《争霸仙尘》 第1章 楔子 白衣童子,一生无暇,三世轮回,修得正果,被南极仙翁收为弟子,道号:“降魔”。 忽一日,仙翁携众弟子遨游,途经黄河入海口,站云头向下观望,见黄河之水奔流浩瀚,却终不敌大海之万一。然而海水却因之已成黄色,此情此景,降魔忍不住惊叹:“大海虽大,却总需有源。黄河水虽薄,然奔流不息,终将大海染成黄色。好比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终可吞吴。” 南极仙翁陡然跃起,白须飘摇,怒发狂卷,行至降魔近前,豁的一拍他的脑袋,责备道:“不知源,不可言,传于世,惹人笑。” 降魔闻之,大惊,“莫非黄海之黄,不是因黄河之水?” 南极仙翁轻轻点头,“当然不是。” 降魔道:“那是何故?” 仙翁笑道:“很久以前,黄海水并不黄,这里也不叫黄海,而叫蓝海。蓝海之中有一孽龙,穷凶极恶,专害百姓,上天因其是龙族,又与东海龙王有亲,故而装聋作哑,对于它所行的恶事,不闻不问。” 降魔降魔,降妖伏魔,凡得此称呼者,必是嫉恶如仇,他一身白袍迎风摆动,气的手握铁拳,问道:“这孽障现在何处?”言下之意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为民除害,除去那孽障。 仙翁笑道:“凭你?还是省省吧!就连为师我,当年也险些命丧于那孽障之手。” 降魔童子问道:“连师父您老人家都……那岂不是……” 仙翁道:“岂不是什么?无敌了吗?非也非也!” 众弟子一并追问:“现在那孽龙去了哪里?还活着吗?” 仙翁目视众弟子,皆有降妖除魔之心,心中略感宽慰,谈笑道:“早死啦!否则,这里也不会成为黄海!” 降魔更是好奇,“但不知是哪路高天尊圣,降此孽障?” 仙翁面露苦涩,“高圣?天神?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那是?” “它只是惹了一个比它还要凶狠万倍的家伙,因此被人家吃了。” “什么?比孽龙还要凶狠万倍?那它岂不是……” 仙翁笑了笑,“没错,比孽龙还凶狠万倍,它的名字就叫黑鲨,说起黑鲨,我心底倒是对它还有几分佩服。 “那时东海有一恶鲨,通体铁黑,名为‘黑鲨’。黑鲨之大,非鲲鹏可比。其寿命之长,可与天齐。它常游于四海,扬言天下无敌。除了狂傲,它倒也不怎么伤害无辜的百姓。” 降魔笑道:“看来这黑鲨倒也算是不坏。” 仙翁点了点头,“按理来说,它与孽龙一个在东海,一个在蓝海,本也无缘相见。谁知一日,它竟起了和今日为师相似的念头,想要云游四方。 “那黑鲨游经蓝海,便四处打听,询问蓝海中可有强者。愿与之交手,切磋技艺。没想到大家一致向它推荐那穷凶极恶的孽龙。孽龙知道黑鲨不好惹,便想躲起来不见,然而它体型庞大,终究还是没能躲的过去……” 降魔笑道:“如此说来,这黑鲨也算做了件好事。” 仙翁道:“是啊,虽做了件好事,不过恶事它也没少干。孽龙虽死,但它心中不服,怨气不散。正所谓龙血玄黄,气不散,血不散,这才使得夕日之蓝海成了今日之黄海。” 降魔道:“它诛杀孽龙,却不散其恶气,放任海水变色,倒也不算是真善!” 仙翁道:“善?离它差的远呢!黑鲨闻东北江内有二龙,一黑一白,道法高超。于是游至江口叫骂,欲挑战二龙。二龙震怒,与之斗。白龙战死,黑龙侥幸逃脱,数日之后,白龙在森罗殿下,状告黑鲨无故害命……可惜了,那二龙均在之时,把江水治理的清澈透明,白龙死后,黑龙独木难支,因此乍看上去,江水黑如锅底,好在于人畜无害。” “这是黑龙江?”降魔恍然大悟。 仙翁道:“不错。阎王听闻大怒,命东海龙族前去绞杀,可惜未果。数日之后,黑鲨闯进东海龙宫,杀伤龙族无数,而后又逃之夭夭。龙王大怒,又告上天庭。想让天帝派兵讨伐。命雷公电母和李天王等人,率领一百万天兵天将,前去绞杀。” “一百万?当年孙猴子也只不过十万就了事,讨伐它却用了一百万!”一众弟子无不震惊。 仙翁笑道:“哼!区区猴子,怎可与黑鲨相比?它可是混沌时期就存在了的混子,哪儿那么容易被击败呀?” 降魔童子道:“难道一百万天兵天将也……” 仙翁笑道:“若要战,胜负却也难料。只是黑鲨那厮见事不好,藏匿于渤海之底,躲了起来。” 降魔闷哼了一声,“哏!够滑头的!”心下却有些佩服这黑鲨能屈能伸。 仙翁笑道:“却不想,黑鲨所藏之处,与地藏相近。被地藏发现,菩萨采地心之火,烘烤于它,将渤海之水煮沸了七日有余,死伤鱼虾无数,自此也没了黑鲨的踪迹。” 降魔擦了把冷汗,道:“死了?” 仙翁大笑,“半年后,有天神见黑鲨仰天而游,或以为死,或以为伤。天帝得知消息,命二仙前去查看。二仙来至凡尘,见黑鲨并无伤病,上前询问:‘汝因何仰天而游?’ “黑鲨瞧了一眼,却答:‘凡物皆以腹朝地,以背对天。示意为:黄天在上,厚土载物也。而吾则不然,吾以腹朝天,以背向地,示意为:天在下,而吾负地于背也。换言之,苍天乃在吾身下也。’” 降魔叹道:“的确够狂!” 仙翁道:“可惜,纵然本领通天,也不过是一凡物,凡者,难逃一个‘情’字。” 众弟子皆忍俊不禁,齐问:“如何?” 仙翁道:“那二仙闻言大怒,欲擒之,不料,被黑鲨喷出的洪流所伤,仓皇而去。至天庭,将黑鲨所言一一禀报。天帝听后盛怒不止,遂命南海观世音菩萨,想办法绞杀恶灵。” “她有办法?”众弟子十分不信。 仙翁笑道:“若论修为,她却不见得比的过为师,只是她更了解凡心。” “凡心?” “不错,”仙翁点了点头,“南海观世音领命后,在南海之地,选一尾赤色李鱼,带至西方化龙池,将其幻化为红龙,放生至东海,以食鱼虾为生。 “当午,黑鲨见红龙体色鲜亮、娇嫩妩媚,遂生爱慕之心,欲与之好。红龙惧,逃至东海龙宫。龙王见其和善,收为义女,为躲避黑鲨,又将其远嫁南海,途中乃被黑鲨所擒。 “黑鲨求偶不成,反遭嫌弃,盛怒之下,将红龙吞至腹内,绝气闭息,沉于海底,三年之后肉身腐烂,灵魂飞于九霄之外……” 想那黑鲨有如此本领,却为了一条赤色李鱼,甘愿放弃与天地相齐的生命,绝气闭息而死,众弟子闻之,均替它感到不值。 降魔忍不住垂泪,“那它灵魂后来去了何处?” 仙翁笑道:“修道修己,莫论闲事,它自有它的修行,你自有你的修行。” “可是……”降魔尚有不甘。 仙翁道:“忽有一日,天将巨陨,将黑鲨之灵带至仙尘,生于班抵亚国一农户家中,自此开始了一段艰难困苦的修行之路。” 第二章 妖童降世 此处人有三魂七魄,魄乃灵体所生,主管经络,魂乃万物之灵,是万物的思维之主。 黑鲨降世,其父聂无双,勤劳好客,宴请宾朋。 但凡有些法术的人不难看出,聂无双的载灵体乃是一颗古树。 所谓载灵体,就是在接纳灵魂时,导入肉体的灵物,此物直接生成人的七魄。七魄的重要性,则是会直接影响人的体质,健壮或是柔弱…… 聂无双受古树的影响,身体十分健硕,只是皮肤粗糙。其三魂分别为:灰驴、白马和青牛。此三者皆是劳碌命,因此他的性格就是勤劳能干,但却缺少头脑,没有个性,常常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 聂无双的妻子本是白仙之后,性格开朗,善于交际,此时生子,人们都称她为聂母,其本名叫白小云。白小云三魂分别是:白蟒、仙灵和铃灵。仙灵是仙的灵魂,其前世应为仙,被妖或神等物诛杀后,灵魂飞散,有一部分魂附身于她的体内。此魂可迸发出仙力,驱散小妖小魔,有的也能够预知未来。铃灵是铃铛的灵魂,铃铛虽是凡物,但却有预知未来警醒世人的能力,因此也是非常独特的灵魂。 ——聂家喜得贵子,乡里纷沓而至,前来祝贺,厅堂之上人潮人海,热闹非凡。这时有一位年长的妇人,手持拐杖,身披黑袍,默默的来至内室,见到白小云,微笑着问道:“丫头,感觉怎么样?” 白小云依靠在床上,怀里抱着小聂聂,抿着嘴,翻着一双肉包子眼看着来的这人,嘿嘿一笑,答道:“多谢母亲挂怀,我和小聂聂都很好。” 原来那手持拐杖之人,正是小聂聂的外婆,拥有三个仙魂的半仙之人,是白广孝之女,白英。白广孝乃是近代里的一个神话级人物,其能力是最近白仙的凡人。在世时,人们都称他为老白头、白神仙。可惜,早在三十年前,抵御妖兽“年”的入侵时,便已壮烈牺牲。白英和父亲学过很多法术,但只能算作半个仙人。 白英道:“丫头,来给我看看,这娃儿都是什么转世。” 白小云应了一声,将小聂聂向前一递。白英接过孩子,单手在小聂聂的脉搏上一搭,喃喃道:“哦!这是什么东西?” 白小云闻言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了母亲?” 白英道:“这灵体不行,这算什么东西……” 白小云又问:“这是什么灵体?” 白英道:“这是皮皮虾的身体,一点也不结实,而且体弱多病,将来长大了也没有力气干活。” 白小云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灵体至关重要。她虽然不懂“皮皮虾”的灵体如何,但听母亲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百感焦虑,遂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白英道:“你给这孩子喂过奶了吗?” 白小云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呢!” 白英道:“没事,我有办法。你这就给孩子喂奶,我念一道咒语,换一个灵体给他。” “好吧!”白小云说了一句“好吧”,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下奶,喂不了孩子。这时,帘笼一挑,从外面又走进两个人来,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一个体态臃肿,样貌平平。 高个子的年轻汉子皮肤很粗,手上一把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苦力的人。白小云一见,忙道:“夫君,你回来啦!” 聂无双道:“嗯,儿子还好吧?” 另一个体态臃肿的是位中年妇人,乃是聂无双请来的奶娘,是当地一个木匠的妻子。 “放心吧!孩子好着呢!”白英抢先答道。 聂无双看了一眼小聂聂,又指着娥氏道:“这位王木匠的内人娥氏,我请她来给咱们家孩子喂奶!” 白小云一笑,道:“我知相公心细,只怪我、我这不中用的身体……” 聂无双眼含泪水叹道:“娘子这是哪里话来?还不是我姓聂的没本事,挣不来吃喝,才……” 白英连忙上前安慰二人道:“你们两个就别多想了,这宝宝将来说不准是大命之人,凡天地英才,必是先苦后甜,哪有那么多的相互亏欠?” 说着过去拉住娥氏的手,“辛苦这位恩人,先给我这外孙喂喂奶吧!” 娥氏笑道:“白大仙为民祈福,我等理应帮忙!何况您这外孙天资聪颖,说不准将来也能继承您的手段,造福我们这一方黎民百姓呢!能给他喂奶,那才是我的荣幸……” 白英与她客套了几句,接着道:“这孩子的载灵体太弱,一会儿他吃第一口奶的时候,我念咒请一位仙家来,给他换一个灵体。一会儿若见到什么奇异的事情,还请不要惊慌。” 娥氏点头答应,聂无双出门转告众人,以免有人没有见识,惊恐乱言。 娥氏抱起男婴,开始喂奶。白英手举二指于胸前,开始默念咒语,外面轰隆隆雷声大作,乌云蔽日。须臾,白英突然口吐鲜血,向后退了数步,倚靠在门板之上。 聂无双见状惊恐万分,忙上前搀扶,问道:“岳母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白英一摆手,将聂无双推开道:“没事没事,我刚刚隐约见南天之上,有一白龙经过,想借它的体换下宝宝的灵体,遭到拒绝受了点伤,无妨……”说罢,又开始念咒。 片刻之间,阴风四起,寒气逼人,一条巨蟒从天上飞来,借着云雾之气,盘旋在聂家的上空。若不是有言在先,赴宴之人恐早吓的东跑西串,乱做一团。 那巨蟒越盘越近,直惊得众人目瞪口呆,颤抖不已。 忽然闷雷似的一声巨响,那蟒蛇的身子由上往下,没了一段,体内血肉精魄,尽皆裸露出来。 紧跟着房内传来一声哀嚎,“疼、疼死啦!他咬我……”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 娥氏将那男婴一推,扔在了地上,胸前满是鲜血,连连大呼:“妖啊!妖啊……快救命、疼死我了、快救命……”说着奔命似的向房外跑去。 白英心中一惊,不知出了何事,朝着地上的男婴望去,只见他口中含着一块生肉。 第三章 五老驾临 “这、这是怎么回事?老身年过半百,却从未见过这等怪事,他一个、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竟然长了满嘴的牙齿,而且这牙齿细长锋利,绝非正常人的牙齿!这、这……”白英眼望着那婴儿,一时竟不敢向前。 聂无双胆大,走到近前俯身一看,果然,小聂聂的嘴里竟长满了细而尖的牙齿,形如钢刀,密中有序。 这奇特的牙齿,聂无双早年随商旅下海时曾见过一次,却不知是何物,只道:“这好像是某种鱼类的牙齿!”抬头看着白英,“岳母大人,您看我这孩儿是中了什么邪?快想个办法医治医治!小婿我在这里求您了。” 说罢,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白小云见状也跟着哀求道:“母亲,快想想办法,救救您这外孙,我、我实在不能没有这孩子……” 这时外面有些妇女,探头探脑的向房中观望。方才娥氏那一惨叫,加之她搏命狂奔,胸前满是鲜血,不由得心生好奇。 白英不愧为一代女中豪杰,马上稳住心神,道:“无双,小聂聂咬伤了奶娘,你快找人去给她治伤,这边有我,待我查查这孩子到底被什么上了身。” 她所说的“上身”,指的便是被神鬼妖魔等物附体。 聂无双答应一声,出去稳固人心,并派人去追娥氏,找郎中跟着治伤。 等他一走,白英来到那婴儿的身边,将手二次搭在他的脉搏之上,用仙力探查他的躯体。真气逆行一周,却未见有妖物上身。 白小云满面焦急,关切的问道:“母亲,我儿子怎样了?” 白英摇了摇头,细眉紧锁。白小云更不放心,心知母亲降妖除魔多年,对异病总是手到擒来,何时也未曾有过半点为难,今日莫非…… 想到此处,白小云眼泪止不住的流淌,道:“母亲,女儿好不容有了这么一个孩子,无论如何,您都要想办法把他保住……” 白英查不出原因,一时心中烦闷,呵斥道:“你这丫头,急个什么?我又没说这孩子没救了,你等我再查查他的灵魂!” 白小云不敢多言。白英二目圆睁,暗叫元气,汇聚于双目之上,喝道:“魂眼——开!”双眼跟着放出一道寒光,射向小聂聂。 魂眼观魂相,可知前后生……那双目里此刻出现了三头兽灵,先前的一头,体态磅礴,身有白毛,头有硬角,乃是一头白牛。 紧跟着白牛后面有一只大猫,通身雪白,爪牙锋利,再后面却是无尽的黑暗,白英不觉开口道:“太黑了,这是什么?看不清啊!好大……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灵魂,这是什么?好大,不、不对……这是……是妖吗?不好,是妖,这是妖童……” “母亲,你在说什么呢?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妖童,母亲求求你……”白小云再不能忍,又哀求起来。 白英惊魂未定,忽听外面的天空上传来惊雷般的吼声:“犀牛镇的人都听着,此处有妖童降世,我等乃九国公贤,奉命前来诛妖,尔等需速速远离,否则误伤性命,概不负责!” 白小云暗叫“不好”,问道:“九国公贤是什么人呐?他们不会是为了聂聂而来的吧?” 白英汗流如雨,一边擦汗,一边讲道:“但愿不是为了小聂聂。九国公贤共有九人,分别驻扎在九大国,是他们的国师,本领之强,非寻常仙人可比。” “九大国?难道还有比我们班抵亚国更强大的国家吗?”白小云震惊问道。 白英抹了抹汗,冷笑道:“班抵亚九万年前一条赤龙所创立的国度,发展到今天,人口已达三万人之众,与周边小国自不可同日而语,可惜要与九大国比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微若鹅卵。我等星辰之国,敢与日月争辉?” 白小云听完惊讶着站起身子,道:“啊!原来是这样?还有比我们更强大的国度?而且还有九个?” 白英叹了口气,道:“这算什么?在我们仙尘,最厉害的可不是人族,还有十三栋的家伙们。” 白小云倍感诧异,刚要继续追问,忽听外面人声嘈杂,赴宴祝贺者东奔西走,各自逃命,早已乱做一团。 白英喃喃道:“看来是了……” 话音刚落,陡然间刮起一阵气浪,这聂家的房子在这阵怪风面前,真也不够结实。只这一瞬,便已被夷为平地。 白英和白小云在废墟中艰难的站起身子,身上已有多处伤痕。白英搀扶着女儿白小云,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白小云乃不放心,奔回废墟中去找寻儿子,想他刚一出生,就被埋在废墟之下,恐难有命在。 白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废墟前面站定五人,这五人须发皆白,服饰各异。最左边的这位,背背宝剑,手拿拂尘。额头高昂,颧骨凸出,白眉如剑,眼胜金灯,高鼻梁,方阔口,白须飘然于胸。身穿藏蓝色道袍,胸前画着一棵古树,正是米莱国的大国师法渡。 白英虽不认得法渡,却听闻此人的穿衣打扮,尤其是他胸前的那棵古树,柳叶金根,金光耀眼,但凡有些见识之人,无不知道他的厉害。 紧挨着他的那位,身穿白衣,胸前绣着一座山峰,斜挎单刀,眉目如电,四方大脸,脸放凶光。这人正是比丘国大国师萧渡。 正中间的这位,身穿灰布僧衣,白发飘飘,手持禅杖,体瘦如柴,面如树皮,额下胡须稀疏,却也白的发亮。 白英不识此人身份,用手点指道:“敢问老者何人?” 那手持禅杖的老者还未开口,法度“嘿”的一声冷笑。持禅杖老者微微一笑,极为谦和,答道:“老朽不才,正是熊霸国国师缘渡。” 白英一听,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暗道:“莫非真的是九国公贤?可怎么只有五个,不是该有九个吗?” 正这时,缘渡右手侧的那位跟着开口道:“这位修者莫怕,我等正是九国公贤,来此乃为救人,绝不会屠戮百姓。” “啊!你是……”白英顺着话声望去,见这位穿着一身宽松的袍子,胸前绣着一团赤色的火焰,这正是傲东国的标识。一张白脸,虽有皱纹,但眉目清秀,须发长飘,浑然有一股君子之气。 道法高深通自然,全无兵刃涨杀心,五人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带兵刃的人。 那老者接着笑道:“不错,我正是傲东国国师炎渡,请勿惊慌!”话音确无恶意。 白英“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敢问五位上仙来此有何贵干?” “上仙不敢当,我等五人,正是为了降妖除魔而来。”说这句话的,正是站在五人当中最右侧的这位,名曰:“雷渡”。一身青袍背宝剑,宽额下长一字眉,两眼如鹰藏闪电,鼻宽面窄杀气横。 青袍之上绣着三个大字,“沙之国”。 “您是沙之国的国师?”白英颤巍巍的问道。 第四章 灭婴危机 “不错,我就是沙之雷,雷渡。” “好好,原来是九国公贤里的五位大师,但不知其余的四位,怎么没来?”白英语气恳切,颇有恭敬之意。 雷渡道:“他们四位自然有他们的事,这里有妖瞳降世,我们不可不管,所以还望这位修者不要令我们为难。” 白英心知不好,暗道:“糟糕,这五个老家伙果然是冲着小聂聂来的,虽然我搞不懂小聂聂三魂中黑暗之魂是什么,不过看他凶恶的样子,确不是什么善类,按理说,应当把小聂聂交出来,让他们处死,可是……”她回头看向白小云。 白小云这时抱着小聂聂,从废墟里面吃力的走了出来。 他虽满口利齿,却没有伤害自己的母亲。更令人惊讶的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经历如此风暴,纵然不死,也必是重伤,可小聂聂的身上却没半点伤痕。 “对了,我们找的就是这个娃娃!”雷渡忍不住上前几步。 白小云听闻此言,吓的险些背过气去,连忙后退,问道:“你们……你们找我儿子想要干什么?” 雷渡再向前一步,道:“丫头,这不能怨你,你也不要怪我们心狠,要怨只怨那邪恶的灵魂,是它害了你的婴儿啊!如不除去,他将来必为祸世间。你快把孩子交出来吧!我们不会为难你和你的家人。” “不”白小云颤抖着继续后退,“求你们了,放过我的孩子吧!” 雷渡阴沉着脸,断然拒绝道:“不行,这孩子必须死,否则世界必背其毁。” 白小云泣不成声,绝望的看向母亲白英。白英这时竟也跟着劝慰起来,道:“小云,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可要放任这孩子长大,将来必为祸于世,我看……” “不行,娘,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我和无双多不容易,才怀上这孩子,我、我说什么也不能把这孩子交给他们……”白小云连哭带吼,既无助又恐惧,可要让她放弃小聂聂,她却说什么也不肯。 雷渡勃然大怒,喝道:“臭女人,我等每个人的力量,都足以毁灭你们这弹丸之国,适才不想伤及无辜,才和你讲了那么多道理,倘若你这女人再不识趣,休怪我等不讲情面。” 白小云这时已顾不了许多,朝着雷渡吼道:“不讲就不讲,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孩子的。” “冥顽不灵!”雷渡陡然间一抬手,掌心朝着白小云,咯滋滋发出两道闪电,劈向白小云。 白英有心阻止,事先却无防备,待要出手已然不及。 “住手!”一声怒喝惊天动地,紧跟着白光一闪,一把钢刀拦腰斩来,竟生生的斩断了雷电。 “什么人?”五老加上白英举目望去,那持刀之人正是白小云的相公,那婴儿的父亲,姓聂名无双。 雷渡惊道:“是你?” 聂无双点头答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但不知雷渡大人为何要伤小儿性命?” 雷渡长叹一声,道:“你知道的,我身为大国国师,必须维护世界的和平与稳定,任何可能颠覆这个世界的存在,我们都必须清除,你的儿子……”说着指向那婴儿,“他,他的灵魂可能给世界带来巨大的灾难,所以,他不可以留在这个世上。” 聂无双苦着脸,说道:“可大人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婴儿是你的子嗣,你是否也愿意取走他的性命?” “这……”雷渡突然张口结舌,好似有什么把柄落在聂无双的手上。 白小云心中庆幸,暗道:“原来相公和他们认识,这会儿子总算有救了……”可她却高兴的太早。 站在雷渡身边的炎渡忽然笑道:“万人伏魔大会的勇士之一,你是聂无双?当年比丘国对抗七栋魔兵时,你们出了不少的力。像班抵亚这样的小国家,能有一位你这样的勇士,确实很了不起。只可惜你回国后并未得到重用,最后取了这么个丑婆娘。”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白小云和小聂聂走去。 白小云吓得直抖,缓缓退向相公的身后。 聂无双道:“小云莫怕,像炎渡大师这样身份的上仙,是绝不会突施冷箭,伤害两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的。” 炎渡苦笑了一声,纵使心中再怎么想要杀掉那孩子,现在也是不能动手了。 聂无双接着道:“炎渡大师,今日的事与丑俊无关,我希望几位大师能看在夕日同甘共苦的情面上,放过我的孩子。” 萧渡这时开口道:“聂勇士当年舍生忘死,助我比丘力抗邪魔,我比丘上下感激不尽,只可惜这妖瞳不除,只怕日后悔之晚矣呀!我想聂勇士不会如此不通情达理吧?” 白小云深怕相公也和母亲那样,被他们三言俩语的说动了心,便跪下来恳求道:“不是我们不通情面,只是我们孩子来之不易。我夫妇二人在灯前苦苦哀求,赤龙大圣显灵,才得此孩童,岂可轻易让他丧命?我恳求五位上仙,饶恕我儿性命,无论要我怎样,我都绝不反悔。” 五老齐声长叹,缘渡转回身去看着法渡,法渡也是连连摇头,“这个法子恐怕不行,”转身看着聂无双道:“这样吧勇士,不如就让老爷子我来考教你两招,若你能接下这两招,我们便留你家小儿一命,若接不住,可就休怪我等不讲情面。” 聂无双心头一颤,暗道:“这五老都乃绝世高手,别说两招,就是一招我也接他不住。方才我接雷渡那一招,完全是因为对方轻敌,下手未重,若是真要拼命,只怕一万个聂无双,也难当一老,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办?”白小云哭红了的双眼紧盯着聂无双,蔼蔼问道。 聂无双叹道:“五位皆有毁天灭地之能,我聂无双就是长有一万颗脑袋,也绝不是五位的对手。莫说两招,就算是半招我只怕也接不下来,所以还望……还望……” 炎渡道:“怎么?你想放弃了么?这是个明智的决定。与其……” “不,”聂无双打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恳求五位上仙,绕我家小儿一命……” 法渡道:“我们没说一定要杀了你的儿子,他的生死不在我们,现在他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由你来决定吧!” “可是……”聂无双当然知道这是五老的计策,令他没有反驳的余地。他更清楚自己的实力,接两招?痴人说梦而已。 果然,雷渡乘胜追击,接着讲道:“你的无双刀法也颇有造诣,刚刚不是已经接下了我的一招吗?现在再接法渡老爷子两招,也未尝不可,怎么?难道你觉得法渡老爷子远超过我?” 第五章 星雷涛涛 聂无双连忙躬身道:“聂某绝无轻视雷渡大人之意。九国公贤皆世之大贤,功力自然也在伯仲之间,刚刚不过侥幸,岂敢与诸位动手?” 雷渡道:“动都动了,何必谦虚?你都说了,我等实力都在伯仲之间,既然接了我一招,那也能接法渡的一招。莫非你是瞧不起法渡不成?” 法渡手捋长须,不给聂无双反驳机会,笑道:“对呀!莫非你是瞧不起我老爷子?怕失手打伤了我?” 聂无双道:“岂敢……” 他话音未落,只见法渡手指一捏,聚真气于指尖,吸附地上的砂石,滚滚成为球状,“既然如此,那先接我一招。” 他话到手到,猛然间向外一弹,指甲大小的土球向前飞出,直奔聂无双的眉心砸来。 那土球越飞越大,等行至聂无双面前时,已如砖头大小。 聂无双不敢怠慢,连忙挥刀格挡,耳听咚的一声,宛如寺里的钟鸣。聂无双被震的膀臂酸麻,浑身无力,只需稍一懈怠,便有性命之忧。 “怎么办?”那土球如有千斤之重,并且力道还在不断增加。聂无双额头热汗直流,心知若要化解此招倒也不难,只需向旁一闪,便可躲过。情知如此却又忍不住发问:“法渡号称精通百术,对五行道法的运用出神入化,今日怎的用如此浅显的‘中子星’砸我?莫非……” 聂无双顿时意会,心中苦笑,“他这哪里是在砸我?分明是冲着我身后的两人!我若一闪,确实安然,但我身后的两人,必是当场丧命。”想到此处,却又忍不住赞叹:“好一个老奸巨猾!明着是考教我的本领,实际上却要对我的家人动手。到那时托一个失手理由,量我也奈何不了他们……” 聂无双如此揣测,正中了法渡的心思。若执意杀死小聂聂,恐聂无双必誓死抵抗。五贤威名远播,若执意杀戮,恐遭天下人所耻,以切磋考教为由,误伤其子性命,聂无双便无借口,天下人亦难非议。 却不想聂无双此刻宁死也不退缩,目眦尽裂,鼻孔穿血,很明显已经撑到了极限。有心叫身后妻子先行闪避,自己再行脱身,可面前重力又如泰山般,压的他说不出话来。 眼见那土球越长越大,此刻已如车盖相当,聂无双心道:“既然如此,那就叫我死在这中子星下。五老非要杀我妻子,就让他们先踏过我的尸体好了!” 法渡见聂无双气力已尽,却死撑不避,急道:“聂无双,亏你久经沙场,连这点技巧都不知道,我所用的乃是‘子星盾术’你越是纠缠,它力气越大,如此硬抗,唯有一死,还不闪开?” 聂无双听而不闻,依旧死撑。法渡一跺脚,深知若杀此人,恐班抵亚国从此再无勇士,当下气沉丹田,发一指弹出一道气剑,那气剑轻盈无形,缓而有力,直射土球的正中。 耳听砰的一声,土球化作一堆泥坯,散落于地。聂无双身子向前一斜,以刀触地,气喘吁吁。 法渡转身斜视聂无双道:“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中子星击,点心而破,这点道理都不懂,这一招你算是……” 他想说:“这一招你算是没接住”,但被聂无双抢先说了出来,“这一招,晚辈算是侥幸接下!” “你……”法渡浑然一口老气憋在心中,怒道:“即便如此,你还能再接我一招吗?你还想……如此……你命休矣!” 聂无双晃了两晃,一口鲜血在胸口翻涌,一时忍它不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颤巍巍说道:“若要子命,除非父亡……” 雷渡气得大骂道:“聂无双这糊涂蛋,你你你……真是冥顽不灵,他一个妖童,你何苦如此?” 聂无双苦笑连连。雷渡越发生气,愤然道:“好,下一招我替法渡来……”话音未落,只见他左手一扬,五指岔开,对准聂无双的脑门儿,咔的一声雷鸣,五道电光直射过去。 萧渡见事不好,忙道:“老爷子切勿伤他性命!” 雷光一转,竟绕过聂无双,直奔他的身后。 原来雷渡原本就没打算要伤聂无双的性命,这一招半路急转,正劈向小聂聂。 五雷轰顶,总有天大的本领也是难逃一死。 凌空展翅,不知从何方飞来一只白鸟,挡住闪电。噗嗤的一声,白羽乱飞,那五雷天行掌,就这样被那白鸟接下。 “你是……”五老齐齐望向那白鸟。 那鸟儿正是白英所化。眼见女儿外孙遭难,女婿聂无双气力已尽,已无接下这一招的可能。她身为长着,再也不能坐视不管。 “噗”,果然,面对五老,白英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勉强接下那招五雷天行掌之后,她倚着拐杖,口吐鲜血,颤巍巍说道:“不错,我是白仙之后,还望几位看在先人的面子上,放过我这孙儿……” 五老面面相对,眉头紧锁。炎渡道:“这可如何是好?白仙曾救过我的后人,这档口如果赶尽杀绝,未免有失德性!” 萧渡埋怨道:“你还说,我说不来不来,你非叫我来,这下好,遇见了白仙的后人,我能怎么办?老的少的都为我们比丘国卖过命,这我怎么下的了手?” 法渡道:“这都怨缘渡啊!我说咱们偷偷摸摸的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杀完就跑,量他几个晚辈也猜不到是谁干的,再见面也不会如此尴尬!” 缘渡横道:“你这老糊涂,他们不知道,难道别的高仙上圣也看不出?传扬出去,九国公贤成了杀手刺客,我们的脸还往哪儿搁?” …… 五个老头你怨我,我推他,互相责怪,说着说着竟吵了起来。 聂无双长吁一声,豁然道:“五位前辈上仙,不要再吵了……”他一连说了两遍,那五老头总算静了下来。 聂无双道:“五位,看来我这儿子是非死不可。呵呵……也不知我聂家是做了什么错事,竟遭来如此报应……如我这孩儿必给世界带来混乱,那我聂无双,理应不叫他长大成人……”说着,擎着刀,缓缓走向小聂聂母子。 小聂聂除了有牙齿之外,其他方面与寻常婴儿无异。此刻,聂无双望着儿子,双目尽湿,喃喃道:“你呀你呀!你为什么要长牙啊?” 第六章 五蠹馋心 “相公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白小云下意识的抱紧了孩子。 聂无双道:“既然老天不允许我们留在世上,我们……我们……不怕,就一刀,孩子和你,都不会有痛苦,我们一家人……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聂无双抱着妻子痛哭…… 粗糙的手臂,握着那把尖刀不住地颤抖,举过头顶却迟迟不愿下落。 白英已然明白女婿的用意,可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五老均感愧疚,缘渡道:“等等,聂无双,你先不要动手,待我和几位商量商量。” 聂无双绝望的叹道:“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聂家,向来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缘渡道:“你聂家虽然各个都是好汉,不惜生命,可我们五老还要脸面,还惜自己的名誉呢!你先等等,我们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聂无双道:“我一家人自愿就死,与五位上仙无关。” 雷渡道:“浑小子就知道嘴硬,有关没关,也不是你说着算。你一死了之,传扬出去,别人都还说是我们五老,逼死了你们一家。你先别急着寻短见,缘渡老爷子既然说要商议,自然有些想法,先听听他怎么说。” 聂无双一抹眼泪,微微点了点头。白小云却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缘渡道:“几位,依我之见,咱们不如这样……” “什么?”炎渡问道。 缘渡道:“几位,都听说过五蠹封印吧?” “哦!”法渡闻之一惊,“这未免有些……有些太损了点吧!” 缘渡道:“不然你以为如何?杀吗?这一家人,可都是有功之臣。好歹也不能让他们断了香火!” 余下四老跟着点头,法渡道:“主意倒是不错,就是对那孩子太残忍了点。小小年纪,却要开了情志,求而不得,如此……嘿嘿……恐生祸端啊!” 炎渡道:“不错,贪、淫、懒、馋、戮……这五蠹封印,正是利用这五种蠹虫,来控制受制者本身。如果是天生圣人,则五蠹封印便没有效果,反之则力量更强。这妖童无论前世为何物,必逃不开这五样。” 法渡道:“无限扩大人的五欲,使之手脚受到束缚,无法下定决心完成单一目标。这样就导致被封印之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必将以失败告终,他的命运……唉!真可谓是生不如死……” 萧渡道:“不错,这种手段太过残忍,也太过卑鄙,因此施术者需要消耗生命力才能完成。你我皆为仙人,以仙人之姿,施此鄙术只怕无效吧!” 缘渡道:“不错,仙人之姿确实无效,但还有个方法,可以用此术。” “什么?”余下四老齐声问道。 雷渡目转如电,忽然一拍巴掌,道:“活人祭祀!你这不过是换个法子杀人。利用凡人作为施术的载体,用那个人身上的贪念,来唤醒这孩童身上的五蠹,封印黑恶灵魂,消耗的却是那个人的生命力,如此卑劣的手段,亏你想的出来!” 缘渡道:“未必找不到甘愿牺牲的人,如果不封印黑恶灵魂,灭世只在顷刻之间。” “那也不行!我情愿选择前者……”雷渡愤然击胸。 缘渡道:“杀?真的是件容易的事吗?这灵魂的恐怖之处只怕你还没有见到,它在孩童的体内,或许还可以控制,若魂游体外,被哪个巫士请去,你还控制的了吗?” 余下四老眼瞪的好似黄牛,“这、这确实没想过……” 原来这缘渡正是巫术的高手,他虽不用武器,但如果施展开巫术,请出几个亡灵来,便已极难对付。 四老这时方才明白,此行为何非来不可,这孩童又为何强杀不得。 聂无双等三人也略懂缘渡的意思,白英抢先道:“我明白了,五位的意思是需要有一个牺牲者,让我来吧!” “不,母亲,他是我儿子,是我不争气,生了这么个令大家费心的孩子,还是牺牲掉我吧!”白小云怎忍母亲受此劫难。 聂无双也自告奋勇,一时间三人争执不休。 五老相望,却也插不进话。白英突施冷箭,跃到聂无双的身后,点住他的穴道,她知女儿不会手段,容易对付,因此先下手治住聂无双,而后慢步来到白小云近前,将她也点住,带着小聂聂来到五老面前道:“让我来吧!一把老骨头,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缘渡叹息一声,“好吧!”转身看着余下四老,“我们开始吧!” 东西南北中,五人各自站定一个方位,在地上画出五蠹封印术的符文符号,小聂聂与白英分居阴阳二气眼,五人开始施术。 五蠹封印,集天地之堕气,以活人之精血,惯入婴儿体内,使其灵魂受限,所制之灵,难以呈现。 这术法虽是如此,可令五老没想到的是,这黑恶灵魂竟如此坚硬,五蠹贪心一时竟无法攻入。须臾之间,五老的额头上都见了汗,法渡朝着缘渡问道:“怎么办?还真让你说着了,这黑恶灵魂还真难控制。” 缘渡道:“既然送不进去就捆上。” 炎渡道:“能行吗?” 缘渡道:“效果一样,力度不同。” 雷渡道:“只能如此!” 五人再次吹动真气,以贪婪之气,捆住黑鲨灵魂,将它的能力与思维,都封印在了灵台内的一个黑暗角落里。 小聂聂口中的牙齿渐渐回缩,最终变成了正常婴儿的模样。五老施完法咒,皆长吁一声,各自擦汗。白英则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休息了片刻,法渡站起身来,替聂无双白小云解了穴道,又给白英服了丹药,这才叹道:“黑恶灵魂强悍异常,将来切勿叫他修炼道法术数,否则祸患无穷。” 聂无双携妻子千恩万谢,拜别五老。 五老还不放心,在暗中观察了数月,见小聂聂再无异常,聂无双一家也无特殊举动,又确认了封印,才各自离去。 聂无双凭借着勤劳的双手,重修了房舍,衣食用具却只能重新购买,只是如此一来,将村里人送来的份子钱花的一干二净,本就不富有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好在聂无双天性豁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倒从不抱怨。 因儿子生来有齿,故而取名聂齿。一来纪念当日之事,二来惊醒自己,且不可胡乱传授他武艺。 白英身受重伤,自那日起,就一直病病殃殃,又苟延残喘了七年,终于不治身亡。 第七章 痴儿聂齿 悲钟高鸣,哀锣如嘶。离号奏响,亲人泪奔…… 人皆穿着白衣,头戴孝冠,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棺椁在马车上,趁着白花。 生命就这样结束了,这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如白云苍狗白驹过隙,转瞬间,苍老……死亡…… 这是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命运,如果说不死,那除非他不是人。 山势渐斜,道路愈窄,马车不能通行。发丧人五六个抬着棺材,一路向山上行去。 聂无双举着灵幡,走在前面,棺材后面跟着个七八岁的孩童,也穿着孝衣,一张瓜子脸,五官还算端正,宽额头,尖下颚,浓眉大眼,只是那张面皮看了让人恶心,像得了牛皮癣一样,长着一层层老而厚的角质,可谓是丑陋至极。 在他身侧还跟着个中年妇人,正是他的母亲白小云。 她自然也是戴孝,等到了墓地,四周十分平整,有杂草古树,下挖了一个大坑,众人将棺椁放入坑中,盖上黄土。一个坟丘,就这样一点点浮现在人们的眼前。 立好了石碑,聂无双道:“聂齿你跪下,给你外婆磕头!” 那孩童稀里糊涂的跪在地上,面朝着石碑,连连磕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面对死亡,无知、朦胧、没有伤感、不懂得难过…… 待碑前放好贡品点燃香火,聂无双、白小云跟着也跪在地上,一连磕了头数个响头,然后起身。 聂齿见父母都已站起,便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身材不高,与寻常孩童无异,只是稍微瘦了点。 但因为他很丑,所以一般的孩子都不愿和他一起玩,平时只有外婆喜欢他。 聂无双此刻阴沉脸着,责问道:“谁叫你站起来了?” 聂齿又跪在地上,磕着头,也不查数,聂无双道:“多磕几个,记着,你的命,是你外婆拿命换来的!” “哦!”聂齿也不知父亲在说些什么,总之先答应了,至于后面的事,他也不考虑。 下山之后,聂齿回到家里,整日发呆。聂无双和妻子心情沉重,见儿子发呆,便也以为他很伤感,其实聂齿只是找不到事情做而已。 时节盛夏之际,外面树上有很多知了,聂无双便爬到树上,捉了一对儿知了回来,哄孩子开心。 聂齿一见知了,顿时乐了起来,聂无双见孩子开心,反倒郁闷了起来,斥责道:“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人家都说你是妖童,今日看得,果真不假,你外婆刚死,你就笑的如此开心!” 聂齿闻言,又不敢笑,放任知了在房中乱飞。问道:“嗯?外婆怎么了?” 聂无双没好气的道:“当然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聂齿道:“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不是被你们埋在山上了吗?” 白小云骂道:“咱家这孩子,真是个‘二百五’,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明天送他去读私塾,认几个字得了。” “哏!我看他一个字也学不会!就是笨蛋一个!”聂无双夫妇两个冷嘲热讽,心中百感不悦。 没了外婆,聂齿连日来只觉得空唠唠的,家里外面没一个人和自己好好说话。连院子里的大公鸡,也要时不时的欺负他一顿。 有时委屈流泪,父亲聂无双不仅不哄,反倒责备,更有甚者还要拳脚相加。偶尔去爷爷奶奶那里,更也难得好脸,爷爷聂久九个孙儿,十二个孙女,最瞧不上的就是聂齿了。 他一魂受限,两魂想事,自然要比一般人都愚钝了些。可周围的人没人会体谅他这些,连他的父母也不以为然。 世界往往都是相通的,犀牛镇的人也好,仙尘大陆的人也罢,大家往往都只注意一样,那就是结果。 ——村里有户位姓高的学者教私塾,也会些道法,一共有十几个孩子在他哪儿念书。 这日聂无双心血来潮,送儿子去读私塾,只道让他识几个字,至于道法什么的,自不敢让他去学。 聂齿跟着父亲,来至高府。见门口青石铺路,门两侧贴着副对联,人皆知是对联,唯有聂齿不知。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不知何物。 黑漆的铁门,进了院子,只闻读书声震耳欲聋。也不知读些什么东东…… 院子东墙角搭了个狗窝,一条大黑狗陡然跃出,朝着聂齿嗷嗷的叫了两声。聂齿吓得急忙后退,想要躲父亲身后去,却被聂无双横了一眼,“怕什么?没看见绑着呢么?又咬不到你!胆子这么小,将来可能干点什么?” 聂齿见父亲不悦,仗着胆子向前跨了两步,黑狗向前一扑,嘴巴刚好叼到聂齿的裤腿。聂齿向后一退,这时从房内迎出一人,这人身高八尺有余,肩宽背大,额头凸出,头顶少发,身着浅蓝色长袍,厉声呼喊:“黑子一边去!” 呵斥了两声,那黑狗果然撒开聂齿的裤腿,退回窝里。 聂无双朝着那人一行礼,“高先生好!” 那人还礼道:“呦!是聂兄弟!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低头望着聂齿“方才恶犬吓到你了吧?有没有被咬伤啊?” 聂齿摇了摇头,“没有,咬到裤子上了!” 聂无双回头恶狠狠的瞪了聂齿一眼,训斥道:“你是不是傻?往狗前面凑和什么?” 聂齿自觉委屈,争辩道:“不是你说的咬不到吗?” 聂无双抬腿就是一脚,“还跟我犟!” 那蓝衣男子连忙阻止道:“小孩子口无遮拦,需慢慢教导,不可施暴!” “是是是……”聂无双满面陪笑。 那蓝衣男子俯身对聂齿道:“以后不准和大人顶嘴知道吗?” 聂齿眼含泪水,微微点了点头。蓝衣男子道:“大人无论说的错与对,那都是大人的事,当晚辈的只能顺从,不可埋怨忤逆知道不?” 聂齿又点了点头。听的似懂非懂。 寒暄几句,聂无双表明来意,那蓝衣男子名叫高仕,自认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怀才不遇,故隐遁山林教书。 得知聂无双来意后,笑道:“好好好!知道让孩子学些手段,总是好事,比起那些只知道让孩子下地务农的父母强上百倍啊!” 聂无双笑道:“哪里!我这孩子愚钝,只盼他识几个大字,不做白丁就好了。” 高仕笑道:“聂老弟这是瞧不起我高某人喽!” 聂无双忙陪笑道:“岂敢岂敢!我孩子愚钝,不求能习得道法玄通,只需识字就可!” 高仕脸一沉,道:“愚钝不愚钝,我不知道,但你说我教出来都学生,只会识字那可不行,必须得会神通。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门前出高徒,你既然让儿子拜我为师,我当然要保他出人头地。” 聂无双脸上微笑,答道:“如此甚好,但不知费用如何?” 第八章 求学如斯 “费用嘛!好说好说,一年一吊半,若孩子优秀,可以减免!” “啊!”聂无双听闻这数目字后,不禁心头一颤,小小家庭,拿一吊钱已不是个小数目。可他又望子成龙,也只好点了点头。 高仕看出聂无双有些嫌贵,便挽住聂无双的手,将他引到内室。聂齿紧跟其后,见内室稍宽,共计十几张书桌,有男有女,十七八个孩子在低头读书。 高仕指着其中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儿道:“聂兄弟可认得此人?” 聂无双定睛看了看,见那女孩儿眉目清秀,脸蛋儿圆润,可比自家的聂齿强了百倍。 高仕见聂无双久观不语,有些不悦,沉吟片刻又道:“聂兄弟不认得?” 聂无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聂齿,原来这小子已被那女孩儿迷住,不禁大怒,正要打骂,转念想起五老所说的“五蠹”,“贪、淫、懒、馋、惧……”只心中暗道:“莫非这就是五蠹封印的结果?” 聂齿凡心已动,只觉得胸口发闷,浑身没有半点力气,紧跟着又来少许的恶心,想吐、想骂,说不出的愤怒。 高仕见这父子均是心不在焉,故意走错,踩了聂无双一脚,聂无双吃痛,方才回过神来,笑道:“这女孩儿我确未在村里见过,莫非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千斤?” 高仕低声道:“大户家的千斤?聂兄弟小看我也!” 聂无双皱眉问道:“那是?” 高仕左顾右盼,深怕被人偷听,紧接着低声道:“聂兄弟需先答应我一件事,我才敢如实相告。” 聂无双道:“高先生但说无妨,聂某答应便是。” 高仕这才答道:“实不相瞒,这女孩儿可不是什么大户千斤,她是咱们班抵亚国的公主,当今国王的长女红月公主。” “啊!”聂无双大吃了一惊。 高仕道:“且不可传扬出去,这可是秘密。” “此话当真?”聂无双万不敢相信,只恐高仕吹牛糊弄自己。 高仕叹道:“唉!此事千真万确,其中缘由只怕我不说你也知道。” 他若不说,聂无双却做梦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高仕道:“这都怪红月公主出生的日子不吉利呀!” “不吉利?如何个不吉利法?”聂无双非有意打听,只是好奇心起,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怕回到家里也寝食难安。 高仕为凸显自己才能,吹捧自己,全把当时对国王的允诺抛之脑后,低声笑问:“聂兄弟当真不知?” “愿闻其详!” 高仕道:“话说公主出生的那天晚上,正是月圆之夜,没想到公主一降生,那皎洁的月光竟然变成了红色,像鲜血一样的红。大国师王再兴说公主身份特殊,乃是影响国家命运之人,血月如斯,恐是妖孽所化,因此十分不吉。国王本想将公主处死,幸得王妃苦苦哀求,才留她一命。可公主的命虽保住,国王却还是不愿见她,因此这才让她在宫外求学。” “没想到高先生竟深得国王信任,聂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犬子以后还要靠高先生多多费心了!”聂无双说着握紧高仕的双手。 高仕陪笑送出…… 聂齿心道:“想来这世上的妖童竟不止我一个,这回到好,有伴儿了……”回到家里,翻来覆去,眼前总是红月公主的影子。想她眸若清水,娇羞文雅,总有一千个可爱、一万个可爱,也难以形容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子夜微凉,月明如盘。聂齿推开窗子,躺在床上向外望,看着皎洁的月光,回想起高仕先生的话,不禁喃喃起来:“红色的月光,如血一样!血月……” 偶然间听见窗外一声轻叹,聂齿闻声看去,心下却想:“要是红月公主来我这里,那该多好!叫我抱着她入睡,就算永远也不会醒过来,那也值了……” 目所至处,正是他的父亲聂无双。听闻他正自叹息:“同为妖童,为什么人家的就生的那般可爱,我这儿子却如此不堪?” 聂齿故意抻了个懒腰,假作睡着,翻了个身,想是父亲又再嫌弃自己无能。 次日,聂齿去高府读书,这次聂无双没有跟来,一进院子,他便躲着那黑狗远远的,唯恐再被咬到。同行的几个孩子见他害怕,更是吓他。 聂齿背对着黑狗,加紧步伐,想趁早敢进室内,不料,一个魁梧的小子抢到他的前面,慢悠悠,故意不走。聂齿往东,他便也跟着往东,聂齿往西,他便也跟着往西,一直挡在他的前面。 聂齿一面担心黑狗咬他,一面避让那小子,一不留神,踩到了那人的鞋跟。那小子好不讲理,就等着聂齿上道,转身一把将聂齿推倒在地,骂道:“去你娘的,你是瞎子吗?” 聂齿瘫在地上,不敢还口,只觉心口砰砰直跳,浑然有一股杀意涌入脑海,可这杀意一到,他又没了半点力气,浑身抖个不停。 正巧,有位小女孩打自己身边经过,聂齿抬头一看,竟是那红月公主,当时他心跳的更快,想她能帮一帮自己,又恐遭她嫌弃,又恐她不是那浑小子的对手。 正这时,高仕走出房门,厉声道:“好了,孩子们,都别闹了,赶快进来上课吧!” 这个世界上的先生很奇怪,明明是一个学生欺负另一个学生,他却说是闹,世界上有这样的玩笑吗? 进入内室,大家落座,那浑小子却又和聂齿抢起座位,聂齿刚一向前迈步,他便又拦在前面。 聂齿当即恼怒,可怒气一至,全身又抖个不停,浑然没有半点力气,偏在这时,那浑小子推了他一把。 聂齿一个站立不稳,跌在地上,惹的同学们哄然大笑。 高仕一瞪眼,斥责道:“都笑什么?”他怒视着那浑小子和聂齿,“你们俩个若愿意打闹,到外面闹去!” 聂齿一直都是被动的,鬼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可竟一样要受到批评。 浑小子阴沉着脸,坐在红月的旁边。聂齿为了躲他,坐的远远的。 高仕今日一开讲,便教大家如何开魂眼,查看别人的灵魂。只听高仕讲道:“人均有三魂七魄,魂乃思绪之主宰,魄乃灵体所生,魄与魂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人。无魄,则人不能行,无魂,则为行尸走肉。欲观魂魄,需开造化之眼,此之谓于‘诀’,现在,我将开眼之决吟诵一遍,稍后教你们如何行气……” 第九章 红月公主 高仕吟完魂决,便又讲起行气的法门,聂齿听的晕晕乎乎,全不知其所云。便在这时,又见高仕手舞足蹈的说道:“现在你们跟着我一起念决行气,开魂眼,观魂魄!” 一众学子模仿着高仕的动作,手舞足蹈,运气念决。片刻之后,只听得高仕大呼一声:“开!”随即两眼金光闪闪,转身目视众人,笑道:“怎么样?你们都开魂眼了没有?” 众学子虽然都模仿高仕所做,却无一人能开魂眼。 聂齿更是连魂决都没记住,只跟着众人瞎哼哼,偶尔那么一两句能念的出口,声音也是极低。至于行气,他尚且不知气为何物,更别提如何行气。 高仕这时收了魂眼,恢复正常人的样子笑道:“我知道同学们开不了魂眼都很着急,其实也没什么。你们入门未久,体内真气不足,因此需要……” 他话没说完,众学生中忽的站起一个人来,大声喧哗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高仕转头望去,不禁勃然大怒。这起身喧哗的非是旁人,正是今日刚入门的聂齿。 聂齿方才跟着哼哼完咒语,见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便看着红月的背影发呆。片刻之后,高仕正讲的起劲儿时,却忽见红月身上飞出一物,那物金角赤磷,似蟒有足,正是她的主魂——赤龙。 聂齿初见之时吓得一跌,险些从凳子上掉了下去,而后又见赤龙之后跟着一头雌狮,通体金黄,目似幽灯。 在狮子的身侧,还飘着一物,形似蘑菇,却艳丽异常,聂齿浑然不知这是何物。 那三者萦绕在红月身边,有时进入体内,有时却又飞出窗外,能大能小,变换无常。放则飞天入云,收则具守丹田。 聂齿听高仕说什么三魂七魄,猜想那三者该是红月的三魂,因此大呼起来。 高仕怒喝一声:“你叫什么叫?”说着跨步来到聂齿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反手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训斥道:“再不老实,当心我的戒尺!” 余下众学生闻“戒尺”二字,无不胆战心惊,霎时间教室内静的可怕。 聂齿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儿,争辩道:“先生,我看到了她的三魂,您讲的真没错,那什么决儿,还真管用!” “是魂决!傻小子,你看到谁的三魂了?”高仕脸上严肃,心中却在嘀咕:“那些学生跟了我那么久,都无法驾驭的魂决,莫非这憨小子见一次就能驾驭?莫非他是天才不成?” 聂齿道:“我看见红月公主的三魂了……” 此刻室内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在这师生二人的身上,聂齿一边说着,目光一边缓慢的转向红月。只见红月一闻“公主”二字,一张俊美的脸蛋儿瞬间变得煞白,初时好似恐惧,而后变得愤怒。 高仕这回也忘了戒尺之事,反手又是一个嘴巴,猛抽在聂齿的脸上,发狠的说道:“狗东西,看你再敢胡言乱语!这里哪有什么公主?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 聂齿双手捂脸,嘴角已然洇出血渍,双目含泪,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高仕缓了片刻,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放开聂齿,问道:“你刚刚说你看见了三魂?那好,你倒是说说看,红月同学的三魂都是什么?” 聂齿哭哭啼啼答道:“有一个很长很大,身上是红色的,像蛇还有脚。” 高仕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心道:“他确实看见了!” 红月噘着嘴,这时忍不住发声怒骂:“蠢蛋,连赤龙你都不认识!”她出身王室,身边能人比比皆是,早有人告诉过她自己的三魂。 聂齿争辩道:“我又不认得它叫龙嘛!”此刻火辣辣的疼痛,倒也不容他再想别的,续道:“还有一只像大猫似的,黄了吧唧的,还挺大的,嗯~比猫大……” “你……你才是猫呢!我那是狮子……”红月气的面红耳赤。 “啊!原来是狮子啊!” 满堂师生被聂齿逗的哄然大笑。 聂齿接着道:“还有一块蘑菇,这个我认识……” “你认识个屁!那是灵芝仙草!”红月咬着牙,心道:“这浑小子如此羞辱我,你给我等着,看放学没人的时候我怎么收拾你!” 高仕闻言,不由得喜形于色,暗想:“看来我果然收了位天才,待我看看他的灵魂都是何物!搞不好,该不会是仙灵吧!”当下开魂眼查看,上下观察良久,却只见到两魂,一只白猫,一头白牛。 高仕皱着眉头,思量良久,问道:“有人替你看过魂魄吗?” 聂齿似懂非懂,摇了摇头。高仕收敛玄通,问道:“你真的看见了?” “看见了。”聂齿答道。 “那你给我背诵一遍魂决!”高仕道。 聂齿挠了挠头,喃喃自问:“第一句是、是……是什么来着?” 高仕举起右手,很想狠狠的再给他来个嘴巴,但见他两腮高肿,指印清晰,便念他年纪尚小,没有再打,沉声厉道:“你是在问我吗?” 聂齿见先生面色不善,吓的一抖,低声道:“不敢!我服了……”随后觉得裤裆内有一股热流涌动,想是尿了裤子…… 高仕叫他等裤子干了再进去听课,就这样,聂齿在外面陪着黑狗呆了半天。好在混个脸熟,再见面时也不叫了,也不咬了。 下午,高仕又教他们运行符箓,以符助气,开魂眼。聂齿站了半天,早累的没了精神,倚在桌子上偷偷睡了,待一睁眼,教室里的人几乎走净,只有两名女学生,乃在整理文具。 其中一位,身材瘦高,长脸圆眼,聂齿并不认识。另一位却是他一见倾心的红月公主,只听红月笑道:“小丽,你先到外面等我。”一指聂齿,“我和这浑小子有点事说!” 小丽惊讶了一声,坏笑道:“你和他?有话说?” “嗯!”红月眉飞色舞,不怀好意的看向聂齿。 小丽捂着嘴,笑嘻嘻的出了内室。房中这时只剩下聂齿和红月二人。 第十章 生不如狗 聂齿见红月发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全然不顾人家是因何而笑。 一个是痴痴的笑,一个则是狰狞的笑,这两种笑容放在一起,着实有些令人好笑。 红月杉杉走到聂齿的身边,缓缓的伸出右手,放到聂齿的耳朵上,“小子,今天说我什么来着?哦!说我是蛇、是蘑菇对吧?还是猫?”她每问一句,手上力道便加了一把。 “没有没有,我就是那么一看,又不认得……啊!疼疼疼疼……” 那纤纤玉手,显然不是轻拿轻放。看起来和颜悦色,动手时却堪比狠辣蛇蝎。聂齿不敢反抗,只随着她的手,她要往哪里扯,他就跟到哪里,如此倒少了一些痛苦。 红月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在桌子上面,质问道:“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的?” “啊!我说我说!”他嘴巴紧贴在桌子上,胳膊被扭的极痛无比。本来已是生不如死,可他却觉得与红月接触的地方,隐隐传来一阵舒悦的感觉。此刻又是惧怕,又是欢喜,就算管他要命,也定不吝啬。 聂齿接着道:“我是昨天听先生说的,他和父亲说来着,我不小心听到的。” 红月瞪着眼,扯着聂齿的耳朵问道:“哦!那你有没有对别人说呀?我告诉你,我可是妖童降世,你要是敢不老实交代,我就杀了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听见没有?” 聂齿哪里还敢撒谎,如实答道:“我可没对任何人说啊!只是昨天回家的路上,听见有人议论,回到家里,又听见父亲和母亲议论。我可一句都没说,我父亲还说,为啥人家的妖童那么妩媚多娇,咱们家着傻小子却狗屁不通,长得又丑又笨的。” “哦!这么说你父亲是夸我喽?”红月略有笑意。 聂齿连连点头,看着却如同拿脸擦桌子一样,道:“嗯嗯!路上那些人议论的时候也夸你长得俊美,还说你看着不像妖童,老聂家的孩子才像妖呢!” 红月听完一惊,好奇问道:“老聂家也有个妖童降世?他是谁?多大了?” 聂齿哼唧了两声,半响答道:“我也不知道啊!” “行了!你回去帮我打听着点,看看那个妖童多大年纪,是男孩啊还是女孩?”红月说着放开聂齿。 聂齿愣了愣神,跟着问道:“唉!你不打我啦?”眼神中竟透着一丝失望。 “要不是你惹我,我才懒的打你,一身尿味儿,回家记得把裤子洗洗!”红月不耐烦的走向门外。 聂齿忽然问道:“唉!你打听那个妖童干嘛?难不成你们想那个?” “哪个?”红月回头皱着眉瞧着聂齿。 聂齿挠挠脑袋,将两只大拇指放在胸前,然后和在一起,仿佛是两个小人儿在对拜,“就、就是那个……” 啪,红月飞回身来,一个响亮亮的大嘴吧又打在聂齿的脸上,聂齿这张脸老伤未好,新伤又来。 红月这下不是简单的巴掌,由于她指甲较长,一下子划破了聂齿的脸蛋儿,聂齿初时不觉,只道是和被先生打的一样。只听红月骂道:“小王八羔子,再敢胡说,小心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啊!”聂齿直愣愣的望着红月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的伤感。起身向门外走去,迎面却又撞见红月,吓的他赶忙往回退了一步,险些摔倒,“你、你……” 红月指着聂齿的鼻子尖道:“你要是敢把我的事情对别人说,你的秘密我也会告诉别人。” 聂齿挠着脑袋,心道:“莫非我喜欢她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却听红月说道:“别人不知道,今天我开了魂眼,看见你只有两魂,你根本就不是人。” 聂齿惊讶的差点跳了起来,问道:“我怎么不是人了?我是人!” 红月冷冷说道:“你好自为之吧!白猫、白牛……”说罢,气冲冲的走了。 聂齿长叹了一声,迈步刚出了院子没多远,只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刚要瞭望,又挨了一脚,被踢翻在地。 揍他的非是旁人,正是今天早上挑事儿的浑小子。这厮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将聂齿按在地上一顿拳脚,聂齿被揍的糊涂,只想着站起身来拧下他的脑袋,胸中恨意不绝,身上却还是没有半点力气。 那厮将聂齿暴打了一顿,恶狠狠说道:“小兔崽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老子!妈的,都是因为你,老子才挨先生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噗噗又啐了两口,扬长而去。 聂齿回到家里,本以为平安无事,却被母亲白小云责问道:“脸上是怎么弄的?嗯?和人干架了是不是?” 聂齿哪里是和人干架?完全是无故被打,被母亲这么一问,顿时泪如泉涌。父亲聂无双一见,当场大怒,豁起一脚,将聂齿踢翻在地,“临行之前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老老实实读书写字,你却给我在外面干架?你瞧你那熊样子?将来能干的了什么?嗯?” 聂齿真恨不得拿起菜刀,将那挑事儿的浑小子碎尸万段,怎奈一有杀心,却又使不出半点力气,浑身颤抖个不停。 当晚聂无双连骂带打,又教训了他半宿。次日天明,聂齿晕晕乎乎的来到高仕家中,正准备坐下听课,却又因忘记带画符黄纸,而被老师赶到门外罚站。 黑狗见聂齿倒也不陌生了,只是懒洋洋的趴在狗窝里,吭也不吭一声。 聂齿本就休息的不好,连伤带累,心中倍感郁闷。只瞧的那黑狗趴在洞里,不用挨揍,不用起早,没人训斥,没人责骂,心中好生羡慕。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天,没想到回家路上又被那浑小子堵住,正要毒打,幸而聂齿母亲赶到,狠狠的斥责了那浑小子一顿,量他下次再不敢无故滋事。 路上,白小云对聂齿道:“孩子,你可知你父亲昨日为何打你?” 聂齿眼望青山绿水,苦着脸摇头道:“我好欺负呗!” “混账小子!他们欺负你,是因为他们没有教养。他是你亲生父亲,怎么舍得欺负你呢?”白小云苦笑道。 聂齿道:“那他为何打我?你也看见了,其实一点都不怨我。” “娘知道,傻孩子,唉!你父亲他一辈子好强,从来不愿求人,宁可自己累死,也要求个面子。你从小就异于常人,你父亲他对你期望颇高,可你却……嗨!” “我异于常人?我怎么异于常人了?是不是因为我比别人少了一个魂?是个‘二’?” 原来这一日之间,好多同学都已知道聂齿只有两魂。因此都戏称他“聂二、二傻子……” 先生虽教了众人如何画符驱咒,却也没有几个人能开魂眼。十几个人之中,也仅有红月和一不知名的男子能开魂眼,而那男子又嫌聂齿太邋遢,所以才不愿看他一眼。如此一来,聂齿真不知那些可恶之人,是如何知晓自己只有两魂的。 此时听母亲说自己与众不同,当即想起此事,心中既难过又绝望。 白小云道:“傻小子,竟胡说!谁说你只有两魂了?你三魂俱全,比他们每个人都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只是……” 白小云真想将当年之事陈述一遍,可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那些事,他和聂无双背地里不知叨叨了多少遍,可面对儿子,她终究还是忍住,劝慰道:“放心吧傻儿子,娘能感觉的到,你将来必是挽狂澜扶大厦的栋梁……” 三日后的清晨,聂齿一如往常那样前去上课,没想到刚一进门,就被浑小子等人推到了正中间的座位上,聂齿苦着脸心中暗叫:“不好,这些家伙搞不好又要打我!这可怎么办?先生却怎的还不进来?” 正思量间,见余众人都挤在门口,不敢落座。聂齿又觉得奇怪,左顾右盼,见身边竟坐着个漂亮的姑娘。 第十一章 离别之语 “红……红月?你怎么?怎么……”聂齿兴奋的说不出话来。 自打认识红月的那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想坐在红月的身边。在此之前,离她最近的那一次,无非就是红月揍他的那一次。 此刻见她目无凶光,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坐在自己身旁,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红月眉头轻皱,目光中陡然闪出一股嫌弃之意,发狠说道:“你笑什么?” 原来聂齿心喜过度,不知不觉中脸上已挂满了笑意。 “瞧你那一脸痴相!”红月心中暗问自己:“我到底是哪里讨你喜欢了?我改还不行嘛?”思虑多时,又道:“他们见了我都怕的要命,可你坐我身边,却开心成这个样子,你是傻吗?不怕妖童把你吃了?” 聂齿见红月不悦,心中莫名的有些失落,“我、我……我没乐呀!”说着“没乐”,嘴巴却又开始合不拢了。 红月眼含着泪水,缓缓开口:“行,我承认,我是妖童,在王宫里,她们都叫我妖月,说我是妖童。可我是妖童又怎么了?我又没坑害她们,我又没招惹她们,我……她们凭什么都瞧不起我?”此刻,她已忍不住泪奔。 她不愿再看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渐渐聚拢到窗外,望着朝阳下的山景。教室邻近西山,满山都是杂草,偶有几株灌木,显的格外寂寞苍凉。 数日来折磨聂齿的浑小子,这时仍旧不放过欺凌别人的机会,虽然不敢靠近红月,但却用冷言冷语的嘲讽道:“听说妖都是一年进食一次的,现在聂二傻子就在你身边,你把他吃了,我们就不害怕了,你快吃吧!反正二傻子活着也没什么价值!” 红月突然恶狠狠的看向那浑小子,吓得那浑小子连忙后退,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面。 “关宝,我觉得你活着也没什么价值了,给我滚!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就算我不饿,我也要宰了你。” 红月一席话,吓的那浑小子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外,一边狂奔一边喊道:“妈妈不好了,妖月要吃人啦!”余下学生听他一吼,也是胆战心惊,各自奔回家去。 高先生不知去了何处,如此混乱的场景,竟也没有把他惊来。 聂齿仍旧呆呆的坐在红月的身边,红月不耐烦的喝道:“你还不快滚!” “哦!”聂齿起身站在桌子旁边,呆呆的看着红月。 “怎么?你是吓傻了吗?”红月不屑的问道。 聂齿呵呵一笑,摸着脑袋笑道:“我本来就傻,再怎么吓,也就这样了!” 红月竟被他逗的笑了,心里叹道:“这傻小子虽然只有两魂,痴痴呆呆,这两句话倒也在理。” 聂齿见她发笑,更是乐的开花,又道:“你饿吗?” 红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这聂齿为何如此问她,便道:“不饿!” 聂齿道:“你要是饿的话,就把我吃了吧!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初闻之时,红月心中确有感动,不过一想起聂齿前两日被高仕抽的尿了裤子,顿时百感恶心,横道:“去滚吧你!谁会吃你这种恶心鬼?” 聂齿一张爆皮的红脸上写满了尴尬,沉吟片刻,答道:“我娘昨天刚给我洗的,很干净的……”一言未尽,从门外走进两男两女。 其中两男子长得着实有些古怪,明明已近花甲之年,却都没留胡子,走路总是弯着腰,一副站不直的样子。身上穿着淡蓝色长衫,胸前绣着奇怪的东西,手里拿着毛茸茸的蝇甩子,两女服饰也很特别,皆是青衣,都挎着宝剑,气势汹汹,不知为何而来。 四人迎在聂齿面前,突然一齐弯腰下拜,“臣等参见公主!” 聂齿愣了一会儿,方知对面来的四位并不是在拜自己,而是拜红月。 回头看向红月之时,见她已站起身子,朝着四人说道:“都起来吧!” 那四人这才敢站直了腰板。持剑女子向前迈了一步,道:“公主想好要回宫了吗?” 红月一点头,持剑女子又道:“外面车马已准备妥当,请问公主何时起身?” 红月道:“马上,即刻!” “那好。”四人一字排开,横在聂齿面前,似乎有意将他隔离开。 聂齿听闻红月要走,泪水潸然而下,拥挤上前,问道:“你要走了吗?为什么?什么时候还回来?我……我还能见……” 红月一转身,示意四人退开些,朝着聂齿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将我的事传扬出去,我就没有朋友了?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朋友就得和你好?” “我没有……”聂齿当真委屈,泪水已流至腮边。 “什么?是这小子?”持剑女子陡然拔剑,剑尖顶住聂齿的喉咙,“原来是你这小子……” 聂齿被剑指着,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动,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红月对持剑女子道:“算了阿碧,这也不能全怪他。是……” 一拿着蝇甩子的老者道:“阿碧,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老奴已经调查过了,这消息都是高仕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泄露出去的,与这孩子……关系不大。” 阿碧一个漂亮的转腕,将剑收入鞘中,冷哼道:“量他也没那个本事!” 红月道:“你们先到外面等我。” 四人应了一声,不敢不从。 四人离场,红月阴险的目光盯着聂齿说道:“小子,你给我记着,就算我姜红月一个朋友也没有,也绝不会和你这种既没有力量,长得又丑的傻子做朋友。”说着转身便往外走。 聂齿浑然不顾颜面,这时竟还问道:“那、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红月悠悠的转过身子,妩媚的瞪了聂齿一眼,反问道:“你猜呢?” 聂齿抹着眼泪,“能呗!” “做梦!”红月冷哼了一声,“三万人的大国,相遇本就是难事,何况我根本就不想见你,永远都不会……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只有两个魂的事,是我说出去的,怎么样?憎恨我吧?那又能怎么样?就算我们都交不到朋友,至少,我还是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呢?” 那犀利冷色的语调渐行渐远,聂齿蹲坐在地上,越哭越涌,陡然间听见一声怒吼:“傻小子别哭了,还不快救为师?” 第十二章 书海狂潮 聂齿寻着声音出了教室,见四下里并无先生高仕的身影,仗着胆子问道:“先生,您在哪儿啊?” “我在这儿,快救为师下去……” 聂齿转了两圈,仍找不见高仕的影子,便又回到教室,来来回回转了数圈,总觉得高仕的声音就在自己近前,却说什么也找不到人。这时又听见高仕叫道:“傻小子,为师在房梁上呢!” “哦!”聂齿大喜过望,抬头向房梁上望去,见高仕果然在房梁之上,被绳子捆着,卡在房梁与屋顶之间的空隙,“先生原来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撞见鬼了呢!干听见说话声,却看不见人影子。” “呸!”高仕啐了一口,“傻小子不想着好事!大白天的撞什么鬼?得多凶的鬼才敢白天献身?再说你师父我神通广大,区区几个小毛贼能伤的了为师?” “哦!”聂齿被训斥了一顿,显的有点委屈。 高仕道:“还不快救为师下来?” 聂齿抬头看着房梁,想从柱子上爬上去,试了几次,也只不过是围着柱子转圈而已,“先生,我怎么才能把你弄下来啊?” “哏!你这个笨蛋,连这都不会,你把桌子拼到一起,然后往桌子上摆几把椅子,你站在椅子上不就够到了?” “啊!”聂齿吃力的把桌子拼凑到一起,顺着高仕的指点,又把椅子放到桌子上,然后颤巍巍的爬到桌子上,“先生,好高啊!我害怕……” “怕个毛线?站椅子上,帮我把绳子解开,我自己就能下去了!”高仕没好气的呵斥道。 “好!”聂齿仗着胆子,要往椅子上爬,可总觉得下面好高,椅子时不时的晃动,好像随时都可能倾倒一样。 高仕看他颤颤巍巍,额头冷汗直冒,气的一闭眼,道:“你怕什么?就这么高,摔不死人的,你师父我腾云驾雾的时候,从比这高十倍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儿,你就别在这里杞人忧天啦!” 聂齿显的极不情愿,满脸不悦的说道:“你会腾云,当然没事儿,我又不会,这么高,我一站在桌子上腿都哆嗦,我可不敢再往上爬了,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我不行,我下去了……”说着便趴在桌子上,想要下去。 高仕见状暗叫“不好,这傻小子要是一走,谁救我下去啊?这可怎么办?不行我还得劝他往上爬。” 费了半天的口舌,总算劝得聂齿回心转意,仗着胆子站在椅子上,想要为高仕解绳子,可翻来覆去找了半个时辰,也没找到绳结在哪儿,忍不住发问:“先生,这头儿在哪儿呢?我看不到啊?” 高仕歪着头,若有所思,“你看看我背上有吗?” 聂齿摇了摇头。高仕大概是被绑的久了,有些不耐烦道:“你看了吗你就摇头?翘起脚看看,又摔不死!” “我看了,我刚才就看过了根本没有……”聂齿确实已看过,总被这高仕呼来喝去,他心里也早就烦了,更不想站在高处,深怕一不留神掉了下去。 高仕却怕这小子真使起性子来,将自己丢在这里。他见聂齿不悦,连忙拿起回头,柔声道:“哦!我想起来了,可能是在我身底下压着,你把我身子往起抬抬!” 聂齿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用一只手扶着圆木,一只手推高仕的身体。高仕一个成年男子,聂齿一只手定是推他不动,高仕心虚,一时不敢责备,只尽力将自己身子上庭。 他自身与房顶离的又近,腾挪不便,二人拼尽全力,也只是掀起寸来的缝隙,聂齿顺着缝隙向高仕身底下张望,绳子勒的很紧,却依旧没找到绳结。 “怎么样、怎么样?”高仕迫切问道。 聂齿还是苦着脸摇摇头,“没有啊!”说罢,放开高仕,腰往下弯。 高仕见他一副要逃跑的样子,急道:“喂喂!你可不能下去啊!你要是敢下去,我一定告诉你爹,说你不听话,到时候你不仅要挨我的戒尺,还要挨你爹的飞脚!你怕不怕?” 高仕连哄带吓,倒真把聂齿吓的不敢动了,嘴里却犟道:“可是没有绳头儿,我又救不了你!那你叫我站在这儿干什么啊?” “让我想想看……”高仕低着头若有所思,片刻喃喃道:“哦!我知道了,这他娘的不是什么绳子,这是捆仙术,我说的怎么没看见那小妮子用手绑我呢!”眼望着聂齿,“小子,你这样,一会儿你去书房拿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叫《道法狂潮》,里边有一章是专门讲如何溜门撬锁的,那个里边就有如何解开这绳索的方法,你去拿来我教你……” 聂齿点头从桌子上下来,转身出了门外,片刻便就回来。 高仕见他俩手空空,不及开口,聂齿抢先问道:“唉!书房在哪儿啊?” 高仕气得两眼直冒金星,没好气的答道:“笨蛋,来了这么多天,书房在哪儿都不知道,真是蠢驴,厢房就是书房。快拿来!” 聂齿出了正门,直奔厢房而来,下台阶之时,特意瞧了眼黑狗,怕它猛然间穿出,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目光至处,却见一摊鲜血染红了狗窝,不由得向前两步,定睛观看,见那黑狗喉咙上中了一剑,血已凝固,黑狗已死去多时。初时吓得后退了两步,而后一个疑问涌上心头:“是谁把黑狗杀了?它又没得罪谁?” 想起红月走时,黑狗莫名的叫了两声,叫的既尖锐又悲凉。陡然之间,脑海里满是那持剑女子的样子,不由得生出一股恨意。 聂齿走上前两步,蹲下身子抚摸着狗毛,那浓密的黑毛柔软轻盈,仿佛棉被一般。想到昨日自己罚站之时,这黑狗特意跑出窝外来看自己,眼中好似带着同情,今日却因多叫了一声,便惨遭横祸,顿时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叹道:“这狗儿看家何错之有?为何……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将其杀死……” 那高仕似在房中听得聂齿嘀嘀咕咕,还以为他找到了《道法狂潮》,急忙喊道:“傻小子找到了没有?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聂齿带着哭腔,朝着房中喊道:“还没有,先生……先生……黑狗它……它死了!” 高仕不难听出聂齿的悲伤,“傻小子,黑狗是怎么死的?” 聂齿道:“被人杀死的!脖子上有个口子,流了好多的血,呜呜……”哭声也跟着响亮了起来。 高仕忍不住骂道:“她奶奶的,又是那臭婆娘搞的鬼。聂齿,你先不必在意,先找到《道法狂潮》,把为师救下来再说。” “嗯!”聂齿心想:“或许先生有办法救活这黑狗,我得赶快找到《道法狂潮》,免得一会儿晚了,救不活黑狗……”急冲冲奔向厢房,离近了一瞧,方知房门上了锁。 “先生门锁着呢?怎么办?” “傻小子真笨,钥匙在我抽屉里,唉~你也找不到,把门踢开吧!” “唉!好了!” 聂齿为救黑狗,深怕时间耽搁多了,拼了命去撞门,可那门好似铜墙铁壁一般,就是牢不可破。聂齿心下着急,一边撞门一边落泪,恨不得飞进书房,一把扯出《道法狂潮》救先生脱困,再帮黑狗还阳。 砰、砰、砰……一连撞了十几次,总算把门撞开,聂齿的手臂不知何时被门上的钉子扎了一下,鲜血淋漓染红他那一身破麻布的衣裳,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一踏入厢房,聂齿可就傻眼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多书,整整一个房间,到处都是。 不太宽阔的厢房里,放了四个整整齐齐的大书架,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哪本才是啊?”一瞬间,聂齿几乎崩溃了,连哭带喊的奔回教室,对高仕问道:“好多书啊!我不知道哪本才是。” 高仕也急得热汗直流,“笨蛋,连‘道法狂潮’这四个字都不认得?” “我不认得!” “唉……”高仕一声长叹。 偏在此刻,聂齿急中生智想出一计。 第十三章 古籍难寻 聂齿道:“有了,先生您不是摔不死吗?我把您推下去,然后再把您拖到书房,您自己去找……” 说着爬上桌子,为救黑狗重生,这时竟也不觉得害怕。 可他虽然不怕,那高仕却怕的要命,连连晃着脑袋答道:“哎呀哎呀!不行不行!这么高,掉下去即便不摔死,也得摔断了腰,就算到了书房也没有用呀!” 聂齿闻言急出一身冷汗,问道:“那怎么办?” 高仕歪着脑袋,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你不认识字,我手脚都被绑着,又没办法教你,不如这样,我说出那本书的特点和大致位置,你去把相似的书拿来我看。” “好!”聂齿转身便往外跑,是故为救那黑狗,这时已急得乱了方寸。 高仕连忙喊道:“等等,傻小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知道那本书长什么样?” 聂齿“哦”的一声奔了回来。 高仕模模糊糊,也不完全记得那书的位置,只说是在第四个书架子上,白色的一本超厚的书,书封上有四个大字。依照这个信息,聂齿奔到书房,从第四个书架上一口气拿了二十几本回去,然后将书一本一本的拿给高仕看。 高仕每看一本,便摇一摇头,“这本不是、这本也不是……唉!你真是废物啊!啊~疼疼疼……”他被绑的久了,身上血脉不通,盛怒之际,忍不住挣扎了两下,可这捆仙术越是挣扎,勒的就越是牢靠,手脚处几乎已要勒进肉里,一时间疼痛难忍,不由得开口叫了出来。 聂齿见没有拿对,便又跑回去找,寻了半个时辰又拿了二十几本,均是白色封皮,封皮上只有四字,“先生,我已经将第四个书架子上所有四个字的书都拿来了。请您过目!”说着又一本一本的拿给高仕查看。 高仕看过皱着眉头,“你确定已经都找来了?” “嗯!确定,先生,还是没有吗?”聂齿焦急的看着高仕。 高仕骤然把脸一沉,“胡说!” “那我再去找找!”聂齿恨不得把书架搬来,给高仕过目。 转身刚要走,却听高仕道:“我应该不会记错,就在第四个书架上,实在找不到,你在去第二个和三个书架上看看……” “好咧!”聂齿又来来回回,跑了数十次,可还是没有找到高仕想要的书,最后一次来到书房,站在墙角呆望,心想:“那本书能解开什么捆仙术,定然是一本非常了不起的神书,既然是神书,必然藏的隐秘,先生告诉了我大致位置,可我来来回回找了这么多遍,还是没能找到,也许是放在了一个十分特殊的地方……” 聂齿举目四望,僵持良久,口中反复念叨着:“第四个书架、第四个书架……”豁然间眼前一亮,见四号书架子顶上放着一个银白色的长箱子,看大小可以容纳二十几本书籍,心想:“莫不是藏在那箱子里?” 书架高度比一般成年男子还要高了一头,而那银白色的箱子又在书架的顶上,聂齿自知够它不到,想到拼桌子往上叠椅子的办法,不由得喜上眉梢。 他见书房里有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便不管不顾的挪来摞在一起,不想这书架顶端并没有正房房梁那般高,桌子上再放一把椅子,就太高了,不摆椅子,却又矮了一点。 无奈只得撤掉椅子,站在桌上翘着脚去挪动箱子,不想那箱子竟是纯铜打造,外面涂了一层银粉,有上百斤重。聂齿用尽全身力气,方能挪得动它。 初时还好,待箱子重心一离开书架,重力滚滚泻来,倾斜到聂齿的身上,他便拿捏不住,连同着那纯铜的箱子,一同从桌子上跌了下去。 砰的一声,聂齿脑袋磕到另一个书架上面,而后整个身体瘫倒在地上,那纯铜的箱子硬生生押在他的肚子上,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好似快要死掉。 挣扎了数次,总算脱困,双手捂着脑袋,一时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事是他觉得总算找到了《道法狂潮》,坏事是头已经血流不止。 想到黑狗和先生都等着他去拯救,便顾不得疼痛,伸手去开箱子,却见箱子开口处挂着一把大锁,当下心中又很失落,心想:“如此大锁,我可砸不开它……”稍一定神,见大锁并未锁住,只是挂在上面。 移开锁头,聂齿吃力的掀开箱子,奇怪的是,如此巨大的箱子里竟只放了一本书。那书果然是一本大书,厚了下将近半尺,长了有两尺半,宽约一尺半,净书就有二十几斤重,书皮果然是白色,上面竖着写了四个大字。 聂齿虽不认得,但料想这必是《道法狂潮》无疑,捧起大书,一边欢喜的叫着,一边向教室跑去。 一进门,便忍不住喊道:“先生先生,我终于把它找到了,《道法狂潮》。” 高仕不看则可,一看,吓得险些昏死过去。只见聂齿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双手抱着一本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大书,书封上写了四个大字“禁术之书”。 “傻小子,你、你、你……”高仕颤抖着双唇,急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聂齿笑道:“先生,我终于找到它了,先生我这就救你下来,然后咱们一起去救黑子,好不好?” 高仕有心斥责,可见聂齿狼狈的样子,想他为救自己下去,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当下心中一软,长长的叹了口气,“嗨!你又拿错了!” 为了拿这本书,聂齿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今倒换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即再没了心气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发呆,潺潺流泪,“完了、黑子没救了……先生我也救不了,我真没用……” 高仕见他头上鲜血还在流淌,忍不住关切的问道:“孩子,你没事吧?头怎么弄的?快找纸擦一擦。” “哦!”这时纸倒不难寻。聂齿每跑回来一次,总要拿它个二十几本书来,这来来回回所拿的书本,早已堆的满屋都是。 聂齿随手扯过一本小书,撕下两页糊在脑袋上,初时疼的要命,过了一阵却不疼了。 高仕见他撕书,本该呵斥,此刻却也五心去管,只想他不要撕毁《禁术之书》便好。 望着那本他说什么也看不懂学不会的大书,高仕忍不住问道:“我记得这本大书我一直锁在箱子里,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聂齿如实说了一遍,高仕点点头,双目紧闭。 聂齿忽然问道:“先生,一个‘上’字加一个‘下’字念什么啊?” 高仕也懒得睁眼,直答:“没有这个字。” 聂齿挠着脑袋喃喃道:“唉!这就怪啦!这书上,还有这样不是字的字,唉,这也真是奇怪……”忍不住又问:“先生,一个‘一’字上面有个竖,还有个短横,既不是‘上’字,又有点像,那是什么啊?” 高仕已经闭着眼睛,不耐烦的道:“土,土地的‘土’。” “哦!”聂齿又接着发问,一连问了高仕几十个字,有的高仕告诉他读音与意思,有的却不知是他问的不对,还是压根就不是字。 随后聂齿念念叨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听起来就像中了邪一样,全不似人话。忽的雷声一响,惊的高仕不由得睁开双眼,“你……谁叫你看那本书的?” 只见聂齿将《禁术之书》横放在地上,手舞足蹈,一边比划一边念叨,迎面的一张桌子已被刚刚那一声雷鸣震的粉碎。 “先生,我有办法救你啦!”聂齿一指桌子,“你看,桌子都能震碎,你身上那绳子也指定能震断,先生,我这就救你下来……” “混账东西千万别……”高仕吓得几乎要尿了出来。心想:“这捆仙术行气方法独特,看似寻常绳索,实则为真气所化,越动越紧,一旦操作不当,就会将被捆之人勒死。何况,刚刚他那一招的威力,就算能破的了捆仙术,只要稍有差池,那桌子便是我的下场。” 高仕一边想着一边大呼:“不要。” 可这时兴奋过了头儿的聂齿,耳朵里好似装了几千斤的棉花,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兴冲冲的念着奇怪的东西,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高仕肩上的绳子。 第十四章 死不复生 “不、不要……聂齿你快停下、为师求你了,快停下……” “指尖雷——破!” 聂齿指尖随即发出一道闪电,轰隆隆一阵雷鸣,白光擦着高仕的肩膀过去,与捆仙术的绳索相交,没有丝毫停顿,咔嚓一声,气绳已断,于此同时,房顶也露了一个大窟窿,阳光宛若女子温润的双手,抚在高仕的肩上。 高仕一惊,犹如在梦中,“啊!我没死!” 绳索一没,这下他得了自由,颤颤巍巍的从房梁上一点点挪动到椅子上,再慢慢的顺着桌子一点点下来,行动之迅速,竟一点也不必聂齿快了多少。 聂齿开心的不得了,手舞足蹈,笑道:“太好了先生,咱们去救黑子吧!” “救你个大头鬼!救救救……”高仕说着手向前一挥,又想打聂齿的脑袋,聂齿吓的忙一抱头。那高仕的手掌凝住不落,又叹了一声,“傻小子你真傻,黑子都死了,还怎么救啊?”眼中突然显出一丝悲凉,“来,让为师看看你的伤。” 高仕一伸手,扯下聂齿头上的两页书纸,竟发现他的头上没有伤口,心下不由得为之一惊,“没受伤?这不可能啊!要是没受伤,他头上和脸上的鲜血是哪儿来的?要是受了伤,怎么可能好的这么快?”又一看自己手上的两页书纸,顿时明白。 那两页自小本本上面扯下来的书纸,上面所画的,正是行气活血治伤的灵符。这灵符本是个样式,以共后人学习所用,画符时并未行气,因此并无灵性,不晓得为何在这傻小子头上发挥了功效,当下心中为之一振,暗道:“看来这傻小子确有些门道,不如就收他做个弟子,慢慢研究……” 聂齿道:“先生,黑子真的救不活了吗?” 高仕心中欢跃,脸上却阴沉沉的,呵斥道:“救什么救?你刚才差点把为师也害死!知道吗?人死不能复生,这狗死也是一样……” 聂齿听闻倍感伤心,他本以为救下先生,就有办法救活黑子,没想到,到头来却落得个空欢喜一场。“先生、先生,求求你,救救它吧!它帮你看家也挺不容易的,都是那个坏女人,把你捆在房上,还杀了黑子……” “唉!傻小子,我不是说了吗?狗死不能复生,我能有什么办法救它?” 死了条狗,高仕原也没怎么在意,被聂齿这么一说,反倒勾起了伤感,心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聂齿道:“先生,黑狗死了,那我们可怎么办?” 此话一出口,高仕倒差点笑了出来,心想:“毕竟还是孩子,死了只狗,就哭的如此伤心。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杀人偿命?还是要随它一起去了?”想到此处,他伸手轻轻的抚着聂齿的脑袋,安慰道:“好了,小子,以后不要再叫我先生了。” “嗯?”聂齿闻言一惊,“那叫你什么?” “叫我师父。” “为什么?其他同学不是都叫您先生吗?为什么要让我叫你师父呢?”聂齿不解问道。 高仕笑道:“先生是先生,师父是师父。” “嗯?”聂齿不解的看着高仕。 高仕道:“先生之意,是教书的先生,是传授一些简单学术的人。师父则不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什么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聂齿更是不解。 高仕笑道:“一日为师,就是做你一天的师父,终身为父,你就要把他一辈子都当成父亲来对待,知道了吗傻小子……” 聂齿挠着脑袋,竟不想自己头上的伤疤为何好的如此之快,晃晃脑袋,“我还是不太懂……” 高仕笑的更欢,“没事没事,慢慢你就会懂的,为师今天晚上请你吃肉,你就别急着回去了……” 出了这么一场事,所有的学生都吓得跑回家去,高府内外一时间就只剩下聂齿和高仕二人。 高仕背着聂齿,将黑狗皮扒了,肉剃好,骨头埋到后院,准备妥当,已是下午饭时。 聂齿平生最爱吃肉,怎奈家中贫困,一年到头,可能也吃不上半斤肉食。逢年过节买那么一二两,也要留着来人待客,多吃一口还要受父亲责罚,此刻在先生家里,倒放得开了。 炖好了狗肉,高仕自斟自饮,又温了二两白酒。师徒二人乐得开花,一口狗肉进嘴,聂齿忍不住笑了出来,“真好吃!这什么肉啊?比过年吃的都好!” 高仕也笑道:“怎么样?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喝了口酒,“从今天起,你不可以再叫我先生了,要叫我师父,记住了吗?” 聂齿吃着连连点头,“嗯,记住了先生……” 高仕突然伸手在聂齿脑袋拍了一巴掌,“记住了还叫?” “呵呵!我忘了师父……” “来,吃肉。” 当当当……偏在这时,门外来了一人,这人一连敲了四五次门,门内二人仍旧吃的欢喜,当下径直的推门进去,见聂齿坐在桌前,眉飞色舞,本要发怒,却不等他开口,高仕抢先迎了起来,“唉!是聂兄弟来啦!” 他还想问,今天来人,黑狗怎的未叫,刹那之间醒悟过来,原来黑狗已在桌上。 聂无双瞪了一眼聂齿,转而对高仕一抱拳,“高先生,在下教子无方,给高先生添麻烦了。” 高仕笑道:“聂兄弟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观你家小儿心性善良,天资聪颖,是个学法术的材料。不瞒您说,我可是背着您,私自将他收为我的入室弟子,您可不许见怪啊!” 聂无双闻言一惊,顿时眼睛瞪的溜圆,心中暗暗欢喜,片刻喜形于色,笑道:“高先生哪里话来!犬子能拜您为师,是我们一家人的荣幸!”转头望着聂齿,“傻小子,还不快给你师父磕头!” 聂齿正啃着狗肉,惊了一句:“啊!又要磕头啊?”随后起身跪在高仕的面前,咚咚咚磕起头来。 高仕大笑,上前搀扶,“徒儿快快请起,以后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扶起聂齿,朝着聂无双一招手,“来来来,聂兄弟,既然来了,咱们两个一起喝点。” 聂无双嗅着狗肉的香气,不禁暗暗咽了口口水,情知自己什么也没有,又怎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大吃二喝,当即推辞道:“不了,高先生,我在家里吃过了。” “唉!客气什么呀?不吃喝两盅,来、来吧……”高仕一边说着,一边去拉聂无双的手臂。 聂无双略显尴尬,假意推辞了几句,便就坐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朝高仕抱了抱拳,回头瞪了一眼聂齿,“还不快给你师父倒酒!” 聂齿赶忙拿起酒壶,正要给高仕倒酒,却听师父说道:“先给你父亲满上……” 聂齿捧着酒壶,看看师父,再看看父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聂无双见状,抢过酒壶,亲自为高仕满了一盅,随即二人边饮边唠,初时聂无双尚且有些放不开,待酒过三巡,自然慷慨豪迈起来。 二人越聊越欢,没几句便讲到了聂齿。这高仕为显弄神通,竟将今日白天所发生之事,添枝加叶的对聂无双讲了一遍。 聂齿越听越傻,最后偷偷的拉高仕的衣袖。高仕兴致已起,加着酒劲儿,对聂齿自是不理不睬。 聂无双听的出神,见聂齿在高仕身边晃来晃去,深怕打断了高仕的话茬,呵斥道:“臭小子,你吃饱了没事儿,在哪儿老实呆一会儿,老在你师父面前晃什么?” 聂齿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师父,你不是说《禁术之书》的事对谁都不要提吗?还有我用指尖雷的事,连父亲都不可告诉吗?怎么你都给说了?” 聂无双一听,心中领会,觉得高仕并非简单之流,对聂齿喝道:“傻小子,一边呆着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 聂齿觉得委屈,眼泪围着眼圈打转。高仕酒醉三分醒,也觉得有些后悔,自己被擒这些丢脸事情也就罢了,尤其是《禁术之书》和指尖雷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被高人或妖物知晓了,可便大事不好,当即脸上一红,又安慰聂齿道:“没事,你父亲又不是外人,只要不传扬出去,就没事了。” 聂无双为表诚意,当二人的面对天起誓,绝不将这消息传扬出去,还让聂齿也起誓,不把今日所听之事再对任何人讲。 随后话锋一转,二人又聊起聂齿灵魂的事,聂无双想高仕对自己如此坦诚,当下也不隐瞒聂齿黑色灵魂之事,把五老如何封印聂齿黑色魂灵之事,以极夸张的口吻讲述一遍。 聂齿听的晕晕乎乎,只知是有五个老头儿,把自己按在地上,叫什么“五蠹封印”。 第十五章 幽冥黄鼠 高仕听完却哈哈大笑,“这五个老东西可真够阴损的……” 二人举杯对饮,聂无双道:“阴损不阴损的,咱也不敢说,只是老兄你可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 “缘分!咱们兄弟之间这叫缘分……”高仕满面通红,又举起酒杯,这时房门一开,从外面又走进一个人来。 这人聂齿倒也不陌生,正是他的母亲白小云。 先前夫妻二人见孩子到了饭时迟迟不归,想是聂齿路上又被哪里个调皮捣蛋孩子劫住,打坏了身体行不了路。聂无双愤然而起,提着刀来找孩子,不想竟是在高府里吃香的喝辣的,高谈阔论。 白小云在家中自是不知,见相公久去不归,心中着急,以为是与对方家长发生冲突,唯恐事情闹大,才赶来查看,却不想爷俩过的好着呢。推开门既喜又怒,叹息着长出了一口气。 聂无双一见妻子,脸上顿显愧疚。高仕唯恐夫妻二人闹翻,连忙出来打圆场,又将收聂齿为徒的事情说了一遍,正要让白小云吃肉之时,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狗叫。 聂齿当即忍不住问了一句:“唉?黑子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叫?” 那叫声确实与黑子的叫声相似,高仕也觉着纳闷儿,“有情况!走,出去看看!”说着带头向外走,谁知一推门而出,撞见一位妇人。 那妇人一见聂齿,顿时瞪大双眼,吓的向后一退,险些跌倒,幸被高仕一把抓住,才没有受伤。 这妇人穿着一身灰色长衫,体态略显臃肿,头上戴着灰色围巾,灰头土脸,面色惨白,正是王木匠的内人娥氏。 自从被聂齿咬了一口之后,这人的精神好像出了问题,整日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时间久了,大家都不把她当人看,在家中也常常是被王木匠呼来喝去,没有一点地位可言。 高仕见此人大半夜的跑来,便知准没好事,当下问道:“王夫人有话慢慢说,这是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王木匠他又打你?” “没有没有……”娥氏连连摇头,用手一指聂齿,“他是妖!” 聂齿早被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吓的两腿酸软,连忙解释道:“哎呀!我可不是妖啊!” 高仕、聂无双等人也跟着解释,白小云看着聂齿道:“还不快给你奶娘跪下磕头!” 聂齿一听,又是磕头,虽不情愿,却也只好跪下。头刚一点地,胸口猛的挨了一脚,整个身体都被踢飞了出去,聂齿以余光一看,踢他的正是父亲聂无双。 不必去问为什么踢自己,因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嵌在自己磕头的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聂齿倚靠在桌子边上暗暗发问。 “哎呀!不好了,他追来啦!”娥氏挣扎向前一跃冲进屋里。 门外闪进一个孩童,正是那个整日欺负聂齿的关宝。聂齿心下奇怪,“怎的这小子还追着自己不放?竟然拿着刀,冲到师父家来!看来大事不好。实在不行,一会儿我就用那个指尖雷对付他,哎呀!那个咒语是咋念来着?” 说时迟那时快,关宝一个箭步跃进房中。今日的关宝与往日有些不同,此前他身体虽壮,却不及今日这般灵敏,看上去也没有今日这样凶。 关宝一进屋,便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聂齿根本听不懂,隐约觉得好似什么咒语。 关宝弯腰拾刀,聂无双手疾眼快,砰的一脚,将刀踢开。关宝拾刀未果,怒视聂无双,突然一伸手抓向聂无双的脖子。 这时那娥氏却跪在地上,连连朝着关宝磕头,嘴里嘀咕着:“黄大仙在上,求求黄大仙放过弟子……” 聂齿双腿颤抖的不行,只觉得眼睛耳朵已经跟不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见父亲聂无双身子微微一向后斜,左手一翻腕子,抓住关宝右手手腕,向外一横,右手拳头急出,心想:“莫说是区区一个小毛孩子,就连九国公贤的手段,老子也是见识过的!” 就在这时,又听高仕说道:“聂兄弟小心,这孩子被东西控制住了!” 聂无双本想狠狠的给这小子来上一拳,听高仕一讲,当下不便再下狠手,只稍一迟疑,反被关宝打了一拳。眼眶弄了个淤青,心下大怒,一拳过去,揍掉了关宝的两颗门牙,关宝还要反抗,被聂无双一抡,脚下一个绊子,按倒在地上,不等他在反抗,踩住他的手脚。 高仕也忙赶过去帮助聂无双,“聂兄弟注意看他的眼睛!别下手太重了。” 聂无双自觉出手重了些,连忙陪笑,“刚才猝不及防,吃了这小子一拳,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高仕安慰道:“没事,就掉了几颗牙而已,幸好年纪尚小,将来还能长出来。”转身望向聂齿,“徒弟你快去拿绳子来。” 聂齿好生担心父亲等人的安慰,早想去帮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时见恶徒已被治住,心中稍安,但仍旧有些不放心,好在白天找了一天的书,对师父家里倒熟悉的很,只片刻便拿来绳索。 聂无双和高仕二人手忙脚乱的将关宝捆了起来,高仕拿出黄纸毛笔,用朱砂为墨,画了道灵符,贴在关宝额头之上,大喝一声:“定!” 关宝随即不动。聂齿却听见墙角处有人嘀嘀咕咕:“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这群人类,黄大仙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聂齿甩头望去,见娥氏正蹲在墙角,手里拿着那把被父亲踢飞了的菜刀。 娥氏小声嘀咕着,眼睛不由得在聂无双和高仕身上来回转动,突然一抖手,将那菜刀丢向高仕,口中笑道:“去死吧!小崽子……” 聂齿见事不好,忙大呼了一声:“师父快躲!” 高仕正观察关宝,陡然间见寒光闪动,朝自己袭来,顾不得许多,身子往旁边一闪,那菜刀不偏不斜,正落到关宝的脸上。关宝惨叫一声,鲜血顺着脸蛋流的满脸都是。 “快!抓住她……”外面传进几名成年男子粗犷的声音。紧跟着一个身着白衣中年男子冲了进来,手里拿个长长的锯子,身后跟着数名男子,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灰布长袍,手里擎着一条镐把,哭哭啼啼,一进门看见关宝,把手里的镐把抡圆了,照着关宝的脑袋就砸。 吓的聂齿连忙一闭眼,心里说道:“今儿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难道是怪我肉吃多了?” “住手!”以聂无双为首的几名壮汉,连忙将那人拦住,以至关宝苟且了一命。 只听那手持镐把的汉子大叫道:“他娘的都别管我,这小畜生杀了他母亲,我今天必须宰了他……” 高仕聂无双等人连忙劝阻:“老关、老关,你先冷静一下,你这孩子是中邪了,先等等,别急着下手。” 手拿锯子的白衣汉子叫道:“娥氏呢?” 高仕一转身望向墙角,“刚才还在这儿呢!”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众人手忙脚乱阻拦老关的时候,娥氏已经悄悄的溜进高仕的书房里翻找东西。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娥氏的身后响起。 娥氏回头一看,不由得向后一跌。原来聂齿也悄悄的跟了出来,不知道为了什么,聂齿就是知道,他手里捧着的,正是《禁术之书》。 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绝不能将这本大书轻易交给任何人。 娥氏额头上冷汗直冒,嘴巴里突然长出吓人的獠牙,眉毛在刹那间成了黄色。“小子,把《禁术之书》交出来,否则别怪本仙家不客气了!” “笨仙?”聂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娥氏面目一瞬变得狰狞无比,“哏!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也好,那便让你见识见识幽冥黄祖的厉害!” 第十六章 狗魂入体 说话间娥氏向前一跃,伸手抓向聂齿的喉咙。 聂齿不知何来的气劲,向上跃,双腿竟夹在书房门口的圆木上,身子倒悬在空中,怀里牢牢的抱着那本《禁术之书》。 娥氏扑了一空,跌出房外,聂齿心中一乐,暗想:“我怎的变得如此厉害?竟能倒挂在房上!”低头向下一看,不由得一阵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哎呦”了一声,又跌落在地上。 正这时,那娥氏反扑回来,口中喝道:“傻小子看你还往哪儿躲?” 眼看那手不手,爪子不是爪子的怪东西奔向自己脖子,聂齿也不知是中了什么斜,竟学起来狗叫。可那娥氏更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被这股狗叫声吓退了两步。 一瞬间,娥氏就从狗叫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二次扑向聂齿。聂齿忙的从地上站起,斜着从娥氏的腋下钻了过去,娥氏的反应异常机敏,反手朝聂齿的后脖子抓来。聂齿暗叫了声“不好”,如狸猫般,纵身一跃,反抓住书房的屋顶,待要往上爬时,却被娥氏抓住了脚踝。 便在这时,聂齿不由得发出几声犬吠,随后被娥氏凌空扯下,额头磕在地面上,鼓了个大包,疼痛难忍。娥氏恶狠狠的抡起聂齿,朝墙上摔去。 千钧一发之际,聂齿猛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这是哪里?我已经死了吗?” 一双血红的眼睛,高高的悬在黑暗之中,他能看到的只有仇恨。滚滚的杀意如惊涛骇浪般朝他砸来,砰的一声,一个黑色的牢笼挡住汹涌澎湃的黑潮。 五根黑色的铁柱在黑潮中稳如泰山,抵御了一波波黑色的风暴。 “这是什么?”血红的眼睛下面露出一排尖而锋利的牙齿,那些牙齿他从没有见过。 “这里是心境……” “谁在说话?”聂齿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当目光在转会到牢笼附近时,那里竟站着一只白色的猫,像雪一样的皆白,只靠两只后脚站着,两只前爪竟像人一样抱着膀。 那眼神里仿佛有无限的自信。一道白光过后,聂齿睁开了双眼,仿佛刚刚所见到的一切都是虚幻。而此时他已倚靠在一个人的怀里。 “师父……” 聂无双连同着三五个汉子,一起将那娥氏按在地上。 娥氏挣扎的越来越猛,眼中透着一丝要吃人的凶光。 原来,那些人听见聂齿学的狗叫,一起朝着声音冲了出来。聂无双手疾眼快,一个箭步跃到娥氏的近前,扯住娥氏的手臂,高仕纵身抱住聂齿,将他抢了下来。 “傻徒弟你没是吧?” 聂齿一手抱着《禁术之书》,一手捂着额头,“有点疼”。 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喊道:“哎呀!不行,这臭娘们儿咬到我了,快快,快给我揍她……” 拎着镐把的汉子盛怒之际,这时竟忘了这本是王木匠的内人,并非他那杀母的腻子,竟糊里糊涂的举起镐把要砸娥氏的脑袋。 还好王木匠手疾眼快,把锯子往地上一丢,一个箭步上去拦住了他,质问道:“关震宇你想干嘛?她可是我老婆!” 关震宇满面通红,早已尴尬之极,急的一跺脚,“嘿”的一声叹气,转回身奔向正房。 高仕怕他回去伤害关宝,当下厉声喝道:“关震宇你干什么去?我告诉你,可别在我家杀人啊!” 关震宇气的把镐把往地上一扔,怒道:“放心,管不叫他死在你家里边。”说着话还往正房里走。 聂无双见事不好,恐再出人命,便道:“老关,别犯浑,你儿子是中了邪,正常人是不会干出那种事的。” 这时一个矮个的汉子急道:“靠!都他娘的不帮忙,是想让她咬死我啊!不他娘的管了。”他左手被娥氏咬着,右手按在娥氏的脑袋上,奋力向外一扯左臂。 血淋淋的左手从娥氏的口中扯了出来,还带下一块肉皮,痛的他捂着左手在院子里乱跳。 娥氏闲出脑袋和嘴,开始想法子咬别人,聂无双把着她的手臂,险些被咬,扭头朝着高仕问道:“你不是会法术吗?” 高仕急的一拍巴掌,颤巍巍说道:“对对对,是会法术。”心中急转如电,暗想:“这种法子可怎么解才好?” 白小云抢到聂齿的身边,问长问短,见相公转视过来,还以为是询问自己,便道:“抓她的渊腋穴试试?” 王木匠第一敢过去,伸手按住妻子的渊腋穴,初时娥氏挣扎的更冲,片刻之后稍有安息。 高仕喝了一声,“找绳子捆起来!” 聂齿忙的又拿来一根绳子,正要去捆娥氏,却听砰的一声,一股黄烟带着恶臭,从娥氏的体内喷了出来。呛的众人透不过气来,好在聂无双高仕早有准备,事先屏住呼吸。 聂齿吸了口恶气,险些昏厥,余光注视之处,见有一两米多高的巨大黄鼠,朝着大门跑去,连忙一指,朝着高仕讲道:“师父,不能让它跑了。” 高仕“哦”的一声,“这么大的黄鼠精!嗯~对,绝不能让它跑了。” 关震宇怒发冲冠,早已拎着镐把追了上去。被咬的矮个子也不认输,拿着王木匠的大锯子紧随其后,王木匠咬着牙,恶狠狠的在后面跟着。 高仕看了眼聂齿和聂无双,“这边没事儿了,快追鼠妖。” 聂无双点点头,走在二人前头。高仕带着聂齿,快步跟在后面,小声嘀咕道:“傻徒弟,师父果然没看走眼,反应还真挺快,知道黄鼠成精后一旦食过人血,便后患无穷,必须斩杀……” 聂齿稍微愣了一下,“唉!是吗?我头一次听说啊!” 高仕一皱眉,“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说不能让它跑了?” 聂齿道:“它看上了《禁术之书》,想偷,不把它弄彻底了,下次一定还来,而且走漏了消息一定还会惹来很多妖的。” 高仕轻拍了下聂齿的脑袋,“行,小子够聪明的……”低头看了一眼,见聂齿无论跑的多忙,手里的《禁术之书》都不容有半点松懈。 那黄鼠已大如黄虎,可一钻进西山便没了踪迹。领头的几个迷了方向,反被困在山中,被聂齿等三人赶了上来。聂无双抢先发言道:“老关,那妖物呢?” “不知道,跑着跑着就没影了,妈的……”关震宇气呼呼把镐把往地上一戳。 “奶奶的,这可怎么办?”王木匠等人气的大骂不止。 聂齿抬头朝天上看了看,见天上无月,只有点点星光,再往地上瞧,荒草萋萋,有些悲凉诡异。草丛中,一横怪异的脚印,很快便吸引了他,带着那股浓浓的恶臭。 聂齿寻味前行,用手一指,“它往那边跑了!” 高仕一拍聂齿的脑袋,“傻小子,你怎么知道?” 聂无双也问:“傻小子,可不能乱说呀!万一要是追错了方向,反落入鼠精的手里可就不好了。” 聂齿道:“不会有错,气味儿和脚印都在这里。” 至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星疏月隐,四下里黑漆漆的,举步维艰,谁也没有发现那鼠精的脚印,更别提是气味。 可聂齿偏偏看得见,也嗅的见。气味儿对今日的他来讲,宛如一条明朗的光线,而夜色下,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色彩,但在这个黑白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极为清晰。 “好奇怪!”连聂齿自己也觉得奇怪。 “带路!”聂无双叫儿子带路,心中本能的提高了警觉。 一群成年男子,却让一个最胆小、最怕事的孩子在前面带路,并不停的安慰他没事,殊不知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第十七章 暮色诛妖 “这味道好浓啊!”聂齿缓缓向前走着,像一只狡诈的狸猫,或许正是这种危险的环境,激发了他灵魂中的本能。 聂无双自认为反应足够机敏,足以应付即将到来的一切,因此见儿子畏畏缩缩,心中十分不满,愤然道:“怕什么?有老爹在你身后,难道还怕……” 他本想说“难道还怕妖怪伤了你不成?”可话只说到了一半,草丛中猛的闪出一头巨兽,有两米来高,犬牙龇出嘴外,有两寸来长,身上布满了黄毛,并带着一股恶臭。两只前爪好似十把锋利的钢刀,直奔聂齿的哽嗓插来。 聂齿“啊呀”一声,目视在前,虽听父亲说的慷慨激昂,好似万无一失的样子,心中却暗自留神。见巨兽袭来,连忙向后一退,聂无双跟的太近,聂齿这一下撞到他的怀里,无法完全避开要害。 幸好聂无双反应的也不是很慢,否则这一下聂齿非死在他怀里不可。 聂齿心中暗暗觉得父亲碍事,但见他双手一摊,抓住那猛兽的两只前爪,用力擒拿,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当下向旁一闪身,暗道:“还吹牛,要不是躲的快早死了。”回头看了眼高仕,“师父,就是这黄鼠怪!” 高仕惊了一声:“这么大!”却无动作。原本气势汹汹的王木匠等人,一见如此巨大的黄鼠顿时惊得呆住。 关震宇自视胆大,此刻拿着镐把的手却不住的颤抖,有心帮忙,却怕万一打错了方向,反害了好人。 这黄鼠修行已有二百余年,果然称的上是身大力不亏,猛的一晃双爪,聂无双拿它不住,被甩了一跌,在草地上滚了个圈,连爬带滚从新站立起来,朝着身后的众人喝道:“还不上啊!” 关震宇大骂一声,抡镐把猛砸黄鼠的脑袋,不想黄鼠左爪一挥,竟轻轻松松的振飞了关震宇手中的镐把,反嘲笑道:“小猴崽子们,本大爷不发威,你当我真怕你们啊?” 豁的向前一冲,右爪抓向关震宇的胸口。关震宇冷汗直冒,一门心思的逃跑,幸而爪子慢了半拍,只在他胸前划了三道口子。 王木匠和那矮个子见事不好,丢下锯子镰刀,扭头就跑。黄鼠倒也不理他们,转回身奔向聂齿,聂齿当时吓的脸色淤青,双腿不住的颤抖。 那黄鼠一双耗子眼,牢牢的定在《禁术之书》上,兴奋的简直快要哭了出来。 聂齿心感不好,大叫:“师父快救我!” 高仕此刻倒真想救他,可惜自己能力低微,双腿不住的打颤,竟说什么也迈不开步,颤巍巍喊道:“聂齿,快用那招!” 聂齿一边缓慢后退,一边询问:“哪招啊师父?” 高仕也是急的糊涂,全忘了那一招的名字叫“指尖雷”。 眼见黄鼠一步步逼近,聂无双从地上拾起木匠丢下的锯子,以锯齿当刀,亮了个夜战八方式,横在黄鼠的面前,喝道:“小子,看清楚点,这就是咱们聂家祖传的无双刀法。可别小瞧了它,为父我可是凭借着这套刀法,接下过九国公贤的两招。” “九国公贤?”聂齿挠着脑袋,“九国公贤是什么玩仍啊?” 一听此言,高仕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奔到聂齿的近前,摸摸他的筋骨,“傻徒弟,九国公贤可不是什么玩仍,那是九大国的国师,都是本领滔天的英豪,法力至少都在仙级以上。” “仙级?”聂齿单手托着下巴,眼睛却一刻也不离战场。见父亲聂无双以锯子做刀,大战黄鼠,先是横着一扫,晃那黄鼠的面门,而后向下一立,挑黄鼠的肚皮,这一招野火分钟用的极为精妙,可惜那黄鼠更是技高一筹,巧妙躲过。 高仕手搭在聂齿的肩膀上,接着上面的话茬笑道:“对,仙级。修炼玄门者,总共分为九级。” “九级?” “不错,九级。带会不会的被称为炼气士,或是武者。再往上的叫炼气者,炼气者虽懂得道理,但往往天赋低下,终究是百无一用。更高一点的像你父亲这样,有的懂得用气,却不懂道术只会蛮力,有的懂得道术,却懒于练气,所用出来的术啊,不是没有威力,就是发动一半就因为气不够而停止,这一类统称为修者。” “原来父亲只是修者级别的人物!怪不得看他与这黄鼠斗的这么吃力呢!”聂齿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记下父亲所用的刀路。 那聂无双果如高仕所言那样,刀术惊人,频频向黄鼠发动攻击,怎奈威力不足,黄鼠所受之伤,往往都是皮外伤。锯齿能深入毛内触及皮肉已是不错,有的甚至只是割断一缕毛发。 高仕声音一沉,心思全然不在战场,“唉!你这小鬼,可不能小瞧了修者。修者虽然比不上半仙,不过能到了修者的境界,对于一个出身于平民家庭的人来说,就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这和出身还有关系吗?”聂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出身。 高仕一拍聂齿的脑袋,坚定不移的道:“那当然,仙门子弟一般都不过问尘世,修炼起来犹如大马拉小车,轻飘飘的,而且常有先辈相助,炼制各种丹药滋补,我等贫寒之家,哪里有那等待遇啊?” 聂齿吃痛,答了一声,“哦!修者之上是半仙啊!那半仙之上呢?” “傻小子,半仙之上当然是仙喽!” “那仙就是顶子喽!” “真是个没见识的傻小子,在仙之上还有上仙、天仙,在天仙之上还有天师、道祖,要不然怎么能分为九个等级?” “哦哦……”聂齿忙着记住父亲的招式,这一招回风落雁斩用法极为巧妙,锯齿绕身半周,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浪,奔向黄鼠的哽嗓,明明只有尺寸之遥,却说什么也伤不到那黄鼠。 聂齿心中暗暗好奇:“莫不是因为父亲的修为不够?刃锋不足所致?”想到此处,不由得脱口而出,问道:“怎样才能修成天仙道祖呢?” “什么?”高仕一拍聂齿的脑袋,“你还真敢想?还天仙道祖?普通凡人,能够修成半仙就已经是不易了,更别提是成仙得道啦?” 聂齿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师父,“为什么不能?” 高仕道:“凡人修仙极为不易,由半仙过渡至仙时,需渡仙劫,由天仙升至天师时,需渡天劫,再往上的道祖级别,更是要对世人做出巨大的贡献才行,否则就算是到了天师级别,本领再高,也不会被称为道祖。” “什么叫劫啊?”聂齿忍不住问道。 高仕待要作答,耳听砰的一声,随后聂无双愤然大呼:“还不帮忙?” 原来他一不留神,被那黄鼠振飞锯子。又被黄鼠踢了一脚,后退了数步,险些跌下山去。情急之下,才大发雷霆。 他早年征战沙场,全凭着一柄刀的力量,此刻用锯子当刀,极不顺手,再加上这黄鼠着实有些道行,一见了《禁术之书》更是两眼放光,全不顾及生死,如此以命相搏,聂无双哪里还是对手。 有了聂无双与这黄鼠的好一阵厮杀,高仕倒不那么慌了,当即凝神聚气,二指一立,发出一道气剑,挡住黄鼠。喝道:“傻徒弟,快把锯子递给你父亲。道祖什么的,回去再告诉你。” 聂齿本也没怎么想听,应了声“是”,俯身去捡锯子。此间高仕聂无双二人双战黄鼠,仍不能将其制服。 只是那黄鼠见他二人一个用术,一个拼武技,心中全无畏惧。自己则频频吃亏,不是这儿挨打,就是那儿中招,一时间有些急躁。斜眼偷看聂齿,见他已拾起锯子,若锯子一到聂无双手里,它若想赢,便更加不易。于是陡然出手,晃了聂无双两招,而后飞速袭向聂齿的面门。 高仕叫了声“不好”,紫气汇聚左手陡然弹向黄鼠脊背。 第十八章 怒海波涛 一阵阴风呼啸而至,可谓是气贯长虹,惊天动地——至少,在高仕的眼中,自己所发出的剑气确实如此。 单听噗的一声,剑气正中脊背,黄鼠顿时心中一惊,停顿了片刻回头看了看,又用爪子挠了挠后背,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伤,也无痛感。 初时极为恐惧,心中暗想:“莫非他的气剑已将我杀了,感受不到疼痛?不对呀!他的气剑也没什么威力啊!”想到此处,心中豁然开朗,原来那高仕情急之下,气运的不足。气剑看似汹涌,打在黄鼠的身上却如棉花一般,轻飘飘的,全无半点伤害。 那黄鼠朗声大笑,一指高仕,“你这个垃圾,白白浪费了《禁术之书》这等宝贝,就在那儿等死吧!” 说罢,二次扑向聂齿。 聂无双与那黄鼠的速度本在伯仲之间,此刻黄鼠离聂齿近,而聂无双距聂齿远,故而不及营救。高仕更是慌了手脚,只知道颤抖,全没了方寸。 眼看危险将至,聂齿脑子里竟不知在想些什么,胡乱说了一句:“你身后有鸡!” 没想到那黄鼠竟真的停了下来,并回头张望,聂齿趁机拼命的狂奔,只听得身后的黄鼠骂道:“你奶奶的,本老黄已经成仙了,还拿偷鸡来说事儿……”随后眼前一黑,四周的景物宛如关灯了一般,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脚下是黑漆漆的山路,眼前是阴森森的草丛,忽然一跌,滚下山涧。 聂齿只觉得手足被草木石子割的隐隐作痛,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失去了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穿了出去,“那是什么呢?”他的脑海里一片白茫茫的,在白色光芒中,他隐约瞧见了一条狗,黑色的狗,它被另一股巨大的力量所支配着,驱赶出了身体。 转瞬间,白色的背景被无尽的黑暗所替代,那一双巨大鲜红的眼睛,又毅力在了最高的地方,一阵雄厚而又充满霸气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响起:“垃圾,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也配和我共用一个身体?” 这声音一传过来,聂齿便说不出的愤怒,仿佛世界都要撕碎了才好。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身体又颤抖的要命,更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倚靠在草丛中,一动也不能动,满身伤,脑海里却不由得闪出另一个念头:“那狗不就是黑子吗?是它的魂刚刚进入了我的身体,而我嫌弃了它,将它弹出体外,这到底是为什么?它不是帮了我很多的忙吗?在庭院里,它吼退了娥氏,在最危险的时候,它救下了自己的性命……大家一起在山上捉妖,都因天太黑而看不见,唯独我能看见,大家都嗅不见黄鼠的气味儿,唯独我能嗅见,那不正是因为它魂魄初亡,兽性不散的缘故吗?它进入我的身体,没有做一点点的坏事,也没有影响我一点点的意识,反而是在拼了命的帮助我,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要嫌弃它?” 此时聂齿心中的内疚,胜过嫌弃与厌恶。 涛涛不绝的海浪声,缓缓涌入聂齿的耳中。他知道山上不可能有海,这海水的声音乃在他的心境当中。 闭上眼,辽阔的大海上行着一叶孤舟。他又听见那个充满霸气的声音,“且!区区一个黄鼠狼,偷鸡摸狗的鼠辈而已,安能值得我动手?想当年,我可是在大海上说一不二的强者。” “曾经……”聂齿此刻竟然悠闲的遐想了起来。 在蔚蓝色的大海之上,陡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岛屿,岛上无花无草,无树无林。透过丛丛迷雾,只隐约瞧见它黑漆漆的,似土又不是土。 扁舟随着大海的波涛起起伏伏,船上的人奋力划着木桨,蓑衣下,一张老迈的脸上满是汗水。 “爹爹,今天打了多少鱼呀?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寻着声音望去,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站在那老者的身后。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童装,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风一吹,飘过阵阵的清香。稚嫩的面颊,水灵的眼睛,望着面前汹涌澎湃的大海,轻声唤着自己的父亲。 如此清而脆的声音,换来的却是老者颤抖的训斥,“臭丫头,快到船棚里去!不准再出来。” “为什么呀爹爹?你平时不是让我和母亲都学着打鱼的吗?” 老者又在呵斥,“快回去,今天不行。” “额?” “孩子他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妇人般打扮的中年女人,从破旧的船棚里窜了出来,迎到那划船男子的身旁。“从刚才开始,你就神经兮兮的,又出什么事了?” “有妖!今天海上有妖怪,刚刚你们两个在船棚里没瞧见,一船的人、一大船的人都被吃光了,它像一头巨龙!我拼命的划船,想早点上岸,却迷失了方向。不说了,你们两个,快躲到船舱里去……”老汉更发了狂似得划船,目的地直指那漆黑的岛屿。 “啊!它来了……”小女孩一指老汉身后的方向,那里果然有一头能够吞云吐雾的巨龙。它通身赤红,上身在高出海面几十丈高的高空。 “快跑、快跑、快跑……”老汉划船的速度,显然不及巨龙行动的迅猛,一瞬间,它便跟到了船尾,那恐怖的笑声,无疑是在戏弄着这渔夫的一家。 小女孩吓的失声痛哭,那妇人瘫在甲板上,早已没有了安慰女儿的信心。 渔夫一边划船,一边狂喊:“不怕、不怕,我不怕,只要上了岸就安全了。前面就有岛,只要上了岛,巨龙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巨龙发出阴沉沉的笑声,“想跑吗?那你可要快一点划船了!”咯吱一声,巨龙咬掉了船板的一角,“小娃娃粉嫩嫩的,吃起来味道应该很不错呦!” 巨龙狰狞的面孔,缓缓投向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抽泣着问道:“为什么要吃我们?我们又没得罪你?” 巨龙“嘿嘿嘿”的笑着,“那你干嘛不问问你的好爹爹,他为什么要打鱼呢?那些,可都是我们东海的龙子龙孙呐!你吃了它们,我就要吃你们!” 小女孩手舞足蹈的解释:“不是的、不是的,龙先生,我们不是诚心想害你的亲人的,是因为官府的赋税太重,父亲也是迫不得已,才抵押了房子,带着我们一家人下海捕鱼的。等我们还情了税债,赎回房子就……” “嘿嘿!”电闪雷鸣之间,巨龙又咬掉一块船板,小船顿时倾斜了下去,勉力在大海中航行。“小鬼,等本大爷吃饱了,就不吃你们了……” 巨龙气势汹汹,渔夫显然已招架不住。小船一起一伏,终于开始下沉,可他还在痴迷一般的安慰道:“丫头不怕,快游,你不是已经学会游泳了吗?带着你母亲,快往岛上游,只要上了岛,这龙就奈何不了我们了。”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岛屿的附近,也不知是这岛动了,还是他们游的速度变快了。 硕大的岛屿,土地松软,却又令人觉得不那么真实。 也正是因为这岛屿太大,一望无际,才给渔夫一种好似登岸了的感觉。抱住女儿妇人,继续往岛中心狂奔,口中喃喃道:“不怕啦!不怕啦!这下我上岸了……” 凶猛的巨龙陡然将嘴巴贴在渔夫的脑后,恶狠狠的狂吟一声,吓的那渔夫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那感觉,便像聂齿被关宝欺负时一样的无力。 巨龙冷冷的说道:“到了岛上就安全了吗?还不是一样要被大爷吃掉?别说是你们这些蝼蚁,就算是整座岛屿,本大爷的肚子也能装得下……” 女孩和妇人哇哇的痛哭,渔夫六神无主,只觉得大事已去,生命已到了尽头。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个充满了霸气的声音,仿佛是大地在震颤。岛上的三人,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这岛在动。 沉浸在雾气中的黑岛,陡然间睁开了双眼,如血一样红的眼睛,并露出尖而锋利的牙齿,愕然问道:“什么?你要吃我?” 第十九章 一梦春秋 巨龙眼神中充满了惶恐,它久闻东海有一条巨大的黑鲨,凶猛异常。传说它吞鹏灭鲲,只在旦夕之间,连东海龙王见了也要避让。不想今日被自己撞见。 相见即是祭日,巨龙在惶恐中奋力一击,咬向黑鲨。黑鲨慢慢张开吞天般的大嘴,喷出一股洪流,顷刻间震断了巨龙的锁骨。 巨龙吃痛,弄起道法,喷云吐雾,化水结冰。 天有万象,云生五雷,化雷为咒,法器纵横。云生雨,结为冰刀,云生雷,五雷轰顶…… 道法无常,气象万千,分分砸向黑鲨的脑袋。 然而那黑鲨只有一招,任它是霜刀雨箭、任它是五雷八咒,皆以一股洪流对之。 风雷滚滚,却被洪流一涌击破。雾剑飞刀,终不敌洪水涛涛。 风云陡起,海浪翻天,只看的那夫妇胆战心惊,东跪西拜,求神佛庇佑,唯独那女孩满面欢笑,赞叹连连…… 那巨龙用尽浑身解数,却不能令黑鲨移动寸步,当即想要趁着海浪逃走,只恨龙鳍不够坚硬,游的不够敏捷,被黑鲨追赶上去,恶狠狠的咬下头颅,饮尽黄血,食尽龙肉。 那渔夫一家虽是得救,可渔夫心中仍旧不安。夫妇二人颤巍巍的看着黑鲨巨兽,恳求道:“大神,求您了,把我们放到岸上去吧!我答应您,以后……以后绝不再下海捕鱼了。” 黑鲨狰狞的翻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头顶如蝼蚁一般的人类,冷声笑道:“娃娃,瞧你父母已经吓成了什么样子!你怎么不害怕?” “嗯?”小女孩被黑鲨问的愣住,迟迟不肯回话。 “你不怕我吃了你吗?” “看见你和那妖龙大战,卷起那么高的风浪,真的好厉害!我一时竟忘了害怕,不过你要吃我,我也没什么本事反抗,就算害怕,你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对吗?” “且!那当然,你黑鲨大爷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怜悯,更称不上是什么狗屁天神,哏!你们几个想到岸上去是吧?” “嗯嗯!”渔夫夫妇连忙跪在黑鲨的眼前,连连磕头作揖。 黑鲨看着那小女孩道:“你为什么不给我磕头啊?” 小女孩不等开口,那渔夫夫妇连忙斥责她:“快跪下,给黑鲨上仙磕头。”转回头,又朝着黑鲨笑道:“小娃子不懂事,请您不要责怪……” “嗯!不懂事?”黑鲨愤怒的看着三人。 小女孩忽然开口道:“爹爹、娘亲,我已经决定了,与其咱们回到岸上,让我去给财主家做奴婢,倒不如让它给我吃了。它这么厉害,我躲进它的肚子里,准不会再受欺负了。”说着潸然泪下。 黑鲨在涛涛的海水中飞速游动,三人齐问:“黑鲨上仙,您要带我们去哪里?” 黑鲨道:“我要把你们送到岸上去!” “为什么?我不要上岸!”小女孩任性的流着泪。 其父母不及劝阻,黑鲨却道:“我才不会把你这么弱小又爱流鼻涕的小丫头带在身边,传扬出去,别的会说我仗势欺人!” “可是……我才不要去给财主做奴婢,我不要,就算你把我送到岸上,我也要到海里来找你。”小女孩倔强的看着黑鲨的眼睛。 黑鲨冷笑了一声,“哏!没有船,看你怎么下海?” 小女孩努起嘴,“没有船又怎样啊?我就算游着,也要来找你,如果实在游不动,就让大海把我淹死好了,谁叫你不要我?”说着,纵身投向大海。 “丫头,你这是要干什么?上仙已经答应放咱们上岸了,你这又是何苦呢?”渔夫想要去拉住女儿,可他事先无有防备,小女孩去意坚决。 黑鲨头高出水面万丈,如此下去,便如跌入深渊无异。那女孩纵然会游泳,也会被活活摔死。 那黑鲨淡定的“哼”了一声,却无动于衷的继续向前游着,带小女孩的身子将要落水时,她的身下突然出现了一艘渔船,那渔船虽是破旧,却和她们划来打鱼时的一模一样。 那一瞬,世界仿佛失去了引力,她没有收到一点点的摔伤。她诧异的看着周围,喃喃道:“这是我们的船?” “且!总不能让你们一直呆在我的身上吧!”说话间渔夫和他的妇人在惨叫声中,跌入小船,两人均未受伤。 夫妇两个连忙跪在船板上,朝着黑鲨磕头。 小女孩好奇的问:“真奇怪,我们的船明明已经被毁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黑鲨不屑一顾的向前游着,小女孩又问:“难道你也和黄大仙一样,会使用法术吗?可是看你和巨龙斗的时候,只会吐水柱啊?” 小女孩的问题,无疑刺痛了黑鲨的某一痛点,它突然恶狠狠的看向小女孩。她仿佛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一直低着头,不肯道歉。 良久,小女孩忽然笑道:“大鲨鱼,我给你讲黄鼠狼偷鸡的故事好不好?” “嗯?且、哈哈哈,好啊……” “从前有一个黄鼠狼,特别喜欢吃鸡……” 聂齿一边想着,一边痴笑,他好想再听一遍黄鼠狼偷鸡的故事,也不知那故事是真是假,只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由得愤然说道:“小丫头,讲下去,再大点声、再大点声……” 他越是努力,小女孩的声音就越小,最后,他听到了一句清澈而又响亮的话:“傻小子,别装死了,为师快要顶不住啦!” 聂齿猛的睁开双眼,从荒草丛中坐了起来,腰和脊背都痛的要命,“师父?” 高仕不知何时已同那黄鼠扭打在一起,很显然,高仕处在下风,鼻梁眼圈被揍了几处淤青,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要不是为了保护你这傻小子,为师才不会和这畜生硬拼呢!靠!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黄鼠狼……” 那黄鼠嘴里倒也不闲着,嘀咕道:“哏!你个老废物、老东西,今天见了本老黄,你死也值了,我这二百多年的修为,要是宰不了你们这两个货色,以后真的没脸在黄氏家族里混了。” “去你的死老黄……”高仕狠狠的踢了黄鼠狼一脚,正中了裆部。 黄鼠吃痛,用两只前爪去握,高仕趁机向旁边一闪,喝道:“指尖雷!” 黄鼠闻言大惊,“什么?你这蠢材,竟然学会了上古秘术,指尖雷?” 看那样子,它对那指尖雷颇为畏惧。聂齿长出了一口气,以为师父这次用出高招,便可结果了那黄鼠。没想到高仕又朝着聂齿大呼:“傻小子快用啊!” “用什么?”聂齿一愣,从地上爬起,顺手拾起《禁术之书》。 高仕连急带气,愤愤一跺脚,道:“用指尖雷啊!” 黄鼠当即冷笑,竟与聂齿异口同声的道:“原来不是你用啊!” 聂齿挠着脑袋,“我还以为师父你要用呢!” 黄鼠嘲笑道:“少虚张声势了,立一指而天地变色,发一技而万物具恐,这等高深的道法,一个孩子怎么会用呢?我看你们师徒俩加一起,也用不出来如此高超的术法。” 高仕大喝:“快用啊!傻小子,为师替你缠住它,你快运气念咒!” 聂齿“哦”了一声,低着头,沉吟道:“那个……师父我忘了指尖雷的咒语是啥来着,我翻书找找啊!”翻开《禁术之书》聂齿抬头刚要再问高仕字都怎么读,却见高仕已然倒在地上,胸口流了一大摊血。 聂齿吓的险些昏了过去,掌中的宝典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黄鼠狰狞的走向聂齿,步伐稳健,沉着冷静中透着一股杀气,阴森森的说道:“一个。” 第二十章 共诛妖邪 众人鏖战一夜,此时天空已然见亮。淡蓝色的天空上唯有点点星迹,凶恶的黄鼠正一步步逼近聂齿。 而他,却再一次陷入心境,朦胧中,他看见巨大的鲨鱼从嘴里吐出一道符印,上面画着七七八八的纹路。 “这是什么?”聂齿看不见人,却听得那是小女孩的声音。 黑鲨道:“这是我做的灵符,任它黄仙还是黄鼠,见了本灵符,都要跪地求饶。” “嗯嗯……”心境里传来小女孩满意的笑声和赞叹。 聂齿运足了气,右手的食指在空气中挥舞着,按照心境中灵符的纹路开始行气绘画。然而,在模糊的心境里,他并没有完全看清符印的样子,就算看见了,他也不能完全记住。 心境里的一切,都随着一阵闷雷似得声音一起消失。聂齿缓缓睁开了双眼,那黄鼠竟没有再向他逼近,可他却也被自己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 食指挥过的地方,凭空出现一些黑色的纹路,看起来像字却又不是字。那黄鼠惊异的眼神,足以说明了它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符箓。 “这是什么?”它在问聂齿,聂齿却不知道该问谁。 这些奇怪的纹路宛若宇宙黑洞一般,吸食着周围的光线,时间仿佛再一次来到了黑夜。 黄鼠一步步后退,恐惧支配着它想要放弃,可欲望却鼓舞着它前进。 “小东西,你画的是什么?”黄鼠继续发问。 突然,在聂齿的背上长出五色彩纹,五色分别对应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五气。 金色主金,行霸气,绿色主木,行愈气,蓝色主水行阴气,赤色主火行阳气,黄色主土,行正气。五色聚拢,伸出五只手臂,瞬间撕烂了聂齿眼前的黑色符文。 天空又恢复了淡蓝,周围又变得明亮。 “这是什么?”聂齿和黄鼠同时一惊,但很快黄鼠便明白过来,是聂齿的能力受到了某种限制。 此刻,它已没有勇气来取聂齿的性命,不过它有信心夺走《禁术之书》。说了句“天助我也”,随后迅速冲向落在地上的宝典,心中暗道:“这小子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可惜,都与我无关,我只要《禁术之书》。”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它倒了下去。 那黄鼠先是被一道闪电击中头部,额头上出现一个针眼大小的孔洞,这本足以致命。而随后,它又被一人用刀斩下头颅,无疑更是雪上加霜。前后的两次重创,令它不得不死,也不得不死的那么痛快…… 一瞬间,聂齿无法确定它是不是来取自己的性命,空白的脑子里只想着活下去,而在那弹指一挥间,他不经意的打出一道闪电。 “指尖雷吗?我又用出来了?”黄鼠倒下去的瞬间,他看见了站在黄鼠身后的父亲。 “是父亲救了我……” “这才是聂家无双刀法真正的威力!”聂无双得意的站在儿子的面前。这一刻,他心中无比的自豪。 “父亲,您一刀就结果了它的性命。”聂齿哭了起来。 空白的心境中,那一头高傲的白猫越走越远……聂齿扑进父亲的怀里,放声痛哭,“师父他、师父他……” 聂无双轻轻拍打着儿子的肩膀,道:“可真没用,师徒俩没弄过一只黄鼠狼,传出去的话,非叫人笑掉大牙不可!要不是你母亲及时把我的刀送来,指不定要出多大的乱子呢!” 聂齿道:“师父他已经死了……” 聂无双笑道:“没事没事,你师父他没死,只是胸口被划了条口子,昏过去了而已,咱们把他带回去,好好医治便是。” “嗯!”听见师父没死的消息,聂齿心中无比的开心。 天色一亮起来,原本被吓跑的大人们又有了勇气,纷纷赶过来看望高仕。 自此一战,高仕聂无双在村里也算扬起了威名,夜战黄鼠妖大获全胜。虽然都被打的鼻青脸肿,但好歹斩杀了妖孽,在这个偏僻而又贫瘠的小山村里,谁会在乎他们是如何赢的呢?能有一两位与妖物抗衡的人物,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此后,无论是谁见了聂无双,总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他的刀法。 由于高仕受了伤,村里又发生了这许多的变故,因此这几天其他的孩子们都没有来上课,聂齿则被父亲指派前来照顾师父。 高仕虽伤的不重,可却惜命的很,明明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干活,却依旧赖在床上,凡事都命令聂齿去干。 端屎端尿、扫地洗衣、烧火做饭……自然全全交由聂齿负责。 “聂齿,快把胡大夫开的药给我煎了……” “是。” “聂齿,这药没煎熟啊!” “哦!”聂齿连忙端去加温,片刻送回高仕的床边。 高仕喝了一口,“聂齿这药怎么煎的这么烫啊?” 聂齿又将药碗放在冷水中降温,过了一会儿,又拿给高仕,却听高仕又道:“聂齿,这药太凉啦,快给我热热……” 一上午下来,聂齿被支配的脚不沾地,总算熬到了中午,却又要做饭,也不想想,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像样子的饭来。 可高仕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受伤,那必是什么也做不了。仍旧让聂齿全权负责,他只躺在床上指挥,一会儿命令聂齿放油,一会儿让他炒菜加盐,等做好了菜,他不是嫌油放多了,就是嫌盐放少了,总之没有一次满意。 今日当然也不例外。吃了几天没什么胃口的清淡菜,高仕又想起前几天剩下的狗肉,便命令聂齿道:“聂齿,厨房的横梁上面掉着一块肉,你去把它取下来吧!” 聂齿一闻有肉,虽然想也是自己操刀,但还是乐的合不拢嘴,笑道:“师父,中午吃肉吗?” “嗯。”高仕点点头,“虽然觉得平你小子的手艺可能糟蹋了那肉,不过,没办法,为师我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只能再辛苦辛苦你了。” “嘿嘿……”聂齿露着傻笑。 高仕道:“本来想着这点肉等你师娘回来再吃,怎奈,我这重伤未愈,急需滋补,她又迟迟不归,只好咱们爷俩先吃了吧!” “哦,嘿嘿!”聂齿忙的奔到厨房,推开门,左手侧便是灶台,灶台旁边放了些干柴,右手边是橱柜,在橱柜内侧边的房梁上吊着个箩筐,聂齿早就好奇里面装的什么,不过师父一直不叫他动,他也只好看着。 今日听闻里面放的是肉,顿时乐的合不拢嘴,找来凳子,站在上面解开绳子,放下箩筐,扑过去一看,不由得泪湿双眸。 原来那箩筐里确实放着肉呢,可最上面放着的,却是那黑狗的脑袋,毛虽已被退的七七八八,不过聂齿却认得它。 他反应虽慢,不过细细想来,却不难想到前几日他们吃的,都是那大黑狗的肉。 聂齿蹲在箩筐边默默抽泣,不知大门外这时走进两人,一个妇人的打扮,身穿灰色长衫,虽然朴素,却美貌动人,白白的脸蛋儿,头发盘在头上,梳的十分利落,柳叶眉丹凤眼,翘鼻梁,涂着红嘴唇,看上去在三十岁上下。 在妇人身边跟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身穿粉色连衣裙,两个小辫子绑在脑后,圆圆的脸蛋儿,细眉杏眼,着实有些可爱,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显的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小女孩一进门,看见空洞洞的狗窝,便回头问道:“娘,咱们家的大黑狗哪儿去了?” “加、加、吁……谁知道呢!大概是没拴住跑了吧!”那妇人牵着一匹枣红马,跟在小女孩的身后,进了院子把马拴在拴马桩上,而后对那小女孩道:“我去后院拿些草料,你先进屋看看你父亲,听说他这次伤的不轻。” “嗯嗯……”小女孩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转身奔向正房,临近门时,听见厨房里面有动静,暗想:“莫不是爹爹知道我和母亲回来,提前准备吃的了吧!” 推门往厨房里面一看,便瞧见聂齿蹲在灶台边上抽泣。 第二十一章 师娘驾到 “呦!”小女孩愣了一下,心想:“这人谁呀?怎么跑我家里哭来了?” 聂齿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头一看,方知是一位既漂亮又可爱的小妹妹,正在呆望着自己,当即也是一愣,心中暗问:“这漂亮的小女孩是谁呀?不是来上课的学生吧?怎么办?还要给她做狗肉吃吗?不不不,那可不行,黑子立了那么大功劳,死了怎么还可以吃它的肉……” 正想着,小女孩先开了口,却没有呼他,大叫了一声“娘……”震的那马儿都惊了,差一点就挣脱了缰绳。更吓得聂齿一哆嗦,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便在这时,高仕和那妇人也都纷纷赶来,那妇人先到,未进门先问:“怎么了丫头?” 小女孩一指聂齿,“娘你快看,这人谁呀?怎么跑咱们家哭丧来了?” 那妇人来到门前一看,果见聂齿满脸泪花,便问:“呦!这小伙子,你为啥哭啊?是先生责罚你了吗?”她以为聂齿是寻常求学的孩子,被相公责备,跑来此处默默抽泣。 聂齿这时站了起来,轻轻晃了晃脑袋。 那妇人又道:“那你哭什么呀?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聂齿忍不住抽搭了两下,心中倍感尴尬,又不认得面前这两人,吞吐的说了两个“我”字,便再答不下去。 好在这时高仕也已赶到,他还穿着睡觉的衣服,手里住着跟拐棍,到门口看见那妇人,不由得放声大笑,“哈哈哈,是夫人回来啦!真是太好了,就等着你们娘俩回来一起吃狗肉呢!” 一闻“狗肉”二字,聂齿本已忍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了起来。 那妇人微微一笑,“本打算在娘家多呆几天,可听说你受了重伤,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看你。没想到还真叫咱丫头给说中了,你还真是邪乎……” “哪有!这次是真的受了重伤……”高仕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上衣,给妻子观看伤口,还道:“看见没?离心口就差了一寸多远,很深的一道口子呢!” 那小女孩却笑道:“娘,别听爹胡说了,他那次切菜把手切个口儿,都要休养上一两个月呢!” 那妇人用手一捏小女孩的脸蛋儿,笑道:“别胡说,”指了指高仕胸前的伤疤,“你看,这次真挺重的,估计你爹当时吓的都得昏过去了。” 其实那不过是细细的一道伤口,深度也仅仅是划破皮肤而已,只是伤口很长,横贯了半个胸口。 高仕听不出妻子言外之意,还在解释:“可不,当时我还真的晕倒了,估计那黄鼠的爪子上有毒。” 小女孩调皮的做了个鬼脸,道:“是,这次咋的也得养上一年啦!” 那妇人一掐她的脸蛋儿,十分严肃的说道:“去!傻丫头,在外人面前不准这么说你爹,会被笑话的。” 小女孩拿手指着聂齿,“娘你是在说他吗?” “别犟嘴!”那妇人也看向聂齿,问道:“相公,这人谁呀?不是已经停课了吗?他怎么还在咱家啊?” “啊,你问这小子啊!这是我收的关门大弟子,他叫聂齿,是聂无双他们家的孩子。”高仕一边解释,一边朝聂齿挥手,示意他过去见礼。 可聂齿仍旧傻乎乎的站在原地,是以心里还想着黑狗的事。 只听高仕呵斥道:“傻小子还不快过来见礼!” 聂齿“哦”的一声,走过去什么也不说,跪下就给几人磕头。给那妇人磕过,又给那小女孩磕头。看的那妇人好一阵大笑,直把那小女孩也看的呆了,寻思:“天啊!竟然还有人给我磕头,还一次磕了这么多……”当下露出美滋滋的笑容。 “你起来吧浑小子,”高仕指着那妇人道:“这是你师娘,你磕头,”又指着那女孩,“这是你平辈,磕什么头啊?见面行礼就行。” “哦!”聂齿站起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愣愣的看着三人。 高仕转身向妻子解释道:“这小子反应有点慢,不过天赋还挺高。” 那妇人仍旧止不住发笑。小女孩也跟着笑道:“反应有点慢,天赋还挺高,反应都慢了,天赋咋还高呢!” 这句话问的高仕一时间答不上来,只道:“去去去,小孩子家,大人说话别插嘴。” “嘿嘿!懒得理你!”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聂齿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忽然朝着那妇人笑道:“娘,你还真别说,我爹还真会收徒弟,收了比我还丑的徒弟。” 那妇人笑道:“傻丫头,别胡说。你可不丑,你最美了。” 小女孩努着嘴,有些不信,“谁说的?他们都说我丑的。” 妇人道:“谁说我闺女丑了?那怕是他们眼睛长天上去了,就想看天上的仙女。” 小女孩道:“我那几个舅舅都说我丑来着。” “傻丫头,那不是和你闹着玩儿呢吗?咋还当真了呢?”那妇人一边哄,一边安慰道。 小女孩满面委屈,“你还说呢!你们叫他傻小子,叫我傻丫头,不还是觉得我们两个是一对儿吗?” 聂齿听得这话,倒有些心欢,那自是觉得这女孩漂亮。能和她一对儿,他自是不亏,只是他的心底却还有些放不下那个红月公主。 与其说是放不下,倒不如说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么漂亮的女孩,以后却再也见不到她…… “过来过来……”那妇人示意小女孩去她的身边,妈妈的话,天底下会有几个孩子不听。 小女孩应声跑到母亲的身后,只见那妇人将嘴巴贴在小女孩的耳边,低声说道:“娘的大闺女最漂亮了,娘咋能让你和那丑小子一对儿呢!以后给你找个帅气的哥哥,嗷!可不许再轻视了自己,听见没?” “嗯嗯……”小女孩欢喜的笑着,指了指聂齿,小声说道:“他啊!又傻又笨的,还很丑。”两个说说笑笑的,全不顾及聂齿和高仕怎么想。 聂齿当然又羞又恼,只是不敢发作而已。高仕则是一脸的尴尬和委屈,接着道:“娘子旅途劳顿,我这就给你下厨做饭。” 那妇人倒也不怎么客气,“好吧!我和闺女就先回房间整理整理。”转身欲走,“哦!对了,马还没喂呢!你去喂喂马吧!” 高仕点头答应。这回伤也好了,也能下厨做饭菜了。 聂齿见师父前去喂马,自己则呆呆的站在厨灶旁发愣,心想:“师娘已经回来了,也有人照顾师父了,人家一家人团聚,我自己呆在这儿干嘛?要不回去吧?”挠了挠脑袋,又觉得有些不妥,“万一一到家,父亲责骂我怎么办?唉~” 想来想去,直急得原地打转,看看黑子的脑袋,又忍不住有些伤感,耳听门外脚步声渐近,想是师父已经喂好了马匹,回来准备炖狗肉了,当下心中一急,竟抓起狗头想走。 行至门口时,见到的却是那小女孩,他双手捧着狗头不知说什么是好。 小女孩红着眼圈,忽然开口问道:“你想带着它去哪儿?是偷吗?” 聂齿也急了,一只手抹着眼泪,接着答道:“我、我不想让你们吃它……” 小女孩心跳的很快,聂齿竟能听到那扑通扑通的声音。小女孩问道:“它怎么死的?是我爹爹杀的吗?” 聂齿答:“不是。” 小女孩问:“那是怎么死的?” 聂齿道:“是红月公主的两个侍卫,是他们杀了黑子……” 小女孩眼泪围着眼圈打转,又问道:“又不是你家的狗,你为啥哭啊?” 第二十二章 古灵精怪 “我……”聂齿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它很可怜。它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平白无故的被杀,还要被人吃掉,我想救它,可却没有办法,我想……想拿着它的头,把它藏起来,不叫别人吃了它。” 小女孩听了,心中很是感动,忽然走过去拉住聂齿的手,急匆匆向外赶,低声道:“别说话,走,咱们俩把黑子的头埋到后院去。” 聂齿的脸红的好似二月的桃花,想不到人生中第一次和女孩子拉手,竟然是因为一条狗。 二人出了厨房,匆匆忙忙绕开了长廊,来至后院。所谓的后院,其实也就是一些摆放杂物的地方,有两间草棚,草棚外面有一个圆形的花坛,周围堆了些干柴,里面种了几株玫瑰。 这种带刺的玫瑰极容易打理,既不用浇水,也不用施肥。纵使冬季凋零,一到了春暖花开,它也能自动复苏,并且花期较长,从春天抽枝发芽开始后,便陆陆续续的开花。 旧花未尽,新花又盛,直至秋霜袭来,叶落归根。 那女孩站在花坛外面,四处张望,口中喃喃道:“埋哪儿好呢?” 聂齿道:“要不埋花坛里面吧!” 此时玫瑰正盛,小女孩拍了拍手,道:“好,就埋花坛里面,你去挖坑。” “嗯!”聂齿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可花坛中长满了带刺的玫瑰,根本无处下手,只稍不留神,更要被扎成刺猬。 聂齿小心的掰开两束玫瑰,想要伸手挖土,却被刺了四五下,手上顿时流出血来。那女孩见状,忙道:“这儿不行,别埋这儿了。” 聂齿应了一声,把手从花束中拿了出来,拔掉已插入手中很深的两根刺。 小女孩问道:“怎么样?还疼吗?” 聂齿点了点头,忽见花坛外面有一块儿空地,土壤松软,像是被翻动过。他想着自己用手挖坑,土实必然挖着费力,时间耽搁久了,被师父师娘瞧见,势必惹来麻烦,当下用手一指,“要不就埋那儿吧!土松软,好下手。” 那女孩点了点头,“快点,一会儿被我爹他们瞧见可就坏了。” “嗯。”聂齿凑过去挖土,只挖了两捧,便在土中翻出数根白骨,“唉!这里有东西!” 那女孩一见骨头,吓得一激灵,险些叫出声来,低声道:“天呐!这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聂齿接着挖土,挖出的骨头越来越多,最后摆在一起,竟摆成了一个狗的形状。 聂齿一挠脑袋,如梦初醒,惊道:“哎呀!我知道了,想是师父把黑子的肉割完,骨头都埋这儿了。” 小女孩道:“那正好,把它的头和身子埋一起吧!” “嗯!”聂齿答应的很快,三下五除二的将黑狗的遗骨埋好,转回身来看着女孩傻笑。 小女孩拍了下聂齿的肩膀,“还不快回去,傻愣着干什么?” 聂齿答应了一声,走向前院,回到厨房见师父正在箩筐里翻找,边找边嘀咕:“唉?这狗头哪儿去了?莫不是闹鬼,自己飞走了?”见聂齿一进门,便问:“傻小子,你瞧见狗头了没有?” 聂齿“啊”的一声,既没答知道,也没说不知道,好似没听清楚。 高仕又问了一遍,聂齿有些心慌,正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那小女孩站了出来,道:“爹,你找狗头干什么?又没有用,又不好吃,这儿不是还有肉吗?” 高仕叹了一声,“那倒也是。”说着一转身,又去洗菜去了。聂齿望着师父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正暗自推想是不是该回家去,却听见高仕叫道:“傻小子,快帮为师烧火劈柴!” 聂齿哼了一声,正待弯腰拾柴,却听那小女孩又道:“爹,你让人家烧火干什么嘛?” 高仕扭头看着女儿,见她背靠着箩筐,满脸坏笑,问道:“怎么?不叫他烧叫你烧啊?” “我还想让傻小子陪我玩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我更丑的……” 高仕一笑,“你娘不是和你说了嘛!你不丑……” “反正我不叫他帮你!” “好吧!”高仕略感无奈,“可别往远走,一会儿饭就做好了。” “嗯!”小女孩见父亲转过身去,一口气拉着聂齿奔了出来。等离了厨房,聂齿方才发现,原来这小丫头的手里竟抓着一块生肉,想也是从箩筐里拿出来的。 聂齿下的一跌,忙道:“你拿这个干什么?” 小女孩笑道:“不叫他们吃,咱们俩去给埋了。” 聂齿挠挠脑袋,表情有些僵硬,“这样不好吧?万一被发现了……” “没事没事,悄悄的去埋不会被发现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有人“嘿”的一声,小女孩想是做贼心虚,“哇”的一声尖叫,扑进聂齿怀里,回头一看,竟是自己的母亲。 那妇人笑道:“丫头,要埋什么好东西呀?还不给我们吃!让娘看看呗!” 小女孩颤抖的手再也抓不住那块狗肉,一下子掉在地上,她恐母亲责备,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一番审问过后,小女孩将她和聂齿埋狗头的事,如实招了,聂齿满面通红,心中更是极度恐惧,暗叫:“不好,不挨打也难逃一顿批评。” 没想到那妇人竟微微一笑,道:“这俩小孩儿,还挺有趣!”拿着掉落在地上的狗肉回了厨房。 那小女孩却趴在聂齿的怀里,哭个没完没了。 聂齿憋了半天,总算想出一句安慰的话来,低声道:“好像没事了。” 小女孩道:“没事了么?” 聂齿道:“好像是……” 小女孩又道:“那万一有事呢?” 聂齿鼓足勇气,答道:“那就让他们打我好了。” 这下她总算止住了哭声,却埋怨道:“且,都怨你,要是快点走的话,不就不会撞见我娘了?” 聂齿微微点点头,“是”。 那小女孩又责备起来,只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没了,过了半响,高仕已做好了饭菜,叫他们前去吃饭。 聂齿羞着脸,猜想师父早已从师娘口中得知自己和师妹偷偷埋狗头的事了。没想到上了饭桌,高仕却只字不提,一场风雨好像就此过去,不过他好歹还是埋了人家的肉,总不好意思在伸筷子。 好在那小女孩帮他挑了不少的肉,当下心中疑惑不解,心想:“她明明嫌我害了她的好事,却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 吃过午饭,那妇人才开始逗聂齿二人,“唉!你们两个小东西,不是想把咱们的肉都埋了吗?吃的时候还挺欢,有能耐别吃啊!” 小女孩眼圈一红,差点哭了出来,急急忙忙的把头伸进母亲的怀里。 那妇人笑的倒是很开心,聂齿则一副无处可藏的样子,从头一直红到脚后跟,一直想要解释,但半天还停留在那个“我”字上面。 那妇人只说了他两句,便岔开话题,不再纠结于此事。问过聂齿家人如何,又问聂齿学习怎样,爱不爱学,聊到最后,又开始夸赞自己的姑娘如何懂事,如何有爱心。 聂齿则心中暗下决心,偷埋狗头的事,下次绝对说什么也不能再做了。 又过了片刻,那小女孩忽然问道:“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聂齿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高如意,我娘叫陶氏,小名叫陶美人儿,我外公叫陶文远,外号陶半仙儿,我舅舅叫……”她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差不多把娘家的族谱都背了一遍。 聂齿也不过是记住了“高如意”这三个字,至于后面的,他只有个大概的印象,想到半仙时,能记起有一个陶半仙。 陶氏摸着女儿的脑袋,笑道:“你说了那么多的名字,人家哪儿记得住啊?” 高如意却道:“我就是要故意说的多一点,看他能不能记住我的名字。”过了一阵,她又问聂齿:“我叫什么名字?” 好在聂齿还没忘,不等她问完就已抢答,“你叫高如意。” 高如意满意的笑着,“这傻小子还满聪明的,一次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第二十三章 俏皮师妹 陶氏抚着女儿的发髻,柔声笑道:“胡闹,以后不准再叫人家傻小子,听见没有?” “那我叫他什么啊?”高如意努着嘴,调皮的问道。 陶氏道:“人家比你年长,又拜了你爹爹为师,以后要叫人家师哥!” 高如意疑惑满面,问道:“为什么是叫他师哥,而不是哥哥和表哥呢?” 陶氏微微一笑,道:“傻丫头,他是你父亲收的徒弟,你当然要叫人家师哥啦!谁让你比人家小?要是你比他年长,就让他叫你师姐。” 高如意努了怒嘴,不服气的争道:“那你怎么叫人家傻小子呢?你和爹爹都这么叫,凭什么我要叫他师哥?” 陶氏朝女儿挤眉弄眼,笑道:“真不懂事,爹爹和娘亲都是他的长辈,当然可以随便叫他啦!他年纪还小,等他长大了,我们自然不会这样叫他啦!好女儿,别在犟嘴了好不好?” 高如意羞答答的低下头,“好吧!叫师哥就叫师哥吧!反正他得听我的。” “就知道调皮!”陶氏用手抚了下女儿的鼻子,“去,和你师哥去外面玩去吧!” “不不,我偏不,我要和娘亲一起玩……” “去,不准调皮,爹爹和你娘有话说。”高仕走过去抚着女儿的头顶笑道。 高如意还想撒娇,陶氏脸往下一沉,变得极为严肃,斥责道:“臭丫头,再不听话,以后不带你去外公家了。” “嘿!谁不知你们又要那个呀!”说着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往外走。 “唉!这孩子,没个正经……”陶氏举起巴掌,假作要打她,吓得高如意连忙往聂齿身后一朵,“师哥,替我挡着。” 聂齿傻乎乎的看了师妹高如意两眼,“啊,好的!”直逗得高仕夫妇忍不住发笑。 高仕道:“傻徒弟,好好哄你师妹,可不准欺负她啊!” “嗯。”聂齿点了点头,却还傻站着不动,可急坏了高仕,又催促道:“还不快出去?” 聂齿挠了挠脑袋,呆问道:“去哪儿啊师父?” “这傻小子,去哪儿不行啊?去书房,多看看书,认识认识字。”高仕不耐烦的说道。 “哦!”聂齿应了一声,连同师妹高如意一起出了房门。 他们刚一离开,房里就传出一阵喜悦的笑声,随后咚的一声,房门便被关死,窗户也合上。 聂齿挠着脑袋,心中好生奇怪,脚下却不耽搁,直奔书房走去。行了一段,见师妹侧着耳朵,贴在房门跟前,一动不动,忍不住问道:“唉!师妹,你去不去呀?” 高如意气的把小拳头一握,刚说了个“你”字,忽然房门一开,高仕露出半个头来,斥责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偷听,一边玩去……” 高如意嘴吧高高噘气,“哏”的一声,跑进了书房。 聂齿跟进书房,却见师妹正蹲在角落里悄悄流泪,忙问:“你怎么了?哭什么?” 谁知那任性的小师妹不容分说,挥气两个小拳头,对着聂齿的胸口一个劲儿的捶打。 聂齿习惯性的挨打不敢还手,过了好一阵,那小师妹似乎打的累了,方才停下。聂齿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我呀?” 高如意道:“谁叫你坏我好事?” 聂齿苦着脸,全然分不清南北,问道:“我坏你好事?什么?什么好事?” 高如意怒气略消,低声道:“我就是想听听,爹爹和娘亲躲在房间里都说些什么,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师父师娘久别重逢,都说些什么吗?” 聂齿道:“不想啊!” 高如意脸上一红,捶了下聂齿的脑袋,“你真笨!一会儿咱们两个去偷听,不准出声听见没?” 聂齿摸了摸被捶的脑袋,道:“这样不好吧?师父让我多看书,多认识点字。” 高如意做贼心虚一般,不敢大声,“你可真笨,没人教你,你怎么识字?”用手一指书架上一本《米罗心经》,“喏!那个书名你认得不?” 聂齿摇了摇头,“不认得。” 高如意一掐聂齿的软肋,“你可真笨,连‘米罗心经’四个字都不认识。我要是不告诉你,你在这里看上它两天两宿,就能认得了?” 聂齿接着摇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再看上两年也不认得。” 高如意得意的笑道:“这不就对了吗?没人教你,你怎么学啊?” “是啊!”聂齿摸着自己的后脑海,不住的点头称赞:“师妹你好厉害呀!这么复杂的字,你竟然都认得。” 高如意听得此话,心中倒是得意的紧。 且听聂齿接着说道:“还好有你在,你可以教我……” 高如意露出坏笑,道:“那我要是不教你呢?你怎么办?” 聂齿低头想了想:“人家要是不教我,我能怎么办?”想破了头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胡乱的摇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逗的高如意一阵大笑,“好了,要我教你识字也可以,但是你得先跟我去听我爹娘讲话,不许出声,万一要被抓到,你就说是你想听,听见没?” “好吧!”聂齿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祈祷:“可千万别被抓到啊!” 随后跟着师妹,一同蹲在窗子外面,默默的听着,高如意时不时的捂着嘴偷笑,聂齿则大气不敢出一声,深怕被师父师娘听见。 听了大概半个时辰,房间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像是那二人也已察觉有人听,故意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阵,只听见房中鼾声大作,原来那二人竟已睡着了。 高如意一拉聂齿的衣袖,道:“走,咱们回书房去。” 聂齿点头跟在后面,一进了书房,高如意立刻把门反锁,然后一头扎进聂齿的怀里,“师哥,咱们也学我爹娘他们对话好不好?” 聂齿一愣,觉得有些无聊,摇了摇头,问道:“学他们干嘛?” 高如意却显的十分兴奋,“不行,就是要学,不然就不教你识字,你答不答应?” 聂齿怕自己空坐半日,学不得几个字,反被师父责罚,当下只好点头答应。 高如意又调皮道:“好!那我们这就开始学,你要是说错了话,我就责罚你,听见了没有?” “嗯,好。”聂齿点头答应。 高如意将头低垂在聂齿的胸前,低声道:“相公,快抱紧我。”随后仰着脸,望着聂齿。 聂齿心头一皱,只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回想起那时师父和师娘的对话,虽然记得不清,好在师妹也未完全说对,暗自揣度:“只要意思不差,应该就不会被师妹责罚了。”当下答道:“分别了这么久,我可想死你了,我的小、小小美人儿……” 说到后面结结巴巴,脸上宛如烤火,热的要命。 “抱紧我。”高如意显然没有在意聂齿的结巴。 聂齿又将刚才说过的话,按部就班的说了一遍,这次没有结巴,猜想:“师妹可能是觉得我说的不够流利,所以才再说一遍。” 不想高如意又道:“我叫你抱紧我呀!” “嗯?”聂齿一愣,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师妹是叫自己抱着她。 他双手颤巍巍的抱在高如意的腰上,咫尺之间,但觉缕缕香气透过秀丽的发髻,缓缓涌入鼻中。抚着她那柔丝细腰,宛若抱着海绵,止不住的浑身打颤,想要抱的更紧些。 这时却听师妹叫道:“哎呀!你抱的这么紧干嘛?” 聂齿吓的连忙放开双手,向后退了一步,羞的满脸通红,“啊!对、对不起……” 不想他这一退,反倒惹怒了师妹。高如意跟上一步,在他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谁叫你放手的?刚才我说什么来着,你都忘了?” “哦哦哦……”聂齿连忙又抱住师妹,低声道:“是是是,”可下面师父说的什么,他这一紧张,却全不记得了,灵光一闪,心道:“大不了再挨掐便是……”言道:“我想你了……” “哎呀!不对,我爹当时不是这么说的。”高如意满心不悦,却没有再次掐他,“我爹问我娘想他了没。” 聂齿领悟,重说了一遍,高如意这才欢心,又道:“想,想你个老色鬼……快亲我!” 第二十四章 玄门三修 聂齿激动的额头上流起了热汗,不敢去亲,又不记得下面师父说的什么。 高如意又道:“快亲我,然后叫我小宝贝儿。” 经她这么一提醒,聂齿才想起师父接下去说的什么。嘴唇凑近师妹高如意的额头,心跳的差一点飞出体外。 嘴唇处传来淡淡的香气,和那种无法形容的舒悦。 “你喜欢我吗?”高如意羞红着脸问道。 聂齿不记得师娘问过师父这句话,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妹,愣了一会儿神,听师妹再次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总算明白师妹的心意,于是心跳的更加快了,“喜欢,我喜欢。” 高如意羞涩的笑道:“我也是……你心跳的好快。” 聂齿红着脸,点了点头。 高如意笑道:“我的心跳的也特别快!不信,你摸摸!” 聂齿想说信,却不等开口就被高如意抓住手腕,强行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聂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的心跳的果然很快。 “你抱着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特殊?”高如意仰着脸,羞涩的看着聂齿。 聂齿连忙点了点头,“特别好……” “那你愿意娶我吗?”高如意双手握着聂齿的手腕。 聂齿脸涨的好似要炸裂开来,想要答应,可心中却放不下那个红月公主,可若是不答应,这又抱又亲的,总觉得过意不去,更何况,这是师父的家中,有太多的东西,他无法去形容。至少,如果答案是“否”,师妹可能永远都不会理他,甚至是马上就朝他发脾气。 聂齿心中暗想:“也许师妹只是一时兴起,才这样问的,也许她并不是真的想嫁给我……” 高如意见聂齿犹豫,怕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接着又问道:“等将来咱们都长大了,你娶我做娘子好不好?就像爹爹和娘亲那样。” 聂齿心想:“将来的事,还很遥远,说不准到时自己想娶,师妹却反悔,不愿嫁了。不如先答应了,也好让她欢心。”一笑,道:“我当然愿意娶师妹了,师妹这么漂亮,我、我愿意娶你。” 高如意欢喜的笑着,竖起小指,道:“那咱们拉勾,等我到了十八岁,你就娶我做娘子,不许反悔。” 聂齿迟疑了片刻,也竖起自己的小指,和师妹勾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是一千年不许变!” “好。” “嘿嘿……好!我教你识字吧!” 聂齿点了点头,便在书架上翻出那本禁术之书,与师妹一同坐在书架边上的课桌旁,傻笑着说道:“师妹,你教我认识这上面的字吧!师父说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十分厉害的法术,要是学会了能以一敌百,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叫‘以一敌百’,不过听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嘿嘿!” 高如意一见那本《禁术之书》,顿时吓得呆住,片刻缓过神来,道:“什么?你要学禁术?这是不可以的。” 聂齿擦了擦额头上惊出的冷汗,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啊?我之前在这上面学了一招呢!还挺好用的啊!” “什么?你学了禁术?还用了?那你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就是觉着身体哪儿不舒服的那种……”高如意似信非信,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聂齿。 聂齿傻笑着道:“没有啊!都挺好的,就是那天被黄鼠妖吓的腿有点抖。” 高如意只觉得师哥有些好笑,接着道:“真的没有吗?” 聂齿认真起来,“真的没有,这本书有什么特别的吗?” 高如意点了点头,“听爹爹说,这上面记载的都是禁止使用的法术,破坏力极强,同时对使用者的修为要求也极高。” “修为?修为是什么东西啊!”聂齿摸着自己的后脑海,不解的看着师妹。见她那脸蛋儿红润娇嫩,心下暗自后悔:“刚刚不如亲她的脸好了,看起来比额头更美……”眼神随之又落在她的额头上,心中又不禁嘀咕:“额头也挺美的,要是她再让我亲一口就好了,我一定多亲一会儿……” 高如意听师哥之意,竟连“修为”二字都不理解,心中觉得好笑,随即解释道:“修为当然指的是你在仙术上的造诣喽!” 聂齿心思自然不在师妹的话上,至于什么叫做“造诣”,他自然也是不懂。只听师妹做了解释,便胡乱的点了点头,指着《禁术之书》问道:“那要怎样才可以修炼这个呢?” “这个嘛!”高如意双手托着两腮,轻轻皱着眉头,“估计怎么着也得是个半仙吧!” 聂齿又问道:“半仙?什么是半仙啊?” 其实仙门九阶,早在诛杀黄鼠妖的那个夜晚,高仕就已对聂齿讲过,怎奈他当时经历多放在父亲所用的无双刀法上面,对师父所讲的仙门之事虽有了解,不过隔日却便抛之脑后,故而有此一问。 高如意笑道:“什么?你连仙门九阶都不知道啊?” 聂齿点了点头,“什么是仙门九阶啊?” 高如意掰着手指得意的笑道:“仙门九阶也叫仙门九级,是强者对修炼者所划分的九个等级,从低到高依次为:炼气士、炼气者、修者、半仙、仙、上仙、天仙、天师、道祖。”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倒是好像听说过一点。”聂齿摸摸脑袋,傻笑着又看向那本《禁术之书》,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高如意道:“我琢磨着,这些禁术怎么着也得达到半仙的修为才能修炼。” 聂齿双手摸着《禁术之书》,“可是,要怎样才能达到半仙的等级呢?” 高如意笑道:“想达到半仙的境界,当然要刻苦修行喽!不然怎么能达到啊?” 聂齿道:“那要怎样才算是刻苦修行?” 高如意又笑道:“聂齿师哥你真傻,刻苦修行,就是很努力,不怕困苦乏累的修行喽!” 聂齿忽然攥着拳头,道:“好,我这就刻苦修行……”话一出口,却又觉得有力无处去使,又问:“那个修行是修什么啊?怎样才算是修行呢?” 高如意皱着眉头,“你不会是连玄门三修都没听说过吧?” 聂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 高如意调皮的笑了起来,“亏我爹还说你有修者的境界了呢!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连玄门三修都不知道。” 聂齿眼睛死死的盯着高如意的脸蛋儿,心想:“师妹笑起来的样子,倒不必红月公主差,只是……唉!我在想什么呢?已经答应师妹了,绝对不能胡思乱想,等我知道了如何修行以后,一定要刻苦修行。” 只听高如意道:“玄门三修,指的是三种修炼方法。三修者,一种是修气,通过锻炼气的强度,来达到提高自身的效果。这种修气的方法,在仙门中最为常见,修炼起来比较稳定,不容易出错。三修中第二种则是修魄,通过锻炼自身的体魄,来达到提高自身的效果。” 聂齿如梦初醒,痴笑着点了点头,道:“什么是体魄啊?” 高如意得意的道:“体魄当然就是身体的强壮程度喽!所谓体,指的就是身体。魄则是掌管力道。正常人生来体内具有七魄,可牛马却有十三魄之多,故而牛马之力大于人。而有些人却体力超强,一人可抵数人,此时他离仙门较远,也没有经过特殊的修炼,这种情况则是因为他们出生时,所带的载灵体不同,导致魄的等级也就不同。” 聂齿听了反倒糊涂,继续追问:“什么叫离仙门较远?还有,魄也是有等级的吗?” 高如意道:“当然,离仙门较远,指的是他距离修仙者的实力,差的很多,但却比一般人强很多。魄总共分为四级,天、地、玄、黄。以‘天’字最高,‘黄’字最低。要不然,为什么同样都是三魂七魄,人家的力量大,而你的力气小呢?好的载灵体,可以让一个人生来就有很高等级的魄,而坏的载灵体,魄的等级就会很低。” 聂齿道:“除了这两样,你说的三修,还有是修什么啊?” 高如意笑道:“最后这一样,是最不容易修炼的,也是风险最大的。不过想要成为真正的强者,却必须要选择这种修炼方式,至少在我知道的天师、道祖里面,没有一个不是通过修魂的方式来修炼的。” “修魂?”聂齿两眼放光。 第二十五章 招灵附体 “载灵体我倒是听说过,不过万一一出生就是七个天级的魄,那岂不是没办法修魄了吗?而且也很局限啊!修到七个天级魄,就到头了!难不成有七个天级魄,就已是道祖天师级别的人物了?”聂齿皱着眉头,一边询问一边摇头,“怪不得高手都是通过修魂来提升自己。” 高如意哈哈大笑,“师哥可真傻,谁说修魄修到七个天级魄就到头了?而且,哪有人一出生就有天级魄的?最好的青龙载灵体,能产出六个地级魄就是顶子了,且地级与天级,那才叫天差地别呢!” “哦!”聂齿点点头。 高如意道:“仅有魄也是不行,越是高级的魄,越是要通过后天锻炼才能发挥功效,否则小孩儿岂不要成年人一样有力气了吗?再者说,修魄者可以通过修炼,提高自身魄的数量,并非一定只有七个魄。” “还能这样?”聂齿好似听得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 高如意一笑,“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 聂齿苦着脸,摇头道:“我还很奇怪师妹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呢!” “嘿嘿!当然是我爹爹和外公他们告诉我的喽!”高如意笑嘻嘻的看着聂齿,“师哥,你有没听说过异界妖猴的故事?” 聂齿皱着眉头,“没有,说来听听!” 高如意笑道:“传闻异界有一个妖猴,修成了千魄之身,也就是体内有一千个高级魄。它扬言要做神界的最高统帅——玉皇大帝,可没想到被一群道法高超的仙神围殴,最后惨败。” “千魄之身?很厉害吗?”聂齿不自觉的发问。 高如意犹豫了一会儿,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估计也就是天仙级别的吧!不会再高了。反正最厉害的道祖天师什么的,都是以修魂的方式修炼的,他们魄的数量也很一般。” 聂齿道:“那修魂也有等级吗?比如说,就像修魄那样,有几个几个高级魄,几个几个高级魂什么的?” 高如意笑道:“师哥,无论是修气还是修魂修魄,都是有一定的强弱等级的,只是修气没有明显的界线,但修魂修魄有。修魂也可以称之为修心,是最高的修行手段,我本人并不怎么了解。听外公说,一般的妖族喜欢修魄,以修魄者居多,而人族多半修气,除非是圣人一族,祖上都是高仙位的那些,否则不敢轻易尝试修魂。” “修魂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敢修魂?”聂齿似乎忘了《禁术之书》,眼睛一直盯着漂亮的师妹,心中却对修魂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高如意道:“因为修魂危险呗!高收益就要承受高风险。” 聂齿听的不是很懂,但还是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高如意道:“至于修魂的等级,我只知道很复杂,外公虽然是半仙级别的人物,但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我记得他和我说过,魂力分为什么六道,然后有什么六道圆满期,往上渡劫升为天位,有什么小天位中天位上天位,然后还是什么一重天,两重天三重天什么的。还有他说的什么逆魂修为,也是禁术,被禁止的,叫什么修炼狱的,反正不太清楚。” 聂齿看了半天,又翻开《禁术之书》,心中暗想:“这修仙什么的,好像和这些术也没什么太大关系。虽然师妹说了很多,但也没什么意义,归根到底,还是不知道怎么修炼!”他拿起那书,送到师妹高如意的面前,道:“师妹,你看看这上面的字都认得不?” 高如意微微点头,“我都认得。” 聂齿道:“那咱们还是弄这个吧!” 高如意笑道:“不行,师哥,你的修为不够,会练出事的。” 聂齿十分不悦,问道:“可是要怎么修啊?你刚才讲的挺多,可要怎么修气,怎么修魄,怎么修魂,你还是没有说啊?” 高如意见聂齿不悦,心下恼怒,嘴一努,道:“我怎么知道怎么修啊?又来凶我?我又不是你师父,你这么想修,去问我爹好啦!” 聂齿连忙道歉,解释道:“啊!是啊,对不起师妹我错了!我就是想找找看,这里面既然有那么厉害的法术,我想知道,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或动物死而复生的那种。” “是吗?”高如意偷偷的笑了一下,又板着脸道:“我看看再说。” 高如意每翻一页,便摇摇头,“这个不是,还不是……” 聂齿眼巴巴的望着,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这《禁术之书》没有一万页也有几千页,所记道术更是数不胜数,一时之间,哪能看得完呢! 半响,聂齿道:“师妹,师父说人死不能复生,狗死也是一样,要不然还是别找了,找到了,也未必能练的会,再者说,也未必有起死回生之术,我只是一想起黑子,有些伤心。” 高如意听聂齿提起黑子,眼圈也红了,颤巍巍说道:“谁说的呀?这上面就有一个,只不过不像是复活,好像是……哎呀!我也不太懂,你看,这上面写的‘招灵附体’,玄门高阶法术。” 聂齿凑到书前假装看了两眼,“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其实他除了法术的“术”字之外,余下的一个也不认得。 高如意道:“嗯,师哥,你都能驱动指尖雷,想必这个也能驱动。” 聂齿欣喜若狂,想要抱住师妹狂亲几口,以泄心中感激之情,但见师妹专心看书,且不敢上前打扰,只急的围着书桌转来转去。 “这个术呢!比较复杂,你看……”高如意指着书上的几幅图画,“需要结印,要先这样、这样子……”她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图上的手势开始结印,却不敢按照书中的提示行气,只做做样子罢了。 聂齿对结印似乎并不重视,指尖雷也需要结印,但他只是胡乱的比划比划,便能使得出来。此刻听师妹提起结印,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摸着脑袋傻笑道:“这个图什么的,师妹就不用教我了,主要是字,我除了这个‘术’字之外,什么也不认识。” “好吧!”高如意笑了笑,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聂齿听,然后又帮他解释其中的意思。 文字说明了术的大致作用,和行气方式。所谓咒语,无非两种,一种是暗语,与灵物沟通,或请灵物相助自己行气,另一种则是直接指引自身行气。 后者当施术者对法术熟练到一定程度时,可不用念咒,直接发动法术,譬如聂齿前两天所学的指尖雷。 前者则需灵物相助,这种术无论熟悉到何等程度,都需要念咒才能驱动此术,并且施术时极容易失败。 这“招灵附体”便是前者,需要与亡物的灵魂沟通,拉它回来,进入生前的身体,使它死后以僵尸的方式苏醒。且不论它生前如何,苏醒后只认一主,便是对它施术之人。 聂齿虽然记住咒语,但行气什么的,却还是捋不通顺,或是他根本不了解如何行气,更甚者,连何为气尚不知晓。 高如意眉头苦皱,问道:“你用那个术的时候是如何行气的?把思路改一下不就好了?” 聂齿回想了片刻,傻笑着道:“也是啊!不过我当时就那么一想,就发动了指尖雷,第二次的时候,我都不记得自己结没结印,好像是没有结印的。”他忽然挠着脑袋,问道:“唉!你说会不会有啥东西在背后助着我啊?” 高如意发狠道:“你就别做梦了,谁能助着你啊?又笨又丑的。” 聂齿傻笑着点点头,“说的也是啊!哈哈!” 高如意正色道:“结印是也是帮助行气的,等掌握到一定程度时,就不需要施术者再结印了。” 聂齿摸着脑袋,傻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心里隐隐的传来一个否定的声音:“屁话,食指接天,中指连地。气行天地,引自然万物变化,称之为‘术’。所谓结印者,乃是通过规定的手掌运动,达到某种气的特定释放方式。故而周天之术,只要达到某种境界,皆可弃印弃决,但却不可没了手指。” 聂齿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嘴上却不敢顶撞师妹,频频点头,“好师妹,我试试看……” 两个人带着《禁术之书》来至后院,高如意告诉聂齿,“施术复苏亡物,需找到它生前的尸身,咱们把黑子的身体挖出来吧!” 说的是“咱们”,可她却往花坛边上一坐,看着聂齿去挖。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聂齿已将狗的尸骨基本刨出,摆在一起,拼成个狗的形状。 随后结印念决,天地之色骤然大变。 第二十六章 尸犬横行 天雷乍现,白光陡转,一瞬间射向白骨。 “哎呀不好!”聂齿连忙收手,“怎的又用出指尖雷来了?” 惊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他收手及时,雷光一歪,劈向了一旁的玫瑰花束,直震动满天飞花,好似下了一场花雨。 “嚯!好漂亮啊!师哥你用这是‘招灵附体’?” 聂齿忙的一摇头,“不是不是……弄错了。”摸着自己那熟悉的后脑勺,“奇怪奇怪,明明念的是招灵的咒,怎么一发出来还是指尖雷呢?” 说着在黑狗的尸骨前绕了两圈,“师妹你躲远点儿,我怕弄错了碰到你,我再来一次。” “好!”高如意蹲在花坛后面,悄悄的看着。 聂齿如法炮制的又来了一发指尖雷,越是害怕误伤师妹,雷光越是往师妹的方向跑,这次差一点就误伤到师妹,急得他原地打转。 高如意惊魂稍定,叫聂齿先不要乱动,自己则又翻开《禁术之书》,仔细查看,片刻,忽的跳了起来,“糟糕,师哥,这术只有修炼狱的人才能用的出来,且招灵附体的初学者,需在尸骨周围画上招灵印,”她将书翻过来朝向聂齿,意思是好叫他看个明白。 其实聂齿只听她一说,便已理解个大概,看书只会让他更加糊涂。 高如意用手指着书上的插图,“这个就是招灵印,你是初学者,要画在黑狗尸骨周围才行。” “好,我这就画。”聂齿答应的倒是痛快,只可惜在地上画了五六次,没一次是正确的。最后还是师妹高如意替他补充完整。 画完之后,聂齿站在当中,隐约觉得有些恐怖。那一圈圈螺纹似的奇怪图案,好似在摄人的魂魄,周围不知不觉中充满了神秘的力量。 聂齿集中心智,想要按照图案中的曲线运气,可气一运行起来,总是互相冲撞,意念杂乱不顺。行了几次,差点昏厥过去。 便在这时,高仕夫妇赶了过来。适才那几声雷鸣,早已惊动了他二人。 高仕见徒弟周围画满了奇怪的符文,心中隐隐觉得不好,远远的,便听见女儿高如意说道:“师哥,你不行了吧!这是修行炼狱的人才能用的术,你用不了。你的指尖雷,也不过是用普通的气运行的,而这个好像要魂力加上气才行。” 高如意越说聂齿不行,聂齿心中越气,越想用出此术。愤然之中,脑海里一片混乱,好像有一位黑色的巨人被捆绑着,他狰狞吼道:“谁说我不行?区区小术,就算什么也不修,我也能用的出来。” 聂齿越是愤怒,越是施展不出来力道,无奈之时,忽觉有一股清泉似的气流从华盖穴涌入体内,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我是拯救生命,不是残害众生,为何不可让它倾泻一点力量出来?五蠹破涌,还我生灵……”那些如咒语一般话,在聂齿的心中久久回响。 “给我住手!快给我住手……”刹那间,聂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股黑色的气流,像水一样溢出体外,此刻满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救活黑子”,以至于近在咫尺的高仕无论如何呼唤,都难入他耳。 聂齿大喝一声:“招灵!”灵即刻便来,一团阴森森的黑气从天而降,落入聂齿的掌心,带着一阵鬼魅的嘶叫声,紧跟着他又喝:“附体”掌心对着黑子的尸骨,释放意念。 这些意念,便是掺杂了炼狱魂力的气。这股混合能量缓缓注入黑狗的尸骨当中,将已经亡故的狗魂,硬生生塞进尸骸。 随后聂齿长长的吸了口气,那种感觉好像几个世纪都没有呼吸过,想要把整个世界的气都吸进来。 高仕恶狠狠的一个嘴巴,猛然抽在聂齿的脸上,“逆徒,我让你住手,你听见没有?” 聂齿一跌,忽觉胸中极闷,略有少许的恶心,“呃呃~”反了两下,跟着“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变得无比的昏暗,最后完全失去意识。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暮色。他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一股淡淡的香气,缕缕飘入鼻中。 须臾,他才发现师父师娘都陪在自己身边。 聂齿吃力的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痛,就连嘴唇也痛的要命。 高仕率先批评道:“傻徒弟,什么你都敢尝试,就凭你现在的气量,也敢乱用禁术?” 聂齿垂下了眼皮,不知该怎么做。高仕责骂了一顿,端来一碗补气血的参汤,给他灌下。 好一会儿,聂齿觉得凶中热气涌动,身上也不那么疼了,这时高仕已退到一旁,不知在弄什么。 聂齿动了动嘴,好像已经可以说话了,当下试探着问道:“师娘,小师妹去哪里啦?” 陶氏微微一笑,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聂齿的额头,“你呀!伤成这个样子,还想着你那不听话的小师妹。你放心,她好着呢!” “她去哪儿了?”聂齿仍不放心,只觉得临昏倒前的那一阵鬼魅叫声里,充满了恐怖阴暗之气。 陶氏轻轻拍着聂齿的肩膀,“傻小子,不必担心,你师父让她罚站呢!” “罚站?”聂齿心中暗叫:“不好,师妹被罚,怨气多半会撒在我身上。” 偏在这时,高如意跑了进来,一见聂齿,果然吼道:“你呀!可算醒了,害得我被父亲罚站了半天,累死了。” 聂齿稍感有些力气,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对不起师妹,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丫头,别在哪儿添乱,要不是你怂恿你师哥,他能用那样的术吗?”陶氏语气中略带责备。 高如意不甘的反驳道:“谁怂恿他了?是他自己非要救黑子。” 聂齿刚要认罪,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师娘又责备师妹道:“还顶嘴,要不是你,你师哥他想用也用不出来啊!斗大的字不认得一筐……” “呵呵,娘亲说的真好玩……” 聂齿望着古灵精怪的师妹,真想使足了劲儿,在她脸上吻上一口。正要说点什么,却听见外面吵吵闹闹,有人喊道:“高先生在家吗?” “唉~在家呢!怎么了?”高仕急忙迎了出去,心中暗想:“莫不是求学的家长前来探望我的伤势?” 却听外面男子接着道:“不好了,街上闹妖啦!高先生您快去看看吧,我儿子关宝的腿又被咬断了。” “什么?”高仕一听,带着震惊的语气,又问道:“关震宇,你儿子的腿不是让你用镐把抡断的吗?怎么又闹妖了?” 关震宇道:“不是不是,有一条骷髅犬在街上乱窜,我儿子的腿好不容易长好,又给它咬断了。您快去看看吧,聂无双和几个小伙子正围着那狗呢!” “是吗?”高仕语气极度关切,“我去看看!” 聂齿觉得有些奇怪,不及询问师娘黑子下落,她便急冲冲的跑了出去,“相公,我和你一起去。” “娘子,那家怎么办啊?”高仕有些心慌。 “不是有两个小东西在家嘛!出不了事的,我更担心你。” “那好吧!” 夫妇俩个,也没嘱咐几句,便跟着关震宇冲冲离去。 这时聂齿强忍着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师妹,对不起啊!害得你受我连累。” “没事,”高如意笑吟吟的,忽然往上一扑,抱住聂齿,“师哥你可真是,好好的床都被你给睡臭了!” “啊!”聂齿本以为她这一扑,会令自己疼痛百倍,没想到不仅没怎么疼,还有些舒服,“师妹,原来这是你的床啊!” “那可不,快谢谢我!” “谢谢你!师妹……”聂齿的手竟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她。 “谁叫你抱我?” 聂齿吓得手一抖,忙的缩了回去。耳听高如意欢喜的笑了笑,“师哥,你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唉!黑子咋样了?复活了没?” 高如意很失望点点头,又摇摇头,“爹爹他们不是抓黑子去了么!” 第二十七章 只认一主 “抓黑子?师父他们抓黑子干嘛?”聂齿激动的差点站了起来,双手不由得自主的握紧了师妹高如意的双手。 高如意满面羞红,低声道:“师哥,你抓的太紧了,我都手都要疼死了。” “啊!啊啊啊,对不起师妹,我一着急就糊涂了,我……”聂齿吓得连忙松开了手。 高如意道:“你昏倒之后,爹爹和娘亲就忙着查看你的状况。他们抬着你刚一离开,黑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不知道,它好凶的,都快把我吓死了!它身上一点毛也没有,也没有肉,就一副骨架,眼睛里黑洞洞,简直就像看不到尽头的无底洞。” 聂齿“啊”的一声,顿时呆住。 高如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竟还有些颤抖,一跃跳到床上,趴在聂齿的胸口,低声道:“它长的可丑了,一点也不像从前一样可爱,真的,比你都丑!头上有点烂肉不多,骨头牙齿啥的也都露在外面。我喊它黑子,它还想咬我呢,幸好我爹爹去后院叫我,才把它吓跑了……” 聂齿正要问它跑去哪里,却听见外面吵吵嚷嚷,有人道:“不好,高先生,那妖狗跑你们家去了。” “哎呀!快去拦住它,如意和聂齿还在房里呢!”说话的正是陶氏。 “快追,都别愣着了……”这人手持钢刀,飞身赶在前面。 高仕道:“无双,小心别伤到孩子。” “我知道了。” …… 说话间,人已到了高府的院子里。 聂齿在床上急的打颤,听外面嚷嚷着有妖,更不知如何是好。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随后传来几声狗叫,听聂无双吼道:“这狗妖,真硬!竟然砍不动它。” “那么容易就砍动了,还能叫狗妖吗?”说话的是师父高仕,“看我灵符!”又几声唰唰的响动,随后听见高仕道:“这东西躲的太快,贴不上啊!” 叮叮当当,又是一阵打斗声,外面有人惨叫,“它咬到我了,唉!不行,老关,快掰它的下巴!” “我哪儿敢上手啊!竟胡说……招家伙!”砰砰,“哎呀我去……”这声音聂齿虽不怎么熟悉,但依稀记得这是关宝的父亲关震宇。 “高先生,快贴灵符。” “贴上了,怎么不管用啊?” 外面乱成一片,聂齿低头看了看师妹,有心出去帮忙,却见师妹正依偎在自己胸前偷偷发笑,忍不住问道:“唉!师妹你笑什么呢?” 高如意小声道:“师哥,你有没有觉得我爹爹他们很有趣啊?” 聂齿摸摸自己熟悉的后脑勺,竖起耳朵又听了听,“果然很有趣啊!哈哈……” “嘘~师哥,你小点声,咱们去房顶上观战好不好?” “嗯,好啊!我也想看看,这次到底是什么妖这么厉害?” 两个人收拾利索,不敢走正门,从后门出来,见房墙很高,聂齿这次倒也不怕,从容的搬来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叠在一起,与师妹高如意先后上了正房,趴在房顶向下观望。 只见十五六名大汉,围着一条恶犬团团打转。直斗得人仰马翻,尘土阵阵。 且看那犬,身体干净洁白,除了骨头没任何杂物。头上没多少毛,果如师妹所说,有点肉不多,现在又被砍了两刀,有些肉捶了下去,看着既血腥又恶心。 父亲聂无双手持单刀,一刀九旋,正是哪招“回风落叶斩”。刀发如电,白光抖动劈向狗妖的顶梁门。 聂齿倚靠着师妹,不由得发颤,忍不住喊了一声:“骷髅狗快跑!” 其实聂齿的担心全没有道理,这一招“回风落叶斩”聂无双已用了不下十次,每次都能如愿的砍到骷髅狗,可没有一次能真的如愿将骷髅狗斩杀,不是刀被弹飞,就是崩出个豁牙。 可这次他万没想到,那妖物竟然猛的一闪,刀势走空。这“九牛二虎之力”一时无处发泄,折返回来,反伤了他的老腰,“哎呦”了一声,刀已松手,聂无双一手捂着腰,一手扶着墙,缓缓挪动。 骷髅狗还要逞凶,关震宇一镐把下去,狗没事,镐把也被震的脱了手。那狗尾上贴着六七道灵符,却不起丝毫作用。 忽然,骷髅狗往起一纵,竟扑向一旁观战的师娘陶氏。聂齿心中一急,吼道:“骷髅狗住手!” 谁也没有想到,那骷髅狗竟凌空一个“大鹏展翅”,竟真的停了下来。 众人这时都不敢把视线轻易的从狗身上移开,可又不能不好奇,这一句话就让妖物停下的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高仕率先把头扭过去观望,见女儿正和徒弟趴在房上痴笑。 “师哥,它还真听你话啊!” 聂齿傻笑着摸摸脑袋,“它是你家的狗,不应该听你的才对吗?” “谁说的呀!那上面写了,复活后只认一主,它连我爹都咬,还能听我的啊!” “唉!那真是奇怪了啊!” “我还以为它一把骨头,到处乱跑,是你施法施错了呢!谁知道它就这样啊!还真知道听话,就是长得丑了点。” 聂齿满面含羞,看着师妹,“好,那我让它以后就听你的话。” “嘿嘿!可以呀……”高如意十分得意的笑着。 高仕见自己和众人忙了半天,竟还不敌一个小鬼一句话有用,暗暗觉得脸上无光,可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忽然灵机一动,只着房上的聂齿骂道:“小兔崽子,你竟然敢拿为师教给你的手段来捉弄大家伙,看为师不扒了你的皮,把你挂在树上点天灯……” 眼看高仕气势汹汹的奔向聂齿,那骷髅狗猛的跃起,从后面扑向了高仕。 高仕猝不及防,被那狗扑了跟头,在地上翻了两翻,想要起身反抗,却是不能。恶狗张开嘴巴,朝着高仕的脖子咬了下去。 高仕惊恐万分,急的叫喊都变了声。关键时刻,还是夫妻情深,陶氏抓住狗尾,使劲向后拉扯,又向屋顶上求救,心道:“聂齿这小崽子,怎的不出声救他师父?这个时候装聋作哑吗?” 众人都举目望向屋顶。这危机关头,聂齿怎不想出声救自己师父,叹只叹他被人捂住了嘴巴,发不出声响。 陶氏不看则可,一看之下顿时勃然大怒。这当口闺女竟然捂着聂齿的嘴不叫他发声,气的当场大骂:“臭丫头,难道你想让你爹死吗?” 高如意吓得连忙放开了手,往旁边一缩,低头不语。 聂齿忙喊了一声:“骷髅狗快住手!” 那狗果然停住,陶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忙把相公从地上搀起。高仕如同吃了个苍蝇,想吐又吐不出来,气冲冲的指着聂齿,“你、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次话却不敢说的太硬,深怕那恶犬再扑过来,每说一个字,都要回头看看。 陶氏暗地里掐了一下相公,“够了,别逞强了。” 聂齿连忙站起身来,想要解释,却不等开口,又被高仕吼了下去,“怎么?你站起来是想和为师对着干吗?还不给我坐下!” 聂齿“哦”的答应一声,不敢解释,又灰溜溜的坐了下来。师妹高如意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嘀咕道:“师哥,你今天就留在我家,别离开我。” 聂齿如提线木偶似得,缓缓将头扭过去看着师妹,小声问道:“为什么呀?” 高如意道:“你不能走,你一走我娘准骂我不可。” 聂齿还是那一句:“为什么呀?” 高如意轻弹了一下聂齿的脑袋,“你真傻,刚才我捂你嘴了呗!” “你们两个小东西,还不快给我下来!”陶氏一声怒吼,聂齿和高如意乖乖的从房上下去,来到众人面前。 聂无双抢步过来,先赏了聂齿两个耳光,“小畜生,叫你乱……” 等“来”字出口的时候,他的人已在空中。那骷髅见他伸手打聂齿,哪里还容他分说。 第二十八章 推诿责任 好一只骷髅犬,力大如牛、猛如虎,一个箭步向前,随后一口咬住了聂无双的脚踝,前脚往起一立,两只腿着地,站直了身子,把聂无双叼起来一抡,好似扔棉花一样,将他甩了出去。 聂无双被抛在空中,心中忍不住赞叹:“好家伙,这高仕教他的什么东西?这么凶!” 高仕此刻才叫一个糊涂,心里骂道:“奶奶的,一下把聂无双扔那么高,这要掉下来非把蛋黄子摔出来不可!” 聂无双人在空中,学狸猫翻身的样子,想要立正身子,用脚着地。好在他有些武技的底子,下落时,高仕又弄了阵风助他,才没有重伤。 聂无双刚一站直身子,气的浑身发抖,心道:“好小子,学会了本事好揍爹爹,真有出息了!”他一身怒火想释放,又不敢再对聂齿贸然出手,便责怪起了高仕,“高先生好手段啊!瞧你教出来这好徒弟,连他爹都揍,真下的去了手啊?要不是老弟我还有些手段,刚才那一下就被他摔死了!” 高仕才叫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说道:“真他奶奶的邪门儿,怎的从哪儿冒出来个骷髅狗,好生力大,我们这么多人都没降住它,却偏偏就听聂齿的话,弄得和他养的狗是的……也怪我嘴欠,非逞能,说是我教给他的,这下倒好,保不齐他家关宝还要让老子赔钱,不行,这口气能咽,这钱老子不能陪。” 当下上前两步,一伸手想要揪住聂齿的衣领,手行到半路,又缩了回去,看看那骷髅狗,又看看聂无双,心里想:“不行,前车之鉴呢!”返回来朝着聂无双吼道:“你朝我吼?你朝我吼什么?又不关我的事,是你儿子乐意卖弄神通,放出地狱犬咬伤了人家小孩儿,关我屁事?嗯?” 聂无双倒更有一套理论,“呦呵!你不教他,他哪儿会这么多歪门邪道?嗯?我跟你说过没有?九国公贤说了,不让我儿子学道术,你还教他?” 高仕更是当仁不让,“呀!你怪我?是谁把儿子送来要我教的?不是你!难道是空气吗?” “我让他来学读书写字,谁让他来学法术啦?” “我教的就是读书写字啊!可惜我还没教他呢,他就会了,这也怪我喽?” “没教就会?你当他是圣人呐!” “不是怎么了?就不是我教的,老子还不认账了呢……” …… 二人越说声音越响,最后脸贴着脸。聂无双挽起袖子,高仕也撸起胳膊,看架势好像要大干一场似的。 陶氏看了女儿一眼,见她果然是个不怕事大主,这当口还躲在聂齿的身后偷笑。 聂齿见父亲和师父吵架,则吓得浑身抖个不停,既无奈又无助,眼见师娘目光投来,自己眼泪围着眼圈打转。 陶氏突然用力一扯丈夫的手臂,高声道:“你们两个都别吵了,不就是怕但责任吗?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转回身看着关震宇,“你家孩子伤的严重不?” 关震宇叹了一声,“嗨!我儿子没事儿。” 陶氏一笑,“没事儿就好,下半年的学费就免了吧!” 关震宇一听,连摇头带摆手,“不必不必,唉!”又一声哀叹,话锋一转,“自从孩子他娘被那只幽冥黄鼠害了以后,我真是……”双目浸湿,抽抽搭搭继续讲道:“我真是觉得钱财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今日见这聂家小子的手段,我姓关的好生羡慕,若我儿也能有这般本领,我死也放心了。” 陶氏只得安慰道:“过去的事不必常提,人活百岁,终有一死,早死晚死,也差不了那两天。” 关震宇点点头,擦擦眼泪,继续说道:“唉!只想恳求高先生,也教教我儿道术,不要再叫他被妖邪摆布,乱害性命。” 高仕闻言,自然十分得意,笑道:“那样的话,学费可能要更高了一点。” 关震宇道:“贵多少我都愿意,要是他能有聂家这小孩儿的本事,他娘又岂能被害……” 如此,满天乌云也就散了。聂无双自是觉得脸上无光,高仕则是兴致勃勃,“好了,既然这样,明天开课。” 聂无双羞红着脸,“那个高先生,我……” 高仕看他当然还是满脸的不悦,陶氏不想他把事情弄僵,便抢先道:“方才你们两个气话,不必当真。”用肘一怼高仕,“高先生他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大,他不会和你计较的。” 高仕满面通红,有心数落聂无双几句,却恐妻子责备,“哦哦哦!既然夫人这样说了,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呵呵!” 聂无双垂头丧气,本想回家路上好好教训教训聂齿,不想聂齿竟被陶氏强行留下吃晚饭,还要他今晚留宿师门,接受责罚。 听闻儿子要受到责罚,聂无双既担心又解气。既怕儿子受苦,又解气他纵狗行凶,咬伤自己。 聂齿心里面却是难以启齿的难受,担心父亲伤势,又听师娘提起责罚,心中又是恐惧又是伤感。 见父亲转身离去,偷偷的抹了几滴眼泪。转回身看着师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高如意嬉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聂齿的胳肢窝,“嘿!你咋不说话呢?” 这时外人都已散去,只有高仕一家。 聂齿转头看看师父,又看看师娘,满面羞红,“我……” 高仕一拍聂齿的脑袋,“先回房,让为师给你把把脉……” 不想“脉”字刚一出口,恶犬又扑了过来,欲咬高仕。这次他倒反应机敏,扯过聂齿挡在自己身前,大喝:“孽障,你看他是谁?嗯?还不快退下?” 恶狗虽凶,却不咬聂齿,只是一味地打转,似乎想要找个突破口,绕过聂齿来咬高仕。 这高仕拿定主意,躲在聂齿身后,把聂齿当做了挡箭牌,推来躲去,和那狗玩起来做迷藏,直逗得师娘师妹哈哈大笑。 “哎呀!好了好了,快停下吧!”聂齿挣扎着停住脚步,双手紧挥,示意那狗停下。 好在那狗能听得懂人语,聂齿叫它停下,它便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朝着陶氏母女二人吼道:“笑什么笑?不知道这狗多凶吗?还笑……” 陶氏带头,那母女二人见他狼狈兮兮,却还横眉立目,竟笑的更加欢了。 须臾平静下来,陶氏搀着聂齿,问道:“你是怎么把这狗给治住的?它为什么就听你的话呀?” 高仕满脸不悦的那手指着聂齿,“我可告诉你,这孽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赶紧,打哪儿请出来的送哪儿去,万一控制不住,我可不提你擦这屁股。” 聂齿皱皱眉,不太懂师父的意思,便和师妹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复活黑子的大致过程讲了一遍。 陶氏听完之后极为震惊,却仍然面带微笑,问道:“你……还有魂力吗?” 聂齿挠挠脑袋,“师娘,什么叫魂力我不太懂。” 陶氏笑道:“没关系,不懂可以让你师父慢慢讲给你听,走,咱们先到屋里去吧!” 高仕回头看了眼骷髅狗,“这东西你放哪儿啊?” 聂齿摸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放狗窝里吧!” “当心它乱跑伤到人!”高仕没好气的道。 聂齿点点头,“对啊!”想起第一次来师父家时父亲对自己说的话,“没看见狗拴着呢吗?”喃喃道:“拴住就好了。”于是,他在师父家里拿过一根麻绳,一边拴狗,一边小声嘀咕着:“好了黑子,这下你就在窝里呆着吧!别乱跑啊!不许乱咬人,还有,我不在的时候,要听师妹的话,你听见没……” 高仕假装不屑,心里却在好笑。陶氏和高如意则不掩饰,嘿嘿的笑着。陶氏一用肘一戳高仕的肋条,笑道:“别说,你收这个傻徒弟,还蛮有爱心的……” 高仕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高兴,见聂齿拿着麻绳绕来绕去,缠的乱七八糟,笑道:“嘿嘿,真是个傻蛋,那狗一下能把一个成年男子甩到天上,别说那一条麻绳,就是八条也捆不住它!” 聂齿虽是听得,却依旧弄的认认真真,自认为整理妥当后,回到师父师娘身边,连同着师妹一起进了房间。 用过晚饭,借着烛光,高仕手舞足蹈的给聂齿讲了半宿,告诉他何为魂力,何为修魄,讲完又给他讲什么是气,如何去修。高如意从旁时不时的进行补充,总之一夜过去,聂齿听了个七七八八,次日仍就一头雾水。 天明以后,念书的孩子们陆陆续续的赶来。果然,他还是没有见到他最想见到的人,倚着教室的门,聂齿还在向外张望,目光呆滞且痴迷。 “聂齿,进来上课了!”高仕的声音亦如往常一样严厉,可教室内却少了一个耻笑聂齿的人。 好在那个爱欺负他的人还在,满身伤,拄着拐,坐在前排的第一位,聂齿走过去的时候,关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好似要吃人一样。 聂齿回想起那晚他凶恶的样子,又想起他把他自己生母杀了的事,不由得心中一慌,加快了步伐,坐的远远的,深怕与他并肩。 “聂齿,把为师昨晚给你讲的,给同学们复述一遍,为师要看看你记了多少。” 第二十九章 三丑捉蛙 高仕态度端正,表情严肃,聂齿颤抖着站起身子,答了声“是”,随后便没了动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注视了一阵,有的小声嘀咕道:“先生果然偏心,偷偷教给聂齿东西。” 有的却道:“不对,应该是前几天课上讲的,聂二傻子给忘了,先生又给他讲了一遍,他又没记住。” “嗯嗯,我觉得也是……” …… 聂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脑子里一阵瞎琢磨,“且,谁是二傻子?”又问自己:“昨天晚上都讲的啥东西来着?什么气什么法……唉唉,想不起来,不太懂……” 高仕心想:“就算他不全记着,至少也说出个一两点来,替我讲上一段。昨晚和他废了半宿的口舌,总不能今天一上来就让我接着讲吧?” “唉!”聂齿长出了口气,“有了,师父吩咐说,以后不准再偷习禁术,还将禁术之书锁了起来……” “停!你个浑小子,谁叫你讲这个啦?”高仕气的一拍桌子,“你出去陪你的狗玩去吧!” 聂齿自然能听出师父是气话,灰溜溜的来到门口,笔直的站着。 一个上午过去,高仕什么也没有讲,只是静静的坐在教室里,让众人自习。 聂齿站的头昏眼花,又困又累,不知不觉的垂下了头,背靠着墙,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迷糊了起来。 忽然,好像有一只爬虫,在他的鼻孔附近爬来爬去。聂齿也不睁眼,伸手在鼻孔附近一划,竟什么也没有摸到。 过了一阵,那虫子似乎又爬了过来,聂齿手一挥,还是什么也没有抓到。两次扑空,不由得令他大吃一惊,睁开双目,只见一束狗尾草在鼻子四周晃来晃去。 顺着草叶向下望去,一个俏皮的女孩子正蹲在他的身前偷偷发笑。 “师妹,怎么是你?”聂齿低声道。 “是我怎么了?你又在这儿罚站吗?”高如意的声音也很轻,貌似怕被父亲发现。 其实他们两个倒多虑了,此刻高仕早已进入梦香。 聂齿点点头,“师父让我讲他昨天晚上讲的,我都忘了,所以要挨罚。” “呵呵!看来你这聂二傻子真不是白叫的。走!”高如意一拉聂齿的手臂。 聂齿忙问:“去哪儿?” 高如意笑道:“玩去呀!在这儿站个什么劲儿?” 聂齿摇摇头,“我不去,师父让我罚站的。” 高如意道:“我爹哪儿让你罚站啊?他不是说让你去找你的狗玩去吗?” “嗯?也是哈!”聂齿忽然觉得师妹说的有理,可转念一想,又好像不对。 高如意笑嘻嘻的拉住聂齿的手,“走吧,一起去玩,在这儿站在有什么意思啊?” “好吧!去哪儿玩呢?” “带着你狗啊!” “你是说黑子吗?” 两个人嘀咕着来到狗窝前,那狗径自趴着,好似死了一般。聂齿一扯麻绳,它便站了起来。 高如意左看看右看看,“它又不黑,都成一副骨头架子了,雪白雪白的,以后就别叫它黑子了。” “那叫它什么?”聂齿一边说,一边解开狗缰绳。 高如意道:“我爹昨天叫它啥来着?地狱犬是吧?他还挺会取名的,那咱俩就叫它地狱犬吧,行不行?” 聂齿点点头,“好吧,就叫它地狱犬。” 高如意牵着聂齿的手,聂齿牵着狗,一行出了家门,高如意开始大笑起来。 聂齿傻愣愣的,十分不解,问道:“你笑什么啊师妹?” 高如意道:“你没觉得的吗?” 聂齿傻傻的看着师妹,问道:“什么?” 高如意指了指地狱犬,道:“那狗啊!” 聂齿回头看向地狱犬,“地狱犬?它怎么了?”又看向高如意。 高如意道:“它比你还丑呢!嘿嘿……” 聂齿听完又回头瞧了瞧地狱犬,它果然很丑,身上没有一点的肉,关节处却由奇怪的东西连接着,既不是正常的筋,也不是绳子或其它的东西。 那看起来像黑丝,但伸手去摸,又摸不到。 聂齿迟愣了一会儿,猛然笑道:“哈哈,还真是啊!比我还丑呢!” 高如意得意笑着,“是吧!呵呵,以后你就不是最丑的了,它才是……” “呵呵,那感性好了……”聂齿一句话没说完,却听师妹说道:“你是第二丑,我是第三丑,嘿嘿!” 聂齿听闻“二”字,心中稍感不悦,“怎么又是第二啊?” “怎么你不服气?那要我来做第二好了……”高如意笑嘻嘻的看着聂齿。 “不不不,师妹不丑,我才丑呢!还是聂二……二傻子。”聂齿神色忧郁,心中仿佛有一座跨不过去的大山。 “怕什么?”高如意笑嘻嘻的看着他,“无论你丑不丑、傻不傻,都有我这个三丑陪着你呀!还有大丑……” “嗯!”聂齿听完却是喜不胜收,想要亲吻一下师妹的手,可他们手拉在一起,晃来晃去,他倒也真傻,手上竟不用力,只想着在不惊动师妹的情况下,悄悄的亲她一口,但伸了几次脖子,都没够到,也就放弃了。 高如意蹦蹦跳跳的,竟哼起了小曲,只听她唱道:“老丑牵二丑,二丑牵大丑,大丑蹦着走,你问我干嘛?我说去遛狗……” 聂齿听着既好听又有趣,也跟着哼唱了起来,全不知师妹是在骂自己是小狗。 两个人蹦蹦跳跳,翻过后山,闲时这里很少有人来。山下有一处天然的池塘,方圆数十丈,池塘边有几片荒地,现已被开发成了稻田。此时正是立夏,人们都忙着灌溉田地,拔苗除草。 聂齿见田间有人影晃动,深怕见了熟人,便道:“师妹,咱们去干嘛呢?” 高如意笑嘻嘻的答道:“那次我和娘亲来池塘玩,见有好多田鸡,咱们两个去抓田鸡烤着吃,好不好?” “好!”聂齿自不敢违背师妹的意愿。 二人来到池塘边上,抓起了田鸡。小孩子爱玩水,他两个弄得满身是泥,只抓了不到五只田鸡。 聂齿弄了根棍子,将田鸡串好,正想着如何烘烤,却见地狱犬嘴里叼着只蛙奔了过来。 高如意伸手要去拿蛙,却被它吼了一声,气得她拿起木棍,狠狠的打了它两下,可那蛙它却始终不放,最后只能等聂齿去拿。 聂齿刚将新捉来的蛙串好,它便又捉来一只,反反复复,直到最后,木棍上已经串满了蛙,它却还在捉。 聂齿说了数次叫它停下,可貌似这畜生是捉上了瘾,无论怎样,它嘴里都要含着个蛙。聂齿无奈,只得不去理它,看着满身是泥的师妹笑问道:“咱又没火,去哪儿烤啊?” 偏在这时,附近的田地里来了一人,这人注视着聂齿,声音极度严厉,质问道:“傻小子,今天高先生不是开始讲课了吗?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聂齿回头一看,竟是父亲,吓的手一抖,险些将蛙串扔进池塘里。 聂无双瞪了他一眼,本想踢他两脚,但见地狱犬在场,便也不敢胡乱造次。 聂齿暗叫不好,以为非要挨批不可,不想师妹高如意竟三言两语的就糊弄过去,还在父亲哪儿弄来生火用的火折子。两人就近找了块儿空地,拾了点干柴,生火烤蛙。 二人既无酌料又不知分寸,烤出的田鸡想来也不会好吃。 聂齿觉得差不多了,便取下一只,送到师妹的手上,“你尝尝?” “呵!烫手。”高如意一抖手扔到了地上。 聂齿刚要去拿,却被地狱犬先行一步吃了下去。眼见着那蛙被它从喉咙咽到肚里,又掉在地上,真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聂齿和高如意忍不住好笑,高如意从蛙串上又取下一只,扔在地上。地狱犬再奔过去,将蛙吃了。两人又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聂齿忍不住取下一蛙,剥开外面的焦壳,吃了一口。 那味道果真不怎么样,好在他天生就爱吃肉,又常常求之不得,此刻却还点着头道:“好吃、好吃……” 高如意见师哥吃的津津有味,想那蛙或许好吃,取下一个,只吃了半口,便就吐在地上,“难吃死了!” 聂齿看了看,又点点头,“是啊!是有点不好吃,主要是没放盐……” “我这儿有,弄好的调料,给你加点……”说着从粉色长衫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将凭口打开,里面是土色粉末。 “唉!这是什么呀?看着有点像土。”聂齿挠着脑袋,却见高如意满脸坏笑。 “这是调料,我给你撒上一点。”说着将那粉末均匀的撒在聂齿的蛙上,“再烤烤,你再吃。” 聂齿将那蛙又放在火上烤了一阵,取下一吃,味道大不如前,满口沙沙的声音,“嗯,好难吃啊!师妹,你这瓶瓶里装的是什么呀?” 高如意笑的肚子都疼,晃着手里小瓶瓶道:“这是我在后院塞的细土面儿,呵呵,傻师哥你还真吃啊!” “唉?咱们抓田鸡不就是为了吃的么?”聂齿义正言辞的道。 高如意道:“我就是为了玩,谁要真吃这东西了?” “那好浪费!” “喂地狱犬吧!” “那还不是和扔了一样?” “去,那就直接扔了……”高如意抢过蛙串,径直扔入池塘。 忽然池水一涌,地狱犬跳了下去,而池中又有一物,跳了出来。 第三十章 人形妖蟒 噗的一声,从水下跳上一个人来。这人衣着古怪之极,黑皮衣紧紧的贴在身体上,身材不高,三尺有余,比聂齿和高如意都矮着很多。 头上没有头发,只长着奇奇怪怪的肉包,红如鲜血,形似鸡冠。脸圆圆的,有很多菱形的肉球,黄色的眼睛,瞳孔很小,鼻子扁平,嘴里只有两组牙齿,上下各两颗,长而且很尖。手上拿着一柄奇怪的剑,弯弯曲曲,宛若一条长蛇,剑峰是分开的,像叉子,更像是蛇信子。 聂齿一惊,忙向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了师妹的脚尖,高如意瞪着眼睛看着他,“师哥,你干什么呢?” “没……这什么啊?”聂齿用手指着那怪人,却不敢正脸去瞧。 高如意道:“没见过,他是谁呀?”往池塘里一看,空荡荡的,水面异常平静,“唉!地狱犬哪儿去了?” 聂齿也朝池塘上看了一眼,“刚刚下去捉田鸡了,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没影子了呢?” 那怪人却不说话,突然往上一冲,伸手来抓聂齿的衣领,聂齿吓的连忙往旁边一闪。那怪人的手倒长,一伸手竟能够到一丈多远,聂齿向下一弯腰,说不出反应有多快。 本想用指尖雷劈怪人一下,只是心跳的厉害,无法集中精神,使不出法术。 此时那怪人横在聂齿和高如意之间,距高如意的身子不过咫尺之间,他见抓不到聂齿,便翻回手来去抓高如意。 她疏于防备,又无聂齿的速度,自然避不开那怪物似的手臂。 聂齿想要往上冲救下师妹,却不知怎的,手脚抖的厉害,一时间竟迈不开步,只听那怪人说道:“想救你师妹吗?用《禁术之书》来换。” 这怪人看着身材不高,一开口却如同一个老叟一般,声音极其沙哑、沧桑中又加了些许恐怖的色彩。 “师哥救我……”高如意拼命的挣扎呼救。 聂齿却差点瘫软在地上,勉力的支撑着身体,“好,你要《禁术之书》,我去给你拿,不过不许伤害我师妹。” “小伙子倒很重感情,不过,我伤不伤害她,却要看你速度够不够快了……”那怪人将手轻轻一提,掐住高如意的脖子,将她轻轻提起。 高如意无力的挣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很快就要窒息而死,只要你能在她死去之前,把……” 刀光一闪,“孽障!还不现出原形!”山顶上一位白衣少年,陡然冲下。白影晃过,眨眼见已到了怪人的面前,不容分说,一刀劈向怪人的手臂。 怪人一缩手,将高如意丢向池塘,白衣少年伸手欲抓,怪人剑走虹出,反割向白衣少年的手腕。 少年急一收手,挥刀战住怪人。二人一刀一剑,一时难分胜负。 耳听咚的一声,伴着阵阵水花,高如意跌入池中。 聂齿顾不得去问那人是谁,径直跳入池中,去救师妹。 但见师妹一跌入水,却没了踪迹,心中惶恐万分,深怕下水晚了找不见师妹,便也一筋斗,跳下水去。 池水浅处,才没膝盖,深处则有丈来深,足可没过孩童的头顶。 聂齿初入水时,觉得极为难受,片刻稍感适应,却依旧找不见师妹。他屏住呼吸,在水中奋力睁开双眼,只见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中盘旋,定睛一看,乃是一条大蟒蛇。 那蟒蛇大的出奇,身体细处也有碗口粗了,粗处赛过井盖。 聂齿只想慨叹一句,不料呛了口水,不得不露出脑袋。只是他平生第一次下水,全不知怎么游泳,很快便喝饱了水。 可见巨蟒缠绕之中,有一人一犬,那人不想便知是师妹高如意,那犬不看也知是地狱犬。 聂齿整个人沉浸在水中,揪着池底的水草,踏着池低的泥土,连滚带翻的扑了过去。他奋力抓住蛇尾向后拉扯,想要将其拖上岸去,但却被那蟒蛇很轻松的一个翻身缠绕了起来。 危机关头,地狱犬竟显了神通,一个冲锋划开蛇腹。井盖粗细的蛇身竟勒不住它,反被它接连咬开十几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半个池塘。 聂齿在水中浸了一阵,身体越发感到无力,明明师妹就在眼前,可说什么也抓不住她。只隐隐察觉蟒蛇被地狱犬咬的遍体鳞伤,随后钻进淤泥里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而他却没有力气去救师妹上岸。 朦胧中,他被地狱犬咬住了脖子,拖到岸边,却不知师妹去了何处。 模糊的意识里,他一直呼喊着:“师妹、师妹……地狱犬,别管我,去救师妹……” “师妹、师妹……”那是醒来的第一句话。高如意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而他却被倒挂在一棵柳树上。 白衣少年身材挺直,一张国字脸,肤白如玉,五官极佳,绝配得上“美男子”这三个字。与师妹高如意并肩一站,果如仙子伴着仙女一般,般配至极。连聂齿都忍不住暗暗赞叹:“这人是谁?长得好帅……和师妹站在一起,果然是绝佳的一对。” 他虽然得救了,却感到莫名的失望,好像不醒过来更好。 “小子,你终于醒了。”那少年开口讲话,声音朗朗入耳,清脆而又不失大丈夫的风度。 聂齿沉吟了片刻,只答了声“是”。 “怎么?不开心?是担心回去之后被师父责罚吗?”他的语调变得很轻浮。 聂齿再一次闭上了眼。 “师哥,这是我表哥,他叫陶峰,从小和外公学习仙术。这次听说我爹爹受了伤,特意前来探望。刚才到我家的时,我爹娘找不见我,表哥他便寻着我们脚印找到了我们,刚巧遇见蟒妖想要害我们,才出手相救,打退了蟒妖。”高如意笑嘻嘻的,每说一句,眼睛便要看一下陶峰。 聂齿已顾不得许多,“啊!”答应了一声,声音里却带着哭腔。 “怎么了?聂二?你好像不太开心啊?放心,蛇妖已经被打跑了,不过是条修行了三百年左右的鸡冠蛇而已,也就是勉强能化作人形,再叫我遇见,我一定杀了它。”陶峰表情轻浮,语气坚决,像个大英雄一样,站在聂齿眼前。 “你的水吐的也差不多了,下来吧!”他双手轻轻一提,将聂齿从柳树上面提了下来。 聂齿站在地上,头尚有些发晕,看了看四周,不见地狱犬去了哪里。 若换做往常,他一定会问会找,不过此刻,他见师妹和陶峰手挽着手,乐呵呵的,便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 转过身,径直的走向家的方向。 “师哥,你去哪儿?”高如意问道。 聂齿低着头,眼睛看着脚下的路,却依旧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跌,爬起来的时候,看见师妹和陶峰都在笑他,心中觉得更加不爽,“我要回家了……” “正好,爹爹说下午休息,大家都不必来听课呢!” “为什么?” “因为我表哥来了呀!” “哦……知道了。”聂齿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只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想跑回师父家里去看看师妹在做些什么,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一段话…… “表妹,你变漂亮了。” “嗯!谢谢表哥,你又变厉害了呢!这次多亏有你,否则二傻子和我都得死这儿……早知道他这么不中用,就不和他出来玩了,蛮危险的……” “是啊表妹,你这么漂亮,干嘛老和这个丑鬼一起玩啊?” “哏!还不是因为表哥整天都忙着修炼,不肯理我?” “呵呵……听姑父说,这聂二傻子很有修炼天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假的,他笨的要死,连话都听不懂……” 聂齿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的流着泪,不愿再想,可又偏偏放不下。这时,他又不仅想起那个红月公主,她临行前对自己说的话……是那样的绝对…… “就算我姜红月一个朋友也交不到,至少我还是公主……三万人的大国……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 他哭着哭着,便笑了,笑完了继续哭…… “聂齿,别一回家就躺着,快帮你爹干点活。” 即便聂齿再怎样心情不好,也不会不听母亲的话。 聂无双在上午弄完了麦田,下午要给果树浇水。他让聂齿拎着一个小桶,自己挑着大桶,到西山坳里去灌溉果树。 聂齿有气无力的干着,聂无双看了自然很是不爽,又回想起他纵狗行凶时的样子,便更没好气。 夜晚,总算得以清净了,可却又马上想起师妹。 子夜的风微凉,聂齿坐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 “师妹?为什么要牵他的手呢?是我……是我太没用了……也许今晚她们会抱在一起……”聂齿想到这里,又继续流泪。 他睡的很晚很晚,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睡。清晨,他起的很早,他想早点去师父那里,去看看师妹。 可刚走到高府门口,却撞见了师娘,陶氏道:“你师父说了,今天再休息一天,明日来上课吧!” “哦!”聂齿倍感失望,“师妹她……”他想问问她还好吗,可师娘陶氏却抢先答道:“她呀!昨天和她师哥玩的太晚了,还没起床呢!” “太晚?” “嗯!” 聂齿的心更加忐忑不安。 又一个晚上,还是子夜,聂齿悄悄的推开了床,望着皎洁的月光,心中仿佛被寒冰的箭刺了千万个窟窿,说不出的难受。 咚咚咚,仿佛是敲门声,但声音却不是从门的方向传来。 这时间段,聂无双夫妇早就睡了。而且声音是从聂齿房间的窗边传来,好像是特意来找他的。 聂齿脑袋探出窗子,四下张望,却不见有人影子。 咚咚咚,他身体一缩回来,便又听见有人敲他的窗子。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师妹在教室前,用狗尾草和自己闹玩时的场景,“会是她吗?” 他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第三十一章 有栋之妖 “这么晚了,师妹怎么会来?她……”想起这些,聂齿的心里不由得失落起来。“我这么倒霉,或许是妖吧!《禁术之书》,到底有多厉害,才会令它们这么疯狂。唉!要是我一不小心让妖给吃了,可就真的轻松了,那样我就不必再去想着师妹、不必再受父母责备、不必再被人欺负、不必再受世人的冷眼……我,还是那个自由自在的我……呵……真好!” 他径直的从窗子跳了出去,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显然不是踩在了地上。 他虽不怕死,但低头一看,却还是吓得一跌。原来在他脚下有一条巨蟒,粗处如井盖一般,长有数丈,身体几乎堆满整个院子。 在这这条巨蟒旁边的墙上,还有一条巨蟒,比这条还大还粗,头上长着奇怪的红冠,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两条蟒都死了,并且死相凄惨,宛如被活活折磨死的一样。 二蟒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伤口,有犬齿的咬痕,和巨大的爪印。 “这是……”聂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回忆起陶峰的刀法,其威力丝毫不逊色于父亲所用的无双刀法,甚至更强。那长着红冠的巨蟒想来便是那时的鸡冠蟒,它以剑对抗陶峰的刀法,或许不敌,但凭陶峰的实力,却绝对没有杀它的可能。 聂齿思来想去,总想不出这些巨蟒的死因。 正在这时,忽然一声犬吠。地狱犬不知何时已站在聂齿的身后,它满身是血,枯骨显然不会流血,那些血的来处已在明显不过。 “是你杀了它们?”聂齿小声问道。 地狱犬点点头,支吾了一声,声音不大。 聂齿大概理解它的意思,跟着点了点头,用手拍拍它的额头,“辛苦你了,你好厉害,比我强多了,好好休息去吧!” 聂齿像要丢掉这些蟒蛇的尸体,可试了几次,根本无法移动这些大家伙,想叫醒父母帮忙,又恐受到责骂,当下便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回到房里睡了起来。 次日清晨,一声尖叫,将聂齿从梦中唤醒。 聂齿初时一惊,坐了起来,只听得母亲白小云在外面嚷道:“相公不好了,有蛇、有蛇呀!” 聂无双提刀赶了过去,所见场景聂齿已了然于胸。只听得二人在外面嚷嚷道:“死蛇?” “没看清,这么大的蟒蛇,应该都成精了吧?” “可不,这条鸡冠蛇估计已修行了三百来年,怎的会死在咱们家院子里?” “不、不知道,我早上一起来,就已经这样了。” 聂无双颤颤巍巍,用刀挑了挑,对着白小云说道:“你去把聂齿喊出来!” “唉!” 咚咚咚~咚咚咚,不缓不慢的敲门声,已领聂齿无法再继续装睡下去。他穿好衣服,打开门,望着满面惊恐的母亲笑问道:“怎么了娘?” “外面死了两条大蟒蛇,你爹叫你出去看看,可不许害怕!” “哦……”聂齿懒洋洋的来到房门前,因为他早已见过两条巨蟒的尸体,因此脸上并无惊异的表情。 聂无双察言观色,已知聂齿早已知晓此事,再三追问之下,聂齿诉说了经过。 聂无双满脸苦涩,沉吟片刻,答道:“傻小子,你这下可是闯了滔天大祸!” 聂齿傻愣愣的看着父亲,聂无双接着道:“你可知这鸡冠蟒为何物?” 聂齿晃晃脑袋,“不知。” 聂无双慨叹一声,“这鸡冠蟒是有栋的妖物,轻而易举不会伤人,你此番取它性命,他日被其栋主知道,必然前来寻仇。到那时,别说咱们小小的犀牛镇,就算是班抵亚国,也保不住你!” 聂齿愣了愣,却不见有多恐惧,“有洞?是像老鼠挖洞那样的洞吗?” “嗨!”聂无双叹息着将刀往地上一戳,“人族九大国,妖族十三栋。这‘栋’字,便是一栋楼两栋楼的‘栋’。每栋妖都有个栋主,实力恐怕要比九国公贤还要强上数倍,若他们不来报复还好,要是真的来了,咱们班抵亚国可是经不住打的!” “十三栋?十三栋……”聂齿挠着脑袋,忧郁的看着父亲,“那咱办呢?” 聂无双叹息着道:“还能怎么办?趁早埋了,但愿你杀蟒的事没有传扬出去。” 聂齿忽然灵机一动,笑道:“父亲,那个叫陶峰的是什么来头啊?” 聂无双脸一沉,“傻小子,你瞎打听什么?人家陶老员外可是半仙级别的强者,保不齐哪一天渡劫升仙,从此踏入长生之门。他孙儿陶峰,更是远近文明的天才少年,不是咱们凡人家的小子可比的……”说着又拉长了声音,继续慨叹,“哏!臭小子,要不是因为你,你外婆大概也有机会,嗨!不提了,一提就晦气,你知道你这小子给咱家添了多大的麻烦吗?” 聂齿大喜,笑道:“原来师妹她表哥这么厉害,我倒有个办法。昨天她表哥说,要是让他再遇见这鸡冠蛇,非把它杀了不可,不如就把这份斩妖的功劳,计到陶家的账上好了,反正这蛇又不是我亲手杀的。” 聂无双一拍聂齿脑袋,“放屁!你倒是真会想!先别说人家肯不肯认,就算认了,你能跑的了吗?” 聂齿直愣愣的看着父亲,“为什么?” 聂无双道:“你当人家栋主是吃素的?妖族动一次手,你以为就杀个十个八个人就够了?当年妖族第六栋与人族发生战争,九大国联手勉强抗衡。我们现在伤了人家的子嗣,它们非灭了班抵亚不可,十个、一万个陶家也挡不住一栋的妖啊!” 聂齿反倒笑了,“嘿嘿!原来他们陶家也没啥本事啊!” “臭小子快干活!再说狂话,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聂无双气的浑身发抖,想要将蛇身拖到没人的地方埋了,奈何这蛇实在太重,集父子二人之力,也脱不动它。 聂无双只好用刀将其劈成数段,然后逐一掩埋。 爷俩从早忙到晚,总算埋的差不多了。 西山脚下,月明星稀,灌木丛中,虫蟋悲鸣。 聂无双带着儿子坐在池塘边上休息,因为蟒蛇的缘故,所以聂齿呆在这里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爹,咱这就回去吧!” “忙什么?” “可是……蛇都已经埋完了,还不回去吗?” 聂无双站直了腰板,呆望着月光,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聂齿,你与一般的孩子不同。你的三魂中有一魂是妖,并且妖力极强。为了防止你害人,九国公贤中的五老本想将你除去,可被我们阻止了。你虽然得以苟存性命,可五老却也不能放任那妖魂成长起来。为此,五老施展道术,用五蠹封印将你的那一魂封印了起来,临行时并嘱咐我和你的母亲,千万不可让你修行道术、习练仙气。” “哦!”聂齿不悦的点了点头,抬头仰望着父亲。 聂无双依旧看着天上的月亮,用手一指,“你看见了吗?今晚是满月。” 聂齿点点头。聂无双回过头来看着儿子,苦笑着说道:“修气者,吸食日精月华,补充自身气力,而想要吸食日精月华,必须要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也就是融入到自然之中。” 聂齿双手抱住自己熟悉的后脑勺,呆呆的点点头。 聂无双道:“当初五老不让我们教你仙术,多半是因为恐惧。怕你习成仙术之后,解开体内五蠹封印,从而释放妖灵为祸世间。可今天,你还是学会了一些道术,并杀了鸡冠蛇,此便是祸事的前兆,我们谁都不能逃避。” 朗月无暇,却被一片云遮住了光辉。聂无双的心头,又何尝不像这月亮一样,蒙上了一层昏暗,那更是源于一种恐惧。 聂齿此刻倒是一脸的坦然,他不肯开口,但心里却一直都很难过,自从外婆过世之后,他就没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师妹,转瞬间又被一个风度翩翩的表哥抢走,真叫一个丧气。 聂无双自不知五蠹下的聂齿有多难熬,正义凛然的道:“既然不能逃避,那就准备好应该准备的一切,然后勇敢的去面对。聂齿,为父今日就传你练气之道,不过再此之前,你需要对着皓月立誓。” 第三十二章 气为根基 “聂齿,为父要你立誓,无论未来的道路如何坎坷,你都不准憎恨这个世界,更不可大开杀戒乱伤无辜。要成为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善待那些平民百姓。”聂无双轻轻的抚着儿子的头,严肃中而又带着温柔。“也许他们曾伤害过你,但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渺小和无知。答应父亲,也许你过的并不快乐,但不要去计较,不要去抱怨,因为你是这天地间的强者,生来就拥有强大力量的男人……” 聂齿点了点头,“父亲,我知道了。” “那好,知道了就给我立誓,举起你左手的三根手指:无名、中指和食指,面朝着月亮,发誓。” “好”,聂齿缓缓举起自己左手的三根手指,目不转睛的盯着月亮,“我发誓,无论未来如何坎坷,我都不会憎恨这个世界,也绝不滥杀无辜。要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聂齿说到父亲满意,才敢移开手指,抱着肩膀,傻乎乎的看着远处的山川花草。 聂无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忽然从怀里抽出他那把钢刀,用手掂了掂,“聂齿,从今日起,为父正式传授你武艺。” 聂齿见父亲突然出刀,吓得一跌,险些跌入池塘,听闻父亲要传授自己武艺,又不由得有些开心。笑道:“可是我想修魂力,听师妹说,真正的强者,都是修炼魂力的人。” 聂无双朗声大笑,“是吗?真正的强者,要怎样才算是真正的强者呢?”说着一挥手中的钢刀,刃气如风,在池中卷起一道水浪,紧接着刷刷又是两刀,搁着数长之远,两道白刃切开惊起的水浪,宛如在空气中打开了一道墙。 聂齿大惊,想不到父亲手里握刀之时,用出的招式竟有如此威力。心下又不禁回忆师妹的话,“天师道祖级别的高手,都是通过修魂来达到的……” “父亲,天师道祖什么的,也有这么厉害吗?” 聂无双脸上骤然退色,沉吟了片刻,“傻小子,做好当下吧!那些事情不是你我该考虑的。” “哦哦!”聂齿苦涩的点了点头,心中略感失落。 聂无双见儿子有些失望,似乎并不把自己的刀法放在眼里,气的把刀往地上一戳,“哏”的一声,“你懂个屁!以你现在的水准还想修魂?简直就是妄谈!” 聂齿默默看着父亲,不敢说话。 聂无双用鼻子哼了两声,接着道:“修气,气量影响施术者施术能否成功,气越足,用的越多,所施展出的术的威力也就越大。因此同样的术,在不同人的手里会有不一样的威力。譬如咱们家的刀法,我用出来是一个样,你爷爷用出来又是另一个样……” “哦!”聂齿点了点头。 聂无双道:“修魄,体乃性命之根本,魄乃力量之源泉。一修数量,二修等级,天地玄黄共为四级。但,无论你力量再大,不懂的武技,也如同蠢牛木驴,只能任人宰割。” “嗯?武技?武技是什么东西啊?”聂齿略略提起精神。 聂无双得意起来,跟着答道:“蠢,武技就是拼杀的技巧,譬如咱们家的刀法,便是武技的一种,你明白了吗?” 聂齿点点头,“明白了,那修魂呢?” “修魂,魂力既能用魂术也能用法术。主分为两种,一种是修阳,一种是修阴。修阳者也称为顺天修行,是被这个世界所允许的。下分六道,上至天位。六道为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每一道圆满后都需渡劫,渡劫时人会陷入幻象,从幻象中醒来,则意味着渡劫成功,醒不来则为失败。六道圆满后,自动晋级为小天位,需渡仙劫。亦入幻象。小天位圆满后升至中天位,渡天劫。中天位再往后,为高天圣位,也称为一重天,需要渡的劫也就更加恐怖。再往上便是两重天,境界应当处于天师初级。至五重天,接近道祖,不过那个时候是不是道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具备了那个实力。”聂无双说着说着,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羡慕。 聂齿嘿嘿的傻笑着,挠挠脑袋,“爹,那要是修道一百重天呢?” “屁!”聂无双没忍住,又拍聂齿的脑袋一下,“修阳的尽头,是三十三重天,怎么能到一百呢?是不是傻?”说着又狠狠的掐了聂齿一下。 “哦哦!”聂齿一面闪躲,一面含笑回答。 聂无双长叹一声,接着说道:“能修到三十三重天的,应为天尊,古今无二。居为父所知,整个仙尘只有一人,便是开天的祖师,通天古佛。除此之外,连修到第十重天的都没有。这回知道有多难了?” 聂齿兴奋的点了点头,“嗯嗯!那修阴呢?” 聂无双哭丧着脸,答道:“哏!修阴是被禁止的。” “禁止?为什么会被禁止呢?”聂齿挠着脑袋,不解的问道。 聂无双叹息一声,苦笑道:“因为难呗!而且,修阳已经够危险的了,百无一成。修阴?更可谓是万劫不复。” “这么难?”聂齿惊讶的看着父亲。 聂无双道:“修阴也称修炼狱,一重炼狱十重天,十重炼狱百重关,这就是修炼狱的难度。怎么样?你还想修魂吗?” 聂齿傻笑了笑,毫不犹豫的给了肯定的回答,“想,我太想了,爹你教我怎么修呗!” “啊!”聂无双惊讶的瞪着眼睛,气的差点昏死过去。这些道行他也只是听说,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是修。若他懂得如何修炼,也就不必在犀牛镇里耕田了。 他轻轻拍了拍聂齿的肩膀,道:“傻小子,别做梦了!为父不会。你就算会了,也不要轻易的去尝试,因为太危险。此外,为父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无论是修魂还是修魄,都要从练气开始。爹虽然不知道那两者具体的修炼方法,但见那些名门世家子弟们修炼,也都是从练气开始。好像叫什么以气养魄,以魄疏魂的东西……反正爹是不知道,你最好也不要太好高骛远了,要从基础练起,知道了吗?” 聂齿略感欣慰,频频点头,“原来练气是基础啊!那好吧,爹你先教我练气吧!” 聂无双看着儿子,满意的点点头,“好,气是随着意念而动的。你先想着将你的气附在刀柄上,然后试着去撼动它。” “嗯,好,我试试。”聂齿说着将意念加在左手,想着用气去撼动刀柄。可那股力量却仿佛不存在一般,那刀插在地上,丝毫没有变化。 聂无双摇摇头,“果然还是不行,你的气还不够强。看我的……”说着一扬手,那刀柄上就像绑了根丝线一样,被他轻轻一提,嗖的一下飞回到手里。 聂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走过去抚摸刀柄,“真的没有绑丝线!” 聂无双得意的笑道:“当然,这就是用气把它吸过来的。” 聂齿不禁问道:“那要怎样才能让我的气,变得和父亲一样强?” 聂无双捋着胡子,高傲的笑道:“这自然是要不断的锻炼你的气才行。来,继续加意念……”说着又把刀往地上一插。 这次聂齿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将所有的精神集中在一点,想着那刀柄飞到自己的手上。 果然,在没有风的情况下,那柄刀开始抖动,慢慢的向聂齿的方向偏移。 聂无双见状略有惊喜,不断的从旁鼓舞,既是给聂齿鼓舞士气增加信心,也是让他学会如何在外界干扰的情况下集中精力。 对于痴呆的聂齿来说,抗拒外界的干扰似乎异常简单。因为他常常这样,尤其是在他上课的时候,任凭高仕如何提问,讲的如何精彩幽默,他心里想着事,不被提到名字的时候是半句也听不进去。 今天也不例外,聂齿一进入状态,眼睛里就只有刀柄。见它开始晃动,一时有些惊喜,虽略有懈怠,不过很快又集中起精神,“来……来了……” 噗的一声,刀刃自动从泥土这抽出,以刀柄为首,飞向聂齿的方向。 第三十三章 吸食月华 聂齿欣喜若狂,眼看那刀将要落入己手,却然向下一跌,落在地上,只留得些许金属与地面的撞击声,缓缓传入耳里。 此后任凭他如何努力,那刀皆是不动分毫。 “父亲,它怎么不动了?”聂齿不知怎的,只觉得气虚燥热,额头上止不住的流汗,身体里好像缺了点东西。 聂无双笑着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你的气已经耗光了,今天不用再练了。” “可是我明明觉着自己还有力量!”聂齿握着拳头,显得极不甘心。 “哈哈,傻小子,别自以为是了。你第一次调动真气,就能将远在三尺之外的钢刀撼动,已经算得上是气量很大的啦!剩下的那些气,是用来维持你身体机能的,很难调动起来,而且也不可以乱用,一旦超出身体极限,不仅不能起到锻炼的效果,反而会有性命之忧!”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的气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不急不急,不同的身体在不同的环境中,气的恢复速度也就不同。仙气越高的地方,恢复的速度也就越快,反之则越慢。虽然咱们家这边仙气不是很足,但你的身体小,气量也小,回家好好的睡上一晚,明天就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并且你的气会有一定量的提升,傻儿子,明天继续努力吧!” “嗯,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聂齿扛着刀,蹦蹦跳跳的跟在聂无双的后面,一起进了家门。 晚饭过后,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熟悉的月光透过熟悉的纱窗,照耀在他的床边。他安静的躺在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总会响起师妹的声音,“师哥,我们走……” 月至中天,子时将近,聂齿仍旧是朦朦胧胧的,睡不踏实。 忽然,一个特别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嘿!懒蛋,反正咱们也睡不着觉,起来练功如何?” “练功?练什么功?”聂齿起初并不好奇那声音的来处。 “当然是去吸收月华喽!” “日精月华,去吸收月华?嗯~可以补充失去的真气吗?” “那是,阴中小阳为月华,‘精纯真气掌中行,滋补百利无一害’,这东西可以快速的增加你的气量。” “是吗?”聂齿一跃从床上下来,光着脚站在床边。 彻底清醒过来的他,开始好奇那个声音的由来。他找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却不见有一个人影,连鬼影也没有发现。 “难道我刚刚做梦了?”聂齿心中暗暗的问着自己,“不,没有啊!我都还没有睡着,怎么可能做梦?唉!不管他了,反正睡不着,不如试着修行一下吧!” 聂齿盘膝坐在月光下,发觉月光已离山顶很近了,心中想要快一点修炼,多吸取一点月华。可这便和水中捞月,镜中抓花一样,虽然看得见,可却捞不到也摸不着。 坐了一会儿,聂齿便觉得除了身体上有一丝丝的麻痹,根本毫无作用,轻叹了一声:“唉!吸吸吸,怎么吸呀?根本没有道吗?” “你可以试着让自己融入到自然之中……” “啊!是吗?”聂齿一惊,那个尖锐的声音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又在他的耳边响起。他一激灵,很快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我是谁?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哈哈哈……”伴着一阵狂妄的笑声,他消失了。 聂齿瞪大了双目,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再无他人。 “融入自然吗?要如何融入进去?”聂齿呆呆的想了半响,可仍旧是一无所获,忽然道:“先闭上眼睛,沉思一会儿。” 片刻,他又听见那个尖锐的声音,“融入自然的第一重境界,就是忘我。你先试想一下,整个房间里并没有自己,这里只不过是一片空地,被月光照耀下的空地,慢慢去想,不要急躁……” 聂齿按那声音所说,一步一步的去构思,果然,脑海里出现了一片空地,房间里并没有自己,也没有任何人,整个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然后周围布满了能量。 它们像一条条丝线,不断的变化着,然后慢慢凝聚在一起,那便是他坐着的地方。 “好奇怪的感觉……”聂齿的身体再一次开始麻痹,最后失去所有的知觉,只剩下浅散的意识。 这种消失了的感觉,不禁令他感到一丝神奇,同时也很快乐。那源于一种成功了的喜悦…… “好,下一重境界,世间无我,处处是我……”尖锐的声音再一次从聂齿的耳中响起,他很快从意境中醒来。 睁开双眼,可以明显的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可身体却依旧没有知觉。起初有些恐惧,但慢慢的,知觉开始恢复过来,但仍旧觉得自己很轻很轻,仿佛可以飘起来。 聂齿闭上双眼,想要继续修行,却听见有两个声音在聊天,一个是那个尖锐的声音,他说:“月亮已经下山了,今天练不了了。” 这一刻,聂齿的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和满足,因为已经有了些成就,同时他也很疲惫,想要去睡觉。 可谁知一个极为粗犷的声音却道:“懒猫,月亮还没有彻底落下,只是被山头遮挡而已,你爬到山顶,不就可以继续练了?” “真的是这样吗?”尖锐的声音反问道起来,“这样不好吧!大半夜的还要到外面去!” “修行者难道还在乎这些?” “也是哈!那咱们走……” 一阵冷风拥进聂齿的怀里,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上山的路上,“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上攀登,仿佛是一阵清风,很快,他便来到了山顶。 最顶端有一块平缓的石头,似乎白天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过,并且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坐在上面,闭目养神,没想到现在自己真的坐在了上面。 月亮虽已西斜,但离彻底落下显然还有很久。 闭上双眼,聂齿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只白猫,它像个人一样盘膝坐着,并且发出尖锐的声音:“要这样坐,五心朝天……” 聂齿根据它的样子,不断的调整自己的身体,使之和它一样后,慢慢冥想,首先进入到忘我的状态,然后便是处处是我…… 他坐在岩石上、坐在灌木丛中、坐在荆棘里、半空中、月光下……越坐越高,最后只有月亮和他…… “好多个自己……数不尽的自己……”没有知觉的身体开始有了知觉,然后很冷很冷,“这月光是冷的……” 粗犷的声音指引着他,“你想象一下自己的肚脐眼开始着火,然后越烧越旺,最后全身都是火,一点点,一定要慢……” “是……”聂齿在意境中轻声答着。 尖锐的声音却骂道:“老子知道……” 可火苗一经升起,便什么声音都没了,从丹田中流出一股暖气,慢慢游向全身,然后让全身都变得缓和起来。 意境中的他,满身都燃烧着熊熊烈火。忽然,月亮在意境中消失了,像熄灭了的蜡烛。 “怎么回事?”聂齿从惊恐中睁开双眼,浑身上下的火焰在那一刻也消失不见。 天上的月亮这次真的下去了,它不见了。尖锐的声音不再出现,粗犷的声音也不再指引他,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难道我是在做梦?”聂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有呀!如果做梦,眼前这山川大河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跑山顶来了?” 聂齿咬了自己一口,果然还没有知觉,木木的,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笑道:“果然是梦,快点醒过来吧!”他又闭上双眼,让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他知道,每次自己做梦时,陷入最黑暗的时候,便是他要醒来的时候。这次,他要背其道而行,让自己陷入黑暗,从而让自己醒来。 没想到他再一次睁开双眼,身处的还是山顶。并且身体渐渐从暖和中变的平静,然后又慢慢变冷,被咬的手指也疼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以水试气 “不是梦?”聂齿呆呆的站在山顶,眼望着四周,“看来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嘿嘿!说不定我已经会飞了呢!要不试试?” 他纵身一跃,果然挑起很高,不过随后落地,并扭伤了脚,痛的不住呻吟。 无奈的他,只能一瘸一拐,缓慢的从山上下来。 回到家时,听见隔壁老王家的鸡已经叫开了,天虽然还没亮,但他已经感觉到了那浓浓的睡意。心中暗道:“完了,今天还要去上课,不、不是上课,是去罚站……” 躺在床上只觉得刚闭上眼睛,便听见母亲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一声比一声重,“还不起来,都什么时辰了?嗯?” 聂齿叹息了一声,心里说道:“天不是还没亮吗?我才刚闭眼而已……” 心是如此想,可母亲叫他起床,他又安敢不起,揉揉眼睛,缓缓坐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不得不令他呆住,“什么?太阳都已经这么高啦!” 睡意在惊恐中烟消云散,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穿好衣服,“我去,怎么这么快!我才刚睡着,怎么一下子就亮天了呢?哎呀!娘我来了……” 白小云没好眼的看着儿子,“行了!这么晚才起来,把饭带着,一边走一边吃吧,省着迟到了,又被罚站。” 聂齿笑嘻嘻摸着自己的脑袋,“嘿嘿!一不小心就睡过了,谢谢娘……” “少贫嘴,快走吧!” “嗯,好哩……”聂齿哪里是走,出了家门他就一路狂奔至高府。一推门,见众同学全在外面站着,好不惊讶,“唉!怎么了?怎么都在外面罚站呐?啊?” 屋檐下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只有两名女生露出嘲弄的笑意。 聂齿挠挠脑袋,总算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在这群同学中并不受待见,于是便灰溜溜的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好,大家都到齐了吧!那我就开始教大家练气,看好,以水御气……”高仕手里拎着一个大水桶,里面盛满了水,然后用手端平,一边操作一边讲解,“用意念,操控水面,使水与气充分混合,然后将其吞咽下去,用你体内的真气,将水压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然后再吐出来。你能吞食压制的水越多,说明你气的量越多,看好了……” 高仕一扬头,将水桶举过头顶,稍稍倾斜,桶内清水缓缓流下,他张开嘴巴,将一桶水尽数饮入腹中。 在场的同学无不瞪大了双眼,吃惊的看着。 只见高仕饮完将水桶往地上一放,又道:“记住,我是吞水,是将水压制在身体里,而不是喝水,不是吃水。接下来我要运用真气,把吞下去的水再倒回桶里,看好了……” 高仕丹田运气,腹内好似有一个圆球,来回转动,紧跟着那圆球向上一滚,来到喉咙附近。那高仕一张嘴,对准了水桶,嗓口犹如一根水管,往外排水,缓缓又流满一桶。 起身道:“怎么样?都看明白了吗?” 一众人齐声答道:“看明白了……”其实好多人也都和聂齿一样,似懂非懂,只是碍于面子,甚至是不敢说不懂。 高仕道:“你们都是初学者,未必都是真的明白,不过没有关系,可以慢慢去体会,一桶水我知道你们吞不掉,也不会让你们一下就尝试那么多,一会儿我让如意给你们每人发一个水瓢,用瓢来试着练一下,吞多少吐多少没关系,主要是别喝,否则厕所有你去的了,呵呵。” 这时,高如意拖着一个麻袋,从房里走了出来。衣着光鲜亮丽的她,加之那宛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面颊,着实惹人喜爱。 她一蹦一跳的来到众人面前,挨个儿的发水瓢,眨眼间就来到聂齿面前,便和对待那些陌生的同学一样,递出一个小水瓢。 聂齿的眼睛哪里还容得下这水瓢,两只瞳孔中全是师妹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小声说道:“师妹,可见着你了,我……” 他一句话还没讲完,高如意便已转身离开。 聂齿红红的脸,看着师妹发完了水瓢,蹦蹦跳跳的回去房里,始终不曾向他多看一眼,心里说不出的失落,甚至有些绝望。 “果然……她有了她表哥,就不再理我了……”聂齿心里暗暗悲鸣着…… 高仕担来十几桶水,每人一桶,要他们开始联系吞水,这时聂齿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水瓢竟比所有人的都小。他心里又暗自嘀咕:“哏!这是觉着我气量少了?我偏要证明给她看。” 聂齿盛起满满的一瓢水,一仰脖,狂饮而尽,只觉得胃里满满的。他点点头,暗自称赞自己好气量。却听师父高仕道:“聂齿,你是口渴吗?” 聂齿愣了愣神儿,心道:“又做错了?” 高仕问道:“事先运过气了?将水都压制在了很小的空间里了?” 聂齿挠挠头,“我早上起来没喝水,先喝一点……” 其实好多同学也都像他一样,没有运好气就已降水灌入肚子里,只不过没人像他那样,一口就饮一整瓢的水。 聂齿暗自提了口气,却又因早上边跑边吃饭的缘故,肚子里灌了好多的凉气。加之猛饮冷水,这时发作起来,竟止不住的打嗝儿,众人见了都忍不住大笑,纷纷调侃道:“聂二傻子这是喝饱了……”“不不不,依我看是喝好了。”“到量了呀!不行再整二两吧?” 聂齿又羞又恼,却不敢发作,憋了股气,意念其混在水中,然后陡然提起水桶,可转瞬他又放下。对于一个体魄并不凸出的孩子来说,一桶水的重量还是沉了点,这一下发泄不成,反将众人逗的大笑。 “哏!”聂齿既不甘心的蹲在地上,双手扶着水桶,嘟嘟嘟的喝了起来,一口气竟将一桶水全部灌进肚子里。 这时笑他的众人尽皆呆住,连高仕都忍不住惊讶的瞪着双眼,心中暗道:“这小子有这样的气量?要是正常的狂喝猛饮,他只怕要撑破肚子,可如果是吞水御气,他不应该有如此气量啊!” 思量之间,聂齿已开始向外吐了,众人又啼笑皆非。 聂齿确实喝的太猛,他的气力尚不足以完全压制住一桶水在体内。一股冲劲儿,勉强顶着,但见窗子一开,露出师妹半张脸来,听闻她和师娘小说嘀咕道:“师哥果然是个大傻子,人家都用瓢喝,我还特意给他找了个小的,还是挡不住他喝水……” “呵呵,你师哥他口渴的很,喝够了就不喝了……” “嘿嘿,也是……” 忽然之间这一分神,聂齿再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积水,只觉得肚子都好似要被撑爆,恶心难耐,一开口便无法收拾。 这些水在肚子中迅速膨胀,早已不是压制在一个纯粹的空间里,与早上吃的食物混合在一起,瞬间喷了出来,宛如一个醉汉守在马桶边呕吐。 连高仕也笑了起来,“哈哈哈!行,看来是到量了……” 不过聂齿最终还是只吐了半桶,倒不是因为那半桶被他压制住了,而是顺着肠胃往下面走了。 高仕要他去刷桶,可水桶还没洗出来,他便往茅厕跑了四五次。 除他以外,倒也有许多人水喝的太多,反复去茅厕接手,却没一人像他这般的频繁,高仕忽然脸色一沉,变的严肃起来,“吞水御气,一方面可以检测你的气量,另一方面,也能锻炼你的气量,不要太心急,为师教你们的目的,不是让你们一步登仙,你们也没那个本事,不要一次倒那么多进去,重要的是学会这个手段,体验这种运气的感觉,都知道了吗?” 除聂齿忙着往茅厕跑以外,别人都齐声回答:“知道了。” 高仕又道:“还有,为师知道你们可能掌控不好,有时会多喝一点,多跑几次茅厕,没关系,但走路时一定给我长点眼睛,别去错了地方。”说着突然转过身,朝着聂齿大吼,“说的就是你,聂齿,可别再往女厕跑啦!” 第三十五章 日修夜炼 聂齿答应了一声,脚下却没有半点耽搁,只听得一声尖叫,紧跟着一个女孩骂道:“滚……臭流氓……” “哎呀!抱歉走错了……”聂齿灰溜溜的转过身子,捂着小腹往男厕狂奔,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聂齿自是不肯服输,他想得到师妹的认同,想得到师父器重,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可他越是努力,就越是惹人大笑,一天下来,累的气力皆无,终究还是没能再见上师妹一面。 “傻小子,天色不早了,你也累的不轻,快回家去吧,明天还要接着练习呢!”高仕缓缓关闭那扇黑漆的大门,仿佛是关闭了他的希望与梦想。 面对着漆黑的铁门,聂齿恋恋不舍的徘徊着,可他并没有见到师妹的身影。 暮色下,形单影只的他吃力前行着,家门前,聂无双在等着他,“儿子,回来啦!” “嗯!父亲,我……” “快别说了,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吃饱饭了,趁着月色,为父再传你几招刀法,快去吧!” “是……” 用过了晚饭,聂无双带着儿子,来至西山后的池塘边上。 聂齿望着阴森森的四周,寒月当空,池水清静无波。 “父亲,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啊?” 他一是不解,二来也对这里有些阴影,总觉得随时都可能有大蟒蛇出现。 “知道这池塘叫什么吗?”聂无双兴致极佳,指着那池塘问道。 聂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聂无双道:“这池塘有个外号,叫血池。每年都会有牲畜或是人在这里淹死,所以镇子上的人都觉着这里不吉利,觉着这池塘风水不佳,有食人的亡灵。但实际上,这里只是普通的池塘。为父之所以晚上带你来这里练刀,有两个原因。” “什么?”聂齿好奇问道。 “因为此处僻静,夜里不会有人来。这样既不会影响四邻,也不必担心被人瞧见。”聂无双意味深长,随后拔出了那柄钢刀,“来,儿子,看刀法。” 他一招一顿,详细的为儿子讲解无双刀法妙处,以及如何见招拆招,后发先至。 聂齿每懂一处精髓,便兴奋不已。折一根芦苇做刀,依式修炼。 这些刀法,早在聂无双与黄鼠妖交手之时,他便在心中暗暗记过,今日得父亲详细讲解,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多了些变招而已,因此学的极快。聂无双见儿子进步神速,也是赞不绝口。 一夜之间,聂齿便将无双刀法中的十三式学了六式,聂无双恐儿子记不踏实,便在讲完第六式回风落雁斩之后,改训练的他的气量。 聂齿经历一天的消耗,早已气竭,好在吃过晚饭又恢复了一阵,勉强将插在地上的钢刀吸出,但仍不能将其在三尺外吸入掌中。 聂无双嘴上安慰儿子,“气非一日可练……”心中却很失落。 将近子时,父子二人总算回到家里。本该好好休息的聂齿,刚一躺下,那皎洁的月光就又勾引着他,不由自主的跑到山顶上,去吸食月华。 吸食月华共有三重境界,第一重便是忘我境界,意念天地间万物顺其自然,但唯独无我。第二重世间无我、处处是我,意念天地间有无数个自己,在月光下吸收养分,第三重则是阴中少阳,意念由丹田起火,烧遍全身,处寒处亦有暖意,此为最高境界,吸食月华的速度最快。 原来这聂齿无师自通,第一个夜晚便已达到第三重境界。今日是他吸食月华的第二个夜晚,没有过多的啰嗦,只在丹田火烧满全身后不久,便觉得炙热难耐,最终不得不停止修炼。 整个过程不过一个时辰,今日他可以早早下山,回家休息。 其实他尚不明白,在他觉得灼热无法承受时,便是吸收月华已满,达到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此后的十余日,聂齿每晚都吸食月华,尽管白天的修炼让他觉得很累,可一到了晚上,他就又无法克制的修炼起来。 月华的吸食速率,不仅跟修炼者自身的境界有关,也和天气、四时有着莫大的关系。 无月夜自是无法修炼,阴天或月缺时速率则会大大减慢,好在这半个月来都是晴天,聂齿修炼起来并未遇见什么麻烦。 无月的夜显得格外昏暗,不过这对聂齿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虽然月华能够滋补身体,增加气量,但对于修炼者本身来说,还是会消耗大量精力的。 每日白天的修行,就已令聂齿疲劳至极,夜晚再练,显然是累上加累。今日无月,他倒可以轻松的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个懒觉了。 只是他这好强的性格,连在梦里还在复习白天学的分身雷咒。 这咒法倒也不是威力无穷,只是他很喜欢。只需在黄纸上画下符文,用气激活,便可凭空多出一个自己来,并与自己心意相通,还可以用雷法攻击敌人,且受到敌人的致命攻击时,会爆裂成为一段闪电,给敌人造成最后的电击。 分身雷咒虽好,可一天下来,同学中无一人能运行起来。聂齿倒在临放学时运起了一道,但那分身不仅不能和他心意相通,反倒揍起他本人来。气得他撕了符箓,还被师父高仕责骂了一顿。 原来那雷咒符文被他多画了两笔,故而出现异常。 梦中高仕还在训斥他,“别人都是因为气量不够,你却画错了符文,真是个饭桶……” “师父、师父……徒儿知错了……”聂齿自睡梦中惊醒,入目的是母亲那和蔼的面庞。 “傻儿子,喊什么呢?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唉!娘,没、没、没事……” “还说没事儿呢!看你睡的满头大汗,准时又在梦里挨打了不是?”白小云擦着儿子额头上的汗珠,惬意的问道。 聂齿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微微一笑,“真没事,就是想起昨天学的雷法,分身雷咒,唉~娘,你说我是不是很废物啊!” 白小云看着儿子失落的样子,不绝有些心酸,“怎么了?是你师父又说你了?唉!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他们也未必就能比你强多少,谁小的时候还不犯点错误?要是一点错误都不犯,那岂不是仙童了?” 聂齿长长的吸了口气,叹道:“可是我觉得我特别的笨呢,师父教的符文老是记不住,运行符箓的时候老是出错。” 白小云轻轻抚摸儿子的头,笑道:“真是个傻孩子,来,当娘说说,你都什么符箓运行不好?看看娘能不能帮到你。” 聂齿咧着嘴,笑了起来,“原来娘也会法术啊!那真是太好了!” 白小云笑了笑,“娘只会一点,也不一定能帮的到你。” 聂齿掰着手指数道:“水遁化形术、木遁捆仙术、暴雷咒、风行咒……”直数到手指不够用了,还在念叨。 白小云颇为震惊,问道:“你师父他会这么多咒法?” 聂齿犹豫起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道:“他……好像也不都会,只是他说我想要修成上仙,必须要学会这么多,而且我总记不住咒语还是结印什么的,不过好在有时候咒语念错了,也能用的出来。” 白小云闻言更加吃惊,摸着儿子的脑袋,“这么多的术咒,你都能用的出来?” 聂齿歪了歪脑袋,傻笑道:“嘿嘿!都是马马虎虎,有的时候用出来了,有的时候用不出来。就拿昨天的风行术来说吧,明明我前一个晚上百试百灵,可一到了众人面前,就是用不灵通,真是怪了!” 白小云惊道:“哦!你昨天晚上还使用风行术了?” 聂齿点点头,“额~好像是前天晚上的事……嘿嘿!”笑嘻嘻的看着母亲。 “你白天上了一天的课,大晚上的,还跑去修炼吗?”白小云有些心疼的注释着儿子。 聂齿点点头,“有月亮的晚上都会,为了赶路嘛!也不想影响你和父亲休息,所以就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灵了。” 第三十六章 师不如徒 白小云握住儿子的双手,眼泪围着眼圈不住的打转,“怪不得你父亲说你气量见长,原来你修行的如此刻苦。” “娘,我一定要成为特别厉害的人,再不叫他们欺负我,还要保护好大家。”聂齿第一次听见有人认可自己,自是喜不胜收。 白小云却十分心疼孩子,轻吻了聂齿的脸庞,含泪笑道:“以后不可以这么拼了,你强不强的,娘可不在乎……”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人笑道:“呦!今天醒的这么早!来,趁着饭还没做好,出来陪为父练两趟刀法如何?” “去!可不行,”白小云连忙阻止,“邻里们这个时间估计都还没醒,你们大吵大嚷的,估计不妥。再说孩子这么累,你就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说着,扶着聂齿,“来躺下,再睡一会儿……”又帮他把被子盖好。 聂齿初醒之时本来很困,和母亲聊了几句,睡意已经变淡,虽然躺在床上,却很难入睡,迷迷糊糊的翻了几个身,便听见母亲喊自己吃饭。 用过了早饭,聂齿欢欢喜喜的赶往高府,心里想着:“今天起的早,估计等我到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到,正好可以和师妹聊聊。” 山水无言,路上无话,聂齿兴冲冲进了高府,果见众同学都还没到,师父高仕也不过刚刚用过早饭。 聂齿陪笑向高仕一弯腰,“师父早!” 高仕脸色阴沉,答了个“早”字,随后问道:“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聂齿挠挠脑袋,傻笑道:“昨天睡得早!” “哦,是这样啊!那你去教室先等着吧!”高仕语气平淡,对于聂齿来说,却显的有些冰冷。 摸摸自己熟悉的后脑勺,想了一会儿,笑道:“师父那个……那个师妹怎样了?我都好几天没见着她了,我……” “你什么你!说个话都吞吞吐吐的,你师妹还睡觉呢!”高仕的话里竟充满了斥责之意。 聂齿则是失望透顶,他本以为今日自己起的早,会得到师父师娘的称赞,没想到不仅没得到称赞,反而惹了师父不顺心。他想要见见小师妹,和他说说话,却从师父口中得知她还在梦里。 原本精神抖擞的聂齿,瞬间变得垂头丧气,往座位上一坐,只等着同学们都到齐,进行今天的修行。心中则暗自懊恼:“唉!真是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家里多陪陪母亲了……” 最先打破这份寂静的,竟是聂齿心中最为讨厌的家伙——关宝。 他比一个月前消瘦了不少,以至于冷眼看上去,竟和聂齿瘦的有一拼。因为聂齿一向来的最晚,所以他从不知道,关宝每天都是第一个来。 他推开门,眼望着聂齿,心中无比的震惊,“你……” 那惊讶的眼神很快变成了愤怒,聂齿答应了一声,表现的很无奈,“啊!是我……怎样?” 关宝把牙咬的咯吱吱直响,把门猛的一摔,咚的一声,“哏!”然气冲冲的走到聂齿的后面,找了个座位坐下。 聂齿知他坐在自己后面,心慌的要命,怕他突然朝自己动手,却又不敢回头看他。好在有地狱犬助阵,这关宝根本不想招惹聂齿。因为一到了关键时刻,就算聂齿不下命令,那骷髅犬也自主的赶来帮他。关宝不止一次尝过地狱犬的厉害,前几次他想拿聂齿出气,结果都被地狱犬“收拾”的生不如死。 两个人坐在教室里,除了开始的对话之外,便再没有别的交流。传入聂齿耳的,是关宝稀里哗啦的翻书声。 不过很快,门外就传来新的声音,一群学生打打闹闹的走进教室。先入门的是一位穿着粉色长裙的小姑娘,聂齿差点把她当成了师妹,那真叫心有所想,看什么都像。 他差点叫出声来,却又很快失望透顶。后面跟着零零散散的男男女女,聂齿不愿抬头去看。 这些人进了教室依旧在打闹嬉笑,没有一刻的安闲,教室里乱哄哄的,秩序全无。 忽然,咚的一声,关宝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都给我素静!” 在他的威吓之下,教室果然安静了下来,不过随着一声挑衅,一切都变了…… “呦呵!这不是杀了亲娘的关宝吗?怎么?还想杀人啊!” 一瞬间,关宝泪流满面,卷起一本书,发狠的攥在手里,他想要朝那说话的胖小子扔过去,但他终究只是狠狠的攥着,没有动。 那胖小子是新来的,家里很有钱,根本不把原来的大哥放在眼里,除了他,也没人敢挑衅关宝。 聂齿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倒也希望教室里能安静点,但没想到,关宝竟然会被那胖小子一句话给搞哭。 “聂齿,今天你是第一个来的,我听你的……”关宝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哦!”聂齿愣了一下,回头看看关宝,“要不我叫地狱犬来帮你维持秩序?” “好……”关宝哽咽着。 高仕已走了进来,板着他阴沉沉的脸,拉着他那扯不完的长声道:“谁又在这儿瞎嚷嚷呢?嗯?”话没说完,忽然捂住鼻子,“哎呀我去,聂齿,快你把你狗哄走……” 狗耳机敏,刚刚聂齿只是提了一下它的名字,它便挣断绳索赶来了。烈日炎炎,它头上的肉早就溃烂了,带着一股浓浓的恶臭。 高仕对这狗是又惧又烦,可又无可奈何,无论他怎样,聂齿都要把这狗拴在他家的狗窝里,为此,早上他和妻子大吵了一架,陶美人儿吵着要回娘家,高仕费了好大的心机,才哄住妻子。 一枪怒火无处泄,聂齿偏偏来的早。今天高仕原本看谁都不顺眼,唯独聂齿是个典型。 他依旧傻兮兮的把地狱犬送进狗窝里,然后用麻绳好好的拴住,回来时,所有人都在大门外等候。 那些人都离聂齿远远的,因为他身上也都沾满了狗的臭味。 高仕哪里还有心情教学,在门口摆了三块砖,转身朝着众人道:“今天教你们以气取物,看着……”他站在砖头的附近,把手轻轻平伸,说了声“起”,那砖头随后被其吸入掌中。 众人无不拍手称奇,高仕简单的讲了讲方法,其实这和聂无双给聂齿讲的用气吸引刀的方法基本一样,只是比那还要简单一点。 高仕道:“这砖头比较重,你们刚开始练,定是没办法用气把它提起来,不过没关系,你们可以适当的缩短距离,离的越近,越容易控制,砖头拿不起来,可以拿石子,石子拿不起来,哪怕是拿起一粒沙子,也算是了不起了,呵呵……”他假装笑了笑,心情却依然很糟糕。 他笑声未毕,却见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这个嘛!容易……我会……” 高仕顺着声音望去,见聂齿手里掂着块砖头,距自己约有三丈来远,再一看脚下的砖头,竟少了一块,不由得一惊,心道:“从他那个位置的话,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吸的起来,这小子……” 他正在怀疑聂齿是不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将砖头吸引过去,因为所有人都在笑,想必那些人也认为聂齿的方法是错的。他把手里的砖头轻轻往地上一放,“你再试试这块。” 聂齿一点头,“好”,手一扬嗖的一声,将那一块砖头也吸入掌中,高仕不由得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两步,眼睛看向地上最后的一块砖头,神色极为尴尬,“你再试试地上这块!” 聂齿点点头,伸手朝向地上最后的一块砖头,以意念控制真气,来取那块砖头,砖头飞起的一瞬间,忽然被卡住,无形之中好似有另一股真气也要拿它,二者一强一弱,一远一近,聂齿拿捏不住,眼见着那砖头缓缓落入高仕的手中,心中好生不甘。 高仕得意笑道:“怎么样?你还觉得自己很行吗?” 聂齿羞涩的挠挠脑袋,将手中的砖头平缓的放在地上,高仕不由得心头一皱,暗道:“这小子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吧?” 的确,高仕距那砖头只一步之遥,而聂齿则距它有三丈之远。强弩之末;其势不足以破鲁缟,这道理大家都懂。聂齿能取起砖头已是不易,更何谈与高仕争抢。 高仕心知肚明,自己胜过聂齿,乃是使诈,但他料想以聂齿的智力,短时间内绝想不通这些。可见他将手中的砖头放在地上,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暗暗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是师父当众输给徒弟,那自是大大的不妙。高仕面无笑容,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砖头。 聂齿忽然傻笑着挠挠脑袋,高仕急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心想:“这小子若是说出破绽,再要和我较量一番,那可大大的不妙,到时我该如何拒绝呢?怎么办?怎么办……” 高仕忽然灵机一动,“唉~有了,一会儿他要跟我比,我就这么说……到时看他怎么办,要比也准让他输……哏!到时候非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再让他把他那臭狗弄走……” 第三十七章 寒来暑往 高仕心里虽然有所准备,可依旧放心不下,偏在这时,聂齿傻笑着说道:“我果然还是不行,好在今日精力充沛,还没有分神,要不然一定拿不起来……” 高仕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一颗心总算踏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平淡的答道:“既然知道自己不足,那就开始练吧!”转回身朝着余下众人道:“你们都别笑聂齿,你们未必拿的起来……” 高仕交代完毕,气呼呼的转身回了卧室。聂齿因为吸食了月华,耳目聪颖,听力比一般人要强着许多,侧耳倾听之际,只听见房里传出师父的声音,“娘子,我错了,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哏!这回知道错了?”师娘陶氏的声音极其洪亮,在场的人没一个听不见的。紧跟着啪啪两声,任谁都猜想得到,那定是师娘在抽师父的耳光了。 一阵哄堂大笑过后,没几个人修炼,只有关宝一直板着脸,努力的练着,他很轻易的吸起几粒沙子,并将这些沙子控制在掌心,让它在空中悬浮着。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吸起像砖头那样重的东西。 聂齿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师父被抽了耳光的人,也是为数不多和关宝一样刻苦修炼的人。半天过去,关宝和聂齿都是满头大汗,一众学生当中,却时不时的传来笑声,那自然是在笑他们两个,像小傻子一样卖力。 聂齿听后,心中愤愤至极,“你们再笑,我就放狗咬你们……” 众人听后,沉浸片刻,有个胖子道:“唉!傻小子,咬坏我们你家要赔钱的,你家赔的起吗?嗯?” 聂齿满面通红,他自然想不到,如果一夜之间把他一家人都咬死,也就没人去提他们报官了,如果把一国的人都咬死,也就王法可以保护他们了。而这道法修炼至极致,正是可以以一人之力,对抗百万雄师之物。 更可怕的是,当你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和你同样掌控着强大力量的人,不会因为几只蝼蚁的存亡去和你计较,这就是弱者的悲哀,这就是为什么人们都向往强大的原因。 关宝同样受到众人的嘲笑,可他没有反驳,连看那些人一眼都没有。他甚至从不停下休息,偶尔停下来,注意力也完全在聂齿的身上。 “你……为什么这么强?你是怎样做到的?” “我?因为我昨天晚上睡的比较早,所以气力恢复的很充分啊!” “你昨天睡的比较早,也就是说你平时睡得都比较晚……” “嗯!就是这样的……”聂齿笑嘻嘻的点点头……却不知,在关宝的心里,他已成为必须要超越的存在。 ——暮色昏昏星茫茫,浮云几朵花渐落。寒风一指霜红叶,不见衣冠却思人。 暑往寒来,秋风瑟瑟。有人忙碌,有人清闲。 多少个日出日落过去,去年的这个时候,聂齿还整日混在外婆的身边,要她陪自己玩这玩那。 还记得外婆曾经给他抓过一只蟋蟀,教他如何斗蟋蟀。聂齿如获至宝,与那蟋蟀形影不离,可没过几日,蟋蟀莫名其妙的死了。他哭个不停,然后聂无双拉起架子,非要猛抽他一顿,幸好有外婆在,他才躲过了一劫。 今年此时,却已人去茶凉。聂齿静静的守在小坟丘前,望着山川大地,心里总有说不出的悲凉。 道法玄通,他却不敢把救黑子的办法,用在人的身上。 这数月来的苦练,已让他明白了很多道理。招灵附体并不是复活原物,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控制术,令亡物为他办事的控制术。 这种术的恐怖之处,在于它会令亡物不断消耗灵魂,从而获取力量,帮助施术者战斗,直至灵魂消耗完毕,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聂齿一直想找一种方法,来解开此术,却始终没有办法。 月牙西斜,慢慢落下山头,今日的月华他已吸收圆满。缓缓站起身子,只觉得轻飘飘的,好似飞在空中。他知道,是自己还没有完全从意境中清醒。 随着月华修炼的深入,聂齿的气量不断增加,一次所能吸食的月华的量,也在足见增加。 他发现,自己从前坐过的草地附近,野草衰败的极为迅速,不仅是入秋了的缘故,也与他的修炼脱不了关系。 聂齿揪下一株枯草,与远处的枯草相比,它最大的不同是从根上开始枯萎,而远处的草,则是从尖端。 “是我吸收了原本月亮撒给它的能量,才导致了它的衰败,唉~修仙,果然……”聂齿喃喃的走下山去,躺在床上使劲儿伸了个懒腰,心中笑道:“这下可好了,这个月的月华吸食已经完毕,明晚就不会有月亮了,明天也不用去读书,因为放了秋收假……一个月,不用上课,真是太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一个月都不能见到小师妹了,可……去上课就真的能见到吗?” 他已经有十几天没有近距离的看过高如意了,这种朦朦胧胧的记忆,反而令他更加思念对方。 “真是……可恶啊!”聂齿攥紧了拳头,在床上蹬了蹬腿,“嘿!睡觉……” 天光微微亮起,便听见父亲聂无双的叫声:“傻儿子,你还小,今年就不叫你下地干活了,在家多看看书,练练功,温习一下师父教给你的东西,还有啊!把爹教给你的刀法也练练……” 聂齿朦朦胧胧的答应一声,“好的,”接着一翻身,又是一场梦。醒来太阳已距离山顶三尺有余,聂齿吃了点剩饭剩菜,便在房中打坐,按照高仕和父亲所说的运气之道,运行了一个大周天,果然觉得神清气爽。 随后他又跳到院子里练了一趟刀,试着让气敷在刀上,虽然还不是很精妙,但劈砖断瓦已是轻松之事。 练完之后,抱着肩膀,心满意足的站在庭院中间。许久,心中问道:“日精月华,这月华已修炼了这么久,不知道日精能否试着吸收一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日至中天,聂齿盘膝坐在院中,聚气凝神,向吸食月华那样,先让自己融入自然,而后意念天地间处处都是自己…… 先前一步的忘我境界,聂齿便觉得心口处凉凉的,明明烈日当空,他的心却阴寒无比,好似浸在秋水之中。此后的处处是我,便又觉得灼热难耐,恶心想吐。随后脑中一片空白,醒来时,日已落山。 聂齿晕乎乎的,从没有这种感觉,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 “好奇怪,”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明明是坐在地上,但此刻他却躺着,他并没那种类似于吸食了月华的那种充实的感觉,反而是一种无比的空洞,仿佛是身体已被烧光了。 “难道日精月华不可同食?”聂齿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却是好多人经过千万次试验摸索出来的道理…… 聂无双赶着马车,满载而归,陡见聂齿半躺在院子里,烟囱往外空空荡荡,没有炊烟,脸色略微沉了沉,“躺在哪儿干嘛?也不怕被车轧死?” 聂齿忙的站起来,“我想试着吸收一次日精,我想的是……” “哏!先把我教你的刀练明白吧!日精月华,哪儿那么容易控制?不叫你下地干活,在家里连饭都不做吗?修仙得道,也不你这样的!连父母都不心疼……”聂无双一张嘴,吐沫星子崩的满天飞,絮絮叨叨讲个不停。 聂齿只得在心里暗暗叫苦。 没有月光的夜晚,聂齿依旧睡不安生,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晚睡,又怎么能轻易的入眠呢? 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地上苦想,忽然脑海里蹦出一个小人儿来,具体的说,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动物,奇特的动物,像猫一样,长着长直的尾巴,但却用两条腿站着走路,浑身上下像雪一样的白。 它在聂齿的面前蹦来蹦去,手舞足蹈,“嘿!傻蛋儿还记得我吗?” 聂齿在初炼月华之时,脑海里就蹭出现过这么一个形象,他当然记得,不仅记得,而且还很好奇。诚如上次见面一样,他还是那个问题:“你是谁?” “我就是你呀!” “你就是我?” “对的,我就是你,看来我们都一样,对自己很没有自信。这也难怪,因为肉体的容量太小,所以我们不曾记得前世的事,但有些修炼方法实在太过重要,我不得已不牺牲一些智商与情商,来保存它们……” 怪物坐在聂齿坐的地方,但并没有骑在聂齿的肩上,而是直接坐了进去,和他融为了一体。 “日,乃是至阳之物,月,乃阴寒之气。你试想一下,将一杯炙热的火焰倒进水里,或是将冰块扔进熊熊烈火之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火焰会熄灭,冰块会融化……”浑厚凝重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与另一个尖锐而洪亮的声音对起了话。 “不不不,我说的是瞬间倒入,只在一瞬间,将烈火至于极寒的水中心,或是将极寒的冰块放在极热火堆中心,你猜会怎样?” “火会释放热量,水会吸收热量,吸收之后水温会升高,如果是缓慢完成,水会沸腾,然后水面会散发出蒸汽,而修仙者练气,吸食的日精月华,求的便是日月精华混合而生成的气,这气中所含的能量,便成为可供修炼者本身操控的力量,称之为仙力、仙气……” “没错没错,那如果是瞬间完成呢?” 第三十八章 阴中少阳 聂齿不由自主的嘀咕起来,“如果是瞬间呢?瞬间会怎样?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不如明天去问问师父,或是问父亲也好,总之,我必须知道……” 想要带着疑问入睡,对于聂齿来说无疑是难上加难,一夜之间,醒了四五次。外面依旧漆黑一片,他怕是还不知道,这才子时…… 天光一亮,他便急忙的穿好衣服,其实他这一宿也没怎么睡,不问明白,他心中不甘。 白小云听见外屋有动静,便也早早的起来,反正他还要做饭。一推门,她见聂齿收拾的干净利落,却不知是为了何事,忙问:“你这么早起来,是干嘛去?不用这样刻苦修行。” “啊!母亲,你起的也好早啊!我有点事情不了解,想去问问师父。” “嗨!这么早,你去得,人家也不见得能起床,有什么疑问,也可问问你父亲和我,多少比你多着一点经验。” “哦,是这样的,我想知道,如果把极热的火瞬间至于冷水之中,会发生什么。” 白小云不禁觉得好笑,“呵呵,真是个傻孩子,水火不相容,你把火放进水里,自然是要熄灭的啦!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不懂呢?” 聂齿挠挠脑袋,觉着母亲讲的似乎不对,又道:“如果是一瞬间,一瞬间就放进去,会怎样?” 白小云亦不多加考虑,笑道:“一瞬间就熄灭了呗!真是个傻儿子,这还要问……” 聂齿失落的回到房里,倚靠在床边上长吁短叹。须臾,白小云和相公烧火做饭,灶台下面燃起了熊熊烈火,聂齿虽在房里,但依然能听见柴火燃烧时,所发出爆竹般噼里啪啦的响声,忍不住跑出去观看,“娘,这什么响啊?” 白小云笑道:“这是柴火响,因为这柴没干透,里面有水,所以才响。” “为什么里面有水就响呢?”聂齿仍追着问。 聂无双道:“你蹲在哪儿,烧一会儿火,就明白它为什么响了。” 聂齿蹲在灶台旁,往下面填了几根木头。木柴没有干透,经火一烧,里面会渗出一些水来,并发出滋滋的声音,过一会儿火烧的旺了,下面有很多红红的火炭。 饭菜做的差不多了,聂无双朝着聂齿问道:“怎么样?知道柴火为什么响了吗?” 聂齿摇摇头,又向里面塞了一根湿木头,木头插进红红的火炭中,没多久就听见啪的一声,随着那一声响,红色的火炭向四外炸裂开来,有一块竟掉落在聂齿的手上,痛的他连忙一抖手,将火炭抖落在地上。 聂无双笑道:“因木头里面含水,而下面的红火炭温度极高,你将木头插到下面,火炭将自身温度传导给木头,木头里的水分受热迅速膨胀,可它周围都是实木或者火炭,根本没有更大的空间,所以,它只能拼命的争抢空间,直至最后炸裂开来。” 聂齿看着父亲,又问道:“那为什么把它放在火焰上面,它就只会发出滋滋的声音,却不会炸裂?” 聂无双笑道:“因为火焰外围的温度没有红火炭中心的温度高,受热的不够迅速,还有就是它在上面,膨胀的水分很容易溢出木头本身,当水分溢出后,就会迅速沸腾蒸发成为空气,流散到四周,这样热量随聚随散,就不足以形成爆炸了,懂没懂?” 聂齿点了点头,一个思路很快的捋顺过来。昨晚的两个问题,瞬间迎刃而解。柴火的爆炸,就好比把极寒的冰块,瞬间投放到极热的火中间。 由于瞬间升高的温度,冰会迅速的融化成水,然后迅速的膨胀、沸腾、汽化,甚至是跳过中间的过程,直接汽化。 而汽化的过程会伴随着体积的膨胀,一开始,周围剧烈的火会压制着它,将其牢牢的挤在中间,但随着汽化的水分越来越多,压力和积攒下来的能量也不会不断的增加,直到外面的火无法压制住中间的气体时,爆炸也就发生了。而从冰块入火到最终爆炸,整个过程也不过是在一瞬之间。 通过这一思路,聂齿很快想到了前者,也就是将烈火在一瞬间投入到冰水的中间。火虽然会被水熄灭,但在熄灭前,它依旧会放出大量的热,如果那个火足够的热,在一瞬间将与它临近的水全部汽化。 那么,对于这些气来说,周围的水便成了妨碍它们扩散的屏障,只要这些气足够多,积攒的能量足够大,大到在将这些能量传递给周围的水分之前,就已撑破水的屏障,也就形成了爆炸,或者可以称之为爆裂。 “我明白了……”聂齿兴奋的跳了起来。 聂无双笑了笑,“明白就好,快吃饭吧!” 聂齿抓着父亲的手,兴冲冲的讲了起来,“极寒的冰瞬间放入极热的火中会爆炸,而极热的火瞬间放入极寒的水中会爆裂,我懂了父亲,哈哈……” 聂无双无奈的摇着头,终究还是不能理解,儿子为什么会说这些奇怪的话。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也为了不再像前一日那样,被父亲责备。聂齿晚上早早的生火做饭,他一边烧火做饭,一边观察柴火爆炸的规律,果然……至少现在的他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如果吸食完月华之后,直接修炼日精,他就会瞬间暴毙。 看到了炊烟的聂无双和白小云都十分满意,虽然饭菜做的不怎样,但他们还是给予了称赞。 夜晚安静的时候,聂齿又开始冥想,他要知道如何才能修炼日精。单纯的吸食月华,显然是不正确的,虽然能滋补,但与同食日精月华相比,精进的速度会慢了不止一倍。 最艰难的时候,脑海里的两个声音再次响起,他们一问一答,奇迹般的讲解了聂齿心中的疑惑。 吸食日之精气,乃是食阴气,阳中少阴极为珍贵。春雨贵如油,而这阳中阴气,更是难得。 取日之精气,需先得月中之阳,否则人必衰竭而死。但又不可得月中之阳后,立刻就修炼日精,二者若同时获得,则阴阳聚于一处,人必将暴毙。因此需要在得到月华之后,隔一段时间再取日精。 根据修行的深浅不同,间隔的时间也就不同。越是高深,间隔需要越久。 聂齿不过刚刚踏入此门,他给自己暂定的时间为三日,三日后的晌午,他爬到屋顶,盘膝面南而坐,意念进入忘我境界。 但当他想要进入下一境界时,却又遇到了麻烦,处处是我的做法似乎是不对的,可要意念什么呢? 聂齿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只凭借这一重境界来吸收日精,显然慢的要命,他可不愿意让自己如此的磨蹭下去,但脑袋里的那俩小人儿不告诉他,他又没有办法,只得将希望再次寄托于夜晚。 子夜没有让他失望,两个声音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句话,“心为黑水体为牢,阳曲入肺血为交……” 次日送走了父母,聂齿又爬上房顶,盘膝端坐,目视太阳,然后缓缓闭上了眼,先进入忘我的状态,然后在进入有我的状态,意念自己的心脏是由黑水制成,一跳一跳,带动着全身的血脉,血液也是黑水,如墨行走于全身血管之中,宛如一个黑色的囚笼,不存在肉身,不存在骨骼。 最后,想着阳光弯曲射入自己的肺中,通过黑色的血脉,与黑水心脏相连,缓慢的结合在一起。 日精与月华在其体内完美的结合,那感觉令他无法言语,如果非要他形容出来,恐怕只有一个“爽”字。 “太美妙了……”聂齿激动一颗心怦怦乱跳,越是跳的剧烈,就越是舒服,舒服到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去凝望太阳。 与吸食月华不同,他可以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与太阳相连。完美的简直要让他窒息,并且他可以直视太阳,而不会感到晃眼。 他能够清晰的看见太阳上的黑斑,能够清楚的看着太阳所发出的每一条光线,都弯曲的射向他体内,整个屋顶上都是他的阴影,这一整片的阳光都被他一个人夺走了…… 太阳明明已经下山了,可是他还呆坐在房顶上一动不动,回味着与太阳相连时的绝妙感觉。 推开大门的聂无双见儿子呆坐在房顶,烟囱里没有徐徐升起的炊烟,当场恼怒不已,使劲儿吼了几声马匹,却难以宣泄心中的怒火,忍不住又开始训斥聂齿。 大喜若狂的聂齿,一心想把自己的修炼心得讲给父母听,可他们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孩子说的话呢?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失望的表情,聂无双一边斥责聂齿,埋怨他没有做晚饭,心中一边暗自盘算,“若他再敢顶嘴,就找个理由削他一顿……” 可今天的聂齿截然不同,学会了如何吸食日精的他,满心欢喜,聂无双这点责备,显然不足以令他有半点不悦。 聂齿折断一根木棍,以棍为刀,又在院子里开始练开,他这次倒是令聂无双频频点头,“哏!好在你没有将咱们家的刀法忘下,否则我绝不轻饶……” 第三十九章 再用招灵 一转眼,一个月的秋收假就要过去,聂齿除了偶尔替父母做饭以外,也没干什么太累的体力活,毕竟他只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其实大人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假期不是给孩子们放的,是给他高仕自己放的。然而村子里既识字又懂道法的,也就他高仕一人而已。没别的出路,大家也只好认了。 聂齿则是开开心心,这一个月以来,基本没怎么下雨,阴天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因此他几乎每天都在吸食日精,修炼自身…… 最后临开学的几天,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经不能再吸食日精了,因为他已耗光了原本吸来月华。少阳有余,可以慢慢滋补自身,直至其消耗殆尽,然而若是少阴有余,久之人必患病。 阳中之少阴虽好,却不可贪,否则必然遭祸。 不知怎的,他小小年纪,却懂得此间道理。聂齿心知,今日修行完之后,必须要休养一段时间,方可再练。 他悄悄的爬上了房顶,再一次进入状态,可还没练多久,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聂齿,师哥……” 起初他还以为是幻觉,暗想:“莫不是自己纯阳已耗尽,吸食日精产生了幻觉?” 他暗暗将气聚拢在丹田之内,只觉丹田饱满,气运超强,心中不由得一乐,暗道:“月华日精在体内相互融合,生成大量仙气,而对于这些仙气而言,我的身体便是天和地,它们也会随着我的意愿而运转,成为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只是……它们好强,简直要溢出我的身体一般,不过没有关系,就算溢出来也还是一样受我控制,这感觉太棒了……” “你笑什么呢师哥?怎么又往房顶上跑啊?” 这声音对于聂齿来说无比的甜蜜,而且就在耳侧。 “师……师妹?你怎么来了?”聂齿终究还是睁开了双眼,只见师妹高如意笑嘻嘻的蹲在自己身边。一张俏皮的脸蛋儿,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穿着一身粉色长衫,背后还背着一把短剑。 “师哥我来找你了,想死你了……”她一句话还没讲完,聂齿便已分神,体内阴阳二气走散不受控制,日精走肺脉,奔左臂,故而左肩头先结了冰,冷寒刺骨。 月华走心脉,向右转,行右腿,极热无比,故而右腿先起了火。 聂齿“嗷”的一声大叫,从房上跳了起来,急收心智,从吸食日精的意境中跳转回来,但右腿已然烧伤,左肩乃至左臂都被冻住。 好在火往上行,他一起身,火冰相交,才保住了一条小命。不过他痛的厉害,一翻身从房上滚了下去。体内真气这时渐渐步入正轨,只剩下衣服还在燃烧,他又翻滚了几下,总算是将凡火扑灭。 高如意见师哥这般折腾,忍不住捧腹大笑,“嘿嘿嘿~嘿嘿嘿,师哥你真是太有趣了,怎么忽然就着火了?还一面着火一面结冰,真是逗死我了……” 聂齿抖落身上残留的火花,吃力从地上爬起来,喘着粗气,叹道:“嗨!好险,差点就把小命搭上,刚才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分心,还以为……”他脸上露出傻笑。 “还以为什么?”高如意站房顶,笑声稍微止住。 聂齿道:“还以我是产生了幻觉,没想到真的是师妹。” 高如意做了个鬼脸,“嘿!我就不能来找你玩吗?” 聂齿擦着脸上灰尘,傻笑着道:“当然可以呀!我只怕求都求不来,只能在心里想想。” 高如意背起小手,站在屋顶上一跳一跳的笑道:“师哥,你刚才练的什么啊?看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聂齿得意的笑了笑,道:“这是我自己开发出来的路子,这叫吸收日月之精华~” “唉~呸呸呸,还吸收日月精华,我看你这叫引火烧身才对,嘿嘿……”她一说一笑,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灿烂。 高高在上的她,光鲜亮丽、美艳动人……而站在阴影里聂齿,灰头土脸、一身衣衫破破烂烂。远远的看上去,这仿佛就是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傻小子爱上了白雪公主。 聂齿一阵痴笑,“要不我教教你吧!挺厉害的……” 高如意笑嘻嘻的,“好啊!不过你要先帮我复活这个……”她说着举起一只手,手里拿着一个很小昆虫,由于阳光太足太晃眼,聂齿看不太清。 他似乎是忘了房子的高度,为了能尽早的看清,奋力一跃,竟想着一步跳上房去。 “咦!那是什么?”说话间,聂齿已来到高如意的面前。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只是一瞬间,聂齿就到了她的眼前。 “蝈蝈?这是蝈蝈?”聂齿总算看清师妹手里拿的玩仍。一只肚子大大的绿蝈蝈,不过已经死了,看样子已经死了两三天了,头部有些发黑。 高如意放开蝈蝈不谈,只问道:“师哥你是怎么从下面上来的?” 聂齿摸摸脑袋,仿佛也不记得,只答:“好像是爬上来的吧!你这么一问,我倒是觉得有些怪了哈!怎么上的没什么印象了,哎呀~我是怎么上来了的……唉!有了……”他如梦初醒般大惊了一下,接着又道:“我是爬上的,只顾着看你手里拿的蝈蝈,所以别的没太注意别的。” 高如意也是惊讶的很,“那你也太快了点吧!”说着将手里的蝈蝈递给聂齿,“那,这个给你。” 聂齿接过蝈蝈看了看,“唉!你拿这个给我干嘛?一只死了的蝈蝈,很好玩吗?” 高如意神色哀婉,悠悠的转过身子,随后蹲在屋顶,双手托着腮,轻轻哀叹:“唉!这个蝈蝈是我表哥送我的,他还帮我用竹席编了个小笼子,来放蝈蝈,可是,前两天它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啊!”聂齿听后又惊又喜,差一点从房上跳下去,“什么?你表哥他死了?他怎么死的?死的时候痛不痛苦?他挣扎了没有?蹬腿了没有……” “你……你气死我啦!”高如意气的差点爆炸,一跃而起,双手抓住聂齿的衣领,使劲儿的推拉,口中反复咒骂道:“你才死了呢!你才死了呢……” 咯吱一声,聂齿的衣领被扯开了线,高如意推出的手一时间难以收回,聂齿身子被推的向后倾斜,重心不稳。若要跌,必然摔到房下去,正常的求生本能使得他有什么就抓什么,什么也没有,他就不由自主的抱住了师妹。 两个人在一起尖叫了几声,随后又一起跌下房去。半空中,聂齿从死亡的恐惧清醒过来,身子一偏,护住了师妹,让自己落在下面。 “哎呦!痛死我了……你没事吧?”聂齿握着自己的脊梁骨,刚刚好像被石头碰了一下,痛的要命,好在他已修的气壮,并无大碍。 “且!气都被你气死了!”高如意并未受伤,很快很干净利落的坐了起来,嘴噘气很高,怄气道:“你表哥才死了呢!” 聂齿听出话中含义,却又忍不住问道:“那是谁死了呀?” 高如意满面委屈,且带着伤感,悠悠的指着聂齿手里的蝈蝈,“他给我抓的蝈蝈死了,什么?你……”她目光投向那蝈蝈时,一只手发狠的掐着聂齿的软肋,“你竟然敢这样对它……” 原来聂齿从房上跌下时,一紧张就将那大肚蝈蝈的肚子抠烂了。 “实在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求你别生气了,好师妹,我……” “那你将它复活,复活成原来的样子。” “可是,师父说了,不准我再用招灵附体……” “我不管,反正我要它活过来……”高如意语气又冲又悲,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聂齿看的心疼,便安慰道:“好吧好吧!师妹,我答应你,只是你可不许叫师父知道啊!” 高如意点了点头,擦擦眼泪,“你放心,他不会知道的,小蝈蝈这么点,我把藏起来,我爹找不到的。” 聂齿仍不放心,表情十分凝重的看着师妹,道:“还有啊!有件事,我必须交代清楚。” “嗯,你说。”高如意微微点了点头。 “招灵附体可不是什么复活,这是一种邪术,被招灵附体的动物,会以消耗灵魂为代价,帮助施术者战斗,直至灵魂彻底消散,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聂齿一句一顿,认真的有点令高如意有些不放心。 “你怎么知道?”高如意又流了一行泪。 聂齿叹息了一声,“因为能量是守恒的,我对黑子施术时,并没有消耗那么多的气,而且以我那个状态,它不可能活这么久……” “你觉得它的力量是它消耗灵魂获得的?” “嗯!”聂齿点了点头。 “那我们不让它战斗不就好了?”高如意如释重负一般笑了起来。 “那倒也是个法子。”聂齿痴痴的点了点头。 高如意伸手掐着他的鼻子,“真是个没用的傻师哥!嘿嘿……” “好了,嗯~别掐了,快找个地方复活你的蝈蝈吧!” 两个人在地上画了个招灵附体的法阵,聂齿依旧站在中间,这次他有信心绝对不会晕倒,可在操动真气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借力,从心底最黑暗的角落里,借一股神力。 “五蠹破涌,还我生灵……”聂齿念咒语,体内顿时渗出一股黑色的能量,然后聂齿将气聚于掌心,按法阵图像所示行气,引亡魂于掌间,道了声:“附体。” 只见那蝈蝈迅速膨胀,眨眼间已比牦牛大了两圈。 第四十章 巨化昆虫 它不断的增大,头颅已超过了屋顶的高度,翅膀已长出院子,聂齿吓的一连喊了数声:“快停下!”但却无济于事。直到它已大到一口足以吞下一头大象,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它不能动,只要微微一动,聂齿家里不是墙倒就是屋塌。 它的身体已占满了庭院,聂齿和如意被它那巨大的身躯拥挤到角落里,一动也不能动。 “太……太大了……”高如意颤巍巍的说道。 “是啊!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聂齿目不转睛的瞪着那蝈蝈,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蝈蝈头颅微微下沉,眼睛里投出黑色的凶光,“你是……我的主人?”那声音简直比寺院里的钟声还响。 “它?它说话了!你听见没有?”聂齿转头看向师妹,高如意的目光却仍停留在蝈蝈的身上,面对聂齿的疑问,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惊讶已令她无法开口。 “我明白了,你是要我杀了她的表哥是吗?那个混蛋,我也正想修理他呢!”这洪亮的声音确是蝈蝈发出来的无疑。 “表哥?你要杀我表哥?这怎么可以?”高如意发疯了一般,咆哮着望向聂齿。 聂齿吓得一跌,拼命的向后挣扎,“我没有,我没有说啊?师妹,你误会我……” “误会?哈哈,哈哈哈……”蝈蝈恐怖的笑声,吓得高如意冒出一身冷汗。 “师兄,它都已经承认了,你为什么要害我表哥?他可还救过咱们的性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哪一点对不起你?还是……还是……”高如意忍不住哭了起来。 聂齿连连摇头,“你听我解释师妹,我没说过那样的话,你不觉得它很奇怪吗?它不仅会说话,而且还乱说话。师妹,咱们两个一直都在一起,我要是说过你难道会听不见吗?” “唉~也是哈!”高如意如梦初醒般瞪大了双眼。 在聂齿眼里,瞪大眼睛的师妹简直漂亮极了,尤其是带着那闪闪的泪花。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都有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怂恿着他,“别在犯傻了,人家只不过是逗你玩玩,你还当真了!嫁你?你难道是瞎吗?除非她表哥死了,否则人家随时都可以把她从你身边夺走……还不明白吗?你只是她表哥不在时的一个替代品而已,别在犹豫了,只要杀了他,杀了陶峰,一切都结束了,只要他一死,她就再也没有依恋,再也没有人可以和你抢她了……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会彻彻底底的属于你……” “听?说?也是哈?呵呵,可笑可笑……”蝈蝈愤怒的眼神宛如要将人吃掉,“主人的命令早在施术时就已下达,只不过不是通过语言而已。至于我为什么会说话,你们当真不知道吗?” 聂齿摇摇头,“我不记得对你下达过什么命令,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话。” “我相信师兄,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也不会胡乱的伤人,就算别人欺负他,他也不会还手。”高如意说的斩钉截铁,聂齿听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真是两个无知的小屁孩儿……你以为那就是你师兄的全部?别再天真了,他是谁,只怕他自己都还不清楚,呵呵……”蝈蝈狂笑不止。 聂齿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会说话呢?” “哏!招灵附体,神魂不灭,肉身不死。想不到我竟会被两个无知的小鬼复活。,也罢!今日我便告诉你们,招灵附体的真正强大之处。越是弱小的生命,被招灵后越是强大,但同时它的灵魂消耗的也就越快。因为我是昆虫,足够弱小,所以我可以破天荒的说人话,现在你们懂了吗?” “嗯、嗯……”聂齿、高如意同时点了点头。 “可我师兄并没有让你去伤人,你凭什么……”高如意疑惑的看着那蝈蝈。 蝈蝈又是一阵大笑,“傻丫头,他早已用气为我下达了指示,这一命令,是我们共同的心愿,是他……是他……”大蝈蝈发狠狰狞着吼道:“是陶峰坏了我的好事,是他把我关进笼子里,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挚爱和别的蝈蝈……和别的蝈蝈……今天,这笔孽债我要他十倍来奉还……” “不可以……”高如意抽泣着看向聂齿,“不可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我表哥?他救过我们的命,你……你恩将仇报……你个大坏蛋……” “救命?哈哈!可笑可笑,”不等聂齿回答,它却抢先说了起来,“是他救了主人?是他救了你那天?还是哪天?嗯?哈哈哈,你真是个愚蠢的女人,你说的救命之恩,过去没有出现,未来也不会有……” “你胡说,那天明明是表哥在鸡冠蛇的口中救了我们,师兄你说是不是?”高如意绝望着、咆哮着。 聂齿想要安慰师妹说“是”,可他张不开嘴,嘴巴里被一团黑气缠着。 蝈蝈的眼睛里燃烧了异色的火焰,“真是可笑,就凭他也办得到?那天明明是主人招回的犬魂,先在水下击败了另一条巨蟒,也是那次事件的主谋,所以岸上的鸡冠蛇才会畏惧怯战,只顾着逃命。事后,犬魂又奉命追杀了那两条妖蟒,它们的尸体,现在就埋在西山坳里的池塘边上,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挖……” 那一个“挖”字可谓是响彻天地,连正在干农活的大人们都听得见。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个巨大的昆虫,在震着翅膀。 “别在说了,你就一个废物,一个失败品。”聂齿的声音不大,却极为镇定,像一颗颗钉子,牢牢的扎在大蝈蝈的心上、扎在师妹高如意的心上,那同时,也扎在他自己的心上,“弱小的生命果然还是不行,你就该死,就该去下地狱。” “主人,我……”蝈蝈的声音里充满了怯意。 “口口声声说着要报仇,我准了你的意愿,可你却在这里唠唠叨叨,说个没完,难道主人给你下达的所以命令,你都要讲给别人听吗?”聂齿的心跳得飞快,他不明白自己这些话是哪儿来的,可说完之后就是觉着无比的痛快。 “呃!我明白了主人……”大蝈蝈愣了一下神,随后像闪电般飞走。硕大的身体,在如此狭小的院子里起飞,没有碰掉墙上的一砖一瓦,更是难得。 “师哥!聂齿你真的让它去杀我表哥,我恨你……”一句话说完,高如意哭晕了过去。 聂齿连忙奔过去,抱住师妹,不叫她摔下去,可眼泪也止不住哗哗的流淌。 他一边掐师妹的人中,一边呼喊着,“师妹、师妹,快醒醒、快醒醒……” “怎么了?”聂无双驾着马车飞奔进院子里,看见昏厥不醒的高如意,连忙上前搭脉。 先前他在田地里听见那巨大的吼声,而后寻声一望,又见一巨大的怪物堵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心中暗叫“不好”,猜想必是十三栋妖族之中,有妖物前来寻仇,因此才急急忙忙的赶回家里。 “聂齿,你这混账东西,为什么不保护好师妹?你还算是个男子汉吗?”啪,一个响亮亮的嘴巴糊在聂齿的脸上。他以为是妖物伤了高如意,却不想她只是哭晕过去。 聂齿点着头,“是,我对不起师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聂无双严肃的表情,令聂齿负罪的心里更加难过。 聂齿没有解释,唤醒了高如意,她不等聂齿讲话,她便哽咽着开口道:“快!快救我表哥……”说完,再次昏厥。 聂无双不敢怠慢,收拾好马车上的东西,将高如意放到车上,带着聂齿急急忙忙的赶奔高府。 途中聂齿将前因后果粗略的讲了一遍,聂无双又给他一阵好批,心知等到了高府便再动他不得,一叫那地狱犬看见,定要帮忙。 高府的大门敞开着,路上陆陆续续有几个行人,聂无双心急如焚,往常定要与乡里攀谈几句,此刻却因事态紧急不敢耽搁,将高如意送进高府,见了高仕,如实的讲述了一遍。 “小儿无知,乱用禁术,还望两位能多多包涵……”聂无双率先跪倒,又扯着聂齿的裤脚,“还不快跪下认错?” 听闻陶峰有危险,陶美人儿可谓是如坐针毡,急得来回打转,“哎呀!这可怎么办呀?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高仕则显得特别淡定,甚至在某一刻,心中还有些小得意,他连忙一伸手,将聂氏父子二人从地上搀起,笑道:“聂兄弟,何故如此?出了事咱们就尽快想办法解决,何必行如此大礼呢?来,快起来……”一扯聂齿的衣袖,“来,你也起来,有为师在,不会出事!”回头看看陶美人儿,又道:“娘子也不必惊慌,我先去看看如意,你把我炼的顺气丸拿来,给她服两粒……” “唉,我这就去拿。”陶氏鲜有的温顺,奔至书房翻了半响,又急急忙忙的喊道:“不好了相公,你炼的顺气丸找不见了。” “啊!怎么会这样?”高仕略显惊讶。 第四十一章 各自苦衷 高仕及聂无双都去了书房,此时房中只剩下如意和聂齿。 如意乃在昏厥当中,聂齿则垂头丧气,他见四下无人,一头扑到高如意的床边,哇哇痛哭起来。 忽然,一个柔弱的小手伸了过来,“师哥,别哭了,我没事,你快去救……救表哥……” “不、师妹,你最重要。” “不、不……你一定不能让它伤害我的表哥,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高如意说着流下了两滴眼泪,语气是那样的迫切。 聂齿频频的点着头,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为什么要点头。“师妹,我都听你的,求求你,不要……不要……”他支吾着,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放心师哥,我没事……”高如意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握在手里晃了晃,里面发出哗楞哗楞的响声。 聂齿抓住师妹的手,并握住药瓶,问道:“这是什么?” 高如意脸上露出少许的微笑,“这是爹爹炼制的顺气丸。” “哦!”聂齿如梦初醒般惊道:“原来这就是师娘她们找的顺气丸,怎么会在你这里?这是吃的吗?” 高如意点了点头,“是的,我走的时候把它拿着了,我怕你用完那个术以后又要晕倒,所以就带着它,这本来是给你准备的,没想到……”想起那复活后骤然变大的蝈蝈,一心想要杀死自己的表哥,不由得潸然泪下,心中暗自忏悔:“要是我不逼着师哥把它弄活就好了,都怪我太贪玩,要是表哥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就不活了……” “都是我不好,师妹别难过了……”聂齿一边道歉一边劝慰着师妹。他想抱着她,告诉她他喜欢她、想娶她、想着她们在书房里说过的话……可他却没有勇气,更开不了口。脸红的宛如夕阳余晖下的云朵,双手不住的打颤,那掌心里握着的是汗水,不是希望。 “怎么能不难过?那大蝈蝈那么厉害,而且还会飞,估计要不了多久,它就能飞去舅舅家里,到时候我表哥怎么办?恐怕也只有一死了。所以你们要快点动身,千万不能晚了。” “嗯!”聂齿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高仕、聂无双、陶美人儿三人赶了进来,一见女儿苏醒,陶美人儿又哭又笑,忙赶上前来,抓着女儿的双手,询问道:“怎么样?受伤了没?那怪物有没有伤害到你哪里呀?” 高如意摇了摇头,语气十分急促的答道:“没有,我没事,你们快点起身去救我表哥,只有聂齿能救他,你们一起去吧!” 陶美人儿挥泪如雨,“傻丫头,说什么傻话,你身子这么虚弱,娘怎么舍得把你一个留在家里,而且你还这么小,万一有歹徒来了,谁保护你?” “我没事娘,救表哥要紧。”高如意拿出小药瓶,“你看,这是爹炼制的顺气丸,我这就服下一颗。”说着又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放入口中。 陶美人儿抱着女儿,在脸上深吻了一口,叹道:“娘又没什么本事,救你表哥什么的,让你父亲他们去就行了。” “不,还是娘一起跟着去吧!让爹爹去,我不放心,万一出点事情,我怕他们会动手……”高如意言外之意,陶美人儿自是知晓。 娘家人瞧不起高仕这个书呆子,既没钱又没势力,而高仕却也心高气傲,总是十个不服八个不愤。因此双方可谓是水火不容,常常要陶美人儿出来打圆场。 去年春节之时,高仕就险些与大舅哥陶忠义动起手来,要不是有陶美人儿从中调和,那次高仕非吃亏不可。 一面是父母兄弟,一面是相公,陶美人儿夹在中间,吃了不少的苦。可这苦,她却只能埋在心里,除了偶尔和女儿如意谈谈,更无他人倾诉。 今日她见女儿如此懂事,心中可谓感慨万千。抚着女儿的头再次亲吻她,苦笑着叹道:“没事,这次不是还有你无双叔叔他们呢吗?不会有事的。” “娘,爹炼制的药果然有奇效,我现在已经觉着没事了,咱们一起去吧!”高如意强忍着,露出灿烂的笑容。 高仕站着一直没说话,此刻想要给女儿把脉,将聂齿往边上推了推,“我看看你的脉搏如何?” “哎呀!爹,你就这么放心我和娘亲在家啊?”高如意把手一扬,随后放到身后,不叫高仕摸到。 高仕心胸本就不大,前日又和妻子吵架,若要放妻子一个人在家,确有不放心的地方。加之连日来鬼魅作祟,只恐《禁术之书》的消息也传扬了出去,因此他才不敢大意,点了点头,“好吧!你和你妈亲驾车在后面,我们三个骑马在前面先走。” 三人收拾妥当,骑马在前面。高仕独乘一匹,聂无双和聂齿共乘一匹快马。聂齿这是头一回骑马,略有些不适应,一坐上马背,便觉得心里发慌,暗道:“不想这马匹看着平平,坐在马背上竟这么高,万一跌下去了,必然遭殃。” 三人出发,路上无话。一行出了犀牛镇,直奔陶家堡。陶家堡位于犀牛镇往西八十余里处,沿途都是山路,虽快马加鞭,也要行上好几个时辰,且高仕走的不紧不慢,待至暮色将至,也刚行了一半。 夕阳余晖,天下皆呈现出一片金色。草丛深处,已有野兽游动。 一条盘山路,好似通往天宫一般,盘旋在八角峰上。这山峰不缓不急,宛若一座巨大的坟墓,屹立在犀牛镇与陶家堡的正中,便像高仕与丈人家心里的隔阂,虽有愚公之心,却难以移山。 月影朦胧,三人已翻过大山,来至山脚,高仕慨叹一声:“唉!总算是快到了……” 聂无双应和一声,面前出现一条分岔路口,一条向往北,一条往南。往北的道路宽阔平坦,往南的路狭窄且凹凸不平。 聂齿问道:“父亲,咱们往哪儿走啊?” 聂无双一带马缰绳,“当然是走这条小道喽!” “大路通哪里啊?”聂齿好奇的指着北方问道。 高仕开怀大笑,“傻小子,没见识了吧?大路向北,直通咱们班抵亚国的京都班抵城。” “京都?班抵城?那是国王呆的地方吗?”聂齿的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一个人来。 “当然,不仅有国王,还有各式各样的人,譬如公主、王子、国师、大夫等等。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去见识见识啊?”高仕语调沉着,脸上却带着傲气。 “红月公主也在城中吗?”聂齿不由得脱口而出。 高仕点了点头,“不错,是在京都班抵城的正中央,她就住在王宫里。” “王宫很大吗?班抵城很大吗?”说到王宫,必然会勾起小孩子的好奇心。 高仕做过公主的老师,王宫自是去过的,听聂齿如此一问,便就炫耀起来,得意着说道:“嗨!要说起咱班抵亚国的王宫,那可是相当了不起的啦!与周围那些小部落比起来呀,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正自讲的气劲儿,却听见不远处的马路上传来催马的声音,“加、加、加……” 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以见得,那是一个老者乘着一匹枣红马,急促的前行着。 聂齿伸手一指老者,问道:“唉!那是谁?这么晚了,也和咱们一样,急急忙忙的赶路呢!” 那老者自北路而来,正与三人在岔路口相遇。 这老者穿着一身灰黑色的道袍,手里拿了个拂尘,背后背着把宝剑,面色嘿呦,二目如电。两眉无暇,印堂上长着一颗红痣,发髻垂肩,坐在马上略显的有些矮小。 只听老者闷哼了一声,“哏!我就讨厌你这点,总是爱吹牛,也不知你是真有本事,还是嘴有本事。” 天色虽暗,但那一双雪亮的眸子,却牢牢的定在高仕的脸上。无论如何,高仕也不能否认,老者就是在和他说话。 高仕面色羞红,却不多言,坐在马上一抱拳,“岳父大人,小婿失礼啦!” “哏!也不是一次了,以后改改你那臭毛病,我听风吟已练至百里听风境界,离老远就听见你在哪儿臭白话。我等修道之人,最忌讳油嘴滑舌,岂不闻口开而神气散之理?你我同为修气,怎的连这点浅显道理都不懂?”老者义正言辞,有条不紊的教训起高仕来。 那高仕虽然心中不服,但在长辈面前却不敢造次,只得频频点头。 又行了约一里左右,陶文远忽然把马停住,横在三人面前,话锋一转,问道:“高仕,我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星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高仕又急急忙忙的抱了一拳,“岳父大人,且听小婿道来。”他灵机一动,将聂齿施术救蝈蝈的事稍微改了一下,称其路遇奇妖,扬言要杀害陶峰,他和爱徒聂齿及犀牛镇第一武士聂无双特意赶来相告,并表明要协助陶家一起降妖。 这高仕语气虽缓,却暗藏锋芒,讲的是吐沫星子满天飞,直听得聂氏父子大眼瞪小眼,全全不知所云。 陶文远听罢大手一挥,头也不抬,可谓是轻浮至极,笑道:“小妖小邪不必在意,你们都回去吧!这么晚了,拖家带口的,还带着孩子,有什么妖啊?什么妖我们自己都能解决。快都回去吧!你那两个舅哥一见着你,保不齐又要和你吵架,搞得大家都不省心,反而不美。” 第四十二章 仙门高垒 陶文远嘴上没说,心里却道:“哏哏!这深更半夜的,拖家带口,什么帮忙降妖啊、我看是避祸才对!”他眼睛盯着聂齿,上下打量,暗道:“哏!收这傻里傻气的憨小子为徒,也就你高仕干的出来……” 高仕听岳父如此一说,稍微犹豫了片刻,笑道:“岳父大人果真不要我等帮忙?” “回去回去,用不着你们帮忙,若真有妖来,我们陶家自己就能解决,用不着二三流的仙侠帮忙,快都回去吧!”陶文远一边说着一边摆手,深怕高仕赖着不走。 高仕长叹了一声,眼睛盯着聂无双,缓缓说道:“唉!好吧,既然岳父大人不要我等帮忙,也罢!咱们回去吧!” 聂无双自知是儿子闯的祸,不敢就此离去,一连说了两个“可是”,看看聂齿,又瞅瞅高仕,最后将目光落在陶文远的身上,刚要开口讲话,陶文远又摆了摆手,“孩子还没吃饭吧?”说着从马鞍子下面拿出一个纸袋,扔向聂无双,“拿去吃吧!我受邀去陪大国师王再兴先生练法,回来时见路边小摊上有卖煎饼的,怕路上饿,就买了点,给孩子吃了吧!” 聂无双接过煎饼,气得脸色铁青,心道:“陶文远你也太狂了点儿吧?我好歹也是万人伏魔大会的勇士之一,你就这样对我?把我当成了一个要饭的,未免也太过了点吧?”勉强一笑,笑的却比哭还难看,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 他本想把煎饼丢在地上,但转念一想,好歹他也是高仕的岳父,这样做未免太过了些,轻轻一丢,将煎饼丢回陶文远的手里,“陶先生,您太客气了,我家小孩儿还有些道行,别说现在他不饿,就算是水米不进饿上他十天半月,也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倒是您老忙了一天,确实该休息休息了。” 这话软中带硬,处处是丁,真叫人听着不舒服。 “呵呵!”陶文远一声冷笑,随后道:“年轻人,有点志气,倒不像有些人,明明和人家一家人都不对付,还接受人家的恩惠。” 他这“有些人”指的明显就是高仕,所谓“恩惠”,那便是说他的女儿陶美人儿了。 高仕心中早已知之,却只能苦笑。 这陶文远如此傲慢轻浮,聂齿初时自是听不出大人们话中的含义,但听几人的对话越讲越偏,不得不令他深思。 几番思量过后,聂齿气的浑身直颤,恨不得杀人饮血才好,他紧紧的握着拳头,背上的五蠹封印蠢蠢欲动,行五气聚拢周身,使他发不得力,连开口讲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聂齿不甘,受如此委屈,非要发泄才好。但不知何来勇气,忽然插嘴道:“父亲,我不吃,马儿还吃,你怎的把它丢了回去?岂不是要给马儿吃了?” 陶文远听这孩子声音打颤,好似心有畏惧,可又见他神色狰狞,横眉怒目,又不像是畏惧,心中暗道:“这娃娃如此恼怒,以至声音都在打颤,或许真的有些手段。聂无双的无双刀法也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哏哏,就算他聂氏无双刀法用的出神,一个孩子加上一个废物,又怎能是我这个半仙级别的对手呢?” 想到这儿,他又冷笑了一声,“几位,回去吧!” 聂无双看了一眼高仕,高仕略微停顿了片刻,皱了皱眉,“好吧!辛苦聂兄弟陪我白跑这一趟了,回去请你喝酒。”转目望向陶文远,又一抱拳,“岳父大人多多保重!要是没别的吩咐,小婿这就告辞啦!” 陶文远轻蔑的瞥了一眼,“嗯!回去吧!对我女儿好点,她可是个命苦之人呐!” 他话虽未明说,但高仕听得出来,岳父的言外之意便是再说他女儿跟了自己,受尽委屈,是个命苦的人。 殊不知那陶美人儿在家中说一不二,既不必下田,也不用烧火做饭,连自己的衣物也是高仕给喜,虽年仅不惑,却如百岁婆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高仕对她可谓是毕恭毕敬,虽是身在寻常百姓之家,但却胜过出嫁的公主。 高仕笑着点点头,“岳父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爱护她的。”说着掉转马头。 聂无双见此,也朝着陶文远抱了抱拳,留下“告辞”二字,随着高仕打马而去。 二人马匹不过行了十余步,便瞧见一辆马车飞速驶来。 “加、加、加……”是个女子的声音。高仕顿时听的一皱眉,心中暗叫不好,当下盘算着如何去和夫人女儿解释。 那马车疾驰而至,见车上坐的两名女子,正是陶美人儿和高如意。 “你们两个怎么走这么快?女儿身子柔弱,有伤病在身,你还把车赶的这么急,不怕颠出事来吗?”高仕为恐妻子责怪,当下先行发难。 “吁!吁!”那陶美人儿果然着了道,把马车停下,唯唯解释道:“相公,我不是担心你们嘛!怕你们再出了事。女儿病已经好了,我看她多半是惦记着她表哥,所以才走的快些。” “哦,女儿好了么?那真是太好了,峰儿那边也没事,咱们回去吧!”高仕不笑装笑,不喜假喜,乐呵呵的看着夫人陶美人儿。 陶美人儿道:“这么快!你们都见着峰儿了?他真没事儿?” 高仕打了个哈哈,“嗨!有老泰山在,能出的了什么事?” “你胡说,我爹他也就是个半仙,好大喜功,为人太过傲慢。再说了,白家原来不是也有个半仙来着吗?还不是说没就没了?我看你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根本没把我家人的安危放在心上?”陶美人儿面色极其不悦。 高仕脸上一红,想是做贼心虚,不敢再多嘴。 “加!”陶美人儿一挥马鞭,继续向陶家堡前行。 高仕看看聂无双,又看看聂齿,表情有些无奈。 聂无双催马跟在后头,“套夫人,刚刚确实不关高先生的事,是您父亲不许我们跟去。” 陶美人儿往后横了一眼,见高仕也跟了上来,没好气的说道:“怕是你们都忘了仙与半仙的差距有多大了吧?我爹他年纪又高,又要护着小辈,哪儿那么容易?地狱犬的威力你们也都见识过了,聂齿这小混蛋数月来的进步有目共睹,他这次召出来的蚂蚱比地狱犬不知凶了几倍,你们不去,谁对付的了?” 聂齿坐在马上,向前探了探头,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吸食日精月华,体内仙气增长迅速,此刻虽是夜晚,但凝气之际,依旧看什么都很清晰。 师妹那惨白的脸蛋儿,凝重的表情,仿佛是插在他心里的刀,说不出有多痛苦。刚刚听师娘言,师妹是因为太过担心她的表哥,才会导致生病,心中不由得不悦起来,暗想:“我呢?要是换做了我遇见危险,她也会这样担心我吗?” 车马行的很快,眨眼之间便已来到和陶文远分开的地方,其实这里已经距陶峰家不远了,只是那陶文远实在不愿意留客,否则这个时间段,又怎么会让千里迢迢,赶来协助灭妖的女婿回去?至少也该要他住一晚再走。 陶家堡是一个相对富裕的镇子,四外建了高墙,以防有野兽趁夜色袭扰百姓。 跨过围墙,里面的路宽阔平坦,道两旁是村中住户。陶文远祖孙三代,就住在陶家堡的正中央,四合院,院落宽敞,红漆的大门,东西厢房各有九间,正房十七间,还有后花园,院落十分宽敞。 虽然都说是庙上的门才可以用红色,不过陶文远盼望着早日得道成仙,因此才把自己家里的大门给染成了红色。 陶美人儿来到门前,咚咚咚,不缓不急的敲了三下门。 “谁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什么急事,就请明天再来吧!”院落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是我,美人儿……” “哎呦!是大小姐回来啦!”咯吱一声,大门打开,从里面迎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女童,穿着一身翠绿色的长衫,头上梳着两根马尾辫,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翘鼻梁,菱角嘴,圆圆的脸蛋儿……此人是陶府的婢女,大家都管她叫青青。 青青一见高仕等人,连忙躬身施礼,“是小姐和高先生来了,容我先去通报老爷一声,几位先请等候。” 青青说着转身奔了正房,陶美人儿回过头来,见在场的没一个笑模样,叹息一声,“没事最好。”瞧着女儿如意说道:“到了外公家不许多嘴。” 高如意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说是聂齿哥哥弄的怪物就是。” “知道就好!”陶美人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又朝着众人道:“你们也不可以多嘴。” 众人点头完毕。从正房里迎出十几个仆人,走过来客客气气,牵马的牵马,赶车的赶车,将众人让了进去。 走正门,来到客厅,四周极其宽敞,虽然是夜晚,但在十几盏灯火的照耀之下,依旧明亮。 上面高台一把太师椅,两旁各有十几副桌椅。有仆人请众人落座,聂齿挨着父亲坐下,须臾又有人端来茶水干果,供众人享用。 陶美人儿拉过婢女青青,问道:“家里一切都还好吗?” “回小姐的话,家里一切都好。” “我爹呢?他怎么不来见我们?” “老爷前日去陪国师王再兴大人修炼了,今日才归,刚刚用过晚膳。” “峰儿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青青嘴角上带出羞涩的笑容,“拖小姐的福,陶峰少爷很好!” 陶美人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放心的笑,这时从门外走进四个人来,三男一女。 第四十三章 陶家大院 三男中一少二老,老的和高仕年岁相当,上垂手的这人穿着一身紫色长袍,背后背着双剑,发髻高拢,额头凸出,一张长脸,左侧有一道刀疤,虎目扩口,雄姿英发。 下垂手的这位年纪稍长,穿着一身黑色长衫,背后也背着双剑,样貌与先前一人相近,唯独脸上没有刀疤,额下留着八字胡。 有刀疤的这人名叫陶忠仁,是陶文远的次子,也是陶峰的父亲。没刀疤的这位名叫陶忠义,是陶文远的长子。在他身边站着的这位少年英俊,却不是众人期待已久的陶峰。 只见这人身穿白色长衫,斜挎宝剑,发髻蓬松,少有打理。面白肤嫩,五官端正,举止却很松散,一进门先打了个瞌睡,双手捂了捂嘴,两只手上各带了一个翡翠扳指。 陶忠仁斜了他一眼,“陶献侄儿,请端正一些,有客人造访。” 原来那白衣少年正是陶忠义的长子,名叫陶献。 陶忠义笑道:“兄弟何故紧张?在场又不是外人,我儿今日修炼的有些疲惫,要不是爹他老人家非叫他出来,他想必早就睡了。” “是啊是啊,叔父你呀就是太见外,来咱们家的,有几个不是有求于咱们的?和他们,就不应该太客气。”陶献说着又打了两个瞌睡,脸一扭,反不看众人。 最右侧的站着的白衫姑娘嘿嘿一笑,杏眼柳眉,美不胜收,翘鼻红唇自非素颜,虽生的可爱,可浓妆之下却显得太过妖艳,此女正是陶忠义的次女,名叫婉。 陶婉也跟哥哥一样,把脸一扬,牛气的很。 陶忠仁长叹一声,“几位怠慢了!”说着朝聂齿父子一抱拳,又看了看高仕,“妹夫这么晚来,不知所谓何事?” 高仕眼睛一斜,盯着墙角,“没事就不能带妻子回娘家看看吗?” 陶忠仁闷哼了一声,把目光移向陶美人儿,语气稍显平和,“妹妹可是受了委屈?” 陶美人儿忙打圆场,用肘轻轻一推高仕,转头对二哥忠仁道:“二哥多虑了,我们俩夫妻和睦,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只是最近听说这边闹妖,恐对峰儿不利,特此深夜赶来,一为报信,二来也希望能帮上兄长。” 陶忠仁满面欢笑,摆了摆手,“妹妹多虑了,小儿修为尚佳,又有父亲坐镇,不会有事。量他小妖小怪口出狂言,不足为惧,还未请叫这二位?”说着用手一指聂氏父子。 两人早已站起身子,抱拳施礼。此刻本该由高仕来做引荐,可他却真好似徐庶进了曹营,一言也不发。陶美人儿本要来打圆场,却因为没有看到侄子陶峰,而放心不下,忙道:“这且先放下,怎么不见峰儿?” 她知道,陶峰不像两位哥哥那样,他为人平和,和相公也不到水火不容的境地。每次她来,总是第一个跑来见面,而今日他却没有出现,心中顿时惶恐起来。 陶忠仁淡定一笑,“峰儿太过用功,今日一早便到绝命峰上去练功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峰儿啊!就是太努力,我都劝他好几次了,叫他不要早出晚归,可他呢?就是不听,这绝命峰,倒好似为他准备的是的。” “他是该早些回来的,但愿这绝命峰不是真的给峰儿准备的。”陶美人儿惊魂不定,这些话既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和二哥讲话。 陶忠仁哈哈大笑,“没事没事,一会儿就会回来,还是先介绍一下这二位吧!” “在下聂无双。”伸手一指,“这是犬子聂齿。” 陶忠仁微微一笑,“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坐吧!”随后也做了自我介绍,并对身后的三人做了介绍。 众人一一行礼,随后父子落座。陶美人儿愁容满面,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催促几句,“要不咱们到山上去找峰儿吧!我实在是不太放心。” 陶忠仁见妹妹如此关心自己的儿子,心中不胜感激,走过去,亲自为高仕斟了杯茶,“妹夫近来身体可好?” 高仕脸一沉并不做声,心道:“这是在哄走老子走吗?” 聂无双轻轻推了一下高仕,想叫他不要如此不近人情。 高仕沉吟了片刻,只听那陶忠仁又道:“听闻你除妖受了重伤,怎奈家里太忙分不开身子,就派小儿过去探望,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高仕脸一红,聂无双凑到他耳朵边上,低声道:“别太犟了,人家可是大的。” 高仕却又回头之意,端起茶来,朝着陶忠仁一笑,“多谢兄长挂怀,我还好。” 陶忠仁一笑,退归原位,这时陶美人儿又道:“我看咱们还是到绝命峰上去找峰儿吧!他一个人再外面,我实在是不放心。” 陶忠仁笑道:“妹妹可是听说了什么,为何如此担心峰儿?” 陶美人儿紧张的满面通红,“没、也没什么……嗨!几个孩子闹着玩儿,可能是惹了哪栋里的妖族吧!孩子们上山时,我和她爹见有小妖议论,说要到咱们这儿来闹事,还点名要找咱们家峰儿的晦气,我这才星夜赶来报信。” 高仕从旁声援,“对对对,还是早做防备为好。” 陶忠仁面色甚忧,“嗯,这倒也说不准,峰儿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愿意打抱不平,最近他东奔西走,真保不齐惹了哪栋妖族,需提前准备。” “二哥,咱们还是到山上去找峰儿吧!”陶美人儿心中暗暗有种不好的预感。 陶忠仁点了点头,“好!等我集合一下人手。”他转身出去准备。 陶美人儿看了看陶忠义父子,“大哥,你看要不要去通知父亲一声?” 陶忠义道:“不用,父亲他老人家在路上就听说了,小妖小怪不必惊慌。再说他老人家忙了一天了,也该歇歇了。” 陶美人儿叹了一声,心中暗暗祈祷:“但愿峰儿没事,也希望聂齿这小子能控制的住局面,不要乱来才好……” 陶忠义斜眼看着妹妹,心道:“哏!一群没能耐的窝囊废,听风就是雨,这次指不定又被那个毛贼装神弄鬼的给吓唬住了,还硬要连累上我们,真是可笑至极,还有二弟也是……一群蠢蛋。” 陶忠义吱呜了一声,“陶献,这么晚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回房歇息吧,这里有我和你妹妹就够了。” 陶婉不悦的看着父亲,只说了一声,“爹……” 陶忠义看了看女儿陶婉,以为女儿是嫌他怠慢了客人,厉声呵斥道:“怎么?我做的决定不对吗?嗯?我让他早点回去休息难道不对吗?他都忙了一天了……” 陶婉愤愤的噘起了嘴,“爹你好偏心,我也累了一天了呢!你咋不让我早点歇息去呢?” “啊啊~哈哈,既然这样,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应付的来。”陶忠义一改先前的不悦,大笑了起来。 陶美人儿看了高仕一眼,轻声哀叹,高仕见妻子受娘家人怠慢,只得依靠自己,心下倒高兴的紧。 聂齿一时搞不清状况,心里说道:“要他们本来也没有用啊!不是说有我就够了吗?师娘她慨叹什么?师父又高兴什么?”他挠了挠头,目光投向陶献等人。 陶婉听父亲大笑,乃是不悦的走了。陶献却没走,他附在父亲陶忠义的耳边,小声嘀咕道:“爹,我不困,刚才故意打个瞌睡,以做轻蔑之举,好让这几个傻蛋儿趁早回去。既然他们执意不走,我倒想看看他们出丑的样子。” 陶忠义笑着点了点头,朗声道:“好,好儿子,有出息,哈哈!” 陶献声音够小,高仕等人自是听不出他说的什么,只见他趴在陶忠义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随后陶忠义大笑,大声称赞起自己的儿子有出息。 陶美人儿扭头看了看聂齿,只见他脸色稍怒,而后也打起了瞌睡,冷笑道:“打瞌睡吗?谁不会?” 聂无双用肘戳了一下聂齿,“瞎说什么?爹教你不要和一般一样见识,你都忘了?难道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吗?” 聂齿灵机一动,辩道:“狗咬我一口,我当然不会咬回去啦!但是会吃了狗肉,你忘啦?黑子原来就想咬我一次,不但没咬着,后来还叫咱把它肉给吃了。” 聂无双脸上一红,羞涩的无地自容,紧了戳聂齿的软肋。 高仕夫妇对视了一眼,陶美人儿苦苦支撑,勉强不笑,高仕却乐的坦然。那陶忠义父子也和聂无双一样,满面羞红,既惊又恼。 其二人自认为气力旺盛,传音之术绝不会被外人偷听,可见聂齿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却能在数丈之外,听得他们的谈话,不由得心生畏惧。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陶忠仁奔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道:“妹妹担心的不无道理,峰儿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已集结好人马,禀明父亲,还要辛苦众位和我去一趟绝命峰。” “好!”高仕率先站起身来,聂无双紧随其后。出门时,高仕转回身来,对着妻子道:“你和孩子留在家里,万一有什么事,也免得受牵连。” 陶美人儿道:“那可不行,我得去,要不然我可放心不下你们。”转回身看着女儿,“如意,你伤病没好,在家休息吧!” “不行,娘,这么远我都跟来了,怎么不去山上看看?我必须得去,就算所有人都不去,我也要去,我要看着他……”高如意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淌,目光却死死的盯着聂齿。在她的心里,或许已经认定了表哥陶峰已遭不测。 第四十四章 绝命峰行 “好吧!那就一起去,同进共退……”面对女儿和妻子的执着,高仕也只得同意。 众人出了陶府,一路向南,行了约十里,面前出现一座大山。这山陡峭异常,与周围平缓的景致截然不同,仿佛是被仙人生搬硬挪搁置此地。 山上树木杂草丛生,站在山脚,难以望见山顶,初入林中,宛如踏进无尽黑暗,寻不着方向,也看不到希望。 聂齿回头远观,林外传进点点光亮,似天上的星辰,又好像是乌云遮住了日月…… 马匹渐渐前行,身后的光明随之变淡。浓密的树荫遮蔽了东天上的皓月,几声鸟鸣,诈起彼伏,惊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再前行,树木并肩,马匹穿梭其中,极容易挤伤身体。 有经验的骑手们纷纷下马,没经验的则听从有经验的指挥,也跟着下了马。 陶忠仁指挥大家分成五组,每组约十人,留一组照看马匹物资,剩下四组分四路,继续向山顶出发,如果有哪一组途中遇见陶峰,便放烟花为信,余下众人得知信息,立刻下山,还到此处集合。 众人按照约定,正准备出发之时,人群中忽然有人站了出来,“我要求重新分组。” 陶忠仁转目望去,说话的正是她的妹妹陶美人儿,“妹妹,你和如意身体欠佳,就留下来照看马匹吧!这等山路实在太过难行,而且常伴有猛兽出没。峰儿就让我们上山去找吧!” “不,我要看着他。”高如意抢在母亲前头,用手指着聂齿说道。 聂齿一时愣住,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哀伤。 陶忠义迟疑了片刻,也将目光投向聂齿,聂齿举目四周,见众人的目光一一聚拢过来,不由得脸上一红,好在月黑风高,谁都瞧不太清。 陶忠义父子对聂无双父子既是不屑又是不满,这时陶献道:“什么?跟着他们?他们组应该是实力最弱的了吧?万一遇上什么危险,他们真能保护得了你们吗?”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反过来说也不例外,陶忠义见缝插针,冷笑道:“陶献说的不无道理,几个半吊子,万一遇见麻烦,确实难办,依我看应该再往他们组曾派几个好手。” “这……”陶忠仁有些犯难,刚开始他为了保护这娘俩周全,已将堡里能打都安排在了看马匹的组里,聂齿那一组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如果此时硬要换人,怕是会招来那几人的反感。 正犹豫之间,高如意开口道:“二舅不必为难,有我爹爹他们在就好了,不必加派人手,况且这里最危险的,也不是什么狼虫虎豹,而是他呀……” 高如意发狠的走到聂齿身边,朝着他的软肋狠狠的掐了一下。只是因为天黑,众人离得远,无法看清高如意的表情,皆以为她只摸了一下聂齿。 也正因如此,陶忠义父子才听得模糊,全不知外甥女口中的“他”指的究竟是谁。一个个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聂齿已悲哀的说不出话来,眼泪围着眼圈转来转去,最后一闭眼,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这东西倒也是怪事,它既然选择要出来,却很难憋的回去。这些泪水不从眼睛里出来,反从鼻子里出来,让人见了好似在流鼻涕。 陶献看得清楚,一声冷笑,轻蔑的看着聂齿,阴阳怪气的道:“呦!流鼻涕啦!要不要纸啊?” “不要你管!”聂齿的声音苦涩而又悲凉,却不难听出里面带着哭腔。 “傻小子,哭什么?你这是怎么了?师娘路上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聂齿的头顶上多了一只温润的手,轻轻抚摸着他,一抬头,才知道师娘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好吧!既然如此,各位小心了。如遇见突发状况,不能脱身的,请赶快发射红色烟花,相互支援。如遇见陶峰,就放蓝色烟花,大家及早收工,都听明白了吗?”陶忠仁做完最后的交代,带着队伍率先离开。 聂无双高仕这组紧随其后,绕到山的脊背,选了一条相对好走一点的路,毕竟有这对母女在身边,行动起来着实有些不便。 林中越走越黑,一行人除聂齿外,都看不清路,一会儿这边哎呀一声,有人摔倒,一会儿那边又哎呦一声,有滚了一跤…… 随着山势变陡,一行人显的越来越吃力。 高仕手揪着杂草,往上攀行,嘴里不停的絮叨着:“这陶峰也真是的,放着平坦的大路不呆,非跑到这深山野林里来修炼个什么劲儿?嗯……” 陶美人儿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说,这山灵气旺盛,修行人在此中修炼,进步神速,恢复力也会好的多。觉得脚下路太难行,那自是你修为不够,你看人家聂氏父子,举重若轻,哪里有半点抱怨?” “嘿!瞧你这话说的,莫非我这个做师父的,难道还赶不上徒弟?他小子只是不敢说罢了,我也不过是在替你们感到吃力。”高仕义正言辞,只要妻子不翻脸,他嘴上绝不认输。 “好啊!你有本事,也像你的徒弟一样,背着我,来……” 原来那高如意早走的累了,又因山体实在太陡,不能前行,此刻正叫聂齿背她。 陶美人儿这会儿也累的要命,正好借着高仕逞能的机会,也要他背。 这山何等陡峭!这路何等的难行!高仕泥菩萨过河,自身尚且难保,再背一个,却要难上加难了。 他见聂齿背起女儿如意,轻飘飘的走在山路上,心中好生羡慕。想这徒儿若是也能背着自己,那该有多好。又羡慕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领。 对于高仕来说,妻子之命尊贵如山,虽然脚下的路寸步难行,但她要他背,又岂敢不从。 高仕吃力的背起妻子,边走边朝着前面大喊:“小畜生你慢点儿!小心摔着啊~啊!”勉强说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聂无双,“小畜生”这三个字,则是连他都给骂了。 聂无双一声闷哼一声,也没有计较太多,几步奔到聂齿的附近,道:“山陡地滑,你慢着点走。” 聂齿点了点头,“没事父亲,我看得见。” “天这么黑你看得见?”聂无双语气中充满了疑问。 聂齿点点头,“嗯,我看的见。” “师哥,这么黑,我都看不见,你怎么能看得见呢?”高如意趴在他的耳边,声音里既没有悲怨,也没有愤怒,好像那个好师妹又回来了一样。 “我……我就是看得见。”聂齿想起上一次捉黄鼠妖时,自己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黑狗魂入了体,可这次却不知是为何。 他努力让自己的气在体内运行起来,一周天过去,未发现有异常。 高如意趴在他的背上,忽然觉得师哥的身体热了一下,有些烫人,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虽好奇,只是太过疲惫,所以也就懒得问了。 高仕等五人走在前面,陶忠仁安排过来的人几乎跟不上他们,有的甚至想要中途放弃,原路返回。陶美人儿远远的便听见他们在议论,也许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忙拍了拍高仕的肩膀道:“放我下来,大家都先休息一会儿。”又朝远超过众人的聂齿喊道:“你们两个先别着急了,等一会儿大家。” “嗯!”聂齿点了点头,噔噔噔的又背着高如意跑了下来,直羡慕的高仕瞪大了眼睛,连连称赞:“嘿嘿!年轻就是好啊,体力充沛。” 陶美人儿斜了他一眼,“少找借口,这可和年纪无关。”随后对着陶家堡跟来的众人道:“大家都都走不动了吧?” 一个身体偏胖的男子连连点头,“可不是么,我就是个种田的,没什么修为,也不懂练气,这山里既黑又陡,我实在是走着吃力啊!” 他一带头,好几个男子也随声附和起来,“这绝命峰绝命岭,可真不是一般人能上得去的,陶夫人,您看实在不行就别往上爬了,反正其他几路都会上到山顶,咱们这儿是山脊,陶峰公子不会从咱们这儿走的。咱们提前一点回去,老爷子也不会怪罪咱们……” 陶美人儿笑了笑,“那可不行,我这侄儿脾气最怪,说不准就真走这脊背,情况危机,我必须爬上去找他。” 众人听得一皱眉,就连高仕也跟着心头一紧,他是真不想再往上爬了,只是这当口他可不敢冒犯妻子,于是选择了沉默。 陶美人儿话锋一转,接着道:“我也知道诸位的辛苦,要是硬要你们撑到山顶,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先留在此地等候我们,待我们爬到了山顶,找见陶峰,再回来与你们回合。如果中途你们看见有人发信号,无论是撤退还是支援,尽管过去,不必在此苦等,你们看如何?” 几个人面面相视,“这恐怕不好吧?万一真有点什么事,只怕我们来不及帮忙啊!” 陶美人儿一笑,“嗨!有我夫君和聂兄弟帮忙,出不了事的。” “那好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们,路上可千万小心!” “没事,放心好了。”陶美人儿拍拍高仕的肩膀,“启程了。” 高仕闷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的背起妻子,假装笑着继续向山上前行。身背后时不时的传来赞叹,“他们陶府的人都说高仕本领不行,嘴上的功夫,今日一见,却非所然。这山如此陡,我们空着身子爬着都费劲,他背着一个人还走那么快!” “嗨!我看高仕和妻子都很了不起……” 第四十五章 山寒心暖 越往山上走,气温越低。被人背着的两个人因缺少运动,血液流通不快,渐渐的冷了起来。 高如意在聂齿的背上不住的打颤,嘱咐道:“师哥你慢点走,太快了风大。” “哦!是吗?那正好凉快凉快啊!”聂齿说着又加紧了步伐。 “师哥,你好讨厌啊!” “额!呵呵……”聂齿虽听得师妹说自己讨厌,但那语气却不似真的讨厌,所以笑的特别开心。 “聂齿,是该慢点了,等等你师父师娘他们。”聂无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并把自己外面的长衫解下,披在高如意的身上,“越往上走,气温会越低,空气也越发的稀薄,可正是这种稀薄空气,才能容纳更多的仙气。” 聂齿回头看了看师父师娘,见他二人已被远远的甩在后面,稍感不悦,“唉!真是的,走这么慢呢!” 聂无双看了看儿子,“在这种环境中,你是不是感觉不到疲惫?” 聂齿点了点头,“嗯,有点。不过我觉得再往上走,就应该可以走出森林了,山势也会变得平缓一些。” “我总算知道,陶峰为什么会选择在这种地方修炼了。这里不仅有仙气,还有灵气。”聂无双拍拍儿子的肩膀,“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什么是灵气?”高如意好似舍不得聂齿的肩膀,虽然已经停下脚步,可她依旧不肯下来。 聂无双道:“灵气是一种极难得的气,据说有令人开启魂力的功效,具体却不清楚。” “哦哦!那我回去可要问问外公了,他老人家最见多识广了。”高如意笑嘻嘻的称赞起她外公来。 聂齿则心中不悦,暗道:“他算什么老东西啊!” 三人又闲谈了几句,高仕才背着夫人追赶上来。他一到,聂齿便要继续往上走,可高仕哪里受得了这苦,连摇头带晃脑袋,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道:“不急不急,先歇一会儿。” 聂齿倚着大树站立,余人皆坐在地上,这时陶美人儿缓缓开口道:“聂齿,你可有办法对付那巨型蝈蝈?” 聂齿点点头又摇摇头,“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陶美人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找到峰儿了没有。” “娘!”高如意眼含着泪光,目不转睛的看着母亲。这一路上的奇观异景,已令她忘却了不少的烦恼,方才母亲一提起陶峰,她的心又不由得沉重起来。 “放心吧孩子,你表哥他不会有事的。你师哥用的术虽然厉害,可你表哥他也不是白给的呀?”陶美人儿虽然心中乃是放心不下,可在女儿面前,她可不敢说陶峰有危险。 “真的吗娘?”高如意仍不放心的看着母亲。 陶美人儿轻轻抚着女儿的头,笑道:“那当然了。”用手指着周围的密林,“你看,这里的环境多么复杂,这树木粗如车盖,坚硬且茂密。你们说那蝈蝈口能吞象,如此庞大的身躯,在这种环境中行动本就不便。而且你表哥他对这里的地形熟悉,上串下蹦也不费力气,纵使斗不过那蝈蝈,也足可以脱身。” 听完母亲的分析,高如意如释重负,又开开心心的笑了起来。 陶美人儿又望着聂齿道:“如果在众人面前见了那蝈蝈,你千万不能暴露,不要让人看出来那是你弄出的怪物,你听清了没?” “嗯,”聂齿点点头,心中又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能暴露呢?” “笨蛋,就知道瞎问,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得了,老瞎操什么心?”聂无双用力一拍聂齿的脑袋,斥责道。 陶美人儿微微一笑,“聂兄弟不必责罚孩子,少年人无知好学,所以爱问,告诉他也无妨,只需他保密,不对外人说便可。” “师娘放心,我一定不会对外人说的,您就告诉我愿意吧!” “好,好孩子。”陶美人儿又叹息起来,“你师父和他们不和,若叫他们知道那东西是你弄出来的,他们一定会认为是你师父谋害他们,所以……呵呵!还有,他们也会认为你是坏人的呀!就算救了他们,他们也不会领情的。” 聂齿眼泪围着眼圈,“我知道了师娘,其实这事儿都是我不好,我一时没控制住心中的杂念,所以才使得那大蝈蝈生了恶念,他们怨我是坏人倒也没什么,只是不能连累师父师娘……”他说到后面,早已泣不成声。 “别哭,再哭我可揍你啊!”聂无双把脸一沉,聂齿再不敢出声哭泣。 “是啊!男子汉哭什么?连都已经连累完了,还道什么歉呐?”高仕一抹头上的汗,“你看,把为师累的!” 高如意和聂齿强忍着不笑,休息片刻,几人再度启程。聂齿依旧背着师妹,陶美人儿这次却没叫高仕背她。 五人很快出了森林,林外的道路平坦了许多,只不过处处都长满杂草,看不清地面,依旧有些难行。 聂齿闷头前行,眨眼间又将其余三人甩到后面,高如意此时觉得更加寒冷,对聂齿道:“刚才听我娘说了,表哥他也没什么危险,师哥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慢点走吧!” “唉!我不累,师妹你还冷吗?” “冷,特别的冷,我的手都快冻木了。” “那我再运一下气,让你暖和暖和。”他说着又调动真气,周身上下热的好似个小太阳,很快高如意的额头上显了汗珠。 “师哥你真好!你放心,就算我表哥真出了事,我也一定不会怪你,也不叫他们伤害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叫你复活蝈蝈的,我会给表哥抵命。” 原来她心里想的不活,只是觉得自己害了表哥,而亏欠他的性命,并非如聂齿想的那样…… 其实她们不过是几岁的孩子,除了聂齿自己,谁又会早早的考虑人生大事? 只不过聂齿背负着五蠹封印,酒色财气各种欲望牵制着他,令他无法静下心来,像正常的孩子那样生活。 聂齿一面安慰着师妹,一面狂奔,身后的三人早已看不见影子。 明月西沉,面前的山路又变得陡峭起来,一块巨大的岩石仿佛从天而降,落到了山的正中,爬上去就是峰顶——绝命峰。 绝命峰的另一面是悬崖,从悬崖跳下去,也许可以直接落到山底,可是能不能活命,却很难说。这便是绝命崖,让人闻风丧胆的冷酷山崖。 没人敢尝试,也很少有人敢攀爬。不过聂齿就敢,虽然他恐高,但这时为了师妹,为了找陶峰,他的脑子里已没有了恐惧。 这绝命峰的石壁光滑而又陡峭,看上去就和绝壁没什么两样。聂齿拼尽全力,背负着师妹,总算蹬上峰顶,可绝命峰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方圆不过几十丈,聂齿找了个遍,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找见。 高如意露出微微的笑意,“师哥,咱们下去吧!也许表哥已经下山去了。” 聂齿忽然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但愿吧!” “怎么了师哥?你又哭什么?当心你爹看见了又‘修理’你。”她话音刚一落地,心头不由得一皱。 她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聂齿的膝下有一滩血。 “师哥,这是怎么回事?你放我下来。”高如意挣扎着从聂齿的背上下来,围着那摊血转了两圈,“这……这不是人血对不对?” 聂齿趴在地上闻了闻,高如意眼神紧盯着聂齿,然后蹲在他的面前,脸几乎和他贴在一起。 聂齿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也一样能嗅到聂齿的鼻吸,“怎么样?这是不是人血?” 聂齿摇摇头,“我没闻过人血的味道啊!我不知道。” 这话一出口,差点把高如意气的笑了,要不是担心表哥安危,她非要好好的笑上一笑,皱着小眉头忙道:“你不知道人血的味道,在这里闻个什么劲儿啊?” “万一……万一不是血,那该有多好。”聂齿实在无法解释,因为有那么一瞬,他曾想要饮血,却不知为何。 高如意眼珠儿一转,“唉!有了。师哥我这就把我弄出血了,然后你闻一闻,是不是和地上的血一个味道。”说着挽起袖子,露出白嫩的肌肤。 “别……”聂齿忙抓住师妹的手,一句话还没讲完,便听见身后有人笑道:“呵呵!两个小鬼在上面,不是跑来偷情私会的吧?” 聂齿和高如意同时回头望去,见身后来者非是旁人,正是陶忠义和陶献父子。 “大舅大表哥,你们可来了!”高如意虽然冰雪聪明,可对“偷情私会”四个字的意思终还是不太了解。 陶献道:“小毛娃娃,不怕我把你们两个丢到崖下面去?” 高如意一时摸不着头脑,快步挡在聂齿的身前,“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不怪我师哥。你们要丢就丢我好了。” “师妹!”聂齿一颗心跳的飞快,体内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怒吼,“宰了他们,宰了他们……” 背上八髎、肩中、三焦、风门、心俞无处大穴,缓缓涌出五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捆绑着他的身体,使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傻傻的站着。 “呦!还承认了啊!可我偏要扔那小子,把你的小情人儿扔了,看你怎么办!”陶献一步步逼近二人。 高如意喊道:“表哥你胡说什么?什么小情人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求你放过他把!” 陶献伸手想要抓住聂齿,可高如意一直横在中间,不叫他的手碰见聂齿的身体。陶献使了个声东击西,身子一转,看似向左,实则向右,嘭的一把掐住聂齿的软肋,将他拎了过来。 第四十六章 顶上之争 战与畏惧两种意念,在聂齿的身体里相互撕咬,每一次碰撞都令他忍不住颤抖。 “呵呵!怕了吧?这就吓哆嗦了?泡人家表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怕啊?嗯?”陶献的声音越来越亮,震的满山谷都是回响。 聂齿虽然在抖,可他眼神坚定,不屈不挠。尽管身上使不出一丝气力,可他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用右手的中指与食指,从口袋里缓慢夹出一张宽三寸、长九寸的黄纸,纸上画满了符文。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雷咒分身符。他知道,只要自己一遇见突发状况,就会使不出一点力气,更写不出高级符咒,所以他便预先准备好了符箓,以被不时之需。 画这道雷符时,他已向其中输入了大量的气,此刻只需轻轻一按,输入微量的气激活就可。 聂齿屏住呼吸,将雷符藏在袖口之内,不叫陶献看见,以免在激活之前就被他抢了去。 “呦呵!是谁这么没出息,趁着人家的师父不在,就欺负人家徒弟的呀?嗯?让我来瞧瞧!”千钧一发之际,高仕赶了上来,与聂无双并肩而立。 “呵呵!是妹夫啊!陶献这小子爱闹,在逗两个孩子玩呢!”陶忠义勉强笑了笑,他实未想到,两个孩子竟能抢在他们的前头,爬上绝命峰。 他们的原计划是率先登上绝命峰,好炫耀一下自己的实力,见到有人捷足先登,心中自然不忿。本想吓唬吓唬聂齿和如意,出出心头这口恶气,没想到高仕也跟了上来,陶忠义只好强做解释。 陶献见人上来的多了,不好再度出手,斜了一眼,见地上有滩血,心中又恨又妒,将聂齿往地上重重的一摔,冷冷说道:“呦!都流血了呀!小小年纪就敢做大人们才敢做的事,你们一定都挺爽的吧?当心,别被人笑掉了大牙!”回头瞪着高仕,“好好教育教育你那宝贝闺女吧,免得将来嫁不出去。” “呵呵!那倒也挺好,省着看走了眼,遇见你这样的衣冠子弟……” “你说什么?” 二人剑拔弩张,立时就要动手的样子。 “够了陶献,我看该被教育的是你才对。”陶忠义虽然喊的是陶献的名字,可眼睛却一直盯着高仕,那一句“我看该被教育的是你才对”,总让人觉着是在说高仕。 聂齿哆里哆嗦的举起左手,中指与食指并拢立于胸前,右手雷符已现。乍看下去,这个窝囊废实在不足畏惧。可高仕和聂无双心里清楚,聂齿的雷咒和他本人的样子截然不同,甚至称得上是天地之别。 “傻小子你干什么?”聂无双第一个奔了过去,可惜距离太远,已来不及阻止。 幸好高如意先行一步抢下雷符,“师哥,你这是干什么?” 聂齿已泣不成声,“我……我要杀了他们。” “师哥,我不许你这样。”高如意揉碎了雷符。 聂无双揪住聂齿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责问道:“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忘了自己的誓言了吗?” “我没忘,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现在把我当初和你说的话都给重复一遍,说!”聂无双气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无论未来的道路如何坎坷,都不可以憎恨这个世界,更不可以大开杀戒……”聂齿将当初的誓言,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聂无双听完一扬手,一个嘴巴打在聂齿的脸上,“那你又是怎么做的?你刚才想干什么?嗯?” “我想杀人。”聂齿毫无避讳。 “你答应过的,现在为什么还要反悔?”聂无双吼的嗓子都快哑了。 聂齿颤抖着声音缓缓开口道:“因为……因为他们……” 聂无双不等他说完,又给了他一个嘴巴,“就因为一些无知人的三言两语,你就想动手杀人?你答应过我的,不去和他们计较,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动手?你明明知道,你和一般的孩子都不同的,一旦动了手,你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聂齿顿了顿,“他们可以欺负我,当然也可以羞辱我,可他们……可他们不可以羞辱师妹,我绝对不会原谅。” 高如意听后羞的满脸通红,“聂齿师哥,我没事的,请你不要再责怪他们了。”随后看着聂无双道:“聂叔叔,刚才都是我表哥他们不好,是他们先欺负我和聂齿师哥的,还说要把我们扔到崖下面去,要不然师哥也不会那么生气。” 高仕这时也过来劝阻,“聂兄弟不必这么苛刻,小孩子打架嘛!做家长的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他这“小孩子”三个字,却是瞪着陶献说出来,其意无疑是把他也算做孩子。 陶献年纪不小,年龄上仅个位数就比聂齿大了两岁。高仕作为他的姑父,说他是孩子倒也不足为过,只是在他的心里,却从未把这个姑父当做姑父来看,因此听起来特别刺耳。冷笑道:“得了吧!搞得神秘兮兮的,好像他有多了不起一样,我就站在这里让他来杀,他有那个本事吗?别把别人都看的和木头人一样,他想杀就杀?嘿嘿!不觉得好笑吗?” 他嘴巴撇的快连上了耳朵,又不住的摇头,“要不咱就在这儿,切磋切磋技艺,看看谁行谁不行,别老是嘴上说的溜光水滑的,一动起手来屁用都没有。哏!” “好了陶献,给你姑父留点面子,别弄的人家下不了台阶。”陶忠义面带讥笑,显然不愿罢手。 聂无双也是火爆的脾气,别看他平时只对儿子发火,要是真把他逼急了,那也是敢拿性命去拼的主,否则他也不会成为万人伏魔大会里勇士。 此刻他本就被儿子气的火满,又逢陶家父子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当即勃然大怒,抽出钢刀,往前一指,“既然想动手,那咱们今天就把性命赌在这儿吧!” “呦呵!来真的啦!好,爷爷陪你走两招。”陶忠义知道聂无双的刀法很厉害,不敢放儿子陶献和他比斗,因此挽起袖子想要亲自上阵。 高仕虽是有些心虚,但事已至此,他却没有说回头话的余地,只得也挽起袖子,朝着陶献一摆手,“小侄子,要不要姑父教教你怎么做人啊?” “好啊!那就请多多指教了。”陶献一抱拳,假作恭敬。 双方剑拔弩张,高如意也没了办法,心想:“这时只有娘亲能阻止他们,可惜娘亲在下面,没人搀扶,她根本上不了这绝命峰,这可怎么办?”她急的眼珠直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聂齿的身上。 只见聂齿从口袋里摸出了好几道符箓,拿在手里,正自回忆各自的用法,豁然道:“哦!对了,有一道就可以,来吧!” 高如意见状实在是没有办法,绝境之中,她开始放声大哭,希望能传到峰下去,让母亲帮忙想想办法,她一面哭一面喊着:“唉呀!求求你们别打架呀!别打架!都是一家人,干什么不好,非要打架呀……” 她这使劲儿的一哭一喊,弄的双方都有点虚了,正僵持之时,从峰下又爬上十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陶忠仁。他见顶上这些人拉刀提剑,一个个表情凝重,又听外甥女口口声声的喊着什么“都是一家别打架”,当即了解了大概。 扭头望着大哥陶忠义道:“大哥怎么回事?” “嗨!”陶忠义打了个哈哈,本想说一些高仕的不是,可又怕他反咬回来,搞得和斗鸡一样,啄来啄去,最后双方都挣不出个理来,再被二弟训斥一顿。 他虽为哥哥,但实力与见识都远不如弟弟陶忠仁。 一年前,陶文远在家中组织切磋对抗,陶忠义连同儿子陶献一起动手,愣是没能迫使陶忠仁用出全力。何况他儿子陶峰现在的实力,已不在其父忠仁之下,真若拼起命来,只怕老陶家上下除了老爷子陶文远,没人能挡的住陶忠仁父子。 此时见弟弟问起缘由,他只好笑答:“刚才妹夫技痒,想在这儿试试伸手,我这做大哥的,总不能不给面子不是?” “真的是这样吗?”陶忠仁把目光移向高仕。 高仕与二舅哥算是冰释前嫌,此刻也不愿再因为大舅子的事弄得不愉快,跟着叹息了一声,“嗨!我这也是着急,跑到山上面一看,峰儿竟然不在这里。刚才大舅哥又想练练,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陶忠仁明知道这两人都在说谎,可眼下没有什么事是比找儿子更要紧的了,假装笑了笑,“既然这样,大家还是快去找峰儿吧!啊?分开行动,一有消息放烟花为号。” 他转头又看向聂无双,“哦对了,聂兄弟可有什么线索?” 聂无双一上峰顶,先是教训儿子,而后又要和陶忠义父子动手,哪里有什么线索。他苦着脸摇摇头。 陶忠仁又问哥哥陶忠义和侄子陶献,二人也是一阵摇头。 这时,哭泣已久的高如意忽然止住,指着地上的血迹道:“二舅你看,我和师哥聂齿上来的时候,见这里有滩血。”她一提起聂齿,方才想起师哥还在那里弄符咒。回头望去,只见他已将一道符印贴在地上,低声喝了一下:“木遁·傀儡术。” 第四十七章 傀儡夜斗 一个九尺来高的木头人,陡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它速度极快,快到众人已看不清它的五官面貌,只知它箭一般的向陶献冲去。 陶献闪躲不及,临危之时,陶忠义率先出手,去掐木头人的脖子,想要将其拦住,只可惜他速度太慢,木头人一个闪身测踹,将其踢倒在地。 陶献见父亲挨揍,连忙上前迎击。木头人稍一歪头,刚好避开陶献的攻势,反手一个嘴巴,重重的抽在他的脸上。痛的陶献一捂脸,刚要后退,又被木头人一个扫堂腿跟着踢翻在地。 在场的人中,除了聂齿心知肚明以外,只有高如意瞧见他用术。是以刚刚众人的视线都在那滩血上,谁也没料到聂齿会突然动手。 说是突然,其实对于聂齿来说并不突然,他一门心思的想要使出傀儡术,教训陶献,以至于后面所发生的变故他截然不知。 待他研究好符文之后,那边也已烟消云散,可他却不知。 待众人发现木头人之时,那傀儡早已远离聂齿。任谁也猜想不到,一个七八岁的少年,能用出如此厉害的傀儡术。而且这傀儡是锁定目标攻击,完全不需要聂齿操控。 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聂齿修改了符文的结果。 他知道,自己无法和别人动手,因为只要他一遇见危机,或是有了杀心,身体就会被某种力量所限制,以至于什么都干不了。 所以他在画这道符的时候,在开头先写了个“断”字,这样就导致此符印被激活之后,只会按照先前所设计的程序而走,与聂齿再无关系。如此一来,就算聂齿瘫软在地上,乃至尿了裤子,也不会使傀儡染上丝毫的怯懦。 聂齿在激活它之时,就只有一个意愿,那便是狠狠的教训陶献一顿,谁都无法阻拦。 陶忠仁见哥哥与侄子受到攻击,马上跳过来援手。一对雌雄双剑舞的呼呼挂风,雄剑刚猛余左手,横扫竖劈,吹枯拉朽。雌剑阴柔余右手,巧刺侧引,更胜一筹。 那木头人一个闪身,从背上折下一根木棍,以棍为刀,使开十三式无双刀法。棍起如刀落,风声赛过雨。嗖嗖嗖几棍下来,逼的陶忠仁东躲西串,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那陶忠义和陶献父子二人见陶忠仁吃亏,也都拔出兵刃,抢上去帮忙。 陶忠义一剑往上,一剑走下,双剑乱舞,从木头人的后背杀来。木头人闪展腾挪,快的好似旋风一样,也没看清它使得什么招数,陶忠义左脸挨了一下,右眼圈被揍的淤青,横着飞了出去,好在高仕手快,将其接住,不然非飞到悬崖下面去不可。 那边高仕刚接住一个,这边陶献也跟着飞了出去…… 该着聂无双倒霉,他见这木头人使用自己家的刀法,娴熟果断,危而不惧,险而不乱,正自赞叹:“这操纵傀儡之人果有大将之风!” 岂不知木头本无思想,又何来恐惧? 他这叹声尚未落地,就被一个飞来的活人砸了一跌。 这人非是旁人,正是被木头人揍飞的陶献,好在聂无双用肘搪了一下,否则这下不把陶献摔死,也非把他砸死不可。 聂无双顿足大骂:“奶奶的,是哪个狗杂种偷学老子的家传刀法,还敢用在傀儡身上对付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一般情况下,施傀儡术之人,傀儡被毁坏后,很容易就被发现。因此术傀儡与施术者气脉相通,术一破,则人必受伤。可此傀儡不同,聂齿早与它断了联系。 聂无双自不知,还以寻常术对待,抡刀扑了上去,与陶忠仁双战木头人。 聂齿忍不住憨笑:“嘿嘿!这下好玩了!” “你还笑!还不快叫它停下来!万一一会儿打伤了你爹,看你怎么办?”高如意脆而细腻的声音在聂齿耳畔响起,对他来说,这真胜过了九天玄女弹奏的琵琶。 “师妹~嘿嘿……没事儿,这刀法都是我爹教的,他自己的刀法,自己指定对付的来……我去,还真打不过呀!爹……”他一句话没说完,那边聂无双遭了罪。 他一个没留神,被木头人一招横斩,划伤了膝盖,好在他预先稍有防范,伤的不深,可也疼的要命,骂道:“他奶奶的,本以为它要用‘回风落雁’,没想到它用了‘春暖花开’,老哥你先挺会儿啊!等我包扎好了伤口就去帮你。” 那边的陶忠仁显的极为吃力,要不是刚刚聂无双替他抗了一阵,这会儿早败下阵去,急道:“不行了,顶不住了,快上人啊!” 十几个陶家堡跟上来的高手冲过去,瞬间就被打的人仰马翻。陶忠仁又只能独立与之周旋。 这时高仕摆了两道雷符,高声助威:“二舅哥别怕,我来也……” 说着运气发雷,轰隆隆雷声大作,几道闪电扑了上去,只可惜不是被木头人躲过,就是劈上没有效果。 急的陶忠仁直打颤,“别闹了,给点力呀!都……” “嘿!这就来啊!”高仕依旧是雷声大,“雨点”小。 “你还不叫它停下来!”高如意怒视着聂齿,声音里充满了不悦与愤懑。 “停不下来啦!我已经控制不了它了……”聂齿一边说着,一边给父亲包扎伤口。 聂无双一听这口气,心道:“怎么着?是聂齿这小子搞的鬼!”腿上一疼,心中暴怒,“奶奶的,原来是你!”一脚蹬在聂齿的屁股上,“还不快给老子停下?” 聂齿哎呦了一声,被踹的在地上打了个滚,一手揉屁股,一手挠脑袋,“它……唉……控制不了了。” “老子不管,立马给我停下!听见没?”聂无双没好气的指着聂齿鼻子骂道。 “唉唉!”聂齿答应的挺痛快,挠着脑袋又道:“让我先想想……” “想个屁!快给我停下!”聂无双抬腿又要踹,可惜抬差了脚,哎呦了一声,又只得放下。 聂齿一拍巴掌,“有了!” “快弄……”聂无双痛的不耐烦了,把眼一闭,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高如意看师哥挨揍,反不那么生气了,只觉得这个师哥实在是好笑,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聂齿傻笑着道:“我在弄一个出来和它对打,不就好了?” “嘿嘿!那你倒是快弄啊!那边都顶不住了。”高如意那清脆的笑声令聂齿稍微有些分神。 他翻了翻口袋,从里面拿出十几道符印,先扔给父亲一张,这个你先贴上,一会儿给你激活。 聂无双瞅也不瞅,把符往伤口上一贴。 聂齿挠挠脑袋,一时来了选择困难症,“用哪个好呢?用哪个好呢……” “你再不快点就真完了!”高如意的着急不无道理,因为那边的陶忠仁也已经受伤倒地,只剩下高仕苦苦挣扎,只听他连吼了三声:“我躲、躲、躲……”而后在地上滚了三滚,逃的确实够快。 那木头人连续三次扑空,竟不理高仕,直奔陶献而去。 它要教训的是陶献,自然不会理睬别人,之所以会和陶忠仁斗那么久,全是因为他先追着木头人不放,挡住了它要教训陶献的去路。此刻高仕只逃不战,它自不去理会。 “哈哈,不行了吧!”高仕得意笑道。 陶献早被揍翻在地上,哪里还动的了。陶忠义也伤的不轻,只一个劲儿的喊道:“别伤我儿子,好妹夫,快救救他……” 高仕自知不敌木头傀儡,但也不失为一代宗师的风采,危机关头,果断将球传给了聂齿,“好徒儿,这会该轮到你动手了!” “嗯!好……”聂齿应了一声,也顾不了许多,抽出一张分身雷符在手上一捏,“就用这个吧!”运足了气,大喝一声:“去!” 雷电般的符文顿时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万雷响彻之中,又一个活生生的聂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与他,并不相同。那是丑与帅的差别,是强与弱的对比,是天才与蠢材,是圣人与魔头,是皇帝与乞丐…… 那雷文里召唤出来的另一个他,实在太帅了…… 聂齿的丑,源于他那破烂的面皮。他的脸以及身上,从他出生的那天起,就一直在脱皮,所以看上去皱巴巴的,不仅没有寻常孩童身上的水嫩,反而显得衰老而沧桑……而他的五官其实十分的端正,高鼻梁,菱角嘴,还有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可以说,除了不好的皮肤之外,他吸收了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而摒弃了他们身上所有的缺点。 这源于一个术,一个白英为了让自己得到完美外孙子的术,可惜她没有机会看到今天……如此完美而又优秀的外孙。 所有的美与帅,都在分身聂齿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那一瞬,高如意真的呆住,“这分身出来的,真的是师哥吗?”她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发问。 千钧一发,木头人掌中的棍带着风声,恶狠狠的砸向陶献的脑袋。他虽可恨、虽可恶,但罪尚不至死,何况他也是高如意的表哥,是师父的亲戚。 分身聂齿化作一道闪电,瞬间出现在了木头人的身前,只一只手便在半空中接住了那根木棍。 空气中划过的微风,吹起他的发髻,配上他那白而嫩的脸蛋儿,好像所有的仙童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掌中穿出滋滋的声音,是雷电在咆哮。他掐断了木头人的木棍,木头人挥出一拳,朝他的脸上打去。 “不要啊!”高如意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口。 可当她话音落地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变了。 第四十八章 术强主弱 分身聂齿只瞬间,便出现在了木头人的身后,忽的跃起一拳,将木头人打趴下去,脸贴在岩石上,硬是把石头砸了个大坑。 “臭木头,结束了……”他的语调激昂,声音清脆响亮。 木头人果然不动了,折腾了众人这么久,一个个被打的伤残的残,可他一出手,只在一瞬间就结束了战斗。那一刻,没有人不妒他、没有人不忌他…… “这谁呀?搞得这么帅,真是的……”聂齿噘着嘴,愤愤不悦的看着他自己的分身。他不过比他皮肤稍微好了点,因为浑身上下闪着雷光,所以就算有一些裂开的皮肤,也没人可以看清。 “他不就是你吗?” “哦!是吗?” 高如意虽然很清楚那只是师哥的分身,可眼睛却宁愿盯着分身,也不愿多看真身一眼。 聂齿变得更加的愤懑…… 忽然,他嫉妒的对象炸裂开来,化成一道夺目的闪电,劈烂了木头,同时也他已完成了他最后的任务,所以,他要消失…… 可对于聂齿来说,仿佛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快乐与光彩,都已被这个活了不到一刻钟的分身所占有,甚至是他最心动的女人……他岂能不愤懑? 他宁愿要那一瞬间的生命,也不愿这样垂头丧气的活着。他羡慕、他嫉妒、他憎恨…… 木头已经燃烧了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它也曾光辉过,以一己之力,灭掉了赶上山来的所有高手。可这只是前奏,仿佛和这个活生生的聂齿一样,只为了衬托那个雷咒分身的霸气与实力。 聂齿哭了,高如意也哭了。聂齿飞奔过去,用自己的衣服盖住了木头的火焰,奋力的想要扑救它,他要救的仿佛不是那堆烂木头,而是和他一样同病相怜的人。高如意拾起地上的那片黄纸,纸上空白一片。 施术用过的黄纸被称为俗纸,除了生火擦屁股什么也干不了。可她却不那么想,这好像是他呆过的地方,也许有一天他还会回来。 被做过傀儡的木头也是一堆烂木头,就算重新拼凑起来,也一样不能再做成傀儡。聂齿白白搭上了一件衣服,火并没有被扑灭。 聂齿坐在火堆前抱头痛哭,众人纷纷对着高仕问道:“他怎么了?哭什么?” 高仕自然不会懂得聂齿的心情,手托着下巴,思量良久,叹息道:“这孩子大概是想通过傀儡找到本体,只可惜被火烧光了,啥都没找到,所以对自己很失望。嗯!”他又点了点头,表示很确定的样子,“对,就是这样。” 一众伤者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有的眉头紧锁,注释着陶忠仁,有的忽喜忽忧,一会儿看向聂齿,一会儿望望高仕,最典型的便是陶忠义父子了。 人群中,一位年纪稍长的白须老者问道:“忠仁先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陶忠仁双眼紧盯着地上那摊血迹,目眦尽裂,许久,缓缓开口道:“下山吧!保护好陶献少爷。” “是!”众人互相搀扶着,缓慢的向绝命峰下行去。 陶忠仁则站立在那摊血迹的附近,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高仕搀着聂无双,朝着女儿如意和徒弟聂齿一挥手,“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聂齿抽抽搭搭的点了点头,此时伤者们早已下到峰底,峰上不过他们五人而已,陶忠仁忽然开口道:“能调教出如此厉害的弟子,一定很不容易吧?” 他眼睛盯着地上的血迹,一字一顿,显然是在问高仕。 “唉!”高仕叹了一声,随后道:“也没什么不容易的,他天赋高,我呢用心教,仅此而已……” 陶忠仁猛的转身,目光似箭一样射在聂齿的身上,“小朋友,你上来时可曾还见到别的?” 聂齿脸上如火烧一般,热辣辣的,红的宛如天边的云彩,“我……” 高如意抢着上来,挡在聂齿的身前,“我上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看见,就只有这一摊血,没看见表哥。” “啊!”陶忠仁缓缓闭上了双眼,向众人摆了摆手,“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在上面安静会儿。” 聂无双或许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如果陶峰真的遭遇了不测,并且是被聂齿所害,那他宁愿替他偿命。 高如意紧紧的贴在聂齿的身边,一路上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表哥死了,她就也跟着去死。现在她就站在绝命峰的边上,虽然这是一条上峰的路,但就此跳下去,也足够让她死去。 她的脚步稍微往外移了半寸,虽然天很黑,可依旧能看见那陡峭的崖壁和尖锐的岩石。 “如果我跳下去,锋利的石头会把我的脸割破,然后头颅会被摔碎,碎的谁也看不出来,身体也会被摧残的体无完肤,不行……我不能下去,我不能……”她一边想着,一边后退,身体不由自主的缩进聂齿的怀里,“师哥我怕!”她流下了泪。 聂齿终于等到了再次拥抱师妹的机会,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心中说不出的满足,“不怕,师妹有我呢!我带你、你……下去?”他说着不禁向下看了一眼,抱着师妹的手显然没了力气。 心里暗自纳闷:“这么高的山峰,这么陡峭的崖壁,我是怎么爬上来的?” 高如意见师哥刚刚还勇气十足,一瞬间又变得唯唯诺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嘿嘿!原来你也怕高啊!” 聂齿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谁~谁说的?我……我背你下去。” 高仕瞪了二人一眼,肃然道:“两个没用的小废物,这么高的山崖都能把你们给吓着了?看我的……” 言毕背起聂无双,哆里哆嗦的往山崖下面行去。 “师哥,咱们也下去吧!”高如意满脸期待的看着聂齿。 聂齿想了一会儿,这陡峭的山崖叫他上来容易,若是叫他下去,却是难为了他。 身处险境,又不可不看路。看,则又会被吓得神魂颠倒,畏惧而真气难聚,跌下去必然摔得粉身碎骨。 “小朋友,你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会怕这一个小小的崖壁呢?来,让我带你们两个下去吧!”陶忠仁来到二人的面前,将他们分别拦在怀里,踏着石壁一路向下飞奔,很快便超过了高仕和聂无双。 三人下了绝命峰,聂齿羞的满面通红,高如意也一样,他们都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位和蔼的长辈。 “其实……其实有些事,我想我得告诉你。”聂齿犹犹豫豫,摆弄着手指,眼睛注释着陶忠仁。 “什么事啊?但说无妨。”陶忠仁大悲过后,反倒变得坦然。 “其实那个……” “住口!” 聂齿刚一开口,便被高如意喝止。她眼睛里充满了愧疚与愤怒,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舅舅知道,是聂齿害了表哥。 她怕这种美好的局面再次被推翻,那怕是能再多维持一分钟,她也愿意为此而说谎。 其实她也算是多虑了,聂齿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害死陶峰,即便绝命峰上有一摊来路不明的血迹,他也不觉得陶峰已经死了。他只是想把木头人的事情澄清一下,表明自己并没有想害大家,只是想教训陶献父子。 陶忠仁看着表情怪异的两个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和舅舅分享的?难道是干了什么坏事?呵呵!” 高如意的脸更加红了,“没……没有的事,那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 聂齿挠了挠脑袋,“师妹你可能误会了,我要说的不是咱们两个的小秘密……” “住口!我让你再胡说。”她足下发狠,使劲儿的踩着聂齿的脚,然后又用手捂住聂齿的嘴巴。 聂齿吓得不敢再讲下去,高如意当然也不会给他再讲下去的机会。 而偏在这时,那陶忠义父子也已赶到。陶献笑嘻嘻的,不怀好意的看着二人,转而对陶忠仁道:“二叔,那确实是她们两个的小秘密。” “哦!是吗?”陶忠仁注意力一时被这个“秘密”吸引住,忘却了哀伤,脸上甚至还带了些笑意。 高如意搞不懂这个表哥的用意,更吃惊他为什么帮着自己说话。 只听陶献接着讲道:“其实呢!这个秘密我也知道,本来不该说,但又怕二叔多虑,太过担心堂弟的安危,所以……”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在高如意和聂齿的脸上转了转,随后又聚拢到陶忠仁的脸上。 此刻的陶忠仁注意力已是相当集中,听闻与儿子陶峰有关,那更是不敢有半点大意。 “你快说下去!你堂弟陶峰他去哪儿了?他、他怎么了?” “说是要说下去的,不过还得请二叔替他们保密。” “少卖关子,两个孩子,还能有天大的秘密不成?快说。”陶忠仁已有些等不急了。 “那好吧!我说。这虽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却也关系着表妹的清白。既然二叔要我说,那我就说好啦!” 这时现场的人不知不觉多了好多,有的是从山下刚爬上来,有的则是听说陶忠仁等人受伤,前来援手的。 陶忠义故作严肃,朝着陶献一瞪眼,“家丑不可外扬,你怎么还提呢?嗯?嘿!也罢,你二叔找陶峰心切,你既然都已经说了一半了,所幸就全都讲出来吧!” 陶献点了点头,目光斜向绝命峰的方向,见高仕和聂无双互相搀扶着,缓缓走了过来,故作难过,叹息一声,“嗨!二叔,你不必太过担心,峰顶上的那摊血迹,其实是从表妹身体里流出来的,和陶峰堂弟没有半点关系。” “你胡说,那血怎么可能是我的呢?”高如意越听越是离谱,忍不住发怒。 第四十九章 不白之冤 陶忠仁也极为震惊,“对啊!侄儿,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如意她没有受伤,怎么会流血呢?” “呵呵!”陶献冷笑了一声,“不受伤就不会流血吗?二叔,这血是从表妹身体里流出来的,她当然没有受伤,只不过她和她的好师哥,做了大人们才该做的事情……”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陶忠仁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他没有理由听不懂,只是不敢相信,“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扯烂你的嘴。这种笑话,以后不准乱讲,听见了没有?” 陶忠仁话讲的很委婉,他没有说这种玩笑不准乱开,而是说这种笑话不准乱讲。诈听上去区别不大,但仔细分析却区别不小。前者否定了那种事情的发生,不许胡乱的开玩笑造谣生事,而后者则是不管有没有有发生,都不可以说。 他料想这对聪明绝顶的父子,不会不理解他的意思。 陶忠义父子二人虽然修行资质不佳,但为人处事却极为精明,这种话传扬出去,无论聂齿和高如意是否清白,都会变得不明不白。 陶忠仁的话他们怎么可能听不懂?只是不肯去懂。陶献假装受了委屈,争道:“二叔,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啊!” “够了!不准再提。”陶忠仁脸色阴沉,怒视了父子二人一眼。 陶忠义心中得意,暗想:“高仕,看你这回看你还怎么在人前抬头。” 高仕和聂无双也都听的清楚,可他们爬上峰顶之时,确实只有陶忠义父子和两个小家伙在场。尽管两位父亲不信孩子会做出什么不雅的事情,却没有办法替孩子辩解。 高如意虽然不是很了解陶献的意思,但瞧那一个个鄙夷的目光,无情的注视着自己,便知道这些人没说自己好话。 高仕怒喝了一声,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这种时候,越是解释,那些人就越是深信不疑。可陶忠义却偏挑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他们解释,“小儿玩笑话,千万不能当真,千万不能当真……” “好了,都别再说了。”陶忠仁一下命令,其余的人自然不敢再谈论此时,可是心里怎么想,背后怎么说,却不敢保证。 高仕狠狠的瞪了一眼陶忠义,陶忠义微微一笑,“妹夫何必当真呢!都是孩子而已,再者说,你这徒弟伸手也不赖嘛!嗯?呵呵……” 高仕气的手心里冒出一阵冷汗,真想冲上去杀了陶忠义父子,只叹他本事低微,又要给妻子的面子,因此只得在心里咒道:“你现在羞辱我们父女,要是明天还找不见陶峰,看你怎么和陶忠仁交代。让你得意……” 聂无双与高仕本是为了救陶峰而来,此刻却都在盼着陶峰早早死掉。如果陶峰真的死了,那便证明那山顶上的血是他流的,如此也就证明了两个孩子的清白。 可如果他活着,那便是有一百张口也讲不清楚。事情就是这么的凑巧,你想他活,他偏偏会死,你想他死,他却偏偏又活。 众人回到陶府,见陶峰活蹦乱跳的在门前议事,嚷嚷着要去找大家,一见高仕等人,连忙跑过来见礼。 “姑父、姑姑你们也来啦!大家都没事吧?”陶峰激动差点流下眼泪。 陶美人儿看见侄子没事,自是喜不胜收。转头望向丈夫,见他更是激动,眼泪围着眼圈打转,“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心里说道:“真是个好侄子,你不死,倒受点伤也是好的啊!至少证明一下峰顶上的血是你流的呀!” “你瞧你那点出息,看见孩子没事儿,咋还那副表情?”高如意所受的委屈,自没人对陶美人儿讲。 高仕捂着眼睛,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没事……”拍拍陶峰的肩膀,“好侄子,受伤了没有?” “姑父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倒是听先回来的人说,你们在山顶遇见了一个怪物,像是木头人傀儡,伸手特别厉害,大家都受伤了没有啊?”陶峰满面喜气,语气中稍微带了些关怀,知道没出大事,只是有人受了伤。 陶忠义父子抢着回答:“伤的不重,你没事就好。” “嗨!我能有什么事儿?叔叔伯伯们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刚还和我娘争来着,想去山上找你们呢!”陶峰说着,将众人引至客房。 伤员被安置了东厢房,有专门的人替他们包扎上药。陶忠仁准备妥当,在伤口上也擦了药,命令家丁,准备夜宵。 自从下山以后,高如意就和母亲形影不离,她心知跟在母亲身边,那些舅舅表哥们就不敢再欺负她。 聂齿则羞于见人,一个躲在马鹏里,揪着干草逗马玩。忽然见黑影一闪,有个人快步奔到马鹏后头。聂齿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没想到那人反应机敏,还是给他察觉了。 这人一捂嘴,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讲话,紧跟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地上红了一大片。 聂齿更是不解,心道:“好端端的,吐什么血啊?” 走进一看,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陶峰。 “唉!你怎么吐血了?”未见面时,聂齿对他恨之入骨。料想他定是在师妹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以至于他走之后,师妹几乎不怎么和自己讲话,甚至连见上一面都十分困难。 此刻见他口吐鲜血,神色衰败,想是受了重伤,又心生怜悯,关切了起来。“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不会死了吧?” 他虽是好意,可这言辞整理的却不那么友善,好在陶峰也不和他一般见识。 那远近闻名的“聂二傻子”,若总和他计较长短,岂非也离傻子不远了? 陶峰笑了笑,“我没事。” 聂齿道:“我看不行,我去通知大人们一声吧!”说着转身要走。 陶峰连忙抢上,拉住聂齿的手腕,表情凝重,“不准说,不准说出去……” “为什么?你怎么会吐血啊?绝命峰上的血是不是你流的?” 聂齿关切的询问,在陶峰眼里,倒像个扯老婆舌的妇女,心中好不耐烦,有心不答,可又怕他嚷嚷出去,便道:“那好,我告诉你,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聂齿点点头,“师妹那里有药,我去给你拿去。” 陶峰一手按在胸口上,若不是实在痛的受不了,他可不想吃药。但他今日伤的确实够重,苦笑着点了点头,“好,不可以对别人是我吃。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你就说……” 他脸上一红,实不知说什么好。 聂齿道:“我就说喂马。”说完转身跑到客厅里去找师妹。 一进门,便听见有几个大人小声议论:“小小年纪,就知道干那种事,也真是很了不起啊!” 另一个白白胖胖的道:“我呸!他算什么玩仍啊?瞧他那德行!那丫头多半也不检点,这么小的年纪就干出如此龌龊之事,将来长大了指不定多风流呢!” 一个黑瘦的老者道:“唉!你们两个小点声,别叫忠仁和陶峰少爷听见了。” …… 这些话,陶美人儿自然是听不见的,否则她非当场发火不可。 聂齿打三人身旁路过,也不回头,直奔到高如意和师娘的身旁,小声道:“师妹,把你顺气丸给我两粒。” 高如意把脸高高扬起,注视着聂齿,“你又没受伤,要它干嘛?” “有人受伤了、不、不对,是有马受伤了,受了内伤,直吐血,我想拿顺气丸给它治治。”聂齿说话吞吞吐吐,一看便知是在说谎。 高如意站起身子,调皮道:“顺气丸是治人气血不顺的,又不是治疗内伤的药。而且内伤也分很多种,有震伤有戳伤,还有练功练出来的伤,不同的伤不同的阶段,要吃不同的药。你这样贸然跑过来找我拿药,万一吃错了,岂不是重上加重?” 聂齿挠挠脑袋,“哎呀!那可怎么办呀?我都答应了他,不能说出来的。” 高如意笑嘻嘻的弹了一下聂齿的脑袋,“师哥你可真傻,你答应了他不能说出来,可没答应他不带人去看他呀!走,我和你过去看看,到底是那头木马受了伤还不肯吭声。” 聂齿连摇头带摆手,“师妹、师妹……这样不好吧!万一……” “万一什么?我不去,你知道他受的是什么内伤?你不知道他受的什么伤,怎么给他拿药?万一用错了药,不小心死了怎么办?”高如意一笑一问,样子可爱至极。 聂齿摸摸后脑勺,稍微斟酌了会儿,点点头,“好吧!那你不可以对别人说呀!” “好!”她说着一拉聂齿的手,便要往外走。忽听门口的一个白须老者低声言道:“你看你看,这不又要出去了吗?我说她就不检点,什么马有病,我看是人有病才对。” 聂齿一惊,吓得立刻移开了手,心道:“我又没说,他怎么知道是人有病?难道是我刚才的话里有漏洞?”他一双眼睛紧盯着那老者,既不是怒,也不是惧,却让那老者感到很害怕,顿时止住谈笑。 忽听身后有人道:“聂齿、如意,你们两个都过来,师娘有话要问你们两个。” 第五十章 寻药救伤 “师娘,什么事啊?”聂齿傻乎乎的站在师娘陶美人儿的面前。 “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人家都对你们两个指指点点的?来,和师娘说说,你们两个在峰顶上干了些什么?”陶美人儿不是傻子,别人对她女儿眼光异样,她非是看不出来,只是不好当面去问罢了。 聂齿道:“没什么事啊!我和师妹到了峰顶之后,就看见地上有摊血,正在考虑是不是人血的时候,陶献他们就到了,非说那是师妹流的血,还要把我扔到崖下面去。我刚想和他们拼命的时候,师父他们就到了,我爹又抽了我十几个耳光子,然后我就放出木头人,把他们几个都揍了一顿。” “娘,他们栽赃我,非说是我流的血,可我又没受伤……”高如意跟在聂齿身后,眸子里透着一股怨气。 陶美人儿看了看女儿,“是啊!你又没受伤,他们为什么说是你流的血呢?”她思量了很久,透过众人的眼神,她能感觉得到,那是一种嫌弃和鄙夷的目光。 略停顿了片刻,又道:“嗨!只怕是有人嫉妒你们早到,故意往你们身上泼脏水。这陶家堡的人今天也算是让我长了见识,区区两个孩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他们竟然也能往歪处想,真叫人好笑。所谓人心不正,影子也歪,说的就是这帮蠢蛋了吧!” “师娘!”聂齿苦着脸,呆立着。 陶美人儿轻叹了一声,“嗨!也罢,随他们怎么想。你们两个小屁孩儿今天规矩一点,别到处乱跑了。这个家要是不欢迎咱们回来,以后不回来也罢。” “哦!”聂齿点了点头,“那我们去给那个人治伤了啊!” “人?你刚才不说是马吗?”陶美人儿虽然早已看穿聂齿的谎言,不过他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她还是要问一问的,也好让他吸取点经验教训,免得下次在这方面吃亏。不过她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受了伤,却还要瞒着不敢承认。 聂齿急忙一捂嘴巴,心知说漏了嘴,再想挽回也是不能,如实答道:“嗯!那人说了,不叫我告诉别人的,我不能说。” “那好吧!”陶美人儿并不逼问,“你自己去给他送药去吧!” “可是~师妹不是说,内伤也分很多种吗?万一用错了药,岂不是反而害了他吗?” “真是个傻小子,你师妹她懂什么?她比你年纪还小,她去了管什么用?她那是骗你的,她不过是想知道,那个受了伤又不敢承认的人是谁,你一带她去,她准说出去。”陶美人儿笑着指了指如意。 “娘,你干嘛说出来?”高如意十分不悦的看着母亲。 “哏!傻丫头,你过来,娘有话对你说。”陶美人儿朝着女儿摆了摆手。 高如意蹦蹦跳跳的凑了过去,把耳朵贴在陶美人儿的嘴边,“娘什么事?” 陶美人儿小声和她嘀咕了几句,聂齿只想着如何救治陶峰,没太注意,加之陶氏的声音极低,故而未曾发觉。只见师妹笑了笑,点头答应:“好!还是娘最聪明。” 陶氏轻抚着女儿的头,“小调皮,可不许说漏了哦!” “我知道了娘,你当我是师哥啊!”高如意一手抓着母亲的手,一只手在怀里摸出个粉色的小药瓶,扔给聂齿,“拿着,这就是顺气丸,可治疗各种内伤,拿去吧!” 聂齿接过药瓶,乐的合不拢嘴,“太好了。”转身刚要出门,却听师娘道:“傻小子,知道怎么用吗?也不怕你师妹又拿细土面儿糊弄你。” “啊!”聂齿一愣,回忆起在血池边抓蛙的场景,想不到自己吃土的事情,师妹竟已和师娘讲过了,当下怀疑的看着手里的小药瓶。 “你打开看看。”陶美人儿笑嘻嘻的看着聂齿。 “娘!你干什么?”高如意顿时噘起了嘴。 聂齿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果然又是土,不解且绝望的看着师娘师妹。 “好了丫头,快把药给你师哥吧!”陶氏轻轻拍着女儿的肩头,三分恳求,七分命令,不容她有反驳的余地。 高如意一伸手,又从怀里拿出个黑色的药瓶,扔给聂齿。 聂齿被师妹搞的有了阴影,不敢相信,打开瓶塞又看,这次里面装的都是真的药丸,红红的,像一粒粒小珍珠。抬头看着陶氏,“师娘……” “拿去吧!傻小子,也不看看瓶子的颜色。你师父他一个大男人,炼制药品,怎么可能用那么鲜艳的瓶子盛放呢!” “谢……谢谢师娘。”聂齿说着撒腿急奔,直奔到马鹏后面,却不见陶峰人影,于是小声唤道:“她表哥、她表哥……你还在吗?我给你拿药来了。” “我在这儿呢!你怎么才来?” 聂齿寻着声音望去,只见马鹏后面有个破旧的石磨,那声音正是从石墨后面传来。 聂齿走过去,见石磨后头长了许多杂草,陶峰就蹲在杂草里面,颇为隐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跟过去,拿出黑色的小药瓶,打开塞子,“哎呀!忘了问用量了,吃多少你自己看着办吧。” 陶峰接过药瓶,嗅了嗅,“你小点声说话,免得叫人听见。这是我姑父炼制的顺气丸,一粒顺气,两粒补心,伤不重一次吃三粒,伤重一次吃五粒。” 说着取出五粒,服了下去。 聂齿摸摸脑袋,心道:“原来她表哥知道自己该吃什么药,怎么吃,还好有师娘在,要不然师妹又骗我了。唉!我早怎么没想到呢?” 陶峰探出半个脑袋,朝聂齿身后的草丛看了看,“你没带尾巴过来吧?” “嗯!尾巴?”聂齿一愣,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哪儿有尾巴呀?你真好笑。” “你才好笑,我是怕你被人跟踪。刚才我听见你身后好像有人偷笑,是在马鹏的方向传来的。”陶峰说的极为认真。 这时又传来几声马鸣,有几个汉子在马鹏附近聊天,谈论的正是关于聂齿和高如意的事。 一个问:“你说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和高仕的丫头发生了关系?” 另一个道:“这可说不准,反正血指定不是陶峰的,人家一没死二没伤,怎么会流血呢?而且陶献父子上去的时候,峰顶上就只有他们两个,这谁说的准?” “嗯!要不是撞见点什么,估计陶忠义父子也不敢乱说……” 聂齿注视着陶峰良久,问道:“那血是你吐的吧?他们都诬陷师妹。” 陶峰点了点头,“是我吐的。” “你为什么吐血啊?为什么还要背着人?”聂齿又问。 陶峰道:“我在峰顶练功时,遭遇不明妖物攻击,受了重伤,凭借着陡峭的崖壁勉强逃脱。要不是得知你们去找我,我此时可能已经躺在病床上了,我只是不想父亲叔叔们担心,所以才伪装起来。” “那妖长什么样啊?”他倒不是担心陶峰被自己复活的蝈蝈攻击,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陶峰苦笑着摇摇头,“那东西很快,穿着一身黄色的长衫,似已修成人形。” “修成人形是什么意思?”聂齿好奇的瞪着眼睛,好似孤夜里的两盏明灯。 陶峰冷笑了一声,“呵!看来你这捏二傻子倒也不白叫啊!” 聂齿挠挠后脑勺,表情十分僵硬的看着陶峰,似怒非怒,似笑非笑。 陶峰缓了口气,“凡物除了人,都只有一魂,所以不会三心二意,修炼起来极为专注。这修炼速度嘛,也会比普通人快着许多。” “那不是挺好的嘛?”聂齿喃喃道。 陶峰点点头,“好是好,不过凡事都有利弊。它们虽然修炼的快,却因只有一魂,无法像你我这样驾驭手脚,只能靠爪子和蹄子做事,因此极为不便。需得修成人形,达到一气化三元的境界,方能将四肢进化成手脚,使用高级道术,否则只能使用咒语做法,威力大打折扣。” “什么叫高级道术?什么叫一气化三元?”聂齿急于求道,却忘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朗声问了起来。 陶峰一捂他的嘴巴,连忙低声说道:“你要是再敢大声说话,我就不告诉你。” 聂齿挣扎着点了点头,待陶峰把手移开,才小声问道:“什么叫一气化三元?啥是高级道术啊?” 陶峰小声讲道:“所谓一气化三元呢,便是指修炼气者将气修炼到一定强度,一气分三,虽然主体不具备三魂,却可由气代替,进而气化出手脚,可以与人类一样,灵活的运用四肢,进行结印。而高级道术,则是一个笼统的概念,通常情况下,它是指威力巨大的术,但这种术往往都需要结印来完成,所以高级道术也可以认定为:需要结印才能施展的术。” “哦!原来是这样。”聂齿听得明白,但一转身却又忘了个七七八八,心里道:“我好像比正常人都少了一魂呢,结印结不好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想着想着,便想到了刚刚陶峰喊他聂二傻子,眼珠一转,来了坏心眼儿。 聂齿一伸手,从怀里摸出那个粉色的小药瓶,转头望着陶峰,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说道:“嘿嘿!差点忘了,师妹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小药瓶,这里面装的,可都是治疗内伤的灵药,她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给人服用。你既然是他表哥,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我看你还是把它也服了吧!说不定明天就能好。” 第五十一章 身陷囵圄 “啊!表妹还有这样神奇的伤药?快拿来我看!”陶峰突然变得十分激动,伸手朝聂齿索要药瓶。 聂齿将粉色小瓶递过去,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这似曾相识的笑意,陶峰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看过,那个人便是他的好表妹了。 在高仕家里时,如意就曾用这个小药瓶,骗他吃过一次土。他上了一次的当,就绝不会再上第二次,何况他第一次吃土时,就知道这里面装的是土。可面对期待满满的表妹,如果他当面戳穿,她一定会不开心。 为了能让她开心,他宁愿吃土。今日面对同样的瓶子,同样的笑意,和不同的人,他又岂能在吃这样的亏? 可怜那聂齿,已成了局中之局,尚不自知。 这陶峰故作惊讶,为的就是吸引住聂齿,叫他放松警惕。紧接着打开瓶塞,将细土面儿倒入掌心,假装用鼻子嗅了一嗅,“哇!这真乃灵丹妙药啊!还是粉末状的,极易吸收,简直是药中之极品!” 聂齿好奇心大起,心下嘀咕道:“什么?难道这次真的是伤药?不该是师妹塞的细土面儿吗?” 陶峰逼真的演技,令聂齿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凑过去也想拿鼻子闻闻。陶峰猛的一收手,“唉!你干什么?不是已经答应给我了吗?” 聂齿急的瞪大了双眼,“我就闻闻,再让我看一眼,我还没看过呢!” “你自己拿出来的伤药,你怎么会没看过?”陶峰忽然变得吝啬起来。 他越是不给看,聂齿越是好奇,“我就是没好好看过嘛!你再让我看一眼。” “好,只许看一眼,不许抢着吃啊!这可是仙药。”陶峰小心翼翼的将手掌摊开,“就一眼!” “嗯,我不吃,就看一眼。”聂齿瞪着眼睛观望,心想:“这确实是土面儿啊!和我上次吃的一样,为什么陶峰说它是仙药呢?难道里面有什么别的……” 他正自发呆,陶峰忽然道:“你这都看几眼了?还有完没完?” 聂齿还要争辩,可刚一张嘴,陶峰噗的一吹,将细土面儿吹的聂齿口鼻眼到处都是,聂齿又气又恨,一时却说不出话来,只听得陶峰得意笑道:“你师妹给你的好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可不许浪费呦!表哥我先走了,你在哪儿慢慢玩吧!” “等等,你给我站住,你这坏蛋……”聂齿吃力的睁开双眼,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又是咳嗽又是喷嚏,打个没完。 待视线恢复过来,陶峰已然没了去向,聂齿一边咆哮一边四下寻找,可就是找不见陶峰的影子。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松,好像踩到了陷阱,紧跟着后背被人重击了一下,霎时间没了知觉。 待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他面前倒立着一个姑娘,长得倒也不赖,还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只待定住心神仔细一看,并非是这姑娘倒立,而是他被倒挂在房梁上。 不等聂齿问话,那姑娘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直浇的聂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你……你为什么拿水浇我?” “谁叫你大半夜的闯进我的闺房?你个臭流氓!”那姑娘一甩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鞭子,对着聂齿就是一顿穷抽猛打,嘴里恶狠狠的骂道:“叫你耍流氓、叫你耍流氓……” 聂齿痛的想骂娘,挣扎了几下,想要从房梁上下来,不想这一挣扎,反倒捆的更加紧了。心中暗问:“怎么回事?越挣扎越紧了?” 那姑娘又抽了聂齿两鞭子,骂道:“蠢蛋,还没想起来吗?这是捆仙术,你越挣扎越紧的。” 聂齿闻言大惊,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猛的回想起红月公主,“你是那时的……” “不错,我就是那时的阿碧,怎样了?你师父都被我捆起来吊打,何况你这小兔崽子!” 聂齿勃然大怒,吼道:“我又没惹你,你凭什么打我?” 阿碧扭着细腰,一步步走上前去,用手掐着聂齿的脸蛋儿,“呦呦呦!还吼上了,是有脾气了?” “去你娘的,老子一直都有……”聂齿忍不住爆起了粗口。可换来的不过是又一通毒打,聂齿几次想要挣脱,可捆仙术反而捆的更加紧了。 聂齿见自己脱手无望,开始喊起了“救命”。 那阿碧初时表现的惊恐无奈,但很快聂齿便明白过来,她只不过是在戏弄自己。 阿碧有恃无恐的在聂齿面前转了两圈,忽然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自斟自饮,品起茶水。 聂齿吼了一阵,终还是没了力气,“这是哪儿?为什么还没人来救我?” 阿碧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冷笑了起来,“呵呵,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啊?” “我忘什么了?”聂齿几乎绝望。 阿碧道:“忘了自己在哪儿啊?” 聂齿气的几乎要笑了出来,“我当然没忘,但谁知道你把我带到哪儿了!” 阿碧微微一笑,“我能把你带到哪儿啊?人家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弱女子,只身来到这陶家大院,请陶半仙陶老员外,去给我们家主子当老师啊!” “啊!这里是陶府!那我爹他们呢?”聂齿心中大喜,暗道:“若我父亲师父听见我呼救,定然会来救我的。” 阿碧不缓不慢,轻轻丢掉自己的一只鞋子,“他们呐!谁知道呢?大概是去找你了吧!” “嗯?”聂齿又急又恼,差点昏死过去。 阿碧道:“其实呢!你也不必太过着急,就算你的师父、父亲们都回来了,也不会找到这里来。”她脱掉鞋子之后又开始脱袜子,速度已慢至了极限。 “为什么?为什么不会到这里来找我?”聂齿嘶吼着,希望有人能听见,来救自己的性命。 阿碧脱下一只袜子,轻轻一丢,正挂在聂齿的鼻子上,缓缓说道:“第一呢,这里是我的闺房,他们那些大男人,自然是不能够随便进来的喽!这第二点嘛,就是我房间的四周被我施了隔音术,无论你怎么喊,外面都是听不见的,所以,你随我怎么处置。” 聂齿听完,吓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阿碧不知怎么想的,刚丢完袜子,又将长裙脱下,露出一双白嫩双足。她用两根脚指堵住聂齿的鼻子,然后移开,然后再堵住……反反复复,折磨着聂齿,然后忽然问道:“香吗?” “香。”聂齿没有撒谎。他从来没有想过,人的脚竟然能如此的香。 阿碧轻轻叹了一声,“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嗅到处子的香气,死了也值了。” “你要干什么?”聂齿带着哭腔,哀求道:“求求你了姐姐,放过我吧!我又没得罪你,而且我和你家公主还是朋友,求求你看在红月公主的面子上,饶了我这条小命吧……” 忽然,他鼻子一热,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从鼻孔里流了出来,顺着鼻梁,流经眼睛旁边,刚好可以瞧见红红的液体,那自是他的鼻血了…… “我怎么会流血?”聂齿心中好奇。 阿碧欢欣雀跃起来,一拍巴掌,“想不到你倒挂着也能流鼻血呀!果然是人中极品。”说着,伸出舌头,凑了过来。 她竟然开始吸他流出来的鼻血,聂齿吓得魂都要飞了出来,“你、你……在干什么?” “小弟弟,你是瞎呀还是傻呀?我当然是在吸你的血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采阳补阴之道啊!等到了后面,你的血都流光了,你的脑汁就会顺着鼻孔里流出来。只要我吸食掉你的脑汁,你就废了。” “啊!不要……”聂齿拼了命的挣扎,心想:“哪里还用得着你吸我的脑汁,等我血流干了,早死了……” “都说了,你再怎么挣扎也是没用的,你中了我的捆仙术,越挣扎勒的越紧的,会被勒死的呦!” “我宁可被勒死,我宁可被勒死……”聂齿脑袋一热,心想:“全完了,这次我真的要死了,师妹,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闭上眼,眼泪还在流淌,可却不肯停下,依旧疯狂的挣扎着。 绳索越勒越深,仿佛已到了他骨骼所能承受的极限。 由于绳索对他身体的挤压力不断增大,而他的心跳也不曾减慢,所以他的血压暴涨,鼻血已经不能再算作是流了,简直可以用喷射来形容。 很快,他不仅鼻子在流血,连眼睛、鼻子、耳朵和嘴都在往外渗血。 “小子,你疯啦?这样做真的会死人的。”阿碧开始不安了起来,她想解开捆仙术,可聂齿双目通红,好似要吃人一般,又怕他脱困之后,反伤自己。 “我不管、我不管……”捆仙术的气绳几乎要勒进聂齿的肉里,他的部分汗毛孔也开始往外渗血。 “你干什么?小聂齿,我不会伤害你性命的!我刚才是和你闹着玩的、快停下……”事情已经超乎了她的预料,局面变得不再受她的控制。 如今的聂齿血液已经沸腾了起来,哪里还听得见她的声音。 砰的一声,聂齿挣断了绳子,捆仙术被破了。 阿碧吓得一跌,聂齿的凶狠的样子,是她见过的最恐怖的魔鬼。 “你、你不要过来……”她想喊救命,却想起周围被自己设了隔音术,声音无法传到外面。 第五十二章 无敌巨妖 “你、你不要过来,求求你……”阿碧吓得连鞋子都顾不得穿,龟缩至墙角,不住的颤抖。 好在聂齿只想着逃命,根本就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可一转身,迎面却又撞见两名熟人,一个陶献,一个陶婉。 兄妹两个见聂齿挣脱了束缚,狼狈逃窜,一个箭步跃了上来。 陶献率先举起拳头,往聂齿的面门招呼,将聂齿打的仰面摔倒。 “抽小子还想跑?” 聂齿怎么看陶献都不像好人,忽然想起昨晚打自己闷棍的家伙。那时,他虽然很快失去了意识,也没能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可这力道和运气的手法,却都出奇的相似。 “是你……”聂齿怒视着陶献。 “不错,就是你大爷我。”陶献好似也知道聂齿在问什么。 “为什么打我?为什么要把我抓来?”聂齿颤抖着,咆哮着,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限制住。 “谁让你这么牛这么横?谁叫比大爷先到峰顶?爷爷今天就要废了你,你不是不怕死吗?很好,我成全你。”陶献说着转头看向妹妹陶婉,“婉儿,把他捆起来。” 只见陶婉从腰间扯出一根绳子,一抖手,那绳子宛如一条长蛇扑向聂齿,并将其缠了起来,这手法虽是娴熟,却远不及捆仙术捆的结实,也不及捆仙术更高明。 只是此刻的聂齿,已消耗了太多的气力,一时间竟难以突破。 “你们这群恶人,快放开我,否则我父亲来了,一定会把你们剁成肉泥!”聂齿咆哮着,恶狠狠的看向陶献。 陶献一声冷笑,“呵呵,把我们剁成肉泥?那好啊!求之不得呢!” 陶婉走过去,一扬手先给了聂齿一个嘴巴,作为打招呼的见面礼。冷笑道:“呵!哈哈……先不说你那没用的老子和师父能不能找到你,就算他找到了,并且也知道了是我们干的,他们有那个实力吗?嗯?” 嗤的一声,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被陶婉握在了手中,“小弟弟,听说你和我那个不争气的表妹好上了,不如姐姐今天就先废了你,把你阉了,再把你送回到她的身边,你看如何呀?” 陶献一脸的冷笑。“婉儿,和他费什么话呀?直接动手。” 陶婉冷笑着点了点头,举起匕首,便要刺下去。聂齿吓得一激灵,险些尿了裤子,心道:“这还不如叫阿碧给我弄死的好……” 忽然一只白嫩细腻的手,抓住了陶婉持匕首的手臂。聂齿抬头一看,方知赶过来救自己的,正是要吃他脑汁的阿碧,心里说道:“莫非是被那个了,脑汁就不好吃了?” 只听阿碧道:“两位,我看就算了吧!抓他只不过是为了教训教训他,万一真的搞出人命来,只怕不妥。” 陶献冷笑着,目光在阿碧身上转了两圈,见她体态婀娜,衣衫不整,不由得心生恶念。尤其是她还赤着脚,露着细长的大腿,更令其欲罢不能。 “阿碧妹妹好身材啊!”陶献一面说着一面往前凑,忽然一伸手,摸向她的下巴,“怎么着?我当你刚刚是在说着玩呢!没想到,你还真的好这口……” 阿碧手一挥,用肘将陶献的手弹开,肃然道:“陶公子别误会,我只是和他开玩笑的。” “哦!玩笑吗?那咱们也来开会儿玩笑好了……” 陶献那轻浮且无礼的笑容,令阿碧感到十分厌恶恶心,脸色微微往下一沉,“好了陶公子,把聂齿放回去吧!只要他答应不说……” “答应不说?好,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说出去哦!反正我是答应,你呢?你说不说出去呀?嗯?呵呵……”陶献轻浮奸诈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开阿碧的身体,“你要是说出去,我也不在意呢!” 那被弹开的手,又不知不觉的伸了过来,阿碧当场大怒,一伸手,抓住陶献的手腕,用力向外一掰,“陶公子请自重。” 陶献深知自己非是这个女人的对手,朝着妹妹陶婉使了个眼色。 陶婉陡然出手,从后面将阿碧抱住,向下一摔。阿碧不知变故,又少于防范,被陶婉摔倒在地上,想要施展捆仙术锁住二人时,却被突然杀到的陶献反抓住双手,无法结印。 陶献将阿碧按在地上,满脸奸笑,只听得嗤的一声,阿碧的青衫被扯开了半边。 阿碧大声咒骂、呼救,可声音无法传导出去,外面也没有人进来,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这里是她的闺房,又被施了隔音术…… 危机关头,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陶婉,哀求道:“婉儿,咱们可都是女人,你怎么能放任你哥哥,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来呢?” 陶婉冷笑道:“哥哥他愿意做,我可管不着,嘿嘿!我只是负责给哥哥帮忙的,哥哥想做的事,我都得帮他实现。” 此刻,陶献已完全的控制住了阿碧,陶婉脱开身子,晃着她那把明晃晃的匕首,慢悠悠的走向聂齿,“哥哥说了,要我废掉你,小子,你就等死吧!” 聂齿拼尽全力,想要挣断绳索,却不及陶婉的匕首来的快急。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只剩下绝望与仇恨…… 就在她的匕首将要刺下去的那一刻,聂齿的身体里忽的溢出大量黑色物质,像气却比气坚固,更有实感,简直就是一面黑色的墙。 “这是什么?”陶婉伸手摸了一下,只觉得湿寒刺骨,紧跟着半边臂膀都变得麻木。 陶献可没工夫回头看这些,“妹妹,你解决那个,我陪阿碧妹妹好好‘玩会儿’。” 他话没说完,就听轰的一声,房顶裂开了个大洞,一只长满倒刺的怪脚伸了进来,它很大,仅一只脚,就几乎站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什么?”陶献刚一抬头,却被那怪脚踩了个正着,左腿顿时多处骨折。 一声惨叫过后,陶献被那脚踢了出去,墙上留下了一个倒立着的人形窟窿。 一个巨大的头颅磕碎了屋顶,碎石断瓦纷纷脱落,砸伤了阿碧的同时,也令在场所有的人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陶婉看的呆住,她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妖物,一双翠绿的眼睛大的惊人,死死的盯着房中的三人,鸣钟般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该死”二字。 轰~墙上又出现了一个倒立的人形窟窿,陶婉不见了,很显然,她被那只无情的大蝈蝈踢飞了出去。 那只巨脚正在飞速下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将踏破阿碧的肚子,将她活活踩死。 她绝望的哭泣着,连喊救命的勇气都已没有,更没有力气挪动自己的身体,来躲避这可怕的怪脚。 千钧一发,聂齿跳了过去,尽管他被陶婉的绳子绑着,可他依旧很快,比那只下落的脚更快。 他的上肢被绳子缠着,自然无法推开阿碧,或是将她抱走。如果将她踢飞,也许能保住她的性命,但那样,她势必会遭受重创。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聂齿竟不想这样粗鲁对她。 也许是因为她在陶氏兄妹面前,替自己求过情;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很美很迷人…… 总之他脚抬了一半,忽然停住,而后跃了起来,凌空一个转身,双腿盘住她的腰,一扭将她甩飞出去的同时,自己也落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大蝈蝈的那一脚踩空了,但它并没有愤怒或是暴躁,更多的则是惊喜,“主人?” 聂齿的身子缓缓滚落至大蝈蝈的足下,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在陶家的遭遇,被鄙视、被陷害、被戏弄、被吊打……他无法断定,这一切都和陶峰无关,他也无法确定,这不是陶文远的意思。 再想起陶忠义父子,他心中的恨意更深。心道:“我明明是来补救的,明明是来帮他们的,可他们一个个都这样对我,也罢!就来一次彻彻底底的放纵吧!” 聂齿什么都不说,表情似一块儿僵硬的木头。大蝈蝈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什么都不说,那就是按原计划行动喽! 大蝈蝈一转身,一间房子瞬间变成废墟。所谓的隔音术,也在房子被摧毁的瞬间消失。 外面、远处——一阵阵的哀嚎,一阵阵的叫骂。有人在奔命,有人在做法。 陶文远一面指挥着家丁们疏散,一面指挥着座下弟子,弄法降妖。 果然,他像个老英雄一样,拯救着这个“世界”、这个家。 可他拯救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聂齿毁灭的速度。大蝈蝈顷刻之间,便将威风八面的陶府变成了一片废墟。 几名弟子手持长剑,赶上去想要当英雄、想要诛妖,大蝈蝈侧过身体,用后足一弹一弹,将他们一个个踹飞出去。有的撞到树上,撞的口吐鲜血,有的飞出城去,摔的生死未卜…… 陶文远见事不好,连忙呵斥弟子:“大家都别急着往前冲,采用远程攻击的方法,不要吝惜财物……”他说最后这句话时,刚好看见一个家丁跑回去捡金项链,然后那个家丁就消失了,不知被踢飞去了哪里。 陶文远勃然大怒,抽出双剑,来了个御剑飞斩。两柄宝剑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飞出去去斩大蝈蝈的脖子。他以为这怪物如此庞大,必然不够灵活,殊不知这蝈蝈本是昆虫,倘若在速度上也跟不上的话,它们的种族早就灭亡了。 双剑要斩下去的那一刻,巨大的蝈蝈忽然消失。陶文远举目四望,却找不见蝈蝈的踪影,心道:“莫非难道它变小了?或是隐身了?” 第五十三章 所向披靡 一股强横的力量,忽然出现在陶文远的身后,将他顶的飞了出去。 陶文远强压一口鲜血,凌空一转,掐诀念咒,掐的是剑诀,念的是轻身咒,两脚踏双剑,飞于天上。一剑撑起身体,一剑飞刺大蝈蝈。 大蝈蝈振翅而起,施展腾空术,与陶文远战在空中。 陶文远一剑东来,直取蝈蝈的面门,蝈蝈愕然一口绿水喷出,凝住长剑,而后余出的绿水如炮弹一样,打向陶文远的周身。 陶文远左躲右闪,好在没有被水弹射中要害,与之相擦之处,衣服尽被灼出黑色的窟窿,见此不由得心中一惊,暗道:“这绿水有腐蚀性。”低头向一看,大叫:“不好,大家快避开,不要被水弹淋到。” 一众弟子连同家丁四散溃逃,均道:“幸亏有陶老在,否则我等性休矣!” 即便如此,洒下去的水弹也灼伤了不少的人,其中就有那个被蝈蝈踹飞过的陶献。他躺在一片废墟里,一动也不能动,不仅腿断了,连脊椎骨也折了。任凭着那些翠绿的毒液流至脸上身体上,却无有自救的手段。 灼热与蒸烫一开始令他难以忍受,不过后来倒也好了,毒素从皮肤渗入,破坏了他的神经元,因此也就不觉得那么疼了,连背上的脊椎骨和腿上的骨断处,也大有好转之象,心里安慰道:“想不到这蝈蝈的口水,竟有止痛的功效,不会连我身上的伤也一起修复了吧?说不定我将来会更强,一下子远超爷爷也没准呢……” 躺在哪儿动都不能动,竟还在想着美事,这思想境界,倒真可匹敌某些异界的天才小说家了。 殊不知他的脸已被毒水腐蚀,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且神经元被破坏,对他背上脊椎骨的修复,还有着更大的麻烦。不过乐观总是好的,因为悲伤也没有用…… 陶文远听着众人的称赞,心中说不出的满足。他不止一次,受到这样的赞誉与依赖,他太享受这种感觉了。 虽然他从前对付的都是一些小妖小怪,但在寻常百姓的眼里看来,他依然是可以撑起一片天的大英雄。 村民们早已被这打斗惊动,抬头仰望之际,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风烛残年的半仙,在吃力的对抗着妖魔,那好像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的战神,在吊打着一只小虫子。 人们站在相对安全的角落里,为陶老加油助威。 十余个回合过后,陶文远已然露出败象,速度力量包括气在内,都已大不如前。可那大蝈蝈却不曾有半点衰退,甚至越战越勇。 这些对于远处观战的陶忠仁来说,已再清楚不过,他拼命的往回赶,只怕再也见不到父亲。 跟在他身边的陶峰、高仕、以及聂无双等人,也都有相同的看法,唯独鏖战在风口上的陶文远觉得自己老当益壮,越战越勇,殊不知蝈蝈的速度已经比他快了几倍。 他以为蝈蝈又变强了,而事实上是他变慢了。 自负的力量使得他不住的冷笑,“嘿嘿!妖怪,别以为一时站了上风,就能赢过老夫。这样的战斗,老夫经历过无数次,每次都能转败为胜,接招吧妖怪!” 他一剑刺出,直取大蝈蝈的头颅。大蝈蝈这次没有躲,就停留在那里叫他刺,可当的一声,剑尖好似碰见了更硬的生铁,瞬间又弹了回来。 “好家伙,你这么硬!再接我一剑。”陶文远见刺不动蝈蝈的脑袋,便认为蝈蝈会自负,剑尖一转,忽刺向蝈蝈的眼睛。 大蝈蝈振翅上行,避开一剑,吐出四五个水弹,打向陶文远。 陶文远吃力的躲开,心道:“看来是时候出绝招了。”当下用出凝霜之剑,令剑刃生满寒气,结成冰霜,眼看着宝剑越长越大,周围寒气越聚越多,大蝈蝈突然抢上,竟要趁着他聚气之际出手。 陶文远见事不好,心中顿时慌了起来。 凝霜之剑,是以霜气加大剑的威力,在剑刃两侧凝出霜刃,以加锋利程度。 上次刺中蝈蝈头部,却无法刺穿,皆因威力不足,这次他想增大威力,那蝈蝈却不给他机会,急得他大骂道:“臭妖怪,有种的等老夫凝好气,再接老夫一剑!” 大蝈蝈飞跃至陶文远的头顶,用后腿去踢他的天灵盖,并为用出全力。 只见陶文远好似一支雕翎箭,嗖的一下,头颅反射入地里。生死亦难料。 “爹……”陶忠仁终于赶了回来,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老人家已被打倒。他连忙冲过去,把父亲从土里面弄出来。 陶文远满头是血,形容狼狈至极,气息虽有似无。陶忠仁见父亲如此,眼泪已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在远处看的清楚,陶文远的御剑飞行虽然很灵活,也很熟练。但蝈蝈本就会飞,御空而行,显然比老人家更娴熟,空战于自身不利。何况他的飞行术,尚远不及他的父亲。 他虽愤怒,却不失理智,因此绞尽脑汁的,想把蝈蝈引到低处,再行交手。哥哥陶忠义则不然,他想要证明自己,战胜强大的敌人就要在高处,否则谁能看得到呢? 陶忠义以为那蝈蝈虽强,可战胜了父亲,必然也会消耗掉大量的精力,此时与之斗,自己则站了精力充沛的先机。 殊不知那蝈蝈耗的是灵魂,用的是魂力,只有死,没有累。陶忠义御剑而起,两个回合不到,大蝈蝈立起身子,一个正蹬,简直帅呆。 陶忠义在空中一个踉跄,嘴里不知呛了多少空气进去。随后横着跌向了绝命峰的方向,要不是距离较远,他在空中凝住一口真气,御气反博,这一脚非把脑袋蹬进绝命峰的岩石中不可,那时如他不死,太阳必从西方升起。(太阳也会好奇这货为啥不死,就算下山了,也要再爬起来看看。) ——即便他用气反搏,落地后他也是动弹不得。几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因分不清东南西北,而气昏过去。 陶忠仁大惊,心道:“帮手又少了一个,绝不能再叫他们乱上了。”朝着儿子陶峰一摆手,“看好你爷爷,别乱动。” “爹!你也小心。”陶峰自然知道妖物了得,非父亲一人可敌,扭回头望向聂无双和高仕,“姑父,你们担心的妖物就是这个吗?” 高仕连连点头,“嗯嗯!就是它没错。” 陶峰现在可谓是欲哭无泪,“怎么办?可有什么办法御敌?” 高仕、聂无双都皱着眉,齐声答道:“唯有找到聂齿,方可治住此妖。” “唉!”陶峰举起拳头,重重的击了下地,“都怪我不好,受了伤还要面子不敢说,弄丢了聂齿,要不然……” 陶忠仁眼睛盯着蝈蝈,对儿子道:“峰儿,你不必太过自责,即便他在,面对如此厉害的妖怪,也是要有牺牲的。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值得咱们保护的人。” 陶峰含泪点了点头,“好”。 高仕心知自己无用,却也弄出几道符咒,做做样子,心道:“聂齿啊聂齿,你小子他娘的到底跑哪儿逍遥快活去了,翻遍了陶家堡也没能找到你,再不出来,你爹我们可就都凉了!” 聂无双则抽出钢刀,挡在高仕身前,“大家小心,照顾好伤者,不要贸然进攻。如果这妖物不攻过来,咱们就这样守着,如果它攻过来,咱们就想尽一切办法避开它的攻击,尽量减少损失。” 陶峰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问道:“聂先生,如此何以退敌?” 陶忠仁却抢答道:“聂先生说的不错,不要急于进攻。” “爹,怎么连你也这么说?”陶峰愤愤不悦。 陶忠仁深知敌我差距,横了儿子一眼,“注意观察,少说废话。” 大蝈蝈飞跃而下,正落在聂齿趴着的废墟里,他要再揍一顿陶家的人方才甘心。大蝈蝈翅膀一抖,又干翻几个躲在角落里的家丁,陶峰想要出手救援,却被陶忠仁阻止,“忘了我给你的任务?” “可……”陶峰心有不甘,“这要何时才能退敌?”冲动使得他和父亲吼了起来。 高仕道:“侄子不必担心,现在不利于交战,需等到聂齿的消息,才有办法退敌。” “可谁知道你的宝贝徒弟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他一向不和姑父吼的,因为知道姑父和家里的关系很敏感,越是不好,就越是要互相尊敬,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互相理解,化解矛盾。 可今天是个例外,他不仅吼了父亲,也吼了姑父。 如果不是情况危机,陶忠仁早过去抽他,但现在却也只能再横他一眼,“着急的不止有你,如果不是有明确的信息,你姑父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赶来报信,你给我消停点,少说废话。” 忽然,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站了起来,“聂齿……聂齿他、他在那儿……” 陶峰转目过去,见阿碧颤巍巍的站在废墟上,手指的方向,竟是她的闺房。危机关头,陶峰顾不得多想,一股脑儿的冲了上去。 “表哥不要……”在他身后,一个孱弱的女孩大吼了起来,声音未落,陶峰已然中招。 那蝈蝈只用前足轻轻一搭,便将陶峰扔了出去。陶峰旧伤复发,顿时口吐鲜血,跌在地上不起。 于聂齿来说,此刻他本该大笑,但一听见师妹的声音,他却不敢出声,连偷笑的都不敢。 “怎么办?怎么办……”聂齿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第五十四章 心性存亡 “怎么办?要是让师妹知道我清醒着,却不阻止大蝈蝈害她表哥,她一定永远都不会理我的……”聂齿忍不住哭了起来,可又怕被师妹发现,因此把头狠狠的扎进土里。 好在周围飞扬着尘土,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表哥你怎么样了?”远处的高如意飞奔着,扑向陶峰的身边。 “峰儿……”一个身材消瘦的妇人,却抢先一步将陶峰抱起,那正是他的母亲柴氏。 紧跟着陶美人儿、陶忠仁、高仕等人,也都先后奔到陶峰的身边。 一个个“峰儿峰儿”的叫起来没完,聂齿越听,心里就越憋屈。明明自己也受了伤、明明自己比他更重要、明明自己比他处境更危险,可那些人却一个个跟发了狂是的,只顾着陶峰,似乎眼里只有他的安危才是安危,自己的生死却无关紧要。 聂齿心头一寒,“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装死到底好了……”他拿定主意,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也正因为他心里有怨气,那蝈蝈才变得更加暴躁起来。 只见它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陡然喷出,周围仿佛刮起了沙尘暴,将一众人等吹的东倒西歪,睁不开眼。 “峰儿、峰儿你怎么样啦?”那毕竟是陶忠仁心头的一块肉,他疯了一般,在风暴中摸索着,却找不到陶峰的影子。 待风沙略小,众人方才瞧见陶峰。他并没有被吹走,而是迎着风,冲向了聂齿。 “二傻子快醒醒,别装死了,起来……” 聂齿被他叫的一惊,心道:“莫非他知道我是装的?”稍一迟疑,便就明白过来,那陶峰不过是在呼唤他的名字而已。 聂齿当然不会动,他的心已经凉透了,他要让这些人都知道,谁才最重要,谁才是可以拯救他们的人。 陶峰奋力的前冲,迎面却撞见一只大脚,随后又飞回了原点,并且再一次吐血。 巨大的蝈蝈咆哮着,将周围的大地都踩塌了下去。聂无双试图绕到聂齿的身边,可试了几次,最终都是无功而返,还险些搭上性命。 “表哥,你怎么这么傻?受了这么重的伤,就该好好的在后面呆着,干嘛还要往前冲?”高如意又是关心又是担心,一面说着一面流泪,抱住陶峰的胳膊不放。 “表妹,二傻子还在里面呢!我不往前冲,怎么能把他救出来?”陶峰喘着粗气,试图说服表妹,叫她不要再纠缠自己。 “他没事的,不用担心他……”高如意眼泪全擦在陶峰的胳膊上,“表哥,我不要你再冒险了,不许你过去。” “不行,我一定要过去,我一定要帮大家,原谅我表妹。没有二傻子,谁都无法阻止这怪物。”陶峰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准备向聂齿发起第三次冲锋。 高如意挡在陶峰的面前,“好,既然你非这么做,那我和你一起!” “表妹别闹了好不好?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快和舅母躲到安全的地方去。”陶峰渐渐没了耐性,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就在他要推开高如意的时候,又两只手伸了过来,那正是他的母亲柴氏,“峰儿,不要再逞能了,娘求你,快点听话。救聂齿的事,就交给你父亲他们吧!” “娘,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陶峰气冲冲的,一甩袖子,挣脱了母亲的束缚,而紧跟着上来阻止的,却是他的姑姑陶美人儿。 她也一样抓着陶峰的胳膊,“好孩子,听话,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能行的。现在聂齿生死未卜,你冲进去又有何用呢?且你有内伤在身,你上去,只会连累你父亲他们……” “我……姑姑,你……”陶峰不甘心的流下了泪,“都怪我,怪我没用……” 战场上,高仕、聂无双、陶忠仁三人将蝈蝈围住。倒没想把蝈蝈怎么样,只待它露出破绽,冲进去先救走聂齿,再做计议。 可这蝈蝈大的异常,力量速度,远非这些二三流的修者能比。 三人试了数次,皆是无功而返。这时,守在一旁的阿碧也加入冲锋的队伍之中,她想用捆仙术捆住蝈蝈,然后再冲进去救聂齿。 可捆仙术对这大蝈蝈无效,还不是那种挣脱,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 那捆仙术的气绳缠在蝈蝈的身体上时,仿佛消失了一样,根本无法限制它的行动,就像那东西本不存在…… 有些家丁门徒见此场景,也都折返回来,协助陶忠仁高仕等。可费尽心思,也还只是在外面打转转,没一个能突围进去。 聂齿趴在上,不断的抽泣着,心里想:“你们都不爱我,没一个人……一个人真的往前冲,没一个人是真的想救我……你们都只关心陶峰,根本就不在乎我的生死……你们都是在做样子,明明大蝈蝈身上有那么多的破绽,可你们就是不往前冲,假装爱我,假装关心我……还有师妹,她只守着她表哥,也许连看我一眼都不会……” 他忍不住微微的抬了抬头,想要看看师妹,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看自己。 沿途的废墟挡住了他的视线,惊起的尘土也和他过不去,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却又好像看见了无边的寂寞。在他的视线里,这个世界成了黑色。 伤心欲绝的他,一不小就哭出了声。 “聂齿还没死,快!”一个清脆而又响亮的女子声传入聂齿的耳里,可那却不是他期盼已久的师妹。 阿碧乘着一阵风,飞速的向聂齿靠拢。大蝈蝈缓缓抬起前足,向她踩去。聂齿却在心里为她喝彩,“躲、躲、躲过去,好样的!只要你把我救出去,哪怕你要吸食我的脑浆,我也愿意。” 眼看前足落地,阿碧陡然向左前方一闪,避开攻击的同时,离聂齿也更近了一步。 电光火石之间,大蝈蝈突然变得异常的衰弱,好像快要死了一般。 它本来可以更快,伸出更多条的腿去踢她,可它却没有那么做。只是又缓缓伸出一跳腿,去踢阿碧。 对于聂齿来说,蝈蝈的漏洞实在多的数不胜数。那原本就是聂齿算计好了的,为了营救他的人所设下的突破口,可聂无双等人就和瞎子一样,哪里突破不了,他们偏偏向哪里冲,待聂齿把他们冲击的方向调整成破绽时,他们却又找到了下一处钉子…… 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看起来唯一一个想要拼了命营救自己的人,却也在突破一层障碍之后,又碰了钉子,被踢飞出去很远。 此刻,聂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哭,他已经尽力了,尽力的让蝈蝈的战力保持在最低的下限。已经没有办法让它变得再弱了,除非是让它停止攻击。可那样,他不就暴露了吗? 聂无双高仕本想趁着蝈蝈对付阿碧的时候,从后面绕过去救出聂齿,可倒霉的聂无双,刚刚往前跑了数步,便撞到了蝈蝈最强悍的后腿上,要不是那蝈蝈没有发力,他这一下已经死了。 聂齿心中又急又气,恨不得亲自指挥着父亲突围,可他怎么可以那么做? 侥幸的高仕在躲过一次攻击之后,直奔着蝈蝈的中足而去,向中了邪一样,轻松的掉进了陷阱之中,最后鼻青脸肿的逃了出去。 聂齿越看越绝望,到了最后,他几乎要睡着了。忽然,一只神秘的小手伸了过来,“师哥,你怎么被捆起来了?是谁干的?” “怎么会?”聂齿不敢回头去看,眼睛却瞪得直直的,“这是师妹的声音。不,不不不……我一定是听错了,她怎么可能跑来救我呢?她应该守着她的表哥才对!” “师哥你快醒醒,大蝈蝈它入魔了,要把大家都杀死……”那只柔嫩的小手,轻轻的摇着聂齿的肩膀。 聂齿忍不住回过了头,脸上已满是泥水,“师妹……”他原打算说“你可算来救我了”,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怎的,多了一点城府,改口道:“师妹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 高如意努力的想要解开聂齿的绳子,双手拉扯着绳头,噘着嘴巴,不悦的骂道:“是哪个王八蛋把你捆的这么结实?我解都解不开……” 聂齿好想挣脱绳子,直接抱住师妹,可那一瞬,他却又忍住了,他不能让别人看出,他是假装受困,尤其是他最爱的师妹。 “师妹,你快走,这里太危险……” 此时此刻,大蝈蝈的身外围早已炸开了锅,“高仕,快救如意,她怎么跑进去了?快,快想办法……”陶美人儿差点昏厥过去。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同时也更加担心。因为没有人注意如意,她刚刚还在不停的劝陶峰要理智,可下一刻,却莫名其妙的到了聂齿的身边,没有人知道,清醒过来的聂齿是否能控制住大蝈蝈,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行,我要去救她们……”一瞬间,陶峰的脑子里成了空白,他什么也没有想,径直的冲向二人。 他看不出破绽所在,也找不到所谓的突破口,只因他速度够快,所以处在战力最下限的蝈蝈,没能将其拦住。 聂齿的眼里已只剩下如意,嘴里不停的叫着师妹,却忽略了周围的危险。那巨大的前足,如泰山般压了下来,他看到了阴影,却忘记了躲避。 在所有人都惊呆了的时候,陶峰赶了上来,像一只蚂蚁一样,毅然决然的顶住了“象足”。 第五十五章 一波二折 “快走!”陶峰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双腿不住的打颤。 聂齿完全搞不明白,陶峰为什么会如此拼了命的救自己,救师妹,不过他很清楚,绝不能让陶峰就这样死掉。 他往前一冲,撞开师妹,随后跃起,用头顶开了那蝈蝈的足。 随着一声巨响,蝈蝈的足着了地,溅起一阵尘土,聂齿趴在地上,额头已被鲜血染红。 “师哥、表哥……”高如意痛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大家……” 陶峰跪倒在地上,胸口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他又在吐血,而且越吐越多,最后只能用手捂着嘴,用气强行镇压下去。 聂无双、高仕、陶忠仁都拼了命的往前冲,三个人的孩子,三块心头肉,哪一个会不重要、哪一个不是命? 可三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却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没有尽全力的蝈蝈。 “别哭了表妹,这不怨你。都怪我太爱面子,要不是为了救我,聂齿昨晚也不会被抓,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惨败。你快去解开他的绳子,我来拖住这怪物。”陶峰说着倔强的站起身子,仰望着蝈蝈的肚皮。 “可是,表哥……”高如意也站直了身子,她没办法解开聂齿的绳子,她已经试过了。 在她看来,当“泰山”再一次压顶时,表哥也好,师哥也好,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大家就只能去死。 “表哥,对不起,是我复活了蝈蝈,是我复活了它,我救了它,可是我害了大家……是我、是我……它就是你送我的那只蝈蝈……”面对死亡,高如意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傻丫头,怎么可能会是你呢?”陶峰用着和她父母一样的口气,微笑着举起一只手,仿佛在与死亡签订一个契约,而与他击掌的却不是死神,而是蝈蝈。 “表哥!”高如意哭的更加厉害。 聂齿挣扎着再一次跃起。经过刚刚的那一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挣脱绳索的力量,而这个距离,这个速度,他更没有时间去让蝈蝈停下,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再往外顶。 至于能否顶的开蝈蝈,心里却也是个未知数。但哪怕是死,他也不要被陶峰比下去,尤其是在师妹的面前。 陶峰笑着,忽然扬起另一只手,啪的一掌拍在聂齿的胸前,将他推向了高如意的身边,同时在他怀里揽出一个绳结,往外一扯,聂齿身上缠的绳子就这样被解开了。 “陶峰!我要宰了你……”鸣钟般的声音铺天盖地、响彻云霄,大蝈蝈要报仇了。 从它出现开始,哪怕是面对最厉害的陶文远,它也没有讲过一句话,可现在它却咆哮着说了起来,“我报仇啦!” 巨脚砸下的一瞬间,聂齿撞在了高如意的身上,和她一起飞离了阴影。落地的瞬间,聂齿抱住了如意,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 咫尺之外的废墟,深深的塌了下去,一个巨大的土坑下面,掩埋的或许正是陶献的尸体。 “表哥、表哥……”高如意哀嚎着,挣脱了聂齿的怀抱,她想要跑回去,和那蝈蝈同归于尽,就算办不到,她也要试一试,哪怕是白白死掉,也在所不惜。 聂齿忙从后面赶了上去,打晕了她,并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而后捡起一根木棍,挥舞着冲向蝈蝈,“滚蛋,什么也不要说……滚蛋,什么也不要说……” 简单的字眼,却像咒语一般管用。木棍并没有打到蝈蝈,它却极度恐惧的后退、后退、再后退,然后突然起身飞走了。 “怎么回事?这就将妖怪打跑了?”人群中不乏有疑问者,不过此时悲声更胜过疑问者。 陶氏一家无不痛哭流涕,就连最坚强的陶忠仁也跪在了地上,以泪洗面。 聂齿缓缓走向那座深坑,伸出一只手,“来吧!”。 另一只手搭在聂齿的手腕上,“谢谢!你果然很强,强的有些离谱,竟然硬生生的吓走了那妖物。” “不,它是被我复活的,其实我……骗了你……” 陶峰他竟然没死。 “我想表妹她,就是从家里的地道绕过来的。我知道地下面一定是空的,所以就敢站在上面,果然,那蝈蝈还是留了手,否则我一样会死。看来它真的是你弄活的,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我答应你,不说出去。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聂齿将陶峰从坑下面搀扶起来。 陶峰道:“我堂妹陶婉没有伤害过你,是吗?” 聂齿愣了一下,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忽然天空上狂风大作,沙尘中,隐约可见一人,身着黄杉,飞速奔向昏迷中的高如意。 经历过心灵与身体双重摧残的聂齿,尽管依旧很快,却还是被那黄影抢先了一步。 狂风中,一阵诡异的笑声,带着高如意迅速远去。聂齿不甘,使开追风术,紧随其后,眨眼间二者已行出百里有余。 “不行了,”聂齿喘着粗气,望着面前阴森森的树林,有些胆怯。可师妹就被那黄影带进了树林,他怎敢停留? 阴风阵阵,踏着地上的落叶,聂齿谨慎的前行着,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冷笑,抬头去望,却什么也没有。 聂齿嗖的一下,从怀里取出一道黄符,扔在地上,随后双手掐了个决,默念雷咒,一道雷光乍现,黄符变成了俗纸。在风暴中,聂齿飞速的前行着,地上两个影子,一前一后,看起来都很窝囊。 这山虽大,这林虽阴,却脚下的路很平缓。平缓的山地上,忽然出现一处陡坡,陡坡的侧面有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洞,这洞四周十分宽阔,树木与杂草仿佛被人精心搭理过,不仅长得修直,且井井有条,每一株都不会靠的太近,以至于乍看起来,就像是人类院子四周的围墙。 入洞不深处,有一黄杉老者,肩上扛着个女孩子,那女孩正是如意。 “师妹……”两个身材一模一样的聂齿,赶了上去。 高如意早已从昏厥中清醒过来,一路上,她不断的哭闹,可这黄杉老者怎可轻易放她? 那老者本想将她掐晕了再走,免得路上她吵的慌,怎奈这聂齿追的太紧,他根本无暇出手。 此时到了家门口,如意却还哭个不停,不想一抬头,见两名聂齿跟了上来,顿时露出笑意,“师哥救我。” 其中一个聂齿挥拳猛打黄杉老者的后脑,另一个也紧随其后。 黄杉老者听见背后有人叫喊,猛的一闪身,右脚抬起,反踢先前那聂齿的小腹。这聂齿的反应极快,忽然向下一弯腰,拳路下移,直取黄杉老者的裆部。 黄杉老者连忙往后退缩,不想后一个聂齿陡然跃起,一把抓住了如意的腰带,往怀中拉扯,气得黄杉老者手臂青筋暴起,一手稳着肩上的如意,一手握拳,猛砸那聂齿的面门。 前一个聂齿一拳走空,往上一扑,抱住黄杉老者的后腰,用力往前一推,而后左脚下了个绊子,那老者见势不妙,连忙收拳,以双手撑地,肩上的如意则顺利被后面的聂齿夺走。 聂齿抱住师妹,转身便往洞外狂奔。洞口处,不知何时又冒出来两个奇怪的家伙,浑身长着黄毛,尖嘴獠牙,黄眉鼠耳,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这聂齿一边跑一边掐了个雷决,举二指在胸前,念了个“指尖雷”,而后往前一指,一道雷光夺目,射向洞口。 堵洞的两个家伙见事不好,忙向两旁一闪,聂齿抱着师妹,顺势冲了过去。 “不好,这小子要逃。”左侧的家伙一惊追了出去,但速度远不及聂齿。 高如意被聂齿抱在怀里,心中暗自疑惑:“师哥竟然可以用指尖雷直接攻击对手了,之前他都是发不出来的。难道……抱着我的是……” 她被聂齿抱的姿势只能看见后方,却看不见聂齿的脸,忙道:“师哥,快去救你的本体,他还在里面呢,没有你,他打不过那两个妖怪的。我没事,自己可以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不必管他……”四个字,冰冷而又无情。 这时,洞里传来聂齿的惨叫与哀嚎,高如意哭闹着,“快去呀!我没事……你非逼我生气吗?” 抱着她的聂齿便和没听见一样,什么也不说,一直前行着。 只听洞里那老者的声音缓缓传来:“奶奶的,跑了一路,竟然让这小子在家门口把人给救走了,都给我去追。” “老爹,这个小子怎么办?”另一个声音说话不是很清晰。 “二货,这是雷咒分身,直接宰了。等等……你朝他胸口刺一刀,然后躲的远远的,这东西消散的时候会爆炸,免得在把你劈死。” “知道了老爹……” “地罡、玄罡,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去追那小兔崽子。” “是。” 紧跟着又有三只黄影冲出洞外。 洞内的聂齿满身是伤,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有新伤有旧伤,身上的鞭痕隐隐作痛,“分身?笑话,我就个笑话……” 一抬头,脸上一面青一面紫,浑然看不出是个人样子。 “呵……呃哈哈哈!”对面的家伙一阵狂笑,其实它也不想,但实在是好笑,“你这家伙的分身还真能挺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散啊!可是,又他娘的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要被老子打散?” 一身黄毛,尖嘴獠牙,不必穿衣服,毛就能将身体遮住。手指尖尖,有利爪,一丈来高的身材,这样貌,聂齿总是似曾相识。 “你是……黄鼠得道成妖?”聂齿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啪,带毛的爪掌配合着聂齿惨不忍睹的脸蛋儿,打出一个响亮亮的嘴巴,“爷爷是仙,知道吗?爷爷们是一窝仙,一洞的仙,都是老黄仙,都是老黄仙……臭耗子,老子这就攮死你……” 那黄鼠妖左手一晃,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短刀,举刀便刺。 第五十六章 死磕到底 噗的一声,刀尖从聂齿的后背透出,鲜血涔涔的顺着刀身往外流淌。 “啊~”聂齿惨叫了一声,双手紧紧的握着那刀柄,冷笑着说道:“我要爆炸了哦!” “嗯!去你娘的……”那鼠妖抬起脚来,将聂齿连同那短刀一同踢飞了出去。 聂齿身子撞到山洞里的石壁上,又弹了回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吓得那黄鼠妖连忙后退,“还不爆炸!” 聂齿颤抖着,按住自己的伤口,缓缓拔出那柄短刀。 那一刀,经他的肝脏刺了过去,正常人就算有九条命也架不住死,可他却站了起来,并且自己拔出了身上插着的刀。 “你~还、还不爆!非逼爷爷发火吗?你不过是个分身而已,这么坚挺干什么?”那黄鼠妖咆哮着,想要冲过去,可又不敢,深怕它一过去,聂齿就炸了。 当聂齿听到“分身”二字时,脸上竟露出了笑意,“好!今天,我就做一回我的分身,臭妖精,你不是很厉害吗?呵呵,来杀我啊!” 他将掌中的短刀一横,一双凌厉的眼睛,紧盯着那黄鼠妖。 那黄鼠妖看着地上淋漓的血迹,忽然冷笑道:“呵呵,我说呢!原来你不是分身,是本体。不过你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已经不是爷爷的对手了。只要爷爷把你宰了,你的分身也会跟着会消散吧?到那时,老爹他们追赶上去,抓你的小师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哈哈……” “是吗?”聂齿坚定的眼神有点不像他自己。 “难道不是吗?”黄鼠妖得意起来,“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爷爷们会好好疼爱你的小师妹的,呵呵……等爷爷们换到了《禁术之书》,就把她放回去,然后等修成上仙之后,再把她抓回来,呵呵呵,估计她那个时候也已经长大成人了吧!让她来给爷爷当妾,那岂不是很好的一件美事吗?嗯?比跟着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何止强了百倍!” “哼!”聂齿嘴角微微上扬,冷笑着说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那家伙的实力远超过我,而且他的存亡也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更可悲的是,你要被我杀掉。” “狂妄!”那黄鼠妖身上陡然生出赤色的火焰,同时两眼泛红,“让你见识见识爷爷赤火拳的厉害。” 黄鼠妖抡拳扑上。 这次,它已知晓面前的聂齿是真身,而不是雷遁。因此,它不必再担心雷咒爆炸会伤到自己。 那聂齿手持短刀,施展开聂家无双刀里身法,左躲右闪,连连避开黄鼠妖的攻击,却无论如何,都不还手,即便是机会就在面前,他也只是闪躲。 “臭小子,你找死吗?竟然敢瞧不起爷爷!”黄鼠妖气急败坏的骂道。 聂齿绘声绘色的嘲笑着,“嘭!我要爆炸喽!” “敢耍爷爷,今天非宰了你不可!”那黄鼠愈加愤怒,咆哮着再次冲上。 聂齿拿着刀,有条不紊的练起了刀法,他不是不想进攻,不是不想一刀将那黄鼠妖刺死,只是他不能。因为只要他的心里一有杀意,他就会抖个不停,甚至是连愤怒都会令他无法抵抗。 他只能笑,将一切都淡忘掉,意念自己不过是在无人之所,修炼无双刀法。 心如止水,静观来势,而后操刀化解敌人的攻击,看似每一刀都奔向对手的要害,然而实际上刀里并没有半点杀意,连气力也用的极少。 而他之所以还要用刀,为的则是利用刀势,威吓对手,同时也更容易用出无双刀法里闪展腾拓,以避开黄鼠妖的掌法。 黄鼠妖越战越急,心道:“要是连个重伤下的小毛娃子都摆平不了,老爹它们回来一定会笑掉大牙。不行,我一定要快、要快……真身尚且如此之弱,那分身岂不更弱?等老爹他们抓到了那姑娘,回来一看,我还在和这个泼皮乱斗,必然会笑死的,怎么办、怎么办?我必须宰了他。” 它心里一急,进攻顿时没了章法,本就被聂齿牵着鼻子走,此刻更加碰不到他的身体。就好像有一块肥肉,塞进它的嘴里,它一合嘴,那肉却又不见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闻得到,吃不到。气得它哇哇暴叫:“小兔崽子,爷爷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聂齿的刀虽不伤它,可它却不知,进攻之余,还要注意躲避聂齿手里的短刀,故而消耗更加迅速。 越往后面,它进攻越少,出手也越慢,直到日已西沉,它总算是已经顶不住了,从原来恐惧黄杉老者一行回来,到现在期待黄杉老者一行回来,不仅是心态上发生了变化,连身体上也在变化。 湿透了的绒毛,紧紧的箍在身上,使它行动更加不便,也更废力气,心中暗道:“老爹它们怎么还不回来?莫非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莫非真的和这毛头小子说的那样,分身远超过本体?不对,那怎么可能……” 黄鼠妖分心难以自顾,忽然足下一跌,趴在地上。 聂齿自不给它喘息的机会,嘲笑道:“笨蛋,看刀!”晃着手里短刀,不砍它,却吓唬它,急的那黄鼠妖一跃而起,又同聂齿斗在一处。 十几个回合过后,那黄鼠妖一个没留神,绊在石头上,又摔了一跤,骂道:“他奶奶的,连你也和爷爷过不去,等收拾完这小鬼头,就来收拾你。” 聂齿一晃短刀,那黄鼠妖这回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一人一妖,又从日落打到月出,从月出又斗到月落。 黄鼠妖实在累的不行,往地上一躺,“奶奶的,爷爷不行了,你动手吧!” 聂齿冷笑一声,也喘着粗气,“呵呵,就你这偷鸡摸狗之徒,根本不配死在我聂氏无双刀法之下,你还是自行了断了吧!” 他将手里的短刀往地上一扔,那黄鼠妖够着拾起了刀,随手一丢,向聂齿投去,只可惜用力太小,刀行不到聂齿的身前,就掉落在地上。 聂齿冲过去,恶狠狠的瞪着黄鼠妖,拾起地上的短刀,喝道:“好!我先把你皮剥了,再拿你心肝下酒。” 那黄鼠妖一闻,果然吓得魂不附体,硬着头皮站起身子,再与聂齿斗在一处。 聂齿忽然大吼,面目狰狞险恶,手中短刀左挥右晃,直吓得黄鼠妖扭头便跑,心道:“这小子不知疲倦,我怎是他的对手!嗨!也不知道老爹那边战况如何,我不如先逃为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聂齿拖刀在后面紧追不舍,那黄鼠妖气力早已耗尽,这时又不得不舍命狂奔。 这里的山路虽然相对平缓,却也并非没有险处。丛林的尽头有个大瀑布,那黄鼠妖急中生智,想要将聂齿引到险处,再设法将聂齿推下去。 它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聂齿,深怕他一个箭步追赶上来,挥刀先将自己送去那个世界,因此忽略了前面的地形。 那大瀑布水流湍急,周围怪石恒生,偏有一块巨石,高有数丈,宛如一块巨大的墓碑,屹立在瀑布边上。那黄鼠一个没留神,头颅撞到了石碑上,撞得鲜血迸流,霎时昏死过去。紧跟着它身子一斜,自己反倒先跌了下去。 聂齿追到瀑布边上,哈哈大笑,本想停下观望,不料周围地面上长满了苔藓,太过湿滑,一时收不住足,也跟着滑了下去。 半空中,聂齿胡乱的摸索,试图抠住石壁,让自己停下,可这石壁比上边的地面还要光滑,根本无从下手。 就这样,伴随着一声惨叫,聂齿跌入瀑布下的水潭之中,身子陷入潭底的泥沙里面,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得意脱身。 可他终还是不会游泳,挣扎着在水中睁开了双眼,瞧见那黄鼠妖的脑袋,已被深深嵌在了潭底的泥沙里面,只露着双足在外面,好似两株水草在飘荡。 遍体鳞伤的聂齿经潭水这么一泡,顿时觉得奇痛无比,他努力想要爬到岸上,可在湍急的水流中却寻差了方向,只觉得水压越来越大,水流也越来越急。几个水浪下来,将聂齿的伤口全部冲了开来,不仅疼痛感加重,连行动都成了问题。 无奈的他只能屏住呼吸,随波逐流,直到意识一点一点变得模糊,彻底放弃希望。 冰冷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温暖,好似被阳光照射到了一样。 聂齿悠悠的睁开双眼,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仿佛是跌入了一个忘我的境地。 “这是哪儿?”他想问,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疑惑。 天上的云聚散无常,好似看一眼就已过了万年。 云天之下,尽是茫茫碧海,一眼、两眼、三眼……仍旧望不见边际。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水?可恶,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游上岸啊?”同样,他依旧只能是想,而无法发出声音。 碧海波涛汹涌,远处不觉划过一艘破旧的渔船,渔船上站着三个人,渔夫、妇人和一个小女孩。 “你为什么把灵符放在嘴里面呢?这东西真的能让黄大仙不敢偷鸡吗?” 女孩那清脆而又响亮的声音,忽的引出一条大鱼。那鱼漆黑无比,好像吸收了太阳射下来的所有的光芒一样,尖锐的牙,巨大的眼球放着凶光,不由得令聂齿感到一丝丝恐惧。 “哏!我可不会将这东西放在嘴里,不过,我倒是很愿意把你这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放进嘴里。”那声音正是从巨大的黑鱼嘴里发出来的,它是一种动物、一种鱼,可身体的庞大,却只能用“宏伟”来形容。 第五十七章 外方部落 “上仙上仙,求求您,千万不要吃我们孩子,要吃就吃我好了。”渔夫放下桨,跪在船板上向巨大的黑鱼祈求。 “且,吃你们这种蝼蚁,连塞牙缝都不够!”血色的目光停留在那小丫头的身上,“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苗三江,原本住在三江口,后来为了躲避战乱,和父亲母亲一起搬到了临海县,以捕鱼为生。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看着挺可爱的……” “江儿,不可胡闹!上仙的名字,也是你胡乱问的?”渔夫呵斥着他的女儿苗三江。 她不甘心的翻着小眼皮,撇了父亲一眼。 深海里传来雷鸣般的笑声,“小丫头,老夫的名字要是说出来,只怕会吓死你!” “我偏不害怕,你说啊!”苗三江翘着脚,抱着肩膀,朝着大黑鱼做了个鬼脸。 “江儿,别再胡闹了。”渔夫夫妇都注视着孩子。 “无妨,既然你这小丫头想知道,那便告诉你。老夫便是黑鲨·孽齿,怎么样?吓到了吧?” “聂齿?不……我怎么会是鲨鱼呢?不,不是我,我不是……”聂齿挣扎着,想要讲出话来,可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模糊的大海…… 模糊的记忆…… 黑暗中,聂齿听到有两个声音同时在唤自己的名字,那两个声音几乎是一模一样,“聂齿,快醒醒……”“聂齿?好奇怪的名字!” “奇怪吗?我的牙齿上沾满了世界的罪孽,所以才叫孽齿。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说过?” “没有……” “不应该呀!你们的寺庙里不是供奉着我的神像吗?” …… “快醒醒、快醒醒……醒过来呀!快醒过来呀,你这个混蛋,别再装死了,我知道你没事,我知道你没事的……” 聂齿忽然觉世界在动,它左摇右摆,上下颠簸。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又想说话,可还是张不开嘴,“难道我已经死了?好不甘啊……” 一双纤细的手,忽然深入他的黑暗之中,“小哥哥,你是叫聂齿吗?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聂齿挣扎着,向着光明,努力的睁开双眼,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美丽而又温柔的小女孩,她年纪与自己相仿,穿着一身蓝色的服饰,那服饰有些特殊,上身的外衣有点短,下面的长裙却很长,头上带着圆圆的帽子,帽子前面挂着银色的珠子,美丽极了。 “你醒了!”她的笑容无比的灿烂,白嫩的面皮,额头宽宽,细眉凤眼,俊俏的鼻梁,和一张不大不小的嘴。 往四周看,这是一间不错的屋子,木制的顶棚,编制的很细腻,石头磊成的墙壁,外面像是刷了一层白灰,左侧的墙上挂着几副壁画,画的都是花花草草,右边有屏风挡着,屏风上依旧画着些花花草草,不过手法上,却胜过墙壁上的壁画好多。 靠着窗户摆了几个花瓶,里面有玫瑰也有许多不认得的花朵。 “你叫聂齿是吗?”小女孩突然发问。 聂齿吃力的点点头,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不行就埋了吧!大巫师不是说了嘛,如果过了今天辰时他还醒不了,那就没救了。毕竟,连他的肝脏都有可能被刺透了,正常人就算是有九条命,怕是也不够死的。” “阿爹,你净胡说,大巫师不是还说,他身体异于常人,肾阴之水上流,反哺心肝,已经将他的伤口修复的差不多了吗?”小女孩微笑着朝房外大喊。 “那倒也是,可他不是还没醒吗?”外面又传进那粗犷的声音。 “他醒了阿爹。”小女孩笑嘻嘻的看着聂齿。 “什么?他醒了?还真是神奇呀!我看看……”咯吱~门一开,从外面走进一个壮汉,四十左右岁的年纪,一张国字脸,浓眉,丹凤眼,高鼻梁,方阔口,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袖面高挽。 这人三步并两步,一晃来到聂齿的床前,“小兄弟你醒啦?” 聂齿点了点头,那人伸手一推,将小女孩推至一旁,双眼注视着聂齿,“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爹,他叫聂齿。”小女孩代他答道。 “去去去,小毛孩子,一边呆着去。”那壮汉又一推她。 小女孩百感不悦,气的把嘴一噘,“他年纪倒也不比我大。” 那壮汉瞪了她一眼,改口道:“娃娃,你今年多大年纪?” 聂齿答道:“八岁。” “怎么受的伤?”壮汉问道。 聂齿答:“为救师妹,与妖搏斗,不小心受的伤。” 那汉子手指着聂齿,眼睛却望向那女孩,讥笑道:“你看看人家,八岁就能与妖搏斗,再看看你,都十二岁了,还只知道过家家,动不动就惹你母亲生气。” 小女孩嘴一撇,把头一扬,干脆连聂齿都不看。 壮汉问道:“娃娃,你师父叫什么啊?家住哪里?” 聂齿道:“我家住在班抵亚国的犀牛镇,师父是高仕。” 壮汉一惊,道:“哦!怪不得如此年少有为,原来是大国之士。但不知你师父师妹现在何处?是否会来寻你?” 聂齿摇摇头,“不知道。我救出师妹后,有三个妖怪去追师妹了。有一个妖怪和我单挑,后来我追着那妖怪打,它撞在了石壁上跌下了瀑布,我也跟着掉了下去,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哦哦!原来如此。但愿你的师父师妹也都平安无事。”那汉子轻轻拍了拍聂齿的肩膀,“好好养伤,等伤好了以后继续降妖除魔。” “嗯,谢谢大伯伯,请问……” 聂齿话到一半,外面忽然一阵骚动,有人道:“不好了首领,有人在河里打捞出来一个怪物,大巫师叫您一起过去看看,说是有不祥之兆。” “好,我马上就到。”壮汉说着站起身来,又拍拍聂齿的肩膀,“好好休息,伤好了继续除妖。” 又转头对那女孩儿道:“三江,好好照顾这位贵国来的小弟弟,听见没有?” 那女孩忽的一笑,“要你说……” 壮汉转身出去,那女孩扑到聂齿的身边,把手轻轻放到聂齿的额头上,柔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身上疼不疼?” 聂齿微微摇了摇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是觉得麻麻的,使不出力气。” 女孩笑道:“使不出力气就对了,你重伤刚好,需要休息,多躺一会儿吧!” 聂齿手指微微挪动两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可是我好饿呀!有什么吃的没有?” 女孩一笑,“你不说我倒给忘了,大巫师临走的时候嘱咐说,你要是醒了,就把他留的汤药给你熬着喝。他说那药可珍贵了,你要是醒不了,就不必熬了,以免浪费。可我早就把它熬好了,我才不管呢!救人要紧。刚才你要是再不醒,我阿爹就想把你埋了,我可不答应。就算你不醒,我也要把那药给你灌下去,嘿嘿……” 她笑起来的样子,倒真比师妹如意还要漂亮几分。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啊!”女孩说着一转身。 聂齿忽然想起了师妹,忙问道:“我昏迷几天了?” “你昏迷三天了。唉!对了,你师妹好看吗?”女孩羞涩的捂着嘴偷笑。 聂齿脸红红的,只答:“和你一样美。请问……” “什么?” 聂齿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离班抵亚国远吗?” 女孩笑道:“我们这里是蓝族,离你们班抵亚国远的很。听阿爹他们说,至少要走上五六天呢!不过你放心吧!等你伤好了,叫阿爹派人去送你。我还没去过你们这些大的国家呢!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班抵亚国算是大国吗?”聂齿不禁有些好奇,他又想起公主红月临行前所说的话,“三万人的大国……”这几个字,在聂齿的脑海里再次回响起来。 女孩调皮的朝聂齿努了努嘴,“当然啦!据说你们班抵亚国有三万多人,而我们蓝族妇女老少都加在一起,还不到三千人,连你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所以……”她忽然犹豫了一阵,“唉!你们国家真的有三万多人吗?” 聂齿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生活的地方太偏僻吧!所以到底有没有三万人,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曾听一位公主说,是有三万多人。” “你还见过公主吗?”女孩满脸惊讶的问道。 聂齿道:“当然啦!她很漂亮的。” “那她有我漂亮吗?”女孩儿这话真倒难住了聂齿。 聂齿闭上眼睛,回想着姜红月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太久不见的缘故,她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显得格外模糊,可又格外的美丽,不仅向往,更是渴望。 “我~记不清了。” 女孩哎呀了一声,道:“那好吧!公主有你师妹美吗?” 聂齿点点头,“好像是比她更美一点,不过,我已经不奢求了,只要师妹能开心快乐就好。” 女孩略感失落,低声道:“你刚刚说你师妹和我一样美,可你又说公主比你师妹要美,看来你们的公主是比我美的了。唉~真是遗憾呢!” 聂齿忙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其实我师妹更美……”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知道说谎,真是看错你了。”女孩说着噘起了嘴,表情严肃,且带着少许的愤怒。 聂齿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是真的记不清公主的样子了。也许正是因为记不清,所以才觉得她哪儿都美,模模糊糊的,她身上有什么缺点我都不知道,而她优点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才觉得她好一点。可……可其实她美不美都和我没关系……” 他的脑海又不由得回想起那句话,“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就算一个朋友也没有,至少我还是公主。” 聂齿长长的吸了口气,倍感凄凉,“其实一个人美不美并不重要,就拿我的师妹来说吧!就算她以后变得丑了、老了,那她也一样是我的师妹,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最美的。”他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可爱多娇的师妹,她依偎在他的怀里,默默的注视着他,仿佛又在问他:“等咱们都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聂齿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师妹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唉!在心里最美的,不应该是你未来的妻子吗?为什么会是你的师妹?”女孩调皮的问道。 聂齿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我……”那女孩一掀门帘,嗖的一下串了出去,全不给聂齿解释的机会。 第五十八章 同名同姓 “好了,喝药吧!”女孩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汤药,坐到聂齿的床边。 聂齿想要坐起来喝,可一连运了几次气,身体纹丝未动,心道:“这下丢脸丢大发了,连坐都坐不起来,只怕要等人喂了。” 那女孩本就没指望聂齿能自己喝药,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 “这药……”聂齿喝了一勺,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喝过。 女孩红着脸笑道:“这是参汤,能滋补气血,像你这种受了重伤的人服用,效果相当明显。我们整个部落里就只找有这一棵老山参,还是大巫师晚上睡觉时梦到的,他梦里还说,这药得留着,将来可以救贵人。” “在梦里找到的药!梦里还能找到这东西?”聂齿疑惑的看着女孩。 “嗯~就是做梦梦到它张在什么地方,然后第二天就去找它。” “哦哦!我还当是在梦里带回来的呢!呵呵,只是可惜了,被我这浑小子给吃了,有机会我也要梦一棵,找到后好还给大巫师。”聂齿傻笑着说道。 “不,不浪费,你就是贵人啊!你出生在大国,而且八岁就能和妖怪搏斗,将来一定会更厉害。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遇见了对付不了的大妖怪,还要请你这个大国来的友人帮忙呢!”女孩一说一笑,倒令聂齿宽心了许多。 “啊!哈哈,我其实就是个笨蛋,不厉害的,不过要是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咕噜~”聂齿咽了口药,笑嘻嘻的看着女孩,又问道:“对了,还不知道恩人姓什么叫什么呢!到时候也好报答你们。” 女孩笑道:“哈哈!我爹是蓝族部落的族长,名叫苗成虎,我是他的独女,叫苗三江。” “苗、三、江~”聂齿一字一顿,心中顿时百感惊起,暗道:“难道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我能够预知未来?怎么她和我梦里的那个小女孩叫同一个名字?不不不,一定是因为那时候她在我的身边,报了自己的名讳,所以我才在梦里梦见她的。” 聂齿疑惑的看着苗三江。 苗三江笑了笑,“怎么了?苗三江这名字是不好听吗?我觉得也是,只是我阿爹他说这个名字是上天帮我起的,在我出生前的那个夜晚,阿妈做了个古怪的梦,说有一个女孩从三江口赶来,所以他们就给我取名字叫苗三江。至于苗嘛?我们蓝族人多数都姓苗,嘿嘿,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啊?” “三江口!难道她是她的转世?不不不,怎么会这么巧?”聂齿无神的看着眼前的苗三江,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三江姐姐,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叫聂齿的?” 苗三江伸出食指,按住自己的嘴唇,笑道:“因为是你自己在梦里说的呀!你说他不是你,你不是他,然后又他不是聂齿,你才是聂齿,乱七八糟的,所以我就猜你就叫聂齿。怎么样?被我猜对了吧?” “原来……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遇见以前认识的人了呢?” 聂齿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觉得古怪。喝过了参汤之后,又吃了少许食物,便就歇息。直至掌灯十分,方才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有人道:“这东西多半是修炼成精了的黄鼠,需要用火将其炼化,以免害人。” “对对对,不过我觉得这东西的皮倒不错,刀枪不入,可以先把皮剥下来,再用火烧。日后将其皮毛晒干,可做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 “可这皮都已经刀枪不入了,怎么剥的下来呢?” “这个嘛……还是请大巫师和族长拿决定好了。” 聂齿听的晕乎乎的,一会儿又是鼠妖,一会儿又是大巫师族长……他稍微嵌了嵌身子,绝得已有些力气,心中大喜,坐起来朝着窗外观望。 那窗户虽是关着,却依旧能瞧见外面的火光,十几名壮汉的身影印在窗户纸上,晃来晃去。 聂齿想找鞋子下地,却发现地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一掀被子,方才发现,自己竟还光着身子,连一件睡衣也没有。 虽然房中无人,可也羞得他满面通红,很快的又退回到被窝里,正暗自发愁,忽然房门一响,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孩,她手里提着一盏提灯,缓缓走了过来,呆立在聂齿的床边,兀自唉声叹气,“嗨!也真是的,就醒了喝碗汤药,就又睡了,也不怕梦多。” 聂齿见有人来,早吓得躺下装睡。他虽没干什么亏心事,可一知自己光着身子,立刻紧张的不敢说话,也不敢睁眼看人。 好像是他不看别人,别人就不看他一样。 那女孩非是旁人,正是从河边救起聂齿的苗三江。她见聂齿仍在睡觉,既觉得无聊,又不忍打扰,将提灯往床头一放,双手撑在床边,轻声哀叹,外面依旧吵吵嚷嚷,唠个没完。 聂齿越不想动,越怕被别人发现,就越是忍不住要动,一只蚊子不知哪儿来的闲情雅致,竟跑到他的耳边唱起情歌来。聂齿忍了许久,可忽然觉得耳朵上一痛,心知不好,暗骂道:“这该死的蚊子,都快入冬了,还他娘的叮我,我非弄死你不可……” 他刚要伸手去拍,忽然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抽了过来,抽的聂齿心惊肉跳,一咧嘴,心道:“我爹也没跟来呀!这又是谁抽我?” 他转头过去,见苗三江正在捂着嘴偷笑,“抱歉啊!不小心打搅了你的美梦。”说着举起另一只手,一知半死不活的蚊子,正在她掌心努力的挣扎着。 聂齿羞的满面通红,一下子将头缩进被窝里,“啊!我没穿衣服……” 苗三江忍不住好笑,“呵呵,小弟弟你怕什么?我又不稀罕看你的身体,再说你不是盖着被子呢吗?” “嗯~那你不许偷看!”聂齿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脑袋,“我、我的衣服呢?” “你没衣服啊!”苗三江严肃的答道。 聂齿想了一会儿,“你胡说,我怎么会没有衣服呢?一定是你们把我的衣服扒了,然后藏起来了。” “我们藏你衣服干嘛?”苗三江不解的看着聂齿,“我在河边捡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光着的呀!” “什么?”聂齿的脸更加红了,“我没穿衣服?那我衣服都哪儿去了呀?还有鞋子?” 苗三江皱着眉头,“谁知道呢?也许是被大水冲走了吧!” “胡、胡说,衣服鞋子我都穿在身上,怎么可能被水冲走?”聂齿吞吞吐吐,好似不敢确定。 苗三江坦然自若,“也许是因为水流太急呗!我就被洪水冲走过鞋子,也是穿在身上的。再说,你的身体我早就看过八百遍了,还藏你衣服干嘛?” 聂齿闻言,既羞又恐,“啊!你……你干嘛这样对我?” 苗三江撇了撇嘴,“嘿!你以为我愿意看你呀,我要不把你从河边背回来,你早死了。” “我……”聂齿终于说不出话来。 苗三江自觉委屈,“哏!我没要你报恩,你倒反怀疑起我来,早知道就不救你啦!让他们也像对待妖怪那样,把你绑了,让后插在杠子上,用火烤着吃。” “什么用火烤着吃?”聂齿吓得一激灵,深怕自己真被烤了。 “我骗不告诉你,谁叫你欺负我!”她转过身子,背对着聂齿。 聂齿羞愧难当,哀求道:“对、对不起啊!我刚才一着急,就办错事了,害的你受委屈,对不起。” “且!没事儿……”苗三江不知怎地,说着没事儿,却流下泪来,“谁叫我倒霉呢!救下个白眼狼,吃饱了就睡,害得人家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真的对不起你,求求你别生气了好吗?”聂齿不断的哀求,那苗三江才止住哭声。 她转回身,擦干眼泪,双眼注视着聂齿,忽的用力一掐他的耳朵,笑道:“你以后还乱不乱说话了?” 聂齿连连喊痛,“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苗三江得意笑道:“这还差不多。” 聂齿问道:“外面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点火啊?” 苗三江道:“今天苗老五在河边钓鱼,不知道从哪里飘过一个尸体来,浑身长满了黄色的毛,有尖牙利爪,听大巫师说,那是妖,怕它半夜里复活了,就想把它弄得死彻底一点。可刀斧都劈它不动,于是大家凑在一起商议,看看能不能用火烧。” 她顿了一顿,朝着窗户上的影影看了两眼,接着道:“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那妖物捆在了杠子上,正准备烧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想出去看看,可是我没有衣服。”聂齿猜想那大概是撞在岩石上而后又跌入瀑布下的黄鼠妖,但不敢确定,所以急着想出去看看。 苗三江道:“你现在能走得了路吗?不会使伤口加重吗?” 聂齿傻笑了笑,“没事,不还有你扶着我吗?” 苗三江笑道:“那好!你没衣服也没关系,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找两套衣服过来。”说罢,急冲冲奔了出去,连提灯都忘了拿,好在外面笼火,照的如白昼一般。 片刻过后,苗三江抱着一捧衣物奔了回来,往聂齿的床边一丢,“你看,你相中哪件,哪件合身,就穿哪件吧。” 这些衣服虽然收拾的不是十分规整,但每一件都华贵异常,有的镶着宝石,有的嵌着珍珠,在火光的照耀下,无不光彩夺目。 “这些衣服都好漂亮啊!”聂齿看的呆住。 “那你喜欢,都穿上也没关系啊!”苗三江笑嘻嘻的看着聂齿。 “不、不了,我有一件就够了。”聂齿起身去够衣服,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第五十九章 佳人遭难 聂齿见门敞开着,火光耀眼,房间照的和白昼一样,一位美丽的姑娘就站在自己的身旁,他哪里好意思钻出被窝来穿衣服,急道:“等等,你把门关上。” 苗三江过去将门关好。聂齿又道:“不对,你出去。” “你讨不讨厌啊!穿个衣服还要这么麻烦,我帮你穿好了。”苗三江说着来到聂齿的床边,吓得他忙盖紧了被子,可还是被苗三江掀开。 聂齿羞的连喊:“不要、不要啊……” 忽然房门一开,外面走进五六个壮汉,和十几名妇女。聂齿一见更是羞的无地自容,惊了一声,忙问:“喂!你们、你们干什么?” 那些汉子和妇人们见聂齿挣扎着,满面含羞,都笑的合不拢嘴。 聂齿急着想要将被子盖好,这边苗三江却急着移开他的被子,给他穿衣服。两个人在床上拉拉扯扯,争执不休,在一众大人们眼里,着实好笑。 “唉!你再不穿衣服,我可生气了啊!”苗三江压在聂齿的身上,手里拿着一件蓝色长衫,要挟道。 此话一出,倒搞得像聂齿不肯穿衣服一样,周围有妇人也跟上来劝解:“小伙子啊!男人不穿衣服怎么能行呢?走出去会被人叫做流氓的,快听话把衣服穿上!” 聂齿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迟疑了一会儿,“我没有要不穿衣服。” “你还嘴硬!那你倒是让我给你穿啊?”苗三江说的清楚。 聂齿道:“我自己穿就行,你们都出去!出去!” “小孩子,还知道害羞呢!好,我们都出去。”一群成年人嘻嘻哈哈的走出房去。 可苗三江却没有动,她依旧压在聂齿的身上,“我帮你穿衣服吧!” “我自己能行。”他急的几乎要哭了出来。 “唉!你身体怎么突然变了……” 聂齿脸上一红,只觉得热的厉害,想极力控制住自己,可说什么也做不到,“我……我没有。” “你真有趣!都这样了,还狡辩!我在河边捡到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胡说……你你你……你快出去!”聂齿奋力一推,将苗三江推到了地上。 “哎呀!”苗三江顺势摔倒,故意躺在地上不肯起来。 聂齿手忙脚乱,一边道歉,一边把衣服披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跃到地上,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苗三江不仅不起,赖在地上反倒掐了他一下。聂齿脸红的更加厉害,却不觉有多疼。 “别、别掐我!”聂齿急的眼泪围着眼圈打转。 苗三江嘿嘿一笑,自己爬起来跑出房去。 聂齿自觉已穿好衣服,将苗三江抱来的衣物翻了翻,没见有鞋子,于是便光着脚来到外面。见房外篝火通明,火堆正中间上绑着一只巨型黄鼠,身上毛发被烧焦了一半,远远观之,正是与自己交手的那只。 忽然,周围大人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小子,这就是你自己穿的衣服?”一个长脸的大汉大笑道。 聂齿噘着嘴,愤愤不悦道:“怎么?我穿这衣服怎么了?” 他越是不悦,周围的人就越是大笑。忽然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笑道:“穿反了傻蛋!” 紧跟着那长脸大汉也笑道:“傻小子、真是个傻小子,穿反了都不知道,哈哈……”他越笑越厉害,直捂着肚子,最后已笑不出声。 聂齿忽然一指那火堆里的黄鼠,道:“你们最好小心点,我刚才看它好像动了哦!” 他神态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几名汉子看了看,随即又放声大笑,“哈哈!真是个憨蛋儿,把你放进火堆里烧,你也会抽搐。还是找个明白人,帮你穿穿衣服吧!” 聂齿不甘的翘着脚骂着:“你才是憨蛋儿、你才是憨蛋儿……”忽然身后有个人一扯他的袖子,“对了,忘记给你找鞋子了。” 聂齿回头一看,正是先前跑掉的苗三江。不觉有些脸红,“对不起啊!刚才我把你推的摔倒了,我……” “嘿嘿,”苗三江淡然一笑,“走,咱们给你找双鞋子去。” “啊!好……”聂齿跟着苗三江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僻静之所,见眼前房屋整齐宽阔,更胜过自己的家乡数倍,心道:“这部落虽然听说只有三千人,却比三万人的国家看起来还要强了些。” 苗三江指着一间华丽的屋子道:“这就是我和我阿妈住的地方了,原本我是住在你养伤的那间屋子里的,可你有伤在身,我阿爹不叫我住在那里,所以就暂时和我阿妈住在一起了。” 说着甩开聂齿的手,咚咚咚的敲门,“阿妈,我来了。”咯吱一推门,她迈步走了进去,紧跟着一声惨叫,“啊~三叔,你要干什么?嗯~”再没了她的声音。 “老三不许你伤害我的女儿……”另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道。 紧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低声道:“你比我清楚,这事儿要是露了,苗成虎不会放过咱们的。” 妇人也压低了声音,“无妨,我女儿最听我的了,我叫她……”她本想说“我叫她不说出去,她就不会对别人说,连父亲也不会”,可话刚一开头,聂齿就跟了进去。 他先是听见苗三江的惨叫,然后又没了动静,料想她一定是出事了,因此才贸然走进房去。 果不其然,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堵在门口,举着蒲扇般的大手,牢牢的掐住了苗三江的脖子。往这人身上看,只见他上身赤条,下面只穿了一条极薄的裤子,而且没系腰带,好像是刚刚睡醒,没来得及穿好衣服一样。 聂齿先是大惊,而后指着那壮汉朝苗三江傻笑道:“唉!嘿嘿,你看,他的衣服穿的还赶不上我呢!” 那壮汉一急,怒视了聂齿一眼,手上力道加重,聂齿精明的耳朵,可以听见苗三江脖子上发出清脆的骨裂声,他心中大惊,忽然抢上,举拳打向壮汉的鼻子。 壮汉也吃了一惊,忙向后退。这时便听房内有一妇人般的声音道:“老三,别伤我女儿。” 聂齿见壮汉后退时,左臂露出破绽,忽的跃起一脚,踢在他的手腕子上。 壮汉只觉得手腕子酸麻难耐,一甩手,将苗三江扔向窗外,心道:“这一下就算摔不死她,也叫她变成白痴。”同时右手一挥,打向聂齿的面门。 聂齿身子忽的下压,避开上流之拳,一个冲刺,绕到壮汉的身后,先踢了他小腿一脚,那壮汉吃痛身子下沉,聂齿又一跃,左脚蹬住他的肩膀,借力腾起,在空中接住了苗三江。 只见她嘴角带着微微血迹,脸上满是泪痕。 聂齿双足落地,方看清这房子里的格局。入门正对着的是屏风,屏风后面是一张双人床,轻纱帷幔,绣红描绿,色彩斑斓。 床榻上半坐着个妇人,虽已上中年,不过风韵犹存,但与师娘陶美人儿相比,略差了些。她的衣衫依旧不整,眼中似有泪痕,“你们两个都别动,否则我叫阿三立刻就杀了你们两个。” 聂齿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没完,既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喜悦。 他简直高兴的要死,暗道:“刚刚我竟然没有手抖,而且身体也没有感觉到乏力,难道我的封印已经解开了吗?真是太好了……” 壮汉看着屏风后面的妇人,冷冷说道:“他是个外人,不杀,只恐泄露出去。” “那江儿呢?江儿你也要杀吗?”妇人埋怨的眼光投向阿三。 阿三像犯了错的孩子,脸一红,稍往后退了两步,“我没要杀她。” “那她嘴角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妇人追问道。 “我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这小子出现的太突然。”阿三恶狠狠的望向聂齿。 苗三江开口道:“娘,我们是来找鞋子的。聂齿他没有鞋子穿,我来给他找双鞋子。阿妈、三叔,我们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啊!我一进来的时候就被三叔掐住了脖子。” “好,”那妇人点点头,“只要你们答应我,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阿妈就让你三叔放过你们。” “嗯!我答应,其实我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苗三江咳嗽两声,嘴里又吐出血来。 那妇人是不知苗三江这一开口讲话,喉咙里有多痛,点头笑道:“快去找大巫师瞧瞧,得了什么病,抓些草药,莫在耽搁了。” “嗯!”苗三江点了点头,靠在聂齿的怀里。 聂齿见她呼吸衰弱,有气无力,心中暗暗觉得不好,心知喉咙受伤最是危险,得必须尽快想办法医治才行,他抱着苗三江,急的原地打转,不知何去何从。 忽然外面喊杀声骤起,混乱中聂齿只听得有人叫道:“不好了,妖怪活了。” 聂齿大惊,却见那被称为阿三的汉子脸上的肉抽搐了两下,双眼紧盯着门外。 那妇人又道:“傻孩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带着江儿去找大巫师啊!” “可是大巫师在哪儿,我找不到啊?”聂齿直愣愣的看着那妇人,此刻他怀里的苗三江已然昏厥过去。 “我听该死的苗成虎说,今天晚上好像要诛杀什么妖物,大巫师多半也会和他在一起。他们会在阁台前笼火,你出了门,一直朝着火光前进,哪里最亮,他们多半都会在哪里,知道了吗?”那妇人再三嘱咐,殊不知都是白费。 聂齿带着衰弱的苗三江刚要出门,忽的人影一闪,苗阿三拦住去路,“不行,今天他们两个谁都不许走!” 第六十章 群妖出洞 “你……你想干什么?”聂齿眼睛瞪的圆圆的,心中既急又恨。 苗阿三道:“外面喊杀声这么重,一定是苗成虎那狗贼发现了我们,所以他们谁都不能走。” “阿三,不许你伤害我的孩子!”那妇人急着站了起来,抢到聂齿与苗阿三的中间。 若是成年人见了此番场景,任谁都知道她和苗阿三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对于一般孩童来说,却累死也想不到。 聂齿若不受五蠹蛊惑,自也想不到她二人之间的龌龊事。可他却偏偏受此封印,整日被欲望所扰,困于情色之中,难以自拔。 因此,他自踏入房门中的那一刻起,便已看透了二人的关系。 这原也与他无关,更没打算要宣扬出去,可眼下这阿三竟想杀人灭口,还要拿三江来做人质,不顾他人死活,只求自身脱困。气得聂齿火冒三丈,朝着苗阿三吼道:“你做了肮脏之事,迟早都要败露出去,若不阻拦还好,若敢拦我去路,现在就叫你死于非命。” 阿三哏的一声,冷冷说道:“小屁孩大言不惭,今天我倒要看看,咱们两个到底是谁先死于非命。” 那妇人劝道:“阿三,何必与孩子过不去呢?他们已应允我们,不会传扬出去的,何必非要把事情闹大呢?” 苗阿三吼道:“你懂什么?真是妇人之见。那苗成虎本就能打,现在又带着人喊杀过来,我不把他的女儿扣下,如何逃脱得了?” 那妇人听罢心头一震,“可她已经受伤了,怎么经得起……” 苗阿三道:“哪里管得了许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要是不经折腾,死了也是她活该。” 聂齿听的牙根直痒,忍不住骂道:“王八蛋,要是你死了呢?你死了也是活该吗?” “小子,你敢这样和老子说话,信不信我先弄死你?”苗阿三气呼呼的朝着聂齿走来。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冷笑,“呵呵呵,小东西,我可找到你了。” 房中三人寻着声音望去,乃有一头怪物站在门口,一身寸来长金毛,尖嘴獠牙,高有一丈五六,上身挺直,下肢微微弯曲,两眼似电,紧盯着房内的众人。 这些妖物嚣张的很,全不把大巫师等人放在眼里,公然冲进蓝部落行凶逞恶,一连杀了数人,寻着聂齿的踪迹,最终找来这里。 那苗阿三不知情况,还以为是苗成虎请来的援手,当场大怒,“先宰了你这黄狗,再收拾苗成虎。”话落,挥拳猛扑那妖物的面门。 那黄鼠妖快的很,微微一侧身,一张嘴,叼住苗阿三的手腕,下颚稍一用力,只听得一声惨叫,苗阿三的右手自手腕处断裂,鲜血狂涌,痛的险些昏死过去。 再看那黄妖,嘴里含着苗阿三的右手,一开一合,竟生生的将其吃了下去,啐了一口,道:“呸!真臭!” 苗阿三听得,转悲为怒,赫然站直了身子猛扑上去,骂道:“狗东西,我和你拼了!” 那妇人只见黄妖身子一闪,已然到了苗阿三的身后,却不见它出手伤人。 再看那苗阿三晃了两晃,摇了三摇,七窍里忽的喷出血来,一句话也没说就倒在了地上。 黄妖冷道:“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我看你们还真不把本大爷放在眼里!” 那妇人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后退一步,颤抖着问道:“你是黄家四小罡之一?” “不错,正是你黄天罡爷爷。”那黄妖上前一步,举起爪子伸向妇人。 妇人一惊,“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黄妖眉飞色舞,“你们要烧了我重伤的弟弟黄横罡,我能坐视不管吗?” 那毛茸茸的爪子已伸进妇人的怀里,妇人顿时羞的满面通红,却不敢言语。 聂齿将苗三江轻轻放至墙角,起身道:“想不到一个区区的黄鼠精,也有自己的名字啊!” “嗯!”那黄鼠妖脸色骤变,气的奋力一抓,竟将那妇人胸口抓了五道爪印,痛的她不得不向后退开。 刚行了两步,黄妖逼近,大骂:“奶奶的,还想跑?” 正要发动致命一击时,轰的一声,窗户被震的粉碎,外面陡然飞进一根房梁粗细的木头,抵住那黄鼠妖。 那黄鼠妖以双掌撑住木梁的一头,向后退了数步,左脚豁的一震地,踩下去半尺来深,喝道:“苗成虎!” 木梁的另一端正是三江的父亲苗成虎,他冲开墙壁,直顶了进来,双臂抱住木梁,往前较力,喝道:“妖孽,休伤我妻!” 聂齿早被这一幕惊的呆住,暗道:“好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果真有神力。” 那妇人却被感动的泣不成声,瘫软在地上,脑袋低垂,心知自己做的错事,哪里还有脸面对相公。 苗成虎道:“娘子,快带两个孩子离开。” “想走?做梦!”黄天罡双爪抠进木头深处,向外猛分,喝了一声:“开”。随即那房梁粗细的木头咔的一声,从中间劈了开来。 苗成虎抓不住它,顺势将梁木往两旁一甩,又见黄天罡爪到,急忙出脚抵住,又分神对那妇人和聂齿道:“还不快走!” 聂齿回过神来,见有人挡住了黄天罡,转身抱起苗三江往外奔去。那妇人抽抽搭搭,也出了房间,竟比聂齿慢了不少,她刚一出门,那间房舍便坍塌下去。 她自觉连累了相公,又跪地痛哭。聂齿有心上去搀扶,可见她穿的实在太过单薄,又不好意思,害羞道:“快去找大巫师救治三江吧!这边有我,且哪位叔叔看起来也不像会轻易死掉的样子。” “啊!是吗?”那妇人抬头望了一眼,果见苗三江扔与黄天罡酣斗,一时恐难以分出输赢。 聂齿走过去,将苗三江放到那妇人的身边,“她就交给你了,去找大巫师吧!” “那你呢孩子?”那妇人总算像一个正常点的成年人了。 聂齿道:“我留下来,帮助叔叔。” “可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吗?”妇人关切的看着聂齿。 聂齿苦笑,“越战越强,越伤越坚,人生哪有退路?” 那妇人点了点头,“好。”随后抱起苗三江朝着火光行去。 那边苗成虎边打边喊:“小子你也去吧!三江那边需要人保护,大巫师正独自面对三黄,恐难抵挡,更无暇救人,你快去帮他!” 聂齿“哦”了一声,低着头在地上看了看,又翻了翻衣服,一身上下空空荡荡,方才想起,自己的衣服和符箓早已被河水冲走,这一身行头都是三江所赐,当下不由得为难起来,暗想:“没了符箓,也没有黄纸和笔墨,要如何与妖物战斗?直接上去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手抖……试试吧!” 聂齿喝了一声,冲上去围攻黄天罡。 黄天罡怒其讲话,边打边道:“你还有空关心别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告诉你们吧!今日老爷子也要来,明天世上再无蓝部落。” “什么?”苗成虎一听吓得心惊肉跳,稍一分神露出破绽,那黄天罡趁虚而入,一爪抓向苗成虎的心脏。正巧聂齿赶到,他本想以牙还牙,给黄天罡来个黑虎掏心,可杀戮之手伸到一半,忽然惊恐万分,好似有一股未知的危险正在迅速靠近。 那聂齿背上一痛,顿时使不出半点力气,非但没能掏住黄天罡的心脏,反与其爪子相交,被震的飞出去十几米远,跌在地上,摔了个踉跄。 苗成虎幸而避开风险,当下为确保不再分神,闭口不言,也不看聂齿。 聂齿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身来,单手托着下巴,心道:“不行,还是无法施展拳脚。” 他左思右想,一时没了对策。忽然头顶上恶风不善,心知不好,竟然有一人飞向自己。 聂齿急忙一闪,那人跌在地上,弹起多高,随即不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死人,也不知是被哪个妖物杀死之后,弃尸于此。 这会儿苗成虎稍占上风,急对聂齿道:“小子快去保护三江。” 聂齿应了一声,心中已有对策,转身欲走,忽然又一黑影袭来。聂齿如灵猫附身,轻灵闪过,眼见面前这妖与黄天罡样貌像极,宛如孪生兄弟,不由得心中一皱,暗叫不好。 “你二爷爷黄地罡来也!”双爪急挥猛刺,恨不得瞬间将聂齿撕成碎片。 聂齿见对方来势汹汹,极力控制住自身,以清醒对抗杀意,以冷静对抗慌乱,以阴柔对抗愤怒,以爱心对抗憎恨,以豁达对抗财色,以勤奋对抗贪婪……五蠹有度,方为圣人之人。 他凝目静思,总在危机将至的那一刻,闪身避开。清澈灵动,毫无拖泥带水,只防守,不进攻。 那厮狂笑不止,双爪如霹雳狂风,左挥右抓。聂齿却好似海中孤舟,任凭风来浪打,我自借力而行。 十几个回合过后,黄地罡气得暴跳如雷,浑浑不知何往,噩噩不知何为。哇哇咆哮:“兔崽子,有本事别跑。”抡爪复上。 聂齿心智极坚,任它如何叫骂,皆不为所动,依旧闪展腾挪,不予还手。 黄地罡见抓不到聂齿,忽然转向苗成虎。苗成虎以一己之力,对抗黄天罡已至极限,弱若再加上个黄地罡必然性命不保。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边噩耗再次袭来,又一个好似烟熏的黄妖也赶了上来,口中大喝:“聂齿奸贼,吃我一招!风云咒,转天雷,破!” 伴随着风声,天空中卷起一道道黑云,尽管天很黑,夜很暗,但那股龙云的气势却不可隐藏。 滚滚天雷接电闪,一道白虹贯日月。长蛇吐信分两路,合击聂齿无处遁。 第六十一章 蓝族大败 浓烟滚滚,杀气腾腾,火光冲天,刀枪乱舞…… 蓝族部落即将遭受灭顶之灾,上百人失去生命,成千人负伤难行。整洁的屋舍,修建时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可却在顷刻间具化硝烟。 千钧一发之际,苗成虎泪湿双目。天雷滚滚,岂是凡人可敌? 族中房舍尽已被毁,族中老幼死伤不计。 蓝族与黄族向来不和,蓝族信奉蓝羽,而黄族背靠黄仙,双方交手数次,各有胜负,可无一日像今天这样惨烈。 黄族部落今日同其仙长,四罡三正前来攻打,四罡者:黄天罡、黄地罡、黄玄罡、黄横罡。本意是天地玄黄,怎奈又与“黄”字重合,故而将老四改为横罡。 四妖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为老黄妖亲子。 蓝族部落这边事先没有准备,且最强战力乃在闭关渡劫中,生死未卜,成败难料。眼下聂齿被雷劈晕,亦是不知生死。大巫师原被三罡围攻,而现在三罡已来其二,大巫师恐也已凶多吉少。 苗成虎这一哭,顿时哭的眼花缭乱,破绽百出,被黄天罡和黄地罡兄弟两个堵在中间,一通暴打,更是独木难支,败像已现。 此刻,远处踏着火焰,缓缓走过来三位老者,黄衫、青衫、白衫。 那黄衫老者不必多说,前翻他潜入班抵亚国,在绝命峰上险些害得陶峰绝命,又趁乱劫走高如意,以求换取《禁术之书》,不料被聂齿赶上,救走如意,回夺之时,又被聂齿的分身劈成重伤。 携三子天罡、地罡、玄罡深入班抵亚国腹地,直追入陶家堡附近,却又遇赶去支援的大国师王再兴,无奈只得铩羽而归。 今又闻四子黄横罡被蓝族捕获,要用火刑,才率领黄族众人,星夜赶来搭救,趁势想要一举灭了蓝族。 此黄衫老者便是黄族倚赖的三正之一,千年黄鼠修炼得道——黄正阳,现已接近仙人境界,一气可化三元,眼看便要渡劫飞升至仙人。 其右手侧的青衫乃是千年蝎子成精,修魄力,已成百魄之身,实力稍次于黄正阳,勉强可化为人形,却不能使用高级道术,名叫蝎正坤。 白衫老者白正仙,乃是白犬成妖,实力恐在黄正阳之上,穷凶极恶,三者早结拜为兄弟,号称:混天三妖。 黄族称其为三圣。 此前黄蓝交锋,只是凡人互殴,四罡三正均未插手,故此苗成虎等不识得黄横罡的面目,企图以火焚尸,不料那黄横罡并未气绝,只是昏死过去,被火一烧,反倒苏醒过来,挣脱枷锁,伤人害命。又逢援军一至,便要趁机彻底剿灭蓝族部落。 那苗成虎纵有猛虎之能,亦非是群妖的对手,重伤倒地后,缓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被黄天罡一个侧踹再次踢倒,抓着他的双足,将他拎了起来,“嘿嘿!不要沮丧嘛!你看谁来了?” 苗成虎放眼望去,只见对面一位强壮的汉子,手里举着个木杆,杆子上倒挂着一个枯瘦的老者,头发稀疏,面色惨淡,鼻梁上带着些许血迹,嘴角流血,眼眶淤青,正是他的忘年之交大巫师法仲。 而那举杆之人则是他的老对手,黄族族长黄浩。 黄浩等人面带讥笑,缓缓走向苗成虎,“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成虎兄弟吗?怎么?站着不习惯了吗?” 苗成虎强压泪水,“要杀便杀,何必啰嗦!” 黄浩高声笑道:“哈哈哈!苗成虎,我看你应该叫苗成喵吧?嗯?你们不是信奉蓝羽鸡吗?怎么?它不来帮你们了吗?” 黄正阳讥笑道:“只怕蓝羽鸡是着急要变凤凰,忙着修炼,没空搭理这帮杂碎。呵呵……” “胡说八道!”苗成虎怒视着黄妖及黄氏族人,朗声讲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是光明正大,相互友好,与你们这些妖邪异类大大的不同。哏!呵呵……你们以祭仙为由,每年三月初五,都要吃上一对儿童男童女。除此之外,还整日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蛊惑部落东打西杀,是希望多死些人,好吃人心是吧?你们这群败类,妄自尊大,还恬不知耻,叫什么正阳,我看连叫正阴、邪阴都不配!我呸!” 苗成虎此言尽道黄正阳等妖的恶行。 气得黄正阳哇哇怪叫,骂道:“兔崽子,爷爷现在就吃了你!” 说罢伸手奔苗成虎的胸口而来。苗成虎一闭眼,只待惨死。不想那黄正阳中途收手,冷笑道:“你说我们是妖邪,好!那好啊!那很好!咱们就来好好探讨探讨你们。蓝羽鸡,多奇怪的名字啊?嗯~大家有没有想过蓝羽鸡的由来呢?鸡!那算什么东西嗯?呵!不过是爷爷的一顿晚餐罢了,可它呢?有多凶,嗯?” 原来这黄正阳还不打算让苗成虎早早死掉,作为黄氏族长黄浩的宿敌,它要让他受尽屈辱,受尽折磨,最后痛苦的死去。它要让黄氏一族知道,谁才是强者,通过打败族内最强之人的宿敌,来证明自己更强,好让黄族不敢吝啬,不敢反抗阻止它们吃人。 苗成虎冷笑道:“哏!你儿子自称爷爷,你也自称爷爷,如此岂不成了同辈?” 啪啪,两计耳光赏在苗成虎的脸上,黄正阳继续道:“你说我们是妖邪,可我们不过是些有了道行的散仙而已。你拿蓝羽鸡当朋友,可它呢?正儿八经的妖族出身,那是有栋的妖王,你竟然拿它当朋友,当亲人,你说可笑不可笑?更可笑的是,它做为第三栋栋主天火凤凰的后代,出身妖族名门,竟然长成了一副土鸡的模样,而且法力低微,被其父怒而逐出妖门,现寄居于人类族中,更是白活了几千年,始终连仙级都都达不到,至今乃是个半仙,呵呵……” 四周围里一阵哄然。 “蓝羽鸡!不,它很快就要踏入仙门了,你们就等着倒霉吧!”苗成虎的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它的模样,两丈多高的身子,背上背着柄巨大的宝剑,翅膀可化做人手,赤色的羽毛,蓝色闪光的尾巴,虽然它看着像一头鸡,但它却是一头凤凰,真真正正的凤凰。它有着凤凰一样的坚毅和执着,总是勇敢乐观的面对命运,无论现实多么的残酷,生活多么的沉沦,它都坚持努力修炼。 豁达的性格,每当苗成虎想要与人斗狠的时候,它都站出来劝阻。这一次它闭关了,要渡仙劫。 苗成虎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位故友化茧成蝶的样子,可他慨叹,慨叹命运无常,人世不公。遗憾当它羽化登仙的那一刻,自己与蓝族将不复存在,无法见证它逆袭踏入仙圣的过程。遗憾不能再和它一起饮酒作乐,遗憾不能再同它一起修炼…… 苗成虎落泪的样子,无疑是黄正阳眼里最美的风景,“呵呵!做梦呢吗?就它,也能踏入仙门?凤凰一族历来以火为本,可你一听蓝羽二字,便知它五行属水,水乃阴气,与火正克,何以成仙?只不过是笑个话。仙尘数百万年的演化,凤族从未出现过其它属性的强者,即便有金凤稍高一点,但与火凤一比,也是差之千里,其余三性皆是废材,何用之有?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过后,苗成虎板着脸,以无法狡辩,但他仍对蓝羽抱有着极大的希望。 黄正阳见苗成虎已不再反驳,心中大悦,暗道:“是时候送他上路了!”手一伸,奔向他的心脏。 于此同时,另一处也遭了危险。那边的白正仙一伸手,从地上捞起来一个男孩,嘴一张,人头变狗头,大嘴如车盖,正好可以吞下一个孩童。 那命在旦夕的孩子非是别人,正是聂无双之子,被五蠹封印残害的聂齿。它实不知自己要吃掉的孩童就是聂齿,若是知道,也绝不如此大意,更不会吃他。 聂齿对于这些妖来说,可算是一大希望,都想着拿他去换取《禁术之书》,但不知高仕可否为了一个孩子,而甘愿献宝。余妖只道拿了高如意,高仕必无法妥协,但今拿他徒弟,料想也有一线希望。 故而动刀动兵,一举三得。 黄横罡道:“老前辈且慢下口!” “如何?”白正仙怒眼圆睁,注视着黄横罡,心中大为不悦。 横罡待要解释,忽见聂齿双目一睁,双手食指合拢,陡向白正仙的眼睛刺去,急道:“不好,前辈小心!” 此刻聂齿杀心已动,五蠹封印蔓延开来,封住他的力道,使其手脚颤抖,速度变慢,真气乱行,在体内互相冲撞无法用术。 那白正仙反应本也极快,只是它太过大意,一不识得聂齿样貌,自以为无妨,二被横罡唤得分心,注意力不能集中,三则误判聂齿动机,以为他食指合拢,乃是要用道术,实未想到聂齿直取其眼。 由此三者,故而中招。但见血光涌现,迸溅四方。那白正仙疼痛至极,左眼已然废掉,一甩手,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肉,只得将聂齿往地上重重一丢,捂着眼睛大叫。 聂齿凌空转身,以足着地,但求平稳,却也来不及挽救苗成虎。 第六十二章 援军到来 白正仙少了一只眼睛,气的暴跳如雷,“好小子,今天非把你掉在树上,凌迟了不可……”箭似的冲向聂齿。 聂齿浑身颤抖,想要闪躲却没力气,濒死之际,忽然刀光一闪,明晃晃一柄钢刀前来救援。 与此同时,那边的黄正阳也被一道闪电击中。 黄正阳一抖道袍,暗道:“不好,遭此雷电击中,恐要重伤。”稍一犹豫之际,苗成虎已被人救走。 高仕手掐雷诀,再一次雷声大“雨点”小,吓得那黄正阳自以为九死一生,殊不知这高仕的雷诀威力小的惊人,劈中之后没有半点效果。 黄正阳呆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那时高仕早已救下苗成虎。 苗成虎感激涕零,自不必多说。这边聂无双宝刀使开,战住白毛犬妖白正仙。那妖物搬弄妖法,进则飞沙走石,运气成剑,退则画地为界,诅咒万千…… 妖术变化无常,聂无双刀法出众,二者斗至十几个回合,聂无双暂处下风。多亏了聂齿,先剜其一眼,使它见物不便,否则那聂无双早已战败。 蝎正坤见白正仙受创,连忙使用妖法,释放毒气,三股黑气立化为三位黑衣勇士,手持单刀,扑向聂齿。 聂齿自知不能力敌,以退为进,边跑边想办法。正行间,忽见面前人影一晃,有人斜着扑奔自己而来。定睛仔细一瞧,方知是师父高仕。 这高仕哪里是“老黄仙”的对手,被黄正阳踢飞过来,聂齿伸手欲接住师父,不料这分量太过沉重,连自己也跟着跌倒在地。 聂齿忙的在地上一滚,站了起来,笑问道:“师父您和父亲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高仕一个鲤鱼打挺,站到一半闪了老腰,暗道:“这耍杂的武技确不适合老夫。”捂着后腰苦笑道:“你老子没告诉你吗?” 聂齿道:“方才家父为救我脱险,一人勉强挡住小白狗,哪里有得时间与他讲话,深怕一开口询问,便害他分心惨败……我正自想着如何破敌,却见这东西又放毒气前来伤我。” 高仕一个甩手,扔出两道黄符,举二指在胸前,念叨:“闭气符!”随后空气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三个黑衣勇士。 那边的黄正阳亲自提剑过来,高仕自知不是对手,忙道:“你知那时不能开口,现在就能开口了?快动手,用你的分身雷符。” 聂齿挠着后脑勺,傻笑道:“师父,我的雷符都被河水冲走了,现下无有黄纸笔墨,且我真气早已耗尽,如何用的出来?” 高仕哏的一声,只得带着聂齿复逃,眼见混乱之中,苗成虎又被按在地上,黄天罡举利爪,欲结果了他的性命,高仕再弄一道虚张声势的雷法过去,救了地上的苗成虎。 三人并肩而逃,黄族有人有妖,紧追在后,高仕问道:“恕高某直言,依我看来,敌我双方实力差距甚大,但不知蓝族部落有何妙策,致使苟存至今日?” 苗成虎边跑边道:“也没什么妙策,前几番交手,妖类并未参与其中,只我等汉子小打小闹,但今日不知为何,黄族倾巢而出,妖人并至,我蓝族疏于防备,且最强战力乃在闭关渡劫中。” 提到最强战力,苗成虎不绝有些心虚,想起往日自己与蓝羽鸡切磋技艺之时,总能斗个五五,虽然最后都是它胜,但见今时这等惨败的局面,若它在,能否力挽狂澜却不好说。 高仕转而朝聂齿问道:“有什么办法?” 聂齿疲于奔命,哪里顾得想办法退敌,先前想好的套路也因慌乱忘记,答道:“我还没有想呢!” 高仕怒道:“还不快想,非等你老子战死不可?” 聂齿回头望去,只见追兵,不见父亲踪迹,亦难料生死。想到“死”字,不由得心中一阵,拍头道:“想起来了,我有办法了,看我的。” 聂齿侧身一跃,咬破中指,待鲜血溢出,找了具死尸,在其额头上先写了个“断”字,其原理便和在绝命峰上用的傀儡一样,免让自己情绪影响法术效果。 而后匆忙的在那尸体上画了道符,口中念念有词,又结了个奇怪的印,喝道:“起!” 只见那死尸双眼睁圆,身上散出一股黑气,陡然站起身来,直吓得高仕一哆嗦,那苗成虎也是一声尖叫,虽是触天触地的汉子,却也差点尿了,二人齐声问道:“僵尸?” 聂齿道:“不,傀儡。” 正那时,黄地罡追上,跃起一爪,抓向聂齿,陡见尸体前行,心下也是一惊,喝了一声:“不好!有僵尸……”当即凌空一个转身,想要后退,尸体猛扑向前,快人一步,先抓住黄地罡脚踝,用力抡砸,震碎一块巨石,撞断几棵古松…… 黄天罡大怒,抢上营救弟弟,二妖横住尸儡,战个难解难分。此刻那二妖倒好似正义之士,正要斩杀魔头一般…… 正所谓心存正义,越战越勇,黄天罡心道:“我等虽为妖道,也曾食人心肝,不过怎比得蓝族更加邪恶!竟唤醒僵尸,为祸人间。” 放下二妖斗尸且不提,那黄正阳和蝎正坤携余下妖人,穷追不舍,聂齿高仕等无奈,只得再逃。 高仕道:“靠!小子,你怎么不多弄几个?” 聂齿道:“我的气早就耗光了,刚刚又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绞尽脑汁,才从体内挤出点奇怪的能量来。现在再让我用,可弄不出来了。” 忽然金光一闪,黄正阳已立在三人前头,转头再看,四周围都是黄族兵士,身后黑烟滚滚,蝎正坤携三个毒气人气势汹汹。左有黄横罡,右有黄玄罡。 苗成虎慨叹一声:“罢!罢!罢!”连着顿足三次,而后对着黄正阳道:“老黄仙,我苗成虎今日认栽。”指着高仕、聂齿,“这两位是远来的贵客,乃班抵亚国有能贤士,还望黄仙网开一面,绕他们去吧!” 黄正阳冷笑道:“我当然知道,要不是那小子重伤未愈,气力衰竭,我等均不是他的对手。” 高仕闻言挺直了身板,那苗成虎看了一眼高仕,“亏英雄有伤在身,还来解救我等,成虎感激不尽。” 高仕手捻着胡须,笑道:“嘿!无妨无妨,互相帮助,您救了我的爱徒,老夫还未曾说谢谢呢!” 黄正阳指高仕鼻子骂道:“别恬不知耻!爷爷说的小子不是你,你也不配与爷爷动手,我说的是他!”这次它用手指聂齿,免得高仕在钻空子。 聂齿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低声道:“我又没得罪你……” “好!交出《禁术之书》,放你们离去。”黄正阳不再避讳。 高仕尴尬的笑了笑,心中恨意倍增,说道:“大叔二叔我都有,就是没有你找的第三叔,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啊?” “怎么样?爷爷要将你满门屠尽,一个不留!”黄正阳气的直哆嗦,大喝一声,“大家一起动手,死活不论,千万不可放走了高仕。” 高仕见事不好,正自发愁打颤,忽然冷风一起,先吹散了蝎正坤的三个毒人,而后又冻住了黄族众人。那些人手脚僵硬,均无不得施展,直能傻傻的看着。 苗成虎大喜,“是蓝羽、是蓝羽……” 高仕不解,转头看着苗成虎,问道:“什么蓝羽?” 苗成虎道:“是蓝羽鸡出关了。” “鸡?”高仕希望的目光,转而又变得沮丧起来,道:“雉鸡精何能对付得了黄鼠狼?你又不是不知,黄鼠狼乃鸡的天敌,天克它也!” 苗成虎喜道:“高先生错了,蓝羽非是凡鸡,乃凤凰之子,形似土鸡罢了!” 聂齿则满心期待,暗想:“也不知凤凰长什么样子,只听人说起,若能抓回去送给师妹一只,她定十分欢喜……” 冷风越吹越烈,高仕等三人身上忽然开始结冰,一瞬间,三人成了一块冰坨。 黄正阳等妖为之纳闷儿,均寻思着:“这蓝羽鸡搞什么鬼?莫不是听说有《禁术之书》,想趁火打劫,夺走高仕等人?” 黄正阳大喝一声:“不好!别让他们跑了。”言罢,扑了上去。但风势一强,三人结成的冰坨飞至空中,那黄正阳等均扑了一空。 高仕心中恐惧,有种不祥的预感,聂齿则暗自觉得好玩,不想飞的一高,他低头一看,又有些恐惧。 三人顺着树林飞出,至一处陡坡,落在地上,向下翻滚。黄正阳等虽紧追不舍,却还是被远远甩在后面。至坡底平缓地带,冰坨陡然裂开,三人弹起在空中,受一阵冷风托住,均平稳落地。 聂齿抬头一看,见一怪物站立在自己的面前。它身高两丈有余,与家鸡极像,红冠圆眼,火羽碧尾,背上还背着一把巨剑,厚重威严,浑然有一股正气附体。 “唉!你是谁?”聂齿惊恐,欲往后退。 苗成虎道:“它就是蓝羽。”转而望着蓝羽,“能再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恭喜你,成功踏入仙门,离从归故土又近了一步!” 蓝羽目视着三人的身后,声音低沉且喜感,“是近一步,还是远一步,这个我不好说,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击溃敌人,保卫家园。” 第六十三章 蓝羽凤凰 “你们几个先撤……”蓝羽坚定的目光,像极了超级英雄。 “啊!你一个鸡对付的来吗?”高仕话一出口,自觉失言,又不知如何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自己那个……那个……” 蓝羽道:“小虎,你们把这几个半妖引到白沙滩去,咱们在那里决战。” 苗成虎不敢多问。聂齿忽然补了一句:“惨了,我爹那边不知道咋样了?” 高仕心头一沉,“嗯!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我去救他,看看还有多少能解救的人,顺便都救了。你们几个,拖住这几只半妖,我去去就来。”蓝羽说罢,振翅而飞。 聂齿心中好一阵羡慕,暗道:“若我也能飞,那该有多好!对了,御风而行,那术是咋用的来着……” “好了傻小子,别发呆了,快逃吧!”高仕紧跟着苗成虎朝白沙滩行去。 山路还算平缓,穿过一片密林之后,眼前浮现出一片白茫茫的戈壁,远处隐隐传来水流之声。 聂齿跌落下去的瀑布,河流就流到这里,慢慢沉入沙子中。 苗成虎回头望去,见黄正阳、蝎正坤等妖乃在穷追,心中忧喜参半,暗道:“也不知蓝羽何时能赶过来?” 正这时,高仕问道:“这里就是白沙滩?” 苗成虎点头称:“是”。 高仕又道:“现在为之奈何?” 苗成虎道:“跑!” 高仕眉头紧锁,“往何处跑?” 苗成虎苦笑一声,“当然是往远离他们的地方跑啦!”说罢,又往前行。 高仕带着聂齿小心的跟在后面,边跑边道:“傻徒弟当心了,河水至此处,戛然而止,多半是已沉入地下,形成暗流。似这等地形,一不小心就会被流沙卷入其中,那时便再难脱身啦!” 聂齿“哦”的应了一声,继续前行。 苗成虎大笑道:“哈哈,先生多虑了,这河水是慢慢沉下去的,不足以形成暗河,更没有流沙。二位尽管快跑,我来殿后,如不然,恐被妖物捉住。”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于三人身后十余丈处炸起一股浓烟。三人一齐回头望去,见蓝羽左翅化为一手,手提一人,正是聂无双。右翅化一手,手擒一头,头大如车盖,白毛血染红,形如巨狗。 蓝羽将聂无双往地上轻轻一放,朝着群妖竖起羽毛,咯咯一笑,嗖的将巨狗之头往前一扔,“黄鼠狼们,蝎子精,你们的好伙伴在此。” 群妖愣住,聂齿冲过去看父亲,“爹,你没事吧?” 聂无双气息衰弱,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见聂齿微微抬了抬头,苦叹一声,随即双目禁闭。 聂齿不知父亲是死是活,哀嚎了一声,从体内迸发出一团黑气,随即浑身颤栗,动弹不得。几度杀意在脑海里来回游荡,终受制于五蠹封印之下,不得施展手脚,故而颤栗。 蓝羽在其身侧,只觉得寒意阵阵,阴气逼人,不似人间术法,又见聂齿手臂上血管迸裂,鲜血横流,忙道:“小子可冷静些,你爹他虽伤重,却并没有死,你可以带他去一旁医治。” “啊!”聂齿听闻父亲没死,又惊又喜,匆忙不及言谢,勉强抱起父亲,拖拖拉拉的奔到高仕身边,急叫:“师父,快救救我父亲!” 高仕急迎上前搭脉,那边蓝羽挡住二正二罡,大叫道:“不是我狂,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黄正阳见比自己稍强一点的白正仙都已毙命,哪里还敢上前单挑,冷笑一声,“你还想着单挑?别做梦了!”转身朝着身侧的三妖道:“大家一起上,先杀蓝羽鸡,后灭苗成虎!” 四妖站位分开,打算从四面围攻蓝羽。蓝羽先往前冲,迎击正面的黄正阳。 黄正阳呛哴一声,抽出背上宝剑,剑出如龙,寒光夺目,笼住全身。蓝羽猛向左一闪,看似有击左侧黄玄罡之意,实则准备绕到黄正阳后面下手。 黄正阳豁开衣袖,反背一挑,杀向蓝羽的右眼。 蓝羽稍一歪头,避开上撩之剑,左翅化为一臂,揪开三片羽毛丢向黄正阳,右翅为手,于胸前结了个法印,喝道:“羽刃,三雕翎之术!” 那三片羽毛,立化做三支雕翎箭射向黄正阳。 黄正阳挥剑斩断一雕翎,而后上身左摇,下体右摆,避开二箭,举剑欲攻,身后两支雕翎箭去而复返,又射向黄正阳的要害。其实不知,蓝羽正是凭借着这一招杀死黄天罡与黄地罡二妖。 这黄正阳毕竟已修炼到了一气化三元的境界,如它所言,马上进入渡劫期,若顺利,则可踏入长生之门。 它目分左右,长剑左指,劈落一支雕翎箭,身往下压,避开右侧回旋之箭,反手再一剑,击落最后一羽。 三羽尽被打回原形,黄正阳脸放荣光,笑道:“无论是蓝羽鸡还是红羽鸡,在我们黄鼠眼里,都是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肥肉,随时可食。我让你三更死,你绝活不到五更天,来吧!该死的臭鸡。” 此刻蓝羽已身在包围圈之外,手变回翅,拍膀咯咯大笑,“鼠目寸光,不识我乃凤凰临世。大言不惭,今日便诛妖给你看!” 说着再往前冲,与黄正阳正面相迎。黄正阳想要仰仗另外三妖帮忙,却见它三个被蓝羽甩开远远,不足以援手,当下长剑一挺,右手持剑刺蓝羽,左手结印斗如龙,气行于剑,喝道:“龙印·白龙困凤!” 银光乍现,白剑化而成龙,粗如磨盘,直奔蓝羽袭来。 蓝羽苟活千年,对玄门法术均有所了解,心知这龙气非是来撞自己,而侧绕盘旋,来封自己的去路。 这遐间,那银龙已至近前,蓝羽双翅化手,结印不喝,任凭银龙将其盘住,待四妖齐到,正要朝它痛下杀手之际,忽然全身结冰,冰破如雷炸响,冰片成刀,四外飞溅。 四妖各显神通,弄使道法,躲的躲、防的防,均未受伤。 待冰刃飞尽,四妖复上,却不见蓝羽的踪迹。 黄正阳在四妖中道法最高,率先察觉不对,抬头仰望,见蓝羽手里拖着个超大的冰球,正从高空飞速而下。 那老黄见事不好,摊开双手抓住二子,对蝎正坤道:“不好,快逃!” 话音未落,先将二子抛飞,以躲避蓝羽的奇门法术,自己还未逃离,那冰球便已砸下。 耳听蓝羽一声大喝:“蓝球爆破!”那冰球以万斤之势,直压黄正阳脖颈。 黄正阳哪里吃得住如此压力,球重有万金,下落速度极快,以一惯十,蓝羽甩手之力再翻上一翻,十惯百。百万斤的力道,就算有三头六臂的本事,也不敢力敌此技。何况一只道行尚浅的黄鼠…… 危机关头,黄正阳用一遁术,跳出圈外,便此刻,四妖均未被砸到,一球走空。 躲在远处观战的苗成虎不由得叹息一声,聂无双也清醒过来,加之聂齿三人皆感失落,均想:“如此威力的一招打空,恐此后战局将要逆转,以一敌四,纵然本领高超,想赢也是不易。”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大地抖颤的厉害,宛如七八级的地震,山摇地陷,土石乱飞。沙坑中骤然蹦起一团蓝色的冰晶,在星斗下,发出绚烂夺目的光辉。 没有人会在乎它的威力,因为它太过美妙。冰晶闪烁,宛如天上的星斗,温润多彩,而不耀眼夺目。群星坠地,光辉尽埋没于沙尘中。 聂齿忍不住赞叹:“这冰晶好美!” 高仕心中难忍妒忌,一拍聂齿的脑袋,“这算什么?嗯?妖怪不除,再炫丽夺目又能怎样?不过是江湖杂耍罢了!” 他声音太过洪亮,要不是远处的蓝羽被刚才那一下震的嗡嗡耳鸣,想必也能听得见。 此刻它自豪的站在四妖中间,对于远处高仕那虫鸣般的妒忌之声,只当做是在夸奖自己的技艺。 “何如?你们四个小残废,还敢与本凤一战否?”蓝羽举目四望,四妖均已倒地,黄正阳、蝎正坤双双被打回原形。 黄正阳成了一只重伤的黄鼠狼,趴在地上,满身都是被冰晶割破的伤口。血印在沙滩上,一开始是一个人形,流着流着,就变成了一只黄鼠。 蝎正坤则更为搞笑,一只大蝎子,躺在地上,肚皮朝天,六足折了三足,一对儿螯上镶着六块冰晶,死死的嵌入地里,动弹不得。 尾刺刺入沙中,几次挣扎,只累的气喘吁吁,越刺越深,难以自拔。 余下两名小妖也被冰晶割的体无完肤,黄横罡更是当场死于非命,玄罡侥幸,捡得一条性命,断一臂,用皮毛止血,勉强站起身子,指着蓝羽大骂:“你这个臭鸡,想不到你如此卑鄙无耻,敢和爷爷单挑吗?” “哦!咯咯咯……”蓝羽讥笑连连。 黄正阳也站起身子,颤巍巍的指着蓝羽,“你,不过是个连一气化三元的境界都没达到的笨鸡而已,要不是用了卑鄙手段,我黄正阳安能负于你?” “哏!”蓝羽用鼻子冷哼一声,“我蓝羽乃凤凰一族,凤凰是上等的灵兽,天生便可化翅为手,因此无需到达什么狗屁一气化三元,就可以使用上等法术,岂是尔等鼠辈可比的?” “你他娘的就是一只鸡,少在这里装凤凰,今天就让血债血偿!”黄正阳立定身躯,怒视蓝羽。 蓝羽右翅为手,抽出背上的巨剑,三妖无不惊慌,只闻蓝羽道:“好!血债血偿,蓝族三百条人命,就用你们的血来偿还。不是我蓝羽狂,从现在起,我不用任何术,就凭这把大宝剑送你们上路。” 第六十四章 大败黄妖 “嘿!这可是你说的,就凭那把剑。”黄正阳暗自盘算着,黄眉高挑,似已有胜算。 蓝羽将手中长剑一立,“就凭这把大宝剑,把你们都送走。” 黄正阳朝着唯一幸存着的儿子黄玄罡使了个眼色,二黄妖并列一处,转身便跑。 它两个均是重伤,哪里跑得快了,蓝羽振翅狂奔,紧随其后。待双方距离不足五尺时,蓝羽举剑刺向黄正阳的后背,口中喝道:“小黄鼠休走!看剑!” 言未毕,二黄妖身后陡然生出一阵黄烟,那黄烟臭气熏天,常人只需闻得一点,就会被迷的神魂颠倒,无法自如。蓝羽虽有道行,却也经不住这臭气,只要稍有不甚,便会倒地不起。 黄正阳转身笑道:“臭公鸡,你是忘了自己的天敌是谁了吗?”拿着剑反冲向蓝羽。 远处观战的三人都替蓝羽捏了把冷汗,尤其是苗成虎,他素闻黄鼠善用臭气吹眠之术,先前它等如此被动,尚未用出此招,料想必有后手。想不到此刻用出,果见奇效,蓝羽被迷的晕头转向,岂长剑紧扇翅膀。 苗成虎欲赶去支援,一来畏惧黄鼠狼的臭气,二来距离太远,等过去时候,只怕战斗早已结束。 风起而烟散,虽如此,蓝羽却也吸入了不少的臭气,勉强挺着不晕倒,却也难以操控道法,心道:“我说让它们法术,此刻倒不让不行了。鼠辈皆是阴险狡诈之徒,今日必令尔等断子绝孙。” 黄正阳一剑刺出,不想蓝羽竟能侧身躲开,复提其剑,迎面反击,刺入黄正阳的左肋。 黄正阳吃痛,不躲不闪,不退不避,挥剑反刺。 如此拼命的打法,倒令蓝羽有些吃惊,不想被其一剑刺透了砂囊,直痛的它一咧嘴,反清醒了不少,抬起硕爪,猛踢了一脚,将黄正阳踹飞出去。 聂齿、高仕及苗成虎三人见此,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蓝羽制止,喝道:“凤凰一言,驷马难追,这两只害人的黄鼠,我必须亲自解决。” 说罢一手擎剑,一手捂住砂囊,再斗黄鼠父子。三兽尽疲,却都不肯退让,直杀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黎明时分,四凶妖已死其三,独剩黄玄罡苦苦支撑,与蓝羽酣战。 蓝羽持剑,越战越勇,砂囊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而黄玄罡的胜利曙光却离它越来越远,父死兄丧,全无一个援手,纵然蓝羽败死,余人也不会绕它性命。想起以往的种种,宛如做梦一般,不禁潸然泪下。回想昨日,尚能父子团聚,兄弟手足相伴左右。一夜之间,太多悲欢别离,如今形单影只,死亡在即,何能不悲? 它一爪孤鸣,哪里还是蓝羽的对手?只见蓝羽巨剑上扬,连戳三剑,晃的它东闪西避,早已没了还手之机。 蓝羽伸着脖子,又往下来,用嘴啄它的脚掌,连啄三下,一啄走空,余下二啄将黄玄罡的左右脚各啄出一个透明窟窿。 黄玄罡疼痛难忍,一时无法站立,坐在地上,仍以一臂支撑,胡乱挥舞。 蓝羽气宇轩昂,真好比虐杀孩童一般,蹂躏着它。 黄玄罡边哭边打,已成笑话,当今惨状,便是那些被它伤害过的人们,也不忍直视。 蓝羽巨剑一挺,直指黄玄罡哽嗓要害,黄玄罡避无可避,闪无可闪,只能把眼一瞪,“来吧!早该如此。” 蓝羽剑收匣内,转头道:“你父亲为救你性命,以身挡剑,宁可被我刺死,情之深爱之切,令我无话可说。你不弃父恩,宁可战死也不独活,也算得上是个孝子。姑且看在你父子情义的份上,我不断你家香火,回去洗心革面,莫要再生事端,更不要妄图偷得什么秘籍,修得什么无上道法。要知道,天不赐你良缘,苦求无疑,你去吧!” “啊!”黄玄罡万没想到,蓝羽竟会绕它性命,一惊之下,不知该说些什么,须臾缓过神来。 它知道,凤凰一族,行事极为认真,不似虎狮麒麟等,专爱戏弄猎物,既言让自己活命,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再下杀手,除非是自己找死。 哭罢多时,黄玄罡道:“既如此,还请允许我收敛父亲兄长们的尸体回去。” 蓝羽早已不再注意它了,展翅起飞,只道:“你随意吧!” 黄玄罡想叩头谢它不杀之恩,但想起父兄皆死于蓝羽之手,一时又放不下,迟疑之际,蓝羽已到聂齿等人的身边。 聂无双运气调理身体,眼下已无大碍,见蓝羽过来,起身相迎,忍不住称赞它的本领。 那边黄玄罡收敛着父兄的尸体,凄凄惨惨,悲悲凉凉……此情此景,高仕等人做梦也没有想到。 聂齿赞叹不已,又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胜负早定,蓝羽却一直拖沓,直到天光大明,方才结束战斗,他心中全然不解。 高仕觉得奇怪,他未想到蓝羽竟真能以一己之力,扫平群妖。 苗成虎觉得奇怪,蓝羽乃是他的故友,之前却从未展现出如此实力。初战之时,以为它会惨败。 此刻回想起蓝羽先前劝他说:“黄族挑衅,好似孩童,不知进退,我等该避让才是,切勿与其斤斤计较,否则祸事一起,两家各有死伤,反而不美。”那时还以为它胆怯。 今天观它勇武超群,不由得赞它道:“勇武却不好杀戮,真是仁杰之士。” 高仕更忍不住吟诗一首: “血染征袍鸣不止,雄鸡蓝羽现神通。 上剑三戳下三啄,浑浑噩噩战天昏。 四妖三毙威风显,日出东方啼血鸣。 单劈竖斩孤妖残,忍恨留根见仁德。”以赞其本领高超,却不喜杀戮。 蓝羽咯咯大笑,搂住聂无双道:“想不到你用气也如此娴熟,伤口竟修复的如此之快,还想着等诛完群妖之后,以鲜血助你,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聂无双谦笑,“哪里!刚刚多亏上仙搭救,才保全性命,恢复的快,也是因为犬子的符箓奏效,不然何至于此!”随后向蓝羽一抱拳,“今日得见凤凰真身,乃是三生有幸。早闻凤血有再生之能,想是您在与那群妖交手时所受的轻伤,没等打完就已经愈合了吧?” 蓝羽点头称:“是”。 “果真是凤凰?用术却为何要以冰水为主?而不用火?” 高仕一语戳中蓝羽软肋,霎时间,它的脑海里全是少时被同族唤作“落汤鸡”的场景。无奈,它只得苦笑摇头。 聂无双却道:“五行自有生克之理,高先生何必在意蓝羽所用何技?对付这些小毛贼,它自然无需用出真本事。” 蓝羽却不隐瞒,直言道:“我不善用火,故而成不了九天凤凰,做不到浴火重生。只因我五行属水,少时常被族中伙伴戏称为落汤鸡,今日虽胜,也不过侥幸。想起昨晚的鸡犬之争,我尚有诸多不足之处。” 那一场交手,确实惊天动地。白正仙使出玩命的招数,实力远超黄正阳等妖,若非它先少了一只眼睛,又与聂无双周旋半天,蓝羽要胜它,还需多费些时间。 聂齿不知何为九天凤凰,更不知什么是浴火重生,当即问道:“九天凤凰是什么凤凰?遇火重生,是死了以后,遇见火焰就能复活吗?” 聂无双、高仕同时拍了他后脑壳一下,无双道:“浑小子,怎么对恩公讲话呢?” 聂齿噘着嘴,皱巴巴的看了一眼父亲,心中十分不悦。 蓝羽翅变为手,双手托着下巴,思绪颇深,“九天凤凰,指的是魂力在九重天以上的凤凰。神兽族也好,妖兽族也好,大多以修炼魄力为主。凤凰一族,是神兽族中为数不多的,知道如何修炼魂力的种族。也因其血脉强大,可以适应烈火焚烧的痛苦,故而可以用凤凰修魂秘术‘浴火’,来修炼魂力。可我性属阴寒之水,无法用‘浴火’之法修炼,故而被逐出族群,流落四方。” 苗成虎点了点头,“不错,千年前,蓝羽遇见我族先长,一见如故,从此相依为伴,一同创建了蓝族部落。” “一千年!”聂齿惊的呆在,他哪知凤凰一梦就是千年,而不像凡人这样,活不过百岁。 聂无双笑着推了推聂齿,“有什么不懂,可以回去问师父,不可在前辈面前无礼,知道吗?” “嗯,我知道。”聂齿看着蓝羽,心情极度不悦。 “咯咯!小孩子爱问,也没什么。”蓝羽转身望着部落的方向,“只是现在却没有时间细讲。” 苗成虎微微点了点头,朝着高仕抱拳致敬,“承蒙几位出手相助,我替蓝族老少先谢谢各位了。” 高仕朗声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且你们救了聂齿,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们才对。” 苗成虎笑道:“高先生哪里话来,小女三江不过是在溪边游玩,凑巧碰见令高徒,见他衣不遮体,重伤倒地,才将其救回舍下,好在他身体强壮,虽伤重,恢复的却极快。” 说到此处,聂齿方才想起苗三江,想她与自己别离的时候,已是重伤昏迷。如今一场混战,死伤无数,只恐她也凶多吉少,正要言语,听蓝羽说道:“几位,还是先回去看看伤者吧,有能救治的及早救治,实在救不了的,就让他及早解脱吧!” 苗成虎点了点头,朝着聂无双等人道:“几位,可愿前往?” 不等高仕二人答话,聂齿急的跳起来三四尺高,道:“对了,我得去看看三江,她被那个叫阿三的掐成了重伤,我得去救她。” “哏!重伤?何止是重伤!”蓝羽语气稍显愤怒,脸阴沉着,好似下过一场冰雹。 第六十五章 善恶难辨 聂齿闻言心叫:“不好”,听其口气,分明已是凶多吉少。一时心中火起,一股黑恶之气不由得溢出体外,与五蠹封印相互抗衡,直发出滋滋的声响。 蓝羽等人皆注视着聂齿,摸不清头脑。 聂无双忽然一拍聂齿的肩膀,“小子,节哀顺便吧……” 聂齿猛一抬头,双目如血,赤红一片,瞳孔漆黑,宛如地狱深渊,却小到极致,比针鼻儿都不如。 聂无双见状大惊,吓得忙向后退了一步。 蓝羽道:“小娃娃不必太过担心,我已用凤血替她医治过了,没有生命危险。” 听闻此言,聂齿周身黑气尽散,随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聂无双等人抢过去查看,见他已昏死过去。 苗成虎身为三江的父亲,焉能不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他见高仕、聂无双挣着给聂齿把脉,便也没有急着开口。 须臾,蓝羽附耳过去,询问伤情。 聂无双笑称无事,实则不知聂齿病从何来。 苗成虎见已无大碍,这才埋怨起蓝羽:“嗨呀!你说话怎么老是大喘气呀!害得我也以为三江性命不保,你既已救好她,干嘛还用那种口气?” 蓝羽却也不甘背锅,急争辩道:“我那是替你感到悲哀,替你生气,老婆和别人好,你都不闻不问,还装傻充愣。这回好,女儿差点给人家害死,要不是凤血有再生之能,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活她。” “你……”苗成虎气的满脸通红,斜眼看了看聂无双、高仕,指着蓝羽的鼻子道:“等人走了我在和你计较。”言毕,愤愤而去。 蓝羽抖了抖翅膀,甩了甩羽毛,疑似很无奈的表情,朝着聂无双高仕诉苦道:“我?我又怎么了?真是莫名其妙!”它左翅变化成手,那长满羽毛的手搭在聂齿的胳膊上,片刻过后,右翅也变化成手,摸着自己下颚处的红冠,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只有两魂七魄,魄中有影,双载灵体,皮皮虾!这东西也能行?还挺硬的,那个是什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它自闭着眼睛,手搭在聂齿的脉搏上一动不动,须臾有惊道:“这家伙的体内竟然聚集了如此多的仙气,如此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渡仙劫了,真奇才也!”转而问高仕,“咳咳!高先生,您的这位爱徒平日里是如何修炼的?” 高仕也正纳闷儿此事,尴尬的笑了笑,“嗨!我这位傻徒弟呀,没事儿竟瞎练,连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不是完全了解他!” 蓝羽揪住不放,仍惊道:“哦!愿闻其详。” 那双瞳孔紧盯着高仕,嘴巴张开不闭,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滑稽。 高仕忍俊不禁,只得胡编乱造了一阵,以彰显自己宗师般的风采。 那傻兮兮的蓝羽听后不绝称奇,“果然名师出高徒,不如这样,我蓝羽今日也拜在你的门下,你看如何?” “额~这个嘛……”高仕一脸尴尬,心知自己见识才术远不及这凤凰,若真收徒,迟早露馅。 正自为难之际,蓝羽一抖手,面色惊恐的看着高仕,“你这徒儿有古怪!” “哦!”高仕强做镇定,“他啊,向来如此。” 蓝羽岔开五指,举到高仕的面前,“你请看,这股黑色的能量体,也是你教给他的?你可知这是什么?” 蓝羽表情严峻异常,令高仕不禁唏嘘,他定睛一看,只见蓝羽的五根手指上,分别粘着大小不等的五块黑色物质,如黑泥一样,“这是什么?” 蓝羽道:“我虽然不敢确定,但五行仙气之中,绝无此种气焰。修魂者我也见过很多,五行魂力各有特色,但也无此墨汁一样的能量体。你看……”它说着动了动手指,那黑泥似的东西如胶一样,相互吸引,聚聚散散,“还很粘!” 高仕像没记住台词似的,“这……这是什么?” 蓝羽道:“我猜它可能是阴魂的产物,你看……”它说着将手指上粘的黑泥一样的物质,抹到高仕手上一部分,叫他体验。 片刻,又问道:“感觉到了吗?还很凉是不是?” 高仕点点头,聂无双到高仕手上沾了一点,放在掌心揉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羽还想问他,望着高仕道:“不可以再教你徒弟学这个了,否则他将成为全大陆的敌人,届时就算你有天大的本领也保不了他,你可知道?” 高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我没教过他这个呀!” “没教过?没教过那怎么会有这个?除非他前世已达满魂力状态,否则身死如灯灭,安能带魂力投胎?” 聂无双一怕聂齿被封印之事败露,二怕儿子真是什么妖物所化,连忙上前解释道:“可能是小孩子贪玩,练错了门道儿。” “不对!”蓝羽头晃的溜圆,“这娃子有古怪,常人都有三魂,他却只有两魂,待我再瞧瞧他。说着,又将手按在聂齿的脉门上。 聂无双手按刀柄,深怕事情有变。 又过了一阵,蓝羽忽的跃起,“啊!有封印!” 只见聂无双手背青筋暴起,目视高仕。高仕回了他一个眼色,叫他不必太过紧张。 蓝羽道:“五蠹封印!真阴损那!” 聂无双脸色阴沉,一会儿悲,一会儿怒,想要阻止蓝羽继续查探下去,可又好像找不到理由,“蓝大仙,我看犬子的事……” 他一言未尽,忽听蓝羽说了个“撤”字,紧跟着大叫:“不好……” 聂无双忙凑过去,问道:“蓝大仙,您怎么了?” “快帮我!”它一手紧扣住高仕的肩膀,用力下压,“给我力量!” 高仕见它极度吃力,且目中惊慌失措的样子,便将自己的气运到它的身上,以助它脱困。 蓝羽双目竟龇出血色,很快高仕也顶不住了,忙对聂无双道:“快!不行了,别看着,快帮忙!” 聂无双见高仕这样说了,也将气运足,往蓝羽体内输送,虽不知这“鸡头”在做些什么,但可知它的力量消耗的极快,好像河流决堤,捧着沙子堵河流一样。那沙子就好比他们的气,而河流湍急,沙子一入便被冲走。 倾尽力气,最后勉强算是维持住了。蓝羽、聂无双、高仕均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高仕道:“我说蓝羽,你弄的什么东西?这么费力?” 蓝羽汗湿夹背,叹息道:“我见他体内有一道五蠹封印。此封印乃是世间最阴损毒辣的封印,封印力度最强,却也极容易被解开,只要有人在外面稍加操作,使五蠹一蠹减轻或增重,五蠹便会失衡破裂,从而解除封印。” “咋的?你把他封印解开了?”聂无双倍感焦急,心道:“早知你解他封印,我便不借你气力了。” 蓝羽摇了摇头,“不是,差一点就解开了。” 聂无双问道:“怎么回事?” 蓝羽道:“我刚有要解开他封印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加意念,我的力量就不由自主的被他吸了出去。吓得我急忙收手,可还是让封印解开了一角。我透过孔洞,向封印内部观看,直吓得半死。我蓝羽出身凤族,自认为见识非比寻常,各种妖邪圣兽,尽得亲眼目睹,可平生却从未见过此等凶物。” 聂无双忙问:“那是何物?” 蓝羽道:“眼似血月,口如地狱的大门,牙齿如刀山,通身铁黑,宛如站在黑夜里的魔鬼,形似鱼,却从未听说过世间有如此大鱼。” “莫非是鲲?”高仕手捻胡须问道。 蓝羽摇了摇头,“鲲鹏不过尔尔,家父尚且比其大了百倍,而那物与家父相比,只怕还要大了许多。似这等强横之物,若不是自己求死,真不知世上有什么东西能伤得了它。” 聂无双闻言频频点头,心里说道:“天生异子必有异象,怪不得这孩子一降世,九国公贤便已知之,还想来此除妖!嗨!他既出生我家,想必转世之前就已盘算妥当,即料定如此,又怎能轻易死去!若换做寻常之家,岂可存至今日?” 他目光斗转,在聂齿的脸上转了几圈,喃喃道:“也不知这孩子将来是善是恶?” 蓝羽振着翅膀,咯咯笑道:“天地自有玄机在,善恶本就一念间。执念为孤则为恶,心系苍生终成圣。聂先生何故如此多虑?” 聂无双双目紧盯着蓝羽,眼神中既有崇拜,又有疑惑,像个孤立无援的孩子,站在两处绝壁之间,绝望而又崇拜的看着穿梭在群山之中的飞鸟。只盼望忽有一日,得道成仙,化而为鸿鹄,背生双翅,展翅而飞,脱离苦海绝壁,遨游九霄八荒。 可他也疑惑,那疑惑便是如何得道、如何飞升。正所谓凡夫俗子无仙缘,求神问卜也无门。 如何得道?如何升仙? 若无仙缘,心中只能空怀善念,却找不到修行的入口,譬如死人守着金山银树,毫无用处,只待掘墓者搬山取金、伐树毁林,徒增悲意尔。 “还望蓝羽上仙明示!”聂无双双手抱拳,虚心求教,只盼蓝羽能指一条明路与他。 蓝羽摇头苦叹,“聂小弟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天地间总有一股超乎神力的东西,它既如此安排,想必也会有它的道理。善恶并非天定,好坏也分对谁。世人所谓的恶,无非是因为他站在了少数人的一方考虑利益,倘若心为大众,那便是善。我曾听闻异界有言:杀一人而救一人者,不视为过;杀一人而救十人者,可视为义;杀一人而救百人者,可视为善;杀一人而救千人者,可视为豪杰;杀一人而救万人者,乃王霸也;杀一人而救天下苍生者,乃真圣人也,死后可造庙封神,以供万人敬仰,香火永存于世。由此可见,善恶乃是人定,并非天定。” 聂无双苦皱眉头,“能得上仙赐教,是晚辈修来的福分,只是我自幼愚钝,还不能完全理解蓝羽上仙的意思。” 第六十六章 离恨见欢 “哎呀!我说你个聂无双,蓝羽说的都这么明显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高仕摇头幌脑,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看着聂无双道。 “还请高先生明示!”聂无双又一抱拳。 蓝羽翅化成手,托着下巴道,令一翅指着聂无双道:“我看他是当局者迷。” “嗯嗯!”高仕跟着点了点头,“蓝羽说的意思呢,就是聂齿这小子他的善恶不取决于天,而取决于人。” “取决于人?”聂无双似有眉目。 蓝羽补充道:“不错,勇士聂无双素来仁义,品行端正。它既生于你家,必是希望你能调教它走上正道,而非为祸世间。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它的封印会被解除,而你作为它的领导者,它品行的好坏,全都寄于你的身上。这就是我说的,善恶不由天了。”说着拍拍聂无双的肩膀,“任务艰巨哦!” “封印还没有解除?”聂无双半喜半忧,眉宇终得舒展。 “没有啊!我借你们的力量又把它堵上了,咯咯哒……”它用翅膀指着聂无双大笑了起来。 高仕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贱笑着也凑过来拍拍聂无双的肩膀,“责任重大哦!要好好努力。” 随后跟着蓝羽一前一后,朝着部落的方向赶去。 聂无双背着聂齿,在后面不甘的吼道:“喂!你也有责任吧!为人师表啊……” 高仕加快了步伐,嬉笑连连,“我可管不了啊……” 蓝羽指着高仕的脑门子骂道:“嘿!你这个憨蛋儿,害得老鸡差点拜你为师,还好小子晕倒,老鸡我细查之下,才知这小子的本事乃是天生的,和你这憨蛋儿关系不大。” 高仕使开飞毛腿的功夫,跑到最前面,回头凶道:“怎么说话呢你这臭鸡!” “跟老鸡凶,老鸡弄死你煲汤喝……” 蓝羽、高仕一路打闹,可谓是相见恨晚,虽都一把年纪,却都如孩童一般活泼。 苗成虎回去之后,打扫战场收拾残局不提,待聂齿再醒之时,已是三日之后的事情。 他双眼未睁开,便听见有人唧唧歪歪,闹个不停。原是蓝羽、高仕二人吵闹个没完,苗成虎一来,稍加安静,房中四人,各有心事。 聂齿稍一睁眼,便见床侧坐着一人,她……依旧是她,穿着艳丽而又奇特的衣服,只不过脖子上多了些包扎伤口的白布。 “你醒了……终于……”苗三江含泪道。 聂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努力挪动手臂,紧紧的抓着三江的手。 苗成虎脸朝向蓝羽、高仕,不知说什么是好。这二位便也止住打闹,互相看了两眼,最后目光齐聚在两名少年人的身上。 高仕玩笑道:“聂齿啊,你哭什么呀?要是舍不得走,就留在这儿,好好陪着人家姑娘!” 聂齿脸上一片羞红。高仕不想蓝羽下一句话,竟叫他牙口无言,它拍拍翅膀,大叫道:“对哟对哟!好好陪着美人儿,别回去啦!” 高仕对“美人儿”那是极其敏感,不悦的瞪了一眼蓝羽。蓝羽拍拍屁股,自是觉得莫名其妙,还继续发笑。 屋外面,聂无双早已备好了马车,等候多时。 今日是期限,无论聂齿是否苏醒,他们都将启程。 也许聂齿该庆幸,如果不是他及时的醒来,只怕就没机会和三江告别了。 苗三江强压泪水,假装微笑道:“你哭什么?大家伙儿不都好好的吗?” “嗯……”聂齿无言以对,抹着脸上的泪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三江。 推开门,聂无双赶了进来,“傻小子,你哭个甚?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什么好哭的?” “我……”聂齿哽咽着,难以言语。仿佛是前世的牵绊,今生的姻缘,不聚难散。 “让各位见笑了!”聂无双朝着众人鞠了一圈的躬,其中也包括了苗三江。 她急忙站起身子避让,作为晚辈,她安敢受此大礼! “聂先生,怎么可以向我一个晚辈行此大礼呢?”她不好上前搀扶,只得向旁一闪。 聂无双坦然一笑,站直了身子,“我这是代犬子致谢,若没有你,他已不知死了几次,超度几回。连日来多亏有你的细心照料,他才好点如此之快。” 苗三江尴尬的向前一步,手已脱离了聂齿的手臂。 聂齿见父亲,不敢再大声哭泣,可眼泪却难以止住。 聂无双向蓝族众人一一道别,恰好风和日丽,天公作美。他将聂齿抱到外面的马车上,安顿妥当,再三谢过。 苗成虎等人自是送出门外,尤其是苗三江,更是热泪盈眶。 成虎、蓝羽等挽留再三,均道:“孩子重伤初醒,不如多修养几日。”其实皆知,以聂无双的性子,纵然聂齿的伤再重上几分,晚醒个一两天,他也不会再叨扰。 聂齿躺在马车上,浑身无力,几欲坐起,均未能如愿,只微微抬起了头,眼望着三江的身影渐渐缩小,好似将要落山的太阳。 不知怎地,那苗三江自见聂齿之日起,便觉得格外亲切,此番分离,更是恋恋不舍,徒步相送十余里,不愿回头。 陡然间,一点灵光闪过,晚霞中好似划过一簇泪影。聂齿见西天红日,宛如鲜血,深感不吉,暗自祈祷:“纵有千般磨难,万不可降临到她的身上。再苦再累再痛,我都愿替她承受……”殊不知再见之日,自己却是身残之躯。那人的血灾,还在他之后。 微风拂面,秋意悲凉。此情此景,聂齿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前世离别之恨,尽化作今日相思之泪。 自三江身影消失之后,那聂齿又哭出二三里路,后聂无双、高仕呵斥,总算止住不哭,可心里却更加绝望、难过。 沿途风餐露宿,披星赶月,这一天终于回到犀牛镇。 村口的古树依旧挺拔,往事如梦,回首只在笑谈中。 古树下站着两名女子,一长一幼,长得等相公,幼的…… 路虽颠簸,可聂齿的生命力是何等之强!颠簸总比不上他恢复的快,第一个跃下马车,飞奔过去,“师妹、师娘……你们怎么在这儿?” “师哥,我每天都在这儿等你。”高如意嫣然一笑,美过万躲桃花,真好比仙童仙子降世。 聂齿喜不胜收,本想抱着师妹狂亲,可心一动邪念,顿时受到五蠹惩罚,岂能再动? 高如意活泼可爱,赶上前去,翘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师哥,想我了没?” 聂齿哪里敢说不想,只可惜高仕却夹在中间,替女儿愤愤不平,“他啊!还好我们去的早,要不然就和别人家的姑娘成亲了!”说罢哈哈大笑。 高如意笑颜尽失,“师哥,真的假的?” “假的!”聂齿吓得一抖,忙做解释,深怕惹了师妹不悦,只可惜头皮还是麻了半边。 那碧玉无暇般的小手,在聂齿头上拍了一下,“师哥你不听我的话。” “哪……哪有?”聂齿不知师妹为什么会这样说,不敢胡乱解释。 聂无双驾车赶来,与陶美人儿相互问候,细言经过不提。 高如意笑中含泪,道:“我叫你先把本体救走,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呢?” 聂齿道:“那……那分身……” “嘘!别再说了。”高如意竖起食指,架在聂齿嘴边,“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救我……不过你必须得答应我,以后不准你用这种方式来救我,不准你用牺牲自己的办法,来换取我的平安。” “嗯!”聂齿点点头,“我尽力让咱们两个都安全,还有,我以后再也不蛮干了,我再也不会胡乱用术了,要是知道那一点点的怨念,给大家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我宁可死,也不会……” “好了,你可不许死,我还等着你长大呢!”高如意身子一斜,拥入聂齿怀中。 聂齿面红如纸,忙道:“师妹……我……” “师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担心你……”高如意眼圈围着眼睛来回打转。 “没事师妹,我挺好的,没受伤。”这一刻,叫他受再多苦都认。 “胡说!那几个妖的本事有多大,我可是见识过的。”高如意挽起聂齿的手,跟在马车后面,缓缓前行。 “哦!呵呵,师妹真不用那么担心,我真挺好的,那几个妖也没多厉害,最后都被一只鸡给杀了呢!” “是吗?” …… 聂齿将自己的经过,挑挑捡捡,讲述了一遍。 高如意却听出聂齿有所隐瞒,摇头笑道:“师哥说起谎来最是可爱!” “可爱?我哪里可爱了?不对,我哪里说谎了?你可以问师父他们啊!”聂齿说的认认真真,只不过话中漏洞多如牛毛,那聪明伶俐的如意,想听不出来都难。 高如意道:“师哥你切胡说呢!那三妖追我,要不是你的分身智勇,我们两个拼死也回不到陶家堡的。” “嗨!哪有啊!一个分身而已,而且主力都被你们引去了,我就对付一个不中用的。”聂齿又摸起了他那熟悉的后脑海。 高如意道:“你还狡辩呢!你知道自己的身手远不如分身,所以选择让他来保护我撤退,而自己却留下来殿后,是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我周全,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聂齿的心意尽被师妹说了出来,哪里还找得到借口。此时关切的问道:“那……那你们回来的时候顺利吗?那三个妖怪有没有伤到你?” 高如意道:“路上可谓是凶险万分,好在及时赶到了班抵亚国内,遇见了大国师,否则可就真的完了。”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两张俗纸,“师哥,我好想你呀!” 聂齿道:“我也是,我也好想你啊师妹。”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高府门外,高如意挽着聂齿的手,进了家门,直奔书房而去,“师哥,你还不知道我回来时的经过呢吧?” “嗯!快和我说说,那个大国师厉害不?”聂齿点头附和着。 “他啊!”高如意眼神中露出一股厌恶的目光,“他很厉害的,只是不讨人喜欢。” 第六十七章 不敬小力 “哦!”聂齿惊讶中带着笑意,“他是怎么个不讨人喜欢法?” “我还是先给你讲讲咱们分开之后的事情吧!你听完了自然就明白了……” 书房里和先前的陈设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装着《禁术之书》的铁箱子不见了。 高如意和聂齿对坐在书桌两侧,高如意涛涛不绝的讲了起来。她道:“自从咱们分开之后,我被你那分身背着,行了有二十几里吧!那三个妖怪就追了上来……” “这么快!”聂齿一惊,瞪大了双眼。 高如意点了点头,“嗯!那已修成人形的妖怪忽然往前一跃,使了一招黄风斩,宝剑横斩,直取你分身的双腿。” 聂齿苦笑,“是了,它那是拿我的分身当真身,想留着我的命,来换取《禁术之书》呢!” 高如意嘻嘻笑道:“是啊!师哥你真厉害。你当时扛着我往前一跃,嗖的一下就躲开了,反手又使出指尖雷,朝那老妖儿劈去,直吓得它一声惨叫:‘啊!什么?’想要闪躲却不及时,被你发出去的雷光击中了左肩。那肩头的衣服被劈个稀烂不说,肩膀上也出了个比拇指还要粗的窟窿,哗哗的往外流血。” 聂齿欢欣雀跃,“哈哈,我觉着那指尖雷强就强在它快,而且所向披靡,唯独就是攻击范围太小了点,只有雷道那么一个点大。我听我父亲说,他在战场的时候,遇见过一个会用指尖雷的高手,曾经他以一道指尖雷,劈散了五雷惊魂术。那五雷惊魂术,可是正宗的五雷道法,锁定目标之后,能将那人或妖劈的连魂都不剩,所以才叫‘惊魂’,其威力之大,足以令人震撼,且范围之广,又令人难以躲避。也许正是因为指尖雷的范围太小,所以在单点上威力才更强。但强的同时,也更难操作,因为范围小,又不是锁定式攻击,所以尽管它速度很快,还是很容易走空,或是像刚刚你说的那样,被人轻易的避开要害。” “不,你已经很厉害了师哥。它那时痛的厉害,一手捂着肩头的伤口,一边对身后的小妖们说:‘尔等不可大意,勿再想着生擒活捉,给我不择手段、不惜后果的把他们两个留下。’它身后的三只妖怪,使劲儿往前冲,好在师哥你早有准备,一阵乱雷土炮过后,背着我一路狂奔,几次从它们的包围圈中突破出来,直到最后,进入了班抵亚国。”高如意拍手大笑,只赞聂齿,却不提分身,聂齿心中甚是高兴。 “那后来怎样?”他一面想着当时的场景,一面期待着自己能有更好的表现。 高如意失望的道:“后来走到一处险路,两旁边都是悬崖峭壁,那三个小妖绕到咱们前面,堵住去路,后面的老黄妖也追赶上来,它们前后夹击,均使出了威力巨大的招式,想要将咱们两个都杀死。”她说到此处,猛一拉聂齿的手臂,脸贴在聂齿的胸口上,“师哥你真好!你为了救我宁可牺牲掉自己的生命,不顾一切的将我抛到高空,然后想要最后的力量,来打倒那几个妖怪。好在危机关头来了一位白须老者。” “白须老者?他是来救咱们的吗?那他厉不厉害?”聂齿握着师妹的手问道。 高如意点点头,“他就是大国师王再兴。他一身素衣,背后背着把宝剑,两只眼睛好像两个小灯笼一样,闪着金光,眉毛和头发都像雪一样白,一张长长的脸,脸上本就无笑,还长满了皱纹,看着丑极了。” 聂齿听言,差点把肚子笑破。 高如意话锋一转,“不过他倒是很厉害,只见那大袖子一挥,双掌劈出一阵气浪,与前头的三只鼠妖相敌,师哥那时匆忙的甩了一手指尖雷,随后就跳起来将我接住。我落下后才发现,那三只小妖尽被王再兴打成重伤。四妖聚齐聚一处,看着王再兴发愣。” “啊!就一掌,把三只鼠妖都震出重伤?”聂齿不由得瞪大了眼,心中暗自拿蓝族部落里的蓝羽,和大国师王再兴做比较,暗道:“王再兴掌力巨强,单从攻击的角度来看,他确实已胜过蓝羽,但不知用术的手段如何,且蓝羽有凤凰之血,恢复力相当惊人,还能救治同伴,乃是一绝。若双方拉打起来,胜负却很难说,毕竟蓝羽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灭掉了黄族的四罡三正……” 高如意点头苦笑,“师哥,你这次算是说对了,他就用了一掌,自称是什么‘翻天’神功。四妖见事不好,准备开溜,临行前不忘报上名号,并问王再兴何人,为何能修炼到结丹渡劫期。 “那王再兴哈哈大笑道:‘贫道王再兴,至于为何能修炼到结丹渡劫期,你很意外吗?难道这个境界不可以修炼吗?’ “四妖皆露出惧怕之像,黄衫老妖朝着王再兴一抱拳,‘既然是班抵亚国大国师,那便没什么好意外的啦!随口一问而已,告辞!’说着转身开溜。我对大国师王再兴道:‘国师大人,万不可让这些妖怪回去,我大师兄还在后面。’只可惜那狗屁王再兴连理我都没理我,径自奔陶家堡而去……” 高如意说至此处,眼泪又围着眼圈打转。聂齿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他不去更好,我还遇见新的朋友了呢!比他更厉害的朋友。” “是吗?”高如意愔愔笑道:“那感性好了,要是见不到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聂齿忍不住去抱她,“师妹,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在书房里说的话吗?那……那是不是真的?” 高如意满面含羞,“咱们第一次见面时都说什么了啊?我不记得……” 聂齿又急又羞又涩,“师妹!你不是说,要我长大了娶你吗?为什么……兮!为什么又忘了呢?”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高如意嘿嘿一笑,“谁忘了?你这样直白的问人家,人家哪好意思说呢?” 聂齿闻此言,心头稍微舒缓了些,“我还……还怕你给忘了呢!” 高如意若有所思,眉头紧皱,“不过现在情况有变。” “有变?”聂齿听着就和闹着玩儿一样,全不知高如意说的有变是真的有变。 高如意随后哈哈大笑,“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再说吧!” “好吧!”聂齿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心里恨不得现在就和师妹入了洞房。 高如意道:“唉!你新认识的那个朋友长什么样?厉不厉害?” 聂齿挠挠脑袋,“嗯~很厉害,长得……两丈来高,有羽毛……” “有羽毛?”高如意不仅听得呆住。 聂齿道:“对呀!就和咱家养的鸡差不多,红色的身子,蓝尾巴,大家都叫它蓝羽,说是什么凤凰之后,善用水术,不善用火,而且血能治病救人呢!” “这么厉害?”高如意啼笑皆非,殊不知她心里想的,却是聂齿和一只鸡拜堂成亲的场景。 聂齿原知这笑的莫名其妙,却不敢问,只点头答道:“嗯!很厉害,不输给王再兴。” 高如意欣喜若狂,“那它也到达了结丹渡劫期了吗?” 聂齿皱着眉问道:“什么叫结丹渡劫期啊?” 高如意笑吟吟的解释道:“结丹呢,就是修炼到一定境界时,体内便会结出仙丹,等仙丹结满之后,就要融化,这个过程容易遭受到天雷的轰击,所以叫渡劫,也叫仙劫。只要顺利融化仙丹,便就成为仙人,从此踏上不老不死的境地。” “哦哦哦~”聂齿挠着脑袋,如梦方醒,“我知道了,是……应该是到了。” “什么到了?”高如意被聂齿说的蒙三倒四。 聂齿道:“回来的时候听师父和父亲聊天,说什么千古第一怪事。” “怪事?” “嗯,”聂齿点点头,“他们听那个蓝羽自诉称:‘最近一段时间,总觉得体内有一指甲大的弹丸,聚而不散,常在丹田左右晃动……’” “啊!”高如意听后一惊,“那这是要化丹的预兆啊!” 聂齿也点头道:“不错,当时它也是那样想的,可闭关化丹之后,丹田内的丹丸确实不见了,可它却没有羽化登仙,还是原来的样子。呵呵,你说奇怪不奇怪?” 高如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对,按理说渡劫只有两种,一种是成功,脱胎换骨,蹬为仙人之资,其自身必能有所感悟。另一种则是失败,魂飞魄散,体无完肤。怎么可能还和原来一样呢?” 聂齿也表现出一副无知的样子,道:“是啊!当时师父和父亲他们也是这样讲的。” 高如意话锋一转,“哏!那也比咱们那个大国师强,他心中就只有自己。咱们到了外公家里时,天也黑了,外公也已经醒了,伤员都被安排妥当。你一见到我爹,立刻把我扔过去,自己却化作一道雷电。我求爹爹他们去救你,可那大国师说什么也不同意,还说什么小力不敬,勿需管他。” 她说到此处,双目尽湿,接着道:“后来我爹爹和你爹爹万般无奈,只得私自沿着咱们回来时的路线,去寻觅你的踪迹。母亲和我,则早早回家等你们。” 聂齿感动的热泪直流,一边擦泪一边安慰师妹:“没事,都挺好的呀!还结识了一堆了不起的朋友,明天我把我自创的练功法门教给你,咱们一起修炼。” 第六十八章 进取之心 “好啊!”高如意笑吟吟的答道。 次日恢复上课,高如意也加了进来。原本陶氏还指着自己的父亲能够抽出闲暇时间,教导女儿学习道术。但经此一役,不仅没能化解两家的矛盾,反而令陶文远对高仕成见更深,势同水火。还几次三番的想要找高仕拼命,称其暗弄手段,残害自家。 好在有如意被妖抓走一事,方使得高仕脱疑。 陶美人儿的算盘扑了空,可怜那高如意只能跟着爹爹,整天学些已经知道了的理论,仙气道术却毫无长进。 直到冬至这天放学,天气十分寒冷,聂齿正在整理书包准备回家,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乃是如意。 “师妹……”聂齿自是乐的合不拢嘴。 高如意道:“师哥你不守信用呢!” 聂齿一脸茫然,很快便又羞涩起来,“没有,我每天都想着和你成亲的……” 一句话气得高如意苦笑不得,“谁要你娶啊?我说的是别的。” 聂齿挠着脑袋,“什么?” “你不是说,你把你的修炼功法教给我吗?”高如意满脸不悦的道。 聂齿恍然大悟,笑道:“是啊!我一直都没有机会,每天都在学习道术。” “学个屁!今天就教我,快!”高如意瞪着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好好……”聂齿忙点了点头,“可是我练的东西,必须要等月亮出来才能开始练。” “哦!那正好啊!今天是十六,晚上的月亮很圆,你别回家了,教我修炼吧!”高如意翘着脚,扶在聂齿的身旁。 聂齿挠挠脑袋,竟忘了这一天是自己的生日,父母都在等着他回家吃饭,笑呵呵的答道:“好啊!” 既如此,聂齿也不必收拾书包,转身同师妹一起出了教室,来至高府庭院中,寻了一处制高点,笑道:“嘿嘿!这儿不错,一会儿你就坐在这上面修炼吧!” “坐着?”高如意满脸疑惑的看着聂齿,在她心里,修炼就应该不停的运动,或是努力的搬东西、或是不停的运气使道法、或是一直的用符箓…… 聂齿傻笑着摸摸脑袋,“对呀!你坐在这里,等月亮出来了,就开始吸食月华,等吸的差不多了,就可以睡觉了。” “这么简单?”高如意原不知道,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吸食月华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偏在这时,高仕走了过来,他见聂齿放学后竟无回家之意,想是又要留下来蹭吃蹭喝,便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 高如意愤愤不悦道:“爹,你干什么?是我把他留下来的,我要他教我修炼,你干嘛凶人家?” “我哪里凶他了?我就是问问。”高仕义正言辞。 “还说没凶,脸拉的比驴脸都长……”高如意气的直嘀咕。 高仕一脸严肃的看着聂齿,又道:“坐着不动还叫练功?能练出个什么?无非就是运行一下大小周天,想要精进,就必须要动起来,只有不停的消耗你体内的气,刺激气再生,才能达到修炼的效果。自己学不好,就不要把别人也带偏了,听清楚了吗?” 聂齿噘着嘴,极不甘心的辩道:“才不是呢!我的修炼方法,比运行大小周天快多了……” 他还想解释,高仕却不给他机会,一转身,从窗台前拿过一把戒尺,脸色阴沉沉的看着聂齿。 “聂齿碰戒尺,你猜哪个硬?” 聂齿吓得一缩脖子,早听出言外之意。 高如意抱打不平,冲上前挡住高仕,“爹,师哥要是不把那地狱犬牵走,你敢这样说他呀?你自己还不是没人家厉害!整天就知道讲理论……” “要不是我,他能学的会那么多道术吗?”高仕声音洪亮,气势汹汹的瞪着女儿如意。 如意嗓音更高,“那你自己咋用不出来呢?” 高仕脸一红,“我那是因为气不够多。” “哏!还不是一个道理,你自己炼不出气来,还不许我和师哥学啊?”高如意怒火冲天,又面带委屈。 高仕恼羞成怒,指着聂齿训斥道:“小姑娘家家,懂个什么?他那是后天炼出来的气吗?嗯?他那是天生的,他是妖童降世,自带的本领,你和他学,能学的了吗?” “我不信,才不是呢!”高如意扭头望着聂齿,“师哥,你说,你的本事是哪儿来的?是天生吗?还是自己努力练出来的?” 聂齿皱皱眉,挠着耳朵,看看师父高仕,再看看师妹如意,忽然灵机一动,“好像两者都有。” 高如意与父亲高仕再次争执起来,最后还是师娘陶美人儿出来圆场,一人数落了几句,各自赌气不敢言语。 聂齿愣在地上,不知道是该回家,还是要继续留在这儿。过了一会儿,陶美人儿转身回了房间,高仕瞪了聂齿一眼,“回家去!”高如意也瞪了他一眼,“站在哪儿别动。” “我让你回家去!”高仕阴沉着的老脸往下一扯,显得更加渗人。 高如意随手抄起马鞭子,朝着聂齿一甩,“我让你站在哪儿别动!”小脸一揪,更显严肃。 聂齿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正当绝望之时,师娘陶美人儿又走了出来,见他父女二人虽不再吵,却都凶起了聂齿。 聂齿则?头?脑的站在一旁,样子甚是惹人怜悯。 陶美人儿道:“傻小子,甭理他们,来进屋吃饭,吃完饭再回家不迟。” 聂齿忙跑到师娘身后,眼泪围着眼圈打转。 高仕还在吓唬,“他敢!” 高如意把头一歪,“凭什么不敢?” 高仕刚要反驳,却听陶美人儿道:“怎么着?我说话还不好使了?” 高仕哪里还敢多嘴,连解释一句的话都不敢说,迈步刚入正房,耳听大门一响,便知转机来了。 门外来的正是聂齿的父亲。聂无双没进门时,便听见院内吵吵闹闹,只当是儿子又闯了祸,惹师长担心,当即也不扣门,拔步而来。 父子一见面,一个气势汹汹,形如饕鬄,好似吃人。一个委屈满面,却比窦娥还冤。 陶美人儿见状忙护住聂齿,把他往怀里一揽,“怎么着?又来了一个欺负人的?” 聂无双当即愣住,不敢失礼,忙道:“几位,我在门外便听见院子里吵成一片,可是犬子又给几位添了麻烦?” 高仕闷吭了几声,说了个“可……可不嘛!”声音却小的好似蚊子。 聂无双听不清楚,只得再问。 高仕偷眼看美人儿,只见她怒眼圆睁,哪里还敢再胡说什么,只道:“没……没事,偶然风寒,有点咳嗽,咳咳……” 聂无双听得这咳嗽声,倒好像真的。但只恐聂齿惹事,又朝着陶美人儿问道:“嫂子,聂齿真没给你们添麻烦吗?” 陶美人儿这时方算露出笑脸,“哪有,就他们一老一少欺负人呗!瞧把聂齿给吓的,这孩子太老实……” 寒暄几句之后,聂无双便要带着聂齿收拾东西,向高仕一家道别之后,匆匆离去。 父子俩出了高府,聂无双脸色阴沉,给聂齿一顿好训,“你这小子,放学了咋还不回家?你瞧瞧你,又给人家添乱是不是?” 聂齿满面委屈,哪里还敢再辩,如多言,身体必遭祸。他谨慎的将经过讲述一遍,勉强躲过皮肉之苦。 待回到家中,母亲白小云已守在饭桌前等候多时。 家中并不宽裕,能挤出两个鸡蛋已是不易。她给聂齿剥好了鸡蛋,满面欢喜,“来儿子,今天是你生日,快吃吧!” 聂齿感动的涕泗横流,不知说什么好。聂无双瞪了他一眼,“有点出息……” 聂齿心中暗暗起誓:“将来一定要修炼成为仙人,保护好母亲父亲,叫他们也都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用过晚饭,聂齿回房打坐,运行了大小一周天之后,耳畔不禁又响起师父高仕的话,“他那是天生的,他是妖童降世,自带的本领,你和他学……” 他越想越气,最后伸手在地上重重的一砸,咚的一声,西屋里即刻又传来聂无双的声音,“大半夜的,捉什么妖?老实睡觉……” 聂齿手一抖,见地上有个巴掌大的坑,心道:“我这是天生的?我这么刻苦修行,难道都是无用功?才不是呢!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聂齿努力换来的。”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窗子,见外面月明如盘,翻出窗户甩大步,三穿两跃爬到山顶。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明月。他盘膝而坐,目视月亮,缓缓进入吸食月华的状态。只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他小小的丹田中就装满了月华。 聂齿起身,喃喃笑道:“今日月华吸食已毕,只待月华慢慢随血液融于身体,他日借日阴之力,共同合成仙气,而后在体内凝聚内丹,丹成便可渡劫,劫渡便可飞升。” 聂齿下山,走了没几步,便瞧见山路上有一人影晃动。仔细观瞧,见那人身高不过五尺,身穿粉色长衫,一走一跌,上山极其吃力。 “师妹……”聂齿吓得忙蹲在了草丛之中,心道:“此时已近子时,她这么晚爬上山来,不知道想干些什么。” 眼见人影越来越近,聂齿心惊肉跳,不敢出声。 忽听高如意喊道:“师哥、师哥……我看见你上山了,快接接我,我走不动了。” 聂齿心头一颤,此刻方知师妹是寻着自己的踪迹跑上山的。当即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却不想师妹如意的身上飞出一道白光,跟着嗷的一声惨叫,嚎啕大哭了起来。 聂齿忙奔过去,一手搀着师妹,一手擦其眼泪,问道:“师妹,你哭什么?” 高如意攥着小拳头,捶打聂齿的胸口,“大半夜的,你突然从草丛里钻出来,吓死我了……” 聂齿挠挠脑袋,一脸傻笑,“不好意思啊师妹,这大晚上的,你咋还跑到山上来了呢?吓得我也是心惊肉跳的。” 高如意恨道:“那你又是为什么上山啊?” 聂齿道:“我呀?我要吸食月华,又怕打扰到旁人。而这山顶上地势高,离月亮近,又无阻碍,在不打扰别人的同时,也更容易吸食到精纯的月华,所以才到山顶来修炼。” 高如意噘嘴怒视着聂齿,“还不是你不肯教我,我才要偷着跟来?没想到,你还吓唬我……” 第六十九章 魂飞天外 高如意说完,又哭了起来。 聂齿一边安慰,一边解释,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把如意哄好。 月过中天,聂齿开始传授如意吸食月华的方法,可这东西对聂齿来说容易,对如意却很难。 吸食月华的三重境界,仅是一重“忘我”,高如意就学了三个夜晚还没有学会。 聂齿心里着急,暗想:“难道是我教的方法不对?还是师妹天生就不适合修炼此术?” 他这边空着急也没用,第四天上学,教室里少了一位听课的学生,那人正是他的好师妹高如意。 一上午过去,聂齿只当是师妹吃不得苦,不能日夜兼修,可到了下午还不见师妹出屋,心中大感意外,向师父高仕一打听才知,原来师妹得了重病,卧床不起。 聂齿想要探望,却被同学们嘲笑心术不正,只得忍住不言,至于课堂上高仕在讲些什么,却很难入耳。 放学后,聂齿找到了师娘,向她询问师妹的病情。 师娘陶美人儿愁容满面,假笑着对聂齿敷衍了几句,没在说别的。 聂齿越想越不对劲,暗道:“昨晚修炼的时候,就觉得师妹有些古怪。她虽未练成吸食月华的功法,不过好歹也已经吸食了一些月华,不该呈现出神色衰败的样子。那时还以为她睡不醒,现在看来是生病了。难道我的功法真的不适合一般人炼吗?要是这样,我可真害了师妹……”他很快又开始责备起自己来。 想到此处,聂齿撒腿急奔回家中,他记得第一次和自己提及日精月华的就是父亲,所以他要问个明白。 此时隆冬季节,聂无双闲着无事,正在修炼无双刀法,劈木砍柴,锻炼自身的同时,也为家里攒了不少柴火。 聂齿抢上前去,急冲冲问道:“父亲,你知道日精月华吗?” “知道,日月精华乃天地灵气,凡人只知精华好,却不知如何获取。你问这作甚?”聂无双不慌不忙的劈段几根树枝,刀光闪处,尽显神通。 “女人可以修炼吸食月华吗?”聂齿急擦汗水。 这父子二人对话着实令人好笑,一个慌忙的要命,一个稳的要命。 聂无双缓缓说道:“男人女人都是人,是人体内都有阴阳二气,如何吸食不得?” “那女人不会生病吗?”聂齿问的干脆利落。 “不会……”聂无双又一刀劈断九根树枝,还想朝儿子炫耀一番,不想聂齿匆忙答应一声,“哦!原来如此。”随后拔步而去。 聂无双愣了一下,转头看儿子时,他已没了踪影,心道:“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快了,看来这妖魂怕是不久便要现世了,也不知我能否教导好他!不,应该是我和高仕……” 聂齿想起了那道白光,急奔回师父家里。 高仕这时正倚靠在女儿的房门外,愁眉苦脸,寻思着如何救治女儿,见他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实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训斥道:“聂齿,你跑来跑去的,是嫌家里还不够乱吗?” 聂齿急道:“我那天见如意师妹身体里飞出来一道白光,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的病情有关。” “白光?嘿!”高仕轻蔑的看了一眼聂齿,心里道:“我都看不出来的毛病,你能治得了?” 聂齿道:“让我看看师妹吧!求你了。” “去去去,看什么看?小孩子家家的,狗屁不通,跑这儿瞎凑什么热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高仕连摇头带摆手。 聂齿却不肯退去,又哀求道:“师父,我怕是我害了师妹,你就让我看看她吧!” 高仕又想摆手劝退,不料陶美人儿在房中接了话,“高仕,女儿又不是没穿衣服,你怕什么?都是小孩子,你就让他进来看看能怎着?实在治不好如意,我也只好舍去我这张老脸,再回娘家一趟了。唉~”说着轻声哀叹。 聂齿虽不是很懂,但也知师娘不愿回去。一想起陶家堡人的冷落孤傲,聂齿恶由心生,暗道:“要不是冲着师娘的面子,就算大蝈蝈是自己做的孽,失误也就算失误了,才懒得去救他们。” 想到这儿,聂齿不由得发狠道:“师娘,你放心,聂齿绝不叫师娘再去忍受他们的白眼,要是救不好师妹,我宁可陪师妹一起去死。” 那如意虽是病危,可却没死,师哥如此言语,她听入耳里,岂有不感动之理。默默的躺在床上垂泪。 聂齿推门而入,见师娘正自擦着眼泪。她见聂齿依旧强颜欢笑,“傻小子,你师妹只是一时染了风寒,没大碍的。” 聂齿上前,见师妹神色衰败严重,目中无光,眼窝深陷。伸手到她的额头上,既不高烧也不低烧,温度如常人体温一样。 几番询问过后,得知师妹身体并无特别难受的地方,就是全身无力,总想睡觉。 聂齿又将见白光的事与师娘说了一遍。陶美人儿道:“莫非是她惊吓过度,灵魂飞了出去!” 聂齿开魂眼,竟已达到不用结印不用念咒的地步,双目圆睁,只尽力一看,便瞧见师妹体内聚拢二魂。 其中之一看起来像是条蛇,仔细入目,方知乃是一条绳索,其二是一株仙草,形态诡异,但二者皆有衰败之像。 聂齿朝师娘回报了一番,陶美人儿道:“你这孩子真是灵光,想不到竟真被你说中。如意的三魂分别是:老渔船上的鱼钩;万年腾蛇所化的绳索;还有绛珠仙草。” 其实她哪知道,那绳索乃是锁牛的缰绳,日久生魂,转世为人。根本不是什么腾蛇所化。 那仙草也并非仙草,乃是久修成魂的猫薄荷。 而鱼钩则是仙人垂钓的锁魂钩,专钓成了精的妖邪之物。乃是姜尚当年所用的直钩。 此一魂,乃是如意的主魂,主魂一去,辅魂难生。常人皆是如此,唯独聂齿例外。此白猫与白牛竟能以辅魂之位,撑起人形,若不是强横到一定程度,恐再没有别的解释。 聂齿急问道:“怎么办?” 陶美人儿得知女儿三魂去了一魂,反不那么踌躇,笑道:“无妨,待会儿让如意的父亲写一道灵符,招回来便是。” 她且不知,那锁魂钩是因见了锁不了的大魂,一时惊慌而去,早已飞至天外,岂是一两道招魂符能招的回来的。 魂视魂乃相。惊慌之中,如意那时看到的根本不是聂齿的本体,而是他的魂体,由于她本就处在恐惧之中,魂升起在身侧相随,魂看魂,看的都是本相,黑鲨之姿,仙人尚且恐惧,何况前世只是一件灵器。 高仕走到房里,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写了一道招灵符,贴在如意的额头上,开始念咒。 过了一会儿,又开魂眼,查看如意魂魄。高仕挠挠脑袋,“无妨,魂飞的远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聂齿以为没事,长出了一口气,回到家去。 次日去高府上课,却听闻早去的同学说今日停课。 聂齿自不会原路返回,他只恐师妹病的严重,一路哭着走到高府,见师娘陶美人儿,她眼圈也很红润。 “师娘,如意她还没好吗?” 陶美人儿摇摇头,“天意……天意呀!” 聂齿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想是师妹已经没了性命。他真想一头撞死在台阶上,却听师娘陶美人儿道:“孩子你也不用着急,我收拾马匹,一会儿带着如意回陶家堡,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她。” 聂齿总算长出了一口气,想来师妹还没有死。噔噔噔,迈大步走进房去,见师父高仕眼圈发黑,仍旧弄着黄符,看样子已是一夜没有合眼。 师妹如意已经昏厥过去,呼吸衰弱,命在旦夕。 眼看着师娘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师父高仕也苦着脸,一筹莫展。聂齿急的一跺脚,道:“我有办法了。” 师父师娘二人目光齐齐聚拢过来,均道:“别胡闹了。” 陶美人儿缓缓开口道:“傻孩子,命里该着,这也不能怪你无能。” 聂齿忽然举二指在胸前,念出了一段高仕闻所未闻的咒语来。紧跟着他伸出另一只手,五指岔开,朝着如意的头顶心伸去,从她的头顶上引出一根绳子,那绳子在半空中系出一个套子,套在了聂齿的脖子上,随后牵出一头白牛,走入高如意的体内。 聂齿随后倒地不起,双目紧闭。高仕、陶美人儿扑将过去,床上的如意也睁开了眼。 高仕失声喊道:“傻小子、聂齿……你快醒醒。” 陶美人儿痛哭流涕,抚着聂齿的身子,道:“傻小子,你这是何苦呢!去了陶家堡,也受不得多少委屈,你何必……何必要牺牲自己的性命呢?” 这夫妇二人虽有修为,不过根基不足,不开魂眼,看不见绳索牵白牛的事。只知聂齿用了一术,随后昏迷不醒,却不知详情,还误以为他以命换命,救了如意,自己却要牺牲性命。 高如意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二人的身边,弯着腰道:“爹、娘,他没事。” 高仕夫妇二人一惊,这才知道女儿已经清醒。陶美人儿忙道:“丫头,快!快跪下来,谢谢你师哥。” 第七十章 异界友访 “娘,我师哥他没事。”如意走过去搀扶母亲。 “胡说,你看,他都没气了……”陶美人儿指着聂齿,痛哭流涕。 如意探了探聂齿的鼻吸,又摸了摸他的胸口,用手一掐他的人中,“没事,你看他这不就醒了?” “哪有啊?”陶美人儿望着依旧昏迷的聂齿,心中百感焦急。 高如意嫣然一笑,“臭小子,等我亲你呢不是?”说着,将嘴唇凑过去,靠近聂齿的双唇。 聂齿猛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双眼圆睁,二话不说,双臂一摇,抱住了如意。 如意不知怎的,好生力大,竟突然发力,将聂齿牢牢按住,使得他的嘴唇始终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管叫他亲不到。 “唉~你不叫我亲!”聂齿急的直哼哼。 高如意道:“卑鄙小人,我偏不叫你得逞。” “哎呀,你醒了呀!”高仕忙上去劝架,分开两人,看着聂齿道:“傻徒弟,你刚才用了什么招术,如何救醒的如意?” 聂齿愣了愣神儿,指着如意道:“我把自己的魂弄到她身体里一个,这样虽然不能治根,但眼下不就又没事了吗?” “可……可这如何使得?”陶美人儿犹犹豫豫,“聂齿,你一魂受限,现再失一魂,如何驾驭得了人类的这幅躯体?只怕时间一久,你也会和如意一样,昏迷不醒。我和你师父又不会用这移魂大法,如何救得了你?” “什么不会用?”当着自己徒弟的面说自己不行,高仕哪里爱听?只是他实在用不出那种移魂的手段,因此只打个岔,乱哼哼几句,横道:“聂齿,谁叫你冒这么大风险的了?” 不及聂齿回答,如意抢道:“母亲不必替我师哥担心。眼下他体内虽只有一魂主事,却与寻常人无异。” “这怎么可能呢?丫头,你可不许因贪生糊弄娘亲。”陶美人儿语气轻柔,却满怀着爱意。 聂齿吐了吐舌头,笑道:“师娘你不用担心,我虽然只有一魂主事,但体内还有一魂,危机时刻,它会借我力量。其实我敢这么做,还有一重原因。如果按照动物们练气的境界来说,我应该是已经到了它们所说的那种一气化三元的境界,所以就算只有一魂,也能带动这副身体。” “原来如此!”陶美人儿长出了一口气 高仕手捻须髯,一改先前的愁容,频频点头道:“确有道理,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 事态紧急,陶美人儿也懒得和高仕扯皮,急着扶起聂齿,关切的说道:“虽然眼下能保住你们两个的性命,可也不能总是如此,需得想个法子,将你师妹的灵魂招回才是!” 聂齿点了点头,“师娘言之有理,不过还需从长计议。待我先回去问问父亲,可有什么奇方妙计,如若实在找不到办法,再请您辛苦一趟,回陶家堡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法子。” 陶美人儿点了点头,送别了聂齿,对高仕道:“你看这孩子,真是怪哉!天赋如何且不说,刚刚明明失了一魂,怎反倒更机敏起来了?说话也不再那么磕磕绊绊的了,更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不仅为人仗义,更让人觉得踏实。” 他不必多说,单是那一句:“实在不行,再请您辛苦一趟,回陶家堡问问……”就令陶美人儿从心底的觉得踏实,就算聂齿找不到方法,她也觉得他能找到。 高仕就永远都差在这一句话上,无论他真的不行还是假的不行,他的嘴上都只有一个“行”字,这让人如何信得了…… 聂齿走后,高仕眼睛瞪着如意,满脸严肃的指着她鼻子要挟道:“聂齿的魂,我可告诉你啊!不可以对我女儿有不敬的想法,否则我绝不轻饶!” 高如意笑吟吟的看着父亲,懒得多讲…… 聂齿回到家中,向父亲说了经过。这几天的事,聂无双也了解个大概,本想抽空去高府看看,但听聂齿如此一讲,心中稍有安慰。 他见聂齿口齿清晰伶俐,反应机敏,更感诧异,只背后对妻子道:“你看咱家这孩子,怎么少了一个魂跟多了一个魂似的,反应倒比从前快了?” 白小云也道:“是啊!说话也不和头两天那样颠三倒四的了……” 聂无双去找父亲聂久询问救人方法不提,聂齿夜里无事,又跑到山顶修炼。此是寒冬腊月,冷气逼人。天上阴云密布,月牙时隐时现,已到了末尾。 他不禁点头自言自语:“此时月华吸的虽慢,也不容易吸多,但天气阴寒,所吸得的月华无比纯正,更易令人突飞猛进。” 聂齿定神打坐,不久便进入最高境界开始吸食月华。 月至中天,聂齿总算吸收完毕,站起身来,突见地上有三组脚印。自己上山的脚印却不必多想,但除此之外,剩下的两组却不得不令他疑惑。 “是谁呢?”聂齿话音未落,身后穿出个黄衫的汉子。 那汉子贼眉鼠眼,眼睛不时的左顾右盼,一副做贼心虚的老鼠样,两捋黑油胡,看着更不像好人。尖嘴猴腮,活像个探子。 “你是谁?为何偷看我练功?”聂齿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汉子扭扭捏捏,蹑足走了两圈,低声道:“你看你看,这地上还有一组脚印,那显然不是我的。我又不学你这道法,显然是有别人偷学。” “偷学?”聂齿眼睛斜视了一眼地面,心知他说的或许不错,然而脸色一沉,却装作不知,又问道:“别人学不学我不管,先说你,你为什么来此?什么人派你来的?” “我?”那汉子鼠头鼠恼的叹道:“我呀!我不是别人派来的,我是你招来的。” “我招来的?”聂齿心下不禁疑惑。 汉子道:“我不是人,我是异界的黄鼠狼子修成了精!当然,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算是异界,可对从前的你来说算不上异界。” “你来此作甚?”聂齿严肃的冷着脸问道。 那汉子道:“我来此当然是为了访友啊!” “谁是你的友?你又是怎么来的?你叫什么……”聂齿一连问了数个问题,不见那汉子有惊慌之色,看来是真的访友。 汉子道:“我呢!你本来是认识的,可是呢!你投胎之后就失了忆,不过没关系,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呢!”他拍着自己的胸脯,继续道:“我叫黄天雄,是异界黄鼠精,黑鲨孽齿的故友。来此呢,也是为了看它,没想到它被人捆起来还睡着了。其实呢!我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来救几个亲戚,顺便到这儿看看,还帮你救了个人。” “谁?”聂齿双目紧盯着黄天雄。 只见黄天雄从怀中摸出个锦囊,自信满满,笑道:“你师妹!” 从双方见面至此,这句话音调最高。聂齿竟还有些不适应。 “你如何救得我师妹?”聂齿目视着那锦囊道。 黄天雄笑道:“此事说来话长。自你死之后,再无指点我修炼阴魂者。我不思进取,整日无所事事,游山玩水为乐。直到数日前,我听族中长辈们说,有几只异界的同胞将要遭难,我那时心存善念,又想起你转世异界为人,便四处寻找两个世界的连接之处。终于被我找到了两个世界的连接点,正巧一出来,就撞见你和一只大鸡,一起对付我的同类。” 黄天雄绕着聂齿三圈,手里抡着锦囊,侃侃而谈:“我自知不能与你交手,便只能忍耐。你走后,我强行借它凤血,救活了几个同族,除了老的,四小均在。” “你杀了蓝羽,救活了黄族众妖?”聂齿眼放凶光,射出阵阵黑气。 “不,”黄天雄一摆手,“我可不敢惹凤凰,我只是从它哪里借了点血,救活了被它杀死的同类。黄正阳练气至三元境界,爬的越高摔的越深,现已经没办法救治,只有三个小的平安无事。为表歉意,我又留书给四小,叫它们不要惹事,不可吃人血人肉,更不准挑唆他人争斗。我还撮合黄、蓝二族合并,现在凤凰蓝羽为族长,苗成虎与黄浩皆是副手,名为凤人族。” “这还差不多。”聂齿不禁有些欣慰。 “我为异世妖族,不敢久留,返程路上,撞见你师妹飞散的灵魂,特用招灵锦囊将其擒来送你,喏!”黄天雄将锦囊丢入聂齿手中,“此乃我毛发所编制神器,能吸取万物的灵魂,虽不是百试百灵,但对低修为者来说,还是很奏效的。连同你师妹的灵魂,一同送你做个念想儿。我知道你本领滔天,不屑用我的法宝,不过你能力受限,且真实力又量藏匿于它处,或有用到的时候。” 聂齿点了点头,抱拳道:“多谢!” 黄天雄也抱了抱拳,道:“青山尚老,你我长存,他日登顶之时,莫忘了我这个小弟就好。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一道黄光冲向蓝天。 聂齿望着锦囊,呆了片刻忽然大笑,“草丛里的,都出来吧!” 沙沙沙,一阵轻灵的脚步声传入聂齿耳中。 第七十一章 各自还魂 “师哥,你怎么知道是我?”高如意笔直的站在聂齿的面前。 “当然喽!我知道你不会认输的,是吧?昆仑?”聂齿说着一些自己都不理解的奇怪话。 那是源于灵魂之间的问答,便像我们闲暇时的胡思乱想一样。 “哏!”高如意噘起嘴,声音却不似往常那样的细腻,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粗犷,如牛叫一般。 “怎么?有进展吗?”聂齿仍旧问着奇怪的话。 “我已将修炼的秘诀都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了,如果肯吃苦练,用不上三年就将超过我们,十年之内便可踏入长生之门。”高如意小嘴一开一合,声音依旧粗的要命,完全不像是个七八岁的女孩子,且说话内容也是相当的古怪。 聂齿道:“是吗?如果你不捣乱的话,有人能超得过我们?” “你还不承认自己软弱吗?因为无法忍耐痛楚,所以选择逃避,你就是懦夫……”高如意莫名的指着聂齿的鼻子骂道。 聂齿冷笑了笑,“说再多的废话也没有用,孰强孰弱,三年之后自见分晓。” 高如意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还魂吧,别再啰嗦了。” 聂齿走至高如意的近前,举起右手分开五指,掌心向前,直指如意的额头,微微一笑:“如果可以从新选择,我宁可还这个鱼钩在一起。” “如果可以……我会永远守着它……”青光一闪,如意的体内忽然奔出一头白牛,只插入聂齿的体内。 聂齿冷傲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板,同时也变的温润。除了脑海里残留下的些许记忆碎片,聂齿就只记得一见事,那便是打开锦囊救师妹。 锦囊的最下方绣着一行小字,“乾坤无量功德袋,乾坤乾坤黄皮袄……收!乾坤无量功德袋,乾坤乾坤黄皮袄……放!” 这两句话分明是启动锦囊的咒语,聂齿自然知之。 炼制法宝的过程,就好比训练犬兽,咒语就是法宝的语言,你想驾驭它,就必须用它听得懂的口令,否则无效。 当然,法宝中还有更厉害一点的,譬如齐天大圣的金箍棒,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这些都是有自我意识的宝贝,是能够识别谁才是它的主人,就好比训练好的家犬,就算别人对它下同样的命令,它也只听主人的意愿。 如意的鱼钩魂当然也达到了如此地步,如果不是如此,又怎会转世为人呢? 不过个乾坤功德袋显然没有到达那种境界。聂齿将其平举在如意的面前,低吟道:“乾坤无量功德袋,乾坤乾坤黄皮袄……放!” 吆喝完之后,那锦囊自行打开,从里面放出一道白光。 白光一出,聂齿又默念还魂咒,招魂灵进入师妹的身体。 高如意如久睡初醒,揉了揉眼睛,看着四周,又看了看聂齿,“师哥,我怎么会在这儿?” 那声音亦如往常的甜美细腻,不再如牛叫一般。 聂齿乐的合不拢嘴,挠挠熟悉的好脑勺,傻笑道:“我也没记太清楚,好像是来练功来着……” “嘿嘿,好像还真是,我的脑子里突然多了好多练魄的门道,还有些吸食日精月华的方法。只不过我记得我之前好像大病了一场,是师哥你救了我。” 高如意甜美的微笑,令聂齿心花怒放,上前挽住她的手道:“是吗?那你要怎样感谢我呢?” 高如意食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想了想,道:“我看不如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在山顶陪你看日出好了,你说可不可以?” “行~好啊~嘿嘿!”聂齿傻笑着看着如意。 其实时间尚早…… 东方的天空中布满了黑云,黑云压低,由东到西,仿佛只是路过。 黎明十分,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雪。高如意冷的要命,蜷缩成一团,蹲在草地上,喃喃道:“太阳怎么还不升起来呀?我都困死了。” 聂齿也冷的够呛,蹲在如意的身边直打哆嗦,苦笑道:“谁知道了,我还想和你讲讲吸食日精的方法呢,它还不出来了,唉……”说着抓住如意的手,运气真气,让身体变暖。 如意只觉得师哥好似这黎明前的太阳,暖暖的,散发着看不见的光明。她扑入他的怀里,享受着雪地里的温暖,“师哥,你好暖和呀!” 聂齿乐的合不上嘴,止不住的“呵呵”傻笑。 黑云低沉,星日无光,太阳明明已经高高升起,可他二人却尚不自知。依旧依偎在一起,等着天上的太阳照射到他们彼此的脸上…… 那淡淡的香气,缓缓流入聂齿的鼻中,也不知是如意的体香,还是胭脂的香味,但总之,聂齿迷上了她。 从那一刻起,他荒废了,三年、五年、乃至十年……聂齿的心里就只想着和师妹在一起,至于修仙练气,却成了他偶尔呆腻了才会想起来的“开胃小菜”。 和风细柳,翠柏成荫,多少个日月过去,聂齿如痴汉一般,吃了就睡,睡醒了就想想师妹,想够了就接着吃睡,反正高仕讲的东西,他都已记得清楚。 没有了往日的奋发向上,却多了些许相思之苦。 艳阳高照,时至春暖花开,正是上山游玩的好季节。 聂齿坐在庭院里,望着堆积如山的稻谷,心里说道:“这样的日子,要是有师妹在身边就好了,可以嗅着她的香气,把她抱在怀里,可如果……可以更近一步,那就好了……” 十年的光阴,一晃冲冲而过,十八岁的男儿正值美好年华,可他没有一点进取之心。 同样的十年,高如意每天刻苦求学,每日练完气之后,便又试着修炼魄力。十年来,她已将体内七魄具修炼成为天级魄,且可以发挥出魄的全部力量。这回高仕在家中可要看女儿的脸色了。 高仕幼时,曾有一位仙人为其占卜说:“高仕生辰造就,一生要看三个女人的脸色下饭。” 那时他还以为自己要娶三房妻子,岂不知第一个女人便是他的干娘,她脾气暴躁且不说,对高仕更是厌恶之极,整日非打即骂。 而后与妻子陶氏结婚,在家中更是不敢大声说话。 现如今夫妻双双年近半百,恩爱有加,高仕总算得以自由,怎奈任性的女儿又已长大,处处都要管着他。 高仕闲来只得对镜诉苦,不过诉苦的时间毕竟是少数,因为如意每天都要看着父亲修炼,扬言要助他早日成仙。 时至今日,高仕哪里还有成仙的梦来?只是女儿可不这样想。 如意还劝母亲陶氏,叫她也修炼玄门法术,只盼望有朝一日,一家三口皆能踏入长生之门,其乐融融,岂不快哉! 陶氏见相公修炼,整日累的生不如死,哪里肯有意愿?好在她应付妥当,只已顺应天意为托词,这才不受如意的管制。 本是妙龄少女,早该对着镜子贴花抹黄,可她却像个傻小子是的,整日舞刀使棒,画符掐诀,活像个疯婆子,这还好,村里人常看她和聂齿拉拉扯扯,均认为她不干净。流言蜚语,只是高仕一家不知而已。 这不,她又在辅导父亲高仕修炼魄力了! 只见高仕额头上微长了些皱纹,除了稍微有点变黑以外,还是从前的模样。 艳阳下,他满头大汗,肩上挑着一副扁担,扁担两头各装了一块石头,大小皆如磨盘。 他面前站着的妙龄少女,身着青衫,手里拿着个木棍,鹅蛋脸上也是热汗淋漓,正是他的好女儿如意。 如意道:“站直了,脸朝着太阳,想像太阳的光辉射入身体里,与你的肌肉纤维融合在一起,魄力即生。” 高仕点了点头,嘴里含着一颗木头珠子,那是如意特意找来的千年檀木,据如意说,此木可助人生出魄力,否则寻常苦练,只会使筋骨受损。如有灵芝含在嘴里,效果更加,可惜没有…… 如意手持木棍,敲打高仕后背,道:“站直了。” 高仕又点点头,“丫头,为父我都站直了,可是体内的魄力没有见长啊!” 如意又敲打他,“你想了没有?” 高仕满面委屈,“我想了呀!可是我好像不适合修炼魄力,你看,同样的训练,你现在已经有六十多魄了,而我才生了八魄,且没练出一个天级魄来,你说我这不是不适合,还能……能算什么?” 高如意抡起棍子,想要打他,怒道:“少找借口!练气气不行,练魄魄不行,你就是吃不得苦,你看我师哥,他每天都修炼到很晚才睡觉。” 她说的那是从前的聂齿,现在聂齿睡得晚,无非是胡思乱想,白天睡的太多。 高仕不敢顶嘴,只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 “等你以后踏入了长生之门,爱怎么练就怎么练,我可不稀罕管你,但现在不行,你差的太远了。从魄入仙,需得修成百魄之身,且百魄都得是天级,而从气道嘛!你差的更远,连结丹期都没到,聂齿连玩带练,都已经结了五分之三了……”如意气呼呼的数落着高仕。 他再不是那个给别人讲课的先生了,而是被别人讲课的先生。 “好了丫头,他毕竟是你爹呀!再怎么说帮他,也不能这样数落起来没完不是?”陶美人儿比当初倒没什么变化,有人还说她比原来更年轻了些。 “娘,你就知道宠着爹。你看他都窝囊成什么样了,再过几天连关宝那小子都不把爹放在眼里了。”高如意不悦的噘起了嘴。 “不放就不放,谁稀罕他放眼里了?别老是为难你爹,好赖他也是他们的师父!”陶美人儿怒怼回去。 “哏!爱练不练,我还不管了呢!”如意一甩棍子,丢到一旁,气呼呼冲出了家门,“我自己修炼去了……” 一出门,迎面撞见一位少年,那少年圆圆的脑壳,两腮紫红,肥头肥耳,身高过丈,体重只怕也有二百多斤。 “呦!师妹,又去找二傻子啊?” 如意怒斜了他一眼,“关宝,二傻子也是你叫的吗?” 关宝一愣,“唉~你看你,我就是说着玩的。师父呢?他老又在练功吗?” 如意待理不理,哼了一声,“少打扰我爹练功。” 第七十二章 十年之期 “是是是,我就是来向师父学习学习。”关宝腮红脸上挂着笑意。 “少扯没用的,我爹早不收徒了,你爱哪儿呆着去就哪儿呆着去……”如意冷冷的一转身,迈着大步快速离去。 高墙之外的稻草堆里,隐隐传来一人的呼吸之声。 这人呼吸深沉且轻飘,虽有似无,宛若天资,可又浑浊有力。 如意冷笑了笑,心知在犀牛镇里,除了自己,就只有聂齿一人达到如此境界。 她向草堆望去,果见一人,这人身着白衣,身材修长,正卧在稻草堆里熟睡。 再往近处走,可瞧见这人脸蛋白嫩,鼻正口方,样貌俊郎,英姿潇洒,非一般凡人可比。 如意快走几步,来到那人附近,蹑足蹑手,伸出两根指头,要堵他的鼻子。 手未触及鼻子,那人忽然嘿嘿一笑,也不睁眼,接着道:“我就知道是你,快亲我……” “去……少说乱七八糟的,你咋知道是我来了?”高如意忽一转身,背朝着聂齿。 原来在此十年里,聂齿身上早已不再脱皮,皮肤细腻,犹如蛇鳞一样光滑,至此容颜大变,不仅不丑,反倒成了一个少有的帅哥,只是他那痴傻的性子,却不曾多变。 聂齿笑道:“我一猜就是你来了,走路那么轻,我睡觉时都听不见。咱们镇子里,除了你,就没有人能做得到走路这么轻的。还有,你那么香,我一嗅,就嗅出来了。” “去……就你鼻子灵!”如意说着一掐聂齿的鼻子。 聂齿笑道:“师妹,你的手真软,掐起来真舒服!” 如意一羞,手一甩,扯着聂齿的鼻子,将他从草堆上扔了下去,“你又这样子了,一天到晚没半点正经气。要不是因为你总这样子,三年前我也不至于被……被休啊!” 高如意鼻子一酸,忍住眼泪。 聂齿一下子从地上跃了起来,脸色阴沉,不仅不哄,反倒责备,“你还说,哪里怪我了?明明是你先背弃诺言,说好的要嫁给我的,你还……” “嘘!不准说……”高如意抢过去堵住聂齿的嘴,身法之快,好似已胜过流星数倍。 聂齿不甘心的哼哼着,须臾,稍微安静了下来。高如意这才放开他的嘴巴,道:“你瞎嚷嚷什么?以后咱们俩说话得小声点。” 聂齿道:“我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啊?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听?” “好了师哥,你干嘛老是揪着这件事不放?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如意红着眼圈,满面委屈。 聂齿却显的更加委屈,更加不甘,如同吃了黄莲的哑巴,一跳跳起多高,“你还说、你还说、你还说……要不是他不要你了,你怎么可能来见我……”明明长得像个风度翩翩的帅公子,可哭起来却像个傻子。 如意也哭了起来,心道:“都怪自己当初太轻浮,否则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师哥,从前是我不好。可……可你别介意,等咱们都修成了不死之身,再过个百二十年,他们就都老死了,他们一死,就没人说我们了对不对?” “屁!都是狗屁,万一我渡不过去仙劫呢?万一我先死了怎么办?哏!万一他们也都修成了仙,也都不死了,那又怎么办?万一你表哥又回心转意了,你又怎么办?说好的等十八岁就嫁给我,可是呢!你又是怎么做的?” “我能怎么样?我和表哥是指腹为婚,早就定下了婚约,我又不想耽误你,所以才想着早点和他成亲,好让你死心。” “好让我死心?”聂齿眼睛瞪的溜圆,“这就是你想和他在小树林里入洞房的理由吗?” “师哥你还提那件事情干嘛?”高如意羞的双手掩埋。 “哏!他悔婚,他瞧不起你,所以你才来找我,他抛弃你了,你才想起我,万一有一天他又想起你了,你是不是又得乖乖的回去?”聂齿语气异常的强硬。 “对!我就是……”高如意也一改先前的懦弱,横道。 “好啊!他悔婚不要你,我也不要。”聂齿凶巴巴的一转身,抱着膀子,不看如意。 “不要就不要,谁稀罕你要啊?”如意说着也转过身子。 聂齿气的呜呜痛哭。两个人就这样背对着,过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听见聂家院里传来一对中年夫妻的对话声。 男的声音粗犷:“我劝什么呀?他老大不小的,他自己的事情,自己爱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女的声音纤细柔和,且低沉着:“聂无双,你就个懦夫。你就不敢劝劝孩子,若他们两个再吵下去,犀牛镇的人又要议论上好几天,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你就……” “得!打住,要去你去……” 那说话的二人正是聂齿的父母。 聂齿忽然转过身子,声音柔和,“师妹,你也别太难过,我看关宝就挺好的,不如你就跟他得了。” “好啊!我看他也挺好的,又孝敬又听话,今天还去我家了呢!”高如意气满胸膛,噘着嘴苦笑道。 “那你还来找我……早些回去吧!”聂齿嘴上叫她回去,心里却怒道:“你要是回去了,下次连一句话都不和你说,死了也不出手救你。” “哏!回去就回去!”高如意站直了身子,迈开两步,忽然定住,心想:“聂齿你个废物,你要是再不来哄我,就算再苦,我也不会再来找你。” 聂齿宁的要命,哪里肯拿个回头。 如意气呼呼的瞅了聂齿一眼,迈开大步,忽然面前人影一晃,抢过一个人来。那人身材微胖,肌肤黝黑,一双肉包子眼,额头上有些许皱纹,正是聂齿的母亲白小云。 “丫头,是我们家聂齿又惹你生气了吧?真是对不住啊!这小子太任性了,回去我叫他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他。”白小云说着去挽如意的手。 如意心道:“这要是聂齿来挽自己的手,那该有多好?” 她一甩,脱开白小云的手,道:“谁稀罕生他的气呀!” 聂齿气的两腮鼓起,“娘,你跑出来干什么啊?我和西街上的王二丫早有婚约,理这女人做什么?”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白小云气的发抖,心知那王二丫不仅相貌丑陋,而且好逸恶劳,快二十岁的女人了,连烧火做饭都不会。在家中娇蛮任性,又不通道理,与聂齿可放不到一起。 高如意冷笑道:“好啊聂齿,你要是娶了王二丫,那我就嫁给关宝。” “你爱嫁谁就嫁谁,和我聂齿又有什么关系?咱们师兄妹缘分已尽,反正你也在我这里骗去了修行的方法,也用不着我这个师哥了,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懒得听你叫我聂齿……” “我就叫、我就叫、我就叫……”高如意气得大吼,深怕犀牛镇的人都听不见,“聂齿、聂齿、聂齿……” 聂齿装作若无其事若无其人,叼起一株稻草,悠然的看着面前的山景,叹道:“真好啊!” “好、好你个大头鬼……”高如意瑜感焦急,焦急中透着绝望,“师哥……” “我不是你师哥……你去找你表哥吧!哦对了,还有关宝,你也可以管他叫表哥呀!”聂齿心中怒恶不止,气的仿佛都要炸裂开来。 一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便不愿再看师妹一眼。 “聂齿,你这个孽障,你疯了吗?你这是怎么和人家姑娘说话呢?”白小云揪起一揢稻草,气势汹汹的冲向聂齿。 高如意看着着急,深怕她对聂齿下狠手,有心劝阻,可开口刚讲了一个“不”字,便又觉着:“我要是现在替他求情,那我不就输了吗?” 眼看着聂齿挨揍,高如意却高兴不起来。 聂齿倒是不以为然,他虽荒废了好些年,但只需好歹练练,就比一般人强了百倍,且白小云作为母亲,打聂齿也只是为了给如意看,哪里下得了狠手。 乒乒乓乓的,声音虽大,可力道却小。何况区区几株稻草,哪里打得动聂齿。 聂齿见母亲打起来没完,累的气喘吁吁,忍不住轻叹一声:“得,娘亲,您还是歇一会儿吧!”说罢,吐气朝那稻草一吹,风不大,却令白小云拿捏不住那稻草。 好似有壮汉一抽,就将稻草从白小云的掌中抽走一样。 “嘿嘿……”聂齿傻笑着一弯腰,又躺在草堆里。 白小云吃惊不浅,心里说道:“似这等强悍之气,纵使最强盛时期的母亲,也只能望尘莫及了呀!莫非聂齿真的可以成仙?” 正想着,手掌上流出热乎乎的鲜血来。 那稻草虽算不上锋利,但急促之下,想要割破一个妇人的手皮,还是轻而易举。 白小云初时不知疼痛,此刻方才察觉,指着聂齿的鼻子怒道:“你这个腻子,你今天把我杀了吧!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聂齿一惊,坐了起来,他哪里知道,自己随口一吹,竟已令母亲受伤。但见伤口不深,只破了皮肉,便又笑道:“没事儿娘,一会儿我画道符,把您医好,保准不落疤。” “你还有脸笑?”白小云火上加油,气得浑身栗抖。 这时高如意奔了过来,扶住白小云道:“大婶您别生气,都怪我不好,我这就给您运气疗伤。” 说罢按住白小云的手掌,运气为她治伤。 如意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觉得愧疚;二来则是怕白小云真的去找聂齿拼命,把事情闹大,害聂齿不能进家门。 三年前的事,已经令她无地自容,她不能重蹈覆辙,更不想再连累聂齿。 第七十三章 谎言请帖 白小云抚摸着如意的头发,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如意这孩子可真懂事,不仅人长的漂亮,而且心肠又好。说起来你和我们家聂齿从小就投缘,一直也没有过什么不愉快的。可自从三年前那场大会之后,也不知是怎么的,你们俩一见面就吵架,一见面就吵架……那场大会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否和我这个婶婶的说说……” “嗨!都是我不好,您们家聂齿没当您说吗?”高如意又痛哭了起来。 “那场大会他们爷俩都去了,回来的时候脸色都阴沉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爷俩谁都不肯当我告诉,连一个字也不提。”白小云关切的擦着如意脸上的泪水,“来,你当婶婶讲讲,那时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年前,班抵亚国国师王再兴组织伏魔大会,号召全国有实力的修者修士们聚到一起,共商伏魔大业。 而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王再兴修炼多年,终于有了登仙的机会。他要渡仙劫,恐自己实力不足,难以挨过涛涛天雷,所以他要请帮手,帮他顶雷。 而这一次的伏魔大会中,就有聂无双父子和高仕父女。 高如意一边哭泣,一边讲述着当时的经过…… 那时的她修为远不如这时强大,在家中也不似现在这样,可以牵着高仕的鼻子走。 接到邀请函的那天,高仕乐的闭不上嘴,唠唠叨叨吹个不停。高如意和母亲也替他高兴,陶美人儿称赞相公高仕道:“想不到你在咱班抵亚国还是蛮有地位的,那大国师召开伏魔大会,竟也要给你下请帖!” “那是……”高仕更加得意起来“不仅如此,还曾收过公主做徒弟呢!” “还不是两天半就回去了?”如意忍不住往父亲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高仕笑道:“那都是因为聂齿那小子偷听啊,他把公主在咱们这儿学艺的事情宣扬出去,才导致人家走的,要不然,嘿嘿……” 高仕正得意着,忽听有人扣门,心里道:“指不定又有什么好事登门,估计多半是乡里们听说我接到国师的邀请,前来祝贺送行的……”想到这儿,答应了一声,道:“谁呀?一大清早的就跑来,不是说了嘛!今天休课,都在家里好好呆着!” “是我,师父!”聂齿推门而入,见师父一家三口都在院子里闲聊,畏畏缩缩走上前去,“师父,我有事情要和您商量。” “什么事,趁我还没动身就赶紧说吧!”高仕眉头轻皱,心里却欢悦至极,是以心思都在这场所谓的伏魔大会上,对聂齿的来意却并不是很在意。 聂齿道:“不瞒师父,我和家父都收到了大国师的邀请函,要我们这个月的十五赶到都城,去赴什么伏魔大会。我爹说国家有难,义不容辞,何况这是大国师下的命令,不可不去。今天是十二,我们想明天启程,早一天赶到。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高仕的脸忽然阴沉了下来,心中百感不悦,暗道:“奶奶的,还以为只邀请了我一个,没想到竟然连聂无双和聂齿也带上了,这下倒也没什么好神气的了!” 他心里如此想,自然也就垂头丧气了起来。 高如意听后却喜气洋洋,一拍巴掌,“嘿!原来师哥你们也收到了请帖啊,还以为只有我爹爹呢!” “啊!原来师父也收到了邀请函,那正好,我爹还担心呢……” 高仕一笑,不等聂齿说完,抢道:“不然呢?他王再兴又不是不清楚,你父子二人都未曾临过大敌,你爹一直为卒,更是没有带过队伍,此等危机时刻,他怎么放心让你们父子独行呢?” “啊?”聂齿一愣,想起离家时父亲对自己说的话:“你呀!去了和你师父好好说,就说请几天假。虽然咱们父子受到了上面的重视,可也别表现的太美了。毕竟你师父虽然懂些法术,可没临过大敌,缺乏经验,这次发请柬召开伏魔大会,或许上面并不请他,他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开心,你说点好听的,安慰安慰他!” 聂齿当时答应了一声,问父亲:“那要怎么说好听的啊?” 聂无双眼珠一转,道:“你就说你是他徒弟,请柬上写着:‘由于各地都需要留几名可靠的高手守家,有师父的,徒弟去复命,师父留守’。这样他才不会多心呢。” 聂齿见师父也得了请柬,和预想的大不一样,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的揉着脑袋,揉着揉着,灵光一闪,心想:“要不就这样说吧……” 想到这儿,他把预先设计好的台词换了个人名,说道:“请柬上说了,各地都要留一名可靠的高手守家,有师父的,徒弟去复命,师父留守。” 高仕一愣,从怀中拿出请柬,不及翻阅,先问了一声:“请柬上真这样说了?” 聂齿见师父手持请柬,怕谎言再被戳穿,犹犹豫豫的改口道:“家父的请柬上是那样写的。” 高仕翻开请柬一看,见自己的请柬上面没有写,顿时恼怒不已,心道:“看来他王再兴是把聂无双摆在了犀牛镇的第一位,让他来安排犀牛镇的后事,我也只是他的一个随从而已。哏!这个王再兴着实可恨、可恨……可恨至极。”他气的手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撕了请柬,不去赴会。 想了几想,又忍了几忍,把请柬又放回到怀里。问道:“咱们犀牛镇谁留守啊?” 这话无疑是在问犀牛镇里,谁才是那个既可靠又有本事、且辈分又高的人。更或者是再问,谁在聂无双的心里最厉害。 聂齿哪听得出这些,将盘算好的话照本念经似的说了出来,笑道:“咱犀牛镇里留的是师妹。” “唉!”高仕一惊,问道:“不是说有师父的留师父吗?怎么留如意?”他既好奇又妒忌的看了女儿两眼,频频点头,心中暗道:“若论修为来说,这几年女儿进步的确实神速,体内聚集气量,已不输给我这傻徒弟多少。只是她不受五蠹封印限制,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手段进攻。从这方面来看,她确实是犀牛镇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可是,我毕竟是她的父亲啊……” 聂齿晃晃脑袋,“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父亲说可能是因为师妹最厉害的原因。” 高如意闻此言,乐的哪里还合的上嘴,“师哥,你竟说实话,若单看修为成果,我哪里比的上你呀?只是你受封印限制,只能用些防御的法术罢了。” 聂齿傻笑着说道:“师妹最厉害了,我想真要是有什么妖魔,用不着师妹动手,它一看见你的美貌,就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他只听别人讲石榴裙,却不知什么才是石榴裙。 高如意更是欢心,“师哥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呢!” 聂齿傻站着发笑。 高仕却有些不放心,接着问道:“那你爷爷去吗?” “啊?什么爷爷去吗?”聂齿一下子傻住。 高仕怒眼圆睁,问道:“我问你爷爷聂久参不参加这次伏魔大会?” “哦!”聂齿如梦初醒,“你问这个呀?” 高仕点了点头。聂齿道:“这个我可不清楚,谁知道给没给他们发请柬啊!这我可不敢说,不过就算发了,爷爷他们应该也不会和咱们一起上路吧。” “此话怎讲?”高仕一脸疑惑。 聂齿挠挠脑袋,“我爹说他们应该会提前动身,和几位叔叔伯伯们一起走吧!” “嗯……”高仕点了点头,似乎已明白其中原因。又朝着如意一笑,“丫头啊,镇子里的事可就全靠你啦!记住,万一妖魔真的来了,千万别逞强,能撤就撤,知道了吗?” “哏!”如意把脸一扬,一字一顿,“我、不、知、道……” “唉!你这话什么意思?”高仕脸色阴沉且严肃。 如意笑道:“我才不在家看家呢!我也要跟着去。” “你……”高仕气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陶美人在旁不住地憨笑,高仕更是不悦,怒视了聂齿一眼,“行了,你先回去收拾吧!告诉你父亲,明天咱们一起上路,你们爷俩早点过来集合。”心里却道:“见了你这小子就没好事,好好的心情都被你给败坏了。” 聂齿走后,高仕开始收拾东西。如意见父亲收拾行李,便也跟着忙活起来。高仕斜了一眼女儿如意,愤愤不悦道:“你跟着瞎忙活什么?明天你在家里,保护镇子的安危,还有你母亲……” “不,我要和你们一起去。”如意心里想:“每次出门都说什么家里需要有人看管,可没有一次家里会出事的,这次都城之行,我非去不可!” “不行”,高仕眼睛瞪的溜圆,认为留在镇子里主事,是一种荣耀。这份荣耀虽然没能直接落在自己的身上,但落在女儿的身上,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能够染上一些光辉,因为那毕竟那是他的女儿。 可他没想到是,一向考虑事情十分周全的陶美人儿,这次竟然也站在了女儿的一方,笑道:“我说高仕啊!既然咱们女儿想去,你就带上她吧。你看,咱们家如意都长这么大了,还没到都城里去看过,你去带她长长见识,也是好事。再者咱班抵亚这么大,那妖邪哪儿那么容易就跑咱们这犀牛镇来?” 高仕不解的看着妻子,沉吟不语。 夜晚,陶美人儿估计如意已经睡着了,便趴在高仕的耳边小声嘀咕道:“我看此去凶险万分,你路上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既知如此,那还干嘛非让女儿跟着?”高仕也同样压低着嗓子。 第七十四章 去留皆难 陶美人儿道:“你想想看呢!以大国师王再兴的水平,他都解决不了的妖怪,其实力是何等的强悍?他召集你们这么多人,连老迈的聂久都有可能叫上了,也算得上是以举国之力迎敌了吧?如此你们这些人加在一起才能对付的妖物,万一真的来了咱们犀牛镇,如意如何对付得了?” 高仕翻了个身,脸朝着陶美人儿,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陶美人儿叹息着道:“嗨!咱们家如意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哪像你那样懂得进退取舍。不管多么强大的对手,只要它来了,不试上一试,她是绝不会罢休的。可当实力差距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是她想脱身就能脱身的了。” 高仕微微一侧头,“夫人说的有理。” 陶美人儿接着道:“此行我叫她和你一起去,是希望你能保护着她,管着点她那争强好胜的性子,千万别让她吃了亏。” 高仕点点头,“可夫人你怎么办?把你一个人留在犀牛镇,我实在是不放心,要不我们明天一起上路吧?” 陶美人儿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学什么法术,也疏于练习,遇事没什么自保的能力,且前方战事不知如何,只恐和你们一起上路,不仅拖累了你们,还要断送性命。现在咱们犀牛镇风平浪静,想必那妖邪之物还没有找到咱们这里来,你们一到都城,人口集中在一起,更能吸引妖邪的注意力,我留在犀牛镇,反而更安全一些。退一万步,纵然那妖邪物来了,我和大众混在一起,逃出去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高仕苦笑着摇了摇头,陶美人儿的这些话,也只能偏偏自己罢了,混在大众之中,只怕大众都得死。 两人互相叮嘱,直聊到半夜,若不是如意突然笑了一声,只恐他二人还不肯安静睡去。 次日天蒙蒙亮,聂氏父子便来扣门。那时高仕刚醒,还未来得及穿好衣服。待收拾妥当,前去开门,那父子二人已恭候多时。 进了院子,聂齿和父亲聂无双在大厅等候,本以为高仕准备准备就要动身,不想高仕一脚踏进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陶美人儿梳洗完毕,便也跟着进了厨房,夫妻二人宛若生离死别,好一阵嘱托。 那聂无双早已坐不下去,寻着声音跑到厨房外面一看,见如意正倚在房门边上偷听,聂无双待要言语,如意连忙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出声。 只听高仕在里面道:“娘子,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的一顿饭了,以后的日子,可就要靠你自己了!” 陶美人儿带着哭腔道:“嗨!瞧你这话说的,又……又不是生离死别,咋就是最后一次了?” 高仕叹了一声,“嗨!我这不是一时失口嘛!瞧你,还掉什么眼泪啊!不许哭,搞得怪不吉利的。” 陶美人儿抽抽搭搭,“你还说我,瞧你那话说的,我能不担心吗?” 高仕又叹一声,“那能怎么办呢?要不我留在家里陪你,不去赴会了,你看行吗?” “相公万万不可……” “为何?” 陶美人儿满脸忧郁的道:“这是大国师的命令,谁敢违背?勇士聂无双,他有九国公贤照着,他若不去,或许大国师不敢拿他怎么样,可即便如此,他都不敢不去,何况是咱们?” 二人的对话,不禁令聂无双回想起当年的往事。 人、妖旷古大战,九国公贤派人到各个部落求援,大国出大力,小国出小力,连最小的部落,也出了十几个人前去增员。 可班抵亚国王只说了一句,整个班抵亚国就只有聂无双一人敢前去增员。 当九国公贤注意到此事时,深感愤怒。若不是大战在即,雷渡真想即刻起身,教训班抵亚国王一顿。 好在大战结束后,勇士聂无双还在。缘渡亲自护送他返乡,更留下一句话:“聂无双是九大国的功臣。” 只这一句话,班抵亚国王三年不敢和聂无双说话。也正因为当初缘渡的那一句话,聂齿才得以存活下来。 此刻高仕深感后悔,暗想:“当年若我也和聂无双一样,参加了那场万人伏魔大会,那我此刻不也成了九大国的功臣?可惜呀、可惜呀……”他连连摇着头。 聂无双忍不住推门进去,见高仕与陶美人儿正抱在一起,当场脸上一红,随后听门外传来高如意和聂齿的笑声。 聂无双虽然尴尬至极,但话却不可不说,随即道:“夫人不必担心,此去参加大国师召开的伏魔会,没有什么危险。似我等这样无足轻重的小卒,更是去也可,不去也可。在下之所以星夜前往,那是因为当年他国有难,我尚且前去帮忙,今日祖国有难,怎忍坐视!故此着急赶去。” 高仕连忙和妻子分开,苦叹道:“聂兄弟有所不知啊!正因我等不起眼的人都被召了去,所以才凸显问题的严重性啊!要不是遇见了实在对付不了的敌人,大国师怎么可能召我们呢?尤其是你……” 聂无双拍拍胸脯,笑道:“我们既然去了,就要正面迎敌,那时哪还会给妖邪袭击咱们犀牛镇的机会?反之则恰恰危险,倘若大家都躲在各自家中,待妖邪灭了都城以后,迟早会找来家里,到那时你我皆是孤掌难鸣,必遭祸患。” 高仕点点头,“嗯,言之有理,这就是你当年说什么也要参加万人伏魔大会的理由了吗?” 聂无双点头答道:“不错。” “那好,等吃完了饭咱们就起身吧!”高仕准备早饭不提。 聂无双一出门,迎面便瞧见聂齿同如意抱在一起,当时脸红的如一张红纸,“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聂齿,你这逆子,你还知不知道羞了?” 聂齿脸一红,吓得连忙把手移开。高如意道:“聂叔叔,你凶什么凶啊!我爹我娘也这样抱着,你咋不管管他们呢?” “我……”聂无双一时答不上来,气的往后退了一步,脑袋磕在门框上,反给自己磕了个大包。 聂齿忍不住偷笑,高如意又道:“师哥,抱着我。” 聂齿不敢不从。如意又瞧瞧满面通红的聂无双,道:“我就喜欢叫我师哥抱着我,你爱到哪里讲理去,就到哪里讲理去。” “聂齿,你还不给我放手!”聂无双对外人不敢吼叫,但对儿子却勇敢的很。 聂齿既怕师妹,又恐惧父亲,一时急的也红了脸,抱着如意进退不得。 高仕、陶美人儿听见外面对话,也都赶了出来。 那如意鬼机灵的很,一见父母出来,立马推开了聂齿,跑到母亲的身旁,低声道:“娘,我怕再也见不到师哥了,他说他临行前还有一个愿望,就是抱抱我……” 高仕闻言,眉头轻轻一皱,“哎呀!我说聂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呢?动不动的就吼孩子,他们都还小,你管他们干什么呢?” 陶美人儿斜了一眼相公,欲言又止,看着如意道:“行了,可不再是小孩子了,以后要注意,知道吗?尤其是在人前……” “嗯,娘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如意一下子变得乖巧起来。 陶美人儿抱着如意,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好丫头,你不是说想到都城里去看看吗?和你父亲他们一起去吧!” “不,我要留下来保护娘亲。斩妖除魔的事儿,交给父亲他们就好了。”那如意昨晚便听见父母的谈话,哪里肯丢下母亲不管。 高仕望着妻子,眼神飘忽不定,有心叫女儿留下来保护妻子,可又怕真的发生变故,白白送了性命。可要是让她跟着自己,又怕妻子有危险。 陶美人儿一挽如意的手,笑道:“真是个傻丫头,家里这边没事,你父亲才需要你的保护。” “不,我不听……”高如意捂着耳朵,不停的摇头。 “傻孩子,不许任性。你以为你留在家里是在保护我吗?你只会连累我!”陶美人儿语气强硬起来。 如意道:“胡说,我怎么会连累你呢?” 陶美人儿道:“你怎么不连累我呢?万一妖物来了,你冲上去和它搏斗,我怎么忍心逃走?” “怎么不忍心呢?”高如意气的噘起了嘴,“到时候,你该往哪里跑就往哪里跑不就完了吗?” “你这是胡说……”陶美人儿大声吼了起来。 高如意气的落泪。 高仕道:“娘子不要生气,我看不如就让如意留下来。万一家里有什么事情,也好让她保着你撤退。” “高仕,你胡说什么?她怎么应付的来?”陶美人儿发起脾气,本不容高仕多言。 可今天的高仕似乎与往常不同,皱着眉头,“不,娘子,你忘了,这是上面的指示,每一个镇子都要留一名顶级高手,保护百姓。” “胡扯!”陶美人儿早已洞穿聂齿的谎言,“信上根本就没有那样的规定。” “你怎么知道?”高仕有些不敢相信妻子的话。 陶美人儿冷笑了一声,“哏哏!你觉得大国师会在乎普通人的生死吗?” 高仕一皱眉。聂齿、聂无双均不由得低下了头。 陶美人儿接着道:“七年前聂齿失踪那次,他就说什么都不肯伸出援手,这次大难临头,又岂会分派人手,保护我们这些没有手段的人。聂齿昨天来请假,我就知道他在说谎。” 高仕怒眼圆睁,瞪向聂齿,“是这样吗?” 聂齿吓的一哆嗦,马上往后退了两步,“唉!”不置可否。 第七十五章 出发之前 “聂无双,把你收到的请柬拿来给我看看。”高仕伸手向聂无双。 聂无双皱着眉,递过请柬,“昨晚我已经教训过犬子了。” 高仕接过信件,仔细阅读了一遍,上面写的内容与给自己的信上无异。怒视聂齿道:“你果然说谎!” 聂齿吓了个踉跄,急道:“是我爹让我这样说的……” 聂无双立刻横了他一眼,“是我叫你那样说的吗?嗯?你怎么老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聂齿满脸通红,不知如何解释。 高仕又要凶他,陶美人儿却抢先对高仕道:“这也不能怪聂齿。他那些话原本是为你准备的。我想聂氏父子应该是怕你拿不到请柬,所以才合力编出那些瞎话,来安慰你。可聂齿没有想到的是,你也拿了请柬。原本编好的瞎话总不能浪费了吧!所以他就用在了如意的身上,我说的对吗?” 聂齿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师娘……” 高仕道:“既然如此,那如意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如意摇了摇头,“谁稀罕和你们一起去呀?我要留在家里陪着娘。” 高仕急的直皱眉,看看陶美人儿,“这……这如何是好啊?” 陶美人儿横道:“如意,听你父亲的话,和你师哥他们一起去城里转转。” 如意语气更是强硬,“不,我偏不去。” 陶美人儿无奈的叹着气,“好!你不去,我去。” 高如意急的满面通红,“娘,你风啦!那边在打仗,你去了我爹他们能保护的了你吗?” 陶美人儿气的差点哭了出来,“要你管?你在家就能保护得了我?” “娘,你怎么就这么强呢?”高如意苦着脸。 高仕一家争执不休,陶美人儿、如意去留不定,好似觉得哪里都不安全。 正这时,聂无双插嘴道:“几位,请先停一停。”朝着高仕一抱拳,“高先生、”又望向陶氏,“陶夫人、如意,我想你们可能是错误的判断了形式。” “此话怎讲?”高仕目不转睛的看着聂无双。 聂无双笑了笑,“据我判断,都城那边必是风平浪静,且就算有战斗,也必然不够激烈。否则信使怎么可能送的来信呢?其次,我想这次咱们的对手未必强到不可一世,否则国王一定会集合所有战力,倾尽一切与之战斗。可这次只是叫上了咱们这些懂道法的人。” “嗯!”陶美人儿点了点头,“聂兄弟说的不无道理。若真有大灾大难,国王应该下旨,让镇子里所有的壮丁都到都城集合才对。” 高仕虽不服气聂无双,但听妻子赞同,便也不敢反驳。 聂无双接着道:“我猜测眼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王再兴听到了什么可怕的风声,另一种就是他要渡劫,找咱们这帮人去帮他抗雷。” 高仕抓住机会立刻表态,“渡劫?这不可能,那王再兴人品何等卑劣,怎么可能修炼到渡劫的地步呢?” 聂无双笑道:“仙魔同道,善恶有分。正所谓大道同源,本都是一个祖宗,只是善恶有所不同。倚仗道法,持强凌弱、为虎作伥、残害黎民百姓者,便为魔。修自然之道,解苍生、救万物、济民于水火者,则为仙。强弱并不是衡量善恶的标准,反之善恶也不是衡量强弱的标准。” 高仕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对、不对……你说的不对,妖邪修的都是魄,成仙者修气、修魂,人心不正,安能修得长生?” 聂无双摇头苦叹,“高先生此言差矣!想当年聂某参加万人伏魔大会时,就曾亲眼见过妖族运用气、魂法术,而且前者的蓝羽凤凰,不是也一样用气吗?” 高仕摇头道:“一派胡言,蓝羽是因为做了人族的朋友,所以才懂得练气,且它品行端正,故而能练气。否则绝不能练气。” “那黄鼠狼一族如何用气?”聂无双热血上头,看样子是非挣出个理来不可。 高仕又一摇头,“它们品行不正,就算练气,也练不到渡劫的地步呀?” 聂无双又道:“它们练不出到,不代表别的妖也都练不到。”说着一指聂齿,“先生看犬子如何?” 高仕扭头看了一眼聂齿,忍不住嘿嘿一笑,“他又如何?” 聂无双道:“无论是修气还是修魄,身死灯灭,除了前世的少许记忆,转世后什么也不会残留下来。只有修魂者,能够承载前世的少许魂力。你看聂齿被封印的那魂是好是坏,是善是恶?” 高仕道:“当然是恶,否则何必封印!” “依先生言,恶魂怎么可能在魂力上有所成就?如果它没有成就,转世时所承载下来的少许魂力,怎么可能令九国公贤这等人物位置震撼?”聂无双本以为可以说服高仕。 可没想到高仕死不认账,指了指聂齿,“他是好是坏,我不清楚,但你的观点我绝不认可。妖就是妖,修魔道绝对不能靠练气,那一定是修魄。修魄的也一定是妖,要心怀恶念,方能练魄。” 聂无双闻言气的鼻子差点歪了,心道:“亏你还教人读书练道,现在看来什么都不懂。”又指着如意道:“令千金如何?” 如意练魄之事,镇中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高仕欲言又止,陶美人儿忙打圆场,“我说好了二位,你们两个就别争了。” 高仕瞪了眼聂无双,用手来回点指,“你呀,当初一定是看错了,我高仕绝不相信妖族能靠练气称霸。其次,我觉得王再兴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而不是渡仙劫。” 聂无双一皱眉,“随高先生怎么想。” 陶美人儿道:“我听说白小云早年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她怎么看?” 聂无双微微一笑,“哪有什么预知未来的能力啊!那都是外面的谣传。要说有预感,大家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次的伏魔大会,只怕是个骗局啊!” “骗局!”高仕与妻子陶美人儿均是一惊。 “聂无双,此话怎讲?”高仕急着向前挎了一步。 聂无双道:“贱内只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高仕急切的问道。 聂无双道:“无妖可除。” 高仕手捻须髯,思量了一会儿,“我看咱们不如不去。” 聂无双点点头,“确实可以不去,但我还是要去。” “你有九国公贤照着,何必理睬王再兴那帮人?”高仕不解问道。 聂无双笑了笑,“不能因为这个,就不顾国人的生死,倘若真的有妖邪来犯,我若不去,岂不是错过了保护家人的机会?” 陶美人儿一笑,“这倒也是!高仕,你看看人家的觉悟,再看看你,就知道顾自己家。” 聂无双露出苦笑,想当年若不是自己执意远征,也许那一段美好的姻缘也就不至于落空。 事到如今,他只能苦笑,除了苦笑,他还能做什么呢? 各自的孩子都已快成家立业了,难道还要当着人家相公的面说,我错了,对不起,我应该留下来陪你,而不是去参加什么无聊的万人伏魔大会吗? 高仕也笑了笑,他只闻妻子曾有过一段婚约,但不知何故,又毁了约,更不知道那被毁约的人又是谁。 陶美人儿道:“如果是骗局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聂无双摇了摇头,“无所谓了,只要不是伤害无辜的人,就当是去散步了。” “这倒也不错。”陶美人儿忽然看向聂齿,笑道:“你能保护你师妹的安全吗?” “啊!”聂齿被问的一愣,他没想到师娘会在这当口突然和自己说话,没加思索的答道:“保护师妹,我能……” 聂无双重重的拍了一下聂齿的脑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更没想过自己会用那么大的力气,痛的聂齿哎呦了一声,“爹,打我干嘛?” 聂无双摇摇头,那并不是不信任的眼神,而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孩子,只浅浅的笑了笑,“轻易许下的诺言,只会害人害己。” “什么诺言啊?莫名其妙……”聂齿平白无故的挨了揍,心情自然不会开心。 聂无双道:“你答应保护如意,可无论遇见什么样的对手,你都能做的到吗?” “那当然!”聂齿自信满满。 聂无双道:“你这样说,无非是因为你没有遇见过真正的强者。” 聂齿道:“真正的强者?我怎么没遇见过呢?蓝族的苗成虎、还有蓝羽鸡不都是真正的强者吗?” “在高手的眼里,他们连草芥都算不上……”聂无双发狠的按着自己腰间的刀。 聂齿忽然冷笑,他很少冷笑,因为他只痴笑、傻笑,却很少冷笑。 “也许是大家衡量强者的标准不一样呢!我觉得,强者不一定总是在实力上压倒对手,因为在强的人,也总会有与之相近的对手。关键就在于他是否有勇气,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聂齿很少这样流利的说话。 陶美人儿不禁点了点头。 聂无双嘴角微微上扬,看不出是赞同还是赞叹,“有些话总是说起来很轻巧,办起来却很难。” “嗯!”聂齿点了点头,表示赞叹,但随后却道:“可如果都那么小心谨慎,这世界上岂不是没有承诺了吗?” “随你怎么想……”聂无双双眸落在陶美人儿的身上,“有什么打算?” 第七十六章 都城风光 “我打算带如意一起去城里转转,如果没有战事更好,万一遇见危险,有聂齿护着我们娘俩,我也放心。”陶美人儿虽上了年纪,可一说一笑起来,魅力依旧十足。 与白小云相比,无论是持家、干农活、烧火做饭、体贴温柔……她哪一点都不行,可在男人的眼里,她就是要比白小云强上百倍。 聂无双有心谦恭几句,可陶美人儿的话说的很精妙,只要他一开口,就显得好像不愿意让聂齿保护她们娘俩似的。 陶美人儿走过去扯着聂齿的袖子,又道:“记住了哦!这次你要保护的,可不止是师妹了,还有师娘。你愿意保护我们两个吗?” 聂齿傻笑着点点头,“师娘……师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跟师妹的。” “嗯。”陶美人儿笑的很甜蜜,“不白疼你小子一会。” “嘿嘿……” 聂无双父子为了赶路,天没亮就起来准备,已过早饭。高仕一家准备不足,吃完早饭又收拾行李,等弄完已快到了中午。 一行五人,出了犀牛镇,直奔班抵亚国国都——斧城。 站在极高的山峰上向斧城望去,它果然城如其名。 像一把锋利的大斧子,横放在山渠之间,宛如劈开世界的巨斧。 高大的城墙,纵横交错的街道,构成了一盘完整的棋局。 斧城的正中间就是王宫,它太过耀眼,也太过明显。因为王宫的正门前也立着一把巨斧,斧头高过城墙以及王宫围墙数丈。 站在巨斧的前面,没有人不会觉得自己很渺小,只有聂齿才觉得奇怪,暗想:“门口摆这破玩仍,既不能吃又能用的,真是搞笑。” 聂无双、高仕、聂齿分别将收到的请柬递交给守城的卫兵。据说像他们这样精壮的汉子,整个班抵亚国有三千多名。 可没有人想过,养活这么多的卫兵,需要多少的粮食和肉。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宫里走出一位宫女,身穿青衣,腰间佩剑。 对于聂齿和高仕来说都不陌生,因为她就是阿碧。 “怎么是你?”高仕的心里当然还有些阴影。 “怎么?我不能来吗?”阿碧轻笑道。 “没、没什么,请问……”高仕欲言又止,令陶美人儿极不欢心。 阿碧笑道:“我是来传达王上的旨意的,尔等接旨!”说着拿出一卷红色卷轴,展开来念。 聂无双、高仕等人均跪在地上,聂齿则站的直挺挺的。 聂无双扯了一下聂齿的长袍,“还不快跪下……” 只听得嘎吱一声,聂齿的袍子是粗布所制,极不结实,被他这一扯当场扯出个窟窿来。 聂齿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回头不悦的看了一眼父亲聂无双,又转回来看着阿碧。 阿碧譬如高仕见自己那样,脸上一红,娇羞万分,“聂、聂齿,你还不快跪下接旨?” “嗯!”聂齿愣了一下,“不是传达国王的话吗?怎么还得跪下听啊?” 阿碧微微一笑,以掩盖自己的羞涩之情,“这是古来的规矩,到了王宫内院,一定要守规矩,知道吗?” “哦!那好吧……”聂齿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地上。 须臾,阿碧宣读完毕。上面所写内容,与发给聂齿等人信上说的大致不差。 众人起身,阿碧道:“所有来参加伏魔大会的,都请到驿站休息。聂齿、聂无双、高仕,你们三个请随我来吧!” “唉!等等……”高仕急忙唤住阿碧。 “高先生还有什么事吗?”阿碧略带嫌弃的道。 高仕道:“我妻子女儿到哪里去住?” 阿碧回头看了看如意和陶美人儿,“她们吗?自己看着安排。不过驿站是专门为前来助阵的人准备的,她们不行。” 高仕道:“怎么不行?我女儿和妻子也是来助阵的。” 阿碧冷笑道:“高先生,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要不我先带这二位过去……”用手一指聂无双和聂齿,“您安排好家眷再来?” 高仕摇了摇头。 阿碧刚要朝高仕发火,聂齿摸摸脑袋,抢先说道:“我们原打算,是想将师娘和师妹留在客店里的,可是,街上的客店都住满了,要不您和国王通融通融,实在没有房间,我和师妹还有师娘住一个房间,要是没有床我睡地上也行。” “你这小子!”高仕很拍聂齿的脑袋,“要住一间,也是我们一家人住一起,有你这小子什么事?” 阿碧道:“不行,男女不能混住,而且宫里也没有地方。” 聂齿心想:“这女人好不通情达理,就一间房子她还说没有。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弄弄她才行……”忽然灵机一动,笑道:“要不把我那间房子留给师娘师妹,然后我去帮你练那个……那个什么功来着?就是在陶家大院那次练的……” “不准说!”阿碧脸色骤变,既羞又恼,却不敢发作,“聂齿,你小小年纪不学好,还敢乱说,我……我绝不饶你……” 聂齿哈哈大笑,“我又没有恶意,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不准想,你们快点跟我进去,我安排她们母女俩。”阿碧说着在前面紧走。 王宫大院里的风景与外面截然不同,里面房舍整齐,高大而又明亮,外面的景色与宫内一比,却要低迷得多,都是简单的草屋,偶尔几处商家建的阁楼,也远比不上王宫里的气派。 一行人从外到内,宛若经历了两个世界,不同的国度…… 众人跟着阿碧进了别院,穿过角门之后依旧宽敞,屋舍与先前相比要朴素的多,共有十几间客房。 聂齿指着房子道:“这里就是驿站了吗?” 阿碧回头看了一眼聂齿,“不是,这是我们下人住的地方。”指着高如意和陶美人儿,“你们两个就先住我的房间吧!” 陶美人儿和如意跟着阿碧,进了靠着东南角的一间,只听如意道:“哇!好漂亮的房子,没想到外面看起来简简单单的,里面却这么美!” “美吗?”里面传出阿碧的声音,“这都是我自己装饰的。” 聂齿好奇的向前走了几步,显然他对这华贵的房间也感了兴趣,想要走进去看一看。 可刚到门口,却被一只长满老茧的大手拦住。 聂无双朝他摇了摇头,“聂齿,不可随便进入女孩子的房间。” “为什么?”聂齿不解的看着父亲。 二人的谈话声已经动房内的三人,阿碧急转出来,见聂齿道:“你们的房间不在这里,我这就带你们去。” “那我师妹她们呢?她们不去吗?”聂齿忽然担心了起来。盘算依旧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高如意和陶美人儿随后跟了出来,高如意道:“师哥,我们没事,你也看见了,王宫把守森严,妖邪应该不那么容易进来。” “哦……”聂齿失望的点着头。 阿碧朝高如意与陶美人儿道:“二位,先进去休息吧!我送这三位去驿站。” 高如意朝着聂齿挥了挥手,道:“师哥放心吧,王宫里环境很好,驿站那边也应该差不多。” 聂齿嘿嘿痴笑,阿碧瞧了一眼如意,也笑了笑,不过那笑容却不是那么的友善,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四个人上路,聂齿本以为会走很远,没想到只穿过一处长廊,中间有两名女侍卫守着,出了角门,一排长长的房子在等待着他们。 阿碧用手一指,“这里就是驿站喽!几位请便吧!” 这房子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很宽敞,但里面一定不会很好。 聂无双更显惊讶,问道:“驿站为什么会设在王宫里?” 他当然没有来过班抵亚国的王宫,高仕虽然来过,但也绝对不知道王宫里面竟还有个驿站,可他却不惊讶,因为他甚至不知道驿站应该修建在什么位置…… 阿碧笑了笑,道:“外面的都已经住满了,王上临时调配出来的屋子,有的住就已经不错了。” 高仕点了点头,拍着聂齿的肩膀道:“这房子也不错嘛!傻小子,快进去吧!” 阿碧嗤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高仕一马当先,推门而入。聂无双紧随其后,没想到却撞到了高仕的怀里。 “高先生,你……”聂无双说了一半,便也跟着高仕退了出来。 “怎么了?”聂齿话没说完,便嗅到了从房间里窜出来的臭味儿。 聂齿透过门缝向里面观望,只见有两名中年大叔,正坐在木板床上,一个在抠脚,一个在吃东西。房内陈设乱的很、也脏的很。 想那高仕干净惯了,几时见过如此邋遢的房间,刚一迈步进去,便又急着转身出来,刚好与聂无双撞了个对头。聂无双还待发问,但一嗅到臭气,立马明白过来。 二人对望一眼,忙着远离。 聂齿探进半个脑袋,傻笑着说道:“多臭啊!你们还吃得下去?” 抠脚的汉子抬头望了一眼,骂道:“他马个八子的,爱住不住,不住滚蛋。” 聂无双一扯儿子的后脖领,深怕他惹是生非,道:“这么多间房子呢!换一间。” 三人扭头走向了另一间,一推门,见这间里面倒还算干净,只是住的人不对,高仕又退了出来。 聂无双举目向房中一看,正是陶文远一家老少,连陶峰、陶献、陶雪也在其内。 聂齿还要趴门观望,被聂无双一把扯了过去,“别看了,下一间。” 没想到下一间比第一间更臭更脏,房间里坐满了人,且干什么的都有。 三人无奈只得再换一间,这间房子可谓是臭气熏天,聂无双推门迎面却撞见了熟人,老爷子——聂久。 “爹……” “去、去、去……房子已经住满了。”聂久佝偻着腰,朝聂无双连挥了四五下手。 “嗯……”高仕叹息了一声,嘀咕道:“怎么臭,就算让我住我也不住啊!”转头看着聂齿道:“哎我说傻徒弟,你家也这么臭吗?” 聂齿傻愣愣的挠了挠脑袋,“我家没这么臭。” 高仕满脸坏笑,道:“也就是说虽然没这里臭,但也很臭喽!” 聂无双道:“高先生莫要开玩笑了,我看这里的每一间房子,都不怎么干净。” 咯吱一声,一间房子的房门开了,一位汉子走了出来,抱着膀子骂道:“他马的,神气个鸡毛!爱住不住,老在外面晃悠个什么?嫌臭啊?滚回家里去住啊?” 聂齿记得这人,正是第一间房里,那个坐在木板床上抠脚的那位。 聂无双瞟了一眼,嘴巴微微斜了斜,冷笑着说道:“这位兄弟,我们找不找房间,和您有什么关系?” 高仕随声附和,“对呀!我们找不找房间,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七章 实力说话 “他奶奶的呵!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抠脚的汉子挽起袖子,晃着脑袋直奔高仕走了过来。 原因很简单,在高仕声音里,他听出了恐惧和示弱的味道。 高仕道:“你想干什么?想打架是不是?” 这时,其余几间房子里的人也都跑出来看热闹,老陶家和聂久等均在其内。 聂齿则暗暗留意,看哪间房子里出来的人少,穿衣整洁,以便一会儿好去哪个房间里休息。 他数来数去,每个房间里住的人都不少,唯独靠着西侧的一间大瓦房里,没有人出来看热闹,当即在心中记下。 抠脚的汉子大叫道:“灭不了秃尾巴老李,还弄不了你们几个小玩仍?” “呦呵!你什么意思?嗯?”高仕有要往后退的意思,声音里不难听出畏惧的味道。 抠脚汉子冷笑道:“呵呵!我什么意思?你作为一个修道之人,挑三拣四,说什么这个臭那个臭的,那你自己呢?你拉的屎是香的吗?什么叫道法自然,你懂不懂?” “没听说过修道不洗澡、还要抠脚的……”高仕颤巍巍退向聂齿的身后。 那汉子直奔聂齿走来,聂齿嘿嘿一笑,这种场景他在脑海里模拟过上千次,所以他能忍着,让自己既不怒、也不恨,所以他没有再抖,也没有一点杀意,只是一道灵符陡然从怀里掏出。 聂无双赶忙横在中间,他倒不是害怕聂齿吃亏,而是担心那汉子的安危。 在过去的这七年之中,聂齿的进步速度虽不似从前那样突飞猛进,但依旧是寻常人无法超越的。 遥想七年前的那个夜晚,聂齿仅凭一个傀儡术,便可以轻松制霸陶家堡,今日随意一术,更胜当时百倍千倍,纵使那抠脚的汉子本事再大,恐也难当聂齿一击。 思量之际,汉子已抢到聂无双的面前,朝着他的脸使劲儿吐了吐沫,冷笑道:“找死是不?” 聂齿想要推开父亲,给那汉子点艳色瞧瞧,怎奈聂无双挡在前面,说什么也不肯让步,还道:“聂齿,今日之事你不必插手。” 聂齿一筹莫展,忽然笑道:“爹你不用担心,这次我准备的很充分,共带了十三道傀儡符、八道雷遁分身符和九道水遁化形符,嘿嘿,虽然我水遁用的不好,但每一道符箓都是耗尽精力所做,攒了这么多,一定可以的。” “胡说八道……”聂无双怕的就是这一点,转头瞪了一眼聂齿,“我说了,今天的事不用你管,收起你的东西,留着以后再用吧!” “哦!”聂齿极不甘心的收起符箓。 聂无双朝着抠脚的汉子一抱拳,“在下聂无双,绝无打扰诸位之意,还请……” “呸!”那汉子又一口吐沫喷在聂无双的脸上。 只听人群中有低声道:“嘿!不中用的东西。” 聂齿纵然不甩脸去看,也知道说话的正是他的爷爷聂久。 “呵呵,高仕这怂包,这下要挨收拾了……”这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聂齿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却是师父的好丈人陶文远。 抠脚的汉子大声喊道:“我呸!聂无双?万人伏魔大会的勇士是吧?来,今天让爷们儿看看,你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来吧!” 聂无双手按刀柄,手背上青筋暴起,冷冷说道:“你最好消停一点,我的刀本是留给敌人的。” “嘿!废物,还想给别人挡雷,自己算得什么东西!” 那“东西”二字拉的音极长,里面充满了讥讽的味道。 聂齿听得,这还是爷爷的声音。 紧接着人前中又有人七嘴八舌,均不言聂无双的好话。唯独陶文远的话最刺耳,“聂无双不行,他也就装装腔作作势,真要动手来他也是白给,加上高仕也不行。除非二傻子动手,否则绝无胜算。只是二傻子要动手,那汉子还有命在吗?在咱班抵亚,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呵呵!难啊……要有好戏看喽!” 周围一堆虾兵蟹将鼓掌称赞。 其实他不知,以聂齿现在的实力,加上手上握着的三十道灵符,只要班抵亚国两人不出手,即便在五蠹封印不解开的状态下,也足以屠尽他们。 那两人自不必多说,一个便是即将渡仙劫的大国师王再兴,另一个就是聂齿的好师妹高如意。 除非这两人一起动手,否则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毫无胜算。 法是人定的,班抵亚一切的规矩也都是人定的,如果人都死绝了,谁还能将其绳之以法? 那边的对质已刻不容缓,抠脚的汉子很实在,没有再浪费过多的语言,一拳扑向聂无双的面门。 聂无双在班抵亚的名头很响,可没几个人见过他出手。而那抠脚的汉子,这些人刚刚却是见识过的。 与他动手之人,正是他刚刚口中所说的那位“秃尾巴老李”,战况只能用一个惨来形容。 他被那“老李”打的险些背过气去,连脚指甲都打劈了,痛得他哭爹喊娘,就差尿了裤子。 可即便如此,在场的众人看得出来,他的伸手不弱,只是那“秃尾巴老李”太强了。 他一面用道术一边用武技,抠脚的汉子只能“抠脚”,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但几乎所有人都不认为聂无双有那样的实力,直到一动上手,他们才明白,聂无双之所以能从那场伏魔大会中活着回来,是有他活着的道理的。 这抠脚的汉子再怎么神通,也绝对接不住九国公贤的一招,哪怕是在怎么随意的一招…… 汉子的拳离聂无双的脸不到一寸,忽然停住。那是因为他痛的以无法再用力打人,他的大脚趾差一点被聂无双的刀柄戳烂,他只能大叫,抱着一只脚单腿跳。 聂无双本想再给他来一“家伙”,可他还是忍住了。 奇怪的是,聂无双除了这位抠脚的汉子以外,并没有得罪任何人,甚至他也没有得罪这位抠脚的汉子,可那些人却似乎都看不惯他获胜,纷纷喊起“卑鄙”二字,也许是因为他用了武器。 那抠脚的汉子虽是吃了亏,却乃不肯悔改,在“秃尾巴老李”身上折的面子,非要在聂无双头上拿回来不可,实在叫人既可气又好笑。 扑将过来,又结了个印,喝了一声,口里吐出一团火来,去烧聂无双。 聂无双后退半步,刀已出鞘,刷的一挥,火焰被从中间劈开,分至两侧,两旁人急忙闪避,好在没有伤亡。 抠脚的汉子见聂无双已拔刀,且轻松应对自己的火术,立马心虚后退,“你……你……” 一连说了七八个“你”字,随后逃会房去,殊不知聂无双真要杀他,他哪里还有机会逃走。 高仕缓了一口气,“嗨!就这两下子,还狂什么劲儿啊?” 聂无双收刀还鞘,朝着聂齿一笑,“怎么样?” 聂齿点了点头,用手指着靠西侧的那间大瓦房道:“那间没人,咱们去那间。” 聂无双满脸苦笑,本想听儿子称赞自己两句,没想到父子俩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地方。 他注视了许久,心中暗道:“也许对于他来说,这一场较量是势在必得的,就像一个健硕的汉子,在单挑一个病危的蟋蟀那样,无需关注,也不必理睬,胜负就像天理那样自然。日头会落,也会升起,仿佛一切都无需刻意和努力……可我……真的配做他的父亲吗?” 众人渐渐散去,聂久见聂无双为自家露了脸,虽然乃不看好他,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走过去拍了拍聂无双的肩膀,“行了,实在没地方住,就来我们这间吧!不要再去招惹是非了,你赢了一场,别在输回去了。” “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聂无双恭敬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聂久斜了眼聂齿,他当然已听到这个不懂事的孙子所说的话,叹息一声,喃喃道:“想住那间房子,要靠实力敲门、靠实力说话……”他老迈的目光落在那扇门上……靠着西侧的那间大瓦房。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那里住的确实就是实力超群的人——“秃尾巴老李”。 他到底哪里强呢?有多强呢?三条龙魂在体内,俗称三龙转世,即便不怎么修炼,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何况他也算是很勤奋了。 聂无双望了望门,又望了望聂齿,忽然笑道:“我们靠的就是实力啊!” “对!”聂齿眼里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次让我来……” 聂无双又扯住聂齿的衣袖,笑道:“作为父亲,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也许并不多,今天就让我来到底吧!” 聂齿点了点头,“那我去敲门。” 高仕也勇敢了起来,“不,这次换我来。” 他甩掉大氅,迈开大步,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原本已经离开的人,见聂齿等三人要挑战“秃尾巴老李”,顿时撒脚如飞,比高仕跑的还快,又都穿出来看热闹。 可没想到高仕去时很凶,敲门声却很轻。 “李哥,你听,咱们这儿好像不安生了呢!”里面竟然传出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聂齿的脑子里瞬间一热,暗道:“莫非里面住的是女人?” 紧跟着一个老迈的声音传了出来,“哏!又是一个欠收拾的货,看来还是揍的太轻,等我去打发他们……” 第七十八章 入住上房 轰隆一声,房门被一道掌力震开。里面闪出一个老头儿,速度奇快。 他佝偻着腰,背着手,脸上除了横丝肉就是多余的皱纹,看上去已有六十多岁,衣衫不整,一只脚站在被轰倒的门板上,下面好像压着些什么东西,但他显然没有注意到,高声断喝:“呦!又是哪个找揍的呀?” “去你姥姥的……”高仕被压在门板下面,实在有些不舒服。 他奋力一推,随后从门板下面钻了出来。 那小老头儿嘿嘿一笑,竟笑的肚子有点痛,“还、还……还他娘的有人往这下面钻,嘿嘿,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围观的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高仕突然用手指着老头儿的鼻子骂道:“老匹夫,你笑你娘的头,我看你是找打,乖乖把房子让出来,我们要住这间。” 老头儿一笑,叉着腰道:“呦呵!就是你想挑战本大爷啊?过来、过来……”他一摆手,既懒得报上姓名,也不懒得询问来者何人,好似在召唤小孩子,更像是指挥驴马畜生,示意高仕近前较量。 那高仕见对方不过一年迈佝偻之人,顿时勇气大增,啐了一口,叫骂道:“老子不趁人之危,你可准备好了!” “好了好了,别扯没用的啦!快动手吧!”老头子轻浮的很。 高仕也没把他放在眼中,二人摩拳擦掌,斗在一处。 高仕胆小怕痛,故而从不与人近身搏斗,使开道法,与那老头子斗起法来。 那老者对法术运用的也颇为熟练,土来木挡、火来水灭,直急的高仕团团转。 到最后,那老者转守为攻,高仕却应接不暇。明明是水能克火,而他气量不够,水被火克,若不是危机关头,聂无双舍身救他,现在只怕已成了火烤高仕。 这一战倒合乎众人的情理,高仕虽败,却也没人吃惊。因为即便那老者不报名讳,大家也都知道,他就是抠脚汉子口中的“秃尾巴老李”——李梦长。 李梦长德胜而归,全不理后面的聂无双和聂齿,正欲关门,却发现门已被自己的掌力震坏,回首望着高仕道:“唉!你们俩,把我的门修好。” 那语气果断,而又带着极强的命令性,好像他们一定要修,不得不修。 聂无双苦笑一声,道:“修门可以,但老先生还需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李梦长十分镇定的道。 聂无双彬彬有礼,道:“我们三人远道而来,希望能与先生同窗,共住一间,不知可否……” 他话没说完,李梦长眼眉倒立,大袖一挥,冷道:“不行,没看见里面有人呢吗?” 众人都觉得聂无双有些好笑,可又觉得他说的好像没错,这本来这就是国王安排的大众房间,怎么可以当做一个人住的单间呢? 即便他有些本事,住了单间,也不该拉着别人的妻子,在房里甜言蜜语。 聂无双脸上稍红,任谁也都听得到他房里的女人声,可聂无双却没有放弃,他当然也不仅是因为没地方可住,更是争的一口气。 他绝不能让高仕白白挨揍,也不能让别人瞧不起他们三个,尤其是他的儿子。他不想他因为自己的而受苦,虽然他还是因为他受过很多的委屈,但这次不一样。 因为聂无双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这些人不仅会瞧不起他,从此还会不把九大国放在眼里,而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还有比这更危险的,那便是眼前即将发生的事——聂齿会代他出手。 那样,也许老者会死掉,世上从此也会少了一个叫李梦长的人,虽然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至少在聂无双看来,这样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李梦长很无礼,可他还是一抱拳,一只手伸到前面,恭恭敬敬的说了一个“请”字。 李梦长没以为他敢和自己较量,甩袖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回房间。” 聂无双单手按刀柄,最角微微冷笑了笑,“我没有请先生回房间。” “那你他娘的是几个意思?”李梦长不会和他好好说话。 聂无双的忍耐本身就很有极限,嘴角微微上扬,冷道:“我是请你收拾东西,然后滚出去。” “呦呵!大言不惭,除非你能赢了我,否则敢踏进门一步,我就把你揍的遍体鳞伤,然后再把你扔出来。”李梦长叉着腰道。 聂无双脸色已很难看,可他还是很礼貌的让了一句:“先生请出招吧!” 李梦长一声冷笑,“呵呵,你先出招吧,免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如此的话,只怕你再也没有进招的机会了。”聂无双缓缓抽刀。 李梦长说了“狂妄”二字,准备接招。但他没想到聂无双速度竟这么快,刷,刀光一晃,已到了他的面前。 身经百战的他,绝对不会给李梦长结印或是念咒的机会。 李梦长只能躲,而且勉强躲开一击后,踉跄的差点就倒在地上。 聂无双更不可能给他还击的机会,一招峰回落雁斩,用的简直出神入化,连聂久都看的呆住。 他知道,看别人动手的时候总觉得很慢,而当你身临其境的时候,或许自己根本躲不开那一刀。 “一、二、三、四……”聂齿闭上眼睛开始数数,没有人知道他在数些什么。 聂无双在战场上吸取的教训,使得他可以非常冷静的观察对手,在交手时,绝不慌张,无论多么主动多么被动,他的思绪都绝对不会乱。 就在刚刚高仕与李梦长交手的时候,他已经大致的了解了李梦长的实力。聂无双给他的定位是:他不弱,且硬实力比自己还要稍强一点,但临敌经验不足。自己想赢他,必须抢占先机。 而无论李梦长让不让他先出招,他都会在李梦长准备出手的一瞬间进招,逼得他无暇还手。 他果然做到了,虽然李梦长的武技也不赖,但在聂无双如此娴熟的无双刀法面前,还是挨不过十秒。 有人注意到聂齿,他在数到十的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而恰巧这个时候,聂无双的刀已架在李梦长的脖子。 很多事,有时并不是巧合,聂齿觉得如果这个时候父亲还没有胜的话,就出手帮忙了,可他却可以省些力气。 那场万人伏魔大会,让聂无双学到的东西显然不止这些…… 他自然无法主宰那场旷古大战,但在混乱的战场上,他却学会了如何挑选实力相当的对手。 这些当然不是天生的,而是有专门的人教他们,以免在遇到实力远超过他们的对手时,白白牺牲掉性命。 也有人教他们如何撤退,如何求救如何自保,这些细致的东西,对于在战场上生存来说,都极其重要的。 他们虽然是去参加战争的,可就像是一个个宠儿,每当抵不过的时候,总会有一群实力远超过他们的友人、前辈过来支援,也不知是幸运还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总之那一场大战,对于聂无双来说,就是一场战争集训。他长了太多的见识…… 这正是他为什要急着参加班抵亚国,所召开的伏魔大会的原因之一。 他想将自己学到的东西教给别人,保家卫国,同时也想学到更多的东西。 他希望儿子也能在实践中学得更多的东西,希望他能扬名立万,也希望他能为这个国家做出大的贡献。 这对于聂齿以后漫长的人生路来说,只有益处。 可眼下,聂无双只能先赢下这局,赢得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房间,为自己也为儿子…… 聂齿朗声大笑,“我就知道爹一定能赢。” 那“秃尾巴老李”现在也只能夹着尾巴,收拾东西滚出去了,还有那个贱嗖嗖的女人…… 聂无双、高仕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可聂齿却没忍住,朝她吐了口口水,想骂人,却被聂无双瞪了回去。 三个人进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 便在这时,外面的热闹又来了。 盛时无人敢欺,败时丧家之犬。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那聂齿初进房门时,朝外面啐了一口痰,以表示对李梦长的鄙视。 李梦长没有脸面和勇气再和他们斗,所以只小声嘀咕道:“呸!狗仗人势的东西,小小年纪,神气个什么劲儿嗯?算什么东西?” 可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又惹出了不少的乱子。 他正自想着到哪里安顿,那女人却听见人群中有人骂她不要脸。她自是觉得受了委屈,更认为自己应该高人一等,不该受屈,大骂回去。 骂她的人正是陶氏家族里的陶献。更可恨的是,陶文远不仅没有教训自己的孙子,反指着李梦长嘲笑道:“嘿嘿!你还瞧不起人家那孩子,且不知道若是二傻子出手,你便可以转世投胎去啦!” 一群人跟着陶文远一起大笑。 李梦长怒视着陶文远道:“姓陶的,老子输赢关你屁事?嗯?不想呆就滚,听见没有?” 陶文远当然觉得没有面子,这时陶家的几个大少也想露露脸,就想拿这个败军之将试试伸手,陶峰、陶献同时挡在陶文远的面前,朝着老人家躬身施礼,道:“爷爷莫要动怒,他聂家人能做到的,咱们陶家未必就办不到。只是一开始咱们不与他计较罢了,既然他敢和您这样说话,那咱们不妨也会会他。” “秃尾巴老李”李梦长一听火冒三丈,挽起袖子又要动手。他身旁那个婀娜的妇人突然叫道:“等等,我有话说。” 第七十九章 菜鸡互啄 “你有什么话说?”李梦长这时心情有些不好,所以任何人的多嘴都可能是错。 可她却是向着他说话的,要知道,在人类的社会当中,钱常常扮演着无所不能的角色。 那妇人跟着他,一来是仰慕他的本事;其二则是为了他口袋里的铜板。 只听她开口道:“姓陶的,你们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那好啊!很好,切磋技艺本就平常,可今天不同。” “有什么不同?”陶文远厉声问道。 那妇人搔首弄姿道:“陶老员外难道是傻子吗?我家大人与聂家小子比武不胜,主动让出自己的房间,予他们住。可见比武赐教,不是白折腾的。” 陶文远眼皮下垂,闷声道:“你的意思是……” 她不等陶文远说下去,也不必等陶文远说下去,冷笑道:“自然也是以房子为筹码,若我们赢了,你们陶家就收拾收拾,从房子里面滚出去,把房子让给我们,你看如何?” 李梦长哈哈大笑,“还是美人儿考虑的周到啊!怎么样?姓陶的还敢不敢比?” 陶献满脸的傲慢,心想:“连个聂无双都斗不过的家伙,还想挑战我们陶家!真是大言不惭。”冷笑着大声道:“好啊!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他已经认定了李梦长做不到,可陶家老爷子以及陶忠仁却不这么想。 陶文远瞪了一眼陶献,显然对他的这句话很不放心,只可惜陶献没有看到,仍然得意的笑着。 陶峰道:“我们压上房子,那你们呢?你们拿什么来做筹码和我们比试?这管赚不赔的买卖,天底下可是找不到的!” 他微微笑了笑,嘴角带着一丝得意。 那妇人一时尬住,迟迟不能言语。李梦长冷笑道:“这好说,要是我输了,我就把美人儿送给你们,这交易公平的很。” 陶峰瞪了眼那妇人,面色甚是难堪。他心知如此即便胜了,传扬出去只怕也不好听。 陶家老少为了和李梦长争夺一个贱妇人,而大打出手,传扬出去确实不怎么好听。 可那妇人却比陶家人还恨,怒视着李梦长道:“梦哥,你竟然拿我做抵押,你、你……”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那李梦长只恐比她爷爷的年纪还大,可她却叫他哥哥,也不嫌害臊。可即便脸皮像她这么厚的人,也有脸红的时候。她现在就像一件商品,被人当做筹码。她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枚铜板。 李梦长哈哈一笑,“谁说我拿你做抵押来着?我只是逗逗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赢我,所以也算不上抵押,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还是我的。” “真的?”那妇人眼角又露出一丝微笑。 聂齿这时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有时明知对方说的是假话,却还是愿意当做真的去听。 陶献满脸的不屑,笑道:“好啊!那就把大美人儿输给我好了。” 话音未落,他便迎了上去,陶忠仁和父亲陶文远同时一伸手,想要阻止已然不及。 陶献话到手到,一招仙人问路,直取李梦长的面门。隔着三五尺远,他便可以感受到那股强进的气力,可他只笑了笑,左手陡然向前,去擒陶献的手腕。 陶献冷哼了一声,左手在半路兜了个圈,化实为虚,反擒李梦长的手腕。 李梦长突然大笑,手腕虽已被陶献擒住,可二人肌肤交接之处却突然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陶峰一惊,完全没注意到李梦长何时弄的法术。 连陶峰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陶献就更不可发现了。他大惊着向后退去,半面肩膀冰冷刺骨。 他虽向后退了,不过却还不能放开李梦长的手,因为他自己的手已经粘在他的手腕之上,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李梦长都跟着他,想松手根本做不到。 陶献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发现自己可能已经输了。因为冰块已经漫延到了肩头,连腋下都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好在他已经感觉不到那种刺骨的寒冷了,因为他的左半面身子已经彻底麻木。 他大叫着“狗贼”,然后右手举在胸前,想用火术烧开自己被冻住的左臂,可不知怎的,右手却稀里糊涂的被李梦长抓住。 李梦长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完蛋啦!” 陶献恐惧着奋力一甩手臂,右手竟挣脱了李梦长的手掌,也不知他是年长力衰,还是一时大意。 紧跟着他发现自己的左手,竟也已从李梦长手腕上脱离,顿时心中一喜。单手结了个火印,轻轻念咒,喷出一团火来,烘烤自己的左臂。 可他兴奋的太早,也太过头了点,一时没有拿捏的好力道。这一火术烧的太猛,不仅瞬间蒸干了左臂上的冰块,还烧伤了自己的左臂,正所谓水火无情,便在这里了。 虽然那是他自己用的术,却一样伤得了自己。就像一个人笼火取暖,却不甚被火烧死了一样。 陶献右手按着左面的肩头,痛的趴在地上打滚。再看他左边的衣袖已经不见,只有焦黑的左臂。 陶忠义及陶家老少无不惊骇,陶文远忙吼道:“献儿末动、献儿末动……” 他怕陶献左臂伤的太厉害,一打滚,就把左手蹭掉了。 陶文远这边喊着,陶峰和陶忠义叔侄二人已抢上去营救,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只见李梦长身子一闪,先一步到了陶献的身前,一伸手,抓住陶献的头发,将他拎了起来。二话没说,左右开工,胳膊抡圆了,噼啪、噼啪就是一阵嘴巴。 李梦长抽着别人的嘴巴,自己心里却也不开心,暗骂道:“我让你们这群兔崽子和老子作对,打死你丫的……” 陶峰见此一愣,而陶忠义早气的魂不附体,猛的向前一跃,抱住李梦长的后腰,一个背摔过去,也令李梦长吓了一跳。 那脸被抽肿了的陶献却又跟着倒了霉。李梦长见事不会,反应极快,挣扎着向下一哈腰,抱住陶献的腰部,借着陶忠义的力量将他往上一挺,看起来既华丽又有些好笑。 陶忠义一个背摔摔两人,但受伤的却只有他的儿子陶献。 李梦长借力打力,已通过陶献泄尽了陶忠义的力量。而陶献却差点被摔死,只听得脖筋处咯吱一声,然后就背过气去。 李梦长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后并没有责备陶忠义为什么突然向自己出手,只是骂道:“他奶奶的都活够了不是?今天就叫你们好看!” 他奔着陶忠义扑了过来,眼看揍完儿子又要揍老子,李梦长气势猛胜虎。 陶忠义一面担心儿子安危,一面顾忌李梦长的强势,因此三招过后,便已无还手之力,只见李梦长左臂一摇,啪的一声,他左脸上已挨了一巴掌。 好在他及时还了一击,虽未打中,但在他自己的眼里,自己虽已漏出败相,却并未失败。殊不知在外人眼里,他比失败了的陶献看着还惨。 这时,李梦长带来的那妇人大声喊道:“老陶家不讲信用,明明已经败了,却死不认账,父子两个欺负我们一人,真不要脸,还不快收拾房间,滚出去……” 这泼妇骂街的行为,在外人看来,说的有理。 可在陶家人眼里,这无疑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 其实这也怪李梦长,明明已经赢了,却还要出手虐打……很明显,他已经忘了最初那妇人的目的。 她只想帮着他夺一间房子,和他一起安顿下来。可显然,李梦长泄愤多于对房间的执着。 陶峰奔过去检查哥哥伤势,但他的伤很重,只能等爷爷过来处理。 陶文远此刻眼里就只有孙子,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偏在此时,陶忠义又吃了五六个嘴巴。那李梦长下定决心,在聂无双身上受的气丢的脸,一定要在陶家人身上找回来。 弟弟陶忠仁早已看不下去,本想出手双战李梦长,但听那泼妇一骂,顿时乱了方寸,哪里还好意思插手! 陶峰朗声道:“我们陶家并没有不讲信用,是你们欺人太甚。” “哦!你们没有不讲信用?那你大伯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嗯?”那妇人话音未落,那边啪的又是一声巨响。 人群里有人嘲讽道:“他当然是在吃嘴巴喽!” 随后一阵轰然大笑,便在这时,聂氏父子也忍不住偷笑起来,聂无双不禁摇头,心中却有所安慰:“好在我父子二人不会像他们那样丢脸,就算我败了,聂齿也一定能找回场子……” 父子俩各自抱着肩膀,轻松得意的看着。 陶峰反问道:“我们的赌注是什么?” 妇人也不禁觉得好笑,搔首弄姿,冷嘲道:“当然是谁赢了,谁住那间房子。” 陶峰道:“只可惜我们房子里住的人多,赢他一个可不算数。” 妇人怒道:“你这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陶峰肃然道:“不讲道理的人是你们,你们既然已经赢了他,又何必折磨他?既然你非想讲讲道理,那咱们就讲讲道理,这里本是王上为咱们安排驿站,住的都是大国师请来降妖的帮手,请问贵妇人,你是吗?” “你是吗”这三个字像刀子一样,丁在妇人的心上。 她冷笑了笑,道:“我不是,我没你们有本事,可他行。” 陶峰当然知道“他”指的就是李梦长,可他止不住冷笑,道:“因为他一个强过我们一屋子的人,所以就一人霸占一整个房间?” 妇人得意笑道:“不错。” 陶峰脸上竟也露出得意之色。 第八十章 荒唐闹剧 那妇人见陶峰的表情不禁有些奇怪,问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陶峰道:“你说的对,他之所以一人独霸一间屋子,是因为他一个人实力,就等同于我们一屋子的人。这样算,他只有同时打赢我们屋子里的所有人,才算是赢,所以……”他忽然扬起了头,朝着陶忠仁道:“父亲,不必理睬那么多了,一起动手!” 陶忠仁心知儿子说的不差,他李梦长连那么荒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我们又何必顾忌脸面…… 陶峰话音一落,不等父亲动手,自己已先冲了上去。 陶忠仁见儿子动手,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箭步也跟了上去,来了个三战李梦长。 那李梦长闪展腾挪,使开法术,造出三个会动的雪人,来协助自己与三人周旋,十几个招式变换过后,仍不落下风。 陶峰一边打着,心里一边着急,暗道:“莫非他聂无双真的有如此本事?竟能以一己之力,战胜如此强者?” 只听陶忠仁喊道:“峰儿,对面的善用阴寒之术,应属水性,可用火、土的术法克制。” 陶峰早看出端倪,可惜他虽能用火术,但因五行对应的木,却克制不了李梦长。 那李梦长越战越勇,忽然一个转身,砰的一脚将陶忠义踢飞出去,口中念道:“本事不大,在这里碍手碍脚的,瞎晃什么?” 众人均想不到,凭借陶家三人之力,乃不是李梦长的对手。现在看那聂无双虽有本事,但实力绝不会如此强大,可他却赢了,赢的是那么的莫名其妙。 李梦长踢飞陶忠义之后,又用使出一道冰枪,一股水剑喷出,在空中凝成一杆长枪的模样,直刺陶忠义的前心。 陶忠义早下的闭上了眼。陶忠仁父子暗道:“不好,这厮要下死手。” 情知如此,却也来不及救援,危机刹那,陶雪挺身而出,用软剑劈开冰枪并接住父亲。 此时陶忠仁与陶峰双战李梦长,虽然陶忠义在时也不顶什么用,但好歹却也是个帮手,如今少了一人,不仅少了帮手,连气势上,也大不如前。 陶雪见此,提剑冲过去,加入战群。 陶峰与父亲尽量护着陶雪,以免她被李梦长羞辱,可几个照面过后,她还是被雪人拍翻在地上,陶峰为了救她,拼着挨了一下重击,眼看支撑不住的时候,陶文远终于出手。 祖孙三代人,合力对付李梦长,终于稍站上风。 时隔经年,陶文远在外名声虽好,可身手却已不如年轻时干净利落,气量也已成虽败之像。 这就是没有踏入仙门者的悲哀,无论如何努力,再怎么修行,只要你还没有渡过仙劫,没有踏入仙门,就会随着衰老而不断的变弱,直到死去…… 李梦长连吼带骗,又造出几个冰人协助自己。 老头子虽能力已不比当年,但经验仍旧丰富,一柄飞剑总能化险为夷,攻击李梦长最薄弱之处,此外他一出手,陶忠仁及陶峰父子二人心里也觉得踏实了起来,作战更理智,头脑更清醒。 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眼看胜利在即,那泼妇突然又骂了起来,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只可惜收效甚微,还挨了骂。 陶家老少虽因她的辱骂而分心,可李梦长又怎能不跟着分心?急得大骂道:“贱人,老子的事要你多嘴?” 那妇人气的一跺脚,“我可不想你把我输给他们……” 李梦长边打边道:“能一起伺候老陶家三代人,那也是你的福气啦!” 妇人脸上一红,顿时不语。 陶文远气的哇哇暴叫,身子一转跳出圈外,用手指着李梦长骂道:“秃尾巴老李你不得好死!” 李梦长奸计已然得逞,心中暗喜,急攻陶忠仁三掌,身形陡转,一晃来到陶峰面前,右手二指举在胸前喝道:“七彩冰晶……” 那陶峰本想给他来个力劈华山,刀走了一半,也不知怎地,天上突然降下一块发光的冰晶,正砸向他的头顶。 他暗叫不好,身子猛的向后一斜,虽避开七彩冰晶,却被飞舞起的冰剑困在其中。 寒冷的气流在他的衣服上结成了一层冰霜,渐渐的寒气刺骨,行动越见缓慢。 陶雪抓了个李梦长的背身,扑上去猛拍李梦长的后背,谁知李梦长突然一个急转身,左手一扬,已先拍在陶雪的胸前,冷声笑道:“小姑娘发育的不错……” 陶雪来不及羞涩,身子已滚出四五丈远,一个没忍住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旁边的聂无双身子一颤,对聂齿道:“这李梦长怪不得叫秃尾巴老李,动手真不讲情面。” 聂齿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睛直直望着陶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梦长步履如飞,又扑向陶雪。那陶忠仁哪里受得了,箭步抢上,不料李梦长手掐诀咒,忽然回头一喝,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团湿乎乎的东西,将其包裹了起来。 陶忠仁只一发力,顿觉身体周围奇寒无比,浑身气力越来越低,做后被冻在一个冰坨之中。 陶文远断喝一声,御剑杀来,却终究还是孤掌难鸣,被李梦长抽了三四个嘴巴之后,又踢翻在地,点住他的肩井穴,使他不能发气。 李梦长这时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那妇人笑道:“怎么样?我说了你还是我的吧,这回信了吗?” 妇人先是一笑,可脸色突然变了变,道:“你还说让我伺候他们爷仨……” 李梦长打了个哈哈,眼睛却不在看他,而是死死的盯着陶雪。那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有些陌生…… 聂无双看了看李梦长,又看了看聂齿,两人眼神竟出奇的相似。他干咳了一声,瞪着聂齿道:“不要学他这种坏人。” 聂齿点了点头,目光依旧。 聂无双狠狠的拍了一下聂齿的脑袋,“我叫你别看了!” “呃!我没看啊!”聂齿头也不回的狡辩。 “你当我是瞎?”聂无双狠狠的掐了聂齿一下,他才收拢回目光。 一声少女的尖叫,又将二人的目光一齐吸引了过去——“李梦长,你个畜生,快放开我……” 李梦长的手竟然伸到了陶雪的怀里,奸笑道:“好姑娘,爷爷帮你舒服舒服,你喊叫个什么劲儿啊?嗯~” 一柄刀正悄无声息的接近他的脑袋,李梦长尚不自知。那森冷的眼神已令陶雪窒息,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眼神,刀上染着阵阵寒气,几块没有融尽的冰坨涔涔的向下淌着水,像血一样。 寒风一闪,呼啸着奔向李梦长的脖子,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根上凉嗖嗖的,却不知是怎么回事,直到一个人将他踢开。 “李梦长,秃尾巴老李……嘿嘿!我认得你,手段还算一般,可没想到你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重色不重命,呵呵呵……” 众人顺着笑声望去,一个满身洁白的老者迎风立在当中,他身形飘忽,发白、须白、脸白、牙白、衣白,连他身背后背着的宝剑,也是白的,雪白的剑鞘、雪白的剑柄、雪白的剑穗,就是不知道拉开来看,是不是也一样的雪白。 老者手捻着白须,慢慢舒展开脸上的笑意,皱纹果然少了不少。 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发请柬的人,也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王再兴。 “大国师来了!” “原来是大国师、王再兴王老爷子。” “最接近仙人的人,班抵亚的希望……” ——一群人不择手段的吹捧着,却没人注意到被他一脚踢翻的二人。 陶峰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握着那柄奇寒无比的刀。 李梦长也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不甘的啐了一口,这一口痰又出事了…… 王再兴先是注意到聂氏父子冷漠的表情,而后就是他——秃尾巴老李——李梦长。 聂无双不赞叹,也许是因为他见过太多的超仙级强者,而他那不会溜须拍马的性格,也造就了他一生都不会被重用的命运,所以王再兴不生他的气。 至于聂齿,小辈后生,更入不了大国师的法眼,至于他不称赞自己,也只当他无知。 可那一声啐痰却未免太过刺耳,王再兴的脸一瞬间沉了下去,仿佛笼罩着一层乌云,怒视着李梦长道:“作为修道之人,你不思行善守业,却光天化日欺负少女,还有点德行吗?” 李梦长胸口猛的向上反了一下,像是想吐,可又憋了回去。想笑,却又憋着不敢笑,如同吃了口大便,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心里说道:“道兄,这话说的不像你啊!” 王再兴凝视着李梦长的眼睛,似已猜出他的心思,暗暗叫道:“好!我救了你的命,你还啐我,也罢,等这次的事情办完之后,留你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到那时,我今天救你的命,我还要拿回来。” 想到此处,他正了正衣冠,朗声批评道:“什么东西嗯?为了色,差点把命都丢了,要不是我出手救你性命,你早身首异处了。你这么不懂规矩,何时能修得正果?” 这话虽是在批评李梦长,可在陶峰耳里,无疑是在保护和偏袒。 陶峰横刀而立,冷眼看着。 此刻有人过去为陶文远解开穴道,他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王再兴抱了抱拳,哀声道:“王老先生见笑,我老头子今天算是栽啦!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大国师,再见吧!”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荒唐收尾 “哎呀!陶老员外、陶老员外……”王再兴奔过去握住陶文远的手,满面含笑道:“陶老何必与这等下人做计较呢?嗯?若陶老实在嫌弃这地方破,那就来我的房间,咱们俩一起住,不妨借这次除妖的机会,再探讨探讨修道之事。” 陶文远一抹眼泪,纵有千般委屈,又怎能驳大国师的面子,只是他这张老脸实在无处可放,慨叹着说道:“不劳大国师费心,我陶家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他聂家小儿的一柄横刀,比武输给李梦长,要卷铺盖走人了……嘿、嘿嘿……” 他又甩开袖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哭了起来。 也不知是怎地,他们一家子明明是被李梦长击败,却非要把聂无双带上,也不知老聂家是人缘太好,还是人缘不好。 聂无双心中好不乐意,脸色阴沉沉的看着。 王再兴斜眼看了一眼聂无双,却不想与他正面交涉,转目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心道:“陶文远,你要走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们得先帮我把雷接了,没你们这帮人相助,哪里能渡得过仙劫呢?” 自古以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人,能够仅凭着一己之力对抗仙劫的,除非是找到了天然的八卦阵,或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法器,否则谁都接不住,至少在他们的史记里,没有过那样的记载。 聂久长得并不出众,站在人群中央,也不大爱出风头,但终于还是被王再兴找到了,厉声问道:“聂久,这是怎么回事?老陶家不是和李梦长比武吗?怎么又扯到了你们的头上?” 别看聂久平时嗓子很亮,可一遇见大事,就会不由自主瘪下去,有理也讲不出理来。否则陶文远话里的矛盾,也不可能找他来解答。 聂久走出人群,来至王再兴的面前,颤颤巍巍站着,像个犯错的孩子,颤声道:“大国师,您找我?” 曾几何时,聂无双也像父亲这样,在人前不敢说话,不敢大声。可他选择了改变,去冒险,见过大海的波涛汹涌,也见过人潮人海的涌动,见人心的凉薄,也知道野兽与妖的残忍……当他再次归来,却不再是那个软弱的小鬼。 他知道,人是需要历练的…… 但他却成了家族里的异类,异类无论是超前还是滞后、在左还是在右、在上还是在下、都注定不受欢迎。 既然注定了不受欢迎,所幸就和这个世界杠到底,在所有人都不去支援大国与妖的战争时,他去了,并且活着回来。这份荣耀虽然没能让他好过,却换来了一个通天彻底的儿子,和大国师王再兴的不敢轻视。 王再兴冷眼看着聂久,“我问你,刚才陶老说他们家上上下下,都抵不过你家小儿一柄横刀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刀法比你还精湛吗?” 聂久连连摇头,低声下气的道:“不不不,我这两下子,您还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是陶老爷子的对手呢?” “那是怎么回事?”王再兴厉声问道。 聂久不敢回答,一个“这”字说了半天。 陶文远道:“嗨!大国师,你就别怪他了,谁叫他养了个不孝顺的儿子呢?随他去吧!要怪,只怪我这老爷子无能,败在这阴险小人的手上,我也无话可说了。” 这“阴险小人”四个字,虽然表面上是在说李梦长,实际上却连聂无双也一起带上了。 聂无双摇头苦叹。总有多嘴的人,替老陶家把事实圆了一遍。 王再兴听闻聂无双竟可轻松战胜李梦长,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震,目视着李梦长道:“老李,你竟然败给了后生,还嫌不够丢人吗?” 李梦长斜了一眼王再兴,似乎并不怕他,那是因为他不够聪明,也是个堂堂正正的魔头,而不是像他那种的伪君子,放声大笑道:“他刀快,逼得太紧,我没机会使用手段。” “有多快了?”王再兴想通过他们的口,了解一下聂无双的真实实力,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聂无双用刀。 聂齿陡然穿出,手里拿着一片断瓦,瓦片断面整齐,光滑如镜,却未看见出刀。这样的速度,其实连聂无双也做不到,但聂齿举着瓦片,来到王再兴的身前,“大国师,这就是家父的刀……” 王再兴“啊”的一声,接过瓦片瞧了瞧,点头道:“果然好快!”又抬头看了看聂齿,道:“你就是痴儿聂齿?” 聂齿点头道:“我正是。” 王再兴点点头,道:“好。”心想:“有此等高手助我,渡劫必能成功。” 王再兴态度突然谦和了下来,“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为了争房间而大打出手,看起来果如儿戏一般,没想到、没想到……” 聂齿道:“大国师,这可不是儿戏。他们之中有人太过邋遢,还妄称什么与自然同心,大道自然,可自然没说让我们坐在木板床上抠脚啊?” 王再兴不由的点了点头,指着聂齿的脑门子笑道:“这小子说的有道理。” 聂齿话锋一转,接着道:“我觉得自然,就应该和大国师这样,风度翩翩、不染尘物、洛洛大方,端庄而不失礼节,文雅而不失气度。” 此话一出口,王再兴竟被他夸的有点脸红,笑道:“小英雄过奖了。” 聂齿又道:“虽有本领,却不喜卖弄,不似有的人那样,手上有一点本领,就处处卖弄,独占一间驿站的屋子不说,还要带个女人来消遣,这哪里是迎敌前准备的样子?” 李梦长闻听此言,颇有针对自己的意思,大步过去,一拍聂齿的肩膀,怒道:“你小子什么意思?嗯?” 王再兴觉得聂齿的话在理,斜了一眼那妇人,而后望着李梦长道:“小英雄说的不错,你不该留个女人在房间。” 那妇人贱嗖嗖的走上前去,满以为别人也都和李梦长那样,吃她那一套,岂不知王再兴阅天下美人无数,岂会对她这半老的婆娘感兴趣,不等她开口,又道:“老李,我看你还是忍耐忍耐,等这次伏魔大会结束了,想要美人儿,岂不是到处都有?何必急于一时呢?若真为此扰乱了军心,到时失败了,大家免不了都跟着遭难。” 李梦长张了张嘴,用手指了指王再兴道:“好,我不和计较,我只问姓聂的,我既已将房间让给你们,可是说话算话?” 聂齿坦然一笑,道:“算话,当然算话。只是你能做的了主吗?” 李梦长道:“当然。” 聂齿道:“好,既然如此,你们之间的争端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所以,无论是谁,请不要再将矛头指向我们。要说霸占,也是李梦长在先,我们在后。且我们不是一个人住,而是三个,并且不会带外人进来,住的都是收到请柬来的人,若大国师不欢迎,我们随时都可以走人。” 王再兴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哪里肯放聂齿等人离去,忙道:“唉!小英雄别误会,我怎么会赶你们走呢?别说眼下正是吃紧时期,就是闲时小英雄来做客,也未尝不可呀?小英雄千万不可计较,待我安排人手,帮你们把门窗修好,哪里卫生不合格,叫他们打扫打扫。” 聂齿忙笑道:“这倒不必了,我们自己会动手,只是这间屋子既然我们几个已经住下,还请大国师不要再安排别人住进来的好,若实在住不下时,我们也不是不会通融,但前提是不要抠脚。” 王再兴大笑着看了看瓦片,心道:“有此等刀法,真气运行绝不在我之下,不说以一敌十,可也差不太多,我岂能因小失大?” 随后又是一声朗笑道:“不会不会,小英雄且放心。” 聂久见王再兴对聂齿喜爱有加,且赞不绝口,心中又喜又妒,暗道:“我别的孙儿怎么不能像他这样出彩呢?”想上前搭话,向王再兴推荐别的孙儿,可王大国师并不鸟他,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王再兴回头看着李梦长道:“老李呀!你看……” 李梦长不等他说下去,一挥手,道:“老王头儿,你说的对,我不该带女眷过来,可他们呢……” 他话没说完,手已指向了陶雪。 陶文远气的一声咳嗽,差点吐出血来。那明明就是他的外孙女,也接到了请柬,怎么可以和那贱妇相提并论。 陶忠仁这时搀扶着哥哥陶忠义,勉强走出人前,厉声道:“雪儿的修为颇深,也收到了国师大人的请柬,可与你那凡妇大不相同。” 李梦长捻着山羊胡,冷笑道:“修为颇深?她也配的上这四个字吗?哏,我看和我的美人儿也差不太多。” “你……”陶文远气的满脸通红,只说了个“你”字,便差点晕过去。 王再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老李,你们人少,除了无双和陶家这两间房子,你随便找一间先安顿下来,我随后给你安排,你看如何?” 李梦长把脸一扬,冷道:“那可不行,刚刚有言在先,谁赢了谁住那间,输的要滚出去。” 他当然知道,除了老陶家那间,别的房子都脏臭的要命,所以宁可不住,也不会和那些抠脚的家伙住在一起,且他可不肯认输。 陶文远紧咬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再兴脸色阴沉,很想发火,只见他眼皮子下的肉跳了跳,杀心已定,只是现在还不能出手。 他看了看李梦长,道:“你赢了吗?” 李梦长捋着山羊胡道:“当然。” 王再兴道:“要不是陶老爷子让着你,你能得手?还有,刚刚如果我不救你,你只怕早就死了。” 李梦长不以为然,冷笑道:“你不信,我们可以在重新比过!”他当然连现在还不知道,陶峰的刀差一点就要了他的脑袋。 王再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陶家那么多人前来助阵,每间房子现在都住的差不多了,哪里还容的下他们这么多人?你就不能……” 李梦长不及他说完,便摇头道:“不能。” 王再兴转目看着陶家众人,面上苦笑,心中好笑,暗道:“一群废物,只知苦练仙气,却不懂得如何运用,这么多人,竟输给了一个李梦长,真好不长脸。” 朝着陶老爷子一抱拳,略带哀求的道:“我看不如这样,两家各退一步,你们同住一间如何?且你们房里现在还有空余吧?” 他知道每间房子都很大,都是按照二十人每间的标准而准备的。 陶文远点了点头,“空闲虽有,”指着李梦长又道:“可他品性不端,且带着女眷,且不可与他同屋而眠。” 李梦长不屑的看着。 王再兴道:“不,陶老此言差矣,你家带着女眷,却有不便,不过你想想,如果你们几个人独占一间,岂不和他一样了吗?” 说着指了指李梦长,又道:“你们虽然带着一个女孩子,可他也带着夫人,两家人住一起,岂不正合适?” 陶文远不在言语,奇怪的是,那李梦长倒也不拒绝。 因为他的心里正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祸害别人黄花大闺女的阴谋…… 就这样,两家人稀里糊涂的住了同一间房子。 第八十二章 兴师问罪 众人散去,各回各房。 聂齿虽然和王再兴说了,叫他不必派人过来帮忙,可他还是拍了几个能工巧匠,为他们修门补房。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聂齿竟觉得有些干净的过头了,处在房里坐卧不安。 高仕合上门,微笑着叹了一声,在床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左手握着右手,高兴的合不拢嘴。 “呦!师父,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聂齿趴在床上调皮的问道。 高仕用手指了指外面,双唇紧闭,却仍隐藏不了喜悦之情。 聂无双岔开话题,笑道:“行啊小子,今天口才不错。” “嗯。”高仕也跟着点了点头,眉梢上似乎都乐开了花,欢笑着道:“大胜、大胜、大胜利呀……” 他激动的已语无伦次,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聂无双道:“先是用好话捧住王再兴,再陈述咱们的冤屈,最后套住李梦长,使他们都无法开口和咱们抢房间,行啊,小子够阴险的了。” 聂齿憨笑着道:“那是,其实痴儿并不痴,只是看着痴。” “是吗?” 三人一齐放声大笑。 笑声未止,有人却敲响了房门。 “谁呀?”聂齿问了一声,急忙跑过去开门,原来竟是王再兴亲自登门拜访。 他当然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寒暄几句,探探三人的口风,是否有不满意的地方,顺便问问,如果此次妖没有来,而天雷突然降下,可否愿意一同抵挡。 其实也就是在问聂无双等人,愿不愿意帮他渡仙劫。 修行之人互相帮助,本是理所应当,聂无双等三人当即表态,无论什么样的灾难,都愿意同进共退。 王再兴十分满意,其实他本不用撒谎,只是班抵亚这些人修为太低,而他又太过了解人性,他怕有人妒忌,成心搅局,所以才撒谎。 他走后,三人又开始欢声笑语,不到一刻钟,又有人敲门。这次敲的很急、很响,似乎是出了大事。 聂齿忙去开门,岂不知这次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门刚嵌开一个缝隙,一只纤纤玉手陡然穿出,出其不意的掐住了聂齿的鼻子,人未进屋,声音却先传了进来,道:“好你个二傻子,今天背着我干什么来着?” 聂齿一愣,连忙向房中退去,可那人却不放手,一直跟着他进了房间,一双、两双……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们。 “如意,你怎么来了?”高仕一惊,忍不住发问。 高如意反手关上门,另一只手仍用力的掐着聂齿的鼻子,又问道:“说,今天背着我干什么来着?” 高如意表情严肃,认真的似乎不能再认真。 聂齿经常被师妹这样吓唬,早已经习惯了,将双手举过头顶,一脸的无辜,答道:“我什么也没干呢!” “什么也没干?”高如意语气不善,凶巴巴的瞪着聂齿,一步步向前逼近。说话时嘴里喷出的口香,却已领聂齿陶醉。 聂无双、高仕为之一惊,心中皆不知何故。 高仕连忙道:“丫头,你先松手,有话慢慢说,你师哥他……” 高如意横道:“没你们的事。”随后忍不住大笑。 高仕、聂无双这时方才知道是玩笑。聂齿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是玩笑,可却不敢笑,深怕自己一笑,师妹反而会不开心,直到她笑,自己才敢笑。 高如意却还不肯放开手,收敛笑容,瞪着聂齿道:“还不说是不是?想抵赖,死不承认是不是?” 聂齿这时真的愣住,心中不住的反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惹的师妹不开心,可想来想去,终究是一无所获,摇头道:“师妹,我今天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啊?” 高如意道:“死不承认是不是?你还想抵赖……”她手上用劲儿,聂齿痛的厉害,忍不住呻吟起来。 高仕皱着眉,道:“哎呀!如意,你这丫头……别掐坏啦!快放手!” 高如意这才肯放开聂齿,脸色仍不和善,道:“你今天看谁看的发直啊?” 聂齿道:“没有啊……” 高如意噘起嘴,脸拉的像马脸一样长,闷声道:“你还抵赖,我在房上都看到了。” 原来那如意早和阿碧在房上偷看,只是未被任何人察觉而已。 聂齿究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许只有两个魂主事的他,远不如女人那样心细。 如意道:“你今天看我那个小表姐,是怎么回事儿啊?眼睛都快飞出去了……” 高如意说到此处,脸红的胜过秋天里的苹果,语气虽柔,却充满了埋怨的气息。 聂齿知道,师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也不知道怎地,她每次都提醒自己,自己已经和表哥陶峰定了娃娃亲,不可以再对师哥产生感情,可每当她看见聂齿对别的女人感兴趣时,就忍不住要生气。 这是她无法控制的情感,也许这就叫吃醋。 聂齿知道自己无法伪装,可他那时毕竟只是看,却没有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就算有,或许连他自己也不记得吧! 五蠹的驱使,他哪里会记得。 “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聂齿一连说了三遍,不知怎的,这事情他一定要解释清楚似的。 “我都看见了,你就是有,还想骗我吗?”高如意又要伸手掐他。 聂齿哭丧着脸,道:“也许我就是一时觉得她被揍的很惨,所以才看看她,可我对她,确实没有一点、甚至半点像对师妹那样的感情,我真的没有,我对天发誓,要是有,就叫我天诛地灭……好了!” 他最后加了个“好了”,是也不放心自己,深怕有一点,其实他无比的清白。 高如意总算放心的笑了笑,又道:“先不说这个,等没人的时候我再教训你。” 聂齿傻站着笑了笑。 高如意又质问道:“你说,今天你看着我表哥他们被人欺负,为什么不出手帮他们?” 聂齿目转如电,看向高仕,道:“师父他们不让我出手,那么多人看着,我哪儿敢胡乱伸手啊?” 高如意道:“少胡扯,还找借口不是?我爹……哏!” 她想说:“我爹那个时候还在偷笑哩!哪里肯叫你帮他们。” 聂齿连忙陪笑,轻轻握着刚刚掐过自己的手,柔声道:“师妹、好师妹,求求你了,别生我的气。要是师妹让我出手,我怎么着都行。” “真的?”高如意沉着脸问道。 聂齿道:“真的,我死都愿意。” “那好,这次就先原谅你,要是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高如意假装沉着脸,其实已掩盖不住她的笑意。 高仕、聂无双总算长出了一口气。试问这世间有什么是比生气的女人更难哄的,答案恐怕也只有漂亮的女人生气,比生气的女人更难哄。 高如意忍了一个下午,此时敞开心扉,夸夸其谈,与聂齿直聊到掌灯时分,方才离去。 夜晚,很宁静也很舒服。可聂齿却睡不着觉了,一想起师妹,他就不由得失眠。 那聂无双做梦也没想到,高如意就是他儿子的克星。当爹的管不了的,她只要咳嗽一声就好使。 有了今天的教训,聂齿下次定然再不敢多看陶雪一眼。 盖上被子,他就觉得燥热,不盖,又觉得有点冷。 闭上眼,回忆如意的美,面红耳赤,不知是鼻子被掐的厉害,还是血压升高的缘故,竟不知不觉的开始流起了鼻血。 聂齿只觉得鼻子里湿漉漉,一直往外面流东西,还以为是鼻涕,想找张纸擦拭,可又找不到,急的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弄符箓纸,东抹一下,西蹭一下,搞的满被子上都是血,却不自知。 直到天光大亮,方才察觉不对。 早起的聂无双、高仕早已发现,高仕闷哼了一声,笑道:“年轻人,血气就是旺,鼻血流的到处都是啊!” 聂齿脸上还有抹血的痕迹,当然逃不过两位成年人的眼睛。 聂无双一瞪眼,要不是聂齿昨天表现的优秀,他一定要责问他几句。 聂齿暗自觉得奇怪,穿好衣服,将行李叠了叠,知道现在不是清洗被褥的时候,无辜的眼神看着父亲和师父,慢声慢气的解释道:“我昨天还以为是流鼻涕……” 聂无双道:“原来你那时还醒着?为什么不去洗不去擦?” “我哪知道是流血呀?”聂齿辩道。 聂无双更加恼怒,用鼻子哼了一声,道:“鼻涕就更应该去洗去擦,难道你就不嫌脏?” 聂齿低着头,知道自己说不过父亲,看了看昨晚擦鼻子的黄纸,早已被染成了红色,心中暗自觉得好笑。 聂无双喃喃着走出房去,“真该叫你和那抠脚的住一起了……” 太阳已升起有一段了,可送饭的还没有来,对面陶家的房间里像是炸开了锅。 只听陶文远陶老爷子颤声骂道:“李梦长,你这个畜生王八蛋,你、你对我的孙女做了什么?” 高仕忍不住好笑,他知道自己的老泰山绝不会轻易的爆粗口,一定是出了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事。 可他也一定想不到,李梦长已玷污了他的侄女陶雪,否则他也一定笑不出来。 紧跟着嚯的一声,陶家那边的房门碎了,变成了一片一片。聂齿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真好比惊雷一般,当然也下了一跳。 他猜想,即便妙手如昨日给他们修门那样的能工巧匠,也绝对修不好那扇破碎的门。 李梦长赤裸着身子倒在院子中间。 第八十三章 仗义援手 “滚、滚出去,老夫今天非杀了你不可……”陶文远拎着剑,气冲冲的杀向李梦长。 他的手在抖,身子也在颤抖…… 李梦长稍微向旁边一滚,陶文远的剑已走空。 他的剑本不该被如此轻易的避开,可此刻却已乱了章法。 李梦长起身坐在地上,左脚微微抬起,速度不快,甚至可以用慢来形容。 慢吞吞抬起的脚,陶文远竟也无法避开。 他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又脏、又臭、又恶心的脚,踢在自己的屁股上。 身体无法控制的向前一冲,差点趴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很虚弱,虚弱到连剑都已拿不稳。 他回头看着悠哉悠哉坐在地上的李梦长,更是愤怒,用剑指着他大骂道:“李梦长,你这个畜生,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李梦长虽然光着身子,却一点也不害臊。 这是聂齿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人。 李梦长笑道:“我说老东西,你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要是真把我给杀了,岂不是也要陪着我一起去死了吗?” 他看着陶文远气的发青的嘴唇,又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快活快活而已,我不用,迟早也被别人用,你说是不是?嗯?哈哈哈……” 陶文远不等他笑完,挥着剑又扑了上去。 他自认为剑术还可以,常常想,就算没有修过仙、练过术,那也该是个剑道好手,可不知为什么,今天突然变得如此孱弱。 他暗问自己:“我老了吗?我难道真的老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每一剑刺出,都至少有十几种变化,不论李梦长如何闪避,本该都在他的剑术变化之内。 剑光本该笼罩着李梦长的全身,剑光也确实笼罩着李梦长的全身,可却一直在空练,说什么也刺不中一剑,哪怕是连他一根汗毛,此刻竟也刺不到。 他越急,剑法就越乱,越乱就越刺不中人,练到最后,他已成了原地打转,宝剑去势已不如一个孩童有力。 聂齿觉得很怪,看着可能有点像发怒时的自己。 高仕看着自己的老泰山,被人当做孩童一样戏弄,竟不由得笑出了声。 聂无双更是好奇,他心里暗问:“陶文远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为什么连剑都已握不稳?” 不一会儿的功夫,陶忠义哭着冲了出来,又一柄剑夹攻李梦长。 李梦长不得已,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应付着二人,一边笑道:“嘿!我说两个半死不活的老东西,老子让着你们,你们还真他娘的没完啦?我都说了,我是上错了床,这也能怪我吗?” “你上错了床,不怪你怪谁?” “忠义,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故意的,快杀了他……” 父子两人都是散乱的剑法,胡劈乱砍,哪里能碰得到李梦长。 “上错了床是什么意思?”聂齿呆呆看着父亲问道。 聂无双似已猜出了什么事情,却不好意思当着高仕的面说出来,只是轻轻的摇着头,用手扯着聂齿的衣襟,轻声道:“好了,回房去吧!不要看也不要问,更不要听。” 聂齿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聂无双又摇摇头,道:“因为这不适合你知道。” 聂齿挠挠后脑勺,道:“我知道了,那个李梦长,昨晚一定是借着上错床的名义,糟蹋了陶雪,所以陶家老头儿才会如此愤怒,想要杀了他,可又气的手抖,总也瞄不准。” 聂无双扬起手,想狠狠的给他一个嘴巴,可想了又想,他年纪也已不小,本该知道一些事的,因此又将手放了下去,怒道:“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快滚回房里去!” 聂齿刚转过身子,就听身后“啊”的一声惨叫,回头时才发现,有一只手在地上抽搐着。 那正是陶忠义的手,他的剑却在别人的手里,除了李梦长,不会有第二个人去抢他的剑。 他另一只手使劲儿的按着伤口,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高仕这时铁青着脸,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 聂齿虽然看不到,但能猜想的到,师父的掌心里,此刻一定满是汗水。 连聂齿都能想到的事情,高仕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又怎会想不到。 不管怎么样,陶雪都还是个孩子。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他的侄女……哪怕就是一个陌生,遭遇了这种侮辱,他也忍不住义愤填膺,因为他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就算不嫉恶如仇,也该有所动容。 可遗憾的是,高仕天生就是个胆小的人。他真想冲上去,将李梦长碎尸万段,可他不敢,他在抖。 聂无双刀已出鞘,可却已来不及了。 李梦长可谓得势不让人,夺剑反扑,斩掉了陶忠义的左手不说,又一剑已刺向陶忠义的心脏。 聂无双就算身形再快,也绝对不会有李梦长挥出去的剑快,何况离着还有好几丈远。 千钧一发之际,聂无双竟忽略了站在自己身后咒的聂齿,他早就在嘀嘀咕咕的念咒了:“教训他一顿,废了他,让他以后再做不成那种坏事……” 此刻,陶忠义的哀嚎已传遍了整个驿站,很多人跑出来看热闹。 他们虽然都很同情陶家人的遭遇,可大多数一见到血就会害怕。 有胆量抠脚,却没有胆量杀人,这并不矛盾。 作为女儿,丢了家人的脸,又怎能听着父亲的哀嚎不管不看,可她看到的时候,已然来不及营救,她只能落泪。 陶家人的颜面完了…… 陶家的人也要完了…… 陶家向来没有太丑陋的女人,陶雪也不例外,否则也不会惹来麻烦。可无论她再怎么漂亮,有人却不敢多看她一眼。 刹那间,聂齿的傀儡符已出手,可他却根本不会抬头看任何人。 “稻草人!”人们欢呼着……是一个稻草人接住了李梦长的那一剑,稻草人只用了两根稻草,就将剑缠的死死的。 用不着与陶文远联手,它就用一根简单的稻草,就震脱了李梦长手里的剑。 李梦长想用术,刚一伸手,手却被稻草人抓住,只听得咯吱吱的骨裂声,他手臂上的经脉尽已被毁,骨骼也被捏碎。 李梦长咆哮着,想用另一只手将稻草人的头打烂,拳头刚挥出去,稻草人就捏着他的一只手,一掰,绕到了他的身后。 李梦长只能弯着腰忍耐,想转身,想还击,却没有一点的机会,时间也不会等他这个恶贯满盈的人。随着一声哀嚎,他在流血,他已不再是男人……当然也不可能成为男神、或是男仙…… 他成了一个废人。 陶文远挺剑刺出,这一次,他确信不会刺偏,然而当的一声,他的剑却被一道伶俐的剑气震脱了手。 “谁?”他愤怒的向那道剑气发出的方向望去,不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而是一个风度翩翩、须发皆白的老者。 王再兴想知道这稻草人是谁的傀儡,所以没有急着向陶文远解释,但赶过去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 稻草人卸掉了自己身上的全部稻草,那个人的气息也已消散。 王再兴叹了口气,朝着众人抱拳道:“请问刚刚是哪位英雄出的手?” 聂无双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聂齿已不在他的身后。 陶峰、陶雪、陶忠仁、陶忠义、陶文远也都四下观望,可谁也没有找到聂齿。 他早已离开……可是他会去哪里呢? 他当然是去找他的好师妹,他要将这个不太好的消息告诉她,让她晚上睡觉时一定要多留神。 幽静的小路上,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 聂齿总喜欢这种凉凉的空气,湿润而又芳香。 阿碧不在,如意也不在,房间里就只有师娘陶美人儿自己。 “师娘,出事了。”聂齿进到房间,才发现这屋子里的美。 床前有花束,屏风上有山有水,画的惟妙惟肖。如此美丽的房间,恐怕只有蓝族部苗三江的房间可与之匹敌。 陶美人儿本坐在床上绣花,听聂齿说出事了,才站起身来,问道:“谁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聂齿道:“是、是……如意的表姐陶雪。” 陶美人儿放下针线,豁然走到聂齿的面前,柔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聂齿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都对师娘讲了一便,却没有提自己施术救人的事。 听闻侄女受辱,又知大哥左手被斩,陶美人儿的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双眼泛红,顿时落下泪来。 “聂齿,好孩子,快带师娘过去看看。”陶美人儿现在连一刻也坐不住了,她一定要去,尽管聂齿不想答应,却也没办法拒绝。 他跑出来,不仅是为了将消息告诉给师妹,也是为了避开众人的视线,不被大家发现是自己用的手段。 他没有找到师妹,心知师娘一知道此事,就非去不可,可他还是没忍住,将消息告诉给了师娘。 推开门,走了还没有两三步,迎面便撞见两个人,也不知是喜还是忧。不过聂齿还是笑了。 阿碧和如意手牵着手走了过来,陶美人儿哭红的眼圈,怎能逃得过两位少女伶俐的眼睛。阿碧见到聂齿,不由得发笑。 高如意还是更关心母亲一些,上前道:“娘你怎么了?” 陶美人儿摇头道:“没事。” 高如意道:“娘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哭了?” 陶美人儿极力的控制着,鼻吸虽已出卖了她,可她还是死撑着不肯承认,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可能是风大迷了眼睛。” 高如意看着聂齿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聂齿没有回答,只把目光聚拢在师娘陶美人儿的身上。 陶美人儿道:“去外面转转,老待在屋里闷得慌。” 陶美人儿这时无论说什么,高如意都不会相信。她知道,多嘴的师哥定是把事情都告诉给了母亲,所以母亲才会这样伤心。 高如意怒视着聂齿道:“师哥,你嘴怎么那么贱呢?本来还想奖励奖励你,没想到你跑来这里胡说,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八十四章 锋芒初显 聂齿委屈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陶美人儿叹息一声,上前拉着如意的手,道:“如意,你不要怪你师哥,有些事,娘迟早是要知道的。早一点知道,比晚一点知道要好。” 高如意噘着嘴,瞪了一眼聂齿,然后呲了呲牙,调皮道:“破师哥、臭师哥,真是个笨蛋!” 陶美人儿脸上总算露出半点笑意,可忧伤总胜过喜悦。她能感觉到的唯一的一点欣慰,那就是她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身边,能有一个像聂齿这样的人保护着她。 她温柔的抚了抚如意的头发,泪眼道:“好了丫头,你也和我一起去看看你的小表姐吧!她受了那样的委屈,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高如意瞪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母亲,问道:“小表姐?她怎么了?” 昨天下午的事,她自然知道,但有些事她却不知。 刚刚她只是陪着阿碧一起去找公主散心,没想到去的早了,公主红月竟还没有起床。 驿站里早上才发生的事,她自然不知道,所以也就不知道她小表姐受辱的事。 是以聂齿刚刚对陶美人儿讲的,却是这两天来发生过的全部的事。 也不知陶美人儿听得糊涂,还是聂齿说的糊涂,她竟以为女儿都已知晓。惨笑道:“好了丫头,你就不必瞒着娘了,你表姐受辱的事,娘都已经知道了。” 高如意眉头一皱,觉得母亲的话有些奇怪。也许不是话说的奇怪,而是语气,那种语气太过忧伤…… 阿碧也觉着不对,抢先道:“伯母,昨天的事情不是已经都解决了吗?大国师出面,两家罢手,化干戈为玉帛,还住了同一间屋子……” 她正说到了陶美人儿的痛处,心道:“要是没有这‘化干戈为玉帛’的事,雪儿清白的身子又岂会被人糟蹋?”忍不住痛哭起来。 望着女儿如意,暗想:“嗨!来了不如不来,要不是因为聂齿,阿碧恐怕也不会答应让我们娘俩住进来。只是雪儿那边,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她又是庆幸又是惋惜。 高如意也道:“对呀!事都已经过去了,您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搞不好还会使表姐心里阴影更深。” 说着又用手一指聂齿,道:“你、是不是又胡说来着?” 陶美人儿这时方才想起,或许女儿和阿碧尚不知道今早发生的事,当即挡在聂齿的身前,道:“你少吓唬你师哥,他没有说谎,更不可能胡说,你们随我去了就知道了。” 阿碧道:“可是宫中就要开饭了,一会儿送饭的姐姐就要过来了。” 陶美人儿道:“不必了,我和如意今天早上就不吃了,你自己留下来打饭吧!” 高如意噘着嘴,愤愤不悦的问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说,我也不去。” 陶美人儿脸色阴沉,道:“也好,你不去就不去吧!”转过头望着聂齿道:“你不是找的见路吗?带我过去。” 聂齿点了点头,道:“只要是我走过一遍的路,我都记得住。” 别看他记字记符记得慢,记路却比谁记得都快。也许是因为他只有两魂主事,所以更接近动物的本能。 高如意身形一转,闪电般挡在聂齿的面前,微笑道:“唉!师哥,话不说明白,你可休想离开。” 聂齿傻笑着挠挠脑袋,“其实我可不想走,我想时时刻刻的守在师妹的身边,嘿嘿。” 陶美人儿见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心中不禁又烦又恼,呵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两个还闹。” 她说到后面,心知这事与聂齿无关,如意又不了解事情全貌,实不该责备二人,心甚悲伤,一时忍耐不住,又流了几滴泪出来。 高如意忙过去给母亲擦泪,柔声道:“娘,别哭了,又没出什么大事,只不过外公他们打了个败仗而已,丢点脸就丢点脸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省着以后他们见着爹总是耀武扬威的。” 陶美人儿闻听此言更是挥泪如雨,摇着头,哀声道:“不、不是啊,这次的脸丢大了啊……” 高如意努起嘴,翻着一双大眼睛瞪着聂齿道:“师哥,你来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我娘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聂齿刚一开口,就被陶美人儿制止,连连摆手道:“不可以、不可以……别说了、别说了……” 她紧握着如意的手,又道:“好姑娘,你和阿碧好好在这儿等着,万事千万小心,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答应娘。” 高如意双眉紧皱,道:“不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一定要过去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碧道:“伯母不用担心,我一会儿把咱们三个的饭都领了,你们记得回来吃饭。” 陶美人儿摆了摆手,道:“多谢、多谢,不必惦记我们,一会儿饭来了,你自己吃就好。” 阿碧也没有接着礼让,朝着聂齿笑道:“喂!傻小子,你一会儿也过来吃啊!” 聂齿看了看阿碧,不解的问道:“唉!你刚才喊谁是傻小子呢?”他说着又左顾右盼,真好像除了他之外,还有第二个小子似得。 他这傻里傻气的动作,差点连陶美人儿都被他逗笑。如意和阿碧自然忍俊不禁。 阿碧做了个鬼脸,道:“当然是说你喽!一会儿记得过来吃饭。” 聂齿虽不喜欢被她叫做傻小子,却也不计较,只道:“吃饭?吃饭就吃饭。”天已不早,他确实有点饿了。 聂齿同师妹师娘一起,来至驿站外面。宽阔的场地中间站着几名女子,她们身着蓝色的服饰,前面带着白色的围裙,像是烧火做饭的。 她们本就是烧火做饭的。 在她们几个的旁边停着几辆推车,每辆推车上面都有一个大铁桶,铁桶旁边放着餐具。 原来那铁桶里放的,正是为参加伏魔大会的人而准备的饭菜。 两旁的房子里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去铁桶里盛取食物。 饭有稀有稠,不过味道却不怎么样。聂齿拿鼻子一嗅,顿时饿意全无。摇头暗道:“这什么破玩仍啊,简直比猪食还臭。” 他没有说话,继续向前。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有人喊道:“这不是那个失踪了的聂齿嘛!” “唉!他回来了……” 一群好奇心极强的人跟着围了上来,有的道:“唉!他就是聂齿啊!长得还可以哈!” “让开让开,我看看这聂齿长什么样。” 很奇怪,那如意明明比陶雪还要漂亮百倍,同被围在中间,可众人的眼光却都在聂齿的身上。 过了好久,总算有人说了一句:“唉!他身边的那个女孩也不错,真不愧是英雄配美女啊……” 跟着,赞叹声不绝入耳。 人群中,一双冰冷的眼睛,如死鱼一般的看着他们,他没有说话,也不想往前凑,他只想后退,离他们越远越好。 可世间的事有时候怪的恨,有些人拼命的往里挤,却挤不进去。他想离开,却偏偏被后面的人推着,不得不往里面走。 陶美人儿毒辣的目光一扫,便瞧见了他,失声道:“峰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陶峰已听见了,可却假装听不见,他拼命的往人群外面挤。 聂齿隐隐觉得不好,只怕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败露。 他倒不是害怕受到惩罚,而是害怕自己的风头太盛。 也许灾难将至,但眼下绝不会来的那么快。 越慢才越可怕。 聂无双、高仕这时也从房里走了出来,二人得知聂齿归来,总是喜胜于怒。 他突然失踪,聂无双本想好好的责备他一顿,但眼下他受欢迎的程度,明显已不容他责备。 他一连喊了数声,均被人潮压下。 聂齿急着往人群外面走,可怎么也迈不开步,因为他无论在哪里,都是人潮的正中间。 最后还是如意机灵,她抓着聂齿和母亲的后背,一个飞跃,跃上屋顶。 众人实在不好跟上房去,只能在下面议论,称赞之声仍不绝于耳。 高如意笑嘻嘻的看着聂齿,道:“师哥,今天咋这么受欢迎呢?” 聂齿摇了摇头,一脸无辜的道:“大概是又做错了什么事吧!” 高如意笑道:“怎么会!”说罢,带着聂齿和母亲一个遁地术,又钻入土里,然后顺着地板,一直进入聂齿他们的房里。 此时外面这回嚷嚷的更厉害了,不仅称赞聂齿,还称赞他身边的姑娘,仿佛他们俩人就是天生的一对儿。 高仕猛一回头,见女儿她们已在房里,忙拉着聂无双的手一起退进屋里,又将门合上,才低声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高如意拍了拍手,笑道:“遁地术,你忘了吗?” 高仕脸上一红,心知自己遁入地中,只能勉强走出五步,若超过五步,只怕这辈子也没法出来。 微微一笑,竖起大拇指头。 陶美人儿打打身上的尘土,道:“高仕,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高如意不等父亲回答,也抢着问道:“对呀!师哥怎么一下子这么受欢迎起来?莫不是做了什么英雄救美的事?” 高仕一笑,笑的却不那么痛快,轻声道:“虽不是英雄救美,却也和英雄救美差不太多。” 陶美人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高仕笑中带悲,道:“此事说来话长。” 陶美人儿不耐烦的道:“那你就长话短说,别墨迹了快讲。” 高仕点了点头,道:“事情还的从昨天下午说起……” 陶美人儿突然一伸手,挡在高仕面前,道:“不必说了,昨天我爹他们……还有今天早上的事,聂齿都已经对我说了。我问的是聂齿,齿儿……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围在中间啊?还叫聂齿什么英雄,这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五章 毒色阴谋 高仕、聂无双都感诧异,一同发问道:“聂齿救人的事没当你说吗?” 陶美人儿也很诧异,扭头看着聂齿道:“没有啊!聂齿,你救了什么人吗?” 聂齿摇了摇头,很快速的答道:“我没救人。”脸却已红了。 他只道自己很快、很果断的说谎能瞒过别人,可却瞒不过他的师娘。 陶美人儿道:“救人是好事,为什么还不敢承认呢?” 高如意一只手指按在自己的嘴唇,而后拍着手笑道:“哦!我知道了,聂齿师兄一定是救了个大美女,是不是?” 高仕声音严肃,呵斥道:“死丫头,别胡说。” 聂齿只怕这醋坛子打翻了,红着脸,倔强的争辩道:“你别胡说,我可没有救她,我也没看她。” 高如意横道:“那你救谁了呀?” 聂齿只觉得脖子好似粗了三圈,急道:“我救的是她爹……我……” 话已出口,方知说露,慢慢低下了头,沉声道:“我看他要死了,而且也挺惨的,虽然他对我不好,但我还是没忍住救了他,毕竟、毕竟……” “毕竟什么?他女儿长得好看是不是?” 聂齿还是“小心翼翼”的打翻了“醋坛子”。更想解释清楚,争道:“才不是呢!” 陶美人儿一本正经的劝慰道:“好了如意,别难为你师哥了。听他慢慢说。” 高如意也急红了脸,不悦的扬起头,看着屋顶的梁木,慢悠悠的道:“我不,偏不。” 高仕道:“好了如意,他救的是你大舅。” 高如意只觉得脸上炙热难耐,道:“哼!我就知道……” 陶美人儿皱着眉,十分不悦的瞪着如意,训斥道:“你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了?嗯?你一天天能不能像个大人一样,听人家把话说完?要是不能,就别到处添乱好不好?实在屋里地方小,你就到外面去吧!” 高如意被母亲训斥的差点哭了出来,她从小就任性,也很少有人训斥她,现在自然觉得委屈的要命,甚至认为这世界上没人对她好了。 一转身,怒道:“哏!走就走……”噗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聂齿知道师妹又用了遁地术,可他却不会,所以也不知道师妹去了哪里。 他怕的要命,也急的要命。他从小就最怕师妹不理他了,而现在又是非常地点,非常时期,他更是担心她的安危。急得他怕在她失踪的地面上大哭了起来。 聂无双此时也拿他没辙,只能静静的看着。 若外面的人看见他们口中的大英雄,此刻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大哭,真不知做何感想。 陶美人儿也大喊着“如意”,可喊了两声就不喊了。 聂齿只道有人在背后踢他的屁股,还以为是父亲又在体罚自己,仍趴着痛哭道:“师妹、师妹……我真的没看她,没看啊……” 忽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是怕看了之后不得好死,对吧?” 聂齿一惊,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站起身来,转过身抽搭着笑道:“原来师妹没走啊!” 高如意正得意的看着他。 聂无双这才长叹了一声,心道:“原来他不敢承认自己救了陶忠义,竟是为了这个。” 但与聂齿交过手的陶家众人,却早已认定救他们的人就是聂齿。 聂无双低着头,脸很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却难以启齿,拍聂齿的肩膀,道:“你以后不能再这样子了,要像个男人一样懂吗?不要总是哭泣,因为就算你哭泣,有些东西,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还是会离开。眼泪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如果要变,也只会变的更糟糕而已……” 聂齿点点头,却还在流泪。 聂无双道:“你现在已成了很多人眼中的英雄,再美好的东西,也会有替代品。为什么要逃避呢?你可以做英雄,这是好事。今天大国师还夸赞你的傀儡术了呢!说你的术,连他都比不了。” 聂齿不知怎的,突然间觉得有一股寒意自头顶灌入,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聂无双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聂齿的这句话,他回去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直到三年后,聂齿被带走的那一刻,他才想通,可惜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有时候好事未必就是好事,而英雄往往都很难得到幸福。 聂齿淡淡的答道:“我可不是单单怕师妹误会,才躲起来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躲开。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家的人会认为是我救了他们?” 聂无双道:“或许是因为绝命峰上的木头人,他们已经想到了是你。” 聂齿还是不解,问道:“为什么?” 聂无双道:“因为木头人的刀法和我的太像……” 高仕这才点了点头,道:“怪不得他们那么恨我。” 聂无双略感惭愧,轻笑道:“谁叫你上了我们这条破船呢!” 高仕哈哈大笑道:“是你上了我的船才对!”他说着要开门。 陶美人儿道:“你干什么去?” 高仕道:“一会儿饭都没了,我得给你们盛点饭。” 陶美人儿道:“不必了,饭那么难吃,我们那边有,我还是……还是去……家……” 那个“家”字她似乎很难说出口。 高仕道:“也好,她毕竟是孩子……” 房门是紧闭着的,外面只有陶献跪着。 陶文远倚靠在柱子旁,呆呆的望着房梁,他的剑就插在他面前的地上。 陶忠义坐在他身后的一张木板床上,伤口处,偶尔还有血水渗出。 房间里很安静,虽然是饭时,却没有一个人肯吃饭。但陶峰已经打好了饭,每一个都有,连外面跪着的陶献都有一份。 知道的人,知道他在跪着忏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拜饭。 陶雪坐在自己的床上,守着那片“绯红”。 如意带着母亲,从土遁里面出来,一大家子人无不惊骇。 陶美人儿刚说了句:“不要慌……”就听见咯吱一声,门开了,一个人很快的穿了出去,随后门又关上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房间里依旧死气沉沉。但陶美人儿必须打破这份寂静,道:“爹……” 陶文远忽然闭上了眼,默不作声。 “峰儿他干嘛去了?”陶美人儿柔声问道。 “打饭。” 这两个字像是在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仿佛不带有任何情感。 “今天,替我谢谢那个小子……” “哪个小子?”陶美人儿明知故问。 陶文远一声嘿嘿的冷笑,道:“还能有谁?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十几间房子,可以在一瞬间使高楼变成废墟。可用几句简单的话,就哄走一只吞天巨兽,我陶家……栽了!不仅连他的一根皮毛都比不起,还……还被无耻小人算计。不仅被无耻小人算计,还出了一个……一个……” 他的泪夺眶而出,实已说不下去。 陶忠义阴沉着脸怒道:“爹,别提他,我没有这样不争气的儿子。” 高如意凑过去,轻抚着他的伤口,道:“大舅你好点了吗?” 因为与高仕的过节,他从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外甥女,甚至觉得她可恶。 此刻他却已流下泪,喃喃道:“我只知纸上谈兵的只有高仕,今天才知道,我也是高估了自己……” 高如意柔声道:“我那个师哥不是正常人的,他的本领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陶忠义道:“可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教育不好,为了一个贱人,他竟、他竟敢拿自己的亲妹妹做交换,你说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愤怒的已浑身颤抖,伤口处很快渗出血水。 “好了舅父,您先别激动。”高如意只能极力的安慰着,看来事情还有很多隐情,小表姐的受辱,仿佛与大表哥陶献脱不了关系。 陶美人儿这时接过话茬,问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看陶献他一直跪在外面,难道他也……” 这下面的话,陶美人儿实在不敢多问。 “别提他……”陶文远手上青筋暴起,似乎再提下去,他就要爆炸一样。 陶雪忍不住咽下一口眼泪,道:“我没有那样的哥哥。” “别提‘哥哥’两个字,别提、永远都别和我提他……他不配。”陶文远愤然跃起,一步就穿到了外面。 “爹……”陶忠仁快步跟了上去,深怕他真的杀了陶献。 陶忠义也奔了出去。房里一下子只剩下陶美人儿、如意和陶雪。 陶美人儿慢慢的走到陶雪的床边,用手轻轻的挽住陶雪的手。 陶雪突然打了个寒颤,似乎很害怕。 陶美人儿慢慢说道:“不要怕孩子,人都有挫折,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勇敢的面对,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的。” 陶雪点了点头,然后一头扑入陶美人儿的怀里,失声痛哭。 哭了好一阵,大概有半个钟头,她大概是哭累了,好像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 又过了很久,她才缓缓说道:“姑姑,我……我会不会嫁不出去啊?” 陶美人儿笑着安慰道:“怎么会呢?别说傻话孩子。” 陶雪忍不住哭诉委屈,道:“昨晚、昨晚哥哥骗了我们,他骗我们说是大国师为了给大家补身子,每人发一碗参汤。可、可没想到、没想到……” 陶美人儿轻轻的拍了拍陶雪的肩头,道:“雪儿没事,有什么委屈你慢慢说,姑姑替你做主。虽然姑姑没什么手段,但也绝对能替你讨回个公道。” “嗯。”陶雪点了点头,接着道:“我哥他为了和李梦长带来的那个贱人好,在假参汤里面下了迷药。我……我喝完那‘参汤’之后……” 她说到此处,又已泣不成声。缓了好久才又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像有人趴在了我的身上,脱我的衣服,我没有办法反抗,还以为只是一场梦,没想到醒来后就……” 陶美人儿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没关系,坏人……” 她刚要说“坏人已经被惩罚了”,门忽的一下子开了。 陶献从外面爬了进来,跪在陶美人儿的面前,失声道:“姑姑……姑姑你一定要为外甥做主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第八十六章 真相大白 陶美人儿瞧了一眼陶献,问道:“难道迷药不是你下的?” 不等陶献解释,陶雪已先吼道:“姑姑你不要听他胡说,汤就是他端进来的,李梦长都已经交代了,就算不是他,他也知道的。” 陶献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被骗的,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陶雪疯了一样,咆哮着,捂住自己的耳朵,似乎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就不会说了一样。 陶美人儿柔声道:“好了雪儿,他毕竟是你的哥哥,也许他真的有苦衷呢?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陶献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陶美人儿磕了个头,缓缓说道:“昨天傍晚,李梦长找到了我,他要挟我说,如果我不依他,他就同大国师联手,把我们所有人都给杀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答应了他的。” 陶美人儿诧异着问道:“真有此事?可大国师怎么会和他那种人联手呢?且大国师与家父私交甚密,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对咱们痛下杀手呢?你这孩子,定是给那恶人骗了。” 陶雪不给陶献再开口的机会,握着姑姑陶美人儿的手颤声道:“你莫要给他骗了。他说出这些假话就是在骗你同情他,好让你替他在爷爷面前求情。” 陶献争着道:“我没有,姑姑明鉴。” 陶美人儿似要开口,陶雪却先开口道:“好,那你倒解释解释,为什么今天早上大家起来的时候,你怎会在那贱人的床上?” “我、我……”陶献一连说了十几个“我”字,忽然道:“我也是被他骗了。他让我在汤里下迷药,当时我说什么也不肯,他见我宁死不屈,就心生一计,用美人儿计诱我上钩。他说只要我帮他实现心愿,他绝不会亏待我,他答应让我、让我……” 陶雪冷着脸,怒道:“让你和他的婆娘好一晚是不是?” 陶献不语,良久才道:“可是他骗我。他答应我的,只要抱一抱妹妹就好……他还点了我的穴道,我虽然在那人的床上,却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呆呆眼睁睁的看着……一切……一切。” 他声音已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这番解释倒真不如不解释,因为他只会让听的人更加生气。 陶美人儿沉默着,忽然走了过去。他以为她要将他搀扶起来,可没想到陶美人儿扬起手,给了他两个嘴巴。 若在往常,陶献绝不会跪在那里挨打,因为他眼里很少有这个姑姑。 但现在不同,他是一个犯了大错的阶下囚,所以不敢还口,但他心里发誓,如果陶美人儿敢再打下去,他一定要她“好看”。 他一定不知道,他如果敢和陶美人儿动手,那才是大限将至了呢。因为聂齿就守在房子的外面,他虽不进来,却对里面发生的事一清二楚。他不进来,是因为陶雪在,如意也在。 他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看了陶雪一眼。当然,他真正害怕的还是师妹朝他发脾气。 陶美人儿虽然打他,可心里却比他还痛。她恨他实在太不争气,实在太没骨气…… 高如意看着卧在床上抽泣的小表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上前安慰道:“好了姐姐,你也不必太难过了,会好起来的……” 她话还没说完,陶雪忽然一抖手,已朝着她的脸蛋儿抽去。 一刹那,陶美人儿的人仿佛已惊呆。 她这是在做什么? 替她挨打的哥哥报仇?还是要拿好心安慰她的妹妹出气? 陶美人儿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机敏的高如意并没有被她打到,否则她只会比现在更惨。 门已经开过,一个森冷的眼神在看着她们这里。 “师妹……” 聂齿并没有多说。 因为高如意已抓住了陶雪的手,不解的看着她。 高如意有时也觉得奇怪,自从修炼魄力以来,她反应的速度渐渐加快,有时后快的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高如意毕竟还是个孩子,她的忍耐力显然很有限,怒道:“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陶雪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不知廉耻吗?” 高如意此刻已不想再唤她为姐,怒道:“我怎么不知廉耻了?” 陶雪道:“七年前,你在绝命峰上和你的好师哥做过什么,你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她转头冷漠的瞧了一眼聂齿,聂齿却没有看她,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仿佛是找到了极大的乐趣。因为他发现地上有两只蚂蚁,正在为了争夺一粒稻米而大打出手。 而外面的稀粥桶里,显然还省了好多…… 陶雪收敛目光,最终又聚焦在高如意的脸上,冷笑道:“还是时间久了,你已经渐渐的不记得了?” 这句话也许才是她想问的,只是她该好好的问。 如意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真的吗?”她似乎很不相信。 高如意这时很后悔。当她知道聂齿出手为陶家解围时,她真的很高兴,可她现在却想揍聂齿一顿,为什么要帮这些分不清好赖的人? “娘……”这一个字似乎代表了很多。 陶美人儿差一点昏过去。只颤声道:“孩子,是娘错了,真的不该来。” 陶献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他仿佛又与妹妹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他阴险的目光全笼罩在姑姑陶美人儿的身上,忽然森冷的开口道:“姑姑……你确实不该来。” 陶美人儿还能说什么?她默默的流下了一滴泪,却不问为什么。因为她已知道,他们又要拿如意做文章了,可是…… 陶美人儿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聂齿的身上。 那一日,聂齿和陶峰在马鹏后面的对话,她听的真而切真,她母女二人正是尾随着聂齿而去。否则如意第二天怎么就知道陶峰受伤了呢? 陶峰那日那正是被黄正阳所伤,在崖顶吐了口鲜血。 而陶献父子又怎会不知如意是清白的?只是谎话重复的次数多了,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此刻陶雪就确信不疑,所以才会那样对如意。 她觉得自己比如意干净、比如意纯洁,可眼下却沦落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所化也不愿让自己讨厌的人来安慰自己。 轰的一声,门又被踢开。陶峰冲了进来…… 这两扇新换上的门,迟早也要被他们踹坏。倘若门也有思想,它一定恨死陶家人了。 陶峰笔直的站着。 精妙的工匠们所设计出来的门也很不一般,它们可以自己慢慢合上,咯吱、咯吱两声,似乎它们也可以隔音一样。 “峰儿”。陶美人儿目光不由自主的转移向他,虽然没有说话,却好像在问:“你知道的峰儿,你表妹是清白的。” 陶峰的眼角里带着悲伤,眼睛缓缓的闭上,冷冷的道:“你们错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的话很冷,让人听不出一点的感情。这样的语气并不适合对亲人们说话,就算他已不再认陶献这个哥哥,陶雪侮辱了他未来的妻子,但至少这里还有陶美人儿和他的表妹。 可他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就必然有他这样说的理由,但也许他认为的都是错的。 陶献这时不语,因为他还是罪人。 陶峰语气没有变,接着道:“七年前,我们还都是孩子,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他们怎么可能懂得那些龌龊的事情?” 聂齿懂,但他不会说,他也没有机会做。因为五蠹封印会令他沉迷、引诱他,使他无法使他静下心来做一个好人,但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成为坏人。 五蠹封印利用人类的五欲,使他无法专心致志的做好一件事情,所以五蠹封印下没有一个不是“废物”。 换句话说,如果如意不同意聂齿,就算聂齿再怎么努力,也办不成那种事。 何况他本就不是一个会强迫别人做事的人。 陶峰冷冷的道:“是你、和你爹……”他已不再把他们父子当做亲人,那陶雪呢? 他依旧冰冷着道:“你们嫉妒人家比你们早到,所以就想方设法的污蔑他们,诋毁他们。” 陶美人儿欣慰的点了点头,心道:“总算……陶家总算还有一个肯为女儿说公道话的人。” 陶献道:“你懂什么?我明明就看见了,你还提他们狡辩。好,我问你,崖壁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陶雪也道:“难道你也觉得……高如意现在比我强,比我……更纯洁吗?” 她不甘的望着陶峰。 陶峰冷漠的摇了摇头,道:“崖壁上的血是我吐的,我被一个莫名的妖怪打伤了。” 陶献眼神中带着恐惧,似乎是怕谎言被揭穿,冷笑着道:“呵呵,自欺欺人……你就等着做乌龟吧!就算我也已被逐出家门,我也一样会去喝你们的喜酒,因为我要好好的看看,看清楚一点,你这个绿壳的大乌龟……” 他话没说完,啪的一声,陶美人儿的手已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 “陶献你不是个人。”陶美人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斥责。 陶献苦笑着,他本来做好了打算去,如果姑姑再打他,他就也和如意对陶雪一样,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然后好好的羞辱她一番。 只可惜他刚才只顾着说话,陶美人儿打他时,他竟没有反应过来。当他再想拿话激陶美人儿的时候,陶峰已挡在了他们中间。 他的表情冷的像块冰,陶献从没有见过弟弟这样的表情,那眼神好像要吃人。 陶献颤抖着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陶峰道:“如果你敢再骂我一句,是乌龟王八之类的话,我就杀了你。” 陶献愣住,眼前的人与往日温和的陶峰截然不同,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变成了他从来不认识的人。 他当然不敢动也不敢骂。 陶峰忽然转过头,看向高如意,语气依旧冷淡,低声道:“你走吧!我们之间的婚约,解除了……” 第八十七章 新的污点 陶美人儿不得不失声道:“峰儿,你这是怎么了?” 房间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觉得今天的陶峰很怪。 不过无论他怎么怪,当聂齿听到那句:“我们之间的婚约,解除了”的话时,心里还是激动的不得了。 他的嘴角已带着笑意,不由自主的笑。 陶美人儿愣住,她怎么也想不到陶峰会突然这样说。她的脑海里乱做一片,她想到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可还是骗不过自己,终于忍不住又开口问道:“峰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陶峰,此刻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理由。 高如意吃吃的看着他,似乎也在等着他的理由。 悔婚总要有个理由。 陶峰缓缓的张开口,死鱼一般的瞪着高如意,道:“还用我说出来吗?” 就在刚刚,陶峰去找过聂无双。他不为别的,只想向他学习战胜李梦长的方法。 聂氏父子虽一前一后,都战胜过李梦长,但手法上却大不相同。一个学得来,一个却学不来。 聂无双虽先赢李梦长,但硬实力却还远不及人家,用的正是投机取巧的方法。 而聂齿则不然,他仅以一道符箓,就已轻松将李梦长治住,要杀他更是探囊取物,毫不费力。但这方法却不是陶峰短时间能学的来的,因为这是硬实力上的差距。 硬实力上的差距,怎么可能在短期内改变呢? 那李梦长虽几乎已被聂齿费掉,可他一天不死,陶峰的心中就一日难安,所以他一定要他死,想方设法的将他杀死。 聂无双的方法更适合他,所以他才去求教。 其实这方法也简单的很,那便是先下手为强。一击寄出,环环相扣,绝不给对手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陶峰虽然懂了许多,可有些事情他还不明白,譬如聂齿床上的血迹。 他一定是误会了,否则也不会突然要与表妹解除婚约。 此刻高如意脸红红的,眼圈也湿润了,她不明白,不明白总要问的,她黯然道:“表哥,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解除婚约呢?难道连你也相信那崖顶上的血是我的吗?” 陶峰道:“我说过,崖顶上的血是我吐的,你那个时候是清白的。” 高如意好像受了万般委屈,越是有人谅解,她越是想哭,听闻陶峰如此一说,她立刻哭了起来。 陶峰缓缓的开口,又道:“但现在……” 他已不必说下去了。 高如意的哭声已止住,追问道:“现在又如何?难道你觉得我现在已不是了?” 陶峰一字字道:“你说呢!” 高如意突然吼道:“我当然是清白的,我怎么可能不是?我哪里又值得你怀疑了?你要是说不明白……” 她的脸突然动了动,但表情却已凝住,似乎很恨。 陶峰缓缓道:“昨天晚上……” 高如意愣了愣。她离开聂齿他们那间房子的时候,陶家这边的人都已“睡下”了 所以陶峰并没有看见她离开。 他以为他说到这里,高如意就会很自觉,没想到连陶美人儿也已忍不住替女儿叫屈,但她们越是叫屈,陶峰就越是不信。 陶美人儿道:“峰儿,你一定是误会了,你表妹她整晚都和我在一起,怎么会有机会做见不得人的事?” 陶峰忽然一转身,朝着陶美人儿吼道:“一整晚?你当别人全都是傻子吗?呵……呵呵!” 他缓缓的冷笑,接着道:“一整晚,确实是一整晚呢!” 高如意简直已无法忍耐,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你觉得我昨天一整晚都在陪聂齿吗?” 这话一出口,聂齿的脸不由得红了。 陶峰一字字道:“难道不是吗?” 高如意道:“不是,绝对不是。” 陶峰道:“好,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聂齿的被子怎么会那么脏?” “我被子脏?我被子脏吗?可这又和师妹有什么关系?”聂齿抬头望了望陶峰,这些话自然也来不及说出口。 只听如意道:“他被子脏不脏和我有什么关系。” 陶美人儿道:“对。” 陶峰指着陶雪的床榻道:“就和她的被子一样脏。” 陶雪愤然脸红了,却已说不出话来。 陶峰冰冷的眼睛仿佛已凝住,无论怎么解释,好像都已无济于事,但聂齿还是要解释的,他道:“我被子上的血是我自己流的,也不知怎地,昨天晚上我忽然鼻子流血,没注意是鼻血,就流了一被子。” 高如意也不知怎的,像是忽然没了底气,颤声道:“对,我昨晚掐他鼻子来着,可能是我掐的太厉害了。” 陶峰忽然笑了笑,笑的凄惨而又冰冷,斜眼向陶美人儿道:“鼻子,鼻血……姑姑,她不是一晚上都陪着你吗?” 陶美人儿尬住。 聂齿并不希望陶峰能够谅解如意,因为只有他悔婚,自己才更有机会。 可他却不愿看到如意伤心。聂齿知道,就算此刻陶峰想要改口,想不悔婚,也是来不及了的。就算他跪下来想和好,如意也一定不会原谅他。 但聂齿也知道,陶峰若不拿回头,如意便会想尽办法叫他回头,等他回头了,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她再离开他。 女人的心里有时就是很难捉摸,但聂齿却略知一二,他知道如意一定会这样做,却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 聂齿道:“如意师妹在掌灯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她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 陶美人儿道:“你不该怀疑她的。” 他确实不该。因为那房间里除了聂齿和如意,还有两位父亲。试问谁会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办那种事呢? 可眼下却偏偏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陶峰的面前,叫他怎么能不多疑呢? 无论再多的解释,都不能打消陶峰心里的杂念,除非如意马上就把一切都给他,然后证明给他看。 可都已到了这一步,他又怎会接受? 陶峰缓缓的闭上了眼,低声道:“你们走吧……” 聂齿转过身,嘀嘀咕咕的往外走,因为他已知道,再留下来也不会有任何意义,这里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 高如意却还在道:“难道你觉得我会给自己的父亲下迷药吗?还是他会……” 陶峰坚毅的开口说道:“都会。”然后将冷冷的目光凝在如意的脸上,又道:“也许是你,也许是他,也许你们都不必,因为他们也许会为你们让路,也许你们更变态一点呢?” 他话音未落,陶美人儿已被他气的昏死过去。 如意赶忙奔过去抱住母亲,颤声呼唤着:“娘……” 陶美人儿缓缓的睁开了眼,陶峰没有挪动半个脚印。 陶美人儿道:“咱们走吧。” 高如意搀扶着他,缓缓走出门去。原来陶家的房门口已不知不觉站了很多人,他们自然都是想听个热闹。 聂齿处在人群之中,忽的一回头,嚷道:“去去去,都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他哄开一条去路,赶上去道:“师娘您没事儿吧?” 陶美人儿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的点着头,目光深邃而遥远,却又像极了死人。 聂齿道:“师娘,我背您回去。” 陶美人儿道:“不必了,我怕老陶家的人看见又要说闲话。” “师娘……这……”聂齿简直已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眼见着师娘和师妹慢慢走开,他却只能默默的站在这里。他真想跟过去看看,安慰安慰她们,可又不敢跟过去,也不能跟过去,因为师娘的话已太过明显…… 聂齿呆站人群之中,肚子已咕噜噜的叫个不停,虽然是臭饭、难吃的饭,但此刻也已经没有了。班抵亚国也许每天只给这些修士们准备两顿饭,所以早饭才会开的如此的晚。 错过了早饭,不知道要再等多久才会开晚饭。他真想去赴阿碧的饭约,因为他已隐隐猜到,阿碧那里的饭菜一定比这里的强。 可眼下,他却没有办法跟过去。幸好,人群中忽然闪出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挽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很白很嫩,聂齿忍不住要发抖,那很明显是女人的一双手。 “是谁会来牵自己的手呢?”聂齿心里暗暗问着,抬头一看,正是阿碧。 没人敢议论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女侍卫的手段不是他们能比得了的。 聂齿被她牵着走出人群,走过长廊,阿碧笑道:“走,带你去见一个人。” 聂齿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声,道:“嗨!见不见什么人的,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我想去吃东西。” 阿碧笑道:“去吃东西,连见人。” 二人说着,已赶上先走的母女二人。 陶美人儿依旧目光呆滞,高如意却噘着嘴。 聂齿想向她们笑,可又觉得不能笑,因此只笑了一半。 这尴尬的表情却出奇的奏效,因为当如意和陶美人儿看到他这张脸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笑。 聂齿道:“师娘、师妹,你们都别难过了。” 高如意噘着嘴道:“谁难过了?我就是生气。就算他今天不这样,我没打算真的要嫁给他。” 第八十八章 故人重逢 陶美人儿正色道:“如意,你都不小了,别老刷小孩子的脾气。” 高如意努起嘴道:“难道我就嫁不出了?他不要我,我还得跪下来求他要我不成?” 陶美人儿道:“他那也许是一时气话,找个机会解释明白了就好,至于婚约什么的,嗨……”她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高如意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瞧他那副冷冰冰的眼神,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那个李梦长给……” 忽然顿了顿,接着道:“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今天瞧不起这个,明天看不上那个的,结果动上手怎么样?自己还不是一样白给?” 儿子强悍无比,老子岂肯落下。若换做七年之前,聂无双也绝不是陶文远的对手。即便懂得先发制人,看出李梦长的弱点,也绝无战胜他的可能。 时光似箭,日月如梭。在过去的七年之中,聂无双寒暑不断,无论多忙,功夫都不会落下。 七年,虽然他的进步比不过聂齿,也赶不上如意,但进步之神速,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而陶文远年纪已大,除了身体上的自然衰弱以外,修炼也不如从前勤恳。所以一年赶不上一年,故有今日之耻。 若在往常,如意如此的侮辱娘家人,陶美人儿一定会狠狠的训斥她几句,可此刻她沉默着。 如意跺着脚道:“哏!有什么了不起啊!他还要和我解除婚约,他不解除我也不会嫁给他,永远都不会理他……” 聂齿也在听,直到了现在,他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他以为高如意就此真的不会再找陶峰了,直到三天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四人来到如意住的地方,也就阿碧的房间,此刻门前站了两排宫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正中间放着一张圆桌,桌子很大,也很气派,用的材质也很名贵,正是仙家们认为十分吉利的长生木。 这种木料十分稀少,也许正因为它稀少,所以特别的名贵。 据说这种料子晒干以后,还是不能浮水。 这种木料无论放了多久,放在何处,只要将鼻子贴近它,就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它看起来有些发红,红的就像晚霞。 五把同样木料所制成的椅子,有一把上面已经坐了人。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衫,布料虽然普通,但做工却极为精细,看不见有任何裸露着的线头线脑。 她背对着聂齿等四人,看不见脸。 虽然她坐着,但聂齿察觉的到,她站起来一定不是很高,也不会很矮。 女孩子太高固然不会太可爱,但若太矮也很难令男人倾心。可她既不高也不矮,长的似乎恰到好处,高一分则太高,矮一分则不足…… 聂齿几乎被着完美的身材惊的呆住,因为她不仅不高不矮,也不胖不瘦,称得上是天底下最完美的身材。 她旁边的四把椅子都空着。聂齿数了数,好像与他们的人数正对,不禁笑道:“唉!开饭喽,开饭喽。” 桌子上果然摆着一大桌好吃的,玉露琼浆、山珍海味,有些菜肴聂齿简直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是见是尝了。 他已迫不及待的跑到桌子前面,刚拿起筷子夹菜,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和自己同行的三人尽已拜倒在地,口中念叨:“臣阿碧、草民陶氏、草民高如意见过红月公主……” 聂齿急忙转回头一看,原来那坐着的正是红月公主,他不禁痴了,呆呆的看着。 她也长大了,只是她比小时候更美更漂亮。 虽然同是王宫贵族,可她和别的公主都不一样,她并不喜欢穿金戴银,更不愿浓妆艳抹,但这种清淡的美反而更吸引人。 让人见着就忘不了,让人爱而不敢亵玩。 “都起来吧!”姜红月淡淡的说道。 阿碧、陶美人儿、高如意言过谢,才敢站起身来。 聂齿好像卡碟了一样,他的人生、他的时间仿佛都已暂停,他一手拿着筷子,触在一片肥肉上进退不得,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姜红月,仿佛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姜红月身子一斜,肘放在光滑的桌面上,用一只手托着腮,凝视着聂齿也不说话,两人仿佛僵持住了。 阿碧似乎想要打破这份宁静,道:“公主……” 姜红月一摆手,示意她把嘴闭上。又过了很久,姜红月才叹息着淡淡的说道:“你是聂齿吗?” 聂齿心中好不服气,心道:“你不是说见不着了吗?现在怎的又见着了?”他眼珠子转了转,道:“不错,想不到你这么不在意我啊!竟然连我的样子都忘了。” 其实这七年之中,他的变化实在太大,几乎是从丑小鸭变到了白天鹅,莫说是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的姜红月,就算是他的亲生父母,若不是亲眼所见,也绝不敢相信眼下的聂齿,就是当年的聂齿。 姜红月“哏”的一声,笑道:“看来你是喽!” 聂齿点了点头,他一直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现在就在他的眼前,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的脑海里不止一万遍的想过她的模样,可没想到,她变得这么美。 姜红月又道:“见到本公主,你还不跪下?” 聂齿疑惑了很久,忽道:“为什么人见了人要跪下呢?” 阿碧从旁道:“这是礼节,你看有几个见了公主不下跪行礼的?” 聂齿用手指着两旁的宫女,数道:“一个、两个、三个……” 他这一数可不要紧,逗的连两旁的宫女都笑了起来。 阿碧不等他数完,笑道:“真是个傻聂齿。” 聂齿道:“不是你问我有几个见到公主不下跪行礼的没?我不数数怎么知道?” 阿碧道:“行礼又不是一直跪着,那些人早就行过礼了,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姜红月笑了笑,道:“算了阿碧,聂齿只不过是个痴儿,我们和他计较长短,岂不也成了傻子?” 她又站起身子,朝陶美人儿道:“说起来您也算是我的师娘呢,快请过来落座吧!” 陶美人儿躬身道:“那怎么好意思呢!还是请公主先用膳吧。” 姜红月并不回话,转身对阿碧道:“阿碧,快扶陶夫人坐下。” 阿碧搀着陶美人儿,一同坐在红月公主的对面。 姜红月又对如意道:“如意妹妹也快坐下吃东西吧!” 高如意应了一声,兴冲冲坐在母亲旁边。 聂齿见同行的四人当中,已有三人落座,只剩下自己还傻站着,略等了片刻,见姜红月并无让自己落座的意思,心里着急,转了转眼珠,问道:“那我呢?” 姜红月却装起傻来,笑道:“你怎么了?” 聂齿道:“你不请我吃饭吗?” 姜红月笑问道:“你?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呢?” 聂齿尴尬的指着阿碧、师娘和如意,道:“她们都吃饭了,我还没吃,你不叫我吃?” 姜红月又笑道:“阿碧是我的贴身侍卫,很有本事,所以我请她吃饭。” 聂齿目光转动,又落在师妹如意的身上。 姜红月道:“如意是我的好妹妹,所以我也请她吃饭。” 聂齿刚把眼神转到师娘的身上,只听姜红月又道:“这位是我的师娘,我当然也要请她老人家吃饭喽!” 聂齿呆住,想了半晌,眼睛又盯着那唯一的一把空椅子。 姜红月道:“那把椅子是拿来备用的,怕万一哪把椅子坏了,好用它来替换。” “啊!”这次聂齿彻底的呆住。 姜红月笑道:“请问你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聂齿咽了口口水,眼睛忽然盯着自己手中的筷子,道:“还有一份多余的餐具呢!也不是为我准备的吗?” 众人看着聂齿可怜巴巴的样子,都忍不住发笑。高如意更是笑的肚子都疼,用手指着聂齿,一时说不出话来。 姜红月忍笑道:“这副餐具啊?这也是备用的,以免谁的餐具弄脏了,好替换用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聂齿气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哼”的一声,不再说话。而后又背过身去,连看也不想再看一眼。 姜红月道:“饭菜这么多,我想我们也吃不完的,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让你吃点倒也无妨。只是我听说你小子最近特别嚣张,打了人还不赔钱,把人家房子都拆了,谦也不道一声,转身就走,是真的啊,还是假的?” 聂齿挠着脑袋想了想,道:“这个……我最近倒是教训过一个人。” 陶美人儿以为红月问的是李梦长,至于拆房子的事,她和聂齿一样,也想不出来。笑道:“是传言吧,没听说聂齿拆过什么人的房子啊?” 姜红月笑了笑,这两天所发生的事,尚未传入她的耳中,她问的自然是七年前,在陶家堡里所发生的事。 那还都是阿碧告诉她的呢。 其实整件事的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聂齿,连阿碧也不能确定。她只知陶家堡的人恨聂齿恨的牙根发痒,因此才推断是聂齿所为。 姜红月笑道:“师娘不必替聂齿开脱,他自己干的事自己不敢承认,咱们还是先吃饭吧,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说明白了,再叫他吃饭。” 第八十九章 玩命切磋 聂齿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之处,无非就是自己见了她没有下跪而已。 他不禁暗自揣度道:“看来她真是小气,就因为我见了她没有跪下,所以就不叫我吃饭,哏!一定是这样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更加肯定了。 实不知,姜红月只是听阿碧说他本事不赖,能硬生生挣脱她的捆仙术,所以才好奇想要见他。 否则她今天也不会在这里,备下这么多的酒菜,还专程派阿碧前去请他。 姜红月等人已开始动起了筷子,只听得如意赞叹道:“嗯,好香的菜啊!这个是什么?” 阿碧道:“这是酱香麻雀尾,你多吃点。” 姜红月道:“师娘,来尝尝这道菜,这是油烹紫牛腰。” 说着,给陶美人儿夹了一块腰子过去。 陶美人儿连忙陪笑道:“多谢公主。” “不必多礼,快吃点这个……” 饭香已不知不觉的射入聂齿的鼻里,他实在饿的难受,口水直流。突然向前一纵,穿到姜红月的身旁,俯身下拜,道:“草民聂齿见过公主。” 姜红月头也没太,继续吃着肉丸。 等了许久,却只等来如意和阿碧的笑声。 聂齿再也忍不住了,又拜道:“聂齿见过红月公主。” 这次也只是令如意和阿碧笑的更欢了。 姜红月依旧没有抬头。 聂齿自是觉得尴尬,抖抖衣襟站起身来。 姜红月却立刻仰起了脸,瞪了他一眼,道:“我让你站起来了吗?” 聂齿道:“可你也没有让我一直跪着啊?” 姜红月板着脸道:“你有什么本事,可以在我面前站着?” 聂齿眼睛转了转,道:“我没什么本事。”忽然在桌上抢下一个蟹腿,大嚼了起来。 一边嚼一边啐道:“呸!这什么破玩仍,这么难吃,难吃、难吃……” 他一面说着难吃,一面将蟹腿咽了下去。 姜红月等人都觉得好笑,聂齿又抓起一块肥肉,刚要收回腕子,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双筷子,突然夹住了他的手腕。 聂齿转目一看,正是公主姜红月,急问道:“你干什么?” 姜红月反问道:“你干什么?” 聂齿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姜红月道:“这东西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说吃就吃?” 聂齿道:“我聂齿想吃的肉,就从来没有吃不到嘴的时候。” 姜红月道:“好狂妄的小子,咱们比比?” 聂齿道:“比比就比比。” 二人目光如电,冷冷对视着,仿佛已擦出火花。 陶美人儿吓的连忙站起身子,朝着聂齿吼道:“不可对公主无礼!还不快给公主跪下道歉。” 聂齿心有不甘,暗道:“她年纪和我相近,我凭什么要给她下跪?” 高如意刚要开口劝阻聂齿,姜红月忽然大笑,打断了她的话。 她等的正是这个机会。 七年前,她本想拜陶文远为师,却阴差阳错的被聂齿搅了局。 这本是仇,谁知却是塞翁失马,因之得福。 她虽未拜在陶文远的门下,却正因如此,才拜了个实力远超陶文远的名师,就连大国师王再兴也绝不是那人的对手。 她岁末回家探亲,正好遇见什么伏魔大会,想要看个热闹,这才没有急着返程。 若她那时真的拜了陶文远为师,现在手段想必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可她却拜了“移山圣母”为师,其实力已深不可测。 眼下虽只用一双筷子,但却比两根铁棍夹的还紧。 聂齿发了几次力,依旧不能挣脱束缚。 “移山圣母”据说弹指之力,便可移走一座大山,其气力之强大,恐在仙界也是少有。 如今她这徒儿,想必也不会太差。 姜红月笑道:“你们不必劝阻,我不会要了这小子的命的。只要他能在我手底下走过三招,这里的饭菜随他吃。” 阿碧笑道:“公主何必这么谦虚呢?您既然拜了移山圣母为师,这小子哪里还是您的对手?别说三招,我看就是一招他也接不住。你看,他的手被您用筷子夹着,连动都动不了了。” 陶美人儿却知聂齿不好对付,深怕他一个失手,反弄伤了红月公主。 心道:“她嘴上虽说着不要聂齿的性命,可她若不慎受伤,她的父王又岂会放过聂齿。” 她毕竟是金枝玉叶,风吹不得,雨也淋不得,只要受了一点点的伤,必然就要翻脸。什么金口玉言,什么说一不二,全都是放屁。有权利,再大的诺言都能收的回。 女人若翻了脸,又怎会听人解释? 一想到这些,陶美人儿不禁动容道:“公主,聂齿痴儿无礼,请公主不要与他计较。” 姜红月笑道:“师娘请放心,我就是想和他比试比试,就算他接不住我三招,我也绝不会为难他的。” 一个普通的人,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学会了一身了不起的本事,只要他有机会,就定要在人前卖弄一番的。 而凸显自己本领高超的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打败一个被大家都认可的人。 聂齿也许不会被所有人都认可,但至少阿碧就觉得他很了不起,也很有手段。 红月也被人称为“妖月”,说她是妖转世成的女子,所以很多人都畏惧她。 畏惧她的人,自然不会和她走的太近,更不可能成为关系密切的朋友。 所以她的朋友一向很少,交际圈也特别的狭小,能够征服一个阿碧,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很开心的事了。 陶美人儿听她这话里有备无患,似乎从未想过自己会败。 她知道这样的人若是败了,心里一定会很难受。可她又是公主,自己怎么敢有半点闪失。 连忙朝着聂齿道:“傻小子,万万不可伤到公主,听见没?” 聂齿摇了摇头,手腕子上明显被夹的痛了,道:“她这么凶,我可没办法保证。” 陶美人儿更慌了。 高如意笑道:“娘你不用担心,聂齿师哥伤不了公主的。” 陶美人儿道:“你怎么知道?” 高如意小声道:“先不问移山圣母教出来的徒弟厉不厉害,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师哥也伤不了她,除非他用符箓,但他的符箓,已经被我没收了。” 她一说一笑,已从袖子里取出一沓黄符。 就在刚刚来的路上,她已将聂齿所有的符箓都要了来,目的就是怕他再乱管闲事。她要叫那些不识好歹的人尝尽恶果,免得再冤枉好人。 陶美人儿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心道:“挨两下揍倒不要紧,只要莫伤了公主,什么事都好说。” 阿碧却为聂齿担心,笑道:“公主,他已经不行了,我看就不要比了。” 姜红月看着聂齿发白的手掌,笑道:“能够挣脱捆仙术的力量,可不止如此啊!你以为他就这点本事吗?我想他应该是怕用力过猛,不小心抓坏了手里的肥肉吧。” 这理由太过独特,只怕除了她没人敢相信。 难不成一块肥肉比一只手还重要吗? 这理由虽很少有人相信,可聂齿正是因为这个,才迟迟没有将手抽走。 他望了一眼姜红月,脸上一涨,不由得红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她的美色,而是被她说中了心。 怒道:“靠!竟然被你猜中了。” 他身子突然向前一斜,脖子一伸,竟已够到了手中的肉,一口吞了下去。 阿碧等人既惊讶又好笑,均想:“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只顾着吃肉。” 肉一进嘴,聂齿好似换了个人似的,把手一扬,再一抖,竟轻松的将手从筷子里中间抽了出来。 聂齿紧跟着向后退出去十几丈远,他可不想为了与人切磋,而打坏了这一桌子的美食。 姜红月身形急转,紧跟着追了上去。 她左手一举,谁也没看到她结的什么法印,只知半空中陡然伸出一只粉红色的大手,抓向聂齿。 这叫炽火抽心,若是不小心被抓到就完了。 聂齿接着往后一纵身,人已到了墙角。 那巨手仍不停的向他靠拢,眼看这凶险万分的第一招已逼近。聂齿退无可退,忽然一道银光唤出,劈向那巨型的手掌。 姜红月顿觉指尖一麻,巨掌中已露出个洞来。 聂齿急忙一跃,朝着洞口飞掠了过去。 第一招,就这样被他巧妙的躲过。 紧跟着,姜红月又是一招“摘星揽月”,从空中飞出一条巨龙,龙嘴一张,一柄长剑直刺聂齿的头顶心。 聂齿抽身一跃,又已避开。可他身后的围墙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只瞬间就被劈成了两半。姜红月心中不禁后悔,暗道:“又够好多工匠修半年的了。” 女人心细,这毕竟是她的家。 只是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聂齿,等第三招一出,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只见金光万道,锐气耀眼。 万剑万刃,尽皆扑向聂齿而来。 这一招千刃斩,只怕聂齿是躲不过去的了。 她虽然后悔,却也来不及收手。 忽然金星一闪,聂齿的身上竟长出五色盾牌,剑气撞到上面,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这是什么?”这股力量连聂齿都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更叫不出这法术的名字。 这或许本就不是他的手段。 五行的力量将剑气同化,金光落下,姜红月惊的呆住。 她最厉害的手段都已经用完了,可惜还是没能将聂齿怎么样。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手段?”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高如意便已率先抢了过去,柔声问道:“师哥你没事吧?” 聂齿居然抻了懒腰道:“身体好像忽然重了许多。” 阿碧也已到了身前,用手搀着聂齿道:“受伤了吗?” 第九十章 心理博弈 聂齿摇了摇头,朗声笑道:“我没事,不过……” 他说了声“不过”,眼睛已盯在那桌美食上。 陶美人儿长长的出了口气。 说出来有些人或许不信,从二人交手开始,她就一直没有吸气,也没有呼气,她竟已将呼吸给忘了。 她太过紧张,也太过害怕,此刻手掌心里竟已满是冷汗。 她心知,刚才红月公主所用的三招里,没有一招不是要人命的招数,也没有一招不是厉害至极的招数。 她真的不知道如果聂齿避不开,红月公主是否真的能收的回。 其实除了最后一招,姜红月都是能收的回的。 姜红月惊恐的看着聂齿,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直到现在,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是那时我见到的聂齿?” 聂齿点了点头,笑道:“当然了。” 高如意道:“如假包换。” 聂齿听不太懂,自然还是傻笑。 姜红月道:“我最后的那一招,你是怎么避开的?” 聂齿道:“我没避开啊!” 姜红月道:“你是怎么接下来的?” 聂齿道:“我也没接。” 姜红月不禁呆住。高如意、阿碧和陶美人儿也都呆住。 半晌,姜红月才道:“那你是……” 这时聂齿已奔到桌子前吃了牛肉,傻笑着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你那招千刃斩根本不是我接下来的。” 姜红月满面疑惑,显然希望聂齿说下去,但她知道,自己不问,聂齿是绝不会说的,因为他嘴里已塞满了肉。 姜红月道:“这么说你根本就接不住我最后那一招,既然你接不住,想必也避不开,所以这饭菜你还不能吃。” 聂齿笑道:“你说过的,只要我能在你手底下走过三招,这里的菜我随便吃的,怎么?现在又反悔啦?” 姜红月道:“可是第三招并不是你接下来的,也不是你避开的。” 她忽然严肃的瞪着聂齿,一字字问道:“说,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 聂齿道:“我什么手段也没耍,但并不代表我躲不开你那招,也不代表我接不住。只是我还未来得及动手,就发现已经不必动手了。” 姜红月跺着脚问道:“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暗中帮你吗?” 聂齿摇了摇头,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总之我得先填饱肚子。” 姜红月红着脸,怒道:“不行,你得先说清楚才能吃。” 聂齿道:“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叫我怎么和你说啊?” 姜红月道:“你说你能避开我最后一招,大言不惭。你说,四面八方都是剑刺你,你准备怎么躲避,又要用什么办法接我的剑气?” 聂齿笑了笑,道:“方法有很多啊,我可以用替身术。” 姜红月露出淡淡的得意之色,冷笑道:“你胡说,替身术根本挡不住那么多的剑气,不等我剑气倾泻完,它就已被戳烂了,到时候剑气还是会追着你戳的,你也还是无路可退。” 聂齿大笑道:“你真笨啊!我不会在替身术被戳懒之前,再用一个替身术吗?你的剑气虽然多,但速度太快,用不了几个替身术就混过去了。这还用我说?真是笨呢!” 姜红月眼泪围着眼圈打转,大声道:“你胡说。” 陶美人儿已看出她心里已是认输了,只是放不下面子,不甘失败而已。于是抢着道:“公主休听聂齿胡说,他刚刚已经败了,要不是他身上的封印替他挡那一下,他现在已经死了。我看的出来,公主最后那一招,威力无穷,绝非常人能及。就算那时聂齿想用替身术抵挡,能侥幸用出一次,已是不错了,绝来不及用第二次。” 她缓了缓,声音极柔,且带有羡慕的语气,道:“我知道,公主那一招非常厉害,用出来之后,只怕公主也已有些后悔。”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她竟已完全了看透了姜红月的心思,只有完全的了解一个人的内心,才知道如何去安慰一个人。 倘若你连别人的烦恼都不知道是什么,安慰的话还是不要说为好,也许会是火上浇油也说不定。 姜红月道:“你怎么知道的?” 陶美人儿道:“因为我觉得那一招太厉害了,就算是公主,也可能来不及收回了。” 姜红月忍着泪,点了点头。 陶美人儿道:“还好老天有眼,早已窥探出公主不忍伤人性命,这才在暗中助了聂齿那傻小子一把。” 姜红月好不容易露出笑意,心里又不由的得意起来。 聂齿却道:“师娘休长他人志气,灭我的威风。就算我不用替身术,也可以用别的办法接她那一招。” 姜红月忍不住问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呀?” 陶美人儿瞟了聂齿一眼,忙道:“你休听他胡说,他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认输罢了。” 虽然连姜红月也不认为聂齿是知道要面子的人,但她还是笑了笑。 聂齿却不解师娘的意思,又道:“谁说的?谁说我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你看……” 他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个锦囊,金灿灿的,闪着金光。 姜红月道:“你这是什么?一个破口袋而已。” 聂齿指着锦囊,得意道:“这叫做法宝,是我另一个世界里的朋友送我的。这东西能吸人的魂魄,装她那些剑气,也是绰绰有余的。” 姜红月苦着脸辩道:“你胡说。” 聂齿得意笑道:“我没胡说,不信可以试试。” 他已料定她不敢试,也不能试。 姜红月沉默着。 陶美人儿又瞪了他一眼,聂齿却没有看见,因为他的心思已都跑到了别的地方。 高如意注视着那锦囊,好似似曾相识,却又记不太清楚。 阿碧自然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锦囊。 聂齿又大笑起来,道:“我知道你一定什么招术都已经用不出来了。” 姜红月红着脸,又快哭了,问道:“你怎么知道?” 聂齿道:“因为你刚刚已经把你的气都用光了。” 姜红月带着哭腔,颤声道:“你怎么知道?” 聂齿道:“因为你最后那一招喝的是:‘千刃斩’,可我见那金光剑气却已有上万道。这就说明,你这招千刃斩,远比正常的千刃斩还要厉害得多。” 姜红月默认。 聂齿接着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不等别人回答,自己已抢着答道:“因为你投入的气量,远比正常施这术时所需的气量多出数倍。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再抢着答道:“因为你前面的两招都已经空掉了,所以你心很慌,怕这最后一招也难不到我,所以就竭尽全力,用出这一招。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千刃斩应该是你目前最厉害的一招,所以你把宝全压在这一招上。” 姜红月不悦的看着聂齿,颤颤道:“你知道的可真多。” 聂齿更得意道:“我还知道,你输给我很不甘心,而且你最不甘心的,却是你听我说我可以用替身术,避开你的千刃斩。” 姜红月早已噘起了嘴,她最不甘心的,确实就是这一点。 聂齿接着道:“千刃斩的修炼远比替身术要难的多,你费尽苦力,才学会了那一招,所以你一听说,它会被我简简单单的替身术所破,自然会不甘心,而且还会很难过。” 姜红月终于流下了泪,柔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聂齿道:“人都是这个样子,要是换做是我,我也一定很不甘心的。苦心修炼的一招,却不敌别人随随便便扔的一块石头,怎么会甘心呢?” 一个人若是了解了别人的内心,利用她心里最骄傲的地方去安慰她,那效果自然是很好的了。反之,若是利用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去攻击她,那效果自然更好。 就像现在,姜红月已哭着跑掉了。 倘若她还能集中起一点气力,她一定要再用一次千刃斩,试试聂齿到底能不能用替身术避开。 但结果也许会令她更失望…… 术并没有强弱好坏,也不存在什么天生的克制,重点是要选择恰当的时机。 在恰当的时机里,千刃斩自然要比替身术管用得多。 可你若叫别人提前准备好了再用,即便是不会法术的人,也有可能死里逃生。 这就叫妙用。术,要合理的使用。 高如意已和阿碧追去了,聂齿刚坐下来,想要安安心心的吃个饭,但他气走了公主,陶美人儿如何不惧?她又怎能不责怪聂齿? 聂齿原本准备吃下十二分,现在也只能吃下十分。 没一会儿的功夫,高如意也跑回来责备他,这下他就只能吃下八分了。 一个人若是能顶着两个人的责骂,还能吃下东西,已算是不易了,何况那还是两个他最在意的人,可他却还是能吃到八分饱,这就更是难得了。 若换了一般心小的人,只怕连一口也吃不下,有胃口也变的没胃口。 再好的菜肴被人骂着,也会变的很乏味。 聂齿当然还是人,更不是聋子,他只能皱着眉、苦着脸,闷头吃着,听见了,假装听不见。 可才吃到七分,阿碧也冲冲跑了回来,大叫道:“不好了……” “怎么会不好了?” 就连聂齿也觉得可能是公主出事了。 阿碧道:“陶峰不见了。” 聂齿傻愣着道:“他不见了关我什么事?” 阿碧道:“驿站那边正在点名,搞不好是要出发了,你还是先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失踪的不止他一个。” 她话音未落,远处已走过一个人来。 这人倒不陌生,他正是聂齿的师父——高仕。 第九十一章 师颜尽毁 高仕走过来,狠狠的瞪了聂齿一眼,聂齿总算已吃不下去了。 高仕却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塞进自己的嘴里,边吃边道:“有好吃的,也不知道叫师父一声!” 聂齿挠挠脑袋,道:“本来是想叫你的,可是……” “可是什么?”高仕毒辣的目光似在问。 聂齿叹息着道:“是公主请我吃的。” 高仕这时已不再看他,低头品着美味道:“她也该请我这个师父的,可能是忘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提醒她?” 聂齿皱了皱眉,道:“吃她请的饭是有条件的。” 高仕问道:“什么条件?” 聂齿道:“我必须能在她手底下走过三招才行。” 高仕竟已忘了,这里不仅有聂齿,还如意、阿碧和陶美人儿三人。笑道:“那还不容易!别说是三招,就算是三十招、三百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陶美人儿已抢着道:“人家离开了你,就拜到移山圣母门下,如今已是学有所成。” 高仕听闻“移山圣母”四个字,顿时慌了。 那也许是连他想都不敢想的名字。 她已经活了几千年,因为她早就渡过了仙劫,她早已是仙了。 成仙,是高仕从没有奢望过的事。 高仕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他已放下了筷子,尴尬的瞧着聂齿笑道:“既然是她拜了她为师,自然不必再理我这个师父。看来这场比试咱们是输定了,唉!快走吧,那边已经在点名了。” 他说着已站起了身,拉着聂齿刚要走。 阿碧却忽然冷冷的道:“他没有输。” 高仕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她不会输了,因为她拜了移山圣母为师,所以不会输的,何况,她也该在她的门下呆了好几年了吧……” 他说到这里,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如意,又看了看陶美人儿,道:“如意,保护好你母亲。娘子,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那边已经点名了,我们要去乌鸣山去迎敌,大国师说要去哪儿摆个阵,与妖魔决一死战。” 陶美人儿没有问为什么,或许她已能猜想的到。 渡劫当然是选在偏僻的山谷中最好,否则一个天雷下来,不知道要误伤多少条人命。 高如意眼泪围着眼圈打转,她真怕他们遇到危险。 阿碧却不听他那些话,似乎已认定了此次出征不会有任何危险,所有的人都必是有去有回的,所以她才表现的这么平淡,平淡的说道:“我是说聂齿没有输。” 高仕忽然愣住,愣愣的看着聂齿,仿佛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个梦,做了个很美很美的美梦。比他当年和陶美人儿洞房时做的梦还美…… 他真想掐掐自己的脸,看看自己还有没有知觉。 忽然低着头对聂齿问道:“你真的赢了红月公主?” 聂齿笑了笑,好像有些无辜,又好像是在说:“难道我赢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很明显,他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值得炫耀。 高仕又忽然盯着阿碧道:“红月她……” 阿碧不等他说完,已抢着答道:“没错,她确已拜入移山圣母的门下,这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 高仕不敢相信,无论她说什么,都不敢相信。 他摇着头,道:“不可能的,我的徒弟,他怎么、他怎么……” 他已说不出话来。他有时也很狂傲,也很自负,可到了有些人的面前,他又变得没有了自信,自卑、甚至是迷茫。 阿碧冷冷的道:“我见过高先生的本事。” 她当然见过,她还将他绑在了房梁上。 她缓缓的说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了,因为这和你本也没多大关系。你是你,他是他,我想就算聂齿不拜师,自己也能闯出一番名堂的,而且他也紧紧是在红月公主手底下走过三招而已……” 三招,虽然只有三招,但聂齿已经胜了,因为她已没有使出第四招的力气。 高仕知道,无论聂齿多么的出色,阿碧都绝不会怕他,因为没有人会害怕一个手下败将。无论聂齿多么优秀,阿碧也绝不会在意他,因为他确实不行。 高仕点了点头,道:“阿碧小姐说的确实有礼。” 他只想拍拍屁股走了,没想到聂齿还不甘心,他看着师娘和如意,大声问道:“你们怎么不吃饭啊?” 如果有个女人,当着你的面羞辱你的父亲,我想多么心大的人也会变的没有胃口。 如果她同样羞辱着你的老公,你也一样没有胃口。 况且,陶美人儿还在担心公主那边的事。虽然班抵亚实际上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国家,可越是这样的小国,他的律法就越不健全,越不健全的法律,越是有空可钻,越是黑暗可怕。 王权大于一切…… 高如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虽不愿意听阿碧的话,可阿碧毕竟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带上她和母亲。 阿碧也许早已看出,这个已做了两天的闺蜜并不简单,她的实力也许还在聂齿之上。 但无论怎样,阿碧也觉不相信她这手段是高仕教给她的,她的手段也确实不是父亲教的,但却也和高仕扯不开关系。 因为没有高仕,她和聂齿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么多有用的书。 高如意望着母亲,颤声问道:“你吃饱了吗?” 她没有吃饱,因为刚吃上那边就动起了手,她连呼吸都已忘了,那还有空想着吃饭? 可她现在却已不饿,低声道:“我吃饱了。” 高如意道:“师哥,我也已经吃饱了。” 聂齿笑了笑,将金色的锦囊在手里掂了掂,笑道:“那我可要把这些饭都带走啦!” 如意道:“你那小口袋装的下不?” 阿碧道:“我去给你找个大点的口袋。” 聂齿道:“不必。” 他说了声“不必”,已默念起咒语。那口袋虽小,却很能装,竟将一整桌的饭菜都吸了进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些盆盆罐罐一到了口袋嘴上,就变得特别小了。 桌子上干干净净的,连碗筷都被没有了。 聂齿道:“这回好了。” 高仕也笑了笑,拉住聂齿的衣袖道:“好了,快走吧。” 聂齿转过身子,刚迈了两步,身后忽然又有人抓他的手臂,回头一看,竟是阿碧。 阿碧道:“你都带走了?” 聂齿道:“是。” 阿碧道:“那你不管你师妹和师娘了?” 聂齿道:“可是……可是他们已经吃饱了。” 阿碧苦着脸道:“她是心情不好,吃不下而已,一会儿会饿的。” 陶美人儿和如意一起摇了摇头,如意道:“不必了,我已经吃饱了。” 阿碧道:“可我还饿呢!” 如意不语。 聂齿道:“是公主说的,我只要接住她三招,这桌子上酒菜就是我的了,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阿碧道:“可她没让你都带走啊?” 聂齿道:“我就是要带走了吃,她也没有说不同意。” 阿碧愣住,她不知怎么回绝聂齿,心道:“她自然是不会说你的了,因为她早已被你气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咬着嘴唇,道:“你、你……我、我……”又跺了跺脚,“我说不过你,你都带走吧!饿死我算了。” 聂齿觉得她有些可怜,默念咒语,从里面取出一些素菜,放在桌上,道:“你吃这些好了。” 阿碧本也不怎么爱吃肉,但也不是吃素的。她笑了笑:“我想吃肉。” 聂齿很心疼,可还是拿出了一碟肉来。 阿碧又笑了,笑的很开心。其实她随时都可以让御膳房再做一桌的,可她就是想看看他给不给自己吃,现在她已经很满足了,忽然沉着脸道:“你那小布口袋不干净,我看还是算了,你都拿走吧!我不吃你的破菜了。” 聂齿摸着脑袋,愤愤道:“那好,还嫌弃我是吧?好,我都拿走了呢!” 阿碧望着远去的师徒,心里竟说不出的开心。 聂齿走后,阿碧又安排人,备好了一桌饭菜,对陶美人儿道:“夫人,其实我刚刚……” 她忽然顿住,她也不知该如何向陶美人儿解释。 陶美人儿笑了笑,道:“他就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不用理他,我都知道。” 她只说“他”,却不说是聂齿还是高仕。 但她们都知道“他”指的是谁,但却无法说出口。 桌子上竟摆了一坛酒,阿碧竟然会喝酒。她为陶美人儿斟上一杯酒,道:“这是果酒,不辣的,也不醉人。”又为如意满上一杯。 如意喝了一口,果然不辣,而且还很甜。她笑了,笑容也很甜美。 阿碧接着道:“其实我有时候也很想拜到令尊的门下。” 高如意道:“我爹不厉害的,一点本事也没有。你把他吊在房梁上的事,师哥都对我说过了。” 阿碧脸上一红,低吟道:“他虽不厉害,却有一个很奇怪的徒弟,不仅本领高,而且还很帅。” 高如意的脸上竟然也红了,听见她夸奖聂齿,心里竟然觉得甜甜的,好像在夸奖自己的老公一样。可又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怕失去一样,又好像有了对手一样。 阿碧道:“可我知道,你还有个表哥,他的人本也不错的,可是我却错看他了。” 高如意的脸更红了,不由自主的问道:“你说的可是陶峰?” 她已不再叫他表哥了,她对他也很失望。 阿碧点了点头,她想不到高如意竟不再问了,也想不到陶美人儿为什么会突然变的如此惆怅。 她觉得也许是因为陶家人栽了跟头,她们都很难过。但她还不知道,陶峰要和高如意解除婚约的事,她现在却又听说了一件新鲜的事,她相信这对母女还不知道。 她们虽然不问,阿碧还是忍不住要说,凄凉的笑道:“我本来觉得陶峰本领虽不高,但修炼很刻苦,人也很牢靠,可没想……” 她喝了口酒,那母女俩还是不问。 她接着道:“没想到他竟然做了逃兵。” 第九十二章 观虎的人 尽管这母女俩一听到陶峰就烦,可对于逃兵的事,她们还是不能不问下去。 陶美人儿道:“不会的,他们和大国师关系那么好,怎么会这个时候背叛他呢?我想他们一定是出去散心去了。” 阿碧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就在刚刚,我去安慰公主的时候,听见有个侍卫前来报告,说陶家的人都走了,一个也不剩,连房间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点东西也没有留下,要是去散心,何必带上行李?” 母女俩疑惑着,陶美人儿却觉得更加不安。 阿碧苦笑着说道:“其实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妖会来,更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真的用不着逃走。” 陶美人儿一愣,道:“怎么没有妖?不是说……” 阿碧脸上一红,她似乎知道什么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又好像说露了嘴,忙道:“啊、啊,没事,都是我猜的。我猜那妖物见咱们人多,一定早吓得逃掉的。” 陶美人儿自然不再追问下去。 忽然,一个身穿青衣的女侍卫奔了过来,对阿碧拱手道:“阿碧小姐,公主要你过去一趟。” 阿碧笑了笑,起身跟了过去。 公主住的离这里并不是很远,转过两个角门,绕过一片花园,迎面是四间华丽的屋舍。 正中间的一间是公主的闺房,左边是修道室,打坐、静气、练功的地方。右边一间是书屋,里面珍藏了许多古籍。 公主经常在修道室里练气,此刻她却在门外等着。 姜红月这时神色依旧不好。 阿碧知道,她这是对聂齿的气还没有消,忙迎上去见礼。 姜红月道:“聂齿那小子呢?” 阿碧道:“已经过去集合了。” 姜红月道:“他真有那么厉害,能用替身术破了我的千刃斩?” 阿碧红着脸,犹犹豫豫的道:“这……这怕是他异想天开了,不过、不过……” 姜红月急着问道:“什么不过?” 阿碧道:“不过他那个锦囊,今天到时让我见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奇怪的事?” “他竟然用那个不起眼的小口袋,将那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都装了去。” 姜红月不是没见过他那个小口袋,要说能装下两把沙子她或许还相信,要说它能装一桌子的酒菜,她却打死也不信。 她又问道:“能装一桌子的美食?” 阿碧点了点头,姜红月还是不信,又道:“你亲眼看见了?” 阿碧又点了点头。 姜红月道:“走,咱们瞧瞧他去。” 阿碧迟疑着道:“可是……此刻他怕是已经跟着大队出发了。” 姜红月摇了摇头,道:“未必,我父王还得讲话呢!他昨天让我帮忙整理的稿子,没一两个时辰怕是讲不完的。” “啊!”阿碧听完忍不住一声惊呼,道:“那么多?记的下来吗?” 姜红月笑了笑,道:“我就是帮他整理,又不是我写的,再说,他是照本念的,又不是背诵。” 阿碧忍不住笑了起来。姜红月也大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至教武场。 教武场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四周有高墙围着,围墙下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矛、有剑,有刀、有斧…… 姜红月小的时候,经常和阿碧来这里玩。未拜师之前,阿碧就是她的贴身随从,现在她依旧是。 从各处请来的修士们都在这里集合着,周围站满亲兵卫队。 教武场中间是临时搭建的高台,高台四个角上站了四名精壮的汉子,两个带矛,两个佩剑。 佩剑的是大国师王再兴的高徒,一个叫尔布,一个叫达达朵。 尔布稍胖,达达朵却很瘦。 带矛的是国王姜必信的亲兵,也是他的高徒,实力都很强悍。高的叫丁壮,矮的叫马哈。 高台正中站着一人,这人白面青须,头戴金色龙凤冠,发髻高拢,一张国字脸,眼睛亮的好似两盏金灯,鼻梁很高,却很光滑,下面是不大不小的一张嘴。 脖子不短,却也很粗。身高八尺在八尺往上,腰间悬着一柄三尺长的佩剑,身穿黄色长袍,胸前绣着一条赤色飞龙。 他就是班抵亚的国王,姜红月的父王——姜必信。 她们远远的看着,因为姜必信国王正在讲话。讲的自然是鼓舞士气的话,什么旗开得胜、兵不血刃…… 聂齿就在人群之中,可这里有上千人,阿碧她们自然不会很容易的将他找到。 姜必信国王可能也觉得台词太多,所以就长话短说,省略了很多部分。 站在他下垂手的是大国师王再兴,他依旧穿着一身白的发亮的长衫,背后多了个白色的披风,远远望去,仙风道骨,果如神仙一般。 忽听姜必信国王话锋一转,对王再兴道:“大国师。” 王再兴只答:“在。” 国王道:“出发吧!” 王再兴道:“是。” 一声令下,王再兴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往外走。 姜红月和阿碧还是没有找到聂齿,不过她们都觉着,或许王再兴这一次真的能成功,因为有聂齿在。 她们觉得只要有聂齿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姜红月道:“阿碧,咱们也跟着去看看热闹如何?” 阿碧道:“可是我怕您有危险。” 姜红月道:“怕什么?又不是真的有妖怪,只是去帮那老东西渡个劫而已,这次说不定真的会成功。” 阿碧点了点头,道:“说不定。” 姜红月道:“就算成功不了,也只是他自己被雷劈死而已,咱们站的远远的,也不插手,随他是死是活。” 阿碧点头道:“好吧!我们还要不要带上两个侍卫?” 姜红月道:“不必了,你一会儿赶上聂齿,叫他不必在意大国师的命令,暗中保护我们。” 阿碧不知为了什么,脸上又红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好像一提起聂齿,她就不由得脸红。 迟疑了很久,她才开口道:“这样不好吧!他毕竟脑子不太好使,万一他说露了嘴,那咱们可就糟糕了。” 姜红月忽然皱着眉问道:“他为什么脑子不好使?” 阿碧还没有开口回答,她就又急着问道:“哦!对了,他和正常人都不一样,他体内只有两个魂,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阿碧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没观察过,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他只有两魂呢!莫非他不是人?” 姜红月摇头道:“不知道,看起来他也是人的。你还记得他师娘那时候怎么说的吗?” 阿碧问道:“怎么说的?” 姜红月道:“他师娘说,他身上的封印帮他挡了我那一招,就是千刃斩。” 阿碧一惊,随后愣住。 姜红月道:“你可还记得?说不定他有一魂是被某种力量限制住了。” 阿碧急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笑。 姜红月又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 她随后就已后悔,她觉得自己不该问,因为她一问完,阿碧的脸红的就如红纸一样。 阿碧吃吃道:“没……没什么。”缓了缓,接着道:“我虽然不知道,不过我想有一个人却一定知道。” 姜红月问道:“谁?” 阿碧道:“那就是说出这句话的人。” 姜红月苦笑道:“只怕她不会把真相告诉咱们。” 阿碧道:“但有一个人却一定会告诉咱们。” 姜红月又问道:“谁?谁会告诉咱们?” 阿碧道:“她的女儿高如意。” 姜红月点了点头,“她确实比较单纯。” 阿碧道:“而且实力也不俗。您想去看热闹,与其叫聂齿暗中保护你,还不如找她,因为我发现她可能更厉害。” 姜红月点了点头,道:“好办法。听你这么一分析,我突然觉得高仕也可能很厉害,要不然他女儿和徒弟怎么都这么厉害?” 阿碧苦笑道:“公主莫忘了,我曾把他吊在了房梁上。” 姜红月只能苦笑。 阿碧道:“我觉得高如意的厉害,可能与聂齿有关系。” 姜红月点头道:“可能。” 她们一边说着,已到了高如意住的地方。 现在这母女俩已真的吃饱了,见到姜红月又跪下来施礼。 姜红月不敢怠慢,走过去将她们搀了起来。 未等她们开口,陶美人儿已先说道:“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我本来是想叫如意去给他们帮忙的。” 姜红月笑道:“修者和修士们已经出发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陶美人儿点了点头。 姜红月不等她开口,又道:“不过我却希望能向您借一个人用用。” “借一个人?”陶美人儿不禁愣住。 姜红月道:“我想让如意姑娘陪我走一趟,去看看热闹,不知道可不可以?” 陶美人儿迟疑着,将目光投向如意。 高如意突然问道:“王宫里面安全吗?我娘怎么办?” 姜红月忽然笑了,阿碧也笑了,她们当然是觉得如意很可爱,可爱的只能用呆萌来形容。 阿碧笑道:“如果王宫里都不安全,那班抵亚岂不是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高如意突然觉得自己很蠢,蠢笑道:“那好,我陪你们去。”却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娘,你自己多加小心。” 陶美人儿笑道:“我没事的,你自己要多照顾好自己。” 高如意笑着点了点头,双眼注视着姜红月道:“什么时候动身?” 姜红月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第九十三章 情的弱点 “好。”高如意只说了一个字,便提着剑,跟了上去。 阿碧道:“还不能走。” 姜红月与高如意齐问道:“为何不能走?” 阿碧道:“乌鸣山离这里很远,不带些干粮是不可以的。况且他们不会一到地方就动手的,因为谁也没法子保证,那妖怪什么时候来。” 她说到“妖怪”两个字时,特意提高了音量,好似生怕有人听不见一样。 阿碧接着道:“我们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在那里等,也不能再跑回王宫里用餐不是?” 高如意道:“我们可以打些野味,用火烤着吃。” 说完,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和师哥烤蛙时的场景,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笑的很甜,像蜂蜜一样。 姜红月却不明白她为何发笑,摇了摇头,道:“还是带些干粮的好,万一打不到猎物,可就没得吃了。” 阿碧去准备干粮和水,一式三份。她递给如意一份,将剩下两份抗在自己肩上,转身朝姜红月道:“好了公主,现在咱们可以上路了。” 奴婢就是奴婢,不管她们处的再怎么好,也还是有主仆之分。 姜红月见阿碧替自己担着干粮,竟也没有半点客气,笑道:“好吧!” 三人出了王宫,改乘马车,沿途倒轻松了不少。 阿碧驾车离了斧城,一路向西。越往前走,路越难行,两旁村庄也越见稀薄。 又行了十里左右,已看不见住户,行人也少的可怜,只是地上却有很多杂乱无章的脚印。 虽是杂乱无章,但却都朝着一个方向。 看着这些脚印,阿碧更肯定自己并没有走错路。 姜红月掀开车帘,向外观看,只见眼前路已不成路,山又不似山,竟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荒山野道,坐在这松软的车垫上,依旧颠簸的很。 她所幸跃起,顺着车窗,一跃上了车顶。 如此颠簸的车、如此难行的路,一般人就算坐着也坐不稳,可她却站在车顶,什么也不扶,稳得好似一尊活菩萨。 高如意紧随其后,也跃了上去。她更稳,好像无论车怎么颠簸,都与她无关。 她注视着地上的脚印,忽然开口道:“是他们。” 姜红月当然知道她指的谁,却还是问道:“哪个他们?” 高如意道:“是我师兄他们。” 姜红月也猜的出来是他们,却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其实这只要有个脑子,就能想的出来。 高如意道:“因为我认得其中有一个脚印,就是师哥的。” 姜红月更加好奇,问道:“为什么我认不出来?” 高如意笑道:“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姜红月道:“秘密?”她本不该问,可却忍不住要问:“什么样的秘密?” 她说出来的时候,想必已经知道了结果。 因为她发现,众多的脚印当中,有一个脚印上有一个心形的图案。可惜这个秘密她还没来得及说,高如意也没来得及答,就被阿碧说了出来。 阿碧道:“不就是在脚底下绣了个心吗?” 高如意的笑容忽然僵住,似乎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却又不敢问,因为这本是个秘密。她怕聂齿已告诉别人,对她不忠。 姜红月道:“其实我也看得出来,因为没有人会在脚底下画心的。” 高如意又笑了起来。 姜红月又道:“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他会那么厉害?” 高如意问道:“谁?” 姜红月道:“当然是聂齿。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可是、可是他明明是男孩子,变化却、却又如此之大。他简直和我小时候见到的就是两个人。” 高如意忽然很得意,笑的更甜了,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那眼神、那表情,姜红月仿佛在哪里见过,并且绝不是在很久之前。 她忽然身子一斜,用脚尖勾住车盖,然后身子倒悬,扑到阿碧的面前。 她果然也在笑,偷偷的笑,笑的也很甜。这表情像极了如意。 这两个人一提起聂齿时,表情竟出奇的相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红月不禁在心里暗问。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倒真把阿碧吓了一跳。可她那并不是惊慌的害怕,而是害羞的害怕。 她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表情,深怕别人看透她的心,忙道:“公主,道路颠簸,您还是小心些。” 姜红月忽然一笑,站回车顶,站直了身子,又看着如意。 这时忽听阿碧道:“也不知道陶峰他们一家怎样了?” 姜红月本就看着高如意,阿碧这话一出口,高如意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变得忧郁,变得恐惧,仿佛是怕自己的东西被抢走。 阿碧忽又道:“你不是和他有婚约啊?” 姜红月没有,公主自然不会嫁给一个凡夫俗子,也许她自己就是凡夫俗女,但却绝不会嫁给另一个凡夫俗子。 她问的自然是高如意。 高如意语塞,过了很久,才道:“我才不要嫁给他那种人。” 阿碧叹道:“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违背?” 高如意道:“是他先违背的,怪不得我。” 阿碧道:“怎么?他要悔婚?为什么?” 高如意忽然不再说话,阴沉着脸。她仿佛更加害怕了。 姜红月岔开话题,道:“聂齿那小子被封印了?是被什么封印的?为什么会被封印?” 高如意张了张嘴,有些主意注定是打的不错了的。 她本不愿意说出师哥的秘密,可她却知道这个秘密,那当然也都是那该死的高仕告诉她的。若什么秘密一到了高仕的嘴里,便已不是秘密。 这个秘密关乎聂齿的命运,说出来自然是对聂齿不利的。可她现在却知道了另一个秘密,一个对自己不利的秘密。 好像有人要和她抢东西。 要阻止一个人的手,最好的方式还是阻止她的心,要她不敢去抢,不想去抢,那样才好对付。 高如意忽然笑了笑,道:“这本是个秘密,我本来不该说的。” 阿碧道:“那你最好还是不要说的好。” 姜红月撇了她一眼,可惜她现在坐在驾车的位子上,拿后脑勺对着她,根本就看不见。 高如意道:“可现在我又不能不说。” 姜红月道:“对,你别理阿碧那个疯子,她有时候就喜欢说疯话的。” 阿碧忽然想起,自己只是个奴婢,主子想知道的事,她本不该阻拦的,但她却认为,如意接下来一定会说谎,说聂齿的不是、说聂齿的不好。所以她不想听,也不会信,可主子想听,她就不可以说话,不可以阻止。 她脸上一红,想解释却已来不及了,因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已经在生她的气了。 姜红月生气时一向很少听人解释,便如同她在生聂齿的气时,阿碧和如意就怎么也哄不好她。 但若是没人理她的时候,她又会突然间想通了,不再生气。 所以此刻阿碧只有沉默着,她知道公主这时候非常想知道聂齿的秘密,没人拦得住她的。她知道了聂齿的秘密后,也许就不再生气了。 高如意叹息着,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师哥他是个妖童,据说一生下来的时候就有牙齿,而且那不像是人类的牙齿,是一种很尖很锋利的牙齿。” “那他的牙齿现在咋又正常了呢?”阿碧差一点就问了出来。 不过,她虽然没问,姜红月却替她问道:“那现在他怎么又正常了呢?还有,他真的也是妖童吗?那他伤害过人没有?你们为什么不早早上报给国家呢?” 高如意叹道:“据说,他是妖童的这件事,是九国公贤里面的五位发现的。” 阿碧和姜红月都吃了一惊。姜红月表情更加奇怪,眼神里竟忽的流漏出一丝悲凉。 高如意接着道:“师哥他并不完全是妖,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那样,他的另两个魂是好的。九国公贤里的五位封印了他那妖魂之后,他的那种牙齿就没了,他也变好了。要说他有没有伤害过人,我却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村里有个木匠的老婆,本来是想做他的奶娘来着,后来被他咬了一口,就吓得疯疯癫癫,到现在都没有好。” 姜红月忽然叹了口气,心里在想:“也许聂齿和我一样的寂寞。” 高如意接着道:“至于为什么没有将这件事上报国家,听他们的口气是说,报了也没用的,因为九国公贤对付他都不是很有把握,一旦走漏风声,只怕会被恶人利用,所以,这一直以来都是个秘密。” 姜红月又叹息起来,问道:“九国公贤是用什么法子,将聂齿那妖魂封印住的?” 高如意道:“听说是叫五蠹封印。” 姜红月“啊”的一声,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 那拉车的马惊嘶一声,狂奔起来。阿碧只得用捆仙术,暂时把它捆住,要不然非得翻车不可。 阿碧摇着头,高如意说的话她一句都不信,不敢信,更不想信。 三个人从马车上下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沉默了许久。 时间还早的很,可天却忽然黑了下来,黑的有些离奇,有些古怪。 因为她们三人面前的大山,遮住了太阳的光线。 她们只顾着交谈,却忘了车已行到了乌鸣山的外围。 这座山很大,是方圆数百里最大的山。 阿碧一直偷看着姜红月,她发现公主这时已不再生气了,才缓缓开口道:“我不信,我不信聂齿是妖童,也不信他会被五蠹封印术封印。因为那根本不是对付人类的术,九国公贤也不会用那么不人道的术。” 姜红月也点了点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聂齿岂不是废了?” 高如意摇了摇头,道:“也许呢,谁又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也许现在这样的他,对于他本身来说,已经如同被废掉了一样。” 她也叹了口气,徐徐道:“我的本事大部分都是他教我的,可他现在却很低迷。有时候我觉得他已赶不上我了。” 她嘴角忽又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接着道:“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已经不怎么修炼了,不知道是自暴自弃还是怎地。如果晚上他不见我一面的话,似乎连觉都睡不好。” 她又转头看着阿碧,阿碧的脸竟真的和碧玉一样绿,而且嘴巴也噘起很高。 高如意笑的更开心了,问道:“你说他这个人怪不怪啊?” 第九十四章 冷月迷魂 阿碧沉着脸道:“一点也不怪。” 她想说:“因为那都是没有的事。”可却没有说,因为她的声音已被淹没。 是公主姜红月的笑声,她朗声笑道:“我终于知道陶峰为什么悔婚了。” 高如意的笑没了,皱着眉问道:“为什么?” 姜红月笑道:“因为他不想做乌龟。” 高如意现在变得和阿碧一样,一样阴沉着脸,她想解释,说自己是清白的,可又觉得不能解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或许本就是说不清楚的。 姜红月却觉得,聂齿要见高如意才能睡得安心的原因,并没有那些下流的想法。 因为她知道孤独是多么的可怕,寂寞是多么熬人。 在她的心里,也自然认为,聂齿同高如意的关系,就像是自己和阿碧的关系那样,那都是她们唯一的一个朋友,是纯洁的友谊,纯洁的爱。 可她却不知道,这五蠹封印有多么的邪恶,多么的可怕。 聂齿的欲望不是一个人应该承受的,也不是一个人可以忍受的。 他每见一个漂亮点的姑娘,就想扑上去将她抱住,做一些别人都不好意思说不出来的事。 可他却没有做过一次,因为五蠹中也有恐惧。 恐惧同样支配着他的一部分思想,每当他想冲上去抱住那些异性时,恐惧总会令他想到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所以他至今没有做成过任何一件事。 他对如意当然有纯洁的爱,可也有不纯洁的爱。 高如意不知给过他多少次机会,可他都没有把握住。 有时她的情感已抑制不住的向外流淌,可他却在关键的时候怂了回去。 阿碧忽然冷笑着说道:“哦哦!我明白了,原来你们做了那种事,怪不得……” 高如意再也不能不解释,她的脸红红的,像是被开水烫过,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她的声音中仿佛还带着一种怨毒和愤怒,“我们是清白的,并不像别人想的那样。” 姜红月笑的更开心了,因为她更加的自信,她觉得她的猜测都是对的。她也很同情聂齿,因为她觉得她们有相同的遭遇。 她忽然站起身子,望着看似近在咫尺,实际上却很遥远的上峰道:“时间不早了,天都快黑了,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阿碧再次挥舞起马鞭,虽然颠簸,可她们却坐在车里。 车里光线很暗,已快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山路也很暗,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们。 天快黑了,可还没有黑。冷风一阵一阵的从黑松林吹出来,呼呼的嚎叫着,好像故意恐吓这三名年轻的少女。 车还在艰难的前行着,左侧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右侧是高不可攀的绝壁,前面却是黑松林。 阿碧驾着车,忽然一句话也不说了。也许是恐惧,令她感到头皮发麻,连大气也不敢出。 越往前走,她就越觉得古怪。 道路忽然变的很宽、很平坦,但颠簸的却更加厉害。 前面明明是黑松林,可怎么走也走不到,仿佛时间已停止,她们却在原地踏步。 不管怎么走,走不走,路不变,前面的黑松林也不变。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阿碧忽然一声惊呼,人已退入到车厢内部。 姜红月一手揽住阿碧,一手掀开车帘向外观看,问道:“怎么了阿碧?” 阿碧抖个不停,道:“我怕、我……外面好像有妖在施法。” 姜红月道:“怎么会?” 外面很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天上明明有一轮明月,可此刻也不知怎地,除了耀眼的马路,她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已比车厢里面还黑。 姜红月喃喃道:“明明有月亮,为什么还会这么黑?” 她忍不住朝天上看了一眼,月亮竟然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笼罩着大地。 她想回头看一眼如意,可脖子却已僵住。 一阵阴寒刺骨的冷风,忽的灌入车厢里面。 高如意、姜红月以及阿碧,都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碧颤抖着说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如意摇摇头,道:“我出去看看。”她往前一探身,想要钻出车去,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紧紧的抓住。 不知何时,阿碧竟已悄无声息的退到了车厢的最里面,低声道:“别出去我……怕……” 等到那“怕”字一出口,她就昏了过去。 偏在这时,姜红月身子向后一斜,竟跌入高如意的怀里。 高如意低头一看,姜红月竟也昏了过去。 高如意眨了眨眼,心知此事必有蹊跷,若此刻冒然出去,只怕自己也会晕倒。 她闭着眼睛,往外面探了探头,然后又退回来,趴在阿碧的身体上,动也不动。 火光一闪,有人掀开了车帘,只听得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问道:“怎么样?搞定了吗?” “嗯,搞定了。”后面说话的这人,声音更加熟悉。 只可惜高如意惊恐之中,无法分辨这说话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一剑刺出,大声问道:“谁?” 车外那人穿着一身不太干净的袍子,白皙的面皮,长得颇为清秀,浓眉毛,大眼睛,不大不小的鼻子,和一张十分端正的嘴,嘴唇不厚,但也不薄,五官拼凑到一起,显的恰到好处。 这可以说是一张高配的脸,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欣赏,他都不赖。可他的眼神有些特别,乍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感觉。 他一惊之下忙向后退,可退的不及剑快。那剑眼看就要刺入他的咽喉。 高如意剑既已刺出,就绝不能收回,因为这一剑她已用尽了全部的气力。 她想外面既然有人谈话,那便绝不是一个人。而她此刻却已无帮手,所以这一剑刺出,就必要收到成效,否则可就危险了。 可她怎么算也没有算到,车外的人竟是聂齿。 聂齿手里拿着个火把,正向车内观望,忽见寒光一至,吓得紧忙后退。 可人再快,也不急挥手快,手与剑同速,人又怎能躲的过剑呢? 可就在剑尖距离他的咽喉不足四寸的时候,剑突然停了下来。 聂齿擦了把冷汗,还想继续向后退,但定睛一看,却又笑了。 “师妹,怎么是你?” 高如意也擦了擦冷汗,将长剑收起。 剑虽长虽快,却终有个极限。原来那聂齿退的虽不及剑快,但却已退出了那剑的攻击范围,是以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故而躲过一劫。 高如意道:“你在这里耍什么手段?弄得她们两个都晕过去了。” 聂齿道:“没耍什么手段,是师父弄的困心锁,他说晚上在山上休息,怕我被狼虫虎豹叼了去,故而摆下此阵,让我们好在阵中休息。” “哦!”高如意一惊,忙转头向旁边看,果然,他的父亲高仕也在这里。 高仕背着手,得意的笑着,意思好像再说:“你看我摆的阵怎么样?” 高如意理也没理,横了一眼聂齿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他们人呢?” 聂齿道:“哦,他们啊,一进山就分散了。大国师说要摆阵,每一个地方都留几个人,是以整座乌鸣山做背景,摆一座千人降魔大阵。” 高如意道:“这里就你们两个人吗?” 聂齿摇了摇头,道:“不,还有我爹。” 高如意道:“他人呢?” 聂齿道:“去弄野味儿了。” 高如意叹息了一声,从车上下来。 高仕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怎么样?丫头,你看我这阵摆的如何?” 高如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高仕接着道:“车里的两个人是谁呀?” 高如意还是没有说话。 聂齿道:“好像是红月公主和阿碧。” “什么?”高仕差点跳了起来,一瞬间,恐惧又转变成了得意。 高如意看着聂齿道:“你们的帐篷搭好了吗?” 聂齿愣了愣神儿,忽然反问道:“帐篷?什么帐篷?” 高如意皱着眉道:“没有帐篷你们怎么过夜啊?” 聂齿喃喃道:“是啊!我爹走的时候,是让师父我们俩弄帐篷来着,可是师父他……” 高仕横了他一眼,没有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道:“她们两个中了我的术,快把她们扶下马车,找个温暖的地方坐下。” 高如意“哼”的一声,道:“你们连帐篷都没有,还有什么地方比车里更温暖的吗?” 高仕尬了一下,点头道:“啊、啊,说的也是。”转过头注视着聂齿,“唉,你把帐篷搭好,然后再笼一堆火。” “哦!”聂齿答应了一声,一个人去弄帐篷,可弄了好久,还是没有弄好。 这三个小帐篷,是王再兴给他们留下的,其中有两个已经破了洞,聂齿弄来弄去,总觉得不对劲,所以支上了又拆,拆开了又支,忙忙活活,一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高仕道:“真废物。” 高如意看了高仕一眼,道:“你还是先把她们两个的困心术解开吧,不然等公主和阿碧醒了,只怕会怪罪你的。” 高仕忙道:“说的不错,聂齿快笼火。” 高如意见父亲只催促聂齿笼火,却不肯为这两人解开法术,心中又急又怒,道:“爹,你着急笼什么火啊?你知不知道这小公主的脾气很暴躁的啊?” 高仕笑道:“这我当然知道,我还做过她的先生呢!” 高如意怒道:“那你还不快帮她把术解开?” 高仕阴沉着脸,怒道:“你这死丫头,急什么急?我难道还不知道她是公主?你急有个屁用,没有火,怎么解她的术?嗯?” “哏!”高如意气的一跺脚,往那边望去,聂齿却还在弄帐篷。 高仕忽的一跃过去,赏了聂齿两拳头,喝道:“我让你先笼火。” “哦哦哦,是是是……”聂齿、高仕一起动手,没三两下就生起火来。 高如意这才注意到,原来她们正处在一片幽暗的山林之中。 冷风吹过,吹的树枝吱呀吱呀的作响,抬起头,根本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光,浓密的树枝早已遮蔽了天空。 她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可远处传来的吼叫,立刻堵住了她的嘴。 第九十五章 千年古藤 离群的孤狼在寻找伙伴,失犊的角马在四处哀嚎。 这叫声无疑是夜晚最恐怖的乐曲。 高如意颤颤下车。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大地是空虚的,山川树木也是空虚的,只有马车上才最真实。 她抬头望了一眼马车,车上的两个人仍在昏迷中。 此刻,仿佛只有聂齿,才是那么的真实可靠。 高如意搀起红月公主,对聂齿道:“师哥,你把阿碧扶过去。” 聂齿乐呵呵的走了过来,他那傻里傻气的表情,总让人觉得既温暖又真诚。 说了声:“好哩!”就抱起阿碧,向火堆的方向大步走去。 高如意忽的回想起阿碧的那张笑脸,一提起聂齿,她那张笑脸就说不出的令人厌恶。 姜红月能注意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注意的到。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那本是在正常不过的笑脸,可对如意来说,却很特别,特别的令人厌恶、反感,甚至还带有少许的恶心。只听高如意厉声道:“等等,你把她放下来。” 聂齿愣住,回头看着她。 高如意板着脸,又道:“放下她。” 在聂齿的眼里,板着脸的师妹一样好看,一样可爱。 他笑了笑,很听话的又将阿碧放回到车上。 高如意一伸手,将怀里的姜红月往前一送,道:“呐,这个给你。” 聂齿愣了愣,还是接过了姜红月。 抱着阿碧的时候,聂齿就能嗅到一股清香,不是任何的香粉,也没有任何的点缀,她的身体就是那样的清香,令人爱不释手,难以忘怀。 这时他抱着姜红月,却又不同了。她的香若隐若现,仿佛是来自幽谷里的花香,随着风,一缕缕从远处飘来,摄人心,夺人魄。一触碰,就令人更加的难以忘怀、难以放下,却又不敢再靠近。 怕她醒、怕她笑,想靠近,却又舍不得蹂躏。 她就像那山顶上的大红花,深渊里的灵芝草,怕碰了她,她就会毁坏,就不再光滑,可你又偏偏放不下,舍不得。 他真的好想一直这样抱着她,永远、永远…… 就在这时,如意又厉声道:“干什么呢?还不快走!” 聂齿“哦”的答应了一声。他忽然回想起她们初见的时候,她好像看着自己笑了一次,她那时就是如此的美,美的令你只想着去保护她。 他又想起离别时,她曾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可现在不仅又遇见了,她还落到了他的怀里…… 想到以往的种种,聂齿不禁笑了起来,笑的是那样的离奇,那样的欢心,仿佛是色狼霸占了美女,妖狐吃了人的心肝。 聂齿将她抱到火堆旁,搀扶着她,使她倚靠着自己坐下。 聂齿就做她板凳上的靠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带着傻傻的笑,看着她的脸。 高如意则将阿碧重重的往地上一放,自己径自坐在聂齿的对面,抬头一看,心里又是好一阵的不舒服。 聂齿用手轻轻捋着姜红月秀发,不知何时,他的嘴角竟已爬上了一丝笑意。 高如意瞪着眼,看了他好几眼,可他却没有察觉。 等到他察觉的时候,她已经将头转向了一边。 火光照耀在地上、石头上、大树上……到处都是红通通的。 对的,这就是火焰的颜色。 火,是温暖的,光明的。 火光同样照耀在如意的脸上,她的脸也红通通的,可却没有一点暖意,甚至觉得有些寒冷。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禁在心中暗问。 她心里一生出这个疑问,眼前的景象立刻就变了。 原本红通通的山川树木,立刻变成了幽绿色,仿佛是被地狱里鬼火照耀着。 “这……这是什么……”她不禁转回头,注视着火焰,火焰也是幽绿色的,影子像一条条毒蛇,正慢慢的向她靠近。 “聂齿呢?师哥呢?”她想说话,却说不出。 聂齿还坐在她的对面,她想告诉他,快离开,想告诉他这地方有危险,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的脖子已僵住,舌头和嘴也僵住。 她想扑过去抱住聂齿,可身体却动不了,连动一下小拇指也很吃力。 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慢慢的闭上了眼。在闭眼前的那一刻,她发现聂齿眼睛里仍闪着红通通的光芒。在他的眼里,火,依旧是红通通的,没有变色。 可高如意已来不及多想,她就已昏厥过去。 “又晕倒了一个。” 这声音是从聂齿的身后传来的,熟悉中带着陌生的气息。 他是是谁? 高仕豁然站在聂齿的面前,脸上的表情令人无法想象,是狰狞,还是奸诈? 聂齿根本没有去看。 高仕道:“小子,你看这火是什么颜色的?” 聂齿什么都不愿去想,也什么都不愿去看。 他忽然放开姜红月,走过去抱住了如意,他的手还在她身上来回的抚摸着。 她的身体很凉,像一块冰,可却还有呼吸。 她在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聂齿的手。 最奇怪的是,聂齿现在的所作所为,明明已超越了正常男女之间的界限。 高仕作为如意的父亲,他本该勃然大怒的,可他现在却没有。 他竟然只是冷漠的看着,难道他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被聂齿这样轻薄?他难道不生气?难道不去阻止聂齿摸他女儿的身体? 她们虽然从小就很要好,可还没到婚配的时候,即便要成亲,也绝不是现在,也绝不是在这荒山野岭上,更不该在长辈的面前如此做。 他果然动容了,却又显得有些过火。因为他就算要教训聂齿,也应该先训斥,再动手,总要有个名堂才是。就算要动手,也不该下死手。 高仕的右手忽然变成一柄锋利尖刀,尖刀是木制的,很硬。 木刀一样可以杀人的。 他缓慢的向聂齿靠近,每一步都很轻,仿佛没有声音,然后忽的向前一刺,直奔聂齿的后心。 聂齿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突然抱着如意向前一冲。 也不知怎的,那些黑松树好像长了脚,忽然挡在聂齿的面前,他向前这一冲,额头竟撞在树上,装的头破血流。 那高仕又笑道:“嘿嘿,傻徒儿,你看那火是红色还是绿色?” 聂齿回头恶狠狠的盯着那火。 高如意那时能看见聂齿眼里红色,聂齿自然也能瞧见她眼里的绿火,这些他本该去想、去猜,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总有个声音让他不要去想,不要去猜。 五蠹封印也在控制着他,让他的神思无法集中的想一件事。 此刻他想摸师妹的身体,想抱着她,想和她一起做一些非常愉快而又见不得人的事。他还恐惧,怕她醒了以后会生气,会不理自己。他还恨高仕,为什么不把脸背过去,为什么要问自己讨厌的问题。 他还很厌倦,他懒得去想任何事。 高仕狰狞着,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的手忽然变成了一根木头,看起来像是枯木,可枯木上又很快长出嫩芽,弯弯曲曲的向前伸展着,如一条腾蛇,直冲向聂齿,他要将他缠绕起来。 聂齿忽然笑了,笑的凄惨而又神秘,冷笑道:“我师父不会用这一招。” 高仕森冷的笑道:“我也不是你的师父。” 聂齿道:“那你是谁?” 高仕的脸也变了,变成了一株植物,像藤蔓一样迅速生长,并不断扩大,眨眼之间,正片森林里都有它的触须。 聂齿不断的后退,他的双手在抖,双腿也在抖。 天不在那么的黑了,火,变成了一根藤蔓,飞一般的伸向聂齿。 聂齿仍在后退。 那巨大的藤蔓忽然张开了嘴,像一个巨人一样,仍在不断的增大。 巨滕道:“我是这山里的千年古藤,是你们这群杂碎打扰了我的清修,所以你们都要去死。来吧小子,不要再后退了,这群人之中数你最难对付,把你的力量都献给我吧。” 聂齿忽然冷冷的道:“别做梦了,我的力量你拿不去的,就算你的身体勉强能承载的下,它日后所给你带来的麻烦,也是你所受承受不起的,因为你的才能就和你的这副身体一样,都是一堆没用的垃圾废物,它随时都可能腐化,也随时都可能被燃烬。” 它若知道聂齿将来所遇到的麻烦,一定打死也不敢贪图他的力量。因为他不仅要和整个仙尘对抗,还引来了另外三个世界里的追兵。 千年古藤咆哮着,忽的又伸出两根触须般的藤条,想要将聂齿缠住。 聂齿飞一般的上蹿下跳,竟然又逃脱开了。忽又笑道:“何况我的力量,你根本就容纳不下。” 千年古藤道:“小子,不要再吹牛了,我看见你的手在抖,脚也在抖。你害怕了……” 害怕绝非聂齿的本意,恐惧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会有的,只是聂齿的恐惧被五蠹封印无限的放大了。 他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杀意,他知道,只要自己没有杀心,封印就不会持续的压制自己,所以他放缓了脚步,然后缓缓的抽出一张预先准备好的符箓,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千年古藤道:“他们在时,你们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我已经将他们全都解决了,只剩下你一个人,身单势孤,你又如何斗的过我?还大言不惭的跟我谈力量,你也配?” 它的话带着冷风,忽又扑向聂齿,几百根藤条,如毒蛇般将聂齿围在中间。 第九十六章 碧血藤蔓 聂齿身边的藤条越聚越多,前面有藤条,后面也有藤条,左面是藤条,右面也是藤条…… 他想溜走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他的双足已陷入藤条之中。 抬头仰望,无边无际的藤条,正在呼啸着向他扑来。 大地在下沉,土壤裂开,里面涌出数不尽的藤条。 树干也裂开,里面依旧是藤条,像是有无数根,但其实只有一根,都是从一根主干上分支出来的藤条。 ——它便是千年古藤,整片森林都是它幻化而来。 这本已被动到了极限,聂齿难道已认输了吗? 若换做一般人,见了这阵势早已吓尿了,可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亦或是他根本没办法动。 等死了吗?可他的表情未免显的太平淡了些。 千年古藤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在恐吓,又好像在狞笑。 众多藤条纵横交错在一起,宛如一张人脸,皮肤粗糙而又坚硬,像是张满了皱纹和茧子的老人,在吆喝着:“小子,看来你终于可以安心等死了。” 聂齿依旧是那么的平淡,平淡的令人胆寒,忽然道:“在如意她们到来之前,你或许真的有机会将我治住,但现在,却已经来不及了。” 古藤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它只是冷笑。或许在它的眼里,聂齿早已是瓮中之鳖。 古藤道:“哦!是吗?我也本打算收拾完你之后,再去收拾她们,只可惜这三个小丫头跟的太近了,你又迟迟不肯上道,所以我只能先收拾她们了。” 它忽然发出一阵残酷的笑声,又道:“哈哈,不过现在看来,无论先收拾谁都是一样的,虽然你不上道,但我暴露出本体,一样可以解决掉你。” 聂齿道:“你是希望先看到结果,再寻求原因,还是希望先知道原因,再面对结果?” 古藤冷笑道:“哪个都一样。” 聂齿道:“那好。” 他手上的符忽然放出了光,一道道金灿灿的光芒,照耀在藤条上,越来越亮,随着一声短喝,一个闪着雷光的聂齿横空出现。 古藤道:“雷遁分身符!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这不过是多一个跳蚤罢了,你的本体尚在我的掌控之中。” 缠在聂齿脚上的藤蔓忽然加紧,像是要硬生生勒断他的双足一样。 于此同时,四周的藤蔓也纷纷赶来,有些已爬上了他的腿,有些则缠绕在他的肩膀上……他的人,眼看就要被藤蔓所淹没。 可他依旧抱着如意,淡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雷光闪动,分身聂齿已到了真聂齿的身前。 那分身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但聂齿身上的藤蔓却碎成了一段段。 聂齿从藤蔓中挣脱的同时,也已失去了下支撑力。 失重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可怕的事,因为它常常会将人摔死。 可聂齿却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他知道,现在该害怕的是那千年古藤才对。 它虽然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但聂齿却可以感受得到它心中的那种恐惧。 那断裂的藤蔓中本该溢出绿色血液,那鲜血无论接触到什么,都会寄生出新的藤蔓,并且新的藤蔓会迅速的生长、壮大,同时,被寄生者的力量也会被吞噬。 可那些藤蔓却没有溢出绿色的血液,自然也没有新的藤蔓的生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一开始就看透了我的手段?不可能、这不可能……” 千年古藤的声音里露出惊慌之色。 藤蔓忽然变得像尖刀一样的锋利。 它怒吼着,指挥着数不尽的藤蔓尖刀,以它最快的速度朝聂齿刺去。 这一击几乎没有死角,因为聂齿已被包围着。 这里的天、这里的地、这里的山川树木,本都是由藤蔓所幻化而来的。 此刻,它只不过是又变了回去,变成无数把锋利的尖刀而已。 所以,无论聂齿想要往哪个方向逃窜,都必将被刺成刺猬。 看来他已必死无疑。 可他还活着,活着就总会有希望,就算明知道要失败,也还是要努力试一试。 可他现在却根本就没办法逃,无论朝着哪个方向,都是死路。 最麻烦的一件事,却是他根本就动不了,因为他还处在失重的状态。 聂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在他下落的过程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他的怀里竟掉出一个小锦囊来。 那锦囊大概是受到了风的阻力,所以乍看上去,它竟然是向上的,且正好从几株藤蔓的刀锋中穿过,然后慢悠悠的飘着,仿佛是那么的不经意,就连千年古藤都没有注意到它。 可古藤却忘了,高手对弈,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决定着整盘棋的成败。 它显然不是个高手,可它却不该把聂齿也当做普通人来对待。 噗、噗、噗、噗……藤蔓刺入聂齿身体里所发出的声音不绝于耳,古藤终于笑了,它开心极了,因为它的触须无论刺入到任何生灵的身体里,都会很快的抽干他的精华。 聂齿当然也不例外,鲜血似乎已溢了出来,似乎已迸溅的到处都是……他瘦小的身体几乎已被藤蔓淹没,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他是否也像那些被古藤刺死的羚羊那样,被一瞬间抽干精华?是否也变成一具不起眼的干尸? 那一瞬间,古藤愣住,它觉得胜利是那样的空虚,那样的不真实。 为什么他的身体很空虚呢? 难道他本就一无所有? 溅出的血本就是藤蔓刺在藤蔓上,所溅出的绿色的血液。 它的力量被纠缠在了一起,互相吞噬着,虽然这种情况从前也曾有过,虽然它可以很快的从中间摆脱出来,可是聂齿人呢?高如意呢?难道她们都没有被刺中? 聂齿的分身正飞速的穿梭在藤蔓之间,他很快便抱住了那个锦囊。 锦囊就像他的命一样珍贵,他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肯使出这一招。 古藤犯下的病,总算爆发了,这还是聂齿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分身爆裂时的场景。 巨大的雷柱仿佛是上接苍天,下至黄泉的。 风暴在向四外蔓延,雷电击毁了大量的藤蔓。 他手里的锦囊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如意,你没事最好。” 它显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高如意。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风暴中传来古藤的惊呼。 这一切显然还没有结束。 浓烟泛起波澜,雷电显然让古藤身上燃起了火。可它还不肯认输,顽强的生命力以及那倔强的性格,使得它冲出烟雾的黑暗,奋起反击。 上百根的藤蔓又冲了过来,它们有的软,有的硬,有的像刀,有的像鞭,有的缠绕盘旋,有的劈刺削砍,就像几百个武士那样,呼喊着杀奔聂齿。 可这与之前的相比,却少了很多。 聂齿可以带着如意,轻松的避开它的攻击。 虽然古藤的力量还在慢慢的恢复,但那速度显然还不够快,也不足以再将聂齿逼入绝境。 他忽然悬在空中不动了,古藤也停了下来。 聂齿的手里还有符,一沓的符。 聂齿能悬在空中,是因为他使用了悬空术,可以御风而行。 而古藤之所以停下,那是因为它看见了那一沓符印。 “啊!你准备了这么多?”纵横交错的藤条仿佛是一张惊讶的脸。 聂齿笑道:“是。” 古藤道:“我输了。” 聂齿道:“你还有机会。” 古藤道:“我还有什么机会?” 聂齿道:“还有再输一次的机会。” 古藤道:“你在说笑话。” 这听起来确实像笑话。 聂齿当然不会说出来,它还有人质做机会。 古藤那宛如人形的脸上忽然笑了笑,道:“我确实还有一次机会,但却不是输的机会。” 聂齿道:“那你再试试。” 古藤的脸忽然僵住。 它怎么了?死了吗? 聂齿抱着如意,缓缓的下落。 这千年古藤之高,足有百丈,他们竟奇迹般的站在近百丈高的地方。 时间似乎已过去了很久,他们终于到达了地面。 古藤的根很粗,直径只怕不止二十丈,可它现在已经断了。 弯弯曲曲的藤根不知被哪个给砍断了,绿色的血液染绿了大地,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碧玉。 聂齿这时才发现,原来那绿色的血流在地上,一样能够寄生,只不过它想要吞噬大地的力量,却很慢很慢,那速度几乎是肉眼看不见的,就像你看不见叶子生长出来的过程一样。 它或许本就是大地的一部分。 碧血滩里还倒着一个人,她已满身碧血,身上长满了藤条,她就是阿碧。 她已被古藤所寄生,可她也斩断了藤根。 古剑…… 那也许算不上是柄很古老的剑,可它现在看起来也充满了沧桑。 浓绿色的血液染在上面,像极了铜锈。 剑虽然不够古老,但它依然有灵力,有灵力就会被寄生,就会被吞噬。 剑上也长着藤条,只不过它的灵力太少,也未曾与大地相连,它的藤根已断,藤条也已枯萎。 阿碧呢?她还活着吗?她怎么到了这里? 聂齿想要走过去搀扶她,可他却停下了脚步。 古藤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它那副表情怪异极了,说不出是得意还是悲凉。 它也许很想表现出得意的样子,可眼下元气的损耗,已令它无法再笑的出口。 它伸出一根藤条,指着地上的阿碧道:“她以为斩断了我的根我就会死,她真的小瞧我了。” 聂齿点了点头,道:“你已巨化出魂,即便离了根,也能活很久。” 第九十七章 死亡冥想 古藤咧着嘴,笑的很悲凉,也很可爱,道:“我还能把我的根接上。”它又用一根藤条指着自己被斩断的根。 聂齿道:“你是植物的化身,你能做的到。” 古藤笑的很灿烂。 聂齿接着道:“不过你要费些时间。” 古藤不再笑了。 聂齿又道:“不仅如此,你还得保证,在你根基没有接牢固的这段时间,你的灵魂不能再受到冲击,否则根会断,你也会死。” 古藤看着聂齿,却已不再说话,它似乎觉得这年轻人知道的东西简直太多,多的令它恐惧,令它窒息。 那充满了蛋白质的白眼仁里,似乎已看到了它自己的末日。 末日的悲凉,有谁能懂?它绝对想不到聂齿不会杀它,因为聂齿本就也杀不了它。 现在的聂齿根本谁都杀不了,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可它也绝对想不到,就算聂齿不杀它,它也活不了。 因为有人要杀它。 又一柄剑,一柄凄寒而又秀气的剑,陡然刺入它的脊背。 它的脊背弯弯曲曲的,像一条毒蛇,而那剑所刺入的地方,正是它的七寸。 翠绿的血再一次流淌出来。 是谁杀了它?它说死也要回头看上一眼,因为它到死也不相信,除了聂齿以外,还有别人也能杀的了它。 它忘记了自己有多虚弱,也忘记了自己已经战败。 它孤傲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奇,那是一个仙女。 “是仙女杀了我,这个仙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心里是这样想的。 它和她相见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 那纤纤的玉手,紧握着鲜艳的剑柄,剑锋已插入它的脊背。 它嘴角也流淌着翠绿色的血液,血滴在地上,悄无声息的生根发芽,但再长出来的,却已不是它的身体,也不再受它的控制。 可那仙女般的女子却还不放心,抽出她的长剑,又用了一招出来。 只见天空中已有霞光万丈,剑气直冲九霄。 那不是一柄剑的剑气,而是成千上万柄剑的剑气。 这一招千刃斩,已不给它任何躲藏或闪避的机会,只要再过一瞬间,它就会灰飞烟灭。 “藤妖,你死定了。” 这声音,这身段,这手法,聂齿都已再熟悉不过。 这一招千刃斩他也曾见过。 “住手!” 聂齿知道姜红月一定对那古藤恨之入骨,他也知道她绝不会住手,所以他现在只能尽力一试,扔出锦囊,默念咒语。 古藤,藤妖~ 它眼里流漏出绝望的光芒,它活了一千年,现在终于要死了,死是多么的绝望? 它的眼角竟也流漏出绝望的泪水。 锦囊慢慢的打开,那速度与成千上万的剑气相比,简直慢极了,却又偏偏的赶上了。 一道道剑气呼啸着,如下山的猛虎,却偏偏跑到了囚笼里,一个个、一柄柄,都钻入了口袋。 聂齿收起锦囊时,它鼓鼓的,像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 聂齿笑了,姜红月却哭了。 她将剑插在地上,抽泣着,奋力的瞪圆了眼睛,指着聂齿道:“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她、她……”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眼泪已流满了面颊,她已没有了说下去的力气。 聂齿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他或许什么都还不知道,也或许什么都知道了。 当他被藤蔓包围在中间时,阿碧以为他已经没救了。她拼命的向下冲,想要找到那藤妖的根,然后将它的根斩断,再杀了它。 为了救聂齿的性命,就算要牺牲掉她自己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她如愿的找到了藤根,也如愿的斩断了藤根,可她自己却也被藤条刺伤,又淋了一身的藤血。 为了救他,她竟真的要献出自己的生命。 可聂齿还在笑,他当真是冷血无情的妖?他真的是妖童?真的就没有人性? 他当然有他的理解。 聂齿已站在古藤的身边,古藤悲凉的目光也在看着他。 古藤道:“我完了。” 聂齿道:“还没完。” 聂齿已放下了如意。 古藤又道:“我完了。” 它看起来很怕死,怕极了,身上的每一根触须都在抖。 聂齿道:“你没完。” 古藤竟然也会哭,生命都有尽头的,只有获得了永恒仙力,才能长久,它们都知道的。 古藤道:“我活了很久,可没有一天快乐过。” 聂齿点了点头。 它继续道:“因为我怕死,所以每天都拼命的修炼,” “拼命的修炼”它又特意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怕聂齿听不懂它的意思。又道:“可现在还是要死。” 聂齿没有表态,只是静静的看着。 古藤道:“为了能活着,我没日没夜的从大地里汲取养分,向阳光祈祷,求它赐我能量,赐我长生。 “可我也看到,看到那些人、那些动物们,每天蚕食着我的同类,用我们的身体生火取暖,吃我们的果实和叶子……我怕,我害怕他们,害怕他们也将我做成匹柴去烧火,我害怕它们吃光我的叶子,让我没办法向阳光祈祷,害怕它们吃我的根,让我永沉黄土……” 它用一根触须紧紧的缠绕着聂齿的双手,道:“小子,我怕,怕死,所以我反抗,反抗动物,反抗人类,反抗一切可以侵扰我们的东西,我开始吃它们,吃人类,我会吞噬掉那些企图伤害我的东西,然后,我发现我变得又强大了许多。” 聂齿选择了沉默。 它说到快处,喜不胜收,仿佛又活过来了一样。 它用触须一样的手,抓着聂齿的手,掌心里已惊出了冷汗,接着道:“就这样,我日复一日的成长,总算到了现在这步田地。” 它也一定没有想到,如果它不残害那些生灵,它或许一样能修成正果,甚至比现在还快。 擅自剥夺别人生命的人,一定也不会有好结果。 聂齿不禁动容道:“每一个生命都很不容易,你可以有别的选择的。” 古藤道:“你说的不错,可我已经快要成功了。就在你来的前一天晚上,我已经突破到了九十九魄,只要再有一个天级魄,我就可以渡劫成妖了。成了妖,我就是真正的藤妖,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再受根的牵连,不用再惧怕人类……我就差一步,我只要吸收了你,吸收了你的师父和父亲,我就能成功了,到那时我就可以不死了,我就可以永远的活下去,你说那该有多好?” 它已不求聂齿的怜悯,因为它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出的这些话,那就像死囚犯临死之前的表白,绝望而又真诚。 它不禁露出了绝望的欢笑,却不知它这样做,永远都只差一步。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你根本就没有成功的机会,而是你永远都离成功只差了一步。 不信可以给你举两个例子,你差一点就睡到你想睡的妹子,衣服都脱了,可是妹子走了,警察来了。 你差一点就中了五百万,号码都选对了,但是彩票忘了买。这岂不远比你一点机会也没有更难过? 聂齿还是一样的表情,轻松的不能再轻松,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古藤道:“你为什么还是这个表情?难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师父和父亲吗?” 聂齿道:“担心。” 古藤道:“所以你才救我?” 聂齿摇摇头,道:“不是。” 古藤道:“那你为什么救我?” 聂齿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古藤的脊背上又流出了很多的血,它发现自己已经没救了,所以聂齿似乎也并没有救它,他只不过是让它多活了一阵,多受了一点罪罢了。 古藤忽然冷笑道:“你的父亲和师父都被我挂在了最南面的藤条上,还没有来的及吸收,都还有救的,你可以去了。” 聂齿就真的走了。 他撇下高如意和姜红月在这里,他真的放心?他当然放心,因为古藤确实已不再是藤妖。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它已经死了。 高仕和聂无双都在昏迷着,他们并没有受伤,只是中了古藤的困心术而已。 困心术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术,要解开也很容易。 有两种方法,第一是火光,只要有温暖的火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他们很快就会醒过来。 阿碧和公主姜红月之所以会醒过来,是因为聂齿手里的火把。 他那时已知道高仕并不是真的高仕,可他也没有办法,因为自己的符箓都在高如意的身上,他那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朝高如意要,就像古藤不敢冒然对他出手那样。 当时的气氛很微妙,就如同一个猎人手里拿着一根麻杆,与狼对质一样,他们都怕自己会失手,都在等待着机会。这就叫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但谁也不会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因为大家都知道,谁怕了,谁就输了。 到最后,还是聂齿等到了机会。 可他当时为什么不和如意联手?为什么非要等到如意中了困心术,他才去她身上找符箓?难道他真的想趁此机会,去抚摸她的身体吗? 当然不是,因为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打赢古藤,所以他故意用火把从侧面晃了一下阿碧和姜红月。 他知道,她们不会立刻就醒过来,他也不能让她们立刻就醒过来,因为他已知道了困心术的秘密。 困心困心,困惑其心。只要你想,就会沉沦进去,所以如意一想起那些火焰的颜色,立马就陷了进去。这也是聂齿为什么不肯直白的对如意说出来,与她一起联手的原因了。 因为只要你说,就难免要想,你一想,也就被困住了。如意若听,就必然也会去想,因为若不思考,就算听了也不会理解。 所以,只要一开口,两个人就必然会晕倒,到那时就真的完了。 幸好聂齿坚持住了,他既没有说,也不没有去想,所以他直到最后也没有中术。 他只希望阿碧和姜红月能在关键的时候醒过来,帮帮自己。可她们似乎很早就醒了,然而却一直在装死,直到最后,阿碧才忍不住出手。 其实那时聂齿已经赢了…… ——要解开困心术的第二种方法是阳光,只要有阳光,再怎么严重的阴霾也都有被驱散的时候。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很快就会升起来。 姜红月还在抽泣着,她恨聂齿,不再是因为他破解了自己的千刃斩,而是没有让她痛快的将古藤杀死。 第九十八章 怒吻干尸 可她又怎会知道,它多活的那几刻钟是多么的煎熬。 聂齿静静的坐在如意的身旁,等待着太阳的升起。 他时不时地看两眼姜红月,每一次他目光过去的时候,她也都在看着他。 聂齿忽然笑道:“你看什么?” 姜红月道:“看傻子。” 聂齿笑问道:“傻子好看吗?” 姜红月冷冷的道:“傻子不好看。” 聂齿又笑道:“傻子既然不好看,为什么还要看傻子?” 姜红月总算把目光移开,却反问道:“那你又看什么?” 聂齿傻笑道:“我觉得傻子很好看。” 姜红月忽的抓起一把沙子,恶狠狠的朝聂齿扔了过去。 聂齿还在笑,目光却已落在身旁的高如意身上。 夜色下,她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见。那秀丽的面庞,那洁白的脸蛋儿,以及那温润的双唇,无一不牵动着聂齿的灵魂。 她依旧是那样的完美,尤其是在昏迷着的时候,更令聂齿遐想万千。 他忽然很想学困心术,他知道自己的遐想都是瞎想,可如果他学会了困心术,那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如果古藤没死,他说不定真的要拜它为师,即便它不愿做他的老师,也该会教他困心术的,因为他们之间还可以有很多的交易。 但现在,就算聂齿能救的活它,它也一定什么都不记得了,更不可能再教聂齿任何东西。 聂齿忽然觉得很悲凉,可又有种说不出的欲望。 太阳眼看就要升起来了,她还在昏迷着,只要太阳一升起来,她就会醒,那时聂齿就真的没机会了。 他很惆怅,也很着急。 他在这里等着,是在等太阳升起来,等着救人。 可姜红月也在这里等着,她在等什么?也等着救人吗? 她显然不是在等着救人。 聂齿忽然看过去,她的目光却似乎从未离开过聂齿。 聂齿问道:“喂!你还不走,你在这里等什么?” 姜红月不答反问道:“你又在这里等什么?” 聂齿道:“我在这里,当然是在等着他们醒过来。” 姜红月道:“一起来的一起走,我当然也是在等着她们……” 她忽然又向阿碧瞄了一眼,眼眶里泪差一点就流了下来。 聂齿淡淡的道:“好吧!”他又开始看如意了,眼睛里似有火喷出。 或许他已看到自己趴在她的身上,亲吻着她的双唇…… 一想起这些,他的身体又开始难受。 其实这不论换做是谁都会难受,只是他更难受一点。 姜红月道:“你怎么知道她们会醒过来?” 她显然想不到聂齿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任何一个正常人遇见眼下这种情况,都不会有聂齿那样的想法,也绝对猜不透他的心思。 聂齿道:“我就是知道,太阳一升起来,他们就会醒。” 姜红月哀婉着道:“可有些人却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就停留在阿碧的身上。她身上的藤蔓已经长的很高了,她的皮肤、她的骨骼似已都变了形。 聂齿没有否认,因为这里干瘪的尸骨多的是,有的甚至已经死了上百年。 他们当然都是被古藤害死的。 一想起古藤,聂齿就稍微好受了一点。 姜红月道:“你想救他们,为什么不生火。” 她也知道的,只要有火光,一样可以让他们醒过来的。 可聂齿却不希望他们醒的那么早。淡淡的答道:“我为什么要生火?” 姜红月愣住。 聂齿说完这句话,似乎也觉得有点白痴,道:“我身上又没有火种。” 姜红月想说自己有,可又忽然改了口,她似乎也看到了什么,笑道:“我冷了。” 聂齿道:“哦!那你过来,我抱着你。” 他一说完,又觉得有些后悔,他知道,她不会让自己抱的,何必做那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的事呢?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有时甚至比泼出去的水还难收回。 姜红月道:“你抱着我?你抱着我又会怎样?会很温暖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离聂齿很近了。 聂齿的脸红了起来,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的热。 他绝对想不到,姜红月竟真的朝他走了过来。 他就这样低着头,低声道:“是。” “那好,你抱着我吧!” 聂齿只看到了一双绣红鞋,和一条美丽的红裤子。 她竟真的坐在聂齿的身旁,等着他抱。 聂齿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口水,低声道:“没想到你会……” 姜红月道:“管什么?反正也不会有让看见。” 她竟已主动的握住了聂齿的手,她的手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的血色,冷的像块冰,可又无比的温柔。 聂齿还是没有忍住,五蠹虽然控制着他,叫他无法轻薄别人,无法冒犯别人,可别人主动送给他的东西,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如意有如意的可爱,她有她的温柔和美。相信这世上,能禁得住她诱惑的男人并不多。 她的衣服竟然越来越少,聂齿好像并没有动手脱她的衣服。 “再抱紧一点吧!真的、真的好温暖!” 她竟也抱着聂齿。 这是聂齿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他最奢望的东西,竟然会来的这么容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不相信其实是对的,因为他至少也应该相信自己的鼻子。 他的鼻子没有嗅到任何一点香气,连半点也没有。 如果他肯睁开双眼,好好的看看,仔细的看看,他也许会少吃很多亏。 可他没有,欲望之火焚烧着身子,色字已当头,他哪里还有空思考那些东西? 聪明的人往往都会输在一些细节上,就像刚刚陨落的古藤,和即将失手的聂齿。 虽然他们都算不上是绝顶聪明,但也绝不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聂齿朦胧的眼,稍微的盯着姜红月的脸,他只赞叹她的美,却没有注意别的。 他的手不由得用力抱紧了她。他听见她低沉的声音,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吻我。” 聂齿的快乐简直已无法形容,他的全身都在抖,可却还有无法抑制的力量。 直到他吻在那个冰冷、而又坚硬的双唇上时,他的梦才醒过来。 他怀里抱的哪里是人家红月公主,那分明就是一具冰冷的干尸,而且还是个男的。 他已死了不知几百年,几百年的风化,使他的肌肤变得干瘪而又阴寒,特别是在黎明还没有到来之前…… 那深邃的眼洞里,竟还爬着一只蜘蛛,仿佛连蜘蛛都在笑聂齿是个傻蛋。 任凭聂齿色胆再大,也绝对会害怕的。美女化干尸,连和尚见了也要怕。 他只惊呆了片刻,然后一挥手,就将尸体丢了出去。 尸体很轻,因为很干。被他一丢丢出去很远。 聂齿擦了擦嘴,满脸都是苦涩。他叹了口气,慢慢的看向远方,姜红月一直都在哪里坐着,但却笑的很欢,竟捂着肚子。 这不过是她弄的小手段而已,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的变身术而已。 简单、普通,却很实用。 聂齿就这样上套了。他真想给自己一千个嘴巴,一万个嘴巴,可他知道,那样姜红月只会笑的更加开心。 他现在只希望她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如意的好,可女人的嘴,男人又能拿什么封住? 女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只怕连胃都要说出去。 聂齿只希望能扳回一城,让她说出去的时候不要那么的开心。 就在这时,姜红月用手指着聂齿,笑道:“你说你,竟然会爱上一具干尸,真的是没谁了!” 聂齿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 他明明已经上当了的?可他并不打算承认,就和大多数男人那样,即便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可他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扳回些面子。 姜红月道:“难道你没有?” 聂齿沉着脸道:“没有。” 姜红月笑道:“那看来你对那干尸是真爱喽!” 聂齿道:“我当然不爱他。” 对,他当然不爱,否则干嘛把他扔的那么远? 可在姜红月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另一番味道。她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个负心汉,你刚刚用完人家的身体,就将人家撇出去老远,真叫一个没良心。” 聂齿道:“你胡说。” 姜红月道:“哦?” 聂齿道:“我是为了你才肯亲他的。” 姜红月道:“为了我?” 聂齿道:“当然。” 姜红月笑道:“会关我的事?” 聂齿道:“当然,要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亲他?” 这句话倒是真话。 姜红月笑的更开心了,因为聂齿这句话无疑是在说,我已经中了你的奸计。 可聂齿话锋一转,接着又道:“你把他变成你的样子,好过来试探我喜不喜欢你。你知道,如果你真的走过来吻我,我一定会觉得你是个很‘开朗’的女人,说不定还会讨厌你。可你又很想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所以就想出这个法子来试我。” 姜红月脸上的笑没了,取而代之的仿佛是一层怒气。 女人的心思你永远也猜不到,即便猜到了也最好不要说出来,因为她十有八九会生气。 她确实有想知道聂齿对她的感觉,也想知道自己在异性的眼里是否有魅力。 虽然她朋友少,也没接触过几个异性,可也正因如此,她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当聂齿抱着她那个替身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甜甜的,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满足。 可现在,她的心却很沉重,她讨厌聂齿再说下去。 聂齿却偏偏要说下去,接着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我不忍拒绝你,打击你的自信心,所以才抱着那个傀儡,因为那毕竟只是个傀儡…… “可你若是把这件事对我师妹说了,我一定也会说出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姜红月阴沉着脸,问道:“我也有秘密?” 第九十九章 玩笑伤人 聂齿道:“你当然有秘密,是人就会有秘密,除非不是人。” 姜红月皱着眉道:“我至今还不知道我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看看你的筹码够不够重。” 聂齿道:“那好,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姜红月道:“你问。” 聂齿道:“你听没听说过血月?” 姜红月脸红了,这虽然已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可她还是不愿听人提起的。 她噘起了嘴,转过头,注视着身边的干尸,道:“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吓唬不住我的。” 聂齿沉吟了一会儿,道:“古藤临死之前,有没有说什么话?” 姜红月的脸忽然红了,道:“它说什么?它什么也没说。” 她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底气不是很足。 聂齿道:“真的吗?我还以为它会说些很重要的话,譬如如何救活阿碧之类的话呢!” 姜红月怒气冲冲,冷冷的道:“做梦。” 聂齿笑了笑,不再说话,他似乎已忘了秘密的事。 可姜红月替他记着,向他扔出一块小石头,叫道:“喂!你不是说知道我的一个秘密吗?你倒是说呀?只要你的说的出来,我又觉得它值,我们就做交换,我就不把你亲吻尸体的事,告诉给如意妹妹,你看怎么样?” 聂齿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正在为阿碧的事情发愁,我本以为古藤一定会留下什么话来的,可它既然什么都没说,想必阿碧已经是没救了。” 姜红月的眼圈又红了,聂齿不说还好,一提起阿碧,她就忍不住伤心难过。 她唯一的一个朋友,就这样没了…… 人死哪里还能复生?她又怎么会相信聂齿说的话?已经没救了,岂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姜红月失声痛哭,聂齿却不理她。 过了很久,她才淡淡的说道:“那个混蛋能说的出什么好话来?它只不过说,说……” 她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低的要命。 聂齿追问道:“它说了什么?是不是和阿碧有关的事?” 姜红月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她似乎觉得聂齿只是为了引开她的注意力,使她忘记他亲吻尸体的事。 可无论她怎么伤心,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她就会忍不住露出笑意。得意的笑…… 聂齿忽然不悦起来,努起嘴,道:“阿碧已经死了,可你竟然还那么开心,她若知道了这个秘密,一定会很不开心的,说不定以后再也不愿意做你的朋友了。” 姜红月擦了擦眼泪,目中流露出一丝坚毅,坚毅中还带着少许凶狠。 她没办法不让自己这样,因为只有这样,她心里的痛苦才会稍微轻些。 她淡淡的说道:“只可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聂齿道:“我却有办法让她知道这个秘密,只要你答应我,不说出我的秘密,我就答应你,让她知道你的这个秘密。这个交换怎么样?” 姜红月摇了摇头,道:“她不会知道的,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聂齿笑道:“你怕她知道,这个秘密会不开心,会不理你,对不对?” 姜红月又摇了摇头,道:“不对。” 聂齿道:“那是为了什么?” 姜红月道:“因为你就是个大骗子,我不信你能救活她,也不信你能让她知道我的什么秘密,除非你能证明。” 聂齿道:“我可以证明。” 姜红月道:“除非你现在就让她醒过来。” 聂齿道:“现在天还没有亮,她一定要等到天亮后才肯起床的。” 姜红月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难道我现在身处幻境?阿碧明明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他凭什么让她活过来?可如果是幻境,他又为什么非让我帮他保守秘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很痛,痛的真实。 姜红月承认这不是梦,也不是幻境。 聂齿又问道:“古藤临死之前真的什么都没有和你说?” 姜红月道:“它只说、只说……” 聂齿见她犹犹豫豫,一直不愿意说出口,就抢着说道:“哦!我知道了,它一定说出了救活阿碧的秘密,可你却不愿意告诉,你不想救阿碧对不对?” 姜红月气的大声争辩道:“谁说的?它只说漂亮的女人,心肠都像蛇蝎一样的狠毒,那怎么了?它说的又不对,我又不漂亮……” 聂齿道:“这也是一个秘密。” 姜红月辩解道:“这算哪门子的秘密?这不算。” 聂齿道:“我走后它是不是还求过你什么?” 姜红月沉吟着道:“它是求过我,它求我快点杀了它,给它个痛快。” 聂齿道:“你没有。” 姜红月道:“这很明显就是个阴谋,我才不会靠近它呢!我已经用尽了气力,一旦落入到它的掌中,就死定了。” 聂齿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一定就是个阴谋?” 姜红月道:“它那么怕死,怎么可能求我杀它呢?所以必是个阴谋。” 聂齿道:“也许正是因为它很怕死,可又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会那么煎熬,那么痛苦,求你杀了它,给它个痛快。” 姜红月道:“也许……” 聂齿道:“但你没有过去杀了它,因为你害怕了。” 姜红月扭过头,不再看他。 聂齿道:“你胆小。” 姜红月很快的争辩道:“我没有。” 聂齿道:“这也算是一个秘密,我记下了。” 姜红月道:“就算是,我也不会答应替你保守你的秘密,除非你能让阿碧复活,否则,哏!你就等着被你小师妹笑话吧。” 聂齿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还知道你的一个秘密。” 姜红月愣住,忽然问道:“你还知道我多少秘密?一下子都说出来好了。” 她不想再被聂齿牵着走,那样她也许会有数不尽的秘密。 聂齿却很干脆,“只这一个秘密就够了。” “你说。” 姜红月在听。 聂齿道:“你不是处女。” 姜红月彻底的呆住。她没想到聂齿会突然这么说,他说的什么?只怕是自己的脑子里也浑了。 为什么不是?聂齿却不知道。姜红月也不知道,因为这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聂齿当然是胡说的,她当然也是冰清玉洁的。 可这种事要怎么才能证明? 那真是没法子证明,除非他们…… 姜红月的脸一下子变得比红纸还红,像火烧的一样火辣辣的。 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会害羞,地上虽然躺着三个人,可都是昏迷的,这里,孤男,寡女…… 姜红月忽然站直了身子,道:“你胡说。” 聂齿也站直了身子,道:“我没有。” 两个人争辩,争到死,没理也说有理,连个裁判都没有,那才叫一个可怕。 姜红月道:“你胡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聂齿道:“你难道是?” 姜红月道:“我是。” 聂齿道:“我不信,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姜红月羞着脸,低声道:“这东西怎么证明嘛?反正你就是胡说。” 聂齿道:“那我明天就对别人说好了。” 姜红月道:“没有的事,你就算对别人说了,别人也不会信得。因为、因为……” 她想说“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可她忽然明白,这或许真的就是无中生有的事。 因为这根本没办法解释。荒郊野外,孤男寡女。 一个痴汉,一个靓女,倘若第二天他说她不是处女,这很难不叫人怀疑。 聂齿的所作所为,只能用“无赖”加“流氓”四个字来形容。 姜红月这次真的害怕了,她发现聂齿是个很可怕的男人。 她一步步的后退,他却一步步的向前逼近。 姜红月忽然颤抖着说道:“你、你别过来。” 聂齿道:“那好,除非你帮我保守我的秘密,亦或是你向我证明你是……” 他一字一板,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的话听起来委婉,却也很直接,直接的令人很难听不明白。 姜红月从没想过一个傻子,会忽然变得这么精明,难道他都是装的? 可他毕竟还是漏算了一步。 姜红月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极奇异的笑容,笑道:“那好,你要我怎么证明?” 聂齿觉得有些古怪,好像哪里出了岔子,可他还没有停下脚步,他故意使自己表现的凶狠,穷凶极恶的笑道:“当然是……” 他发现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头发已被人抓住。 是谁抓住了他的头发?他不禁要回头去看。 他发现自己已没什么秘密,是需要姜红月再替他隐瞒的了。因为他觉得最重要的那个人,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你敢!”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简直像是要了聂齿的命。 “如意、” 啪的一声。 嘴巴抽在别人的脸上,听起来声音总觉得不够响亮,但被抽的人往往觉得耳朵都要被震聋。 但这一下却不同,连离着很远的姜红月都被震的一激灵。 “师妹,我没……” 啪,又是一声。 姜红月笑了,她像是一个幸灾乐祸的看客,幸灾乐祸的看着一个男人,仿佛是一个被家暴的男人,正在被一个女人毒打。 聂齿根本没办法解释,他觉得自己的玩笑这下子是开大了。 他只希望师妹能够打的尽兴,打的出气,打的爽了。 他还要什么面子?还斗什么气?他只能忍着,等师妹打够了再解释。 可她是怎么醒的?又是什么时候醒的? 聂齿根本来不及考虑。 可她既然醒了,总要有个原因的。 聂齿离开的那段时间,姜红月一直都不敢靠近如意,也是因为如意离那古藤太近的缘故,即便它已经死了,可她却还是不放心,好像是它没有死,再使用一个阴谋,诈死的阴谋,只要她一过去,它仿佛就会复活了一样,然后吸干她的骨髓,要她的命。 可她却也想试探着拯救如意,所以她扔出了她的火折子。 火折子的火苗很暗,可终究也是火。 高如意虽然不能够马上的醒过来,可意识却已被激活,直到刚刚,她才恢复了行动。 第一百章 黎明雨泪 她打起来似乎已经没完了,左一个右一个,对面站着的根本就不像是她的师兄,连师弟都算不上。 聂齿终于忍不住了,双手捂着脸,不再给她打了。 两腮肿的好似两个发面馒头,馒头上又好似抹了层红油,看起来滑滑的,嫩嫩的,漂亮极了。 只是这馒头不大干净,好像被人摸过,上面布满了血一样的手印。 到底是有多恨,才会下此狠手? 没等聂齿解释,她竟然哭了。 挨打的人没哭,打人的人却哭了,聂齿这次才真的傻了。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他不禁在心中反问自己。 “好师妹,我、我真的没想和她那个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聂齿的声音已经变了,变的像个大笨熊,憨直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发笑。 他的脸被打肿了,连嗓音也变了许多。看着他这个样子,如意既心疼,又难过…… 可她还恨,恨他为什么要那么对姜红月,恨他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恨他为什么要亲吻尸体…… 姜红月笑的已喘不过气来,聂齿横了她一眼,道:“你还笑,答应我的,帮我保守秘密的,可你竟然骗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反而令姜红月笑的更开心了。 她已笑的缺氧,然后就躺在地上,还在笑,声音却越来越小。 高如意忽然道:“这回好了,她已经笑晕过去了,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聂齿道:“师妹你误会了,我有那个五蠹封印,什么都做不了的。我是和她开玩笑的,谁叫她弄那个干尸过来吓唬我的,我……” 高如意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你要是没想着那个,干嘛亲吻她弄过来的干尸?” “我没有……”聂齿还想解释,可只说了这三个字,高如意就已经不见了。 她会土遁,聂齿不会,会也已经不能追,追也已经追不上。 天亮了,太阳的第一缕光线划破了天际,打破了这黑暗的沉闷。 聂齿没办法去追如意,因为他还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必须要现在做才行,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段,有人就会真的死去。 古藤虽然死了,可它的血还没有流尽,有些还在体内残存着。 聂齿提起刀,噗的一刀刺入古藤的体内,果然又有一些绿色的血流出来。 有些秘密可能连古藤自己都不知道,可黑鲨却已发现。 聂齿用手捧着绿色的血液,难道他不怕被寄生吗? 血液中很快长出一株翠绿色的植物,它的藤蔓有些已缠绕在聂齿的手臂上,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舒适。 它的根并不像阿碧身上的藤蔓那样,已深入骨髓。它只是轻轻的抱着聂齿的掌心,有些痒,却痒的很舒服,痒的很快乐。 聂齿本想着要对别人吹嘘一番,至少也要喋喋不休的说说原因。 可眼下,一个失踪了,一个笑晕了,还有两个在梦里。 聂齿只能对着空气说:“这是个秘密,是个连它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它的血夜晚可害人,白天却可以救命。 “阴者阳之,阳者阴之,一阴一阳,方为本根。杀即是伐,伐也是生。环环相扣,无始无终……” 他后面说的这段,乃是咒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咒语,可他为什么又说出来了呢?因为他心中有善念,善念引导出了古藤的力量,是藤血在指引着他。 “你看那血一滴下,就立刻长出新的生命,这不是毁灭的力量,这是生命的力量,是生命复苏的力量,来吧!阿碧,快醒过来吧!” 聂齿想找个人帮忙,帮他掰开阿碧的嘴,可现在哪里有人肯帮他? 他没有一个帮手,只能将手掌里的血液含进嘴里,又有一株植物从他嘴里长了出来,他衔着它,紧紧的闭住嘴,然后腾出双手,去掰开阿碧的嘴。 她的身体冰冷而又僵硬,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掰坏,他必须小心翼翼的。然后他们嘴对着嘴,聂齿将自己嘴里的血吐入阿碧的口中。 他们就像接吻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聂齿臃肿的脸竟然好了,阿碧身上的植物也已缓缓脱落、枯萎,藤根下面又长出新肉,身体也正在慢慢变软、变暖…… 她慢慢的喘着气,脸上又有了往日那红云般的血色。 人醒的时候,都只看见阿碧抱着他,她那婀娜的身体紧贴着聂齿,柔软的胸部正压在聂齿的脸上,压的他简直已透不过气来。 不过她很香,也很温暖。聂齿倚在她的怀里,甜甜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丝睡意。 七年前,她就已是聂齿现在这般年纪,她比他整整大了七岁。 他不嫌她老,因为她本就没有到该衰老的年纪。 可聂齿还小,他虽然已有了男子汉的样子,可还没有完全长开。他并不比她高,而且看起来也没她胖、没她壮,他像她的弟弟,可他们心里都不这么想。 高仕咳嗽了一声,他的皇帝梦已经醒了。 聂无双翻了个身,从地上坐起来,大国师也不再是他了。 斩妖除魔的最后,他们也只能被人拯救。 姜红月看着死而复生的阿碧,早已忍不住热泪盈眶,可看着她和聂齿抱在一起,却又不好意思过去,而且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是嫉妒?是厌恶?是爱还是恨?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心里酸溜溜的,但这却绝不是她热泪盈眶的原因。 一声轻轻的叹息,令聂齿终生难忘。 他连忙推开阿碧,呼喊着冲了过去,叫道:“师妹,你回来了,你听我解释……” 马车走在藤条上,就一定会很颠簸。高如意撇开聂齿,就是去寻找马车了,现在车在,人却已不在,聂齿飞奔过去的时候,高如意已经遁走了。 聂齿哭泣着,默默的念道:“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完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已喊不出来,他已跪在地上,要怎样都行,要他的命也行,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要,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的走了。 聂齿几乎已忘记了呼吸,一个人憋在哪儿,是一种什么心情? 苦,只怕不足以形容。 阿碧现在或许已明白,在聂齿的心中,到底谁最重要。她叹息着,喃喃道:“是啊,我怎么可能打得动他呢?” 叹息代表了她的命运,也藏了数不尽的哀痛。 聂齿当然也不明白,他极力的安慰着自己:“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一切还没完,一切都还没结束……” 可他也总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当初最想要、最渴望的人,明明就不是她,我明明就觉得姜红月才是最美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走了以后我会这么的绝望?这么的难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成了我心里面最重要的那个人?甚至已超越了我的父母,为什么……” 他痛苦的捂着心脏,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相处的重要性。或许在他的心里,早已认定了她才是自己一生的伴侣。 过去的一幕幕,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越不想看,越不去想,那些东西就越真实。 从第一次见面,在书房里接吻,到昨天,到现在……每一个画面都惟妙惟肖。 痛苦、回忆、吐不出的苦水,他大吼着:“我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直到他已没了力气。 一切的美好,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已成为了泡影。 所有的梦想,都已化成了轻烟,缕缕飘散……只有那寂寞的空岗在和他对望。 山还是昨日的山,天还是昨日的天,天上只不过多了些奇怪的云,压抑而又低沉。然后天又下起了雨,雨还是往日的雨,冰冷而又无情。 有人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可苍天是否真的无情?无情是否真的就不会老?这些问题从来就没有人可以验证。 一把伞,替他遮住了雨,他多希望这个人是如意,可当他看到那只手的时候,就已绝望。 那是一只长满老茧的手,粗壮而又真实。 聂无双道:“别难过了,有女孩子青睐你也是好事。” “女孩子”三个字,指的当然是阿碧。 可在聂齿的心里,就算有一万个阿碧、十万个阿碧,也不及一个如意。 第一百零一章 松林再遇 高仕也走过来劝慰:“好了傻徒弟,咱们在这儿耽搁了一夜,也该开始摆阵了。有什么不愉快的,以后再说吧!” 他又看了眼马车,看了看车上的两名少女,惊呼:“公主、阿碧,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他显然还在梦里,只醒了一半,好多事情他和聂无双一样,都还分不清东南西北。 聂齿低沉着道:“不止她们……” 高仕好像也看到了如意一眼,道:“如意也来了吗?我不是叫她守着她母亲的吗?她又去哪儿了?这孩子老乱跑,真不叫人省心……” 聂齿忽然站起身子,拍了拍高仕的手,道:“我明白了,我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一跃而起,什么也没有交代,就驾着风走了。 御风行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顿饭的功夫,他就飞到了王宫里面,虽然还喘着粗气,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伸手去敲陶美人儿的门,只盼这一切都是梦,盼望她根本就没有去过,但现实只是现实,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梦…… 陶美人儿看着聂齿,道:“她走了就没有再回来过。” 聂齿又急冲冲的离开了,回到她们分开的地方。他想,或许是自己往返的速度太快,如意还在路上,于是他又跑回去问了一遍。 陶美人儿看着他奇怪的表情,不禁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聂齿没有回答,也不知从何讲起,他又迅速的离开了,再次回到她们分开的地方。这次他已没了气力,更没了再跑下去的勇气。 他第一次回来的时候,马车和人就已都已离开,想是姜红月和阿碧对犀牛镇双雄说了经过,他们醒悟,去追大队去了。 现在这里更空旷,也更空虚。 他打开锦囊,想取些吃的,可食物已被姜红月的剑气冲散,散成片片碎末。 老天眷顾,只有一壶酒完好无损。或许老天本就知道,他此刻什么也吃不下去,只能喝酒。 他拿起酒壶,寂寞的饮着,酒是甜的,心却是苦的。 这种苦闷,用再怎么美妙的语言也难以形容其万一。 雨还在下,已没有人为他打伞。 高如意去了哪里?聂齿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那时他已稍微振作了一点,追寻着脚印,步履蹒跚的走在山路上,艰难而又孤寂的前行着。 前方又出现一片黑松林,黑的可怕,黑的寂寞。 聂齿的脑海里涌现出了许许多多不好的想法,想她已经是他的人了,想她被别的妖抓走,想她成为了妖的新娘子…… 他想坚定下来,去林子里面走一走,坐一坐,可一进去,他才发现,林子里挤满了人,有些是认识的,有些是陌生的。 “他们在干什么?”聂齿不禁在心中暗问。 “难道是在这里摆阵对付妖怪?”聂齿没有问别人,只能自己回答自己。 那些人指指点点的,小声嘀咕着,领头的竟然是陶文远。 “这老东西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已经带着陶家子弟离开了吗?”聂齿又在心里问着。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身前有一棵古树,刚好挡着他,别人都看不见他,他却可以透过枝叶,看清在场的每一个人。 林外传来了两个人的大声说笑,所有人都立刻压低了身子,有的将身体埋进叶子里,有的忽的穿到了树上,还有的弄些手段,直接扎进土里。 “难道是妖怪来了?”聂齿又在心里问着。 可那声音却立刻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高如意的声音。可这些人又在这里做什么? 聂齿无暇去问,更无瑕去想,他已痛苦的捂住胸口,他想冲出去,想对她解释,自己不是成心的,是阿碧那个女人硬要抱着自己。 可那个干尸呢?他又该作何解释? 想到这些,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去解释,而是去认错,求她原谅自己。 可他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另一个人的声音已传来。 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高如意牵着陶峰的手,缓缓走进这片被包围着的黑松林。 陶峰脸上带着笑,高如意笑的更甜蜜,好像故意在引诱聂齿,让他生气,又好像是一对小夫妻新婚燕尔,四处闲逛,无意间走入了这片树林。 聂齿的心在痛,好像在滴血。 一走进树林,陶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得阴沉而又严肃,忽然挣脱了高如意的手臂,质问道:“你真的已经和姓聂的那小子断绝了关系?” 高如意道:“当然,我怎么可能爱上他那个色鬼?” 陶峰道:“他那里色了?” 高如意道:“他就是很色,和很多个女孩子都好过。” 聂齿的心更痛,痛的简直已不想再要这颗心。他却还在折磨着自己,很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暗道:“对,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花心了,是我控制不好自己,不怪别人,不怪她……” 他已泪流满面,尽管他已捶胸,可没有一个人注意过他,因为每个人都很专心,专心的看着。 聂齿还是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他也懒得去想。 这时只听陶峰又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和他好过?” 这问题问的尖酸刻薄,可站在陶峰那个位置上的男人,又只怕都忍不住要问,聂齿没有在意。 高如意红着脸道:“我当然没和他好过。” 陶峰道:“何以证明?” 这句话,倒像极了聂齿问姜红月的话。难道他也要像聂齿对付姜红月那样,对付她? 聂齿不禁动容,趴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心道:“如意,你千万别做傻事,这里好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呢!” 高如意道:“证明什么?我本来就没和他好过。” 聂齿稍微放下了心。 陶峰道:“是吗?可我要怎样才能相信你呢?你又怎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话?” 高如意红着脸,低声道:“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陶峰道:“那是什么时候?” 他斜了眼四周,接着道:“什么时候才算得上是该知道的时候?” 高如意头已低垂,低声道:“当然是拜完天地,入……入洞房的时候。” 她说后面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极低,可这里的人还是都能听的见。 陶峰脸上忽然多了些怒气,像是已经等不及了,想要报仇一样,抢着道:“到那时候岂不是太晚了?天地都已拜过,万一你不是清白,我也已经拿你没有办法了。” 高如意忽然噘起了嘴,她生气的时候,也十分有魅力,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可爱,聂齿已想过去牵她的手,亲吻着她噘起来的嘴。 可陶峰不是他,他也成不了陶峰。 高如意道:“你可以再休了我!” 陶峰咬着牙道:“不明不白的成亲,又没有理由的写休书,乱不乱?费事不费事?别人又会怎么看我?你不在乎,我可在乎。” 高如意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她现在心里最恨的就是聂齿,她也恨他的父亲,要不是非做什么教书先生,收什么徒弟,她又怎会遇见聂齿这个“败类”? 她在心里暗自咒骂,骂聂齿早些死了,免得再祸害苍生。 陶峰缓了缓,又道:“有些时候,就算我写了休书,别人也还是会在背后骂我是王八。写还不如不写,不写或许没人知道,写了大家就都明白了,你明白我的心吗?” 高如意点了点头,红着眼睛,将哀求的目光递了过去,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陶峰道:“你跟我真的不后悔?” 高如意点了点头。 陶峰又道:“你真的是清白的?” 高如意又点了点头,道:“我可以证明我是。” 陶峰向四周看了看,似是在暗示着什么,道:“这里没人……如果你能证明,咱们回去就成亲,你看如何?” 第一百零二章 狰狞面孔 他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聂齿的心都已经碎了。他想冲上去阻止,可不知怎么,心痛的宛如刀割,身体抽搐着,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像被人按住了手脚,又堵着嘴,连呼吸都已不能呼吸。 高如意目已含泪,道:“真的?” 陶峰又点了点头,现在就算聂齿冲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高如意一边点着头,一边低声道:“我全听表哥的。” 聂齿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衣服已经少了一件,洁白的肌肤,如玉一样的光滑,她的上身已裸露在外面。 陶峰忽然笑了,笑的是那么的开心,可在聂齿的眼里,却是那么的可怕,像狼、像鬼,不可捉摸,不可参悟…… “难道他们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那种事情?不应该呀!不应该的,已师妹她们的修为,应该感觉得到周围有人才对,她们为什么……” 聂齿忍不住垂泪,他哪里知道,人沉迷到情感之中的时候,就算天上打雷,地上放炮,也难以被惊动。 高如意慢慢的抬起头,如水一样的眸子里全是陶峰的样子,她红润的脸蛋儿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她或许还想再问:“你为什么不脱衣服?” 可她却永远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她的笑,也是聂齿眼里最悲哀的笑,最傻的笑。 因为陶峰马上就要变脸了,他猜的一点也没错。 这本就是个阴谋。世界上永远不会有比这更毒的计策,也不会有比这更愚蠢的阴谋。 有时候聂齿真的不明白,像陶峰这样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有大好的青春,却整日活在阴霾之中,处心积虑的捉摸着阴谋诡计,去害人、去羞辱别人,他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明明有一个可以触手可得的大美女,他却要伤害她,惹她生气,他到底又想得到些什么? 啪、一个嘴巴,并不怎么响亮的大嘴巴,已打在高如意的脸上,却惹来很多人的喝彩。 周围的人全都站起来了,聂齿却没有,因为他已被气的动不了。 他太想杀人了,五蠹封印却牢牢的按着他,不叫他一动也不能动。 聂齿越恨就越没有力气,这已不再是个秘密。 陶峰终于露出了他那狰狞的面孔,指着高如意骂道:“贱人,你以为我和聂齿一样吗?” 高如意真的被打蒙了,她怎会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现在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会遁地术的,她可以钻进去的,但在钻进去之前,她至少还要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围的人又开始给陶峰喝彩了,夸赞他品行端正,洁身自好,办事光明磊落,有智慧…… 高如意更蒙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她赶紧穿好衣服,脸却已红的像红纸,连耳朵都已红了。 陶峰又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如此轻浮,又守着聂齿那个淫魔,还敢说自己是清白的?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高如意呜呜的哭着,道:“表哥,怎么回事?我是清白的呀!这里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呢?” 陶峰骂道:“贱人,我要是你,就该去死。”他毫不犹豫的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扔在地上。 高如意像是吃了一坨屎一样,傻傻的看着那样东西。那像是一件信封,上面只写了两个字:“休书”。 陶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说她不检点,不干净…… 天底下纵有数不尽的恶毒语言,好像也不能形容这个女人的肮脏。 她只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东西”,低沉着说道:“原来你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这句话倒令陶峰略微停顿了片刻,只是治标不治本。 她已想要放弃生命了,她觉得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好的男人,譬如很多女孩子那样,一旦受了情伤,就怒骂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可又有几个从自身检讨过?男人真的都坏? 她已抽出一柄匕首来,锋刃已指着自己的脖子,淡淡的说道:“表哥,我恨你……” 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女孩子,真的就这样走了吗?陶峰是否也会觉得愧疚? 无论他愧不愧疚,聂齿死也不会甘心。 轰隆隆的,好似雷鸣,可晴天不会有雷。 这猝不及防的声音,令如意也停下了手。 陶文远大喝一声,道:“不好,可能是有妖来了。”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雷声是从一棵古树下传出来的,树下站着一个可怕的人,在他背后,有一种更可怕的东西。 它越升越高,仿佛已触碰云霄,那是什么? 金、木、水、火、土五行汇五蠹,封印的咒文在慢慢扩大,这些古老而又古怪的文字,所蕴含的力量仿佛是无穷的,鼠目寸光的小人们又怎会识得? 五行的中间仿佛有个黑洞,只有智者才会发现,那中间的并不是黑洞,而是条黑鱼,一条穷凶极恶的黑鱼——黑鲨。 这天圆下站着的少年,两眼闪着寒光,头上竟生出一对牛角,牙齿龇出嘴外,长而锋利,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透着吃人的杀气。 那绝不是人的牙齿,绝不是…… 他手更为奇怪,手背上竟生出五把锋利的尖刀,像猫的爪子,可一般的猫爪绝长不到那么大,绝对长不到…… 他脚上也生出了类似的爪子,脚下的土地已被他踩出了坑。 他隐隐说着几个字:“杀、杀光你们这群杂碎。” 谁也不知道他背后的力量,是限制他的还是帮助他的,不过大家都很清楚,这是怪物,很难对付的怪物。 所以每个人都在后退着,包括陶峰在内。 陶文远高呼一声:“撤,快去禀报大国师。” 说话时,他已不顾别人死活的率先冲出林子。 来的时候他是带队的,走的时候他也在最前面。 高如意哭声停止了,因为她已认出了那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聂齿。 他拼尽了全力,想要挣脱封印的束缚去杀人,可他失败了。 他倒在地上,地上已成了血泊,他抽搐着,嘴角在流血,全身都在流血,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被撕开两三道口子,脸也被撕开,眼睛里也一样在淌着血…… 高如意却在远远的看着他,她实在搞不清楚状况,她要想上好一阵子,才能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时间还会等她吗?聂齿会不会死掉? 树林外走进几个人来,为首的是王再兴,紧跟着他的有陶文远和陶家的几个人,还有高仕和聂无双。 他大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见聂齿在流血,且全身赤裸着,有一个小姑娘正小心翼翼的,替他包扎着伤口。 陶文远走出人群,红着脸,指着高如意让高仕看,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好徒弟和好闺女,我的孙子,怎么能和她成亲?你说?” 地上的匕首在动,高仕还没来得及开口。 叶落无声,刀起无痕,眨眼间,一个人影已到了陶文远的面前。 太快了,陶文远竟然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他没想到这个昔日的小屁孩,竟能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刀尖就抵在他的脖子上,划破了他一寸长的肌肤,他的脖子已开始流血。 陶文远大惊,又指着高如意,却不吭声。 陶峰道:“你干什么?你想杀人吗?他可是你的外……” “公”字还没有出口,他的头发已少了一截。 飞出去的匕首撞断了一棵古树,威力之大,就连王再兴都有些动容,拍手赞道:“好,好功夫。你若嫁不出去,我若能修成仙,必娶你为妻。” 高如意根本没有理睬他,转回身望着聂齿。 王再兴本是用人之际,可他的马屁功夫不佳,看来是拍在马蹄子上了。 也许他太自信,自以为魅力依旧,可他忘了,他还没有成仙,他已不再是当年的帅小伙了,而是个遭糟老头子。 其实不难看出,他这把年纪还有如此神采,年轻时的帅气程度,绝不次于聂齿…… ——人散去,空旷的山谷里只剩下淡淡的忧伤,和淡淡的情绪。 现在聂齿已明白,陶文远那时并不是带着自己的家人逃走,而是提前离开了王宫,到山里帮王再兴选择摆阵的地方。 他选择了黑松林,是准备打伏击用的。可伏魔的本质是为渡劫,所以黑松林并不适合。 王再兴来了以后,就带着一部分人去了别的地方,他命人回来传信,叫陶文远带着剩下的人过去。 而就在他过去之前,忽然想到了一条妙计,既可以摆脱高如意对陶峰的纠缠,同时也能获得一个好名声。 就这样,一切都发生了。 一切又都已过去,渡劫到最后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聂齿每次回忆起来,都忍不住要发笑。 第一百零三章 气仙七劫 炼气者仙劫共分七种:风、雷、金、木、水、火、土。 依照修行者修为的强弱不同,所渡的仙劫也就不同。 修为越高,造化越好,所渡仙劫也就越凶悍,渡劫之后仙力的提升也就越多,反之则越少。 超一流的修者,需渡风劫。 风无形、火无情,这两种仙劫无疑是最难渡的,所以必须有很厉害的帮手才行。 其次是一等仙,也可以称之为普通仙,他们需渡雷劫。雷劫在所有修仙者当中,出现的次数也最多,一般人渡劫渡的都是雷劫。 天雷一降,万物胆寒。渡劫之后,虽然赶不上渡风劫者,但仙力的提升亦是其余五劫不可匹敌的。 剩下五劫虽然仙力的提升幅度较小,但对于求长生者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因为渡这五劫更容易成功。所以很多求长生的人,都巴不得自己渡这五劫,但这五劫出现的概率却很低,且在一等强者的眼里,渡这五劫成仙的都是垃圾。 因此他们也被称为下等仙,也就是地仙、或散仙。 此金、木、水、火、土五劫中,以金劫最为恐怖。据说渡此劫需以血为代价,所以又有渡金劫者,必有血光之灾一说。 渡此劫者,往往都是剑仙,需以血喂剑,若人剑不能相通,则人死剑折,渡劫失败。 陶文远若有机会渡劫,估计会渡此劫,可他似乎已没机会了。 木劫者主阳气再生,多为医仙,为人需行善。善念所致,其劫术自开。这一劫比较容易,而且他虽为地仙,却不会被很多修仙者瞧不起。 水为阴气,寒冷之劫,此劫耗费时间,却很容易成功。有些水仙被冰封千年,千年之后破冰而出,自行升仙。 火劫的凶残霸道程度堪比天雷,然而渡劫成功之后,仙力的提升却很一般。 因火术主毁灭,需惩奸除恶,方才称之为仙,所以必须要忍受地狱烈火的洗礼,渡劫时,就算有很多名高手相助,也很难成功。 然而渡火劫修成仙者,即便仙力低下,其杀伤力也是无穷的,一般的渡雷劫强者,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可他太过残暴,也很难受到一等仙家的待见。 至于渡土劫成仙者,那待遇可就不同了。 土劫是所有劫中最容易渡的,渡劫时只有一土妖前来阻挠,一般人都能自行解决,只是渡劫成仙之后,却远不如其余六仙有用。一般的爱面子的修者若遇此劫,宁可自残而死,也绝不渡此劫成仙。 王再兴是何等爱面子的人?可他偏偏又是此劫。 在生命与面子之间,他选择了生命…… 这本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土行小妖,他根本没用的上别人伸手,就已将其解决了。 他赢了,却不快乐。因为每个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变了,因为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炼气者的七劫,高仕隔三差五就会对聂齿讲一次,他难道还不记得?他想忘记都难。 可聂齿却还是对王再兴称赞有加,称其翻天掌出神入化,简直已达到上仙境界,还非要和他学学不可。 此番阿谀,不知化解了王再兴多少尴尬,更是激动的将翻天掌尽数传授。 聂齿称赞这套掌法,也绝对不是单纯的阿谀奉承,这里面确实蕴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旦运用妥当,确有翻天覆地的能力,尤其是到了聂齿的手里,后面配合着阴魂之力,扭转了不少的战局。 渡劫结束,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平静的山岗,平静的斧城……有人高兴,有欢乐,也有人郁闷,有人忧愁。 ——平安的归来本是一件好事,人们的脸上本该带着快乐和喜悦,可聂齿没有,高仕一家人也不快乐,聂无双更不可能快乐,因为他对儿子的做法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 不满他对大国师阿谀奉承,不满他随随便便的就给大姑娘抱着,不满他执着于高如意,害的陶家和高家两家受苦…… 可是这里面的苦衷他又知道多少? 没有聂齿的阿谀奉承,只怕聂家三口根本活不到三年之后。 为什么聂齿能透过李梦长,拴住王再兴,带着聂无双和高仕霸占一间屋子?王再兴又为何将李梦长安排到陶家人的房间里?又为何对陶雪的惨剧不理不问?王再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问题聂无双可曾考虑过? 他没有,所以他永远都只能做一名庄稼汉,既修不成仙,也当不上官。 前三个问题的答案,都只说明了一件事,陶家人和王再兴的关系,本不如李梦长和王再兴的关系铁。 可即便是关系好到如李梦长那样的铁子,只要有一点令他不顺心,也一定要死。 聂齿早已算到了这一步。 他更看到渡土劫时王再兴那尴尬的表情,他不叫别人插手,更显示出他争强好胜的心理。这样的一个人,很难不嫉贤妒能。 还有他看聂齿和高如意时的目光,无疑不说明了他羡慕和嫉妒的内心。 他羡慕她们如此小的年纪,就有那样的修为,嫉妒她们将来的发展潜能。 聂齿如何能不防?连姜红月他都要防,何况是王再兴? 冲击封印时,黑鲨所渗透出来的力量,更用高如意身上所发生的事提醒了他,陶家人并不可交,他们为了搏得自己的好名声,连自己外孙女都肯残害,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一个个张牙舞爪,可怕的简直就像地狱里魔鬼,聂齿躺在稻草堆上,不由得喃喃自叹:“仙尘、仙尘……你又何必叫仙尘呢?我看叫地狱也不足为过!难道就没有快乐的世界?” 在黑森林里,如果不是王再兴还没有渡劫,他会放过聂齿? 陶家早把聂齿是妖童的事递了上去,可惜那时王再兴还指望着聂齿去替他挡天雷劫,可惜的背后往往都隐藏了一个可怕的笑话,笑话的主题呢?无情吗…… 渡劫后的王再兴没心情去处理别人,他要好好的冷静一下。 可面对着一张张忍俊不禁的面孔,又叫他如何冷静?明明都不如他,可还要笑他,这叫人怎么冷静? 他甚至想爆发,杀死在场所有的人。 而他也有这个实力,绝对有。 半仙、半仙,后面加个“儿”字,就是个贬义词、是个笑话。 无论地仙有多么的弱,渡土劫之后的提升有多么的小,他都已是仙,仙与半仙之间的差距,就是天与地的差距。 除非那时聂齿能解开封印,否则在场的所有的人加起来,也绝不具备与王再兴一战的实力。 聂齿已试过,封印他解不开,别人更不可能解开。 所以他拍王再兴的马屁没有毛病,人总要活着。 总有人理直气壮,总有人正义凌然,但他们又知道什么是生存之道?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无论是泰山还是鸿毛,没了就是没了…… 一个优秀的灵魂,绝不会因死士的洗脑战歌而感到困惑,它可以永远的优秀下去,经历悲伤,忍耐痛苦,在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然后,生存下去…… 聂齿的马屁拍的正是时候,他不仅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在场的所有人。 可没有人感激他,他甚至还要忍受自己亲生父亲的白眼。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再兴一激动,竟然把他引以为傲的翻天掌传授给了聂齿。 授业者不一定就是恩师,可聂齿却喊了他师父,给他磕了头,磕了头也就是他的徒弟,以后聂齿无论如何强大,都只能成为他的骄傲,而不是掩盖他锋芒的乌云。 天空蓝蓝的,这是个完美的结局,乌云确已不见,但不代表它不会再来,也不代表暴风雨很遥远。 第一百零四章 新的开始 三年已过去,熟悉的蓝天,熟悉的白云。 聂齿还在那个熟悉的稻草堆里。高如意陈述着当年的往事,白小云听着,聂齿也听着。 高如意一边哭一边说,她当然还认为聂齿很花心,趁她晕倒的时候去调戏公主姜红月,趁她不在的时候又和公主的婢女阿碧抱在一起…… 她有时气的脸发青,有时羞的脸通红。 聂齿有时会笑,是无奈的笑,他忽然发现,当初的事,自己做的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他自己也确实很难解释清楚。 可她呢?她的身体被一群汉子看到,难道她就很清白吗? 聂齿的心既痛又气,有时也会感慨:“世界到底是怎么?” 白小云无奈的听着,却插不上话。 “该怎么办?”她心里不禁暗问自己。也许只有等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想通了,这件事情才能过去。 可万一他们都想不通呢?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 黄昏——美。 夕阳——红。 西天上的也许不是太阳,而是绝望。 这样安定的日子还有多久? 聂齿长长的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道:“其实你也不必非要我原谅。” 高如意道:“本来就该是你求我原谅。” 聂齿呆呆的看着天,道:“刚才你说的,等咱们都成了仙、等他们都老死了……” 他忽然停住,眼圈里竟似有泪光。 高如意道:“怎么?”她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白小云不知何时竟已悄悄的走了。 高如意接着道:“凭你和我修炼的速度,难道成仙还不是迟早的事?” 聂齿淡淡的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听高先生讲课了。” 高如意低着头,擦了擦眼泪,低声道:“那时候,可真快乐呀!” 聂齿道:“是,明天……” 高如意问道:“明天怎样?” 聂齿缓缓的闭上了眼,太阳已落下。微风吹起一片稻草,稻草飘零,宛若一个四处流浪、无家可依的孩子。 他缓缓开口道:“明天我会整理一些东西,给你们送过去。” 高如意道:“是什么东西?” 聂齿道:“是关于修仙的东西。” 高如意板起脸,道:“你已经很久没有修炼了,你还是先追上我再说吧!我气、魄双修,早已比你强了不止百倍。” 聂齿苦笑着长叹,“嗨……” “嗨”字里面不知藏了多少心酸。 太阳怎么会下山,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聂齿的心里反反复复的问着自己:“我该不该告诉她,我永远也成不了仙的事?告诉她,她会伤心,不告诉她,她也许……” 他在哭,用一只胳膊蒙住自己的眼睛,不叫她看见。 高如意坐了下来,就坐在他的身边,用力的抓紧一根稻草,像救命的稻草那样抓着,然后慢慢的伸向聂齿的鼻孔。 聂齿用另一只手掐着稻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哭泣是没办法隐藏的。 高如意却笑了,道:“我知道你哭了,你为什么哭?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委屈?” 聂齿道:“嗯。” 高如意道:“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和阿碧抱在一起的时候……” 她又忽然噘起了嘴,不说话了。 很久,忽又道:“我也是清白的,我又没给他们碰到。”她脸红的很厉害,她当然知道,看有时也不是小事,“可他们都会老死,而你我不会。我们可以修成仙,只要你肯下苦工,用不了几年,我保证,你不必等到王再兴那个年纪……” 聂齿现在怕的就是修炼,他突然打断她的话,道:“你知道渡劫是怎么一回事吗?” 高如意道:“当然,修仙不死,有违天理,故而上天惩罚修者。” 聂齿道:“错。” 高如意不悦,道:“书上是这样写的。” 聂齿道:“那本是骗人的。” 高如意道:“你说……” 聂齿道:“修仙者结有内丹,丹在体内,蕴藏着无穷的劲力。丹内如宇宙,暗藏星河万籁,丹溶于体,劲力难免外泄,影响天地造化,故而生风、生雷,或泻于五行之中。 “这力量本在体内,泻于外,又急奔向内,故引煞气相冲,危及修者本身。 “修者奋力抵抗,激活体内未溶解之丹,使之一次破茧,内外相冲,令身体进化升华,从而得到不老不死之躯。这是一种极限的挑战,代价是生命,成,永远不死,败,立刻就死。 “其实这不老不死,本就是种病态,它会令身体僵住,不再生长,只不过这病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有利的病态。” 高如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好,我不和你争,就算你说的都对,可这和我们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呢?你难道认为成了仙,就不可以再做那种事了吗?可是,历史上不是还有很多神仙眷侣吗?” 聂齿道:“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所说的僵住,不再生长,是指身体不再老化,又不是不能成亲,只是对于渡劫,我、我……” 他停住不再说下去。 高如意问道:“你怎样?你是懒得修炼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最近老是偷懒。” 聂齿淡淡的道:“好,你不和我争,我也不和你争,就算你说的都对吧!” 高如意豁然移开聂齿的手,看着他那湿润的眼睛,道:“你难道还是不肯原谅我?” 聂齿挣扎着想蒙住自己的眼睛,可他已做不到,高如意的整个人都扑在他的身上,身体紧紧的贴着他,不放弃一寸肌肤。 她忽然咬住了他的腮,然后抱紧了他。 她的身上也是香的,像没有绽放出来的花朵,焦急的等待着,等待把自己全部的芳香都绽放出来。 聂齿不由得摊开了双臂,然后紧紧的将她抱住,一字字说道:“我想你。” 高如意颤抖着,激动的已无法高声说话。她目光温润,却又带着火一样的热情,道:“那你还在等什么呢?师哥,我想嫁给你……” 聂齿道:“好,可我成不了仙的,只能陪你走完我这匆匆的一生。” 高如意激动的说道:“没事,我陪你,你不修仙,我也不修,咱们就做个烦人夫妻,那也不错。” 聂齿已翻过身子,将她抱的更紧,道:“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是要浪费了么?” 高如意道:“你不想让我浪费,那就和我一起努力啊!” 聂齿道:“可是我身上有封印,没办法调动全部的仙气渡劫的……” 他还是没有忍住,将实情说了出去。 高如意道:“你真傻,你可以等我先渡劫,等我有了实力以后,我帮你。” 聂齿问道:“这样能行吗?”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的美,其余的什么都已无法考虑。无论她说的是对还是错,他都要试一试。 风已止,夜微凉。 成仙本就是一场实验,无论渡劫时有多少人帮忙,无论渡的是风劫还是土劫,都有可能失败。 时间仿佛已停滞,欢乐却在流失。 寂静的小路上没有人,只有萧条与寂寞。 他们还缠绵在一起,压抑了多久的寂寞,才会换来今日的欢乐? 本就是纯洁的爱,何来卑微与谅解? 聂齿还在紧握着她的双手,以为可以天长地久。 她妩媚的笑,也以为生活会很安逸。 无论别人怎么看,他们都已不在乎,因为美丽的眼睛里都只已能容得下一个人,一个人足矣…… ——遥远的山路上,一匹疾驰着的快马,马背上坐着一名精壮的汉子,腰间插着一柄弯刀,他不是班抵亚国的人,而是一个逃难者。 他已分不清方向,心中只想着一个字,那就是“逃”。 他为什么要逃? 就在刚刚,他已抛弃了妻子,丢下了女儿,放弃了父母。 他为什么如此的残忍? 因为他怕死,他想要活着,只想为了活着而活着,简单的理由,简单的想法。 他迷迷糊糊的逃到了班抵亚国的边境线,可边境线也怕是救不了他。 他身后有一条长长的影子,像恶鬼索命似的,紧紧的跟着他。 黑暗中,那一双恐怖的眼睛,绽放着火一样的光芒。 刀锋一般的牙齿咬在了马屁股上,烈马惊嘶一声,倒了下去。 马背上的汉子跌下了马,又抛弃了马,全力的向前奔跑着,跑进了一个小村庄,这是班抵亚国的村庄。 那恶鬼似的影子也跟着他,一同冲了进去…… 第一百零五章 噩耗如梦 这村庄里本也有些好手,可最终只有一个人逃了出去,他就是强横一时的“秃尾巴老李”李梦长。 他早已该死,却偏偏还活着。 王再兴竟然没有杀他?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这个李梦长比王再兴自己更了解他,所以他在他动手之前就已越狱逃走。 他一路逃一路混,只要他不出现在王再兴的视线里,王再兴就已心满意足了。 有些人活着,本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流浪、孤寂、沉沦,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痛苦的? 他有时恨不得想自杀,可每当他拿起刀,总又下不了手。 他有时在班抵亚国内,有时漂到外面的小部落里,除了一口饭,他什么都不再追求。 也许正因如此,那恶鬼般的影子才没能杀得了他。这也难怪,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没囊没气的流浪汉,竟会有那么高明的手段。 如果说,聂齿当初让他做不成男人,那么现在,那恶鬼般的影子就让他连人都做不成了。 他右面的半张脸已经没了,只有血一样的肉裸露在外面。左边一条胳膊上满是血,皮肤仿佛是被剥掉了一样,每动一下,就能瞧见那肌腱与骨骼巧妙的配合。 他的右臂完好,只是右手已没了手指。 他拼死的用出了一招火球术,然后这只右手就被废掉,只可惜那黑影也受了伤,没有能追赶得上他。 “去哪里?我要去哪里?” 挣扎的内心不断的反问着自己。 他还是选择了那条最熟悉的路…… 最不陌生的路,就是通往斧城的路。曾几何时,他和王再兴并肩走在这条路上,沿途的美女他们一个也不会放过,而恶名,却都是他一个人来背。 他并不记恨王再兴,因为他知道,人在官场,大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所以他们表面上必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后来王再兴成仙得道,也没有过分的追杀他,他已是很感激了。 可他现在为什么还要回去? 因为他要将危险的信号,传达给昔日的故友——大国师王再兴。 除了这份昔日的友谊,他当然还有别的目的,因为他有过女人,并且很多个,所以他也有孩子,作为父亲,他并不合格,但在这即将到来的巨大灾难面前,他至少要活的像个男人。 “噩梦真的来了” 打伤他的并不是混世三魔,如果是三魔亲自出手,他就绝不会有机会活着离开。可那个出手将他打伤、并杀光一村子人的家伙,却可以代表三魔。 因为它就是三魔养的一条“狗”,它当然不是真正的狗,而是妖,一个修行了进万年的蛇妖。 它既然向班抵亚发动了进攻,就代表了三魔已向班抵亚宣战,这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因为骄横的三魔是不会妥协的。 这条消息很快传遍了班抵亚国,国王姜必信现在也已是正仙之体。 国王、国师双仙,这在班抵亚国还是第一次。 姜必信是一年前渡的仙劫。 他曾笑过王再兴渡土劫,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之间的矛盾很深,现在却已好了,因为他渡的也是土劫。 “笑话人不如人”的这句话,在姜必信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为什么呢?因为他差一点连土劫都没能渡的过去。 最后还是王再兴奋力为他抵挡,才勉强将那土妖治住。 炼气者仙劫为何分七种?也许那只是巧合,但不可否认,“七”这个数字在玄学里是很特殊的。 人死了要过头七、三七、四七、五七、七七,为什么都是“七”?为什么要用“七”来数日子?因为“七”本就是个死亡的数字,是鬼的计时法。 劫难岂非也是死亡的预告?它既然称得上是劫,就绝不是可以轻易渡过的,他正是因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差一点就丢掉了性命。 现在兄弟连心,是否能其利断金?这却很难说,因为他们的对手实在太过强大。 ——混世三魔的名头,绝不是随随便便叫出来的。 三魔连手,妖族都不在它们的眼里,更别说是人类。 没人敢轻易向它们挑衅,但它们现在却在挑战一件事情,那件事就是灭亡人类。 它们要凭借着一己之力,毁灭掉仙尘大陆上所有的人类,以及人类所修成的仙。 很多个部落都已遭到他们的毒手,现在,混地魔已将目光投向了班抵亚——这个看起来很大,实际上并不怎么大的国家。 此消息一出,班抵亚人不禁胆寒。 下个月初六,是个吉祥的日子。国王下令,凡是班抵亚国人,都要在这个日子之前赶到斧城集合。 “亲爱的班抵亚臣民们,我是你们的国王姜必信——无论男女老少,请你们带上充足的食物和水,带上你们的日用品,一起到班抵亚的斧城来集合,让我们一起来迎接这千百年来最大的国难,相信我们,一定能战胜三魔……” ——这就是国王写的信。 下个月初六确实是个好日子,聂齿和高如意的婚期也定在那一天。 多么美好而又平凡的一天,聂齿望着信,手却在抖,因为他不想去,可似乎也没得选择。他和别人不一样,当别人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恐惧,而他却是愤怒。 因为他见到过太多卑微的“惹不起”。 曾经的有栋妖族、曾经的陶半仙、还有那可怕的妖族入侵,到最后,无不成了他眼中的笑话。 高仕道:“没人想去。” 聂齿道:“我不想保卫这个所谓的国家。” 高仕道:“为什么?” 师徒、也即将成为父子,一盏孤灯下,两人对坐着。 聂齿道:“难道你已经忘了三年前,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 高仕道:“我没忘,是你小师妹的错,你不要怪他们。” 聂齿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当时的那种眼神,我们有什么错?他们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对我们?这或许又是他们在小题大做,故意延误我们的婚期。” 高仕叹了口气,冷风吹过,险些打灭了烛火,摆动的光影下又多了一个人——聂无双。 短短的三天里,他的脸上竟多了许多皱纹。 他坐在聂齿的对面,还没有开口,聂齿就已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高仕道:“要是小题大做才好,怕只怕混世三魔没那么简单。” 聂齿紧握着拳头,道:“可我们又为什么非要去保护他们呢?他们明明就对我们不好,我们在前面打的头破血流,他们却坐在后面摇着扇子品着美味,还各种诬陷我和小师妹,这样的人,我们为什么要保护他们?” 高仕叹息着,低下了头,他没有急着回答聂齿,但却已准备好了回答他的话。 聂无双道:“聂齿,你难道想自立为王吗?这是国王的命令,不能反抗的。” 聂齿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断的发着冷笑。 聂无双的话,他已懒得去回答。 高仕忽然道:“其实聂齿的问题,我也有考虑过。我们为什么要屈居人下?为什么组建国家?组建家庭是为了互相照顾,互相温暖,可国家呢?我们每年都要交很重很重的赋税,去养活那些高高在上,而又不劳而获的人,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掌心里不由的流出愤愤的汗水,接着道:“我早就不想伺候任何人了。直到最近混世三魔的出现,我才明白一个道理。” 聂齿道:“什么道理?” 高仕道:“我们组建这个国家,并不是为了保护王宫贵族,也不是为了互相帮助。” 聂无双道:“那是什么?” 高仕感慨着道:“而是为了互相利用。” 聂无双不禁动容道:“利用?” 高仕道:“不错。当强大的敌人来了,你我仅凭一己之力,很难对抗,这时就需要多个帮手。倘若今日混世三魔来了犀牛镇,进了张家,李家的人不管不问,张家人死了,混世三魔再去李家,王家的不管不问……那么等它们到了高家聂家,你是否还有独立战胜它们的勇气?” 聂齿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高仕口中的“张家、李家、王家”指的不是真正的张家李家王家,那也许是姜必信,也许是王再兴。 他感慨着道:“既然它们能灭了张家李家王家,那或许也有灭掉高家聂家的实力。” 高仕笑道:“所以我这次去,并不是为了保卫国家、保护贵族,而是借助大家的力量,来保护心爱的人,保护我自己的家,保护我的妻子、女儿还有你……我的女婿。” 他已握住了聂齿的手,聂齿竟已惊起的发现,师父变了,他仿佛不在是十年前,那个爱出洋相的师父了,他竟然也已成长,成长成了一个真正的智者。 人都会变得,聂齿发现师父所说的,不仅很有道理,而且非常有道理。他红着脸,低下了头,答道:“我明白了。” 高仕接着道:“只有我们奋力杀敌,保护了别人的家,别人才会奋力杀敌,保护我们的家。看起来我们都是在保护这个大家,但其实我们也都在保护着各自的小家,为了各自的小家,我们才会去保护这个大家,如果小家都没了,我们自然不必再去保护这个大家。” 这个简单而又原始的道理,才是最真实的道理。 聂无双竟已不由自主的点头,道:“古者长云:‘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却从未听人云过:‘国之兴亡,浪子有责’的,今日听高先生言,方才明了。” 浪子虽有国,却亦是无家,没有家,便没有值得去保护的家人,手中的剑为何而挥动?是为情、还是为仇?总要有一个令他们挥动的理由。 浪子无情,是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人真的对他们有情。 今日的聂齿绝不是浪子,他有要保护的人,他有要保护的家。 第一百零六章 丈夫有家 聂无双转过头,注视着聂齿道:“怎么样?你去不去?” 聂齿道:“去,当然要去。我有家,有要保护的人。” 高仕点了点头,三人散,各自准备行囊。 聂齿要收拾的东西很简单,一把刀,一床被子,加上符箓,就已没别的了。 高如意的东西却很多,很多很多的首饰,还有好多好多小时候玩的玩具。 每一件玩具似乎都藏了很多故事,她和聂齿一起的故事。 深夜里,一具雪一样的白骨,抬着头,看着她们。 白骨会动,却不是白骨精,而是“地狱犬”。 它当然也不是真的地狱犬,它就是它,被聂齿用招灵附体复活的狗。 每一次看见它,如意的嘴角都带着笑。 它现在很干净,被聂齿洗的雪白雪白的。它不需要吃东西,饿的时候只要闻闻味道就可以了。 它已陪她们渡过很多个春秋,不知道这次…… ——高如意已不敢再往下想。 聂齿已忙完了,可却还是不想睡,虽然时间已很晚,明天就要启程……可他还是不想睡,也睡不着,因为他不甘心。 他站在屋檐下,仰望满天的星空,暗自问道:“到底哪一颗星星才是最亮的?” “是有栋的妖族?还是混世三魔?他们放在一起,到底孰强孰弱?” 他还记得第一次听见陶峰这个名字的时候,当时他的父亲告诉他,那是惹不起的,陶家很强,有半仙。可现在他一想起来,就觉得陶家确实很强,强的有些好笑。 大国师呢?他也就是那个实力,至少现在看来,聂齿并不觉得他很可怕。 十年过去了,有栋的妖并没有来报复,是不屑还是不敢? 《禁术之书》到底被师父藏去了哪里?还是已经丢了…… 每一个问题聂齿都很想知道答案,可现在最想知道的,却是混世三魔到底是不是也像传说中的那样强,它是否也如有栋妖和陶家那样,都只是个笑话? 叹息过后,是他父母的催促,“该睡觉了孩子。” 他现在已不像个孩子,可他们还这样称呼着他。 聂齿淡淡的回应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房里,关上了门,然后又爬上了床。 “这也许是最后一天睡在这里了。”他淡淡的叹息着。 他总得这不是梦,或许他已到了该去流浪的时候。 ——斧城到了。 城内原本的住户就有很多,总人口在一万人上下。 也许是聂齿他们来的太早了,四外村镇里的人还没有来。斧城现在的人口并没有增加多少,很多街道和巷子还都空着,王宫外面的驿站也都空着,没有人住。 这是一个全民皆兵的时刻,城内家家户户的门窗上都挂着符箓,有的磨刀,有的擦枪,似乎危险随时都准备着拼杀。 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这种紧张的气氛,尤其是聂齿的母亲,她甚至已快要窒息。 聂齿则一如往常的冷静,高如意玩笑道:“有时候我真羡慕傻子。” 聂齿笑道:“傻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高如意挽着他的手,慢慢的走到前面,道:“因为傻子不知道紧张啊!” 聂齿笑的很欢心,好像根本没有听出如意在骂他。 守城的卫兵见有人来,早已报告给了国王和国师。 迎接他们的是国师,还搞了不太浮夸的仪式,令聂齿感到很意外。 大国师却依旧是神采飞扬,从头到脚一身的白装。真不愧是已修成了仙的,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明明脚已踩在地上,却还是一个脚印都没有落下。 聂齿若要像他那样走路,却很吃力。 王再兴身后还跟着两名得力的弟子,尔布和达达朵。 两人看起来还是三年前的样子,若不是王再兴介绍,聂齿根本不认得他们。 众人互相见礼完毕,王再兴把大家让到了王宫里面。 路上,王再兴带着喜气道:“可把你们盼来了!”抓着聂齿的手,接着道:“有没有想我这个师父啊?” 聂齿当然答:“想。”可脸上却不怎么乐。 王再兴道:“是啊!我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乐不出来,可是你也不必担心,你们是先来的,后面咱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帮手。各个村镇里,还有外面的一些小部落,为了生存、为了对抗三魔,他们不会不来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咱们的队伍就壮大了,认它是什么混世三魔还是四魔,都叫它们滚蛋。” 王再兴这时不禁流漏出得意之色,他或许还想着借助这次机会,壮大班抵亚国国威。 可真的会有人来吗?国王的梦想或许比他的更大,可真的能实现吗? 聂齿忽笑了笑,他一只手被王再兴抓着,另一只手却还牵着如意的手,没有一刻肯放开,笑道:“哦,师父,我没愁这个。” 王再兴稍一迟疑,马上便瞧见聂齿和高如意牵在一起的手,笑道:“无妨,我知道你的心思,会给你们安排一起的。你们来的早,房间有得是。” 聂齿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高如意的脸也和红纸一样。 聂齿急忙道:“那个……我们还没有成亲,原本定的是下个月初六,现在还……” 王再兴嘿嘿一笑,知道他已说不下去,抢着道:“这有何难?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你们稍等,我这就叫人去安排,下午连给你们接风洗尘,一块儿把你们的婚事也给办喽!哈哈。” 他说着又回过头看高仕和陶美人儿,高仕忽的一低头,脸上竟也带着几分羞涩,王再兴不禁好笑,道:“高贤弟,您不会不愿意吧?聂齿可是个好苗子!据我所知,他也是你的高徒,你看这婚事……” 高仕连忙摆手道:“承蒙大国师费心,这门婚事既已定下,早晚都是要办的,今日有大国师帮忙主持,那真是再好不过,我高某岂有不乐意之理?” 他说完又忍不住扭过头,去看陶美人儿,用肘轻轻一戳她的软肋,低声道:“你说呢?” 陶美人儿不禁一笑,那王再兴看在眼里,也是笑在心里,他竟没想到,高仕是个如此怕老婆的人。 他转目看陶美人儿时,又不禁暗自慨叹:“好,好一个陶美人儿,果然是风华绝代,若不是上了年纪,只怕比她女儿还要美上几倍。” 像王再兴这种阅女无数的人,看女人时,绝对不会单单看肤色、看脸皮,他看的乃是一种气质,而她的气质,是他见过的所有女人当中最优秀的,其中也包括了王妃在内。 淡淡的装,天然就很红的唇,鹅蛋般的脸上虽已有浅浅的皱纹,但却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微胖的身材,胖的恰到好处,增一分而太腻,减一分又太淡。 越是成熟的男人,往往越是经不住她这种诱惑。 姜红月的母亲虽美,但却也没有她这样的魔力。 王再兴是个聪明的人,否则绝不会修成仙。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也知道现在不是他该纵欲的时候,所以他只是微笑着道:“不知尊夫人意下如何?”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就已从她身上移开。 善良的人未必就能经得住诱惑,因为这世上的诱惑实在太多,但智者却懂得如何回避诱惑。 陶美人儿摆了摆手,嫣笑道:“我没意见。” 她的声音里带着中年人的气息,却仿佛比十年前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聂齿咧着嘴大笑。 聂无双却突然来了一句很扫兴的话,说道:“大国师安排的甚是合理,如今危机四伏,随时都有灭顶之灾,早一日成亲也好,免得死了还留什么遗憾。” 王再兴的笑脸顿时僵住,聂齿也是一皱眉,想开口说些什么,一时又不知如何去讲,正犹豫的时候,王再兴又强颜欢笑,道:“聂贤弟多虑了,这次我和国王十拿九稳,定保天下太平。咱们今天借着两位新人的喜气儿,再冲一冲,更是喜事成双,大家都不必太过烦恼……” 聂无双还想说些丧气的话,却被白小云用力一扯胳膊,憋了回去。 当天下午,王再兴选了间别院,装点起来,用红毡铺地,再摆上喜烛、贴上“喜”字…… 待一切准备就绪,聂齿、高如意拜了天地…… 现在,她们总算如愿以偿了,诚如聂无双所说,就算死了也不会再有什么遗憾。 ——夜,天更黑,乌云压的很低,像是随时都要有暴风雨降临。 第二天天明,阴云依旧,看起来反而更加恐怖。 这黑云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 聂齿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他已得到的一切,都将要失去。 他之前从未有过如此悲观的想法,或者说,是如此不好的预感。 入秋时,本该有秋风,可现在没有,空气静的可怕。 宁静的空气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巨大而又可怕的力量。聂齿说不出这种感觉,但却知道,这股可怕的力量紧紧的跟随着如意,无论她走到哪里。 聂齿已有家,有家的人就有牵绊。 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吉利的话他一句也不会说,甚至问也不问,但该发生的,迟早都要发生,他知道的。 第一百零七章 压抑之城 又一个昼夜过去,聂齿的心情更加沉重。 没有星星的夜晚,没有太阳的黎明…… 天空,为什么总让人觉得很压抑?它为什么要让人觉得低迷? 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振奋不起来,这黑压压了天气是怎么了?难道要吃人了吗? 一连半个月过去,天越阴越黑,天地间仿佛被某种力量凝结,更有悲观者认为:“天完了,过几天太阳将不会再升起。” 聂齿不知道太阳会不会再升起,他只知道,如果天继续阴沉下去的话,那么白天也会变得和黑夜一样,一样的黑暗,一样的恐怖…… 还有一个更不好的消息,王再兴所期待的援军一个也没有来。 今天已经是初六了,外面村子里的百姓都逃了吗?还是都死了?为什么一个也不来?难道这城已成了孤城? 聂齿所期待再见到的人、或者说是那位,也没有来。 蓝羽凤凰没有来,它的部落难道也被灭了? 每当想起这些,聂齿的心就更加的不安。 没有人能在这长久的恐惧之中生存下去,聂齿也不能。 初六的下午,申时,斧城东部,有一位姓郑的员外,因为受不了这股压力,而选择了自尽。 是他的孙子小郑发现了他的尸体,他就吊死在自己卧室里的房梁上。 王再兴带人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凉了很久。 噩耗接连不断,王再兴还没有回到王宫,城西又有一对儿夫妇自杀,是新婚的夫妇,结婚比聂齿和如意早些。 这压抑,这空气,活着确实是种煎熬。死也许能解脱,也许会更惨,聂齿没办法去衡量,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轻松,比较自然,然后握紧如意的手,微笑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无论对手是谁,有多强大,我都能。” 高如意的脸上也带着笑,道:“我相信你。” 他们一起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仰望着天空,天空低的仿佛已触手可及。 高如意伸出一只手,高高的伸着,仿佛要触摸天空。 聂齿紧紧的抱着她,道:“我是妖童,是这世上最强横的妖,比任何人、任何妖都可怕,所以有点可怕的混世三魔见了我,一定吓的不敢来了。” 高如意点头,带着调皮的笑。 世上有如此温柔的妖,她怎会相信? 世上确实没有如此温柔善良的妖,聂齿是人,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他都是善良的。只是善良的人被逼到极致时,也会变得不善良。 “如此密布的云,为什么不下雨也不打雷?” 高如意淡淡的问着,她没指望聂齿回答她。 “也许它是不想在暴风雨开始之前,浪费一点力量。” 聂齿却已回答了她。 “你是说它在积攒力量,等待着一起释放对吗?” 聂齿点了点头。高如意又道:“可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聂齿沉思着。 高如意道:“我想它一定是等着,准备用这力量来对付混世三魔的。” 聂齿点了点头,“我猜也是的。” 她们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惨淡的笑。 夜幕,天更黑,又有十几个人相继自杀。 混世三魔还没有来,城里的防线已然坍塌。 聂齿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去找王再兴,王再兴却正在王宫的大殿上,与国王姜必信商量对策。 能有什么好对策? 王再兴想要出城打探一番,可国王没有允许,因为他怕,怕极了。 怕他一去不归,怕他逃跑,也怕他死在外面。 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危险、太恐怖。 聂齿就在大殿外面等着他,一直等,等到定更天了,他才走出大殿。 王再兴看着聂齿,脸上带着苦涩的笑,道:“看来你父亲说的是对的,你现在已无遗憾,我也已成仙,虽然是地仙,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聂齿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王再兴在听。 聂齿继续说道:“大国师明天可以对城里的人说,这乌云是上天派来惩罚三魔的,等它们一进城,乌云便会化做闪电,轰死三魔。天阴的越黑,闪电的威力就会越强。” 王再兴摇了摇头,道:“你以为老百姓都是傻子?” 聂齿道:“或许能糊弄过去一两天。” 王再兴道:“那一两天之后呢?” 聂齿道:“我出去搬救兵,或许一两天后天就能晴了也说不准。” 王再兴道:“你搬不来救兵。” 聂齿道:“为什么?” 王再兴道:“因为我们国家就是没有家的浪子国,因为我们从不协助任何国家对抗妖邪一族,我们……” 他已无法再说下去。 聂齿道:“或许有个人可以。” 王再兴摇了摇头,道:“你父亲吗?他只能救他自己,或许连你也……” 他的眼神更伤感。 缓了半天,才接着道:“我本来想去城外查看查看情况,可……可国王没有应允。” 他的伤感,或许还带着那种不信任。 聂齿道:“我去。” 王再兴闭上了眼睛,摇着头道:“不行,外面的情况太复杂了,国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聂齿道:“我是不会抛下我的新婚妻子不回来的,也不会抛弃父亲母亲。” 王再兴道:“若是遇见了混世三魔,就不是你想回来就回来的。” 聂齿道:“战争总要有人牺牲的。” 王再兴道:“我不想在决战前再失去一个给力的帮手。” 聂齿道:“如果是给力的帮手,就不会轻易的死掉。” 王再兴忽然觉得聂齿无比的可靠,他每说出一句话来,似乎都已计算好了别人接下来要怎么说,他要怎么回。 王再兴可以肯定,聂齿绝不是个鲁莽的孩子。 他拍了拍聂齿的肩膀,将自己的佩剑解了下来,想要绑在聂齿的腰上。 他已默许聂齿。 可聂齿没有接受他的佩剑。聂齿的刀只是一柄普通的刀,普通的刀劈不死成了气候的妖,可他却有那个自信,自信自己可以活着回来,至少他还要再见一次如意。 聂齿笑了笑,道:“我用不惯剑的,等我回来,你再传授我剑法。” 王再兴差点哭了,眼泪围着眼圈来回打转,道:“别走的太远,我等你回来吃夜宵。” 聂齿道:“三更左右,四更之前,如天亮……” 他没有再说,使了一招御风行,先回到自己的住处,辞别如意。当然,他也费了不少的口舌…… 然后,他又乘着风,出了斧城。 城外空荡荡的,路上没有行人,连野兽仿佛都已躲了起来。 他在想:“我要去哪里查看情况呢?不如先往老家的方向走走看吧!” 这条路本是一条很普通的路,可现在看来却是无比的阴森。 聂齿的脚程很快,没花多长时间,就已来到了一处岔路口。 为了节省力气,已被不时之需,他不再用御风行,而选择了步行。 步行虽然较慢,但聂齿走的却很快。 这条岔路是他熟悉的岔路,这是通往陶家堡的岔路。 陶家堡离斧城的距离比犀牛镇近,而这次陶家堡一个人也没有去斧城增员,或者是避难。 “他们为什么没有去呢?”聂齿不禁在心里暗问。 他走着走着,已进了陶家堡的寨子,寨子里死气沉沉的,还伴着层淡淡的迷雾。 迷雾重了,天空却好像变亮了。 聂齿抬头一看,透过重重迷雾,他竟看到了一丝星光。 夜虽然不明朗,但他却不难发现,乌云如一个巨大的圆盖,盖子的中心正是斧城的方向。 他心里的疑惑终于解开,现在他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乌云和三魔无关。 可他不知何时所皱起的眉头,却没有半点舒展,这使他更加的绝望,不由得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赶在这个时候?” 一声惊呼,划破了夜晚的宁静,有人在喊“救命”,那声音很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可依旧带着几分甜美。 聂齿可以断定,求救的人绝对超不过十五岁。 很快,他就证实了他的猜想。 第一百零八章 无花不采 聂齿顺着声音奔了过去,途中,他又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那人笑道:“小妹妹,哥哥就喜欢你这种会叫的,来,叫啊!” 那汉子赤裸着上身,他是个十足的壮汉,身上不仅有会跳的肥肉,肥肉之中还夹杂着很多肌肉,不过修仙者不看肌肉的多少。 实力是要倚靠仙气的多少来衡量的。 他站直了,应该有一丈二左右,可他现在弯着腰。 被他堵在墙角上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她蜷缩在地上,哭着、闹着、挣扎着,却已被撕开了上衣。 凌乱的发髻,水嫩的脸蛋儿,绝望而又哀伤的眼神,俊俏的鼻梁,纤纤的双手……每一处不惹人疼爱。 她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可爱,如此的娇小。就算站直了身子,也只能到那汉子的腰部。 面对着这样的她,他又怎么下得去手? 他当然下得去手,因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采花贼,“无花不采”吴宗宝。 “无花不采”当然是他的绰号了。管听他这个外号,就知道他是什么样品性,任何女人他都不会错过,无论是老的还是少的,死的还是活的…… 有人觉得他很可恶、甚至很恶心,可却没有人想杀他,因为他太强,那些想杀他的人大多已经死了。 他虽然强,虽然可恶,可这世上却还有令他害怕的几个人——移山老母就是其中一个。 可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与三魔勾结了? 他绝不会。 原本陶家堡的人呢?是逃了还是死了?这女孩子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吴宗宝又是谁?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聂齿的这些问题,当然还没有来的急问出口。 女孩子就朝着他的方向拼命的呼喊:“大哥哥,快救救我,我会死的,求你了,快救救我……” 那吴宗宝竟不知身后何时多了个聂齿,一惊,放开了女孩。 事还没有办,女孩只是上衣被撕开。也许吴宗宝早就有机会,他只是喜欢这喧哗的前奏,所以故意拖长了些,但他却没有想到,会有人来阻止他。 女孩挣扎着,一边拢住衣服,一边从他的胯下钻出来,爬向聂齿的方向。 聂齿站在地上,一动也没有动,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着。 吴宗宝竟也没有理睬那女孩,任凭她爬到聂齿的身后,慢慢站起身来。 他也站直了身子,回过头看着聂齿。黝黑的头发,四外边被剃的干干净净,中间一条长长的辫子,盘在头顶,一张四四方方的脸,古铜色的皮肤,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面射出两道寒光,高鼻梁,菱角嘴,唇红齿白……其实他不丑,还有点帅。 他终于还是先开了口,冷笑道:“呦呵!还有没死利索的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啊?” 聂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坚定而又有力的目光,竟看的吴宗宝有些不自在,接着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聂齿”,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干脆而又利落。 吴宗宝似乎吃了一惊,却很快又镇定下来,道:“呦呵!是聂齿是吧?” 聂齿微微的点了点头,很缓,很慢,却很坚定。 吴宗宝道:“我听说过你。” 聂齿当然还没问他是从哪里听说的。 吴宗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聂齿道:“这是我想问你的。” 吴宗宝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聂齿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吴宗宝报了自己的名号,并说了自己的爱好。 当聂齿听说他连死人都不放过的爱好时,不禁有些动容,道:“你是个人物。” 吴宗宝笑了笑,道:“你知道打扰我的后果吗?” 聂齿道:“不知道。” 吴宗宝道:“如果你敢打扰我,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他试探着问道:“怎么样?做好觉悟了吗?还不快逃?” 聂齿道:“我已经打扰了,能逃的掉?” 吴宗宝有些无奈,道:“你现在逃,我没空追你。” 这时,那小女孩双手摇晃着聂齿的胳膊,颤抖着说道:“求求你大哥哥,你别听他的,你可要救救我啊!我知道你的,你很厉害,你一定能救的了我,只要你肯救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她的目光柔而悲,但却有种说不出的美。 聂齿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目光紧盯着吴宗宝道:“你不追我,我也许还是活不长。” 小女孩语塞,吴宗宝也愣住。 聂齿缓缓开口道:“你是人。” 吴宗宝有点蒙,道:“我当然是人。” 聂齿道:“可听说过混世三魔?” 吴宗宝打了个激灵,道:“听说过,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 聂齿道:“可你却不是它们的帮手。” 吴宗宝道:“当然不是。” 聂齿道:“那你是来捡漏的喽?” 吴宗宝又是一愣,道:“当然也不是。” 他心里着急着想要和那小女孩做事情,可聂齿的话却又让他无法摆脱。他的话不多,但仿佛有一种魔力,逼着他不得不问,不答下去。 聂齿道:“你不是?” 吴宗宝提高了嗓音,跺着脚道:“我当然不是。” 他似乎想用怒吼吓退聂齿,可聂齿却还是语气不变,平淡的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吴宗宝不耐烦的道:“老子是来斩妖除魔的。” 聂齿道:“魔呢?陶家堡的那几头蒜难道也称得上是魔?” 吴宗宝道:“他们当然算不上。”他答完这句话便觉得后悔,他发现自己又被带入了聂齿的节奏当中。 所以他不等聂齿开口,又抢着说道:“把那个女孩丢过来。” 聂齿总算回过头看了那女孩一眼,就一眼,那女孩已激动的哭了起来,颤声道:“聂齿大仙,我知道你最厉害了,你可、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不要让我被那、那恶人给糟蹋了,只要你肯救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聂齿对那女孩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很厉害?你听说过我?” 女孩道:“我知道,我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你。你用一根小木棍,就打跑了一个大妖怪,家里的大人们说你是天才。是你救了我们的堡主陶老员外,只是现在、现在全完了……” 聂齿忽然发觉,自己已没有和那人交流下去的必要了。手一晃,一道雷遁分身符已在手,朝着吴宗宝笑道:“你不打算和我聊天是不是?” 吴宗宝一弯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上衣,上衣的左下侧有一柄弯刀,他已取下了弯刀。 刀光一闪而至,聂齿的面前却又多了个聂齿。 假聂齿拿着刀,以刀对刀,只出了三刀,假聂齿就已爆裂,雷声滚滚,白光向四外扩散,却轰不到那个吴宗宝。 他是怎么避开的?聂齿已不想在问,因为他发现自己遇见了麻烦。这个人比他想像中的要难对付的多。 聂齿又扔出一道雷符,雷符炸裂的瞬间,竟然凭空出现一道土墙,将滚滚雷霆挡住。 “这是什么术?竟如此厉害?”聂齿不及多问,他发现自己身边多了许多人,却又都是没有灵魂的死人。 死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莫非是中邪了? 对的,他们就是中邪了?中了吴宗宝的邪术。 这些死人疯一般扑向聂齿,聂齿情急之中,使用遁空术,带着那女孩穿越到百尺高的地方,却发现有一柄极强的剑,又向自己刺来。 是陶文远,他为什么要攻击自己? ——聂齿已无法开口,他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在空中扔出一道傀儡符。 木遁傀儡以木棍为刀,挡住陶文远的剑。 剑去刀来,火花满天。 聂齿足踏空气,使出御风行的本事,想要飞离陶家堡。 可那吴宗宝的空行术也不赖,眨眼间追了上来。 聂齿有封印在身,无法使出全力,又背负着一人,更逃不快。眼看弯刀砍来,他却已似无可奈何。 第一百零九章 坑中求生 忽然刀光一闪,天空中又多了一柄刀。 这刀刀身极窄,薄而锋利,看起来本是一把进攻用的好刀,可它偏偏又是凡铁打造而成,经不起折腾。 本就不够坚固的刀,若是砍在人的身体上,或许还好些,可它偏偏要抵挡一柄上等的仙品。 无双刀法,本就已进攻骁勇而著称,现在却要用来防守,这的确是件难事。 聂齿倒想进攻,可身有五蠹的他,哪里进攻的了呢? 当当当,吴宗宝与聂齿在空中已拆了三招。 吴宗宝攻了三招,聂齿守了三招。 若不是聂齿替身术用的及时,左臂恐已不在身上。 刀已断,血在流。 “你受伤了?”他背上的女孩忍不住问道。 聂齿也不知道自己伤到了哪里,但他却可以肯定,血一定不是对手流的。 他身子下滑,双脚刚一沾地,四面八方的死尸们就围了上来。 死人不怕痛,更不怕死。每一具尸体都像凶神恶煞一样,不顾一切的向聂齿发动进攻。 若换做十年前的他,这会儿一定吓的动不了窝,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年的聂齿了。 经过了漫长岁月的磨合与训练,他现在至少还可以逃。 逃?可是要往哪里逃呢? 天上有吴宗宝,地上有群尸,他又不会遁地术,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聂齿闷哼了一声,尽可能的调动自己体内的仙气,而后扔出四道雷遁分身符,一边小声喝着,一边佯装求饶,道:“吴大爷,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吴宗宝漂浮在空中,凝视着自己的刀,得意的笑道:“你实力不赖,想要让本大爷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得先把你背上的妞儿给大爷留下。” 轰的一声,雷光四起。 聂齿借着雷光的掩护,逃出群尸的围剿,并朝着一间破旧的房子跑了过去。 聂齿前脚刚一迈过门槛,后面的四个雷遁分身加之傀儡就已被毁。 吴宗宝一声咆哮,死尸们退散开来,四处搜寻聂齿的足迹。 这些死尸的鼻子很灵,尤其是对血的气息,简直比猎狗还敏锐。 它们很快便找到了聂齿藏着的屋子。 聂齿已躲到床下,破旧的木床,破烂的被褥。 床下,味道并不好闻,可为了活着,他又不得不躲在那里。 也许正是因为那里的味道难闻,所以死尸们才不肯靠近破床。 女孩小声道:“唉!真是怪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呢?” 聂齿没有说话,眼神却似在告诉她:“小心点。” 小女孩不再开口。 吴宗宝在外面急的咆哮,怒骂聂齿臭不要脸。 ——要脸的,还能有命吗? 聂齿的心里不禁好笑。这时他的左臂上传来要命的疼痛,他险些就已哼出了声。 小女孩温柔的目光投向了他,伸手过去,想要帮他按着伤口,聂齿却摇了摇头。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吴宗宝的怒骂声也已停了。 聂齿这才小声说道:“这是你家?” 小女孩点了点头,似乎对聂齿先前的交代还不敢违背。 聂齿又想开口说话,小女孩却捂住了他的嘴,因为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虽然很远,可她也怕极了,自然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说话。 她指了指身下的地板,用手轻轻的掀开了一个缝隙。 原来这下面竟然是空的。 她小心翼翼的将一整块地砖都掀开,露出个黑洞洞的洞口,聂齿高兴坏了。 “想不到这下面还有地道。”他差一点就说出了口。 可这下面却并不是地道,只是一个地坑,而且不深,也很窄,坑口只有一块地板砖大,小女孩爬到里面,将将能站直了腰。 她用手指了指,示意聂齿也跟下去。 可床下本就很窄,聂齿要爬进这么小的一个口子,已经很不容易,何况地坑里已经站了一个人,所剩的空间更小。 他若下去,只怕两个人要紧紧的拥挤在一起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并且有些急促。 聂齿知道,这次进来的或许是吴宗宝,他若进来,就一定会将床掀翻。 可他却不知该不该下去。如果他钻下去了,还是被吴宗宝发现,那时他便真的没办法反抗了。 如果他不下去,那也绝不是吴宗宝的对手,加上那群不要命的尸体,他还是会败。 “怎么办?”他已没有思考的时间,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他还是要下去。 这就像努力了不一定能成功,不努力却一定会失败的道理一样。 下面果然很窄,聂齿一钻进去,就和小女孩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而且头还露在外面,根本合不上地砖。 头在外面露着,和没躲进来有什么区别? 小女孩示意他弯下腰、低下头,可里面已没有更多的空间,他必须把腿分开,然后把头紧贴在她的胸上,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挤出一点空间。 她不是彻彻底底的小女孩,她已有了女人的样子,胸口是软软的,且还有一点凸起。 她勉强将上面的地板砖合上,里面漆黑一片。 现在有人踏在这块砖上面,它发出来的声音是实的,因为它下面的土坑已被人填满,用两个人的身体填满,没有一丝的缝隙。 他们离的太近,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 男的不丑,女的也很柔,而且又这么黑,只要是人,就绝对不会没有感觉,哪怕他是太监,也绝对会有些感觉的。 空间越是狭小,他身体的某个部分似乎就变得越大,无法控制的壮大。 他的脸已红、心跳的更快,他必须克制,因为她们只要稍不留神,就可能有性命之忧。 血脉膨胀,使得聂齿左肩上的伤口更痛,他忍着不叫,可她却已快要呻吟了出来。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感觉,她想尖叫,想呼喊,想抱紧他的身体,可手根本伸展不到他的身后。 她已急的快要哭了。 聂齿又何尝不急? 轰的一声巨响,令她们冷静了不少,也轻松了不少。 墙已塌,床已碎,地上有血,是聂齿的血。 有伤口怎会不流血?血迹是掩盖不掉的。 “人呢?”吴宗宝问着。 人已经不见了,可他又怎会想到人就在他的脚下? 聂齿和那女孩都已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很微弱。 在聂齿的人生当中,吴宗宝无疑是第一个令他感到恐惧的对手。 与吴宗宝相比,之前的那些小妖小怪,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他现在只能把生命交给运气,因为除此之外他已没有第二个选择。 吴宗宝踢飞的床撞踏了墙,碎石木散落下来,掉在坚实的地板上,声音没有一点的异样。 “下面不是空的,他们来过,现在却已不在这里。”这是吴宗宝下的结论。 他没有走远,就在房子前面的石头上休息了一宿。 尸体们早就已倒了下去,它们好像也很想休息。 吴宗宝有呼吸声,可它们已没有。 聂齿听得到外面那如雷一般的鼾声,他甚至已想起了阿碧的隔音术。他真想用隔音术将上下隔开,然后动一动身体,最好可以翻过来,背对着那女孩,免得再忍受着这尴尬和痛苦。 可她们却偏偏不能动,却偏偏要忍,而且一忍就是一宿。因为聂齿不会隔音术,就算会,也不敢用,因为一用术,就会被发现。 等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无论是什么人用什么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都很容易察觉。 所以聂齿只能忍,她也只能忍。 天亮了,吴宗宝已离开。 聂齿艰难的从下面爬了上来,那女孩却已像是没了心跳,身体虽软着,却已好像死了。 聂齿又画符又运气,费了好长的时间,才把她弄醒。 她还很虚弱,虚弱的连一句话都说不了。 聂齿没得选择,他只有再背着她,向斧城狂奔,因为现在已过了四更,天已大亮…… 越往前走,天越暗。斧城的大门紧闭着,城上却多了一个很可怕的人。 吴宗宝竟然站在上面。 第一百一十章 城下夺人 聂齿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已不能再向前。 “吴宗宝为什么会在这里?”聂齿不禁在心里问道。 他想绕开吴宗宝,从别的地方进城,但现在看起来已没有机会,因为吴宗宝也已看到了他。 “师父、大国师、父亲、母亲还有如意……也不知道大家现在怎样了?” 一想起吴宗宝曾放言自己无花不采,聂齿的心里就更加忐忑不安。 依照时间来看,他应该还没有进城多久。如果他真的看见了美妙的姑娘,那他此刻也不会站在城墙上了。 人影一晃,吴宗宝已到了聂齿的面前。 聂齿想退,可是退的慢了些。 他的脸已开花,人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掠起一阵尘土。 然后他的身体就又弹了起来、再摔下、再弹起……就像小时候他在池塘边上扔出去的石子,荡起的水漂那样。 聂齿还在担心自己背上的女孩,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女孩就已离开了他的脊背。 她去了哪里? 聂齿已不必再问,因为她已到了吴宗宝的手里。 黝黑的手臂,硕大的手掌,抓着那女孩的脖领,宛如拎小鸡一般,将她拎在手里。 倒在地上的聂齿大呼:“救命”。 他想城墙上的人能帮他?那些所谓的士兵根本就不敢动,就算动了,也只是白动。 聂齿这次可能错了。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错,夹杂着仙气的声音,一传可以传出去几十里、几百里。 城里的人若还健在,就应该听得到他的声音。 高仕已飘到了城头,聂无双也在,两个人很轻易的就跃下了城墙。 聪明的高仕眼里只有重伤着的聂齿,他的好徒弟、好女婿…… 他赶紧已最快的速度奔过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保护他,治愈他,沿途却忽然多了一个障碍。 来撞他的并不是吴宗宝,而是聂无双。 聂无双从城墙上飞跃下来,正义凌然的他虽然早已看到了重伤下的儿子,可他也看到了吴宗宝那丑陋了笑容,以及被他拎在手里,苦苦挣扎着的小女孩。 一向先礼后兵的他,今日也不知打了什么主意,竟然拔出了刀,不发一言的冲了上去。 然后他的刀飞了起来,他的人也飞了起来。 刀是好刀,刀就落在聂齿的面前。人是好人,人却撞翻了狂奔中的高仕。 两个人同时摔在地上,都受了伤。 聂齿从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父亲的这柄刀,这柄刀和他的刀并不一样,只是外表看起来有点像。 这是上品的仙刀。九国公贤送给聂无双的刀。 聂齿喃喃道:“刀竟然没有断!” 聂无双捂着面门,痛的已说不了话。吴宗宝打他这一拳用的是左手,打聂齿时用的是右手。 吴宗宝不是左撇子,所以左手不及右手的力气大。他对付聂齿时,用出了全力,是因为他觉得聂齿也是个极可怕的对手。 他出手打聂无双时,甚至不知道他就是聂齿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他和城墙上士兵们穿的衣服不一样,他大概会把聂无双当成一个小兵。 吴宗宝出手的速度足够快,聂齿挨打的那一瞬间,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的手,所以他当然也不会有准备挨打,更不会运气抵挡。 一样的受伤,他甚至比父亲更痛,可他没有呻吟,也没有痛苦的表情,更不会掩面。 聂齿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在发抖。 他好恨,不恨别人,就恨那些给他封印的人。 如果他能拿起刀、能进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可现在,吴宗宝的拳头又到了,他却只能看着。 这一次他看清了,却也来不及躲避,因为他已重伤。 吴宗宝的拳头打空了,聂齿也已不见。 吴宗宝四处张望,却不知道聂齿去了哪里。 只是一闪,聂齿好像倒了下去,然后他的影子就没了。 吴宗宝望着地面道:“遁地术,怪不得昨天晚上……” 就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忽然抓住了吴宗宝的脚,想要将他往地下拖。 但吴宗宝早有准备,猛的向上一抬腿,嗖的一下,那只手竟然没有跟着上来,他的脚却已抬起。 紧接着寒光一闪,一柄利刃跟了上来,直插吴宗宝的下颚。 一个人若是一只脚站着,想要跳,自然跳不高。 吴宗宝知道,自己若要躲也是躲不开的,即便能勉强避开,也会陷入更被动的局面,所以他右手一晃,竟要用那女孩的身体来做挡箭牌。 “玉手”再伸出来,抓住了刀柄,不及回撤,吴宗宝的左手却已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奋力向上一拉,竟然将下面的人拉了上来。 “如意……” 下面的人果然是高如意。 吴宗宝得意的笑着,道:“我就知道是个美人儿,这回两个美人儿就都归我了。” “指尖雷”一声断喝,雷光一闪,扑向吴宗宝的面门。 这雷光又快又急,正是高仕所发。 吴宗宝吃了一惊,再想躲却已来不及了,只觉得额头上好像被人重重的揍了一下,脑子里晕乎乎的,好像也已经麻木。 他当然不是个聋子,他听得见高仕的大呼,“指尖雷”是禁术,威力之强更是无人能挡。 中了指尖雷可不是闹着玩的,高仕更不是和他闹着玩的。 吴宗宝后退了两步,眼睛直直瞪着正前方。 高仕脸上带着得意的喜色。 他成功了? 没有,可也算不上是失败。 吴宗宝早已放开了如意和那不知名的女孩,高如意拉住那女孩,一转身,就没了踪影。 吴宗宝双双手慢慢回缩,然后慢慢的放到自己的额头上,细细的摸着。 此刻他心里最大的疑问就是:“我死了么?” 他摸到了血在流,是热的血,他更怕了。 无论他是谁,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怕死。 好人怕死,坏人有时比好人更怕死。 怕死本就是人类的弱点,而它有时也是动物的弱点。 任凭你是豺狼虎豹,还是恶鬼天神,毁灭岂非都是最恐怖的? 吴宗宝在慢慢的后退,然后看着眼前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高仕。 他看见有一双手,忽然抓住高仕的双足,然后慢慢的往下拖。 高如意想是已把他们所有的人都运回了城里,只剩下他的父亲。 这时她确实有些累了,速度竟已不像原来那样的快了,虽然还不算太慢,但还是被吴宗宝抓住了机会,他愤然向前一跃,抓住了高仕的衣领,骂道:“敢耍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看来他已发觉自己没事,可高仕并没有耍他,高仕没有告诉过他,他已经死了,是他自己认为自己死了。 现在他就像一只发了疯的疯狗,恨不得连自己都撕咬,又怎会放过别人? 他用尽浑身力气,将高仕从地下面扯了上来,抱着杀人的目的,恶狠狠的挥出一拳,这一拳已足够将高仕打死。 如此势如猛虎的一拳,却被一个人接了下来。 聂齿绝对接不住,别说他已受了伤,就算他没受伤,也绝对接不住。 吴宗宝虽不是仙,却已超越了一般的仙。他的恐怖之处不在于有超越仙人的气,也不是他有超越百魄之身的力量,他的恐怖之处在于他的魂、魄、气均已到达渡劫的临界点,只是还没有渡过一次劫。 所以他很恐怖,他的实力也超强。 接下他这一拳的人可以说更加强悍,因为他只调动了不到七成的仙气。 白袍迎风招展,左手轻抚银髯。王再兴以掌迎拳,竟显的毫不费力。 他这一招翻天掌,用的炉火纯青,竟已将全力以赴的吴宗宝震的后退了数步。 吴宗宝站定身形,指着王再兴的鼻子大骂道:“狗妈妈养的,你也想来管老子的闲事?” 王再兴笑道:“贵客莫气,这几位都是我们班抵亚国的重臣,还请手下留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中四贼 吴宗宝冷笑道:“我不是你们的朋友,也不是你们的贵客。” 王再兴略弯了弯腰,抱拳道:“是是是,我知道我们斧城的下人们请不动您。” 吴宗宝板着脸,得意起来,道:“知道就好。” 他斜了眼如意,又看了看高仕,接着又道:“他们既然是你们的重要人物,我倒是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只不过得有个条件。” 又一指如意道:“她今天留下来陪我。” 王再兴皱起了眉,道:“这恐怕不行,她已有了相公。” 吴宗宝道:“换了别人或许不行,不过她没关系。她长得可人,我可以凑合着用用。” 高如意骂道:“臭流氓,滚一边去!” 吴宗宝放声大笑,仿佛兴致更高了些,道:“今天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因为就算你死,也挡不住老子要用你,嘿嘿!” “这……”王再兴没有再说下去,反而看向了高仕。 他的意思已在明了不过,这当然不是他的妻子。 可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就算是他自己的女人,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该牺牲也是要牺牲的,何况是别人的妻子? 高仕摇了摇头,道:“我是绝不会让我的女儿被他这种人糟蹋的。” 吴宗宝听了此言,笑的更欢,道:“哦!她既然是你的女儿,我就更非要不可了。你打了我,我用你的女儿来补偿补偿身体,这岂不是公平的很?” 王再兴不语。 高如意羞红了脸,心道:“就算死也绝不能落入这种人手里。待会儿他若真的扑奔我来了,我就遁地溜走。” 高仕道:“我打了你,也是因为你先打我们的人在先,我如果打不过你,你打死我便是。” 吴宗宝一抹头上的鲜血,道:“想死,那还不简单?” 他说着又瞄了一眼王再兴,想是心里对王再兴也存着几分畏惧,道:“这可是他说的,你要是再敢插手,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不说还好些,如此一说,反而令王再兴有些下不来台。前面退让也就算了,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即便能对抗的了三魔,日后传扬出去,他在百姓的心目中也全无地位可言。 追求权利、地位的人,权利和地位就比他们的生命还重要。 王再兴厉声道:“怎么?让你来斧城的那位,难道是叫你来我们这里胡作非为的?” 他知道自己虽然能压制住吴宗宝,却绝不会令他感到害怕。 吴宗宝道:“老母那边交代的很清楚,只叫我们不碰斧城里面的人就行。” 王再兴道:“我们都是斧城里面的人。” 吴宗宝道:“我又不知道你们是哪里人,我只看见了你们都在城外,你们是想对斧城不利吗?” 他说着用手指了指三人。 王再兴怒道:“真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呢!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到移山老母那里去评理。” 吴宗宝大笑着拍了拍手,道:“好,那就要看看你们,能否过得了我们兄弟这关了。” “我们?兄弟?难道像他这样的人也有兄弟?”城墙上的聂齿不由得有些好奇,难道这吴宗宝还有帮手? 他确有帮手,而且现在就站在他的身边。 是三个魁梧高大的汉子,他们本来是在斧城的其余三面防守,但听到吴宗宝的拍手,立刻就赶了过来,速度之快,仿佛已胜过那天边的流星。 这下王再兴的脸变了,又长又难看,而且还上了颜色,是红色的。 有些人就是能屈能伸,无论多大的屈辱他都可以容忍,他回头给高仕使了个眼色,冲着前面的三人道:“我只是那么一说,又没真的打算去老母那边告状,请三位都回去吧!” 率先站出来的这位,有一丈三尺来高,四人中数他的个子最大,也最壮。 一张四方的国字脸,留着两撇小胡子,头发黑而浓密,看上去已有三四十岁的样子,开口道:“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王再兴道:“高大哥请讲。” 聂齿不由得指着那人问道:“这人是谁呀?怎么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大国师还要管他叫大哥啊?” 聂无双也已被如意救到了城墙上面,道:“他叫高万薄,万岁的‘万’,义薄云天的‘薄’,是这四人里的大哥,他年纪确实不大,但实力却很强悍。” 这时只听高万薄在下面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王再兴陪笑道:“高大哥客气,我想咱们还是以对抗外敌为主,万一混世三魔来了……” 余下包括吴宗宝在内的三人中,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这人很高的个子,却很瘦,身背后背着一柄大号的宝剑,一身白衣,长脸,浓眉,丹凤眼,高的有点离谱的鼻子,鼻子头向下凸出一部分,是典型的鹰钩鼻子。头发乌黑,皮肤却惨白。 这人在四人当中看起来最凶,一直板着脸,也不知是谁欠了他多少条命? 这人道:“我说过,对付混世三魔,根本不需要你们出手,只要有我们四个就够了。” 聂齿又指着这人道:“这人竟如此狂妄,他又是谁?” 聂无双道:“他是他们之中的老二,仇仟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剩下的两人中,一个是吴宗宝,聂齿已认得,另一个肥肥胖胖的人,长得比吴宗宝还要黑着许多,圆圆的脸蛋 子,圆圆的眼睛,黑的发亮。 聂齿又指着他道:“这个人又是谁?” 聂无双道:“他叫关飞虎,也不是个好人。还有那个菜花恶贼吴宗宝,他们四人并称为:‘人中四贼’,并且都有各自的癖好。 “老大高万薄,人称义薄云天,其实他就是个爱抢劫的疯子,无论是什么,只要他看着好,他都要抢来据为己有。 “老二就是仇千雪,别看他高高瘦瘦的,他的实力只怕是这四人当中最强横的,爱好也更特别。” 聂齿道:“有什么特别?” 聂无双道:“特别爱杀人。所以别人给他送了个外号,叫:‘江湖恶汉’。” 聂齿道:“老三就是吴宗宝?” 聂无双点点头,“是的,他是叫这个名字,只是……” 聂齿不等他说下去,抢着道:“只是他还有个响亮亮的外号,叫无花不采,凡是能下的了手的女人他都不会放过,无论是老的还是少的,是死的还是活的。” 聂无双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他还不是最可恶的。老四关飞虎有个绰号,叫嘴敢弑天。” “嘴敢弑天?这是什么外号?” “嘴敢弑天,顾名思义,就是有的嘴很厉害,敢弑天。弑杀上天他自然做不到,但他控魂咒特别厉害,一般人只要一听到他念的咒,就会失去知觉。除此之外,他还有个更特别的癖好,就是他什么都敢吃,他自然吃不到天,但他却很爱吃人。” 聂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种人。” 这时城下面已有了微妙的变化,人中四贼忽然分散开来,一人站住一角,将王再兴、高仕、如意三人围在中间。 高如意已想溜,但恐自己溜走后,父亲遭到毒手。若要她带着父亲一起溜走,她却没有那个实力。 王再兴微笑道:“四位切勿动怒,有话好商量。” 仇千雪似已等不及了,嗤的一声,宝剑出鞘。 这是一柄极宽极长的剑,剑身像雪一样白,闪着寒光。 修长的剑,冷色的光,杀气逼人。 王再兴站在他的对面,无形中生出一股很强的压迫感。 ——他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仇千雪。 ——死在这柄仟雪剑下的高手不知有多少。 王再兴当然不想挑战四贼,只得继续道:“四位,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吗?城里好看的姑娘多的是。” 吴宗宝道:“我只要这个,谁叫她是高仕的女儿!” 王再兴再次看向高仕和如意,眼神中颇有哀求之意。 高仕又摇了摇头,王再兴的脸上竟生出一股恨意。 高仕已不再看他。 高如意怒道:“你做梦,就算我死也不会陪你这种男人,垃圾男人,垃圾东西……” 仇千雪长剑一立,道:“如此,就只能受死了。” 剑光一闪,又立刻停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仙女救星 “慢着!” 随着一声轻喝,由打城墙上又飘落了两个人,这两人身如轻燕,一个红袖偏偏,一个青衣起舞,一个头戴凤冠,一个足踏青靴。 飘飘乎,落地而无尘,虽是由城墙上跃下,却好似从天宫而来。 那声音更是甜而清脆,宛若风铃在田间吟唱。 王再兴一见这二人,脑袋好似又涨大了三圈,惨笑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那跃下城墙的二人,正是公主姜红月和她的女侍卫阿碧。 原来这两人也已快修到了仙的境界。 方才那一声“慢着”,正是出自公主姜红月之口。 王再兴心道:“这吴宗宝乃是色中之魔,哪里会管什么王宫贵族?只要他见了动心,只怕连班抵亚的国王都阻拦不了。你们虽已修到了接近仙的境界,但这四人又岂是一般仙能对付得了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如何向国王交代?” 姜红月道:“吴宗宝,不许你对我的臣民无礼。” 吴宗宝怒色满面,心里骂道:“又他娘的来了个多管闲事的。”嘴上却不敢骂出来,道:“他们是你的臣民不假,难道我们人中四秀就不是来帮你们的?” “嘿!”姜红月一声轻笑,简直比栾玲还甜还脆,温柔如水的眸子,简直比明月还明亮照人,笑道:“‘人中四秀’你倒是停会抬举你们自己呀?” 吴宗宝难得的红了脸,低垂着头。 仇千雪道:“公主不要欺人太甚,就算你是妖,我们哥几个也不会怕你,何况你不是,你只不过是个妖童,长大后成了妖女,要不是看在老母的面子上,哏……” “哏”一个字,可以代表的东西太多。 阿碧道:“别人不说,仇千雪,就你也陪得上这个‘秀’字吗?不要恬不知耻,你就是一个杀人的恶魔。” 仇千雪闻言脸上一红,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但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又松了下来,缓缓道:“我说不过你。” 阿碧嫣然一笑,扭回头看着公主姜红月。 高万薄道:“公主是公主,我们四个也有我们四个的规矩,凡事都不能坏了规矩,你们说对不对?” 余下三贼自然随声附和。 姜红月道:“你们有什么规矩?” 高万薄道:“我们的规矩就是我们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成。” 姜红月冷笑道:“笑话,这也叫规矩?” 高万薄道:“是你们的人昨天先坏了规矩,从老三的手上抢走了一个姑娘,作为代价也好,补偿也好,今天必须留下一个姑娘,来陪老三,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们讲的规矩。” 姜红月道:“我们的人抢了吴宗宝一个姑娘,就得从我们这些人里面选出一个姑娘,来补偿你们?真是笑话,吴宗宝是什么人,我想也不必我做过多的介绍了吧?我想那人不是在吴宗宝的手里抢了一个姑娘,而是救了一个姑娘才对。” 她回过头,朝着城墙上大喊:“你们说对不对?” 公主说的话,有谁还敢不捧场?城墙上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对,公主说的对……” 那数百人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聂齿不由得擦了擦冷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若此刻姜红月想要支配他,纵使是刀山火海,他也愿意闯一闯。 高万薄道:“你用不着说没用的,无论是抢也好,救也罢,总之拿了就是拿了,拿了一个,就要还一个,没有什么对与错。” 姜红月道:“那好啊!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高万薄冲着城墙上大喊道:“姓聂的小贼敢抢女人,难道还不敢承认吗?” 他说的自然是聂齿,可聂无双也跟着红了脸。 城下的高如意脸也红着,她虽知道聂齿绝对是为了救人,可让他们这么说着,毕竟也不好听。 一个男人,刚结完婚,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没过几天就又出去抢女人,任哪个女人听了也会不舒服。 高如意向城墙上望着,她当然还记得自己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她很可爱。高如意相信聂齿绝对不会对她做什么,虽然一夜未归…… 聂齿已在城上气的发抖,他不停的推着父亲的肩膀,哀求道:“爹,我知道你还记得遇见蓝羽凤凰的那件事,你能把我的封印解开吗?只要你能帮我解开封印,下面的事我一定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聂无双沉着脸,低着头,脑海里全是九国公贤的嘱托。 聂齿道:“爹,我是人不是妖,只是力量大了点。我不害人,你帮我解开吧!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我的师父、我的妻子、还有……城里的老百姓。否则师妹会被害……” 他叫如意师妹已太久,一着急时反而改不过来口,所以又叫起了师妹。 聂齿接着道:“混世三魔的实力一定远超四贼,他们既然是贼,打不过的时候就绝对会逃,爹……” 聂无双忽然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你没听见高万薄刚才说的什么吗?他们是有规矩的贼……” 聂齿道:“爹,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如意,看着你的儿媳被别人……” 聂齿哽咽着,后面的话他实在不愿说出口。 高万薄大呼道:“今天无论他是谁,无论是谁的面子,我们四兄弟都不会给。就算战死,也绝不会给。” “义薄云天”这四个字放在他的脑袋上,看起来没毛病。 王再兴已被吓到。高仕也已被吓到。 高如意呢?她可能是绝望更多一点。 四贼中剩下的三兄弟,却表现的很不在意,一副轻视傲慢之相。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大哥。 用“义薄云天”来形容一个贼,本就是个笑话。 不过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令人感动,他接下来的话,甚至让那些受害者都跟着感动起来。 高万薄用手一指高如意,接着喊道:“老三今天想玩这个女人,我就要让他玩成,无论对手是谁?就算他想玩妖女,我也要帮他。” 吴宗宝差一点露出讥讽的笑,他忍着。 姜红月却不忍,笑道:“是吗?他想玩我吗?那我可得洗好了等着他啊!” 吴宗宝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了,色狼听了这话本该笑的,可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妖,当然是要命的东西。 他很在乎生命。他知道高万薄只是说说玩玩,一个人若已是贼,那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可以不算数的。 可城墙上的聂无双却已被感动,颤巍巍的说道:“他果然是义薄云天,果然是义薄云天……” 他已颤抖着看向聂齿:“战争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聂齿真的好恨,他又开始颤抖,凶狠的眼神里仿佛已长出了獠牙,他真想使劲儿的踢父亲一脚,但他还没有动手,聂无双就已被吓的瘫倒在了地上。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人,恐怖的简直已不像个人,就算在凶狠无边的战场上,他也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压力。 聂齿的脸上虽然没有横丝肉,但却要比长满横丝肉的老太婆看着凶狠一万倍。 加上他脸上的血,只能用狰狞来形容……自从被吴宗宝打完,头上就一直在流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擦过一次。 聂无双虽已瘫软在地上,可还在颤巍巍的说着:“你这个样子、这个样子……我是绝不会帮你解开封印的。” 聂齿没有再理睬他,心想:“反正如意也不是你的女人,你自然不必在意。” 他已坐了下来,是盘膝而坐。 他已闭上了双眼,好像也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他心里清楚,他绝不要牺牲自己的亲人。 该牺牲的,是他的敌人。 下面的,要动手了吗? 仇千雪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他握剑的手已再一次充满了力量。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间情苦 任凭别人怎么说,聂齿都绝不会放弃。 阿碧忽然挡在高如意的面前,对吴宗宝道:“好,既然你想要找一个人来补偿你,那你就选我好了。” 此话一出口,连调息中的聂齿都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阿碧紧接着道:“我还是纯洁的,长得也不比她样子丑,虽然年纪比她大了点,可她已是有夫之妇,你……” 她后面已差点哭了出来。 自从三年前一别,她的心似乎就已死了。 她陪着姜红月一起离开了王宫,去找移山老母。移山老母见其聪明伶俐,便也将她纳入门下。 她的进步可以用神速来形容,也许这本因为她的凡心已死,没了杂念。 她与姜红月回到斧城本没多久,但却已听说聂齿和高如意的婚事。 人生最大的考验莫过如此。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暗恋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有时甚至比死更令人绝望。 可大多数的人却还是选择了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想起聂齿与如意,她的心就如刀割般的疼痛。 被封藏多年的烈酒,往往比刚出炉的更容易醉人。 尘封着的古剑一旦重见天日,就必然要饮更多的血。 埋葬在古墓里的宝物一旦出土,就注定要比原来更值钱。 压抑已久的伤痛一旦爆裂,将是巨大的痛苦…… 可她没有哭,因为她要坚持下去,她要让自己喜欢的人知道,自己为了他,究竟可以放弃多少。 有些道理本就很浅显,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懂。 聂齿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我不接受。” 吴宗宝的话似寒风一样的冷。 高如意已蒙了。 阿碧的脸好似被狠狠的抽了一下,她愕然问道:“为什么?难道我比不上她?她已经嫁过人了,你可要听清楚?” 吴宗宝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他当然也知道她是什么人,她现在已不单单是公主的女侍卫,她还是移山老母的好徒弟。 他怎么敢动她?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宁可去玩尸体,也绝不用她。 但他却不知道,他这样的话,更加的伤人。 阿碧已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怎么可爱。因为连采花贼都不愿意把她当做目标,她还苦笑着,道:“我会变身术,可以变成她的样子陪你。” 这简直是个可笑的笑话。 连聂无双都险些笑出了声。 吴宗宝道:“我就要她。” 高如意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阿碧却向前迈了一步,道:“你整日采花,今天也该叫你被采一次,我今天非叫你答应我不可。” 吴宗宝想是强迫别人强迫惯了,此番被女人主动求偶,反而有些不适。他一时呆住,凝视着自己的刀。 仇千雪就更怪了,这看上去也许并不关他的事,可他脸上那点肉好像都挤到了一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我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 是吃醋?嫉妒?恐惧?烦闷?紧张?害羞? ——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 他忽然将长剑一举,举的很匆忙,也很快,但却没有气势,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手竟然在抖。 不过他很快便又调整过来,指着阿碧厉声道:“你、你这个女人别不识趣,没你的事,快滚到一边呆着去,别逼我杀你……” 当说到“杀你”两个字时,他眼底又闪出了无尽的凶光。 可无论他的目光再怎么凶,他都凶不过一个人,那就是聂齿。 血染的脸,脸却已有点变了形,因为吴宗宝方才那一拳确实太重,以至于他脸部的一些骨骼都已碎裂。 可他的脸上现在却看不出有一点痛苦,与其说那是怒气、杀气,倒不如说是一种绝心。 他站在人群之中,有人觉得很安心,有人却很难安心。 高如意见他又跳下来,既开心又担心,她真想冲上去,斥责他几句,问他为什么还要下来,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了救你有多不容易。 可她没机会开口…… ——赢过他一次的人自然会掉以轻心,吴宗宝忽然抽出了弯刀,向前一跃,弯刀闪电般的刺入了一个人的小腹。 这一瞬,来的太快也太急,所有人都没想到,连聂齿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千钧一发、千钧一发……竟然有人替聂齿挡了一刀。 高如意恨那个人不是自己,恨自己没有那个勇气替聂齿挨刀,可她也庆幸那个人不是自己,因为那个人一刹那间就已经死了。 吴宗宝的刀太快,似乎已超过了天上的流星。 可大家还都知道,吴宗宝其实没有流星快,因为流星在天上,它很遥远,所以看起来才觉得有些慢。 那个替聂齿挨刀的人才叫快,因为他太普通,也太朴素,所以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有在意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要替聂齿挡刀?挡刀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是谁?”几乎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视着他。 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可大家都知道,普通的士兵绝没有他这样的身手。 挡箭牌、替死鬼也是有价值的,只有拥有很高修养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好的挡箭牌、好的替死鬼,甚至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炮灰。 他的脸上缠着一层厚厚的青布,用来遮掩面部的伤口。 他的右手上没有手指,一根也没有。左臂的铠甲下包裹着黑布,布下面是没有皮肤的左臂。 王再兴一眼就认出了他,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泪,眼泪是男人的耻辱。 可每个男人都会流,强者是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的。 聂齿也已认出了那个人,只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人为什么救他。 阿碧却已再流泪,她好嫉妒那个男人,他替聂齿挡刀,能让他感动,可自己做了那么多,却似乎没有…… 他到底是谁? 城墙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哀嚎着——声嘶力竭。 那可爱的声音,哭起来原来也是如此的美妙。 吴宗宝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的不安和忏悔。 他慢慢的抽出了刀,淡淡的说道:“也好,我又多了一个帮手。” 阴的发黑的天空下,本来是看不到人的影子的,可吴宗宝却似乎长出了影子,影子的一部分进入了死去的“士兵”的体内。 然后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显然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不是那个真正的他,因为他已成了吴宗宝的一部分。 他分出去的不是影子,而是他的灵魂,这种分魂术只有修魂的人才能学、能练、能用,这也是种十分强大而又怪癖的术。 中术的尸体拥有生前的实力,却与施术者心意相通,任凭其如何摆布。 局势似乎已很明了,是聂齿这边的优势。 可站在他身后的人却都很害怕,但现在,他们害怕自然还都是四贼。 聂齿道:“别怕,如意,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我已经想好了法子。” 高如意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可她的声音却是颤抖的。 聂齿露出了得意的笑,道:“为我挡刀的人呐!我谢谢你。” 他仰望着天空,乌云之中仿佛有龙,有三条,黑、白、橙。 他在笑,是吃吃的笑,接着又道:“虽然,我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令你感动的事,但我曾经伤害过你,这是事实,可你还是救了我、帮了我……我谢谢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我还要再伤害你一次。” 吴宗宝等四贼早听得不耐烦了。吴宗宝厉声道:“啰啰嗦嗦的,去死吧!” 那“士兵”的尸体忽然站直了身子,以左手持刀,朝聂齿砍来。 已有好几个人挣着想要替聂齿挡刀,可谁都不用,就在那些人想要扑上去的时候,刀已停了下来。 他为什么会停?吴宗宝绝不希望他停下来,可他就是停了下来,吴宗宝也拿他没有办法。 三条龙魂燃烧起来,力量绝对不是吴宗宝所能控制的了,因为它们的力量也绝不甘心听命于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宗宝吃惊的看着。 “复活了……” 有人惊恐的指着那“士兵”。 高如意却知道,那也不是真正的复活,因为那“士兵”活着的时候,也绝不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三条龙魂,他无疑就是秃尾巴老李——李梦长。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战而和 “李梦长?李梦长为什么要救聂齿?聂齿到底做了什么?他又是怎么把死人弄活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迟早都会被知晓,但公主姜红月却已等不及了。 阿碧道:“在他复活之前,你有没有察觉到一股恐怖的黑气?它仿佛与炼狱相连。” “炼狱”在这个世界上是禁词,一个恐怖的存在。 姜红月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小声道:“不可能的。” 聂齿道:“世界上本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他失踪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就是躲在哪里,偷偷的修行禁术去了。” 阿碧没有开口,但她却觉得,那黑气仿佛不是来源于李梦长,而是她最最最在意的聂齿。 ——那当然是聂齿的了。 刚刚在城墙上调息不是白调的,他已从五蠹的缝隙之中,向黑鲨借得了一些力量,那是炼狱的力量。 只有借助炼狱的力量,才能发动得了那招禁术——“招灵附体”。 那是多么可怕的术?被施术者会一直帮助施术者战斗,直到灵魂散尽。 这就是聂齿为什么要忏悔,为什么要请求他原谅自己的真正理由。 因为他尊重所有的生命,也尊重所有的灵魂,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用这一招的。 聂齿的心里在下着雨,一场伤心的雨。雨很大,仿佛不会停歇。 李梦长如血一样红的眼睛,转过身注视着吴宗宝。 吴宗宝在后退,他竟也真的怕了。 李梦长的身体上忽然燃起了火,火苗有一丈多高。 起初聂齿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招复活人类,以燃烧巨大灵魂所释放出来的巨大力量,使整个身体都已招架不住。 聂齿就算现在已明白,却也无法控制。 铁已融,盔已烂,只有一副雪白的骸骨,还在燃烧着,仿佛有燃不尽的生命。 骷髅开口道:“吴宗宝,你若早些放手,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吴宗宝仍在慢慢的后退着,可却也极不甘心,忽然歪着头,道:“阿碧,我突然发现你也是个美人。” 阿碧的脸仿佛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任凭那是多么美的一张脸,在这种表情下都会变得很难看。 城墙上传来一声咳嗽,那声音不大,却已在所有人的耳边。 王再兴是第一个将目光聚拢过去的人,因为这声音他太过熟悉。 “是国王!” “是我父王……” 阿碧、姜红月都已叫了出来,但她们谁都没有向国王行礼,因为这时个非常的时间。 “国王,他会向着哪一方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每个人都很关心的答案。 他是这个国家的王,无论现在这个国家有多残破,他都是王,并且他也有着相当强劲的实力。 他的存在,无形之中给人增添了很多的压力。 吴宗宝忽然大笑着道:“阿碧,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拒绝你。我从前总是强迫着别人依从我,今天我也该依从别人一次,今天你无论想把我怎样我都答应你……”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竟真的充满了委屈和恐惧,竟也真的像个将要被人蹂躏的小女孩那样,绝望、惶恐、不安…… 可在有些人的眼里,他却是另一番形象。 聂齿总觉得他像一个人,一个自己既熟悉,而又想不起来的人——那个人当然就是他自己。 他现在就和犯了错误的聂齿一样,等待着自己心仪的人原谅自己,那个人却不是如意,而是阿碧。 像是他真的成了阿碧的相公,却又在外面沾了花惹了草,不仅沾了花惹了草,还被阿碧捉奸在了床。 可他在仇千雪的眼里,却又是一个形象。 毒辣的目光宛如是火,想要燃尽一切的火。 仇千雪没有说话,默默的收起了他的剑,而后缓缓的转过身。 义薄云天的高万薄也变了,变得不再那么仗义,而是成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冷笑道:“阿宝,我真的看错你了,真没用……” “这像什么?”聂齿的心里不禁笑道:“这简直就是一群捕猎的狼,有肉时大家一起吃肉的狼,当猎人来时,又只会各自奔命的狼。他们凶狠、残忍而又孤僻,外表看起来很团结,但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们就会变得四分五裂。” 这就是人中四贼…… 阿碧已流下了泪,像是她的相公真的和人有一腿,现在正祈求着自己的原谅那样,她又气又恨,气他一开始不肯答应自己,恨他不是聂齿。 她就这样哭泣着,走到聂齿的面前,轻抚着聂齿的脸,柔声道:“你的脸还痛吗?” 聂齿想笑,可笑出来的时候看着更别扭,道:“小伤,不碍事的。倒是你,你干嘛和他说那么多啊?真正的胜利是不需要有牺牲的。” 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无疑是在说:“有牺牲的胜利,不是我所追求的。” 阿碧哭的更惨,“我想你知道……”她没办法把后面的话也说出来,因为如意就在聂齿的身后。 她身子猛的向前一探,踮起了脚,吻在聂齿的脸上,而后又抡圆了巴掌,重重的在聂齿的脸上打了一下。 聂齿看起来有点晕,但其实并不晕。 她已离开了聂齿,跑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柔柔说道:“今天你什么都得答应我。” 吴宗宝笑盈盈的答道:“是。” 高仕道:“这样就算是和解了?” 高如意道:“不和解还要哪样?人都已经走了。” 人确实都已经走了,最讲义气的高万薄也是最先离开的。 聂齿终于握住了高如意的手,眼睛里仿佛已喷出欲望的火花。 在地坑里面的时候,他就想着:“等回来以后,一定要和如意好好的‘快乐’一下。” 但现在,他却还不能‘快乐’,因为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至少他还要把被打坏的颧骨接好。 这对于修行者来说并不是难事,他有治伤的灵符。 回到城里,回到熟悉的房间,他先将治伤的灵符贴在鼻子上,然后将李梦长带到了没人的地方,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是金黄色的。 黄天雄所送给他的锦囊,咒语早已熟记于心,聂齿打开锦囊,默念着咒语,他要试试,这法宝到底能不能将尸骨里的灵魂抽出来。 他不是练功,他只想还那三条龙魂的自由。 一股淡淡的玄清之气漂浮过去,牵引着三条龙魂,慢慢的将它们从骸骨里扯了出来,然后飞入了锦囊之中。 聂齿又把他的尸骨埋好,然后放飞了三条龙魂。 此时他面上的伤口已好,转过身,却发现有个小女孩在注视着他。 她就是聂齿从陶家堡救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她还在哭泣着。 聂齿将鼻子上那灵符撕下来,笑道:“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吗?” 小女孩立刻答道:“可有些人,却已好不了了,对吗?” 聂齿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微笑着问道:“你指的是……” 小女孩道:“我的父亲,曾经的那个坏蛋,李梦长……” 聂齿低着头,他现在终于明白,李梦长为什么会救自己了。他笑了笑,笑的显然有些牵强,道:“没有的事,你的父亲现在很好、很自由,他只是躲了起来,躲在我们都看不见的地方,保护着我们大家。” 小女孩道:“你骗人。” 聂齿摇摇头,道:“谁说我骗人了?他真的躲在暗处保护着我们。你难道忘啦?他对大家说过的,他会和我们一起战斗,一起保卫班抵亚国。只是他的新形象有些吓人,所以才不愿被人看到。” 小女孩道:“那他为什么也不让我看见?” 聂齿挠着脑袋道:“或许是他觉得他亏欠你吧!” 小女孩还是小女孩,她竟然已经有些相信了。 像他那样的人,很难不亏欠自己的女儿。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亡魂与情 李梦长这个人已经不在了,他永远都已无法再说话。所谓保护大家,一起战斗的话,也都是聂齿替他传达的——这本就不可信。 可站在绝望边缘上的老百姓们,除了相信聂齿,已别无选择。 ——他现在更不会和大家并肩战斗,因为聂齿已让它们飞翔。 小女孩听见聂齿所说的“亏欠”,却是真的亏欠。 一句话里如果全是假的,很容易就让人拆穿,可要是一句话里真的站了一多半,假的站了一少半,却很容易让人相信,何况她还是个孩子。 小女孩颤颤道:“我叫陶怨,‘陶’就是陶家堡的‘陶’,‘怨’却是怨恨的‘怨’。其实我或许该叫李怨的,因为我母亲姓陶,父亲姓李。” 聂齿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陶怨道:“我娘本是一个好姑娘,听她说,她是在上山采蘑菇的时候遇见的父亲,然后就有了我。” “哦!”聂齿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陶怨抹着眼泪道:“堡里的人都说我娘不干净,于是我娘就被赶出了家门,带着我一直在外面的破房子里住。 “娘还在床底下准备了个地坑,说万一要是有恶人来了,就叫我躲进坑里面去。” 聂齿道:“没想到还真叫咱们给用上了。” “嗯”陶怨点了点头,道:“我有好多话想对我父亲说,其实我和娘这些年过的真的好苦。” 她不说聂齿也能想的到,可她的父亲却已听不到。 一个男人这一生之中,也许会犯下很多很多的错误,但死的时候一定要死的有价值,李梦长做到了。 聂齿又点了点头。 陶怨道:“娘说我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坏男人,叫我永远都不要理他。” 聂齿道:“他回去看过你们吗?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陶怨道:“他去看过我和娘,但每次都是空着手。” 她眼睛里又充满了极度的哀怨。 聂齿不忍再问下去。 陶怨道:“我被那个大姐姐救到城墙上的时候,却是他先认出了我,他问我陶家堡的人为什么没来斧城汇合,我说陶家堡的人都死光了。” 聂齿忍不住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陶怨却似没听见,又道:“他问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就对他说了是你救的我。他当时很感动,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跳下去帮你,我当时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才哭的那么伤心。” 她的判断本没有错,错的是聂齿给她讲的故事。 陶怨叹了口气,忽又问道:“聂齿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把他找来,有些话我想当面告诉他。” 聂齿道:“他不愿意现身,我可以帮你传达给他。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袭击陶家堡,将陶家堡的人杀光的到底是谁?” 陶怨刚要开口,聂齿的身后已传来一阵铃铛般的笑声。 “呵呵呵,原来你躲在这里和女孩子约会!” 来的人是姜红月。 聂齿连忙行礼,一弯腰,道:“我见过公主。” 姜红月嬉笑道:“我没见过公主。” 聂齿“哦”的一声,想是已知道自己错了,又道:“聂齿见过公主。” 姜红月笑道:“那你见过聂齿没有?” 聂齿只得站直了身子,道:“公主……请公主不要再拿我取笑了。” 姜红月笑道:“还是真是笨啊!来王宫这么多次了,还没学会礼数,将来可怎么陪王伴驾啊?” 聂齿道:“当务之急,还是同舟共济,先一起渡过眼下的难关再说。” 姜红月收敛笑容,道:“陶家堡的事,你不必问她,我知道。” 聂齿皱着眉头,道:“你知道?” 姜红月道:“是,混世三魔的手笔,所以无一幸免。” 聂齿道:“那三魔的手段如何?” 姜红月道:“不知道,因为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了鬼蟒。鬼蟒是它们养的宠物,已修行了近万年,是被吴宗宝打跑的。他运用尸体的手段,想是你已经见过了。” 聂齿点点头,道:“他们四个为什么要帮我们?” 姜红月道:“因为我的师父让他们来帮忙,所以他们不敢不来。” 聂齿道:“你们是一起回的斧城?” 他这表面上是在问回斧城的先后,实际上却在问她,为什么不阻止吴宗宝的恶行。 姜红月道:“打跑了鬼蟒,我和阿碧就撤了,他们留下来检查陶家堡人的伤势和死因。” 聂齿道:“我为什么没有遇见你们?” 姜红月道:“你出发的时候,我和阿碧已陪在母后的身边了。” 聂齿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将外面的情况告诉我们?” 姜红月笑道:“有必要吗?如果知道外面的人都死光了,城里岂非更乱?” 聂齿忽然点了点头,又看着陶怨,道:“你看见三魔的手段了吗?” 陶怨道:“没有,娘让我躲在地坑里面不许出来,我就没有出来。等我饿的受不了,出来找吃的的时候,人就已经死光了。” 聂齿惨笑着道:“看来其它村庄的人也都……” 姜红月不等他说完,便已抢着道:“我和阿碧特意去了趟犀牛镇,哪里已经没人了,幸亏你们来的早。” 聂齿忽然聚拢目光,道:“要不然说不定三魔的风波已经过去了。” 姜红月道:“我真好奇。” 聂齿道:“好奇什么?” 姜红月道:“为什么吴宗宝不肯再大力点,把你的鼻子打歪。” 聂齿道:“可能他是害怕打歪我鼻子之后的后果。” 姜红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道:“我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聂齿也笑道:“我本来就有脸,再要脸岂不成了二皮脸?” 他二人笑声未止,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如天雷乍现,又好像是房倒屋塌……这声音是从城东头传过来的。 聂齿、姜红月和陶怨都顺着声音奔了过去。 城角下,一间平房塌了半边,看起来并不是很严重。 现在已很安静,嗅不见有血腥的味道。 远远的,却能听见一个人的哭声,是阿碧的哭声。 聂齿已不忍去想,“她是为了自己和如意……” 然而她没事,衣衫还很完整。从那半间平房里走出来一个人,他竟是仇千雪。 聂齿道:“他不是在城南?” 姜红月道:“他是该在城南。” 仇千雪的剑在手里,原本该在这里执勤的吴宗宝却已不见。 聂齿急奔向前,一眨眼,他就已站在离那房子不到十丈远的地方。 阿碧蜷缩在地上,抽泣着。 聂齿道:“阿碧,你怎么了?” 阿碧不语,还在哭。 姜红月也已跟到聂齿的身边,微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仇千雪从她的身边走过,已收起了剑,冷漠的脸如一块儿冰。 姜红月道:“吴宗宝呢?” 仇千雪的语气更像是冰,冷冷问道:“女人都是贱货吗?” 姜红月道:“不是。” 仇千雪道:“那样的男人,也值得你们如此关注?山上有很多形状相似的木头,地上也有很多可用的石头……” 姜红月不知何时已努起了嘴,淡淡的答道:“石头和树都是冷的,人却是温的。” 她说的冷,难道没有算上仇千雪? 聂齿已忍不住偷笑了起来,他发现人是个有趣的东西,人做的事往往也很有趣。仿佛他已不是人,他已超脱到了人类的情感之外,殊不知他自己才更有趣。 仇千雪走了,姜红月反而去问阿碧,道:“他欺负你了没有?” 阿碧道:“没有。” 姜红月道:“你又何苦作践自己呢?他……” 阿碧抢着道:“他不是好人,可他也不是。仇千雪要杀吴宗宝,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姜红月笑道:“你真不知道?” 阿碧道:“谁知道?” 姜红月道:“我知道。” 阿碧红着脸,道:“我不知道。” 姜红月道:“那你为什么哭?这不像往常的你。” 她看了一眼聂齿,才答道:“我说了,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看见仇千雪怒气冲冲的拎着剑冲了过来,吴宗宝一看见他的眼神,就吓得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姜红月道:“看来我们又少了一个给力的帮手。” 第一百一十六章 难得悠闲 阿碧道:“他不会回来了吗?” 姜红月道:“谁知道?” 聂齿已开始往回走了,走向王宫的方向——他临时的家。 陶怨这时才迎了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道:“你去哪里大哥哥?” 聂齿道:“回家。” 陶怨道:“你家在哪儿?” 聂齿道:“我家就在有家人的地方。” 陶怨道:“那我去哪儿?” 聂齿道:“国师不是都安排好好的了吗?难道他没有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陶怨道:“有,可是,我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聂齿摆了摆手,道:“不可以。” 陶怨道:“为什么?” 聂齿笑道:“因为我要和我喜欢的人一起造小人儿。” 陶怨脸红了,虽然她离“女人”这两个字还有一点距离,可她也懂。 阿碧的脸更红,咬着嘴唇,带着几分发狠的样子道:“小丫头,你到姐姐这边来,姐姐带你去玩好玩的。” 陶怨竟也咬起了嘴唇,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我想……” 她想跟着聂齿去找她的父亲,但其实她永远也找不到的。 阿碧指着聂齿的脊背道:“他不是好人。” 聂齿的心里却在笑。 阿碧怎么会不知道?那条脊背曾带着陶怨,从恶魔的手下逃走。 要不是有他,陶怨此刻已真的成了怨鬼。 陶怨竟也没有反驳她,朝着聂齿喊道:“我想你能转告给我的父亲,说我已经原谅了他,说我娘也很爱他……” 其实她有时也会说谎,因为她的母亲根本就不爱他的父亲。 聂齿摆了摆手,道:“好的。” 声音已远,人也已远。 陶怨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阿碧也已站起了身子,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走,咱们跟过去看看。” 姜红月不由得红了脸,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确实没什么好看的,甚至很不好看。可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里,总有那么一群人争着看、抢着看、挤着看、偷着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看,并且乐在其中。 她们也来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外面,聂齿和高如意真的在一起造小人儿呢,并且是在院子里。 天虽然很阴,但用不着点灯,因为大家都看的见。 院子不大,四四方方的,有一间厢房和三间正房。 聂齿就在院子中央坐着,满身的泥土。坐在他对面的高如意也不怎么干净,身上也是土土嚯嚯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泥土? 因为他们本就在和泥,他们不是造人吗?和泥干什么? 聂齿的双手还在泥里,笑嘻嘻的看着如意,道:“我先造个儿子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捏起泥人。 高如意也在和泥,笑道:“好啊!那我就造个女儿出来。” 聂齿脸上带着傻笑,道:“好啊!看咱们谁造的快!” 高如意道:“行,不过可得造仔细了,不准糊弄。” 聂齿点着头,手里的一滩泥巴已有了人形,他又精巧的修着头部,眼睛、耳朵、鼻子…… 虽然造出来的并不好看,但已足够的快。 高如意岂肯示弱?她也加快了速度,不过还是没有聂齿完成的快。 聂齿忽然笑道:“嘿!我的完成了。” 高如意脸上带着怒气,道:“你看你,弄得一点都不好看,而且还缺东西。” 聂齿道:“哪里缺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方才想起师妹的脾气,道:“我好像是做的不好看,缺东西,我再修修。” 等到高如意捏完了她的小人,得意的朝他炫耀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捏的小人身上确实少了点东西,因为他捏的是儿子,是男孩,不是女孩…… 高如意举着自己捏的小泥人,笑道:“你看,我的完成了。” 聂齿也立刻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泥人,道:“我的也做好了哦!” 高如意看了看,道:“你做的没我做的好看。” 聂齿点头道:“师妹、哦、不,娘子做的最好看了。等咱们儿子和女儿长大以后,就叫咱女儿娶咱儿子为妻……” 高如意板着脸,噘起了嘴,道:“你说什么呢?” 聂齿一激灵,道:“哦,不对,是我说反了,是叫咱儿子娶咱女儿为妻。” 高如意也笑了起来,道:“哪儿有你这样给孩子安排婚事的啊?” 聂齿道:“不是省着去外面再找了么?要不然还得去外面捏……” 高如意俊美的脸上仿佛已笑出了皱纹,她在想,如果她没有修成仙,聂齿也没有,等到了七八十岁的时候,她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捏泥人,那得有多开心呢? 美好的愿望每个人都有,可能那些包着二奶,养着小三的人也没有想过,自己生来就要这样的生活。 他们也许像现在的她们一样,想找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伴侣,守着一份纯纯粹粹的爱情,一起相伴着到老,一起渡过一生。 但随着光阴的流逝,随着日月的变迁,有些遥不可及的梦想都会随着风,一起慢慢的消散。 谁又能知道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谁又知道千年后的她们又在何方? 墙外的耳朵们在听着,她们已实在无法忍受着有趣的谈话,阿碧已叫道:“真好,你们想的办法真不错。” 高如意似乎对有人偷听这件事并不吃惊,因为她早已知道墙外有人。 聂齿也看不出有吃惊的表情,他只注视着如意苹果一般的红脸蛋儿,痴痴道:“真美!” 如意道:“等客人走了,咱们就去屋里造小人儿。” 聂齿的脸也红了起来。 外面的阿碧已推开了他们家的大门,道:“好,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聂齿噘着嘴巴,道:“你说什么呢?” 他见过肥水是什么样子,古老时的耕作,肥水就是粪水,那味道并不好闻,也不好看。 这句话说出来时,也必不好听。 阿碧道:“怎么了?不对吗?自己儿子娶自己女儿,难道还怕人说了?” 聂齿想说“我就是说着玩的,要你管?”可又怕如意不愿意听,便道:“我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月”字一出口,他马上就看到了姜红月。又觉得不好,因为高如意的眼睛已经瞄上了他,聂齿只得又改口道:“不对,我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意。” “意”,当然就是高如意的意。 高如意欢悦的笑着,无论什么时候,聂齿只要看见她笑,就也跟着笑。 聂齿的目光恋恋不舍的从高如意的脸上移开,移向刚刚走进来的几位客人,问道:“你们来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姜红月红了脸,道:“没、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 陶怨接着道:“两位大姐姐说,想过来看看你们造人。” 姜红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阿碧却已先承认道:“是,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 高如意举着手里的泥人晃了晃,道:“呐!现在你们已经看到了。” 这话说的与送客差不了多少。姜红月已有了去意,可阿碧却还赖着不走,道:“我看到了。” 高如意道:“如何?” 阿碧道:“很有趣,所以我也想留下来和你们一起造。” 高如意的脸更红了,是被气红的。她苦笑道:“可惜了,我相公不欢迎你。” 说着已扑入聂齿的怀里。 阿碧沉着脸,道:“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欢迎我。” 高如意掐着聂齿的软肋,瞪眼看着他。 聂齿抱紧了她,痴痴道:“我和如意已是结发夫妻,她的话就是我的话,我爱她。” 阿碧不等他说完,就已闪出门去,她流着泪,说道:“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没志气的男人。” 她说完,人也已消失。 姜红月默默的退了出去,陶怨却还在,忽道:“大哥哥,你有没有把我的话转告给我的父亲。” 聂齿皱了皱眉,道:“明天我就去告诉他。” 陶怨还站在原地,吃吃的看着,直到听见姜红月的呼喊,她才退了出去。 人终于都走光了,聂齿笑了笑,道:“这回咱们可以去房里造小人儿了吧?” 阴天,房间里更黑,竟真的有些像夜晚。 聂齿已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他的血脉已开始膨胀,就在这时,不远的地方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很清楚,那脚步声是朝着他们这间房子来的,可他却不愿意相信,因为他不想再被打扰。 第一百一十七章 魔王战书 咚咚咚,咚咚咚~一连五六次的敲门声,使得他们不得不停下来。 高如意已重新穿好了衣服,可聂齿还没有,他还不甘心,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问道:“谁呀?” 外面的人道:“是我。” 是个男人的声音,是聂齿熟悉的声音,是他的父亲聂无双在敲门。 聂齿浑浑噩噩的,答道:“这么晚了还敲门,什么事?” 门外的聂无双自然也是一愣,道:“天色尚早,难道你连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楚了吗?” 头顶上虽然是黑压压的乌云,却也无法掩盖这是晌午的事实。 聂齿道:“我昨夜为了救人,一夜未睡,难道白天不该睡睡觉?” 聂无双道:“你睡吧!只怕你睡过了今天,就不会再有明天。” 高如意已走到房门前,准备开门。聂齿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开门,可她却还是将门打开了。 聂无双迈着方步走了进来,进来后就发现了还裸着的聂齿,指指点点的数落道:“大白天的,你还穿成这个样子,你……” 他已说不下去,聂齿缓缓的伸了个懒腰,道:“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卧室,我爱穿成哪样就穿成哪样,又没求着你进来。” 聂无双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齿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连这道理都不懂?” 聂无双气的哆嗦着,只能重复着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齿又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连这道理都不懂?” 父子二人势同水火,令高如意根本无法插话。 聂无双气乎乎的一甩袍子,冲了出去。 他刚走,聂齿还没有穿好衣服,外面就又奔来了一个人,这人的脚步也很急,走到了门外,向里面看了一眼,沉吟着道:“聂齿,快把衣服穿好。” 聂齿已在穿,他知道是师父兼岳父的高仕已来了。 高仕道:“要出大事了,生死存亡,只在一线之间。” 聂齿道:“混世三魔终于要来了吗?” 高仕道:“三魔没到,战书却已到。” 聂齿已迎出房去,高仕还是没有进来,只守在门口,道:“我长话短说,说完就走。” 聂齿无奈的摸着自己的后脑,道:“没事,师父、哦!岳父……” 高仕道:“以后还叫我师父就行。” 聂齿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只听高仕又道:“坏消息,今天混世三魔让一个俘虏来送战书,好消息,斧城又多了一个帮手。先听哪个?” 聂齿笑了笑,道:“哪个都行,还不是都一样子。” 高如意泡了两盏茶,搬来桌子和椅子,和聂齿一起陪同着父亲坐在窗前。 高仕道:“三魔并没有将陶家堡的人斩尽杀绝,陶献陶峰都还活着。替他们送战书的是陶峰,他受了很重的伤,三魔的战书上写的很明白,这个月的十五,它们会来攻城,要我们做好准备。” 聂齿道:“这三魔倒还挺讲究的啊!它还告诉我们哪天来进攻。” 高仕摇了摇头,道:“这恰恰也说明了它们有多自信。” 聂齿道:“自信与自负常常只差了一点,我要是三魔,就在十五之前发动进攻。” 高仕道:“为什么?” 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想是已经明白。 既然下了战书,城里的人必然会有所准备,但谁也不能保证,人心不会慌乱。 ——此其一。 即便首领们能够鼓舞士气,使人从新振奋,但也一定是把力量都留在十五的时候用,在这期间发动突袭,岂不是令城里的人措手不及? ——此其二。 高仕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往后延。” 聂齿道:“不错,等到我方等的倦了,再发动进攻,自然也是个办法。” 高仕点了点头。 聂齿又道:“但我猜它们会很准时,既不会早也不会晚。” 高仕道:“不错,在它们实现‘理想’的道路上,还未经受过挫折。” 聂齿道:“陶峰不必回去?” 高仕见聂齿提起“陶峰”这两个字时,眼神平静的似水,就已知道,他早已淡忘了当年的事。 笑了笑,道:“他那种实力,回不回去,对于三魔来说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三魔不会在意。” 聂齿也笑了起来,道:“师父刚才所说的,多了一个帮手,指的不会就是他吧?” 高仕笑道:“当然不是。” “哦!”聂齿镇定的看着高仕。 高仕问道:“你可曾记得陶献还有个妹妹?” 聂齿道:“你说陶雪?” 高仕摇摇头,道:“不,她叫陶婉。” 聂齿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似已想起多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 ——夜晚,漆黑一片,他被阿碧吊在房梁上,然后不停的折磨着。 聂齿有时再想:“是不是她那个时候就已看上了自己?” 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脑海里的画风已变,变的恐怖。 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唯一的表情可能就是凶狠。她对陶献的命令可算得上是唯命是从,所有的人道,所有的思想、欲望,她甚至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遵从。 聂齿怔了怔,道:“她很听哥哥的话。” 高仕道:“不错,就是她。她十年之前,受了重伤,就是被那只蚂蚱踢的,却阴差阳错的被真龙一族救走。” 聂齿道:“这我也听说了,不过后来就没了她的消息,我还以为她早死了。” 高仕道:“她当然还没有死,而且已到了斧城。” 聂齿道:“听说银龙很淫,没想到……” 高仕道:“这跟生死却没什么关系,陶婉现在已是银龙先生的徒弟。” 高如意忍不住接道:“听说银龙的徒弟都是它的‘徒弟’。” 这句话里明显带着引号,引号的意思可以有很多种,但眼下的意思却只有一种,那就是聂齿他们都能明白的一种。 高仕没有在说什么。聂齿却很相信高如意的话。 聂齿道:“银龙先生没有来?” 高仕道:“有些动物的思想并不和人一样,有时就算是人,也不见得都一样。 “用过的东西是否还有价值,价值的高低又也不同,是否愿意为了某件事、或某个人,豁出性命的战斗,这本就是个艰难的选择。” 聂齿认同的点了点头,他已知道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已知道这帮手又是谁。 高仕道:“陶家堡遭难,是陶婉救了陶献,陶献不是俘虏。能在三魔的手底下救人,已不弱。” 聂齿点了点头。这样的伸手,他也不得不认同。就算是吴宗宝那样的货色,想要从他手底下救人,便已算得上是难事了,何况三魔? 它们只怕会更强。 聂齿忽然站起身来,道:“师父,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高仕道:“师徒加父子,什么话不能说?” 聂齿道:“你也知道,现在的我只有两魂,如果你信任我,我想可否把我的封印解开?” 高仕没有言语,却已皱起了眉头,过了很久,他才问了一句:“你确定解开封印后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吗?” 这个问题聂齿没办法回答,因为他也无法确定,解开封印后的他到底还是不是现在的他。 人均有三魂,三魂想事自然与两个魂不同。 魂越多,思考的事情也就越多,遇到困难时,脑海里的思路也就越多。 无论是三魂还是两魂,都要有个做决定的主宰。 那一魂必须是最强的一魂,最出类拔萃的一魂。 那些做起事情来犹犹豫豫的人们,他们三魂往往在伯仲之间,所以几方意见争执起来时,每一方都很难胜出。 被封印着的灵魂无疑是聂齿最强的一魂,它是善是恶?是有情还是无情?这却很难说的准。 就连现在的聂齿也无法肯定,真正的自己到底又是个什么样子。 现在的他自然是爱着如意的,也爱这个家,爱家里的人们,他无疑是善良的。 可解放黑鲨以后呢?黑鲨所主宰的思想,是否也是善良? ——这些问题无疑也在困惑着聂齿。 他有时也在怀疑着自己,就算到了现在,他的思维深处也是不愿意解放黑鲨的,可没有那一魂,这次的劫难真的渡的过去吗? 聂齿不敢再想下去,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的是一个黑大个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人人自危 大门敞开着,他却没有进来,只恭敬的站在门外。 高如意起身朝那人问道:“你找谁?” 那人道:“我是来向聂齿大人和高仕大人汇报情况的。” 聂齿也站起了身子,道:“什么事?进来说吧。” 那人没有动,还是在门外站着,道:“陶峰跑了,大国师叫我来告诉二位一声,他已出城去追了。” 高如意喃喃道:“他为什么还要跑?不是刚从三魔的手底下逃出来吗?” 高仕摇了摇头,那人已走了。 王宫内外早已布满了眼线,陶峰是逃不掉的。 城里——人人自危,没有人不害怕,包括高高在上的王,所以他安排了好多的双眼睛,监视着城里的人们,怕他们死,更怕他们逃…… 聂齿、高仕也不例外。对于他们,或许需要更多双眼睛。 高仕早已习惯了被人盯着。聂齿呢?难道阿碧她们刚刚来,真的就只是为了看他们“造人”吗? 如果是,干嘛还要笑出来? 这座不大不小的斧城里,到处都站满了眼睛。 高仕叹道:“他可能要死了。” “他”指的是谁?高如意自然明白。 聂齿道:“三魔那边可能是许给了他什么好处,否则他不必急着离去。” 高仕道:“我猜好处只有一个。” 高如意点了点头,道:“确实就只有一个。” 活着,这个好处岂非最令人心动?尤其是像陶峰那种人。 聂齿道:“其实小时候看着他也挺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高仕起身道:“咱们也出去帮国师找找?” 聂齿苦笑着挠挠头,看了眼如意。 高如意嫣然一笑,道:“去吧!要不然恐怕也清净不了。” 聂齿点了点头。 三人出了王宫,来到了斧城的大街上。 这里,无处不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息,仿佛城里已来了不少妖族的奸细,不过很可惜,三魔根本不屑于向斧城派出奸细。 聂齿道:“是否还要去城外?” 他注视着高仕,眼里充满了波澜。 毕竟到了城外,不仅要受到国王的怀疑,还有可能进不了城。 没人知道城外有多少危险,也没人知道四贼还会不会再找麻烦。 高仕道:“若去城外,不如再叫上一个人。” 聂齿道:“你是说我爹吗?” 高仕道:“你最近对他的成见似乎很深。” 聂齿道:“没有人能劝我放弃什么,尤其是我最心爱的东西。” 高仕已明白,明白不能再说下去。 聂齿又道:“带上他,只怕国王会更不放心。” 高仕笑道:“那就带一个能让国王放心的人。”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巧合,姜红月这时正在街角上闲逛,阿碧居然没有跟着她。 黑云掩日,幽暗而又寂寞的街角上本就没几个人,她一个人在那里逛什么呢?阿碧也不在,那个小女孩陶怨又去了哪里? 她身着一身红装,宛如墨汁里的一粒朱砂。红润的脸蛋儿好似羞涩的苹果,如水一般的眸子,时不时的看看聂齿。 聂齿该上去打招呼的,可他却假装没有看见,低着头,缓慢的向前走着。他不仅是害怕如意会吃醋,他更讨厌班抵亚国的规矩,一天不管见多少次,见面总要下跪行礼。 聂齿的这双腿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懒得再向下弯曲。 高如意向公主姜红月招了招手,道:“公主。” 她也没有跪下行礼。 姜红月微笑着迎了上来,道:“几位这是要去哪儿啊?” 高如意道:“听说、听说我那个不争气的表哥出城去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姜红月笑道:“城外那么危险,可他却是自己出去的,我想那一定是为了活着呗!” “活着”,现如今无论向谁发问,回答都只有一个“活着”。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无疑是每个人心里都最渴望也最重要的两个字。 萧瑟的路上,落叶仿佛预示着悲哀的到来。 高如意拾起一片落叶,道:“你们看着叶子啊!发黄了却比绿着时更好看。” 没人接她的话,她好像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这条大街上。 聂齿看了看,道:“它很美,秋天已经到了,可为什么感觉不到冷呢?也许是因为斧城里的人口太多的缘故。” “多吗?”姜红月惨笑起来。 聂齿道:“难道还不多?” 姜红月道:“最新的人口统计,现在斧城上上下下加到一起,也不过只有九千人而已。” 聂齿忽然想了那句“三万多人的大国”,他想笑,想笑就笑,不必忍着。 在这条萧瑟的大街上,没人能笑的像他这样灿烂。 在这座雄伟的高城中,也只有他一个人在笑。 高如意问道:“你笑什么?”她以为聂齿又在想下流的事情。 聂齿捂起了嘴巴,可笑的更难看。每个人都知道他笑的很难看,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姜红月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着他,过了很久,才道:“现在可是同舟共济的时刻。” 言外之意:现在可不是互相嘲笑的时候。 聂齿不禁笑的更欢,他只能将脸扭到一旁去,不叫这几个人看见。 可看见他的人无不呆住,仿佛是见了鬼。 高仕道:“大国师朝那个方向追去了?” 姜红月道:“好像是城东。” 高仕道:“我们也追过去看看吧!今时不比往日,万一大国师在城外遇到什么麻烦,也好做个接应。” 姜红月先是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道:“咱们这么多人出去,城里岂不是空虚了?” 出了城,若这三个人想要逃走,她自己是拦不住的。 想请人留下来,总该有一个好点的理由。 所以她接着又道:“现在城外面确实很凶险,不过城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母后每晚都做噩梦,父王更是夜不能寐,所以,咱们还是别出去了。 “城里的老百姓要是看见咱们走了,摸不清状况的,还以为是父王安排你们,保护着我出逃了呢!到时指不定又要有多少人自杀呢!” 她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可见她是真的很怕。 聂齿本就不打算出城,他现在只想和如意独处,但事情的发展却常常是事与愿违。 这时从城东的方向急奔回来一个人,这人满头是血,看起来就像个恶鬼。 沿途见到他的百姓,无不远远的避开,这人却一路跑,一路喊:“不好了,不好了……” 东墙根上准备上吊的老汉听了,一着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不仅闪了腰,还扯断了栓在梅花树上的老麻绳。 这人打聂齿的身边经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聂齿还在纳闷,高仕已抢着搀扶那人,吃惊道:“这不是大国师的高徒,尔布吗?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这人竟真的是那个稍胖的尔布。 聂齿定睛一看,见他左边的耳朵已经没了,头上也掉了一块皮,血葫芦似的脑袋瓜子上处处都是伤口,鲜血飞一样的喷涌着。 聂齿却叫了句:“师兄,起来慢慢说。” 尔布晃着几乎快要掉下来的脑袋,说道:“不行,慢慢说不了,快去救国师。” 高仕抬头看了一眼姜红月,她的脸惨白如纸,两只眼睛瞪的好似灯一样。 高仕道:“大国师现在何处?” 尔布道:“城东四十里,梅树林。快,边走边说。” 聂齿抬头看了看如意,道:“你就别去了。” 高如意努起嘴唇,道:“我为什么不能去?” 聂齿道:“你要留下来保护公主!” 高如意不错眼珠的看着姜红月,姜红月立刻道:“我也要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以不去呢?” 聂齿道:“可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给国王报信了。” 姜红月道:“这简单,我报信。”她说着只扭过头,朝着王宫的方向喊道:“父王,国师城东有难,我和聂齿、高如意还有高仕先生先过去增员了。” 说罢,回头看着聂齿道:“好了,这回可以出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命在旦夕 声音远远的传入高墙内、王宫中。 国王姜必信或早已经知晓麻烦,作为一国之主,他无时无刻不觉得黑暗如潮水一般,随时都可能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这里的一切,摧毁他所有的梦想与荣耀,可他必须坚持下去,即便他的内心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他的外表却还似一块坚硬的冰。 四人在尔布的带领下,出了东城,直奔梅树林而去。 四十里的路程对于聂齿来说,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可等这几人赶到梅树林的时候,却已是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聂齿凭借着灵敏的鼻子嗅了嗅,总算嗅到了一丝血腥气,一指东南的方向道:“前方有血腥气。” 高仕道:“那还等什么呢?追啊?” 聂齿回过头,注视着高如意,道:“你保护着公主,快按原路返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再出城了。” 高如意红了眼圈,道:“师哥,你怎么老是赶我走?” 她知道聂齿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可她却不知道,聂齿要将她留在城里,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她一离开斧城,头顶上的乌云便也跟她着迁移,倘若让班抵亚的人知道,那乌云是追随着她的,那还能让她留在斧城里吗?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离开了集体的她,又怎能躲得过混世三魔的毒手? 看着泪眼汪汪的高如意,聂齿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道:“好如意,我是为了你好。” 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泪泣如雨,又道:“如果可以,我情愿什么都不做,每天和你抱在一起,但现在,你们必须回去。” 高如意很不情愿的低下了头,慢慢的点着,道:“好,我听你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平平安安的回来!” 聂齿道:“放心吧!就连人中四贼,不也被我的法术吓回去了吗?如果真的碰见三魔,说不定我还能将它们也吓回去呢!” 高如意点了点头,道:“师哥,你多保重。” 说着时,已将目光投向了姜红月。 姜红月有意的避开她的目光,注视着聂齿道:“别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才会牺牲,我告诉你,今天就算真的遇见了混世三魔,我也绝不退缩。要回城的话,你回去好了。” 最后这句却像是在说如意,可如果是认为她在说聂齿,那也不为过。 聂齿什么也没有说,低着头,竟真的朝着斧城的方向在走。 尔布急了,道:“几位,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这么啰啰嗦嗦的!大国师现在命在旦夕,如果去晚了,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就在这时,东南方向的天空上传来雷鸣般的响声。但只有雷,没有闪,可见那声音不是雷声,而是对掌的声音。 跟着又是嚯的一声,像是怒吼,又像是惨叫。 尔布已顾不得许多,奔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聂齿却还向着斧城的方向在走,高如意这回也真的急了,追过去,拦在聂齿的面前,道:“师哥,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吗?你难道以为我当初和你说的同生共死,都是骗你的吗?” 聂齿道:“师妹不会骗我,走,咱们一起回去。” 他已拉着如意的手。 姜红月实在不明白,聂齿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明白,就该问个明白,她道:“聂齿,你给我站住。” 聂齿却好像没听见。但她的声音已足够洪亮。 高如意拉住了聂齿的手,迫使他停了下来。 姜红月追过去,指着聂齿的鼻子道:“你到底是放心不下你师妹,还是担心我的安危?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两个都回去?” 聂齿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姜红月是公主?可公主又怎样?天底下的公主多了,该死的不还是要死?她虽然很美,但天底下的美人儿也多了,该死的不还是要死? 高如意道:“师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聂齿道:“我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到城里。” 高如意道:“那好,我回去,公主如果要留下来,就让她留下来好了。” 聂齿道:“四贼还在城墙上,吴宗宝估计也要回去,我保护着你进城。” 姜红月估计已经明白,所谓的让高如意保护着她回城,并不是真的,她保护高如意才是真的。 姜红月气的直跺脚,用手点指着聂齿的鼻子,道:“好,好你个聂齿!你竟然连我都敢算计,还说要她保护着我回城,我看是我保护着她才对吧?” 聂齿平静面庞好似一潭死水,平静的笑道:“那怎么了?保护不是互相的吗?师妹会遁地术,躲避追杀的速度最快,我是希望凡是都能和平解决,才叫你们两个一起的,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姜红月被他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聂齿接着道:“人中四贼吗?我只是不想和他们斗,不想在与三魔交战之前,削弱我方的实力,他们毕竟也是你师父找了的人。” 姜红月已不看他,忽然拉起高如意的手,道:“咱们走吧!” 她们是朝着斧城的方向前进了。 聂齿抬头望着天,天空上的乌云也随着她们,一起向斧城的方向移动。 聂齿见她们已走远,才低声道:“师父,师妹她要渡劫了。” 高仕道:“你是说天上的云吗?” 聂齿点了点头,道:“不是风,就是雷,但也许会同时来。” 高仕何尝不急?长叹了一声,道:“但愿不要和三魔一起来。” 二人一起朝着刚才的声音奔了过去,聂齿的脚程远超过高仕,他顶在前面,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两眼,高仕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等自己。 只片刻之间,聂齿便已赶上尔布,这也许是因为尔布已停了下来的缘故。 他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修长的身体,身体上有十几处伤口,每一处都足以致命。 庆幸的是,这个已死了很久的人并不是王再兴,而是他的另一个得意门生,达达朵。 聂齿想踢开尔布,但思量了片刻,又觉得已经没必要了。 偏在这时,高仕也赶了上来,高仕低头一看,便也瞧见尔布和达达朵。 达达朵致命的伤口上,流着的不是血,而是脓,发黑色的脓。 他忙道:“尔布别碰,那尸体上面有毒。” 尔布缓缓的抬起了头,注视着高仕,眼圈黑的好似墨汁,慢慢的问道:“有毒吗?” 聂齿道:“没有。” “哦!”尔布的头已沉了下去。 晚了,一切都已晚了。凡人的生命总是脆弱的,说死就死了。 高仕叹息了一声。之所以说达达朵身上的伤口都足以致命,那便是他的每一处伤口上都有剧毒。 聂齿平静的外表下也不禁有些动容,接着道:“师父,跟紧我。” 高仕点了点头,二人又开始前行。 安静的山路上,忽然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线,是血线,不是黑色的脓线,这证明受伤的那个并没有中毒,没有中毒,也就说明伤他的那个不是用毒的,但王再兴是否健在,却很难说。 聂齿寻着血迹,继续前行。 五十步外,又有一个人倒在地上。 聂齿冲上去时,发现那个人还有一丝气息。 高仕已忍不住垂泪道:“陶峰,怎么是你?你为什么要出城?” 其实有些问题他本不必问,因为答案自在心中。 陶峰没有中毒,而是中了剑。 在他的胸口上有一道细细的伤口,这是一柄极薄的剑所创下的伤口,高仕已知道伤他的人到底是谁,却永远也不想找那个人报仇。 高仕搀扶着陶峰,看起来是想救他。 聂齿忙递给师父一道灵符,是他自己画的灵符。高仕接过,贴在陶峰的伤口上,血却还在流着。 这是专门治疗红伤用的灵符,聂齿的脸骨被人揍断时,他就是用这种灵符医治愈的。 可聂齿也知道,陶峰是就不活了的。治伤符,治伤治不了命,死人又怎是随随便便就能救活的呢? 陶峰的眼里已看不见未来,他正对着的,是他经常来修炼的地方——绝命峰。 他也有过梦想,但后来梦已醒,他变了,变得和普通的凡人一样,一样的争名夺利,一样的小肠嫉妒。 他拉着姑父的手,却不知道自己已辜负了他的厚望,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心、小心王再兴的毒蛇剑,还有、还有聂齿的傀儡符……” 他在说什么?他临死之前,为什么要提这两个人的名字? 高仕已晕,聂齿更晕。 第一百二十章 灯芯烛影 绝命峰下,“峰”已绝命,人去影空,风吹花更凉。 他临死时,竟不知自己握着的到底是谁的手,他当然也不会知晓,高仕哭的有多伤心…… 他临死之前,竟还在提醒来接应他的妖,要它小心一点,当心王再兴的剑,和聂齿的傀儡术。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有病? 沉浸在迷茫之中的人们,总是认不清谁好谁坏,他以为那妖还会救他,他以为自己还有救,他以为自己已是三魔队伍中的一员……但实际上,他只不过是一张被用过的废纸。 他忘了,在最危机的关头,那妖蟒是拿他来当挡箭牌的。 妖没有死,王再兴带着满头的悲愤,大步的走了过来。 陶峰是个可悲的人,他以为自己完全的听命于三魔就可以苟安,殊不知自己没有实力,靠谁都是靠不住的。 高仕抬起头,注视着聂齿,似乎没有发现王再兴的到来,吃吃的问道:“你听清了吗?他刚才说了什么?” 聂齿叹息着道:“他应该是告诉那使毒的妖怪,要它小心大国师的剑,和我的傀儡术。” 王再兴气的把剑重重的往地上一戳,骂道:“狗东西,不识好歹。” 高仕擦了擦泪,没有抬头。 聂齿淡淡的道:“你错了,他已无路可走。” 王再兴道:“哦?” 聂齿道:“在城里,他或许可以多活几天,但在他看了来,却是迟早都要死的。因为他坚信,我们绝不是三魔的对手。” 王再兴抬起了头,问道:“绝不是?” 聂齿点了点头,道:“绝不是。而且他还知道,只要他回去,三魔就绝不会让他死。” 王再兴手捻着胡须,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所以他一定要走。” 聂齿道:“不仅如此,他当初抛弃了师妹,现在我们已是夫妻,他却已家破人亡,看着我们,再想想他自己,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王再兴道:“所以他也要走。” 聂齿点了点头。他没有笑,他早已不恨陶峰,所以没有笑。人生很苦,谁也说不准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他没有笑。 王再兴却在笑,笑容中有许多说不出的凄惨。 聂齿道:“像我们这样的小国家,不知这世上还有多少?” 王再兴从不觉得自己的国家小,如果是在十天前,聂齿这样说,他一定会很生气,但现在看来,这个国家确实有点小。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那些连一个半仙都不趁的小部落,此刻更应该感到危机才是……但聂齿却觉得,像那样的小部落反而会感到安逸,因为反正也没机会反抗,与其在挣扎中死去,倒不如死的安逸一点。 ——这也是城里那些老汉们自杀的理由。 他们一起掩埋尸骨。 当王再兴看到尔布和达达朵时,眼里的热泪也已涌出,也不知是忏悔还是自责,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朝阳变晚霞,晚霞恨无光。 太阳已下山,天地间又呈现出片恐怖的黑暗。 聂齿漫步在山路上,缓缓的前行着。 高仕和王再兴走的更慢,似乎每向前迈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不过再怎么慢的速度,只要不停下来,就总有到达目的地的一天。 聂齿已到了家门前,家里很安静,静的有些凄凉。 呼吸声很淡,淡的就像是冬天里的雪,落地时所发出的沙沙声。 聂齿走进房时,他的心却更沉重,他的脚竟也似灌了铅。 床上两个人,相拥而眠…… 聂齿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原来和高如意睡在一起的不是别人,而是公主姜红月。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慢慢的退出房去,拉了把椅子,倚靠在桌子上,不知何时,竟已入了梦乡。 忽然,一声惊呼,打破了这宁静的夜晚。 夜又热闹了起来。 只听姜红月大喊道:“高如意、高如意你去哪里?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聂齿终于醒了,或许他本不该醒过来,可他还是醒了。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空气依旧沉寂着,只有姜红月在说梦话。 她紧紧的扣着高如意的手,仿佛是怕她会溜走。 聂齿又叹了口气,他总算知道姜红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这里,每个人的心都很空虚,仿佛是末日真的要来了。 聂齿站起身,跃上了屋顶,轻的宛如一只狸猫。 无星无月,无风无雨,黑暗如一层棉被,包裹着大地,也包裹着我和你。 远处的高墙之上,传来点点的光芒。聂齿知道,那不是星。 那当然不是星,因为那是巡逻士兵们手里的火把。 聂齿已飞掠过去,他想知道,夜晚里的士兵们都在干些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个不想听到的喘息声——那是一个女子的喘息声。 她拼命的嘶呼着、呻吟着,仿佛是要泻尽全部的力气。 聂齿却知道,她不是在呼救。 “是她……” 那个人的语调很像她。 她是谁?她就是那个被聂齿救了的人,她就是陶怨。 聂齿想知道,骑在她身上的男人是谁,于是他缓慢的走了过去。 看起来他是怕被人发现,但实际上,他只是懒得走快而已。 因为他知道,除非自己大吼,否则里面的人绝对听不见。 任其修为再高、功力再强,在这种时候,他也是听不见的。对此,聂齿也有一定的体会。 可他千算万算,也还是算不出她身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透过营帐的缝隙,他瞧见了吴宗宝的背影……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又被绑架了?四贼不是说不会到城里的吗?难道他们已不把移山老母的话放在眼里?” 聂齿的心里暗暗问着,忽然有了种很奇怪的想法:“是了,这种时候,生命随时都会陨落,还有什么事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就算移山老母也不会……” 里面的喘息声渐渐平复,忽听吴宗宝说道:“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玩最美的女人、交最好的朋友。” 陶怨喘息着,道:“那现在呢?” 她声音是那样的柔美、甘甜,聂齿不难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满足的愉悦,可聂齿呢?听到这里,他的心情又是如何? 吴宗宝道:“本来我已放弃。” 陶怨道:“现在却已实现?” 聂齿可以想象得到,她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她一定在等一个肯定的回答,但除了吴宗宝,谁也不知道这回答是肯定,还是否定。 不过他很快就可以知道,因为吴宗宝要回答她,告诉她一个不想听到的答案…… “错,现在的我只是有希望实现一半。” 陶怨道:“玩最美的女人是不是?难道这还不算已实现?” 吴宗宝淡淡的答道:“不是。” 陶怨的语气仿佛有些失落,道:“难道我不是你心目中最漂亮的女人?” 吴宗宝道:“你不是,我心目中最漂亮的女人,也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我永远也得不到她的芳心,因为我知道,我不配,不配拥有她……” 陶怨已默默的流下了泪,带着哭腔道:“但你却可以用强,对不对?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你现在还得不到她,因为她的身边有个很厉害的高手,对不对?你打不过他,也很害怕他对不对?” 吴宗宝嘿嘿的笑着,忽然道:“错,全都错了。我无法对那个女人用强,因为她比我强了不止万倍,她只需拔下一根头发,就可以将我碾碎,我承认,我永远都不会是她的对手,所以你猜的那个人也不对。 “像她那样高贵的女神,身边厉害的高手自然也不止一个,比我们四兄弟强的,数都数不过来。” 陶怨咬起了嘴唇,极不甘心的道:“她是谁?” 吴宗宝道:“她就是移山老母啊!” 陶怨很难过,“移山老母”这四个字她听过,可她却想:“既然是老母,那便一定是很老的了,为什么男人会喜欢一个很老的女人?” 但她却错了,移山老母并不老,而且永远都不会老。 人的名字有时候奇怪得很,你越想它怎样,它就越是不怎样。 就像有人的名字虽叫岳不群,但叫这个名字的人却很和群,很爱交朋友。 传说关东的万马堂里宝马无数,可你却一定也想不到,堂主的名字叫做马空群。 世界就是这样的令人匪夷所思,无论是哪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一章 纵情之人 陶怨道:“你为什么喜欢老女人?” 吴宗宝露出惨淡的笑容,道:“移山老母并不老,她是天下第一的美女,可她却不愿接受任何一个男人,所以她希望自己很老,让所有的男人都嫌弃她,以免再去打扰她的清闲。 “她本来十几岁就可以成仙,可她却怕自己年少的样子太美,所以硬生生拖到了三十岁……她是一个奇女子,这世上绝不会有比她更好、更美的女子,可惜我永远也粘不着她的边,所以玩最美的女人这件事,我永远也没办法去实现。” 陶怨怨道:“所以你就玩很多的女人?” 吴宗宝没有回答她,却已是默认。 陶怨道:“那你说的一半呢?交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还是有希望?难道高万薄他们不算你最好的朋友?” 吴宗宝惨笑道:“他们是我最坏的朋友。” 陶怨更蒙了,道:“那是……是我吗?” 吴宗宝道:“我确实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你之所以会这么主动,也是因为他吧?” 陶怨板起了脸,肃然道:“什么他?哪有的他?我来找你,完全是因为我想、想要……” 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说到后面不禁有些羞涩。 吴宗宝却似已看透,道:“不必再装了,其实你和我一样,一样都得不到自己最喜欢的人,所以才会变得下贱。你因为太渴望得到聂齿,而又得不到他,所以才来找我,我是因为得不到她……” “她”字,仿佛已代表了一切,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提起她的名字,连说她一句,都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他接着又道:“所以才会如此的纵欲,归根结底,我们都是一样可悲的人……” 陶婉道:“你为什么不试着去追求她呢?” 吴宗宝道:“那你又为何不试着去追求他呢?” 陶婉道:“我不去追求他,是因为我知道,我追也追不到。因为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人了,那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并且她也深爱着他,所以我不必去追。难道你的那个她,也已经有人了?可你明明说她不食人间烟火的?” 吴宗宝惨笑道:“这有什么不同吗?虽然她心里没人,但我却注定追不到她。聂齿的心里虽已有人,你却未必追不到。我若是女人,就一定能办得了他。” 陶婉皱起了眉头,样子甚是可爱。 又一阵娇滴滴的喘声传出营帐,聂齿不想听这喘息声,却又想听他们接下去要说什么,所以他只能等,等了很久,那大概是源于一种煎熬。 人在苦难的时候,往往都觉得时间过的很慢,但在快乐的时候,却又觉得时间过的很快。 吴宗宝当然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身体的某些功能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其实什么东西都好,一旦不节制的使用,都会加速衰败。好在他可以修仙,因为只要进入了那种状态,就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陶怨道:“他的忍耐力很强的,他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疯狂的人,所以我喜欢他。你怎么认为我可以追到他呢?” 吴宗宝道:“因为女人会欺骗。” 陶怨道:“何以见得?” 吴宗宝道:“你本身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陶怨道:“还有呢?” 吴宗宝道:“还有他的女人。” 陶怨道:“你指的是如意姐姐?我猜你一定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就想诋毁人家。” 吴宗宝道:“那绝不是,像她那样的女人,我根本就看不上。” 陶怨道:“那你今天干嘛还说非要她不可呢?” 吴宗宝惨笑道:“因为我不想碰她的徒弟。” “她”已成了他口中移山老母的代名词。 接着又道:“阿碧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可我却不敢碰她,所以只能那样说。” 陶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还有呢?” 吴宗宝得意的笑了起来,道:“我对女人看的一向很准。那天,我在那姓高的丫头的眼里看到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陶怨很不服气的问着。 吴宗宝却不以为然,道:“我知道你很不服气,但她却迟早会背叛聂齿。” 聂齿已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想:“如果他再敢侮辱如意,我就冲进去揍他。” 斜眼向账内望去,营帐的方向却又多了一个影子,是江湖恶汉的身影。 由于聂齿精神太过集中,以至于不知道仇千雪是什么时候来的。 仇千雪竖起食指,朝聂齿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原来他竟也是来偷听的。 聂齿竟已带着苦笑。 营帐里娇息着的声音又问:“你怎么知道?” 吴宗宝很快的答道:“因为那两个字。” 陶怨道:“什么字?你还不快说?” 聂齿已不想再听,他已转过了身子,可他们的声音却显的更加清晰,如晚风般,屡屡入耳。 吴宗宝道:“你急什么?这东西就像做……你越着急的时候,它越出不来,你不着急了,它反而来了……” “快、快说……” “‘饥渴’,也许正是因为这两个字,所以她才会嫁给聂齿,但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字,所以她迟早也要抛弃聂齿…… “你不信?不信就走着瞧。” 聂齿已捂上了耳朵,快步的往回走着,时间已过了一刻钟。 忽然,他的肩头上一沉,像是多了样什么东西。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仇千雪,他竟也跟了过来,用手扶着聂齿的肩膀道:“小子,我知道你不信。” 他不必说出信什么,聂齿就已知道。 聂齿摇摇头,假装没有听见。 仇千雪又道:“我这个三弟对付女人一向有一套,除了移山老母他搞不定以外,还没有什么女人是他办不了的,所以他看女人也一向很准。” 聂齿还是没有说话。 仇千雪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有希望做成的另一半事?” 聂齿忽然开口道:“玩最美的女人、交最好的朋友。可惜了……” 仇千雪道:“你猜他想交的最好的朋友是谁?” 聂齿道:“那一定是和他有着同样爱好的人了。” 仇千雪却摇了摇头,道:“你有没有和他一样的爱好?” 聂齿道:“没有。” 仇千雪道:“这可就怪了,既然你没有,那他为什么想和你交朋友呢?他还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值得交的朋友。” 聂齿道:“这次他错了,他看女人或许很准,但男人却不一样。我也许是他最该杀的人。” 仇千雪叹了口气,已不再追着聂齿,喃喃道:“他从不觉得有什么该杀,但我却很乐意做你说的事……” 他摇了摇头,又奔向那营帐的方向,想是又去听声了…… 聂齿悄悄的回到家里,却已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慢慢的推开家门,瞧着床上的两个美女,越瞧就越有种说不出的冲动,他甚至已想扑过去,将她们两个都抱住。 可再走的近些,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两个人的睡觉姿势,实在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漫长的一夜,煎熬的一夜,他忽然回想起吴宗宝所说的欲望与‘饥渴’,男人岂非一样也有? 就算真如他所说,聂齿也会选择原谅吧…… 五更天,外面已有人走动。 高仕也是一夜没有合眼,一个大的离谱的书,他已翻了千百遍。 天亮了没?怎么还不亮?他也很着急,甚至比聂齿还着急。 聂齿已在院子里了,高仕也在,只不过不是同一间院子。 聂齿推开了大门,故意弄出一点动静,可床上的人未醒。 他迈步出去,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人~还是没有醒。 住在对面屋子里高仕却已迎了过来,手里拿着那个聂齿既熟悉、又陌生的《禁术之书》。 他朝聂齿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说话。 聂齿已过去,陶美人儿竟在烧火做饭,这是个少见的场景。 高仕翻开《禁术之书》,至最后几页,指着其中一段文字道:“你看这是什么?” 聂齿缓缓读了出来,道:“幽冥鬼阵!禁术之阵?” 第一百二十二章 鬼阵幽冥 高仕道:“我研究此阵已久,知此阵阴邪无比,变化万千,但若施展开来,其威力也是无穷。” 他捻着胡须又道:“如今混世三魔虎视眈眈,有妄图灭亡人族之势,故而我想以此阵御敌。” 聂齿捧起《禁术之书》,仔细的看着,许久,缓缓说道:“此阵威力虽无穷,但若运用不当,只怕会反噬自身,且此阵摆的小了,没有威力,若往大摆,只凭咱们两个恐怕……” 他没有在说下去,高仕却已明白,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想找国师商议,不知道你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去?” 聂齿笑道:“我都听师父的,只是咱们这书?” 高仕道:“无妨,从今日起,这书就交由你保管,你不是有那个、那个什么锦囊吗?放在里面就是。” 聂齿道:“可此阵变化之多、运行之繁,不看书,我们哪能记得牢呢?万一……” 高仕道:“这你不必担心,此幽冥鬼阵共计十一万七千六百四十九种变化,有阴而无阳,分六道:天、地、人、鬼、修罗、畜生。每道中有七伤:魂、阴、尸、水、宫、离、魄。” 聂齿不动声色的听着,他知道仅凭这些,显然还不足以摆阵。 高仕接着又道:“顺而杀敌,逆而自伤。阵内六道顺序的变化,也就是大阵的变化。而想要调解六道的顺序,需改变六道内七伤的运行规律。七伤顺则为天,逆则入地,此为天地之变;生而为人,灭而做鬼,此为人鬼之变;修魂成罗,修恶为畜,此为修罗畜生之变……” 他一面说着,一面在地上画出阵图,并讲解其中的含义以及精妙的变化,这不由得令聂齿感到震惊。 待高仕画完阵图,讲完阵意,聂齿再与书上的做比较,一字不漏不说,且比书中讲的还要详细。 聂齿虽不是很懂,却已发现师父对此阵的了解,甚至已超越了书中的记载。 赞叹道:“想不到师父对此阵运用的已如此纯属!” 高仕笑道:“若论修行的速度,我确实不如你和如意,但若论咬文嚼字,你们两个可不如我了。为参透此阵,我也是十几日彻夜难眠啊! “现在万事具备,就是不知道大国师和国王肯不肯答应。毕竟这是鬼阵,需挂招阴符、饮人血、屠浮尸,方可启动。” 聂齿长叹了一声,道:“现在还不能说是万事具备,只怕那边就算答应了,也未必能成。” 高仕道:“对,即便国王允许,摆阵所需要的东西也不足,我们的时间却已不多。” 聂齿道:“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高仕道:“不错。” 师徒二人说着已站起身。聂齿收起《禁术之书》,对高仕道:“我看事情宜早不宜晚,晚了恐凑不齐材料。” 高仕道:“是,见了国师国王,我便说这是多年前一位长者所传,你也万不可提及《禁术之书》的事。” 聂齿点头道:“知道。” 二人刚要出门,却听陶美人儿道:“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又打算去哪里?先吃了饭再走吧!” 聂齿道:“师娘、哦不……岳母大人,我们先去找国王国师商量点事情,您先吃吧!” 说着已奔出门外…… 王宫大殿,金碧辉煌,却显得格外冷清。 守殿的士兵也不似往常那样气宇轩昂,反而呈现出一副老态,弯着腰,低着头,好像有心事。 直等到高仕和聂齿走到眼皮子底下,他们才发现二人。 通禀了国王,王再兴也来到殿上,想是他们二人也已在商议退敌之策。 高仕一踏进殿门,宛如走进了昏暗的地狱,聂齿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国王姜必信低着头,坐在大殿上,待聂齿二人见过理,他才缓慢的抬起了头,眼圈漆黑,脸上浮肿,一看就知道是没休息好。 王再兴却还带着笑,笑的凄惨而又悲凉,道:“唉!你们可算来了,有一件大喜事,我正想要告诉你们呢!” 高仕道:“国师请讲。” 王再兴道:“今日一早,聂齿的父亲无双,已出城去请救兵,相信要不了多久,比丘国的上仙们,就会驾临班抵亚的城池上空,到那时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 高仕笑道:“那感情好了。” “嘿!”这一声重重的叹息,却是国王姜必信发出的。 他显然不相信比丘大国会派人增员。 想起当年的幼稚,再想想现在,姜必信真的很想逃。 他现在若逃跑,确实有机会逃的掉。可城里还有九千人,那九千人都是他的臣民,若此刻走了,还哪有将来呢?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也只有国王才做得到,即便是上仙,流浪在外面,也要靠着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何况他还有家人,十七房小妾,二百三十名丫鬟,还有结发妻子…… 一个个美若天仙,貌胜嫦娥,他怎么舍得放下? 若换做是我,我只怕也是舍不得的。 “额……”高仕沉吟了一会儿,并没有说下去。 国王姜必信已开口问道:“高先生素有韬略,不知道可有什么万全之策,已备不时之需啊?” 他话虽如此说,但也只想问问高仕的来意,毕竟高仕的修为尚浅,并不会有人认为他真的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高仕道:“确有一俗招可用。” “哦!”姜必信吃了一惊,道:“不妨说来听听?” 高仕点头应道:“是。臣早年和一方术士学过些奇门遁阵,其中有一个可怕的魔阵,叫做幽冥鬼阵,此阵变化万千,威力无穷,只是阴损恐怖,危险性极高,若运用不当,有害人害己的可能。” “什么?幽冥鬼阵?这么厉害的法阵,你为何不早说?”姜必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叹息着道:“如此复杂的阵,只怕那术士自己也摆不出来吧?” 高仕道:“此阵虽变化繁多,但臣却已将其内容牢牢记住。” 姜必信道:“你都说了,此阵若运用不当,则害人害己,不知你有几分把握用好此阵?” 高仕笑了,反问道:“总共有几分?” 姜必信也笑了,道:“按十分来算。” 高仕道:“那至多也就是十一分的把握。” 聂齿吃惊的瞪大了双眼,他从未见过如此自信的师父。往常他虽然也有过口出狂言,但自信与自负却一目了然。 姜必信豁然站起,脸上的肌肉也随之颤了颤,一时间已说不出话来。 王再兴道:“国王面前,不可乱语啊!高先生……我知高先生素有才华,可此阵……” 他没有在接着说下去。 聂齿补充道:“这阵虽然复杂,不过规律却很简单。” 他说出“简单”二字时,自己竟也笑了。又道:“对师父来说,已不难了,因为这些年,师父一直在钻研此阵法,故而修道的速度缓了些。师父常言,一人之力是小,若能摆阵,集大家之力,则足以撼动乾坤。” 王再兴虽不放心高仕,但对聂齿却十分器重,不由得点了点头,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愉悦,转头看着姜必信道:“我看不妨试上一试,若操练几次无误……” 姜必信一摆手,身形一晃,宛如鹅毛般飘落到高仕的身旁,道:“摆此阵,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高仕道:“城中可用练气士有多少?” 姜必信道:“加上孤王与公主红月,练过气的,一共有一千七百人,其中一千人是半成品,用不了,可用的,不到七百人。” 高仕道:“这人数有点少,我建议从那不可用的一千人当中,抽出几个有天赋的,抓紧操练,至少凑够八百人。” 姜必信道:“可以。只是阵图如何?孤王不知此阵,只怕不能担任指挥,大国师恐也没用过这等凶险的阵术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阵前准备 王再兴已远远退开,摇着头道:“微臣记得这阵在三十多年前,便已被列入禁术之阵,更是从未见过。” 姜必信对高仕道:“如此多的人摆成的阵,你能指挥的过来吗?” 高仕道:“能也得能,不能也得能,微臣只有尽力一试。若这几天国王和国师也能吃透阵中之意,则……” 姜必信已将手高高的举起,示意他不必再说。因为他有那个信心,自己绝不会在短短的数天之内,吃透幽冥鬼阵的奥妙,他也是替王再兴举手,因为没人能在短短的数日之内,学会一门如此复杂的阵法。 高仕学的自然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轻松,在没有遇见聂齿时,他就时常翻开《禁术之书》看,尤其是阵法这块儿,他更是特别的用功。 十几年过去,他总算参透一阵,这一阵,却足以证明他的努力。 这一战,也是即将载入史册的一战,这将是他最出色的一战,也是他最后的一战,这必将成为他辉煌人生的巅峰,这里是他梦开始的地方,但也许就是他梦结束的地方。因为开始,有时也意味着结束…… 姜必信也知道,启动这一阵的时候,也正是班抵亚国最危险的时候,他惨笑着,在大殿上来回踱步,道:“好,今日便开始摆阵,具体细节,由大国师和你共同定夺。” 高仕、王再兴一起说了声:“是。” 高仕道:“回禀国王,臣想以王宫为中心,以整座斧城为阵脚,不知国王可否答应?” 姜必信道:“答应。” 高仕道:“那需要画阵图。” 姜必信道:“那就画。” 高仕道:“幽冥鬼阵阴气甚重,内有九沟十八渠,需以人血灌入渠中,作为引流阴气之用,此外还需引厉鬼伏于阵中,以加阵势。为牵引鬼怪之力,又要用人尸三百六十五个,最好都是横死的干尸。” 姜必信脸上的肉跳了跳,没有说话。 高仕接着又道:“此阵之所以威力惊人,一来是仰仗着它繁多的变化,二来则是因为它能借用鬼怪之力,所以请国王三思。” 姜必信摆了摆手,道:“九沟十八渠,你画出图纸,孤王亲自带人修建。” 高仕道:“好。” 姜必信道:“人血需要多少?不需要杀人取血吧?” 高仕道:“不必,鲜血最好是用没经过世事的处子之血。将血收敛在统一的容器内,待沟渠建好之后,在一起灌入其中,并以真气催动,一旦血液在沟渠中接壤,便可自行运转,则大阵成矣。鬼怪为其动力,干尸则为其心肺……” 姜必信道:“捉鬼搬尸,画招阴符,大国师最为擅长,我看不如就交由国师去办吧?” 王再兴躬身道:“请国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 姜必信点了点头,王再兴已去了。 姜必信又道:“这挑选处子之血的事,我看不如让令徒去吧!” “啊!”聂齿脸上一红,表情十分古怪,他宁愿冒险去抓鬼赶尸,也不愿去弄这处子之血,挠了挠脑袋,道:“这、这……” 姜必信道:“无妨,孤王会给你一道旨意,城里的人不会为难你的。你只是取一些血,又不是要她们的命。现在城中人人自危,只要你不要他们的命,只要让他们活着,让他们流再多的血,他们也心甘情愿。” 聂齿点了点头,道:“可是、可是……” 可是他哪能分得清是不是处子呢?这事本就很难判断,即便是阅女无数的王再兴,也未必能看得出像陶怨那种单纯的女孩,已不是处子。 且城中人人自危,若是因为恐惧流血,谎称自己不是,那聂齿岂不是寻不得血了? 他正犯难之际,从殿外走上一个人来,这人非别人,正是公主姜红月。 她听闻有此等骇事,不由得好奇起来,非挣着去弄,聂齿正好将这烫手的山芋推了出去。 高仕画阵图,以斧城为基础,王宫为核心,内有九沟十八曲,暗藏十绝禁地,悬挂尸体的木桩三百六十五个,鬼盏灯六百六十六个…… 作战时,沟渠为血脉,十绝禁地为牙齿刀剑,需想方设法令三魔陷入绝地之中。 挂尸桩为内脏,鬼盏灯为眼睛,应设法保护。 作战时,何人该站何处,看到什么样的令旗,又该如何移动,是举刀剑,还是变位置、跟令旗——高仕都一一做了交代。 他又补充交代了沟渠的深浅粗细,血量的多少,以及如何运气将其激活…… 待一切交代完毕,高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叹道:“成败在此一举。” 姜必信也点了点头,命人搭建指挥台,准备十二色令旗,以供高仕所用。 姜红月去弄处子之血,虽然城中尚有许多人口,但处子却很难求,她跑遍了整个斧城,取得血量也远远不够,好在离布阵启阵的日子还早,姜红月已记下各处子的姓名住处,待她们修养两天,在次取血。 姜必信带人修沟渠,真可谓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城中建筑该拆的拆,该挪的挪,一切以摆阵为要紧,进度之神速,着实令人赞叹。 聂齿同阿碧,在姜必信所说的不能用的一千人中,挑选出二百精明的汉子,加以训练,虽不快,但却足以赶得上启阵。 高仕则集中训练优秀的练气士,告诉他们在鬼阵中如何移动,如何看令旗……反复排练,以免出错。 城里虽忙的乌烟瘴气,却已没有再寻短见之人。 一切还算顺利,唯独王再兴这边有些麻烦,招鬼旗一立,厉鬼一下子请来了一万多,远远超出了计划,可搜寻了数日,尸体却不到一百。 城中原本倒也有不少寻短见之士,可那些尸体早已下令焚毁,如今里里外外翻遍了斧城,也寻不到尸体。 王再兴急的满头大汗,明日便是十五,若今天再凑不够尸体,就只能杀人取尸了。 正这时,聂齿从远处漫步而来,见王再兴问道:“尸体可曾准备够了?” 王再兴额头上青筋暴起,跳起来道:“不够,还差了大半,城中已无尸体。” 聂齿道:“那不如去城外找找吧!” 王再兴道:“城外?不错,可是外面现在是三魔的天下,只怕是有去无回呀!” 聂齿道:“吴宗宝会控尸术,我看不如让他去弄。” 王再兴犹豫着道:“这怕是不行,咱们前翻得罪过他,且他们四贼,并不听咱们控制。” 聂齿拍了拍胸脯,笑道:“国师请放心,我有办法。” 聂齿别了王再兴,去找陶怨。 陶怨此刻正在自己的屋子里,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白的更似两片白萝卜。 听见有人敲门,她缓慢的从床上起来,问道:“谁呀?” 聂齿道:“是我。” 陶怨已听出聂齿的声音,身体却激灵灵打了个哆嗦,道:“你来干嘛呀?” 聂齿道:“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陶怨用怨毒的眼神盯着门的方向,道:“我能为你们做的都已经做了,我的血都已快流干了,你还要我干什么?难道是想要我的命吗?” 聂齿心中不由得一慌。 原来那日姜红月来找她时,问她是不是处子,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已不是,便骗了姜红月。 数日之间,多次放血,已令她憔悴不堪。 聂齿推开门,吃吃的看着她,道:“你……” 陶怨慢慢的走下了床,也看着聂齿,道:“干什么?” 她的嘴已高高噘起,恨不能一口将聂齿吃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昼如夜 聂齿疑惑的望着她,喃喃说道:“你、你也献血了?” 陶怨道:“对,怎么?你不是来让我流血的?” 聂齿竟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身子晃了晃,仿佛已站不稳。 陶怨道:“干嘛?” 聂齿摇了摇头,“不干嘛。” 陶怨瞪着眼睛,又问道:“不干嘛?不干嘛干嘛那样子看着人家?” 聂齿又向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看见她已哭了,他恐怕就要逃走了。 他的心肠很软,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会冒着生命的危险,把陶怨从吴宗宝的手底下救出来呢? 可是,她又为什么要往回跳呢?是聂齿的错吗? 是不是当初他不提“造小人”三个字,她就不会回去?不会去找吴宗宝、不会将自己沉浸在淤泥沼泽之中…… 聂齿迷茫的看着她,仿佛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真的好可怜,多次失血,已几乎令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向前迈了两步,她就已开始喘着粗气了。 别人家的姑娘就算失再多的血,至少还有家人照顾,可她呢?她一个亲人都没有,在这座孤独而又冰冷的城市里,她孤独的守着一张冰冷的床。就算瘫死在床上,也不会有人为她流一滴眼泪,但现在却已不一样,因为她有了聂齿。 聂齿跑过去,抱住她即将瘫下去的身体,他就像是长在绝壁上的古松,坚韧而又强大。 就算她已没有了亲人,至少她现在死掉,还有聂齿为她流泪。 聂齿道:“你真傻?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你明明已不是,为什么要硬说自己是?你知不知道那血是拿去干什么的?” 陶怨抽泣着,不肯抬头去看聂齿,或者是不敢。 她在恐惧什么?为什么不敢去看聂齿? “你干嘛?你、你抱着我干嘛?”她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 脆弱的眼神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她还在咆哮着,责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抱着我是不对的?你知不知道,要是被如意姐姐看见了,她会生气的?” 聂齿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她不会生气的,因为我们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因为你只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 “妹妹……”她不甘心的看着聂齿,但却已知道自己不配,连做他的妹妹都已不配。 聂齿道:“好妹妹,这些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陶怨悲伤的不能开口,她无法说出来,这些天,她每天就只吃一个烧饼,却要被抽走一斤多的血。 聂齿又道:“难道公主没有派人来照顾你吗?” 陶怨实在无法忍受这委屈,这委屈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令人窒息。 “呜~”的一声,她嚎了出来,身体不停的哆嗦着,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缓过神来,道:“我、我……我每天只吃一个烧饼,是公主姐姐拿来的,我、我已经没力气去做饭了。” 聂齿抱起了她,将她轻轻的放到床上,然后又帮她盖上被子,道:“我去帮你弄些吃的。” 聂齿会做饭的,他一直都会,从很小的时候就会…… 白米下锅,他熬了一锅香喷喷的白米粥,又向里面加了许多的红枣。等一熬好,他就马上端过去喂她喝,好像晚了一秒,她就会喝不到嘴。 她吃下一碗粥,身体已有了些力气,哭泣的声音也更大。 聂齿替她拭去眼泪,轻柔着说道:“好了,你别哭了,我这就去告诉姜红月,要她派人来照顾你。” “不,”她奋力的抓住聂齿的手腕,哀求道:“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 如果可以,她情愿用生命做交换,让聂齿多陪陪她,哪怕只多一刻,她也愿意。 聂齿道:“好妹妹,你别哭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说完径直的走出门去。 这一锅的红枣白米粥,已够她吃小半个月的了。 半个月后,如果聂齿还活着,那就说明班抵亚国已经赢了。到那时,他便可以再来看她,再给她弄一锅白米粥,照顾她,直到她完全康复为止。 天空上的云越积越重,仿佛已压到了人们的脑袋。 天很黑,但却是白天。 聂齿来到了城防处,撞见了吴宗宝。 聂齿本来是不想来找他的,但现在却不得不找他。 吴宗宝却很吃惊,眼睛里闪着光,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聂齿道:“找你。” 吴宗宝道:“找我做什么?” 聂齿道:“找你去弄一样东西。” 吴宗宝道:“弄什么东西?” 聂齿道:“尸体。” 吴宗宝讥笑道:“是为了你那个狗屁不通的师父?” 聂齿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想和我交朋友吗?” 吴宗宝笑道:“怎么?你想和我交朋友?” 聂齿道:“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可以为了对方而付出生命?” 吴宗宝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已默许。 聂齿接着道:“你的控尸术很厉害,那天要不是因为那些尸体,我也许会比你先一步到斧城。” 吴宗宝道:“只要我弄到足够多的尸体,你就和我做朋友?” 聂齿道:“是。” 吴宗宝道:“这很简单。” 他只是凭空打了个响指,然后大地就裂开,从地下面钻出数不清的尸体。奇怪的是,有些竟是聂齿的熟人…… 有陶氏家族死去的人,也有犀牛镇里的老乡,其中:聂齿的爷爷、叔叔、大伯……还有他的死对头关宝,现在却是真的死对头了。 聂齿估量了一下,这些死尸足有两三千具,他不禁好奇,吴宗宝是如何弄到这些死尸的?又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把它们藏在地里面的? 仙界有个大忌,就是询问对方的手段。 聂齿不问,吴宗宝也不说。 聂齿道:“我可以随便选了吗?” 吴宗宝道:“当然。” 聂齿又拿出了那个金色的锦囊,数够三百具尸体,然后放了进去。 吴宗宝道:“现在我们是不是生死之交?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聂齿嗖的一下,穿出去十几丈远,边跑边答:“刚才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吴宗宝淡淡的笑着,道:“和你这种人交朋友,真是愉快极了,简直就像是在追姑娘。” 聂齿带着好奇而又激动的心情,来到王再兴的住所外。 王再兴还在来回踱步,等不到聂齿的消息,他是不会停下来的,也根本停不下来。 聂齿还没有说话,王再兴就已安耐不住的问道:“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不肯帮忙啊?”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聂齿空着手,也没有带人来。 聂齿笑道:“我已弄够了三百具尸体,加上你找的,应该够了。” 王再兴乐的差一点跳了起来,道:“如此甚好,走,我们带人去搬尸体。” 聂齿道:“不必了,尸体都在我身上。” 他将锦囊里的尸体都弄了出来,王再兴带人清点,然后统一搬运过去,交给高仕处理。 国王和高仕将尸体逐一挂上木桩,城里城外,宛如一座巨大的屠宰场,宰杀人的地方…… 姜必信传下命令,城内百姓从今日起,在没有得到国王批准的情况下,一概不得踏出自己家门半步。如果有不听从命令者,一律严惩不贷。 高城威武,死尸不腐,九曲弯弯,恰似血脉。 鬼火通明,照应人间,百鬼日行,如云避日。 黑城、黑云、黑气,如冥府搬至人间。鬼魅呼声不绝,百姓家中瑟瑟,一时间斧城成了怨气之城,恐怕三魔见了也要胆寒。 国王、高仕、王再兴、聂齿四人站在指挥台上,台下,八百名练气士已准备完毕,等待着发号施令。 国王姜必信朗声道:“明日就是与三魔约定的日子,也是决定着大家生死存亡的一天。我相信,大家的心里也都和我一样,一样的忐忑不安,一样的满怀愤怒。 “是的,我们不仅要守卫我们的亲人,还要为死去的国人报仇。 “混世三魔扬言要灭亡人类,那是痴心妄想,只要它们敢踏入这幽冥鬼阵,就叫它有来无回、死无全尸。”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调兵遣将 台下呼声震耳欲聋,一个个摩拳擦掌,仿佛都已迫不及待的等着要与三魔决战。 等死本就是件比死亡更难受的事。 姜必信接着道:“现在准备启阵,请高仕先生分派人手,各卫队必须谨记旗号,听从高仕先生的指挥,不得有误。” 众人齐道:“是。” 姜必信接着对高仕道:“高先生,现在请你主持。” 高仕点了点头,应了声:“是。”紧跟着又深深的吸了口气。 台下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至少在高仕的眼里,这些人已够多了。这是班抵亚仅剩的军队,包括国王在内,现在所有的战力都交由他来指挥。 他几乎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有一天能够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俯视着众人,指挥着他们,一起去斩妖除魔。但却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梦想真的能实现。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由他说着算,他又不能不紧张。 高仕有些哆嗦,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头上也是,他沉默着,约过了一刻钟,才吩咐道:“聂齿,你带着一队人,守东面的畜生道……” 聂齿应了声:“是”,带着下面的一队人马,向东城约定好的位置出发。 畜生道,是鬼阵六道中主管防守的一道。聂齿因有封印在身,不利于进攻,所以高仕才派他守畜生道,以配合其余各道人马启阵。 鬼阵六道虽然变换无常,但无论怎么变化,聂齿守着的那一道都是畜生道。 如果要变换阵形,以西为畜生道,则聂齿就要出现在城西,若以北为畜生道,则聂齿必往北…… 变阵是守阵人的方位都跟着变,而不是只有阵变。这就好比转动罗盘,盘上各个字的位置会变,而字的本身不变。 现在台下的每一个人都好比一个字,刻在“幽冥鬼阵”这块罗盘上的一个字,而阵的核心,就是拨动罗盘的这一双手——高仕。 高仕接着问道:“不知道谁愿意守修罗道?” 修罗主杀,是最为凶险的一道。而后又与人、鬼相连,正是大阵的精华之所在,守此道之人,必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强者。能承上启下,接应两侧的同时,又是斩妖除魔的利刃所在。 王再兴向前跨出一步,道:“这一道非我莫属。” 高仕点头道:“那就请大国师先带一队人马,去西面的修罗道等候。” 王再兴应了一声,带人下去。 高仕又道:“何人愿守鬼道?” 鬼道又称恶鬼道,正是这幽冥鬼阵精神之所在,所有的动力都将由此处发出。 台下忽然站出一人,道:“我愿守此道。” 说话的正是姜必信的女儿,公主姜红月。 此刻,她仿佛已不是公主,而是一位将军。只见她身披淡红色的长袍,袍下一身金甲,斜挎着宝剑,头戴金盔,盔上配着一对儿雉鸡翎,来回的乱颤。 高仕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你愿守此道?” 姜红月未及开口,国王姜必信已抢着道:“不行,她一个女儿家,怎可担此重任?我看这一道不如就让本王来守吧!” 高仕道:“这怎么可以?鬼道不仅是此阵的核心,也是阵的要害之所在,其凶险程度,绝不次于修罗道啊!” 姜必信摆了摆手,道:“本王是一国之首,岂可躲在后面享清闲?” 他向台下的女儿望了望,接着又道:“阿碧、红月,你们两个带人守人道吧!人道乃吉祥之道,变化虽复杂,但较为安全,放你们在那里,孤王也放心。” 姜红月道:“可是父王……” 姜必信已不等他说下去,带着一队人向西南出发。 姜红月和阿碧只能带人向西北出发。 高仕吩咐道:“丁壮、马哈,剩下的两道,你二人各领一队人马。” 丁壮、马哈应了声:“是”,刚要带人过去,忽听一人问道:“爹,那我守哪道?” 说话的正是高仕的掌上明珠高如意。 高仕红着眼圈盯着她道:“这幽冥鬼阵乃绝阵,你带不了兵,且只是一个民女,不能守阵。” 高如意急切的争辩道:“为什么我不能?姜红月和阿碧不也是女的吗?” 高仕皱着眉呵斥道:“你的修为怎么能和公主阿碧比呢?你不行,且你已经有了聂齿的身孕,不能动胎气的,否则对大阵不吉。” 高如意已红了眼圈,台下没走的人,哪个听不出高仕是为了保护女儿?高如意又怎会不知? 她与聂齿成亲不过短短数日,虽然在成亲之前,她二人就已有了夫妻之实,但加起来也不过十数次而已,就算真的能怀上孩子,也不可能这么早就显现出来。 高仕只是为了保护她,才不肯让她独挡一面,可面对着众人,他也只能如此说。 高如意红着眼圈道:“爹我没事,我想独挡一面。” 高仕呵斥道:“不行,什么独挡一面?你的修为还不够。” 高如意问道:“那我去哪儿?” 高仕道:“回到家里,保护你的母亲。” 高如意噘起嘴,横道:“我不,我偏不回去。” 说罢已向东城的方向奔去。 高仕急问道:“你干什么去?” 高如意道:“既然你不用我,我只能和相公同生共死去了……” 聂齿已在东城阵中,左等大阵不起,右等大阵不起,心里说道:“莫非那边人手不够,分配不下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高如意便到了,朝他挥了挥手,笑道:“师哥……” 无论是什么时候,聂齿只要看到如意笑,便也会跟着笑,笑道:“如意,你怎么来啦?” 高如意笑道:“我爹怕你这边人手不够,所以特意派我来帮你。” “哦”聂齿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他没想到人手这么富裕,更没想到师父竟然会放心不下自己,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傻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高如意已奔过去拉聂齿的手,四目相对,高如意的眼中又射出火一般的情欲,聂齿又何尝不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与她缠绵,只盼能打赢了这场丈,然后和师妹一起躲进深山里,一刻也不分开。 正在这时,城中的方向又赶来一人,这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练气士,见聂齿连忙躬身施礼,道:“高仕先生请聂先生过去一趟。” 聂齿问道:“请我过去,不知所为何事?” 那人道:“高先生没说,不过好像是大阵运行不起来了。” 这无疑是个噩耗,在场的人听了,脸色无不动容,心里均想:“忙了这么多天的大阵,突然就运行不起来了,这岂不是白忙了?” 尤其是聂齿,一听说大阵崩溃,他的心仿佛也已崩溃。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张脸,一张惨白而又稚嫩的脸,为了凑够血液,她已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曾经是那么的可爱,可却差一点流血流死,嘴唇白的好似两片白萝卜…… 聂齿不敢再想下去,他放下如意的手,轻声道:“我先过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别乱动。” 高如意点了点头,看着面色如土一样的聂齿,轻笑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兴许只是出了些小问题。” 聂齿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 说罢,乘着风离开,路上就想:“师父摆阵之时我也看着,这阵图与沟渠的修建都挑不出来毛病,怎的就突然运行不起来了呢?” 等到了中央指挥台,发现台上除了师父高仕,又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国师王再兴,站在他身旁的那位则更为尊贵,他正是班抵亚国的国王姜必信。 聂齿一看他们都来了,想是真的出了大问题。 第一百二十六章 鬼盏灯下 岂料想,那只是因为高仕气力衰乏,启动不了幽冥鬼阵的缘故。 高仕道:“微臣气力不足,不能令血液在渠中运行起来,故而启动不了鬼阵,这才令人去请徒弟聂齿,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国王和国师二位大人。” 王再兴笑道:“无妨无妨,只要能退敌,在多的麻烦都不必放在心里。” 今日已是十四,去请救兵的聂无双还是没有消息。今天还没有消息,只怕永远也不会再有消息。 国王与国师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深怕这高仕与聂齿也跟着逃了。 国王提前下了命令,叫城中之人不可出家门半步。而他与王再兴又早早的被分配了出去,若高仕这时想逃,那确实是绝佳的机会。 他二人左等大阵不起,右等大阵不起,心里更是慌的要命,深怕那高仕耍什么手段,令他们白忙活一场。 因此这才冲冲赶了回来,查看指挥台上是否有异样。 王再兴更是开了魂眼,深怕这高仕不是真身。只要这魂眼一开,任何障眼法傀儡术都难以逃脱。 他见高仕乃是真身,便收了法力,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有两魂的聂齿。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聂齿站定了身形,见姜必信已开始运气输血,便没有再动。 充满鲜血的九沟十八曲,与城中各个地方的要塞相连,宛如人体之中的血管。 鬼盏灯虽叫鬼盏灯,可这时竟也是红红的火苗,与寻常百姓家里点的烛火无异。 只听姜必信“嘿”的一声呻吟,努力将身体里的气排入沟渠之中,然后催动鲜血开始运转。 血脉一动,那鬼盏灯便好像是睁开了眼睛,嗖的一下就变成了幽绿色,并且比原来更加光亮夺目。 姜必信长叹一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缓缓站直了身体,紧跟着鬼盏灯又变成了红色,仿佛是巨兽闭上了眼睛。 姜必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怪不得高先生启动不了它,连我也催动不了。” 王再兴“哦”的一声,道:“什么?连您也……我再试试。” 王再兴也和姜必信一样,调动了全身的真气,来催动沟渠之中的血液循环,但也是一下,一下过后又恢复了平静。 王再兴也擦着自己头上的汗珠,道:“这阵实在太过邪门儿,我和国王两个仙级,都激活不了它,我看咱们是白摆了。” 再好的阵,如果用不了,也是白白看着。这道理本就再简单不过。 高仕看着聂齿道:“这阵摆的时候,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其实是在问聂齿,聂齿也知道是在问自己,可惜还未来得及回答,姜必信就已抢着道:“高仕先生不必多疑,这阵绝对没有错,如果真的没有效果,那么刚刚我和大国师运气时,鬼盏灯就不会变绿了。” 王再兴接过姜必信的话,跟着道:“不错,连我们两个都运行不起来,就更说明此阵的威力巨大。只是,这阵若运行不起来,空有吞天灭地只能,也是无用的啊!” 聂齿道:“请问国王和国师二位大人,不知道你们刚才在启阵时,为何只运了一下气,然后就停下了?” 王再兴道:“我运气时,虽然是徐徐渐进,但等血液一流动起来,便从这血渠中折返回一股劲力,那股力量实在太强太冲,令我无法再向其中注入仙气。” 姜必信补充道:“不错,我刚刚运行仙气时,还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聂齿道:“那是种什么样的声音?” 王再兴连忙道:“我也听到了。那仿佛是鬼在叫,但我却从没有听见过那么多的鬼一起叫。” 高仕听着,竟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了两步。 他现在已有种想要放弃的冲动,但他却知道,有聂齿、王再兴和姜必信在,就绝不会叫他放弃。 聂齿道:“那股折返回来的劲力,是不是和你们输出去的劲力相当?” 姜必信道:“好像稍微强着一点。” 王再兴道:“那感觉仿佛是你在给人做人工呼吸时,挤压他的心脏所反弹回来的力量,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却已不必再说下去,因为任何一个人心脏所反弹回来的力量,都绝不可能有这么大,除非他已修成万魄之身。 但可笑的是,自古以来能修成万魄之身的,别说是人,就算在妖族之中也是少见的很。 聂齿吃了一惊,道:“啊!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啦!” 王再兴竟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意,姜必信更是乐开了花,急忙道:“小子果然聪明,不过经大国师这么一提醒,孤王也已知晓。” 高仕虽已知道,此刻却还是不敢乐。 聂齿道:“再试试?” 王再兴道:“这次咱们几个一起来,我喊:一、二,然后一起运气,我喊:三、四,就一起收气,如何?” 聂齿道:“好!” 姜必信道:“现在开始。” 三人一齐运气,再一齐收气,一舒一缓,宛如在挤压着一颗巨大的心脏。 鬼盏灯一闪一闪,仿佛是人的眼睛,在一眨一眨…… 三个运气之人,耳畔都响起了万鬼的呼喊,却只有聂齿能听得出它们在说些什么。 它们在喊:“加油~加油!我们会帮你,我们要报仇,我们要报仇……” 远处的高城之上,有两个人在对话:“你就是这样让他把你的尸体拿走了?” 另一个道:“你的尸体!” 吴宗宝对于刚才的那句话显然很忌讳,故而语气并不和善。 仇千雪却一脸的不在意,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上心,竟然会跑到犀牛镇那么远的地方去赶尸。” 吴宗宝冷笑道:“还不是为了移山老母?” 仇千雪默然。 吴宗宝接着道:“我要是真的和‘移山’好上了,将来你是不是也得喊我一声师父?” 仇千雪嘿嘿的笑着,道:“可以,只要你能胜过我手里的千雪剑……” 吴宗宝道:“这和实力无关,主要是辈分在哪儿摆着呢!你看阿碧是什么人?她是‘移山’的徒弟啊!你呢?你喜欢她……” 仇千雪连忙打断他的话,问道:“你看那些杆子上的尸体,你现在还能不能控制它们?” “嗯!”吴宗宝愣了一下,道:“小意思。” 紧跟着又喝一声:“控尸术”举二指在胸前,法印结的极快。 一股怪癖的劲力陡然发出,但却从尸体上弹出一股更强劲的力量,它就像是有了生命。 幽绿的鬼火仿佛在动,它已睁开了眼,怒视着吴宗宝。 城上传来一声惨呼,紧跟着两道黑影飞出城去。 聂齿与“二国”大人都已累的满头大汗,耳听咚的一声,随后鬼盏灯变成了幽绿色,再也不变回来。 天空变得惨淡而又黑暗,一座幽都已搬入阳间。 鬼叫声不绝于耳,无论你运不运气都能听得见它。 那些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的黎民百姓,却不知是该害怕才好,还是该高兴才对。 这阵无疑是座可怕的阵,这股力量也无疑是种邪恶的力量,但这种既邪恶又可怕的力量,它却在保护着你。 善与恶又要如何去分辨呢?可怕与可恶本就是两回事。 他是个坏人,十足的坏人,在社会上也做了许多的坏事,可他却在用生命守护着你,没有他,你马上就要死。他是好是坏呢?可见好与坏,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分的清的事。 高仕不禁动容道:“好恐怖的阵。” 姜必信重复道:“好恐怖的阵。” 王再兴道:“这确实是座好恐怖的阵。” 他们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阵。 聂齿道:“如此恐怖的阵,如此庞大的力量,要是运用不好,我会觉得愧对阵中的亡灵。” 高仕等三人一齐看向了他,亡灵无疑是可怕的,可聂齿却仿佛在同情它们。 当有三个人,三双眼睛牢牢的盯着你的时候,你也会觉得很不自然,聂齿也一样,他挠着脑袋傻笑道:“都、都看着我干嘛?” 高仕道:“阵中多少亡灵?” 鬼盏灯下,厉鬼亡灵早已不是透明的了,它们漂浮在空中,形态虽变换无常,却始终都是显而易见的。高仕自己也能看得见,却不知为何一定要问聂齿。 聂齿道:“一两万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后一夜 高仕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亡灵?在这个世界上,投胎的机会不是多的是?” 王再兴跟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聂齿道:“他们是不甘心去投胎。” 姜必信问道:“死了为什么不愿去投胎?” 聂齿指着天空中飞舞的灵魂,道:“你们看啊!灵魂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多,这大阵的动力也在增强,搞不好会将挂尸杆上的尸体撑破!” 高仕道:“国王在问你话呢?” 聂齿道:“哦!这本来我也不怎么了解,直到刚刚,我听见有两个鬼魂在聊天。” 王再兴不禁问道:“你听得懂鬼叫?” 聂齿道:“有时候能听得懂一两句。” 王再兴道:“传说只有修阴魂者,才能听得懂鬼叫。” 聂齿道:“可我显然没那个机会啊!” 王再兴点了点头,道:“你确实没有啊!连我和国王也不会有那样的好机会。” 聂齿愕然问道:“哦!那不是被禁止的吗?” 王再兴稍微点了点头,道:“没有实力的人,有时连放个屁都是被禁止的,有实力的人,杀人放火都是在惩奸除恶。” 他很很的在地上跺了一脚,紧接着道:“千年之前,我们的赤龙祖先斩妖魔、平乱世,解救苍生,推举人妖平等,和平共处的政策。这本是件令世界和平的大好事,只可惜,哏……” 他已不再说了,姜必信也不再让他说下去,捋着胡须道:“不要说了再兴,你名字不就是再兴吗?相信要不了多久,班抵亚国就会重新强盛起来。” 高仕却喃喃道:“黑龙卷宗,得黑龙者得天下。当年黑龙单枪匹马,对战整个世界,凭的就是黑龙卷宗上的修阴之力。” 聂齿“哦”的一声,问道:“修阴魂的都这么厉害吗?” 高仕摇了摇头,沉默着。 王再兴道:“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修阴魂的方法,知道的,大概也早被那些天师道祖给杀了,亦或是被妖王斩首。” 姜必信道:“因为他太强,所以就成了全世界的敌人,我们也不例外。” 这言外之意,却是再说:“这混世三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等到现在才来,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空气中霎时间宁静了下来,高仕带着几个护卫,守在高台之上。 王再兴和姜必信也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聂齿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方才的对话,他并不是好奇,而是恐惧。这世界上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阻止着世人变强,倘若高如意现在也已成仙,只怕三魔的实力也要更上一层楼。 聂齿步履蹒跚的回到畜生道原本所在的位置,高如意还在等他,聂齿也知道她在等。 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比这一个温暖的怀抱更美好的? 夜很快就来了,这恐怕是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 大阵自开启的那一刻,它自己就仿佛是拥有了生命。 阵——当然不是人,人也不可能成为阵。 人有三魂,动物却只有一魂,聂齿呢?他有两魂,阵呢?阵有几万个灵魂,几万的魂,却都是死在三魔的手上。 用它们造的孽,来惩罚它们,岂不是最公平的? 夜更深了,聂齿怎么会舍得这最后的美好? 夜更深了,高如意弄了个障眼法,想是已将别的人都隔在了外面。 世界仿佛只有她和聂齿。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鬼火下的如意越发的漂亮,晶莹剔透的汗珠,像珍珠一样璀璨夺目。 聂齿无疑享受着这份美丽,这份摄人心魄的美丽、令人陶醉的美丽。 美好的事物往往都如昙花一现,这份美丽也不例外。 汗珠滚滚而落,殊不知这些不值钱的汗珠子,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比珍珠还要值钱。 高如意喘息着,聂齿吞纳着她的香气,身体里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 高如意道:“我们不该这样的,因为明天就要决战了。” 聂齿道:“明天就要决战了,我们今天为什么不能这样子?” 高如意道:“我怕。” 聂齿道:“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 高如意道:“我怕你今晚太尽兴了,明天就没有精力对付敌人。” 聂齿道:“不会的,就算会,我也不会错过……” 对于聂齿来说,这一夜过的简直太快,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无比的漫长。 王再兴和高仕他们就觉得很慢,而且十分的煎熬。 没有人不怕死,有地位的人更怕死。 有时他们希望时间过的快点,可又害怕时间过的太快,处在矛盾之中的夜晚要怎么过? 今夜过去,就是谁都说不准的明天。 谁又知道明天的太阳会不会升起?谁又知道太阳升起时,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这一夜,仿佛比一年还漫长了几倍。但最觉得难受的,却不是王再兴他们。 最难受的,还是守在畜生道里的人们。因为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就是聂齿和如意消遣的地方。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聂齿才明白为什么他们最煎熬、为什么他们最难受。 鬼盏灯下,万物都好似失去了颜色。任何障眼法一类的法术,在这种灯下都是透明的,高如意所用的障眼法也不例外。 原来那一夜,她与聂齿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快活的…… 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太监,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都难免会有些难受。 而这种难受与痛苦,聂齿也是亲身经历过的。 那些人昨夜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似乎都没有睡,是不困,还是睡不着? 现在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好似霜打过的茄子。 可能那些人昨夜都在想着,等战争胜利以后,一定要娶个漂亮的老婆,然后好好的快活一下。但谁也说不准,到底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聂齿对高如意道:“你的障眼法呢?怎么是透明的?” 高如意板着脸,羞涩的说道:“你还怪我!我说过了,我们不该那样的,是你不听。” 聂齿连忙陪笑道:“没事没事,都怪我,我还以为你设置的障眼法就是能看到外面呢!早知道,咱们走远点好了!嘿嘿!” 高如意道:“你还不羞?” 聂齿挠着脑袋傻笑,他确实已不觉得怎么羞。他只是觉得让那些人看了一夜,有些不好意思。 聂齿道:“快准备准备吧!说不定混世三魔就要来了。” 这一句话好似冷水,一下子令所有人都精神起来。 今天的天空格外的高,仿佛是乌云都在为三魔让路。 这确实是个不怎么好的日子,因为聂齿能听到云层里传来的阵阵雷鸣,那声音虽是很低,可却很清脆。 城南,一团黑气正在疾驰着,飞速的向斧城的方向靠拢。 城北也有一个怪物在飞驰着,它看起来更凶,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已飞了一夜,一夜没有合眼,一夜不知疲劳。 就在聂齿快活的时候,它在飞着,聂齿睡觉的时候,它也在飞着,聂齿睡醒的时候,它还在飞着。 它不知道累吗? 它为什么要来? 它又是个什么? 它就是它,一个长得比房子还大的蝈蝈。 它为了救它的主人而来,它的主人用招灵附体救活了它,却没有强迫它做任何事,所以它很感激。它游历了很久很久,也很快活,现在它要报恩。 它不知道累,因为它无论做什么事,消耗的都是灵魂,只有等灵魂消散完毕,它才会死。 它望见了斧城,看见了那鲜艳的鬼火,鬼火通明,把白昼照的好似阴昼。 阴昼无非就是阴间的白天。 第一百二十八章 鬼蟒先锋 那黑漆漆的蟒蛇见状,也停下了脚步,幻化成一个俊俏的黑衣公子,站立在斧城门前,吃吃的看着,良久,才道:“城上还有活人吗?” 那声音清脆而又响亮,好似铜锣一般。 南面的城墙上现在只有一个活人,他就躺在靠近西面的城角上睡觉。 睡觉!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睡觉?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睡觉的人,一定是个心胸很宽阔的人。 他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城下望了望,问了句:“他娘的谁呀?” 黑蟒化成的少年也在看着他,主观印象只有三个字:高、黑、壮,他其实不能完全用“壮”来形容,因为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肥肉。 肥肉看起来很好吃,但他长得太黑,简直比黑蟒还黑。 黑蟒化成的少年道:“是我呀!我是你异父异母所生的亲爹爹,我叫鬼蟒。” 它说着已变回原形,果然是一条巨蟒,口一张,好似可以吞天。 它接着又道:“怎么样?怕了吧?” 这声音又与先前不同,宛如野兽在山林里咆哮,连天空都在为它做回响。 但城上的关飞虎却知道,天不会助它,它的声音是通过云层反弹回来的。 关飞虎笑道:“听说蟒肉很好吃?” 鬼蟒又化做人的模样,道:“不,人肉才好吃,来吧!快让你异父异母的亲爹爹尝尝鲜。” 它一变成人形,说话的声音就跟着变得清脆起来。 关飞虎却毫不在意,一个筋斗翻下城区,好似一个凶猛的熊猫,在地上打了个滚,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根又粗又长的棒子,棍子前头更粗,能封住一口井,且长满了尖刺。 这东西叫狼牙棒,可他这根狼牙棒却又不是普通的狼牙棒,而是出了名的捧仙棒,重有八百多斤,抡起来更是有八千斤的力量。 任你是金刚横练,还是童子神功,这一棒下去,定叫你皮开肉绽,鲜血崩流。 那鬼蟒为三魔做事,自也不是等闲之辈。刷的一晃,手中多了一柄钢叉,这钢叉前端只有两个分支,颤巍巍宛如蛇信,叉柄可长可短,能粗能细,又与金箍棒有些类似。 看起来虽轻,但重量却有一万五千斤至多。 鬼蟒一个翻身,身子如一杆箭似的射向关飞虎。 飞虎飞虎,却偏偏胖的飞不起来,不仅不像虎,反而笨的像头熊。像熊就像熊,却又偏偏没有熊一样的气势。 眼看叉子一到,躲已不及,便横捧仙棒一挡,紧跟着叮铃铃冒出一串火花,捧仙棒不知去了何处,随后又轰的一声,城墙被撞踏了半边,关飞虎也不知去了何处,想是和着捧仙棒一起,被压在了烂石废墟下面。 鬼蟒少年大踏步迈入城中,但一进城,它就有些后悔。 城里实在是太过恐怖,先是那刺耳的鬼叫声令它魂不守舍,紧跟着那幽绿色的火苗,又给了它一种到家了的感觉。 它知道,这绝不是自己的家,因为它本就没有家。 家就是囚笼,囚笼就是家,不仅蟒妖这么想,很多男人也都这么想,女人偶尔也会这么想。 鬼蟒少年勉强定住心神,抬头仰望,它已看不见满天的乌云,而是鬼魅为它布置的天空。 原来这高仕已用令旗,传达了号令,把鬼道悄悄的调整到了此处。 先已恶鬼分其心神,乱其心智,再缓慢的削弱它的实力,最后再将修罗道转移过来,给它致命一击。 鬼蟒不是莽夫,它有腾蛇一样的机敏,和猎犬一样的嗅觉。 它已知道不好,转头想逃,却发现城墙上的缺口已不见了。 它料想这必是障眼法之类的幻术,于是奋力向着缺口的方向撞去,可城墙仿佛已加固,砰的一声,它又被弹了回来,心中暗暗叫道:“好坚固的城墙!” 那却并非是城墙,而是由丁壮所布控的天道,运行至此处。 天罗岂是它说撞开就撞开的? 它向是一只困在笼中的狮子,换了个方向又撞了一次,但这次反弹的力量更强,咚的一声巨响,额头上已有片片血迹。 鬼蟒少年大骂:“阴险狗贼!奸诈小儿!有种的出来,和你异父异母养的亲爹爹,大战上三百回合!” 它将自己能想到的,污秽字眼全都骂了出来,可四外没有一点动静。 它望望天,再看看地,忽然灵机一动,遁入地中,想要从地底钻出城去,或者是钻入下面,利用地块儿将大阵掀翻。 可它一钻入下面,顿时就觉得浑身乏力,仿佛是一个不会游泳的孩子,沉浸在水中,根本使不上力。 它游啊游,却仿佛是落尽了大海,虽然感觉上自己是在游动,但位置上却好像丝毫没有变化。 这时就连喊叫辱骂,也已张不开口。 这高仕仿佛已有了未卜先知之能,竟将这阵法用的淋漓尽致。那鬼蟒少年想上天,有天罗,想入地有地网。 上天无门,入地有网,只能越陷越深。 鬼蟒已觉得呼吸乏力,它停止了挣扎,想是已知道自己陷了进去。 鬼道所制造出来的幻觉,又让它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它看起来,是要困死在这阵里的了。 与其挣扎着死去,倒不如坦然一些,它突然就停止了挣扎,一动也不动的呆在那里。 它放弃了?终于放弃了? 如此的轻言放弃,岂不是太早了? 它根本就没有放弃,它只是在假装放弃,其实却在暗地里集中力量,等待着来给它一击必杀的人。 忽然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朝它刺来。 它等到了? 它的钢叉陡然出手,迎上那柄长剑。这一击它已抱着必胜的决心,且用出了十二分的力量。 一击得手,大阵必能露出一个缺口,它早已算计好了一切。 可那个人却不是来给它一击必杀的人。 叮的一声,长剑与钢叉擦出火花。 持剑的人,本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单身青年,他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练气士,恰好他今天守在幽冥鬼阵的畜生道里。 畜生道主管防守,但若论真实的本是,这青年的力量绝不是鬼蟒的对手,可此刻他的身后,却有成千上万的灵魂,在为他助力。 其中还有不少活人也在运气助他,这一叉他硬生生的接了下来。 鬼蟒因为用的力气太大,超脱了极限,导致虎口处已绷裂。 它迅速化成蟒形态,用尾巴缠住那青年,想借此机会随着他一起冲出阵去,或者是进入阵的核心,也就是操纵大阵的地方。 但今日的高仕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又已变阵,人道的高如意与阿碧双剑齐出,借万鬼之力,切断了鬼蟒的一截尾巴,使它不能得逞。 鬼蟒一技乌龙摆尾,用折了一截的尾巴猛抽二人,却又听咚的一声,被天网拦下。 它又向天上喷火,不想为何火全喷在了地上,火向上行,它却在空中,正好烧到了自己。 它仰天大骂:“卑鄙人族,无耻鼠辈,竟用些下流的法术对抗本仙,有种出来单挑。”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讥笑,“呵呵!区区爬虫,不思行善,只道与三魔为伍,妄图灭亡人类,简直是痴心妄想,今日本座就诛你痴心,炮烙蛇胆,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这话既不是出自高仕之口,也不是出自王再兴之口,更不是国王姜必信说的…… 这就是一句话,谁都不知道是谁说的,也许是这幽冥鬼阵说的。 鬼蟒大叫,又化成人形,举叉上寮,看起来想要将天戳个窟窿出来,但还是洞的一声,被弹了回去。 鬼蟒身体虽黑,但血一样是红的,它想弄法术,将自己的断尾接上,但刚刚被斩落的尾巴,一转眼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它想用蛇灵再生术,令自己从新长出一段尾巴,但那招太费力,它又被困在阵中,所以不敢用。 因此它只能忍着疼痛,尽量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它虽是妖,却也知道,冷静的面对问题,是解开问题最基本的保障。 最后,它想到了唯一可能活命的办法,那就是固守待援。 它要等,等混世三魔前来增员,救它脱困。但三魔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却只有三魔知道,它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先锋官罢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混世三魔 高墙外,幽暗的山道上,一个人骑着快马狂奔着。 在他身后是个奇异的身影,悄悄的跟着它。 马虽快,可那影子却更快。 影子没有尽全力,只是缓慢的跟着他,然后目送着他,走进一片密林。 影子停下,然后突然掉转了方向,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绝命峰,峰高入云端,影子迎着风,眨眼之间就已到了崖顶,顶上、绝壁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山洞,山洞里面黑漆漆的,仿佛永远也不会有光。 洞内很可怕,可怕的影子,有三个。 一个有数不尽的脚,没人知道它是个什么样的怪物,连刚爬上峰的影子也害怕它。 第二个影子则更为恐怖,它既不是鸟的影子,也不是蝙蝠的影子,更不是某种会飞的昆虫的影子,但却长了翅膀,可以飞的翅膀,看起来很薄,展开时很大,仿佛可以遮住天。 第三个影子上凸凸凹凹,仿佛长满了疙瘩,它的嘴很大,仿佛是看不到尽头,它有四只手,看起来还有尾巴。 峰顶上的影子不知何时,竟已盘旋在山洞外面,它不敢冒然进去,因为里面的三位它哪个也惹不起。 山洞里很黑很黑,本不该有什么影子,但此刻就是有影子,影子就是影子,没人见过它们的真容,就算见过,只怕也没有办法再说出来。 这洞里面的,便是混世三魔了。第一个长着很多脚的,叫混地魔千足兽。 千足兽本是千足虫的化身,它的本身是一条蜈蚣,现在却已不止千足,恐怖的獠牙,狰狞的恨意,就连地狱的恶鬼见了它也要瑟瑟发抖。 尽管它很可怕,但第二个才是老大,混天魔昆蒙。 昆是昆虫的“昆”,蒙是蒙住眼睛的“蒙”。 它不是普通的东西修炼得道,而是传说中的神物。据说天上地下,九界十尘里只有一条,那就是它。 传说它雌雄一体,不必结合就可繁衍,但因为它太过无情无义,也不心疼任何事物,包括它的孩子。 所以它只有在特别饥饿,又找不到事物的时候才会繁殖,只要宝宝一出生,它就要把它吃掉充饥。 有人说它生育时,只是饿的没办法,才想着要生出个孩子来用做充饥。 这无论是真是假,都足以说明它孤僻冷傲且残忍的性格。在这世上,无论是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有一点不顺它的心,它就要将其全部毁灭。 据说连仙尘的主宰者,通天古佛见了它,也要给它几分面子。 所以它一向都很狂…… 老三混仙魔陆壁,看起来只是一只无害的大壁虎,但笑面虎有时更为难弄,它就是难弄中的祖宗,更难弄。 如果说昆蒙饿了吃自己的后代子女,那么陆壁饿了的时候,就连自己的尾巴都不放过。 它会吃掉一切能吃的东西,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其中也包括它自己。 听说有几次要不是千足兽拦着它,它就把自己给吃完了。 一个连自己都不心疼的家伙,你还指望它对谁仁慈? 山洞外面的,无疑就是它们养的宠物——鬼蟒先锋。 它不仅要执行三魔的命令,屠杀村庄,还要为它们准备食物,如果做事情慢了一点,它就别指望在活着。 养奴隶宠物的这个办法,还是最懒的混仙魔想出来的。 陆壁在大便的时候,都是鬼蟒用嘴来接,然后运到外面。 但这次鬼蟒回来,却不是为了给它接屎接尿,而是告诉它一个消息。 鬼蟒在洞口外,颤巍巍的等着,三魔不发话问它有什么事情,它绝不敢先开口,因为怕打搅了三位的清闲。 过了很久,昆蒙道:“小长虫什么事啊?” 它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鬼蟒刚一开口,就听见一个油腻的声音道:“你它娘的是找死啊!敢来打搅本大爷的清闲?大爷我今天非吃了你不可。” 说话的是老三混仙魔陆壁。 它已咧咧巴巴的,向着洞外走来。 蛇不会流汗,蟒也不会流汗,但鬼蟒此刻却在流汗,也不知是汗还是泪,反正全身都已湿透了。 混地魔千足兽一边伸出几只触手拉着它,一边劝慰道:“好了老三,你倒是听听人家孩子来说什么,在动手也不迟啊!我知道咱这孩子是个好孩子,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咱们这儿打扰清闲的。” 它虽是昆虫得道,声音却似老牛。 混仙魔陆壁道:“谅他也不敢!说吧!” 鬼蟒道:“斧城里逃出来一个士兵,骑着快马,朝着比丘国的方向去了。” 混仙魔陆壁道:“你没有杀了他?” 鬼蟒答:“没有。” 混仙魔陆壁责备道:“那你怎么不杀了他?” 鬼蟒颤巍巍答道:“没、没有您的指示,我怎敢动手,上次我差点失手杀了您相中的那个小女孩,您差一点就杀了我,所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混仙魔陆壁已不说话,没过的上片刻,鼾声就响起来。 三日前,他看上了从陶家堡虏来的一个小美女,但可惜的是,它却什么也没做成,因为它在睡觉时,一不小心,把那个小女孩当成零食给吃了。 就因为这,他差一点杀了鬼蟒。 鬼蟒纵有千般委屈,也绝不敢向它们抱怨。 那从斧城逃出来的,正是聂齿的父亲,聂无双。 ——这件事情,已经是发生在好几天前的了。 那现在的聂无双呢?他既然没死,他的救兵又在哪里? 他却已向比丘国求得了救兵,但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是比丘国很不在意的一个人,他空有一身理想,但却没有实力,虽是九国公贤中萧渡的徒弟,可萧渡却从不看好他。 他长得不帅,也不年轻。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却老的和聂齿的爷爷聂久一样,而且还是个凡人,法力低下。 何以证明? 现在他和聂无双一起,被吊在绝命峰的山洞里,作为三魔的备用干粮,就是最好的证明。 混仙魔陆壁,缓缓的睁开了包子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十几个人,喃喃道:“真是的,小长虫去进攻斧城怎么还没回来?拉个屎都这么费劲。” 那援手姓余,叫余道忍,他连忙道:“混仙魔大人,小的余道忍愿意为您接屎接尿,求您赐小的一条生路。” “那好吧!”陆壁说着一吹,吹断了绑着余道忍的绳子,接着道:“你可要接稳了,否则弄脏了爷爷的皮衣,我非杀了你不可。” “好、好,我一定接稳了。”余道忍忍恨伸出双手,到混仙魔的身后等着。 聂无双想骂他,却又不敢,因为他知道三魔的脾气,谁一乱说话就吃谁。 诚如王再兴所说,“没有实力的人,有时候连放个屁都是被禁止的。” 现在聂无双的处境就是如此,他如果敢多放一个响屁,混仙魔就要吃了它。 噗嗤一声,混仙魔排了一大坨粪便出来,那真的是整整的一大坨,它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身后,问道:“奇怪,人呢?” 余道忍的人竟然不见了。 迟了一刻钟,混仙魔大怒,喝道:“他奶奶的,敢耍爷爷,看你往哪里跑?” 粪堆里忽然有一人喊道:“爷爷别生气,我在这下面呢!我在着下面呢!” 原来这余道忍竟已被埋在下面,他挣扎着冲出粪堆的时候,样子狼狈的简直就像是一头蠢猪,还喊着道:“混仙魔爷爷饶命,我这就给您往外收拾。” 混仙魔见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它笑任它笑,你却绝对不能笑。 余道忍现在这个样子,他自己也是绝对笑不出来的。 聂无双却差一点笑了出来,要不是旁边的哥们儿提醒了他,他只怕也已归了位。 那哥们儿是怎么提醒的他?这里又不能说话。 那哥们儿只是噗嗤的笑了一声,声音很小,还没有胖子放屁时的声音大,然后他就没了。 大家伙都只看到了混仙魔陆壁在嘎巴嘴,嘴角在淌着血水,就已经知道了不能笑。 第一百三十章 洞中囚犯 正在这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山洞的外面传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伴随着那声音,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矮人”。 具体的说,那并不是一个真的小矮人,而是……一个东西吧? 可要说它是东西,聂无双也从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东西。 它的腿很细,漆黑的足,上身是一个半圆形的肉垫,肉垫的两侧极顶部都有一层漆黑的皮,像坚硬的盔甲一样保护着它。 两只黑通通的眼睛,就长在那片肉垫上,一眨一眨,仿佛是闪着黑色的光。 它没有手,也不需要手,因为它只要有两只脚走路就够了。 它也没有嘴,但却能说话。它不需要吃饭,只要能说话就够了。 “什么东西吵吵闹闹的?” 混仙魔不是在问,而是在责备它。 那古怪的东西根本不需要解释,也来不及做任何解释,因为混仙魔陆壁吃东西的时候,也从不给食物解释的机会。 它只一口,就将那古怪的东西吞了进去,像是在咀嚼着一个漂亮的肉丸…… 混仙魔从不嫌弃食物有多肮脏,无论吃什么都不用洗,无论吃什么也从不往外吐骨头。 但这次却是个例外。 混仙魔从嘴里向外吐着黑气,它那两只硕大的前爪扣住自己的喉咙,仿佛是有东西卡在了喉咙上,紧跟着它的眼睛向外凸出,头上绿色的鳞片也变成了黑色。 它已处在极度痛苦与恐惧之中…… 它已知道自己这次是吃错了东西,那东西不是给它吃的。 它支支吾吾的,拼尽全力,将那个不该吃的“肉丸”呕了上来,吐在地上。 那古怪的东西竟还活着,且一点也没有受伤。 混仙魔却已用两条后腿跪着,哀求道:“二哥、二哥,是我错了,我不知道……” 在它的面前是一头硕大的蜈蚣,那古怪的东西正是它身体上的一节。 混地魔是一头有毒的蜈蚣,它的肉并不好吃,混仙魔不止一次败在它的手上。 那不因为别的,只因混地魔就是它的克星。 无论你是谁,你有多强大,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是你对付不来的。 就像毒蛇,无论它多么凶猛,都无法逃脱雄鹰的利爪。 蛮横的汉子,无论他多么强大,也都有能管住他的女人。 泼辣的悍妇,无论她多么任性,也总能遇见征服她的男子。 ——这归根结底无非只有两个字:“生克”。 而对于吃货们而言,毒无疑是令它们最头疼的东西。 因为一旦误食了有毒的物品,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就算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就像现在的混仙魔,已躺在地上打滚,然后上吐下泻的开始折腾着。 混地魔缓慢的蠕动着,仿佛并不打算理睬混仙魔,淡淡的问道:“斧城那边的情况如何?” 其实它本不必问的,因为只要让那段身体从新接上去,它就可以知道段节里所知道的全部信息。 但这里除了它和陆壁,还有一魔,它才是老大,它才是真正的爷,它不开口,谁都得闷着。 有什么信息,都不得瞒着它,它必须第一个知道。 所以混地魔只有通过语言的形式,先对自己分出去的肢节询问一遍,待混天魔听了,它才敢接上。 肢节道:“完了,鬼蟒先锋它死了,头颅已被斩下,现在就挂在斧城的南门上……” ——鲜血一滴一滴的顺着城墙往下流。 是的,它最终还是没能撑到援军的到来。 是的,它还是没能抵挡的住王再兴的那一剑。 那一剑,是携着万魂之力,气势如虹的一剑,相信就算是混世三魔也很难抵挡的住。 那都是它的孽,种下的孽因,就要承受孽果,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混世三魔那边却不会这么想。 它们也绝不会甘心,更不会放弃灭亡人类的这一宏伟志向。 凄寒的山洞里静悄悄的,三魔已不在这里。 刚刚掉落在地上的脑瓜骨还是温的,混地魔千足兽很挑剔,吃人的时候从不吃头骨,它认为人的脑子里有寄生虫,不干净,吃了容易得病,所以它吃人时总是先把人的脑袋揪掉。 余道忍还在收拾着山洞,陆壁的粪显然还没有收拾干净。 三魔已不在,这是事实。山洞里虽没有三魔的影子,但三魔又好像无处不在。 聂无双长长的出了口气,又长长的吸了口气。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出必有进嘛! 可现在却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因为别人都不敢这样做。 聂无双又试着清了清嗓子,声音却是颤抖的,短暂的回音过后,洞外面依然没有动静,洞里面更不会有。 他想,可能是机会来了。他又放大了声音,清了清嗓子,这次他的颤声很小,已很难被发现。 聂无双笑了,道:“兄弟姐妹们,大家不要怕,现在三魔已经走了,咱们趁这个机会赶快逃。” 他是在对空气讲话? 周围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回应他。 聂无双稍微提高了嗓音,又说了一遍,可是洞里静的可怕,仿佛所有的人都是木头人,只有他是真人。 聂无双道:“你们看,三魔已经走了,我说话,它们若是在,早就把我吃了。” 此刻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但却还是没有回应。 聂无双大骂:“混世三魔,我去你姥姥的腿。” 洞内依然安静,洞外也静悄悄的。 余道忍停下了工作,也呆呆的看着他。 这时忽然有人问道:“你是傻吗?” 聂无双愣了愣,那人接着道:“手脚都被绑着,你怎么逃啊?” 聂无双看了看,目光突然望向一旁的余道忍,道:“道兄,快给我等松绑,大家一起逃出去。” 余道忍连连摇头,并不敢发出声音,并竖起食指,示意他不要说话。 聂无双以为他要有所作为,迟愣了片刻,他竟又开始清理起粪便。 聂无双大喝道:“余道忍,你还不快给我松绑?” 余道忍吓得一激灵,裤裆里好似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流淌,他怒道:“聂无双,你疯啦!” 他虽是怒道,可那声音也是低的很。 聂无双道:“我没疯,疯的人是你。你以为你留下来它们就会放过你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 余道忍道:“我成了什么样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老实呆着吧!” 聂无双道:“呸!早知道你这个怂样子,我就不请你来了。” 余道忍道:“老子还不稀罕来呢!是你求着老子来的。” 聂无双道:“哏!看来国王当初说的对,什么泱泱大国,什么比丘盛世,都他娘的狗屁,早知道我就算战死,也绝对不去求你们帮忙。” 余道忍也冲动起来,呵斥道:“对、对对对,对你吗的头。你在那儿绑着,我去救你,三魔回来一定以为我的不是,和你又没关系。到时候,你是不是就可以取代我的位置啦?” 聂无双很很的咬着牙,他是誓死也不会做三魔的奴隶的。 他想了很久,忽然道:“你看见你正前方的那块石头了吗?” 此时已有好多人向余道忍求救,但余道忍只一心一意的清理粪便。 余道忍瞪了一眼聂无双,继续干活。 又过了一阵,有人开始嘲讽聂无双,道:“绑着手脚的你倒是逃啊?怎么不逃了?” 说话的这人竟是陶忠仁,原来他也被擒了来,当做活人干粮。 聂无双却没有理他,扭回头接着对余道忍道:“余道兄,你只要把那块石头移开,我自能脱困。” 余道忍又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旁边以陶忠仁为首的几个小子,又开始嘲讽聂无双:“嘿嘿嘿!移开石头有个毛用啊?你能逃的掉?” 聂无双道:“余道忍,你移开石头,万一三魔回来,你就说是为了清理垃圾,它们若不回来,我自能脱困。” 余道忍已有些心动,他慢慢的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移开了石头,里面露出一柄宝刀。 刀光一闪,聂无双以气驭刀,嗖的一下,切开了自己手上的绳子,紧跟着刀光又一闪,脚链也被他斩断。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鬼城魔战 聂无双本来想救他们一起出去,但他们刚才的表现实在令他太失望了。 他拎着刀,便往山洞外面走,无论路多难,他都不会回头。 那些被困着的人们,自然很希望他能回头,但聂无双却已忍住。 他们的哀求声,很快转变成了辱骂,但他依旧固执,或者说更坚定。 他艰难且缓慢的在崖壁上爬着,等到了峰顶,已是暮色。 暮色苍凉,如今已是晚秋。 山上的树叶都已落光,除了斧城一块儿,四外都是晴天。 秋高气爽,但人的心情却不是很爽,不仅不爽,还很糟糕。 他大难不死,心情本该比天气更爽,可这里是峰顶,站在峰顶,他可以看的更远。 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自己是个近视眼,看不远。但人生无处不充满了遗憾,他不仅不是个近视,而且还是个目力超强的人。 站在高处向下望,他可以俯视近半个班抵亚国。 脚下,无处不是荒凉的废墟。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他也不必如此哀愁。 令他哀愁的,就只有一座城池,那便是斧城。 斧城是支离破碎的斧城,曾经的一个国家的都城,现在却好似废墟,它更像是鬼城,因为城里还闪着鬼火。 他在垂泪,恨自己不该去请救兵,恨自己不能守着自己的亲人。 可这一切都已回不去…… 余道忍悄悄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斧城现在也在他的眼前。 “这是辉煌的斧城吗?” “是……”聂无双做梦也想不到斧城会变成这个样子。 ——清晨,睡梦中的人们,又渡过了一个安稳的夜晚。 鬼蟒已经折了好几天了,仿佛三魔也已放弃。 聂齿高高兴兴的起了床,耳畔响起熟悉且甜美的声音。 是她来了,是如意来了。 畜生道里安静的很,这些天大家轮流值班,聂齿和如意基本没怎么见面。 高如意微笑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聂齿就已把她抱入怀里,四片嘴唇两张嘴,刚要凑到一起,就听见轰的一声。 人中四恶对上了兽中三魔,本来关飞虎还指望着找回场子,但四恶一瞬间就已被击败。 义薄云天的高万薄已跑了,关飞虎重伤之下,四处逃窜,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仇千雪的千雪剑很厉害,一开始给混仙魔来了个下马威,刺伤了它的腹部。 但伤口没有流血,而是跑出来成百上千个小怪物,有的拿着刀剑,有的拿着斧钺,一起朝仇千雪动手。 仇千雪长剑左劈右斩,竟没想到这些小怪物如此厉害。 头上长着角的基本都很结实,刺几剑都刺不死它们。 脚上长包的都很灵活,就算是快如闪电的千雪剑也很难刺的中它们。 吴宗宝唤出尸群,不想一群尸体竟对付不了一个小怪物。 那混仙魔陆壁站直了身子,有十几丈高,力量之大,恐怕只能用万吨来形容。 它左劈右打,趟开一条血路,那轰的一声,正是它以脚踹坍城墙时所发出的声音。 混天魔昆蒙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出来迎接它的是一具尸体,当然也是吴宗宝弄的尸体。 混天魔长着鹰一样的利爪,和狗熊一样的手臂,背后还有翅膀。 那尸体活着时就见过它的样子,死了之后,又见了一次。 但无论是活着时,还是死了后,见到它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被一击摧毁。 好强大的气势,混天魔一拳就将那尸体打入地下八百米深的地方。 吴宗宝的法力已失效,他吓的只能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仇千雪也被小怪物们揍的遍体鳞伤,可他还不想放弃,但他看起来却只能是死。 好事,小怪物们见城墙被毁,便急着进城去了。 他就像坨狗屎一样站在那里,小怪物连踩都懒得踩他一下,他竟这样捡了一条命。 混天魔还走在前面,眼前忽然多了一根高高的木桩,木桩子上也吊着具尸体。 混天魔不低,比混仙魔还高着一头,像蝙蝠一样的脑袋,抬头望了望,那木桩比它还高,顶端仿佛在天上。 木桩上的尸体更高,看起来模模糊糊。 可混天魔对这些却蛮不在乎,淡淡的骂道:“靠!又是这些无聊的把戏!”说着一挥手,想是要拍翻这木桩。 呼的一声,它胳膊抡的溜圆,刮着风声,就揍在了空气上。 混仙魔连忙上来搀它,这一下打空了,它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 木桩是假的,尸体也是假的…… ——高仕精神抖擞,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手里拿着十二色指挥令旗,左摇右摆。 鬼阵六道里的人们也都忙了起来,最大的敌人,混世三魔已到。 三魔催动全力,东荡西杀,与鬼阵斗在一处。 这鬼阵在高仕的指挥下,确已有了生命,运行起来如行云流水,前招防守,后面进攻,万魂之力更如黄河泛滥,滔滔不绝。 大阵内火光四射,冲击波已震毁了四面城墙。 城中百姓自然也死了不少,但没有办法。如果提前叫他们搬出城去,会更加的危险。 高仕一面指挥战斗,一面分派人手,疏散百姓,先让那些没有手段的人到城外避一避,现在三魔已被困在阵中,很难脱身。 百姓们对高仕无不感激。 在看高仕,站在高台之上,左旗右摆,紫旗换金。 两旁助手也是累的热汗直流,一面向高仕汇报情况,一面又要协助他举旗摇旗。 高仕情知自己一双眼睛,盯不住三魔,所以命令手下,实时汇报他们所看到的信息,加上鬼魂们给他的提醒,现在他已如同一个巨人一样,站在高台上指挥。 人眼虽不及神眼,但却好似有了六百六十六只眼睛。 鬼盏灯光下所发生的情景,都通过九沟十八曲的血脉,传递到高仕的脑袋里,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与这座大阵融合了。 但这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因为人的脑袋根本不可能反应的那么快,也不可能处理的过来。 为了能拯救这座孤城,挽救城中的生命,高仕也是拼了。 他先是鼻孔开始往外流血,紧接着眼睛鼻子嘴耳朵也开始流血。 属下人见了他都很害怕,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但这个时候,他们又该如何劝慰他呢? 他们总不能说你先下去歇会儿,我来吧? 因为他们谁都不了解这座大阵,只有高仕可以。 如果他一下去,那么大阵就像是巨人失去了眼睛,猛兽被削掉了头颅。 你没了眼睛,但三魔的眼睛还在,你没了头颅,三魔的头颅还在。 即便是巨人有眼,猛兽有头,能否战胜三魔还很难说,何况没了? 混天魔昆蒙力大无穷,其修为早已上了千魄之身,就连鬼蟒也已是千魄之身,何况是它?它只会更强。 它一拳挥出,打在天罗上,守天道的小伙子们无不被震得鼻孔冒血,手足麻木,可他们也和高仕一样,没人能替换他们。 混天魔再一跺脚,守地道的汉子们也被震的嗓子眼儿发腥。 这厮力大,众人只有硬挺着。 除此之外,混仙魔混地魔也不是好对付的。 混仙魔不断的向外制造小怪物,如果不能迅速的将它们铲除,它们很快就会站满阵脚,到时令聂齿等人无处可站,大阵自然就乱。 主管杀戮的王再兴,必须一刻不停的斩杀着,早已是血染征袍。 当年的白袍道人,仙风道骨,如今的饮血狂魔,剑雨如虹。 混地魔则更难对付,它不仅向阵中排放毒气,使众人不敢呼吸,还将自己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毒液。 无论人畜,只要一踩上去,瞬间化为血水。 如果它能感知毒液,那么用不了多久,它就能将鬼阵探的明明白白。 它还将自己的身体分成多段,以加快摸索进度。 王再兴几次试图将其斩杀,都未能如愿。 问题就在于它那一身的坚甲,看来昆虫们的外骨骼不是白长的,绝对不是,因为它够硬也够狠,尤其是蜈蚣的铠甲,它够毒。 就这样,从天明一直战斗到夜幕,谁都没有歇息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油尽灯枯 三魔不是没机会走,而是不屑于逃。 它们虽受了些轻伤,但阵中伤亡更大,八百练气士如今只剩下不到二百,好在六道之中,还都有活着的,大阵还可以继续运转下去。 但如今却已成了颓势,六百六十六盏鬼盏灯,好似六百六十六只眼睛,现在被人戳瞎了大半。 高仕还在坚持着,他知道这是决战,就算死也不能退缩。就算三魔现在想逃,他也要极力的阻止,尽量能将它们留下来。 如果它们此番逃走,下次再来,那么班抵亚绝对不会再有充足的人手,撑下一天的苦战。 阵内,烟尘四起,毒气弥漫,任何人都不敢呼吸。 道行深者还好,浅的呢?他们根本无法闭气那么久,并且还维持着高负荷的对抗。 聂齿对着畜生道里仅剩下的十几个人道:“你们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哼一声,不要硬撑,这里有我。” 他不仅在流汗,也在流血。额头上受了伤,是擦伤,问题不大,鼻孔里在流血,是被混天魔震出的内伤,问题很大。 但他只有挺着,因为这是师父的希望,也是所有人的希望。 高如意虽没有受伤,但也已到了极限。 聂齿让坚持不住的人哼一声,只要一声,聂齿就立马冲过去,将其打晕。 晕过去,总比吸入毒气活下去的概率大一些。 聂齿又道:“如意你过来。” 高如意很听话的走了过去,聂齿已想将她打晕,但天上忽然起了风,很大很大的风,这风是救命的风……却也是要命的风。 风吹而毒气散,风无疑是毒的克星。 可能连混世三魔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风。 这风当然不是善意的风,因为它对谁都不好。 风吹过,鬼火闪烁,阵内更是一片慌乱。 有人抱住了古树,以免被风吹走,有人却抱着奇怪的东西,维持稳定。 阵几乎要散了,高仕也蒙了。不过好在他可以透一口气,因为如此大的风,绝对能一瞬间吹散阵内的毒气的。 高仕一张嘴,就已不是简单透气的事,他一连吐了好几口鲜血,然后慢慢的趴在地上,以免被风吹走。 四五个力壮的小伙子,紧紧抱住了十二色令旗,以免旗被风吹走,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风越来越大,树已被折断,抱着树的人自然也被吹走,房子被吹塌,墙也被吹倒,但抱着奇怪东西的人却很安稳。 谁? 是谁抱着它?它又是谁?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他就是聂齿,聂齿抱着它,它是什么东西? 它就是它,它是千足兽身体的一节,聂齿看清它时,不由得吓了一跳。 但比这更值得心跳的是,他已吸入了它的毒气,他已中毒,脸黑黑的,头也晕晕的。 风虽然大,它能吹走毒气,却吹不走这毒原。 千足兽果然很厉害,如此庞大的风,它竟也不放在心上,现在大阵已如苟延残喘的巨人,再不是它的对手。 它肆无忌惮的爬了起来,很嚣张的吃掉了两个人,聂齿看在眼里,怕在心里。 高如意呢?他心爱的人呢? 高如意竟然一动也不动的站着,她什么都没有扶,就能站着,这不是很奇怪? 原因是她将自己的真气凝在足底,牢牢的与大地相连。天再阴,风再大,也绝对不能将这大地吹翻,这本是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高仕也做到了,他不知这风是从哪里来的,但他能想到的,恐怕也只有混世三魔了。 他努力的站直了身体,却又忍不住吐口血,吃力的摇晃起了绿色的令旗。 旗语的意思是:“畜生道,快调动真气,对抗妖风。” 此刻,畜生道里只有高如意守着。她凝住真气,按照旗语的指示开始运作。 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屏障挡住了大部分的风。 聂齿借机,连忙离开了千足兽的脊背。 他想逃,但没逃出几步,就晕乎乎的倒在地上。 他也许在想:自己会不会也变成一滩血水。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会,因为他中毒尚浅,不足以造成死亡,所以千足兽还要再补充一次攻击。 它巨大的颚,下面带着两个像钳子一样尖尖的触须,张开嘴,里面吐着黑气,一团团的黑气,仿佛可以使人瞬间化为枯骨。 聂齿恐惧着,想要站起身子,可身体偏偏不听使唤,他知道,又是五蠹封印在作怪了。 他知道,自己已躲不开这一下了。 千足兽张开嘴,它要活吃了聂齿,但扑过去的时候,却被一样巨大的东西撞开。 它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仿佛成了一只巨大的死蜈蚣。 聂齿也希望它是一只死蜈蚣,可该死的蜈蚣却偏偏不死,它又很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骂了一句:“马的,是谁撞我?” 撞它的东西更是一朵奇葩,它竟是一头长得比房子还大的蝈蝈。 它早就来了,当然~ 可它为什么才出现呢?它为什么不早一点加入战群呢? 它当然有它的理由。 昆虫虽和动物一样,都只有一魂,但只有一魂的也不见得就是傻子,有三魂的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它初来到斧城时,站在外面遥望,见大阵气势如虹,稳如泰山。 阵内圣气,犹如擎天巨人,瀚海猛兽,纵有妖魔进去也是自讨苦吃。 而它又是妖身,若冒然进去,或许还会被当做敌对势力,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添乱。 所以它不必进去,也不能进去。 现如今天空中飞舞的灵魂越来越少,很多怨灵释放完怨气,没了动力,随风飘散。 大阵气势已衰落至顶点,仿佛是个垂死的巨人,而城内妖气依旧纵横,丝毫没有衰减之势,故而它不得不前来相助。 此刻天空中所飞舞的怨灵已不上双,大阵仅存的动力也都在如意那里,帮助她抵挡外面的怪风,若此时它再不出手,则聂齿性命危矣! 它来的正是时候,如果不是刚才那一下,它用头撞翻了千足兽,这时聂齿只怕要“上天了”。 聂齿在地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新站起来,他凝望着那蝈蝈,道:“是你来了?你为什么来?” 聂齿淤青的嘴唇一开一合,说话已不太清晰。 蝈蝈道:“英雄为知己,士为英雄死,吾何惧哉?” 聂齿听不懂它这绕口令,但见那千足兽又扑过来,忙道:“快闪开!” 他两个一人一虫,一个东躲,一个西藏,本来那千足兽可以空中变向,捉住一个,但一时犹豫,不知抓哪个是好,便扑了一空。 偏在这时,独自抵挡风暴的高如意也要坚持不住,她鼻孔也开始向外喷血,且声嘶力竭的哀嚎着。 聂齿连忙迎了上去,调动自己全部的真气去助她。 高如意不知道自己在对抗着什么,她只是听父亲的话,听令旗的指示,对抗这股力量。 但聂齿却知道,他们对抗的这风暴,不是三魔的神通,而是如意的仙劫——风劫。 她是个上品仙,现在已开始渡劫了。 相助的灵魂越来越少,他们二人所要释放的力量却越来越大。 聂齿和如意咬着牙挺着,殊不知这座大阵里每个人都在咬着牙挺着,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甚至连动物、昆虫都是。 那蝈蝈见聂齿走了,去帮他的师妹了,它什么也没有说,但却知道,自己不是这混地魔千足兽的对手。 不但平凡的它要被它克制,连成仙了也是一样。 像蜈蚣这种毒虫,就算掉落在蜘蛛网上,蜘蛛也要将它抖下去的,因为它太危险、太恐怖。 何况它已有了千魄之身? 这等力量,更不是一个小昆虫的灵魂可比的。 “唉!算了,恩已经报了……”那蝈蝈在心里叹着气,可惜聂齿还不知道它的名字,它却要为聂齿牺牲掉灵魂。 巨兽蒸腾着黑气,它要耗尽自己全部的力量,用一击定胜负。 砰——是大蝈蝈跳起的声音。 砰——是千足兽跃起的声音。 是它败了,它想的一点也不错。 千足兽的身体很长,前半身虽已跃起,但后面的身体却还在地上,可以随时掉转方向。 蝈蝈虽会飞,但如此短的距离,振翅所调整的角度是明显不够的。 接触的一瞬间,千足兽用了一招天龙摆尾,身子一斜,绕了过去,然后用充满了毒液的嘴,将它咬住,慢慢腐化。 大蝈蝈在挣扎中慢慢的死去,落地时,连骨架也不剩下一副。 聂齿全无瑕去注意这些,因为他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要去注意。 ——最后的一盏鬼盏灯熄灭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穷途末路 聂无双——聂齿的父亲,他今年绝不是个小孩子,但却做了一件比小孩子都不如的事。 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竟然就是因为他去大国比丘求援。 比丘国,大雪之国,一年四季,总有雪花飘落,天冷? 不,人更冷。 也许世界都很冷,他们却只见到了冰山一角。 聂无双本在绝命峰上看着,也许他就该看着。 那座死气沉沉的城,挣扎着,绝望着,可他不该再踹它一脚,让它死的更快些。 本已有了怯意的混世三魔见到这一幕,却开心的不得了,混天魔昆蒙仰天长啸道:“人族,他们不如叫人猪,真是废物的一族,他们就该被灭亡,哈哈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无双哭红了的眼睛来不及讲,但他已从绝命峰上下来。 余道忍一直跟着他。 聂无双介于他的实力,其实已不想再让他帮忙。 但他却一定要跟着聂无双,因为他害怕,害怕欺骗混世三魔的后果,所以他要跟着聂无双。 但他其实不必害怕,也不必恐惧,直接回国就可以了。 因为三魔不过是个骗局,不过是一个工具,是大国用来制衡惩罚弱小部落的工具。 它们是人工喂养出来的老虎,是受人摆弄的工具。 它们之所以憎恨人类,是因为它们遭受过人族的虐待,所以它无论有多恨,多凶,有些人,它们永远都不敢惹。 用聂无双的话来讲,它们是没有栋的妖族。 有栋的才算得上是可怕,而它们也是弱者,只不过班抵亚比它们更弱小而已。 可这时的聂齿、聂无双,包括国王和王再兴在内的众人,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他们知道了只怕会更绝望。可就连生在比丘国的余道忍也不知道。 他和聂无双一起来到了班抵亚城外,城已坍塌。 聂无双绝望的抹着眼泪,吃吃的向前迈着步。 他以为一切都已结束了,但实际上里面还在打着丈。 鬼盏灯一盏盏的熄灭,带给高仕的是忧伤,带给聂无双的却是惊喜。 恶鬼道早已失去了功效,二人进去的时候没有被幻术迷惑,自然找得到鬼盏灯和挂尸桩的位置。 余道忍道:“我听说这好像是禁术。” 聂无双点了点头。 余道忍又道:“这是招鬼的旗子,我见过的。” 聂无双抹着眼泪道:“是吗?” 余道忍道:“城里好像还在打着。” 聂无双点了点头。 余道忍道:“这么厉害且阴损的手段,肯定是三魔搞的鬼。” 他说着,抽出宝剑,砍倒了一根挂尸桩,又踢翻了两盏鬼盏灯。 余道忍大骂着该死的禁术,又追寻着鬼火奔去,沿途虽然受到各种各样的阻碍,甚至是吴宗宝的尸体,和城中苟活着的人们,余道忍都不管不顾,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聂无双他们俩总算干成了一件大事。 大阵被破坏到三分之二时,终于失去了功效,鬼盏灯全部熄灭。 本就所剩无几的灵魂,现在就算想帮忙,也已经帮不上了。 可他们两个居然还不放心,深怕鬼盏灯熄而复明,继续拆木杆,踢灯盏,最后甚至傻到要拆高仕的台子。 高仕急了,想要大骂,却被余道忍一脚踢翻在地,抢先骂道:“好你个妖道,你竟敢助纣为虐,协助三魔残害百姓,今天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着,已举起手中的剑,朝那高仕刺去。 高仕现在满脸是血,聂无双竟也认不出是他。 就在这时,没了畜生道所抵挡的狂风呼啸而至,可谓是千钧一发。 疏于防备的聂无双、余道忍二人嗖的一下,就被吹的飞了出去。 高仕倒在地上,受风力面积小,故而能多坚持一会儿。 这股风力实在太大,风的核心却是高如意和聂齿。 高仕连忙顶着风飞奔过去。 此时风力还不算最大,高仕忙道:“摆小阵。” 此阵是高仕自己所创,他结合了幽冥鬼阵的运行规律,创下此阵,已被不时之需。 聂齿也略知一二,瞬间甩出三道雷遁分身符。 三分身分别站在聂齿的左前、前、右前…… 高仕守在后面,高如意守中间。 三人同时结印,使用护体之法,在空气中结出一道透明的墙,暂时抵挡住外面的风力。 不过三个雷遁分身的身体滋滋直响,恐怕也成不了多久。 且外面的风力越来越大,天上又隐隐传来雷电之声。 偏在这时,竟又有一人不自量力的朝高仕他们袭来。 这人一柄剑,闪着寒光,宛如凌驾于风雷之上。 剑光一闪,又停下。 他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宝剑还没有触及到透明的墙,就已飞了出去。 聂齿道:“他是人。” 高仕道:“他是人。” 高如意道:“这人是怎么回事?” 她当然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想要杀他们。 聂齿也不知道。高仕又怎么会知道? 那个人正是余道忍,他还要追着高仕不放,却没想到被天劫吹了起来,只一下,他的右手便已废掉,被冷风抽成了人干、肉干。 右手已不能动,胳膊也废了,没有一点知觉。 他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吓傻了。 ——风力越来越集中,并且没有止境的增强,天雷跟着滚滚而下,这一击,上天已忍了很久。 忍得越久,爆发力也就越强。 终结的时刻似乎已经到了,混地魔的铠甲还有一样好处忘了告诉大家。 那就是它的外骨骼不仅能保护身体肌肉不受伤害,还能保持体内的水分不向外流失。 虽然普通的蜈蚣依然会被这猛烈的狂风抽干,但它不会,因为它已是千魄之身。 这不是闹着玩的…… 绝不是。 千足兽的前半身已高高扬起,它仿佛要助苍天一臂之力。 它现在所做的事显然是顺天而为,但也许等天翻过来的时候就不是了。 可现在天还没有翻,它这一击,也是顺应天意的一击。 它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风与雷,天与电,再加上混地魔的全力一击。 聂齿、高如意、高仕必败…… 可事实还有更恐怖的地方,混仙魔陆壁所制造的小怪物们,像人肉炸弹一样,拼命的向狂风中的透明墙撞击着,它们好像也和神、和苍天签下了契约一样,仿佛风是不吹它们的。 雷遁分身已到了极限,聂齿道:“我数一二三,咱们立刻退出去……” 高仕道:“来不及了……” 他想说还有风,但也已来不及了,他眼泪已夺眶而出,“要说再见了!” 聂齿完全听不明白,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带着哭腔说这句话,“再见了?什么再见了?”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已顾不得多问。 聂齿数了声:“一”,声音很大。 高仕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他说的很快,好像是怕没机会说完。 聂齿数了声:“二”,声音依旧很大。 他还在固执的以为,所有的人都能平安脱险。 但没有一个人的牺牲,守住这个防护罩,又怎么能吸引得住狂风呢? 狂风已和这层防护罩紧密的结合在了一起,所有的攻击都需要一个真真正正的活人来吸引、来承受,包括混地魔千足兽的攻击。 如果三个人同时逃,那么三个人都会死。 高仕道:“我来这里与大家一起战斗,心里所想要保护的,就只有你们,我亲爱的亲人们……” 聂齿数到“三”,已带着高如意一起向后跃起,奇怪的是,高仕却没有跃起,而是在半路又推了他们一把,让他们出去的更快一些。 聂齿的算盘落空了,他太小瞧了混地魔的铠甲,他以为自己的雷遁分身爆裂时,能够稍微的牵制着它一会儿,但雷遁分身在那身盔甲前就只是空气。 它突破了雷遁分身,直追聂齿和高如意,那速度太快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再闪躲。 但咚的一声,它的头撞在实体的东西上面,停顿了片刻,这片刻已足以令聂齿和高如意逃脱了。 狂风和天雷依旧追着如意不放,刹那间,他们还是要死。 混地魔也已准备好了下一次攻击,它要与那该死的天雷错开,因为被雷击到,它也会很不好受,但聂齿他们现在显然更难受。 第一百三十四章 突破封印 他死了……可敌人却还在。 他死了……却已爆发了他全部的力量。 他死了……灵魂里却还带着欣慰的笑。 因为他至少还保护了他心爱的徒弟和女儿一次,一次就已足够了。 他死了……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在复活。 他死了……灵魂也已远去,头颅却还在地上打滚。 “师父……”聂齿今天才明白一个道理,原来人到了悲伤的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气就憋在嗓子眼儿上,一口气也吐不出来,更吸不里去。 墙倒屋塌,大地倾斜,人间如死气,世界如末途。 美人飘香血与泪,情刀难断无情丝。人已木,匆匆忙忙入仇肠。 高仕已死,人去影也空,擎一抹心酸泪,尘世只剩师徒情。 聂齿已疯了,天雷阵阵,夹杂着一股举世无双的力量扑向了高如意。 “这是双仙劫……”远处,那些与小怪物们抗衡着的王再兴和姜必信齐声道。 聂齿也知道,这是双仙劫。 王再兴道:“怪不得……” 他后面没有再说,因为已腾不出身子和嘴。他要对抗的小怪物实在太多,稍不留神就会死。 但他不说出来,却比说出来的要好,因为后面要引出的东西实在太多,他就算说了,也绝对说不全、说不完。 高如意拼命的狂奔着,奔向城外的方向,奔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最好是没有人的地方。 现在这种地方并不难找,班抵亚国里有人的地方才难找。 她不是再躲避风雷,因为她知道,风雷只能对抗,躲是躲不掉的。 她既然知道躲不掉,那又为什么要躲呢? 以她现在的这种状态,是绝对对抗不了风雷的,她一直逃一直跑,更不可能恢复气力,她更不可能比风雷跑的更快。 但她却认为,只要比聂齿跑的更快就够了。 她哭泣着,父亲已经不在了,她不希望聂齿也为了自己受伤害。 她确实该听他的话,不修什么仙,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出…… 风驰电掣,却还有比风雷更快的速度。 “啊!”她一惊之下,却发现了混天魔和混地魔都已向她袭来。 上有天雷下有风,前有混天后有混地,而她就在当中。 混天魔、混地魔像是找到了不可多得的宝藏,竟争抢着张开了大嘴,朝高如意咬去,那速度实在是太快…… 那么此刻的聂齿呢? 如此危机的关头,他真的不跟过去吗?他真的要放任她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吗? 他看起来也没有办法,他已浑身是伤,且真气也已耗尽。 他距离她已很远,不仅是身体,连心灵仿佛也已很遥远。 他似乎还沉浸在师父死亡的悲痛之中,但也绝不是简单而又单纯的悲痛。 在他眼泪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世界也会随之改变。 恨意,改变一切。憎恨使他复仇。 五蠹封印像个臭虫一样缠绕着他,想不叫他动,不叫他怒。 但他却已太悲,悲伤使得他体内的五行不再平衡。 不平衡,平衡的关系就要打破,原本的五蠹也就不存在了,一蠹就不能组成五蠹的封印。 只听见淅淅零零,如玻璃破碎一样的声音,在聂齿的耳边响起。 最后嘭的一声巨响,所有的封印都已解开…… 真正的聂齿——黑鲨聂齿,在此刻就已复活…… 而此刻,高如意的身体距离风雷有五十丈。 风雷毁灭她的速度,比眨眼睛还快。 但这却不是最快的,混地魔千足兽的嘴唇距离高如意只有不到一尺,吃掉她的速度比风雷毁灭她的速度还要快着一万倍。 混天魔昆蒙的牙齿距离高如意的身体,虽然比混地魔的嘴唇稍远了一些,但它却有十足的把握,先一步吃下高如意。 ——这就是速度,但这些却都不是绝对的速度。 你觉得光的速度是最快的速度,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比光速更快的东西。原因就是光根本没办法捕捉到他,所以光不能把他的影像带入你的眼里。 不要认为物体到达了光速就已没有质量,在光速下没有质量的只有光和你,那也不是世界的全部。 ——高如意却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所以早早的闭上了眼睛。她相信自己躲不开,但她却不该相信没有人去救她。 就算这时的聂齿已没有了质量,但他至少还有能量。 另外还要补充一点,他或许比光还快。 因为就连仙的眼睛都已捕捉不到他,他就是一团黑气,黑的无法形容。 你觉得一切都已经晚了的时候,聂齿却说:“时间刚刚好。” 他脑子不知道是怎么了,反应与之前相比,一下子就快了许多,思路也多了很多。 身体中有种奇异的力量,仿佛是用不尽的。 这种力量到处都是,但之前却不知道该怎么运用,现在却莫名其妙的会了。 聂齿的脚很快,迅速的给了混天魔昆蒙一击,昆蒙已蒙掉,还以为是千足兽揍了自己。 聂齿紧接着拉住如意,反手又是一拳,将混地魔千足兽打翻在地。 天雷滚滚,伴着怒吼着的狂风呼啸而至。 速度不是力量,虽然看起来好像有点关系,但那关系却不是绝对的。 天雷来的速度不慢,却比混天混地慢了许多,但比它们慢,并不代表力量上也不如它们。 老牛虽然不及豹子跑的快,但力量却比豹子大。这道理再简单不过。 这滚滚天雷的力量,也许并不比混天混地的全力一击恐怖,但刚刚混天混地明显没有使出全力,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吃掉高如意。 就是因为它们的目的太过纯粹,所以才会忽略了聂齿,所以才会被聂齿轻易的干翻。 但天雷不一样,天雷要的是毁灭,它用的是全力。 这是浩瀚的大气所集结的力量,就是天空的力量,它就是天所发出的力量。 虽然你站在远处看它很小,但那只不过是因为它太过集中,密度太高的缘故。 这一击的能量,如果全部都转化成电能,足够现在的地球人用上十万年。 如此庞大的力量,苍穹的力量,无论怎么算,聂齿好像都只能躲避,带着高如意一起躲避。 以他刚才的速度,绝对能躲得开。 但聂齿却知道,有些东西你躲的开,但却甩不掉。 你也许能躲得开疾驰着的弩箭、子弹,但你却甩不掉一心想要杀你的人,因为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 他就是它,它就是这风雷之劫,它会一直追着你,直到天长地久,直到它消耗带尽,直到它已经死了…… 聂齿要救高如意,就必须带着她,一起抵消掉这股力量。 被追杀的人,反手把追杀他的人全部干掉,岂不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这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此刻的聂齿就相信自己,他有这个实力。 时间紧迫,他已来不及说话,但作为多年的师兄妹,和携手入梦的夫妻,他只要一个眼神,高如意就能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调动自己体内全部的真气,将力量全部都交到聂齿的手上。 聂齿挥出去的拳头突然变成了掌,掌心原本朝下,突然向上一翻,调动着高如意的真气,连同自己那黑色的力量,一同向上一撩。 这正是翻天掌里的最后一招:“野火燎原翻天手”。 一个巨大而又漆黑的掌印,朝着天空迎了上去。 与天上的风雷相交,风雷宛如头发,而那掌印却好似金钟。 金钟对头发,这是不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嘣的一声巨响,好似金钟扣在了地上,又像铁锅翻了车。 嘣的一声巨响,大地都被震得颤抖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干翻苍穹 “当你想做好一件事的时候,仿佛连老天都在和你作对。” “不知道人类做错了什么,苍天好像很憎恨这个世界,憎恨我们每一个人。” “所以你越是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就越是难以做成这件事。” “这就是众生皆苦,欲求不得。” “这就是我们的苍穹,这就是我们的天……我们的世界。” “弱小的凡人永远都没有机会对抗苍天,他们只能随波逐流,忍辱,却有负不起的重,这就是凡人的世界,世界冰冷而又无穷……” 聂齿突然呐喊着道:“但我不是,我不是凡人,也不是那些苟安自私的仙,我就是我,我就是聂齿,只要苍天敢挡我的道,只要天敢和我作对,我就把天干翻过来,让大家看看它有多蠢、它有多么的丑陋……” 他用一个中指向上指着,仿佛对天充满了轻视与傲慢。 高如意已泄劲了浑身的气力,却已成功渡过天劫。 她已是仙…… 有史以来,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或是妖,在渡劫的时候能渡的像她这般有气势,把想要为难她的苍天都已干翻。 天翻了,是真的翻了,不是假的翻了。 没有人见过天翻过来时的样子,但今天却有很多人都已见到。 对于三魔来说,这也是第一次。 能干翻苍天的机会并不多,但这景象只要有一次,就足以印在所有人的脑子里。 聂齿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远处,与小怪物们争斗的人都已停下,小怪物们都被惊到了,连三魔也变得吃吃的。 如果说刚才它们是顺天而为,那么现在天翻过来,它们便是逆天而为了。 聂齿,他竟然把忤逆自己的天干翻了。 王再兴擦着自己额头上的血汗,吃吃道:“原来翻天掌,是真的可以把天干翻的!” “翻过来的天是个什么样子?”这不禁有人会好奇的问道。 正常的天,看起来都是中间高四周低,像个半圆一样扣在地上,就像一个扣着的锅,但它却是蓝色的。 可聂齿的这一掌,却已让上天改变了原有的形态。 只见一团黑气过后,天变成了中间低四周高的样子,像一个正着摆放的晚,更像是一个架在火焰上的锅,并且也是黑色。 连混天魔昆蒙都惊叹道:“到底是怎样的力量,能将这口锅正过来呢?” 混地魔千足兽道:“你确定那是口锅?” 混天魔昆蒙道:“你觉得那不是?” 高如意还在聂齿的怀里,软软的望着天,喃喃道:“这就是你被封印着的力量吗?” 聂齿没有回答她,他的目光现在在混地魔千足兽的身上。 混地魔不由得有些胆寒,吃惊道:“这、这是黑龙卷宗上所记载的力量,是黑龙修阴之力。这是被禁止的,你这个人类,竟然敢公然违抗世界公约,你、你今天就该死。” 说道“该死”两个字,它终于找回了往日的气势。 聂齿一跃,轻的仿佛是一只仙鹤,伴着一团黑气,他轻轻的落在父亲聂无双的身旁,道:“帮我守着如意。” 聂无双颤颤的点头,他想问:“你还是我的儿子吗?” 这就是一个天才,出生在一个平凡之家所带来的厄运。 平凡的灵魂,怎么经得起这汹涌波涛的拍打? 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了要经受这个世界的排斥。 农民的儿子,你就该去种地,老鼠的儿子,你就该去打洞…… 凭什么?嗯?我问你凭什么? 凭什么龙王的儿子就要行云布雨,受万民的供养?凭什么他出身王族,就可以高高在上? 你们这些懦弱的灵魂,又比我强在哪里?高在哪里? 聂齿的降生虽然只是一个错误,但他注定了就要一错到底。 他知道,要对抗天雷风暴,根本用不着那么大的力量,但他却一定要让天翻过来,给世人看看,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恐惧。 他的出生,就是这个世界的厄运,他的出生,就是仙尘的变革…… 他当然还是聂无双的儿子,否则他又为何要将自己最心爱的人,交由他来守护? 聂齿已转过身,面向着三魔,冷冷说道:“是你们……” 混世三魔竟然还能表现出镇定的样子。 聂齿的眼神斜射过去,地上有一颗头颅。 他花白的胡须,花白的头发,脸上有血,是他自己的血,活着时,这些血就流淌在他的血管里,但现在,那些血管已经不见了。 聂齿现在可以回忆起,就在刚刚,刚刚的那一瞬间,他替自己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混地魔千足兽吃了他的身体,却把他的头甩到了一边,嫌弃的甩到了一边。 千足兽从不吃人类的头的,因为它认为人类的头颅里有寄生虫的。 但它却不知道,它永远也没有机会,再吃任何人的头,连身体,它也休想砰到一个,就连普通的蜈蚣,也要比它幸福千百倍。 单凭聂齿的那一个眼神,它就已觉得很不幸。 它低头看了看,一只不入流的小蚂蚁在地上奔跑着,它一脚就踩死了它,淡淡的说道:“不入流的垃圾,只有强者才配自由。” 聂齿淡淡的道:“很可惜,你也不是个强者。” 混地魔千足兽道:“是吗?那你可以证明给我看。” 聂齿一伸手,那地上的头颅本距他很远,但却有一团黑气,轻轻的将那头颅捧起,然后放到他的手上,然后淡淡着道:“你说了,你已经证明了。” 混地魔跺了跺脚,道:“我证明了什么?” 聂齿淡淡的说道:“你已证明了,你自己不是强者。” 混地魔冷笑道:“我是要你证明给我看。” 聂齿道:“你踩死了一只蚂蚁,说只有强者才可以自由。这恰恰说明了你对自由的渴望,只有不自由的,才会像你那么渴望自由。” 混地魔竟有种想要后退的冲动,但它身后站着的,却是它的老大混天魔,混天魔没有动,它自然也没有动。 聂齿接着道:“说吧!” 混地魔道:“说什么?” 聂齿道:“背后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到底是谁。” 混地魔道:“你要拧下他的脑袋?” 聂齿道:“错,我要让他的灵魂永远覆灭。” 混地魔没有笑,但却已看向了混天魔。 混天魔冷笑着道:“少年人,不要太得意了。我们混世三魔早已准备好了要灭亡人类,无论是你还是他,最终都会死在我们弟兄的手上。” “无论是你还是他”这句话无疑说明了“他”是存在的。 混天魔接着道:“所以,请你不要抱怨。” 聂齿道:“你们与笼子中的狮虎、种地的牛马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何必呢?” 混地魔怒道:“我既然能吃了你的师父,就一样也能吃了你,去死吧!” 动手之前的压抑,往往比动手时挨揍更加的难熬,它已不准备在承受这份压力。 它已扑了上去。 一千条足、一万条足……所有的脚,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踩如地底几尺深的地方。 这是一种力量,借助挤压大地时所反弹回来的全部力量,这就是上了千魄之身的力量。 毒液——它嘴里已准备好了毒液,只要一到了聂齿的身前,它就准备把毒液射出去,无论聂齿有多快,能不能躲开,它确信他都会被自己毒中。 聂齿轻轻的向上一抛,将高仕的头颅抛到空中,那是一个多么轻浮的举动? 看来他心中的伤感已经变淡了,否则又怎会舍得抛起师父的头呢? 高如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实在不知道现在的师哥,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她喜欢的师哥。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三魔和体 聂齿看着它踩入地表很深的脚,便已知道,这只拥有了千魄之身的蜈蚣,还没有明白道法的真意,但他却不会教它。 因为他已决定要拧下它的头颅,为师父报仇。 聂齿淡淡的说道:“当这颗头颅落地时,你的脑袋也在地上……” “什么?”愤怒的混地魔怒喝着,跑的更快。 跑的越快,死的也就越快。 “哈!” 它准备将口里的毒液喷向聂齿,却发现聂齿已不在它的眼前。 聂齿的身子很轻,跃起时仿佛已不会惊起一丝尘土。 他骑在蜈蚣的背上时,竟也不带有一点的风声。 在这一过程中,他与空气的摩擦,大地间的挤压仿佛都是零。 他不会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力量,在无聊的东西上面,因为他所有力量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这就是仙决,成仙得道者发力的技巧。 嘭,他看起来还很稚嫩的手臂已勾住了混地魔的头,奋力的拧着。 它坚硬的外骨骼仿佛随时可以割破聂齿的胳膊,他的皮肤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力,只要他胳膊上一有伤口,混地魔顺嘴里流淌的毒液就会侵入他的身体,到那时就算他是天仙,也一样必死无疑。 或许聂齿该选择别的攻击方式的,或许他该用术,或者是别的远程攻击,可他却偏偏要这样找刺激,作死。 但奇怪的是,聂齿的胳膊没有被割破,连一点伤口也没有。还有它嘴里喷出的毒液,毒液明明在流淌,可说什么也溅不到聂齿的身上,就连他的胳膊上也没有被溅上一滴。 混地魔千足兽想说话,想说些横话,但却已发不出声音。 咯吱~咯吱吱…… “啊!”伴着一声怒吼,硕大的蜈蚣头已被他拎在手里,浓绿色的鲜血流淌着,一滴两滴…… 聂齿飞奔过去,接住了师父的头,混地魔千足兽的头却已落在地上。 蜈蚣的生命力也像蛇一样的顽强,它的身体还在蠕动着,嘴里也还在呻吟着。 聂齿道:“有时候能活也是件错事。” 他像是在说给混地魔听,却也像是说给自己。 混天魔昆蒙与混仙魔陆壁无疑都吃了一惊。 混仙魔道:“大哥,你看是不是要用那招?” 它的一生似乎都在为了那招而活。 混天魔道:“当然了,再不用就已经晚了。” 它说着已开始结印,同时咬住了混仙魔陆壁,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吞下混仙魔的昆蒙,瞬间比原来大了一圈,翅膀和身体长出一层青色的鳞片。左边的肩膀上又长出了一颗头,是混仙魔的头。 它又睁开了眼,大声笑着。 混天魔昆蒙却又多了一双手,像壁虎的前爪,只不过任何一只壁虎的前爪,都不会像它那样强壮。 聂齿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混地魔千足兽的身体化成一团毒气,被吸了进去。 紧接着混天魔又开始转变,它的身上又长出了一颗脑袋,是蜈蚣的脑袋。 巨大的脑袋,向下垂着,它已经死了,眼睛是死灰色的。 混地魔也许死了,但混天魔却已继承了它的能力,在青色的鳞片上,又长出了一层乌黑的铠甲,那便是混地魔千足兽的外骨骼盔甲。 它很硬,聂齿是知道的。 聂齿已放开师父的头颅,转头开始逃。 高如意已在落泪,她没想到师哥竟是一个会逃跑的人。 可她又怎会知道,如果聂齿在这里与三魔决斗,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要死。 绝命峰~ 这里有一段时间是三魔的老巢,现在三魔追着他。 三魔已成为一体,一体的混世三魔不仅速度更快,而且力量也更大。 三魔有三个脑袋,一个像蝙蝠,在中间,那本就是混天魔的脑袋。 一个在左边,是混仙魔的脑袋。 最后一个在右边,像蜈蚣的脑袋,现在闭着眼睛。 披着铠甲的猛兽,扇着遮天蔽日的翅膀,紧紧的追着聂齿,道:“小子,今天看你还望哪里逃?” 聂齿已翻过了十几座山峰,距离班抵亚国也有很远。 两旁边青山翠柏,绿柳成荫,环境极其优美。 聂齿边逃边道:“让你死在这里,实在不妥。” 三魔所经之处,绿柳枯死,群鸟暴毙。 它此刻的毒已进化到了看一眼,就要被毒死的地步,擦一下,连大地都要中毒。 聂齿又行了几百里路,眼看青山变绿川,绿川变湖泊,湖泊又变成了沙地。 沙漠上,虽也有着一些生命,但毕竟已不是绿洲。 他忽然停下脚步,混世三魔冷冷的道:“终于认命了吗?” 聂齿冷笑道:“这里适合做你们的坟墓。” 三魔道:“你已是穷途末路,无处可藏。” 聂齿道:“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讲话。” 三魔道:“我不过是在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讲话。” 说着,忽然跃起一拳,砸向聂齿的脑袋。 聂齿身子微斜,向旁一闪,右手轻轻一格,拳势走空。 拳风击在他身后的沙地上,惊起百丈高的沙云,好似一个巨大的蘑菇一样。 聂齿左手化拳为掌,掌内暗藏波涛,又一招翻天掌,拍向三魔的软肋。 这三魔合而为一,智商上好像也提升了一个档次,竟然不再硬抗,而是进身闪躲,一个转身,掠起一阵狂风,夹杂着沙土,已至聂齿的身后,出一拳,打聂齿的脊背。 聂齿身子向前,右手往后,背后一掌迎出,这是三十六路翻天掌中的偷心掌。 拳掌相击,轰隆隆惊起半壁沙尘,天地间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聂齿喃喃道:“三重天。” 原来这三魔合而为一,魄力竟已接近了修阳魂者三重天的地步。 聂齿黑鲨一魂,自带阴魂之力,却不足一重炼狱。 虽然都说一重炼狱十重天,但这个数据却是不对的。 之所以会说一重炼狱十重天,那是因为修炼狱的难度实在太大。 你修行至一重炼狱时,人家修阳魂的,只怕已经修到了十重天的地步。 当然,十重天的难度,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而一重炼狱的魂力,却是远远抵不过十重天的魂力。 阳之极者,乃是太上道祖的三十三重天,并没有更强的了。 世间万世万物,虽然都没有极限,但这条定律的本身却是一条极限。 所谓阳之大极者,元始天尊三十四重天,却并非真是一种境界,而是一种舍命的魂术。 阴阳和谐,本就是平衡的。阳之极三十三重天,那阴之极呢? 阴之极者,乃是十重炼狱。 炼狱并不是地狱,没有十八层。炼狱最深者,十重,它是修炼阴魂者的一种境界。而地狱则是神鬼所打造出来的监狱,专门囚禁鬼魂的地方…… ——换而言之,十重炼狱的力量,才能等同于三十三重天的力量。 倘若一重炼狱的力量已经等同于十重天了,那么接下来八重的修炼,进步岂不是太缓慢了? 创世元灵所制造的世界,绝对不会那么的不公平。同样是劫难,你的进步差的也绝不会太多。 就像修魄与修气的,刚进入百魄之身的仙者,与刚渡过雷劫的仙者,差距也绝不会太大。 其实一重炼狱的力量,也就是比三重天的阳魂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绝对到不了十重天那么夸张。 只可惜现在的聂齿并不具备一重炼狱的力量,他只是离那股力量很接近,但三魔的合体却有更接近三重天的力量。 当下这一对攻,聂齿便已知道不好。 幸而三魔的力量虽略大了一点,但作战技巧上,却远远不足。 不足之处就在于沙暴,聂齿无论怎么动,都不会惊起一粒沙子,但三魔一动,却要将沙土带动的满天都是。 这沙暴就是三魔所惊起来的。 让沙子飞舞在空中,这也需要花上一份力量,所以三魔的力量还不够集中。 它做不到举千斤而不惊一尘,但聂齿却已做到。这显然已成了聂齿唯一的致胜点。 三魔一顿狂轰乱炸,霹雳火圈中却带着三种属性:风、毒、水。 它当然也有它的致胜点。 但除此之外,它却还要多了一身坚不可摧的铠甲,这身外骨骼装甲,也是很有用的。 形式对于聂齿来说,越来越不利了,他的魂力消耗越来越多,更可怕的是,三魔身上的蜈蚣头竟然也睁开了眼。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毒虫复苏 聂齿惊道:“什么?它不是已经死了吗?” 三魔大笑道:“这叫‘转生术’,是能使亡魂再生的术。如今的我们,已算的上是混世三魔的转世了。 “虽然一开始二弟的灵魂飞走了,但在庞大的力量面前,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现在,它的灵魂已经被我们招了回来,哈哈……” 它狞笑着又道:“这下你该知道我们有多可怕了吧?” 聂齿已明白,混地魔千足兽一旦复活,它的毒性将会更强。 他心里说道:“如今这家伙的力量,已接近万魄之身。 “三魔毒性虽大,但我此刻显然还没有中毒。这其中的原因,想必就是因为混地魔千足兽的灵魂不在,而其余二魂虽具有用毒的力量,却不知道该怎么用。但眼下千足兽已醒,只怕毒的力量也要发挥出来。” 聂齿暗暗叫了声不好,将黑暗之气调动起来,包裹着全身。 千足兽一睁开眼睛,便开始狞笑,道:“聂齿……黑恶之灵,你用的想必就是《黑龙卷宗》上的力量吧?这股力量确实很不错,倘若你愿意交出《黑龙卷宗》的话,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聂齿朗声笑道:“《黑龙卷宗》?我连什么是《黑龙卷宗》都不知道,你又让我如何交给你们呢?” 昆蒙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喽!如此,我们也只能逼着你说了。” 只见三魔的背上忽然长出很多的小爪子,密密麻麻的,就像蜈蚣的脚。 它们或许本就是蜈蚣的脚,只不过现在有了灵性,却还不能进化成手,只能以爪子的形式存在。 但无论它们是什么,都已足够的多,足够的恐怖。 尤其是对于那些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只怕看上一眼,就要被吓的晕死过去。 吃草的老牛,每天望着没有边际的大草原。 草原上翠绿的青草,草尖岂不要比这蜈蚣脚更多更密? 可见聂齿那白牛一魂,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 那白猫呢?猫喜欢吃虾米和鱼,无论有多少的虾米和鱼,它都不会觉得厌烦。 它还会捕蛇,有些蛇也可以长出密集的脚,它几时又曾怕过? 所以它也不会怕。 但这两个灵魂不害怕,却不能决定现在的聂齿是否害怕。 因为现在主宰他的思想的,正是那被囚禁已久的黑鲨。 它从降世的那一天起,就倍感憋屈。 九国公贤将它挤压在了灵台之内,方寸之间,它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但为了修行,它不得不忍耐,直到今天,它才终于有机会展露头角,可眼前的怪物,却是异常的难斗。 鲨鱼到底害不害怕这种怪物呢? 海底有很多的怪物,有食人的鲨鱼,也有巨大多脚鱼类,譬如章鱼墨鱼,鲨鱼与这些鱼类,常常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谁也不会怕谁。 谁强,谁就是捕食者,谁弱,谁就是食物。 但别的鲨鱼不怕,也并不代表黑鲨不怕。 聂齿到底怕还是不怕? 这有毒的多脚怪,曾经令它很头疼。 地藏,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有人说它有很多只手,也有人说它有很多只脚,但它到底多不多,却很少有人真的知道。 它的手比起千手观音的手,多了不止万倍。它的脚比蜈蚣的脚,多了不止万倍。 黑鲨是亲眼所见。 前世,滚滚的渤海,沸腾着。 地藏仿佛有用不完的热量,愤怒的喷涌着。 任凭那巨大的黑鲨如何弄水,它都能将其煮沸。 海水里有很多很多的鱼虾,它们都被煮死了。 自创世以后,黑鲨已很少见到如此多的生命死亡了,这在它的心里本是个阴影。 但这次他却没有害怕,一来是因为那蜈蚣脚的数量远不及地藏,二来也是因为它根本就不必怕,因为它找不到理由害怕。 地藏虽然力量很大也很凶,为了收拾黑鲨,也已拼尽了全力。 黑鲨一开始为了和它较劲,不停的运作海水降低温度,但地藏的火却十分的厉害。 直到后来,黑鲨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才发现,原来这海水的温度再怎么升高,极限也就是千八百度,再往上说什么也是升不上去的。 是啊!海水不断的蒸发,任它有无穷的热量,也总不能把海水都烘干吧? 且连累无辜的小鱼小虾受害,也并非地藏所愿。 凡物虽然都被烫死了不少,但黑鲨却没有事。这个温度离它所能承受的极限,不知差了多少万倍。 后来它不再反抗,地藏也以为它已经死了…… 虽然看着眼前流逝的生命,黑鲨也很惋惜,但惋惜和害怕又是另一码事。 所以聂齿也没有害怕,他只是很谨慎,因为脑海里莫名的有一种感觉,认为这长着很多触须的,力量都很大。 所以他也使足了力气,拍出一掌。 这一掌,比之刚刚翻天的那一掌力气还要重了些,出手之快之急,急如劲风,那三魔只顾着狂妄言笑,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这硕大的黑掌印,径直的打在了三魔的身上。耳听咚的一声,三魔的嘴角流出浓浓的血渍。 乌黑的血液滴滴入沙,沙子却好像沸腾了起来。 刚刚那一瞬,三魔已来不及躲闪,所以它只能硬抗。 硬抗的结果就是被震吐了血。 那足以令天翻过来的一掌,它却仅仅是被震吐了血。 如果不是翻天掌掌法精妙,发力独特,聂齿还打不动它,更不要指望它吐血。 可即便如此,胜利距离聂齿也是那样的遥远。 三魔晃了晃,大骂了声:“找死”。身后上万条的爪子,跟着它的身体迅速前进。 混地魔的嘴里迅速的喷出一股翠绿色毒液,奔向聂齿。 聂齿稍一闪身,快的竟好似他没有闪动,而是原来就在闪过的位置上一样。 但那股毒液则更奇怪。它仿佛是活的,有着思想一样,竟绕了个圈,在聂齿的身体周围,盘旋着,越绕越多,最终将聂齿包围在里面。 聂齿该逃的,他确实早就该逃的。 现在毒液已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回路,像是用竹席编成的蹴鞠,而聂齿就在蹴鞠里面,无论他要从哪个方向走,都要撞到外面的毒液。 混世三魔显然不怕这些毒液,它已冲进了包围圈的内部,伸出一只恶狠狠的手爪,袭向聂齿的脖子。 聂齿还是没有动,他不是不想动,他早就想躲闪了,他也早就该躲闪了,可他却一直都没有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等近了的时候,三魔才发现,聂齿竟然在脱皮,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的凡人之体经受不了这股力量? “魂力不是体力,也不是魄力,它不会损害身体的,但为什么聂齿的身体却不能动,而且还呈现出一股要暴烈开来的样子?” 三魔不禁要问。 它问出来的时候,手也已经掐到了聂齿的脖子,但只是一下,便犹如过电了一样的痛苦难受。 像它这种实力的家伙,是不会被一般的雷电所伤的,可连它都觉得难受的雷电,如此庞大的力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三魔痛苦的退出了毒液的包围圈,但脸上却带着得意之色。 因为刚刚的那一次触碰,它已向聂齿的身体上注射了毒液。 虽然有阴魂之力保护着,但毒液迟早都会渗透进去。 聂齿迟早都要中毒。 它现在更能确定聂齿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所以又用了一招。 这一招也很简单,那就是让混地魔的毒液牢牢的裹在聂齿的身上。 噗的一声,毒液宛如一条青蛇,将聂齿牢牢的盘住。 聂齿却还是没有动,仿佛已经死了。不过身体裂开的地方却越来越多,好像随时都可能爆炸。 混仙魔的脑袋开口问道:“老大,你看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阴魂力的反噬?” 混天魔的脑袋摇晃着,道:“我看不像。” 三魔融为一体,早已心意相通。混仙魔不知道的,其余两魔自然也不知道,可多嘴的混仙魔还是特别喜欢问。 忽然,轰的一声,聂齿身上的毒液朝四外喷溅而出,宛如一颗翠绿色的烟花炸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卷宗之谜 聂齿已变了脸,满身的淤青,从嘴里向外吐着血,血也是黑色的。 “他已中毒。”蜈蚣头冷笑着道。 它说的不差,聂齿确已中毒。它不说,其余两个头也明白,因为心意是相通的。 但它却一定要说,这是炫耀。 聂齿刚刚所迸发出的那股力量,也是极为强大,一击就可以摧毁十名上仙,但那股力量却喷射向了大气。 无所不能容纳的天地,当然也可以包容那股劲力。 这里的天依旧蓝着,依旧像个半圆一样扣在地表,它不是翻了的天。 聂齿所打翻的,也只是班抵亚那一片天。 想要让所有的天都翻过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创世者也都是神明,拥有着比阳之极更加强大力量的神明,并且他还需要花上大把大把的时间,才能将世界编织好,所以要毁掉世界,显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世界就像人心,无论它坏到什么程度,都有被治愈的时候。 天空仿佛也是如此。 班抵亚国的上空正在慢慢的恢复,过去了一个日夜,被打翻的天空渐渐小了,却更加的明显可笑。 蓝色的天空中到底隐藏了什么?这明显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大沙漠上,一个脆弱的身影缓缓倒了下去。 他是真的没了力气,还是假装已没力气? 这是一个问题。但三魔情愿相信他是真的没了力气,也不相信他是假的没了力气。 聂齿残喘着,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三魔当真放松了警惕,迈着轻蔑的步伐走了过去,趴在聂齿的嘴边,静静的听着。 聂齿这是怎么了?他刚刚为什么突然就动不了了? 这都怪他自己太高估自己,他忘了,高如意渡劫升仙,可他却还没有成仙。 他的身体还是凡体,凡体所能承受的力量是有限的。 当聂齿听见“黑龙卷宗”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飞速的旋转。 “黑龙卷宗,黑龙卷宗到底是什么?”他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想起四个字“禁术之书”。 他在心里暗问:“《禁术之书》是不是就是黑龙卷宗?” 聂齿在思考,其实却是黑鲨在问白猫,白猫很快的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所以聂齿也很快就想明白。 白猫道:“你这么长时间都被封印着,所以对外面的事了解的都很少。他们这个世界兽类很多,人族却很少。而且把像你这种休阴魂之力的,都视为怪物,所以它们一定要赶尽杀绝。他们认为修阴魂的都很厉害,所以没办法对抗,一旦控制不好,整个世界都要坍塌。殊不知,阳魂才是浩然正道,术法之根本,但他们却认为一重炼狱的力量,就等同于十重天的力量,简直就是迂腐之极。” “错!”另一个声如虎牛的声音在聂齿的心境里响起,是黑鲨原本的声音:“阴阳是平衡的,恐惧只是表象,他们只是想得到那股力量,他们在寻找黑龙卷宗,如果估计不差的话,黑龙卷宗上所记载的东西,一定就是修阴的手段。” 白猫道:“哦!那看来《禁术之书》一定不是黑龙卷宗喽!因为那上面只记载着一些有点厉害的术。” 黑鲨道:“有点厉害?都是些什么……” 白猫以灵魂之语,把聂齿从前所学过的禁术,对黑鲨阐述了一遍。 只一遍,新的聂齿就已学会了旧的聂齿所会的所有禁术,并且在先前的基础上还进行了改进、升华、以及进化。 它确实是一个可怕的灵魂。 如果你也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就活着,一直被斩去了手脚的活着,那么你也一样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但你却也会和它一样,拥有无穷大的智慧。 什么叫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为什么行万里路,就一定会有比读万卷书更伟大的智慧? 如果你是一个既瞎又聋的人,并且只是一个人单纯的走路,那么就算你走上十万里路,也绝对不会有半点进步。 走路不是目的,目的是历练,是经历。 只有你亲身经历过,才能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应该怎样去解决,否则你即便在书上学得了方法,也是用不来的。 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就算什么方法都知道,等遇见事情的时候,也会慌的要命,导致什么都用不出来。 走路的目的就是叫人去经历,去积累,这些积累下的经验与智慧,是有机会保留到来世的。 所以猴子转世成的人很聪明,但却总是蹦蹦跳跳,很难到位高权重的位置上。而猪投胎成的人,往往很懒也很傻…… 这就是因为他们前世的经历不同,所导致的经验与智慧也不同的结果。 而黑鲨,作为一个和盘古一起经历了创世的灵魂,它所积累的经验与智慧,绝不是任何一个灵魂可与之匹敌的。 经过聂齿改造后的禁术,威力也自然更大。 但他却也有疏忽的地方,这无论是谁都在所难免,就像圣人也会犯错一样。 聂齿修改了招灵附体,也是用来复活黑狗和蝈蝈的办法。 他是如何改的呢? 他将咒语和结印的姿势都做了调整,使之成为一个全新的术——招灵引力。 术的效果自不是在复活什么东西,也不必让灵魂消亡。 他是要吸引来更多的灵魂,使其进入自己的身体,把力量借给自己。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世界,竟然会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灵魂。 数十万只灵魂进入他的身体,有的想往东躲,有的想往西藏,所以就导致了意见不一。 而这股力量无疑也是巨大的,否则聂齿又何必借用这股力量? 聂齿的力量没办法镇压它,所以也就导致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白白挨了三魔一套…… 现在混世三魔看起来已经胜利了,那聂齿又在念叨着什么?难道还有用? 三魔缓缓的伸出一只硕大的手臂,想要将聂齿从地上搀扶起来,道:“现在你已经中毒了,如果不说出我们想要的答案,就休想活命。” 它已将聂齿扶了起来,扶着他,坐在沙地上。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的时刻,可天却还是漆黑的。 这本是件值得注意的事,可兴奋的已经冲昏了头脑的三魔却已全然忽略。 天为什么还是这么黑?这个问题它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也许它们是觉得刚才所惊起的沙尘还没有落下,所以才会这么黑,但黑对于它们来说,也是种自然。 蝙蝠一样的脑袋上,发灰的嘴唇一开一合,缓缓问道:“说吧!黑龙卷宗到底在哪里?你是怎样找到它的?” 聂齿的声音很低、很低,只看见嘴在动,却已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气息仿佛比刚才还低,已低至了生命的极限。 蜈蚣脑袋晃了晃,大笑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想拧掉我的脑袋吗?现在如何?我的脑袋又长上了,而且比原来长得更结实,你倒是过来拧啊?” 聂齿的嘴唇依旧动着。 昆蒙的头道:“先给他解一些毒,否则死了,可就真不好办了。” 它背上的小爪子忽然伸长了许多,其中有一只爪子上面带着灰色的粘液,粘液竟也像是种毒液。 触须慢慢的伸向聂齿的嘴边,蜈蚣脑袋道:“只要你肯告诉我们,黑龙卷宗在哪里,我就给你解毒,你看这个交易如何?行,你就点一点头,不行,你就摇一摇头。” 聂齿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忽的向前一伸手,五指抵住三魔的胸口,大喝了一声:“招灵夙愿。” 第一百三十九章 招灵夙愿 天空中漂浮着的不是云,也不是沙尘。 那些都是灵魂,原本被聂齿吸入体内的灵魂。 “招灵引力”是用不了的,因为那些灵魂所带有的怨气实在太大,凡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 所以聂齿只能将它们释放出去。 它们现在就漂浮在空中。 灵魂本是无色透明的,可这么多的怨灵聚集在一起,便不在是无色透明的了,而是像乌云一样飘在天上。 眨眼之间,“乌云”散尽,那些带着强烈怨念的灵魂仿佛都去了一个地方…… “招灵·夙愿”随着聂齿的一声轻喝,所有的灵魂竟在一瞬间进入了三魔的躯体。 然后它就也僵住。 这一招实在太过恐怖,也太过阴险。但古老的灵魂都知道,只要是能战胜对手的方法,那都是好的方法。 “招灵引力”是将怨灵引入自己的体内,用它们的怨气,来提升自己的力量。 只不过那股气力,聂齿却无法承受。 既然是他都承受不了的力量,那么三魔也未必就能承受的了——这是聂齿猜的。 “招灵·夙愿”是将怨灵引入别人的体内,使之完成它们想完成的夙愿。 聂齿知道,自己已中毒,如果硬扛,是不可能战胜三魔的。而想要施展“招灵夙愿”一术,就必须要集中精力,但他一边集中精力施术,一边对战三魔,却很难碰到三魔的身体。 碰不到三魔的身体,招灵可以招来,但夙愿却夙不了,因为夙愿时,他的手一定要碰到对方的身体才行,所以他只能用计。 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不过聂齿却可以感受得到,那些愤懑的灵魂,前世大多是死在三魔的手里,现在聂齿只不过是给了它们一次机会,让它们手刃仇敌。 他想的果然没有错,三魔已开始了痛苦的挣扎了。 数万的亡灵正在它的体内,撕咬着它,三魔已痛的死去活来…… 它在地上打滚,恨自己为什么要轻敌。它把头埋进沙子里,希望不要看到它们。 但它们既不在它的身前,也不在它的视线里,因为它们已进入它的体内。 所以它无论怎样,都要承受着那股怨气。 聂齿站起身,缓缓的后退着。他一样痛苦的喘息着,因为他的毒已攻入肺腑,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阵阵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崩裂,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浑身力气,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是最后一次呼吸。 他看着痛苦挣扎着的三魔,淡淡的笑道:“想知道黑龙卷宗的秘密吗?” 三魔狰狞的抬头看着他,用一根黑色的爪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奸贼,你中了爷爷的毒,永远也休想超脱,用不了三两天,你便会全身溃烂而死,连灵魂也休想翻身……” 聂齿淡淡的说道:“是吗?可是我有黑龙卷宗,我可以找人救我。” 三魔道:“救你?你做梦去吧!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谁都救不了你。就算你拿出了《黑龙卷宗》,也没有人会救你。因为那么厉害的功法,是没有人愿意和你分享的,你不拿出来,也许会多活两天,拿出来,却会立刻死去,呵呵……” 它苦笑着又道:“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死却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因为你活着会比死更加的难过。” 它狰狞的站了起来,聂齿却已坐下,一屁股坐在沙地里。 他并不想坐下,他并不想在三魔的面前示弱,他现在已不需要再示弱……可他却也已坚持不住,噗的一口鲜血吐在沙地上。 沙子被血染成了黑色,这是足以要人命的黑色。 三魔狰狞的向前冲,气势汹汹的,看起来想要吃人一样。 聂齿知道它已吃不了自己,因为它现在只想吐。 吃的太多,自然就很想吐。 聂齿慢慢的向后爬,他不想浪费一点力气。 三魔突然加快了速度,一个饿虎扑食,扑到聂齿的身上,然后迅速的下压,将聂齿骑在胯下,抡起拳头,正要往下打,忽然一股恶气涌了上来。 拳头没有砸下去,但呕吐物却已落在聂齿的脸上。 聂齿看到了一些他熟悉的东西…… 恨意不由得怦然而生,竟已握紧了拳头,从下往上打了上去。 他从来没有这么的痛快过…… 它却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 它被揍的仰面摔倒,聂齿反骑在它的身上,猛抽它的嘴巴。 三魔不甘的挣扎着,心里说不出的恐惧。 它奋力的在地上一转,竟已趴在地上,它背后数不尽的小爪子,已开始抓聂齿的身体。 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什么叫虱子多了不咬?什么叫债多了不愁? 聂齿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他已中毒太深,反正都是要死,他又何必在乎自己是否再多中一点毒呢? 他张开臂膀,身上又多了数不清的伤口,每一处都染着剧毒,每一处都是淤青着的。 但他已不怕,他使足了力气,抓住了一只爪子,奋力的向外一拔,嗤的一声,爪子被连根拔起,喷出一股翠绿色的血柱。 蜈蚣的脑袋狰狞着晃了晃,想说些狠话,却痛得张不开嘴。 聂齿心道:“看来这三个家伙虽然合而为一,不过在受伤时所承受的痛苦却还是不一样的。” 他恨它吃了自己的师父,所以他要让它更痛苦。 聂齿已忙圆了,左一只右一只的拔着。 它背上的爪子虽多,却也不能无限的生长下去,但聂齿却可以拔到死。 三魔忽然呻吟着开口道:“好,好小子,我斗不过你,我给你解毒,求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聂齿道:“我偏不想活了,就是要你死。” 三魔道:“要我死?你做梦。” 它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一翻身就将聂齿甩了出去。 聂齿跌在沙地上浑身都痛得要命,但他不得不坚持着爬起来,因为三魔又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聂齿正在奇怪,它为什么又变强了? 一团黑气从三魔的嘴里、鼻子里喷出。那些亡灵竟然没能将混世三魔折磨死,现在它要恢复了吗? 聂齿的心又坠落了下去。 三魔却没有马上恢复过来,而是更加痛苦的哀嚎着,但它确实已变强了。 蜈蚣的头奋力的向前伸着,仿佛三魔的体内拥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在向外排挤着它。 它竟然从三魔的身体里分裂了出来。 因为聂齿太憎恨它了,所以太过在意它,却因此忽略了另一个魔头。 混仙魔陆壁已经死了,它也被排挤出体外,并且是被第一个排挤出了体外的。 它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又是怎么死的?聂齿全不知道,更看不明白,问道:“你们竟然又分开了?” 混天魔道:“没办法,这本来是留着对付那个人的招术,但现在却不得不拿出来对付你。” 它仿佛已变得更加高大。 接着又道:“你知道壁虎吗?” 聂齿努力的点了点头,道:“听说过。” 混天魔道:“我三弟陆壁就是壁虎修炼成的。” 聂齿并不否认,只要长眼睛的,基本都能看得出来。 混天魔又道:“你知不知道壁虎有个特殊的能力?” 聂齿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知道壁虎有什么能力? 混天魔道:“壁虎在受到攻击时,为了活命可以舍弃它的尾巴……它是个爱吃鬼,有时饿了的时候,就会吃掉自己的尾巴。” 聂齿皱着眉,听着。 混天魔道:“尾巴是个不错的东西,它常常为了活命而舍弃尾巴,但每次都能再长出来。” 聂齿道:“好像是有这么一说。” 混天魔道:“但它死了,却不能再活过来。” 聂齿道:“人死不能复生,狗死了也是一样。” 混天魔冷笑道:“这确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不想这样子。” 它斜眼看着地上的尸体,又道:“你那招是叫招灵夙愿吧?” 聂齿又点了点头,“不错”。 他不必否认。 混天魔道:“那确实是很厉害的一招,我之前却从未听说过。看来我们确实小瞧了人类,也许我们拼了命也灭亡不了人类,灭亡不了那个人,但我却一定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吗?” 第一百四十章 残喘之力 聂齿道:“我和你的心情一样,但你也不必太过难受,毕竟你还活着,我和你们,原本也没有仇恨,但你的小弟吃了我的师父,它也一定要死,我也一定要为死去的人报仇。” 混天魔不停的点着头,道:“好,很好,咱们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聂齿道:“我可以不杀你,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 混天魔道:“我虽然一定要杀你,但却很想知道你要我答应你的一件事,因为你要我答应你的事,我就一定不能如你的愿。” 聂齿忽然笑了笑,虽然是很坚硬的笑,但他却真的很想笑,之所以笑的坚硬,那是因为他此刻太痛苦。 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示弱,但中毒已深的他,却无法控制的又开始吐血。 混地魔也爬了起来,变成一个人的模样。 虽然人形可以结印,用很多兽形态所不能用的术,但它却很讨厌人类的形态,它憎恨这个形态,就像憎恨人类一样。 此外,它虽然有很深的道行,但术却会的很少,都是一些很垃圾的术,根本用不着人的手来结印的术,这也是它的弱点之一。 但现在它又为什么要变成人形了呢? 因为它现在实在是太过丑陋,它的蜈蚣形态简直已不能看,整齐的蜈蚣脚已被聂齿扯的七七八八。 你见过像蛇一样的蜈蚣吗?就是那种没有脚的蜈蚣,你一定也没见过。 是因为它情愿死,也不会让你看到那么愚蠢的样子。 所以,它变成了人。一个满身黑甲的战士形态,它没有脸,只有一层漆黑的面具,深邃的眸子,发着幽冥般的冷光,仿佛要看碎空气。 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聂齿就能体会得到那股浓浓的恨意。 可他却不在乎,浅浅的笑道:“我让你答应我的一件事,并不是要你的承诺,而是要你告诉我一个人。” 他的这句话,显然是对混天魔说的,因为混地魔是一定要死的。 混天魔显然也有些吃惊,问道:“谁?” 聂齿道:“你背后的那个男人。” 混天魔可笑的回了回头,更显的它有些心虚,心虚的竟然以为它背后真的站了一个男人。 看着空旷的沙地,它忽然领会聂齿的意思,笑道:“我背后的男人?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个男人,而不是个女人?” 聂齿没有正面回答它,却只说了一个“人”字。 这个字显然已说明了,无论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一定要找到那个人,然后报仇。 其实三魔和他本就有着共同的敌人,只不过一个知道怎么去报仇,一个却像疯狗一样,拼命的帮着那个人种地耕田。 其实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岂不是那个人最想看到的? 只可惜不是谁都有那样的智慧。 混天魔冷冷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哀求我,叫我不要为难你的家人,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个。” 它轻蔑的看着聂齿,道:“可惜了,你中了我二弟的毒,已必死无疑,死人是没办法报仇的,你知道了也是没用的。不过你却可以放心,你说的那个人,我迟早会叫它死在我的手上,这也算是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聂齿冷笑道:“死人就不可以报仇了吗?刚刚的那些鬼魂,不就差一点报仇了?” 混天魔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混仙魔,哀婉着道:“是,但不仅如此,更具体的说,死人确实已报了仇了。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手段,那一招招灵夙愿确实要了我三弟的命,但它不会白死,绝对不会。” 聂齿的毒仿佛是又加重了,他又吐了口血,接着道:“那招不是我学来的,那是我在和你战斗时,现悟出来的。所以你该知道,我有多强。” 混天魔道:“但你也不该小瞧我们弟兄,它为了救我们,吸收了所有的亡灵和怨气,然后分裂出了体外,它就像是我们共同的尾巴,却是一条永远也不会再长出来的尾巴,你懂的……” 它的语调中带着悲愤和伤感,力量却在慢慢的恢复。 聂齿道:“你还是不打算说出那个人吗?” 混天魔道:“一个将死的人,什么都不配知道。” 混地魔忽然插嘴道:“大哥,你什么都不必说,三弟是为了我,这个仇就让我亲自来报吧!你去吧他的家人们都处理掉,我要他死的痛苦,死的绝望。” 混天魔突然明白,凭借聂齿的实力,他一开始是不必逃跑的。但他却逃到了这里,回想起刚才恶斗时的场景,它一下子就明白了。 点了点头,道:“现在的他,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聂齿又在吐血,看起来已用不着别人杀他,他就要死了。 混天魔已走了,当然是朝着班抵亚国斧城的方向。 聂齿直直的望着混地魔,混地魔突然向前一冲,一拳就将聂齿打倒在地上。 聂齿奋力的爬起来,却又被混地魔踢飞出一百多丈远,要不是聂齿凝住一口真气,只怕真的要死了。 他连忙又爬了起来,但它的脚又到,边踢边骂道:“该死的臭虫,我叫你厉害,我叫你厉害……” 聂齿忽然一伸手,抓住了它的脚,一个黑色的闪电,在它的脚上响起,发出滋滋的声音。 混地魔当然还很诧异,它不知道这种黑色的雷电是怎么回事,但却知道聂齿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 它的左手忽然变得比尖刀还要锋利,猛的向下一挥,噗的一股鲜血喷洒了出去。 那血当然是聂齿的血,聂齿也知道痛,但他一点也不慌。 果不出聂齿的所料,混地魔又一脚将聂齿踢飞了出去。 他的断臂却依旧在抓着它的脚,聂齿倒在很远的沙地上,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死了。 天雷滚滚,不知何时,天上竟多了很多的云。 黑压压的云,竟和高如意渡劫时的云层有点相似,却不像那样的浓。 混地魔连忙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上的确实是云,而不是亡魂,这下子它便放心了不少。 看来它确实很害怕招灵夙愿那一招。 可它却算错了一件事,聂齿战斗着,就能发明出那么可怕的术,那么他冷静的时候,或者说是不战斗的时候又该如何呢? 他岂不是要更加的可怕? 那黑色的闪电是什么?聂齿难道会傻到,用一招不疼不痒的招数去攻击它? 还有头顶上的雷云都是哪儿来的?它为什么不在多想一想? 聂齿修炼的速度,本就不在高如意之下,虽然有一阶段停滞了,但高如意也因修魄,而耽搁了不少。 现在高如意已经历了渡劫,聂齿难道会比她晚很多? 她渡风雷双劫,确实很恐怖,但同时雷电和风的力量也都弱了不少,与单纯的风劫雷劫相比,她的风弱于正常风劫的风,她的雷也弱于正常的雷劫。 虽然双劫是仙劫里公认的,难度最大的劫,但眼下这股雷,也绝非可以简单的渡过的。 以聂齿和混地魔现在的这种状态,它们谁也接不下来。 这是聂齿的雷劫,混地魔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是绝对不会和他一起对抗天雷的。 但同样,如果天雷劈在它的身上,聂齿也是绝对不会帮它的。 可聂齿的雷劫,又怎么会降临到它的身上? 混地魔甩了甩腿,想要抛开聂齿的断臂,可那只手上仿佛有黏胶,已牢牢的粘在了它的脚上,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一道黑色的闪电,并伴有渍渍渍的声音。 混地魔当然已察觉到了不好,它知道这又是聂齿的阴谋。 当它再次看过去的时候,聂齿果然已再笑。 天雷为阳,地雷为阴,阴阳相吸,犹如磁铁的两极。有阴雷时,天雷很容易就打偏。 况且聂齿在断臂里面,还藏了一手机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化劫升仙 聂齿的手臂虽断,但气与神经却还都和他的身体连着。 这一招,本是很久以前,截教的一位老祖所创下的一招。 这一招的实用性虽然不是很好,但却有很多人练,因为它很适合表演。对于教徒们的宣传,有很大的帮助。 尤其是在封神前期,阐教与截教相争的十分激烈,那时多收一个有天赋的弟子,就等同于多得一分力量。 那时的教徒为了宣传自己教的本领,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截教里,常常有人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给别人看,宣扬自己的神通。 因为神经和气还都连着,所以不会死。就算头已被割下来,人也不会死,且学法术的,头脚断了,很容易就再接上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黑鲨见到了这一招。如此浅显的东西,它只要看一眼就会,但它活着的时候却从来没有用过,因为它觉得不实用,所以就不用。 虽然它转世后的记忆是模糊的,但聂齿还是记起了其中的一些关键部分。 此时他把自己剩余的气,大部分都存在了那只断臂上面,在天雷看来,那才是聂齿的核心所在。再加上阴雷的从旁协助,魂、气两种力量,基本上都在混地魔的附近,混淆了天雷,不降在它那边才怪。 轰的一声,上万条银白色的光线照映在混地魔的身上,如银蛇一般撕咬着它。 它努力的站直了身子,以蜈蚣和人类的形态来回切换,可还是难以忍受,大骂道:“他妈的该死的天雷,爷爷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天雷越将越大,从一万已变成了两万,这股力量不倾泻完毕,它是不会罢休的。 看来这次老天已站在了聂齿这边。 混地魔拼尽全力,也难以抵挡这上亿伏特的电力,它想跑过去抱住聂齿,将这“阴损坏”一起带走,但却已太晚,在这种天雷的璀璨照耀下,它根本一步都迈不了。 只要稍微挪动一步,就有可能被劈成酥脆烤蜈蚣,所以它只能希望自己命大一些,天雷小一些。 但天雷却不会小,它的命也不会突然变大。不断增大的只有天雷…… 它释放出自己的毒气,想要形成一道保护罩,帮它抵御天雷,但天雷摧毁它的毒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还点燃了它的毒气。 毒是会燃烧的,它的身体也随之起了火,痛苦中,它却只能看见聂齿的笑脸。 它很恨,却不能改变这是事实,天雷已彻底将它摧毁,地上只有一个被劈糊了的蜈蚣尸体,和一只同样冒着青烟的手臂。 它坚硬的铠甲,也注定救不了它…… 用一只手臂换它的一条命,聂齿已值了。 聂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体正在慢慢的变化,变得更轻,气量也更足。 这一劫他已算过去,顺利的简直已超乎他的想象。 他与混地魔一起对抗了天雷,虽然失败了,但被劈死的却是那混地魔。 他的身体也算间接的接受到了天雷的洗礼,因为毕竟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的气是与那手臂相连的…… 对抗天雷的失败或是成功,与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该经历的他已经历,死的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渡劫后他还活着。 泄尽气力的苍天仿佛也很疲惫,松散的云层,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 聂齿已拾起他的断臂嗅了嗅,其实还挺香,有一股糊香的味道,但却不能吃,因为那毕竟是他自己的胳膊。 成了仙的身体,对抗毒素的能力也更强,聂齿已感觉没有从前那样的痛了。 而且他还发现了很多新的力量,是载灵体的力量。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两种载灵体,但却好像忘了,那是谁赐给他的。 断臂的伤口上传来阵阵的刺痛,血还在流。 聂齿用另一只手按着伤口的附近,调动一种载灵体的力量,轻声唤道:“蛇灵再生……” 一股奇异的仙气在运行着缓缓的走上断臂处,血流的更快更涌,一瞬间竟流出了一个鲜红的手臂的形态,然后慢慢固化,形成骨骼和肌肉。 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重新长出了一条手臂,聂齿乐的闭不上嘴。 他心道:“这就是蛇灵体的力量,生命力与恢复力都强的惊人!” 他此刻竟像他的外婆白英一样,轻视了一个更厉害的载灵体。 那原本就很容易被轻视,只剩下一半不到的皮皮虾载灵体,是被所有的人都不看好的力量。 黑鲨却偏偏不会忽视任何力量。 聂齿又调动体内的仙气,这次从他的皮肤上竟然长出了一层奇怪的甲片,这硬度实不在蜈蚣的黑甲之下,并且比那更有弹性和韧性。 载灵体的力量不是谁都能调动,很多的仙人,他们的载灵体都很厉害,很强壮或是很敏锐,但却不具备这种特殊的力量。有的就算有,却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譬如说高如意,她的载灵体就是一只乌鸦,附带鬼眼的特殊力量,可一辈子直到死也没有用出来过一次。 王再兴和姜必信就更惨。 王再兴是青蛙载灵体,虽然他很轻很快,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姜必信的载灵体也是蛇灵,而且是一条比聂齿那个更凶猛的蛇,但他却也没有奇异的力量。 聂齿却有两个,这不禁有些奇怪。 有特殊能力的,也未必能救得了他的命,没特殊能力的,未必就活不长。 聂齿也许会比他们先死也说不定…… 他兴高采烈的向斧城狂奔着,当然已收了那层硬皮铠甲。 ——斧城的天气已变得很冷。 天空中一开始下雨,后来雨水变成了冰,那却还不是雪,而是介于雨和雪之间的一种东西,像粟米粒一样小,也不是冰雹。 聂齿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了满地的鲜血…… 废墟依旧是废墟,要知道,聂齿和三魔交手,已有很长的时间了。 虽然速度很快,但跑那么远的距离,中间又打了将近一天一夜,再折返回来,至少已是第三个黎明。 连翻着的天空都已修复完了,地上的尸体却好似没人动过。 “如意、父亲、母亲、师娘……”聂齿近乎绝望的呼喊着,不远处的废墟里,只传来一头怪物的呻吟声。 聂齿望过去的时候,心里只有两个字:“绝望”。 混天魔在吃人。 混仙魔吃整个的人,混地魔不吃脑袋,混天魔只吃内脏…… 聂齿恶心的当场就吐了,它吃的那个不是聂齿认识的人,他的心情可以稍微的平复一下,问道:“好吃吗?” 混天魔愣住了,它差一点也跟着吐了出来。 它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连做梦都没想到,回来找它的竟是聂齿。 “你、是你……”它几乎要崩溃了。 聂齿道:“不错,是我。” 聂齿的归来,也就意味着另一魔的死去。 聂齿道:“我本来是想放你和老三一条生路的,你们杀的人本也不碍我什么事,我是自私的人,只要你不碰我在意的人……可你现在却让我觉得恶心。” 混天魔吃吃的看着聂齿,没有说什么,好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聂齿接下来的话,就更让它脊背发凉。 聂齿道:“你吃东西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烤熟了再吃?” 混天魔想到了自己会死,会去见自己的兄弟,但它却怎么也想不到,聂齿作为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竟然可以这么的无情、这么的冷血…… 说实话,如果它看见有人或妖吃它自己的同伴,它的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难受,但聂齿的表情,却不由得让它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恐惧。 它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它此刻已彻底呆住。 聂齿咬着牙又道:“我的家人们呢?” 它伸出手,向着不远的地方指了指,那里倒着一个人,已经死了,是被开膛挖心而死。 胸口的伤口整齐,如刀割,与混天魔所弄开的截然不同。 聂齿却还是问道:“是你杀了他?” 混天魔摇了摇头,颤声道:“不是,是主人……” 它已说出口,只是稍一开口,聂齿就已从那尸体的边上,拿起了一柄刀,那是一柄上品仙刀,足以杀死恶魔的刀。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道源天师 “说,你的主人到底是谁?”聂齿的双眼已红。 混天魔竟然吞吞吐吐的回答了起来,颤声道:“我、我不敢说……” “不敢说?那好啊,那你就去死吧!”聂齿咆哮着,刀光一闪,人影也跟了过去。 混天魔虽然想抵抗,但这一刀的气势,却令它感到恐惧。 令它感到恐惧的,却不止是这一柄刀,更是它高高在上的主人。 轰隆隆,伴着一道闪电,又一个人出现在了聂齿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刀锋。 这个人也带着一柄刀,比聂齿手中的刀要宽,要厚。他身穿白衣,胸前绣着一座山峰,斜挎着那柄刀,眉目如电,四方的大脸,冷冷的注视着聂齿,像是在命令孙子一样,冷中带着轻蔑道:“妖人,你还不快住手?” 聂齿撇着嘴,用刀尖轻轻的点指着来人,道:“你就是它主人吗?看着你的气质可不像啊!我看你的伸手还比不上那畜生。” 混天魔早已吓得躲到一边去了。 来人没有说话,但底气却很足,依旧冷冷的注视着聂齿。 忽听远处的一个高台子上,有人叫道:“逆子,快把刀放下,那是比丘大国的国师,萧渡,九国公贤之一呀!” 那说话的是个已上了年纪的女人,带着哭腔。 聂齿转过头去,却已认出了那是他的母亲白小云。 白小云含着泪道:“孩子,别挣扎了,放弃吧!” 在她的身边,还站了很多人,有些是班抵亚国的臣民,有些不是。 王再兴低着头,手上绑着手铐,脚上带着脚镣,哭丧着脸,脸上已有淤青。 众人缓缓的朝聂齿的方向走了过来。 国王姜必信却已另外的一种方式存在,他只有一颗脑袋跟着来了…… 带着他的,是一个五六岁的顽童,手里举着一杆红缨枪,姜必信的脑袋就在红缨枪上挑着。 姜红月和阿碧呢? 她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来是躲在人群的后面。 也不知怎的,她们两个的身上竟然没有带手铐和脚镣。 高如意身上的脚镣手铐却最重,聂齿的心很痛,也很绝望,他甚至想杀光在场的所有人。 浓浓的恨意伴着一缕缕黑烟,滚滚飘零着。 那顽童的左右各站着四名剑士,这八名剑士形态不一,但步伐却是一至的,不快也不慢。 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们经常在一起训练呢!但实际上,他们却都是出了名的剑豪,没事的时候,甚至几百年都见不到一次面。 从看见他们的第一眼起,聂齿就知道完了,自己绝对杀不光他们。 因为他们之中,有一个超级厉害的家伙,比混世三魔合体时还要强大得多,阳魂之力,至少在四重天往上,还有强大的仙气相辅,自己绝难抵挡。 现在这股强横的力量正在向聂齿靠近,那个人绝不是八剑豪之中的任何一个,也不是萧渡。 聂齿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就是那个用红缨枪挑着人头的顽童。 聂齿的眼睛早就离开了萧渡,也不在众人的身上,更不可能在如意的身上有过多的停留,此刻他一定要保持清醒,一定要保持冷静,让所有人看起来都觉得他很冷,很绝情。 只有让别人找不到弱点,他才能利于不败之地。 聂齿将手中刀一晃,用刀尖指着那顽童,却对萧渡道:“那是你爹吗?” 萧渡气的鼻子都差点歪了,但这个问题,他却不能正面回答。 那顽童是不是他爹,却要看那顽童是想当他的爹,还是想做他的祖宗。 顽童笑了笑,笑的很顽皮,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 他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再向前了。 他自己却突然向前一跃,仿佛只是一个孩子,向前跳了一小步,但这一小步却不小,他只是一晃的一下,就已到了聂齿的面前。 他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去抓聂齿的手。 这一切来的都太平常、太稀疏,一般人都不会注意他这几下。 但聂齿出手如电,丝毫没有掉以轻心的意思,也没有要把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待的样子。 聂齿忽的向后一退,他的手抓空了。 他似笑非笑,半真半假的道:“大哥哥,我要刀,我要刀嘛!给我看看好不好?” 聂齿也半真半假的道:“你管我叫大哥哥,那我岂不是要成他们的爷爷了?” 顽童又向前一跃,伸手去抓聂齿的刀。 他要空手夺刀,速度之快,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聂齿刀光一闪,却已改变了路线,直取那顽童的脖子。 像他那样,让别人看不出速度来,聂齿却做不到。聂齿只能以实为实,以快为快。 那顽童一惊,他没想到聂齿竟能这么快。 因为很多人见了他这招,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带入到他的节奏当中,变得很慢。 但聂齿却没有变,演戏就让你演,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你若想我死,我定要你亡。 ——这就是聂齿。 那顽童当然也不是白给的,嗖的一下,竟已不慌不忙的回到了众人的身旁,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但他却已动过,众人也都看到他动了,可又都觉得他不快,印象里,都只有聂齿恶狠狠挥刀砍的样子。 顽童嬉笑着道:“好快的刀!” 聂齿沉默着。 顽童又道:“只可惜它还不够快,我见过一柄刀,就比你的刀快,并且他挖了你父亲的心。” 聂齿的眼睛在众人的身上划过,在场的人中,除了他自己,身上带刀的就只有一个,他就是萧渡。 聂齿不错眼珠的看着他,萧渡也觉得有些不自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聂无双的本事,还不配让老夫亲自动手。” 顽童道:“不错,小萧只是动了动口,就挖他的心脏。” 他用挑唆的眼神瞪着聂齿,又道:“你不恨他吗?” 聂齿道:“莫非你们两个穿的不是一条裤子?” 顽童嬉笑道:“这位小哥哥你真会开玩笑,我身子这么矮,他那么高,怎么能穿一条裤子呢?” 聂齿斜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那顽童,忽的冷笑道:“你叫我小哥哥,是不对的。” “哦!”顽童吃惊的看着他。 聂齿接着道:“看你的样子,你应该叫我爹。” 顽童呵呵的笑着,忽又问:“我应该叫你爹?” 聂齿没有回答。 萧渡怒视着聂齿,道:“狂妄的小鬼,你可知道那位大人是谁吗?他就是当今比丘国四大天师之一,道源天师张宝通。你可知道他老人家的实力吗?他渡劫成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飘着……” “飘着”,自然只有孤魂野鬼才会飘着。 聂齿好似回答他,又好似不是,他只是看着那群人道:“我最讨厌那种干了坏事还装好人的家伙。他当别人都是傻子,以为天下人都是他玩耍的工具,殊不知他自己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明明长了一把年纪,还在那里装小鬼,既然他那么喜欢做小鬼,我也只能把他当做小鬼喽!” 萧渡指着聂齿的脑门子骂道:“好,好个狂妄的小子,不愧是妖童,果然是老幼不分,尊长不敬……” 聂齿每开口说一句话时,眼睛总要看看那顽童,现在他已知道,那顽童的名字原来叫张宝通,是个天师级别的人物。 而无论萧渡说什么,他都好似不理,仿佛是萧渡不配和他说话一样。 聂齿又看向张宝通,只见这时的张宝通已不再带着顽皮的笑,严肃的就像一个做工的老木匠,无论是手上还是脚上,脸上还是心上,都不能有一丝分差。 聂齿刀光一闪,人已到了张宝通的面前,冷冷说道:“既然要对付我,还看着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情无情 张宝通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因为他不必眨眼,也没有人看过他眨眼。 两旁边的八名剑士已挡在了聂齿的身前,八柄剑竟已一起出鞘,不快也不慢,刚好拦住了聂齿的刀。 这个时候的聂齿绝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这八名不起眼的剑士,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他们虽然都是修气的,但也正因为他们是修气的,所以他们的实力才不好估量。 所谓气道无常,当一个人的气量已达到某一种境界的时候,他们的实力也可以隐藏的很深。 而眼下这八个人,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凡人没什么两样。 聂齿可以确定的事只有一样,他们都已修成了仙,而且至少都是上仙以上的级别。 聂齿的刀不快不慢的向后退了出去,这八个人竟然还淡定的站在那里,既不怕他跑,也不怕他丢。 张宝通道:“聂齿,交出黑龙卷宗,饶你不死。” 聂齿看了一眼混天魔,见它正蹲在地上打哆嗦,忍不住冷笑道:“刚才有位仁兄对我说过,我不交出黑龙卷宗还好,一旦交出来就必死无疑。” 张宝通身子一震,咔的一声巨响,原本被他戳在地上的红缨枪也跟着震了震,人头自然四分五裂。 人群中自然有咬着牙的,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忍,除了忍还是忍,因为在场的除了聂齿,没有人可以和张宝通他们谈条件,就连聂齿也仿佛是不能的。 张宝通的脸仿佛已凝了霜,带着一股淡淡的寒气。 空气中凝聚出的白雾似的水珠,向下飘浮着。 他冷冷的说道:“你或许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最痛苦的到底是什么。” 他一定还不知道聂齿的前世,黑鲨被废去手脚,在海底憋屈了几亿亿年,那种痛苦与寂寞,比他所认为的最痛苦还要苦上一万倍。 聂齿道:“我当然不知道你心里所想的最痛苦之事,但于我个人而言,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眼望着黑龙卷宗,就是无法修炼。” 张宝通豁然一伸手,抓住了一个人的头发。 那个人本来离他也有一段距离,但他只是一伸手,那个人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飞过去,给他抓住了头发。 他六岁登仙,身体便已停止了生长。他恰恰也因此成了一个最可怕的仙,尤其是对于女性来说。 一个六岁的孩童,他的身体无论怎样,也不会发育的特别完好。 所以再漂亮的女人,在他眼里也是浮云,何况他手里抓着的女人一点也不美,而且凭良心讲,她很丑…… 有时他也会为此而感到痛苦和悔恨,悔恨自己当初不该不听父母的话,悔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急着修炼,他恨自己,也恨他的父母,恨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好的天赋。 如果他再笨一点、再蠢一点,那么他也可以做一个成熟的男人,那样他也许就不会寂寞…… 所以他也恨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用不了的东西,也从不愿见别人用,所以只要是漂亮的女人,他见一个就杀一个,只要是他认为漂亮的,那都该死。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移山老母。 他到底有多漂亮,才会让这个变态也对她心存好感? 聂齿自然不会去问,因为他根本就不认得移山老母,也不会知道他那么多事。 张宝通已冷冷的盯着聂齿道:“她是你的母亲,白小云对不对?” 聂齿喘息着,轻蔑的道:“父爱如山,比天高,母爱如水,比海深。你觉得到底是天高呢?还是海更深一点?” 张宝通道:“他们本就是一样深一样高的,只不过凡人们都不知道而已。” 凡人无论怎样努力,确实也到达不了海水的最深处,人们当然也到不了天的最高处。 聂齿冷笑道:“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伤心?” 至少张宝通看不出来。 聂齿轻抚着刀身,又道:“今天的事情是不会善终的……” 他用刀一扫,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恶狠狠道:“除非你们能先杀了我,否则我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那刀尖所指的人中,自然也有高如意和他的母亲。 高如意已忍不住泪奔了,她已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聂齿,而聂齿的这句话无疑令她很失望。 如果她能体会到聂齿此刻的心情,她就不会失望,而是绝望。 聂齿的阴魂之力是天生的,是自前世带来的,他就算是死,也拿不出什么狗屁黑龙卷宗。 可是拿不出黑龙卷宗,这件事就永远也不会完。 聂齿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斗,战斗到一方死光为止。 他可以清楚的认知到,凭借他目前的实力,是绝对赢不了的,所以他早已下定了决心要战死。 高如意嘶吼道:“我也要死?为什么?你不是……” 她想说:“你不是最爱我的吗?” 她顿住,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聂齿的封印已解除了,她傻傻的认为,爱她的那个聂齿也死了。 聂齿当然是爱她的,否则她为什么要拿自己母亲的性命做赌注,去赌张宝通等人相信他是冷血的? 他若不是爱着她们、爱着大家、爱着那个还有一点人道和爱的班抵亚国,他又何必要站在这里,等着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仙们决斗? 他大可以逃走,因为他绝对能逃的掉。 张宝通果然已中计,这世间最“歹毒”的计。 张宝通缓缓的放开了白小云的头发,缓缓的点着头道:“好、好……这才是英雄,这才配的上是修阴魂的,你竟然一个人也不爱。” 聂齿淡淡的说道:“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宝通眼中忽然多了一丝疑惑,他当然还不明白聂齿的话。 聂齿道:“因为你说的话是个错误,我至少是爱我自己的。” 张宝通道:“你还算是个人?” 聂齿道:“当然。” 张宝通叹了口气,聂齿的口气虽然很狂、很大,但他自认为不必自己亲自动手。 他的估计也很准,现在的聂齿确实不值得他出手。 聂齿之所以说这么多,当然是希望和他交手,因为谁也不会愿意死在小喽啰的手上。 张宝通斜眼看着萧渡,道:“大国师,你也是用刀的。” 萧渡淡淡的答道:“是,聂无双的麒麟宝刀本就是我送他的,现在我该把它收回来。” 他的手慢慢的扣在自己腰间的宝刀上,越握越紧,手背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他那只粗壮的手,现在看起来更加的有棱角。 聂齿双手捧刀,立在胸前,刀锋指天,柄端指地,刀背正朝着眉心,刀刃向前。 很久以前,他就听过一句话:“剑是双刃,既能伤人,也能伤己。但刀不一样,刀只有一个刃,它永远向着你的敌人,它永远都会拼尽一切去保护你。只要你握住它的柄,你就是它的主人,它就是你最忠实的奴仆。” 时隔境迁,聂无双的话还在他的耳边缓缓响起。 可有些话,听起来却像个笑话:“聂齿,为父要你立誓,无论未来的道路如何坎坷,你都不准憎恨这个世界,更不可大开杀戒乱伤无辜。要成为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善待那些平民百姓……” “英雄……”聂齿的身体里向外散发出一股黑色的气浪。 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阴魂的力量。 无双刀法,鬼决无双,凶狠霸道,创始于聂氏始祖——聂东,屠戮天下三百年,无有对手。 斗转星移,如今这套刀法已算不上厉害。比这更强的刀法比比皆是,譬如他眼前的这套消名刀法,便可称得上是当世一霸。 这刀法的鬼决程度,绝对远在无双刀法之上,霸气也更强。 那么刀呢? 萧渡给聂无双的麒麟宝刀,打造时只向里面添加了一片幼麟的鳞片。 而萧渡的消名刀,里面却加了八片老龙的龙鳞,坚韧性与通气性远在麒麟刀之上。 通气性越好,向刀上注气就越方便,用起来也更容易人刀合一,发挥出更高的水平。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聂齿都已必败无疑。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刀毁人亡 消名刀,消名消名,一刀消名,任凭他活着时名望有多大,实力有多强,一刀下去,都管叫他名消命陨,再不复存在。 现在,张宝通忽然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该亲自动手的,因为他并不想聂齿真的死掉。 他当然不想,因为他还没有拿到黑龙卷宗。 萧渡的刀是那么的森冷无情,这一刀下去,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审问聂齿了。 萧渡已出刀,他太快,寒光竟是如此的森冷,冷到连张宝通都在打哆嗦。 他要阻止,当然也是来不及的。 噗噗,两声,难道已经同归于尽了? “不,绝不可能!” 张宝通只看到了萧渡的刀砍向聂齿的身体,却没有留意聂齿是如何出的刀。 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那其中的一个声音,明显还伴有着一点金属般的撞击声。 叮的一下,虽然很小,可对于四重天上的他来说,却再清楚不过。 但另一声“噗”,却没有这种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聂齿竟然已成了一个巨人,身披重甲的巨人。 甲胄上,丝丝缕缕,鲜红的血液流淌着。 聂齿受伤了,他喘着粗气,仿佛是要不行了。方才的那一招过后,他几乎要筋疲力尽。 但他很快,便重新振作了起来。 麒麟刀上也染着红色的血液,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进他脚下的废墟里。 萧渡诧异的眼神,惊恐中带着绝望。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胸口里向外喷着血,一个丈来高的身体里,竟然能喷出一吨的血。 萧渡倚着刀,喘着粗气道:“诸神一刀,没想到真的能有人用的出来。” 他败了,身子缓缓的向下倒去,摔下时,竟如山倒了一样的沉重。 再好的刀,再好的刀法,也要看是谁来用。 张宝通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就连聂氏的始祖聂东,都是死在这柄刀下的!” 他目光已落在消名刀上,这柄刀确实杀了横行一时的聂东的,但却不是在萧渡的手上,而是在他的师父手上。 他相信萧渡的实力比不上他的师父,但也相信聂齿比不上聂东,可聂齿却击败了萧渡。 萧渡不能死,他当然不能,因为他可是比丘国的大国师啊! 他怎么可以死在一个小小的聂齿手里? 张宝通已跃过去,以仙气互助了萧渡的心脉。 聂齿恰巧抓着这个机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恢复自己的灵魂力和气力。 混天魔也惊呆了,它从没想过载灵体竟然可以这么用,在交手的一瞬间发出,坚硬而具有弹性的铠甲,不仅抵挡了一次攻击,还把致命的一刀弹了开来,使其滑到了无关紧要的地方去。 聂齿虽然受了伤,但还没有生命危险。 令混天魔更想不到的是,无双刀法竟然还可以这么用:在背后捅人。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聂齿与萧渡绝对不是对了一刀。 刀光闪动,宛如圆盘。 萧渡在刚刚的那一瞬,出了七千零二刀,聂齿不比他快,只出了七千零一刀。 聂齿的无双刀法主要是进攻,而萧渡的消名刀法也是进攻。 两个人边攻边守,聂齿守了三千零七十一刀,而萧渡攻了三千零七十三刀,有一刀聂齿没有守。 那是聂齿故意留给他的机会,另有一刀,被聂齿的载灵体盔甲弹开。 就这样他击中了聂齿两次,一次无效,一次被化解,聂齿只是受了轻伤。 而聂齿只挑中他一刀,那一刀出手鬼绝无比,没有人看清他到底是怎么用的,但那一刀足以致命。 如果没有张宝通的及时救治,萧渡已去了…… 张宝通道:“我要活的。” 八名剑士已明白,八个人,八柄剑,将聂齿围在中间。 蛇灵再生,与皮皮铠甲双灵护体,已将聂齿的伤口修复,并重新布上一层硬甲。 除了眼睛,聂齿的身上全是皮皮硬甲,他已不再像他,而是成了一个金甲巨人一样,手里拿着那柄麒麟宝刀。 此刻,它才是真正的麒麟宝刀。 刀光闪动,以一敌八,尽显神通。 如此酣战,聂齿当然是来不及再用什么术的。 他们的速度早已超过光速数倍,凡人的眼睛是看不见他们的,只有高如意和王再兴勉强能瞧见他们的影子。 白小云哭泣着问道:“我儿聂齿呢?我儿聂齿呢?他去哪儿了?他有没有受伤?儿子,别打了,咱们认输吧!你不是人家的对手,上仙们都说了,只要你交出那个什么破黑龙卷宗来,他们就放过咱们……” 那八名剑士竟也和聂齿一样,足起而不沾尘,刃动而不带风。 这确实比三魔强了许多,不在没有必要的地方上,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 他们当然也是修炼过仙决的,懂得如何发力,知道成仙后的法力技巧。 只是普通人一眨眼睛的时间,他们已斗过了万招。 那八名剑士慢慢控制住局面,明显已站了上风,就连看不太清的高如意也已看明白。 她吼着道:“傻师兄、傻师兄,我爱你,你这个臭魔头,我知道就是你抢走了我的好师兄。可是不管怎样,我曾经的傻师兄也是你现在的一部分,我还是不想看着你惨死……” 说话间,他们又出了九万多招,聂齿身上的虾皮甲被剑锋扫的四处飘零,宛如天边星陨。 身上所受创伤,更是有八十处之多,鲜血淋漓,随流随着蒸发。 蛇灵虽然有再生之力,但治愈的速度也是远远不够的。 可他却还在坚持,他也知道,败亡只是迟早的事,但却没有别的选项。 八大剑豪随时都能治他于死地,他们只是不下死手,想捉活的。 聂齿只是在逼他们下死手,他要战斗到死。 高如意哭诉道:“你逃吧!你不是想我死吗?我死就是了,你快逃,我绝不说出你的秘密……” 她说着,用头去撞地,这一下纵然是仙,也会被撞死。 陶美人儿也是声泪俱下,来斧城之前的她们谁又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白小云也要拿头撞地,她心想:“无论如何,我都绝不能连累儿子。既然他不放心,那我死了便是……” 她们都错了,她们当然错了,聂齿之所以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她们? 颓势已定,大厦将倾,狂澜既倒,纵有黑鲨降世,也难扶倾颓。 聂齿狂奔着,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扶住母亲的头,抱住如意的身体。 他这一下冲击,已震断了她们身上的镣铐。 但过去的同时,刀已断,血在流。 “你干什么?你不是希望我们死吗?”高如意举目注视着他——浑身是血的他。 他已倒了下去,这一倒,就是擎天的柱子倒了,架海梁折了,没有人能扶的起。 王再兴只有看着,他惊呼着:“到底是有多么伟大的爱,才能以这样的形式表达出来?” 他不懂,混天魔也不懂,张宝通也不懂,八大剑豪也不懂。 他们只懂得战斗,只懂得权谋。 张宝通飞一般的扑了过来…… 可惜了,聂齿却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那句话,那三个字,就已彻底沉沦。 封灵石,专封人的灵魂,任你再硬再强,一插入体内,身体的灵力便会被立刻封住。 只是这种石头很软,像水晶一样的透明,无法将它做成冰刃去战斗。 想要将其插入人的体内,必须先在人的身体上捅出个通明窟窿来,而眼下不缺少这样的人手。 像这样的厉害的封灵石,像这样的水晶柱,聂齿的背上已有了六个,并且是在他的六个气门上。 一般人就算只有一个,便会立刻失去意识,但聂齿被插了六根,也只是动不了了而已。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风雪路,绝望的浪子 聂齿已完蛋了,他就静静的趴在地上,像尸体一样的趴着。 高如意抽泣着,粉嫩的手,轻抚在他的面颊上,“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封灵石是张宝通带来的,他早就想好了,要用这种东西控制住聂齿。 上好的精钢铁链里,注入了大量的仙气,比之阿碧的捆仙术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有了这两样保障,就算聂齿有再大的本领,也是逃不掉的。 被封灵石所镇压着的灵魂,纵然有吞天的本领,也只能像死了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思考也不能。 但聂齿却是个例外,他竟然还在自己的身体下面写了个字。 “走”高如意吃吃的看着,悲泣着道:“你要我往哪里走?世界虽大,可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所?哪里才能算得上是我的家呢?” 八大剑豪宛如拖死狗那样,将聂齿拖进一辆事先就已准备好了的囚车里。 聂齿竟然还能流泪? 他流的不是泪,在眼里滚滚而落的是血,鲜红的血。 六个透明的窟窿,六道气穴受制,这种封印被称之为:“六道封印”。再加上封灵石的镇压,他无论是气还是魂都应该是死的。 可他竟然还能伤心? 八大剑豪之中,有一个身体极高,长得也极瘦的青年男子道:“他真是一个奇异的灵魂,不仅有爱,还如此强。” 他注视着张宝通问道:“这些人呢?” “这些人”指的自然是高如意王再兴他们。 张宝通叹息着道:“你们只管走你们的,他们……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说话间,他已到了混天魔的近前。混天魔此刻竟然像个哈士奇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的话,它已明白。 那瘦高的剑豪又道:“真的不用带上她们?或许对聂齿的审问会有帮助!” 张宝通冷冷的说道:“不必,只要用封灵石压他两天,他自然就会交代的。” 八大剑豪压着聂齿远去,囚车在地上留下了很深的车辙印。 这辆囚车,重有千斤。拉车的显然不是马,而是一条龙。 高如意望着聂齿的背影,伤心的泪水终于止住。 聂齿的身影已消失,他就这样的走了,被人带走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她怎么也想不到,等到他们再见面的时候,竟已是八千多年之后的事了。 那时的她们又会如何呢? 混天魔当然没有杀人灭口,它或许也已在聂齿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是希望,就绝不会是绝望。 它走了,不是普通的走,而是很快速的走。 它必须要逃的远远的,越远越好,如果被张宝通发现了它没有杀人灭口,它就要被灭口。 晚风中带着阵阵寒意,雪花飘飘洒洒,苍天似乎也无力悲哀。 高如意还在看着地上的那个字,“走,我要往哪里走?是你走了,而不是我走了。” 世界还很大,聂齿这一生所送给她的礼物已很多,凭借她的修为,足可以去外面闯闯的。 她可以获得一个很好的结局,也可以再收获一段美好的爱情,可她偏偏哪里也不肯去,只守着这一片沉默着的土地,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等待她的,也许只有无尽的落寞与沉沦。 高仕死了,王再兴却顺理成章的接手了他的女人,包括他的女儿…… 那顺利的,简直已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觉得自己能成功,但那也许是三年以后的事。 因为按常理,她应该为他守寡三年的。 即便用不了三年那么久,那至少也要等三个月,守完一百天…… 可陶美人儿没有等,他也就不必再等。 以前的陶美人儿很快乐,那是因为高仕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现在她也很快乐,因为王再兴比他更像个男人。 因为这件事,高如意曾一度憎恨自己的母亲。 爹死娘嫁人,这本是一件很难以控制的事。 可她偏偏不应该不听聂齿的话,如果她能听聂齿的话,她至少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仙侣,也不必看着他们…… ——陶美人儿无微不至的照顾,当然也给了王再兴很多快乐,他也想助她成仙,和她一起,成为一对儿真正的神仙眷侣。 但陶美人儿最终还是拒绝了,因为她吃不了那种苦,也不愿意去冒那个险。况且她更知道,王再兴没有那样的实力…… 她走的时候,高如意没有落一滴眼泪。直到很多年后,她才对此感到后悔,因为那时,她竟和她的母亲嫁给了同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因为需要,这段被世人所鄙视的爱情、本不该存在的爱情,但却存在了数千年之久。 诚如高如意对聂齿所说的那句话一样,他们是仙,可以长久的活下去,但世人大多都会死,那些鄙视他们的人死了,又有谁会知道她的母亲,也曾跟那个人好过…… 在她和她的母亲之间,王再兴还有过很多女人,但那些人却都是凡人,凡人总会死,死了,总是很容易被人遗忘。 高如意也曾有过别的男人,那些人也同样容易被人遗忘…… 经历了无数次沧桑与悲痛的她们,最终选择了在一起,因为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什么才是可以长久相伴的。 也许那真的是因为寂寞,但高如意却不必如此的…… 她有很多的机会,因为她是渡双劫升仙的,是很厉害的,她不像王再兴,她走出班抵亚国,会受到很多人的欢迎的,她可以去任意一个大国,也可以找到很多优秀的伴侣。 甚至是像后来聂齿身边的白天羽和项庞龙他们那样优秀的汉子,可她却选择了固守、死守…… 聂齿曾拼尽全力,两次提醒她离开班抵亚国,可她全都无动于衷。 她和王再兴好着的时候,虽然偶尔也能听到一点关于聂齿的消息,可那却好像与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时间不会一下子穿越到很久,有很多痛苦、很多劫难,都在等着一个人慢慢的承受。 那个人当然就是聂齿。 现在的聂齿,当然还不知道未来的如意会背叛他,可他却一心希望她能离开那个弱不禁风的大国——“三万人的大国”,是多么好笑的一个大国! 聂齿被铐在囚车里,囚车看起来牢不可摧,铐着他的精钢铁链又何尝不是?那封灵石难道就是闹着玩的? 从古至今,从道祖到天师……再到修者练气士,从没有一个能从这样的囚笼里逃出去。 当然,后者根本不配做这样的囚车,因为它太“华贵”。 张宝通带着伤重的萧渡,先一步乘着云离开。余下的八名剑豪,押着聂齿,驾着龙车,飞速的走在山路上。 两旁的山川树木仿佛在向后倾倒着,唯独不变的,是那一层厚厚的白衣。 大雪呼啸着,高山仿佛也是一条银白色的巨龙,起伏跌宕,宛如人的命运一般。 随着一声龙吟,巨龙囚车已停了下来。 巨龙已死,金黄色的血液为雪白的大地注入了新的色彩,不过对于这种“杂毛”,老天爷显然是看不过去的,它很快的又用新的白雪将其覆盖。 囚车前,一头长着八只手的怪物,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八剑豪分裂在囚车的四周,手都已按在了剑柄之上。 为首的风鸣剑客冷冷的注视着那怪物,问道:“你是哪一栋的?” 那怪物扁平的脑袋,八只手一起脱着下巴,看了看,五彩的眼睛里竟只有聂齿,对那风鸣大剑却不理不睬。 风鸣大剑客又道:“我问你是哪一栋的?” 那怪物忽道:“蜘蛛洞的,可以了不?” 风鸣大剑大怒道:“去你奶奶的,你当老子傻啊!” 刷的寒光一闪,宝剑直刺过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混战 妖族十三栋里,并没有蜘蛛栋这么一说。 风鸣大剑客,作为比丘国八大剑豪之一,实力当然是不弱的了。 实力不弱的人,一般脾气都不会太好,那风鸣大剑客看来也不是个二般的人。 他这一剑刺出,虽然没有用出百分之百的实力,但却也使出了八成以上的力量。 那八臂怪物,既没有闪躲,也没有招架,他的剑却忽然停了下来,但这绝不是他的本意。 一张无色透明的网,好似一堵无色透明的墙,却不止是透明的墙,它可比透明的墙更加的可恶。 因为他这一剑刺过去,不仅没有刺到那怪物,自己手中的剑反而被黏在了上面,他必须使出十二分的力量,才能将那柄剑抽拖出来。 但他如果真的用上十二分的力量,去拔那柄剑,他的人就会变得无比的危险。 可他却还是要拔剑,因为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就是他的生命。 他已在奋力拔剑,但那张无情的大网显然不肯轻易的放手。 那八臂怪物的一只手上,突然弹出了一点东西,那东西也是无色透明的。 但越是无色透明的东西,往往就越是危险、致命。眼下的这位大剑豪是有经验的,他绝不是莽夫,可他却连闪躲都没有闪躲。 剑在网上粘着,他更不可能挥剑格挡,但那东西却已射偏。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保护着他。 那股力量并不是他身后的七名剑豪,因为他们都没有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是知道风鸣大剑客不会死,或者是死了也与他们无关…… “为什么会打歪?”那八臂怪物吃惊的看着他。 风鸣大剑客已拔出了他的剑,一边冷笑着问道:“如何?”一边又挥剑朝那怪物刺去。 他这一次已使足了力气,长剑所过之处,纵然有万缕蛛丝,也绝难再将其阻止。 他的剑果有神通,如风卷残云一般,摧枯拉朽的斩碎了巨网。 长剑余势不衰,径直的挑向了那八臂怪物。 那怪物见事不好,转过身子,一个旱地拔葱,径直的穿入云霄。 风鸣大剑客盛怒不止,提剑紧追在后。 他这一走,却没人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一个身材瘦高的剑豪道:“这蜘蛛精诡计多端,风鸣大剑此去定然凶多吉少,几位,何不前去相助?” 他说完这句话,已有两名剑豪跟了上去。 余下的还有五人。 忽然,从天空中将下一张巨大的蛛网,不是天网,却胜过天网。 五剑豪中有三人忽然跃起,三剑破空,将那蛛网斩的粉碎。 碎蛛网伴着雪花,飘飘而落。 三剑豪落地,又一妖兽出现。 这妖人首蛇身,上肢也像人一样,有双手,下身却长的可怕,尾巴还在天上,头却已到了囚车近前。 它左手持着一柄剑,右手拿着一把刀,刀剑相击,发出一股刺耳的撞击声。 这刺耳的声音,对死人是没有伤害的,聂齿似乎也是听不到的,可即便他听到了,又能如何呢? 无非就是地狱的火焰里面加上几根蜡烛,沸油锅里撒上几把盐粒…… 但好人却不一样了,五剑豪无不堵着耳朵,痛苦难当。 那妖兽尾巴在很远的地方,盘着一座大山,它用力一摇,将雄伟的大山卷了起来,如星陨一般,砸向囚车以及守在囚车附近的五位剑豪。 那三人又已跃起,三剑气贯长虹,将大山劈的粉碎。 而后三剑气势急转,又斩向那妖兽。妖兽刀剑齐举,战住三剑豪。 余下的两名剑豪仍旧守着囚车,那瘦高的剑豪忽又道:“妖邪恐有援军,不如先将聂齿带回去再说。” 另一个矮个的剑豪点了点头,左手抓住囚车的围栏,右手抓起车轮,往上一举,竟将千斤之重的囚车举了起来,拔腿就跑,跑的好似闪电,胜过雷鸣。 那瘦高的剑豪自不会比他慢,二剑豪眨眼之间已行出百里开外,那瘦高的剑豪忽然拔出长剑,寒光在雪山之间宛如一道闪电,犀利的光忙还没有射远,矮个的剑豪却已停下。 鲜血如珍珠一般,淅沥沥的向下流淌着,还没有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就已凝成了冰。 他诧异的眼神紧盯着那瘦高的剑士,仿佛是不敢相信。 他连做梦也想不到,那瘦高的剑豪竟然会出手杀他。 轰的一声,囚车掉落到了地上,顺着雪山一直向下翻滚着。 聂齿在着酷寒的山路上,竟也只穿着一身薄而破的衣服。他的苦、他的痛,很少有人能体会到…… 死尸倒下去的一瞬间,瘦高的剑豪已接住了囚车。 他将囚车搬到山底的平地上,慢慢放平。 聂齿直直的看着他,他也直直的看着聂齿,那剑豪也绝对想不到,聂齿对于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只是,知道了有时候还不如不知道,譬如说武大郎的“绿帽子”,岳飞的十二面金牌…… 有些人、有些事,受害者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瘦高的剑豪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柄奇怪的匕首,锋刃如锯齿一样,齿上画着奇怪的图腾。 这图腾聂齿似曾相识,但他今生绝对没有见过。 瘦高的剑士拿着匕首晃了晃,好似对着聂齿讲话,又好似在自言自语,道:“你一定还没有见过,它叫碎魂刃,一刃下去,不仅能摧毁你的身体,还能摧毁你的灵魂,只不过我不想杀你,我只想找你要一样东西……” 说着已打开了囚车的门,将聂齿从囚车里面扯了出来,扔在地上,接着道:“只可惜你太强了,如果我现在拿掉你的封灵石,你不但不会将那东西给我,还极有可能杀了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形式所迫嘛!” 他按住聂齿的左手,聂齿却只能看着。 血在流,他的耳边又响起那剑豪的声音,道:“食指连天,中指接地,只要废了你这两指,你以后就再也用不成道术了……” 那两根手指还在跳动着、抽搐着,但却永远也回不到身体上。 聂齿低吟了一声,他知道,被这种碎魂刃摧毁之后,即便是使用蛇灵再生,那也是长不出来的了。 紧接着那剑豪又按住了他的右手,他想哀求,想挣扎,可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拔掉了一根封灵石的柱子,貌似觉得聂齿已可以说话了,才道:“我和你没仇没恨,只要你告诉我,黑龙卷宗在哪里,我就放了你。” 聂齿低吟着,好似在说些什么,只不过那声音实在是太低太低,那瘦高的剑豪实在是听不清楚。 他又拔出了一根“水晶”柱子,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可聂齿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提高,他只能将自己的耳朵贴近聂齿的嘴。 他本想听个清楚,却不想聂齿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他奋力的想要挣脱,但鲨鱼一般的牙齿,将他咬的死死的,他用力一挣,耳朵就离开了他的脑袋。 愤怒的剑豪暴跳如雷,捂着自己流血的伤口,指着聂齿大骂,可聂齿却在笑。 这是他见过的最狰狞的笑容,也是最惨淡而又绝望的笑容。 双手食指、中指尽失的聂齿,早已不对生命抱有任何希望,他知道他已经废了,与其静静的等死,委屈的哀求,倒不如给对手一击,令他也一样痛苦,一样绝望。 他要耳朵,只能将聂齿的肚子抛开,才能找得到。 他的剑已在去往聂齿肚子的路上,聂齿也只能等着。 忽然,远处的雪地上传来一个女子打雷般的咆哮声,大喝道:“住手!” 青衣摆动,对聂齿来说,那就是最美的色彩。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么危机的关头,竟然会有人来救他。 第一百四十七章 璧人血染红 情丝万缕愁 “阿碧!” 那个人正是阿碧。 聂齿不知道是感动多一点,还是绝望多一点。他情愿来的是妖魔,也不愿意来的是她…… 青翠的剑,婀娜的体态,在这一刻,聂齿竟觉得她有种说不出的美妙。 “旱地雷殷笋,你敢动他!”这一刻,阿碧的声音竟也是特别的美丽。 聂齿想问她为什么来救自己,可嘴唇动了动,一根水晶一样的柱子,又插入了他的身体,痛苦与寒冷刺激着他,令他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无瑕开口。 原来那瘦高的剑豪叫“旱地雷”,姓殷名笋。 殷笋道:“臭娘们儿,少多管闲事。” 阿碧已奔到聂齿的近前,站在了他和殷笋的中间,道:“你残害同门,私自审问聂齿,你的主子知道吗?” 殷笋长剑横于胸前,竟不由得有些吃惊,道:“你敢跟踪我?” 阿碧道:“跟踪你的人还少吗?” 殷笋脸色骤变,红的宛如天边的晚霞,道:“除了你,还有谁跟踪老子?” 阿碧没有开口,雪峰上,一个修长的影子映了下来,红红的衣衫,红红的脸,如水的眸子清澈而又透明,浑然竟是最美的魔女,最柔的妖童——姜红月。 “对的,没错了,就是她,她和阿碧形影不离的……她们怎么来了?如意也来了吗?”聂齿的心里暗暗问着。 殷笋的剑如狂蟒一样刺向阿碧,口中念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两个不入流的半仙,我先打发完你,再去伺候她……” 阿碧还想解释,但却不得不先做反抗,她一面横剑格挡,一面向后退缩。 但差距却好似天与麻雀,大到她根本无法抗衡。 翠绿色的长衫随风飘荡,秀美的头发上落着片片雪花,美艳、凄惨……仿佛雪花也再随着她的生命一样凋零…… 聂齿的七窍里都再向外喷血,但身体里还是迸发不出一丝的力气。 阿碧虽然躲开了他的一剑,却说什么也避不开他的第二剑。 人世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凄惨的美? 聂齿朝着山顶上大吼:“逃,逃……” 阿碧呢?她已经逃不了,因为她的腿并不长在她的身上,连腰也已不在她的身上。 殷笋的第二剑是横斩过来的,不偏也不斜…… 雪峰之上已没人了,可聂齿还在吼着:“逃、逃啊!”声泪俱下,悲嘶如杜绝啼血,决绝如末世悲歌…… “再别回来、再别回来,如意,离开班抵亚吧……” 他以为她也在,但这时她却不在。 姜红月奔走在山路上,她知道殷笋绝不会给移山老母的面子,阿碧就是最好的证明…… 泪伴着雪,随着寒风,一丝丝坠落,她替阿碧感到不值,因为在最后,聂齿竟还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可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将聂齿的话带到了,在她的心底深处,班抵亚是一个已经不复存在了的国家,父王死了,母后也已去了,她再没有一丝丝的留恋,她只有流浪,跟着师父移山老母一起流浪。 虽然这个意愿她已传达给了如意,也希望她能跟着自己一起流浪,但此时的如意却还有母亲需要照顾,她失去了一次机会…… 洁白的大地上,冒着血一样的鲜红蒸汽。 阿碧就倒在聂齿的身旁,不停的抽搐着。 那红晕,仿佛是老天都不忍埋没的,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失去意识,临死时,她的手竟还握着聂齿的手。 有太多的话,她想对他说,可无论怎么努力,试了多少次,她都无法说出口。 血在迸溅出来,地下的鲜红却形成了一个字,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上天刻意的安排,也算了了她的一桩心愿,那个字就是她想说而又说不出口的“爱”字。 情,是这世界最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你也不知道你自己会爱上谁,你也许会爱上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人,并且是义无反顾的深爱,无法去控制,不受挑唆,难以忘却…… 悲愤的聂齿大骂着:“殷笋、我……八十辈祖宗……” 殷笋到了雪峰之上,没有继续追下去,因为他怕稍不留神,聂齿就会被其他的人或妖带走。 他看着无比悲痛的聂齿,却又笑了起来,阴险的笑容下,一颗罪恶的心在跳动着,但他也说不准,自己的心脏到底什么时候会停止跳动。 他贱笑道:“多么美的一张脸蛋儿啊?可惜了……” 他摇着头,用剑轻挑着阿碧的秀发接着道:“可惜了,要是不死,用用也不错。” 聂齿已停止了怒骂,他已被气的昏死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 一张硕大的蜘蛛网,立在山洞的正中,聂齿就被挂在上面。 原本锁在他身上的精钢铁链不见了,但却多了一根细细的蛛线,封灵石当然还有五根在身上…… 在他的对面还有一张网,中间挂着的是他最痛恨的人——殷笋。 他已成人干,像个蜡像一样被挂着,仿佛是一件展览品。 一只硕大的蜘蛛在他旁边烤火,那长着八条手臂的妖当然就是它了。 聂齿没有问它是怎么逃脱那些剑豪的追杀的,因为他不必去问,因为眼下的殷笋就是最好的例子。 它能阴死他们之中的一个,就能将他们全部弄死。 它道:“八手混沌就是我了。” 聂齿动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只是静静的听着。 八手混沌接着道:“我是云天栋的,隶属于蜘蛛单元的妖精,为了追杀几个叛逆而来,没想到半路遇见了你们。” 它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添进火堆里,缓缓道:“你是叫聂齿吧?” 聂齿冷漠的看着它,这个时候,他已看淡了生死。 人一旦将生死都已看淡,那么别的东西也都会随着变淡,也包括仇恨,何况他最痛恨的人已死。 八手混沌道:“你懂得修阴魂?” 聂齿还是没有说话。 八手混沌接着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不过没有关系,我会让你心情好起来的,只要等咱们脱困了,我就带你去我们的云天栋,那里有很多漂亮的女妖精,什么蛇蝎美人啦!什么蜘蛛精狐狸精啦!你管够的选,相中哪个就玩哪个……” “滚!”聂齿并不和善的口气,冷冷的打断了它的话。 可它却还是没有生气,浅笑着道:“是啊!我的修为还不够,否则一定为你拔出这封灵石。” 聂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 八手混沌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封灵石虽然并不怎么坚硬,但我们这种单灵魂的物种却碰不了它。一摸着它,就会和过电了似得,全身麻木,只有修为到了万魄之身的境界,才能将它从你的身体上取走。” 聂齿道:“你可以用其它的办法……” 八手混沌道:“是吗?你说。” 聂齿道:“用你手里的树枝。” 八手混沌道:“倒是可以试试,只不过现在却不能。” 聂齿道:“为什么?” 八手混沌道:“因为洞外面有很多的坏蛋,等着要我的命呢。” 聂齿道:“正好我也很想要他们的命。” 八手混沌拿着树枝,轻轻一挑,挑断了粘着聂齿的蛛丝,然后树枝就触到了他身体上的封灵石。 它果如触电了一样的痛苦。 那当然也不是真正的触电,因为普通的闪电是无法对它造成伤害的,那只是一种极其相似的效果。 聂齿倒在地上不能动,八手混沌能动的时候,竟已被精钢铁链锁住。 一个稚嫩的童子声笑着,张宝通不知何时已闯了进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妖邪血斗入深渊 八手混沌竟然还笑的出来,这种宽广乐观的胸襟,竟是连聂齿都没有的。 聂齿道:“是我害了你。” 八手混沌笑道:“不然呢?不然也不见得就能逃得掉。” 聂齿道:“但至少,不会让他赢的这么容易。” 八手混沌道:“树枝也可以导电,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张宝通朗声笑道:“愚蠢的单细胞生物,活在这世上就是在浪费土地。” 八手混沌道:“你死的时候,一定连个大笨狗都不如。” 张宝通道:“你死的时候却和大笨狗一样。” 八手混沌道:“那很好啊!至少比你强。” 张宝通将手上的红缨枪一立,径直的刺向那八手混沌。 只听噗的一声,翠绿色的血液,从八手混沌的眼眶中迸溅而出,染绿了大地。 张宝通森冷的笑道:“可惜了,我还不会死,但你却马上就要死了。” 八手混沌闭上了嘴,紧紧的咬着牙,身体不断的抽搐着。 张宝通缓缓拔出他的枪,枪尖上竟多了一颗五光十色的珠子,那并非是真的珠子,而是八手混沌的眼睛。 他又慢步来到聂齿的身旁,道:“小子,说说吧,你到底将黑龙卷宗藏哪儿了?” 聂齿道:“它一直都在我的怀里。” 张宝通一伸手,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金色的小口袋,道:“你的身上我们早就搜过了,除了这个没用的破口袋,根本什么都没有。” 聂齿道:“你怎么就知道,那是一个没用的破口袋?” 张宝通嬉笑着道:“我想它只能装屁!” 聂齿也笑了笑,是凄惨的笑,他想自己竟然会这么废物,连什么时候被搜的身都不知道。 张宝通慢慢的将枪尖上眼珠子取了下来,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看了看,道:“原来蜘蛛精的眼睛这么美丽,可惜了,一只蜘蛛只有八颗眼珠子,人的却更少,只有两颗……” 枪尖如银蛇,突然往前一冲,聂齿没有眨眼,或许是来不及,也可能是他根本就不想眨眼。 红色的血喷出,枪尖上又多了一颗珠子。 聂齿也没有叫。 张宝通取下那珠子,连同那金色的锦囊,一同丢到聂齿的脸上,淡淡的问道:“说还是不说?” 聂齿大笑道:“说也可以,但你必须把我的另一只眼珠子也挖掉。” 张宝通略有吃惊的看着他,笑道:“还有想做瞎子的,可我却偏不能让你如意。” 他倒背过身去,朝着洞外吼道:“来人呐,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装到囚车里面去。” 话音未落,从外面走进两名魁梧的汉子。 其中一个发髻凌乱,满脸的油渍,好像已有十几年没有洗过脸。另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则更是脏的不像样子。 他两个走进山洞,二话不说,一个去抗聂齿,另一个来抓八手混沌。 忽然血光一闪,一个活生生的汉子硬是被撕成了八块儿。 原来那八手混沌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精钢铁链中逃脱了出来。一个箭步,就将那过去抓它的汉子抓了起来,八只手一同朝着八个不同的方向用力,将他硬生生扯成了八块儿。 它又一扬手,将八块儿尸体丢向了张宝通。 张宝通一招银蛇吐信,碎尸如野狗扑食般往枪尖上飞撞过去,被穿成一串。又一抖,枪杆上不留一丝血迹。 红缨枪,红缨如凤羽,枪尖似银蛇,转瞬间朝八手混沌戳了八下。 而那去抗聂齿的汉子,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一伸手,抓住聂齿背上的封灵石,用力一扯,将聂齿背上的封灵石柱子扯出了一根。 聂齿随即站起身来,这时他方才明白,原来那汉子并非有意要救他,而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住了。 只见他的手上胳膊上,缠满了细细的蛛丝,正是那蛛丝驱使着他,伸手、握手、抓紧封灵石柱子的一端,向外一拉,就扯掉了聂齿背上的一根封灵石柱子。 聂齿一旦能动,便顾不得身体有多痛了。他一伸手,揪住自己背上的一根封灵石柱子,刚要往外拉,忽然一声巨响,如山崩地裂,烟尘四起。 山洞豁然向下塌陷,顶上的石头泥土迅速下落。 那汉子紧跟着挣脱了蛛丝的束缚,反手去抓聂齿的手臂。 于此同时,八手混沌已和张宝通斗在一处,边打边道:“快走!说什么也不能将黑龙卷宗交给这些混蛋人类……” 聂齿自然不用它来提醒,因为就算他想要将黑龙卷宗交给他们,也是做不到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混乱中,聂齿猛的一甩手,将那汉子甩到了一旁,然后拼命向洞外跑去。 他刚一到洞外,就瞧见一道黑影朝自己袭来。 他忙的往地上一趴,那足有万吨重的蛇尾,径直的砸向山洞里的方向。 紧跟在聂齿身后的汉子可倒了霉,被这一尾巴抽过去,身子挤在石壁上,被拍成了肉饼。 聂齿哪里还敢耽搁?他拼尽全力,也不辨认方向,只是一味的向前跑。 身后,那人首蛇身的妖物紧追不舍,还时不时地弄出一股刺耳的撞击声。 聂齿奔着奔着,忽然脚下一空,跌入无底的深渊。 他一跌下去,便被一股黑风迷了眼睛,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他背上的封灵石还没有取净,什么法术也用不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现在的聂齿就算没有被封灵石压制住,只怕也是什么法术都用不了的了。 食指连天,中指接地,他的双手食指和中指都被碎魂刃所伤,连灵魂都已受伤,根本无法治愈,除非是死了再生。 聂齿也不指望活了,他只想死的痛快一点,可老天偏偏不让他如意。 也不知为了什么,那人首蛇身的妖物竟然没有追随着他。按理来说,深渊对于妖仙来说本算不了什么,但这深渊显然不是一般的深渊。 聂齿晕晕乎乎的,一直在空中飘了半个月之久,才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时的聂齿早已没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斜射在他的脸上,才将他慢慢唤醒。 聂齿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棵手腕粗细的小树。他还在纳闷儿:“难道我已转世成了一棵小树?”他伸手摸了摸树干,知道自己还没有死,也没有转世成为树。 这小树倒也十分的古怪,从上到下,就好似被人撸了一样,竟没什么枝叶。除此之外,树干上还有血,是红色的血,就和聂齿的血一样,只不过这时那些血已经干了。 时至今日,已是春暖花开,要不是聂齿已渡劫升仙,只怕是真的要死了。 这棵小树显然是从聂齿的肚子下面的土地上长出来的,这地上也不知是先有的聂齿,还是先有的小树,总之是它钻透了聂齿的身体。 聂齿浑浑噩噩的闭上眼睛,又过了十几天,他心道:“我怎么还不死啊!” 他真想自己早一点死掉,但腹中隐隐传来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再告诉他,你没有死,也死不了。 既然死不掉,就总还要活下去。 聂齿想动,但只是稍微一动,全身上下便痛的要命。 他抽搐着,慢慢聚拢身子,伸出只有三根手指的右手,试图将小树折断,但他的气力明显不足,恨恨道:“我竟然连一棵这么细的小树都折不断,还活着做什么?” 他气的昏厥过去…… 晚风如丝,夕阳如火,这已是入了秋的风和入了秋的夕阳。 聂齿再一次睁开了眼,眼神比原来更加的憔悴,深陷的眼窝,已如死人一般,塌陷的两腮,更深怨着命运的不公。 他再一次伸出手,手上瘦的只有筋和一层皮……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渊下遇故人 聂齿看着可怜巴巴的自己,竟露出淡淡的笑意。 夕阳映在他的脸上,那凄惨而又美丽的笑,为这平淡的秋季更添一缕悲凉…… 聂齿收住了手,他觉得自己不会折的断那棵小树。 他已昏睡了一个夏季,而它又吸收了一个夏季的雨露阳光。 它只会越来越强,但他却只会越来越弱。一个不死,一个长生,他看起来只能长久的痛苦下去。 忽然,他的背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这本来就很难熬,不过他却在这难熬中看到了新的希望。 “封灵石……对了。”聂齿喃喃着,使尽浑身的气劲,稍微的侧起身子,伸手到自己的背上,去抓那封灵石的柱子。 抓稳了,再奋力一拔,一根染着血的水晶柱就被他拔了出来。 聂齿嘶吼了一声,慢慢的闭上嘴,咬着牙,手又按在另一根封灵石的柱子上面,咆哮了一声,牙龈已开始流血。 每一根封灵石的柱子,都比大拇指要粗着几圈,拔出来,血如泉眼一样,往外流淌。 等将四根封灵石柱子都拔出来时,聂齿的血几乎要流干了,可他还是没有死,并且意识比原来更清晰。 更清晰也就更痛苦,但痛苦中却有一股比原来更强大的力量,在保护着他。 一股黑色的气,如海浪一般喷涌而出,他身上的伤口以及断裂的骨骼,都在飞一般的治愈着。 聂齿知道,这股阴魂之力,正在通过蛇灵再生的办法,修复着他的身体。 黑恶之气忽然化作一只大手,如海浪狂风,摧枯拉朽的折断了刺透他肚子的小树,树木好似掉进了岩浆沼泽,迅速消融。 这黑色的气宛如是黑色的熔岩,不仅摧毁了那棵小树,连周围的花花草草也都随之凋零…… 聂齿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好似松动了,这一动不仅疼痛难忍,还伴着咯吱咯吱的响动,关节好像是生锈了。 他每动一下,就要休息上好一会儿的时间,然后慢慢的站起身子。 在他的左侧,是看不见顶的绝壁,右侧是奔流着的洪水。 洪水涛涛,亦不知通往何处。他脚下是一块凸出来的岩石,岩石上略有些尘土,正是这些沉积的土壤,生养了那些植被,但现在植被已化作尘土,反而补充了大地。 阴魂的力量,正是让一切都尽归尘土的力量。 聂齿迈步走下那块凸出来的岩石,慢慢的向前走着。 一条羊肠古道,也不知要通往何处…… 聂齿就那样慢慢的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道忽然变得宽阔了许多,地势也变得平缓起来。 涛涛的洪水,在这里与古道分道扬镳。一条向南奔流着,一条却往东走。 聂齿沿着古道,继续前行着。他很想很想吃点东西,但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吃的下东西。 前方的天空并不高远,仿佛是触手可得的蓝天。 脚下的路并不崎岖,可对于聂齿来说,却是无比的难行。 天黑了,他也累了,他坐在古道旁,终于慢慢闭上了眼。 天很朦胧,却比不上他的心更迷茫。 睡梦中,他呼喊着如意的名字,高如意却不在这里。 他呼喊着师父,高仕的亡魂也许正在陪着他的父亲喝酒。 他们去了同一个世界,也许还在犀牛镇的小院子里…… 天亮了,聂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片稻草堆里,他心里喃喃着:“倘若那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那该有多好?” 可现实就是现实,发生的,你永远也回不去,回去了,结果也会和现在一样,一样的糟糕,或许是更糟糕也说不定。 稻草堆在动,聂齿的身子也在随着它动。 他缓缓的伸出双手,那四根永远也长不出来的手指更刺痛了他,仿佛是连老天都在说:“蠢小子,你是回不去的……” 聂齿确实已回不去了。 在他身侧,一个铃铛般的声音道:“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 聂齿侧着脸,用一只眼睛看着她。 因为他的另一只眼睛已被挖掉,虽然蛇灵能再生,不过此刻却还没有长出来。而且,他的眼眶上明显被人处理过,用灰色的药布包着。 那说话的是个女人,有着云一样的脸蛋儿,水一样的眸子,和一张冰雪一样清纯的笑容。 她是一个奇特部落里的姑娘,穿着一身蓝色的服饰,头上顶着华丽的桂冠。 他们坐在同一辆毛驴拉的车子上,车上装着很多很多的稻草…… 聂齿答道:“聂齿。” 那姑娘吃惊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道:“你是聂齿?” 聂齿道:“不错,”他又指着自己的眼罩,道:“这个是你给我带上的?” 那姑娘点了点头,道:“你真的是聂齿吗?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聂齿疑惑的看着她,“你认得我?” 那姑娘道:“你难道已经把我忘了?” 聂齿道:“你是……” 那姑娘道:“我叫苗三江啊!” 赶车的是个年长的汉子,他晃了晃鞭子,啪的一声,说道:“丫头,人家或许是同名同姓也说不准啊!我记得你小时候见的那个聂齿,可是个很丑的小娃子啊!” 苗三江清脆的笑声,好似奏响的古筝,呵呵笑道:“是啊!他们是不怎么像,不过他长得也不好看啊!” 聂齿吃吃的听着,过了很久,驴车驶进一个农户的家中。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深的好似没有尽头的深渊下面,竟然还住着农户,并且还不止一家…… 这是个奇异的部落,里面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穿着蓝色的服饰。这个部落不大,却也有好几千人。 聂齿下了驴车,被那姑娘搀扶着,进了客房。 客房里并不是很宽敞,也没有山水画,只有一张普通的桌子,和一面用琉璃制成的镜子。 这镜子的清晰度远胜过铜镜,比你在水面映出的倒影还要清晰着许多。聂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镜子。 只是在踏入客厅的那一瞬间,他竟不觉得那是镜子。 因为那镜子里站着的一个人,他实在是陌生。 他从没见过这么狼狈这么不堪的男人,他寒酸的简直已不像个人。 粗麻织的衣服,碎成一条一条的,和叫花子比起来,好像还要差着一筹。 枯瘦的身材,好像比晒干了的柴火还要轻着许多。 他没有撩开裤子,但其实他的大腿也和擀面杖差不了多少。 张开嘴时好像是骷髅,不张嘴的时候更像是人干。 聂齿想指着镜子问那里面的那个人是谁,但一伸手他就发现,那个人竟然和他一样,没有食指和中指。 他已不必再问了,对照着苗三江的样子,他已知道了,那个惨的没法子入目的人就是自己。 苗三江笑盈盈的看着他,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好吃的。” 她说着,转身奔出房去。 聂齿吃吃的望着镜子,没过一会儿,他就已觉得很累了,从桌子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暗暗想道:“聂齿啊聂齿,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落魄到这种程度……” 忽然房门一响,苗三江捧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有一只鸡,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笑着道:“好了,饭来了。” 她将盘子放在聂齿身旁的桌子上,笑道:“快吃吧瘦聂齿。” 聂齿轻轻的点了点头,“谢谢!谢谢你……” 苗三江道:“你不用和我客气的,快吃吧!” 聂齿刚一拿起筷子,她就又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这个瘦聂齿,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第一百五十章 相逢不相识 聂齿往嘴里塞了一口肉,忽然发现自己已有些忘了怎么咀嚼,缓缓道:“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我也忘了那是哪里,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他不会忘,只是不敢去回忆。 苗三江又道:“说起来真怪,我小的时候就在河边救过一个叫聂齿的小男孩,今天又救了一个叫聂齿的小伙子,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这么多叫聂齿的?” 她双手托着下巴,又道:“唉你说,会不会有个地方,他们那里的人都叫聂齿啊?” 聂齿渐渐的找回了吃饭的感觉,道:“不会……” 他没有告诉她,她两次救的都是自己,这世上更不会有那么奇怪的地方。 苗三江又道:“你怎么知道不会有呢?” 聂齿想了想,道:“因为大家都叫一个名字,很难区分开来。” 苗三江微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她笑嘻嘻的看着聂齿吃饭,接着又道:“我上次救的那个聂齿是光着的,被河水冲去了衣服。这次救的你,虽然穿着衣服,但却也和没穿差不多少,看你这衣服破的……” 她伸手过来,轻轻一扯聂齿的衣襟,嗤的一声,聂齿的粗麻布的衣服就被扯开一道,露出条条棱角清晰的肋条来。 她不禁惊道:“哇,你这瘦的也太严重了吧?” 聂齿看着她,没有回答,原因是这本就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苗三江接着又道:“你怎么这么瘦?你是不是有病啊?” 聂齿吃惊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男人太胖,自然不会讨女人们的喜欢,但至少不会被问是不是有病。人如果太瘦,就总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其实有些人天生就很瘦,无论他吃什么或是不吃什么,他都不会太胖。 与太瘦截然相反的就是太胖,胖也不是一种病,可如果太胖,就会引发一些疾病。 所以,一个健康的人既不该太胖,也不该太瘦。 但这个世界上长得正正好好的人却少之又少,即便他身体长得正正好好,也有可能是有病的…… 苗三江又道:“你得的什么病?会不会传染?” 其实她两次救了聂齿,聂齿的心里是很感激她的,但她这时那种嫌弃的眼神,却令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聂齿终于解释道:“我其实是个仙。” 苗三江道:“哦!就你这个样子也是仙吗?你不会是瘟神吧?” 聂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半年油米未进滴水未沾的他,现在真的很饿,无论是鸡还是米饭,对于他来说都香的要命,但现在他却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聂齿只能静静的看着她,他已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苗三江又道:“刚才见你在路边上躺着,还以为你死了呢!要不是我救你,我爹就把你埋了,你知道吗?” 聂齿点了点头,紧紧的闭着嘴,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要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苗三江道:“所以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要是你真的有什么传染病,就赶快说出来,我可不想因为我,而害了大家,你知道吗?” 聂齿又点了点头。 苗三江道:“你到底有还是没有?” 聂齿摇了摇头。 苗三江道:“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聂齿忽然恶心的受不了,一开口,就将刚吃下去的肉和饭都吐了出来,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往外流…… 苗三江大笑不止,拍着聂齿的肩膀啪啪作响,道:“好、好……好有趣啊!” 她已笑的说不出话来。 聂齿缓了好久,终于道:“我不是瘟神,也没有病,我是个刚刚渡劫的仙,可以请你们的族长或是巫师来看看……” 苗三江大笑着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是和你闹着玩的,我们这个地方山清水秀,就算你有病,也绝对能治的好,况且我就是个大夫,你有没有病,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聂齿十分不解的看着她,良久,才道:“那你刚刚……” 苗三江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原来救过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小男孩?” 聂齿点头道:“你是说过的。” 苗三江道:“你知道吗?自从他走了以后,我就得了一场大病,病的七天七夜都没有吃东西,除了一些草药。” 聂齿道:“那后来呢?” 苗三江道:“后来我就瘦的和你一样。” 聂齿点了点头。 苗三江道:“偏赶上那一年闹瘟疫,叔叔大爷们非说我是得了瘟疫,要爹爹把我活埋了,可我爹哪里舍得?最后还是族长救了我。” 聂齿道:“你爹不是族长?” 苗三江道:“不是,原来是来着,后来就不是了。” 聂齿“哦”的一声,又看着她不说话了。 苗三江道:“你就不好奇我得的是什么病?” 聂齿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们会住在深渊下面。” 苗三江道:“当然是为了避祸。” 聂齿道:“你们躲到这里来有多久了?” 苗三江道:“有三五年了吧!” 聂齿道:“避开了吗?是什么样的祸呀?” 苗三江道:“你听说过混世三魔没?” 聂齿点了一半的头,又摇晃了晃,道:“为了躲它们?” 苗三江道:“不是。” “那是?”聂齿的心里就更奇怪了。 苗三江道:“我们虽然是人族,但我们的族长却不是个人。” 聂齿早已回想起来。 苗三江还想接着说下去,但她们的族长已经到了,虽然影子还没有到,但声音却已经到了,叽叽喳喳的,像一只爱唠叨的老母鸡。 走进来的影子,却说明了它不是一只老母鸡,而是一只好事的“大公鸡”。 “谁?让我看看是谁,谁又在偷偷吃鸡?是不想混了吗?” 它走进来的时候,聂齿不知道该称呼它是一只鸡,还是一头鸡,因为它长得实在是太大。 现在聂齿或许已经明白,这间不怎么宽敞的客厅,为什么要留一扇近五丈高的门。 因为它们的族长蓝羽,已长到了近五丈来高。 它和盘子里的鸡唯一的不同,就是大小不同。 聂齿没有站起来,它虽然长得大,但聂齿的心里并不虚,因为他发现蓝羽的力量还和十年前的一样,没有丝毫的长进。 蓝羽道:“谁?是谁把我心爱的小母鸡给杀了?” 聂齿静静的看着蓝羽,蓝羽当然也已认不出他来了,接着道:“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还敢吃鸡!吃鸡不说,吃完了还敢往外吐!真是丧尽天良、丧尽天良……” 它一面说着一面摇头。 聂齿道:“身为凤凰,为什么要爱上一只鸡呢?” 蓝羽忽然一愣,吃吃的看着聂齿,很久才道:“你难道是瞎吗?我明明就是一只鸡,你为什么说我是凤凰爱上鸡呢?” 聂齿道:“凤凰本就是鸡进化来的,况且鸡绝对不会长你那么大。” 蓝羽摇晃着脑袋,背上的翅膀化作手,虽然是手,却还有羽毛,摆了摆手,道:“我不是,凤凰怎么可能是鸡进化过来的呢?你少在这里侮辱凤凰。” 聂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早年创始元灵在创建物种的时候,并没有凤凰一说,世间猛禽,以鸡为尊,百麟之中,以龙为首,林中万兽,以虎为王。那时它还没有创造出人来……” 蓝羽扬起了头,认真的听着。苗三江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聂齿接着道:“后来有一部分的鸡,羽化登仙,修到了更高深的境界,羽毛由五光十色,进化为千色灵羽,一跃飞九霄,开口可喷火,这便是第一批凤凰的由来。” 蓝羽竟也想坐下来听,只不过这房间里没有那么大的椅子,所以它只能趴在地上,问道:“后来呢?鸡怎么就变成了食物?”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远古的故事 聂齿道:“后来,没有修成凤凰的鸡走上了另一个修炼的极端。” “什么极端?”苗三江问道。 聂齿道:“它们开始修炼阴魂。” 蓝羽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从前好像有个黑龙,修炼的就是阴魂,据说特别厉害,杀伤力极强。” 聂齿道:“不错,修阴魂现在是被禁止的,不过那个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蓝羽道:“你说。” 聂齿道:“那个时候没有规矩,大家随便,想练什么就练什么,谁强谁就说着算。” 蓝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聂齿接着道:“后来,创始元灵见陆压道君身姿轻盈,动作优美,与诸妖兽争斗起来,从不以力取胜。” 蓝羽道:“那他拿什么取胜?” 聂齿道:“他善用法术魂技,常常以此取胜,故而得到创始元灵的赏识。创始元灵为了得到更多的陆压,便模仿着他的样子,创造了一批人类。 “这些人类虽和陆压长得一样,但却没什么本事,且最早的一匹人类也和动物一样,只有一魂,一魂难以操控人类复杂的身体,用不好手脚,使不出法术,而人类力量的基础又弱,故而常常受到其它族类的欺负。” 蓝羽叹息着点点头,道:“不错,混沌未开天地乱,那个时候谁吃谁都是合情合理的。” 聂齿点头,接着讲道:“欺负人族是动物们的本性,在有些猛兽的眼里,人族更是连蚂蚁都不如。” 蓝羽道:“这也难怪,以一魂操作普通人类的躯体,确实很难。” 聂齿道:“但创始元灵喜欢人类,只要是创始元灵喜欢的,就必然会得到加强。” 蓝羽点了点头,它知道谁也弄不过那老爷子。 如果说这纷纷攘攘的世界是一场游戏,那么创始元灵就是这个游戏的设计师,它想让谁强,谁就强,它想让谁弱,谁就弱。 它就是这世界的主宰,所有修改的权限都在它的手上。 聂齿道:“以鸡族修阴者为首的一族,曾厌恶创始元灵的偏心,想趁着它不注意的时候,一举歼灭所有人族。 “但修阳魂的九天凤凰一族持反对意见,于是双方大打出手。凤凰一族那时远非鸡族的敌手,无奈鸡族站错了队伍,当战争打到一半的时候,被创始元灵发现,元灵修改了鸡族的参数,使之力量和天赋迅速变小,于是乎,鸡族慢慢的退出了强者的舞台,拥有三魂的人族也正是诞生……” 蓝羽叹息了一声,忽然问道:“可我长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凤凰一族,而非长大了的鸡呢?” 聂齿道:“鸡、凤同源,而如今的鸡是不可能像古时候一样强大的,但在古老的凤凰一族中,一直都有一个传说,据说有一种凤凰会因为天道的漏洞,而出现返祖的现象,而这种返祖的凤凰就和鸡长得一样,但却拥有古老的鸡族力量,可以修炼阴魂。” 蓝羽吃惊的看着聂齿,问道:“真的?” 聂齿道:“当然。” 蓝羽又垂下了头,道:“骗人的吧!如果是我们凤凰一族的传说,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的父亲就是赫赫有名的天火凤凰,连它都把我看做一个废物,逐我出家门,你怎么会认为我很厉害?” 聂齿道:“我并没有说你很厉害,这是我的族人世代相传的故事,至于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看你的样子,确实很像古老的战鸡一族。 “实不相瞒,在遇见你之前,我觉得那个传说百分之百是假的。但现在,我却有点相信了。” 蓝羽兴奋的一跃,顶开房顶,飞了出去。 聂齿和苗三江差点被埋在里面,苗三江道:“你这个瘦聂齿懂得还真多,其他的外族人见了蓝羽族长,都以为它是一只修成精的大鸡呢!你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它。” 聂齿笑了笑,他当然也是不知道的,只是他已不再是第一次见蓝羽了,那故事当然也都是他编出来的。 蓝羽奔跑了一路,每见一个族人,就要把聂齿对它讲的重复一遍,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部落。 聂齿笑道:“我当然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譬如你当时得的什么病,还有你们是为了躲避什么,才来到这里的,又是怎么从上面下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苗三江道:“我当初得的病我不告诉你。” 聂齿笑道:“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传染病。” 苗三江嘻嘻的笑着,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们是怎么来的这里。” 聂齿点着头听着。 苗三江道:“刚才你说凤凰一族为了保护人族,和同宗的鸡族反目,那么我们来到这里,也和当时的情况差不多。” 聂齿“哦”的一声,吃惊的看着。 苗三江道:“其实我们的族长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天赋极高的凤凰,它也并不具备远古战鸡一族那样厉害的战力,它甚至很笨很蠢,但它却很善良,就像远古时的凤凰那样,从不愿伤害任何性命。” 聂齿点了点头,这些他是知道的。 苗三江问道:“你听说过比丘国吗?” 聂齿点了点头。 苗三江又道:“你不是比丘国的人吧?” 聂齿道:“我当然不是比丘国的人,我只是一个小部落里出来的。” 苗三江笑道:“那就好,免得我说比丘国的话你不愿意听。” 聂齿道:“比丘国虽然是大国,却很不人道。” 苗三江道:“看来他们的阴险,你是见识过了。” 聂齿道:“当然。” 苗三江道:“当初我们来这里之前,比丘国的国师萧渡曾找过族长蓝羽。” 聂齿问道:“他找蓝羽族长干什么?” 苗三江道:“萧渡说为了平衡人族的势力,比丘大国要组建什么‘混世三魔’,要蓝羽族长做他们的三魔之一,听从他们的调遣和安排。” 聂齿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好笑。 苗三江接着道:“萧渡还说,如果族长肯答应,帮助他们消灭其他的小国家和部落,那他们就保留蓝氏一族,如果不答应,就第一个消灭我们。” 聂齿道:“他们真的是好可恶,等将来我非灭了他们不可。” 苗三江笑道:“你这个瘦聂齿,还真是有趣,快吃点东西吧!不然我看你还没消灭他们,就要先被饿死了。” 聂齿道:“是是是,刚刚好不容易吃了点,都被你骗的吐出来了。” 苗三江掐着聂齿的胳膊笑道:“你还说,我要是不叫你先吐出来点再吃,你吃完一定会肚子痛的。” 聂齿疑惑的注视着她,问道:“为什么?” 苗三江道:“如果一个人太久没吃东西,那么他的肠胃就已经不再蠕动了,你必须吃点东西折腾折腾它们,它们才能继续工作。” 聂齿微笑道:“原来如此。”说着,又吃了起来。 一碗米饭下肚,他又好奇的问道:“那蓝羽族长当初答应萧渡了吗?” 苗三江道:“它那只呆鸡,当初要是答应了,我们也就不必跑到这无极渊下面来了。” 聂齿笑道:“这里叫无极渊?” 苗三江点了点头,道:“当然喽!不然你以为呢?据说从上面做自由落体,要飘半个月才能飘到下面呢!所以除了凤凰一族,其它的族类很少有敢往下跳的。” 聂齿道:“那是蓝羽带你们下来的?” 苗三江吐了吐舌头,道:“嘞!它才没那个本事呢!连它自己也是被人家丢下来的。” 聂齿又笑了起来。 苗三江接着道:“蓝羽族长虽笨了点,不过后台倒是蛮硬的。那时它拒绝了萧渡,与萧渡当场动手,只可惜它的功夫实在是太差劲了,竟然连一个照面都顶不住。” 第一百五十二章 深渊下的光芒 “就在那时,忽然灵光一闪,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只真正的凤凰。”苗三江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接着道:“也不是啦!” 聂齿道:“什么不是?” 苗三江道:“就是来了一只比较正常点的凤凰,它一下子就打败了萧渡,从他的刀下救走了蓝羽。 “蓝羽族长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心肠很好,好的没有人可比,凤凰也不能和它相比。 “那救它的真凤凰原来就是它的亲哥哥,火羽。它恰巧经过我们那里,才有机会救它性命。 “火羽却和它不一样,它劝蓝羽族长,叫它不要管人族的事,要它离开我们。可蓝羽族长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它既不肯答应萧渡,帮他杀害小部落里的人们,也不愿丢下我们独自逃之夭夭,所以它情愿战死。 “最后火羽没有办法,就带着我们,到无极渊下面来避难。这无极渊下面的土地肥沃,有盐井,也有淡水,生活物资应有尽有。” 苗三江拍了拍手,又道:“只可惜我们一下来,就再也上不去了,外面的世界无论怎么样,都已和我们无关……” 聂齿苦笑着道:“没关系更好,外面的世界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比这里更好。” 噔噔噔,从外面走过一个人来,这人大步流星,好似搬山赶月,脚步既急又重。 等这人走到客房时,聂齿已站了起来,倒不是因为他害怕这人,而是感激这人。 十年的光阴,虽在苗成虎身上留下了不少的印记,不过他的锐气依旧不减当年。 他指着头顶上被撞烂的砖瓦圆木,道:“蓝羽是不是来了?” 聂齿微微点了点头,苗三江道:“是,又让它给撞烂了。” 苗成虎道:“这个坏鸡蛋、臭鸡蛋,整天不干活就知道搞破坏,非罚它去担粪不可。” 他说着一甩袖子,气呼呼的走了。 原来蓝族与黄族合并之后,蓝羽虽然是名义上的族长,但族中大小事务,多半还是由苗成虎来负责。 它那个不着调的性子,你若叫它处理事务,确实也很难处理的好。 苗成虎找到蓝羽时,它正和族民们大吹大擂,重复的讲着聂齿编给它听的故事。 蓝羽拽着一个怀着身孕的妇人道:“唉!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 那妇人道:“我知道,您是我们的族长,是我们的恩公。” 她只盼这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蓝羽,早些放她回房休息,不想蓝羽却死活不肯放手,眉飞色舞的道:“错,错错错,我是凤凰。” 那妇人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您是凤凰,凤凰之血,可治愈伤病,有再生之力。” 蓝羽道:“不仅如此,我还不是一般的凤凰,我可是……” 苗成虎咳嗽一声,突然打断它的话语,道:“蓝羽族长。” 蓝羽回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即便“拉了”出来。 那妇人一捂鼻子,说实话,这凤凰的粪便倒不比鸡的臭,只是它这体型较大,所以那个东西也较多,看起来却不是特别好看的……或者是特别不好看。 蓝羽也忍不住瞧了一眼,不等苗成虎再次开口,急忙放开那妇人的衣襟,道:“不用你管,我来、我这就收拾。” 它已开始行动了,苗成虎却还不依不饶道:“我说族长啊!您这随地大小便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蓝羽一边忙着一边解释:“我这不是看见你一着急,才犯了老毛病的吗?” 苗成虎拍着手跺着脚道:“感性你这毛病都是吓出来的呗?” 蓝羽忙里抽闲,点了点头,“要不然你不在的时候我怎么不‘拉’呢?” 苗成虎鼻子险些歪了,道:“那好,这个你怪我,我们家的客厅现在成了露天的,这也是我把你吓出来的吗?” 蓝羽理直气壮,拔起了胸脯,道:“那当然了,要不然别人家的怎么都没事呢?” 苗成虎跺了跺脚,道:“好,族长就是族长,我说不过你。不过你既然是族长,那就应该多吃辛苦多劳作……” 蓝羽连忙一抖翅膀,化翅为手,又一抖手道:“慢,你不是又想让我去担粪?” 苗成虎皱着眉看着它。蓝羽接着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弄坏了你们家的房子,我过去给你修……” 它放下扫把,兴冲冲的赶往苗成虎的家中。 苗成虎有心阻止,却已来不及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它又跑了回来,嘴里嘀咕道:“哏!担粪就担粪……” 苗成虎奔会家里一看,果不出其所料,房子已被它“修的”惨不忍睹,不仅是屋顶,连石墙都被弄塌了半边。 聂齿和苗三江吃惊的看着…… 苗成虎披星赶月,将房子简单的修了修,好在住人的不是这间,并没有被蓝羽破坏。 每次蓝羽犯错,都火急火燎的想要补救,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苗成虎这间客厅已被它毁了无数次,修补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习惯了糊弄。 次日,聂齿躺在苗成虎家里养伤。他的外伤除了被挖掉的眼睛,和那永远也医不好的手指以外,基本上已经痊愈。只是他的体内,还残留着混地魔千足兽的毒素。 苗三江为他开了些解毒的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 斜阳入窗,她又找来一身干净的衣服,来给聂齿换洗,笑道:“瘦聂齿,我觉得你和那个小聂齿有点像。” 聂齿摇了摇头,笑道:“是吗?” 忽然一只巨鸡的影子从门外奔了进来,还带着一股恶臭。 聂齿忙的朝它一摆手,道:“是蓝羽族长吧?” 蓝羽道:“我是来看你的。” 聂齿道:“族长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蓝羽道:“我来给你治病。” 聂齿道:“不必了,有三江姑娘照顾我就够了。” 蓝羽道:“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是被谁揍的?用不用我帮你打回来?” 它说这话时,可谓是豪气冲天,不过聂齿却知道,它也只是说说,因为它绝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聂齿笑道:“不必了。” 蓝羽道:“没关系,只要你帮我担粪,什么样的敌人,我都有法子帮你摆平。” 聂齿又摇摇头,道:“不必了,我的仇家,迟早都会死。” 蓝羽斜着眼睛,看了看聂齿,道:“好吧!不过有件事情,我想要告诉你。” 聂齿道:“族长请说。” 蓝羽神秘兮兮的道:“我的血可以治伤,你的手指不是断了吗?我可以帮你,让它再长出来。” 聂齿皱了皱眉,心道:“这或许也是个法子,但蛇灵再生的能力,应该也不比凤血的效果差,既然蛇灵都无法使它再生,那么凤血只怕也是办不到的。” 蓝羽见聂齿有些犹豫,就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凤凰一族那么多传说,不会不知道凤血能再生吧?” 聂齿依旧皱着眉道:“我听说过,但我受这伤……” 苗三江不等他说完,抢着道:“瘦聂齿,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蓝羽族长的血可神奇了,人死了它都能就得活,你这只是掉了几根手指而已,它一定能医的好你的。” 聂齿道:“这……” 蓝羽道:“什么这这那这的!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去我家里,就是村子口的大鸡棚,到了地方我帮你治伤,就这点小事儿,我蓝羽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不过,等你伤好了以后,可要帮我担粪哦!” 它不等聂齿答应,急着要走,刚一起跳,又怕出事,最终还是规规矩矩的走了出去。 聂齿看着满怀期待的苗三江,长长的出了口气,道:“我该叫你三江姐姐吧!你比我大对吗?” 苗三江笑了笑,道:“你不说你是仙吗?我可受不起你这仙人弟弟!嘻嘻……” 聂齿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却发现又是一身女装,他不由得瞪大了眼,道:“怎么又是女装?”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火烧仙人掌 苗三江笑道:“什么又是女装?难道我之前给你穿过女装?” 聂齿的脸微微红了一下,道:“没有,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苗三江瞪着眼,质问道:“谁说的?” 聂齿一惊,变得呆住,心中暗道:“莫非她已认出了我?” 苗三江忽然又笑了起来,道:“我们昨天不是见过面了吗?” 聂齿尴尬的笑了笑,道:“这倒也是。” 她转身奔向门外,边走边道:“穿好了衣服,我陪你去找蓝羽……” 这时的聂齿虽然消瘦,但骨架和身高是没有变的。苗三江虽然不矮,但也不是出奇的高,作为一个体质标准的女生,她的衣服聂齿穿起来自然是有些小的。 聂齿穿着她的衣服,皱皱巴巴的,缓缓走出门去,道:“三江姐姐,有没有大一点的衣服啊?” 苗三江转身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嘻嘻!挺好看的,干嘛还要大一点的衣服啊?” 聂齿叹息着,道:“好吧!” 苗三江嘻嘻的笑道:“就是你这胸小了点,头上还缺两朵小花,要不然非把那蓝羽迷住不可!” 聂齿羞涩的笑了起来,笑容竟真的像是个即将出嫁的大姑娘,道:“三江姐姐不要再拿我取笑了,我是男的。” 苗三江笑道:“我可没说你是女的!”她过去抓着聂齿的手腕,道:“你放心吧!过两天我给你做一身衣服,保准你穿上有男子汉的气概。” 聂齿笑了笑,随着她来到村口,见那荒草地上,果然有一家独门独户的大院。 院子虽然宽敞,但房子却修的不怎么样,好似一间放大版的鸡窝。 蓝羽并不在家,因为它已去担粪了,直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它才满身大汗的跑回来。 它见聂齿和苗三江仍在等它,不由得笑开了花,心道:“这下总算是有人替我担粪了。” 它看了看聂齿,又嫌弃的摇了摇头,道:“咦!瘦成这个样子,能干活吗?” 聂齿道:“简单的粗活倒是没什么,不知道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蓝羽道:“一旦子粪有一百来斤,你担的动吗?” 聂齿道:“现在的我单凭着体力只怕是够呛。” 蓝羽不禁发笑,肥硕的大鸡脸笑起来果然很滑稽,它一笑,聂齿和苗三江都不约而同的随着它笑。 有时候蓝羽也会觉得很奇怪,因为无论是敌是友,只要它笑的时候,对方就也莫名其妙的随着它笑。 蓝羽诧异的问道:“笑什么?难道你除了体力还有其他的力吗?” 聂齿道:“我是个仙,除了普通的体力,还有仙力和魂力。” 蓝羽轻蔑的看了聂齿一眼,道:“释放出来我看。” 聂齿笑道:“好吧!你想让我用仙力搬起什么样的东西?” 蓝羽道:“就把我家搬起来好了……” 它当然不会认为聂齿真的搬得动,但聂齿却真的搬得动。 这区区几千斤的房子,还难不住他。 他释放出仙气,围绕着蓝羽的“大鸡窝”,然后慢慢聚拢仙气,包裹着房子,向上一翻掌,将蓝羽的房子轻轻脱了起来,还惊起了一阵尘土。 这一下不仅叫蓝羽惊了呆,连苗三江也已木讷。 聂齿缓缓收起仙力,“大鸡窝”又平安落地,竟连一根圆木都没有断裂。 蓝羽拍手叫好,道:“我先去洗个澡,回来放血给你。” 它去了,苗三江竟还是那么的呆。 烟尘散尽,聂齿道:“三江姐姐,你没事吧?” 苗三江道:“我没事,我还以为自己的进步很神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厉害!你真的是仙吗?” 聂齿点点头,“刚渡的劫,没多久,就被比丘国和妖兽追杀,掉下了无极渊。” 苗三江道:“那你平时都是怎么修炼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聂齿笑道:“我用的都是一些简单的练气法子,也就是吸收日精月华的法子,你要学吗?” 苗三江道:“你肯教我?” 聂齿道:“如此浅显的道法,根本不必隐藏。” 苗三江仿佛是有些不敢相信,又问道:“浅显的道法?那也能让你这么年轻就登仙?” 聂齿道:“登仙容易,后面的渡劫才难。” 苗三江道:“那我从现在开始,用你教我的法子练,要多久才能升仙呢?” 聂齿道:“伸出你的右手,将你所有的气都集中到上面,给我看看。” 苗三江伸出右手,用意念带动体内仙气,眨眼间,她的右手上便形成一层气膜,宛如琉璃做的球球一样。 聂齿笑道:“多则五年,少则三年,五年后,保你可修至渡劫。” 苗三江大喜,收了仙气,调皮着笑道:“不过我可不会拜你为师啊!” 聂齿笑道:“这倒不必,又不是教你什么极高深的本领。” 苗三江正欢喜雀跃,蓝羽从房里走了出来。 暄红的羽毛一遇见水,果然变得有些难看。一绺一绺的,有点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蓝羽道:“呦!什么事啊,笑的这么开心?” 苗三江吐着舌头,眨了眨眼,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蓝羽“哼”的一声,翅化为手,在肩膀上取下一根羽毛,用羽毛根在手上一刺,鲜红的血液流淌了出来,一指聂齿,道:“小子,过来。” 聂齿走过去,蓝羽将自己的血液抹在聂齿的断指上。 血是温的,聂齿的手也是温的,温暖的阳光直射着他们,伤口上却没有半点变化。 蓝羽一惊,愕然道:“嗯!为什么没有变化?” 聂齿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凤血为什么有治愈的效果吗?” 蓝羽念念有词,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九天凤凰,浴火重生,八方妖邪,顺我者昌……” 它一提气,用凤羽刺聂齿手上的伤口,将已愈合的伤口又刺出血来,使聂齿的血液与自己的血液融在一起,但仍是没有半点效果。 聂齿道:“伤我这四根手指的,是碎魂刃。” “碎魂刃?碎魂刃是什么东西?”蓝羽疑惑的注视着聂齿。 聂齿道:“碎魂刃可以斩断人的灵魂,想要修复伤口,除非是从新转世投胎。” 蓝羽道:“凤凰血可再生,难道再生不是转世?” 它握着聂齿的手,朝着苗三江道:“丫头,去拿火来。” 苗三江拿过火刀火石,在蓝羽的院子里生起了火。 蓝羽对聂齿道:“小子,怕疼吗?” 聂齿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只怕你要白忙活了。” 蓝羽道:“不怕,”它又用凤羽在自己的手上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涔涔的向外流着。 聂齿道:“你这是干什么?” 蓝羽道:“用我的血,帮你浴火重生啊!” 它将自己流出来的血,全都滴在聂齿的伤口上,然后拉着聂齿的手,放在烈火上面灼烧。 烈火熊熊,那仙人的身体也当然能体会得到痛楚。 一开始,聂齿的手只是被烧的发黑,但随着温度的不断增高,他的手也在慢慢的变化,最后被烧的皮开肉绽,似乎都要熟透了…… 蓝羽慢慢移开聂齿的手,问道:“怎么样?有感觉了吗?” 聂齿苦笑着道:“有。” 蓝羽道:“是不是痒痒的,好像有东西要从伤口下面钻出来似的?” 聂齿摇了摇头,道:“并不是这种感觉,而是……” “而是什么?”蓝羽迫不及待的发问。 聂齿道:“疼。” 蓝羽晃了晃脑袋,又想拿着聂齿的手往火堆上面放,聂齿连忙向后一缩,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蓝羽道:“为什么?你难道还不信我?” 聂齿道:“都快熟透了,不会有用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医不好的断指 蓝羽大怒,道:“你是不相信我?” 聂齿笑道:“手都烧成这个样子了,我想你的方法可能不对。” 蓝羽道:“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如何浴火重生?如何羽化登仙得了?” 聂齿无奈道:“我已是仙了,不需要再羽化,何况……” 他举着被烧焦了的手臂,又道:“你看,我这只手都已快被烧费了……” 蓝羽不屑的道:“少胡说,再来!”它忽然伸手,抓着聂齿的胳膊,死活不放。 聂齿叹了口气,心道:“你爱烧就烧吧!反正有蛇灵再生,我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渐渐的,聂齿的手臂上没了痛觉,连骨头都已被烧焦掉。 聂齿咬着牙挺着。 蓝羽从中午一直忙到傍晚,又是捧柴加火,又是放血,涂抹聂齿的手臂,最后把它累的满头大汗,聂齿则更是惨不忍睹,连半边的身子都快被烤糊吧了,也没看出半点效果来。 夕阳落下,天边只剩最后一片红云。 苗三江已不忍再看下去,她慢慢的走上前,望着忙的不可开交的蓝羽道:“族长,实在不行就别试了,您再试下去,我看他的命都要没了。” 蓝羽站直了腰板儿,擦了擦头上的汗,问聂齿道:“你还受得了吗?” 聂齿已无汗可流,道:“要是你再折腾半天,我就真的要死了。” 蓝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聂齿从火堆旁移开,这时他轻的好似一只狸猫。 蓝羽道:“没事,我明天给你弄点草药补补身子,再用点凤血让你恢复过来。” 聂齿叹了口气,苗三江道:“瘦、瘦聂齿,你还能走得了路吗?你不会‘交待’了吧?” 这个时候的聂齿竟还能笑的出来。 他原本靠着火的一面头发已被烤焦,脸也被烟熏的焦黑,且干巴巴的,他这一动,都往下面掉渣子。 聂齿道:“目前感觉还死不了的。走路,只怕是要费点劲了。” 苗三江快要哭了出来,眼泪围着眼圈打转,道:“你不疼吗?成了仙,是不是就不知道痛了?” 聂齿惨笑着道:“你猜呢?等你成仙以后就知道了。” 那怎么会不疼呢?即便是凡火也能烧死仙的,聂齿能挺到现在,那只能说明他的毅力强。 他的这种强大,已超越了仙级,即便是上仙、天仙,面对着这种痛苦,也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的,更不可能笑得出来,即便是苦笑、惨笑,也是做不到的。 火烧在别人的身上,自己当然是觉察不到痛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错,蓝羽就深信聂齿不痛。 一边检查着聂齿的伤势,一边嘀咕道:“这成了仙的体质就是不一样哈!这种程度的烧伤他竟然连叫都不叫,看来还是不疼。” 聂齿道:“好了,别看了,你要是有机会修成仙,也放一把火烧烧自己试试。” 蓝羽点了点头,嘀嘀咕咕的道:“可惜了呀!像我这样笨的凤凰一辈子也修不成仙,所以我也只能问问你,真的不痛吗?” 聂齿被它气的苦笑,道:“不痛,不过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拿我做实验了,我的伤才有好转,你就又把我烤成了人干儿,我这辈子只怕是都好不了了。” 蓝羽道:“好在你不会死啊!” 聂齿是那样的剧痛,那样的煎熬,可对起话来,还是这样的轻松自然,自然到令人不敢相信。 苗三江本来是要哭的,但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却好像是完全没有事的样子,心里忽然又有了些底气。 聂齿叹息了一声,看着苗三江道:“三江姐姐,你去给我剁只鸡,我要喝血。” 苗三江道了声:“好”,转身奔了鸡棚。 蓝羽吓得脖子上站起了一绺毛,道:“你们两个要干嘛?” 聂齿道:“你把我伤成这个样子,还问我干嘛?我要吃只鸡补补!” 蓝羽道:“唉!不行……” 咕嘎~一声惨叫,一只白毛的大公鸡应声倒地。 蓝羽拍着手大叫,好似倒下去的不是鸡,而是它这只凤凰。 苗三江取了鸡血,来喂聂齿。 聂齿饮血完毕,身子微微抖了抖,道:“三江姐姐,你能背我回去吗?” 苗三江点了点头,“行”。 蓝羽连忙阻止道:“不行。”它臃肿的身子已挡住了大门。 苗三江道:“我要带聂齿回去,你干嘛不让我们回去?” 蓝羽做贼心虚似的看着聂齿道:“他、他要是这个样子回去了,你的父亲一定又会责备我的……” 苗三江道:“那也不能把他留在你这里啊!” 蓝羽道:“为什么不能把他留在我这里?” 苗三江看着聂齿,又看看蓝羽,道:“当然不能,你除了血有一点用以外,又不会别的手段,他伤的这么重,你怎么照顾得了他?” 蓝羽道:“我、我……可以学啊!” 苗三江又看了看聂齿,聂齿道:“不行,万一你走了,它又拿我做实验怎么办?我现在可是没法子反抗的。” 蓝羽连摆手带晃脑袋,道:“不不不,我不会再弄你了,我一定想办法医治好你。” 聂齿苦笑,道:“你看,它还要想办法医好我呢!我倒是也想,只是我受的伤等同于绝症,任你什么凤血再生蛇灵再生,都是医不好的。” 蓝羽道:“不不不,我不医治你的手了,只是你被烧伤的那么严重,也得想个法子医吧?你总不能永远都以现在这种状态活着吧?” 苗三江看着蓝羽,道:“瘦聂齿可以留在你这儿,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蓝羽道:“你说。” 苗三江道:“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你动他,你要是答应,我就把他留你这儿,不答应我就把他带回去。” 蓝羽道:“好,我答应你。” 苗三江道:“那好,我明天一早就来,要是你敢偷偷动他,我就告诉我爹。” 蓝羽咯咯笑道:“好、好……” 聂齿被苗三江带入蓝羽的“大鸡棚”里,这“大鸡棚”里的味道,果然很不一般…… 里面的温度也和外面差不太多,有一个地方是露天的,那便是蓝羽晚上趴着睡觉的地方。 它每天起来,似乎都是从上面飞出去的。 这也难怪,胖到像它那个身材的家伙,倘若有几天不飞,只怕以后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安顿好了聂齿,苗三江依依不舍的作别,道:“今天就委屈你了。你被它搞成这个样子,我爹要是瞧见了,族长又免不了挨训的,它也是一番好意……” 聂齿笑了笑,道:“我没事,老天不会让我轻易死掉的。” 苗三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现在的聂齿不俊,甚至还有点丑,可他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在吸引着她,她甚至想趴在聂齿的身上,亲一口他那被烤糊吧了的脸。 但羞涩的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就跑掉了。 蓝羽一个晚上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吃东西。 第二天清早,它便飞出去挑粪去了。 聂齿缓缓催动真气,利用蛇灵再生的办法,慢慢修复自己的身体,等苗三江带着吃的来的时候,他身上的烧伤已好了大半,她笑道:“你恢复的还真快!” 聂齿道:“一般般吧!我半年没吃东西,又被封灵石镇压着,现在突然释放,仙气还也聚集不太好,无法施展出全部的实力,否则这点小伤早就好了。” 苗三江端起一盘子米饭,用筷子夹了两片肉,送到聂齿的嘴边,道:“唉!你这次会不会借着凤血的力量,让手指也重新长出来啊?” 聂齿道:“不可能的,你是不知道凤血再生能力的来源。” 苗三江道:“为什么?什么来源?”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九头蛇 聂齿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九头蛇?” 苗三江摇头,聂齿吃下一口米饭两块肥肉,未及下咽,就听门外面有个声音喊道:“唉!小丫头,你来了呀?” 不必多问,这声音她们都很熟悉的。 蓝羽带着一股粪味儿冲了进来,苗三江急的一捂鼻子,道:“你不去洗洗就进来,不知道人家正吃饭呢吗?” “哦!” 蓝羽跑去浴室洗澡,与聂齿坐着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 苗三江道:“九头蛇是什么?” 蓝羽道:“什么九头蛇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九头蛇,我只听说过九头虫。” 聂齿淡淡的道:“狂妄!” 蓝羽道:“狂妄?什么狂妄?” 聂齿道:“当年盘古为了使天地分开,耗尽全部神元,致使尸身毁于混沌,灵魂消散于天河…… “对于开天一直持反对意见的创始元灵,看到开辟后的宇宙万物,焕然一新,着实有愧对盘古之心,于是便想方设法的复活盘古。 “无奈盘古的灵魂飞的太散,它老也无法将其收拢回来。 “但作为创始者,它又岂肯认输?它又创造了一匹极强的生命体,这些生命体都有很强的复活能力,其中就有气道天尊鸿钧老祖,和贪欲无双九头蛇。” “九头蛇?屁!它就是个九头虫……”蓝羽在一边抢着道。 聂齿好像没听见,根本不理它的话茬,接着道:“九头蛇的蛇血可治愈可分裂,生命力强的惊人。 “创始元灵创造它们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让它们争强斗狠,而是想让它们复活盘古。 “可没想到,九头蛇竟然背叛了创始元灵,欲打破盘古用生命所换来的秩序与祥和,并开始了它的杀戮之旅。 “忘川石上曾有记载,妖魔九头,屠戮苍生八万载,毁灭亡魂无数人。” “忘川石是什么啊?”苗三江忍不住问道。 这些本是史实,聂齿本来也是不知道的,他只不过是在当故事讲,但这些都是千真万确,他当然也不记得了,那忘川石上所记载的东西,本都是黑鲨自己亲手刻上去的。 所以,纵然是时过境迁,纵然是黑鲨已转世为人,但那些历史,仍然在他的脑海里回响着。 它太深刻了,因为它也曾是开天劈地中的一员,只是它受伤的时间太早了,很少有人记得它,重生后的三清道祖当然也不记得它。 蓝羽抢着道:“嘿!什么忘川石?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嘛!在我们族里仍着呢,据说是什么人鱼祖先写的史记,哼,哼哼!” 苗三江道:“既然是在凤凰一族里搁着,那么瘦聂齿怎么会知道上面所记载的东西?” 蓝羽扯着嗓子道:“偷学了呗!” 聂齿心道:“是啊!这些东西我怎么会知道?我只不过是在编故事给他们听,这些怎么可能都是真的?” 苗三江愤愤的噘起嘴巴,朝着那面墙吼道:“大肥鸡,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啊?我又不是在问你……” “咯咯~那你在问谁呀?”蓝羽冷笑着道。 苗三江道:“要你管哩!”她又眼巴巴的望着聂齿道:“瘦聂齿你说。” 聂齿道:“我转世之后,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我只知道,后来发生了一场大混战,在混战之中,贪欲无双九头蛇败了。凤凰一族凭借着强大的神力,趁势追击,从无双大蛇那里偷得了一些力量,因此凤凰一族才有了浴火再生的能力,但与蛇灵再生比起来,却差着很多。” 蓝羽抖了抖羽毛,从水池子里面走了出来,站在聂齿的面前,冷笑道:“你这憨货,还提什么转世,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知道你是谁吗?” 它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道:“哼!你就是个垃圾,一个混蛋,小混蛋。哼!” 苗三江道:“喂!我说,你有病吧?” 蓝羽道:“哼!我有病?我可是见过忘川石的全部内容的,你们两个想听吗?” 聂齿道:“我很想听听,你说。” 蓝羽抱着膀子道:“哼!你求我啊!” 聂齿皱皱眉头,道:“好,我求你,你说。” 蓝羽咯咯笑道:“嘿!你求我我也不告诉你。” 苗三江笑道:“瘦聂齿,你别听它的,它大字都不认得一筐,哪里看得懂那忘川石上所记载的文字呢?” 蓝羽气的一跺脚,“咯!你胡说什么?我小时候大家都嫌我长得丑,没人愿意陪我玩,所以我总是自己在忘川石下面徘徊,看着上面的文字,后来我才发现,哼!” 苗三江道:“你发现什么了?” 蓝羽道:“哼!我竟然连一个字也不认识,咯咯!” 苗三江差一点笑喷,聂齿却真的把一口饭喷了出来,问道:“你这还不是等于白说?” 蓝羽道:“不白说啊!我虽然不认识,但却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并且连顺序都不会错。” 苗三江道:“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蓝羽道:“要骗人也不会骗你这种小孩子。” 聂齿道:“那你能否将上面的文字都写出来?” 蓝羽道:“没问题啊!不过你得叫我拿你做实验。我要研究研究,为什么我不能浴火重生凤舞九天呢?” 不等聂齿回答,苗三江已争着道:“不行,你指定又是在骗人,瘦聂齿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拿他做实验,你会害死他的。” 蓝羽得意的一笑,道:“咯,那也没问题,只要他答应我,等他好了以后帮我担粪就行。” 苗三江总算明白,竟笑的合不了嘴,聂齿却早知这才是蓝羽心中最大的愿望,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蓝羽只拔下一根羽毛,用不着找笔和纸,就在聂齿面前的地上写了起来。 它这其实也不能是叫写字,而是画字,它只是把那些字的样子画了出来,画在地上。 那忘川石上记载的东西很多,从混沌初期,一直到开天辟地之后很久,但蓝羽却不是真的将全部的字都已记住,它只是记住了一面而已。 而那一面所记载的,却正好是与贪欲无双九头蛇有关的内容。 上记道:“九头蛇,创始元灵所创造的神物,有九头,分身无数,善于分裂,受伤时,血可自愈身体,用于复活盘古三魂。但中途背叛,屠戮苍穹八万载,后复活盘古三魂中通天一魂,与鸿钧等战于凤凰山之巅,为凤凰火焰所克制,败逃九州九环山,躲入乌金洞之中。分身等被凤凰、天鹰所俘甚多,凤族因此得再生神力,晋级为百禽之长……” 这些古老的文字聂齿虽然不全认得,但大致意思却理解的不差。 聂齿将这些字的意思给苗三江和蓝羽讲了一遍,心中不由得暗问:“这上面所记载的东西,为什么会和我编的故事一样?难道我不是在编故事,而是在回忆着什么东西?” 他突然觉得头有些痛,知道自己不该再想下去,可又偏偏的停不下来。 聂齿道:“你可还记得忘川石的作者是谁吗?” 蓝羽摇了摇头,道:“我哪知道什么字,是写鱼人族族长的名字?” 聂齿道:“忘川石上记载的东西就这么多?” 蓝羽道:“这是一个面上所记的,又不是全部。” 聂齿道:“其它面上都写的什么?” 蓝羽道:“不知道。” 聂齿道:“你能不能把它们也都写下来?” 蓝羽道:“不能。” 聂齿道:“为什么?” 蓝羽道:“因为我也不记得。” 苗三江乐的一捂脑袋,道:“真是个大笨鸡……”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担粪了少年 聂齿道:“你什么时候能回去一趟,帮我看看那忘川石的作者叫什么名字?实不相瞒,刚刚我所对你们说的,都是我现想出来的故事,什么九头蛇、什么凤凰血、创始元灵,都是我一时兴起编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和你在那忘川石上所记录下来的一样,我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你能否帮我?” 蓝羽道:“帮忙嘛!这倒是没什么。” 聂齿道:“那我先谢谢您了。” 蓝羽翅化为手,轻轻一摆,道:“唉!这你不用客气,为别人办事义不容辞!” 它若要答应此事,本可只说“义不容辞”,但它却要在前面加上“为别人办事”,显得有些怪怪的。 聂齿和苗三江听后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以为它又是用词用的不当,谁料想这蓝羽却用词用的很恰当,它接着道:“对别人虽然是义不容辞,但对你呀!可就不一样喽!” 聂齿急的一皱眉,道:“怎么?” 蓝羽道:“这个第一呢,你不是我的族人,第二,你还没有帮我担粪,第三嘛!咯咯,这无极渊这么高,我飞不上去。飞不上去也就去不了凤凰山,去不了凤凰山也就回不了家,回不了家也就见不到族里的那块忘川石,咯咯……” 聂齿苦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等我伤好了,所有的第一第二第三困难,我都有办法让它们消失。” 蓝羽道:“那好啦!你快点吃饭吧!我又要去担粪了,对了,你还用不用我帮你治伤?” 聂齿道:“我有蛇载灵体,可再生的,不用你帮忙了。” 蓝羽笑着走出房去。 苗三江也好,聂齿也好,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对抗它这魔性的笑…… 十日之后,聂齿除了手指和眼睛没有恢复以外,所有的伤都已经好了,包括身上的毒,也已基本清除。 又是一个爽朗的早晨,聂齿依旧同蓝羽住在它的“鸡棚”里。 蓝羽每天醒来,都要抖一抖自己的翅膀,然后从屋顶上跳出去,挑几挑粪,再回来吃饭,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蓝羽刚一飞出院子,脚还没来得及沾地,就看见了聂齿。 聂齿微笑着,看着它手里的扁担,道:“这么早就要去干活啊?” 蓝羽阴沉着脸,它最讨厌自己担粪的时候别人看它了,咆哮着道:“不然呢?不然你要我去做什么?我不会种地,连种地都不会的凤凰,你见过吗?你显然也没见过……” 它重重的将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摔,接着道:“我是凤凰!只可惜是只和土鸡一样的土凤凰,不能飞,不能浴火重生,修不了气,也练不好魄,我就是只没用的鸡……” 它说着已流下了泪…… 凤凰,是多么的高贵而又美丽?可它呢?它却在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地方,默默的担着粪,干着和骡马一样的苦力活。 它的心情又会怎样?这种憋屈无异于一个优秀的大学生在掏厕所。 可它又能如何?它不努力?它每天寅时不到就起来练功,一直练到天光大亮,可却没有丝毫的进步。家族不容它,它只能依靠着父亲的老脸,偶尔回去看看,但也只是看看,那个高傲的家,从来都不允许它多呆上一刻钟。 在那些成功的凤凰眼里,蓝羽的努力就是作秀、就是演戏,它就是个假装努力的废物鸡,永远也变不成凤凰…… 它的内心深处自然也是这样认为自己…… 离开了家族,离开了部落,它吃什么?喝什么?吃喝都没有,它又能活多久? 它不是神也不是仙,它只是这世间众多平凡的生命之一,它只能默默的忍受,忍受着命运的不公与老天的摧残…… 寂寞对于它来说,是一条永远也游不到岸的长河,它不能一直这样沉痛的活着,所以它只有令自己麻木,慢慢的等待着,它所期待的,也许只有死亡。 其实在它的心里,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叫它鸡,而不是凤凰。 “凤凰”两个字,在它的心里就是痛点…… 聂齿的出现,和那个听起来像故事的故事,无疑又燃起了它心中的希望,但很快,希望又变成了绝望。 新的绝望只会比旧的更加的痛苦。 聂齿却平淡的像湖面上的水,他慢慢的走到扁担的近前,弯腰拾起地上的扁担,笑道:“一清早的,你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我这不是来替你担粪了吗?” 他将扁担扛在自己的肩上,慢慢的站直了腰板儿。 蓝羽看着他那只有三根手指的手,也许他并不怎么吃力,但看起来仍旧是那么的别扭。 “你的手,真的就治不好了吗?”蓝羽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它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把压抑在自己心里的苦闷宣泄到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他看起来也很惨,一个担着粪的残疾人本就很惨。可他却还是一个仙,一个被废掉的仙。 聂齿道:“治不好了,什么时候死了,才算是解脱。”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蓝羽的心,它又问道:“可你已修成了仙,这样的活着,要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它本也在问自己,因为凤凰的寿命还很长,仿佛也是没有尽头的,自己岂不是和他一样? 聂齿道:“生活本没有尽头,也许来世还不如今生。”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的田地,没有山峰的遮掩,好像可以望一望这世界的尽头,但事实恰恰与这相反,陡峭而又光滑的绝壁,硬生生的挡住了聂齿的视线。 他沉思着,缓缓说道:“好在我还有她可以去想。” 蓝羽竟看不出他的苦涩,道:“她?她是谁?可以想又如何?” 聂齿淡淡的笑道:“她是我的师妹,也是我的接发妻子,也是仙,是个渡双劫而修成的仙,只要一想起她,我就会很幸福。” 蓝羽不明白他这种幸福是源于什么,它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仙会活的这么落魄,问道:“你有妻子?” 聂齿道:“是啊!她就是我的师妹。”回想起与师妹高如意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甜美的笑意。 心道:“要是她也能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蓝羽问道:“你爱她吗?” 聂齿道:“当然。” 蓝羽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聂齿笑道:“和你一样,这绝壁我也飞不上去,何况上面还有一群智障在等着我。” 蓝羽不明白,无极渊的上面为什么会有一群智障在等着他,便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智障都要在上面等着你?” 聂齿道:“它们当然是想从我的身上获取力量,但只可惜,我上去的时候,它们或许已不再了。” 蓝羽道:“它们不会为难你的妻子?” 聂齿道:“我已让她逃了。” 蓝羽道:“她不会寂寞?长得漂不漂亮?她为什么不和你再一起?你不怕她跟了别人……” 当蓝羽问下这一连串的问题时,聂齿的眼眶也已湿润。 这些问题他怎么会不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思念如一把无情的割刀,整日整夜的割着他的心脏,再心大的人也会痛苦。 聂齿心道:“师妹是个感性的人,她此刻一定比我更加的寂寞。这样的寂寞,她又能忍受多久?呵呵……” 他苦笑着,喃喃道:“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她快乐,我就也快乐。但愿……但愿她能早点结束这样的寂寞……” 人总是会很奇怪,就像今天的聂齿,他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去。 他也许是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回到高如意的身边。 蓝羽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是手上的伤口又痛了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 花开花落赛神仙 聂齿道:“小伤,早就不痛了。” 蓝羽道:“嘿嘿!那你哭什么?” 聂齿道:“我没哭,只是……算了,我不想说。” 蓝羽只能吃惊的看着…… 它知道,别人不想说的事,你问也问不出来,别人想告诉你的事,你也不必去问。 从这一天开始,聂齿便顶替了它担粪的位置。 无论未来的路如何的艰辛,那都是你的路,谁都躲不掉,谁也逃不掉——这道理聂齿也是明白的。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半年过去。 三月桃花满园开,谁知春色入窗来。 花开花谢无穷尽,天地茫茫日月亲。 渊下儿女知时节,开荒破土汗灌田。 登坛作法风雨顺,九州之外有余粮。 半年来,聂齿白天忙着担粪弄田,夜里则传授苗三江练气之法。 她虽然是天赋一般,但在聂齿的细心指导下,却可以称得上是进步神速。 这一日天光正好,聂齿担着粪来至桃园外面,见蓝羽神秘兮兮的,翻着桃树下的土地,聂齿道:“蓝羽族长,你这是干什么呢?” 蓝羽带着奸诈的笑容道:“你还不知道吧?他们都特别爱吃桃子,我今天就把粪洒在桃树根上,等结出来桃子之后,叫他们都吃粘了粪的臭桃子,嘿嘿!叫他们让老子担粪!你是不知道,这沾了粪的桃子又大又香,准保他们都上当……” 聂齿无法克制的笑了起来,原因这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知道,这指定又是那个给蓝羽分派活的家伙,编出来糊弄蓝羽的话。 因为在桃树根上摸再多的粪,也是不可能长到桃子上面去的。 聂齿卸完了粪,便回去翻地,他和这些农民一样每天日出而作,却又不和他们一样日落而息。 因为他每天晚上都要指导苗三江修炼,直到很晚才休息,有时甚至要修炼到天明…… 苗三江是部落里的大夫,平常只给病人看个病,闲的时候,甚至一两天也见不到一个病人。 这里种的庄稼使的都是农家肥,空气也很清新。 天空中弥漫着大量的仙气,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祛除邪念,使人身体健康,因此这里生病的人极少。 聂齿忙完了白天的工作,就急急忙忙的跑回去冲了个热水澡,等着苗三江去找他修炼。 但聂齿今天已等了很久,可是苗三江却还是没有来。 聂齿心道:“莫不是她今天有事情,所以不修炼了?唉!” 他叹了口气,心里接着道:“或许她已用不着我了,该交给她的,也都已经交的差不多了。照这样练下去,她已用不了三年,就可以渡劫升仙了……完整的仙,能使用各种各样的仙术,不必像我,活成个废物……” 他看着酣睡的蓝羽,又暗说道:“嗨!她们这些家伙,做什么事就是不着忙、不吃苦,想当年我和师妹为了进步,一年到头休不上两天,她们这可倒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当然,和聂齿学习修炼仙气的,也不止是苗三江一个,还有很多的人,蓝羽偶尔也会去听听,但它却不是常客。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了三次,有一个触天触地的汉子走了进来。 这人竟是苗成虎,他见了聂齿一笑。 聂齿连忙站起身子行礼,陪笑道:“苗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苗成虎是不向他学习道法的。 他道:“今天部落里的青年们休息一天,我特意过来告诉您一声。” 聂齿再怎么残破,毕竟也是个仙,对他们来说,还是值得敬畏的,所以才称了一声“您”。 聂齿笑道:“有劳苗老先生了,其实您不必过来的,只要再过一会儿没人来找我,我就睡觉了,也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觉了。” 苗成虎道:“哦哦!没事,打搅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您今天只怕也是睡不消停。” 聂齿道:“不知道苗老还有什么事?” 苗成虎道:“今日您的两个高徒苗许薪和苗忠力定亲,请您和蓝羽族长也过去凑个热闹,主持主持,还望您不要驳了在下的面子。” 聂齿笑道:“苗老先生太客气了,我怎敢驳您的面子呢?” 苗成虎道:“唉!我觉得我还不够老,您是仙家,不必和我们这些下等人客气。” 聂齿道:“不不不,那怎么成呢?我虽是仙,可也是个没用的小仙废仙,是您的晚辈,您不用和我客气……” 忽然沉睡着的蓝羽站了起来,直直的瞪着苗成虎道:“呦!小苗咂今日咋来了呢?也想练练?” 苗成虎翻了一眼蓝羽,道:“来请族长大人喝喜酒。” “呦呵!”蓝羽抖了抖毛,快步走上前来,道:“有喜酒?又是谁和谁呀?不会是小苗子又搞小嫔了吧?” 苗成虎脸一沉,道:“你想多了!” 蓝羽道:“走,过去看看去。” 两人一凤,先后出了窝棚,来到苗成虎的家中。 蓝氏一族的婚庆本该在族长的家中举行,但因蓝羽住的地方实在是太过落魄,所以仍在苗成虎的家里。 苗许薪人长的漂亮,苗忠力憨厚可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众人见到后,没有不羡慕他们的…… 酒宴过后,苗成虎找到了聂齿,小声道:“想请仙家借一步说话。” 聂齿点点头,跟着他来至别院,走进厢房里落了座。 苗成虎端过一碗茶,恭敬的放在聂齿的面前,这才道:“聂仙家,小女三江今年也二十好几了,至今还没有婚配,这在咱们蓝族部落里,已算得上是个老丫头了,可每次我一跟她提起婚配的事,她就冲我发火,也不知是什么毛病。所以我想请您帮帮忙,看看咱们蓝族部落里,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给她也定一门亲事。” 二十多还没有出嫁的姑娘,在蓝族部落里,确实也算得上是老丫头了。 苗成虎为了给姑娘定亲,可算是操碎了心,可苗三江呢? 她一听闻父亲为她张罗婚事就发火,见谁凶谁,吼退了族中好几个青年。 聂齿点了点头,他实际年龄还没有苗三江大了,可现在相对于苗三江来说,也算是个过来人了,微笑道:“好啊!但不知苗老先生看中了哪家的小伙子?” 苗成虎叹息一声,道:“嗨!哪家的小伙子……哪家的小伙子都行,只要她相的中就行。” 他吞吐着,欲言又止。 聂齿道:“苗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免得到时我保成了媒,您在相不中。” 苗成虎忙的一摆手,道:“相的中,只要能成就行。” 聂齿笑道:“有苗老先生的这句话,晚辈就放心了,有合适的,我一定帮忙撮合。” 苗成虎点了点头,叹息着道:“嗨!实不相瞒,我这个丫头脾气古怪的很,什么样帅气的小伙子她都相不中,之前我找人给她提了七八个,都让她给吼跑了,也不知道她是想嫁个什么样的!” 聂齿笑了笑,道:“或许是缘分还没到吧!” 苗成虎点头道:“我看也是。” 聂齿道:“老先生不用着急,有姑娘还愁嫁吗?她人长的又不丑,而且对仙气的领悟力极高,只怕要不了两三年,就可以修成仙了。” 苗成虎摇了摇头,道:“我就怕她修不成仙,白忙活一场,最后挑来挑去,错过了最佳的青春,这才……嗨!” 聂齿道:“苗老先生不必担心这个,我自会帮她渡劫升仙。” 苗成虎道:“成仙?那谈何容易,我们族长蓝羽,不知道修行了多久,也没能渡成个劫修成个仙。” 他话锋一转,接着道:“十年前,蓝族和黄族还没有合并的时候,它就曾说自己要渡劫,闭关修炼了两个月,可结果……哼!”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追忆当年 聂齿道:“最终它渡劫失败了?” 苗成虎摇了摇头,忍俊不禁,道:“并没有……” 聂齿道:“那它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只是个半仙?” 苗成虎道:“据当时它讲,渡劫前,它就觉的自己的丹田之内有一股洪流涌动,后来结成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硬核。” 聂齿道:“它这难道是到了结丹期?” 苗成虎摇摇头,笑道:“呵呵!要真是到了结丹期,只怕它现在也就不是半仙了。” 聂齿问道:“那是怎么了?” 苗成虎道:“据老朽猜测,它是吃的东西太杂,得了结石,闭关修炼,经脉一打通,积石化为石粉,随后也就通畅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内丹。” 聂齿忍不住一笑,道:“如此,它可是白忙活了一场。” 苗成虎道:“可不是嘛!那时正好赶上黄族前来进攻,要不是因为有几个外邦人相助,只怕等它出关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死干净了……” 聂齿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看着墙角。 苗成虎继续道:“不过说来也是缘分,那几个外邦人之中,竟然也有个和仙家您同名的小娃娃,他的手段如何不得而知,不过他可害苦了我们家的江儿。” 聂齿疑惑的皱着眉,心道:“我?我害苦了他女儿苗三江?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没害过她啊?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他拢回眼神,看着苗成虎道:“苗老先生,那个聂齿是怎么害的三江?” 苗成虎叹息着道:“嗨!这倒也不怪那娃子,是我们家的江儿太任性了。” 聂齿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苗成虎道:“此事说起来话长,那聂齿原本被江水冲到了岸边,要不是我的女儿救他,当时他也就死了。可天意弄人,三江那天哭着闹着,非要到江边上去捡贝壳,她的那个母亲,哼~” 他叹息了一声,接着道:“我就不提她了……” 他看了看聂齿,见他听的认真,这才道:“那个小聂齿虽然名字和您取的一样,可相貌却和您这仙家没法比。” 经过了半年的修养,这时的聂齿已恢复到了正常时的样子。 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潘安,更没有吕布,聂齿正常时的容貌,就好比那个世界里的潘安和吕布,天上难找,地上也难寻。 白白的脸蛋儿,端正的五官,两道高挑的剑眉,虎目中带着炯炯有神的威风与霸气。 当初的苗三江,就是因为在河边看到了他脸上没有起皮时的样子,所以才对他一见钟情,相思入骨。 可那时的聂齿又怎会知道呢?他怎么能知道她当时的痛苦? 苗成虎接着道:“当初的那个小聂齿长得是又丑又瘦,但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我们家的苗三江就是对他好,他走的时候,她哭了三天三夜,给什么都不吃,问话也不说。 “后来还是蓝羽族长救了她,也不知道是真的啊,还是假的,当初蓝羽族长说她是得了相思病,所以才不吃也不喝。可我却说什么也不相信,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怎么可能就得上相思病呢?” 聂齿问道:“苗老先生,这得了相思病要怎么救治啊?难道凤凰血连这种病也能治?” 苗成虎摇头道:“这病凤凰血是治不了的,所以我猜它也是胡说。” 聂齿问道:“那后来三江是怎么熬过来的?” 苗成虎道:“嗨!蓝羽编了一堆的瞎话,把她糊弄好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我托人给她介绍了好几门的亲事,可她呢?这个不行,那个不中,挑三拣四的,一直也不肯嫁人。” 聂齿笑了笑,道:“那她会不会是在等着那个小聂齿啊?” 苗成虎道:“谁知道了,不过时隔多年,我们又换了地方,别说那个小聂齿不想找她,就算他想找,现在也只怕是找不到了呀!所以我想请您好好劝劝她,叫她找个踏实点的青年就嫁了吧!别整天挑三拣四的瞎捉摸了。” 聂齿摇了摇头,苦笑着道:“要真是那样,我也不见得能劝得动她呀!” 苗成虎笑道:“他叫聂齿,您也叫聂齿,还是传她道法的师父,也算得上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呐!您可不要再推辞啦!” 聂齿一抱拳,道:“晚辈一定竭尽全力。” 苗成虎看着聂齿的手,眼里不知是同情怜悯,还是嫌弃,半含着泪道:“那就有劳仙家了。” 聂齿弄清楚了苗成虎的目的,便不再多留,趁着月色往蓝羽的窝棚里赶。 半年来,他一直同它住在一起,虽然一个是族长半仙,一个是身有残疾的仙,不过住的却不怎么样,像两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这无极渊下面,难道就不像是一个大的笼子? 聂齿刚一到了村头,就发现前面有人在等着自己。 那个人早就来了,或许是一直都在。 别院中,他和苗成虎交谈时,她就在了。这一路上,她也都在。 聂齿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三江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苗三江道:“我在等你啊!” 聂齿道:“今天不是要休息一天吗?怎么?还想练气啊?其实你还年轻,用不着这么急着修成仙的。” 苗三江道:“我今天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等着你教我练气。” 聂齿道:“那是为了什么?” 苗三江道:“我想问问你,你答应我爹帮我张罗一门婚事,不知道在你心里是否已有了人选?” 聂齿笑道:“人选吗?现在还没有想好,不过我觉得每天和你一起学练气术的苗文龙很不错……当然,这最后还要看你的意思。” 苗三江努起嘴,忽然紧紧的盯着聂齿的眼睛。 竟把聂齿看的有些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苗三江道:“你是不是聂齿?” 聂齿点头道:“我是聂齿。” 苗三江道:“其实我早看出来了……” 聂齿肃然道:“不过我不是那个聂齿,我是我,他是他,请你不要误会,你和他的事我都听说了……他也许早就死了。” 苗三江道:“别胡说,他不会死,并且就在我的面前,你骗不了我的,你就是他。” 聂齿笑道:“我是仙,你和他都是人,只有仙才会和仙在一起,人就应该嫁给人才对,你说是不是?你和那个苗文龙很般配,一起修成仙也说不定呢!” 苗三江眼泪滚滚夺目而出,指着聂齿的鼻子道:“你嫌弃我是不是?你不是说,我要不了三年就能突破渡劫的吗?难道你说的全都是骗我的?” 聂齿叹息着,默默的咽了口吐沫,道:“你就当我是骗你的吧!实不相瞒,在我落下无极渊之前,就已有了仙伴,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他一直呆望着远方,直到把这句话说完时,他才发现苗三江已经走了。 黑暗抹去了大地上的影子,聂齿尴尬的站在那里,他惊起的发现,无论是太阳还是月亮,只要有光亮的地方就会有阴影,现在这样子一点光明也没了,反而地上也没了影子。 他静悄悄的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听着蓝羽如雷鸣般的鼾声,竟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忽的传了进来,聂齿缓缓的睁开眼睛,瞧见的竟是一张水嫩嫩的脸蛋儿,蓝洼洼的大眼睛里,又是惊恐又是疑惑,她疑惑的注视着聂齿,道:“师父,师姐、嗯~不是,苗三江她今天又开始不吃不喝了,成虎老伯说让我过来知乎你一声,叫你和蓝羽族长过去帮忙劝劝。” 聂齿道:“她怎么又开始不吃不喝了?为了什么?” 那来的丫头也是聂齿的徒弟之一,叫苗雨,道:“听说她是吵着要嫁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没有的非礼 聂齿道:“那好吧!你先过去安慰安慰她,我和蓝羽马上就过去……” ——熟悉的小路,熟悉的街道。庭院里站着十几名妇女,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苗成虎自然也在其中。 苗三江的房门紧闭着,众人你一言他一语,对着那扇门劝慰着,像一群对着牛弹琴的疯子。 聂齿来到苗成虎的面前,问道:“苗老先生,请问三江这是怎么了?” 苗成虎叹息道:“嗨!我、我……” 蓝羽朝着房门大喊:“咯咯,小姑娘,你这是又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是谁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打他的屁股……” 沉闷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抽泣声,苗三江边哭边道:“我怕你打不过他。” 蓝羽咯咯笑道:“你怕我打不过他?在咱们蓝氏一族里,还有我打不过的人吗?” 苗三江道:“可是、可是那个人不是咱们部落里的呢?” 蓝羽转回头看了看聂齿,横道:“聂齿,是你吗?你竟然敢欺负三江!看我怎么收拾你。” 聂齿急忙摇头道:“我没有欺负她呀!” 房里的苗三江道:“你胡说,你就是欺负我了。” 苗成虎道:“丫头啊!你能不能别胡闹了?人家聂仙家怎么会欺负你呢?” 苗三江道:“你看你看,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我不活了,干脆饿死我算了。” 聂齿道:“三江姐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从前的那个聂齿,你和我说的那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蓝羽问道:“什么事?她和你说的什么事?” 苗三江道:“蓝羽族长,你别听他胡说,我什么事也没和他说,是他先动手非礼我的……” 蓝羽回过头怒视着聂齿,忽然挥出一拳,打在聂齿的脸上,“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聂齿被打了个跟头,从地上爬起来道:“你说什么呢?我没有做那种事。” 蓝羽又握紧了拳头,还没有来得及挥出去,房中的苗三江已冲了出来,挡在蓝羽的面前,责问道:“谁叫你动手打他的?” 蓝羽脸上的肉跳动了几下,反问道:“不是你么?” 苗三江道:“我什么时候叫你打他了?” “你……”蓝羽尴尬的看着苗三江,气的一跺脚,问道:“那你是想干嘛?你不是说他非礼你么?” 苗三江道:“是啊!他是非礼了我,不过是我愿意啊!” 她说这话时,连她的父亲苗成虎都替她脸红,羞得急忙往人群后面退。 蓝羽不露过任何一个收拾苗成虎的机会,知道他要跑,心里道:“小子,这回你完蛋了吧!嘿嘿!我叫你老让我担粪,这下子你丫头相中人家小伙子了,还在众人面前主动说出这种话来,我看你怎么解释,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命令我担粪……” 它一个箭步冲到苗成虎的近前,揪住他的衣领,脸上带着笑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三江要自杀吗?” 苗成虎脸红的比蓝羽的鸡冠都红,闷着头,道:“我怎么知道?” 蓝羽指着聂齿和苗三江那边,问道:“你丫头竟然被聂齿那混蛋非礼了,还是自愿的,你也不管管她?急急忙忙的把我们大家都叫来,这算什么事儿啊?” 苗成虎瞪了一眼女儿苗三江,一声慨叹,心里说道:“这个臭丫头,老爹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苗三江道:“其实、其实……”她羞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羽抓住机会,不容苗成虎父女辩驳,横道:“其实都怪你这个当爹的,哼!我作为蓝氏一族的族长,今天就宣布,为了惩罚苗成虎的过错,罚你担粪一年,哼!” 它气呼呼的一甩苗成虎衣领子,心里正自高兴。 怎料,那苗成虎却不是好欺负的,他虽不是什么仙也不是什么半仙,但天生力大如牛,抖了抖衣襟,反驳道:“你这族长怎么可以以公徇私,妄下断言呢?那是孩子的事,和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什么关系?” 蓝羽大叫道:“怎么就没关系?她被聂齿非礼了,你却把我们都叫过来看热闹,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她还是自愿被非礼,这是怎么个情况?嗯?” “谁叫你过来看热闹了?你凭什么把你的工作派给我?”苗成虎撸起胳膊挽起袖子,也朝着蓝羽大吼。 蓝羽道:“我乐意看热闹行了吧!我叫你干活,那是应该的,谁叫你弄热闹,吸引大家来看的?这么半天,当误多少活了?” …… 呛呛呛,一人一凤嚷嚷起来没完。 苗三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喊道:“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别再嚷嚷了好不好?” 苗成虎气的面色铁青,怒视了眼苗三江道:“哼!我没你这样不孝顺又不要脸的丫头,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再拿死来吓唬我,爱死就死……” 蓝羽道:“你这是怎么教育的女儿嗯?为什么别人家的姑娘都那么听话,你们家的却这么没有教养?” 苗三江羞的无地自容,这时竟已顾不得反驳。 蓝羽跑到她和聂齿的面前,也哼了一声,跟随着苗成虎一起出了大门。 众人一哄而散,也都跟了出去。 聂齿尴尬的站在院子中央,转身刚要走,苗三江飞扑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哭泣着道:“我不许你走,你凭什么走啊?现在他们都知道了,我、我…… “连我父亲他也不会原谅我了,你还要走吗?” 聂齿冷森森的答道:“这不是你自找的吗?为什么要在人前说那种话?” 苗三江任性的噘起了嘴巴,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不管……” “我不管”三个字好像来自遥远的天国,在聂齿的耳朵里反复的回荡着。 他仿佛一下子跌入了无底的深渊,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景物竟然都已经变了。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穿梭在热闹的人群里,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右手牢牢的拉着他的手,道:“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他能瞧的见,那小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衣服,稚嫩的面颊上带着任性的笑容,一双水一样的眸子,深情的望着自己。 聂齿很想问问她是谁,可却说什么也张不开口,只觉得心很痛,痛的就像他离开高如意时候的一样。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从那一幅美好的画面中离开,回到现实中来。 这时苗三江已绕到了聂齿的面前,深情的看着他,小声的哀求着:“求求你了小聂齿,你就答应我吧!我知道我是凡人,会生老病死,会配不上你,可我是真的喜欢你,求求你答应我好不好?我要是修不成仙,等我老了丑了的时候,就自动离开你好不好?哪怕是就嫁给你一天,我也愿意……” 聂齿尴尬的看着她,他当然不能答应她,因为他的心里还有另一个牵挂。 聂齿问道:“刚刚我怎么了?” 苗三江诧异的看着他,调皮的说道:“你刚才非礼了我一下。” 聂齿道:“这怎么可能?刚刚我的灵魂好像飞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像是热闹的海边集市……” 苗三江调皮的翻了翻眼睛,道:“那你娶我好不好?” 聂齿差点笑了出来,问道:“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刚才好像真的去了很远的地方。” 苗三江嬉笑着道:“啊!你真的答应娶我了?” 聂齿道:“你有没有见过大海?” 苗三江道:“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啊?就今晚吧!你说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章 明月 明月。 明月照伊人,痴心若几何? 天涯望断路,谁是天涯人? 暮色,聂齿静静的躺在那张破旧而又冰冷的木板床上,回想着自己的人生。 人生,总是那么的迷茫…… 前路,仿佛是没有尽头的路…… 就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还守在高如意的身边,他还是个完完整整的人,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变了…… 他的思绪仿佛是从很古老的地方回来,一直到昨天,到现在…… 现在,苗三江的话依旧在他的耳畔响着:“小聂齿,我真的好喜欢你,无论是从前的那个你,还是现在的这个你,我都好喜欢……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求求你了,和我在一起吧!” 从没有一个女人对他这么主动过,即便是为了救他而丢掉性命的阿碧也没有。 没人喜欢,被人唾弃,固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可亲眼看着深爱自己的人死于非命,岂不是更加的痛苦? 聂齿的心里暗暗问着自己:“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没人教我,我却知道那么古怪的法术?还有那股力量,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能知道很久以前的事?” 他叹了口气,轻轻的翻了个身,蓝羽的那如雷鸣般的鼾声,给这本就无法平静的夜,更添了一丝喧闹。 聂齿站起身,缓缓走出那间破旧的窝棚。 外面,明朗的月空,更让他回忆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他记得自己曾在父亲胁迫下,对着月亮发的誓,也记得和父亲一起在池塘边练刀时的场景。 往事如梦,岁月蹉跎,人世间总有数不完的回忆…… 聂齿仰天叹息着:“都说是人越老,越愿意回忆,难道我已经老了?” “你没老,我才叫老了呢!” 聂齿被这声音惊的一激灵,转头望去,蓝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月光下面。 它望着月亮的眼神明显与聂齿不同,那眼神里有更多的沧桑和悲凉。 或许它那种眼神已进深到了另一种境界,是凡人永远也无法了解的境界,即便是仙也无法理解那眼睛里的怨毒。 聂齿道:“你怎么也不睡觉?” “不睡觉?呵呵……”忧伤而又悲凉的声音慢慢的飘向远方。 聂齿道:“是我吵醒了你?” 蓝羽歪着脑袋,用一只眼睛望着明月,叹息着道:“我……” 一个“我”字,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着来的,没有故乡,没有尽头。 它接着道:“从来就没有睡过……” 这话聂齿怎么可能相信?它明明鼾声似雷的?怎么可能没有睡过?它一定是在骗人的! 可上千年过去,它骗的最多的,只怕却是它自己。 聂齿道:“相处了半年多,我每天都能听见你的鼾声的,你莫不是在拿我开玩笑吧?” 蓝羽没有回答他,而是接着问道:“你知道最大的哀伤是什么吗?” 聂齿摇摇头,道:“不知道,你说呢?” 蓝羽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聂齿笑着又摇了摇头。 蓝羽长长的吸了口气,聂齿可以感觉的到那股忧凉,它仿佛是要将空气都吸光,然后又慢慢的向外吐,呼出来的气仿佛很沉重,像石头,更像是泻在地上的水银…… 不,实际上这比水银更加的沉重,宛如地狱里的岩浆,奈河里的黄泉,是这世界上最无奈、最凄凉、最悲愤、最沉重的东西。 蓝羽接着道:“我只知道,有一种哀伤,任凭你多么的痛苦,都无法用眼泪来洗礼……” 它叹息着,“其实自从我离开了家乡的那一天起,就没有真正的睡过觉……” 聂齿道:“你为什么不睡觉呢?你的鼾声……” “鼾声是给别人听的,不是睡觉才打鼾……” 聂齿知道,蓝羽说出这一句话时,心底到底是有多么的寂寞。 白天明明看起来那么的活泼可爱,可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它的内心又是那么的孤独寂寞。 蓝羽道:“自从离开家乡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要成为一名强者,让那些骄傲自满的凤凰看看,让它们都看看,我、蓝羽不是一个好欺负的,我不是没用的费种。” 它用翅膀点指着自己的胸膛,“可是呢?光阴似箭,一转眼上千年过去啦!我呢?我还是一只没用的土鸡……” 聂齿道:“土鸡是不能变成凤凰的。” 他扭头注视着蓝羽,蓝羽道:“你说的很对……” 聂齿道:“但你能……” 蓝羽道:“要想安慰我的话,可以说的更好一点的。” 聂齿道:“可我并不想安慰你。我不明白,既然你每晚都睡不着,为什么还会打鼾呢?” 蓝羽道:“焦躁也是一天,安逸也是一天,无论我怎么做,怎样努力,也无法改变我是一只菜鸡的事实…… “像你这样安慰过我的人,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多了,可是我已经厌倦了。他们越是安慰我,我就越是难受,我……” 它顿了顿,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与其让别人觉得我很焦躁,倒不如让别人觉得我满不在意,所以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只要一趴下就会打鼾,让别人以为我都睡着了,其实我真的睡着了的时候,是不打鼾的。” 聂齿淡淡的叹息着,他知道,有些人的安慰是好心,有些人的安慰则是在提醒,提醒你,你的那里有一处伤疤,他帮你把将要愈合的伤口揭开,让你痛个痛快,让你生不如死…… 很多人就是喜欢揭别人的伤疤,看着别人痛苦的呻吟,它便乐得开花,从心底的往外开心…… 因为这些人只有站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才会觉得自己还行,自己还可以,至少比他们强…… 聂齿却很同情他们,因为这样的人往往过的也都很惨。 蓝羽目光落在聂齿的手上,他知道,蓝羽也在漫长的岁月中变得沉沦,变得喜欢站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快乐,但聂齿却不责怪它,因为没有比惨,就不会有更惨,如果聂齿不让它觉得自己比它还惨,它就会觉得自己是最惨的,它就会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相反,如果聂齿让它觉得自己比它还惨,它就会差着一点痛苦。 聂齿笑了笑,也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一只眼睛上还带着眼罩,其实他那只眼睛已经好了,他只是不想让它看到,因为那样它也会更痛苦。 凄美的苍穹,稀疏的星斗,夜,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总是无比的漫长。 聂齿转身回到那间窝棚里,躺在破木板床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和它一样假装睡着了。 蓝羽依旧打起了鼾声,聂齿已知道,它这一夜都不会睡,他一样想了一夜。面对着苗三江苦苦的哀求,聂齿终究是无法拒绝的。 可他也不打算背叛如意,他的心里依旧深爱着她…… 聂齿告诉她,只要她能渡劫升仙,他就同意娶她。 由于这半年来的进步神速,苗三江确信自己能升仙,所以她也开开心心的…… 聂齿却只能过一天算一天,等到她飞升的时候,他再想办法离开。 时间真的好快,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苗三江果然没有让聂齿失望,也没有让她自己失望。 天空的云压的很低,黑压压的,一直跟随在苗三江的头顶上。 为了帮助苗三江渡劫,蓝羽决定去请自己妖族里的朋友做援手。 聂齿本不打算同意的,因为妖毕竟是妖,又有几个会像蓝羽这样的通情达理?何况,它根本就飞不上去,憋在着无极渊下面,它又怎样才能通知到它的朋友们呢? 但这一次,聂齿真的错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求援信 黎明,蓝羽在院子里设了一个法阵,它站在法阵的中间,摇摇晃晃,念叨着咒语,写了十几封信,用酒火引燃,转身对着聂齿道:“好了,我的求助信已经发出去了,我的好朋友们会来帮助苗三江渡劫的。” 聂齿苦笑了笑,道:“你的朋友们都是些什么人物啊?它们真的能来的了吗?” 蓝羽笑道:“当然能喽!别看我没什么本事,我的那些朋友们本事可大着哩,有九天玄凤、冰谷鸟王、还有彩蝶等等,等它们到了我再给你一一介绍,总之本领都远在你我之上。” 见它笑,聂齿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么长时间过去,蓝羽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的有魔力,无论是谁,只要看见它笑,就也会无法抑制的跟着笑。 聂齿道:“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蓝羽笑道:“额?什么事啊?” 聂齿忍着不笑,使自己看起来很严肃。他今天才知道,原来忍着不笑,有时候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他肃然着道:“你有一群很厉害的朋友,我却有一群很厉害的敌人,他们都在无极渊上面等着我呢,你应该和你那些朋友们说一声,叫它们来的时候小心一点。” 蓝羽道:“哎呀!你多虑了,我的那些朋友们强的变态,根本就不需要替它们担心的。” 聂齿忽然低下了头,叹息了一声,道:“我这一生最怕连累朋友,我想你可能也该和我一样,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为了自己而受伤吧?” 蓝羽竖起大拇指道:“你看我像是那种会连累朋友的人吗?” 聂齿苦笑道:“我的敌人之中,有个最厉害的家伙,实力只怕已在四重天往上,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妖,实力只怕也不会太弱。” 蓝羽“哎呦”一声,道:“你等着,我再写几封信。” 蓝羽写的信都很特别,它不识字,都是画图来表达。 聂齿数了数,和前面的信数相同,但他又有些不放心,万一蓝羽的朋友们看不懂它画的图怎么办? 聂齿道:“要不我替你在上面写几个字吧!” 蓝羽这时也慌了神儿,道:“不怕不怕,看得懂。” 它拿过一封自己写的信给聂齿看,它虽然不会写字,但图画的还很像,无极渊上,两面陡峭的石壁,石壁旁边有张牙舞爪的怪物,还有几个有缝的蛋,聂齿实在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问道:“那些有缝的蛋是怎么回事?” 蓝羽道:“蛋有缝,自然就是坏蛋啊!” 聂齿道:“那张牙舞爪的东西呢?” 蓝羽道:“也是坏蛋。” 聂齿道:“可你却没有著名那些坏蛋的实力。” 蓝羽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聂齿的手上,问道:“你能写的了字吗?” 聂齿道:“当然,就算写的不好看,也至少能让它们看得明白。” 他接过笔,在每封信上都写明了情况,然后再由蓝羽发送出去。 准备妥当之后,蓝羽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问道:“唉!聂齿,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仇家?” 聂齿叹了口气,笑了笑,道:“你不是一个能保守秘密的家伙。” 蓝羽道:“什么意思?” 聂齿笑道:“意思是我不告诉你。” 蓝羽又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它总是喜欢问一些容易逗人笑的问题,然而聂齿这次却没有笑,不仅没有笑,脸色还很难看。 因为他的心里很自责,但没有办法,为了活着,人很难不连累别人的。 “对不起……”他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就去挑粪了。 挑粪并不是什么好活,很多人都知道的,尤其是蓝羽。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聂齿从没有抱怨过。 那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快乐,至少不必去打打杀杀,不必去杀别人,也不必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害。 他的心里暗暗祈祷着:“但愿蓝羽的朋友们更厉害,但愿那些可恶的家伙不会下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着,再有三天就是苗三江渡劫的日子了。 蓝羽的朋友们还没有到,是不来了?还是在路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其实聂齿并不希望它们来,但蓝羽太过执着,无论聂齿怎么劝慰,它都一定要请帮手。 聂齿知道,它是不信任自己,更想炫耀它的那些朋友。 就像有些人,明明自己不行,却总是替别人吹牛。 人活着总要有些梦想,优秀的生命何尝不是一样的? 绚烂的羽毛从遥远的天空中飘落,仿佛是一片云、一片雪花,但无论是云还是雪花,都绝对不会有那么的美。 它实在是太美了,美到令人窒息,聂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羽毛。 劳作着的人们都呆住,没有不望着天的,因为天上飘落下一片羽毛…… “那是谁的羽毛?” 很多人都有这个疑问。 蓝羽大喊着:“黑,是我二哥火羽,它来啦!它来啦……二哥,我想死你啦!” 它就像个刚出壳的小鸡,蹦蹦跳跳的,在田野间奔跑。 其实蓝族的人们对着美丽的羽毛也并不陌生,因为他们来的时候,就是乘着这妖艳的羽毛来的。 火羽凤凰,实在美的惊人。它有着长长的尾巴,挺拔的脊背和有力的双翅,即便它没有很强的魂力,也该是个了不起的飞翔者。 现在,它就落在村庄的附近,高傲的俯视着大地,如火一样的眼睛,如火一样的身躯和火一样的尾巴,满身都像是在燃烧着的火焰。 蓝羽跑过去大呼:“哥哥、哥哥……” 火羽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大公子,身穿着红色的长袍,两道火红的眉毛,像剑一样的上挑,有棱角的眼睛,和金子一样的瞳孔,闪着冷艳而又美丽的光环。 ——如果不是我在写聂齿,都觉得它才更像是主角。 它的鼻子像老鹰的嘴巴一样,向内勾勾着,嘴唇薄而鲜艳,红的好似涂了好几层口红,但它当然不会真的涂那种东西,它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火羽淡定的站在那里,看着它最不争气的弟弟,微笑道:“有人要升仙了吗?” 它的声音青翠的像春天里的竹笋。 蓝羽道:“嗯,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我们族中的一个大姑娘,人长得特别漂亮哦!” 火羽笑道:“那我可要开开眼了。她在这儿没有啊?” 苗三江当然也从远处奔了过来,见到火羽,脸上竟也带着喜欢的笑,走上前去见礼。 火羽指着她,对蓝羽道:“就是她吗?” 蓝羽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她。不过叫你来,可不是叫你看热闹的哦!” 火羽道:“我知道,不就是仙劫嘛!哦!对了,你最近修炼的怎么样?有进步了没有?什么时候也让二哥我见证一下你的登仙仪式啊?” 蓝羽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 火羽大笑着道:“别过几年我这当哥哥的都还没老呢!你就要仙逝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蓝羽急的一跺脚,道:“我倒是掌握了很多修炼气的方法,不过浴火重生还是做不到。” 蓝羽又指向远处挑着粪的聂齿道:“你看他,他也是成了仙的,只可惜被费去了中指和食指,据说是被什么、什么……” 它忘了“碎魂刃”三个字,不过火羽却已看了出来。 火羽道:“他的伤就算是浴火重生也是治不好的,因为他的灵魂也已受到了创伤,除非是死了再生,只不过这很麻烦的。” 蓝羽道:“二哥也没有办法?” 火羽摇了摇头。 这时天空中又飞来了一只大蝴蝶,他摇身一变,也变成个风度翩翩的大公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那既是它的武器,也是它的法宝。 蓝羽指着它为大家介绍:“这位是彩蝶,拥有着万魄之身的家伙。” 彩蝶哈哈大笑,道:“蓝羽兄弟过奖了,听说有朋友要登仙,特意敢来凑个热闹,不知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蓝羽“嗨”的一声,不再往下说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凤凰之眼 离苗三江渡劫的日子渐近,聂齿的朋友们都陆续的敢来。 一共十二位,果然都是和蓝羽说的那样,不是修魂的就是修魄的,强的只能用变态来形容。 其实渡个小小的仙劫,根本用不着请这么多的帮手,摆这么大的阵仗,聂齿也不是不明白蓝羽的心。 当聂齿问及深渊上面的事时,众妖都说下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异常。 蓝羽道:“嗨!我早就说嘛!那些小人物,也就偷袭还行,要是敢正面和哥哥们抗衡,必定性命不保。” 众人、妖们哈哈一笑,均不放在心上。 ——很快,渡劫的日子到了,村里的人们准备好美食,为妖仙们接风洗尘,庆贺新仙人的诞生。 苗三江站在远处的空地上,等待着天雷的落下。 天雷果然还是聂齿熟悉的那个天雷,它还是那样的强大,那样的无情。 可站在苗三江身边的,哪有一个是凡人啊?连普通的妖都没有。 在它们的面前,巨大的雷柱显的是那么的渺小。 大家嘻嘻哈哈的,你一下我一下,像过年聚在一起放鞭炮似的,轻轻松松的搞定了天雷。 聂齿不禁要问:“这是渡劫吗?这不是天雷在渡劫吧?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蓝羽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很不错了,来了没三两年,就带出了一匹修行的好苗子,我看要不了几年,后院的苗忠力夫妇也要渡劫升仙啦!到时候有你和三江帮着他们,就用不着我再大老远的请朋友了。” 聂齿笑了笑,心中暗道:“但愿有那一天。” 可为什么没有那一天呢?聂齿的心里不禁要问。 因为就是不会有那一天,因为他要离开这里。 对苗三江的承诺,他没有忘记,但同时,他也无法忘记,在遥远的地方,或许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聂齿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乌云散尽,或卷或疏…… 为了这一天,有人已等了很久…… 苗三江准备等妖族的朋友们都走了再去找聂齿,可没想到聂齿也要和它们一起走,她哪里肯答应呢? ——昨晚,僻静的小路上,聂齿已单独约谈过了火羽。 路很偏,子时的夜更静,安静的夜里,就算有一根头发掉在路上,都能听得见。 “我是个废仙。” 聂齿沉闷的语气打破了这慎人的安静。 火羽有棱角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聂齿,忽然笑道:“是谁这么卑鄙,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聂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怪他们。” 火羽道:“你是个很有胸襟的仙,是我们妖族里的家伙干的吧?我们妖族里确实有不少的十恶不赦之徒。” 聂齿摇了摇头,望着远处的乌黑的森林,淡淡的答道:“不是。” 火羽道:“所以你原谅他们?” 聂齿笑道:“谈不上原谅,更谈不上恨。就像几只蚂蚁咬了你的手,你会恨它们吗?” 火羽也笑了笑,道:“但我会杀了它们。” 它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与不屑,就像是站在高山上的巨人,在俯视着地上的蚂蚁。 “他们的死也是迟早的事。”聂齿的话却平淡的有点过头了。 他的语气中既听不出有半点的憎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任何人说任何话,都不可能像他这样的平淡,即便是小学生读课文,也不会像他这样没有丝毫的情感。 也正是因为他的话太过平淡,才显的是那么的不平常。 平常人的一句话,或喜或怒或哀或乐,总要有一点情绪在里面,可是聂齿的这句话里没有。 他就好像是一个来自远古的诅咒,像天阴时会下雨,打雷前会有闪电,那些人的死,就如同大自然的规律一样,谁都无法逆转。 远古的灵魂都知道,这种潜藏在地狱深处的呐喊与憎恨,才是最可怕的。 可火羽显然还到不了那种境界,它冷笑着道:“我想你能明白一件事。” 聂齿也微笑着,已猜出了它下面将要说出的话,抢先说道:“你不仅口气很大。” “对,我的本事也很大。”它果然还是这样说出来了。 聂齿并没有理睬它的话题,接着它的话往下说,而是问道:“我听说,鱼人族族长当年所著的忘川石,现在在你们的族里。” 火羽笑了笑,红色的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凶气,道:“不错,你想去看看?” 聂齿依然平淡,“是的。” 火羽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冷冷说道:“可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说实话,其实像你们这种废仙的事,我是真的不想管,也包括我那没用的废物弟弟,要不是我爹照着它,你觉得它能活到现在吗?” 它的话够冷也够硬,聂齿很难听不出它的言外之意,问道:“你们……” 他顿了很久,才接着道:“不是兄弟吗?你不是看着兄弟情面才来的吗?” 火羽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的是那样的阴冷而又残酷,接着道:“我的兄弟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你让我讲兄弟情,那好,即便是有兄弟情,可它呢?它也只不过是只凡鸡而已,凡物是迟早都要死的。它死了,十年,我不忘它,二十年,我还不忘它,一万年、十万年过后呢?我还能记着它吗?我们是仙,是不老不死的仙,可它呢?它只是个废物,现在我想问问你,我要它这样的废物兄弟又有什么用?” 聂齿笑了笑,想等着它继续说下去,但它却没有说,所以聂齿就只能问,他微笑着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或者说是你,又为什么要来呢?” 其实这其中的缘由,聂齿也早就想到了,但他却一定要它亲口说出来,因为他已发现,蓝羽就在不远处悄悄的听着它们对话。 火羽自然也已察觉,可它不必隐晦,因为它早已受够了这个没用的废物弟弟…… 没用的弟弟,废物的弟弟,在它的心里,蓝羽或许连只狗都不如。 它故意提高了嗓门儿,希望不会有“下次”,接着道:“我可以实不相瞒的告诉你,是我爹要我在暗中保护它的,要不是这样,我死也不会来管你们这种小垃圾。” 聂齿苦笑,他想这些残酷的事实,越早让蓝羽知道越好。 火羽接着道:“你以为那些都是蓝羽的好朋友?” 那些,当然是和它一起来帮忙的妖了。 火羽冷笑着道:“你错了,它们是我的十一个结义的兄弟,是看我的面子才来的。” 聂齿淡淡的笑道:“是,我看出来了。” 火羽兴奋的快要跳了起来,道:“知道了就好。” 聂齿道:“你们来的时候,每一个都要问问它什么时候才能渡劫成仙,这其实无疑是在它的伤口上撒盐。” 火羽道:“我们也是都希望它能早日清醒过来。” 它不等聂齿说话,又抢着道:“还有你,我希望你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如果你真的有报仇的本事,也就不会被他们剁去了食指和中指了。食指连天,中指接地,没了食指和中指,你根本什么术都用不了,我想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聂齿点头道:“是。可我还是想和你去凤凰一族看看,那块忘川石上到底都记了些什么,鱼人族族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他的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平淡,平淡的令人惊奇。 任何人受到如此的鄙视和数落,都不可能做到像他这样的平淡。 火羽却很生气,指着聂齿的鼻子尖道:“就你这样的水平,能进得了凤凰山吗?” 聂齿笑了笑,他还是没有一点生气或是不悦的样子,道:“我能。” 火羽愤怒的看着他,道:“你信不信我这就杀了你?” 聂齿道:“你就不能让我看两眼忘川石?我看两眼就走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也显得很坚硬,没有一丝一毫哀求的意思,好像是你让看我得看,不让看我也要看的样子。 火羽气的直蹦,道:“除非是它带着你去,以回家探亲的名义。”它心里恨不得抽聂齿几个大巴掌。 聂齿笑道:“谁?” 火羽道:“废物鸡!” 远处的蓝羽要是听见这个三个字,只怕要哭晕了。 可老天爷就是这样的残忍,偏偏非要它听见这三个字。它本来是要走的,可刚一转过身,它二哥就把这三个字灌入它的耳里。你说巧不巧? 聂齿问道:“说好了?” 火羽咯咯冷笑,道:“你去找它。” 聂齿微笑着,身体里忽然迸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着周围的空气,这股力量足够强大,足够应付一般的仙劫,聂齿已用这股力量证实过,并且干翻了苍穹。 但眼下,这股力量还不到让火羽畏惧的地步,很显然,它还在得意的笑。 聂齿也很得意,因为他也满不在意,笑道:“你们现在都看不起蓝羽,但它却迟早要超越你们,等到了那一天,你会后悔今天所说的话。因为当它成长起来的那个时候,你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想努力不被超越也是白费……” 火羽轻蔑的眼神里已充满了不耐烦,冷声笑道:“是吗?但我不知道一个连气和魄都修不了的废鸡,要怎么超越过我们呢?” 聂齿却说了十一个字:“因为它的未来是跟着我混的。” 火羽差点笑喷了,心里道:“你算个神马东西?除了狂,你似乎一无所有。呵呵!可能要不是因为你这么狂,也就不会被废了。” 聂齿辞别了它,找到了蓝羽。 蓝羽已躲在了很远的林子里抽泣,直尺之遥,它竟已听不见聂齿的脚步声。 他从后面拍了拍它的肩膀,它似乎是吓了一跳,一激灵,回过头看着聂齿。 第一百六十三章 飞离无极渊 聂齿微笑着,没有急着开口。 蓝羽却暴跳如雷,急的大吼了一声:“你干什么?谁叫你过来的?” 聂齿淡淡的道:“没人叫我过来,是我自己来的,我来当然是有事求你!” 蓝羽当然也知道了聂齿要求它什么,跺了跺脚,从地上抓起一把沉积的落叶,猛的向聂齿丢过去。 “我不会回去的,也不会带着你去……” 落叶是没有分量的,蓝羽还没有成仙,当然还不懂得如何操纵这种没有分量的东西。 落叶在聂齿的面前飘飘洒洒的落下,他微笑着,且略显惊奇的问道:“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蓝羽怒气不衰,道:“我又不是聋子!” 聂齿道:“你不打算带我去?” 蓝羽道:“怎么带你去?它们对我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聂齿微笑着道:“我知道。” 蓝羽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惊慌着低声哀求道:“我求你一件事。” 聂齿道:“什么事?” 蓝羽道:“今天发生的事,你别往外说可以吗?我怕孩子们知道了……” 它略停顿了片刻,才接着道:“尤其是苗三江,我怕她知道后会和它们赌气,你知道的,明天就是她渡劫的日子……” 聂齿抢着笑道:“你是怕她不能安安心心的渡劫吧?没关系的,它们都走了,我也可以帮她的。” 蓝羽使劲儿的摇晃脑袋,聂齿看得出,它还是想要面子的。 谁又不想?一群朋友,只是看起来很像是朋友的“朋友”,它们来帮忙,也不过是看在蓝羽父亲的面子上,来怜悯、来同情它罢了。 聂齿点了点头,笑道:“好,我答应你,只是我求你的事,你也要答应我。” 蓝羽叹息着道:“我实在实在是不想再回那个地方去了。” 聂齿大笑道:“突然知道了真相很失落?” 蓝羽点了点头,聂齿接着道:“那可惜了,你将来还要做那里的主人呢!” 蓝羽惊呆呆的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聂齿,道:“这怎么可能?我都被从那里逐出来了,还怎么去做那里的主人?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聂齿道:“哪一个有大成就的,不得吃一点苦?” 蓝羽吃吃的道:“可我……” 聂齿拍了拍它的肩膀,道:“这些年,你的父亲为了照顾你保护你,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埋怨,现在你长大了,不再需要它的照顾了,难道就不该回去看望看望它老人家?” 蓝羽不敢正视聂齿的眼睛,满面委屈的道:“可是、可是,它或许也和它们一样看我呢?” 聂齿微笑着道:“如果真的是那样,它就不必让它们来保护你了。” 蓝羽涕泗横流,趴在堆积着树叶的地上痛哭。 聂齿却只是微笑的看着它。 ——今天,苗三江已经渡完劫了,她显然还不知道昨天晚上所发生过的事。 她听说聂齿要走,要和火羽等一起去往凤凰山,看什么忘川石,马上就站出来阻止道:“瘦聂齿,我不准你去。” 聂齿笑了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干嘛不让我去啊?” 火羽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真的不得不说,有时候仙和妖也都跟戏子一样,有着卓绝的演技,还好聂齿不是个吃瓜的群众,否则他真的要被骗惨了。 苗三江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瞪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可是瘦聂齿,你不是答应过我吗?只要我渡劫成仙,你就、你就……” 她羞涩的低下了头,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种话来,别说是一个女孩子,就算是男子汉也会有些羞涩。 何况她根本就不了解此刻聂齿的心情。 聂齿道:“我没忘,只是特别好奇那块忘川石,等我了解了那上面的故事以后,就回来讲给你听。” 蓝羽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小丫头你不用担心,你刚渡劫升仙,在家里好好保护大家,我和聂齿去去就回来。” 它摇着自己的翅膀,护在胸口,接着道:“你放心,有我在准不叫他跑了。” 苗三江点了点头:“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家的。” “嗯,我看好你哦!”蓝羽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火羽又变回成凤凰的形态,并且它很大,有十几长高,翅膀变得和房子那么大。它朝着下面的众人道:“朋友们,咱们后会有期了。” 众人中,有的热情的向它挥着手,有的热泪盈眶,大呼着“再见”。 尤其是那些与苗三江有关系的人,作为父亲、作为家长、作为兄弟姐妹们……怎么能不感激它们呢? 在那些人的心目之中,要是没有这十几位法力高强的妖,他们的苗三江怎么可能渡的过去仙劫呢? 群妖们不远万里,前来相助,这份感激、这份友谊早已深深的埋进了他们心里。 可火羽它们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恶心。 就拿火羽来说吧,它嘴上虽说着后会有期,心里却在盼望着后悔无期。 它心里暗道:“就你们这些凡人臭虫,等我再来的时候,说不定你们都已成了别人的十八代祖宗,连坟头都已被平了种地也说不准呢!” 火羽又朝着蓝羽和聂齿道:“你们两个,是我帮你们,还是你们自己来?” 它的背膀虽宽,但十几丈的高空,却不是一般人能上的来的。 聂齿是仙,虽被废了食指和中指,但就这么高的地方,还不值得他一跳。 蓝羽自然也能飞的很高,它悄悄的趴到二哥火羽凤凰的背上,聂齿已在它的身边。 蓝羽朝着聂齿嘀咕道:“上次我们大家伙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是二哥把大家一个一个衔到自己的背上来的,且因为大家受不了过快的速度,所以它就飞的很慢,从上面飞到下面来,足足用了两个月,要是放在一般的妖兄身上,早就不干了。” 它还想接着说下去,但火羽嗖的一下,已跃到了空中,速度之快,已接近了光速。 在普通人的眼中,火羽就是一道光。 蓝羽哪里受的了这种速度,不少的空气都成了它的跑堂风,灌的它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的揪着火羽的羽毛,趴在它背上。 聂齿在这种速度下却显的很自然,他依旧是挺直的站着。 火羽斜眼向自己的背上观望,蓝羽已快坚持不住了,聂齿却轻松的站着,它本想飞的再快一些,让聂齿也像蓝羽一样出洋相。 但它却没有,因为它只要再快一点,它的弟弟蓝羽就要被扔下去。 ——凤凰一族中有个规定,被逐出家门的凤凰可以回家探望父母亲人,但要等五百年才能回家探望一次,所以它想借着这次机会,让蓝羽回去一趟。 等看完了这次,火羽也就省心了,因为蓝羽下次想要回家,就要等到五百年后了。 在这接下来的五百年里,火羽将不再负责保护它的安全。 悬崖两岸的岩石飞速的向他们的下面奔腾着,火羽这速度当然也不慢了,但要已这样的速度飞行,想要到达无极渊上面,显然还要好几天。 速度不是问题,耐力才是问题。 这无极渊到底有多高?从上面下来自然不必废多少力气,但要从下面往上飞却不一样了,这无极渊从下到上,有七重天那么高,所以想要从下面飞上去,至少要消耗掉七重天的仙力。 也就是说,如果修为者的实力不到七重天,是根本飞不上去的,但却可以摔下去,因为只要是仙,就不会被摔死,就像聂齿那样,只要睡上半个月或是几个月,就够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凤凰的怒吼 无极渊中间有一段是真空的,所以普通的振翅是没有用的,必须要借住仙力才能飞行。 所以张宝通他们才不敢冒然下来,因为他们也怕,怕一下来,就再也上不去了。 魄力当然也是仙力的一种,那些妖们当然也都上得去,可到了上面,能否活着,却不好说了,因为上面早已聚满了可怕的敌人。 张宝通带着人,奉命守在无极渊上,见火羽等凤凰下去,自然不敢阻拦,但它们上来时,可就不一样了。 火羽号称已修炼至九天玄凤,但实际上魂力也就是刚刚到达八重天。 飞跃至无极渊上,便要消耗掉它七重天的魂力,这些魂力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恢复过来,所以它刚到上面的时候,也就只剩下了一重天的力量,那时便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当然,人类是不敢轻易得罪妖的,但今时却不同往日,因为无极渊下面有聂齿,聂齿有修炼阴魂力的办法,阴魂力,一重炼狱十重天的传说,在仙尘大陆是不可能被磨灭的。 ——渊上风光无限好,只怕遇见要命人。 穿越过真空的隔离带,火羽带着聂齿和蓝羽向上飞,眼看就要到达渊上面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背着一只巨大的青鸟向下落。 那青鸟他们都不陌生,正是冰谷鸟王。 火羽连忙赶上去问道:“彩蝶兄弟,你怎么还往下飞啊?鸟王它这是怎么了?” 彩蝶有万魄之身,修魄最大的好处就是,恢复的速度特别快。 别说是这七重天高的崖壁,就是八重天九重天的高度它也飞的上去。 冰谷鸟王就更不用说了,它的魄力比彩蝶的更强,可它现在却已瘫软在彩蝶的背上,有气无力的望着火羽。 彩蝶振翅,使用腾空术悬在空中,语气甚是悲愤,颤颤道:“妈的,上面有一群人族的王八蛋,用封灵石编织了一张大网,咱们这些妖族的兄弟都飞不出去。我和鸟王见大家伙儿都被擒了去,就赶忙往下飞,想回头给你报个信,不成想上面有个家伙,能蜕变成白鸟,速度奇快,赶上来要打我,是鸟王哥哥替我挨了一掌,要不然我就完蛋了。 “好在我们加速下坠,他并没有敢追下来。” 此刻火羽也已降下了速度,与彩蝶保持一平。 它背上的蓝羽也总算可以喘一喘气了,它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上去明显比火羽还要疲惫,努力站直了身子,看向聂齿,道:“我说兄弟,那些人不会是在等你吧?” 聂齿平淡的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的表情,忽然伸出双手,呆看了良久,才道:“他们一定是在等我的,你的那些朋友们,应该是好不了了。” 火羽道:“你们这些修魄的,不是说等修到了万魄之身时,就不再惧怕封灵石了吗?” 彩蝶苦笑了一声,道:“嗨!别提了,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不怕的,但要是受了伤,身体上被刺出了口子,那伤口处便碰不得封灵石的。” 火羽举目上望,眼神里颇为悲哀,叹息着问道:“如此说,上面是有不少的高手了?” 彩蝶道:“岂止是不少,我看整个人族里的高手都聚集到这儿来了。” 蓝羽闻言,急的在火羽的背上直跳,口中反复念叨着:“完喽完喽……这下子可完喽!” 火羽回过头,狠狠的瞪了它一眼,训斥道:“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力气?” 面对哥哥的责备,蓝羽一下子就没了动静。 它知道,二哥虽然也看不起自己,却是所有兄弟姐妹中对自己最好的了。 它眼泪围着眼圈打转,高傲的凤凰一族是没办法下跪的,这是天生的,就像你没有见过下跪的鸡一样,它们永远都无法跪下。 低头,对于高傲的凤凰来说,就是最大的耻辱,同时,那也是对对方最高的尊重与认同。 现在,蓝羽低下了头,“我、我……咳……”它说不出话来,它已不能再说。 火羽挺直了身子,奋力的向上飞着,像一艘火箭一样,喷射上去。 它的心里比蓝羽更愧疚、更难受,因为那些都是它的结义兄弟,是为了它才来到这破地方的,它不能眼看着大家遇难,而坐视不管。 彩蝶呼喊着,紧随其后,道:“火羽兄弟,别往上去了,上面危险,等鸟王哥哥修养好了,咱们三个在一起往上冲。” 火羽大吼着:“下去,这是我的事,是我对不起大家了……” “火羽你快停下……” 火羽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公鸡,它谁的话都不会听。 事实上,它们猛禽家族下到土鸡麻雀,上到凤凰朱雀,一旦宁起来,就是谁的话都不会听,都是宁死不屈的家伙。 凤胆如钢,可折而不可屈。它现在就要拼尽全力,和那些卑鄙的人类决一死战,要么救回兄弟,要么战死沙场。 它的这种性子,就和聂齿想的不太一样。 聂齿的灵魂虽然是万古的灵魂,虽然是霸道凶残的灵魂,可他却很油滑,不愧是鱼人一族的灵魂。如果此刻的凤凰是他,他就绝对不会上去硬扛。 但凤凰不是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和它一起硬抗着往上冲。 彩蝶见兄弟如此拼命,自然也不好意思退缩,可这却明显是一场不可能打赢的丈。 它虽然没有下去,但蓝羽却已退下去了。 为什么?火羽是一只宁折不弯的凤凰,难道它就是一个胆小鬼? 事实上,它也是宁死不屈的。但此刻火羽的速度早已超越了光速的数倍,它在火羽的肩膀上,哪里还站得住? 火羽回头瞄了蓝羽一眼,心里说话:“废物”。 蓝羽如果真的从这地方掉下去,就真的会摔死了,但现在,火羽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自己都要死了的时候,还能顾的上谁?这本也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但令火羽感到吃惊的是,在这个速度下,站在它背上的聂齿竟然还是纹丝不动,稳的好像是固定在它身体上的一部分那样,甚至比它的羽毛站的还要牢固。 这绝不是一般的小仙能做到的,聂齿也绝不是一般的小仙,他早就暗示过火羽,但火羽现在才明白过来。 彩蝶大呼着道:“火羽,你弟弟掉下去了。” 火羽依旧怒视着上空,一句话也不说,也不降低丝毫的速度。 蓝羽心里说道:“是的,都是我该死,摔死我好了,免得日后再连累哥哥们。” 当一个灵魂不怕死的时候,它往往是死不掉的,因为只有越怕死的家伙才越会死。 无形的天地之中,忽然伸出一只无穷大的黑暗巨手,像个勺子一样,把它捞了起来。 那速度绝对也不慢,因为慢了就赶不上了。 蓝羽无法睁开眼睛去看,事实上,它即便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因为它背那手包裹在中间,四周围都黑的要命,凡物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到任何东西。 “上去了”三个字,火羽拼尽全力,如地狱里的火焰,射向了苍穹。 迎面,一道寒光不约而来,那是一柄极好的仙刀。 这一刀用的虽然是力劈华山,但十个华山也架不住它劈。 气浪卷云而至,在这摧枯拉朽的气势面前,火羽的火焰渺小的就像是一颗烟花,它的光辉也仿佛是瞬间就要熄灭。 但火羽已没有办法,因为它的力量都已经用尽了,它只能硬着头皮向上冲。 迎面那一刀的力量足有两重天,但它却只剩下一重天的功力,这就是差距。 它的弟弟蓝羽也没有办法,它只是一个普通的生命,它能有什么办法?在这种速度下,它活着都是一个奇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喋血渊头 在谁都没有办法的时候,聂齿却绝不会让这股火焰熄灭。 就在火羽即将与刀锋相交的一瞬间,一团黑暗的力量突然出现,几乎等同于修魂者三重天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渺小而又模糊的背影,完全在黑暗的笼罩之下。 “这家伙到底是谁?”从深渊的上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那声音甜而柔美,柔美中带着几分激动与好奇。 另一个孩童般的声音大呼着:“是他是他,他就是聂齿……” 从这个孩童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他的喜悦,“唉!你说我要是把他擒到,送给移山老母,她会不会喜欢?” 那清脆的女子声音又道:“傻小子,你就不怕国王责怪?” “怕是怕了点,可是我……好喜欢她啊!” “你呀!就知道调皮……” 说话间,聂齿双手合拢,夹住刀刃,向外一扭,卷着千重杀气的一刀已砍空。 迎面的白衣少年容貌清秀,身姿优雅,这一刀他已是超长发挥,不想却已成空,他心中好生不悦,暗道:“前几个都被前辈们一招搞定,怎的我这回遇见的就这么强?看起来明明占尽优势,怎的突然就失手了?” 他急急忙忙守住气力,以免卸光了后面失去战力。 这一刀虽然气势如虹,但刀一砍偏之后,气力顿时消散,连聂齿都不由得惊叹:“这小子看着虽然年轻,但实际上年纪必然也已不小,否则对仙决的运用绝不可能如此娴熟。” 那清秀的白衣少年见一刀不中,马上又来一刀,不想竟被聂齿抓住了手腕,一拉一扯,将他抡开,随后又一脚,将他的人踢到石壁上,反手又夺了他的极品仙刀。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滔滔不绝,仿佛从第一个照面开始,他就已计算好了一切。 顶上,一张无情的巨网正在飞速下压,那正是由仙灵石的细线所编织成的网,网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威力,但只要你受了伤,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火羽心中暗道:“太好了,没想到聂齿那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我虽然是修魂的,但以我这样的速度撞上去绝对能撞的开。” 彩蝶是修魄的,它本想替火羽撞击封灵石的网子,但无奈身边有两名青衣剑士将其拦住,他们都是比丘国有名的剑士,功力都不在一重天之下。 好在像它这种修到了万魄之身的妖们,身体都是钢筋铁骨,虽然会受伤,但却没那么容易死。 聂齿腾出身子,挥刀拦住了两名剑士,彩蝶带着鸟王,迅速的从火羽冲破的网洞中钻了出去。 火羽喘着粗气,如同折了翼的凤凰一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蓝羽本和它跌在了一处,但它身子相对较圆,像个皮球一样,一弹,又弹的飞了出去,跌到更远的地方。 它抬起头,脖筋仿佛是要断掉了,痛的要命。 它想站起身子,腿也好像是断了,左边的膀子可能是脱臼了,根本动不了。 但此刻,十几个青衣剑士已扑向了它的哥哥火羽,蓝羽大呼着:“哥哥小心!” 火羽咽了口吐沫,冷笑道:“安全着陆。” 它虽然笑,但也不是不明白,自己已是强弩之末,风中之烛,那还有力量胜过他们? 可它也不能放弃,因为放弃了,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它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只是现在,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也没有了什么风度,它所剩下的只有“疯度”,像一只发了疯的野狗,东撞一头,西咬一口,却谁也撞不到,谁也咬不到,自己反而屡屡受创。 大凤凰变成小公子时,体积一下子小了不少,好几名青衣剑士都扑了个空,但他们的速度奇快,丝毫不给火羽喘息的机会,一剑扑空,又来一剑,哪一剑都不是可以轻易抵挡的…… 好在这时彩蝶已挥着折扇,赶过来支援。 冰谷鸟王也带伤上阵,三妖立刻变成三个人的样子,背靠着背,用的这叫三才剑阵,勉强与十几名剑士周旋在一起,如破鼎里煮着的烂肉,迟早都要消融的。 这个时候的聂齿就成了主力战将,他一柄刀,横挥侧斩,击退了三名剑士,又有两名不自觉的剑士前来阻拦,聂齿用了一招回风落雁斩,一刀断腕,削断了两人持剑的手腕,两人惨呼着,向后退去。 又一剑士赶来,想要与聂齿周旋,聂齿一招诛仙斩,将其斩成三段,血溅崖壁而亡。 聂齿又劈开了几道网子,飘身落地,又十几名剑士朝他袭来,这些剑士的伸手显然比不上萧渡之流,与比丘国八大剑豪相比也弱着许多,因此聂齿只一刀,便斩瞎了十几个剑士的眼睛。 他们虽然都能听风辨位,却不敢再冒然上前。 只听远处的石壁上,有两人弹笑风笙,一个声音清脆,想也是个漂亮的女子,另一个声音里透着些顽皮,猜他应该是个孩子。 聂齿却早已知道它不是个孩子,而是赫赫有名的顽童天师张宝通。 他手里擎着一条枪,枪头上有红缨,一根一根,比人的头发梳的还利索。 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子,乍看上去,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 聂齿虽然不认得她,但料想她也不是泛泛之辈。 披肩发,柳眉杏眼,翘鼻梁,菱角嘴,嘴唇薄而发亮,红中带白,白的自然就是她的牙齿。 聂齿从没有见过这么整齐的牙齿,细长的脖子,挺拔的身子,胸部高高的隆起,从她的穿衣打扮来看,她不仅是个妖艳的女子,而且还是个欲望很强的人。 她很善于勾引男人,因为翠绿色的衣服,该厚的地方厚,该薄的地方薄,这很容易就激起男性的荷尔蒙。 当然,聂齿对这些是有一定对抗能力的,任何人在面对着死亡的时候,那种欲望都会消退。 聂齿猜想:“她或许是张宝通的小情人,也许抓住了她,就可以用她来要挟张宝通,要他们放了那些被他抓住的妖。” 实际上,如果聂齿真的能抓住那个女人,也确实能要挟张宝通放了那些妖,但那个女人却不是她的小情人。 张宝通虽然总爱嬉皮笑脸,但面对着那个女人的时候却很严肃。 他虽然说话时语气还很轻松,但绝不敢冒犯那个女人一句。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不敢冒犯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移山老母了。 聂齿当然还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他却知道,张宝通已不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什么事情都懂,也什么事情都知道。 聂齿当然还不知道,这看起来年纪差距像母亲和孩子的二人,实际上就是母亲与孩子。 这本是个天大的笑话,但现在却一点也不好笑。 张宝通道:“怎么着,我说过了吧?这小子没那么好对付的。” 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人道:“是啊!一刀就弄瞎了十几名剑士的眼睛,这刀法虽然并不怎么特殊,但却很实用。” 她眼睛里竟不由自主的流漏出一种喜爱之意。 聂齿冷森森的说道:“你就是他母亲吧?” 他料定她一定不是张宝通的母亲,所以才这样问的。但事实上她就是张宝通的母亲。 女人明明就是张宝通的母亲,现在看起来却并不想承认,她嫣然一笑,朝聂齿抛了个媚眼,然后贱声贱气的说道:“嗯~什么嘛?人家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怎么可能有他这种不孝顺的儿子呢?” 她的食指已指向了张宝通。 张宝通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忽然有了一种想吐的感觉。 想吐却又不敢吐,因为他的母亲可不是一般人啊! 都说人是心尖朝下长,只疼小的不疼老的,不过这个女人却不太一样,她的心或许是圆的。 为什么是圆的呢?因为她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她一个都不疼。 成了仙的心,果然和普通凡人们的不一样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误打误撞关键一击 她的这句话,聂齿是深信不疑的,因为无论她是不是黄花大姑娘,聂齿都绝不会信她们是母子关系。 但他却忘了,张宝通能修炼成仙,不老不死,那他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呢? 张宝通尴尬的看了他母亲一眼,认认真真的道:“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闹着玩?快动手吧!” 红缨枪变化成一条赤色的龙,朝聂齿刺了过来。 也不知是怎么的,聂齿一看见龙就烦,要不是他知道现在不是力敌的时候,他一定优先劈了张宝通。 刀来枪往,龙气生光。 枪似蟒蛇轻吐信,刀如光雨影彷徨。 一枪化作龙万条,翻江倒海占山岗。狂刀可比千仞雪,常伴黑泽暗无光。 两个人一刀一枪,直斗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要说起聂齿的刀法来,那也算是不弱了。 斧城一战,他身中剧毒,又受了重伤,胜萧渡也只在片刻之间。 而今日与张宝通交手,一时间却难分输赢。 当然,这和他双手各少了两根手指也不无关系。但张宝通仅凭着一杆长枪,未用任何法术就与聂齿斗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若待会儿那张宝通操作道法,呼风唤雨,则聂齿必败无疑。 聂齿情知不好,大叫了声:“不好!”狂刀闪烁,虚晃了两招,掉头就跑。 这一跑,他便用起了灵魂的力量,远远看去,他就像一条灵活的泥鳅,在山涧中穿来跃去。但在凡人的眼里,他不过是一道光而已——黑色的光。 那张宝通有命令在身,怎敢放聂齿离去,擎长枪紧追不舍。 枪尖上一沫红晕,周身如火,好似陨石划破了天际,与聂齿周旋在群山之间。 聂齿急的焦头乱额,他一边跑,一边向四外张望,他不看别的,只想找找那些被封灵石的网子网住的妖们,心想:“若能将它们寻到,解救出来,不仅可以了去蓝羽和红羽的一桩心愿,也是为己方增加了有效的战力。” 可他翻过三山九岳,却还是找不到那些被擒的妖们的影子,正飞跃间,忽听那对面崖壁上的女子朗声笑道:“泼泥鳅哪里逃?看姐姐的天罗地网!” 聂齿不及抬头观望,一张洁白的网子便飞了过来。他急忙挥刀一割,冰制的网子中间豁出个打洞,他刚钻过去,就见对面的山崖之上,又飞过上万个冰柱,每一根柱子都有千斤之重,粗如锅盖,长有数丈。 聂齿挥刀,发出一股气浪,黑色的刀气劈开一根冰柱,却无法劈开千万根冰柱。 眼看着前有冰墙拦住去路,后面追兵又到,聂齿急急忙忙的一闪身,先避开张宝通的一枪,紧跟着掉转方向,往回跑。 黑泥鳅迎面撞上了大白鸟,这白鸟非是旁人,正是被聂齿空手夺刀的少年。 他大呼了一声:“还我刀来。” 聂齿笑道:“好,还你一刀!” 说罢,刀光黑影,噗的一声,白鸟左翅受伤,鲜血崩流在天际,飘飘洒洒,宛如红色的雨点。 那白鸟跌落山崖不看,聂齿疾驰狂奔,心里道:“就不出它们也是我无奈,先保住自己这条小命要紧。” 他又翻过几座高山,恍然间竟又回到了无极渊的附近,见火羽、彩蝶和鸟王三妖仍在苦战,他也顾不得前去增员,心知自己越增越乱,不如引着这几名高手东奔西走。 正行间,猛一抬头,又见一女子在使弄法术,几千根冰柱,密如冰墙,砸奔自己的脑袋。 而就在此时,他身后的十几名剑士和张宝通一起杀到。 事到如今,聂齿已无回头之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了,心里说道:“能冲出去多远算多远,反正自己也已经被废了,大不了再被封灵石震压一回,再少几根手指。” 正在这时,面前的冰柱忽然像后倾斜,不仅没有挡住聂齿的去路,反而拦住了他身后的追兵。 聂齿一愣,顾不得多想,如泥鳅游在山间,迅速的向前。回头仰望之际,方知刚刚救自己的,竟然是蓝羽。 蓝羽虽然被摔坏了一条腿和一个膀子,不过好在它目标太小,又不是重要人物,由始至终竟没有人理睬它。 它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眼见那女子对聂齿施展法术,心中不忍不管,强挺着站直了身子,单腿一跳,飞跃过去,从后面一扑,竟真的扑到了那个女人,也就是张宝通的母亲。 那女人一门心思都在聂齿的身上,显然也忽略了这一手,被蓝羽扑翻在地,法术也给打歪了。 那女人先是一惊,而后转回头来看着蓝羽。 她虽被扑倒,但却并未受伤,这或许也跟她的法力高强脱不了关系。 她被蓝羽压在身子下面,并没有急着挣脱,而是淡淡的笑着。 蓝羽心想:“我虽然是个废物,没什么大用,但在这么关键的战役中,能发挥出一点功效,帮助聂齿那小子逃脱一次,死了也算值了。” 可它却没有死。 那女子忽然一伸手,将它推到了一边,蓝羽就地趴着,连反抗也懒得反抗一下。 它不是个瞎子,方才那女子施展法术的时候它都见到了,那实力至少也在五重天往上,它就算没有受伤,拼死也斗不过人家。 与其在挣扎中死去,倒不如就这样顺顺当当死了的痛快,所以它没有动。 那女子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倒也看不出有半点着急的样子,一伸手,空气中凝结出一根冰柱,粗细如手腕一般,前头带着一个锋利的尖。 蓝羽却还是趴在地上看着,那女子肃然道:“你起来。” 蓝羽趴着没动。 那女子接着道:“你站起来。” 蓝羽倒是想,只可惜一动弹腿就痛的要命。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你这妖怪,真是起了怪了,你怎么不站起来?” 蓝羽差一点就被她这笑给迷住,道:“横竖都是死,我为什么非要站起来?” 那女子问道:“你难道不会反抗吗?” 蓝羽差一点就笑出了声,它那点实力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难道她就看不出来?可凭她五重天的功力,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伸出食指,在空气中一画,再看蓝羽的四周围,凭空出现了上百根冰柱,前头都是尖尖的。 那女子又问道:“你还是不反抗吗?要不你逃跑也成啊!” 蓝羽心道:“你早不叫我逃跑,现在四周围都是冰刺你叫我跑,我还能往哪里跑?” 那女子又笑了起来,问道:“你是只小鸡吗?为什么不还手打我啊?” 蓝羽心里笑道:“嘿嘿!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就和你这丫头聊两句再死好了。” 想到这儿,它道:“你长的这么漂亮,我宁可死在你的手上,也不愿向你出手,即便我知道,我就算出手也伤不到你……” 那女子听完,竟已乐开了花,拍着手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有这样夸我的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蓝羽,我不是只小鸡,我是一只没有用的凤凰,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你都不忍心向我出手呢,我又怎么能杀你?” 蓝羽转着圆圆的大眼睛看了看,心想着:“有戏,说不准我还能活下去……”又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问道:“你是在问我吗?” 蓝羽点了点头。 那女子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听过我的名字了,你是真的觉得我很美吗?” 蓝羽道:“当然了,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人敢问你的名字叫什么吗?” 女子道:“是啊!也许是没人敢问吧!也或许是他们都懒得问。” 蓝羽心中暗想:“无论如何,先拖住她再说,少一个人追杀聂齿,他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一分。” 于是微笑着道:“我猜那一定是因为你长得既漂亮,又太有本事的缘故。”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万年的寂寞 那女子乐的眉飞色舞,扭捏着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我?我真的有那么好?为什么我长得既漂亮又有本事,他们反而都不打听我的名字?反而都疏远我了呢?他们为什么都不肯喜欢我了呢?” “唉!”蓝羽叹息着低下了头,心中暗自问道:“唉!是呀!为什么她既漂亮又有本事,反而没人问她的名字了呢?唉我刚才是想说啥东西来着?唉,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名字?唉不对不对,是……有了……” 那女子见蓝羽不说话,又接着问道:“你是害怕我才不敢还手的?还是因为喜欢我才不敢还手的?” 蓝羽道:“当然是喜欢了。我求求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兄弟们啊?” 那女子笑嘻嘻的看着蓝羽,道:“呦!这我可帮不了你,我的国王要抓它们,我可阻止不了。我和我儿子,我……” 她说错话了似的,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蓝羽心中纳闷儿,问道:“你儿子?” 那女子道:“没儿子,那是我弟弟。” “哦!”蓝羽静静的看着她,心里揣摩着聂齿是否已走远了…… 那女子忽然问道:“咱们俩刚才说到哪儿了?” 蓝羽“啊”的惊了一声,道:“我也不记得了?” 那女子嫣然一笑,妩媚的眼睛故意挑逗着蓝羽,嘻嘻笑道:“你是记性不太好吗?” 蓝羽点了点头,那女子立刻便收敛了笑容,它的答案显然不是那女子想要的答案。 可是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她又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她想要的答案当然是夸她美的喽! 蓝羽微思索了片刻,才将这答案想出来,咯咯笑道:“其实我的记性也不是太差……” 它已想好了后半句,那女子却不等它说出来,就已笑弯了腰。 蓝羽却不知道她为何要发笑。它当然不知道,类似这样的疑问已在它心里憋了很久,因为它每笑一次,面对着它的人都会捧腹大笑。 ——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 蓝羽硬挺着,把后面的话说完,结结巴巴的说道:“嘿嘿!因为你太美了,我、我……所以我才忘了该对你说什么来着。” 那女子忽然的板起了脸,肃然问道:“感性你这记性不好,也要怪到我的头上喽!” 蓝羽一惊,忙道:“啊?不敢。”心想着:“自己的生死存亡,现在都在这女人一念之间,我得想办法哄她开心才对。” 想到这儿,它认认真真的问道:“还不知道像你这么美丽的姑娘,得怎么称呼你才好?” 那女子听了这话,倒是由衷的开心,笑道:“我叫刁偌依,你以后叫我偌依就好。” “偌依”,她已经有上万年没有听见过这样叫她名字的了。 蓝羽又咯咯的笑了笑,“原来你叫偌依啊!名字可真好听……” 刁偌依笑的看起来是要疯了,连喘气都很吃力的样子。 蓝羽不解的皱起了眉毛,问道:“额~偌依姑娘,请问你笑什么啊?” 刁偌依捂着肚子,笑道:“你在笑一下,我保你知道我在笑什么。” 蓝羽咯咯一笑,心中暗自疑惑:“我再笑一下,就知道她在笑什么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古怪的事啊?” 它这边还没有想完,那边刁偌依打了个指响,暗弄法术,使蓝羽的周围涌现出一团雾气,在雾气之中,又多了个和蓝羽一模一样的凤凰,它受了什么伤,它就也受了什么伤,它在笑,它就也跟着咯咯的笑,无论是声音还是容貌,都和真的蓝羽一模一样。 蓝羽初见之时,尚不知那是自己的影子,伸出那只能动的膀子,将翅膀化做手的样子,用食指一指那雾气中既滑稽又可怜的影子,笑道:“这、这是哪儿来的土鸡啊!实在是太好笑了,咯咯咯……” 那影子当然也和它一样,连捶足带顿胸的笑着。 蓝羽笑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雾气中的土鸡竟有些眼熟,并且无论自己做什么,它都和自己做的一样,说话也相同,笑声也相同。 它简直就像是在照一面有声的镜子,但那又好像不是镜子,而是真实的另一个自己。 蓝羽咆哮起来,它也跟着咆哮起来。 看着发怒的自己,它竟然也想要笑,它一笑,它也笑。 蓝羽气的大叫,忍着伤痛,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那个假蓝羽道:“你敢模仿老子,小心我宰了你!” 那影子蓝羽自然也和它同一时间同一姿势的说了同样的话。 蓝羽气的暴跳如雷,愤怒的向前一跃,够着去打那个假自己,那个假蓝羽也够着向前来打它。 真蓝羽扑了一空,跌在地上,回头看去,那假蓝羽也在地上趴着,和它的姿势一样。 蓝羽站起身来,蹦蹦跳跳,和假的自己纠缠不清,最后失足一跌,险些坠落山崖,好在关键的时候,被刁偌依救了上来。 它趴在山顶的石头上,这时雾气消散,那个假蓝羽就也跟着雾气一起不见了。 这真蓝羽竟还怒气不消,攥着拳头,大骂着道:“妈的,敢学我,我非宰了它不可。” 刁偌依大笑着,好像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可笑之事似的。 蓝羽不解的看着她,这时好像已冲昏了头脑,竟忘了自己的处境,喘着粗气问道:“唉!你还笑什么啊?” 刁偌依大笑道:“你刚才……刚才真是太有趣了。” 蓝羽焦急的瞪大了眼睛,问道:“我有趣吗?”它胡乱的朝着深渊的方向指着,“刚才有个家伙模仿我的样子,你怎么不帮我收拾它?” 刁偌依平生也确实没见过如此可笑之事,笑道:“嘿嘿,你上当了,刚刚那是我用的障眼法,叫镜花水月,只有灵魂属性为水的人,才能使用的出来。嘿嘿,嘿嘿嘿……你怎么那么搞笑啊?以后跟我在一起,做我的坐骑好不好?” “坐什么?坐骑?”蓝羽疑惑的看着她。 刁偌依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你的,我会好好对你的,怎么样?和我在一起吧?” 蓝羽心中五味杂陈,自己那丑陋而又滑稽的样子,第一次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中。 “坐骑”两个字更是令它心生愤懑。 你也许听说过狮子坐骑,老虎坐骑,但你一定没有听说过哪个神仙的坐骑是凤凰。 因为高傲的凤凰一族,是绝对不会屈服于任何神仙的。 她竟然要蓝羽做她的坐骑,蓝羽岂能不气?它虽然没有能耐,但骨子里却流淌着凤凰一族的血脉,这股倔强的血脉,又怎会向人屈服?又怎会向人低头呢? 说好话求饶可以,但要它做别人的坐骑,它宁死也不会答应。 蓝羽那坚毅的眼神,根本无法掩盖它心中的怒火。 刁偌依当然看得出来,她嫣然一笑,道:“我说的坐骑呢,当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我不会欺负你,让你没面子的。只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咱俩之间总得有点名分不是?要不然别人看见了咱们俩整天在一起,会笑话的。” 蓝羽紧锁着眉头,绝望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刁偌依用手一扯蓝羽受伤的翅膀,又道:“你看你现在伤成这个样子,根据你伤的情况来看,你的实力我大概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你跟了我,日后也不叫你飞,我若坐在你的背上,让你载着我飞,只怕是还没有我走着快呢!我要你跟着我,总不能以野鸡的名字吧?回到家里,怎么和我的家人交代呀?”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顶上传来几声惨叫,它的哥哥火羽已受了好几处剑伤,冰谷鸟王更已似捶死挣扎。彩蝶稍微好一点,也是血流不止。 只要稍一个疏忽,被封灵石的柱子刺入体内,也就算完蛋了。 蓝羽叹息着,心想:“聂齿大概是不会回来救大家了,我该怎么办呢?是和哥哥们一起战死了吗?还是和她一起,去比丘国,接近人族,想办法伺机救出其余的九个朋友?” 刁偌依看着深思中的蓝羽,又道:“我已经寂寞了一万年,好不容易遇见个像你这样不畏强权的伙伴,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求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救兵天将 蓝羽还是沉思着,心里暗道:“聂齿……聂齿呢?他就真的这样走了吗?” 它眼里已流下了泪珠。 不远处的山顶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咒骂:“小王八蛋,不准哭,为了你,我们兄弟几个今天算是栽了,如果你还承认我这个哥哥,承认自己是凤凰一族,就不许给我哭。” 蓝羽顺着声音望去,一只火红的凤凰挣扎着,被几个青衣剑士按在了地上。原本丰满的羽翼被砍的七七八八,像残存的火花,四外飞舞着。 火羽已成了一个折了翼的凤凰,冰谷鸟王硕大的身体也倒了下去,只剩下彩蝶在苦苦的坚持着。 火羽还在大吼大叫的骂着蓝羽没用,“坐骑”两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哥哥火羽的耳朵里。 火羽责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人家都要你当她的坐骑了,你还在那里傻站着,是不是为了苟活,你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我凤凰一族之中没有你这样的败类,去吧,你去吧,去做你顺顺当当的家禽吧!” 它的话越来越难入耳,蓝羽最怕它在一瞬间停止了叫骂,因为它怕它再也听不到这么美好的骂声。 蓝羽忽然仰天大吼:“臭聂齿,都是因为你……” 这可就奇怪了,当初聂齿不叫它请帮手,可它非要请帮手,现在弄成这种局面,它倒反而怨起聂齿来。 不过聂齿听见却不怪它,因为这些人族之中的强者,也确实都是因他而来,如果没有他,人族是不会冒险得罪妖族的。 面对着敌强己若的局面,聂齿原本也想一走了之的,直到他见了刚刚的那一幕:一个滑稽而又软弱的凤凰,为了救自己,硬挺着去阻挡一个拥有五重天法力的仙人。 那股热血、那份情意,使他不得不折返回来,使他不得不拼命帮着它们。 ——聂齿拼了命的狂奔,越三山,过五岳,已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他正愁着如何去解救蓝羽等妖时,忽然眼前一亮,见十几辆龙车正也飞速的向西奔跑着。 他稳住心神,再仔细往下一看,见龙车里拉的都是从无极渊下面飞上来的妖。 那些妖们也和聂齿当初的遭遇差不了多少,浑身锁着巨型的铁链,背上都插着封灵石的柱子。 最前头的一辆龙车,车大的有两间屋子那么大,车里锁着的是一只巨大的蝙蝠,翅膀有五六丈长,宽了下有三丈。 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龙屁股,瞳孔里带着血色。 它想来也已失去了意识,这世上无论是人还是妖,都绝没有一个能像聂齿那样,被六根封灵石插着,还不失去意识的。 任何仙人和妖物,只要背上插了一根封灵石,就会立刻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有聂齿是个例外。 护车的是几个上仙级别的老者,看样子每一个实力都不在一重天之下。 聂齿为了救出它们,也只有放手一搏了。他俯冲下去,挥起宝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击杀了一名老者,鲜血迸溅五步乃不止。 聂齿抬起头,周围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此刻他的身上、脸上都已沾满了鲜血。 在那些老者的眼里,聂齿已不是人,更不是妖,而是魔。 就在他们一愣神儿的功夫,聂齿手起刀落,又斩了两人。 待众人反应过来,想要弄法术抵挡聂齿的时候,他已斩断了那大蝙蝠的铁链,拔出了它背上的封灵石。 那妖也认得聂齿,一清醒过来不及细问,连忙煽动翅膀,弄法术,招来一阵狂风,刮的遮天避日。 众人族的仙们只顾着抵挡妖风,防备自身安危,却完全忽略了囚车里的妖们。 聂齿趁着这个时间,将其余妖身上的铁链都斩断了,并拔出了它们背上的封灵石。 群妖一涌而出,呼啸着,连同聂齿在内,一鼓作气击溃了防守囚车的众人,并在聂齿的带领下,一同杀回去营救蓝羽等妖。 ——那蓝羽,仰天大吼完,转身一跃,又跳下山崖。 它这跳,与聂齿的跳却截然不同。聂齿翻山越岭,绕崖飞翔,为的是逃跑,蓝羽这跳却是自杀。 再看刁偌依,一个箭步跟过去,身子选在空中,一把抓住了蓝羽的膀子,满脸不悦的问道:“干嘛呀?你这是……” 蓝羽鼻涕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却依旧咬着牙默不作声。 刁偌依又道:“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掉下去会摔死的?” 蓝羽抽抽搭搭,反问道:“你以为我还想活着吗?” 刁偌依一笑,就这样凭空悬着,连火羽看了都大吃一惊,它想不到人族之中,竟也有能将悬空术用的如此绝妙的。 更绝的是,刁偌依的头顶上还悬着一把刀,聂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无声无息的到了她们的上面。 蓝羽抬头一看,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你、你……” 它刚想说:“你不要杀她。” 刁偌依却抢先笑了起来,道:“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不叫你死,看你怎么死的了?” 说完又朝蓝羽抛了个媚眼,蓝羽急的直哆嗦,忙道:“小、小聂齿,别杀她。” 刁偌依这时好像才发现自己的头顶上还悬着一个人、一把刀,不慌不忙的往上看了一眼,她虽然也已看到了聂齿,却一点也不慌乱。 狰狞的面孔,森冷的刀,如此近的距离,聂齿相信,没有人能躲过他的这一刀。 聂齿冷森森的说道:“既然蓝羽看上了你,我不杀你。” 刁偌依温柔似水的眼睛里还带着淡淡的笑,根本不再理睬聂齿,反朝着蓝羽道:“这小子凭借着自己修了点微末的道行,以为可以翻了天了,小羽,你说咱们要不要杀了他?” 蓝羽这时才惊起的发现,原来聂齿的身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上万把的冰刀。 聂齿也已注意到了,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些冰刀是从什么时候来的,是在蓝羽提醒她抬头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如果是之后,聂齿可以理解,也能接受得了,可如果是在那之前,他可就要问一问自己了,眼下这个女人是不是自己的对手?如果他一刀刺下去,那该死的会是谁? 聂齿不等蓝羽发话,抢先道:“如果不是你拉着蓝羽,现在已成为一具尸体。” 蓝羽阴沉着脸,哀求道:“好了,你们两个别打了。” 刁偌依一扯蓝羽的脊背,往上提了提,顺势坐在了蓝羽的背上。 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的蓝羽是飞不起来的,但她们两个却都在空中浮着,很显然,这虽然是刁偌依骑着它,但使它们一起漂浮在空中的这股力量,却是刁偌依发出来的。 蓝羽斜着膀子,跟着她一起飞跃在空中,这速度之快,竟也是它想不到的。 它心想着:“我这就成了她的坐骑了?可我现在也不会飞啊?怎么还飞的这么快?” 一瞬间,它们跃过山川,飞过溪流,蓝羽好似做梦一般,又回到聂齿的面前,惊叹道:“好,好快!” 聂齿却还悬在原地没有动,仿佛是只呼吸过一次。 他不屑且不想屑的问道:“玩够了?” 张宝通已带着实力稍强的一股追兵追到,这时火羽的结义兄弟们也杀了过来,双方僵持在一起,若要打,胜负只在一线之间。 而这“一线”就是骑在蓝羽身上的女人刁偌依。 聂齿自不会服她,但火羽已经服了,两只眼睛紧紧的瞪着蓝羽,责骂道:“就这么不要脸?就这么不知羞耻?被人家骑在胯下还跟着飞?” 蓝羽虽然没怎么出力气,但还是累的不轻,喘着粗气道:“她、她……她不是我想飞啊?我也控制不住了……” 火羽道:“没出息的色鸡,滚蛋,不是我们凤凰一族。” 刁偌依大笑道:“呦!火凤凰,发这么大的火呀?谁说它不是你们凤凰一族啦?” 按着火羽的青衣剑士使劲儿抽了它几鞭子,问道:“谁说的?大人问你话呢!” 火羽大吼着:“它不是、不是……我们凤凰一族中,从没有给人当坐骑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背叛者与生机 “谁说没有啊?眼下这不是就有一位吗?”刁偌依不慌不忙的问着。 火羽怒斥道:“所以它不是……” 它吼的嗓子都哑了,像一头已洗好了放在案板上的待宰的猪。 “呵呵!呵呵呵……”刁偌依轻声笑着,声音清脆而优美。 火羽气的说不出话来。 张宝通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活捉妖徒,生擒聂齿,给我上。” 他心想着:“有母亲坐镇,我们必然能取胜。” 刁偌依突然喊了一声,道:“慢着!” 所有人都静止了下来,也包括那些妖们。 它们平日里自视法力高强,在仙尘横行无阻,今日被人算计,心虽有余,但力却不足,均知一个张宝通便已够对付的了,要是再加上个刁偌依,则必败无疑。 聂齿虽然救出了它们,但它们从渊下面飞上来所花掉的力气,还远远没有恢复过来,何况对方的手里还压着火羽和冰谷鸟王。 若执意要战,或许有一线生机,但冰谷鸟王和火羽恐怕很难活着回去了。 大家都相信,刁偌依的这一个“慢着”绝不是白说的,她不可能是没有下文的。 只听刁偌依接着道:“火凤凰,我看你脾气虽霸道,但眼睛绝不瞎,也不是像某些人那样……” 她那个“人”字说的很重,显然是暗有所指。 果然,她随后用眼角狠狠的瞪了下聂齿,接着道:“自以为是。” 火羽道:“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快问,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这样子很难受啊?” 原来一个青衣剑士怕它跑了,用两条腿夹着它的脖子,横着一柄刀。 这个距离,以那青衣剑士的速度,就算是道祖级别的妖,也休想从他手上把火羽就走——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刁偌依道:“我问你,今天是你们妖族败了,还是我们人族败了。” 火羽倒也不避讳,道:“是我们妖族败了,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刁偌依抢着说道:“如果我们再打下去,你们之中可有能逃的了吗?” 火羽道:“除了那个叫聂齿的男人我不敢确定,其余的一个都跑不了。” “二哥……”蓝羽大吼着,它绝不相信火羽会因为难受,而说出如此伤士气的话来,可它却说了出来。 火羽当然也不是因为姿势难受,所以就顺着刁偌依说,而是它真的看出了实力上的差距,接着道:“如果姓聂的一心想逃,趁着我们双方交手的时候逃,或许有机会逃走,可如果他想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对抗你们的话,那也绝对赢不了。” 刁偌依得意洋洋的问道:“谁绝对赢不了?” 火羽喘着粗气,话已经变了味道,接着答道:“他绝对赢不了你,以我们现在这种状态,绝对赢不了你们。但如果你能让我休息上一天……” 刁偌依冷笑了笑,道:“没有如果。” 当然不会有如果,满宇宙里找,翻便九界十尘,会有几个像宋襄公那样愚蠢的领导? 这道理连妖族的小鸡仔都明白,蓝羽大声道:“二哥,你不能因为难受就投降啊?” 除了蓝羽,其它的妖们没有责备火羽这样说的,它们相信火羽,也看得出实力上的差距。 眼下这刁偌依绝非一般的女人,她的真实实力只怕已不在满状态的火羽之下,何况还有这么多的帮手。 现在所有妖的力量都叠加在一起,只怕也是到不了五重天的。而那女人的伸手,却深不可测。 法力的强弱是一方面,运用的手法也很重要,从刁偌依刚才对付聂齿时的手法和心机来看,她绝对是个极难对付的女人。 唯独还没有明白过来的,只有聂齿和蓝羽。 蓝羽的蠢笨自不必多提,可聂齿呢?他为什么也跟着糊度?这理由本也很简单,他只知自己从刁偌依的手下溜走过一次,却不知道那时的刁偌依并没有认真,这也算是身在局中不知迷了…… 很显然,如果刚刚刁偌依出全力抓聂齿,那么聂齿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脱,更别提是救下其余的九只妖兽了。 ——刁偌依忽然大笑了起来,问道:“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火羽问道:“什么交易?” 刁偌依捋捋蓝羽肩上的羽毛,道:“我要它,以后不许你们笑话它,更不许你们在背后说它的坏话,你们要是答应了,我就放你们走,要是不答应,就一个都别想走。” 聂齿淡淡的笑了笑,道:“狂妄。” 刁偌依一撇嘴,用眼角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快又回拢到火羽的身上。 火羽吼着道:“它的事,它自己做主,它要不要跟你是它的事,不必我答应。它跟了你,日后就非我族类,我又何必笑话它。它,早就被逐出凤凰一族了,我只是、只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才不忍它受辱,想要帮它,如果你是真心对它好,我又何必笑话它呢?” 蓝羽又开始哭泣了,颤声道:“二哥……” 那边的人族却已炸开了锅,张宝通举着红缨枪道:“娘,你疯啦?国王知道了,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身体上开始结冰,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的整个人就被冰封住。 聂齿根本没有看到那刁偌依是如何出的招,更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玄门法术。 紧跟着人族中的剑士们,一个跟着一个的被冰封住。 这些家伙的实力都不赖,张宝通更是有四重天往上的法力,即便是与聂齿追逐争斗了一大阵,现在所剩余的实力也该在三重天以上。 可刁偌依离着他那么远,为什么能瞬间将他冰封住?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看到这里,聂齿的脊背上忍不住要流汗,他开始怀疑自己最初是怎么从她手上逃掉的,又或是如果刚刚自己的那一刀刺下去,死掉的又会是谁? 那上万把的冰刀,和她的抬头到底是谁先谁后? 火羽掰开几块冰柱,从那被冰封的剑士胯下钻出来,反手想要杀了那人。 刁偌依忙道了一声:“慢着!” 火羽转回身看着她,想问却又没有问。 它现在毕竟是强弩之末,想要报仇,想要挽回面子,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它目光一转,到了蓝羽的脸上,冷冷的问道:“你还要回去吗?” “回去?去哪里?”刁偌依疑惑的眼神注视着蓝羽。 蓝羽道:“是凤凰山,我要回家探亲。” 刁偌依笑了笑,道:“原来你真的是那里出来的凤凰,我听说被逐出家门的凤凰,每五百年才能回去探一次亲,请问这是真的吗?” 蓝羽叹息着,哥哥的话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回去、还是不回去? 不回去,它给别人当坐骑的消息若是传到父亲的耳朵里,它只怕再也没机会回去见它老人家了。 可如果回去,让它得知了这个消息,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它? 蓝羽看了看聂齿,又看了看刁偌依,道:“我只怕是不会有下一个五百年了。” 刁偌依看着它那忐忑不安的眼神,笑道:“怎么了?凤凰的寿命不是很长的吗?你还年轻,为什么就不能有下一个五百年了呢?再说了,你跟着我,也未尝不能升仙啊?” 蓝羽更加绝望的叹息着。 刁偌依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你是怕我欺负你吧?你放心,我是不会欺负你的。” 蓝羽叹息着道:“嗨!我怕只怕我父亲不会再愿意见我了。” 它圆圆的眼睛在湿润的眼眶里转了转,又已望向了聂齿,问道:“你确定要看忘川石吗?” 聂齿点了点头,想是决心已定。 第一百七十章 凤凰山 火羽道:“大家快动身吧!以免夜长梦多。” 它说的一点也不假,以刁偌依为首的几个法力高强之士,已率先察觉到了强敌的逼近。 刁偌依还骑在蓝羽的背上,喃喃说道:“那个男人果然还是信不着我,既然他这么猜疑我,我也不必再回去复命了。” 火羽率先振翅而飞,其余十一妖紧随在后。 聂齿、刁偌依和蓝羽也紧跟着它们,只听火羽道:“兄弟们,去凤凰山啦!只要一进入到凤凰山的地界,他们就不敢追啦!” 彩蝶背着冰谷鸟王,边飞边道:“怕是来不及了,我隐约感觉到后方有两个天师级别的强者,实力恐怕都在七、八重天往上。” 火羽愤愤道:“哏!要不是刚从无极渊下面飞上来,我自己就能摆平他们。” 刁偌依却只是冷笑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彩蝶道:“只怕是要不行了,我突然发现后面有个家伙,实力已经接近了道祖级别。” 火羽听闻,啊的一声惊叹,心道:“这实力已不在老爷子之下了,万一被他们追赶上来,可就大事不好了。” 它心中的老爷子,自然是它的父亲,天火凤凰。 火羽道:“大家快跑,再慢了就来不及了。” 蓝羽听闻对手的实力,好生惊慌,心里正想:“还要快!这速度我都快跟不上了,再快点我就要被甩在后面了。” 哪知它心里虽是如此想的,但翅膀一振,好似有无穷的力量,嗖的一下,一杆箭似的跑到了最前面。 它心中又暗自纳闷儿:“我区区一个半仙,何来的如此力量啊?” 它那力量自然都是坐在它背上的刁偌依给它的。 众妖一路飞奔,只见群山倾倒,翠柳如丝,转眼间便飞出了几千万里路。 世界仿佛是到了尽头,前面黑漆漆的,仿佛是太阳永远也照不到的地方。 空气在这里也变得异常稀薄,大地仿佛失去了引力。 稀薄的空气,几乎为零的气压,令蓝羽透不过气来。 它斜眼看向了聂齿,它以为这里面最弱的应该就是它和聂齿了,可聂齿却看不出有什么不适的样子。 再往前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太阳。 因为视觉感官的不同,新的太阳在蓝羽的眼睛里是蓝色的,而天空是红色的,像天边的火烧云,又像是蒸腾着的鲜血。 而这些在聂齿的眼里,却和旧的世界没什么两样。 但聂齿却可以明显感觉到两个世界的不同,在这个新的世界里,大地的引力更大,空气的气压也更大,且里面所含的物质也大不相同。 这里就是凤凰的世界,与外面的大地截然不同。 两个世界中间仿佛有一面无色透明的墙,墙的一面是天堂,而另一面就是地狱。 对于人类来说,这个崭新的世界就是地狱,而对于凤凰一族来说,旧的世界才是地狱,这里才是天堂。 蓝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上的伤口迅速的愈合。 它仰望着天空,赤色的天空,朗声笑道:“哈哈!我终于又到家了。” 笑声在一片死寂中变得格外凄凉,没有凤凰或是妖理睬它。 聂齿淡淡的道:“这里就是凤凰山的地界了?” 蓝羽摇晃着脑袋,道:“这里不是凤凰山的地界。” 聂齿道:“那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凤凰山的地界?” 火羽忽然放慢了飞行,缓缓说道:“这里已经是凤凰山了,不要听它胡说。” 聂齿见前方五万里开外,有一处竹林,竹叶是红色的,竹干也是红色的,如血染的竹子,从上到下看不见一点的杂色,整个竹高,约有一万丈,走近一点,可看出每根竹子都比寻常老百姓家的磨盘要粗着几圈。 且这里的竹子与外面的竹子最大的不同是,这里的竹子会开花,花朵也像火焰一样的鲜红,每一片花瓣,都像是升腾着的火焰,花瓣与花蕊之间并无相连,或是只有一种特殊的气相连着,看起来每一片都是悬在空中的。 整个花朵看上去,宛如一根燃烧着的火把。 聂齿这是第一次来到凤凰山,但此情此景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虽然惊奇眼前的美景,却依然能表现的很淡定。 而那个刁偌依则不然,她苟活了数万年之久,按理说见识与城府都应远超聂齿才对,何况她也成过家生过子,更应该成熟稳重,可她却乐的闭不上嘴,站在蓝羽的背上蹦蹦跳跳。 蓝羽这时方才想起自己的背上还有个人,鸡头似的脸上顿时阴沉了下去。 只听刁偌依嬉笑着道:“哇!这里真的好美呀!嘿嘿嘿……” 火羽朝蓝羽的方向横了一眼,不知是瞪蓝羽还是在瞪刁偌依,不过那眼神无论是看谁,都已难看极了。 刁偌依道:“嘿嘿嘿!花竟然不是长在花蕊上的,它们竟然都飘着,这花是凋谢了吗?” 她没有点名也没有指着谁,所以也听不出她在问谁,仿佛是在问天空。 蓝羽依旧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火羽闷声答道:“这片竹林的花才开。” “才开”的意思无疑是花还没有谢,这刁偌依能听的出来,可她却听不出它语调里的愤懑。 它们又飞速的前行着,远处旱地拔葱般从地面长出一座山峰。 没错,它就像是突然长出来的似的,仿佛以前是并不存在的。 它们越像前飞,那座山就好像长的越高,好像是运动着的。 但那山实际上是没有动的,就像那山上的竹子一样。 等离的近些,聂齿发现这山竟有三重天那么高,且山上也长满了同样怪异的竹子。 竹子上面没有开花,而是长着圆圆的、一个一个像灯笼一样的果子。 聂齿指着前方的山峰道:“那里就是凤凰山了?” 火羽瞄了聂齿一眼,道:“我们的脚下就是凤凰山。” 聂齿忽然停下了脚步,所有妖们也都跟着停下了脚步。 聂齿疑惑的望着四周,分不清东西南北,只有山和一望无际的平原。 火羽笑了笑,道:“凤凰山并不是一座山,原来你还不知道。” 刁偌依不识时务的笑嘻嘻问道:“唉!那山上的竹子是结果子了吗?” 火羽道:“那山上的气温低,竹子的花还没有开,那些红红的像灯笼一样的是花苞。” 刁偌依嬉笑着道:“哇!原来是花苞,真好看!咱们可以过去摘几朵下来吗?” 火羽没有说话,这时刁偌依已从蓝羽的背上下来,扯着蓝羽的翅膀道:“走吧!咱们过去摘两个,好不好?” 蓝羽的公鸡脸上还是阴沉沉的,沉声道:“那个、那个竹子的花期是很长的,要好几年才会开花结果,生的十分不易,且都有凤凰看着,果实没有成熟的时候,是不可以随便采摘的。” 刁偌依泄气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到附近去,我就是摸摸,不摘。” 蓝羽很为难的皱着眉头,看了看二哥火羽。 火羽的脸色也很难看,虽然凤凰一族都很少笑,但平素里也不会如此的难看。 聂齿却笑了笑,笑的很疲劳,好像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火羽对弟弟蓝羽道:“去吧!快去快回。” 蓝羽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和刁偌依蹦蹦跳跳的去了一片竹林。 聂齿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来凤凰山并不是一座山。” 冰谷鸟王摇身一变,变成个青衣公子,白眉冷目,可算得上是泾渭分明,坐在聂齿的身旁的地上,朝着他一笑道:“现在安全了,都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聂齿点头坐下,鸟王道:“没来过凤凰山?” 聂齿微微一笑,道:“当然。” 鸟王道:“凤凰山确实有这么一座大山,不过却不是一般人说上去就能上去的。” 聂齿道:“它也有九重天那么高?” 火羽也变成人的样子,坐了下来,摇摇头,道:“并不高。”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九天玄凤浴火术 火羽道:“我先前所言的凤凰山,并不是指某座山,而是指我们的世界。” 聂齿点点头,表示理解。 火羽接着往下道:“我们的世界叫凤凰山,也可以称之为凤凰城,因为我们的世界里大多都是山,所以我还是习惯叫它凤凰山。” 它用手指着远处巍峨的群山道:“眼前的这些山都可以把它们叫做凤凰山,凤凰山并没有严格的定义,只要有凤凰栖息过的地方都可以叫做凤凰山凤凰岭。” 聂齿笑嘻嘻的问道:“但不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火羽叹息着道:“你要看忘川石,必须到我们最高的山峰上去看,那里也就是我的家,族长呆的地方。当然,我的父亲就是族长,天火凤凰。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我的父亲是一位真正的强者。” 聂齿笑了笑,问道:“你还不算是真正的强者吗?” 火羽叹息道:“当然不算,我父亲它可是魂气双修的九天玄凤。” “九天玄凤”聂齿似乎在哪里听过。 在无极渊下面的时候,蓝羽曾用这四个字形容过火羽。 聂齿道:“九天玄凤不是你吗?” 火羽笑道:“九天玄凤指的是修炼到巅峰的凤凰,并非只某个特定的凤凰。” 聂齿点了点头,火羽接着道:“我的父亲天火凤凰才算的上是九天玄凤,而我不过是言过其实的没用凤凰罢了,也只比蓝羽强了那么一点点。” 它这话倒谦虚的很,凤凰一族虽然数量并不少,但真正能修到九重天的,也是少之又少。 聂齿笑了笑,火羽道:“你可听说过浴火术?” 聂齿摇头道:“未曾听说过,难道就是你们所说的浴火重生?” 火羽点了点头,叹息着道:“修炼魂力不是所有人或妖都可以的。一般的妖族只能修炼魄,可我们却能修炼魂。 “修魂,可以说是进步最快的,我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在咱们这仙尘里,最厉害的天师道祖都是修魂的。” 聂齿点了点头,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句话了。 他的眸子里忽然涌出一股热泪,脑海中浑然都是高如意的样子。 简陋的书房,整齐的书架,还是那样熟悉的书桌。 年幼的高如意坐在他的对面,可爱、调皮中带着几分娇羞…… “师哥……”她的声音好像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师妹,你在哪里?过的还好吗?求你等着我……等我足够强大了,就去找你,就算世界再大,就算宇宙在广,我也一定要找到你保护你爱护你……” 往日的一幕幕,好似都上了眼前。 他竟不知不觉的哭了起来。 火羽一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你哭什么?” 聂齿抹着眼泪,一句话也不说的看着地面。 地上的土壤竟也是红色的,他仿佛是来到了一处红色的天地。 火羽大声道:“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回忆如玻璃一样,在那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聂齿这才回过神来,道:“我听说修阳魂之大极者,为三十三重天,你们的凤凰一族的最强者,为何要称为九天玄凤?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寓意吗?” 火羽听闻此言,咧着嘴大笑,道:“聂小兄弟虽然已修成了仙,不过这理论知识倒是少的可怜了。” 聂齿苦笑道:“全凭着一口丹田气,多亏师父教育的好。” 一提起“师父”两个字,聂齿的脑海里竟又涌出高仕临死前的样子,他忍不住又要哭泣,幸好火羽及时打断了他的思路,道:“聂小兄弟此言差矣!我观小兄弟方才与人族交手的时候,仙气只起到了辅助的作用,其势甚微。之所以能脱险,主要还是仰仗着魂力,那是一种极特殊的魂力,我虽然并未亲眼见过,但也曾听闻修阴魂力的可怕,小兄弟怎么可以说全凭着一口丹田气呢?是不是觉得我们凤凰一族都是如蓝羽之流的孤陋寡闻之徒?” 聂齿连忙摇头,道:“我哪儿敢轻视凤凰一族啊?只是我从小在贫瘠的小国村庄里长大,不知外面天地辽阔。要说起我那股特殊的力量,我还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火羽闻言大吃了一惊,随后又摇了摇头,若说聂齿的阴魂力是天生的,它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想说,不说也无妨。不就是阴魂力嘛?我凤凰一族向来以火为尊,即便得到了方法,也未必修炼得了。” 聂齿一笑,朝火羽抱了抱拳,道:“我真不敢隐瞒,只是包括人族中的那群混蛋也是,为了逼迫我交出修炼阴魂力的办法,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只是小弟我实在是拿不出那东西来,所以才被他们追的四处乱跑。” 火羽道:“你可知他们为什么追你?” 聂齿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时冰谷鸟王从旁冷笑道:“嗨!原因无非有三,一是畏惧那股力量,怕等你成长起来,他们打不过你;二是贪得无厌,天下可怕的法术他们都想学都想要,而那阴魂力又有着一重炼狱十重天的说法,一想起来呀!连我都心动。” 聂齿皱着眉,问道:“真有那么神?” 火羽一笑,道:“绝不会。” 冰谷鸟王不屑的看了一眼火羽,冷笑道:“嘿嘿,二弟,会不会我不知道,不过你那点小九九,当哥哥的心里最清楚。” 原来这冰谷鸟王在十二个结义兄弟中排行老大,不仅年纪最长,本领也不在任何一个妖之下。 聂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二位妖兄详细告知,日后小弟若真有所作为绝不忘二位妖兄的恩情。” 他说着朝这两妖抱了抱拳,冰谷鸟王看着聂齿那可怜的双手,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怜悯之情,肃然道:“小兄弟这是哪里话来?我们刚刚所聊,只不过是这仙尘里尽人皆知的东西,算不上是什么机密,你随便在马路上抓到个半仙,都能给你讲的明明白白的。” 聂齿微笑道:“那还是有劳二位了。” 冰谷鸟王一摆手,道:“不碍事。” 火羽一笑,道:“我凤凰一族修火术,但用的法子却不是阳之极,而是浴火术。浴火术者,修炼至大成,不过是九重天的境界,再往上便要换别的法子了,而有些方法,譬如阳之极法,我们凤凰一族是用不了的,人族或其它族中,也很少有能掌握的。相比于修气为主的人族和修魄为主的妖族,我们凤凰一族的修魂术就已算得上是很了不起的了。 “当然,这世界之大,也是贤者辈出,我不否认有能修炼阳之极者,但那毕竟也是站了少数,我从未见过,更连听也是很少听得。” 它叹息了一声,接着又道:“而鸟王刚刚所说的修炼阴魂力的法门,便是有着一重炼狱十重天之称的高级修术。” 聂齿茫然的看着火羽,回想着自己那股奇特的力量,好像确实非同一般。 这时冰谷鸟王嘿嘿的冷笑,道:“这回你明白了吧?为什么这家伙不认同你的一重炼狱十重天了吧?因为你只需渡一次劫,修至一重炼狱的境界,就已超越了凤凰一族修炼的极致,这能力可怕吧?” 聂齿点点头,微微笑了笑,道:“只可惜众生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那一重炼狱的力量,真有十重天的力量,那么渡劫时所面对的灾难,只怕也没有人能成功。” 火羽和冰谷鸟王都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聂齿道:“但不知鸟王兄长刚刚所言的第三点是什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竹花仙伴 冰谷鸟王一愣,摆着手指数道:“第三点?什么第三点?” 聂齿道:“刚刚您说人族追杀我,主要有三点不是吗?” 冰谷鸟王道:“三点,我不是已说完了吗?” 聂齿摇摇头,笑了笑,他怕是冰谷鸟王不想说,人家不想说的事,聂齿从不强问。因为就算是逼问出来了,那也可能是假的。 火羽笑道:“聂小兄弟不要见怪,我这个哥哥一向记性不好,刚说过的话长长会忘,且它数数也很吃力,说不准它刚刚想说的就是两点。” 聂齿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些生命虽然能修行得道,但智商上却未见有多高明。 冰谷鸟王如梦初醒一般,突然朗声笑道:“哈哈!我说的呢,想起来了,那第三点嘛!第三点就是他们害怕你的声誉起来了,影响他们在仙尘的统治力与地位,人族嘛!爱权、爱财、爱美色,并且样样都是贪得无厌。” 火羽接过它的话茬,道:“要我说,什么三点八点的都是废话,归根结底只有三个字。” 冰谷鸟王问道:“哪三个字?” 火羽一拍自己的胸脯,竖起了小拇指,道:“自私。” 冰谷鸟王摸摸自己的手指头,又数了数,皱眉看着火羽道:“这不是两个字吗?” 火羽也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喃喃问道:“是两个字没错啊?” 冰谷鸟王大吼道:“没错!你刚刚说的是三个字!” …… 聂齿看着它们争辩时的样子,不禁暗自好笑。 它们化成人形,都是风度翩翩的公子,让人一看,就觉得它们既有钱又有学问,可现在却因为“二”和“三”而大吵了起来,这任谁看了都不禁要笑。 天边滚滚的艳阳越升越高,这是个清晨。微风吹过,远处竹子上火一样的花朵随风飘荡,任凭风缓风驰,那花瓣与花蕊的距离都始终不变。 ——刁偌依伸出她那纤细的手指,在花瓣与花蕊中间摸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看不见的物质连着。 可她手指刚一伸过去,花朵就自动收缩回来,变成一个小花苞。 刁偌依乐的闭不上嘴,哈哈大笑道:“唉!你看你看……” 蓝羽疲倦的眼神透着一股子不耐烦的气息,稍微的看了一眼,道:“竹子开花就那样。” 刁偌依指着一朵盛开着的花朵,道:“要是把它们摘下来会怎样?” 蓝羽翻着慵懒的眼皮,看了看,不耐烦的叹息道:“摘下来花瓣儿就会掉落一地。” 刁偌依娇声娇气的问道:“唉!那是为什么呀?” 她不仅语气很娇美,连嗓音也很细腻,甜的就像抹了蜜。可蓝羽听后的反应还是一样,慵懒而又平淡,不耐烦的道:“花一被摘下来就死了呗!” 这画面,就好像一个花季少女,在对着一头年迈的老公牛说情话,无论那“少女”刁偌依如何的诱惑,这“老公牛”蓝羽就是提不起兴致来。 但事实上,少女并非少女,老公牛也并不老。 只是这跨越了种族之间的爱情,本就很难擦出火花,何况蓝羽此刻的心情也并没有它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慵懒。 它甚至很紧张很激动,它正为刁偌依而发愁。 她确实救了自己,也在危险来临之际救了大家,可一想起“坐骑”二字,蓝羽就开始忐忑不安。 它心道:“如果老爷子责怪下来,我该如何回答?老爷子要是一怒,想要杀了她怎么办?” 当然,这些话它谁都不能对着说,至于刁偌依的诱惑,它根本就上不了心,因为它是凤凰,还没有修炼成人形,故而也不懂得人族里的审美。 所以再漂亮的女人在它的眼里也是白纸,顶多像小猫小狗那样,有一点可爱。 刁偌依忽然垂下了泪,抽抽搭搭的看着蓝羽,眼神里既有娇羞妩媚,又有惹人怜爱的忧伤。 她相信,自己这么妩媚的眼神,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绝对无法回绝,她甚至在心里说道:“就算它是只公鸡,也绝对抵不过我这诱惑。” 蓝羽也果然没能躲得过去,它慵懒的眼神里立刻浮现出一丝悲悯,立刻也泪眼汪汪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 刁偌依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后悔。” 蓝羽道:“你后悔什么?是不是后悔不应该救我们?” 刁偌依抹着眼泪,摇了摇头,道:“我后悔我不该活着?” 蓝羽拉起她的手,厉声道:“这孩子,咋这么说话呢?活着有啥不好?” 它已经习惯了以长着自居,在那个原有的蓝族部落里,也确实没有比它活的更久的人了。 但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比它要老的多,并且是有夫之妇,还有过孩子。 蓝羽简单的单回路大脑里,当然也不会考虑那么多,它只希望所有人都好,都快乐。 刁偌依抽搭着,顺势拥进蓝羽的怀里,面上极悲,心里却极乐,带着哭腔道:“你是不是也后悔了?我知道,你也一定是后悔了,你觉得做别人的坐骑很丢脸是不是?” “没、没有,怎么会……”蓝羽极不情愿的说道。 “我知道你就是……要不你别做我的坐骑了。”刁偌依簇拥着蓝羽的羽毛,仿佛是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她怎么知道蓝羽还不懂得欣赏人类女子的柔美? 不等蓝羽回答,她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老骑着你的,你知道的,我是个单身的女人,我有时候也会寂寞的,要不咱们这样好了,有人类在跟前的时候我就坐在你的背上,没人的时候你就骑着我,让我一起做仙伴吧?” 蓝羽虽然愚钝,但“仙伴”两个字还是听懂了的。 它激动的咽了口吐沫,千百年来,她是第一个对蓝羽说这样话的。 蓝羽已激动的连脸上的凤毛都红了三分,有些不知所错,哆里哆嗦的答道:“这、这个、那个、我……” “你怎么还害羞啊?” “啊!没、没害羞啊……我……”蓝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刁偌依又痛哭起来,蓝羽急的憋出一句话,道:“我什么都答应你……” 它说的语速极快,只要稍微慢一点,它只怕就说不出这句话来了。 蓝羽试探着问道:“那、那咱们先回去?” 刁偌依笑道:“全听你的,不过我还想和你单独呆一会儿。” “那好,咱们就多呆一会儿。” 日出日落,凤凰山里的一天,正好是外面世界的半个月。 此时竹林外的十二只妖的力量已完全的恢复过来,现在只怕是十二个刁偌依也不在是它们的对手了。 可她还在这里,是因为她本也无处可去。 坦荡的聂齿和忐忑的刁偌依,这世上不会有比这更鲜明的对比。 蓝羽带着她,漫步的走出了林子,没人知道她们在林子里做了什么,因为大家都集中了意志,比谁恢复的快。 聂齿当然一早就恢复了,但他就算恢复,也绝非这凶狠十二妖中任何一个妖的对手。 蓝羽颤巍巍的问道:“二哥,要不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火羽一笑,冷声道:“不急,咱们都到了这儿,那些人族的杂种已经不敢追过来了。” “可是……”蓝羽还想说下去,但火羽已抢先一步到了它的身旁,用手捂着它的嘴,轻声道:“你和我来。” 刁偌依还在抓着蓝羽的手,她不愿意放开,或许是不敢放开。 这也许是救命的手。 聂齿笑了笑,在地上胡乱的拿起了一块石子,在手里掂量着。 天边的日头只剩下最后的一丝余光,那是否也是某些人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 第一百七十三章 竹火傲气 日沉入东方,凤凰山的太阳亦如往常那样,西升东落。 星月如篝火,笼罩着大地。 一片云,徘徊在天空。 云遮星月,大地上映出它的影子。 自蓝羽随着火羽走后,刁偌依就紧紧的贴在聂齿的身上,好像粘糕一样。 聂齿忽然站起身,她也跟着站了起来,聂齿迈步走向一旁的竹林,她就也跟着进了竹林,仿佛是一步都不会走错。 聂齿忽然举起了刀,把她吓的一哆嗦,想要问,却来不及询问,就见聂齿一刀挥下去,斩断了一棵竹子。 竹花果如蓝羽说的那样,散落了一地,连花蕊都跟着脱落。 竹叶也迅速枯萎,一瞬间盛夏变寒秋,冷中带寒。 刁偌依惊叫着问了出来,道:“你干什么?你敢砍它们的竹子,你疯啦?不想活啦?” 聂齿淡淡的笑着,转身拖着竹子出了竹林。 她还是一步不错的跟着。 聂齿来到群妖们休息的地方,将竹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摔,群妖们也都不正眼看聂齿。 聂齿也不看它们,手起刀落,将竹子劈成了数段,堆在一起,问道:“谁弄火?” 彩蝶道:“做什么?” 聂齿道:“生火,烤烤火,冷了,也太黑,我想烤着火睡觉?” 彩蝶打了个指响,或许已结了印,但谁都没有看到,它的中指上便宛如蜡烛一样,燃起了火焰。 它离着老远,用嘴一吹,火焰变成一团,飞扑向竹子堆上。 那竹子之中虽含有大量的水分,但在烈火的烘烤之下,迅速干枯,并跟着灼烧起来,发出啪啪的声响。 火光涌现,照着远处的两只凤凰。 蓝羽渐渐没了底气,颤抖个不停,火羽走在它的前面,气势汹汹的扑奔刁偌依。 蓝羽紧跑慢跑,却始终在哥哥的身后面,边跑还一边小声嘀咕道:“二哥,你可不能这么干呐!” 火羽先走到了火堆的近前,聂齿和刁偌依也都在这火堆的附近。 火羽先横了刁偌依一眼,而后把目光慢慢聚拢到火堆下面的竹子上面,厉声问道:“谁笼的火?” 聂齿还没来得及回答,彩蝶已先承认了。 火羽一皱眉,问道:“谁叫你笼的火?” 彩蝶没来得及回答,聂齿已先承认了。 火羽眉头皱的更紧,问道:“你知不知道竹子们长得都很辛苦,结果实都很不易?” 聂齿一笑,“我挑了个开花最少的。” 这话说的竟然很绝,一时间令火羽不知如何再发问。 彩蝶或许已看出了火羽的心情不顺,道:“怎么了?” 火羽阴沉着脸,目光却转向了刁偌依,她已站起身,跑到了蓝羽的身旁,拉着它的手,笑道:“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蓝羽支支吾吾,答道:“没、没什么,和二哥商量了点事情。” “什么事?”刁偌依问道。 蓝羽低着头,道:“没有,就是一点小事。” 火羽怒视着蓝羽,问道:“知不知道这竹子有多珍贵?” 它说这话时,牙根都咯吱咯吱的作响。 聂齿又怎听不出它这话语中的恨意,微笑着道:“这根竹子很粗,很经烧。” 火羽总算回过头看了聂齿一眼,眼神里分明是在说:“你找死。” 聂齿微微一笑,神色不变,道:“你知不知我为什么这么说?” 火羽摇晃着脑袋,道:“为什么?” 聂齿道:“你看它长得这么粗,开的花却很少,别的竹子那么细,开的花却很多。相较之下,它开这么几朵破花,和没开花也没什么两样!若是让那些竹子知道,不开花也能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活着,那谁还开花了?都不开花了,谁还结果?都不结果了,你们凤凰一族又吃什么呀?” 火羽自听得出聂齿话中有话,但一时间却想不明白。 它虽然比蓝羽聪明一些,但也不是很精明,转身瞪了一眼蓝羽,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通报老爷子一声,明天一早派龙车来接你们。” “啊、啊!”蓝羽一惊,它往常回家,从没受过如此待遇。 那十一个和火羽一起结义的妖们,除了第一次来凤凰山时,也从没受过如此待遇。 火羽转回身,怒冲冲飞奔出去。 刁偌依见火羽走远,这才放开了蓝羽的手,一摸自己的额头上,竟然是湿的。 聂齿叹了口气,慵懒的躺在了火堆的旁边,用肚皮朝着天空,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凡物皆以腹朝地,以背对天,示意为:黄天在上,厚土载物也。而吾则不然,吾以腹朝天,以背向地,示意为:天在下,而吾负地于背也。换言之,苍天乃在吾身下也。” 想着想着,便喃喃起来。 群妖听闻,无不暗叫:“古怪。” 聂齿也暗叫古怪,心里想着这话,却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亦不知是何人所说。 又过了一阵,群妖们相继睡下,聂齿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又漂到了大海之上。 海口上,帆旗招展,战舰罗列,好似要行军打仗一般。 一条铁黑色的巨大鲨鱼,从深海处缓缓游上了海口,船队吓得四散奔逃。 那黑鲨倒也不为难他们,侧着身子,让开了一条海路,让众船行驶过去,再一翻身,竟蹭到了岸上。 鲨鱼上岸,实难施展,正这时,从海岸上蹦蹦跳跳的走过来一只黄鼠狼,两只前爪和在一起,像拍手似的,朝着漫无边际的“黑暗”道:“你就是黑鲨吧?” “呜”的一声,听不出是“呜”还是“嗯”,比二十一世纪火车的汽笛声不知道要响了多少倍,震的四外的人们东躲西藏,都以为是地震了呢! 那黄鼠狼也忙的一捂耳朵,道:“行了,你小点声。” 黑鲨张开嘴,慢慢的问道:“你是谁?” “快走吧你,出事了。” “谁?谁出事了?三江呢?苗三江怎么没来?” 紧跟着,聂齿便看见了一滩鲜血,血泊旁躺着一句女尸,那尸体像极了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苗三江。 聂齿“嗷”的一声,睁开了双眼,方知是做了个噩梦,只听得有两个声音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一个道:“刚刚你二哥都和你说什么了?” 聂齿翻了个身,眯缝着眼睛,假装睡着了听不见。 这时另一个声音吞吐着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唠了唠家常。” 先前的声音道:“你还骗我,咱们两个都什么关系了,你还骗我?” 聂齿瞧得,那先问话的正是刁偌依,在后面回答她的正是蓝羽。她们正依偎在一起取暖。 只听蓝羽轻叹了一声,道:“我二哥是怕我回去丢脸,所以、所以先交代了一下……” “真的?”刁偌依脸上写满了怀疑,水汪汪的眼睛紧盯着蓝羽。 蓝羽那圆滚滚的眼睛也看着她,她柔而美的身躯,紧紧的靠拢着蓝羽的身子。 蓝羽微微点了点头。 刁偌依却完全不信它这鬼话,疑惑着问道:“那它为什么不当着我面和你交代?难道它不怕我说露了?” 蓝羽迟疑着道:“这个、这个……” 它编瞎话的能力一向不是很强。 刁偌依又挤出两滴眼泪,颤颤道:“我知道你又骗我?” ——在另一片竹林里,蓝羽就差给火羽跪下了,凤凰一族不能下跪,否则它早就给火羽跪下了。 火羽执意要杀了刁偌依灭口,以免蓝羽被人当做坐骑的事情传到老爷子的耳里。 可蓝羽却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两只凤凰在竹林里密议了半响,可终究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于是火羽怒气冲冲的奔了回来,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刁偌依。 可聂齿笼的火,却无形之中给了它一股压力,使得它不敢轻易的动手。 聂齿的火是怎么回事?刁偌依听完蓝羽的实话,回想着当时的一幕幕,心中不由得惶恐起来,起身道:“不行,我得离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寂寞蓝羽辛酸路 蓝羽也跟着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轻声道:“唉!你别走啊,我二哥它既然没有动手,就说不定已经原谅你了呢?” 刁偌依细眉轻皱,沉声道:“可万一你爹不原谅我呢?你们妖多我人少,万一要真动起手来,我怎么逃的掉呢?” 蓝羽拍着翅膀,道:“你不用逃,放心,要是它们想要对付你,就叫它们先杀了我。” 它本以为表明了自己要护着她的决心,她就会欢喜的笑了,可没想到她竟然板起了脸,并且又噘着嘴,道:“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和它说明咱们俩的关系?是不喜欢我对吧?我就知道你讨厌我,在小竹林里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敷衍我的,对不对?” 蓝羽虽不明白什么叫“敷衍”,但料想也不是什么好话,不是好话的话,它一般都不会承认。 连忙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呢?我对你都是真心的啊!” 它这句话就是违心的,有时候违心话说久了,听起来便也和真心话一样。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把咱俩的关系挑明呢?”刁偌依耍起了刁,她发泼时的样子竟也很可爱。 蓝羽又表现出手足无措的样子,脸上的羽毛颜色明显加深,比原来更红了,一个“我”字,重复了半天,最后还是聂齿替它说了个明白,他起身说道:“它呀,是害怕羞,所以才不敢说。” “我……”蓝羽说出了最后一个“我”字,两个翅膀化作手的样子,食指与食指触在一起,又分开,再处在一起,让聂齿不由得想起一句童谣:“逗逗飞……” 刁偌依羞涩的看着聂齿,问道:“你怎么不睡觉,偷听人家谈话?” 聂齿笑道:“你们太吵了,扰人清静,我睡不着了。” 刁偌依一转身,对聂齿道:“好,我们去别的地方说去。” 她手已拉在蓝羽的手上。 聂齿笑了笑,道:“在这里,你们走的再远,我都能听的见,何苦自己找麻烦呢?” 刁偌依咬起了嘴唇。蓝羽颤巍巍的,跑到聂齿的面前,地下头,半弓着身子,低声道:“喂!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叫她别走啊?” 聂齿趴在它耳朵旁,假装小声的问道:“为什么呀?” 其实他们之间的对话,根本毫不犹豫的都传进了刁偌依的耳里,但蓝羽依旧姿势不变,语调不变的答道:“因为我不想她走。” 聂齿又按原样问道:“为什么不想她走啊?是喜欢她吗?” 蓝羽的羽毛都立了起来,道:“外面的人一定都在等着杀她,她一出去了准没好。” 聂齿故作不知,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人要杀她?” 蓝羽一听,心里道:“这不废话吗?她为了放咱们逃走,把人族的高手们都冻成了冰坨,人族的援军赶到了,怎么能不朝她发火?” 想到这儿,它趴在聂齿的耳边嘎巴嘎巴嘴,什么也没说,样子甚是呆萌可笑。 聂齿和那刁偌依都忍不住发笑,而且在远处的草丛里面还传出了笑声,且不止一个。 蓝羽四下张望了两眼,好在它耳朵不能动,否则非要竖起耳朵来听听。 聂齿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嗯。”蓝羽点了点头。 刁偌依忽然不再避讳,朗声问道:“娶一个人族的姑娘,对于凤凰来说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吗?” 蓝羽闻声吓得一激灵,道:“没、没有啊!” 这确实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并且在凤凰一族中,还曾有过不少的先例。 令蓝羽无法开口说出这件事的,却是令一件事,它不能说,永远都不能说,最深的爱只能埋藏在心里,最痛苦的事莫过如此,它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刁偌依最终还是答应了它不走,因为她是个无路可走的女子。 蓝羽算不上明智,但也绝不是糊涂透顶,什么样的东西能得到,什么样的东西得不到,它自己心里很清楚。 没有缘分的东西它总是想强求,但同时它也抑制着自己的欲望。 它离家多年,早已不指望着心仪的对象等待着自己。 其实每一次回家它都很开心,但同时也很绝望。 家是个好地方,它不仅能够遇见亲人,还能遇见那个心仪的凤凰,可是它们没缘呐!人家可是天赋异禀的凤凰,而它呢?它只是个没用的土鸡。 土鸡怎敢暗恋凤凰?即便敢,也不敢说。 纠结了一夜,蓝羽一夜没有合眼。它当然已答应了刁偌依,否则她又怎会善罢甘休。 ——紫霞划破天际,蓝星银月,暗淡的失去了光彩。 十几辆龙车迎出,拉着妖和人们,一起前行着。 左右各有十几名凤凰侍卫,手里拎着金戈。 龙车装点的不是很华贵,但却是聂齿坐过的最好的龙车。 他以往只坐囚车,突然坐上了松软的垫子,竟还有些不知所错。 拉车的龙一步步向上迈着,车越行越高,已腾空而起,飞在天上。 这速度很快,绝不在筋斗云之下,不说是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但龙爪一扑,也绝对有九万里路。 聂齿抬头看看,上面是云,低头看看,下面也是云。 云山左右一闪,眼前出现了一座真正的山,山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抹绿色,是异样的花岗岩。 山顶有小屋,院子一直延展到山下,宽阔,却不怎么平坦,陡峭的崖壁,嶙峋的山脉,像个佝偻着的老人。 聂齿不禁要问:“这是什么地方?” 两旁的凤凰侍卫道:“这是龙云山,凤凰族长闲居的地方。” 院子上上下下,这时已隐约看见有凤凰列队迎接。 这些凤凰可能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丽凤凰,羽毛五色缤纷,如果你看它们一眼,就永远也不会觉得凡尘的孔雀开庭有多漂亮。 这凤凰的美,是人类永远也无法奢望的美。 龙车在院子的最下方停滞,在群凤凰的引领下,聂齿和群妖一同踏上了这翠绿的花岗岩。 它们虽然坚硬,却有着柔玉一样美丽而又温润的色彩。 有些是与山体相连着的,有些却是悬在空中的。 对于蓝羽来说,这里就是家,走在家里,本该轻车熟路,可它却表现的颤颤巍巍、战战兢兢,好像怕掉下去的一样。 正对面的高台上站着一位老凤凰,身姿挺拔,圆目炯炯有神,瞪着蓝羽。 老凤凰身后还站着一位老凤凰,这位凤须都已沾地,不知已有多大年纪了。 聂齿拍拍蓝羽的肩膀,蓝羽又是一哆嗦,连忙看向聂齿,问道:“你干嘛?” 聂齿指着那两名年长的凤凰,低声问道:“那个是你爹啊?” 蓝羽一皱眉,聂齿差一点笑出了声,这里的凤凰虽多,却没有一个像它似的长个土鸡的相貌,更没有像它这样挤眉弄眼丰富的表情。 它们大多都像木雕石塑的一样,表情严肃,从不言笑,也不会做什么古怪的动作。 但它们看见蓝羽的时候,却又都表现出了不同的表情来,有的严肃,有的鄙夷,也有的在笑。 只不过它们什么样的笑都有,有的是嘲笑,有的就是想笑。 蓝羽愤然道:“你爹。” 听得聂齿一愣,问道:“怎么?那两个都不是你爹?” 蓝羽气愤道:“当然不是了,它们两个老的胡子都白了,才修炼成的仙,是我们凤凰一族中最低等的了。 “来迎接我们的凤凰之中,是由高到低再到高排列的,这是我们族中最高的礼节,而它们两个所扮演的,就相当于你们人族之中的跑堂的,是最低的低谷了。” 它叹息了一声,不禁在心中暗想:“也许等我到了它们的那个年纪,还赶不上它们呢!”接着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不过好歹比我强……” 聂齿听了,忍不住好笑,还要再问,见从二老凤凰身后,又闪出一凤凰,这凤凰倒精神的很,在它身侧站着的正是火羽。 聂齿见了火羽,高举右手,朝它摆了摆手,火羽的表情也是异常的严肃。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凤凰屋 聂齿朝火羽摆了摆手,火羽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再往前走,只见火羽的身后还站着两名凤凰,其中一个,竟与火羽长得一模一样。 聂齿一愣,心中暗道:“这怎么还有一个火羽?莫非凤凰的容貌就这几种,都长重了?” 他举目四视,见周围的凤凰中,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什么样的都有,唯独就它们两个长得一样。 聂齿转回头对着蓝羽小声嘀咕道:“怎么了这是?” 蓝羽压低了嗓门儿,道:“这是最庄严肃穆的礼仪,不可以说话的。” 聂齿道:“那你还说话?” 蓝羽吓的立刻闭上了嘴。 又向前行了一小段,聂齿道:“我说,怎么会有两个火羽啊?是不是你们凤凰一族的人手不够了?” 蓝羽板着脸,一字字说道:“哪里会有两个火羽啊?我看你是个脸盲。” 聂齿小心翼翼的伸出两个手指头,指着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凤凰,问道:“你看它们两个,不是一样吗?” 蓝羽沉吟着低声说道:“那两个怎么可能一样?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讲,它们两个分明是一男一女,前面的是凰,后面的是凤,凤是男的,本该在前面,凰是女的,本该在后面。” 聂齿指着那两个凤凰,看了半天,才道:“什么前前后后的?它们没有站错吗?” 蓝羽小声笑道:“当然是反着站的啦!” 这话听了总叫人觉得不那么对劲儿,问道:“故意站错的?” “嗯”蓝羽点了点头。 聂齿问道:“为什么?” 蓝羽道:“因为强弱关系,阴盛而阳衰。” 聂齿挠挠脑袋,问道:“怎么叫阴盛阳衰啊?” 蓝羽嘿嘿一笑,山体陡峭,它没有细说,待爬到了平缓地带,才答道:“因为火羽我二哥的本事比不上我二姐火凰,所以就主动站到我二姐的后面去啦!” “哦,原来是这样。”聂齿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想道:“原来刚刚我打招呼的,竟然是蓝羽的二姐火凰,而不是火羽。我说的呢!怎么就那样轻蔑的点了点头。” 聂齿不禁要问:“蓝羽那你怎么分辨出它们两个的不同之处呢?” 蓝羽比比划划的给聂齿讲着,这时已来到一处大殿之外,只见房门口站着一个成年的凤凰,体态端庄,表情凝重。 再往它身后看,大殿是红砖亮瓦,蓬荜辉煌。 黑漆匾上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凤凰屋”。 那成年的凤凰身如火焰,目似金灯,见蓝羽滔滔不绝,在聂齿面前指手画脚,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那声音好像比寺庙里的钟声都要响亮。 蓝羽听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顿时闭上了嘴。 只听对面那凤凰道:“蓝羽,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还懂不懂规矩啊?” 蓝羽连忙一低头,双手护在胸前,道:“懂,懂得……” 对面那凤凰又沉声道:“那你还说?” 蓝羽眼珠一转,解释道:“啊!我是在给他讲讲咱们的规矩。他是客人,第一次来咱们凤凰山,所以……” “不用再说啦!”那凤凰一摆手,虽然年纪看起来只是中年,但动作却很沉稳,宛如已到了暮年。 接着道:“我还以为你久不回家,把家里的规矩都给忘了呢!” 蓝羽抬头看了看那凤凰,失声痛哭了起来,颤声道:“爹,孩儿不孝,我、我……” 原来那中年的凤凰就是它的父亲,天火凤凰。 天火摆摆手,沉声道:“够啦!在外人的面前还敢哭,我凤凰一族的脸真要被你丢尽了。” 蓝羽强忍着,擦了擦眼泪,又喊了一声:“爹”。 “走吧走吧,到屋里说话。”众者被天火引进大殿之内。 殿内风光与外面的自是截然不同,聂齿只能用“出乎预料”这四个字来形容。 任何的宫殿之中,都该是金碧辉煌,整洁庄严,有金砖铺地,金交凤椅子…… 即便没有这些,那也该有像样的桌椅板凳,有平坦的地面。 可这凤凰屋却是大大的不同,因此才叫聂齿吃了一惊。 走进大殿,宛如来至天外仙境,两旁青山夺目,瑞彩缤纷,有顽石古木,云雾徘徊其间。 其间有畸形的翠竹,根就生长在顽石之中,竹干盘旋而上,竹叶与周围梧桐树的叶子,一起铺垫在竹干上,宛如一层厚厚的床垫。 两山之间,下有溪流穿梭其中,上有蓝天白云,常常相伴。 天火凤凰说了声“请”,率先飞跃至梧桐树叶子做成的床垫之上,而后又对聂齿等一挥手。 聂齿与其余十一只妖兽、蓝羽、刁偌依,各自飞跃到了一处盘旋着的竹干之上。 火羽稍后跟了进来,有专门的凤凰,幻化成人形,在没位宾客的面前放上一碗清茶,而后退了出去。 火羽将一众妖、人,一一向父亲天火凤凰做了引荐,待到引荐聂齿之时,天火凤凰不由得站起了身子,动容道:“你就是聂齿?” 聂齿点头,起身朝着天火凤凰鞠了一躬,答道:“不才正是聂齿。” 天火凤凰大笑道:“待老夫看看你的魂魄。” 它双眼一翻,已开了魂眼,但见重重黑暗之中,有一物,似鱼非鱼,似龙无爪,口内牙齿排排,锋利异常,眼似红灯,透着血光。 紧随其后的,是个白猫,娇小可爱,却又深藏不露。而后面的白牛虽然看起来老实,但宁劲儿一上来,只怕也没人能拦的下。 天火凤凰微笑着点点头,道:“不错,能与此魂为伍的,绝不会太差。” 火羽又向父亲介绍刁偌依,天火凤凰立刻板起了脸,道:“你……” 它扯着长长的嗓子,良久才接着说下去,道:“你就是刁偌依,想要让我的儿子蓝羽当你的坐骑?” 刁偌依泪眼相对,见蓝羽并没有举动,便起身道:“不错,我是那样想过,但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天火凤凰转身望向蓝羽,接着道:“按理说你救了我的儿子们,我本该感激你才对,但你要我凤凰一族屈居人下,这……” 它凤翅化作双手,手上有一层厚厚的拳茧,由此可见它平日里不仅是修魂练气,连魄力它也没少修炼。 这一双拳头若是挥舞出去,排山倒海也不足为奇。 刁偌依新生畏惧,却不表现出来。 蓝羽斜眼观望聂齿,见聂齿面带微笑,心中好生不悦,暗道:“呸!你个呆聂齿,真叫冷血无情,我如此为难之时,你竟然还在笑我。” 聂齿并未笑它,聂齿之笑,乃是胸有成竹之笑。 聂齿朝着天火凤凰一抱拳,道:“老前辈不必动怒。” 天火凤凰手掌微微摊开来,问道:“聂小先生有何高见。” 聂齿道:“高见不敢当,但有一事,需先说给天火前辈知之。” 天火凤凰问道:“何事?” 聂齿便将昨夜所闻蓝羽与刁偌依的对话,如实的对天火凤凰讲了一遍。 不仅是天火凤凰,连火羽也是一惊。 天火凤凰转头看着蓝羽,厉声问道:“可有此事?” 蓝羽站直了身子,吞吞吐吐答道:“确、确有此事。” 天火凤凰责备道:“那为何早不说啊?” 蓝羽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天火凤凰道:“难道是他们要挟你吗?” 蓝羽摇头道:“没有。” 天火凤凰厉声责备道:“那你为何自己不说?这种事情难道还要等着别人来说吗?要不是聂齿替你言语,只怕我就要怠慢了贵人。” 它的手已指向了刁偌依。蓝羽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斜眼看了看聂齿,心里想:“你这小子,还不快替我说话啊?” 聂齿笑而不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秘老者的托付 蓝羽沉吟了片刻,见聂齿不说话了,这才慢慢解释道:“父亲,我这也是怕您不开心嘛!” “哦?”天火凤凰两只眼睛瞪的溜圆,注视着蓝羽。 蓝羽接着道:“凤凰一族和人族联姻,这个、她……” 蓝羽张着嘴,像大喘气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深怕说错了哪个字惹的父亲不高兴了。 天火凤凰忽然大笑,咯咯道:“你能娶得上老婆,已经是很不容易啦!别看人家是人族,那实力也不在你的几位哥哥之下,人家能舍身于你,那是你天大的福分,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吧,你不要再多言啦。” “是”蓝羽颤巍巍的趴在厚厚的梧桐树叶上。 天火凤凰命令火羽下去准备蓝羽与刁偌依的婚事,又再三的询问了刁偌依的意见,见刁偌依确有与蓝羽相好之心,这才把心放下,转而对聂齿道:“我听说你是蓝羽的朋友,又被人族追杀,不知道所为何事?” 聂齿一笑,伸出右手,释放出一团黑气,黑中透亮。 天火凤凰见状倍感震惊,问道:“你可是来借阅忘川石的?” 聂齿点了点头。 天火凤凰一拍手,从外面飞进几只凤凰,天火凤凰对它们道:“把好吃的好喝的都拿上来,好好招待客人。” 凤凰们点头应允。 天火凤凰道:“几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它们说,我先带聂小兄弟去看忘川石。” 众皆抱拳相送,聂齿跟着天火凤凰飞出了大殿,天火凤凰命一凤凰驾着龙车,和聂齿一同前往山下。 透过重重密云,山下还是一片竹林,竹子上下都一个颜色,如火一样的红。 等聂齿下了龙车,见送他们来的竟然是火羽,有心询问它为何不去准备蓝羽的婚庆之事,却被天火凤凰抢先说道:“聂小兄弟,咱们已经到了,那忘川石就在前面的山谷之中。” 聂齿朝前面望了一眼,透过密密麻麻的竹林,前面乃是一处山谷,两旁石壁五颜六色,谷内映射出万缕霞光,不想也知,那忘川石必是一块儿宝石。 聂齿笑道:“有劳天火族长。” 天火这时摇身一变,化作一位长着的模样,手捋花白胡须,两腮微微塌陷,颧骨微高,额头上稍有皱纹,规矩的鼻子菱角嘴,微微一笑,显的和蔼可亲。 它虽已成了人形,但手上的拳茧不少,可见它日修夜炼,无一日偷懒。 天火转回身,对火羽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陪聂小兄弟进去。” 那凤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聂齿随着天火凤凰走进山谷,谷中寒气逼人,有清泉自山间流下,汇聚一处,好似个小型的湖泊,平静的水面之中,泛出五彩的光芒。 聂齿一看便知,这光芒非清水所发,乃是一块石头的缘故。 那巨石如水晶般透亮,形似金钟,有六面,每面上的颜色分配皆有差异,但都有五色。一半沉在水中,一半露在外面。 聂齿指着那石头问道:“这便是忘川石了?” 天火凤凰摇摇头,道:“这是五彩水晶,忘川石在这后面的山谷之中,且随我来。” 聂齿跟着它,绕过五彩水晶,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见谷中到处都是五彩水晶,又行了一段,泉水渐渐干涸,脚下成了一片空地。 聂齿与天火相继飘落到地面上,踩着柔软的细沙,缓慢的向前行着。 眼下是一个慢坡,地势越来越高,眨眼间,好像来到了半山腰。 天火凤凰微笑道:“这里原本住着很多的凤凰,蓝羽小的时候也经常到这里来玩。” 聂齿道:“我听说过一点,不知道现在……” 天火凤凰不等聂齿发问,抢先说道:“忘川石本是个不该被人知道的秘密,所以我把它们都请到别处去了。” 聂齿疑惑不解,问道:“既是秘密,那天火族长我是不是也不见的为好?” 天火一笑,朝着聂齿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听老夫我和你慢慢道来。” 聂齿洗耳恭听,天火凤凰道:“一万年前,忘川石本不在我族中,那时妖界刚刚大战完毕,老族长飞红不幸被狗妖斩杀,我凤凰一族在这里岌岌可危,幸被一位老者相救。” 它忽然长叹了一声,接着道:“说出来不怕你见笑,老夫我至今还不知那老者到底是人是妖!我只知其本领高超,以一己之力,平息了妖族战乱,并扶持我当上了凤凰一族的族长,还交代了我一件事。” 聂齿听着,天火凤凰渐渐的停下了脚步,面前有一块巨石,五丈来高,形似一座小山峰,上刻有字。 天火凤凰指着那巨石道:“这便是老者所交代我的事。” 聂齿陡然见巨石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忘川石”,其左下角还有一列小字:“鱼人族族长孽齿著。” 聂齿不解的看着天火凤凰,问道:“孽齿,鱼人族族长,何许人也?” 天火凤凰道:“上面写的明白,鱼人族的族长啊!” 聂齿喃喃道:“想不到世上竟还有鱼人一族。它们也都和凤凰一族一样吗?” 没想到天火凤凰听后却摇了摇头,道:“世上是否真有鱼人一族,我却不得而知,这忘川石上面所记载的文字,我也不是全全认得。那老者当年向我交代的,就是将这块忘川石交给一个带有先天阴魂力的少年,我想那少年就该是你了吧?” 聂齿摇摇头,目光呆滞的望着那块忘川石。 天火凤凰接着道:“那老者临行前,还叹息着说道:‘嗨!可惜了,那少年初到此地之时,只怕也是大限将至之日。’我实在弄不明白,何为大限将至,就问他:‘什么是大限将至?’那老者道:‘大限就是死期’我又问那老者:‘既然是死期,为何还要给他这块石头啊?这么大,他又不见得能搬得走。’那老者笑而不答,反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他说:‘不仅是他的大限将至,你的大限也就将至了,若能助他及早得此石,或许可避开灾祸,如若不然,恐无人能救你啊!小凤凰,你要好自为之啊!’” 聂齿看着忘川石道:“天火族长因此日修夜炼,如今本领已在仙尘首屈一指,且凤凰一族中多有俊杰,我看就算人族的天师道祖们一起上,也奈何不了凤凰一族。” 天火凤凰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况我凤凰一族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人类,而是妖族。常言道:‘妖族十三栋,栋栋要人命啊!’” 聂齿点了点头,他知道,世间最大的对手,往往都在自己种族的内部。就如同他自己,最想擒住他要他命的,不是妖族,反而是那些人类。 天火凤凰又道:“我早已通过浴火术,将魂力修炼到了九重天的地步,但与当年那老者相比,仍是有天壤之别,可我又没有其它提升魂力的法子,即便是勉强使用阳之极法,也是收效甚微,索性我开始修气修魄。” 它说到此处,忽然得意起来,背着手,在忘川石下来回踱步,以示轻松自如,接着道:“你还真别说,现在我之气力,也不在魂力之下,且有千魄之身护体,待那劫难来时,我必叫苍天都吃它一惊。” 聂齿点了点头,道:“天火族长说的对,修行者必可胜天,我断然不信天意,更也不会认命。今日我得忘川石,也会努力参透其中秘密,及早助天火族长,也是为了帮助自己,渡过什么大限将至。” 天火凤凰咯咯大笑,与聂齿把手言欢,甚是得意。 偏在这时,从山谷外面飞进一只凤凰。 第一百七十七章 预言 聂齿抬头一看,见那凤凰正是火羽,它走到天火凤凰的跟前,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仿佛是设置了什么障碍,故意使聂齿听不见它说的话。 只听天火凤凰“啊”的一声,惊问道:“是吗?竟有此事?我这就过去看看。” 它转过身来,对聂齿道:“聂家小兄弟,你先慢慢观赏这忘川石,老夫有事,先走一步。” 聂齿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天火凤凰撒脚如飞,一眨眼的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聂齿绕着忘川石,端详了几圈,有些字看的明白,有些字看不明白。 忽听耳边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问道:“聂家小哥,你可看懂了这上面的东西吗?” 聂齿轻轻摇了摇头,都怪他太过专注,而忘了注意这声音的由来。 “噗” 聂齿觉得脖子上冒凉气,凉嗖嗖的,回过头一看,竟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只见她身穿红色短裤,显的略有宽松,上着深红色短背心,身材瘦弱,却不失女子该有的丰满。 纤细的脖子,清溪的脉络,尖下颏,洁白如玉的脸蛋儿,两片薄薄的嘴唇,呼气时嘴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鼻子秀丽,好像是透明的,下面略有些鹰钩形状。 大大的眼睛里,射出来的不是光,而是火。 赤色的眉毛,像上高挑,火一样鲜红的头发,带着大波浪似的弯曲。 她确实很美,不过聂齿却很诧异,她是谁?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聂齿一惊,向后退了两步。 那女子又问道:“怎么样?你到底看明白没有啊?” 聂齿又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那女子道:“听说这忘川石上,不仅有记载的历史,也有对未来的预言。” “哦”,聂齿看了她两眼,不禁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好像是在烤火。 她穿的衣服算不上多,在仙尘之中,这是聂齿见到过的最少的了,除了被扒掉的以外…… 他连忙移开视线,从新聚焦到忘川石上面,他想找找,看看有没有蓝羽写给他的那段。 在靠着山体的一面,他果然找到了那一段所记载的事情。可遗憾的是,在往下面的文字又改成了另一种风格,是聂齿不认得的风格,或是来自不同的国家或种族,又或是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聂齿喃喃道:“难道这忘川石不都是一个人写的吗?” 他身边的女子又朝他吹了口凉气,道:“怎么?还没有看明白吗?” 聂齿点头道:“是的,还没有看明白。” 他又转到了忘川石的另一面,见上面的标题写着两个大字,“预言”,只可惜那个预言的“预”字他不认识。至于“言”字,他也是通过上一篇“闻言”所猜出来的。 他指着那“预”字,对着身边的女子道:“你可认得这上面的字?” 那女子摇了摇头,柔声道:“我不认得。” 聂齿苦思了片刻,喃喃问道:“我记得你刚才说的,这上面除了有对历史的记载,也有对未来的预言,你说两个字是不是预言的意思啊?” 那女子娇声娇气的道:“谁知道呢!” 聂齿接着往下看,见字如人形,有一外来的年轻公子,带着一把刀,来至一座形似山峰的面前。 他指着上面的象形字问道:“你看这像不像一个人,带着一把刀?” 那女子斜了一眼,笑道:“如何?” 聂齿沉默着,摇了摇头,继续向下看,又见一个圆圈形的文字,中间被一条波浪线隔开,再往下面,是一个破壳而出的怪物,身披彩羽,有九头九尾,样子十分凶恶。 聂齿不解,反复的看着这些象形字,忽然发现那个像拿着刀的人形文字,十分古怪,似人又非人,握刀的手则更为古怪,只有两指。 他趴到近处再一看,又发现不止有两指,而是三指。 三指,也就是少了两指。聂齿伸出手看了看自己,顿时醒悟。 他接着往下面看,那圆圈形的字他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那女子问道:“聂小兄弟,我看实在不行还是算了吧!” 聂齿看了那女子一眼,这时稍有些好奇,问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啊?” 那女子一笑,道:“按你们人族的说法我姓火,单字一个凰。是凤凰的‘凰’字,你现在明白了吧?” “火凰?”聂齿还是不太明白,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火羽去哪儿了?” 直到这一句话问出口,他才想明白那些文字的意思,同时也想起火羽根本就没有来,来的是它的姐姐火凰。 聂齿频频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是蓝羽的姐姐对吧?” 火凰微微一笑,道:“原来你知道我啊!怪不得那会儿你主动和我打招呼呢!” 聂齿陪笑,指着忘川石上的文字,道:“姐姐请看,这上面的文字颇有古怪,貌似真的是些预言。” 他指着那人形的文字,道:“你看它,手里拿着一把刀,但只有三根手指。” 又伸出自己的一只手,道:“你看,我不是少了两根手指吗?这上面似乎是预言到了我要来。” “嗯,”火凰笑吟吟的点了点头,问道:“还有吗?” 聂齿接着向下讲道:“在这之后,有一个坏蛋,破壳而出,有九头九尾,浑身长满了羽毛。” 坏蛋……蛋有缝,自然就是坏蛋喽——聂齿回想起蓝羽所说之话,方才领悟其中寓意。 只是那九头九尾的怪物尚不得而知。 聂齿又接着向下看去,却听火凰问道:“你怎知这九头九尾的怪物就是坏蛋,而不是救世主?” 聂齿指着上面的文字道:“你看这个,蛋有缝,自然就是坏蛋。” 火凰忽然板起了脸,道:“凤凰皆有九命,况且蛋不破,这里面的凤凰因何能出?” 这句话倒把聂齿问的愣住,反复琢磨也却实有些道理。 而后他又望向忘川石上的文字,见有一字,有太阳放光的形状,紧跟着九头九尾的怪物,手持刀剑,将太阳似的文字刺死。 聂齿不明其意,又对着火凰问道:“贵族中,可有什么怪物,一身上长着九个头和九个尾巴?” 火凰道:“我凤凰一族和凤凰山一带,皆无此怪物。” 聂齿喃喃自语:“这可就怪了啊!既没有这怪物,那么这忘川石上为何要写这个怪物宰杀了太阳?” 火凰问道:“你说什么?” 聂齿道:“这上面写着,有九个头和九个尾巴的怪物,宰杀了太阳。” 火凰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问道:“后面的呢?” 忘川石上接下来的文字排列的地方很低,聂齿只能俯下身子观看,良久才接着道:“后面的事好像很乱。” 他站直了身子,又接着道:“既然那怪物不是出自凤凰山一带,必是远道而来,还请火凰姐姐,赶快把这件事情告诉天火族长,以免外敌入侵,使凤凰山一带失了太阳。” 他话音未落,火凰用手一指远处的峰顶,道:“聂家小哥请看,那边是什么东西。” 聂齿扭过头一看,顿时觉得不好,先是后背被人重重的拍了一掌,五脏六腑皆跟着翻涌起来,而后眼前一花,好似被一种奇特的法术所束缚住了,身体无法动弹。 眼前的事物也变得越来越黑,扭回头,却只能看见火凰那奸诈的鬼脸。 聂齿的身子缓缓倒了下去,待再醒来时,身边的景色已变了又变。 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铁链的另一段直通地下,不知道有多深,更不知通往何处。 他奋力的挣扎,想要拜托在铁链的束缚,但貌似都是徒劳无功。那铁链显然也不是寻常之物,纵使他用尽浑身力气,也终究不能令它稍有变化。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受困 聂齿举目四望,只见周围尽是黑漆漆的石壁,抬头不见天,只有冷暗的岩石相伴。 聂齿大呼着问道:“有人吗?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抓我?” 除了冰冷的回音,这里没有任何的声响。 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这里只有无尽的寂寞。 “这里是地狱吗?”聂齿忍不住在心里暗问,“就算是地狱,也该有个管事的。” 他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昏迷前的场景,心中暗想:“莫非是它袭击了我?拥有九重天的实力,又离我那么近,如果是别人,一定不会有机会。 “可它为什么又要这样做呢?莫非这都是凤凰一族设的圈套?可如果是圈套,又何必呢?它们完全有实力直接抓住我,又何必把我引到忘川石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身处在黑暗的洞穴之中,感受不到日月的交替,没有黄昏与黎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聂齿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咳嗽,是个女人的声音。 拥有着看透一切黑暗的眼睛,在漆黑的洞穴中发出异样的色彩。 远处的那女子一眼便瞧见了聂齿,同时聂齿也瞧见了她。 秀发如丝,根根透亮,闪着耀眼的暄红。 “你是谁?” 其实聂齿本不必去问,因为那并不是个女人,而是凤凰。 “我就是天命九凰之一——火凰。” 聂齿早已看清了它,它还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了聂齿的眼前,衣装艳丽。 说话间,它已从很远的地方,一闪到了聂齿的面前,用一只手轻轻扶着聂齿的下颚,妩媚的笑道:“怎么样?这些天一定憋坏了吧?” 聂齿撇着嘴点了点头。 火凰道:“老头子说你聪明绝顶,可依我看,它也就是那个样子,至于你嘛!你还赶不上它,至少它还有些实力,魂气双修,皆到了九重天的地步,魄力也足,在预先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三妹和五妹突袭打成重伤,竟还能以一敌六,保护着没用的弟弟杀出重围,真是好好厉害呀!” 火凰说着叹息起来,轻蔑的看了看聂齿,又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本事啊?老爷子说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且本领超群足智多谋,可我抓你的时候,可是没有费上吹灰之力啊!你说老爷子它是不是老糊涂的了?我看你不仅不潇洒,反而傻乎乎的,一见了那什么狗屁忘川石,魂儿都没了,连我到底是火羽还是火凰都认不出来,你说你傻不傻?” 聂齿静静的听着,听它把话说完。 火凰接着道:“我看你和我爹,差的实在是太远了。不仅是实力,而且连智商上也不如啊!虽然它老的智商也不怎么样,哈哈……” 狂浪的笑声在黑暗的石洞中显得格外的刺耳,可聂齿却只是听着,直到它笑完,才问道:“凤凰一族的头领是不是常常被比作太阳?” 火凰不否认,并点了点头。 聂齿道:“这就对了。” 火凰现在也听着,它倒要看看聂齿怎么反驳它,顺便打探一些关于修阴魂力的方法。 它捉摸着聂齿这么久没有和人说话,说起话来难免要流露出一些破绽,可那本就是聂齿所不知道的事情,更何况聂齿并不会告诉它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反而要从它的嘴里得知外面的消息。 聂齿道:“九头九尾的怪物并不是指一个怪物,而是指你们九凰,是号称什么天命九凰吧?我看你们也是一群饭桶,九个凤凰对付一个老凤凰,竟然还让人家跑了,并且是带着蓝羽那样的废物。” 火凰板起了脸,噘着嘴,对聂齿的话显然不赞同。 它反驳道:“那老东西已受了十几处重伤,纵然逃出去也绝对活不了。” 聂齿冷笑道:“是吗?你们怎么就知道人家活不了?” 火凰笑了笑,答道:“凤凰之重生,乃是仰仗着凤凰之血,它为了营救它的小不点儿……” 它唯恐聂齿听不懂它说的什么,马上又解释:“哦!你还不知道吧?小不点儿就是蓝羽,你说的没错。我爹它为了救蓝羽,燃烧了凤凰之血,这才杀出的重围。” “燃烧凤凰之血?”聂齿显然还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火凰解释道:“燃烧凤凰之血,是修炼浴火术至顶级而获得的一种魂技,就好比是一种法术,需要消耗生命力的。虽然它这次侥幸逃脱,不过却已活不长了,这你能理解吗?” 聂齿道:“我不理解。” 火凰还要解释,冷笑道:“哈哈,果然,你的智商确实不怎么高。” 聂齿微微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我不理解的,是你们九凰,我听说天火族长是你的父亲,为什么要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火凰不住的冷笑,眼神里充满悲愤,它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淡淡的说道:“父亲?那有能怎样?你难道没听说过,仙是无情的吗?一年,我记得它是我们的父亲,两年,我们还记得,十万年一千万年以后呢?谁还会记得谁呀?欲成大事者,必先摒弃小情,你难道连这都没听说过吗?” “摒弃小情?就要杀害自己的父亲?凤凰一族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聂齿暗自咬紧了牙关,“但不知你们天命九凰要干什么大事?” 火凰笑了笑,怕在聂齿的耳边,先吹了一阵香风,而后又道:“这个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先告诉我,修炼阴魂力的方法,否则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不仅如此,你还要在这里忍受这千年万年的寂寞。” 聂齿微笑着,心想:“果然还是为了阴魂力,看来这股力量修炼至极致,确实不小,不过这东西要怎么修炼,别说我现在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绝不能告诉你们。” 至于它们想做的大事,聂齿却并不好奇,因为那也一定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将拥有着魂气皆达到九重天法力的生父逐出凤凰山,摒弃仁义道德,必然不会有好结果。 现在聂齿已想到了其它妖族或人族攻入凤凰山时的场景,可他的心里也疑惑,凤凰一族中有凤凰数万,纵然都是法力低下之辈,也绝不会被区区九个法力高强的凤凰所战败,它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利益的关系,只不过这种关系到底是什么,聂齿还不得而知。 不过他也不急着去问,因为他相信自己迟早会知道的。 他现在已想好了大致的方案,要逃出去似乎也并不难。 聂齿道:“修阴魂力的方法就在我这儿,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火凰听闻大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果然……你可以提条件,但不可以拒绝。因为你本无路可走。” 聂齿答:“是,我本无路可走。” 火凰得意起来,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聂齿道:“现在还没有想好……” ——它走了,石洞又静了下来,静的可怕,静的寂寞。 聂齿望着头顶上的石壁,黑暗中,那宛如是一张狰狞的脸,它龇着牙,瞪着眼,仿佛是随时都会来吃你的肉。 聂齿笑了笑,又望着自己的一双手,他本也没什么肉可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火凰又来了,聂齿却还是告诉它,自己还没有想好,让它耐着性子等着。 火凰一笑,看见地上有挣扎过的痕迹,显然是聂齿想要挣脱铁链时,所弄出来的痕迹。 它指着捆绑在聂齿身上的铁链道:“这铁链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仙器,纵然你有九重天的法力,也挣不断它,且它水火不侵,另一头是拴在大地的核心上的,你也不必想着把铁链抽出来逃走,因为你也不具备那样的力量。” 第一百七十九章 带链而逃 火凰走后,不知弄了什么法术,黑暗的洞穴中再不安静,整日如鬼哭狼嚎一般,令聂齿难以休息。 洞中无日夜,聂齿不知外面的时间,为了弄清楚,他开始数自己的心跳。 自火凰这一次走后,到它下一次来问聂齿,期间聂齿的心共跳了二百九十余万下。 由此,聂齿可以推断出大致的时间间隔。 而后,那火凰每隔这么长的时间,就来看聂齿一次,看他是否有想要说出修炼阴魂力方法的意思。 聂齿继续隐忍着,什么话也不说。 又过了一段时间,火凰假装来买好,给聂齿带了许多吃喝。 其中一个圆圆的,像火焰一样,自它拿来之时起,一直到它走下一次来,都是暖暖的。 聂齿好奇,可又想起了些什么,等火凰一进门,他就将那东西丢过去,故意惹火凰生气。 火凰果然大怒,聂齿扔的那东西非是别的,正是凤凰山的火竹果。 此果异常珍贵,凤凰一族之中无不将其视做珍宝,被逐出凤凰山的凤凰们,只有经过五百年的风霜,才能吃到一颗。 那便是它们回家探亲之时,族长为它们接风洗尘时所准备的。 现在族长已不在,凤凰一族再不用给离山的凤凰准备此果,这或许就是它们容忍天命九凰胡来的原因之一。 可现如今,聂齿却将此等珍贵之物视如粪土,又岂不叫火凰生气。 它一怒之下,抽了聂齿两鞭子,随后增高了鬼哭狼嚎的噪音,愤愤离去。 它一走,聂齿便又开始数心跳,他既不睡觉,也不休息,就这样一直数一直数,直到火凰再一次来看他时,他已数落两千八百四十万次。 以三百万次为人世的一个月来算,已过了半年有余,按照凤凰山的时间来推算,也有近半个多月。 火凰见聂齿,仍是一无所获,失望而归。 聂齿知道,它此去一定用不了十日,便会再来,且会带一些好吃的来看自己。 果不其然,聂齿又用同样的办法惹它生气,它这一走,果然又是过了将近三个月没有来。等它再来的时候,山洞里已空无一人,连绑着聂齿的铁链也已不在。 拴铁链的地方,偶尔能看见一些黑色的石粉,宛如黑曜石一样透亮。 火凰大叫不好,连忙向其余九凰汇报,但不知结果如何。 ——聂齿这时却已离开凤凰山数日,背负着沉重的铁链,步履蹒跚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中。 他当然不能弄断这铁链,也无法将这铁链从地心里面抽出来,但他却已逃了出来。 他固然无法从地心中将铁链抽出来,但却可以向下挖。 他的手脚虽然被铁链锁着,但却并不是很紧,他能动,这也是火凰的漏洞,它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步。 聂齿一直挖到大地深出,继续向下,顶着重重热浪岩浆,一直挖到地心,找到铁链的另一头,然后将其拿出来,背起沉重的铁链,趁着夜黑风高,逃出凤凰山。 这当然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不是全身都包裹了阴魂力,他此刻只怕是连灰都剩不下。可即便如此,即便是他拥有着近于一重炼狱的阴魂力,却也被地心岩浆烧的满脸通红,皮肤干裂…… 想想前路,聂齿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因为在不远处的山谷里,或许还有着强悍的人族修行者在等待着他。 聂齿倚靠在山石的下面,拖拉着长长的铁链,叹息了一声,喃喃道:“要不是有皮皮虾的外骨骼坚甲,累死我也挖不到那么深。可是,前面的路……” 他心里越想就越绝望,慢慢的闭上双眼,泪水不知不觉的夺眶而出。 他已好久没有舒舒服服的睡过了,现在眼一闭,就好像是再也睁不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呼喊他的名字:“聂齿,聂齿……” 一声两声,聂齿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看见的却是虚无缥缈的凤凰屋。 凤凰屋中火光一片,杀气重天。 聂齿在心里惊呼着,却说什么也张不开嘴,发不出声。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忍不住恐慌,他心道:“不可能啊!我好不容易才从凤凰山里面逃出去,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又跑回来?莫非它们已经找到了我?莫非是它们把我抓回来的?这怎么可能?” 一道火光,伴随隆隆的雷声,射向了一只凤凰。 那凤凰已经满身是血,左腋下和胸前都被利刃所伤。 那受了伤的凤凰奋力一冲,双手合十,随后拍出一道气浪,那气浪迎着火光而上,宛如一道无色透明的强,抵消了耀眼的火光。 另有六只凤凰同时朝那受了伤的凤凰袭来,它以一火对六火,虽然是魂气双修,但仍然是有所不足。 巧妙的闪展腾挪,依然免不了受伤。 在它身后,是一只抽泣着的小鸡,那小鸡也许并不小,因为周围的环境太大,凤凰们也太大,所以才显得略小了些。 蓝色的尾羽,让聂齿一眼便已认出了它——蓝羽。 只不过聂齿觉得今日之蓝羽,与往日大不相同,它有些抽象,包括那些凤凰也是,都太过的抽象,仿佛是在画中。 有一只挺拔骄傲的凤凰,忽然伸手朝蓝羽攻去,蓝羽张着嘴大喊着,但说的什么聂齿却听不清楚。 他只看见蓝羽张大了嘴,从里面喷出几滴吐沫。 那受了重伤孤立无缘的凤凰回身想要营救蓝羽,却再次被另外五只凤凰重创。 一场血战,惨不忍睹。 眼看着大势已去,狂澜即倒之时,一只青色的大鸟忽然出现在蓝羽的身边,为它挡下了一击。 它仿佛也在说着什么,聂齿听不见,也无法插手它们之间的事。 那重伤之下尚能以一敌六的凤凰,聂齿已想到了它是谁,而那另外六只围攻它的凤凰,聂齿也想到了它们是谁。且聂齿也已想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伤重的凤凰就是天火族长,凤凰一族之中,只有它是魂气双修的,且那日的战况聂齿也已从火凰的口中听到一些。 青鸟是冰谷鸟王,余下的六位便是天命九凰之中的六位。 待聂齿仔细观看,方才知晓,原来远处的岩石上还有战斗,其中有凤凰也有几个奇怪的妖兽,其中之一便是彩蝶,却未见到火羽。 聂齿心道:“看来那日凤凰屋里是发生了一场大混战。” 紧跟着画风突变,天火族长的身上突然发出异样的白光,一股作气,击退了六名凤凰,带着蓝羽和其余的几个妖兽,杀出了重围,一直飞到了一处很远的峡谷之内,好像是已经离开了凤凰山。 蓝羽在一处庭院里,慢慢的画着一些东西,然后在酒火里面点燃。 至此,聂齿终于清醒过来。 原来那一切都并非是真实,之所以万物都有些抽象的,那只是因为全都是蓝羽画出来的。 聂齿淡淡的笑道:“原来接到那家伙寄的信,是这么个样子……” 忽然一阵恶风呼啸着,由远及近,传来一少年的怒吼:“妖聂齿,还我刀来。” 聂齿抬头一看,见头顶飞来一只受伤的白鸟,气势汹汹朝自己的额头撞来。 聂齿连忙集中魂力,运用在长长的铁链之上,一甩,横在面前,以此来抵挡那白鸟的一击,耳听轰的一声,山川被震的摇摇晃晃,几乎要倒。 那白鸟忽然幻化成一位白衣少年,与聂齿斗在了一处。 这少年善使风遁,时而风气成刃,横劈侧斩,招招皆奔向聂齿的命门。时而化风使咒,卷起千重砂石,吹的聂齿睁不开眼,寸步难行。 若论魂力,聂齿本稍胜于他,但此刻的聂齿在石洞里连饿带疲,又背负沉重的铁链,自已不再有他的力量大。 若论敏捷,聂齿有铁链捆绑着,而那少年忽人忽鸟,变化无常,且速度之快,本就在仙尘里罕见。 聂齿亦非他的敌手。 论手段,聂齿废了食指和中指,用不出任何道法仙术,而那少年将风遁运用的如臂使指,挥洒自如。 有此三者,聂齿已难有胜算。 他深知,若已硬碰硬,死磕到底,自己必败无疑。 然而聂齿虽然年纪不大,却老成持重,老谋深算,深知此时的自己,绝不能与这少年斗狠,若想赢,非智取不可。 第一百八十章 挫败天才 想到这儿,聂齿一连卖了十几个假破绽,那少年每攻入破绽一次,便要被动一点,且细微的差距尚不易察觉,直到最后,魂力不支,稍逊色于聂齿时,聂齿看准时机,突然将铁链一摆,拢住那少年的咽喉,奋力向内一扯,将少年勒住。 那少年上蹿下跳,哪里弄得断这铁链。 聂齿见他慈眉善目,一双眸子中丝毫没有尘色染指,待他已无还手之力时,便放开了他。 那少年喘着粗气,聂齿也同样喘着粗气。 少年目光悲愤,早已有了轻生之心,忽又看了看聂齿残废了的双手,问道:“你不杀我?” 聂齿微微一笑,傲视着他,笑道:“我不杀你,滚吧!” 少年恍然中竟有泪光闪出,复问道:“你因何不杀我?” 聂齿却反问道:“我与你一无怨二无仇,为何要杀你?” 少年道:“因为我要杀你,所以你要杀我。” 聂齿微微叹息了一声,问道:“你要杀我,是受到了上面的命令,而我不杀你,是因为我谁的命令也不受。” 少年恍然大悟,心里说道:“这是什么?这岂非就是我最向往的自由?不受世俗的约束,不受任何人的命令,这岂非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事?” 他又看了看聂齿的一双废手,心中好生不甘,又暗道:“我与他魂力相当,同为人族仙者,他双手已废,用不了任何道法仙术,又身负万吨铁链,闪展腾挪极为不便,且在与我交手之前,已是疲惫不堪,正所谓强弩之末,其势不足以破雪衣……” 雪衣是雪国人的衣服,雪国是一个极小的国家,在比丘国以北的地方生存,那里常年飘着白雪,可因为贫寒,雪国人所穿的衣服都异常的轻薄,只需轻轻一触,就可击破。 所谓强弩之末,其势不足以破雪衣,强弩在这里是指一种仙器,只需输入微量的仙气,就可以激活而出,飞跃九万里取人首级,可等它飞到了尽头的时候,却连雪国人的衣服都击不穿。 这句话的意思,就好比是强弩之极,矢不能穿鲁缟一样。 那少年心里暗道:“可他却已即尽之力,战胜了我,我岂非已废物到了顶点?” 他仰天长啸,喃喃道:“我白天羽纵然一死,也绝不受此等耻辱!” 说罢,转而对聂齿道:“聂齿,把我的刀还我。” 聂齿道:“你的刀?” 白天羽道:“对,我的刀。” 聂齿笑了笑,眼神中充满讥讽之意。 白天羽问道:“你笑什么?” 聂齿道:“我是在笑你。” 白天羽疑惑的目光一闪即逝,他或许认为聂齿是在笑他废物,而聂齿却并不是在笑他废物,而是在笑他无知。 白天羽道:“我知道你在笑什么,把刀还我,咱们两清,从此我不欠你的,你也不必欠我的。” “哼哼,我本来也不欠你的。” 白天羽骤然喊道:“你当然欠我的,把我的刀还我。” 聂齿笑吟吟的看着他,茫然道:“你看我哪里像刀?” 白天羽一时说不出话来,一个残废了的少年,衣衫褴褛的他,背着一捆沉重的铁链,哪里能像一把刀呢? 如果要是把他背上的铁链取下来,说不准可以锻造出很多把好刀。 聂齿淡淡的问道:“你叫白天羽?” “不错。”白天羽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刚打了败仗的样子,倒好像是聂齿,拜他所赐,能多活一会儿似的。 聂齿道:“你是妖啊还是人啊?” 白天羽朗声道:“我乃堂堂白仙之后,可化身为白鸟,十八岁得道,今年二十有三,短短五年之内,我就从一个懵懂的小仙,将仙力提升至两重天之上,是我们白氏一族之中唯一仅存的天才之一。” 他说完这些话,又有些后悔,他心道:“我堂堂白氏的后人,却比不过一个残废,传扬出去,岂不丢了我白家祖宗的脸?” 聂齿果然喃喃笑道:“嘿嘿,唯一仅存的天才之一、唯一且还是仅存的,天才之一,你不觉得你的这句话里有很多语病吗?” 白天羽少年得志,每次骄傲起来,总是对别人这样报自己的名讳,也从没有人说过他什么。 因为比他横的人他不敢惹,人家也不屑于与他争一日之长短,不如他的人,他无论说什么,别人都只有听着的分,因此也从没有人像今日的聂齿这样和他咬文嚼字的说过话。 现在听聂齿这样说起来,忽然觉得自己的话似乎存在着一些问题。 聂齿道:“都已经是唯一了,又干嘛还要加个仅存哪?难道之前也存在过,后来都死了?” “没有。”白天羽羞的无地自容,他向来把自己的家族血统视为骄傲,但实不知数十万年过去,白氏一族中并没有出过太出类拔萃的精英干将。 聂齿接着道:“都已经是仅存了,干嘛还是之一啊?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你到底是优秀啊还是不优秀?” 白天羽一愣,眉头紧皱。 聂齿笑了笑,手里摆弄着铁链,慢慢倚靠在一块平缓的石头上面,道:“不过呢!话又说回来,咱们俩到还是有一点血缘关系,我呢?祖辈上也有白氏一族的血脉,所以咱们两个应该算是表亲,就冲这一点,今天我不杀你,不过你的刀嘛!我被凤凰一族擒住的时候,刀就落在它们那里了,你若是想要,可以到凤凰山去找找看呢!它们要是愿意给你的话,你不防就拿回来吧!” “你……”白天羽气的直跺脚,用手指着聂齿,想骂又骂不出来,聂齿的话只能用“妙”来形容。 他接着问道:“哦!对了,你是用的什么法子修炼的魂力啊?也教教我呗!这么快,五年就修到了小三重天的境界。” 白天羽又一皱眉,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还在为那把刀而担忧,说实话,要他去凤凰山,找那群强的变态的凤凰们所要宝刀,他着实不敢,可要让他放弃寻刀却说死也不能。 他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反问聂齿道:“那刀乃是削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宝刀,你就这样把它落在凤凰一族的手中?你逃走时,为何不把刀所要回来?你为何只顾着自己逃命,却不带着它一起逃出来?” 聂齿微笑道:“它是你情人吗?” “什么?”白天羽脸上很快泛起了红晕,复问道:“什么情人?” 聂齿道:“刀是你的情人不?” 白天羽傲然道:“刀是情人?你在说什么废话。” 聂齿道:“既然它不是你的情人,为何如此爱它?难道它比你的生命还重要?” “啊!”白天羽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下去,回想起那位曾刀的伊人,不由得热泪盈眶,险些哭出,喃喃道:“刀虽不是情人,不过那也差不太多。” 聂齿越想越觉得有趣,一个爱刀如命的人竟然失去了他的宝刀,却又不敢去凤凰一族所要,犹犹豫豫,真不知道到底是刀重要还是人重要。 如果是刀重要,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去寻刀,如果是人重要,大可不必如此犹豫。 聂齿道:“这就奇了怪了,既然你把它当做自己的情人,为什么不去凤凰一族去所要啊?难道你觉得它不纯了?还是……” “你放屁!”白天羽暴跳如雷,刀里有他思念的人的影子,所以别人侮辱他的刀,就好像是侮辱她的人一样,所以他愤怒他咆哮,可他又不敢也不好意思找聂齿再拼命。 他本想在聂齿的手中要回刀,就挥刀自尽,所以才对聂齿说两清。 但一想起凶神恶煞的凤凰一族,又忽然没了死的勇气,无法像刚刚那样,抱着视死如归的目的,去凤凰一族所要宝刀,但心中又实在不甘,所以才问聂齿,为何不带着刀一起逃走。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搓天才 聂齿笑道:“我要是有拿着刀一起走的本事,也就不用担负着这沉重的铁链了,且我真的有了那样的本事,你还敢来找我要刀吗?刀毕竟是刀,刀不是人,不会给人玷污的,就算沾染了一些不该沾染的戾气,也终究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变得暗淡无泽。” 白天羽默默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聂齿晃着手里的一段铁链,道:“你还有别的宝贝吗?” 白天羽立刻皱起了眉毛,摇头道:“除了那把刀,我什么都没有。” 他除了那柄刀还能有什么?要不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又怎会如此的重视那把刀呢? 聂齿摇了摇头,心中也是倍感无奈,他本想着再找他借一把神兵利器,无论是强借也好,好借也罢,只要能斩断这碍事的铁链就行。 奈何他遇见了一个和他差不多的穷鬼,白天羽手足无措,亦不知何去何从的站在那里。 聂齿想从他口中打探一些关于比丘国那边的情况,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寂寞艰难的向前走着,边走心里边道:“按照蓝羽所寄的信件来看,它们应该是去了无极渊。也好,先回无极渊与它们汇合,看看有什么办法帮我弄断这铁链。” 山路崎岖,聂齿并非是走不快,而是太累了,不想走的太快,因为他必须时时刻刻的保持警惕,保存力量,已被不时之需。 黄昏,他吃了一些野果,倚靠在一棵大树旁睡觉。 天明,他在山川绝壁之间穿梭。 一晃半个月过去,沿途,他遇见了很多的尸体,都是人类一族之中的,庆幸的是,这些尸体当中并没有他认识的。 他看见一个苍白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刀,于是他掰开了冰冷的尸手,夺下他的刀,抡圆了,朝着那铁链砍去,一刀过后,刀身上一个很大的缺口,又一刀,刀断…… 聂齿叹息了一声,心中暗道:“没想到这铁链竟然这么结实。”又不住的摇头苦笑,喃喃道:“要是我把他的刀也这样砍断了,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没想到那白天羽竟一路尾随了上来。 聂齿回头一瞧,忍不住笑的更欢了,只见他灰头土脸,头发披散着,十分狼狈。 白天羽自觉得无处可去,所以就跟着聂齿,他心里或许盘算着:“等凤凰一族追来,与聂齿搏杀之时,再趁机夺回宝刀。” 只可惜现在马上就要到无极渊了,凤凰一族中却还是没有追来的,不仅如此,沿途却多了很多同僚们的尸体,白天羽实在不解,凤凰一族都在凤凰山中,还有什么人或妖能有如此实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杀死这么多的高手? 一想到这些,他就不由得从脊梁骨往外冒凉气。 聂齿看出他的恐惧与狼狈,所以才笑的更欢。 只不过他的样子也不比白天羽强到哪里去,甚至他一笑起来更像个鬼怪。 白天羽见他笑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聂齿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白天羽勉强止住笑声,道:“我是想看看它们什么时候来,还来不来,会不会把我的刀带来。” 聂齿打了个咳声,道:“想从它们手上夺刀啊?” 白天羽点了点头,聂齿一指山路上的死尸,示意他仔细瞧一瞧。 白天羽却道:“早就看见了。” 聂齿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那就是下场。 白天羽说道:“那不是凤凰一族所为,从伤口上可以看的出。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凤凰一族在凤凰山,这些人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究竟还有谁能有如此大的本领?” 事实上能做到这件事的人或妖还有很多,白天羽的心里也很清楚,可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所以才会无比的害怕。 聂齿微笑着道:“那还用说吗?当然都是来争我的了。” 白天羽双眉紧皱,问道:“他们都是冲着阴魂力而来的?” 聂齿默许。 白天羽又问道:“我真不明白,你既然有那么好的修炼方法,为什么不及早的用出来,为什么又要东躲西藏?还有……” 他没有说出来,但聂齿已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圆圆的太阳色彩变得暗淡,眨眼间又一天即将过去。 望着天边的云彩,聂齿不由得想起了如意,心中慨叹:“如意呀如意,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呢?” 白天羽突然道:“我修炼魂力,用的是昆仑决,这种方法最多也就只能练到七重天,无法再往上了,并且用了这种方法,以后就再也用不了别的方法了。” 聂齿道:“昆仑决?我听说只有魂脉属性为木的人或妖才能修炼,你的呢?是风?对了,你的锋刃,能否斩断我的锁链?” 白天羽道:“风有多种,我的风亦属于木五行,所以练得。至于你的铁链,要不咱们试试?” 聂齿将双手向前一递,“有劳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白天羽冷笑了,忽然出手,一道气浪,化为利刃,却并没有朝那铁链袭来,而是劈向聂齿的脑袋。 聂齿亦是冷笑,身子一侧凌空而起,已铁链接住了气刃,铁链无损。 白天羽又上,接连发出十几道气刃,分别劈向聂齿不同的要害,聂齿闪展腾挪,用铁链来格挡气刃,妄图弄断铁链,奈何这铁链的硬度非比寻常,只见一道道气刃切在铁链之上,随后溃散无形,而铁链却连个小小的划痕都没有。 白天羽施展开来,不仅用气刃,连控风术都用了起来,刮起阵阵飞沙走石,显然要一血前日败在聂齿手中的耻辱。 从他动手前的最后一个眼神,和那一声冷笑,聂齿就知道他要这样做。 聂齿并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力气,但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浪费就能不浪费的。 白天羽咬紧牙关,使劲浑身的解数,确实令聂齿感到头疼。 聂齿深知故技重施是没有效果的,这些天白天羽早已反应过来,知耻而后勇,不仅打法更灵活多变,速度也与之前相比有所提升。 聂齿只能凭借着心里上的优势,与他周旋,一千招过后,聂齿渐渐处于下风。 白天羽心中暗喜,心想:“今日若胜,定要好好羞辱聂齿一番。” 正想着,见聂齿身子向下一斜,露了个极大的破绽。 如此大的破绽,白天羽自不认为聂齿是故意卖给他的,因为他相信,聂齿是不会用如此浮夸、看起来如此虚假的破绽,来忽悠自己。 所以他想,那一定是因为他的步步紧逼,迫使聂齿露出的破绽,便也理所当然的攻了上去,但没想到这又是聂齿的阴谋。 同一条铁链,同样的战术,聂齿又勒住了他同样的位置,不过这次他刚一勒住就放开了。 他当然知道白天羽不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他也当然不想要白天羽的命,但若是换做平常,他也一定要白天羽难受上一阵子,可他现在却没有那么做。 如豺狼一般的眼睛,在对面如葫芦一样的山顶上看着他们,那看起来距离他们有十万八千里,但这豺狼般的眼睛却在看着他们,死死的盯着他们。 如果那眼睛的主人没办法向他们发动袭击,就不会看着他们,他既然看着他们,就一定有办法向他们发动进攻。 作为白氏的后人,白天羽拥有着和白鸟一样敏锐的眼睛,他又怎能看不到那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可他却趁着聂齿松手的一瞬间,反扑向聂齿,用同一条铁链,同一个地方,去勒聂齿的脖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豺王 聂齿初时大惊,但见到白天羽的眼睛,他便不再奇怪了。 ——坐山观虎斗不是目的,目的是谋虎皮。 如果把聂齿和白天羽比作虎,那么现在二虎相争,已到了最激烈的时候,这也便是要他们皮的最佳时机。 最优秀的捕猎者绝对不会错过最佳的时机。 豺本是一个优秀的捕猎者,豺王是修炼了几万年的王,是豺中的佼佼者,它怎么会错过如此珍贵的机会? 它向前一跃,矫健的身子如穿越了一般,一瞬间就扑到了白天羽的背后。 此刻一虎治住一虎,只需擒住上风虎,便可治住下风虎,双虎尽毙,何患之有? 奈何二虎成群,反设了一个局,等待着前来捕猎的豺狼。 豺王也不知是怎么的,眼睛好像是花了一样,刚刚明明看到的是白天羽的后脑勺,现在却一下子变成了白天羽的正脸,待想要出手进攻时,脖子上被一根铁链勒住。 聂齿竟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它的身后,那豺王空有千魄之身,力量虽大,却一样也扯不断这铁链。 聂齿大笑,冷色道:“畜生,找死。” 白天羽趁势在正面进攻,挥拳猛击豺王的肚子,此时本是胜券在握,不料却突然出了差子。 那豺王的力量虽不能扯断铁链,可它锋利的爪子却是无坚不摧。 它一只爪子勾在铁链上,用力向外一扯,锋利的爪子瞬间割断了铁链。它心道:“别说是这区区的铁链,天下神兵利器,已不知道毁在我这双爪子下多少,在仙尘混,若是没点绝活,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凶光一闪,锋利的爪子已扑向白天羽的脖子。 白天羽暗叫了声不好,还以为是聂齿故意放开了豺王,急忙向后退缩,但豺王形如饿狼,迅猛无比,跟着往前一冲,白天羽避无可避,只得化身为白鸟,以一身鸟羽,硬抗它这一爪。 白羽乱舞,血色如红墨,点缀其中。 白天羽一声惊呼,没想到自己这一身坚硬的羽毛,竟也挡不住它这一击。 面对着此情此景,聂齿竟不由得回想起来外婆白英。 她亦可化作白鸟,似乎白家的这个鸟形态,可以加强自身的防御,事实也果然如此。 白天羽若是以人类的形态接这一招,显然必死无疑,但眼下他却只是受了轻伤。 不仅是白家人如此,凡是猛兽修炼成人形,危机关头皆可用猛兽的身躯来抵挡伤害,其兽形皆比人形的防御力要强。 聂齿忽然觉得手腕子上一轻,再看手上的镣铐已断,心中大喜,连忙赶上来协助白天羽。 白天羽这时刺痛之下,心里竟只想着逃跑。然而聂齿施展起阴魂力的本事,速度力量大有提升,足已以一己之力,对抗豺王。 白天羽逃出一段,见聂齿已站了上风,心道:“受此轻伤,就畏惧逃跑,日后岂不令他耻笑于我?不行,我受辱是小,怎可以丢了家族的颜面?自古有云:‘轻伤不下阵’,我怎可畏死逃跑……” 想到这儿,白天羽又闪电般杀了回来。 那豺王见事不好,大呼一声,周围又冲杀出上百头凶狼。 这些狼妖虽远不如豺王有手段,但本领最低的,也已修炼到了百魄之身,群起而围之,十分难缠。 且豺王的援军仍在不断的增加,妖众越聚越多,聂齿与白天羽渐渐处于下风。 聂齿朝白天羽使了眼色,二人边吼边打,聂齿踢伤了几只恶狼,与白天羽一同御风而行,逃出重围。 群狼实力不济,速度跟不上聂齿和白天羽,独有豺王追来,行了一段,又恐援军不及赶到,而先被聂齿二人反杀,故而越追越慢,最终放弃了此次狩猎。 又行了一段,白天羽见身后已无追兵,渐渐慢了下来,朝聂齿摆了摆手,示意聂齿停下。 聂齿停下,白天羽道:“你两次赢我,都是使诈,我觉得你这个人不厚道。” 聂齿呵呵的笑着,答道:“兵不厌诈,你说要以锋刃帮我斩断铁链,却突然向我发动袭击,难道就是光明正大了?况且我胜你也不止两次。” 白天羽皱着眉,问道:“你什么时候还赢过我?” 聂齿道:“我徒手夺刀的时候难道你都忘了?” 白天羽脸上一红,捂着左臂,刚刚豺王那一击令他左臂受伤,他明知自己不是聂齿的对手,却还是心有不甘,又责怪道:“刚才你用铁链捆绑着那妖,又为何要突然放手,使它弄伤于我?” 他想用“厚道”和“人品”来战胜聂齿,心道:“就算我手段和本领比不上你,至少我的人格要凌驾于你之上。” 聂齿伸直了双臂,摇了摇膀子,已不必再多说什么。 他身上的铁链总算已去了。 白天羽不解的看着他,想问却只一开口,便又停住。 羞涩的低下了头,赌气是的,扯下一块白布,包扎好了伤口,又问道:“你去哪儿?” 聂齿道:“无极渊。” 白天羽抬头看着聂齿,眼神里充满了诧异与不安,问道:“无极渊!你又要去无极渊?难道你不怕那里有伏兵?” 聂齿举目望着远处的山路,山路上早已有尸体,那些尸体也可以是伏兵。 聂齿笑了笑,道:“呵呵!伏兵?如果有伏兵,这里就已经出现了,何必一定要在无极渊上?” “是啊!”白天羽恍然大悟,道:“我比丘国的上仙们,难道都已被豺王它们杀害?” 聂齿满面微笑,用手点指着他,数落道:“脑子啊!脑子是个好东西。” 白天羽愣了愣神儿,不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骂我没脑子吗?我看你才没脑子!豺王有千魄之身,行动迅猛,抓机会的能力又强,且有百万狼妖相助,我比丘战士纵然本领滔天,也绝对不是它们的对手啊!” 聂齿还是微笑着,问道:“你不懂?” 白天羽道:“懂什么?” 聂齿又问道:“你当真不懂?” “不懂。”这次白天羽又要听听聂齿怎么讲。 聂齿一笑,找了快平缓的石头坐下,慢慢的调理气息,恢复自己的魂力与体力。 白天羽见状也坐了下来,聂齿见他坐下,则又是一笑,淡淡说道:“愚蠢。” 白天羽不悦,话说他自从遇见聂齿开始,就从没有愉悦过。 聂齿接着说道:“坐下来运气调息,恢复根本,期间若遇敌袭,很难自救。而你在我身边,却可以稍微护着我点,可眼下,你也……” 他突然停住,摇头叹息。 白天羽怒视着聂齿,道:“若遇敌袭,你怎知我会护你?我们既非兄又非弟,何来的关系?” 聂齿笑道:“好啊!你既然不护着我,那总该护着点你自己吧?若此时豺王追来,先对你动手如何?” 白天羽差点被怼出个屁来,一句话也不说。 聂齿接着道:“我问你,豺吃什么?” 白天羽不答,豺与狼当然都是吃肉。 聂齿又道:“豺妖吃什么?狼妖又吃什么?” 白天羽还是不答,看起来似乎是要已沉默对抗聂齿到底。 豺狼吃肉,豺妖狼妖也吃肉,且专门吃一些有本领有手段的仙者,以他们之气,补充己身之魄力,由此达到提升的目的。 聂齿嘲笑着白天羽,淡淡的说道:“嘿嘿,你比丘国的那些下等仙们,若真是被豺王一伙所杀,又岂能留下他们尸身?” 聂齿话虽难听,却是一语中的,白天羽恍然大悟。 那些被干掉的比丘国兵士,当然也没有一个是下等仙,实力都是接近甚至已超越了一重天的高手。 聂齿接着道:“所以,你们比丘国的仙儿们,都是被别人所害,且豺王和狼妖都是刚刚才到,否则山路上的那些尸体……” 第一百八十三章 脱链 “如果不是它们所为,那又会是谁干的呢?又会是谁具备那样雄厚的实力?” 白天羽不解的看着聂齿,他本意决定不说话了的,可现在却又忍不住开口。 聂齿道:“我怎么会知道是谁?” 白天羽惊愕的问道:“连你也不知道?” 聂齿笑了笑,心想:“这傻小子外表长得精明,内里却是一塌糊涂,亏他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本领,也只能让人当枪使了……” 一日一夜过去,太阳的光芒亦如往常那样的祥和。 聂齿的力量已恢复完毕,与白天羽相继站直了身子。 这时白天羽竟还不忘问聂齿是谁杀的比丘国众人,这事绝不是小事,当然也不是儿戏。 聂齿道:“你回去问问你们比丘国的长老们,自然就知道了。” 白天羽仍像个傻子一样看着聂齿,道:“上面的人物我哪见得到?何况他们远在国都,怎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你此行是去无极渊吧?就不怕那些家伙在无极渊上埋伏你吗?” 对于山路上的那些死尸,聂齿的心里大致有个猜测,所以并不畏惧,只是他并不想带白天羽一起回去,冷笑了笑,道:“就算比丘国的长老们没来,但至少也会留一两个上层的人物,把守这里,并做好通讯,所以他们一定知道是谁出的手,你若真想知道真相,就只有回国去问。” 白天羽没了刀,就如同是没了主心骨,不把刀寻回来,要他只身回国,只害怕路上遇见伏击。 其实以他现在的伸手,大可以不必害怕。这仙尘大陆上虽然是强者纵横,却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一般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屑于偷袭一个晚辈,且如今天下还算的上是太平,任何一方也不敢冒然对大国的子民动手。 那些山路上的仙者们之所以被杀,乃是因为他们欲染指聂齿的阴魂力之故,若白天羽这时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回家,并不会有人或妖族的强者为难他。 若是遇见,最多也就是豺王之流,白天羽自己足以应付。 但他现在心里却在害怕,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无极渊上,空空荡荡。 白天羽似乎是吃定了聂齿,好像跟着他就很安全一样。 聂齿道:“没有伏兵,你是不是很失望?” 白天羽并不失望,反而很庆幸,因为他怕有伏兵,不是比丘国的伏兵。 可聂齿现在要跳下无极渊,这令他也很头疼。 去,怕再也爬不上来,不去,自己又不敢独处,既怕豺王,又惧怕其它神秘势力,因此犹豫不决。 聂齿道:“现在我要回家了,你是否也要跟着我?” 白天羽并不回答他,反问道:“你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聂齿道:“我不是大国之臣,小国亦不敢收留,只有这无极渊下面最为安全。大国长老不屑亲自动手,下面喽啰兵又不敢下去,深怕一跃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因此这里是我避难的绝佳场所,而你则不同了,你身为大国臣民,来去自如,修的又是堂堂正正的昆仑决,不像我这么惹眼,所以,请便吧!” 谁知聂齿话音未落,白天羽竟然纵身一跃,跃下了无极渊。 聂齿见他已跟定自己,无可奈何,只能也跃下无极渊。 他们不用仙力,任由自由的大地的引力牵引着他们下落,约飘了十五个日夜,才总算到达了深渊下面。 聂齿顺着河流,极速的飞奔着,这里已是轻车熟路。 仿佛是真的有了种家的感觉。 这里是他比较熟悉的地方,就好比当年的犀牛镇,好比当年的班抵亚国。 一转眼,沧海变桑田,聂齿心里询问着:“也不知道班抵亚国现在怎样了?母亲是否安好?如意是否也已离开?犀牛镇呢?那里是否已成了一片废墟?是否已荒凉无比?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父亲呢?师父呢?师娘呢?” 他甚至也想到了大国师和国王,姜红月和阿碧…… 想的越多就越是悲哀绝望,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安慰着自己,心里说道:“好了聂齿,别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又何必再去想她?” 说了声不想,可又想起了“地狱犬”,狗肉很好吃,但那却是黑子的身体。 “黑子还好吗?”他的心里不禁又要再问。 …… 世间之事,不过转眼之间。凡尘的高楼平地,尚且只在点头之间,仙尘之中,无处不有怪力乱神,此些家伙,无不可在顷刻之间将青山夷为平地,让沧海化作桑田。 在这里,似大力神夸娥氏一样能移太行、王屋两山者比比皆是,不足为奇。因此沧海桑田之变,更是快的惊人。 昨日也许是热闹非凡的闹市,今日或可成为冷冷清清的死地。 如今的无极渊下,就是一片死的,冷的令人毛骨悚然。 村口的古树还在,却已成了焦炭一样枯死树。 树上挂着一具干尸,随着微风轻轻荡漾。 聂齿迟愣了片刻,喃喃道:“这是怎么了这是?” 他已察觉到了四外已无活人,可还是心有不甘的说道:“莫非他是做了什么错事,被族长惩罚,挂在此处的?” 白天羽见那尸体周围有一层瘴气,便已大致猜出是谁的手笔,淡淡问道:“这里还有族长?我怎么已察觉不到有活人了?” 聂齿道:“不会的,三江是小仙的,一定可以保护大家,保护自己,你感觉不到,那一定是你没能耐的缘故。” 聂齿这糊弄鬼的话,却真的把已经不太有自信的白天羽糊弄住了,他心道:“莫非真的是我太没本事了?可我已眼看就要渡劫升三重天了啊?怎么会如此废物?” 他又集中了精力,设法的去感知周围的环境,只片刻,他便已知谷底大致情况,包括地形地貌,哪里有死人,哪里已没了活物…… 聂齿撒脚如飞,奔了没几步,却缓了下来,他已害怕太快,害怕太早知道自己不想知道的真相,害怕看见自己不想看到的场景。 麦田里,村路上,小道间,树枝上…… 到处都有死人。 聂齿喃喃着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怎么了?男人们不好好的在田里干活,女人们不好好的在家里织布,怎么都偷懒?怎么都睡觉?” 白天羽已明白,聂齿这是彻底的疯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聂齿现在的心比死了还难受。 在这片充满了瘴气的死地中,聂齿抽泣着,慢慢的前行着,他要去和蓝羽一起住过的小屋,去看看蓝羽是否也在那里,看看是否有凤凰一族的人来过。 只可惜这里就算有人来过,聂齿也已找不出它们的痕迹,因为大火已把这里化为一具焦炭。 他又跑到苗成虎的家里,这里一样荒凉,有十几具尸体,也已晾晒成了干尸,他们朝着苗成虎住宅的方向伸着手,仿佛是在呼救。 破烂不堪的庭院里,一棵枯萎的古树,挺拔而又坚毅,就像她的心,永远都守护着伊人。 聂齿猛然间看过去,竟然看到了苗三江的影子,她在一棵大树上吊着,目光中尚有神在,仿佛还有一丝气息。 聂齿连忙奔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他的眼里竟然看到了她笑的样子,白天羽却知道,枯尸不会笑。 枯尸却时不会笑,但灵魂却可以发出她的声音。 她的灵魂是这世间最纯净的三滴水,就像她的名字那样纯洁——三江之水最可贵。 白天羽想打断聂齿,却也和聂齿一同听见了三江的话。 她的手掌,枯萎般的手掌忽然向四外伸展开来,空洞的眼眶里射出幽绿色的光芒…… 白天羽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惊恐,双腿竟有些颤抖。 他极力的想要控制,却实在没有办法,因为死人已开口…… 第一百八十四章 潜藏的愤怒,固执与仇恨 在她那枯萎的手掌之中,竟有一颗闪闪发光完好无损的眼珠子。 “小聂齿我知道是你,你的眼睛瞎了一只,我把我的眼睛抠出来给你,我本打算使用法术,在我们成亲的那天亲自给你按上,但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聂齿流着泪,不断的摇着头,“不必,已不必,我的眼睛早就好了……” 他说着话,将遮着自己左眼的布取下来,那只眼睛明亮而又光滑,毫无伤痕可言。 可聂齿的话,她零散的魂却已听不见,她只能重复她生前最想说的话:“村里来了一群恶人,好像叫什么……” 她很犹豫的缓了缓,才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也不用想着为大家报仇,为了你……为了保持我纯洁之身,我选择了自缢,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得了大家,没能完成族长蓝羽大人交给我的使命,只是……我好想嫁给你啊!小聂齿。我灵魂的使命,就是激励着你前进,你一定要幸福……” 白天羽被感动的涕泗横流,因为他看见了这世间最执著的灵魂,也马上就要见到这世间更执著的灵魂。 聂齿一瞬间,毫不吝啬的挖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珠,然后把她掌心里的眼珠按在自己的眼眶里。 白天羽说了声:“不要”,但为时已太晚。 那带着瘴气的珠子已进入到聂齿的眼中。 按常理,聂齿的身体马上就要溃烂,但强大的阴魂力却将那瘴毒压了下去。 她的灵魂就要飞散了,聂齿怎么会允许她就此飞走?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灵魂用手是抓不住的,聂齿也用不了什么术,白天羽也不会拘灵之法,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跟着着急、伤心。 聂齿却忽然想起了一样东西,一个锦囊,他立刻从怀里取出,默念咒语,将苗三江的散魂收入进去。 白天羽这下彻底呆住,他从未见过如此痴情且又伤感的事,也从未见过如此高明的手段。他不禁好奇的看着那锦囊,聂齿也望着手中的锦囊,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些奇异的片段,一只黄鼠狼在对他说话,说那个叫苗三江的,被她的父亲卖到了财主家里做婢女,财主前日想要轻薄于她,她为了保全清白之身,而选择了自杀。 一头愤怒的鲨鱼,浑身上下喷发着黑气,怒喝着那黄鼠,问道:“你为何不出手救她?” 黄鼠道:“上天有规定,地仙不可干预人事,因此我也不敢……求黑鲨大人明见!” 愤怒的黑鲨钟鸣般的声音说道:“代我去县衙帮她打官司,还她一个公道。” 黄鼠狼又道:“凡人世道多于腐败,恐不能行。” 黑鲨道:“你替我结印,化我为一书生,我亲自去人类的朝堂之上,替她讨回公道,若三日之内,不能替她讨回公道,你就离开临海县,走的越远越好,否则后果自负。” 黄鼠已爪代手,站在黑鲨的背上替它结了个印,默念咒语,使黑鲨变成了一个书生的模样,提笔写了状子,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县衙。 庄严肃穆的县衙,却不一定全是庄严肃穆。 那黄鼠狼就离开了临海县城,更没有等它三日,逃的远远的,再没了踪影…… 黑鲨的官司果然输了,输的干净利落,县太爷不仅没有伸张正义,还要砍了黑鲨的脑袋,黑鲨一怒之下,搞的大地震颤,海水倒流,从天而降,水淹临海县。 大地裂开,地底岩浆上涌,一上一下,可谓是天灾人祸。 临海县极其附近八十万人口,尽皆命丧黄泉…… ——两世为人,同样凄惨的结局,黑鲨聂齿不见报应,所见的天理循环,不过是另一世的凄凉悲惨。 然而今世这仙尘的为恶者实力更胜,已非前世的凡夫俗子,说杀就杀,就手段与实力而言,已在今世聂齿之上。 遥想前世,黑鲨虽没有人形,不能结法印用法术,却有九重炼狱之力,一翻身足以撼天地。吸一口,可引日月相撞,吐一气,可吹灭八亿颗恒星。 转世轮回,只能携带不到一重炼狱的阴魂力,如今又被废了食指中指,亦是不能结法印用法术,又何以报仇雪恨? 聂齿尚不能记起前世所有的往事,前世的苗三江是否就是今世的苗三江,也无法确定,但今世之仇,已不可不报,纵然是身死魂灭,亦不可放弃浩瀚之正气而不理。 为伐恶,聂齿用了十三年的时间,从无极渊下面爬了上来。其间他不吃不喝,不休不息。 他当然已知道,动手伤害蓝氏族人的仇敌是谁,一切只因为那只眼睛。 苗三江没有告诉聂齿,伤害自己和族人的仇敌是谁,是怕聂齿为她们寻仇而不敌,但聂齿就是聂齿,无论对手是谁,他都要拼尽全力,去惩罚恶人,为惩恶而在所不惜。 ——惩恶扬善,惩恶者常常被看做魔鬼,因为他凶狠且残忍,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扬善者弘扬正义,空讲仁慈,却常常被看做天使,然而实际上,“天使”不过与“魔鬼”干了相似的事,却一个被看做了恶,一个被当做了善。 聂齿既然相信了自己做的是对的,就算是错的也绝不后悔,他一定要让恶人消失,要他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以此来警示世人,让他们知道为恶的下场,只有这样,才能真的让世人不敢为恶。 白天羽只能跟着他,一起从无极渊下面爬上来,十三年没吃没喝,他也消瘦了很多。然而对于聂齿要做的事,却一无所知。 那只眼睛记录下了苗三江死前所看到的一切,自白天羽的口中,聂齿得知了那个罪魁祸首叫擎苍,五行属木,专修毒瘴。 白天羽虽然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聂齿,但他却认为聂齿不会去寻仇。 擎苍背后的靠山且不说,就单单是他自身,实力就已不在五重天之下,莫说聂齿被废了食指和中指,就算身体健康,也不可能是擎苍的对手,且他修炼的毒瘴更是触之即亡,粘之即死,一般人就算有八重天的力量,也断然不敢与他为敌。 何况擎苍的背后就是有着天下第一天师称号的无望天师,他与道祖仅仅是差了一个叫法,倘若给他一次机会,道祖级别的人物也未见得是他的对手。 据说他还与蛇祖长生诀签下盟约,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同时他又是傲东国百位长老之首,除了国王就是他,整个仙尘界谁敢不卖他面子? 就算是十三栋的妖王们见了他,那也是要礼让三分…… ——聂齿站在高高的绝壁之上,望着远处的山川,喃喃道:“终于上来了。” “是啊!”白天羽从旁附和,“但你有没有觉得,上来之后反而更寂寞了?” “是。”当然是了,这么长时间过去,蓝羽并没有再给他写过信,是生是死也是个未知数。 本来他还想向蓝羽学习那种写信的法子,有空的时候就给师妹高如意写写,可现在,就算蓝羽在他的身边,他也没有心情去学了。 聂齿忽然一伸手,从怀里取出那个小锦囊,一扬手,对白天羽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能帮我保存它吗?” 白天羽本不是聂齿的朋友,聂齿似乎也从没想过要认他做朋友,可他现在能托付的,也就只有白天羽一人了。 这白天羽原本也是没义务要帮他的,但面对那神奇的锦囊,他又不得不好奇。且聂齿的本性不坏,他也已看出来了。 聂齿与苗三江的事,也令他很感动。 白天羽颤颤的指着那锦囊道:“这个……她在这里面?” “她”当然是在说苗三江的灵魂。 聂齿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绝心,复仇的征途 白天羽道:“那你去哪里?” 聂齿叹息了一声,眼睛里已充满了迷茫与绝望,淡淡的说道:“我要走一条不归路,没有前途的路,你就不要跟着我了。如果有一天荒草变成了路,我还健在,我会去找你,拿回我的锦囊,并且带你走我的路。” 其余的结果聂齿已不用对他说了,也许是一万年,也许是十万年…… 白天羽含泪接过锦囊,见上面金丝如缕,美如卷画,淡笑道:“我家就住在比丘国的外围,西北侧,叫白家村,我在村里很有名的,你一打听准能找的到。另外,我可是村子里第一的天才,去的时候千万不要说我被你空手夺刀的事。” 聂齿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记下了,你去吧!” “嗯,保重!” 英雄的惜别没有泪水,没有欢送,为了一个承诺,彼此都铭记在心中,无论是刀山火海,都绝不会放弃 他走了…… 白天羽的身影如天边的奥鹊一样轻盈,又酷似流星一闪而逝。 安静的山巅上只剩下聂齿,独自站立着。 天广阔,地无边,唯有寂寞常相伴。 ——复仇的路本就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沿途上不乏寂寞与萧条。 如果一个人谁都不爱,那也就不会寂寞,更不会了,更不会为了情而复仇。 正义与邪恶同时失去意义,所谓六根清净,也正是如此。 不闻不问,不喜不忧,不爱不恨。 人非草木,仙亦有情。 聂齿常常自问:“何为仙?何为妖?何为善?何为恶?何为佛?何为魔?何又是神呢?” 聂齿自答:“仙者,知天地运转之规律,得万古不朽之身者。 “妖者,亦可做兽仙,出列拔萃之圣兽,却不行仁义之道,枉图安逸快活,不顾他人安危息怒者。 “善者,分大善和小善,大善者,之天地造化,明事理,懂万物之所需所求,全力赐予,已求众生皆乐。小善者,懂仁义,知爱恨,有恩必报,有恶必除。 “恶者,夺他人之乐,践踏众生之生命者。 “为善者,应给予适当的惩戒,以此令其学善。” 聂齿独自迎风行着,心中自问自答:“所谓佛,或许就是摒弃七情六欲、喜怒哀思,退一步,不问善恶是非,不管情仇恩怨,忘生忘我者。 “此非大善,而是大隐。 “至于魔,我尚不能参透,或许就夺天地造化的吧! “而神,为世界之起点,创造天地之规律,为圣者也同为大恶,所谓善恶同宗,天地同道者,始为同源。” ——出山,聂齿找到了一个极小的部落,约有百余人,求得食物,休息调整了半日,编写了一部练气的基本法门,曾予族长,而后又向他们打听了傲东国的大致方位。 那小部落中人,也不知傲东国的具体位置,族长指指点点,猜那傲东国大致位于仙尘的东方。 聂齿辞别了那部落,朝着红日的方向前进,边走边问路,遇人向人问,遇妖向妖问。 聂齿不用阴魂力,路上人、妖都不与他为难。 数日之后,聂齿来到一处高山脚下,据路上的小妖们说,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可以到达傲东国了。 只要到了傲东国,似擎苍这等人物,便并不难寻。 他傲慢任性,傲东国中,人也好,妖也罢,又有几个敢不敬他? 也正因如此,他的住所也必有大量的婢女下人,他的住所,只怕也是举国皆知。 聂齿举目相望,眼下这大山不仅高而且陡,山如死山,山上没有任何植被,只有光秃秃陡峭的岩石,方圆不知几万里,一望而看不到尽头。 聂齿腾空而起,使用御风行,很快便来到了半山腰,再往上去,就要用魂力或仙气了,因为上面已接近了真空的状态。 这山仿佛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没有实力或实力一般,而又没有决心的人根本没办法翻越此山。 聂齿爬到山顶,也是筋疲力尽,举目向前一看,群山重叠,山后还有大山。 山间相隔,已无气息存在。聂齿再向前踏一步,不受大地的引力,但也进入完全真空的状态。再往前行,突然看见有一圆形的巨石朝自己砸来,心道:“想不到傲东国的外围竟还摆了奇阵,唯恐外敌入侵,由此可见,其国王也未必是善类。” 聂齿东穿西跳,避开重重机关,终于有一日,翻过群山峻岭,来至傲东国境内。 傲东国国土肥沃,疆域辽阔,与此处相邻的镇子叫肥土镇,是聂齿翻山越岭后见到的第一处平原。 有良田千亩,种植五谷。 现在不是秋季,但田中五谷已被割倒,一片片如棋盘,纵横交汇,十分惹眼。 但比这更令聂齿吃惊的是,良田周围,包括山路上,已站满了修者一级的人物。 原来那聂齿虽然避开了群山之中机关陷阱,却还是被这里卫兵发现。 众人割了庄稼,摆好阵势,等聂齿前来。 黑压压黑旗招展,黑中透亮,每面旗中间都绣着一个金色的大字:“傲”。 “傲”字有很多种解释,但在这里,它代表傲东国。 聂齿还未开口,迎面走过一名甲士,身高九丈开外,乃是巨人一族,膀大腰圆,手里拎着一把板斧。 虽然他看着笨重,但速度却不满,一脸的横丝肉,瞪着比牛眼大了三圈的绿眼珠子,牛叫一般的问道:“来者何人?可有通行文书?为何不走正门而走小道?是何居心?” 聂齿双手抱着肩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当下暗自吐纳,已最大限度的恢复气力,陪笑道:“我是擎苍的朋友,来傲东国有事求他,没有文书,大道不通,故而走小路,但不知有何不可啊?” 那牛壮的甲士冷笑道:“嘿嘿!有何不可?你这是私闯,乃是死罪。” “哦?”聂齿一瞪眼。 那甲士又笑道:“啊不过嘛!你既然是擎苍大人的朋友,我们这些下等士兵自然是不敢为难您的,但上面怎么说,我可就管不着啦?所以,您看要是可以的话,还是先和我们回去,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您,然后派人去通报擎苍大人一声,以免您在国内横冲直闯造成误会。” 聂齿微微一笑,知道这人一初看见自己的废手,轻视自己,故而冷笑。此后见自己气势不衰,又心生畏惧,唯恐怠慢了自己,被擎苍责备,故而又软了下来。 聂齿心道:“擎苍啊擎苍,要不是你那么专横,或许我复仇还比这要多很多麻烦,唉!也许你不专横霸道,草菅人命,也许咱们也成不了仇人……” 他心中虽然不怕这些修者,但此时翻山越岭,身体十分疲惫,此外他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他来找擎苍报仇,也不想滥杀无辜,这甲士虽然欺软怕硬,但就此点还罪不致死,因此聂齿也并不想要了这些人的性命。 微微一笑,道:“好吧!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吧!” 说着大踏步上前。 那巨人甲士陪笑道:“哈哈,请问贵客姓名,小的们上去通报也好交代清楚。” 他一面说着,一面半弓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聂齿却忽然停住了脚步,皱着眉,怒斥道:“什么?原来你这小子还不知道我叫什么?” 他双手向前一举,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为了傲东国,在比丘国潜伏了十三年之久,没有我的通风报信,十三年前无极渊的战役咱们能那么顺利吗?现在我行迹败露,被比丘国察觉,痛失了四指,连法术都使用不了了,你们居然还不敬我为英雄,反而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了,你们这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浑水摸鱼 那巨人族甲士听着,额头上冷汗直冒。 大国相交,彼此之中互有间谍,本也再平常不过。 且十三年前,在无极渊附近比丘国确实与傲东国发生了摩擦,双方互有死伤,如今在傲东国这已是尽人皆知的事了,不过当时的具体细节,这些下等兵们自然是无从知晓。 如果聂齿真的是他们的英雄,他们这些下等兵甲自然是不敢得罪的了。 那巨人族甲士连忙点头道:“是是,不过小的确实不知,像您这样的工作,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保密的,想必您自己也清楚,请您莫要责怪小的,还请您露个口气儿,小的这就派人火速去禀报。” 聂齿趁着他弓着身子的时候,一跃到了那巨人甲士的背上,狞笑道:“想问我啊?你就说我是无极渊战争里最重要的人物,到那时他自然知晓。” 那巨人族甲士不敢乱动,急忙点头说:“是”。 聂齿又道:“慢着,这次你们要我和你们去,一起等消息是不是?” 那巨人甲士点头说:“是”。 聂齿道:“那好,你们去了就告诉擎苍那老东西,叫他亲自来接我,听见没有?” “啊~啊!”那巨人甲士听了眉头一皱,显得颇为为难,不过他又无法确定聂齿的身份,因此又不敢拒绝,心里骂道:“呸!真不亏是擎苍的朋友啊!鲶鱼找鲶鱼,嘎鱼找嘎鱼……有什么性格,就交什么样的朋友,都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还要别人来接,真不知道你到底立了多么大的功!还跑我背上来坐着来,你说我请你了上来了么?你咋不上天呢?”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不过脸上已不那么高兴了,犹豫了一会儿,心道:“也罢,既然你让他来接你,我们就把话带到呗!到时候看他不来接你你怎么办。” 聂齿这时把腿一岔,已骑到了他的脖子上,心想:“叫你欺软怕硬,这也算给你的报应。哼哼,我这双手也都是因为你们贪图阴魂力给毁的,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两国只怕也不会伸手,我也算的上是你们最关键的人物了。啊!对,不仅是你们,对于比丘国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人物了……我今天就骑骑你的脖子,又不要你的命,也不算是过分了……” 想到这儿,他嘻嘻一笑,道:“走吧!带我去你们哪儿,享受好吃的好喝的去喽!” 傲东国作为仙界里首屈一指的大国,其国力之雄厚毋庸置疑,然其百姓的生活却很拮据。 走了一路,聂齿所见到的房屋多为纯木建造。 木制的围墙,木制的屋顶,以及木制的门窗。 由于木板与木板中间难免会有缝隙,所以屋顶的坡度极大,以免下雨时漏雨。 依山傍水的马路,多是由细沙铺垫,就算天气潮湿,路面积水,也不会显得有多泥泞。 巨人族的甲士将聂齿带进迎宾楼,阁楼不大,也是由纯木建造,地面扑着一层破败的松木板子,略显寒酸。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发霉木头的味道,巨人族的甲士连忙打开窗子通风换气,且已命人准备酒席,并打发当地有名的一个半仙,带着文书去给擎苍报信。 聂齿在迎宾楼里转了两圈,见外屋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内室则只有一张空荡荡的木床,正要发火的时候,那巨人甲士已抱来一床崭新的被褥,为聂齿归置妥当,半弓着身子问道:“仙家,您看可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聂齿面上并无喜色,心中暗笑,厉声问道:“唉!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破?还一股霉臭味儿……” 那巨人甲士陪笑道:“这里是迎宾楼,因为小地方没什么宾客,所以这里一直空着,没人住,若仙家实在嫌弃,不如就到我家中去住吧!” 聂齿长叹了一声,摆了摆手,心中料想这甲士的家里也必然好不到哪里去。 沿途的房子他也都见了,这迎宾楼虽然略有寒酸,但路上的房子却更寒酸,他心道:“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在这里长住,凑合凑合,休息个一两晚也就是了。” 想到此处,聂齿叹道:“算了吧!饭菜什么时候好啊?” 那巨人甲士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聂齿点点头,“嗯,对了,你派去的半仙多久能把消息送到啊?” 巨人甲士挠了挠头,道:“估计至少也要十几天吧!小的村庄在傲东国西部,擎苍大人府在东部繁华地带,他又只是个半仙,因此,需花些时日。” 聂齿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心中喃喃道:“看来这傲东国挺大呀!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本想以调虎离山之计,先调出擎苍,或在外面将其杀死,或袭击他的家人,让他体验失去挚爱的痛苦,乱其方寸,而后杀他。 但眼下他却有些等不及了,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无极渊下到上面这一路,十几年的时间他都等了,可眼下这十余日他却不愿去等。 巨人甲士又道:“不过您也不必太过着急,若擎苍大人答应亲自来迎接您,必然驾龙车而来,返程可比去时快得多了。” 聂齿听的出他话中有话,然而也不愿再与他有过多计较。 不一会儿的功夫,有仆人送酒送菜。 酒非好酒,菜也非好菜,聂齿提鼻子嗅了嗅,责问道:“你这厮故意耍我不是?” 巨人甲士及其属下顿时下拜,巨人甲士道:“仙家息怒,仙家明见,纵然我等对仙家有什么不满,也绝不敢成心怠慢。” “那这酒菜为何如此破呀?”聂齿瞪着眼,怒视着巨人甲士。 甲士道:“仙家明查,这已是我们小镇里最好的了,我们素来以种植为生,地虽然有千亩,粮食也很高产,可每年赋税太重,除了上缴的公粮,常常食不果腹,请仙家明见。” “哦!”聂齿回想起路上的房屋,暗道:“如果他们都能吃饱喝得,又岂会不修理房子呢?量他们也不敢说谎。” 一笑,道:“好吧!你们都起来吧!看你们房子,就知道你们都不富裕,但实情我还不可不查,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家家都有存粮,故意怠慢,哼……” 几名仆人谢过恩,起身向外退去。而那巨人甲士却依旧跪着,聂齿坐在椅子上,别看这些饭菜不怎么样,房子也不太好,这椅子坐着却极为舒服。 聂齿用手摸了摸,又看了看,心中不由得暗叹:“好,好手艺,能做出如此精致的椅子来,必然是了不起的木匠。”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巨人甲士道:“唉!你怎么还跪着啊?” 巨人甲士道:“小的有事相求,不敢擅自起身。” 聂齿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厉声问道:“什么事说吧!” 巨人甲士道:“仙家明见,本地人们疾苦劳累,却家家都无余粮,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身为此地的父母官,不能救民于水火,故而深感惭愧。” 聂齿又一拍桌子,震的碗筷具跳了起来,道:“直接说事,别磨叽。” “是”,那巨人甲士又给聂齿磕了个头,道:“仙家明查,我处赋税严重,皆因擎苍大人府上需求过大,我等虽竭尽全力,可还是不能满足。若您真是擎苍大人的亲近之人,我恳求您见了擎苍大人之后,替我们求求情啊!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快要饿死啦!” 聂齿皱了皱眉,喃喃道:“擎苍的亲近!哼,谈不上……” 巨人甲士一愣,聂齿心中好笑,外表严肃,接着道:“不过擎苍这小子的事,我替你们摆平,哼!小小的一个擎苍,竟然敢如此专横!” 聂齿一面说着心里一面想:“好小子,正好,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我聂齿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叫你这恶贼在活在世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食人血肉 那巨人甲士一听,乐的合不上嘴,他也不知这聂齿到底是多大的能耐,竟然连擎苍大人都敢不放在眼里,心想着或许这次真的是遇见救星了,连忙一头触地,咚咚咚咚磕了七十二个响头,聂齿怎么劝说他都不听,直磕的头破血流。 聂齿愤然道:“你再这样子,我可就不管你们的事啦!” 那巨人甲士连忙站起了身,颤颤巍巍的哀求道:“贵人别、别不管,我全听您的就是了。” 他心里真是无比的开心,暗想:“若真能帮我们减免税务,吃我二两肉也认呐!” 一下子将聂齿对他的侮辱抛的烟消云散,心里暗自庆幸,好在没有与聂齿为难。 于是他对聂齿的能力更加的深信不疑,朝着外面喊道:“来人啊!” 话声落地,从外面走进两名随从,询问何事。 巨人甲士道:“拿刀来。” 随从不解的愣了片刻,在厨房招来一把菜刀递了上去。 聂齿也不解的看着,慢慢送进一口酒,显然并不担心巨人甲士会对自己不利。 以他现在的实力,面对着空有一身蛮力的兵甲,自然是无所畏惧。 那巨人甲士把掌中菜刀一横,高高举起,大呼道:“请仙家吃肉!” 话毕,刀光一闪,噗的一下,在自己的大腿上足足切下半斤多的肉来。 血是红的,好人血都是红的,无论男女。 鲜血淋漓而下,人岂有不痛之理? 聂齿一愣,放下酒杯,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巨人甲士忍痛道:“请仙家吃肉。” 聂齿起身看着酒桌上,确实都清清淡淡,无肉无油。 那巨人甲士用手捂着伤口,把切下来的肉往随从的身边一扔,道:“拿去厨房做了,给仙家吃肉。” 聂齿忙一摆手,厉声道:“慢着!” 那随从手里拿着血淋淋的人肉,颤颤巍巍,一时去留不定,呆望着二人。 聂齿道:“你什么意思?我是人,即便修成了仙,也是人族之仙,而非妖类,何以到了吃人肉的地步?” 巨人甲士道:“仙家莫怒,这人肉也是吃得的。擎苍大人为了修炼毒瘴,每次出游都要选美女,找姑娘,此外还要找一些年轻力壮的少年人,挖他们的心,吃他们的肉,以滋补自身。” 聂齿闻言,更是火往上撞。 巨人甲士道:“我初遇仙家时,心中有不敬之意,还曾想着要看仙家您的笑话,故而该死。您不与我计较,我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村里尽人皆知,每每上面下来征粮令,都不敢不从,从不敢提意见、有反驳,深知对不起黎民百姓,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本性天定,或许我前世就是什么都干不了的小杂毛,所以今生才如此废物。” 聂齿道:“好了,你别再说了。” 巨人甲士道:“是,大人宽宏大量,不和我计较琐事,还要帮着我们减轻赋税,您不要我以性命报答,我已是感激不尽了,吃我两块肉,又有何不可?” 聂齿一颗心气的碰碰直跳,恨不得立即毙了擎苍。走上前去,从随从的手中拿过那块肉,俯下身子,对那巨人甲士道:“我杀了擎苍,屠了他满门如何?” 那巨人甲士一惊,吓得浑身发抖,冷汗之流,颤颤道:“这、这、这……” 他怕聂齿生他的气,故意拿话激他,因此不敢表态。 聂齿道:“怎么?你觉得我做不到?” 巨人甲士忙道:“不不不,不是,只是您为了我们这些吓人,不至于、不至于……” 聂齿微微一笑,目光森冷而又坚定,道:“我杀他,不止为了你们。”说完,将他的肉还给了他,贴在那伤口之上,吹动真气,以蛇灵再生之法,瞬间就医好了他的伤口。 那巨人甲士大惊,他没想到自己的伤口竟然能好的这么快,连伤疤都没有,就像自己从没有挥刀砍过自己似的,心里赞叹:“这仙家真是神人,别看他少了‘天地’二指,那也是无人能敌了!你看这伤口好的这个快……” 他忍不住伸手在自己的腿上摸了摸,还不放心,又掐了一下,知觉等一切正常。竖起大拇指,朝聂齿道:“您真是神人呢!” 聂齿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既然如此清贫,为何不到山上打猎,来充饥呢?” 巨人甲士叹息道:“嗨!我等受苦受恶,也不是一天的了,山上能打的到的猎物、野果、野菜,早就被我们吃光了,还哪有了?要是有,我也不至于想要割自己腿上的肉,来孝敬您啊?” 聂齿摇了摇头,经他这么一说,方才回想起来,他一路翻山越岭,始终没见到一只野兽。 他又点了点头,道:“好,我替你们除去此患,有刀吗?稍微好一点的刀。” 巨人甲士道:“刀?有,但都不是什么好刀。” 聂齿道:“那算了。”他站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大口吃饭,大口饮酒,一口气吃光了桌子上的东西。 那巨人甲士刚要命人再去准备,聂齿一挥手,道:“够了,你们该忙啥忙啥去吧!我要是失踪了,你们不用找我,我明天要是没走,你们就照常给我送饭。” 那巨人甲士点着头,退了出去,心中欢喜异常,心里暗自盘算:“擎苍浑身毒瘴,专门害人,今天这位仙家却大有不同,我看他好像是一身的正气,专门救人,这次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准。唉?我是不是该问问他叫什么,也好将来为他立庙建楼啊!” 想到这里,他又急急忙忙奔了回去。敲门,里面没有回应,问话,里面也不答。 推门往房里面一看,见聂齿正在闭目养神,不敢打扰又退了出来,把门和好,心想:“他要做事,至少也要等到十日之后,也不急于一时,待明日再来询问底细。” 岂料想第二天他一推房门,里面已空无一人…… ——淡蓝色的天,天上飘着几朵白云。 聂齿飞速的前行着,蓝天、白云,在他眼里不过是色彩斑斓的线条而已。 他速度之快,世上已少有人敌。一路翻山越岭,飞海过河,路过闹市,走过繁华,更多的是巨人甲士的村庄一样,贫瘠凄苦。 聂齿在闹市中拿了一身黑色的斗笠,因为前方正在下雨。 进入到傲东国之后,擎苍府果然不是很难找。 名气太大,而又不知道低调行事。善事无论大小,皆不为,恶事无论多少,皆不错过。 如此德性,如此品质,却依旧凌驾于万民之上,可见傲东国的上下…… 再往东走,聂齿发现天上竟有两个太阳,一个是真实的太阳,一个用法术做出来的太阳,向百姓们一打听才知,原来是傲东国国王为了加快生产,而造了两个太阳,好不叫百姓们休息,日夜劳作。 聂齿闻之大怒,又向前行了七千余里,此地有三个太阳,正是炎热夏季。其实则不然,这里无论何时,都是夏季,三个太阳的温度,不仅百姓没有休息的时间,连植被也是开花结果,再开花再结果,毫无休息可言。 聂齿气的一跺脚,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百姓们欢呼着,都以为是要下暴雨了,大雨一至,都可以休息去了。 大地如火,禾田里的庄稼已有半人来高,可谁又能料得到它们的命运?谁又能料得到百姓们的命运? 聂齿徒步慢慢的前行者,黑色的斗笠迎风飘荡,呼啦啦的直响,头上遮帽压的很低,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忽然一声巨响,天空中慢慢飘落起来鹅毛大雪。 第一百八十八章 黑斗笠,白毛雪,黑白之间 白雪,黑斗笠,无疑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反差。 聂齿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并不慢,他知道,天上会下雪,又是别人使的手段,但却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为了让百姓休息?还是为了让自己欢心? 原本奔波中的百姓得以休息,本该是件欢乐的事,可现在,大街上却有人在哭。 寂寞的街角里,几个年长的妇人哭哭啼啼,跪在地上东拜西叩。 聂齿继续向前行走,又见几名年轻的汉子指天大骂,恨不能生双翼,飞上天去,将天捅个窟窿。 转过小巷,走出了人口密集的村庄,四外亦是白茫茫的大地。 这大雪说下就下,下的倒也真快。 花开花谢,这本是个绿叶满山禾苗旺盛的时刻,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寒冷? “若真是想让百姓放假,就别让他们种地呀?” 禾苗正盛,只需稍加扶持,就可以坐等秋收了,为何突然施这寒气? 聂齿拦住一个灰衣老叟,问道:“老人家,这里本有三个太阳,只有夏天没有冬天。我听闻你们四季都在劳作,今日为何突然下雪?” 老叟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聂齿陡然射出一团黑气,黑气如手似臂,瞬间包裹住了那老叟,问道:“老头儿,我在问你话呢!” 那老叟吓的惊魂未定,颤巍巍问道:“你、你是什么啊?你快放开我……” 聂齿一怒,黑气越来越紧,莫说是这老叟,纵然是本领滔天的妖兽,也架不住他这一捏。 老叟急忙哀求道:“我说、我说,求上仙饶命……” 聂齿冷笑了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问你,这满天大雪是谁做的法术?有何目的?” 老叟颤巍巍答道:“小的不敢说。” 聂齿冷笑道:“不说,那你就去死吧!” 人皆怕死,越是年长就越是怕死,越是离死亡近的时候就越是怕死。 老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心知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 说出来也许会被秋后算账,不说却马上就要死。 老叟心里道:“说就说吧!横竖也是个死,多活一天算一天。” 于是颤巍巍答道:“上仙容禀、上仙容禀啊……” 聂齿一笑,收回法力。 老叟喘了几口粗气,答道:“距此七十里,有个毒瘴大王,是他用的法力。” “毒瘴大王?”聂齿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暗想:“莫非这毒瘴大王就是擎苍?”问道:“那毒瘴大王叫什么名字?” 老叟颤抖着道:“小老儿我不敢说呀!” 聂齿一瞪眼,吓的那老叟两腿打颤,差点坐在地上,连忙道:“上仙容禀、上仙容禀啊……” “说。”聂齿怒目而视。 老叟道:“上仙有所不知,我等尽处在他施的法术之下,一言一行皆被他所掌握,连心里想的什么,他都能知道,所以他老人家的名字在下是不敢直呼的,他老人家的心思,在下也不敢妄加揣度,唯恐说错了话,他老责怪下来,在下以及在下的家人性命不保啊!求求上仙,放过在下吧!” 聂齿冷笑了笑,见这老叟五短的身材,身上穿的破衣啰嗦,皮肤黄中带黑,想也是长年累月暴晒所至。 又见他表情严肃,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畏惧,心中不禁愤然,暗想:“此等恶人,你说错了一句话,他就要你们的命,你却对他如此屈服包庇,真是可恶……。” “呵呵!”他一声冷笑,心中又想:“这也难怪,世人有谁不怕死啊?只是……” 聂齿冷笑道:“老头儿,实不相瞒,我今日来就是找那厮拼命去的,你若是将那厮的底细全都告诉了我,我杀了那厮,你或可活命,如若不然,我现在就血洗了你们村子,不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任凭你家住的再隐蔽,我也能找的到,说还是不说,生或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老叟吓的连忙跪倒,朝南拜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我今日也是被人胁迫,情非得已,望上仙海涵……” 聂齿陡然转至他的面前,厉声道:“说……” 老叟不敢不说,刚一站起身子,只听聂齿厉声断喝:“跪下!” 老叟立刻跪了下去,聂齿心中愤懑,哪里还有什么正义之心,哪里还想什么除暴安良? 仇恨如一杯毒酒,饮鸩止渴,可曾有生?心已死,唯肉体尚存,情知此行有去无回,什么叫正义,什么叫邪恶,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变的很淡了。 只有仇恨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深刻,聂齿心里说道:“他为恶,你们供养他,他造孽你们也替他偿还?你对他毕恭毕敬,是因为他动不动就杀人饮血?你对我可敬可不敬,就因为我正义我仁慈,不乱杀人,你且不知道我的手段一样能杀人,一样可以很残忍,你今天若不和我跪着说话,我就叫你全家覆灭……” 老叟跪下忙又磕了几个响头,颤声答道:“那位下雪的仙家叫擎苍,我们都不敢得罪他,他一怒,就要投毒,他最擅长投毒了,并且一杀……一杀就像您说的那样……” 老叟借着磕头的机会,偷眼观察聂齿,看看他这样说,聂齿有没有生气。 聂齿当然还在生气,他的气不杀了擎苍,是绝不会消的。 老叟接着道:“一村子一村子的杀,无论男女老少,从不留活口,除非是碰见特别漂亮的女孩……那也是用完了再杀,所以我……我害怕……” 他说完最后这个“怕”字,猛一抬头,见聂齿的脸已贴在了他的脑门子上,吓得又一哆嗦,差点摔倒。 聂齿以极低的声音问道:“他家在哪里啊?” 老叟用手一指正南方,也是他头顶朝着的方向,低声道:“七十里,擎苍府……” 聂齿朝着擎苍府缓慢的行着,他并没有害怕,但却不想走的太快,因为那样太费力了。 老叟勉强站起了身子,心里却比即将血战的聂齿更加的忐忑不安。 聂齿败了,他们一家甚至是整个村子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如果聂齿胜了,就真的会放过他们吗? ——老叟的心里暗暗问着。 白茫茫的大雪掩盖了天地,禾苗枯死,树花坠落,这一茬的收成绝了。 然而高傲的擎苍却并不在意,因为这一茬庄稼的收成是给百姓们自足的,也就是无论打多少粮食,他不收一粒,打不打粮食,与他毫无关系,但百姓们一年却都指望这一茬的庄稼度日。 现在下了雪,百姓们颗粒无收,但他们大多很无奈,因为他们是凡人,斗不过仙,没有神力,更不具备反抗的资本。 他们有三个太阳,一年可以种三茬,收三季,但那两季庄稼都是要上缴的,他们一粒都不敢留,因为会被擎苍毒死。 在这世上擎苍没有爱的人,唯一爱的,只怕只有他自己。 绵延七十多里的擎苍府,高楼重叠,里面住着数不清的美女子嗣。 庭院里歌舞升平,庭院外哀嚎遍野,庭里庭外,一墙之隔,却已是气象万千。 他之所以做法下雪,是因为他有个小妾,喜欢看白茫茫的天气,所以他就做法下了雪,正好这一季的收成也不是他的,所以他绝不吝啬,就和现在的聂齿一样,杀恶人的手下、看门狗也从不吝啬。 四方的院落,一把太师椅上,懒散的坐着一个人。 两片薄嘴唇,八字胡,眉毛的形状也和他的胡子一样,向下低垂着,一看就是一副败家相,典型的浪荡公子。 聂齿的眉毛与他的截然相反,是朝上扬的,四目相对,眼里都有数不尽的怒火。 擎苍一下子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聂齿却还是森冷的看着他。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仇人见面,血染江山 擎苍身边跟着两名妖娆的女人,她们穿的都很裸露,仿佛这里不是白天,而是夜晚…… 擎苍还没有开口,她们却贱贱的跑过来搭话,其中一个穿着粉色吊带的道:“呦!” 一个字足已令聂齿作呕,听起来好像是哪里痒。 “哪儿冒出来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没看见我正和大人赏雪景呢吗?” 那喜欢看雪景的小妾就是她了。 “他不是我的奴才……”擎苍本想说,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最喜欢的女人就已倒在了他的面前。 聂齿一扬手,掌心之中好似有一股无穷的吸力,将那女人吸到自己的面前,三指并拢,掌心正对她的头顶心上,约隔着有几厘米远,聂齿陡然间一发力,只听咯吱一声,那女子的脑壳炸裂开来。 聂齿竟真的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样子,一团黑气,硬生生的碾碎了她的躯体…… 擎苍刚想开口大骂,聂齿手一扬,将那血肉模糊的身躯甩了出去,甩在擎苍的脸上,像鼻涕一样粘着,还像某种液体…… 擎苍一愣,他身边的另一个女子也已倒下,他今天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死相这种东西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这两个女人都是喜欢的女人,是他身边的女人…… 他身边的女人实在太多,连他的师父师兄弟们都觉得他过分,他们还给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取了个名字,因为他叫擎苍,他的女人们都像妓一样侍奉着他,所以叫她们苍妓…… 擎苍勃然大怒,怒吼着冲过去,要与聂齿决一死战,但他冲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体里的东西也被聂齿扯着,那是他的内脏…… 血淋淋的内脏,他已不是第一次见了,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内脏会给别人扯着。 聂齿冷森森的说道:“你这个人杂,没想到也会有今天吧?” 擎苍的速度远比不上聂齿,这件事聂齿早在心里盘算着…… 擎苍倒了下去,他抽搐着…… 这并不是真正的擎苍,或者说这并不是全部的擎苍,擎苍的全部…… 这只是擎苍众多的分身之一,他已修炼至化境,可分身上百上千,因此这只是他的分身之一。 在这间院子里,先后跳出七百多个擎苍,每一个怀里都至少搂着一名美女。 他是个好色之徒,万恶淫为首这句话绝对不会有假。 他为了能够体验多倍的快乐,分身数百,同时与千余名美女享乐,让自己的快乐同时乘以七百多。 这千余的美女也需要生活,也需要吃东西,可她们只陪着擎苍快乐,根本就不劳作,她们吃谁的呢? 吃擎苍的?擎苍也不劳作,可她们确实是吃擎苍的,那是擎苍抢来的,逼来的,夺来的…… 百姓们劳作,他收粮,这些压力都落在了那些无辜的老百姓身上。 你以为只有这些?如果只有这些就算是好的了,如果他只有这些,他的师兄弟和师父也就不会笑话他了。 擎苍的美人儿是一批批,用了一批又一批,现在府上二十岁以下的就有一万多,二十岁至二十五岁的少说也有五千多。 什么?你觉得这太多了?真相还远远不至于此呢!还有半老徐娘七八万,都是从小就跟着他的,老太太上了年纪的妇人十几万,也都是从小就跟着他的,还有子嗣二十几万,这些人都不劳作,都需要别人养活…… 管他一家的口粮,就够养活上百个村庄的了,还有奴才呢?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好在他从不给子嗣找配偶,因为漂亮的都他要,丑的他又觉的配不上自己的血统,所以老百姓们要白养活的人还少了不少。 擎苍没想到今天报应会来,所以他很后悔,因为聂齿的突然出手,和他的突然冒进,使得他损失掉了一个分身,这也就是说,他的实力也已损失掉了七百多分之一,不过要胜眼下的聂齿,还是绰绰有余。 擎苍分身合一,唯恐被聂齿各个击破,但气势上已先下了一筹。 聂齿要做的还不止这些,他要将擎苍府上的人都杀光,报仇,就是要让对手受尽苦难,悲痛万分,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亦不得。 擎苍刚扑过去,聂齿一闪绕到他的身后,擎苍再一回头,身后已成尸海。 数百名女妓已被宰杀一光,死尸堆积如山,擎苍气的大骂:“啊!臭妖怪,哪里来的?老夫何时得罪过你?” 聂齿森冷的释放出一团黑气,反使擎苍笑了起来,这是多少的美女都换不来的宝贝,是他上天下地都找不到的阴魂力——聂齿。 聂齿也笑了起来,笑的无比的森冷和恐怖。 擎苍拥有着数倍于聂齿的力量和速度,却始终抓不到聂齿。 一排排整齐的楼阁,都是擎苍逼迫困苦的百姓们一点点建造起来,却被聂齿顷刻之间摧毁。 阁楼上,擎苍数以万计的子嗣和美女,都也在这顷刻之间死的十之八九。 擎苍有些痛心疾首,问道:“你是聂齿不是?” 聂齿冷笑,随着一声“是”字出口,一名九个月的婴儿化作春泥…… 黑暗的气息更胜,复仇会使一个人成魔,真正的魔鬼不讲究正义,永远迟到的正义又有什么可值得留恋?不如痛痛快快,恩仇尽消。 擎苍急忙道:“等一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咱们做笔交易……” 可惜了,仇恨不是笔买卖,不能被当做交易,聂齿也不是商人,而是他的仇人。 仇人只求报复,聂齿现在只想做个审判恶魔的魔鬼,而这次的审判结果就是,要他比死更痛苦一万倍。 聂齿的仇恨如狂澜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汹涌澎湃的浪花,漆黑的怒气,像一把把无情的割刀,瞬间绞杀了他上万的子嗣。 他喜欢的美人儿一个个倒下,他可怜的孩子一个个死去,老的看起来可以做他的爷爷,小的看起来像他的孙子…… 擎苍心里问道:“他们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可聂齿却问道:“他们有什么对呢?他们每天吃着平民的肉,喝着平民的血,就因为他父亲是一个白眼狼,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就因为他的父亲高高在上,他们就可以不劳而获,他们就可以肆意妄为……” “父亲可以吃人,孩子们就一样可以吃人……你们家祖祖代代都在吃人!”聂齿终于大吼了出来,“所以你们都该死!” 擎苍大呼一声:“够了,奴才们,和我一起上,宰了聂齿!” 任性的擎苍终于不妄想着生擒聂齿,要聂齿的修阴魂力法门,终于想要杀死聂齿。 这一刻,他的子嗣已被杀尽了,女人也没有会呼吸的了。 一瞬间,他过去所享受过的美好,都变成了愤怒与痛苦。 十几万奴才也已死的差不多了,只有百余名会法术的,苟活了下来,他们与擎苍一起围住了聂齿,擎苍道:“就算你今天献出阴魂力的法门,跪在我面前求我饶你,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聂齿身体里的黑气射向天空,遮住了太阳。 大爱生大恨,大恨大无边。 聂齿嚯的一声,双手向四外摊开,上万道黑色的刀刃喷薄而出,刹那间血光满天,二十几名法术高手,为擎苍溜须拍马的身先士卒之士,率先“卒”。 死尸被斩烂了,像一条一条的猪肉,懒散的摆在地上,像农村市场上的地摊货,显然也没有人过问他们。 还有几十名家奴没有死,不过盛怒下的擎苍也顾不了许多了,就算他不愤怒的时候,他从没有把这些人的命当做是人命。 何况聂齿杀他爱妾,他也愤怒到了极点。 擎苍一声断喝,双手举在胸前,结了个罗刹印,引出毒瘴,对聂齿进行攻击。 无奈的聂齿没有食指和中指,无法结印,只能顶着毒气硬上。 但于此同时,为擎苍效力的奴才们也被他的毒瘴化成了一堆腐肉。 两魔鬼相斗,枉死者无数…… 聂齿从死尸中翻出一把刀来,虽不是什么上品仙刀,却比聂无双的那把刀要好上许多。 事到如今,就算只是一把木头片子,聂齿也得用了。 黑气收敛入体内,毒气扩散满天飞,二魔相斗一死伤,不知谁死谁受伤。 第一百九十章 肉化春风骨成泥 聂齿狂刀乱舞,劈开毒瘴一角,然而这毒瘴无边无际,无穷无尽,初时入气,一劈既散开,后面渐渐变得坚硬,像固体一样,黏浊有力,到了后面,竟比钢铁还硬。 聂齿当然可以屏住呼吸,但擎苍毒瘴之毒,却也并非需要呼吸才能引发中毒,只要有人触碰到他一点,就可以中毒。 任凭聂齿速度在快,也逃不过这五重天下的毒瘴。 擎苍渐渐处于上风,他知道聂齿已中了他的毒,命不久矣,大喜道:“哈哈,来呀臭小子,是不是很绝望啊?哈哈……” 他大笑着,既够狂也够恨,聂齿的身体渐渐不听使唤,二人虽然只隔了数丈之远,但高压毒瘴已包裹了聂齿的周围,使他寸步难行。 五重天的压力下,毒瘴就像大海一样,是比大海还大。 在这种压力之下,无论是固体还是液体,都将慢慢失去意义,都将化为浊气毒瘴的一部分…… 聂齿全凭着近一重炼狱的阴魂力撑着,但毒素和压力他只能勉强对付一头,所以他的身体也开始溃烂,那可恶的擎苍还是完好无损的站着,似乎一点伤也没有受。 聂齿对他的骂声不绝于耳,可他听后却只想笑,因为他知道,只有没本领的人才呈口舌之快,才想要用嘴伤人。 擎苍的笑声突然止住,因为他发现聂齿骂的实在是太过难听,聂齿确实很会骂人,骂的很有技巧。擎苍竟忍不住想要过去给他一耳光…… 这力量本就是擎苍的,所以他当然可以很轻松的走过去,高压对他是无效的。 但他一走过去,一股血剑陡然喷出,聂齿的胳膊在这种高压下已经脱离了身体,但却还是挥舞了起来,刀光一闪,血剑喷出。 这一刀要斩的是擎苍的脑袋,但由于他及时闪避,这一刀并没有砍到擎苍的脑袋,而是砍掉了他的一条胳膊。 擎苍愤怒之下,加大了毒瘴,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朗声道:“小妖精,你敢砍老子的胳膊!” 他心想自己被砍掉一只胳膊不要紧,找个蛇载灵体的或是有凤凰血脉的,可以再接上或是再生,全部要紧的,要紧的是聂齿也掉了一条胳膊,他还要再抽聂齿几个嘴巴,羞辱他一番。 他将另一只手伸过去的时候,发现聂齿已经不在了,他已经融掉了…… 悲愤的擎苍竟然比死了至亲还痛苦,收敛起毒瘴暴跳如雷。 寂寞的白雪,废墟一样的家园,半晌前,这里还欢声笑语,在送走了他最后的一个仇人之后,这里恢复了宁静。 大地上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灵魂,孤零零的站在这里。 他大呼着:“来人呐!来人呐……” 没人搭理他,死人从不畏惧死亡。何况已经溃烂? 他大呼可以传出去十几里二十几里,甚至几百里几千里,可谁又能听的到呢?千里外的人们就算听到了,也敢不过来呀?他们长着一双凡人的脚,顶着一颗凡人的脑袋,从来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死聂齿、臭聂齿……”他朝聂齿瘫下去的地方吐了几口痰,可还是不能解恨,聂齿的尸手所化成的肉泥,也在他收回压力的一瞬间化成了风,随风远去了,现在没人能知道他去了哪里。 擎苍捂着伤口,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他打算再往东走八万里,去找自己的师父。包扎好伤口之后,准备拾起自己的断臂,却发现断臂已经不见了。 他好奇的在地上转来转去,可还是没有找到,喃喃自语:“妈的,哪儿去了?刚才明明在这儿来着,怎么还飞了不成?” 他知道,自己的胳膊就算掉了,也绝不会被毒瘴化为肉泥,也绝不会因为自己所制造的压力而崩溃,因为同为身体的一部分,它早已适应了这一切。 可它哪儿去了呢?也不会是被风吹走了呀? 这里并没有刮能吹走胳膊那么大的风啊? 擎苍搬起一块石头,又搬起一块石头,挖地三尺也没能找到,正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疼,想要去茅房,到了茅房低头一看,胳膊竟然在茅房下面,还粘了许多腌臜的东西,犹豫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不要了。 但他心里暗自纳闷儿:“好好的一条胳膊,没长脚,没刮风,怎么好端端的,跑到了茅厕里面?” 思量了一会儿,心里道:“或许是那该死的聂齿,最后关头,用了一丝力气,胡乱一扔,把我这胳膊扔过来的,唉!算了,一条胳膊而已,不要了……” 他转身走了一段,脚下一绊,是一把刀,他吓了一跳,心知这正是斩断他胳膊的那把刀,不由得回忆起聂齿那最后一个狰狞的面孔,心想:“他不会是阴魂不散吧?” 又掐了自己的腮帮子一下,笑道:“想什么呢?那种压力下,就算是灵魂也会崩溃的……” 一边走着,他一边晃着手里的刀,又过了一阵,他又觉得有些古怪,心说:“我也没拿刀啊!这刀怎么飞到我手上来了?” 叹息一声,“算了算了,一把刀而已,拿着就拿着把,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防身……” 八万里路,对于他这种水平来说,就算慢慢走也要不了多久。 一晃十几天过去,远处道路宽广,两旁边住户井井有条,天上十五个太阳照耀者大地,百姓们没日没夜的劳作着,好在不像擎苍管理的那么严那么苛刻,这里的百姓们貌似吃的很饱。 擎苍心中暗叹:“还是师父有手段。” 这里的人们虽然吃的很饱,但平均都只能活到三十岁左右,过力使得他们不得长寿。 但他们却从不抱怨,因为他们短暂的一声中根本来不及抱怨,甚至还不知道抱怨是个什么东西,不理解什么叫做公平,就像驴马一样,仓促的结束了一声。 擎苍知道,再往前走,翻过一座大山,就到了师父的家里,八百里天师府,第一天师——无望天师,无望天师就是他的师父。 眼前这座山峰不是很高,但翠绿翠绿的,绿的惹人怜爱,美的异常妖艳。 很多女孩子被这座美丽的山峰迷住,一爬上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座山是自然的风光,从未增加过任何的修饰,山路也没有妖怪,八百里天师府在此,何来的妖怪? 擎苍知道,这一切都是师父的手笔。 他心里说道:“师父他老谋深算,做坏事从不叫人知道,不仅落的个好名生,而且好姑娘好东西也没少得。那些跟了他的,没有一个不是心甘情愿的,不像我,那么低俗,用逼迫或是金钱诱惑,师父一向讲人格魅力,嘿嘿!不过我觉得那太没劲了,太麻烦,太费事,反正有数不尽的力量,凡事只要用力量搞定就够了,你比如说这个聂齿…… “哏!呸……呸呸!” 一想起聂齿,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站在山巅之上,他朝远处瞭望,见重山环绕,有云雾盘旋其中,隐隐如仙子作秀,涛涛如河水奔流,仙气怡人,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好,好地方,看师父选这个地方,多美……” 再低头一看,见八百里天师府修的这叫气派,高墙重叠,防卫严密,北有九色夺命阵,南有北斗七星阵,东有梨花阵海棠,西有秤砣压不平,中有大黄龙一道墙,五行八卦其中藏,何人能得其中过?不是天皇就帝皇…… 这里面摆了重重夺命阵,一般的神仙怪盗根本绕不到里面去。 若想偷袭鬼道冉,那真是累死。院里院外鲜花衬托,有古树蟠桃,一年四季花果不断。 环境优美,自不与凡人相比。 擎苍来到大门外咚咚敲门,心里说道:“别看我在此处修炼多年,对阵法颇有研究,不过对于师父的天师府我可不敢轻闯,这里面阵法太复杂,我应付不来。” 正想着,咯吱一声,一位年轻的小道士推门向外一探头,问道:“谁敲门啊?” 门外面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一章 如影似魅 那小道士只觉得好似有个鬼魅般的身影闪了进去,却没有看见是人是鬼,左右张望了几眼,见确实无人,咯吱一声,把们关上。 那擎苍进了门之后,只觉得脚下生风,快的惊人,在几座大阵中逛了一圈,心中正喜,暗道:“嘿嘿!师父平日里就呆在中央黄龙大阵里的一排房子中,那里也是个美人云集、珠宝无数的风水宝地,不过这黄龙一道墙可不是一般人能闯的过去的,就算是熟知阵图的奴婢们,也常常一个不留神死在里面……” 他一边想着,一边娴熟的绕过阵眼,轻松的来到那排房子外面,喊道:“师父,我来了,徒儿来看您来了。” 正房中间有两棵梅树,梅花开的正盛,有股淡淡的香气。 房门是古老檀香木坐成,华贵高雅,门上贴着古朴的白纸,时间长了有的发黄。 一阵阴风陡然从房子里面吹出,门当的一声,像是被人踢开,房内正对着门有一张圆桌,桌上一盘下了一半的围棋,两旁对弈的是两名老者,旁边站着漂亮的小姑娘,是侍女,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左侧的老者银须白发,头上别着一支桃木发簪,宽宽的额头,泛着一层油光,两道细细的白眉,像雪花一样的洁白,扁平的鼻子,菱角嘴,两腮塌陷。 一身灰白色道袍,右手执着一枚白色的棋子,举棋不定,看着对面的老者忽然发笑,道:“有客人来了。” 他对面的那老者发髻蓬松,头发五颜六色的,好像烟花一样,额头上长着两只眼睛,瞳孔漆黑,金黄色闪光的眼球,看起来如腾蛇的眼睛一样。 没有眉毛,眼眶里还长着一双眼,他一共有两双眼睛,下面这双眼睛长得还算是正常的眼睛,只是也放着光。 光滑的面皮,没有胡子,鼻子扁平,若隐若现,好像有好像没有。一开口吐着蛇一样的信子,笑道:“小娃娃,不好对付。” 左侧老者将棋至于棋盘一处,笑道:“长生兄何以见得?” 不必多问,那长着四只眼睛的,就是蛇祖长生诀。 长生诀道:“呵呵,难道无望天师还没看出来?” 号称天下第一天师的无望天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如电一般的眼睛陡然射在擎苍的脸上,擎苍不由得向后退了,连忙附身拜倒,“师父,我……” 无望天师神色凝重,意味深长的叹息道:“嗨!起来吧!” 擎苍磕了个头,慢慢站起身子,道:“师父,徒儿不孝,给您丢脸了。”说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无望天师缓缓离座,迈步上前。长生诀也跟着离开了座位,一闪晃到无望天师的面前,冷笑着说道:“无望天师当真看不出来?万事还需谨慎。” 无望天师微微一笑,双手抱拳,显是对长生诀已恭敬之极,道:“能过的了我五项阵,岂敢小瞧啊?” 他口中的五项阵,指的便是:九色夺命阵、北斗七星阵、梨花阵海棠、秤砣压不平、中有大黄龙一道墙五座绝命阵。 五阵分别根据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所设,变化万千,且规律与外面的寻常阵规不同,一般人根本过不了这五座大阵,即使是他的徒弟们也不行,他也从未对眼前的这位徒弟透露过半点关于这五座阵的消息。 他深知以擎苍的资质,就算他讲了,擎苍也无法掌握其中的奥妙,所以擎苍每一次回师门,都是由专门的小童引路,可这一次他却是自己进来的,并且不止是进来这么简单,还自行游了这五座大阵。 这五座大阵之中还有诸多小阵,破得了大阵,未必入得了小阵,可现在擎苍却好好的,除了少一条胳膊以外,并未受伤。 长生诀大笑道:“哈哈,如此我便放心啦!”用手在无望天师的胸前拍了拍,一转身回到了座位之上,抓起了一把棋子,又接着道:“上千条人命皆系于你一身,且不可大意呀!” 擎苍一笑,这时方才注意起那位四眼的蛇仙,连忙往前一拜,想要近身,却被突然伸手的无望天师制止。 擎苍见不得近,便远远的鞠了一躬,道:“晚辈擎苍见过长生师伯!” 遗憾的是长生诀并没有正眼看他,连哼也没有哼一声。 擎苍心中暗自纳闷儿,心想:“从刚才一见面时开始,恩师无望天师和长生诀师伯就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话,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他们?就算是我丢脸,没能保住家人的性命,可我也没输他聂齿啊!莫非师父和师伯是埋怨我杀了聂齿,而没有将他活捉?这也难怪,毕竟修阴之力,人人想得……嗨!” 想到这儿,他不禁摇头苦叹。 无望天师突然问道:“你叹什么气呀?” 擎苍一愣神儿的功夫,无望天师接着道:“你胳膊呢?” 两问合一,擎苍一着急,答道:“哦!胳膊啊!胳膊我放在茅厕里了。” “哏!”无望天师把脸往下一沉,“胳膊还能放在茅厕里?只怕是叫人家给你砍下去的吧?” 擎苍的脸一下子变的通红,低沉着声音道:“是、是徒儿一时疏忽,不过、不过徒儿已将其就地正法,还望……” 无望天师气的面色苍白,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赫然问道:“你既已将其正法,还来我这里作甚?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来,给我添了多大的麻烦?” “师父,我……”擎苍心里不悦,暗道:“我来是想求您找人帮我把手接上,这能有多大的麻烦?您不愿意帮忙,知乎一声我走便是,何必发如此大火?” 他脸上渐渐露出不悦之情。 无望天师看了更气,一转身,背对着擎苍道:“也罢!来都来了,你一个修炼瘴气的,干嘛还要背着一把刀啊?” 擎苍叹了口气,心中暗问:“带刀?何时带刀了?” 他心里一面问着,左手已握在了刀柄之上,突然一杆箭似的射出,直奔向无望天师的后背。 刀光一闪,直刺无望天师的背心。 无望天师人如清影,一转过身子,面朝着擎苍。擎苍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但这条左臂却说什么也不听使唤,非要刺杀自己的恩师不可。 但见无望天师长袖一甩,那柄破刀脱手而飞,一瞬间折为数段。 无望天师大喝了一声:“区区鼠辈,也敢偷袭暗算老夫,你还不配……” 说话间一掌打向了擎苍,擎苍吓了一跌,差点跪下求饶。 黑影一闪,仿佛是擎苍映在地上的影子突然串了出去,退入那五座大阵里面。 无望天师凝掌不发,保全了擎苍一条性命,“哼”的一声,甩袖冲进了五座大阵之中。 擎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回头望去已不见师父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琢磨不透发生了什么。 长生诀却依旧坐在棋盘的旁边安若泰山。 擎苍见状,连忙又朝着长生诀拜了两拜,道:“长生师伯恕晚辈眼拙,刚才没能及早见礼。” 长生诀笑道:“无妨,待你师父擒住那亡魂,再做定夺不迟。” 擎苍一脸的疑惑,心里暗问:“什么亡魂?莫非是有人附体在我的身上?这怎么可能?以我的水平……” 还真就是有人附体在了他的身上,以他的水平也并未发现。 如若不然,他又怎会突然向自己的恩师动手?就凭一张脸子,就凭几句气话,他就能对自己恩师出手? 就算他心里憎恨自己的师父,他也绝不会这个时候对师父出手,因为他深知自己就算全力、以偷袭之道,那也是必败无疑,何况无望天师对他溺爱有佳,宠他就像宠儿子,他也没有理由向自己的师父出手啊! 可他却那样做了,并且做的毫无意义…… 第一百九十二章 阵法卓绝,阵主脱困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无望天师气呼呼的从黄龙阵里冲了出来,额头上汗珠直冒。 长生诀起身相迎,微微一笑,“搞定了?” 无望天师气呼呼一甩袖子,反手给了擎苍两个嘴巴,打的擎苍一捂脸,连忙跪在地上,道:“师父,对不起,我错了……” 无望天师还不解气,踢了他两脚,被长生诀拉开,笑嘻嘻的问道:“无望老兄,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无望天师擦了擦汗,指着擎苍的鼻子骂道:“你个废物,这下惹火上身了吧?” 擎苍眨了眨眼,满面疑惑的看着无望天师。 长生诀笑问道:“天师何故生如此大气?莫非没能除去那影子?” 蛇妖一族常常把灵魂比作是影子,故而如此询问。 无望天师,长吁了一口,道:“我摆下这五绝阵,日日检查,天天过目,本来最熟悉不过,谁想那厮对这大阵之法了如指掌,竟比我还要熟悉,只稍微变动了几下,就把我弄的糊涂了……按理说,这些大阵变化之法本都在我心中,无论如何变换,我都能运用如流,可没想到今天竟被他给耍了,要不是我法力远胜于他,现在就被他困死在阵里了。” 这时原本站在棋盘边上的婢女,连忙看茶倒水,请老天师息怒。 无望天师对她们早已失去了兴致,哪里还肯正眼看她们,直望着长生诀,忍不住的摇头苦叹。 擎苍见师父怒色稍退,才开口道:“师父息怒,请师父息怒……”说完,又跪着向前蹭了两步,来到无望天师的面前,“师父,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麻烦,得罪了何方神圣,请师父责罚。” 无望天师冷哼了一声,把头往旁边一甩,不看擎苍。 他那自是吃了大亏,有气无处宣泄。 擎苍又叩头,道:“师父,求师父原谅,徒儿实在不知啊!” 无望天师怒问道:“你不知?你不知,你跑来干什么?你不知自己惹了祸,你跑到我这天师府做什么?你不知,你怎么自己绕过我的五座大阵?就凭你自己,也能破得了我的五座大阵吗?” “是是是,师父教训的都对……”擎苍再叩头,额头上已有了斑斑血迹,“但不知那恶魔是何方妖孽,还请师父明示?” 长生诀也上前两步,微笑着道:“是啊!老朋友,有什么好为难的呢?我看那厮也不过三重天的道行,纵然他熟悉阵法,以你我联手之力,想要胜他也断然不是什么难事?你何必拿孩子出气呢?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我联手也拿不住他,我们还可以去请帮手,这天上地下,九界十尘,还有你我请不动的神仙吗?” 无望天师愁容舒展,微微笑道:“那是没有,只不过那厮行动诡异,伸手异常敏捷,且用的是阴魂力,我怕一般的帮手借不上力。” “什么?阴魂力?”长生诀不由得吃了一惊,喃喃道:“莫非他是那个人?” 无望天师一排巴掌,道:“除了他,我至今还想不出有第二个人会他那种手段。” 擎苍疑惑的看着两前辈的对话,忽然问道:“师父、师伯,您二位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呀?我怎么越听越糊度啊?” 无望天师哼的一声冷笑,反问道:“我问你,你那胳膊是被谁砍去的啊?” 擎苍一笑,以示泰然,叹道:“嗨!您问这个呀!徒儿一时大意,给那该死的聂齿给……给……” 擎苍脸上大惊,连忙解释道:“可、可不对呀!师父,那聂齿已被我亲手正法,怎么可能还附我的身呢?” “一时大意?哼!”无望天师板起了脸,道:“除了聂齿,难道还有其他人有阴魂力吗?哼,你杀了他?你也能杀得了他!你不过是毁去了他的肉身罢了。” 擎苍脸上的肉不由得抽动了几下,心中既是惶恐又是不解,他自成仙以来,已有八千余载,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肉身磨灭之后,意志还能存在的人。 长生诀与无望天师都比他得道早了许多,因为对这种及特殊的情况有所耳闻,一个人若执念太深,那么即便是肉身被毁掉,他的灵魂一时三刻也散不了,譬如无极渊下的被无故害命的苗三江。 可他们也从未见过,仅凭着灵魂就能对抗天师道祖的家伙。 长生诀道:“师侄可曾听说过怨灵?” 擎苍点了点头,但也只是听说。 无望天师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现在他被重创,不敢冒然出阵,否则你我可是没机会闲谈啊!说实话,我平生阅魂无数,还从未见过像今日这样可怕的灵魂,不仅一个可怕,他的三魂都很可怕,三魂聚而不散,定是生前怀有极度的怨恨。” 他忽然来到擎苍的面前,用手点指着他,问道:“你给我好好回忆回忆,自己是不是做了令他极其愤怒的事?” 擎苍若有所思的挠了挠脑袋,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莫非是因为我屠杀了蓝氏一族众人的缘故?可我听说先前他的国家也被比丘国所灭,被妖兽混世三魔屠戮殆尽,他为何独恨我而不恨他们?而且师父、师伯,晚辈这次没有去招惹他,是他千里迢迢赶来找我寻仇,还屠杀了我的子嗣妻妾,师父,我……” 啪的一声,无望天师陡然一挥手,打了他一个耳光,冷冷道:“你还说没有招惹过他,他被你气的,宁可粉身碎骨,也不远万里前来找你寻仇,可见他恨你之深,厌你之极。说,你为什么要杀蓝氏一族?” 擎苍急忙用手一捂脸,无望天师这一下打的着实很痛,颤声道:“我奉国王的命令,去无极渊附近夺取聂齿的修阴术,路上与比丘国众蛮横发生争执,好一番苦斗,才将他们杀退,乘九龙舟飞跃至渊底,却发现聂齿并不在下面,问谁谁都说不知道,我这才一怒之下,释放毒瘴,毒杀了他们……我……” 他还想说下去,被无望天师又扇了嘴巴,顺着嘴角直淌血。 无望天师看了眼长生诀,道:“兄长可曾听说过卸灵之法?” 长生诀点点头,所谓卸灵之法,便是消除怨灵的怨气,似这等简单的道理,就连擎苍都听说过。 长生诀没有急着表态,只见擎苍的脸上已像长了白毛似的,出了一层的冷汗。 师父的话他不是不明白,要卸聂齿的怨气,杀了他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可擎苍却不想死,活着的人没有几个是想死的。 擎苍跪在地上直打哆嗦,他知道自己逃是逃不掉的,要战却也谁都打不过,颤巍巍问道:“师父,真的到了那种地步了吗?” 无望天师手捋银髯,森冷的目光责备般的望向擎苍,道:“老夫没问你,不要多嘴!” 他自称“老夫”,而非“为师”,其意更是疏远了擎苍。 爱也好,恨也好,似到了他这把年龄,他这个身份,早已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长生诀却道:“我看眼下还到不了那一步,你可曾听说咱们傲东国有为长老,专门研究鬼神之道,对捉鬼特别有一套,我看不如先请些帮手试试,若不然,以你我二人之力,也未尝败不了他。” 无望天师点了点头,“道兄言之有理,若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长生诀的话让擎苍稍微放松了下,不过师父无望天师的目光却让他依旧不放心。 聂齿到底为什么没有死?他的灵魂又为什么没有散?难道他竟真的和苗三江一样,因为有愿未了,所以才不散的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魂论神 灵魂是万物的本质,魂生龙,则可为龙,魂化水则可为水…… 水生万物,故上善若水。 魂化土,万物皆为所有。 所以有,所以没有。 你抓起一把土壤,以为它蓬松无为无物,但其实它也有它的思想。 大地归魂,故而有土地爷一说。 幽香百草,岂非也正是灵魂的一种形式? 譬如现在的聂齿,他也是一种形式的存在,而这种形式,既非土亦非水,更不是树木花草。 他现在所呈现出来的,就是灵魂的本质,是生命的最根本。若再死,就会烟消云散。 ——九月夜,风不停的吹。 游荡的灵魂,凄惨的蹲在一棵大槐树下,这里是阵眼,是中央戊己土的存在。 魂,可大可小,能升能隐。大则包揽宇宙,吞概天地,隐则可藏于蚁穴之内。 无肉身者皆可称之为孤魂,唯独聂齿现在不可称之为孤魂,他现在三魂具在,唯独无肉身,无魄无气,所以不可称之为孤魂。 可他却也不能被称之为怨灵,所谓怨灵者,有一怨为了,或是恨或是爱,可聂齿现在也不是,他有主观的思想,有自己的价值观,有自己的责任。 风吹落一片树叶,慢慢飘落到他的眼前。 他不愿去拾起叶子,因为叶子本也有家。 落叶归根,人岂有不羡慕之理? 聂齿的身体早已随着那些毒瘴散去,连蝼蚁蛆虫都不屑一顾,人生何其悲凉…… 匆匆忙忙几时载,一缕烟云随风散。 聂齿现如今已失去了容貌,在普通人的眼里,他就是空气,是通明的气体,在魂眼之下,他就是一滩怪物,是鲨鱼、白猫和白牛纠缠在一起的怪物,黑白相间,宛如阴阳太极图一般。 如果非要给现在的他起个名字的话,那就叫他游魂好了。 游魂有思维有梦想,却不是怨灵更不叫孤魂。 人一旦恢复到灵魂的状态,就会慢慢的回忆起前世的事,越是想起这些,他就越是感到恼怒。 他喃喃自语,却又没人能听得见,只有拥有灵魂的耳朵才可以听得见他在抱怨着什么,数亿年的积累,已让他看淡了一切,可还是为世人感到不平。 “上帝创造宇宙万物之初,或许本意就是为了撒气解闷,故而众生皆苦难,越是想求的东西就越是得不到!” ——黑鲨一语,打破了三魂之间的静默。 白猫竖起尾巴,喵喵叫道:“何以见得?” 白牛道:“我前世乃在昆仑,见富人多财富,却总觉得不够多,越是积攒,就越是想更多,总怕不够。二公子享乐,只知挥霍,祖业多少也架不住他花,如此算来,他老子攒钱总不知足,倒也不算为过。” 黑鲨道:“那道也是,不过我见凡尘之人,倒有三点。 “富人多财富,仗势欺人,家中娇妻美妾无数,奈何财主多是个体虚的胖子,却只能装模作样的看看,总以金樽空对月,有心赏花却是个瞎子,嘿嘿,这是第一笑。 “穷汉子力壮如牛,若逢佳人,可得天乐,奈何家无妻妾,一人饱而全家足,家中连条狗都没有,只能以火枪触墙,空自惋惜。嘿嘿,此第二乐。 “女子多娇,奈何财色不能双得。欲坐花轿,却只能夜夜独欢,不能与君子合欢,欲上青楼,却被世人辱骂为‘鸡’,真不知上古神鸡如何看她们。可叫她们嫁与良家,又嫌家里寒酸穷破,殊不知不弄些手段,如何发家致富啊?因此她们常常是举棋不定,反复修改,以至于一乐难求,抱憾终身,只留得‘红颜多薄命’几个字千古哀叹。嘿嘿,人世间不过这三声喜乐。” 白猫晃着尾巴,好似鞭子一样,甩来甩去,喃喃道:“我常听说,人类的祸根,在于用你时咋的都好又亲又吻,不用你时一脚踢开,咱俩拉倒。” 白牛道:“嘿嘿,用你时犁铧拉好,不用时一刀放倒,这才是牛生真地啊!” 黑鲨道:“人生苦短,三界众生更是苦命终老,为善者十世九被虐,一碗孟婆汤,生死簿上功劳少,都说是前世造的孽,谁知前世好不好?又说功德留后人,后人好不好,与他关多少?后人为恶翻身早,十世九坑知多少……都说三界神仙好,我看他们那里的神仙倒真不少,真神假神都是神,浑水摸鱼也挺好,嘿嘿!” 三魂大笑,聂齿大笑。 白猫笑罢,又道:“不论前世好不好,今生相聚,干他个天翻地覆,令立新天。” 白牛道:“我等虽暂时飘零没有肉身,不过迟早能找到好的,到那时修他个七八重天,几千万魄,天有多宽,地有多阔,都非我们莫属。” 黑鲨道:“是啊是啊!可惜无酒,没人供奉咱们,否则定要痛饮一番。” 白猫道:“嘿!早知道擎苍那条断臂,咱们不给他叼茅厕去了,全当是酱猪蹄子吃了多好!” 三魂又是一阵大笑。 原来那擎苍的断臂,是被聂齿弄到茅厕去的。 聂齿死后,三魂相吸,聚而不散,这就叫阴阳互补,珠联璧合。 黑鲨极阴,是以一阴之魂足以对等白猫白牛二阳之魂,故而脾气相投,命格相合,纠缠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他回忆起往事的同时,却也不忘记捉弄死敌擎苍,他虽知纯灵魂状态下的自己杀不死擎苍,但也决不叫他过的快活,于是先附身到他的那条手臂上,以手指为腿脚,一点点把着走,最后将那手臂丢进了茅厕,再使擎苍去找,故意戏弄于他。 后来擎苍果然大怒。 聂齿便一直跟着他,来到天师府,见无望天师,欲借天师手杀擎苍,或借擎苍手杀天师,但没想到老天师、天下第一的天师无望天师,与蛇祖长生诀竟如此了得,一眼便看出了聂齿。 至于无望天师所摆下的五座大阵,这三魂恢复记忆之后,任意一魂都足以应付,黑鲨更是稍作调整,将这五座大阵为己所用。 五阵也好,五行也罢,这些造物时所创下的规律及原理,他早已了然于胸。 是故这黑鲨本是创世之初,与盘古一起开天地的一魂,后被邪魔所害,以碎魂刃废其手脚,负伤而逃,后隐遁于凡尘之中,游历在大海之上,这一藏便是数百亿年,忍气吞声,昔日同盟故友,尽皆封神拜将,却好像从没有过他这个灵魂。 黑鲨不气,心想着只要天下人过的安乐,自己游历大海也未尝不可。 只是凡人并不快乐,凡尘在神族的带领下,亦如混沌,杀伐不断,战争不断…… 黑鲨难上岸,人间亦没有他的香火,他在海上做横事,屠孽龙,以警示天庭之神,证明人间尚有正义在。 斩恶龙于黄泉口上,震慑恶灵,使龙族再不敢绞杀凡人,但自己却被天庭晚辈视做了妖,一路穷追猛打,后遇见仙尘二圣,白猫、白牛,共同讨论转生之事,再后来,假借菩萨用计之时,绝气屏息,这才有的今生轮回,没想到这通天古佛所引导的仙尘世界,更加的破败不堪,反不如三界神族所领导之地。 然而这一切却已无回头之路,聂齿只有继续向前,或许能扭转乾坤…… ——黑鲨前世有九重炼狱的魂力,与阳魂三十三重天对等,三十三重天的阳魂力主创造,可以创造出一个崭新的世界,譬如现在的仙尘。 而九重炼狱主毁灭,毁灭个仙尘亦不成问题,而这规律就藏在创世初期,聂齿也是知道的。 所谓大道同源,他既然可以毁灭,那么创造也不是不可能,现在无望天师的这些阵法,在他眼里只是些简单代号罢了,要改变它们实在太容易不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借花行刺鲜花陨 远处的石基旁,有几株长的正盛的仙桃树,树上仙桃捧着露珠,娇艳芬芳,好像是青楼里的女子,在朝着嫖客们招手。 黑鲨道:“摘来下酒……” 白猫道:“好想法……” 白牛道:“叶子看起来也很好吃……” 三魂具笑,弄法术,刮起一阵大风,风吹的常人睁不开眼睛。 桃树枝被吹的吱呀呀作响,仿佛是在说:“不行了,不行了,撑不住了……” 美艳的桃子一个个跌在地上,顺着石条铺好的整齐路面,飞速的滚了过去,至墙角,堆积的像小山一样。 桃粉带白,又有绿叶衬托,神仙见了也要流口水。只可惜有魂无魄,有气无身,聂齿根本吃不了它们,他只能看着,但就是看着,闻闻它们的香气,也已经很满足了。 风还在吹,树还在吱呀吱呀的响着,一名小道童从不远处急急忙忙的赶来。 他的步伐轻灵且急促,走的还是按原来阵法所设计的生门。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变了,生门变死门,景门变伤门,原本的生与景早已被聂齿藏匿了起来,整个仙尘上都无处可寻…… 可能是被他传送到了另外的世界,也可能是被他设法堵死了,除非是他故意放出来,否则没人能找到。 刚刚那无望天师就是从这死门出去的,只不过他道法高超,魂力深厚,未能被聂齿所伤。 这无望天师所摆下的五绝阵,现在真的成了绝户阵,有进无出,有来无往,从没有踏错一步者死的一说,只有涉足其内,非死即伤。 那道童显然还不知道这里的变故,高手过招,从不拖泥带水,真正较量起来的时候,连一片叶子都不会惊动,所以聂齿和无望天师动手的时候,那小道童丝毫没有察觉。 现在,他一步迈了出去,顿觉眼前一黑,仿佛是迈入了无底的深渊,身体一直在下坠。 没有光明,看不见希望,那道童简单的脑回路里不断的回忆着上一刻的场景,心中暗暗问道:“我走错了?不会的……” 他白果一样的脸蛋儿上顿时泛起了红润,眼泪如清晨的露珠,丝丝滑落。 他呜呜的抽泣着,声音完全不像个男子汉。 忽然,两道白光一闪,白猫用尾巴缠住他的同时,白牛也用伸出了的牛角将他勾住,二者用力一拉将他擒到了阵中心,也就是中宫,聂齿原本呆的地方。 刚刚那一招,白猫的尾巴仿佛是无限长的,而白牛的角也仿佛是没有尽头的…… 他好像在没有底的深渊下面走了一遭,然后又重新飞回到原来的世界。 那小道童茫然的看着世界,除了风声他听不见任何的响动…… 现在道冠也掉了,头发披散着,水一样的眸子里闪着波光。 “白果”因为染上了红润显得更加的娇艳。 “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女的!”黑鲨鱼身体的一部分伸了出来,黑气化作了一只大手,无情的伸向了那道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聂齿的心里暗暗问道——这实际上是三魂共同的想法。 那道童没有本事,听不见聂齿灵魂的声音,也看不见聂齿的黑气,更察觉不了他的灵魂,所以她依旧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仙桃是多么的娇嫩…… 而她却不知仙桃之美,远不如她的身体更加的诱人。 黑鲨道:“怪不得你们两个老鬼争着要救她呢!原来她这么娇艳……” 那女道童只觉得今天刮的风有些奇怪,平日这大阵里是不刮风的,今日这里不仅刮起了风,而且风还很邪。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陡然生添了一丝恐惧和不安,小声嘀咕道:“莫非是因为这风吹乱了阵脚,所以我刚刚才走差的?天呐,这下完蛋了,现在大阵已乱,我该怎么出去啊?师父,你可要快来救我啊!” 此刻聂齿的灵魂已完全包裹住了她的身体,下流姿势无所不用其极…… 白牛道:“咱们这样做不好吧?” 黑鲨道:“可惜咱们不是人了……” 再美的美人儿,也只有拥有人类的躯壳才能享用,而他们不过是没有知觉的浪荡游魂,又怎会真正的体验到她的美?他们不过是再捉弄她,吓唬她…… 白猫的舌头是带刺的,即便是化身成了灵魂,也一样令人觉得古怪,那女道童不由得开始脸红,因为她发现这风越来越不正经,竟然在脱她的衣服,吹的她身体很不舒服…… 风忽然止住,天下本不该有如此惹人乱性的女子。 聂齿突然安静了下来,躁动着的灵魂随之安静了下来…… 黑鲨聂齿突然回想起一件事,传闻商纣时期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叫苏妲己,据说她的美貌,连封神的姜太公都无法抵挡,只要看过一眼,就无法对她下杀手,最后还是陆压道君的瞎葫芦把她给弄死的。 聂齿现在躲到了远处,冷冷的注视着这娇艳的女道童,心想:“我合不利用她去行刺无望天师?” 仇恨是一把杀人的利剑,如今的聂齿更不知何去何从,他想做的、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握住仇恨的巨剑,和擎苍的这一股势力斗到底,不是魂灭,就是他们亡。 现实的冷酷只能让他选择走下去,因为除了和他们斗,聂齿已再想不到去做任何事了。 聂齿浮动的影子缠绕在女道童的身上,附着她,慢慢拾起地上的桃子,然后慌慌张张的走出阵去,来到那排整齐而又庄严的房舍前,惊慌的大呼道:“师父,师父,不好了,大阵被风吹乱了,树上的仙桃掉了一地……” “哦!是嘛?”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无望天师。 他的手段聂齿见识过,因此不敢大意。 女道童轻浮着身子,慢慢走了上去,手里捧着四五个仙桃,道:“师父,我就捡了这么几个,要不是一阵风忽然把我吹走,我还真的出不来了呢!” 她双手往前一递,像是要把桃子递给无望天师一样。 无望天师嘴角微微一扬,聂齿暗叫了声不好,想要撤身却已然不及。 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泰山压顶般杀了过来,可怜那女道童何过之有,却要受这无故的连累。 刹那间,她已失去了双手。她不知道师父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向自己出手,更不知道天师用了什么手段,何种武器伤害了自己。 那双手只被无形的力量碾碎,成为一滩肉泥。 聂齿一惊之下,灵魂现身,升起五丈多高,如乌云避日,黑气朝无望天师的脸上压来。 这一招是虚招,只待无望天师用手一遮挡,他便火速撤离,逃回阵内。 那无望天师惜命怕死,果然用手抵挡,但聂齿抽身之际,身后却袭来一人,以毒瘴化为利剑,直刺聂齿,聂齿一闪身,带着女道童的身子一同避过。 身后又是长蛇吐信,速度堪称仙尘一绝。 聂齿再一闪,犹如鱼游大海,躲避天敌一般。 但无望天师忽出六臂,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向聂齿发动猛攻。 聂齿灵魂向上逃窜,未能顾及那女道童。 其实他身处在三大高手的围攻之中,能保住自己已是万幸,哪里还能保得了别人? 只是从方才女道童双手被废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这老道无望,是绝对不会怜香惜玉的。 因此聂齿才想要带着她一起逃走,但事与愿违,他现在已无能为力。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绝户阵三魂斗三邪 轰的一声,聂齿已退到了中央黄龙大阵的边上,但血雾弥漫,显然已有人不复存在。 原本是四个人,一个魂,现在却只有三个人两个魂。 魂散,香消玉损,女道童已不知去了何处。 死亡原来是如此的简单寂寞,一个美若天仙的美人儿就此消失,肉身化为一阵烟云,不剩一具白骨。 无望天师的八川六合掌果真不是盖的,尤其是打在一个道术粗浅的凡人女子身上。 她已化为了乌有,她的芳香犹在,伴着阵阵的血腥气,慢慢的流失着。 聂齿的声音犹如大地在震颤,恶狠狠的乌云中传来阵阵的杀气,弥漫着九霄,惊愕道:“好狠心的道士!” 无望天师一撩道袍,冷笑道:“哼哼,孽障,你以为拿一个贫道用过的玩具,就能要挟的住我吗?” “玩具?哼!”聂齿没想到那女道童早已将身体给了无望天师,而事实上,天师要的,她的不能不给,她做不到,任何一个平凡的女人也办不到。 有很多人在这个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的院子里挣扎过,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越挣扎就越痛苦,越反抗就越无助。她们只能被强者无情的蹂躏,尤其是那些被无望送给妖族的女子们,更是九死一生。 聂齿转身欲退入阵内,忽然一白跑小将,手持一杆亮银色点钢枪,穿房过瓦,径直杀奔聂齿而来。 这小将一张瓜子脸倒长着,阔口咧腮,犀牛眼睛鹰钩鼻,没有眉毛,脑门儿油光锃亮,好在体型不错,细腰乍背,一身白袍迎风招展,手中亮银枪光华夺目,离远了一看,真也叫微风八面,等到了近处再一瞧,丑鬼下凡…… 这小将见聂齿不容分说,举枪便刺。 聂齿为引他入阵,故意不敌,道了一声:“好个厉害的丑鬼!” 往后一退,进入大阵深处。 那白袍小将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紧跟着追了进来,边追还边喊道:“妖魔拿命来!” 无望天师见状大惊失色,原因是那丑鬼小将非是旁人,正是他为数不多的儿子之一。 别看他身为傲东国百位长老之首,妻妾无数,但儿子他只有三个。 眼下的这位丑鬼小将是他的长子,名叫嘟噜憨,随他母亲的姓,姓嘟噜,是傲东国极少数的姓氏之一。 在他的三个儿子之中,已算的上是天才,一百七十七年前渡劫升仙,一百年前开始修魂力,至今离一重天还差的很远。 此前聂齿一来,无望天师便在阵中吃了大亏,随后他命人告诉妻室子女,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家门半步,更不可私自插手他们和聂齿之间的战斗。 但没想到这嘟噜憨自视太高,竟然在关键的时候突然冲了出来,擅自加入战斗。 这也难怪,在无望天师的三个儿子之中,老大古云兮干修炼能耐不见长,三千年前渡劫升仙,至今本领还是那样,没有丝毫进步。 老三日思田沉迷声色之中,整日想着美事儿,连修炼都懒的修炼,本领之低下,远不如老大古云兮。 唯独老二嘟噜憨,还算看的过去,因此家里人把他都吹上了天。 也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奴才们怕他怕的要命,父亲四下里替他吹嘘,还有朋友们,没有一个见面不说好话,因此他的内心特别膨胀。 但无论怎么夸奖,无望天师自己心里明白,儿子的本事不行,对付一些凡夫俗子小妖小怪还凑合,和聂齿的神通比起来差的太远了,因此他还特意交代了三个儿子,千万不可插手,无论发生什么,就算自己死了,也别插手他和聂齿之间的事。 可嘟噜憨实在太过骄傲,最终还是没忍住。 无望天师气的大呼了一声,骂道:“逆子,你妈个姥姥,快给老子回来!” 可以想象的出,他一代天师级别的人物,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心情是多么的急促。 他心知,这聂齿虽然魂力没有达到巅峰,也无体魄健在,但要玩死个嘟噜憨,那也是眨眼之间的事,尤其是在阵里面…… 可这时的嘟噜憨哪里会听的见?他已深陷淤泥沼泽之中,越挣扎陷的越深,气的他大骂道:“贼妖邪,用这手段弄俺,看俺出去不扒了你的皮!” 他不骂还好,越骂聂齿越想笑,心道:“这人说话怎么和猪叫似的?一会儿定要和无望天师问个明白。” 聂齿冷笑着,站在远处望着他,现在他只需稍微动一动手指,就可要了嘟噜憨的性命,把他也化作肉泥,并非难事。但他却不急着这么做,他要让无望天师看着他,亲手杀死他的儿子。 金光一闪,先入阵来的竟然是长生诀,这四目射望之下,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劲力,在挤压着聂齿。 长生诀乃蛇祖,又有四目,上有两金色的眼睛,射出来的光芒就和美杜莎的眼睛一样,能将人石化,只是他这目力比美杜莎的还要墙上数倍,在凡人面前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对于聂齿这种道法高超的对手来说却大有不同。 第一,长生诀的目力更快,一般的仙人无法闪躲。 第二,他目力范围更广,只要粘上边就能将人定住。 第三,似二郎杨戬等有三目的人能够抵挡住这定人目力,但要对抗长生诀的目力更难。 不过好在聂齿已没有身体,只有灵魂,虽被困住,但已无法被石化,这也是此目力的弱点之一。 聂齿当然也知道他这种法术的厉害,但想躲也已来不及了。 无望天师随后而至,掌力排山倒海一般,杀入阵中,万幸他救子心切,打入了泥潭之中,否则若击向聂齿,则聂齿魂已灭。 泥潭连地心,这是黄龙一道墙的坤泽阵,一般的力量因为无法与大地抗衡,所以极难摆脱,可无望天师这一下已拼尽全力,天师祖所传秘术,风灵术七重天的功力,配合上八川六合掌,完全能胜过九天玄凤浴火重生术三倍的力量。 这一掌拍下去,连地心也被打出了裂痕,世界上多处因此引发了剧烈的地震。 泥潭跃起三千尺高,成为一个圆弧形。 他的弟子擎苍闪电般飞跃过去,救出嘟噜憨,却发现他嘴角流血,已被重创,也不知是刚刚无望天师用力过猛的缘故,还是聂齿使了什么手段。 阵内五行巨变,一股反噬之力滚滚而来,而这股力量就是宇宙的力量,就是万物的力量,潮起潮落,星河运作已掺杂在了里面,没有人比无望天师更了解这阵力的可怕。 而此刻,这阵意偏偏和聂齿的心意连接在一起,长生诀虽然暂时压制住了聂齿,但却无法阻止大阵的运转,因此只要稍微耽搁片刻,就有被反制的危险。 长生诀亦非傻子,其中要害不是不知,大喝一声:“逃!”随后三人急忙带着嘟噜憨逃出阵去。 聂齿又白忙了一场,气的大骂,不过他也算捡回了一条命,如果无望天师肯牺牲儿子,那他的命也已不再了。 魂灭无来生,聂齿可算的上是在拿永恒做赌注,他要赌的是什么?复仇了又怎样?贪图他力量的人数不胜数,除了傲东国比丘国,群妖们也是乐此不疲,可他为什么要和无望天师他们过不去?是不是因为他们害了苗三江? 聂齿寂寞的回到了墙角,他好想休息,但却不能,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会冲进来。 他只能孤身的战斗,而阵外,至少还有长生诀和无望天师他们两个打替班。 他坐在桃子堆旁,这里刚刚还站了个可爱的姑娘,但现在,她已烟消云散了。 他深深的斥责自己,也许真的不该那样异想天开,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是没有用的。 恢复了记忆的他,更能了解她的痛苦,就像前世的苗三江那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欲夺魂舍 恢复了记忆的聂齿,早已知道了前世的苗三江,就是今生他遇见的苗三江,她前世也曾说过要爱他,可他因为自己是一只没用的鱼而放弃了她,最终没能成为眷属…… 今世他因为自己心有所属,也没有成全她,愧疚与不安,愤怒加仇怨,这口气他全记在了擎苍的头上,顺着这条线,他还找到了他背后更大的邪恶势力,傲东国…… 聂齿知道,当一个人没有方向的时候,努力做好接下来的每一件事,就是最正确的事。 他必须想个办法,来应付接下来的战斗,即便他杀不了那些人和妖,也要让他们时时刻刻感到不安。 ——聂齿来到了桃树下,望着远处的房子,忽见清光一闪,想是无望天师等人再做法。 前一日,他附在侍女的身上,听他们的谈话,得知无望天师已命令擎苍去请救兵,料想那白光必是擎苍的影子,但追过去一看,天上却无影子,只见浮云层层,白光万道…… 聂齿在云层中寻觅白光来处,却见很多的灵符法阵,原来这里便是无望天师运用道法,创建诸多太阳的地方。 聂齿回想起在大山之外的百姓们,他们因为劳苦过度,长期没有休息,昼作夜作累得都折了寿,明明有百岁之命,却都只活个二三十岁,心中极为恼怒。 他催动魂力,一股阴潮之气陡然生出,如蛟龙闹海,东一头西一头,撞的符咒粉碎,荡然无存。 天上的诸多太阳相继陨落,最终只剩下一个太阳,阴阳轮回,昼夜循环,大地又重新回到了正常时的样子。 远在天师府的无望天师见天地昏暗,气得哇哇怪叫,追上天去想要看个究竟,但这时聂齿已躲回阵中。 无望天师无奈回到家中,朝着阵内大喊:“聂齿,你毁我法术,减我收成,他日我必叫你加倍奉还。” 他知道,这一切定是他的死敌聂齿所为。 聂齿折了段桃树,用魂力削成木板,再把它做成椅子,他倒不是为了要这椅子休息,只是想起了刚到傲东国时,在迎宾楼里坐的椅子,坐着特别舒服。 他现在已无肉身,轻飘飘的,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落地而不沾沉,过泽而不沾泥,因此也感觉不到舒服与难受。 更可笑的是,他弄的这把椅子三圆四不扁的,要真是有了肉身,坐上去只怕也难受的厉害。 他轻抚着椅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无比的怀念着从前…… ——不是孤魂胜似孤魂,不是野鬼胜似野鬼,这样的路也许永远都不是个尽头,可他却一定要走下去,因为他本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唯一的路就是和这个世界干到底,这是苍天赋予他的使命。 听见阵外面无望天师的叫骂,他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气。 弄那么多的太阳,去折磨外面的老百姓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正常地里长出来的粮食不够吃?他一个人要吃多少呢?他又没有擎苍那么多的妻妾,何必如此为难百姓? ——想起这些,聂齿对着阵外大喊:“小天师,你要是怕不够吃,擎苍的家里有大粪,你可以去尝尝,没准还能捞上来你徒弟的胳膊呢!” 无望天师听了更加恼怒,对阵内骂道:“你才是屎包呢!你全家都是屎包,你个缩头大乌龟,有本事你出来和爷爷打啊?” 他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语言全都骂出来,无奈一时气昏了头脑,偏偏又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聂齿站起身来,游荡在几座阵中,心想那无望天师说的也对,“他们虽然不敢入阵来抓我,可我也不敢出去,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他三魂化作三物,各自站在一边,商议对策。 白猫道:“我有一个办法,咱们杀出阵去,准叫他拿不到咱们。” 黑鲨问道:“有何办法?” 白猫道:“古时有一术,名为夺舍,是孤魂野鬼的最爱,这一术可使亡魂复生,强行进入别人的体内,占据别人的身体。唯一的缺点就是,占据别人的躯体之后,不能再使用法术,若想使用法术,必须先解开此术,归还身体。” 白牛问道:“那有啥用?我等强行进入别人的体内,不是还要再死一次吗?何况,我等魂体受损,已无法用术,又该如何进入别人的身体?” 黑鲨道:“办法倒是有,但我们用不了术,进入别人的身体又有什么用呢?该打不过还是打不过,该杀不死的人还是杀不死,反要被打……” 凶光一闪,黑鲨计上心头,接着道:“倒是有个办法,既可以用术,又可以复活……” 黑鲨想说的这办法正是献祭,若有人肯舍弃自己的身体,让其身体来收纳聂齿的三魂,那么聂齿不仅可以复活过来,而且还等同于转世,可以修复他受损的灵魂,使他从新恢复“天地”二指。 可眼下这想法,根本就如同做梦一样,这里就算有人想要献祭,也无人会用此术,何况本无人想要献祭。 无奈的黑鲨只能憋了回去。 忽听白猫道:“有用,只要能用的出来,就有用。” 余下二魂都知道它说的是夺舍,而非献祭。 “那无望天师最爱他几个儿子,若能夺他们的舍,无望天师定然不敢下死手,咱们有进无退,有攻无守,何愁杀不了擎苍,败不了无望和蛇祖?” “这是个好办法!”白牛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咱们用不了术啊!”白牛接着道。 黑鲨道:“用得了,只需我知道该法术的结印过程及其原理,就能用得了,我可以以符代印,以前就试过,但每次发动,成功率只有一半……” 白猫恰巧知道此印,三魂苦心专研,过了半月有余,这聂齿竟然在绝境中开发出来一种新的法术,聂齿管其称之为:“强夺。” 此术无需结印,也无需以符代印,成功率也是百分之百,但要分对谁。 根据夺舍的原理,黑鲨将夺舍总共分为了三部分,第一部分:附身,先形影不离的跟随在被夺舍人的身体左右。第二部分:想办法调整他的心率与呼吸,使他的心率与呼吸保持与自己的相同。第三部分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控制他的心脉与经络,进而控制他的思想行为。 但此术同时也有三个弱点:第一,对于意志力极其坚定者无效,前两部分虽然可以实现,但到了第三部分,因为对方的灵魂如果太坚定了,就无法控制他的行为与思想; 第二,对于久经沙场的老将、或是无欲无求的贤者来说很难实现,因为你根本无法通过恐惧惊喜等手段来调节他的心率,来和自己的一样。从第二部分斩断了操作; 第三,就是对于无望天师和长生诀这样力量雄厚,且速度很快的人来说无效。因为本身他们都修炼到了慧眼识珠的地步,很容易就被发现,且人家的速度和力量都很快,根本不给你附身的机会。 但天下在这三者只内的甚少,不在这三者只内的甚多。 因此聂齿决定一试,他趁着夜色,悄悄的留出阵去,虽然无望天师等高手在夜里也能看得见他,但他只需绕过几双特殊的眼睛,就可以去操作此术了。 ——漆黑的夜色,漆黑的聂齿,无望天师为了引他出来,还在阵口叫骂,像疯牛一般,让人听了就很生气。 但聂齿已从阵后绕出,进了后院。 ——久不用的琉璃盏终于又点亮了,灯光下早已瞧不见聂齿的影子。 这是最亮的一间,聂齿没有来错……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强夺之术 镶嵌着黄金的屋门,门上贴着六道符咒,凡是鬼物见此符咒,符文立即激活,可化作天雷或地火等,攻击鬼物。 根据符咒的内容以及法力的不同,符咒伤害等级也就不同,有的还是水术,可将鬼魂冰封起来,有的一道闪电,便可将鬼物摧毁…… 无望天师也知道,想要凭这些东西摧毁拥有尽三重天阴魂力的聂齿,那是万万办不到的,设此符的目的不是为了凭它来对付聂齿,而是怕聂齿偷袭,只要符咒那边一爆,他就可以知道有魂鬼经过,他便可以赶过去支援,因此他才设此物。 但聂齿并非孤魂,而是三魂聚在的厉鬼,可厉鬼也逃不过这符咒的法眼,然而聂齿却已悄无声息的进了这间房子,符咒竟然没有动作。 这是为何呢?难道窗户上没贴符咒?这怎么可能? 这间房子不仅窗户门上贴着符咒,连地面和屋顶上都贴满了符咒,深怕聂齿偷袭。 但聂齿有聂齿的办法,这些符咒上的符文就是天地间的一种代码,召唤雷电风雨的力量被这种代码锁在里面,是设符咒人留在画符黄纸里的力量,黑鲨前世就知道此事,今世师父高仕也教过他这番道理。 他恢复记忆,前世黑鲨寿命之久,见识之广,堪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些简单的代码哪里拦得住他? 聂齿如清风揽月一般,就飘到屋里,因为符咒的外面又被他施了一道锁…… 引雷电等的力量,虽然见到聂齿的灵魂想要爆发,因为那一道锁已开,但外面又被聂齿加了一道锁,因此还被锁着,爆发不出来。 聂齿画符的速度堪称一绝,只怕连三清五帝、仙尘的创造者通天古佛见了,也要逊色一头。 究其根本,前世他黑鲨一魂被废手废脚,无法结印使术,想用点法,使点手段太难,无奈它只能用舌头画符用,边画符边念咒,能同时做到,对这些符箓运用的十分了得。 今世虽已失去“天地”二指,即食指和中指,不过好歹还有手,因此画符的速度已是极快,可以说是登峰造极。 那些符咒刚一识别聂齿,锁刚开到一半,聂齿运笔如飞,画符如电,瞬间又给它们加上了一道锁,因此法力还在黄纸里面锁着,释放不出来,也就引不来雷电等来攻击聂齿。 可惜那上千道符咒,就此失去了功效,眼睁睁看着聂齿溜了进去。 聂齿一进屋,见有三盏琉璃灯挂在屋顶。 房间里金碧辉煌,珠宝无数,房子里面又大又敞亮,要不是天黑为了防着聂齿,门窗紧闭,把窗子门一开,外面花草优美,四季如春,再配合着房间里的装饰,胜过神界的凌霄宝殿。 聂齿心里赞叹:“仙尘这些家伙们真奢侈啊!” 他哪知仙尘奢侈的可不止是这些人类,妖族里面比这更奢侈的大有人在。 迎面的客厅里放着一面铜镜,四外镶着美玉,等走近了再看,这并非是铜镜,而是用金子做的镜子,是金镜子。 聂齿连忙往后面一退,根据镜子的形状,以及周围的宝玉的分配,他可以判断出这绝非是一件简单的装饰品,也不是真的用来照人的外观的镜子,这是一面照妖镜。 四外玉石白中嵌黑,黑中镶白,黑白相间,正是太极式。 这东西倒也伤不着他,只是会对他的主人发出警报。聂齿新发明出来的术还没使用过,不知道效果如何,也不知道顺不顺利,他现在不想太早的被别人发现,因此小心翼翼的绕过了照妖镜。 迎面是一面用翡翠玉石雕刻打磨而成的屏风,上面镶金嵌银,有天上的云宫图,也有海里的飞鱼纹,山川大地,宇宙星河,惟妙惟肖,上面的一些天体和小人还会动…… 聂齿知道这些都是宝贝,时间久了,它们吸收日月精华,都可以成为真人真物,就像聚宝盆的宝贝,只要吸收日经月华够了,就会从里面出来。 他点了点头,绕过屏风,后面有一张大床,床身都是金的,不过床单被套不怎么干净。 床上面还躺着一个男子,正是嘟噜憨。 此刻他正在熟睡之中,估计做了不少的美梦,睡觉时还乐呵呵的,伤已经好了,聂齿观察他的状态,能看的出是长生诀为他治的伤。 想要附身,正是绝佳的机会。 强夺——聂齿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改进后的术简直比原来的夺舍还快,还简单,也就是一瞬间,聂齿就已掌握了嘟噜憨的身体,而嘟噜憨的三魂则被聂齿揉碎了,封印在了灵台之内。 聂齿大笑道:“嘿嘿,这回也叫你体验体验被封印的苦恼。” 聂齿虽已得身体,不过正如先前所分析的那样,无法使用结印的法术,食指与中指并不可以恢复。 他站起身,四下里望了望,又走到照妖金镜的面前,连镜子也认不出他到底是谁。 聂齿一笑,推门而出,在院子里转了转,发现茂盛的藤蔓内侧竟然摆着一副武器架,架子上冰刃繁多,他依稀记得前几日嘟噜憨所使用的那杆亮银点钢枪,聂齿又把这杆枪拿了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一趟。 他之前虽未练过枪法,但见到古今用枪的高手无数,其中有八臂哪吒的火尖枪,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枪,似火神枪、水神枪、太上老君无极枪、金鸡枪、银鸡枪、五行枪、天王枪等威力更甚,他虽然只是看,既没练过,也没有和他们交过手,但已知道其中精要和厉害,现在只是稍微的练了一趟,熟悉一下枪的本性,以免和人动起手来陌生。 这时远处的无望天师还在对着阵里叫骂,现在他气也消了,脑子也灵光了,骂人的词都想起来了,真可谓是层出不穷,骂出了花。 聂齿一听,心里笑道:“这老东西骂的还真绝啊!”点了点头,提枪赶了过去。 离着很远,他就看见无望天师翘着脚在一棵大槐树底下叫骂,背后被着一柄宝剑,这宝剑实为双剑,在剑柄的里面还藏着一柄短剑,可在关键时候给聂齿一击,前两次与聂齿交手,他的这柄剑都没拿出来,今天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治聂齿于死地。 聂齿心里冷笑,表面上继续装傻,他要试试无望天师能否认出自己。 他一到,无望天师就察觉身后有人,这也使聂齿打消了偷袭他的念头。 无望天师忽然就转回身,到了聂齿的近前,只可惜却没能把聂齿认出来,还当是自己的儿子嘟噜憨。 他本来骂聂齿的八辈祖宗骂的挺高兴,听阵里的聂齿也不和他对付,只当聂齿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但一见到嘟噜憨,立马把脸往下一沉,厉声问道:“逆子,你又出来干什么?” 聂齿假装是他的儿子,听他这么一问,已经知道了他没能认出自己,心里高兴,脸上也笑哈哈的,模仿着嘟噜憨的声音,傻笑的表情,嘻嘻哈哈的答道:“哦!爹,我怕你不是聂齿那混蛋的对手,因此跑出来帮你!” “混账!”无望天师气的一跺脚,骂道:“王八羔子,你不再房里老实呆着,跑出来找死,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这一生气,也是骂人骂顺口了,竟然捎带着也把自己骂了进去。 聂齿嘿嘿一笑,将手中银枪抖了抖,天师府中没有凡品,这枪也是出自高人之手,上等的仙器。 深知如此的聂齿,心中底气十足,傻傻笑道:“唉!爹你怎么说话呢?嗯,我是王八羔子,那谁是王八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枪技 无望天师气的暴跳如雷,一跃跃起多高,刷的寒光一闪宝剑都已出了鞘,但认为眼下这人乃是自己的儿子不忍出手,骂道:“滚回去!” 他只想以剑吓退儿子嘟噜憨,哪知道嘟噜憨已成了聂齿,接着傻笑道:“那我是王八羔子,您不就是王八了吗?” 无望天师气得牙关紧咬,用剑点指嘟噜憨,大骂道:“你、你小王八羔子,你才是王八呢!你还敢骂我,你王八蛋,逆子……” 聂齿傻笑着装蒜,点头道:“唉,唉,您教训的是,我嘟噜憨就是大王八蛋,王八羔子。” 无望天师气的两腮都跟着噘起来了,骂道:“滚回去!” 聂齿略微往后退了几步,点头道:“唉!不过话又说回来,嘟噜憨是王八羔子、王八蛋,那您到底是什么呀?您怎么对王八还下的去手啊?” 无望天师心里想:“我们爷俩在这儿对骂,那阵里的聂齿定已知道,说不准这就要杀出来,即便他不杀出来,也定是笑破了肚皮。不行,我绝不能叫他看我的热闹……” 想到这些,他连跺脚带瞪眼,道:“滚回去!再不滚回去我杀了你!” 聂齿见他越生气,心里越高兴,还接着问那个问题,“唉!您儿子是王八蛋,那您是个什么东西?您媳妇又是什么东西啊?是您是王八啊!还是她是王八?或是您们两个都是王八啊?” 无望天师火往上撞,心里骂道:“这死小子说的着这叫什么话?这是一个当儿子的该问爹的话吗?不对,不对呀……” 他越想越觉着古怪,他儿子嘟噜憨虽然不是特别的聪明,但也不傻,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呢? 嘟噜憨是绝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的。 无望天师道:“你今天是中邪了是怎么的?”以魂眼观望聂齿,竟也和那照妖镜似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嘟噜憨的三魂有些集中,都拥挤在了灵台之内,方寸之间,心想:“莫非是这孩子受伤太重,休息不足,才导致智商上短了路?” 想到此处,他对着聂齿摆了摆手,道:“去,滚回去睡觉。” 聂齿傻笑着道:“爹,您在这儿一直骂,我谁不着,您看要不这样,您也别骂了,咱一起回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滚蛋,回去设隔音术!”话一出口,无望天师方才想起来,暗道:“我说那聂齿不反驳我呢!想是听烦了,设了隔音之法。” 因此,他点了点头,“好了,傻儿子,我也去休息,你回去吧!” 这“吧”字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嘟噜憨拿枪的姿势不对劲。 知子莫若父,这是一点也不差的。 嘟噜憨的枪法都是他教的,他拿枪时因为气力不足,所以握枪的部位靠上,也就是靠着枪尖那头。 但现在聂齿握枪的部位及其标准。 他又用魂眼仔细的瞧了瞧,发现嘟噜憨三魂聚在沉睡之中,心知不好,再一看,嘟噜憨的身上有阵阵阴气作怪,一股黑色的魂力不断的从丹田汇出,于是他脑袋翁的一声,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心里问道:“我该怎么办?这妖物是何时逃出来的?莫非我这逆子又私自进阵不成?” 聂齿见他稍有分神,陡然间一枪刺出,这一枪柔中带钢,看起来毫无杀意,实则奥妙无穷,如一条黄龙直捣,又可化身万千,如千万条黑蟒索命。 那无望天师一惊,问道:“啊!这是什么招?” 他虽然知道眼前之人已非儿子嘟噜憨,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怪癖的枪法。 这是什么枪法?这正是太上老君的无极枪法,这一招是里面最厉害的一招,也是最平凡的一招,望龙观水。 这一招千变万化,可攻可守,可进可退,看起来朴素,实则暗藏通天玄门。 那无望天师见此连忙以剑抵挡,但已陷入被动,聂齿这一招突然袭击,已是先发制人,无极枪法用的更是神出鬼没山川动容,时而呼风唤雨,时而隐遁无形,攻时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日月星辰皆在其中,退时山河依旧,天衣无缝,隐时又好似淡泊于宇宙浩瀚之外,如一缕青丝,一根绣针,无处可寻。 两者斗法,不仅要比拼法力,技巧也是极为重要。 眼下这聂齿将诸多枪法融会到一起,招招要命,步步紧逼,忙的那无望天师毫无喘息之机,手中明明有双剑,可惜却连拔出藏在剑柄里的剑的机会都没有,虽然会诸多法术,却没有结印的机会,破空掌法虽妙,但只有防守的力气,却没有反击的机会。 何况他纵然有反击的机会,也没法子下手啊!因为在他对面的不是聂齿,而是他长子嘟噜憨,他一掌下去,也许聂齿没死,他的儿子反倒死了。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场没有胜利的战役,看不见希望的决斗,结局早已定下,要多久失败了就看他能坚持多久……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大笑,他们的斗法已经惊动了长生诀等法力高超的仙们,相继走出来观战,起初长生诀还以为是父子切磋,但几个照面下去,他才发现其中矛盾。 那“嘟噜憨”竟已练就了几乎与三重天对等的阴魂力,而且就仅凭着这股力量,就已震慑、压制住了魂力七重天往上的无望天师。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箭步,从武器架上拿下了一柄极怪异的剑,此剑长约三尺,剑身光滑如月,可映出人影,剑刃弯曲,好似一条蓄力的毒蛇,剑锋如蛇信,上有两个剑尖,蜿蜒有力。 纯金的剑鞘,上镶美玉,银白色的护手腕,金色的剑柄,暄红的剑穗。 别看这柄剑平日里就摆放在天师府的武器架上,但它可不是天师府上的兵器,整个天师府上也找不出这么好、这么重的冰刃。 别看它既细又薄,也不是很长,但质量却有一颗恒星那么重,若没有仙力扶持,任何人也拿不动它,就算那个人有举星揽月的力量,没有仙力,他也一样拿不起它。 因为他只要一举剑,就会陪着剑一起沉入地底,就像石沉大海那样,再也游不出来。 如果不是天师府上的武器架有擎天之力,这柄剑也绝不可以放在上面,否则它一摆在上面,就会刺透大地,沉入到另一个世界去。 现在,这柄旷世奇剑已出鞘,寒光映射到了九霄之外,冷冷的杀气,一瞬间逼向了聂齿。 聂齿已知道来者不善,枪果是好枪,银光陡现,一招长蛇吐信,反攻入长生诀的门户。 枪来剑往,双方毫不留情,直看得无望天师冷汗直冒,既怕聂齿得胜,又怕聂齿突败,有心仗剑相助,却不知该要帮助何人。 帮聂齿,恐老友长生诀责怪,帮老友,又怕真的误伤了儿子,因此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长生诀快剑递出,直刺聂齿的脑门儿,如狂龙闹海,怪蟒翻身,气冲九霄。 聂齿反背一枪,黑中透亮,白枪乌煞,黑漆漆,阴森森,冷的宛如炼狱玄冰,寒的摄人心魄。 他这一枪虽后发,却可先至,直扑长生决的哽嗓。 剑猛枪快,寒光乌气,都是拼了命的招式,一击下去,定要分个高低见个上下,若不是一死一伤,就是双双毙命。 电光火石之间,两股气浪一推一拉,将双方的位置错开,枪走空,剑刺斜,浑然惊起滔天巨浪…… 烟尘散尽,只见一道清影挺立在枪剑之间,浑身上下已满是尘土,活生生像个晒干了的泥人。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嘟噜憨的父亲,无望天师。 聂齿魂力将近,见形式不好,一个箭步,提枪冲回阵中。 对于他的身份,长生诀和无望天师都已知晓,只可惜无望天师刚刚施展狂风术,魂力消耗严重,已无力再追,而长生诀也没有继续进攻,因为从刚才的那一击中,它已看出了无望天师的心思。 ——宁叫聂齿活着,也绝不能让嘟噜憨有一点闪失。 然而嘟噜憨能否活着,却不是无望天师想怎样就怎样的。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擎苍的援兵,希望他此行不会令他的师父失望。 第一百九十九章 蛇族圣地归九池 ——艳阳九日,这里是蛇族的圣地——归九池。 池内池外,一墙之隔,然气候景色却大不相同。 池外,天上同样有九个太阳,但毒辣如火,烤的人炙热难耐。 四外是茫茫的沙漠,死气沉沉,仿佛任何生命都不能打此经过。 狂风呼啸着,热浪如雨——酸雨,仿佛能融化腐蚀掉黄金一般。 天上下火,地上长火,才将大地烘烤为一片沙漠。 这里的温度足有二百摄氏度,在这样的温度下,本不该有人行走,但沙漠中却留下了一横脚印。 脚印不深,很快就被风沙抹去了痕迹。 无边无际的荒漠上,一个人缓慢的前行着,再往前走,地面的沙子成火色,火红一样,温度已接近了岩浆。 这个人衣衫褴褛,出门时穿的本很华丽,奈何这里的风沙太大,温度又高,致使他的衣服很快就被风化了,不过他的人却没事,要不是为了加急赶路,他也不会累成这个样子,这么狼狈…… 汗已流尽,或是他可以闭汗。关闭汗腺,使自己不再流汗。 他只有一个手臂,一甩一甩,看起来走路很不方便,但他已无力再飞,因为他飞跃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 从人族的傲东国,一直飞到妖族第七栋,蛇族圣地归九池。 擎苍知道,已经到了归九池的边上,只要越过这道坎儿,他就可以休息了。 赤色的沙子踩上去着实难受,嗤嗤的声响,宛如在油锅上烙馅饼,可他从没有想过,受今天这样的罪,竟然只是因为他误杀了一个人。 老擎苍从不把一个人的命当做是命,在他眼里,一万人的命也不过是一群蝼蚁。可面对蛇族的妖,他却不敢如此猖狂轻视。 火红的高强,仿佛高的没有尽头,只见城角上隐隐有云雾缭绕。 ——擎苍每走一步,就格外的小心,因为他怕,怕误踩死一条蛇。 滚烫的沙漠里也有蛇? 是的,蛇族有很多没成性的小妖们,喜欢躲在滚烫的热砂里修炼魄力。 它们美艳妖娆,而又凶狠毒辣。 擎苍来到了城门下面,高声呼喊:“唉!有人吗?唉!有人吗……” 城里死气沉沉的,没有人回答他,城墙上空空如也,亦看不见有影子。 他又对着城墙上大喊:“唉!快开城门呐,我是长生诀大仙派来的使者!” 城里面依旧没有人回答他,擎苍心里暗道:“莫非这聂齿又一路尾随过来了?莫非他先一步进了城?莫非蛇族都已被害……” 实际上蛇族里高手如云,仅凭着一个亡魂,怎么可能灭得了它们? 只是那擎苍惊恐过度,聂齿早已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才使得他胡思乱想。 他刚想腾云而起,去城墙上看看,忽听身边有个娇滴滴的女子笑道:“哈哈哈……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你到这里来找死吗?” 擎苍甩头顺着声音望去,见一穿着红色披肩的女子,她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全都藏在了沙子里,蓝眼睛,黄头发,细细的弯眉,宽额头,俏皮的鼻梁,白净的脸蛋儿,以及她那丰满的身体,看起来简直就像仙子一样。 擎苍刚想回话,忽然间狂风大作,热浪滔天,周围的赤沙都跳动了起来,擎苍的第一反应是恐惧,想要后退,才发现自己的前后左右已都是上升的沙海,像群山叠绕,将他围在了里面。 擎苍吃了一惊,却没有急着反抗,他想要解释,但只是“啊”的一声,他就见到了“群山”的真容。 那哪里是什么山,那竟是一条蛇的身子。 这是一条大蛇。 “好大的蛇!”擎苍惊讶之际,那巨蛇已将其缠绕起来。 通红的身子,也和沙子一样,流动着越缠越紧。 擎苍大惊道:“等等,你要干什么?” 如此庞然大物,如此庞大的身躯,这条蛇的上半身竟然是那个看起来美艳的女子。 它已将擎苍缠住,像小猫戏耍猎物那样,故意不急着将擎苍杀死,事实上,擎苍也根本没有反抗,就凭这条巨蛇的修为,也不可能杀得死擎苍。 美人儿蛇将身子附在擎苍的脸庞,娇滴滴的问道:“你说你傻不傻啊?到蛇族圣地来找人!我看你该找死才对!” 擎苍连忙陪笑道:“我就是来找蛇族上仙的,我不是来找人的。” “哦!呵呵,我们蛇族里都是妖,没有仙,所以呀……” 她慢慢将上半身贴在擎苍的身上,虽然擎苍知道她是妖,是蛇族里的妖,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因为她实在是长得太动人了。 光滑的皮肤透着淡淡的凉气,她的呼吸仿佛都是香的。 “你干什么?”她能感觉到擎苍兴奋的身体,因为她们贴的太近。 “这种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生命还比不上‘色’字吗?”她竟然有一点害羞。 擎苍不愧是个老色魔,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他竟然一点都不在意。 美人如璧,可她一张嘴,舌头竟然是分叉的,而且有六七尺那么长。 黑色的舌头,两颗带勾的牙齿,却和雪一样的白。 这是多么可怕的美人儿? 可擎苍却一点都不怕。 她将嘴唇慢慢的贴到擎苍的锁骨附近,看起来像要亲他,实际上却要咬他,这叫致命之吻,但擎苍现在只要奋力一推,就可以将她推开,但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咬到自己的身体,眼神里竟然还有着一丝期待与喜悦。 美女蛇是有毒的——剧毒。 但她的这点毒,与长久以来修炼毒瘴的擎苍相比,却差的很远。 美人儿蛇吻完之后,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擎苍,须臾,淡淡的说道:“死吧!” 擎苍却不是一个很听话的人,他没有动,显然也不会去死,他略带笑意的眼神牢牢的落在蛇美人儿的胸部、高高隆起的胸部…… 美人儿蛇见他竟然不肯倒下,又道:“死啊!快死吧!” 她语气中充满了狂傲和轻视,仿佛是再劝慰擎苍,别再挣扎了。 擎苍忽然大笑了起来,那美人儿蛇吃了一惊,惊恐中又向擎苍咬去,且一连咬了四五口,可擎苍既没有反击她,也没有倒下去,任凭她咬,却还是色眯眯的看着她,满脸的期待。 她从未见过这双眼睛,人类的眼睛,也从没有见过这种犀利的眼神,她似乎也已知道,自己毒不死他,于是便用力盘旋缠绕,想要将擎苍勒死。 可擎苍就像是被固定了一样,无论她怎样用力,怎样盘旋,擎苍都不退缩半步,像是个勒不紧的麻袋。 她的眼睛里开始有恐惧,张大了嘴,上半身忽然也变成了大蛇的样子。 她竟想要活吞了擎苍,但她却不知道,擎苍这个老毒物别说是她吃了,就算是长生诀吞了他,也只怕性命不保。 擎苍没有给她吃掉自己的机会,但由始至终,没有动半步,也没有还手,那美人儿蛇却忽然倒了下去。 她感觉胸口很闷,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 鲜艳的美人儿蛇,在沙地上蜷缩成了一团,绝望的抽搐着,问道:“你是谁?为什么……” 擎苍色眯眯的危笑着,就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阴谋,“在下擎苍,奉命前来蛇族求援。” “奉谁的命?求什么援?”蛇美人儿有气无力的残喘着。 擎苍道:“我奉的是蛇祖长生诀的命令,来请贵族长老鬼道冉。” 蛇美人儿难受的翻滚着,一会儿变成人类的样子,一会儿变成巨蛇的样子,慢慢的抽搐着,问道:“我祖先,你、你干嘛不早说?” 她难受时的样子更能吸引擎苍。 接着道:“求援?求什么援?难道我祖长生诀被人围困?” “此话说来话长,我带你找个地方先解毒吧!”擎苍一面说着,一面够向了蛇美人儿。 第二百章 毒蛇不毒,人心不古 从没有一个人会像擎苍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泡一个“蛇妹妹”,相信这世上也从没有过像他这种脑子里只有色、为了美色而不要命的男人…… 许仙当年也不会再知道白娘子是蛇的情况下,而和她好上。 也许这正是身份不同、实力不同的缘故,才演变出了今日这样的结果。 一只手的他,抱着蛇美人儿,拖拖拉拉的走在沙漠上,看起来很吃力。 擎苍很大胆,竟然在蛇祖的家园里,公然调戏蛇美人儿。 直到他觉得满意了,才给她解了毒,并谎称中了他的毒,只有那样做才能解毒。 那恢复过来的蛇美人儿很不开心,很羞涩的看着擎苍,那样的谎话竟然连她也不相信。 这本就是一个荒唐的谎言,世上也不会有比这更荒唐的谎言。 “你胡说!”蛇美人儿虽然不相信,但却也无可奈何,“我怎么会中毒的?你明明什么都……” 擎苍坦然一笑,心满意足的道:“因为你咬了我,所以就中了我的毒!”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毒,咬他也许不会中毒,也许会中毒,咬他的人中不中毒,完全看他想不想让对方中毒,他的毒可以随着他的意念而动,中毒深浅,亦由他控制。 他很擅长用谎话来哄异性开心,并且说谎话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脸红。 对于他来说,他只是和这个蛇美人玩玩,连日和聂齿惊心动魄的苦战,已让他憋屈了很久,虽然她不是人类,却令他很开心。 而那蛇美人儿虽然知道擎苍骗她,知道他做那种不雅的事情并非为了解毒,而是寻开心,可她却动了真情,因为她还年轻,没有经历过人心的凉薄,所以她不知道。 擎苍轻抚着她的双手,得意起来。 那蛇美人儿娇羞着问道:“你、你叫什么、是叫擎苍对吧?你为什么敢和我……” “擎苍,我是叫擎苍,哈哈……”擎苍大笑着,“哦!对了,还不知美人儿你的名字呢!” “我叫慧灵,刚修成人形不久,有时候还不能完全变成人形。你、你很厉害吗?” “我?算是吧!我的魂力已在五重天往上了。” “那你的那条胳膊怎么没了?是自己修炼时不小心弄掉的吗?” “不,不是……”擎苍用另一只手捂着断臂处的伤口,那里早已经不痛了,但慧灵这一问,却好像又痛了起来。 其实那不过是心里作用。 “那把你胳膊弄掉的那个岂不是更厉害?”慧灵眼巴巴的看着他,眸子清澈而又透明。 擎苍叹了口气,一回想起聂齿,他的心里就好像坠着一块石头似的。 慧灵接着道:“那你会嫌弃我吗?” “嫌弃你?”擎苍轻抚着她的头发,顺着头发慢慢的摸到脸蛋儿,笑道:“怎么会呢?我嫌弃你干什么?” “嫌弃我没本事啊!” “不,不会的,你这么纯洁!” “那你会娶我吗?” 擎苍想笑,他从没有想过,一个妖物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慧灵见他不回答自己,渐渐的有些伤心,“我就知道你不会!” “谁说的?我偏要娶你,等我战胜了我的大仇人,就回来娶你。” “真的?” “真的……” 擎苍将自己和聂齿仇怨,添枝加叶,挑挑捡捡的对慧灵讲述了一遍,慧灵气的握紧了拳头,运用自己的力量,竟然修复了擎苍的断臂。 擎苍喜出望外,他从没有想过竟然会有异性对自己这么好,这次不仅泡了“蛇妹”,还修复了自己的手臂。 慧灵已累的半死,昏昏睡去,等醒来时擎苍已离开多时。 擎苍去见蛇族长老鬼道冉,进了城,虽然遇到很多麻烦,但凭借着长生诀给他的令牌,他最终还是见到了鬼道冉。 蛇族里高手如云,比擎苍厉害的还有很多,与鬼道冉实力相当的也不止一个,但长生诀却偏偏只请鬼道冉一个去帮忙。 这不仅是因为蛇族内部需要高手看护,也更是因为鬼道冉的能力。 鬼道冉——听名字就应该知道,他是对付鬼魂灵魂的一把好手。 擎苍在蛇兵的带领下,走入城中最繁华之处,两旁有古树参天,也有高大的楼阁……这些都是被他们抓来的人族帮忙建筑的,蛇族本身是不会搞建筑的。 整个蛇城中,最耀眼的就是他们的魔天大楼了,它像一条巨蛇一样,盘旋着,口吐蛇信,俯视蓝天白云。 这一切的建筑,竟有点像黑鲨聂齿所说的“以腹朝天,以背向地”一样,可见蛇族的长老们都很狂傲。 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无处不充满了华贵,无处不象征着权利的存在…… 擎苍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相关的礼节长生诀都已告诉了他,凭借着那块令牌,他很快就见到了鬼道冉。 令擎苍倍感意外的是,鬼道冉竟然不是什么滔天大蟒,他竟然是一条很小很小的蛇,仿佛就算是慧灵也能一口就吞掉他。 蛇兵们将擎苍带到一座宏伟的大殿下,用手往前一指,道:“那就是我们长老鬼道冉。” 擎苍抬头一看,心里当然是有些不相信,甚至是不开心。 只见大殿的正中间放着一张桌子,金色的桌子,璀璨夺目,桌子很高很大,然而上面却放了个很小的盘子,盘子是白色的,上面盘着一条乌黑的小蛇。 你想他能盘在盘子里,就一定不会很大了。 擎苍虽然很不开心,但礼节还是不敢怠慢的,连忙躬身施礼。 “嗯,我都听说了,是祖先叫你来请我的?” 鬼道冉虽然开口讲话,讲话的声音很雄厚也很标准,但它仍是个小蛇的状态,并没有改变。 擎苍道:“是的,还望仙家搭救我等师徒,能和晚辈走一趟,助我们一臂之力!” 鬼道冉道:“嗯,既然是祖先的意思,我不能不照办,不过你要是敢耍我,半路上使什么阴谋诡计,哼哼!” “不敢!”擎苍连忙下拜。 “哼!没什么是绝对的,敢或是不敢,全在你们一念之间,有什么又可以证明我族祖先安然无恙啊?” 鬼道冉话中带刺,擎苍却还想解释,但鬼道冉却不给他机会,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和你去,就算你们斗得过我祖先,或是用阴招儿损招儿害了他,再妄图逐一击破,诱我入你们的圈套我也不惧,因为无论你们有多少高手,事先做了多么周密的计划,我都有脱身之法,到那时,我必通知我栋妖族,血洗你族!” 擎苍吓得冷汗直冒,连忙道:“岂敢有害仙长之意!我师父无望与令祖先是生死之交,此次聂齿恶贼作乱,不然也不敢打搅仙长的清修。” “好吧!”鬼道冉趴着的盘子上忽然冒了一团黑气,再看那条小黑蛇已不见,而在擎苍的身边,却已多了个黑袍老道。 那老道看起来年岁也已不小,但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眼睛,乌黑的眉毛,乌黑的嘴唇,连鼻孔都是乌黑的,脸色铁青。看起来着实有些难看。 擎苍心中暗自拿他与慧灵相比,真可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老道便是鬼道冉不错,他拍了拍擎苍的肩膀,微微一笑,道:“你在城外干的好事我都看到了,你若是真心,我祝福你们,可要是欺骗我蛇族,哼!我绝不轻饶你。” “是是是!”这下擎苍可真的怕了,他以为自己和慧灵的事没人知道,但眼下这鬼道冉竟已知道,还不重不轻的敲打了他两句。 机敏的擎苍极力的遏制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心里面不断的安慰自己道:“我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慌,我也是真心的,我问心无愧……” 他越这样想,就越觉得自己心里有愧,他甚至还怀疑自己能否活着走出城去。 第二百零一章 诸仙围困 逆境诛仙 鬼道冉并没有过多的难为擎苍,因为他毕竟是祖先派来的。 至于擎苍的心思他早已知晓,只希望自己的只言片语,能够警示擎苍,威慑他、劝慰他,让他悬崖勒马…… 如果可以,鬼道冉也真心希望自己的族人慧灵能过的快乐,但他只觉得希望很渺茫。 虽然他从未离开过归九池,但人性的狡诈与蛮横,他早已知晓。 事实上,那些本领高强的蛇妖一族,也很少和人类来往。 ——妖族在人族的眼里是凶残暴虐的,而人族在妖族的眼里又何尝不是蛮横狡诈的? 鬼道冉这一次出山,心里着实没什么底,不仅是因为这一次的对手是修阴魂力的,他更不放心的就是无望天师一伙…… 但这毕竟是蛇祖下的命令,他不敢不去,也不可不去,因为蛇祖长生诀对蛇族做的贡献实在太大,可以说没有长生诀,就没有现在的蛇族。 这一路上,鬼道冉几乎没怎么开口,出了归九池,他更加的小心谨慎,对周围的环境时时刻刻留意着,唯恐遭到突然袭击。 ——蛇不仅是老练的猎手,也是谨慎的猎物,天底下只要长着肉的,都可能是猎物,只有足够谨慎小心,才能活的更持久。 一直到了天师府外围,他的心都没有轻松过,因为他不知自己的敌人到底是整个人族,还是号称有阴魂力的聂齿。 即便他要面对的不是整个人族,即便他要斗的只是个聂齿,他也不敢有半点大意,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曾有过一头会使用阴魂力的巨龙,它几乎将整个世界都给毁了,它几乎是吊着打这个世界的,要不是因为它树敌太多,要不是它太过狂傲,只怕它现在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 ——如今,天师府的周围黑压压的,人族里的高手像乌云一样,密密麻麻的站着。 这令鬼道冉更加的担心,他怕这些不是冲着聂齿而来,而是自己。 他这样想自然有他的道理,人族虽然不和,但蛇族与人族的关系更差,友谊的光辉随时都可能熄灭,兵戈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擎苍慢慢的挤入人群,鬼道冉一刻也不松懈的跟着他,如果此时众人叛变,忽然朝他发动进攻,则他会第一个解决擎苍,他也绝对有那个实力。 擎苍闪入人群中心,对鬼道冉大笑道:“前辈莫怕,这都是家师请来帮忙对付聂齿的。那厮也不知从何处学来一身的本领,竟对我师父摆下的五行绝命阵极为了解,连日来他躲在阵中,时不时的向我等发动偷袭,搞得我等寝食难安,请您老和诸位来,就是想一股作气,解决了他。” 鬼道冉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心里无笑,却还假装笑道:“嘿嘿,这其实本是你们人族内部的事情,那阴魂力虽好,可数十万年来,除了那个黑龙,无人学会,老朽苦心专研魄术,对此并无野心。只是有我家祖先的命令,我这才不得不来。” 说着抱拳朝着周围高手们转了个圈,接着道:“有众位高人在此,我看有我不多,没我不少,我看我一个外族,还是不介入的好!” 擎苍连忙陪笑,恭维道:“前辈何出此言?您祖上长生师伯与我师父那是生死之交,他两位早已在灯下发誓,生则同生,死亦同死,已是将命脉连在一起的好兄弟,何来外族?我傲东国早已与贵族签订盟约,若有外敌胆敢对蛇族不利,无论是人族的其它国家也好,还是妖族的歹徒也罢,我傲东国全体上下,必将竭尽全力,与蛇族同进共退。” 他这几句话一出口,鬼道冉的心里宽慰了不少,至少眼下看起来,这些高手确实是为了聂齿而来。 鬼道冉叹了口气,把话题扯回到聂齿的身上。 单说这聂齿也不知是有多大的能耐,竟然凭一己之力,震动了整个傲东国。 上万名仙级以上的高手云集此处,只为了对付他一人。 五座阵外,营盘满地,天师府内已经容纳不下了,众人只得住在外面。 听几个嘴欠的说,这几日聂齿神出鬼没,已杀死杀伤了好多赶来助阵的仙者。 原本无望天师只派人请了傲东国极能打的高手来,但却没有叫这么多人,他知道,来的这些人中,有很多并不是单单赶来助阵,更多的是想浑水摸鱼,趁乱弄到修阴魂力的办法,只是这想法太过异想天开罢了。 天师府内灯秋火把,昼夜皆明,天上多于的太阳虽被毁灭,可地上仍然是光亮夺目。 五绝阵中,聂齿擎着枪,时时刻刻准备战斗,在嘟噜憨的这副身体内,他已有十余日没有合眼了,体力上渐渐已大不如前。 漆黑的夜,闪亮的枪,聂齿忽然想到了个好办法…… ——月色凝重,双方的战斗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聂齿摒弃了嘟噜憨的身体,把他带到五座绝命阵的外围,而后闪电般的扑向阵外的群仙,仙群中能力有高有低,鱼龙混杂,正是聂齿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有好几个本领达不到天仙级别的家伙,一见到嘟噜憨,还以为是聂齿,吆喝着冲了上去,弄的乱哄哄的,可又都不敢冒然出手,深怕被他拖入阵中…… 前几次被聂齿引入阵里的,现在大概已经投完胎了。 这几个手里拿着刀枪棍棒的,仗着胆子在嘟噜憨的周围吆喝,聂齿趁势附身到一个使刀的胖子身上,然后火速的进行下一步操作,使用强夺的办法,迅速的占领了他的思维,并带头向嘟噜憨发动了进攻。 嘟噜憨的身体连日来被聂齿折磨的已毫无气力,加之对外面的情况不太了解,晕晕乎乎的吼道:“你们这群恶贼,你们要干什么嘛?莫非都不把我爹放在眼里了吗?” 聂齿手中刀一亮,已斩向嘟噜憨的脑袋,忽然当的一声,刀被一柄剑震断。 这人非旁人,正是嘟噜憨的父亲无望天师。 老天师一抖长剑厉声喝道:“聂齿,妖人,别人看不出你来,我认得!” 他说了声认得,掌中剑急刺而出,此刻聂齿在别人的体内,他已全无顾虑,聂齿若真被这一剑刺中,灵魂必然也随这肉身一起被刺死或刺伤。 他若想闪,这肥胖的身体并不灵活,想反抗,手中冰刃已断。 危急关头,他心念如电,瞬间便想到了解决方案,只可惜那胖子虽有上仙级别的力量,为了贪图阴魂力而来,却无辜赴死,被聂齿弃了身体,紧跟着又被无望天师一剑折为两段。 无望为求一击除掉聂齿,这一剑上已运足了魂力,一剑下去,那人的肉身虽仅仅是被劈成了两段,但灵魂却已被粉碎,那人死就死了,死的干脆,死的利落,全无来世可言。 于此同时,人群中又传来一声惨叫,一个长须银发的老者,忽然一剑刺伤了他面前的一名天仙级的高手,幸而那老者只有仙级,那被刺之人足足比他高了两个等级,才不至于被他刺死。 不用问,那刺人之人,定又是被聂齿用了强夺。 紧跟着那人长剑一挺,一股昏暗之气陡然射出,瞬间又重创了三人。众人见事不好,有的避让,有的向聂齿发动了进攻。 聂齿偏在敌人进攻将至之时,突然脱离那人的身体,使他无法及时闪避,命丧当场。 一开始众人尚能井井有条,专心致志的对付聂齿,后来却杀成了一片,互相怀疑,互相猜测,只有极少数仙力高者,定睛查看地上的影子,寻找聂齿的方位。 就在这时,鬼道冉和擎苍等人,也从天师府外冒险赶来,其中不免有人走错了路,死在阵里,当然大多数都和擎苍一样,耗费了大量的仙力,飘到阵上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再绕进来。 第二百零二章 仇如毒酒,利胜泰山 天师府内,人仰马翻,喊杀声一片,乱的像一锅粥似的。 聂齿本无肉身,普通人的眼睛自然是看不见的,只有开魂眼才能发现,虽然这府内都是可以开魂眼的高手,但聂齿一上了别人的身体,又很难被发现,加之他本身速度又快,因此极难对付。 众人你推我嚷,恰似一群人在围着锅台抓一只苍蝇,而聂齿就是那只苍蝇。 苍蝇既小又快,又容易躲藏隐蔽,哪有那么容易被抓? 这个明明没有实力,却硬是要凑热闹,非想着在“苍蝇”身上占点便宜,最后只不过跟着瞎忙活。 那个虽有实力擒住聂齿,但奈何碍事的人实在太多,根本施展不开手脚,因此聂齿这是乱中取胜,心里喜道:“乱吧、乱吧,越乱越好。” 他不停的更换身体,夺完这个夺那个,虽然有些法力强的他上不了身,但只需将一般法力的人都搞晕,他们自然也无从下手,总不至于把他们都杀了吧! 聂齿趁乱溜走,跑进无望天师的“后宫”。 无望天师虽讲究以德服人,但佳丽之多,也不是空穴来风。 只不过他在这去往家眷的路上设了结界,以免受到助阵之人的骚扰。 这些结界对付那些人自然是威力无穷,可在聂齿的面前却微弱鹅卵,一触即破。 聂齿之魂,承载了前世的记忆,故而对各类结界的原理都通晓一二。 知道原理,从根源上破坏结界的动力,没有了能量的来源,结界当然也就不攻自破。 可惜的是,他这边一破坏掉结界,那边的无望就已发现,这件事他没有通知别人,他宁可只身犯险,也绝不愿把自己美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别人分享,人是如此,到了他这种地步也不例外。 聂齿还在往前走着,前面的房子里燃着灯火,并不是很亮,却有人影从房间里映出来,看着窗子上的影子,可以想像的出那个人的身材不错。 但寒光一闪,一柄剑已到了他的跟前,无望天师已赶到,他的剑森冷而又无情,完全不像他看上去那么的和蔼。 “聂齿,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苦苦相逼,追着老夫不放呢?” 聂齿冷冷一笑,黑暗之气化作人形,双瞳孔如血,冷笑道:“追着你不放?怨仇?你也真是大言不惭!” 无望天师听着,他想知道聂齿的恨到底是为了什么。 聂齿接着道:“是否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建立快乐久了,渐渐的就会忘记当初的快乐是怎么来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很重,沧桑中充满了仇怨与憎恨。 那是一种极可怕的声音,仿佛是压抑在了地狱里几亿年之久。 他似乎可以顷刻间摧毁一切,但只要他乐意,又似乎可以顷刻之间的恢复一切,建立一切。 他早已受够了迂腐的统制,他有一种渴望,在浩瀚的宇宙中,建立一个崭新的秩序…… “你这话什么意思?”无望瞪着聂齿,并没有急着进攻。 他自认为这一身的成就已经够了,虽然他更渴望获得道祖的称号,但却从不想以获得阴魂力的方式,因此他对别人的力量不感兴趣。 他自负,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已经够了,之所以没被认可为道祖,乃是因为他没有合适的机会。 要获得道祖的称号,也确实需要机会。 只有对这个世界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才会被认可为道祖,而这贡献,既可以是传授教育出很多有实力的弟子,也可以是别的什么,更或是沟通人族与妖族的关系,维护和平等等。 他不想因为一个烂魂而耗下去,因为这对他毫无意义。 傲东国里,想要获得聂齿的力量的人还有很多,但唯独不包括他。 聂齿森冷的说道:“什么意思?可笑的问题,你们为了获得我的力量,不惜派人杀光了我的朋友,而你的徒弟,就是那群贼人的头儿,就是那次行动的领导者,你难道还不是罪魁祸首吗?还是你安逸了太久,已经忘记了仇恨是怎样养成的了?” 无望天师愣了愣,道:“那次行动不是我指使的,是国王,是他们干的。擎苍虽然是我徒弟,但现在他直接接受国王的命令,我也很少和他来往。再者说,你的仇人也不止有他一个吧!据我所知,害得你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应该是比丘国的人才对吧?” “哼!想逃避了?想推卸责任了?你以为我会像个皮球一样,随便一脚就能踢走吗?记着,所有的仇我都要报,但要一个一个来,你的徒弟还有你,只是我复仇的开始,整个仙尘也只是一个开始,未来,九界十尘,我都要他们不得安宁。” ——聂齿的语气并没有咆哮,但内心却在咆哮,仇恨如巨浪,压下来的时候让人很绝望。 无望天师逼不得已,再一次举起了他的剑,他的脸上有愁容,但心里却在发笑,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努力好像是够了,今天应该就是他一战封神的时候,或许过了今天,他就不再是天师,而是道祖。 就在举剑将刺的时候,房门咯吱的一声被人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位醉醺醺的青年汉子,一身藏蓝色的长袍,一手提灯,一手握着个酒葫芦,懒散的走了过来,边走别问:“谁呀?他娘的,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瞎嚷嚷,当心我哥和我爹回来了揍你们啊!” 聂齿仅凭着这一句话,便可猜出此人的大致身份,这其实并不难。 这醉汉便是无望天师的大儿子古云兮,他很努力的修炼,一直都是,只可惜他无论修炼什么都收效甚微,所以他尝尝郁闷。 近日,古云兮听说家中来了个邪灵,弄走了二弟,好像父亲和长生大伯也不是那邪灵的对手,父亲无望天师和长生诀大伯又分别打发了手下人去请救兵,可自己却被父亲关在了结界里面,不得出去施展手脚。 他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怕自己不是邪灵的对手,所以才这样做的,他也知道自己的实力远远不足,所以他更加努力的修炼,直至今夜,他倍感自己的无能,反连二弟都不如,白白比他多活了十几年,心里一难过,他便想借酒消愁。 谁料想借酒消愁愁更愁,他一喝就喝醉了。陡然间听见外面有人对话,气势汹汹的,他仗着酒胆,跑出来看看,但没想到他这一出来,反坏了他父亲无望天师的大事。 “快闪开!”无望天师挺剑急刺,是希望自己能够战住聂齿,不给他伤害自己亲人的机会,但聂齿本就不比他慢多少,古云兮刚刚一出来的时候,他又愣了一下,聂齿就借着这个机会,一瞬间奔到古云兮的身边,他不必拿古云兮做人质要挟无望,因为他们已融为一体…… 这一次强夺竟然比所有人的都快,他们之间的呼吸竟然无比的吻合。 这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凑巧,整个傲东国每个人都渴望得到修阴之力,唯独无望天师不怎么在乎,可他万万没想到,很多年以后,他们家里竟然也出现了一位了不起的阴魂力拥有者。 聂齿霸占了古云兮的身体之后,立刻向无望天师发动了进攻,他知道无望天师爱子心切,是绝不会向他反攻的,但他这一次却估计差了。 第一,古云兮不是嘟噜憨,无望天师对他的溺爱远不如嘟噜憨。 第二,他为了成为道祖,三个儿子即便都牺牲了他也认。 第二百零三章 热浪倾斜,排阵捉鬼 好在机敏的聂齿避开了这万刃之剑,否则多年之后,他将少了一位得力的帮手。 “好小子,看你还往哪里逃!”无望天师大吼了一声,擎剑又刺。 聂齿待要一闪,忽见一股热浪排山倒海般向他砸来,心道:“什么东西?” 这正是无望天师所用的法术——擎天热浪。 这股热浪的温度自不用说,凡铁仙铁都是一触即化,但热还不是它唯一可怕的地方,超高速的风能瞬间抽干任何物体,其中也包括人的身体。 这一招与擎苍运用高压毒瘴的那一招颇为相似,差别只在于一个有毒,一个没毒,一个靠压力往里压,一个靠速度往外抽。 往里压,更多的是要靠毒素,麻痹敌人的身体,后击溃敌人,这就好比是一个阴谋,实现这一目的的重点,在于自己的实力要与敌人旗鼓相当,趁敌人喘息之际令其中毒。 如果敌人稳住心态,且恰巧修炼的是风属性的力量,或是以修气为主的高手,以与之相当的力量对抗,使毒瘴无法靠近自己的身体,则毒瘴的作用也就没有了。 这是一招有破招的术法,譬如眼前无望天师的这一招擎天热浪,就正是擎苍毒瘴的克招,不仅强风可以吹散毒瘴,高温也可以领他的毒失效,因此擎苍是万万不敢与师父抗衡的。 擎天热浪不仅克制擎苍的毒瘴,而且威力也更强更恐怖,与之毒瘴相比,它更像是阳谋,是难以对抗的招术,即便是拥有着比无望天师更高魂力的对手,如果处理不当,也会粉身碎骨。 他今日既然已用出了这一招,且配合上了剑术,就是下定了绝心,无论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他也要除去聂齿。 对于原本的聂齿来说,别说是这力量与技巧都远超于擎苍毒瘴的擎天热浪了,就连擎苍的毒瘴他都对付不了。可现在的聂齿已有所不同,他已恢复了记忆,别忘了,黑鲨是懂得这天地之规的。 只见他轻轻弹出一物,大小像雨滴,周身漆黑,让人觉得隐隐有一股寒气。 小“雨滴”碰上热浪,瞬间消失,而热浪的风暴中同时也跟着塌下了一个坑,那坑越塌越深,慢慢的,竖着的旋风变成了横着的,再慢慢的衰变,并改变了原有的轨道。 而在这期间,聂齿竟自信的没有看这风暴热浪一眼,因为无望天师的剑还在步步紧逼,他料想自己卓绝的剑法,配合上擎天热浪,必能将聂齿杀死。 然而事实上,热浪改变了原有的轨迹,那一招打偏了,且威力也大不如前。 这是因为,聂齿的阴魂力虽然不及热浪的力量大,但用的极为巧妙,先是让热浪自身的温度失衡,导致向外抽拉的力量演变成了内循环,在其自身消耗掉大量的内力的同时,又令旋风左高右低,改变了轨迹,所以才有这一连串的结果。 无望天师忍不住吃了一惊,也就是稍微一愣神的功夫,聂齿拔腿就跑,想要脱身奔回阵中。 等到了大阵外面一看,见中央黄龙一道墙已被摧毁。 那长生诀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家伙,聂齿也就是刚刚离开人群,他便已知晓,并发动神技大吼,令全员肃静,与鬼道冉带领众人,分成两队,一队由他自己带领,冲入中央黄龙阵进行破坏。 聂齿虽然不在阵中,但大阵却没有关闭,其实力亦不可小觑。在一番辛苦的搏杀下,黄龙大阵被破坏殆尽。 他又带着人转攻其余四阵…… 而由鬼道冉带领的队伍,则用人墙又摆了一座捉鬼阵。 鬼道冉自信满满,对于捉拿魂灵之事,他着实有一套。 此捉鬼阵变化不多,但却灌足了阳气,以阳克阴,稳扎稳打,着实令聂齿有些为难。 那鬼道冉远远一望,便知聂齿已附身在了古云兮的体内,掐一诀,念起捉鬼咒,同时令擎苍等人高举阵旗,示意众人先不要急于进攻。 这些人虽然是临时抱佛脚组的阵,但还算是看得过去,毕竟他们都是法术高超的强者。 阵法无论如何,都难逃五行运转。 聂齿在距他们很远的地方,突然停住脚步,晃晃悠悠,好似是身体已不听使唤。 跟在他身后的无望天师本想一剑刺去,忽听鬼道冉大声道:“老天师切勿匆忙动手,以免拖累无辜,且稍等片刻,待我使用摄魂之法,引出怨魂,在以捉鬼阵阳气击之,定可将其一举擒拿。” “好吧!”无望天师喘着粗气,擎剑在一旁看着。 只见古云兮翻筋倒把,折腾的死去活来,呜呜的怪叫。 在看鬼道冉,忽然捧天地二指,举在胸前,大喝一声:“魂来!” 聂齿忙借着他这股拉劲儿,噔噔噔向前狂奔。 “好硬的魂!竟然还不从他体内出来!”鬼道冉额头上也见了汗珠。 他拼尽全力向外拉扯,聂齿却带着古云兮的身体一同向他前进。 鬼道冉见此心慌不已,因为眨眼之间,聂齿已距他不到十丈,他忙的一抖手,抽身想要撤术,可却偏偏撤不了术,越着急,那股力量就越强,竟然反向牵引起他来。 “快……”鬼道冉一边往后退一边喊着,想要叫周围的人一起进攻聂齿,但却只说了一个字就开不了口了,那股反噬的力量压制着他。 他只能拼命的后退,然而速度却没有古云兮前进的快,十几步过后,古云兮已撞到了他的身上。 二者一同跌倒在地上,古云兮缓缓的睁开了眼,从地上爬起来,周围人一时认不出他到底是人是鬼,吓的往四外一退。 古云兮喃喃道:“唉,这里是哪里啊?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众人见他如此痴呆,均知这是无望天师的儿子古云兮无疑,可大家又无不疑惑,真聂齿的灵魂去了哪里,莫非是真的被鬼道冉给干掉了不成? 蛇族两大悍将,带领着众人,破阵的破阵,摆阵的摆阵,一个个吆五喝六的,众人早就不耐烦了。 这里来助阵的哪个不是上仙级别?哪个愿意听他们指挥?要不是看在无望天师的面子上,这里早就炸窝了。 好在见他收服了聂齿,众人没有再说什么。 可他真的收服了聂齿了吗? 到底是谁征服了谁? 鬼道冉所用的摄魂术,确实很厉害,只不过这些用来对付怨灵和孤魂野鬼的术法,真的就能赢得了思路清晰、头脑灵活的聂齿?这还是个问题。 在他们倒下去的一瞬间,鬼道冉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茫茫的宇宙中,他竟看不到一丝的光明。 修仙渡过劫的都知道,这里是他的心境。 他竟然被聂齿强制拉入了他自己的心境中,只不过这一次,在他心境里的,并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几个“客人”。 “那些无聊的把戏,还是留给那些孤魂野鬼吧!”遥远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古老而又浑厚的声音,像极了寺里的钟鸣。 “谁?是谁在这里说话?”鬼道冉是蛇族成仙,蛇族非人族,并无三魂,初始的魄也非七魄,所以在蛇族的心境里,也不存在灵魂之间的对话。 鬼道冉知道是来了不速之客,但这些不速之客的可怕程度,他却远远没有料到。 赤红的眼睛,火一样的照耀在他的灵魂之上,在这双眼睛的面前,他的灵魂是显的那么的渺小。 一条看起来只有不到十厘米的小黑蛇,唯唯诺诺的扬起了前半身,颤巍巍问道:“你是谁?是怎么到我心境里来的?” 第二百零四章 三灵糊一灵,阵中决生死 “唉!你们看,这条泥鳅没胡子。”黑鲨化黑气为手指,指着那鬼道冉的灵魂道。 鬼道冉一吐信子,向黑鲨示威。 黑鲨道:“舌头还是分叉的!真挺奇怪哈?” 鬼道冉不及发言,忽又见一物,由打远处赶来,像雪一样白的毛,蓬松柔软,却又令他说不出的讨厌。 远远看上去,那向一只雪白的狐狸,直等到了近处,才发现这是一只巨大的白猫,白猫的灵魂在这心境之中也大的了得,高有万丈,长不见尾。 白猫道:“嘿!我最喜欢吃小干鱼了,不知道这么小的鱼晾晒成干还能不能吃?” 鬼道冉蠕动着,试图通过自己的意念,让自己壮大,但却只有两腮周围鼓起来一点,身长体态都毫无变化。 他只能向前吐着信子,勉强支撑着局面,使自己的心境没有崩溃。 “这两尊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他就是聂齿吗?他为什么能进入我的心境?他为何如此的强大?” 他正自朝前望着,忽听身后又有一物,大吼道:“呦!这哪里是什么泥鳅?这不是毒蛇吗?怎的长得这么小?我听村里的长辈们说,这东西越小毒性就越大,他长这么小,毒性肯定大不了。” 不是越小毒性越大么?他怎么既说他小,又说他毒性反倒大不了呢? 其实聂齿不过是在捉弄这鬼道冉,他灵魂虽强,都是万古级别的,思维也敏捷,法术能力都是一流,但现在却只有不到一重炼狱的力量,拼“干货”,他远远不是这鬼道冉的对手,因而他转变了思路,用吓唬恐吓的办法来对付他。 这鬼道冉果然被聂齿唬住了,心里越是没底,灵魂就显的越小,最终被聂齿禁锢在了他自己的心境中,而他的真实力量却被聂齿连哄带骗的诈了去。 他一发力,聂齿就用着他这股力量去打别人,这导致了众人都以为他被附了身,而实际上他的这种情况,却与古云兮之流截然不同。 那无望天师对聂齿也是痛恨之极,为了除去他,将自己升华为道祖,他不惜付出一切,此刻又见鬼道冉发了疯似的,东打西杀,终于也分不清他到底是谁,心中暗想:“也罢!就算他救了我儿子一条性命,我谢谢他。不过,在这众人面前,我若是能当场把聂齿给击毙了,也算得上是出了风头,说不定就真的可以被认成为道祖了。” 想到这儿,他把掌中剑抡圆了,心里狰狞着道:“谢谢你道冉兄,牺牲一点,助我成祖吧!” 他这一剑可毁天,可灭地,气势之强盛已是无人能敌。 聂齿心中冷笑,他现在与鬼道冉共用一体,若此刻突然退去,或许鬼道冉不及闪躲,死在无望天师的剑下。 然而他对无望的恨意远胜鬼道冉,鬼道冉若死了,只怕也是白死,没人会为了他而与天师为难,因此聂齿并不想先让他死。 捉鬼阵是鬼道冉所设,虽然他的身为有所移动,大阵也摇摇欲坠,但仍有着一股强劲的阳元之气。 这股气力,乃是阵中上千名高手的魂、气之力,因此异常庞博,聂齿稍加牵引,使阵气移动,迎击无望天师的剑气。耳听哄的一声,无望天师被震的宝剑脱手,直飞出去几万里方才落下。 无望口吐鲜血,怒骂道:“他奶奶的,这是什么玩仍?竟然有这么大力量!” 众人连忙散了阵,将鬼道冉围在里面,有几个溜须拍马的能工巧匠,连忙飞奔过去搀扶无望天师,询问伤情。 无望天师这一下伤的着实不轻,服了治伤良药,连忙躲到远处休息。 聂齿借着鬼道冉这股庞大的力量,东一下西一下,令众人着实头疼,一连震伤了二十几人,向大阵之中跑去。 擎苍边追边吼:“快!快堵住他,要是让他回到阵里,长生师伯那边就不好对付啦!” 众人呼呼啦啦,气势很凶,可还是叫聂齿给逃了回去。 一入大阵,众人便也跟着追入了大阵…… 别看在外面气势很凶,等一到了阵里却各个退缩,哪个也不愿冲在前面。 聂齿带着鬼道冉的身体,一晃来到秤砣阵中。 此阵以木、金为主,民间传言此阵专压小人。 进到阵中,前有长生诀带人毁阵,后有擎苍追兵,梨木枯死,金秤砣相继被毁,烟尘四起,硝烟弥漫,喊杀声响彻天地。 聂齿巧妙的在大阵中周旋,运用残余阵力,使了一招“梨花震海棠”,调阵头,转阵尾,移花接木,使前后两股部队互相拼力。 一会儿长生诀一方稍占上风,一会儿擎苍一伙又被压倒压死几个,双方死斗不休,却尚不知自己的敌人是谁。 聂齿又配合着鬼道冉的力量,调节阵形,使长生诀所在一方环境陡变,从天上又降下几千个纯金的秤砣,压的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由此一笔,使得本就已成颓势的擎苍一伙,又从新找回了些厂子,双方互有死伤,聂齿则躲在暗处大笑,随时等待时机,给擎苍以致命一击。 混乱中聂齿在地上拾起一把刀,从阵眼里射出,本想射掉擎苍的脑袋,但擎苍这小子还算机敏,一闪身,刚刚被慧灵医好的胳膊,一下子又断了开来,鲜血涔涔的往外奔流。 擎苍心里一急,顾不了许多,捂着伤口,骂骂咧咧的从阵里跑了出去,但他身后和他一起对抗长生诀一伙的同伴们,可就有没他命好的了,死尸堆积一片…… 这若是让傲东国的国王知道了,一定会心疼上好一阵子,这么多给力的干将,绝非一天两天能训练出来的。 随着擎苍一伙的兵败,与鬼道冉的不断挣扎,聂齿阵内力量损耗严重,秤砣阵东倒西歪,已呈现出一副大厦将倾之势,聂齿心道:“宰了那么多混蛋,现在阵毁了也值了!” 随后借着鬼道冉的排斥力,从硝烟弥漫的秤砣阵中逃了出来,此时五阵已剩下最后的一座,北斗七星阵。 北斗七星阵,此阵在诸多大阵中最为出名,其破坏力虽并不是最强,但其巧妙的配合以及精准的防守,足以拖垮大多数对手。 聂齿现在很虚,魂力损耗严重,其实已不能再战,倘若长生诀等一股作气,即便是聂齿守在北斗七星阵中,也是难以抵挡,好在长生诀他们见死伤的人数实在太多,一时间不敢冒然前进,这才给了聂齿以喘息之机。 ——硝烟弥漫,聂齿的心里何尝不更加的绝望? 虽然长生诀等有死伤,不过聂齿知道,无望天师的援军们正在源源不断的从四外赶来,就在双方停火后的第三个时辰,又从南面来了十几个女道士,她们自称是移山老母的徒弟,前来帮助无望天师对抗妖邪聂齿。 得知风声的聂齿气的在阵里大骂,暗想:“这移山老母真不知何许人也!无花不采的吴宗宝对她颇为尊敬,自称是永远也配不上她。那吴宗宝采花成性,竟也有如此心思,实属难得!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而道源天师张宝通一个孩童之身,对情欲本无所求,却也对她痴迷的欲罢不能,这就怪了! “班抵亚那小国有难她派人帮忙,如今这傲东国有事,她亦派人前来帮忙。 “按照她上几次派出去的援兵来看,她自身的手段也未必能高的到哪里去,按理来说,这大国之事,本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可她却……” 聂齿越想就越觉得古怪,暗道:“要是有机会,非要会会这个女魔头不可!” 他不禁要为自己当下的战局做谋划,忽然灵光一闪,想出一计策,他要固守此北斗七星阵,与众援兵周旋,待他们疲惫散去之时,再出来与无望等决一死战。 第二百零五章 天机老祖,清河尚人 聂齿这边在谋划,外面的无望天师等也在谋划,只不过制定的战术却大不相同。 中军帐内,营旗飘摆,上百名傲东国有名的长老齐聚一堂,商议如何对付聂齿。 此一役,已算得上是傲东国百年以来,最大的一场战役了。 无望天师本想带伤主持局面,但没想到傲东国给他派了一个更厉害的人来帮助他,那个人与无望是老相识了,无望能有今天,也多亏了那个人的栽培。 无望虽然是天师级别的,可在那个人的面前却从不敢自称是天师,即便他成了道祖,在那个人面前,也一样要低着头,一样也不敢以道祖自称,因为那个人就是实力和手段都远在他之上的公认道法祖师——天机子、清河尚人,他正是无望天师的师父。 清河尚人道号:天机子,传说他能窥探天机,有扭转乾坤之力。 清河尚人总共只有十个徒弟,如今除了无望,剩下的都已成了道祖,他一来,无望顿时就没了主见,也不敢再抬头。 他一走路,自带五行八卦阵,阵虽人动,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中宫,而阵法自行根据山形地势远转改变,周围何处有能人、何处藏杀机、何处可以利用、何人可以操纵……都一一显示在其中,天地在此阵中,已如代码一样。 就凭着简简单单的一套阵法,想要力敌,没有八重天的力量破不了。 就算是清河尚人睡着了,想要杀他,也必须有这八重天的力量,何况他本已修炼到了不眠不夜,不日不明的地步。 在他的世界里,早已没了昼夜之分,白天即是黑夜,黑夜亦是白天。 中军大帐内,已是杀气涌动,暗潮澎湃,五行八卦阵将帐中人全全包揽,只需他动一动手指,就要有人受伤,不过这大帐中的,也没有一个泛泛之辈,实力如无望者比比皆是。 瞧那五行八卦阵的中间泰然站着一个老叟,身高八尺,一身青色道袍,粗衣麻布,面色黄干,一缕黑油胡,两腮塌陷,眉毛立着,额头宽且凸出,两只眼睛窝深深的向内凹,双目紧闭,干瘪的鼻子,阴沉着脸。 他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好像在场的各位都是他的孙子,而且还都欠他的钱,欠了很多,还不上,还要吃他的喝他的,指着他鼻子呼吸,好像他把自己的鼻子一堵,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得闷死,好像没有了他,宇宙就无法运转,三尘九界都得崩盘…… 这人不仅傲,而且还很难办事,脾气古怪至极,养成他这种傲慢性格的原因无非就是他本领大。 ——他就是天机子清河尚人。 无望站在他面前,半弓着身子,额头上有些许尘土,显然他已磕过了头。 要说起在场的众人,每一个都有本领都有手段,大家也都不是清河尚人的徒孙,但现在却都哑口无言。 因为这清河尚人不仅本领大地位还高,在他面前的人从来都不可以多嘴,他办事也从来都不和别人商量。 “哼!”天机子一声不耐烦的叹息,令本就很肃静的军帐里更加的寂寞。 “无望,你连个孤魂野鬼都对付不了吗?” 能对无望直呼其名的,这里除了天机子已无旁人。 他身为一方道祖,说起话来,连语调里都充满了尖酸刻薄之意。 “是,徒儿无能,令师父失望了。”无望天师半弓着身子道。 “无望无望,本就没对你报什么希望,更谈不上什么失望。” 说着向前踏了一步,“师父来了,你就让我站着嘛?” 无望天师忙道:“哦!哦哦哦……是是是,徒儿失礼照顾不周。” 一摆手,吩咐营帐外面的喽啰道:“快!把我的九色莲花座抬来。” 现在营帐外面的喽啰兵都是上仙级别的,速度之敏锐,自不必多提,须臾之间,就将九万九千斤的悬空九色莲花座抬来,这莲花座直径九尺,高三丈,大小可调,九片莲花瓣分别对应九种颜色,光华夺目,璀璨异常。 天机子也不客气,所有人都站着,唯独他坐在中间,把腿一盘,仍旧闭着眼睛道:“听说那鬼很有手段,是修炼阴魂力的?” 无望天师点头道:“是。” 擎苍跟在师父的身边,补充道:“师爷,那聂齿肉身已灭,可灵魂却不散开,狡猾的很,真不知道……” 啪,天机子陡然一拍莲花座,“狂徒,我让你说话了吗?” “我……”擎苍臊的满面通红。 无望天师连忙用肘一戳他,低声道:“还不快闭嘴!” “滚出去!”天机子眼也不睁,头也不抬的骂道。 擎苍气的一噘嘴,拔步便走,心里骂道:“你牛你妈个屁,等一会儿看你抓不到聂齿,还拿什么显威风……” 天机子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心里骂我?” 无望天师吓得连忙拜倒,颤声道:“师父恕罪、请师父恕罪啊!” 刹那间声泪俱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众人均以为无望这老天师平日里傲气惯了,现在被别人在面前摆谱,心里不舒坦,故而辱骂了自己的恩师天机子,均想:“嘿嘿!徒弟骂师父,还被人家察觉了,凭天机子的性格,他这回怕是够呛喽……” 大家都等着看无望的笑话,没想到天机子淡淡一笑,仍旧沉声道:“行啦!我又没说你,你担心个什么劲儿?他一个晚辈,老夫不与他计较,何况就算是要找他算账,也和你没有关系。你起来吧!” 众人再一看,原来那擎苍也已拜倒,这次他心里已不敢再骂,额头上汗珠子直往外冒。 无望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解释道:“可是、可是他是我的徒弟呀!我、我不配做人师父,教育不好他、他……” 天机子沉声道:“唉~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虽然没什么天赋,学习道法迟钝,但胸襟人品还是很坦荡的嘛!你的徒弟不敬尊长,那是你徒弟的事,你虽然没有教育好他,那也不过是因为你能力有限,而非出于你的本意,我不会怪你。 “换句话说,你的徒弟不敬师长,你就也一定不尊敬长辈吗?你又没有错,我何必怪你?这就好比咱们师徒两个一起对付聂齿,你没本事抓不住他也杀不死他,为师的就也对付不了聂齿吗?我看不见得吧!” 无望心中窃喜,擦了擦冷汗,勉强笑道:“我知师父一来,必是聂齿的末日,岂敢有半点怀疑!是徒儿无能,给您老人家丢脸了……” “无妨,起来吧!”天机子袖子一摆,“门口跪着的那个骂人的,也起来吧!以后师父们说话,当晚辈别瞎插嘴,听见了没有?” “是是是,徒孙受教了。”他万没想到,不仅天机子能够直接窥探他的内心,连师父无望也能办得到,在地上咚咚咚,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才敢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九色莲花座旁站着的无望道:“那聂齿确实不可小觑,听闻他天地二指早已被碎魂刃所毁,但现在却还可以用术,附身夺舍之快,世所罕见,还望师父替弟子等出气,宰杀了那恶贼。” 天机子道:“杀他不可,我奉国王之命,特来擒他回去,以调查他的阴魂力来处,你且放心,把家人和弱者都归置到一边,看管妥当,我一人入他阵去擒他。” “啊!”无望听闻显的极其关切,忙道:“师父,我看不如让蛇祖长生诀跟着您吧!他法力深厚,关键时刻可助您一臂之力!” 第二百零六章 空城计戏耍天机子 天机子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了…… ——子夜天阴,黑云压城,遮天蔽日。 ——八百里天师府可有热闹看了,人山人海,热闹无边。 无望带领着家人,星夜撤出天师府,府内尽是高人,实力无不在八九重天往上。 这些人围着聂齿所在的最后一座大阵,以免聂齿抵不过天机子,趁夜色而逃。 天机子一人,左手拿拂尘,右手挑提灯,大踏步走进北斗七星阵,阵内已大变了样子,这早已不是一般的七星阵,而是成了十面埋伏绝命七星阵。 阵内有五行水火相杀,阵中已无生门,没有生门,就都是死门…… 天机子这盏灯并非凡物,也不是他照亮用的,他一直闭着眼睛,正应了那句话瞎子点灯白费蜡…… 他虽闭着眼睛,却比一般人挣着眼睛都看的明白。 他的这盏灯是破阵灯,再怎么复杂的阵,这盏灯下都能照出生门,只可惜此阵为绝阵,无生门。 ——灯已灭,灯魂灭,灯毁。 天机子陡然睁开了眼,见水火八卦猛然向他袭来…… 上有天火雷伴雨,下有地火岩浆滚,中有情火北风抽,烟熏火燎人难好。 八卦水遁入空门,冰刀剑雨勾魂枪,一枪一枪又一枪,补全火焰绝户阵。 五行金山金银山,刀山剑山诸神山,山山压顶太行山,一山更比一山重。 铁树腾树梨花树,枝枝叶叶撒毒粉,专有槐木暗生刺,缠住神仙脚与手。 地破土涌黄泉水,专送道祖鬼归故,坎离坤震相配合,黄土灌顶埋完了。 这五行阵配上风雷,简直天衣无缝,上面有天火,像雷雨似的倾泻下来,天机子想往上逃,看似已无生路。 地下有地火岩浆,滚滚好似黄河水。往下逃亦无可能。 四外又燃起了火墙,大风竟然是向中心吹的,烟熏火燎的,想要从四面往外逃也没有生路。 想要用时空之法穿梭出去,空门里有射来剑雨冰刀,堪称是绝户阵,根本无处可逃。 金山银山是为了增加破坏力,从四面八方赶来,妄想压住天机子。后面紧跟着木遁投毒,毒死更好,毒不死再引黄土黄泉水来灌他,让他不死也残。 天机子气的大骂:“好一个绝户阵!” 他双目怒视而圆,就是把眼睛瞪的溜圆,用力一射,好似射出了两道金光,耳听轰的一声,整座大阵竟已被他看碎,什么金木水火土等五害,瞬间土崩瓦解,支离破碎。 如此目力,正是他的金瞳力所为,然而聂齿或许早就料到了这一步,被毁掉的大阵里看不见聂齿的影子,唯独地上有一行字:“瞎子挑灯,灯灭。” 这显然是聂齿亲手所写,他竟能料到天机子会提着灯入阵寻生门,结果他这一盏仙灯竟被聂齿活活算计死。 还有那绝户阵,聂齿竟也已料到会被天机子的目力所毁,因此又在地面上留下字迹,故意气他。 “瞎子提灯”指的自然就是天机子提着灯,天机子本不是瞎子,只是平时喜欢闭着眼而已,。 事实上,他之所以闭着眼,当然也有他闭着眼睛的原因,因为他的目力实在是太强了,只要看人一眼,十个有八个会被他看的支离破碎,就连大阵都架不住他那一下,何况是本领一般的! 十个中剩下的两个有一个被看化,最终什么都不会剩下,也就只有一个能顶得住那股劲力。 拥有如此目力的人当然不瞎,但此刻灯已灭,岂非就是在骂他是瞎子? 天机子一手举着灯,愤怒的冲着天空大喊:“贼聂齿,老夫今日非把你抓住不可。” 他以目力巡视周围,方圆几千里几万里开外的地方他都能看得见,并且随时准备着,若瞧见聂齿的三魂,他便立刻释放劲力出去重创聂齿。 可惜他却始终都没有找到聂齿,气的他只能干咬牙,等来到大阵外面,挨个儿的检查,挨个儿的询问,试图找到聂齿,然而这一场大作,却已扑了一空。 聂齿去了哪里?聂齿早已不在天师府的周围,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远非天机子的对手,因此早已离开…… 现在就算他们把天师府的天翻开,地掀开,也是徒劳无功。 但天机子下令,一个字“找”,他还发疯了似的咆哮道:“无论是天上地下,妖国还是人族,都必须给我找到聂齿。” 他自入道以来,还从没有受过如此巨大的耻辱。他一贯认为自己不是睚眦必报的人,那是因为从没有人和他咬过牙瞪过眼。 今天的聂齿也没有和他咬牙瞪眼,但对于他的伤害却已胜过咬牙瞪眼……所以,这个仇他无论如何都要报。 ——众仙们散去,各凭手段布下天罗地网,只为了找个聂齿,可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始终都没有聂齿的消息…… 又过了一个月,天师府这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天机子使用金瞳的时候,误杀聂齿,已将聂齿的灵魂击散,故而大家都找不到他……” 又过了半年多,调查依旧没有结果,天师府内风平浪静,既没有游魂厉鬼再闹事,也没有查出聂齿的下落,更别提是找到他碎裂的灵魂碎片…… 而傲东国的上仙们也开始厌了,甚至有人怀疑天机子已抓住了聂齿,故意折腾大家,说是没找到…… 还有人认为天机子想私藏聂齿,独得修阴魂的办法。 天机子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更是气得暴跳如雷,立刻派人斩杀了造谣的仙者,而后一怒离开天师府。 众助阵的仙们也都相继离去,天师府这下子真的平静了下来,但只有天机子心里最清楚,聂齿那厮并没有死,甚至连伤都没有受…… ——是了,纯灵魂状态下的任何人,只要受了伤,就很难修复治愈,不过好在纯灵魂状态的人也很难受伤。 ——归乡路上,天机子在心中暗自捉摸,心道:“那聂齿怎知我要提着灯入阵?莫非他那时就在阵中?可以我金瞳目力,他若在阵中,我绝对不会不知……” 聂齿当然不可以估算出仙所做的事,尤其是到了天机子这种境界的仙。 那些所谓的未卜先知,无非是看透了凡人的内心,从而根据世界的发展规律,估算出未来的大致情况。 可聂齿既然看不透天机子的内心,当时又没有躲在阵里,他怎么就知道天机子要提灯入阵呢? 这其实很简单,聂齿本来是想躲在北斗七星阵里,与擎苍等周旋到底,但又不放心他们的援军来了多少,自己是否能应付的来,因此才想要跑出去窥探敌情。 他刚一走出北斗七星阵,便察觉有一股强大的五行劲力,那股力量正是天机子所迸发出来的,他自带的五行八卦阵,足以说明了他是一个用阵的一流好手,因此他更想要摸清楚对方的底细。 就在天机子坐在中军帐里吆五喝六,训斥擎苍的时候,聂齿已收敛三魂,躲到了中军帐外的蚁穴之中,故而对账内所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至于天机子的那盏灯,这也很简单。 提灯照路找阵眼的法子,聂齿已不是第一次见了。这本领也是修炼法中比较寻常的手段,因此他猜测天机子必然也会用这样的法子入阵。 他虽知提灯照路无法破解自己所摆的北斗七星阵,但却也知道以天机子的实力,足可以以蛮力破阵,因此故意留下一行字来戏弄天机子。 老辣的天机子果然也中了套,只可惜聂齿现在的本领还太低,无法战胜他们。 聂齿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就必须真的复活过来,而复活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主动复活,投胎转世,另一种则是被动复活,靠别人献祭自己,只可惜他既不会转世,也没有人为他献祭…… 第二百零七章 天地本一物,何故寻酒家 飘荡的灵魂无依无靠,聂齿常常再想,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执着于仇恨,现在会是怎样。 放弃仇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却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有些人为了报仇,倾家荡产失去所有,但也有些人因为没有为爱的人报仇而失去一切,抱憾终身。 吴王阖闾,因与越国打仗而死,倘若吴王夫差当年也为了先王报仇,一怒杀勾践灭越国,是否就不会有兵败身死的命运? 倘若一个人,连至亲至爱被人杀害,都能放任仇人逍遥自在;倘若一个人,连去找乱杀无辜的恶人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倘若人人都那么释然,放任破坏世界美好的恶魔不管;那么真理何存?正义何在? 当然,为了报仇而乱杀无辜是不对的,譬如聂齿屠杀了擎苍的满门,但这却与他现在的处境影响不大。 成王败寇的道理聂齿屡见不鲜,也许上天会惩罚恶人,不过一切若都等着上天去惩罚,未免来的太慢,也太堕落。 何况人、神、仙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倘若人人都不去报仇,人人都不去除恶,上天应假何人之手去除暴安良? 倘若连聂齿也不去找擎苍报复,那么向他这种恶贯满盈的魔头,又要伤害多少的无辜? 虽然聂齿失败了,但却也给他送去了不少的痛苦与煎熬。 ——半年多,足足有半年多的时间,擎苍一直都没机会去抓美女,他已饥渴难忍,他已很久没有杀过人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杀的那个人,就是聂齿,只可惜也未能完全的将聂齿杀死,而是只毁掉了聂齿的肉身。 一想聂齿这个名字,他甚至连饭都吃不下去。 他心里常常会骂:“那个可恶的聂齿,不仅两次毁掉我的胳膊,还差点要了我的命,害得我被师父责骂,被太师傅训斥……混账东西,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你,并且亲手粉碎你的灵魂……” 怨毒的咒誓他已发下,能不能实现就不得而知了。 天上下雨,地上打雷,擎苍走在泥泞的山路上,雨水淋湿了他的断臂伤口…… 他忍痛向前走着,天师的援军虽然都撤了,可无望天师和天机子并没有放弃寻找聂齿的下落,因此擎苍和诸多同门师兄弟们,就成了天师府上的喽啰兵。 无望天师为了检查他们的工作态度,在每个人的身上都贴了一道符,此符可以记录下他们的行程远近,具体去了哪里,走了多久,所见事物,以及是否用心审阅,因此擎苍不敢偷懒。 翻过了一座山,擎苍实在是走的累了,心里也烦了,于是仗着胆子进了一户酒家,要了两壶最好的酒。 这家小酒馆就坐落在青山脚下,两山之间一条狭隘的小路上,往来商旅不断,经常有他国的使者在此经过。 擎苍坐在靠着窗子的一张桌子上,慢慢的品着酒,望着窗外怡人的景色,他不禁回想起在家的时光,那时他想下雪就下雪,想下雨就下雨,要风得风,要美人儿有美人儿,现在…… “呵呵……”他只能用冷笑来讥讽自己,恨不能早日找到聂齿,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其实聂齿早比这惨了,他连个灰都没能剩下,只有寂寞的三魂在游荡着。 今日恰巧也经过这家酒馆,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彼此、遇见熟人…… ——心若不痛快,喝什么酒都是浪费,因为再好的酒他们也喝不出味道来。今日这擎苍正是如此。 酒越喝就越觉得乏味,因为这酒本也没有他在家里时喝的酒好,更重要的是,他的身边没有美女陪伴…… 咚,擎苍重重的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对掌柜的质问道:“酒家,你这酒里是不是掺水了?” 那酒保是个中年的胖子,连忙答道:“大爷,我这里是小本经营,酒虽无好酒,却不敢有假。” “嗯!”擎苍叹息着点了点头,“是、是、是……” 酒家的话他深信不疑,只是心里的这口怨气无处宣泄,指着那酒保道:“你过来!” 那酒保连忙走了过去,半弓着身子站在擎苍的面前,擎苍突然打了他一个嘴巴,啪的一声,把那酒保打的直愣,连忙问道:“客官您怎么打人呢?” 他用手一捂脸,脸竟然已肿起五六寸高,吓得他一缩脖子,“你、你……”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用手一指擎苍,问道:“你是什么人呢?” 擎苍道:“我是擎苍!” 那酒保吃惊的看着他,忽然跪倒在地,“求擎苍大人饶命、求擎苍大人饶命……小的可是八百里天师府,无望天师的臣民啊!求您看在老天师的面子上……” 他的话越来越不清晰,舌头发麻,嘴发木,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了,而这毒又非要擎苍来解不可。 擎苍微微一笑,道:“这附近有美女吗?” 那酒保又是一愣,擎苍的为人傲东国臣民皆有所耳闻。 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去给他寻美人呢? 要说是美人,倒是有一个,那便是他刚满十八岁的女儿,可天底下又有哪个父亲舍得把自己的女儿给擎苍这种人糟蹋呢? 那酒保晃了晃脑袋。 擎苍气的一瞪眼,“没有?” “嗯,没有。” “真的没有?” “嗯,真的没有。” “没有你就得死。”擎苍陡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那酒保倒也有些血腥,道:“真没有。” 擎苍气的一咬牙,“把你老婆叫出来!” 那酒保想说“老婆也没有”,但他的夫人却闻声赶了出来。 一身翠绿的衣衫,穿金戴银,鹅蛋脸,不红不白,见夫君跪在地上,往前一纵身,用手拧着酒保的耳朵,道:“瞧你那点出息,什么样子?给我起来。” 酒保很担心,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她的妻子一掐腰,指着擎苍的鼻子道:“怎着?是想喝酒不给钱吗?” 这酒保的夫人虽然是一张鹅蛋脸,但也没怎么打扮,头发有些凌乱,五官也很一般,因此算不上是什么美人,这时又横眉怒目,更显得泼辣刁钻。 擎苍揉了揉鼻子,又提了提裤子,这样容貌的女人他本看不上,但他实在寂寞已久,尤其是她那股泼辣劲儿,让他产生了一种征服欲,冷笑道:“呦呵!还挺带味儿啊!” 酒保夫人一挽袖子,狞笑道:“还想放赖!告诉你,老娘可是半仙,在老娘的店里喝酒,就得给钱。” 那酒保想要替擎苍解释,刚一开口,被他夫人一个嘴巴,抽了个跟头,跌在地上。 “没你的事消停点。” 这老擎苍不禁大笑了起来,他想那妇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区区一介半仙,竟还想和自己动手,实在太过不自量力。 他怎知那妇人却想他一个残疾之人,也敢吃霸王餐,实在狂妄之极。 那妇人嗖的向前一扑,想要给擎苍一个嘴巴,眼看着掌心即到,擎苍的人忽然一下子没了。 那妇人再找擎苍,竟已到了她的身后,那擎苍早有机会出手,只是懒得出手。 那妇人巴掌抡圆了,又是一下抽过去,但擎苍这次却没有躲,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 那妇人只觉得这股气实在是恶臭难当,嘴一张,哇的一口,把早上吃的狗肉包子都吐在了地上。 那擎苍得意的哈哈大笑,再看那妇人已瘫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无力,显然是已中了擎苍的毒气。 擎苍慢慢的蹲在了妇人的身边,得意的笑问道:“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第二百零八章 酒门喋血,黑鲨救世 夕阳正红,天上自从没有了那么多的太阳以后,人们恢复了正常的作息,但聂齿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无望天师找到了自己,或是认定自己已死,便会从修符咒,再创艳阳,所以他既不能急着出现,也不能一直隐藏下去。 飘荡的灵魂,寂寞的游历着山川大河,心中赞叹道:“好一个美丽的江山,风景如画……” 远处几缕炊烟,放眼望去,两山狭路之中有一家酒馆,聂齿道:“真是好酒,香飘万里啊!” 聂齿从没有饮过太好的酒,这酒家里传出的酒香气,是他闻过的最好的了。 他心中暗问自己:“过去喝两杯?” 又自答道:“喝两杯就喝两杯。” 灵魂如风,一转圈的功夫,他就来到了酒馆的门口。 他不必喊不必问,因为平凡的人既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使一阵风,吹起两块石子,咚咚,打在了门板上,以示敲门了。 当然也没有人来给他开门,聂齿身子一宰,顺着门缝钻了进去,笑道:“我就喝口酒,不要你们的命,都藏好了啊!要闹鬼喽!” 他笑嘻嘻的走进酒馆内,却直愣愣的定住,酒馆内凌乱无章,桌子倒了,椅子坏了,酒杯碎了,酒洒的满地都是,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还在抽搐着,靠着西北角上,一个肥胖的汉子倚着墙,一面脸肿了,另一面有个硕大的巴掌印,他在流着泪,哭的是那样的无力…… 迎面的柜台上坐着一个人,聂齿的熟人,他饮着酒,自斟自饮,上衣还没有穿好,得意狰狞的笑着。 “这是怎么了?”聂齿茫然的注视着一切,“擎苍,一定又是擎苍搞的鬼!”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前,聂齿仅仅是来晚了半步。 这擎苍原本是打算要玩弄那妇人的,他为了给自己增添乐趣,竟然还编了个谎话,对那酒保说,想要解他妻子身上的毒,必须要他妻子与自己“合欢”才行,又说解不解毒,全凭那酒保的一句话,他让自己给他妻子解毒,自己就给他妻子解毒,他若是不愿意,自己就不给他妻子解毒。 这无论是真是假,那酒保都只有相信的份。 万般无奈之下,那酒保只能妥协,没有实力的人,无时无刻不充满了无奈。 而就在擎苍脱下他的衣服的那一刻,变故来了,那酒保的女儿出来了。 原来这家小酒馆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人经营,酒保就是那男人,他的妻子仗着有把子力气,平日里负责进货运货,收钱算账,是这店里的大老板,而她们的女儿则很少过问酒馆的事,但今天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忍不住跑出来看看,但就是这一看,却要了她的命…… 擎苍见到花容月貌的她,顿时改变了主意,强行的霸占了她,不仅侮辱了她,他还为寻求刺激,故意在她的身体里投毒,害得她不仅失了身,还失了命。 擎苍毫不吝惜自己的毒,过量的毒素,令她娇嫩的身体枯萎,最终化为一具白骨。 可怜那姑娘美丽的生命,永远的定格在了十八岁,但却并不是渡劫升仙,踏入不老玄门,而是死。 聂齿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的恨意更浓,擎苍只觉得这房间里阴森森的,仿佛是充满了杀气,似曾相识的杀气,但却不知这杀气从何处而来,他料想那酒保不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所以也并不在意。 他或许还认为屋子里阴森森的,是因为太阳落山了的缘故…… 就在那一刹那间,酒保突然站起了身,并握紧了拳头,拳头里面隐隐有一股黑气,惩恶之气,霸道之气…… 他本身当然不具备如此的实力,这力量乃是聂齿赋予他的,这勇气也是聂齿赋予他的,这思维与思路也是聂齿赋予他的,他现在的一切都由聂齿来操控。 “复仇吧!” 本就是仇人见面,何况旧仇加新恨! 酒保陡然一拳,快如闪电,急如霹雳,咚的一声,这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擎苍的脸上,擎苍已痛的顾不得吃惊了,身子横着飞出七八尺远,撞到了墙上,然而这却不是结束。 随着一声巨响,房子坍塌了下来,墙虽倒下,但擎苍的身体却停不下来,一直飞到了青山深处,身子还没有沾地,他便已用仙力将自己悬住,但无奈聂齿并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一拳挥完,马上组织下一次进攻,又一拳,平拍在擎苍的后腰之上,痛的他惨叫了一声,急的大骂道:“我去你姥姥的聂齿……” 挨揍之后他除了纳闷儿,也已迅速开了魂眼观察,有阴魂力的当然就是聂齿。 因为刚挨了揍,无法立即组织还手,因此他只能破口大骂,以试图分聂齿的心,找机会进行反击。 可他哪知道,聂齿现在什么都不想,只一心想要他的命,至于他骂了什么,如何骂如何想,聂齿根本就听不到耳朵里。 后面打腰的这一拳,聂齿更是切齿拊心,用尽浑身力气。 耳听砰的一声,擎苍被拍到地下面八千多尺深的地方,痛得他口吐鲜血,引出毒瘴想要反击,但等他从地里面钻出来的时候,地上面的人已经没了,四周围空空如也,像做了梦似的,要不是他脑袋疼腰疼,他简直已不敢相信自己遇见了聂齿。 聂齿知道,自己手中无刀,这次所附体的人也很一般,想要凭偷袭一击,一鼓作气除去擎苍不现实,因此他果断的放弃了,趁着擎苍跌入地底引毒瘴准备反击的时候,他急忙奔回小酒馆,带着酒保的夫人,急急忙忙的逃往别处。 聂齿不是傻子,他知道傲东国里已无这对夫妇的容身之所,到了傲东国外,聂齿将他们一家安顿,当然也只有他们夫妇,因为人死不能复生,他们的女儿再也活不过来了。 那妇人虽是中了毒,但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聂齿协助那酒保找了解毒良药,帮他们解了毒之后就已离开,只是那妇人在那之后,再也没有打过她的老公,她当然还不知道是聂齿帮了他们,还以为她自己老公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因此总是毕恭毕敬的…… 聂齿当然又杀气腾腾的,乘着一股漆黑的旋风杀回傲东国去,因为这笔账还没有了,他还要继续和擎苍过不去,有些仇恨可以放下,有些东西是放不下的。 人也好,仙也罢,这世上总有属于你的工作要干。 聂齿虽然要干,但现在却还只是眯着,因为他暴打擎苍的事已经在傲东国传开了,天机子再一次带队坐阵天师府,想方设法引聂齿出去,几乎动用了举国之力,搜查聂齿,但他一个灵魂,哪有那么容易找啊? 又过了半年没有动静,天机子只得再次回老家,不过他这次却使了个心眼儿,自己虽然走了,但以天师府为核心的几名高手乃在日夜巡查,一来找寻聂齿下落,二来保护无望天师。 三个月过后,世界仍就是一片安静,擎苍真的好不痛快,因为他已经又有半年没有碰过女人了。 这一次他决定要去找一个熟人,当然不是聂齿,因为他知道自己想找他的时候,一定是找不到的,因此无望天师派他搜查聂齿的时候,他都是装装样子,这次他要找的是妖族,蛇美人儿慧灵,他还想麻烦她把自己的胳膊弄出来。 归九池外的风沙很大,他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就是鬼道冉从中做坏,挑拨他与慧灵之间的关系,指使慧灵不帮助自己…… 第二百零九章 断臂重生 “我终于……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就知道你还会来的……” 数不尽的黄沙,满天飞舞着。 望不穿的热浪,四下徘徊着…… 美人如碧,江山如画,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思念着…… 就在这如画的天地间,如碧的美人等待着、思念着、殚精竭虑,深怕她爱的男人不回来,深怕她爱的男人变心,深怕她爱的男人受伤害…… 而那个男人的心不曾改变,但这却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事。 痴情的蛇,多情的女子,无情的人,冷酷的擎苍…… 蛇美人儿慧灵竟站在归九池城外、沙漠的尽头等待着,已数月有余。 她迎着热风,飞奔过去,一头拥入了擎苍的怀中,呜呜的哭泣着。 擎苍笑嘻嘻的接过她的身体,簇拥着她,抚摸着她那既光滑又柔软的身体。 “好啦!我的美人儿,别再哭了。” 慧灵挣扎着,脱开他的怀抱,泪眼望着擎苍,用手轻轻的摸着他的断臂,“你这里、你这里一定很疼吧?” 擎苍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都已经习惯了。” 这一幕,倒真的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可擎苍的心里却只有享受,没有爱。 爱本是令人享受的,可如果爱只有享受,那么性质就会发生改变。 ——慧灵清纯的眸子里,流淌着的不是眼泪,是浓浓的爱。 对于她来说,能够再见到擎苍,就是她最大的欢乐,哪怕要她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心甘情愿。 可擎苍呢?他只不过要宣泄自己的欲望,顺便让这个呆萌的小蛇,把自己的胳膊医好。 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他永远都找一个异性来释放自己的欲望,那就好了,至少慧灵还可以认为这是真爱,可惜不是…… 美人儿最悲哀的事,就是她永远都不知道她爱的人,到底是爱她的身体还是灵魂。 就像此时此刻的慧灵,是那样的单纯,那样的可怜,甚至连擎苍都在想,自己要不要真的娶她,要不要真的把她视做自己的唯一…… 恶人有时候也会办好事,就是不知道这次擎苍会不会办一次好事。 慧灵拉着擎苍的空袖子,满怀关切的说道:“你别想瞒我,我都知道,你的这条胳膊又被那恶魔聂齿砍去了不是?” 擎苍点了头,道:“他侥幸而已,要不是他跑的快,我们大家伙儿早把他弄死了。” 慧灵道:“鬼长老都告诉我了,他说你那次差一点就死在了阵里……这个可恶的死聂齿,如此阴险毒辣,真是早就该死了!” 她噘着嘴,一连骂道:“死聂齿、臭聂齿、我诅咒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她一直骂一直骂,直到骂的擎苍笑了,她才肯住口。 她知道自己的法力低微,帮不上擎苍什么忙,但为了表达自己对他的爱,她必须牢牢的将自己绑在他的这条战线上。 因为没本事,所以她只能用骂的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聂齿的恨意。 可聂齿也本是个痴情的人,为了前世的故人,今生的朋友,他不惜生命,不惜失去一切,也要以一个人的力量,去硬抗一个帝国。 他的痴情远远凌驾于擎苍之上,甚至比慧灵更加的执着。 痴情的人本应和痴情的人在一起,可世界偏偏安排了痴情的人,和绝情的人在一起。 也许只有这样才会有故事。 擎苍忽然板起了脸,道:“还提你们那个鬼长老呢!我这条胳膊,就是在聂齿附身到他身上的时候,被砍去的,还说是什么抓鬼好手,还不是被聂齿耍的团团转!” 慧灵见他不悦,一开始还以为是对自己,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在埋怨鬼道冉不给力。 慧灵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我这就帮你修复手臂。” 她说着,便已开始用法力给擎苍修复手臂。 凭她的力量,想要为擎苍修复一条手臂,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上一次她就差点累的昏死过去,这一次也不例外 上一次她修复完擎苍的手臂,累的昏昏欲睡,可她这次却说什么也不闭眼。 擎苍问她:“你这么累,为什么不休息一会儿?” 慧灵道:“因为我怕。” 擎苍道:“你怕什么?你难道还怕我背叛你不成?” 慧灵柔柔的倚靠在擎苍的怀里,道:“我怕我一醒来,你又不辞而别。” 擎苍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那是因为我着急回去对付聂齿,这次不会再那样了。” 慧灵道:“好吧!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不许骗我!” 她笑吟吟的脸上虽然充满了憔悴与疲惫,但却不难看出她愉悦的心情。 “好,我保证不骗你,我留下来保护你!” 擎苍说着在她水嫩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也许蛇族的女孩儿们眼睛都不是很好使,也许眼睛不好使的只有慧灵一个,总之她竟然能看上擎苍,这个要长相没长相,要人品没人品的男人,并且爱的还这样死心塌地,着实令人很不理解。 慧灵道:“还有,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你要对付聂齿我陪你,你要是找地方躲起来我也陪你,总之你不可以再丢下我。” 她说完,手紧紧的扣在了擎苍的手上,直到看见擎苍点头,并答应她的要求,才肯慢慢的闭上眼睛…… 她睡了,她一睡着,他就走了。 茫茫的沙地上只有擎苍的脚印,和熟睡着的蛇美人儿。 可怜,可悲…… 擎苍得意洋洋的离开了归九池,他要回傲东国去,好好享乐几天,心中却也为再遇见聂齿而作打算。 ——傲东国与蛇族圣地归九池之间隔着很远,其中有一个地方比较贫寒,有数十个小部落在此居住,部落与部落之间偶尔会发生战争,好在战争都不大,一般都不会出人命。 今日擎苍正行到此处,心中偶然想起这里原来有个部落,叫美人儿部落,听名字就知道他们部落里盛产美女。 一想到美女,擎苍精神抖擞,心里道:“溜达也是溜达,不如顺手牵羊,弄几个美女回去,既可以孝敬师父,也可以乐呵乐呵……” 擎苍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干的。 美人儿部落里的人口并不多,女性比例偏高,且各个都是大美女。 像这种几千人的小部落里,要是能有个半仙就已经很不错了,最多能有一个仙级。 美人儿部落也并不例外。 除此之外,美人儿部落也因“美人”二字,而变得特别耀眼,部落里的女性经常被外邦外人抢走,因此这个部落实力不怎么样,但名声传的很远,还很响,所以,美人儿部落即便拼尽全力想隐藏自己,却还是“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 不是反倒好点,至少不会引起擎苍这种人的注意。 事实上,如果像擎苍这种水平的强者想要寻找一个部落,即便是那个部落再怎么隐蔽,他也能找得到。 ——从前美人儿部落老被抢人,但从今天开始就不会了。 擎苍在美人儿部落里烧杀劫掠,一共掳走了二百多名美女,使用法术,将她们装进一个口袋里。然后释放毒瘴,将剩下的美人儿部落族人杀的一干二净,这世上从此再也没有人会去抢她们的人了…… ——一群已被杀死的穷人,确实也没什么值得抢的了,只不过擎苍这手法未免有些残忍。 他杀人时,连天上经过的飞禽鸟兽他都不放过,因此这也注定了他不会有好下场。 他得了美人儿,一路飞奔,不出三日,他便回到天师府。 老天师无望与蛇祖长生诀仍在下棋,他们两个几乎是形影不离,如今聂齿再次销声匿迹,他们也不急于寻找,因为他们知道,急也没有用的。 第二百一十章 天师演技 “师父、师伯,晚辈擎苍给两位前辈见礼了!” 擎苍说着往天师府的大门前一跪,心里暗笑道:“这八百里天师府没了法阵,进出可是方便多了。” 天师府虽然没有设阵,但装饰依旧繁华。院子里新从别处挖来几株大树,两旁又重新装饰,丝毫看不出有战斗过的痕迹。 青石铺的路面,两旁边用黄金修的围栏,上面镶着美玉,璀璨耀眼。 不过,这些看起来绚烂多彩的金玉,却并非只是装饰。 除了装饰之外,它们还是这天师府里的护卫,只要有灵魂经过,上面的美玉就会发光,而金子做成的栏杆也会发响。 这些东西当然也都是为聂齿而准备的了,上百年来,还从没有一个人或妖,能让天师府如此大费周章,如此为难的了。 长生诀懒散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擎苍,道:“你又去我们蛇族的圣地了?” “是。”擎苍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他已被修好了的手臂就是最好的解释。 能够修复身体的几种灵物,除了凤凰之血,就是蛇族的再生术了。 二者其实也是殊途同归,凤凰的再生之血,正是因为它们的祖先抢了蛇族的力量所致。 如今在这仙尘大陆上,却反倒因此演化出了两大再生宗族,一者是以凤凰为首的猛禽家族,一种则是以蛇族为首的冷血家族。 仙尘大陆上曾经有两个强者戏言,称:“想要称霸世界,必须要与蛇族或凤凰一族其中之一结盟,若得不到他们中的一方支持,就算是仙佛道祖帮你,也是徒劳无功!” 由此可见,蛇族与凤凰一族的治愈再生能力,对于一个集体是多么的重要。 就拿擎苍来说,聂齿两次毁其右臂,却都被蛇族的慧灵小仙治好,这两次断他胳膊,都是聂齿拼了命才办到的,可慧灵只是蛇族中一个不入流的小辈,却轻松的将其医好。 一只手与两只手的擎苍,实力上的差距绝不是二分之一那么简单,可见蛇族给聂齿添加了多少的麻烦! 虽然是一句戏言,但在仙尘却很有道理,这个道理直到阴魂力黑龙降世,才算完完全全的被打破,如今的仙尘成了得阴魂力者得天下,自黑龙死了以后,就再没人会使用阴魂力了,故此聂齿成了全世界的交点…… 对于蛇族和凤凰一族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了对阴魂力的追求,这两族便可休养生息,少卷入了不少的争斗。 可对于聂齿而言,这无疑是比天还大的灾难。 无望天师注视着擎苍许久,才缓缓问道:“有聂齿那孙子的消息了吗?” 擎苍摇了摇头,道:“自上次一役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小子神出鬼没的,要不是那天他突然向我发动袭击,我差点都以为他死了,妈的,他可真能躲!” “哼!”无望天师冷哼了一声,心里说道:“还不是看你干的事太缺德了,忍不了了?” 他虽然也看不惯擎苍的做法,不过好歹是自己的徒弟,无论擎苍做了什么错事坏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实在气不过了,有心想说他几句,可转念一想,自己干的坏事也不比他少,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些缺德的手段还都是他教给擎苍的呢! 譬如在天上造几个太阳,逼着老百姓昼夜劳作不得休息,等等。 今日见擎苍提个麻袋回来,心知他必是又去寻花问柳,抢夺民妇,怕自己责备,才带回来几个,假装孝敬自己和长生诀,免得被训斥。 无望为表达自己的仁慈,不与擎苍同流合污,每次都找借口推辞,并斥责擎苍一顿,这次也不例外。 他先是横了一眼擎苍,道:“起来吧!” 擎苍这才敢站起身,拎了拎麻袋,道:“师父师伯,晚辈这次出去也没闲着,心里知道没能打听出聂齿的下落,有愧师父和长生师伯的栽培,故而抓了点女眷,来孝敬二位……” 话还没有讲完,无望天师气的一瞪眼,厉声道:“你又去干这事,知不知道老百姓们都很苦啊?” 他每次都是气的一瞪眼,每次都用这话来训斥“孝敬”他的徒弟们,但每一次心里都很开心,这种“黑锅”别人背,美女自己睡的把戏,他可谓是天天做都不嫌烦。 天下佳丽,焉有不爱之理? 那长生诀虽贵为蛇族之祖,却也是石榴裙下的常客,比及无望天师,他更是大有不如。 他不如无望天师虚伪,也不如他能安耐得住心中的喜悦,更不会考虑别人的眼光…… 因此遇见这种事情,他每一次都乐的合不上嘴,有时连擎苍都看不惯他,心里常常偷着骂道:“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好像几百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可擎苍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在师父面前,还要指着他来给自己打圆场。 如果用恶来形容擎苍,善来形容无望,那么长生诀就是不善不恶,在中间和稀泥打圆场的媒介。 长生诀现在又已合不上嘴,连忙对无望天师道:“你看你,动不动的就朝孩子们发脾气,这有什么的?孩子们也是一片孝心吗?” 说罢,有斜眼笑眯眯的看向擎苍,道:“你说是不是?” 擎苍有台阶就下,也陪笑道:“是啊!师父,您日理万机,也该好好享受享受了。况且这些女孩子跟了您,也都算是享了福了。要不然她们整天在外面干活,多累呀!” 无望天师连咬牙带跺脚,表现出极度厌恶、极度愤怒的样子,用手点指着擎苍,又道:“聂齿不除,正事不干,就知道寻花问柳,照你这样干,什么时候能有所突破?” 擎苍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天师府上现在只有几名婢女在场,但他心里很清楚,师父演戏这种脾气,人越少他就演的越欢,除非是一个人都没有,否则他绝不会痛痛快快的接受美人儿的。 擎苍道:“师父,您看她们大老远来的,只为和您见上一面,来伺候伺候您,您好意思叫她们千里迢迢的,再跑回去吗?” 身边的婢女们有的偷笑,有的也跟着劝慰起无望天师来。 回想起她们自己来时的经历,有的是自己在山上迷了路,被天师作法摄来,有的也是被擎苍等弟子绑来孝敬无望,但她们都有同一个特点,就是被无望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虽然是假人格,但至少在她们同无望天师上床之前,是绝对看不透的。 但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无望天师总是这一套,难免有些聪明的女子看出端倪来。 可就算知道了,也不敢说出来,且还要尽量的隐藏自己,否则要不了几天,只怕是就要寿终正寝了…… 因此,有的偷笑,有的劝慰无望天师,请他接纳那些美女。 无望的演技确实一流,一摆手,呵斥道:“都不要再说了!”又指着擎苍的鼻子道:“撒个谎都不会,刚刚进来的时候还说是抓来的,这一会儿又自愿了,你呀!可真是叫我操碎了心!” 擎苍臊的满面通红,他毕竟也是人,怎么会不知羞耻呢?不过他有办法叫无望天师不演戏,连忙跪下道:“师父,对不起,请您老人家恕罪,您要是实在不愿意接纳她们,那我留几位在身边,剩下的都送回去好了!” 一听这话,无望顿时演不下去了,眼看到嘴的肥肉,要是飞了,那可有多难受?不过无望还是能沉得住气,他知道,身边有沉不住气的,会替他在前面开路。 第二百一十一章 坐地分赃,独得最美 长生诀不愧是蛇族,虽然成了仙,毕竟是单魂主事,脑子里没有协商的对象,想事就是单纯。 他立刻就沉不住气了,连忙道:“哎呀!老天师,你这是何苦呢?孩子一片孝心,你不能这么不近人情啊!” 无望天师阴沉着脸,低头思考着。 擎苍道:“师父您实在要是不愿意,我把她们都送回去,我自己也不留了……” 说着站起身,用手提麻袋,好像真的要送走似的。 这下无望急了,一摆手,忙道:“等等……” 以前遇见这种情况,他不会表现的如此鲁莽,因为有五阵,擎苍来去不自由,需有道童引路,擎苍方可离开,他总是一面推辞,但同时又不叫道童为擎苍引路,擎苍就算真的想走,也走不了,故而一折腾就是半天。 但现在已经没有阵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擎苍果然已站下,他又不是真的想走,换句话说,他要是敢拿走了,以后师徒情也就算完了。 故而他走出几步,又拎了回来,道:“师父肯发善心收留她们了?” 这话无望听了真叫一个舒服,连忙摆手,让婢女和侍妾们全都退了下去,搓着手掌心,也有些安耐不住的样子,道:“先打开看看再说!” 擎苍知道,师父这下子是要开始验货了。 刚才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这时没了外人,三人倒像是打麻将分赃不均是的,争先恐后选这个选那个,为了抢一个美女,有时甚至争的脸红脖子粗,就差摇骰子拼大小点了。 当然,分配美女的这种时候,美女们都是处在昏厥之中的,因此她们并不能看清无望的嘴脸。 但今日众美女之中却有一人不同,她的修为已胜过半仙,甚至比一般的仙还有手段,因此擎苍的迷魂术对她无效。 此人穿着一声翠绿色的长衫,背上还背着一把宝剑,只可惜剑还没有出鞘,她就已被擎苍擒住。 她情知自己势单力薄,无力对抗擎苍,便假装中了擎苍的迷魂术,等待擎苍疏忽大意之时,再给他一剑,杀了他,或是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溜走…… 但她实在没想到,擎苍竟能把她和那些女子都塞进一个口袋里,一进了口袋,她便再也逃不了了。 可眼下,擎苍打开口袋,与他的师父师伯分赃,她却看的一清二楚。 如此多的美女,如此你争我抢,她心里实在是厌恶至极,她心想:“我也不过是他们争夺的商品之一……不行,我得想个办法,一会儿逃走!” 正想着,三人的目光便已落在她的身上,吓得她连忙一闭眼,假装中了术不知道。 这三个本是经验丰富,手段毒辣的老家伙,但现在由于太忙了,所以也没有多想,都只当是自己看花了。 这女子实在是不简单,不仅长得清新脱俗,而且心机也是一流。若她此刻跳起来与三人争斗,必死无疑,她隐忍就对了。 擎苍看着这女子,眼馋的直流口水,心道:“美人儿部落果然盛产美人儿,没想到世间女子竟还有长的这么美的,早知道我在路上就给她‘办’了好了,到了这儿,我还能拿走吗?唉!你说也真是的,早知道这样,我提前打开麻袋再检查一遍多好?” 想到这儿,他忽然心生一计,笑道:“师父师伯!”他用手一指那位姑娘,接着道:“这位你们两个就不要和我争了,路上的时候我们已经好过了,呵呵!” 那姑娘恨不得站起来解释一番,心里骂道:“臭不要脸,谁和你好过了?” 但她岂有不知危险之理,因此她还是隐忍着。 爱美之心,胜过万物向阳,哪个没有?无望和长生诀又不是瞎子,美和丑都能分的出来,虽然每个人的审美不同,但当目光挤到擎苍手指的这位女子的身上,都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因为她的美不是一般的美,她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在仙尘名满天下,而又无人可得的女子,她的美无论对于谁都很受用。 无论那个人审美观是什么样子,是喜欢胖的、瘦的、高的、矮的、长腿的、丰满的…… 总之无论她在什么人的眼里,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瑕。 在喜欢高的人的眼里,她可能就很高,没有比她高的更恰当的了。 在喜欢胖的人的眼里,她胖的正正好好,不瘦也不腻。 在喜欢长腿的人的眼里,她的腿修直而标准,多一寸太过,少一寸又不完美。 不仅是身材体型,连那张脸也是。你说你喜欢鹅蛋脸,她的就是鹅蛋脸,你说你喜欢尖下颏,她的下颏也不平,你说你喜欢瓜子脸,她的脸也勉强可以算是瓜子脸,总之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很美,都说的过去。 这种女人被称之为万人迷一点也不差,只是她此刻闭着眼睛,否则要是睁开来看的话,那更是美上了天。 长生诀一眼就看上了她,嘻嘻一笑,道:“没事,你师伯我不嫌弃,亏你有孝心,这个就送你师伯得了!” 擎苍脸上一红,竟没想到长生诀如此不嫌弃,还想要多言,脸上挨了一嘴巴子,无望怒道:“你他妈的,自己用过的也敢拿来糊弄为师?莫非是活腻了不成?说,还有哪个是你用过的?都给我指出来,为师从不用别人穿过的破鞋!” 擎苍吓的一缩脖子,那躺着的女子心里笑道:“没想到天底下竟还有如此不要脸面的师徒!” 擎苍被逼无奈,只有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告诉了无望天师。 无望天师听完会心一笑,道:“原来如此,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既然如此,为师的成全你,你想要就再给你一个……” 他说着从自己那堆女人里拿出来一个,却把那绝妙的女子放入了自己的那堆中,擎苍气的直瞪眼,一再的解释,无望却假装听不懂,长生诀也帮着解释,就想要那个美人儿,可装睡的人能叫的醒吗? 一个人叫不醒的装睡的人,换成了两个结果也是一样。 长生诀最后都要翻脸了,可无望天师任他如何叫骂,就是装聋作哑,最后他一推牌,道:“都归你们,我就要这一个。” 她怕没有机会,忙的抱起那绝世美女,嗖的箭步一闪,回了自己的房间。 剩下擎苍和长生诀相视皱眉…… 那女子长得像谁啊?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美妙的女子?为什么他们三个都抢她? 无望不仅要抢她,还想助她升仙,和她一起遨游仙尘。 因为她实在像极了仙尘最美的女子,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天师道祖,都被那女子迷的神魂颠倒,她实在是太美,不仅美,还有本事,因此没人能强娶她,就算是傲东国的国王也办不到。 可她又不愿意主动嫁人,她也许是眼光太高,也许是在等什么人也说不定,总之她寂寞了不知多少年,一直是一个人,她就是这仙尘里最奇怪的花,比彼岸花还珍贵还奇特的花——移山老母。 眼下无望抱走的这女子,虽然不是移山老母,但却像极了移山老母。 无望心道:“若是能娶她为妻,日后带出去,别人都以为是移山老母,就算知道了她不是,能娶得如此美人也是美事一件。在人前显贵,鳌里夺尊,还有的比吗?在叫她一渡劫,一升仙,不是移山老母又和移山老母有何区别?” 他此时的心里,就像男人带名表穿名牌,即便不是真货,那也是绝对的高仿,世界上独一无二名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高仿。 第二百一十二章 欲行好事,门外贱笑 无望虽然渴望,虽然着急,但他仍不失他的人格,仍想已人格魅力来征服这女子。 故而他将那女子轻轻的放在床上,给她铺好盖好,却没有给她脱衣服,只是把她的佩剑取下来,放在一旁。又点燃了熏香,这熏香也很特别,是专门解人迷魂术的香。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女子便睁眼了,她醒的比一般人都快,因为她本就没有中迷魂术…… 无望还很诧异,那女子心里更急更怕,她怕无望硬上,以她的实力,连擎苍都对付不了,又怎能抵得过他的师父呢? 但无望就是无望,他既不是长生诀,也不是擎苍。 该怎么说呢?落在无望的手里,应该算得上是她的幸运,若是换做那两个,早就用强了。 无望捧了碗汤药过来,微笑道:“哦!你醒啦?我还以为你还要多休息一会儿呢!” 说着将药碗放在她面前的床上。 那女子显然已害怕之极,颤巍巍问道:“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她心里在清楚不过。 那女子忽然往上一纵,呛的一声拔出宝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接着道:“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老百姓都是好欺负的,我今天就算死也不会依你!” 她想那无望手里拿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药,但料想自己绝非无望的对手,与其坐以待毙,明知不是对手而逞能,最后被人蹂躏糟蹋,倒不如一死了之。 想到此处,她把牙关一咬,宝剑一挥,便要自刎。 无望哪里肯放她就死,中指一弹,只见白光一闪,一道气浪过去,立刻冲断了她的宝剑。 宝剑如锡纸一样,卷曲着跌在地上。 那女子见自杀不得,马上又拿头往墙上撞,可惜她明明撞的是墙,却不知怎么到了无望的怀里。 无望一笑,道:“姑娘何故如此啊?” 那女子冷笑一声,顿时向后退去,她见撞南墙死不成,便要撞北墙来求死,只可惜又撞到了无望的怀里。 无望接着笑道:“你不要只一心求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帮你解决,这里是天师府,你不必惊慌,”双手捧起药碗往前一送,“来,把药先吃了,我当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你不愿意在这里呆,过两天我送你回家去。” 那女子大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按的什么心思,她们你糊弄的了,姑奶奶你也糊弄的了吗?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想干什么我难道还不知道吗?你当我说怎么回事?可笑!听讲故事吗?呸!送我回家?回去问问你的好徒弟,我还有家吗?我家一十三口子人命,都被你的好徒弟给毒死了,你们这群恶徒,你们这群贼子,姑奶奶恨不得吃尽你们的肉,饮尽你们的血,都去死去吧!” 她一面骂着,一面又想要反抗,把无望天师气的面色铁青,心里暗骂擎苍:“这个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把咱们的话都叫她给听见了。好在我房里没有外人,否则我一世英名,岂不都叫你们给毁了?” 无望把脸往下一沉,道:“姑娘,说话可得讲证据啊!不要血口喷人,刚才我们的对话你真的都听见了?” 那女子横道:“当然。” 无望道:“那你倒是当我说说,我们都谈了些什么?” 那女子一撇嘴,道:“懒得重复你们的脏话,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别以为我能屈服你!” 无望忽然冷笑,一个虚伪的人最可怕的时候,就是他虚伪的面纱被解开的时候。 他一个箭步到了那女子的面前,啪的一个嘴巴,力气用的不大不小,正正好好把那女子扇到了床上,冷声道:“想死啊!容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对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开始解衣服,又道:“好,今天就叫你吃个够,我非让你撑死不可!” 那女子呼喊救命,可无望弹指就是一道隔音术,她的声音哪里传的出去呢?何况这是天师府啊!即便她的声音传出去,谁又有本事前来就她?谁又敢来救她? 那女子绝境中跳下床去,想要逃,可无论朝着哪个方向逃,都能遇见无望。 无望已分身一百,打算活活折磨死她,这都怪她城府还不够深,如果她继续伪装下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么无望至少还要等两天,编两个故事给她听,让她彻底的被自己迷住,才会动手,只要她心不甘情不愿,那么无望就会等,一天不愿意就等一天,一年不愿意就等一年,为了他的虚名,为了那点人格魅力,他多久都认。 时间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本就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此外他也有那个自信,以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任何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但那女人既然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就不一样了。听到了,代表她已经知道了无望本来的面目,这样的话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再征服她了。 现在他只能用强,被逼无奈的无望狰狞起来,冷笑道:“我今天才发现一件事情,原来强迫女人去做一件事,也是很快乐的。” 那女子现在退无可退,求生不能,求死亦不能。 八百里天师府,天师隔音术,外面本不该有动静传进来,里面也不该有动静传出去。 无望在自己的府里说一不二,就算是长生诀也惧怕他三分,他要做什么事,更不该有人敢阻止,但今天事情却大变了样。 就在无望天师刚刚要脱那女子的衣服的时候,房门外,窗子前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笑声:“嘿嘿,嘿嘿嘿……” 无望吓得一惊,顿时没了兴致,问道:“谁?谁在笑?再笑爷爷宰了你。” “嘿嘿,嘿嘿嘿……” 那笑声连音调都不改。 无望一愣神儿,觉得有些古怪。 回想起自己设的隔音术,心里更加的没底,马上大骂道:“他娘的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有本事出来大战八百回合!” 忽然轰的一声,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劲力震的粉碎,外面却没有人进来,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无望往外扔了把凳子,紧跟着跃了出去,举目四外观瞧,也不见鬼影子。 他大骂道:“妈的,是人是鬼滚出来!” 这倒怪的很,现在又没人回答他了,无望心想:“莫不是擎苍和长生诀这两个混账搞的鬼,想和我抢她。好,你们对我无情,我也对你们无意,绝不能叫你们两个兔崽子得了逞。” 想到此处,他一个箭步射回房去,二次来到那女子的身边,又想动手,忽然又轰的一声,窗子被震的粉碎。 无望气的大骂:“姥姥的,有本事出来决斗啊!我知道是你。” 那女子既好笑又绝望,心知谁都是白给。 天师府啊!八百里天师府多有名气!无望天师的名号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傲东国第一的天师。 没遇见傲东国擎苍之前,她以为傲东国不一定得多好呢!等来到天师府以后,她又发现这天师府周围的环境确实不错,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天师府的人竟然都是如此邪恶无理之徒,因此她已经绝望透顶,不然又怎会想要自杀。 无望往上一纵身,又是轰的一声,这一次可不是别人所为,而是他自己上了房顶。 他一手擎着宝剑,一手提着那女子,大骂道:“他姥姥的,你要是再没种露面,我现在就宰了她。” 说着把那女子按在屋顶的瓦片上,举目向四外观瞧。 他这目力虽比不上天机子,不过要找个人或魂,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百一十三章 孤魂游斗天师府(上) 四外没有可疑之人,擎苍、长生诀各自抱着一名美女,在各自的房间里享用。 无望天师的眼睛能够透视,区区墙壁砖瓦根本拦不住他,他甚至可以看到他们之间的细节,并且他还能看到长生诀的肚子里去,知道长生诀不仅玩弄美人,他的肚子里还装了一个,是被他活活吞掉的,玩完了再吃,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无望觉得他做的有些过了,每次劝他都不顶用。 因此,无望知道,刚刚打扰自己,找自己的晦气的不是他们。 擎苍和长生诀虽然都会用分身,可分身哪里逃的过他这双眼睛?连肚子都逃不过,所以没什么好怀疑的。 余下的婢女更不敢擅离职守,唯一值得怀疑的,就只有远在二十里开外的溪水边,有一个带斗笠披蓑衣的垂钓青年。 他认得那人,正是他的三子日思田,但现在却有点特殊,周身散发着一股黑气,既不在五行魂力之中,也非练气术之法,那正是聂齿的阴魂力。 “聂齿,放开我儿子的身体,否则叫你神魂俱灭!”无望朝着聂齿的方向喊道。 就在与此同时,聂齿所在的溪边忽然涌现出十几个上仙级别的高手,更有甚者已达到了天仙级别。 这些都是天机子所留下来找寻聂齿、保护天师府的徒孙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都等着擒拿聂齿,到师父师爷的面前请功…… 聂齿看见他们,微微一笑,安静的坐在石头上,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手里捧着鱼竿,却不是在钓鱼,而是钓人…… ——人能钓鱼,鱼一样也能钓人。 那被无望按在屋顶瓦片上的女子见了,心中不由得暗自惊奇,想问却又不敢问,暗地里捉摸:“那少年是何许人,竟敢在这天师府里撒野?一人被多人围困,竟也一点都不慌!” 那人自然是日思田,只可惜现在已被聂齿控制住了。消瘦的身体,略显细长,多亏那一身蓑衣,才显得他略高大了些。 他慢慢转过身子,看着众人,一幅幅横眉冷目,望向他那不太精神的脸上。 黑眼圈,平眉毛,鼻子在消瘦的脸上略显凸出。 薄嘴唇配上尖下颏,两腮塌陷。 他长得倒也不俊,但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吸引力。 那绝望中的女子不知道,这气质源于聂齿那高傲的灵魂。 他周围的人们之所以没有急着向他发动进攻,是因为聂齿找了副好皮囊,没人能轻而易举的将聂齿从那身体里拉出来,同时也没人能确定无望会作何打算。 无望站在高高的屋顶上,一跃上了云端,将那漂亮的女子丢在房上,厉声喝道:“贼聂齿,还不快快滚出我儿子的身体,更待何时?” 他本要念咒,想以引魂之法,将聂齿的魂从他儿子的体内招出来,可聂齿却不断的插话,让他的咒语失效。 无望气的暴跳如雷,这时擎苍以及长生诀也已被惊了出来,匆忙赶来助阵。 尤其是擎苍,一见聂齿分外眼红,大骂道:“贼娃娃,咱们终于又见面了,好你个贼骨头,竟然敢只身大闹天师府,霸占我师父儿子的身体不出来,看我擎苍怎么收拾你!” 说着要往前冲。 无望天师见事已至此,毫无回旋之地,大喝一声:“师侄徒弟们,今日聂齿搅闹天师府,强夺我儿子的身体,我本想劝降于他,但奈何他装傻充愣,执意与我等为难,所以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聂齿,驱散阴魂,大家跟着我一起上啊!” 无望天师话音一毕,闪电般从云头劈下,率先杀奔聂齿,心里道:“好小子,今日你已无五阵相助,看你还往哪里跑!” 聂齿将掌中鱼竿陡然往天上一立,直刺无望天师的眉心。 无望吓得连忙向旁一闪,情知这鱼竿并非普通的鱼竿,乃是号称仙尘一绝的钓仙竿。 这仙竿本是天师府中的法宝,先前就摆放在武器架子上,以原本日思田的力量,根本就举不起如此重的神兵利器来。但现在聂齿却有力量将其举起,并运用自如。 这鱼竿虽然很厉害,但天师府内却无人会用这种冰刃,因此都知道这是一件宝冰刃,平日里却也只能像块废铁一样,在兵器架上摆着。 今日被聂齿使起来,众人才知这钓仙竿有如此威力。 那无望天师明明已经躲开,岂料想竿虽然躲开,却被鱼钩勾中,聂齿往外一拉,嗤的一声,无望天师的长衫被扯开了一道口子,惊出一身冷汗。 聂齿紧跟着又是一竿,没想到却被一柄宝剑弹开。 这一剑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弹在钓仙竿上不要紧,若是劈砍在地上可就遭了。 这一剑若劈天,天开,斩地,地陷。就算是魂力接近一重炼狱的聂齿,也挡不住此剑。 只听当、嗖的一声,钓仙竿脱手而非,且已折为两段。 聂齿怒目而视,一看这一剑正是长生诀赶来助阵,助的当然是无望。 虽然为了那个形似移山老母的女子,弄的心里不痛快,可毕竟他与无望乃是多年的朋友,这种紧要关头,他怎能不出手相助? 那长生诀见聂齿兵器脱手,料想他必然会一愣神儿,顺势将长剑往前一送,冷道:“聂齿,今日你命休矣!” 噗的一声,长剑果断刺入日思田的体内,连聂齿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果断,因为那副身体毕竟是无望天师的三儿子,不过好歹却也躲开了,只是可怜了那日思田,被长生诀长剑一挺,举在空中,大喝了声,“开”。 咯吱咯吱,骨骼碎裂的声音,紧跟着噗嗤一声巨响。 那长生诀长剑一转,竟活活将日思田震裂开来,化作满天的肉泥,血沫像雨点冰雹似的向外迸溅。 “哈哈哈……聂齿被我宰了!”长生诀得意的将蛇形长剑举在空中晃了晃,笑声忽然止住。 因为他发现聂齿的灵魂还在,只是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聂齿笑道:“这位道兄好剑法,大家都该向你学习,这样的话老子省多少事!” 无望气的浑身发抖,厉声道:“长生兄,你杀了我儿子……” 长生诀之所以如此果断,是因为无望之前说过,要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聂齿,哪怕是牺牲掉他的三个儿子,他也在所不惜。 今日他如愿以偿的牺牲掉了三子日思田,只可惜却还没能除去聂齿…… 长生诀也气的直跺脚,道:“妈的,这聂齿实在太狡猾了,滑不出溜的,根本就弄不到他,活像一只大泥鳅!”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聂齿之所以这么难对付,那是因为他的三魂中主魂是鱼,不仅是鱼还是一只并不普通的鱼。 聂齿使用前世自己所开创的招式“凌波顺水游”,速度之快、动作之奇,令仙尘众人很难摸清他的方位,加上他新开发出来的“强夺”之术,能够瞬间占据一个比自己力量低的身体,导致众人一时分不清谁是聂齿、聂齿在谁的体内,弄得天师府里乱乱糟糟,斗成一片。 那形似移山老母的女子坐在房顶上看着,原本见那日思田在众恶人面前毫不畏惧,潇洒自如,心中甚是钦佩,暗想着要是自己有一天要是也像他那么厉害该多好,可没想到日思田眨眼之间便化作了肉泥,心中又很是后怕,暗道:“呦!就这么点能耐还装那么横干嘛?可惜了,他算是一个正人君子,只是没什么能耐,太高估了自己。” 想到这些,她心里不禁长叹一声,“嗨!有时候人啊,自信与自负只在一念之间。” 第二百一十四章 孤魂游斗天师府(下) 那形似移山老母的女子又接着暗道:“嗨!不行,那少年没死的时候,他们大家伙儿忙着对付那少年,现在他鱼竿也飞了,人也死了,这些家伙们还不都得来对付我啊?单单是那一个什么狗屁天师的,我就对付不来,在他的面前,我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与其让他们糟蹋够了再整死,我还不如先自杀得了……” 想到此处,她从屋顶上拿起一块瓦来,抡圆了,照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下。 啪的一声,那瓦片撞的粉碎,那女子的额头上也流起了血。 她还是有些法力的,这区区的一片瓦还砸不死她,不过疼痛难忍,心里暗想:“这可怎么办呢?用这瓦片砸也太疼了点,而且要把我自己砸死,还得用多少瓦啊?我在这儿砸来砸去,万一再没砸死,反倒让那群坏蛋给看见了,还有好下场吗?” 她眼睛一转,心里又暗道:“不如我上吊死得了。” 她决心如此,见远处的溪水边战事仍然不停,一会儿这个死了,一会儿那个伤了,打的天昏地暗,血染溪流,喊杀声冲破天际…… 这时她心中暗问:“那少年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打呀?”转念又一想:“哦!知道了,先前两个坏蛋和那个什么狗屁天师因为争我,弄的面红耳赤,这会儿估计是又来了强敌了,天呀!” 如此想来,她又吃了一惊,心想:“原来他们都是为了争夺我的身体!如此看来,那战死的少年也是了,怪不得他都死了这么半天,那些人还打个没完……” 她又闻远处传来阵阵喊杀之声…… 一个道:“哎呦!我不是聂齿、他才是!” 另一个道:“聂齿在那儿呢!” “我不是聂齿,别打我……” ——那女子又一皱眉,心里暗问:“聂齿?聂齿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小动物吗?他们一群人追杀个小动物干嘛?还我不是你不是的……哎呀!” 她又是一惊,接着想:“莫非是他们管想要抢我的人叫做聂齿?莫非是聂齿想要从他们手里抢我?” 她心里越想就越生气,暗暗骂道:“这群臭男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还把我当做商品抢来抢去,今天就叫你们抢个一空,我死了,看你们还抢什么……” 她一边想着,赌气回到房里,从床边扯下一段白绫子,把白绫子绑在房梁上,准备上吊。 她虽是半仙,但目力有限,即便开了魂眼也瞧不见聂齿的灵魂,因为那速度太快,尤其是用起“凌波顺水游”,更是胜过鬼魅千万倍。 可即便如此,也是被众人步步紧逼,毫无喘息之机。 可这女子虽是瞧不见聂齿,但有半仙的法力,想上吊,一时半会儿也吊不死。 挂在白绫子上面,屏住了呼吸,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又过了半晌还是没什么反应,不过她倒不觉得怎么难受了,心里还在窃喜道:“嗯,不错,还是上吊好点,不怎么难受。” 吊来吊去,她在白绫上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吓的她连忙把眼睛睁开一看,只见烟尘四起,房子塌了半边,紧跟着她上吊的房梁也已被撞断,一群人竟然从溪边打到了这里。 吓得她赶紧又把眼闭上了,心里又问:“天啊!我怎么还没有死啊?” 就在此刻,比聂齿法力低的,可以附身的基本都已经死完了,剩下十几名高手都极难对付,聂齿的游魂急在房子周围直转,与众天仙级别以上的打成了一团。 聂齿边打边想:“糟糕,莫非我今日真要交代不成?” 天师府众人也忙的焦头乱额,一个个横眉立目,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斗着斗着,聂齿忽然没了。 众人皆是一愣,大气不敢出的战住。 灵魂本就可大可小,这聂齿见事不好,忽然抽身一变,化作比沙砾还小的尘埃,众人一时大意,没能将其发现。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长生诀赶到,四只眼睛的他,目力在这些人之中算是最强的了,他也果然不负众望,往四外一看,突然指着地面,大喊道:“聂齿在那里!” 有两个天仙级别的,一个是修魂的,阳魂力大致在三重天左右,掌中一口八宝夺龙剑,剑气如虹,在方才的战斗中给聂齿添了不少的麻烦。 另一个是修气的,阴阳八卦六合掌用的出神入化,差点没把聂齿打死。 虽然是修气的,不过他的气力与魂力相比,也不在三重天之下。 这二人一个使剑,一个挥掌,向聂齿攻来。 聂齿见自己暴露了,也就没有必要再隐藏了。 一瞬间黑气倾泻,化作一个人形,双掌往上一迎,一手是真招,一手是虚招。 真招用的是王再兴教给他的翻天掌,聂齿通过这一掌,方才已经击毙过一人,不过那个练气的会使阴阳八卦六合掌,这套掌法变换莫测,威力无穷。 他认为自己这套掌法也不在聂齿之下,因此正面迎击毫无畏惧。 聂齿也认为,他的这套阴阳八卦六合掌,不在自己的翻天掌之下,况且自己势单力孤,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因此用来对付他的这一招是虚招,用来对付使剑的那一掌才是真招。 说时迟那时快,长剑破空而至,简直快的惊人,连宝剑周围的时空都已跟着扭曲了。 不过聂齿的这两招也不慢,甚至更快,实招翻天掌,如雷胜电,身子一斜,刹那间,避开剑锋的同时翻天掌也到,轰隆隆不是雷鸣胜似雷鸣,再看那使剑之人,已消失不见。 他已被这一招翻天掌打散了,没有几亿年的运作,他的灵魂恐再难揉到一起…… 而那阴阳八卦六合掌因为碰见虚招,聂齿顺势一带,将其双掌兜了个圈,绕回去,反打向无望。 无望天师这时也有些晕了,分不清谁是谁,只要看见有人向自己进攻,就认为是被聂齿附了身,吓的他连忙提剑迎击,口中喝道:“来的好!死这儿吧小兔崽子!” 剑急而掌缓,无望天师调动全部魂力,以剑相迎,双方差距实在太大…… 他的剑挥出去了才发现,那个人并没有被聂齿附身,聂齿还是纯灵魂的状态,但看清之时也是收招不及之时。 想要变招,他必要挨这一掌,虽然以无望的本事,挨他这一掌也无妨,但谁愿意挨打?尤其是生死存亡之际,谁敢保证聂齿没有将自己的魂力调动起来,帮他打这一掌? 倘若聂齿将自己近一重炼狱的魂力注入那人的掌风之中,那他的这招阴阳八卦六合掌就不再是三重天了,而是接近于阳魂力六重天的功力,打在无望的身上必也是骨断筋折。 因此无望把眼一瞪,心里说道:“对不起了小朋友,你就在这儿吧你!” 噗的一声,死尸向两旁散开,化作两摊肉泥。 聂齿故意朝无望一挑大拇指,嘲讽道:“来的好!” 无望气的大骂,提宝剑抢攻上来,聂齿情知自己伤不了无望,闪展腾挪,故意避开他、绕着他和长生诀,至于擎苍,他练的是毒瘴,虽然有五重天的功力,但他周围的帮手太多,反不利于他施展手脚,因此聂齿并不惧怕他。 擎苍也不怕聂齿,心中有恨,仇人见面,晃双掌迎战聂齿。 八百里天师府内打的乌烟瘴气,血肉横飞…… 聂齿见事不好,要被包围,立刻运用“凌波顺水游”的方法,如一只硕大的泥鳅,左钻右闪,躲了出去。 众人在长生诀的指引之下,再一次将他围上,聂齿趁他们组织不严谨的时候,再发动突袭,杀死两个再跑。 几千年后,后世小生提起这一战的时候,常常笑称这一战是:“孤魂游斗天师府,天翻地覆血染江……” 第二百一十五章 炼狱谷请君入瓮 聂齿越战越疲,魂力不是无限的,眼看着越用越少,越打越累。而天师府这边,无望的援军正在从四面八方缓缓赶来,有的是真有本领,一来就让聂齿感觉到绝望,有的却是没什么本领,过来凑热闹添乱来的…… 当然,来这里添乱是有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没人活着想找死。 但这些人也不是纯心来添乱的,有的人想建功立业,有的是想趁机夺聂齿的阴魂力,总之都是无力不起早的主。 聂齿拼尽全力,与众人周旋,心里却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我再等一段时间向他们发动突袭多好,天机子这狗贼,竟然还留有援军……” 他见事不好,使劲浑身解数,干脆也不反抗了,就是一个字“逃”。 打不过的时候,先保命要紧。 聂齿再次发动“凌波顺水游”,空气对于此刻的他就好似水一样,而他就好像鱼一样,速度奇快,好多个没本事的根本追不上他,就算是无望、擎苍长生诀他们三个,也稍有逊色。 主要是聂齿不走直线,来回转圈,他们不知道聂齿要往哪个方向转,要是跑直线,无望和长生诀远胜过聂齿。 而且聂齿这招在特殊的环境下,还有压缩时空的能力,因此很难对付。有的时候看起来他已经到了绝路上了,忽然就不见了,不是缩小了,就是穿梭走了…… 跑着跑着,聂齿离开了天师府,眨眼间就有上千里的路程,眼前是一座大山。 擎苍等紧追在后,但爬山的速度却远远不如聂齿。 现在他用的这一招,乃是“凌波顺水游”里后半部分,叫“逆流而上”。 在逆境中寻找顺境,这就好比人,再怎么悲惨的命,他的一声也有运气好的时候,水也一样,再怎么湍急的瀑布,它也有相对较缓的地方,而聂齿所寻的,就是这山川大地的缓势,从逆境中寻找缓势,再顺势而为,因此既省力速度又快。 擎苍等累的直瞪眼睛,暗道:“非杀死聂齿不可……” 等到了山顶之上,已是绝路。 这一座渊一望无际,渊上云雾缭绕,没人知道这下面有多深,也不知道他去往何处。只隐隐能听见下面传来的怪异声响,呜呜……是风声,也许是某些特殊的族群…… 聂齿虽懂得腾云之术,然而眼前却看不见对岸,比无极渊还要宽,比无极渊还要深不见底,还要鬼魅异常。 无望知道,这里叫炼狱谷,曾经的黑龙就是在这里被斩杀的,下面是通往地狱界的入口,从没有人能用任何手段飞往彼岸,因为对面根本就没有岸。 无论是飞十万八千里,还是九十万亿亿里……你只要飞了,就永远也飞不到尽头,直到你累的飞不动了,就自然而然的会掉下去,去往地狱界。 地狱界是三界的地盘,归玉皇大帝掌管,有三清五帝坐阵,仙尘的这些人,只怕是没本领对抗。 换句话说,这里就是仙尘大陆的尽头,是天的尽头,也是地的尽头,是仙尘与地狱界的交界处…… 而聂齿去不了那里,他们也去不了那里,聂齿已无处可逃,他们已将聂齿逼上了绝路。 是绝境翻盘?还是魂死烟消?其实成王败寇仅仅只在一念之间。是破釜沉舟?还是垂死挣扎?这本是个相互矛盾的问题…… 有时候你不顾一切的去努力,或是拼死一战,确实能够杀出一条血路,能够反客为主,反败为胜,可有的时候却也只是徒劳无功,垂死挣扎。 至于到底是胜还是负,有时候并不在你,而在于敌我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项羽当年能破釜沉舟,然而当他只剩下十八骑的时候,却无法逃回江东…… 同样的人,同样事,当敌我之间的差距大到不可一世的时候,那么无论你再怎样努力也都毫无意义。 然而今日聂齿与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否也大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 这差距要说大,也确实不小,可要说不可一世,却还在一起打了那么久…… 其实那不过是凭借着投机取巧的办法,很多时候看似聂齿得胜,其实也不过是先前计算好了的偶然,要论实打实的比拼力量,这里每一个帮手都不比聂齿差,何况还有两个天师级别的在此。 聂齿望着深不见底的炼狱谷,试图想象出当年黑龙被围剿时的场景,真不知道当年的黑龙,是否也像今日的他这样,这样的绝望和无助? 他忽然转过身,对着众人冷森森的大笑道:“你们谁陪我上路?” 众人包围着他,一时之间却没有人肯上前。 无望站定身形,在人群的正中间,口打咳声,淡淡笑道:“聂齿,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知道这里叫什么名字吗?” 聂齿晃了晃脑袋,其实他知道的,只是不肯说出来,将众人引到这里,也是他计算好的一步。 无望道:“这里叫炼狱谷,当年黑龙就死在这里,你今天也是一样。倘若你有心悔改,乖乖交出修阴魂力的办法,或许本天师能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啊!嘿嘿……” 他得意的冷笑着。 所谓大罗金仙,就是修炼大罗天之法,无限接近顶级的仙,而金即代表了永恒不灭。 据说达到了这种境界的仙人,除非是自己想死,否则任何仙佛道祖都奈何不了他们。 这无望就是料定了不会有大罗金仙来帮聂齿,所以才敢口出狂言,若真的有大罗金仙级别的仙来帮助聂齿,那么碾死擎苍之流,便如碾死蚂蚁一般。 聂齿嘻嘻冷笑,半晌,忽然道:“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无望道:“何事?” 聂齿道:“当年的黑龙或许没有死。” 无望道:“为什么?” 聂齿忽然往前一纵身,双脚离地不过五六尺高,但落下来时的压力却令大地震颤,轰的一声,周围的地面陡然下沉。 众人多施展法术,有的腾云而起,有的驾风,有的则像聂齿一样,使用悬空术停滞在空中。 聂齿竟不向远逃,反而向下,众人一时犹豫不决,方圆上千里的地面都被聂齿做了手脚,倘若众人都追着聂齿,一同向下,唯恐到时陷的太深,无法上来。 可若不追下去,又怕聂齿兜个圈子,再逃掉。 那聂齿虽然魂力消耗严重,但因为他是纯灵魂的状态,身体就是一团气,比燕子还轻,而在场的众人虽已登仙,却还有肉体在,最轻的也有百十来斤重,所以向下追很危险,再一战斗,很有可能就上不来了。 无望略停留了片刻,高声喊道:“众位,觉得自己本领不行的,就先退到岸上去吧!要是觉得自己还有两下子的,认为自己不含糊,就随着本天师一同下去追杀聂齿,今日若不把聂齿亲手杀了,本天师心中难安!” 说罢,率先向下面追去。没想到这下面又热又湿,并且引力极强,像黑洞似的,往下吸…… 好在无望的本领大,能够一直飞行,不过他身后跟过来的仙们,有些就快坚持不住了。尤其无望那么一说,本来心里没底的,也跟着逞强,又飞了一段,已经开始有后退的了。 下面雾气很大,有的地方还有烟,相隔百步,目力一般的就看不见人了。 连无望和长生诀这种手段极高的老家伙,也只能看出百余里。 追着追着,长生诀忽然问道:“无望,咱们是不是上当了?” 无望揉了揉眼睛,见远处仍有个黑影在下落,问道:“何以见得?” 长生诀道:“我看前面那个黑影毫无回头之心,说不准聂齿这次是真的不想活了,倘若他是真的不想活了,我等何必陪他一起死?” 第二百一十六章 空谷还人,生死一线 无望道:“我看不像,他仗着自己身子轻,只有魂魄没有体,想耗垮咱们,再往外跑,不行,必须得追,加快!” 无望说了声“加快”,自己率先加速,玩了命的向下沉,速度之快,已超乎众人的想象。 长生诀见此也只有紧跟在后,不过他们越追越觉得有些古怪,那黑影的周围竟然没有散发着黑气,难道聂齿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吗? 随着无望等速度的加快,他们与黑影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这时连无望都能看的出来,那黑影根本不是聂齿,心里一怒,速度却不敢放慢,因为那黑影正是他的长子嘟噜憨。 无论如何,无望这个时候都不能放弃自己的儿子,他双目圆睁,仔细观瞧,想看看他是不是聂齿幻化而成,又检查他的三魂,是否被聂齿俘获,是否被聂齿用了强夺。 看完之后,又不放心,无望知道,论目力,四只眼睛的长生诀自然远在自己之上,因此他对着长生诀问道:“长生兄,你看下面那黑影是谁呀?” 长生诀四目圆睁,愕然道:“那不是令长公子吗?” 无望吃惊的看了一眼长生诀道:“你说他是嘟噜憨?” 长生诀道:“不错。” 这时他们离嘟噜憨的距离更近,后面有人一听下面的是嘟噜憨而不是聂齿,深怕自身法力不足,追的太深而飞不回去,心里均道:“既然那人不是聂齿,我们追什么?不如早点回去,免得一会儿再回不去了!” 想到此处,又有一部分人掉头往回飞了。 无望当然也不会逼着他们同自己一起往下追,又对长生诀道:“你看他有没有被聂齿附身?” 长生诀瞪着四只眼睛看了看,连忙道:“公子体内只有他自己的三魂,并未发现聂齿。” 无望喃喃道:“这他妈的就怪了,聂齿那小子哪儿去了?他娘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对长生诀道:“你再看看四周围,看看咱们是不是都着了聂齿的道了?” 长生诀应了一声,额头上的双目忽然闪出一道金光,只见金光所到之处,云雾遁开,显出清晰的脉络,许久,缓缓道:“没有,我们的周围都是很自然的景物,并不是法术构成的。” 无望叹息一声,道:“长生兄在此处暂停一会儿,带我追下去救回我儿……” 说罢加紧速度,又追下去一重天那么高,大致也就是几十万里路,才追上了嘟噜憨。 嘟噜憨这时已昏死过去,无望想要问出个究竟也是徒劳,只有带着他一起往上飞。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无望虽然不是善类,但对自己的子女也是疼爱有加,等来到长生诀的身边时,已累的满头大汗。 长生诀见状连忙伸双手相迎,唯恐无望坚持不住。 但就在这时,从上面闪电般掉落下几个人来。 原来那些提前往上飞的,又跌了下来,大概是因为仙力不济,飞不动了,因此坠了下来。 长生诀无望等都知道,他们要从此处跌倒,便再无生路可言,原有的修行到了地狱界都会被清零,他们也就算完了。 对于他们来说,好事是等他们从这里,飘到地狱界,需要经过几亿年的时光,这期间他们都是自由的,自由落体…… 也许他们会有机遇,期间也许会发生一些变故,从新飞回来。 坏事就是这机遇降临的概率几乎为零,他们其实只能慢慢的等待着死亡,因为谁也没办法在这绝境进行修炼,就算勉强有所突破,也没办法在飞上去,突破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坠落的速度快,也绝对赶不上坠落的速度快……所以,他们只能等死。 无望只救个儿子就已很虚脱了,哪里还有力气救他们? 他和长生诀轮流背着嘟噜憨,努力向上飞行,沿途时不时的就会遇见“返航”的人。 所谓返航,当然就是向上飞了一半忽然飞不动了,往下掉的人。 擎苍早已到了岸边,他可不敢逞强,和师父无望他们一起往下追,所以早早的就在岸边上等着了。 就在刚刚,又一个魂力与他相当的人,飞到了岸边,眼看就上了岸,只差一步之遥就没了力气,想呼救,却连声音都已发不出来了。 擎苍认的这个人,是嘟噜憨的把兄弟,是自己的师兄,不过不是亲师兄,是师爷天机子另一个徒弟教出来的弟子,这次也被天机子派来助阵。 说起来他们都是一个祖师爷的,本是师兄弟,理该互相帮助。 眼下这情况又不是很糟糕,他离着岸边只有一步,擎苍只需要一伸手,就能将他拉上来,就算够不到,他飞下去一段也无妨,何况他那师兄也朝着他招了招手。 那自是在向他求救,可擎苍却没有向他伸手,也只是简单的向他招了招手,这却是告别。 擎苍微笑着,而那个人惊恐着。 生与死果然只在一念之间,那个人瞪大了眼,一边向下坠落,心里一边想着:“擎苍他不会是不知道我的意思吧?干嘛不拉我一把?我又不是在炼狱谷的深处,他为什么不……” 他虽然离地狱界很远,距仙尘很近,却注定了要到那个世界去。 当光明已成过去,当黑暗在向他招手的时候,触手可及的光明,却越来越远的时候,他的心里呼唤着,呐喊着,可就是没有人听得见,或许是听见了也视而不见,他的指甲里甚至已摸到了岸上的尘土,可最终只能孤独的下坠。 擎苍开怀的大笑着,周围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救那个人。 擎苍心里道:“好啊!死的好,让你们在我师父的面前逞英雄,这下子死翘翘了吧?真的是活该!” 他身边有很多和他一样,没有深追的人,仙力却都远不如他,但现在也都好好的,也都没有救任何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一个人飞了上来,这人仙力有多高自不必说,但也已是耗尽了力气,庆幸的是,他比刚才掉下去的那位幸运,他以最后一丝魂力,支撑着,双手抓住了岸边的石壁,一双腿在下面猛蹬,想要借着蹬石壁的力量爬上来,但他实在是虚脱的不行,他太累了,但只要再给他喘几口气,他就能爬上来。 擎苍这个时候连忙奔过去,抓住了他的双手,看样子好像是想拉他上来,那人简直已乐开了花,擎苍却也在笑,笑的很诡异,让人看了就很绝望。 在那个人的眼里,擎苍眼神是如此的深不可测,可他毕竟是在拉自己,他只能相信擎苍是在救自己。 可在擎苍的眼里,那个人的笑是如此的呆萌,如此的滑稽。 擎苍张着大嘴,已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双手拉到一半,忽然放开…… 那个人比先前的那个人多抠了一把泥土下去…… 他的眼神依旧绝望、惊恐,且心里充满了对擎苍的恨意。 空余恨…… 擎苍则捧腹大笑起来,他身边的人竟然也有跟着大笑的。 又上来一个,这个比先前那两个都稍好一点,但双脚飘落到岸边的时候,明显已站立不稳,这说明他的力量刚好用尽。 看来这个人对自己的实力估量的很准,既没有贪功,也没有偷懒,可惜只可惜他遇见了擎苍,擎苍抢到他的身边,故意站立不稳,往下一推那个人,那个人啊啊的惨叫了两声,就又跌了下去,这时的他已无力再飞。 周围的人以及擎苍又是捧腹大笑。 那些被擎苍推下去的人,本都是赶来给擎苍他们助阵的,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也好,他们本都是聂齿的对手、敌人,但现在,他们只希望聂齿能宰了擎苍才好…… 第二百一十七章 计散天师府,魂托美人身 “哈哈哈……”擎苍狂笑着,接着道:“瞧他们一个个那怂样,就那么怕死?哈哈哈!那个小眼神儿啊!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死亡是恐怖的,是令人绝望的,谁会不恐惧?谁会不绝望? 没有一个辛辛苦苦爬上来,而又被推下去的会不绝望。 他们的眼神凄苦而又绝望,绝望中而又充满了怨毒,没有一个人会不憎恨擎苍。 他这样做比杀了他们还可耻。 一个、两个、三个……除了先前和他一起上来的,再有就是比他先上来的。 擎苍的手段毒辣而又残忍,比杀人更毒的事,是临死前的绝望。 没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也许别人的生命在他的眼里,价值还不如他的一个微笑。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有和他们同样的眼神,无助而又绝望的眼神。 擎苍数着下面爬上来的人,大致已差不多了,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令他百干不厌,而又欲罢不能的事,那就是女人…… 他想到了那个自己想得到,而又被师父无望抢了去的女子,那个长得像极了仙尘第一美女移山老母的人。 他此刻真恨不得守在这里,等师父无望上来,一把也将他推下去。 只是他的心里还有些虚,有些怕,怕的不是别的事,而是自己一把推不下去他。 况且无望的身边有长生诀相伴,倘若自己不能一击得手,那么只怕也不会再有好下场。 所以他退缩了,不过美人他却不能忘记。 ——想到这些的擎苍撒脚如飞,径直的奔向天师府。 ——天师府,八百里天师府上依旧繁华,虽然战争的硝烟还没有平静,但依旧高贵美艳。 这里四季风景如画,就算有死尸没有处理,有血腥气息没有散尽,不过它依旧美的伟大。 聂齿心道:“如此好的环境,如此好的风水,在那群混蛋的手中真是糟蹋了。” 他竟没有死,也不在炼狱谷下面。 他当然不会在下面,因为他是第一个上来的,他策划的一切都很顺利。 早在袭击无望的房门之前,他就已绑了嘟噜憨,并将其吊在炼狱谷的崖壁上。 还有,这个想法是在他第一次溜达到炼狱谷上方时,就想到的。 阴谋一步步的谋划着,就在擎苍无望争抢美女的时候,他就设好了局。 在炼狱谷下,他仅仅是向下飞了一段,借着云雾,把事先准备好的替身嘟噜憨扔下去,然后压缩自己的灵魂,使之与蚂蚁大小相似,再绕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偷偷的飞离炼狱谷。 聂齿知道,无望的家丁们都被他洗了脑,没有一个不认为无望是大好人的,聂齿也并不想和她们解释太多,脑子里只有简单思路:“都打发了得了……” “都打发了”显然也不是放他们走,而是“杀”。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心狠手辣,与擎苍做兄弟正合适。 然而他们之间也有很大的不同,聂齿不会无目的的杀人,他杀的人都或多或少和自己有一点关系,他不为了给自己取乐而杀人,不为没有道理的事而杀人。 他之所以想要杀尽无望天师府上的家丁,是因为他觉得这些都和擎苍的子嗣相似,都是无望天师的人。 但当他看到正在上吊的女子时,心中又不禁有些好奇,黑气化作一个人形,走上前去问道:“你为何想要寻死?莫非是不想活了?” 这句话倒好像是句废话,一心求死的人,岂非不是不想活了? 那女子一身翠绿色的长衫上,已沾满了尘土,脖子挂在白绫子上,嘴巴一开一合的道:“嗯,无望那老贼不是好人,想骗我做他的女人,我死也不会答应他的。” 她这时开魂眼,仔细观瞧,聂齿站着不动,她能看得见,也能听得见聂齿说话。 聂齿道:“看你这样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要不要我帮你?” 那女子道:“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她心里暗想:“这坨黑气必也不是善类,这会儿也不知擎苍无望那些老东西去了哪里,若是一会儿回来了,只怕想死都不成。” 想到这里,她又接着道:“那好,你把我杀了吧!” 聂齿微微一笑,笑声里阴森恐怖之气十足,淡淡道:“天师府的屎包们,不是都认为无望是个大好人吗?你为什么知道他是个恶贼?” 那女子冷冷一笑,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用手抹了抹,道:“我呸!他是好人?他是好人天底下就没恶人了……” 她哭着将自己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聂齿道:“原来你的家人和朋友也是被擎苍杀死的啊!那好,我帮你报仇,不过你必须听我的。” 那女子道:“好!”说了声好,便抽身从白绫子里面钻出来,用手一扯,嗤的一声,绫子被扯的稀碎。 聂齿当下和她定下了个计策,她也欣然答应。 只见那女子笑吟吟的奔了后院,从仓库里找来铜锣,一边敲一边喊:“无望那老东西归位啦!大家快逃吧!逃出天师府,逃的越远越好……” 有些人不相信,反唇相讥,聂齿躲在暗处,将这些死心踏地跟着无望的全都记下,一会儿等送走了那些不愿意跟着无望的,再回来收拾她们。 那女子倒也不理睬她们,只是一味的敲锣大喊。 这时聂齿忽然察觉远处有一人,快速奔来,心中暗叫不好,陡然一跃,上了那女子的身。 那女子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又稍过了片刻,只见黑茫茫的天地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有大鱼,黑鱼,漆黑巨大,有白猫,白而肥,并不是真的很胖,是因为它的毛很蓬松,冷眼看起来像雪白的狐狸。 有白牛,牛角似尖刀,牛身雪白。牛毛根根发亮,油里透光。 她心里暗问:“这什么东西?”紧接着,她又瞧见一只螳螂,小的可怜,浑身翠绿,抖着翅膀,一只绿龟,比螳螂稍大,还有一头小鳄鱼,不过比白猫白牛以及黑鲨都小着许多。 她也有些手段,知道这是自己的心境,自己与自己的三魂螳螂、绿龟、鳄鱼心意相通,它们的想法就是自己的想法,这三兽死后三魂归于一处,投胎转世,便是今世的她。 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心境之中怎么会有另三样东西呢? 聂齿就和她解释,将自己的强夺术简单的向她讲了一遍,这时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在房上看到的战斗,并非都是为了争夺自己,而是为了对付聂齿的游魂。 她这时还不知道聂齿的名字,聂齿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聂齿又告诉她,一会儿自己要利用她的身体,去对付擎苍那个恶棍,需要她配合自己。 其实她不配合,也无所谓,因为她已被聂齿控制住了。 聂齿见她不是擎苍无望一伙人的死党,处于尊重她的角度,才告诉她这些,没想到她听后大吃了一惊,却有些不放心。 尤其是聂齿提及要利用她的身体,令她尤为不放心。 心里暗暗捉摸着,这是不是擎苍等人设下的圈套引诱自己,可思来想去,总觉得聂齿不像是他们的人,可又怕聂齿为达目的而牺牲自己的身体,所以极不放心。 在心境中对聂齿问道:“你打算用什么样方法来对付他?” 聂齿微微一笑,对她道:“你放心,不会令你为难。” 在同一个心境之中,她虽然不知道聂齿在想什么,但她想什么聂齿却很清楚。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道:“还不知道英雄叫什么名字?” “聂齿”,他果断干净,毫不拖泥带水,果有一股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气势在里面。 那女子笑道:“我叫秦玉秀!” 她报名字的时候,说的很快,也很害羞,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笑,却还是忍不住要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三断擎苍臂 擎苍果然已回来了,他一进天师府,就直奔秦玉秀而来。 目标明确而又果断,就和聂齿一样。 他见秦玉秀站在院子中间,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光景,不禁心中大喜。 因为她衣衫整齐,只是额头上有了点血迹,这说明她的身体还是完好的。 只是受了点轻伤,但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按理来说,以擎苍的本领,每一次都可以轻松的发现聂齿的存在,但却每一次都忽略了聂齿。 也不知是聂齿隐藏的好,还是赶的巧…… 这一次,他又被这美妙的女子迷住了,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这女子的气场不对。 他虽然杀了秦玉秀一家,又抢了她,带着她奔波了一路,可却并不知她的名字,坏笑道:“呦!美人儿,你在这里想什么呢?呵呵……” 秦玉秀没有动,看起来是想事情想的出了神。 擎苍又道:“宝贝儿,我师父一定还没用过你吧?哈哈……” 他一面笑着,一面向秦玉秀靠近,一伸手去摸秦玉秀的下巴,淡淡说道:“嗨!他就那副德性,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这么好的身体,给了他怪可惜的,来,陪大人我玩玩……” 秦玉秀还是没有动,现在聂齿控制着她的身体,伪装成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傻傻的站着。 擎苍乐的合不拢嘴,心想:“无论如何,我得把这个美人儿办了,管他们愿意不愿意!” 他双手顺着秦玉秀的下颏,一直往上摸,最终摸到了秦玉秀的脸蛋儿上,心中沾沾自喜。 就在这时,聂齿陡然调动起全部的力量,晃双掌,运用翻天掌中最厉害的一招,猛的向擎苍的胸口拍去。 擎苍吃了一惊,如此近的距离,他虽然已知道是聂齿在秦玉秀身体里藏着,却也来不及做任何应对,只得在心中暗暗叫苦。 这一招的威力巨大,若是对天使用,连天都会被打翻过来,对擎苍使用威力也是一样。 只可惜这一招过后,擎苍竟然还活着。 他明明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他明明已接不住这一招,地上明明有一具尸体,新死的尸体,可擎苍却还是喘着粗气。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女子倒了下去,火辣的身材,火辣的细腰,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用手往旁边一推擎苍,自己的身体却暴露在了聂齿的双掌之下。 这一招余势之强,在打死了那人之后,劲力如风依旧不止,顺带着将擎苍的右臂再次震断。 并且这次断的十分彻底,连他右侧的被膀子都被震飞了半截。 擎苍看着倒在自己脚底下的慧灵,眼含着泪水,左手握着断臂处的伤口,忧伤的问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来了?” 慧灵一句话也不说,双眼圆睁,人形美丽而又清纯的眼睛,慢慢的变成了死鱼眼,然后她又慢慢的开始动了。 死人是不会动的,但她却已开始动了。 擎苍以为又是聂齿附体,吓的他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擎苍屡次被聂齿重创,在心里早已有了阴影,竟然还怀疑已经死去了的慧灵,也被聂齿附体。 这却是无稽之谈,聂齿怎么会附体到慧灵的身上?她已经死了,附体在死者的身上,只会随着死者一同死去。 他现在已彻底的耗尽了魂力,正指引着秦玉秀以最快的速度逃跑,没能一击除掉擎苍,他实在是没有想到。 他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个慧灵来,因为他也和擎苍一样太过专注,所以才没有发现身边已来了人。 擎苍是因为精神全扑到了美色上,而聂齿则是全用在了复仇上,所以才忽略了慧灵的到来。 ——当她从大沙漠上醒来时,沙地里已无擎苍的痕迹。 “他去了,他又去了……” 蛇族圣地归九池本不寂寞,但现在的慧灵却觉得它很寂寞,是看不见希望的死地。 蛇族本不允许她们随便出去,但慧灵为了能见到擎苍,已顾不得许多了。 就这样,她一路磕磕绊绊,只为再见到擎苍,告诉他一件天大的喜事,那就是她怀了擎苍的孩子…… 可当她到了天师府上,看着满目狼藉的天师府,她的心几乎都要碎了,一瞬间,脑袋里嗡的一声,心里暗问:“怎么了?这里是怎么了?难道传说中的八百里天师府,已经被聂齿扫灭了?难道我的爱人擎苍他们都已经死了?” 她伤心她难过,她暗暗问着:“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难道我的孩子一出世就要失去……” 她还没有想完,就已看见了擎苍。活蹦乱跳的擎苍,正抚摸着另一个大美女,在蛇美人儿慧灵看来,那个女子也并不比自己美多少,甚至在某些地方,还赶不上自己,可却已将她的擎苍迷住,迷的神魂颠倒。 她心里暗骂:“妖精,她一定是个小妖精,她一定使用了法术,迷惑了我的擎苍,一定是的……说不准她就是一个狐狸精变的,和聂齿勾搭在一起,来害我的擎苍……” 这世界上滑稽的事情有很多,譬如一个妖精在骂一个人是妖精,而且还说她是狐狸精变的,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的的确确的蛇蝎美人呢? 可惜有毒的蛇美人儿心肠却未必狠毒,没毒的人心却未必不毒,何况擎苍这种人,连他的心都是带毒的,所以他也算不上是没毒的人。 她紧走几步,来到擎苍和聂齿的中间,奋力向前一扑,想把擎苍推到一边去,并抱住他,告诉他自己才是最爱他的。 她当然也没有看见聂齿要出手,如果聂齿的速度连她都能看得清,就不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她只是赶得巧了,救了擎苍,反害了自己。 而已经死了的她之所以会动,是因为她的修行还不够,被震死之后,并不能永久的维持在人类的状态,她慢慢的又变成了一条大蛇,反复抽搐着,那是她身体里的筋在动,而本身已无意识。 她不愧是美人儿蛇,连变成蛇的样子都依旧是那么的可爱、美妙。 擎苍痛的跪在了地上,痴痴的望着她,眼里终于流出了滚烫的泪水。 “擎苍,你在干嘛?”一声断喝,擎苍回头一看,是师父他们回来了,每个人的样子都很狼狈,每个人都累的很虚脱…… 现在,就算聂齿就躺在他们的眼前,他们也已懒得去追了,尤其是擎苍干的好事,更令人心寒。 天师府乱成一片,好多人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大蛇。 无望已心灰意冷,这样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整日里提心吊胆,每天殚精竭虑,不知道什么时候聂齿会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应不爽。 今天这个死了,明天那个伤了,不知道哪一天会到了自己的头上。 看见擎苍的伤口,还用多问吗?除了聂齿还有谁? 他的手段为什么如此毒辣?他为什么这么的难对付? 什么狗屁阴魂力,什么狗屁深仇大恨,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无望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他现在只想坐下来和聂齿谈谈,问问他到底能不能讲和,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求他不要再折腾了,他已经累了,也够了…… 然而这些苦水他却只能隐忍在心里,因为聂齿不在,因为没有人会真心的帮助他。 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把天师府当成了对付聂齿的战场,死也好,活也好,人为了出头,总要到战场上拼一拼,总要来天师府里逛一逛,否则怎么会出名?怎么会得到上一辈的认同? 无望冷眼注视着天师府的四周,心中无尽慨叹,连慨叹带悔恨,心里骂道:“他娘的了,你说你们得罪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惹这个聂齿啊?” 昔日的气派,昔日的辉煌,今日的狼狈,今日的困境……无望身边的帮手们越多,他的心里就越寂寞。 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追少女女追心 古道旁,夕阳下。 这里已不再属于傲东国了。 聂齿是个游魂,他在哪里都一样,一身的散魂,可以躲在蚁穴中,可以附在别人的身体内…… 可无论在哪里,无论去往何方,他都是一样,一样的自由,一样的无拘无束…… 他就像一阵风,吹在古道上、天地间,他是那样的潇洒,那样的自由。 一个游荡的灵魂,孤身挑战整个天师府,与齐天大圣相比,他的狂傲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刀枪上游走,在死亡边缘谈笑,他就是聂齿,一个孤傲的幽灵。 “喂!你去哪里?”秦玉秀追赶着他,呼喊着他,可她一个半仙的速度,怎么可能追的上聂齿呢? “你要去哪里啊?” 聂齿却没有回答他,这股幽暗的风似乎已经吹远了,他还要去天师府挑战,还要令仇敌们不安,就算打不死他们,聂齿也要恶心死他们。 “敌进我退,敌疲我扰,敌退我进……”聂齿将伟大的战术运用的淋漓尽致。 虽然,他这样孤独的战斗下去,也许永远都不会胜利,但他只有这样一直的战斗下去,才有可能拖垮他的敌人,才能令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平凡人,过的稍微轻松一点。 “你已经走了吗?我怎么办?”秦玉秀还在朝着聂齿离开的方向追赶着,“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她温柔的眼睛里开始流淌出滚烫的泪水,“聂齿,求求你,不要撇下我……”她一面哭着,一面奋力的追赶,可她的速度实在太慢。 所以,她尽量喊的大声点,希望聂齿能听的见,希望聂齿能停下来。 山岭外的小部落里住着一些平凡的人,他们看见如此美妙的女子,无不惊讶的瞪着眼睛。 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但这个美丽的女子却好像是个疯子,因为她一边哭,一边跑,像是在追赶着一个人,可她前面、大前面都是空空如也。 凡人的眼睛当然是看不见聂齿的,所以谁都不知秦玉秀在追赶着什么。 有时候,连秦玉秀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追赶着什么,那像是迷一样的风…… 有人试图拦下秦玉秀,向她问个明白,有人想留下她,收养她,和她过日子,就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那些人也愿意照顾她,养着她,因为她这容颜足够美,足够令天下所有的男子都动心,可偏偏她动心的东西,她却得不到。 那些妄想着吃天鹅肉的人们,在秦玉秀疾风暴雨般的掌法下,被揍的鼻青脸肿。 虽然她在擎苍无望等人的面前,毫无反抗的能力,可要揍这些普通人,却是绰绰有余。 ——风停了,停在上头的一块青石板上,居高临下,聂齿能瞧得见那可爱的姑娘,她吃力向自己奔跑着,鼻洼鬓角热汗淋漓,像水洗的一样,擦都擦不过来。 青色的长衫,袖口已擦汗擦的湿透了,不用拧,就已在往下滴水。 只可惜她刚刚追到青石板上,聂齿就飘忽着又向前进。 这是一座山峰,往前是下山的路。 说是路,其实本没有路,聂齿和她,又何尝不是在开辟一条从没有被人走过的路? 秦玉秀的嗓子都已经哑了,喊的声音都已经变了味儿。 下山的路更是崎岖难行,下山更比上山难的这个道理,今天她算是体验到了。 “太好了……”秦玉秀的心里暗喜着,“终于要到山下了。” 可她抬头一望,聂齿又已上了另一座山。 大山一座挨着一座,一座比一座更大,数不尽的山川,数不尽的溪流,她知道,就算数尽了又能怎样?大不了从头在数一遍…… 秦玉秀心里越想就越着急,忽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顺着陡峭的山体滚了下去。 “啊……”她一声惊呼,总算又令聂齿停了下来。 回头望着她,心里暗道:“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他一阵风似的飘到了秦玉秀的面前,淡淡笑道:“唉!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她的手心和脚背抢破了皮,膝盖摔得淤青了好几块,痛的她连牙齿都跟着打颤,不断的发出嘚嘚嘚的声音,忍痛道:“我没事。” 说着没事,眼角里的泪又滚滚而出。 如此美丽的女子,如此美丽的双手,上天怎忍心让她受伤? “你已经安全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我已经将你送到了这里,你干嘛还要跟我回去?难道是还想过天师府里的日子?” “我、我……”秦玉秀擦着眼泪,恳求的问道:“我去哪里?你走了,我怎么办?” 聂齿笑了笑,一团无形的黑气化作了人形,狰狞的面孔,狰狞的坏笑,冷冷的道:“你莫非是想死?” 秦玉秀摇晃着脑袋,不再看聂齿了,而是瞧着地面,回答道:“我为什么想死啊?活的好好的……” 聂齿道:“我很危险,跟着我的人更加危险,我随时都会烟消云散,我的仇人也随时都会烟消云散,跟着我的更随时都会烟消云散。不仅我的仇人会杀人,我也会杀人,所以你跟着我,随时都会死去,你难道不怕吗?” 秦玉秀咬紧了牙关,道:“我不怕。” “不,你怕,你连看我都已不敢看我,又何必非要跟着我呢?” “我、我……”她确实已有些怕了,可她并不甘心,“你不让我跟着你,那你让我去哪儿呢?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她忽然仰起了脸,坚定不移的看着聂齿。 聂齿此刻将自己幻化的更加的恐怖,道:“这里不是有很多的小部落吗?他们之中有很多人都愿意收留你。” “你要我跟他们?”秦玉秀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诧异的看着聂齿。 聂齿道:“难道过平凡的日子不好吗?” 秦玉秀摇了摇头。 聂齿道:“为什么越是触手可得的快乐,人们就越是不珍惜?” 秦玉秀道:“你救了我的命,你的恩我还没有报。” “哼!”聂齿冷冷一笑,淡淡道:“这种小事,你根本用不着放在心上,我救你,也只是为了让我的仇人难过。好了……” 秦玉秀道:“可是,擎苍毒害我的族人,我的仇也还没有报。” 这句话倒好似毒药一般,刺痛着聂齿的心。 他冷冷的说道:“你的仇我也替你报了。” “可是、可是……”秦玉秀咬的牙咯吱吱直响。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你帮不上我,回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如此倾世的美人,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每一个男人都争着抢着要,哪怕每天只能看着,也开心。 可聂齿却在拼命向外推她。 “我真的、真的就一点忙也帮不上吗?”她似乎有些不信,接着道:“我也很厉害的,况且我还可以修炼法术,继续修炼,我坚信有一天我会超越擎苍他们的,我会亲手报了族人的大仇的。” “修炼?”聂齿笑了笑,笑的是那样的孤傲,接着又道:“要修炼到他们那种境界,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得到的,况且你知道方法吗?” “所以我才要跟着你,你教我,以最快的方式……” “哈哈哈!”聂齿狂笑着,“你如果真的想帮我,就不该给我添乱。” “好!”秦玉秀赌气从地上站起来,显得十分果断,但身上的伤口一痛,顿时又让她变得有些窝囊。 聂齿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向山上走去,总算轻松的笑了起来,可就在他刚一开始笑的时候,秦玉秀忽然转过身,从地上拿起两块石头,双眼瞪着聂齿,道:“好,我不给你添乱!” 说着,抡圆了胳膊,往头顶上砸去。 一块砸不死,她就用两块,鲜血透过头皮,一直流到她的额头,再顺着额头,流的满脸都是。 她果真是个倔强的美人,如果聂齿不叫她跟随着自己,她情愿去死。 第二百二十章 献祭 聂齿抢过去,黑气化作一只大手,抓住了她握石头的手臂,道:“好,你不是想死吗?刚才是我的不对,你能帮助我,你不是不能,不过你要死。” “好,那你放开我,让我死。”秦玉秀倔强的瞪着眼睛。 聂齿道:“我让你死,却不是这种死法。” “那你要我怎么个死法?” “献祭。” “献祭”是种古老的法术,献祭者要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把自己的身体献给已经死了的人。 这是种邪恶而又残忍的法术,但却要施术者心甘情愿的献祭。 秦玉秀失声问道:“你叫我献祭?献祭给谁?” 聂齿道:“我。” 其实像聂齿的这种状态,并不能完全算是死了。 因为真正的死,三魂是散开的。 但无论是哪种死亡,献祭这种术都能令他们活过来,真真正正的活着。 秦玉秀道:“你要我献祭给你?可是……” 她想说“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但却刹那间就明白过来,因为任何一个活的好好的人,都绝不会像聂齿这个样子。 她接着道:“可是我并不会用那种术啊!我只是听说过……” 聂齿道:“没关系,你不会用,我会,我可以教你,等教会了你,再献祭给我。” 秦玉秀沉默着,过了许久,忽的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陡然放下手里的石头,答应道:“好。” 她的身子往下一瘫,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 聂齿把她接住,慢慢的放在地上。 可她却在心里盘问着:“这算什么?算交接的仪式吗?怪不得他要这样善待我的身体,原来要不了多久,我就是他的了,他就是我……那我呢?我是谁?我会去哪里?烟消云散吗?分散了的灵魂又会去哪里?” 她越想,就越觉得憋屈,眼角的泪水还在止不住的往外流。 聂齿忽然道:“你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秦玉秀慢慢的摇着头,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绝不后悔。” 聂齿揉了揉她的身子,黑气化手,一伸手,在山上摄来几株治伤的草药,替她包扎头上的伤口。 又背她到山下,朝小部落里的人借了间房子。 这山下的小部落既不富有,也不大方,怎么肯轻易的借房子给聂齿他们? 那家里的汉子初时答应借给聂齿,但却对秦玉秀动手动脚,妄图占她的便宜,被聂齿抽了几耳光过后,就气的大发雷霆,又要把聂齿他们赶出去,聂齿一怒之下,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把他们一家人都赶了出去,抢夺了他家的房子。 那汉子自知无力对抗聂齿,但又不甘心被聂齿抢了房子,便气的跑去找部落族长和大巫师,无奈大巫师和族长们来了,又被聂齿教训了一顿。 那些人法力之低下,自不可与聂齿同日而语,就连秦玉秀没受伤时,也能对付的了他们,因此过程之简单,动手之简洁,自不必多讲。 只逗得秦玉秀哈哈大笑,可此时的聂齿还不知道,这是秦玉秀五个月里面最后的一次笑容。 之后聂齿助她养伤,无论是教她运气练术,还是教她什么技法,她都从不笑一声。 她的表情就像是凝结了的冰,永远都只是一个——绝望与不甘。 五个月后,她的伤早就好了,聂齿又教给她很多法术,和修炼气的方法。 秦玉秀也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修炼方法,她不是天才,甚至连一个普通的人才都算不上。 她的天赋除了美丽之外,再没有任何一点能胜过普通人,但在聂齿的调教下,却是一日千里。 聂齿教给她的修炼方法不仅修炼速度一流,同时为她讲解的方式也是既幽默又易懂,他总是能举出恰当的例子,举例说明修炼方法的要点,令她一听就懂,一练就会。 按照这个进步的速度,要不了一年,秦玉秀就可以渡劫升仙。 这对于出身也很一般的秦玉秀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她的脸上却还是悠心忡忡,心里常常暗自发问:“难道他是想等我渡完劫才要我献祭吗?为什么还不教给我献祭的法术?” 今天,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她如往常一样,修炼起日之精华来。 聂齿一边从旁辅导,一边整理房屋。 这部落里的房子简单而破旧,聂齿在山上折来古树,削皮抽干,做梁,又折些干草变成席子,将原本的房盖掀去,从新垒了垒墙,把新的梁木架好,铺上草席,又上了新土,房屋子里也重新装点妥当,简直已焕然一新。 秦玉秀修炼完毕,正眼一看,见房舍已大变了样子,心中不由得暗自惊奇,暗道:“看来他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把房子修的如此精致,想必是要等我渡劫之后,在叫我献祭。” 夜晚,她躺在崭新的床垫上翻来覆去。心里想着以后的种种场景,当想到自己成为孤魂,注视着曾经自己使用过的躯壳,看着聂齿成为自己,驱使着自己的身体,或报仇或嫁人…… 她越想就越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心里道:“难道我真的要把身体给他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世间真的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把身体献祭给别人吗?那得是多么伟大的爱……” 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 次日醒来,聂齿却已经不见了。 初时她还以为聂齿是去山上,找吃的去了,便没有在意。 聂齿虽然不用吃东西,但活着的人却要吃东西。 秦玉秀这几个月来,总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当然都是聂齿替她弄的食物。 但今天,日已上三竿,聂齿却还没有回来。 秦玉秀修炼完日之精气,陡然间发现窗子旁摆着一堆野果子,跑过去拾起一个,边吃边向四外张望,她想看看聂齿回来了没有,看看他是不是在附近干活…… 但她的四外什么也没有,那些小部落里的人们早已被聂齿驱散了,周围住着的一些孤魂野鬼,聂齿也担心它们打扰秦玉秀的修炼,也把它们赶走了。 四外青山绿水,鸟兽无存,安静的要命。 “聂齿呢?他去了哪里?”秦玉秀的心不断的往下沉,她忽然觉得十分寂寞,十分压抑。 她心里暗暗的问着自己,“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要死了吗?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会不会是出事了?他会不会是遇见了危险?会不会是擎苍他们来了……” 她忙的放下了手中的果子,拔腿向山上跑。 数月来的修炼,让她感到神清气轻,几千丈的山,她眨眼之间就奔了上去,手搭凉棚,向远处观望。 有良田,有桑葚,远处耕种的人们,修炼道法的人们…… 有孤魂野鬼,有赖蛋在山上嗮蛋,也有勤劳的在寻找转世之缘,可唯独没有看见聂齿。 她又翻过两座山,一边呼喊着,一边向远处观看。 群山肃穆,绿水如镜,她竟听不到丝毫的回应。 “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又不辞而别了吗?不会的,他还指望着我献祭给他,让他复活过来,怎么会……怎么会舍得不辞而别呢?” 她的心里自问自答着,欺骗的了别人,她却欺骗不了自己。 聂齿教给了她不少的法术,却偏偏没有教给她献祭之术,这是为何?如果聂齿真的想她献祭,何必费那么多的麻烦? 修炼气法,难道聂齿不可复活之后自己修炼吗? 他本就会用的法术,何必要她再学一遍?这岂非多此一举? 秦玉秀忽然觉得自己大错特错,所有的算盘和算计、所有的想法都是错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寻人寻到鬼叉山 在巍峨的群山中,秦玉秀又哭了起来,一边哭她一边喊着聂齿的名字,就这样走啊走,找啊找,天地茫茫,日月浑浑,要找一个行动迅速的游魂,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真有那么的容易,擎苍他们早就把聂齿抓住了,又何必憋屈在天师府里不敢出去? 秦玉秀忽然想起聂齿教给她的一门法术,叫“问月”。 这门法术的厉害之处,在于它可以询问月亮。 但此时还是白天,天上并没有月亮,因此问不到月亮。 除了问月之外,还有一门法术叫问川,与之问月相比,问川的能力便是询问这山川大地。 山川大地,古往今来,见多识广,没有什么事是它们不知道的,但与天上的日月相比,却还差了一头,山再高,却也在天下,而月如盘,却在天上,看的更真也更清晰,有时候为了确定一件事,必须要经过多个视角的考证,才能得到最标准,最正确的答案。 秦玉秀寻找聂齿,急如救火,因为她知道,聂齿的行动速度如雷似电,想要找到他追上他,必须要快才行。 所以她只有使用问川术,向周围的大地发起询问。 大地是诚实的厚土,似聂齿这样的游魂少之又少,因此也算得上是比较显眼的了。 周围的大地告诉她,聂齿去了东面的山脉,等到了东面的山脉,她又发动问川术,东面的山脉告诉她,聂齿去了东面的山脉。 东山之东还有东山,一山连着一山,一地连着一地,就这样翻过了无数座大山,跨过无数条溪流…… 然而一直向着东方,却是傲东国的方向。 秦玉秀知道,聂齿或许是又回傲东国报仇去了。 如果聂齿已进入了傲东国的境内,那么她就很难再见到他了。 她自认为已走了很远的路,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离着傲东国却还有着十万八千里。 现在,她才惊奇的发现,原来聂齿带着自己离开傲东国时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连日来的奔波,让她觉得身心疲惫,随时人族的地盘,但路上难免也有妖兽作乱,赶路有时不仅是赶路,还要提防着各方妖邪。 但她知道,任何一个妖邪,都绝不敢为难聂齿,因为他很厉害。 烈日当空,照的人们头皮发麻,头油直冒,在田间干活的人们都已收工,唯独秦玉秀还在急急忙忙的前行着,这些天,她为了赶路,被太阳晒黑了不少,可她却依旧不能停下来。 远处,有一座很小的丘陵,上面光秃秃的,无花也无草,只有漫山的黑石头。 丘陵旁有一些沾着泥土的黑色石头,看起来像是被人从地里面挖出来的。 当秦玉秀踏近这座山丘时,她便发现这座小小的山丘并不简单。 周围似乎布满了杀机,有很多的仙级高手在这附近。 她虽然心里害怕,但为了追寻聂齿的踪迹,不得已不踏上这座山丘。 等到了山丘上,她才发现,山上有很多很多的洞穴,并且每一处洞穴都很深,洞口有绳子也有梯子,看起来这都是人挖的洞。 由于她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洞,所以也不理睬他们,当即又运用法术,向周围的大地询问起聂齿的动向。 厚土以年迈的声音回答道:“古镇之东,有一溪流,名为赤铁溪,溪水之旁有一草房,那房里就住着一个三魂合一的游魂。那游魂自西方而来,在那里住了已经五六天啦!” 秦玉秀解开法术,掐指一算日期,正与聂齿离开的时间相近,他比自己的脚程快点,估摸着应该就是聂齿无疑。 她立刻撒脚如飞,向着古镇之东、赤溪之畔奔了过去。一边跑,她心里一边想着:“总算让我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这问月问川的本领还真是厉害,要是让那些坏蛋给学去了,只怕早就找到我们了。” 她岂知,在这仙尘之中,会使用问川问月的,并不只聂齿一个,但聂齿逃命隐藏自己的时候,却连天地日月都难以发现。 秦玉秀心中暗喜,但一想到与聂齿久别重逢,一想起自己从前对他的误会,又忍不住暗自伤心责备,跑着跑着,突然哭了起来。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前行着,刚到了山丘下面,就见眼前忽然跃出一个人来,这人膀大腰圆,身高足有六丈,手里拿着一根大棍,掌中大棍一横,拦住她的去路。 秦玉秀站定身形,望着面前的这位巨人,问道:“你想干什么?” 那巨人将长棍往地上一戳,咚的一声,反问道:“你问我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 秦玉秀一愣,擦了擦眼泪,怒视着那人。 那巨人又道:“说,你到我们鬼叉山来有何目的?” 秦玉秀心里着急,深怕自己耽搁久了,聂齿在起身赶往别处,连忙翘着脚回答道:“我在找人,途经这里,并没有什么目的。请你让路,我还有急事。” 她说着就往旁边走,想要绕过这巨人。 那巨人突然将手中长棍一横,大喝道:“你他妈的放屁,说,你到底有何目的?你不说,我一棍子揍死你。” 秦玉秀一着急,忍不住骂道:“你这人是有病吗?看你长那么高的个子,就不像是正经人,你是妖怪吧?我告诉你,我秦玉秀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我告诉你,我是为找朋友才来的,不想和你斗法,痛快给姑奶奶让路,否则定要你好看。” 那巨人闻听此言,哈哈大笑,冷声道:“他妈的了,小妮子,就凭你一个半仙也想发飙,信不信我一棍子把你弄死?” 就在这时,忽听不远处的山路上有男人大声吆喝道:“唉!怎么回事?呜呜渣渣的喊什么呢?” 秦玉秀顺着声音望去,见黄沙铺成的路面上走过来两个中年的男子。 这两名男子长得还算正常,都是中等的身材,一个稍胖,穿着沙土一样颜色的长袍,背后背着宝剑,一张四方大脸,三绺花白胡须,一字眉,小圆眼睛,金色的眼球。 另一个则稍显瘦弱,不过比先前一人要高着一点,穿着分叉的裤子,两条腿又细又长,背后也背着宝剑。 往脸上看,一张鞋拔子脸,又长又黑,像抹了黑锅底似的,简直比黑炭还要黑。 秦玉秀打冷眼一看,简直没看见他的鼻子。 但她知道,刚刚说话的那人就是他。他不等那巨人回答,接着道:“大牛,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这巨人名叫大牛,是这山上的一个管事,是巨人一族。 不过一听他的名字,秦玉秀却还以为他是牛精变的。 大牛一挠脑袋,道:“陆仙长,山里闯进来一位姑娘,自称是找什么人的。” 这陆仙长一见秦玉秀,眼睛毛都乐开了花,上一眼下一眼,看了七十二眼,不住的点头叫好。 看的秦玉秀直发毛,暗道:“呦!这是为鹿仙长,看样子不是梅花鹿,但怎么这么黑呢?莫非是黑鹿修成的妖精?” 她开魂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她听那陆仙长管巨人叫大牛,便认为那巨人不是人,是牛精所变,又听这大牛管那人叫鹿仙长,变以为那人是鹿精,谁料想她开魂眼一看,见这人三魂聚在,并非妖类,因此才吃了一惊。 她又转目看向那巨人大牛,又是一惊,万万没有想到那大个子也是个人,而不是妖。 就在这时,那位陆仙长色眯眯的笑道:“好,好,好漂亮的姑娘,算了大牛,她是来找我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指尖雷破昏天雷 秦玉秀一愣,那位陆仙长道:“小姑娘走吧!” 秦玉秀瞪了那陆仙长一眼,又瞪了大牛一眼,拔腿就走。 那陆仙长身子一飘,忽然又将她拦住,眼神不善,不住的贱笑。 他身边的那位男子也跟着贱笑起来。 秦玉秀急于追寻聂齿的下落,连忙道:“让开。” 陆仙长道:“让开?你要去哪里?” 这时连那巨人大牛也跟着笑了起来。陆仙长道:“我说让你走,可不是离开这里。” 秦玉秀道:“我不认得你这个人,也不是来找你的,请你让路。” 陆仙长忽的伸出一双大手,往前一送,要来摸秦玉秀的下巴,秦玉秀又羞又恼,往后一闪,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动手动脚的?” 陆仙长哈哈大笑,道:“小家伙,看来你还不知本大人的厉害,怎么样?要不要见识见识啊?” 秦玉秀见此,情知已难善罢甘休,猛的向后一抽身,拉出随身佩剑,长剑往前一刺,喝道:“让开!” 陆仙长向后一撤步,避开一剑,又嘿嘿的冷笑道:“小姑娘还挺厉害的嘛?” 秦玉秀道:“知道姑奶奶的厉害,还不快让开!” 陪同陆仙长一起来的那人道:“陆仙长,要不让小人先降服了她,再交于大人您享用?” 陆仙长摆了摆手,道:“小五子你们退下,我亲自动手。” 两人退到一旁看着,陆仙长满面坏笑,朝着秦玉秀逼近了两步,道:“你还没有见识过我的厉害,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秦玉秀冷声道:“好啊!有什么本事你就拿出来吧!姑奶奶接着。” 陆仙长哈哈大笑,道:“那咱们走吧!” “去哪儿?”秦玉秀听他说话不着边,心里只不住的好奇,全不知他这话里有套,故意调戏于她。 只听那陆仙长道:“当然是到床上喽!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不要脸!”秦玉秀说着往前一蹦,抡剑又刺。 剑光一闪,奔了陆仙长的咽喉。 只见陆仙长嘴唇动,却不说话。 他这是在念咒做法,想运用法术困住秦玉秀。 眼见这一剑风驰电掣,眼看就要刺入他的咽喉,忽然风雷大作,天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秦玉秀一剑刺空,眼前已无人影。紧接着天越阴越黑,四周围漆黑一片,除了一个人的坏笑,就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急促中带着些许惊恐。 她没想到这个家伙手段如此了得,连忙举剑向四外劈刺,然而不是劈空就是刺空,心中越着急,越想不出办法来。 就在这时,忽听正前方有一人笑道:“小妮子,来陪大爷玩玩啊~” 她想顺着声音刺一剑,可手刚举起剑来,又觉得天旋地转,浑然忘记了那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 她晓得那声音就是那位陆仙长的,只听他接着笑道:“不用挣扎了,快放下武器吧!我的昏天暗雷咒你是解不了的,呵呵……” 咔嚓,天空中陡然击下一道闪电,正中秦玉秀的天灵盖。她只知道白光一闪,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浑然使不出一丝气力。 就在这时,乌云散去,日月从开,有万缕霞光照耀在了秦玉秀的身上,晃的她睁不开眼。 须臾过后,那陆仙长、小五子还有大牛,相继出现在她的眼前。 秦玉秀心里暗道:“完了,这下我要交代了……没想到,我会落在这些下贱之人的手里!”紧接着,眼泪如泉水一般,顺着眼角奔涌而出,心中暗自慨叹:“天啊!这是什么世道啊?真是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嘿嘿,没想到我从天师府上逃出来,却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天呢!我真是太惨了……” 陆仙长不慌不忙的走到秦玉秀的近前,俯下身子,一阵坏笑,道:“小美人儿,你长的可真美。”他一伸手,先捋了捋秦玉秀的头发,又用手背在她的脸上摸了摸,不住的坏笑,“呵呵,你还挺有本事的啊!虽然我那一招昏天暗雷控制住了力道,不过一般人要是挨了我那一下,不死也得残废,可你却只是不能动了,真是厉害,厉害……” 秦玉秀脑中急转如电,心想:“雷~我也会用雷的。真是的,聂齿明明教给我那么多的术法,怎么的一到了关键的时候,我就只知道拿着一把破剑,胡劈乱砍呢?他教我的那招指尖雷法,据说运用得当,威力无穷,且无需结印、做法或是念咒,只需调节体内仙气,与周围大自然适当相融,驱二指引导雷电,直击想要攻击的目标即可!” 想到此处,她开始暗暗凝结仙气,驱动“天地”二指…… 可叹那陆仙长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得意的伸出两只丑陋的大手,托住秦玉秀的下巴,得意洋洋的笑道:“小美人儿,你刚刚不是说,有什么本事拿出来,你都接着吗?那好,咱们就在这儿让你接一接……” 好个恶魔,他竟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行非礼的勾当,一边说着,一边往下脱自己的裤子,奸笑道:“嘿嘿,要用嘴来接哦!我相信你接的住,毕竟你有两张嘴……” 他这些下流的话,可气坏了远处的一只鸡,说是鸡,却非是真的鸡,只是长的很像鸡而已。 一身暄红的羽毛,蓝色闪着光的尾巴,在太阳底下根根玉立。 肩宽九尺,身高数丈。 别看这位个子虽大,胆子却小的要命,急的在原地打转,浑身羽毛不停的颤抖,一个劲儿的问自己:“咋办?真他娘的倒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是怎么的?咋他娘的遇见这么倒霉的事情?你说,我要是动手吧!就我这两下子,哪里是人家的对手?不动手吧,又觉得对不起良心,这可怎么办?” 可就在这时,只听咔的一声,惊雷炸响,胜过晴天霹雳。 一道白光胜过闪电毒龙,干脆利落的放倒了一个人。 那位陆仙长临死的时候,嘴角上竟还带着笑意,秦玉秀的这一招实在是太快了。 只听大牛和小五子远远的惊呼了一声,道:“指尖雷!” 大牛愣了愣神儿,挠着脑袋,喃喃道:“是指尖雷吗?看着可像!” 小五子刷的拔出宝剑,喝道:“当然是了,我见过不止一次。” 大牛一晃大棍,上面气势很足,下面双脚却向后缓慢移动,问道:“可是她既没结印,也没做法念咒,怎么能使的了指尖雷?何况她只是一个半仙?” 小五子道:“你不懂,指尖雷意在突袭,要快准狠,在普通人的手里需要做法念咒,可在高手手上,只需一指即可发出。” “看来这丫头是个高手!”大牛微微后退了半步,接着道:“我就说,这姑娘敢只身闯山,就绝非善类,陆仙长色迷心窍,非要做那种事情……” 小五子挺身在前,喝道:“别说风凉话,你什么时候说过了?马后炮顶什么用?” 大牛道:“我心里说来着!” 小五子气的差点笑了出来,横了大牛一眼,“快,快去拉警报,我在这里拦住她。” 大牛答应的倒快,唉的一声撒脚如飞,奔了出去。 其实此刻的秦玉秀早已没了反抗的能力,指尖雷虽然使着方便,但巨大的破坏力的同时,也需要使用着付出相应的气力,何况这秦玉秀在发功之前,又被那陆仙长先击中一次…… 她这时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走三晃,微笑道:“我要去找人了,请你让路。” 她虽是面带微笑,但她在那小五子的眼里却格外狰狞。 第二百二十三章 雄鸡乍现难救美 小五子挺剑往前一纵身,道:“说,你是谁派来的?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秦玉秀道:“我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任何人派来的。” 小五子仗着胆子,一剑刺向秦玉秀,秦玉秀竭尽全力,向旁边一闪,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小五子抓住时机,挺剑往下一刺,口中喝道:“找死!” 剑如银蛇,刷的一摆,忽又停住。 事到如今,秦玉秀已不抱有任何希望,暗道:“嗨!死就死吧!” 一闭眼,稍微过了片刻,才发现对方的剑并未刺下。 又睁眼道:“你为何不刺?” 小五子道:“我……你为何不反抗?” 秦玉秀微微一笑,又闭上了双眼。 那小五子不是不想刺死她,而是不能刺死她,他举着剑,却迟迟不肯下落,原因竟是因为他办不到。 这秦玉秀实在是太美了,美的夺人的魂魄,那小五子举着剑,咬着牙,可就是说什么也刺不下去。 剑往下沉,本不需要什么力气,可眼下这剑却好似有千斤的阻力。 仿佛是这剑,也被美丽的秦玉秀所征服。 那小五子真想问问她,是不是弄了什么妖法,可又一叹息,心中暗道:“她既已无力反抗,我何不趁此良机把她办了?” 理智的小五子不断的提醒着自己:“没看见吗?陆仙长那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这女子虽美,但其妖艳的外表之下,却暗藏着一颗冷酷的心,说不定她现在就是假装没力气,一会儿等我松懈了,她就向我发动突袭,杀了我……” “不会的,她这次是真的没力气了,怎么可以错过这样的美人?这样的良机?常言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会儿那些援军到了,再想动手可就来不及了!”他心里又道。 一个声音总归抵不过两个声音,三魂中已有两魂对着美色交了枪,这一剑又怎能刺的下去? 刹那间,寒光一闪,秦玉秀竟挣扎着站起身子,将自己的长剑往前一送,直扑小五子的面门。 她这一剑其实有势无实,根本连刺破白纸的力气都没有,那小五子只轻松一横,便将她的长剑架了出去。 当啷一声,秦玉秀长剑脱手,掉落在地上,转身欲逃,忽听生后金钟一鸣,便知不好,恐是那名叫大牛的怪人已发出了警报,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人山人海,那山、海也当然都是她的敌人,聪明的秦玉秀不会不知。 可她只向前迈了两步,便再也跑不了了,因为这时那小五子已从她身后扑了上来,牢牢的将她抱住,不断的奸笑道:“好美人儿,咱们俩快活快活吧!” 秦玉秀惊呼一声,想要反抗,却已完全没有力气,绝望之际,一只硕大的肥鸡蹦了出来,厉声喝道:“好个逮人!快放开那个女孩儿!” 那小五子寻声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放开了秦玉秀,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跑到鬼叉山来撒野?” 那鸡道:“我乃九天玄凤、凤凰族长天火凤凰之子,蓝羽凤凰是也,还不快快闪开一条道路?” 那小五子一愣,好似没听清一般,又问道:“什么?凤凰?你别搞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只鸡,你们串通好了想偷我们鬼叉山仙铁矿的宝藏,就凭你们几个小妖精,也动的了我们吗?别怪我没告诉你,我们这里的仙铁,可是为傲东国准备的,你要是拿走半片,傲东国的上仙们可要你的脑袋!” 蓝羽心里一惊,脸上带着厚厚的羽毛却还是看不出来,咯咯笑道:“呸!我管你是什么傲东国傲西国的,闪出一条道路,让我们过去,如若不然……如若不然……哼!” 它本想说些个横话,但一想自己的实力,顿时又不知如何开口。 小五子一翻身,凌空一个大鹏展翅,从地上拾起自己的长剑,陡然向蓝羽跃了过去,蓝羽一惊,掉头就跑,气的那小五子在后面边追边骂道:“你奶奶的,你这只肥鸡,也敢来坏老子的好事,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蓝羽一边跑一边叫:“我告诉你,我可是带救兵来的,一会儿我夫人看见你,要了你的脑袋……” “好啊!你败军之将还敢和我叫唤,看我不宰了你……” 小五子提剑在后面紧追不舍,蓝羽边跑边骂他,别看身上的功夫不行,嘴上的功夫倒很厉害。虽是逃跑,却跑出了浴血杀敌的气势。 这场景不仅笑坏了远处山巅上的一个女子,她银铃般的笑声好似来自天国,乌黑的发髻高拢在头顶之上,一身妇女般的打扮,却有着少女一样的面庞,本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却一跃飘落在了蓝羽的身边,笑吟吟说道:“相公莫怕,我来助你!” 那小五子一看,心中暗喜:“好啊!又一个美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捅了狐狸窝吧?” 刚要搭话,来人却主动迎了上来,刁偌依还是笑吟吟的面对着他,蓝羽这时却已躲到她的身后,心中暗自惭愧:“亏我还是凤凰一族,却要指着一个女人来保护我!嘿!” 一声慨叹,总觉得有道不尽的心酸苦累。 那小五子也是死在临头还在沾沾自喜,用剑点指刁偌依道:“唉!爷爷看你长得不错,和你搭句话,这只肥鸡私闯我傲东国禁地,罪该万死,你要是识相的,滚到一边去,否则将你用了,再千刀万剐!” 他说这话,既是无礼至极,也是无耻之极,可那刁偌依却很沉得住气,还是笑吟吟的朝他谄媚一笑,扭回头朝着蓝羽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呢?” 蓝羽翅膀化作双手,抱着膀子,羞涩的看了刁偌依一眼,一副不当家的男子汉汉子难的样子,随和的答道:“夫人看着办吧!” 刁偌依笑吟吟道:“可是人家说要用用我唉!要不我就成全了他?” 蓝羽胸口一闷,差点吐了出来。 没想到刁偌依一看它的表情,笑的更欢,用手轻轻遮嘴,转回头朝着那不知死活的小五子道:“你说,我是直接杀了你好,还是把你榨干了再杀的好?” 小五子一听,笑了起来,惊讶的问道:“什么?榨干我?好啊!来试试吧!看谁先顶不住?” 他哪里知道,刁偌依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当他口出不逊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死亡的命运,竟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被美女看上了。 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现在的他就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以刁偌依的实力,完全可以扫平了他们,何况他只是只身追出来的! 蓝羽听闻此言,当然是心中不悦,暗谓刁偌依道:“哼!你要是敢和他不正经,就算我杀不了你们,也绝不会要你,我不是你的对手,我凤凰一族可未必不是你的对手!就算我被逐出了家门,我凤凰一族如此身份地位,也不会容你,大不了我蓝羽一死谢罪,纵然是跪在地上求天命九凰,也得报了这屈辱。” 天命九凰乃是凤凰一族中最出色的九个姐妹,虽然不全是蓝羽的亲姐姐,但其中也有几个是它的亲姐姐,最远的也都是堂姐妹,但它却忘了,凤凰一族的血统真的能跪的下去吗? 何况,连它的父亲天火凤凰,都因为太护着它们这些没能力的凤凰,而被赶出了家门,何况是它了?它的死活更不会引起注意了。 但好事是,它并不知道刁偌依的品性,这刁偌依性情娇纵得很,尤其是这两年被蓝羽宠的,简直已上了天,她怎么会让对自己出言不逊的浪荡小子,感受到快乐呢?她不过是在戏弄那小五子罢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流氓命丧流氓手 “呦!”刁偌依扯着嗓子拉着长声,那小五子听的差点吐了,“瞧你这熊样子,我相公有五丈来高,要是变成个人呐!也三四米高,既英俊又帅气,而且床上的活啊~也是好的很。” “呵,嘘……”那小五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臊的满脸通红,心里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子?” 流氓遇上流氓,就比谁更流氓。 男流氓,女流氓,都是流氓。 公流氓,母流氓,公公母母是流氓,雄流氓,雌流氓,到底谁是大流氓? 不遇流氓不吃亏,遇了流氓常被欺。大流氓欺负小流氓,小流氓只能欺负不流氓。 现在这小五子,顶多也就是个小流氓,而那刁偌依,则是连儿子都已修炼到了天师级别的了,若论起流氓来,她早已不是一个大流氓可以形容的了,什么事情她没经历过?什么样的风雨她没有见识过?区区说几句话,她可是不会脸红的。反观那小五子,则明显招架不了。 刁偌依接着道:“哼!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肾虚,五脏不顺,练气不足,练力吧!你又天生不是那块料,也罢!你既然找死,我今天就成全了你吧!你不是想干吗?那就让你干个够!” 她说着,只是中指一弹,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几根冰柱,将那小五子挤在了中间。 她这一招快如疾风,说是快,却已胜过了快,简直已不能用快来形容。 那冰柱似乎是早就在那里了,不是冰柱困住人,而是人挤入了冰柱之中被卡住的。 小五子一惊,问道:“你这是什么招术?” 刁偌依根本不理睬他,轻轻打了个指响,连看也不看,冰柱如枯萎的树干上有了生命,一瞬间长出了许多的枝条,枝条又似锋芒利刃,一瞬间就刺透了小五子的身体。 千疮百孔、不堪入目…… 在冰柱子的挤压下,他的血脉本就压力很高,这疾风般的戳刺之下,总算得以释放。 鲜血好似瀑布水倒流,喷起两丈来高,像雨点一样落下,飘飘洒洒,迸溅的到处都是。 冰柱中只有一部分化成了水,还是滚烫的水,温度极高,水灌入他的血管里走了一遍,然后又倾泻到地上,这时再看那小五子,竟已变成了一举干尸,冰柱一撤,干尸滚落在地上,一跌,头颅跌掉了,滚出去很远,脖腔子里冒着黑烟,看的蓝羽一捂眼睛,不忍再视。 “哎呀!”它差点吐了出来。 刁偌依往蓝羽的怀里一靠,扶着它的羽毛大笑。 蓝羽缓了片刻,惊叫道:“坏了,刚刚我瞧见有个女孩,还在他们的山上,这会儿估计要遭毒手了。” 刁偌依笑吟吟的说道:“没事,有人去救她了。” “你怎么知道?”蓝羽不解的看着她。 刁偌依笑而不语,她知道以蓝羽的实力,现在要发现极速运动的幽灵并不容易,轻轻的拍了拍它的肩头,道:“你不放心,走,咱们过去看看去吧!” 蓝羽和刁偌依手挽着手,一同向鬼叉山进发。 ——鬼叉山上,只是眨眼之间就集中了上百名的仙级强者,然而这些强者却都面临着灭顶之灾。 蓝羽站在山顶上往战场上一看,原来令这些仙级强者们为难的,竟是那个看起来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的女子。 它拉着刁偌依的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道:“呀!她果然是在装蒜,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就不出手了!” 它其实也没有出手,它只是动了动口,遛了遛腿,手是刁偌依替它出的,不过也没人和它计较那么多。 刁偌依微微一笑,用胳膊肘轻轻戳了它一下,道:“她没装,是有人帮她,就像我和你一样!” 只见秦玉秀这时浑身散发着黑气,目光冷森森,黑漆漆,手里竟拿着一柄断剑,泰然的站在了众仙级强者的中间。 大牛指着秦玉秀道:“众位,就是她,擅自闯入,还杀了咱们的大人陆仙长。” 众人大呼,你一言他一语的问着:“说,你是谁派的?”“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大牛扫视一圈,又问道:“小五子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蓝羽站在山头,闻听此言不禁暗自好笑,一想起那时的场景,又忍不住的恶心反胃。 刁偌依看见往外干呕,又吐不出来的蓝羽,就忍不住的发笑。 这时,战场上的秦玉秀有了答复,那人明明不是她杀的,但她却冷冷的回道:“吃了!” “吃了?”“妈的你还敢吃人?” 有一个年轻的矮胖子手里拎着一口刀,厉声喝道:“给我上!”用刀一指秦玉秀,“大家伙一起上宰了她!” 人虽多,本领虽都不低,但却没有敢往上冲的,因为就在此地,秦玉秀的脚下,横七竖八的趴着十几具尸体。 那矮胖子还要指挥,秦玉秀忽然一个箭步,身后只留下一道影子,刷的寒光一闪,半截剑胜刀,一个照面,矮胖子折为两段,鲜血迸流。 有人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我们这儿?” “我们这里可是给傲东国办事的,你可……”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死尸已分批次掉在地上。 他竟被秦玉秀的断剑劈成四半。就连站在山顶上看热闹的刁偌依,都不由得一惊道:“好快的剑!好怪的身法!” 这时人群中又有人喊道:“咱们不是他的对手,快逃,快去给傲东国王送信,大家快逃……” 此言一出,秦玉秀更如疯了一般,剑如恶犬,见人就杀,见人就刺,有的跑出去十几步远,被秦玉秀追赶上去,半剑毙命…… 这柄断剑舞的好似飞龙在天,更胜饮血的狂魔,百来号人好像秋风中的叶子一样,刷刷的往下倒,哪个跑的远,她就先杀哪个。 有十个缺乏经验、不知深浅的愣头青,各舞冰刃,试图与秦玉秀一绝生死,迎着她冲了上去,看起来是要证明:“你这魔女也没多厉害,不过是他们怕你而已!” 其中有两个善用术法,一边舞刀使剑,一面呼风唤雨,引雷电万象攻击秦玉秀。 但这时的秦玉秀也不知是怎么了,像神了一样,一柄断剑疾风骤斩,快如霹雳,尤胜霹雳十万倍,刹那间地上多了十几具尸体,渲染沙海…… 一百来号仙级强者,终不敌秦玉秀掌中的断剑,最后剩下的几个,吓的都散了脚,不知道迈那条腿好,被秦玉秀追赶上去,血溅三尺,死尸倒地。 秦玉秀又提着断剑,顺着山体上的地洞钻了进去,到了洞里,又杀了一阵,奔出来将漫山的洞口全部封死,还在洞口上画了一些奇文怪字,蓝羽和刁偌依看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蓝羽对刁偌依道:“你瞧见了没?这秦玉秀有些古怪。” 它认真时的样子总能将人逗笑,刁偌依笑道:“你都能看见的,我当然也能看得见了。” 蓝羽苦着脸,心中当然是很不快乐,淡淡的道:“我是说她的力量。” 刁偌依道:“她的力量并不是她的。” 蓝羽点点头,“但我说的不是力量来源于何处,而是它的种类,那是阴魂力你发现没有?” 刁偌依笑吟吟的看着蓝羽,“你看见没有?”她学着蓝羽的声音道。 蓝羽抖了抖翅膀,活动活动了身子,轻声道:“我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啊!咱们出来找寻聂齿,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凤凰山一役之后,他就凭空失踪了。有传言说他死在了找擎苍等复仇的路上,也有的说他没有死,还搞的八百里天师府不得安宁,我们出来就是为了找他,现在终于有了些眉目,你能不能认真点,好好分析分析?” 刁偌依笑的更欢,蓝羽说的越起劲儿,她笑的就越欢。 稍微过了片刻,她强忍着微笑,道:“我是在好好的分析呀!只不过有一件事我不理解,比丘国明明伤害了他的家人,他为什么不去找比丘国报仇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浴血美人鬼叉山 那蓝羽和刁偌依当然知道,这些仙级强者本不弱,是因为他们的对手太强,强的已与他们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她们没有赶过来的时候,那些仙级的强者们已经到了,但那时他们所看到的,并不是狰狞恐怖的秦玉秀,而是一个可爱多娇,躺在地上连坐都没力气坐起来的秦玉秀。 可就在他们想冲上去,抓住她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空气中刮起了一阵怪异的黑风,黑风好似幽灵,鬼魅般的钻入了秦玉秀的体内,然后她就站起来了,随后的一切都变了,尤其是眼神,从无助变得恐怖,阴森中带着倔强的气息。 她更将一柄长剑折为两段,扬言要杀在场的众人,根本用不着一剑。 她狂傲的,竟然认为这些人连半剑都接不住…… 然而事实证明,这些人竟真的很不争气,连他一半的剑也没能接住一次。 尸山血海,鬼叉山竟也真的成了一座只有鬼才愿停留的山…… ——阴风阵阵,寒气逼人,秦玉秀玉一样的美人,行走在尸山之上,不由得令人脊背发凉。 翠绿色的长衫,在血海中染的发黑,原本那清秀的面庞,也因鲜血而变的狰狞恐怖。 这山是什么山?这洞是什么洞? 这山叫鬼叉山,这洞是挖开取铁的洞。 山为什么叫鬼叉山?洞里的铁又是怎样的铁? 鬼,顾名思义,人或动物死后所剩下的精灵,亦可叫魂。叉,可以意为叉子,是干活的工具。 鬼叉和在一起,便是指鬼干活、动叉子。 山,就是山,它没什么好解释的,所有人都知道。 但把鬼叉和山放在一起,又有什么寓意? 鬼叉山,不就是鬼干活的山吗? 可鬼又怎么可能干活呢?鬼是不会干活的,或是很少干活。 但为什么这里又要叫鬼叉山呢?难道这山上有鬼在动叉子干活?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奇怪的事情? 知道这名字由来的人,自然就不觉得奇怪了。 鬼叉山上干活的不仅不是鬼,而且还都是仙级的强者。 这些人被傲东国派来,以罪犯的名义在此大量开采仙铁。 仙铁自然是用来铸造仙器的原材料,那些人都是来此工作的。 可他们为什么要以罪犯的身份呢?这其中的缘由有很多,其中之一便是:这里并非傲东国的地盘,按照九大国的公约,非各自国境内的资源,并不可随意开采,必须得到仙界各方势力的批准,方可动工运作。 但他们既然是傲东国的罪犯,自然也就不必遵守傲东国与其余八国、乃至整个世界的约束,因此没人能阻止的了他们。 其次,他们以罪犯的身份,无论犯了什么错误,屎盆子都不会扣到傲东国的身上,犯罪的依然只是他们而已。 因此,给他们以罪犯的身份,对于整个傲东国来说,称的上是好处多多。 此外,采仙铁是个苦活,没有丰厚的待遇,谁也不愿意来。 仙铁的密度极大,整日在洞穴中搬运仙铁并不轻松,所以傲东国对这些人特别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在国内抓一批漂亮的美人,来犒劳他们。 除了这些美人,他们自己休息的时候,也会在附近物色美人,被这些家伙们抓来的,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也从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下山去,其中也包括他们自己。 因为偷采仙铁的这件事,若是传到别的大国的耳朵里,对于傲东国也是极为不利的,所以一旦有人想要不干,就会被偷偷弄死。 山上既然没有活着下来的,附近的老百姓们也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人是鬼,山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们只知道,进了这座山的,从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所以才认为这座山上有鬼,又能远远的看见有人在干活,管这座山上的人叫鬼,鬼动叉子干活的地方,岂不就成了鬼叉山? 事实上,管这里叫鬼叉山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只要踏入了这座山,无论是人还是鬼,出去的时候都会变成鬼。更有甚者认为,只要踏进了这座山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鬼。 ——千百年来,这规律从没有变过,但今天却已被彻底的打破了。 蓝羽虽不是人族,但也不是鬼,它是一只长着像鸡的凤凰,进来的时候是凤凰,出去的时候还是凤凰,而不是鬼。 它再进来,再出去,还是凤凰,不是鬼。 除了它,秦玉秀也一样,进来的时候是人,出去的时候也是人。 至于刁偌依,她就更不用提了,只不过傲东国偷挖仙铁的这件事情,她却还不清楚。 清楚这件事的大多都死了,只有一个秦玉秀还活着,另一个活着一半,那便是聂齿。 至于聂齿是如何知道的,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早在他离开秦玉秀,刚行到此处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他自然有他的方法,问天问月问山川,他总有使不尽的手段。 何况,那些人为了保命,早就承认了是为傲东国办事的了。 别看这些人都是仙级的强者,但保守秘密的水准却并不是很高。有时候为了炫耀自己的身份,还刻意的把为傲东国办事的这件事挂在嘴边,以为自己是为傲东国办事的就很了不起,而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成了傲东国的弃子,傲东国才不允许他们活着走出去。 倘若是一般的飞贼大道,听到傲东国三个字的时候,也确实会被吓的趴下,怎么还会有勇气,和他们对抗! 但他们今日所面对的,却是与傲东国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聂齿。 所以,他们只能提前结束生命,好在聂齿对他们手下还是留了情的,只将他们杀死,并没有在设法碾碎他们的灵魂,但如果是换做对擎苍,聂齿只怕就不会如此仁慈了…… ——秦玉秀缓缓走下山去,地上只留下血一样的脚印。 在山的东面有个十分古老的镇子,镇子不大,里面的建筑都十分古老,有的已经垮塌,有的已满是尘土,连地上的脚印都已经是上千年之前的了。 因为这镇子里早就没有人在住了,只剩下这古老的建筑,故而被厚土大地称之为古镇。 在往东走有一条河,名叫赤溪,河水湍急,是赤红色的,如血一样。 河边有两间破草屋,却是很新,看起来也就刚刚修建好三五天。 秦玉秀躺在破草屋里,自是听不见远处河岸边的对话,那蹦蹦跳跳的蓝羽道:“我的个天,那丫头杀人杀的,把这里河都给染红了,她可真厉害!” 它身边的刁偌依很不屑的道:“那算什么?杀的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辈,连我儿子……” 她想说“连她儿子都是天师级别的,区区几个毛贼,何必放在心上!”可她又一想自己与蓝羽的关系,立马就改了口,接着道:“哼!将来我儿子都比她厉害……” 蓝羽点了点头,显然没有多想,或许它也并不是没有多想,只不过思绪并不在她这儿。 告别了父亲天火凤凰,它和刁偌依一直追寻聂齿的下落,现在阴魂力又出现了,可却没有聂齿的影子,因此它的心里十分着急,恨不得立马冲进破草屋里去,找秦玉秀问个究竟。 但毕竟被刁偌依拦住,刁偌依显然比蓝羽能沉得住气,与其冲进去直接询问,倒不如在暗中观察,看看这秦玉秀到底想干什么。 秦玉秀什么也没有干,只是静静的躺着,躺了三天三夜,她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揉了揉湿红的眼圈,她又哭了起来,对着一面墙壁,似是在自言自语:“我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人鬼恋镜花水月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我知道,你并没有指望着我献祭。是我……是我还不够爱你吗?所以你才要离开我……” 聂齿蜷缩在幽暗的角落里,静静的想着一些事情。 秦玉秀忽然朝他扑了过来,张开臂膀,看样子是想要将他抱住。 但却扑了一空,灵魂本就是一汪空气,流动的身躯,哪那么容易抱得到? 虽然他没有躲,但她还是抱空了。 她哭的绝望,哭的悲惨…… “你教我献祭术吧!我要把我的身体给你。” 聂齿终于笑了笑,道:“可我还不想成为个女人。” “什么?”秦玉秀一听就愣住了,她以为自己的躯壳很完美,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最好的躯壳,却没想到如此完美的躯体,还能招人嫌弃。 聂齿道:“我还不需要用退变来获得力量,有一句话说的好,‘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岂可以为了苟延残喘而做女人?” 秦玉秀黯然神伤,向后退了一步,半响才接着道:“你、你瞧不起女人?” 聂齿忽然大笑起来,“我很喜欢女人,但我却不可以做女人。” “为什么?” “不为什么。”聂齿想起了远方的佳人,倘若自己接受了秦玉秀的献祭,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活下去,那么他又该如何去面对思念他的女人呢? 他这个时候,心里至少还想着他的原配,高如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这个名字了,可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却还是那样的深刻。 怪只怪秦玉秀的功力还不够深厚,否则她是可以看到聂齿的心里在想什么的。 秦玉秀忽然道:“你还要去傲东国报仇吗?” “当然……”这是一件不值得聂齿犹豫的事,因此回答也很果断。 秦玉秀道:“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请你带上我好吗?我也要报仇,和你一起,去找那群混蛋算账。” 聂齿道:“你不怕了吗?” 秦玉秀茫然的看着聂齿,她像是在守着一团花,镜子里的花,看得见,摸不到的花,缓缓道:“怕什么?” 聂齿道:“烟消云散。” 对于一个守着挚爱,而又得不到的人来说,活着有时候无疑也是种痛苦。秦玉秀就在守着这痛苦,眼巴巴的看着聂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已爱上了这团黑气,迷恋着他,他既不帅气,也不丑陋,他是一团极度接近于虚无的东西,然而这在秦玉秀的眼里,却是无比的高尚,仿佛是人永远也够不到的东西。 秦玉秀缓了片刻,忽然大笑了起来,道:“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只要能和你……一起,我没什么好怕的。” 她目光斜视,避开聂齿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山景,又接着道:“山上不是也有些很厉害的人吗?在你的面前,我相信无论他是谁,都是一样的。” 聂齿道:“你真的那么渴望报仇?” 秦玉秀果断的点了点头,其实报仇在她的心中并没有那么的重要,最重要的是,只有她选择复仇的这条道路,才能勉强和聂齿在一起,而不分开。 聂齿道:“你确实有办法帮我。” 秦玉秀笑了,笑的很欣慰。“最值得我开心的事,就是我对你来说还有一点用。” 聂齿笑了笑,幽暗的灵魂忽然从角落里站起,“如果是为了我才选择报仇,你大可不必,倘若你并不憎恨那些人,完全没必要帮着我去报仇。” 秦玉秀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润,那嫣红并非为了别的,而是因为羞愧。 她竟已因为自己的族人被害,而不思为族人报仇而感到羞愧,她之所以答应聂齿,一心要跟着聂齿一起复仇,完全是为了跟着聂齿,而非是复仇。 聂齿这话一出口,她立刻便感觉到一股无地自容的羞愧。 “我,我恨擎苍,他杀害了我的族人,可我之所以把你看的那么重,把家仇看的那么轻,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不敢想,只因为遇见了你,我才敢想起那件事……” 她眼角里泛起了泪光。 聂齿道:“好,我准备锻造一把魔刀,需要你的帮助。只要我们有了这把刀,足可以震慑傲东国。” “是什么样的刀,能有如此威力?”秦玉秀的眼睛里开始往外放光。 她之前也从不认为一件武器,能有如此威力,但这既然是自聂齿的嘴里说出来的,她又不得不信。 聂齿道:“这是一柄邪恶的武器,杀生害命的武器,可以用恶毒至极来形容。” 秦玉秀道:“还有什么是比擎苍的毒瘴更恶毒的呢?” “哈哈哈!”聂齿闻此言,不由得大笑起来。这话正和他的心意,只不过他还有点犹豫,因为他要铸造的这种武器,论手段却比擎苍的毒瘴还要残忍决绝的多,但无论是再怎么残忍毒辣的手段,只要不用在好人的身上,不乱杀无辜,都不能算是邪恶,可他要铸造的这种武器,却偏偏要乱杀一些无辜。 聂齿心中早有盘算,他只想着尽量不去伤害无辜的人,尽量可着那些坏蛋来杀。 须臾之间,秦玉秀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道:“怎么了?” 聂齿道:“我要做的这种武器,却真的要比擎苍的毒瘴更恶毒。” 秦玉秀是无论如何都要支持聂齿的,笑道:“以毒才能攻毒,不恶毒一点,又怎能对付的了擎苍那恶贼呢?” 聂齿觉得秦玉秀的话不无道理,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明天我还要用你的身体,去干一点活。” 秦玉秀双手缓缓舒展开来,像少女怀春,她美丽、她的柔情,令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很难拒绝,唯独聂齿见了,却难受的要命。 聂齿在她的眼里似镜花水月,可她在聂齿的眼里,又何尝不是渴望而不可得的女子? 她越是温柔美丽,聂齿见了,就越是难受。 她的梳妆打扮,在聂齿的眼里,就像是对着太监搔首弄姿的妃子,她渴望展现她的美,给聂齿看,但聂齿看了却是煎熬与折磨。 只听嚯的一声,聂齿撞开了门,嗖的一闪,影子已然不见。 她似乎永远也不明白,聂齿为什么像见了鬼似的,掉头就跑,她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淡淡问道:“难道我不美吗?” 镜子里的她在笑,但她却没有笑,如此诡异的画面着实叫人称绝。 她实在太美,连镜子见了,也要止不住露出半张笑脸。 ——赤溪边上的刁偌依还在为蓝羽解释着,赤溪之水发红的原因,无奈那“肥鸡”就是认定了这发红的溪水与秦玉秀有关。 这血腥的杀戮,确实在蓝羽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可它还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它好朋友聂齿干的,和秦玉秀的关系小的就如同九牛与一毛。 当秦玉秀追出门时,正好是蓝羽和刁偌依争执不休的时候。 她的美,不禁连刁偌依都有些嫉妒她,深怕自己的“肥鸡”被勾去了魂,连忙挡在蓝羽的眼前,好不叫它看见秦玉秀的容貌,但蓝羽却早已见过她。 这世界上更可笑的是,那倾世的美人,在“肥鸡”蓝羽的眼里,印象却也只是一般。 刁偌依还是蒙不住它的眼睛,秦玉秀见到她们这般模样,微微一笑,朝着她们抱了抱拳,躬了躬身子,道:“今天谢谢你们出手相救了!” 原来她还不知自己已睡过三天,蓝羽一愣神儿的功夫,她已飞掠出很远很远,她当然又是在追聂齿。 事后刁偌依问蓝羽,这姑娘长得如何,蓝羽拍着胸脯发誓,它觉得那姑娘长得只是一般般,还没有蓝族部落里的丫头苗三江长得好看。 刁偌依因此更好奇起苗三江的样子,殊不知苗三江虽然不丑,但和这秦玉秀相比,却还差着一头。 第二百二十七章 洞里洞外自相杀 鬼叉山上,洞挨着洞,洞连着洞,山体里密密麻麻的通道,蜿蜒曲折,简直比蚁穴更复杂。 洞穴向下蔓延着,最深处已接近了地心。 这些洞虽被聂齿堵死,但里面却还时不时的传出一些声音来。 咚、咚、咚,像敲门声,又过了一阵,从洞里面传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啊~别吃我……” 是人在叫,但叫的却像个野兽。 若不是有刁偌依陪在蓝羽的身边,它只怕是要被吓出尿来。 那洞口处的奇文怪字,好似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 按道理来讲,无论是聂齿也好,还是秦玉秀也好,就算把她们两个的力量和在一起,也不会超过刁偌依的力量。 可那些奇文怪字所封锁起来的洞穴,刁偌依却说什么也打不开,无论是用蛮力也好,用法术也罢,那洞穴就是浑然不开。 刁偌依一连试了数次,最后累的满头大汗,只好放弃。 次日晴空万里,烈日晒的人头皮发麻,尤其是过了辰时,更是叫人热的难受。 而就在这烈日之下,那洞口处的奇文怪字竟还散发着寒气。 秦玉秀从远处的山道上缓缓走来,一手提着断剑,浑身散发着阴寒的黑气,目光坚定,且带有凶恶之象。 她来到那山洞的附近,将耳朵贴在洞口附近的泥土上,听了听,里面仍然惨叫不断。 可她却也不想再等了,伸出食指,在洞口的附近画了画,四周围的沙土好似烧沸了的开水,先是往上跳跃,而后慢慢沉入地底。 洞口刚一被打开,就从里面冲出十几条汉子,手里各拿刀枪棍棒。 只见其中一位,满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柄弯刀,朝秦玉秀喝道:“你是什么人?” ——原来先前聂齿冲杀入洞中,并没有将洞里的人全都杀死,而是将他们击退,令他们不敢出来作战。 而那些人也不甘示弱,找了个狭窄之处,固守待援,聂齿一时间竟也攻不进去。 双方僵持了片刻过后,聂齿退出洞穴,反手将洞穴已阴阳八卦印封死,导致这些人都被困在里面。 阴阳八卦印是封印术的一种,聂齿又在上面稍加了改动,使得封印的力量更强也更难解,所以里面的人解不开,外面的刁偌依也解不开。 倘若聂齿没有变更这阴阳八卦印,就算里面的人解不开,刁偌依也能轻松破解。 但现在,刁偌依只能拉着蓝羽的手,远远的看着…… ——洞内一日如千年,没人知道自己还能否活着出去,也没有人知道外面到底过了多久。 也许会永远的寂寞下去,也许明天就可以出去。 这种寂寞与无助,无疑是人们心目中最深的恐惧。 时间一久,洞穴内原本的秩序荡然无存,混乱使得他们开始自相残杀、惨叫连连…… ——本就存在着的阶级矛盾,在这一刹那彻底爆发出来。先钻出洞来的这些汉子,就是其中的一方势力,他们每一方势力,都或多或少的占据着一些洞口。 而这十几个人所在的洞口,刚好被聂齿打开。 一出来,他们便气势汹汹的用手点指着聂齿。 他们当然不是瞎子,也当然还记得秦玉秀的这幅皮囊。 正是她这幅妖艳的皮囊,害得他们差点丧命。 无论多么好看的东西,倘若她能使人丧命,人们也不会对她抱有好感。 这些人也不例外,他们狰狞的目光如毒箭般射在秦玉秀的脸上,眼看大战一触即发,秦玉秀并不搭话,突然转身拔腿便跑。 有两名大汉拎刀在后面紧追不放,秦玉秀一柄断剑,半柄剑,剑虽身动,人借剑势,刷的寒光一闪,两名大汉瞬间倒毙。 就在这时,又一名大汉呼喊着,引一道火剑刺向秦玉秀。 秦玉秀冷声一笑,弹指发出一点黑色。 千刃火剑在黑点的引领下,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反奔向那用火术来攻击秦玉秀的汉子。 那汉子惨叫了一声,已来不及闪躲,更无法收招,眼睁睁的看着火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随着火剑的挪移,那汉子的惨叫声也停了下来。 血液在一瞬间被烈火蒸干,身上的肉也在短暂的抽搐过后,变成了焦炭,慢慢的燃烧着,最后连骨骼都没有剩下。 而他的三魂,也因没了肉身,而解散,各奔了前程。 蓝羽趴在远处的山巅上吓得一哆嗦,它身边的刁偌依也不由得瞪大了眼。 那些刚从山洞里钻出来的人们,也吓的不轻。他们见秦玉秀退去,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也就不再追了。 事实上,他们也没办法再追了,因为从这洞口里又钻出七八号人来,这些人原本在洞里的时候,显然与先前一伙人不睦,一出来,双方就大打出手。 他们对彼此的恨意,甚至已超过了对聂齿的恨意,双方杀的血肉横飞,武技、法术无所不用其极…… 不得不说,最先出来的这十几个汉子,虽然有三人在追杀秦玉秀的时候,被聂齿反手杀死,但却依然解决了在他们后面爬出来的这七八号人。 ——直看的远处蓝羽目瞪口呆,心中疑惑不解。 就在刁偌依发笑的时候,又有一方势力从这个洞口里面爬了出来。 这一伙足足有三十几人,与第一股出来的势力也不和睦。他们不仅在人数上站着优势,在体力与精力上同样站着优势。 第一股出来的势力先少了三员大将,而后又精力了一番苦战,斩杀八人,虽然己方的人头数并没有进一步减少,但气力上已有所不支,加之对方又是人多势众,连聂齿都觉得他们这一股的势力在劫难逃了。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这股势力竟然又奇迹般的赢了。 十几人斩杀了三十几人,血染征袍,各个都像个狰狞的恶鬼。 那远处山巅上的蓝羽一跃跃起多高,惊叹道:“竟然赢了!” 刁偌依一笑,她知道,他们的这次胜利来之不易。如果是仙级打半仙,别说是一个对付三个,就算是对付十个也不为过,但他们每个人的实力却都大致相同,都是仙级,甚至连一个接近上仙的都没有,可他们十几个人的,却奇迹般的赢了。 但他们所要面对的挑战,显然还不止这些,山洞里的势力显然还有更多。 那手持弯刀的汉子,连忙指挥着手下十几个弟兄,竟干起了与聂齿当初相同的事——堵洞。 但刚填了两捧土,就见洞内穿出一条火线,紧跟着又飞跃出十几名大汉,为首的一位乃是巨人一族,身高过丈,手里拿着一柄巨斧,喝道:“狗贼,安敢如此?” 那手持弯刀的汉子冷冷一笑,道:“这洞口是我们的,是我们弟兄呕心沥血,解开的封印,我们有权利使用,我们想出就出,想进就进,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解开封印,自己去开辟洞口啊!” 那手持板斧的巨人骂道:“放你娘的嘟噜屁!看斧!”说着抡斧子就剁。 连续两场恶战,那第一股出来的势力看起来已是油尽灯枯,到了灭亡的边缘。 远处的蓝羽笑道:“完喽!这次他们是要完喽……” 可没想到的是,在手持弯刀的汉子的指挥下,他们竟然又赢了,不过这次他们可没能赶尽杀绝,那几个巨人一族,见不是对手,一掉头,又顺着洞口钻了进去。 持弯刀的汉子一声令下:“快!堵上,把洞口堵死,叫他们全都死在里面,一个都别放过。” 就在此时,洞内又杀出一方势力,又是一场血战在即,蓝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叹道:“唉!可惜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肃清鬼叉山,志在修神兵 这一方势力人数既多,经历又充沛,足足有五十多人。 那手持弯刀的汉子仍旧毫无畏惧,大喝一声:“弟兄们,咱们已是强弩之末,可要不是咱们,他们都得在洞里憋屈死。咱们打开了洞穴,这些残暴之徒不仅不对咱们千恩万谢,还要强占咱们的洞穴,蛮横无理,咱们已退无可退,和他们血战到底啊!” 十几个人异口同声,大喊:“和他们拼了。” 刷刷刷,刀光剑雨,嚯嚯嚯,法器纵横。 惊雷万道,咒语茫茫,双方杀的难解难分,伏尸血染,汗洒如雨。 又是好一阵拼杀,这弯刀汉子一方这次真的是支持不住了。 蓝羽在山头上看着,止不住的惋惜,叹道:“我就说吧……多可惜!” 就好像这洞口真是他们打开的似的。 可就在这危机关头,从洞内又杀出一股势力。 五十多人的那股势力,仗着自己方实力雄厚,一边对付着外面的势力,一边堵着洞口,与令一股势力较量。 弯刀汉子所带领的一伙,见此状况,故意不敌,向后退缩,把场地扩大,趁着最强的那股势力专心对付洞口附近的势力时,分散引诱,逐个击破。 可怜那五十多人,各个手段精湛,最终却仍是不敌内外夹击,在两股势力的合围之下,被屠戮一光。 弯刀的汉子一方最后一次守住了洞口,打退了想要从洞里面出来的势力。 他们缓了缓,又开始堵起洞口来,这时候,先前被打退的持斧巨人一伙又杀了出来,与他们斗在一处…… 这一战便是他们的最后一战,蓝羽在山顶上,急的直跺脚,不住的摇头叹息。 有时甚至连眼泪都快急了出来,见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倒下,被另一股势力不停的补刀杀死,它恨不得也冲下山去,帮着他们一起战斗,可它下去又能解决什么? 就算是求刁偌依出手,他们也不会有活口,想让他们死的不仅是洞里面新冲出来的势力,还有洞外面的谋划者。 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冰刀雪剑,毒雾飞红…… 一股势力接着一股势力的倒下,洞里洞外,尸山血海。 最终,一个七人的小势力得胜了,他们总共斩杀掉了二十三人,各个累的气喘吁吁,躺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再动。 而就在这时,有三个人像老鼠一样,探头探脑的从洞里面钻了出来,他们是这洞里面最弱的一股势力,他们也不敢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更不敢和那些强者争锋,但现在,外面只剩下了七个会喘气的尸体,等着他们去打发,就这样,他们成了最后的赢家,只不过胜利的奖赏却只有一个字“死”。 秦玉秀闪电般的来到那三人的面前,他们甚至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就随着那些人一起离开,飘忽在高高的天空上,随时随地准备着来世…… 秦玉秀大摇大摆的走进洞里面去,现在这里安静的就像一汪死水。 这里面有很多准备运走的仙铁,他们每次运送仙铁却傲东国,都不是直接送交到傲东国的手上,而是通过演戏的形式送过去。 每一次他们都押送着仙铁,在傲东国的左近晃悠,然后假装被傲东国里的强盗抢走,然后再由傲东国的强者出面,收服强盗,没收强盗手里的各种珠宝。 一次、两次……屡试不爽。 只不过今后不会再有了。 聂齿对秦玉秀道:“想要锻造出一柄神兵利器,必须会火术才行,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火,必须是特别高级的火,你短时间内是学不会的。” 秦玉秀望着堆积如山的仙铁,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聂齿道:“一会儿教你一套请灵之法,你将我请上身去,我以混元气取地心之火,亦可勉强淬炼武器。” 秦玉秀点了点头,聂齿在山洞中挑选出纯度较高的仙铁,放到一边,然后传授秦玉秀请灵之法。 秦玉秀学到一半,忽然觉得累了,不耐烦的问道:“唉!我看这请灵之法,和你的强夺也没什么区别啊?” 聂齿沉思了一会儿,回道:“不错,它们之间的区别是不大。” 秦玉秀咬着嘴唇,俏皮中带着几分羞涩,道:“那你干嘛还要让我学这么难学的东西啊?用处又不大。你直接用强夺上我的身,然后去采地心之火不就好了?” 聂齿道:“学会了请灵之法,以后任何亡魂,都无法再对你使用夺舍或是强夺之类的法术,此其一。” 秦玉秀听完不由得一惊,瞪大了双眼眨了眨,问道:“那你岂不是不能自由进出我的身体了?那怎么可以?” 她又努起嘴巴,看起来蛮不开心的样子。 她本不是一个好学的女子,而请灵之法的修行,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故而她希望不学才好。 聂齿解释道:“无论是被夺舍还是强夺,都不是一件很好的事。自己的灵魂受到挤压,被别人的灵魂驱使着身体,做着一些你本身并不情愿做的事,所以……” 秦玉秀努着嘴巴,又羞涩的看着聂齿,缓缓道:“可是、可是你叫我做的事,我都很乐意做啊!” 聂齿道:“强夺与夺舍都是被动的,不是你想接受就接受,不想接受就不接受的,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的身体也可能被别的亡灵所控制住。一旦被夺舍的时间久了,很可能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何况每一个夺舍的灵魂,都会驱使着夺来的躯壳,去做一些极度危险的事……” 秦玉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多,可又极不甘心的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会不在我的身边呢?” 她只希望聂齿时时刻刻的和她在一起才好,但她却也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聂齿闷哼了一声,接着道:“我上面所说的,只是学会请灵的第一重好处。请灵与夺舍最大的区别,除了主动与被动之外,被请灵之法请上身的灵魂,可以适当的使用法术,而夺舍和强夺都不可以。” “原、原来是这样……”秦玉秀竟已愣住。 聂齿道:“所以我到底都会些什么样的法术,你也并不知道,你也从没有见过我使用法术对不对?” 秦玉秀点了点头,“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没有见过你用什么法术,连指尖雷的用法,你也只是口述给我,从没有亲自演练过,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其中的奥妙,但却不会用呢!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用不了。 “如果我使用请灵之法,请你进入我的身体,那么你会的法术是不是就都可以用了?” 聂齿身形晃动,黑气陡然幻化成了自己活着时的样子,然后慢慢的伸出双手,那是一双少了四根手指的双手,双掌之上,已无“天地”二指。 他缓缓说道:“没有了中指和食指,什么样的法术都使用不了,只能用一些简单的咒术和符类,倘若我双手健全,怎么还用的着铸造冰刃来对付他们?” 秦玉秀痴痴的看着聂齿,她万万没想到,聂齿活着的时候,长得竟是如此的清秀,她以为聂齿活着的时候,指不定长得多凶巴巴的样子。 聂齿接着道:“只因失去了这几根最重要的手指,所以才会将夺舍进化到了强夺。此外就算你使用请灵之法,邀我上你的身,我也只能用一些简单的法术,因为太过强大的术法,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我不想害你,更不想害自己,我一旦运用一些你的身体都承受不了的法术,法术发动到一半就会失败,到那时不仅你会倒霉,连我自己也会受到反噬的冲击,所以,我上你身,只为助你打造一把神兵利器。” 第二百二十九章 铸剑 由于蓝羽和刁偌依都躲在远处,所以聂齿和秦玉秀所说的这些话,她们并没有听见,否则她们一定会更好奇,一件武器,真的就能扭转战局吗? 世上的神兵利器多的是,可从没有一把兵器,能够左右天下大事。 天师府里的冰刃,早已重到可以击碎一切歪门邪道,难道聂齿就能铸造出一把远胜它们的武器? 这连秦玉秀都不怎么相信。 但她却只能相信,因为除了相信,她已别无选择。 秦玉秀忽然翘着脚道:“唉!你是想打造一把魔刀是吧?” 聂齿点了点头,秦玉秀接着道:“那你能不能多打造一件?” 聂齿道:“打造神兵利器,需要花上很长时间,和很多精力,并且……” 秦玉秀失落的注视着聂齿,淡淡问道:“并且什么?” 聂齿道:“并且需要死很多的人,流很多的血。” 秦玉秀当然还不明白,一把要命的武器,一定是饮血越多越好。 她失落的眼神里又有些惆怅和渴望,喃喃道:“是啊!可我也真的好想要一把像样的神器,你能不能也给我弄一把呀?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的铁块,哪怕是不怎么厉害的武器也行啊。” 聂齿淡淡一笑,道:“魔刀铸成之后,我只用一次,杀擎苍而已,之后它就是你的了。” 秦玉秀道:“是吗?可是我不愿意用刀,我想要剑。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了,因为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就是我的法宝,哈哈……” 她勉力的使自己笑着,独怕聂齿不属于她,更怕他离开自己。 她努力的学好聂齿教给她的每一个术,尤其是请灵上身的法术,她希望能将聂齿请到身体里,最好是把他关在自己身体里,让他永远也无法离开自己才好。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厉害的法术?倘若聂齿真的被她一直的关在体内,那也只有三个灵魂能表现得出来,对于秦玉秀来讲,又与死了有什么区别?只怕会是比死了更加的痛苦。 等秦玉秀学会了请灵之法,聂齿便说道:“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你,你既然那么喜欢用剑,那我们就铸一把神剑。” “神剑?”秦玉秀来不及发问,聂齿便已开始干了起来。 他铸的哪里是什么神剑?简直连魔剑都不会有那样的邪恶恐怖。 聂齿附在秦玉秀的身上,使用遁地术,每日钻入地底深处,取地心之火,淬炼仙铁,打了又磨,磨了又炼,炼了再打,反反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的,秦玉秀已经忘了自己磨剑、打剑是为了什么,似乎只是为了磨剑而磨剑,打剑而打剑…… 除此之外,聂齿每天休息的时候,都将剑尖对着天空的中间,无论是晴天还是阴天,他立着的剑都不会改变。 一开始的两年里,剑虽然指着苍天,但天依旧是淡蓝色的,空气也很新鲜,每年照样风调雨顺。 但从第三年开始,聂齿改变了淬炼的方法。 这一日,聂齿不知从何处弄来一盆红色的液体,如鲜血一样,透着一股难闻的腥气。 初时秦玉秀还以为那是赤溪之水,后一询问,她才知道,那就是鲜血,并且还是人类的鲜血。 至于聂齿从哪里弄来的鲜血,她并没有细问,她既不想知道,聂齿也不会告诉她。 聂齿将初有剑行的仙铁用地心之火烧红,用铁锤打了打,之后放入到鲜血之中淬火,第一天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第二天也是一样…… 三个月过后,剑身上渐渐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纹路,像血槽,但形状却是弯弯曲曲的。 此后的三个月之中,聂齿每日在休息之前,就调动自己体内的阴魂力,使之缓缓灌入剑身上的纹路里面。 日日如此,剑的颜色开始发生了变化,从黑色慢慢的变成了红色。 又过了数日,剑身红的好似被火炼红的一样,秦玉秀甚至已看不出剑被地心火烧好了没有。 聂齿依旧按照这样的方法淬炼,魔剑一出,引人血、灌阴魂力,渐渐的又由红往黑转变,黑的好似发光。 便从这一天开始,蓝蓝的天空上不再有云飘过,一连三年,天不再下雨,也从不刮风。 但天还是蓝色的,这期间,这柄剑不知道饮了多少人的血,被灌入了多少的阴魂力。 秦玉秀心中不禁好奇,询问聂齿道:“为什么我们这里不下雨?我记着上一次下雨,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别说是雨,天上连风也不刮,云也不飘……” 聂齿道:“天之所以会下雨,是因为神祖在造物之时,特设了龙云之气,龙云之气飘于四方,飘到哪里,便会往哪里下雨。如今我们这一方,以魔剑指天,龙云之气见锋芒而畏惧,故而不敢前来,所以也就没有雨了。至于风,风是大地游荡的意念,魔剑如此凶恶,只要风从我们这里经过,就会被魔剑劈开,故而也不敢来了。” 秦玉秀十分不解的注视着聂齿,道:“那为什么之前就下雨刮风呢?我记着先前我们刚开始铸剑的时候,天气还很正常。” 聂齿道:“因为那时我们的剑,锋芒还没有成形。” “哦哦!”秦玉秀注视着自己与聂齿合力所铸造出来的剑,看着它倒悬着,锋芒指着天空的正中间,中间的天空上,竟隐隐有一个红点。 她还以为是星星,直到后来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星星。因为无论她在何时何地,只要将剑尖一朝向天空,天空中便会出现一个红点,如血一样的鲜红。 她又问聂齿道:“天上的红点是什么?” 聂齿道:“那是剑的锋芒。” 又过了几天,赤溪的水彻底的干涸了。 她们已没了水喝,虽然这时的秦玉秀早已渡过了仙劫,成为真正的仙人,就算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但她却不想忍受这痛苦,对聂齿问道:“水都已经没了,咱们要不把剑收起来,让龙云之气来咱们这里下点雨,吹吹风如何?” 聂齿道:“不可,此时正是宝剑展露锋芒的时候,如果龙云之气来,剑会生锈。” 秦玉秀气的噘了噘嘴,瞪着眼睛,却不敢反驳。 一来二去,剑锋所指的天上红点慢慢扩散,变成了血管的形状,越来越大,缓缓向外舒展,一天增加一点。 秦玉秀更不明白,问聂齿道:“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剑指着苍天呢?” 聂齿道:“这是观火,好的剑一旦出鞘,必须令天地为之变色,天空就好比一面镜子,剑打造到了什么样的火候,用它指天,是最好的观察办法?” 秦玉秀微微一笑,如此决绝的铸造神技,她却一点也不想学,一点也不上心,若是换做了别的仙人,一定会珍惜的连什么时候掉一根头发都记在纸上,以免日后忘了…… 但她只是觉得无聊,想尽办法的和聂齿找故事,她趁着聂齿不注意的时候,用相思木做了个漂亮的剑鞘,可没来得及试长短,就被聂齿制止,聂齿道:“铸此神剑,未成之时且不可用剑鞘遮住它的锋芒,你这样做不仅不能遮住它的锋芒,还会毁了你的剑鞘,对铸剑也是极为不利的。” 秦玉秀想哭,却又不能哭,铸剑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忍不住向聂齿问道:“这剑要什么时候才能铸好啊?” 聂齿道:“等剑锋指天的时候,天完全成了鲜红色,才算是完成。” 都说是十年磨一剑,但聂齿铸这柄剑,却用了一百年的时间。 宝剑锋从磨砺出,现在这柄剑还没有开刃,但只要用它对着天,天空就会立刻变得像鲜血一样。 第二百三十章 磨剑之石 秦玉秀用请灵之法,将聂齿请入自己的体内,手握着铸造了一百年的长剑,剑锋往上一挑,剑指苍天,天竟然真的如血一样的红。 这左近早已没了人家,近一百年的大汗,这里已如归九池的外围一样,成了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大沙漠。 秦玉秀在心里询问聂齿道:“现在可以把剑放入到我做的相思木剑鞘里了吧?” 她做的剑鞘经过很多次的修饰,现在上面镶金嵌玉,美不胜收,果然,就像她的人一样的美丽。 聂齿斜着眼睛看了看剑鞘,心里想:“果然,怪不得她一心想要剑,她果然适合使剑。她如此美丽的身体,倘若带着一把杀气纵横的大刀,岂非很不配套?”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能将剑放入鞘中。” “为什么?” “因为宝剑还没有开刃,过早的将它放入鞘中,会使它不悦。” “嗯?”秦玉秀好奇的眼神透过心灵的窗子,窥探她手中的宝剑。 聂齿道:“它不高兴,就不会帮你杀敌,好的剑拥有自己的意识,它是认主人的,别人就算偷了你这把剑,也用不了它,相反,他只会被这柄剑害死。我不可能永远都陪着你,你必须学会聆听这柄剑的心声。” 秦玉秀心中恋恋不舍,问道:“啊!我们为什么不能长久的相伴?” 聂齿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接着问道:“剑既然还没有开刃,那咱们为什么不快快磨它?” “你为什么如此急着要将它放入鞘中?”这是聂齿的疑问。 秦玉秀道:“因为它不进入剑鞘里面,天就不会下雨,我已经渴了很久了。” 聂齿轻抚着剑身,漆黑的剑身上散发着阵阵阴冷之气,聂齿冷冷的道:“真正的剑士,是不会在乎自身的安危,口渴这种小事,你更是要忍耐。为了要你向它表达敬意,就凭你这句话,再渴三年……” 秦玉秀为此又忍了三年没有喝水,其实她一直都不明白聂齿这样做的用意,聂齿是怕有一天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不能独立的驾驭这柄剑,所以才要刻意的历练她。 然而,秦玉秀却并不是真的因为渴的受不了,才急着把剑放入鞘内。在她的心里,剑与鞘有着另一层的含义,那便是男人与女人…… 聂齿铸剑,她做鞘,如果剑能够放入鞘中,那就代表着她们可以常常久久的在一起,亦或是她们可以行男女之事…… 但着却永远都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她虽不能清楚的感觉到剑的意念,那不过是因为她的心,全都用来揣摩了聂齿的缘故,但这却不代表剑不能了解她的意念。 秦玉秀心里所想的什么,那柄剑甚至比聂齿看的更透彻。 情本是这世间的尤物,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所以它并不责怪秦玉秀…… ——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喝水,美人儿也变得不那么美了,秦玉秀的嘴唇早就干裂开了。 她还想要磨剑,用水拿着磨石去磨,但这柄剑显然不是用石头来磨的,魔剑要用生命来磨。 ——潇湘的雨,刷啦啦的下着,泉水清澈而甘甜,但最想要喝它的人,却还远在千里之外。 秦玉秀在聂齿的支配下,提着剑,凶恶的行走在山路上,她们终于一起走出了那片沙漠,来到沙漠之外的绿洲,饮水、磨剑…… 秦玉秀好不容易见到了水,她竟然一口气喝了将近一湖的水,用一口仙气支撑着,不吐出来。 聂齿对她的调教颇佳,因此她仙力的提升也很神速,若是换做之前,她纵使不被渴死,但一口气,也绝对喝不了这么多的水。 现在只剩下磨剑了,聂齿却并没有带着她,找石头去磨,她当然也知道要用别的方法,只不过不敢去讲,也不敢去想。 ——在傲东国的边境线上,有一个部落,名字叫擎,是傲东国的附属部落,是傲东国建立在国门之外的爪牙。 这名叫擎的部落,因为有傲东国做靠山,所以蛮横无理,常常欺负周边的小部落。 这个部落之中,无论是男女老少,都目空四海,简直比傲东国的臣民还“牛”,殊不知他们对于傲东国而言,根本连狗都不如。 聂齿今天就走到了这里,剑拖在手上,剑尖没有指着天,所以天还是正常的颜色。 擎的部落中,有几个打猎的小伙子,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山林之中,追赶着几只刚刚修炼到半仙级别的兔子精,他们有一门手艺,可以取兔子精的苦胆炼药,不仅可以治伤,还能提升法力。 偏巧,有一只兔子打聂齿的面前经过,其中一个长脸的少年对聂齿道:“抓住它,抓住它……” 聂齿没有动,他的皮囊当然是秦玉秀,样子美的一绝。 那少年十分不悦,先瞪了一眼秦玉秀,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他妈的,是瞎啊!还是聋?” 不过转念他便想到了别的,满脸坏笑的道:“呦!小美人儿长得倒还挺不错啊!你要么陪我的兔子,要么就陪我睡觉,你选一个吧!” 这一路上,聂齿已经用了很多像他们这样的人磨剑,但剑还没有开刃。 只要是对秦玉秀稍有不敬的人,就很难在这柄剑下活命。 都是磨剑的料子,但却都不是什么好料。 无奈,这些人的法力太低,所以收效甚微。 聂齿驱使着秦玉秀的身体,继续缓慢的前行着,那少年往前一纵,口中喝道:“小娘们儿,还拖着把破剑,以为有多了不起啊?” 刷,噗噗噗……聂齿一连在他身上刺了十几个透明窟窿,但对于剑的开刃来说还是收效甚微。 剩下的几个小伙子见状大惊,连忙奔回去向擎部落的族长汇报,族长和大巫师带着些有道法的人来了,他们以为自己的胳膊都很粗,所以也不说好话。 作为机会与仁慈,聂齿稍微的忍让了一点,陈述了大概。 可擎部落的族长很横,同时也迷恋上了秦玉秀的美色,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胳膊并不粗的时候,就想拿傲东国来说事,但他却不知道,这只会让他们的处境更加的糟糕。 擎的部落里有五万多人,这五万人对聂齿磨剑的帮助却也不大,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眼看着到了傲东国的边防线上,这里把守的却也很严密,上仙级别的强者不计其数,仙级更不用说。 为首的头目,是一个仙力并不是很高的人,而且他还是聂齿的老熟人,聂齿一出生的时候就和他谋过面。 他的法力只有上仙的级别,但他的父亲却实在是了不起。 ——傲东国国王身边的四大护法之一,其中最了不起的人物,法号:“火武星君”,“炎”当头,后接一个“龙”。 而眼下这人,正是炎龙的长子,曾与其余八大国的重臣结拜,为人慷慨好爽,故而被一齐称为:九国公贤,名字后头都改成了一个“渡”字,其意有渡劫、渡化之意,是宣传善念与正义的使者——炎渡。 当然,聂齿还不知道他就是这里的头目,要是知道了,只怕早就忍不住要杀进去了。 五蠹封印把聂齿害得好惨,倘若没有那狗屁的封印,聂齿的师父高仕也不会被混世三魔害死,聂齿是否会沦落到这般天地还很难说。 不过事情依旧已经发生了,一切也都已回不去了,人只能向前,神也无法回到过去…… 聂齿提剑,远远的望着,魔剑的威力虽是巨大,但还没有开刃,不可能以一敌百,杀进傲东国去。 然而想要找擎苍复仇,却不得不进入傲东国竟内。 聂齿想要给剑开刃,就必须要杀死足够多的强者,因为他铸的这柄剑,是要靠吞噬别人的灵魂,来增加自身的力量的,不吃够了,它很难发挥出实力来。 宝剑,锐利有余,而锋芒不足,不能震慑人心。 就在聂齿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的时候,傲东国的边境线上忽然发生了变化。 第二百三十一章 边火燎原 风如浪,气如海,顺着风声,聂齿听见前面的边防线上,有人大喊大叫,像是起了冲突。 有一个人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来做我们的首领吗?我早就看不惯你了,整日指手画脚的,有本事来单挑啊?” 聂齿微微一笑,“看来这里是个磨剑的好地方。” 他一跃腾云而起,站在云头向下观望,只见一个容貌在三十上下的汉子,在一排长房前叫骂。 在汉子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长者,目测实力都在上仙级别左右,其中一个背着柄弯刀,另一个斜挎宝剑。 挎宝剑的修的是阳魂力,不过气练的也不错,魂力大概在一重天左右。 聂齿心中暗喜,“这个实力不弱,且在可控范围之内,正好拿来磨剑。” 另一个背着弯刀的,是纯粹靠着练气修炼成的,实力只怕比挎剑的更强。 只见他们一左一右,快步来到那汉子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挎剑的长者呵斥道:“罗三通,别不识好歹,公贤大人不与你计较,你就该好好的回去呆着,还在这里吼什么吼?” 罗三通道:“去你奶奶的蒋四陀,老子和他的事,你少掺和。” 蒋四陀气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右手竟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剑柄之上。 罗三通道:“哼!你们怕他九公贤,老子不怕。”又指着前面的朱红色大门,骂道:“姓炎的,有本事出来和老子单挑!你敢吗?你敢不敢……” 这时背着弯刀的长者也站了出来,劝慰道:“三通,你消停点,人家不与你计较,这正说明了人家公贤大人宽宏大度,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我告诉你,别看咱们公贤大人本领一般,但他的父亲可是很了不起的。” 罗三通气的一跺脚,骂道:“冯老五你也别在这里给老子装好人,他炎龙的本事是炎龙的本事,和他儿子炎渡没关系。他要是也有本事,就该出来和老子单挑,躲在房里算什么本事?你还说他大度!哼,他那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老子的对手,装缩头乌龟不敢出门!” 罗三通话还没毕,只听见房门咯吱的一声,被人推开,先是从房里走出来两名年轻的女道童,样貌都十分清秀,手里拎着拂尘,紧接着又走出一男一女,男的年纪可也不小,穿着一身宽松的袍子,胸前绣着一团赤色的火焰,这正是傲东国的标识。 一张白脸,虽有皱纹,但眉目清秀,须发长飘,浑然有一股君子之气。 这男子左手拖着一个拂尘,右手空着,既没有带刀,也没有背剑,看起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见罗三通微微一笑,打了个咳声,笑道:“三通啊!你号称三通,都懂些什么呀?” 这老者非是旁人,正是炎渡,傲东国的国师。 他身边站着的女子只有十一二岁,其美貌程度不次于高如意,一张娃娃脸尤为可爱,小圆眼睛,宽额头,柳眉如画,小鼻子,晶莹剔透,说不出的可爱,一张比桑葚大不了多少的嘴,两片红红的嘴唇,温柔中带着几分娇羞,羞涩中又透着十分的委屈,一见到罗三通立刻就哭了起来,边哭边道:“爹爹救我……” 原来这可爱的小女孩竟是罗三通的女儿。 罗三通双眼一湿,竟也跟着流下泪来,指着炎渡大骂道:“姥姥的,快放开老子的女儿。” 炎渡微微一笑,道:“你急什么急?老夫又没把她怎么样,老夫只是看他年幼,想教她些阴阳采补之术,助她早日登仙,哈哈,这有什么不好的?” “你他娘的放屁!放屁……”罗三通一跃跃起多高,差点就蹦到了云层上面。 聂齿凌空一缩脖子,将身体蜷缩在云层之中,以免被他发现。 炎渡嘿嘿的笑着,笑容看起来诡异之极。 那小女孩哭诉道:“爹爹,你别听这个坏蛋胡说……”她用她那纤细的小手在下面悄悄的指了指炎渡,好像深怕被人发现,又好像深怕罗三通不能发现,接着道:“这个坏蛋弄的我好疼好疼,根本就不是教我什么法术,爹爹,你快救救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快死了。” 说着又是一阵痛哭。 罗三通气的火冒三丈,却还是没有动手救她。 炎渡斜了一眼那小女孩道:“小娃娃,你怎么说话呢?在老夫的榻上飘飘欲仙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 罗三通又一跺脚,看样子是已忍不下去了,忽的往上一闯,直奔炎渡冲去,可就在这闪电般的跃击之下,炎渡只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陡然间从一排长房的后面跃出一百来人,挡在了罗三通的面前。 罗三通顿时吓得不敢动了,因为这些人的实力也都和他不相上下,罗三通不得不停下来,用手指着炎渡的鼻子骂道:“敢和老子单挑吗?” 炎渡捋了捋胡须,道:“你急什么?都是好朋友,你看老夫像那么不仗义的人吗?老夫都说了,只是传授你女儿一些法术,又没要她的性命。再说了,她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一个干女儿而已,何必这么在意?都是几万年的人精,大不了老夫将来再还你一个不是!” “你、你……说着是人话?”罗三通连跺脚带龇牙,有心往上一跃,和炎渡拼命,但又畏惧对方人多势众,一时间进退两难,犹豫不决。 蒋四陀与冯老五见状连忙上来劝慰,冯老五道:“三通,咱们三人是把兄弟,我冯老五能给你亏吃吗?别和公贤大人计较太多了,毕竟人家上边可是有人照着的。就让你自己说,炎龙大人一出手,你我谁能敌的住?咱们这些弟兄当中,有能敌的住的吗?咱们就算加在一起,也不顶人家一个人有用啊!让你选,是要咱们这些守边疆的弟兄好,还是要一个炎龙大人的好?你说?你自己说……” 罗三通低头不语,蒋四陀也劝慰道:“是啊!三通,别说你我,咱们边疆上的这些弟兄加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炎龙大人的对手啊!何必计较这么多呢?你对付的了一个炎渡,对付的了成千上万给炎龙大人溜须拍马的人吗?就算对付得了他们,也对付不了一个炎龙大人啊!炎龙那是谁?咱们傲东国四大护法之一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凭咱们这些虾兵蟹将,也配和炎龙大人交手吗?” “对呀!对呀!”冯老五又在一旁补充,“换句话讲,人家炎龙大人对傲东国可是功劳无限啊!你说他就那么两个儿子,可有可无的,享受点怎么了?人家老子挣来的功劳,那就该他儿子享受,你说对吧?” 冯老五朝着蒋四陀一眨眼,蒋四陀顿时会议,跟着连连点头。 这话虽是在劝说罗三通,但入了炎渡的耳,却也是难听之极。 罗三通抹了抹眼泪,争辩道:“可是我认的干女儿,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养大,我都还没来得及用,却被他这只老狐狸抢了先,我、我不甘心呢我……” 三人好一阵叹息,这时却惹火了一个人,也逗笑了一个人。 被逗笑的那人正是云头上的聂齿,而被惹火的那人则是炎渡。 炎渡一瞪眼,手捋长髯,冷声道:“哼!罗三通,外人不知道你三通通的是什么,在场的兄弟们还不知道吗?都是自家兄弟,就别装什么好人了,你罗三通通的,无非是女人两张嘴,加上一个屁股。这些年被你认过的干女儿还少吗?今天送老夫一个怎么了?何况老夫也不要,只是借来教教她本领,等学好了就还给你,你还有什么脸、还有什么脸说不甘心……哼!” 这下倒惹的哄堂大笑,连那小女孩也跟着笑了起来。 罗三通不由得脸上一红,对左右喝道:“好了大家伙儿,多说无益,都别在演戏了,宰了这没本事的狗东西,大家一起找漂亮妞,快活去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千变 随着罗三通一声吆喝,在场的一百多人,瞬间都变了脸,原本看起来都是炎渡的手下,现在却各拉冰刃,冷森森的瞪着炎渡。 炎渡一愣神儿的功夫,再看众人的脸上,仿佛都蒙着一层气浪,气浪散开,这一百多人并不是他昔日的心腹,而是被他责罚过的仇家。 罗三通挽起袖子,大踏步向前走了两步,把脸往下一沉,比驴脸还要长了五公分,冷冷道:“冤家路窄啊炎渡,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炎渡将拂尘交于右手,左手搂住那小女孩,颤声道:“你、你们竟然用变身术!我、老夫的人呢?” 冯老五往前一纵身,来到距离炎渡不足十丈的平台上,冷笑道:“跟他妈谁称老夫呢?这里都他妈是你的长辈!不想受罪就他妈的赶紧跪下来叫爷爷!” 蒋四陀也跟着一跃,来到炎渡的近前,一走三颤,冷笑道:“别再找你那群没用的废物了,我们早就把他们给解决了,都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你呢!快去吧。” 炎渡仗着胆子,向前迈了半步,左手微松,放开那女孩的肩膀,道:“你快走,老夫来托住他们。” 此话一出口,只听身后有人盈盈笑道:“老不死的东西,谁要你护着了?” 那女孩竟猛的向前一推炎渡,摇身一变,变成了个中年的汉子,身背后竟也背着一柄弯刀。 炎渡回头一看,方才认出此人,只见他枣核的脑袋,两头尖中间圆,一张菱形的脸上,长满了疙瘩,一字眉,眼窝深陷,高鼻梁显得极不般配,一张大嘴,不笑时嘴角都到了腮帮子上,一笑时嘴角躲在耳垂后面,难看已经到了顶点。 认识他的知道他还是个人,不认识他的,还以为他是大马哈鱼修炼成了人形了呢! 炎渡当然也认得此人,此人也是罗三通的把兄弟之一,名叫赖跋扈,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十足的色徒,只是暗地里与炎渡交好,但今日不知怎的,他竟要变成那女孩的模样。 炎渡心里说道:“赖跋扈,难道你也背叛了老夫不成?” 他既是伤心又是绝望,仰天长叹:“天理、公道、正义何存那?” 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令聂齿万万没有想到。 他站在云头上暗笑:“嘿嘿,真是有趣,连他这种人,竟然也想要天理公道,他做的那些事,难道都是天理?难道都公道不成?” “赖跋扈,你来杀了老夫吧!再嫁祸给聂齿,或是别国,就说是老夫为抵御强敌,不幸战死,你来吧!”炎渡把眼一闭,心灰意冷,准备等死了。 赖跋扈不住的冷笑,来到炎渡的身边,一伸手,抓住炎渡的衣领子,扯着他,像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到冯老五的面前,大声道:“五哥,这王八羔子归你处置。” 冯老五一扬手,取下背上的弯刀,一边说着,一边朝炎渡的哽嗓刺去,“夜长梦多,先宰了再说。” 一师之徒,同用弯刀,赖跋扈与冯老五虽是同门师兄弟,但功法和为人都截然不同。 眼看着弯刀要刺入炎渡的哽嗓,忽的寒光又一闪,另一柄弯刀率先一步进了冯老五的胸膛。 同是弯刀,冯老五的那把弯刀却没有赖跋扈的弯刀快。 弯刀,他不是不能用快,只是没想要用快。因为他本觉着十拿九稳,但没想到他的好师弟却给了他一刀。 冯老五在充满怨毒的眼神中死去,离尸的魂飞远了,在场所有的人无不惊异,蒋四陀拔出宝剑,大惊道:“赖跋扈,你这是什么意思?” 赖跋扈也是一声断喝,道:“兄弟们,别再装了,再装下去,炎渡大人就真的归位啦!” 话声一落,人群中像炸开了锅似的,又有三十几人变了脸,眼看着一场混战迫在眉睫。 炎渡也吃惊的瞪大了双眼,问道:“跋扈,这是怎么回事?” 赖跋扈道:“公贤大人,此地非讲话之所,快随我等杀出一条血路,剩下的话等回去再说。” 便这时,喊杀声已突破天际。 罗三通一晃掌中的宝刀,径直的奔向赖跋扈,冷冷道:“跋扈啊!没想到你竟然敢背叛老子,残害同门,你真是叫老子失望啊!看法宝……” 罗三通宝刀之中带有雷电,一道寒光,引万雷击下,武技中夹杂着法术,这种融合技着实了得,连云头上的聂齿都不由得为之震惊,暗道:“没想到他区区一个上仙级别的,竟能用出如此厉害的招术。” 那赖跋扈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看出这一招的威力之后,挺身往后一跃,竟退出七十余里,雷光贴着他的鼻子尖上滑落,烧焦了他三根汗毛,吓出一身的冷汗。 赖跋扈晃动弯刀,默念咒语,操开法术,与罗三通过招。 于此同时,炎渡、蒋四陀等人也扭打在一起,雷光风影、雾剑冰刀,此起彼伏…… 又一会儿火枪土遁、剑雨金芒,杀的难解难分。 聂齿手搭凉棚向下观瞧,心中叹道:“炎渡啊炎渡,怪不得人家都瞧不起你呢!你还真是不行。” 再看那炎渡,被蒋四陀追着打,没一会儿的功夫,鼻梁子上唉了一下,鼻孔喷血,额头冒汗,又两下,左手腕子被雷击中,痛的他一咬呀,又过了两招,右胸口挨了一脚,像打水漂是的让人家踢出去一百多里地…… 眼看着炎渡一方兵败如山倒,聂齿摇了摇头,喃喃道:“炎渡啊炎渡,我当初咋就被你的破封印压了这么久,嘿嘿,反正也要磨剑,就假装下去帮帮你吧!” 聂齿一个跟头,跃入人群之中,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书生般的模样,手舞长剑,与这群人斗在一处。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藏匿在秦玉秀的体内,由于秦玉秀生的实在太美,太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才要变成个书生。 聂齿这一下去,可不是为了除暴安良,更不是正义的使者,他只是为了磨剑,他也从不认为这群人之中有好人。他只认为这不过是一场狗咬狗的游戏,自己混在狗群之中,借着机会吃点狗肉,补补身子、补补铁…… 他更无立场可言,看着谁离自己近、觉得杀谁顺手他就杀谁。 这一柄剑用的好似游龙引凤,剑起惊苍穹,剑落鬼神泣。 只听他大喝一声“招”,紧跟着噗的一声,一名仙级的强者哽嗓中剑。 那强者一只手捂着哽嗓,摇了两摇,晃了两晃,血如锋芒利剑一般喷射出去,然而他的人却还不肯赴死,聂齿又是一剑,残红如雨滴般飘飘洒洒。 漆黑的长剑嘶鸣一声,随后那仙级强者的灵魂便被长剑抽了出来,像腾蛇吞鼠,狂蟒吃人一般,将他的灵魂吃了进去。 死尸摔倒,立刻化为白骨,并且像是那种被风化了的白骨,风只是微微一吹就化作一缕白烟。 “招”又是一剑,又是一人,剑气越来越盛,黑中透亮。 这时忽然有一人向聂齿赶来,想要近他的身,聂齿一剑刺出,未及断喝,那人陡然间往旁边一纵,问道:“你他娘的到底是哪伙的?怎么见人就杀?” 这问话的,正是蒋四陀,他打退了炎渡,见聂齿一连伤了他两名弟兄,刚要上前对聂齿动手,又见他连斩三名炎渡的手下,一时间疑惑不解,故而想跑过来搭话。 没想到这聂齿不容分说的就朝他下了家伙,仅这一剑就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看似平平的一剑,但剑气所致之处,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在牵引着他,邀请着他。 在某一瞬间,他甚至想主动的将自己的脖子递上去,这就是魔剑的威力,然而这只是没有开刃时的它,倘若它开了刃,只会比这威力更强,更难对付。 蒋四陀心中叫了声“不好”,暗道:“若此人与我等为敌,恐难有胜算。” 第二百三十三章 魔剑之威 “打仗就打仗,你发什么愣啊?” ——蒋四陀寻声望去,说话的竟是那聂齿变成的书生,可惜他却永远也不能知道,杀他的竟是大名鼎鼎的阴魂力聂齿。 长剑破空而至,顺势插入他的身体,蒋四陀竟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就已经挂了…… 充满了魔力的长剑,慢慢的蚕食着他的仙力,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抽着他,甚至令他感觉到一丝丝的舒服,像是在与一个漂亮的女子在床上,达到了高潮。 他的躯体亦如风一样被驱散,化作缕缕青烟,与那些下等的仙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就在这时,炎渡已拼了命的向傲东国的内地奔去,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对抗着两名上仙级强者。 想要杀炎渡,其实只需一人足以。不过炎渡誓死抵抗,就算两人同时发力,也需要片刻之功。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刹那间,赖跋扈赶了上来,用身躯替炎渡挡了一技土龙术。 巨大土龙砸在赖跋扈的身上,他竟然纹丝未动,反手一掌,拍出一道气浪,口中念咒:“滔天海……” 气浪越行越壮,打至那人的身上时,已如同大海的波涛,将那人震出去十几丈远,正撞在了一柄剑上。 这柄神奇的剑立刻抽干了那人的灵魂,使他的躯壳化为白烟。 就在吃下这个人之前,这柄奇特的剑已经在这里杀了六十余人,锋芒渐渐的展露出来。 而另一个追杀炎渡的人见此,不由得一惊,稍微迟愣了片刻。 在如此紧张的对局之中,本不可有半刻的迟疑,可他却被那剑惊住,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把自己献祭给剑好了,于是剑灌入了他的胸膛,抽干了他的灵魂。 他是主动祭剑的,这柄剑现在已经成长到了可以往上吸人的地步,任何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都有可能主动的成为它的食物。 炎渡的本事一般,不过毅力却很强,聂齿将长剑一指,他竟没有动,那赖跋扈反而被吸了过来,但炎渡一伸手,又将他拉了回去,柔声道:“跋扈,快走,你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赖跋扈见聂齿杀了他们的敌人,本就没有想和聂齿动手,但不知怎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萌生了一种奇异的想法,他竟想把自己的脖子送到那剑上去,感受感受,这不是很奇怪吗? 幸好炎渡一叫他的名字,使他清醒过来,但额头上的冷汗擦了又擦,抹了又抹,不住的摇头道:“可怕、太可怕了……” 炎渡道:“你快走,我来托住他!” 赖跋扈道:“走个屁!他想杀我们,谁都拖不住他。” 的确,和罗三通站一起的,约莫有七十余人,和炎渡他们站一起的,约有三十来人,双方实力七三开,然而聂齿的加入,却使得双方变成了五五开,他一个人竟杀了六十余人,站他们双方总数之和的十分之六,岂不恐怖? 而且至今,宝剑还没有完全的开刃,但已是越战越勇,势不可挡。 赖跋扈虽然说的不错,但炎渡却更有信心,道:“我有办法托住他,你快走。” 赖跋扈心里想着:“莫非这炎渡是隐藏了实力不成?嗯!”他不禁点了点头,“也或许是,刚刚我被那魔剑所吸引,而他却丝毫不受影响,说不准真是有隐藏的高招。对呀!他是炎龙的儿子,炎龙那么厉害,儿子也定差不了!说不准是他父亲教给了他什么保命的技能,故而如此淡定,我还是快走,免得在这里碍他的事才对!” 这道理虽然不是很通顺,可却是现在唯一的解释,连聂齿都在怀疑炎渡是不是藏了什么后手。 谁知赖跋扈刚一转身,面前忽然又多了一人,冷森森说道:“想走?问过我了吗?” 赖跋扈抬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面前的人竟然是罗三通。 罗三通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跟了上来。 赖跋扈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炎渡则淡淡一笑,道:“好,来的好,都来了吧?” 这时罗三通的残兵胜将们也追了上来。 “残兵胜将”这里用的没有错,兵虽然是残兵,虽然他们已只剩下了十几个人,但还压着五六名俘虏,都是炎渡的生死之交。 而这时炎渡的一方,就只剩下了炎渡和赖跋扈没有被抓,且还是活着的。 事到如今,赖跋扈已不再妄想着活命了,把头往上一扬,道:“罗三通,你作恶多端,迟早是会遭到报应的。” 罗三通更是张狂之极,仰面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 赖跋扈低下了头,但心中却认为在场的一个人也活不了,除了那书生,他自认为那书生不会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除了他自己。 聂齿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但只有一个人知道,聂齿不会杀光所有的人,这个人就是炎渡。 罗三通接着道:“赖跋扈,你这些糊弄外行人的话,也就在凡人的面前提提,糊弄我们这些上仙,可是行不通的啊!谁不知道仙尘大陆,强者为尊,什么狗屁天理,什么狗屁正义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玩仍?” 炎渡摇头道:“不,不是的,你错了,善恶到头终有报,报应现在就来了,他是我们整个仙尘的变革,他是通天古佛请来的客人。” 罗三通一撇嘴,道:“傲东国的第一天师无望,以及他的宝贝徒弟们,不知道享受了几亿年的快乐!恶事干尽,什么时候受到惩罚了?嗯?” 炎渡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道:“是,他们现在是还没有受到惩罚,不过也已经快了。你不必不信,嗨!信或是不信,其实对于你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哦!”罗三通略显吃惊的看着炎渡,“为何?” 炎渡道:“因为你的报应已经到了,至于无望和擎苍之流,也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了。” 罗三通看了看炎渡,又上下打量了两眼赖跋扈,道:“就凭你们两个就想要我遭到报应?未免太口出狂言了点吧?” “哼哼!”炎渡冷笑了一声,并不瞧他,而是把目光聚拢到聂齿所变的书生身上,忽的一抱拳,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聂齿冷声道:“无姓,无名。” 炎渡微微一笑,道:“阁下有姓,有名。” 聂齿嘴角微微扬起,“或是有也不告诉你,又当如何?” 炎渡摇了摇头,“不如何。” 而就在这时处在压抑之中的赖跋扈,似乎已到了极限,果然,对于一个活着的人来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临死前的绝望。 赖跋扈认定了自己要死,与其被那柄剑杀了,最后尸骨无存,倒不如死在熟人罗三通的手里。 他忽然将手一扬,用弯刀指着罗三通道:“你我本是朋友,但今日路不同,不相为谋,决战吧!” 罗三通自信满满,嘴角带着一丝讥讽,冷笑道:“就凭你?也配?” 赖跋扈道:“没什么不配的。”说着弯刀往前一送,二次与罗三通斗在一处,这罗三通本就比赖跋扈的手段高明着许多,且正是胜利之时,心中傲气的很。 而反观赖跋扈,他自认为难逃一劫,动手之前已是一心求死,只攻不守,反而激进了许多。 正所谓骄兵必败,人到傲时自然凉,不要命了反变强。 这赖跋扈一刀快过一刀,一刀胜过一刀,那罗三通虽然手段高明,技法高超,但遇见了不要命的赖跋扈,反而慌了手脚,一时间纵有天大本事,奈何手忙脚乱,全都用不出来。 赖跋扈则已放弃一切,有什么招就使什么招,全无一点顾忌。 双方大战五十几招,赖跋扈大喝一声,“去死吧你!”弯刀虚发,随后使了一招引雷决,只见万道雷光,击向罗三通的顶梁门。 这一招引雷决,引的是万雷,雷电击下的瞬间,他自己也会跟着被击死,但他本就求死,所以心中毫无畏惧。 可罗三通畏惧,他并不想死,他认为自己胜券在握,本不需要冒险。他之所以肯只身会斗赖跋扈,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他。 第二百三十四章 昔年仇人苦求救 赖跋扈与罗三通往日里切磋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不是罗三通轻松取胜的,唯独这一次,他却要失败了,而且还要死。 罗三通心里说道:“难道是往日他让着我?也不对啊!他今日的功夫并未有所长进,为什么我就抵不过他了呢?” 他还有更多的疑问,只是已来不及发问。 万雷击下,眼看已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罗三通大吼了一声,道:“赖跋扈,你杀害同门师兄,又来杀害你的结义兄弟,当真就不怕造报应吗?” 他这一声怒吼,倒真的令赖跋扈有些胆怯,心想:“对啊,我刚杀了我同门的师兄,现在又来杀害我的结义兄长,就算侥幸活下来,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他又想:“帮着这群人杂残害公贤大人是为不仁,帮着公贤大人杀他们是为不义,我进也不可,退也不可,左右都是个为难!不如就让我死了吧,死在你们的刀下也不为过。” 赖跋扈心里这样想着,手上一犹豫,被罗三通反背一刀,夹杂着万道电光,刷的一刀劈为两段,且尸体上并没有流一滴血,因为两段死尸都已经被烧糊了,冒着阵阵青烟。 炎渡哇的一声暴叫,眼泪顿时如泉涌一般,颤声道:“跋扈啊!你怎的如此、如此妇人之人啊!” 罗三通得胜归来,手擎着大刀,冷冷一笑,藐视着炎渡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炎渡转回身看着聂齿,擦了擦眼泪,道:“你帮帮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令聂齿险些笑出声来,质问道:“理由?” 炎渡道:“我们也曾帮过你,我认得你,也记得你。” 聂齿冷冷一笑,“没有杀了我就算是帮了我吗?你不是说你有办法脱身吗?干嘛不用你的办法,反而来求我?” 炎渡叹息了一声,道:“我的办法就是求你。” 聂齿又笑了出来,比冷笑更加令人厌恶的笑。 这时就连罗三通也带着同样的笑,道:“哈哈,炎渡啊炎渡,你这个废物,现在别说是区区一个书生,就算是你爹来了,也救不了你啦!” 罗三通陡然往上一跃,抡起那把大刀,携风雷之力,直扑炎渡的面门。 炎渡往后一跃,躲的慢了点,被雷光打中,摔了个踉跄,从地上爬起来。 那些被罗三通他们抓住的俘虏,都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有的还大声喊了起来,“大国师加油啊!不要输给罗三通这混蛋!” “大国师别管我们,快逃啊!” 罗三通冷冷一笑,道:“逃?他往哪里逃啊?去找你们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吧!”话到手就到,又是风驰电掣的一刀,于此同时,两道劲风如两道枷锁一般,牢牢的控制住了炎渡的双脚,使他无法闪避。 炎渡自知不敌,唯有把希望投向聂齿,大声哀求道:“聂齿,我知道你爹在哪里,求你,救救我……” 罗三通一听“聂齿”两个字,差点笑出眼泪来,心想:“炎渡这家伙是吓糊涂了还是怎么着?青天白日的,哪里去寻什么聂齿!” 而就在一刹那,当的一声,一柄漆黑的剑,突然弹开了罗三通的大刀,他竟全没有想到,区区的一柄剑能有如此威力。 他斜眼注视着聂齿,冷声道:“小子,老子的闲事你最好少管。” 聂齿慢慢的斜过眼睛,望着炎渡道:“说明白些,否则你一样要死。” 炎渡颤声道:“唉!是是,你父亲现在在比丘国里……” 他话声未落,罗三通疯了一般,朝聂齿劈来,这一刀威力比之前更胜,同时他也用风遁,幻化出一条飞龙,缠住聂齿的双脚,怕他闪躲。 聂齿一没躲二没闪,用剑轻轻一划,缠在他脚上的气龙便已被劈散,紧跟着宝剑往上一撩。 当,嗖,呜,罗三通手里的刀只剩下了一半,而另一半则已飞走,被聂齿的宝剑斩断。 罗三通不由得大惊,问道:“你这是什么剑?” 他此刻也已感受到了宝剑上摄魂之气,如曼妙美女在勾引着他,让他把脖子凑上去。 他连忙晃了晃脑袋,心里反复提醒着自己:千万别过去! 一面分心对抗着剑的引力,一面与人交手,任何人的实力都会大跌,何况他本就不是聂齿的对手。 在这里没有人是聂齿的对手,剩下的这些人加在一起,也难不住聂齿。 除非是一开始那一百来人没有内战,同仇敌忾的对付聂齿,或许能给聂齿带来一些麻烦,但现在,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剑就已快要开刃,没有人能够挡住他。 罗三通忽然双手抱头,不断的呼喊着:“别、别过去,你那是什么剑……” 聂齿根本就懒得回答他,转回身冰一样寒冷的眼神注视着炎渡,炎渡的那团火显然还不够热,融不化聂齿的这块冰。 “比丘国?” “是,你的父母现在就在比丘国,是萧渡救了他们。” 炎渡悲伤的眼神里充满了诚恳,可聂齿的眼睛里却表明了不信,道:“你当我是什么?我铸剑花了一百年的时间,而他们,都是凡人……” 这句话无疑是最好的说明,凡人是活不了那么久的。 炎渡点了点头,道:“你的怀疑并没有错,凡人是活不了那么久的,除非他服用了助寿仙丹。” 聂齿略停顿了片刻,而就在这时,罗三通又疯狗似的朝聂齿扑了上来。 噗的一声,他本来是想拿积雷掌法来打聂齿的,可掌行到一半时,脑子忽然有个声音在劝慰着他:“我何不把脖子插在剑上?那多舒服?” 他这边一犹豫,聂齿背着身子,把剑往上一递,罗三通本可以躲开,却又躲不开,因为心里正在犹豫要不要躲。 时间不等人,虽然聂齿没有用最快的速度击刺,但也够快了,因此罗三通也中了剑。 剑身上的一团黑气,抽拉着他的灵魂,好似一只贪婪的巨蟒,在吞噬着一头麋鹿,将他的灵魂吞了下去。 漆黑的长剑上忽然泛起了一丝红晕,在两侧的剑锋之上。 聂齿头也不回的继续朝着炎渡道:“祝寿丹?他们也舍得?” 炎渡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盯在了那柄剑上,许久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区区祝寿丹,对凡人来讲贵若至宝,可对于我们仙人来讲,还不如含两块糖块有效。” 是的,仙人本就不老不死,还要祝寿丹有什么用? 他又接着道:“据老夫所知,如今你的父亲已跨过仙劫,成为仙级,已再不用什么祝寿丹啦!” “哼!”聂齿冷冷一笑,“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炎渡想说:“不信,你可以去比丘国看看啊!”可他要是真的这样说了,聂齿反而会不信。 炎渡道:“比丘国有个耳,真相你迟早会知道。” 聂齿忽然想明白一件事,也许他早就该想明白。 忽然向后退了两步,长剑一抖,刷的一剑过去,身后已有三人化作白骨,微风一吹,白骨化作白烟,跟着风走了。 又一剑,又倒下三人,再一剑,七人毙命…… 有几个见事不好,想要逃的,也被炎渡的手下追上去杀死。 “剑已开刃?”他身后传来炎渡关切的声音。 聂齿道:“剑还没有开刃。” 炎渡道:“那为何不杀了?” 聂齿提着剑,一步步朝着傲东国的东方走去,缓缓道:“我的剑只杀它该杀之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炎渡的援军也到了,足足有上千名的仙级强者,从远处的天空之上,或是腾云,或是驾雾,像冰雹一样降落在地面上。 这些都是守卫傲东国边防线的,只不过布置天网,并没有在一处,他们当然是服从炎渡调动的了。 而聂齿之所以能轻松入境,是因为有一部分被杀死,天网出现了漏洞。 第二百三十五章 红发少年,炎龙 聂齿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这么多的仙级,凭他现在的实力,是敌不过的,如果要逃,却也有机会,只不过秦玉秀就很难保全了,还有这柄刚刚铸成的剑,只怕他也很难带走。 炎渡似乎变得刚强了起来,泰然走上前几步,道:“你要想走,我不会拦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太急着离去。” “为何?”聂齿回过头,冷森森的注视着炎渡,眼神中仍没有丝毫的畏惧。 炎渡道:“因为有一些事情,我想要你知道。” 聂齿道:“知道什么?” 炎渡慢慢的把嘴凑到聂齿的耳边,低声道:“有些事,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好啊!” 咚、咚两声,聂齿用剑尖轻轻触地,随后一阵黑色的气浪,骤然间将聂齿和炎渡与众人分割开来,黑色的屏障像房子一样,将二人包裹在里面。 炎渡一皱眉,愕然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聂齿道:“你不是想找我单独谈谈吗?这里可以隔音,无论修为再怎么高超的人,不打破这面屏障,都不可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是吗?”炎渡话音未落,忽然咚的一声,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向这黑色的屏障进攻了。 聂齿道:“凭那些人的实力,一时半会儿是打不破这屏障的。” 砰,轰隆隆一阵巨响,紧接着好似有玻璃被震碎的声音,黑色的屏障被一阵极强的掌风震碎。 透过支离破碎的屏障,外面愕然站着一位红头发的少年,看样子比聂齿变成的书生大不了几岁,容貌俊俏五官端正,白白的面皮,两道剑眉,虎式着炎渡与聂齿。 一身赤色的长袍上绣着一条银龙,随风微微摆动。 炎渡是从不带武器的人,而这少年也没有带武器。 炎渡从不带武器,是因为他很少与人交手,但凡交手,也都是必败无疑,有时就连仙力远不如他的人,他都斗不过。 而这少年却不一样,这少年虽然也从不带武器,但放眼整个傲东国,却从没有遇见过敌手。 再看聂齿的周围,群仙跪成一片,包括炎渡在内的众人,无有敢正视这少年的,除了聂齿以外…… 聂齿打量着那少年,那少年也在打量着聂齿,忽然一起大笑。 约过了半刻钟,少年朝着聂齿撇了撇嘴,闲庭信步的来到炎渡的面前,用手一拍炎渡的肩膀,道:“你,起来吧!” 炎渡刚一站起身子,那少年陡然一拳,打在炎渡的脸上,炎渡随即飞出百余里,像打水漂似的在地上弹了几弹,最后又落在地上,连忙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腾着云赶回来,片刻过后,又出现在了红发少年的面前,半弓着身子,低着头。 他刚一低下头,就立刻又被揍飞了出去,然后再飞回来…… 反反复复,那红发少年像踢皮球踢毽子一样,折腾着炎渡,在场的仙们竟要忍不住好笑。 连炎渡活下来的那几个死党,竟也在偷笑。 最后一次,炎渡是跪爬着回来的,爬到那红发少年的面前,哭诉道:“爹,求您别在打了,孩儿知道错了。” 秦玉秀的三魂躲在体内,亦能瞧得见外面的情况,不由得暗自称奇:“什么?爹?没有搞错吧?这人那么年轻,怎么会成了这老头子的爹了?莫非……” 她种种猜测,无非是因为这少年的实力精进,而老者炎渡道法低微,故而才像爹打儿子一样,教训着炎渡。 然而事实上,这少年却是炎渡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亲爹。 他就是炎龙,并没有用什么变身术。他就是这样的年轻,就是这样的英俊。 一个年奔花甲的老叟,跪在地上管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叫爹,并且那少年还真的是他的亲爹,这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是一件多么离奇且诡异的事情啊? 可在仙尘,这本是在普通不过的事了。 炎龙十七岁渡劫升仙,踏入不老不死境界,所以容貌就定格在了十七岁的样子,而他的儿子炎渡,因为天赋低微,故而到了六十几岁才得以开窍,渡劫登仙,所以容貌自然也就定格在了六十几岁时的样子,所以这一幕看起来才会如此的离奇诡异。 对于这种现象,聂齿起初也觉得有些奇怪,刚一见到道源天师张宝通时,他就不认为刁偌依会是他母亲,直到他失去肉身之后,魂归自然,方才记忆起前尘往事,他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今日这红发的少年一到,他便隐隐觉得不好,因为这少年魂力深不可测,且刚刚击碎他屏障的那一掌,劲力完全是靠着肉身发出来的,既没有用魂,也没有用气,换句话说,他的魄力就已修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 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完全感受不到其他的劲力,故而初见之时,让聂齿觉得他就是一个凡人。 但凡人是不会有他这样的力量的,这更让聂齿觉得他深不可测。 一个人,如果能随时随地都将自己力量隐藏的一丝不漏,这修为至少阳魂力八重天往上,若是炼狱魂力,也要在三重炼狱以上。 唯独聂齿不同,他早已入过炼狱极境,虽然此刻魂力归元,只剩下不到一重炼狱,但那些绝妙的技艺,早已深深的融入了他的灵魂之中。 所以除了那一层屏障以外,炎龙也没有觉察到聂齿力量的深浅,但他已察觉到了聂齿的身体非是男儿之身,且他已用过两种法术,请灵与变身术。 炎龙指着炎渡的鼻子大骂道:“你个废物!你说,你身上哪一点儿像我啊?你说……” 炎渡默默不语。 炎龙又道:“我真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因为你,我曾数次明察暗访,暗自观察,看看你妈当初是不是背着我勾引别的男人……” 炎渡被揍的鼻青脸肿,这时更与这帅气的小伙子没有一点相像了。 若是把这二人放到凡尘,定要被人们认为是儿子打爹,而非是爹教训儿子。 炎渡包含委屈的道:“爹啊!求求您别再打了,儿子外表虽不像您,但儿子心像您啊!儿子在仙尘得道已久,却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仗势欺人的事啊!” “你还说!”炎龙早在八千里之外,便听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便已看到整个事件的经过,一边奋力的疾驰着,心里面一边暗暗来气。 他豁然的举起拳头,正准备对着炎渡的脑袋砸下去,众仙群中忽然闪出几个人来,都是炎渡的心腹,拜求道:“炎龙大人开恩,公贤大人确实没有干坏事,刚刚几个贼人,还因为公贤大人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而要残害公贤大人,请炎龙大人明鉴!” 炎龙手举着拳头,斜眼瞧了眼聂齿,道:“你说。” 炎渡的几个心腹,争先恐后的想要诉说经过,炎龙忽然怒喝一声,道:“你们几个都是一丘之貉,你们说顶个屁用,我要这个人说。” 他说着用手一指聂齿。 几个人有心恳求聂齿,为炎渡说几句好话,可一来他们不认得聂齿,二来又怕炎龙生气,故而像屁一样的又憋了回去。 表情冰冷而僵硬,一个更比一个难堪,就好像撒尿都撒到了一半,被人冷不丁的把裤子给他们提上了似的,尿的里里外外,裤子外面一半,里面一半,还有零零散散被别回去的五分之一…… 聂齿微微一笑,道:“难道过程你还没有看全吗?” 是啊!炎龙怎么会看不全?他两眼射出的寒光,可以追踪出去,看到过去的光影。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簇光线没有消失,没有被转化分解,他就可以看到过去的事。 宇宙浩瀚,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会伴随着光线的折返,总有那么一簇光线,是游离在世俗之外的,总会有那么一簇光线,是不会消失的。 所以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察觉到过去发生过的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差点要命的误会 炎龙曾经用这样的办法,三年没有合眼,只为查寻妻子的过去,看看她有没有背着自己和别的男人好过。 因为他这两个儿子实在是太不像他,不仅长的不像,没有一个是红头发,而且修行天赋都极低。 可最终的结果,他的妻子是清白的,儿子都是他的儿子。 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父亲亲生的,因为他的父亲也不是红头发,母亲也不是,所以他又怀疑是不是当年母亲出了轨,所以又追查了好几年,反正时间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所以他可以尽情的去挥霍。 然而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母亲,妻子还是儿子,没有一个不是清白的。 他又继续往上查,甚至连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但也没有一个不是清白的,直到他查到族谱第十九代上,有一人曾经是红头发,但那人的修炼天赋也很一般,否则岂不也和他见到面了? 很遗憾,那个红头发也没能渡过仙劫…… 他又不甘心的反复检查着,“为什么自己是红头发,天赋异禀,而无论是他的儿子还是祖宗,都是天赋平平的人呢?” 他越是努力,越是纠结,就越是得不到答案,直到他放弃了追寻答案,刻苦修行时,才渐渐的发现,原来修炼天赋的这种东西,与血统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影响着一个人天赋的重要原因,往往是那个人的灵魂的前世都经历过什么。 一个人灵魂经历越多、知道越多,心智越坚定,他的天赋往往就越高。 而他的三魂之中,有仙鹤、有骏马、还有蚯蚓,前世都是修行大道者,故而今生天赋异禀,又恰逢高人指点,自身又刻苦努力,才有的今世之威名。 相对比较,他的儿子和家中长辈们,就很一般了。 有些东西本是没必要计较那么多的,炎渡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人品一直以来都很好,有炎龙做事的风格。 优柔寡断、拖泥带水,多疑,却不狡诈,不愿看见别人痛苦,气不公,看见不平等的事就很来气,有时恨不得摩拳擦掌,将天下恶人杀个干净——这就是他们父子之间共同的性格。 可炎龙有本事,炎渡没本事,炎龙看见的不公平的事,他都能一一处理,可炎渡就没那么好运了,有时候看见一件不公平的事,他气不过,只能暗自里攥拳头,咬咬牙,却根本无力去阻止。 有时候狠下心要阻止,却也要谋划很久,才敢去做,才能做成。 譬如许多年前的聂齿,他降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有人建议,要大国出兵,剿灭班抵亚国,一个活口都不留。 炎渡绞尽脑汁,才总算想出一条计策,与九国公贤中的四人,一同拦下班抵亚国的这件事,最后甚至还保全了聂齿的性命。 倘若聂齿那时就死,怕是三魂也不能融而唯一,合作的如此恰当,身死而魂不散了。 但这些苦水,他无处倾泻,这些善举,亦无人感激,偏偏近日的一个小小计谋,被父亲炎龙误认为成了恶人。 善念是维持着他们父子之情,千年不断的根,但就在今日,炎龙认为儿子炎渡打破了这千年来父子之间的默契,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根,所以他既恨儿子无能,更恨儿子为恶。 普天之下都可以做坏人,都可以干坏事,唯独他的儿子不可以,这一点在心里尤为重要。 他常常对弟子和孩子们讲:“苍天无道,我等就应替苍天行道,为人为神,不可忘记本根。” 今日,他瞧见儿子有难,便不顾一切的奔了过来,但在那排长房前,高台上,炎渡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他无不是亲眼看见,无不是亲耳听见。 他的拳之所以凝着不发,是因为那一层纽带还没有断,他还是他的儿子,他不忍挥下去,只盼望能有奇迹,他之所以问聂齿,是希望还能听到别的答案,与他所看到的、听到的不同的答案。 但聂齿却不肯告诉他那样的答案,因为这事聂齿也和他一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就在这炎龙的拳头即将挥下去的时候,忽然从不远处跑来一名小女孩,年纪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粉红色的长衫,突然大喊了一声,道:“那位哥哥快住手,求你放过这位爷爷……” “爷爷?” “爷爷……” 这个小女孩管炎龙叫哥哥,却管炎渡叫爷爷。 要不是性命攸关之际,在场的众人一定会哄然大笑,但现在却没有人笑。只有聂齿,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小女孩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从小和他一起玩到大的人——高如意。 “如意!”聂齿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那小女孩似是听见了,又似是没有听见,瞪了聂齿一眼,而后飞奔到炎渡炎龙的近前,道:“这位哥哥,难道你也是罗三通他们一伙的吗?” 罗三通是个十足的坏人,这一点在场的众人都可以肯定。 炎龙一惊,心里想要的转机,或许就要来了,但他还是没有表现出喜悦的样子。 因为这张脸他见过,这张稚嫩的脸,之前被人冒充过,一个看起来坏透顶的人,名字也像极了坏人的人。 赖跋扈,无论是名字还是样子,都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十足的坏人,但他却是个大大的好人,为了救炎渡,他舍生忘死的拼杀,最后还是难逃厄运,死在了罗三通的刀下。 知道炎渡这个秘密的人,眼看就要死光了,还好眼前这个生命最脆弱最容易死去的人,反而还活着,她恰巧就是知道整件事情的核心人物之一。 炎渡见到此人,既是欣喜,又是伤心,一瞬间仿佛有道不尽的委屈,化作一缕缕心酸的眼泪,夺眶而出。 炎龙见此,反手给了他两个嘴巴,打的炎渡顿时不敢再哭了。 小女孩满怀关切的眼神注视着炎渡,又瞪了瞪炎龙,忽然跪倒在地,道:“大哥哥,我求求你,你不就是想要我吗?我跟你便是,我发誓,保准不用这位爷爷教给我的法术去对付你,求你放过这位爷爷好不好?” 小女孩眼睛转来转去,心里想着:“你这么欺负我的爷爷,我怎么可能原谅你?你要是敢碰我的身子,我一定会用爷爷教给我的法术去折磨你,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炎龙满面羞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向这小女孩解释。 聂齿抢道:“小姑娘,你和这老头儿是什么关系啊?” 炎龙炎渡和这小女孩,都不由得看了聂齿一眼,小女孩道:“我叫萱萱,原本是被罗三通抓去的孤儿,我的爹爹和娘亲也都是被罗三通害死的,和我一起被他抓去的小女孩还有月月和明明,我们几个都被罗三通逼迫着,认他做了干爹,可是、可是没过多久,她们两个就被那坏蛋给欺负了,死的都很惨。” 她一面说着一面哭着,看不出有半点说谎的样子来,况且是不是谎言,不仅聂齿能看得出来,炎龙只要让她说出事情发生的大致时间,和大概位置,就可以逆寻追踪光束,查看到当时所发生的场景。 这一次,他确实误会了炎渡。 炎渡不仅没有做坏事,还绞尽脑汁的救助弱者,为世界除害,只可惜事情最终败露了。 只听萱萱接着道:“那天那个坏蛋也想欺负我,我吓得浑身酸软,连动都动不了了,本以为必死无疑,可就在这个时候,是这位爷爷救了我,爷爷带着几个人,突然出现在罗三通关押着我们的小黑屋子里,从里面把我带走了,那姓罗的也不敢阻止。” 第二百三十七章 剑胆 “此后的几天里,这位爷爷教了我一些、一些……” 萱萱羞涩的神情里,充满了淡淡的忧伤。 众人都已猜到,炎渡所教给她的法术,只是她已不好意思在讲下去。 炎渡补充道:“我教给了她一些阴阳采补之术,本指望着用她来惩罚罗三通,让他以后不敢再妄动女人。” “可这真的能惩治的了罗三通吗?”这不禁是个问题。 传授一个小女孩这样邪门的法术,是不是也是一个借口? 炎渡很快的对天起誓,道:“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他倔强的眼神忽然变得死灰一般,喃喃叹息着道:“真是的,我何必向你们解释这么多啊?你们都是高手,随便一用法术,就可以追踪到过去的影子,我是否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你们一看便知。” 聂齿没有看,他当然也不具备那样的手段。 不过炎龙却早已进入状态了…… “爷爷真的没有欺负过我,他甚至连看我都很少看我。只是前两天,忽然有人问学这手段是为了什么,我就如实的回答了,说爷爷要我去,吸取罗三通那个坏蛋的元气。 “在后来,有个长得特别丑的先生就去了,他的脑袋两头尖尖的,嘴巴特别大,不笑的时候就已到了腮帮子上,一笑起来嘴角都好像躲在耳垂后面。 “这位奇怪的先生说计划有变,他替我去吸取罗三通那坏蛋的元气,要我跟着一位大姐姐到外面躲起来,我不信他说的,因为我看他像个坏人,但他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我的样子,后来我没有办法,就跟着一位大姐姐走了。” 她说到这里又不由得向人群中望去,人群中陡然闪出一个青年女子,那女子慢慢走入人群中央,朝着已从新站好的炎渡微微躬身,道:“圆儿拜见公贤大人。” 炎渡一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原来这名叫圆儿的少女,也是被炎渡所救。 她自述被炎渡救后,就一心想鞍前马后的侍奉炎渡,直到半日前,有人忽的向她示意,称炎渡大人有危险,要她带着那小女孩先出去避祸。 经她对那人外貌的叙述,应该是赖跋扈。 后面经炎渡活着的手下补充,那人确是赖跋扈无疑。 原本这一百多人,都是炎渡的护卫,却奇迹般的几乎同时受到偷袭,幸得赖跋扈提前预警,百余护卫中有三十几人成功反杀,并变化成暗杀他们的人模样,在赖跋扈的指引下暗中潜伏着。 没想那些暗算他们的人,竟然悄无声息变成原有他们的人的模样,潜伏在炎渡的身边,想要司机暗下毒手。 赖跋扈提前分出人手,向驻守天网大阵之中的卫队发出报信,但没想到天网那边也受到袭击,才导致援兵的迟迟不到。 赖跋扈最后,进退两难,还是战死在了援军到来之前。 要是没有聂齿的突然介入,他们更甚至可能逃不到这里。 一切都阴差阳错的巧合,才致使炎龙引发一系列的误会, 而聂齿本身,对他们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待炎渡的手下向炎龙汇报完经过,才看着炎渡,肃然道:“你要找我单独谈的事……” 他看了看炎龙,炎龙目光乃在数万里之外,追查着当时的真相,当那一幕幕,蓦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的时候,他才开始觉得憋屈。 他此刻倒不觉得炎渡再是坏人,而是觉得他实在是个废物。 罗三通一步步的谋划,以及潜藏在炎渡身边的一个个奸细,时不时的将他的想法和意愿传递给罗三通,而炎渡对此却毫无察觉,甚至于最后赖跋扈向他示警的时候,他竟然还不相信,以至于差点死于非命。 他豁然的从追踪竟之中退了出来,见炎渡正在跟随着聂齿缓缓远去,一声轻喝道:“炎渡,你干什么去?” 炎渡茫然的回头望着自己的父亲,不知所措的道:“我和他有点事情,想单独谈谈。” 炎龙毫不在意的问道:“什么事情?” “嗯……”炎渡犹豫了下,左右看了看,没有接着说下去。 炎龙豁然出手,奔向聂齿。速度之快,竟令聂齿都有些看不清他的动作。 聂齿深知此人法力深厚,顾不得做多询问,突然间宝剑往上一撩,一道阴森而恐怖的阴魂力,如汹涌着的波涛一般,灌入剑内。 一时间狂澜皱起,气浪滔天。 这一剑的恐怖之意,直逼九霄。 炎龙这一招,擒龙手本意并不是针对聂齿,而是想要空手夺剑。 但强大如炎龙这种,在整个傲东国都能数一数二的人物,也不得不在宝剑破空而至时收手。 炎龙一惊,愕然道:“好伶俐的剑气!” 剑,还没有开刃,就具备如此压迫的气息。 无论是什么样的剑或刀,只要稍有灵性的武器,在面对炎龙这样强者的时候,都会从中传出一丝丝不安与恐惧。 因为这剑还没有彻底的开刃,杀戮之气不足,见到炎龙这样的强者,就更应该心寒胆颤,并且还会把它的这种情绪,反向传递给持剑的主人。 持剑者和剑的力量越低,传回去的压迫感和恐惧就会越强烈。 而聂齿不过是炼狱一重不到的小辈,那剑也是没有开刃的剑,在炎龙的压迫下,这一剑本来是无力挥出的,可聂齿却已挥出了这一剑。 并且剑身上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气,反而从剑上隐隐传来勾魂的声音,“来啊、来啊!快把你的脖子放上来啊!” 炎龙那恐怖的气息,竟丝毫没能压制住剑势,反而还被剑魂所牵引。 炎龙一转手,左手宛如一把利刃般,竟然选择了硬刚剑锋。 似他这等魂、气、魄三种修为皆到达了上层境界的,若调动起全部能量来,拼蛮力,单修魂力者,十七八重天的,未必是他的对手。 聂齿宝剑倒悬,灌满阴魂力剑身陡的发出丝丝怪鸣,竟然丝毫不畏惧炎龙这一招。 炎龙自认为,身体早已修炼到了金刚不坏的地步,因此毫无畏惧,心里还想:“我虽不知你功力深浅,但以我这三相之力和在一起十七八重天的力量,定能将你的长剑震脱,好一好还要将你的宝剑震碎。” 眼看着剑锋就要接触到了炎龙的那只手臂,他心中忽又暗暗觉得不好,猛一撤身,聂齿携浑身劲力的一剑走空。 聂齿深知宝剑虽不畏惧炎龙,然而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如炎龙,为了能够重创炎龙,使他不能残害自己,他必须速战速决,出其不意结束战斗。 为了能极尽的缩小双方的差距,他那一剑已用上了全部的力量。 他认为炎龙一定会仗势欺人,凭借着自身强大的修为,来硬抗自己这一剑,却没想到炎龙中途忽然打起了退堂鼓,仰仗着自己修为高速度快,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收招变式。 如此强横的一剑,如此竭尽全力的一剑走空,聂齿不由得往前一跌,随即继续猛烈的挤压着自己身体,想从空乏的身体里再挤出一些能量,再次挥舞起剑。 但其势已去,其力甚微,已来不及在蓄力而发,就被炎龙猛的拉住手腕,他倒没有为难聂齿,只是运力往上一弹,将那宝剑弹飞出去,随后又闪电般的接在手中,轻轻一弹,“好剑……咦!” 他又不由得愣住,“妖剑?魔剑?” 他似乎也从没有见鬼如此鬼绝恐怖的剑,凄寒的剑意透过剑身,冷冷的摄入他的眉心,一个冷幽深邃的声音仿佛是来自遥远的地狱,轻声低吟着:“来,把脖子放到剑身上来,只要微微一刺,就会很舒服……” 炎龙轻抚着剑身,口中喃喃道:“想不到这世界上竟还有如此胆大的剑!”他举目望向聂齿,刚想问:“这剑胆你是如何淬炼的?” 但话还没有出口,忽然剑光一转,锋芒已向着他脖颈刺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剑能摄魂!摄魂剑 “好个宝剑!” 随着一声赞叹,那柄剑竟已极扭曲的形态,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剑身弯曲,森冷的如一个弧形,反刺向了持剑之人。 “好倔强的剑啊!” “好强的剑啊!” 炎龙对着把宝剑夸了又夸,赞了又赞,投着羡慕的目光望向聂齿。 这柄剑,竟在炎龙稍稍向其中注入魂力的时候,剑身陡然间弯曲,反刺向他自己的咽喉。 这令阅剑无数的炎龙,万万没有想到,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犀利的剑,只是即便如此犀利的剑,冷不防的刺向了他,也终究还是没能令他受伤。 千钧一发之际,他一面收拢着对剑所释放出去的魂力,一面伸出另一只手,弹出两个指头,将剑尖拿捏住了。 一手拿剑尖,一手握剑柄,这剑就算有滔天神力,也已不可能在伤到他了。 从刚才被他夺剑开始,聂齿就已站立着没有动,他一面聚集着阴魂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着如何应付炎龙,对抗在场的众人,一面趁此机会教导秦玉秀,让她看看这柄剑的威力,以免自己离开之后,她不知道如何与这柄剑相处。 剑虽然已在炎龙的手里,炎龙虽能夺走聂齿的剑,但现在,聂齿要将剑拿回来,也是易如反掌。 初碰此剑的炎龙对宝剑大为赞赏,对聂齿道:“这剑是你铸的吗?” 聂齿点了点头,道:“不错。” “好剑!可有名字?”失去了魂力支持的剑,骤然又变回了原来刚直的样子。炎龙轻抚着剑身,仿佛是伯乐终于见到了一匹宝马良驹。 聂齿道:“等开刃了在取名字。” 炎龙微微一笑,“剑能摄魂,我看就叫它摄魂剑吧!” 凭借着炎龙在傲东国的地位,和在仙尘大陆的影响,很多人为了提高自己的声誉,跪求他为自己赐号,为自己冰刃起名都求不到,可他今日却上赶着给聂齿的剑起名,并关切的注视聂齿的眼睛,问他行不行。 可见这柄剑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赏心悦目。 若是一般的剑,他才懒得给它取名字,品评下等的剑,会让他觉得很丢人,传扬出去会很没面子。 但能为此剑命名,他想想就觉得很光荣,很有面子。 “摄魂剑!”炎龙随着聂齿点头之际,又暗暗向剑中注入魂力,似是在询问它同不同意叫这个名字,倘若它不同意,就还会反过来刺他。 但这次没有…… 摄魂剑,随着聂齿弹发出去的一丝灵力,瞬间化成条条赤黑的毒蛇,从他的手上溜走,而后又慢慢的爬回到聂齿的手里,从新变成剑的模样。 炎龙的目光,竟然一直都追随着那柄剑,仿佛是真的很动心,很想据为己有。 一刹那,他又觉得有些失落,那目光变得忧虑而又绝望,看着的仿佛不是剑,而是一个曼妙的女子,垂涎已久的烈性女子,如今已成为人妻,即便他用强,也不会得到顺从。 而且,从聂齿那深邃恐怖的目光里,他还看到了一个宛如来自更古大地的恐怖怨灵,他知道,倘若自己现在无缘无故的向他出手,即便自己仗着超高的修行,碾压了他,他也一定有办法让自己生不如死,也一定会令自己遭受重创。 炎龙忽然道:“你是谁?” “聂齿。”聂齿毫无避讳的道。 “聂齿?哦!”炎龙惊讶了一声,好似不敢相信,“你就是聂齿?” 这个响彻云霄的名字,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一个游魂,令整个傲东国都感到不安的灵魂,神情中竟透着一股嫉恶如仇的正义感,这不由得让同样嫉恶如仇的炎龙肃然起敬,除了敬意之外,他的眸子里还闪出一丝丝的崇拜。 “崇拜!”聂齿的力量明明不如他,却好似居高临下一般,瞬间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心中暗暗问道:“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他不说,永远都不会说出来,那像刀子一样刻在炎龙心里的痛,多少年无法消融痛,只要他还活着,那痛就不会缓解。 他所崇拜的,正是聂齿那不畏强敌的勇气。 聂齿所挑战的,傲东国第一天师,无望与擎苍之流,正是炎龙所深恶痛疾之人,可他却从没有向无望和擎苍他们出过手,他也曾想过,但在国王和各方势力的劝说下,他最终还是认了。 在利益与霸道的面前,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妥协了。 一个擎苍固然算不了什么,一个无望也算不了什么,包括长生诀,也不在他的眼里。 因为,就算是长生诀的那把剑,在见到他的时候也会发抖。他心里所不愿招惹的,当然是无望的师父清河尚人天机子。 天机子门人众多,且自身实力也深不可测。 单一个天机子,就已够炎龙打上一阵子,还有那么多的门人,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趁着自己与天机子交手的时候,去为难自己的家人? 炎渡那两下子,叫个人都能看得明白,何况是道祖级别的清河尚人? 就是因为他有总总顾虑,又在国王等人的劝说下,几次言语冲突,想给那些灭门的冲动,最后还是被他暗暗压下了。 而聂齿竟然敢向那些人发起了挑战,而且修为那么低,仅凭着什么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阴魂力,就敢向那些人发起挑战,并令那些人感到不安,着实很了不起。 短暂的愣神儿之后,炎龙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的稍微停顿了片刻,脸上忽然呈现出一缕忧韵,满怀关切的道:“随我来!” 炎渡随即一转身,遣散了在场的众人,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在人群之中,有两个人已瘫软在地上,无法动弹。 炎渡走上前一看,原来瘫软在地上的两个人竟然都是女人,都是被他救过的女人,其中一个便是萱萱,另一个则是圆儿。 这两个人的裤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湿润,炎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仔细询问过后才明白,原来是父亲炎龙和聂齿比斗时,所释放出来的震慑力,竟令她们两个感到恐惧不安,全都吓尿了裤子。 在场的其余人,虽然与聂齿和炎龙的差距很大,但毕竟都已踏入仙门,见识还是有些的。 虽然都自愧不如,有时也会心惊胆战,但毕竟都是仙,恐惧还是能顶得住的,只有这两人,肉体凡胎,在摄魂剑芒气恐吓之下,全都吓尿了裤子。 倘若那时聂齿的修为再高出一些,能与炎龙多过几个照面,只怕她们两个的魂就要被摄了去了。 没了魂,她们也就成了死人。 炎渡想起来都不由得后怕,那么强大的劲力,配合着那种武器,只怕等他到了傲东国,找擎苍等人报仇时,擎苍和无望不能抵挡。 一张幽暗的房间里,炎龙设好了隔音术,嘿嘿一笑,道:“聂齿,你铸剑是不是就为了找擎苍他们报仇?” 聂齿道:“是。” 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炎龙要帮助他们,也没什么好商量的,拼死一战便是。 炎龙咧着嘴,又皱了皱眉,道:“据我所知,你铸剑的这段时间,他们的人又精进了不少。” 聂齿毫不在意的道:“剑锋一开,宝剑的成长速度将会百倍于他们。” 他顿了顿,又道:“你不会是在为他们担心吧?你担心也没有用,除非今日你们合力将我剿灭,否则此仇必报。而且,想要将我彻底杀死,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现在也许……一旦咱们打着打着,我的剑开了刃,我和我的这柄剑,就会更难对付。” 两个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又落在了那柄剑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百年风云变 须臾,炎龙又道:“你这剑威力虽不弱,但你的人却就不怎么样了。我知道你本体肉身已坏,无法进一步修行。你要不要考虑转生术之类的法术?” 聂齿知道,转生术是让人死后再生的法术,只不过一般的转生类法术,都会令人丧失一部分记忆,但比正常的轮回却还要强着许多。 正常的轮回,因为婴儿时期的身子特别脆弱,脑内空间狭隘,无法承载太多记忆,有时甚至连正常的灵魂运转都施展不开,所以人一降生的时候都不记得前世的事情。 转生术只不过比这稍稍强一点。 只有拥有了肉身,聂齿才能继续修炼。 若是以纯灵魂的状态,虽然有些手段也可以修炼,不过修炼的速度却慢的要命。 炎龙尬了尬,接着道:“你的这副肉身是借来的吧?她修行的也不快,你们两个若想报仇,只怕没那么容易,以无望为首的天师府之流,在你铸剑的这一百多年来,不仅在实力上又提升了几个等级,又弄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是专门为了你准备的。” 聂齿淡淡一笑,道:“为我准备的?是什么?” 炎龙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具体到底是什么东西,并不知晓,无望那老东西也并不对外透露。” 他顿了顿,接着讲道:“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你想要一举消灭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百年,虽然聂齿凭借着一百年的时间,铸造了一把绝世神剑,但这一百年来,擎苍之流却也没有闲着。 聂齿的凭空出现,又似风一样凭空消失,谁都知道,聂齿并没有死。 如今的无望、擎苍之流,早已做好了再战的准备。 因为聂齿的存在,危险就时刻都存在。以无望为首的众人,在危险的面前似乎被激发了潜能,没日没夜的修炼着,就连擎苍都放弃了花天酒地的生活,而是刻苦的修炼着。 很多人都向上晋升了许多,就像傲东国的边防。 一百年前的傲东国边防,仅仅是一座隔空的法阵,只要魂力充足,或是足够坚持,就终能潜入傲东国,聂齿几乎可以随意出入。 但现在,如果不是聂齿赶的机会好,天网因内战而导致失效,他却很难潜入进来,甚至连强攻都无处下手。 聂齿深知,炎龙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包括天网在内的任何法术咒阵,对于他来说都毫无用处,有时甚至还会成为他的助力。 聂齿略微思索了片刻,深知无望等人所准备用来对付自己,必然不是什么阵法之类的,自己对于无望原来所摆下的大阵的运用,应该会给他们留下不小的阴影,如果他们不傻的话,就应该不会…… 可除了阵法之外,那又会是什么呢? 聂齿迟疑了一会儿,目光再次投道炎龙的脸上,道:“我对转生术并没有兴趣,至于身体的修行,她虽然修行的不快,但也凑合了,我要杀的人,仅凭这一柄剑就够。至于他们,如果想玩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那就让他们玩好了,或许,那会让他们死的更惨。” 炎龙注视着聂齿坚毅且自信的表情,叹息了一声,道:“那,恕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我身为傲东国四大护法之一,是不可能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自己国家的重臣的。” 聂齿骤然站起身字,道:“没关系,你就算要帮着他们一起来对付我也没关系,我既然敢出现,敢回来,就做好了一切打算。” 炎龙也站直了身子,一向身居高位的他,向来说上句的他,面对聂齿如此孤傲的回答,竟没有发火,而是憋屈的叹息了一声,道:“好吧!你有这样的自信,我就放心了,祝你好运。” 聂齿转身欲走,忽听炎龙又道:“我虽然不会出手帮他们,但你回来的事情,我会告诉他们。” 聂齿冷哼了一声,他知道,有那么多的天网守卫见到了自己,就算炎渡、炎龙不向他们通风报信,消息也迟早会传出去,所以他们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炎龙、炎渡,算是为他们自己买了一份保险,万一聂齿不是无望一伙人的对手,傲东国国王以及其他实力,也就不会责备炎氏父子。 毕竟,在无望一族与聂齿的对抗中,炎龙及其手下的人,虽然没有与聂齿玩命的火并,但也算是顾全了大局,在双方的交战之中,他们为无望一伙通风报信,表现出倾向于无望一伙的架势。 面对这种仇杀,或是门派之争,傲东国本身是不会派兵干涉的,但如果是国外的仇人,国王虽然不会直接干预,可也会在暗地里帮忙。 仇人是聂齿,那就更不一样了。因为下令让擎苍去抓聂齿的,正是傲东国国王,虽然屠杀谷底蓝氏一族,是擎苍擅作主张,但毕竟也是因国王的命令而起,如果擎苍死咬着不放,一口认定是为了审问出聂齿的下落才动的手,这件事便成了国事,而非私事。 因为擎苍毕竟没有那么做,国王也很识趣的暗中沟通傲东国各大门派族群,让他们极力配合,帮助擎苍一伙儿捉拿、或击杀聂齿。 各大派系一面为了响应国王的号召,暗地里一面打着聂齿阴魂力的主意,无不派人协助天师府。 就是经历了一百年的时间,聂齿没有再度出现,天师府的上上下下,也无不胆战心惊,聂齿越是不出现,他们就越是恐惧。 因为他们不知道,聂齿再度出现的时候,究竟会成长到何种境界。未知的危险,无疑是这世上最恐怖的。 倘若聂齿天天都与他们交手,他们反而不会这么担心。就是因为聂齿不出现,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恐惧。 为了缓解天师府这边的压力,国王不得不将镇国之宝,金面钟拿出来。 天师府外,一口硕大的金钟赫然毅力在风雨之中。 无论是阴天还是下雨,无论深夜还是黎明,金钟上都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光芒所至之处,草木皆化为焦炭,唯有修行者看到,赏心悦目。 金钟上奇异的符文,本有吸取人精华的能力,金光中,掺杂着的少许幽暗光芒,每一个修仙者在其身边经过时,都会被悄然的拉取一丝神力。 神力会被金钟所吞噬,这种邪门的法宝,本该藏于地底深处,以免为祸在场的修行者。 天师府内、外,包括一些来自国外的有门派的、没门派的高手们,也都知道这大钟会吞噬他们的力量,但他们只有注视着大钟时,心里才会稍感踏实。 因为这聂齿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恐怖。 聂齿离开炎龙,又被炎渡叫去,秘密的交谈几句,便各自离去。 与炎龙不同的事,炎渡对聂齿所讲的,都是“干货”。 那父子俩个,虽然都不是坏人,与擎苍比起来,都是大大的好人,可炎龙处事,却还是比炎渡要谨慎的多。 有些事情,炎龙虽然也知晓,但他却没有对聂齿提起,只是询问他,要不要考虑转生术。 他那时的表情,似是想要给予支持和帮助,但他却不知道,那种法术,其实是被聂齿视为垃圾的。 聂齿根本不屑于用那种术。 除此之外,炎龙只是提醒聂齿,要小心谨慎一些,并没有太多细节的、或是有用的情报。 他似乎是既不想得罪聂齿,也不想得罪无望一伙,但又想在不得罪无望一伙的同时,试图靠近聂齿,拉拢聂齿。 可无望就大不相同了,他讲的都是他知道的实情。 第二百四十章 巧妙的阴谋 聂齿自炎渡口中得知,天师府为了对付自己,特别设了一个什么专门针对灵魂的法阵,除此之外,又准备一些极其强大的法宝,当然具体的细节他也不得而知,所能透露给聂齿的信息也就不会那么详细。 但通过他的只言片语,聂齿便已推断出天师府可能存在的几座法阵,毕竟用来对付灵魂的法阵,也就那么几种,且聂齿大多都不放在眼里。 至于那些法宝,或许真如传言的那样厉害。 离开了傲东国的边境线,聂齿没有急于向天师府进发,而是在中途耽搁了一会儿,站在极高的云头上,向四外眺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寻找着什么。 果然,两日后,见从傲东国的边境线上,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以一种极特殊的规律,向天师府的方向光速的进发着。 聂齿等的,似乎就是这种东西。 游历三界的他,当然知道,这是一种奇门法阵,所发射出来的一种信号,正向特定的位置传输着。 熟知天地法门的聂齿,可以轻松的破解信号中所蕴含的信息,那代表了恐惧和惊险的信息中,所要表达的,正是聂齿又复出的消息。 此信息,正是发往无望天师的天师府。 聂齿以箭似的,飞掠过去,从半路将那光速拦截住,轻哼一声,破解了其中规律的他,或是灵机一动,或是早有预谋,随即便篡改了里面的内容,并且把光速信息所要去往的目的地,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看着被他修改之后的光束,聂齿心中喃喃道:“炎龙,你说过,要将我出现的信息告诉他们,呵呵!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看透了一切,其实你所看到的,不过只是外表罢了。” 得知他心声的秦玉秀,从心底缓缓传来她的疑问:“你刚刚做了什么?” 聂齿在心底告诉她:“炎龙想两面买好,哪个都不得罪,但我偏偏要他在得罪一方。” 秦玉秀问道:“刚才那束光是怎么回事?总觉得里面蕴含了很多奇怪的东西,被你顺手一捏之后,那里面奇怪的东西虽然还在,但却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与之前的东西大不相同了。” 聂齿微微一笑,惨淡的阳光下,秦玉秀美玉一样的脸蛋儿上,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聂齿只将其中的秘密,在心底悄悄的告诉了她。 ——天师府内。 栾玲一响,一束急促的光骤然掠入其中。 这束光并非由边防而来,而是出自傲东国的王宫。 建立在云层上方的宫殿,就在三日前,也接受到了一束类似的光芒,而那束正是从傲东国,由炎渡所镇守的边境上飞掠至此。 只要有造化更高深者,不难从中发现,这束光线中途似是停下过,被人稍稍的做了修改。 光束打在碧玉青石所设法幕上,呈现出一行行的小字:“启禀我王,边境吃紧。 “有大批比丘国的上等仙人,如神兵天至,突然降临我方镇守的过境线上,要我等立刻交出修阴魂力的法门、亦或是聂齿的游魂。 “我等告知聂齿的游魂仍未找到,更没有什么修炼阴魂力的法门。比丘国人不听解释,不受劝阻,突然向我等发动进攻,我方死伤惨重,几乎失守,恳请国王速派援军,持大法器,震慑敌军……” 末尾写着“炎渡”两个小字。 傲东国大殿上虽有大法力者,但由于自己的贪心,而引起的猜忌,对这些经过修改的信息深信不疑。 只打开了天眼,粗略的查看了一番过去。 在过去的几天中,炎渡所在的边防线上,确实发生过战争,有不明身份的敌人,手里擎着一柄黑色阴冷之剑,与边防的修行者展开战斗,且实力彪悍,地上已有上百具尸体。 再向远处眺望,有一人飞奔着赶往战场,似是炎龙。 炎龙乃炎渡的父亲,傲东国四大护法之一,想是他儿子炎渡太不中用,在遭受到比丘国的突袭时,第一时间向他的父亲发起了求救信号。 所以,炎龙才火速的赶往战场支援…… 再往后看,天眼之下变得一片漆黑,如一张黑漆漆的巨网,遮蔽了天眼。 有大法力者感应得知,乃是一股极强极寒的力量,挡住天眼的视线,在加强法力作用之后,他们看到的,则是一幅幅尸横遍野的画面。 这些高境界者,本可轻易的看出,画面中的一些东西不对,是被刻意变换出来的,但却因为自身的贪念,而引起的猜疑,深信画面中的东西,认定了是比丘国大军悄无声息的,向傲东国发动了突袭。 之所以中间有一段漆黑,是他们还不想让傲东国的高层发现,以免提前做出防范。 有稍微认真一点的,能感受到画面中传来的正是阴魂之力,更有甚者,提出了可怕的猜想。 大殿上,身穿灰衣,同为傲东国四大护法之一鬼目,突然厉声呵斥,闪出人群,对国王道:“聂齿已有一百多年没有现身了,如今是否还健在?” 此话一出,立刻令大殿开始哗然。 鬼目接着道:“老夫刚刚,从天眼所传来的画面中,感受到了一阵阴寒之力。或许,那就是阴魂力。” 经历过诛杀黑龙一战的他,说出如此话来,令在场的包括国王在内的其余众人,都深信不疑。 “聂齿一百年没有出现,老夫猜想,或许是已不在,亦或者被什么人擒住。否则以聂齿的个性与能力,他不可能不来找擎苍、无望之流报复。” 此言一出,更令众人感到一阵的不安,甚至已开始有些许的恐惧。 这话明摆着,是说聂齿已落入他人之手。 有大修为者都不是傻子,但这却是一个越聪明的人,越容易上当的阴谋。 聂齿的一百年失踪不见,和比丘国高修为者的突然出现,加上那从天眼中阵阵传来的阴魂力,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出,聂齿的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不是他不想来报复,而是已不能来报复。 为什么不能?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魂消神灭,另一种便是他被人抓住,以大法力镇压在某个地方。 而从传来的消息之中,进攻傲东国的是比丘国,在天眼中传来的阵阵阴魂力,极有可能是比丘国的高仙级别。 这可不可能是比丘国的人,早已抓到了聂齿,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修炼阴魂力的办法,苦心专研一百年,比丘国的强者们迅速崛起,如今,已不把其余的八大国放在眼里了,想要以一己之力,吞灭其余八国、乃至甚至是妖族。 亦或是想要报复傲东国,当年与他们争夺聂齿的仇恨。 毕竟无极渊附近的那一场战役,擎苍率领着的傲东国将士,斩杀了大量的比丘国兵士。 这消息是瞒不住的,比丘国的人知道,傲东国的也知道。 一种做贼心虚的心里,萦绕着大殿之上的每一个人。 大殿之上变得骤然安静了起来,没有人知道如今的比丘国,已经强盛到了何种境界,也没有人知道比丘国只是针对傲东国,还是整个仙尘大陆。 毕竟一百年的修行不算久,但要是一个大国整体修行了一百年,就已足够久,并且修行的可能还是全仙尘,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阴魂力——炼狱之法。 黑龙的影子在他们的脑海中,还没有被磨灭,如今的比丘国再次从他们的耳边响起。 大殿上,甚至已有人想要投降了。 贪生怕死的人到处都有。 第二百四十一章 得逞 以鬼目为首的一伙人,在国王的鼓舞下,已变得气急败坏,怒火冲天。 九大国,为了对抗妖族,曾经不止一次的报团取暖,虽然偶有争执,但在他们看来,也不过都是一些小事。 因为争夺聂齿的阴魂力,大打出手,也不过是理所应当,何况,死的人对于他们九大国来说,也并不算多。 聂齿本就不是他们比丘国的,聂齿只是出生在一个小国家,对于他们而言,这块肥肉是谁都可以吃的肥肉。 曾经,因为争夺这块肥肉,怕分赃不均的他们,想要将聂齿直接抹杀,令其不复存在。 谁都不吃,这反倒很公平。 被九国公贤悄然救下的聂齿,没想到在多年之后,又再次展露出头角,不仅令九国公贤感到一阵的为难,也令整个世界癫狂不已,知道他的人,无不想将他的魂力据为己有。 如今比丘国得了聂齿,得了阴魂力,不分享倒也无所谓了,竟还拿聂齿作为借口,反咬傲东国一口,向傲东国发难,试图以此为由,一口气吞灭傲东国。 作为要吞灭傲东国的证据,便是那一团团遮住天眼的黑气。他们妄图向傲东国隐瞒,其边境战事不利的消息,继续悄然的进兵,待到攻下傲东国大片土地时,傲东国的高层已难补救。 国人被分而杀之,不能合力对敌,这就是最大的败笔,这作为傲东国的国王最清楚不过。 倘若炎龙已战死,倘若炎渡所带领的仙者都已覆灭,这些构成局部地区以多打少,分而歼之的策略,修仙者不会不知。 现在当误之际,便是集中起傲东国所有的战力,一起赶赴之边境,迎击比丘国的仙者。 作为安慰也好,作为猜测也罢,身为四大护法之一的鬼目又道:“料这一百年的时间,比丘混蛋也强不到哪里去,否则他们无需找什么借口,直接碾压过来,或是找我们决战,何必以偷袭这种方式?” 虽然他的话里还有诸多疑点,譬如,他们不知道比丘是否已于此同时,向其它的国家发起进攻了,亦或是在拿下傲东国之后,一股作气,再去进攻别国……总之,以偷袭的方式,可以以伤亡最小、消耗最小、最稳妥最迅速的方式,灭掉一个国家,当然,如果实力足够的情况下。 有这么好的手段或是方式,人家凭什么不用?凭什么非要与你硬刚呢?难道比你强大的人就一定要和你来硬的?比你强大的人就不能偷袭你? 除此之外,对于傲东国的另一层危机,便是来自别的国家。 倘若比丘国的造谣,已取得其它几国相信,同时派兵进攻傲东国,则会令其腹背受敌,毫无胜算。 而除傲东国比丘国的其余七国,都已派出大量的战力,来与傲东国交战,则有没有可能比丘国趁机分兵多国,一举统一人族? 这些都已不容傲东国的权贵们细想,他们能做的就只有一个,那便是集中一切的力量,消灭一切可能潜藏的隐患…… 所以,他们只能相信鬼目的鼓舞士气,而不是推测那些可怕的可能。 还真别说,如果此刻比丘国真的派兵来了,加上聂齿,再加上被邀请也好、上赶着也好,总之比丘国里那些,在无望天师府上助力的修行者们,里应外合,向傲东国突然下手,或许真的能有机会把傲东国拿下。 只可惜他们现在没来,一切都是聂齿从中作梗,弄的手段,只是那些人没有细细观察,否则聂齿也不可能得逞。 等到比丘国人被害,而想要讨个说法的时候,反而已经晚了。 现在,飞如无望天师府的那道光束,便是在王宫大殿飞出,是鬼目与众多高位者,临时商量出来的对策,做出的决断。 决断的内容很简单,消灭一切可能潜在的隐患。那便是调动天师府内,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其中也包括那些大法器法阵,想办法击杀掉一切外来增员天师府的,与比丘国有联系的修炼者,为了防止他们通风报信,与比丘国人里应外合,一个不留全部抹杀。 处理好天师府内的事物后,立刻带着大法器,带着能调动的战力,以最快的速度赶去边境,协助大股人马,保卫疆土,力克比丘国军…… 初皆到密报的无望,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因为天师府里,从比丘国过来的,有很多人都是他昔年的故友。 有很多人也都和他一样,根本就不贪图什么阴魂力,纯粹是看在老友的面子上,前来给他助阵的。 可杀他们是国王的命令,万一真如国王信上所说,比丘国图谋不轨,里应外合,又当如何? 纵然有大法器助阵,有诸多密布法阵,要杀这些比丘国大修为者,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何况是昔年的朋友? 无望皱了皱眉,觉得头露骨内剧痛无比。 跟在一旁的长生诀,立刻赶了上来,询问他怎么回事。 无望没有立刻回答,因为这时从外面悄然走进来的,还有比丘国的故友。 无望注视着那人良久,那人似有些不自在,走过来询问无望何事。 无望揉了揉脑袋,谎称修炼时,有一股阴风入脑,有些个不舒服,而后就带着长生诀去了后院。 后院,一棵阴森的古树下,埋藏着一个法阵,捉鬼阵,由七百多个招魂幡所组成,内含精湛玄妙,在诸多的招魂阵中,唯独这一阵,是比丘国人不知道的。 因为先前他们共同对抗着聂齿,所以天师府内大多的法阵,灵器,他们都是知道的,并且也知道用法。 他们都知道用法的法阵,自然是对付不了他们的。 无望将国王所传达之信的内容,偷偷的告诉给了长生诀,长生诀又找来几个心腹,无望也找来几个心腹,一同躲在一间小黑屋子里,施展起了隔音术,悄悄的密谈着一些东西。 外人自不得而知。 有些人虽然有大法力,但料想他们都是自己人,或许有什么不得告人的秘密,想要商议,自然不会多疑,更不会破坏隔音术偷听。 何况,凭借他们的本事,自己施展的术只要有一丝松动,便会立刻知晓。就算是聂齿,也不可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偷听到。 不过,他却可以施展问川之法,在事后询问大地之灵,从中知晓其中秘密。 他站在极远处的山峰上,向天师府内眺望。 他知道,天师府内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中午,有几个零零散散的,从比丘国赶来助阵的天仙极强者,被无望和两个天师府门人,带领着,闲庭信步的走在大门口。 原本立在地上的金面钟,如今不知为了什么,被吊了起来。 无望还说:“他近期得知聂齿要回来了……” 聂齿确实要回来了,不仅是要,是已回来了,只不过他这句话却是假的。 “把金钟先吊起来,敲击时声音传的远,可以令他受伤。而且他说不准还要在这下面路过,到时或许能将他扣在下面,敲死他。” 这大钟所发出的声音,确实可以令裸露在外面,纯灵魂状态下的聂齿受伤。 不过聂齿已躲在了肉体之内,在秦玉秀的身体里。 就算他裸露在外面,拥有着近一重炼狱的聂齿,也可以调动起阴魂力,隔绝一部分的伤害。 但这金面钟对于聂齿而言,也已足够难缠的了,否则他不会想出那么歹毒的计策,来对付他们。 无望走在那钟下面的时候,忽然一抬头,指着金钟的内壁问道:“你们看,那钟壁上的符文是什么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金面钟 与无望同行的几人,因为无望的话,也被吸引到了金面钟的正下方,举目向上观望。 这金面钟的直径有十几丈宽,站下个几十人都不成问题。 之前,这口大钟一直被摆在地上,金钟外,奇异的花纹与符咒,众人早已见得。 至于金面钟内部,却是不得而知。 现在,金面钟被高高的吊着,里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只是,金面钟的内部却并没有什么符文。 金面钟的外表是金色的,里面却是有血腥的鲜红,让人看了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猩红色的表面,仿佛是活的,不停的蠕动着,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众人只觉得心中有道不尽的恐惧,仿佛那蠕动着的猩红中,暗藏着巨大的危险。 当那蠕动着的猩红,已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有人诧异的反应过来,想要逃走,却发现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缠绕着,根本迈不开步。 他们或以为是某种符文奇异的力量,禁锢着他们使他们不能动弹。 有的人,举目向四周的人望去,想瞧瞧周围法力高超的人,是否也已中招,率先发现上面的符文的无望,中了招没有,有没有被符文的力量禁锢着…… 甚至还有人渴望着,比他们法力稍强的无望,能够救救他们。 因为他们都曾清楚的听见,无望说的符文。而他们却确确实实的,都没有看见那符文。 他们心里想着:“是不是看到了符文的无望没有中招呢?如果是,那或许大家都能获救……” 最后的最后,当所有人都举目扫视了一圈之后,突然发现无望竟真的没有中招…… 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人只看到无望没有中招,好好的站在金钟之外。 忧的人则发现到了更多,无望那森冷的目光中,陡然闪出一丝歉意,这无疑是令明智的人更加绝望的。 “无望,快救我们出去!” “老天师快救救我们,我们被莫名的术法禁止住了。” “老天师,上面的东西好像要掉下来了,快救我们出去……” 众人的呼救声,虽着咚的一声巨响,戛然而止。 金钟落地,将他们牢牢的扣在了里面。 里面,漆黑一片,最后传出来的一声:“无望无望,咱们这些人,怕是指望不上了……” 被金钟扣着的众人,呼救声仍就没有停下,只是金钟已经将他们隔绝在了内部。 外面,金钟忽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原本金灿灿的钟身上,在异样的光辉中慢慢变得透明。 里面的呼救,也在这一刹那,变成了谩骂、怒骂…… 但无论是谩骂还是怒骂,他们的声音都已无法传入无望的耳中。 金钟牢牢的将他们控制住。 而先前,那些缠绕着他们双足的,也不是什么符文术法,缠住他们的,是长生诀的一段身体。 但当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随着金钟落地,长生诀的那段身体也被砸断,金钟内所有的生灵都要死。 从金钟落地的那一刻起,内部就形成了一道密闭的阵法,这法阵运行起来的时候,就如一条蠕动着的肠道,迅猛的吸食着内部人员的精魄。 无望站在金钟外面,看着众人捶死的挣扎着,忽然手中就多了一把金灿灿的锤子。 这柄鎏金锤,是与金面钟配套的法器,是用来击打金面钟的神器。 一击之下,金面钟所发出的敲击声响,可以震慑着百里之内,纯灵魂状态下的生灵,令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 那如果是在金面钟里面的呢?被压在金面钟里面的人又会怎样? 他们虽有肉身,但只怕经不住金面钟的轰击。 无望高高的举着鎏金锤,迟迟没有击落下去。 他又凝视着里面的众人良久,忽然手里的锤子就落了下去。 轰,闪着奇异光芒的透明金钟上,骤然多了几簇花纹,宛如一张透明的人脸,迸射出银白色的光辉。 于此同时,声音所覆盖下的纯灵魂状态的生灵,都好似被洪水吞没了一般,顷刻之间暴毙而亡。 连在峰顶的聂齿都为之一振,不由得在心中暗道:“这大法器确不白给,倘若我依旧按照那时的方法作战,不停进出别人的身体,更换着夺舍,与他们游斗的话,只怕现在就要惨了。” 如果聂齿现在,不是被秦玉秀以请灵之法,请上身的话,以纯灵魂的状态,在此金面钟的轰击之下,也必然承受着十分的痛苦,甚至已遭受到重创。 他哪里知道,这还不是金面钟全部的实力。 金面钟,有四个奇异的面庞,有人面、马头面、牛头面和金面四面。 每敲击一下,便会显现出一面,四面齐齐出现之后,再一敲,便可发挥出它的全部实力。 到那时,纯灵魂状态下的聂齿,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难保其神魂不灭。 他们就是看到了金面钟的这一手段,才特意把它请来。 如果按照聂齿先前的战斗方式来看,这金面钟简直就是他的天克。 没有固定的夺舍身体,一面战斗着,一面更换夺取身体。 在战场随机应变,不断的重复使用强夺,来回的更换身体,他速度再快,从一副身体到另一副身体里,也会存在着时间间隔,而在这一段时间间隔里,他就是处于纯灵魂状态下的。 倘若金钟一下接着一下的敲击,声音绵延不绝,则聂齿就会在纯灵魂的这断时间里,被金钟轰散。 即便是聂齿发现了金钟的可怕,躲在肉身之内,他们也不怕。 他们怕的,就是聂齿不断的更换身体,使他们摸不着头脑,分不清到底谁才是聂齿,这才是他们最畏惧的。 现在,他们自认为有了这件神器,就足可以应付聂齿。 对于无望而言,最难过的事,无疑是他们掌控了对付聂齿的办法,聂齿却已命陨他国。 他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金钟,至于金钟里面的人究竟会如何,他已不再去考虑了。 那一缕伤心的犹豫,现在早已随着钟声而烟消云散。 八百里天师府,无望天师府,后院。 在钟鸣到第三声时,被暗藏在古树之下的招魂阵,突然升起。 所有由比丘国赶来助阵的帮手,全都在这里了。 他们是被长生诀安排好了,请到这里来的。 招魂幡,幡旗内冲实了阴寒之气,无数的亡魂怨灵,在招魂幡引领下飞奔而来,昏昏如压破天际的暗潮,伴着丝丝透骨的阴寒之力,砸向被困在阵内的比丘国众人。 比丘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将一双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望向长生诀。 只见他手擎长生剑,刷刷一挥,在他身后,有几个他蛇族的亲信,也都擎着宝剑,站在招魂阵的四周,按照大阵的运行方式,足个绞杀着比丘众人。 比丘国众人死后,灵魂要么被金面钟的声音轰散,要么与大阵合为一体,成了继续斩杀活着的比丘国人的力量。 比丘众人中,当然也有大法力者,但里面最厉害的人,却不在他们这里,而在金面钟下面压着。 现在,随着一声声的钟响,比丘国里那几个佼佼者也交代…… 猩红的金钟内部,哀嚎声渐渐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腐败的肉泥。 后院,招魂阵里喊杀声四起,有人问:“长生诀,你这样做就不怕比丘国报复你吗?” 长生诀不为所动。 又有人道:“长生诀,你就不怕一会儿无望赶来责罚你吗?” 长生诀闷声杀人,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予理睬。 他本就不是人族,而在心底深处,又对人类埋藏着深深的恨意。 现在,这些恨意,正加倍的宣泄在了比丘众人的身上。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进退之变 后院的招魂阵内,喊杀声依旧…… 只要后院的杀声不止,大阵不停止运转,无望就要持续的敲击下去。 他还欺骗别处赶来助阵的人说,聂齿回来了,但聂齿真的回来了…… 后院,招魂大阵,离着老远,聂齿就感觉到,隐隐有一股力量,在撕扯着自己,试图把自己拉入阵内。 但已被请灵上身的他,借着与肉身的粘合力,丝毫不畏惧这股力量。 原本,无望等人还指望着,趁着聂齿更换躯壳的时候,用金面钟的声音轰击他,但现在,聂齿已经找到了长久潜伏的身子,不仅不会受到排斥,反而契合度还在缓慢提高。杀伐的手段,也不再倚靠着那一次次强夺,乱中取胜的办法,而是靠着手中的这柄摄魂剑。 走在招魂阵外的聂齿,静静的感受着那股奇异的引力,越来越小的引力,预示着聂齿与秦玉秀的身体,契合度还在不断的增高。 这对于入住他人身体的游魂来说,本不是什么坏消息,但对于聂齿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夺舍与强夺,本是同类的法术,但无论是夺舍还是强夺,夺了多久,那副身体都没办法彻彻底底的属于自己,因此夺舍后,无法在使用其它需要结法印的高级术法。 而请灵则与献祭相似,且是由献祭所衍生出来的一种法术,它与夺舍和强夺不同。 随着契合度不断的提高,被请上身的灵魂,会不断的增加对身体的控制权,所可以使用的法术,也会随着身体契合度的增高,而变的繁杂起来。 一旦契合度升高到一定的范围,其本体灵魂,将会永久的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限,到那时她的灵魂将会被赶出体外,至于是像聂齿一样,变成游魂,还是彻底溃散,则需要看那人的意志力是否坚定,三魂之像是否契合。 虽然,这种因请灵才导致的灵魂溢出,成为游魂的几率更高一些,但还是不乏有魂散的。 但无论是那种,都不是聂齿想看到的结果。 随着本体灵魂的溢出,被请上身的灵魂将会真正的复活过来,与献祭没有差别,甚至比直接献祭复活过来的,对身体控制的更加娴熟。 可聂齿却不想得到这副身体,以这副身体复活,这不仅是因为他不希望秦玉秀死而已,还因为更重要的一件事,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女人。 因为男人与女人之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聂齿如果因这副身体复活,就会变成女人。这种变化被称之为退变,退变者,会在退变的过程中,获得巨大的力量。一个凡人如果从男人退变成女人,他极有可能直接升入仙级,但大多数的时候,所获得的能量也就是半仙而已。 可如果是仙级以上的人物退变,则其所获得的力量便会更高,甚至可以直接跨入天仙级别。 换言之,等级越高的男人退变成女人后,她所获得的力量也就越高。 聂齿还没有被逼到要退变的地步,因为本也就很少有人愿意退变。 因为退变容易,进变可就难了。从男人退变成女人,会获得巨大的力量,相反从女人进变成男人,则需要消耗掉比退变时还要巨大的力量。 此外,进变还有个特殊的条件,就是必须要登顶。 其实没有登顶的人,也根本不具备进变的条件。 因为什么?因为不登顶,根本不具备进变时所需要消耗掉的能量。 所谓登顶,就是阳魂力修到三十三重天,亦或是与之对等的阴魂力,譬如九重炼狱…… 再者,如果是练气,有练至与之对等的力量时,也具备进变的条件,至于修魄,则永远没有那个可能。 世界上,本就很少有愿意退变的人,愿意进变的就更少的可怜。因为能真正有实力进变的,都不愿舍弃自己实力去进变,想进变的,也往往不具备那样的实力。 据统计,从盘古开天地以来,退变的有七万余人,而成功进变的,则不超过三人,其中一个就是三界之中,佛教之祖,据说他修炼天赋十分高超,仅用了七百年的时间,就已接近登顶,然后,进变成为男性时,又跌落回了凡人时的境界。 好在他天赋异禀,很快就又修炼到了较高的境界,得以避过生老命死。 聂齿此刻若是退变,也必然会获得巨大的进阶,只可惜他并不想要那股力量。 因为在遥远的世界里,一处沉寂的大海深处,他还潜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而没有动用。 他坚信,迟早有一天,他会拿回那股本就属于他的力量,就算他现在战死,魂也不会堙灭,他只会已另一种的方式而存在。 何况,手持摄魂剑,并且已可以运用一些高级法术的他,放眼整个天师府,已再没有值得他惧怕的人了。 这法阵也好,金面钟也罢,虽然厉害,但他也毫无畏惧,只要适当使用手段,这些东西或是成为他的助力,或是被毁灭,都有可能。 当下,招魂阵里释放出来的阴云,已令天空中都看不见太阳。 没有太阳照耀下的天师府,变得宛如人间地狱。 这些不精纯的云朵,里面掺满了杂质,每一种杂质,对于凡人来说,都有致命的伤害,这些有很多毒素的杂质,大多都是亡灵的恶念所化,很不干净。 原本仙气缭绕的天师府,现在已是满目狼藉。 聂齿深深的叹出了一口气,情知自己已不能在秦玉秀的身体里久留,他必须尽快的解决这件事情,解决他和天师府,和擎苍的这段仇恨,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狼烟云集处,美艳的少女痴痴的站着,仿佛期待着什么。 高墙内,哀嚎声愈演愈烈,她仿佛并不着急…… 忽然,一声长啸,有人竟奇迹般的,从这本不该被跃出的高墙里面,跃了出来。 满身是血的他,仿佛已着了魔一般,拼命的向前奔跑着。 初跃出高墙的他,一眼便瞧见了在他正前方,站在一座矮山坡上的女子。 一身翠绿色的长衫,随风飘摆,如玉一样白皙清澈的面庞,比一天前初见之时仿佛更加美了。 她身上还斜挎着那柄长剑,一柄十分奇异的剑,说不出的阴寒可怕,总有种说不出的邪气在里面,从剑一直到剑鞘,都透着一股子的古怪。 本身修长的剑,放在一个比剑身略短的剑鞘里。剑明明已入鞘,但靠着剑柄处,却还是露出了三寸来长的剑刃。 这是因为,由楠木制成的美艳剑鞘,在漫长的岁月中,由秦玉秀不断的修改,原本量身定做的剑鞘,当宝剑插进去的那一刻,却稍短了一节。秦玉秀量了又量,测了又测,没想到自己精心打造而成的剑鞘,竟然还是短了三寸。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将那柄摄魂剑放了进去,因为那柄剑、那剑鞘,所代表着的,不仅仅是剑与鞘,还有他们…… 闪着猩红色的红光,一闪一闪,仿佛是有了生命,仿佛是在呼吸。 天空中飘舞着毒瘴,对于凡人来说是致命的,但对于那柄剑,却是有益的,因为它们本都是要命的东西。 毅力在微风中的秦玉秀,如果用仙子来形容,都好似埋没了她的风采。 曾经令无望师徒翻脸,险些大打出手的她,只会比当初更加的美艳。 她冷眼望着满身是血,朝自己疾驰着的聂政雨,浑然不为所动。 初次见面的时候,聂政雨也曾对她有过非分之想,但在见到那柄奇异的剑的威力后,他便立马打消了那个念头。 第二百四十四章 逃亡之耳 上一次,他们相见的时候也是正午。 那时阳光明媚,天上只有片片白云。烈日当头,连白云都躲避的远远的,深怕被那正盛的日头烤焦了。 今天虽然也是正午,可阳光却仿佛已隐遁不见…… 可无论是阳光明媚,烈日当头,还是此刻的乌云密布,聂政雨都没能认出,眼前的这个美艳女子,就是他们苦苦等候的聂齿。 他还以为,她只是一个道法高超的小姑娘。可他却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会知道,无望和长生诀要向他们下手。 他当然也不知道,建立在云层上的天宫大殿,向天师府所发出的信息,也被聂齿在中途拦截了一次,里面所写的内容,他也尽收眼底,所以他什么都知道。 当聂齿告诉聂政雨这些消息的时候,聂政雨坦然一笑,因对秦玉秀起了歹心的聂政雨,经过一番交手之后,诧异的认为秦玉秀,就是那位所为的移山老母,因此虽不敢再动歹意,却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因为在他看来,比丘国是绝对不会向傲东国出手的,他也认为天师府正是用人之际,更不会对他们比丘国的人下手。 可现在的结果却证明,秦玉秀所告知他的,全都是对的。 因恐惧而变得慌乱的聂政雨,再次见到秦玉秀的这一刻,已理不清头绪,竟误以为她也是傲东国的爪牙,是国事大人派来灭口的人,一晃手中的那柄宝刀,陡然一刺。 聂齿冷哼了一声,对他的刀法早已了然于胸。 上一次,因他对秦玉秀萌生歹意,而与聂齿交手的时候,聂齿就很诧异,因为他的这套刀法,聂齿实在是太过熟悉。 从他们还没有动手的时候,聂齿就已知道了他这套刀法了。 因为,聂政雨所用的这套刀法,正是当年聂无双,所传授给聂齿的那套无双刀法。 只是,聂政雨的刀法比聂无双的,还多了几招,那几招才是这刀法中的精髓。 有趣的事,聂无双当初,虽然没有将整套的无双刀法,传授给聂齿,只是因为其中精髓的部分,他也没有学到。但随着黑鲨一魂的觉醒,智力大开的聂齿,却依据着刀势,自行的推研出了后面绝妙的杀招。 所以,聂齿之前虽然没有学过,整套的无双刀法,但这整套的无双刀法,却早已在他心中暗存。 因故而变成游魂状态下的他,因为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故而知晓这无双刀法,也并非什么旷世奇刀,加上后面的精髓部分,虽有些奥妙之处,但也存在诸多破绽。 别说是有宝剑在手,就算他拿一条木棍,也能轻松的化解这套刀法。 面对着聂齿,这套无双刀法,有时可能还比不上胡抡瞎打的奏效。 招招都有破绽,越是到后面的精华部分,破绽越是明显致命。 今日见这聂政雨再次,以这套愚蠢的刀法向他袭来,他忽觉得有些搞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法力并不突出,刀法可笑,实力平平的他,为什么可以从别人都无法逃脱的,招魂大阵里面逃出来。 因为聂齿也不知道,聂政雨之所以能逃出来,乃是因为他有一件法宝。 聂氏,出自比丘国,所用者都是无双刀法。 让人一看起来就觉得很饭桶,很没用的刀法,整个聂氏,从没有出现过太厉害的人。 聂氏,在其余大国看来,简直就是饭桶的代名词。 但在比丘国内,秘密高层的眼中,他们却有着另一层身份。 “聂”字配上无双刀法,“聂”字无双,去掉“双”就是一个“耳”字。 比丘国的“耳”,这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且十分强大,是比丘国情报的重要来源之一。 聂齿惊人天赋的显现与暴露,其实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于聂氏的内部,他的爷爷聂久等人。 他们早早的,将班抵亚国里发生的信息,在暗中向比丘国汇报,但没想到的事,被分配到小国里去做密探的耳,生命竟是如此的不值钱,被牺牲在了小小的犀牛镇。 当然,这些错综复杂的情报网,聂齿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后来的聂无双,之所以没有被牺牲掉,一方面是因为聂无双,在诸多小国里的影响力,另一方面,他们也怕聂齿的阴魂力无法得手,后期妄图通过聂无双和白小云,撬开聂齿的嘴。 之所以先造出一个他已死了的假象,是想借住机会,看看聂齿的反应,如果真的一点效果也没有,那么一些人,将会真的消失…… 也许,正是因为作为比丘国的耳,聂政雨一直都享有“饭桶”的盛名,所以才得以从招魂阵里面脱身。 因为谁都没想到,作为大饭桶的他,在拿出至宝,七彩琉璃球的时候,速度会那么的敏捷,致使他一跃而出,突破了招魂阵的道道防线,拼命的向比丘国赶。 聂齿眼见这一刀刺来,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剑鞘往上一迎,简直已巧妙之极的,点向聂政雨的哽嗓。 聂政雨情知不好,若刀再刺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于是连忙调转身形,抽招换式,刀法一转,刚行出不到半尺,却发现那柄宝贵的宝剑,剑鞘又已奔向自己的要害。 他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有那剑鞘的速度快,可那剑鞘本不快,只是刺击的位置实在太过调笇,总是令他的刀发挥不出威力来。 没几招,聂齿就已将他治住。秦玉秀的魂在体内,还有些好奇,心中暗暗嘀咕着:“为什么不拔出宝剑来,一剑将他刺死?为什么偏偏要用剑鞘来对付他?” 她隐隐有一阵不满的情绪在里面,其实摄魂剑也在想…… 那渴望饮血的剑,渴望杀戮的剑,虽然已开刃,但心底深处,对鲜血的渴望仍没有半点衰减。 聂齿并不理睬他们,他一早就没想要杀他,所以才没有用已经开了刃的剑,所以他还活着。 聂齿还指望着他,早些赶回去,给比丘国报信,将比丘国高士被傲东国所杀的消息,传递给比丘国。 他心中早有算计,他要令这天地发生大的变革,他要世界热闹起来,所以也根本不怕事情闹大…… 他用剑鞘顶着聂政雨的哽嗓,虽然只是鞘,但在聂齿的手中,一样可以轻松的贯穿他的哽嗓,制他死命。 聂政雨半跪着,甚至不敢仰头去看聂齿,颤声道:“我答应你,今天所发生的事,我对谁都不说,求你,饶我一命……” 聂齿撇了撇嘴,见他的心智已经混乱,也懒得和他解释,随即道:“不,今天的事你一定要说出去,我们傲东国不怕你们比丘国,回去告诉你们那两头烂蒜,要是有胆敢向傲东国挑战的,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说完,聂齿重重的踢了他一脚,大骂道:“滚!” 聂政雨点了点头,“全听大人安排。” 为了保命,他已顾不得许多了,从地上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飞奔而去。 紧跟着高墙内红影一闪,飞跃出一个蛇族的青年,手持一柄宝剑,朝着聂政雨的方向疾驰而去,边追边骂道:“狗贼,妈的别跑。” 聂齿一看,知道这是追出来灭口的,当即身形往前一跟步,将他拦下。 持着宝剑,一路追杀聂政雨的蛇族少年,见聂齿迎面挡来,连忙道:“不想死的快让开!” 凶恶的他,宛如是一条恶鬼,身上也沾满了鲜血,对着聂齿气势汹汹的吆喝着,只是话还没有说利索,就见一柄宝剑破空击来。 那柄漆黑的宝剑上,烙印着血红色花纹,好似某种古老的咒语,上面暗藏波涛汹涌的杀机,除此之外,竟还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蛊惑着他,要他把脖子放到上面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嘲弄故人 定力还不够的蛇族少年,竟然真的将脖子递了上去。 嗤,摄魂剑透着幽暗的光辉,瞬间贯穿了他的哽嗓。 他本有着比聂政雨更强大的修为,有失足的把握战胜聂政雨,并将其击杀,但在面对聂齿时,仿佛还比不上聂政雨有本事。只一瞬间就已暴毙,连一招都没有接住。 身为蛇族的他,濒死之际,身体本应该化作蛇形态,在挣扎蠕动一会儿,但却因灵魂在那一瞬间,就被摄魂剑所吞没,所以才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就死了。 嗖、嗖,又有两道身影,瞬间从招魂阵内掠出,又是两名蛇族的少年,魄力只怕是都到了千魄之身,已进入金刚不坏的玄门,普通凡器,乃至一般的下等仙器,都根本伤不了他们,更别说将他们杀死。 手中擎着的武器,可以是上万斤的棒子,或是宝剑金戟之类的东西。 当年闹三界的妖猴,也不过是如此境界。 只是此等境界,若放在仙尘,也不过是泛泛之辈。 因为两处的灵石灵气,浓郁的程度大不相同,能够在那个世界里,修炼到这种境界,已是颇为不易,但在仙尘的浓郁仙气下,所孕育出的劈星斩月之徒,也是多如牛毛。 只可惜他们遇见了更强大的聂齿,且这还不是完全体的聂齿…… 那两个家伙,当然也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来。 他们深怕先前被聂齿杀了的那位,不是聂政雨的对手,所以与长生诀商量过后,才冲冲赶来。 没想到刚一跃过高墙,便见到那具尸体,和聂齿手里握着的,沾着鲜血的锋芒宝剑,瞬间心声恶意,妄图先杀聂齿,再追过去解决聂政雨。 刷刷,两柄宝剑,问也不问一句,直击聂齿的两处要害,聂齿微微一笑,力挺摄魂剑往上迎击。 当当的两声,摄魂剑往上一撩,双剑弹开,紧接着又一扬手,一刺一带,二者一死一伤。 死者,灵魂瞬间被摄魂剑吞没,伤者,灵魂也被抽去了一半,此刻就算是有超强的仙者,弱不能与摄魂剑心意相通,让它吐出那伤者另一半的灵魂,也无法救治那伤者,他或许不死,但却要永远的痴痴傻傻下去…… 就在这时,又一条白影,从高墙内闪出。 他刚一冒头的时候,聂齿还以为,又是被蛇族派出来追杀聂政雨的,但他双脚一落地时,聂齿便感觉出了不同。 他,竟也是个逃难者。 而且,那个逃难者,竟还是聂齿在比丘国里的熟人。 他认得的比丘国人本就不多,眼下这人倒是一位。 只不过聂齿认出了他,他却没能认出聂齿。 只见这人一跃出高墙,化身为一只白鸟,振翅而飞。 白鸟化身上,丝丝殷红,足见他受伤不轻,凭借着白鸟的血脉,顽强的生命力,白天羽死不了,只会折损一些道行。 聂齿竟不知那白天羽,因何会出现在此处,仔细想了又想,腾云而起,闪电般迎了上去。 白天羽一见有人赶上来拦截,心中大感不好,猜想这人也必是傲东国灭口的帮凶,随即双翅紧扇,配合着咒语,引风雷直击过去。 待看仔细之时,才发现面前的女子,美艳之极,好似那传说中的移山老母,想要收招询问,已然不及。 眼看风雷已到了面前,聂齿将手中摄魂剑往上一迎,在空中划出一段彩虹似的剑气,剑身上的奇异花纹,嗡嗡作响,宛如一条闹海的蛟龙,顷刻间将风雷扯碎。 白天羽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喃喃道:“好强的剑气!” 他自知不是对手,连忙凌空一个展翅,掉头想要往回跑。 哪知,他刚一转过身子,那女子就已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白天羽伸着修长的脖子,回头看了看身后,见身后已没有人了,才知道面前站着的女子,并没有使用分身类的法术。在他面前的就是真身,之所以瞬间到达他的面前,乃是因为人家的速度,远远的凌驾在了自己之上。 其实那白天羽本也不慢,只是他受了重创,力量又已消耗殆尽,所以聂齿的速度才会远超过他。 白天羽稍一犹豫,见面前这女子,并没有想要对自己下杀手的意思,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自己,不知是何意。 他双翅紧扇了两下,化成人形,想来他此刻,也不在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人了,只是变成人形,讲起话来比较方便,问道:“拦路的莫不是移山老母?” 聂齿在心里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白天羽当即一抱拳,“久闻前辈圣名,但不知今日拦我,所为何事?” 聂齿沉声道:“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啊!”白天羽一愣,随后道:“我收到无望天师的邀请,又奉了比丘国王的命令,特此来助战天师府,对抗阴魂力聂齿。另外……” “另外什么?” “另外还想确认一件事情。” 聂齿冷冷的注视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白天羽稍微犹豫了会儿,才叹息着道:“聂齿与我在无极渊上分别,说来找擎苍报仇。后来,我听说他肉身为擎苍所灭,但神魂不散,继续与无望等人为敌,心中颇为好奇,所以想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聂齿脸上带着讥笑,问道:“那你看见了吗?” 白天羽摇了摇头,愤然之极,骂道:“傲东国的混蛋们,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忽然对我比丘国的修士痛下杀手,令我等几乎全军覆没,便在这时,下面的战斗还没有停歇。” 这其中缘由,聂齿自是知晓。 白天羽又一抱拳,“移山前辈,我知您神通广大,在仙尘颇有威望,还请您给我等评评理,救一救我比丘国的众人,晚辈……” 他在半空中做了个想要下跪的姿势,聂齿心中暗笑,踏云而至,来到他的近前,用手轻轻一搀他的双肩。 白天羽乘着微风,嗅着由秦玉秀体内散发出的缕缕香气,不由得入迷,脸上红如烧云,尬了尬嘴,“我……” 正在这时,有三人,相继朝白天羽这边追杀过来。 其中两个用刀,一个使剑,使刀的是两名白衣的青年,用剑的一身赤红。 白天羽一惊,顿时色变,浑身不住的打颤,低声道:“移山前辈,我……” 聂齿面色依旧,毫无畏惧,随手不知从何处弄来一粒丹丸,对白天羽道:“拿着,治伤用的。” 白天羽感激涕零,连忙躬身致谢,“移山前辈,我……” 他想说“逃”,也很想逃,因为他深知自己伤重,远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可一见到透体幽香,美艳动人的“移山老母”,顿时又舍不得逃了。 这或许是男人的通病,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总想逞英雄,总觉得逃跑会很丢人。 早已看透了白天羽心思的聂齿,心中暗暗好笑,故意朝他抛了个媚眼,然后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想要害你的同胞,为何还不出手相救?” 白天羽迟疑了一会儿,只觉得脸上传来阵阵的燥热,羞的满面通红,“我……” “你什么你?”聂齿又朝着他嫣然一笑,刹那间,追杀白天羽的三人就已到了近前。 白天羽顿时大惊失色,颤声道:“我、我还不想死!” 大敌将至,白天羽既想逃命,又舍不得秦玉秀的美艳,终于忍不住惊呼了出来,“移山姐姐,我看他们不是善类,咱们还是先逃吧,他们不会和你讲理的。” 他竟已不叫她“移山前辈”,也不叫她“移山老母”,反叫她“移山姐姐”,想是心里有些情志,已安耐不住了。 不仅如此,他还想来拉着聂齿的手,往远处飞奔。 聂齿忽然把脸往下一沉,厉声喝道:“谁是你姐姐啦?你这个小辈,好不懂礼数……” 第二百四十六章 玄门妙法 白天羽一愣,脸上又满是羞涩愧疚之意,那条伸出来想拉聂齿一起走的手臂,也随着这一声轻喝,而僵硬住。 “我……”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低的已几乎不可听见。 便在此时,白衫提刀男子中有一人,竟连招呼也不打的,就朝着白天羽发动了进攻。 白天羽惊愕的眼神中,忽的闪出一丝惧意。 原本,这个风度翩翩,艺高气傲的家伙,是不在乎生死的,秉持着生死已看淡,不服咱就干的精神,曾经多次的与聂齿死缠烂打,就因为聂齿曾经夺了他的刀,而后又把他的刀弄丢了。 所以,他就不要命了似的,想要和聂齿决斗,但最终没有一次不是惨败在聂齿的手上。 这一次他到比丘国来,倒着实该死。 自从他在聂齿的手里,接过那个奇异的锦囊之后,他便认为是得到了聂齿的信任,所以也不再把聂齿视为敌人。 他这次奉命到傲东国来,虽然国王的命令,是要他帮助傲东国来对付聂齿,盘算着将对付聂齿的战场,安排在傲东国的国内,也很期待着聂齿落网后,分的一杯阴魂力的羹。 但白天羽本人却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聂齿信任他一场,别人拿自己当朋友,自己就应该也拿别人当朋友,所以他是抱着观望的目的,来看热闹的,甚至在心里还盘算着,如何出卖傲东国,将里面大阵的情报传递给聂齿。 这样的人,对于傲东国来说,难道还不该死? 不怕死的白天羽曾经还捉摸着,实在不行的时候,哪怕替聂齿挨一刀,挡一剑,哪怕是死了也无所谓,只要不对不起朋友就好,做不了英雄,也要做个仗义的枭雄。 可就是这样的他,当看到比丘国的同伴们,一个个在招魂阵内,被傲东国和妖族合力杀死的惨像后,竟然也变得十分怕死,可见阵里面的血腥程度,是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呼,宝刀劈星斩月般,朝着白天羽的脖颈袭来。 这一刀若真叫他给劈中,则白天羽不单单是被砍掉脑袋那么简单,而是连灵魂都会随着身体,一同化为肉泥,甚至更惨。 就凭他这一刀的威力来看,此人的修为,绝不在三重天之下。 如果白天羽宝刀在手,浑没有受伤,处在巅峰时期的他,一对一的情况下,应该能勉强敌的过此人,但现在,他只有挨打的份。 于此同时,另一名持刀的白衣童子,忽然掐了个法诀,将刀背于身后。 刀虽在他的身后,然而刀芒,却悄然的出现在聂齿的周围。 两者一个弄法术,一个携刀直劈,却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显然就是不分青红皂白,乱杀无辜之徒,不禁令聂齿心生厌恶,厉喝道:“草菅人命的,有我一个就够了,怎么可以还有和我一样的人呢?” 刹那间,白天羽再看向二人时,见这二人已变成两具干尸,仿佛已死了很久。 可他,却完全没有看见眼前这女子,是如何使用的手段。 聂齿有一只手放在身后,另一只提剑的手在前,白天羽当然没有注意到,聂齿放在身后的那只手,结了什么法印用了何种术法,就令那二人悄然暴毙,连哼都没有哼的出来。 不仅如此,另一持剑的蛇族修士,竟在这一刹那间死亡。 白天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颤声道:“以前只听说过移山前辈很厉害,却从没有亲眼见过,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聂齿微微一笑,道:“哼!动手前连个招呼也不打,也不问问我是谁,拎着把破刀,就上来凶,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吗?” 他话锋一转,忽的针对上了白天羽,“还有你,你国人和同伴都在阵中遭受围剿,你却自顾自的跑出来,为何不去救他们啊? “你这么自私自利,真和他们一样,都是小人的行径。” 他闪亮的眸子,忽然瞪向三具不断下落的尸体,意思是在说,白天羽和那尸体一个德行。 白天羽惊的脖子上都冒出了冷汗,连忙解释道:“前辈,不是我不愿意救同伴,而是我这两下子,在大阵里面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是他们的累赘。国中几位长老级别的人物,为了让我们这些晚辈活着回去,向国王报信,拼了命的向外冲杀,再加上我可以化身白鸟,有超强的抗打能力,速度又快,才勉强飞出阵来,想要回国报信……” 他说到悲惨之处,不禁热泪盈眶,哀求道:“前辈若是有办法,还望速去救救他们,再晚了,只怕、只怕就来不及了。” 聂齿粲然一笑,道:“这有何难?待我下去破了大阵,放你们一同回去。” 他刚刚面对刀阵与凶光,只是在背后稍弄了道法术,便已轻松斩杀三人,那三人的魂力与魄力,丝毫不逊色于聂齿,聂齿杀他们,凭借的也不是摄魂剑,而是奥妙远超过他们的玄门秘术。 黑鲨前世所在的天地,因灵气贫瘠,修仙者少之又少,然而就是在这极少数,能够成功迈过仙劫者,所开创出的法术中,却蕴含了极大的伶俐。 因为灵气的贫瘠,使得他们的法力很难变得特别深厚,且消耗之后,恢复起来特别缓慢,所以他们开辟出来的法术,也从不是以力取胜,而是凭借着巧妙的玄门。 譬如那刚刚死去的三人,按照凡人们的解释,就是中邪而亡。 聂齿的一道道灵力,穿过时空的缝隙,直达三人的体内,从内部抽走他们的精华,抛向万里之外的天空,使之化作缕缕空气。 这,当然还不是最厉害的,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手段,能将抛出来的灵力,直接吸入体内,使之成为自己灵力的一部分。 聂齿黑鲨一魂,前世久居大海深处,却也没有闲着,不是在开发此类厉害的法术,就是在学习钻研他人所创造的法术,几亿年的收集与理解,它那时虽然用不出来,但其中玄妙之处尽皆知晓。 可他刚刚,为什么只是将三人的灵力驱散,而不是直接吸取? 那是因为,直接吸取灵力的法术,需要更加精细入微的操作才可以,如今他与秦玉秀的这副身体,契合度还不足以让他使用出,那样精细入微的法术,所以才不能将那一缕缕灵力,融入自身。 但这却已足够震撼助白天羽了。 经过那一幕,白天羽已深信眼前这位“移山老母”,能够轻松破解招魂阵了。 他跟在聂齿的身后,再次飘落到了距离招魂阵不远的地方,望着那一簇簇的幽光,里面不知又已死了多少人,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在这位“移山老母”破阵之前,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前辈们,都还健在。 离招魂阵的距离再一次拉进,聂齿只觉得大阵对他灵魂的牵引力,再一次的缩小。 聂齿知道,通过刚才的那一招法术,他和这副身体的契合度又增高了不少,这更坚定了他的目标,“速战速决”。 嚓,闪着奇异般光芒的宝剑,骤然从那个比剑身稍短的剑鞘内弹出,随着聂齿的一缕魂念腾空而起,悬浮在他面前三尺外的地方。 他左手一掐剑诀,宝剑锋芒立刻指向了招魂阵。 飘摆着的招魂幡,宛如凝结在冰中一般,戛然而止。 白天羽紧跟在聂齿的身后,忽觉的这“移山老母”的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阴风阵阵,白天羽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又重新站到了招魂阵中,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退。 第二百四十七章 抢食 白天羽心中暗道:“这莫不是一个圈套,引诱我再回到阵中?不该呀!以那些人的实力,就算我在阵外,他们也有十足的把握将我杀了,为何要用这种手段呢?难道是怕我的灵魂跑了,化作一缕魂念,将消息送回比丘国?” 他心中七上八下的思考着,但聂齿却没有他那样复杂的念头。 破阵,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白天羽带着复杂的情绪,观察着,看看眼前的这位“移山老母”,要如何破此大阵。 那长着一根根纤细手指的手臂,忽然抓住了剑柄,剑尖对准大阵的中央,嘴里叨咕了一句:“魂来!” 刹那间,更加阴寒而恐怖的气息,带着种种怨念,扑奔聂齿而来。 缓缓敲击着的钟声,宛如是那些灵魂的藏歌一般,中途驱散了很多鬼怨之魂,这令行到了一半的亡魂,骤然又缩了回去。 因为它们觉得,只有躲在大阵之中,才会安全些,才能抵御外面的金面钟声。 摄魂剑,宛如一头愤怒的猛虎,将剑魂中的怒意,传递给了秦玉秀,传递给了聂齿。 聂齿冷声一笑,道:“敢和老虎抢食吃,很有魄力的金钟嘛!” 其实,那些灵魂根本已无处可去了,因为他们躲在阵中,也迟早被招魂阵炼化,失去原有的意识,一腔热血与愤怒,终将会像燃油一样,消耗殆尽,最终化作大阵运行下去的动力。 而逃出阵,被金面钟的声波击碎,却是要立刻失去意识,随着向外发出的声波,而被反向牵引,拉回到金面钟的内部,成为贪婪金钟的可口美食。 面对着进退都是死的结局,亡魂本能的恪守着原本所呆的境地。 其实,这不过是长痛与短痛罢了! 因为就是它们前进,到了摄魂剑的近前,也会被摄魂剑所吞化,最终沦为剑魂的一部分。 在他们死亡的那一刻,其实结局就已注定…… “哈!”随着聂齿的一声怒喝,剑身上骤然升起的阴寒之力,正是由聂齿牵引着,连同剑内所含的阴魂力,一同溢出。 宝剑上,腥红色的花纹不断变换着,宛如一道道古老的咒文,牵引着阵内的亡魂,使之向宝剑奔来。 沿途,由阴魂力所构成的一条,如隧道一般的存在,隔绝了金面钟所发出的招魂之声,于此同时,只听咔咔两声,招魂阵内,已有两杆招魂幡的旗杆断裂。 再后来,咔咔咔的声音不绝于耳,招魂阵内的幡旗接连折断,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的亡魂融入到了,由阴魂力构成的隧道之中。 隧道,如蠎腹,一进入隧道的亡魂,便开始被这柄摄魂剑,蚕食着,消化着。 等进入剑身,那些灵魂中,唯一的意念皆已不再。 在吃入了大量亡魂之后,剑身上的花纹越发的明亮,同时招魂大阵彻底被破解。 那边传来的金面钟,好似是一只被关在笼子外的猛虎,笼子里面丰盛的晚餐,各种鱼虾肥肉,肥的流油,可它似乎就是吃不到,所以只能焦急的嚎叫着。 敲击着金面钟的无望,也不知受了什么东西的牵引,敲击的力道一次次加重,频率也不断的加快,致使周围看着他的人,都觉得他像疯狗一样。 在诧异的目光之中,无望没有一丝丝的不安。 他已无法感受到别人的眼光了,他只有敲、敲、敲,握着鎏金锤的手,好似被灌入了无限的力量,越敲越觉得有力量,越敲越觉得舒服。 就在招魂阵彻底垮塌的一瞬间,里面一下子飞跃出十几个人来,虽然样子都很年轻,但其实都已是活了不知几百年、几千年的老人精了。 白天羽大概猜得到,阵里已只有他们这些人还活着了。 逃出招魂阵的比丘众人,似乎是知道了,在傲东国已无他们立足之地。 率先见到白天羽的一人,朝他吆喝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他快逃。 “天羽,傲东国非是我们久留之地,快跑!” “天羽快跑,别等啦!” “傲东国人多势众,我等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走为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我等禀明了国王,再帅众人前来报仇不迟。” …… 白天羽惊愕一声,疑惑不解的注视着,面前那个,轻松击破了招魂阵的“移山老母”,像是在问,你为什么会有阴魂力。 聂齿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就是聂齿,反而淡然一笑,道:“快逃吧!就你们,是报不了仇的,别说是你们,就算是你们比丘国,国王亲自率人来了,也斗不过傲东国的。” 白天羽疑惑不解的望着聂齿,“为什么?” “因为,你们比丘国,都是废物。” 聂齿的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莫名的刺耳,在所有比丘国人的耳中,莫名的响亮,仿佛是震的他们,连耳膜都要碎裂开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谁是废物?”一个身高九尺的精壮汉子,愤然的瞪着聂齿发问。 聂齿淡淡一笑,“我说你们比丘国人,都是废物,今天的仇,你们永远也报不了。” 那汉子愤然一跺脚,大地震颤,似乎是连天空都要踏下来。 白天羽一愣,灵魂仿佛还沉浸在聂齿的话里,就见那汉子已朝着聂齿袭来。 这名叫怀罡的修士,刚刚跨过了天劫,已是天仙级别的人物,论硬实力,远在聂齿和白天羽之上。 他刚想要找聂齿发威,白天羽也刚想要解释,就见那围着天师府,写满了符文的高墙,轰然倒塌,从里面杀出的这位,手里持着一把宝剑。 这宝剑看似不重,却可以一击扫灭一颗星辰。 这位不是人,乃是蛇族现任的家祖,蛇祖长生诀。 先前与无望商量好了,前面钟响三声,他在后面带人,以聂齿归来为由,架起招魂法阵,出其不意的向比丘国众人下手,借住大阵的力量,将他们全部斩杀于阵中。 岂料想,跑了聂政雨不算,后来又跑了个白天羽。 派出数人追杀,只见出去,不见回来,心中顿时没了底。 再接着,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大阵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硬生生扯散了架子,阵中亡魂、阵中被困住的比丘国众人,也都逃了出去。 长生诀倍感困惑,困惑之余,他一面派人向敲钟的无望,汇报情况,一面挺剑追杀比丘国人。 这长生诀,也如先前追出来的那些人一样,手持宝剑,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事到如今,也都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一剑携风雷之力,直扑怀罡而来…… 在其身后,又跟出很多大修来,有的是傲东国的,有的是蛇族的。 这些,显然都是来对付比丘国的。 虽然这些人的法力高强,本领滔天,但要杀绝这些比丘国的大修士们,也没那么简单。 能活到现在的比丘国大修们,包括白天羽在内,没有一个不是生命力顽强,法术高超之辈。 一方追杀,一方逃命,都用尽了浑身的解数。 没有了大阵支持的傲东国一方,显然已不如从前那般得心应手,不过对于长生诀这种境界的来说,影响却也不大。 先前借着大阵,稳扎稳打,是很不错,不过有一些玄妙的手法,他用不出来。 现在倒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有什么手段,就可以用什么手段。 只见长生诀一面弄持道法,一面挥动宝剑。 他那万魄之身的力量施展开来,属性为风、雷两种的他,瞬间就在对于怀罡的绞杀当中,占据了上风。 再看重伤下的白天羽,也被两个同等级的修士困住,一时间难以脱身,唯有破解开招魂阵的聂齿,突然消失不见。 第二百四十八章 器魂 比丘国的一众大修士们,一边打着,一边朝着傲东国的边境上逃着。 又是好一阵的恶战,双方各有死伤。 本就被招魂阵所困,累的苦不堪言的比丘国修士们,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忽的迸发出了强大灵力。 之前,所修行的灵法秘诀,现在毫无保留的用了出来,再也不怕人偷偷学去。 所有的绝招,所有的法宝一一展现。 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比丘国众修士,此刻无不红着眼睛,像愤怒的公牛,咆哮着,朝向傲东国的边境。 远在几千里,乃至几万的疆域大地,都在因他们的打斗而震颤着,天空中时而幽蓝,时而翠绿,各式各色的光芒,此起彼伏,映衬着,最后化做一缕缕血浓…… 天师府的前面,金面钟还在咚咚的响着,招魂阵本已停止了运转,可无望不知为了什么,还在努力的敲击着。 贪婪的金面钟仿佛颇为不悦,其侧,有一位面容俊郎的少年,对无望轻声说道:“天师大人,不好了,招魂阵不知是怎么了,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竟已失去了功效。阵内的招魂幡,尽数被毁,还有一些比丘国的贼人,也趁着机会逃走了。” 咚咚咚,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丝毫没有停顿,无望的额头上已有丝丝缕缕的汗水,透着蒸腾着魂力,正一点点的被金面钟所吞噬。 对于那少年的话,他似是完全没有听到。 那少年似欲唤醒无望,走上前去推了推无望的肩膀,又道:“天师大人,蛇祖长生诀大人,要我过来找你一道,去追杀那些比丘国贼人,他们已朝着……” 他正欲告诉无望,那些人朝着哪个方向逃走了,忽觉得头顶好似遭受了重击一般,疼痛难忍。 额头上,有一些热乎乎,黏糊糊的东西似在流淌着。 他身手一摸,方知是鲜血。 无望并没有打他,也没有对他动用任何法术,他的头顶就忽然裂开,流淌出滚烫的鲜血。 无望还在敲击着金面钟…… 那少年暗自觉得奇怪,沿着血迹,伸手往头上摸去。 不摸还好些,一摸,他可下了一跳,他隐约摸索到,在他的头顶之上,有一道极深的裂痕,仿佛脑子已裂开掉了,汹涌的鲜血正在从脑袋里喷涌而出。 搞不清什么状况的他,缓慢的回过头,注视着天师府内,赶来助阵的他国修士,竟发现那些人的头顶上,也都不约而同,流出了鲜血,身手摸索着。 刹那间,血光迸溅,那些处在无望周围,注视着的,无论是法力深厚的,还是修行低微者,都在这一簇血光中化为肉泥,景象惨不忍睹。 比其在招魂阵所见到的,还要凄惨上万倍,这也是那少年在这人世上,所见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其实,他呢,也是如那般一样…… 不停的敲击着金面钟的无望,忽然如释重负般的坐了下去,手中的鎏金锤落地,随后,他又淡然的躺在了地上,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帆云雨,对万事万物都表现的索然无味的样子。 满地的尸骸,满地的狼藉…… 金面钟缓缓的挪动着,不必要人搬运,他自己就在寻找着。 与招魂阵不同,它不仅能吞没灵魂,抹杀生灵,还会吃掉生灵的尸体,窃取那些蕴含在尸体里的灵力。 它一移开,那块原本的空地上,原本扣在下面的比丘国强者的身影,瞬间就显现了出来。 只是,这世上已不会有人认得出他们。 他们像碎泥,黏糊糊的,恶臭难闻,一层毫无营养的粘液,包裹在上面,如某种生灵的粪便一般,摆放在地上,只是这种粪便里面已毫无营养可言,连金龟子都懒的搭理他们。 本已累的虚脱了的无望,因忍受不了那股散发出来的恶臭,缓缓的爬行着远离那些奇异的粪便。 金面钟,四面的怪异面庞,带着恐怖的微笑,一点点捡食着那些地上的碎肉,如一只贪婪的饕餮。 灵光一闪,一道曼妙的身影悄然而至。她一眼,便望见了那个趴在了地上的无望,慢慢爬着的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看金面钟,又看看那浮在天上的女子,脑海中一闪而至的几缕念头,使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颤声道:“是你,是你回来了……” 天空中,那美艳的女子冷声微笑道:“不错,是我回来了。” 无望绝望的望着天空,那美艳的女子,手里持着一柄闪着猩红光芒的宝剑,那宝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怕,仿佛与地上的金面钟,有着深深的敌意。 无望粲然道:“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你献祭,我、我……” 精疲力尽的他,浑然不知所错的坐在地上,目光由恐惧慢慢变得呆滞,心中有诸多的不解和哀怨。 就在这时,由金面钟中,忽然传出一道凝重的灵力,钟音浑厚,宛如古老而又沧桑的巨人,冷冷说道:“无望,你助我觅食,我不会亏待于你,不就是个小小魔女吗?老夫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那声音,确是从钟里穿出,只是连无望都不敢相信,这古老的法宝,竟然在漫长的岁月中,凝聚出了灵魂。 他上不知道,自己所请来的那些帮手,已尽数暴毙在这口金面钟下。 方才,他的灵魂已被金面钟所控制,不由自主的敲击着金面钟,金面钟所发出的声响,本只针对纯灵魂状态下的生灵。 可感受到聂齿的摄魂剑之后,金面钟就不再淡定了。 因为它发现,被自己发出的声音,所击碎的灵魂,竟被另一股奇异的力量掠夺了去。 被摄魂剑掠夺了灵魂的宝器金面钟,心中极为不甘,暗暗的在心里与摄魂剑较着劲。 一闪而逝的摄魂剑气息,只一瞬间,就吞没了附近所有可以吞没的灵魂,这使得周围空荡荡的,再没有什么灵魂可食。 愤怒的金面钟,无处宣泄,怒火中烧。 不甘心失败的它,这才蓄意的指示着无望,令他拼命的敲击,并且自身配合着,发出巨响的同时,释放出的魂能,硬生生的将周围的大活人,灵魂剥离出体外。 为了证明自己更强,它在抽去了众修士们的灵魂之后,还将他们尸身震成了碎末,它要食尽那些人血肉与精魄,然后使自己慢慢强大起来。 并且暗地里下定决心,下一次,一定要摄魂剑好看。 恐怖神器,金面钟,周围忽然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杀气,悄然朝着聂齿飞去。 此刻,它竟想着,也像扣住比丘国众人那样,将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手里拿着那柄可恶宝剑的少女扣在下面,慢慢吸收,慢慢消化。 面对着充满了恶意的金面钟,聂齿微微一笑,他深知已生魂念的法器,绝不是一件简单的法器,若能为自己所用,日后必然好处多多。 如今这里最难对付的不是无望,而是这口钟。 轰,摄魂剑携带着一缕缕杀戮的意念,悄然刺向了金面钟。 聂齿似乎并未怎么用力。 同样拥有魂念的摄魂剑,仿佛也在较着劲。 剑身上缓缓涌上来的霸道气息,仿佛是在说:“我能胜你一次,就能胜你两次。” 剑与金钟的交锋处,道道火光升天。 天上明明有太阳,可太阳在那火光的照耀下,却显得是那么的昏暗。此刻的它,亮度仿佛比夜晚的月亮都不如。 轰,摄魂剑与金面钟再次撞击在一起。天空中传来金面钟阵阵的狞笑,“好法宝,以后你可以替代那鎏金锤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降服 “什么?它们在说着什么?” 随着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仿佛是沉浸在梦幻中的无望,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聂齿回来了,还拿着一柄奇异的剑,可怕而又凶猛的他,却和国之至宝,金面钟斗在了一起……”无望喃喃着。 没有器主的支持与操纵,单单是金面钟的自主意识,似乎就已令聂齿、令那把摄魂剑倍感吃力。 看到此处的无望,顿时心神大震,身体里仿佛又多了一丝念力。 暗想着:“只要身体魂能恢复过来,手持着鎏金锤,上去给金面钟助阵,用不上别人,就可以打败聂齿。再加上金面钟本身对灵魂的控制,聂齿只怕是,再也不能在傲东国兴风作浪了。” 他盘膝坐在地上,运用法诀,迅速的恢复着自身的魂力。 远处,由大地上传来的阵阵微颤,忽的打断了无望的恢复。又一缕恐怖念想,猛的映入他的脑海。 比丘国的突然发难,以及聂齿的出现,不由的令他猜出了一种可能的结果。 “聂齿,是否已与比丘国结盟?” 如此想来的无望,不由的心头一颤,立刻抬头,朝那聂齿望去。 聂齿手持着摄魂剑,闪展腾挪,快似疾风闪电,不断的游斗着金面钟。 看似已处在劣势之中的聂齿,脸上竟没有半点恐惧之色。 每每挥出一剑,都轻松洒脱,仿佛是悬在空中,偏偏起舞的鸟雀,完全没有形势不利的紧张感。 相反,那狰狞着的金面钟,张牙舞爪的攻击着,看起来已占尽优势,但却不能对聂齿、对那剑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 金面钟的力量虽大,但却像个有力无处使的胖子,发出的音波功,根本伤害不到聂齿。 聂齿巧妙的闪避着,有时就算有机会,也不会轻易的击刺金面钟。 他的剑总是挑挑捡捡的劈砍着,眨眼间,金面钟的身上已多出道道的划痕。 更加令无望不解的是,那柄摄魂剑既然能从金面钟的口下夺走灵魂,就该拥有着与之对等甚至更高的力量,可为什么在金面钟身上留下的伤口如此之浅? 看似气势磅礴的一剑,到了金面钟的身上仿佛轻了许多,致使那一丝丝,一缕缕的剑痕,看起来无比的淡漠。 又注视了一阵,无望总算明白过来,身体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颤抖。 “剑的力量没有减轻,”无望略感绝望的注视着天空中的战事。 那些看起来浅显的伤口,实际上是某种符文秘术,似乎在金面钟的体内,禁制着它的力量。 聂齿每劈砍在金面钟上的一剑,都是在通过汹涌的剑气,将魂念与灵力,缓缓的灌入金面钟的身体里,留下一道道蛮横的符文,一点点的禁锢着金面钟的力量。 之所以看起来,像是金面钟占着优势,那不过是因为符文的禁锢,迫使金面钟的力量更加的集中,看起来无比的庞博,但实际上已无法随心所欲的释放了。 本就不够快的金面钟,速度正在一点点的减慢,而聂齿持剑雕刻符文的速度却正在加快。 看透了真相的无望,朝着天空中厮杀着的金面钟大喊:“前辈,聂齿正在通过他的宝剑,慢慢的在您的身上雕刻着符文,符文一旦雕刻成功,您的灵力可能就释放不出来了。” 金面钟一边打着,一面嗷嗷的嚎叫着:“我不是傻子……” 一句“我不是傻子”,其实是道尽了他的无奈。 它或许是一早,就看出了聂齿的意图,无奈又有什么办法? 速度不够快的它,同时面对着聂齿与那摄魂剑,一人一剑,都比那笨重的金面钟快的多。 他们,有时人剑合一,有时分开下手,令金面钟完全不知所错。 就这样,符文被一道道刻下,力量被一点点封存。 这一刻,金面钟无比的憋屈,嗷嚎着,奋力的搏杀。 无望虽然也发现事情的不妙,竟不知何时,地上已没了他的影子…… 就在符文即将完成的刹那,金面钟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龙钟般的声音忽然向四外传播开来,大骂无望是只缩头乌龟…… 早已远遁的无望,根本不理睬金面钟的骂声,天师府,这一次彻底的沦陷。 看似愚蠢的无望,却已早有准备,天师府的家眷,早已不在,一座空空的天师府里,没有一件的像样东西,无论是烧了还是毁了,无望都毫不可惜。 就在聂齿挥出最后的一剑,刻画出一道完美的符咒的刹那,金面钟忽的金光一闪。 金面钟的身上,四张奇异的面庞,忽然活了过来,四条身影悄然跃出,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已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 四道极快的身影,一时间竟令聂齿也搞不懂它们,到底是不是金面钟的钟魂。 灵力被彻底的镇压的金面钟,骤然向着地面砸去,如果放任不管,也许落到地面的刹那,它便会被摔的粉身碎骨。 聂齿想要得到这件神器,否则也不会费这么长的时间,在它的身上刻下震煞符文。 凭借着摄魂剑的加持,如果聂齿仅仅是想毁了这金钟,绝对用不了三剑。 “那飞出去的四道身影是什么?”聂齿一面嘀咕着,一面朝那飞速下落的金面钟追去。 令聂齿感到诧异的是,本以为钟魂已不在了的金面钟,在眼看着着陆的时候竟然哀嚎着,似乎是知道自己一旦以这个速度落地,就要被摔的七零八碎。 聂齿的速度当然要比它下落的速度,还要快得多得多。 一把抓住金钟,将它平安的放在地上。 无法再向外释放灵力的金钟,在落地后,竟然还喃喃着…… 聂齿当即断定,那飞跃出去的四道身影,绝对不是金面钟的器魂。 落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金面钟,而且还失去了那四张奇异的面庞。现在的它,看起来已不像是那个有灵魂的神器,它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金钟,除了华贵的黄金之外,它的身上已没有了别的神采,魔力的神采…… 它不断低语,和下落时的哀嚎,似是在特意的提醒着聂齿,我还在,还是那个有器魂的神器。 它或是害怕,聂齿见它失去面庞后,太过普通,就把它打碎、毁坏,或是不管它,放任它在空中跌落,摔坏,所以一直用语言,极力的勾引着聂齿,同时也证明自己还是活着的,还是有用的。 此刻聂齿就肃立在它的身旁,已一种极冷漠的目光注视着它。 聂齿所刻印在它身上的“震煞符咒”,并不会镇压它的灵魂与智力,只会震压它的力量。 “刚刚从你身体里,脱离出去的四道影子是什么?” “什么?什么脱离出去了?你胡说什么?” 金面钟的声音虽然还是高昂,但隐隐有些胆怯的情绪在里面。 聂齿相信,它的胆怯,不仅是因为它被自己符文震慑住了,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 带有灵力猩红光芒的摄魂剑,陡然间像金面钟靠拢。 失去了金面的金面钟,声音颤抖着讲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有灵魂的法器,你不能毁掉我。” 聂齿毫不理睬,向摄魂剑中注入庞博的魂力。 闪着猩红光芒的摄魂剑,顷刻间气势如虹,好似一条贪婪的巨蟒,沉声道:“吞噬器魂,也会使我的这柄剑,变得更加强大。” 具有灵魂的神器,如果吞噬掉其它神器的器魂,也能够增长自身的力量。 器物生魂,本就是灵器,长久的吸食天地精华的缘故,所以这种魂器,本就十分的难得。 如果一种魂器,吞噬掉了另一种魂器的灵魂,会比吞噬掉普通修士的灵魂,力量增长的更加强大。 第二百五十章 血影山河 眼见着跃跃欲试的摄魂剑,苦修千年的金面钟,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颤声道:“别、别……” 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就越是珍惜。 金面钟,本是法器,然而却并非如摄魂剑一样,从一出时,就拥有灵魂。 事实上,大多数的法器都是没有灵魂的,有灵魂的法器被称之为魂器。要由精铁之类的东西,直接打造一件魂器,是极难办到的。 在聂齿之前,整个仙尘大陆上,从没有过先例。 将精铁,直接淬炼成魂器的这种手段,只有三界之中的一些上位者才拥有。 所以,这里的人们即便是知道了,聂齿手持的宝剑为魂器,也绝不相信是他自己造出来的。 在仙尘,几乎所有的魂器,都是淬炼后,日积月累,一点点吸收精华所致。 像摄魂剑这样,一出生就是魂器的,之前从没有过。 金面钟是一件魂器,这种魂器,就是日积月累,慢慢生出来的灵魂。 可此前,它也绝不只是个法器那么简单。它身上所飞出去的四张脸,便足以说明了它的不同。 慢慢生出灵魂,由法器变成魂器,它已经历了千万年之久。好不容易得来的意识,它又怎舍得轻易失去。 但现在,它的存在与否,主导权却不在它这里,而是聂齿与摄魂剑。 浓浓的剑意,如蟒蛇一般,缠绕在它的周围,碾碎它,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别、别,别杀我,求求你们……”它再一次低头求饶。 “在你身上,消失的那四张脸,是什么?有什么寓意?”聂齿森冷的目光,宛如已丁在了金面钟的身体里。 金面钟恐惧着,但似乎那个秘密,对于它来说极为重要,所以还在刻意的隐瞒着,颤声道:“脸?消失了?怎么可能?明明还在的吗?” 谁都知道,那四条飞出去的影子,就是它身上原本的四张脸,四张凶恶的面庞,已不在它的身上,但金面钟却还是死不承认。 它已有灵智,且很聪明,知道说谎,也知道服软求饶,可它毕竟还不够聪明,明明已经消失了的面庞,它却还硬咬着,坚持说还在。 聂齿不是瞎子,秦玉秀也不是,知道那四张脸的重要性的人更不是。 如果无望知道那四张脸会逃走,他宁可血战到底,神魂俱灭,也绝对不会逃。 黝黑的毒蟒,如狰狞的恶鬼般,死死的将那金面钟缠住。如天要沉下来的压力,几欲将金面钟勒瘪。 “救命、救命……”金面钟只是吃力的呼喊着,却始终不提那消失的四张脸。 聂齿道:“我问你,那四张脸,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金面钟沉吟着,过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那也许是他们刻在我身上的符文……” 聂齿知道,那绝不是什么符文,因为器可以有魂,但符咒之类的东西,却绝不会有魂,更不会逃走。 金面钟哀嚎着,继续求饶,对于那四张面庞的事,聂齿无论如何盘问,它都不说。 到最后,它宁可去死…… 聂齿深深想来,那四张脸所化成的影子,只是玩了命的狂奔、溜走,似乎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所以也就不在追问那四道影子的事,而是询问它,擎苍在何处。 金面钟骤然觉醒的灵魂,与它先前所吞噬大量的灵魂有关,在此之前,它虽有意识,却也不深,但对别人在它身边说过的一些话,它却是记得的。 金面钟道:“擎苍,是无望的那个徒弟,他修的是毒瘴术,不适合以多打少。你来之前,他们商量着如何灭你,因为天师府里,它们人多势众,不利于擎苍的毒瘴发挥,所以他们就商量个计策,留一部分战力高,对强夺术有抗拒力的人,在这里保卫着天师府,你若回来,他们便借助我和另几件法宝的力量,镇压你。实在不成,就把你引到几个招魂大阵里面,若还不是对手,再把你引到无望所炼化的毒瘴地界里面,由毒瘴催动毒素,将你的神魂抹杀在毒瘴里面。” 这些它并没有说谎,但却不全,最后一样的大杀器,它却并没有说出来。 更古不灭的煞魂,便是无望等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只是,那些煞魂,现已逃走,且他们的逃走,也和这金面钟脱不了关系。 金面钟压制着它们,已有上万年之久,对于它们的厉害,金面钟最清楚不过,只是它们逃走的这消息,它却不敢对别人提起,也包括聂齿。 …… 几个时辰过后,傲东国边境附近的一处村镇,尸山血海…… 无数的大修们哀嚎着,他们的对手只是一道白影,或许是由于那白影的速度太快,连上仙级别的强者都看不清它的面庞。 而事实上,即便那白影停顿下来,也没人能看的清它的面庞。 它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虚幻缥缈的它,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只是它的灵力,却真真切切,没有人在它的攻击下,能活着。 短短的一刻钟,这座傲东国名列前茅的天才之村,便陨灭了。 村内无一活口…… 沿途的三座大城,墨城、白城、冲洲,无论是修士,还是平民,也都尽数暴灭。 天空中漂浮着的乌云成了红色的,仿佛是连天地都在悲哀。 宽阔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哀鸿悲鸣着,仿佛是被这尸山血海所惊住。 “谁?是谁干的?” “不知道,这些人的灵魂似乎是都被抽走了。” “抽走了灵魂!” 墨城外,两个黑影闪动着。 “会不会是他干的?”一个修长的身姿,声音甜美。 “不,不可能的……”另一个也裹着一身的黑袍,臃肿的体态,使得看起来并不像人。 而那个,也的确不是人。 透过乌黑的袍子,它满身的羽毛,浑身赤红,唯有尾巴是蓝色的,知道它的,叫它蓝羽,是凤凰,不知道它的,还以为它只是一只大鸡呢。 在它身边的那人,亭亭玉立,没有人能看的出,连她的儿子都已修到了天师级别。 赫然就是道源天师张宝通的母亲,刁偌依。 “若依,你看……”蓝羽指着一具横在货摊上的尸体,“这人的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但却已经死了,只是七窍流血,这说明,杀他的不是那柄剑,抽走他灵魂的家伙,用的显然是别的手段。” 刁偌依顺着它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你的推测不无道理,但,那柄被炎龙命名为摄魂的剑,如今成长到了什么程度,你我并不知晓,且,那家伙嗜血程度,我是听说过的。” “你胡说,聂齿是不会伤害无辜的老百姓的。” 刁偌依淡然一笑,道:“我胡说!无望的天师府,还有擎苍府,多少条无辜的生命陨落?” 蓝羽道:“无望是擎苍的师父,擎苍杀了蓝氏一族,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血洗擎苍府,也是应该的。” 两人行走在尸山之中,清冷的阴风,呼啸而起,阴风中,那位嗜血的身影仿佛还在,月如银盘,星若无睹,一幅幅怪异的画面,骤然浮现。 刁偌依心中一边暗叫不好,一边对蓝羽道:“擎苍府上,因为都是擎苍的家人,擎苍是那家伙的仇人,所以他们也都是那家伙的仇人,而无望,是擎苍的师父,所以也是那家伙的仇人,天师府,是无望的天师府,所以,天师府也是他的仇人。傲东国,是无望的国家,也是擎苍的国家,整个傲东国都在默默的支持着无望擎苍,难道整个傲东国不都是他的仇人?” 蓝羽哑然。 刁偌依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在此处造下杀孽的,却真的不是那家伙……”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金面煞魔血雨阵 月光,白如银盘,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暗蓝色的天空下,几朵鲜红的云彩,鬼魅般的浮了出来。 刁偌依连忙一扯蓝羽的肩膀,示意它不要发出声响。 静悄悄的大街上,两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行进着。 墨城,忽然就下起了雨。 两道黑影,迅速的闪避到一间屋檐下。抬头望望天,稀疏的红云,连天空的十分之一都没有遮蔽,为什么会下雨? 如此急促的雨,就算是乌云密布,就算是电闪雷鸣也不为过。 可是…… 蓝羽忽然抖做一团,它诧异瞪大了双眼,紧盯着从屋檐上滚落的水珠。 充满了恐惧的它,连话都说不出来,生怕一个大喘气,就给那魔头发现。 它想拉一拉刁偌依的手,可又怕自己一动,就给那魔物发现了。 魔物只是一个传说,金面煞星出事,天降血雨,云为赤红,阴阳颠倒,乾坤扭转。 太阳如月盘,天无星,大地皆尸体…… 有关于金面煞魔的传说,仙尘之中几乎所有的生灵都曾听说过。只不过那东西,已有很久很久没有出来过了,但现在,雨水如血一样鲜红,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传闻此物当年兴风作浪,残害生灵,最后还是创世神,通天古佛亲自出手,以一口金钟将其镇压,今不知为何,又突然现世。 此煞,恐怖异常,据说巅峰战力,连道祖级别的人物,也未必能接住它三招。 至于,是否真有传言中的那么厉害,蓝羽并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刁偌依加上它,绝对没办法在那东西面前,走上三个照面。 且在众多的尸体之中,刁偌依还发现了她的老熟人,一个有着近八重天阳魂力的比丘国大修,虽然那人没有被认可为道祖,但实力绝对不比道祖级弱多少。 可就这样的角色也死了,整座城的人都死了。 刁偌依相信,在众多的死者当中,和那位大修实力接近者,必然还存在。只是她们两个都不认得,且死者被夺魂魄,气息皆无,以刁偌依的手段,无法窥探死者生前的实力。 血雨还如瓢泼一样,这时连刁偌依也在颤抖,嘴唇发青,面如白纸。 和聂齿不同,她和蓝羽来比丘国既不是来报仇,也不是来助战的。 抛开蓝羽不讲,刁偌依很好奇那个名叫秦玉秀的女子,她,不仅性格很怪,实力有时高,有时低,极不稳定。 有时厉害起来,好似整个仙尘都没有对手,且用的法术,都极为特殊,往往只需用很小很小的力量,就可以战胜硬实力十倍于她的对手。 当然,她无法像炎龙那样,一眼便看透聂齿的伪装,她只是好奇,这一路上,她和蓝羽一直尾随着秦玉秀而来。 在傲东国边境线上时,他们两个就化身成普通商贩的样子,加上刁偌依有比丘国的腰牌,就这样正大光明的,由炎渡打开结界,将她放了进来。 只不过进来之后,她们两个就跟丢了。似乎是聂齿早就知道,有人一直跟着自己,所以在边境上那一战过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聂齿,亦或是秦玉秀。 觉得有些无聊的他们,正想沿着墨城、白城、冲洲的方向,离开傲东国,却突然发现沿途到处都是尸体。 起初二人还在猜测别的,是不是聂齿等等,可当他们看到满天的血雨的时候,便不再猜疑了。 蓝羽站在那不起眼的屋檐下,连呼吸都好似偷偷摸摸似的,交集而又恐惧的等待着。 它希望早点有人,特别特别厉害的高手,能够带着它,和刁偌依一起逃出去。 它也希望大敌当前,刁偌依能拿出应对的主意来,可刁偌依面色神情,反不如它表现的淡定。 “怎么办?”刁偌依以极低的声音,对蓝羽问道。 蓝羽牙齿都在打颤,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因太过恐惧,而说不出来。 嘚嘚、嘚嘚嘚,猛禽的嘴巴一开一合的颤抖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刁偌依愤怒的朝它瞪一眼,低声道:“这个时候,你不要弄出动静来……” 它也不想弄出动静来,只是它实在是太过害怕。就是这样,越想安静的时候,就越是安静不下来,急促的呼吸声,令它不由自主的呻吟了起来。 它极力的控制着,可就是控制不住,想让自己淡定,反而更加的慌乱。 “往回逃、迅速的逃出城去……”这是蓝羽最后所能发出的怒吼,之后它就什么话也讲不出来了。 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双明亮的双手,白皙如玉的一双手,分别扣在蓝羽的尾巴、和刁偌依的左手腕上。 一声闷喝:“别出声、跟我来……” 蓝羽吓得一激灵,拉了朵白粪出来,刁偌依也是好一阵的抽搐,要不是那少年拉着她们两个,几乎已无法行动。 那少年拖着她们两个,闪电般的冲进一间屋子,随后把房门紧闭。 这时,刁偌依和蓝羽方才回过神来,拉她们过来的,非是别人,正是比丘国的白天羽。 刁偌依与白天羽虽然不熟,但曾经同为比丘国的重臣,还是相互认得的。 白天羽朝着刁偌依一抱拳,以极低的声音问道:“刁大人,你怎么在这里?莫非你当初离开了比丘国,就是为了投靠傲东国吗?还是说,你早就是傲东国的人了?” 刁偌依脸上一红,并没有立即搭话。 这时,刚刚学会使用隔音术的蓝羽,暗自掐了一道法诀,欲要发动法术。 被白天羽连忙制止住,压低了声音说道:“万万不可使用法术。” 蓝羽的牙齿还在打颤,惊恐万分的眸光死死的瞪着白天羽,似是在问他为何不可。 白天羽看着它微微摇了摇头,“不可,我们在金面煞魔的血雨阵中,任何一点灵力的波动,都可能引起金面煞魔的注意。” 煞魔……金面煞魔,便是从那金面钟里,逃出来的四凶煞之一。 听白天羽这么一说,蓝羽顿时打消了使用法术的念头,只不过身体依旧颤抖个没完,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刁偌依忽然对白天羽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天羽苦叹一声,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本与比丘国众位大修,前来为无望大国师助阵,怎奈,傲东国突然对我等生了歹意,欲将我等斩尽杀绝,趁我们不防备之际,困住招魂阵中,一番血战下来,我终于逃出阵去……” 说到此处,不由得恍然大悟般,声音又向下沉了沉,“幸得移山老母相助,破了大阵,和残余的比丘国大修们,一起向傲东国边境线上逃命。 “怎奈傲东国狗贼,死追着不放,还有那个什么蛇族长生诀的,明明身为妖族一方首脑,却非要干预我人族之事……” 白天羽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路上,我们看到很多不知因何而死的尸体,起初也并未太放在心上,大家都说逃命要紧。直到进了墨城,又看见整个墨城的人,都已死绝。 “偏在这时,傲东国的狗贼们也追了上来,想必是他们也看到了沿途的尸体,非说是我们害了他们的子民,居心叵测,正争执时,血雨阵忽然发动,我比丘国众位大修,还有我,一起冲杀,妄图冲出阵去,可到了最后,谁都没能冲的出去,连傲东国的那些狗贼,也被血雨阵诛杀,他们的灵力,也已被血阵抽走,只有那个蛇族长生诀,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貌似逃了出去。” 白天羽唏嘘叹惋,可能是觉得最该死的长生诀没有死,心中有些遗憾加失落。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响起。 第二百五十二章 猩红血雨的奥妙 聂齿将金面钟封存在了一个小口袋里,斜挎在腰间。 法术的玄妙,确不可解释,小山峰似的金面钟,被放在那口袋之后,只有巴掌大小。 聂齿根据它的讲述,连问川带问月,一路朝着擎苍所在的地方疾驰而去。 站在云端,手搭凉棚,向远处观瞧,见一座雄伟的大城之中,血色冲天,好似有诸多生灵死亡的气息。 他暗念诀咒,唤出大地之灵,问山川,前方发生了何事。 令聂齿倍感惊讶的是,大地山川之灵气,聚聚散散,对前方那城里之事,好似不知。 聂齿又问腰间的金钟,仿佛钟魂已死,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 聂齿把出了摄魂剑,剑气如黑蟒,瞬间溢入那口袋之中,折磨着金面钟的钟魂,恐吓着它,妄图探知一二。 可由始至终,金面钟都没有开口,它仿佛是宁可死了,也不愿说出前面那城里所发生的事情。 聂齿又见城内有莫名瘴气缭绕,心中暗想:“说不准那擎苍就在此城中,金面钟作为天师府的器物,不敢露头,怕自己不是那些家伙的对手,到时它被捉了回去,反被摧毁……” 一念至此,聂齿乘云向那城中飞去。待至城门上方,忽见有一层血红色的透明瘴气,没进去时,他还以为是擎苍修炼的一种毒瘴,唤出摄魂剑,剑猛如虎,劈开一道瘴气,钻了进去。 刚一踏入城中,陡见天上的烈日,变得如白玉一样光滑,且已无刺眼的光芒。如不是事先知道这是白昼,他定以为那太阳不是太阳,而是月亮呢。 “日月颠倒,哼!”他一声冷哼,仗剑前行,所到之处,摄魂剑都能劈开血雾瘴气。 整条街,整个巷子,血雾浓浓,到处都是血红之色,到处都是尸体。 只有在摄魂剑的周围,隐隐有一股黑气把持着,黑的发亮的摄魂剑,仿佛射出一个黑色的光圈,将聂齿笼罩在了黑色光圈之内,使得外面的毒烟瘴气都不能接近于他。 经过一番走动过后,聂齿的心中也不由得大惊起来。 他出生在小国,堪比一个部落的小国里,虽然也有人对他提起过金面煞魔的事,但当时的大人们都说,像那种强横的魔徒,自然是大国们要处理的事了,与我们这些小人物没什么关系。 既然是没有关系的事,聂齿也就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既然没有放在心上,他也就不会记得、不会想起那金面煞魔了。 但此刻,他却已发现,身体周围的血红雾气,并不是什么毒瘴,而就是单单的血雾。 几朵红云,又悄无声息的穿了出来。 聂齿抬头望去,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这不是毒瘴阵法,这是血祭阵法……” 配合着地上一具具干瘪的尸体,聂齿一瞬间便明白过来。 天空中,隐隐有一股压力,倾泻而下,宛如天要塌下来一般。 猩红的血雨,在离着他还有几百丈高的时候,他便已感受到了那股压力。 恐怖血腥的气息,聂齿本就也不陌生,只是,往常他都是用这种东西去对付别人的。 血雨如猛兽般,倾天而下,呼啸着,滴滴砸在地上,重如水银的血雨,落在地上无孔不入。 聂齿听说过这种阵法的奥妙之处,血雨渗透大地,然后在到达某一深度之后,重返蓝天,带着上一次降落时所承载着的惯性,在重新降下,使其速度、力量,再次升高一倍。时间越久,轮回的次数越多,血雨的威力也就越大,最后变成无孔不入的血刀。 在这种血刀霹雳之下,没有人能坚持太久。 血雨,之所以降临到某一深度之后,便会再飞上天,是因为在这大阵的底下,隐藏着一些时空断层,断层所通往的地方,便是万丈高空。 所以血雨才能不断的重复,叠加力量。 聂齿还知道,摆此阵者,法力越高,埋在地里的时空断层就越深,时空断层所能将血雨送往的高空,也就越高。 就血雨初次降临的势头来看,摆下这座阵的那位,并没有强到聂齿无法应付的地步。 滚滚落下的血雨,虽如水银一般,可却有一道黑色的光圈,是它所穿不透的。 那道黑色的光圈,便是由摄魂剑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它在保护着聂齿,保护着秦玉秀。 “他会在哪里呢?”到了这个时候,聂齿竟然还是没有丝毫的恐惧,这座气势磅礴的血雨阵,不知吞没了多少生命,饮了多少人的鲜血。 任何人,只要身处在此阵中,都会急切的想要逃出,而他却没有,他竟然还在以为这是人类所摆下的法阵,是专门来对付他的。 他还在找寻阵眼,找擎苍,找无望。 他竟然认为,这是擎苍所摆下来的阵,是专门为他而设下的大阵。 聂齿的身形飞速的转动着,恨不得立刻就找寻到擎苍,一把把他揪住,碎尸万段。 血雨越下越涌,坠力越来越大,但无论血雨如何轮回,雨滴的冲击力如何暴增,他身体周围的黑色光盾,都能恰好将雨滴的冲击力抵挡住。不会多用一丝一毫的力气,也不会让一丝一毫的雨滴沾染在自己的身上。 这,就是超越力量之外的均衡,没有经历过混沌大战的灵魂,想要修炼到这种境界,都需要日积月累,慢慢的磨炼。 而他,却认为这是已经很普通,很正常的行为。就像是基础中的基础一样。 原本透光淡泊的光圈,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雨滴击力的不断增大,而变得慢慢凝重起来。 但聂齿还是极力的找寻着,想要揪出擎苍,让他自食其果。 沉重的雨滴,落地时的声音愈发响亮,轰隆隆的,好似闷雷。 可聂齿,依旧是不慌不忙,因为这力道,离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还差着千里。 但无论是在遥远的路,只要是坚持走下去,都迟早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摄魂剑所能承受的,毕竟还有个极限,黑色的光盾,是他与摄魂剑共同的力量,也是有个极限的。血红的雨滴力量慢慢壮大,却是没有极限的,只要聂齿不离开这座城,迟早都有承受不住的一天。 他明知道如此,却还是一点也不着急,不知道是为何故。 终于,那座奇特的房子,被他找到了…… 如果随便的找一间房子,推开门,你会发现,屋里的景象与外面是一样的,血雨如盆泼一样,与外面毫无差别。 所谓的屋顶、房瓦,其实都不过是简单的幻象罢了。 只有这一间房子,极为特殊。无论雨点的冲击力如何庞大,它都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因为这房子的外面,也有着一层时空断层,雨点在接近房顶的那一刻,就被运回到了高空,重新降下。 聂齿挥动摄魂剑,噼啪,宛如打在夜空中的黑色闪电,瞬间击破了那层时空断层的屏障。 雨滴顷刻间就射入房中,一座好好的房子,只一转眼的功夫,就被血雨击的千疮百孔,他停住身形,朝着房间里轻声喝道:“怎么样?滋味还不错吧?是不是也该出来叙叙旧了?” 沉浸了半响,房间里并无人搭话。 聂齿刻意走上去,假惺惺的敲了敲门,然后等了半刻钟,陡然间跃起一脚,将门踢的粉碎。 房中,竟有三道身影,依偎在一个角落里。 聂齿不由得大惊失色,脸一沉,厉声问道:“怎么是你们?” 那角落里的,赫然就是蓝羽、刁偌依和白天羽。 三个哆哆嗦嗦,抖成一团。最后,还是白天羽仗着胆子,走上前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魔面现身 只见那白天羽,踉踉跄跄的走到聂齿的近前,颤声问道:“你是谁?” 那身形,那容貌,说话的方式、神情,都与真正的白天羽丝毫不差。 以至于令聂齿乍看之时,都察觉不出有丝毫的不对之处,可是他说出的这句话,却暴露了他…… 聂齿冷冷的注视着他,同样处在血雨之中的他们,聂齿因为有黑色的光圈护着,所以才没有受伤,而眼前的这位白天羽,却没有使用任何的法术,与天上坠落的血雨抗衡,就能不受其害,这感觉给人以虚幻、不真实。 可无论是开魂眼,还是观气质,他都是那个真真切切的白天羽无疑,但他却不是白天羽,这是为何? 聂齿飞速的思考着,眼前的白天羽是假的,这明明连秦玉秀都猜的出来,否则他该称呼自己为“移山老母”才对。 白天羽颤颤巍巍的,又向后退了两步。 能避过魂眼的观察,说明这并不是变身术。 聂齿乌黑的眸子,又在蓝羽和刁偌依的脸上扫了一圈,发现这两个人的灵魂,也没有异常之处,可她们看自己的眼神,也都充满了恐惧与陌生,仿佛是真的没有见过自己一样。 可她们明明见过,她和蓝羽,一直在暗中观察聂齿,或者说是偷窥秦玉秀,聂齿是知道的。 以聂齿的机敏与手段,发现她们并不是难事…… 除此之外,她们也没有使用任何手段,对抗血雨,这无疑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就在这时,蓝羽和刁偌依也相继站起身来,迎到聂齿的近前。 还没有等他们开口,聂齿便长叹了一声,倍感失望的道:“哎!看来是找错地方了……”他说着话时,已转过身去,被对着他们,看样子,是想要离开了。 “哪里去?”白天羽突然喝道。 聂齿一愣,停下了脚步,一切他已然猜出。 聂齿回过头,冷冷斜了白天羽一眼,看那样子,是在问“你想死吗?” 白天羽忽然不在害怕,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与声音,说话时所对应的口型大小,都与真的白天羽大不一样。 就这一句,聂齿就已知晓,现在的白天羽,已不再是刚刚的白天羽。 “既然来了,还想走吗?”蓝羽一晃,已到了聂齿的面前。 它的语调和神情,是真正的蓝羽,模仿也模仿不来的。 聂齿淡漠的看了它一眼。 蓝羽道:“你想见识见识,本凤凰大人的真正实力吗?” 聂齿淡淡哼了一声,这句话里面带着颤音,而这时蓝羽的语气和表情,恰巧是与真正的蓝羽是相符合的,这说明,蓝羽确实说过这句话,但不是眼前的蓝羽,这句话,和眼前的这些画面,都是通过这法阵从别处,挪移过来。 蓝羽、白天羽,说起话来时而真实,时而虚幻,聂齿早已看透,眼前的三人,其实不过是三道影像,是大阵从别处挪移来的,或是剪切拼装而成。 聂齿对此的判断,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种血雨阵,有很多个,而此时,蓝羽、刁偌依以及白天羽同处在阵中,别的阵里面,血雨阵将他们的影像和声音复制过来,与自己对质,为阵法的全胜拖延时间。 还有一种可能,是不好的结果,只不过聂齿还不敢断定。那便是三者之前到过这城里面,死了或是伤了,血雨阵记录下了他们的影像,此时掉运出来,代替血雨阵的主人,与自己交谈。 至于时而真时而假,那是因为,真的时候,是蓝羽等,确实说过做过的动作,直接剪过来的,所以看不出毛病。而譬如那一句“既然来了,还想走吗”则明显,蓝羽并没有在阵中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乃是阵主自己说的,虽然极力的模仿着蓝羽的口气,但看人看物,能看尽骨髓里的聂齿,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两者的不同。 聂齿淡淡一笑,嘴角往一旁歪了歪,森冷无比的眸子,简单的打量了蓝羽一眼,以一种极其嘲讽的语气,说道:“很不错,你还能看出它有凤凰之血,你很优秀了……” 这话,就像是一个成了名的老前辈,在夸奖一个晚辈一般,且打心底里,并没有瞧得起这位晚辈。 白天羽忽然狂笑一声,聂齿自知,白天羽虽然狂妄,但永远也不会笑的像他这么狂。 “哈哈,都是一群宵小之辈,我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听口气,阁下也是狂徒吧!不过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我现在,刚刚破除封印,正需要大量的血肉来补充自己,你也贡献一份吧!” 这时处在一旁的刁偌依终于开口。 聂齿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更没有认真的看她一眼,只是用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摄魂剑,剑指地心,双手按住剑柄,动作简单且随意,可实际上,他的这个动作却有深意,只是那魔物能否会议,却已不得而知了。 “这三个,都曾入得你的法阵?” “呵呵,你这人,倒很不一般。实不相瞒,他们现在还困在我的阵里,我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什么时候肚子饿了,饥了,就拿他们充饥,怎么?你认得他们?” “看来还没死。”聂齿的鼻子里轻轻的出着气,好像已拿住了那魔物的命脉一般。 蓝羽跺了跺脚,血雨好似打了鸡血一样,陡然加速,疯狂的拍打着聂齿的黑色光盾。 聂齿没有理睬,知道它是在大阵里做了手脚,闷声喝道:“他们不在这座阵里。” 蓝羽道:“不错,他们在另一处阵里,还没有处死,设阵用的血已经够了,只是还没有完全组建好。我要留着他们,留着凤凰之血,更有妙用。至于你,呵呵,虽然比他们稍强了一点,不过,你没什么大的价值,除了胆子大了一点……” 它这话已再明白不过。 聂齿突然已命令性的口吻,喝道:“现在就放了他们。” 那布阵的魔物好似耳朵有了毛病,仿佛是听错了,三道影子都呆呆的愣住,须臾,才狂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得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东西,冷声道:“就你?还敢命令我?” 三道影子同时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恐怖的魔力,如吃人恶鬼的咆哮。 面对着一身翠绿的,面容美艳的秦玉秀,它觉得,要不是自己想多看两眼,这旷世奇美女,她早就已经死了。 事实上,自踏入这座大阵起,秦玉秀就隐隐觉得不安。 不安,是源于一种恐惧,这大阵冲逝着古老、苍茫、嗜血的气息,仿佛只要人一接近它,就休想活着出去。 如果让她选择,她宁可不报仇,也绝不踏入这恐怖的阵中,来找寻擎苍。 事实证明,擎苍无力摆出如此恐怖的大阵,守阵者,亦或是称呼为阵主,是一个恐怖实力远超擎苍的老家伙,这样嗜血的魔物,也不可能是无望吧! 聂齿冷哼了一声,表示很不屑的看着天空,冷冷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违背我说的话。” “为何?”魔鬼般的声音问道。 “因为,那对你来说,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愚蠢,哈哈、哈哈哈,你知不知,连这个世界的创世主,都拿我们无可奈何?” “呵呵!你,真有那个自信?如果不是他仁慈,那就是有别的打算,因为,连我,都能将你置于死地……” “哈哈哈,可笑的人类!”说花间,三道影子一闪,化作一道金灿灿的光圈,一张金色的面孔,裸露出来。 除了脸,它身体上的其余部位,都是虚幻的,根本看不清晰。 这张脸,聂齿见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剑破血雨 那张不美也不丑的脸,赫然就是金面钟上的那张金灿灿的面庞。 聂齿冷冷一笑,笑容灿烂无比,从它用白天羽等影像,来蒙骗聂齿的那一刻起,聂齿就觉得它很愚蠢,于是,也就断定了这座大阵,不是擎苍所摆,因为在他看来,擎苍并没有那么愚蠢。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便不想在这座阵里多逗留了。因为除了擎苍,在他眼里,没有别的非杀不可的。 可他哪里想到,这大阵的主人,竟然也是一个求死之徒。 这不怪它,因为魔物也并不知道,聂齿只在弹指之间,就可将此阵破解。只是,这阵要重新摆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有时候,毁掉一件东西,远比造这件东西要简单容易的多。 其实这金面煞魔,也本该记得聂齿的这张脸的,因为如果不是聂齿封存住了金面钟的力量,以它们四煞当时的状态,是永远也破除不了封禁的。 但只要让它们逃出来,它们便可以迅速的恢复自身,使自己重新强大起来。 脱离苦海的兴奋,使得金面煞魔忘乎所以,忘了一切,忘了本该是它的“恩人”的聂齿。 “我已经助你脱困,又怎么还能助你再强大下去?” 金面煞魔愣了愣神儿,道:“哈哈,大言不惭!” 它已实在想不起,自己是因何脱困了,也实在没有把秦玉秀的实力放在眼里。 聂齿无奈的搓了搓额头,表现出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冷声道:“最后,给你一个忠告,我杀了你的这个分身之后,你给我适可而止,放了那三个,包括那只凤凰。凤凰有的是,你可以抓别的,只不过这个,不可以……” “哈哈哈!”金面煞魔虽然面上大笑,不过心里却暗自惊奇,它不懂,为什么面前这个娇小美艳的女子,会那么的自信,也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只是众多的分身之一。 可聂齿的话,却真的是忠告。 金面煞魔狂笑道:“我佩服你,竟然能看出,我只是众多的分身之一。但我最佩服的,却不是你的眼力。” 聂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已有些不耐烦了。 金面煞魔想等他询问自己,到底最佩服他什么,但聂齿不问,且手上暗暗用力,它似乎是永远也等不到那个问题了,所以才主动解惑道:“我最佩服的,是你的胆量,进了我的血雨阵,竟然不急着逃走,真是……” 它的话已顿住,大阵已破,聂齿是真的没有耐心了…… 天上奋力砸下的血雨,都狂涌到一个地方,那便是他剑尖所指的地方。 一道幽暗恐怖的气息,由剑尖发出,一道剑气,直冲大地,森冷、乌黑的剑气,极有可能贯穿了大地,射到了大地的另一面,也许还顺带着杀死了几个无辜…… 每一个魂力到达一重天的,都具备这样的力量,只是不知道破阵点在哪里,所以一味的横冲乱打,加之金面煞魔的血腥屠杀,阵法与它自身的杀戮相结合,使得他们惨遭横祸。 只有聂齿知道这种阵,该怎么解,怎么破,最直接的手段,简单粗暴,奏效…… “每一座法阵,都如同精心编织的蛛网那样,无不是为了困住猎物、敌人而准备。不懂得规律,在法阵中越是挣扎反抗,越是不顾一切的想要逃走,处境就越是危险,因为蜘蛛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对薄弱的地方加固,同时捆绑起猎物,并杀死它。 “只有懂得规律的,才知道如何行走于蛛网之上,如何反客为主,品尝蜘蛛的美味。” 说话间,血雨已尽数沉入地下。 时空断层被乌黑剑气贯穿,高压的雨滴渴望释放。 此前,整个阵是密封的,血雨滴只有不断的四处撞击,四处破坏,以示宣泄。但到了最后,却还是只能通过时空断层,重新回到高空,往复的循环着,压力越来越大,越释放越多…… 但现在,时空断层出现的空洞,低压部分出现,血雨本能的寻找到了宣泄口,瞬间涌入,血雨阵一下子便失去了功效。 红色的云朵随之消失,血雾,也如疯狂的雨滴一样,先是凝结成血滴,而后顺着时空断层的空洞,倾泻而去。 一座城,一切都恢复到了正常时的模样,只有那些已经死去了的人们,没有活过来。 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大阵,被聂齿一瞬间摧毁,毫无征兆的摧毁,摧毁后,还滔滔不绝的给它讲了一大堆理论,就像是抢了别人的新娘子,烧了人家新房,而后当人家解释:“此女克夫,你不适合消受”一样的气人。 金面煞魔怒吼着,气得它金灿灿的面庞顿时炸裂开来。 此阵,之所以会被轻易摧毁,还有着另一重的原因,血雨阵,并非完全是为了御敌而使。 血雨阵,还有另一个功能,便是血雨温补,重铸肉身。 金面煞魔本意是借着法阵的力量,重铸肉身,为了加速进程,所以才多设了几个。之前它对付那些个高手,也并没有借助法阵的力量,饮过人血之后的它,力量已回复了大半,只待它重铸肉身之后,就可以重返巅峰。 “可恶、可恶啊!你这小鬼,竟然敢废我大阵,今天看我不杀了你!不,我要生擒你,每天放一二两血,用你的血,重铸血雨阵,啊!” 金面煞魔虽然口中说着要生擒,但下手时,却已忍不住要用杀招。 它已气的糊度了,恨不得立刻将聂齿斩做肉泥烂酱。 只见那炸裂开来的金面,瞬间化作条条金枪,如狂风骤雨般呼啸而至。 这一击下来,若是聂齿没能接住,只怕是连肉泥都已剩不下了。 金面煞魔怒喝:“你会死,你的那几个朋友,我也不留……” “幼稚……”聂齿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仿佛是期待已久。 打仗就是饮血,诛魂就是吃肉。 聂齿将掌中摄魂剑奋力向前一挥,一招横贯天地,近一重炼狱的魂力顷刻灌入剑中,再由魂力激发剑魂,释放出更多的魂念。 此刻,天地变色。淡蓝色的天空的正中心,突然映出一个血色的红点,红点渐渐炸裂开来,形成血丝一样的脉络,再向四外扩散开来,血丝不断变大变粗,如血管爆裂开来,最后,苍天变成了血红色。 一剑之灵力,足以毁天灭地。 然而,另一方的金枪也不简单,金灿灿的光芒映射着大地,好似整个大地都是黄金制成的一样,让贪婪的人,不由自主的去低头。 只要肯低头,就休想在活命。 大道之真理,纵横交错,剑意,枪心,如两条腾蛇巨蟒,撕咬在一起。 乌黑的剑意,金灿灿的枪诀,相互绞杀着。 金光骤然合而为一,因为金面煞魔发现,分散着的枪诀,只会被乌黑剑意所吞没,如果合而为一,或许,乌黑的剑意就再也无法对其下手。 金灿灿的光芒聚拢一处,果然壮如山峰,气如斗牛。 金光在半空中,扭动腾挪,形态变换,最终化作一条闹海的蛟龙,张牙舞爪的撕向乌黑的剑意。 聂齿连忙掐诀念咒,乌黑的剑意随之变化开来,变换成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如蛆虫一样蠕动着,射向蛟龙的全身。 二者一合一分,一分一合,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扭打在一处。 金光蛟龙裂开大嘴,一口吞下了百余条毒蛇,但却有更多细小的毒蛇,如浆糊一样粘在了它的身上,反复撕咬着它,啃食着它。 金光蛟龙见势不妙,连忙变化,左凸右凹,身形一瘪,从身体左侧,变换出上万头细小的龙头龙身,每一条,都比那些细小的毒蛇略大一些,反扑向那些毒蛇,欲将其吞没。 那些细小的毒蛇见势不妙,配合着聂齿的灵诀妙法,瞬间聚拢到一起,变换成一条巨大的毒蟒。 此毒蟒乃传说中的一种吞天巨蟒,巨蟒头上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一张硕大无比的嘴,嘴里满是尖刀般锋利的牙齿。 第二百五十五章 蟒吞龙 不给金光重新聚拢身形的机会,乌黑的毒蟒一口咬住了群龙的颈部,有八百多条金灿灿的蛟龙,被那一排锋利,如尖刀般的牙齿咬掉了脑袋。 并且,尖刀一样的牙齿,还在那些金灿灿的光芒上,留下一道道的黑暗。 剩余没有被吞掉的金光,重新聚拢在一起,形成一条较大的蛟龙,但其实已比最初小了很多。 在几次下来的交换厮杀中,金光所化成的蛟龙吃了亏,不过它现在的形态,仍旧比那乌黑毒蟒,要大着一头。 金龙毒蟒,再次绞杀在一起,不过这次它以利爪猛击毒蟒的腹部,毒蟒并未再次化作零散的毒蛇,规避伤害,而是硬挺着,接了它一招,损失了一部分乌黑之气,但于此同时,尾巴一盘,将金龙腰腹部缠住,狠狠的往下勒去。 金蛟龙惨呼了一声,身形似乎衰减了很多。 它又张大了嘴,盘旋着身子,向乌黑毒蟒的七寸咬去。 聂齿与金面煞魔同时大呼,金面煞魔道:“占了点便宜,就想和我来硬的,还真以为能碾压得了我了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好看着吧!” 从交锋开始,它与聂齿,就一同使弄着法术灵诀,互相吞噬对方。 聂齿虽然占了点便宜,但不得不说,别看眼前这只是金面煞魔的一个分身,硬实力上确实还要比聂齿强着一大截。 虽然乌黑毒蟒吞噬掉了金蛟龙的一大块肉,但仍不能比金蛟龙的力量更大,硬碰硬,仍然不是对手。 占到便宜的乌黑毒蟒,本该再次化整为零,以游击战术对付金蛟龙,这本也是金面煞魔最害怕的,最不愿面对的一种方式。 因为分散的越多越难控制,从控制这方面的能力上来讲,金面煞魔并不如聂齿,所以它这样说,其实也是在激聂齿与它决斗。 奇怪的是一向不容易受人影响,不会中别人圈套的聂齿,却奇迹般的想要与金面煞魔决战。 眼看着,那金蛟龙就已咬到了乌黑毒蟒的七寸,却突然间停了下来,哀嚎了一声,看样子似乎颇为痛苦。 聂齿冷冷一喝:“你输了!” 金面煞魔也已察觉到了,好像是哪里不对劲。可它仍旧是不敢相信,厉声喝道:“我没输,是你输了,我怎么可能输?” 它为什么不能输?谁都有失败的时候,它多什么了? 金蛟龙痛苦的咆哮着,肚子忽然肿胀了起来,鼓的好似一座小山峰般。 这让人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它又变强了,可仔细观瞧,不难发现,它正处在极度的痛苦之中。 乌黑毒蟒身形扭动,趁势又猛咬了它两口,在金蛟龙的身上撕扯下大块的金光,然后在慢慢吞入腹内。 金光一旦被乌黑毒蟒吞下,黑暗之气便迅速聚拢过来,将其牢牢包裹。 璀璨的金光,就这样慢慢沉寂于黑暗之中,溶于黑暗,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乌黑毒蟒越长越大,而那金蛟龙虽也在变大,但表情上明显有着不同。 一个雀跃,一个痛苦狰狞。刹那间,金蛟龙的身上已伤痕累累。可那乌黑的毒蟒哪里肯放过它,一击接着一击,势要将其至于死地,全部吞没才肯罢休。 反观那金蛟龙,身子悬在空中,不住的翻滚扭动,根本已无暇再向乌黑毒蟒发动进攻。 金面煞魔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金蛟龙是受了外伤,所以才不住的翻滚,它哪里会知道,真正令金蛟龙痛苦的,不是外面的伤痕,而是它的内部出现了问题。 随着金蛟龙不断涨大的肚子,和一声声嘶吼,金面煞魔总算明白过来。 原来,被金蛟龙吞下去的上百条小黑蛇,并没能在其体内炼化,成为金蛟龙的一部分,而是成了它内部的隐患,反在折磨着它。 众多细小的漆黑毒蛇,在落入金蛟龙口中的那一刻,便化为一粒粒细小的尘埃,不仔细看,它们就是一团黑气,只有放大了几万倍来看,才能看得清晰,它们仍就是一条条细小的毒蛇形态。 金蛟龙一时大意,急于应付外面的战斗,却忽略了内部的炼化。 虽然,有一部分的小黑蛇,被金光炼化,但金光炼化着它们的同时,众多的小黑蛇也在吞噬着金蛟龙的内部躯体,炼化成更多漆黑的小毒蛇。 不断的炼化,不断的滋生,乌黑毒蟒选择的决斗,并非只是简单的厮杀,而是内外兼顾,同时着手。 果然,内忧外患的金蛟龙,在专心进攻乌黑毒蟒的时候,内腹的内忧,终于成长到了不可忽略的地步,逐渐壮大起来的黑蛇群体,忽然在它的体内凝结为一,用更加巨大的嘴,撕咬着它的内部,使它顾及不暇,终于显露出败相。 金面煞魔此刻虽已知晓,当貌似也已是为时已晚。 金蛟龙晃动龙爪,妄图在自己的肚子上豁开一道口子,抓出它腹内的“蛆虫”,但这势必会令其元气大伤,比之刚刚抓乌黑毒蟒时所造成的创伤,这一抓,不知要重上多少倍。 金面煞魔连忙阻止,喝出一道金灿灿的闪电,击向金蛟龙的腹部,只听轰的一声,金蛟龙的体内宛如发生了翻天巨变,它高肿如山的肚子,迅速的消沉下去,紧接着,金蛟龙使劲儿的张大了嘴,往外呕了两呕,吐出一条漆黑的巨蟒。 它又奋力的向前一冲,妄图将吐出来的巨蟒,再吞进去炼化,但嘴张得很大,身子也是极力向前的,可偏偏够不到那条巨蟒。 先前,乌黑毒蟒咬它时,在它身上留下的漆黑牙齿印,其实也都是一条条细小的毒蛇,慢慢的蚕食着它的身体,现在的它们已吃的够了,隐藏的也已够久了,忽然暴起,凝结成一条巨大的毒蟒,与原有的那条乌黑毒蟒,相互配合着,将它牢牢的控制住。 在这一过程中,金蛟龙的身体其实是持续削减着的,直到这一刻,乌黑毒蟒的力量彻底反超,凌驾在了金蛟龙之上。 金蛟龙嘶鸣着,如今,它唯一的致胜法宝,就是它的爪。 龙有爪,而蛇无足,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倘若龙爪能豁开那乌黑毒蟒的肚皮,使其战力迅速暴跌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偏偏,毒蟒的身体粗处如铁锅口,细处如蚕丝,丝丝缕缕,无微不至的缠绕着它,使其连爪子都无法动弹,更别提是去豁开蟒蛇的肚皮。 而那具已被金色闪电,轰杀而死的黑蟒,从金蛟龙嘴里吐出来的那条黑蟒,那团黑气在散尽之前,仍有丝丝缕缕,被聂齿用摄魂之法,牵引了过来,被摄魂剑所炼化。 乌黑毒蟒粗处的身体上,忽然像小草抽芽一般,钻出无数条小黑蛇,虽然主蟒的身体随之变细了些,但这却是无法避免的事,总不能一直和金面煞魔耗下去,总要分出个胜负。 聂齿也没有想到,金面煞魔竟如此的厉害,实力竟是如此的强横。 他本以为,在乌黑毒蟒内外夹击的那一刻,金蛟龙或是说金面煞魔,就会坚持不住,自己豁开自己的肚子,那样的话,里面的那条毒蟒,就可以和外面的乌黑毒蟒汇合,立刻碾压了金蛟龙,甚至使得那金光,连龙的形态都维持不了。 但没想到,那金面煞魔竟能以一道金色闪电,隔着金蛟龙的肚子,就把那条谋划已久的巨蟒轰死,着实令聂齿有些震惊。 不过就现在的形式来看,却还是扭转不了大局,改变不了战果。 金面煞魔的努力,虽然可以令金蛟龙多坚持一会儿,但想要翻盘,仍旧是不可能的。 除非它还有多余的灵力可用,为金蛟龙进行二次的元气补充。 第二百五十六章 败逃 乌黑毒蟒身上长出来的小蛇脑袋,开始奋力的撕咬金蛟龙,龙身迅速收缩,欲从鳞片下爆出更多的小龙,反杀乌黑的毒蛇,但身子向下一矮,原本爆出的小金龙,瞬间矮化,变成了更小更小的小金蛇。 金蛟龙,也随之退变成了金蛟蟒,处在衰败之下的金蛟蟒,它身上的小金蛇,自然也敌不过,处在胜势之下的乌黑毒蟒。 小黑蛇战胜了小金蛇,小金蛇接连遭受吞噬。 金面煞魔见事不好,它果然还有额外的灵力,只是又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总算挤出一道魂念,射上天去,补充了金蛟蟒,使它稍许变强,可仍要继续被黑蟒吞噬。 片刻过后,骤然有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一股硕大的灵力,无比的精纯,悄然注入金蛟蟒的体内。 金蛟蟒随之暴增,打着打着,就又变回了金蛟龙的形态。 它身上破鳞而出的小金龙,由于法力的衰败枯竭,而退变成的小金蛇,也随着新能源的注入,瞬间又变回了小金龙的模样。 龙有爪,且力量上,也比原来的小金蛇要大着许多,瞬间占据上风。 聂齿则心中暗暗惊起,“原本败局已定的金面煞魔,怎么又突然来了力量?莫非是它吞噬了我的力量?不对呀!我的力量明明不减反增,一直都是我吃着它,就算它偶尔占到我一点便宜,可总的算下来,也是我赚它的多,它赚我的少,且我赚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它丝毫没有反击的可能啊! “这、这、这没道理啊!它从哪里凝结出来的力量?刚刚它那最后的一次补充,明明也没有再进变成龙的力量,只不过减缓了我的吞噬,使它能够多坚持一阵,怎么可能会有反击的契机?难道……” 聂齿抬头望去,果然,在天边飘着一朵血色红云,红云之中,正襟危坐,一张金灿灿的面庞,又是一个金面煞魔。 原来,是离此处较近的一座阵里的分身,赶来增员了。 一个,聂齿尚且勉强胜它,两个,则差距实在太大。 更多的小金龙破鳞而出,足以战胜乌黑毒蟒身上的小黑蛇。 眼看着魂力倒旋,自己所幻化出的乌黑毒蟒,反被金蛟龙吞噬,聂齿暗叫了声“不好”,立刻抖魂剑,念法诀,嗖的一声,乌黑毒蟒不再缠绕金蛟龙,身上的那些细小的黑蛇,该弃的弃,该舍的舍,抽身撤出。 如乌云般的巨蟒,变化着,越来越小,渐渐已无蟒形,化身为剑,与剑柄相连,重回剑鞘。 聂齿则是拔腿就跑,他知道,自己已不再有获胜的可能,坚持的越久,就越吃亏,现在放弃,则总的来看,还小赚着一点,且还毁了那畜生的一座大阵,没什么好坚持的。 他心里这样想着,若真的给他逃了,就此作罢,他倒是确实不吃亏,但人家能答应吗? 大阵被毁,又被他窃取了一些魂力,被封存炼化在摄魂剑里面,人家岂能善罢甘休? 金面煞魔二分身合在一处,力量暴增,紧追着聂齿不放。 聂齿翻山越岭,这时也顾不得找擎苍,抓无望了,运足了力,低着头,哪儿也不看,就是一个逃。 金面煞魔也是气急败坏,自摆脱封印之日起,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因此它越想越气,越追越怒。 它速度力量都比聂齿要高,几次险些把聂齿给按住,都被聂齿使用凌波顺水游的身法晃了过去。 金面煞魔边追边道:“臭娘们儿,你不是很牛吗?你不是要宰了我的分身吗?来呀!爷爷就在这里。” 它这是激将法,激聂齿与它决战。 这样的例子聂齿见多了,才不会上它的当。 至于那白天羽和刁偌依等,既然已经落入这什么金面煞魔的手里,他自然也没办法去救,只得在心里暗暗的嘀咕了一句:“死就死吧!我也不是没有劲力,现在魂力浅,等级低,待日后我找到合适的身体,重返巅峰,再考虑为你们报仇吧!”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一黑一金,黑的聂齿,金的就是金面煞魔。 当年叱咤风云,令无望擎苍等人,头疼欲裂的聂齿,如今竟也被这厉鬼似的金面煞魔,追的狼狈逃窜。 这画面,如果让无望等人看到,必然满心欢喜。 毕竟,若是看见自己的死对头,被追着吊打,大多都会很开心的。 …… 另一座血雨阵里,白天羽、刁偌依以及蓝羽,共同站在鬼魅般的屋檐下,静静注视着远方。 这便是那座没有彻底完成的血雨阵。 三道目光,齐齐的注视着远方,血雨气势如刀,但实际上的威力,却并没有显现出来。 因为这座大阵下的时空断层,并没有完全的设计好,阵中血雾的浓度也还不够,无法保证血雨滴压力不外泄,只要泄了,就不能伤人。 白天羽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喃喃道:“奇怪!” 仿佛只是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却好似已过去了很久。 就在刚才,一张金灿灿的面庞,曾经路过他们这里。 金灿灿的面庞下,没有身体,没有躯壳,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雾气腾腾的,应该勉强可以算作是身体吧。 白天羽、刁偌依,合力对那魔物发起进攻,然而,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没能令那金灿灿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畏惧或惬意。 可就在它要制服二人,将他们两个处死的时候,金灿灿的眸子里,忽然映出一个画面,仅一个画面就令它瞬间呆滞住,仿佛又过了很久,它把稍微一动手指,就能捏死的白天羽和刁偌依丢弃到一旁,朝着城门的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它所要去的那个方向,正是聂齿所在的那座阵的方向。 这一幕,来的太快,太急,太突然,以至于令得救了的白天羽、刁偌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蓝羽急忙上前,一拉二人的手,道:“快走啊!出城去……” 白天羽跟着蓝羽,刚一迈步,忽然胸口一阵翻涌,好似有鲜血要喷出,他强往下压了压,见蓝羽和刁偌依均没有事,便知道这不是血雨阵的缘故。 他又踉踉跄跄的,往前跟了几步,每迈一步,胸口翻涌的就越加厉害,最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口鲜血,泼洒出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头晕目眩,睁不开眼。 蓝羽回头望去时,白天羽已倒在地上,如将死之人一样,抽搐着,面色铁青。 蓝羽忙问道:“白天羽,你怎么样了?” 它以为,白天羽是和金面煞魔争斗时,受了重伤,将他轻轻的搀扶起来,道:“没事,我带你走。” 刁偌依很是不屑的望了白天羽一眼,因为她知道,刚刚与金面煞魔争斗时,自己才是主力,且金面煞魔将她们两个生擒,并没有直接重创她们。 金面煞魔甚至不必重创她们,就能将她们生擒活捉。 由始至终,刁偌依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战胜了的金面煞魔,会突然气急败坏了似的,向城外狂奔…… 刁偌依根本想不到,是聂齿,在另一座阵里,令金面煞魔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一切,赶去增员。她能想到的,原因或许只有一个,那便是血雨阵中来了一个,连金面煞魔都畏之如虎的家伙,令其不得不逃。 蓝羽妄图背起白天羽,一起逃出城去,可它本就不够快,倘若再背上个白天羽,就更加的走不快了。 刁偌依早已非比丘国的大臣,就算她还是的时候,对身边人的生死也是很淡漠的,与白天羽、蓝羽截然不同。 现在不是比丘国的人了,她便更不在乎比丘国人的生死了。 所以她朝蓝羽摆了摆手,示意它不必理睬白天羽,跟着自己,快速逃离。 蓝羽摇摇头道:“不可,同患难的朋友,我岂可丢下他不管?刚刚他为了我,主动向金面煞魔发动了进攻,所以才被金面煞魔所伤。要走,大家一起活着出去……” 它话音未落,街尾忽然传来一声冷哼:“一起活着出去?真是可笑!” 白天羽、刁偌依和蓝羽齐齐朝着声音望去,顿时大吃了一惊。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血雨阵血雨生魂 来者非别,正是蛇祖长生诀。 只见他手持长生剑,满脸冷傲,赫然屹立在血雨之中。 原本灰白色的袍子,尽已被血雨染红。不仅如此,头上、脸上以及手上,也都沾满了鲜血,这使得他本就不和善的脸上,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其实不只是他,在场的每一位,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可唯独是他,看起来最让人觉得恐怖。 在这磅礴的血雨之中,如果说有一样东西,是没有被染红的,就只有那柄长生剑了。 它不仅没有被染红,而且还显的格外明亮。 光滑照人的灵剑,宛如银月的表面,浸泡在血雨之中,贪婪的沐浴着,吸食着,暗含在血雨之中的灵力。 这些灵力,原本是属于那些鲜血的主人的,但现在,鲜血已不在那些主人的身体里流淌,而是在这天地之间,如雨滴,丝丝垂落,在飞回到高空,往复的循环着。 幽寒刺骨的剑意,冷冷的向一个人射去,那个人便是白天羽。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长生诀凶狠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惊异。 白天羽强忍着伤痛,在蓝羽的搀扶下,勉强站直了身子,略带惊恐的问道:“想不到什么?”他不等长生诀回答,淡淡的说,“是想不到我还活着吧?” 长生诀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的确,我没想到你一个境界如此低微者,竟然能活到现在,真是不简单啊!” 他随手将长剑一晃,笔直的竖立在自己的面前,用手轻抚着剑身,显得格外潇洒且飘逸。 又用手轻轻一弹,宝剑发出清脆且响亮的声音来。 声音之中,竟也有种夺魂摄魄的威严在里面。 且他只弹了一下,宝剑就一直嘶鸣着,仿佛是一个歌神,终于可以敞开了嗓子。 那种勾魂摄魄的歌曲,如万人悲泣般,越来越响,越来越高昂。 更多的血雨滴,呼啸而来,更加集中的浇灌到了长生剑上。 白天羽和刁偌依都能感觉的到,那柄长生剑正在飞速的成长着,从一个灵器,向着魂器的方向成长。虽然灵器是仅次于魂器的法宝,但威力之上却大不相同。 倘若一旦给它成长为魂器,那么威力也势必会大大的增强。 到那时,长生诀说不准就可以凭借着这把神剑,对抗聂齿,对抗金面煞魔…… 白天羽视傲东国为死敌,而长生诀又是傲东国的走狗无疑,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希望看着长生剑,升级成为魂器的。 可他胸口又莫名的疼痛,一点力量也运用不出来,不仅不能出手阻止,一会儿说不准,还会被长生诀拿去喂剑,以此来犒劳剑魂。 他越想越气,越气,胸口就越痛。他回头猛的看了一眼蓝羽,低声道:“带我走,就算死,也绝不能死在这妖物的手上。” “妖物?”蓝羽在心头,莫名的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看着白天羽。 白天羽道:“这厮是傲东国的走狗!” 蓝羽虽然不喜欢他说话的口气,但还是将他揽到了背上。 妖物,因为它本也是妖物。凤凰一族虽然憨厚,但也同样属于好战一族,在仙尘的秩序没有稳定之前,它凤凰一族,也是经常出来祸乱人族的。 后来几经波折,虽然人族与妖族已经相安无事了,但人族大多对妖族、凤凰一族怀有敌意。 说“妖物”,就是对妖族鄙夷排斥,因为在人族内部,常常也会诞生“妖物”。人们将修行手段不正,办事狡诈,不顾他人只为自己的自私自利之徒,常常也唤做“妖物”。 “妖物”与“妖”或“妖族”相比,明显是个贬义词。 蓝羽从前做为蓝族的巫师、乃至在后来做了族长之时,都对“妖物”二字深恶痛疾。 虽然是凤凰,虽然是妖族,由于它的经历也好,心性也罢,它从来都不歧视弱者,也从来都没有吃过任何一个人,和那些作恶多端的凤凰大不相同。 今日听闻白天羽如此唤那蛇祖,但毕竟还是没有这样唤自己,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背着他,想要逃出城去。 刁偌依眯缝着眼睛,通过方才白天羽的自述,她已知道,比丘国和傲东国之间的关系,已非比从前。 作为无望的朋友,傲东国信任的大妖,蛇祖长生诀,是不会轻易的放白天羽活着离开的。 她心中暗暗嘀咕,或许,那蛇祖连自己都不会放过…… 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长生诀竟然眼看着,蓝羽带着白天羽飞奔而去,没有出手拦截。 “我早已和傲东国断绝关系了。”眼见着蓝羽它们已走远,刁偌依留下这句话,便也追逐着跟了过去。 血雨阵中心的街道上,就只剩下长生诀,手持着长生剑,在这里淬炼打磨,欲借助漫天的血雨,让长生剑生魂。 等那三道身影,彻底的在它的视线里消失,长生诀忽然冷冷的笑道:“呵呵,你们一个都逃不了,无论你们和比丘国有没有关系……” 城外,大阵的边缘,不断的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刁偌依一边跑,心里面一边嘀咕着…… 那长生诀的突然出现,和那冷漠的对答,不得不令她心中生疑。 宝剑生魂,往往是需要活物祭剑的,越是厉害的生命,祭剑就越是有效。 新生的剑魂,会在它第一个正式祭剑的目标身上,学习到一些东西,从而诞生剑的性格,或喜饮血、或喜安静…… 但无论是哪种性格烙印,所祭剑者的性格,在宝剑上烙印的越深、性格越明显,宝剑以后就越是厉害。 聂齿的摄魂剑杀了很多人,饮了很多血,吞噬了很多灵魂,但也仅仅只是为了开刃而已,真正的祭剑仪式,并没有正式的展开。他本打算,是拿擎苍的灵魂,来举行祭剑仪式,只要摄魂剑的剑魂,烙印上擎苍的毒,无论烙印的深浅,都会变得异常厉害。 只可惜,擎苍没找到,半路遇见个金面煞魔。一开始,聂齿觉得,用金面煞魔的分身来祭剑,也是不错的选择,也会让摄魂剑变得更加厉害。 甚至他觉得,以金面煞魔的贪婪和古老,一旦烙印在剑魂之上,可能超过擎苍的毒,只可惜后面又来了一个金面煞魔,两个煞魔的分身合力,聂齿那时并没有办法战胜它们,所以就只能尽早逃走。 “难道,他是觉得我们几个,都不配给他做祭剑的产品?不可能啊!就算不祭剑,他也该杀了我,杀了白天羽才对,可他为什么不追过来,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刁偌依的一切疑问,都因那咚咚咚的撞击声,豁然明了。 蓝羽和白天羽,果然都被一层结界屏障所挡住。 蓝羽的撞击,不仅没能令那屏障有丝毫减弱,或是破损,反而令天上的血雨,变得更加的疯狂。 一瞬间,刁偌依便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走,长生诀会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又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不追过来、为什么不直接朝他们下手…… 她连忙赶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蓝羽的尾巴,道:“别再撞了,没用的。” 蓝羽回过头,焦急的看着刁偌依道:“白天羽说,不及早破开大阵结界的话,长生诀会追过来杀了咱们。” 刁偌依摇了摇头,“没用的,要是真能破开大阵结界,他早就破开了。你难道忘了,咱们和他刚见面时,他是怎么说的了吗?” “他说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刁偌依所说的“他”,自然指的是白天羽,可蓝羽却当做了长生诀。 第二百五十八章 消融着的冰晶魔球 刁偌依正色道:“你胡说些个什么?我问的是,你刚见到白天羽时,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蓝羽一愣,经过连翻的惊吓,它已忘了最初遇见白天羽时,白天羽都和它说了些什么,更不知刁偌依所要讲的重点,一甩袖子,忙道:“哎呀!顾不了那么多,先出去再说吧!” 可是大阵不破,血雨不停,它又怎么出的去呢? 可蓝羽不管那些,仿佛是只要拼尽全力,撞击这大阵的结界,就可以飞身出去。 又是拼尽全力的一击,结界如滚滚车轮,运转开来,将它所释放出去的力量,都转移到了血雨滴之中。 这座大阵虽然没有彻底完成,血雨无法斩杀阵中生灵,但却已足够困住像蓝羽这样的愣头青了。 事实上,就连长生诀试了几次,也不能逃脱出去。 阵没破,对周围结界所有的冲击力,都会被转移去,用来填充血雨滴的动力。 蓝羽不知道,也没有注意周围的细节,不过白天羽和刁偌依,却都已察觉出来。 白天羽挣扎着,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道:“蓝羽兄弟,快快住手,停下吧!” “呃~”蓝羽回头瞪了白天羽一眼,眼神忽然变得凶狠且坚定,那样子,像极了一只斗鸡。 它似是再想,白天羽之所以这样说,是认为它能力低微,不具备破开结界的力量,所以变得暴怒起来。 “嚯!”蓝羽轻喝一声,突然跃起,展开翅膀,调动全部灵气,喝道:“冰晶魔球!” 左翅化左手,掌心忽然凝结出一颗冰晶球。那冰晶球不断的从空气中汲取水分,越长越大,最后如车盖一般大小,且密度极高。 蓝羽借助下落时的坠力,将身子倒悬,手托冰球,朝地面砸去。 嘭,叮叮叮。 巨大的冰球撞击在地面上,大地微微颤了两颤,冰晶球炸裂开来,像一颗巨大的蓝色烟花,绚烂无比。 淡蓝色的冰晶,如飞刀般,锋利无比,且已很高的速度,一同朝四外飞射而去。 有的射在结界上面,被反弹、被震碎,最终跌落在地上,慢慢的,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消融着。有的,则直接射在了周围的大地上,一扎三五尺深,好似埋在地上的尖刀,仍然以不可见的速度,慢慢消融着。 有的,则射向了刁偌依,刁偌依一扬手,拖起一层无形的空气薄膜,将其隔绝在了外面。 撞在薄膜上的冰晶,爆裂成更零散的冰晶,宛如一颗颗钻石,散落了一地,同样慢慢的消融着。 而有一些冰晶则消融的较快,它们射进了白天羽的身体里,在较高的体温,和血液的带动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消融着。 白天羽疼的一咧嘴,顺着伤口流淌出来的血雨,先是滴在地上,而后又飞到了天上,融入了众多的血雨滴当中。 当一簇簇冰晶,朝他飞射过来的时候,他确也想过要抵挡,但奈何胸口实在太痛,他又已运不起灵力,所以只能闭着眼忍着。 蓝羽见事不好,连忙走过来,询问他的伤势。 为了撞击结界,它没有再背着他,而是将其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刚刚它为破结界,急的忘乎所以,忽略了身边所有的人。 好在,它也就那两下子,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杀死阵里活着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抵抗了的白天羽。 面对着蓝羽歉意的目光,白天羽闷哼了一声,道:“死不了。” 蓝羽侧目看了一眼刁偌依,似乎是在责备她,为什么不来护住白天羽,害得自己误伤了他,差点将他给害死。 白天羽一向很了解刁偌依,对她没用的人,死活她一概不放在心上,就算是举手之劳,她也懒得去救,所以他既没有震惊,也没有责备。 在白天羽眼里,她不杀自己,就已是对自己的恩赐了,更别提是救。 刁偌依这时不满蓝羽,愤愤的说道:“不折腾了?” 蓝羽语塞,慢慢往下低了低头。 刁偌依道:“我和你说的话,你能不能用点脑子?” “我……”蓝羽刚刚责备般的眼神,瞬间变得愧疚起来。 刁偌依接着道:“不是谁都会为你擦屁股,还有,就凭你的本事,我相信你,只要这阵里还有一口活气的,你谁都杀不死。” “谁说的?”蓝羽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既不相信,又不甘心的瞪着白天羽,心想:“胡说,他连动都动不了了,我要杀他,岂不是探囊取物?” 刁偌依不留余地的道:“怎么?你还不服啊?你别看他伤重,现在动不了了,你当真以为就能杀的了他吗?” 蓝羽竟然慢悠悠的点了点头。 白天羽面上露出痛苦畏惧之色,怕她们真的会拿自己做实验。 刁偌依道:“他可是白仙之后,可化身白鸟,生命力之顽强,是你永远也无法想象的。否则,比丘国那么多的来人之中,为什么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你那最强一击,是范围性杀伤吧?” 蓝羽又点了点头。 刁偌依道:“那他刚才离你多远呢?” 蓝羽注视着冰晶魔球,在地上砸出的大坑,又望了望白天羽,“似乎是威力最佳距离……” 威力最佳,就是冰晶魔球炸裂开来时,冰晶箭射击最密集的一圈,杀伤力最强,威力最大,可就是这样,都没能将白天羽击杀,它真的还能有办法将其杀死吗? 刁偌依不想做过多的解释,白天羽并没有变身成为白鸟,仅凭着普通状态下的肉体,就已接下了它的冰晶寒流,且也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 他不聚气阻挡,或许是因为他的灵力已耗尽,可他不化身白鸟,却足以说明,他没有瞧得起那一招“冰晶魔球”,宁可接它这一招,受点伤,也懒得化身白鸟。 足见他对蓝羽的轻视。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蓝羽的真实实力,只不过在半仙的级别。 蓝羽低垂着头,再不发一言。 白天羽见状,连忙道:“我想,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商量一下,如何破阵逃走吧!” 刁偌依话锋一转,也不再理睬蓝羽的事,接着道:“我记得刚见面的时候,你曾说过,蛇祖长生诀是逃出阵去了。” 白天羽淡然一笑,道:“当时,我的确看到它,朝着出城的方向逃走了。也许是那时的阵还没有现在的完整,也许是后来又重新进来的,这也不好说,不过我可以肯定,它的一个分身,是被金面煞魔整死了的。” 刁偌依跟着一拍手,“这就对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蓝羽和白天羽第一时间,将目光聚拢到她的身上,齐声询问:“怎么回事?” 刁偌依道:“起来,边走边说。” 蓝羽背起白天羽,问道:“去哪里?” 刁偌依道:“回去,和长生诀决战,趁着他的剑还没有进阶成为魂器前,解决了他。” 蓝羽和白天羽听闻,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刁偌依道:“不然,你们在这里等我也好。” 白天羽惊愕了一下,“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他这一声“或许已经来不及了”,手持着长生剑的长生诀,已悄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前,冷声道:“几位,是想解决了谁啊?是老夫吗?” 长生剑上,隐隐传来一阵魂念,仿佛是在邀请着他们,把自己的脖子送上去。 蓝羽由于境界较低,没有魂力,对这种魂念的干扰,几乎没有什么抗拒力,一时间心神大乱,就想把自己的脖子送上去。 幸好它身边有白天羽,及时出言将它制止住了。 刁偌依闷哼了一声,在知道了长生剑已有剑魂的情况下,不敢再冒然出手。 白天羽也明白,灵器虽然是仅次于魂器的法宝,但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可避免的厮杀 长生诀为求活命,见对方乃是传说中的金面煞魔,便不顾一切的想要逃走,但又恐自己带头一跑,下面的人也不在抵抗,只顾着逃命,致使自己也无法逃脱。 于是,他便使了个小小的法术,利用分裂,欺骗了同伴。 在其余人正和金面煞魔交战时,他的分身悄然离去,正巧被同样逃跑的白天羽撞见,都想着活命,都想着逃跑的他们,虽然没有同路,却也没有相互厮杀,只是互相横了一眼,便各走各的路了。 白天羽向西,是想朝着比丘国的方向逃跑。长生诀朝东,是想回去找无望商量对策。因此二人可算得上是各奔东西。 白天羽到达西边的城外,撞到大阵的结界没能出得阵去。他以为,东边或许没有结界,所以认为长生诀是成功逃了的。 岂料想,这个损失严重的长生诀,在东面也见到了结界,也没能逃出阵去,他还以为白天羽成功逃脱。 经过分裂,他的法力已损失了大半,岂料想,还是没能逃脱。 倍感失望的长生诀,不敢回到主战场,最终找了个地方,悄悄的躲藏起来。白天羽也是同样。 所以主战场上的是否死绝,他们两个都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随着大阵一步步的运行起来,证明那时的金面煞魔确已得胜。 后来大阵里慢慢安静下来,大概是有活着的,也躲藏起来,不再有打斗声,直到蓝羽和刁偌依的突然闯进,与白天羽汇合到了一处,躲进了阵眼之中,被金面煞魔发现,再次发生争斗,致使长生诀发现了他们的位置。 那时的长生诀在暗中偷笑,以为白天羽和刁偌依必死,但没想到的事,眼看已经赢了的金面煞魔,忽然惊恐万状的逃走了。 这令他也很费解,再之后,他见金面煞魔已离了血雨阵,便也想跟着离开,岂料想那结界只为金面煞魔而开,他去了,仍旧是撞不开。 长生诀气的挥剑乱舞,心里道:“我这柄长生剑,重量可抵一颗恒星,能劈星斩月,难道还劈不开你这区区的一层结界吗?” 可这看似如薄玻璃一般的结界,却真的劈不开它们。 气的他暴跳如雷,将剑丢弃在地上。原本只要这么轻轻一丢,这柄极重的长生剑便会沉入地下,甚至将大地都刺透,可这一次,没过多久,剑竟然从天空中坠落下来,这令长生诀很费解。 不过,他却因此而发现了另一个秘密,血雨,可助他将剑升级…… 从开始洗剑的那一刹那起,他便盘算着,如何利用白天羽他们,为自己祭剑。 因其此前在与金面煞魔的争斗时,自身力量折损了大半,不敢确保能同时战胜白天羽和刁偌依。 可那些失去了的力量,也不是普通的消耗,而是真真正正的失去,无论再等多久都无恢复的可能。因为他有一半的身子,已被金面煞魔炼化,融入到血雨阵之中,就算让他杀了金面煞魔,重新炼化血雨阵,也至少要等上个百年千年,方可从新恢复过来。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的求道者来说,掉下深渊容易,再想往上爬可就难了。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机缘,可是,有特殊机缘和手段的,也就不能被称之为是普通的求道者了。 今天,长生诀也算是遇见了一个小小的机缘吧!血雨阵可助其淬炼剑魂,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想用白天羽的超级防御力量,来祭自己新淬炼出来的剑魂,但因为力量上折损的缘故,又恐不是对手,且在血雨阵中,金面煞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一旦自己不是对手,或勉强战胜白天羽他们,而这时金面煞魔又已回来,只怕就难以脱身了。 于是,他便想出了一个,类似于空城计的策略,先出来恐吓白天羽,令他们三个惊慌失措,去撞击血雨阵的结界,消耗掉大量的灵力,等到他们三个都疲惫不堪时,自己再出来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可没想到,白天羽竟不知所以的,受了重伤,无法动弹。如今唯一一个,能令他感到头疼的,就只有刁偌依了,而且还不上他的当。 无奈之下,他只能从暗中出来,与刁偌依决战。 凭借着有魂的长生剑,加上自己尚存的魄力,单单对付一个刁偌依,他不认为自己会不是对手。 就算是折损了一半,他的身上,也有着七千多的天级魄,并且这些魄的力量,他都可以发挥到极致。 只是他的魂力较低,因他毕竟是妖族出身,虽已摆脱妖体,彻底熔炼成人,也是只有一魂,所修者,仍是以魄力为主,没有超高魂力的支持,有魂的长生剑,也不可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力量。 他对剑的加持太小,也正因如此,他才渴望要白天羽来给他祭剑,想要白天羽的魂力和防御力,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解决一大障碍,那便是刁偌依。 他料想,刁偌依既然能猜出自己的意图,就也能猜出,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所以这一场血战,是不可避免了的。 她不会放任自己拿白天羽祭剑,不是因为她多爱白天羽,更不是因为她有多善良,和比丘国有多深的交情,只是因为不想自己变强。 明知道是对手,怎么可能放任他变强? 这也是刁偌依心里所想。她有五重天往上的魂力,刚刚与金面煞魔动手,因为一上来就被人家治住,所以也没有什么机会消耗灵力。 她现在,几乎就是满状态。反观长生诀的万魄之身,先是被金面煞魔炼化,毁去一半,之后为了逃出结界,又消耗巨大,刚刚又淬炼剑魂,已如强弩之末,虚弱到了极限,也就是凭借着魂剑长生,他才敢于站出来,与刁偌依一较高下。 刁偌依眯缝着眼睛,冷冷的注视着长生诀,令疲乏的长生诀,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你真要和老夫动手吗?” 长生诀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着,用语言蛊惑刁偌依,离间她与白天羽。 果不其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周围就已开始结了冰。 无数的冰刀、冰枪,呼啸着朝他的身体刺去。 长生诀一开始挥剑格挡,奈何冰刀、冰枪太多,他根本应付不暇。 但好在他有千魄之身,仍然是金刚不坏,力大绝伦,一边挥剑,他一边笑道:“呵呵,就这两下子,也敢和老夫作对,真是找死。” 冰刀、冰枪,刺在他的身上,虽略感疼痛,确是无法破防,根本不能令其伤筋动骨,连皮肤都划不破。 到了后面,长生诀干脆把手一扬,举着剑大笑,“来吧!杀了老夫。” 他这是认为刁偌依刺不透他的身体,就拿他没办法了。 岂料想,刁偌依醉翁之意不在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冰刀将其杀死。 ——修魄者,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法术可以一般,进攻的方式可以单纯,但唯独是防御,一身金刚不坏,水火不侵,生命力极其顽强。 一般的时候,都只能将其封印,不能将其杀死。 ——冰刀如山,冰枪如海,眨眼之间,长生诀从腰往下,就已被埋在冰雪之中。 得知大事不好的长生诀,奋力想要往外拔腿,奈何已有些晚了。刁偌依这些冰刀、冰枪,密度都极大,任何一把刀枪,拿出来,都比蓝羽那冰晶魔球要重得多得多,蓝羽连拿都拿不起来,更别说是抡了。 而且,压着长生诀的冰刀和冰枪,之间都有密布排列的牙齿,如齿轮一样,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咬着一个,紧紧的锁在一起,令长生诀更难动弹。 第二百六十章 剑魂之力 刁偌依掐灵诀、念灵咒,释放出魂念,与天空中的血雨滴掺杂在一起,使其中的一些血雨滴,温度骤然下降。 冰冷刺骨的血雨滴,击打在长生诀的身上,令其备受折磨。 长生诀暗叫神力,运用起修炼体魄的法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浑然不惧风雪。 刁偌依见冻不伤他,且他的身上还隐隐散发出蒸汽,溶解她的冰刀、冰枪。 她一怒之下,也增强了魂念,冷冷的血雨滴,骤然凝结成了八角的雪花,薄如蝉翼、小若尘埃,若不细心,肉眼几乎都看不见。 就是这样细小的雪花,由于是由鲜血凝结而成,仍就是红色的,不过在蓝羽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雪花,而是血雾。 它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还在暗自纳闷儿,“唉!天晴了?雨竟然停了……” 顷刻间,漫天小若血雾一样的细小雪花,如一柄柄锋利的小刀,几乎是钻进长生诀的汗毛孔里,去切割他的身体。 长生诀有千魄之身,要将他的身体割开,纵使已钻入他的汗毛孔里,也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那种奇痒的痛苦,却不是很容易忍耐的。 长生诀痒痒的死去活来,真恨不得举起手中的宝剑,挥剑自刎的好。不过,他的魂力虽然低,但毅力却很高,硬咬着牙,忍耐着。 随着热气的慢慢蒸腾挥发,血红的雪花,在他的黑毛孔里融化开来,体积瞬间暴增,长生诀有时压制不住,那些血水,就在他的身体里面爆裂开来,痛得他龇牙咧嘴,哇哇的怪叫,跺脚骂道:“好个贼妇,好个贱人,看老夫今天不宰了你……” 他这边越是叫骂,那边刁偌依就越是恼怒。 她再次结起法印,从万丈的高空中,又凝结出一块巨大的冰砖,飞驰而下,正砸到长生诀的身上,将他整个砸到地里,有近百丈深。 他的骂声、他的嘶吼声,瞬间止住。 原本张牙舞爪、气宇轩昂的长生诀,忽然就沉了下去,并且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这一幕,不禁有些滑稽。 蓝羽嘿嘿的笑了起来,刚要夸奖夸奖,替刁偌依吹嘘吹嘘,陡见一道白光,自塌下去近百丈深的地方,射了上来。 那白光形态诡异,尖端如一条梭鱼,闪电般灌入刁偌依的体内。 刁偌依哇的一口鲜血飙出,胸腔顿时映出一片鲜红。 “啊!”蓝羽顿时惊住。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白天羽也吃了一惊,“这家伙,竟然这么顽强!” 说话间,冰砖被劈开一道裂痕,长生诀自裂痕之中,飞了上来,一手持着长生剑,一手擦拭着嘴角上的血迹,看来刚刚冰砖的那一击,也令他着实伤的不清。 别人都惊讶他生命力顽强,他却惊讶刁偌依的忍耐力。 白光乃是剑气,有魂之剑长生剑,威力之强,切穿冰砖,隔着百丈,又刺透了刁偌依的胸膛。 那剑气,仍然撕咬着刁偌依,那痛苦,丝毫不逊色给血雨滴,在汗毛孔里爆裂的滋味,可那样的痛苦,就算是蛇祖长生诀,也忍不住叫骂,忍不住呻吟嚎叫,可刁偌依却连坑都没坑一声。 她奋力的凝结出一块块冰锤,想要锤断那剑气。 然而剑气如魂,更似鬼魅般,缠绕在她的身体周围。 刁偌依脸上虽然毫无畏惧,惊慌之色,不过心中却已有些绝望。 因为这剑气,她对付不来。 聚聚散散,分分合合的血雨滴,再次从天空瓢泼而来。 这剑气,不仅令刁偌依感到绝望,蓝羽、白天羽,又何尝不是忧心重重。 “怎么办?”蓝羽的思绪急转如电。 白天羽也是绞尽了脑汁在想着,可他们就是谁也想不出个办法来。 危机关头,蓝羽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它只能有一分力气,就使一分力气,拼尽一切的往上冲,可怜、可叹,它的一腔热血,还不如只苍蝇蚊子管用。 往前一冲,长生诀一抖森然的长生剑,剑身化为一条白蟒,伴随着剑气,穿透了刁偌依的同时,又将其牢牢的缠绕住,如要吃人一般,狠狠的将其勒着。 蓝羽还没有近身,那蟒尾一扫,就将其打飞了出去,撞在城外的结界上。 那如薄玻璃一样的结界,也不知道为何那么坚固,那么的有力量,猛的向内一弹,蓝羽就像个皮球似的,跌在了地上,砸了一个深深的大坑,口里吐着血沫子,热泪滚滚,望着远处被折磨着的刁偌依,顿时昏厥过去。 白蟒银光,剑气纵横,缠绕在刁偌依身上的白蟒,越勒越紧,渐渐的,她竟连呼吸都已不能呼吸。 淡泊的意识若有若无,气息时有时散…… 剑魂,正在剥离她的魂力,无情的吞噬着她。 白蟒虽是剑魂所化,但吞噬到了最后,只怕那刁偌依连尸身都不会剩下。 她最终到底会成为什么样子?是和金面钟下面那些,比丘国的大修一样,连金龟子都不想靠近的杂物吗? 最后的关头,她的嘴角慢慢渗出血渍,有意识无意识的呼救着:“谁来救救我……” 白天羽怒喝一声,火灌顶梁,不顾胸口的伤痛,冲了上去,待要接近那条白蟒剑魂之时,忽的化作白鸟,以利爪猛击蟒蛇之头。 别看刁偌依对他的生死,并不放在心上,可白天羽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只可惜他倾尽全力,也不能对那剑魂产生丝毫的影响。 白蟒一个翻身,以头做锤,横着一扫,猛击白鸟的胸口。 本就因战斗,而伤痕累累的白鸟,又已被血雨染红,乍看之下已成了红鸟。 轰的一声,白鸟重重的摔在地上,嘴里又吐出一口鲜红。 白鸟闷哼了一声,从新化作人形。 长生诀调侃道:“呵呵,是不是白鸟被染成了红鸟,就不中用了呢?” 白天羽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世道如今,他已不必急着去营救刁偌依了,因为他确认过,自己已不具备战胜剑魂的可能。等待他的下场,只怕要比刁偌依更惨,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笑道:“哈哈,长生诀,有什么用?” “什么有什么用?”长生诀反问道。 白天羽道:“你折腾到最后,把我们都杀了,就能活着出去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斗的过金面煞魔吗?金面煞魔回来了,你不还是要死?你费劲心思的炼化长生剑,就不怕到了最后,成为别人的嫁衣吗?” “哼!”长生诀冷笑了笑,“先不说金面煞魔还能不能回来,这脱离血雨阵的方法,我已经找到了。” 白天羽脸上一惊,随后又缓和了下来,扯了扯嘴角,道:“做梦!” 长生诀道:“信不信由你,不过,不论怎么样,你是没办法活着走出阵去了。你会成为我剑魂的一部分。” 突然间,一个声嘶力竭的咆哮,从长生诀的身后响起,“放开那个女人。” 长生诀不由得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五丈多高的半兽人,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人一巴掌拍的飞了出去。 缠绕着刁偌依的白蟒,也随之消失。 咚的一声,刁偌依的身体坠落到了地上。 白天羽撒脚急奔,来至刁偌依的近前,俯下身子,轻轻的摇晃,“刁前辈,您还活着吗?” 她身体冰冷,面无血色,嘴巴紧紧的闭着,好似一尊白玉雕刻成的冰美人儿。 那半兽人是谁?白天羽一边掐着刁偌依的人中,心里面一边思考着。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半兽人 过了许久许久,刁偌依才勉强能睁开双眼。 只是,她一睁眼所看到的,便是那令她绝望的画面…… 这时,那半兽人已与长生诀酣斗良久。 原本他手持一柄钢叉,魂魄双修,实力本也不弱,只可惜那长生诀虽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但一得魂剑的加持,便立马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凶猛异常。 如今那条凶猛异常的白蟒,又已贯穿了他的胸膛,缠绕着,贪婪的吞噬着他的魂力。 长生诀哈哈大笑道:“原本想让白天羽那混小子给我祭剑来着,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我也就只好笑纳了!哈哈哈……” 又是一阵狂傲的笑声,白天羽站在一旁,身上不由得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不知是因为那魂剑的缘故,还是那精神的缘故,长生诀久战不乏,反而还焕发起了容光,仿佛失去的力量,又得以新生。 刁偌依看了一眼那半兽人,随机便低垂下了眼帘。 白天羽不知何故,心中各种疑惑不解,忽然低声询问道:“一件魂器,真的就有如此巨大的增幅吗?” “当然……”刁偌依眸中似有悲色,而这种悲伤之情,竟是连刚刚她要死的时候,都没有流露出来过的。 一件魂器,当然可以令一个人的实力暴增,否则聂齿又怎会苦心打磨了一百年,只为创造一柄摄魂剑呢?否则他又怎么会一有了摄魂剑之后,就不再隐忍,正面找擎苍等人寻仇了呢? 一切,只因一件魂器的诞生——摄魂剑。 魂器的诞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那种奇特的淬炼手法,有些大修苦心钻研了上万年,都没能摸索出方法来。 而聂齿则是早就知道,但还是要耗费上一百年的时间,可见创造魂器,是何等的不容易。 而长生诀的长生剑,吸收日月精华已久,早已吐纳天地灵气千年万年,今日终得机缘,借血雨阵得以生魂,所费艰辛,远胜于聂齿千万倍。 只可惜,他的这柄长生剑,其威力还远不如摄魂剑。 当年聂齿铸摄魂剑,百年之间,日日为其灌输魂力,以助其魂念,开发其内部小天地。日日饮血,增其贪婪欲望。百年之功,剑气大成,内部可吞纳之灵气魂念,足以震惊整座大地。 且聂齿知道淬炼之法,能够随心所欲的掌控剑魂的性格,或是贪婪、或是杀戮、或是刚猛…… 而长生诀却不能,他只能任剑魂生长,千百年来,长生剑养成了什么样性格,剑魂就有什么样的性格,与摄魂剑完全不同。 聂齿铸摄魂,为追求其威力,特意在剑魂中融入了嗜血、残暴的性格,有此性格之剑,可称之为魔剑。 而长生剑却不同,很长时间以来,它都被摆放在武器架子上,远离血腥的杀戮,使得它虽然作为一件杀戮的名剑,但骨子里却并不弑杀,喜欢安静祥和,这样的一柄剑,可称之为心剑,拿到老百姓家里镇宅最为强大不过,趋吉避凶,更不适合创造杀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的威力才大大的赶不上摄魂剑。 没有杀戮的欲望,不喜欢嗜血,这也是刁偌依和那半兽人还活着的原因。 它先前盘在刁偌依的身上,包括现在的半兽人,吸食魂力,其本身,并没有把这当成是一种杀戮,而是以为别人舍身,献给它的。 长生剑剑魂,单纯宛如一张白纸,它没有被灌输进任何的杂念,那种纯洁,就是天地之净,不争不抢,以万物为刍狗的信念。 人,亦或是神,都不可达到的境界。 持剑之人,与剑魂的心意不符,无法相通,致使白蟒也不能发挥出极致。 长生诀一味的坚持杀戮,这使得长生剑对他产生了巨大的抗拒,可剑柄在他的手中,又不得不听从他的驱使。 但在一切的怨念,与违背感,都会随着一次生命的陨灭,而变得淡泊。 只要长生剑彻底的杀死一个人,将那个人心性中的种种恶怨,吞噬下去时,它就会变得不再单纯,慢慢的由一张白纸,变得复杂下去。 …… 白天羽不敢想象下去,最后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也不愿再多看多想。而就在这时,那被白蟒缠绕着的半兽人,忽然狰狞的咆哮了起来,大声道:“远处的兄弟们,咱们同为比丘国的盟友,就这样看着老夫被人宰杀吗?长生诀可说了,大阵里面的,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白天羽闻言一惊,他身边的刁偌依,还有那正在大发神威的长生诀,竟也都神色动容。 可过了半晌,那半兽人又喊了数声,周围却仍然是死灰般的安静。 “怎么回事?”白天羽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心里暗暗问道:“莫非那半兽人也是我比丘国的大修?” 那半兽人喊了半响,见四下里无人答应,心情便也跟着沉重了下来,暗暗的垂下了头,豹子一样的眼睛里,宛如有泪光闪动。 长生诀哈哈大笑道:“什么狗屁,我还当你背后真有什么千军万马呢!原来都是吓唬人的,哈哈哈……” 求救无门的半兽人,并没有因长生诀的话而变得咆哮,他反而以更加平静的眼神,望向了刁偌依,颤声道:“若依,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啦!我已经尽力了……” 刁偌依忽的潸然泪下,“老头子,你干嘛不在暗处好好躲着,非出来送死干嘛?” “老头子?这两个……”白天羽顿时更蒙了,只得在心中暗暗嘀咕。 半兽人道:“嘿嘿,我看你新傍上的小家伙,都肯为了你豁出性命的往上冲,我怎么落下呢?” 白天羽恍然大悟,看了看那半兽人,又看了看自己,以为那位半兽人前辈是在说自己,身子一晃,差点趴下,刚要解释清楚,胸中鲜血忽又一往上涌,哇的一口,喷了出来。 半兽人命在旦夕,那白蟒剑魂,随时都有要了他性命的可能,可他一看见刁偌依为他流泪,就立马笑了起来。 那如豹子一样的脸上,粲然一笑,仿佛这天地间从不存在着杀机,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小子,你别多心,我说的那小家伙不是你,是它……”半兽人的眼神忽的落在了蓝羽的身上,神情中似带着一种羡慕和嫉妒。再看向刁偌依时,仿佛又有数不尽的委屈。 他总不觉得,自己会赶不上一只鸡优秀。 蓝羽仍旧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白天羽以为刚刚那一击之下,它就已经死了,所以就也没管它,因为它境界在这里来看,实在太低了,虽有,也似无,就算自己垂死之际,它的最强一击也不能让自己怎么样。 但蓝羽却并没死,它只是浑身骨骼尽皆碎裂,气息意识尚存。 蓝羽和刁偌依的关系,玄之又玄,有种说不出的微妙,说是夫妻,而实际上,并没有发生那种越界的事情。 这些话,它每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 白天羽对它的轻视与忽略,无疑已令它十分不爽。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还要更加的出乎它的预料。 白天羽稍微缓了缓心神,他知道,面前的这位半兽人,确是比丘国的大修之一,不过是谁,他一时间还猜不出来。 只听刁偌依接下来说道:“你既然知道了我和它有了关系,知道了我背叛了你,你干嘛还要跑出来救我呢?你为什么不躲在暗处,待他杀了我们,破开结界,再独自逃走呢?” 半兽人吃力的摇了摇头,“不,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我不能,何况那小家伙都敢为了你不顾一切,我作为你的原配相公,我们还有过一个孩子,我怎么可以、可以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 他忍着极大的痛苦,不顾别人的神态,自顾自的接着讲道:“要是那样,就算我能活着回到比丘国,又能怎样?宝通那小子虽然长得稚嫩了点,可也别把他当做是小孩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求死 白天羽静静的听着,这个半人半兽的大修,身份已在明了不过。 他便是那比丘国里,最有名望的大修之一,实力堪比天机子的张冒灵。 “想不到他竟是半妖!”白天羽心中暗暗嘀咕着。 要不是他被困招魂阵,与傲东国大修们苦战许久,又被金面煞魔重创,就算长生诀手持魂剑,也未必能胜的了他,只可惜他为救同伴,一路厮杀,伤的又重,又疲惫,加之他此刻失落的心情,从交战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要活着。 一心求死,又岂有不败之理? 在招魂阵中,他便护着同伴,纵使自己有机会,也不会独自离去。 若他只是孤身一人,身陷招魂阵,那么只怕他早就逃脱了。 这等道祖级别的人物,区区一座招魂阵是困不住他的,他之所以迟迟不肯走,乃是为了能带走同伴。 其实,像他这个水准的,本该在金面钟下面,幸好,他与无望等人关系并不好,也不熟,只是为了巩固两国关系,照顾小辈,才肯来傲东国帮忙。且对聂齿的敌意也不重,与白天羽相处的也不赖,在招魂阵中,要不是他几次三番的护着白天羽,白天羽根本不可能逃出招魂阵,甚至是早早的死在真中。 只不过,他那时并未露出半兽人的模样,而是一副英俊潇洒的年轻公子的形象。 如今接二连三的苦战,已令他连变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把变化的法力都用在了决战上,只为证明自己,有多爱刁偌依。 他本是半妖,母亲是人族,父亲是大妖,人族与妖族关系没缓和之前,他的父母就已经相爱了,只是不敢公开,一直都偷偷摸摸的,所以他自降生之日起,就试着变化成人类的模样。 好在,他身体里本就有着一半人类血统,所以变化成人也并不难,消耗也不是很大,这一变就几千年,不曾更改,直到后来,人族与妖族关系渐渐和好,他也没有变回去。 在比丘国里,只是妻子多了点,并没有干过什么恶事,比丘国对他也颇为信任,在来傲东国之前,比丘国王就曾预想过,有一天怕是傲东国要对他们动手,所以才特意安排他和几个厉害的角色,要他们保护好小辈。 他很尽心,其实他现在跳出来送死,既是保护刁偌依,也是在保护着白天羽。 修仙者,常常是人情淡漠,冷暖不知,可白天羽却并不是那样的人。 他早已热泪夺目…… “冒灵祖师,我……”白天羽朝着他跪了下去。 张冒灵没理睬他,不是不想理睬他,而是刻意不理睬他。此刻在他的心里,最希望的,就是刁偌依能为他感激涕零。 刁偌依也确实那样子了……在张冒灵众多的妻子之中,只有刁偌依知道他是半妖的身份。他仿佛对她,也什么都不隐瞒。 “好了,你们都不要为了我难过,我这样做,也不是为了你们,我是怕,我万一活着回去了,见到咱们的孩子,到时候他问我‘爹,你是怎么逃出阵来的?’我说,‘我就看着你娘死在我的面前,当一只缩头乌龟,见死不救才活着逃出来的’,岂不被他笑话?” 张冒灵说着,有不断向外咳血,说是不必在意,其实他心里最是在意。 生命力愈加垂危的他,仿佛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已是他所能说出来的最后一个字了。 无论怎样,白天羽在这个时候,都想再试一试,看看自己能否扭转战局。可起身刚跑了没几步,胸口热血翻涌,猛的一头栽进一个大坑里。 长生诀暗自嘲笑他自不量力,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心生杂念,大叫了声“不好”,一抖手,将被白蟒缠着的张冒灵扔了出去,恰巧也扔到了白天羽所在的坑里。 白天羽与张冒灵一前一后落定,张冒灵跌在地上闷哼了一声,浅笑道:“真是的,好好的马路上,怎么会冒出来个大坑呢?” 白天羽并不奇怪,因为他先一步入坑,看见这个大坑的正中间还趴着一位,那正是他认为已经死了的蓝羽。 这大坑,也正是被蓝羽砸出来的大坑。 蓝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心中有说不尽的怨气,心想:“这两位怎么还没有死?” 那两位,心里也都在好奇他,为什么还没有死。 “你没死啊?”白天羽直愣愣的看着蓝羽。 蓝羽并不回答,也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们。 半兽人张冒灵道:“没死也好,那我刚刚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吧?” 蓝羽恨不得自己没听见。 “你能为她做的,我张冒灵也可以……唉!” 张冒灵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以为自己是半兽,各方面都很了不起,但没想到,在某些方面,竟然还是满足不了她,她竟然还是离开了我,而且还找了个纯兽……” 他眼神颇为嫉妒的看着蓝羽,另蓝羽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且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另一边长生诀的大喊大叫,却没有人去理睬。 张冒灵接着道:“见到你之后,我认为你是只鸡,根据我对鸡族的了解,我总觉着在某些方面,自己不会输给一只鸡,不管是不是纯种,我都应该可以胜过一只鸡,可咱们都到了坑下面,我才发现,原来你果真如传闻一样,是一只长得像鸡的凤凰,既然是这样,那我相信,你在某些方面是可能胜过我的,我服输。不过你修为实在是太低了,要是有机会活着出去,以后可要好好努力啊!要不然再遇见这种情况,你怎么保护的了她呢?” 蓝羽只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听着,却不能搭话,原因是因为它嘴附近的骨骼也已被摔裂了,根本就说不了话。 张冒灵见它不知声,又问道:“你说呢?” 随后,他也默不作声的注视着蓝羽,对视良久,又道:“看来你不怎么爱讲话。” 正这时,人影一闪,又一个人跌入坑中,正是核心人物刁偌依。 她一掉入坑中,就哭哭啼啼的扑奔张冒灵,颤声道:“我、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由于她悲伤过度,加之法力的折损,使得她并未能听到张冒灵和蓝羽的对话,张冒灵的声音本也不高。 刁偌依抹了抹眼泪,扑入张冒灵的怀里,就在蓝羽的面前,又亲又吻,“谁叫你娶那么多,谁叫你不对我好……” 她又是委屈的撒着娇。 白天羽似乎是觉得这样对蓝羽不太好,故意咳了咳,可刁偌依并未太注意。 蓝羽只觉得心头说不出的苦涩,恨不得立刻赴死。 而就在这时,又一道影子沉入坑底。 这一次,沉的单单只是影子,人却并未落入坑内。 坑边上,长生诀愤怒的抚摸着剑骨,冷冷道:“好啊!这回都集中起来了,一起去死吧!” “先杀我。”刁偌依一马当先,挡在了张冒灵的身前。 “不,让他先杀我。”白天羽争抢着,身子往前挺了挺。 “还是让他先杀我吧!我不想看着你们死,我先死,反而少伤心些,少受点罪。”张冒灵捂着胸前往外喷着血的伤口,忽然就跃到了最前面。 只有蓝羽,一声不吭的趴在坑下面。 “来吧!你不是想拿我来祭剑吗?”张冒灵特意的提高了嗓音,仿佛是向蓝羽证明,自己比它更爱刁偌依,更勇敢,更不畏生死。 可蓝羽还是没有动,因为它本无法动,也无法开口讲话。否则它根本不用任何人来杀它,它自己就会把自己杀死,它实在是活够了,这一生,这条命对于它来说,实在太苦太苦,太累太累…… 拼命的修炼毫无进步,明明身为凤凰的它,却沦落到了要挑粪才能混饭吃的地步,被族群嘲笑、舍弃,在人族亦没什么地位可言。爱护它的亲人久不能见面,好不容易见面一次,却又被自己连累。 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有一件东西是值得它留恋的,那或许就是它和刁偌依的感情了,可刚刚的那一幕幕,又令它无比的心酸懊恼。 “天呐!我到底算个什么?”它在心里不住的询问自己。 第二百六十三章 煞魔归来 古道上,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疾驰着。 黑色在前,金色在后,黑色如泥鳅,金色如金龙。世界宛如大海,空气如水波,它们就好似两道光束,游历于 大海之中。 黑色泥鳅,时而搏命狂奔,时而急转盘旋,耍的那金龙焦头烂额,怒吼连连。 有时那乌黑泥鳅实在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之时,它便猛的杀将回去,给那金龙来个回马枪。 那金龙虽早有准备,可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几次交锋下来,还暗暗吃了些小亏。 金龙忍不住怒喝:“臭女人,看你还有多少魂力可用!我就不信,抓不到你!” 黑影陡然站下,身着的乃是一身青衣,她腰肢纤细,就算九天玄女见了这容貌,也会自叹不如。 如此美妙的女子,本该娴静儒雅,可她如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活生生像是个愣小子。 她扭头一剑,劈向那金龙似的光辉。只剑光一闪,那金龙似的光芒连忙闪避,躲躲闪闪,待要反攻,那绿影忽的发出一团黑气,转而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 “妈的,又是虚招!”金色光影气的大骂。 那黑影的反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确令那金色光影消耗了不小的灵力。 可它自知实力高深,无论那黑影耍什么手段,它都能势在必得。所以它无论如何艰难,都绝不放弃。 就在这时,那黑影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灵机一动,心中有了目标,几次反击转向,但大致的方向却不曾更改。 就这样,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着一座血腥大阵疾驰而去…… 那黑影,正是藏匿着聂齿灵魂的秦玉秀,金影则是金面煞魔无疑。 …… 血雨阵内,长生诀忽的凭空一抓,那被震的浑身筋骨碎裂的蓝羽,便被隔空抓了起来。 此时的蓝羽,正在承受着心灵、身体都前所未有的痛苦,嘴角渐渐露出血迹。 然而,在如此艰难困苦之中,它的心情却是愉悦的,无比的愉悦。 “终于、终于……我,终于可以去死了,我可以解脱了。”蓝羽的内心之中欢呼呐喊着。 人生最痛苦之事,并非是你一无所有,而是得到一切,再失去一切的虚无感。 它,生来就是凤凰,被赋予神圣、高傲的光辉,然而成长起来的它,却被证明了是个废物,一无是处的废物,先后尝尽了各种痛苦,心灵、身体…… 就在它即将死亡的这一刻,它依旧承受着种种痛苦。不过它可以庆幸的事,是它终于有望解脱了,只要它一死,它就再也不会看族人白眼,再也不会被人欺负…… “死,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蓝羽的心中无比的欢悦。 就算它明知道灵魂可能被剑魂炼化,慢慢的失去心智,但也是无比的激动雀跃。 “你拿它做什么?先杀我……”张冒灵大呼着,好似很不甘心。 因为他本是抢着要第一个死,但没想到长生诀竟然想要先杀蓝羽,要拿它来祭剑。 这样一来,就显得他好似没有蓝羽作用大似的,他不想被比下去,尤其是在刁偌依的面前。 不过蓝羽的心中却是暗暗得意,心想:“你最终还是被我给比下去了!” 白天羽也嘶吼着:“长生诀,你快放开蓝羽,你不是想祭剑吗?那你为什么不来拿我?它只是个半仙,实力根本不足以让剑魂成长起来。” 白天羽说的似乎颇有道理,可长生诀却不能拿他,或是张冒灵和刁偌依之中的任何一个,来祭剑。 因为他看得出,这三个人说的想要抢先死,却都不是假话。 他们三个,都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求死之人,一心求死之人,却是万万不能拿来祭剑的。 刚刚他之所以突然惊呼,把张冒灵甩出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剑魂感受到了,那张冒灵一心求死的情绪。 祭剑,剑魂是会烙印上一些,被祭剑之人性格的,倘若那人生前一心求死,那么在那人的灵魂中,便也存在求死的念头。 试想一下,倘若剑魂中烙下求死的念头,那么持剑之人日后与人交战起来,身心灵魂受到剑魂的影响,那还有个活吗? 从前有很多很多的魔剑妖刀,就是沾染了求死的意念,所以才会令它的持有者一个接着一个的自杀,这种烙印在剑魂中的性格,还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成长、壮大。 一旦烙印上了,就算长生诀不会立刻受其影响,自杀而亡,也难保日后不会被其影响心智而自杀。 就因如此,他才不会用那三人来祭剑,而是选择了蓝羽。 可万万没有料到,蓝羽才是那四者里面,最想死的。 如果他此刻用了蓝羽来祭剑,喂养剑魂,那么没有什么魂力的他,说不定立刻就会受剑魂影响,而选择自杀。 就算他能凭借毅力,控制住第一波,日后也绝无可能在挥动此剑来杀敌。 可就在他举起长生剑,想要下落的那一刹那,一道伶俐的光芒陡然射向了长生诀。 蓝羽顿时跌在地上,心里气的大吼:“咯咯!还他娘的死不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那伶俐的光芒金灿夺目,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息在长生诀的胸前击穿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在场的包括蓝羽在内,所有人都知道那金光代表什么,一股诡异而又古老的气息,骤然喷薄而出,所有人都能感悟的到,是金面煞魔来了,是他们世界的终结者来了。 金灿灿的面庞,再一次映入他们的眼帘,一瞬间,仿佛是连时间都已冻结住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只不过是金面煞魔的众多分身之一,如果全部合而为一,就算是真神来了,未必能是金面煞魔的对手。 当然,这里最绝望的,还是长生诀,因为其余的人,早就已做好了去死的觉悟,只有他,还心怀着梦想,渴望还能活着走出大阵去。 虽然被猝不及防的金光射伤,不过长生诀仍旧紧紧的握着长生剑。因为那是他在阵里面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剑如果落地了,那么他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在最艰难的处境之中,他还是颤巍巍的举起了长生剑,对着金面煞魔道:“偷袭暗算,算什么本事?” 金面寒光,忽然照耀在长生诀的脸上,照射的他,五官都微微有些扭曲变形。 这一个金面煞魔的分身,并不是最开始在此阵中的那一个,因为那一个分身已去追杀聂齿,和另一座阵里的另一个分身融合,和另一个残破的金面煞魔分身二者合一,才能以压倒性的优势,使得聂齿仓皇逃窜,如果单单是一个分身的力量,只怕就会被聂齿的摄魂剑吞噬炼化了。 “蝼蚁,何必计较死法?”高高在上的金面煞魔,虽然只是一具金灿灿的脸形,不过却无比的趾高气扬,丝毫不将长生诀放在眼里。 面对着魔头的现身,长生诀不仅没能团结人族力量,反而还在内斗厮杀,如果不是金面煞魔的突然赶到,此刻蓝羽只怕已经交代,那其余的三人,只怕也不会好过。 如此,便已是激怒了刁偌依等人。此刻,那张冒灵反而帮着那金面煞魔,来劝慰长生诀,嬉笑道:“对啊!我等都是蝼蚁,蝼蚁何必计较死法?” 金面煞魔闻言竟也忍不住好笑,“你看,人家的觉悟就比你高!” 长生诀气的牙关紧咬,朝着张冒灵等人怒喝:“我们不一样,你们是蝼蚁,我不是!” 说着,宝剑微动,一道伶俐的剑光,如白蟒翱翔九天般,陡然朝着大地刺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游魂冲阵 宝剑的寒光突然止住,伶俐的剑芒被金面煞魔若有若无的躯体,在半空中硬生生的接住。 连张冒灵都忍不住要暗暗惊叹:“好强的劲力。” 一柄魂剑,在长生诀的手里,虽不能发挥到极致,但这一剑挥下去,也足足有劈开世界的力量了,可那金面煞魔却毫不费力的将其接下,无疑令他们大感震惊。 事实上,这一剑也并不是要杀金面煞魔,也并没有要朝金面煞魔进攻,只是那长生诀所对准的方位,金面煞魔却不可不防,不可不接。 因为在最初,长生诀与刁偌依战斗时,曾被刁偌依已冰砖,砸入地下百丈之深的地方,那时的深度,刚好让长生诀发现了血雨大阵的机密。 地底的时空断层,正是在百丈深的地方。 聪明绝顶的长生诀,一见时空断层,瞬间被领悟过来,想要破坏大阵结界,必先破坏大阵之核心,地底时空断层。 其实刁偌依那一击,便差点击溃大阵。长生诀虽已知晓破阵之法,却并未立刻破阵,也因此错过了最佳逃脱时机。 倘若他那时破开大阵,或许也就没机会抓到蓝羽等,但却可以安全逃脱。 自信如他,自认为已掌控全局,不慌不忙的杀出来,对付刁偌依等人,却没有想到,在一座完整血雨阵中的,又一个金面煞魔的分身,由于感知到了此处大阵的震颤,立马就疾驰而来,这才令长生诀无法遁离,作茧自缚…… 长生诀还想反抗,但握剑的手腕,却被一层金灿灿的光环牢牢缠绕,无法动弹。 他连忙大呼,转告给阵中其余众人道:“欲破结界,需打破阵中核心,那地底百丈深的时空断层。” 他此举,一来是想凝聚人心,让刁偌依等去打破地下时空断层,从而解除阵外结界,使自己得意逃脱。二来,也是想以此来分散金面煞魔的注意力,确保自己不会成为金面煞魔的首要目标。 试想一下,倘若金面煞魔的大阵被刁偌依打破,那么它最恨的会是谁?它又最想杀了谁? 无疑那就是破阵的刁偌依。 倘若结界被破,金面煞魔死追着刁偌依不放,她又岂能逃脱得了金面煞魔的追杀? 而在金面煞魔追杀刁偌依的时候,长生诀却极有可能逃脱追杀。 可一来刁偌依她们不是傻子,二来就算此时三人合力,也没有可能击穿那地底百丈深的时空断层了。 但哪怕他们只有一点动作,都有可能吸引到金面煞魔的注意力,那样的话,长生诀就也多少有一点逃脱的可能。 可三人就傻愣的呆在原地,就是一动也不动,蓝羽就更不用说了,它就算没受伤,也不可能做得到的,而且金面煞魔也不会把一个半仙级别的,放在眼里。 就算把那时空断层放在地面上,蓝羽也击不碎那东西。 堂堂的时空断层,连时空都能分割的开来,其坚韧程度,远非凡人和半仙可毁。 长生诀一边暗暗叫劲,一边大喊道:“你们都是木头吗?” 那些人当然不是木头,早就已看透生死,是以宁可去死,也要脱长生诀下水。 放弃那一丝不切实际的生存希望,也不给长生诀那一丝苟活下去的机会。 咯吱~咯咯咯…… 长生诀的手臂上传来骨骼的碎裂声,他再也拿捏不住那把长生剑,剑已脱手,他自觉求生无望,是以另一只手暗掐灵诀,心念咒语,将一缕魂念,剥离出身体,在剑落下的同时,从他袖子里飞穿出一条白蛇,只有筷子粗细,长不过两指。 这是他所分裂出的一缕魂能,他若自此丧命,那条小白蛇便会代替着他,潜藏下去,慢慢修炼幻化,将来有一天,或许可以再次成形。 只不过在血雨阵中,存活下去的概率实在太小太小,但再小的机会,也算是一次机会。 作为得道已久的长生诀,不得不试一试。 那金面煞魔,似乎也已察觉长生诀的心思,不过它却好不在意,一只蝼蚁而已,生命力再强,它本也不必在意。 又一团若有若无的气息喷射而出,径直的奔向那柄长生剑的剑柄,显然,这柄魂剑对它来说的重要性,远远胜过长生诀的存亡。 众人都知道,此剑若落入金面煞魔之手,日后必然给世界带来无穷灾祸。 或许,连他们族人、后代的命运,都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凄凄凉凉…… 可这又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就算他们三人,极力的配合长生诀,那长生诀也是逃不出去的,而且即便勉强破除结界,也不可能逃过金面煞魔的追杀,剑一样会落入金面煞魔之手。 金面煞魔的追杀能力,以及杀戮的欲望,是不可估量的。 这不,记仇的金面煞魔,从另一座血雨阵中开始追杀聂齿,绕了大半个傲东国,一直追到了另一座血雨阵,还在追杀着…… 众人只见一黑一金,两道身影从远处急射而来,那聂齿竟毫不犹豫的朝着大阵奔跑。 毫不犹豫…… “这到底是魄力,还是无知……”白天羽不由得喃喃问道。 懒散失落的张冒灵淡淡一笑,“当然是无知了,被金面煞魔一路追杀,竟然还往人家摆下的大阵里跑,这不是无知还是什么?你莫非还见过找死的魄力吗?” 白天羽也不管外面能不能看得到,就极力的挥舞着双手,也不管外面能不能听的到,又拼命的大喊:“移山前辈,别过来,危险、危险……” 他还以为秦玉秀就是移山老母,虽然她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但只要秦玉秀不亲口承认,他就不敢随便乱喊。 那外面娇艳的女子,也在大声的呼喊着,不过只见着嘴动,呼喊的什么,阵里面却听不太清。 只有作为这大阵主人的金面煞魔,才能听得见外面的声音。 聂齿来血雨阵,并非是没有目的。 那金面煞魔一路追杀,死死的咬着聂齿不放,令聂齿不得安宁,无法喘息,更是连报仇都好似已没有机会了。 这令聂齿十分不爽,以前被他搅闹了无数次的天师府,也没有像它这样,死追着不放过。 聂齿越想越气,越跑越累,心里面渐渐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依据他先前的判断,早知道在大地之上,金面煞魔还有诸多的法阵。 他倒没想过会都是血雨阵,但无论是什么样的阵法,到了他的面前,也不过是简单的玩具摆设,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他心中暗暗盘算着,若是主攻杀的法阵,他便向第一次对抗无望那样,利用金面煞魔的阵法反过来对付它。如果是像血雨阵那样,主再生修炼的阵法,那就毁了。 他边跑边找,竟真的给他感知到了这座大阵。 “又是一座血雨阵!”聂齿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再离近些,他隐隐感觉到阵内有魂器波动,“又是一柄宝剑……”聂齿魂念外放,竟已察觉到了长生剑的魂能,那是一种无比精纯的魂器,他已知其中妙用,因此还没有踏入血雨阵时就开始大喊:“别、别碰那柄剑!” 那阵里面的金面煞魔,与它的其余分身,可以互通信念,面对着朝自己奔来的聂齿,简直已恨入骨髓,但又听他连连大呼,心中不禁又疑惑起来。 心想:“他总不会是想让我将此神兵留给她吧?” 如此异想天开的想法,连蓝羽都不会相信,敌人怎么会将宝兵器留给你呢? 连蓝羽都不信的东西,金面煞魔又怎会相信? “他不让我碰那柄剑,难道还有深意?” 第二百六十五章 勇夺长生剑 对于多疑的人来说,越是简单的问题,往往就越能令他们深思。 聂齿不叫金面煞魔去碰那柄长生剑,就是摆明了自己想要,如此浅显的问题,却令金面煞魔有那么一瞬间的狐疑。 高手过招,分秒必争,更不可有一丝的犹豫和怀疑。 若隐若现的形体,如波浪般,刚刚接住长生剑,聂齿的摄魂剑便跟了过来。 金面煞魔本该挥剑阻挡,然而却因聂齿的一句话,而使得它分心揣度长生剑,视线在长生剑的剑身上,上下打量,似乎想要找到不妥之处。 光滑如冷月般的剑身,散发出优美的色泽,无论怎么看,金面煞魔都找不到有一点的不妥之处。 而就在这时,长生剑的剑柄之上,忽然传来阵阵的刺痛,仿佛是剑柄上长出了无数细小的针刺。 金面煞魔当然知道,那剑柄上根本就没有长出任何东西,之所以有刺痛感,乃是因为剑本身对它的排斥。 因为那毕竟是长生诀的剑,而非它金面煞魔的剑。 人虽无情,剑却有意。长生剑的剑魂,是在排斥金面煞魔。 然而,这些都是小问题,征服一个剑魂,对金面煞魔来说毫无难度。可就在它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陡见一团漆黑的剑气破空而至,呼啸着宛如一条吞天巨蟒,头上无目无鼻,只有一张大口,嘴里竟然长着一排排如鲨鱼般的牙齿。 离着尚有百步,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金面煞魔,想要将其吸入嘴里。 “好犀利的剑气!”金面煞魔果然是身经百战的老魔头,战斗经验颇丰,面对着如此汹涌的剑势,竟也丝毫不慌。 若有若无的一层气息,瞬间包裹住长生诀的全身,嗖的向外一弹,激射向那道漆黑的剑气。 面对此等千钧一发之时,它竟然还能如此沉稳,心思细腻入微,且举止也颇有深意。 长生诀乃是长生剑的主人,将其丢入那团漆黑的剑意之中,若其被聂齿所杀,则长生剑的剑魂,势必能感应出主人已死。 剑虽有魂,却非死保忠心之神,得知原本主人已死,势必从新投靠新主。 剑落入金面煞魔之手,因旧主未死,所以才产生排斥,一旦感应出就主已死,且金面煞魔也有足够的实力,很可能顺势将其认做主人。 如此,则金面煞魔必将得长生剑。到那时,以长生剑对抗摄魂剑,虽长生剑本身比不上摄魂剑有威力,但好歹也是一柄魂剑,可以增添许多战力。 若最初的那个金面煞魔的分身,有魂剑相助,则聂齿也未必能以弱胜强。 何况此刻聂齿被前后夹击,算起来,他已受到三个金面煞魔分身的围攻了,且如果让对方也得到魂剑,自己则毫无胜算。 再加上长生诀如死在摄魂剑上,说不准长生剑剑魂还能萌生出复仇之念,到时威力格外增加也说不准。 那金面煞魔虽因聂齿的话,而分心注视着长生剑良久,却并未因此而露出什么致命的破绽。仿佛一切皆在它的预料之中,到现在为止,它似乎已稳操胜券。 嗖…… 漆黑的剑气如怪蟒翻身,蟒头一转,竟绕过了长生诀,盘旋而过,并没有杀死或吞掉长生诀,而是捎带着将其盘住,同时蟒头不停,继续以极高的速度冲杀向金面煞魔。 说时迟那时快,金面煞魔并未感觉得到长生剑的归附,反而是反抗更加强烈,它想要挥剑格挡,一来剑不给它卖力,二来距离太近,也着实有些来不及了。 像到了它们这个水准的战斗,挥击之时,速度尤胜光速千万。 说是百步之遥,其实就跟到了眼皮子底下也差不了多少。 那金面煞魔一招没能得逞,再想退求其次,已然不及。 嚯…… 它一声怒吼,浑身若隐若现之气息,陡然凝做金刚,射出耀眼的金光,想要硬抗聂齿这一剑。 凭借它的修为,硬抗聂齿这一剑,也未尝不可。 漆黑的剑气毒蟒陡然间缩小,化作一条更加黑暗的毒蛇,嗖、一下子破开凝住长生剑的金刚,身子一蜷,缠住剑柄,就往回扯。 “嗯?”金面煞魔一惊,想不到那聂齿的本意非是朝它进攻,就是为了此剑而来。 聂齿人往前纵,黑蛇缠剑往回撤,一前一后,迅雷般和到一起。 一黑一白,双剑在手,黑气毒蟒还缠绕着长生诀,一瞬间,全都到了聂齿的掌握之中。 说时这么多,但实际上,这一切所发生的,也就是在一眨眼之间。 刁偌依甚至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长生剑就已落入了聂齿之手,长生诀也被聂齿所擒。 这战力,不由得惊呆了众人。 其实,要不是她和那张冒灵的魂力,都被长生剑抽走,也未必不能看清这经过。只不过,现在她们缺少力量,目力也跟着减退了而已。 白天羽虽勉强看清一切,却不理解那聂齿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看到了外表的经过,却不了解二者之间的心里博弈。 金面煞魔从得到一切,一瞬间又失去一切,气的暴跳如雷。 “臭女人……”后面的金面煞魔已到。 众人根本来不及多想,就被这面前的战斗晃的眼花缭乱。 嗖,长生诀再次被丢出,他似乎是成了一副挡箭牌,或是手雷。 只不过这次丢他的不是金面煞魔,而是聂齿。 聂齿将摄魂剑一抖,就将长生诀丢向了身后的那一个金面煞魔。 金面煞魔的分身之间心意相通,刚才那长生剑在金面煞魔之手,它想借聂齿之手,杀长生诀,收服长生剑,聂齿不上它的当,这计策本就是它想出来的,它又怎会上聂齿的当。 刷,金气如龙,陡然间又将长生诀拍了回去,跌入聂齿的怀抱。 隆,一声龙钟般的声音,突然从聂齿腰间的一个小口袋里面响起,紧跟着一口硕大的金钟,从里面穿了出来,接住了长生诀,将其扣在了下面。 长生诀早已苦不堪言,见此金钟,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就连金面煞魔听闻此钟鸣,也是吓得连连后退。 一分身道:“你、你……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聂齿浅浅一笑,长生剑自落入聂齿的手中,反抗就不再那么强烈。 但只要向其中注入魂力,它便又开始躁动。 聂齿知道,这长生剑非是与自己心意相合,乃是爱慕秦玉秀的清纯。 白光寒月,冷清如一汪秋水,而秦玉秀若不是被聂齿引领着,又何尝不是一汪清泉? 二者都清入明镜,纯如白纸,虽然长生剑还未正是认主,却已少了许多反抗,甚至还主动亲近秦玉秀的灵魂。 与长生诀的嗜血冷酷相比,秦玉秀确实更适合做它的主人。 “既然如此……” 轰隆,大地一阵震颤,一股古老、苍茫、幽暗之气,陡然从秦玉秀的体内喷薄而出,悬浮在秦玉秀的身后,慢慢化成一个巨人的形态。 聂齿竟然从秦玉秀的体内钻了出来,那形态虽如巨人,可样貌,却还是他生前的样子。只是比生前多了几分机敏,和幽暗。 张冒灵等在场的人与非人,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朝着聂齿和秦玉秀望去,就连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蓝羽,都僵硬了脖子,朝聂齿望了一眼。 秦玉秀一脸茫然的望着在场之人,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仿佛是不太相信。 “怎么回事?我竟然能动了!聂齿怎么回事?”她心中疑惑不解,因为聂齿从她体内出来时,也并没有提前和她打招呼,而是说出来,就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震慑金面魔 聂齿一出来,摄魂剑便随之喷薄出大量的黑气,化作一头巨大的吞天毒蟒,盘旋在他和秦玉秀的左右。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臭女人能有如此实力。”金面煞魔喃喃道。 像它这样古老的魔头,看人看物,都别具一格。与刁偌依白天羽等人不同,它对强弱的区分,并非是单纯的查看对方魂力的强弱,还会看灵魂的坚毅程度,机敏程度。 灵魂的本性是否沉稳老练…… 一个灵魂,如果只是单单的坚强,勇敢,还是远远不够的。有些机敏,不够老练,也是不行,倘若只是机敏,别人设下小利,便可将其引诱上当。 必须还要老练,不为小利所动。 除此之外,对方所修炼的功法,往往也会决定对方的上限。 譬如白天羽所修者,风灵上人所传之密道,风灵术。修炼至极致,也就是七重天,到达巅峰时,也就勉强能抵住修炼阳之极者八重天功力。 虽可得长生不死之身,却终究为仙尘所限,不可晋级成神。 然而眼下这聂齿所修,那金面煞魔却看不透。 这说明,聂齿的潜力和修为,终将在金面煞魔之上,说不准可以比肩天尊。 神,可游走于诸多世界,而仙,却只能在仙尘纵横。 “聂齿!”白天羽低吟。 “什么?他就是聂齿?”张冒灵虽然在画像上,不止一次的见过聂齿,可还是忍不住惊呼。 刁偌依点了点头,道:“是他了,不会错的。” 聂齿轻扫了他们这边一眼,随后转头望向了金面煞魔,这时,两个金面煞魔并肩站在一处,并没有再向聂齿和秦玉秀出手,看那架势,是在等待着谈判。 然而,聂齿却并不与它搭话,反是对秦玉秀道:“破阵!” “破阵?”秦玉秀一愣,顿时转目望向了聂齿。 金面煞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愚蠢的女人,”它只轻蔑的看了一眼秦玉秀,随后便将目光牢牢的锁定在了聂齿的身上,“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合作?” “合作?”白天羽乃至张冒灵,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一个令傲东国乃至整个仙尘,都觉得头疼的金面煞魔,竟然主动提出要与聂齿合作。 “聂齿这小子……”张冒灵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他实在是看不透,“聂齿虽然修炼的是阴魂力,但真实实力,也不过与阳魂力三重天者相当,就算加上两柄魂剑,也无法与古时封印金面煞魔的神仙相比啊!因何会令金面煞魔如此畏惧?虽然那煞魔斩杀我等,如看瓜切菜一般,但也绝非是它的全部实力吧?它为何如此惧怕聂齿?” 张冒灵心里想的不错,聂齿现在即便是手持双剑,也远远不是完全体的金面煞魔的对手,纵使它还没有凝聚成肉身,聂齿却也不可能战胜它。 可金面煞魔为何要主动向聂齿示好?不仅是张冒灵心中疑惑,白天羽和刁偌依更是想不明白。 “难道这金面煞魔也贪婪阴魂力吗?” 白天羽心中暗暗嘀咕。 聂齿道:“不合作。” “呵呵……”金面煞魔的冷笑宛如凄厉的鬼魅。 “我不愿意和一个记仇的小角色合作。”聂齿的果断拒绝,不禁令人更加震惊。 金面煞魔又是一阵凄厉的冷笑,“好,好魄力,那你打算怎样?杀了我?就凭现在的你,只怕还做不到吧?” 聂齿道:“现在的我固然做不到,但将来却只是动一动手指的事。” “狂妄!”这两个字,在所有人的心底,都不约而同浮现出来,但只有金面煞魔才敢说出口。 它其余的分身,正在源源不断的向此处赶来,一旦所有的分身都赶到此处,金面煞魔融合一体,那么聂齿即便是手持双剑,也难免要遭受灭顶之灾。 可聂齿却丝毫不以为然,对着秦玉秀淡淡说道:“破阵!” 这两个字,从第一次出口之时,秦玉秀就在捉摸着,“他为什么要自己破阵?如何破阵?” 现在,她总算明白过来。缓缓的举起了左手的长生剑。 剑光如霞,亮如满月。 她一来是想试一试长生剑的威力,二来则是她的右半身完全不听使唤,更无法挥动那柄摄魂剑。 其实,聂齿的灵魂并没有完全从她的身体里抽离,只是抽离了一部分,秦玉秀右侧的身体,乃在聂齿的掌握之中,所以现在的秦玉秀跑不了,也动不了,因为左右不一,跑动也不可能协调。所以,聂齿一出现,便催动摄魂剑,化作乌黑毒蟒,萦绕在自己与秦玉秀的身体周围,这样就算金面煞魔陡然向自己冲杀过来,也可进行适当的防御。 且聂齿也知道,秦玉秀手慢,如果自己完全的和她脱离开来,刹那之间,要她再次驱动请灵之法,邀自己上身,她也不可能做的到,只怕是法印还没有做完,就已被金面煞魔毙在当场。 而他只有一半在外面,另一半在秦玉秀的体内,不仅可以控制着秦玉秀的一半身体,随时进行抵抗,还可以瞬间钻入她的体内,无需她再度做法。 也正因如此,那金面煞魔才对聂齿产生了恐惧。 它从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死后三魂还聚在一起的,这足以表明,聂齿的三魂中有极大的契合力,并且足够的坚毅,此其一。 还有那灵魂之中,充满了古老沧桑之意,只怕他存在的时间,还在它金面煞魔之上。无论从行动上,还是从感觉上,他都要比金面煞魔更加老练。 在敌人的手上夺取宝物,一刹那间,化被动为主动,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在金面煞魔的身上,它都会不自禁的要发出狂笑。 可聂齿却没有,平静的好似井里的水。 既老练,又机敏,且坚毅……这样的灵魂,还带着恐怖的幽暗与森寒,金面煞魔看不透他。不仅是看不透,反而还有种要被看透的感觉。 那一双黑亮的眸子,似乎是在弹指间,就可以洞穿苍穹。 那股对天地之造化,都视如粪土的目空一切,仿佛就连当年封印它的通天古佛,都不曾拥有过。 而这股气势,在场的一众之中,也就只有金面煞魔能感觉的到,别人连感觉这股气势,都感觉不到…… “慢着!” 眼看秦玉秀的这一剑就要挥下,皎洁的剑气,突化作一条狰狞的白蟒,朝天嘶吼,却不是要射上天空,而是要直插大地,金面煞魔突然厉声大喝。 随着它这一声历喝,秦玉秀果然停住了手。 金面煞魔知道,那碧玉美人儿就算再笨,有聂齿从旁边指导,也是会有所进步的,她也会知道,如何破解血雨阵的。所以,它再也无法矜持,“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不能不再与我作对?” “真是没有主见。”聂齿的这一句话,显然是再说秦玉秀。 秦玉秀刚要再动,金面煞魔却忽然劝慰道:“算了,女娃娃,你还是停下吧!” 秦玉秀满脸诧异的望向金面煞魔,她不明白它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认为我破不了它这大阵?” 金面煞魔怕她真的会挥下去,赶紧接着说道:“他并不希望你真的破掉我的大阵,就算是不与我合作,他也不希望和我死拼对不对?如果你真的将我的血雨阵捣烂,我那时必定会集合全部力量,和他拼死一战。” 秦玉秀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望向了聂齿。 那金面煞魔倒不是白痴,接着道:“如果他想破我的阵,完全用不着叫你动手,只要他右手一挥,就可让我的血雨阵变得土崩瓦解,岂需要让你来破阵?” 聂齿目光忽的凝重起来,“你最好让你的那些分身,各自回到各自的阵里,否则很有可能会被别人趁虚而入。”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三境造物 “哦!”那金面煞魔轻轻一笑,“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还满清楚的吗?既然如此……” 它话还未说完,那吞天毒蟒忽的猛烈嘶吼起来,那气势威震天地,仿佛是不必破开地底的时空断层,就可轰破大阵外层的结界。 的确,这座大阵还并没有彻底完成,不能达到天衣无缝的地步,倘若这时聂齿双剑齐出,确就可击破那层结界。 似这等结界的强度,就算是金面煞魔的一个分身,也未必能破的开,欲破结界,需得先撞击地底的时空断层,如果硬破,就算是十重天的高手,也未必能破的开。 阳魂力三十三重天,每隔十一重天,就是一个大境界。 在仙尘之中的大多数修炼法术,拼尽全力,修到巅峰,也就七八重天的高度,类似于九天凤凰的浴火重生术,可以修到九重天的秘法,就是无上至宝,所以当人们一见到,可以修到无尽乾坤的炼狱术,才会打破了脑袋似的往前冲,去争抢。 是以十一重天一下,也就是仙境,虽有毁天灭地之功,却也是徒劳无益。 譬如你炸毁了大地,将大地化作尘埃,摧毁星斗,切开万象,这便已是十一重天以下的极限,然而,被你切开的星系、和你重创的大地,虽然会短暂的分开,但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在天道的运作之下从新聚拢,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可你自身却要消耗巨大。 况且你毁去那些东西本就毫无意义,只会毁去自己的家园罢了,让自己无处可呆,无处修行。 这且不算,在仙尘之中,擅自破坏,乱用武力者,还会受到神的惩治,诸神之强横,还在众仙之上。 神之力,折合成阳魂力,该在十一重天往上,二十二重天以下,此之间的境界,被称之为神境。 神境比仙境的破坏力更大,却与仙境有很大的不同。 仙境只可破坏,无法修复,譬如一颗星球,仙级力量可以摧毁它,但却无法令其还原,只能由天道的力量,慢慢修复,还原成为原来的样子。 然而神境却有所不同,到达神境者,或是参悟天道运转之规律,强行催动天道,使被毁星系迅速恢复,或是身体内暗含着一些规律,动用神力,都可使星系迅速的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但这都不算什么,在神境之上的二十三重天,到三十三重天的境界,被称之为创世境,到了那种境界之人,便可凭空造物,不需要任何东西,甚至连空气尘埃都不需要,就可以创造出一个世界。 随着等级的不同,所创造的速度也就不同,一般到了这个境界的,往往都飘忽在宇宙星空之外,自成一方霸主。 据说这仙尘的创世神明,就是那种境界的大修。 恢复了记忆的聂齿,对此知之甚深,他甚至还知道一些超脱于创世之外的东西,一种被称为元灵的境界,据说到达此境界者,旷古至今,只有一个,被称之为创世元灵。 而除创世元灵之外,就再无此类强者,据说是他在创造万物的时候,刻意用了一些手段,来限制此后的生灵,以免超越他自身。 领悟世界诸多大道的聂齿,显然并没有将这金面煞魔放在眼里,虽然他暂时还不是这金面煞魔的对手,但他坚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胜过这魔头的万倍,就像一头刚出生的牛犊,它的成长空间之大,就非毛驴可比。 一个牛犊,虽不可比毛驴的气力,但假以时日,给它成长起来,两三头倔驴子绑在一起,也未必能胜的过它。 这金面煞魔虽是厉害,聂齿现在杀不死它,但却有十足的把握,从它的手下溜走。 只是那样,他来日必会斩杀金面煞魔,不为苍生,只为恩仇。 聂齿道:“我能答应你的条件只有一个,可你却要答应我很多条件,这是谈判的基础,否则即便你的那些分身都过来了,也不可能杀的了我,你可以试试,但试试的代价就是,你我的关系,就如同擎苍和我的关系一样,咱们之间,就是死敌,不死不休。你觉得如何?” 那金面煞魔虽然知道聂齿厉害,但见他如此淡定,心中也颇为震惊,它没想到聂齿会如此果断,果断的竟然让人觉得他有点自负。 “刚刚还被我追的到处跑,现在不过是多了一件魂器而已,就如此猖狂了?呵呵……”金面煞魔似在捉摸着什么,却极力的隐藏着,不住的冷笑,也是在讥讽着聂齿,想看看他的反应。 然而聂齿的反应却平淡的异常,“如果你不想谈判,那也就算了,我虽不是什么人道宗师,但在仙尘的口碑,却好像比你这个魔头要好上一点。你破出封印,逃了出来,我想那些神级的强者,乃至创世级的强者们,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到那时,你说他们会先对付谁呢?” “哼!”金面煞魔忽然默不作声。 聂齿道:“原本你对我穷追猛打,我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我是想着,如果你再敢追下去,就把你摆下所有的大阵都摧毁掉,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做痛苦。” “你敢?”闻听此言的金面煞魔瞬间暴躁起来,不过也就是两个呼吸之间,它就又沉寂了下去,它看得出,眼前的这个聂齿,没有什么是不敢的,别说是摧毁它的大阵了,就算要他把天捅个窟窿,他也毫无畏惧。 他似乎是连诸神的惩罚,都不会放在眼里。 之前他将一片天都打翻过来,就足以证明,他根本就不惧怕天上的那些大神。 “哼!”金面煞魔忽的又怨念暴起,“当年那个混账的老东西,说要传授我们四煞无限道法,让我们为他造地造了数十万年之久,可到头来,却说我们心性不纯,机缘未到,将我们都封印在了那口破金钟里,如此出尔反尔,真是枉为仙尊,哼!” “哦?”聂齿轻吟一声,从它的口中,聂齿知晓了许多事情。 到达创世之境者,虽然都可以凭空造物,但想要创造出巨大的土地山川,并赋予相迎的规律,以承载万物的神力,却并非是一位两位强者,能在短时间里完成得了的。 当年三界众神,欲创建大地神州,雇佣了四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 四兽不分先后,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撑起一片大地,最后由神族统帅,亲自在中央动手,将四方接合起来。 此工程之浩大,却并非是容易之事。事后,四兽被天宫册封为四神兽,镇守在天宫的四方,有神禄,享受着无尽的荣耀。 而这金面煞魔所说的“我们”,就极有可能是金面钟中,原本封印着的四煞,此四煞,可能是干了当年四兽所干的活,却并未得到应有的报仇,而是被某强者,以金面钟所镇压封印。 聂齿甚至可以想像的出,当年造陆时的场景。 因为宇宙浩瀚,从最初的一块大陆,被盘古分开,形成无数的星辰,并非是一朝一夕,很多细微的修补,他都没有来得及完成,就已因过力而陨落,后面的一些事情,都是众神,徐徐渐进,慢慢完成。 当年创造三界之大陆时,就曾有神找到过黑鲨,邀其协助天庭诸神,撑起一片天空,而非大地。 黑鲨因觉得天庭晚辈,处事不公,自己又被废了手脚,且那时的修为,还远远没有到达巅峰的境界,力量上也远远比不上那四兽,所以就果断拒绝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神将临世 不过,好在当时黑鲨拒绝了天庭,撑地的四兽虽被封神,但世间又有何人记得撑天的四将? 聂齿头脑清明,记忆深刻,此白猫、白牛灵魂之底蕴,年代之久远,都远远比不上黑鲨,所以并不知道当年所发生的事情。 可聂齿是知道的,因为他的主魂正是黑鲨。 当年那撑天四兽乃是:占猩、素猫、鳌烈、墨貂,此四兽,无人知晓,甚至是后来所诞生的一些大神,也不知此四兽的存在。 因为在天地圆满之后,诸天之神,便将四兽彻底抹杀,三界内,凡是胆敢提起四兽名讳者,立刻诛杀,雷击火灭,顷刻让其化作齑粉,连灵魂都不会留下。 三界中,有孟婆发明了洗魂汤,可以抹杀掉灵魂深处的所有记忆。即便是强如黑鲨这等,修炼到十重炼狱,可以匹敌天尊者,亦无法逃脱此汤之功效,只需饮上一口,便要道消气散,如新生的灵魂,空空荡荡,一无所知。 但即便是如此,那些胆敢望言撑天四兽者,也不会给他们喝洗魂汤,而是直接毁灭、抹杀。 因为那是禁忌,神帝就算是连孟婆汤都信不着。 一切完善之后,神,当然也不愿意承认那四位撑天巨兽,因为第一点,就是它们的功劳太大,根本无法计算。第二就是要给他们俸禄,供养它们,对于当时的三界诸神来说,真的供应不起,所以,就只能出此下册,清剿…… 盘古开天,开万重天,盘古辟地,辟数亿星河,然而在浩瀚的星河深处,究竟还有多少隐藏的黑暗,却无法知之。 就像满天繁星的宇宙,还有当年创世元灵,无论有多少颗恒星,无论立多少个灯塔,宇宙、远古大地上,仍旧是漆黑一片…… 每每想到这些,聂齿便心痛不已。 可他又能如何?自己还不是在苦苦的挣扎? “你确实对这个世界有功劳,但你也不应该见人就杀。你的这个什么血雨阵的,我看也用不了这么多。” 聂齿微微扬了扬手,注视着天空中飘落的血雨。 血雨如刀光,如剑茫,铸造出如此巨大的血雨阵,那不知要杀死多少生灵取血。 金面煞魔狰狞道:“这大地都是我创造的,那些人,不知道在我创造的大地上,活了多久快乐了多久,我杀点人,饮点血,好早点恢复我的肉身,恢复我的战力,不然给那些‘老怪物们’发现,我只怕还没能完全苏醒,就会被他们给抹杀了。” 聂齿皱着眉,静静的望着金面煞魔,貌似推敲着什么。 金面煞魔怒气仿佛要从金面之中,喷射出来,“每当我回想起过去,就恨不得将着大地毁去,将那苍穹撕裂,我恨、恨这里的一切……” 它声音越来越大,咆哮着,仿佛是真的想要将这一切都摧毁。 但它现在却明显已不具备那种力量,大地苍穹,一旦组建完好之后,就会组成某种阵法,暗合群星之规律,若想彻底撕毁,那实力至少也要在阳魂力二十八重天以上,而且那就像是在拆房屋,也要做上诸多准备,先去天地阵眼,拔出一些镶嵌在天地之中的法宝,然而这些法宝所在之地,都有众神守护,万不能轻易损毁。 聂齿长叹一声,正要讲话,忽然天空中灵光一现,一片赤红裹挟着满天血雨,瞬间将落到地面。 大阵破损,结界似玻璃般,被震碎。 “好强的气势!” 一旁的白天羽等,从来没见过如此厉害的阵仗。 “他是谁?” 刁偌依忍不住惊问。 “九目神将!是天神……”张冒灵也只是听说过,但却未能亲眼见过。 “神将!”金面煞魔面带畏惧之色,一双金灿灿的眸子里,顿时印入一个人影。 这神将形体似人,却又和人大不相同,除了一双正常的眼睛外,额头上还长着七只眼睛。 身高足足有六丈,肩宽如山岳,胸肌如两座铁塔般凸起。 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袍,手里提着一柄三尖两刃刀,站在那里威风凛凛,泰然不动。 然而聂齿却觉得,刚刚那一闪而入的红影,却并非此人。 果然,就在那九目巨人站定之后,又有一人,身穿血红色的长衫,如一朵璀璨的玫瑰,飘飘落到那九目巨人的肩膀上,脚尖轻轻一点,就悬在那里,让人一看,就以为她是站在那巨人的身上一般。 后面这人面白如纸,柳眉杏目,身姿婀娜,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倾世美人。 张冒灵看的直出神,甚至还时不时的会流出口水来。 而聂齿则在这两人降落的一刹那,钻入秦玉秀的体内,在此以请灵的姿态,注视着这两人。 那九目神将目若繁星,一会儿星光射在金面煞魔的金面上,一会儿落到聂齿的双剑之上。 而那金面钟不知何时,又已飞回秦玉秀腰间的破布袋子里。 红衣女目光似有无穷的吸力,落在那两柄剑上,竟能令两柄剑都嗡嗡作响。 “九目,人家正好还缺少一件称心的兵器。”红衣女声音似蜜,贱嗖嗖的朝着那九目巨人说道。 刁偌依、白天羽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敢怒而不敢言。 九目与这红衣女,本是接到傲东国的汇报,从神域奉命而来,到仙尘大陆上,前来降服妖魔。 那妖魔,自然指的就是金面煞魔,可他们落入大阵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却没有对金面煞魔下手,而是看向了聂齿的摄魂剑,和长生诀的长生剑。 具体来说,此刻的长生剑已不再属于长生诀,而是秦玉秀。 从金面钟扣住长生诀的那一刻起,聂齿就在默默的操纵着魂念,帮助秦玉秀炼化此剑,让它从新认主,以秦玉秀为主。 现在刚刚大功告成。 此剑虽认秦玉秀为主,却因秦玉秀发动了请灵之法,请聂齿上身,故而聂齿现在,也可以将魂力注入长生剑之中。 双剑一黑一白,白的光亮如月,黑的闪烁着血光。 九目巨人忽然冷声道:“女人,我是神将,九目星君,你手上的那两柄宝剑看起来很不错,快快献与神明,神明会保佑你们,平安快乐!” “哈哈,哈哈哈……”从新掌握了秦玉秀身躯的聂齿,陡然大笑起来,忽然望向刁偌依道:“黑!眼睛挺多的那家伙,正在和你说话呢!他说想要你的那两柄剑。” 红衣女见他大笑,心中就很是不悦,现在更是柳眉高挑,杏眼圆翻。可那聂齿就是不看她。 九目巨人闷哼了一声,显现出有些无奈的样子,接着道:“女人,我说的是你。” 刁偌依也是一脸的茫然,心想:“明明是在和你说话,你往我这里扯什么?” “对呀!神明大人在和你说话,再说,我手里也没有什么宝剑啊!”刁偌依连忙解释。 聂齿又是一阵大笑,随后眉头一皱,“可他刚刚明明是说,保佑你们平安快乐!可我本来就很快乐,也很平安。再说了,你的那两柄剑,明明比我的还厉害,为什么要藏起来,不给神明贡献上去?” 刁偌依既恐又怒,连忙解释:“我哪里来的什么神剑嘛?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她一边讲着,一边看向那边的九目和红衣女。 红衣女并没有理睬她,而是死死的瞪着聂齿,可九目却在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是想看出一些端倪。 这不由得令刁偌依更加的惊慌失措。 聂齿憨笑道:“嘿嘿,你的那两柄宝冰刃确实厉害,一隐藏起来,就算连神仙都找不到,真是厉害厉害……” “你胡说,我没有什么宝冰刃,何况,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是比魂器更厉害的武器吗?” “你的也是有灵魂的啊!并且,你的那两柄剑中,每一柄里面都凝有三魂,而且还有魄呢!”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戏神 “什么?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器?那我倒要见识一下!”九目巨人道。 “凝聚三魂!再怎么强大的魂器,也不可能同时具备三魂,连妖族生灵,也都只不过有一魂罢了,怎么可能凝聚三魂呢?那岂非与人类相似?”连那红衣女的心中也暗暗惊奇起来。 刁偌依更是一脸茫然,“你胡说些什么?有三魂,还有魄,那岂非成人了?我怎么会有那样的武器呢?” 聂齿淡然一笑,食指拇指岔开,分别指向站在刁偌依身边,一左一右的白天羽和张冒灵,“嗯,就在他们两个的身上。” 刁偌依忍不住看了看张冒灵和白天羽,问道:“你们两个难道有什么无上法宝吗?”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没有。” 九目再次将目光聚拢向聂齿,“女人,不要胡说,他们两个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法宝,快把你手里的那两柄剑献上来吧!只要你献上那两柄剑,你不仅可以安然离去,还可以受到上神的眷顾。” “呵呵……”聂齿一阵欢喜的笑声,接着道:“谁说他们两个身上没有法宝了?我看,是你们的修为不够,无法洞悉。” 九目神将,既然有九目,那么看东西自然明亮。据说他九只眼睛,可以同时洞穿九个世界,什么凤凰山、无极渊…… 他甚至可以站在这里,看到仙尘以外的世界,譬如三界、魔城等诸多世界。所以,他根本就不相信会有什么法宝,能逃脱他的眼睛。 那张冒灵和白天羽的身上,也不会真的有什么法宝,否则,他们也不会被长生诀、金面煞魔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可聂齿就是咬定了,说他们身上有法宝,那九目就不得不询问下去。 其实,以九目的实力,十七重天的魂力修为,足以轻松碾压一个拿着两柄魂剑,实力在三重天上下的仙级强者。 聂齿虽然修的是阴魂力,不过他还不到一重炼狱,折合成阳魂力,也就是三重天左右。 这样的实力,九目丝毫不会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如此轻视,似乎是他想要的,聂齿都不得不给。 “好吧!那你倒是说说,他们两个人的法宝,都藏在了什么地方啊?”九目巨人问道。 聂齿嘿嘿坏笑,“他们两个一人有一柄利剑,都凝聚有三魂,不过九目大人您不适合使用。” “哦!”九目一惊,九只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些,“为何?” 聂齿再次指向张冒灵和白天羽,笑道:“他们的那两柄剑,就藏在他们两个的裤兜子里,最适合给你身边的那位小姐使用,她不是正缺少趁手的兵器吗?那好啊!白天羽,还有那个什么半兽人的,把裤子脱下来,给这位红衣的姐姐使使……” 聂齿的话音未落,那红衣女风了一般,扑了过来,左手一扬,咔嚓,陡然间射出万道红光。 那红光并非是真的红光,乃是一条条血剑。 “找死!”她口中大喝。 那速度之快,简直已突破天际。万道血茫,并非是杂乱无章,而是暗合了某种规律。 “血雨阵!”就在这时,那金面煞魔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原来它所摆下的血雨阵,并非是它的自创,而是神境中的某一派系所发明出来,用于祭练体魄的一种阵法。 而眼下这红衣女,所施展出来的这套血阵大法,乃是主杀伐的手段,且以她的身手来看,足足胜过金面煞魔的数万倍。 十一重天是个大门槛,凡是迈过这一步的,境界提升的不止一点半点。 一个十二重天的强者,差不多可以屠尽天下所有的十一重天的强者,几乎是凡人与仙神的区别。 何况,看这红衣女的修为,只怕还在九目之上。 如此强者,那聂齿因何敢得罪她?就连金面煞魔都觉得,聂齿还是应该交出那一对魂剑。 当然,金面煞魔并不希望聂齿那样做,因为哪怕是蝼蚁也好,和神对抗的,多一个也总比少一个要好。 “妖邪之物,竟然也敢在仙尘称神?”聂齿不知使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突然出现在了红衣女的身后。 双剑急出,虽比红衣女慢了许多,但在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下,竟然还能反击,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那红衣女所用的确实非同一般,正是邪恶之极的功法。在三界之中,众神等,对此功法严令禁止,凡是擅自修行、使用该功法者,一律由天道抹杀。 三界之神,虽然不能面面俱到,都是正义凌然,但也有很多规定,也都是合情合理,在诸多方面,甚至都比仙尘这边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仙尘之中,纵然是仙气缭绕,修者遍地,然而,正因如此,才难以管教,诸多强者,自认为有些手段,便为所欲为,甚至连许多正神,都被拖下了水,剩余极少数的正义者,根本压制不住那些邪恶的力量。 或许正因如此,聂齿才会诞生在这里。 代表杀戮与惩罚的力量,黑鲨,无论是在远古大地,还是沦落到凡尘之间,它都是毁灭恶神的存在,以杀止杀、以乱平乱…… 在仙尘,红衣女还有个巨大的靠山,那便是猩红门。此门中,尽是些歪门邪道的修炼法术,然而,就是这样的门派,却受到这里诸神的认可,被称之为名门正派。 这些年之中,此门派凭借着歹毒的手段,塑造出了不少的高手。譬如今日所见的红衣女,正是猩红门中,掌教的女儿,名叫血清云。 她能修炼到如此地步,不知道要残害多少的生灵,在她的身后,一座座尸山血海,死在她手下之人,是聂齿和金面煞魔所杀之人的数万倍之多。 当然,她不是一次性就杀死了那么多,否则人族都要被她杀绝了,如果是那样,别说是别的门派,就是在她们猩红门内部也会不干,因为天底下人口有数,杀一个就少一个,她为了自己修炼提升境界,一下子把人都杀绝了,别人也就没办法去修炼了,而且,也不利于她自身的长久发展。 那金面煞魔照葫芦画瓢,模仿出来的血雨阵并不完整,所以威力上也大大的比不上红衣女。 红衣女的杀招才叫毒辣,九千条血丝,组成一道大网,从四面八方袭来,好似网鱼一样,网向聂齿。 聂齿心中暗想:“似这样的大网,我不知吞没过多少,只可惜现在我的实力还不够。要是黑焦元在手,我的实力瞬间就能突破亿万倍,杀死妖女,只在反掌之间。” 嗖,他又幽灵一般的消失了,然后再次出现在那红衣女的身后,又是一剑,吞龙化蟒的一剑。 那红衣女也不躲避,一连硬抗了聂齿三剑,总算观察出聂齿的蛛丝马迹,惊愕道:“你竟然用土遁躲避我的攻击!呵,土王八,看你这次还往哪里逃。” 她双手催动法诀,用出了极其毒辣的一招,“血之潮汐”随着一声轻喝,大地骤然裂开,被猩红的血雨,分割成一座座孤岛。 并且在血雨之中,还隐藏着一种剧毒,凡是二十三重天以下者,接触此血雨,立刻便要溶解,成为毒血的一部分。 金面煞魔始终看着,它的身体若有若无,乃一堆玄清之气,漂浮在空中,故而没事。 可如果聂齿真的使用土遁术的话,那么他一旦接触到鲜血,便再难活命。 以此女的法力来看,就算他灵魂出鞘,舍弃秦玉秀的身体,也恐怕是会在反掌之间就被镇压。 第二百七十章 逃脱 除了聂齿,金面煞魔,在场的还有蓝羽、白天羽、刁偌依和张冒灵。 这些人无不是筋疲力尽,身上伤痕累累。 原本浮空术,对于这些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是最不济的蓝羽,也能够盘旋在空中。 可他们现在要么伤的动不了,要么被抽取了魂力,根本连走路都难。 此时大地忽然炸裂开来,几人根本无法防御,一瞬间就坠了下去。 一旦跌入血池,触碰到鲜血,就算是创世级强者,也就不了他们。 可就在他们要接触到血雨的一刹那,忽然不知从何处伸过来的一只巨大的黑手,将他们握在了其中,然后就随着那黑手,一起消失不见。 红衣女顿时大吃了一惊,“这、这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难道是时空术?不可能啊!不是说时空术,只有创世级别强者才能用的出来吗?难道她是稀有血脉?” 据说,时空术在创世级别以下,很少有人会使用。因此术极其复杂,血脉极其稀有,只有部分拥有天赋,对时空理解独特之人,才能激发此术,且一旦激发出来,都必是惊世英才。 聂齿确实够惊世的,但却不是那种稀有血脉。 就在这时,那九目忽然道:“她用的不是时空术。” “那是什么?”红衣女问道。 “地遁术。”九目也颇为震惊的望着聂齿消失的地面。 “地遁术?” 如果说时空术匪夷所思,那么地遁术就更加的特别了。 与之相反,遁地术,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术法,是人或妖等的一种手段,那便是遁入地中,躲避攻击,隐蔽行踪的一种手段,如此手段比较简单,但也很容易破解。 只需挖开地面,就可将其擒获,或是对其发动攻击,然而地遁术却与此大不相同。 如果说遁地,遁入地底,那么地遁,则是大地遁入某种空间。 刚刚那红衣女似有察觉,每一次聂齿消失,再次出现之时,都好似从地里面钻出来的一样,就好像是使用了遁地术,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地遁术所造成的假象。 如果真的是地遁术,其实是将这个大地,连同对手,一起隐藏了起来,借助某些手段,进行“关灯”,大家谁也看不见谁,让敌我双方同时失去目标。 这种手段极其高明,会的人很少,难度不能用很大来形容,只能用极大来形容,甚至比时空术还要难以运用。 有人传言,说地遁术,所遁者乃是星河万物,发动的人在星河之外,包揽星河,但是否属实,却难以证明,但聂齿确实也已消失不见。 在他发动地遁术的瞬间,就连九目也看不到他到底在哪里。 好像不在九界十尘,又好像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你胡说些什么?”红衣女血清云厉声喝道:“区区的毛贼,实力不过在一重炼狱上下,他怎么可能使的了地遁术呢?” 九目巨人望了望四周,“可是,他确实已消失不见啊!” 随后他视线一转,就落到了金面煞魔的身上。 那金面煞魔原以为,聂齿会被这两大神将瞬间轰杀,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反抗。本想看看热闹,同时集结自己的分身,可只是短短的几个照面,聂齿就已带着那些人消失不见了。 不过它倒也不慌,一边与两神将周旋,一边寻找对策。 …… 大阵之外,数千里的地方,聂齿陡然出现。跟随着他一起出现的,还有秦玉秀、刁偌依、蓝羽等…… 他已脱离了秦玉秀的身体,鬼魅般的站在众人的身前。 最吃惊的还是蓝羽,“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在这段时间里,凤凰之血的再生能力,已经将它的部分骨骼修复,虽然还不能生龙活虎的行走,却已经可以说话了。 聂齿并没有回答它,也没有看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如果有身躯,他现在应该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他没有肉身,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虽然他看起来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其实灵魂的深处,已经十分痛苦。 魂力的过度消耗,已使得他连意识都有些恍惚起来。这个时候,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是很清楚。 但他只要不动,谁也不理睬,就不会被人发现。 如果他此刻,是附在秦玉秀的肉身之中,那么他可以比现在好过上万倍,恢复的也可以快许多。 因为灵魂是需要肉身来滋养的,虽然这个世界上,也有过很多灵魂,是独立修成正果,但也要十分的缓慢,比起肉身来,则是要慢了千万倍都不止。 不仅如此,灵魂独立修仙,这也仅仅是在仙尘而已,除了仙尘之外,任何一个大地、世界,都不可能有灵魂独立修成。 这是因为只有仙尘,才具备那样浑厚的仙气。 九界十尘,洪荒大漠,没有任何一个世界,仙气的浓郁程度,能比得上仙尘。 其实,很多世界里的仙气,也都是产自仙尘大陆,都是被一些强者,破开时空的缝隙,从仙尘引过去的。 所以,仙尘,对于诸多世界来说,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宝地。 可他们也只是破开时空,盗取一些仙气而已,却不敢轻易的涉足仙尘,因为这里简直比魔域更加的危险。 试想一下,在这个世界里,很多的中上流,乃至下流的强者,都可以轻松的破开星球,有劈星斩月之功,然而这在别的世界里,简直就已是可以毁灭世界的霸主了。甚至,很多世界里的霸主,都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一旦踏入仙尘,很可能万劫不复。 而对于仙尘大陆来说,没天都能酝酿出大量的仙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些仙气如果太过浓郁,对普通人和低等级的妖物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很可能会因仙气中毒,暴毙而死。 在别的世界里,人修炼到了一定的等级,就可以吸收仙气,而普通的灵气,已很难对他们进行滋补了。所以他们就会摆下各种各样阵法,来汇聚仙气,当然也是很少的一点,但对于那些连普通灵气都很稀薄的世界里,这已经是很不易了。 可在仙尘大陆,有很多的地方,因为产仙气量太大,就算是一重天的高手都很难适应,于是就摆阵,阻挡过量仙气的涌入,以免暴灭。 这就是仙尘和其它世界的区别。 所以,也就只有仙尘,才会有纯粹的灵魂,独立修成仙,而其它的世界里,却没有,如果有,也至少要附在草木之上,但还要比仙尘慢了许多倍。 别的世界的人,也很难在仙尘修行,因为这里的普通人,都有很强的抵抗仙气的能力,外面的人一旦来了,就很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强大的仙气,暴毙而死。 ——很多的事情,聂齿都慢慢的回忆着。在模糊的意识里,他反而回想起更多的东西。 他之所以出现在仙尘的世界里,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过了很久,他的灵魂猛的一阵,方才彻底清醒。 这时,秦玉秀已睡了七天七夜了,她还是没有睁眼。 反而是蓝羽,已经恢复的八九不离十了。 刁偌依已经走了,跟着半兽人张冒灵一起离开,她,彻底的抛弃了蓝羽。 这对蓝羽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它顿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虽然身边再没有强者的守护,不过也没有了压力。 没有谁,再对它抱有厚望,只有自己,破罐子破摔,想怎样就怎样。 白天羽也没有走,他虽然比蓝羽的抗击打的能力要强很多,但恢复力,却远远比不上蓝羽。 现在一动,就全身剧烈的疼痛,吃喝什么的,还全要仰仗着蓝羽。 第二百七十一章 葫芦树 蓝羽见聂齿微微动了动,便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几眼,摇晃着脑袋,叹了叹。 这些天,无论是谁和聂齿说话,他都不与答复,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在和他说话了。 蓝羽也不例外,一开始那两天,它围绕着聂齿问东问西,后来发现他就像个木雕石塑一样,怎么问话都不答,说什么也不理,渐渐的,它也就不问了。 “唉!”蓝羽长吁一声,“你说说,活着吧,还不说话,不吃不喝的,死了吧,还立在这儿,若有若无的。” 其实,灵魂本就是透明的,即便是聂齿也不例外。先前是因为他施展魂力,所以时时刻刻都可以现形,而最近这几天,他正在恢复魂力,所以就没有刻意的显形。 白天,太阳光照耀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便是若有若无的一点黑气,在地上根本连影子都映不出来,可到了晚上,他的身躯就明显了许多。 蓝羽试过,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聂齿都是摸不到的,有形而无实,它甚至扑上去过,可是那仿佛是一团虚幻的光影,什么都无法触碰到,就如同空气。 而聂齿不吃不喝,还什么话也不说,连动也不动,任凭风吹日晒…… 所以,蓝羽才会有这样慨叹。就在它刚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聂齿突然开口说话了,“她还没有醒过来吗?” 他语气温润而平和,就像他还有肉身时的一样。 白天羽和蓝羽,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球。 “啊!你还没死?”蓝羽转回身望向聂齿所在的地方,竟然是空空如也,“没了?” 下一刻,聂齿便已出现在了秦玉秀的身旁,并且化形的更加清晰,就像一个真正存在着的人一样。 “这怎么可能?”白天羽知道聂齿已死,并无肉身,眼前这景象,令他大感震惊。 聂齿伸手,放在秦玉秀的额头上摸了摸。 现在是正午,秦玉秀被蓝羽放到了一棵树荫下面,那树是一棵古老的葫芦树。 葫芦树,当然不是藤蔓,而是只有仙尘才有的一个奇特树种,高耸入云,叶成八角,树干像虎皮一样的颜色,光滑如玉,手按上去冰凉,给人以一种奇特的感觉。 这种树常常长在仙气浓郁的地方,能够吸收分解仙气,为其所用,结出葫芦形状的果实,所以因此而得名。果实内含能量结晶,这种结晶物,成透明琉璃状,可做法宝。 其实它也是风灵石的前身,再度提纯炼化,便可得出能够封禁灵魂之力的风灵石。 在古老的凤凰一族中,一直都有这样的一个传说,据说葫芦树有凝聚灵魂,孕育生命的力量。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混乱,有一个极其强横的蛇精,祸乱世间,后来从葫芦树上蹦下来七个小伙子,将那蛇精擒拿,镇压在一座大山底下。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不过这葫芦树,确实在某些方面,能够影响灵魂。否则,聂齿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停下。加上那形似葫芦的果实里面,能提炼炼化出风灵石,更是与灵魂有着密布可分的关系。 其实,仙尘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葫芦树,还有这另一层的原因,那就是因为仙气的产出量实在太大,如果不加以分解克制,那么整个世界,都会被仙气的结晶封住。 当仙气的密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自动形成结晶。结晶会释放出巨大的辐射能量,不仅能够同化周围的气体物质,使之成为新的仙气,还能慢慢的腐蚀大地,将泥土、沼泽甚至山川地脉同化,形成仙气结晶。 除此之外,仙气结晶,还能在什么都不需要的情况下,慢慢扩张变大,且密度也会越来越大。这也就意味着,仙气结晶,可以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就不断的增加、扩张。 这一点,就和创世级强者有些相似了。创世级强者,可以凭空造物,而仙气结晶却可以不断扩大,凭空制造出更多的仙气结晶,虽然最初速度很慢,可一旦形成巨大的结晶后,速度也会成倍是的叠加。 如果不加控制,以这种迅猛的方式发展创造,要不了多久,仙尘的所有族群都会灭亡。任何生灵都无法生存,就算神级的强者,也很可能会陨灭。到了那时,晶体永无休止的扩散出去,填满这个世界,甚至可能以更快的速度,向其它的世界扩张,将别的世界也淹没。 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这里并没有什么生灵,只有一块巨大的结晶体,那便是仙气的结晶了。 很多世界里的强者,都到这里来采集仙气,偶尔还会弄走一些仙气的结晶。 然而,仙气的结晶却并没有因此而缩小,反而还越来越大。 仙气结晶虽然可以自行生长,然而对于诸多世界里的强者们来说,还是异常的珍贵,因为要到达此处也并不容易。 且采集结晶,危险性极大,即便是修到三十几重天的强者,也很有可能因为采集不当,而导致结晶部分炸裂,被释放出去的力量轰击致死。 其余的世界里修者众多,即便是结晶可以疯狂的生长,但仍旧没能在其余的世界里扩张开来。被带走的结晶,很快就会被用光。 再后来,这块巨大的结晶体,被仙尘的创世之主据为己有,并以此为核心,建造起了大陆,这个大陆,当然就是现在的仙尘了。 而数亿年的光景,已使得那块结晶不知比当初大了几万亿倍,这使得整个仙尘大陆,都比当年大了许多,再不控制,世界很可能因此结晶,而毁灭,所以才想方设法的控制仙气,控制结晶。 葫芦树,便是因此而诞生的树种,虽然对于葫芦树,有很多种神奇的传说,但很显然,它仍旧不能阻止仙气结晶的发展壮大,只是起到了缓和的作用。 蓝羽见聂齿突然出现在葫芦树下,并且将手放在了秦玉秀的额头上,便知道他在担心着什么,尴尬的笑了笑,“嘿!我已经尽力了,可是,还是叫不醒她,看样子应该不会有大事的样子。不过,我怀疑她的灵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于是,就把她放在葫芦树下了。 “据说,葫芦树能够凝聚灵魂,就算她死了,灵魂也会被凝住,无法散去。我们凤凰一族,凡是谁死了,都要现在这种树下,寄放几天,看看还有没有从新复活的可能,如果实在复活不了,再埋葬。” 聂齿叹息了一声,“看来,我是该离开了。” “怎么?”白天羽问道。 “如果不是这葫芦树,只怕我也是保不住她了……”聂齿没有说下去,但他知道,秦玉秀已不能再用请灵之法,否则她就会死。 因为,请灵之法出自于献祭,而最终的奥义则是归于献祭,一旦自己与身体的契合度,超过了本体灵魂,被请灵上身的灵魂,就会彻底苏醒,真正的复活。 而此时,发动请灵之法的人,灵魂便会被驱逐出去,使之走向死亡的命运。 而就在前几日,聂齿大发神威,吞噬金面煞魔的分身,而后又大战血清云之时,被逼迫得不得不增加,他与秦玉秀身体之间的契合度。 如果灵魂与身体的契合度不够,聂齿就无法施展出高级秘法,地遁术。 可也正因如此,他与这副身体的契合度,就似乎达到了百分之百,几乎要超过了秦玉秀本身的灵魂。 现在,聂齿只要融入到她的身体之中,契合度就会自动提高,最终剔除掉秦玉秀本身的灵魂。 只要以请灵之法,其实契合度就会慢慢提高,只不过契合度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危险,且增加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 随着契合度等级的提高,契合度增高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这与仙气结晶的增长速度,也颇有些相似。 不过,好在那日聂齿极力的克制,否则秦玉秀这时就已不是秦玉秀了,而是聂齿…… 可即便是如此,她的灵魂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能否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第二百七十二章 苏醒 聂齿紧紧的握住秦玉秀的双手,脸上泛起了忧愁之色。 灵魂本就很脆弱,现在只怕聂齿一融入她的识海,她的灵魂就要被驱逐,哪怕是一分钟也不行。 “怎么办?”三个字,突然从聂齿的灵魂中迸发出来,充满了无奈。 蓝羽道:“我家族中倒是有一些,可以修复灵魂的灵药……” 蓝羽也显的有些无奈。 “家族”这两个字,对于它来说,是何等的绝望与悲凉。 现在,只怕是它出现在凤凰山附近,就会被它的族众抓起来,整死,炼化它的血液,吃它的肉,把它当成一只蠢鸡来处理。 聂齿本想呵斥它两句,“你的家族你还回的去吗?”可想了想,它说这些,倒也是好意。 现在刁偌依离开它了,虽然,她也许一开始就不是真心,也许她跟着张冒灵一起离开,是为了借助那个人的力量,及早的恢复功力,但无论处于哪方面来说,对它也都是一场不小的冲击。 它能活着,就证明它足够的坚强。 它现在,就像是一根弯曲的檩木,极力的撑着房子不垮下,很可能再一脚下去,它就真的要倒下了。 也或许,它还能坚持,可它都已经这样难了,又何必在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呢? 自古以来,真正的强者,都不是以践踏弱者的尊严,来证明自己的强悍的,所以聂齿并没立刻回答,而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默默的拿起了那柄摄魂剑,将剑柄放在了刁偌依的手上,然后轻轻的按下去。 又过了片刻,他才轻叹道:“不行!” “怎么了?”蓝羽似乎还是初心不变的望着聂齿,“要不用我的凤凰之血试试?” 白天羽知道,这些天里,蓝羽已经试过了无数次,但从没有效果。 灵魂所遭受到的重创,即便是再生之血,也无可奈何。 “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白天羽道。 蓝羽低下了头,不再答复。其实,蓝羽除了替秦玉秀疗伤,也以自己的血脉,帮助了白天羽,否则他还恢复不到这种程度。 天虽不佑它,但它却依旧是那样,莫不做声的付出着。 其实,早在血雨阵里的时候,它就对白天羽有些不满,明明自己也受了伤,可白天羽的眼里,却只有刁偌依和张冒灵,完全不理睬自己,到底是歧视自己无能。 它本来很恨,可面对着白天羽痛苦的呻吟,它还是忍不住去帮他疗伤,照顾他,如果不是这样,它现在只怕是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我刚刚试着用摄魂剑的剑魂,进行反向的滋补,可是没有用。”聂齿朝蓝羽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蓝羽问。 “难道移山前辈,真的就没救了吗?”白天羽这个时候,还认为秦玉秀就是移山老母。 这本让聂齿觉得有些好笑,可现在却说什么都笑不出来。 “肉体上的伤,你的凤凰之血必然有奇效,可灵魂就不见得有效果了。摄魂剑,吞噬了大量的亡魂,魂力之雄厚,只怕是我也比不了,我想将剑之魂力,反向灌入她的体内,但这剑,当年我在锻造它的时候,只向它灌述了如何杀伐,却没有教它如何救人……”聂齿无奈的摇着头。 白天羽道:“那怎么办?” 蓝羽陡然间灵光一闪,“或许有个办法,你拿另一柄剑试试?” “另一柄剑?”聂齿也是一愣,随即,他便想起了那柄长生剑。 刷的寒光一闪,他便拔出了那柄剑,此时此刻,剑柄上传来的刺痛感更加的强烈,比他藏在秦玉秀身体里的时候,更强横了不知是百倍万倍。 因为,这剑对他排斥的厉害,白洁如玉的剑身,本就象征着纯洁娴静,与聂齿的杀伐心性极为不符。 除此之外,他是纯灵魂的状态,剑也是凭借灵魂之力在排斥,所以二者矛盾更加的尖锐,刺痛感也就更加的强烈。 不过,他还是忍着,将其握紧,然后慢慢的塞进秦玉秀的手里。 就在秦玉秀的手,抓紧长生剑剑柄的刹那间,剑身猛的蠕动起来,并发出慈慈的声音,化作了一条纯白的巨蟒,盘旋在秦玉秀身体的上方,并对聂齿发出了警告,示意他离远一点。 聂齿笑了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希望。 果然,又过了片刻,白蟒悬浮着身子忽然变小,疲惫的向下矮了下去,并趴在了秦玉秀的身边,从新化作锋芒利剑的形象。随后,秦玉秀就睁开了眼…… “好多星星啊!” 这是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随着契合度的不断增高,秦玉秀的精神似乎都要被撕裂开来,甚至还有部分灵魂,被排挤,渗透出体外,这使的她受伤着实不轻。 可她也看到,在聂齿发动地遁术之时,她的整个精神,都漂浮在浩瀚的宇宙星空之外,这正是地遁术之中的一些奥妙之所在,她自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理解。 经过了长生剑反向的魂力滋补,才使得她受伤的灵魂得以修复,她也总算有模糊的意识,从梦幻中清醒过来。 对于请灵之法的反噬,聂齿并不是没有对她说过,但她却想不到,在这么短短的数日之内,契合度就增长的如此之快,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如果不是聂齿及时从她体内离开,又有葫芦树的镇压,再加上长生剑的反向滋补,就算她能侥幸不死,在清醒过来的时候,也会变得痴痴傻傻,像个神经病一样。 其实,那契合度之所以会增长的如此之快,一来是聂齿催动魂力,强行突破,另一方面则是源于阴阳互补,相互吸引的缘故。 聂齿是男人,死后变鬼,也是阳性,而秦玉秀则是女儿之身,为阴性。 其实,她对聂齿的好感,并不单单是因为灵魂的方面,还有就是她的这副身体,已经彻底的迷恋上了聂齿灵魂中的阳刚之气,推波助澜,所以才使得她本体的灵魂如此危险。 再有,就是聂齿本身灵魂的强横程度,也远在秦玉秀灵魂之上。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身体也自然渴望灵魂能够变强,所以就贪图聂齿的灵魂。 总总归一,连聂齿都没有料到,他和秦玉秀的这副身体的契合度,会增长的如此之快,忍不住感叹:“想不到万物之造化,竟是如此的玄妙。” 秦玉秀想握住聂齿的灵魂,可却抓了一空,“你刚刚,去了哪里?” 她竟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数日之久,仿佛一切只是刚刚发生的一样。 这也难怪,就如同普通人睡着了一样,一闭眼,再一睁眼,一夜就过去了,好似眨眼之间。 聂齿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张俊俏而慈祥的面庞。 从她们初次见面开始,直到现在,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聂齿有这样慈祥的样子。 聂齿忽然转过身子,倒吓了蓝羽一跳。 因为就在刚刚,蓝羽也像个小孩子一样,站在聂齿的背后,试图抓住一把聂齿。可那团黑漆漆的气,仿佛与它不在同一个空间里,那就像是一簇光,能见到,却摸不到。 聂齿突然一转过身来,顿时吓得它一个激灵,连忙道:“干嘛?” 聂齿看着它活泼的样子,忍不住要笑出来,“还真是不知愁呢!” “愁有什么用?反正连造物神都跟我过不去,我还能有什么发展吗?”蓝羽冷哼着,其实这便是回光返照,虱子多了,反而不咬。 聂齿道:“我可以给你一套修炼功法,不过你要自己参悟,慢慢理解,至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你的资质如何,有没有绝心。” “咯咯……”蓝羽一阵苦笑,“功法吗?我这里多的是,你要不要?你要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 第二百七十三章 九界十尘 聂齿倒也不急着反驳它,相反,那蓝羽确实知道很多的修炼法门,但对于它自身来说,全都不适用。 世上修炼功法之多、之杂,只怕就是聂齿也无法全不知道,全部掌握。 修炼功法的不同,所能修炼到的极致、所划分的等级也就不同。 譬如有些个世界,因为灵气的变异,激发出了武魂斗气等等,然而修炼到了极致,却还是无法劈星斩月翱翔全宇,更别说是虚空造物,量产恒星了。 而有些个世界,却能稍微强上一点,但修炼到的极致,也就是拥有不死之身,也能斩下向月亮一样的小星系的一角,这在九界十尘之中,已算是不错的了。 还有一些比较奇葩的世界,在他们那里,修炼到了极致,虽然没有无上的威能,却能融入某种星河的规律之中,成为一方的主宰。 然而他们的世界、他们的规则,在仙尘这些诸多的变态级强者的眼里,却可以在反掌之间摧毁。 当然,他们也不会费力去摧毁那些东西,因为那对于他们的本身来说,简直毫无意义可言。而且类似于那样的小世界,其实多如牛毛,根本数不胜数。 九界,其实就是就个螺旋体攀升的世界,第一个界,在螺旋的最顶端,这个世界虽然排在最前面,然而其实它的威能却最小。 虽然它的内部空间动力很强,但其实也就只有九颗恒星而已,没有黑夜,只有白天,被称为不夜星空。 与其它的几个世界相比,其实实力最弱小,生灵也比较稀少。 第二个世界则比较大一点,也就是螺旋的第二层,里面繁星无数,虽然有限,但要数过来却比较费劲了。 第三个世界就更大一点,也是黑鲨转世之前所呆的世界。这个世界处在螺旋的第三层,星辰也比较多,孕育出来的生灵也各式各样,并且,那里的诸神还将时空分割成了三层,分别命名为天堂、地狱和人间,因此,第三个世界,又被称之为三界…… 仙尘公认的创世之主,也曾经在那个世界里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种种矛盾,他便从那里离开,或是说,是逃了出来。 之后他创建了仙尘,与三界对立,几次争斗,其实都吃了不小的亏。但随着仙尘产生的灵气越聚越多,加之过量的仙气爆发,使得仙尘的实力迅速崛起,虽然也因为结晶死亡了很多修炼者,但仍旧无法阻止仙尘的强势崛起。 第四个世界便是魔界,魔界比三界还要大,并且没有任何规矩可言,魔吃魔,鬼吞象,谁有实力谁就干……但魔界的生灵,却都认为,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三界的冤情太多,致使怨气下泄,堕落到了他们的世界里,使他们变得疯狂。 其实这是欲加之罪。 虽然九个世界都或多或少的,有所联系,但怨气是不可泄到他们那里去的,毕竟还隔着个硕大的世界呢。 从第五个世界就变得比较复杂了,内部暗含着多个次元,管修炼者们叫做术士,术士的修炼基本上都很弱,很难做到劈星斩月。 后面的世界虽大,但大多实力更加不济了,以至于第九个世界都被命名为了凡尘,意思是没有一个能修炼成气候的。 其实,在三界与仙尘对抗的最激烈的时候,三界里的神佛怪道们,也曾经把人间命名为凡尘,意思是说叫尘类的,都比较小,仙尘就好比他们的凡尘一样大。这不过是故意贬低对手而已,实际上除了仙尘以外,十尘之中,每一个都硕大无比,每一尘中,都包含了多个世界多个次元,甚至里面最大的世界,比九界加在一起都要巨大。 只是那些小世界里修炼者们,大多都没有什么实力而已,比如那些修炼到最后,都无法逃脱大地引力的人们,了了一生,知之甚少。 这也难怪,譬如珠尘和海尘,他们离仙尘的距离太过遥远,以至于根本无法汲取到仙尘的仙气与结晶,只依靠稀薄且有些变异不纯的灵气,很难有大的作为。 而仙尘,随着仙气结晶的不断扩大,种种变化也随之而来,只怕是要不了几年,仙尘的面积,就要超过了九界里最大的一个世界九界。 当然,这对仙尘的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只要有指甲大的纯粹结晶爆裂,就可能毁灭炸掉数十亿颗恒星,甚至那些与主板块分开很远的七八栋妖族,都要被波及。 蓝羽的老家凤凰山,则是一定会被炸毁的。 凤凰一族,隶属于第一栋妖族的管辖,离大地核心最近,蛇族圣地则更近。不过好在,结晶大多都在大地的核心深处,又有诸多强者设置了时空断层,怕就怕外面仙气新凝结成的结晶。 所以就有强者,悄无声息的栽植了很多的葫芦树…… 聂齿望了一眼蓝羽,轻轻的皱起了眉头,既然它说自己有很多的功法,也就没有在多说什么。 帮助别人,那一定是对方最需要的时候最好,且他的功法,蓝羽也未必能参悟的了,如果它无法参悟其中玄妙,那就和它知道的别的功法没什么区别了。 聂齿道:“你准备去往何处?” “嗯?”蓝羽被彻底问住,因为它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虽然它的父亲还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只不过它也不想回去见它的父亲。 这次,它又失去了它所谓的妻子,没了刁偌依的保护,也根本回不到它父亲天火凤凰所呆的地方,它甚至连傲东国都出不了。 “我还能去哪儿?死在哪儿,就去哪儿呗!也许死了更好,说不准以纯灵魂的姿态,倒可以精进不少。” 处在绝望之中的生命,总是会胡思乱想,觉得自己也许死了,就可以去一个更好的世界,但这种消极的想法,却并不能令他们变强,更不会有什么机遇,只有不停的奋发向上,或许才能看到一丝希望。 听了蓝羽这样的话,聂齿更加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间,将自己的功法传给蓝羽,否则它不仅不能参悟,反而会很快就暴露出来,甚至遭受灭顶之灾。 想想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也罢!”聂齿看了一眼白天羽,接着道:“你也不要回比丘国了。” 当下看来,白天羽无论是天赋,还是功法,都远在蓝羽之上,且往后的发展空间,更是不可小觑。 其实他之前,也并不服聂齿,因为他很自负,但接二连三的挫败之后,他便发现,聂齿似乎比幽蓝的海水更加的深奥,比浩瀚的宇宙更加宽广,简直令人琢磨不透。 他先是死后灵魂不散,且威能不减,大闹傲东国,搅得天翻地覆,而后又正面对抗金面煞魔,甚至反抗比他实力高出上百倍的神境强者,并且全身而退,这就令白天羽不得不佩服。 “回比丘国!为什么不叫我回去?”白天羽先是一惊,随后问道。 “当然是怕你回不去。”聂齿道。 “回不去?你当我是蓝羽?来都能来,为什么会回不去?” 白天羽这话的本意,倒没有要歧视蓝羽的意思,只是无形之中又给了蓝羽不小的冲击。 以蓝羽现在的实力,回凤凰山自不必说了,就是去它父亲养伤的地方,只怕一不留神,就要摔死。 这里所说的一不留神,当然不是指蓝羽自己,因为它留不留神都无所谓,而是指的它的父亲,如果它下去的时候,它的父亲正好在运功疗伤,没有注意到它,那么三重天的高度,等它下去了不摔死,也会被冻死。 第二百七十四章 劫后 “因为这个时候,傲东国正在和比丘国打仗,你回不去。”聂齿声音深邃而悠长,仿佛是看不见的尽头,世界皆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 白天羽问:“你怎么知道我比丘国正在和傲东国打仗?就算在打仗,等我伤好了,也可以杀出一个缺口来。” “因为这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我放走了你们比丘国的人,你们被傲东国围杀的事,早就传了回去,比丘国必会计较此事。然而,这么多年以来,由于我的压力的缘故,傲东国的强者人人苦修,深怕被我灭门,所以境界都大有提升,加之你们比丘国的一些强者,事先已被镇压、杀害,所以比丘国必败。 “至于你,只怕是还没等杀到边境,就会陨灭。” 聂齿一句一顿,听起来极有道理,可落在白天羽的耳朵里,却又像霹雳一样刺耳。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杀不出去?”白天羽十分不信的望着聂齿。 “因为我在给你的那枚治伤丹里,加了一道暴星符。”聂齿仍旧是平淡无奇。 “暴星符是什么?”白天羽从没有听过这样的符文。 聂齿解释道:“暴星符,可以以毁灭自身修为做代价,获得短暂的力量。” “我说的……”白天羽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在与长生诀所带领的追兵厮杀时,他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他那时还以为是自己发挥了潜能,突破了某种极限呢,现在看来,那全是聂齿的算计。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体内暗暗调节力量,发现自己的实力果然比从前降低了许多。 聂齿道:“我给你下的暴星符,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发动,那枚治伤丹,确实有治伤的功效,但你如果遇到危不可解的时候,那枚暴星符就会自动发动,毁灭你一重天的力量,帮你获得短暂的力量,助你脱险。 “你现在所受的伤,就是因为那巨大的力量,你身体还无法承受,所导致撕裂的内伤,恢复起来虽然慢了点,不过……我这样做,并不是害你,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白天羽道:“不过有一点,我却不能理解。” “你说。”聂齿道。 “当今傲东国内有妖邪作祟,又有神境强者掺和其中,他们显然也并不会帮助傲东国,甚至还会拖后腿。外面有我们比丘国强者围困,称得上是内忧外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比丘国必败呢?” 白天羽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那些神境的强者,每一次出现,都会抓弱一点的进行修炼,尤其是像血清云那样的。 仙气固然能量巨大,可直接提取速度缓慢,又很难把控。那猩红门掌教所发明的,鲜血修炼法,直接从其它强者的鲜血中提取能量,的确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类似于这样的修炼功法,在神境的强者中,并不少见。 所以他们每一次露头,都会抓不少的强者,用来做这种修炼。 傲东国也必将因此,而陨灭很多强者…… 如此一来,傲东国内忧外患,即便是百年来,人人都刻苦修炼,就算比丘国先陨灭了一些强者,但也并没有伤掉多少元气,比起金面煞魔,还有神境来的强者们,所造成的伤害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然而,聂齿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越是濒临绝境的时候,强者们往往就越是能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战力,内忧外患,反而是激发出了傲东国的斗志,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现在就连他们的国王,都已经奋战在了战场之上,这一仗下来,只怕是你们比丘国再无崛起之日了。” 这些话,虽然是对白天羽说的,但蓝羽听在耳力,却受到不小的激励,也不知聂齿是有意还是无意。 “你说我比丘国会因此陨灭?”白天羽绝不相信。 聂齿道:“走着看吧!不会陨灭,但也休想再有昔日雄风。” “呵呵……”白天羽脸色甚是难堪,“我不回去,那我能去哪儿?” 这个问题,蓝羽也想问极了。 “你们和秦玉秀一起,去天师府。”聂齿这一句你们,显然是也把蓝羽算进去了。 “哪个天师府?”白天羽顿时大惊。 “还有哪个天师府?当然是无望的老窝。”聂齿道。 二羽更是一惊,白天羽道:“难道你不怕他们杀退我比丘国众强者之后,回来报复吗?” “是啊!”蓝羽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到时候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腹背受敌,我知道,你们也许都会激发出潜力来,打不过他们,也可以逃出升天,可我呢?我可不认为我能被激发出潜力来……” “一个真正失败者,不是别人放弃你,而是你自己放弃了希望。”聂齿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变强?为什么就不会被激发出潜力?” 他没有给蓝羽反驳的机会,似乎也不在意它要不要跟自己去,也包括白天羽,一切都随他们的便。 他背起了秦玉秀,大步的朝着无望的天师府方向前进,几步就越过了一座大山。 平日里,秦玉秀想摸他一下都摸不到,可聂齿一催动魂力,却可以把她背在背上,这个时候,他笼罩着阴影般的身躯,就像实体了一样。 白天羽和蓝羽,很快也跟了上来,似乎是也已被逼迫到了极限,只能跟来了。 聂齿没有回头再看他们,似乎这个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天师府方圆八百里,是天然的屏障,正好可以摆阵,到了那儿,我会摆一座大阵,就算你们的创世古神来了,也奈何不了,我给你们留一些功法,你们就在里面好好修行吧!等有了实力,再出来……” 创世古神,那可是连世界都创造出来的强者,反掌之间,就可将万物都化为齑粉,他聂齿怎敢说出如此狂妄之话? 可那声音之中,却又不似玩笑,不似吹牛,而是透着一种强大的自信。 难道强者都要靠吹牛起家吗? 白天羽对聂齿的话,不敢相信。 蓝羽更不能接受。 如果聂齿恢复了实力,他所摆下的阵法,确实显有能破者,但也不会强横到无人可破的境界,尤其是他现在的实力,还远不及当年巅峰时期的万分之一,不可能就令通天古佛级别的强者,无可奈何。 事实上,他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不过是想给几个人一颗定心丸而已,他相信像通天古佛那样级别的强者,是不会跑到区区的天师府,为了几个无名的小辈,而去破解他摆下的阵的。 通天古佛在仙尘是何等的威名…… 就在说话之间,群山飞速后移,聂齿如踏着星辰一般,就来到了天师府外围,此时的天师府里,只有数百名仆人,都是没什么本事,又无处可去的家伙,在这里苟活、避难。 此时此刻,傲东国里,但得有点本事的,都要奔赴前线,去厮杀,抗击比丘国的进攻。 甚至连一些什么都不会的热血凡人,也被煽动洗脑,赶去与吹一口气,都能移山填海的仙级强者战斗,现在傲东国的边境上,可以说是精彩不断,各家法术,尽显神通。 但他们打斗无论再怎么激烈,都不会引发仙气结晶的爆炸,因为那些东西本就被时空断层隔绝着,另外,这些强者们都修到了一种境界,力量控制的都颇为集中,甚至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外泄,而是都运用在了对手的身上。 聂齿虽然没有学过,但这种技巧,他却运用的只会比他们更好。 这种功法叫仙决,是仙人发力的一种技巧,攻守之间,不会与空气大地等产生一似一毫的摩擦,轰山岳不惊一尘,这就是力量的绝对集中,不浪费,全部都作用在目标上。 第二百七十五章 边关战报 聂齿等人来到破败的天师府中,很快便说服了那些人。随后,聂齿便开始移山倒海,摆设法阵。 五气通五行,五行化五气,生生不息,阴阳颠倒…… 一层层法力包裹住大地,山川、树木、花草、河流、湖泊、乃至海洋,都再按照一种奇特的规律运行着。 聂齿想了想,决定还是让大阵自行运转。虽然大阵自己衍生出的智慧,远远比不上修行者本身,但他考虑了白天羽等人,未必会长久的居住在阵中,而秦玉秀本身对法术也不是很上心,所以也未必能管理好此阵。 如此,反倒比不上让大阵自行运转的好。 “山川如骨,大地似腹,化木为肉,化水为血……十方诛邪,万法归一……”聂齿随手在大阵之中,雕刻着什么,一连三个月的辛苦劳作,总算是告一段落。 这法阵虽是摆好,但威力仍不饱满。欲要此阵发挥出完美的威力,需要日息月转,经过无数风雨,才能使其饱满。 可即便如此,此阵的实力,也不是一般人说破就能破的了的。 此阵内部自成一方小天地,无需吸收日经月华,就能自行运转,当然,有日月星辰更好。 无望天师的天师府,方圆有八百里之多,本就是风水宝地。 经过聂齿这么一建造,堪比神仙洞府。其内灵力充沛,仙气浓度适中,更有利于修行者在其中居住。 除此之外,聂齿更在远处的一片仙气浓郁之处,抽出紫青两种仙气,凝聚成结晶,然后加持在阵眼之上,作为大阵的动力,向阵内源源不断的提供能量。 如果没有外物进攻,在不与任何人交战的情况下,此阵的能源会不断增长壮大,而那块仙气结晶,也会慢慢扩展。 一旦有人、物等对此阵发动进攻,那块仙气结晶便会迅速分解,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进行保卫反击。 就算有高手,将天师府这一块地,从地板块中抽离出去,那也无妨,因为此阵自成一体,到哪里都无所畏惧。 这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聂齿也是累的不清。 他回到秦玉秀等人居住的地方,叫她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然后叫她们每人都滴一滴血,收集好了之后,他将手一扬,催动法术,将那些鲜血泼洒在阵眼之上,这样,他们方可随便出入大阵,否则一步踏错,立刻化为齑粉。 又歇息了三日,聂齿正准备传授他们一些功法,忽然神念一动,他从高空中截下一段信息来。 傲东国边关战报:四大护法和国王,分别攻入比丘国境内,五路进军,大破比丘国之精锐,比丘国国王宣布投降…… 此消息一出,对白天羽来说,简直如噩梦一般,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消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白天羽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汗珠,面色通红,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站在大殿上,呆呆的望向聂齿。 天师府内,原本的宫殿只是稍加修改,大体上保持不变,只是外面的阵法比原来不知厉害了几百倍。 蓝羽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本来也和它没什么关系。它站在大殿的门口,倚靠在台阶的金色栏杆之上,阴恻恻的朝着白天羽笑道:“怎么?不开心呐?这有什么的?国破家亡,自身安好,等你修到了三十三重天,拥有无上创世之能,再去报仇也不迟啊!” “哼!”白天羽冷冷的望了蓝羽一眼。 这个时候有聂齿坐阵,它倒不怕白天羽对它不轨,气势汹汹的横道:“你看我干嘛?国破家亡,还不是因为你们比丘国弱小。” 白天羽默不作声。 “弱小,就要被忽视,就要被灭亡,你看,就像我一样,你们比丘国就像我一样,以后啊,说不准你们也会慢慢的,被逐出人族的领地,去妖族……”蓝羽自那次被白天羽等人忽视,就一直耿耿于怀,这回可下子抓住机会,定要狠狠的抨击白天羽一把。 “嘿嘿,你们比丘国虽然有几个,实力比我强的,可也不能人人都强不是?到了我们妖族的领地可就不一样喽!我们妖族,几乎没有弱者……” “你不是?”白天羽反问。 蓝羽却是毫不在意,什么叫虱子多了不咬,欠债多了不愁?蓝羽这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咯咯笑道:“我无所谓,你看,像我这样的弱鸟,不就被逐出来了吗?” 白天羽默然无声,但已是气满了胸膛,与其这样,蓝羽倒还不如不助他疗伤,也不说这些话。 之前的感激之情,都被这几句话,冲逝的烟消云散,反而还招来了恨意。 聂齿道:“比丘国,不会就此灭亡,更不会被放逐出去。” 白天羽似在无尽的黑夜里,看到了希望,语气也慢慢缓和下来,“依照你的意思来看,那会如何?” 他现在对聂齿的话深信不疑,因为聂齿说过比丘国会败,结果现在真的败了,他最开始不信,也不甘心,但现在事情,真的朝着聂齿说的那个方向发生了,令他不得不信。 聂齿道:“人族,看似占据了仙尘核心地段,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仙尘最好的地段,相反,这是整个仙尘最破的地方。仙气如果太过浓郁,不仅无法吸收,反而还会被其所害,人族认为动物们傻,其实它们比谁都聪明。” 他双手缓缓摊开,忽的有一道黑影,从中间闪出,化作一副星辰巨图。 其中有人族的领地,也有一些他知道的妖族,譬如凤凰山一带,和蛇族的归九池。 蛇族现在的实力,明显不如凤凰一族,而蛇族却靠着大地核心更近一些。 “这说明了什么?”白天羽问道。 聂齿道:“越是靠着外围的地方,风水反而越好,你们看看强大的妖族,都分配在什么地方?” 白天羽对妖族的具体分配,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离着人族较近的几个妖族部落,但也要飞离大地,深入虚空之中,破开结界,放开前往。 但蓝羽对此,却知道很多,因为在它很小的时候,那时还没有表现出来是个废物鸡的时候,曾经跟随着它的父亲,天火凤凰一起去过妖族总部,似乎是为了调节第七栋妖王,与第八栋妖王之间的关系,然而现在七八栋妖族之间的战事,仍旧是打的如火如荼,不亦乐乎。 那时,它曾看过妖族分布图,主要是外部力量为主,十三栋妖中,一栋比一栋靠外,最外圈的乃是第十三栋,实力最强横,是妖族的盟主。 而且那次谈判,蛇族还曾跑出来做跳梁小丑,因此被贬回一栋。 离人族最近,不得不放弃原来的生活之地。 聂齿今日点破这个道理,令白天羽和蓝羽都茅塞顿开。 “大地核心,乃是一块巨大的仙气结晶,这东西要是爆炸的话,只怕是整个仙尘都会消失,那么越是靠近中心的,就越有可能会遭殃,外面反而安全一些。”聂齿看着傻愣愣的白天羽和蓝羽,接着道:“妖族又不是傻子,要不然为何都争着抢着,要最外面一层?它们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怪不得、怪不得……”白天羽连连点。 聂齿又分出一缕魂念,在高空之中,俯视大地山川,一边检查自己所摆下的大阵,看看是否有什么漏洞,一边运用起万里听风的手段,从远处的行人口中,得到了一些情报,随后就把这些信息,传递给了蓝羽和白天羽。 白天羽听后不喜反惊,脸红的如烧炭一般,“什么?比丘国还在,七公主要许配给傲东国国王做妾!岂有此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推算的根本 聂齿单单是从他这一个反应里,便看出了许多东西,微笑着道:“七公主是不是和你有什么约定?” 白天羽好似变成了红天羽,差点连衣服都成了红色,愕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公主告诉你的?你和公主见过?” 他一连问个没完,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聂齿还是微微一笑,“我从你手上夺来的那柄刀,也是公主送你的。” “你怎么知道?难道那刀上,有什么信息不成?”白天羽觉得,聂齿似乎是什么事情都知道。 他不知道,聂齿前世也曾幻化为大海中的智者,到处游走,给其它生灵算卦,帮助它们推算一些事情。 根据万物的演变,灵魂的情绪,物种的变革,天地阴阳的交替,很多事情虽然不是板上钉钉,但到了聂齿这种境界,却可以推算个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机,然而天道也有漏。 很多事情虽然基本上没什么变术,但却仍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譬如聂齿就不知,在接下了的一个月里,到底会发生什么,因为他那种推算,都是按照现在大的格局不变的情况下,进行推研,倘若时空裂开,异种侵入,那么就又会出现很多变术,天数有可推,混沌无所规,没有规律的事情,任凭是谁都无法推算。 所谓是前置五百载后知五百年,也不过是推演个大概,再加点蒙人的手段罢了。有些话说的很含糊,甚至是一点也不贴边,人们之前看了也不了解,其实那本身就是八面透风,你怎么理解都可以,到最后,等事情发生了,你反过来往回贴,就怎么都能贴的上了,这样就造成了他算的很准的假象。 其实,无论是九界还是十尘,也都是物质很小的一部分。虽然有盘古开天地,但混沌仍旧有很大的一部分,没有被开辟出来。 数亿亿年过去,经历了无数仙魔的开垦,如今的混沌,也只是比当初缩减了千万亿分之一而已。 其实,除了盘古营造的那场大爆炸以外,其余的仙魔法祖加起来的,也不到盘古开辟的亿万分之一,这主要是混沌太过庞大,而且极难开垦。如今的九界十尘,主要的组成部分,仍旧是盘古开辟的洞天。 这些被开辟出来的地方,虽然并不归一个大神来管理,但都已有了一些规矩,有规矩就有规律,这些聂齿是都可以推算的,但也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 譬如他现在,只有不到一重炼狱的实力,且处在仙尘的中心地带,他就只能推算一些仙尘里面的事情,而仙尘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甚至是在仙尘里面的事,他也只是能推算出很小一部分,且还是别人的事。否则苗成虎和苗三江也就不必死了…… 只能推算别人,无法推算自己,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因为自己算自己的时候,会伴随着一些情绪在里面,谁不希望自己好啊! 聂齿此刻推算起白天羽的事情,就与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才能准。但为什么有变数呢?因为谁也不知道,就在他们的仙尘之外,还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这是他们整个世界的运术,针对于整个仙尘的运术,作为仙尘的一部分,他们虽然微弱如蝼蚁,但依旧无法逃避。 个人的运气再好,也无法扭转整个天下的大事。人有人运,国有国运,世界有世界的运气。 此时此刻,三界里的诸神,正在四处游说,要联合魔界,也就是螺旋体的第四层、第四个世界,和第五个世界,还有海尘、珠尘等诸多强者,为了各自的利益,妄图粉碎仙尘,平分那块巨大的仙气结晶。 像这样巨大的灾祸,以聂齿现在的境界,自然无法推算出来,当然似通天古佛那样的强者,却未必不能演算出来一二。 凡是种种灾祸,都必有异象,而扭转未来的本身,就在于自身。自身,就是未来的变术之一。 就拿那白天羽和七公主的缘分来说,现在聂齿运用法力,推算出未来,那所谓的七公主,就必然会成为两国政治交锋中的牺牲品。 如果聂齿本身,不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的话,那么事情多半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如果他参与进去的话,那说不准还可能有变术,也只是可能而已…… 聂齿推算完一切,微微笑了笑,“刀上并无信息,是我那时候还不够完美,有很多的手段,还无法施展出来,为今之计,我必须要复活过来,只有这样,我才有办法进行下一步的修炼,使自己变得强大。” 蓝羽道:“唉!复活?你现在是死的吗?” 聂齿并不接它的话,左手一扬,忽然间,从他的掌心凝聚出一团浓郁的黑气。 那黑气之中,蕴含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也不知是何种力量,但只要你一靠近它,立刻之间,就能感受的到那些黑气之中的古老与沧桑。 随着光阴的流逝,聂齿掌中的那团黑气,越来越加浓郁,仿佛凝练出了固体,看起来立刻便有了几分厚重与深沉的味道。 “你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已整整过去了一天一夜,白天羽似乎已不再阵中,也不知去了哪里。 聂齿就一心一意的,凝练这黑气之中的东西,仿佛是又陷入了那种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理你的境界。 可蓝羽却还是津津有味的注视着他,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因为,它已彻底的被那种神秘的力量所吸引。 它看见那块黑色的固体,渐渐有了棱角,好似像一个棺材,漆黑的棺材,可又比棺材圆润了许多,是个长方体的,慢慢变大,最后变得和砖头一样大小。 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再之后,这黑漆漆的固体,便不再变大,而是缓慢的调整着形体。 “你这是再干嘛?”这么长时间过去,蓝羽几乎是没有动过,除了吃饭和拉屎,它就在这里注视着聂齿,连秦玉秀也做不到。 “你这是想复活自己吗?”蓝羽觉得很奇怪,又不禁疑惑起来,心想:“不会这小棺材一打开,里面就立刻再冒出个聂齿来吧?” 聂齿仍旧一心一意的凝练着,忽然那黑色的固体迅速退变,变成了一个极不规则的形体,浩瀚无垠的世界中,绝对找不到和它一模一样的东西,这东西的表面上仿佛是凝聚了一团混沌之力,渐渐的,蓝羽从上面悟出了从来都不曾出现过的力量,那力量,不属于世间的任何一种。 “你在这上面看到了什么?”这个时候,聂齿终于开口。 “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简直前所未有。”蓝羽诧异的注视着聂齿。 “很好……”聂齿继续凝练,又过去了一个月,才缓慢的停了下来,他似乎很疲惫,身体陡然缩小,然后慢慢的坐在大殿中间的桌子上,是桌子上不是椅子上。 他盘膝在上面,就只有三尺来高,仿佛是来自远古的佛像。 而那个不规则的漆黑固体,就悬浮在他的面前。 “你看,这力量属于哪种类型的?” 聂齿身形虽小,但声音却如同远古的巨人一样悠长。 “从不存在的力量,”蓝羽慢慢走到近前,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但又缩了回去,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眼神里突然涌现出一股疑惑,“这是……失去的力量?” “有些相似,”聂齿接着道:“你继续猜,如果你能准确的说出来,它就是你的了。” 这时秦玉秀听见他们的谈话,也跟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呢?”她笑盈盈的脸上,忽然涌现出一丝惊异,目光死死的落在聂齿的脸上,“还有你聂齿,这些日子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蓝羽和聂齿似乎是完全忽视了她,聂齿自是不想打破蓝羽的沉思,而蓝羽则是陷入了一种极为深沉的境界,似乎稍有不慎,就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力量,是失去一切的力量,全部失去,拥有的,没有的,都将要失去,彻彻底底的失去,无论是灵魂还是肉身,都将不复存在,这是消失的力量?”蓝羽颇有所悟。 聂齿看着秦玉秀,道:“你也感觉感觉。” 第二百七十七章 吸入 “嗯?这东西嘛,这是什么感觉呢?看起来黑漆漆的,有点像烂泥巴一样,不过它外表看起来倒是很光滑,又有点像美玉,可是玉石有黑色的吗?好像没有吧……” 秦玉秀说话之间,便想要伸手上去摸一摸,想体验一下触觉,却被蓝羽急忙阻止住,呵斥道:“别碰,这东西很危险!” “哦!”秦玉秀一惊,满脸疑惑的注视着聂齿。 她虽是小部落出身,可小时候也是颇为享受,没吃过什么苦头,经历的少,见识也少,自从跟随了聂齿,虽然有所长进,也吃了点苦,可对于世界的认识,终究还是少的可怜。至于玉石,她了解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对法力的感悟,也不是很深,甚至如果没有聂齿对她的栽培,她此刻只怕还只是一个区区的凡人,所以她才会问出如此低级的问题。 而蓝羽则不同,它本领虽低,但见识却广。 若论起战斗力,只怕现在十个蓝羽加起来,也斗不过一个秦玉秀,可它对生命的感悟,法力的见识,却远远要胜过秦玉秀千百倍。 之前,它对聂齿说,问他要不要什么修炼功法,还扬言要给聂齿一些,虽是气话,可也是句真话。 这些年,它利用父亲是凤凰一族族长的关系,四处搜罗天下修炼的法门,虽不是一等一的高深秘法,可在仙境等级的修为者来说,可也不是粪土。 若聂齿要要,它倒真可以拿出来不少,只是那些法门不适合它自己,更不可能适合聂齿。 聂齿凝聚出来的这黑色物体,对秦玉秀虽然算不得什么,更没有什么吸引力,可对蓝羽来说,却颇为奇妙,似乎冥冥之中,蕴含着某种极其强大的力量。 以它对聂齿的了解,聂齿绝不会做无用功,这东西要么就是他炼制的法宝,要么就是杀伤力极强的厉害法术,也或许是炼制出来,用作镇压法阵的东西。 只可惜,它的猜测虽有几分贴近,但仍就没能摸索出聂齿真正的用意。 秦玉秀只是看了两眼那古怪的东西,便再懒的在那上面浪费感情,她只喜欢花花绿绿,比较鲜艳的颜色,对于聂齿本体而言,要不是聂齿灵魂上的阳刚之气吸引了她,她也并不会喜欢聂齿,因为她并不喜欢黑色,太过素气,不够妖艳。 聂齿又何尝不了解秦玉秀的性格,他知道这个人一生之中,并没有什么巨大理想,也没有什么上劲的心思,如果她不是在仙尘,又恰好遇见了自己,那么她很可能就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百年光阴过后,沦为粪土,彻彻底底融入到大地之中,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可以说,是聂齿改变了她,塑造了她,可有些东西,就像朽木不可雕也一样,不是谁都能成为天地间强横霸道的强者,有些人自以为得了长生,就可永存,可那不过是巨大笑话。 如果长生如此容易,生灵早就填满了世界。生灵之间的互相吞噬,和来自混沌时空的召唤,冥冥之中,就是会有很多的劫难降临。 任何一个时空的管理者,也都不会允许一群弱者,永久的活下去,而不变强,除非是已到达了极致,那种极致,就是接近了圆满的人,可以虚空造物。 仙尘之中的长生,相对其它的世界来说,容易的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这原因现在看来,或许有三点,第一,那便是仙尘的整体敌人太多,冥冥之中,拥有着很大的劫数。 这一点,仙尘的时空管理者似乎也已知晓,所以极力的增强着力量,因为劫数到来之时,很多强者都会陨灭,整个仙尘,还要指望着这些生灵,来对抗外来的灾难。 所以,这些人的长生只是暂时的。 其次,也就是第二点,仙尘大陆的仙气实在太过充裕,修炼者想要变强,实在是太过容易,而缔造者的强横程度还不够,无法收割他们。 最后一点,便是仙尘的创建,虽然看起来年限久远,但对于九界十尘来说,它还是最年幼的一个,就像是生活在丛林中的羔羊,它还是太稚嫩了,有一些规矩还来不及成形,仙尘的成长程度,远没有它孕育出来的生灵,成长的速度快。 换言之,你超过了世界平均力量,就可以生,低于世界的平均力量,就要被世界融合,从体内抽走你的生命力。 这便是仙尘的长生看起来容易的原因,但世界本身也在成长,实力也在变得强大,如果不奋发向前,迟早有一天,天道元力会超过修行者,那时,便是生命被自然抽走之时。 即便不会被抽走生命力,可谁又能保证,不会被血清云那样的强者,抓去当做滋补呢? 随着聂齿记忆的慢慢涌现恢复,对于世界的很多本质,他也慢慢的开始理解。 当他看见秦玉秀那满不在乎的神态,他便已知道,她和这股强大的力量无缘,不过好在这东西,也不是给她所准备的东西。 聂齿朝着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想碰就碰吧,没关系的。” 蓝羽似有些不信,虽然聂齿说了,这东西也是他炼制的,可它总感觉这东西有些危险,当下它也不碰,它要先看看秦玉秀碰了会如何。 秦玉秀把手放到上面,果然像聂齿说的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就在秦玉秀把手放上去的那一刹那,她深深的感受到了那东西的寒冷,且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再传递着,但却并没有遇到什么凶险。 蓝羽死死的盯着秦玉秀问道:“怎样?是什么感觉?” “这上面有股巨大的力量,不过没什么危险,外表摸起来很光滑。”秦玉秀笑嘻嘻的注视着蓝羽,似乎是在嘲笑它胆子小,可她想将那东西提起来,送到蓝羽的手上,可却说什么也拿不动,就像三九天被冻在冰面上的石头。 蓝羽看了她没事,似乎是自己的胆子也跟着大了一些,慢慢的伸手过去。 它倒不是因为听说那东西很光滑,想摸摸,而是想体验体验那股巨大的力量。 所以才试探性的,把手放了上去。秦玉秀见它畏首畏尾,心中觉得好笑,认为这蓝羽实在是太过胆小,可没想到,下一刻,却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她明明摸过一次那东西,可现在再叫她把手放上去,却说什么也没有那个勇气。 就在蓝羽的手,刚刚触碰到那东西的一瞬间,聂齿忽然大笑了起来,且笑容中还带有几分狰狞,这令人都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不明白他的用意。 而也就在这个刹那,蓝羽便已感觉到了不好,因为那奇异的黑色固体上面,忽然穿出一股巨大的吸力,令它说什么也摆脱不了。 那东西宛如一条巨蟒,想要将它吞噬,使劲儿的往里面吸它,就是一瞬间,它的身体已被抽进去了一半,凡是被拉进去的部分,顿时都失去了知觉。 “聂齿、聂齿……”这一刻它后悔万分,它以为自己完了,是聂齿算计自己,“我完了,这次真完了……” 刹那之间,它竟然连憎恨聂齿都有些来不及了,就这样,一瞬间被吞噬进去,这一刻,连秦玉秀的额头上都冒出来了一层冷汗,“你这是在干什么?” 聂齿对于她的询问好不理睬,令她都感觉到了那丝丝的恐惧,“你难道是想要利用它血脉,彻底的复活你自己吗?” 聂齿手指轻轻一弹,一团黑气注入那黑色物质之中,里面的景象顿时显现了出来。 景象之中,还有蓝羽,还是在这间屋子,只是屋子里面,没了聂齿,也没有了秦玉秀。 第二百七十八章 毁灭之力 “这是哪里?”蓝羽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并没有变,只是坐在桌子上的聂齿,和站在自己身边的秦玉秀已经不见了。 “聂齿、聂齿……”它唤了两声,四下里无人回应,“奇哉怪哉!” “秦玉秀……”它又开始呼唤秦玉秀的名字,可还是没有人理睬它。又像四周望了望,只有那块不规则的黑色固体,还在空中漂浮着,散发出一阵阵黝黑的光芒,仿佛有着无穷的引力。 “恐怖!这到底是何种力量?”蓝羽再次将手伸向了那块不规则的黑色固体,一股幽寒、冰冷的气息,立刻灌入了它的体内,随后那黑色的固体又是向内一拉,仿佛又将它拉入一个空间。 当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那间大殿之中,只是这大殿内,仍旧只有它自己。 “奇了怪哉!”它又叫了几声聂齿,又叫了几声秦玉秀,随后目光再次落在那个黑色的固体上面,这次那上面没有了黑气,还隐隐折射出了光辉。 它再一次把手放到上面,果然,它再一次被拉入了那固体的内部。 直到第九次循环,它才发现不妙,这次,它没有继续伸手摸那个固体,而是转身走向了大殿门口,从大殿走了出去,一边走,嘴里一边嘀嘀咕咕的,叫喊着聂齿和秦玉秀的名字。 只是,它刚一走到门口,一步踏出,门外似乎也有着无穷无尽的吸力,刷的一闪,它似乎回到了过去。 它竟然又回到了大殿之中。 “唉!真是怪了!”它先是惊叹了一声,随后再次迈开大步,豪迈的向着房外走去。 突然,在它身后响起一个不太陌生的声音,“去哪儿啊?” 紧跟着又是一阵嗤笑,“嘿嘿嘿,这东西可真神奇,聂齿,我也想玩玩……” 那赫然竟是秦玉秀的声音。 蓝羽不由得转回身一看,秦玉秀连同聂齿,又再次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它更是一头雾水,满脸疑惑的望着二人,“你们……” 这个时候,聂齿再次开口道:“感受到了吗?” “什么?”蓝羽就算有所感悟,现在只怕也是吓得理不出头绪来了。 “那股力量。”聂齿再次提醒它。 “我被它拉着的时候,仿佛是一切都已经失去了,身体化为了虚无,灵魂也已不复存在了一样,无法思考,无法呼吸,什么都没了,难道这是没了的力量?”蓝羽竭尽全力的思索着,回味着。 聂齿笑道:“你管这叫做没了的力量?看来你们凤凰一族,确实都很会起名字啊!” “那叫什么?”蓝羽满身疑惑的望着聂齿。 “我管着叫做毁灭。”聂齿道。 “毁灭的力量?”蓝羽若有所思,“的确、的确,摧毁一切生机的力量,毁灭一切,令一切都不复存在,喜怒哀乐,忧愁烦恼,令一切都失去,甚至是连心底最深层次的仇恨,都已不复存在……” 它再次将翅膀变化为手,去抚摸那奇怪的黑色固体,想再体验一下,那种失去一切,失去自我的感觉,可这次它放上去的时候,感觉却和秦玉秀最初触摸上去的时候一样,上面只是反馈出了幽寒与力量。 虽然这也能令它顿悟不少,但却并没有将它吸进去,也没有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蓝羽忍不住要问。 “这是我凝练出来的炼狱之球,意在引领别人,参悟我所修炼的法术。”聂齿道,“炼狱的修行之法,是我自创的修炼法术,我在此之前,也从没有传授过任何人。” “果然、果然是……”蓝羽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果然玄妙。” “阳魂力修行法门,最高明的,就是阳之极,修炼到最高境界,也就是三十三重天,只要到达了那个境界,就可以虚空造物,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凭空制造出世界来。”聂齿话锋一转,接着道:“然而,包括练气术、练魄术在内的所有法术,除了我的阴魂力以外,没有人懂得如何做到真正的毁灭。” “真正的毁灭?”蓝羽问。 “对,真正的毁灭,”聂齿道:“所谓真正的毁灭,就是彻底的令一些东西消失的力量。就拿这片大陆来说,其它的法门,就算是摧毁了我们的大陆,也不过是将大陆打破、打碎,然而到了最后,还是会剩下碎片,就算再加上十倍的力量,也照样会遗留下尘埃。大陆虽然不在,但还有无数的尘埃还在。其实,这也不过是改变大陆的形态而已,从一个整体,变成无数的个体,这些个体亦或是说尘埃,当它们从新聚集起来时,就又形成了一个大陆,就算不组成大陆,它们总体之和,也还是不变。所以无论怎样,这些东西一旦被创造出来,就再也无法被抹去,哪怕是创造它的人,也做不到。只有我的阴魂力,能够彻底将其摧毁。” “好厉害的法术,怪不得你这么厉害!”秦玉秀连连称赞,“那也教教我好不好?” “这种法术是毁灭的法术,是毁灭一切的力量。让一切都毁灭的力量,自身修炼起来也是十分的危险,万物皆有灵性,你让人家消失,人家就也一定不会让你好过,所以这是一门十分危险的法术,修炼此法术者,不仅要有坚定的毅力,还要有悟性,有缘分,否则稍有不慎,不等毁灭别人,自己就先被毁灭了。”聂齿讲解道。 秦玉秀听后一脸不甘的看着聂齿,又瞪了瞪蓝羽,蓝羽倒是声色平静,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心神并不在这里。 聂齿接着道:“这种力量,是我感悟混沌而得,一切源于混沌,一切归于混沌。其实,我们世界由混沌而生,众多强者们,从混沌之中,将世界剥离出来,其实混沌,也并不满意,这就好比别人把你的身体切割下来,拿去做他自己的生存原料一样。所以,混沌是憎恨我们世界的,它渴望把我们吞并,夺回它所失去的一切,所以在冥冥之中,它也在运用着某种力量,使我们争斗,使我们不安,而我所开发出来的这种力量,恰巧就是运用它的这股力量。混沌元力在帮我们对敌时,其实也会召唤我们的本体,所以一个运用不当,就会连灰都不会剩下。” 蓝羽听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果然,如此之可怕……” 聂齿道:“好了,蓝羽,现在要不要学习我的这种力量,你自己说着算。” “学。”蓝羽只说了一个字,在这世上,它已忍受了太多太多的冷眼和排斥,在凤凰一族的眼中,它就是个废物鸡而已,与其这样浑浑噩噩,还不如拼命的博一把。 在它看来,因果循环,也许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如此的悲催,乃是因为自己在混沌的世界里混的太好。就算练不成,大不了就回归混沌而已,也许到了混沌里面,还能享福了呢? 聂齿道:“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幻想,我是从混沌之中诞生的灵魂,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自然知晓,至于你,包括我在内,如果修炼的不好,被这股毁灭的力量所抽取,就再也不复存在了,你要知道。” 蓝羽点了点头,立刻打消了许多念头,但它还是要学,因为它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 曾经的聂齿岂不也是一样? 聂齿看着它坚定的目光,心里就已有了底,他用手一指炼狱之球,“此球是我结合混沌元力的特性,所凝聚出来,可以帮你参悟诸多道理,这上面没有一个是完整的面,其意就是代表了残缺,你悟出越多,它就越是残缺不全,它会随着你参悟的变化而变化,你刚刚进去的时候,一共被吸入了九次,也就是说,此球会帮助你进行九次退变,最终帮你抵达九重炼狱的深度,这也就说明,你的天赋,最多只适合修炼到九重炼狱的境地,就最好不要再想着突破,因为我曾经也就是这个境界,刚好可以匹敌阳之极三十三重天境界。如果你想要再深,就需要自己摸索,因为那样的深度,我也帮助不了你。” 第二百七十九章 懦弱与坚强 蓝羽听完,简直乐的合不拢嘴,心里嘀咕道:“哪里还需要那些?只要能修炼个一两重也就够了……” 它不住的朝着聂齿点头,心中喜悦难以言表,“谢谢谢谢……嘿嘿,用不着这么多,只要学它个两三重,小有所成就够了。” 类似于一重炼狱十重天的话,蓝羽不止一次的听说过,甚至连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 当年的阴魂力黑龙,叱咤风云,横扫乾坤,简直是人族与妖族的噩梦。 后又有阴魂力聂齿,横空出世,修为不高,却在举手投足之间,令整个傲东国风起云涌。 虽然比起当年的黑龙,却有所不及,然而岂非也是颠倒乾坤,搅乱风雨之辈? 聂齿现在的实力,固然还比不上当年的黑龙,然而其手段之多,用法之独特,却尤胜当年黑龙百倍。且他自成是阴魂力之祖,自创炼狱修行法则,更令蓝羽叹为观止。 经过聂齿一番讲解,蓝羽知道,一重炼狱虽比不上十重天那么恐怖,但也绝对可以匹敌阳魂力三重天的境界,并且聂齿还评价它,说它有修成九重炼狱的天赋,故而它才如此兴奋。 “功夫得来不易啊!”蓝羽喃喃道。 此刻,它望着那颗炼狱之球,仿佛是被求困在地穴深处的蝼蚁,终于见到了曙光。 太阳照耀在了洞里,从前的世界不属于它,它从来也不曾出现过,今日,它终于苏醒,终于复活了。 它仿佛终于可以站在了苍穹之下,不,应该是站在了苍穹之上,它似乎就要可以傲视天下了。 九重炼狱,它根本没有那么大的目标,它暗自揣摩着,只要能练个五六重、乃至三四重,也就知足了。 它心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但做起来的时候,却未必就能控制的住。 聂齿忽然冷笑起来,“修行路,远没有那么简单,一旦踏上这条路,就很难自拔,因为随着你修行的深入,劫难就会接连而来。” 这话倒不假,尤其是在仙尘修行炼狱术,不管是天意还是人心,大多都会打掉脑袋的来争抢。 蓝羽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一定刻苦努力。” 它是真的觉得自己能修炼成这门功法,以往的修行手段无论多么高深,它得到的时候都不会有像今日这样的欢喜。 聂齿摇了头叹息,“只怕是事情找到你的头上,逼的不得不前进。” 对于他自创的炼狱法门,它也是感触颇深。 蓝羽还是连连点头,痴痴的望着聂齿,似乎还在等着要听他教会。 聂齿手一弹,那颗炼狱之球就落了下去,“它现在是你的了。” 蓝羽大喜着,想要接住那炼狱之球,却发现那东西简直比山岳还重,以自己当下的修为,根本无法驾驭。 聂齿则是微微一笑,“它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重量,只有它原本的十分之一,我可以把它的重量先封印起来,但随着你修为的深入,封印会慢慢破除,你记着,它所表现出来的重量,会是你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直到带着你突破第一重大境界。” “是是是……”蓝羽点着头,果然那炼狱之球一落到它的手上,它便感觉到极其吃力,双腿连连打颤,根本就迈不开步,只能原地站立。 聂齿又屈指一弹,那蓝羽便和炼狱之球,一同到了墙角,“慢慢参悟吧!我还有事,暂时先离开此处。” 说完,身形一晃,便就消失不见,就连秦玉秀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一闪,根本无法看清。 随后,秦玉秀便发现自己身上,少了点东西,是她的那柄摄魂剑,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凭空消失了,很显然,那剑是跟着聂齿去了,不过剑鞘还在。 秦玉秀想跟着他,追到了门外,然而,还是一点踪迹都没有看到。 那剑已融入了聂齿灵魂之中,随着他一起,飞腾跳跃,不知不觉间,就离开了天师府,朝着更远处的大地前进。 …… 远处,数万里之外,一队人马疾驰着,速度简直快的惊人。 飞龙拖着一座华丽的宫殿,在半空中飞行,两旁边跟着数百名护卫,各个手持神兵利器,破空而行,速度始终保持与巨龙一致。 就在这群人前面数千里之处,有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这个方向。 目光如刀,森冷中透着重重杀意。 然而,如果有心灵大师站在他对面,就可以剥开重重杀意,看到他那情绪最深处的恐惧与不安。 在聂齿之前,还从没有任何一个强者,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傲东国,白天羽深知这其中的厉害。 当然,那些实力,远远凌驾于仙境之上的神境强者们不算,其实那些强者,也很少会出现在人族部落附近。 虽然什么九大国,自视甚高,但在那些人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深知是连强大的妖族,都懒得和人类计较。 华丽的宫殿,如一道彩虹,破空而来,划过了天际,更划过了人心。 对于傲东国来说,比丘国的七公主,无疑是最好的战利品,不仅令比丘国颜面扫地,更能震慑余下七国,看来用不了几年,傲东国,就要成为诸多大国之首。 就在这时,白天羽望着由远及近的宫殿,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他的心脏,不停的挤压着他,令他痛不欲生,无法呼吸。 为了打破这份束缚,他大吼了一声,妄图以此来摆脱他内心之中的恐惧,可他的声音却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的恐惧?”白天羽心里暗暗的问着自己。 其实,到底是恐惧还是愤怒,他已经分不太清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是处在了梦幻之中。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眼下的这件事,他必须要办,哪怕是灰飞烟灭,他也要在所不惜。 “傲东国的畜生们,我和你们拼了。”白天羽怒吼连连,猛的向前飞奔了出去。 破开长空,他化作了一只白色的大鸟,猛的撞向了那头拖着华丽宫殿的巨龙。 巨龙一声长吟,立刻定住身形。 这巨龙乃是万龙族里的小妖,被人族镇压驯服,专门用来运输的。 其实,类似这种,人族在妖族中做奴隶的,也不在少数,甚至会更多。 巨龙等妖族,天生神力,有些甚至生来就能腾云驾雾,只可惜它们无论再怎么高超,再怎么强横,都不懂得建造。它们自己所建设出来的巢穴,多半都是丑陋不堪,且不蔽风雨。 因此,在诸多的妖族之中,有很多都俘虏了人族,作为奴隶,为它们建造宫殿。 有一些实力不太强的妖族,甚至还和人类做生意,让它们妖族的子孙,到人族里面做劳逸,交换人类去它们那里搞建设。 甚至有些妖族还和人类达成了共赢,那些生活在妖族中的人类,可能比某些小国家、小部落里的上层人物,过的还要舒心。 当然,大多数的人族,是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的。 譬如那些被龙族抓走的俘虏们…… 眼下这头巨龙,虽然以被驯服,但却也不甘心被人类所驱使,遇到一点风吹草动,便退缩不前。 当然,它也知道,傲东国打赢了比丘国,身边的这些强者,各个都是上仙级别的,任何势力,也都奈何不了他们,尤其是眼前的这个白鸟,显然他是人族,且实力卑微,连飞行时都在颤抖,根本不可能是傲东国这些家伙的对手。 果然,短短的数个照面,白天羽便被傲东国的众人所镇压。 一行护卫之中为首的,是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身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袍,一脸的奸诈之象。 这个人踏空而行,来到白天羽的面前。 第二百八十章 屈膝受辱 此时那白天羽浑身法力被控制住,简直连走路的力气都已没有。 在众多上仙级别强者的围攻之下,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从动手到失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在一些普通凡人的眼里,他根本就没有战斗,仿佛他一直都是受制于人的。 那为首的中年男子,手指轻轻一摇,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跪下”。 白天羽顿时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头顶灌入,驱使着他下跪,仿佛是天地万物,宇宙星河都在排斥他,挤压他,要他跪下。 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以撼动星河之力? 白天羽把牙咬的,连牙床都在滴血,可他却还是没能控制得住,就这样慢慢的跪了下去。 “很好!”为首的中年男子手里轻轻摇着扇子,神色十分得意,嘿嘿的笑道:“你是比丘国的白天羽吧?曾经的白仙之后,确实也曾辉煌过一阵子,不过后来还是被算计致死,呵呵……” 白天羽面如焦炭,默默的听着,一言不发。 那中年男子冷笑了一阵,才接着道:“据说你们白家,并不是纯粹的比丘国后人,而是出身于微不足道的小国家,叫什么绊倒牙的,嗯?哈哈哈……” “哈哈哈……” 这次,不仅是那中年男子发笑,在场所有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就连那被囚禁在华丽宫殿之中,悄悄抹眼泪的女子,也不由得笑了笑。 “绊倒牙”,自然是不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他说的其实是班抵亚国,也就是聂齿出生的国家,但他故意说错,说成了绊倒牙,那就是在骂白天羽出身卑微,嘲弄班抵亚这样的小国家。 其实,目前的人族,在那些大妖的族群中,岂非也是一个笑柄?只是一个笑一个罢了。 白天羽仍旧是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因为这个时候,他已是气满胸膛,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是这世间最肮脏、最恶毒的话,都不足以形容这群傲东国的人。 那中年男子轻蔑的打量着白天羽,怪笑道:“嘿嘿,也不知道那区区的比丘国,给了你什么好处,使得你如此为他们卖命,依我看,你不如弃暗投明,投降我们伟大的傲东国,成为我们的一员,反正你们白家,也不是出自比丘国的家族,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白天羽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冷冷的说了两个字:“做梦!” “做梦?哈哈……”那中年男子又是一阵狂笑。 身处在那华丽宫殿之中的女子,听见白天羽这样的话,倒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默默的流下了两行眼泪。 那中年男子接着道:“当然,即便你投靠了我们,也只能是奴隶阶层,不可能和我们这些上等仙人一样,来去自由。”他又手一指那拖着华丽宫殿的巨龙,“你就和它一样,做我们的工具,不过,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命,怎么样?这个条件对你来说,是不是很诱惑啊?” 白天羽怒不可遏,但又动弹不得,只觉得胸膛里有股恶气喷涌而出,到了嗓子眼儿附近,然后有些甜甜的味道,他知道,这是血,他要被气吐血了。 但他忍着,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吐血,那样的话,就更加的成了这些人的笑柄。 可血虽然没有从嘴里吐出来,但却随着他的呼吸,从鼻子里狂飙而出。 那中年男子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瞧你那点气量,这就被气冒泡了?还是你感激的都流了鼻血?” 白天羽这时再也忍不住,一张嘴,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就算死,也不会投靠你们这种鼠辈。” “那好,我这就成全了你。”他奉命押送比丘国的七公主,前往傲东国的王宫,沿途也不敢有过多的耽搁。 白天羽实力有限,别说是他先前受了伤,实力折损了一重天的境界,就是他不受伤时,也不是傲东国这群人的对手,所以他才敢如此放肆,对白天羽百般羞辱。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再耽搁下去,当下猛的将左手一扬,一股澎湃如山岳的气势,陡然凝聚在他的掌心,这下子,他就要对白天羽下死手。 “住手!”就在这时,一个细腻而又坚毅、坚毅中又带着绝望的声音,从那座华丽的宫殿之中传递了出来。 白天羽知道,这就是七公主的声音。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追寻着,挣扎着,做梦都渴望听到的这个声音,却在他最脆弱、最艰难的时候,以一种无比悲伤的方式,传递了出来。 “你们放了他,否则我立刻就死。”这个时候,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入了白天羽的眼中。 是的,他怒火中烧,功力大减,加上又受了伤,为数不多的法力也被镇压,所以他已连什么都看不清了,连他心中最爱慕的女子的样子,也已看不清了。 “公主,别管我,让我死,我是个没用的废物。”白天羽挣扎着,忍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艰难的说出了这几句话,随后又开始吐血。 他最想见的人,此刻却成了他最惧怕、最不想见到的人。 七公主长得不算美,但也绝不算丑,只是与秦玉秀、移山老母这样倾世的美人,差了一点,但她是比丘国的公主,这就又有所不同了。 她身上带着枷锁,这明显是防止她逃跑用的,但却无法阻止她自杀。显然,她是为比丘国谋求和平的一颗重要棋子,就算不锁着她,她也不会逃走,更不会自杀,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跑了,那么比丘国只怕就要不复存在了。 曾经,无数的达官显贵,都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房中,但都遭到了拒绝,而现在,她却要沦为傲东国国王的玩物,这对比丘国乃至其余的七国,都是不小的冲击与震慑。 傲东国就是要这样,震慑列国,让他们看看,这就是违逆对抗我傲东国的下场,这就是我们的实力,就算我们内部动荡,出现了害虫,也照样能毁灭你们,击败你们。 七公主看了看白天羽,并没有对白天羽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对着那为首的中年男子道:“破风,如果我在半路上死了,你也不好向傲东国的国王交代吧?” 原来那中年人名叫破风,在此次交战之中,也倒有些战功,虽然名义上是护送七公主,进入傲东国与傲东国国王联姻,实际上却是押送,虽然那些铁链枷锁是多此一举,但人心难测,众傲东国的臣子们,还是不可不防。 即便是押送犯人,无论是犯人半路逃走,还是半路死亡,那么办差官都算是失职之罪,何况送的还是敌国的公主? “这个……”破风显然有些为难,无论怎样,白天羽都属于敌国之臣,且还有不轨的动机,如果就这样释放,只怕是会落得个纵敌的罪名。 战乱时期,最是难以周全,似这样的罪名,足以令他死上个十次八次的了,像他那样丁点儿的战功,完全不足以帮他洗清罪名,也别说是他,就连四大护法,只怕是也要遭到贬职。 所以要他就这样放走白天羽,他心里确实会有所顾忌。 七公主似乎也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着道:“怕什么?现在比丘国已经和你们和解了,我们也不是敌对的关系,还有,他都已经向你们下跪了,那就是臣服了你们。已经臣服了的人,你们难道还要杀吗?那你们也太不人道了吧?这样一来,其余的国家,会怎样看待你们?谁还愿意向你们臣服?” 第二百八十一章 心死 那破风听闻七公主如此一说,当即便不好再对白天羽下杀手。 可怜那白天羽,明明知道七公主是救自己,可心里面却没有一点的快意,反而是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愧疚与难过,“我不屈服,我求求你们,杀了我、杀了我……” 白天羽这个时候,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了。 破风朝着七公主一皱眉,“这……”他是在询问七公主,这白天羽到底要不要杀。 此刻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留着白天羽活命,反而是对诸多国家的另一种威慑,且以白天羽目前的状态来看,让他活命,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白天羽活着,证明了什么?证明了傲东国根本就不怕白天羽的报复,也不怕比丘国的报复,乃至不怕其它列国趁虚而入。 且这白天羽经历了一场浩劫,不仅实力上没有丝毫的进步,反而好像还退步了许多,这就是傲东国的强者不惧怕的原因。 如果是换一个人的话,比如说现在跪在地上的不是白天羽,而是聂齿,那么他们打死也不敢放过,这就是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 破风知道,那七公主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杀死白天羽的,他本身也已不再想要杀死白天羽了,而是要让他活的生不如死。 七公主这个时候,无论是多么的坚强,多么的理智,也已乱了心神,否则她就该要白天羽去死,因为白天羽活着,实在是太过痛苦,太过艰难,无论以后还有多么大的成就,都比不上今时今刻的痛苦。 “放了他吧!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一来,你们要杀了他,我就去死,二来你对上面也可以交代了,他已经屈服……”七公主说着,狠狠的瞪了白天羽一眼,心里痛恨他太不争气,自己是下了多么大的绝心,才敢出来为你求情,你却还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就算你真的死了,我能为你而死吗?我一死了,固然一了百了,可比丘国怎么办?父王怎么办?那么多的老百姓怎么办? ——她倒是心系天下,只不过比丘国里的万民,处境倒未必比傲东国里的百姓强到哪里,有很多大势力修行之人,对待那些封地里的百姓,也与没有被聂齿缠上的擎苍差不了多少,否则若是她们的国度里,人人都刻苦修炼的话,也不至于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可这七公主哪里知道那么多,她只是被她的父王所洗脑,一切以父王的话为准,她父王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在她的心里,她父王的话都是对的,她父王所说的,都是对的,不容她有丝毫的怀疑。 当然,这个时候的白天羽,是不可能理解她的心情的,就像她也不能够理解白天羽一样。 她想的是,牺牲她自己一个人,让白天羽和比丘国的众人都活下去,都好好的…… 可白天羽的想法就截然不同了,白天羽觉得,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哪怕是让他活上千年万年,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年轻人,没有经历过沧桑岁月的磨砺,不知道任何东西、任何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得淡漠。 就想刚刚失恋的人,和一个已经离婚了七年的人,心境感悟都是完全不同的。 “不,杀了我吧!没有你,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就算他们不杀我,我也不会苟活……”白天羽还在挣扎着,他愿意抛弃一切,哪怕是多和七公主说上一句话,多听到她的一丝声音,那么他也不枉此生,也不枉他忍受痛苦,多活上一刻。 “别不识好歹!”七公主已经有些怒了,她虽然不发作,但心里面却已经开始咆哮:“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为了救你的性命,有多么的不容易?你为什么不好好的活下去?” 可她的愤怒之中,也冲逝了许多的痛苦,与不舍。 “破风,咱们该赶路了。”七公主淡淡的说着,这时已从新回到了那座华丽的宫殿之内。 白天羽自甘堕落的样子,是破风最想要看到的样子,他希望自己走后,白天羽能够自行了断,那样既不会留下祸根,他也可以安然完成任务。 就在破风一行人飞走不久之后,从不远处又走来了三四个青年人,是走来,不是飞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屑的神色,似乎这白天羽已是瓮中之鳖,是一个既没有法术,也没什么魄力的年轻人,而且还是比丘国的废物。 刚刚破风等人所说的话,这些傲东国的人听的清清楚楚,所以他们知道,眼下这个白衣的少年,是个废物,是比丘国的人。 虽然比丘国已经与傲东国和解,可惜了这群已被傲东国洗脑了的年轻人,还是对比丘国充满了仇视,并且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不仅仇视,还很鄙视,似乎是比丘国的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拿捏的那种。 其实他们大错特错…… 他们是走来的,而不是飞来的,而且他们的身上也没有那种强横霸道的气势。 他们只是普通人,即便是修行了,也多半是连半仙都算不上的修者,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如此的狂傲。 不见天地,不知天地之广阔,不看星河,不识宇宙之无边。 正因为他们太过弱小,所以在傲东国与比丘国的战争中,他们并未能够参与其中,前方打赢了,他们只知道打赢了,并不知道具体战况如何,是何等的惊天动地,又是多么残酷血腥。 他们只是觉得不过瘾,因为没有参与感,没有建功立业。 现在这白天羽形如废人,又被破风百般羞辱,所以他们认为比丘国都是无能之辈,被欺负理所当然,欺负他,也是理所当然。 几个人来到白天羽的面前,开始耀武扬威,有的蹲下来,掐他的鼻子,有的揉他的耳朵,还有的骑在他的背上,把他当牛当马,捶打他,叱骂他,完全不把他当做人来看。 白天羽心中绝望之极,他已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境界,他也知道,眼下这些羞辱自己的人,境界都很低,哪怕是他折去了一重天的力量,也完全可以镇压他们,可他还是没有动,更没有一丁点儿反抗的情绪,当然也不是因为他受了很重的伤。 在心里,似乎已经认可了自己是奴仆的这件事,他是个废物,这件事仿佛是真的,这是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青年更加认定比丘国人都是废物,认为比丘国都好欺负,于是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有个青年,忽然脱下了裤子,开始朝着白天羽的脸上撒尿,还不知羞耻的坏笑道:“张嘴,本仙家赐你点佳酿。” 白天羽这个时候是紧紧的闭着嘴的,他既不想反抗,也不想他的尿尿进嘴里。 他的本意,就算要打要拼,也要找那些出类拔萃的傲东国高手战斗,而不是与这些下流之辈动手,这就使得他们愈加放肆了起来。 骑在他背上的青年,忽然往前面凑了凑,也不嫌脏,伸手过来,就要掰开白天羽的嘴,可惜他实力低下,白天羽紧紧的闭着嘴,他又怎么能摆的开呢? 结果那撒尿的青年,尿没尿进白天羽的嘴里,反而是都撒在了他的手上,于是他便把白天羽的脸当做了抹布,开始往白天羽的脸上、身上,抹尿。 “真是个好脾气,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那么沉不住气……”就在几个青年人嚣张狂笑的时候,一道漆黑的影子,鬼魅般的钻入了白天羽的体内,“强夺”。 第二百八十二章 邪魔聂齿 当然,那黑影的速度奇快无比,这些连半仙都没有修成的人,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然而,白天羽身体上的变化,却是他们无法忽略的。 在他们看来,白天羽只是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一息之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入魔了?” “我看他是得了失心疯!” “大家不要怕,比丘国的人都是没用的废物。” …… 这些人看见白天羽的身上,忽然冒出了一股黑气,随后他脸上的愤怒、恐惧、悲伤等等,统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笑意,仿佛是一头饿了十亿年的豺狼,终于见到了肉,见到了羔羊…… 聂齿可不是白天羽,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他已经发动了强夺术,占据了白天羽的这具身体。 他也不站起来,只是猛的向前一扑,便将撒尿的青年那东西咬住。 白天羽本身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虽被强行霸占了身体,可聂齿并没有将他神智全部封死,他要让他体验一下,复仇与杀戮的快感,让这一张白纸,也染上血的色彩。 这个时候,白天羽并不想干这种事,因为他觉得很脏,可他也不反抗,因为一来是无法反抗,二来是他宁愿做一句行尸走肉,眼前那人朝他撒尿,他都没有躲,何况是被聂齿霸占身体。 只是他,真的不想吃那个东西,淋一身尿就够受了,现在难道还要吃下去? 他暗暗的煎熬着…… 可聂齿却浑不在乎,他的主魂是鲨鱼,只是有点特殊的鲨鱼,黑鲨,鲨鱼是无肉不吃的,你给它同伴的肉,它吞噬,你给它父母的肉,它吞噬,孩子的肉,它吞噬,甚至是它自己身上的肉,被切下来,它更要吞噬。 它几乎是无所不吃的存在,所以那个青年痛苦的哀嚎了一声,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白天羽会有如此一招,就一招,他传宗接代的宝贝就没了。 聂齿是什么?是人还是妖?还是比魔鬼更恐怖的存在?这很难形容,与白天羽相比,甚至是很多人相比,他并不是好人,但也算不上是坏到底的那种,只要是他看不惯的事,他都要管一管,何况,从某种方面来说,傲东国本也是他的仇人之一。 其余的几个青年,见到这一幕,也都有些猝不及防,但他们还认为这是白天羽自己的反抗,还认为白天羽没什么本事,他们可以应付的了。 然而大错特错…… 就在那青年哀嚎的同时,聂齿身手一抓骑在白天羽背上的青年,将他一把扯了下来,毫不犹豫的往地上一摔,顿时一股鲜血迸溅出去。 他摔的仿佛不是人,是鸡蛋,而且是用陨石降落的力量,在摔一个鸡蛋。 啪的一声,那人就成了肉饼,聂齿这还不甘心,谁惹了他,谁让他愤怒,他就要那人万倍甚至是十万倍的痛苦。 嘭,他又是一脚,那人瞬间消失,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地上只有一摊血迹。 就在此时,一股幽寒冰冷的剑意,陡然从白天羽的身体喷薄而出,射到了九万里的高空之处,将那人的灵魂,也吞噬炼化,使其成为摄魂剑的资粮。 紧跟着聂齿左手一按,抓住了面前的那个青年,一把将其按了下去。 也不知他力量用的为何如此之巧,竟深深将那人按入脚下的泥土之中,只漏出个脑袋在外面,随后手腕子一番,那个人瞬间就看向了自己的身后,当然,真的是他自己的身后,永远是他自己的身后,因为他的身体被大地泥土所挤压,根本无法动弹,而他的脑袋,却已到了他的身后。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也太突然,令其余的几个青年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呼…… 又一个青年被聂齿击飞,飞出去的一瞬间,身首异处,剑气再出,将三人的灵魂收取回来,然后白天羽的脑袋,就变成了一只硕大的鸟头,而身子还是人的身子。 “部分兽化”,这是连白天羽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被聂齿开发了出来,事实上,历代的白家后人,也都没有能这样变化成功过的,就连传说中的老祖,白仙也不能够。 咯嘣咯嘣~白鸟脑袋的大嘴张开,却长出了一排排鲨鱼般的牙齿,将那人头嚼碎,吞了下去。 剩下的人,一个吓死,一个瘫倒在地上,聂齿自不会放过他们,剑气纵横,将那两人的灵魂带走。 聂齿功法一收,白天羽的头颅又变成了人形,心中暗道:“这白家的血脉,确实有些玄妙,只可惜我是不会再有了……” 紧跟着他身形一动,瞬间就离开了这里,仿佛白天羽和他,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里过,只是那些死去的人,却再也不会复活。 并且,在他们离开之后,地下的鲜血慢慢流淌,形成了几个大字,“人死不能复生,狗死也一样”。 在追击七公主一行人的同时,聂齿还不忘,捎带着将附近的几处村庄,都扫荡一空,他知道,那几个人的家可能就是附近的村子之一,所以他一个都不会留。 这就是聂齿,他就是如此的决绝,没有正义,没有真理可言,他混沌的源泉,是恶魔,也是圣人…… 嗖,一道漆黑的剑芒,破开苍穹,降临人间,仿佛是要将这大地切为两段。 一击之间,有三名上仙级别的强者,瞬间毙命,灵魂被剑气抽走,成为宝剑的可口美餐。 哗啦哗啦,华丽的宫殿成为两半,里面无数的金银珠宝,练气丹药都撒了一地,这倒是好东西,是傲东国逼迫比丘国,要他们出的嫁妆,陪嫁之物。 每一件都是比丘国的心头肉,可亡国之际,他又不得已不割爱与人。 这一击之下,宫殿被毁,无数的宝物跌到地上,即便再捡起来,也会有所损失,可聂齿不管,他只要完成他所要完成的事,至于损失多大,他根本不在乎,金丹妙药,都比不上自己苦心修炼,所以他从不炼丹,也不吃丹,如果实在需要,就到别人那里去抢。 破风见状大吃了一惊,漆黑的剑气,这种气势,这种威慑,他已无力在反抗。就算他有比聂齿更大的本事,他也不敢反抗,因为他已吓破了胆,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对抗聂齿,就算能也不能。 “邪魔聂齿!” “是邪魔聂齿,他还没死……” 邪魔聂齿,是这些年傲东国人给聂齿取的外号,可见聂齿已在傲东国人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只这一击,已有人开始退缩、逃跑,不是这一击杀了多少人,有多么的强大,而是阴魂力的显现。 如果单纯的说这一击的威力,那么这还不如傲东国的四大护法,可阴魂力已显现出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没有人不惜命,尤其是那些活了上千年的老古董们,他们知道,只要有时间,只要还活着,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什么脸面不脸面,什么忠心不忠心,活一天算一天,只要活着就是好的,哪怕要背负叛国的罪名,哪怕要遭受到傲东国的追杀,那也在所不惜,如果现在就与聂齿拼杀死了,那么就什么都没有了,一点机会也没有。 “邪魔聂齿”,在他们的心里,到底意味着什么?那自然就是毁灭,使一切都不复存在,是拥有着颠倒乾坤,使日月无光的存在。 他们可不觉得自己能够战胜聂齿,加在一起也不行。 几个呼吸之间,一众上仙级别的强者就开始四散奔逃,有一个逃跑的,就都开始逃跑。 只有零零星星的两三个,固守阵地,只可惜被聂齿赶上去,砍瓜切菜一般,就给收拾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救出七公主 破风哆哆嗦嗦的,站在被劈开的宫殿旁边,手里拿着一柄极薄的斩仙剑,但在聂齿的眼里,那剑就是近乎于破铁片子一样的存在,根本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对了,刚刚那第一击,是连那巨龙也给劈了的。 对于那七公主来说,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白天羽的潜意识之中,只看到一个人,在巨龙的肚子里蠕动,很久很久,有一个血人,从那龙肚子里面钻了出来。 这个人当然就是他心目之中的七公主。只是她已成了一个血人。 一瞬间过去,七公主好不容易从龙肚子里面钻了出来…… 宫殿被斩断的时候,由中间向下塌陷,她便也随着那些众多宝贝,和金丹妙药一样,滚落到地上,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运用法术飞翔,更何况她还被特殊的铁链捆绑着。 就这样,她被巨大的龙身压在了下面,被龙血浇灌全身,成了血一样的人。 “是你?怎么又是你?你还不死心吗?白天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难道想要比丘国所有的人,都为你陪葬吗?”很显然,这个单纯的小公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也难怪,聂齿雷厉风行,只是数个呼吸之间,就解决了一切,等她从龙肚子里面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所以,她当然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白天羽所为。 聂齿不着急,他相信,破风会为她解惑的。 破风这时有些后悔,他后悔自己没有杀了白天羽。在他看来,一切都是白天羽的错,如果刚刚自己杀了白天羽,或者是白天羽自杀,那么他也许就不会被聂齿附身了,聂齿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难道,聂齿是这天地之间的怨念所化?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白天羽的身上?”破风疑惑着,他想逃,但他知道,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逃的掉。 “聂齿,我错了……”破风见不是对手,便开始求饶:“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求求你……” “什么?”七公主听闻大吃一惊,“你是聂齿?你怎么和白天羽长得一模一样?” “七公主,他不是和白天羽长得一模一样,他是夺舍了白天羽。”破风解释。 “啊!原来这就是善于夺舍的聂齿!”七公主先是一惊,随后怒目圆睁,朝着聂齿呵斥道:“你放开白天羽,从他身上离开!” 聂齿冷笑连连,他觉得这七公主实在太过有趣,像她这样的人,简直不能用单纯来形容,而是傻更贴切一点。 听见她的话,就连极度恐惧中的破风,都忍不住笑了笑,“公主,他要是那么好说话的话,他就不叫聂齿了。” “嗯!”七公主一愣,觉得他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朝着他点了点头,“咱们俩合作,一起把他从白天羽的身体里逼出来。” “什么?”破风似乎是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道:“这不可能,七公主,恕我直言,您真是单纯,我傲东国不知组织了多少高手,又请了多少援兵,加在一起,仍旧奈何不了这聂齿,何况就是我们两个?” 说着,他朝聂齿躬身下拜,“聂齿大人,我认输,求您放过我,饶我一条狗命。” 破风不愧是能屈能伸,以前他对白天羽百般羞辱,白天羽真是宁死不从,换到了破风身上,瞬间就认输。 不得不说,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否则聂齿真要动手,别说是一个破风,就连金面煞魔也奈何不得,稍有不慎,还要被聂齿反吞噬了。 “破风你……”七公主真是看扁了破风,她没想到,在比丘国里横行霸道的傲东国人,在遇见了聂齿之后,竟然会变的如此的怯弱。 面对着此情此景,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还打算着要借住傲东国之力,来对付聂齿,营救白天羽,可没想到,傲东国的护卫们跑的跑,逃的逃,最后剩下一个,跪在地上就求饶。 “怪不得!”七公主咬着嘴唇恨道:“怪不得你们傲东国内忧不断,原来你们都是如此胆小怕死之辈,怪不得你们都对付不了聂齿,原来你们一见到他,吓得都要跪下。就你们这样,召集多少高手,还有什么用?难道是要跪成一片,虔诚的对着他祈祷?哦!怪不得,你们傲东国如此厉害,原来是得到了此人的暗中帮助吧!” 破风看着七公主,不住的冷笑,“公主,您说着都是什么呀?一会儿说我们都是胆小怕死之辈,一会儿又说我们如此厉害,难道下跪就是没能力吗?活着总比死了要好吧?” 他也不站起来,就在那儿跪着,并且跪的理直气壮,接着道:“你口口声声说,你们傲东国你们傲东国,你别忘了,你已经被比丘国舍弃了,你现在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已经不在是比丘国的人了,你记着,咱们傲东国再怎么弱小,那也能战胜他们比丘国,知道了吗?” 破风阵阵有词,把七公主说的哑口无言,只不停的说着:“你、你……” “谁说傲东国就一定能赢了?”聂齿脸色阴沉,质问破风道。 破风看向聂齿时,态度却与看七公主时完全不同,一脸的谦卑之色,连忙颤声答道:“没、没有,这还是多亏了聂齿大人的栽培,要不是您,我们还赢不了,我、我都听说了,是您牵制住了金面煞魔,还、还有……” 他见聂齿脸色不善,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我服您了……” “起来吧!” “是。” “过去把她的锁链打开。” “是。”破风不敢犹豫,拿出钥匙,就要为七公主打开镣铐。没想到,那七公主却反抗起来,“不,不准你把我的锁链打开。” “你真是个傻子!”破风在心里骂道,“有机会逃出升天,却还赖着不走,你以为你是谁?落到国王的手里,还有你的好?你别忘了,你是从敌国拿来的战利品,战利品是什么?就是物资而已,嘿嘿……” “破风你滚开!”七公主嚯的一脚,将破风踢了个跟头。 破风看了看聂齿,铁链这时还没有被打开。然而聂齿手指轻轻一指,一道剑气急射出去,瞬间便将那铁链斩断。 破风只能称赞聂齿,以求活命。 聂齿大袖一挥,那华丽的宫殿,连同着七公主,还有地上的死龙,一起飞了起来,最终落入了聂齿的手里,像玩具一样,被他塞进了衣袖之中。 “这,这是什么法术?”破风也不敢问,只是心里暗自纳闷。 聂齿道:“你回去,禀报你们的国王,告诉他,如果他们想要回公主,就拿擎苍的人头来换。” 破风知道机会来了,聂齿并不想杀他,而是要他带话,差点就笑出了声,连连点头道:“是,聂齿大人,我一定把话带到。” 聂齿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破风向四外望了望,见左右无人,连忙趴在地上,先往身上粘了点泥土,然后又走到死尸的近前,抓着那些尸体上的血肉,往脸上涂了涂,拿起其中一人的利剑,朝着自己的胳膊上来了一下。 一道直至骨髓的伤口,就这样出现,站起身刚要走,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野孩子,呆呆的站在远处的树荫下,望着他。 破风豁然大惊,刚刚他仔细观察四周,明明没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冒出来两个野孩子? 第二百八十四章 魔血蝙蝠 “谁?”破风故作镇定,“小娃娃,你们两个是哪里人啊?” 其中一个身材较高的,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好似个小叫花子,满脸都是污渍,污渍太厚,好似都看不见表情。 另一个身材矮小,只有五尺来高,一身衣衫,仍旧是破旧不堪,听到破风的询问,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两人均不说话。 破风看着二人的神色,心念微动,顿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微笑道:“两位小朋友,你们不要怕,我不是坏人。你们也是我傲东国的人吧?没事的,你们饿了吧?叔叔这里有好吃的。” 说着,他弄出玄通,手掌微微摊开,顿时出现了两个白面馍馍,“来吧!吃吧!” 二人微微犹豫了一会儿,慢慢朝着破风走来。 破风知道,这两人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是两个小叫花子。 这两人的实力,只怕是与他在伯仲之间,却不会是聂齿的对手,面对着破风,也没有绝对的实力。 等两人快到了破风的附近之时,那身材矮小的,慢慢的躲到了较高的那人的身后,二人继续前行着,但速度越来越慢,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破风这个时候,心里也收紧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二人不是傲东国人,甚至也不是比丘国人,更不是聂齿的手下,他们只怕是另一股势力。 不过,无论他们是哪股势力,目前看来,都不是破风的对手。 否则,他们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想要暗算破风。 很明显,他们与破风,都对对方充满了敌意,双方都是不怀好意的。 前一个较高的,伸手去拿破风手里的馍馍。那馍馍是不能吃的,只是破风变化出来的虚影而已,因为以破风目前的实力,显然还不到虚空造物的境界,所以他不可能凭空制造出可以吃的馍馍,更不能改变物质的本源。 那两人似乎也知道是如此,所以拿过馍馍的时候,也并没有急着吃,而是躬身说了一句:“谢谢!” 随着这一声“谢谢”的出口,前面的高个子的脸上,忽的散发出一股奇特的笑意,连那厚厚的渍泥,都无法掩盖的笑意。 那笑意,好似饿久了的孩子,终于见到了食物,但这笑意,却又比普通的孩子多了一些森冷和无情,那样子其实更像是饿久了的豺狼,终于见到了羔羊,而且是已经捕获了的羔羊。 与此同时,那破风的脸上也出现了类似的笑意…… “破”。 破风大吼一声,那馍馍忽然炸裂开来,仿佛山川都随之激荡起来。 紧跟着,那前面的高个子被炸的四分五裂,化为漫天的血雾,铺天盖地的泼洒下来。 而站在高个子身后的矮个子孩童,却消失不见。 破风大吼了一声:“不好。”弄起法术,就要飞盾而走。 咚,他仿佛是撞在了一面无色透明的墙上,仔细观看,这墙体并非是真真正正的透明,而是隐约有一丝血红之色,“什么?血雨阵?” 破风张口大骂:“龟孙子,原来是你……” “龟孙子不是我,我是龟爷爷,只有龟孙子才会被忽悠进血网之中。” 那声音不知从何处而来,仿佛是虚空的深处,又好似在破风的耳边。 “怎么会这样?原来他靠近我不是害怕我反击,使他遭受重创,而是怕我逃走。”破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可他不但没有像对待聂齿时一样,向那个小孩屈服,而是破口大骂起来。 这家伙也是个骂人的好手,古往今来所有的骂人话加在一起,都没有今日这破风骂的难听。 那自称是龟爷爷的家伙,还想反驳,还想反骂,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破风一口气骂了回去。 虽然双方的实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但比起骂人的水准来,更不再一个水平线上。 论实力,那龟爷爷要打他,仿佛真跟龟爷爷教训龟孙子一样,可论起骂人,却截然相反,破风骂他,就好像是一头巨像,在蹂躏一只小鸡。 “好,我让你骂个够!”那位“龟爷爷”似乎是被彻底的激怒了,血雾所凝结成的墙壁猛然收缩,想要将破风碾压致死。 破风身体突然凭空消失,那龟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冷笑道:“龟孙子哪里逃!” 嘭,随着墙壁的收缩,血雾的浓度也在急剧增高,然后就看见一个人,被血雾从地里面抓了上来,那不是破风,还能有谁? 破风大惊失色,仍旧怒骂连连。 这时血雾之中,再次显现出来一个形体,这人竟和破风长得一模一样,包括身上所受的伤痕,也是一般不差。 “为什么?”这假破风望着真破风道:“为什么你一见到聂齿,就立刻跪下来磕头,而见了我,就要怒骂连连呢?难道他比我更厉害?” 破风并不回答他,仍就只是怒骂。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聂齿和眼前的这人,有本质上的不同。 聂齿是为了复仇,整个傲东国里,他最想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擎苍,而眼下的这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人,在他的眼里,破风就是他的猎物,是食物。 这样,就不一样了。羊和牛可以为了草场而争锋,只要羊退出了草场,牛就会放过它,这就好比聂齿与破风的关系。 擎苍是草,破风是羊,聂齿的目的是为了要擎苍死,而非为了破风死。这就好比牛的目的是草,而非羊。 但眼前的这个人也好,妖也好,他就是除了牛羊草之外的另一个物种,那就是狼,他要的不是谁死,向谁复仇,他是要吞噬掉羊,吃掉破风。 这看似简单的道理,却有本质上的区别。试问一下,一个白面馍馍,求一个饥饿的快要死了的人,求他不要吃掉自己,那人可能放过他吗? 这显然也绝对不可能。 假破风缓慢的张开嘴,嘴越张越大,仿佛是在没有极限的扩张着,随后从他的嘴里,伸出一根长长的大舌头。 说是舌头,却又不像是舌头。那好似一个管子,又好像是血柱,如钢丝绳一般,卷曲着,尖端很细,却显的无比的空洞。 “我饿了,好饿好饿……”他虽是伸出了舌头,却似乎不耽误他的讲话。 眼看着那舌头便要刺入破风的脑袋,忽然,从破风的腰间,有一样东西掉落了出去,闪着金灿灿的光辉。 是一把扇子。 扇子悬浮在空中,仿佛是有人在慢慢舒展。完全展开的扇子里面,是一副巨大的山水图画,有一位老者,坐在群山之中垂钓,边上有两行字,“天外有天,别有洞天。” 破风大骂了一声:“魔血蝙蝠,你不得好死!” 随后扇子一收,那破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再一次凭空消失。上一次,他是钻入了地底,这一次他显然是钻到了扇子里面。 这扇子显然是个法宝,是专门用来躲避追杀的法宝。 扇子一合,他就到了扇子里面的世界,任凭外面的对手何等强悍,都奈何不了他。 刚刚如果不是聂齿饶恕了他,他甚至也想要躲进这扇子里面。只不过如果是面对聂齿,他能否这么如意,就说不准了。 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 “畜生、畜生……”那假破风收起了舌头,气的破口大骂起来,“龟孙子,又给他逃了。” 呼呼,他身上的一层血雾散去,露出本来的面目。 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和人一样高,直立,有手有脚,背后还有一对翅膀,翅膀的前端也有两只小手,这就是魔血蝙蝠的本来面貌。 魔血蝙蝠冷笑一声,“以为躲进扇子里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吗?” 第二百八十五章 血网重重 魔血蝙蝠抓住扇子,不住的冷笑,“嘿嘿,真是个愚蠢的人类,竟会想出如此愚蠢的脱身之法,人没了,不过扇子还在,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能逃脱过我的追杀。” 说着话,他双手奋力一掰,想要将扇子舒展开来,可那扇子好似被强力胶粘住了一般,不,应该说是比强力胶粘了的还紧。 凭借着魔血蝙蝠的实力,就算是金刚石头,他都可以轻松掰开揉碎,可这扇子却纹丝不动。 “这、怎么可能?”它不由得大惊了起来。 又是一掰,这次它真是用足了力气,可那扇子仍旧是纹丝不动。 “嚯!”魔血蝙蝠怒吼了一声,再一次集中力量,想要展开扇子,但还是没有丝毫作用。 “既然展不开,那就毁了它,我看我把它毁了,你还能不能躲在里面。” 魔血蝙蝠认为,既然扇子舒展不开,就用更强大的力量,把扇子摧毁,看破风还能不能躲在里面。 它将扇子随手一抛,使其从新回到空中,随后掌心凝练出一股股血色,最后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光芒聚拢,化作一柄长刀。 长刀厚重而锋利,看似笨重的同时,充满杀戮气息,仿佛是一刀寄出,无所不破。 果然,它这一刀挥舞出去,有一种撕裂苍穹,鬼神皆惧的味道。 这种滔天的杀戮气势,最后慢慢凝聚在了一点上,那个点,恰巧就是它所要劈开的那个点,也正是刀与扇子的交锋之处。 紧跟着,如鬼神哀嚎般的声音,从那个交点处响了起来。 扇子没有断,更没有伤,反而是它的刀,出了个豁牙,简直就像个笑话。 魔血蝙蝠更是气的暴跳如雷,“你以为这样我就无法弄死你了吗?”它咆哮着,五指张开,从指尖溅射出五条由鲜血构成的细线,细线在半空中组织成一条血网,慢慢的,想要渗入扇子之中。 数个时辰过后,魔血蝙蝠叹息了一声,本打算就将自己的鲜血,渗透入折扇之中,聚拢成血网,将破风杀死炼化,到最后却还是以失败告终,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鲜血组成一条条锁链,将折扇封印起来,这样,它就不必担心那破风悄悄溜走了。 于此同时,远处的山林又缓慢的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身材极高,除了双目,额头上还有九个眼睛。 另外一个是个女子,身姿妖娆,穿着一身血红色的长衫,正是猩红门中掌教的女儿,血清云。 这魔血蝙蝠一看见血清云,连忙躬身下拜,“师姐好!” 血清云朝它摆了摆手,“怎么样?看你最近挺忙的样子,想必是收获颇丰吧?” 魔血蝙蝠道:“师姐见笑了,哪儿比得上师姐您啊?一出山门就碰见了这几块肥肉,”它瞄了一眼九目巨人,坏笑连连,“师姐这是炼化了几头了?” 血清云一脸不屑的道:“什么呀?这是你姐夫。” 魔血蝙蝠轻笑一声,“但不知这是我的第几任姐夫啊?” 血清云皱了皱眉头,并不接它的话,而是问道:“我听说,你最近在跟踪那个极阳血脉的人,叫什么破风的,怎么样?得手了吗?” 她目光似有意无意的,望向了魔血蝙蝠的扇子。 原来这魔血蝙蝠,也是猩红门里的弟子。猩红门之中,并没有人兽区分,只要你有实力,并且认同猩红门的理念,愿意为门内征战,就可以加入猩红门修炼。 其实,像猩红门这样的门派,在众多的门派之中,也并不是很受待见,她们对人体和血液的运用,远远比不上魔血帮。而且就连魔血帮在内,也只是利用鲜血,那些更残酷的修道宗门,对此等帮派,还是觉得太过浪费。 这魔血蝙蝠自加入猩红门后,便一心一意的为门派里面做事,堪称是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一点不轨的迹象。表面上的实力,自然远远比不上血清云,但门里大多数的弟子前辈,仍旧对它的身份感到怀疑,认为它有可能是魔血帮的奸细。 这次血清云离开山门,一来是奉命,绞杀金面煞魔,二来也是暗中调查魔血蝙蝠的身份。 可这魔血蝙蝠似乎隐藏的很好,那血清云丝毫查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魔血蝙蝠跟了破风一路,那破风貌似是什么纯阳之血,对于修炼血之功法大有裨益,只可惜还是没能炼化,不过它觉得炼化吸食破风的血液,也是迟早的事了,至少眼下他已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魔血蝙蝠看出了血清云的贪婪,主动将手上的折扇递了上去,“在扇子里面。” “小小的折扇,你都打不开吗?”血清云一脸的得意与不屑,但她也不运用功法,而是将折扇丢了回去,“谁抓捕的,那就是谁的,我不和你抢,这是门里的规矩,我希望你也不要破坏门里的规矩。” 说罢,她和那九目巨人,化作了一团血雾,消失不见。 待她们走远,魔血蝙蝠冷冷一笑,嘀咕道:“臭婆娘,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老子要是不知道,就枉为魔血帮的帮主。” “什么?它是帮主?”远处的苍穹之上,一双洞彻古今未来的眸子,深深的望着这里,也不由得暗暗惊讶。 直到看见它摇身一变,化作了破风的样子,方才离去…… 一阵旋风般的身影,忽然停在了密林之中,阳光照射之下,隐隐约约看见有些衣服,在蠕动着。 走进一看,方知有一男一女,男的身材巨大,头有九目,女的身姿妖娆,颇有韵味。 “怎么回事?”聂齿暗暗推算,只觉得有些古怪,连连道:“倒霉倒霉,竟然会遇见这种事情,真是不知道敝人,唉!” 他转身刚要离开,就听见一声犀利的惨叫,再转回身,他便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女人消失了,地上只有一具巨大的干尸,干尸的头上有九个窟窿,黑洞洞的,里面好似已经腐烂,但这其实并没有腐烂的迹象,只是尸体彻底干枯,而显现出来的一种样子而已。 “不好!”聂齿轻喝了一声,转身刚要溜走,便觉得有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朝自己席卷过来。 “是你?”聂齿故作惊讶的望着天空上的大网,只见那大网之中,端坐着一人,身姿妖娆,却赤裸着身子,不是血清云,还能有谁? 当然,这时的血清云刚刚享受完盛宴,她还不知道眼下的聂齿是聂齿,因为聂齿现在夺舍了白天羽。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这可就怪不得我了。”血清云一阵幽幽的冷笑,冰冷入骨。 要是换做了真正的白天羽,只怕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就算有实力,哪里还敢反抗? 可聂齿只是微微一笑,道:“是谁告诉你的天堂有路?又是谁告诉的你,地狱无门?其实天堂没有路,地狱的大门,才是时时刻刻的敞开着。” “哼!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血清云似乎并不打算和白天羽多聊下去,身形一晃,从血网上面沉淀下来,身后还有无数细小的血丝,看起来倒是有些恶性。 不过聂齿却并不以为然,还是微笑着说道:“不,我并不是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虽然没有真的去过天堂,也没有下过地狱,但我倒是听说过一点。天堂是三界里的神国,有没有路,我不好说,但众生死后,都是下地狱的,这至少说明了地狱有门,可我却从来没见到过,有能晋升到达天堂的,我倒是觉得,天堂的路,可能是假的,怎么样?你看我,不是嘴硬吧?” 血清云嫣然一笑,“臭小子,你知道的可真多!” 这时她已站在了聂齿的面前。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下流之术 从她的微笑中,聂齿感到了深深的含义,她的笑,明显是不怀好意的笑。 不过聂齿却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的眼里,那血清云眼里的凶光隐藏的虽深,但就算她全部绽放出来,也不会令聂齿有什么压力。 “小子,你倒是挺淡定的,你难道不怕死吗?”血清云问道。 聂齿故作震惊,“什么?死?是谁想要我死?”他假装向两旁看了看,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身边已到处都是血网,并且有些个血网的上面,还挂着一些干尸,“为什么?你为什么想要我死?” 血清云微微一笑,这一笑更是带着刺骨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因为美人儿也需要吃东西!” 说着,她便要扑过来,她觉得白天羽也不过就是个开胃的小菜,完全不足以令她浪费唇舌。 聂齿猛的向后一退,没想到竟撞到了血网之上。 呼呼~呼呼呼…… 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吹的连血清云都睁不开眼睛,聂齿也假装是受不了这风沙,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静静的望着远处的山脉,只见一片萋萋的荒草之中,隐约站着一位老者,那老者看似朴素,面如土色,然而在他的脸上,却时不时的发出道道金灿灿的光芒。 随即聂齿心头一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它还没死!” 在聂齿看来,面前这血清云毫无危险,反而是那老者,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忽然,狂风像晴天霹雳一样,突然就停了下来。 那血清云仿佛也察觉到了异样,不过她并不惊慌,抬头向四外望了望,“何方妖孽?可敢现身相见?” 她这时的实力,似乎比聂齿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弱了许多,否则以聂齿的实力,都可以发现的事情,她不可能发现不了。 聂齿心中倒是暗暗高兴起来,“如此甚好!” 血清云再一次站在血网之上,貌似是很不放心的样子,随即她的目光再次锁定了聂齿,“那风不是你弄得?” “我?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聂齿满脸无辜的道。 “我就知道不是你!”血清云再次跃下血网,来到聂齿面前,“来吧!把你的鲜血都贡献出来吧!” 她手指轻轻一勾,也不知用了什么邪门的法术,聂齿只觉得白天羽体内的鲜血狂涌,好似要倾巢而出似的,流向那血清云的方向。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聂齿是何等人物,他怎么可能让白天羽简简单单的死在这里,不过他觉得目前还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就并没有出手,而是极力的克制着身体,不叫白天羽的鲜血流出来。 血清云有些不耐烦的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猩红门的人,我要修炼法术,就必须要从别人的鲜血之中,抽去法力,所以你必须得死,我需要你贡献出你的鲜血!” “你这是什么道理?你要修炼法术,我就得贡献出鲜血,真是岂有此理!”聂齿反驳道。 血清云道:“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反抗不了,除非是天生圣人,否则跌入了我的血网阵之中,都会变得堕落了。” “哼!”聂齿冷哼了一声,暗暗催动白天羽本身的法力,与之对抗。 血清云双手做了法诀,随后轻喝一声:“下流之术。” “什么?下流之术?”聂齿听了这个名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随着他这一笑,白天羽的鼻子顿时开始向外流血,血一流出,便如长河一般,在半空中悬浮着,向那血清云翻涌而去。 “不错,这就是我的下流之术。”血清云得意道:“任何一个心灵不纯洁之人,见到我的裸体,鲜血都难免会躁动起来,产生下流的想法,而我就是下流的下,是这生命的最低点,所以鲜血都会向着我狂涌。” “哦!那看来,我是没办法了?”聂齿还想极力的控制,不过白天羽的血就是止不住向外狂涌,他心里道:“看来这白天羽也不是什么圣人喽!我这么控制都控制不住……” “嘘……”聂齿叹息一声,突然开始催动自身的魂力与之对抗,那些本已流出体外的鲜血,忽然沸腾起来,还没有到达血清云的身边,就已完全挥发。 “你这又是什么手段?”血清云也大吃了一惊。她运转法力,本想抽出白天羽的鲜血,从中提炼出自己所需要的精气,可没想到鲜血还没有到她的身体里,就已全部消失。 她看的明白,那些鲜血绝不是简单的挥发,而是被某种力量剥夺走了。 否则就算血液蒸发,形成血雾,她也照样能从中提炼出血气精华。可眼下,她却什么都提炼不到,所以她才不由得惊讶起来。 聂齿朝着她微微一笑,“怎么样?什么都得不到了吧?” 他这是以阴魂力,打出了一道混沌裂痕,使那些流出去的血液从归混沌,在从混沌中提炼本元,再滋补身体,这样一来,白天羽的血就是流不干的。 如此一来,血清云却是白忙活一场,她什么也得不到。因为看似蒸腾的血液,其实已不在这个世界之上,所以任凭血清云手段再高,也不可能劈开混沌,从混沌之中,提取血液,否则她也就不必杀人取血了。 何况,那些血液一到了混沌之中,就已不再是血液,而是变成了别的东西。 “好!”血清云收住功法,“算你厉害,只是这样子你就不会死了吗?你的血液蒸干,迟早也是要死的吧?” 聂齿道:“不错,我的血液蒸干,迟早也是要死的,只是我虽死了,可你依旧是什么也得不到。” “你?”血清云皱起了眉头,“反正你也是要死,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呢?” 聂齿微微笑了笑,心想:“你要别人的命,还想要别人成全你,你这简直是做梦。”可他嘴上却不会这么说,因为他有别的谋划,笑了笑,说道:“好啊!既然横竖都是个死,要我成全你倒也无妨,只是在我成全你之前,你得先成全我。” 血清云得意的笑了起来,她对自己的身体有足够的自信。因为她的身体在很多男人看来,确实也完美无瑕。 其实她生来时,并不美,而且很丑,丑的简直没边,实在是不能入目。只要叫个男人,不是瞎子,就会唾弃她,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难看了。她也因此,深深的憎恨上了男人,在她看来,这世界上的任何男人,甚至是雄性动物,都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男人更是坏中之坏,该杀尽了才好。 虽然她丑,但无论她再怎么丑,她都是猩红门门长的女儿,人有几个不会心疼自己的孩子?虽说是修成功法,可也只是修成了功法,有强大的力量而已,仍旧有七情六欲。 在猩红门的极力栽培之下,血清云慢慢变得强大起来。她一有了实力,便开始疯狂的报复男人,无论是老的少的,只要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她就要将其杀死,炼化。 普通凡人的鲜血里,并没有什么可利用之处,可她还是会将其杀死。在猩红门里,她也是个疯子,所以门长才会派她下山,其实也是为了让她磨炼性格。 至于容颜,修成了大法力之人,很容易就修改过来,她这副完美的身躯,不知道用了多少人的鲜血,慢慢淬炼,慢慢修补,才有的今日这般完美。当聂齿说出“先成全我”的时候,她便已明白了聂齿言语中的意思,不过她并不介意,似这样的事情,她也并不感觉意外,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实在是太过完美无瑕。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可不许事后不认账。”其实,她根本也不怕别人反悔,因为在肢体接触的时候,她可以一瞬间吸干对方的血液,她有十足的把握,在聂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他的血液抽干。 第二百八十七章 渔利者们 血清云漫步靠近聂齿,微微一笑,“也好,刚刚只弄了一半,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还要再玩一会儿呢!” 她用手轻轻一指,那血网便慢慢退开,然后,她就到了聂齿的面前,眼看着就要触摸到了聂齿的身体。 其实她也不急,因为在她看来,聂齿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爬虫而已,完全不可能与自己抗衡。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呼呼,聂齿的身体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毁灭之力。粉碎万物,化宇宙为混沌,破苍穹为虚无。 “啊!这怎么可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血清云都惊了一呆。 就是这一瞬间,聂齿的身上再次绽放出无数道漆黑的剑气,幽寒、冰冷的剑意,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疯狂冲杀向血清云的身体。 “啊!”噗噗噗噗噗…… 血清云哀嚎连连,被剑气搅的七零八落,最后化作一团血雾,飘然远去。 就在这时,聂齿周围的血网再次出现,妄图以此来困住聂齿。 一柄乌黑的长剑,突然出现在聂齿的手上,剑身上,如血管脉络的图文,不停的闪烁着,仿佛是带着声音,嘭嘭嘭,好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着,然后,它就像是活了一样,带着白天羽的身子,陡然前冲。 刷刷刷,漆黑幽寒的剑意,不停的挥舞着,劈开一张张血网,直追那血雾而去。 那血雾看似缓慢,可实际上速度极快,待聂齿劈开重重血网,她已逃到了数百里之外。 不过这算不得什么,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聂齿就可以追过去。除此之外,聂齿早已分出去一部分的魂念,和那团血雾纠缠在一起,任凭她逃的再怎么快,再怎么远,聂齿都能将其追上。 聂齿怕的也不是她逃走,而是怕有人从中坐收渔利。 因为那金面煞魔刚刚已露过面,可又没有出手,单对单,那血清云恐怕不是它的对手,它之所以没有出手,明显有想要坐收渔利的嫌疑。 还有,上次在血雨阵中,它是怎么逃脱的?为什么血清云的功力会大减? 等等问题,聂齿来不及细想。 最为恐怖的是,刚刚它的样子,似乎是已有了肉身。 有肉身与没肉身的战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甚至可以说是天与地的差别,如果聂齿有纯粹的肉身,就可以催动各种各样的法术,进行攻击,可没有肉身,就只能用纯粹的力量攻击。 这就好比是挖坑,没有肉身,就相当于什么工具都没有,空手在地上挖坑。而有肉身,就是用铁锨镐头,相互配合着,在地上挖坑。 哪个快,哪个省力,可想而知。 果不出聂齿所料,血清云所化的血雾,正拼命的向前狂奔,忽然,有一道金光,一闪,如流星陨落,瞬间就挡住了血清云的去路。 金光落定,正是刚刚聂齿所见到的那老者。 嘭,那金面煞魔二话不说,身体炸裂开来,也化作一团血雾,不过它这团血雾是金色的,而血清云的那团血雾是红色的。 聂齿的魂念已察觉到了不好,金面煞魔这是要以血养血,吞噬掉血清云。聂齿的魂念掺杂其中,如果血清云陨落,则聂齿的灵魂也必然会遭受到重创。 血清云的这团血雾,极力的抵挡着金面煞魔的侵食,然而她本身就实力不足,再加上被聂齿所伤,根本不是金面煞魔的对手。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血清云大片大片的血之精华,被金面煞魔吸收吞噬。眼看大事不好,忽然有一个身影由远及近,看似缓慢,实际上却快的惊人。 是破风。 他仿佛不是走过来的,也不是飞过来的,而是一直都站在这里。 呼噜,破风身形一抖,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似人非人,似妖像人的东西——魔血蝙蝠。 原来这血清云暗中监视它,企图看出它的破绽,它也在暗暗的观察血清云,一有机会,它就要对血清云下手。 在血清云的这团血雾之中,不仅有聂齿的一缕魂念,也有它的魂念。 就在血清云查看破风那把扇子的时候,她的手上沾染上了魔血蝙蝠的血迹,那魔血渗入血清云的身体,从此,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魔血蝙蝠了如指掌,并且还慢慢的蚕食着她的身体,只不过血清云并不知道而已。 就算她不遇见聂齿,不遇见金面煞魔,到了最后,只怕也是难以活命。这次它得知血清云遭受重创,便立刻赶过来,趁她病,要她命,并且,它还有更大的图谋。 血雾中传来血清云阵阵的惨叫声:“你们、你们竟然合起伙来对付我!” 她所忍受的那种痛苦,是无法形容的痛苦。似乎是每一寸的肌肤,每一立方的身体,都被切开,再用无数的针刺来刺去,最后扎的千疮百孔。 魔血蝙蝠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背负着双手,在这两团血雾之间徘徊,它倒是不急,朝着血清云所化的那团血雾,嘿嘿笑道:“你是谁呀?” 它这是明知故问,“谁合起伙来对付你了?还有你……”它看向了金面煞魔所化的那团金色血雾,“你知道这是谁的猎物吗?你就开始吃,也不怕撑死?” 金面煞魔所化的那团金色血雾之中,传出来阵阵的冷笑,“哈哈,小娃娃,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老夫这么说话?看来你是活够了,也好,老夫吃完了她,再去收拾你。” “好!你有种。”魔血蝙蝠把嘴张开,越张越大,仿佛是永无止境。 血清云大惊,“魔血蝙蝠,你要干什么?你要连我也吃了吗?” 魔血蝙蝠并不理睬,往前一纵,一口便将血清云连同着金面煞魔,两团血雾都吞了下去。 白天羽再次出现,魔血蝙蝠又变成了破风的样子,它知道现在的白天羽到底是谁,不过它其实也并未将聂齿放在眼里,只是不愿意与聂齿硬碰硬而已,继续装作是破风,假装朝白天羽拜倒。 可是它身形微微一动,就觉着肚子里面翻涌的厉害,那种痛苦,竟丝毫不比血清云被吞噬的时候差多少,甚至还有过之。 此时此刻,它体内聚集着三种力量,相互纠缠,相互吞噬。一种,便是最强的金面煞魔,它到了魔血蝙蝠的体内,并没有丝毫的畏惧,相反,则是从内部开始吞噬瓦解魔血蝙蝠的身体。 第二种力量,便是血清云的力量,她看起来很磅礴,但力量的性质却很差,不仅被金面煞魔所吞噬,还被魔血蝙蝠消化着,然而魔血蝙蝠对她的消化,也根本弥补不了金面煞魔对其造成的伤害。 打个比方,如果金面煞魔的力量性质是镰刀,那么血清云的力量性质就是小草,草场虽大,草虽多,然而却不能对镰刀造成任何伤害,她只能被一点一点蚕食收割。 至于魔血蝙蝠本身,便是牛羊,它虽然能够吃草,但却并不能吃镰刀,而且它本身也要被镰刀所收割,这就是力量性质上的不同了。 而除此之外的第三种力量,则是极为可怕。 如果说前面的是镰刀、牛羊和草,那么最后这一种,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前者的金面煞魔和魔血蝙蝠,一旦吞噬掉了血清云的力量,自身的力量就会发展壮大,但那第三种力量,则是不会成长,也不会壮大,但那力量却可以吞噬一切,令一切都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 不管是谁的力量,只要一触碰到那东西,就要消失不见。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交织的血雾 因为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过恐怖,所以隐藏在魔血蝙蝠的体内,任何一股力量都不敢向它靠近,因为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更无法与之对抗。 本来,魔血蝙蝠还想着,等金面煞魔与血清云拼个两败俱伤,然后一口吞之,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淬炼,可没想到战斗一开始,便呈现出了一面倒的局势,迫不得已,它只能提前动手,但它还是低估了金面煞魔的强横程度。 不仅是因为聂齿的突然出现,使得它无法全心全意的镇压体内的血雾,甚至它觉得,就算自己静下心来,一心一意对抗那金面煞魔,也绝不是对手。何况掺杂在那团血雾之中的,还有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吞噬着血清云、金面煞魔,还有它自身的本源。 魔血蝙蝠所变化出来的破风,脸上顿时呈现出了痛苦之色,它咬着牙,目光闪烁,脑海之中飞速的旋转着,“怎么办?这该死的金面煞魔,竟然如此厉害!” 聂齿见到金面煞魔,其实已经知道,它并不是真正的破风,却也不戳穿它,而是故作震惊,问道:“破风,你怎么会在这里?” 魔血蝙蝠所变成的破风并不说话,不是它不想回答,而是它已无法开口,因为它必须极力的克制着,否则它体内的一股股力量,瞬间就要把它也撕碎。 魔血蝙蝠忽然灵光一现,面对着聂齿的询问,它也并不回答,而是极力的运用体内的真气,想要将那股黑色的强横力量,推到金面煞魔的一侧,以毒攻毒,用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去对抗金面煞魔。 顿时,它体内的一道道血红真气,化作一个个微小的自己,想要推动那股黑色的能量。 然而,那些微小的魔血蝙蝠,还没等触碰到那黑色的东西,就已被吸了进去,刹那间便失去了联系,再也无法控制,而那漆黑的东西,却毫无所动。 “怎么回事?”魔血蝙蝠心中暗暗问道:“不应该啊!为什么会毫无动静?” 那些微小的自己,仍就前赴后继的向前冲杀,它知道,用这个黑色的能量,去对付金面煞魔,是它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它必须要这么办,否则必死无疑。 它不顾一切的催动自身的元气,一排排一列列,微小的魔血蝙蝠,被那黑色的能量吞噬,然而那团黑色最初时多大,现在依旧是多大,没有丝毫的改变,位置也不曾挪移。 这一下,它的额头上便急出了冷汗,“怎么办?”它的想法不仅没能实现,反而还白白搭上了许多力量。 而它体内的金面煞魔,这时已吞噬掉了它三分之一的本元,开始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你这下该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吧?” 就在它洋洋得意之时,那团黑色的能量体,忽然向它靠拢,看起来是想要吞噬掉它。 面对着那黑色的不知名能量体,金面煞魔也是吓的不轻。 “怎么办?”面对着那个恐怖的东西,它的心里竟和魔血蝙蝠一样的惶恐不安。 不过它身体较为强横,金色的血雾,猛的发出璀璨的光芒,这光芒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穿透身体,照亮苍穹…… 呼呼,在金光的照射之下,魔血蝙蝠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起来,再也无法维持着变化,嘭,一股障眼之气陡然溃散,魔血蝙蝠变回了魔血蝙蝠的样子,如一个直立行走的老鼠,多了一对翅膀,前爪变成了双手。 聂齿望着它哈哈大笑起来,此时它体内三股力量的争斗,一览无余。 而魔血蝙蝠仍旧是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聂齿的笑容。 魔血蝙蝠心里叫气,“小子,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等我战胜了金面煞魔,吞噬了这三股力量,就是你的死期!” 它如此一想,眼神中顿时显露出可怕的凶光。可也只是一想,它体内的那股,本要和金面煞魔争锋的黑色力量,忽的一个浪子回头,反朝着它自身的本元疾驰而去。 魔血蝙蝠再一次冒出了冷汗,心中狂吼道:“不,我错了,求求你。” 现在,它只怕是已猜到了那黑色能量体的来头,再不敢以那种眼神去盯着聂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与臣服。 这下,那黑色的能量体果然调转方向,直奔金面煞魔而去。 而金面煞魔也不肯坐以待毙,当然,它也不会臣服,反而运用起更凶猛的手段,朝着四外攻击。 璀璨的金光,化作无数条细小的蛟龙,疯狂的啃食魔血蝙蝠的身体,还有血清云的本元。同时,也朝着那黑色的能量体,发动了最汹涌的进攻。 “想不到这金面煞魔如此厉害!”魔血蝙蝠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小子,本打算让你多活一会儿,可没想到你竟然催动了那东西来攻击老夫。”金面煞魔长啸一声,“哈!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使得那东西动了起来,不过没关系,老夫是无敌的,老夫无所畏惧,这就让你看看,老夫的最强杀招,飞龙在天。” 一条最强的金蛟龙,猛的杀像那漆黑的能量体。 接下来的一幕,令金面煞魔都无比的震惊。 金黑交织在一起,那团黑色的能量体也并不退缩,而是化作了一条乌黑毒蟒,瞬间与蛟龙结合在一起,相互纠缠,相互撕咬。 “什么?原来是你!又是你……”金面煞魔暴躁起来,因为这一招它见过,并且还在这招上面吃过亏。 后来它也打听过,知道这就是聂齿。 “小子,你三番五次的坏我好事,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老夫最强的一击。” 嘭,金面煞魔说着,金蛟忽然一变,化作了更为恐怖的东西,那是一张脸,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在脸的后面,是一条修长的脖子,脖子连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像龟壳,但又不是龟壳。 说到底,龟壳也就是个半圆体,是球的一半,而眼下这东西,则像是两个乌龟扣在了一起,身体是个圆球,细长的脖子,金色的面庞,似人非人的一张脸。 这东西一出现,顿时占据了上风,压制住了那乌黑毒蟒。二者相互纠缠,相互撕咬,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宛如是高压电流。 此刻,血清云和魔血蝙蝠都知道,要想活命,必须先联合起来对付金面煞魔,否则都必死无疑。 于是三方联合起来,都用出了最强之手段,向金面煞魔发起来了进攻。 魔血蝙蝠的体内疯狂的躁动,它也终于忍受不住这股力量,噗的一下,吐出重重血雾。 那血雾之中,有金面煞魔的,有血清云的,更有金面煞魔和那团不知名的黑色能量体,当然,也有它自身的很大一部分,现在它的精力,主要还在那些相互交锋的血网之中,无法自拔。 包括金面煞魔在内,血清云、魔血蝙蝠,还有那团黑色,谁都无法脱离出去,相互绞杀,相互撕咬。 白天羽脸上神色一动,那自视聂齿笑了。那团黑色的能量体,正是他分出去的一缕魂念,如果没有摄魂剑剑魂的加持,他的魂念也只怕是早就被吞噬了。 现在的摄魂剑,经历过无数次的杀戮,吞噬,战斗,已经变得无比强横,甚至已超过了他本身的数十倍之多。 可就算如此,加上他本身,如果单对单,遇见金面煞魔,也还是只有逃跑的份。 但这次不一样,那金面煞魔主要是想要吞噬掉血清云,血清云虽被聂齿突然发动的一击,造成重伤,但仍旧不失为神级强者。 再加上一个魔血蝙蝠。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绝地反击 虽然魔血蝙蝠表面上看起来实力不济,远不如血清云强横,但实际上它的力量,却远远超过了血清云,只是这么多年来,魔血帮遭受到了重创,整体上的实力比不上猩红门。 所以它才暗中潜伏进去,试图刺杀猩红门的门长,以此来削弱宿敌猩红门的整体实力。故而这次虽然是在山门之外,它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对血清云下手,以免暴露身份,得不偿失。 一个血清云对于整个猩红门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哪怕是杀死十个像她这样的人物,也比不上杀死一个门长管用,这不仅是因为门长是门长,还因为猩红门的门长实力的确不凡,如果它不适用偷袭的手段,单对单,怕也是很难胜出。 至于像血清云这样的门徒,能杀死那自然是最好,杀不死也无伤大雅,它可不想为了这些小角色而打草惊蛇,所以就在她的体内,留下了一缕血之精华,慢慢蚕食,以等待机会。当然,它有足够的信心,就算血清云回到猩红门里,那老门长也不可能发现它的手笔。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斗,在魔血蝙蝠的体内进行,聂齿一开始又使得它分神,它本身实力的强横程度,甚至不输给聂齿加上摄魂剑的合力。 可现在,他们加在一起,仍旧不是这金面煞魔的对手。而且这金面煞魔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到达巅峰,否则一个照面,他们就要死。 当然,如果聂齿的实力恢复到达巅峰,十个金面煞魔也不够看。 滋滋滋,一团团的血雾之中,传来阵阵的电流声,这种声音越低,就证明交战越是激烈,相反,等过了一会儿,传出来噼啪的雷鸣般响声时,反而是战斗减弱了许多,因为他们的力量大幅度消耗,致使精神力也有所崩溃,无法在控制各自的力道,使之完全作用在对手的身上,而是有极大部分的能量,转化为了声音或其它的东西,传递了出去,这也使得能量不再集中,对对手的攻击力,有所削弱。 这就好比是两条狗,一条狗见到人,就疯狂的叫唤,可也就是叫唤而已,真正把它放开,它未必就敢去咬人。 而不叫的狗,那就可怕了,它除非是不动,要动起来,就像豺狼捕猎一样,出其不意,调动所有的力量用来攻击它的对手,而不是浪费体力,去瞎叫唤,以声音来威慑对手。 当然,所谓的叫唤鸟没肉吃,也是这个道理。 弄出巨大的动静来,固然可以对对手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威慑,也能使自己的气势上,有所加持,可要是到了聂齿他们这个程度上的时候,所谓的气势什么的,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相反,当他们一招打出去的时候,要惊动起周围的空气,乃在山川河流的时候,那就说明他们的仙决修炼的不够好,对力的把控还不够集中。 一招出去拖泥带水,显然就不是什么高手。 而此时包括聂齿在内的所有人、妖,因为作战渐渐到达了极限,不仅是自身的法力消耗殆尽,连精神力也足见下降到了顶点,故而对力量上的控制,也大大比不上从前,所以就使得力量分散出去,在周围形成了风雷之物,就像没修炼过仙决似的。 到了这个时候,你精神力越是低下,你所浪费的能量也就越多,越浪费,法力的消耗的也就越快,这是个恶性的循环,必须凭借自身的毅力。 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拼法力了,而是毅力。 就如同几个人走在沙漠里,自身所带的盛水物质是固定的,金面煞魔是水缸,水缸里的水是固定的,而聂齿、血清云等,就相当于水葫芦和水桶,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增加了,就看谁更有毅力,谁更能坚持,不浪费每一滴水资源。 当然,守着水缸的,更容易保持清醒的,更容易保持住自己的毅力,可它同时也成了最大的攻击目标,因为那些没水了的人们,都会疯狂的反扑,对它造成攻击。 果然,本打算保留一些实力逃跑的血清云,在这个时候也拼了命了,她知道在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原本游离于外圈的血雾,也被她集中起来,一口气冲入了金色的血雾之中,“该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了。”她大呼着,是在提醒聂齿和魔血蝙蝠,如果这个时候不去和带着水缸的人决一胜负,那么等他们都渴的动不了的时候,再想去抢水喝,那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金面煞魔会随意拿捏他们。 面对着血清云临死前的反扑,金面煞魔也明显感觉到了吃力。 噼啪,它因为应付不暇,金色的血雾也开始发出雷鸣般的响声,这说明它的力量也无法再保持集中。 “哈哈哈,哈哈哈……”金面煞魔面对这种情况,不仅没有惊慌,反而是大笑起来,表现得好似满不在意的样子,“臭女人,你这样做只会加快我对你的吞噬速度,你们是完全不可能战胜我的。” “速战速决,还不拼命,你们这是在等什么呢?”血清云歇斯底里的呼喊着,“这老怪物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她说的确实不错,金面煞魔也不是万能的,这时候也已很疲惫了。 就在这时,那魔血蝙蝠也已看出端倪,忽然身形一闪,整个身体也都化作了一团能量血雾,毫无保留的冲杀进去。 原本它也保留一些实力,待征服吞噬了金面煞魔之后,好用来杀死血清云灭口,但现在看来,如果它还保留实力的话,只怕还没等杀死金面煞魔,血清云和它就都要被金面煞魔所吞噬。 “这老怪物,着实有些厉害,不过你在我们三大高手的全力围攻下,只怕也难逃被吞噬的命运。”魔血蝙蝠这是在给聂齿打气。 然而聂齿却没有脱离白天羽的身体,更没有再加大力量,而是依靠着摄魂剑的帮助,慢慢将自己的那团意识,从战斗中剥离出来,回归本元。 “啊!不好,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 “混蛋,你竟然这个时候退缩,我们可以瓜分了金面煞魔的,你……” 聂齿的力量一离开战场,那魔血蝙蝠和血清云,瞬间便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随后便是一阵阵惨叫、怒骂,她们做梦也想不到,聂齿会在这个时候退缩,因为这不仅仅是生死存亡,一旦赢了,他们三个就可以瓜分金面煞魔的力量。 同样,如果失败了,也会被金面煞魔所吞噬,而金面煞魔也会迅速恢复,崛起,甚至是现在的聂齿,虽然完全的从战斗中剥离出来,但如果没有后手,也可能被吞噬了魔血蝙蝠和血清云后的金面煞魔追上杀死,吞噬炼化。 不过聂齿显然不会那么的蠢,他和魔血蝙蝠和血清云也不是患难之交,甚至还有可能是敌人,互相吞噬。 没有了聂齿的支持,战场瞬间成了一面倒的局势,甚至用不了半刻钟,就要被金面煞魔所吞噬。 然而聂齿却是连一秒钟,都不会多给金面煞魔。 聂齿在战团中一脱离出来,迅速从白天羽的身上摸出一个锦囊,锦囊如一根根金丝编织而成,也闪着金灿灿的光芒,不过却与金面煞魔的金色截然不同,这种金色,比金面煞魔的金色显得更深沉些,或是深邃也可以。 总之,不那么刺眼。 聂齿打开锦囊,稍稍念动咒语,随后一丢,将那锦囊抛入空中,哈哈大笑,轻喝一声:“收!金面煞魔、血清云还有魔血蝙蝠,你们都来吧!” 第二百九十章 收获颇丰 随着聂齿的一声轻喝,最先察觉不好的,是金面煞魔。不愧是老奸巨猾,也就是一刹那之间,它便做出了选择,舍弃了大量的血之精华,只有灵魂带着一小部分的身体,迅速远遁。 在逃跑的路上,为数不多的血之精华,再次慢慢的凝聚成身体,它这个时候倒也不慌,只是很气,它知道聂齿要收拾其余那两个,所以不会追杀过来,但自己又被聂齿算计了一次。 上一次,聂齿凭借着战斗技巧,以弱胜强,驾驭着摄魂剑,吞噬了它大半个分身,当然这损失对于它来说,并不算小,可与这次比起来,却还是九牛一毛。 再次凝聚成形体的金面煞魔,只有拳头大小,虽是人形,但这说明,它的血之精华,几乎是被聂齿全部剥夺。 “可恶、可恶啊……”它一边逃跑,嘴里面一边叫骂。也不知道金面煞魔杀了多少人、妖、魔、怪,才从新塑造出来的身体,然而一战,就被聂齿剥夺一空。 为了提炼出纯粹的精华,它杀了无数的人魔妖道,从他们的身体里,提炼出最精纯的血之元素,从新塑造出自己的身体。 只差那么一点,没有完成,如果完成了对身体的塑造,那么它的实力就可以进一步的恢复。要知道,仙尘的创世之初,金面煞魔可是有大功劳的,实力也是极其强横者之一,可能是除了通天古佛,谁都无法将其镇压。 如此恐怖的强者,竟然屡次三番的折在了聂齿的手上,它的心里当然不甘。 可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它新锻造出来的身体,一旦成功,就可能超过它从前的肉身,成为有史以来最坚固,最强大的肉身。 它的每一滴血之精元,都是它辛辛苦苦提炼出来,再经过千锤百炼,打造成纯金色,这是何等的艰辛? 可以说,每一滴血肉,那都真的是它的心头肉,可是没有办法。 它与魔血蝙蝠、血清云还有聂齿对拼起来,消耗的精神力实在太多,刚刚如果它不逃走,很有可能,甚至是百分之百,会被聂齿突然拿出来的那个锦囊,将灵魂摄走。 那锦囊的力量,固然比不上金面钟,可它知道,金面钟也在聂齿的手里。灵魂全胜的状态下,它固然可以撕裂锦囊,从其中离开,可它现在是强弩之末,如何能离得开呢?等它恢复过来的时候,只怕聂齿也已将它拿到了金面钟的跟前儿。 如果金面钟不躁动,不与聂齿争锋,当年四象合一的它们,也无法从中离开,这一点它最清楚不过。 聂齿连金面钟的力量都能控制,那它又多了什么?所以它必须要逃。更何况,它此时逃走,还能带出一些血之精华,虽然少了一点,但如果灵魂被聂齿封印住,即便是暂时的,可身体在外面,所有的血之精华也都在外面,那么等它再出来的时候,只怕是全部都要被聂齿消化掉,自己就又要从新做起,所以无论怎么想,它都要逃,逃,是它最合理的办法。 相反那血清云则是要倒了大霉,她是这三个里面反应最慢的一个,现在只剩下灵魂,在那个金色的锦囊之中苦苦挣扎,所有的血之精华,都落入了聂齿的掌握之中。 至于那魔血蝙蝠,在锦囊吸力降临下来的一瞬间,它也带着少部分的肉体逃离出去,只是现在,它比真正的蝙蝠还要小,如蝗虫一般大。 不过有肉身总比没肉身要强,如果不是锦囊的力量,像血清云这种,可能会直接死掉。 当然,那魔血蝙蝠要比血清云强横得多,没了肉身的话,倒也可能不死,不过要倚靠着夺舍战斗的话,实力只怕就会大大下跌,连聂齿的一半都到不了吧! 是干干净净的聂齿的一半,不是他带着摄魂剑的一半,实力的暴跌可想而知。 不过它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它对聂齿的憎恨,简直就是深不可测,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聂齿并不在乎,谁叫它们都想抢自己的菜呢? 他原本只打算对血清云下手,没想到它们都主动的参与进来,还贡献出来这么多精纯的血元,是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不过聂齿要想个办法,将这些血元收集起来,否则这些精华没有灵魂的牵制,很快便会消散在空气中。 尤其是那些金色的血元,那是精华中的精华,每一滴都是鲜血的结晶,是修士门眼里真真正正的黄金,比钻石还昂贵上千倍万倍的黄金…… 现在,那些金色的元气已经开始挥发了,如果要用它们淬炼身体,也不是瞬间就可能完成的事,必须徐徐渐进。 “怎么办?”其实聂齿现在比和人动手时,还要着急,这么多的宝贝,就像美丽的冰雕一样,春天来了,如果不想个办法保存它们,很快就要融化掉。 “唉!有了。”就在这时,他目光一闪落在了那柄折扇上,微笑道:“这可是宝贝。” 他伸手一抓,凭空将那扇子摄来,“破风,外面安全了,你快出来吧!” 聂齿知道那破风就躲在这扇子里面,里面的空间应该与外界不同,可以储存血之精华,故而它要将破风逼出来,不过如果连魔血蝙蝠都渗透不进去的话,那么聂齿也不可能渗透得进去。 “破风,我不会杀你,我还指望着你回去给国王报信呢!”聂齿又道。 可里面丝毫没有动静,安静的很,难道里面的世界听不到外面的人说话?那样的话,这法宝的价值却不大了。 因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就算可以不死,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全,可以出来。 聂齿用手试着将折扇展开,他上次看见魔血蝙蝠展开扇子的时候极其困难,用尽浑身力气,乃至是法力,也打不开这扇子,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目瞪口呆。 扇子就这样被他轻轻一展,就舒展开了。 里面是一副山水画,有山川树木,有河流,有个垂钓的人,不过垂钓的人却已经死了,胸口中刀,血流入河中,河水成了暗紫色。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魔血蝙蝠的力量已经渗透了进去?” 随着聂齿的探索,果然,他便看到了法力的痕迹,那魔血蝙蝠的确渗透了进去,不过那破风貌似还有后手,最终还是给他逃了。 聂齿随手一挥,他已看穿了法力脉络,便知如何使用这件法宝。 飕飕飕,那些血之精华如狂风一般,涌入了扇子之中,确切的来说,是被吸入了扇子之中。 随后聂齿身形一闪,便也进入到了扇子里面。 果然,扇子里面是封闭的,但很容易就看到外面。在蓝天之上,还是蓝天白云,天外之天,才是真正的天空。扇子里面的蓝天,就是窗户,是窥探外面最好的法眼,而又不会被外面所窥视。 聂齿环顾四周,在河流的上方,飘着一团血之精华,其中金色站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分别是血清云的,和魔血蝙蝠的。 金色的明显要高贵一些,飘在红色的上面,最下面的是血清云的,中间的则是魔血蝙蝠的,这足以说明三者实力上的差别。 “果然……”聂齿满意的点了点头,血之精华到了这里,就不在向四外扩散,也不在挥发精气。 聂齿心中暗暗高兴,他知道有了这些血之精华,他就可以为自己重塑肉身,顺便也将苗三江弄活过来。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用血清云的灵魂,狠狠的敲诈猩红门一把。 第二百九十一章 扇中世界 聂齿在扇子之中,登高远望,巡查四周,他要看一看这扇子之中,是否有隐藏的生灵,以免偷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血之精华。 自己一离开扇子,他就从某个地方出来,吸收掉血之精华,等自己再来时,他就溜走或是藏起来等待机会。 其实,他还是不放心破风。因为扇子被攻破,魔血蝙蝠的法力渗透进来,甚至都改变了扇子里面的格局,以那破风的实力,不可能逃走才是,可他却真真切切的逃了,而不是被杀了,这一点聂齿深信不疑。 可他是怎么逃的?从哪里逃的?这个,聂齿却不是很清楚。 他巡游四周,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否则他寝食难安。 他这种想法没有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强大不是与生俱来,而是从点点滴滴的细节做起,慢慢积累,才会变得强大。 狂妄的背后是百倍的艰辛。有很多人,表面上鄙视对手,把很多人不放在眼里,而动手时却从不曾有半点的大意粗心,他们狂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是因为他们确信,自己比别人更有天赋的同时,还会比别人更努力百倍。 这就是强者,无数血与汗的积累…… 聂齿就是这样的人。 渐渐的,随着聂齿不断的摸索,不断的探查,他发现这扇子里面的世界,并不像它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走过一片密林,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座巨大的湖泊。 这湖泊有些特别,湖水碧绿,绿的也些特别,看起来像个深沉的修士,不可见底,不可知其内心所想。 聂齿很快来到这座湖泊的上方,向湖中眺望。 果然,以他的目力,都无法看穿这湖水,这说明此湖之中别有洞天。 聂齿一扬手,十几条漆黑的鱼儿,从他的衣袖中飞出,直接落入湖水之中。 飞鱼术,是他最擅长的法门之一,尤其是在水里,他更是游刃有余。 这种鱼是一种特殊的鱼,它不仅可以在水中探索,空气中,淤泥里,甚至是真空隔绝的地带,它们也能偏偏起舞,这是法力的结晶,用来探索未知的领域最合适不过。 聂齿闭上眼睛,默默的感受着,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猛然睁开了眼,眼神中带着玩味的笑意。 “果然别有洞天。” 紧跟着咚的一声,聂齿一个筋斗,扎进湖水之中。 湖非湖,水非水,水内,是另一个世界。 有山、有树,怪石嶙峋,奇花异草。远处,一座大山,形似葫芦,有种进入童话中的感觉。 聂齿双目如炬,洞彻千里,上观天云山岳,下查地脉寒泉,龙潭清溪,历历在目。 “这,不是画中山水,这些都是真实的景物。”这壮丽的山川景色,令聂齿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好大的一把扇子。” 的确是好大的一把扇子,内部世界的壮阔,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聂齿缓缓的闭上眼睛,根据着地脉山川,试图想象出当年构建这把扇子时的经过。 有大能人,用彩墨绘制了画中世界,并以此为根基,建造了二层世界。 湖泊外面的世界为虚幻,由彩墨绘制而成,而湖泊下面的,却是真实的山川河流,以大法力压缩之,然后放入扇中的世界,于是,扇子里面的空间被挤压出来,生生撕裂了空间枷锁。 “好厉害!这样的水准,至少要创世级强者,才有可能。”连聂齿都赞叹不已,“想不到破风的背后,还有这样的能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傲东国的后台。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就算是傲东国的国王,也请不动那人出关。” 聂齿不急不躁,继续向前探索,并释放出法力,进一步修改完善扇中世界,同时抹掉魔血蝙蝠的痕迹,他不怕别的,两重空间内外不能呼应,如果这时有人潜入到扇子之中,偷走血之精华,聂齿是不可能发现的。 不过随着他的法力扩散出去,蔓延到扇中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使得扇子一层和二层,同时连成一个整体,与自己的心意相通,于是种种不安定的因素,被一一排除。 最终,聂齿停留在葫芦形的山峰下,一个漆黑幽暗的山洞,映入他的眼帘。 幽暗的山洞深不见底,黑暗中,穿出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紧跟着,比幽暗的山洞更加黑暗的东西,陡然向外飞奔。 在那些黑暗东西的衬托下,整个山洞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最后,十几条漆黑的鱼影,飞出了山洞,钻入聂齿的衣袖之中。 聂齿再一步,踏入到山洞之中,啧啧赞叹:“好!好一个天外有天。” 山洞仿佛是走不到尽头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一丝的光明,让人觉得无比的压抑。 不过好在聂齿本就是个极特殊的人,他不仅不讨厌黑暗,相反,他对黑暗还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仿佛只有躲在黑暗之中,才是安全的,黑暗是他的老家,黑暗是他的养料,黑暗是他的本元。 本就出生在黑色的混沌之中,仿佛他就是黑暗力量的代言人,吞噬一切黑暗,缔造一切黑暗。 在幽暗的山洞中,他的双目陡然射出一道光芒,那光芒非金非绿,更不是光明中的任何色泽,而是更加黑暗的光——黑暗之光。 在这黑色之光的照耀下,山洞似乎变得无比的光明,无比的清晰,比阳光下的大陆,更加温暖。 嗖,聂齿一步迈出,忽的一下,就走出了山洞。 这外面,又是另一个世界,无比光明的世界。 这是一座传送阵,四外金光闪闪,五根金色闪光的柱子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符文,给人以一种玄妙,温暖的感觉。 琉璃镶金的地面,也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符文。纵横交错的符文之中,有一横血红的纹路,将整座符文大阵,分割开来,使大阵无法运行。 “看来,这就是魔血蝙蝠的手笔了。”聂齿环顾四周,“好,好地方,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那家伙是从这座传送阵逃走的,可是,魔血蝙蝠为什么要破坏这座传送大阵呢?它为什么不追过去?莫非,它也想到了破风背后的高手吗?” 聂齿慢慢的绕过大阵,后面还有一座小仓房,被血丝缠绕着,精妙的血丝构成了一个特殊的符号,形似符文,牢牢的将那座小仓房封锁住。 通过那十几条黑鱼的汇报,聂齿已大致了解了里面的情况。 聂齿微笑着,走到那座仓房的附近,食指轻轻一划,一道漆黑的剑气,刺破虚空,撕裂了那血丝构成的符号,一扯,便将那库房的门打开。 就在铁门打开的一瞬间,嗖嗖嗖,从里面飞出三道翠绿色的火苗,瞬间便引燃了白天羽的身体。 “哦!还有惊喜!”聂齿陡然迸发出一股黑气,那翠绿色火焰瞬间被压制住。 紧跟着一条雪白的狐狸,从黑暗中跃出,两只前爪变化成了锋利的刀刃,直扑聂齿的面门。 “有点厉害!”聂齿一闪,避开白狐伶俐的攻势,笑道:“不过就这点能耐,可是奈何不了我的。” 飞出仓房的白狐,化作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手上凭空多出一柄长剑。 长剑一抖,人随剑动,剑随人走,转身再次袭向聂齿。 聂齿不闪不避,双手迎剑而上,要以空手接白刃。 “好小子,你够狂!看招……”白衣女子大喝了一声,宝剑上忽然燃起了烈日般的火焰,刺眼、炽热。 “这是烈日火焰!”聂齿知道这烈日火焰的厉害。这火焰附在冰刃之上,一般的人不等碰到,就得被烧焦。 第二百九十二章 飞天狐 嘭!电光火石之间,聂齿双手一抓,一团黑气牢牢的包裹住剑身,并且迅速的向着那白衣女子的方向蔓延。 “邪魔外道!”白衣女子冷哼一声,猛的向后一拉,想要将宝剑拉回去。 聂齿却随着宝剑,一同向前,忽的放开剑身,双掌往上一迎,直扑白衣女子的面门。 女子色变,身子连连后退,然而聂齿双掌紧逼,毫不懈怠。 “妖人!”女子轻喝一声,掌中长剑立起,妄图抵挡住聂齿的掌力。 嘭,剑掌相击,白衣女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长剑脱手,身子倒悬飞出,一下撞在那金色的大柱子上面,顿时口吐鲜血,从新变化成一只雪白的狐狸,浑身上下没丁点儿杂毛。 长剑破空刺在金色的大柱子上,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辉,消失不见。 而白狐身形暴涨,浑身雪白的狐毛站立起来,显得格外的魁梧有力,眨眼之间,变得如山似岳,喝道:“妖人,你我决一死战。” 聂齿驱使着白天羽的身躯,也跟着一变,化作一只巨大的白鸟。 如果说那白狐是山岳,那么此时白天羽的身躯,就是蓝天大海。 山再高,也高不过天,岳再大,也填不上海。 聂齿居高临下,怒视着白狐,大吼一声,震的白狐浑身颤抖,喷一口气,胜过十级台风。 白狐瞬间没了斗志,颤声道:“你、你是白氏……白鸟的化身?这怎么可能?除了白仙,没有人可以到达这种程度,完美的继承了白雁的力量,无需修成千魄之身,就拥有千魄的力量,我、我认输……” 嘭嘭,白狐与白鸟双双化成了一团雾气,随后都变成了人形。 白狐化作了一个白衣女子,眉目清秀,一张瓜子脸,尖尖的下颚,这世间简直找不到比她更清纯的少女。 白天羽则还是白天羽的形象,要想俏一身孝,双方都是一身纯白色的衣衫,只不过白天羽的眼瞳乌黑,似乎可以洞穿苍穹,看破九州。 不知怎的,那白衣女子在这双乌黑的眸子面前,好像没有丝毫的秘密,仿佛自己的内心深处,在想些什么,都已被这双眸子看穿。 “你叫什么?”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问我?还是问他啊?”聂齿的回答,令这白衣女子很是费解。 “他?你……”她四下望了望,“难道还有别人吗?” “有、”聂齿缓缓开口:“有时候眼睛会欺骗你,你见到的一个人,事实上,也许并不是一个人。” 这话说的,就更令那女子费解了,她张大了嘴巴,吃惊的望着聂齿和白天羽的这个结合体,发呆了半晌。 她清澈的眸子,倒有些令人心动。 聂齿道:“好了,别说这个了,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破风是你什么人?” “破风?谁是破风?”白衣女子更加惊愕,“我不认得什么破风。”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金面煞魔抓来的。”白衣女子道。 “嗯?”聂齿皱了皱眉,如果她说是被魔血蝙蝠抓来,聂齿倒差着点吃惊,毕竟这扇子曾经落入了魔血蝙蝠的手里,可她却说自己是被金面煞魔所擒,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金面煞魔抓她,固然是为了提炼她的血液,为自己打造它的身体,可她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扇子里面的仓房里面。 “我是被金面煞魔所擒获,然后将我塞进了一个箱子里面,后来,箱子却被另一个人打开,至于发生了什么,我截然不知。”白衣女子诉说着自己的经过。 聂齿道:“有趣有趣,你还记得打开你箱子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白衣女子道:“中等身材,穿着一身蓝色的衣服,不算年轻,但也不算老,他打开箱子的时候,身上还有伤,在手臂上……”这是破风的外貌。 “不过,他身手不凡,我和他斗了几个回合,就又被他镇压,放进了箱子之中,只可惜这次的箱子并没有封严,被我抓住机会,从箱子里钻了出来,只可惜,库房的门被一种不知名的阵法封锁,我费尽力气,也还是没能将门撞开。” “哦!”聂齿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你后面见到的,应该不是人。” 她描述的虽是破风的样貌,不过以破风的实力,应该无法把她镇压,打开箱子,和她动手的应该是魔血蝙蝠。 “嗯,我也觉得他身手有些诡异,有点不像人,不过……” 她想问:“不过你是人吗?” 聂齿问道:“不过什么?”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没什么。”随后眼帘低垂,似有些羞涩。 聂齿转身奔了仓房,外表看起来并不出色的房子,里面却装饰的金碧辉煌,地面都是名贵的玉石铺砌,光华夺目,只是有些玉石现已破损,在玉石的下面,是重重叠叠的符文,整间屋子都是千百个符文所组成的大阵,如果被关在里面,很难出的去。 也别说是这白狐,就算是换了聂齿,只怕也很难。 四周围的墙壁上,更是重重叠叠的阵法,大阵运转如具,毫无漏洞可查。 如果铁门封死,聂齿要从这座大阵里逃出升天,那至少要将魂力提升至七重炼狱,有如此力量之人,只怕也不会被擒拿至此。 聂齿回头朝那白衣女子笑了笑,房间里面的阵法虽是奇妙,不过却也是满目疮痍。 这房间里面,原本有很多宝器丹药,不过现在丹药丹丸滚落满地,玉器法宝杂乱无章,有些现已被毁。 靠着内测还有一些血元,应该是被压缩在某些特殊的容器中,不过那容器应该是也遭受到了破坏,如今鲜血满地,隐隐还能从其中看出一些奇怪的阵法,想是这白衣女子被关押在这房里,想要突围出去,就以阵破阵,用鲜血在地上画了无数符文,组成一座大阵,想要破开虚空,或是打开大阵,只可惜,她的根基还很浅薄,还是被困于阵中。 很显然,这里的丹药法器,都是上等货色,也不知是那魔血蝙蝠的收藏,还是破风的收获,或者是他们两个的都有。 白衣女子站在房门口,并不进来,想必是对此地有了阴影。 她被关在此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在熟悉不过。 血迹法阵旁的一口巨大的黑箱子,上面还有几根血丝,血丝旁边,有一团金色的物质,非金非木,那应该是金面煞魔,和魔血蝙蝠的烙印。 箱子的侧面有一个洞,那应该就是这白衣女子突破的地方。 聂齿朝着她微微笑了笑,道:“你从箱子里面脱困而出,却又被困在了一个更大的箱子里。”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不错,多亏了你打开这扇大门。” 聂齿调侃道:“于是,你就把这房间里弄得乱七八糟,这么多名贵的丹药法器,都被你毁的毁,扔的扔,弄的一塌糊涂,你就不怕抓你的那个人,回来,把你给杀了。” “反正他们也没按好心,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飞天狐也不是吃素的。”她竟然噘起了嘴,看起来她被关在这里的事,确实很令她恼火,不过也就是恼火,以她目前的实力,若是遇见了金面煞魔,亦或是魔血蝙蝠,仍旧不是对手。 “你叫飞天狐?”聂齿微笑。 “嗯,你呢?你叫什么?我看你像是白家的后人,怎么也沾染上了邪功?”飞天狐问。 聂齿微笑道:“你叫飞天狐,不叫飞天虎!” 飞天狐脸上出现羞涩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叫聂齿,他叫白天羽,你们两个名字里都有一个‘天’字,倒是挺般配的。”聂齿笑了笑,忽然在地上抓起一个瓷瓶,轻轻摇了摇,就在此时,飞天狐身躯一动,忽然摔了下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化丹 飞天狐为求突破,在这房间里胡乱的吞食丹药,有些丹药能吃,有些丹药不能吃。 可她也不闻不看,觉得哪个好就吃哪个,一通胡吃海塞之下,大量的丹药凝聚在她的体内,无法消化,刚刚见聂齿打开房门,就与聂齿大战了一场,正好把那些凝聚在她体内的丹药化解,此时丹力翻涌上来,这些巨大的能量,不是她所能够承受的,所以就晕了过去。 “唉!”聂齿轻叹着摇了摇头。 倒下去的飞天狐此时此刻,嘴唇发紫,面如焦炭。手摸上去,她的体温时寒时暖,暖时如铁锅烙饼,冷时如极寒之冰。 “怎么办?救不救?”聂齿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将她的衣服全部扒开,然后用掌心抵住了她的膻中穴,调动白天羽体内的真气,猛烈向外拉扯。 一股股厚重浑浊的物质,被吸入白天羽的体内。 当然,这时白天羽的灵魂被聂齿压制着,此时被这股庞大力量的侵蚀他也体会不到。 就算是聂齿,也有些忍受不住,差一点就发出了惨叫。 丹药固然能帮人提升境界,可里面却难免会有一些残留的毒素。 药既是毒,毒亦是药。任何灵丹妙药,都难免会残留一些对人不利的东西。 “这丫头,到底是服用了多少丹药啊?在这样下去,只怕是白天羽这副身体,也会支持不住了。” 聂齿何许人也?他心思一转,忽的将大袖一挥,紧跟着从袖子里面飞出个人来,正是那位比丘国的七公主。 七公主刚刚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正在聂齿的大袖中慢慢探索,忽然山河倒卷,乾坤动荡,然后她就出现在了这里。 一出来,她就傻眼了,因为她看见白天羽正面对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美女,并且他的手还按在了人家的胸部,见此场景,她简直是怒不可遏,“你、白天羽……” 她气的一跺脚,连忙握起拳头,就要朝着白天羽发难。 忽然一团黑气从白天羽的体内蹿出,进入了自己的体内,然后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钻进她的脑海,将她的意识剥夺。 白天羽的神念忽然被释放出来,一时间错愕不已,因为他也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并且全身赤裸。 他极力的控制,可鼻子一热,忽然就流起了鼻血。 “你是谁?” 话一出口,他就瞧见了七公主,“公主,我……” 白天羽怔住。 聂齿道:“出去!” “我……”白天羽晕头转向,竟还想解释一下。 聂齿却懒得听他解释,更不想和他解释,催促道:“滚出去!” “是。”白天羽默然的低下了头,转身便摔了一跤。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体内气血的庞博程度,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以至于他都有些不适应。 一股强劲的力量被压缩在胸膛内,上中下丹田里也有着极其强横且霸道的力量,仿佛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力量。 不过他可没有高兴到忘我的地步,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没能将那些力量完全溶解,那些巨大的力量就像一颗炸弹,一旦使用不慎,就要引爆,令自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连滚带爬,赶忙来到门外,盘膝而坐,试着调动体内的气血,溶解那些恐怖的力量。 可是,那股力量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只是溶解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身体就要炸裂开来。 他又赶忙修行风灵术,化气为牢,反气归真,一面缓解修复自身的伤势,一面淬炼身体,以气养魄,同时炼气生魂,提高魂力。 不一会儿的时间,他就觉得浑身舒畅,魂力、魄力以及气力都有所提升。 就在这时,七公主也走了出来,嘴唇成暗紫色。她这时穿着衣服,否则就可以看见她的丹田气海,也都如她的嘴唇一样,成暗紫色。 至于那个飞天狐,聂齿也帮她穿好了衣服。她服用的丹药实在太多,就算均分给三个人,仍旧无法承受。 不过聂齿通过手段,已将她体内的丹力暂时压制,不至于立刻暴毙而亡。 甚至是这时的七公主,如果聂齿不帮助她压制她体内的丹力,她也要暴毙。 至于白天羽,他体内的丹力相对于其她两人来说,还是相对较少的,但如果不压制的话,也要死于非命。 聂齿的本意是让白天羽快速消化丹力,然后再从七公主和飞天狐的体内稀释丹力,慢慢恢复两人,不过此事看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只能先回天师府,慢慢调理。 白天羽见到七公主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吃惊,“公主你?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聂齿便已从新夺舍白天羽。 在失去了聂齿的支撑后,七公主瞬间便昏厥过去。 聂齿将她放到飞天狐的身边,随后收拾好仓库,便就速离开,到了扇子外面,果然就撞见十几个飞贼,其中有妖有人,正为了争夺这把扇子,而大打出手。 聂齿旋即一声断喝,手一挥,三道剑芒急射出去,击退了三名小妖,随后夺回扇子。 有一人身高过丈,目若金灯,额头上道道青筋暴起,手持一柄长剑,剑身上布满了翠绿色的波纹,波纹如条条溪流,又似蟒蛇一样蠕动着。 聂齿认得此人,也是当年在天师府内,众多袭击他的高手之一,姓名不详。 他掌中的那柄剑是毒剑,那翠绿色的波纹,就是毒液。 如果他的剑能有剑魂,那翠绿色的毒液就是宝剑的血脉,只可惜此剑若想养出剑魂,那至少还要五百年。 五百年的时间,对于他这种程度的强者来说,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可他既然选择了出现在这里,并且是与聂齿作对,那么只怕是就不好活到那个年纪了。 刷,他狂吼着,一马当先,朝着白天羽杀来,“交出罗刹古扇,饶你不死!” “什么?这扇子原来叫罗刹古扇?”聂齿轻轻一笑,也不展露出自己的本领,而是调动白天羽体内的真气,闪展腾挪,与之周旋。 聂齿知道这手持毒剑的家伙,颇有些手段,只怕是自己展现出全部实力,一击之间,也恐怕难以对其造成致命伤害,相反,他一看见自己的阴魂力,就必然要逃之夭夭,得不偿失。 于是便与他展开周旋,一点点消耗他的力量,同时调动白天羽体内的真气,溶解丹力,使之再一度增强。 这就好比两辆车再赛跑,一辆车上装满了燃油,足足数十吨乃在数百吨的燃油,这些油都连着统一油箱。而另一辆车,则就是正常的油箱,并且里面的燃油可能都不满。 聂齿如果全力冲击,则白天羽这辆车就可以超越对方,但却没有碾压之势,而对方一看见开车的是聂齿,就会立马下道,不与他比了,这就没意思了。 聂齿要与他耗,等对方燃油快要耗尽的时候,再猛的下手,到时让他连逃跑的本钱都没有。 刷刷刷,毒剑往来之间,组成了一道道剑网,试图困住聂齿。 然而,无论他剑网如何紧密,聂齿都能悄然跃出。 毒剑的主人气得大喝:“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诸位,先解决了这个小子再说分扇子的事。” “此子不除,大家谁都得不到扇子。”边上一个矮胖矮胖的年轻人随声附和。 聂齿一眼望去,便知此人乃是毒剑之主的身外化身,故意推波助澜,引诱他人。 “好歹毒的手段,行啊!那就叫你先归位吧!”聂齿心里咆哮,忽然一指,指向那个身外化身的矮胖子,一道乌黑的剑芒急射过去,那矮胖子连忙向后闪避,聂齿追击过去,嘭的一掌,打在那矮胖子的胸口之上。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内斗 矮胖子惨呼一声,身形如电,疾驰过去,就要与真身融合。 岂料想聂齿比他还快,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拦住,与此同时,又是一掌拍出,硬生生将他拍入另一个人的体内。 毒剑之主气的怒喝一声:“胆敢夺我化身者必死!” 毒剑刺去,如一只稚鸡的脖子,又好像草上的飞龙。 得到那身外化身的,乃是个样貌俊朗的男子,表面上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实际上不知已是几千岁了。 他猛的感觉到有一股气息,钻入自己的体内,力量陡然增加了几分,连魂力都有所提升,只是还有一股力量,或者说是魂念,并不听从自己的指示,还想要脱离自己。 下一刻,他便看见一柄翠绿色的剑芒,朝着自己飞驰而来。 “毒剑狂,你敢和我交手!”俊朗的男子气势陡然增加,双掌一合,一道金芒爆出,金芒在半空中悬浮,“造化万千,演绎生灭,变!” 随着他一声轻喝,那金芒变化成一个“禅”字,嘭的炸开,在爆炸的中央,冒出一颗银白色的钉子,直射过去,临近那毒剑之主,毒剑狂时,再一次爆裂,变成了两点银光,奔向毒剑狂的双目。 “什么?你是霹雳子海风?” 毒剑狂连忙横剑庇护,叮叮,两声,而后传来一声惨叫,“啊!”呛呛,翠绿色的宝剑被丢在了地上,紧跟着又被一股极强的吸力吸起,下一刻,那剑就已落入了聂齿的手中。 毒剑狂双目之中,缓缓流出鲜血,“霹雳子,你、你来真的!” 霹雳子海风朗声大笑,“莫非你在和我闹着玩吗?” 毒剑狂现已双目失明,双手乱舞,口中怒喝:“剑来!剑来……” 嗡…… 那柄翠绿色的长剑不住的颤抖,这剑尚没有剑魂,但已有了一些灵性,也有自己的思想,甚至很多的修炼者们,都认为这就是有剑魂的宝剑了,但实际上这与有魂的宝剑还差的远呢。 就在刚刚那一击之间,霹雳子海风的一双霹雳,炸开剑身,突围而出,再次击瞎了毒剑狂的双目,可如果是有剑魂的剑,就绝不会如此。 剑魂可融宝剑,可估算出对方的实力,一招之下,接或是闪避,都会提前分析出结果,为剑的主人提醒,甚至还会说话。 刚刚那一击,如果是由摄魂剑来接,则摄魂剑会变化成两点,一点对一芒,随便那霹雳子如何爆炸,都奈何它不得。 可现在这柄毒剑上,已有了两个透明窟窿,发出阵阵的哀鸣。 可忠心的剑,仍旧颤抖着,想要脱离聂齿,飞向它的主人。 噗! 毒剑狂一口鲜血狂飙而出,一柄漆黑的剑意,刺破了他的胸膛。 黑剑出鞘,摄魂夺魄,正是摄魂剑。 乌黑的剑身,道道血芒,如条条血管经脉,不,那就是血管经脉,因为剑是活的,有灵魂的剑。 血管脉络最终汇聚到一处,形似心脏的赤红节点,那也不是形似心脏,而就是剑的心脏。 嘭、嘭,赤红节点每闪烁一次,剑身上的血脉便也跟着,由近及远的闪烁一次。 剑飞出,双剑归于聂齿之手。毒剑狂双手捂着胸口,可以止住血,但却阻止不了那一道道淡蓝色精芒飞出,飞向聂齿的摄魂剑。那是他的灵魂。 三条幽影,他的灵魂竟是由:蟑螂、蜈蚣和蝎子组成,现在已成了摄魂剑的资粮。 “剑、剑、剑,它竟然会刺我……” 毒剑狂做梦也不敢相信,自己最终会死在剑下。 这时余下的众人、妖也都愣住,他们之中,有些并不知道毒剑狂就是毒剑狂,他们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在傲东国里有一号,但却没见过他的人。 如果知道毒剑狂就是毒剑狂,这些人里有很多都会退却,他们并不敢与毒剑狂争锋,因为毒剑狂并不是浪得虚名,手段残忍毒辣,就拿今日来说,他明明有实力,却不肯施展,故意装出一副无能为的架势,戏弄众人。 如果不是霹雳子海风,如果不是聂齿,只怕这些人都要被他玩死。 甚至现在聂齿杀了他,有些人也并不因此而惧怕聂齿,他们认为聂齿只是捡了便宜,真正厉害的只有毒剑狂和海风。 一时间,所有的眼睛都注意着海风,而海风则是望着聂齿。聂齿却依旧看着奄奄一息的毒剑狂,淡淡的说道:“你叫剑来,剑偏偏不来,后来你不叫了,它却偏偏来了,还把你刺死,你说,我这个时候,要是终止了摄魂剑对你灵魂的吞噬,只留你一丝游魂在外面,你会怎样呢?你会不会成为一个傻子,四处流浪,被万人欺负?” “你、你……”毒剑狂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 毒剑狂已死,众人被聂齿的话稍稍吸引,而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霹雳子海风也不见了。 两大高手一死一逃,一众妖人完全搞不懂状态,都以为海风兴许是在击杀毒剑狂的时候遭受了反噬,受了伤,亦或是中了毒,故而逃之夭夭。 有些个妖,还想着,要趁他病,要他命呢!只可惜被他逃了。 于是,这些妖人一同将目光投向了聂齿,它们竟还单纯的以为,聂齿杀了那个毒剑狂,凭的只是凑巧,就只会捡便宜。 几个狗头精冷笑着,看着聂齿手上的双剑,和折扇,“嘿嘿!小子,身上的家伙事儿挺多啊!” “不过,小子,自己没本事,单靠着法宝可是不行的。” “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的便宜可以占呢?我看你不如把法宝都交出来,我们大家伙儿平分了,也好饶你一条生路!” “对啊对啊!以后在修行这条路上混,大家还可以相互照应。”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身上的法宝,够不够咱们大家伙儿分,要是够了,倒是可以保住他的小命,要是不够,那可还是得死啊!” 聂齿嘴角微扬,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残酷,“好!” 一众妖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聂齿会答应的如此果断,心中都是暗笑,笑聂齿是个傻蛋,如果自己有那么多的法宝,有再多的人,也不会惧怕,实在打不过,还可以躲进扇子之中。 双剑在手,又有扇子作为保命,称得上是有攻有守,但不知他为何如此轻言放弃。 就在这时,一个狗头精大踏步走上前去,一伸手,“罗刹古扇!” 聂齿笑了笑,手拿着罗刹古扇,看了看那狗精,又转头看了其它妖、人。 忽然,有一人,身穿灰色紧衣,手持弯刀,也大步走上前来,喝道:“慢着,你不过是区区一条狗,也配拥有罗刹古扇?” 狗精大怒,“我为什么不配?” “因为你是条狗!哈哈哈……” “哈哈哈……” 一众妖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甚至是那些随行的狗精,也都大笑了起来。 “都笑什么笑?”那狗精呵斥一群妖人,随后望着灰衣人道:“哼!你说我就是一条狗,我倒看你连狗都不如!嘿嘿……” “哈哈哈!” 一众妖人又是一阵大笑。 灰衣人气得面如死灰,“好,那咱们俩就一起比试比试,要是你赢了,我不仅什么都不要,还把这条老命都交给你!如何?” 灰衣人气势汹汹,此言一出,就是要押上性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 他本想以此来震慑那狗精,以示自己的绝心和威能。如果狗精要是输了,就也要交上性命,一张狗精皮,在傲东国倒也能值上两个小钱。 岂料想那狗精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要是输了,想不交上你的老命,也不行啊!” “既然如此,那废话少说,动手吧!”灰衣人拉开架势,却不急于进攻,一副颤巍巍怕死的架势。 那狗精更是如此,嘴上说的挺霸气,可一动起手来,也只是摆架势。这一人一狗,令聂齿极为不爽。 第二百九十五章 邀客 “好了二位,”聂齿微笑着道:“我看二位旗鼓相当,可谓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要想分出胜负,也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怎么?”狗精和灰衣人一同望向了聂齿。 “没事,我就是想着,你们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还当误诸位道兄的时间,依我看,咱们不如到我家里去打,而且我的家里像这样的法宝,还有很多。实不相瞒,这罗刹古扇是我见过的最破的法宝了,当然,如果众位要是信不着我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我身上现在就这两样法宝,一把扇子和一柄剑。” 说着,聂齿将毒剑随手一丢,扔进扇子之中,随后一手摇着扇子,一手舞动着摄魂剑。 摄魂剑剑气漆黑,如一缕缕黑烟,散而又聚,聚而再散,隐隐约约有鬼哭狼嚎之音,让人望而生畏。 狗精道:“好小子,你家既然有那么多的好宝贝,那就把这柄剑留下吧!我并不是个贪心的狗,我只要你这柄剑,至于那把罗刹古扇,你给他好了!我们就不去你家里了。” 它目光急转,投向那个灰衣人。由此可见,它是有些心虚,生怕聂齿所说的家里,还有高人,去的了,回不来,故而如此推脱,一面是想拉拢那名灰衣人,一面又想捞点宝贝。 狗精不是瞎子,它看得出聂齿的那柄摄魂剑,价值只怕还在罗刹古扇之上。 灰衣人看了看狗精,又将目光投向聂齿,一时间并未表态。 忽然,人群中又闪出一位绿衣大汉,指着那狗精道:“你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怎么大家还要听你支配?你算个什么东西,刚刚这位仁兄说的不错,你就是一条狗啊!” 狗精勃然大怒,但一时之间,也不敢发作。 “那你是什么意思?”狗精反问绿衣大汉。 绿衣大汉道:“依我说,我和我兄弟,一剑一扇,你们不是想要法宝吗?可以,”他望了望聂齿,接着冷笑:“哈哈!你们剩下的人和妖,就一同到他家里去拿,反正他家里宝贝多的是,说不准到时候,你们每个都能弄个两件三件的。” 这大汉显然也看出,和聂齿同行,有诸多危险,故而要先抢下两件法宝,然后溜之大吉。 大家都是心如明镜,谁都不愿意和聂齿走,可又都想得点好处。 聂齿心中暗笑:“嘿嘿,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得好处,又怕冒险。我要是现在杀了你们,那算是便宜了你们,我非把你们弄到我摆的大阵里面不可。我要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然,如果在此地动手,聂齿也并不敢保证,能叫他们全军覆没。如果一出手,他们四散奔逃的话,还是有几个能逃掉的。 狗精一阵冷笑,“哈哈哈!这位朋友就别开玩笑了,先不说这少年的家里有无好宝贝,若是到了他的家里,有高人对我等出手,你有何打算?嗯?我看不如,咱们就地动手,先将他擒拿,五花大绑,先分了宝贝,在去他家所要,如何?” 绿衣大汉道:“你倒是会想!” 灰衣人点了点头:“这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好法子。” “跟我耍小聪明!好,等到了我摆的大阵里面,先拿你们两个开刀,你这只黑狗,还有你……”聂齿冷眼注视着那狗精和灰衣人,心中暗暗发狠。 “你们既然如此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家里面的法宝多的数不清楚,你说到了我家,会有高人对你们下手,那更是大错特错,第一,我家里没什么高人,只是意外发了点小财,我爹的本意,也是让我广交朋友,有了钱财,就要有朋友,正如刚刚这位朋友所说的那样,有法宝又能怎样?得有个得力的人使用,才能发挥出作用不是?第二,我家里的法宝多如牛毛,给诸位朋友每位发上个十件八件的,又能如何?我们不是吝啬之人呢!” 聂齿侃侃而谈,颇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又接着道:“此外,这位狗兄说的大为不妥,第一,你们要绑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如你们所见,我这里有两件法宝,一个用来进攻,一个用来保命,要想伤我,何其容易?此外,你们要是和我动手,也难免会有所损伤,谁先来啊?谁后来啊?先动手者,必将遭到我的极力抵抗,非死即伤,后来者,就可以捡个便宜,你们说是也不是?” 一众妖人被聂齿说的心动,相互交头接耳,忽然又一个牛妖走了出来,看着那狗精,冷笑道:“那条狗,你不是说要动手拿他吗?那就动手吧!反正俺老牛可不会第一个动手!” 绿衣大汉也道:“是啊!灰袍老道,还有那狗精,就你们两个嚷嚷的最欢,动手吧。” 狗精成了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灰衣人道:“那好,既然这位公子如此有诚意,那咱们就受之不恭了。” “好,”聂齿心中大喜,“还有哪位,愿意去我家里做客的,一并报上名来,到了我家里,别说是什么区区的罗刹古扇,就是再好的宝贝,我都拿的出来。” “我。”“我去。”“我也去。”…… 一众妖人听闻有好处,各个都是笑脸盈盈,真是一个都不落下。 聂齿道:“好,咱们现在就起身,不过,众位,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灰衣人忙问。 聂齿道:“我家里的宝贝虽多,固然是够的大家分,可是大家分了宝贝,以后在道上,可要多照顾照顾小弟,毕竟小弟我根基浅薄,还要仰仗着各位,多多指点,多多提携。” “行!”狗精第一个答应,如果聂齿不这样说,它倒放心不下,听了此言,大家心里都有了底气,多半都认为聂齿的家里,是得了什么机遇,但又没有什么底蕴,故而要多交朋友,以求平安。 类似于这种事情,在仙尘是屡见不鲜,甚至有些凡人,忽然有一天,得了一笔宝藏,就如同一个三岁婴儿,手捧黄金,行于闹市,不被强盗灭门才怪。 那狗精嘴上说的仗义,心里却不住的冷笑,“傻小子,还是年轻啊!你带我们这群妖人去你家里,还叫我们照应你,嘿嘿,真是痴人说梦。只怕就是遇见一两个有良心的,也守护不住你们家。咄咄咄,你自己愿意引狼入室,就怪不得狗爷我不仗义了。” 聂齿何尝看不出这群妖人的心思,它们若不这样,聂齿倒还不好意思对它们下杀手呢! 飕飕,众妖人如离弦之箭,速度都快的惊人,聂齿既不比它们快,也不比它们慢,始终都保持匀速…… 灰衣人突然停住,大吼了一声,“慢着!” 众皆停住,问他:“何事?” 灰衣人道:“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是去往天师府的路,莫非你是天师府的人?” 他一双眸中,光亮如刀,忽然射向聂齿。 聂齿淡然一笑,“不然你以为我的宝贝都是从哪儿来?” 绿衣大汉道:“我听说八百里天师府,被一个叫聂齿的人给连窝端了,他要是天师府的人,应该不会再回天师府了。” 灰衣人道:“莫非你小子,是想让我们帮你对付聂齿?我告诉你,天师府都对付不了的人,这个忙,我们可帮不了。”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狗精道。 聂齿眉头紧皱,略有一丝苦涩,“各位,实不相瞒,家父是这八百里天师府附近的一届散修。” 所谓散修,就是没有门派的修行者。 聂齿道:“那无望天师,道法高超,以前在没收到聂齿骚扰之时,常常打压我们,现在他的天师府被聂齿捣毁,天师府内空无一人。那聂齿只是毁了天师府的房舍,却并不知道珍惜,就也自顾自的离去,故而父亲带着我等小辈,跑到天师府里,搜刮了不少的宝贝。” “哦!原来如此……” 第二百九十六章 宰客 狗精心中大喜,“天师府中的宝贝,自然数不胜数,怪不得这小哥儿如此客气。不过他们家也倒是够胆大的,连天师府的东西都敢染指,也不怕天师府的巨头们,打回来找他们家的麻烦?” “嘿嘿!管他是不是天师府的东西,反正我拿完就走,至于天师府,我又没从他们手里拿东西,要找的话,就让他们去找这傻小子一家好了,反正和我无关。” “傻小子太单纯了,以为我们拿了东西就会帮他们对抗天师府,真的是太天真了。” …… 妖人各自心中打着小算盘,别说是聂齿没有宝贝给他们,就算把宝贝全都给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帮聂齿做任何事情,如果聂齿没本事,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现场的这些,没有一个是善良之辈,若是善良人,也不会去抢夺聂齿的扇子不是? 嗡,嗡嗡…… 离近天师府的时候,一众妖人都不约而同的听到一阵蜂鸣声,似乎是跨越了某种奇异的空间,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起来,不过这种稀薄的空气中,仙气与灵气的浓郁程度恰到好处,极有利于修行者修炼。 “果然是好风水,不愧是天师府!”灰衣人赞叹道。 “嘿嘿!真是个好地方,怪不得这傻小子的一家,宁可舍弃宝贝,也要拉拢人手,占据天师府,果然……”黑狗心中暗笑,“不过,他也是白费心思,似我们这样的浪荡修士,再多也没屁用,一个天师来了,就能让我们全军覆没,即便是有强大的法宝在手,也一样是敌不过,实力就是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更何况,我们所能得到的法宝,也多半都是人家拿剩下的,法宝的品性,作用,人家都了如指掌,甚至是那些有灵性的宝贝,知道认主,一见到天师府的主人,就会倒打一耙,嘿嘿!总之,拿了就走,是为上策!” 又行了一段,翻过两座大山,聂齿忽然停住身形。众妖人见他停下,也都摸不清东南西北,跟着停了下来。 灰衣人道:“小子,为什么停下?” 聂齿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脸色骤然变得阴冷,一阵怪笑过后,朝着灰衣人道:“我家有个规矩,现在离我家人住的地方,还有七十里,不算远了。” “什么规矩?直奔主题。”灰衣人不耐烦的道。 聂齿瞪了他一眼,绕过了他,对着余下的妖人们说道:“接下来这七十里,我想大家就不要再使用法术飞行了。” 狗精也瞪了瞪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用法术飞行,七十里路,那得走多久?只怕是等天黑都到不了吧?” “那有什么关系呢?”聂齿笑了笑,笑容之中有些残忍,一群妖人都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笑容,更不知他笑的含义何在。 灰衣人与狗精想的一样,都是拿完了宝贝就走,他可不想为了些许法宝,而得罪天师府的人,帮着聂齿他们,对抗整个天师府。 当然,此时此刻的聂齿,在他的眼中还是那个傻小子,而不是声名狼藉,谈之色变的聂齿。 “放屁!”灰衣人大骂道:“小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要到家了,就有了底气?嗯?我告诉你,爷爷今天还有事儿,必须拿完了法宝就走,就算把你老子请来,也是白给。” 狗精道:“对,你狗爷爷也有急事,交出那宝剑和扇子,爷爷这就回去了。” “我说了,法宝就在我家里。”聂齿这个时候并不急躁,因为现在已进入了他所摆的阵里,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轻松将这些妖物宰杀,就像宰鸡宰狗那样轻松,但他不能够就这样将这些妖人杀死,因为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这一路走来,聂齿已深深的恨上了这些跳梁小丑。也别说这些不入流的小丑们,就是全胜时的金面煞魔,进入了这座大阵,聂齿也反手之间,就可将其镇压。 如果聂齿不带着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找不到现在的天师府,方圆八百里,都在大阵的庇护之中,踏错一步,便要万劫不复。 不过聂齿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因为他就是阵,阵就是他,他已和此处的地脉,此处的阵眼连为一体。 灰衣人骂道:“小兔崽子,你说不用法术,老子就不用法术?看来你真是活腻了,反正你藏宝的地方,老子也差不多知道了,我现在就要拿走!”说着,往前一纵,就要对聂齿下手。 他似乎是吃定了聂齿没什么能耐,故而强横无比,这都是聂齿一路上把他们给惯的,总是毕恭毕敬。 有些人,你就是越恭敬他们,他们就越是会蹬鼻子上脸,那狗精、这灰衣人,还有在场的这些妖物,皆是如此。 咚,灰衣人没迈出去几步,忽然撞在了一面无色透明的墙上,他一手在前,先是挫伤了手指手腕,而后额头被撞的淤青。 “好小子,你敢暗算老子。”说着又是一冲,咚,又是一跌,他又撞在了无色透明的墙上。 “啊!你敢!”灰衣人自腰间拿出拂尘,奋力向前一甩,嘭的一声,砸在那无色透明的墙上,掌心上顿时被震出道道伤口,鲜血顺着拂尘滴下,“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狗精暗叫了声:“不好!”纵身而起,跟着也是咚的一声,头顶上撞出个紫红的疙瘩。 聂齿粲然一笑,“嘿嘿!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们急什么?” 灰衣人道:“你想怎样?” 聂齿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朝着其余的妖和人道:“众位,我说了,眼看就要到家了,何必急于一时呢?进了天师府,又有什么用?法宝再多,也都是我的,是我们家的,我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你们急也是没用。再说了,就剩下七十里路了,你们就不能忍耐忍耐?还非要用什么法术,也罢,诸位,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从现在开始,如果我不允许你们走,谁要是能向前或是向后迈出半步,我就把命都给你们。” 嘭嘭、此言一出,顿时有人试着飞跃,可别说是飞,就算是站着不动,也很难维持,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加持在一众妖人的身上,使得他们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吃力。 只有那灰衣人稍微好点,忍不住破口大骂:“臭小子,奸佞之辈,狡诈之徒,你算计老夫,你不得好死,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聂齿笑着走了过去,“嘿嘿!你知道你身上的压力为什么比他们的低吗?” 灰衣人骂道:“直肠养的,你没安好心。” 聂齿道:“因为你快死了,但我现在还不想让你走的太便宜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所有的透明墙壁,都只能挤压他们,限制他们,却丝毫不影响聂齿。 啪、一个响亮亮的大嘴巴子,抽在那灰衣人的脸上,灰衣人顿时咆哮起来,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抡圆了,想要打回来,也给聂齿一下,但只听咚的一声,他又打在了无色透明的墙上,连手骨都折断了几根,可见他用力不轻,只可惜聂齿还在笑盈盈的看着他。 “该死、该死……”灰衣人看起来也不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或者说,是他在面对聂齿时“伸”惯了,不能再屈,不习惯退让。 啪、聂齿又打了他另一侧的嘴巴,灰衣人,又要反击,但又被一层透明的强体挡下,手骨又断了几根,这下他的两只手基本上已经废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朝阳之力与九幽冰火 灰衣人简直已怒不可遏,可又无可奈何,他又怎么可能是聂齿的对手呢? 狗精早已察觉到了不好,对聂齿道:“小子,你把我们禁锢在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聂齿转过身,微笑的注视着那狗精,缓缓开口道:“我不是说了吗?剩下这七十里路,你们不能够使用法术飞行。” “好!你不叫我们飞,我们就不飞,你总该放开对我们的禁锢了吧?”绿衣大汉道。 聂齿道:“我没禁锢你们啊?是你们自己不肯向前。诸位,到了这里,你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别再想着回去,你们只能向前。” 一头牛妖道:“唉!小子,我们向前也走不了啊?你还是快放开我们吧!” “嘿嘿,我没有禁锢你们,我都说了。你们想要宝贝,就得祈求啊!哪儿来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你们想要法宝,就要跪着祈求,从此处跪着前行七十里路,就可以得到法宝了。”聂齿解释道。 “什么?”狗精大怒,“小子,我不要你的什么狗屁法宝了,估计你身上,除了那两样东西,也没别的了,本大妖不稀罕你什么法宝,打开禁锢,放我出去。” “唉!”聂齿叹息一声,冷冷的道:“都说了,你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跪着向前。” “小子,你不讲理,我不要你的宝贝,难道还不成吗?”狗精大呼起来,“放我出去,像你这么吝啬的小人,没人会愿意帮你,你迟早要被无望杀回来弄死……” “呵呵!”聂齿的笑容更加的冰冷无情,对于这些泼皮无赖,就要狠狠的打击一下它们,不仅要在身体上,还要在心灵上,羞辱它们,聂齿要让它们受尽折磨再死,“傻狗,你就别再挣扎啦!要么跪下走,要么就禁锢在这里,当然,你就算跪下爬,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傻狗,你太过天真了,就你那两下子,难道我会放在眼里吗?指望着你们去对抗无望,我需要吗?还有你们……” 聂齿用手指了一圈的妖人,“就你们这群废物,吃屎都吃不上热的,有什么用?我要你们帮忙有什么用?还想要宝贝,我看你们各个都像是活宝,脑子里装的都不是脑浆吧!是浆糊,还是粪汤子啊?” 聂齿将这些妖人臭骂了一顿,然后转回头,把巴掌抡开,将那灰衣人抽的半死,脸肿的好似两个发面饼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倒省着他在骂聂齿,随后任凭那些人被禁锢在那里,扬长离去。 天师府内,金碧辉煌的大殿,此时此刻更显庄严。 见到聂齿,最先赢过来的是几个仆人,曾经就是天师府内的杂役,现在跟随了聂齿,亦或者说是依附于聂齿。 “白大仙,您回来啦!”有个年轻的丫鬟,给聂齿倒了杯茶。显然,她并不能看出聂齿。 随后,秦玉秀蹦蹦跳跳的走进大殿,不知为了什么,白了聂齿一眼,“怎么才回来?” 聂齿笑了笑,他自是觉得好笑。 秦玉秀也没能看出聂齿来,她一手拿着两朵小花,走着走着,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又问道:“白天羽,你是怎么进到阵里面来的啊?” 聂齿道:“随意出入!” “随意出入?”秦玉秀一脸惊异的注视着聂齿,“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聂齿笑着说,“你忘了吗?我之前就已经给你们弄好了身份啊!怎么?现在你们也无法随意出入了吗?” “你?”秦玉秀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聂齿弄的,怎么会是你?再说,那不争气的蓝羽,在聂齿走后,自以为无所不能,擅自拨弄阵眼的八盘,致使整座大阵都乱了,谁也不敢随意出入了,否则就要死。” 聂齿微微一笑,“只是有些扭曲而已,我一进来时,就已修好了。” 他身心与大阵相结合,无需到达阵眼,就可随意更改大阵八盘,再者说,那蓝羽所能掌握的一部分极小,是聂齿故意留给它的权限,只是它还不能用到好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人的急喝:“不好了,不好了,有人闯入了阵中,而且还都没死。真是奇哉怪哉,前几日那无望老贼想要回来,都踏不得大阵一步,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一股脑儿闯进来好几十的妖魔鬼怪,大阵竟然不在自动攻击,真是邪了门儿了,我在阵眼附近,想要拨动八盘,对那群妖人发动攻击,竟然不管用,只能对他们进行禁锢,真是奇哉怪哉!” 话音未落,从大门外闪进个人来,这人穿着一身红蓝相间的衣服,宛如一道道相互交织、相互吞噬的火苗,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花哨。 丈二的身高,两肩膀端着,长了一张倒霉脸,一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他很倒霉,似乎是被整个世界都遗弃唾弃之人。 这人正是那个从降生就开始倒霉,倒霉透顶的蓝羽。 聂齿见到他这副模样,倒显得一点也不吃惊。 秦玉秀横了蓝羽一眼,朝着聂齿道:“不认得的了吧?他就是蓝羽……” “哦!我知道。”聂齿上下打量着蓝羽,蓝羽看见白天羽端坐在那里,却很是吃惊。 “聂齿,原来是你回来了,这下子我就放心了,看来那大阵是被你拨弄的喽!”蓝羽长吁短叹着。 “聂齿?”秦玉秀诧异的望着白天羽,二目疾射,已睁开了魂眼。 “看来,你已经悟出了你自己的道,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聂齿并不理睬秦玉秀,转而对蓝羽道。 “好吧!”飕,飕飕…… 蓝羽双掌摊开,左掌一旋,一团赤色的火焰,徐徐升腾,右掌一旋,一团淡蓝色的气流,徐徐升腾,随后化作深蓝色的火焰,燃烧起来。 “哦!”连聂齿都有些惊讶,“没想到,你拥有两项潜能。” 蓝羽将自己参悟出来的掌法,施展开来,一阴一阳,一冷一暖,在大殿之中练了起来,边练边道:“是啊!一开始我以为炼狱之力,就是黑色的气流,没想到在混沌之中,竟还有如此多的能量。这赤色之气,隶属朝阳之力,这蓝色之气,为九幽冰火,二者一暖一寒,相互交织,可衍生万物,缔造万物,亦可毁灭万物,粉碎时空。我一开始,也只是掌握了九幽冰火,并未发现朝阳之力,后来,随着修炼的深入,我发现除了九幽冰火,还有其它的能量,但大多我都不能使用,就算勉强调动一点,也会遭到极大的反噬。” “那是你的灵魂属性,与之不符,所以无法沟通使用。”聂齿解释道。 蓝羽打完一套掌法,缓缓收功,立正身形,才接着道:“我当时也不是很了解,修炼九幽冰火的同时,也试探着与别的能量沟通,随后,就发现了另一项可以沟通的力量,朝阳之力。” 蓝羽皱着眉头,对此也是十分不解,“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习以为常的事,以为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可以沟通几种力量,但随着我修炼的深入,渐渐的发现,这是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灵魂的属性都是固定的,一个灵魂,只能与一种力量沟通,不可能同时具备两种力量,尤其是向我这种,完全对立的两种力量。普通人一旦产生贪欲,妄图征服多种力量,不但不能成功,而且还会被多种力量撕裂灵魂,使其灵魂被镇压在混沌之中,再无翻身的可能,那种痛苦,只要想想,就叫人绝望,可我却偏偏征服了两种力量,这很是令人匪夷所思,难道我的灵魂不是完整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指点蓝羽 聂齿道:“不,你的灵魂是完整的,只有一些极少数的昆虫,灵魂才不是完整的。你之所以能够引动两种力量,是因为你的血脉。” “我的血脉?”蓝羽好奇的看着聂齿。 “对,就是你的血脉。一般的灵魂,属性与肉体是一致的,这样,才可以修炼,无论是炼气还是炼魂,但你却不可以,你既无法炼气,也无法炼魂,甚至连魄也无法锻炼。这是因为,你灵魂的属性与身体血脉相反,相互克制,相互敌对,这也就导致了你无论修炼什么,最终都是白忙活一场。你灵魂想要修炼,但你的身体血脉排斥,你身体血脉想要的修炼,你的灵魂又排斥。”聂齿解释道。 蓝羽似乎有些明白,“所以我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因为身体和灵魂都会自行修复,它们的修复,恰恰是使我回到原点的动力,所以我无论怎么做,都是原地踏步,或是走出去,再退回来。可,为什么我现在可以了?我现在明显能感觉的到,我身体、灵魂的魂力,都在快速的生长着,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我将来还会……” 蓝羽不敢想象。 聂齿道:“不会,因为你已将两种力量分开了,所以就不会再相互溶解。其实,像你这样体质的,一般都会被归类为废材,因为他们都没有找到平衡点,所以迟迟不能突破。对于那些苦苦挣扎的人来说,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寻求平衡点,可有些即便找到了平衡点,也是于事无补,因为这平衡难以调和,却又不能打破。” “为什么不能打破?”蓝羽问道。 “因为灵魂的属性不可改变,肉身的资质更无从调理,一旦走差了路,要么魂飞魄散,要么肉死道消,就这两点。而你恰巧找到了协调的办法,那就是肉体与灵魂,修行截然相反的魂能,相互冲击,相互协调,但又不相互抑制。你发现没有?现在你的身体,已不在是肉身。”聂齿似已看透一切。 蓝羽试着调动自己的呼吸,发现果然没什么用,这就证明,他已无法再炼气了。 “只有修炼魂力这一个出路吗?”蓝羽暗暗的思考着,然后试着运用魄力。 但仍旧是无所改变,比起先前没有修炼阴魂力时,更加的死板,可以说,如果现在他不依靠着魂力的支持,那么他现在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根本无法动弹。 “这、这是怎么回事?”蓝羽骇然流下冷汗。 聂齿笑道:“你不必担心,以后你的魂力不会再消散了,练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 “我知道了!”蓝羽心里仍旧有些放心不下,“为什么我的体魄,好似都已经僵硬了?” “你认为,什么才具有魂力?我死了,灵魂聚而不散,从前的气力、魄力,我现在都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魂力。”聂齿慢慢的引导着他的思路。 “灵魂,有魂力的一定是灵魂,只有肉身和血脉,才是藏气之所在,只有肉身,方可淬炼体魄,我懂了……”蓝羽顿时领悟了这其中的道理。 普通的生灵,只有灵魂才可以拥有魂力,但蓝羽正是因为太不普通,所以才慢慢参悟,修炼成了阴魂力——九幽冰火。 阴魂力的迅速精进,使得他的血脉肉身,处在了一种即将崩溃的地步,肉身为了强大,对抗他的灵魂,所以尽一切可能,摸索发展,想要壮大自己,而这个时候,蓝羽恰巧摸索到了朝阳之力。 九幽冰火,朝阳之力,二者一阴一阳,正好相克,于是他的血脉之中,便吸收了这种力量,以此来对抗蓝羽灵魂中的力量。 灵魂为胜肉身血脉,加速的吸食着九幽冰火,而肉身血脉,为克制灵魂,也是拼了命的吸食朝阳之力,二者不仅没能激发出矛盾,反而是在共同的精进。 但这样导致了现在的蓝羽,其实已不再是凤凰。血脉肉身,因为有了魂力,就已不再是肉身,而是成了类似于灵魂,却又不是灵魂的特殊产物。 他现在,就是一个灵魂,和一个特殊的、半魂半体东西的集合体。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蓝羽就是个怪物,非妖非人、非魔非鬼的怪物,他不属于五行中的任何一种,是真真正正的,跳出了五行之外的存在。 “咯咯咯,也就是说,我现在可以一直的修炼这两种魂力,也就是说,我蓝羽终于有出头之日了。”蓝羽喜极而泣,就要跪下给聂齿磕头。 飕,一道黑影,鬼魅般的站到了蓝羽的身后。 脱离了聂齿夺舍的白天羽,忽然觉得有点发晕,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 只见一个倒霉脸的青年男子,在自己的面前,半跪半站,弯着腰,驼着背,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 聂齿一拍蓝羽的肩头,将他身子扶正,朗声笑道:“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你到底能否彻底的掌握这两种力量,还很难说,并且你未经历过战斗,你怎么可以断定,在战斗最虚弱的时候,这两种力量不会反噬?” 对于这点,现在的蓝羽倒是有绝对的信心,因为无论是从前的身体,还是现在的半魂半体,还是他的灵魂,都是组成他生命的一部分,也许平时精力充沛的时候,两种力量会相互制约,但遇到外来的危险时,力量一定会被他集中起来。 他现在已彻底的修成了人形,在也不是那种半仙级别的了。虽然没有渡仙劫,但他确信,自己已是不死之身,并且,他也根本不需要渡仙劫,因为他只需要渡炼狱之间的大劫数,甚至那些大的劫数,都可以因为体内两股互冲的力量,而抵消掉。 “我知道,我一定能控制好这两种力量。”蓝羽侃侃而谈,心情异常的舒悦,“没想到,上天故意给了我一个矛盾的身体和灵魂,却因为你的指点,使得我反而变成了一个,可以同时控制两种炼狱之力的天才。” 聂齿冷声道:“不,你错了,你只是个中等资质,甚至仍旧算得上是个废材。” “嗯?”蓝羽烈火般喜气洋洋的心上,像是被突然浇了一盆冷水,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 “你觉得,好走的路,就是天才的路?还是,可以通往更高地方的路,才是天才的路……”聂齿的话,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我不懂!”蓝羽道。 “你虽然可以修行双魂力,但顶点却也已经固定,因为你已无法再修行其它的……魄力与气力,其实都是无限强大的,虽然缓慢,但却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没人能知道,那条路的终点,会有多强,而你的那条没有尽头的路,却已经断了……”聂齿的话,可谓是意味深长。 蓝羽笑了笑,“这个,倒无所谓了,如今我修炼双重炼狱魂力,那尽头的话,可是双天尊之力啊!我知足了。”他以坚毅满足的目光再次看向聂齿,“这回,真的是要谢谢你了!” “无妨,我只是帮你点破而已,后面的路,还很漫长,需要你自己去慢慢摸索。”说罢,聂齿身形一转,就到了白天羽的面前,转头望着蓝羽,“对了,那些小妖怪们,你就拿来练手吧!记得不用的时候,将他们送走!” “送走?”蓝羽或是想到了两重意思。 聂齿道:“就是杀了,他们都是十恶不赦之辈。” “对了!”蓝羽忽然问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 “说!” “上次你说,阴魂力的修行之法,是你自创的,可是为什么之前还有个阴魂力黑龙?莫非,他也是你指点的?” 蓝羽十分不解的看着聂齿。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进退为难 “我没有指点过它,你是第一个。至于它,究竟是什么,还是个未知数……” 聂齿的声音忽然变得幽邃而狭长,让人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蓝羽听后,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可为什么可怕,可怕什么,他又完全不知道,或许,那只是一种单纯的感觉。 聂齿手指轻轻一点,一缕意念传入白天羽的识海,把这段时间的经过对他讲了一遍,白天羽点了点头,连忙起身致谢…… 在接下来这一个月之中,蓝羽一面修炼阴魂力,一面和那些妖人们搏斗,以丰富自身的战斗经验,在大阵的庇护之下,聂齿倒也不担心他被妖人所害。 白天羽则还是按照原来的法子,吸取飞天狐和七公主体内过多的丹力,转化分解,提高自身修为的同时,挽救她二人的性命。 聂齿弄法术,他要将那三团血之精华,从新提炼,然后融合到一起,以此塑造两副身躯,当然一副是他自己的,另一副留给苗三江。 呼,呼呼,这三团血之精华并不是很好融合,因为金色的血精太过高贵,与另外两者格格不入,尤其是血清云的那团,与金面煞魔提炼出来的血之精华相比,简直就是污浊不堪,仿佛是没有经过提炼的那样。 聂齿念动法诀,驱使着三团血之精华,使它们相互交织,随后便看到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三团血之精华,以金色为尊,相互提炼。 金色血之精华,分解提炼魔血蝙蝠和血清云的那两团血之精华,而那两团血之精华,想要提炼金色的血之精华,就必须从空气中抽取水分,稀释金色的血之精华,一滴金色的血之精华,就可以转换出很多的赤色血雾。 而同样,金色的血之精华分解提炼赤色的血之精华,就需要从中剥离出很多的杂质和水气,成片成片的赤色血雾被消耗,然而最终就产生了一滴金色的精华。 聂齿弄法术的期间,只觉得赤色的血芒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而金色的却不见长,反而消耗了不少。 他心头暗暗着急,显然,那些劣质的血之精华,不是他想要的。 其实,就算是血清云的血之精华,在仙尘,也算得上是上等了。若是带到别的世界里去,只怕是千金难求,世间绝品了。 可与金面煞魔的血之精华一比,却又显得大大的不如了,因为本就没有最高贵,只有更高贵而已。 聂齿的心,原本也没有金面煞魔那样的高,可是一滩黄金,和一滩沙子摆在面前时,谁都忍不住要选择黄金,明明有可能得到的最好,远比一定能得到的很好,有吸引力的多。 “可恶!”聂齿连忙分开了三团血雾,“这三团血雾不能融合,产生出居中的品级,而是降级,变成了更多低等级的血之精华。真是的,也不知道那金面煞魔是如何提炼出来的……” 对于这种提炼血之精华的方法,聂齿并不了解。 现在,有一个难题,出现在了聂齿的眼前。纯粹的金色精华,不足以塑造两副身躯,甚至连一副都不足,而如果分解,使其成为低等级的精华,哪怕是魔血蝙蝠的那种,也实在太多,足以造就十几个身躯,又太多太浪费了。 一时间聂齿头疼欲裂,“怎么办?要不就和金面煞魔做个交易!” “好!就这么办。”在聂齿三魂的记忆之中,并没有过提炼血之精华的部分,它们的前世,似乎也都没干过这种事情。 咻咻咻,聂齿来到大阵的边缘,蓝羽正在以一敌二,对战一个双头龙怪,和一个仙级人类。 那人身着白衣,乍看上去,有点向白天羽,但打法杀招,却又没办法与白天羽相比。 经过了一个月的搏杀,不得不说,蓝羽的实力有所精进,但以一敌二,仍旧不是对手。 “赤火燎原”噗,一道赤红色火芒挥舞而出,双头龙怪以火对火,双头齐开,一个喷火,一个吐风,风住火势,火借风能,嗖嗖嗖,一道热浪,对上了蓝羽的“赤火燎原”。 “啊!怎么会这样?”蓝羽的“赤火燎原”竟然抵挡不住那双头龙的攻势。 论热度,“赤火燎原”远在双头龙的龙火之上,然而双头龙的龙火得到风力的加持,内芯火焰如具,外面狂风如刀,刷刷,风刀带着强烈的刀风,内有炎热的火流为其助力,劈开道道赤火,直奔蓝羽而来。 可见那双头龙属性为双,说不准也是像蓝羽一样的集合体,只是对两种属性的力量,配合的比蓝羽不是强了一点半点。 蓝羽还在困惑之时,那风刀就已经到了,足以切金断玉的一招,如果实打实的拍在蓝羽的身上,只怕是也要被劈的粉碎。 聂齿暗自摇头,心里说道:“废物!要叫暂停了吧?” 叫暂停,是蓝羽独有的权利,因为只要他心念一动,大阵就可帮其抵挡一切伤害,同时控制住他的敌人。 可没想到,蓝羽竟要硬生生接这一招。扑通,蓝羽竟又变成了废材鸡的模样,双手化做翅膀,将自身牢牢包裹。 “嘿哈!”轰隆隆一阵狂风怒吼,蓝羽竟然真的接下了这一招。 “原来如此,我说的呢……” 挨揍了的蓝羽,瞬间便明白过来,对方招式的威能虽然比不上自己,但属性上却存在着生克。 劈开他“赤火燎原”的,不是对方的火,而是对方的风能。不是火借风势,而是风受火力。 风与火,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两项。很多人都不明白,无风的天气,可是只要周围的山上一烧起大火,立刻就会起风,令救火变得极其困难。 这就是火生风,风助火,这是相辅相成的两项法术。 双头龙所用的法术,正是这个道理。并且在法术打来的过程中,那风还吸收了蓝羽所释放出去的热能,所以变得更加的强大。 嘭,蓝羽一头跌在地上,大阵自动运行,缓解了冲力,否则这一下,蓝羽只怕是要摔个半死。 就在他分析这一招原理和过程的时候,那白衣人族的仙级强者,突然杀到,途中掐了个大力诀,呼,一脚如山似岳,朝蓝羽的脑袋踏来。 蓝羽鸡仰于地,鸡爪猛蹬,显然是要以力克力。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余波被阵法吸收,作为动力补充。 “去!”蓝羽苦喝一声,竟然真的给他接下,同时将那人族仙级强者蹬开。 只是那人族强者损失极小,更没有受伤,身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再次平安着地。 双头龙冷笑连连,“小子,用不着你,俺老龙自己就能赢他。” “做梦!”蓝羽气的大吼,一个母鸡翻身,从地上蹬了起来,变回人形,随后一簇深蓝色的火焰,疾射出去,如一道冷箭,刺向那双头怪龙。 双头龙仍旧是上一招,一口吐火,一口吐风,风借火势,火借风勇,轰隆,蓝羽再次败北,又被暴揍了一顿。 双头龙大笑道:“这傻小子天天找揍,毫无进步,喂!要不然,你拜老子为师得了?” 蓝羽再次分析,发现对方用的虽然还是同一招,但却有明显的不同。 上一次,是风在外,劈开重重热浪,吸收热气,为己所用,但这一次却是火在外,火借风势,穿透重重寒流,杀伤自己,所以威力上,这一次与上一次相比,威力明显小了许多。 “既然如此……”蓝羽怒吼,双掌拍出,一蓝一红,冷热其出,“这回我看你怎么抵挡?” 第三百章 朽木难琢也 双头龙仍旧是风火叠加,火借风势,风借火力,朝蓝羽大杀过来。 蓝羽双掌拍出的两股力量,也像双头龙的风火一样,相互焦灼,只可惜还没等对上双头龙的龙火,忽然就消失了。 又是一招,实打实的揍在了蓝羽的身体之上,只揍得他是人仰马翻,鸡飞蛋打,一个踉跄跌在地上,晃着脑袋:“奇哉怪哉!” 人族仙级强者,忽然闪电般冲杀上来,对着蓝羽的脑袋又是一脚。 嘭,这次他踩了一空,被揍的气喘吁吁的蓝羽,这回可没力气正面抵挡,一个十八滚,避开人族强者的进攻,随后飞腾而起,对那人族强者发起了一阵猛攻。 咻咻咻,一簇簇深蓝火苗袭向双头龙,而赤色火苗则打向了那人族强者。 “哈哈哈……”那人族强者一阵大笑,“愚蠢的家伙,我们之中的一个你单对上都不是对手,还一起挑战我们两个,真是自不量力,看我们今天如何修理你!” 嘭嘭嘭,一阵沉闷的撞击声过后,无数道气流火芒,揍向了蓝羽。 “哎呦!啊呦!”蓝羽被揍的惨叫连连,可仍旧在坚持。 “哈哈哈……”人族强者一边打着一边大笑,“没想到修炼阴魂力的,竟然也有这么弱的,好!今天就把你打的叫爷爷,然后再逼迫你,把修炼的方法一五一十的吐出来,等爷爷参悟之后,可不会向你这么软弱!没用的东西……” “什么聂齿无望,我都要他们臣服在龙爷爷麾下,不,我要让整个人族,都做我的奴隶。”双头龙也咆哮着。 “可恶!我的力量明明比他们高出两倍之多,为什么?为什么就打不过他们两个?这不应该啊!按照惯例,我应该可以吊打他们两个,甚至是更多,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强?啊……”蓝羽心中暗自咆哮,然后发动全力,进行最后一击。 轰隆,最后一击打空之后,他只能被破叫了暂停。 双头龙与人族强者双双定住,“呃!什么?” “怎么会这样,身体竟然无法动弹了……” 二者均是吃了一惊,蓝羽晃晃悠悠的,朝着他们两个走了过去,依附于大阵的力量,它可来了能耐,“行啊!你们两个,都挺凶啊!还要弄死我,抢走我的阴魂力,我让你们跟我抢……” 啪啪、啪啪啪…… 蓝羽抡开手掌,左一个右一个嘴巴,抽在二者的脸上,打的好不快活。 “卑鄙!”“无耻!” 二者大骂蓝羽,“臭鸡妖,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敢告诉爷爷不?” “嘿嘿!我偏不告诉你们。”蓝羽可要好好的出出气,“我打、我打死你们两个小犊子……” 蓝羽出完了气,就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忽然一个黑影,鬼魅般的到了他的面前,正是聂齿。 “哦!是你来啦?你不是在弄那个什么血之精华的吗?怎么?是弄好了吗?”蓝羽忙问。 “真是废物啊!你的力量,比他们两个何在一起的力量还要大,按道理来讲,像他们两个这样的对手,十几个,你都不必放在眼里,可你却连一个也打不过,哎哎……看来实力的高低,还真的和力量无关呢!”聂齿微笑着说道。 蓝羽铁青着脸,其实他用不着泄气,用不着难受,脸就是铁青的,因为他已被揍的,满脸都是铁青色。 “哦!原来是你这个家伙在暗中搞鬼,偷偷摸摸,算什么本事?”那人族强者全身不能动弹,好似被一层无形的墙体挤压住。 他与双头龙都是暴揍蓝羽的主儿,自然也不会认为这是蓝羽的本事。 这也的确不是蓝羽的本事,而是大阵的力量。可他们两个不知道,还以为是聂齿在暗中暗算他们。 “对,少装神弄鬼,有本事你来和爷爷动动手啊?你敢不敢?”双头龙跟着怒吼。 聂齿嘴角微扬,冷冷的嘲讽道:“和我斗,你们还不够级别,我无需动手,只需指点蓝羽一二,他就可以以一敌二,吊打你们两个。” “呸!小子,你说梦话呢!这头蠢鸡,怎么都不可能是我们两个的对手。”人族强者说道。 那双头龙更是狂妄之极,“我自己就足可杀他,要不是你屡次三番的暗算我们,我早就把这头蠢货给杀死一万次了。” 从他们的话中,聂齿不难听出他们的不甘与愤懑。 这蓝羽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挑战他们,大概是每次都被揍的屁滚尿流,然后叫停,被大阵所救。 “真是有趣!”聂齿冷冷的注视着他们,随后对蓝羽道:“双头龙怪双头能发出风火,但风和火加在一起的力量,也比不上你一向魂力,你对付它,不需要双掌齐发,但只需要注意,不被他的风火合力钻空子就好。” 蓝羽傻愣愣的呆在哪儿,“不被钻空子?不被钻空子……” “对!”聂齿接着道:“风可借助火力,你就不让它借到。他若是风在外,火在内,你就用九幽冰火,他若是火在外,风在内,你就用朝阳之力,这样,你都是与他硬碰硬的,而不是被他所利用,所克制。” “可是……”蓝羽皱着眉头。 “哈哈,哈哈哈!”双头龙狂笑不止,“你怎知我要用哪种方式?实不相瞒,这个垃圾也看出了这个道理,但实战可不是耍嘴皮子,他每次出招,都被我克制死死的。” 它说的一点也不错,蓝羽与这双头龙交手,就如同是猜拳,可蓝羽每次都是输,从来就没猜对过,而双头龙与蓝羽斗,就没败过。 有时它也觉得奇怪,对方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两倍于自己,可就是施展不出来,总是站在那里,等着自己去揍他,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双头龙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因为对面是个傻子,不懂得如何运用。 “你又怎么知道他用的是九幽冰火,还是朝阳之力呢?”聂齿反问道。 “嘿嘿!我就是知道,黑影子,你要是真有本领,不如就和我们两个玩儿玩儿,看爷爷是如何把你揍扁的……”聂齿在双头龙眼里的形象,只是个影子而已。 它看起来颇为狂妄,竟然想要与聂齿动手。 “很好,”聂齿倒并不在意和它动手,因为一击之间,他就可以要了双头龙的性命。 “既然如此,那就放开俺吧!”双头龙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你不要逃。”聂齿的语气平和至极,面对着双头龙的挑衅和桀骜,他似乎没有一丁点儿的不悦。 这种平和,在双头龙看来,更是要命。 聂齿什么都没有做,但加持在人族强者和双头龙身上的禁锢,就已经消失了。 一被放开的双头龙,并没有朝聂齿发动进攻,而是转头就跑。 嘭,它两头都撞在了一面无色透明的墙上,顿时摔了一个踉跄。 “它……为什么要逃?”蓝羽实在搞不明白,“明明说好的要比试高低,可它刚一挣脱束缚,就要逃走,这是何故?” 连那人族强者,也有些疑惑不解。 聂齿看了看那人族强者,又回头看了看蓝羽,“朽木难琢也!” “你跑什么?”人族强者问双头龙道。 双头龙懒得回答他。它逃,是因为它已猜出了聂齿的身份。 放眼整个仙尘,除了当年传说中的黑龙,懂得阴魂力修炼之法的,就只出现过一个聂齿。 黑龙死活未知,早已失踪了不知多少万年,而关于聂齿的传言,它却是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 那蓝羽在这双头龙的眼里,不过是一届庸才而已,如何能自行开发出阴魂力的修炼方法呢? 所以他思来想去,能传授蓝羽修炼方法的,只可能是聂齿一人而已。 第三百零一章 双头对决 那双头龙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可以战胜聂齿的地步,所以它才以话激聂齿,看看能否找个机会逃掉,可这座大阵是何等的强大! 聂齿只是打开了一部分的禁制,并不会让它们随意通行。 这就好比是一个操场,四外边全是无法翻越的墙壁,更无法被摧毁,天空上也有着密不透风的透明罩子,任凭那双头龙本事再大,也无法打破那罩子。 到了现在,它才明白聂齿的强大,它只羡慕蓝羽,能和聂齿这种“怪物”扯上关系。 “不愧是令天师级别都头疼的家伙,果然厉害……”双头龙心里暗暗佩服,最终由佩服转变成为恐惧和愤怒,“罢了罢了,我打不过你,不过你要我死,我也会誓死一战。” 双头龙忽然运足力气,陡然朝蓝羽冲杀过去。 蓝羽和聂齿的距离很近,见它朝自己这边冲杀过来,还以为它是要和聂齿动手,本能的向旁边退了退,想要让开一点,以免被殃及池鱼。 可没想到,他越是向后退开,那双头龙冲的就越快。而且目标锁定,径直的朝着他奔来。 “怎么回事?不是要和聂齿动手吗?怎么冲向了我?”蓝羽骇然大惊。 聂齿看着蓝羽慌张的样子,心中暗自叹息:“真是一块朽木,连这么明显的杀意都察觉不出来,拥有再大的力量又能如何?” 当即,他将一缕魂念传递入蓝羽的识海,告诉他如何运用两种魂力,进行合击。 “啊!这行吗?”接受了聂齿教导的蓝羽顿时大惊,竟然呼了出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双头龙已到了蓝羽的近前。 它不在用风火合击,而是伸长了脖子,如两条龙头蛇身的怪物,猛的咬向蓝羽。 与此同时,另一股杀意牢牢的锁定了聂齿,仿佛只要聂齿一动,他就要立刻出手,轰杀聂齿。 “哼!”聂齿心中冷哼,瞄了一眼那人族强者,随后身形陡然向前一冲,竟然还是奔向了蓝羽。 “要出手营救那只废物鸡了吗?”人族强者的话音还没有到,但杀招却已经到了。 那双头龙猜出了聂齿的身份,他可没有。那双头龙惧怕这道黑影子,他可不怕…… 这人族强者错误的理解了双头龙的用意,他以为双头龙是以蓝羽作为诱饵,引诱聂齿上当,然后再由他向这“影子”发动突袭,双管齐下,前后夹击,定能战胜这道影子。 “只有将这愚蠢鸡妖背后的影子打倒,我们才能彻底的摆脱禁锢,从而离开此处……” ——这正是这人族强者心里所想。 “不好!上当了……”这人族强者惨呼一声,才知道自己的愚蠢。 那聂齿,完全没有要出手援助蓝羽的意思,而是做了个假动作,让人误以为他要支援蓝羽,而实际上,却已暗自锁定了这人族强者,故意引诱他轻敌冒进。 嗖,聂齿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回来,迎着人族强者的掌风而上。 人族强者的掌风凌空一转,拍向聂齿变成影子的顶梁门。 呼,一击之下,在外人看来他就已经得逞了。因为那道黑影被他一拍而散,仿佛化作了虚无,仿佛已不再存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掌打空了。 他手掌拍出去的时候,没有受到一点的阻力,他不相信聂齿会这么的脆弱。 所以他没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和丝毫的大意。 但有些事情,却不是你一点也不大意,就可以改变的了的。就像一个普通的棋手,和一个世界冠军下棋,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仔细的思考,实力就是实力,努力与否,只是到达失败时间长短的问题。 对,就是这样,有些事,你不努力去拼一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败的,与那些成功者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嘭,黑影鬼魅般的再次现身,出现在了那人族强者的身后,一团尖锐的黑气陡然刺出,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段,是手指,还是拳头?亦或者说是剑气,总之那人族强者挨了一下,似乎并未感觉到多痛,但却已失去了反抗的斗志。 因为他看到了敌我双方的差距,那是不可以逾越、不可战胜、不可捉摸的差距…… “为什么?他会这么的强?”那人族强者傻眼了,这一击,不仅是快、奇、准,而且力道上,也把握的恰到好处,击溃他反抗内心的同时,更击溃了他的身体。 如果不让敌人的身体上遭受重创,那么他的内心又怎会遭到震撼? “你到底是谁?”摔倒在地上的人族强者忍不住发问。 可聂齿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如风一样,仿佛又已被吹散。 当他再次聚拢之时,就已然出现在了蓝羽和双头龙的交锋之处。 令聂齿都感到惊讶的是,蓝羽并未能立即参悟出,他传递过去的意念,并未能使出那招,足可以震慑群妖的,吊打双头龙的绝妙一击。 而是使用出了新的东西,之前从未展现出来的东西。 面对着双头龙玩命的一击,双头撕咬向自己的脖颈和小腹,蓝羽豁然挥出两掌,形如八卦,酷似阴阳,一蓝一红,双手分开,似有形,似无形。 有形时,阴阳交汇,万象重生,无形时,如龙隐大泽,深不见底,暗藏锋芒杀机,似乎整个天地都化作了一套阵法,攻杀果决,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轰隆,那双头龙也觉得蓝羽的掌法有些奇怪,不过它这一咬,本也是虚招。生死关头,无瑕多想,只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下一步的攻击。 一双脖颈,如两条巨蟒的身子,徐徐转动,似要将蓝羽缠绕其中。 嗖嗖嗖,蓝羽身形转动,宛如一个陀螺,红蓝火苗相互交织,璀璨夺目,更显得有些妖娆。 双头龙身形晃动,如巨蛛编织成的大网,蓝羽似乎已是网中猎物,可那双头龙却迟迟不敢收网,仿佛是一收网,网就要破损。 像腾蛇围着刺猬,有肉无从下口。 它还在寻找机会,可蓝羽像毒瘤、像炸弹,令双头龙如鲠在喉,不得下咽。 “可恶!”双头龙越战越急,“怎么会这样?这是我必杀的手段,他怎会突然变得如此顽强?这不可能啊?” 本想速战速决的它,心里越发的着急。它知道自己不可能战胜聂齿,可又不想做任人摆弄的棋子,所以抱着必死的绝心,想要与蓝羽同归于尽,可如果被蓝羽拖住,一击之间,无法将其击败,等聂齿反应过来,那么只怕是自己想要的鱼死网破,也是做不到了。 它本以为可以轻松的解决了蓝羽,然后就算自己再被聂齿杀死,那也值了。 可如果它没能杀死蓝羽,反而被聂齿所擒,那就算是不死,它也不会甘心。 它偷眼观察聂齿,不看则可,一看,就令它更加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它发现,和它同处困境中的那人族强者,现在已趴在了地上,寸步不能动弹,而聂齿泰然自若的看着自己这边。 至于它为什么绝望,很显然,聂齿不出手,无疑说明了一个道理,以现在的它,还不能对蓝羽造成致命的危险。 “我输了……”双头龙瞬间失去了斗志,可它仍旧要收网,试一试,看看这蓝羽是如何攻破它的。 呜呜……双头龙的脖颈带着风声,向蓝羽发起了总攻。 “哦!收网了?”聂齿眉头轻皱,仿佛是看到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嘭啪嘭啪!蓝羽晃动的双掌,不停的轰击在了双头龙的脖颈之上,使得它根本无法收网,而且如果靠的再近,极有可能丢掉了性命。 可它毅然决然的想要收网。 “死期到了!”聂齿突然出手。 第三百零二章 双头龙战败 嘭啪嘭啪!蓝羽像打沙袋一样,击打着双头龙的脖颈。 乌云一样的脖颈,铺天盖地的朝蓝羽下压过来,一般人看了这气势,都要被吓的半死。 不说这蟒蛇一般的脖颈,能否把蓝羽勒死,就算它此刻不用力气,那粗壮的身躯,也足以将一名仙级强者压死。 可蓝羽浑然不惧,不仅不惧,还心里暗爽。 嘭啪嘭啪,双头龙痛苦的呻吟着,它只觉得全身的筋骨都要被震断了似的。 痛苦伴随着的,往往都是死亡与陨灭。它不怕死,怕的只是白白死掉。 蓝羽身形转动,原本双头龙那密不透风的攻势,被他打开了无数道缺口,简直已溃不成军。 在如此汹涌澎湃的反击之下,双头龙的双头低垂,硕大的龙头从嘴里喷出一道道鲜血。 精纯的龙血,一样是黄色的,正所谓龙血玄黄,可它的血并不是黄色的,而是呈现出暗紫色。 一来,它不是纯种的龙族,可能是龙与九头虫之类的妖族做亲,所以才生出的双头龙。 而紫色,就说明了它为了修炼,服用过一些药物,丹药、或是过量的仙气之类的物质。 “爽!”蓝羽大声的吆喝着,在他这漫长的一生之中,很少有像今日这般爽过。 以前他打不过的敌人,经过无数次的努力之后,他更加的打不过。 以前他打得过的敌人,只要对方稍加努力,就可以吊打他。 现在,终于形式逆转了,以前他打不过的双头龙,今日竟然凭借着努力,逆转了过来。 所以,他的心中倍感喜悦。狂喜之下,他仿佛也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我打、我打、我打打打……”蓝羽愈发变得疯狂起来。 双头龙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痛苦已使得它连呻吟都无法呻吟。 嗖,一到鬼魅般的身影悄然略过,随后,那位人族强者便看到蓝羽在地上空练。 呼呼呼,掌风足可开山碎石,却再也听不见嘭啪之声。 虽然只是一瞬间,他便停了下来,不过这却足以说明双方实力上的差距。 聂齿出手了,不过不是为了救蓝羽,而是在蓝羽的手下救走了双头龙。 因为他出手实在太快,也太过诡异,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蓝羽打的正起劲儿之时,忽然“沙袋”没了,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所以在那人族强者的眼里,蓝羽成了空练,有十几掌空劈出去,什么也没有打到。 “哎呦哎呦……”空发出去的掌力,因为什么也没有打到,所以反而使得自己受伤。 聂齿的出手就是如此的快,令蓝羽连反应都没有反应的过来。 此时此刻,那人族强者才明白,原来刚刚聂齿击败他的时候,完全没有必要做什么假装营救蓝羽的假动作,他完全可以在一瞬间,救走蓝羽,并击倒自己和那双头龙。 说实话,那双头龙的实力,确实在那人族强者之上,可面对刚才发疯一般的蓝羽,仍旧占不到半点便宜,甚至是聂齿不出手,它必死。 “可那黑影为什么要救它呢?”人族强者与蓝羽问出了类似的问题。 “啊!聂齿,我能行的!”蓝羽意犹未尽,觉得打的还不够过瘾。 “上次,我叫你杀了他们,不过这次我又改变主意了。”聂齿道。 “咋回事?”蓝羽觉得有些奇怪。 “我要出去一趟,找金面煞魔谈谈。”聂齿将双头龙放在一旁的地上。 双头龙四目圆睁,即有些惊讶,又有些恐惧。 金面煞魔,在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不知道金面煞魔厉害的。 可聂齿却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要找那个魔鬼一般的东西谈谈。 “哦!对了,他们都是一样可怕的家伙,也包括这只鸡妖,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厉害?”双头龙痛苦的思考着。 得知那黑影子就是聂齿的时候,人族强者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聂齿——比魔鬼更可怕的魔鬼,在魔鬼的眼皮子底下蹦跶了一圈,只是受了点轻伤,难道这还算不得幸运? 只是他还不知,自己已成了蛛网上的死物,随时等待着蜘蛛的享用。 “你找他作甚?那个家伙,上次差点把我和若……若依都给害死……”蓝羽忽然变得结结巴巴,因为他想起了刁偌依,想起了那天所发生的事,宛如一梦。 他现在已经有了些实力,可仍旧算不上是绝对的强者,通过刚刚聂齿从他手底下救走双头龙的事,就足以说明他和一流强者之间的差距。 一瞬间,万般苦恼皆涌上心头,满腹的苦水,似乎要把他的肚子都撑破。 “哦!我上次得来的血之精华,还差了点,可这种从鲜血之中提炼精华的手段,我并不是很了解,想找金面煞魔做个交易,不怕他不答应。”聂齿此言一出口,连蓝羽都吓了一激灵。 “聂齿,你真有把握能对付得了他?”蓝羽十分担心。 因为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他连损失了一半本元的长生诀都敌不过,而金面煞魔的一个分身,就能轻松搞定长生诀。这力量上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就连那时的聂齿见了,也只能是逃。 其实上一次,聂齿如果不是仰仗着血清云和魔血蝙蝠,也不可能占到金面煞魔的便宜。 此行一去,金面煞魔与他更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再加上又得罪了魔血蝙蝠和猩红门的这些人,只怕更是危险重重。 聂齿却显得极为轻松,微笑道:“所以我来找你。” “找我?”蓝羽大吃一惊,“我可不想跟你去,那金面煞魔,本来就想要我的血,帮他淬炼身体。我,”他犹豫了下,才接着开口,“虽然现在小有所成吧!但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正所谓,正所谓……” 他愣了一愣,也不知拿什么做比方是好,就在哪儿呆住。 聂齿道:“你现在还有血吗?” 蓝羽被揍的鼻青脸肿,确实也再没有流过一滴血,其实他的血,已经不再是血了。 他充盈的血管之中,流淌的,或许是气态一样的东西。 就算能够流出来,估计也没人能捕捉得到。 聂齿去找金面煞魔,自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和他达成交易,纵然不成,他也可躲进阵里,如果能将其弄入到这大阵之中,聂齿就更有把握,完成这次交易,因为入了阵,金面煞魔的命,也就交到了聂齿的手上。 无论对方是谁,只要聂齿在自己摆的阵中,他都有充足的把握。 何况,聂齿还有别的手段,那便是锦囊中的血清云…… 蓝羽略思考了一会儿,又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哼!你有绝对的把握?” “嗯!”聂齿点了点头,“再出发之前,我想你在修炼一门法术。” “什么法术?”蓝羽问道。 “请灵之法!”聂齿道,“就是秦玉秀原来所修炼的法门。” “哦哦!”蓝羽霎时间顿悟过来,“原来你是想让我学她,这……” 蓝羽的心里,自然也是有一些个小九九的,其实他并不喜欢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使用,可他又找不到借口,毕竟聂齿给了他十足的好处,那便是阴魂力的修炼之法。 “这个嘛!你不是都说了吗?我现在的身体血脉,也算是半个灵魂,所以嘛,我怕我学不来这东西。”蓝羽道。 “这个,我倒是没想到。”聂齿托着下巴,“既然如此,我只有再去找白天羽了,不过最近如果我预料不差的话,傲东国那边也会有所动作,你要守好这座大阵,以免被无望等人趁虚而入。” 第三百零三章 七公主苏醒 “嗯嗯……”蓝羽果断的答应下来,“那无望之前也确曾来过,不过他也是无功而反,差点搭上了性命。” “那好吧!我这就离开了。”聂齿说着,化作一阵清风,飘然离去。看方向,他也并没有去找白天羽。 因为白天羽也有他的事情要做,他心爱的七公主还没有醒,还有另一个飞天狐。二人体内所残留的丹力实在太过庞大,而蓝羽修炼的是纯纯粹粹的阴魂力,炼狱之术,根本无法消化吸收普通的丹力,倘若他的身体,还是纯粹的凤凰之体的话,那么那些丹力,确实也能给他不小的提升,只可惜现在,他的肉身是介于灵魂与肉身之间的结合体,这就很特殊了。 经过这一个月修行,白天羽称得上是突飞猛进。每日消化丹力,以丹补气,以气阳魂,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如果是在他的老家,他做梦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甚至是那些真正的豪门贵族,家中资质一般的小辈,也不可能长期有灵丹妙药提供,更何况是像白家这种,看似贵族,实则与平民百姓差不了多少的家族了。 没有收入,家族之中,也没有炼药师。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白天羽出身在真正的贵族之中,也算不得是什么绝世天才,最多也就算是个上中等的资质,所以能够调配给他的丹药,也一定不会很多。 一枚丹药,都是省着用的,怎么可能像今日这样,求着他用,可以随意挥霍的? 凡是药物,其中必有毒素,所谓的仙丹也不例外。修炼者将丹纳入体内之后,需慢慢调理,慢慢融合,然后从中分解出不利的毒素,排除体外。这是精细活,如果分解的不彻底,排除去的东西太少,就会有很多毒素残留在体内。 可如果排出去的太多,反而会浪费丹药中很多宝贵的东西。 丹药来之不易,哪怕是最次的丹,也是千金难求一粒,更何况是上等的丹药?即便是贵族阶级,也是爱如心肝,吸收起来怎能不细? 那飞天狐所服用的丹药,更没有一粒不是上品中的上品,杂质本就很少,白天羽抽取提炼,更是以精华为主,且排出去的更多,筛选的也不细,那是因为他抓紧吸收,否则时间拖得久了,七公主她们很可能没命。 就像是挑米里虫子,虫子就好比是病毒,而米粒就好比是丹力。贫苦之家细细挑选,不浪费一粒米,有时甚至连虫子都吃掉,而贵族大户,就会雇佣两个人一起挑米,挑的也就不那么细了,有虫子就会扔掉,有时会浪费一些米粒。 而此刻的白天羽,就变得极为奢侈,他已不在是挑虫子挑米了,而是直接从别人的胃里,抽去别人咀嚼好的食物,有些看起来可能像虫子的,他都要一概扔掉,这就是差距…… 白天羽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过,他隐隐觉得,似乎并不需要修炼,身体就会自动增强。 这感觉,简直就像神仙传功一样,实在是酣畅淋漓。 他甚至认为,人要修炼,根本用不着什么天赋,埋在丹药之中,就算是个傻子、残疾,也能升仙。 又过了两日,七公主终于醒了,她悠悠的睁开双眼,最先看到的,就是白天羽分解丹毒时的场景。 他头上顶着一颗圆圆的珠子,仔细看,那是丹气凝结而成。 丹气凝结成的珠子,上下各放射出一道气流。 向上去的成乳白色,挥发进入到空气之中。往下去的成暗金色,直接向白天羽的眉心灌入,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被丹力浇灌着身体的白天羽,周围一重重紫色的雾气萦绕,迅速吞吐着。 神智清醒过来的七公主,知道白天羽正在飞速的成长着,可面对着此情此景,她却不由得有些吃惊:“好厉害,好浪费……” 白天羽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停止了修炼,压制着丹气凝结成的珠子,使之没入自己的丹田之中。 那虽是微弱的一声,可对白天羽来说,却是最重要的一声。 “你醒了!”白天羽难以掩盖自己的喜悦,喜极而泣,竟然哭了起来。 七公主虽是刚刚醒来,却觉得有使不完的力量,刚刚她见白天羽正在修炼之中,故而没敢大声,但他现在结束了修炼,她便也就不在意了。 她刚刚说厉害,是因为她发现白天羽的成长速度,实在是太快。说浪费,是因为她发现白天羽分解出去的那部分毒素之中,仍旧存在着大量的丹力。 她是比丘国的七公主,堪称一国之最,还有什么人是比她更富有的?她对于比丘国来说,之所以重要,不仅是因为她是公主,长得漂亮,还因为她的修炼天赋,也是十分了得。 这也是傲东国国王要纳她为妾的理由之一,按照惯例,像她这样有天赋的女子,所生后代,天赋一般也不会太差…… 可富贵如她、天赋如她、出身如她的堂堂七公主,也认为此时此刻的白天羽,对丹药的利用,实在是有些浪费。 “你哭什么?”七公主顿时提高了嗓门,“你那天做的事,我都看见了……” 她指的,当然就是聂齿夺舍白天羽,以手掌抵住飞天狐胸口的事。 聂齿当然不会替白天羽解释,他才懒得解释这种事情,一切还都等着白天羽慢慢解释,不过铁证如山,白天羽自认为一定能解释的开。 只是他现在还没明白过来,这七公主到底生的什么气。 他怔怔的望着七公主,“什么事?我都做什么了?” “你还说!”七公主暴怒,想要坐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坐的起来。 正常情况,人服用了过多的丹药,一时间消化不了,丹力就会在丹田处凝结成一个疙瘩,最多也就和黄豆粒大小。 可此刻的她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整个肚子,乃至胸口里面,都满是那种能量的结晶,这令她无法相信,“怎么可能?我体内怎么可能有如此庞大的丹力?” 她不敢相信,但她却也动不了,因为从下丹田气海,一直到胸口,都不能回弯,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根本无法屈伸,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是如此。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做梦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怎么会这样?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竟然怀疑起白天羽,由于她没有经验,竟然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白天羽耐心的向她解释经过,七公主听后也是颇为震惊,“什么?你和那个聂齿勾搭上了?还有,那个叫飞天狐的,真的有这么蠢?” 白天羽点了点头,七公主暗自调动真气,试图分解体内的东西,可那些丹力硬如磐石,极难撼动,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因为那样会害了自己,很有可能使自己重伤,乃至死亡。 可她又有点不敢相信,试了半天,总算是弄下指甲大小的一块,也凝练在头顶,缓慢的分解着,“原来白天羽这小子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我可不能像他那样浪费,这么多丹力,我一定要慢慢分解,对,我绝不能浪费!这些丹力我分解吸收之后,只怕都可以晋升为神级了,到那时就算傲东国四大护法合力,也未必能是我的对手,可是,父王他们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吗?我……” 她一面盘算着,一面分解吸收,提纯的程度反不如原来的白天羽。 就在此时,轰隆的一声,有一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第三百零四章 云集 聂齿没想到刚一离开大阵,就遇见了熟人,这次遇见的熟人还比较多,整个傲东国里,他认识的,或是熟悉的,似乎是都来了。 阴风阵阵,他距离自己摆下的大阵,只有不到百里。 平常这个距离,他只要一眨眼的时间,就可以到达,可现在,却尤胜万里。 “可惜了,早知道你会出来送死,我们就埋伏起来,等你在走远点儿好了,哈哈。”随着一声冷笑,从人群中闪出一位长者,这长者面色威严,脚下生风,有一股浓烈的五行气息传递出来。 他的脚下自带五行八卦阵,身高八尺,一身青色道袍,粗衣麻布,面色黄干,一缕黑油胡,两腮塌陷,眉毛立着,额头宽且凸出,两只眼睛窝深深的向内凹,二目圆睁,如两道金色的闪电,干瘪的鼻子,阴沉着脸。 他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好像在场的各位都是他的孙子,而且还都欠他的钱,欠了很多,还不上,还要吃他的喝他的,指着他鼻子呼吸,好像他把自己的鼻子一堵,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得闷死,好像没有了他,宇宙就无法运转,三尘九界都得崩盘…… 这人不仅傲,而且还很难办事,脾气古怪至极,养成他这种傲慢性格的原因无非就是他本领大。 ——他就是天机子清河尚人。 如此狂妄、如此高傲、如此强大的一个人,聂齿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呦!老孙子,咱们又见面啦!” “找死!”天机子的实力绝不在四大护法之下,遥想当时,聂齿被秦玉秀请灵上身时,就算是单对单遇上炎渡的父亲,炎龙之时,都未必能有必胜的把握。 可今天这天机子的实力,绝不在炎龙之下,在场的,似天机子这样的高手,却不止一位。 但聂齿绝不会屈服,因为敌人强大,就认输,这也绝不是聂齿的风格。他不会说一句软话,因为他知道,软话不是对谁说都有意义的,这一群人在他看来,都是狼崽子,没什么道理可讲,没什么仁义可讲,没什么交易可讲,他只能凭实力说话。 狼要吃肉才能活,他们也是一样…… 难道一只羊对着灰狼说“我爱你”,狼就会放过它?难道羊说“我错了,求你原谅我”,这样狼就会放过它?如果狼不吃肉也可以活,那说不准还真的会放过它,只可惜狼不吃肉就要死,一头狼,总不能像狗一样,靠着吃屎而活着,这是本质上的问题。 童话故事固然有趣,可看多了羊捉弄狼的故事,就可能会变得智障,老鼠玩猫的故事也差不太多…… 他们就是狼,却又不是那种普通的狼,狼活着,是存在,而他们存在,却是为了守住自己的绝顶,为了维持所谓的平衡。 在九国之中,他们不允许任何一个,有可能超越他们的存在,可面对着高高在上的神级门派,他们却又束手无策,似乎在面对血清云她们那种人时,他们就变成了羊,或者说是比羊更羊,像宰好了的猪肉…… 可面对着聂齿这种,有可能突破仙级,晋升神级的晚辈,他们不仅不会支持,反而还会极力坑害,除非是他们自己儿子,或是后人。 也许是因为这些人恶事干尽,恶贯满盈的缘故,明明是一群有修炼天赋的人,可他们的后代,却往往都狗屁不是。 不是没天赋,就是有了天赋也不肯修炼,整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老百姓们管这个叫报应,可他们自己却也得不到应有的奖励。 善恶到头,终究也是一场空。 像聂齿这种既没有背景,又很有天赋的天之骄子,在他们的眼里,那就该死,绝不能留。 傲东国攘外之后,就要安内,聂齿是颗毒瘤。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少年天才,陨落在他们之手,尤其是比丘国的“耳”们,不知给各大国提供了多少情报,有多少少年因他们而死。 可聂齿却偏偏是他们之中,某一成员的后代。 聂齿还在坚持,他没有陨落,却也处在了半陨落的状态,肉身早已被他们碎尸万段,甚至更惨,如今只剩下灵魂,却又越战越勇,屡次给傲东国造成混乱。 甚至还挑起了比丘与傲东之间的战争,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就是聂齿的手笔。但也有些猜测。不过傲东国赢了,为此,他们也斩获了巨大的利益,悠远而绵长的利益,不可一日道尽的利益。 所以,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聂齿从中挑拨,对傲东国来说就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们已经将一切的错误、一切过失、一切的责任、一切的屎盆子,通通都扣在了比丘国人的身上。 无论是不是聂齿的事,都是比丘国的事,与聂齿、与傲东国没有丝毫的关系。 现在,对于傲东国的这群人来说,最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彻底的清除掉聂齿这颗毒瘤,毒瘤不除,他们寝食难安。 清河尚人天机子,双目陡然爆射出凶光,这凶光不能开金裂石,不能毁天灭地,却足以轰碎任何人的灵魂。 然而无尽的凶光照射在聂齿灵魂上,却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光泽,仿佛这光芒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小子,你用的这是什么妖法?”天机子厉声问道。 “想知道吗?”聂齿洒然一笑。 “说。”天机子虽然一招失利,却不为所动,心中更是底气十足。 “那好,叫爷爷!”聂齿遇狂则狂的性格,似乎被所有的神明都认可,往往他越是狂妄,就越会迎来好运。 远处,又有一伙要他命的人来了,并且和他一样的狂,一样傲。 傲东国什么的,这群人完全不放在眼里,因为那只是肉,是他们的肥料与养分…… “死”,天机子大吼一声,终于要忍耐不住了,手掌一翻,一股足以粉碎天地万物的力量,突然从他的掌中迸射出来,直接镇压向了聂齿,“小子,我让你狂。” 咻、一道乌黑的剑意,以极低的姿态,极小声音,悄然刺出。 “万象生灭,星河具陨。”这乌黑的剑意看似平平,却有着无法匹敌的毁灭之力。 “啊!”连那天机子也大吃了一惊,要知道,他在仙尘的仙境这一块儿里,可是道祖级别的强者,道祖,就是祖师、祖宗级别的人物。 可他也被聂齿的这一剑所震慑,他另一只手也拍出,巨大的掌印,如两个印章,前后叠加,然而仍旧抵挡不住聂齿的剑意。 乌黑的剑意轻轻松松,刺破了双重掌印,直奔天机子的咽喉而来。 他虽早已脱离凡体,可仍旧抵挡不住这恐怖的剑意,因为这剑意所要杀死的,也觉不只是身体这么简单。 可这乌黑的剑意,虽然能刺透双重掌印,却也无法抵消掉这两道掌印。 剑刺破天机子的同时,掌力也会实打实的击在聂齿的灵魂之上,能否扛住这一击,对聂齿来说,其实也重要,也不重要。 那是因为,扛不住这一击,他就要彻底陨灭在这里,而就算是扛的住这一击,却也未必能活。 首先,剑意是一道黑蟒,黑蟒在这硕大的掌印面前,就如同是一条细线,对于天机子来说,这并非没有漏洞,并非是不可躲避,不可逃窜的。 而掌印却是大如山岳,很难躲避。 所以聂齿就算在这一击中,侥幸得胜,也不代表着他能战胜天机子,就算他真的结果了天机子,和天机子一样强,甚至比他还强的,现场也不在少数。所以,还是要陨灭。 可就在这时,他所期待的变术到了…… 第三百零五章 陨灭危机 咻咻咻,一道道赤红色血柱凭空袭来,看似细小的血柱,在离近时变得无比的浩瀚。 滋滋,如微弱的电流声,瞬间便有十几个天仙级别强者倒了下去。 因为知道聂齿善于夺舍,所以来此处对付聂齿的实力,最低的也要在天仙级别以上了。 所谓天仙,就是指炼气者们修炼过了上仙级别以后,渡天劫,然后晋级所到达的境界。 如果是纯粹靠着修炼阳魂力的,那至少也要有四重天的阳魂力,方可与这天仙级别的炼气者平起平坐。 如果是阴魂力的修炼者们,也需要突破一重炼狱。 一重炼狱,听起来无比的简单,然而一重炼狱十重天,修炼起来是何等的艰难? 一旦渡劫失败,立刻身死道消,形魂俱灭,没有半点的生还可能。 也就是说,这些死在赤红血柱之下的强者们,纯粹的力量都在聂齿之上。 对,就是这样,论纯粹的力量,他们每个都在聂齿之上。 聂齿在他们的面前,力量微弱的就像一只老鼠,可就是这样弱小的一只老鼠,却害的他们头疼不已,每次都能侥幸逃脱,搅得整个傲东国天翻地覆,这力量对比之悬殊,无异于传说中的八百兵破十万大军了。 可他就是总能巧妙的避开。 嗖嗖嗖,一道道赤色血柱飞奔而来,在轰击像聂齿的同时,也击向那两道山岳般的掌印。 聂齿忽然身影一动,纵横的剑气也彻底消失不见。 他知道,如果自己被夹在这两道法术轰击的中间,只怕是瞬间就要毁灭。可此刻,如山岳般的手掌,和那道道赤色血柱,却已封锁了他所有的出路,称得上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死吧!”远处,传来钟鸣般洪亮的声音。 紧跟着,一位穿着血红色长衫的年轻人,便出现在了这里。 这人看起来年轻,却已存在了数万年之久。一张俊美的脸蛋儿,宽额头,鼻直口方,唯有那双鲜红的眸子中,隐隐透着古老与沧桑。 “血道老祖。” “血魂!” “血琛!” …… 他们口中所说的,都是这看似年轻的老者的名字。 其实他的真名叫做血琛,其余的都是别人给他取的绰号,或是外号。 他有一些极难听的名字,那是被他残害过的人们,给他取的名字,当然,当着血琛的面叫他那些名字,他也不会在意,只是没有人敢叫而已。 因为就算他不在意,不生气,也极有可能随手就杀人。 他本是人,可到了现在,他已完全不把自己在当做人,而是将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神。 人类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些渺小的虫子而已,他将众生皆当做蝼蚁,自然也不会在意众生的性命。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唯独不包括聂齿。 因为他得到的信息是,聂齿杀了他的女儿——血清云。 不错,血琛就是猩红门的门长。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血道老祖会亲自动手。” “是啊!为了这个聂齿,看来他真是恶贯满盈了……” 边上几名天师级别的强者,以魂念飞速的交流着。 “小崽子,今天看你还往哪里逃!”血琛的身旁又出现了一名年轻人,这人长的也十分清秀,也穿着一身红色长衫。 “又来了一位,看来猩红门这次为了对付聂齿,也真是倾巢出动了。” “是啊是啊……” 一旁又两名天师级别的强者交流着,“看来今日聂齿必死。” 他们有的认识那年轻人,有的却只是听说过。 那人便是血琛的大儿子,名叫血清扬,在如今的猩红门之中,实力仅次于门长血琛。 咻咻,赤色血柱与两道硕大掌印,同时击向了聂齿。 聂齿,似乎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已经到了必死的境界,在这群人的面前,他仿佛是被一群猫所围困住的老鼠。 无所遁形无处逃脱。就在这个时候,一杆金色的长枪破开虚空,陡然间也朝着聂齿杀来。 “好快!”众人都来不及反应,连血清扬也吃了一惊,“我们正要找他,没想到他也来了……” 然而那一杆金色长枪笔直的射向聂齿,却并未见到任何人影。 “真是热闹!好,来的越多越好……”聂齿狂吼着,身形化作一个细小的陀螺,黑影不断的收缩,最后只有芝麻粒大小,肉眼几乎无法观察。 只是在场的各位,也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无论多小,他们都能看的清晰。 人群中,有一看起来年纪很大,实际上年纪也很大的老者,心中暗想起来:“小聂齿,这回如此多的高手一同向你发动攻势,我看你如何化解。” 这个人正是无望…… 他本是天师级别的强者,八百里天师府就是他的家,可他现在隐藏在人群之中,却显的无比的平凡,一点也不出众。 眼下这阵仗,就算是比丘国和傲东国大战之时,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比不上现在,因为至少那个时候,神境的门派并未参与其中。 呼呼呼呼,以聂齿所化的微小陀螺为中心,骤然形成一股风暴,这风暴毁天灭地,席卷万物。 三股碎灭万象的力量,天机子的掌、血琛的血柱、以及那杆金色的枪意,经过聂齿的柔和,相互交织在一起,相互撕咬,相互抵消,化作一个巨大漩涡,向四外扩散开来。 他这是将借力打力,借力化力施展到了极限,如果那股力量再强势一些,再巨大一些,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什么血琛、什么天机子、什么无望……在场的没一个能逃的掉,别看是他们自己所发出的力量,然而三股力量汇聚一起,无边无际,根本无法估量。 当然,如果真的到达那种程度,最先炸裂开来的还是中心,聂齿也一样会死掉。 现在这样还好点,至少聂齿本身不会受到伤害。 咻,金色长枪忽然变了一张金色面具,狰狞痛苦着,悄然远离风暴中心。 仔细看,那并不是一张简单的面具,而像是那种真实的人脸,活生生的,有表情,有思想,有灵魂的一张脸。 他就是金面煞魔…… 呜呜……旋风越来越大,似乎永无休止的向四外蔓延着,好多个天仙级别的强者,因为闪躲的太慢,事先疏于防备,而被这狂风瞬间撕裂摧毁。 当然,一些老练的天仙和天师级别,自然有实力逃走、避让,但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个运气。 “技之极限,没想到这小崽子如此厉害!”血清扬骇然大惊。 他虽是神境强者,他的气息精华之力,完全施展开来,也足可抵挡住十七重天的强者。 可在这股风暴的面前,也忍不住缓缓后退。 血琛虽只比儿子高了一重天的境界,不过却没有后退,他更恨聂齿,他要忍着,不能够后退。 呼呼…… 狂风散尽,聂齿的三魂从新幻化成人类的模样,抱着膀,淡定的站在众人的中央,四外都是要杀了他的人,都是想要将他的三魂,摧毁撕碎的人,可他仍旧表现得毫无畏惧,并且接下了一招之后,并没有逃。 这令在场的众人无不震惊。 一个月的时间,金面煞魔的肉身,竟然又从新塑造了不少,由此可见,在这一个月中,他又残害了不少的生灵。 “小子,你竟然不逃?”金面煞魔只有三尺左右高的肉身上,一张大脸足足占了五分之一,朗声问道。 聂齿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逃,如果一逃,所有人都会立刻向他发动攻击,他不逃,这些人反而不敢冒进。 第三百零六章 转机 有敌人不是件好事,敌人多了,更不是件好事,可当敌人多到一定程度,也许就会发生转折。 就像动物世界上,一群野狗、狮子、鳄鱼同时相中了一头年幼的水牛。岸上,两处杀机,狮子和野狗各自盘踞在一方,让它无路可逃,河边鳄鱼盘旋,也挡住了它的生机,可它却偏偏能绝处逢生,存活了下来。 那是因为,三方势力,各怀鬼胎,谁都无法全力出击。 因为力量一旦都集中到了它的身上,另两方就可能坐收渔翁之利,得不偿失。 现在这情况,也和当时差不多少,这些要命的家伙,很明显也不是一路,冲的越欢,死的越快。 面对着金面煞魔的询问,聂齿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各位,我是来和你们做交易的,不是来和你们拼命的。我聂齿可以毫不吹嘘的说,我要是想和你们拼命,我就不会离开大阵。我若是盘踞在这大阵之中,你们谁都休想攻入阵中,当然,如果我想你们死,就会主动的放开一个豁口,让你们进去。” 啧啧啧,血清扬嘬起了牙花子,“小子,还真是大言不惭呢!就凭你,能摆出什么像样子的阵来?你应该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哨的手段都是枉然。” “哦!”聂齿笑了笑,“那么刚刚三位强者的一击,难道还算不上绝对的实力吗?如果他们三位合力的一击,都算不上是绝对的实力的话,那么我请问,诸位还有谁能胜过这三位的合力?” “好了,小子!”血琛冷冷的注视着聂齿,“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杀了我的女儿清云,你我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聂齿笑问道:“您是清云的父亲?” “不错!”血琛倒是并不着急,虽然刚刚一招被聂齿化解,他倒也不是很在意,因为他心里早就合计过,女儿血清云也是神境强者,实力在猩红门之中,也是仅次于哥哥血清扬的存在,能杀了他女儿的人,自然也非泛泛之辈。 即便是运用阴谋诡计,那神境的强者也不是说杀就能杀得了的。 如果刚刚一击,就将聂齿击败,那他才觉得奇怪了呢! 聂齿拱手笑道:“既然是清云的父亲,那就好说了。” “好说?”血清扬冷冷道:“你杀了我的妹妹,还有什么好说的?除非你能让我妹妹活过来,否则,我誓杀你,为妹妹报仇。” 聂齿摆了摆手,“好了,二位,我知道你们都是神境强者,可你们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神境强者也不是无敌的,神境也会死,创世境又能如何?到了该陨落的时候,谁都逃不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我们不是你对手吗?太小瞧人了,你刚刚只不过接住了我父亲的一击而已……”血清扬怒喝。 聂齿朝着血琛二次抱拳,“血掌门,杀死你女儿的不是我。” “不是你,那又是谁?”血琛问道。 “有证人。”聂齿随手一指,指向了金面煞魔,接着道:“我只是救了你的女儿而已,真正害她的,另有其人,我和这位金先生,只是路过,顺手牵羊而已。” “顺手牵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血清扬怒问。 聂齿不答,反看向了金面煞魔。 金面煞魔也不是傻子,周围如此多的强者,尤其是血琛父子二人,实力都在十七八重天往上,在他实力没有彻底恢复之前,面对神境强者,自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上次他出手对付血清云,一来是因为血清云身上本就有伤,二来是因为血清云被聂齿偷袭。 血雨阵中,聂齿带着白天羽等,瞬间逃离,大阵之中,只有血清云和那九目神将。 九目一族生来力大,稍加修炼,就可到达神级境界。然而他们各个都十分愚蠢,常常是好坏不分,善恶不便。明明有九只眼睛,却宛若瞎子,痴痴呆呆…… 在神境之中,常常把他们当做养料,用他们的身体血脉来淬炼自身,就像农民家里养的猪。 稍稍使用手段,就可将九目神将们忽悠住。 尤其是猩红门和魔血帮这群,更是对九目一族十分热爱。 那天,血清云奉命,出来历练,顺便把没有成长起来的金面煞魔,抓回猩红门里,作为研究对象,如果可以,猩红门门长血琛,也想把金面煞魔当做养料,吸收炼化。 可血清云刚一离开山门不久,便遇见了六个九目神将。运用美貌诱惑,她很快便将这六个九目诱惑住,然后趁着他们不注意,将他们一个个的吸食干净。 就像那天,聂齿看见血清云和一个九目,一开始在林中做龌龊之事,可随后血清云便将那九目杀死吸食。 只可惜,其中有一个九目神将竟然打开了灵智,想要偷袭血清云,并配合着金面煞魔,合力一击,将血清云打成重伤…… 那个九目,便是在血雨阵中的九目。 血清云与聂齿交锋,他也只是看着,最后聂齿逃走,血清云欲联手那个九目,将金面煞魔镇压。千钧一发之际,金面煞魔所有的分身都已赶到,所有的力量集中一处,又有九目从后方偷袭,所以才重创了血清云。 血清云随即逃走,而那个九目,虽然躲过了血清云的温柔乡的温柔杀,却被金面煞魔所镇压,最终变成了他金色血芒的一部分。 可怜的九目,终究还是难逃沦为食物、资粮的命运。 而当时,血清云所遇见的六个九目之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其余的四个,事先就被她吸食干净,一个被金面煞魔炼化,最后一个,是在聂齿偷袭她之前,才被她吸食干净。 正因如此,当时聂齿所见到的血清云,才会变得虚弱了很多。 金面煞魔知道,此时如果他说是聂齿杀了血清云,聂齿一定极力反驳,到时双方争执不休,却正和了血琛的意。 他与聂齿拼个你死我活,血琛坐收渔翁之利,对他来说,是大大的不妥,他也明白聂齿的意思,聂齿是想把血清云的死,转嫁到别人的身上,所以他当机立断,呵呵笑道:“这一点,他说的不错,当时我们只是路过,顺手收拾了她。” “什么?”血清扬勃然大怒,双拳紧握,刹那间所迸发出的杀气,令在场道祖级别的强者,都感到丝丝的不适。 他可以接受妹妹的死亡,但不可以接受金面煞魔如此的羞辱。 “顺手收拾了?”这是何等的轻描淡写?他又岂能不气,别说是血清扬,就是老练如血琛的脸上,也被气的躁动起来。 聂齿道:“二位莫要误会,我说了,顺手牵羊,可牵羊牵的,不是您家的血清云,而是……” “而是什么?”血琛问道。 “一个妖物的。”聂齿道。 “一个妖物?说清楚一点。”血琛疑惑的瞪着聂齿。 “一个长得酷似蝙蝠的妖物,至于它叫什么,我实在不知。我见到她们的时候,那妖物张大了嘴,一口就将清云姑娘所化的血雾吞了进去,之后……”聂齿随手又一指金面煞魔,“这位金先生就到了,并且也化作一团雾气,钻入了那蝙蝠怪的体内,我本想将清云姑娘搭救出来,可是二者实在陷的太深,我也是没有办法,值得施展秘术,先将清云姑娘的灵魂保护了起来,至于身体嘛!真是遗憾,她被这位金先生和那蝙蝠瓜分,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第三百零七章 各自谋划 “好一个聂齿!”金面煞魔心中暗道:“明明是你先暗算的血清云,我等只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你竟将脏水全都泼在了我等头上,把你自己说的伟大光明,像个好人似的,嘿嘿,算你会说。不过,血琛这小东西可也不是白吃,他信不信你说的,暂且不提,一会儿他朝你要血清云的灵魂,我看你怎么办?哦!对了,你有那个锦囊是吧,不过血清云如果真的活过来,你又如何向她解释呢?真相是迟早会被揭开的。” 血琛目光如电,忽的射向了金面煞魔,问道:“是这样吗?” 金面煞魔浑不在意,他知道,自己要对付血琛父子,并非易事,可这血琛父子想要对付自己,却也要掂量掂量。 更何况在场还有聂齿等人,别看他们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一会儿若是真拼的鱼死网破了,却难保他们不会趁机去占便宜。 金面煞魔虽然深知如此,却也不愿意将黑锅揽在身上,笑着说道:“这位聂小哥说的不假,不过有一点,他却没有说清楚。” “那还请金先生讲个清楚,这位姓聂的,遗漏了何处?”血琛问道。 “血清云确实被一只蝙蝠吞入腹中,实不相瞒,我也是为了挽救令千金的性命,才主动进入那蝙蝠精的腹中的,只是……”金面煞魔忽然阴冷的望向聂齿,脸上露出层层恨意。 聂齿先伤他分身,而后夺他血肉精魄,早已令他恨之入骨,这眼神儿明显是在提醒,也是在警告聂齿。 霎时间,有一道伶俐的魂念,传递向聂齿的识海,“小子,你我不共戴天……” 聂齿的脸上,也顿时浮现出一阵阴冷的笑容。 血琛问道:“只是如何?” 金面煞魔道:“我费劲千辛万苦,破开了那蝙蝠妖怪的肚子,却不料,刚一出来,这位聂小哥,就发动了一门极其厉害的法术,似要将我的灵魂吞入其中,我发现不好,迫不得已,舍弃了肉身,孤魂逃亡,可惜了我那一身的血肉精华,如若不然,我此刻身体早已凝练完毕!” 聂齿笑道:“原来如此!我真不知道,原来金前辈也是去营救清云姑娘的,我还以为,清云姑娘的血之精华,大量流逝,是被先生夺去了呢!不过无妨,现在保护着清云姑娘的锦囊,就在我设下的大阵之中,呆会儿大家进了我的大阵,我立刻解开锦囊,令你们父子兄妹团聚,到那时自然真相大白。” “哦!”血琛闻言也是一惊,心里说道:“好一个金面煞魔,不愧是开天辟地的老鬼,到了这个时候,竟还巧舌如簧,想要蒙骗我们父子,真当我们是傻子了?不过也无所谓,现在还不是和你动手的时候。等办完了我女儿的事,最后再找你算账。” 他眉头紧锁,忽又看向了聂齿,心想:“传闻此子诡计多端,杀人也是从不眨眼,具有阴魂力,无师自通,功法极强,也不像个善类,不过听他刚才的话,倒颇有几分底气,莫非他真的是为了救我的女儿?” 如果说,金面煞魔是为了救血清云的性命,才钻入那蝙蝠妖的体内的,那他打死也不相信,可聂齿的神态,却令他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在血氏父子看来,那金面煞魔,就是为了吸食血清云的血之精华,而聂齿他们却觉得模棱两可,一时间无法做出评判,只有见到了血清云的灵魂,询问过具体经过,方可断定。 而聂齿和金面煞魔口中的蝙蝠妖,他心中已大概有数。魔血蝙蝠是他的宿敌,如果说是魔血蝙蝠要杀血清云,那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至于金面煞魔,他见到聂齿如此泰然自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倒是有些震惊,心中暗道:“莫非这小子已控制住了那灵魂?这也不好说,毕竟一般的灵魂,都无比的脆弱。可他没了肉身,灵魂不仅不散,反而还强大如此,这在人族之中,极为罕见,说不定还真有些特殊的手段,也许,他将那血清云的灵魂清零,或是删除了某些记忆,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先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 血琛冷道:“金先生,聂齿此话,你作何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她那时身体虚弱,已至极限,若不是有我护着她,她的血之精华,只怕会散的更快!”金面煞魔语气倒也坦荡的很,他倒不是因为自己心中无愧,而是不在乎血琛对待自己的态度。 当然,作为猩红门门长女儿的血清云,如果不是接受到父亲的命令,是不会出现在那座血雨阵里的,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他下手。 此刻他的体魄已有所成,力量大大增加,一旦他恢复鼎盛,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聂齿,第二个就是血琛,然后他还要血洗猩红门。 这都是他必须做的事情,最后一个要杀的,也就是他的终极目标了,那便是通天古佛。 只是通天古佛那目标,距离他还太过遥远,因为就算鼎盛时期的他,也远远不是通天古佛的对手。 在世人和大妖的眼里,还普遍的认为,通天古佛是开天辟地之主。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错,因为通天古佛和最初的盘古的关系,也就像黑鲨和聂齿的关系有些类似。 前世今生罢了…… 血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金面煞魔的,可他也知道,无论如何盘问,他都总会有理由解释,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有一件事情你不想去做,脑海之中,就会不自主的替你想好借口。 只有等你想做了,他想说了,那些理由才会消失…… 血琛不想现在就与金面煞魔计较长短,因为金面煞魔此刻肉身凝聚,虽未大成,实力却也今非昔比,故而想要战胜他,血琛也必要倾尽全力。 此处蛇龙混杂,一旦他爆发出全部力量,纵然可以镇压了金面煞魔,那么他自身也势必会变得十分虚弱,到那时就可能被他人趁虚而入,得不偿失。 那金面煞魔当然也看到了这点,所以对血琛父子也毫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聂齿,因为他做事总是令他始料不及,总能占他的便宜。 就在此刻,有一人,意外的发出了声音,这人双目放着金光,看似苍老,实际上也很苍老,只是他比刚才少了很多东西。 他的脚下,仍旧有五行八卦阵在自动运转着,可这阵法,这威力,在几个巨头的眼里,显然还差了些。他的身上,态度,更没有了除了他,在场的都是他的孙子那种气度,只是他仍旧不老实,大踏步上前,恶狠狠的瞪着聂齿道:“小子,你不是说要做交易来着吗?先说说你要做的交易吧!” 聂齿看了看天机子清河尚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另外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便已投了过去,天机子顿时感受到一股寒意,自他的头顶灌入,令他浑身都不自在。 那三道目光,正是金面煞魔、血琛、血清扬的目光。 “你们……” 天机子清河尚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说老母鸡炖汤,营养颇丰,就是不知道老头子年头多了,炖汤喝,是不是也大补?”金面煞魔冷言冷语问道。 “金面煞魔,你这个邪魔,莫要太猖狂了,此处有我人族神境强者坐阵,我等誓为人族而战。”天机子清河尚人说话,目光反反复复的游走于金面煞魔、血琛和血清扬的身上。 “哼!”金面煞魔不屑的看了天机子清河尚人一眼,转而望向聂齿。 于此同时,血琛、血清扬、无望、天机子等等,也都望向了聂齿。 第三百零八章 谁是猎物? 聂齿却瞧着天机子微微一笑,“老先生,您别误会,其实我所要进行的交易,和您有关系,也没什么关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不仅天机子听不明白,所有人都听不明白,包括金面煞魔和血氏父子。 “我说的有关系呢?是因为这场交易的主要筹码,您就是其中之一。我说的没关系呢?您既不是我的筹码,也不是我要交易的对象,现在您明白了吗?”聂齿像看货物一样看着天机子。 “哼!好狂妄的小子。”天机子手捋着胡须,赫然问道:“你说老夫是主要的筹码之一,却不是你的筹码,那么你的筹码又是什么?难不成是你的炼狱修炼法门?呵呵,”天机子清河尚人忽然冷笑连连,“据老夫所知,修魂,也并非唯一的变强之道吧?” 的确,血氏父子,猩红门和魔血帮,都不是以修魂力见长的门派,不过他们的巅峰却也就是神境而已。 “老先生这是在贬低我的炼狱之力喽?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我想要交易的筹码,自然也不是这个。”聂齿缓慢的在人群之中踱步,无论他走到哪里,周围的人都为之一惊,立刻向后退去,“其实说交易也可以,说合作呢!更合适。” “哼!花言巧语!”天机子清河尚人仍旧是那么的高傲。 聂齿指着天机子和无望等人,接着道:“你们,对于我,和我们几位来说,都是上好的补品。” “你、你敢?”天机子气的用手点指着聂齿,想要发作,可手掌微微一动,就有一股霸绝天地的杀气,从血琛的方向弥漫过来。 令天机子不得不改变想法。 噗嗤,金面煞魔没忍住,笑了出来,看了看聂齿,“果然是同道中人。” 血琛问道:“如何个合作之法,也请聂小兄弟,说的清楚一点。” “哦,”聂齿淡淡说道:“合作之法,便是你们三位,助我把傲东国的这些大修们拿下,我帮助你们父子,复活清云姑娘,然后帮助金先生,从塑肉身。同时,我还可以为你们提供大量的丹药,和这世上最安全之地,以供你们修炼,完成这一过程,如何?” “哼,”金面煞魔冷哼,“聂齿,让我们帮你对付敌人,你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呢?你的丹药,第一,我不需要,第二,需要我可以自己去抢,所以这对我来说算不得利益。至于清云姑娘,哼,本就该由你来救治,一切也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还有世界上最安全之地,供你恢复实力,难道这还不够吗?”聂齿补充道。 “最安全之地?”金面煞魔不屑的笑着,“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地方吗?就算是有,我只怕也不需要吧?那些与我为敌,屡次三番坑害我的人,才最需要。” “最安全之地”,就连血琛听了,也觉得有些可笑,因为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的人,是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有什么最安全之地的。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没有绝对的实力,无论身处何处,都不会安全。有了绝对的实力,那么无论身处何处,都是绝对的安全。那么,所谓的最安全之地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吗? 他们之所以这么想,当然有一定的道理,身处在不同高度的人,对于世界的认知,自然也就不同。 聂齿和他们想的不一样,面对着金面煞魔的步步紧逼,聂齿淡然一笑,指着金面煞魔的鼻子道:“你还很弱。” “哈哈哈……” 金面煞魔大笑起来,这句话,让血琛听的也有些想笑。 金面煞魔已经不弱了,至少在血琛看来,自己是低估了他,或许他不该让血清云,独立去对付金面煞魔的。 “听见了吗?我还很弱!哈哈哈……” 金面煞魔猛的看向了傲东国众人,从他在金面钟里面脱困而出起,死在他手上的傲东国强者们,数不胜数。 众人为之一震,也都觉得聂齿有些搞笑,“这聂齿实在太托大了。” “虽然他也伤了我们很多强者,可与金面煞魔一比,实在不值一提。” “我现在最期盼的,就是金面煞魔早些离开我们傲东国,或者有神境强者,甚至是创世级别的强者,赶紧来咱们傲东国,斩妖除魔。” …… 一群天仙天师级别强者议论纷纷,声调不低也不高,似乎是故意令聂齿听得见。 当然,这些人如此之说,也并非没有目的,他们是希望聂齿与金面煞魔交手,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他们好从中坐收渔利。 “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聂齿。”金面煞魔傲然问道。 “无知者无畏,金先生不会是想再‘失身’一次吧?”聂齿淡然道。 “你只要有那个实力的话……”金面煞魔毫无退缩。 “好,我答应你。”聂齿转身望着血氏父子,道:“我知道,如果见不到清云姑娘完好的灵魂,你们是不会相信我的,更不会出手杀他们。不过,迟早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杀他们,并不是为了我聂齿,为了帮助我消灭敌人,而是你们也需要他们的精元,我也需要这些东西,重塑肉身,咱们是同道,为了共同的利益,而不是什么交情,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同样,你们也会需要我。走吧!”说着,带头朝着百里外的天师府行去。 聂齿的话越发的坚定,令人无法质疑…… 血氏父子略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金面煞魔以及傲东国众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血琛与聂齿达成了共识,那么金面煞魔就很难以一己之力,在他们身上占到便宜。 而这个时候,天机子清河尚人再一次站了出来,高声断喝:“等等。” 聂齿停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是他这一声见过的最恐怖的眼神,“我不怕你们会逃掉,但也不会这么着急让你们死。” “放肆!”天机子怒喝,随后望着血氏父子,道:“二位神境强者,并非老夫多嘴,您与聂齿这等妖人为伍,只怕是引起其它神境的不满。” “尽管来吧!在我的阵里,我无敌……” 聂齿再次开始前进。 金面煞魔忽然冷笑起来,大声道:“二位,进入聂齿的大阵之中,只怕是有进无出啊!” 金面煞魔自不会相信,聂齿仅凭借一座阵的力量,就能战胜神境的强者。 可以他对聂齿的了解,聂齿是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的。 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聂齿似乎就没败过,更没有陷入过绝对的被动,所以他猜测聂齿一定还有别的后手,至于那后手是什么,他却无从知晓。 为了对付聂齿,为了从聂齿的手中,夺回属于他的血之精华,他也是想尽一切办法,离间血琛父子和聂齿的关系。 聂齿冷冷的看了一眼金面煞魔,“至于你,你要是敢跟来,我一定让你回到老家里去。” 呼,金面煞魔如游龙般,一跃,陡然拦住聂齿的去路,“既然你对你的大阵如此有自信,那么,你就别回去啦!” “怎么?要动手了吗?”聂齿道。 “我就是觉着,还是让你死在阵外面比较好,毕竟你回到阵里,我再破了你的大阵,你死了,也怪没面子的。”金面煞魔冷声道。 “好吧!”聂齿瞄了一眼血氏父子,“清云的事,就只能暂且搁下了,这个金面煞魔的实力,以现在的我远非对手,他若在此处拦截余我,我不见得能闯的出去,只不过,没有我,你们也入不了大阵。若过了一百天,清云姑娘的灵魂还是没有得到滋润,就会枯萎而死。” 第三百零九章 理性还是感性 “哈哈哈!”血琛朗声大笑,“聂小哥,多谢你为我女儿清云保住了灵魂,至于别的你不必担心。” 从他一开始大笑时,聂齿就已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现在的聂齿,倒也没别的办法。 “也罢,既然你们如此不仁,那就也别怪我不义了。你们,全都得死!”聂齿心中暗道。 “承蒙聂小哥关照,既然我们爷俩已经知道了清云灵魂就在大阵之中,那就不必再麻烦聂小哥带路了,您还是留下来,对付这群该死的败类吧!”两道刺目的血光陡然射出,紧跟着血氏父子消失在这里,似乎过去了很久,那声音才传入聂齿的耳中。 聂齿冷笑一声,岂会不知血琛父子的深意? 他们是觉得,连一重炼狱魂力都不到的聂齿,无论设下多么巧妙的阵法,他们都能轻松攻破。此外他们进得阵去,发动血之探查,就可以轻松的找寻到血清云的灵魂,至此,他们这次出来的目的就已达到了一半,至于聂齿的死活,他们当然是觉得死了更好。 聂齿无奈的望着金面煞魔,“你的血之精华,也都在大阵之中。” “嘿嘿!”金面煞魔那张金灿灿的面庞,变得无比的狰狞,原本纯金之色,因为杀气太过浓郁,而变得有些发黑,“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唉!”聂齿一声长叹,好像已承认自己是瓮中之鳖的事实,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有着秋意般的悲凉,仿佛是时间流逝,日月沉沦的慨叹与惋惜:“真的很遗憾,金面煞魔,我原本是真的想和你合作的。你知道的,我也需要一副身体,你想要打造出一副史上最强、最完美的体魄,其实也没那么容易。你我合作,本来很有机会。” “我知道,你要淬炼身体,必须要采集他人的血液,越是修为高超之人的血液,就越是精纯,有价值,容易提炼。” 聂齿伸手,指着天机子等一众傲东国的大修们,“他们傲东国的这些人,至少实力都在阳魂力四重天往上,像无望、天机子他们,把炼气炼魄加起来,实力至少都在阳魂力九重天往上,你我联手,将他们抓起来,采集他们的血肉进行提炼,何其容易?可我没想到,你竟然选择了和他们站在一起,与我为敌,实在是可惜可惜……” 嗖、金面煞魔一拳挥出,如金龙降世,带着怒火波涛,似要烧尽一切,朝聂齿袭来,“我与你为敌,并不代表和他们站在一起,这是第一,第二,他们的血肉就在那里,对我而言,他们无论逃到了哪里,都在我的砧板之上,至于你,屡次三番的坏我好事,我已经不打算再容忍你啦,所以我要你死。” 金面煞魔知道聂齿的厉害,所以他不打算再拖延下去,正所谓迟则生变,机不可失。 如果此时不果断动手,一会儿保不齐聂齿用什么手段,再次逃走。 聂齿身化五行,巧妙闪避,并不与金面煞魔交锋,“可惜你不仅急躁,看不清状况,而且固执己见,感情用事。” “放屁!”金面煞魔怒吼,他没想到自己在全力轰击之下,聂齿竟然还有闲暇说话。 反而是聂齿,一团团黑气之中,隐隐有黑色剑芒,剑芒如嗜血毒蟒,含而不发,又蓄势待发,似乎随时都准备着,给金面煞魔以致命一击。 聂齿虽不出手,却胜过出手,金面煞魔似乎时时刻刻都处在了危险之中。 他一击接着一击的挥出,不敢大意,不敢露出丝毫破绽,不敢有一丝懈怠,仿佛只要他稍不留神,聂齿就会攻杀进来。 短短的数个呼吸之间,金面煞魔就攻出了七千余招。 然而却被聂齿一一化解。论速度,实力更雄浑的金面煞魔,远在聂齿之上。论力量,金面煞魔身材虽小,但气、魄、魂力均在,三者搭配,比聂齿强的不止一点半点。 然而,聂齿的身法奇特,总能在危机关头,化险为夷。 在场的诸多傲东国强者,也是看不明白,只有金面煞魔自己心里最清楚。 聂齿现在所倚仗的,唯独是那柄摄魂剑。 他如果有闲暇,就一定会细细分析:“怪不得当初的血清云,会不顾一切的想要聂齿的摄魂剑,那是因为此剑的确厉害……” 只可惜他的这些分析,却要等与聂齿交战过后,才能分析出来。 此魂剑自诞生之日起,就不断杀人饮血,噬魂夺命。 它不似一柄剑,而是一个生灵,不断的修炼,不断的进步,如今单单是剑的魂力,只怕就能抵住阳魂力十重天的修者,聂齿的厉害,不是没有依据。 如果还按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这柄剑将变得无坚不摧,恐怖异常。 当然,此时的金面煞魔全力爆发之下,实力接近于阳魂力十七重天,愤怒的一击,只怕还在血清扬之上,可他为什么对付不了聂齿呢? 因为聂齿的心理战,比他玩的明白。 他知道,金面煞魔想杀自己不假,可要是让他为此付出惨烈的代价,他却不愿意。 因为金面煞魔也怕,他怕自己重伤之后被傲东国、被神境门派擒拿,或杀死,所以他想要完胜聂齿,在自身不受到任何伤害之下,斩杀或重创聂齿,最好是将聂齿生擒,逼问出血之精华的下落。 可聂齿却早已看透他的心思。金面煞魔的速度固然在他之上,但聂齿的身法诡异,加之只有灵魂,更易于变通,此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退路被封死,实在躲不开的时候,他就寄出摄魂剑,佯装出鱼死网破的架势,不抵挡金面煞魔的攻击,反而不顾一切的想要向金面煞魔发难。 金面煞魔不敢对轰,所以就只能暂时收招防守,如此一来,聂齿就又得以喘息。 聂齿不急不躁,他知道,留给金面煞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那金面煞魔似乎也知道,时间拖久了,可能会有变术,他虽不知道是什么变术,但却知道一定会有。 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战胜聂齿是必然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但他却最缺少时间。 越急就越想不出办法来,金面煞魔接连打空,忽然停住,不再进攻。可聂齿偏偏不肯停下,一窜,来到金面煞魔的身后,摄魂剑剑意正浓,似有蓄势待发之象。 金面煞魔自然不敢大意,值得转过身子,面朝着聂齿,可他刚一转过来,聂齿就又动了起来,总之他似乎一定要站在金面煞魔的身后。 当然,他本就没有金面煞魔的动作快,再加上要绕到对方的身后不能离的太近,所以,停住了进攻的金面煞魔,也不再那么的吃力,只是无法安心罢了。 “聂齿,你到底有完没完?”金面煞魔怒喝。 聂齿边转圈边道:“既然选择了要战,就要战到底,直到有一方倒下为止,我还未死,你也未亡,战斗怎么可以算是结束呢?就像从前的我,和整个傲东国一样。我虽没有实力,可他们屠戮了我心爱之人,那就要不死不休,既然要战,就要战到底。你有这个决心吗?”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金面煞魔想要用语言,暂时缓和一下关系。 不知是直觉还是怎的,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没什么好处,一点好处都没有,但做事总要有个立场。无论是感性还是理性,都要坚持到底,难道不是吗?傲东国杀了我重要之人,理性,我不是他们的对手,该隐忍,感性,重要之人被杀,就要拼命,选择不能犹豫,选择了,就要果断去执行。我夺了你的部分血之精华,也是你算计我在先,我承认,咱们初次见面之时是我先误会你,可你也没有和我讲那么多道理,你跟我讲的是利益,是好处,既然如此,就该是理性的,可你为什么到了刚才,又变得感性了?就因为你曾经在我手上吃过亏,所以就放弃大好的前程,巨大的利益不要,自以为是的想要纵欲,想要我死,既然你又选择感性,干嘛还那么怕死?难道,不应该和我对付傲东国那样,不惜一切代价吗?” 第三百一十章 不信邪 聂齿一边说着,一边绕着金面煞魔转圈,似有意似无意的,把他往天师府的方向驱赶、引诱。 “好!”金面煞魔也已怒不可遏,“既然你想死,那我今天就成全了你。”说着,开始施展灵诀秘术,一瞬间化身千万,朝聂齿袭来。 …… 天师府外,朦胧迷雾,一眼似望不到尽头。 一闪,两道身影疾驰而过,宛如错觉。 须臾。 “哈哈哈哈……” 迷雾中传来阵阵恐怖的笑声。 “这聂齿,凭借着这点手段,就想挡住我们,真是痴人说梦!” 是血琛的声音。 他一身血红色长袍,冷傲的毅力在白雾之中。冷眼望去,似血人,似魔鬼。 “区区迷雾障眼之法,也妄图挡住神境强者,简直就是自不量力。”血清扬双目射出两道赤色凶光,注视着面前的白雾,对身侧的父亲说道。 “不错,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血琛注视着儿子血清扬道。 “什么?”血清扬问道。 “我就害怕聂齿那小子是在说谎,你妹妹清云的灵魂,他根本没保住,只是糊弄我们,想要我们帮他解围,然后再找机会溜走。”血琛的怀疑不无道理,对于他们父子来说,眼前这座迷雾小阵,着实算不得什么。 因为这阵法看起来实在太过普通,摆下如此普通的一座小阵之人,实力必然也不会太强。而且,聂齿还说,只要在这阵中,他就是无敌的,这让血琛父子更觉得他是吹牛。 “的确有这个可能,但不管怎么样,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总要先进去看一看,等查过确实没有,再回头找他算账不迟。”血清扬朝着迷雾阔步而去。 “也罢!看当下,只有如此。哼!”血琛握紧了拳头,“这聂齿,也太过单纯了点儿,他以为他从傲东国人那里逃出来,就能甩掉我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也不好好想想,我们既然能把他从傲东国人手里带出来,就也一定能把他给擒住。” 血清扬也道:“是啊!他聂齿都对付不了的人,我们举手投足就能摆平,他又怎么能耍的了我们?不过那金面煞魔,确实了得,如果我们真的中了他的奸计,与金面煞魔拼的鱼死网破,那他或许还真有机会。” “言之有理……” 父子二人的双目,均有血光射出,在这一双洞彻乾坤的眸子之中,区区迷雾确实不值一提。 可就是这不值一提的迷雾,却令他们飞了八万多里,仍旧没有抵达天师府。 飞来飞去,转来转去,仍旧在原地。 血琛率先察觉不对,对儿子血清扬道:“不对呀!我们中了他的迷魂阵。” “这怎么可能?我们的目力,连地底几万丈深的地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这区区迷雾,安能遮住我们的视线?”血清扬十分不解的看着父亲。 “可以我们的速度,应该已经飞了几万里路了,怎么可能还在大阵的外面?”血琛试着向后退了一步,顿时云淡风轻,迷雾散尽。 “啊!怎么会这样?”血琛先是一愣,而后就发现自己的儿子,血清扬早已消失不见。 血琛急忙又向前迈了一步,无边无际的雾气,再次铺天盖地。 然而,血清扬仍旧无影无踪。 血琛双目圆睁,发出两道赤色的霹雳,四处巡查,四处观望。 重重白雾,在这双眸子之下,变得宛如清水一样,毫无遮蔽。 前后左右,上下东西,没有半个人影子。 血琛顿时心中大急,“清扬、清扬……血清扬你在哪里?血清扬……” 周围死寂沉沉,没有一点声音。偶尔,有迷雾化作人形,好似千军万马,奔腾呼啸,宛如一座巨大的战场,死伤无数。偶尔,有迷雾化作群山峻岭,连绵起伏,巍峨耸立。 血琛顾不得欣赏这些,一路向前疾驰而去,边行边吼,边行边看。可仍就是没有半点血清扬的影子,更没有他的声音。 “哈!”血琛这时真的怒了,“聂齿,我叫你死!” 他张大了嘴,二目圆睁,“吼!”猛的一口,用尽浑身气力,使劲儿的往里吸。 只见那浓浓雾气,如云海翻腾,江河倒灌,一束束,狂涌入他的嘴里。 近乎于十八重天的力量,骤然倒吸,只一口,足以将几万颗气体行星上的空气吸干。 如果是换做太阳一样的恒星,那样也要吸进去几十颗。 如此的威力,瞬间就把周围的雾气抽的干干净净,连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无比的稀薄,近乎于真空的状态。 然而整个仙尘是何其的壮哉!大小又岂是几颗微小的星辰可比? 一瞬间,空气由高压处,向低压处补充而来。 瞬间,周围又形成滚滚的雾气。 阳魂力、气力、魄力,修炼至极限,均可以创造,有虚空造物之能,却无彻底毁灭之力。 那被他吸入体内的滚滚雾气,却不能凭空消失,他控制得一时,控制不了一世。 “噗!”雾气散尽的时候,他看到的一切,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只能再将那些雾气连同着空气,再次吐了出来。 呼,呼呼,呼啸的狂风,高压的气流,不仅没能使大雾散尽,反而使得周围的雾气更浓。 浓浓雾气,化作阴阳,滋生两仪,变化万千,如星雨,生雷电,刹那之间,似乎又有无数的微小世界诞生。 空间一阵剧烈的震荡,随后再次安静了下来。 “儿子!清扬,血清扬,好儿子,你在哪里啊?”血琛拼命的呼喊,声音渐渐变得悲凉。他的心中,也更加的憎恨聂齿。 “为什么?区区一个连一重炼狱魂力都不到的家伙,怎么会这么厉害?当年的黑龙,也不过如此,他怎会如此之强?对了,是阴魂力,是阴魂力……” “阴魂力果然还是厉害,原来这力量的恐怖之处,并不单单只是力量,真恐怖、真恐怖……” 血琛又害怕起来,极度的恐惧随后又变成了极度的愤怒。 这是一个强者,所能做到的极限调整了。 在最绝望,最害怕的时候…… 譬如深夜的路上,你遇到了鬼火的追击,恶鬼、猛兽,或是邪魔,它们吓唬你,欺负你,甚至是想要吃了你的时候,不妨就试着调整自己的情绪。 把你这一生所遇到的不公平,憋屈事,全都调动起来,试着让自己从恐惧,转变成愤怒,或许就能短暂的拥有神挡杀神,鬼挡杀鬼的力量。 “怒拳!”所有的愤怒,在这一瞬间,被转化成了力量,配合着本身的气血之力,迸发出去。 这是毁天灭地的一拳,任何技巧,任何花哨的东西,在这一拳的轰击之下,都变得不再有任何意义。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只有同样的力量,才可以阻挡。 嗡嗡,大阵之中,一开始传来的,只是微弱的蜂鸣声。 随后,大地微微颤了颤,蜂鸣声渐渐变得淡泊,最后消失。 大阵中的某一处空间。蓝羽正在闭关修炼炼狱之术,听见这股微弱的蜂鸣之声,他猛的睁开了眼,“有人攻打大阵。” 面前,一座磨盘大小的平整石盘,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咒术文字。由内向外,分成了无数的层,每一层都不自禁的转动起来,呼呼,呼呼,带着微弱的气流。 石盘的最中央,悬浮着一个青色和紫色混合着的晶体。 原本,它只有指甲盖儿大小,后来不断的生长,不断的壮大,就在刚刚的那场震荡之前,它已有了拳头大小。 只是刚刚那一震,随后,它便减小了五分之一。 “竟然消耗掉了这么多!”蓝羽不由得瞪大了眼。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反转 愤怒、悲哀、恐惧…… 无数的情绪、无数的想法,一时间分分涌入血琛的识海,似要撑破他的脑袋。 这一拳已经够了,他超长发挥,打出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力量。 一拳轰击在大阵之上,使阵眼处的仙气结晶,顿时消耗掉了五分之一,只可惜仍旧没能破开大阵。 愤怒之极的力量,虽然爆出了巨大的潜力,可仍旧不够。 有些事,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拼尽一切就能成功得了的。 螳臂当车虽然勇气可嘉,却不曾成功过。 一拳挥出,血琛不知道自己打在了什么东西上面,他只知道,那力量,如怒海波涛,源源不断,又似大厦倾颓,山岳倒塌,纵有天大的力量,也无法扶持,也无法扭转。 遂有乾坤无力,日月无光,星河倒转的势头,隐隐流转在大阵里面。 在这股力量面前,血琛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力…… “我错了,对不起,聂齿,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吧!”这一刻,血琛再也撑不下去了。 当他所有的神通,所有的本领,所有的手段,都已超常的施展出来之后,大阵仍旧是看不出有半点变化时,他的心彻底的凉了,这一刻他绝望了,他认输了。 可这同样也改变不了什么。浓浓白雾之中,仍旧是见不到血清扬的影子。 无论他朝哪个方向奔跑,他仍旧处在浓浓的雾气之中。前后左右,上下西东……在这座大阵里,速度、距离、方向,似乎都变得失去了意义。 “怎么办?” 同样是身后,他转过身,无论再怎么跑,出不了迷雾,可无论他朝着哪个方向,只要向身后轻轻的退开一步,眼前立刻变得云淡风轻。面前所朝向的,仍旧是八百里天师府的方向。 血琛想要营救女儿和儿子,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折返回去,先从金面煞魔和傲东国人的手上,救下聂齿。 血箭般的身影一闪而逝,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聂齿与金面煞魔所交锋的地方。 千钧一发,金面煞魔化身无数,无数的拳掌,密密麻麻,比狂风暴雨还要密集千倍万被。 呼呼呼呼,他也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这一次,他不怕聂齿要和他同归于尽,因为他也放弃了所有,不惜一切代价的要聂齿去死。 就连无望等比丘国的众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一次轰击,聂齿绝无避开的可能,他只能硬拼,但最多也只是令金面煞魔重伤而已。 面对着密集如蜈蚣脚似的汹涌进攻,聂齿竟然一反常态的选择了忍受。他既没有躲,也没有反攻,似乎是已经想通了,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 “唉!” 此番场景,令傲东国的众人,感到一阵的惋惜。 一众傲东国人,都期盼着聂齿搏命一击,将金面煞魔打成重伤,然后再由他们,坐收渔利,将金面煞魔或擒拿,或杀死,取得巨大的利益。 所有人都知道,金面煞魔满身都是宝,从灵魂到肉体,那都是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 可聂齿竟然选择了不再反抗,这令他们既不解,又难受。 有些人或许认为,聂齿是知道自己必死,也不希望重创金面煞魔,让傲东国众人得力。 但只有金面煞魔、聂齿和血琛知道,一切都在聂齿的预料之中。 千钧一发,血琛赶到。血琛为救自己的一双儿女,迫不得已,就要接下金面煞魔这一招。 也是玩了命的一招。 刷刷,血琛悄无声息的出拳,每一拳都闪着血光,正对金面煞魔的拳掌而来。 咻咻咻咻咻咻…… 滋滋滋滋滋滋…… 一股股微弱的交锋声,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威力,看起来也很一般,但只有到达一定境界的人,才能看出这其中的玄奥。 金面煞魔超长发挥,本就可以匹敌血琛的正常发挥,且血琛这时的发挥,也并没有达到自己正常时的水准,因此根本不是金面煞魔的对手。 这都怪他自己,非要去挑战聂齿所设下的大阵。 他那一击怒拳,消耗实在太大,若是以那一拳的威力,来衡量此时此刻的交锋,那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甚至觉得这不是同一个人。 反观金面煞魔,虽然也和聂齿缠斗了半响,可终究是没有大的对轰,消耗的只是一些精神力,实打实的力量消耗不多。 此时他又是拼命的一击,实力超长发挥,故而能战胜血琛。 噗!血琛一口鲜血狂飙而出,被吐出后的鲜血,瞬间化作团团血雾。 这血雾,对于金面煞魔而言,简直就是最好的补品,比疯牛见到红色的布料还要痴迷,他的痴迷,简直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如疯狗一般,冲了上去,张开了大嘴,奋力一吸,想要将那些血雾吸入体内。 呼,呼呼,一团团血雾,被低压的空气牵引着,瞬间朝着金面煞魔的嘴里飞去。 可就在这个刹那,一道剑芒悄无声息的接近,无声无息的刺破了金面煞魔的小腹。 随后,一阵令人绝望窒息的声音,传递出来,“金面煞魔,看来你真的是吃亏没够啊!” “呃!”金面煞魔惨呼一声,“聂齿,你敢暗算我……” “为什么不敢?何况,这也算不得暗算吧?是你自己太贪心了,所以才忘乎所以。”聂齿淡淡的说道。 “啊!”金面煞魔咆哮着,想要反抗,可摄魂剑的摄魂之力,由于刺透了他的身体,正在试图吞噬他的灵魂。 这金面煞魔着实了得,要不是因为他的体魄还没有淬炼完毕,只怕是十个血琛巅峰状态下,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一般人,哪怕是血琛,在被摄魂剑贯穿小腹之后,灵魂都只怕会被瞬间撕扯,成为摄魂剑的资粮。 可这金面煞魔竟然没有。在他的体内,隐隐有两股意志在交锋,在相互撕咬吞噬。 一条成金色,如蛟龙,后变化成玄武龟的模样,甚至比玄武龟的还要强。玄武一面是龟壳,而他是双面龟壳。 聂齿其实很好奇他的样子,两面是龟壳的他,在没有修炼成人形的时候,是如何走路的呢?总不能是滚着走吧?那样也不好控制方向啊? 这就像是大海茫茫,什么样动物都有,发展至今,大海中的诸多物种,仍旧有很多未知。 这两面龟壳的金面煞魔,两头龟壳上突然生出尖刺,使另一股乌黑色的力量,一时间无法将其吞噬。 乌黑毒蟒,身如巨蟒,头似鲨鱼,一张血盆大口,里面排排尖刺般的牙齿,比之普通的鲨鱼牙齿,还要浓密、巨大百万倍。 可要说一时半会儿,就能战胜金面煞魔,那也是痴人说梦。 而就在这时,血琛却暴起发难,朝着金面煞魔一阵狂轰乱炸,噼里啪啦,拳头如雨点一般,砸在金面煞魔的身躯之上。 金面煞魔怒吼连连,可仍旧是一无是处。 这一攻一守,令傲东国的众人看的瞠口结舌,原本以为聂齿必死的局面,忽然血琛冒了出来,替他接下了致命的一击,此后急转直下,聂齿摄魂剑瞬间贯穿金面煞魔小腹。 按理说,金面煞魔的那副身躯,虽然小了点,但做工用料都颇为精致。如此伤害,并不能令他致命,可他就是动弹不了。 “还不帮忙?你们难道忘了聂齿的话了吗?他是你们的死敌,我若死了,你们也必死无疑,你们都是他的猎物,趁现在我把聂齿牵制住了,大家一起上,把他杀了。”绝境中的金面煞魔,忽的灵光一现,开始挑唆傲东国众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赶猪入瓮 傲东国的众人早已对聂齿恨之入骨,此刻见聂齿的摄魂剑已刺入金面煞魔的小腹,正是交锋的关键时刻。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单纯的以为,只要刺透了金面煞魔的身躯,他就得死的。 相反,却都已看出,摄魂剑的剑魂,正在与金面煞魔的灵魂交锋,一时半会儿难分出输赢,还有就是,聂齿一招寄出,宝剑早已无法回旋。 不分出胜负,难以在抽身对付别人,这正是聂齿此刻的弱点所在。 天机子又岂能不知?他一言不发,陡然出手,一道绿色闪电,朝着聂齿和金面煞魔轰击而去。 那金面煞魔实力雄浑,又有一副千金难买的坚毅身体,纵然被这道绿色闪电击中,也还是能够安然渡过。 可聂齿就不一样了,他没有肉身,灵魂裸露在外面,若是被这道闪电击中,那必死无疑。 不难看出,这绿色的闪电,是专门针对灵魂的攻击。 闪电无声,天雷无息。又一道电光,朝着聂齿疾驰而去,两道闪电半路相遇,互相冲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最终,两道电光相互抵消了。 “谁?”天机子怒吼,“哪个不开眼的,胆敢妨碍老夫办事,莫非是活腻了不成?” “我!”血琛知道金面煞魔那边,用不着自己帮忙,反而是傲东国的这群杂碎,若不处理,必成大患。“天机子,我看你才像是活腻了。” “哈哈哈!”天机子看出血琛有伤在身,实力大不如前,“血掌门,你协助聂齿,无异于助桀为虐,今日你若不让开,就休怪我等不念情面。” “不念情面?呵呵,你们这群蝼蚁,竟然也敢和本座如此说话,真是自不量力。”血琛笑看着天机子。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将这些仙境的修炼者们放在眼里。 因为他足够强,强的足够久,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不把这些仙境的人当人看的习惯。 这习惯也并非他血琛一人的,而是神境之中所有人的共同习惯。哪怕是那些刚刚突破到达神境之人,在看待这些仙境之人时,也会把他们当做蝼蚁一般。 提起这些仙境之人,那就是蝼蚁。就像你在普通人的面前,提及蚂蚁一样。 提起蚂蚁,一般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蚂蚁很小。而他们,则是仙境的修炼者们很弱。 同样的道理。仙境的修炼者很弱,甚至可以说,在他们的眼里,这不是习惯而是常识。 事实上,也是如此。 从凡人到仙人,再由仙人成为神人,这期间的每一次劫难,都是无比巨大的劫难。 一切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原本天机子等人,是说什么也不敢和神境中人交手的,因为实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 虽说传说中的行军蚁,可以杀死比它们强大百倍万倍的人类或是大象,可如果是一个人一头大象,不准备活了,玩命的反击,又能杀死多少行军蚁呢? 如果人站在一块光滑平整的石板上,拼命的反抗,只怕是也能踩死捏死成百上千的行军蚁。 然而,修仙者们不是蚂蚁,他们比蚂蚁更聪明,可正是因为他们太聪明,所以才失去了蚂蚁们那样,一往无前,不惧生死的冲锋,所以一群行军蚁可以伤人,可以擒象,而一群修仙者们聚在一起,却只能是内讧。 所以,也从没有过一群仙境强者,打败过一个神境强者的故事和案例。 可今天的天机子不一样,因为他很快就将突破仙境,抵达神境——这是第一点。 此外,血琛受了重伤,似乎有衰败之象。 神境再强,死人亦无法反抗,重伤的实力一样会暴跌。他们人多,并且他还要护着聂齿。 这是天机子敢于反抗的理由。 “血琛老魔,想我傲东国这么多年,对你是毕恭毕敬。每年,不,是每天,几乎每天都要派人,去给你们送去新鲜的血液,供你们提炼血之精华,然后修炼。可你们呢?” 天机子说的“血琛老魔”,便是血琛难听的外号之一。 “我傲东国有难,内有聂齿,外有比丘,你们不仅不帮忙,反而还驱使着徒子徒孙,趁乱取利,害我傲东国修士子孙,今又协助聂齿,坑害我族,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等便起义,再不与你们猩红门结盟。” 天机子气宇轩昂,似乎是说的句句在理。勾起了一众傲东国人,对神境门派猩红门的不满。 “天机老贼,你休要说什么风凉话,什么你们傲东国人?你们给我们送去鲜血,也都是从其他小地方剥削来的,与你们又有何干?我饮的是他们的血,又不是你这老贼的血,你我休说废话,看招。” “天机老贼”正是天机子清河尚人的难听外号之一。时至今日,血琛虽然身受重伤,可仍旧未将天机子放在眼里。 他左手突然一扬,高声断喝:“血天雷,降!” 再看整个天空,似乎都在重重的血色闪电笼罩之下。 巨大的闪电在天空中呈现出一道漩涡,滚滚如天柱落下,直奔傲东国一众大修。 “呵!”天机子一面怒喝,一面向后退去。 自信使然,血琛这一招竟比刚刚对轰金面煞魔时,又强了许多。 那天机子本以为血琛受了重伤,实力大减,可没想到仍旧有如此力量,故而自知不敌,想要逃走。 血琛一招降下,不仅是天机子,在场的一众大修们见了,都知不好,一瞬间,好似赶鸭子一般,四散奔逃。 聂齿屈指一弹,分出一道魂念,传递进血琛的识海,“往天师府的方向赶,全都给我弄到阵里去。” “是!”血琛朝聂齿点了点头,随即便追着傲东国的一众大修,像赶猪似的,将他们轰往天师府的方向。 这些大修们原本实力强横,纵然是天塌地陷,也不会令他们惊慌。可眼下他们所要面对的,明显比天塌地陷还要可怕的多。 一群群,好似没了头的苍蝇,东一头西一头,豁出全力逃跑。虽然有几个境界不够者,被赤色雷柱轰死,然而大部分还都健在。 这些东跑一个,西逃一个,完全不是朝着一个方向逃跑,纵然血琛比他们的速度快了许多,可仍旧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抓住,有很多人还是得以成功逃脱。 只有少部分人,因血琛的追击之下,一时慌了神儿,乱了方寸,逃入了聂齿所摆的大阵之中。 不过,这就已经够了,那阵再厉害,也不可能无休止的容纳,就像蜘蛛网,再大,也会有个极限。 金面煞魔见此,眉头一皱,怒喝道:“一群废物,一群饭桶。” 聂齿这时也不和他说话,用尽浑身解数,操作着摄魂剑,与金面煞魔比拼。 金面煞魔体内,奇异的空间之中,乌黑毒蟒陡然溃散,化作无数的尘埃,细小的粒子,还是乌黑毒蟒的形状。像一群苍蝇,却比苍蝇小了百倍万倍,如蚂蚁吞象一般,开始朝着金面煞魔发起总攻。 而金面煞魔所化的两面龟壳的怪物,也开始退变,变成了无数细小的怪物,保持着同样的形态,进行保护和反击。 无数细小的毒蟒突然重聚,再变回大蟒的形态,一口吞下足足上亿条小金面煞魔。 金面煞魔再变回来的时候,已经比原来小了许多,他的灵魂再次受创。 这一聚一散,金面煞魔就吃了大亏。 如果再这样折腾两次下去,那这金面煞魔的灵魂就要被掏空,到时只怕要沦为行尸走肉了。 “算你狠!”金面煞魔情知不好,噗的一下,全身血肉尽化作金色血雾,飘然远去。 此次一役,金面煞魔再次吃亏,与聂齿更是仇上加仇,仇深似海,聂齿又岂能不知? 纵容敌人,非聂齿所愿,他挥舞起摄魂剑,沟通了血琛,一起开始追杀金面煞魔。当然,以金面煞魔的速度与手段,想杀他,并非易事。但目的还是一个,和对待那些傲东国大修们一样,赶猪入瓮。 第三百一十三章 猎物入网 咻咻,金面煞魔所化的金色血雾,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东一头西一头的,到处乱窜着。 聂齿和血琛则是相互迂回,配合着,一有机会,就对其发动进攻,使其遭受重创。 他们都知道,只是这样,还是杀不死金面煞魔的,必须要将他驱赶入大阵之中。 可若不叫他重创难受,他又怎么会乖乖入阵呢? 接连遭受重创的金面煞魔,更是饥不择食,慌不择路,被聂齿和血琛驱赶着,一头朝着大阵飞去。 轰隆~ 八百里天师府内,再次一颤。大阵之中,某一奇异的空间内,蓝羽拨弄着巨形石盘,发现大阵又不自觉的裂开了个口子,又有数十名高手被放入其中。 “这么快就找到了?”蓝羽低吟着道,“奇哉怪哉。” 蓝羽站起身子,一步,便跨出了那奇异的空间。 随后,几个起落,来到出事地点。这一次,他惊讶的发现,入阵之人中,最弱的,实力怕也能抵住阳魂力四重天的大修。 这些人一起晃动身躯,一同发力,似乎是想挣脱某种束缚。 而在他们之中,最为恐怖的有两个,其中一个,身穿血红色长衫,面容俊朗。他的实力,蓝羽无法估算,他的修为,已到了蓝羽无法理解的地步。 另一个硬实力虽比不上他,但形体诡异,力量特别。隐隐约约中,仿佛有无限的潜力,无限的凶煞之气。 他只是一团金色的血雾,呜嗷呜嗷的咆哮着。 蓝羽不敢动他们,因为这些任意一个释放出来,他都远非对手。 并且有一件事,令他十分不安。 当那血红色长衫的男子,和金色血雾的挣扎产生共振之时,大阵的地面上就会产生轻微震颤。 “聂齿这次会不会是有点托大啊?一下子弄进这么多,时间久了,只怕大阵坚持不住。” 轰隆,就在蓝羽思考这些的时候,忽然大地再次微颤,从外面又疾驰进一个人来。 这人也是一身血红色的长衫,眉目清秀,面容俊朗,冷眼望上去,和现在那个被禁锢着的血红色长衫男子有些相像。 “父亲!”血清扬悲喜交加。 喜是喜在,他终于又见到了父亲,悲只悲,他的父亲也进入到了这座阵里。 血清扬知道,这座大阵,看似已有些动荡不安,然而其浑厚的阵眼之力,绵绵不绝,好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纵然再加上他的父亲,也只是让大阵震颤的更频繁而已。 正常镇压着强大存在的阵法,在阵中强者极力的反抗之下,都会发生一些震颤。这并不代表着大阵就快承受不住了,而是适当的放松放松,令内部的强者们,力量得以宣泄出去,以确保用最低的力量,控制住所要镇压的对象。 现在血清扬和金面煞魔他们,都是被镇压着的对象。他们力量偶尔发生共振,就会使彼此的力量相互发生冲突,借力打力,反而为大阵节省了不少的能量。 “又一个强大者!”蓝羽骇然大惊。 紧跟着他就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因为这位强大者,根本就没有被大阵所镇压。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大阵里自由行动。他的强大,蓝羽同样无法琢磨,无法估量。 血琛的实力本就比儿子血清扬高着一头,只是这一头力量的加持,仍旧不能对大阵造成威胁。 “你是谁?”蓝羽愕然问道。 血琛先瞧了血清扬一眼,转而对蓝羽毕恭毕敬的一躬身子,笑道:“在下血琛。”用手一指血清扬,“这是犬子。” “哦!”蓝羽知道聂齿即将归来,心里稍感踏实,“恕我孤陋寡闻,不知、不知二位是何方高人呢?所修者,又是什么?为何要闯入我大阵之中?” 蓝羽并非孤陋寡闻,可他所能接触到的,大多也都是仙境的强者,对于神境来说,到底有什么,他却是不得而知。 虽然那些妖族大修们,也有很多已经突破了仙境,到达神境的,甚至最有名的那几个妖王栋主,都已修炼到了创世之境,可他即便见到,也并不知道人家的厉害。 甚至是当神境强者故意隐藏的时候,他们这些仙境之人,根本无法察觉对方的力量,那看起来就像凡人一样。 “呃呃,是这样的,我们是聂齿的朋友。”血琛相信,聂齿会为蓝羽解释。 果然,一团黑气,悄然入阵,他也许不是走进来的,而是融入进阵中。 就这一下,足以震慑住血氏父子。融入到阵法当中,那必是与阵法之道,无比的契合,甚至是出自一体。 血琛连忙看向聂齿,拱了拱手,“聂小哥,还请您先解除了我儿子清扬的禁锢吧!” 聂齿一挥手,加持在血清扬身上的禁锢,顿时消失。血清扬只觉得身子一轻,随后便得了自由。 他活动活动筋骨,才关切的问道:“爹,您怎么和聂齿在一起?难道……” 血琛一摆手,“此事说来话长,等以后回了家,我在慢慢当你解释。倒是你,怎么迷雾里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血清扬同样觉得奇怪,自己正盯着前方的迷雾,忽然发现身侧有一阵威风浮动,随后父亲血琛就已失去了踪迹,任凭他如何呼喊,既无回答,也无踪迹,把他急的满头大汗。 他心中暗自生气:“走了干嘛不打个招呼?如此大阵,重重迷雾,万一找不到了怎么办?” 血清扬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父亲血琛仍旧没有踪迹,便转身朝后狂奔,奔了半晌,毫无踪迹,也没有声音,身边除了重重白雾,就是重重白雾。无声亦无人。 正跑着,忽然眼前一亮,迷雾散尽,但随后身子也是一沉,被一股巨大而无形的力量,所禁锢住,再也无法动弹。 血清扬顿时心中一凉,暗道:“完了,我中陷阱了。”随后,他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挣脱禁锢,然而这座阵法强的让他绝望…… 再之后,他便看到满脸疑惑的蓝羽,紧接着,他的父亲血琛和聂齿相继入阵。 血清扬粗略的描述了经过,然后朝着聂齿点了点头,“聂先生,不知我妹清云怎样了?” 聂齿微微一笑,“如今大事已成,救令妹的事先不急。” 血氏父子对望了一眼,血琛道:“聂小哥,现在我们如何是好?” 聂齿想了想,冲蓝羽道:“你带这两位先去歇息。”旋即瞄了一眼血琛和血清扬,道:“我想你们现在也应该很累,稍后我会命人把你们需要的东西送过去。” “好吧。”血琛朝着血清扬使了个眼色,当下他们还不是聂齿的对手。正如聂齿所说,在这座大阵里,他是无敌的。 即便再有本事的人,也要矮着他一头,除非那人能破阵,可聂齿既然能与大阵相融,想要破阵,就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了。就如同天机子自带的五行八卦阵,本就是与身体相通,阵即是他,他即是阵,想破阵,无有间隙,只能用力来破。 人在阵中,阵不破,人不伤,阵若破,人亦可遁走。 聂齿便是此处阵法的主人,只有灵魂的主人,亦可称之为阵魂。此前也有像聂齿这样,失去肉身的强者,他们为了存在,为了保住灵魂不散,就只有摆阵,依附于大阵的力量,聚拢魂体,保持着神智,使自己成为阵魂。并以这种方式,生存了很久。 聂齿告别了血氏父子,独自来到白天羽修炼之地,让白天羽交出锦囊,留下扇子,在从扇子世界中取出两枚凝血丹,让他交给血氏父子。 待白天羽走后,聂齿便提着锦囊,飞入到扇子世界之中。 第三百一十四章 混沌九元 扇中世界,一如既往。 溪水旁,垂钓的死人被聂齿修改成了一个黑洞,黑洞悠远而绵长,仿佛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一团团黑气,从洞口喷薄而出,向四外蔓延,仿佛可以遮蔽一切,吞噬一切,毁灭一切。只有足够强大的修行之人,才能在这幽黑的深处,发现永恒不灭的生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雄浑能量,演绎一切,缔造万千。 黑气笼罩之下,三团飘忽不定的血之精华,如云海翻滚,变化无常。 “这就是生命,无魂无破的生命之体。”聂齿望着眼前的三团血之精华。 最少、也最珍贵的,是曾经属于金面煞魔的一部分,成金色。 耀眼夺目的金光,闪烁着,即便是在吞噬一切的黑气面前,它也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光辉。 “无魂之命,日积月累,也会变得有魂。凡体生魂,化物为命,这就是混沌的力量,缔造了这个世界最初的强者,而后,强者们分分离开了混沌,开辟新世界,新生命。这也是迫不得已……” 聂齿叹息着,他知道,混沌既是生也是灭,众生乃至世界,在混沌看来,无非只是一种形态而已。是他身,是他的躯,无论如何变化,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混沌之中,一念即生,一念即灭,生死无常,法灭万千。所以,混沌中的强大生命,都会抓紧时间,开辟洞天,以新世界、新力量、新混沌来隔绝混沌的意志,保护着自身,不为混沌的一念所灭。 众神开辟洞天,就是让混沌,朝着自己想要的形态而变化。 阴魂力,炼狱修炼之法,则是利用了混沌渴望自由的这一特点,进而衍生万象,化腐朽为神奇,融混沌入自身。 混沌无处不在,却又无处不是,想要掌握混沌,改变其身,那是何其的艰难? 其实,每一个生灵的内心深处,都有一把打开混沌大门的钥匙,以灵魂之力,缔造万千,虚空造物,就是通过心灵,打开混沌,引入混沌,改变混沌的一个过程。 只是实力不济、毅力不坚者,一旦打开混沌,就会被混沌之力瞬间毁灭,最后变得连渣都不剩下。 由此可见,混沌是多么的可怕。 而这金光,在黑色的混沌之力面前,仍旧绽放出耀眼的光辉,可见它虽出于混沌,却已超越了混沌。 黑色的混沌之力,乃是混沌本元中,最强大的色泽力量之一,被誉为:大泽之力,又可称之为黑泽大力。 混沌之色可分化万千,但最厉害的只有九种颜色。九色之中,又以无色的力量最为神秘,黑色的力量最为恐怖,白色的力量最为震撼。此三种力量,是毫无争议的前三位,超出其余六色许多。 此外,红、黄、蓝、绿能站住前七的位置。 红色,赤木之色,最为醒目,被誉为:朝阳之力。蓝色,幽暗深沉,如大海磅礴,不可估计,被誉为:九幽冰火。此二者一阴一阳,可演化万物,在混沌之中,没有年月之时,就已相互对抗,相互抵消,至今仍未分出输赢胜败,此两种力量,就是毫无疑问的排在了第四第五的位置,虽远远不及前三的力量,可仍旧是最靠前的力量。 此外的黄、绿二色,更是泾渭分明。 黄色之力,加之于红蓝,便形成了黑色,三种力量融合,可得大泽之力。 绿色之力,加之于红蓝,便形成了白色,(白色,也就是光明之力,)此三种力量融合,可得光明之力。 当然,红黄蓝与红绿蓝融合后,所形成的大泽之力和光明之力,要比真正的大泽之力和光明之力,差着很多。它们融合后,只能在短时间内,形成可与之匹敌的力量,与真大泽、真光明,还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此后,灰色可排第八,被称之为小泽之力,也叫灰泽,紫色被称之为混泽之力,最为复杂,亦是最难被征服的光明之力,也被誉为小光明。 无色之力则是被誉为无形之力,无形也无极,所以变化最多,最为神秘。 这就是混沌本元之中,色泽之力排在前九的九色之力。 而那金面煞魔所提炼出来的,金色血之精华,不畏惧黑泽大力,黑泽大力也就是大泽之力,由此可见之强,非同一般。用此物打造出的身躯,只有出自混沌的老灵魂,方可驾驭,否则魂一入其内,灵魂必为金光所吞噬。本欲掌握这副身体的灵魂,反而成了身体的资粮。 聂齿笑了笑,忽然对金面煞魔有些好奇和钦佩,“他竟然能创造出如此之气血,可见巅峰实力,确实无可匹敌。可怕、可怕……”他摇了摇头,心中更加的好奇金面煞魔的本来面目。 “生死轮回,大道万千,不生不灭,不兴不衰……”聂齿念动咒语,妄图将魔血蝙蝠的血之精华,凝练成一副女人的形体。 可惜他天地二指被碎魂刃所伤,此刻纵然是灵魂状态,也无法接天引地,施展法术,仍旧是十分的不便,忙了半晌,可仍旧没能凝练完毕。 最关键之时,他猛的想起了秦玉秀,可随后又是一声慨叹,“她,不行的……” 他知道,如果再让她用一次请灵,那么她就要死掉,如果让她代替自己凝练身躯,她又没那个手段,要教会她,只怕比自己慢慢凝练还慢。 他摇了摇头,忽然灵光一闪,从扇子之中跃出。 白天羽为他护法,他知道血氏父子并不是真正的朋友,虽然有大阵保护,可凡是总有万一。 “不错不错,你比那只蠢鸡聪明多了。”聂齿望着白天羽,微笑着点点头。 “蓝羽他也没闲着,一直躲在阵眼出监察。”白天羽认真的说道。 “可会以气血精华凝练身体?”聂齿凝重的望着白天羽。 白天羽摇了摇头,“这个,我想那血氏父子应该十分熟练。” “嗯,”聂齿点头,“金面煞魔的淬炼之法也颇为厉害,只是我不放心他们。” “你是要凝练自己的,还是那位姑娘的?”白天羽是除聂齿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苗三江这个人的人。 聂齿道:“当然是先凝练她的,我的,等以后可以慢慢的凝练,而且我需要的材料还不够,我还要再坑金面煞魔一把。”说着,脸上露出了诡秘阴险的笑容。 吱呀~房门一响,蓝羽跨步而入,咚,随后传来一女子的惨呼,又咚的一声,又一女子的轻呼。 “你们两个,哈哈……”最后面传来秦玉秀的朗声大笑。 刹那间,走进来四人。或是说三人一妖,因为蓝羽毕竟也是妖族出身。不过他已修炼成了人形,就该算人。 开门时,最先从门外走进来的是七公主,蛟海月。比丘王室皆把“蛟”字,作为名字开头的第一个字,可以理解为姓氏,不过他们其实还有别的寓意…… 蛟海月虽然是第一个从门进来的,但在她的前面却站了个蓝羽。 因为蓝羽是从阵眼处,一步跨入到房中的,并不需要走门,这时一种时空穿梭。 最近,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因为他已爱上了这种可以穿梭时空的感觉。 蛟海月没注意,所以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可见她的反应之快,绝非一般了。 而她后面紧跟着的飞天狐,却一头戳在了她的背上,反应之快,也是十分了得。不过她倒稍有可原,毕竟她也是才醒,纵然可以走路,纵然她反应不慢,体内大量的丹力没有分解,她根本无法做出快速的应变。 反观秦玉秀倒是好一点,她只是站在两人的身后大笑。 蓝羽也不理睬她们,抢步上前,对聂齿道:“大事不好……” 第三百一十五章 阵中众人 “何事惊慌?”聂齿问道。 “那团金色的血雾竟然动了。他正在疯狂侵蚀那些傲东国的大修们,我怕他一会儿力量再度增强,脱困出阵。”蓝羽紧张兮兮,“那血琛父子也在阵中四处溜达,想必也是在做调查,我怕等他们熟悉大阵之后,抓住破绽,也对我们发动进攻。万一他们合起伙来……” “此事不必惊慌,大阵无破绽,他们破不了。”聂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随后道:“你近日修炼的如何?” 蓝羽忧心忡忡的脸上,顿时变的得意起来,微笑着说道:“还那样吧!这两种力量,很快就都可以突破一重炼狱了。” “还要多久?”聂齿询问。 “嗯~如果什么也不干,只一心修炼的话,大概还要三天左右的时间。” “嗯,很好。”聂齿点头笑道,“忙去吧!” “可是……”蓝羽一想起血氏父子,倒霉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烦忧。 “这不用你担心。”聂齿挥了挥手,“注意你的劫难。” “嗯,我知道了。”蓝羽又一步踏出,直接消失不见。 “哼!整天神出鬼没的,在大阵里到处溜达,跟着瞎忙活什么劲儿啊?”待蓝羽消失之后,秦玉秀冷嘲热讽的说道。 飞天狐叽叽喳喳,也跟着抱怨起来,“我倒是更担心他偷窥我们……” “放心,他还不会无聊到那种程度。”白天羽替蓝羽澄清事实。 “你们可有谁会以血之精华,凝练身躯的?”聂齿看着走入大殿的三人道。 “我只会凝练自己的身躯,但并不会帮别人凝练。”飞天狐如实回答。 “血之精华?血之精华是什么东西?” 聂齿就知道秦玉秀帮不上忙,她若不是不知道什么叫血之精华,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难道你自己不会凝练吗?”秦玉秀连好奇带吃惊的望着聂齿。 聂齿轻叹一声,没有说话。反而是七公主蛟海月皱着眉头,在一旁,对秦玉秀解释。 “最善于打造体魄的,莫过于猩红门和魔血帮,这两大神级门派,最以凶悍嗜血著称,但同时,修炼他们的血之功法,生命力也最为顽强,据说只要有一滴血还活着,就能采集别人的血液,提炼出生命的本质精华,就可以借此重生,而他们所采集出的本质精华,就叫做血之精华,据说提炼这种血之精华,需要杀死很多人。” “哦!原来如此。”秦玉秀慢慢的点着头。她见过聂齿杀人,对于她来说,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残酷与冷漠。 杀人时的聂齿,仿佛是收割生命的机器,没有感情,没有思维,没有意识,就如同割麦子一样,收获成熟的麦子,是喜事,但同时农民伯伯们也很累,脸上并没有喜悦。 农民,是世界的最基层,地位低微,似乎仅仅是超过了被收割的麦子。一年到头,土里刨食,十分的不容易。 世人只知道春种秋收,却忽略了夏日炎炎的时候,他们还要除草、除虫,否则禾苗被荒草欺死,粮食被害虫蚕食,到了秋天就只能收割一把干草。 农民艰苦,然而所收获的粮食,大部分都要用去供养那些权贵,譬如擎苍那种,手握大权,有大力量之人的家庭…… “家庭”还是“家族”,其实都很难用来形容擎苍那种风流人物。 其间,还要受到各类商人们的压榨,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所以,纵然是秋收,农民们脸上的笑意也很淡泊。因为他们除了劳累,就是年复一年的原地踏步,生活毫无变革,除了衰老,时光不停的在他们的身上刻下痕迹之外,他们什么都留不下。 收获了,他们要感谢天会下雨,感谢地会长粮食,感谢大神擎苍的庇护,感谢有大力量者没有把他们杀死……一层层,一位位的感谢下来,可又有谁会真的感谢他们自己? 凡人不劳作,就要死,渴死,汗死,饿死,劳作了也可能被杀死,无助,疲劳,无望…… 所以时间久了,一切都变得淡漠,聪明的人,很快就想到了,只有力量才是一切,可他们没有,永远也不会有。 而聂齿在收割生命的时候,表情恰巧就和那些普通凡人们,收割庄稼时的一样淡漠,仿佛那些生命本就该死,本就是他的庄稼一样。 所以,对聂齿杀人取血,淬炼血之精华的这件事,秦玉秀丝毫不会感觉到意外。 “他本就是一个冷漠的人,或者是说,是一个冷漠的鬼……”秦玉秀心里嘀咕着。 然而这个鬼,也曾庇护着无数的生命…… 只是他所要庇护着的,却已被别人所毁…… 在傲东国外,那些臣服于傲东国,依仗着傲东国,为虎作伥,仗势欺人的宵小之辈们,被聂齿的摄魂剑无情的收割,目的竟然只是为了给摄魂剑开刃…… ——良久,秦玉秀才从过去的回忆中平复下来。昂首注视着聂齿。 而这时,比丘国七公主蛟海月却站了出来,“你就是聂齿?”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楚看着聂齿,似乎是想看出他的不同寻常之处。然而在她的眼中,聂齿处处都透着稀奇古怪,处处都是那么的邪乎。 “不错。”聂齿淡漠的回答道。 “你能不能放我出去?”看了许久,蛟海月问道。 她这一问,最为震惊的,当然是白天羽,不等聂齿回答,他已抢着问道:“公主,你干嘛这么着急出去?不是说好了,等你体内的丹力完全溶解开来,再出去找傲东国报仇的吗?” 蛟海月之所以会迫不及待,是因为担心外面比丘国的情况。 她怒视了白天羽一眼,就完全忽略了他的询问。 “可以,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可以让白天羽护送你离开,也可以让你独自离开,你自己选择。”聂齿丝毫不会在意她的去留,因为她还没有展现出她所存在的价值。 在聂齿看来,她就是一株乌米,没有自己庇护的价值,不,或者说是合作。 因为聂齿想要做的事情,还需要有一群得力的帮手,但现在能让他觉得有价值栽培的,只有蓝羽。 他的天赋也确实很不一般…… 白天羽疑惑的望着聂齿,“为什么?外面很危险的。” “我要自己离开。”蛟海月注视着聂齿道。 “向前跨出一步即可。”聂齿淡漠的看了一眼。 “时空穿梭?”其实蛟海月也没有体验过穿梭时空时的奥妙,据说这种能力,只有跨入到神级的强者,才有可能拥有,但也不能保证。 她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 “别、别迈出去……”白天羽心中的天都塌了,他感觉到无比的压抑,“我、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到,我好不容易……” 蛟海月还是没理睬他,转而再次注视着聂齿,“你会淬炼血之精华,怎么不能凝练身体?” “哦!血之精华都是别人替我淬炼的。”聂齿语气平淡,“我觉得白天羽品性还不错,所以就帮他把你抢过来,但我觉得你也很一般。” 蛟海月的脸上一阵炙热,她从没有被人如此的轻视过,就连战败时,傲东国也不曾如此的怠慢她,否则国王为什么偏偏要娶她?还因为她,饶恕了他们比丘国。 她想迈出去那一步,但又觉得十分的不甘,因为她觉得,聂齿实在太过轻视自己了,她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顺便羞辱一下聂齿再走,于是道:“你觉得淬炼血之精华,和凝练身体,哪个艰难?” 她还是在问聂齿。 聂齿微微一笑,“我不会的都很难,凝练体魄我也会。”他用灵魂化作双手,一双手掌上,明显还缺少着四根手指,双手均无天地二指,“拜比丘国所赐,这次,比丘因你而没有亡国……” 第三百一十六章 暗中谋划 蛟海月,比丘国天之骄子,可在聂齿看来,她实在太过一般。 论相貌,她比不上秦玉秀,论实力,她也就比最初的白天羽稍稍强上一头,天赋不仅比不上蓝羽,只怕是连白天羽都比不上。 当然,白天羽的天赋,其实在一众凡修者里,也是十分的出众,只是没有蓝羽那么特殊罢了。 在聂齿的判断中,蛟海月平常一定很努力,因为她的纯粹天赋,只与秦玉秀相近,却又比秦玉秀强了很多。 至于飞天狐,聂齿觉得她的血脉十分特殊,或许将来的潜力还在白天羽之上,可他也浑不在意,“要去要留,你们全凭自己,实不相瞒,除了找擎苍和傲东国报仇,我还曾和别人有过一个约定,要改变仙尘,当然,不说也罢,这个人对于你们来说,还太过遥远,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他挥了挥灵魂所化的黑衣袖,然后转头看着白天羽,“也包括你。我现在有大的谋划,你若留,我这里的东西随便供你使用,当然现在的收获还不算多,以后会有更多,但也有死亡的风险。还是那句话,一切你们都自己选择,想走的我这就送你们出去,至于到了外面会怎么样,我就不会干涉了,只要不和他们联合起来,对我摆的大阵发动进攻,我也不会坑害你们,当然,就算你们来攻阵,我也不会在意。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似血琛和金面煞魔这般厉害的角色,进入了我的大阵,也一样被压的死死的。” 他这些话,多半还是说给白天羽听的。飞天狐对于聂齿来说,无论好坏,这是第一次正面交涉,还陌生的很,留着还是走,根本没什么区别。留下也不可能这就相信她,走也没什么损失。 他与白天羽毕竟共事过几次,对于聂齿而言,他还是可以信的过的。至于秦玉秀,她是赶也赶不走的。 白天羽没吭声,看了一眼蛟海月,随即低下了头。 “你所谓的留下来,并不是单纯的留下来吧?”蛟海月问。 “啊,不错,我想找人合作,一起谋划大事,你们也不必急着问是什么大事,总之我的格局你们不懂,这也很正常,不是吗?”聂齿淡然道。 “也罢,我就先留下来,待我化解了体内过多的丹力,再离开,至于合作的事,我还要再考虑考虑,因为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蛟海月道。 “可以。”聂齿点头。 “那、那我也先留下来,再了解了解……” 白天羽吞吞吐吐,似有些歉意。 聂齿旋即望向了飞天狐,“你叫飞天狐?” “嗯,我……”她略微犹豫了下,随后道:“我娘被仇家追杀,我暂时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先留下来吧!反正一出去,外面就会有人杀我,我也出不去,只要你不杀我就行。” “也好,”聂齿点了点头,“你的母亲是谁啊?” “我母亲?我母亲他是……”飞天狐愣了愣,脸上忽然显现出一丝羞红,“你问我母亲干嘛?我又没有问你母亲?咱们之间谈合作,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聂齿笑了笑,“只是好奇你的血脉,你的身体血脉异常磅礴呢!” 飞天狐低着头,她非常讨厌别人问她的父母,因为这很难说,在她看来,那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可在聂齿看来,那或许算不得什么。 “我,我我我,我也没地方去,我留下。” 秦玉秀喊了半天,才发现聂齿压根儿就没往她这边看。随即有些失落。 白天羽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教给你们凝练身体之法,你们帮我凝练一副女人的身躯,我有用。”聂齿环顾着四周,“你们谁学习的快呀?” “我!”秦玉秀第一个回答。 聂齿叹息一声,他实在是不想再教导这个人了。 “我看还是我来吧!那个人,我也认识的。”白天羽道。 聂齿思考了片刻,“好,那就你来吧!” 他展开扇子,用手一挥,一团浓稠的血雾飘了出来,其中隐隐可见一女子的容貌。 白天羽认得,那正是苗三江的形体。 “这是魔血蝙蝠的血之精华,我凝练许久,可还是太慢了。”聂齿叹息着,神色凝重的看着白天羽,“现在我教你凝练身体的方法。” “等等,”蛟海月阻止道:“我有一计。” “请讲!”聂齿道。 “你不是有血清云的灵魂吗?”蛟海月反问,有关于血清云灵魂被擒的事,白天羽早就告诉了她,“干嘛不利用这一点?” 聂齿道:“血清云的灵魂是在我这里不错,可我暂时还不想还给他们。如果用这个做交易的话,我怕他们会在凝练身体之时使诈,以他们的手段,现在我还无法判断出,他们所凝练出的身体之中,是否潜藏别的玄妙。你若有什么特别的办法,直言无妨!” 蛟海月道:“依我看我们不如这样……” 她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对聂齿讲了一遍,聂齿听后连连点头,“也罢,这倒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办吧!看来你还是蛮厉害的。” 蛟海月被夸赞却并不是很开心。 次日,大阵之中的某一处,天空中漂浮着一片金色的云朵。 云朵越飞越低,压向一个人的头顶,待那人发现之时,已然无处可逃。 每一粒金色雾气都似锋利的割刀,没有晋升为天仙级别的强者,在这种微小割刀收割之下,根本就察觉不到疼痛。 这人只看到金色的雾气遮天蔽日,将自己包裹入其中,像龙卷风一样,将他的身子凭空托起,不停的旋转蹂躏。 他只觉得周围雾气很干燥,裹挟着身体,令他觉得自己的皮肤有些紧绷,随后,他的身上,也都开始出现了褶皱,当然,他最先看到的还是自己的那双手,从手指肚,一直到掌心,再到胳膊,乃至遍布全身。 他的肌肉骨骼严重缩水,从一个丈来高的汉子,眨眼之间,变成一个身高不如八尺的老叟,头发也变成了雪白色。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迅速向内塌陷,看事物也变得不清晰起来。 他在迅速的衰老,身体血脉精华飞速的流逝着,如果他的修为能在高上七八个档次,或许他所能感受到的,就不是这些了。而是皮肤被撕裂,身体肌肉骨骼,经脉真气被抽走的惨烈疼痛。 不得不说,修为低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 “怎么会这样?你是谁?你是谁……不,你是聂齿对不对?不,我错了,你快放开我,放开我,啊!不……” 虽然他不痛,但他也能判断得出,他的末日到了。 他的哀嚎声,惨叫声,从一开始的极为洪亮,迅速变得老态龙钟,最后失去了色彩。 惨叫声止…… 距离此处不远的一位人族仙级强者,和一个长着两个龙头,直立行走的妖族,对望了一眼。他们显然都听见了这里的惨叫,好奇的奔了过来。 路上,双头龙道:“小心一点,聂齿突然解开了对我们所有人的禁锢,我看不像是他出现了什么问题。” “我也这样认为,他的实力实在太强,我怎么也想象不出,像他这样一个心机既深,手段又强的人能遇见什么麻烦。”人族强者道。 几个呼吸过后,他们来到刚刚金色云朵所降临过的地方。 一具干瘪的尸体,赫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这不是那个辱骂过聂齿,被聂齿抽的脸都肿了的那个人吗?”双头龙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凝练身躯 在聂齿的大阵中,接连有人被金面煞魔所斩杀、所吞噬。他们无处躲避,无所遁形,因为法阵并没有破,只是松开一个空间,他们可以在这个空间内自由活动,但无法出去…… 对于仙级以上的强者们来说,这个空间并不大,几个呼吸之间,就可以跑个来回,而金面煞魔则更快,他就是这空间内的瘟神、杀神、魔神…… 他飞到哪里,哪里就变得满目疮痍。 所有被他杀死的人,都凄惨的无法入目。像一个个干瘪的虾米…… 而这时的聂齿,好似浑然不知。 远处,两位身着血红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在用神念快速的交流着。 “父亲,聂齿真的有能力保护人的三魂不散吗?” “不知道,应该可以的,毕竟他本身就是纯灵魂的状态。” “可他为什么不让我们见一见清云的灵魂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总之,咱们先忍耐吧!”血琛拍了拍血清扬的肩膀,“这聂齿摆的阵,你我也看了,重点并不在外面,而在于内部,外面这些,看了也是白看。” “嗯,”血清扬轻叹,“我知道,有用的东西,他是不会给我们看的。” “嗨!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啊?我们在他摆下的大阵中,还不是他的对手,为了救你的妹妹,就再忍忍吧!”血琛安慰道。 “只好如此……” 父子二人漫步在阳光下,脸上不由得都漏出了焦虑之色。 “啊……”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父子二人同时朝着惨叫声望去,此处距离惨叫声所发之地,足足有数百里之遥,然而这血氏父子,在重重迷雾之中,双目都可洞穿千里,何况是艳阳高照之下。 一目视去,只见重重金色血雾,包裹住一个牛妖,正在疯狂侵蚀着那牛妖的生命精华。 一副硕大的妖族身躯,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枯萎下去,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那牛妖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干尸。 那干瘪的肉质,如果食用的话,就会发现,它和椒香可口的牛肉干不同,因为它吃起来会像腐朽了木头,并且在普通人的嘴里,还会中毒…… 站在牛妖旁边的狗精见到这一幕,似乎是已经忘了自己不是狗,而是妖的事实,竟然用自己最古老的语言,对着金色的血雾发出呵斥。 “汪,汪汪,汪汪汪汪……”紧跟着,便是一阵又一阵哀嚎。 杀了狗精之后,金色血雾化作人形,朝着血氏父子的这个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后再次化作了血雾,朝着别的方向追杀下去。 血氏父子呆呆的对望了一眼,许久,血琛才打破这份平静,“怎么会这样?” “金面煞魔脱困了!”血清扬面露忧心之色,“也不知那聂齿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声音在血氏父子的身后响起,“二位请随我来。” 血氏父子回头之际,见一道黑色残影,突破朗朗烈日光辉,迅速远去。 他是谁,已不必血琛向血清扬解释,二人也飞速跟上,须臾,有三道模糊的身影闪入大殿之中。 待三人站定,白天羽才看清来人,正是聂齿和血氏父子。 只见在白天羽的面前,一团浓稠的赤色血雾,正在被慢慢凝练成一个女人的模样,距离成功还早的很,不过外表的容貌,却已微微定格。 那女人的样貌,对于血氏父子来说,都十分的陌生…… 搞不清楚状况的血氏父子,将目光都聚拢到聂齿的身上,只见聂齿正忧心忡忡的望着,那正在被凝练着的身躯,忽然用手一指那女子的面颊,声音略有些苦涩的说道:“不对、不对呀,她这里不是这样的,她这里很完美,嘴角这里没酒窝,改改改……” 聂齿随后指指这里,点点那里,“这里不对,得改,那里也不对,还有这儿……” 血氏父子也看着那正被凝练着的身躯,那容貌对于血氏父子来说,确实有些陌生,可如果再按照聂齿所说的,进行大修大改,眼前这副皮囊就会变成另一番形象,变成一个他们熟悉的完美形象,血清云的形象。 凝练着身躯的白天羽,额头上满是汗水,一脸担忧之色,赫然反驳聂齿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大阵眼看就保不住了,那金面煞魔若是吞噬了别的圣兽,彻底摆脱了控制,攻破大阵,只怕也是指日可待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讲什么外貌完美不完美?活着难道不比颜值重要吗?” 的确,活着就是比颜值重要。 “你们这是?”血清扬问道。 聂齿焦虑不安的摆了摆手,在大殿鎏金桌子上,拿起了一个锦囊,“实不相瞒,这大阵之中,除了禁锢着金面煞魔以外,还禁锢着别的仙之四象……” 所谓仙之四象,就是指当年创造仙尘大陆之初,撑起四根尘柱,背负四块巨石世界,使大地逐渐融合在一起,构成仙尘最初模型的四头圣兽。 似这样的圣兽,每个世界都有。第三个世界里的,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而仙尘的则是金源魁、判官乌、东南柳、钩锁龙。 金源魁,就是如今的金面煞魔,因为失去了体魄,被镇压被封印,所以落得个“魔”字,“煞”也有污秽之意。 “煞魔”加在一起,意思就不是正道之物,而是邪祟,作恶之流。 “金面煞魔”,这是在他被镇压后,才有的名字,似血琛这样有历史的宗门掌教,对仙之四象,是有所了解的。不必聂齿做过多的解释。 他接着道:“我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会发生反应,力量竟会突然增强。所以我想趁现在,先复活了清云姑娘,再一起镇压了金面煞魔,采集他的血之精华。” 聂齿为表示诚意,念动咒语,将锦囊打开,霎时间,有三缕幽魂从锦囊里钻出。 血氏父子一看,正是血清云的灵魂。血清扬举天地二指于胸前,掐灵诀,念灵咒,想要施展叩魂问心之术,与灵魂交流。 当然,那血清云的灵魂,不会像聂齿这样的强横,没了肉身,灵魂照样保持清醒,聚而不散。否则,血清扬不必施展什么叩魂问心之术,就可以像对聂齿一样,轻松的交谈了。 像聂齿、金面煞魔这种,在他们看来,都是变态。因为太强了,只有灵魂,没有体魄,仍旧能翻云覆雨,而普通人,纵然是修为再高,血肉一旦溃散,灵魂必然也会败坏,轻则三魂互相埋怨,各自离去,重则魂灵随着肉身,一起碎灭。 想这血清云的三魂,要不是被聂齿的锦囊镇压住,早就各奔东西了。 此刻她三魂一离开锦囊,顿时呈现出消散溃败之象。 “不好!”血琛大喝一声,连忙制止住儿子血清扬,转而对聂齿道:“快收起来,要散……” 聂齿听闻心中欢喜,随即念动咒语,再次将血清云的灵魂吸入锦囊之中镇压。 扑通一声,再看血琛双膝跪倒,对着聂齿连连叩头,“多谢、多谢您对小女的庇护,这份恩情,我血琛一定会报答您的。” 聂齿一笑,连忙道:“快起来吧!你们的伤势也都好了吧?” 血琛站起身子,“多亏您送去疗伤圣丹,我与犬子的伤都已痊愈。” 其实,血清扬只是疲劳过度,并未受伤,只是血琛那一拳,轰击向聂齿所摆的大阵,被震出了内伤,此刻均已恢复。 “好,好。”聂齿点头微笑,“那二位随我一起去镇压金面煞魔吧!不然等他一会儿力量再度增强,那就不好对付了。”他看了一眼正在被凝练着的身躯,摇头叹息,“我看这身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凝练好的,再拖延下去,只怕金面煞魔……” 第三百一十八章 完美躯壳形成 “不必,”老练的血琛深怕夜长梦多,连忙阻止道。 为女儿报仇,是他下山后的首个目标,在得知女儿没死后,这个目标便做了调整。 现在,拯救女儿的性命,才是他的首要目的。 眼见着聂齿拿出血清云的灵魂,就证明他所言非虚,确实能够令血清云恢复过来,血琛心中安能不急? 血琛道:“您的这位朋友,对血脉的凝练还很生疏,修为也太低,不是我狂妄,如果由我来凝练,只消片刻,就可以凝练完成。” 他看了看聂齿,眼珠直转,也不知在盘算着些什么。 聂齿道:“好,你这就可以凝练。不过,在你凝练完你女儿的身躯之后,要先帮我镇压了金面煞魔。” 血琛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神情中,显得颇为信任,且带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从刚一进门时,他就开始分析聂齿,聂齿得到大量的血之精华,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给自己重塑体魄,而是给他女儿血清云,塑造身体,这是为何? 还有,聂齿进门时的指指点点,这里不行,那里不对的,好似比血琛父子还要关心,显得有点一反常态。 那白天羽,区区一个上仙级别的小斯,在血琛神境父子面前,根本就是个跳梁小丑。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让白天羽把一副身体凝练到完美,简直就是强人所难,可聂齿的表现,却似有些癫狂,不乏有赶猪上架的嫌疑。 当然,血琛还是处在怀疑之中,并不敢下断言。同样,他也怀疑聂齿是否使诈,但当聂齿提出最后的一个条件之时,他的怀疑也就随之少了许多。 血琛在白天羽的手中,接过凝练身体的工作。 凝练身体,对于神境的强者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毫不费力,尤其是像猩红门和魔血帮这种,主要以淬炼血魄的门派来说,更是手到擒来,毫无困难可言。 血琛一上手,脸色就是微微一变。因为他发现,用来凝练女儿身体的血之精华,要比原本血清云的气血强得多得多,甚至与自己的磅礴气血,都有得一拼。 “这聂齿,真是厉害!”血琛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如此珍贵的血之精华,他竟然舍得拿出来,给我的女儿淬炼身体,看来错不了了……” 血琛心中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他当然还不知道,聂齿那锦囊里装的,可不只是血清云一人的灵魂而已。 血清扬看出父亲脸上表情的变化,心中也有着一些算计。 呼,呼呼呼…… 血琛一出手,再看那团血之精华,便如龙卷风一般,旋转了起来。 原本那副似是而非的身躯,正在飞速的生长着。 五官、内脏、肌肉和骨骼等等等等,身体的每一处,无不在朝着最完美的方向所转变着。 一副完美的女子身躯,正在以清晰可见的速度,生长创造着。 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那副身体就已基本成形。 血琛缓了口气,如吃饭喝水一般,对身体进行了二次凝练,最终使得一个完美的躯体,裸露在众人的面前。 当然,这些人之中,除了白天羽以外,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血琛父子也相信聂齿,绝不会在乎这个…… 须臾,聂齿让几名女仆,拿着绫罗绸缎进来,为凝练好的身躯穿上衣服。 当然,仆人们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也不敢胡乱的发言询问。她们只看到一位全身完美无瑕,白洁如玉的光亮女子,在一众恐怖的高手面前熟睡着,仿佛无论是谁,都无法叫醒她的样子。 对此,聂齿还要感谢无望天师,要不是他平常对待下人们的严厉管制,聂齿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素质优秀的仆人们呢? “果然,抢别人培养好的果实,就是很方便。”聂齿在心中暗笑。 没一会儿的功夫,女仆们帮这副身躯穿好了衣服。 听从聂齿的命令,将这位熟睡中的大美人,送到了一间卧室之中。 没有灵魂的身躯就会一直熟睡下去,自然也不会做梦。 就像一个打着了火的车,挂着空挡,没有人开一样。 她还缺少个灵魂…… “接下来的事,就是要对付金面煞魔了。”聂齿满脸喜悦的道。 现在他真的很开心。 “好。”血琛先一口答应下来,“不过,你应该先把我的女儿复活过来。现在我们都是处在一条战线上的人了,你也不必担心,若能早早复活小女,有她相助,我们三人,可以更好的协助你对付金面煞魔。” 聂齿点了点头,“也好,不过我这个法子复活起来很慢,需要一些时间,就是怕复活到一半的时候,被突然打断。” “哦!”血琛父子对望了一眼,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难道不是将灵魂注入身体即可?” “嗯,注入进去确实不错,可是灵魂需要适应,如果刚刚醒来,就让她去作战,也怕是有些不妥,万一再被金面煞魔所伤,后果不堪设想,我想二位能先去对抗金面煞魔,然后我去复活清云姑娘。”聂齿面带微笑的说道。 血清扬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想趁着金面煞魔的力量没恢复变强之时,先复活了清云小妹,再一起镇压了金面煞魔,采集他的血之精华,怎么现在身体都凝练好了,却又要一拖再拖,莫非是不信任我们?我爹对你们,可是十分的信任,说出手就出手,一口气就帮你们凝练好了身体……” 血清扬还要再说,聂齿率先道:“不是帮我们,而是你的妹妹。” “谁知道你会不会是留着身体,给自己用的?”血清扬察觉到不对,想要破口大骂,却被血琛阻止道:“无妨,我们听他的,先去对付金面煞魔。” 说罢,拉住血清扬的手,转身出了大殿。 大殿外,两道璀璨的血红光芒闪过,下一幕,他们便出现在了金面煞魔的所在之地…… 聂齿笑了笑,“都出来吧!” 随着他的一声轻喝,从大殿后面的屏峰里,走出几个人来,有蓝羽,有七公主蛟海月和飞天狐,唯独没有秦玉秀。 聂齿知道她成不了大事,所以就叫她在房里好好待着。 “如何?”聂齿看着蛟海月问道。 “我觉得其中有诈,一切都太过顺利了。”蛟海月细眉紧皱,非倾国倾城的容颜,在这副凝重的表情下,竟也颇有些特别的魅力,令人望之,就想帮她舒展开眉心的皱态,她接着道:“或许,那血琛在身体上还留了什么后手,只怕是其她灵魂进入那副身躯之后,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飞天狐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很难说,也许他这是故弄玄虚也说不准。” “说不准?说不准,其实就等于白说。”聂齿道。 “也不是啊!这就是一个思路而已,”飞天狐不卑不亢,接着道:“你想想,你当时表情,像什么?像不像是她的情人?我觉得血琛那老东西,一开始是上了你的当的,如果真有什么后手,那应该也是在快完成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他中间缓了一口气?” 聂齿点头,“现在如何?” “如何?那当然还是要你自己来拿主意,你不是见多识广吗?不如先去试一试!”七公主蛟海月道。 “我试吗?”聂齿露出冷淡的笑意,“我要是试了,一切就都不同了,还不如让血清云去试。” “她若是真的复活了,你想复活的那个人,只怕就要令想法子了。”飞天狐道。 “不错,”聂齿道:“我有办法。” 第三百一十九章 破除身体禁止术 “可恶,真是可恶!”血清扬咆哮着,“这个聂齿出尔反尔,诡计多端,我怕到最后,咱们没能救出清云,反而要让这个聂齿给害死。” “哼!”血琛冷哼了一声,“难道这世上还有不出尔反尔的人吗?清扬,我们都是聪明人,你觉得为父是那样愚蠢,又信守承诺的人吗?” “父亲的意思是……”血琛凝练那副身躯之时,血清扬虽然也在一旁不眨眼睛的看着,可姜终究还是老的辣。 虽然凝练那副身体,血琛只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可就是这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血琛想了很多。 聂齿的表现实在让他觉得太放心了,表明了就是倾慕血清云的样子。 可,他是那样的人吗?聂齿会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吗? 血琛怎么想,都觉得聂齿不是那种,因为美丽,就会心动的人。所以在凝练身躯的最后一刹那,血琛留了一手。 此时距离聂齿所在的大殿已远,周围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血琛以魂念,迅速的和儿子血清扬交流着,“聂齿这样做,才让我觉得放心,否则他真的那么乖乖的听话,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朝他下手了呢!” “哦!父亲,可是他们叫我们去对付金面煞魔,那该如何是好?金面煞魔也不是吃素的,万一我们斗个两败俱伤,岂不是叫聂齿那小子,坐收渔利了?”血清扬颇不放心的道。 “没事,我凝练的那具身躯,只有你妹妹清云能驾驭的了,若是换做别人,嘿嘿……”血琛得意的摸了摸下颚。 血琛将自己做的,全都告诉了血清扬。 “没想到,没想到,”血清扬既惊又喜,“臭小子,想在我们这里占便宜,你还嫩了点。” …… 天师府大殿之中,聂齿命人把血琛凝练好的身体取来,他则是端坐在大殿的正中,在一张雕龙刻凤的长条桌前,摆弄着一个金色的小锦囊。 须臾,一位衣着鲜艳,始终沉睡着的女子,被几名女仆抬入了大殿之中。 聂齿屏退左右,手里握着锦囊,思考良久,从锦囊中释放出一道幽蓝色的光影,宛如一滴水在流淌。 这就是苗三江了三魂之一,她是纯洁的水,日积月累,慢慢的拥有了思维,前世的她,仍旧叫苗三江,同样与聂齿相识,同样被无故害命。 有时候,灵魂要是太懦弱了,只怕是永远也没办法翻身,永远也得不到所谓的公平…… 苗三江就是这样。 聂齿望着那水滴般,幽美灵动的水魂,暗自叹息了声,随后又将她送回锦囊之中。 接着他又取出一道蓝影,这道蓝影很绚丽,美颜妖娆,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邪气。 那幽影在聂齿灵魂的操作下,慢慢变成了一个骷髅的模样。 这一缕幽影,正是血清云的三魂之一,她前世乃是一个妖兽,名叫骷髅怪的妖。 紧跟着聂齿又取出两缕幽魂,分别是嗜血树,吸血虫。 聂齿知道,自己现在只要轻轻一丢,就可将血清云这三魂,丢入到那副身躯之中,她也就彻底活过来了。 只是,他并不想她活过来,因为那样这副身体也就定格了。 他必须想个万全的法子,再拿血清云的灵魂去试探这副身躯,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他知道,血琛是绝不会让血清云的灵魂魂飞魄散的。 其实,他早已有了思路,只是不敢冒然出手。因为在聂齿看来,满身父女情兄妹情的血氏父子,表现的也颇为怪异。 从以往的经验中,不难判断出神境强者们的冷漠。别说是神境,就算是普通的仙境修炼者,譬如擎苍、譬如无望,不是不爱自己的后人,但却也很淡漠了…… 可这血氏父子对血清云的态度,却爱护的有些过头了。 这一点,就像是憋在聂齿心里的一颗炸弹,令他不敢放松。 又迟疑了片刻,聂齿才长出了口气,叹道:“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他魂念微动,剥离出一股意志,一弹,将血清云的主魂,弹入到那副无魂的身躯之中。 所谓主魂,就是指人类三魂之中,能力最强,思维最多,主控神智的那一魂。 像聂齿的主魂,就是黑鲨。之前黑鲨一魂被五蠹压制着的时候,主事的一魂是白猫,其实它与那头白牛实力接近到极致,算不得主魂,最多也就可以算作共魂主事,也就是双魂公平的决断,但那样,人就会成为傻子。 白猫体型虽小,然而却是食肉动物的转世。 白牛虽大,却只能吃草。所以最终,喜欢闲云野鹤的白牛做出了让步,令聂齿没有变成傻子。 而血清云的主魂,就是那个形似骷髅的妖魂。 一缕幽魂,无声无息的钻入了那副身躯之中,随后她便睁开了眼,目光有些呆滞。 这再正常不过了,因为她是人躯,但只有一魂。 独魂想要撑起人类的身子,必须是独自修炼到,快要晋升为仙级的地步,而血清云原本虽然远超仙级强者,但却非是一个灵魂独立修炼的结果。 这就好比是齿轮箱,独立灵魂有两组齿轮,而三魂归一,可能就是几十组几万组的大齿轮箱,可一个齿轮箱再大,当它被拆开,一分为二、一分为三时,它也就无法再进行工作了,这就是独立灵魂与人这种多魂生命的区别。 血清云再厉害,也要三魂归一,才能发挥出来。这种多魂一体的生命机制很玄妙,似乎是每个魂灵中,都镶嵌着一些只有彼此组合,才能运转下去的齿轮,只有当三魂组合在一起时,才能够形成完整的机体,运转下去,否则就和没修炼过的动物差不了多少。 当然,灵魂强横到一定程度时,就已经无所谓了,有些东西的玄妙,无法用言语来解释。譬如金面煞魔和聂齿,两者都是怪物级别的存在。他们为什么会强,没有人知道。 而这种强横,却又不是修炼魂力所能提升的了的。 虽然魂力曾强,灵魂的强横程度也会增强,但这也是杯水车薪。这种灵魂强横程度的修炼进化,没有什么捷径可言,只有去不断的经历、不断的去感慨、不断的去磨砺,才会随着岁月,一同向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一般灵魂强横的变态,都是史诗级别的老古董,因为他们经历的足够多,磨砺的足够久,仅此而已。 聂齿的一缕魂念,在那副身躯之中,探查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妥之处,随后,他便以锦囊再次摄取出血清云的主魂。 可随着血清云主魂的离开,聂齿那缕潜藏在身躯之中的魂念,似乎被某种巨大而神秘的力量碾压着。 在魂念的感知之中,那似乎是某种神秘的诅咒,聂齿并不能解开。 “这、怎么办?难道我真的无法以此来复活三江?”聂齿疑惑着,在他的感觉中,那股神秘的诅咒力量,似乎可以随时捏爆这副身躯。 可它没有那么做,似乎是聂齿触动了某些玄妙。 很快,他便分析出来。聂齿将血清云的另两缕幽魂,分别投入那副身躯之中,然后再抽离出来,果然,就在第三缕幽魂,被聂齿打入那副身躯之时,在那副完美的身躯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真正的活了过来。 以前的那副身躯,仿佛带着枷锁,现在枷锁陡然炸裂开来。 被聂齿巧妙的输入身躯之中,用来探查禁制的那缕魂念,似乎听到咔嚓咔嚓的巨响,随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只是那缕魂念,在那副身躯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舒适。 “果然,这果然是一副完美的身躯。”大殿之中的聂齿喃喃低语。 于此同时,远处正与金面煞魔交流着的血琛,忽然心神一动,脸上悄然露出神秘且诡异的笑容。 第三百二十章 突破,完美复活的同伴 “哈哈哈,哈哈哈,”血琛忽然朗声大笑起来,“那小子竟然、竟然真的是爱上了清云,哈哈哈,既然你如此多情,那么你的死期也就近了,多情自古都不会有好下场,你怪不得别人。” “什么?”血清扬大惊,“父亲,难道是清云被复活了吗?” 血琛点头大笑,“嗯,不错,刚刚我感觉到了,我留在那副身躯之中的禁制术被解除了。我所下的诅咒,只有感受到清云的三魂入体之时,才会彻底的解除,如果那聂齿想借助那副身躯复活的话,嘿嘿,那只怕他就要死。” “嗯,我也这样觉得,那聂齿不像是一个愿意以退变,来获得力量的人。”血清扬喜上眉梢。此刻,他父亲血琛的形象,在他的心里瞬间又变得高大了许多。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血清扬心中暗暗赞叹。 “只是如此一来,我们还需要和金面煞魔结盟吗?” “结盟,当然还是要结的,你还没发现吗?在这大阵里面,最厉害的,不是什么金面煞魔,更不是我们,而是他聂齿。只有我们联手,方可破开大阵,只要攻破了此阵,单单只是一个聂齿,不足为惧。” 父子二人,暗中交流着,那金面煞魔显然也有所察觉,笑道:“怎么?是要反悔了吗?大不了咱们一起去死。” “哦!这怎么会呢?你我若想活命,为今之计,只有一个,那便是齐心协力,除掉聂齿。”血琛笑呵呵的说道。 “不错,但是在此之前,咱们必须商量个对策,不然那聂齿躲在远处,做缩头乌龟,我可也奈何他不得。”金面煞魔略停顿了会儿,金色的血雾铺天盖地,向四周围蔓延开来。 然而,这并非是要对血氏父子下手,而是为了隔绝周围阵法的感知,以免泄露他们之间的秘密。 所以表面上看,这血氏父子,仍旧在和金面煞魔争斗,身处在重重金色血雾之中,危在旦夕。 可实际上,他们却是在一起探讨计策,如何对付聂齿。 三者经过了一番商议,最终定下了一条狠辣的计策,欲将聂齿擒拿于此。 滚滚金色血雾,如星河漩涡,在大阵中的某处,缓慢的旋转着,内含奇异阵法,隐隐有风雷闪动。 依照金面煞魔的见识,要摆出一座厉害的大阵,也并非什么难事。 譬如聂齿所摆下的这座大阵,无名无史,纵然翻阅千篇古籍,也查不出此阵,故而诡谲无比。 而类似于天机子的五行八卦阵,与聂齿的这座大阵相比,则不值一提。 因为五行八卦阵问世已久,千年以来,会摆此阵的不在少数,会摆,即会破。这些闻名已久的阵法,虽然也有独特之处,然,其弱点也多,基本信息都是公开的,所以很容易就被化解。 而聂齿和金面煞魔所摆下的大阵,都是因地制宜,有感而发,隐隐有种浑然天成的味道。仿佛这不是后天所为,而是先天如此。 这无异于天灾与人祸之间的区别。人祸固然直观,也很直接,可与造化万物的滚滚天势相比,仍旧不值一提。 尤其是像金面煞魔这种老古董,他的存在,只怕比天道还要久远。所设之阵法,杀伐果决,还远在天灾之上,虽然他这已是阵中之阵,然而有三名神境强者坐阵其中,如果聂齿冒然进入,只怕也会神魂陨灭。 天师府,主殿之内,仍旧悠闲惬意,似乎对外界的变化浑然不知。 大殿外,杀气弥漫,烟尘犹如天柱,滚滚而起,旋转着,呼啸着,时时刻刻对聂齿所摆的大阵进行冲击,此刻他们要做的,不是逃出阵去,而是要彻底毁灭这座阵法。 无懈可击的铁桶阵,就只能以力破之。 阵眼处,一心修炼的蓝羽,忽然发现大阵又开始了轻微的颤动。 他抬头一看,只见阵中杀气纵横,血琛血清扬,正与金面煞魔交手,打法怪异,一团团焦点,聚在金色的血雾笼罩之下,叫人既是畏惧,又很好奇。 好奇之余,他还发现,自从上次仙气结晶消耗掉了五分之一后,就没有再重新生长回来,最近反而有变小的趋势。 蓝羽知道,这是因为近期阵内的强者太多,控制他们时,所要耗费的能量太大的缘故。 “不好,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大阵不日便要告破。得想个法子,赶紧告诉聂齿才行……”蓝羽心中盘算着,但他现在却一动也不能动,因为他正处在了修炼的最关键阶段。 朝阳之力与九幽冰火,正在他身体与灵魂中交锋,相互厮杀,相互吞噬转变,并且有更多的两种力量,从一个不可思议、不可捉摸、不可描述的神奇空间之中,如江河奔涌一样,流进自己的身体与灵魂。 呼呼呼,红蓝火苗交锋,形成了一道道漩涡。噼里啪啦,漩涡中冲逝着各种各样的爆炸,每一次撞击与爆炸,本来都可以对蓝羽造成巨大的伤害,令他痛不欲生,可两种力量同时爆炸,痛苦相互抵消,反而令蓝羽没什么感觉。 三日后,蓝羽忽然觉得体内有两股极强的劲力,形成了两个畸形的圆盘,很难用语言来描述那个形体,总之极不完美,极其的别扭。 他终于渡劫成功了,他这是第一次渡劫成功,两种阴魂力,同时到达第一重炼狱的深度,随后他便发现一件极其不好的事情。 对于蓝羽来说,这简直就是噩耗。 先是那青紫各半的仙气结晶,在原有损失掉五分之一的基础上,再次缩水了五分之一。 不仅如此,大阵之中,也变得安静了许多,然而那仙气结晶仍在飞速的流逝着,溶解着。 阵中,那团浩瀚的金色血雾之中,蓝羽再也感受不到异动,更无法探知血氏父子的气息。 “莫非……死了?”蓝羽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迅速的迈出阵眼所在的空间,来到中央大殿之上。此时坐在聂齿身旁的,除了白天羽、七公主蛟海月和飞天狐以外,还有一个蓝羽十分熟悉的人,这个人正是蓝氏一族之中的苗三江。 “三江!”蓝羽大呼了起来。 在苗三江的灵魂,融入到了那副身躯之后,那身躯的样貌,也随着灵魂的属性,发生了智的转变。 呆滞古板的面容,浑浑噩噩的目光,变得宛如春江之水,清澈、旺盛、富有且充满了生命的精华,满身似乎全都是希望。 她很美,但美的不妖,她很清纯,可又不是单纯。她的身姿如水上的涟漪,却又不会若不经风。 体态婀娜的她,简直挑不出一点的瑕疵。 “完美、完美……”蓝羽竟看的有些哆哆嗦嗦,“没想到、没想到……都说是人死不能复生,这不是又活过来了吗?我怎么觉着你比起从前,还要完美得多啊?” “这还是多亏了小聂齿的算计,还有血道老祖的帮忙啊?”苗三江嫣然一笑,如春江之水,泛起的平淡波澜,那不是美,而是超越了美的一种升华。 蓝羽的新形象,倒也不必别人向她介绍,因为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认出老族长的灵魂来,身虽变,魂不变,他的灵魂,仍旧是一只鸡形的凤凰。 “血道老祖?”蓝羽惊讶,“看来我闭关的这三天,倒是错过了很多好事情啊!” “血琛就是血道老祖啊!”苗三江道:“他对他的女儿,倒是真的很宠爱呢!连我都觉得这份宠爱,有些虚伪呢!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把这副身躯修饰的这么完美。” 她豁然抬头,望着面前的那团人形的黑气,那不是聂齿,还能有谁? 蓝羽抖了抖衣袖,“那我就先恭喜你完美复活了!不过,还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必须要告诉大家。” 第三百二十一章 阵中阵,谋中谋 “你想说的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大概已经知道了。血氏父子与金面煞魔交锋,看似是真,实际上却和金面煞魔达成了协议,共同组建了一座大阵,妄图将我引诱入他们的阵中,把我杀死,或镇压。” 聂齿缓了缓,黑气所凝聚成的人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才接着说道:“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想要合力算计我的事情还没有成功,却反被金面煞魔所算计,现在估计已经陨灭了。” “呵呵,真是可笑,像金面煞魔这种怪物,又怎么可能信任他们?”飞天狐冷声道。 “或者说,金面煞魔对他们的信任,比不上自己的分身。”聂齿补充说道:“以金面煞魔的个性,他一定会将自己的金色血雾,慢慢的渗透进血琛父子的体内,试图控制他们父子二人。而血琛父子一定会将计就计,暗中炼化金面煞魔的血之精华。金面煞魔为了稳住他们二人,开始一定会让他们炼化一部分自己的血之精华,好纵容他更多的力量进入,待到血氏父子察觉不对的时候,体内金色血雾已经开始暴动,掌控他们的身躯,而这个时候,他们会发现,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跟我合作,而是跑去与金面煞魔为伍。” “呵呵呵!”聂齿大笑起来,接着道:“在他们临终之前,金面煞魔一定会和他们讲很多,包括在大阵之外,血琛替我抵挡的那一记攻击,都会被金面煞魔翻出来,作为杀死他们的理由。” 蓝羽听到这里,长出了口气,“除此之外……” 聂齿抢道:“除此之外,还有阵眼处的仙气结晶,这几天也小了很多,那是金面煞魔他们的动静太大,阵内消耗的能量太多。” “为今之计,我们怎么办?”蓝羽一脸倒霉相的注视着聂齿。 聂齿道:“为今之计,就是将计就计,我要让他们先出招。那金面煞魔所摆的阵法固然厉害,只可惜位置不对。就像当时的血氏父子,他们最大的错误,就是误入别人的领地。” “哦?”七公主蛟海月不禁有些好奇。 白天羽道:“那血氏父子尚不知道,答应了和金面煞魔共同组阵,就等于答应了将自己的身体,献给金面煞魔。” “不错,”聂齿补充:“三一三十一,看似每人都有大阵三分之一的控制权,但血氏父子连心,对大阵的控制权就占了三分之二,却超过了金面煞魔的权利。这看似是他们占了便宜,实际上,金面煞魔所摆下的阵法之中,有很多东西,是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感知的古老秘术构成,那是出自混沌本元的力量,在金面煞魔的阵中,只有一个真正的主人,那就是他金面煞魔本身,做为大阵的主人,他就和我一样,随时都可以对阵内成员进行大清洗。就像我和蓝羽一样,事实上,我可以将这座大阵百分之百的权限,转移给蓝羽或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但这只是管理权限,而非控制权限,管理者即可修改,又可运用,但与控制权限,却有截然不同,一种是阵的主人,一种是阵的仆人。” 蓝羽豁然大惊,“原来如此,我可以完全的理解这一种关系,只是我还是不太懂,依照血琛父子的见识,又怎么会不懂这其中的玄奥。” 呼呼,聂齿黑色魂灵所化的衣袖一挥,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出现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 这种力量,不可以杀敌,也不可以干活,甚至都无法动用。但这却好似一枚印章,或者说是玉玺,因为它有重量,够坚硬,是一把超强的武器,可这武器,却又不是直接用来进攻别人的手段,而是改变调整万物的根基。 如同打开枷锁的钥匙,可改变大阵的生灭运转造化。 “怎么样?”聂齿微笑道:“这就是控制者的权限。” 聂齿再一挥手,这股力量在众人的体内,迅速的枯萎,变成了另一个形式的存在,变得若有若无,可以调动阵内的一切,进行攻击抵御,却无法造化阵内之生灭。 聂齿再次笑道:“如何?这就是管理者权限。” 在场的,比较有见识的,只有七公主蛟海月。同时她也最为吃惊。“你、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在控制者之上,还有大阵自己,刚刚我发动了起义,调动大阵本身的意志,轻轻松松的,就剥夺了你们的权限,因为我即是阵,阵即是我。所以我推测,金面煞魔不可能做到像我一样,如此与大阵保持相通,但他却用了类似的手段,剥夺了那父子二人的权限,所以在最后胜出最关键的时候,他们失去了对阵法运转的掌控权,否则他们一定会拼死一搏,纵然无法翻盘,却也可以活着回来,向我汇报那边的情况。只可惜,呵呵!”聂齿嘴角露出轻浮的笑容。 “那血氏父子在金面煞魔的阵中,就如棋子一般,任那金面煞魔如何拨弄,而这金面煞魔,却还想以此来勾引我入套,岂不知,他在我的阵中,亦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棋子而已。” “那我去……修炼?”蓝羽问道。此刻他已爱上了修炼,因为他的进步实在太快了,并且也不会觉得疲乏与痛苦,不像一般人那样,要经历种种磨难。 似乎是前半生的不顺,都是在为了如今的顺利,而做铺垫。 “修炼?”聂齿道,“先等等吧!我就等着你醒来之后,帮我干活呢!” “干活?干什么活?”蓝羽诧异的望着聂齿。 “搬山!”聂齿悠然的望着远处那些连绵不绝的山脉,道:“我要从新调整阵型,既然那金面煞魔自以为是,想要摆阵与我抗衡,我就要把他压入到阵眼之中,用他的怨念、用他的魂力、用他的意志,作为我大阵运行下去的动力,岂不比那随时都可能爆炸的仙气结晶要强?” “哦!既然如此,那开始干活吧!”蓝羽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似乎这力量是无所不能搬,无所不能举的了,区区几座山脉,在他看来,轻如鸿毛,“你说吧!要搬哪座山峰?” 聂齿道:“单是那几座山峰,咱们这里谁都可以搬得动,还用不着你来出力,别急。咱们这阵中,有一座最大的山,还没有组建完成,待他组建完全之时,再行动手。” “那还要多久?”蓝羽迫不及待的要证明自己的力量。 聂齿道:“快了,还有些意志没有消散。”他忽的又似想起了什么,再次询问:“对了,上次你和双头龙交手的时候,我传授给你的功法,可曾学会?” 蓝羽摇头,“还没有来得及参悟,因为我最近一直都在提高力量嘛!” “嗯,也罢。”聂齿点了点头,“现在我就来安排下,每座山峰,调整后的位置吧!” 聂齿双手凭空舒展,旋即一幅优美的山水画,浮现了出来。在场的有心之人,一看便知,这正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八百里天师府的地图。 随后用手在画卷上一指,有两座触天触地的大山,一座叫,燕赤峰,一座假欲咒,接着道:“白天羽,你将这两座山,挪到这两处。”他再一指,一处沟壑和一处平原,赫然在画卷中变得异常清晰。 接着,他又为其余的几个人指派了任务,唯独没有蓝羽的工作。 蓝羽一脸茫然的看着聂齿,“我弄哪两座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来自金面煞魔的战书 聂齿道:“你弄最重要的那一座。” 蓝羽看了看聂齿舒展出的画卷,画卷上,几乎所有的大山,都已交代完毕,剩下的几座山峰,与之前的相比,小的几乎都可以忽略。 连呆萌的蓝羽都已看出,似乎是没什么移动的必要了。 蓝羽皱着眉头,左右的拨弄着那副画卷,“是哪座?到底是哪座?” “先别急,还不到出手的时候,先等。”聂齿转头朝着白天羽等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众人分分点头,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人满身的血,且很狼狈,看起来极其的虚弱。 如果不仔细看,聂齿都要认不出这人到底是谁了。 当然,如果他仔细看,还会发现许多问题。 “血清扬,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端坐在一旁的白天羽率先发问。 聂齿则是眯缝着眼睛看着,那双深邃的眸子,好像比平常大了许多,似乎可以洞悉古今,看破苍穹。 在这位血清扬的体内,所流淌着的血液,竟然是金色的。只有外表的一层毛细血管,仍旧是流淌着红色的血液,只是这些毛细血管,都是可有可无的。且在毛细血管与主干路之间,并不相通,每一层的连接处,都有一个心肺,或者是说,这是比心肺更加高明的东西,为红色的血液补充着养料,而内部所运行的金色血液,则什么都不需要。 虽然他有心、有肺,有内脏、有五官,然而大多则都是摆设。 看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其实根本没什么反应。他吸入的,和呼出的,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就是金面煞魔的手段吗?看来他的确是太强了。”聂齿心里是这样想的,可嘴上却没有这样说。但也许金面煞魔早就知道,这样的伪装,根本无法欺瞒过聂齿,可他却还是这样做了。 有些谋划谋了也是白谋,在高明人的眼里,彼此谁也无法欺骗谁。 就像两个世界级的大师在下象棋,他们永远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一个没留神,就将自己的车马炮,放在别人的马脚上,凡是这样做了,那也必是故意为之,必然有后手。 可明知道阴谋会被戳穿,明知会被聂齿看破,但金面煞魔还是这样做了,这就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那含义是什么呢?在聂齿看来,这个含义有两种,一种是表明了要与聂齿为敌,另一种则是在向聂齿发起挑战,“我准备好了,要开战吗?” 如果聂齿看透,并当场戳穿了这个假血清扬,反而是在博弈中,落得了下风。 这是金面煞魔谋划好了的阴谋,在问聂齿,“你敢接吗?” 聂齿戳穿他,就表明了,“这是你的阴谋,我不接。” 但这却是在示弱。 两者到了如此境地,毫无回旋余地,这是一种较量,看谁的谋划更深,看谁的阴谋更狠。 甚至可以说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这就是死敌之间的较量,没什么好掖着藏着的,但作为智者,该走的形式还要走的,否则就不是拼法了,而是两个莽夫的决斗。 万一他真的欺骗过了聂齿呢?万一金面煞魔掉以轻心了呢?虽然这都是很小的几率,但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但此刻,最真实的情况就是,金面煞魔多此一举了。因为他变化成血清扬的模样,来诱敌深入,和他自己分出个化身,前来骂阵是同样的结果。 聂齿想去,则就去,聂齿不想去,他怎么也弄不去。这是真实的道理。反观聂齿也是一样,他无论再怎么说“我相信你是血清扬”,金面煞魔也不会相信他。 其实每一种东西的极限,都是与本质截然相反的,阳极必阴,阴极转阳的道理,在谋略里一样实用。阴谋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了阳谋,就像杀敌,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用阴谋诡计,最后的一刻,都总要展现出杀机。 当彼此的阴谋诡计用到了极限,就真的和两个莽夫摔跤没什么区别了。 “先说说你们那边遇到的情况吧!”聂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血清扬点头,“我爹他、他……” “你们两个合力,都无法将金面煞魔镇压吗?看来你们两个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聂齿没有等他慢吞吞的往下讲,接着道:“是不是没有时间了?你爹还有没有机会去救了?” “有,聂先生,现在来不及和你多讲了,快、快随我一道,去救我爹吧!再晚了,怕是要来不及了,万一我爹被金面煞魔所吞噬,那他的力量必然会再度精进,到那时恐就要杀出阵去。”这个血清扬,将一缕虚假的魂念传递入聂齿脑海,里面都是虚假的经过。 聂齿知道,纵然是真正的血清扬,也会像自己传递虚假的信息,因为他们总不能告诉自己,我们想背叛你,和金面煞魔私自达成了交易,结果反被金面煞魔算计的事实吧? 里面所讲的经过,是血氏父子堂堂正正的,与金面煞魔交手,结果不敌金面煞魔,被金面煞魔打成重伤,就在金面煞魔想要吞噬血清扬的时候,血琛扑了过来,替血清扬抵挡了一招,牵制住了金面煞魔,要血清扬赶紧回来向聂齿求救。 这个战斗过程,被刻画的惟妙惟肖,就像真的一样,得知这些信息的人,都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援手的感觉。 “这也是金面煞魔的手段之一吧?”聂齿心中暗笑,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那……”迟疑了很久,才道出那个“好”字。 随后手一挥,血清扬和聂齿就到了大殿之外,而下一幕,白天羽、飞天狐等,就都到了聂齿预先安排好的地方。 “好”字所代表的含义,就是开始行动。 白天羽率先施展开法力,搬起燕赤峰和假欲咒两座大山,朝着指定的位置前进,飞天狐、秦玉秀、七公主蛟海月等,也都开始施展法力,挪移面前的一座座大山,朝着聂齿所指定的地点行去。 单单是蓝羽,出现在一个极其怪异之地。四周围一片漆黑,唯独是头顶之上的地面,传来一点淡淡的光辉,可有可无的光辉,与自己毫无用处,若不是如今的他法力深厚,根本无法在此地存活,更别说是移动。 “这是哪儿?”蓝羽眼看着自己的头顶上方,有巨大的金色血雾,朝着四外扩展开来,越扩展越大,像巨大的漩涡,吞噬掉沿途的一切,包括聂齿所摆的大阵,阵能和元力,也都被抽走同化。 “啊!为什么会在上面?”此刻,所有人之中,最蒙的只怕就是蓝羽了,他看出头顶上的金色血雾,就是金面煞魔搞的鬼,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该干些什么,“啊!难道我是在地下面?我该干什么?我要做什么?” 正这时,大地忽然一阵剧烈的震颤,隆隆,隆隆隆~ 一阵刺耳响声,似直接传递入了蓝羽的心里,“这是要我释放力量吗?那好吧!”没怎么修炼过仙决的蓝羽,在施展法力时,当然会有很多的力量,被转化成了风、雷、声、热等能量,因此颇为浪费。 金色血雾所在之地,大地骤然凸起,很快变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山脉。 大地的深处,一条黑色的气流,如毒蛇闪电般,飞速的腾移游窜,最终来到了蓝羽的识海之中,化身成了聂齿,告诉他,“你不必动手!” “那我干什么?” “等用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说完了这句话,聂齿的那道身影悄然溃散。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迷雾中的算计,猛攻 蓝羽一停止发力,周围的隆隆声顿时小了许多,然而山脉崛起的速度,却并没有减慢多少。 果然,在这滚滚大势面前,一个人的力量是很微弱的。 纵然蓝羽已修炼到了双一重炼狱,然而对整座大阵的影响,仍旧是杯水车薪。 蓝羽无奈的摇头叹息着…… 远处,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外,因大地的突然震颤,一众仆人们惊恐的乱窜着。 聂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朝着血清扬道:“大地震荡,看来大阵怕是要保不住了,你我快去营救你的父亲吧!” “好!”这个血清扬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喜色。 这显然不是爹有危机,儿子的脸上应该出现的表情。 纵然聂齿答应去救他的父亲,那又能否来的及呢?又是否真的能如愿救出?可现在,这血清扬就乐呵呵的,跟在聂齿的后面。 至于他的心中到底盘算着什么,聂齿无法探查,但就算用脚趾想,也能想个明白。 聂齿飘荡着,一道漆黑的幽影,在几个呼吸之间,便来到了金色血雾的附近。 “那金面煞魔就在里面!”血清扬注视着聂齿,脸上有种奇特的表情,既有些焦急,似又有些兴奋的看着聂齿。 聂齿笑了笑,只要自己再向前踏一步,就已落入了金面煞魔的陷阱。 有时候进一步,退一步,就是生与死的区别。进退之间,往往决定着很多人的命运,无论相信与否…… “哈哈哈哈!”聂齿忽然朗声大笑起来,“金面煞魔,可敢出来一叙?” 此时的大地仍旧在剧烈的颤抖着。血清扬不等阵里面出声,率先说道:“聂先生,咱们还是先进去吧!那金面煞魔正在和我父亲缠斗,保不齐正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在这里干喊叫,是改变不了大局的。” 聂齿回头瞪了血清扬一眼,血清扬正满脸关切的望着聂齿。 他眉头微皱,仿佛是一个和蔼的老者,在劝慰着无行的浪子,告慰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这个人,或是说这个血清扬给聂齿的感觉,不像是他的父亲,在金面煞魔的阵里面苦战,而像是聂齿的父亲,在金面煞魔的阵里面苦战。 “哦!”聂齿淡漠的答应了一声,身子却没有动,“看来这金面煞魔对他自己的阵法,是很有信心啊!” 就在此刻,他背后的那个血清扬,忽然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双臂展开,胸膛处、臂膀间,无处不在的金色巨龙,如符咒一般,组成一个个形状怪异,似文字,又似符号的奇特金网,然后陡然向前一冲,似要将聂齿牢牢抱住,然后推入那铺天盖地的金色血雾之中。 聂齿纵然只是灵魂,可面对着如此金网,还是无所遁形。 一步生一步死,团团黑气之中,一道毁天灭地的剑意,突然疾射出来。 此剑一出,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在这柄剑的剑芒之下,一切的光芒都不在有意义,一切的黑暗也都变得淡泊透明。 仿佛是任何色彩,都会在这一剑之下所臣服。 刷的一剑,淡蓝色的天空变得赤红,正中间出现一只巨大的心脏,宛如赤色的眼球,缓缓向四周的天空输送着血液,旋即整个天空浮现出无限的血芒。 “可笑的阴谋!”当聂齿那深邃阴冷的目光,再次投向金色的血雾之时,在他身后,另一团金色的血之精华,被一道无形的剑意撕扯开来,最终失去了生命的色彩,随风溃散。 金色血雾之中,终于穿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啊!你杀了我儿子,啊!我和你拼了……” 那并不是血琛的声音,可那句话,却的的确确因血琛的意识而发。 “金面煞魔,你就不必故弄玄虚了,无论你有多少手段,都是隐瞒不过我的。”聂齿沉闷的声音里,充满了力量,一种沉甸甸的力量中,更有一种无敌的气势,隐藏在里面。 “啊!是吗?不过,刚刚那句话,的确不是我说的,这一切,也确实和我没有关系。是你杀了血琛的儿子,的的确确,你杀了他的儿子,他会憎恨你的,但我却不会,我会感激你,因为,是你帮了我,彻彻底底的炼化了这对父子!哈哈,哈哈哈哈……” 金色的血雾之中,传来金面煞魔的阵阵狂笑声。 本就浓密的血雾,瞬间又变得浓稠了许多,纵然是以聂齿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三丈左右,之后就再也看不清了。 “我要杀了你!”金色的血雾之内,另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响起。仍旧是因血琛的意志而发。 金色血雾之中的力量再度增强,有种席卷天地,吞没宇宙洪荒的气势。 呼!一阵微弱的,若有若无的细小海浪声,随之而来的,则是那金色的血雾,如潮汐一般,疯狂的朝着聂齿冲杀过来。 事实上,这团金色的血雾,并不能在聂齿的阵中移动,而是他的力量变强了,再次对外扩张。 其实,这团金色血雾之地,无时无刻不在与聂齿所摆的大阵对抗着。 就在刚刚,金面煞魔的力量陡然增强了,并且聂齿的大阵,又有种将要颓败的趋势,仿佛是构成大阵的某些根基,被人撼动。 当然被撼动了,因为主要的几处气运之所在,山脉皆被人搬走,大阵岂能不动摇? 这一退一进,力量的差距瞬间缩小,金面煞魔快速的吞吐着,从血氏父子的身躯之中,汲取出的能量,试图要以出其不意的一击,将聂齿裹挟入他的金色血雾之中。 金面煞魔狂笑着,“谢谢你,聂齿,没想到吧!没想到你的算计,还是比我晚了一步。你以为你可以应付我的进攻,你以为你可以将计就计,殊不知,你和那单纯的血氏父子一样,都被老夫所算计了,哈哈哈,来吧!把你的灵魂也贡献出来吧!让老夫看一看,你魂灵之中,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哈!” 最后一声,金面煞魔大喝,仿佛是在爆发他的力量。 无情的血雾,如山如跃,如万亿兵甲,如大海波涛,如异界妖兽,如天理循环,浩浩荡荡的,杀奔向聂齿。 说时迟,那时快,这种速度,是无法用时间来计算的,对,他已超越了时间。事实上,任何速度也无法用来形容他,他当真已快到了极点,在这一瞬,连光阴都是静止的,只有他,只有金面煞魔在动。 他所发出的音波,也正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刺入聂齿的耳中,对他神智、对他的精神、对他的思绪,发出着干扰,干扰他思考问题,干扰他的应对手段。 比起那团席卷天地的金色血雾,这种音波式的进攻,则更为致命,因为他所攻击的不是肉身,而是精神。 凡人,都以为有肌肉、肌肉强悍,才有力量,而事实上,一个人的神经若是完蛋了,那么他有再多的肌肉也是无用。 修仙之人,懂得已精神,控制天地间的灵气,淬炼身体。而更进步一步的人,他的精神力,就会凝结出魂力,魂力可谓是站在精神力的基础之上,再度升华的东西。 可一个人的精神力,却仍旧是魂力的根基。可以说没了它,无论是哪种力量,都会失去作用。 “小子,让你死个明白吧!”金色血雾之中,传来金面煞魔得意的声音,“本来,我确实治住了血氏父子,成功的吞噬了他们全部的力量,但没想到那该死的血琛,他精神力竟然那么强,在身体全部被我分解炼化之后,意识竟然还是存在,甚至还想反转过来,控制我的身体,真是可恶。确实,我的身体还被他控制了点,那时的我,虽然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但还无法完全施展,因为他抑制着我……” 金面煞魔不仅是单单的,对聂齿诉说经过,也是在摧毁聂齿的意志,试图让他觉得后悔与懊恼,人一旦陷入悔恨的情绪之中,就会变得无比软弱。觉得自己什么都是错的,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废物,大废人…… 这个时候,他力量和气数也都会随之减弱。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步定生死 “可是你没想到吧?”金面煞魔的音波,如根根尖刺,不停的刺入聂齿的灵魂深处,“我把血清扬的意识保留了一点,利用他爱子心切,在利用你的残暴嗜血,让你来抹除他最后的意识,让血琛的恨意,转移到你的身上。 “呵呵,说实话,连我也没想到,一切会这么的顺利。你小子竟然会这么的白痴。现在我杀你,就是为血清扬报仇,血琛的意识也会支持着我,而在我们接下来的交手当中,血琛这点仅存的意识,也会被消耗掉!到时,我就将彻底的恢复,彻底的无敌!哈哈……” 金面煞魔虽说聂齿白痴,可他心里知道聂齿一点也不白痴,在他的预算之中,聂齿会在见到血清扬,看穿他的身份的那一刻,就杀了他,没想到聂齿竟然会这么能忍,并且还真的来了。 不过,这对于金面煞魔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如果聂齿一直都不出现,就像他最初对血氏父子说过的那样,他即便是得到了血氏父子的全部力量,仍旧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聂齿的大阵。 金面煞魔的阵,力量再强,再怎么集中,可阵法仍旧处在聂齿的阵中。阵中之阵,看似沉重,看似精致,如割刀藏于人腹,可与整个身体的力量比起来,仍旧是微弱的很。 倘若聂齿等,找个机会,或是得了什么机缘,在外部获得巨大的仙气结晶,放置与阵眼,发动最强一击,仍然会令金面煞魔吃不消。 甚至是在漫长的消耗过程之中,金面煞魔都可能逐渐的沦为弱势一方,到时候等待他的,或许就只有灭亡了。 可聂齿既然来了,那就是他的希望。他如果能将聂齿裹挟入他的阵中,那么即便他是外阵之主,有更强的力量,和诡异的招数,他仍旧能将聂齿至于死地,甚至是生擒活捉。 一刹那,聂齿从万念俱灰当中清醒过来,微笑着,朝着迎面而来的血雾跨出了一步。 一步,即消失不见。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另一个空间之中。 金面煞魔快疯了,肉已到嘴,咀嚼了半天,往下一咽,竟然没有进肚子,而是顺着喉咙跑了。 是喉咙漏了…… “怎么会这样?”金色血雾飘过去很远,早已淹没了聂齿本来所站之地,然而却扑了个空。 只是,他原本站着的地方,有微弱的声音传递过来,“血清扬已被你控制,血琛也迟早会被你彻底炼化,我杀他,杀他,理所应当,且杀死你那个化身的同时,也是在削弱你的力量……” 语言是把双刃剑,既能开导别人,也能伤害自己。 聂齿,同样打击着金面煞魔的信心,但金面煞魔显然也没那么容易崩溃。 他的脑海中飞速的旋转着,“怎么办?要不要撤退?” 依照金面煞魔现在的实力,纵使攻不破聂齿的大阵,但要是一心想要逃走,仍旧有机会。 可他并不想逃,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得到,聂齿的阵法正在变弱…… 大阵之中,一个奇异的空间,似乎随时都要爆裂开来,越发虚弱的阵理,已微弱鹅卵。 聂齿站在一个巨大的石盘面前,如一个运算机器一般,反复的推研,反复的计算,来回拨弄着石盘上一层层的断面。 无数的符文字体,在石盘上来回旋转,比对。 最终,那个悬浮在石盘上方的仙气结晶,瞬间融化成为涓涓细流,流入了石盘之中,在大地以及一些奇特的空间之中,形成浓稠的仙气,如血脉,如燃油,如能量波,以极快的速度奔向大阵的各处。 金面煞魔所在之地的震颤,瞬间变得剧烈了无数倍,一座巨大的山脉,悄然形成,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变广。 “这聂齿,是何意?难道他还不知道,山体越高,我的力量就越强吗?看来他真是疯了,照着这个进展速度,我很快就可以俯视整个天师府了,到那时你的阵,就是我的阵,你想逃都难!对,就是这样,来吧!”金面煞魔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所以他只能不停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助威。 然而,聂齿告诉他,什么叫做堂堂正正,什么叫做无懈可击。 在这局的对弈当中,聂齿只要不犯太大的错误,就会赢。而金面煞魔,只有在聂齿犯了较大的错误时,才会赢。 譬如聂齿轻敌冒进,主动的踏入了金面煞魔的血雾之中,或是在刚刚最重要的那一瞬间,没能及时的反应过来,没能逃走,被动的被卷入到金面煞魔的血雾之中…… 可聂齿并没有狂妄到那种程度,金面煞魔几乎是令自己至于了不胜之地。 到了聂齿他们这种境地的人,怎么可能会犯致命的错误?除非是自己想死。 金面煞魔厉不厉害,他岂会不清楚? 在聂齿的判断之中,金面煞魔的鲜血淬炼之法,不是出自猩红门,就是出自魔血帮,然而血琛也好,魔血蝙蝠也罢,他们谁又能提炼出金色的血之精华? 只有金面煞魔能,这说明他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还有什么好说的?聂齿的计划环环相扣,包括帮助金面煞魔变得完美,也是他必须做的事情之一。 一座刺破天空的巨峰,赫然毅力在了八百里天师府之中。 金面煞魔要动,可一道紫青相间的闪电,突然劈向了山峰上的金色血雾,劈向了金面煞魔。 看似无声无息的闪电,实际上,蕴含着无尚的神威。 “啊啊,”血雾之中的金面煞魔惨呼,“怎么会这样?” 同时,本已稳定了的山脉,忽然再度震颤,但这次山峰只是增加了丈来高,随后趋近于平稳,朝着一个方向水平的移动着。 山的最底端,一个满脸倒霉相的男子低吟着:“我靠了,还真他妈重啊!” 一步,两步,蓝羽缓慢的前行着,在这股重量之下,现在的天师府中,除了蓝羽,除了金面煞魔,包括聂齿在内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挪移不动这座山峰。 走出了百来丈远,蓝羽似也有些坚持不住了,从衣袖之中丢除了一个黑色的、不规则、到处都充满了残缺的球体,每一个面都极度不规则的球体,一落到地面上,就惊起了一阵尘土,就像石头砸在了海面之上,缓慢的向大地深处沉去。 由此可见,那东西显然也重的要命。 终于,蓝羽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来到一处丘陵地带。 丘陵地带之中的每一座山峰,每一处丘陵,也都是高耸入云的,只是与这座漂浮着金色血雾的“巨头”山峰相比,就是微不足道的丘陵而已。 终于到了,蓝羽咬紧了钢牙,奋力一丢,将“巨头”山峰丢入了一处挖地之中,周围的环境,随着他这一丢,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本杂乱无章的空气,瞬间变得规律起来,而这种规律,变得不可言语,不可琢磨,一种难以形容的舒适感,悄然在蓝羽的心中滋生出来。 而在他一路到来的过程中,那“巨人”山峰的顶上,金色雾气之中,无数道紫、青闪电,翻涌着,无声无息的劈在金面煞魔的真身上。 闪电无声,但金面煞魔的惨叫声,却比任何的雷电都要响亮。 “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感觉到,聂齿的大阵已经破掉了,为什么还会有如此之多的闪电?这分明还是那座阵的力量,可是那座阵,已经不复存在了啊?”金面煞魔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百二十五章 回魂丹 “啊啊啊啊啊……”金面煞魔的惨叫声,在石盘所在的奇异空间响起。 在他的视线中,一个虚脱了的灵魂,黑暗幽怨的坐在石盘对面的一角,而金面煞魔却已失去了所有。 他呆滞的望着天,天是暗淡的蓝色,一抹深蓝,仿佛没有光泽,看不见希望。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儿?”一张金灿灿的人脸面具,不知被谁贴在了石盘的正中心。 聂齿很累,他又处在了那种和谁都不说话,谁问也不答、谁说话也不理的境地,任凭金面煞魔在那里如何的叫骂。 金面煞魔实在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镇压的。 石盘空间扭动,白天羽和蛟海月等,也都相继来到此处空间。 空间中,顿时热闹了起来。 “你们这群凡人,你们这群垃圾……” 金面煞魔见到这群人,当然也是破口大骂。 只可惜他无论做什么,都已再没有意义,胜负已分,败局已定。 “啊!不,你们这群凡人,你们这群凡人……我要把你们抓起来,提炼你们的血之精华,让你们成为我身体的养料,我要你们死……” 对于金面煞魔来说,白天羽他们这群人完全不值一提。在他看来,这些人虽然修成了仙,但仍旧和凡人差不了多少。 处在山脚下的蓝羽,意念一动,一处空间撕裂开来,瞬间将他的身体裹挟着,也送入那石盘所在的空间之中。 此刻在这座阵中,他所能控制的权限更大,甚至可以随意的改变阵中的格局,在其的心灵深处,仿佛有一层薄膜,隐隐的引领着他,他就是阵,阵就是他,他可以随意的剥夺或授予别人大阵的控制权。 “这就是大阵真正主人的感觉吗?”倚靠在奇异空间中,一个角落的蓝羽,听见金面煞魔吵吵嚷嚷的叫骂着,由心而生的一缕厌恶,随口说道:“闭嘴。” 石盘上微微转动,随后金面煞魔就把嘴闭上。他不是不想张开,而是他想说的话,想要发泄的愤怒,都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抽离,进入了另一个莫名其妙、无法言语、无法形容的空间之中。 “他这是怎么了?”七公主注视着聂齿良久,转而对白天羽问道。 “也许是受了伤,也许是因为太累吧!”白天羽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蛟海月。 “扇子里面不是有治疗灵魂的丹药吗?为何不取出一些,给他服用?”飞天狐道。 “丹药大多是以气炼化,如今这聂齿只有灵魂,如何能炼化得了呢?”白天羽道。 “无妨,我有办法,你去取一枚回魂丹来。”蛟海月道。 “回魂丹”是一种极其珍贵的丹丸,丹丸药性之强,能令死去之人的灵魂,从新拘回人的体内,使死人复生,使活人更加生龙活虎。 然而,这还只是他的药性之一。修复灵魂的伤势,令残缺的灵魂补充完整,才是它真正的威力。 残魂再生,意识补全,才是它真正威能之所在。 作为滋补治愈灵魂的丹药,它的炼制方法,也是十分的特别。尤其是它的配方,不仅需要上好的百灵炼药草,还需要炼药师到达神级境界。 因为只有到达神级,才能从人心之中,提炼出令一种炼制此丹丸必须的物质。这种神奇的物质,无形无色,非气非液非固,有而若无,若无若有,不可描述,不可触摸,但他却真真切切的存在于世间。 这种神奇的物质,被神级的强者们称之为信仰之力。 再由信仰之力,融合进入百灵炼药草之中,使用无坚之火,淬炼七七四十九年,采集众生之泪、众生之愿、众生之惧,喂养此丹丸,才能最终完成。 所以此丹丸极其珍贵。那扇中世界,原本是被傲东国破风执掌着的。世界中,那间仓房内,也并无此等灵丹。 后破风被魔血蝙蝠所威胁,危机关头,破风躲入了扇子之中,顺着扇子里面的传送阵,逃回了秘境。 扇子由此便被魔血蝙蝠所收获。魔血蝙蝠见扇中世界颇为奇妙,便封锁住了传送阵,将自己秘密据点的一些丹药,和收敛的精血,存放入那间小仓房内。 原本小仓房里的仙丹妙药,有些被破风带走,有些则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但和魔血蝙蝠的积蓄,又怎么能相比? 而那回魂丹,在魔血蝙蝠的积蓄中,也算得上是极品中的极品了。仅有数枚,这还是他隐藏暗杀,干掉了一个炼药师,在他身上所获。 现在,白天羽飞入扇中世界,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灵魂保持清醒的情况下,独自进入到扇中世界。一进去,他就被那莫名的黑洞所吸引,差一点令他魂灭其中。 好在危机关头,蓝羽也跃入扇中世界,一拉他的肩膀,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出来。 小仓房内,各式丹药法宝,都被聂齿整理得规规矩矩,有些特殊的丹药,还贴了标签。 回魂丹被放在一个紫色的瓷葫芦之中,外面贴着标签,上写着“回魂丹”。 聂齿所用的,乃是上古秘术中的文字,白天羽并不认识。 此文字,不仅表明了丹药的种类,和名称。还有镇压药灵,保持药效的作用。 蓝羽看着那三个古朴的字形,心神一动,只觉得灵魂都为之引动,好似里面有什么东西,能够使他灵魂变得完美。 “就是它了!”蓝羽一扬手,将那紫色瓷葫芦,吸入掌中。 白天羽一愣,“你认得这文字?” “出去再说!”此时此刻,蓝羽的实力已比白天羽强了许多,一把拉住白天羽的衣领,一路飞出扇子,再次进入奇异的空间之中。 古老的秘术中的文字,就连蛟海月也不认得,但她见识过回魂丹,虽然没有用过,但还是认识丹丸的模样的。 她慢慢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紫色仙气,扑鼻而出,呛的她直流眼泪。 旋即,一颗淡金色丹丸,被她捏入掌中,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不错,这正是回魂丹。”蛟海月深吸一口,手托回魂丹,对着聂齿轻轻一吹,一股悠远而绵长的气流,略过回魂丹的丹丸,裹挟着丹之精华,扑向了聂齿。 聂齿那漆黑的魂灵,被回魂丹的精华之气裹挟着,顿时为之一震,仿佛变得清晰了许多,有些地方的黑气,仿佛实体了一般。 一口悠远绵长的气息吹过之后,回魂丹好似被风化了一般,逐渐变小,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紧跟着,聂齿便清醒了过来。似乎灵魂之中,有某些伤痛的地方,得到了一些恢复。 灵魂中,某些古老的伤疤,也得到滋养,有种断臂重生,化腐为鲜的味道。 “很好!”聂齿看着蛟海月,投出了赞许的目光,“你做的很好。” 蛟海月嫣然一笑,“你醒过来就好,我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还有,他也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呢!”随后,她的目光慢悠悠的,落在了金面煞魔那张金灿灿的面庞上。 金面煞魔依旧闭着嘴,一双空洞的眼中,布满了金色的血丝,恨意似乎到达了顶点。 凡人们或是道行低微者,只要看他一眼,就要被那充满憎恨的眼神所杀死、石化。 “哦!”聂齿化形的脸上,露出一缕淡淡的笑意,随后对蛟海月说道:“麻烦你,将剩下的回魂丹,都融化给我。” “啊?”蛟海月一惊,“你难道还没有恢复吗?” 一颗回魂丹的药效,足以令疲乏的灵魂恢复十次也不止,即便是像聂齿一样强大的灵魂也不例外。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运道好轮回 “疲劳感算是恢复了,不过有一些旧伤疤也正在跃跃欲试,我想试试回魂丹的效果,看看能否将碎魂刃所留下的创伤,也一同修复。”聂齿道。 “好吧!那我试试,”一提起“碎魂刃”三个字,蛟海月的内心深处,一股来自于灵魂的愧疚与歉意,令她不自觉的脸上一红。毕竟剁掉聂齿天地二指的,正是她们比丘国的大修士们。 他们一路追杀着聂齿,抢夺他,将他视为猎物,视为财富,视为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争先恐后…… 可聂齿呢?她作为比丘国的公主,正是他复仇的对象,可聂齿既没有杀她,更没有虐待她,虽然她知道,这多半是看在白天羽的面子上。 可白天羽又与聂齿有什么交情?他不过是帮聂齿保存过一段时间的锦囊,并且那金色的锦囊,也是个颇为厉害的法器,有着意想不到的功能。 这无论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可聂齿却因此就信任了他。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很守信的成分在里面。 蛟海月无法确定,如果把自己换成聂齿,自己能否向他那样对待白天羽,对待一个几次三番,想要将自己擒拿,把自己当做猎物一样对待的人…… 对于回魂丹这种珍贵的丹药,蛟海月是有些了解的,毕竟出身贵族的她,多少比一些普通的修行者们,要见多识广一点。 回魂丹的药力之强,是绝不会因为只服用了一粒,而导致药力不够,无法修复到最佳效果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聂齿,已经是回魂丹所能修补治愈的,最好的效果了。如果把聂齿的灵魂上的伤,比喻成一种病,而把回魂丹比喻成医生,那么对于回魂丹这位医生来说,聂齿已经没病了。 正常时的聂齿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他就应该是那种没有食指和中指的灵魂。就像是一名庸医,对着一个高度近视的人说,你的眼睛没病,正常人就应该看的像你这么近。 回魂丹虽然不比庸医,然而,聂齿伤也不比巡查的疾病。 如果碎魂刃所留下的伤口,是那么容易修复,那么容易治愈的话,那么碎魂刃这种垃圾兵器,也就不会再有人用了。 “我可以试试,但不敢保证能治愈你!”蛟海月略感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聂齿点头。 果然,三五粒回魂丹,被蛟海月以真气裹挟着,作用于聂齿的灵魂。然而除了第一枚时的效果治愈以外,再没有任何变化。 周围有一些吸收不下的回魂之气,盘旋着,形成淡淡的金色,但与金面煞魔所提炼的金色血雾,又有着诸多不同。 聂齿望着蛟海月问道:“还有几粒回魂丹?” 蛟海月晃了晃瓶子,道:“还有两粒。” “哦!那不必在我身上浪费了,留起来吧!万一哪天你们遇见突发事件,兴许能用的上。”聂齿缓了缓,一双深邃的眸子,似乎可以洞穿一切,看透人的心思,“其实,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什么?”蛟海月一愣,聂齿突然转移话题,令她有些错愕。 “当然是我被你们比丘国追杀的事。”聂齿浑不在意的接着讲道:“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像我一样略有天赋的小国、小部落的孩子,被你们比丘国干掉的不在少数。” 蛟海月的脸上再次泛起了羞红,“这个、这个……嗨!”旋即一声轻叹,心中懊恼不已,“这么多年以来,父王都做了些什么啊?难道真的像聂齿所说的那样,只要不是我们比丘国的天才异士,都被他们灭杀了不成?” “当然,这样干的也不止是你们比丘国,其余的几大国们无不是如此。”聂齿淡然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蛟海月好奇的望着聂齿。 “经验加上简单的推演,所谓大道无情,真理至上,只要稍稍加以思考,有些事情,就可以看个八九。何况,发生在自己身上,亲身体会之事?比丘国要抓我,傲东国也要抓我,那些其余的大国们,也都分分派人,名义上是协助傲东国降妖除魔,然而实际上,却和他们一样,是想在我的身上,分一杯羹啊!” 聂齿以同样好奇的目光看着蛟海月,“难道连这点小事,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蛟海月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从聂齿的脸上移开,随后,呆呆的凝视着地面。 白天羽则不用算,在他懂事起的这些年里,由他亲手消灭的天才,就不在少数。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上面所下来的任务,就是小部落之中,有妖童降世,必须清除。 有时因为婴儿的天赋,一家人、一户人、乃至一村人一城人都要跟着遭殃。 而白天羽得到的情报则是,该族人与邪道妖魔勾结,才会生此异类,为人道所不容,故而该死绝…… 现在听见聂齿如此讲来,心中顿时涌现出愧疚之情。其实有些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不愿去多想,因为想的越多,他就越无法面对自己。 比丘国,是他的祖国,祖国到底是错是对? 每次都说是妖童降世,需要斩妖除魔,可总是无比的顺畅,手起刀落,一家人,死于非命,再手起刀落,一村人,死于非命,几个大修们一同手起刀落,一个部落里的所有人,全部死于非命。 类似于这样的任务,总是令白天羽不敢去回忆,他只当自己是对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心安理得,他才能睡的安稳。 “对不起,”蛟海月道:“我不知道原来我的父王他们,是那样的凶残。” 聂齿略感惋惜的轻叹了一声,“无妨,运道好轮回,世事长变迁。有时候现实就像梦境,总会有莫名其妙的违和感。想当年,我被古老的魔王算计,被碎魂刃斩去手脚,化身为黑鱼,还给自己取了个响亮的名号……黑鲨。此后千亿万年之中,我无依无靠,什么昔日故友,同开天共劈地的友谊,到最后,还不是江湖情短,各奔前程?如今,我好不容易弃道转世,放弃了巅峰时的力量,妄图做回完整的自己,想不到,想不到……我的天地二指,再次被碎魂刃所伤。” 聂齿感慨万千,用手一指石盘中间的金面煞魔,“这金面煞魔不也是如此吗?想他当年,因与通天古佛发生矛盾,被镇压于金面钟内。如今,时过境迁,金面煞魔因我,而从金面钟内逃脱。最终,他却又因我,而被镇压于这石盘之内。所以以我的推算,他当年也必是被镇压在某地,因通天古佛而得自由,后又因通天古佛而被困。” “蓝羽,让他说话。” “好。”蓝羽答应一声,知道此刻的大阵,自己占据了主导。他看着金面煞魔那张愤怒的面庞,意念稍微动了动,随后石盘转动半周,古朴沧桑的文字秘术,悄然运作,解开了金面煞魔的语言禁制。 没想到,此时的金面煞魔竟然已不再叫骂,反而是称赞起聂齿来,“好好好,我算你厉害,我当年确实是被通天古佛所救,因为他而获得了自由,但自由也是短暂的,是他利用了我,就和你的那些朋友一样,并且我原本只是被困在混沌之中,并没有像后来这样不自由。” “聂齿,我劝你还是放了我,否则咱们两个谁都逃脱不了命运,这就是因果,这就是永恒,你放了我,我没有再因为你而受困,我摆脱了命运的循环,接下来就是你了,我有办法帮你恢复过来,我可以帮你淬炼血之精华,凝练体魄,助你真正的恢复过来,如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问道解惑 “呵呵,”聂齿冷笑着,“那我真该谢谢你了,只可惜你说的有些晚了,你当初想置我于死地,不愿与我合作,现在被我擒拿镇压,才想起要与我合作,你实在是错的离谱,异想天开。你如今只能成为我的奴仆,而非是与我平等合作的对象。” “聂齿,小子,”金面煞魔不甘的怒吼着、咆哮着,许久,才缓和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这个时候都已失去了意义。况且他如果继续咆哮的话,说不准蓝羽又要将他禁言。 “可是、可是你怎么可能镇压得了我?”金面煞魔转而疑惑的望着聂齿。 其实他现在所问的这个问题,也是蛟海月等人心中的疑问。 “这有什么的?”聂齿笑了笑,“你本就是阵中之物,所谓国中之国,阵中之阵,迟早都要失手,难道不是吗?” 金面煞魔满脑子的悔恨,他不是没有机会逃走,而是想要留下来反杀聂齿,可没想到,到头来自己还是被聂齿给算计了。 “那个时候,我明明感觉到,你所摆的大阵根基已经动摇。而且在后来的运转中,它几乎已失去了全部的力量,阵意、阵理已完全错乱消失,怎么还能降下紫青色闪电,对我发动进攻?要不是因为那道闪电,我的阵法,又怎么可能会被击破?聂齿,我虽然输了,可我要输个明白……” “嗨!”金面煞魔无休止的询问,随着聂齿的一声轻叹,而停顿了下来。 对于修行者们来说,失败的一方是可以向胜利者的一方,询问自己失败的原因,和胜利者胜利的道理的。 这是个古老的规矩,被称之为“问道”。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的变迁,现在的修行者们,几乎不会给失败者们再讲什么道理。 对于失败者们来说,他们的结局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死,另一种则是无条件的臣服,胜利者们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去做什么,这是让他们存在的条件。 但无论是哪种,都已经很少有胜利者,在为失败者讲道了。即便他们下一刻就要死,胜利者们也不会给他们解惑。 古时的那种朝闻道,夕可死的精神,早已不复存在。 现在的修行者们,眼中更多的则是利益与生死,对于是什么道理、什么教派、什么传承,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 这其实和世界大的环境,也不无关系。想当年,混沌未开,天地未分之时,所有的精神、所有的魂魄,皆生存在混沌之中。若有人可以劈开混沌,创造天地,则受益的,就不止是他自己,而是大家都跟着受益。 即便自己不打算去别人凿开的天地中生存,也可以借鉴别人开天辟地的经验,所以那时的灵魂们,互相传授道理,互相解惑,大家的心中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及早变强,摆脱混沌。 可现在,却与当初大有不同。从前的修炼者们,所要对抗的是混沌,怕混沌动荡,随时消除他们的存在,而现在的修炼者们,所要对抗的,却是别的修炼者们,怕别的修炼者,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作为同样有着古老灵魂的聂齿,微笑的注视着金面煞魔,他是要给他解惑的,“很多人,很多的生命,他们其实都死的一塌糊涂,因为这个时代,已经不是我们的当初了,不再有朝闻道夕可死,那是因为,现在的死亡,和当初的不同。” 金面煞魔竖着耳朵听着,他想知道聂齿到底想和他讲些什么。 “当初的我们,只是混沌之中的某种状态而已,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当时的我们,就像是大树内的水分,来自同一个根系,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去哪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我们会成为什么。所以存在既是毁灭,毁灭亦是存在,死与生,意义本就不大。” “但现在,我们就是树枝上的一枚枚果实,我就是我,你就是你,甚至是大树根基断了,我活着,和你死,仍旧没什么关系,所以你、包括我,还有更多的人,都不必死的很明白。” 金面煞魔茫然无措,“听你的话,是不打算让我输的明明白白了?” 聂齿摇摇头,接着说道:“对于别人是如此,可对于我来说,这点小小的手段,还不值得隐藏。” “小小的手段?”金面煞魔不听则可,一听之下,反而更加的愤怒。 “小小的手段”,明显是没有将金面煞魔放在眼里。也就是说,聂齿战胜金面煞魔,完全不需要使出他看家的本领,而是只需要用一些小小的手段,那种完全没有价值隐藏的手段,即可战胜他。 聂齿并不理睬金面煞魔的心情,只是淡淡的讲道:“你做为阵中之阵,国中之国,大阵破,小阵安能不破?自古唇亡齿必寒,无论是以哪种理由,我外面的大阵告破,你作为内部的小阵眼,也必然会遭受到牵连,此为气运上的压制,也就是所谓的不吉。” “你少在这里糊弄小孩儿,这样骗人的话,你以为能欺骗的过我吗?太天真了,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可以不必为我解惑,大可不必在我这里故弄玄虚。”金面煞魔对于聂齿所说的气运,根本不屑一顾。 聂齿只是微笑,“当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什么狗屁气运,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我刚刚所说的,也只是其中缘由之一,更重要的,或许就是你所关心的……” “不要磨磨叽叽,直接说重点。”金面煞魔早急的不耐烦了。事实上,所有的失败者,在失败最终来临的那一刻,也都会心烦意乱,气势低迷。无论他内心是何等的坚强,也都会受到这股气运的影响,使他难以振作,或是即便振作起来,在接下来的判断中,也极容易出现偏差和错误。 聂齿倒是不急,因为胜利者无论是心情,还是气运,都会随着胜利的到来,而有所提升,即便是一次小小的胜利…… “嘿嘿!”聂齿的笑很随意,但在金面煞魔看来,却是冷酷无比,残忍无比。 “你瞧你,心浮气躁,急什么?我不是正在给你讲吗?”聂齿满带玩味的目光,投向了金面煞魔,接着道:“原本外部的大阵,就像大气一样,挤压着内部你的小天地。可我将大阵拆了,外部的压力也就不复存在了,所以,你的阵就像充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失去了外面的对抗,变得有些不适应,于是它开始快速的膨胀,再你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时候,我又摆了一道,并且是以你为中心的大阵,此阵就把你的力量,当做了它运行下去的源能。” “卑鄙!”金面煞魔大骂。 “这和现在的结果有什么关系吗?”聂齿反问 “没有……” “那你还说?” 金面煞魔顿时不再多言。 “快速的膨胀,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你的阵法内漏洞百出,快速膨胀,也就意味着快速的灭亡。”聂齿继续为他讲解。 “可是,那道闪电,才是你致胜的关键。”金面煞魔问出了最为关键性的问题,此问,也正是问题核心之所在,胜负的转折点,“那个时候,你新摆出来的大阵,还没有成形,而从前的大阵又已被毁,为什么,你还能发出如此厉害的闪电?我能感觉得到,那闪电的力量,是从前的那座大阵的结晶,按理说,那个时候,它已经不能够再为你战斗了才对。”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战后五年,金身再造 “没错,那个时候的大阵,已经无法再帮助我战斗了。”聂齿坦然道:“不过那一击的雷电之力,是在大阵根基被彻底拆除之前,所发出来的。” “可是,它为什么……”金面煞魔那张金灿灿的脸上,忽的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如果那道紫青色的闪电,在聂齿的大阵还没有被毁之前,对他发动的进攻,那时的他,是有把握接下这一击的。 而在大阵被聂齿主动拆除掉之后,的确如聂齿所讲,金面煞魔的血雾阵中,犹豫过速的膨胀,而导致了漏洞百出的局面。 在新的阵法组建完成之前,金面煞魔是有足够的自信来补全漏洞的,即便是聂齿拼命的攻他,他也一样可以一边修补阵眼,一边阻止血雾,进行抵挡。 一旦他顺利的补全了漏洞,那么新摆出来的大阵,控制权就会在金面煞魔的手上,而不是在蓝羽的手里。 蓝羽是因为完成了大阵的最重要的一环,所以才被大阵所认可,而金面煞魔才是阵眼,才是大阵威能之所在,他才是大阵的能量核心。 如果说,在大阵的组建过程之中,蓝羽是大阵的手脚,那么金面煞魔就是大阵的心脏,哪个更重要,可想而知。 人无手脚虽不能行,然而无心则必死。 以金面煞魔的手段,到时他一定可以将蓝羽剔除掉,只是他想要用蓝羽的凤凰之血,再提炼什么精华,是不可能的了。 首先不说蓝羽已经没了血液,和纯净的体魄,他作为手脚,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够剔除得了的,但他只能够就走白天羽等人,并保住自身,而聂齿他可就带不走了。 聂齿其实在整个大阵的组建过程之中,相当于大脑,然而却是旧阵演变成新阵时的中间产物,所以在新阵形成之后,一时间还没能得到控制权。 更重要的是,聂齿只有魂灵,没有实体,蓝羽力量虽大,然而也只是魂力,只有修炼气诀高超者,才能够带走纯粹的灵魂。 只是那旧阵法里的一道雷电,竟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金面煞魔阵法最脆弱之时,向他发动了致命的一击。 这一击,可要比聂齿加上摄魂剑的全力一击,要强上百倍万倍。 因为它是聂齿以自己最大的魂力,操作着大阵,在大阵即将解体时,所发出的最强一击。 只是现在,除了聂齿以外,没人明白它为什么会等那么久才降临下来,如果来的早了,金面煞魔会赢得最终的胜利,而来得晚了,金面煞魔同样会赢。 这时间准的恰到好处,是意外?还是人为? 金面煞魔宁可相信这是意外,因为那股巨大的能量,他认为没人可以令其延缓,聂齿也不可能做得到。 事实上,聂齿也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 面对着痛苦幽怨的金面煞魔,聂齿只是淡淡一笑,“其实并非是你时运不佳,你的失败是必然的。” “怎么会?”金面煞魔觉不相信这是人祸,在他看来,这一定是天灾,一定是上天和他过不去,一定又是那个开天劈地的通天古佛,发现了他,弄使天机,导致了发生意外,使那紫青闪电故意来晚了一步。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的确无法改变紫青闪电轰击的时间,但是发出它的大阵,却能选择它轰击你时的路线。”聂齿微笑,可在金面煞魔看来,那并不是微笑,而是嘲笑。 他也在这一瞬间,就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聂齿故意让那束紫青闪电绕远,早一刻,晚一刻,看起来都是聂齿的失败,这几率看似很大,但实际上,它就像火箭发射一样,时间、地点、位置、时、分、秒、毫秒…… 它只会比火箭发射的更为精准,因为无论是仙的文明,还是神的文明,事实上,都是远超人类文明的。他们只是不露面,在暗地里,或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慢慢的引领着人们。 否则,又为什么都是凡人修仙、修神,而不是仙神修人呢? 有时看似几率很大的事情,实际上确实百分之百失败的事情。 当然,这条紫青闪电所行进的路线上,也是有可能出现阻碍的,阻碍有很多种,或人、或是自然,但这一切加在一起的几率,都被聂齿计算的精准无比,与之成功准确的打在金面煞魔血雾上的几率相比,连几亿分之一都不到。 显然在这种几率之下,任何人、任何神仙怪盗,都不可能再成为主角,他金面煞魔也不例外。 混沌中的古生物又能如何?难道可以战胜得了大道真理吗? 几滴精英的泪珠,在金色面具的映衬之下,绽放出无比耀眼的金光,此刻就连砖石、紫色仙气结晶,与之相比,都暗淡的多,尤其是在聂齿的眼里…… 此后的金面煞魔,一直老老实实的作为阵眼,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意识才可以存在。 灵魂的力量无论再强,也不可能永无休止的被抽离下去,他只有听话、老实,聂齿和蓝羽,才会时不时的给他服用仙气结晶。 不得不说,连聂齿都有些佩服他的潜能,作为古老的混沌古生物,他的灵魂竟然可以直接服用仙气结晶,从结晶之中,直接提取能量来补充自身。当然,他一次所能服用的,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块儿,可即便如此,那爆炸起来,也是相当于数十颗恒星的能量了。 而得到了大量金色血之精华的聂齿,则开始慢慢凝练着身体。两次所得的金色血之精华,足够他凝练出两副完整的身躯了。 这样的量,只怕是金面煞魔自己也没有想到…… 为自己凝练体魄,聂齿没有比这更认真的了,只是他比较慢,或是说很慢,别人都以为他这是慢工出细活,其实细是细,但和慢没什么关系。慢,是因为他的灵魂之中,少了天地二指。 在数年之中,蓝羽的进步最为神速,而白天羽、秦玉秀、苗三江等,也都得到了聂齿的指点,进步速度远超普通修士。 蛟海月离开了聂齿他们,白天羽本想陪着她一起离开,但被蛟海月拒绝,她说她还会回来,她要去见一些人,问一些问题。但时至今日,数年过去,她却是渺无音讯。 近期,值得一提的是,聂齿将扇子里面的丹药,挪移了出来,存放在石盘所在的奇异空间之中,方便白天羽等修炼使用的同时,也清空了扇中的世界。 在聂齿看来,扇中世界虽然稳固,能逃能守,然而不适合存放大量的宝物。 那些丹药尽数落入聂齿之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他清空扇中世界,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因为他要修复那座传送阵。 说是修复,其实那传送阵也并没有损坏,只是被魔血蝙蝠的血丝线所封印住,聂齿只是剪断了血丝线,大阵就可再次运转。 想那魔血蝙蝠,或是与聂齿有同样的想法,等自己哪一天准备好了,就顺着传送阵过去,到破风的老巢去转一转,看看能否有些收获,所以才只是封印而没有毁掉。 但当聂齿想到这个点子的时候,传送阵的另一面,却已被堵死毁坏…… 无奈想搞事情的聂齿,值得继续安安心心的凝练体魄。 然而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曾经的有些观点和认知,也在缓慢的改变着。他有时甚至在怀疑,自己所做的是否有意义?从新凝练出的体魄,是否就能使自己消失的天地二指回来?这副全新的身体,能否直接对其使用转生术?他不禁好奇…… 终于,在一个暗淡的下午,一副魁梧雄壮的身躯,被他凝练完毕。 那张脸不算帅气,但却是很霸气的一张脸,让人望而生畏的一张脸,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一张面孔,似乎是永远也不会笑的一张,他沉睡着,给人的感觉却是在装睡,他昏迷中,给人的感觉也是清醒的。 他只有无比的强大,没有软弱的一张脸,他身体上的每一处弱点,仿佛也都是伪装出来的一样,给人一种假象。 当然,这一切的具体表现,还等聂齿的灵魂融入其中时,才能真正发挥出来,到底是不是这样,还很难说,因为即便是看起来很凶狠的一张脸,如果注入其中的灵魂是柔和的,那么他的样貌,也会随着灵魂的品性,而发生些许转变。 第三百二十九章 异象横生 这样的一张男人脸,在很多人看来,都不太理想,不太完美的一张脸,在聂齿看来,却是极其的完美,仿佛世界上的男人,只有长成这个样子,才算是有骨气,才像个爷们儿…… 白天羽就不太赞同这张脸,因为他觉得太凶,不适合自己。以着己之所欲,人之所求的思维,他给聂齿提了好几次的意见,建议他改改这脸型,但聂齿固执…… 蓝羽也觉得这张脸不太完美,他觉得这脸型不正,他觉得人脸的形状应该是尖尖的那种,像鸡嘴一样的形状才好看。 幸亏聂齿固执…… 当然,秦玉秀等也有各自的意见,但聂齿觉得,他应该为自己而活,而非为了别人的眼睛。 所以,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保存原有的形象,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当天,下午,他在原本无望的天师府中,画了一个巨大的转生图。 由笔墨所画的转生图,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衰老、死亡与新生。 聂齿的重生,当然不比苗三江的复活,虽然都是凝练身躯,将三魂融入到身躯之中,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苗三江的是重生,而聂齿的是转生。如果聂齿也像苗三江那样,将自己的灵魂随随便便的,融入到凝练出来的身躯之中,他确实也能够从新掌控身体,从新活过来,不过他两手的食指与中指,仍旧无法使用,而且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双手上的那四根手指,还会慢慢腐烂掉。 所以,他的复活必须是转世,转世就意味要经历死亡再生。 真正的死亡会使他失去一些记忆,不过聂齿早已将自己的记忆,事先刻画入这副成年的身体之中。 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聂齿当然无法自行使用转生术,原因还是因为他的灵魂缺少天地二指。 也就是中指和食指…… 黑色古朴的转生图,宛如重重叠叠山峰,又似血腥的屠宰场,每层图形之中,都有一轮烈日,然而那烈日的形态却颇为怪异。 人只要站在其中,就有一种诡异的恐惧感,仿佛是那些图画,随时都能摄走人的魂魄。给人以一种既神秘、又恐怖的气息。 聂齿静静站在转生图的中央,等待着白天羽的到来。 他是为聂齿施法术的人,聂齿事先已将这门转生术的用法,教给了他。 他在等待着,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糟糕,只是有很多事,一时间都涌入了他的心田,好似快要挤爆他的灵魂。 白天羽来了,虽然早就演练过,可再次见到转生图的他,仍旧觉得这东西有些可怕。 充满了神秘诡异的转生图中,有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力量,引领着气与魂力,向着指定的方向运行着。诡异绝伦,让人无法用语言来表达那种感觉…… 转生开始了,奇异而神秘的转生图,如一个个转动的大齿轮,又好似一条条蠕动着的巨蟒。 聂齿的灵魂,仿佛是那种被水浸泡了许久的肌肤,出现了无数的褶皱,向内萎缩塌陷,最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牵引着、旋转着,奔向那个新凝结出来的身躯。 就在这一瞬,天地间忽然变得漆黑无比。 仿佛是太阳消失了。 天空中,数不清的繁星,如颗颗璀璨的珍珠,闪着优美的星光,透过重重迷雾,照向世间,它们仿佛比平常亮了许多。 施展转生术的白天羽,顿时大吃了一惊,“难道聂齿不该被转生?难道他的重生,会给世界带来灾难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一转生,太阳就失去了光泽?是我的错吗?莫非我不该帮助他?他真的是邪魔吗?” 无数的疑问,无数的联想,一时间全都融入了他的识海。 白天羽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再想下去的话,他怕自己又办错了事情。 而此刻的聂齿正在转生之中,正体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错觉。 天地暗淡,日沉月隐,繁星降世,大地震颤——难道这就是转生时的感觉? 可见此刻的聂齿,也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以为,日沉月隐,只是他转生时的错觉,而非真实。 但太阳却真真切切的消失了,就在刚刚,一道奇异法相横扫天地,使得天上的太阳瞬间熄灭。天地之间,霎时变得一片漆黑。 繁星没有降世,但因为太阳的消失,才显得它们更加的明亮,看起来,就和它们都降世了一般。 因为没有了太阳,天地间的某种平衡也就随之失去,大地的震颤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灾难会更加的频繁,一批接着一批,但最遭殃的,还是那些普通的凡人…… 聂齿也好,白天羽也好,都错误的理解了此时的真实情况。 远在天空之中的某一奇异空间内,有两名老者正在对弈。 他们并不老,只是存在时间太久远,所以将自己变化的老一点,让人觉得他们是仙风道骨,让人觉得他们是老神仙,有无数的经验,知道无数的道理。 而他们的真身,却不是老或是年轻,这样简单的词语所能形容得了的了。 “那个能把金面煞魔打哭的人,已经出现了。” “不错,但那头的圣手们,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七栋妖族那边的空间,已经打开了吗?” “不错,这些年以来,全部的世界几乎都在仰望着仙尘。他们当这里是肥肉、是美地、是天堂,无时无刻不想渗透进来,现在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实不知,此处比荒漠还要贫瘠。” “富极则穷,盛极必衰,很多道理,很多事情,他们明明知道,可总是忍不住,众生之欲望,众仙之欲望,众神之欲望,众天之欲望,开天之欲望,劈地之欲望,创世之欲望,元灵之欲望,混沌之欲望……”老者长叹一声,落定一枚棋子。 一子落定,顿时霞光万道。无数的天地,无数的星辰,仿佛都随之发生转变,才接着道:“无极,即是欲望,没有欲望就没有一切。” “他们能凿开这条时空隧道,其实是混沌在帮助他们。”另一老者道。他的眉目如腾蛇,有爪的腾蛇,又不似画蛇添足,而是千万条足,显的无比的自然。 “也不知道那小家伙的转生,是否会顺利?” “制造这一切的人,莫非还不是他?” “当然不是。” “那是谁?” “我。” “你还是他的长辈?” “其实不是,他比我早,只是倒霉的也早。” 两位不知名的强者,一边对弈着,一边谈古论今。仿佛宇宙星河,万物混沌之事,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今的九界十尘,也只是他们所经历过的事情之一,有些不值一提。 …… 在他们的空间之外,则是一片的混乱,尤其是人族各国、各部落之中,更是难以约束。 曾经所有想为,而又不敢为的事情,现在趁着混乱,都去要为一为,试一试。 很多处在低微的欲望者,看到了太阳的熄灭,都以为是世界末日来临,疯狂的宣泄着欲望,各种污秽邪淫的行动,根本无法制止,一波接着一波。 末日来临,横竖都是个死,他们反而放松了许多,不必再恭敬像擎苍那种,邪神怪道,既然要死,何不放手一搏,因此大地之上,一片混乱。 有些大国,则稍微好一点,譬如像无望天师现在所坐阵之处,他本身就有能量创造太阳,所以就无需惊慌。 原本的领地之中,本就被他创造了很多个太阳,现在只是少了一个而已,并不伤大雅。 甚至有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天上少了一个真正的太阳。能够普照万物,照亮大半个仙尘的太阳。 那是一个被称之为,核心艳阳天的地方,那里正在发生着前所未有的战争。 足以匹敌十万万万亿颗恒星的烈日,竟然因那些怪物们的战斗,而熄灭。 仙尘之中,那些大妖之帮,譬如从一栋到十三栋妖族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太阳,有天外小天,有自己的星辰月日,所以,对于大妖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值得恐慌的事。 大妖们所恐慌的,是七栋妖主。他们太强了,竟然以一敌群,同时与临近他们的第八栋、第九栋、第六栋,以及六栋以下的,一至五栋的所有妖们,进行着战斗,并且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七栋妖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这才是他们所恐慌的事情。 而在八百里天师府内,转生图突然暴动,看起来影响了混乱的天机,实际上,太阳熄灭的这件事,与聂齿毫无关系。 一股难以形容的红尘之力,先是拼命的吸引着聂齿,将他往凝练出的身躯之中拉扯,但随后,一股铺天盖地的反排斥之力,从那副身体之中,陡然喷射出来,却想要阻止他,进入到那副身体之中。 第三百三十章 核心艳阳天之战 在核心艳阳天中,两股力量,相互交织在一起,以千变万化的形态交织缠斗着、比拼着。 核心艳阳,被一道冰寒法相所轰击,瞬间失去了它的光与热。 重重叠叠的冰冷结晶,将它圈进起来,使它与整个世界分离。 一团幽暗的鬼火,发出冷冽的咆哮,“呵呵,愚蠢的山妖们,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 它是妖,以一种非人非妖非怪的形态存在着。它只有一团鬼火,没办法形容它现在的状态,到底是个什么,但都知道它的恐怖。 它的力量,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是来自混沌的某种元力,可它就是强横无比。 在它的身后,还有数十名妖,它们有的是以人形的方式存在,有的则保持着本来的面目。 有些大妖的本体长的十分怪异,一个耳朵,十五个眼睛。还有的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大大的脑袋。还有的牙齿尖尖,没有嘴唇,没有两腮,所有的牙齿口腔都裸露在外面。 还有一些更古怪的,根本难以用言语来描述它们的形体。 但当它们发动法术的时候,却都会转变成人类的形态。因为五根手指,是发动法术的最佳选择。 曾经在混沌之中,就有象人一族,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长着四只手,每只手上都有六根手指,但却因为指头太多,而无法施展法印,掐法诀,所以每次施展法术的时候,都是十个象人,每人手中拿着一根法杖,把法杖当做手指,摆出各式各样的印诀,然而却也只是发动一些低级的法术。 因此,他们都是造物主创造出来的失败品,被混沌所遗弃,为新世界所淘汰。 如今,他们早已不复存在了。他们虽不太像人,但却的的确确是人,所以也不会像这些妖族兽类一样,有修炼成人形的一天,因为他们本就是人,只是一个失败了的人类族群。 其实作为强大的妖族,它们有着比纯种的人类更大的优点,那是因为它们一旦修炼成人形,就可以拥有两种状态,可以为人,也可以做它们的本身。 处在本体的状态,往往都比化身为人时,要更抗打一点。 当然,人类之中,也有着和妖族类似的血脉,就像白天羽,他就有着白鸟和人类两种状态。 与妖族不同的是,妖族一降生下来,是妖兽的形态,而人类之中,像白天羽这类,降生下来的时候是人类的状态。相似之处,便在于妖族妖兽修炼到一定境界时,才可以化身为人,而在修炼至同样的状态下,人族双形体者,才可以化身为兽。 当年聂齿的外婆白英,按照妖的说法,就是刚刚可以化成人形,而她则刚好可以变成兽的模样。 这个状态,其实离彻底的羽化登仙,踏入长生不死之门,已经很近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聂齿的话,说不准她真的有望成仙。 而今日在核心艳阳天的这些妖,显然都已踏入了神级境界。 那幽暗鬼火形体的妖,就是在短期内,迅速崛起的第七栋妖族成员,名叫幽影,实力很难用强悍与否来形容,虽是神境强者,但事实上,它的魂力已经到达了二十二重天,是神境中的巅峰,也是第七栋妖族中这只小分队的首领。 而在幽影对面的,和它抗衡着的妖族们,有第八栋的妖族,还有第六、第五、第四、第三、第二、第一栋的妖们。 当然,第一栋妖族,是十三栋之中最弱小的了,因为实力圈的分化,就是越往外的越强,因为靠着仙尘的外部,环境最好,也可以用风水最好来形容。 所以一开始占据外圈的妖,都是比较厉害的妖,同时在那里所降生的后代,也有着更好的气运和修炼环境,所以也更强。 但最近,第七栋的横空崛起,打破了这个规律。 依照从前的实力圈分配来看,七栋能够镇压比它们实力弱的一至六栋,还有情可原,但第八栋明明比它们实力强,现在却也不是对手,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除此之外,还有第九栋,也加入了对第七栋的进攻之中,然而仍旧敌不过第七栋。这更难以理解。 其实,每个栋之间,都是存在着对抗的。 之前的第九栋,与第八栋之间,也存在着比拼,和骚扰。 而第八栋在与第九栋对抗的时候,突然遭到第七栋的猛攻,几乎到了灭亡的边缘。 第九栋发现事情不对,知道千万年以来的平衡,绝不能被打破。如果第七栋灭亡了第八栋,就会直接与第九栋接壤,到时它们乘胜追击,很有可能对第九栋不利。 所以九栋栋主,当机立断,停止了与第八栋的对抗,合力对第七栋发动进攻,然而仍旧是噩耗连连,败绩频发。 所以,第八栋和第九栋的妖族们,怀疑是不是七栋联合了其余六个内测妖栋,与它们对抗。 为使用离间计,第八栋的数名大妖,才潜入到内侧,观察五六栋的情况。 没想到,它们同样受到第七栋的猛攻。 一时间,各栋妖王们都搞不清楚状况,只得暂时先与内测妖族联手,在中央艳阳天,与七栋展开了生死搏斗。 然而,仍旧是敌不过。 对方幽影和它的手下们,各个法术诡谲,这些妖们完全没有见过。 在场的一、二、三、四、五、六栋,和八栋来的妖们,均被重创。 里面有古老的凤凰一族,当然,此刻凤凰一族的族长,已不在是蓝羽的父亲天火凤凰,而是由九个姐妹,共同担当,她们便是著名的天命九凰,其中的火凰还是天火凤凰的女儿,是蓝羽的姐姐,可她此刻并不认蓝羽这个弟弟,和那个充满了没必要的仁慈的父亲。 她很冷,但这也不愿她,因为跟在她身旁的,还有凤凰一族中的火羽,他是天火凤凰的儿子,虽然凤凰一族不那么叫,但既然已经修炼成了人形,就应该懂得人道,可他也是一样的冰冷无情,曾经被蓝羽视为最和蔼的二哥。 天命九凰之所以被称之为天命九凰,是因为她们的天赋都很高,就像传说中的天命之子那样。很早,她们就修炼到了浴火重生的第九重,如今在练气与炼魄的方面,也都已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浴火重生使得她们可以借助太阳的光与热,进行攻击与恢复,因为太阳也是火,巨大的火与热。与凤凰一族浴火重生的理念相合,因为她们的存在,给七栋妖族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可惜,那些妖们的力量不是来自这个世界,也不遵守这个世界里的天道,为了削弱她们的力量,所以七栋妖们,直接熄灭了太阳,看她们还如何恢复。 其实天命九凰与天火凤凰,都有着不太远的血缘关系,有的是他的平辈,有的是他的晚辈,可她们都同样长着一个不认亲的脑袋。 这本也平常,因为大道本就无情。 战斗还在继续,她们的身上,都受了或多或少的伤。 想要战胜幽影它们,已经越来越不现实。 蛇族,作为第一栋妖族的一个分支,当然也要派出援兵,恰巧聂齿熟悉的鬼道冉也在其中。 可以说蛇族最近,也是东荡西杀,过的极不安宁。 傲东国与比丘国大战,它们要分派人手,妖族的战争,它们还要分派人手,本身又与聂齿结下了梁子,又怕遭受到打击报复,还要提防着逃出囚笼的金面煞魔,还有一众神级门派的猎杀,过的简直生不如死,整日手忙脚乱,难以安心。 更糟糕的消息是,它们族长,长生诀,可能已被干掉,已经好久都没有得到音讯了。 所以,面对着如此激烈的战争,鬼道冉是最先逃跑的。他还要保存实力,为了蛇族的未来和安宁做准备。 他一逃,凤凰一族等,也都开始逃跑撤退。 八栋来的大妖乃是天狐一族,见此,已知道此战必败,与其一个一个逃跑,倒不如大家一起逃跑,四散奔逃,说不准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七栋里的妖们固然厉害,但人手有限,不可能将每一个都追杀,于是她们大呼了一声:“打不过,快撤,别在一起,以免被追击。” “快,分散着逃。” …… 几个有经验的天狐在下达命令的时候,凤凰一族已经远遁,匆匆忙忙的她们,实在太过缺少经验,竟然简直的奔着老家凤凰山而去。 这才叫引火上身,还要连累上家人。 如果天火凤凰在场,一定不会让她们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只可惜,此刻的天火凤凰,正在一个不知名的深渊下面,苦苦的修炼着,此时在他身边的,只有冰谷鸟王和彩蝶两名大妖。 天火凤凰豁然睁眼,“不好,凤凰山有难!”紧跟着,他便想到了蓝羽,他去找寻聂齿的踪迹,已经一百多年没回来了。他更是极为担心,担心他,怕是已到了别人家的餐桌之上。 于此同时,凤凰山陨灭,一个独立的空间,独立的世界的凤凰山,如恒星般大小的世界,被追赶上去的七栋妖族们,发动群体法术,联手一击,击的粉碎,无数的凤凰惨死,无数的大大小小的凤凰山碎片,被震的飞向了世界各地。 蓝羽正在大阵中闭目修炼,一颗美丽的竹果,忽然破空而来,砸在了大阵之上,他心念一动,撕裂开个空间,让那果子落下。 啪嗒,一颗漂亮的竹果,落在他的面前。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天降灵石,疑惑重重 蓝羽走出那阵眼所在的奇异空间,来到原本天师府内,站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外,手里仍旧提着那颗美丽的竹果。 他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这果实了,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也是此刻,他想起了他的父亲,天火凤凰。 “咋回事?天上为什么会掉落下竹果?难道是猜我已经馋了?不对呀……” 当他看见熄灭的太阳,和黑漆漆的四周,他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大地源源不断的传来震感,蓝羽知道,此天师府附近上千里的地面,都在大阵的范围之内,都被这座大阵所镇压着,如此尚能传来震感,那么外面世界,只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蓝羽瞬间意念分神,操作着大阵之力,在天空中凝练出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作为阴阳交替之物,同时为那些仆人照亮。 那些仆人们大多都是普通人,纵然聂齿也给了他们修炼的机会,可那些人天赋一般,平常又不是很刻苦,所以境界都很低微。 失去了阳光的普照,他们会死,至少也会感到十分的压抑。压抑久了,就可能会死。 蓝羽来到天师府的后院,后院很宽广,也很平整。是金砖铺砌成的地面,不是那种假金砖,而是真真正正的黄金所铸造成的金砖。 蓝羽听聂齿说过,他要在此处进行转生。 蓝羽来这里,一方面,是想看看聂齿的转生如何,另一方面,则是想和他讨论讨论现在的状况。 他知道,聂齿如今的境界虽然远不及自己,但他见多识广,智慧超群,无论遇见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都能保持冷静,并且以最敏锐、最具有智慧的目光,看待事情,判断出最准确的结果来。 可以说聂齿是这伙人里,当之无愧的主心骨。尤其是对蓝羽来说,更是重中之重。 聂齿无论做什么,他都是极其的放心,包括聂齿的这次转生,他连想都没想,就觉着他一定会成功。 然而,这次聂齿失败了…… 那漆黑的魂影,满是疑惑的蹲在院子的一角,眉头紧锁,“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体会排斥我?莫非是因为那已是成熟的身体?” 他心中狐疑着。 此时的白天羽也蹲坐在他的对面,疑惑的望着天空。 他能感受得到,刚刚在这大阵之中,有一股能量释放了出去,形成了天上的日月。 此日月,并非当初的日月,比当初的小了很多。 他也在狐疑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此刻,蓝羽走了过来,目光中充满疑惑的望着聂齿,问道:“这是怎么了?还没开始吗?” 白天羽抬起头,看着这满脸倒霉相的蓝羽,轻轻摇晃着脑袋。 “别去问,他失败了,此刻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他怕聂齿会向蓝羽发脾气,所以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毕竟,准备了五年的身体,竟然使用不了,换做谁都会很生气,都会很郁闷。 可最让他觉得,聂齿可能会胡乱发脾气的,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天地变色。他觉得聂齿或许真的是那种,会令天下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邪恶大妖。 如此推断的另一个根基就是,聂齿所说的其它国家部落里的天才,被白天羽等一杀就死,简直就是虐菜,杀了那么多,也没有引起什么腥风血雨,而聂齿则不一样。 他不仅没能被轻易的杀死,反而与凶猛的凤凰一族,和其它的妖类扯上了关系。 崖壁上的那一战,也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一战,无极渊上…… 就是最好的证明,最好的依据。聂齿在这五年中固然帮过他很多,可如果他真的是魔鬼的话,说不准翻脸只在一时。 所以他现在心中有恐惧,聂齿指点过他,所以他更知道聂齿思维是多么的灵敏,判断准的是多么的可怕,实力与变招是多么的厉害。 可他还是不够了解聂齿。 聂齿此刻确实很郁闷,很难受,也有些生气。但他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愤懑,随便的发泄到别人的身上的,尤其是他认为的朋友。 虽然,他更觉得江湖情短,不过却总要问心无愧…… 何况,失败了,那就是道理不通,程序不对,与别人,与自己生不生气,发不发脾气,没有一点关系。 大道理,是不会因为你发不发脾气,就会改变对错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了要改,而不是胡乱的暴躁。 “嗨!”聂齿一声长长的叹息,“本打算这次凝练完身体之后,就去把我的小师妹接来,没想到,竟然失败了,也罢,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哦!”蓝羽把话接过来,“还好啦!我就说,你凝练的这副身体嘛,实在是不怎么样。你看看,这脸形一点都不正,应该再扁平一些,鼻子和嘴这边应该尖一点……”他对着那副身躯的脸比比划划,让人觉得他很懂似的。 但你仔细去想去分析,就会发现,按照他所说的方式打造出来的人脸,完全就是一只鸡头。 白天羽见此也只能苦笑。 还是聂齿把话题从新扯上了正轨,朝着白天羽道:“刚才我转生的时候,天是不是真的黑了?” “黑了!”白天羽、蓝羽齐声达到。 “怎么回事?天为什么会黑呀?”聂齿当然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哦!太阳好像出问题了。”白天羽道。 “啊!我来正是要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蓝羽道。 “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聂齿既觉得有趣,又有些好奇的看着蓝羽,他想这蓝羽大概是把自己当成了万事通,“我还以为是我刚刚转生时产生的幻觉呢!” “啊!你不知道啊?你竟然不知道!”蓝羽震惊的望着聂齿。 “我还以为是与转生术有关!”白天羽自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当然也不知道,不过我猜一定是天地之间,出现了什么大的战乱,仙尘以后怕是要更加的不太平了。”聂齿当下做出几种可能的判断,目光一扫,随即望见了蓝羽手中的竹果,“老家来人看你了?” “没有,”蓝羽也正为此时疑惑,“这个是从天上飘下来的,我打开一道空间,将它接引下来,只是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看来,至少也是有凤凰倒了霉了。”正说着,聂齿他们都感到心神一阵,力度不大,但他们都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撞击在了大阵的结界上。 那不是活物,不是妖魔怪道,而是死的东西,类似于石头,但仿佛比普通的石头要重。 “怎么办?”蓝羽询问聂齿意见。 “让它也落下来吧!我总感觉那东西有点熟悉。”聂齿点头道。 “好吧!我也觉得有点熟悉的味道。”蓝羽说着,心神一动,一道空间撕扯开来,随后,一个布满了古老文字的巨石降落下来,它整体看上去有五丈来高,并且可以看出,那上面的文字并非一种,而是由很多种。 “忘川石?”蓝羽大惊,“它怎么会从天上飞下来?” 聂齿当然认得,这上面所刻写的内容,他也再了解不过,因为这本是他灵魂中的一员所记录下来的。 里面有混沌时期的故事,有开天辟地时的,也有在那之后的。有大事,有小事,每一件事,对于此刻的聂齿来说,都充满了回忆。 一晃,数以亿计的时间过去,现在的他又成了什么样子?一种古老沧桑的气息,瞬间从他的灵魂中喷薄而出…… 须臾,他便看到了蓝羽那疑惑不解的目光。 第三百三十二章 陨灭凤凰山,倔强老凤凰 “你的老家出事了。”聂齿道。 “我想到了,我必须离开一趟。”蓝羽道。 “你不是已经不能回去了吗?莫非……果然是乡情难舍,去吧!路上小心。”聂齿相信,此刻的蓝羽足以应付一些事情,就算自己跟着他,也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 至于震慑那些曾经鄙视蓝羽的凤凰,对于此刻的蓝羽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完全不需要动手,他就能让那些凤凰臣服。 “不是,我的父亲还在谷底,我要去接他过来。”蓝羽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白天羽。 他知道,他虽然是这座阵的主人,但大阵也不是他自己的,大阵的建立之初,他们也都付出了相应的力量。 “去吧!”白天羽点头答应,但于此同时,他心里也想起了一些人,有男人有女人,有长辈、有晚辈,当然也有同辈,更有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七公主蛟海月。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很多的牵绊,有父母、有家人、有朋友、有恋人…… 有时候,一个宿敌也能成为一种牵绊…… 这世间有很多种微妙的感情,有时它能使人快乐,使人安心,有时它也能令人绝望,令人难过。那些如金面煞魔一样孤寂的灵魂,是无法体会到普通凡人们的感受的。 出自混沌的古生物,没有亲人,没有牵绊,少了一分挂念的同时,却多了一分寂寥。 “我们都有自己的亲人,都有自己的牵绊。”聂齿叹息着,其实他也有很怀念的东西,原本,他是打算让自己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再去迎接他们的,可现在,浩日沉沦,天地无光,大地上,到处都处在一片混乱和惶恐之中。 聂齿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寻自己的亲人。 “父亲、母亲……”聂齿在心中呐喊着,他们都是凡人,能力都很弱,如果没有人保护的话,很难在乱世之中,生存下去。 “是啊!”白天羽赞同道:“大阵里的空间不是还很大吗?将他们都接过来,由我们来保护他们,不是更好吗?我也想把我的亲人们,都接入我们的大阵当中来。” 聂齿叹息了一声,“目前,这座天师府,倒是可以作为我们的根基,只是如果我们都去外面,迎接我们的亲人,大阵的里面就空虚了,万一有强者趁着我们不在,攻入到阵中,可就麻烦了。” “不错,”白天羽,旋即一声轻叹,转而对蓝羽道:“早去早回,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没事,你们可以先去。”蓝羽目光坚定的望着远方。 “怎么了?还是你先去吧!凤凰山那边不太平,并且以目前我们的情况来看,你的战力是最强的,早去早回,让我们先去……”白天羽望了望聂齿,才接着说道:“尤其是我,我家族里的人较多,行动起来极不方便,会很慢的,且现在最糟糕的,应该是凤凰山,而不是我们这些人族的领地。” “不错,”聂齿接着补充,“况且我们的亲人,迎接起来会比较麻烦,说不准到时候还要与人动手。” 蓝羽目光所致之处,在遥远的天空中,一道赤色的光柱,划破天际。有红色的火苗,在上面燃烧着。有火红色的竹花,在燃烧着的陨石上,慢慢变得枯萎、衰败…… 还有一些凤凰同胞们的尸体,被一股巨大力量冲击着,飞向了世界的各处。有一些,已落在了大阵的周围。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的族人们,到底是怎么了?还有凤凰山,为什么会变成一块块陨石呢?”看着这些,蓝羽的心瞬间变得沉重起来,有种被挤压着的剧痛感。 可他还是忍着痛,以坚定的目光看着远方,大声的说道:“不,你们先去。” “为什么?”白天羽问道。 “因为我的父亲,可是很强的,无论是多么可怕的灾难,我相信,他都能坚强的挺过来。”蓝羽高昂的语调中,透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他的父亲确实很强,不过……”聂齿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造成那股冲击波的,一定更强。 现在,如果聂齿不仰仗着大阵,只怕很难与那股势力所抗衡。 “去吧!我的亲人还可以等等,说不定老家比这里更加的安全呢?”白天羽虽看不到蓝羽所看的那么远,进入眼瞳的东西也没那么多,但那些降落在大阵周围的凤凰尸骸,他是看得见的,“不要让自己有遗憾。” “你们去吧!不要让自己有遗憾,我将这句话还给你。”蓝羽道。 忽然,聂齿灵光一闪,好像记起了什么,灵魂的面容露出了微笑,“我想到了万全的法子,蓝羽你给你的父亲写信,就是无极渊下面的那种。” “啊!对呃!”蓝羽大惊大喜,“我怎么把这个手段给忘了。” 蓝羽此刻隔空写信,已无需像从前那么麻烦,不用画什么传送阵图,就可将写好的文字,以某种特异的灵诀,传递给想要传递之人。 只是,他如今所认识的文字,仍旧很少。 聂齿道:“你不必写那么多,先问问他老的情况如何,以及所在位置,再叫他来咱们这里。” “好,”蓝羽将内容连写带画的,忙活完之后,掐了个古怪的灵诀,顿时一股时空之力,包裹着那些文字,进入了另外一种形式的空间之中。 聂齿回忆起上次蓝羽给自己写信的时候,那时接到信的自己,就像做梦了一般,浑浑噩噩的,有些不够真实。 现在蓝羽所发的信,应该比当初真实多了。 白天羽看着那些被输送走的图文,有些不解的看着蓝羽,“那是凤凰一族特有的文字?” “不是。”聂齿道。 “有一些是。”蓝羽连忙解释。 “另外一些呢?”白天羽好奇的问道。 “是我父亲能看懂的文字。”蓝羽没有说是图画,因为那样太丢人了。 须臾,蓝羽就接到了天火凤凰的回信,数行火焰般的文字,出现在蓝羽的面前,写的很多,一开头,就是对蓝羽的称赞:“小子,实力有进步了呢!竟然能传送如此清晰的图文了,我还以为你早到别人家的餐桌上去了呢!至于你说的,让我过去你那边,我还是要先等等再说。既然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要回一趟凤凰山,那边可能出了些情况。我要去看看你的哥哥姐姐们……” 让聂齿更加震惊的是,这些文字竟然是有声音的,估计那天火凤凰,是怕儿子不识字,所以发过来的文字都是自动朗读的,声音依旧是天火凤凰的声音。 “不行,”蓝羽急的握紧了拳头,“太自以为是了!”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凤凰山的危险,故而知道彼此实力上的差距。 随后,他又写了一封信,但这次迟迟没有接到回复。 蓝羽的额头上,瞬间就急出了丝丝的冷汗,以极快的速度挥发着。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没有人能够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去多想。 “不行,”蓝羽终于也坚强不住了,早知道会这样,他还不如撒谎,把父亲天火凤凰给骗来了。 只要进入了这座大阵,他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声音、文字、图形……”聂齿喃喃自语,忽然再次微笑了起来,“你试试与你的父亲直接通话。” “这、这能行吗?”蓝羽疑惑的看着聂齿。 “你将灵诀的掐法稍稍变动一下……” 聂齿果不愧为混沌中的老灵魂,那黑鲨一魂,对这天地的理解,简直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很快,蓝羽便将新的灵诀的施展方法,以从前书信的方式传送了过去。 此灵诀必须双方同时施展方可奏效。紧跟着,蓝羽便施展出经过聂齿改进后的灵诀。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天火危机 轰,咻咻咻…… 当双方同时打出同样灵诀的那一刻,天空中竟然传来了战斗的景象。 天火凤凰,正在被几个不知名的大妖围攻,虽然那几位都是以人的形态在与他战斗,不过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是妖。 “怎么回事?”蓝羽焦急的问道。 那边与天火凤凰同行的,还有冰谷鸟王和彩蝶。 幸亏有他们两个帮忙,天火凤凰才能忙里抽闲,与蓝羽同时打出那个灵诀,接通这次谈话。 “没事,有几个小妖,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想要袭击我们。”天火凤凰安慰道,“好了,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我先结果了他们……” “结果了他们?”蓝羽看的,一张倒霉的脸上青筋暴起。 什么结果了他们?明明就算不忙里抽闲的,与蓝羽交谈,也不可能战胜对手。很明显,天火凤凰一方,处于了绝对的劣势。 天火凤凰之所以铤而走险,打出这个灵诀,一方面,是想再见见儿子的最后一面,另一方面,则是让儿子蓝羽知道,杀害自己的大妖是谁,以免未来发生误会,造成同门互相残杀的悲剧。 如果他不让蓝羽知道眼下这些,很容易给蓝羽造成误会,让他误以为是凤凰一族的同胞们,害死了自己。 所以他才拼死,打出了这个陌生的灵诀,与蓝羽进行了最后的对话。 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要打开维持此灵诀十分耗费力气,并且一边战斗,一边维持此灵诀也是十分的不便。所以,为了战斗,为了多活几口气,为了重创他们的敌人,他只说了这几句话,就关闭了灵诀。 当然,这也是为了让蓝羽知道一些,对方那几个大妖们的手段,以免未来遇见的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对于天火凤凰来说,就算知道自己要死,也要拼尽全力,至少不能拖累身边的彩蝶和冰谷鸟王。一旦有机会,他就会选择牺牲自己,让冰谷鸟王和彩蝶逃走。 只可惜那两个大妖也倔强的很,宁可战死,也不愿丢下天火凤凰,独自逃走…… “怎么办?”蓝羽焦急的看着聂齿,很明显,此刻的蓝羽即便是想要赶过去,也是来不及的。 那几名大妖们,是绝对不会等着蓝羽支援过去的。 聂齿道:“容我想想……” 蓝羽握拳头的手上,迸发出一道道阴魂力的气息,几簇红蓝相间的火苗呲呲作响,宛如奔腾着的电流。 “真是有力无处使啊!早知道我就不和你们说那么多了!” 无数的懊恼,无数的悔恨,此刻全全化作了遗憾,折磨着蓝羽。 “晚了,完了,早知道是这样、早知道是这样……” 蓝羽以头触地,不断的悲鸣着,眼泪似雨点,稀里哗啦的流个没完,然而如水珠般的眼泪,一流出眼眶,瞬间就化作了不知名的气体,消散于空气之中。 此刻,他有绝对的把握、绝对的自信,在什么手段都不用的情况下,单单凭借着力量,就可以碾压那几名大妖,然而远水不解近渴! 他现在纵然是拼尽一切,也不可能在战斗结束之前,就赶到交战地点。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蓝羽盯着自己手中的竹果,如晚霞一般的悲凉。 想起这么多年,父亲对自己的关爱与照顾,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报仇、报仇……我要去报仇!”一瞬间,蓝羽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悔恨,所有的不甘,全都化成了他报仇的愿望,仇恨往往是一个人最好的动力。 “我现在就去,报仇……” 蓝羽豁然站直了身子,“既然救人已经来不及了,那我就去报仇。” 聂齿微微一笑,“谁说来不及了?” “啊?”蓝羽顿时大惊。 “你刚刚说,早知道就不和我们说那么多了,但其实你错了,正是因为你的谦让救了你的父亲。”聂齿有条不紊的说道:“即便你刚才就动身,一开始就动身,现在就来得及了?我怕你那个时候,连你父亲在哪儿都不知道。” “哦!”蓝羽不傻,不难从聂齿的口中,听出父亲还有救的希望,但他却还是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 “我估计你那个时候就走,此刻应该去了那个什么不知名的深渊下面,到时扑了个空,这边遇难了都还不知道。”聂齿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接着道:“遇事不要急,多动动脑子。” “行了,我的聂祖宗,快点说说怎么救我父亲他们吧!别的以后再教训我不迟。”蓝羽由于太过急躁,以至于全身都在颤抖着。 在聂齿看来,此刻的蓝羽纵然有再大的本事,只怕也是施展不出来的。 “此时正是你锻炼心性的好时候,你记着,你的父亲,你所在乎的,即便这次得救了,也不代表永恒。只有你变强了,他们才能真正的安全。”聂齿微笑着,接着说道:“这样吧,你把刚才的灵诀再改一改。” “如何改?”蓝羽问。 聂齿又将自己思考出来的方案,对蓝羽细致的阐述了一遍。看起来灵诀的掐法与顺序,只是做了简单的修改,但中指与食指所释放出去的力量,与之前相比却截然不同。 此灵诀乃是打开一条时空隧道,可以让生命体和灵魂,直接穿行过去。 白天羽看出此间奥秘,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厉害的灵诀!竟然能够开辟出时空隧道。” 聂齿笑道:“只可惜,却还要蓝羽的父亲进行配合,也不知道是否真有机会。”他转过来,严肃的注视着蓝羽,“记住了吗?” “记住了!”蓝羽斩钉截铁,“我这就将新灵诀的掐诀方法,传递给我的父亲。” “好。”聂齿点头,“不过一会儿你不要过去。” “嗯?”蓝羽一愣,“对付那几个小妖,我可以的。” 聂齿笑了笑,“还是让我和白天羽过去吧!”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白天羽,似在询问他愿不愿意,“你说呢?” 白天羽抱着肩膀,笑道:“当然没问题。” “可是,”蓝羽向父亲发出新灵诀的掐法,随后有些不放心的看向了聂齿,他知道,这些年,聂齿只顾着凝练身躯,修为上毫无进步,论起纯粹的力量和修为境界,自己已经远远的超越了聂齿。 聂齿微笑着,“没事,我的进步虽然不明显,不过白天羽的进步也很快。还有,你要是过去了怎么回来啊?” 聂齿看得出,那种时空灵诀,白天羽是施展不出来的,他没有那方面的天赋,而自己则连食指和中指都没有,更是无法施展,而且,此灵诀的方法虽然是他发明出来的,但也并不适合他,即便他此刻长出了天地二指,恐怕也施展不出来那种时空之术。 至于为什么,聂齿只能用“天赋”二字来解释。 或许这种奇特的时空之术,只有凤凰的灵魂才能施展的出来。 “我?难道你们不能配合施展此时空术吗?”蓝羽显然还没有参悟透此术的本质,虽然能用,但就像平常人开枪那样,只知道枪能伤人,却不知道原理之所在。 或许等他完全的理解了此术之后,就可以无需别人配合,自由穿梭时空了。 “不能,”白天羽也看出了此术的奥妙,或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他竟也和聂齿一样,对灵诀有了一层较深的认知。 在他看来,这是一门需要消耗凤凰之魂的术法,多用不吉,会对灵魂造成无法磨灭的伤害,“以后你尽量也少用。” 聂齿向白天羽投去了异样的目光,似乎是在认真的审视着他。 “好吧!”蓝羽已开始施展新的时空灵诀,但天火凤凰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仿佛是沉寂了一般。 蓝羽所发出的灵力,因为感应不到天火凤凰的位置,如一只无头的苍蝇一般,在虚空深处,时空的乱流之中,来回的乱转乱撞。 ps:欢迎大家在下方留言,发表自己的感想与建议,谢谢支持!另外有推荐票没地方用的朋友们,也可以支持一下哦!谢谢大家。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双雄出击 “怎么会这样?”原本充满了希望的蓝羽,心情再一次跌入深谷。 聂齿和白天羽则依旧平静的看着。不得不说,有些事情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就在这时,蓝羽的身旁,忽然有一道空间撕裂开来。 随后,从空间之中走出一位美艳的女子。 在空间被打开的那一刻,蓝羽的心跳动得极快,然而当女子走出来的时候,那一颗剧烈跳动的心,差一点就停滞。有些事情很奇怪,蓝羽明明知道,那不是自己和父亲所打开的空间,却偏偏还抱有期待,却偏偏还有所幻想。 他明知道,那是阵法所开启的短途时空裂痕,可还是忍不住要期待那不存在的奇迹。 直到他看见秦玉秀,从里面抱着宝剑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才彻底的凉透。 期望越大,失望往往也就越大。蓝羽再一次忍不住悲泣,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所发出去的灵力,貌似在时空的乱流中,找到了某种归宿,拼命的朝着一个方向开拓。 蓝羽顿时心神一阵,用尽浑身的法力,去疏通时空乱流,很快,一条充满了神秘感的通道,便呈现在众人的眼底。 和聂齿所估计的不差,蓝羽确实无法通过此时空隧道。因为这隧道极不稳定,他必须全力维持着,方能保住通道,不被激荡的时空所摧毁。 秦玉秀呆望着聂齿,片刻,将手中的长生剑往前一递,“我知道你要去救蓝羽的父亲,拿上这个。” “我有摄魂剑,这个就不需要了。”聂齿看了看白天羽,转头朝着秦玉秀笑了笑,“我答应过你,等杀了擎苍报了仇,就把摄魂剑给你。我不会食言。” “我不在乎,只要你平安就好!我虽然喜欢宝剑,可你的平安,对我来说更重要。”秦玉秀眼含着泪水。 她并不是一个很热爱修炼的丫头,蓝羽他们的对话,她在那阵眼空间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次行动危险性,对于她来说,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只是,这些年中,她的进步最小,帮不上聂齿什么忙。 聂齿转生失败了,她一直看着,心里面也特别的难过。 聂齿的心思她明白,旋即将宝剑递给了白天羽,“给,你拿着,保护好聂齿。” 白天羽没有客气,接过长生剑,率先进入到时空隧道之中,聂齿也紧随其后。 隧道内,时空颠倒,磁场混乱。重力,在时空的乱流中也变得微乎其微。 一道道炫丽的光柱,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去往何处。 无数的光束,激荡着,并没有刺入白天羽的身体,更似刻意的绕过聂齿。 几道红、蓝相间的火苗,在这隧道中变得尤为怪异,宛如交织成的大网,又似阴阳流转一般,撑起了大半个空间。而余下的一小部分,则被一股纯粹的炎能所支配,与红蓝火苗相比,要若了很多,也不稳定。 可以说,此隧道的主要维持者,是蓝羽。那些许炎能,则是来自天火凤凰。 离开了隧道,白天羽还没有看清周围的环境,就有一股巨大的咆哮声,传入他的耳里:“你们两个别管我,快走,快走……” 聂齿一离开了时空隧道,便看见天火凤凰苦苦的支撑着,在一个高而平整的石台上,双手掐着灵诀,面前的天空上,漂浮着一个蠕动着的空间,空间中满是奇异的色彩。 在这座石台的周围,群山环绕,有些山峰已受到了战争的波及,而有些则完好无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陨石坑,陨石坑的旁边,还闪着阵阵火花,有被毁的竹果、红色的竹子、还有几个凤凰的尸体。 交战的核心地带,有十五名大妖,分别围攻着一只大蝴蝶和头巨大的白鸟。 那正是彩蝶和冰谷鸟王。 彩蝶身形乱舞,就是彩蝶的模样。巨大的蝴蝶,满身伤痕,但仍旧没办法掩饰他那动人的美丽。 冰谷鸟王,一身寒冷的冰丝,极力的煽动着翅膀,在空气中凝结出数十个淡蓝色的冰球,令聂齿看了就有些眼熟。 “这不是从前蓝羽的那招吗?”不难看出,冰谷鸟王的这招冰晶球,要比蓝羽之前的大上许多,“看来这一招,是他教蓝羽的喽!” “万法朝圆!”冰谷鸟王大喝,有十二个巨大冰晶球,竟然猛的砸向了天火凤凰。 嘭嘭嘭…… 期间,有几个不知名的大妖,被砸了个正着。原来他们都是去袭击天火凤凰的,幸好被冰晶球在中途拦下。 天火凤凰在中间施法,掐灵诀开启时空隧道,而冰谷鸟王和彩蝶,则在两旁护法。 本就不是对手的他们,此刻更加的吃力。 “老凤凰,别说没用的,要走大家一起走。”彩蝶道。 “对,我们不能抛下同伴。”冰谷鸟王虽然吃力,但仍旧不卑不亢。 天火凤凰怒骂:“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你们不走,我废这么大的力气,打开时空隧道干嘛?你们两个是想气死我吗?” 他此刻着实吃力,很快,一股时空反噬之力,便要降临到他的身上。此刻重伤在身的天火凤凰,又怎能与蓝羽相比?粗暴的喘气声,犹如疲乏的汉子在呻吟一般。 聂齿瞬间靠近,灵魂触须宛如一只大手,一抓他的肩膀,轻轻一阵,便将其推开,这速度,竟让彩蝶和冰谷鸟王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不必惊慌。”聂齿安慰,“给我开!” 随着聂齿力量的融入,那时空隧道瞬间被撕裂。咻咻,射出几道幽光,随后时空隧道消失不见,冰谷鸟王、天火凤凰以及彩蝶三位大妖,均是一惊。 聂齿连忙解释道:“你打开时空隧道,当然是为了迎接我们两个过来。” 白天羽、聂齿,并肩而立,一黑一白,犹如阴阳的两极。 一个只有脑袋,没有身子的大妖凭空悬浮着,朝着聂齿和白天羽咯咯的冷笑,“呦呵!来帮手了啊?” “不过,来了多少帮手都没有用。”又一个身如鬣狗,嘴似银盆的大妖补充说道。 “哈哈!我们第七栋大妖,是不会败的。”最后面这个帮腔的妖身则更为奇怪,没有嘴唇,也没有两腮,所有的牙齿,以及口腔都是裸露着的。 “好,那就看看有用没用!”白天羽率先发难。 长生剑霞光一闪,宛如纯洁的神明一般,剑气纵横,立刻一股洗天换地,掘尽阴霾的犀利剑意,直插那只有脑袋的大妖。 那大妖把头一晃,刹那间变化成一个细脖子,大脑袋的丑陋青年,随即双掌掐起法诀,忽的用力朝前一吹,一个巨大的充满火花的漩涡,朝白天羽杀来。 “嘿嘿!还是让你见识见识爷爷的吹灰术吧!”大妖得意。 白天羽的真实实力,并未踏入神级,阳魂力刚刚五重天而已,加上气劲,也就勉强匹敌第六重天强者。 这还是以仙丹等宝物,加上聂齿的指点,硬从两重天左近逼上来的。否则短短的五年时间,没人能修炼的这么快。 可即便是如此,硬实力上,也远远不是对面那大妖的对手。 也正因如此,蓝羽才不放心让他们两个过来。 对面那只有脑袋的大妖,在群妖之中,实力属于中上等,纯粹的阳魂力在十二重天左右,已踏入神级。 神级和仙级的差距有天壤之别,但那大妖最恐怖的,还不是十二重天的魂力,而是他的魄力。 那大妖已是万魄之身。 万魄之身,不老不死不坏,有着金刚不破之称。 也别说万魄,就连千魄之身,他站着不动,就已是很难被杀死的了。何况是万魄? 第三百三十五章 魂剑助力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锐利的剑芒,竟然轻松的破开了满是火花的漩涡,直奔那只有脑袋的大妖而去。 人形细脖大头的妖,虽然知道白天羽仍是仙级,但却没有轻敌。不得不说,他的谨慎救了他一命。 剑气如风,直扑向那个悬浮着的脑袋。 长生剑罕见的,竟然没有排斥白天羽,反而还为他助力。 剑魂似乎也在渴望着,能得到一个像他这样,敢作敢为,胸怀坦荡的主人。 一上手,他们之间的默契度就特别的高。 如风如芒的剑意,在那颗脑袋的上面,狠狠的刺出两个窟窿,霎时间,白天羽的一击便震慑住了全场。 “什么?他竟然能够刺破大头……” “大头可是万魄之身啊!” 周围的惊讶声此起彼伏。 可那充满了火花的漩涡,却不会因为这一切,而放慢了脚步。 那被称之为大头的妖,心中正在冷笑,“能刺伤我,但却杀不死我,我不死,那你就要死了。” 漩涡在他意念的引导下,杀向了白天羽。 白天羽再一次,做出了出人预料的举动。在漩涡即将抵达他面前的时候,先打出风灵诀的法印,再变身成了白鸟,以白鸟雄武有力的一面,驾驭风灵诀法术,威力更上一层楼,使得在仙级状态下的他,这一技风诀的威力竟然超过神级十二重天的强者。 呼,充满了火花的漩涡,竟然半途转向,直奔一位年轻公子模样的大妖。 那大妖被这种罡风一吹,加上滚烫的火花,瞬间烟消云散。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我们的力量分配,一向很均衡,从来没有过这种一个照面,就能令我们减员的时候。” “意外、意外,一定是意外……” “这不一样,以前我们是知己知彼,战无不胜。分配战力时,是因为我们知道对方实力的大致范畴,所以才均衡,所以才致胜,可今日有所不同。他们事先躲在暗处,了解我们,而我们不了解他们。” …… 一众大妖喧哗着,惊慌失措的样子。 “白天羽虽然修炼天赋一般,但战斗天赋很高,并且他的这一门天赋,正在随着他不断的历练,而持续增高,说不定最终能达到我的高度。”聂齿心中暗自推演着,表面上,仍就是一副不慌不忙、漠不关心的样子。 因为该慌忙的,是对面。 “怎么办?要不咱们撤退吧?反正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口腔裸露着的大妖萌生退意。 “要走你们走,区区仙级,你们怕,我可不怕。”大头妖道。 他自是因为在白天羽这里吃了亏,不找回场子,不肯罢手罢了。 在这群大妖之中,其实没有个绝对的首领,实力大都在伯仲之间,这就导致了谁也不肯听谁的结果。 意见不统一,如果是顺境,那还好说,毕竟怎么办都行,可一旦遇见逆境就不同了。 不像幽影在时,她就是天,就是这群妖中绝对的王者。只可惜,她正在追杀另一路与第七栋对抗的妖们。 十几只大妖们,各有所想,有的认为,这确实不在此次任务之内,毕竟凤凰山已毁,大部分的凤凰一族被杀,上面也并没有下达杀光凤凰一族的命令。 眼下这几名小妖,和几个人类,没必要一定将其杀死。 而令有一些妖则认为,区区几个蝼蚁,顺手掐死了也就掐死了,没什么好犹豫的,刚刚所发生的,不过是偶然事件。 是那只没长眼的妖,一个没留神,被这宵小之辈算计,才陨灭的。 而且,在他们看来,不是白天羽的力量大,而是大头的那一击打歪了,导致伤害了同族。 至此,两伙妖各自做出了行动。 有几位大妖,认为任务已完成,可以回去交差了,对方新来的增员,实力强悍,必须赶回妖族总部,令做打算。等上级从新按照对方的实力调派大妖,再来除掉他们。 而剩下的九位大妖,则选择留下来战斗,除掉白天羽等众。 以大头为首的这些妖们,再次暴起发难。大头更是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朝着白天羽怒吼:“小子,你不过是占了便宜,侥幸杀了我们之中的一个,现在,我就叫你见识见识爷爷的厉害。” 大头从新化作细脖大头人形,再次施展灵诀妙法,吐出一道龙形大火,轰击向白天羽。 白天羽则是借力打力,“嘿嘿!你刚刚风助火势,尚不能灭我,如今使用纯火,如何能胜的了我?” 可他没想到,大头这纯粹之火,却要比刚才那风助火,还要凶猛还要热烈。 白天羽施展风之灵诀,想要将这烈火之龙,吹回去,却是不能。 但火龙受他的狂风影响,则是打偏了方位。白天羽侥幸躲过一击。 不得不说,刚刚死去的那位大妖,还真的是大意轻敌,倘若他也能集中起百分百的力量,纵然不敌,也可以很轻松的避开。 “你们去对付另外几个,这头人不人鸟不鸟的怪物交给我。”大头吩咐道。 白天羽方才一击除掉一个大妖,这样的对手,就算大头不说,也没有别的妖愿意和他抢。 天火凤凰、冰谷鸟王分别战住一名大妖。 剩下的六名大妖,竟然同时杀奔了彩蝶。 彩蝶很漂亮,那些大妖之中,不乏有想要将其降服者。 那彩蝶哪里招架得住这么多?只需几个呼吸之间,就怕要坚持不住。 刚刚与冰谷鸟王一起,为天火凤凰护法时,袭击他的大妖也不过是四个而已,现在增加到了六个,确实有些不敌。 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剑意,忽然从一名大妖的背后袭来。 那大妖下意识的变回了妖身,这是一个有着千魄之身,阳魂力达到十七重天的大妖。 与聂齿相比,实力强了不止一点半点,聂齿打他,本如蚂蚁撼象,安能将他杀死? 然而聂齿掌中的摄魂之剑,其纯粹的魂力,已可匹敌十二重天的强者,加上本身进一重炼狱的阴魂力,且是大泽之力,属性极其特别。 在混沌最强的九元力之中,可以排的进前三,论纯粹的汹涌,还略胜了光明之力一头,只是光明之力更加的震撼,在百万亿年的对抗之中,二者一暗一明,就如红、蓝之力,从未能真正的分出输赢。 值得一提的是,在混沌之中,排名前三的三种元力:无色之力、大泽之力与光明之力,在没有择主的时候,纯粹的光明之力,或是纯粹的大泽之力,都有机会战胜无色之力,并且在各自的交锋之中,胜率都在百分之五十左右。 可如果大泽之力,与光明之力联手,与无色之力对抗,却形成了百分之百的平局局面。也正因如此,无色之力才被认为是混沌元力之中,最强的元力。 但黑泽率先择主,有了主人的它,与原先的单纯比拼,就截然不同了。其实说择主也好,被征服也可以,因为黑鲨在获得这股奇特力量的时候,远没有蓝羽获得红、蓝之力时来的轻松。 红为朝阳之力,蓝为九幽冰火,二者竟然同时选择了一个主人。也许,这正是宿命的契合…… 此刻,在两种魂力加持下的摄魂剑,又是主杀伐的利刃,再加上聂齿是偷袭,这一招之下,纵然那大妖已察觉了不好,纵然他有心闪避、有心逃跑,也全然不及。 茫茫剑意,瞬间封住了那大妖所有的退路。 十七重天的阳魂力,全部运足,天地在刹那间变色。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天仿佛矮了许多,大地也小了许多。 那看起来很低的天空,却因摄魂剑的杀伐之气,在它的正中心映出了一颗红心,牵引着赤色的血脉,在天空中流转。 然而这只是假象,宝剑真正的力量,只在一点,那就是与十七重天大妖交锋的一点。 一股贪婪嗜血的剑意,在这一刻越发的无情。 第三百三十六章 牛头马面 阳魂力十七重天的大妖,竟然在一击之间,遭受重创,虽然命不致死,但再想反抗,已然成了不现实的事情。 重重剑意,在重创了那名十七重天的大妖后,转而杀向了另一名长着牛头,脸却很像马的大妖。 这大妖竟然非比寻常,猛的一个转身,不知从何处召唤来十几根铁链,铁链上都冒着寒气,一股悠远绵长的黑暗之力,驱动着铁链,锁向聂齿的灵魂。 “好一个幽冥鬼使!”聂齿一剑分八,从八个不同的方向,对那铁链进行阻击,随后魂影一闪,从铁链的缝隙之中,跃了出去。 那长着牛头马脸的大妖一惊,倒不是因为聂齿从他的铁链囚笼中逃脱,而是聂齿喊出了“幽冥鬼使”四个字。 幽冥鬼使,牛头马面,三界中人…… “这厮竟然认得我!”那长着牛头马脸的大妖,目光紧紧的锁定了聂齿。 “牛头马面,世人都以为是两头大妖,一个牛头,一个马面,殊不知牛头马面本为一体,不过故弄玄虚罢了!事实上,牛头马面虽为一体,却不止一个,牛头马面,是一个族群,就像人类和凤凰一样的族群,只是你们生活的地点,与盘古所开辟的第三个世界较近,所以你们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说,是互利共赢的关系。此后,你们牛头马面一族,世代都在协助三界的众神们,管理什么幽冥界,奴役百姓,和后出生的灵魂们。”聂齿朗声道。 “你又是谁?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长着牛头马脸的大妖吃惊道。 “我是谁,是你永远也无法想像的。”聂齿目光如炬,凡是与他对望的大妖们,时间一久,就如同被锁定了一般,不敢也无法再将视线移开。 他语调冷淡,宛如凌驾在众神之上,俯视苍生、俯视苍天、俯视大神、俯视大妖、俯视一切…… “我奉劝你们,最好是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顺便帮我向你们的大帝带个话,一个连十重天都无法突破的神,即便同时具备了五种属性的魂力,又能如何?” 牛头马面大妖粲然一笑,“这个,怕是爱莫能助了,你以为我们的大帝,是谁想见就能见得了的吗?你以为,随随便便的一个蝼蚁,就可以和我们的大帝对话吗?” “幽冥寒铁!” 随着那牛头马面妖的一声轻喝,无数的铁链,从一个未知的空间、未知的领域冒了出来,一道道枷锁,宛如锁住人类内心的囚笼。 人,只要看见这铁链,就会情不自禁的陷入这囚笼之中,然后痛苦的挣扎着。 “你、你们仙尘,阻断了其它世界的晋升之路,仙尘不该存在……” “你要为信念而战?” “不错。” “那很可怕。” 聂齿知道,这种为信念而战者,必然是不死不休,而且勇往无前。在这种信念的支配下,往往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可聂齿的语调依然平淡…… 他就是这样的平淡,无论对上谁,都是如此。 仿佛别人的努力、别人的信念、别人的理想,在他的眼里,都只是笑话而已。 要摧毁一个人身体很简单,无论是神、仙、妖、怪,甚至是对于人来说,要摧毁一尊神像、佛像乃在圣体,也不是不可能,更别说是脆弱的人体。 但一个人的精神、信念、灵魂,却很难被磨灭。 纵然是身死道消,灵魂也永不磨灭。灵魂可以被打散,却终究会有重组的那一天。 那一天,就是他重生的时候,只要他的信念还在,就还会接着从前的事情去做。 然而眼下,聂齿在面对着这股力量的时候,竟然还是无比的淡然。 隆隆,一阵微弱的轰鸣声,仿佛是来自那大妖的心灵。 紧跟着,又有鲜血在肉里飞速流淌着的声音,在牛头马面大妖的胸膛深处,一块块血肉,如鲜红绽开般的爆裂开来。 “我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你这缕幽魂,阻挡了我们晋升的路,现在,我就用地狱里最残酷的刑法,来惩治你。”那洪钟一样的声音,足以表明了他的倔强与坚定。 噗嗤,一根红色的铁链,竟然从牛头马面大妖的胸口里钻了出来。 “这一招,你会死。”聂齿目光不变,仍旧淡淡的望着牛头马面大妖。 这时,就连和他同行的大妖们,都已震惊不已。 这是拼命的招,谁也没有想到,这牛头马面大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施展出如此可怕的法术。 如鲜血一般赤红的铁链,组成了铁链群中最重要的一环,一股针对于灵魂的吸力,铺天盖地而来。 仙尘仿佛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地狱。 周围的打斗声瞬间止住,就连那被换做大头的大妖,也呆呆的望着聂齿他们这边。 聂齿灵魂在这股力量牵引之下,差一点就变了形,犹如被挤压着的纸张一样,极力的对抗着。 一只硕大的魂影,如山岳如海啸般,抓向了他旁边的一个黑色的铁链,以此铁链为根基,牢牢的盘踞在那牢笼之外。 在巨大的吸力面前,他如一片叶子,一面旗帜,迎风招展。 昏黑的灵魂中,传来阵阵的狂笑,“哈哈,看在你如此执着的面子上,今天我饶你不死。” “什么?那飘荡的灵魂,明明已经不行了,竟然还敢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 “估计也就是快活快活嘴。” 几名大妖交流着。 聂齿与牛头马面大妖的这一战,直接关系着接下来的战斗走势,成则都成,败则同败。 此战若胜,余下的大妖们,包括大头在内,一哄而散,没有愿意留下来死拼到底的。 若败,则大头一方必然乘胜追击,将天火凤凰等杀的一个不留。 牛头马面大妖的这一招,并非杀敌之招,而是控敌之招,俗称:封印术。 他是要将聂齿的灵魂,永久的封印在自己的体内,随着自己一起,永远的沉寂在地狱的最深处。 黑暗中,那孤傲的灵魂,仍然大笑着,“记着,你今日不死,是我放过你的,下次见面,若再胆敢阻我,比杀之……” 刷,一道赤红剑光划破天际,周围的地狱之色,在这股赤红剑光之下,瞬间变得暗淡了下去。 哗啦、哗啦哗啦…… 一条条由未知空间之中,飞出来的铁链,在这一剑之下,尽数被斩断。并伴随浓浓的地狱黑色,从新返回到那未知的空间之中。 天地从新变得宽广,充盈的仙气从四面八方赶来,证明此处是仙尘,而不是地狱。 最后的一个血红色铁链,也慢慢的缩回到牛头马面大妖的体内。胸前如鲜花般盛开着的伤口,在铁链最后的一环缩回到身体以后,缓慢的愈合。 噗!牛头马面大妖一口鲜血泼洒而出,“你、你竟然一击,就破了我的法术,你……” “我不杀你。”聂齿再次重复道,“不过,你所认知的某些东西,是错误的,你的上头也是错误的,这次九界九尘对仙尘的进攻,也是由混沌的不甘,而引发的错误。这是天地之劫难,所有的天地之劫术,我知道,今天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懂,如果是各个世界里的顶级强者,我多说一些,或许还有意义,可现在,你们的境界实在不足以了解混沌。你们所认知的是野心,而我所考虑的,是那些野心的由来,让一切皆归于混沌的力量,在你们内心深处蠢蠢欲动,只是已另一种形式,鼓舞着你们,回去吧!把我的话,传递给你们的领导者。” 第三百三十七章 惨淡比丘国 这是关键的一战,众妖们都看的胆战心惊。 “怎么回事?这可是牛头马面妖的绝招啊!以性命为代价的一招,他竟然输了,而且看样子,还是那灵魂救了他,并饶恕了他,这怎么可能?” ——似这样的问题,萦绕在每个大妖的内心深处。 “你让我走?”牛头马面妖似乎都有些不相信,聂齿的话,他更是几乎没有听的进去。 确实,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聂齿的话很难理解。 谁也不知道,聂齿究竟在说些什么。他像是在对牛弹琴,亦或是科学家在像白痴讲量子定律。 聂齿默然不答,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 时间仿佛停滞,对于在场的大妖们来说,每一次呼吸,都是在与停滞的时间较量。 只有打破了时空,才可以呼吸。然而,这只是在混沌之中生存的最低等考验。 几个呼吸过后,牛头马面妖才缓缓转过身子,“那、我走了,但我不会感谢你……” 聂齿淡然一笑,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话。 余下的八名大妖,见聂齿连牛头马面妖的绝命一招,都给轻松破解,自然也不敢再做反抗,旋即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聂齿一方,都已松下了一口气的时候,极远处的高空忽然射来一道火花,像锥子一样的火花,直奔向白天羽的后脑海。 聂齿依稀记得,那个火锥子的方向,正是大头妖所撤退的方向。 “回马枪?”聂齿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迎了上去。如果靠白天羽自己,显然已经来不及防御。 也别说是白天羽,如果这一击是在聂齿的死角里急射过来,那么聂齿同样也不可能招架得住。 咻,一道漆黑的剑意,悄无声息的向白天羽靠拢,看起来就像是要杀死白天羽一样。 剑气与那锥子形的火花相撞,发出耀眼的精光。 待白天羽发现之时,炫丽的火花已如烟花般绽放,由遥远的高空中降落。虽然远,但因为它足够大,所以看起来依旧很清晰。 白天羽愤然而起,便要追击那大头妖怪,却被聂齿制止,“快走,他们的援军很快就到。” 天火凤凰带着彩蝶和冰谷鸟王,直奔东方而去。 傲东国的边境线上,此刻兵力更胜,数十个四五重天的大修之中,赫然就有擎苍一位。 然而不巧的是,此刻的聂齿和白天羽却去了比丘国。 比丘国,此刻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山川溪流之间,处处都有尸体,处处都有哀嚎。真是应了张养浩的那首词: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夜幕十分,几处炊烟,更显凄凉。曾经盛极一时的比丘国,论起纯粹的实力,还要稍胜傲东国一头,然而时至今日,各处关卡,防守的稀松平常,妖魔乱窜,鬼怪长鸣。 强有大妖吃小妖,弱有小妖吃百姓,一幕幕,令铁石心肠都生了锈。 又过了几座被战争波及,轰碎了的大山,眼前变得漆黑一片,再前行,仿佛进入了冰河世纪。 有些百姓和一些手段低微的妖兽,被寒流冰封,如一个个冰雕,又如埋藏千年的琥珀。 这正是因为核心艳阳熄灭了缘故。那些修为低微的妖兽们,都来不及逃跑避难,就因极度的低温寒冷,而陨灭在此处,有一些还有救,可这些不入流的散修和小妖们,谁会去救他们? 那些寻常的百姓,就更不会有人管他们了。 也许有一些小妖小兽,也曾想要到临近的大势力那里去避难,接住大人物创建的太阳取暖、修炼、生存,可比丘国此刻不比傲东国,那些能创造太阳的,要么战死,要么就是抵制他们,不允许他们进去其中。 他们又不比白天羽和聂齿,可以悄无声息的穿行各个领地,所以,他们只能被活活的冻死。 走了大半个比丘国,聂齿他们所见到的,除了惨烈就是惨烈。 进入到有阳光的地带,白天羽更加的谨慎小心,“离我的老家很近了,白家村里,没有可以创造太阳的强者。也许是比丘国派了别的大修,来帮忙维持生计,也或许是有别的大妖。” 聂齿补充:“更有可能是傲东国的留守强者,盘踞此地,也说不准。他们傲东国的大修士们,最喜欢创造太阳,用多个太阳,奴役百姓,使得他们没有休息的时间。” 远处,几个被毁的山脉映入眼帘,一缕缕如尘土般的毒瘴,在山体坍塌泥土中,缓慢的渗透出来。 白天羽屏住呼吸,同聂齿继续前进。须臾,他们就到了毒瘴的正上方。 “这是擎苍的毒。”聂齿率先察觉。 “不错,”白天羽周身散发出一层魂力的薄膜,保护着自己的身体不被毒瘴侵蚀,随后降落入其中。 聂齿同样,施展一些灵魂之力,防止毒瘴攻入。 毒瘴中,有阵阵的腐臭气息,虽然他们嗅不到,但却可以感受得到。 因为他们的脚下,布满了死尸。 轰隆,就在白天羽想要离开的时候,在他脚下的泥土之中,忽然伸出一只惨白惨白的手,手指修长,带着一股子腐败的气息,一把抓住白天羽的脚踝。 白天羽一惊,这猝不及防的一下,令他有些害怕。 “什么人?”他猛的向起一跃,想要摆脱那只手,然而却在泥土中带出一个人来。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尸体。 因为她目光呆滞,双眼之中,也满是带有毒气的泥土。 那只惨白色的手,也冰冷如尸体,被那只手抓住,宛如被僵尸抓住,死活都不肯放开。 白天羽惊恐之下,瞬间拔剑,噗的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脑袋。 这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剑,并没有施展什么神通,可即便如此,那如果是一个巡查的人,也会被刺死,即便是有些手段的修炼之人,也很难活命。 因为那一剑,已带上了眉心穴,俗称:印堂,正是人体的死穴之一。 可那人却没有倒下,她仿佛已失去了痛感,仍旧是牢牢的抓着白天羽的脚踝。 白天羽又一剑,斩断了她的胳膊,可那只断臂仍旧牢牢的抓着他。 白天羽飘然落地,而那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再一次朝他扑了过来,并抡圆了另一只手,朝着他的面门猛击过来。 白天羽想要撤身闪避,然而在他的脚下,又有一双惨白色的大手,抓住了他的两只脚踝。 白天羽宝剑猛挥,斩断了面前那怪物的脖颈。 咚,人头落地。 嘭,又一声,那怪物的拳头砸在了白天羽的脸上。 白天羽痛的惨叫一声,身子向后摔倒,可于此同时,在他身后,一个满身恶臭,浑身僵硬且冰冷的怪物,一双带有毒气的大手,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身体。 白天羽顿感不好,但在他望向聂齿的时候,却发现聂齿已被一群,如死尸模样的怪物所包围住。 他们像是在攻击聂齿,撕咬他,用拳头击打他。 然而只有灵魂的聂齿,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的。 而在白天羽背后,将他牢牢抱住的怪物,却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朝他脖颈间的动脉咬来。 白天羽惊恐之间,迸发出浑身的力量,一道如阳光般温暖的灵魂气息,瞬间将抱住他的那个怪物轰成了粉末,那怪物也没有一丝的痛感,不仅如此,他还感到了无比的安逸与快乐。 随后,粉碎了的身体再次凝聚,竟然比原来又大了许多。 第三百三十八章 魂剑对决 一具具腐烂了的尸体,如鬼使神差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些死人,复活了?”白天羽焦急的问道。 聂齿短时间内,还没有做出判断。 一群死人,就这样,在白天羽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纵然天空上有耀眼的太阳,可仍旧照不亮这阴沟里的阴霾。 纵使是白天,可仍旧叫人脊背发凉,惊悚无比。 这复活过来的人,行动怪异,身体上的关节蠕动着,宛如一条条蛆虫附身于内。 “喂!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白天羽惊悚呼叫。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但却都疯了一般,朝着他扑奔而来。 “提线木偶!”在聂齿的眼中,这群人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一根尘土色的丝线,在牵扯着他们,而那根丝线的另一端要通往何处,却难以知晓。 仿佛是通向了无穷无尽的时空乱流,也或是通往了一个人的内心。 “提线木偶?对,就是提线木偶!”白天羽听闻聂齿所言的四个字,对这些傀儡般的死尸,形容的再恰当不过了。 他虽然看不见那根土色的丝线,但那些人或者说是尸体的不自然动作,很容易就让他联想起提线木偶。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提线木偶?他们到底被谁控制着?” “有可能是擎苍,也有可能不是。” 聂齿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那是因为他觉得,即便是实力大增的擎苍,也不具备控制这些死尸的能力。 他的首要怀疑目标,还是第七栋妖族那边。 白天羽手舞着长生剑,对这些半人半尸体们进行攻击,妄图找出他们的弱点。 可那些被他劈开的尸体或人,不是重新复原,就是少了点零件也无伤大雅的,继续朝他疯狂猛扑。 万般无奈之下,白天羽再次看向了聂齿,这次是以请求援手的目光望了过去。 聂齿却不明白,依照白天羽的实力,要彻底毁掉这些行尸走肉,并非什么难事,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来看自己?为什么又始终不肯施展出全力? 一股吞噬万般灵魂的狂怒剑意,如交织成的大网,撒向天地。 在这股无情无义,无敌无我的杀伐之气面前,周围的毒瘴都恨不得要拒之千里。剑意所过之处,千百个提线木偶尽皆倒下。 “你、你在干什么?”白天羽反过来问聂齿。 “不是你向我求助的吗?”聂齿面不改色的看着白天羽。他的气息渐渐变得混乱,脑海中也变得一片空白。只有一股怒意,如席卷天地的狂潮,向周围蔓延开来。 “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白天羽变得越发的不客气,道:“他们可都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同乡。” “你中毒了,他们只是死人。”聂齿的语调冰冷而无情,如冰冷的锥子,刺向白天羽的识海,试图要将他从梦魇之中唤醒。 白天羽也感受到了现实的召唤,可还有一股庞大的力量,于此同时也在呼喊着他。 家乡人的力量,呼唤着他,叫他回来,叫他停下。 那一具具尸体,一张张冰冷无情的面孔,在白天羽的视线里,瞬间变得鲜活起来,如一张张活人的脸,有血色,也有相应的表情。 “天羽,你可是我们的同乡啊!” “天羽不要与妖人为伍,快回来。” “白天羽你疯了吗?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来对抗你的同族,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邪魔聂齿……” “邪魔聂齿……” “邪魔聂齿……” …… 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识海中,疯狂的呼喊着。 聂齿分出一丝魂念,渗透入白天羽的识海之中,他看到无数的亡灵,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支配着,所威胁着,要他们在白天羽的识海小天地中呼喊,说自己是坏人,要白天羽为他们所支配。 千百人的呼唤,像是在对着神明祈祷,一股浑浊的祭祀之力,如江河泛滥成灾,洗涤淬炼着白天羽的意志与认知。 “邪魔聂齿!”终于,白天羽再次开口。 随着这四个字的出口,白天羽的目光也变得空洞无神,宛如那些僵硬而又冰冷的尸体一般。 更糟糕的,地上那些个原本被剑气斩倒的尸体,再次站立了起来。 此刻,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聂齿。 所有的人,所有的尸体,全部都伸出了食指,并统一的指向了聂齿,口中如诵念经文一般,嘀咕道:“邪魔聂齿、邪魔聂齿……” 这些声音,形成一股无形有势的能量,轰击向聂齿,仿佛要同化他占有他,让他认不清自己是谁,让他沉寂在愧疚与自责的痛苦当中。 然而,聂齿的灵魂,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搬到的? 他看着这些行尸走肉,乌黑灵魂所幻化成的人脸上,忽的显露出怪异的笑容,“你们,这是在嘲讽我没有食指吗?” 白天羽跃起一剑,一剑当空,浩气满天,一道道玄清之气,犹如剑芒,从四面八方疾射而来,全部融入到长生剑之中。 浩瀚清澈的剑气,乃是世间最纯洁的剑意,在这股剑意之下,周围的毒瘴同样退却,同样害怕。 但又与对摄魂剑的剑意有所不同,在面对摄魂剑之时,这些毒瘴更多的则是仰望,是崇拜,仿佛是找到了可以崇拜的邪神,是它们可以依靠的主人。 可在面对长生剑之时,它们只有单纯的恐惧。 “扫清阴霾,可得长生!长生剑在此,邪魔退位……”白天羽掐了个剑诀,默念法咒。 剑气似水晶玻璃一般透明闪亮,剑尖一指聂齿,百万的剑芒,从透明“玻璃”之中飞出,也都指向了聂齿。 “斩妖除魔!” 呼,呼呼,剑芒重重叠叠,惊涛骇浪般,袭击向聂齿。 同样是邪魔外道,同样是妖孽之身,长生剑仿佛更憎恨聂齿,更想置聂齿于死地。 剑意有魂,也曾记得上一任主人是被谁所杀。 那金面钟下,有赤诚之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长生…… 呼,一条乌黑毒蟒不请自来,霎时间,吞天改地的气息,以聂齿为中心,向四外溅射开来。 毒蟒化身千万,每一条毒蟒对上一道剑气。 纵横剑气,千万毒蟒,在这方毒瘴之内,展开了对决。 令人诧异的是,擎苍本为聂齿的敌人,可他所遗留下的毒瘴,此刻竟然在战斗中,偏向了聂齿。 那些四处游荡着的毒气,竟也跟着化作灰褐色的毒蟒,为聂齿的剑意增员。 一阵混乱的交锋过后,无数的毒蟒雾气散尽,道道剑意轰鸣,然而最终都失去了目标,从新折回到长生剑内。 剑魂传来了不安与不甘的情绪,毒瘴所形成的一道道气墙,缓慢的退开,毒瘴中再无聂齿的魂影。 “结果了?”一个沉闷、沙哑又古老的声音,在白天羽的耳畔响起。 旋即,由重重毒瘴所凝聚而成的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如凸起的云一样的浮在白天羽的身边。 “没有,”白天羽的语调中没有半点情绪,没有喜、怒、哀、乐、苦、闷、情、仇,有的仿佛只是服从,“给他逃了。” 那硕大的骷髅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也并没有一点的气馁或不安,“这些该死的毒瘴,那小子明明已经离开了那么久,还是不肯散去。” “他竟然会帮助他!”白天羽莫名的来了一句,那骷髅头似乎也没有听懂。 远处,一个荒僻的道路旁,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带着一个十三四的妙龄少女,艰难的行走着。 一阵微弱的旋风,顶着一顶破烂的草帽,从她们的身边一略而过。 如果她们能开魂眼,就可以看到,那草帽下,压着很低的黑色灵魂。 旋即,出现在她们身后的,是千军万马…… 第三百三十九章 突然崛起 阴风恻恻,令人感到一阵的惶恐不安。 老人带着小孩,加快了步伐,拼命的狂奔,“孙女,快跑,别叫那群厉鬼给咱们抓住了。” 小女孩边跑边好奇的问道:“是厉鬼吗?胡大哥不是管他们叫丧尸吗?” “少多嘴,你胡大哥已经死了,被厉鬼锁了命。”老妇人狂奔着,然而气力有限,显然她们的速度,远不及那群“厉鬼、丧尸”。 那小女孩也是寻常之人,未经过任何修炼,也只比那老妇人稍稍强了一点。 “他们为什么要追我们啊?”小女孩疑惑的看了一眼老妇人。 老妇人没说话,心里却在想:“你是瞎吗?难道没看见你胡大哥被吃的样子?” 然而片刻之后,她们便见到了那位胡大哥…… “胡大哥,”小女孩既惊又喜的望着面前的一个男子。 他,衣衫破烂,身体残缺,脖子只有半个,肚皮也被豁开,很多内脏和器官都已不见。 身体的残缺之处,大多都有人的牙齿咬痕,或是手指的抓痕。 无论是多么英俊的一张脸,此刻都会让人觉得惊恐怪异。 在这位胡大哥的身后,还有成千上万的,和他形象差不多的“怪人”。 “啊!不好,我们被厉鬼包围啦!”老妇人咆哮着,然而她的咆哮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胡大哥,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小女孩疑惑中带着惋惜,她知道,人被弄成那般模样,一定很痛。 她的胡大哥并没有理睬她,呆滞的目光,可能已看不见她的样子,只是凭着某种特殊的直觉,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朝着她猛扑过来。 他给小女孩的感觉,就像是凶神恶煞一般。 “胡大哥,你要干什么?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我们的吗?”单纯的小女孩,竟然以为站在她面前的,还是她的胡大哥。 “傻丫头,别再单纯了,你的胡大哥他早就死了。”一顶破旧的草帽,不知被哪阵子邪风,吹落到了老妇人的头上,她的气质瞬间变了。 她变得陌生而又强大,面对着成百上千的行尸,竟然冷漠的出奇。 她仿佛再也不是那个,畏惧厉鬼,年迈体衰的老妇人,而是一个杀神。 仿佛是她一出手,这些所谓的厉鬼、所谓的丧尸,就要化作土鸡瓦狗,瞬间崩塌一样。 小女孩不知道自己的奶奶何来的自信,明明连走路都很吃力的样子,却在这众多索命的厉鬼面前,表现的泰然自若。 “物极必反,难道我的奶奶已经被吓傻了吗?”小女孩疑惑的看着她的奶奶,“或许也不是吧!她都已经这般年纪了,一定、一定已经看淡了生死,所以才不在意的,可我不行,我还年轻,我还想活下去……” 想到此处,小女孩大声呼喊了起来,“胡大哥,不要伤害我,我求你了,我不想变成你那个样子。” 站在她身边的老妇人,忽然露出鬼魅般的笑容,阴森中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冷冷道:“放心吧!你不会变成他那个样子。” 小女孩抹了一滴眼泪,“真的吗?” “对呀!因为他们在同化你胡大哥的时候,数量还很少,出手伤他的,只有十几个,而现在,他们有千军万马,一旦抓住,会把你啃食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啊!”小女孩闻言吓得放声大哭起来,“奶奶,我还不想死啊!怎么办?咱们快逃吧!” “往哪里逃?”此时此刻,周围所聚集的厉鬼也好,丧尸也罢,早已将她们团团包围,并且周围的同伙们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那位胡大哥一马当先,朝着小女孩扑杀过来,张开比平时吃东西时,还要大着两倍的大口,似要吃掉她。 此刻,被某奇异魂力附身的老妇人,所能看到的,却不止是那张血盆大口,还有潜藏在他牙齿上,密密麻麻蠕动着的精神意志,与擎苍的毒瘴类似,却并非同一种物质。 除此之外,在他的指尖,身体血肉之中,也同样布满了那种奇特的精神意志。 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微弱的精神意志,都有着独立的思维,独立的生命特征,可它们和起来,却可以构成一个庞大的精神意志,单独存活,则也是可以。 在单独个体与总体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玄妙的联系。 “这就是那邪祟的手段吗?”在小女孩看来,自己的奶奶是破罐子破摔,不准备再活下去。 可她又哪里会知道,此刻附身在她奶奶身上的,是比这群邪物背后的操纵者,更加可怕的灵魂。 嗖,在那位胡大哥即将接触到小女孩身体的时候,她的奶奶忽然一脚踢出。那位胡大哥破烂破补的身体,瞬间被踢的七零八落,如烂泥一般零散的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个,被她的奶奶一脚踢飞。 她的身形快的简直如旋风一般,围绕着小女孩转来转去,几个起落,就打倒了十几个厉鬼丧尸。 然而这些不怕死的东西,仍旧是前赴后继,那个老妇人的身体,却没有比破烂破补的胡大哥强到哪里,只是几次攻击,就令她喘不过气来,纵然有漆黑色的魂力溢出,可仍旧难以维持。 不得不说,这次那灵魂所附身的身体,是他有史以来,附身过的最弱的了。 身体的强横程度,也决定了附身夺舍时,灵魂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 当然,力量越强大者,越难以被夺舍,可一旦夺舍附身成功,他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也就越强。 那些恐怖的怪物仿佛是多得没完,照这样下去,就算这老妇人的身体散了架子,也是打不完的。 那个强大的灵魂,以触须感知小女孩的身体,发现她也不是很强。 她正以崇拜和疑惑的目光,望着她的奶奶,“原来我的奶奶这么厉害,可她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救救哥哥和大家?果然,奶奶是最爱我的。” 这个小女孩是个孤儿,从小被父母遗弃,卖给了大户人家,可那家大户好景不长,就被仙道修士灭了门。 小女孩从此孤苦伶仃,流落街头,以行乞为生。直到后来,被这位老妇人收养。 除此之外,这位老妇人还收养了很多,像小女孩一样孤苦伶仃的可怜孩子。 但在逃亡路上,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掉。 有一些是被擎苍等,也就是傲东国的强者们杀死取乐,有一些则被妖物所害,剩下的,还有如那位胡大哥一般,被这种神秘力量杀死控制,如提线木偶一般。 她和她的奶奶,勉强逃到此处,然而对于她们来说,逃亡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天涯在哪里,她们就在哪里。好在,她们所处的地方,是有强者创造太阳的地方,否则那一个个冰雕琥珀,大概会有她们的身影。 忽然,一股浓烈的意识,强行的顺着小女孩的眉心,钻入了她的身体。她的眉心识海,传来一阵出奇的刺痛感,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眉心,可随后,她的精神便昏昏欲睡,再也不知道任何事情,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奶奶正以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而那群丧尸厉鬼,貌似起了内讧,打斗声此起彼伏,有大量的厉鬼丧尸倒在了地上。 “奶奶,”小女孩甜甜的声音,轻声呼唤着,“我们这是怎么了?” “小孙女,没想到你的天赋这么高,没有师父教给你,你就这么厉害,一个人解决了那么多的厉鬼,这不是,现在厉鬼那边闹起了内讧。”老妇人笑呵呵的看着小女孩。 “内讧?”小女孩疑惑的看着老妇人。 “嗯,他们貌似是在争夺那个草帽吧!” 第三百四十章 一击致胜 小女孩很快也注意到,那草帽飞到哪里,战斗的核心就转移到哪里。 很快,她便联想到了她的奶奶,在那位老妇人大发神威的时候,她的头上也顶着那顶草帽。 凡是头上顶着那顶草帽的,都会不知不觉的获得某种奇异的力量加持,瞬间变得以一当百。 “怎么回事?”小女孩的目光疑惑的望着前方的战场,“奶奶,你说我刚刚一个人解决了好些个厉鬼,是真的吗?” “是,当然是啦!奶奶怎么会骗你?”老妇人急忙道:“刚刚要是没有你,奶奶早完了。” 小女孩现在一动,全身都剧烈的疼痛着,仿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肌肉、每一丝能量都被充分的调动过,现在再没有一点可以运用的了。 “奶奶,我刚刚是不是也带着那顶草帽?”小女孩很认真的看着她的奶奶。 “嗯,好像是的呢!”老妇人若有所思,“我觉得也有些奇怪,不过你刚刚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奶奶也没有看的太清,难道你是怎么杀敌的,你自己已经不记着了吗?” “嗯,”小女孩奇异的点了点头,目光随后落在了草帽所在的位置。 战斗还在继续,无数的厉鬼丧尸倒下,同时又有无数的厉鬼丧尸赶来支援。 也不知是因为战斗的缘故,还是因为某种奇特的原因。天空忽然变得暗淡下来,一片尘土色的乌云,渐渐的占据了大半个天空,遮挡住了阳光。 就在此刻,尸群中忽然绽放出更加昏黑的色彩。 以草帽为中心的地带,一个漆黑的身影凭空浮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柄剑,剑身上布满了奇异的赤色花纹,以黑色为背景,宛如鲜血流淌在深夜中。那花纹,就仿佛是剑的脉络,像无数的溪流在奔腾着。 天空中,那些尘土色的霾气,在这股恐怖的黑暗面前,也似乎是低下了头,竟然慢慢的向四外退去。 随后,无穷无尽的黑色剑气铺展开来,使天空为之变色。 天上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血脉,中间有一颗凝聚着的红心,在猛烈的跳动着。 几个呼吸过后,天空变成了赤红色,宛如血洗一般的妖艳。 再看地上,所有的厉鬼丧尸,也都在这一刹那间倒下。 战斗结束。 小女孩竟然可以清晰的感知出,那草帽下的一张面孔。乍一看之下,他很冷漠,很无趣,再看,他的眼瞳深处充满了神秘与沧桑。 那是一双经历了许许多多变迁的眼睛,在他的瞳眸深处,无处不有凄凉。 他是更古长存的灵魂,经历过无数的世事悲怆,没有人可以看透他的内心,可他却可以影响所有人的情绪。 他此刻想要传达给那小女孩,和那老妇人的,是急迫感,是危险将至,迅速远逃的信息。 小女孩猛的站直了身子,可这一下,却使得她浑身都因剧烈的疼痛,而变得颤抖起来。 旋即,她又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逃。”老妇人嘴里说着,身上却不肯动作。 同样,她也没了力气。那是因为刚刚,那古老灵魂已拿她们的力气去对抗那些邪物了,现在,她们身体里都再也挤不出丝毫的力量来。 以那古老灵魂对力量的调配和压榨,是她们这种层次的生命,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可她们想要逃,想要活命,就必须从疲乏的身体里,再挤压出力气,否则她们只有死。 想要在这副疲乏的身体里,再挤压出力量来,其实也并不难,她们无需拥有比那古老灵魂更强大的毅力,或掌握同样的调配技能,她们只需突破自我,使本身的精神意志更上一层楼即可。 因为那古老灵魂不是以她们的身子复活,他只是强行夺舍,对身体的掌控程度,还不到百分之五十。 也就是说,她们此刻的潜力,还有百分之五十没有调动和开发出来。 但记着,是潜力,而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力量。 如果一个人的悟性一般,那么就算他死,也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的潜力。 潜力潜力,就是潜藏起来的力量。 刚刚那古老灵魂掌控着她们的身体,不仅消耗光了她们身体上的正常力量,还调动消耗掉了她们百分之五十的潜力。 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只剩下百分之五十的更深层次的潜力,没有挖掘出来。 此刻,对于从没有挖掘过自身潜力的她们来说,确实有些艰难,甚至可以说是强人所难,可即便这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这个乱世硝烟之中,想要活命就必须变强,即便是变强了都有可能死掉。何况是不变强? 小女孩再次勉强着站起身子,可她想要跑路,则还是差了些。 而那年迈的老妇人,则是放弃了最后的希望,朝着那古老的灵魂喊道:“大侠,快、快,快带我的孙女走吧,我、我不行啦!” 那漆黑的古老的灵魂,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她们不是他必须要救的人。 他只是顺便路过,遇见她们有难,也只是顺便搭救一下,至于能否搭救得了,他也并不是很在乎。 尤其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也正在被那邪恶的东西追杀着。 他一旦暴露出来,那邪恶的东西,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不顾一切,舍弃对世界的种种进攻手段,转而直奔着他杀来。 所以,他一开始才附身到活着的人身上,调动她们自身的潜力,去对抗那些邪物。 而那一老一少,实在是弱的可怜,以她们的潜力,根本无法杀出重围。 所以,那古老的灵魂,只得夺舍那些邪物们的身体,令他们自相残杀。 可当他侵入第一个邪物身体里的时候,那邪物背后的大头目,就以发现了他,旋即召唤来更多的邪祟之物,天空也因那东西的窥探,而变成了尘土般的颜色。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做没有意义的隐藏了。 一瞬间,剑气纵横,解决掉现场全部的邪物,可他知道,更强大的妖邪,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如果此刻不逃,再想脱身,恐怕是千难万难,尤其是这一老一少,到了决战之际,纵然是那古老的灵魂,也不可能庇护得了她们。 否则,他自己又何必要逃呢?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远处尘土飞扬,一辆车疾驰而来。 那车子不似是在地上走的,而似在天上飞的。 它实在太快,既非龙车,也非凤撵,可它就是这样的快。 那一老一少顿时一惊,再望去时,车已不再远方。 觉得奇怪的她们还在四处张望,然而那车子却已在她们身边停住。 是驴子拉的车。 “驴子竟然可以把车拉的这么快?”连那古老的灵魂都有些震惊。 这车不是一辆轩车,没有屏障,只有着简陋的车身,由硬邦邦的木板铺砌而成的座位,行走在不似路的山道上,颠簸异常,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不过它够快,够快才有逃离追杀的可能,否则就只有死。 目前,就比丘国的现状来看,这附近还没有哪个修行之人,有把握能战胜那邪祟。 车上,已有两名妇女,和三名小孩,不太大的驴车,似乎已经是满员了。 没有赶车驾车的驴老板,车是驴子自行拉着走的。 不得不说,眼下这一老一少,气运好的简直无法形容。 先是遇见了那古老的灵魂,救了她们一命,眼下不能行走,又遇到了这驴子,显然是命不该绝。 “上车吧二位!” 车上没人说话,车下面也没人说话。是驴子在说话。 “二位既得神人相助,那自是命不该绝,我驴三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刚刚那一击,在下心里着实佩服。” 驴子看向了那古老的灵魂。 第三百四十一章 驴仙 “驴三?有趣的名字。看来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为什么?”古老的灵魂慢条斯理的问着,此刻,那种令人倍感焦急的眼神情绪已不在。 可见他本身并不畏惧,也不着急,他的那些情绪,原本就是为了影响他身边的人。 “呀!”那老妇人并不是很惊讶,却还是硬挤出惊讶的表情来,“原来是驴仙大人,草民先在这里给您下拜了。” 她说是下拜,也只是在地上蹭了蹭,旋即朝着那小女孩招手,“快,快给驴仙大人磕头,再跪下,给另一位仙家磕头致谢。” “啰里啰嗦!”毛驴子的脾气可能向来都不是很好,一边说着,一边从口中吐出一股玄清之气,包裹着二人,将她们塞到了车上。 “我们和比丘国的事,以后再谈,但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驴仙看向那古老的灵魂时,倒是颇为的尊重。 “聂齿。” 这两个字如晴天霹雳一般,震的那驴仙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 “你就是聂齿?” “对!” 他就是聂齿,也确实没什么毛病,只有灵魂的他,行动敏捷,力量雄浑,意识清晰,思维流畅,并且还不止是一个灵魂,而是三魂合一的状态。 这一切,都十分的符合聂齿传闻中的特征。 只是那驴仙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遇见这么一位传说中的奇人。 “哦!阴魂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驴三好奇问道。 “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干嘛还问?”和驴三说的,和比丘国之间的关系一样,聂齿现在也不想说那么多,“你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因为那东西就要来了,并且这次,他会动用他真正的实力。” “那、那好吧!请问,你现在可有去处?”驴三道。 聂齿淡然道:“我随处都可以藏身。”说着,一阵鬼魅般的妖风,在地上替他拾起那顶破旧的草帽。 草帽凭空悬浮着,而聂齿的身影渐渐淡化,最后变得透明,在那些凡人们的眼里,他似乎已经消失了。 “那位名叫聂齿的大侠已经离开了吗?”老妇人好奇的望着聂齿消失的地方。 “没、没有,草帽还在。”小女孩回答道。 “为什么他一定要带着那顶破旧的草帽呢?”果然,女人都很多舌,车上又一个女人好奇的问道。 “这个……”小女孩没有回答。 在场的,除了驴三以外,没人知道聂齿已炼化了那顶草帽,使其拥有了一定隐蔽行踪的功效。 可驴三并不想解释给这些凡人们听,因为这是一件很浪费唇舌的事情。 驴三继续朝着草帽的方向说道:“我有一处适合藏身之所,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与我同道?” “和你同道?”聂齿询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听说你和傲东国有仇,傲东国的敌人,就是驴三的朋友。”驴三似乎对傲东国的成见颇深,“除此之外,我们当下还有着要共同面对的敌人。” “你是说那邪物?”聂齿道。 “是的。不知你意下如何?我知道你很厉害,实力远在我们之上……” 驴三的话还没有说完,聂齿就给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后,一辆由毛驴拉着的车,在没有人驾驶的情况下,玩命的狂奔着。 跟在车后的,是一阵旋风。 似乎并没有跑出多远,人们便看到一座巨大的城墙,城墙上有很多彩色的符文,有赤色,是朱砂所画,有黄色,宛如黄金,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辉,是融化了的金液所铸,有黑色,是灵墨所书…… 五彩斑斓的城墙,给人以神圣高贵的气息。威严中,又透着些许神秘和邪气。 任何心灵不纯净之人站在此城墙下,都有一种慌乱不安的感觉,仿佛这城墙会吃人,乃是个妖物所化。 可心灵无比纯洁之人见了,又仿佛是春天里绿色花海,感觉神清气爽,无比的向往其中。 “好了,我们到了。”驴仙说着,摇身一变,化作个长脸的公子,穿着一身灰色道衣,手里还拿着个拂尘。 失去了支撑的车子,向前方倾斜,几名乘客分分滚落下去,那驴三也没有理睬,只是对着城墙的上方大喊:“猫三狗四猪五羊六人七马八,快开门呢!” 城墙上并未传来回答的声音,但巨大的城门却咯吱的一声,被打开了。 驴三对着几个凡人们道:“进去吧!到了里面就安全了。”回头望向聂齿时,眼神里多了一丝尊敬,“请!” 聂齿并没有立刻就走进去,而是取出了自己的摄魂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双目囧囧,爆射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精光,直射向两扇城门。 摄魂剑浮空舒展,先化作一条乌黑的吞天毒蟒,随后变换成一只毛笔,凭空乱舞,幽暗深沉的黑色,在空中凝结成了一个古老的“术”字。 此字的形态与他们寻常所见到的,大有不同,仿佛并非是死字,而是活字,有灵魂有思想的一个字。 遥想那黑鲨当年能以舌头画符,如今的聂齿有魂器在手,所画符箓更是一绝。那驴三根本看不明白这是什么字,更不知这字中的玄妙所在。 “术”字一形成,又变化成无数的毒蟒怪文,分分飞向两扇城门。最后,蠕动着,钻入城门之中,形成了难以理解的符箓文字。 再看这两扇城门时,竟有阵阵的怪叫传入耳中,宛如有无数的鬼魅在诉说、在哀鸣着…… “这、这……聂齿,你这是在做什么?”驴三有些引狼入室般的懊恼。 “没什么,阵法有缺,城门不足,我替你将漏洞补上,以免当邪祟攻上城墙时,难以抵挡。”聂齿淡然道。 只是那鬼魅之声太过喧嚣,令那些凡人们望而生畏,不敢再靠前,所有的人,此刻都停下了脚步。 驴三倒是听祖里的大人物们说过,说以城池为根基,建造大阵,城门之处的布局尤为重要,称得上是重中之重,一旦布局,很难再次做出修改。 摆阵的那位驴族大妖,自认为修行浅薄,不足令阵法发挥出完美的境界,所以特意留着城门,没有设置符咒,以待有高人经过之时,为大阵画上一道完美的符箓,对抗那邪祟。 可比丘国经历战乱,高人死伤无数,贤士锐减,哪里还来的什么高人? 那位摆阵的驴族大妖,见等不到高人,只好回族内去请高手,前来相助摆阵。 然而时至今日,那位大妖已有数月未归。驴三和余下的几名族人,寝食难安,深知自身能力低微,实力不足,难以长久与那邪祟对抗。 正因如此,驴三力邀聂齿同行。 聂齿的实力,无需驴三亲眼观瞧,只是听,就已磨破了耳朵。 驴族向来与比丘国交好,然而在比丘国与傲东国之间的交战中,比丘国败北,这是毫无争议的事实。甚至可以说,比丘国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而聂齿,独自扎根进傲东国的内部,杀死无数的大修士,搅的傲东国天翻地覆。此等消息,无疑说明了聂齿实力之强,怕要远在整个比丘国之上。 所以当驴三见到他时,不敢不恭敬,也不得不崇拜他。 如今,在这大城之外,聂齿更是一眼便看出漏洞之所在,更叫驴三佩服之至。 聂齿收回宝剑,大踏步走向城门,此刻他以魂化形,好叫那些凡人们看见他的身影。 有他走在头前,驴仙和那些凡人们,也就放心多了。 进了城门,哀嚎声已止,其实无论是在哪里,只要不看城门上的符咒,耳朵里就听不见那些鬼魅般的哀嚎。 第三百四十二章 比丘之败 城内,机关重重,有金铁之器相互纵横,构成了一张张的剑网。 “请看!”驴三指着一处剑网,略感自豪的对聂齿介绍道:“此处乃是我族中长辈,所设下的第一道防线,为巨灵剑阵,如果有邪物胆敢入侵进来,这些宝剑便会自动对其发动进攻,将其等斩成肉泥烂酱。” 聂齿“哦”的一声算是答应。 驴三接着道:“再往前走,四周的围墙之上,还有地下的甬道空间之中,分别刻有剑诀和刀诀,此等灵诀能够感应出大法力妖邪,哪怕是对方的灵魂,也难以逃脱。剑诀与刀诀会自动对其进行攻击,被剑气与刀气所斩杀之魂的魂力,将会泄入地网之中,转变成能量,供应给这些刀剑之诀,使它们可以继续杀敌,这就好比是一个循环,生生不息,永恒不灭。 “此外,若有强大的妖邪之物,携带着肉身闯入其中,他的身体、气力、血液,也可以被吸收入地网之中,成为大阵整体的动力,也包括外面的剑网。 “还有这里,你看这些图腾是火焰杀。那边的图腾是冰封杀。 “鬼舞杀、碎魂杀、诛邪杀、天雷杀、地煞杀……” …… 驴三对聂齿介绍了一个遍,整体下来,总共有二百多种杀伐之道,驴三得意道:“此阵,结合了天下各大阵法的结晶,故而被族中长辈们命名为精华大阵,有天下最伶俐的杀伐手段,还有神鬼莫测的变化之功,我族中长辈们相信,纵然此刻那傲东国再派强者前来,也休想破得此阵。聂先生觉得如何?” “如何?”聂齿反问:“你觉得这大阵如何?” 驴三道:“此阵,原本唯一的弱点,便是城门处稍有欠缺,本想着,让我族中高手前来补全欠缺,没想到得遇聂先生指点。我虽不敢评价法门之高低,但料想,聂先生曾鸠占鹊巢,顷刻间,便将傲东国的大天师无望所摆的大阵,转化为己用,由此可推断,此阵必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杀器。” “哈哈!”聂齿大笑道:“你知道比丘国为何会败给傲东国?” 不等聂齿接着说下去,驴三便知道,聂齿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不太中听,但比丘、傲东和聂齿,期间的强弱差距,一目了然。 因此驴三又不得不虚心求教,“在下不知,愿闻其详。” 碍于这驴三的态度,聂齿并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好听。 聂齿道:“比丘傲东本在伯仲之间,可因为我,使得傲东国变得强大。比丘傲东,同时坑害于我,但我却先找了傲东国报复,其实呢?比丘国对我的伤害更大,但我事先就知道,想要凭借一己之力,破灭一个国家,何其艰难?所以我选择了先向傲东国下手。” “这是为何?”驴三不解。 “因为我在找傲东国报仇的同时,也是在历练他们,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做出了打算,要利用傲东国来对付比丘国,让比丘国灭亡。” 聂齿的算计远超两大国众臣。 “我消失一百年,因为仇恨和阴影的关系,傲东国人不敢懈怠,可其余各大国人呢?包括你们比丘在内,坐山观虎斗,就想得渔利,殊不知,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掉馅饼的事?” 驴三不知,其实整个驴族又怎会想到,两大国之间的战争,竟然只因聂齿一人而起。 “你们都以为傲东国背地里炼化我了,从我的身上得到了好处,可傲东国知道,我没死,至少他们没能把我杀了。所以他们时时刻刻的备着战,连擎苍无望这等,都不再泡女人近女色,整日的刻苦修炼。 “可包括你们比丘在内的余下诸国,精力却都放在了调查傲东国,和阴魂力的关系上,而国内的众修行者们,却很是懒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两国之间,就好比凡人城池交火,一个日日练兵,天天训练,而另一个呢?骄奢淫靡,何以为战,不败?天理难容啊!” 聂齿慨叹一声,这一声,直刺入驴三的心里。 驴族向来与比丘交好,大战之前的比丘国,确实如聂齿所说的烂泥一般。 当时有很多驴族强者,和比丘国的大修士们一起,整日醉酒歌迷,不务正业。 驴族男子,很多都在人族之中找姑娘,抓女人,不讲道理,致使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那些比丘国的大修们,见驴族如此行径,不仅不制止,反而还称赞驴族大妖们好能力。助长糜烂之风,更是引起了天怒人怨。 比丘国大国师,曾经九国公贤之一的萧渡一怒之下,带着几名亲信,出走米莱国,去找法渡。 不知为何,法渡自从封印了聂齿黑鲨一灵之后,就再也不过问世间任何之事,而萧渡却偏偏去找了法渡。 那时比丘国的国王一怒之下,以叛国罪处罚了萧渡,令其永远也不可以回国。 那时的驴族只觉得萧渡有趣,包括驴三在内,得知了萧渡被比丘国除名之事,都笑的三天合不拢嘴,世间再无九国公贤…… 骄奢淫靡,驴三曾在赌桌上连输一个月没合眼,后来实在是押无可押,赌无可赌,身无分文,才最终走下赌桌。 然而,他一出了赌场,就去寻美女。没钱,自是没有美人愿意跟,可驴三有法力,仰仗着自身法力的强横,一天之内,他就俘虏了上千名的美女,有一些被用过之后,拿去赌桌上做了抵押,当了筹码,而有一些则被抛弃。 当时的比丘国,以众多人的不幸,来换取少数人、妖的快乐。 就是如此,驴三等因为太过放纵,而疏忽了自身的修行,所以一败涂地。 他最爱的女人,喜欢的美酒和最爱去的赌场,都被傲东国人抢的抢,毁的毁,最终,他们曾经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痛苦。 没有今天聂齿的这些话,驴三一直都以为,两大国的交战,是因蛇族的挑唆而起。 傲东、比丘,背后都与一些妖族交好,傲东有蛇族,比丘交驴族。 在驴族大妖们看来,傲东国和比丘国之间的较量,那就是蛇族与驴族之间的较量。 比丘败了,就证明驴族输了,驴族一直都想报复蛇族,想找个法子,将蛇族干掉。 然而七栋妖族的横空出世,横扫各大妖族,几乎以势不可当的趋势,击败了各大妖王,使得第一栋妖族们,不得已不联合起来,停止内部的纠纷与矛盾。 这口气,一直都憋在心里。 驴三现在明白,原来这一切,都在看似对战事没什么影响的聂齿身上,此刻他心中对蛇族的憎恨,才稍稍减了一点,“我族与蛇族,一向被认为是合欢界里的扛把子,据说它们每次都能坚持一天,可我们却能令人类痛不欲生,我们一直都想在那些方面战胜它们,证明自己,然而……” “然而,只有武力才是王道。你们所认知的努力,不过是在纵欲罢了。”聂齿嘲讽着道:“呵呵!就像此刻,你所认知的最强杀器一样,在有些人的眼里,它不过是个玩具而已。” “对了,你还没有评价我们的阵法。”驴三重回正题。 聂齿道:“我不是说了吗?它在我看来,就像玩具一样。你们的阵法变化实在是太少了,只有单纯的杀伐之气,你以为杀死的敌人,并吸收他们的力量,就是王道吗?你以为,杀戮只是为了杀戮吗?如果只单纯的做好一件事情,确实够专注,但他能否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生存下去呢?他能够存活多久?如果你的敌人,将此城围住不攻呢?如果擎苍站在外面,一直向阵内投毒又如何……” 聂齿如锋芒利剑,直指阵法要害之所在。他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都是眼下这座城池,这套阵法体系所无法解决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猫妖 “那依照您的意思,此阵又该如何修改?”此刻的驴三不得不虚心请教。 “从摆!”两个字,令驴三倍感绝望。 从摆,不要说比现在的阵法更厉害的阵,就是与这威力相同的阵法,驴三也是摆不出来的。 “这……”驴三疑惑的望着聂齿。 聂齿道:“其实也不必,你这里对我来说,本就也没有坚守下去的必要。” “好狂妄的口气啊!”一声尖锐的嘲讽,旋即从远处走过一人三妖。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衫,越看越有些像白天羽。 紧跟在他身后的,乃是一名猫妖,猫妖一身暗金色细毛,风一吹,宛如女子的头发,翩翩起舞。 猫妖的后面是狗妖,一身的灰皮大衣,头上带着一顶暗紫色花帽。 聂齿一眼便看出,狗妖的帽子中镶嵌着一块仙气结晶。 聂齿相信,那狗妖绝对没有如金面煞魔那样,可以直接在仙气结晶中提炼能量的手段,他应该只有激发仙气结晶,使其爆炸的手段。 不过这也不简单了,这是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就从这一点,聂齿高看它一眼,如果它真有激发使其爆炸的勇气的话…… 再后面,是个巨大的猪妖。 这猪妖长得很恐怖,脑袋上有很多张脸,并且每一张脸,都是真的。 那句话是猫妖说的…… “猫三狗四,你们来了。”驴三朝着来的这四位一抱拳。 人族的白衣大汉上下打量着聂齿,“呦!这不是纯灵魂状态下的人吗?”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聂齿。”驴三指着聂齿介绍道。 “邪魔聂齿!”白衣大汉撇了撇嘴,“我说驴三,你怎么着,弄这么个没用的废物进来?还把咱们阵法的绝妙之处,都给他讲了,你就不怕他出去之后倒打一耙吗?万一泄露给咱们的敌人怎么办?” 这位长得酷似白天羽的大汉,一上来就不说好话,句句都针对着聂齿而来。 驴三尴尬的笑了笑,“白虬长老误会了,这聂齿虽然已无肉身,然而见闻之广,手段之多,怕是咱们现在的白城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无人能出其右?那是因为,能出其右的,都是咱们这些大妖啊!他们人类干不成的事情,对于我们妖族而言,往往也就是举手之劳。”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猫妖的话,如刺耳尖钉,让人说不出的恼怒。 驴仙连忙再次圆场,“不,并不是这样子的,人族之中也有许多强者,譬如之前的天机子和炎龙他们,不都是很强吗?” 一提起炎龙等人,几位大妖包括那位叫白虬的大汉,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还不是因为我们无有准备?”猫妖怒火中烧,眼睛里似有千万条毒蛇猛兽再咆哮着,“如若不然,我们大猫一族,早就扫平了蛇族,灭了傲东国。都是因为你们这些驴精带头放纵,总想着不劳而获的缘故!哼!”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自比丘国战败,类似这样的埋怨就没有停下过。 “呵呵!”聂齿一阵冷笑,随后道:“妖族,人族……无有准备?这样的话,也配称作是失败的理由?如果让一切都准备充分,还不知道现在的仙尘,该是怎样的格局呢?” “可笑!”猫妖怒喝。 “可笑的,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它们总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总以为天地都该为它们而转,总以为自己会有好运,总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之骄子……其实,它们不过是个笑话,是构成这个大地基础中的基础罢了!”聂齿声如闷雷,锋芒直指猫妖。 猫妖喝道:“你说谁们自以为是?” “茫茫天地,人类只不过是它的根基,无数的人类,繁衍、忙碌、播种……构成了大地的循环,使沧海变桑田,使平地变高楼……” 他像个先生一样,教训着猫妖,猫妖却冷哼一声,“哼!人类,也就配做做根基而已,真正的主宰……” 聂齿不等它说完,冷声打断道:“妖族,更是无穷无尽,多似牛毛,然而要有三个妖魂何在一起,方可形成人之魂魄,想要单独使用上等法术,必须修炼化人,只有为人,方可入圣,芸芸大妖,不过只是人类的根基而已。” “你、你胡说!”猫妖语塞,但胸中怒火更胜。 “胡说?”聂齿反问,随后自答:“越复杂的生命体,他成长起来的速度就越慢,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朝菌一日之内,便达生命之巅峰,蟪蛄一秋生命,却因它们思维足够单纯,足够专注,得道,既可道成,心无杂念。” “放屁!”猫妖大骂。 聂齿不理,接着道:“正因如此,道性纯洁而无瑕,获得力量的机会也就早了许多。对于蝼蚁而言,一年已是千万年,千万年中,足以叩道问心,有所大成。而大到鲲鹏,生命悠远,思绪杂乱,道不专,心不一,得道难,而修道更难。人心则更为复杂,三魂各有所想,各有所望,得道更是难上难,修道好比登天难。可越难行的道,往往它所通向的终点,就越是高远。此等道理,你还不知。” “哼!”猫妖怒极反笑,冷哼道:“狗屁大道理讲了一堆,自己还不是灭不了傲东国?想要借我们比丘国之手,削弱傲东国,自己却躲在乌龟洞里,一趴还就是一百年。” 驴三见此,连忙解释:“猫三,这聂齿并非是想借咱们比丘国,去削弱傲东国,而是……” “够了,有没有本事,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猫妖一摆前爪,形随气转,身如软面,只是眨眼之间,便化作了一个青年女子的模样。 只是,她的脸上,比寻常的女子多了几根素白色的胡须,更显妖艳。 一张如狐狸精般的瓜子脸,白如美玉,额头宽宽,白眉如柳,只可惜,她的五官都拼凑到一起,并不怎么好看。 若是单拿出来,倒还不错,可也不知怎地,聂齿看她,倒有几分顺眼。 一身暗金色长衫,随风飘摇,如她的秀发一样,轻舞着。 看似文静的身体内,气血磅礴,血脉流通之声,宛如江河泛滥般,带着滚滚的波涛之声。 修魄者,魄力达到百魄之身后,便有此力量,算不得什么出奇事。 而眼下这猫妖的力量,显然已不止是百魄之身。 “如何?”猫妖以挑衅的目光看向聂齿,“敢不敢切磋较量?” 被傲东国击败,心中一直压抑着的怒火,因听到聂齿的直言,而被点燃起来,一腔怨气,必要向他发泄发泄。 “你,实在不值得我动手。”聂齿叹息着道:“如果你始终憋屈找揍的话,我不建议指点你。” 居高临下的聂齿,宛如在看一个懵懂的孩子。 “你说我若,不值得你出手?你可知道,我今日已突破千魄之身?”猫妖趾高气扬,“知道千魄之身是什么概念吗?不死不灭。这样吧!无论你受什么样的伤,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在我身上留下一点小小的伤口,我就认输,以后什么事情都依你,如何?” “可以。”聂齿平淡而自信的回答。 猫妖手掐灵诀,二指指天,冷哼一声,“你们都退开,免得伤及无辜。” 驴三极不情愿的拉着白虬等,向四外退开,临远离前,还特意嘱咐道:“大敌当前,二位还请点到为止。” “嗯。”聂齿的回答很随意。 “放心吧!我会留着龟孙子一条命的。”猫妖的狂傲,仿佛她一定能赢。 与此同时,一条深邃而悠远的记忆长河,缓缓的流入聂齿的灵魂深处,是前世的某段记忆被激发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猫魂的回忆 天上,布满了灰白色的云,一片片,宛如鹅毛的雪花,飘飘洒洒,为大地穿上了纯白色的婚纱。 高山上,天显的很低。 野兔们在雪地里挣扎,寻找着可以吃的干草。 密林中,群狼似在等待着时机,给予迅捷的麋鹿以致命一击。 猛虎在咆哮,野熊在睡觉…… 这时一个值得怀念的冬天,其实,对于任何动物或是人来说,每一个冬天,都是值得怀念的冬天。 因为生命短暂,短暂才可贵。 生命的每一刻钟,都值得我们去珍惜,去回忆。 生命是如此的美好。 可在这个白雪皑皑的冬季,一只流浪的白猫,望着美好而又美妙的白雪,心情却颇为复杂。 它显然过的不快乐…… 寒风凛冽,如割刀,无时无刻不在割刺着它的身体。 江山如画,可它却是那画中最凄惨的一角。 它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可它不得不匍匐在地上前进,它必须狩猎,否则它要死。 父母所赋予它的生命,使得它必须要吃肉才能活,它无法做到像兔子那样,可以靠吃草而活。 想活命,它就必须要战斗。猎杀者的血统赋予它顽强与坚韧,赋予它速度与力量,赋予它更好的伪装…… 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它要生存,也是何其的艰难? 几只麻雀焦急的盘旋在天空上,它们无处可落,因为地上没有吃的,它们不能吃雪。 老鼠躲进了洞里。兔子太大了,以白猫目前的状态,不足以捕捉兔子,所以它只能一边忍饥挨饿,一边躲避着想要吃它充饥的天敌。 它很饿,但却被和它同样很饿的猎鹰看见,在猛禽的眼里,是无法分辨兔子和猫的,只有吃在嘴里,才会感到有那么些许的怪异。 猎鹰猛扑,它的爪子锋利无比,一下子就刺入了它的脊背,现在,它终于明白,什么兔子蹬鹰,什么鲤鱼打挺,在绝对的力量与速度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硬实力的差距,不是花哨的技巧可以弥补得了的了。 它挣扎着,想要求生,这是万物的本能。 此刻,复杂的心情变得单纯,单纯的就只想逃跑。 可实力不允许啊! 猫生也充满了慨叹…… 它绝望的大呼着呵斥着,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想要叫那猎鹰放过它,什么“吃大猫作孽啊”、“快滚开啊”、“我咬你啊”之类的话,那猎鹰根本就听不懂。 鹰有鹰的语言,猫有猫的交流方式,所以它这是对牛弹琴。 它以为自己死定了,浑身毛都站立起来,可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弓弦声,救了它。 它被一个温柔而又美丽的富家小姐救了,它不知道,那美丽的女人是来干什么的,它只知道,是她救了自己。 她将自己带进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和一个全身暗金色的女猫养在一起,它和她一样温柔,在白猫的眼里也一样的美丽。 然而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一伙拿着刀,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来了,杀了那小姐一家十几口人的性命。 它看着,傻眼了,躲在衣柜下面,和那个小女猫一起,瑟瑟发抖。 眼见着,那美丽而又温柔的小姐,被十几名壮汉轮流侮辱后,又被尖刀割断了脖子,并将她的头颅带走。 最后,宽敞的房子里,只剩下了它和那个暗金色的小女猫。 那是它第一次接触到人类的残酷,它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交偶的对象,为什么要割掉对方的脑袋…… 春天到了,它们也都成熟了,知道该如何繁衍生息,可那暗金色的小女猫,心里却有了阴影,它不愿与任何异性再交往,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伤心…… 至少那时的它还不懂…… 后来,经过了它无数次的努力追求,那个小女猫终于化开了心结,然而就在当天夜里,却因邻居嫌它们太吵,一个小男孩用弹弓射杀了它的伴侣。 它从此离开了那个家,那个凶宅,独自飘零着,如一片找不到根的叶子…… 直到几百年后,它得悟大道,化成人形,方知人世之事,沧海桑田。那日救它性命的,乃是旧朝的公主,在山中避难,而杀她的,却是旧朝里的几个顾命大臣之子…… ——短暂而又漫长的回忆,在那猫妖隔空的一掌拍来时,正好被打断。 咻,一道乌黑的剑意,突然出现,聂齿是聂齿,他早已不是当年的猫,也不是白牛,也不是黑鲨,他就是他,他是人,纵然知晓一些过去的天机,也不会痴迷于过去,否则他就成不了人。 剑意很轻,但不代表没有威力。 只是轻轻一滑,随后,那猫妖的脸上,就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有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爱美的猫妖,竟然捂着脸,愤怒的咆哮着。 聂齿没有再进攻,因为她所说的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那道软绵绵的掌力,还没来得及到达他的跟前,就已溃散。 “你、你竟然敢弄伤我的脸?我绝不原谅你。”猫妖再要暴起发难。 此刻,她的思绪里只有愤怒,早把先前所规定的胜负,和敌我双方的差距抛之脑后。 “等一下,”驴三不想事情闹僵,“猫三,现在胜负已分,再斗无意。” “谁说的?”猫妖施展开身法,如闪电乱窜,一双手上,凭空生出十把锐利的弯刀。 弯刀在聂齿灵魂的周围形成刀网,圈进着他,并不断收紧发难。 聂齿以静制动,一条乌黑毒蟒,将自身灵魂缠绕住,蟒身如盾牌般坚硬。 十把弯刀,每当与蟒身接触到的时候,那猫妖都忍不住传出惨叫。 驴三看的直冒冷汗,千魄之身固然可怕,可对于一个硕大的傲东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那聂齿,能令傲东国国王都头痛不已,又何况是区区的一个小猫妖。 驴三知道,现在双方交战多一刻中,猫妖的危险也就多了一分,没谁敢断言,聂齿有那样的好脾气,一直都不下死手。 而驴三身边的那两位大妖,狗四猪五,再加上白虬,显然都是事不关己,越大越好的态度。 驴三不禁摇头叹惋,“似如此这般的比丘国,安能不败?” “猫三,别打了,聂齿先生是很厉害的,你虽然修成了千魄之身,可从前那蛇祖长生诀,却是万魄之身啊!”驴三劝慰道。 “什么?”猫妖知道自己不行,可又不好意思认输,硬撑着道:“区区蛇族,十万魄之身又能怎样?怎么与我大猫一族相提并论?” “从没有见过这么愚蠢的猫!”随着聂齿的一声轻啸,战斗结束。 那猫妖一口鲜血狂飙而出,旋即向后退了半步,十把弯刀归位,她的身子也摇摇晃晃。 可没人看见聂齿是如何出的手,就连猫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挨打的。 “哼!偷施暗算,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白虬道。 他自己没看见聂齿如何施展的手段,就诬陷聂齿暗箭伤人。 “哦!”聂齿深邃的眼瞳猛的看向了白虬,“阁下可是想赐教?” “不敢!”白虬扯着嗓子,拉着长声,冷笑道“哼哼,白某人没自负到那种程度,只是,有人说我等摆下的大阵,如玩具一般,但不知说大话之人,要如何破阵呢?” 猫妖此刻也恶狠狠的看着聂齿,恨不得把他撕碎了。 但她此刻受了重伤,已无法再进行战斗,所以只能期盼别的大妖和人能有办法,狠狠的教训一顿聂齿,最好是能把他给弄死。 “哦!破阵吗?就是你们的这座阵?”聂齿很不屑的询问。 “对,”白虬道:“我若调动整座大阵的元力,对你发动进攻,你如何破之?” “以力破之!”聂齿轻声回答。 第三百四十五章 颠倒阵法 “以力破之?”白虬冷笑,“以单人之力,破我等的大阵,还自称是以蛮力破解,真是大言不惭。” 聂齿这话,令驴三都觉得有些荒唐。纵然他本领高强,纵然他有魂器在手,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座阵法。 要知道,每一座大阵,都是大修士们,废了无数的心血,慢慢凝练,慢慢参悟,所摆设出来,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若要毁掉大阵,纵然是摆阵者本身,也要费上些心思,花上些时间。 可这聂齿却说要以力破之,令在场的大妖们都有些费解。 以力破之,必然是速战速决,因为力量没有什么掺假的余地,大就是大,小就是小,不比巡查斗法那样,双方各有造化之功,比拼手段,相互制衡,相互蚕食,慢慢炼化大阵,从而获得胜利。 “以力破之,狂妄之极。”猪妖猪五的声音粗犷至极,眼神中同样有着傲慢和质疑。 “是不是狂妄,你们很快就能知道。”聂齿浅笑道。 “哦!”猫妖恼怒的看着聂齿,“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破的了我们的阵法。” “就和你的失败一样。”聂齿平淡的目光,在看向那猫妖时,竟多了一丝怜悯。 “你这是什么态度?”猫妖并不会因为聂齿的怜悯,而感激他,反而在心里更加的厌恶他。 “你是不是叫暗金?” 世事变迁,故魂重逢,如今的聂齿,并不知道眼前的猫妖,到底是不是曾经的那个它…… 毕竟那个时候的白猫,也只不过是个肉体凡胎,它当时所能看到的,也只是对方的外貌,所能回忆起的,也只有它那时的名字。 并不是所有的灵魂转世,都像苗三江那样,共用同一个名字。 很多时候,都与之前的名字不大贴边,可即便如此,聂齿还是问了出来。 他并不想再续前缘,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将彼此当做故人,朋友来对待。 与这些弱小妖类们为敌,或是杀死她们,同样也不是聂齿这次来的目的。 “暗金”正是前世那个女猫的名字,可或许它已不再叫那个名字,或许眼下的这只猫妖就叫那个名字,而她事实上并不是那个灵魂的转生,无论如何,聂齿都无法断定眼前的这只猫妖,是不是自己曾经的故友。 一股悲凉之意,默然涌上他的心头。 “哪有那么容易?”聂齿心头暗道:“曾经的它,出现在第三个世界之中,而并非仙尘。并不是每一个灵魂,都能够踏出原来的世界,遨游多个世界。” “我不叫什么暗金,我叫猫三,排行老三,就叫老三,我不管什么狗屁明金暗金,还是真金假金,我就是我,而且你给我记着,你弄伤了我的脸,这个仇我迟早都要报。”猫妖的话,反而令聂齿觉得轻松。 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你的内伤才更值得你报复。” “废话少说,我现在就要控制精华大阵,与你决斗,你可要准备好了。”白虬道。 “等等。”聂齿眼神忽然变的冷漠了起来。 “怎么?你怕了?”白虬挑衅道。 “不是,”聂齿道:“陪你过招的人,已经到了城外,是你派人接他进来,还是等着他硬闯进来?” “有人来了吗?”在场的所有妖人均没有察觉。 在他们的细心感知之下,方才察觉出一股微弱的气息,正在向白城中渗透。 白虬顿时狂笑道:“来的好,正好让那些小贼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这个小贼,你或许认识。”聂齿淡漠一笑。 “不可能,”白虬哑然失笑,因为来的人,他确实有些面熟。 在城门口的方向,重重毒瘴之中,站立着一个人。 这人一身的白衣,手里持着一柄如皓月般,闪着银白光芒的宝剑。 宝剑有魂,魂眼之下,可见一条白蟒盘旋其中。 那白衣剑士,用手轻轻一指,如尘土一般的毒瘴烟尘,便朝着城内驶去。 大阵第一重,巨灵剑阵,完全起不到丝毫效果,宝剑甚至都没有启动。 “怎么会这样?”白虬愕然问道。 驴三也道:“这毒瘴没按好心,纵然是斩它不得,巨灵剑阵也该报警才是,可它们竟然毫无反应。莫非……” 驴三一下子就想到聂齿在城门处,所刻画的符咒。 “不错,就是因为我,”聂齿淡然道:“是我的那道符咒,为你们的精华大阵开起了灵智。” “果然是你!”狗四终于发话,他的嗓音也和巡查的狗妖一样,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多了些憎恨。 “哼!”聂齿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旋即解释道:“你们这座大阵里的能量储备,实在少的可怜,有些没有必要浪费能量的地方,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猪五发问,“毒瘴来了不反抗,难道你叫我们等死吗?” “哼!”聂齿再次冷哼,忽的一扬手,整座白城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大阵似在不知不觉的,运行了起来。 按照原有的阵法设定,过了巨灵剑阵,就是剑诀刀诀所在之地。 以剑诀刀诀发动剑气与刀气,或许有重创毒瘴的可能。但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起到效果。 可现在,不知为何,大阵的顺序变了,一股滚滚而来的热浪,竟然在聂齿灵魂的掌心中浮现出来,波涛汹涌,宛如岩浆之海,铺天盖地。 “怎么回事?”狗四惊了一呆,“不可能啊?” “这是怎么回事?”驴三疑惑的看向狗四,“难道你把你的那部分控制权限,交出去了?” 此一招,原本正是由狗四所掌控的,那部分精华大阵——火焰杀。 原来,白城里的这些大妖们,并不能完全的掌控此座大阵。那位摆阵的大妖临走前,将此阵的控制权分散给众妖和人,使他们各自掌握着一部分的控制权限,而那狗四所掌握的,正是火焰杀的那部分。 但现在,这部分的阵法之力,正在被聂齿所用。 “妖物、妖物……”白虬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驴三轻轻叹息一声,才接着道:“这确实够厉害,完全看不明白。他是怎么获得大阵的认可的?又是如何改变大阵的布局的?我完全看不明白,不过对于他的有些传说,我倒是真的可以相信了。” 驴三远没有如白虬那般的惊恐,更多的则是好奇。 他不明白,聂齿为何能掌控精华大阵,更不明白他为何能在此地使出这种阵法。 狗四补充道:“确实奇怪,按理说,我们现在所在之地,最多也就能调动刀剑诀,组成剑气刀网,可他却在此处发动了火焰杀,真是怪哉啊!” 呼呼呼,毒瘴朝着众妖们所在的地方蔓延过来。 一到热浪,瞬间化成火焰,席卷向毒瘴所在之地。 火无根,却很旺。 气无形,变化万千。 烈焰与毒瘴相交,发出嗤嗤的声响。 火焰接连被熄灭。 此刻的毒瘴,就好似灭火的水,虽也有所消耗,然而也只不过是凤毛麟角。 呼,火焰彻底的被熄灭干净,但却有一道寒流,扑奔了毒瘴所在之地。 众妖们更加惊讶,因为聂齿不仅能控制大阵,在原本刀剑诀所在之地,用出了火焰杀,转而又用出了冰封杀。 在聂齿的掌控之下,精华大阵仿佛变成了活物,随时随地,都可以改变阵形,施展出各种各样的杀伐手段来。 一道道幽寒的寒冰之气,凡人们触之即亡,碰之即死。纵然是有些道行的仙家,在触碰到这股寒冰之气的时候,会被冻僵,稍一耽搁,就得做截肢处理。 然而这寒冷就像毒虫入侵身体,一旦触碰到,行动就会受到影响,不等其反应过来,就已渗透入对方的全身,哪里还会有什么时间撤退? 不能撤退,无法闪避,等待他的,就只有被这寒冰之气慢慢抹杀,慢慢炼化。 第三百四十六章 毒瘴邪祟齐攻城 毒瘴能使烈火熄灭,其中必有水之成分,以寒冷冰封住水汽,或许可令毒瘴失去效果。 白城之中,不仅有这几名大妖和白虬,还有无数的小妖和凡人们。 如果不将这些毒瘴遏制住,那么最先遭殃的,就是那些凡人们。 而且,在聂齿的推演之中,这位白虬必然与白天羽有所联系,所以他才会说那句:“这个小贼,你或许认识”那样的话。 果然,寒流能将那毒瘴冰封住。 原本,那铺天盖地的毒瘴,此刻竟然化作了冰山,高耸入云。 驴三等大妖都看傻了眼,它们没想到,聂齿的手段能有如此的厉害,更没想到那毒瘴竟然有如此的巨大。 “我们赢了吗?”驴三呆呆的望着那冰山问道。 “还早的很,这只是开始。”聂齿淡然回答。 “我们该怎么办?”面对着如此强敌,那狗四已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能帮上什么忙。 聂齿没有再回答,但与此同时,一道火柱在巨大的毒瘴冰山中冲天而起,周围的冰晶瞬间融化了不少。 更恐怖的时,这些融化后的冰晶,所释放出来的毒瘴,宛如渡劫了一般,变得比从前更加的活跃,并以更高的速度,朝着众妖的方向奔袭而来。 “怎么会这样?哪儿来的火?”驴三如坐针毡,焦急的望着聂齿。 “部分毒瘴爆炸,形成了火柱,为其余的毒瘴补充了能量,所以速度更快,威力更强。”聂齿解释道。 “如何?”毒瘴眨眼即到,驴三等都被吓的魂不附体。 聂齿再放出一股寒能,将这些已近在咫尺的毒瘴二次冰封。 不等毒瘴爆炸出火焰柱子,便唤出摄魂剑,凭空画了个圈,默念咒语,旋即一扇大门,缓缓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毒瘴的进攻路线。 又一道火柱冲天而起,而那扇大门上也映出了火光。只是一瞬间,大量的毒瘴冲向了那扇大门。 大门挪移着,变化着,好像有很多看不见的工匠,在门上面雕刻着花纹。 很快,一副诡异的图纹便出现在了那扇大门之上。 轰隆,大门猛的打开,门内穿出漆黑的光圈,如黑洞般,吞噬着毒瘴。 一道道火柱冲天而起,冰山彻底融化。 有更多的毒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冲向门内的黑洞。 毒瘴,此刻已无法再伤害到城中的任何人和妖。 “胜利了吗?”狗四问道。 对于猫三狗四这些大妖们来说,似聂齿和这毒瘴之间的战斗,他们是连想都想不出来的,更别说是参与其中。 将生命与希望,交于他人之手,任谁都很难放心得下。 所以,他们都希望战斗越早结束越好,越早胜利越好。 现在,不是他们逞能炫耀的时候了,连白虬也紧紧的闭上了嘴。因为他此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聂齿说话,又该和他说些什么。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对聂齿的质疑,是多么的无聊,自己对聂齿的挑衅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聂齿的一句“早的很。”令他们一颗忐忑的心,变得更加七上八下。 终于,没有人在怀疑他…… 轰轰轰、轰轰轰,好似有大军在压近,单单是这脚步声,就令大地开始震颤。 无数的厉鬼丧尸,翻过城墙,撞开城门,朝着白城的腹地杀奔过来。 很遗憾,聂齿没了天地二灵指的灵魂,根本无法掐剑诀弄刀诀,否则他一定已开始运转大阵里的刀剑诀了。 曾经大阵的第一道防线,巨灵剑阵开始行动。 无数精铁所打造的宝剑,在面对着这些厉鬼丧尸时,都活了过来。以笨拙的姿势,如老农收割庄稼一般,收割着那些厉鬼丧尸,将他们的身躯灵魂,割成一段一段。 腐臭味儿带着恶毒的怨念,重新聚拢,有些转化为毒瘴的一部分,有些则复原了原有的肉身,从新站立起来,继续朝着城内冲杀。 他们不会喊,不会叫,但数以亿计的躯体,在奔跑着,给此方的大地造成了剧烈的震荡。 “白虬,你去调动那些刀诀剑诀,斩杀邪祟。”聂齿吩咐道。 因为他本身无法掐剑诀和刀诀,所以运用相应的阵法时,也会有所不足,不可能发挥出它们的最大威力,所以他才指派白虬去做。 “我?”这时的白虬被聂齿支配着,不仅没有半点的屈辱感,反而觉得很自豪,很庆幸,只是他却少了些自信,他不敢相信,在如此剧烈的战斗之中,自己还能帮的上忙。 所以,他的询问不是在反驳抗议聂齿,而是在怀疑自己。 “没错。”聂齿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他觉得也不需要解释。 “好!”白虬点头答应道。 “我和你一起。”驴三跟着白虬,一同驾驭起刀剑诀,剑气刀气纵横,斩杀着从巨灵剑阵中突围出来的邪祟之物。 此刻,站在高空的他们,才注意到邪祟的数量。 这些,是远远超过他们原本的估算的。 “恐怖、恐怖……”驴三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聂齿会说,精华大阵的能量储备太少。 照这个方法战斗下去,纵然把地网内的能量耗光,也杀不死这些邪物的万分之一。 “可恶,可恶啊……”白虬注意到,那些被斩杀的邪物,它们自身所富含的能量,并不能为精华大阵所吸收,转化为大阵的能量,而是补充给了毒瘴,或是重返它们本身。 “这是怎么回事?”驴三此刻早慌了神儿,“照这样打下去,咱们必败啊!” “慌什么?杀一会儿,它们见攻不进来,自然就退去了。”白虬只是假装淡定,安慰驴三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面对着此情此景,这大阵中唯一能够保持淡定的,也就只有聂齿了。 那些被保护着的凡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听见大地的震颤之声,也都乱做了一团,有些人,竟然还以为是世界末日,想趁乱胡做些不耻之事。 只有那个小女孩,和那位老妇人,因为太累,仍在熟睡当中。 大阵之中,被巨灵剑阵和刀剑之气,所斩杀的邪物越来越多,尸体已堆积如山,可它们仍旧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很多刀剑被尸体压住、掩埋,失去了原有的功效。 有些剑诀刀诀也已被毁,大阵的核心能量也正在逐渐消耗。 大阵的威力远不如当初。 可这时,更加令大妖们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轰隆一声巨响,那些原本被门内黑洞所吸收着的毒瘴,忽然停下了脚步。 旋即,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那扇大门的对面。 毒瘴随之也化作一个人形,这个人穿着一身尘土色的衣服,面容有点像擎苍,但仔细看,却要比擎苍俊美了许多。 所有的毒瘴,都融入到他的体内,他仿佛就是毒瘴的化身,是毒瘴的灵识所凝聚。 一把如银月般光亮的剑,陡然挥出,直直的斩向了聂齿所创造的,用来吸收毒瘴的那扇门。 门,瞬间被斩成两段,随后如镜子一样碎裂,碎片在落地的过程中融化消失。 猫三狗四猪五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目光齐齐转向了聂齿,并不约而同的问道:“怎么办?” “你们先去帮白虬他们,抵挡住外面那些小邪祟的进攻。”聂齿依旧泰然自若,仿佛他的法术被破,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智。 三名大妖,赶忙前去支援。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正做着一件对大局来说,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可他们却把这当做了重中之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第三百四十七章 混沌本元 “你还记得我吗?白天羽……”聂齿微笑着,望向那白衣男子。 手持长生剑,剑白如雪,光如银月,魂为白蟒,那一身白衣随风微摆,不是白天羽还有何人? “他记不记得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记得你就好。”回答他的不是白天羽,而是那位尘土色的男子。 他的身体衣衫包括皮肤在内,都是尘土一般的颜色,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被晒干了的泥人。 “你是……混沌本元?”聂齿微笑着问道。 “呵呵!”尘土色的男子冷笑不答。 “对,你没有寻找到宿主,你就是混沌本元,看来你能来到这个世界,着实不简单啊!”聂齿啧啧称奇,“是人心的向往,还是他们对于灾难的恐慌?” “是你们的残忍,激发了人心之中的憎恨,使他们为我打开了一条通往你们世界的路,他们渴望存在,渴望活着,但却憎恨你们这些强者,憎恨这个世界,是你们,还有这个世界,使他们死去,使他们只剩下灵魂,没了肉身。所以,他们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让那些蛮横者们,统统消失,让一切从归混沌,让一切从新回归到我的掌控之中。”混沌本元道。 “那又如何?他们是错的。”聂齿不动如山,一句一顿的说道:“他们还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死亡了,灵魂还在,纵然是彼此分离,它日还有重生之机,可若是让一切都回到混沌,回到你的状态,由你来掌控,那么死了就是没了。你的一个意念,就能让所有的生灵都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所以,他们是错的。” “与其苦苦挣扎,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活着,有时还不如死了。”混沌本元道。 “不,活着总有意义,生命不会因为欲望而低头。”聂齿反驳道。 “只有活着才有痛苦,你身处在雨露阳光均在的高空,却从没有想过,那些被你践踏在足下,衬托着你的人们,你以为自己快乐了,别人就会很快乐,但你错了,没有人愿意做衬托别人的尘土,也没有人愿意被他人践踏在足下,做别人的垫脚石。”混沌本元道:“是我创造了你们这些魂灵,这是我最大的错误,如果让我从新选择的话,我不会创造盘古还有你们。” “可惜,纵然是你,也不可能让时间回到过去。”聂齿冷笑。 “你又错了,时间本不存在,时间的意识,只是你们自身所产生的幻象罢了。一切,存在即是存在,虚无即是虚无,你还有他们,都是我无聊时制造出来的玩物罢了。我现在玩够了,想要你们消失,你们就得消失。”混沌本元道。 “你不会成功的。”聂齿坚定说道。 “不,你又错了,和我相比,你总是错的。”混沌本元平淡的解释道:“我创造你们的时候,就知道你们的弱点是什么,所以你们赢不了。” “我们的弱点是什么?”聂齿疑惑的问道。 “你们的弱点,就是心灵。你们每一个灵魂的心灵都不完美,只有相互融合,相互包容,才能弥补心灵不全的漏洞,然而当这个漏洞被弥补上的时候,却又会出现新的漏洞。”混沌本元显得毫不在意,“你可知道,这新的漏洞是什么?” “新的漏洞是什么?”聂齿再问。 “你知道,人类的心灵中,最大的问题在于哪里?” “哪里?” “人心,不在乎于你拥有多少,而在乎于别人拥有多少。” “什么意思?”聂齿当然还不是很了解人心,人心之多变,是谁都无法彻底了解的,否则混沌也就不会被劈开了。 “人心之中,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在乎自己得到多少,付出多少,而在乎于自己是否与别人一样,是否得到了公平平等。然而,灵魂的组合不同,他们所获得的天赋与威能也就不同,威能不同,天赋不同,慢慢的就会产生不可弥补的差距。有贫富之差,高低之差,贵贱之差,出身之差……凡此种种,皆令弱势一方产生憎恨,憎恨世界,憎恨强者,憎恨万物……而强者,歧视一切比自己弱小的人,同时也在憎恨比他更幸运的灵魂。” 混沌本元洋洋得意,接着道:“而这股憎恨之力,就使得人类的世界永不和平,永无宁日。以憎恨供养憎恨,使憎恨更加猖獗,这样,迟早有一天,世界会因为这种憎恨,从新回到我的时代,一切从归于混沌。源于混沌,自然也要归于混沌。而现在,就是一切将要回归的开始,你,是个天赋不错的好苗子……” 混沌本元转而开始劝降聂齿,“你是这世界里的一座高峰,从没有体验过作为尘土,作为铺垫的感觉,所以你心中的憎恨很少,并且还征服了我的最强元力之一,如果你现在放弃抵抗,待一切恢复混沌之后,我可以让你存活,如何?” “大可不必,我相信人类与人类之间,会有相互理解的一天,同时,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聂齿森然笑道。 “什么事情?”混沌本元略显好奇的盯着聂齿。 “我并不是高峰,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存在,我心中的恨意,与他们的不同。” “那又如何?你难道反抗得了我吗?”混沌本元得意大笑,“你们今天都要死,你的消失,就意味着我的报复的开始,同时,也将成为一个标志。一个重归混沌的标志。” “很遗憾,”聂齿为混沌本元的信心感到惋惜,“你今日的谋划,要以失败告终了。” “那就动手吧!”混沌本元一双伶俐如刀的眸子,忽然看向了白天羽。 这期间,白天羽就和个木头人一样,静静的听着他们之间奇怪的对话。 可就在混沌本元说出“那就动手吧”几个字时,他的身体忽然一颤,仿佛被种入了某种任务,接受到了神圣不可违逆的命令一般,将掌中长生剑一挥,直奔聂齿杀来。 剑与剑相交,两柄魂剑缠斗在一起,混沌本元却在一旁看着嗤笑。 在他看来,一切都已在算计之中。 纵然那白天羽敌不过聂齿,也能令聂齿遭受重创,以现在的混沌本元有足够的把握,将重伤下的聂齿斩杀。 同样,对于白天羽的死活,他并不放在心上,最好是都死了。 他也并不指望着他们,能帮助自己去对付更多的人,因为在混沌看来,他们都是存在着一定风险的灵魂。 聂齿与白天羽交锋,混沌本元所化的人形,就背着手看着,好像一个运筹帷幄的谋士。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天羽忽然一剑刺出,白蟒胜蛟龙,一击将聂齿轰散。 残魂无影,聂齿就这样消失了…… 混沌本元一惊,不过很快又平复下来。这样的结果有点令他始料未及,他想到了可能会有一方获胜,想到了可能不是同归于尽,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获胜的竟然是白天羽,并且他还是毫发无伤的获胜。 “你赢了?”混沌本元依旧平淡,仿佛即便是这样的结果,也不至于令他有太多的震惊。 “嗯,我赢了。”白天羽还是像个木头人一样,回答的毫无表情。 “好,以后跟着我混,我会让你永远的存在下去……什么?”混沌本元得意的声音忽然止住,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震惊。 两柄魂剑,竟然同时的刺入他的腹中,两条剑魂巨蟒,在他的身体之中来回乱穿,让混沌本元第二次感觉到痛苦。 第一次,是盘古开天地的时候,令他的部分身躯不受控制,失去知觉,痛苦不堪。 这一次,则是两柄魂剑,在他的体内,来回捣鼓,令他苦不堪言。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死之物 “嗯,是我赢了,不过这一次,你却败了。”聂齿的声音,在白天羽的体内响起,但与此同时,另一个聂齿,却站在混沌本元身体的后面。 混沌本元吃力的转过身子,望着那一个聂齿,眼睛瞪的很大,似要飞出眼眶,“为什么?怎么会……” 他实在搞不明白,白天羽为什么能脱离他的掌控。又是为什么,会在关键的时刻,突然给自己一击。 “为什么聂齿的声音,会有两个?难道这白天羽也是聂齿的一个分身?这不可能啊!”混沌本元疑惑的瞪着聂齿。 “很意外吗?”聂齿淡淡一笑,旋即,一股乌黑的魂念,从白天羽的识海中飞了出来,“我的一部分灵魂,早就钻入了白天羽的身体中,只不过一直都在潜伏着,等待机会而已。你能迷惑住白天羽的灵魂,也能迷惑的住潜伏起来的我吗?” 乌黑毒蟒的身躯迅速膨胀,有点要进化成黑鲨形态的趋势。 一股霸绝苍穹,傲世天下的吞噬之力,由下往上,灌入混沌本元的体内,随后,混沌本元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精华在流逝。 像一颗树苗,先插入地底,在从大地之中汲取养分那样,吞噬着混沌本元的精华。 只不过,摄魂剑永远也不会像真的大树那样,在吸收了大地的能量之后,用更多的落叶来反哺他,它只会无情的吞噬。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土色的混沌元力,在混沌诸多本元之中,根本排不上数,其力量的本质品阶不够高。再加之,这些从混沌之中所渗透出来的本元力量,还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纵然是土色本元,如果全部释放出来的话,也足以撑死摄魂剑。 可现在,混沌所释放出来的土色本元之力,也就是土色本元的千分之一而已。 但即便如此,它也拥有可以独立对抗白天羽和聂齿合力一击的力量。 若不是他们出其不意的偷袭,根本不可能伤害得到眼下这混沌本元。 “哈!”混沌本元忽然双掌合十,一股浑浊之力被牵引着,从不知名的空间之中冒了出来,大地飞沙走石。 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所掀起来的沙石,很快被溶解炼化,变成了更多的土色元力,源源不断的滋补着混沌本元。 “小子,原来你早就叫醒了白天羽。”混沌本元一边怒喝,一边反过来,压制住了摄魂剑。 “错,你在我的面前总是错的。”聂齿的话,直叫混沌本元听着耳熟,“我如果早早的就把他叫醒,岂不是要被你看穿了?呵呵!” 聂齿的冷笑声,此刻对混沌本元的打击尤胜魂力。 但混沌本元拼命的反击,竟然在短时间内,压制住了摄魂剑的力量,使它无法再对自己进行吞噬。然而,此时的长生剑趁虚而入,狠狠的对混沌本元发动了一击,令其差点惨呼出来。 “混账!”白天羽破口大骂,此时白天羽的声音,就是白天羽的,不再有任何的杂质,也不再是木头一般的呆滞,“你差点让我害死了我的父母家人,我今天非杀你不可。” 五重天的阳魂力,加之气力,再加之剑魂之力,一股不死不灭,永生不息的长生太极之力,由剑魂白蟒的口中喷薄而出,猛烈的轰击着混沌本元的意志。 “呵呵!”面对着如此汹涌残暴的攻击,混沌本元竟然还能笑的出来,而且,聂齿也在陪着一起笑。 因为白天羽的话,实在太过好笑了。 混沌不会死,本元就是它的意志,他的意志可随时随地的改变,并变化成千万种,让人无法揣摸,无法捉摸,它可以什么都不保留,但却永远也不会死。 因为生死,都不足以形容它的这个层次。 或者说,混沌本非生命体,它也并不是以生命体的特征存在着。 它现在所呈现出来的,不过是混沌的拟生形态,纵然被聂齿的摄魂剑完全吞噬,混沌依旧是混沌,它只是换了一种形态,换了一种思维。 那时,它不再有固有的思维,而是协助聂齿的思维,站在人类的角度来思考看待问题,而不是它原有的位置。 人亦可以说成是混沌,而混沌也可以成为人,成为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聂齿,它也能模拟创造出千万个来。 只是那样的话,将会对它更加的不利。 “无知的小辈,你还不了解什么是混沌,我为何物,你又是何物啊!我即是你,你即是混沌,我可以失败,但却永远也不会死。”混沌本元一边说,一边大笑着。 聂齿也确实没有说过,要杀死混沌本元的话,一直以来,他们之间的较量,都是以输赢来做评论,而非生死。 混沌可以说,将聂齿毁灭捏死,而聂齿却只说要赢。 “我今天,偏要将你杀死,给别人看看。”白天羽怒发狂卷,双目泛红,如恶虎猛兽一般,咆哮着,使长生剑的威力更胜一层。 这一击,若能轰击到混沌本元之上,定要将它击的粉碎。 这样的结果,在寻常人的眼里,那混沌本元便是死了,在白天羽的认知中,这也是混沌本元的死亡。 然而,在白天羽的剑势,还没有抵达到混沌本元时,混沌本元就噗的一声,化成了尘土,如龙卷风一般,朝着城外飞驰。 聂齿一剑横扫,然而也只是令混沌本元稍稍受了点轻伤,并不能将其阻挡。 “怎么会这样?”白天羽怒极,待要追击。 聂齿连忙将其制止,道:“穷寇莫追,切勿上了混沌本元的奸计。” “可是、可是……”白天羽觉得自己像个女人,被混沌本元玩了一样,皱起眉头,愤愤说道:“你谋划了那么久,才引这混账现身,如今不将它擒住杀死,岂非白费了功夫?” “并非如此!”聂齿解释道:“我预先并不知道是混沌本元在作怪,还以为只是个有些手段的大妖。嗨!”他轻叹一声,才接着解释:“现在既然知道了是混沌本元,那么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和它再周旋下去了。” “为什么?”白天羽不解问道。 “因为混沌本元是杀不死的,以现在我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与之抗衡,既然知道了是它,那咱们还是早早撤退的好。”聂齿苦笑着,接着道:“这次比丘国,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原来它真的是杀不死的,我还以为……”白天羽望着混沌本元离去的方向,呆呆出神。 聂齿随后也慨叹一声,“没想到,连混沌本元都已经亲自出手了……看来,那边的事态也要到达爆发点了。唉!没想到,变革的时代终究还是来了……” 另一边,不断向城中拼杀着的厉鬼丧尸,并没有因为混沌本元的离去而停止进攻,相反,进攻的更加猛烈。 此时此刻,大阵内所剩余的能量,只有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并且还在持续的衰减着。 剑诀刀诀,皆已被毁。 巨灵剑阵更不用说,所有的精铁宝剑都已变顿,敌方的数量实在太多…… 余下的两百多种灵诀杀法,都太过消耗能量,只怕用不了两三下,大阵的能量就要枯竭。 正在这时,一道乌黑的剑芒破空而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又一柄魂剑,自带浩然之气,白如银月。 二者一前一后,相继到达主战场之中。 “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此时还不使用火焰杀,更待何时?”聂齿的声音在厉鬼尸群中响起。 “大阵能量匮乏,一击火焰杀,耗费能量实在太过巨大,且敌方邪祟数量实在太多,只怕是用了也是白用。”驴三解释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吸收热浪 解救平民 “谁说白用?”聂齿一边呵斥,一边运转大阵,使火焰杀灵诀的位置挪移。 随后一股炽热之火,被他捧在掌心,向四外一挥,无数的火芒溅射开来,尸群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呼呼呼,烈火呼啸,引起了风。 风借火势,火借风力,越烧越涌,没了毒瘴的庇护,这些普通的厉鬼丧尸,根本经不住大火的洗礼,来的越多,烧的就越旺。 原本看似被动的一方,瞬间就扭转了败局。 “厉害、厉害……”驴三忍不住称赞。 这个时候,剩下的几名大妖和白虬,趁着机会,赶紧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 “用火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驴三心中暗自慨叹。 没一会儿的功夫,如山峦一般的伏尸尽皆燃烧了起来,热浪向四外蔓延,烤的周围的那些大妖们,都有些睁不开眼。天空,也因这烈火,而被烧红了半边。 假使热浪再度扩散,就会令白城里的那些普通人,全部热死。此刻,纵然是那位浑身力量用尽的小女孩,和她的奶奶,也不得已不从梦中热醒。 “怎么了?怎么这么热?” “是哪里失火了吗?” “快看呐诸位,天都被火烤成了红色。” “一定是城里失火了,大家伙儿快呀,快一起去救火。” …… 城中的凡人们,有些惶恐着,想要逃命,有些则想要去救火。一时间,有的往东,有的往西,各有所思…… 但无论他们去往哪里,都对大局没有丝毫的影响。 因为下一个热浪,是这些凡人们无法逃避的,更不可能被他们扑灭。 热风,会在顷刻之间令他们毙命,就连那些有名的大妖们,也要受到热浪的波及,不死也要重伤。 如此温度,这些凡人们连成为人干的机会都不会有,他们会被吹成灰,最后和大地融为一体,连骨骼也不例外。 忽然,大地又是猛的一颤,好似有一个看不见的窟窿,被撕扯开来。一股冰封一切,撕扯苍穹的冰冷寒气,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空洞感,从那看不见的窟窿中喷薄而出,裹挟着周围的重重热浪,进入一个无法形容的空间密室之中。 远处,处在战场核心地带的大妖们,都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谁也没料到,聂齿能施展出如此手段…… 更有一些,甚至连看都没能看明白。 “了不起、了不起,”驴三频频点着头,“不愧是聂齿。” “哼!”白虬却很不屑的道:“如此浪费能量,大阵的储备这下只怕是要被他耗尽了。” “可不,就知道胡弄!”猫三虽不是很赞同白虬的观点,可她心中对聂齿的恨意,仍旧没有放下,别看聂齿饶了她的性命,此刻又救了她一命。 可这在她看来,都比不上毁了自己的容颜重要。 没错,就是聂齿留在她脸上的那一道,淡淡的伤疤,所引起的憎恨。 “看来她是个爱美的猫妖!”白天羽笑嘻嘻的看着她,并没有替聂齿解释什么。 有些事,本也不需要解释。 “你看你看!你看什么看?”猫三一面呵斥着,一面向白天羽靠近,弄的白天羽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白虬的口中传出,“我的好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笑着,忽然有暖流在他的眼眶里流出。 天下总有不孝顺的子女,但不疼爱子女的父母却不常见。 “爹,孩儿没事。”白天羽微笑道:“爹,这次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接你们和族人的。” “接我们?去哪里?”白虬擦了擦眼泪,有些不解的问道。 “去聂齿摆的大阵里面。”白天羽道。 “去他摆的阵里?去他摆的阵里去做什么?”白虬不屑的看了一眼聂齿,“他连这个阵都守不住,胡乱挥霍大阵之威能,再强大的阵法,也迟早会被他破坏掉。” “对呀!”猫三补充道:“为了营救区区几个凡人,就制造什么冷气,耗费大阵、大阵……”她本想说“耗费大阵能量”,但知晓事实的她,实在没办法做到睁眼说瞎话,所以就改口道:“耗费大阵气运……” “气运”这种东西,任你修为再高,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甚至它的存在与否,都很难以被断定。 生灵有气数,或许为真,然而阵法、大阵,尤其是像他们这种,连阵魂都没有的阵,难道也存在气运吗? 可无论有,还是没有,都很难被证明,很难被解释得清。 所以她这样说,是要令聂齿无法反驳她。 “你们错了,你们都错了!”看出缘由的驴三,当然忍不住要跳出来解释一番,“聂齿的这一招,不仅没有损耗大阵的能量,反而还在为大阵补充能量。” “哼!那又如何?气运被消耗了。”猫三是要狡辩到底,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手段,也不管奏不奏效,能否影响到聂齿,她都要跳出来,和聂齿作对。 “胡说八道!”白虬对驴三呵斥道,“为大阵充能,这怎么可能?” “爹……”白天羽轻呼,示意他的父亲,不要再争执下去。 驴三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嗜赌如命,任何时候,都不忘和人赌上一局,“我敢打赌,以性命为代价,他是在为大阵充能,而不是调动大阵能量,制造寒气,你敢吗?” 白虬道:“你……” “他消耗大阵气运了。”猫三不依不饶。 驴三道:“胡说,聂齿所作所为,只会为大阵增加气运。” “你说他为大阵增加气运,那好,你证明给我看。”猫三撇着嘴,任谁都看的出来,她说这话,其实是在难为人。 驴三扯开嗓子,使劲儿的吼道:“好,我证明给你看!” 众大妖们都是一愣,均知气运无形无色,摸不到也看不到,甚至连感觉都很难感觉,况且即便自身能感觉到,也没办法将这种感觉,传递给别人。 所以,当驴三说出这样的话时,他们都是一愣。 没想到,驴三并没有使什么神通,证明气运的消长,而是扯开嗓子,夸夸其谈,讲起了大道理来。 其实,他也没办法证明气运这种东西的消长…… “你想,咱们建立精华大阵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是保护平民百姓,对不对?保护平民百姓是功德,就刚刚那股热浪来说,若是不加以控制,阵中人岂非要死绝?聂齿一举,利用大阵,吸收了热能,讲众多妖邪燃烧时,所释放出来的热量,转化为大阵的储备能量,不仅救了百姓,还救了咱们大家,这是不是大功德?大无量?大阵会不会因此而受益?气运是否会因此而增长……” 驴三声音洪亮,且涛涛不绝,震的那猫三满耳朵都是他的回音。 随着一批批丧尸邪祟的倒下,火焰渐渐由盛转衰,热浪也不比从前那样汹涌。 天空慢慢由火红,转变回淡蓝,滚滚浓烟,如一根擎天神柱,旋转着,通向了高高穹顶。 而那边,驴三仍旧在与猫三斗嘴,要不是猫三身有内伤,真恨不得冲上去,狠揍驴三一顿…… “爹,是这样的……”白天羽在一旁,粗略的和父亲白虬做了一番介绍,希望他的父亲能带领着族人,和自己一道,去往傲东国的八百里天师府之地,一起躲避灾祸。 然而,那白虬却倔强的很,说什么故土难离,什么家国大事,宁死不屈的一些大道理,以此来拒绝白天羽,并劝慰他留在家乡,不要与聂齿邪魔为伍。 交谈多时,待聂齿收了法力,大阵也停止了吸收热能,补充自身,这边仍旧没有个结果。 白天羽忽然问道“爹,你可曾听得七公主的消息?” “哦!你说海月啊!她呀,她已经出嫁了……” 第三百五十章 噩耗惊天雷 “什么?”白天羽忽然咆哮起来,“这怎么可以?她嫁给了谁?我要杀了他,不……我要把他们一起杀了,一个也不留。” “嗨!”白虬长叹一声,劝慰道:“这有啥的?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何必单恋这一株?” 在白虬的心里,女人就好比是草,除了这一株,还有那一株,左边有一株,右边也有一株,何必固执,偏偏要左不要右、要右不要左的? 对于大多数的修行者们来说,无论哪一株,其实都没什么大的区别,重点是她能不死吗? 只要她能踏入仙级,获得长生之位,便是好草,如果不能,百年光阴,眨眼即逝,最终不但要经历生离死别,还要面对着一个老太婆。 当然,对于擎苍那种人来说,这些就无所谓了。因为再好的女人,他也就是图个乐,有个十次八次的,他也就腻了,至于后者死不死,是死是活,是老还是不老,他也毫不在意。 可白天羽不同,他的心中就只有一个七公主,除了蛟海月,他谁都不想要,宁可去死,他也要守着她。 有些情,本就难以割舍,而白天羽的情,却到了不能割舍的地步,无论如何,他都要守住这份情,强迫也好,两情相悦也好,纵然是都说情以舍为尊,可白天羽却不能舍,因为他到了不能舍、舍不得的地步,他的情,他的爱,已超越了尊,到至为我独尊的地步。 能修成大法力者,或许都有一些与巡查人不同的东西,有些地方极其的凸出,有些地方也极其的虚弱。 白虬虽然是他的父亲,然而修行的天赋上,却远远不及白天羽,而且,他也不了解此刻白天羽心中的酸楚,接着劝慰道:“好了,人家是公主,咱们呢?只不过是稍微凸出点的百姓罢了,人家要嫁给谁,那是人家的事,和咱们能有多大关系?该放手时需放手,莫要抓得满把钉啊!” 白天羽呆了半响,忽然摇头道:“不,不可以,我不会放手。” “固执,幼稚,”白虬怒喝,“公主乃是奉天命而生之人,与我等这些山仙野修怎可相提并论?她该嫁谁,不该嫁谁,那都是天意。你瞧你那个风魔的样子,要杀这个,要杀那个的,哪里还像个正常人?哼!” “公主嫁给了谁?”白天羽问道。 白虬怒气冲冲,把脸往旁边一扭,“我不知道。” “我再问你一遍!”白天羽忽然跃起抓住了白虬的衣领,如疯了一般,咆哮着,“她到底嫁给了谁?” “额~额~”白虬被儿子白天羽的举动,吓得有点呆滞,一时间竟不知是该答好,还是不答的好。 白天羽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倘若不答,说不准他真会下手,将自己打死,可若是答了,爹被儿子吓住,岂不是很没面子? 仙尘之中,凡人之间为了争权夺利,父子相残比比皆是,迈入仙门,更是六亲断绝,骨肉不认,父杀子,子杀父的,更是不在少数,因此这白虬不敢不答,也不想答。 正僵持着的时候,还是驴三开口道:“我听说一开始,是准备要嫁给傲东国国王的。后来中途出了差错,被七公主给逃了回来。国王一怒之下,将七公主软禁在王副山的监狱里,后来……” “后来如何?”白天羽怒视着驴三,他现在无论看谁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如疯狗饿狼一般,看谁都想上去咬两口。 “后来也不知怎地,国王和仙道圣尊下里巴赫搞上了关系,于是就把七公主蛟海月,赠给下里巴赫做小妾,我听族里的大妖们口口相传,那时简直就像个笑话。”驴三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讲道:“我族中大长老驴久圣,当时在场,回到族中大骂憋屈,说什么国王不懂事,将七公主许配给下里巴赫的时候,还说什么:‘贱女不才,圣尊尽管拿去消遣’。” “什么?”白天羽猛的一推,将其父白虬推了个踉跄,随后猛奔两步,到了驴三的面前。 那驴三也差点吓的一跌,连忙横起右臂,做好了防御的架势,“没错,大长老就是这样描述当时场景的,一切还不都是因为国王的无能!” 下里巴赫,被称之为仙道圣尊,在他之上的,就是仙道圣主,下里巴秋。 所谓的仙道圣主,其实就好比人类之中的武林盟主,所有的神级宗门,包括魔血帮和猩红门在内,都要听其调遣,所以其自身实力之雄厚,只怕已接近创世境界,再加上他的一些权谋手段,整个仙尘之内,没有人不怕他,据说就是通天古佛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而下里巴赫,则是这位圣主府内排名第一的大总管,据说其阳魂力,已修炼到了二十重天的境界,在仙尘的仙级与神级之间,罕有敌手。 而那比丘国王,八成也是想抱住这棵大树,以免遭受亡国耻辱。 聂齿慢悠悠的,从停止了燃烧的尸群中走了过来。 在他的身后,不断的有燃尽的飞灰飘舞着,配上他的灵魂的黑黝,给人以一种罪恶、恐怖的杀戮气息,仿佛他走过的路,每一步都有无数的生灵倒下去,他便是那个站在众生之上的天道…… 被人称呼为邪魔的聂齿,岂非也和人们心目中的天理一样,亦正亦邪,正邪难辨? 你说天道是守护正义的吗?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恶人?为什么恶人总能得到好处?他们总能比善良人过的幸福过的潇洒? 你说天道是帮着邪恶的吗?可为什么恶人也有倒台的时候?为什么恶人倒下去的时候,要比善良朴实的人死的凄惨上千万倍? 只能说,天道无善恶,用善恶这种东西去衡量天道,那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天道,已经超越了善恶。而此时的聂齿,给人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非正,也非邪,正义与邪恶这两种东西,都不足以来形容他。 你说他正义,擎苍府一战,他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包括擎苍的那些女人,她们本没有什么大错,或者说有错,但也罪不至死。 你说他邪恶,可他又救过很多人,那些人跟他本也没有半点交情,更别提是以后报答他。 譬如城中的那一老一少,纵然她们有心回报,可倾尽所有,也难讨聂齿一笑。 事实就是如此…… 白天羽回过头,默然的看着聂齿。 聂齿微微笑了笑,语气中略带嘲讽的问道:“怎么?女人被人抢去了?” 说出这句话的聂齿,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今日所说出的这句话,有一天会被别人原原本本的还给他。 白天羽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才回答道:“是……仙道圣尊,下里巴赫,二十重天的强者。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公主非要回到比丘国?难道、难道是被下里巴赫俘虏去消遣她很好受?” 在说出这些话时,白天羽咬着他的后槽牙,此刻,一颗仇恨的种子,被他深深的掩埋进心里。 “我要杀了比丘国国王,让他知道,自己不变强,靠着趋炎附势过日子,谁都保护不了他。”白天羽的恨意再度增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暗藏汹涌波涛,杀意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纯粹。 男人,你抢占他一点吃喝、钱财什么的,他都可以忍,唯独是女人,他不能忍。 “还是先把你的这些家人安置好吧!”聂齿说出这句话时,也是有私心的,他此来比丘国,并非为了报复,而是为了寻找到他的父母,将他们接引到自己所摆的大阵之中。 但这件事,对于白天羽来说,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冒然寻仇,是一件极其不理智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又一条复仇之路 比丘国国王还好,败朝之君,不言也罢。 聂齿就怕他去找那个什么仙道圣尊的,到时候难免要经历苦战。 对方背景深厚,在仙尘中也算得上是巨头之一。 虽说那什么仙道圣主的,能让通天古佛都惧怕三分的那些话,聂齿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不过那些真正惧怕通天古佛的妖邪圣物,同样也畏惧仙道圣主下里巴秋,却是不争的事实。 “聂齿,你去接你的家人吧!”白天羽冷漠中透着些许的无奈,“我要去报仇。” “报仇?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加上那柄魂剑,也就勉强能战胜神级强者,也就是那种十二三重天的。而下里巴赫本身就是二十重天强者,已接近创世级别,何况他的背后还有下里巴秋,除此之外,他的手下,还有听命于他的神级强者,也必然不在少数,”聂齿叹息道:“你此刻的心情我了解,如果你不愿意像我一样,失去更多的话,最好还是先隐忍。” “唉!”白天羽仰天长叹,“隐忍,有什么用?我修的乃是风灵上人所传之密术,风灵术,修炼到法之极限,也就是七重天而已,如何能敌得过那些个混账?只怕是拖沓的越久,实力差距越大。” “嗨!”白虬跟着叹息一声,“天羽,别再挣扎了,该放手时就放手,莫要抓得满把钉啊!” “唉!”驴三也是一声叹息,随后安慰道:“妞这种东西……”说到这儿,他也忽然想起了他失去的那位,含泪讲道:“没了就再找。” 猫三冷嘲热讽的奸笑道:“嘿嘿!实力不行,就得屈居于人,出身决定了你的上限,无论你多么努力,有些东西,都是无法被抹平的,所以你们人类呀!就只能做地上的爬虫,什么风灵上人,还不是几万年前,就被人给杀死了?他都不行,你学他的功夫,又怎么能行呢?何况人家下里巴赫,那可是诸多神级门派的头儿啊!你就算练到死,也就只是个七重天而已,永远也突破不到神境,连成为众多门派里面的小斯的资格都不够,如何能报得仇啊?” 狗四也道:“是啊!白老弟,你就当没这回事,别老想着报仇报仇的了,人家下里巴赫上边有仙道圣主照着,说不定哪天下里巴秋突破到创世级别,将功法传给下里巴赫,到那时,下里巴赫也晋升为创世级别,你仅仅只是一个仙级,如何能敌得过人家?” …… 这个也劝,那个也劝,白天羽听的耳朵都要磨破了,然而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杀意也越来越胜。 在得知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之后,白天羽的复仇之心也越发迫切。 他在想,时间拖延的越久,敌人就越强大,而自己与敌人之间的差距也就越来越大,那时将永远也无法复仇,不如这就去了,和敌人拼个鱼死网破,生死凭天由命罢了。 白天羽怒喝一声:“你们够了!去不去复仇,是我的事,生,也是我一人的事,死亦和他人无关。今日我便要去,先杀了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再去找什么圣主圣尊的算账……” 说罢,气呼呼化作一头白鸟,一闪出了城去。 “是谁告诉你们,仙级就一定杀不死神级?又是谁告诉的他,风灵术修炼到巅峰,只有七重天的道理?道境有变,天地无量……”聂齿以责备的目光,看了一眼众妖,随后跟出,只跑到千里之外,才将白天羽追上。 此处山峦如聚,古木成林,百草奇珍,异花齐放,如仙外桃园,天外天。 白天羽所飞的方向,正是比丘国王宫的方向,可见他所说的先杀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就是只比丘国的国王和众大臣了。 “也罢!我就先跟着他。”正好,聂齿要找寻自己的父母,也要从比丘国的王室这边入手。 再往前行,跨过一个个黑暗之都,又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因核心艳阳的陨灭,而冰封成琥珀冰雕。 大地如一个个黑暗的囚牢,在这种温度下,任何生命都显的很脆弱。 一个个幽暗而深邃的寒洞,似被某些生灵刻意的雕琢过,能够生活在寒冷冰封中的生灵,实力必然也不会太弱,否则它们会成为一个个“琥珀”“冰雕”。 轰、轰…… 寒冷刺骨的冰地正被无情的敲击着,大地微微颤抖。 几个形似螳螂蟹的生物,挥舞着两柄大锤,砸开冰川寒流,然后从寒冷的冰窟中,拉扯出一具具或人类或动物的尸体,食其心,煎熬其身,充饥解渴。 白天羽就在它们身边路过,并没有回头多看它们一眼。 冷漠……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处在了绝对专注的状态下,现在,除了报仇杀人,他什么都不想做。 沉重跳动着的心,宛如一块石头,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以帮他搬起这块石头,因为仇恨的石头,是别人看不见也摸不到的。 只有靠他自己…… 可白天羽不想这么做,他想到了聂齿与擎苍,同时也想到了苗三江。 那时的聂齿,也一样,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踏上复仇的这条路,那么今日的他也是如此。 见证了聂齿的惨状,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和聂齿一样,为了复仇而抛弃一切的话,那么自己就对不起蛟海月,更对不起自己…… 所以这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他思绪极度专注,在他身边的那些妖们,一个个与他擦肩而过,他竟然都不曾察觉。他已忽视了一切,仿佛只有复仇的对象,才能映入他的眼里。 浓郁且纯粹的杀气,使得他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纵然他的眼里瞧不见那些妖物,但凡是想要靠近他,动手伤害他的妖物,都被他一一杀死。 每一击,都是纯粹的杀招,没有任何法术玄妙,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只有杀,单纯的杀,却是绝对的奏效。 而这期间,他竟然不知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杀,一定要杀。”白天羽信誓旦旦的站在一座悬空的城池之下。 王城到了。 与傲东国相似,比丘国的都城也建立在天空之中。远远望去,一座华丽的宫殿悬浮在白云之上,宛如天宫,或者说,这就是天宫。 当年不知消耗了多少仙力物力,才修的如此宝殿,此殿不是一间,宽广至极,好似能容的下群山。 站在浮空宫殿的正下方,一个巨大的阴影,如身处在无底洞之中。 浮空的宫殿,不仅是看着华贵那么简单,它还有很多用处。 此类宫殿,能攻能守,一般凡人纵然数量再多,也不可能造反的成功,因为没人能飞的上去。 所以,比丘、傲东,从没有过寻常百姓们起义的情况,因为就算这些仙境之王们不反抗,他们也打不到。 按仙尘百姓们的话讲:人家是天上之人,咱们是地下之人。 如此,便是天与地的差距。 然而,今日白天羽站在下面,只觉得那些话说的实在好笑。 “这般宏伟,能攻能守的一座浮空大城,却在傲东国强者们攻到城下之时,不战而降,修它何用?”白天羽愤愤然朝着浮空大城上怒吼。 “是为了防止老百姓们造反而建设的。”聂齿冷哼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似比丘、傲东这种国家,纵然是败坏到了极点,也没有人胆敢反抗。” 他目光略带挑逗性的,看了一眼白天羽,“你将会成为第一个反抗之人。” “你要帮我,帮我报仇,帮我抢回我喜欢的人。”白天羽以恳求的目光,望向了聂齿。 “我会帮你,他们谁都好不了,但你不能着急,计划再好,也需一步步执行下去,方可以弱胜强。”聂齿坚定的说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浮空宫殿 “我会的。”白天羽咬牙切齿。 “这样,我伪装成你,附身在你的体内,咱们还以臣子的名义,混入王宫之中,打探情报,找准时机,给他们以出其不意的一击,就像咱们对付混沌本元时那样。”聂齿谋划道。 “好!”白天羽点头答应。 现在的他,因为魂力已远远超出聂齿,所以如果他本身不愿意,聂齿没办法对他使用强夺。 拥有更强的魂力,足可以将聂齿的灵魂排挤出来。只有他同意时,聂齿才能够附身于他的体内。 站立云端的宫殿,每一处高墙、每一处房舍、每一处街道,都无不是金砖玉瓦构建而成。 人站在宫殿之外,小的犹如蚂蚁一般。 集气势和美艳于一身的云中宫阙,不禁令聂齿都有些向往。 然而,这华丽的外观,还不是它最出众的地方。 聂齿用那与寻常人不一样的目光,仔细的审视着这座宫殿。发现宫殿内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有其独特的用处。 有的负责搜集气运,在周围的山川地貌之中,寻找风水极佳之所在,有的则吸收这些气运能量,为宫殿补充。 还有一些,则是负责储备过多的气运能量的。 此宫殿整体构成了一座循环的阵法,有攻有守,比起驴三等所摆出的精华大阵,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包括构成大阵的主体,都是由法力通透性极好的金玉所制造。 所谓法力的通透性,就是指在施法的时候,阵体对法力的运输能力,是否支持运转。 打个比方,如果把法力比喻成血液,那么阵体就好比是人体的肌肉骨骼,而能量要靠血液来供应,法力通透性就是指,血管对血液运输的承载能力。 这个能力越强,大阵爆发时所能释放出的力量也就越强。 而聂齿在八百里天师府处所摆下的大阵,则就没有这个概念,因那种境界的阵法,已经可以撕裂空间,到了那种境界的阵法,处处都可以是阵眼,处处都可以是能量的核心之所在,所以也就省略了所谓血管血液,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简单的能量运输,与更好的能量分配,调整起来也极为的容易。 再比聂齿所摆的大阵更高一级的,则又是另一番阵理体系,它们或许能够做到像蚯蚓那样,甚至更加的过分,甚至在大阵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输送制造能量的东西,就好比是每一个细胞之中,都长着一颗心脏的怪物。 当然,这样的大阵聂齿也不是不能摆,只是以目前他的实力和资产,都不足以造出那样的阵来。 但如果吞噬炼化了眼下这座浮空的宫殿的话,那么他至少有了一层的资本。至于实力,他还是要等真正的重生后,才能再做谋划。 当当、两柄长戈,横在白天羽和聂齿的面前,挡住了他们进入浮空宫殿的大门。 “前方乃王宫禁地,尔等散修不得入内!”一名金甲战士,厉声高喝。 要以白天羽的性子,再加上他此刻的心情,那就杀进去了。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杀个痛快再说。 然而聂齿则不然,他知道若想要以弱胜强,必先酝酿谋划。谋划的越久、越细腻、漏洞越少、越准确、越阴狠、越毒辣、酝酿的越久,最终动起手来,或是当这一切爆发的时候,他的威力才越大,效果才越狠。 整个过程,就像是给发条上劲儿一样,虽然听起来很复杂,但实际做起来,却要比听着更复杂百倍千倍。 这些,都足以说明了,以弱胜强是何等的艰难。也正因如此,有史以来的每一次以弱胜强,都被人们载入史册,以供后人瞻仰借鉴。 聂齿掌控着白天羽的身体,使其体内的躁动慢慢平息,随后满面欢笑的朝着两名侍卫抱了抱拳,“二位大哥,在下不是什么散修,我本是比丘国白城白家村人士,此前奉王命,前往傲东国,表面上协助他们对抗聂齿,暗地里则是查探傲东国的国情。” “哦!”金甲战士语气稍微缓了缓,“你说你是白天羽,可有我比丘国发放的腰牌?” 似比丘国和傲东国这样的大国,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平民百姓,只要能够修炼踏入仙级,就会统计登记入册,同时对其发放腰牌,以免被当做邪物处理。 傲东国无望、天机子包括擎苍在内,也都有相应的腰牌。 白天羽当然也有。聂齿取出他的腰牌,递了上去。 腰牌上面有很多铭文,与比丘国的证件册子上的一致,且法力通顺,能够与上面的力量相呼应,即为真,否则将会被认定为伪造。 事实上,伪造这种腰牌的难度,也确实很难,即便是聂齿,以当下的手段也伪造不来。 不过白天羽这块,却是真的,无需质疑。 金甲战士看了看腰牌,点头道:“不错,可是即便你是我国重臣,没有国王的传唤,也不得擅自入内。” 聂齿道:“我这次从傲东国归来,是因得到了一些秘密情报,想要禀报给国王。此机密关系到比丘国的存亡大事,在下实在不敢耽搁,所以才不远万里,昼夜不息的急忙赶了回来,此事十万火急,实在耽搁不得,还望二位神将能帮帮在下,速去通报一声。” “这……”金甲战士略显犹豫了一下。 聂齿赶忙在白天羽的怀中摸出两粒丹丸,往前一递,“此乃我在傲东国的国库之中,窃取的上好丹丸,能助凡人升仙,仙人升天,服下后,闭关修炼上七七四十九天,必可晋升一重天的法力,还望二位莫要嫌弃。” “这、这、这……”两名金甲战士相视一笑,均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些把守王宫的金甲战士,实力都在一重天以上,只有实力突破到了一重天,才有资格站在此处,但只要实力突破到二重天,就可以晋升为一级神将,那时他们也就不必在站岗了,而是坐在里面的大殿之中,指挥着这些一重天的强者们。 二重天对于一重天来说,那就是天与地的差别,那就是神。 也就只有聂齿这种怪胎,才能够凭借着不到一重炼狱的实力,晃的整个傲东国不得安宁。 若换一个人,不知被杀死了多少回。 可即便是聂齿,还不是把肉身给混没了?还不是因为他只有游魂,难以擒获的缘故? 要知道,正常的情况下,就是半重天的硬实力差距,都不是可以被忽略的。 一名金甲战士道:“白兄深入腹地,盗取仙丹,想必也是颇为不易,我等无功受禄,真是受之有愧啊!” 他嘴上虽是如此说的,不过手上却不是这样做的…… 聂齿微微笑道:“唉!我比丘国大难不亡,还不是多亏了诸位的鼎力守护,不然我又怎有机会,扎根进敌国的内部。我此来,确有军机要务,还望二位莫要耽搁啊!” “行行行……” 两名金甲战士,各自收下丹丸,又与聂齿客气了几句,其中一名金甲战士立马转头,撒脚如飞,去里面报信。 须臾,一名金甲战士奔了出来,面带微笑的说道:“国王此刻正与美姬在武道场观看比武,请白兄随我一同到武道场,面见国王。” “有劳了!”聂齿一抱拳,心中暗笑,想这厮在国王面前,必然替自己说了不少的好话,如若不然,那比丘国的国王,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那两颗仙丹,确实有助人升仙,助仙升天的功效,可一旦服用了此丹丸晋升,则日后若再想精进,就要难上加难了。 聂齿跟随着那金甲战士,迈步进了浮空大殿。 第三百五十三章 见王 “一品圣王丹”,聂齿给他们的,正是这种丹丸。 “一品”在丹药的等级排名中,仅次于特品,可这种丹丸的药性,却又极为特别。 因为凡是通过服用“一品圣王丹”,而得到晋升的,都将难以再度突破。 很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才将此丹丸视为至宝。 有些稍稍了解此丹丸功效的,知道此丹丸不能乱服。似白天羽这种,就知道,此圣王丹,在自己突破道七重天以前,就绝不能服用。 因为一旦服用,他将永远也无法晋升为七重天。 并且一旦服用了一枚丹药,以后纵然再服上千枚万枚,那也是白搭。 只有第一次服用时才有效果,所以有很多的大修士们,都会选择在自身所修炼的功法,到达极致之时,服用此类丹药,强行在巅峰的基础上,再进行突破一级。 就像白天羽所学的,风灵上人所传之秘术,风灵术那样。当年风灵上人在创练这门法术的时候,最终只创造到七重天,然后他便被人害死了。 所以后人就认为,风之法术,最高也就是七重天而已,当修炼这门功法之人,修炼到七重天时,他们就会服用一枚圣王丹,将自己硬生生扯入八重天的境界,突破他们认为的极限。 但在聂齿看来,他们这么做是大错特错。 聂齿认为,所有类型的法术,都有望突破至阳之极的境地,也就是至高无上之境界,三十三重天。 传说中,仅次于创世元灵之境界。 然而,聂齿认为的未必就都是对的,三十三重天,距离元灵境界之间,到底还隔着多少个门槛,没有人知道。 元灵,是凌驾于混沌本元之上的东西,是创造了混沌的神秘之所在,没有人知道他出自何处,来自何方。 连混沌见了他,也要毕恭毕敬,仿佛元灵才是一切的起点,才是一切的始终。 而即便是三十三重天的强者,也不可能令混沌陨灭,甚至都无法伤害到真正的混沌本元。 因为在混沌本元中,可以提炼出很多种,能匹敌阳魂力三十三重天的东西。 也就是所谓的阴魂力。像蓝羽的朝阳之力和九幽冰火,修炼到极限,都可以匹敌三十三重天的阳魂力。 而这两种力量,也都是从混沌本元中所提炼出来的。还有聂齿的大泽之力,更是在混沌的诸多本元之中,力量品质排名进前三的力量。 而混沌本元的元力有千万种之多,它到底有多强大就可想而知了…… 也正因如此,聂齿才不愿意和它有过多的纠缠…… 浮空宫殿内部,王宫贵族们所聚集之处,一个四四方方的武道场,中间有两名修士正在比拼魂力,一个龇着牙,一个咧着嘴,二者斗的正酣。 聂齿随着金甲战士,一同站在高高的王座之下,那王座凭空悬浮着,两侧扶手上,雕刻着诸多法阵符文,正是这整座浮空宫殿的核心之所在。 欲得大阵,必先夺其宝座——聂齿的心中已有定数。 聂齿正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国王跪下行礼,只见那端坐在王座之上,身穿莽龙袍的长者,带着一股王霸之气,俯视下来,一脸不善的朝着自己质问道:“白天羽。” “我在。”聂齿本想向他行礼,可一见他高高在上的嚣张态度,便打消了那门心思。甚至连“臣”都不称,只说了“我在”。 “你可知罪?”比丘国国王一张长长的脸,好似头毛驴,两只圆滚滚的眼睛,肥头大耳,一上来就对着聂齿兴师问罪,却不知是为何。 反正,聂齿总觉得,这比丘国的国王,或许还真和驴族有些渊源。如此想着,他不自禁的联想起了傲东国…… “我无罪。”聂齿淡然道。 “哦!”比丘国国王一愣,“说来听听。” “不知国王想让我说什么?”聂齿愣愣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王座。 “你行贿守卫,让他在寡人的面前,替你说好话,这难道不是罪吗?”国王道。 “我将自己辛辛苦苦,从傲东国盗来的宝贝,赠予我比丘国之栋梁,何罪之有?莫非,国王是叫我将他们傲东国的丹,还回去,才算是有功吗?”聂齿回答的理直气壮,此刻他不像臣子,反倒像了国王。 “臣有三问,愿请教国王陛下。”聂齿紧跟着,向国王发难。 “哦!”比丘国国王又是一愣,“问寡人?你有何问呢?” “第一问,”聂齿道:“我等坐拥如此宫殿,有如此阵法,为何兵临城下时,不战而降?” 聂齿心知,像这样等级的阵法,一般的仙级强者,即便是数量繁多,也无法破阵。何况,比丘国即便再怎么不济,也还是有一些人手守阵的,加上阵法,双方实力差距,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如此般的阵法,即便是熟知天下阵法源流的聂齿,也无法轻松的破阵,想要炼化,或是夺取控制权限,就更不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了。 如果不是他们将聂齿和白天羽放进来,聂齿是根本不可能知道,阵法的核心之所在,就在那王座之上。 “呵呵!”比丘国国王冷笑,心知比丘国众臣都只顾自己,哪里肯为国家拼命? “打?你是打算让本王孤身前去迎敌吗?大阵?阵法?没有人去操作,难道它会自动杀敌?真是笑话……” 当然,这些话,比丘国国王是不会和聂齿说的。有些苦闷,纵然是王,也要憋在心里。 “好,我问你,”比丘国国王打算反问聂齿。 聂齿嘿嘿一笑,“国王是想问,没有人,只身如何胜敌吧?” “不,本王有这么多的大臣,如何没人?只是傲东国雄狮百万,且也精通阵法,到时敌军以十倍于我军之力,以阵法对峙阵法,即便是他们的阵法略粗糙一些,也能通过蛮力弥补上战力,我方如何取胜?且傲东国的王宫修建的,也不比我们比丘差嘛!万一他们将傲东国的王宫运来,以全力向我比丘发难,如何破之?”比丘国王振振有词。 聂齿笑道:“王上可知傲东国为何退兵?” “本王不知,这是第二问?” “不是,是我为了回答你的问题,而问的问题。”聂齿笑答:“你所面临的问题,同样是傲东国国王所面临的问题,只是他比你更有城府,更能坚持。” 啪、比丘国国王气的用力一拍王座,轰隆隆,数十根碗口粗的精铁铁链,由四面八方飞驰而来,欲要将白天羽的这副身体锁住。 “大胆,你的意思,是本王不如傲东国国王吗?”比丘国国王暴怒。 铁链眼看缠住白天羽的身体,然而聂齿却依旧不慌不忙,微笑道:“我这次前来,是奉命……” 轰隆隆,铁链声止住,“你是奉命前来?奉谁的命?莫非,你已经投靠了傲东国?” “是,也不是……”聂齿的话耐人寻味。 此时武道场上,胜负已分,而国王却早已没了看下去的兴致。 于是拍案而起,踏空站在王座的前面,对着武道场大吼道:“今日比武到此为止,尔等都退了下去吧!” 一朵浮云飘过,一个身姿婀娜,打扮妖艳的女子,虚空踏着白云,向比丘国国王缓缓走来,至近前,俯身下拜,“王上,臣妾还没看够呢!” 这女子,声音阴柔,让人久听不腻,她的哀求,也有种说不出的魔力,让人实在是难以拒绝。 “爱妃!”比丘国国王脸色阴沉,显然是对聂齿所控制着白天羽心有余悸,如手捧着热包,想放又不敢放,捧着又实在不舒服,“本王今日已没了兴致,改天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 预谋 “哎呀!”那女子扯着国王的袖子,声音娇媚至极,“王上,咱们今天不是说好了,要看他们斗法的吗?怎么这才比了几场,您就不愿意看了呢?您到底是不愿意看他们,还是不愿意看臣妾啊!” “嗨!”国王慨叹一声,“美姬,听本王说嘛,”说着再用手一指白天羽,接着道:“这位爱卿,乃是从傲东国回来的,说是有什么重要军机,要向本王禀报,这不是吗?人家还在下面等着呢!” “可是,您说好了的,等他们谁获得了冠军,就赐予他们一品圣王丹的,臣妾已经应允他们了,现在比到一半,胜负未分,就要中途放弃,知道的理解我王有要务在身,不能观看比赛,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出尔反尔了呢!”美姬一边撒着娇,一边朝国王诉苦,“王上……” “好吧!要不比试继续,美姬自行在这里观看,带本王与这白天羽处理好公务,再来陪美人儿如何?”国王宠美姬,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聂齿暗暗观瞧,心中忽生一计…… 那国王从怀中摸出一个淡蓝色的小瓷瓶,轻轻摇晃了晃,微笑着递给美姬,“这就是一品圣王丹,里面有三枚,以美姬目前的实力,还是不要服用的为好,反正你也已经是不死之身了,能否更近一步,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这丹,本王多的是。” “讨厌啦!”那美姬贱里贱气的,表现的极不情愿,“王上,臣妾想和您一同观看,您若是不在了,那我自己看个什么劲儿啊?” 她柳眉轻挑,杏眼圆睁,狠狠的瞪了一眼白天羽,才接着道:“都是这多事的小斯,要不是因为你,王上怎么会不理我?来人啊!把这臭小子给我拿下。” 随着那美姬的一声轻喝,周围的金甲战士纷纷涌了上来,各举金戈,便要对白天羽下手。 “慢着!”比丘国王道:“美姬,先让他交代完正事,再做处理不迟,美姬,你就先在这里看他们斗法吧!” “好吧!”那美姬极不情愿的说了一声,才转回身子,对着武道场上的一众修士修者们道:“比赛继续,请晋级的选手,上前抽签。” “是……”一众修士修者们上前抽签。 国王则是对聂齿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跟我回宫。” 说着,驾驭起王座,离开了武道场,朝着远处的一座楼阁而去。 白天羽的身子忽然一颤,好似少了点什么东西,旋即有一缕青丝般,微不能查的魂念,悄然渗透了出去,钻入武道场上,一个年轻俊美的修士体内。 国王刚一离开,那美姬便再次喜笑颜开,只比那国王陪她一起看比武时,更加的欢悦。 残留在某位修士体内的魂念,仔细的分析着,在那双如桃花般盛开的眸子中,他看出了一个有着少女般,荡漾的内心。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她的面前挥汗如雨,而她的神情,却有一种叫人说不出的愉悦感…… 一间宽阔的楼阁内,王座凭空悬浮着,国王仍旧坐在上面,两侧站立着他的心腹大臣,每一个魂力都只在白天羽之上,而不在他之下。 国王不开口,大臣们无有敢言语者。 “说吧!奉命前来,奉谁的命令?”国王威严问道。 “当然是另一个王的命令。”聂齿不卑不亢,语气平淡至极,平淡中,又宛如大海一般,深沉而不见底。 “白天羽!”比丘国王眉头紧皱,似乎回忆着什么,略思索了片刻,才道:“我记着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国王之前并未和我见过,您指派我去傲东国时,只给我下了一道诏书。”聂齿知道,这比丘国王是对自己起了疑心,若不是他率先知道此事,只怕还真要被他看出端倪。 “哦、哦!对对对,唉!不是本王信不过你,实在是事情太多,记不过来呀!唉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有重要事情,想要向本王禀报吗?快说吧,本王和众大臣时间有限,很多事情都没办法细致入微,若是大事,本王也好早和众大臣商议不是?” 此时的比丘国王语气中,已少了许多傲慢。 “这正是我来的目的,”聂齿笑了笑,“同样,也是我要向国王询问的第二个问题。” “你说。”比丘国王一脸庄重的说道。 “七公主呢?”聂齿的话像天雷一样,在比丘国王的脑袋里炸开了。 “哼!别和本王提那个疯丫头,我比丘国没有那样的公主!”比丘国王再次暴怒,气的连连用手拍打着王座两侧的扶手,无数的符文脉络,在这股力量的波及之下,向比丘国的各处,宣泄出暴躁的雷霆。 很多无辜的百姓,因国王的暴怒,被天雷击毙,轰成粉末。 聂齿对此浮空宫殿的认知,再度加强:“原来这法阵,连接着整个比丘国的地脉,王之一怒,伏尸百万,果不其然……” 坐在王座上的人只要一震怒,比丘国的百姓就要跟着遭殃,被某种不知名的气运牵扯着,或死或伤。 “果然……”聂齿的心中冷冷一笑,“既然你不配为王,不如由我代之……” 聂齿淡然一笑,才接着问道:“王上明见,我也不想提起七公主,因为那毕竟是我的伤痛。” 说到此处,白天羽的灵魂猛的一震,聂齿连忙发动魂力,一面在心里与他沟通着,一面压制他暴动的力量。 若是此刻白天羽不听劝解,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试想一下,在宫殿之内,一个夸夸其谈的白天羽,忽然分成了两个,一黑一白,那会是怎样的结果?料想再怎么糊涂的君王,也要下令镇压。 以大阵之力,碾压白天羽和聂齿,纵然他们有双魂器在手,只怕也很难讨到什么便宜。 众大臣及国王,只见白天羽身子一阵,随后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白天羽的体内流转,形如黑色线条,令他体内某些想要爆发的东西,从新安静了下去。 阴魂力的种类繁多,国王和众大臣们,当然也都没有见到过大泽之力,所以他们猜测,白天羽体内的那股黑色力量,应该是他心中的仇恨与欲望。 黑色的潮汐退去,众人也只当白天羽是压住了自己心中的怨念。 可谁又知晓,是那“怨念”压制住了他的本性…… “请王上明见,”白天羽长长叹息了一声,“傲东国国王率领诸多大修,攻破了我在他们国内所建立的秘密据点,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我的所做所为,只是不想撕破脸,可公主出嫁,令他十分的暴怒,所以才攻破了我的据点,要我回来问您,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这……”比丘国王呆住。 聂齿乘胜追击,接着道:“并且我回来的途中,发现傲东国正在集结兵马,据说还联络了一些强大的宗门,说要改天换道。” “改天换道?”比丘国王忽的拍案而起,“那是什么意思?” 聂齿苦涩一笑,“我也不知,但好像是、是……” “但说无妨。” “好像是与仙道圣主有关。”聂齿试探着回答。 “哦!哈哈哈哈,”从两旁站立着的大臣中,忽的闪出一个人来,这人穿着暗紫色的朝服,朝服的正中间,用金色丝线绣着一头毛驴。 驴族,乃是比丘国背后所依靠着的大妖,除了国王穿莽龙袍以外,其余大臣的朝服上,都绣着驴头或驴身,根据职位的高低不同,绣的驴的大小和完整性也就不同。 第三百五十五章 逆天改道 “胡说八道!”那位大臣手捋着山羊胡,厉声高喝:“逆天改道,真乃痴人说梦也!” “蛟文,不可放肆。”国王觉得,此刻的白天羽,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比丘国的臣子了,而是其它大国的使者。 前番的失败,已在国王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是源于失败者对胜利者的仰望,同样也是敬畏。 他料想傲东国既然有那方面的意图,就必然也会有所准备。一只小蚂蚁,是觉得不会想着要吞象的,但当它准备吞象的时候,那一定是成群结队,有了可以与之一战的实力。 那位说话的大臣名叫蛟文,与国王蛟虹有着不近不远的血缘关系,然而这一切,在仙道之中都是无比的淡漠。 可国王蛟虹,还是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让他有更好的修炼环境。 蛟文道:“王上,莫要被这小子的危言耸听给欺骗了,逆天改道,傲东国那群小子们也配?他们也敢?哼哼,这些话,也就说出来糊弄糊弄小孩子罢了!” “您就是蛟文!”聂齿朝着蛟文一抱拳。 “嗯,不错,实话告诉你吧!海月的这门婚事,就是我主张的,仙道圣尊也是我介绍来的,哼!指望着你?”蛟文目光森冷,略带挑衅的说道:“你也配!” “哦!”聂齿的回答颇为平淡,“我还听说有过这样的一句话:‘贱女不才,圣尊尽管拿去消遣’,这句话,可真?” 聂齿这话一语双关,既是在询问蛟文,也是在谴责国王蛟虹。 “大胆!”两旁边,又有一位大臣跨步而出,这人面容清秀,胸前绣着一个驴头,那张驴脸的旁边,还有一朵小红花,不知是何意。 聂齿也懒的去思考驴族的风情趣味,只轻轻撇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如刀,再次射向蛟文。 那大臣自是替国王出头,与这蛟文并无大的关系,见聂齿目光再次回到蛟文的身上,便只说了一句:“不可对国王无理。”随后便又退去。 蛟文厉声怒喝:“听见没?不可对国王无理。”旋即以鄙夷的眼神,看着白天羽。 “好好好,”聂齿在心中咆哮道:“既然你这么找死,那么一会儿就让白天羽打发了你!” 想到此处,他轻声一笑,令满场的人都感到一阵恐惧与不安。 在场的,除了大臣就是国王,他们同时也都是修行者,实力最不济的,也都在阳魂力五重天往上,或拥有着与之对等的气、魄之力。 这些人,不知道在仙尘上存活了几千几万年,有些人很早就跟了国王,在江湖、在庙堂之上,已算得上是久经“沙场”,对于权谋之术的认知,对人性的把控,对城府的深浅,均有着超乎寻常人的百倍千倍,虽比不上黑鲨聂齿,然而也都非泛泛之辈…… 什么样的人能成大器,什么样的人成不了大器,什么人不该惹,什么人该惹,他们心里都清清楚楚,一明如镜。 在他们的经验判断之中,此刻的白天羽,就是他们不该惹的那种。 而他们好奇的是,白天羽要如何才能翻盘?翻盘的点到底在哪里?有史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们,白天羽会是最终胜利的一方,而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们,白天羽徒做挣扎。 因那蛟文的后台实在太过巨大,也不知这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交上了仙道圣尊这样的朋友,有那样的强者坐阵,任凭傲东国联络多少神级强者,也不可能战胜他们。 首先,是仙道圣尊和圣主关系密切,形影如一,其次他们的手下势力,也是极其的强横霸道,实力各个超群。 他们联合在一起,纵然是创世级别的强者,见了他们也要绕着走。纵然是他们的手下有一些个反叛,也绝对掀不起大的风浪。 当历史与现实发生碰撞之时,他们也好奇到底哪个能赢。 是代表着历史经验判断的白天羽,还是代表着现实主义利益取舍的蛟文,连国王蛟虹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对于傲东国,向仙道圣主等发起挑战的这件事,比丘国王和众大臣们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巨大的胜利,很容易就让人冲昏了头脑。 可那毕竟是冲昏了头脑时,所做出的决定,未必就是可行的,甚至是万万不可行的…… 可有时候,胜利所带给他们的气势,或许就有机会,令不可行的事情,变得可行…… 如果说单单是傲东国一国之力,那么他们无论再怎么冲昏头脑,都不会傻到要挑战仙道圣主的地步。 而他们既然选择了要挑战,仙道圣主和仙道圣尊,那么便是有了一些底气,得到了某些支助。 “看来,是神级门派的内部出现了矛盾!傲东国或许只是个引子。” “真正的矛盾与战争,爆发于神级的门派内部!” “如果说,傲东国是个引发战争的导火索,那么我们比丘国呢?比丘国在这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造反者将自身与气运正盛的傲东国,绑定在了一起,看来一切早有打算,而我们比丘,只是临时抱佛脚,抱上了仙道圣尊而已,会不会成为牺牲品?” …… 比丘国的国王和众大臣们,在心中各自分析着,碍于白天羽在场,他们的心念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而那蛟文仍旧趾高气扬的,在白天羽的面前吆五喝六,撇着嘴,冷冷说道:“就凭你?一个乡巴佬而已,也想娶我的七侄女?哼!你也配!” 七公主蛟海月虽是排名第七,但也只是在国王蛟虹的女儿之中排名,王子并没有算在其中,否则要上千上万了。 她的实际年龄也小,才二十几岁,和这些老古董不同。 是这蛟文的晚辈,故而以叔侄相称。 “给圣尊拿去消遣怎么了?我告诉你,能帮助圣尊那种人物消遣消遣,那也是她修来的福分,一般人,就算想给圣尊消遣,圣尊都不稀罕!” “给圣尊消遣!哼!给圣尊当小妾也比跟着你强,至少她不必像跟着你的时候那样,东奔西走,至少她不必再被关押在监狱中受苦。我的侄女,我就算让她死,也绝不能让他嫁给你。” “白天羽,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哼……” 他的这些话,有些是说给白天羽听,有些则也是说给国王听,他要让国王知道,自己让七公主嫁给仙道圣尊当妾,不是在害她,而是再保护她,比叫她被关押在监狱里要强得多得多。 其实,国王又怎会不明白?他把自己的女儿关押起来,也是再保护着她,关押只是暂时的…… 而嫁给别人当妾,却是终生的…… “哦!”白天羽的脸上,忽然露出森冷的笑容,“刚刚那位大臣跟我说,不准我对国王不敬,可没说是你。” 他的话,终究还是叫聂齿给抓住了漏洞,刚刚他重复的那一句:“听见没?不可对国王无理。”正有凌驾于国王之上、或是代替国王、或是自己为王的意思…… 最次,那也是嘲弄国王,不尊重国王。 而这几层含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众大臣们看来,他这是不把国王当王,仗着自己的后台硬,就想着要凌驾于国王之上。 而在国王蛟虹看来,他就是在图谋自己的王位。 为王者无不多疑,无不警惕,否则就会被他人所取代。 似这样的事情,在比丘国近代史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国王蛟虹正是篡取了堂兄之位,登基大宝,今有岂能不防? 如果这些想法和心思,蛟文不表现出来,聂齿也根本无从下口,正是因为他的娇纵,仗着仙道圣尊的实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才使得他成为众矢之的。 聂齿现在,就更有必要将他除掉。这样,一来可以为白天羽报仇雪恨,二来则可以在朝堂之上立威。 要夺取王座,占据大阵,绝非一件简单之事。必须先站稳脚跟,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再一步一步的执行他的谋划。 第三百五十六章 激怒蛟文 “那又怎样?这有什么区别吗?”蛟文毫不在意,“王上是我的堂兄,这比丘国,是我们蛟家的天下,你对我放肆,和对王上放肆,并没有什么区别。” 蛟文在说出最后这一句话时,语调显得更加的傲慢,显然他这并不是说给聂齿听的,而是说给国王蛟虹。 “哼!”国王蛟虹用鼻子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在针对蛟文。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仙道圣尊,也确实不是他区区一个小国王可以惹的起的。 仙道宗门,历来压制朝廷一头,无论是在仙尘,还是其它的九界九尘,当年三界之中,就有一个君王,因为在某位女性神庙里题了一首诗,赞扬那女性神像的美丽,而招致亡国之灾。被其他仙道宗门,笑谈为千古奇冤。 今日这比丘国国王,万不想学那题诗君王,因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而亡了天下。 可什么人是该得罪的?什么人又是不该得罪的?人活于乱世,有时候就是很难取舍。 甚至是到了某种境地之后,根本就没得选择,横竖有时候都是个死。 影响一个人命运的,不止有他自身的选择,还有别人的选择。 那蛟海月若不急着回国,见她的父王,又怎会招致今日的麻烦? 聂齿道:“王上是王上,你是你,这比丘国是王上的比丘国,不是你蛟文的比丘国,你若不想死,最好不要这样讲话。” 聂齿这话不算难听,他只是澄清了他所认为的事实。并且这话在国王蛟虹的耳里,简直舒悦至极,简直就是替他说的一样。 “哼!你区区一介布衣,也妄想着指点江山不成?”蛟文大喝,“这比丘国江山,到底是谁的,还轮不到你一个乡巴佬来指点吧!” “哦!”聂齿轻轻一笑,“你说我是乡巴佬?那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呢?要不是仰仗着与国王是亲戚,你又能做些什么呢?我虽是个乡巴佬,但要不是因为有条狗从中作梗,却还有迎娶到公主的机会,而你,哈哈哈,你就是个大饭桶而已。” 聂齿这话说的,已经很难听了,但更难听的话还在后面,就等着蛟文发狂,来顶撞他的话,然后顺理成章的引出他后面想要说的话。 “嗯?”那蛟文果然暴怒,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殿内,包括国王蛟虹都觉得,白天羽这话说的有些不合时宜。 论修为,蛟文已修炼到魂力八重天的境界,论后台,蛟文有仙道圣尊下里巴赫。虽然他们之间的宿敌较量,是迟早的事,但现在就撕破脸针锋相对,确实还不到时候。 说实话,国王蛟虹的心中,也希望能借住白天羽,狠狠的打压一次蛟文。然而,白天羽此番出口的话,却令国王蛟虹对他失去了一些信心。 “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他还是应该一笑置之,隐藏心机。” “忍耐,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他说出这番话,国王纵然会很开心,但同时也很揪心,因为他已经离死不远了。” …… 众大臣们心里七上八下,有些甚至已开始交头接耳。 现在的白天羽,虽然还没有像仙道圣尊那样,修为又高,又有势力的靠山,然而他有聂齿这个智囊,却还是要远超过下里巴赫,并且迟早有一天,他们的实力会成长到那个地步,甚至比他们更高。 几千年后,当他们再回首往昔的时候,会发现过去的那些小劫难,完全都不值一提。 果然不出聂齿所料,那蛟文开始大放厥词,“哼!宵小之辈,也敢与日月争辉?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国家,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王啊!哈哈,真是可笑、可怜。就你这个样子,到了现在,还想着要娶公主,还不死心吗?公主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为仙尊大人,生了一儿半女了呢!哈哈哈哈……” 白天羽的灵魂忽然躁动起来,“你……” 这是他的本体在说话,聂齿的灵魂很快便要被排挤出来。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得知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为别的男人生孩子,无不会咬牙切齿。 也别说是白天羽,纵使换做聂齿,也一样会痛恨至极。 “我有话说,白天羽你先等等,一会儿给你个亲手杀死他的机会。” “这群混蛋,和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先杀了他们再说。” “你别冲动,我已有了夺取天宫之妙计,且让我慢慢执行下去,最后,避让这些人沦为丧家之犬,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敢……” “求生不能”,是到了活不了的时候,是处在了必死的境地。而这里聂齿在后面加上了一句:“求死不敢”,却有些耐人寻味,因为这是一个从没有出现过的词语。 当一个人活着很痛苦的时候,当他觉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他还是活着,可既然已经生不如死了,那他为什么不选择死亡呢?因为他怕死,没有人不怕死,所以,当他想求死的时候,却又不敢去死,这就是聂齿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便是令他的敌人,活着整日处在苦闷之中,想要死,却又怕死。 聂齿在心中,与白天羽飞速的交流着,告诉他自己未来的种种计划,和此浮空宫殿中,阵法的厉害之处,以免他一时冲动,坏了自己的计划。 白天羽强忍着,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紧跟着他的脸色骤变,由一个极度的愤怒,转变成了平和平淡,他以平淡的目光,望着蛟文。 这令在场的大臣和国王都为之一惊,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就是指此。众人都忍不住的慨叹。 对于白天羽对于情绪的调节和把控,众人也都是啧啧称奇,觉得这一前一后,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其实,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当众人都以为,白天羽情绪缓和下来,要忍让要退步的时候,他却做出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说出了一些难听至极的话…… 聂齿今天是要宰了蛟文,所以他不会放过蛟文,但他不能胡来,他必须激怒蛟文,同时激怒国王蛟虹,让他主持一场决斗,然后公开除掉蛟文,让别人看起来,自己就是为国王做矛,替国王出气。这一切,必须表现的顺理成章才行。 如果此刻突然动手,确实能够更轻松的宰杀了蛟文,然而他就会落得个刺杀国家大臣的罪名,成为国王除掉蛟文的替罪羊,而不是矛。 矛和枪一样,就像天下所有的武器那样,武器本身不会杀人,杀人的只有人。 矛一样,也不会杀人,杀人的是他背后的国王。 他要将杀死蛟文的这件事,做的让其背后的仙道圣尊都觉得,是国王暗中指使,而非他白天羽的算计。 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留在浮空宫殿内,一步步执行他的计划,夺取王座。 “哼!”聂齿忽然冷哼一声,原本觉得没意思了的蛟文,见白天羽的态度,又有了一些兴趣。 同样,他也不想放任白天羽存活下去,他打着同样的如意算盘,想要利用国王,在今天,在此刻,将白天羽杀死,纵然是自己亲自动手那也无所谓,但最终他要让白天羽身后的人,和傲东国都觉着,是国王害死的白天羽,是国王下令要杀他。 最好是能令傲东国再度发兵,讨伐比丘国。 到那时,他就可以利用保国安民为借口,倚仗着背后的下里巴赫,逼迫国王蛟虹让出大位,自己登基。 心有此想,便有所动,蛟文见白天羽冷哼,接着嘲讽道:“今日你既然回国了,想也没有去处,我这里倒是有个差事,比较适合你。” 第三百五十七章 谎言欺众 “七公主若是给圣尊生下个一儿半女,你正好可以净身去帮忙照看,呵呵呵!”蛟文的笑声越发狂傲。 “好了蛟文,适可而止吧!”这时国王蛟虹开口说道,“白天羽还有事情要向本王禀报,你先下去吧!” “是。”蛟文抱拳拱手,极不情愿的退到一旁,用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白天羽。 他知道,国王蛟虹此时突然插言,是怕那白天羽耐不住性子,致使事态进一步恶化,半路夭折。 那国王的心思,他又岂能不明了。自己如此娇纵,他早已看不过去,只想着借助白天羽之手,在恰当的时机,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若此时发生争执,不等那白天羽成长起来,就将其杀了,日后那国王便无所倚仗,再没有下手除他的机会。 两旁边的大臣们,虽说是有些个忠心,然而要他们为了国王,以性命相搏,他们自然也是不干的。否则,那傲东国又岂能获胜? “白天羽,继续向本王禀报你的事情吧!”国王接着道。 “是,”聂齿答应一声,国王出言解围,当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接着道:“此次,他们叫我来,是向国王所要七公主蛟海月的。臣……” 聂齿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表现出些许的伤感,才接着道:“虽然我与公主有故,但为了整个比丘国数以亿计的百姓,为了国王,为了我们比丘,我愿意,牺牲小家,成全大家,将公主送往傲东国。” “这……”国王蛟虹一皱眉,显然对此事颇为头疼。 就在此时,众臣之中,又传来一声冷哼。 国王低头一看,又是蛟文,“你怎么还没走?”语调充满了责备的问道:“本王不是让你下去了吗?” “嗯?”蛟文一头雾水,“臣已经归列。”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本王的意思,是你不必再到这间大殿里来啦。”国王蛟虹的语调里,充满了不耐烦的味道,以一种轰苍蝇的架势,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王上,臣以为这不妥。”蛟文声音高亢,“白天羽这厮妖言惑众,说什么傲东国如何如何强大,又联合了什么神境宗门,然而其实力又怎可与仙道圣尊相比?说到底,小人物再多,也就是攒鸡毛凑掸子,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哼!”国王蛟虹气的用力在桌案上一拍,“是不是乌合之众,难道本王自己不能分析吗?非要你来指点?” “臣是怕王上被这小人蒙蔽,弄丢了咱们蛟家的江山,故而好心提醒,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还希望王上能够明白。七公主蛟海月已然嫁给圣尊,而这白天羽却要将她带往傲东国,这如何能带得?若我等出尔反尔,不仅不能交好傲东国,反而还要得罪圣尊大人。”那蛟文不仅不惧,反而声音更加高亢起来。 的确,傲东国已然得罪,那公主也已另嫁,此时纵然是把公主接回来,送往傲东国,其国王得之,必然也不会满意,可一旦这样做了,那势必会得罪仙道圣尊一方。 然而逐渐强大起来的傲东国,又怎会放任一个孤立无援的比丘国苟存? ——这件事情,是比丘国王不得不思考的。 “这……”国王蛟虹略显犹豫了下,再次看向白天羽。 聂齿冷笑一声,“区区仙道圣尊,又怎和通天古佛相比?” “哦!”国王以及众大臣们,不由得再次一惊。 “呵呵!通天古佛?真会痴人说梦,难道他老人家会理睬这等小事吗?而且,据我们所知,现在有一股巨大的世外力量,正在向咱们仙尘发起挑战,他通天古佛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顾自己都顾不过来啦!”蛟文不屑的说道。 这消息,比丘国国王这边,倒也听说了一点。 “哦!”聂齿故作吃惊的笑道:“看来此消息,圣尊那边也已经知晓了。” “嘁!”蛟文撇着嘴,很不屑的看了一眼白天羽,接着道:“想蒙人,你还嫩了点。” “但不知蛟文大人,是如何得知的此消息啊?”聂齿试探着询问。 “七栋妖族中,多处空间甬道炸裂,无数的外域天魔天神攻入其内,与七栋达成了协议,如今妖族内外乱做一团,已是不争的事实,天下大乱,尽在眼前,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会知晓。”蛟文毫无避讳,因为在他看来,白天羽的计谋根本不值一提,想用通天古佛来糊弄人,简直就是自寻绝路,正好被自己戳穿。 聂齿轻轻点了点头,心中窃喜,“好好好,既然你们都已经听说了,那我也就不必再做过多的解释了。连通天古佛都头疼的外域邪魔,如今已经和傲东国勾搭在一起了,准备在傲东国境内,再开辟出一座传送阵来。而为他们牵线搭桥的,正是邪魔聂齿!” “什么?”这次,连蛟文都跟着大惊。 聂齿接着道:“这其中,聂齿必然获得了巨大的利益,细节我无从知晓。我只知道,猩红门因拒绝加入他们的联盟,被聂齿算计,现已被魔血帮灭门。” “原来猩红门已经被灭了门!怪不得,最近见不到他们的人了……”众大臣中,有好些个,还不知猩红门被灭门的消息。 聂齿也不知道,这是他猜的。 人生总要赌一把,何况这失败的代价还不够大。 所谓的什么神级门派里的盟主仙道圣主,也只是在他们之中威望最大,实力最强而已,并非是像皇帝管理臣民那样,一切都顺从着他。 他们只是不敢得罪而已,但有些和他不怎么亲近的门派,彼此之间相互吞并,相互攻杀,他也只是有调节的权利,并不能直接干预。 并且天下浑水之多,他也并不是每一滩浑水,都想参与其中。 而猩红门和魔血帮素来不睦,这两大靠提炼血之精华,来补充自身的宗门,都是自成一体,与仙道圣主的交往并不密切,一旦一方落难,另一方必然乘势而上,灭掉一方。 在与金面煞魔的相互算计之中,血琛和血清扬父子落难,血清云灵魂现在还在聂齿手中,如此猩红门已损失三大高手。 纵然是魔血帮这几年比较萧条,然而其帮主魔血蝙蝠,曾潜入到猩红门内部,打探消息,同时寻找机会,对其重要人物,进行刺杀。 如今,猩红门中主要人物落难,猩红门内,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魔血帮的奸细。 而他上一次,在与金面煞魔对攻之时,也只是受了点轻伤,损失了一些血之精华而已,并未真正的伤筋动骨。 所以,聂齿不相信,五年的时间,他还不能攻下猩红门。 猩红门与魔血帮之间的仇恨,是源于修炼理念上的不同,这是隐藏在原则上的矛盾,所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种仇恨都不能抵消。 就算他们不争,但潜藏在他们体内的功法,也会互相仇视,互相攻击。 就像你明明想和一个人交好,可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对对方产生排斥厌恶一样。 最终,你们会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慢慢变僵。 就像火与水,永远不能相融一样…… 而聂齿,这一次赌对了,他赢得了胜利。 一个月以前,核心艳阳暴灭之前,沉浸了许久的魔血蝙蝠忽然现身,由内到外,对猩红门做了一次大清洗。 然后吞并了猩红门,成就独一无二血之门派——魔血帮。 此消息一出,立刻轰动了各个神级宗门。速度之快、之突然,令仙道圣主都有些难以接受。 除此之外,有一些不可靠的消息声称,猩红门掌教三巨头的失踪,也与邪魔聂齿不无关系。 这些傲东国的大臣们,和那些大修士们,包括国王在内,一见了猩红门和魔血帮的人,无不迅速远遁,故而对神级宗门的一些消息,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但蛟文因仙道圣尊下里巴赫的缘故,对这些消息还算是了解。 综合判断,他认为白天羽所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眼下当误之极,就是要站紧队伍,不能为仙道圣尊所抛弃,所以他必须出头,除掉白天羽。 “哦,对了,血清云的灵魂还在我这儿,”聂齿说着,从白天羽的身上,唤出那个金色的锦囊,默念咒语,从其中取出一簇灵魂,这灵魂呈现出若有若无的虚影,正是那红衣女子,血清云的模样,在场的众臣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旋即有人向国王蛟虹汇报:“王上,恐怕这白天羽所言非虚啊!” “嗯!”国王点了点头,顿时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那又如何?”蛟文愤然挽起袖子。 第三百五十八章 各诉利弊 “公主不能给他们送过去,否则必然会惹怒圣尊大人。”蛟文步步紧逼,已到了王座之下,厉声高呼:“那些外域的邪魔我们惹不起,难道仙道圣尊就是我们惹得起的吗?” “这……”国王犹豫不决。 “域外邪魔不能持久,庇护不了傲东国几天,反观我仙尊大人,实力超群,本身就是仙尘之仙尊,他日与通天古佛,勠力同心,一举击败域外邪魔。若我们此刻投降邪魔,它日邪魔战败,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之中,我等又该如何呢?难道也要随着他们一起,逃到别的世界去吗?到了那里,王上又岂能继续为王?不如此刻与仙尊他们,一同抗敌,生则同存,败则同耻……” 那蛟文确实有些才华,此刻正极力的劝说着国王和一众大臣,若能成功,则聂齿的阴谋就此失败,只不过,无论最后国王选择了哪条路,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决定他命运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 “哦!”聂齿突然大笑了起来,指着蛟文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匹夫,只知道为自己活命,却没有看清一个现实啊!” “你敢骂我是匹夫!你个乡巴佬,自以为得到了傲东国的支持,就可以横行无阻了?真是狂妄至极!”那蛟文是一定要骂回来的,他绝对不会容忍白天羽的任何挑衅,不仅如此,还要想方设法的激怒他,让他无法忍耐,最终与自己当堂动手,到时自己再将其致死,顺理成章,同时借助内忧外患,逼迫蛟虹让出王位。 面对着蛟文的咆哮大骂,聂齿只是淡然一笑,随后朝着比丘国王轻轻抱了抱拳,笑道:“傲东国此举并非是为了与我比丘国为难,只要我们送去公主,他们保证,不仅不会因为我们先前的举动,而讨伐我们,相反,还会召集神级强者,协助我们,对抗仙道圣尊。” “哦!”国王蛟虹待要发问,那蛟文却抢先喝出“胡说八道”四个字。 聂齿也不急着辩驳,而是面带微笑的望着国王蛟虹,并投之以赤诚的目光。 国王横了蛟文一眼,才接着对聂齿道:“我们与傲东国有怨在先,对方的承诺,只怕是不会算数吧?万一我们得罪了仙道圣尊,他们又不肯帮我们,又如之奈何呀?” “哼!”蛟文横道:“依我看,他们到时不仅不会帮我们,而且还会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国王蛟虹虽不满蛟文,然而他这几句话却不无道理。依照聂齿的分析判断,若比丘有难,那傲东国也多半如此。 只是他所谋者,却非是为了营救比丘国。所谓的大义凛然,也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聂齿早有对策在等着他们。 一句话,若完全是假,定能被人识破,若是真一半假一半,就能混淆人的视听,再投之以玄,往往就更容易让人深思,而这种深思,只不过是误入歧途罢了。 聂齿微笑道:“王上的担心不无道理,据我所知,如果是傲东国,那他们确实会落井下石,只不过当下在傲东国里说着算的,却不是他们的国王。” “哦!”国王蛟虹略显惊讶,看看蛟文,又看了看白天羽,心中不由得慨叹:“自古胜负不由人啊!哼哼,我败了,就冒出来个蛟文,要取我代之,那傲东国国王赢了,却也惹来了一身的麻烦。” 想到这儿,他也是苦涩一笑,“但不知如今的傲东国说着算的,是哪位高人?” “七栋大妖!”聂齿将谎话说的有鼻子有眼,斩钉截铁,底气十足,接着道:“他们如此做,是为了削弱仙道圣尊和仙道圣主的气运,使他们气势低迷,而并非为了和要我们比丘国的土地。” 聂齿侃侃而谈,继续解释道:“试想一下,我比丘国已与傲东国联姻,而仙道圣尊半路劫掠,岂不是证明了他们,比傲东国强了吗?” “本来就比他们傲东国强!”蛟文横道,欲要多说,却被国王阻止,非要等聂齿说完。 聂齿接着道:“如此,傲东国打败我们比丘的盛世与气运,就被他们仙道圣尊劫掠了去,傲东国本身虽无力抵抗,然而其背后的,那股来自于九界九尘的力量,却安能善罢甘休?对于他们而言,纵然是通天古佛,也不曾被放在眼里,何况是区区一个仙道圣尊?如果我们肯听命于他们,将公主召回,再送往傲东国,就说明了,仙道圣尊,也不过是些偷鸡摸狗之辈,硬实力上,还是不如傲东国,被劫掠去的气运,会随着仙道圣尊一方气势的低落,而加倍的奉还回来。” “可若是圣尊那边为难我们,又该如何啊?”国王脸上忧心忡忡,这也才是他最担心之事。 聂齿道:“此事,您就无需多心了,他们九界九尘之中,高手如云,似通天古佛那种,就有数十位之多,纵然古佛为仙尘创世之主,坐拥地利的优势,也仍旧远不是那些人的对手。稍微分点力量出来,解决个万八千的,像什么狗屁圣尊那样的货色,完全不成问题。” “你……”蛟文气的面色铁青,随后不住的冷笑。 聂齿也毫无避讳的瞪着他,陪着他一同冷笑。 双方之矛盾,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如今只需要一个火星子,就可以让他们干起来。这也是他们双方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过,刚刚聂齿所说的那些话,却并非空谈。 九界九尘之中,确实有高手无数,类似于通天古佛的那种,也真的不下几十个,若真要分出人手,来对付仙道圣主仙道圣尊那样的,也真的不费吹灰之力。 别说是几万个,就是上亿,也不够打。 他们毕竟还只是神级,与创世级相比,实在是不堪一击。 仙级在神级的面前,就是凡人,而神级在创世级别的眼里,同样也是蝼蚁。 有些差距,不是单单靠数量就能弥补得了的。 聂齿接着对国王讲道:“他们这次的目的,主要就是针对仙尘强者,虽然仙道圣尊他们,还算不上是整个仙尘的顶梁柱,但他们阻挡了外界之神的气运,那就该死。动手,傲东国那边也需要一个借口,他们如果敢因为公主的事,而对咱们比丘不利,就正好是他们的借口。” “好!”比丘国王愁眉稍展。 而殿内,群臣变得鸦雀无声。他们都知道,这次国王是上了白天羽的这条船,而放弃了蛟文的这条船。 这也难怪,那蛟文,仰仗着其背后的势力,傲慢无礼,若是国王蛟虹上了他的船,只怕是要不了两天半,就要被蛟文把他从王位上赶鸭子似的,给赶下来。 而这白天羽,心思缜密,目光深邃,其心中所想,众臣更是不得而知。 可国王宁可顶着未知的风险,也不愿意在容忍蛟文的放纵,这实在是因为他做的太过了。 “来人啊!”国王一声令下,有传令官,跑到店内。 国王道:“传我的命令,召公主回来进谏。” “是。” 传令官迈大步,刚要离开大殿,蛟文忽然暴起,大吼道:“慢着!” 那传令官吓得一哆嗦,差点跌倒。 “王上,臣有一事,想要当面与白天羽对峙。”蛟文骄横,这时他的心里,已不再把蛟虹看做是王。 心想着,等解决了白天羽,不出三日,就要携神级宗门弟子前来,逼蛟虹滚下王位。 聂齿心中大喜,他知道,杀蛟文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邀战 “蛟文,你还有何话说?”蛟虹不耐烦的道。 蛟文怒喝,“王上,您对这小子的信任,未免太过头了吧?” “你在质疑本王吗?”蛟虹这时也拿出了王者的霸道。 “不错,”蛟文并不否认,而且眼里放着凶光。 “大胆!” “放肆!” “不得对国王无礼!” …… 两旁边各闪出两名大臣来,呵斥蛟文。 蛟文理也不理,撇着嘴,对蛟虹道:“王上,外界神魔,到底有何等手段,实力如何,我等尚且不知,您就凭着这毛头小子的三言两语,相信了他的话,未免太过草率了点吧?” “本王做事,用不着你来评判。”蛟虹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极限。 蛟文接着道:“好,既然你觉得,他们外界神魔厉害,那就让他们先选出个代表来,和我蛟文决斗,要是他们赢了,我蛟文杀剐存留,随他们处置,若是我赢了,哼哼,我也要他们滚出我比丘国。” 这话锋芒毕露,直指聂齿。 没等聂齿答复,国王蛟虹先一步否决,“他们的人不在,比不比试,是你的事,与我们比丘国的决定无关,与本王无关。本王说了要怎么做,那就得怎么做。” “哼哼,”蛟文反过来指着国王蛟虹,“你刚愎自用,不纳忠言,不思进取,只知道一味的独断专行,我看咱们比丘国,迟早要毁在你的手上!若是换一个王,只怕我们与傲东国之间的战争,说不准就不会败了。” “大胆,你是再说本王不称职吗?”蛟虹端坐在大位之上,气的满脸通红,要不是畏惧他身后的力量,国王蛟虹翻掌之间,就可拧掉他的脑袋。 然而,此刻公主未归,傲东国那边的神级强者也没有到,最终结果如何,终究还是难以判断。 国王的心里也在谋划着,想要把公主接回来,先观察观察再做最终决断。 可这蛟文,却已在逼他做决断…… 正在国王蛟虹犹豫不决之时,聂齿突然开口,微笑道:“国王不必发愁,蛟文大人不就是想和在下比试一下吗?成全他就是。” “这……”国王陷入深思,“这只怕不好吧!你毕竟是出自我比丘国之人,而非域外神魔一族,只怕是代表不了他们。” 国王之所以找这么多借口,是怕这白天羽不是人家的对手,横死当场。 此时,只要白天羽一死,他的王位也就岌岌可危了。 对于国王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平局,利用他们之间对峙,从中取利。 这也是帝王自古以来的权谋之术。 如果都是奸臣,则奸臣当道,朝纲难兴,而当奸臣除净,难保曾经的忠臣不会变成奸臣。 世事无常,人心思变。 只有白天羽和蛟文都在,互相抵触,互相牵制,他才能做的安稳,依靠哪一方的决定权,才在他的手上。 若白天羽死,则比丘国势必就要抱紧仙尊这棵大树。反过来,若是蛟文死,那么国王所剩下的路,也就只有一条,无论如何都要走。 这道理,蛟虹岂又不明白? 聂齿冷淡一笑,“国王不必担心,刚刚国王所说的,虽有道理,可我白天羽虽只是比丘臣民,然,蛟文大人也算不上是圣尊弟子吧!” “你……哼!”蛟文鼻子差点气歪。 “对对对,如此,你们就不要比啦!”国王蛟虹劝慰道。 “不行!”蛟文怒斥。 聂齿道:“我常听说,上古贤明之君主,都有一个共同之处。” “有何共同之处?”国王蛟虹问。 “遇见难以定夺之事,若是有哪位大臣提出好的意见,这件事就交给哪个大臣去办,办好了有功,办不好则有过。譬如与外敌之间,是战是和,拿不定主意之时,若有人提出要战,则就由那人前去带兵讨伐,无论文武……若有人提出要和,则就交由那人去谈和,功赏过罚,一视同仁。”聂齿微笑着说道。 “那要是既有人提出要和,又有人提出要战,该如何解决?”不等国王发问,蛟文率先发难道。 “这正是我们今天所面对的问题,”聂齿道:“以往,都是由王上听取双方大臣的利弊陈诉之后,直接取舍,做出决断。” “但今日不同。”蛟文言外之意,今日比丘之王,德不配位,难以做出合理的决断。 “那今日,不如由双方臣子,亲自做出决断。”聂齿冷笑,以略带挑衅的目光,看向蛟文。 “如何决断?”蛟文问。 聂齿想说“胜者为王”,然而这个“王”字,却是国王蛟虹的大忌讳。所以只好改口说:“胜者为理。” “理”自然就是指道理。 “哼!”蛟文心中暗笑:“找死!” “这、这只怕是不妥吧!”国王蛟虹忧心忡忡。 聂齿微笑道:“王上无需担心,若在下失败,那就是外域魔神一方气运不佳,纵然选择了臣下这条路,它日比丘也必不能长久。若臣胜,则蛟大人的那条路,只怕就是前途暗淡,永无出头之日了。” 聂齿将一切归类为气运所致,让人觉得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同时也表明了他的一片赤胆忠心,一心为国的大意。 丝毫没有为了自己的苟活,而选择让步。 以性命为抵押,去验证未来气运之所在,这种气魄,令在场的众大臣们变得鸦雀无声。 可他们心里都知道,实力就是实力,不能有丝毫的掺水。而气运这种东西,你说它存在吗?却又看不见也摸不着,你说它不存在吗?却从创世之初,就被人口口相传,直至今日…… 蛟文,八重天的阳魂力,所修炼的灵魂属性,乃是风,与白天羽所修炼的风灵上人所传之秘术,风灵术,为同一功法,只是人家蛟文起步早,早已修炼到世人所认知的极限,第七重天,随后,他又服用了一枚一品圣王丹,强行在第七重天的基础上,再度精进一重天的功力,如今正是八重天。 这还单单只是他的魂力,他在气与魄上,也都有所造诣。 而白天羽,只有五重天的阳魂力,并且和蛟文所修炼的,是同样的功法。 五重和八重,之间隔着好几个大境界,并且白天羽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以修炼魂力为主,对于气和魄的锤炼,也是远远不如人家蛟文。 此时叫嚣着,要与蛟文决战,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爱卿的赤胆忠心,本王铭记于心,只是单单凭着气运,怕是很难……很难啊……”国王蛟虹越发的看不清白天羽,心中不停的盘算着:“他真有如此忠心?我之前为何不知?如果不是,他又有何取胜之道呢?既非忠心,又无取胜之道,倒也不似冲动而为啊?”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蛟文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国王妥协的机会,抢着道:“臣也愿意以性命作为赌注,赌一赌比丘王朝气运之所在!今天,臣定要与白天羽分个高低,见个上下。” 聂齿、蛟文,双方均不让步,非要在这大殿之上,比试高低,分出胜负,令国王蛟虹都难以阻止。 “好吧!”国王蛟虹知道,此时若再加阻止,日后,只怕这两股势力,都会仇视于他,还不如就此成人之美,纵然日后自己要被推翻,那也是以后的事,眼下他们双方,却必有一方要死。 “既然你们找死,也别怪本王绝情了。一切,都是你们自愿的……” 蛟虹想到此处,点了点头,“那么请二位到殿外斗法,本王和众位大臣,为你们观战,切记,点到为止。” 聂齿、蛟文,心中同时冷哼。 “即是比斗法力,就难免有所损伤。我蛟文可没办法保证,这弱鸡似的白天羽,能够在我八重天的风力轰击之下苟活。” “放心,我白天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我死了,还请国王勿要责怪蛟文大人。他也是一片赤胆忠心,为国为民。要怪,只怪我白天羽福薄命浅,本该死于此地。”聂齿一个劲儿的谦虚,却令国王蛟虹觉得,他好似有必胜的把握。 第三百六十章 法力对轰 当听到聂齿称赞蛟文“赤胆忠心,为国为民”时,众大臣一阵唏嘘,国王心中也道:“他若是赤胆忠心,天下已无谋逆之人。”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好吧!立生死文书。” 蛟文与聂齿大踏步走到近前,有小吏拟了生死文书,二人签字画押,这些虽不重要,然而过程还是要走的,毕竟,这是由公方组织的,由双方自愿发起的一场决斗。 有生死文书,它日纵然是二者背后的势力找上门来,国王蛟虹也有所说辞。虽然,有实力的一方,基本上不会和弱势的一方讲什么道理,但至少有文书,还有一丝丝发言的机会,否则就只有等死。 立了生死文书,死生各凭本事。 国王蛟虹轻抚王座,暗中操纵大阵,在大殿之外,清理出一片空间,用一种特殊的空间界线,将二人与外界隔离,可以看见,但战斗的余波却无法冲击到外面。 以免对阵中的大臣,和王宫中亲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此同时,聂齿也在悄然的运作着,将自身的灵魂与意识,隐匿在白天羽的体内,化作一点灵识,让白天羽恢复自我,与蛟文决斗。 一恢复过来的白天羽,令在场的君臣都为之一惊。 他的恨意滔天,双目中爆射出道道闪电,宛如天劫降临。 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刻的白天羽,才是真正的白天羽。 当一个人的恨意,到达某种程度的时候,天地都会为之变色。 呼呼,双方都还没有爆发出力量来,浮空的宫殿上就刮起了一阵风,一朵朵深红色的云朵,不知从何处奇迹般的冒了出来。 太阳呈现出如晚霞般赤红,可现在,按照比丘国王宫所在地的时间来说,才是中午。 天空,不应该出现火烧云般的景象,日头也不该呈现出朝阳的赤红。 其实,这也并不是真正的火烧云,和朝阳之红。 天空似血,人心是仇…… 没有什么,会比此刻的白天羽更加的纯粹,纯粹的就只剩下仇恨。 他不会故意的激怒对手,也不会挑逗对手,更不会蹂躏对手。 与聂齿相比,他纵然是染了色的白纸,也不及聂齿万分之一的复杂。 如万雷咆哮、如野马奔腾、如山崩海啸、如嗜血狂獒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瞪着蛟文。 天地宇宙,万物万千,此刻能进入白天羽瞳孔之中的,就只有仇人蛟文。 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必须杀死的他,白天羽对他,比对情人还专注。 虽然迎娶蛟海月的不是他,抢走自己最爱之人的也不是他,可这一切,却都是因他而起,是他的谋划,是他操作,是他激怒了白天羽。 这一刻,蛟文魂力、气力、魄力上的优势,统统消失不见。 在那双杀气纵横的眸子之下,他竟然怂了…… 他所能做的,就是集中起自己全部的力量,来迎战白天羽。 可是心若已败,又何以为胜? “哈!”蛟文怒吼着,晃动身躯,拿捏了一个法诀之后,聚涌浑身法力,在自己的面前弄出一股风力,风力交织叠加,最终化成一把大刀,怒喝:“风刃!蛟龙斩!” 咻,伴着细微的风声,一把似有形,似无形的刀锋,瞬间包裹住白天羽的全身。 人之能量,能突破自身的,有几种特殊的情况,一是暴怒,愤怒到极致,要么气死,要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人之力。 二是兴奋,人体在极度兴奋与快乐之时,也能释放出前所未有的雄浑能量。但同时,也有可能因兴奋过度,而导致死亡。 三是恐惧,当恐惧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也会死亡,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爆发出极限能量。 此三者的倾力一击,虽都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但同时,也都伴随着死亡的风险。 法力即是力的一种,在此三种的情况之下,它同样会有质的提升。 而那蛟文,也恰巧知道这三种情绪的妙用。 在白天羽那双仇恨的眸子之下,他不由得胆怯。 而正常时的胆怯,往往会令人使不出力量,甚至是浑身瘫软。一开始的蛟文也是如此…… 可了解了恐惧力量特性的他,很快就明白,那是因为自己的恐惧还不够。于是,他放弃自身的理智,放弃了自己对于恐惧的压制,反而在内心深处,助长这种恐怖情绪,使自己的恐惧,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这些大的道理,可以应用于任何的方面。 要么在沉默中灭亡,要么在沉默中爆发…… 当到达极限时,身体就会本能跳出来遏制这种情绪,同时也会不顾一切的摧毁它所感知的危险源。而这个时候,要么危险源被抹除,要么自身承受不住极度恐惧,而瞬间暴毙。 不会再出现第三种结果,因为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逆流而上,在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回来。 只有死或成功。 由于这个时候人的理智不是很清晰,很难施展出复杂的灵诀来,所以法印越简单越好。 简单的法术,并不代表其威力就不大。就像眼前的这风刃一样,虽然施展起来难度不大,技术性不强,但威力绝对惊人。 “想不到、想不到他这么厉害!” “一定是得到了神级强者的指点。” “说不准就是圣尊的指点……” 包括国王在内的众大臣,此时一致看好蛟文。 因其这一击实在太过恐怖。 在他们看来,白天羽此刻的状态,完全不像是有能力避开的样子。而且,他也不可能正面接的下来。 绝对的仇恨就是不惜一切,也要杀死对方。 白天羽此刻,就是如此。 目标完全锁定,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看的清清楚楚。通过对方面部表情的调整,就可以揣摸到对方的情绪与心境。 此刻,蛟文在白天羽的眼里,不过是个透明人而已。 刷,白天羽一闪,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无所不在的风刃。 风刃威力虽大,然而它的法印实在太过简单,在追求了绝对的威力之后,简单的法术往往都会留下很多的漏洞。 这是相对的。漏洞少,法术威力就小。威力大,法术漏洞就多。又想少漏洞,施展出大的威力来,那么法术施展起来就复杂,难以控制,有十分的法力,无法全部投入其中,因为要分散出精力来控制法术,使其成功施展出来,准确的打击在目标的身上。 这种法术发动起来,心情一定要平和,思维一定要专注。 而这时的白天羽和蛟文都做不到。原因是蛟文思绪已乱,头脑中只有恐惧。而白天羽虽然专注,但他专注的是人,是仇恨,而无法分出太多的心思施展法术。 他们的轰杀,此刻只变成了单纯的速度与力量的拼杀。 咻咻咻咻,一击不中的蛟文,惊恐的打出数道风刃,一击接着一击,一击挨着一击,一击不中就两击,两击不中就三击,不管自己能否打中,不管白天羽死不死,还不还招,他只要倾泻尽自己全部的力量与恐惧。 而白天羽就是一个“躲”字,身如光雨,来回穿梭。 呼、呼、呼…… 蛟文气力耗尽,口中连连喘着粗气,然而魂力和魄力,尚有储备,因此他继续施法。 而在这个时候,白天羽也发起了反攻。 当然,聂齿觉得为时尚早,因为在他看来,只要白天羽坚持躲闪下去,蛟文力量很快就会枯竭,根本无需出手,就可获胜。 当然,魂力在八重天上的大修士,是不会因恐惧而轻易的死掉的,因为就算他已死,只要还剩下,一滴血,一块肉,一缕意识,仍旧是可以重生的。 但只要白天羽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给他发出致命一击,就足可以令他连骨头渣都不剩。 白天羽同样施展着低等级法术,与蛟文对轰。 二人最后拼了个旗鼓相当,双方都没了什么气力。 魂力、魄力、气力耗的一光。 蛟文本该更强,但因为前面大部分的力量都打空,后面才对拼起来。 仇恨与恐惧两种情绪,同时爆发出不寻常的力量来,最后二人的情绪和能量也都双双枯竭。 “可恶!”稍加清醒的蛟文开始有些后悔,“要不是我陷入的恐惧太深,浪费了太多的能量,对轰的话,我早将这厮杀死一千遍了。” 的确,他的魂力等方面更强一点,可他却不知道,纵使前面挥霍了许多,在最后的爆发时,他所释放出去的力量,也比他正常时的多了许多,只是所用法术没有那么精妙。 第三百六十一章 血染朝堂 两种打法,一种虽然冷静,能用出更精妙的法术,然而法力上却要削弱很多。 另一种打法虽不冷静,用不出那么精妙的法术,然而其法力却前所未有的强大,在力量上突破自我,达到一个更高深的境界。 这两种打法只能选其一,且没办法中途更改。 当然,他所选择的不同方式的打法,也会迎来白天羽不同的应对方式,到底哪一种是对的,哪一种打法更划算,却很难说的清楚,因为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也没有可以回到过去的手段。 不过,如果是聂齿,他会选择让自己冷静的面对。 可那个时候的蛟文,真的就能够令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吗?他真的就能让自己冷静?真的就能令自己平静的面对这一切,面对白天羽? 只怕他也是事后诸葛亮罢了…… 和蛟文同样喘着粗气的白天羽,忽然就平静了许多。 在他的身侧,斜挎着的那柄白玉剑鞘内,一股绵薄柔和之力,缓缓渗透出来,为他补充了魂力。 “什么?”连白天羽都感到有些吃惊,长生剑的剑魂,正在帮助白天羽迅速的恢复着魂力。 他没有直接用长生剑,与蛟文进行搏斗,那是因为聂齿的嘱托。 聂齿叫他不要一上来就用长生剑,要他先和蛟文过两招,再突然动用长生剑,凭借剑魂之力的突然加持,给予蛟文以致命一击。 至于后面要对国王等做的解释,聂齿也早已想好,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只是他没想到,长生剑竟然能主动帮助白天羽,一边恢复魂力,一边帮他治愈着伤势。 更没想到,白天羽竟然能仅凭借着自身,就与蛟文斗了个平平。 这令聂齿潜藏起来的意识,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看来这蛟文还真是个有名无实的大饭桶呢!” 得到了治愈和补充的白天羽,愤然向前一跃,就要当场解决了蛟文。 可没想到,空间忽然挪移,浮空宫殿的大阵突然运转起来,将他与蛟文隔开。 白天羽一技暴风拳打空,被大阵所分解。 这个时候,白天羽和那蛟文都已清醒过来。 仇恨与恐惧均已消耗完毕,有的只是本质思维上的愤怒和思绪。 蛟文力量耗尽,而白天羽得以补充,所以蛟文不可能接住白天羽刚刚那一技暴风拳。 可国王蛟虹突然出手制止。很显然,他是不希望蛟文死的。 当然,他也不希望白天羽死。他要他们两个都活着,不是因为他有多爱他们,而是想从他们二人之间取利,选择更妥善,更稳妥,利益更大的一方进行合作。 一旦一方没了,那么无论他合不合适,国王都只能硬着头皮去选择了。 白天羽见此,当然是勃然大怒,刚要说些难听的话,忽然瞳孔再次变得深邃起来。 此刻,白天羽强弩之末,聂齿无需经过他的同意,就可以自身的魂力,压制住白天羽,强夺上身。 聂齿在驾驭着这副疲乏的身体之时,也不由得喘起了粗气,随后平和的望着国王蛟虹,一抱拳,“王上,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国王蛟虹哈哈大笑起来,“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使者已然出发,去召公主回宫了。” 这时,蛟文哇的一口,鲜血混合着肠胃里的一些食物,一同吐出,并且浑身肌肉迅速的枯萎衰败,真气也像烟雾一样,向四外飞速的扩散着。 “快!快去取一枚振气续命丸来。”国王蛟虹朝着下面传令官道。 有大臣不解,蛟文明明伤的不重,为何会出现如此怪状。 聂齿却知,那蛟文因恐惧,而爆发出超乎他自身的力量,致使他能量枯竭,无法再支撑下去。 若白天羽本身没有长生剑,为他恢复身体和灵魂,也会和他同样虚弱。 但蛟文呕吐,却又是另一回事。 蛟文与聂齿赌气,失败之后,急火攻心,全身经脉错乱,致使灵魂受损。 若是往昔,灵魂有魂力,坚韧不易受伤,而现在魂力耗尽,刚一回复上来,又开始乱行的身体气魄,才使得他灵魂受伤。 那一口呕吐,所吐出来的,不仅有血和食物,还有一些普通凡人们,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那就是他的魂灵。 如肉泥烂酱一样的灵魂,已无法参详其本质,究竟是什么。 但还并没有达到不可救治的地步,凡是仙级强者,尤其是进入到上仙级别,有时甚至只有一小块碎肉也可重生,虽然重生之后的他们,实力很难再回到巅峰,但至少还可以存在。 眼下这蛟文不过是重伤而已,还不到死亡的地步,如果救治得当,仍旧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振气续命丸”有补气滋魂的功效,正适合此时的蛟文服用。 其实,只要将他抬下去,毫升修养,时间一久,被他吐出的灵魂,也能够自行修复,并通过对本体的施法,重新找回到本体之中。 有振气续命丸作为滋补,则就好的更快。 只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是聂齿想见到的。 他故意嘿嘿冷笑,“王上,气运之使然,我看这蛟文大人是救不活了。” 蛟文闻听此言,当然是气上加气,虽未吐血,但呼气时,却从鼻子口里,穿出了许多血丝。 国王蛟虹道:“白卿多虑了,此等伤势,只因他法力消耗太大,才引起的。本王赐予他一枚振气续命丸,就可保他没事。” 振气续命丸,虽也是极品丹药,但对于仙级的大国来说,却算不了什么,国王也不会吝啬丹丸。 “我王英明,”一旁有大臣称赞道:“王上宽宏大量,蛟文常常仰仗着其背后的靠山,飞扬跋扈,此时却败给了一个实力不如他的白天羽,性命危在旦夕,王上出手相助,力压白天羽,救下他的性命不算,还赐他续命丸一枚,真是大仁义啊!” “是是是,灰大人说的在理,我王英明神武,仁义无双啊!” 大臣们你一言,他一语的称赞着,也成了蛟文的怒点。 更可恨的,还是聂齿接下来所说的话。 “蛟文大人的法力也很强大,只是跟错了主子,如今霉运当头,我看是在劫难逃了,若蛟文大人真要魂归天外,我白天羽愿意照顾他的家眷。”聂齿说着,向蛟文走了几步。 朝堂之上,众大臣们都注视着他,深怕他突然出手,忤逆国王,强行取了蛟文的性命。 毕竟国王留着他,那就是对于比丘国来说,他还有用。 蛟文此刻,虚弱的已说不出话来。 聂齿坏笑道:“蛟文大人刚刚已经说过了,我这个乡巴佬,迎娶公主是已经不可能了,但是,娶大臣之妻,却未尝不可啊!若蛟文大人一命呜呼,我愿代他,照顾众嫂子们……” “嘁……” 聂齿刚说完,有一位大臣便忍不住,像撒气似的笑了出来。 紧跟着,数位大臣都强忍着不笑。 聂齿这意思,是要娶蛟文的老婆当老婆,简直可笑至极。 “好一个家伙,蛟文害得他失去了心仪之人,他就要娶蛟文的老婆,真是一个为了报复,不择手段的家伙。”国王蛟虹心里道:“这蛟文还没死呢!可要是再让他说下去,可就非死不可了。” 正这时,有跑腿的太监,送来振气续命丸。 人刚到,蛟文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指着白天羽大骂,可刚一开口,聂齿就又抢先说道:“放心,蛟大人,您的那些女儿,我也会好好照顾的。” 同时,一种邪恶放荡不羁的眼神儿,望着蛟文。 蛟文怒火攻心,伤上加伤,周身上下,真气挥发再度加快,同时又吐了口血。 他用尽最后一丝愤怒,强行调动魂力、气力、魄力,再次向白天羽发动进攻,然而聂齿轻松躲过。 一道气浪,轰击在大殿一角的石柱之上。 大阵的自我保护符文,自动运转,吸收并转化这一击的能量,再向施加法术者反攻回去。 这一下,令国王蛟虹都有些措手不及,代他想要营救之时,蛟文已被他自己所发出去的力量,轰击成了粉末…… 第三百六十二章 收揽残魂,断绝退路 被一击轰杀的蛟文,原本附着在他体内的灵魂,也随之化为齑粉,意识全无。 只有那一缕混合在呕吐物中的灵魂,还有着些许意念,缓缓的蠕动着,似乎是感应到了本体真身的毁灭,妄图重铸肉身,再塑三魂。 然而,聂齿又岂能给他那个机会。他急忙唤出那能够抽去灵魂的金色锦囊,默念咒语,旋即,有一股无法形容的玄妙力量,将蛟文的残魂,从肉泥烂酱般的呕吐物中,剥离出来,存入那金色的锦囊之中。 “白天羽,你这是在做什么?”国王蛟虹厉声呵斥。 聂齿笑道:“蛟文大人肉身被毁灭,我恐其灵魂遭难,故而将其收拢在锁魂囊中。” “哼!”国王蛟虹摆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果真如此吗?” 聂齿道:“当然,那日猩红门的血清云,在失去了肉身之后,三魂恐就散掉,何况蛟文大人,也只是区区八重天的仙级?” “嗯,虽有些道理,不过,你还是将他放出来吧!”国王蛟虹道:“猩红门与魔血帮这种邪教,与我们正派不同。他们的修炼功法,需要采集大量的活人血液,从中提炼出血之精华。修炼时,进步的速度,虽远超我等,但也有一个弊端,就是一旦受到重创之后,肉身破灭,没办法以魂念,来恢复肉身,或是重塑三魂。只有等门人,为他们从新凝练身躯,在注入他们完好的三魂,若三魂中,有灵魂受伤或死亡,则就很难再生了。” 旁边有大臣接着补充道:“国王说的极是,归根到底,似魔血帮一类血之邪教,其功法力量,都储存在血肉之中,与我等修炼的纯粹魂力不同。我等,只要魂力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只要灵魂与意识,没有完全被毁掉,它日即可慢慢恢复,重铸肉身,再塑三魂。” 又一名大臣,看着白天羽道:“你修炼同样的风之法诀,如今已有五重天的魂力,该不会不知道此事吧?” “在下不知!”聂齿说着,收起锦囊,丝毫没有要释放蛟文残魂的样子。 国王蛟虹满脸狐疑的看了看众臣,“这……” 聂齿哪里会不知晓此中缘由,当年他与傲东国众多阳魂力大修激斗之时,利用阵法要诀,不知道碾碎了多少大修士的生命,没有一个能在他手底下重生过来的。若是不知,又怎会做的如此细腻没有疏漏? 而那猩红门的血清云,一失去血之精华,就变得如废掉了一般,别说是重生,要是没有锦囊对她灵魂的限制的话,只怕是就要飞散了。 聂齿原来不知,为何猩红门血氏父子,宁可冒着失去性命的风险,也要救出血清云。后来经过几次询问,才从血清云的灵魂中得知,原来是血清云掌握了一些,有关于血之重铸的要领。 如今只要有人愿意舍弃一滴血肉,注到血清云的灵魂之上,那么她马上就可以重生。只要有充足的血肉,她的实力,也很快可以恢复到巅峰的状态。 与正常重生的阳魂力大修不同。正常情况下,一旦本元损失严重,即便是重生了,实力也很难恢复到从前的巅峰状态,甚至是永远也无法回到巅峰。 而血清云则不同,只要有血肉,只要她能活过来,很快就可以回到巅峰的状态。 “白天羽,请你交出蛟文大人的灵魂。”一个穿着金甲的大臣,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允许。 聂齿一愣,看了看那个穿着金甲的大臣,又看了看国王蛟虹,没有言语什么,更没有动作。 他知道,当下到底什么情况。 国王蛟虹生路断绝,他就只有相信聂齿,按照聂齿给他画的这条道,一直走下去。 因为另一条,由蛟文带给他的路,已被聂齿亲手断绝。 “大胆!”国王蛟虹怒喝那名身着金甲,擅自闯入大殿的臣子。 那金甲大臣倒不以为然,扯着嘴角,冷笑道:“蛟虹,你刚愎自用,无知且狂妄,你们真的就以为白天羽能保护得了你们吗?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是白天羽想出来的计策吗?” 这人的嗓音本就不大好听,说起话来,好似没有鼻子似的。说的越久,国王的心里就越气。尤其是他对国王蛟虹,没有半点敬意,不称呼为王上,而是直呼其名。 “蛟安,你好大的胆子!”国王蛟虹实在听不下去,一拍王座,无数的符文涌动起来,飞速流转。 呼呼呼,一股无形有质之力,瞬间包裹住蛟安的全身,将他凭空托起。 蛟安仗着自己是蛟文的亲信,仗着自己身后有人,一个劲儿的大喊大叫:“你怎么的?难道你还想造反不成?呆会儿,我仙尊大人要是来了,非把你扒皮抽筋不可!” 蛟虹的心里,本来还放不下蛟文和仙道圣尊,可眼下见他们如此猖狂,简直已不把自己当国王,还反过来问自己,是不是想造反,更是可恶至极。 “既然如此!”蛟虹憋屈的怒喝一声,“你也去死吧!” 嘭,一股浑浊的气流爆裂开来,蛟安瞬间化作重重碎末,神魂俱灭,再无生机。 聂齿则在心中暗暗好笑,原本要说服比丘国的众大臣和国王,还需废上一些口舌,现在,突然冒出个蛟安来,口出狂言,激怒了国王蛟虹,简直好像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蛟虹叹息着,双目紧闭,朝着大殿上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众大臣们各自离去,聂齿也悠哉悠哉的向外走,刚到了殿门口,国王蛟虹忽然大喊:“白天羽留步!” 聂齿站定身形,“王上何事?” “刚刚比武较量之后,你不是说,要照顾蛟文的家人吗?”蛟虹道:“去吧!本王把蛟文的府邸全都赏赐给你,他的家人,还需你多多照看……” “照看”两个字,说的尤为沉重。 聂齿知道,蛟虹所说的照看,显然不可能只是照看那么简单。 一直以来,蛟文仰仗着背后仙道圣尊仙道圣主的势力,在朝野之上横行霸道,不把国王放在眼里,同时收揽了一批,像蛟安那样死心塌地的手下。 国王叫白天羽去照看蛟文的家人,实际上就是叫他去处理蛟文的残存势力,这是已经下定了绝心,要与仙道圣尊一方开战了…… 与此同时,武道场上,比拼法力已经结束。 一名年轻俊朗的少年,被国王的宠妾美姬,叫去单独谈话。 “嘿嘿嘿!”一间封闭的密室内,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你叫什么名字啊?” “在下、在下蛟海川。”俊朗少年紧张的声音,从那间密室中传出。 “哦!你也是蛟家的人吗?” “是,家父、家父正是蛟文。” “哦!原来是蛟文大人啊!我听说,他可是仙道圣尊的得意门生呢!” “不、不敢……” “我这里还有一颗一品圣王丹,你想要吗?” 这一刻,美姬的声音越发的动听,好似要把别人的魂儿给勾出来。 “想、想,不敢……” “你怕什么?只要你答应跟我好,我就成全你……” “别、别……美姬……” “什么?你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 “我……知道错了,请别这样子,万一要是让王上知道了,我怕是会要掉脑袋的。”蛟海川紧张的满脸通红。 美姬那妖娆的身姿,尽皆展现在蛟海川的面前,并轻浮着他的下颚,“你怕什么?蛟虹那老东西,怕你父亲怕的要命,他怎么敢要你的脑袋呢?来吧,姐姐给你快乐!” 第三百六十三章 蛟府变白府 “不,王妃大人休要拿小的取笑了,”蛟海川紧张万分,“王上大人掌控着浮空大殿,怎么会害怕我的父亲?” “你看你看!”美姬千娇百媚,“我说话你还不信!” 几乎全身赤裸的她,手里拿着那个蓝色的瓷瓶,轻轻的摇晃着,“他呀,怕的不止是你的父亲,还有他身后的仙道圣主和仙道圣尊!” “哦!原来是这样!”蛟海川终于有些相信。 “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美姬那带着特殊香味的身子,忽的窜到蛟海川的眼皮子底下,朝着他轻轻吐出一口芬芳,“怎么样?现在该可以了吧?” 蛟海川颤抖着身体,猛的一把,将美姬抱住,“可以、可以……” 然后,他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 美姬闲出来的手,仍旧紧紧的握着那个蓝色的瓷瓶,时不时的摇晃一下,“我和这个,哪个更重要?” “当然、当然是你……” 原本,蛟文的府邸,现在已改姓了白。 白府内,原本属于蛟文的吓人不计其数,这些人都是奴隶阶级,当然跟谁都是一样。 可有一些人,则就不同了。 蛟文与白天羽决斗致死,不管怎么说、到底因为什么、谁对、还是谁错、这件事情都与白天羽脱不了干系。 似那些原本蛟文亲近之人,有十几个奋起抵抗,妄图出其不意的将白天羽刺杀。 可这一切,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白天羽,或是说聂齿早有准备。 新进入白府的第一天,聂齿就对府邸内部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很多不是蛟文至亲的,都被他流放到了下界,也就是浮空宫殿的下面的大地。 那些人将不再享受浮空宫殿的待遇,不在属于王朝内部的人员。或是以普通百姓自居,或是成为散修,亦或是将来有所成就,叛逃出比丘…… 但对于蛟文的家族来说,他们的结果可能是最好的了。 其中,那十几个想要刺杀白天羽的,已被聂齿当场击毙,纵使他们境界再高,也不可能是摄魂剑的对手。 一剑寄出,诸神胆寒,何况是区区几个仙级。 等一切都归置妥当之后,聂齿找了间密室,布置好一些简单的防止偷窥的阵法,随后从白天羽的体内离开。 白天羽一个激灵,好似沉睡了多时,从梦中惊醒一般,揉了揉眼睛,喘了几口粗气,“我,没能杀得了蛟文,是我一时冲动,乱了心智。” “无妨,这样留他一口气,反倒更好。如今他的生死,尽在你我的掌控之中,接下来,就等蛟海月归来,还有就是调查一下我父母的下落。”在他面前,一团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凭空而立。 “本来,听炎渡他们说,我的父母一直在萧渡那里,可如今,萧渡已经离开了比丘国,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去了何处……” 聂齿若有所思的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白天羽豁然站起身子,“又是蛟文养的狗们!” “先不用理睬他们,一会儿会自己送上们来的。”聂齿所用的阵法,精妙程度远胜过什么隔音阵,不仅能够隔绝外面的监视,同时还可以窥见外面的一切动向。 “或许,海月能了解一些情况。”白天羽道。 “不必,明天直接问国王,我自有对策。”聂齿看了看阵法外面。 忽听一妇人道:“海川,你干嘛还回来呀?你快走、快走……” “娘,怎么了?”蛟海川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还说呢!我的三千六百八十五哥,出大事情了。”又一个青年人的声音道。 “三千六百八十五”是蛟海川在兄弟里面的排名。 蛟文一生放荡不羁,悦女无数,孩子也有很多…… 蛟海川只是他众多的儿子之一,天赋嘛,也很一般。 “什么大事情?”蛟海川不解的问道,在他的脑海中,一下子便联想到了很多事情。 一缕缕复杂的念头,勾引着他,回忆起昨晚的魂牵梦绕,那一幅幅香艳的画面,此刻正在痛苦的折磨着他。 “爷爷被人给杀害了。”一个年迈且苍老的声音,接着道:“三千六百八十五叔叔,是国王亲自下的毒手,还让杀害爷爷的帮凶,住进咱们家里,成为新任家主。” 那说话的,显然是蛟海川的晚辈,并且他的身体已开始衰败,很明显,他还没有修成仙。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若是放在外面,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纵然没有人杀他,他的生命也早就因时光而变得枯竭。 他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是因为他处在浮空宫殿之内。 在这里,时空相对较缓,光阴流逝的也慢,所以纵然是普通凡人们,也可以活上很久很久。 当然,即便如此,若是不能够修成仙级,也一样会死。 按理说,像他这种境界的,连在这里做奴仆的资格都不够,可他是蛟文的孙子,一个好的出身,决定了有些东西,他可以不劳而获。 可聂齿现在掌管此处府邸,比他更好更出色的蛟文子嗣,都被他拘禁起来,却不知为何,偏偏放任着他不管。或许,是因为他太过无能,连被拘禁的资格都不够。 “其余的哥哥们呢?”蛟海川声音略显急躁。 “嗨!都被姓白的那小子关押起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蛟海川怒发冲冠,“姓白的那小子现在在哪儿?” “在、在……”他身侧,那位上了年纪的孙子,阴恻恻的指了一个方位,正是聂齿和白天羽所在之处。 “我去杀了他们!”一时间、悔恨、懊恼伴着无数的苦涩,涌上他的心头。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一定是我和美姬的事情被王上发现,所以他才不顾一切的,除掉了父王。”蛟海川带着这股痛苦的情绪,不顾他人劝说,毅然决然的,闯进了聂齿他们所在的地方。 别人也只是劝说,却没人敢和他一起进来,因为之前闯进来的人,都已经死了。 “冤有头,债有主,动美姬的是我蛟海川,不是我父亲蛟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对我父亲下手?”蛟海川一进来,就看见了有两个人,一个面容俊朗,且身姿清晰,而另一个,则浑身漆黑,犹如鬼魅一般若隐若现。 “姓白的!”他一眼便认出了白天羽,因其在武道场上之时,就看见过他,并听国王提起过他的名讳,只是他万没有想到,这位看上去有些柔和的年轻人,竟然成了国王除掉他父亲的帮凶。 “你的其余兄弟们都已被我关押了,你还敢回来!”聂齿缓缓开口,声音宛如洪钟一般,震的他有些难以辨别方向。 白天羽怒喝道:“你爹欺人太甚,破坏他人姻缘,活该被杀,你是他的孽种,更是该死!”白天羽冷哼,“哦哦哦,原来你竟然和美姬有一腿,这件事情,待我先将你擒拿了,再去禀报给国王,好叫满朝的文武都见识见识,你蛟文父子的德行。” “啊!”蛟海川还獴在谷里,他以为父亲蛟文,是因他和美姬的事情暴露,而惨遭杀害,现在一听白天羽这话,方才醒悟过来,原来父亲蛟文被害,另有隐情。 想到此处,他不禁羞的满脸通红,“别、别……两位大哥,哦,不,两位大人,千万别,要是那样的话,我的父母家人,全都得死,要是那样,我就完了。” 聂齿冷冷一笑,朝着白天羽道:“你不要着急,他还年轻,估计经历的比你和海月都少,就先放过他吧!” “可是……”白天羽心有不甘,依照他的意愿,蛟文府内上上下下,一个都不留,把他们都杀光了,方解心头之恨,可他哪知道,这些人都在聂齿的算计之内。 想活命?那恐怕是比叫他们修成神级都难。 第三百六十四章 傲东国使者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自有计划。”聂齿朝着蛟海川冷冷一笑,“想活命吗?” “想、想……”蛟海川一紧张起来,就有些口痴。 “很好,”聂齿点头笑道:“一会儿把他吊起来,找人用鞭子抽打他三天三夜,然后押去见美姬。” 蛟海川一听就傻了眼,“什么?吊着打三天三夜,那我还活的了吗?”刚要解释什么,忽然有一股黑暗之力,将他的身子包裹起来,一道道鞭痕,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体之上,痛的他惨叫连连。 紧接着,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再后来,他的目光又变得深邃,就和朝堂之上的白天羽那样。 对于白天羽,聂齿无法用强,可对于这蛟海川,聂齿却是轻而易举的强夺上身。 “天羽,明天朝堂之上,你先这样说……如果他们那样说……你就这么答……切记,莫要报仇心切,坏了大事。”聂齿对白天羽好生嘱咐,可仍旧是有些不放心。 “嗯,”白天羽点头答应,“那你呢?” “我?你这样做……” 第二天,白天羽锁着蛟海川,在主殿之外,与一众比丘大臣,等待着上早朝。可等了很久,却有传令官前来禀报,称:“今日王上身体有异,不朝!请诸位大臣三日后再朝。” 此一点,倒有点出乎聂齿的预料。比丘国王的不理朝政,反倒使聂齿调查父母的下落,有了些许阻碍。 三日后,朝堂之上,白天羽利于众大臣之中,这次,他没有带任何人。 比丘国王三日未朝,可看起来仍旧是很憔悴,一副休息欠佳的样子。 以往国王上朝,都有美姬从旁相伴,可今日,美姬罕见的没有跟来,令文武众大臣们,均是赶到有些吃惊。 仙道国度之中,文便是指那些善于修筑阵法,精通阵理学术的修行之人,武则是善于近身攻击,精通各类杀伐妙诀的修士。 这两种大修,基本上就是九大国的臣子的全部类型了。 一切就绪,相关大臣开始向国王蛟虹禀报,发生在最近几天的杂事。 一位负责协助国王管理、修复浮空宫殿阵法漏洞的大臣就报,说白天羽府邸内,经常无法探知消息,浮空宫殿的阵法,内部能量在运行至白府时,也常常受阻,恐是白天羽使诈。 国王蛟虹道:“知道了,可曾影响到大局啊?” 那大臣答:“至今,尚未影响,可以后就不好说了。” 国王蛟虹看了看白天羽,“卿有何话说啊?” 白天羽连忙跨出一步,一字一板的道:“臣这几日,一直都在以一种特殊的手法,与远在傲东国的聂齿,和七栋的大妖们沟通,可能是传送信息的阵法流图,影响到了大阵。” “那边怎么说?”国王蛟虹问道。 白天羽忙道:“那边很急,要不是臣一直向他们解释,说臣的行动速度慢,刚刚抵达王宫不久,恐怕此刻、此刻……” “如何?”国王蛟虹问。 白天羽苦涩一笑,“恐大军已然逼近!” “哼!”国王蛟虹怒喝一声,用手重重的一拍桌子,“真是欺人太甚。” “对了,王上,但不知公主何时回宫?”白天羽问道。 “快了!今日不归,明日必到。”国王蛟虹道。 “还有一事,”白天羽刚要询问聂齿父母之事,忽听外面有传令官,高声禀报:“启禀我王,有傲东国使者进谏!” 白天羽听闻此言心头一颤,深知自己所言皆假,万一傲东国使臣来了,陈述事实,岂非要将自己当场揭露? “也不知聂齿那边,谋划的如何?”白天羽心中嘀咕道。 “传,上殿!”国王蛟虹下令。 传令官飞速下报,须臾,只见有一人,身穿着傲东国的官服,阔步走上殿堂,满脸的傲气。 上了大殿,他先看了白天羽一眼,微微笑了笑,而后便满脸严肃的看向了国王,以及其余众臣。 只见这人目光深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气,在每位大臣身边走过之时,都好似刮了一阵阴风,令人不寒而栗。 众大臣分分开魂眼,妄图观察这人的三魂,以及他的具体实力如何。 可突然剑光一闪,一道黑色的闪电,豁的刺入众大臣的魂眼之中,群臣及国王都好一阵的目眩,而那使者,站到王座之下,忽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 卷轴上镶金嵌玉,一看就知道非是凡品。 啪嗒,那使者竟将卷轴丢在地上,让在场的君臣百官均是一惊。 此举动,不仅是对比丘国的轻视,同样,对傲东国也不重视。 “你、你这是何意?”有大臣走上前去询问。 “自己看!”三个字,冷漠之极。 “你莫非不是傲东国的臣子?为何如此轻视你家王上的旨意?”国王蛟虹问道。 “轻视他?”使者冷笑一声,“哼!奉神封大帝、精华大帝、无上三清四帝、东华星君……” 使者一连说了十六个名讳,都是满朝大臣和国王蛟虹没有听过的名讳。 使者面带残酷的笑意,接着道:“奉九尘九界之命令,前来替傲东国向比丘国下战书,书信在此,内容自己看。” 有大臣连忙拾起那卷轴,打开一看,随后双手献给国王蛟虹观瞧。 上面寥寥草草几句话:“比丘国出尔反尔,不守信义,与仙道圣主仙道圣尊等邪教勾结,不与正道为伍。我等奉无上创世者之命令,协助九界九尘,讨伐仙道,灭杀邪尘,今特派使者,下达此书,若三日之内,不能送交公主,则开战!” 国王蛟虹此刻如坐针毡,看罢此书,更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忙朝着白天羽使眼色,示意他,上去与那傲东国的使者说好话。 白天羽一时惊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国王蛟虹发现了什么秘密,此刻竟选择了保持沉默。 “上使息怒!上使请息怒!”国王蛟虹连忙道:“来人啊!为上使赐座。” 有传令小官,连忙为那使者搬来一把椅子,摆在大殿的中央。 那使者竟也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王上可有话说?” “嗯、嗯,本王无话说……”蛟虹这时也乱了方寸。 “既无话说,”使者起身,“后会有期了!” “唉!等等,”国王蛟虹见那使者要走,怎肯放过。 三日之期,实在太短,纵然此刻七公主蛟海月回宫,以比丘国当下之脚力,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三日,便将其送到傲东国的王宫之中。 若双方已现刀兵,再去又有何意? 难道公主区区一人之命,就可抵挡住百万雄狮?就可令那些大修士们掉头? 若是真回去了,那才叫千古的大笑话。由此看来,那使者说是来下战书,倒是一点也不错。因为无论如何,诏书上所谓的和平方案,比丘国都是做不到的。 “三日,略短了些!”国王蛟虹道:“可否多宽限几日?” “我只是个使者!”那使者答的到很干脆利落。 “等等,”国王蛟虹缓了缓,用一股玄妙之力,把持着诏书,将其送到白天羽的面前,“容我等君臣商议商议,再给贵国答复。” “好吧!”那使者极不情愿的,重新坐了下去。 白天羽接过诏书,仔细的看了一遍。见上面所写,确实有些苛刻,再往旁边看,的确有傲东国的印章印在上面,只是,在他细细分析以后,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他与聂齿所说的,那分明是编出来,欺骗比丘国国王的谎言,难道谎言与真实暗合了? 白天羽转回头,不解的看着那使者,良久,方才想出对策,朝着那使者一抱拳…… 第三百六十五章 比丘忧患 “上使切勿着急,可在我们比丘国小住几日,待公主明日归来,再一同出发,由我等亲自护送,去往傲东国如何?”白天羽试探着说道。 “哦!”使者略感惊讶,“公主明日才回朝?那只怕是有些来不及了吧?” “的确,以比丘国当下之脚力,纵然此刻公主再朝,也是不可能在三日之期以内,就能将其送到傲东国的王宫的。”白天羽苦笑,“何况,公主我们早已奉上,实乃进入贵国之后,出现的差错。” “可她又回到了你们比丘国,这说明什么?”使者道:“这是不是说明,你们比丘国反悔了,暗中派人截杀,抢回公主的呢?” “公主,是自行回来的。”白天羽连忙解释。 “如何证明?”使者问道。 “可请大法力者,观天象,占卜得知。”白天羽道。 “大法力者,同样可以蒙蔽天机,扭曲事实,叫人如何相信?”使者勃然大怒,一跃,猛的从椅子上站起。 众大臣及国王均知,似这等事情,说它哪样就哪样,胜利者有绝对的权利,而失败者只能听之任之。 “使者大人请不必躁怒,我已向贵国和七栋的大妖们,做了汇报,请他们延缓期限。”白天羽只得急忙扯开话题,“他们已经同意了。” “哦!”使者再惊,“你和他们联系过了?” “不错。”白天羽答。 “那我怎么不知?”使者问。 白天羽与这使者交流,也是谨小慎微,生怕一个说的不对,被当场戳穿,微笑道:“我等也是刚刚得到批准,只怕是要在大人起身之后了。” “哦!是吗?”那使者忽然朝白天羽笑了笑,“待我先去做秘法,与傲东国那边交流一番,看看你说的是否属实,再做决断。” 白天羽只得点头应允,那使者一跃出了王宫大殿,驾驭着一阵黑风,飘然离去。 大殿内,一片安静。沉寂了约有半刻钟左右,国王蛟虹才缓缓开口:“天羽,可曾安排妥当?” 白天羽深吁了口气,看着那坐在王座之上的国王蛟虹,心中无限感慨。 蛟虹,蛟海月的父亲,蛟海月,白天羽魂牵梦绕之人,为了她,宁可身死道消,在所不惜。 而蛟虹,作为蛟海月的父亲,如果白天羽和蛟海月真能成事,那他岂非就要是白天羽的岳父了? 可因为世事的无常,以及错误的判断,蛟虹,不仅不能成为白天羽的岳父,反而要成为他的仇人。 一个出卖了他心爱之人的仇人。 遥想初来之时,白天羽目眦尽裂,哪里有这么多的感慨!他来的目的,就是想血洗王宫,杀他个天昏地暗,一个不留…… 可现在,他的内心之中却多了一丝无奈。 面对国王蛟虹的询问,白天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思绪万千,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也没有做出准确的答复来,只让国王觉得,现在的白天羽,好似和数日前初见到的白天羽,有所不同。 国王蛟虹的心里也是不住的慨叹,心想:“若是没有聂齿、没有傲东国、没有蛟文从中间的安排……那么说不准,他就是我们比丘国的驸马!” 而白天羽此刻更为纠结的是,万一七公主蛟海月回来时,真的怀了仙道圣尊的孩子,他又该如何面对? 良久…… 国王再次开口,“既然没有安排妥当,那就快去安排吧!” 白天羽愣了愣神儿,才从困苦的心境中挣脱出来,回禀道:“傲东国如今与许多强者联合,聂齿也在其中,若能寻到聂齿的父母,说不定会有所转机。” 此言一出,国王蛟虹顿时眉头紧锁,“以这个法子来对付聂齿,以前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那聂齿冷酷无情,肉身健在之时,就对他的父母不理不睬,如今他肉身已失,血缘已断,纵使三魂不散,记忆重归,又岂能再在乎区区他的父母啊?” “也许,聂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绝情。”这一句,白天羽由衷而发,在他看来,聂齿不仅不绝情,反而将情意看的比谁都重,为了一个陌生的族群,他曾不顾一切,拼尽所有的去找擎苍报仇,为了家人,他现在,也是不得已,不放弃对肉身的重铸。 “如果能找到聂齿的父母,答应将他们,与七公主一同送往傲东国的话,聂齿说他有办法让时间延长,只是,我们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白天羽故弄愁容,接着道:“他在那边联盟里的地位,貌似也不是很高,如果要让他们延长时间的话,聂齿应该也需要使些手段才行。” “聂齿啊聂齿……”国王蛟虹的心里也不禁有些好奇,这个名字他实在听了太多次,如果有机会,他倒是很想见见这个聂齿,“如何才算是有足够的诚意?” 白天羽道:“他传给我一道法印,只需让我见到他的父母即可。” 国王蛟虹眉头紧锁,忽然朝着殿内一名大臣道:“可曾有得聂齿父母下落?” 那大臣躬身施礼,迈步上前,回禀道:“臣不知,只听闻先前有人说,他的父母被接到咱们比丘国之后,一直交由大国师萧渡看管。后来经过群臣的那次议论之后,证明拿他的父母做妖邪,没有用处,于是咱们就放弃了关注他们,据说萧渡国师一直在照看着他们。只可惜……” 那大臣稍微犹豫了会儿,任谁也都清楚,似聂无双夫妻二人那样的大众凡人,是经不起岁月的打磨的,凡人很快就会老去。 可神仙们不会,神仙们没有寿命的限制,所以他们也常常把时光忽略,因为那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从聂齿出世,到灭杀混世三魔,再到逃亡无极渊,去凤凰山,逃离困境,回无极渊,再从无极渊上来,去傲东国,大战擎苍,搅乱天下,直至今日,已有近两百余年。 聂齿不死,众仙长生,平日里谁也不会计较时间的长短。 可凡人们不同。在超高的仙尘能量辐射之下,普通人的寿命,也就在一百年左右,倒是比一些能量枯竭地区的人,活的久些——类似于人过七十古来稀的那种…… 只不过比起那些灵气适中,不高不低地方的人,却要差了许多。 据说九界之中,处在螺旋体尖端,空间地势最狭小的第一个世界之中,某片区域之中的普通凡人们,都可以活到八百岁之久。 然而,他们却很难修成仙,因为八百年,本身就足够久,很多人不愿意再努力,去挣脱什么极限束缚,大家已经适应了死亡的生活。 这是内因…… 还有外因就是,那里的能量辐射小,修炼者也很难像在仙尘这样,顺利的积蓄到大量的能量,进而达到渡劫之境界。 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仙尘的人虽然更容易得道升仙,可是一旦无法成功,寿命就会变得很短。 二百年的时间,多半是不可能活的到的。 国王蛟虹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朝着那大臣问道:“可惜什么?” “只可惜,如今时间已过去了二百多年,只怕他们夫妻二人,早已寿终正寝了!”那大臣答道。 国王蛟虹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不会啊、应该不会啊!这可怎么办?难道真的已经过去了二百多年?这也太快了点吧!怎么刚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过去了这么久?凡人的生命,真的是太脆弱了!” “我从聂齿那里得知,当初萧渡国师,为了更好的保存他们,与聂齿对峙,曾给他们服用了一些续命的仙丸。”白天羽这时的神情,倒显得轻松了许多,“只要找到他们即可!” 第三百六十六章 神秘之影 “好吧!”国王蛟虹轻轻点了点头,吩咐了几名大臣,务必在两日之内,找寻到聂齿的父母,并将其带来。 又吩咐白天羽,叫他无论如何,安抚好傲东国那边,叫他们千万不要着急,不要轻举妄动,并尽可能的向他们求援。因为国王蛟虹已然料到,一旦公主蛟海月东进,则比丘国势必会迎来仙道圣主和仙道圣尊的疯狂报复。 对于傲东和比丘而言,蛟海月无疑是公主、是美人,是超脱了凡人和仙人们的存在,可对于仙道圣主和仙道圣尊而言,她不过仅仅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或许将她留在他们的身边,他们也不用,但却一定要有,并且谁都不准动。 他们可以不动,可以不用,甚至是封存起来,一万年、乃至十万年都不看上一眼。但别人只要敢动,那就要死。 这就是神权不可侵犯。 这就是绝对力量的象征。 ——另一处,一阵呼啸着的黑风,席卷着一副身躯,飘然的降落在了浮空宫殿的正下方。 仔细看,这人穿着傲东国的朝服,赫然就是那位在大殿之上,耀武扬威的傲东国使臣。 在这使臣的面前,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昏迷着,头顶的识海之处,有一根透明的钉子,如水晶一般镶嵌在上面。 再仔细瞧这人的相貌,无疑就是蛟文的三千六百八十五公子——蛟海川。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头顶识海处的透明钉子,又是什么? 那透明的钉子,当然就是封灵石所制,一旦刺入身体,不仅身体被封印住,连灵识也无法运转。 灵识无法运转,人也就成了木头一样的存在,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做。 傲东国的使者,淡然一笑,伸手拔出了蛟海川头上的封灵石。 蛟海川那被封灵石压制着的灵魂,有种瞬间超脱了的感觉,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惊恐的望着傲东国来的使者道:“啊!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 面对着蛟海川的疑问,傲东国来的使者,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再朝他微笑。 一道漆黑的光柱,忽然从那使者的头顶识海钻出,迅速的钻入蛟海川的识海当中。 刚刚清醒过来的灵魂,再一次沉寂在了黑暗之中,这次,他是被一股强大的黑暗之力所吞没。 黑色光柱一离开傲东国使者的身体,那使者也似蛟海川一样,打了个激灵,有种瞬间超脱了的感觉,“啊!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被强占了身体的蛟海川,冷笑了一声,一伸手,以掌力一吸,慢慢从地上拾起那颗,由封灵石打造而成的钉子。 “你要干什么?”傲东国的使者再也不是那个,在大殿上耀武扬威的使者了。如今的他,看起来反而有点懦弱、有点无奈。 “不!”随着那一声惨呼,他的头顶识海处,也被镶嵌入了一颗,由封灵石所铸造而成的钉子。 使者沉寂了下去…… 而蛟海川却变得活蹦乱跳了起来,这一切看起来都无比的诡异。 一条白色的丝带,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像包粽子一样,将那使者包裹了起来,然后蛟海川背起这个“大粽子”,快步向着浮空宫殿飞奔过去。 两名守在浮空宫殿门口的金甲战士见了,知道蛟海川是蛟文大人的公子,所以只得放行入内。 至于那个“粽子”到底是什么,他们自然也不敢过问。 这就比白天羽刚来的时候,方便得多了。 蛟海川一进入浮空宫殿内部,立刻奔着白府而去。 白府,曾经是他的家,是蛟文的府邸。 可现在,蛟府已易主了,可这蛟海川却还像对待自己的家那样,忙忙碌碌的,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将那粽子安置妥当后,蛟海川又急急忙忙,朝着王宫的后面奔去。 在王宫后面,有一处奇特的鱼塘,平日里只供国王和众妃嫔们赏玩,这蛟海川自然也不可随意入内。 守卫鱼塘的,都是一些女护卫,也都穿着金甲。 蛟海川走至众守卫的近前,从怀里先取出一把金豆子,给她们分了。 守卫们再看蛟海川时,各个都喜笑颜开,询问他来此何事,有几个守卫表示,纵然是给了些金豆子,也不敢随意放他入内,若是被国王发现,那她们可就要掉脑袋了。 这个蛟海川也不傻,金豆子不比一品圣王丹,在仙尘里,也算不得珍贵,尤其是对于这些已经修成了仙级的人来说。他只是抓住了女人好美的心里,对她们进行诱惑。 女人的性格之中,往往都有两大特点;第一,爱美。第二,贪图小的便宜,而忽略了长远的打算。 收了蛟海川的金豆子,虽然不敢直接给他放行,但无疑却要为他办事。 正所谓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短一样。 蛟海川朝着这几名守卫一抱拳,“诸位放心,我蛟海川绝不会为难各位,只想烦劳几位,将这个蓝色的瓷瓶,送给美姬娘娘。” 几名守卫接过瓷瓶看了看,喃喃低语:“唉!这是什么啊?” “不知道啊!反正不会有金豆子贵重!” …… “好吧!”有个身材略高略瘦的守卫道:“我这就帮你送过去,你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蛟海川躬身致谢,“烦劳大人,对美姬娘娘说,在下有事,耽搁了片刻,故而来的晚了些,请娘娘莫怪,在下就在外面等候。” “嗯,好吧!”那瘦高的守卫,飞一般狂奔而去,片刻,再次飞奔出来,朝着蛟海川道:“娘娘有请,蛟海川,请随我来。” 蛟海川被那守卫引领着,快步进了鱼塘所在空间。 此中,有浓浓的仙雾环绕着四周,只隔着丈来远,便已瞧不见人。 蛟海川跟着那守卫,来到一处观赏亭的外面,那守卫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蛟海川,偷偷的笑了笑,心下突然有些疑惑起来:“他怎知美姬娘娘今日在此处游玩的?这可是连王上都不知道的事情!” “怎么不走了?”蛟海川问。 守卫一指前方的观赏亭,微笑道:“美姬娘娘就在前面的观赏亭内,我等做奴仆的,不得擅自踏入观赏亭,请蛟公子自行过去吧!” 此处,距离那亭子,还有数十丈远,任凭来者法力高深,在这种特殊的仙雾之中,也不可能看得到十几丈以外的东西,更别说是数十丈了。 浓雾,成了她们私会的天然屏障…… 那守卫说完,便退了出去,重新回到了岗位之上。 蛟海川则闲庭信步的,走向了那亭子所在之处。 呼,当他踏入亭子入口的台阶之时,他便感觉到了,有一股隔绝外界探查的阵法,在流转着…… 再往前迈出一步,他便看到了亭子之中的景象。 从亭子里面看,并没有什么仙雾,四周围一片清晰,甚至可以比平常看的更远。这只怕也是“观赏亭”名字的由来了。 一身着妖艳的女子,静静的站在亭子之中,望着下面鱼池中,欢快游动着的鱼儿,略带责备的询问道:“你怎么才来呀?” “临时有事,耽搁了会儿!”蛟海川紧走了两步,从后面将美姬抱住,“你知道吗?我可想死你了!” “哦!是真的吗?那你干嘛还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呢?”美姬挣扎着,转过身子,正面看向了蛟海川。 “你知道的,白天羽那家伙,害的我无家可归,我本来是打算着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的,可我一想到,那样子的话,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美姬,你不知道,我为了能和你再见一次,为了能和你再亲近亲近,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忍受了多少苦难……” “呵呵呵呵……” 美姬那摄人魂魄的笑声,几乎令整个鱼塘的鱼儿,都迷失了心窍。 第三百六十七章 忙碌的一天 不知不觉中,美姬已被蛟海川按在了地上…… 一阵甜蜜的欢声笑语过后,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不对,他不是……” 在美姬的感知当中,蛟海川的灵识深处,有一股黑色的能量,正在禁制着他的本体灵魂。 也就是说,蛟海川此刻正被邪物所控制着。和她交谈,与她亲密之人,根本就不是蛟海川,而是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是东西…… 因为那具体是什么,美姬也并不能知晓。 “你是谁?”美姬忽然惊恐万状的发问,并试图推开蛟海川的身子。 可蛟海川此刻的力量,竟出奇的巨大,那美姬竟无法挣脱出来。 她忽然有了种,要遭受了强暴的感觉,奋力的想要挣脱出来,想要反抗。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已消失,因为她发现,对方并没有想要和她交好的意愿,而是想要占据她的身体。 一道黑色的光柱,豁的从蛟海川的灵魂识海喷射而出,妄图钻入她的识海之中。 这次,那美姬是真的怒了,只见她身子扭曲着、蠕动着,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瞬间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识海处,也被这股无穷无尽的力量填满,任凭那黑色的光柱如何刺目,都难以攻入其中。 “什么?”这时的黑色光柱,已游离到了蛟海川的体外,独立化成了人形,正是聂齿的模样。 没错,他正是聂齿。 对于聂齿来说,今日无疑是忙碌的一天。 数日前,在他和白天羽刚刚抵达浮空宫殿时,他便已瞧出,这位名叫美姬的娘娘,对武道场上的一名男子起了兴趣。 于是,他便分出一缕魂念,潜藏在那男子的体内。 没想到那男子,竟然就是后来的蛟海川,也就是说,从那一天起,蛟海川所做的一切,都在聂齿的掌握之中。 期间,他也有过无数的谋划,从正反两个方面入手,调查他父母的同时,利用美姬这一点,抢夺国王蛟虹的王座。 然而事情发展到后半段时,令聂齿倍感到意外的是,蛟海川竟然是蛟文的儿子,并且还主动送上了门。 当然,这也有他潜入在蛟海川体内的,那缕魂念的功劳。魂念,一直在他的体内,煽风点火,迫使蛟海川暴怒,闯入到聂齿事先算计好的罗网之中。 有了蛟海川的这幅皮囊,聂齿就可以直接与美姬进行沟通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美姬与蛟海川有过一次之后,竟然还没有腻,还想要第二次,这刚好给了聂齿接近美姬的机会。 今日的朝会,都是美姬一首安排好的,若是往日,国王蛟虹上朝,她也必然会跟在身侧的,可今日,她竟没有去…… 她当然也不会去,不想去…… 因为她要在这里等她的相好。 聂齿本可以来的更早,但他昨晚却推算出,近期会有傲东国的使者,前来比丘国求援。 没错,不是打压,也不是耀武扬威,更不是索要公主,而是求援。 有强大的神级宗门,想要灭了傲东国,并引发了一些大的矛盾,傲东国岌岌可危,同时向八大国派出求援使者,然而却被未卜先知的聂齿早早察觉,在中途拦下。 在那使者的身上,聂齿还询问出了一些,有关于八百里天师府那边的情况。 得知了那些消息的聂齿,内心之中也多了些许急促与不安。 一切,都在向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聂齿在拦截下那名使者之后,附体其身,又在朝堂之上,配合着白天羽,将自己的谎言做的更加逼真一些。 而后又换下傲东国使者的这身“衣服”,再穿上蛟海川这副皮囊,来见美姬,一切,也正在按照他所谋划的方向进行着,可怎料到,这美姬的实力,竟然还远在国王蛟虹之上。 此刻,纵然是国王蛟虹加上这座大阵,也未必能奈何得了美姬。 可她,有这般的实力,竟然还潜藏在王宫之中,做比丘国国王的一个妾,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聂齿实在是搞不明白…… 也幸好,聂齿没能成功的附身于美姬的体内,否则以美姬的力量,如果聂齿没有摄魂剑护着,灵魂很可能会泯灭在她的身体之中。 “修魄的,”聂齿这时也已看出蛟海月的手段,“你是妖族!” “不错,”美姬并不否认,“你是谁?为什么你的魂力,如此的特别呢?我之前从未见过,不,或者说,我见过一点,你修炼的是炼狱之力?” “你有如此实力,为何还要潜藏在小小的比丘国之中,做那个不入流的比丘王的妾?”聂齿并没有表明身份,也没有回答她,自己的魂力,究竟是不是炼狱之力,而是反过来问她。 她能瞧出聂齿魂力的特殊,想必离猜到聂齿的身份,也差不了多远,有些问题,不答,即是默认。 “我绝不允许有人说王上不好!”美姬一脸认真的道:“就像白天羽不允许别人说蛟海月不好那样。” 聂齿听后,只觉得想笑,明明她做了对不起国王的事,并且还要一做再做,可嘴里却还说国王蛟虹的好,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妖族的内心之中,到底是怎样想的,又是怎样来看待夫妻之间的关系的。 聂齿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蛟海川,此刻他已昏迷不醒。 本来聂齿的潜藏,可以算得上是天衣无缝了,可是在见到美姬那曼妙的身姿之时,蛟海川的本体灵魂,忽然躁动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反抗聂齿。 逼迫得聂齿,不得不消耗掉大量的魂力,来压制着他。如此一来,聂齿灵魂的大动作,正好暴露了他的身份,同时被美姬所察觉。 可为此,蛟海川却耗尽了他的全部意识,并且他的灵魂,也差一点就被聂齿碾碎。 “那他呢?”聂齿道:“你觉得国王好,又为何要勾搭这个小子?”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美姬道:“我又不是你的女人。说不准你的女人,还赶不上我纯洁呢!” 美姬的话,彻底的令聂齿无语,她说的或许没错…… 聂齿的心猛地一阵胀痛,“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如果美姬将聂齿的消息,传递给国王蛟虹,那么聂齿的一切谋划,将通通落空。 “呵呵!真是有趣,我当然是要做我想做的事情喽!”美姬一边说着,一边抱起蛟海川,回头看着聂齿问道:“你要不要也来一次?毕竟,那个他已经晕倒了……” “我……”聂齿愣住,他从没有想过那个…… 他心中暗自揣度道:“看她的样子,倒不似想要泄密,可她为什么要留在这王宫之中?” 对于这美姬,聂齿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一时间竟已不知该从何问起。 夜色,聂齿借助黑暗的掩护,一跃,如黑色的流星,散发出阵阵漆黑的流光,冲出重重迷雾包裹着的鱼塘之后,再次回到白府之中,那间被封闭好的密室内。 房内,白天羽独自面对着烛光,苦苦思索着…… 那位傲东国大臣的“粽子”,他已见到,并且也问了,其中大概,他已然知晓,只是七公主蛟海月一日不归,他的心也就一日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白天羽轻轻的呢喃着,“怎么还不回来?” “我已经回来了。” 他问的,当然是蛟海月,可这时聂齿刚好回来。 “嗯,”白天羽见此,只好接下去,“你总算回来了,谋划的如何了?” “有一条线已经断了,”聂齿道:“我今天发现了一件怪事,或者说,是一件很难让人理解的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 噩耗 “什么事?”白天羽问。 “蛟虹有个侍妾,你可曾记得?就是最近很得宠的那个,名叫美姬的,常常与蛟虹形影不离,听他们说,就连上朝时,都要半在身旁。”聂齿道,“你可曾看出她的实力如何?” “美姬?”白天羽略加思索了片刻,“这我倒不是很清楚,你说的那个美姬,是不是我们第一天在武道场上,见到的那位?” “不错,她的实力已超越了国王蛟虹,纵然加上这座浮空宫殿中阵法的威能,那蛟虹也奈何她不得。”聂齿不解,“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留在蛟虹的身边?” “你是说,她本身的实力,就可以敌得过蛟虹加上浮空宫殿的阵法?”白天羽这时也惊愕了起来,“那她和国王联手的话,我们岂不是没了胜算?” “暂时,她们应该还不会对我们下手。”聂齿道。 运用阵法,结成大阵对敌,就好像士兵穿上一身盔甲,强度上会有很大幅度的提高,可一个人,若不穿盔甲,仅是肉身就已达到了盔甲一般的硬度,那么二者之间交锋,最终到底谁能胜利,可想而知了。 虽然钢铁没有痛感,不知疲倦,可与充满了生命的肉体,又怎能相比?生命,有自我修复的能力,而阵法、机器,被打变形了,那就是真的变形了,必须要有人来修理才行。 拥有钢铁般强度的肉身,他本身就是如此的强悍,就是有铁一般的力量,可穿着铠甲之人,却一定不可能有铠甲般的硬度,所以纵然是摆阵人,极力的修补大阵因战斗而留下的残害,也不可能有与大阵力量相当者自身修复的速度快,所以蛟虹若是与美姬血战到底,那么最终败的一定是蛟虹。 “对,因为我们还没有暴露。”白天羽这时心中所想,待明日蛟海月一归来,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带走。 只要逃离了浮空宫殿,逃离了此方天地,那国王和美姬纵有本事,也不可能追的上他们。 浮空宫殿的威能虽大,然而移动起来却极为缓慢,与白天羽的飞行速度相比,远远不及。 而单单美姬一人,纵然是追上去了,聂齿和白天羽在两柄魂剑加持之下,她也不可能占到便宜,说不准还可能有性命之忧。 聂齿道:“已经暴露了,只是她并没有要对付我们的意思,好像是我们想做的,她又不关心,可她又不想害蛟虹,所以我一直都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明天、明天七公主就要回来了……” 白天羽忧心忡忡,既不想撤,又觉得不安。如今真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看看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 聂齿是要以不变应万变,因为在他看来,美姬之所以会有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或许也是看到了什么。 根据她当时的表现和态度来看,她所在意的,似乎并不是比丘国,也不是什么王座不王座的,她所在乎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许蛟虹死…… 聂齿在心中反复的推演着,或许明天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那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白天羽来说。 确实,无论蛟海月回不回来,是活着到底是死了,对于白天羽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若真如蛟文所说,蛟海月带着别人的孩子,或是已然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白天羽的面前,那么白天羽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 聂齿可想而知…… 如果她不回来,她死了呢?白天羽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无论如何,白天羽都不会好过。 聂齿能做的,只是提前安慰安慰他,给他提个醒,让他不要太过执着。 白天羽练了一夜的功,可是进展在他看来,还是十分的缓慢。 一来是他心情不好,练功打坐,运气弄法,都需要有个好心情,平和稳重的态度,可他呢?他此刻绝不具备那种心境。 二来要多快才算是快呢?任何人,任何事,都总需要有个过程…… 次日,国王蛟虹一大早,就接到了一个不愿意接到的消息。 有传令官,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跑进王宫,告诉了他一件极不愿听到的消息。 七公主蛟海月,在回王宫的路上,遭到神级宗门,白骨道法宗的截杀,不幸遇难,死亡时,腹中还有七个月大的胎儿。 随行的传令官得以逃生,完全是因为对方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 他们叫他回来为国王传话,说杀死蛟文的仇,还没有了结,三日之后,他们会来进攻比丘国,势必要杀死比丘国的国王,以此雪耻。 神级宗门,要杀死区区一个比丘国国王,简直易如反掌。 就算是屠戮尽整个比丘国的国人,也是轻而易举。 国王蛟虹得知此消息,又恨又怒又惧。 恨自己,不该将女儿草率的嫁出去;恨女儿,既然逃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恨蛟文,胡乱牵线,更恨白天羽和仙道圣尊。 白骨宗,就是由仙道圣尊下里巴赫,亲手提拔起来的宗门,对于仙道圣尊自然是唯命是从。 杀蛟海月,那也就是下里巴赫的意思。 所以国王蛟虹憎恨他,既然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为什么又这么狠心杀害?哪怕是把公主从半路上抢回去,蛟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他。 可恨有什么用?他恨自己,总不能自杀!恨女儿,女儿已死。恨蛟文,蛟文魂飞魄散。恨白天羽,眼下还要指望着白天羽,为他出谋划策,渡过难关。恨下里巴赫,不是人家的对手…… 蛟虹,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为憋屈的仙级国王了。 作为一国之主的他,纵然子嗣无数,可唯独是七公主,最为特别。 仙尘史上,也从没有过任何一个,像她这样孝顺的女儿,也别说是在地王之家,就是普通凡人之家里面,也没有过。 她为了父王、为了比丘,不惜两次舍身,最终身死道消。 而蛟虹余下的那些子嗣,从比丘国开战失利以后,就不知道都藏到了哪里去了,根本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 一比较之下,蛟海月的死亡,无疑另蛟虹无比的痛心。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眼下只有一条路跑到黑了。 此刻,并不单纯的国王,竟也变得单纯起来,他竟还指望着,能借住外道九界九尘的力量,来对抗甚至是抹杀掉仙道圣尊和仙道圣主。 当即传令,请白天羽入宫,商议国事。 今日早朝,比以往早了一个时辰。 聂齿依旧以强夺的办法,潜入在白天羽的体内,同时也做好了种种打算,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对白天羽讲述了一遍,要他做好心里准备,又事先演练了数次,这才放心赶往王宫正殿。 此刻,比丘国一众大臣均已到殿,白天羽因聂齿的缘故,所以是最慢的一个。 在聂齿的掌控下,白天羽的这副身躯,再次恢复了往日般的神采,眼眸深邃,给人以一种深不可探的未知感和危险感。 表情随和平淡,仿佛是天塌下来,也不可能使这张脸上,有丝毫的改变。 “这,就是混沌古灵魂们,所能达到的境界吗?”坐在国王下垂手的美姬,暗暗观察着,同时在心里嘀咕道。 国王当堂,将今早传令官报上来的消息,讲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声泪俱下。 他这样做,既是真的难过,也是要表现给白天羽看,毕竟白天羽和七公主之间的感情,世人皆知。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大泽吞蟒 虽然,今日的这些消息,都是聂齿事先提醒过白天羽,可能会发生的结果。白天羽也无数次的在心中模拟过,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旦出现了,该如何调整自己的心境…… 可是模拟,毕竟还只是模拟,从前想这些的时候,白天羽知道,那不是真的,那不过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假设罢了! 可现在,这一切都发生了,这就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 白天羽的本体灵魂,瞬间释放出如山崩海啸一般的力量,汹涌澎湃的力量,似要撑破他的身体,释放到天地之间,撕碎一切,抹杀一切。 聂齿急忙遏制住这股力量,以免发生不可控的局面。 一股黑色的大泽之力,从白天羽灵魂的四周,蔓延开来。 无边无际的黝黑大泽,疯狂的旋转着,如深邃的泥潭般,似要吞没一切。 “大泽吞蟒” 白天羽的阳魂之力迅速外泄,然而却被这股旋转着的黑泽之力牵引着,不知引导去了哪里。 那是一个玄妙的世界,没有生死轮回,没有所谓的灵魂。 无法形容它的微妙,无法描述它的状态。 它既非气态、也非液态,更不可能是固态。 在这个世界之中,无时无刻不再有能量对轰着。没有天地,没有灵魂,没有生命,一切都是那种玄之又玄的能量体。 而这些能量,虽然对抗着,互相攻击着,但仿佛又是同源一体…… 它们之间的角逐,或许只是某个本元的几种念头在争锋…… 一念光明,一念黑暗,又一念,或许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就是混沌的本元。 这里就是混沌…… 聂齿的大泽之力,正是让一切重归混沌的力量。 化一切为虚无,让一切都重归黑暗,然后沉寂在黑暗之中,慢慢消沉下去。 世界上,只有最光明的心,才能驾驭得了最黑暗的力量。 同理,能够驾驭最光明力量的心,也一样是最黑暗的。这就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道理。 如果让最黑暗的心,去驾驭最黑暗的力量,那么他就会与黑暗融为一体,而非是驾驭。 光明之力也是一样…… 白天羽源源不断外泄出来的阳之魂力,都被聂齿牵引到了混沌之中,被黑暗的大泽所炼化、同化。 白天羽的灵魂在抽泣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而他本人看起来,却变得更加深邃,深邃到让人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群臣急得焦头烂额,神级宗门,那要有多强,可想而知。对抗他们,就如同螳臂当车一般。 国王蛟虹这时擦了擦眼泪,垂下头,看着站在王座之下的白天羽,深深的吸了口气,因为此刻的白天羽,他实在是无法窥视其内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众卿可有对策?” 群臣的哗然,都随着国王蛟虹的一声询问,而慢慢沉寂下去。 国王蛟虹再次慨叹:“大敌当前,我等如何是好?唉!” “聂齿的父母可有消息?”国王蛟虹再次发问。 殿下,走出一名大臣,上前回禀道:“据可靠消息称,聂齿的父母拜了萧渡为师,跟随着萧渡,一起去往了米莱国,投奔法渡去啦!” “叛徒!叛徒!这些个叛徒……”国王蛟虹气的当堂大骂起来。 须臾,他又调整好情绪,望着白天羽问道:“爱卿,但不知傲东国那边情况如何啊?能否派来援军,以助我等对敌啊?” 聂齿苦着脸,淡淡答道:“不能。” “那该如何是好啊?”国王蛟虹忧心忡忡,不仅是他,聂齿的回答,令整个殿堂上的大臣们,也起了轩然大波。 “这、这怎么办?” “他不是说,傲东国那边,正等着和仙道圣主、仙道圣尊开战吗?一直以来,都需要个理由吗?现在,原本要嫁给傲东国国王的七公主蛟海月,被仙道圣尊的人在半路截杀致死,此非最好的开战理由?” 有牙尖嘴利的大臣,提出疑问。 聂齿平和的看了看那位大臣,又看了看国王蛟虹,才回答道:“先前他们所说的,是公主蛟海月去往傲东国,嫁给国王之后,比丘、傲东,结为百年之好,以此为理由,相助我比丘。如今,却只是比丘国七公主为神级宗门所杀,与傲东国并无关系,且有些事情,两国之间心知肚明,纵然他们要对付仙道圣尊他们,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此刻,他们也只会看笑话罢了!” “天羽,你说此刻,我们该如何是好啊?”国王蛟虹问道。 “逃,”聂齿平淡的说道:“为今之计,当避其锋芒,待它日几方势力强强对决,最后元气大伤的时候,再出来收拾他们。” “逃?如何逃?往哪里去逃?”蛟虹询问。 “当然,不能往傲东国的方向逃,否则他们会趁人之危,拿我们当做小斯来使,所以一定要远离各大势力。”聂齿道:“依我之见,不如王上和众位大臣,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然后找一个人,代替国王,驾驭着浮空宫殿,吸引、牵制住白骨道宗他们。” “牵制?吸引?”蛟虹的内心里泛起了嘀咕,“浮空大殿,乃是我比丘数代国王之心血,如何能轻易割舍?” 取舍难定!整个比丘国上到君王,下到群臣,均处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若国王没了浮空大殿,还算是国王吗? 仙级国度,传国的向来就不是什么玉玺,而是整座浮空宫殿的控制权。 此控制权限在谁手,谁就是国王。 “唉!”国王蛟虹常常叹息了声,“此宫殿,乃我国镇国之宝,不可轻弃,可若是守在宫中,也不可能敌得过神级宗门,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话,既不是问白天羽,也不是在问众朝臣。 “我看这大位,也没好在哪里!这与聂齿在八百里天师府中,所创造出来的阵法相比,只是用的材料好了些,有大量的磁极镶嵌在其中。可若论精妙的程度,与杀伐的手段,却实在差了太多太多。”聂齿一面思考着,如何让蛟虹让位,一面作答:“若国王不弃位,必与此阵同毁!” “可若是弃了大位,又怎能保证我等的安危?又有谁,愿意留守宫殿之中,与众多神级强者周旋呢?”蛟虹的担心不无道理。 纵然是驾驭着此阵,若是实力一般、不通阵里,则神级强者一到,大阵也会被瞬间攻破,守势也会被瞬间瓦解。 可若是换了一个稍通阵理,但对国王不忠心之人,防守大阵,则神级强者一到,立刻倒戈投降,出卖国王蛟虹的下落,甚至是不等蛟虹反应过来,离开王宫,就利用大阵,将其擒拿,献给神级强者仙道圣尊仙道圣主他们请功,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所以蛟虹不敢大意。 聂齿道:“留下周旋之人必死!除非是他投降了仙道圣主,提前将国王擒拿,献给他们。” “哼!果然如此,”国王蛟虹气的一拍桌案,“那就和他们拼了!鱼死网破。” 此刻的蛟虹是真有些怒了,七公主蛟海月的死亡,已令他有些伤心。如今逃又是死,不逃也是死,尤其是让他放弃王座,他更是怎么也舍不得。 与其这样横竖都是个死,不如与敌人拼了,纵然杀不死敌人,也要让他们感觉到痛。 这是国王蛟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说来也怪,原本平日里最爱干预朝政的美姬娘娘,今日竟是出奇的安静,或许是她也感受到了大灾之下,江山设计的重要,或许是在憋着什么心思,一直在等待着什么机会。 当下的大臣们,各个心乱如麻,谁也顾不得多揣摸这位娘娘的心思,可就在此时,这位美姬娘娘却突然开口道:“王上何必如此执着呢?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等暂避一时,未必不可东山再起。” 第三百七十章 王座到手 “可本王现在已无人可用了啊!”国王蛟虹现在可谓是病重乱投医,随便有个人向他提一点意见,他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问再问,自己的心中则是没有半点主见。 更不用说提意见的,是他往日最宠信的美姬了…… “刚刚白天羽所言,你也已经听到了,为本王留守大阵之人,多半要擒下本王,到仙道圣尊那边请功,以求活命。这叫本王弃也不是,不弃也不是。美姬,面对着今日之状况,你说,本王该如何是好?” 美姬一笑,可谓是千娇百媚,将手轻轻的放在国王蛟虹的手背上,轻声道:“王上不必担忧,只需找个与仙道圣尊他们,有血海深仇之人,留守大阵,必然会为七公主报仇。如此,我想王上可以安心出逃了。” “与仙道圣尊有深仇大恨之人?”蛟虹将目光慢慢移向了白天羽,聂齿并不着急言语,一切他心中早有盘算。 “不错,正是此人。”美姬轻笑一声。 白天羽虽然没有与仙道圣尊见过面,但他们之间的仇恨,已不必多说。 夺妻之恨…… 在白天羽看来,仙道圣尊下里巴赫夺走了他的全部。 可在下里巴赫看来,自己似乎也没有对不起过谁,更没有招惹过谁。至于白天羽,那只不过是一只,他从未听说过的蝼蚁罢了! 至于蝼蚁对他的恨意,他既看不见,也摸不到,那是他完全不会在乎的东西…… “天羽,你可愿代替本王,镇守这座浮空宫殿?”国王蛟虹终于沉不住气问道。 “愿意!我愿代替国王出战,与仙道圣尊决一死战,纵不能胜,也要让他们感受到疼痛。”聂齿拱手道。 “众位大臣们,可还有什么好的意见?”国王蛟虹再次朝着殿下询问道。 群臣各顾各的摇晃着脑袋,均道:“臣等无异议,只盼王上能早日出发,安然渡过此劫难。” “好!”蛟虹惨笑一声,“那就今日吧!” 说着,他站起身,一扬手,凭空悬浮着的王座,缓缓的飞向了白天羽。 于此同时,他也在暗中观察着白天羽的表情。如果,此刻的白天羽是个谋逆之人,那么他的双目之中,必然会爆射出得意的凶光。 即便是他城府再深,也不可能掩饰得住对胜利的渴望。 曾经的蛟虹,在拿到这王座之时,就情不自禁的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此刻的白天羽身上,并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平淡的宛如是一潭死水。 一瞬间,在蛟虹的心头涌出无限的遐想:“他为什么会如此淡定?他们,会不会合起火来欺骗我?应该不能啊!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安呢?有没有哪里不对的地方?有没有可能是仙道圣尊他们,从背后帮着他算计我呢?已经无所谓了,如果是仙道圣尊他们帮他的话,就算阴谋不成,他们也可以来阳谋,不讲道理的硬来,我一样要输!算了,什么都不管了……” 失去了国王大位的他,总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他知道,纵然白天羽通晓些阵理,法力雄浑,想要炼化此王座,完全的掌握此大阵,也需要一些时间。 在这期间,他还是有办法夺回王座的。 然而他却不知,这王座在他的眼里,是那么的重要,可在聂齿的眼里,却平淡无奇,它的最有价值之处,无非是这大阵之中,镶嵌着诸多天地灵宝。 阵法的本身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与聂齿在八百里天师府时,所摆下的大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那些组成大阵的宝器,才是他最值得入手的东西。 有了这些天材地宝,聂齿就可以让天师府处的大阵,变得更加的完美。 王座一旦到手,聂齿必须先对它进行改造,增加它的移动速度,只有这样,才能在面对诸多神级强者的围攻之时,逃脱出去,然后回到傲东国与蓝羽等人汇合。 白天羽的父母已经找到,白城之中,阵法被聂齿改进,聂齿相信,短时间内,混沌本元绝对不敢再轻易对其发动进攻。 而他最心仪之人蛟海月已死,对于白天羽来说,倒也是解脱了一种牵挂。 聂齿自己的父母,已和萧渡早早的离开了比丘国,短时间内,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倒是蓝羽那边,最令聂齿放心不下,毕竟从那“粽子”口中所得到的消息来看,那边的战况并不乐观。 蓝羽与一些存活下来的凤凰族众,一同坚守着大阵,然而在面对着外界的进攻之时,仍旧是捉襟见肘,迫不得已,竟与傲东国达成了联盟,现如今,炎渡、炎龙、还有天机子等一众大修士们,也躲进了大阵之中。 这些人,只怕是各怀鬼胎,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人心不一,迟早生变,这也是聂齿最担心的问题。 那蓝羽之所以会选择这样做,应该也不单单是因为他的仁慈,或许当时的状况,也确实到了无法撑住的局面。 令聂齿稍感放心的是,此时的阵中,不仅有蓝羽,和那两个没什么用的丫头,飞天狐和秦玉秀,还有他的父亲天火凤凰、彩蝶还有冰谷鸟王。 再怎么说,天火凤凰也算得上是老江湖了,经历的事情也多。并且,就忘川石上面的语言来看,天火凤凰应该死于凤凰山的那场暴乱,他能够经历劫难而不死,逆天改命,就说明他绝不是个傻子,或白痴…… 当下,聂齿还是要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令蛟虹倍感震惊的是,当白天羽的手触碰到王座之时,他和王座之间,便彻底的失去了联系。 “什么?”蛟虹大惊,“他竟然在一瞬间,就炼化了王座!这、这、这怎么可能?” 蛟虹因过惊讶,而变得结结巴巴。 美姬笑了笑,“其实,他在你没有将王座交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炼化了,现在只不过是刚好完成而已。” “他竟然能在没有接触到王座的情况下,悄然的炼化王座,如此厉害,这王座岂非就跟他的没什么两样了?”蛟虹惊愕的看着白天羽,实在是有些不知所错。 现在他细细想来,倘若这白天羽若真惦记他的王座,根本无需经过他的同意,即可直接夺取。 越想,国王蛟虹就越觉得白天羽忠心耿耿。 明明有本事直接夺取,却偏偏要等着自己同意,留白天羽断后,实在是他的明智之举。 “也不是那样,”美姬笑道:“其实是臣妾,在刚刚与您交流的时候,偷偷的将他的一缕魂念,送入了王座之中。如您不答应,我们就只好强取了,呵呵!抱歉了王上,臣妾事先没有和您打好招呼……” “怎、怎么会……”蛟虹陷入了短暂的呆滞,随后突然大手一挥,打向了美姬的面颊。 以白天羽对美姬的认知,聂齿对美姬的了解,这一下,美姬完全可以轻松的避开,甚至如果她发动魄力,不闪不躲,足可以将蛟虹的手臂给震断。 可她,竟然老老实实的挨了蛟虹的这一嘴巴。 蛟虹打完她,仍旧觉得不够过瘾,又一脚,将她踹到了大殿的中央,“贱人,你们竟敢合起伙来算计本王,本王要杀光你们!” 说罢,大袖一挥,从袖口中又飞出一把龙椅,上面同样雕刻着阵法符文。 “哈哈,哈哈哈哈,”蛟虹不住的狂笑道:“你们一定都没有想到把?本王还留有后手。”他用手轻浮着这个崭新的王座,“这是当年,本王夺取堂兄大位之时,所留下的后手。本王当年就已想到,今日我夺人之天下,他日也必会有人谋本王之天下,故而在暗中,凝练出了子母王座,在此王座的面前,一切、一切都是假的。哈哈,你们那个王座,是本王在夺取了大位之后,偷偷在暗中凝练出的子王座,本王现在的王座,才是真正的王座,你们都上当了,哈哈哈……”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为了让你活 笑声止,啪嗒,一把龙椅掉落在地上。 子母王座,哪个为真?哪个又为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句话说来说去,倒也没什么意义。 “假到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聂齿微微笑了笑,从容的在白天羽的体内流窜出来。 蛟虹的脸,瞬间变得比驴脸还长,“怎么会?难道是我搞错了?我的是假的……” 他不断的向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怎么会?”他不住的哀嚎着,想哭,却又哭不出眼泪,“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不该建立什么所谓的‘耳’,不该派人,四处屠戮天下英才,你不该派人去援助傲东,不该派人去帮助他们对付聂齿,你不该将七公主作为你维持天下的牺牲品,你不该将她送去傲东国,更不该把她嫁给仙道圣尊那个混蛋!”白天羽愤怒着,咆哮着,歇斯底里的,迈步朝着蛟虹走去。 “报仇、报仇……我要为海月报仇雪恨!杀!杀!杀……”白天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瞳孔中只有一个“杀”字,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一切的罪恶,一切的理智,一切的是与非,此刻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不重要。 白天羽的突然暴怒,和蛟虹的咆哮,以至于前面的双王座之争,无疑让在场的大臣们都惊掉了下巴,以至于竟忽略了,朝堂之上,莫名的多处一个聂齿来。 “眼下这是什么个情况?” “不知道,怎么两个王座?” “果然,这白天羽还是为了复仇啊?” “为什么国王对美姬那么好,她还要出卖国王呢?” “嗨!女人心,果然还是海底针,咱们谁也看不透啊!” …… 一些大臣们窃窃私语,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保护国王蛟虹。 在他们看来,此刻的蛟虹已不再是王,他确实也不再是王。 不是王,他和那些大臣们,就连朋友也做不得了。 没人会理睬陌生人的死活…… 就在这时,美姬挺身而出,站在了白天羽的对立面。 一股毁天灭地的恨意,伴随着涛涛奔涌着的魂力,倾泻而来,旋即,一柄如月光般,皎洁无暇的宝剑,带着皓月一样坦荡光明的剑气,直奔美姬的面门而来。 这一剑,破开时空,破开流转,忽视一切之法理,纵横一切,霸绝苍穹,游离于一切规则之外。 在剑意的规则之下,就只有“死”这个字。 没有正义与邪恶,没有对与错,只有“仇”才是真理。 “啊~”蛟虹被吓得变了声,“我完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剑之威能,足以杀死自己与美姬十亿次。 没个活…… 剑势威能之下,美姬那一双纤细曼妙的手掌之上,忽然生出雪一样洁白的细毛。 双掌拍出,迎上白天羽的剑气。 剑气霜华,掌力月满,在这一击对决当中,无数的威能被释放出来,彼此交织缠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对轰了无数次。 能量溅射开来,将宫殿都溅射出了无数的伤痕。 白天羽大惊失色,他这时更加的相信了聂齿的判断。 此美姬,乃狐妖所化,并非真人,力量比起白天羽加上那柄长生剑,还要大得多的多。 破不得已,白天羽大吼了一声:“聂齿,帮我!” 聂齿没有动,仿佛已不在这间宫殿之内,又仿佛无处不是他的影子。 白天羽知道,此刻的这座浮空宫殿,在聂齿的重新凝练和安置之下,已发生了智的蜕变。 聂齿没有帮他,白天羽或以为是聂齿凝练大阵,正处在了关键时期,但许久过后,却传来聂齿的答复:“我答应过她,绝不出手伤害蛟虹,留他一条性命。这是我的承诺!你报仇心切,但我此刻,却有必须要面对的东西,我不出手阻止你,但也不会帮你去对付她。” 几个呼吸过后,美姬与白天羽的对拼,终于落下了帷幕。 最终的结果,以白天羽重伤倒地而告一段落。 白天羽痛苦的挣扎着,而美姬则也受了点轻伤。 她悠悠的回过头,望着曾经的国王蛟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吗?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为了能够让你活着……” 她刚刚明明只收了点轻伤,但现在看起来却很痛苦。 以白天羽的实力,纵然是极限发挥,也不可能令她遭受重创,可看她的样子,倒也不似是装出来的。 她本也没必要伪装成这个样子。 聂齿看得出来,是她本身就有很重的伤,没有痊愈。在与白天羽的对轰时,导致旧伤复发,所以才表现的如此痛苦。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啊?”蛟虹这时站立在当场,不知所措的望着美姬,想要过去把她抱住,却又觉得自己似乎不配。 于是,他将愤怒的目光,转向了白天羽,“是你!是你害得我和美姬误解,是你伤害了我的美姬。” 此刻的白天羽法力耗尽,也在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蛟虹若要杀他,易如反掌。 蛟虹咆哮着,直奔白天羽而去,白天羽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够战胜美姬,杀了这昏君。甚至于在内心的深处,还有些憎恨聂齿,为什么不帮自己报仇。 只是,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变得淡泊了许多。 “我要死了吗?”白天羽心中呢喃,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见海月了,下辈子,但愿不要太苦。公主我来了……” 白天羽苦涩的闭上了双眼。 “不要啊!快助手!”美姬急忙呵斥道。 蛟虹已揪住了白天羽的衣领,拳头也已经高高举起,恨不得立马落下,将白天羽轰的粉碎,最好是连渣都不剩下的那种。 可他一听见美姬的呵斥,就立马停了下来。 其实,就算美姬不说,蛟虹不停下来,聂齿也不会真的让他杀死白天羽,只是,他希望这段没有意义的情仇,不要再继续下去。 仇恨,还是由他们自行化解的好,而非外力强行阻止。 蛟虹果然没有再挥下去,而是郁闷的流出了眼泪,“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忤逆我?为什呢你们都要算计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责怪我,抹杀那些无辜的天才,他们也责怪我,海月……海月她竟然也为了这件事情和我吵架,我做错了吗?我难道做错了吗?九大国之中,又有哪个国家,不是这样干的?你说,你们说啊!” 这一刻,蛟虹竟显的苍老了许多。 他四十岁踏入仙级,本已是不老不死之身,可现在,他竟然显得苍老了许多。 苦难,使得人得以成长,得以历练,但同时,它也能让人变得苍老。 “你们真正的仇人,就快要到了,是逃跑,还是集中起精神,与他们决一死战,都比现在这样狼狈要好。”聂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的身影也变得清晰了许多。 王座,已被他重新凝练,此刻只如凡人们的传国玉玺大小,四方平整,只是上面多了许多诡异的花纹。 群臣们都知道,那是被雕琢上去的符文。同时,他们也无不惊讶,原来这黑色的影子,竟然就是聂齿。 “你是聂齿?” “他就是聂齿没错,刚刚白天羽喊的,就是聂齿帮我!” …… 有人问,有人答,也有人自问自答。 “你们现在都自由了,想留下来,对抗仙道圣尊他们的,可以留下来,王宫中的宝器、丹药,尽可拿去使用,想走的,我不留。”聂齿此刻,倒像个真正的国王那样,威严的传达着一个信息,去留随心,绝不勉强! 第三百七十二章 得寸进尺 一众大臣们相视一笑,各自打起了如意算盘。 纵然他们都听闻过聂齿的厉害,可聂齿那毕竟也是在仙级之中,若是将对手换成了神级强者,就未见得如何了。 神级强者的厉害,这些大臣们心知肚明,或者说,是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而聂齿的厉害,他们还没有见识过。 把性命押在聂齿的身上,无疑是一场豪赌,失败即意味着死亡。 没有人愿意留下来,以生命为代价,赌这一场,胜利后好处又不明显的赌博。 留下来陪着聂齿一起死,远不如逃命快活。 蛟虹第一个站出来,“我要留下来,为女儿报仇,和那些混蛋决一死战。” “不可以!”本身作为神级强者的美姬,知道自身的力量有多强,知道敌我双方的差距有多大,在她看来这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 既然明知道不可能胜利,那么留下来,也不过是白白的牺牲。 可怜她也没有看明白,聂齿所谓的留下来,未必就是送死,或许是一起逃亡也说不准。 反观那蛟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与仇敌决一死战时,却又被他最爱的美姬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没了声音。 自从昨日,美姬知晓了聂齿的身份以后,就轻而易举看透了他和白天羽的阴谋。 然而蛟虹被獴在谷里已久,仙道圣尊那边已经是得罪完了,事到如今,她也是无计可施,只有同聂齿商议,叫他在最后关头,放蛟虹一条生路,让他逃走。 作为报答,她愿意协助聂齿,夺取到阵眼核心之所在——王权大位。 可没想到,蛟虹这个时候竟还来了干劲儿,他这是哀大莫过于心死。 没了王座,没了亲人,没有了大臣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他真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他想要报仇,朝谁报仇都可以,但必须要找个目标宣泄才行。 可美姬告诉他的事实却是,必须要隐忍,必须要逃跑。 余下的那些大臣见此,更是一心想逃,不过有几位大臣,却知道王宫之中,宝物丹药无数,想拿了点东西再走,便分分朝着聂齿抱拳,恭维道: “久闻聂齿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想,但不知,可是真的愿意放我等离去?” 聂齿轻轻点头。 “哦哦!我有几件宝物,陈放在王宫库房之内。” “对了,我也有一些丹药,存放在府库之中,需要带上才能走。” “我也有宝物和丹药,存放在府库之中,还请聂大修,允许我等带上。” …… 原本比丘国的一众臣子,似真把聂齿当成了傻子。 蛟虹道:“府库里,都是本王命大臣们炼制的法宝丹药,何时成了你们的了?” 原本对蛟虹毕恭毕敬的臣子们,此刻均带着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各自打起了如意算盘,岂不知在聂齿的眼里,他们是多么的可笑。 那些区区的丹药法宝,又怎能入得了聂齿的法眼? 第一,比丘固然为一国,可又怎能与神级宗门相比? 神级宗门之中,任何一个门派中,随便拿出一个弟子来,只怕都要比这些国王的积蓄多,而那聂齿,可是打劫了神级宗门魔血帮帮主的积蓄,如今在那天师府的大阵之中,还摆着各式各样的灵宝丹药。 只是那些灵宝,又如何与聂齿花费了百年时间,所打造出来的摄魂剑相比? 至于丹药,原本对于修阴魂力之人,就没什么大用。 此比丘国的库房聂齿是没有去过,不过却注定不可能比魔血蝙蝠的丹药更好,连魔血蝙蝠的丹药,聂齿都不放在眼里,区区比丘国的丹药,他又怎会放在眼里? 只是,这些人勾心斗角的算计,实在是令聂齿感到反感。 大阵悄然的运作着,八盘九沟基本完成。阵内,各个宫殿、以及街道等,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大臣,包括国王在内,仍旧为了法宝和丹药而争执不休。 一名胖胖的大臣道:“刚刚王上说,这些丹药和灵宝是你,叫我们这众位大臣们炼制的,那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喽!既然是我们的,我们拿走,有何不可啊?” “对啊!公孙大人说的在理。” “可不是嘛,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我们拿走有何不可啊?” “对、对……” 令有几名大臣随声附和…… 蛟虹气的连连跺脚,这些大臣们,实力也都在阳魂力七八重天左右,失去了王座的蛟虹,水平也和他们不相上下。 可见,没了实力上的压制,这些个所谓的忠心耿耿的大臣们,也都变得面目全非。 面对着此情此景,蛟虹既是憋屈,又是恼怒。 可即便如此,他又能怎样?他挚爱的美姬旧伤复发,帮不得他什么忙,他一人之力,如何是众大臣们的对手? 他一面在心里暗骂这些大臣们虚伪奸诈,一面争辩道:“炼制宝器丹药的灵材,都是本王提供,所以这些宝物,都是属于本王的,本王那时命令你们出力,并没有答应给你们任何报酬,所以那些宝物仍旧属于本王。” “属于你?我们出了力,我们就要报酬,怎么了?你难道不该给我们报酬吗?”那胖胖的大臣接着道。 “对,公孙大人说的在理。” “没错,再说了,那些灵材也都是我们帮你剥削来的民脂民膏,其实那也不是你的。按道理来讲,我们大家也有一份,你们说对不对啊?”又一位四肢很细,肚子却很大的大臣讲道。 “是”、“对”、“没错”…… 群臣随声附和。 “你、你们难道想造反吗?你们难道忘了,你们每天上朝时所说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了吗?”蛟虹气的色色发抖。 “屁!你现在不是王啦!” “更何况,下里巴赫是率土之滨吗?他是王臣了吗?傲东国的使者,他是王臣了吗?我告诉你,今天这些宝器丹药,我胡大头非拿不可!”一位面相凶恶的长脸大臣,扒掉了自己身上的朝服,猛的往地上一摔,瞪着眼睛,冲着蛟虹怒喝。 “算了,虹哥,别和他们计较了,不就是点丹药吗?等我伤好了以后,我帮你炼制就是。”狐妖美姬说道。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顿时有无数双眼睛,朝她看了过来。 “还有这美人儿,法力又高强,品相又好,咱们大家伙儿也把她分了吧!” 那大臣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用“品相”二字,来形容美姬,倒真好似将她看成了货物一般。 无数的大臣,露出了奸诈的笑容,你一言,他一语的商讨着,如何羞辱美姬,谁先谁后,任凭蛟虹如何呼喊,如何怒斥,尽皆不理。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大殿的上空响起:“蝼蚁之争,就此安息!” 一只潜藏在无穷无尽黑暗中的大手上,明显少了天地二指的大手,陡然伸出,仿佛是从高高的苍穹之巅压下。 纵然他没有天地二指,但他翻掌下压的瞬间,却有无数的符文在流淌着,如一股涛涛的洪流般,形成一个亘古不变的大道理、大规则、大数据…… 一念生死,一念俱灭! 砰砰砰砰…… 比丘国的那些大臣们,一个个化为齑粉,顿时消散在当场。 “啊!”蛟虹举头望着上方,“这股力量……” 他想说这股力量,远超过原有的浮空宫殿。 白天羽心里清楚,此力量虽已远在之前的浮空宫殿之上,但比起聂齿当初在八百里天师府时,所摆下的大阵,威力上,还差着好几层。 第三百七十三章 危机突现 “蝼蚁!”聂齿淡淡的说出了这两个字,随后收了大法力。 比丘国的众位大臣们鸦雀无声,他们永远也都会保持着这种状态——鸦雀无声、群臣无声。 那是因为,他们已和这座大阵里的泥土融为一体,永远也发不出他们的声音。 如果他们能听见,聂齿所说的最后这两个字,他们就会发现,聂齿所对待他们的态度,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级强者,是一个样子的。 蝼蚁的生灭,从不被人放在眼里。 聂齿只是借助大阵,一击,就轻轻松松的搞定了那些七八重天的大修。 原本,这座浮空大阵的力量,就超乎那些仙级修士的百倍,经过聂齿的改进之后,杀伐之力再度提升。 那些所谓的大修,在此阵的攻击之下,完全不值一提。 如春雨润万物,秋风扫落叶…… 凡事,只要力量到了,就自然而然的成功。 真理,仅次于力量之下,力量之下,无理,也变真理。 无极之力…… 浮空宫殿再一次升华,体积变小的同时,力量也变得更为集中,运行速度也变得更快。 刚刚那一击,聂齿已抹平了大阵内的生灵,那些本该跟着那些大臣们,吃喝玩乐,逍遥九霄的家眷们,也由于他们的贪心不足,而瞬间暴灭。 “杀伐之道,本就以天地最为不仁,何来正义与安宁?”白天羽冷笑道:“为了一些丹药法器,而弃家人于不顾,这些人本就该死,可惜了他们的那些家眷,也因他们的自私和无德,而惨遭断绝。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一人失道,而举族皆亡!可悲可叹,他们最该带走的,是他们的家人,而非是那些宝器丹药。” “我、我知道了。”蛟虹默默的转回身子,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聂齿,“我走了。” 随后他便飞奔到美姬的身边,想要抱起她,离开这里。至于那些宝器,他已经不想再要了。 现在,他总算明白过来,重要之人的平安,比起那些宝器丹药都宝贵得多。 当下,他身子一略而起,便要离开大阵,聂齿也没有要阻拦他的意思,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来自于不知名区域的剑气,豁然而至,直接轰击在了大阵的晶壁系上。 聂齿不得不抓紧收缩浮空宫殿,可大阵,还是被这一道剑气轰击出了裂痕。 轰,浮空宫殿猛的倾斜下去,白天羽随着宫殿的一角,脱离了聂齿的掌控,笔直的朝着地面砸去。 轰隆,伴随着一声巨响,滚滚尘土随风而起。 蛟虹和美姬在这一下之中,也被甩了出去。美姬强忍着伤痛,施展出大法力,带领着蛟虹,夺命狂奔,再没有回浮空宫殿。 此时的大殿之上,就只有聂齿一个灵魂,他仿佛成了大阵之魂,独立驾驭着残破的浮空宫殿,快速的穿行着,此刻,已顾不得去挽救白天羽,以及白天羽的家人,只一个劲儿的朝着傲东国的方向狂奔。 只希望能早日逃到傲东国,与蓝羽等人汇合一处,来增强己方的实力。 然而,一簇鬼火,忽然鬼魅般的,浮现在聂齿的面前。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簇鬼魅般闪着幽蓝精光的鬼火,就这样凭空悬浮着。 不大也不小,刚好可以拦住聂齿的去路。 一丝冰冷的幽光,悄然向聂齿的大阵渗透而去。 而聂齿驾驭着的大阵,飞速的旋转着,阵体与周围的空气,产生了少许的摩擦,发出嗡嗡的响声。 大阵,如磨盘一样,反复的碾压着那一簇冰蓝幽光。 然而,那东西却适应能力很强,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碾碎。 聂齿见此,也只好寄出保命神剑,剑气摄魂,一剑纵横。挟大阵之力,加上剑身,剑魂十二重天的力量,再加上聂齿不到一重的炼狱之力,三者汇聚一处,凝为一点,猛的挥出。 打了那簇幽蓝鬼火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斩断了那幽影的一截,随后聂齿赶紧驾驭着浮空大殿,绕过鬼火,直奔傲东国奔去。 聂齿刚一离开,一个手持宝剑,猪头狗脸,满脸漆黑的怪物,便站了出来,朝着那团鬼火道:“幽影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原来这团鬼火,就是在核心艳阳天上,冰封了太阳,重创了其余各栋大妖联军们的幽影。 “我见那小子也有一柄魂剑,并且还斩伤了您。”猪头狗面大妖道。 “无妨,纳兰,快追,正好可以将那柄魂剑给夺下来。” “是!” 猪头狗面大妖名叫纳兰,正是幽影手下的得力干将。 幽影,是神级的巅峰,却又远超过一般的神级巅峰。 纳兰刚走,又一位神级强者赶到,这人的相貌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然而实际年龄却有几万年之久。 一身淡蓝色长袍的他,头发高盘,手里拿着一个破烂的拂尘,面容消瘦,且有几分俊朗,来至幽影的近前,微微弯腰,抱拳拱手道:“在下仙道圣主下里巴秋,见过幽影大人!” “嗯,”幽影淡淡的答应了一声。 下里巴秋随后一指身旁的一处空气,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弟弟,他叫下里巴赫,被世人称作为:仙道圣尊。” 下里巴秋刚一开始介绍,那空气中便浮现出一个人影子来,慢慢长大,慢慢长全,待至下里巴秋介绍完毕,下里巴赫的样貌也终于呈现出来。 下里巴赫长着一副古铜色的皮肤,显得比哥哥下里巴秋稍微黑着一点,略胖,不似哥哥下里巴秋那样俊朗,也是一身蓝色的长衫,待完全显形之后,朝着幽影抱拳躬身,“在下下里巴赫,见过幽影大人。” “你们两个都给我去追聂齿,今日务必要将他拿下。”幽影吩咐道。 “是!”二人领命,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聂齿追去。 二人走后,又一名大妖,显现出形体来,这是一位只有脑袋的大妖。 圆滚滚的大头凭空悬浮着,道:“幽影大人,我用不用过去帮忙?” 幽影道:“不必,大头,你为我护法就好。” “是,”大头立功心切,“可是,如果咱们不过去看着点的话,只怕那两位尊主的,未必会出全力,仅凭纳兰自己的话,只怕是要吃亏。” “你不必担心,我会从内部,瓦解聂齿的阵法。”幽影的那团幽蓝鬼火的燃烧,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远远的感受着,那被聂齿以摄魂剑斩断的肢体,病试探着,妄图从内部瓦解聂齿的大阵。 聂齿驾驭着浮空宫殿,远在数万里之外,就可以感受到幽影那深深的恶意。只是,那些妖邪之物,再加上仙道圣主与仙道圣尊,三大高手的追击,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幽影的部分身体,在大阵之中来回作怪,一点一点蚕食阵法之核心意志。 若聂齿失败,则丢失的不止是此阵法,还有他的本体灵魂,也会像他对待金面煞魔那样,被镇压在大阵之中,成为阵眼、阵魂,成为大阵所运行下去的助力。 轰轰…… 浮空宫殿的后面,数道剑气,纵横交错,朝着宫殿不断的轰击着,无数的阵体碎片,被轰击的脱离了阵体。 浮空宫殿变得越来越小,但速度却越来越快。 几道由魂念编制成的大网,忽然从天空飞下,将聂齿所驾驭的浮空宫殿,网在其中,随后两个人族的身影,浮现了出来,正是下里巴秋与下里巴赫兄弟二人。 事情,与大头说的截然相反,这下里巴氏兄弟二人,为幽影办事倒是很卖力气。 第三百七十四章 绝境 那魂念所化之大网,正是由下里巴赫与下里巴秋兄弟所弄,誓要将聂齿与浮空宫殿困在其中。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纵使是聂齿,这个时候,也已无力回天。 “难道我聂齿今日真要丧命于此?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下里巴氏这么快就和七栋妖族,弄到了一起,还真是一拍即合呢!”聂齿自嘲一笑,“不过想要杀我聂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按照白骨道宗所言,在三日后,进攻比丘国王宫,那么只怕是还没等他们出发,聂齿已经挟大阵,逃离了比丘国。 其实,他逃到哪里也无所谓,纵然是逃回了傲东国,那他们也是一样,可以向傲东国发难。 只是,那样的话,聂齿与蓝羽等人汇合,以浮空宫殿的材料,对天师府内的大阵进行改造,那时阵法的威能,将进一步提升,纵然是神级强者攻打,也照样会很吃力。 毕竟,那金面煞魔和血氏父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料想那幽影等妖人,必然也是算到了这点,故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直接给来了个突然袭击,打的聂齿有些措手不及。 倘若这些大妖们,若能再早来个半日,则聂齿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沿途之中,这些大妖们,也受到了一股奇异势力的袭击,故而来的晚些,才能让聂齿跑出这么远。 可眼下,聂齿的处境仍旧是十分的艰难。 随着幽影残躯的不断深入,反向炼化浮空宫殿,渐渐的,大阵的运转已不再流畅,进而有反过来,要压制聂齿灵魂的趋势。 外面,由魂力所凝练而成的大网,已如蛛网般,将浮空宫殿层层包裹住,同时,从后面赶上来的纳兰,也在拼命的已魂剑,轰击着宫殿。 没错,纳兰所持着的那柄剑,也是魂剑,并且魂力也一样惊人,只比摄魂剑稍逊一头。 只是剑虽稍逊,但持剑者所能释放出来的威能,却远超过聂齿。 所以综合来看,聂齿加摄魂剑的威力,要远远小于纳兰加那柄魂剑的威能。 一块块由天地灵材,所堆砌成的华贵宫殿,如身体血肉一般,被斩落下去,处在阵眼处的聂齿,仿佛可以听见大阵的哀鸣。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随着幽影的进一步蚕食,里应外合之下,大阵的运行方式迅速逆转,似要将聂齿反向撕扯入阵眼,让他成为似金面煞魔那样的阵魂。 危机关头,聂齿也只有奋力一搏,抛开一切,舍弃这座浮空宫殿,以魂灵,游离出大阵之外。 就此,浮空大阵被攻破,聂齿的灵魂裸露在外面。 数千万里之外的幽影淡然一笑,也在暗自调整着浮空宫殿,以自身的灵力及法术,打开一道传送之门,先将大头传送过来,而后身形一闪,顺着传送门,闪入到浮空宫殿之中,将那被聂齿斩断了的身躯,重新接好,使自己重归完整。 而这时的战场之上,两人一妖,正在夹击聂齿。 以此时聂齿的实力,这两人一妖中,有一位单拿出来,都能够将其抹杀,此刻三位一起,更是令聂齿吃不消了。 短时间内,就有亡命的危险。 屋漏偏逢连夜雨,被传送过来的大头,本就立功心切,见此,立刻化为了人形,打出风火双重印技,也杀奔了聂齿。 聂齿化魂为无,宛如被风吹散了一般,使自己三魂暂时分开,才勉强躲过这一击。 然而余下的二人一妖,此刻可不会看着,分别弄法术,镇压向聂齿的三魂。 那白猫一魂、白牛一魂,前世均不是修魂力的,纵有天大的本事,转生后也如凡人一般。唯有黑鲨一魂,为保持生机,才只带了不到一重炼狱的魂力。 修阴魂力者,纵然是只有一重炼狱的力量,也要胜过阳魂力三重天的威能。可只要阴魂力不超过一整重炼狱,就不能被算作是仙级,只要不是仙级,人就会不断的长大,直至衰老死亡。 反过来,人一旦到达了仙级,就会停止生长和衰老,这样虽然不会死亡,可对于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婴儿如果突破到了仙级,那么他的生命,也将永远的停滞在婴儿时期,无法再成长为成人。 曾经在九界九尘之中,就有灵珠子携带着大量的仙力,投胎为人。与黑鲨聂齿不同,灵珠子转世之前,就已沟通好那家的主人,使用秘术,强行让那家妇人的怀胎时间,延长到了三年,让胎儿在其体内成长发育三年,再降生出来。 在这三年之中,其肉身已在母体中发育完善。身体的实际年龄,已远超过普通凡人家的三岁小孩,并且在出生之后,又已卵孵数月,因此一降世之时,就已是壮年。 反观黑鲨,真可谓是江湖情短,各奔前程。 想当年,在混沌之中结义的九兄弟,早已没了踪影。曾经一同发誓,要开辟九天九地,一起做创世之神的好兄弟们,有的已死,有的则对他恨之入骨、厌恶之极,别说是照应,若是给他们知道了黑鲨的下落,必然要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 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聂齿,如何才能享受得到那种待遇?黑鲨转世之时,不仅不能大张旗鼓的提前准备,反而还要偷偷摸摸的,避免被人发现,可见他生存的是何等的不易? 若不做准备的,就冒然的携带大量的灵魂之力转生,新生的身体,就会被巨大的灵魂之力冲击的断了生机,停滞成长,永远的维持在婴儿时期的样子。 纵然他有秘术可以弥补,也远不及自身正常发育的好。 故而那黑鲨,才只携带了不到一重的炼狱的力量,以此保留身体成长之根基。 可哪想到,他的真实的身份虽未暴露出来,可却因阴魂力的现世,而同样招来了杀身之祸。他却又偏偏因力量的不足,而屡次受阻,这次他所遭受的,对他而言,或许更是灭顶之灾。 首先,如果他被镇压在阵眼,将会永久的沉沦下去,成为别人作战与修炼的工具。其次,他此刻虽已脱离了大阵,但眼下这三大神级强者的一击,却足以令他生机断绝,从此再无转生的可能。 所以他无论说什么,也要想尽办法的逃脱出去。 三魂分开,仍旧不能阻止下里巴氏兄弟,以及纳兰对他的杀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聂齿黑鲨一魂,陡然喷射出两股惊人的魂力,化作一双大手,捏住白猫、白牛一魂,将其拉回到自身所在之地。 三魂归一,以摄魂剑全力一击,正面抵挡住纳兰,然而纳兰的力量远超聂齿,仅一击,就将聂齿震的差点散掉。 于此同时,幽影驾驭着残破的浮空宫殿,一击扑空的下里巴氏兄弟和立功心切的大头,也都分分攻向了聂齿。 本就吃力的聂齿,此刻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 神级那就是神级,与仙级不同,这就是绝对力量上的压制。 聂齿往日的种种夺舍强占的手段,今日在三名神级大妖和两名人族强者的面前,完全失去了功效。 为今之计,聂齿唯有奋力一搏,看看能否拼出一线生机,然而他拼出去的概率,却小的可怜。 纳兰他刚刚已经试过了,他这一点上,聂齿完全没有突破的机会,因为对方只要随意挥出一剑,就可将聂齿抵住。 幽影更不用说,聂齿一眼便能瞧出,在这群妖人之中,实力最强,并且现在还以占据了浮空大阵。 大头立功心切,视死如归。下里巴秋实力仅次于幽影,深不可测。 聂齿盘算了一圈,唯一的漏洞,可能就是下里巴赫。 然而在对轰一击之后,聂齿便已再无还手之余力。其余三妖一人,已同时向他攻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救援再遇阻 聂齿此刻纵有滔天的本领,也不可能逆转战局。 毁灭,顷刻而至,刹那之间,无数的念头,无数的想法,在聂齿的脑海中一闪而逝,最终凝练成两个字,“完了”。 “我完了……”这是聂齿能想到的唯一的结果。 可就在这千军一发之际,在遥远的天空上,忽然有一道空间被撕扯开来。 一个如星辰般的世界,一闪,消失在空间裂痕之中。 不受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制约,打破时空的束缚,一个星辰般的世界,忽然降临到了聂齿头顶的上空。 旋即,在聂齿的四周,也出现了这种类似的时空之力,强行的撕扯开周围时空的运行规则,将聂齿的灵魂包裹起来,宛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带往到了那个星辰般的世界之中。 三名大妖加上下里巴氏兄弟,均被这股力量所惊住,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们便反应过来,透过这段扭曲的空间,猛的朝向那天空中的星辰世界,发起了进攻。 一股股扭曲的时空之力,迅速的将他们的进攻手段玻璃出来,以免星辰世界受损。 “这、这怎么可能?”下里巴赫差点惊掉了下巴。 原以为聂齿必死的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如此巨变。 “是谁出手救的聂齿?”大头也有些震惊,“不会是通天古佛吧?” “不会,”幽影语调平静,但不知表情如何,因为没人可以在这团鬼火之中,参悟出幽影的样子。 这或许也是幽影的高明之处吧!没有形体,就无法窥见其表情,纵然是强如聂齿,在死亡将至的瞬间,情绪也会有所波动。 情绪一动,有形之体就会显现出来,或是焦虑、或是恐惧、或是不安…… 而没有形体,就没有这一切,可以让别人窥探到内心的东西。 “九界九尘那边给的压力够了,通天古佛那边,不敢轻易动作的。”幽影望着那星辰世界解释道:“况且此星辰阵法也很弱嘛!” 有了幽影的这句话,余下的妖人底气瞬间又足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咱们还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攻上去再说!”大头斗志昂扬,却不肯率先动手。 可见它还是心里没底…… 也别说是他们不知道,就连聂齿本身,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救了自己。直到他进入到那个星辰世界之中,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世界,正是由他在天师府中所摆的大阵,改造加固而成。 蓝羽驾驭着大阵,在阵眼所在的奇异空间之中,从容的应对着大妖和神级强者们的进攻。 “千钧一发,我们总算是赶上啦!”秦玉秀笑嘻嘻的走过来,望着聂齿问道:“白天羽呢?” “被甩下去了,一言难尽。”聂齿环顾四周,阵眼所在的奇异空间之中,并没有傲东国的大修们,有的只是原本的秦玉秀、飞天狐,和蓝羽的几个心腹,天火凤凰和彩蝶等。 天火凤凰等走过来,询问聂齿状况如何,有没有受伤等大致情况。而蓝羽则是专心致志对敌。 令聂齿都感到震惊的是,蓝羽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天赋,和对大阵熟练掌握的程度,几乎已到了完美的境地。 尤其是对阵法的运用,已经快赶上了聂齿。 无论怎么想,聂齿都觉得有些不现实。 以蓝羽的天赋,和能力,不该把大阵调动的如此完美才是。 可他明明就是这么的完美…… 经过聂齿的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原来这蓝羽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取得了金面煞魔的支持。 有很多决策,看似蓝羽在执行,实际上却都是金面煞魔的谋划。 作为大阵动力来源的金面煞魔,是知道的,一旦大阵能源耗干,那么他的末日也就到了,所以他一定不愿意见到那样的结果,由此看来,他协助蓝羽倒不是没有一点依据。 可即便如此,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话,他应该也还是会有所保留的,一些撕裂时空的手段,只怕他还是舍不得用的。 因为那样的招数,实在是耗费能量。他应该不会为了救自己,而浪费如此多的能量的。 他既然如此舍得,说明其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果然,秦玉秀叽叽喳喳的跑过来讲道:“那个蓝羽,为了能得到金面煞魔的支持,已经答应他了,只要渡过此次危机,就将他的灵魂从阵眼中释放出来,并帮助他恢复肉身。” “唉!你说说这蓝羽,也不想想,那金面煞魔是何等凶物?将他放出来,万一和我们对着干怎么办?” 秦玉秀努着嘴,表情不善的看着蓝羽。 好在此时的金面煞魔与蓝羽,都在全力对敌,秦玉秀的话,他们根本无瑕反驳。 “能渡过此次难关就行。”聂齿见他们如此专注,就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如果与对手周旋很轻松的话,那么他们的专注度不会如此之高。 “哼!这大阵如此坚固,有什么好度不过去的啊?”秦玉秀努着嘴道。 “注意,追兵们马上就要到了……” 这时,专注于迎敌的蓝羽突然开口,却说了一个更大的难题。 果然,蓝羽这些人是被追杀,逃至此地的。 刚刚那一次撕裂空间过来,就是为了躲避敌人的攻击,又恰好遇见了聂齿,才出手搭救。 金面煞魔也在思考着,营救下聂齿,或许他能有办法扭转战局。 毕竟指挥着摆阵的是聂齿,整座大阵的核心大脑也是聂齿。 然而眼下的聂齿,也是一筹莫展。 正思考之间,数十位神级强者,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很显然,这些个神级并不是过来为聂齿他们助阵的,而是给他们的敌人助阵的。 “天啊!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咱们刚刚不是把空间都撕裂开了吗?难道他们比穿越时空还快?”飞天狐担心起来。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数十位神级强者,虽然单拿出来实力都远非先前那五位的对手,然而他们一起上,再配合上先前的那五位,攻势瞬间增强了一倍。 原本蓝羽和金面煞魔操纵着大阵,对抗那五位神级强者,就已很是吃力,如今对方实力猛的暴增一倍,更加的难以取胜。 如果是单单对上先前的那五位,蓝羽他们尚有两成胜算,但对方即便是在吃一些亏的情况下,仍旧没有选择撤退,这说明他们心里有底,知道援军很快就到。 如今援军降临,对方实力瞬间暴增一倍,蓝羽等一方顿时变得极为被动,连一成乃至办成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就连逃跑,都只怕是没有机会…… 数十位神级大修,集中在一处,对蓝羽他们控制的小星辰世界发起猛攻,想要对大阵造成单点突破。 在蓝羽与金面煞魔协力防守之下,单点突破最终被大阵化解,然而就在他们集中精力,对付单点突破的时候,大阵的另一端,也就是小星辰世界的另一侧,幽影驾驭着那个残破的浮空宫殿,突然杀入,突破重重防守,直接攻入到小星辰世界之中。 如陨石坠地一般,轰的一声巨响,将小星辰世界砸了个大坑,无数的阵法阵理遭到破坏,同时金面煞魔也嗷嚎了一声,只觉得浑身剧痛无比。 阵魂即是大阵灵魂,阵体就是他的身体,身体受损,灵魂自然就会觉得疼痛。 旧的阵法阵理被破坏,新的阵法阵理随之诞生,无数的符文脉络,秩序真谛,在小星辰的表面开始流淌重组。 金面煞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得了脑血栓,对自身部分躯体,已失去了控制权限,变得麻木无知起来…… 第三百七十六章 加固阵法 蓝羽大惊失色,因为他发现,不只是幽影这一点,另一端以魂剑助力的纳兰,也破开了一个口子,攻杀进来。 如果把幽影的进攻手段,看做是正面战场的拼杀,那么纳兰则是一支突击部队,从侧面杀入,直奔大部队的指挥所杀来。 如锋芒利剑,劈开重重时空法理的阻隔,朝着阵眼蓝羽等所在的奇异空间轰击。 聂齿心中暗叫了声:“不好,”正要杀出去迎敌之时,只见在小星辰世界的一处宫殿之中,忽然涌出一群人来,在这些人之中,实力最低的,怕是也能抵挡住阳魂力五重天的战力。 这些人没有胡乱的拼杀,而是分散的站位,结合天时地利五行八卦的站位,暗合某种神秘莫测之规矩,结成大阵,将纳兰围在中间。 下里巴秋于小星辰世界之外的一角,认真的观察着局势,看起来却像个探马,将大阵内外的一切情况,以一种玄妙的语法,传递给幽影等各位大妖。 由众多神级强者们同时进攻,牵制吸引住蓝羽与金面煞魔,令其不得已不调动小星辰世界的大部分力量,来抵挡他们的进攻。 可如此一来,大阵在全力抵挡之时,它的背后也暴露出了弱点,为幽影和纳兰的突破,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与空缺。 仙道圣主下里巴秋负责观察整体战况,负责为幽影等提供相应的情报,由此而构成一套完整优异的作战方案,令蓝羽等都措手不及。 然而,小星辰大阵内部,大量的傲东国避难的大修士们,忽然蜂拥而上,以彼此之身,共同结成了一座大阵,组织者正是天机子。 令聂齿稍感震惊的是,此时的天机子已晋升成为了神级,实力大增不说,对阵法运用的,也比之前更加精妙。 然而,也仅是能困住纳兰而已,毕竟纳兰本身就已接近神级的巅峰,与之刚刚踏入神级的天机子相比,强的不只是一点半点,此外,更有魂剑的加持。 有时候一柄魂剑的威力,甚至可以超过持剑者的本身。 以剑道真理,调用剑魂之力,一剑挥出,足可以扭转战局。故而天机子等所结成的阵法,也仅仅能够在短时间内抵挡住纳兰而已,想要取胜,却是万万不能。 而蓝羽和金面煞魔,要同时抵挡住外面的众神级,和内部幽影的入侵,也是十分吃力。 从整体战况上来看,聂齿等一方,正在以一定的加速度,朝着失败的方向奔跑着。 “怎么办?救你回来,可不是让你看热闹的!”金面煞魔忙里抽闲,朝着聂齿大呼。 聂齿凄惨的扯了扯嘴角,“你是在说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 的确,金面煞魔说的没错,当下除了聂齿还可以压榨出一些潜能以外,别人根本没有丝毫的潜力可以再挖掘出来。 聂齿将目光投向了秦玉秀,“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重生,只有重生过来,我才能灵活的施展我的法术,否则只能以符箓暂时帮助你们。” “那还等个屁!”金面煞魔气的大骂。 “喂!你嘴巴干净一点……”蓝羽阴恻恻的讲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个?信不信老爷爷我一撒手,大家都死啊?” “死就死!” …… 忽然,大地猛的一阵,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预兆的,就是这样突然之间的一颤,致使整个天地都为之变色。 一道深邃而幽暗的光环,凭空悬浮着,聂齿双手一推,随后,那光环奋力的旋转着,最终化作一支乌黑的墨笔,凭空书写着…… 一片充满了魔力的鸿篇巨著,缓缓的舒展开来,浮现在在场的众人面前。 聂齿双手再一挥,这篇巨著顿时铺展开来,一边铺展,还在一边书写着,一股密不透风的力量,随着巨著的铺展,缓缓流向大地的每一处角落。 于此同时,处在小星辰世界内部的,每一个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战的人、妖等,都有一种玄妙的舒悦感,对大阵小阵的操控,也省力了许多。 可能那种舒悦感,本就是源于对抗力度的减轻,身体传来的轻松感。 随着巨著的铺展完成,这个小星辰世界的密度再次加大,世界的整体再度收缩,挤压着幽影和那座浮空宫殿,令其有种格格不入的苦闷感。 “怎么会?这阵法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紧密了?”幽影通过某种玄妙的语法,与小星辰世界之外的下里巴秋交流。 “似乎是得到了某种符文的加持,应该是聂齿。”下里巴秋道。 “这个老古董,怎么还不死……”小星辰之内,传来幽影的咆哮声。 下里巴秋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没人杀得了他,他岂不是就要活着?” “召你们仙道宗门的人来,今日如果不能拿下聂齿,你等也休想活命!” “是!”下里巴秋答应了一声,连忙唤来兄弟下里巴赫,并命他前去迎接还在路上的各大神级宗门。 很快,聂齿就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被他以符文加固后的大阵,也只是能减缓被攻破的速度,仍然做不到逃走,或是反击,但仙道圣尊下里巴赫的离开,却必然要引领更多的神级宗门前来攻阵,大阵被攻破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只有重生,才有办法使出更多的法术。”聂齿已将大部分的魂力,都用在了那道符箓上,对于阵法的精炼程度,也调节到了巅峰,“我想,他们很快还会有帮手前来增援,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必败无疑。” “怎么办?我们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秦玉秀问。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能获得巨大的力量,并且重生过来。”聂齿道。 “你不是用我提炼好的血之精华,重塑了一个身体吗?”金面煞魔不解问道。 “成熟的身体,已无法再施展转生手段,纵然以那副身躯复活,可我仍旧无法修复天地二指的灵魂,那些强大的术,我仍旧无法使用,这样的复活,与现在的差别不大。” “哦!”蓝羽目光闪烁,似想到了什么,猛的看向了父亲天火凤凰,“凤凰卵!父亲,你不如让聂齿在凤凰卵中重生。” “嗯?”天火凤凰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哪里有什么凤凰卵?如今的这个时间,又没有凤凰分娩,何来的凤凰卵啊?” “有的、有的,你忘了,二姐她们来的时候,不是还带了一枚卵吗?”蓝羽提醒道:“就是她与那个古老生物,一同生下的那枚卵,当时你们拿回去孵化了很久,都始终没能孵化的出来的那枚……” “不是没有孵化出来,”天火凤凰解释道:“是孵化好了,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那聂齿的三魂入住进去,岂不是正好吗?”蓝羽惊愕道。 “不是!不能。”天火凤凰语气沉重,“此事说来话长。那枚卵降生的时候,仙尘刚刚诞生不久,你还没有出世,这其中的曲折你并不知道。” “哦!”蓝羽瞪大了眼。 对于凤凰一族来说,那枚卵简直就是耻辱。 很久以前,也就是天火凤凰很小的时候,凤凰一族中,有一位刚晋升为长老的女性凤凰,因涉险去采摘一味药草,被一不明的古老生物擒住,强行玷污了她的身体。 而后,回到凤凰山不久,她就诞下了一枚凤卵,然而凤凰一族的凤凰们孵化了很久,都没能将那卵孵出小凤凰来,也没有出现任何别的生物。 后来,经过大长老们的勘察,才发现,那位古生物的身体机能异常强大,导致了他与凤凰一族产生下的那枚卵,经过孵化最终而形成的身体,在当时就已有百魄之身,任何灵魂,只要一钻入其中,就会被体之能量碾压至死,而后分解炼化,成为身体的食物。 第三百七十七章 噬魂凤凰卵 所谓百魄之身,就是指其体内有上百个天级魄。 魄总共分为四个级别:天级、地级、玄级和黄级。 以黄级为最低等级,天级为最高等级,依次排序。彼此之间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天差地别。 一个天级魄,足以抵住数个乃至数十个地级魄,能对抗的玄级和黄级更多。彼此之间的差距,就像是石头和鸡蛋。 鸡蛋再多,也不可能伤害到石头。 当然,交战最终的胜利与否,并不仅仅取决于力量的大小,影响最终结果的还有很多,魄力只是一个方面。 普通凡人都只有三魂七魄,魂主思维,魄主力量。 凡人七魄之中,最强的魄,也不可能超过地级,因为天级破,必须要通过修炼,由低等级的魄一步步晋升而得。 随着修为的深入,人也可以从原本的七魄,晋升获得更多个魄。魄的等级越高,数量越多,人的力量也就越大,但魄就像肌肉,有的人块儿很大,但能发挥出的力量却很小,有的人块儿很小,能发挥出的力量却很大,实际威力,还要看人的具体的精神意志等综合判断。 正常人转生之时,由于身体还很稚嫩,七魄收缩,毕竟凡人的低等级七魄,力量还很小,很容易收缩,所以人的三魂纵然没什么本事,也可以融入其中,慢慢成长。 可如果魄力过大,超过了百魄乃至更高,就很难知晓了。 就如同灵珠子和聂齿黑鲨一魂一样,如果降生时,灵魂所携带的力量太强,身体就会定格,无法继续成长壮大,可反过来呢?如果身体太强,而灵魂太弱又会怎样?是迅速衰老,还是直接死亡? 毕竟在遇见天火凤凰道出此事之前,聂齿还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更别说是见过。就连他那贯通古今的黑鲨一魂,也不曾听闻过如此怪事。 人无魂无法修炼,兽无魂也不可能自行修炼,可是要说一降生就有百魄之力的生物,在此之前倒还真没有发生过。 聂齿不禁要好奇:“那样的生物,能繁衍生息吗?”又忍不住慨叹:“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事儿都能经住……” “哦!肉体反噬灵魂,还有这等怪事?”聂齿那团黑幽眸子,显得都比刚才明亮了许多。 金面煞魔也差点惊掉了下巴,“还能有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错,”天火凤凰羞臊满面,接着讲道:“那枚卵内的身体已孵化完毕,但至今都没有破壳,以前时不时的,就会有灵魂能力较强的,钻入其中,试图以那副身躯重生转世,但最终都被那副躯体碾碎蚕食,如今它的魄力,只怕已到了千魄之身的境界。” “才千魄之身?”聂齿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即便是千魄之身的话,如果我好好驾驭,说不定也能扭转战局。” “唉!实不相瞒,那位凤凰长老,刚刚诞下此卵时,就已耗尽了全部精力,力尽而亡。我等本打算为其保留一丝血脉,才孵化那卵,但后来见它竟能吞噬灵魂,各个心生畏惧,于是又把它封印了起来,一直藏在凤凰山的凤凰屋之中,如今战火纷飞,凤凰山被毁,我的第二个女儿火凰,恐怕外道邪魔,利用此卵做些事情,故而才带着它一起逃走。” “火凰?她不是已经背叛你了吗?”聂齿忍不住插话。 “无妨,那毕竟都是小事,小孩子无知罢了。如果做父亲的,都是那样斤斤计较的话,那也就不必做什么父亲了。”天火凤凰摆了摆手,接着道:“如果你想要利用此卵重生的话,我这就可以将其取来,只是那卵的力量,恐怕没人能驾驭得了。” “我倒想见识见识。”聂齿微笑道。 “能行吗?如今那家伙可能已是千魄之身了啊!”蓝羽忍不住多看了聂齿一眼。 “试试再说……” 无论如何,聂齿都想见识见识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怪胎,哪怕他不需要重生…… “好吧!”天火凤凰跨步一迈,离开了阵法所在的奇异空间,来到凤凰一族们所居住的大殿。 此处有十多位凤凰山的凤凰,均有重伤在身,唯一较轻的,就是天火凤凰的二女儿火凰了。 她在核心艳阳天上,见识过七栋大妖们的厉害,同时也是事先知情者,所以伤的较轻,但在抢救族人的时候,却与其余的天命九凰分散,至今仍无其她姐妹的下落。 幸好在被其它妖族追杀之时,被蓝羽等救下,才能坚持到现在。 面对着曾经的老族长,今日的父亲,她的内心之中还是十分愧疚的。 毕竟,她曾经差点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一度被她们鄙视的蓝羽,正在燃烧着他的生命,保护着大家,比起她们之中的每一个凤凰的实力,都要强上万倍。 蓝羽再不济,如今的实力也是神级,可她们呢?最强的也只是接近仙级的巅峰而已。 是接近仙级的巅峰,而不是接近神级,这之中的差距,还是和天一样的巨大,乃至更大…… “父亲……”火凰以人类的形态,端坐在地上,与当年与聂齿初见的时候相比,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比原来多了几分憔悴与痛苦。 她见到父亲天火凤凰,并没有站起来迎接,那是因为她伤的太重,想要站起身子,十分的艰难。 此外,被聂齿复活的苗三江,正在以水之能力,为她们疗伤,众凤凰们此刻都浸泡在水中疗伤,随意运动,给苗三江带来麻烦不说,还可能使自身血气乱窜,死于非命。 呼,空间再次绽放,聂齿也来到凤凰们所在的宫殿之中。 天火凤凰道:“你带来的那枚怪卵呢?” “父亲是指?”火凰所带来的,不止有那一枚凤凰卵,还有许多凤凰屋的宝贝。而那枚凤凰卵,不过是她的捎带脚而已,凤凰山中,真正最昂贵的并不是那枚卵。 在大多数的凤凰看来,那枚卵并没有多么的重要,那火凰也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父亲天火凤凰猛的一问,她不是没有听清,而是有些吃惊。因为她觉得,那卵除了能给世界增加混乱以外,并没有别的用途。 “就是那枚被封印着的卵,能够吞噬灵魂的那枚卵。”天火凤凰解释道。 “我知道父亲指的是那枚卵,可是您要它做什么?多少个年月过去,从没有灵魂能够入住其中,您莫不是等着它来救援咱们?要知道,没有灵魂的转生入住,即便是人类的婴儿,也不过是个肉蛋而已,毫无意义。”火凰不解的看着天火凤凰。 “这个你就不必多虑了,能否有灵魂入住其中,还要看看再说,如今大敌当前,有些事,总要努力去做一做。”天火解释道。 “好吧!”火凰用手指了个方向,告诉父亲天火凤凰,那枚特殊的凤凰卵,究竟在何处。 天火凤凰顺着火凰指引的方向,来到一处柜子的附近,打开柜门上封禁之锁,然后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又取出个箱子。 那箱子有一米见方,四周均是密密麻麻的符箓咒文。 聂齿上眼一瞧,便知是多重封禁。 天火凤凰双掌合十,再打开,再合十……打出各式各样灵诀妙法,将箱子上的封禁一重接着一重的解开,在所有封禁全都被解开的时候,整个箱子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是一个完全由封禁组成的箱子,打开全部的封禁之后,箱子也就自然的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个闪着九彩光芒的凤凰卵,出现在了聂齿的眼前。 第三百七十八章 孕育生机 聂齿本就是灵魂状态,因此对拥有灵魂的物件,包括魂器等在内,都异常的敏感,只可惜眼下的这枚凤凰卵之中,并没有灵魂的迹象。 不过根据聂齿的推断,如果这枚凤凰卵没有被封禁起来的话,那么说不准,在数万年的时间之中,纵然外界的灵魂都无法入住其中,卵的自身,也会养育出灵魂来。 但不知如此异类的凤凰卵,所孕育出的灵魂,到底会是何等的强大。 只可惜,它今日碰见了聂齿,就不可能再给它孕育出新灵魂的机会。 想这卵内的金刚之躯,也必不想受此煎熬,且聂齿一旦给出否定,凤凰一族势必会将其再度封印起来。孕育灵魂,获得自由,遥遥无期…… 但即使能给这凤凰卵孕育出新的灵魂,灵魂再怎么强大,再怎么凶狠,也不可能敌得过黑鲨那一混沌中孕育而出的灵魂。 能征服混沌本元的,无论是哪种元力,都必不是简单的灵魂,也包括蓝羽在内,何况聂齿所征服的本元,实力还在蓝羽之上,排名进前三的力量。 眼下,正是聂齿拿它转生的好机会,只是,目前的千魄之身,对于聂齿来说,还稍稍的有些不满足。 魄力可以后天修炼,而且也基本上都是后天修炼的。但由百魄到千魄时,需要承受打破重铸的痛苦。 所谓的打破重铸,就是将全身的魄全部都打碎,然后重新柔和,从新组装。 在这一过程之中,修炼者全身的经脉骨骼以及血肉,都像磨浆胡一般,会被碾压成肉泥,并且神经线也会比原来变得更敏感。 更敏感也就说明,在渡这一劫难的时候,灵魂会感受到比正常情况下粉身碎骨,还要痛上千万倍的痛,一旦成功熬过去之后,身体的经脉数量暴增,器官和骨骼等等,也都重新锻造,比原来的结构更紧密更坚固,同时也更多变,更随心。 可一旦熬不过去,生命就此终结,任凭修炼者的魂、气修炼的再高,也没有任何生还可能。 这还只是百魄晋升为千魄,在千魄晋升为万魄之时,所要经历的痛苦,比这个还要痛上万倍。 但类似这样的痛苦,聂齿的三魂都曾独立忍受过,他倒不是害怕自己熬不过去,只是那样子修炼起来速度太慢,眼下又是大敌当前,并且,如果可以不劳而获的话,谁又愿意“劳而获”呢? 天上掉馅饼的事几乎每个人都想,聂齿也不是一个例外,要是能直接晋级万魄之身,无疑省了很多麻烦。 心念至此,聂齿望着天火凤凰道:“此卵正合我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将他的魄力,再进一步提升。” “啊!”天火凤凰大惊,“千魄之身已非同小可,传闻那蛇祖长生诀,叱咤风云之时,也才是万魄之身而已,你直接就想拥有万魄之身,恐怕是不行的吧?要知道,万魄之身,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治住阳魂力八重天以下的大修,如果全力以赴的话,有望对初入神级的强者造成重创,虽然不可能致胜,但还是有些逃走的可能的,你要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嗯,我知道。”聂齿听完天火凤凰的解释,不仅没有半点畏惧,反而还露出了喜色。 “我推测,之前那些被身体吞噬的灵魂,应该是因为他们的魂力太低,不足以对抗身体的魄力,导致魂力魄力失调,所以才导致破灭,成为身体的资粮。”天火凤凰望了望聂齿,又望了望那枚凤凰卵,才接着讲道:“你如今的魂力,刚好胜这身体一筹,若在位这副身体注入魄力,只怕会不好驾驭啊!” “嗯,”聂齿轻轻点头,“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好的躯体就像烈马,你想要驾驭它,就必须有与之对等的实力,或者更强,但如果是伯乐,我相信纵然力量上比不上它,也一定有办法令其心服口服。” 他一面微笑着,一面向那枚凤凰卵靠近,扭头看着天火凤凰粲然一笑,“你说呢?” “这个……”天火凤凰摇了摇头,“我不敢断言。” “凡人之中,又有哪个,是真的比烈马力量更大的?不还是将烈马给驯服了?”聂齿道:“想办法,为它注入魄力。” 正说着时,也不知从何处,飘荡来一些游荡的孤魂,如嗅到血味的鲨鱼,闻到臭味的苍蝇一般,分分向那枚凤凰卵靠拢,妄图以这副身躯重生过来。 很多没有什么魂力的散魂,没有办法维持自己生前的思维与智商,真的就如苍蝇一样,它们只能看到希望,却无法考虑到危险的存在,一旦嗅到可以转生的气息,就不顾一切的狂奔过来。 那枚凤凰卵,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先后吞噬了十几个灵魂,并再次生出了数十个黄级破。 然而要照着这个速度,使其晋升为万魄之身,那只怕要等十万年后的今天。 此等吞噬进化之法,实在太慢。要知道,所谓的万魄之身,可不是有一万个魄就可以,而是一万个天级魄才行。 黄级为最低级,至少要数十个黄级魄,才能生成一个玄级魄,而要生成一个地级魄,就要上百个玄级魄,比黄级生玄级时,需要的更多。而地级晋升为天级,就要上千个地级魄。 这样的晋升方式,被称为融合晋升法。看起来很不划算,事实上也确实很不划算,因为上千个地级魄所能迸发出来的力量,要远远的超过,一个天级魄所迸发出来的力量。 天级魄虽然厉害,但也没到一个可以抵挡一千个地级魄的程度,所以融合晋升法最不划算。 常见的方法还有吞合法和拔合法。 所谓吞合晋升法,就是修炼者们通过消耗气力或魂力的方式,已魂力或气力滋养魄力,使魄力晋升。 而常见中的最后一种方法,也是最为划算的一种方法,那就是拔合晋升法。 所谓拔合晋升法,就是在不消耗魂力和气力的前提下,也不融合低级魄晋升,而是通过特殊的训练,然后从食物或丹药中提取营养,使低级魄直接晋升为高级魄,这也正是众多妖族和人族,对魄的修炼方法,唯一的弊端就是慢,但也最划算。 可没有灵魂的肉身,又如何修炼得了呢?即便能修炼,想要修成万魄之身,也非一日两日之功啊! 所以,想要短时间内,令这副身体成为万魄之身,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聂齿却在这不可能中,谋划可能,他已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只是苦于现场的妖族还不够。 在场的神级妖物倒是不少,只可惜都是敌对势力,又怎会帮聂齿呢?余下的十几名凤凰一族,先不说实力如何,都几乎伤的不能动弹,又如何能帮得了他? 聂齿慨叹一声,“唉!要是再来点妖族的盟友,那就好了。” 话音刚落,盟友虽是不见,不过敌对势力倒是又增加了不少的援手。 诸多神级宗门的强者,在下里巴赫的带领之下分分冲向主战场,对大阵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一束束电芒火剑,无情的轰击在大阵的晶壁系上,小星辰世界开始动荡起来, 蓝羽、金面煞魔等再一次陷入苦战。 天火凤凰见状,忍不住询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不急,我既然已经找到了,可以令我完美转生的办法,就不急于这一时。待我先去,把金面煞魔提炼的,剩余部分血之精华拿来。”此刻的聂齿心里已有了些许底气。 天火凤凰不知聂齿何意,连忙再次折返回阵眼所在的奇异空间之中。 可于此同时,一股冰封一切的霸道寒意,突然在小星辰世界的内部绽放,以极高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天劫 冰封一切的霸道寒流,竟是从苗三江的体内倾泻而出,凤凰们所呆的大殿之内,无不惊愕的望着苗三江。 “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周围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寒冷?” “应该是渡劫了。” 苗三江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在位这些凤凰一族的强者们疗伤时,她不断的感悟着水之能量,水的特性。 水润万物,万物皆因水而活,然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能生万物,亦能毁灭乾坤,颠倒世界。 水,即是生万物的水,同时也是水火无情的水。 有天下之水,有天上之水。然天上天下之水,均有水之法则,大道同理,万物同源,善恶同根…… 水之能量,遇寒则刚,遇温则柔,遇火则飞,遇湖则止,遇风则动。 苗三江感悟这些水之真谛,不知不觉中,吸引了大量的水之能量,汇聚其身,令她的气力陡然变强,隐隐到达了某种极限,随后她便触碰到了某个境界的壁垒。 本能使得她不由自主的,去进攻、轰击那道壁垒,然而壁垒反弹回的大量寒能,不仅令她自身被冰封住,还令周围大阵,都难以运转。 苗三江奋力的想要融化它,让一切都恢复温暖。 可冰冷刺骨的寒流,正在不断的朝着与她意志相反的方向,流动着,越来越胜,宛如奔腾着的江河。 内疚与自责,狠狠的折磨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渡劫啊?” 两行冰丝般的眼泪,夺眶而出,很快凝结成了两柄小冰刀似的形状。 阵外,那些神级宗门的大修,和第七栋来的大妖们,见到此情此景,也都不由得吃了一惊:“这股寒能貌似不是幽影老大的啊!” “的确不是,幽影老大还没有拿出她的杀手锏呢?” “可为什么小星辰世界之中,会有如此伟岸的寒流?” “会不会是聂齿他们搞的鬼?” “有这个可能,来,我们用火术攻击!” 几十位大妖,集中了火力,对小星辰世界进行烘烤。 须臾后,大妖和神级宗门的强者们,都听到了下里巴秋的呼喊:“寒能乃是他们的内部,有一小人物渡劫而已,你们不需要非用火焰攻击。” “是!”大妖和神级强者们,都在心里默默的回答一声。有的还觉得十分的搞笑:“本就不占优势的一方,偏偏又是如此的倒霉,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候,还有人要渡劫,可见,连天道都不眷顾他们” 聂齿望着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的苗三江,微微的笑了笑,“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区区的天劫吗?怎么?这就慌乱的该打什么灵诀都不知道了? “水之法则,我也曾修炼过,纵然是大海,也要追寻着规律,水的规律是固定的,无论它在哪里,天上还是地下;无论它有多少,大海还是溪流;哪怕只有一点水,它的道理也不会改变。 “天道无善恶,它只讲真理,真理即为天理,这道理有很多种,五行之内,有五行之法理,五行之外有五行之外的法理,道理不可变。 “你不是已经悟到了水之真理了吗?那你还犹豫什么?如果你是错误的,现在就不会有此劫难! “请你记着,一切法理皆真理,大道万千,道理不变。你所悟者即为真理,只有真理才会有劫难,一切劫难皆是道对你的考验。相信它,运用它,你即可运转下去,你就可恢复一切……” 聂齿动用灵魂传音之法,所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直达苗三江的灵魂识海。 任凭外界风浪再大,她也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忽然,在小星辰世界的内部,狂风骤起,海浪滔天,不知从何处,来的风,更不知这些海水来自何处。 整座整座的宫殿,奇迹般的漂浮在大海的上方,如一艘艘小船,随着汹涌的波涛荡漾起来。 “天劫……” “想不到苗三江复活后没多久,就已开始渡天劫了。一跃,从一个仙级,跨过上仙级别,竟直接开始渡天劫了!” “又是一个天才?” “不,只怕是多亏了聂齿的指点。” “他真有如此厉害?” “不知道他转生之后,到底能发挥出何等惊人的力量。” …… 一众傲东国的大修士们,忙里抽闲的交流着。 重重海浪之下,压着两名大妖,一位是幽影,目前来说,七栋妖族那边的最强大妖,另一位则是综合实力仅次于幽影的大妖纳兰。 原本,她们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尤其是在小星辰世界中,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时候,幽影更是乘胜追击,加快了对大阵和小星辰世界的蚕食。 可海洋的突然出现,瞬间就使得她的炼化缓慢了许多,重重海浪似在刻意的为难着她,使她的阵法运用的都不通顺,而她的魂力,在这种程度的挤压之下,也很难完美的发挥。 大海到底有多深,谁也说不准,或许有的地方深一些,有的地方浅一些…… 因海水的能量,本就接引着另一个世界,纵使幽影这样的大妖,也不可能将一切都洞悉得透彻。 蓝羽再次轻松了许多,可他知道,眼下的情况,还不是特别的乐观,在小星辰阵法之外,更多的神级强者,正在蜂拥而来,如果聂齿不能想出良策,力挽狂澜的话,眼下的他们,仍旧是死路一条。 他见父亲天火凤凰归来,便连忙向他询问具体状况,天火凤凰话刚说到一半,小星辰世界里的大海,突然凝固。 一股更为霸道的寒意,仿佛是来自灵魂的寒冷气息,瞬间就将大海冰封,不需要知道大海的深浅,但这股寒意,却明显可以将大海从海平面冷冻到海底。 原本,那被苗三江以海水灌成的蓝色世界,也在这一刻钟,变成了雪亮银白。 海水受寒凝固后又膨胀,越深的海域,现在膨胀的就越高,一座座跌宕起伏的冰山,赫然耸立在了原本的大海之上。 强者斗法,沧海桑田之变,不过转瞬而已。 此时,那苗三江再次陷入了痛苦的怀疑之中,“为什么?刚刚明明已经融化掉了呀?难道我的道理又弄错了?” 她心中一怀疑自己,法力也就跟着失效。 大海如幻影般,慢慢消散,可地上仍旧有着厚厚的冰层。 这是幽影所弄出来的法术,她可是自信满满,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实力。 咔嚓咔嚓,被冻裂开的大地之中,猛的钻出几个冰人来,以一种玄妙的站位,祈祷着,宛如一个个真实存在着的人一样,双手快速的挥舞着,打出种种灵法妙诀,旋即,小星辰世界中的大地,开始了更加猛烈的颤抖,大地裂开的纹路也开始飞速的成长起来,仿佛是这个世界都将要坍塌。 连那与外界天空相融的蓝天,也开始向内凹陷。 大阵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金面煞魔做为大阵的灵魂,他可以感受到,那种身体被撕裂般的痛苦,大阵在哀嚎,他也在哀嚎着。 “怎么办?”就在蓝羽一筹莫展的时候,从遥远的天空中又飞来了上百的大妖,带着一束束火芒,以惊人的速度,射向了小星辰世界。 原本内忧外患,就已经很艰难了,现在又来了这么多的大妖,顿时令蓝羽感到有些绝望。 而就在此时,阵眼处的空间被撕扯开了一个口子,旋即,聂齿便从那空间裂痕之中走了进来,朝着蓝羽一笑,“打开大阵的晶壁系,让外面的那些大妖们进来。” 第三百八十章 群妖相助 “什么?”听了聂齿这么疯狂的建议,蓝羽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或以为聂齿是被妖物附了体。 可想了想,自己如今的修为已是神级,又怎么会听错呢? 而聂齿本就是灵魂,没有实体,又如何能被妖物附得了身? “你、你是怎样想的?”蓝羽不解的看着聂齿。 “那些大妖们,和幽影并不是一伙的,所以我叫你放他们进来。”聂齿道:“他们的火焰,刚好可以抵挡住幽影的冰封。” “你确定?”蓝羽有些不信,但此时外面的那些新来的大妖们,已和神级宗门、第七栋的大妖们交上了手。 “放他们进来,快!”飞天狐十分焦急的注视着大阵外面的战场,催促道:“快点,那些新来的妖们是善良的一方,他们已有受伤的了。” 蓝羽当然也瞧的见。在新来的这群妖之中,领头的是一只狐妖,她时而化为人形,时而变回妖身,来回切换着,使用法术。 人形时,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打扮的有些妖艳,妖形时,如穿着一身红色新衣的火红狐狸,发出道道赤红色的光柱,宛如地底岩浆一般,却要比岩浆更要光亮百倍。 然而,她时不时的喘着粗气,在某些关键的发力点,会略显迟缓,显然是因为伤痛使得她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 “他们是谁?”蓝羽一面操控着大阵,为那些新来的大妖们,敞开一扇时空之门,一面询问道。 “是不属于第七栋的妖族,我们也许不是朋友,但却有着共同的敌人。”聂齿之所以敢如此肯定,那是因为他在来的这群大妖里面,看见了比丘国国王蛟虹的宠妾美姬。 如果美姬也是第七栋大妖一方,那么在比丘国王宫之时,就不会协助聂齿,夺取王座,并且也不会帮助国王蛟虹逃离,她完全可以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加上浮空宫殿的阵法,来对付聂齿和白天羽。 以神级的手段,她足可以拖到七栋大妖们的增员。 可她并没有那么做,这足以说明,她们与七栋大妖们并不是一路…… 如今,她又与另一群大妖们,来到此处,为聂齿他们增员,就更说明了她们的立场。 上百名的大妖,分分涌入到小星辰世界之中,借助阵法的威能,与幽影等妖们对抗。 只见小星辰世界之中,一道道火光,如赤红之柱,欲顶破苍穹,奋力的烘烤着幽影所释放出的寒流。 冷与暖、寒与热的交锋,迫使整个小星辰世界内部,狂风不断。 美姬忍着伤痛,和一众大妖们,厮杀着…… 得到了这群大妖们的增员之后,战况虽然还没有到逆转的地步,但已经有了拖延下去的资本。如果再没有外力介入的话,那么蓝羽等支持几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金面煞魔也长长的出了口气,灵魂所承受的痛感也少了许多,不得不说,有阵魂的大阵,就是比普通的阵法强了许多。 金面煞魔的灵魂,正在悄然的修复着大阵。虽然他的速度不是很快,如果能停止对抗的话,说不定会再快一点,但即便如此,能够自行修复的大阵,哪怕是再慢,也已经很难得了,何况眼下战火还没有停息。 另一端,幽影所在的浮空宫殿,自融入到小星辰世界之时起,就不断的向外扩张,然而眼下却很难再向外扩张,哪怕是一寸土地,也很难再挤压出来,有时甚至还要后退。 “哼!一群伤残,看你们还能坚持多久?不就是时间吗?反正正面战场上,也用不到我们,我们的时间有得是……”幽影随手一抓,撕裂一片时空,从小星辰世界之外,抓过一名神级宗门里的强者,正是那位在半路上,负责截杀蛟海月的白骨道宗长老。 那长老样子仅有二十几岁,但辈分和年龄已着实不小。所修炼的功法,乃是著名的白骨锁仙术,要蚕食活人的灵魂,方可修炼,如今已是神级上等,魂力在十八重天左右,但幽影只是这轻轻的一抓,便将他抓死。 “你来做我的阵魂吧!”幽影又一推那位长老的灵魂,旋即,他的三魂,便被打入了那座浮空宫殿的阵眼之中,就和金面煞魔一样被镇压着,不得不听从幽影的驱使。 有了阵魂的加持,幽影所操控的大阵,气势上也瞬间找回了很多,但想要攻破聂齿他们的大阵,仍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此时的聂齿,却已为转生而准备,在他看来,此星辰世界阵法,吸收了傲东国的浮空宫殿,又用了许多的天才地宝,以八百里天师府为根基,聂齿先前所设的阵理为法则,运行的条条是道,如今又得到了大量妖族强者的支持,与幽影和外面的强者相抗衡,至少还能在坚持上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已足够聂齿准备的了。 他先是拿来凝练身躯时,剩下的那部分血之精华,顺利的将其注入到那枚凤凰卵之中。此时,这枚原本五彩斑斓的凤凰卵,已变成了纯金的颜色,发出耀眼的金光。 随后,聂齿又找来美姬商议,要请诸多大妖们,帮他办一件事。 聂齿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法理,一边询问美姬的身份及来历。 原来这美姬,正是第八栋里的大妖。此次负责调查仙尘七栋妖族内部的情况,看看他们是否已结成了联盟,为何七栋大妖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现已调查清楚,七栋妖族之所以会突然变强,乃是因为受到了仙尘以外的九界九尘的支持,所以才这么强。 七栋那边,负责追杀她们的头领是幽影,而八栋这边,负责调查事情的头领就是美姬。 然而美姬在核心艳阳天上一站之后,在逃跑的过程中,恰巧遭到幽影的追击,重伤之后,躲到了比丘国,假扮做国王蛟虹的侍妾,在王宫中慢慢调理养伤。 与国王蛟虹则是日久生情,在看透聂齿的阴谋之后,不忍蛟虹白白死去,故而才以让蛟虹活命为条件,帮助聂齿,获得王座大位。 只可惜,现在那比丘国的浮空宫殿,已落入幽影之手,反倒是傲东国的浮空大殿,成了星辰世界里最大的助力。 聂齿了解了美姬这边的情况后,开始畅谈自己的转生方案。 他以万魄之身,重新复活过来,首先要做的,就是为那枚凤凰卵内身体增加魄力,而且是要大量的魄。 养魄需要时间,三个月虽然不算短,可眼下,那枚凤凰卵纵然是吸收大量的金色血之精华,可仍旧只有三千个天级破,想要攒够一万,并突破万魄的境界壁垒,仍旧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聂齿想到了另一个方案,也是通过载灵体的方法。 正常人的七魄由何而来?便是由载灵体。 所谓载灵体,就是指灵魂转世之时,帮忙往身体里导入灵魂的器物,一般都是妖体或植物,也有一些极特别的,是人载灵体,不过人的载灵体很弱。 正常人只有一个载灵体,但聂齿在刚一降世的时候,他的外婆白小云曾经为他换过一次,间接的使得他拥有了两个载灵体。 因此,聂齿不仅拥有了双载灵体的属性,皮皮虾和那条大蛇的属性,同时还衍生出了双七魄,也就是十四个魄,足足比正常人多了一倍。 聂齿就想,如果同时用多个载灵体,那么人会不会一出生,就具备更多的魄呢? 他找美姬商议,正是希望通过她,让那些一至六栋的大妖们,和她们第八栋的强者,一起做他的载灵体。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逃跑? 在得知了聂齿的思路之后,幽影将这些消息,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位大妖。 做聂齿重生的载灵体,大妖们也都分分同意。只是,大妖们并不认为聂齿重生后,就拥有力挽狂澜的能力,毕竟,聂齿在人族之中名气虽大,然而在神级的宗门,和大妖一族们的世界里,并没有他这么一号,也就是离着人族较近的,一栋二栋大妖们听说过一点。 尤其是蛇族…… 但遗憾的是,此刻,在众多的大妖们当中,并没有蛇族中的大妖,鬼道冉在上一次战败之后,就莫名的消失了。既没有回蛇族圣地归九池,也没有去傲东国,更没有去什么秘密据点,蛇族以及剩下的那些大妖们,寻了很久都没有寻到他的消息,总之,他就是失踪了。 所以当下的这些大妖们,也只能认为他已经死了。 与之对聂齿的期待相比,大妖们其实更好奇那么奇特的凤凰卵,以前纵有血统强大妖族异类,出生时最多也不到五十魄,过百魄直接成仙级,根本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并且还是能不断的吞噬游魂,壮大自己的身体,更是匪夷所思。 上百的大妖们,为了好奇,也为了帮助聂齿,各自凝练出一个分身来,准备做载灵体,真身则要持续的与幽影对抗着。 上百个大妖们的分身,为聂齿做载灵体,但最多也就是生成七百多个地级魄而已。 试想一下,一个载灵体生七个魄,并且还不能直接生成天级魄,最高也就是地级,这样,离聂齿想要的境界,还是差着很远。 美姬也已看到了事情关键之所在,“怎么办?离你想要的境界,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聂齿却也不急,微笑道:“没关系,一会儿你留下来帮我。” “怎么帮?”美姬注视着聂齿。 聂齿趴在美姬的耳朵边上,小声的嘀咕了一会儿。 “啊!”美姬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这能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聂齿微笑道。 随后,聂齿带领着这些大妖们的分身,连同美姬一起,进入到了阵眼所在的奇异空间之内。 阵眼之中,时空交错,纵横千百,任凭外面的高手实力再怎么高超,也不可能窥见到里面,除非大阵被攻破。 大阵若被攻破,此方空间也就自然而然的消散,没了这层空间,也就不存在什么窥探不窥探的了。 众大妖们只觉得心头一颤,旋即便和各自的分身失去了联系。 那些大妖们,原本还想窥见聂齿与那凤凰卵的奥秘,可没想到中途与分身失去了联系,料想这一定是聂齿和美姬用的手段,蒙蔽了他们的感知。 为别人做载灵体的好处,就是可以窥见别人灵魂的特点。 有些个特别强大的灵魂,他们可以从中学习到很多经验,甚至是一些功法的记忆。 然而,他们的感知被蒙蔽,也就无从知晓聂齿的手段了。 可他们也不着急,因为美姬和聂齿,迟早要将那些分身还回来,只要分身一回来,他们就可以从分身的身上,或是感知,或是抽取,弄到分身的记忆,从而了解到凤凰卵和聂齿的情况。 进入到阵眼所在的奇异空间之后,聂齿道:“此阵,有诸多大妖们的帮助,短时间内,该不会有事,我和美姬要离开一段时间,去一趟万妖国,待我重生归来,必可力挽狂澜。” “什么?你要离开?”众大妖的分身们听说聂齿要走,分分联系自己的本体,很简单,他们是认为聂齿想要趁机逃跑。 “去万妖国?多久能回来?”蓝羽当然不认为聂齿会逃,只是估计不好时间,怕万一他回来的晚了,这边坚持不住。另外,他还想知道聂齿去万妖国干什么。 万妖国,并非真的如人类的国度一样,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所,在那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凡是去了万妖国的妖们,都是一样的,哪怕是最强大的栋主,与最弱的小妖,也是同等的逍遥快活。 万妖国,乃是早年由十三栋妖族,共同打造的乐园国度,在这里没有栋与栋的区分,妖与妖是平等的。 在这里,没有厮杀,没有血仇,来到这里的大妖们,都可以尽情的享受生活。 但首先,你要有足够多的财富才行。丹药,或是宝物,在仙尘之中才是财富。 只有上交一定价值的丹药和宝物,才可以被允许踏入万妖国。 换言之,万妖国是有财有势的大妖们,享受生活的地方,虽然说是平等,然而进入万妖国的条件,却是最大的不平等条件。 一些游荡的强大妖族,没有栋府和族群的倚靠,为了避难,不得不去万妖国。 这也是上百大妖分身们,认为聂齿想要逃跑的理由。 万妖国,向来不参与战争,哪怕是现在,由第七栋大妖们发起的,如火如荼的战事,也没有丝毫的影响到万妖国里大妖们的生活。 即便是强如第七栋、乃至第十三栋的大妖们,也不敢去招惹万妖国。据说那里的国王,是个很了不起的大妖,原本他也做过第十三栋大妖们的栋主。后来成立了万妖国,他便再没有离开过万妖国。 万妖国在一个奇异的空间之中,就如同这小星辰世界一般,不过规模,显然要比这小星辰世界大得多的多,并且在仙尘各地,都有一些入口,只要交得起费用,就可以入内。 “万妖国?万妖国是什么地方?”金面煞魔不解的问道。 对于金面煞魔来说,万妖国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词汇,因为他叱咤风云的时候,万妖国还没有开始建造,等万妖国建立起来的时候,金面煞魔已被镇压在了金面钟里。 蓝羽为金面煞魔粗略的讲解了一下万妖国的起源,金面煞魔听后也开始怀疑聂齿,是不是想要借机逃跑,一众大妖的分身们,分分叫骂起来,非要聂齿放他们出去。 这些大妖们的分身,有些力量大的,也有七八重天的力量,然而在这阵眼的奇异空间之中,却是很难逃脱的出去。 美姬见状,连忙安抚大家,让他们稍安勿躁,并代替聂齿向他们保证,绝不会逃跑…… 正在此时,小星辰世界之外,一股昏暗的力量,如火焰般,朝着小星辰世界飞来,数十个第七栋的大妖,和众多神级宗门,妄图将那股神秘的力量拦下,然而这股昏暗的力量,来回穿梭,轨迹不断的改变,避开重重攻击,直接撞向了大阵的晶壁系。 他所撞击的地方,并非是蓝羽和金面煞魔等所防守的地方,而是幽影所在的浮空宫殿附近。 一股炽烈的灰色炎能,猛的透过大阵的晶壁系,攻入到幽影的阵法区域,令幽影都有些错愕。 “怎么回事?这股力量是从哪里来的?”处在浮空宫殿中央的幽影,猛的朝着大阵外面的下里巴秋喝道。 “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实力太过的强大,我等实在没有办法将其拦截住。”下里巴秋连忙解释道。 降落在浮空宫殿附近的灰色炎能,先是变化成一条巨蟒,而后化成人形,正是那失踪了很久的蛇族长老鬼道冉。 他如一头脱缰野马,奋力的朝着聂齿他们所在的区域狂奔着,边跑边道:“我要见聂齿、我要见聂齿……” “见你妈个头!”一位手持魂剑的猪头狗面大妖,突然出现在了鬼道冉的面前,以魂剑奋力一挥,将鬼道冉斩成了两段。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一剑断臂 纳兰手里持着的剑,乃是一柄魂剑,所谓魂剑,就是有魂之物,这种法器对修者们造成的伤害,不仅仅只是肉身,还有灵魂…… 纳兰相信,纵使是以生命力顽强而著称的蛇族,也不可能被一击斩断之后,还能存活下来。 尤其,鬼道冉还是在人形态下被斩断的,伤的就更重了。 鬼道冉被斩断之后,立刻化为了蛇形,一条粗壮黝黑的大蟒,在地上蠕动着,一会儿变得小些,一会儿变得大些。然而这在纳兰看来,也不过只是徒做挣扎罢了,临死前的凝望,对世界的留恋与不舍…… 如果连灵魂都被重创的话,从没有什么人或仙、或妖、或魔还能活着。至少,在纳兰的生命之中,他还没有见过这等邪乎的事。 “哼!”纳兰斜了一眼鬼道冉,潇洒的转过身子,一袭黑狗毛编成的长袍的他,冷冷接着说道:“你今生是蛇族,灵魂有望保存下来,记得来事不要站错了队伍……” 就在纳兰滔滔不绝,振振有词的超度着鬼道冉的时候。 时大时小的蟒身突然接连到一起,咻的一声,飞了出去,如一道黑色的光柱,直射向了聂齿他们所在的区域。 纳兰是何等的厉害?他是没有料到鬼道冉还活着,所以才会疏忽大意,倘若事先有所准备,纵然是一千个鬼道冉也难以从其掌心逃脱出去。 即便是如此,鬼道冉出其不意的逃走,也被纳兰很快追了上去。 如果用光速来形容鬼道冉的速度,那么纳兰就是百倍千倍的光速,以无法形容无法描述的速度追击着,鬼道冉只觉得在纳兰的追击下,周围的时空好似都在倒转,像是故意将他拉扯向纳兰的一方。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速度吗?”鬼道冉不禁在心中赞叹。 只是一瞬间,纳兰就飞到了鬼道冉的头顶处,又一剑挥下,这次他要将鬼道冉的头斩下来,并埋藏进地底,用封禁术封起来,看他还怎么复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因为自己的疏忽和大意,他已错过了唯一一次,可以杀死鬼道冉的机会。 一道悠远而绵长的剑意,划破周围的时空,从一处空间的缝隙中钻出,直插向纳兰的心脏。 纳兰自知,自己纵然是神级的巅峰,可仍旧不具备蛇族的生命力,这致命的一击,他可不敢用身体去接。 危机关头,纳兰连忙放弃对鬼道冉的进攻,转而挥剑来格挡那一招的攻势,鬼道冉趁着这个机会,猛的向前一冲,嗖的一下,钻入了一个不知名的空间裂痕之中。 然而纳兰不禁一招走空,浓浓的剑意在他挥剑想要去抵挡的时候,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招挡空了? 纳兰知道,这一剑是谁所发,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剑竟然在一刹那间,到了他的身后。 纳兰连躲带闪,可仍旧是没能完全避开,噗的一声,他被卸掉了一条胳膊。 出身于第七栋大妖的他,纵然是主修魂力,可体内所流转着的天级破,仍旧有两万之多。 千魄之身就已是金刚不坏,如今他已是万魄之身,本该更为坚固,然而却还是被这一剑轻松贯穿。 更可怕的是,剑魂在斩断了他的胳膊之后,并不罢休,还试图带走他伤口处的部分灵魂。 灵魂失守,那么他这条手臂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被斩断,否则他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 断一条手臂,对于万魄之身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分分钟就可以再长出一个来,或是将断臂接上,重点是这一剑的威势之下,他手臂处的灵魂也被重创,如果重创还不算,再被摄魂剑将臂膀处的灵魂摄走,那就真的要废了。 无论是以魂养魂,还是以魄养魂,没有个千八百年的,是很难再生的,至于气,从来就没有人用过,也没有人知道或是听说过,可以用气养魂的法子,就算是有,以纳兰的见识,也不会知道。 所以,如果魂真的被摄走一部分,那他的麻烦真就大了,不过好在还是有办法可以修复的,因为摄魂剑毕竟只是摄魂剑,他并不是碎魂刃,不像聂齿的手指…… 只有被碎魂刃割伤,才是永远的不可修复,除非是转世重生,这也是聂齿迄今都是游魂的最大原因。 可即便是能治好,纳兰也不愿意做一千年的独臂大妖,眼下战事如火如荼,哪里会等待他一千年呢? 当一千年的废人,远比人类百年的孤独更加的难熬…… 纳兰连忙拾起断臂,奋力的向来时的方向飞窜,速度比追杀鬼道冉的时候还快。 被聂齿一剑斩断了一条臂膀,他一开始还没有想明白,那一剑,到底为什么能斩到他?到底为什么自己迎上去的那一剑会走空? 可只是片刻,他便明白过来,因为这里是聂齿摆设大阵的核心地带,聂齿可以随心所欲的撕扯此方空间,就在他的宝剑迎上去的时候,聂齿悄然的设置了空间法理,撕扯开一道时空裂痕,使剑芒所在的空间,突然转移到纳兰的背后,从背后刺向了他,给纳兰一个措手不及,斩掉了他的一条手臂。 纳兰现在才庆幸自己,一开始受到傲东国大修士们的阻击,没能突破进入到聂齿阵法的核心地带,否则在此片区域之中,无需别人出手,仅仅是一个聂齿,就能让他吃不消。 阵眼所在的奇异空间之内,无数的符文在流淌着,交织组成了大阵之法理。 鬼道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逃进来了,终于逃进来了,唉!这不是原来无望的天师府吗?怎么被改进成了这个样子?” 鬼道冉现在还不是很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和聂齿刚被搭救的时候一样。后来才慢慢了解到,傲东国的那些大修们为了活命,将浮空宫殿给捐献了,蓝羽、以及在聂齿看来,略懂阵法的天机子等,共同努力,在聂齿摆设的大阵的基础上,对天师府周围进行改造,使之成为了一处独立运行着的阵法世界,这才得以苟活至今。 此刻的聂齿又陷入了沉睡。刚刚那一击,他已耗尽了所有的魂力。 他的灵魂变得浅淡而透明,要不是在场的都是高手,几乎已看不见他。 鬼道冉了解了里面的大致情况之后,便要对聂齿诉说经过,可还不知道,此刻的聂齿根本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幸好此时飞天狐取来了一枚回魂丹,以真气将其溶解,转化为回魂之力,再用嘴“噗”的一吹,将这股柔绵的丹力吹向了聂齿。 此丹能召亡魂入体,能叫阴魂归身,更有重聚三魂,再造乾坤之力,非神级炼药师难以炼制。 如此功效,刚好能适应聂齿,协助他恢复神智。 只过了片刻,聂齿的魂影再次清晰,呆望着鬼道冉片刻,才开口问道:“你要见我?何事?” “哦!”鬼道冉边答边从怀里取出一断蛇尾,只有尾巴,没有身躯也没有头颅的蛇尾,竟然是活蹦乱跳的蠕动着的,“有人让我来找你,并把这段尾巴给你,他说了,如果你想去万妖国的话,可以去偷家。” “偷家?”在场的所有人和大妖,都目瞪口呆。 偷家?偷什么家?偷谁的家?鬼道冉都没有说,让他传话送蛇尾的那位,也并没有告诉他。 可这“偷家”二字,却正说到了聂齿的心里。 他,就想那么做。 第三百八十三章 妖族之间的歧视 “釜底抽薪!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不过那位就没有想过,这是一个多余的建议吗?”聂齿接过那段蛇尾,严肃的望着鬼道冉。 “那位还说了,他知道您想要什么,万魄之身,也没有万妖血统重要,妖能无限,若能以人族之躯,驾驭无限妖能,你将成为盘古开天后的第一人。”鬼道冉貌似对那位也颇为敬重,“那位,貌似和您很熟,既知道您在哪儿,又知道您想干什么,这次要不是那位从中帮忙,我是说什么也到不了这里的。” “你说的那位,他到底是谁?”狐妖美姬道。 “这个嘛,我区区一个仙级,实在是看不透。”鬼道冉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只知道,他的恢复和治愈手段都很厉害,刚刚我被那条狗斩断的时候,就是他帮我治愈的,还说是什么区区小伤,怎能难得倒我蛇族?” “蛇族?”群妖的分身们听后分分大惊,有的还失声奸笑。 当今的蛇族之中,并没有太过强大的修炼者,似长生诀那种,拥有万魄之身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面对着纳兰那种神级的强者,并且是以魂剑挥出的一击,若能不死,已经是很难得了,怎么还可以用“区区”两个字来形容呢?这在那群大妖们看来,只能用“狂妄”二字来形容了。 有些甚至还觉得,这不是狂妄,因为狂妄总要有个限度,过了那个限度,就不在是狂妄,而是搞笑,是笑话。 鬼道冉看出了那些大妖分身们的意思,有些羞涩的接着讲道:“对了,那位还说是我们蛇族的先祖,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我是真的不知。” “哈哈哈……”一个第六栋的蜘蛛精豁然大笑起来,余下妖众也都跟着大笑。 在他们看来,蛇族能混到今天这种地步,那么他们的先祖,也必然强横不到哪里去。 “蛇族?先祖?”妖狐美姬并没有笑,而是满面疑惑的望向了聂齿。 “哼哼,”聂齿却只是冷哼,并没有说什么。 美姬问道:“鬼道冉,当时核心艳阳天上的大战,你带头逃跑,害得我们集体战败。逃走之后,却又不与我们联系,让我们大家苦找,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呀!蛇族既然有如此强的生命力,为什么要逃跑?我看你们的先祖,也该是个只懂得逃跑的笑话罢了!”蜘蛛精冷言冷语,接着讲道:“你们蛇族先祖,既然有起死回生的手段,为何不助你杀了那狗妖,偏偏还要让聂齿出手救你?是不是他只会治伤,不会伤敌啊?” “这……”鬼道冉不敢辩驳,毕竟那位传说中是他们先祖的,也确实没有出手伤过人,实力到底如何,他也不知,而就他自己的实力来说,别说是这些大妖们的本体了,就连他们的分身,他也不是对手,如何敢在这些“大人物”面前辩驳呢? “你可曾看清了你家先祖的魂相?别再是个什么野鸡凤凰之类的,在那里冒充你家先祖玩你!哈哈……”蜘蛛精大笑。 “应该不会的,我观察过他的魂相,应该不是其他族类。”鬼道冉连忙解释。 “既然开魂眼观察了魂相,是不是一目了然,怎么还应该不应该的?”又一个六栋大妖的分身开口问道:“你莫不是老眼昏花,看不清东西了吧?”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鬼道冉似受了无尽的委屈,却又憋着不敢发火,许久,才徐徐开口道:“他的魂相太大了,我看不清。” “什么,太大?” “越大看的越清楚,你是不是傻?” “对,他就是傻……” 众大妖的分身们唇枪舌剑,对着鬼道冉一阵狂轰乱炸,让聂齿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被欺负的自己。 “它大的,我只能看到冰山一角,根本看不清全貌,就像你永远也看不清仙尘的全貌那样,离的进了,只能看到大地,看到它的九牛一毛,而离的远了,你又因太过遥远,而看不见一样……”鬼道冉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奈何这些大妖的分身们,根本就不理睬他那一套,继续无理取闹:“仙尘怎么就看不清呢?那是你太小!”“对,就是他本事太小了连野鸡兔子都不认识!”“嘿,兔妖可是第九栋的大妖,他们看不清,咱们也看不清啊?” 聂齿忽的一阵冷笑,惊的众妖们无不骇然。 “你笑什么笑?”一大妖的分身道。 “我在笑你们的无知!”聂齿道:“凡人有三种境界,无知而无谓,知不足而敬畏,全知而全不畏。你们所窥探到的仙尘,就是真正的仙尘了?” 其实这些道理,就算聂齿不说,他们也心知肚明,只是为了羞辱鬼道冉,才故意反着说。 三人为伍,当许多人都说一件事情不对的时候,那么即便这件事情是对的,也会让人觉得它是错的。 尤其是像鬼道冉这种,自身实力本就不强的一方,在被比他更加强大的妖类质疑的时候,自身底气尤为不足。 可聂齿的突然介入,反而令那些大妖们,处在了一种尴尬的境地,甚至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他的切入点很玄妙,仿佛是站在了一切文明之上,看透种种规律而得出的结论。 纵然此刻群妖的分身们,歇斯底里的怒吼着、辩驳着,可聂齿根本无需说些什么,就已令那些妖的狡辩变得苍白无力,最终也只能慢慢的安静下来。 “您要去吗?我可以为您带路。”此时鬼道冉将感激的目光投了过来,“我知道,从前我们帮助傲东国,给你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像我们这样弱小的妖族,根本无法独立支撑,我们必须有合作对象。” “我会去的!”不等那几个大妖的分身插话,聂齿便给出了斩钉截铁的答复,“现在我们连傲东国的人都已经接受了,难道还会在乎你们蛇族吗?况且,我和你们蛇族的那位,也算得上是旧识了,没必要对他的子孙赶尽杀绝,只要你们不惹我,我也并不会为难你们。” “你也想逃跑?”蜘蛛精疑惑的望着聂齿。 “逃?”聂齿惨笑道:“你认为一味的逃跑,我就能逃的掉?你们,才是最有可能逃跑的一方,我们是逃不掉的。” “你不是说只要你复活过来,就能力挽狂澜的吗?为什么,把我们的分身都弄过来,你却又要去别的地方复活?”蜘蛛精怒喝。 “哦!”聂齿平淡的答道:“本来是打算在此地复活的,可是你们派遣过来的分身太弱了,想了想,你们的真身暂且要抵御住外面的那些妖族,所以只好去万妖国想想出路,除此之外呢?将你们留在此方空间之中,是怕你们回归本体后走漏消息,更可以令你们无法投降或是逃走,仅此而已。” “什么?”大妖的分身们气的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与聂齿翻脸,只是苦于形势所迫,不敢发作罢了。 “你去吧聂齿!他们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守的住。”蓝羽这几句说的斩钉截铁,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么果断过,他确实相信聂齿,觉得他像这天地间的霸主,有一股王者之气,隐隐让蓝羽认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他都无需逃跑,他都敢于正面应对。所以他断定聂齿一定不会趁机溜走,接着道:“我为你打开一条时空通道,无需在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旋即,一股扭曲时空的元力流淌开来,撕扯着周围以及遥远天空上的一片空间,使两者之间产生一种微妙的联系,以此来打开一条跨越千万里的时空路径。 聂齿也没有犹豫,一步迈入了时空之门,“鬼道冉你留在这里,美姬你和我一起去。” 美姬听后,欣然一笑,也跨入了时空通道之中。 随后,时空之门关闭,阵眼所在的奇异空间,再次恢复了宁静。 第三百八十四章 蛇妖之泪 “你就不怕他不回来?”聂齿离开许久,金面煞魔对蓝羽问道。 “不怕!”蓝羽仍旧竭尽全力的控制大阵,与幽影进行着对抗。 几个大妖的分身你一言他一语的,试图说服蓝羽,放他们出去,与本体真身汇合。 大妖们软硬兼施,然而蓝羽却不为所动,除了回答金面煞魔的那一句,他仿佛已再听不见别人的话。 这些大妖的分身们,也都心机了得,见说服蓝羽无望,便开始蛊惑别人。 秦玉秀没有地位,他们说服了没有什么用。她虽然与聂齿最亲近,然而对大阵的控制权限最低。而天火凤凰心志坚定,一来不好说服,二来他也没有什么控制权限,他们最值得说服的,就只有金面煞魔和飞天狐了。 然而,作为大阵之魂的金面煞魔,除了与蓝羽交谈了一句之后,就也开始集中精神,与外面的幽影等妖类对抗。 阵内,所能说服的就只剩下了飞天狐,在他们看来,飞天狐还很年轻,几乎没什么交际经验,对大阵的控制权也很可观,是最好的突破口了,只可惜不知为何,飞天狐的心志却也异常的坚定,仿佛是断定了聂齿和美姬,百分之百会回来一样。 最后,一群无奈的大妖分身,只得将一腔怒火,全部都倾泻到鬼道冉的身上。 六栋大妖中的蜘蛛精:“喂!蛇精,你是智商有问题啊?” 鬼道冉不答。 “问你话呢?你是聋子吗?”又一名大妖朝着鬼道冉怒喝。 鬼道冉还是不答。 “哼!你死定了,等我们出去以后,首先就要弄死你,你这个只知道逃跑的软蛋。” 群妖们朝着鬼道冉,你一言他一句的,一会儿恐吓,一会儿怒骂,鬼道冉默默的听着,并不敢反驳,也不想接他们的话。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可却没有聂齿的半点消息…… 又一日,那蜘蛛精和颜悦色的望着鬼道冉道:“喂!你那日逃跑之后去了哪里?” 鬼道冉一开始并不回答,可过了一会儿,那蜘蛛精和其余的几名大妖又问,被逼无奈之下,才答道:“去了万妖国。” “哦!对了,我猜你就是去了那里。”那蜘蛛精朝他瞥了一眼,才接着道:“怎么?这是消费光了,才出来的吗?” “我是为了给聂齿送东西,才出来的。”鬼道冉道。 “这么说,你是可以继续的留在万妖国喽!但不知给了万妖国什么样的宝物,才被万妖国允许进入的呢?”蜘蛛精略显谄媚,似乎是也在为自己准备后路。 在这群大妖们看来,聂齿离开小星辰世界,一个月未归,就极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归来了。不是逃了,就是折在了外面…… 没有了后续的增员,大阵迟早要被攻破,小星辰世界迟早要落入幽影之手。他们与聂齿不是朋友,但与幽影却是死敌,此次纵然不是被美姬召唤,赶来援助,他们也想趁着混乱,袭击幽影,然而眼下却已成了必死之局。 将他们召唤来的美姬,与另一方头脑人物,不战而逃,令他们对胜利彻底的失去了信心,此刻迫不得已,要为自己谋划一条退路,若能在大阵被攻破之时,侥幸脱逃,下一步的安身立命之所,必须先做安排。 看似平淡的外表之下,其实他们的内心之中都慌乱的很。尤其是外面的那些真身,分身失去联系已有一个月,聂齿重生没有音讯,是死是活未可知。 分身带有他们的本元力量,一旦被人杀死,他们也将永久的失去一部分的自我,所以他们更慌。 如果聂齿已亡,分身被蓝羽等以秘法镇压,外无援军,内无爆发,那么他们将陷入一个等死的局面。 幽影不断的调整着浮空宫殿处的阵法,每天都在向外蚕食扩充。小星辰世界之外,成百上千的神级强者,结成方阵,向小星辰世界中蓝羽的一方轰击着。 内忧外患之下,整座大阵之内,只有蓝羽还能坐的沉稳,余下的无不是忧心忡忡。 下午,金面煞魔向大阵里,参与对抗的妖族真身们传达了一个消息,称聂齿已从凤凰卵中孵化出来,正在闭关修炼,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帮助大家,战胜幽影。 可处在阵眼核心空间之中的分身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假的消息,聂齿已不在阵中,包括那枚凤凰卵…… 金面煞魔的话,也就只能安慰一下那些空间之外的妖族们。内部的分身仍旧在谋划着逃跑。 六栋大妖们向来都很聪明,这蜘蛛精在六栋大妖中,并非是什么至高无上的强者,当然也就没有去过万妖国那么美好的地方…… 他想知道的,当然就是到万妖国中避难,所需要的宝物要多少。 可鬼道冉的答复,却令他们都有些震惊。 “我……”鬼道冉略微犹豫了会儿,带着哭腔道:“我将蛇族圣地归九池献了出去!” “什么?”那蜘蛛精八只眼睛瞪的溜圆,“归九池?把家都给人家啦?” 归九池,作为第一栋妖族中,蛇族的圣地,固然在有些神级宗门的眼里,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作为一族的圣地,它的意义就有所不同了。 况且,现在的蛇族之中,固然没什么了不起的大能,但在从前,却也出现过一些厉害的狠角色。 纵然是今非昔比,那也是一族圣地,意义非凡…… “将归九池献出去,你能做的了主?”蜘蛛精接连的疑问,仿佛已勾起了鬼道冉的痛点。 “是族众一起商量的结果……”鬼道冉抽泣的抹着眼泪,“蛇族以后将不再属于第一栋妖族,蛇族将不再独立。” “啊!”听闻此言,众大妖的分身们一片哗然。 “那你们……”很多族众战力并不太强的,一栋二栋大妖们,莫名的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感,同情蛇族命运的同时,也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蛇族将成为万妖的奴仆……” “奴仆”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鬼道冉是何等的痛心。 万妖国,作为大妖们的游乐场,总需要有人去伺候那些大妖,为他们服务…… 这些为大妖们服务的奴仆,就被称为万妖奴仆。在万妖国,他们不能被称作是妖,因为妖在万妖国是自由的,是快乐的,每天都享受着上帝般的待遇,而妖奴虽然也是妖,可他们在那里却不配称妖,只能叫奴仆、妖奴或者是万妖奴仆。 妖奴,只要大妖们支付了足够的财务,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其中也包括生子产卵…… 最残忍的是,有一些类似于枭、蜘蛛、黄蜂类的大妖族,他们所降生下来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吃掉他们的母体。这类大妖在族内,很难找到传宗接代的合适选择,或是舍不得让伴侣去死,就花财物跑去万妖国,找漂亮的女妖奴代孕生子,而那些妖奴的生命,本就不值钱…… “是啊!”蜘蛛精缓了缓,叹息道:“蛇蝎两族本就盛产美人,之前就有很多被家族遗弃的美人蝎美人蛇,最终都跑去了万妖国,成了权贵们的玩物。” 蛇族与蝎族,本体妖类的形象并不是很美,甚至在有些人与妖看来,还有些丑陋。 但奇怪的是,就像丑小鸭变白天鹅一样,一旦当它们修炼到可以化形为人时,她们的人类形象都特别的养眼,尤其是雌性…… 这里化形,指的是本体化为人类的形态,而非变化的形态,也就是人形与兽形,和变化功法并不一样,就像白天羽的白鸟形态,那就是他的本体,而非变化之功,否则哪个大妖都可以变成美女,但那不是真的美,也不是他的本体形象,而蛇蝎的本体人形象,就是很美。 蛇蝎美人,也许在某些世界里,是邪恶的代言,是冷酷毒血的代言,但在仙尘,却有着红颜薄命的意思。 但这里,最能打动蓝羽的,还是“被家族遗弃”这五个字,同病相怜,令他不自觉的发狠道:“万妖国,我迟早要灭了它!” 一想到那些曾和自己一样,无家可归的妖类,被万妖国无情的奴役着,并有可能失去生命,他的心中就怒火滔天。 心下在想:“也不知聂齿怎么样了?会不会也中了万妖国的算计?” 第三百八十五章 开始行动 “聂齿只会算计别人,不会被别人算计,至少现在的他就是如此!”蓝羽在心中,给自己暗暗的打了一口气,让自己重新找回了信心。 聂齿去了哪里?一个月没有消息的他,真的如那些大妖们所想的那样,已经完蛋了吗? 万妖国是否真的会算计他?常言道:“三年不登门,亲戚也不亲。”更何况,聂齿与鬼道冉所说的那位,也只是旧识而已。那不知道已是多少万亿年前的旧识了,如今是否已和陌生人一样? 事实上,聂齿并不会在乎是不是旧识…… 是旧识他回去,不是,他一样要去。只是,眼下这一个月以来,他哪里都没有去,也没有动,甚至连一件事情都没有做过。 美姬有伤在身,聂齿叫她跟来的目的,并不是让她出来看热闹的,更不需要她为自己带路。 要带路的话,鬼道冉刚去过,比她更熟悉…… 聂齿要的,是美姬的身手,是她的实力。 拥有着,可以对等阳魂力二十二重天的魄力,与幽影同样处在神级巅峰的她,若不是之前遭受过重伤,不知道要为小星辰世界增添多么大的助力。 在这群大妖之中,也就只有全胜状态下的美姬,单拿出来能和幽影过过手,但也只是过过手而已,想胜幽影,却还是万万不能的。 幽影的实力深不可测,似乎随时都有突破神级,踏入到创世级别的可能。并且隐藏手段极多,对阵法的运用也厉害,若不然,也不可能从聂齿的手上,将比丘国的浮空宫殿夺走。 无论怎么看,幽影的综合实力都远胜过美姬。 所以她才能令美姬受伤…… 聂齿现在想要用的,正是围魏救赵之计,他要去进攻那些,屈服于下里巴氏的神级宗门的老巢。仅凭着自己一人之力,还是有些难以办到的。 即便那些宗门里的主力,都去了小星辰世界那边,在其宗门内部,仍旧有不少的强者坐阵其中,并且每一个神级宗门,都有一些很玄妙的阵法和法宝护着,想要对付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聂齿想要做的,也不仅仅是围魏救赵那么简单,他这是要釜底抽薪,避实击虚,彻底瓦解了那些神级宗门,拆了他们的老家,带走他们的宝物,拿去与万妖国做交换。 所以,聂齿必须找一个得力的助手,这个助手美姬最合适不过。 既有实力,留在小星辰世界那边又发挥不出来,因为她伤重,必须要养伤。 这一个月以来,聂齿之所以什么都没有做,就是为了让美姬养伤,同时观察战场形式,收集情报。 现在时机已然成熟,美姬的伤也好了许多,虽不到巅峰的状态,但要灭了那些坐阵神级宗门内部的强者们,加上自己对阵法的了解,眼下已不成问题。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又有很多坐阵神级宗门的强者,或赶往小星辰世界的主战场,或去处理一些其它事情,总之各处宗门内部已经很空虚了…… “千万要坚持住啊,蓝羽!”聂齿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虽然他知道这没什么用,可还是忍不住替蓝羽担忧,因为他现在所要面对的,确实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而且在这期间,还存在着很多变数在里面,即便是聂齿,也无法确定最终能否胜利。 “走吧!”美姬优雅的站在聂齿的面前,仿佛对这一切并不是很担心,“我们也该出发了。你还在忧虑吗?外道入侵,我相信那些明事理的妖族们,也不会坐视不理,还有通天古佛……” “他们或许也不能幸免。九界九尘,对付一个仙尘,一旦世界壁垒被破开,很难再做反抗。”聂齿说着一跃,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暗夜的长空。 灵药宗,位于傲东国以南,比丘国东南的方向,横跨两座大洋,群山无数,有近亿万里之遥,此等距离之下,纵然是光,也要飞上个小半年才能抵达。 可这对于现在的美姬来说,也不过就是三两天的脚程。聂齿则要慢些,因为他的境界还低,摄魂剑的魂力虽然很高,但却只能用来作战,与聂齿本身的行进速度无关。 但他却可以附身在美姬的身上,让美姬带着他前进。就这样,三日后的晌午,他们出现在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上,到处都是雪白雪白的云朵,如寒冬的雪,掩盖大地上的一切。 作为仙尘世界里的神级宗门,灵药宗有着近十万年的历史。三万年前,他们开始依附于仙道圣主,在仙道圣主下里巴秋的支持下,灵药宗一跃,从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在短短的百年时间里,就打入了仙尘排名前十的神级宗门。 在它旁边的那座灵云宗,因为没有依附于仙道圣主,而被受到无情的打压,如今已是名存实亡。 浮云上,那两座依云而立的宫殿,原本有一座就是灵云宗的宗门至宝,名曰:“天空之城”,城内,有群山、有沟壑、有江湖、有日月、有星辰…… 一城之地,尤胜一国一界,大不可云…… 此城因有群山,故而殿门也被称为山门。 然而就在数月之前,这座本由灵云宗所把持着的宫殿,为了能够让宗主活命,迫不得已将此宫殿转让给了灵药宗。 如今这两座浮空宫殿,已均属于灵药宗麾下。 现在的灵药宗真可谓是气势恢宏,实力雄浑,同时拥有两座浮空大阵的支持,共分为上下两宗,有上灵药宗和下灵药宗,气运仿佛已到达了顶点。 两座浮空宫殿分居龙云两侧,成一阴一阳之站位,殿门紧闭,内外均设置了重重机关阵法,一般的修行者冒然涉足,立刻被轰成齑粉,比起比丘国、傲东国的浮空王宫,威力强了不知多少倍。 可见这些神级的宗门,与傲东、比丘那样的仙道国家相比,强的不只是一点半点。 聂齿纵然是想釜底抽薪,想避实击虚,可如果要是没有美姬的帮助,也万难以实现。 因为当对方的虚处,都已胜过了自己的实处的时候,那么也就不存在什么虚实关系了。 在这个世界上,绝对的实力,根本就不存在弱点,弱者所能看到的弱点,最终都将成为一个个的陷阱,等待着他们去往里跳。 胜负其实只在一瞬之间,胜利者一切都对,错也是对,失败者一切都错,对也是错。 美姬隐身在浮空宫殿的下方,对聂齿问道:“怎么办?如此坚固的浮空阵法,只怕是幽影来了,也难以轻易破解吧?一旦时间拖的久了,他们的增员很快就会到来。” “此阵暗合阴阳之理,他们看起来是两座浮空宫殿,暗地里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然而要破此阵倒也不难,你我联手,只需半日即可!”聂齿抱着肩,稍微缓了缓,才接着道:“大阵一破,剩下的那些虾兵蟹将,你还不是好打发的很?” “那道也是,”美姬见聂齿如此肯定,心下也不再多疑,“如何破阵?” “不急,”聂齿道:“一会儿你带着我向里面冲即可,我要一边打,一边观察阵法的流转。” “好,”美姬答应了一声,立刻朝着两座浮空宫殿而去,离着宫殿正门有二三百里时,忽有一道雷光降落了下来,直击向美姬的头顶。 聂齿摄魂剑寄出,一剑破开雷电的光环,指使着美姬,向着那原本灵云宗的宫殿猛冲,眼看就要进了宫殿,忽然一位黑衣道士迎了出来,怒喝道:“哪里来的散修野怪,不知道这是灵药宗的地盘吗?” 第三百八十六章 剑魂食魂,强夺上身 “灵药宗?”美姬冷笑一声,刚要动手,聂齿连忙以灵魂传音,对她道:“假装不知道。” “哦哦……”美姬一脸尴尬的笑了笑,“灵药宗啊?我记着不是灵云宗来着吗?” “哼!”黑衣道人冷冷的暼了一眼美姬,“灵云宗早已经名存实亡了,如今这座浮空宫殿已经成了我们灵药宗之物,你要是找灵云宗有事,尽可以到北边的荒漠里去寻寻看,说不定还有几个没死利索的。” 道人说罢,转身欲回大殿。 “等一下,”美姬顺着聂齿给出的思路,喊住了那黑衣道人,“我怎么能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聂齿这个时候要美姬隐藏实力,将自身的力量控制在万魄之身左右,似刚刚踏入神级的样子。 “怎么才能确定?这简单,你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黑衣道人不屑道。 “我听说灵药宗最善于炼丹,但不知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美姬向那黑衣道人抛了个媚眼,看似普通的挑逗,实则却是一种高级的魅惑之术,能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在色相里沉沦。 此术,并非狐族特有,但却是狐族用的最好。 那黑衣道人,正是坐阵灵药宗的一位长老,实力也在阳魂力十五重天左右。 面对着一个刚刚修炼入神级的狐妖,那道人丝毫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故而大意疏忽,没有时时刻刻的与阵法保持着联系,被美姬趁虚而入,冷不防的施展魅术,压制住其本身的魂力,使其短暂的沉浸在色相之中。 若他不那么自负,一直都将自身的心境沉浸在与阵法的沟通之中,那么当美姬在对他施展魅术的时候,大阵之力,将会弥补他魂力上的不足,只要他不是个色胆包天之徒,魂力不被压制,那么他便能保持清醒。 可即便是魂力够强,如果被施术者重色而轻道,自甘堕落,自愿沉沦的话,此术也一样奏效。 这就是狐妖一族魅惑术的厉害之处…… 可惜眼下这黑衣道人,纵然不是个重色轻道之徒,然而美姬对他力量上的压制,也使得他无法保持清醒。 毕竟,十五重天的阳魂力大修,与神级的巅峰比起来,还是差着很多。 阵有灵魂,在感知阵主有难,被魅惑之时,竟然主动的释放力量,妄图唤醒那黑衣道人。 一股强大的魂能,如滔天巨浪、如滚滚车轮、如山崩海啸般,朝着美姬和聂齿袭来。 滚滚如江河般的魂能,分出一条支流,直奔那黑衣道人,就要注入他的识海之中。 聂齿冷哼一声,却早已看出,袭向自己和美姬的,乃是虚招,用来掩护阵魂,为唤醒黑衣道人而争取时间的。 “反应很机敏嘛!”聂齿的魂体从美姬的身体里飞了出来,以一种奇诡莫测的身法,向黑衣道人扑去。 “聂齿,快!”美姬大呼。 在阵魂的力量,赶到那黑衣道人的身躯之前,聂齿的三魂先一步占住黑衣道人的识海,如古树,蟠根错节,深深的扎根在黑衣道人的头顶识海,并借助美姬以及摄魂剑的力量,彻底的封禁了一部分黑衣道人的魂能,顺便利用摄魂剑可以吞噬灵魂的特点,将黑衣道人一半的灵魂吞下,以滋补摄魂剑的威能。 摄魂剑在消化掉,黑衣道人的半个灵魂之后,魂力再度提升,顺利的从十二重天,晋升到了十三重天,尚有余力晋升,只不过在聂齿的指点下,最终停了下来。 一柄魂器,它的魂力晋升的过快,并不是一件好事,正所谓刚极必折,就如炼制兵器一样,绝不能太刚,否则必不能长久。 剑和人一样,越是得势就越不能嚣张。反而在不得势之时,要有雄心壮志,敢于出头,敢于挑战。 倘若毛遂不自荐,韩信不自吹,何人会注意到他们?他们的才能,又何时才能施展出来? 在封禁了黑衣道人的半个灵魂之后,聂齿迅速的,赌注了这副身躯之上的识海穴,使自身的灵识不外溢出来,同时也不叫大阵的力量涌入到其中。 与此同时,晋升后的摄魂剑,开始在黑衣道人的体内,与聂齿的灵魂沟通,“这人不是大阵里的一把手,也不是留守宗门的最强者。” “我知道,最强的人,是不会来把大门的。阵魂也已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此刻说不定已将我们的消息,传递给了最强之人。”聂齿屏息凝神,思考着对策。 “那要如何是好?”剑魂忍不住道:“我蚕食了这小子一半的灵魂,同时也得到了他的部分记忆。主人,你一直要找的那个仇家,此刻也在这座浮空宫殿之中。” “我的仇家?”聂齿想了想,“你是指擎苍还是无望?” “主人怎的忘了?无望已经投降,在你的小星辰世界之中帮忙啊!此刻,在这浮空宫殿之中的,乃是他的徒弟擎苍,看起来,他没有和他的师父走同样的路,向我们低头,而是投靠了仙道圣主仙道圣尊一方。他现在,就在这座浮空宫殿里的某个角落,闭关修炼呢!” “正好,今日就杀他祭你之魂,让你彻底的复苏过来。” 正式祭剑以后,剑魂才算是真正的复活,只有经过祭祀的器魂,才可以游离到魂器之外,独立思考,独立运作。并且进一步升级,获得器魂真身,也就能器魂化体,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体。 那样,魂器将会变得更加厉害。 就拿赶路来说,现在的聂齿,如果想要借助摄魂剑飞行,那叫御剑飞行,速度的快慢还是主要取决于聂齿的实力。 而当剑魂真正的复苏,聂齿再想要借助摄魂剑飞行,那么就完全不需要他自己出力了,而是摄魂剑带着他飞,这当然还只是差距之一,在交手拼命之时,觉醒后的魂器,威力将更胜一筹…… “主人,我也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啦!只是,他躲在这大阵里面,我们如何能攻的进去呢?我看得出来,这座大阵,可是很厉害的呀!”剑魂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如果硬拼,我看咱们三个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没有这座阵法中所蕴含的威能大。” “无妨,我已掌握了此阵的一些规律,随我一同入阵。” 他一面沟通着剑魂,一面和美姬使了个眼色。 美姬顿时醒悟过来,跃起一击,径直的打向了聂齿。 那浮空宫殿阵法之魂,顿时一惊,被美姬这莫名其妙的一击搞的有点晕。 它当然看不明白,难道那黑暗之魂,不是和这狐妖一起的吗?他们刚刚明明合力,夺舍控制住了那黑衣道人,怎么这么快就反目成仇了呢? 她应该不会不知道,此刻控制着黑衣道士的身躯的,到底是谁才对…… “难道此刻的他是清醒的?这怎么可能?”阵魂以及法阵内部的几个大修士们,见此都很费解,也都在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出手协助黑衣道人,对付妖狐美姬。 就在此时,浮空宫殿内,有一人飘然而至,来到宫殿内部的大堂上,望着浮空宫殿的大门方向,不住的冷笑。 几个实力远次于他的强者们,赶忙上前询问:“老神仙,为何发笑啊?” 这位身着灰色长衫,手擎着白玉宝剑的道长道:“呵呵!你们是不是还想着,要去就那个废物啊?” “费长老……”一位身着青衫的道长略感疑惑的道:“是为了我等的安危,才出阵迎敌的。我想……” “不必想,若那人还是费长老,他又怎会不敢动用大阵之力呢?”手持白玉宝剑的道长道。 …… “谁说我不敢动用大阵之力?” 半响过后,外面突然传进来一声怒喝。 第三百八十七章 斩神诛仙 那手持白玉宝剑的大修,本想看聂齿的热闹,看他和美姬演戏,打算演到什么时候,可哪里料到,聂齿竟突然杀入到了宫殿的内部,顿时令他大吃了一惊。 比他更吃惊的,是那阵魂,因为它发现大阵里的一部分区域,已经不能再正常的运转了。 与被大阵的主人控制不同,如果是被阵主控制的话,阵魂的感觉,就像是接收到了不可抗拒的命令一样,有一股远胜于自己的意志,指引着自己的身躯,或静或动,而眼下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被打了麻药,麻木而无法控制。 “怎么回事?他怎么进来的?”手持白玉宝剑的大修连忙起身,以剑相迎,妄图借助阵法的力量加持,给聂齿造成致命一击。 可法阵说什么也运行不起来,仿佛是某一组齿轮当中,被石头卡住一样。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美姬与聂齿以法力对轰是演戏不假,但为的,却不止是让他们疑惑,勾引他们参与其中,更为重要的,则是在悄无声息的篡改着周围的阵法。 在聂齿的指引之下,美姬打出一种古老的灵诀秘术,看似是在进攻聂齿,实际上却是在浮空宫殿的周围布局,以神级法力书写着符文。 古老而沧桑的神秘字符,每一个都蕴含着无限神通,可看起来却又是那么的朴素,朴素的让人看起来,就觉着它像是被战斗无意间,刻下的划痕一样,让人不以为然…… 这些后来的修行者们,根本不认识这些古老的法术秘符。 阵魂比这些修行者们诞生的更晚,又怎会认识这出自混沌的法术呢?就连比他们存在更久的美姬,也不知道聂齿让她刻画的这些法阵,究竟是何用意。 那是因为,这套诞生于混沌时期的阵列符文,在当时并不怎么出众,也很少有大能用它,所以传播的不是很广,纵有一些野本子的记载,但因其功法太过平常,也一直是无人问津。也就是聂齿这种奇门百科,才闲的有空捉摸它。 然而时至今日,将这套阵理符文放到大阵之中,它依然平平无奇,对玄空、玄妙的理解与定义,仍旧算不上最强,甚至是更弱。 可眼下放到阵外,用到此处,以这种奇妙的方法施展出来,却是最恰当不过。 如果阵魂,或是阵中大能,能够想到,大阵的毛病出在这些奇怪、而又普通的战争痕迹身上,那么马上就可以将其抵消抹杀。 可他们却已来不及分析这一切…… 白玉宝剑发出阵阵蛟龙般吼声,是要以威能先震慑住聂齿。 面对着十八重天的阳魂力大修,同样以魂剑对魂剑,聂齿哪里会是人家的对手,一击之间,只怕就要灵魂消散。只在交手的片刻,一股绵绵如江河,涛涛如海浪般的雄浑魄力,悄然的接近聂齿,以数万魄之威能,加持在摄魂剑上,使这一剑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似乎是只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才能驾驭起如此强大的摄魂剑。 以前的摄魂剑,总是无法展现出自己最强的实力。 如果把宝剑比作马,那么摄魂剑就是千里马,而秦玉秀驾驭着它时,就像是一个不懂马的小女孩,只能牵着马走。千里马纵然有千里之贤,也只能日行十余里。 聂齿虽是伯乐,但却显的老态龙钟,纵然会骑马,可也不敢尽情狂奔,仿佛是力量大了些,他就会闪了腰。故而也只能日行百余里。 可今日却有所不同,在得到了美姬数万天级魄的支援后,聂齿仿佛是年轻了许多,昔日那个老态龙钟的伯乐,立刻从反二十岁的青春,成为战场上最有力的青年骑士,策马扬鞭,千里马终于可以尽情的驰骋,发挥自己的极限。 人仗剑威,剑助人势,剑有威能,人有气势,是以一剑之威,天地惶惶,仙神胆怯。 双剑对决,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又似墓道里的荒凉与安逸。 生死一线,令人窒息,仿佛是狂澜即倒,大厦将倾。 此时此刻,在场的仙、神、妖、魔、鬼怪、哪怕是超脱于九界十尘之外的古老灵魂,也要为之安静。 然而,大厦没有倒,狂澜也没有倾,一切都只在安静中爆发,又在安静中沉寂。 萧条与暮色笼罩了天地,化一切为悲凉。 不错,当血腥的场面到达了极致,就变成了悲凉…… 一摊血,慢慢被蒸发干净,风吹散了他的尸骸,白玉剑折为了两段,剑魂从此随风而去,来自于虚无,重归于混沌…… 一切,就在核爆的光,都还没有来得及传播出去的时候,悄然的发生,又悄然的结束,不愧是神级的战斗,战斗时没有惊起一丝的风,吹走路边的一片叶子,就这样安静的分出了输赢。 仿佛就是风,在这股威势之下,也不敢逃跑,也不敢狂涌。 有些东西,你可以不信,但不代表他就不存在,就像风的意志…… 文明没有尽头,力量没有极限…… 聂齿这一剑,让摄魂剑憋屈的灵魂立刻激荡了起来,以雷霆万钧之势,在魂力与魄力的加持下,一鼓作气,扫平了周围十几名大修。 余势不衰,又向阵魂发起了挑战。 然而在这个时候,阵魂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大阵会突然的失控。 在那几个坐阵于此的神级强者们,濒死的时候,都忍不住询问阵魂,为什么大阵不运转?为什么它不倾泻下力量来帮他们? 阵魂也在无奈。阵魂的存在,只是为了让阵法更完整,运作起来更细腻,可不是为了让它来主控阵法的。 所有的控制权,按照一定的比例,由高到低,分别是宗主以及各位大长老们来掌控,与它一个阵魂有什么关系?就好比一个人手里拿着宝剑,在面向着敌人时,不断的询问宝剑,你为什么不刺死他们一样。 剑能杀人吗?杀人的是人,而不是剑…… 操纵大阵,掌控一切的,是人,是它背后的神级强者们,而非它阵魂本身。 阵魂只能协助,而不可能成为主人。那些神级的大修士们都懂,可却想不明白…… 阵魂极力的反抗着,可没有人运作的它,又能如何?最终被摄魂剑无情的撕扯开一条口子,渗透进去,飞速的篡改着它的内部结构,以及它的主人到底该是谁。 越来越多的信息被删减,被改动,也有太多太多的记忆,被摄魂剑剥离出来,传递给聂齿。 有它刚刚形成时的样子,有灵云宗宗主对它的照顾和培养,有灵云宗所有人的喜怒哀乐,有成功,有失败,有他们所有人对这座大阵的爱慕与敬意……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聂齿十分的恼火,“该死、该死……这座阵的阵魂真是该死!” “怎么了?”美姬并不能直接的,从摄魂剑那里得到信息,不解的看着聂齿,看着他的表情由祥和平淡,变得怒意狂涌,变得杀气纵横…… 聂齿将摄魂剑得来的记忆,复制了一份,送交给美姬,美姬看了之后,也跟着大骂“该死”,而且比聂齿更加恼火,“败类!叛徒,此阵真的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这就把它拆了吧!” “先等等,它不是喜欢灵药宗吗?喜欢灵药宗的权势吗?那好,就让它被灵药宗亲手了结了好了。”聂齿恨意滔天,用自身的魂力,牢牢的控制了阵法的运转与支配。 他不是一个爱怒的人,但却实在忍受不了阵魂的所作所为……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识好歹 三十五万年前,灵云宗建立了一座浮空宫殿,由无数的灵材、灵宝,堆砌而成的宫殿,暗合无上玄妙法门,引动世界大千之力,使整座宫殿一直漂浮在空中,来去如风。 又过了十五万年的时间,宗门内,无数的弟子名师,整日整日的淬炼大阵,使浮空宫殿诞生阵魂。 阵魂降世,灵云宗师徒弟子们,庆祝了三天三夜,为大阵庆生,为阵魂祝贺。 阵魂,本是为了协调大阵,使阵法运转更加灵活而生,为大阵主人之奴仆,就好似人体的神经线,供大脑灵魂所支配,传达各式各样的命令,到人体的各个肢体器官当中,使之完成某些任务。 可灵云宗的这座浮空大阵,所产生的阵魂,自其诞生之日起,就像祖宗一样被供养了起来,地位超越了大阵的主人。 时光斗转,一转眼数万年过去,灵云宗因阵魂的存在,历经大小上百场战役,终于在仙尘的众多神级宗门里,坐上了前十的位子。 而阵魂在灵云宗里地位和待遇,也进一步的提高。 又过了几万年,灵药宗诞生,作为依附于灵云宗的下等宗门,他们崛起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直到最近的三万年前,灵药宗改投了仙道圣主,随后迅速崛起,一飞冲天,也坐上了前十的位子,并且排名比灵云宗还要靠前。 可这个时候的灵药宗,依然没有向灵云宗发起挑战的资本。那时,他们正帮着仙道圣主下里巴秋,对抗歼灭那些不服下里巴秋管制的宗门。 接受了下里巴秋的帮助,就要为下里巴秋卖命,这是所有接受过下里巴秋帮助过的宗门,必须要办的事情。 当然,在这期间,他们也会获得相当多的好处…… 这就是狼群中群狼们合作的理由。 以仙道圣主下里巴秋为首的神级宗门,就如这仙尘之上的一个狼群,四处游荡狩猎,而那些落单的神级宗门,就是他们的猎物,如麋鹿、如羚羊…… 一转眼,又是无数个年头过去,灵药宗前十的位子渐渐坐的稳了,开始有更大的谋划。 原本的灵云宗,也是前十里的宗门,但在这些年中,一直默默无闻,渐渐的被排挤出了前十的位置。可在后来者居上的灵药宗看来,像灵云宗这种强大而又古老的宗门,底蕴依旧很雄厚,仍就是老牌的强大宗门。 虽然预谋已久,但仍不敢轻举妄动。自身较高的排名,只是让他们觉得,原本高高在上的灵云宗,已不再那么遥不可及,已具备了一战之力,但想要灭杀灵云宗,仍旧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彻底的改变了灵药宗对灵云宗的看法。 每过一千年,各大神级宗门,就要聚到一起开会,除了排名第一的宗门以外,其余的神级宗门都会参加,只有那第一的宗门是个例外,因那个宗门的实力实在太过雄厚,甚至它已不可以被称为神级的宗门,无数座大山堆砌而成的阵法秘境,纵然是创世级别的强者聚涌,也难以将其撼动。 它之所以还被判定是神级宗门,而非是超神或创世,乃是因为它的宗主仍是个神级的强者。可即便如此,这个排名第一的灵鱼宗,也从不和外面的其它宗门联系,也从不以第一神级宗门自称,他们的人总称自己为灵鱼宗,或是普通宗门。宗门之主,正是传说中能迷倒九界十尘的大美人儿,移山老母。 除此宗门之外,就连不怎么与外界相争的宗门,也要追寻这个规矩,每过一千年,就要聚到一起开会,除非是被灭门,否则必须要来。 而开会的地点,则在众多的神级宗门之中,随即抽选。 那一年,正好在灵云宗开会,开会时,各大宗主依据宗门的实力排名,而安排相应的高低位置。 灵云宗因占有地利,要求将自己的宗门的地位向前排,可却受到了以仙道圣主,下里巴秋为首一党的极力反对,为此还发生剧烈的争辩,还险些动起手来。 灵云宗宗主项温,一身霸道的混元神力,足可以抵住阳魂力二十重天的大修。 可他的对手甚多,同样也没一个是白给的,故而便想借助阵法的力量,压制住对手,以前似这种依靠着东道主的身份上位的,也不是没有,所谓的实力排名,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厉害,只不过被多数的宗门认可。 有一些类似于白骨道宗的门派,确实也存在着德不配位的现象在里面,而这些宗门,大多都是仙道圣主下里巴秋所扶持,即便没什么本事,但只要跟紧了仙道圣主、仙道圣尊,就迟早可以突破上位。 孤狼毕竟斗不过群狼,似灵云宗这样的,要么被消灭,要么就只能忍耐。 灵云宗若能施展出阵法的手段,说不准真可以找回些场子来,可就在宗主项温,准备动用大阵的时候,阵魂忽然没了反应。 阵魂虽然无法抗拒阵主的命令,但却可以隐遁不作为,就像死了一样。 项温对阵法的运转,就像是运行没有魂的大阵,一点也不细腻,更没有相应的配合。 举个例子,有魂的大阵,阵主就像是财主,来客人的时候,只要一个手势,仆人就去沏茶倒水,而没魂的阵就像是穷光蛋,朋友来了,只能他自己去伺候。 现在的大阵,一切都需要项温自己来处理。 当然,对于阵魂,他也可采取强制的手段,但那样与其自愿遵从相比,仍旧差了一层。 按理说,灵云宗对此阵魂如此爱护,它本应该荣辱与共,生死共存,可他却在关键的时候拆台,还在背后痛斥项温没本事,就此还与灵云宗的死敌,灵药宗在暗中勾搭在一起,妄图覆灭灵云宗。 然而灵云宗却不知晓,直至最后灭亡之时,阵中无数男女,还在袒护阵魂,甚至不惜为了阵魂,与宗主项温翻脸,致使项温一身的法力被废还不算,差点命丧人手。 而阵魂在更换过主人之后,挥剑反戈,杀起曾经那些对它好的人,一点也没有犹豫,那些昔日为了它,不惜与自家宗主翻脸的长老和弟子们,均被它无情抹杀,直至最后,只有不到十人活着逃出去。 一名孤寂的少女,在距此三千万里的荒漠上,缓慢的前行着,等待她的只有痛苦与绝望,而她正是那个曾经扬言,要嫁给阵魂的灵云宗弟子…… 这里的荒漠本是绿洲,但却被阵魂夺走了一切,无数的天材地宝,灵云宗的弟子们,本就为了充沛那座大阵而准备,可被阵魂夺走之后,送到了灵药宗。 面对着这么不忠诚的阵魂,人家灵药宗当然是以建设自己的大阵为主。掠夺来的天材地宝,都被拿去建设了人家的主基地,甚至还要拆一些墙角,拿去建设灵药宗的原有大阵。 三魂聚而为人,肉身即是他的躯体,大阵生魂,阵体即是它的身躯,就像小星辰世界那样,当世界受损,作为阵法灵魂的他们,自然就会感到痛苦。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灵云宗已败,它已无法再回头,只能永远的做最下贱的奴隶,直至生命的尽头,也许没有聂齿他们的到来,在不久的以后,灵药宗会将它彻底的拆除,将一切灵宝全都拆卸下来,装点到在他们自己的大阵之上。 虽然,灵药宗给出过承诺,将来会为它准备一个人类的皮囊,可是如果他们的承诺不兑现呢?那又能如何? 为了能够苟活,此阵魂只能不停的在后面溜须拍马,无条件的顺从,它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祖宗。 可它内心之中,却还在迁怒灵云宗,为什么那么的没本事、为什么那么的不经打……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天不应,地不语 摄魂剑,以精巧的雕琢技艺,暗自流转着法力,重新雕琢着阵法的核心奥义。 这是此阵,在离开了灵云宗以后,第一次得到补充与加强。 一种难以置信的舒悦感,传递给阵魂,让它觉得自己,似乎又从新回到了那种当祖宗的时代,然而,这不过是它临死前的回头凝望罢了。 从新改阵,使整体变得强大,不过是聂齿用来得到阵主人身份的手段而已。 以秘术玄通改进之后,大阵的控制权,悄然的落到了聂齿的手里。 阵法流转,就在刚刚的一瞬,有两名不入流的仙级,透过大阵的晶壁系溜了出去,其余的十几个,初入神级的灵药宗小辈,正在极力的阻止着阵法的流转,似要从新夺回一些属于他们的控制权。 躲在角落里,暗中施展手脚的他们,被已占据了全部控制权的聂齿,瞬间锁定方位,以秘法控制阵法,区区几个刚踏入神级的小辈,在阵法施展出的滔天力量面前,宛如蝼蚁置身于车轮之下,几乎都是瞬间暴灭。 “啊!不……”阵魂以妙法玄音,传递出自己的情绪,并试图与新主人聂齿取得联系。 “你杀了他们,将来他们会把这笔账,记载我的头上的!” “你不能这样做,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杀了他们,我会被他们杀死,不,我还指望着他们将来能给我个人类的躯体,让我活下去呢!你这样做,就是断绝了我的生路……” “你个混蛋,你快给我停下!” 阵魂的怒吼,却只有它自己能听得见。 聂齿拒绝与它联系,隔绝了它的一切情绪与呼喊。 事实上,它所说的一切,也都没有意义,因为它一直都在强调它的利益与得失,并且是站在它还是灵药宗奴隶的角度上,去看待这一切。 而这一切,无论是否像它所说的那样,又与聂齿有什么关系? 聂齿不是那种绝对的冷酷之人,可面对着它这种只顾自己的利益,将别人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灵魂智障,聂齿又凭什么听从它的安排? “主人,现在可以断定,逃走的那两名仙级之人,其中的一个就是擎苍。”剑魂比聂齿先一步掌握了情况,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传达给了聂齿。 “无妨,直接进攻他们的老巢。”聂齿驱使着整座大阵,直接撞向了灵药宗的主阵,唯一的重点基地。 轰轰~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从两个世界的边缘响起,无数的法文相互交融,相互流转,如两种颜色的染料即将交融在一起,随时随地,都有新的法文诞生,也有旧的法文毁灭。 双方阵魂,均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听起来就像是两个有名的说客,妄图以自己的理念,来说服对方。 对方灵药宗,仍旧有好几名神级强者坐阵,不停的运转着阵法,妄图吞噬掉灵云宗的这座大阵。 而聂齿却以魂能,飞速的在阵内刻画诅咒图腾,古老而又神秘的诅咒图腾一刻化完毕,大阵的阵魂就已感觉到了世界的末日。 “不,不……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做牺牲品。”此时它已不再狂傲,因为它发现,聂齿原本对它的增强和修饰,并不是真的要对它好,而是要让它做一个更好的牺牲品。 它所有的傲慢,所有的无礼,此刻在面对着想要它命的人的时候,彻底的沦为屈服,“我错了,不该对你那么凶,求求你放过我吧!” 聂齿面对着自己已画好的诅咒图腾,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此时,美姬从大阵的另一端,匆匆忙忙的飞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三枚丹丸…… “对,你说的没有错,整个浮空宫殿内部,就只有这三枚丹丸,而且品相一般,不像是神级炼药师所炼制的,或者说,不是专业的神级炼药师。”美姬有些失落的看着聂齿,“看来这座阵,咱们白打了。” 灵药宗,无疑是以炼药为主,这些年,他们为仙道圣主和仙道圣尊,提供了不少的上品灵丹妙药,然而眼下找遍整座浮空宫殿,却也只有这三枚丹药,并且是那种卖不上价位的一般丹药,对于仙级来说,帮助很大,但对于神级来说,却是没什么大用。 仅凭着三枚丹丸,绝对敲不开万妖国的大门。 聂齿微微冷笑,“无妨,这应该是他们赠给擎苍的,一会儿等攻破了他们的主阵,丹药法宝还不有的是?” “灵药宗主阵,只怕没那么好攻破吧?从丹药的存放,就可以看出,他们对这座得来的阵法,并不看好,或许是因为阵魂的缘故,他们将所有的天材地宝,都存放在原有的大阵里面,无论是人手还是阵法的强横程度,都应该远胜过现在这座大阵。”美姬忧心忡忡,望着那不断被蚕食的交锋地带,提议道:“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先对实力最弱的白骨道宗下手吧?” 聂齿再次微笑,让人看着有些滑稽,又很阴冷,“没事,我心里有数,咱们的援军就快要到了。” 聂齿回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仿佛是那个强大的异类,就是仙道圣主一方的死对头。 如今仙道圣主依靠外道,却遇到蓝羽等多栋大妖的阻挡,纠缠在一起,短时间内,恐难以脱身其中,正是他斩杀仙道圣主帮凶的大好时机。 那个强大的异类,只怕会率先攻击灵药宗。因为几乎所有的修仙者都知道,炼药师在一群强者争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玄门斗法之中,丹药就是粮草,炼药师就是活的辎重,可以自行移动着的补给,遇到实力相近的两方斗法,谁的丹药补给更多,谁便能坚持的更久,谁能坚持的更久,往往谁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而仙道圣主的一方,既有充足的丹药支持,又有几大神级炼药师坐阵,其力量和辎重,无疑都比聂齿他们胜了一筹,这也是幽影之所以运筹帷幄的理由。 在凡人之间的战斗中,攻击对方的辎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实施起来也比较容易。 可在玄门仙界,一般的炼药师都有很强的保命手段,很难对付。 而捣毁敌人的老巢,毁坏他们根本,纵然是神级炼药师,在没有炼丹炉和灵材的供应时,也不可能制造出大量的丹药来。 聂齿相信,那个强大的异类一定会来,同时更相信,那些强大的炼药师,绝对不会把最好的灵材和全部的丹药,都带往主战场,他们的老家,一定储备着大量的灵材和丹药。 所以,他选择的第一个进攻目标,就是灵药宗。 阵魂此刻见哀求聂齿已然无望,便开始哀求对面的大阵,试图与灵药宗的强者们沟通。 聂齿刻意没有控制阵魂,没有给它禁声,就是要让它体验体验,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感,然后再在痛苦的煎熬中,缓慢的死去。 “求求你们,不要吞噬我,我是被邪物控制的,我不是要与你们为敌的,我是你们灵药宗的大阵,我是你们的奴仆,求求你们救救我,不要毁了我……” 阵魂苦苦的哀求,然而对面的大阵却不为所动,仍旧以原有的速度吞噬着。仿佛根本听不见它的话,接收不到它所传达的信息。 像一个闷头苦干的庄稼汉,更像是某些暴徒,在对着漂亮的女孩子施暴,不顾女孩子的挣扎与呼喊,只一个劲儿的要自己舒坦…… “怎么回事?听不见吗?”阵魂轻声呢喃,随后高呼:“我告诉你们,我的体内被他们施了诅咒,你们吞了我,也会完蛋的。” “哦!是什么诅咒?说来听听!”对面,突然有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