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东来》 01 东山影视城一年流水式产出的电视剧,质量奇高,家家户户每晚准点收看。 视后视帝的代表作都来自这里,还被称作“星途第一步”。 梁念慈好命,第一脚就落上这片黄金地。 要说,除了爸妈给的好面皮,认准大佬也重要。 若她不是东华社的人,恐怕那扇薄非非的门,早就被导演副导演砸烂,连剧组同仁们的闲话口水,也要淹死她。 东华社是港内目前最红的社团之一,气焰正盛。 前话事人董大华华哥,共娶过叁房太太,相继病死。最年轻的一位太太小华哥整整叁十岁,香消玉殒时不到廿五。 今年中丧事落定,华哥携幼子幼女到小岛度假,假期结束,儿子女儿一同送往英国念书。 早前华哥欲淡出东华社,交出话语权,底下人不赞同。 除了华哥,还有谁够资格做大家的大佬,帮会上来的,各有各的不服。 而陈紫东就是这时候来港的。 起初,陈紫东叁个字众人都陌生,港内不曾听闻这个名字。 陈紫东也确不在港发展过,但他是华哥亲自到广州请来坐镇东华社,新一任的话事人。 “东华东华,华,是我董大华,东,就是陈紫东。” 东华社一众人跟了华哥近二十年,还不知道原来头顶有两个大佬。 陈紫东看着不过叁十二叁,最早的东华社十几年前就有,东华社众人在街头做古惑仔时,陈紫东不知道在哪片角落玩游戏。但既然华哥都认他陈紫东,底下人没有不认的道理。 陈紫东到港第一件事,就是在皇后大饭店接见东华社各帮会会长。 东华社分支众多,大佬细佬,满满盈盈,龙兴会大佬烂命九,原名黄茛荃,下车后对着花园天使雕像开一枪,当天皇后大饭店休业。 陈紫东叁个字,短时间内,如一粒魔豆,今夜还未有名目,明朝仰天拔起,在港内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厉害人物。 东华社新一代话事人,从此诞生。 全靠烂命九那一枪。 梁念慈出现的时间不好拿捏,正值东华社新旧话事人同时在港的,外面人拿不准这个水灵灵的靓女是华哥的,还是陈紫东的。 大部分人猜是华哥的女人,因为华哥喜欢嫩的,小的,他的叁太就比他小叁十岁,梁念慈却还不满二十。 直到一次,在浅水湾,有人见梁念慈和陈紫东接吻,才知道,哦,原来是陈生的。 大家都叫陈紫东陈生。 当天,梁念慈和陈紫东街头拥吻的照片上了港内着名的娱乐报,接连叁天花边杂志上都是陈紫东和梁念慈的新闻。 狗仔记者们手段犀利,才一晚上而已,挖掉梁念慈老底。 原来,和陈生浅水湾甜蜜接吻的年轻靓女不是港内名媛,也不是内地富商女,是尖沙咀油麻地梁记茶餐厅,老板大儿子的长女,今年刚满十九岁。 02 梁念慈出来拍戏,就是要做明星。 干一行爱一行,既然要当明星,名声无,架势足,经纪人玲姐给她找了助理,英文名叫cindy,专帮她生活上的琐碎。 此时的cindy按照入职时玲姐说,梁念慈在外发生了什么事,先打电话通知她。 “喂,玲姐啊……” cindy仔仔细细地把事情说了,总结下来无非是梁念慈在片场被要求脱衣服,她不干,导演态度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罢演。 cindy得了玲姐的夸奖,有点得意。但她也没开心太久。 梁念慈把自己关在里面,那些人骚扰不到她,就来找她助理的麻烦,cindy被问得是冷汗直流。 “她到底怎么回事,这戏是拍还是不拍了?” “我已经给玲姐打电话了,玲姐说马上处理。” “处理?如何处理,全组上上下下百来号人搭好棚就等她,等了几个钟,拖到下午去,这场戏也不用拍了,那时再来处理是不是太晚了?” 导演气得砸手里的剧本:“讲叁讲四,就不要出来拍戏,要做明星,又要当淑女,真当这碗饭好吃,有钱了不起!” 导演是讲艺术的,但是艺术也不得不为资本低头,他说的这话明显是针对梁念慈。 但梁念慈代表的东华社在这部戏里有投资,他不能得罪,骂也是小小声,只骂给cindy听。 cindy多无辜,钱名人没有一样是她的,挨骂却少不了她。 她苦丧着脸,往前一看,眼睛却亮了。 “啊,陈生来了!” 导演回过头,陈紫东走路有风,带着秘书走过来。 风刮在导演脸上,希望自己那句话陈紫东没有听见。 “陈生。” “庞导。” “陈生,你看这……” “庞导不用多说,我都了解。” 来的路上,陈紫东就把东山片场的事情听了大概。 “中午了,先给其他人放饭,下午准时开拍。” “既然陈生都这么说了,我就等着下午了。” 导演走了,陈紫东问cindy:“她人呢?” “谁?” 秘书提醒:“梁小姐。” “哦哦哦,念慈姐啊。”cindy恨自己怎么这时候犯傻,陈生还能找谁,“在化妆间,进去了就一直没有出来,门锁着,谁叫也不开,连我也不放。” 陈紫东点头,“你也去吃饭。” “陈生要不要我带路?” 陈紫东已经迈步向前,走得不快,但也不回头,只说;“我知道她在哪间。” 陈紫东敲门很轻,里面问是谁,他也不答。 过一会,门自己开了。 站在门后的人低着头,不看他。 陈紫东只看到她头顶分开的一条细缝,戏里是梳分头玉米卷发的小姐。 “你也是来劝我拍的吗?” 陈紫东说:“先让我进去。” 梁念慈退开一步,将门拉开,陈紫东迈进化妆间。 这间是梁念慈专用。按理说,她不该有这么一间,但毕竟身份不同,安排一间专用的化妆间,对陈紫东来说,是一件连吩咐都不用,秘书自己会办好的事。 “你也是来劝我拍这场戏的吗?”梁念慈又问一遍。 陈紫东转身,她还站在门前,门已经关上。 从片场罢演的她,梳着角色的发型,穿着角色里的衣服,刚才应该是一直窝在沙发上,下来开门光着脚。 这个角色不怎么好,女叁都算不上,最大的戏份就是今天的这场裸戏。 如今这个时代,想成名还不简单,一脱成名。 陈紫东事先没看过剧本,不知情,梁念慈信他,他给她的本子总不会差。 陈紫东当然没做错了。 “你要出来工作,我说你做不成,但你爬到阳台上,说不让你工作,你就跳下去。现在,你又不愿意了。” 梁念慈抿紧嘴,“我不是……” “你接受不了在镜头前脱,我可以让你不脱。” “条件是什么?” 陈紫东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所不能。但梁念慈知道他给的好处,都是有条件的,所以她要问清楚。 “以后不要再闹,都听我的。” “可是,拍戏也不是我愿意的。” “没有人逼你。” 梁念慈掉了眼泪,是,没人逼她。陈紫东说要送她去念书,她嫌念书太久,她等不起。 明明有体面的上等路,她自己不走,专门选作践的下等路。 一张方巾递到面前。 “我同导演说了,午饭过后,下午正常拍摄,先拍你的那条,别让我爽约。” 梁念慈盯着方巾上的花纹,说:“你真要我脱?” “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我不想脱给你以外的男人看。” 她这句话说得极低,情绪转换得极快,陈紫东眉头还没来得及皱起,梁念慈抽走了方巾,把眼泪鼻涕吸回去,说:“好,我脱,脱给你以外,所有的男人看。” 陈紫东为了这话彻底地皱起了眉,但梁念慈不看他,走向了化妆台。 03 港城凡是带了“东”字的,仔细打听,多半是陈紫东的产业。 东山影视城亦是。 下午一时,短暂的午休结束,在场的工作人员却被通知去外面的屋子吃糖水。 “陈生给大家叫的洪记糖水,慰劳大家拍戏辛苦。” 众人心里有一方明镜,说是慰问,实为安抚,为的是一个梁念慈。 一碗糖水而已,梁念慈一个转头白白浪费半个白天。 半个白天啊,几集电视剧都拍出来了。 对梁念慈的不满是不会减轻的,但免费的糖水不喝白不喝,陈生请客好难得,何况洪记甜水排队都买不到。 庞导检查现场机位灯光,“陈生,没问题了。” 陈紫东坐在庞导的位置,摄影机后面,点头。 剩下的人就和庞导一齐离开片场。 梁念慈从另一个门进来,安静的片场让她有些不习惯,从入组第一天,这里都是哗哗啦啦的,从没这么针落可闻过。 cindy只负责把人送过来,轻轻推梁念慈的腰,“进去吧。别再惹陈生生气了。” 梁念慈回头,点头,她知cindy是好心嘱咐。 这一场戏的布景也不复杂,主要的背景道具就是一张双人床。梁念慈径直走到床前,脱掉拖鞋,跪坐到中央去。 扩音器的声音传来:“有没有讲过戏?” 庞大的机器挡住了陈紫东的脸,梁念慈只看到一只袖角,手腕上是银色的表带。 “有。” “准备好就开始。” 扩音器放下去的时候撞到什么,刺耳的声响。 梁念慈双脚收在臀下,绸面吊带睡裙本身就不够长,一盘坐下来,险险遮住腿根。 她心里有一副时钟在走,从闹罢演把自己关进化妆间,外面的人劝过不听骂起来,她都在估算着这个时间。 这件事情闹大了对她没好处,陈紫东早晚会来收拾她,而梁念慈也注定要乖乖回来拍戏。 cindy在带她进门前就劝她好好拍戏,这场戏前后不过半个钟,好一点的话,一条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梁念慈说:“忍过了这次,下次呢?” cindy不说话了。 “衣服要脱很容易,脱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叁次,无数次,可什么年头才能把脱下去的再穿回来?” 梁念慈当然想成名了,但不是这样的方法。 “不会吧,念慈姐,陈生不会让你走艳星路线。”cindy想了下,说:“我觉得陈生舍不得。” 这次换梁念慈不说话了。 不说话不是默认,是不好反驳。 陈紫东不舍得吗?那为什么还要让她拍这场戏? 镜头前的人一动不动,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紫东是临时改道到片场来处理她的突发状况,之后还有其他的事务。 他瞧了一眼时间,催促道:“还不开始吗?” 梁念慈心里的钟就响了,到时候了。 虽然万分不愿,但再抬头,却已戴上了风情万种的面具。 纤细的手指插进头发,舒展身躯,光从她的背后打来,辉映得像神女。 摄影机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之下,渺小也能无限放大。 梁念慈身体的每个细节都很清晰地展现在陈紫东眼前,她的鼻,她的唇,她的下巴,脖颈,以及饱满又柔畅的胸部线条。 她在床上站起,两手扯着吊带,裙衫要从胸部滑落的瞬间,只留个人一个快速的幻影,她便背向镜头,展示她背部的优美曲线。 陈紫东没有喊停,梁念慈全身上下只剩一条蕾丝内裤,她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但手已经滑向了边缘。 陈紫东不是导演,结束一场戏不喊卡,说声:“可以了。” cindy像是一直在门缝里偷听里面的进度,随时stand by,立刻冲进来,用宽大的浴巾包住赤裸的梁念慈。 04 陈紫东起身,和随后而来的导演副导演们说话。 梁念慈没往他的方向看,cindy在她耳边说:“念慈姐,别担心,我眼疾手快,谁也没看到你。” 梁念慈嗡嗡地嗯一声,“多谢。” cindy抱着梁念慈走出片场。 陈紫东的视线在看到那人离开后,收回来。 庞导向他说了道谢的话,说要不是他来得及时,这场戏就耽误下来了。 陈紫东表现得受之无愧,大家都忘了梁念慈是他安进来的麻烦。 陈紫东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如果不是意外,这个片场不在他的行程上。 “失陪。” 他如此说,就是要走,庞导也没有不让的道理,只说:“陈生有机会再来,洪记甜水还是很好喝的。” 陈紫东淡笑。 上车后,秘书在前门转头问他:“梁小姐接下来怎么安排?” “她还有戏吗?” “这场结束后,近两天没有梁小姐的戏份。” “送她去半山。” 半山有陈紫东的私宅。 “是。” “今晚十点前能不能结束?” “至少也要十一点。” “后面的事情都取消。” “那北麓宫还去吗,烂命九在那。” “现在就过去,听听他有什么要说的,结束后直接去半山。” “好。” 陈紫东的车才走,梁念慈从里面出来。 她有一辆专门在家和片场之间接送的车,司机是王叔。 王叔开车先送梁念慈回浅水湾的公寓,cindy要陪她上楼,梁念慈摇头,“我回去马上就要睡觉, 没有要你帮忙的地方。王叔你送完cindy也早些下班。” “多谢梁小姐。” “念慈姐真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你知道的,屋里有人我反而睡不好。” 公寓是梁念慈的房子,产权人是梁念慈,拍戏以后才常住。 睡了一觉起来,天黑得干净。 她放了满池子的水,滴了精油,坐在晃荡的热水里,才卸下满身的疲惫。 可能是今早在化妆间里,又哭又闹,现在静下来,脑袋特别疼。 头搭在浴缸边,眼泪从眼角滑到眼尾,用头疼做借口,委屈的情绪不断上涌,再看这所公寓,浴室是她以前在油麻地家里房间的两倍还多。 油麻地梁记是一栋临街的叁层小楼,一二楼做生意,真正住人在叁楼。 梁念慈爸妈和她,阿公阿婆还有二叔一家。 从家里出来时,梁念慈给阿公阿婆说自己要当明星,挣了钱在浅水湾给他们买靓屋,把梁记从麻油地的小店面搬到中环,和洪记打擂台,全港人都来吃。 现在她提前住上浅水湾的房子,虽然不是她花钱买下的,但阿公阿婆也可以来住上一段,只要陈紫东不反对。 梁念慈想,他应该是不反对的,他有这么多房子。 梁念慈慢慢沉下水面,鼻子和嘴咕噜咕噜地吐泡泡,升到顶又破灭。 她就是想事情想累了,怀念起童年的游戏。妈妈接好了水,楼下忙不过来叫她下去,妈妈让梁念慈自己洗脸,她乖乖点头,却趁妈妈不在捏着鼻子埋到水里练憋气,等妈妈回来,她衣领全湿了。 妈妈怒吼:“衰女,找死啊你!”然后捏她耳朵。 可有谁抓住了她的脖子,一把将她从水中捞出,力气大得比捏耳朵还可怕。 梁念慈咳着,握住那只掐她脖子的手。 “陈生,放手,喘不过气了。” 陈紫东脸色严峻:“梁念慈,你找死啊。” 05 陈紫东每月在梁念慈身上花不少钱,目前为止没有回本,当然不会让她死。 梁念慈摇头:“不是,我没有。” 陈紫东确认她没有说谎,任何谎言都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梁念慈不会,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谎。 他放手,一截袖子全部湿了。 梁念慈摔回浴缸,不停地咳嗽,氧气全部涌进来,才缓解刚才的窒息。 等她咳够了,神色从苍白缓和过来,陈紫东把人拉出浴缸。 梁念慈起身带起的水,浇在陶瓷浴缸边缘和瓷砖上,她抬腿两次都差点打滑,陈紫东看不下去,直接拦腰将她单手抱出,转身放在洗手池的空位上。 凉得梁念慈嘶一声。 陈紫东扯来毛巾,拍她的屁股,“抬起来。” 陈紫东回身去翻了浴缸旁放沐浴液洗发露的架子,又拉开洗手池柜子。 梁念慈不问他在找什么,陈紫东是怀疑她在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什么也没找到,陈紫东说:“委屈了?” 他挑梁念慈的下巴:“把头抬起来。” 梁念慈整个人都在滴水,脚趾尖的水珠滴在地板上,头发也源源不断有水落下,陈紫东看到她眼角有一块青紫。 “怎么弄的?” “不小心磕在床头。” “这么不小心?” 床是实木床,梁念慈喜欢,陈紫东不管细枝末节,让她看好了就找人抬回来。 “一两天淤青消不了,上妆的时候,记得叫化妆师把粉打重一点,暂时不要拍特写。” 梁念慈到现在都没半件衣服披在身上,即便是夏天,皮肤上也冷得起鸡皮。 “你只关心这个。” “梁念慈,你今天做错事情了,知道吗。” 两个人的话重在一起,陈紫东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陈紫东两手撑在她的腿边,梁念慈说:“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么?” 梁念慈不敢把那个字说出来,摇头,他们从不说这个字,陈紫东从不说这个字。 陈紫东将她从上看到下,梁念慈别开脸,“衣服在床上。” “今晚结束得早,打电话问说你回了浅水湾,从北麓宫出来直接来这边接你,秘书替我上去敲门,下来说你不开门,以为你不在家。” “我泡澡,没听见。” 梁念慈的声音带上一些颤抖,陈紫东手心的温热敷上一边嫩乳,水粉的尖头,他用大拇指去剐蹭。 随着他的话,他的嘴也附上来。 “灯明明开着,你不会不在家。你喜欢生气,知道是我的秘书,不开门也有可能,但我赌你胆子没那么大。” 梁念慈不敢明知是他的人,还不开门。 “我亲自上来,如果你还不开,再加上今天片场的事,我已经想好了怎么罚你。” 陈紫东在她肩膀上用力吮了一下。 “没想到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你以为我要自杀?” “你怕痛,胆子没那么大。” 所以他翻了柜子,怀疑她吃药,产生了幻觉。 梁念慈说:“我还舍不得死。” “你也不敢死。” 梁念慈轻呼,陈紫东吐出她的乳珠。 两手将她提到自己的身上,双腿任她盘在自己的腰上。 “去哪?” “穿好衣服,今晚到半山去。” 06 梁念慈手交叉在陈紫东的脖子后,“我以后不会这么不懂事了。” “知道错了?” “以后不做这样的事。” 陈紫东听出来,梁念慈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 想到她在化妆间的那句话,陈紫东觉得头疼。 “你要将私人事务和工作分开,在镜头下,你不再是梁念慈。” “那我是谁?” “是角色,是演员。你的感情不再属于你,你的身体也是,一切都要为角色服务。既然要进这个圈子,你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做一个敬业的演员。” 他放下她的腿,让她站在地板上。 “任何领域,做人都很重要,像你今天的行为,已经将‘梁念慈’叁个字砸了招牌,以后哪位导演再想用你,一先知道你罢演的丑事,怕是要再叁考虑,没有一个剧组想惹上一个不敬业的演员。” 他说:“去把衣服穿上。” 梁念慈搂紧他,“不,他们首先会想到我是陈生的女人,陈生是东华社的话事人,再知道我不敬业,再考虑再叁,然后决定用我。” 陈紫东笑了,“为什么?” 梁念慈说:“因为我毕竟是陈生的女人。” 陈紫东叁个字,可以抵消所有的不好,魅力无穷,威力无边。 “不是要自食其力?” “有陈生在,自食其力,说容易,做到好难。” “那你更该努力。”他说,“不然,就乖乖听我的话,回去念书。” 梁念慈摇头,“我不想念书了。” 现在已经不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梁念慈看过花花世界,就不想回到白色象牙塔里,去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那就安心拍戏,不要再闹。” 梁念慈低头,“我知道了。” 陈紫东给梁念慈下了通牒,无论如何,不能碰毒,不能嗑药。 “这是底线,我的底线。” 梁念慈说:“如果不是我主动沾上的呢?我听说,很多女明星都是无意识,被别人下套才开始。” “谁给你下的套,谁就承担后果。” 后果是什么呢? 梁念慈看到陈紫东眼里冰冷的光,没有再问。 他们坐在车里,梁念慈握住他的手,抱着他的手臂,陈紫东总有他的方法,是她不能想象的残忍。 她不怕他用这些手段去对付外面的人,只希望那些人中,永远不要包括自己,那会很惨。 “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做?” 梁念慈摇头。 她不想知道,她可以怕陈紫东,但她不想对陈紫东产生恐惧,恐惧必然带来距离,至少现在她还不想离开他。 陈紫东吻了她的额头,似乎洞穿她的心事。 “多久没来这边了?” 车子开进半山的别墅时,陈紫东问她。 “上次来,是半个月前。” 也是半个月前,梁念慈闹着要出去工作,和陈紫东又吵又闹,最后陈紫东答应让她去拍戏,没几天她进了剧组。 半山的别墅不留外人,秘书司机将人送到马上离开。 陈紫东脱了西装,牵起梁念慈的手。 “上楼。” 梁念慈握上他的手,说:“好。” 07 全港八卦周刊报道梁念慈是陈紫东马子那天,陈紫东刚答应梁念慈在浅水湾给她买一套房子。 梁念慈软磨硬泡了好久。 陈紫东起初听到梁念慈要房子,并不是嘲笑她贪财,“这里不够大吗?” 梁念慈人小小一个,床都睡不满。 梁念慈随陈紫东住半山别墅,全港最靓的屋,是油麻街梁记小楼的十倍还要多,梁念慈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大。” 陈紫东银刀叉切着多士,“再要一间新屋做什么。” 梁念慈却答非所问,“陈生,你看上我什么?” “我同你说过。” 陈紫东说过,梁念慈没忘,但她不相信仅仅是那么简单又无厘头的理由。 那天,二婶没在梁记,送表妹学钢琴,梁念慈正是假期第一天。 妈妈在楼梯喊:“阿慈,下来帮忙。” 妈妈平时好心情,叫梁念慈乖女阿慈,生气时咬牙切齿,叫她衰女斩头鬼。 “好,等等。” “你负责二楼。” “我知啦。” 爸爸路过,“老婆啊,楼下忙不过来,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怎么还不下来。” “你喊过,女儿知道就马上下来了,不要等着了,客人在催了。” 爸爸端着盘子赶紧走,妈妈再催促一声也去忙。 梁记后厨还由阿公阿婆掌握,爸妈二叔也能做,但街坊吃梁记四五十年,先是认准了阿公的葡式蛋挞,再是阿婆的冻柠茶。 梁念慈最后两级台阶直接跳下来,吓得妈妈扯住她的手,以防她摔倒。 “地上都是油,跑跑跳跳摔死你啊。” 梁念慈一早上都在楼上,额头和领口却都汗湿了,“怎么这么热?” “电风扇坏了,楼上像蒸笼。” “你傻啊,楼上热不知道下来吹凉风?我早就说那台电风扇早开晚开,撑不过这个夏天,你爸非不听,买了新风扇让给你二叔家,把老的一台放你屋里。” “爸说下次买新的就给我换。” “下次,多久才买一次。不行,我和你阿公阿婆商量,还是要给你换台风扇,夏天这么长,这才是个开始。” 梁念慈下到一楼去端盘子,阿公看她来,问:“阿慈热不热?” “热啊,阿公。” 阿公把楼上十六桌点的菠萝包给她。 “送完包,下来喝冻柠茶,你阿婆放足了冰。” 梁念慈拴好围裙,笑眯着眼:“好啊,阿公。” 阿公看着梁念慈熟练的身影,家里两个孙女,梁念慈是做事那个,梁念安学钢琴,她妈妈不让碰油污。 阿公对阿婆说:“要不要让阿慈也学钢琴?” “她妈妈不愿意。” “学钢琴,以后在音乐厅表演,赚大钱穿靓衫,她为什么不愿意?” “阿慈学习好,音乐却没天分,她爸爸妈妈等她考大学,赚美金的。” 毕竟不是自己儿女,阿公阿婆也越不过父母做梁念慈的主意。 梁念慈这边端着菠萝包,里面夹了一片黄油和猪扒,到二楼,她直步朝十六号桌走去。 十六号桌靠窗,梁念慈走过一百遍还要多,闭着眼睛也不会找错。 “你好,你的菠萝油猪扒包,还有一杯冻柠茶。” 客人抬起头来,“谢谢。” 梁念慈确定这不是油麻地的老街坊,她从没在梁记看到过他。 “先生不是港城本地人吧。” “听得出?” 梁念慈摇头,他的粤语很好,只是一句话她也辨别不出什么。 梁念慈指了指他面前的东西,上面是简体字的报纸,看报头,不是港报。 他笑着迭起报纸放到一边,“我从广州来的。” 那么就不奇怪了,广州也说粤语,两地没有语言隔阂,但是港内不用简字,广州用。 他看梁念慈还没走,“还有事?” “先生,你要不要试试我家的葡式蛋挞,是全港最好吃的蛋挞。” “我点了不一定吃得完。” “可以单独只点一个,尝尝味道。” 一般一份蛋挞有四个,梁记的比较大,一盘叁个,阿公说梁记蛋挞不单只售卖。 梁念慈说:“来港旅游,不吃蛋挞很可惜的。” 他说:“那就来一个。” “好。”梁念慈笑,在一指厚的白纸上写上“蛋挞一只”,转身下去取蛋挞。 梁念慈又到后厨来,取了一只白色盘子,从烤箱里夹一只刚烤好的蛋挞。 她只夹了一只,阿公问她:“阿慈想吃蛋挞?” “是啊,午饭还没吃。” “要不要再拿一个叁明治?” “不用,只要蛋挞。” 之后二婶回来,楼上就用不上梁念慈,她被安排到一楼做收银。 只要一只蛋挞的客人下来结账,她只收了菠萝猪扒包和冻柠茶的钱。 “你忘算蛋挞了。” “没有,一只蛋挞不好算价,我请你。” 他将钱包放进口袋,嘴角微弯:“你叫什么名字?” “梁念慈,梁,就是梁记的梁,念慈是,念慈庵的念慈。” “梁念慈。”他用的普通话,梁念慈在学校学过听得懂。 他说:“梁念慈,你有没有考虑过当明星?” 梁念慈很惶恐,“我吗?” “没有人告诉你吗,你长得很漂亮,像邱淑贞,可以去选港姐。” 他递来一张深色名片,“有兴趣,我可以帮你。” 梁念慈两只大拇指按住名片两头,上面写“东华公司 陈紫东”,职务是“董事”。 再抬头,人已经不在,可是梁念慈已经知道他的姓名和公司地址。 后来梁念慈问陈紫东看上她什么,梁念慈以为他会说,看上她年轻漂亮,毕竟第一次见面他就夸她漂亮得可以选港姐,但陈紫东却说:“因为,你给我端上来全港最好吃的葡式蛋挞。” 这比让她选港姐还要扯,起码前面一个事情她是真的在做。 “我不信,就是这么简单?” “有些事情你不得不信,的确没有那么复杂。” 梁念慈险险成为陈紫东世界里最不复杂的存在。 一开始对她,他的确没有参杂太多邪念。 08 酒红床上,梁念慈抱着陈紫东的乌黑短发,低头吻他的头顶。 听人说,头顶有叁个旋的男人,命定不凡。 她插在他发间的手忽而收紧,闷哼一声。 陈紫东吐出她的乳头。 “怎么了吗?”,梁念慈问,“不舒服?” 陈紫东喜欢吸她的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做爱之前,他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把她的两边乳房都吸得红肿起来才肯罢休。 梁念慈在这上面感到一种奇异又古怪的满足感。 她二十不到,家中表妹和她只相差两岁,从没有长姐如母的感觉,但陈紫东吸她乳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在养育一个婴孩。 梁念慈揉着他的耳垂,用指甲去刮他的耳廓,耳朵有很多淋巴,这样按着,舒服得陈紫东闭眼轻哼。 梁念慈像是在哄BB仔,陈紫东被当作不谙世事的苏虾。 “还要吃吗?” “嗯。” 梁念慈托着自己的胸,将乳尖塞进陈紫东的嘴里,他下意识地就吮动起来。 等陈紫东又沉浸到乳房的世界,梁念慈环抱住他,手轻拍起来。 梁念慈闭着眼睛,陈紫东将她抬起,离开他时,在腹部留下水渍。 那一处湿润到一定程度,不用手指探路也可以直接进入。 陈紫东于这方面对她还算爱护,青春多滋的身体,仍处于保护性开发的阶段。 他一边不放过她的乳房,一边找到位置,将自己推进去。 “陈生。” 梁念慈喊。 “嗯?” “慢点。” 陈紫东放开手,“你自己坐。” 梁念慈勾住他的脖子,自己慢慢坐下来。 仿佛是又回到油麻街拥挤狭窄的日子,她在自己只放得下个一张床的房间,坐在铁栏窗前。 外面的阳光毒辣盛行,人面对着老旧的电风扇,汲取清凉。 即便整个人贴上去,风扇仍不起作用,汗水打湿后背和胸口。 小时候,换下来的衣服,都等妈妈晚上回来洗,自己能做事了,就自己洗。 白天叁楼总是没人,客人总是时时刻刻都在进出。谁要是要拿什么东西或者要帮忙,站在楼梯口喊她就行。 梁念慈自由自在地在叁楼穿梭,穿着棉布内衣站在厕所里洗短袖。 一盆水洗好了,晾在衣架上,把刚收下的短袖套上。 最热的时候,一天要换叁次衣服,次次都被汗水打湿。 和陈紫东以后,夏天再也不是转不动的风扇,换不尽的湿衫。 可夏天,总要把汗水挥洒在哪里才好。 一滴,两滴,叁滴。 梁念慈弓着腰,头栽在鹅毛枕头里,陈紫东从后面附上来。 “疼?” 不疼,但那种饱胀感,让人下意识地想把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东西排挤出去。 她手指抓紧了枕头,说不清是冷的汗,还是热的汗,挂在额间鼻头。 “你好没好?” “还早。”他往前挺动。 梁念慈埋在枕头里呼喊。 她能感受到他的兴奋,也不是不想给他极致的乐趣,只是今晚已经太累,再不结束,又是一个通宵。 梁念慈埋着头,手往后摸去,还不忘摇动屁股配合他。 摸到他坚实壁垒的腹部,他按住她的手往下,她逃开他,搜寻到两人连接的位置。 总有办法让他受到更深更猛烈的刺激。 陈紫东以往为了防止她做坏,都把她的手管得牢牢的,这次是大意了。 他最后一撞,带着怒气。 陈紫东抽出来,梁念慈歪倒下去。 眼睛亮晶晶,脸色驼红,他扯掉浑浊的避孕套。 “你这样,只会让我下次更过分地操你。” 梁念慈哼哼,那也是下次了,先把这次度过吧。 陈紫东躺下来抱她,她背过身去。 “什么时候气性变得这么大。” 在梁念慈心里,理智上虽然已经接受了陈紫东的说教,做一名敬业的演员,但他今天近乎逼迫的语气和手段,还有摄影机后冷漠的神情,都让她不由得伤心。 陈紫东将她拥进怀抱。 “好了。做爱的时候,哪样不随你。工作是工作,床下我管你,床上你治我,要我射我不也没办法,还不满意?” 梁念慈破涕为笑,转过来面对他,要用手去擦眼泪。 陈紫东阻止她,“手上还沾着我的东西,别弄眼睛里去。” “陈生,以后还是不那么用力的好。” 又不是做了这一次,就没有下一次了,非要将她吃干抹尽,杀死身下。 “梁念慈,今年就去选港姐吧。” “不是说明年?还要好好准备。” “不要你争多好的名次,前十对你不难。” “总是越往前越好。” “就今年,别再等了。” 陈紫东在月夜里,用只有梁念慈才能听到的音调说:“选完了,我带你回广州。” 有些事情还是早了早好。 09 兔抛日升,半山什么都好,可惜不能听维多利亚港的笛声。 梁念慈摸到另一边,没有人,却还留有余温。 她瞬间坐起来,来不及披衣服,跑出卧房。 在二楼栏杆处着急寻找,陈紫东正悠闲坐在长桌前喝咖啡。 “找什么?” 梁念慈把滑下肩的吊带拉回肩膀,“还以为像上次一样,第二天一睁眼你就不在了。” 陈紫东就像一阵风,梁念慈抓也抓不住。 “洗漱好下来吃早饭。” 她点头,回房去。 陈紫东放下咖啡,再翻一页晨间新闻报。 梁念慈不谙世事纯真,在细枝末节处暴露无遗。裙底的好风光在转身时全被纳入眼底。要庆幸别墅里不留别人,帮佣做完事情全部回避,不然她底下什么也不穿就跑出来,要吓坏那些上年纪的老人。 梁念慈换好一件细带连身裙,奶油绿色下摆一圈白色花边,花纹颜色呼应她脖上的粉绸。 “今天要回去?” “嗯。” 梁念慈和陈紫东出来,隔段时间回油麻地梁记。 “要不要接送?” “和王叔说好了,他开车来接。” “回来也让他接你。” 梁念慈有一次回油麻地,没有派人接送她。 她长得靓,穿得好,走在贫穷拥挤的油麻地街头,散居角落的古惑仔不知道她是谁的女人,叁五人围住她,动手动脚。 正好陈紫东接她吃饭,到了梁记扑空,说人已经出门,找到她时,她正被拉扯着衣服。 要说平时,梁念慈少有一两次和陈紫东闹,脑袋糊涂的时候要和陈紫东上手又上脚,陈紫东以为她真有本事。 毕竟抓住她手腕,察觉她力气不小,怎么这个时候却被不上道的混混欺负得欲哭无泪。 也许只在他面前装横。 那时候,梁念慈还没有拍戏,没有当上女明星,港内除了梁记,陈紫东,没有人认得她。 那些古惑仔或许是没看最近的娱乐报,也不知道梁念慈就是和陈紫东在浅水湾街头接吻的女人。 陈紫东一个人下了车,从背后一脚一个踹开古惑仔,梁念慈扑进他的怀里。 她泪水盈盈,用最软的语气在他耳边说:“陈生,你终于来了。” 陈紫东把人抱进车里,带回了半山别墅。 晚上梁念慈没有得到陈紫东温柔的抚慰,被压在床上做得很惨,也是那晚,陈紫东借机玩了一把新样式,梁念慈哭死了。 古惑仔的下场不用想,至少之后,梁念慈去油麻地再没见过他们。 虽然陈紫东听到她回油麻地,都会问一句要不要接送,但实际上,梁念慈不能说不。 陈紫东看她在笑,就问她:“笑什么?” “陈生。” “嗯?” 港内多少人喊他陈生,谁都没有梁念慈喊得真心诚意。 “你说要我今年就选港姐。” “对。” “陈生,你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 梁念慈摇着刀叉,“你说过的话你自己记得。” “我真不记得。” “哪能这样。” 梁念慈气结,那么重要的话,他怎么能不记得。 陈紫东不再逗她,明知道她几多在意,还是用轻飘飘的态度说出来:“我记得,你选上港姐,我就娶你。” “是你自己答应的。” “唔,我答应的。” 还是那个被陈紫东从油麻地带回来的晚上,她全身被陈紫东蹂躏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梁念慈趴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紫东临时要出门,边穿衣服边看她。 她哭说:“陈生,你把我玩坏了,以后没人娶我,我要当萝底橙了。” 陈紫东坐到床边,拍她嫩嘟嘟的屁股,“你靓爆镜,谁当萝底橙都轮不到你。” “我感觉我要死了,你把我弄得好痛。” 陈紫东说:“那你要怎么办?” “陈生,没人娶我了,你娶我吧。” “等那时候再说。” “你先答应。” “好。” 她说:“那陈生,你什么时候娶我?真等到所有人都不要我,那就迟了。” 陈紫东仔细想下,说:“梁念慈,你去选港姐,选上港姐,我就娶你。” “真的?” “比钻石还真。” …… 昨晚,陈紫东让梁念慈去选港姐,不要再等。 是他等不及要娶她了。 梁念慈既盼望着赶快选港姐,又怕选港姐。 选上了,她就和陈紫东结婚,那要是选不上呢? 梁念慈狠狠地发誓:“陈生,我肯定当上港姐。” 陈紫东笑:“我等着。等你当上港姐,我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10 陈紫东早餐过后才和她说要出差,日期不定。 梁念慈原本还开心,听到后立马没了表情。 “带我一起。” “你当我去度假?再说你后天还要拍戏。” “还有一周我就杀青了。” “教台步和姿态的老师找好了,拍完戏去上课。” 港姐不光看脸,梁念慈在舞台上毫无经验,需要有人教导她。 比赛的时间一下从明年提前到今年,她现在也只能算是临时抱佛脚。 梁念慈推开早餐,陈紫东只看一眼,说:“不吃就喊人收下去,不过你要喊大声些,桂妈年纪大耳朵背,小声了听不到。” 梁念慈走到他面前,走来的路上把脚上的鞋子甩飞,有只飞到了玻璃上,有只越过敞开的门,挂在外面的灌木丛。 “一点不顺你心,就甩鞋甩东西,梁念慈,你的教养都被狗吃了吗。” 陈紫东语气冷冽,听得出有点生气。 梁念慈平常算乖,因为有些敬畏他,闹脾气也是看着他的眼色来。 他的话让梁念慈身体一僵。 “我舍不得。你才回来没多久。” “我的事情很多,时间也很宝贵,不可能都拿来陪你。” 梁念慈想说她懂,但就是难受。 鼻子酸,眼睛也有点模糊,低着头看自己光秃秃的脚趾,因为拍戏都不敢随意涂指甲油。 陈紫东微不可闻地叹气,拉着手腕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陈紫东摇摇她的下巴:“梁念慈,你有二十了吧。” “刚满十九。” “对,还是我给你过的生。” 陈紫东忆起梁念慈十九岁生日,慢慢笑开. 梁念慈和他有共同的回忆,知道他笑的不是人前华丽盛大的生日派对。 宾客散尽,宴席才真正开始。 总之梁念慈年轻,处处都是惊喜。 “送你的项链呢,平时不见你戴。” 梁念慈十九岁,陈紫东送了她一条钻石项链,光辉璀璨。 项链固然美丽,但不适于日常。 “放保险柜里了,那么大粒钻石,挂在脖子上我嫌重。” 他指尖绕上粉绸,绳结被他解开,“换串小的给你,东荣珠宝有一串粉珍珠,去油麻地顺路到东荣拿。” “不要玩啦,好容易系成的蝴蝶结。” 陈紫东发觉梁念慈钟情蝴蝶结,连内衣内裤上都有。 把裙摆一折一折卷起,光滑洁白的腿根暴露眼前,他抚上去,掐一把,比士多夹心还要腻。 梁念慈很懂得地换姿势,两腿分开坐在他身上。 她熟念地将手伸下去,碰到裤子金属拉链也阻挡不了,握住陈紫东的根茎。 陈紫东玩弄梁念慈的细腰,和她接吻。 看见她情迷的样子,陈紫东想到梁念慈说她才十九岁。 梁念慈到他身边时十七岁多,没成年,还在念书,男人的口水都没尝过,十足的妹妹仔。 最开始的最开始,他看上她年轻美貌,要让她当一棵摇钱树。 然后的然后,还没等梁念慈开始赚钱,陈紫东先把她给上了。 商人忌讳心急,陈紫东只是看到了梁念慈更大的价值。 十八岁,卜卜脆。 妹妹仔十八没到,就被陈紫东吃干抹尽。 初夜第二天,光溜溜一条在床上醒来,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紫东咬住梁念慈的脸颊,十九啊,还有婴儿肥的脸。 “梁念慈,说真话,你恨不恨我这么早上了你。” 梁念慈不知道这“恨”字从何说起,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甘心情愿。 内裤不用脱,拉到一边,放出陈紫东的大东西就可以进去。 “你小声些,桂妈会听到。” “陈生你忘了,桂妈耳背。” 她声音甜脆,像归林欢腾的黄鹂,放声歌唱。 “陈生,你会不会嫌我松?” 陈紫东下颚都绷紧,“除非你想我死在里面。” 松? 唐僧念的紧箍咒都没有她紧。 11 车开到街头,cindy叫停。 “王叔啊,我们在这里下车。” cindy左右手拿着大包小包,全是梁念慈准备带回梁记的。到这头开车门,推醒后座睡觉的梁念慈,“念慈姐,油麻地到了。” cindy并不比梁念慈小,跟着身边人喊梁念慈姐。 “到了?”梁念慈掀开阔边太阳帽,一看确实是熟悉的街景。 “念慈姐昨晚没有困好觉?一上车睡到现在。” 下车见cindy端看着前面,梁念慈问:“又睇到哪个靓仔出街。” “整日跟在念慈姐身边,全港最靓的女仔男仔都看了个遍,其他的我cindy早不入眼。但是,念慈姐,我睇见一个女人,好像你妹妹念安。” cindy抬起拎着东西的手,手指往前一抻,“你看是不是。” 梁念慈看了,那个边走边回头的人,确实是二叔的女儿,她表妹梁念安。 “是啊。” cindy听确实是梁念安,她没看错。趁人没走远,赶快出声喊着,哪知道,阿崩叫狗,越叫越走。 梁念慈搭在cindy肩上,顺带接过一些自己拿着,cindy也不和她抢,梁念慈不是打小好命,小姐脾气也就少少。 “她听见了怎么还走,像在躲谁。” 梁念慈说:“她躲我才对。” “啊,为什么?” “怕我把她扒皮抽骨喽。” cindy摇头,梁念慈不是那么恶的人。 梁念慈笑,“你别不信。” 到梁记,梁念慈犒劳cindy一顿茶点,她买单。 这个时候,梁记客人少,楼上楼下加起来不到五桌。 阿公阿婆在后厨准备下个时段的餐份,一楼只有妈妈在,坐在收银的位置。 “妈。” 妈妈拉过她,往后喊:“爸妈,阿慈回来了。”转头问梁念慈说:“谁送你回来的?” “我自己坐车。” 妈妈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不是失落,“回来就好。”又问她累不累,渴不渴。 梁念慈先自己坐下,妈妈给cindy点单后也坐过来,让她回来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吃的吃不完,穿的平常也穿不上。” “总有机会穿,二叔呢?” 妈妈向上指:“困觉。” 阿公阿婆都出来和梁念慈说话,问她能待到几时,梁念慈说晚点也没关系,阿公阿婆就让她食过晚饭再走。 “怎么今天不慌不忙了?” “剧组放假,我明天也没事。” 妈妈说:“那不如今晚住家里,明天再走。” 梁念慈不是没想过,还是摇头。 “陈……” “他出差不在港,和他无关。我打算今年参加港姐比赛,要上很多课。” “哦,这样。” 梁念慈总怕妈妈误会,陈紫东从没限制过她的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的境况绝非家人所想的受制于人。 只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需得自觉。 问了二叔,不可避地就问起二婶。 妈妈马上就心烦起来,“要说你二叔,也是个好人,怎么就娶了个残鸡婆,整日在外面虾虾霸霸,家里人也不放过。” “她欺负你了?” “她还不能欺负我。” 梁念慈的眉松下去,最好是不要趁她不在,对她爸妈或者阿公阿婆下手。 虽然二叔也好,但那是人家老公,梁念慈手再长,也不伸到两公婆房里。 妈妈只说了几件小事,二婶贪利的嘴脸脾气,做出这些也不足为奇。 梁念慈安慰妈妈:“她无啦啦找事做,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随着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迭数目可观的现金,出门转到银行新取的。 “你拿这么多钱做什么?” “给你和爸爸,还有阿公阿婆买好吃好穿的,不给她,气死她。” 妈妈笑着说:“你有心就好啦。” 梁念慈离家,吃喝全靠陈紫东,妈妈不清楚她究竟在做什么事业,说是要当明星,现在也没在哪部电视剧电影里,看到梁念慈哪怕一秒钟的镜头。 陈紫东的名声越盛,梁家众人越是心惊。 既惊这样的人会看上梁记的女儿,要捧她做明星,又惊这样的人,怎会只把女儿捧做明星。 一是惊喜,一是惊吓。 妈妈看梁念慈的眼神复杂,她劝过梁念慈,让她回家,但梁念慈说她回不来。 一是陈紫东不会轻易放人,二是她既然踏出了家门,没有叁两点成就,不好意思回来。 梁念慈何时变得这么有骨气,怕还是慑于陈紫东的威力。 说到这里,妈妈就不由得还要怪二婶。 陈紫东当初亲自上门,说要签下梁念慈,梁家人没一个确切主意, 梁念慈整日在梁记帮忙,确实有很多街坊客人都夸她不做明星可惜,但真到这一天,好像有些不切实际。 二婶鼓吹做明星的好处,说这是梁念慈的机遇,读书有什么好,梁念慈成绩再好,考上学校,也要他们交得起那份学费。 “大家都出国,阿慈不出?出国,又是一大笔金,谁拿得起?丑话说在前,我们借不起,安妹仔学钢琴也是学一月是一月,下月的补习费都不知道从哪出。” 她说话虽没情理,难听又刁钻,但妈妈想,他们确实拿不出钱让梁念慈深造。 可光是个高中生又能做什么,大学一定要上。 然而,现如今社会揾食艰难,梁记两代人日月星辰,还是出不了油麻地租赁的旧楼。 等一家人辛辛苦苦供梁念慈读了大学,难道还让她回梁记端盘子? 梁念慈顺水推舟,也说自己想去,不让家人为难。 父母没本事,也不能阻女儿的财路。 其实,二婶哪有那么好心。 梁念慈前声答应,后声她就把梁念安推到前面。 “陈生,梁念慈和梁念安是亲表姐妹,会弹钢琴,还会点舞。” 梁念安和梁念慈长得是有些像,如果当时陈紫东将两姐妹一齐签下,说不定可以组一个女子组合,梁家就有两个明星了。 但是他没有,只签梁念慈。 他不婉转地推拒二婶:“我是为梁念慈一人来的。” 梁念慈理解的意思是,你梁念安一边去。 二婶不爽,又不敢得罪。 怪道有个词叫贼心不死。 二婶这个贼,在看梁念慈这两年穿金戴银,还在浅水湾有了新屋后,愈发放不下。 _______________ 方言解释: 苏虾(仔):婴儿,小孩 箩底橙:嫁不出的女儿 虾虾霸霸:凶巴巴,不讲道理 残鸡婆:母夜叉 困觉:睡觉 另:之后再出现,会再进行解释。 12 妈妈想到一件怪事。 “怎么你来,你二叔不是在困觉,就是出门,偏你也留不长,你们多久没碰过面了?” “记不清,有几个月。” 梁念慈说着话哈欠打上天,妈妈以为她昨晚熬夜拍戏,“上去困一觉?” “我的房间不是给梁念安了?” “没,她没搬进去,还住她原来那间。” 梁念安之前吵着要从二叔二婶房间隔出来的小房间搬出来。 二婶疼女儿,不知道为什么没同意。 梁念安早就对梁念慈有自己的房间,而自己还和父母一间房有意见。 阿公说:“你有什么不满,你爸妈的房间是全家最大的房,大伯一家是最小的,再住你姐姐怎么住得下。” “现在她也不住家了,我去住没有什么不行。” 妈妈不想让出房间,不然梁念慈回来都没地方住。 爸爸不想在这些杂事上争,打电话给梁念慈,让她决定。 梁念慈接到电话时,正在半山陈紫东的别墅里吃冰沙,她躺在太阳椅上,穿陈紫东从英国带回来的新款泳衣,墨镜挂在鼻梁上。 听到梁念安要她的房间,梁念慈看向泳池里矫健的身姿,陈紫东背上一束一束的肌肉,沾上水,阳光下会发光。 “她要就给她。” 梁念慈已经不在乎那个伸展不开,困住热气的房间,她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可惜,梁念安连这点福分都没有。 梁念慈拿起桌上的白色太阳帽,“那我上去困觉。” cindy不用特地招呼,吃完东西她会回去,到时间,坐王叔的车来接她。 梁念慈次次来,穿戴都不同。珠环翠绕久了,梁念慈也会迷失,回到梁记,才提醒她,她还是那个油麻地梁记茶餐厅的梁念慈。 躺在久违的小床上,床单被罩被太阳晒出焦味,有别于半山别墅精致的香味,也能好眠。 梁念慈有钱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每间房都换新风扇,因为换了风扇后都没在梁记住过,这个风扇还是第一次用。 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明明吹的声音很大,风却不太强。 她心想,还是不如半山的自然风来得凉快。 平躺过身,将四肢摊开,想陈紫东也降临过这间逼仄的房间。 那时候,她在哭,敲了门,没人回应,他自己推开进来。 追究梁念慈哭泣的原因,美化的记忆就不得不被打破。 在陈紫东拒绝也签下梁念安的中间,其实并不连贯,还有插曲。 是梁念慈不愿意有的插曲,所以她擅自在自己的脑海里更改了这个片段。 改正后的记忆是陈紫东直接拒绝了二婶,拒绝了梁念安。 但如果那是事实,她也就不会哭了。 陈紫东一开始就惹她伤心。 明明看上的是她,却又不止她。 从风扇的工作声中醒来,床脚坐了一个人。 “二叔?” 梁念慈要把脚收回来,二叔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 “你回来了。” “唔,回来看大家。” “小慈,二叔请你帮个忙。” “好。” 二叔说:“不要让陈生知道。” 梁念慈能搏到的面子,都是陈紫东的面子,找她帮忙,等同于找陈紫东。 不让陈紫东知道,除非是与他有关。 二叔却说:“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二叔请你帮忙藏一个人。” “藏谁?” 二叔掏出了一张纸片,上面罗列了这个人的信息,还附上一张照片。 梁念慈才知道,原来二叔偷人。 “阿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梁念慈想赁一间屋在油麻地以外的地方给二叔的情人住,不是什么难事,也就答应了。 精|彩|收|藏:po18m.v ip | Woo1 8 . V i p 13 梁念慈瞧着二叔情人的照片,实在瞧不出什么门道。 二叔今年不小了,老婆女儿欺负他老实话少,把他当作油饼压榨。 但二叔长得不难看,二婶不体贴,要说出轨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梁念慈以为,即便是要找别的女人,也应该是漂亮些的,即便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靓女,至少也是年轻的吧。 她翻个身,支起上半身趴在床上,裙子往上耸,臀部边缘要露不露。 照片上的人,左看右看,与年轻貌美四个字,毫不沾边。 担着被二婶抓包的风险,找的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不知道二叔是怎么想的。 梁念慈抓来自己的手包,把照片放进去,不敢乱放,二婶双眼如炬,敏锐异于常人。 看时间差不多,梁念慈起身拉拉裙身,准备下楼。 还没到一楼底就听到二婶的声音,近年来是越发刻薄。 “爸妈,你是阿慈的阿公阿婆,从小带她长大,比老豆老妈还要亲,你帮忙和阿慈说,你们开口,阿慈没有不帮的道理。” “阿红啊,别的事情可以有商有量,这件事没得余地。” “爸!” “不要再说,阿慈在楼上,你再吵,当心她听到。” 二婶见老人家这里没希望,大哥大嫂更不说,冷眼旁观好久,要是肯帮一把,也不会坐在一边一句不啃。 “你们知道那是多大的一棵树吗,光阿慈一个人抱得住?都是自家姊妹,方便谁不是方便,肥水还不留外人田呢,安妹可是实打实的血亲。” 梁念慈听到妈妈说:“弟妹,现在也没有二女侍一夫的道理。” 梁家早就不把陈紫东看作梁念慈单纯的老板,两人的关系如何,不用梁念慈多说,每天看报都知道。 二婶可能是被戳穿心思,语气不如之前理直气壮:“那,那也不是这么说的,安妹借姐姐姐夫的光,不算出格。是吧,老公?” “我不知。” “不知不知,你什么都不知!自家女儿的前途你知不知啊!” “够了够了,食饭前不要大动肝火,累一天耳朵不清净,还要听你们吵!” 梁念慈站起来拍拍屁股,慢悠悠走下楼来。 二婶抬头一看是她,立马换笑颜。 “阿慈,又变靓了。” “二婶好。” “好好好,阿慈穿的又是新衫吧,在报纸上没看见过,真好看。” 然而她下一句就是:“安妹也想要这么一件。” 二叔扯她衣角,被她打开。 阿公阿婆摇头叹气,家门不幸,娶个残鸡婆进门。 梁念慈坐二叔二婶对面,阿公阿婆给她夹菜,爸妈问她生活。 她却边答边睇二叔,他低着头不说话,只吃自己面前的一盘青菜。 “阿慈,陈生最近怎样?” 梁念慈睇向二婶:“本本分分做生意。二婶怎样?” 二婶就等她问。 “世道艰难,赚钱养家,发财没我份。阿慈今非昔比,自己发达,也不要忘记家里人。” 二叔低声:“够了,收声啊你。” “听说,陈生在谈一笔大生意,赚很多。” “我不知。” “那是没人和你说。” 梁念慈说:“我不管生意上的事,我只专专心心拍戏。” 二婶说:“那是你傻,你不懂,要找人帮你。” “找谁?” “外人不放心,还是要自家人。要说家里谁最合适,不是我王婆卖瓜,除安妹没有第二个人选。” 说曹操,曹操到。 “诶,安妹回来了。安妹,过来吃饭,你看谁回来了。” 梁念安见到梁念慈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你这是什么表情?” 梁念安不管她妈,一心要往楼上逃。 二婶拉住她,“过来见你姐姐,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留下来吃饭。” “我不要,我不要。” 梁念安挣脱二婶,泥鳅一样往楼上跑。 “见鬼呀。” 楼板被震得咚咚响。 梁念慈放了筷。 “死女,痴线了。” 这一茬被梁念安的古怪敷衍过去。 之后二婶再说,梁念慈也不接招,让二婶只死死睇住她美丽的脸,双眼冒火。 回到房里,二婶拉梁念安出来骂,骂完不解气,又去找二叔麻烦。 二叔和二婶说:“落地叁声喊,好丑命注定。我们是辛苦人,你不要天天得红眼病。” “她梁念慈也是梁家人,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安妹凭什么穷。” “当着爸妈和大哥大嫂的面,你能不能少说一点。” “你不说,我不说,哪个想得到给安妹争?多说发发发,少说死死死啊!” “你何必闹得人心不齐,爸妈常说,家和万事兴。” “兴你个斩头鬼啊,起得早过鸡,睡得晚过狗,揾食几十年,做生意的屋也是赁别家的,外人话我嫁得好,油麻地梁记叁层铺子,我住顶层,其实是笑我啊。” 二叔听她的话,劝她不要多心,各人有各人忙,谁有闲情笑话你。 可是二婶的心钻进石头缝,说二叔看不出是他傻。 “别看梁家两个儿子,没一房生得出男仔,两个孙女照疼,现在梁念慈上了大船,高下立现,这才两年,风头就这么劲,我听别人话,陈生身边的人都叫梁念慈大姐。” 梁念慈才多少岁,陈紫东身边的人哪一个是随随便便降辈分的人。 “女人漂亮能几年,现在不用她给安妹铺路,要等她下堂了才想起?” “你这话太难听,阿慈好歹是你侄女。” “哼,叔叔婶婶有求不应,我没这种侄女。” 兜兜转转,二婶又说到钱上去。她鸡贼得很,才回来就看到梁念慈妈妈给老妈塞钱,再一听梁念慈回来,立马知道是梁念慈又给钱了。 “好事从不想到她二叔家。” 二叔站起来,二婶问:“你做什么?” 他在裤子口袋里摸摸掏掏,多了不是,少了也不是,干脆全部拿出来。 “给你。” 二叔把那把钞票拍二婶腿上。 “你哪来的钱?”二婶数了数,刚刚好五百块,“你背着我藏钱?” “不是。” “我知了,你出去接私活,这是接私活赚的。我要是不说,你就不给了是不是?啊?” 二叔埋头不说话,又是一副愁苦的死样,二婶看到就无名火起。 转眼又看到梁念安,“练琴去,坐着等饭吃,你以为你是梁念慈,没好命啊你!” 15 楼板上琴声响起,是法国作曲家保罗·塞内维尔和奥立弗·图森联合创作的《A me amour》。 翻译过来,叫《秋日私语》。 阿婆突然想起说:“又是这首歌,安妹要考级了哦,上次没考过,你二婶不放弃,这次再考说一定要过,再有一次,交不起报名费,也丢不起这个人。” “这次一定会考过。” 阿婆拉着梁念慈的手,“你妈把钱给我了,又给这么多。” “阿婆你和阿公休息几天,梁记交给爸妈和二叔打理,我请你们去澳门玩。” “哪行,街坊天天都来,他们招呼不来。” 阿婆说人活到老,做到老,她和阿公一辈子都在港上,也想出去看看,等儿女真能担起梁记,到那时梁念慈再请他们出港玩。 “阿慈,你回来,每次都给家里带这么多钱,陈生不会有意见?” “他不会。” “他说的?” 梁念慈摇头。 阿婆叹气,“傻女,不说不代表没有,你给家里拿钱,在别人看来是补贴家用,知道的人话你是个孝女,无啦啦找事的说你一屋人都喝陈生的血,靠陈生养活。” “梁记敞开门做生意揾食,好好歹歹,与陈生无关。” “外面人又怎知,不要给别人留话柄你知不知啊。” “我知了,阿婆。” 梁记大儿子的女儿梁念慈被大老板睇中的事情,通街都知。 街坊做了几十年,有好心的也有坏心肠。 梁记隔壁一家是洗衣店,兰姨和她儿子儿媳经营。 兰姨一走进来,就看到梁阿婆和梁念慈。 “阿慈回来啦。” “兰姨。” 阿婆迎前问:“什么事啊?” “哦,我来看看,没大事。” 阿婆笑说:“那你坐,我请你饮冻柠茶。” “好啊好啊。” 阿婆去端茶,兰姨坐到梁念慈对面。 “啊呀,阿慈,你越长越靓,油麻地没有比得上你的女仔了。” 这话二婶也说过,但兰姨说出来更让梁念慈中听。 “兰姨,坤嫂生了,男仔还是女仔?” 兰姨儿子娶了新妇,如果梁念慈没离开油麻地,当天也是要去吃喜酒的,可惜正赶上陈紫东带她出海,潜水看珊瑚,她包了厚厚的礼金送来。 “生了生了,是妹妹仔。” “坤哥坤嫂男正女靓,妹妹仔长大了肯定靓。” “有阿慈一半我就钟意了。” 楼板上的《秋日私语》停了又起,不知道是第几遍,不流畅和弹错的地方还是那几处,毫无长进。 阿婆端来冻柠茶,兰姨接过。 “梁阿婆,安妹练琴啊?” “是啊,要考试,她妈妈督促得紧。” 兰姨有点不意思,“梁阿婆,我来其实是有事的。” 阿婆说:“有事你讲。” “我家那个苏虾,被她老爸老妈带差时,夜间不困觉,太阳刚落山困得最香。可这安妹的钢琴,好听是好听,苏虾听不懂,一响就要哭闹。” “真是对不住,我上去叫安妹不要弹了。” “弹还是要弹的,能不能换个时间弹?不要耽误安妹。” “好,我去和她说。” “阿婆,你和兰姨说话,我上去和她说。” 阿婆点头,“你二婶问起,就说是我叫的。” “好。” 梁念安的钢琴摆在叁楼靠窗的墙角,屋里灯光灰暗,外面的天光能把架上的乐谱睇得清清楚楚。 话起这架钢琴也是好笑,二婶天天抱怨食不不饱,却还有钱来给梁念安买台二手钢琴。 梁念慈人轻脚小,走路没声,到梁念安背后,才幽灵一样说:“阿婆叫你别弹了。” 梁念安惊叫,琴声戛然而止。 “家姐。” 梁念安声音都打抖。 梁念慈顺势靠到窗前,“你弹琴吵到兰姨家的苏虾困觉,阿婆让你以后换个时间弹。” 梁念安的心还砰砰跳着,“知,知道了。” 表姐妹,爸爸是一个妈生,一个妈养,梁念慈爸爸和二叔五官就像,到梁念慈这一辈,两个女儿也逃不过相似的容貌。 梁念慈手掌撑在钢琴上,俯身靠近梁念安,她愈近,梁念安愈远。 “你怕我?” 梁念安目光闪躲;“不,不怕。” “不怕你结结巴巴?” “家姐……” 梁念慈扫了眼影,往下看时才看出是带亮的黄绿色,点缀在眼皮上,她睫毛不用刷,就很好看。 梁念安以前羡慕又嫉妒梁念慈有靓衫穿,靓屋住,珠宝首饰光光闪闪,还有一个英俊无比的陈生疼爱。 可现在她睇着梁念慈眼皮上的色彩,想的却是梁念慈黑尽的眼仁,像噬人的无底洞。 “我记得,那天之后我让你不要叫我家姐,我没你这样二五仔的妹妹。” “家姐……” “听,你又叫,你还说你怕我,你根本不怕我,连我的警告都不听。” 梁念慈慢慢抬起手。 梁念慈有次去陈紫东的办公室,两人正在接吻,亲着亲着,她往下去,沿路吻过他的下颌,喉结,胸膛和肚脐的中线,硬生生用嘴解开了皮带和拉链。 她问陈紫东,赌不赌今天她能把他整个吞下去。 “你尽力而为。” 可他的眼神在说:说大话。 梁念慈把前坠的头发别到耳后,耳朵小挂不住,抽了陈紫东的领带绑上。 她握着,如同铁柱,浇灌了烫手的浆。 只是到底没有成功。 门外有人敲门,说某某某要见他。 陈紫东稳定地回:稍等。手掌来到她的后脑,把多余的领带缠到手上,控制住她,毫不留情地在她殷红的口中冲刺。 她被呛得流泪,提着白色凉鞋走进陈紫东的休息间,进去前陈紫东让她不要哭,抱了抱她。 梁念慈就躲在门缝里偷看,她想看看,陈紫东工作时的模样,他是怎么对别人耍狠逞凶,她听了许多,从没见过。 此时,她抓住梁念安的肩膀,就像陈紫东抓住那个某某某的肩膀,说出和陈紫东一样的话。 “割你舌,信不信。” 当然,陈紫东没有问某某某,他只说了句“割你舌”,拍了那人肩膀叁下,那人就软倒下去。 梁念安总是还小,比梁念慈还小两岁,害怕了只会哭。 “家姐,家姐我不敢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叫梁念慈家姐了,失措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摇头表示自己错了,不敢有下次。 家姐这两个字她喊了十几年,从出生会说话就叫起,一时半会,改不了。 梁念慈直起身,“听阿婆说,你要考钢琴了。” 梁念安边哭边点头。 “去考吧,考不过也是你的命。”她按着白色琴键,“大家都以为你有天分,你不要让阿公阿婆失望。” “嗯嗯嗯。” “妹啊。” “嗯?” 梁念慈好久不喊她妹了。 “你躺上我和陈生的床时,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家姐啊?” 梁念慈重重按下一颗黑键,沉重的一声。 十岁那年,妈妈带她和八岁的梁念安去学钢琴,交了一节课的钱,两个孩子去上,老师轮流教了半堂课。 下课,妈妈问老师谁比较好,老师说妹妹不错,姐姐没音感。 家里只交得起一份钱,于是八岁的梁念安去上钢琴课。 妈妈说这样也好,梁念慈头脑聪明,更适合念书考学。 “上课前,你和我说,你想学钢琴,不想跳舞,跳舞很痛,老师要把脚尖掰到头顶,还要坐到学生背上,你看着就害怕。” 梁念安是妹妹嘛,姐姐要让着妹妹,梁念慈耳朵听老师讲琴键,手偏偏不往老师说的那里按。 “安妹,陈生和钢琴不一样,我不能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