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爱浓》 第 1 章 六月,a市已经入夏。 一场暴雨过后,天空雾蒙蒙的,空气依旧潮湿黏腻,窒闷的热浪层层叠叠,如密不透风的火炉。 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行驶在干净如洗的柏油街道上,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夜景。 车内的气氛过于安静,收到老板的短信,邓助理下意识抬眸,瞟了眼车内的后视镜,顿时觉得有些为难。 苏恩禾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手机,璀璨明亮的光线透过玻璃,晕染过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她的皮肤很白,甚至能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乌黑澄澈的杏仁眼,鼻尖小巧细致。 苏恩禾今天穿了条一字领的短款衬衫,露出一截瘦削漂亮的锁骨,柔美的线条往上,就是纤瘦白皙的脖颈。 邓助理顿了顿,没敢再多看,斟酌两秒后,毕恭毕敬地开口:“苏小姐,宋总说他今晚回来。” 苏恩禾皱了皱眉头,唇角收紧,指尖继续点着屏幕,就跟没听见似的。 察觉到苏恩禾心情不好,邓助理也有点战战兢兢,毕竟眼前这位小公主,跟他的老板一比,阴晴不定的怪脾气简直有过之无不及。 邓助理:“苏小姐,先生还说了,让您把他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说到这事,邓助理都有点唏嘘,敢拉黑宋总的,估计只有他眼前这位了。 静了几秒,苏恩禾才舍得将目光移开屏幕,抬眸看他:“他还说什么了?” 邓助理认真想了想,最后老老实实摇头。 苏恩禾抿唇,沉默了会,不在意的点点头:“看我心情。” 邓助理没再说话,却开始头疼,待会该怎么跟老板交代。 半小时后,车停在清河湾的独栋别墅前。 偌大的别墅坐北朝南,两排是清雅挺拔的五针松,还有一套价格不菲的红花檵木,这里的一寸一厘都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谁能想到,外人眼里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宋家小少爷人,几年前还是地下拳场出了名的混混头子。 那两年宋越川很穷,却对她很好。 苏恩禾看了眼黑名单里的那个名字,而后背着书包下车。 目送恩禾进门,邓助理才驱车离开。 这套价值过亿的独栋别墅,是恩禾高中毕业那年宋越川买的,因为离a大近,恩禾回家也方便。 但他却很少来这里,总是到处出差,好在家里有阿姨,照顾恩禾的生活起居,才让这栋冷清的豪宅有了一丝烟火气息。 恩禾将书包丢在地毯上,整个人向后倒去,陷入柔软的沙发上。 距离她跟宋越川冷战,已经过去27个小时。 恩禾摸过手机,想着要不要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屏幕上忽然弹出几条新消息,是好友王慕宁发来的。 “恩恩!我帮你算过日子了!今天绝对是个宜房事的好机会!” “你的那位青梅竹马不是今天回国嘛,今晚就是你拿下他的最好时机!” “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不从吗![阴险笑]” 恩禾看着消息,眉头轻蹙了下,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她跟宋越川“生米煮成熟饭”的画面。 想到某人的八块腹肌,恩禾脸一热,两颊浮出淡淡的粉晕,依照那人的性子,可能会毫不客气地将她从床上踹下去。 恩禾叹了口气,点进黑名单。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告诉王慕宁,她的这位“青梅竹马”,比她大了整整8岁。 恩禾的黑名单里人有点多,宋越川绝对是常客。 犹豫了两秒,恩禾将这人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宋越川的航班晚上十点才到,她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在寸土寸金的清河湾,这栋别墅大得像迷宫,每一层都有会客厅,起居室,大多数房间都是闲置的。 恩禾嘴里叼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慢悠悠地去了二楼的浴室。 一小时后,她从氤氲弥漫的水汽中出来,面前的镜子雾气蒙蒙,恩禾抽了几张纸擦了擦,终于看到镜子里的身影。 这套睡裙设计巧妙,低低的v领,晶莹的小水珠沿着她细瘦的脖颈向下滚落,隐没在胸前丰韵姣好的线条里,清纯尤盛,浅浅的显露出万种风情。 浴室的光线不错,铺在光滑细腻的皮肤上透着一层诱人的粉色,恩禾细细打量着镜子里的人,对自己的身材还算满意。 但跟宋越川身边的那几个秘书相比,她这身材顶多算小家碧玉,好在气质这块拿捏的很稳。 恩禾扫了眼胸前,默默将领口往下拉了拉。 从浴室出来,恩禾披了条披风,去了酒窖。 宋越川有收藏酒的癖好,价格都在六位数以上,恩禾不太懂这些,但却知道这人最喜欢哪一种。 恩禾拎着瓶酒去了一楼客厅,她倒了一杯,轻抿一口后,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宋越川不允许她这个未成年人碰酒,所以恩禾从没喝过这个,带点苦味的甘甜,从舌根慢慢流入喉咙,是她不习惯的味道。 恩禾想着喝点酒壮胆,只抿了小半杯。 估摸着宋越川这会应该快回来了,恩禾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觉得自己的意识还算清醒,耳边响起车子引擎的声音。 下一秒,恩禾像只兔子似的,迅速爬回到沙发上,长发散乱的铺开,真丝吊带睡裙下滑,胸线微露,装作熟睡的样子。 宋越川推开门,客厅灯火通明,他指尖扣着领带松了松,目光随意扫过去,接着停住。 那道纤瘦娇小的身影懒懒散散的睡在沙发上,乌黑柔软的长发垂落,酒红色的睡裙堪堪遮住女孩的大腿,露出大片莹润白皙的皮肤。 宋越川拧眉,狭长漆黑的眼毫无波澜,径直朝客厅走过去。 他的步子很轻,漆黑锃亮的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做工精良,黑色禁欲的西服跟他冷感白皙的肤色很配,肩线挺括,腰杆笔直。 宋越川垂眸看向沙发上熟睡的小姑娘,目光上下扫过恩禾单薄的睡裙,薄唇不悦地抿成一条线。 宋越川附身,手臂扶着她的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人轻而易举地打横抱起。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恩禾用鼻子偷偷的嗅,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幽的冷松香气,心脏也跟着重重跳了一下。 恩禾依旧闭着眼,手无意识地动了动,落在大腿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又往上移了一寸。 女孩姣好的曲线显露,诱人不设防。 宋越川顿了顿,视线落在恩禾酡红的脸,他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将掀上去的裙摆重新拽回来,将那片光滑细腻的白遮住。 虽然料到宋越川会是这个反应,恩禾还是不甘心,她咬牙,埋着脑袋,似是熟睡中抵着他的胸膛蹭了蹭。 宋越川这才闻到小姑娘身上微醺的酒气,他侧目,黑黢黢的眼扫过桌上那瓶打开的红酒,薄薄的唇角轻扯。 “小酒鬼。” 他的声线平缓低沉,轻不可闻。 宋越川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来,直接去了三楼的卧室。 恩禾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黑色衬衫,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末梢。 宋越川垂眸,怀里的小姑娘睫毛轻颤,他甚至能看到她小巧鼻尖上细细软软的绒毛。 宋越川缓慢勾了勾唇角,倒也没拆穿。 到了卧室,恩禾整个身体陷入温软的床铺,身前的人似乎没打算逗留,抽/身而去的时候,恩禾咬牙,伸手拽住男人胸前的领带。 宋越川起身的动作被牵制,他停下来,俯下身,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 恩禾本来想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可一睁眼对上面前这双沉寂漆黑的眼,蓦地有些心虚,抓着领带的手就是不愿意松开。 恩禾无辜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的颜色。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越川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装够了?” 他毫不留情地拆穿,恩禾抿唇,脸刷的一下红了。 她又气又恼地松了手,掀开被子,整个人迅速钻进去,只留给身后的男人一个后脑勺。 “我要睡了,你走吧!” 宋越川慢条斯理地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姑娘跟条毛毛虫似的钻进被窝里。 他扫了眼恩禾露在被子外面的睡裙衣角,张扬个性的酒红色,带了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宋越川挑眉,眸光平静,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什么也没说。 他都快忘了,这姑娘已经过了穿卡通睡衣的年纪,换这种风格,也在情理之中。 听到关门声,确定宋越川已经离开,恩禾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粉白的脸涨得通红,她神情挫败地捶枕头,两条腿在被子里胡乱蹬了两下。 是她的睡衣不够性感? 还是姓宋的压根不行?! - 第二天下午的思政课,恩禾心情郁闷地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眼神恨不得在某人头像上盯个洞出来。 王慕宁一早就发现恩禾情绪不对劲,于是悄悄捅她的胳膊:“小仙女这是欲求不满吗?” 按理说,昨天的计划应该挺顺利,那条性感小睡裙可是她表姐店里的热卖款,用过的顾客都说好! 压根没几个男人把持得住! 一提到昨晚,恩禾下巴抵着书,惆怅地叹了口气。 王慕宁眨了眨眼,“我靠,你该不会又失败了吧?!” 恩禾抿唇,不甘心的点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以她对宋越川的了解,这人绝对不是正人君子,昨晚却对她的美色坐怀不乱。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王慕宁也觉得奇怪:“你不是说,你跟你那位青梅竹马关系挺好吗?” “你都这么明示了,他应该有点反应才对啊。” 恩禾想到昨晚宋越川拉她睡裙的反应,又开始怀疑人生。 王慕宁:“恩禾,他是不是不喜欢你?或者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话音刚落,恩禾目光凉飕飕的朝她瞥过去,王慕宁眨巴眼,立刻闭嘴。 下课后,一大堆人往报告厅的方向走,王慕宁也不甘落后,拽着恩禾一路狂奔。 恩禾被她生拉硬拽,实在跑不动了,“慕宁,报告厅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王慕宁:“今天宋越川来我们学校捐赠,这种大好时机绝对不能错过!”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潮,恩禾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宋越川招桃花的体质一直没变过。 从她上高中,再到现在上大学,一个快奔三十的老男人居然还能吸引这么多迷妹。 今天是a大的十佳校友大会,听说宋越川也会来,报告厅里人满为患。 恩禾忍不住小声嘀咕:“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王慕宁嫌弃地看她:“像宋越川这么帅的老男人可不多见!” 两人赶到的时候,校友大会还没结束,但一直没看到宋越川。 恩禾终于停下来喘口气,听到旁边有同学议论。 “宋越川真的牛逼,这次居然捐了一栋医学实验楼。” “他不是金融系毕业的吗?怎么给医学系捐实验楼?” “人家的妹妹就在医学系呢,当然捐给医学系了。” “靠!他妹妹谁啊!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这女生也太幸福了吧!” 恩禾蹙着眉心听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得知宋越川捐了一栋楼以后就走了,王慕宁只好带着苏恩禾出来。 “我居然错过了跟这位大佬见面的机会!亏我还跟人借了相机!” “不过宋越川妹妹居然在咱们医学系,这也太神奇了吧!” 恩禾闷不吭声地往前走,脸上没什么情绪。 王慕宁还在旁边惊叹:“这个宋越川应该是个妹控吧?居然为了妹妹可以捐一栋楼。” 医学系的实验楼起码要七位数,里面的实验器材价格高昂,王慕宁还在感慨,恩禾却还在想她刚才的那句“妹控”。 恩禾试图在宋越川的行为轨迹里,找到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他如果是妹控,是不是表示,他很喜欢那个妹妹?” 王慕宁:“这不是废话吗!这位大佬简直宠妹狂魔!” 恩禾抿唇,耷拉着脑袋,语气闷闷地“哦”了一声。 不多时,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出来,东门。】 原来宋越川还没走。 王慕宁走了几步,才发现恩禾没跟上来,正低头看着手机,粉唇抿成一条线。 “恩禾?”王慕宁走过去,“我们还去食堂吗?” 恩禾摇摇头,“我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你先去吧。” 王慕宁点头,两人告别。 a大一共四个校门,东门是学校家属区,校外的车辆一般很少在这出入。 宋越川每次来接恩禾的时候,都会在这等。 刚才跑得太急,恩禾上车后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 宋越川侧目看她一眼,目光划过女孩粉润泛红的脸颊,然后停住。 “下次走过来,别跑。” 他唇角掀动,流畅瘦削的下颚线利落冷然。 恩禾“哦”了一声,空调的冷气吹过来,周围终于凉快了些。 “我听同学说,你今天捐了一栋实验楼?”恩禾捂着滚烫的脸颊,歪着脑袋看他,乌黑的杏眼湿漉漉的。 夕阳的余晖有点烫人,暖色的光线透过车窗玻璃照射进来,让眼前这张脸的轮廓分明而深刻。 宋越川的睫毛很长,眼窝深邃,鼻梁挺直,不说话的时候,周身寂静,寡冷又淡泊。 宋越川的脸上没什么情绪,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恩禾舔了舔唇瓣,唇角却轻轻翘了一下。 因为这个决定,很可能跟她有关。 紧接着,手机弹出两条新消息,是王慕宁发来的语音。 恩禾没多想,直接点开。 但她忘了,她的手机自动连接车上的蓝牙,于是语音打开,王慕宁的声音开始在寂静的车厢里360度无死角循环。 “恩禾别气馁!我姐店里还有很多热卖的情趣内衣!” “失败一次不怕!吃得苦中苦!睡得心上人!”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甚至还有无比清晰的回音。 恩禾愣住,顿时觉得这手机有点烫手。 宋越川听到“情趣内衣”几个字,慢条斯理地偏过脑袋,那双黑黢黢的眼直勾勾地看向恩禾,而后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她:“你要睡谁?” ※※※※※※※※※※※※※※※※※※※※ 恩禾:当然是你。) - 下本开大学校园甜文,前期女追男 《接吻吗?我超甜》 文案:余漾:“喜欢一个人好累,所以我要喜欢十个。” 江燃:“再说一句腿打断。” 【1】大一迎新会上,余漾对学长江燃一见钟情,台上的少年身型挺括,疏冷俊逸,此后有江燃在的地方,一定有余漾。 余漾疯狂倒贴江校草,a大无人不知,暴雨天女孩为他送伞,烈日骄阳下替他罚跑两千米,情书写过十几次,却在对方生日会上,江燃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对她说:“妹妹,求放过,好吗?” 后来两人形同陌路,江燃却后悔了,直到他听人说,余漾又换新目标了…… 【2】余漾是个标准的手控,大一开学无意中看到一位学长的手,骨节清晰,修长如玉,完美如工艺品,于是决定把他拿下,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捂不化江燃石头一样的心。 得不到就放弃,余漾十分洒脱,后来她无意中看到一个游戏主播,再次对一双手动心,接着对主播小哥哥一番热情攻势,两人很快约定线下见面。 那天余漾穿着小白裙,满心期待网恋奔现,却在咖啡厅等来了许久未见的江燃。 网友见面,余漾咽了咽嗓子,看着他故作镇定:“如果是你,网恋这事就算了。” 江燃睨着她,阴测测的笑:“你说算了就算了?” 余漾无奈:“哥哥,求放过,好吗?” 第 2 章 为什么会在车里公放?! 王慕宁的语音结束,恩禾紧紧握着手机,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从屏幕上抠个洞出来。 宋越川偏过头,眯了眯眼,目光冷冷淡淡,极有耐心地等她回应。 恩禾无辜地眨眼,被他这眼神盯得发毛,底气不足地小声嗫嚅:“干嘛盯着我啊......” 宋越川挑眉,眼神意味深长:“苏恩禾,你真是翅膀硬了。” 他面无表情地掀了掀唇角,视线牢牢地锁着她。 宋越川不高兴的时候,总会一板一眼地叫她的全名,整个人阴沉沉的,很有压迫性。 苏恩禾皱眉,不服气地跟他对视,语气里隐隐藏着委屈,声音闷闷的。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的花边新闻一大堆,还有理在这教训她。 宋越川揉着眉骨,仔细想了想,这丫头说的“州官放火”,而后唇角牵动,轻嗤了声。 两人对视,恩禾率先败下阵,耷拉着脑袋,很怂的移开视线。 宋越川眉梢一挑 ,一点也不客气地捏了捏女孩有点婴儿肥的腮帮子。 “苏恩禾,我告诉你。”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暗含警告意味。 “你的十八岁生日还没到,要敢胡来,信不信我打断你一条腿?” 恩禾痛得轻嘶,眼睛睁得大大的瞪他,用力拍掉他的手。 这家伙下手没轻重,脸颊肯定红了,恩禾捂着腮帮子,像只气鼓鼓的土拨鼠:“还有几个月而已。” 面前的女孩颇有气势地鼓着脸颊,生气的样子毫无威慑力。 宋越川冷哼了声,缓慢地扯了扯嘴角:“行啊,那你就试试。” 他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理着袖口。 恩禾被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惹怒,又气又恼地瞪他,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管什么时候,在宋越川眼里,她似乎永远都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 黑色的商务轿车驶入城西的别墅区。 这里是a市有名的富豪区,依山傍林,每一栋建筑都错落有致,带着半开放式花园的别墅,周围环绕着葱郁的林海。 恩禾对这里并不陌生,上一次过来还是几年前。 宋越川认祖归宗后第一次带她去老宅,那天下暴雨,两人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宋越川带她离开时,却遍体鳞伤。 以至于恩禾现在想到老爷子的脸,都一阵胆寒。 今天是宋老爷子80岁大寿,家宴就安排在这。 一想到即将要见的那群人,恩禾变得格外沉默。 身旁的小姑娘看上去心不在焉,宋越川眉梢微扬,轻轻揪了一下她的小辫子,“待会跟爷爷见一面就走,不会逗留太长时间。” 恩禾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神情专注地继续玩消消乐。 她跟在宋越川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很尴尬的存在。 当年她被苏家赶出家门,是宋越川救了她。 两人不是情侣,宋越川却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外人都以为他们是兄妹,但宋家却从来没有承认过。 现在又来参加老爷子的寿宴,这身份确实挺尴尬。 宋越川跟宋家的关系并不好,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在外打拼。 恩禾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晚暴雨如注,她被苏维明罚跪在家门口,苏苑桐声嘶力竭地要让她死。 那天宋越川从地下拳场回来,眼角额头还有骇人的伤口,布着鲜红的血迹,不断被冰冷刺骨的雨水冲刷。 恩禾在雨中摇摇欲坠,他只问了她一句,要不要跟他走。 恩禾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一走就是四年,曾经的一家人早就形同陌路。 司机将车停在老宅门口,宋越川率先下车,回头看见恩禾还在车里磨磨蹭蹭。 他挑眉,单手支撑车门,眼睫微垂:“要我抱你下来?” 宋越川勾着唇角,语速低沉平缓,不像是开玩笑。 恩禾倒是挺想让他抱,但这是在老宅门口,万一被别人看见,有点丢人。 恩禾磨磨唧唧,宋越川没了耐心,俯身弯腰真要抱她。 “我、我自己下车!”恩禾惊慌起来,连忙背着书包从车上跳下来。 前院里停了很多辆车,恩禾随意扫了眼,看到一串熟悉的车牌号。 她抿唇,微微皱了皱眉。 宋越川自然而然从她手里接过书包,顺便揉了把她的脑袋,就跟撸小猫似的。 “我教你的还记得吗?” 宋越川过来没怎么收拾,黑西装白衬衫,连领带豆没打,此时手臂上挂着一个违和的帆布书包,多了几分恣意随性。 恩禾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乖乖点头。 今天是宋老爷子的寿宴,跟宋家有交情的合作伙伴都会来,苏维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巴结宋家的好机会。 恩禾跟苏苑桐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两人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即使恩禾不愿意搭理,但苏苑桐就像个行走的炸/药桶,一点就炸,为了不让恩禾吃亏,宋越川还特意教她几个拳击动作。 按他说的,躲不掉就直接杠,杠不赢就动手,如果动手都吃亏,那就只能跑了。 恩禾倒也没这么怂过。 宋越川解决问题的手段一向简单粗暴,经常一本正经地教唆她打架斗殴。 跟苏苑桐打过一次架后,恩禾才知道,有宋越川在,她的确可以天不怕地不怕。 因为宋越川是她所有的底气。 - 偌大的会客厅筹光交错,宾客众多。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有身穿精致礼服的女人,手举着高脚杯,三五成群的攀谈。 虽然是场家宴,来的人大都是商场上跟宋家颇有交情的显赫家族。 宋越川带着恩禾出现,便成了这场晚宴的焦点。 大少爷宋祁右,二少爷宋靳言目前还在国外,宋越川虽然认祖归宗不久,但却最受老爷子器重,很多人都在猜测,宋氏未来的继承人很有可能是宋越川。 没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宋越川将手里的书包递给管家,先带恩禾过去找吃的。 “少吃甜品,吃饱了带你回家。” 恩禾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扑闪扑闪,有些惊喜:“今晚可以回家吗?” 宋越川轻笑了声:“难不成,你还想在这住一晚?” 恩禾板着脸,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越川,你怎么才来?”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温和娇软的声音。 宋越川回头,便看到赵欣夏端着红酒杯,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走过来。 面前的女人容貌姣好,妆发一丝不苟,一袭剪裁精致的礼服,勾勒出傲人的s型曲线。 看到这人,恩禾眼里的笑收敛,一颗心慢慢坠到谷底。 宋越川微微颔首,算是跟她打过招呼。 赵欣夏看到恩禾,笑得温婉大方,语气亲和:“没想到恩禾也过来了。”她顿了顿:“爷爷见到你们一定很开心。” 宋越川没搭腔。 恩禾看向赵欣夏,挺直了小身板,朝面前的女人甜甜一笑,乖巧又礼貌地问候:“赵阿姨好。”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毫无攻击性。 听到这声字正腔圆的赵阿姨,宋越川眉梢轻挑,舌尖扫过牙根,忍着没笑。 赵欣夏眉眼间的笑意一僵,脸色有些难看:“我跟越川一样大,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恩禾歪着脑袋看向身旁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明润干净:“叫阿姨不对吗?” 宋越川唇角微扬,像是在笑。 “叫姐姐。” 要是真由着这小孩喊赵欣夏阿姨,他不得成了叔叔辈? 恶作剧没得逞,身旁的小姑娘耷拉着脑袋,像一株缺了水分,蔫哒哒的植物。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恩禾空荡荡的餐盘,拿过桌上的巧克力慕斯蛋糕递给她:“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 恩禾闷不做声地接过,实在没什么胃口。 赵欣夏看着两人的互动,自己俨然被人当成了背景板,她笑了笑开口:“越川,爷爷一直在等你,我们先过去看看他吧。” 宋越川伸手抹掉恩禾嘴角蹭上的奶油:“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便跟赵欣夏一块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红裙配西服,还挺登对。 恩禾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这双与晚宴格格不入的帆布鞋,唇齿间甜腻的奶油味忽然腻到发苦。 她很清楚宋越川跟赵欣夏的关系,两人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或许以后还会结婚。 从她跟着宋越川到现在,宋老爷子介绍给宋越川的相亲对象,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赵欣夏应该算第五个。 对于两人的关系,宋越川的态度模棱两可,恩禾一直都琢磨不透。 恩禾拿着餐盘找了些吃的,顺便等宋越川回来。 她正准备拿杯果汁,前方走来的人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 “没想到你还挺有两把刷子,居然还缠着宋越川。” 一道熟悉尖锐的女声钻入耳膜。 恩禾不用猜都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她不慌不忙地抬头,便看到身穿粉色礼服的苏苑桐。 女孩脸上画着浓妆,长发高高盘起,身上缀满了耀眼的首饰,丝毫看不出还是个高中生。 苏苑桐的这副扮相,恩禾忍不住想到动物园里花枝招展的孔雀。 早在宋越川带恩禾进来的时候,苏苑桐就已经看到她了。 两人一出现,便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苏苑桐实在想不通,苏恩禾居然有脸来参加宋家的家宴,所以宋越川前脚一走,她就忍不住过来挖苦。 恩禾懒得跟她搭腔,越过苏苑桐,从餐桌上拿了杯果汁。 被人明目张胆地无视,苏苑桐恨得咬牙,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孩,视若眼中钉。 恩禾抿了口果汁,冲淡了嘴里甜腻的奶油味。 苏苑桐抬眸看向大厅正中央的一行人,为首的男子肩线挺括,修长如劲竹,被光影衬得更加料峭几分。 周围簇拥着的那群人,无一不想搭上宋越川这条大鱼,就连父亲苏维民,也不得不对这个晚辈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看到宋越川身旁站着的女人,苏苑桐像在看一出好戏,对着苏恩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宋越川跟他那个未婚妻倒是挺般配。” “不过宋家一向看重门当户对,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就能当宋太太。” 苏苑桐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恩禾,唇角的讽刺愈深。 听多了苏苑桐的阴阳怪气,恩禾起初还会忍让,但跟了宋越川以后,她的字典里就再也没有这个字。 苏恩禾附和般点头,语调慢悠悠的:“你说得对,那就麻烦你别再上赶着往宋越川身上贴。” 苏苑桐拧眉,瞪视她:“你什么意思!” 苏恩禾歪着脑袋,用叉子散漫地戳着盘子里的甜点,“对了,你上次送他的那条领带,勉强能当抹布用用。” 可惜已经被她剪成了破布条。 提到那条领带,苏苑桐脸色骤变:“那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你算什么东西!” 上周是宋越川生日,苏苑桐精挑细选了一条burberry的领带,特地派人送过去,得知宋越川收了礼物,苏苑桐还为此开心了一整晚。 如今苏恩禾轻飘飘一句,勉强当抹布用用,无疑将她的自尊踩在脚底。 苏恩禾放下手中的果汁,长而卷的睫毛微垂,被光影裁剪出一道淡淡的阴影,神情倨傲又冷漠。 苏苑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怒火:“苏恩禾,你别太得意。” “等到宋越川抛弃你的那天,你连条狗都不如。” 今晚老爷子的寿宴来了很多人,在场的都知道,宋越川虽然养着苏家的女儿,但跟养在家里的宠物没什么区别。 迟早有一天会被厌弃。 这些话算是扎扎实实刺激到了恩禾某根敏感的神经,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下一秒便扬起巴掌,带起一阵劲风,朝苏苑桐的脸直直挥过去。 苏苑桐脸色大变,吓得眼睛紧闭,然而意料中的巴掌并没有落在她脸上。 恩禾的手腕被人从身后紧紧箍住,让她动弹不得。 “恩禾!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苏维民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此时脸色铁青,紧攥着恩禾的手,眼里满是怒火。 苏恩禾愣了愣,只觉得苏维民的力气大得出奇,似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见爸爸出现,苏苑桐像是见到了救星,一副委委屈屈,含泪欲泣的神情:“爸,你都看到了,恩禾居然想打我。” 苏苑桐像是戏精附体,话音刚落便红了眼眶,苏恩禾脸色渐冷,悬在半空的巴掌紧紧攥成拳头。 苏维民愤怒失望地看着她,克制着声音低斥:“你看看你像什么话!这是你妹妹!” 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恩禾勾着唇反问:“她算哪门子妹妹?” 被女儿讽刺轻蔑的语气一刺,苏维民顿时被气得不轻。 “你对桐桐做了什么!” 听到动静,周卓芸也急匆匆赶过来,看到恩禾后,她如临大敌,立即将苏苑桐挡在自己身后,目光警惕地瞪视面前的女孩。 对上苏家三口的目光,若是能汇成眼刀,说不定自己早就被扎得千疮百孔。 恩禾神色淡然地扯了扯嘴角,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 见妻子过来,苏维民扣着恩禾的手力道收敛,正犹豫要不要放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阴沉冰冷的声音。 “松手。” 一行人齐刷刷地回头,便看到宋越川就站在他们身后。 大厅里所有人正看着他们的方向,神情各异。 对上男人沉寂尖锐的视线,苏维民愣了愣,慌忙松手。 “越、越川,你怎么过来了?” 苏维民说话都不利索,全然没有刚才教训女儿的威风,此时只剩唯唯诺诺。 “我就是跟恩禾说点事,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苏维民磕磕绊绊地解释,一时间心里没底。 宋越川目光冷硬,眼尾扫向苏维民,语气一点也不客气:“我让你说话了?” 苏维民背脊一凉,脸上的尴尬表情早已挂不住。 手腕的力道一松,恩禾抽回手看向宋越川,神情有些难堪。 她抿唇,薄薄的唇角微微向下耷拉着,明明很委屈,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 宋越川唇角抿得僵直,视线落在她手腕上微红的指印,漆黑的瞳仁里挥散不去的戾气:“我教你的都忘了?” 宋越川的声音不大不小,低哑磁沉,却让周遭静了一瞬。 宋老爷子在商场打拼了大半辈子,如今年事已高,最器重的就是这个孙子,宋越川。 宋氏未来的继承人。 宋越川拧眉,有些不耐烦:“问你话呢。” 恩禾后知后觉地抬头,这才意识到宋越川刚刚那句话是在问她。 她顿了顿:“没忘。” 宋越川垂着眼皮,睨她一眼,嘲讽勾唇。 这丫头欺负他撒欢儿的时候倒是很顺手,今天却让人往头顶上爬。 就在苏维民提心吊胆,以为这个小插曲很快会过去的时候,宋越川将身旁的小姑娘径直拽过来。 两人步步逼近,苏苑桐愣了愣,脑中警铃大作。 宋越川站在恩禾身后,像一道高大,不可逾越的保护屏障,将女孩护着,而后握住那只修长纤细的手,高高举起那杯香槟,干脆利落地兜头灌在苏苑桐脑袋上。 ※※※※※※※※※※※※※※※※※※※※ 川哥在线教你以牙还牙。 第 3 章 苏苑桐惊得尖叫,冰凉的香槟顺着头顶,直接灌进她精心挑选的礼服。 面前的女孩神情狼狈,头发粘黏在脸颊,好半晌才睁开眼睛。 高脚杯里的香槟一滴不剩,宋越川唇角懒洋洋弯着,漫不经心松开手。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除了苏苑桐慌乱的尖叫,周围静得出奇。 苏维民刚才还恭维的笑意一时间僵在脸上。 “越川,你这是做什么,桐桐还小!” 周卓芸敢怒不敢言,连忙拿来一块毛巾帮女儿擦脸,擦头发,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她又气又恼,可满腔怒火只能生生压制。 宋越川没理会周遭的目光,而是垂眸睨向面前全程围观的小姑娘。 他缓慢地勾引着唇角,笑痕浅淡,看起来玩世不恭又恶劣。 “看清楚了没?” 恩禾眨了眨眼,看向狼狈的苏苑桐,还有被迫忍气吞声的苏维民夫妇俩,自然接收到这一家三口怨毒的目光。 宋越川的表情挺从容,整个人的姿态有点不着调的慵懒。 这一刻,恩禾仿佛看见了四年前的宋越川。 那时他还是恣意张扬的少年,不受任何牵制,活得自由洒脱。 恩禾乖乖点头,比刚才苏苑桐的神情更无辜。 宋越川一杯酒泼下去,恩禾暗道泼得好,心里立即给某人啪啪啪鼓掌。 这姿势,这气场,都能载入史册了! 作为一家之主,被一个晚辈当面泼自己女儿一身酒,苏维民面子挂不住,只好拿出长辈的姿态,试图挽回点颜面。 “越川,她们姐妹俩只是小矛盾,你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宋越川将空酒杯丢到一边,那双狭长的眼锐利寡冷,眼尾微微上挑,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有人出门不带脑子,我帮她清醒清醒。” 在场的人都是商圈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聚一块围观,但注意力一直都在这里。 苏维民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间脸变得跟调色盘似的。 苏苑桐神色难堪,被暗恋的男人当众泼酒,酒渍沾黏着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凌乱地贴在她的脸颊,脖颈。 这种感觉,比苏恩禾扇她一巴掌更难受。 周卓芸心里跟明镜似的,宋越川是在替苏恩禾出头,她悄悄拽住女儿的胳膊,眼神示意她别冲动。 苏维民没说话,铁青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千百万似的。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但今天是老爷子寿辰,大多数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笑而过。 等到晚宴结束,苏家人离开,老爷子宋世国才冷着脸,让宋越川去书房一趟。 鉴于之前的经历,老爷子单独叫宋越川过去准没好事。 恩禾不安地皱着眉头,手足无措地抠着手中的杯子,心里明白自己又闯祸了。 宋越川倒是无所谓,担心恩禾等太久,还吩咐厨房做些她爱吃的宵夜。 恩禾拽着他的衣角,眼里耷拉着,很担心:“爷爷会不会揍你?” 恩禾到现在都记得,宋越川带她回宋宅的那天,整栋大宅里,所有人阴沉着脸,十分排斥她这个不速之客,“不欢迎”三个字全都写在脸上。 后来宋越川执意要把她带在身边,被老爷子用拐杖打得遍体鳞伤。 恩禾等到他时,便看到他眉骨处一道深深的血痕,眼泪唰的一下掉出来。 宋越川抹掉嘴角的血,毫不在意地揉乱她额前的碎发,笑意懒散:“哭什么。” 他说:“我耐打,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晚,宋越川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牵着她离开。 至此之后,宋越川于她,便有了太多心动的瞬间。 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恩禾一个人坐在餐厅,耷拉着脑袋,有些心不在焉。 不多时,阿姨过来,“苏小姐,这是您最爱吃的酒酿圆子,赶紧趁热吃了吧。” 恩禾点点头,乖巧地说了声谢谢。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没想到,你跟越川的关系挺好。” 赵欣夏还没走,此时拿着手提包,慢悠悠地坐在恩禾对面,又对一旁的阿姨吩咐:“吴嫂,我也要一份。” 面前的女人胳膊搭在大理石台上,手背慵懒地抵着下巴,刚才那声“吴嫂”,喊得熟稔又傲慢。 这架势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宋家的一份子。 赵欣夏的神态与气场,与刚才在宋越川面前时完全是两副面孔。 恩禾专注地嚼着嘴里的小圆子,抽空看了眼赵欣夏。 “阿姨,你怎么还没走?” 餐厅里就她们两个人,赵欣夏知道恩禾故意给她找不痛快,但听到这句阿姨,还是不舒服。 赵欣夏鼻间轻哼了声,视线扫过恩禾这身学生气的打扮,随即收回目光,状似不在意地笑了笑:“爷爷说,让越川待会送我回家。” 赵欣夏单手撑着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看着恩禾。 恩禾镇定自若地继续吃东西,有点婴儿肥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觅食的小仓鼠,似乎没有比吃东西更专注的事了。 赵欣夏也不在意,自言自语般说起宋爷爷对她多满意,宋越川对她有多与众不同。 她知道面前的女孩在听,只不过伪装得挺好,毫无破绽。 宋越川出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小姑娘嘴巴一顿一顿地吃东西,面色极冷,目光凉凉地睨着赵欣夏。 赵欣夏就坐在她对面,正谈笑风生地说着什么。 宋越川微微眯了眯眼,从管家手里接过外套,径直走过去。 “回家。” 他轻描淡写撂下一句话,恩禾擦了擦嘴,起身。 赵欣夏也连忙拿着包跟上。 车就停在门口,赵欣夏正要坐在后排,邓助理已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她毕恭毕敬道:“赵小姐,您坐这里吧。” 赵欣夏犹豫了一下,没拒绝。 宋越川和恩禾一块坐在后排。 车上多出一个女人来,恩禾表面上淡定,可心里已经将某人吐槽了无数遍。 恩禾冷着脸坐在最左边,跟身旁的人隔开一大段距离,整个人就快贴到车门上。 宋越川每次都能察觉到这姑娘的小脾气,他挑眉,睨着恩禾的后脑勺,沉默了半晌。 赵欣夏就显得格外主动,时不时问起宋越川最近的工作状态,可惜后座的人问一句,答一句,情绪极淡。 “爷爷刚才找你,有什么事吗?” 宋越川:“没事。” 赵欣夏笑了笑,轻声附和:“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你也不经常回来,肯定是想你了。” 宋越川没搭腔。 赵欣夏善解人意道:“以后我陪你过来看看他吧。” 恩禾倚着椅背,黑白分明的杏眼盯着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危险地眯了眯眼,眉间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宋越川没多大兴趣,冷冷淡淡说了句:“不必。” 恩禾努努唇瓣,有些不高兴地睨了宋越川一眼。 虽然这人对赵欣夏爱搭不理,可她就是很讨厌。 讨厌他跟别的女人说话,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 赵欣夏看出恩禾的不满,就跟故意似的,话题忽然扯到恩禾身上。 她温声细语道:“越川,等你成家立业,恩禾也该高中毕业了吧?” 赵欣夏抬头,妆容精致的眉眼间,笑容温和得体,看向车里后视镜中的女孩。 宋越川挑眉,冷淡的俊脸终于有了丝波澜,他没说话,而是侧目看向身旁的小姑娘,漆黑的眼里似笑非笑。 其实这小孩除了年龄,真是哪哪都小。 瘦瘦小小的一只,巴掌大的小脸稚气未脱,看起来的确跟初中生似的,也难怪赵欣夏会觉得,这丫头还是高中生。 恩禾一直都很在意年龄这事,她总觉得,她跟宋越川之间,年龄就像一条巨大的,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现在不是很流行大叔恋吗? 两人相差八岁,苏恩禾觉得完全不是问题,但宋越川却不这么认为,每次两人一有亲密举动,躲她就跟躲瘟神似的。 恩禾暗暗磨牙,抬眸一瞬,刚好撞上视镜里的女人。 她面无表情,声音很冷,一板一眼地开口:“阿姨,我今年大一了。” 赵欣夏故作惊讶,温和地笑了笑:“只要成年就好,要不然越川以后成家立业,带着你也不太方便。” 恩禾气息不稳,她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欣夏,目光冷飕飕的。 “宋越川成家立业也是以后的事,用不着你这个老阿姨操心。” 恩禾其实一点也不乖,甚至骨子里跟宋越川是一样的。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收起爪牙,安静无害,一旦被挑衅,就跟只炸了毛的小豹子似的。 赵欣夏自认为对“老阿姨”这个称呼已经免疫,可面对恩禾的出言不逊,还是被气得不轻。 她深吸一口气,还想在宋越川面前顾及一点颜面,她抿唇,端起长辈的架子,苦口婆心的语气。 “恩禾,你既然叫我一声阿姨,我自然把你当小辈看。” “以后你可不要用刚才那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赵欣夏依旧温声细语,看着纯良友善,“这样真的很没教养。” 赵欣夏每一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恩禾舌尖抵着腮帮子,都想起立给她鼓个掌了。 气氛陷入怪异的沉默,还未等恩禾开口,宋越川冷淡出声:“停车。” 他压着嗓子,声线有种低哑磁沉的质感。 邓助理吓了一跳,急忙踩下刹车。 恩禾和赵欣夏都没坐稳,因为惯性,两人身体都往前倾了一下。 宋越川眼疾手快地扣住恩禾的手腕,将人稳稳地拽回来。 恩禾偏过头,听到身旁的男人冷漠地吐出两个字:“下车。” 他微抬着头,流畅瘦削的下颚棱角分明,冷白的脖颈处,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恩禾眼睛瞪圆,诧异又懵逼,宋越川这话在对谁说。 宋越川揉着眉骨,语调已经不耐烦:“赵欣夏,下车。” 他点名道姓,赵欣夏错愕地拧紧了眉头,“越川,恩禾真的很没礼貌,你不该这么惯着她。” 赵欣夏知道宋越川宠苏恩禾,什么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可她刚才那番话,于情于理,都没有恶意。 副驾驶座上的人就跟没听见似的,迟迟没有动静。 宋越川舌尖扫过牙根,不耐烦全都写在脸上。 听赵欣夏说恩禾没礼貌,他嗤声,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我觉得她没礼貌挺可爱。” 看到赵欣夏瞬息万变的脸色,宋越川不慌不忙地继续补刀:“尤其怼你的时候。” 赵欣夏神情僵住,喉咙里像被扎了一根刺,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毕竟是女孩子,神情不甘又委屈。 恩禾看着身旁面不改色怼人的宋越川,听得一愣一愣。 脑子里情不自禁冒出网上流行的一段语音:高手,这才是高手! 邓助理看了眼时间,歉意地提醒:“赵小姐,您还是先下车吧。” 宋越川倚着靠背,骨节分明的长指一下一下轻点着车窗按钮,像是进入了某种倒计时。 赵欣夏红着眼眶,心有不甘:“宋爷爷让你送我回家,你把我丢在这,合适吗?” 宋越川歪着脑袋,淡然又平静。 “合适。” 赵欣夏气极,恨恨地拎着包下车。 车门刚关上,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车屁股后头的身影越来越小,很快消失不见。 恩禾悄咪咪看了眼宋越川,这人正阖眼休息,睫毛覆盖下来,鸦羽一般又黑又密。 跟个没事人似的。 恩禾抿唇,暗暗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能识别绿茶的特异功能。 恩禾暗暗腹诽,宋越川睁眼,率先开了腔:“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动手就行。” 恩禾愣了下,歪着脑袋看他:“赵欣夏?” 宋越川侧目睨她一眼:“苏苑桐。” 恩禾粉唇嗫嚅,这人思维倒是挺活跃。 她小声嘟哝了一句:“手疼。” 宋越川冷哼了声:“就这点出息?” 刚才叫赵欣夏老阿姨的时候,不是挺厉害? 恩禾眨了眨眼,忽然正色道:“今天爷爷叫你过去,有没有揍你?” 恩禾认为自己的语气跟眼神很关切,宋越川挑眉,语调懒洋洋地调侃:“你还挺期待?” 恩禾鼓了鼓腮帮子,顿时没了兴趣:“不想说算了。” 其实她还想问,今天宋爷爷的寿宴上,那群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久之后,赵欣夏会不会跟他订婚。 苏苑桐虽然嘴巴脏,但有些话说得很对。 宋越川成家立业以后,她跟街边的小猫小狗并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心思各异,直到邓助理将车停在门口。 宋越川先下车,回头看到恩禾还坐在车里发呆。 他右手撑着车门,唇角弯着抹淡淡的笑痕。 “真要我抱你下来?” 恩禾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摇摇头,却看到面前递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宋越川的手一直很好看,修整的干干净净。 掌骨微微突起,手背冷白,脉络清晰。 恩禾静了一瞬,藏在心里的小别扭一点一点瓦解。 她眉心舒展,慢慢地,郑重其事地将手放在他掌心,然后握住。 两人的掌心贴合,恩禾听到自己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她的脑袋空白了一瞬,而后鬼使神差地抬头,对面前的人开口:“越川哥哥,你以后不要结婚好不好?” ※※※※※※※※※※※※※※※※※※※※ 恩禾内心os:跟我结婚可以。) 第 4 章 恩禾坐在车上,长长卷卷的睫毛铺下一道淡淡的阴影,像两把多轴的小扇子。 昏黄的路灯落进她眼里,熠熠生辉,还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宋越川静了一瞬,宽厚温热的手掌微微收力,握住女孩软白纤细的手。 他低垂着眼,漆黑的瞳仁里慢慢倒映出恩禾的影子。 “我没办法保证。” 他实话实说,不想骗她。 宋越川的声音很低,温沉轻缓,很性感的磁性。 恩禾的视线紧紧锁着他,心口蓦地涌上一股难过。 两秒后,她抽回手,径直下车。 掌心落了空,宋越川抿唇,虚握了握拳头,冷峻的眉眼聚敛后舒展,再无多余的情绪。 恩禾走路飞快,冲在最前面,想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宋越川整理袖扣,不慌不忙地跟着,只当她又在闹小孩脾气。 次数太多,他已经习惯。 到了家门口,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忽然停下来,回头望着他。 注意到恩禾红了的眼眶,宋越川拧眉,目光顿住,周身的气压骤降。 恩禾仰着脑袋看他,生理性的酸涩刺激着眼眶,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很小的泪珠。 她难堪地揉了揉眼睛,带着淡淡的鼻腔:“我是不是还得祝你跟赵欣夏百年好合?” 从恩禾口中再次听到赵欣夏的名字,宋越川眉心跳动,压着嗓子沉声说:“我不会跟赵欣夏结婚。” 恩禾扯着嘴角,笑比哭还难看。 她点头附和:“不是赵欣夏,也会是别人。” 宋越川敛眸,唇线绷直,难得没有反驳。 恩禾说得没错。 不是赵欣夏,以后也会是别人。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气氛十分怪异。 田阿姨早就做好宵夜在家等着,此时迎上来,连忙接过宋越川的衣服和恩禾的书包,叮嘱两人快去吃宵夜。 恩禾摇头,只说自己肚子疼,没胃口,便上了楼。 注意到女孩微红的眼眶,似乎出了什么事。 田阿姨下意识看向宋越川。 面前的男人卸了腕表,正偏头去解自己的袖扣,暖黄迷蒙的光线倾泻,映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冷白的皮肤衬在黑色衬衫里,面色如清冷白玉。 宋越川脸上没什么情绪,声线寡淡清冽:“随便她。” - 晚上洗完澡,恩禾拖着疲惫的身躯,扯了被子裹在身上,陷入柔软的床褥里。 手机适时地振动了几下,是王慕宁发来的消息。 点开对话框,恩禾被几张露骨的图片惊到。 全是王慕宁为她精挑细选的情趣内衣,以及各种让人忍不住流鼻血的道具。 大魔王宁宁:“恩禾快看看!我姐店里的精品全都在这了!” 大魔王宁宁:“人生嘛,就要越挫越勇!” 大魔王宁宁:“[坏笑][鼓掌][干杯][胜利]” 恩禾叹了口气,想到刚才宋越川的话,心口就像扎了根刺,轻轻一撞就难受。 恩禾胡乱扒拉了一下落在脸上的头发,指尖一戳一戳地打字。 “他对我不感兴趣[无奈摊手]” 大魔王:“......这有点难办啊。” 大魔王:“说不定,你那个青梅竹马真的有问题[抠鼻]” 恩禾神情挫败地继续敲字:“我怀疑他连小丁丁都没有[微笑][疲惫]” 大魔王:“......” - 第二天一早,恩禾从被窝里爬起来,窗外的天阴沉沉的,玻璃上也落满了小雨点。 一想到今天还有800米的体测,恩禾心里默默祷告,最好能取消。 洗漱之后,小腹传来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恩禾捂着肚子,脸色泛白,状态并不好。 这个时间点宋越川早就去上班了。 见恩禾吃完早饭,田阿姨又从厨房里端来一碗红糖鸡蛋汤。 “恩禾,这个你别忘了喝。” 恩禾拿了书包就要出门,“田阿姨,我不想喝这个,上学快迟到了。” 田阿姨直接端着汤过来,神情有些为难:“恩禾,宋先生说了,要看着你喝完才行。” 宋先生虽然嘴上说着不管恩禾,但其实连她的生理期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还说什么了吗?” 田阿姨:“宋总说今晚带你出去吃。” 恩禾抿唇,点点头。 一整夜的阴霾,忽然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 下午第一节就是体育课,雨过天晴,万里无云。 今天是这学期最后一次体测,上节课恩禾请了假,今天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做准备活动的时候,王慕宁一边压手腕,一边说起昨晚的事。 “恩禾,我看你还是换个目标吧。” 这种关乎好友的终身大事,王慕宁不想马虎,此时苦口婆心道:“情侣间的性生活非常重要。” “你看网上那些新闻没?很多恩爱的情侣就因为性生活不和谐分手了。” 说到这种两性知识,王慕宁宛如百度百科。 “你那个竹马挺好,但他不举,这可是个致命伤。” 两人谈话的声音很小,恩禾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王慕宁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问她:“你知道为什么有的男人举不起来吗?” 恩禾脸一热,睨她一眼,“为什么?” 王慕宁一脸八卦地凑上来,在她耳边小声科普。 恩禾越听脸越红,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关于宋越川的画面。 她有一次撞见宋越川从浴室出来,眼睛不小心瞄到某人那个地方。 宋越川怎么看都不像,举不起来的那种人。 恩禾抿唇,下意识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后知后觉自己被王慕宁带歪了。 恩禾觉得这个问题,关乎到宋越川的男性尊严,还是不想让人误会,于是她小声辩解:“我觉得他应该没问题,就是对我没兴趣而已。” 一听这话,王慕宁惊了。 居然还有人不喜欢她家恩禾! 面前这女孩,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上学期刚入学那会,恩禾就成了a大公认的校花,现在校园论坛上还有当时投票的帖子,恩禾凭借一张军训照,稳居第一。 王慕宁忍不住咋舌:“你这竹马该不会是个盲人吧?” “像你这样的,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他还能没兴趣?” 不知为何,王慕宁的语气明明很遗憾,可恩禾听着更难过了。 王慕宁:“我看齐星远就很好啊,长得帅,会唱歌,而且还喜欢你。” 说到齐星远,王慕宁眼睛里都在放光。 恩禾无奈:“我跟他只是朋友,不可能的。” 齐星远以前跟恩禾在同一所高中,比她高一届,如今又在同一所大学。 虽然两人专业不同,但齐星远在a大名气不小,收获迷妹无数,王慕宁就是其中之一。 齐星远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去酒吧驻唱兼职,后来也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演出,据说今年已经签了经纪公司。 王慕宁拍拍恩禾的肩膀,小声感慨:“真不知道你那个青梅竹马长什么样,居然连齐星远这样的,你都瞧不上。” “估计得帅惨了吧?” 一想到宋越川那张脸,恩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其实除了年纪大点,还是很好看的。” 至少在她见过的人里,宋越川的脸真的没得挑,身材比例完美,高挑挺拔。 甚至遇到他之后,每每有男生向恩禾告白,恩禾都会下意识拿宋越川跟他们比。 她很坚定地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像宋越川一样,对她那么好。 很快就轮到女生测800米。 老师摁下秒表,女孩们三三两两的跑出去,很快拉开差距。 800米一直都是恩禾的死穴。 绕着偌大的操场跑完两圈后,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痛。 她最后一个到达终点,老师按下计时器,时间刚刚及格。 小腹传来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恩禾瘫坐在长椅上,嗓子冒烟,两条腿肚子都在打颤。 缓过劲后,恩禾本来打算跟王慕宁一起回宿舍,走到半路收到宋越川发来的短信。 恩禾跟王慕宁打了声招呼,直接去了校门口。 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轿车已经停在校门口,看样子等了很久。 恩禾今天穿了条灰色的卫裤,乌黑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辫,露出一截细瘦纤细的脖颈,耳侧一缕柔软的碎发,看起来年纪更显小。 邓助理:“苏小姐,宋先生现在还在开会,您过去之后可能还要等半小时。” 恩禾习以为常,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去宋越川的公司了。 到了宋氏楼下,恩禾仰头看了眼面前高耸的建筑大楼,要成为这里的领头人,势必要爬到最高的位置。 宋家家大业大,老爷子如今年迈多病,两个儿子从政从教育,就是没有从商的,所以继承人就要在孙子辈选。 宋越川,宋靳言,宋祁右。 三个人势均力敌,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明争暗斗,但恩禾看到的,只有宋越川带给她的平稳和安逸。 恩禾熟门熟路地进了总裁电梯,低头给宋越川发消息。 总裁办门口的秘书小姐姐看到恩禾时,脸上堆满了笑。 “苏小姐,宋总还在开会,您在这稍等片刻。” 恩禾只好坐在会客厅等,秘书小姐姐贴心地送来一些甜点。 15分钟后,恩禾收到宋越川的短信。 她站起身,总裁办公室的门也刚好打开,一身白色职业套装的赵欣夏抱着文件出来,两人迎面撞上。 赵欣夏的脸上依旧化着一丝不苟的妆容,精简干练,气场十足,跟前天晚宴上小女人的模样大不相同。 恩禾垂眸扫了眼对方微微敞开的领口,傲人的事业线若隐若现,藏着几分风情万种。 两人视线相撞,赵欣夏也懒得伪装了,与恩禾擦肩而过时,轻嗤一声。 恩禾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散布的霞光透过玻璃映射进来,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橘红印染。 宋越川就站在落地窗前,修长如竹的身影迎着光,面对窗外着窗外错落如星宿的建筑,清癯的面庞被光芒切割,利落的勾勒出凛冽深刻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恩禾蹙了蹙鼻尖,走过去将书包丢在沙发,径直坐在宋越川的总裁椅上。 听到动静,宋越川才回头看着她:“等了多久?” 恩禾低头垂眸,揉着酸软的小腿肚子,“没多久。” 宋越川随手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带你去吃晚饭。” 恩禾仰着脑袋看他,眨了眨眼,声音娇滴滴的:“腿疼怎么办?” 小姑娘的马尾辫松松垮垮,几缕碎发散乱的贴在脸颊,长而卷的睫毛上下扑闪着。 宋越川挑眉,“腿怎么了?” 恩禾:“今天800米体测,跑完腿就一直疼。” 宋越川没记错的话,这几天还是她的生理期。 恩禾眨巴眼,乌黑澄澈的眼眸亮晶晶的,像在观察他神情的变化,过了会,才撒娇似的小声开口:“越川哥哥,你帮我揉揉吧。” 说完,恩禾眼巴巴地瞅着他,纯良无害地像只小动物。 其实自打上大学以后,恩禾就不这么叫他了。 但现在这一刻,就是想叫。 恩禾甚至已经想好,要是他拒绝,她该如何厚脸皮继续央求,没想到宋越川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袖口。 “腿伸过来。” 他微垂着眼,甚至都没有看她。 恩禾抿唇偷笑,乖乖将左腿伸出去。 宋越川拖住她的脚踝,将恩禾的脚搭在他腿上。 “为什么不请假。”宋越川声线很低,清冽疏越,此时轻轻揉捏着她的小腿肚子,力道刚刚好。 隔着薄薄的运动裤,恩禾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灼灼的温度。 恩禾唇角轻轻翘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答:“已经请过一次了,这次要是不体测,期末考试会没成绩的。” 宋越川垂眸,才发现小姑娘的腿是真的细,他单手就能圈住她纤细的脚踝,绰绰有余。 “现在好点没?”他停下来,抬眸看她。 恩禾唔了声,老实巴交地回答:“还没好。” “你能不能再轻点啊?” 她抿唇笑,干净澄澈的杏眼微微弯着,笑意盈盈。 宋越川扯了扯嘴角,手上的力道故意重了些,低声哼了句:“难伺候。” “不想揉就算了。”恩禾听到他的嘀咕,有些不高兴,作势不让他帮忙了。 宋越川单手轻而易举箍住她脚踝,狭长的黑眸微眯:“别乱动。” 这人还挺口是心非。 恩禾舒舒服服地靠着总裁椅,怪不得大家都想当总裁,这张椅子可比家里的椅子舒服多了。 过了会,办公室门口有人敲门,紧跟着,赵欣夏抱着文件夹,和身旁的一个女员工进来。 两人看到办公室里的一幕,皆一愣。 宋总居然在给那个女孩揉腿?! 这画面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以至于见惯大风大浪的女员工,也开始慌张,就这么没头脑似的地闯进来了。 赵欣夏自然清楚恩禾跟宋越川的关系,但第一次看到两人亲昵的一幕,只剩不可思议,还有愤怒。 恩禾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两条腿闲散地搭在宋越川腿上,淡定自若。 赵欣夏的确是故意返回的,私心里很想知道宋越川跟恩禾在办公室做什么。 如今愣在原地,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 宋越川抬眸,目光不冷不淡地扫过那名女员工,最后落在赵欣夏身上。 “谁让你进来的。” 女员工大气也不敢出,赵欣夏咬了咬嘴唇:“我、我文件忘记拿了。” 说完,两人急匆匆出去。 关门那一刻,赵欣夏看到恩禾。 女孩歪着脑袋,唇角弯着抹浅浅的弧度,对她笑了笑。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单纯又无辜。 ※※※※※※※※※※※※※※※※※※※※ 川哥其实挺好,但他还是要追妻火葬场。) ps:卑微求评论,感觉看的人很少,评论区太冷清了!!! 第 5 章 体测之后很快就是考试周。 临床专业要复习的知识点很多,考试重点往往都是整本书,接下来一周,恩禾都在争分夺秒的复习。 赶上宋越川出差,恩禾干脆住在宿舍,每天跟室友早起去图书馆抢座位。 整个上午,恩禾满眼大脑结构和神经分布。 知识点太多,以至于背完半本书,她脑子里已经乱成了浆糊。 网上有句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这话听起来像个诅咒,甚至让人对医学专业望而却步。 当初高考结束,选填志愿的那天,恩禾几乎毫不犹豫选择了a大的重点专业,临床医学。 她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没办法帮到宋越川。 她见多了他在拳场上与对手厮杀搏斗,鲜血淋漓的一面。 那时宋越川很穷,要努力赚钱养家,给外婆治病。 对他来说,挣快钱的唯一渠道,就是去地下拳场打拳。 恩禾第一次遇见宋越川也是在拳场。 她穿着校服,混迹在喧闹嘈杂的人群里,听着周围的赌徒押注,赌宋越川赢。 冗长暴戾的车轮赛之后,宋越川已经鼻青脸肿,满脸是血。 恩禾甚至看不清他具体长什么样,只看到裁判抓着他的手,高高举起,宣布他是最终的胜利者。 台下众人呐喊,赌徒狂欢。 人们喊那个少年川爷,庆祝自己押对了人。 恩禾却看到他额头的血痕,嘴角的青紫。 她想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起码在宋越川以后受伤的时候,能让他不再那么疼。 恩禾一边做笔记,一边背知识点,坐在对面的王慕宁小声喊她:“恩禾,快来一起吃瓜!” 她抬眸,王慕宁拿着手机晃了晃。 “宋越川居然跟杜若瑶上热搜了!” 恩禾愣了一下,狐疑地皱起了眉头,点开寝室的微信群。 周周不吃粥:“啊啊啊啊我女儿刚出道就闹绯闻!这群狗仔太过分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就瞎几把传!” 伊丽莎.吴:“杜若瑶真的跟宋越川在一起了?!我不信[嚎啕大哭]” 宁宁大魔王:“这俩颜值真的太高了,如果真是情侣,我不介意嗑cp哈哈哈哈!” 寝室长周佳欣把微博热搜搬运到群里,几个人正叽叽喳喳地吃瓜。 恩禾刚才还在混混沌沌的背书,此时像被人泼了盆冷水,让她瞬间清醒。 宋越川又跟别的女人传绯闻了。 恩禾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点进那条链接的。 热搜话题排行榜第一的位置:#宋氏三公子夜会当红小花,疑似好事将近# 新浪娱乐曝光的照片非常高糊,画面中的一男一女应该在某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两人一前一后,看着很疏远,但不排除人前避嫌的可能。 恩禾仔细看了半天,终于在最后一张偷拍图里看清男人的脸,以及他胸前那条深色领带。 宋越川生日那天,苏苑桐派人送了条领带过来。 虽然宋越川没打算收,但苏苑桐对他的心思愈发明目张胆。 恩禾不高兴,直接拿了把剪刀过来,当着宋越川的面,将那条领带剪了个稀碎,第二天又一口气送他十条领带,不准他再收异性送的领带。 这样的要求无理又蛮横,以至于恩禾冷静之后,严重怀疑自己那天撒泼取闹的样子像个神经病。 但宋越川却没有阻止,全程淡然自若地看着她大动干戈,一番折腾。 等她气消了,坐在沙发上气鼓鼓地瞪他,他才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破布条,语调透着漫不经心:“闹够了?” 他没有动怒,甚至情绪没有任何起伏,看着她闹腾,就跟看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闹别扭一样。 恩禾不知道为什么,对他默许的纵容和放肆,总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因为从头至尾,宋越川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 跟宋越川闹绯闻的女星叫杜若瑶,一个刚入圈的新人。 恩禾高中的时候也会追星,上了大学以后,却很少再去关注娱乐圈。 看到杜若瑶的照片时,恩禾顿时觉得很讽刺,正是她在追的一部剧的女一号,长得好看,性格也挺圈粉,没想到居然跟宋越川有一腿。 室友们还在群里吃瓜,恩禾看了眼微博评论区,全都是“潜规则”“包养”之类的字眼。 甚至还有人说般配。 恩禾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从微信里找到宋越川的头像,第一反应就想把这人拉进黑名单。 虽然每次都这么做,可每次都不了了之。 这一次,恩禾既没有给宋越川连环call,也没有再将他拉黑。 她将那条热搜链接转发给他,挺想知道这人会怎么解释。 收到恩禾的消息时,宋越川正在开会,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两条消息。 小气鬼:微博链接。 小气鬼:宋叔叔好忙,除了赵欣夏,还有杜若瑶[微笑]。 这姑娘讨好他的时候,会叫他越川哥哥。 大多数时候不高兴,就叫他宋叔叔。 本事没多少,倒挺会阴阳怪气。 宋越川略微垂眸,拿起手机扫了眼,旁边汇报工作的某高层立刻停下来。 宋越川没理会,放下手机,示意高层继续。 消息发过去很久,恩禾迟迟没有等到宋越川的回应。 寝室群消息已经99加,恩禾点进去,发现吴伊莎和周周甚至连宋越川跟杜若瑶的cp名都想好了。 “跟宋越川传绯闻的女人太多了,每次都是谣传,估计这回也是假的吧。” “杜若瑶刚出道,可能想走黑红路线也说不定呢。” “就算是真的,估计也只是玩玩,像宋家这种豪门,应该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吧?” 群里的消息一条跟着一条,恩禾低垂着脑袋,胸口处仿佛多了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心脏紧紧攥住。 这一晚,恩禾始终没有等到宋越川的解释。 她也没有回家,而是一直待在宿舍。 窗外夜幕深浓,缀着星光点点,寝室已经熄灯,每一张床上都有手机的亮光。 寝室群里又有了新的八卦谈资,宋越川跟杜若瑶仿佛只是朋友们瓜田中的一个。 恩禾蜷缩着身体,脑袋低低地埋进被窝里。 一闭上眼,她的脑子里便不断浮现出一副画面。 女主人公不是杜若瑶,而是另一个人。 【以下内容是回忆】 恩禾高二那年,宋越川第一次带女人回家。 那天恩禾放学回家,在厨房里看到一道陌生纤细的背影。 那人不是田阿姨,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年轻女人。 身段婀娜,乌发红唇,一袭长裙风情万种。 那是恩禾第一次看到宋越川的身边,出现除她之外的异性。 对方漂亮,成熟,性感,举手投足间的知性与优雅,是她完全不能比的。 恩禾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将宋越川视作自己的所属物。 没有回归宋家之前,两人什么也没有,只有彼此。 当宋越川认祖归宗,恩禾才慢慢发现,一无所有的人一直都只有她一个。 她像只被人入侵领地的小兽,只能躲在暗处偷窥,对外来者警惕又充满防备。 后来宋越川喊她下楼吃饭,恩禾也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她不停地给他发短信,却拒绝跟那个女人一起吃晚饭。 两人仅有一门之隔。 宋越川站在门外,眉心拧成一道浅浅的沟壑,听着手机不断震动。 卧室里的女孩对他短信轰炸,一遍又一遍质问她,为什么会带一个陌生女人回家。 接连不断的消息,满屏的感叹号,带着歇斯底里的情绪。 宋越川没耐心一条一条看完,直接给恩禾打了语音电话。 嘟了几声后,电话接通。 两人都沉默了一瞬,宋越川依旧淡然冷静,像个没事人似的,让她出来吃晚饭。 他不知道,里面的女孩正倚靠着卧室的门,整个人蹲在地板上,脑袋埋着膝盖,哭得无声无息,眼泪却在噼里啪啦往下滚,源源不断。 电话那头传来细细的哽咽,轻不可闻。 宋越川拿着手机,僵在原地。 恩禾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胡乱抹掉眼泪,可声音却带着浓浓的鼻音。 “宋越川,你说话不算数。” 带她回宋家之前,他曾对她保证,不会让第二个女人代替她的位置。 可却在今天,将一个陌生女人,堂而皇之地带回了家。 这个只有她跟宋越川的家。 女孩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委屈和控诉,宋越川听着她细小微弱的哽咽,心也跟着揪起来。 他抿唇,语速不急不缓,很耐心地跟她解释:“我没有说话不算数。” 老爷子年事已高,如今错点鸳鸯谱,他不能直接反抗,只能暂时妥协。 恩禾哭得越来越凶,抹着眼泪摇头,“她是宋爷爷想要的孙媳妇,你们以后会结婚的,对吗?” 恩禾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宋越川有了心爱的人,她可以被苏家抛弃,同样也可以被他抛弃。 宋越川微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恩禾的脑袋低低垂着,整个人已经钻进了死胡同。 “如果宋爷爷一定要你结婚呢?” 这一次,宋越川没有说话。 恩禾的心也跟着一沉,整个人像是一脚踏空,坠入谷底。 宋越川还想说什么,里面的女孩却已经挂断电话。 一直到深夜,恩禾像条孤零零的幽魂一般,伫立在阳台边。 楼下迟迟没有动静,意味着那个女人今晚要在这留宿。 家里没有安排客房,说不定她会睡在宋越川的卧室。 恩禾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会没有干柴烈火? 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恩禾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跑出去。 后来,她倔强的,不合时宜地站在宋越川的卧室门口。 视线紧锁着面前这扇封闭的房门,听着里面的动静,或许下一秒就会传出让她心碎的声音。 不知站了多久,里面的人像是睡了,恩禾甚至想敲开门,进去看一眼。 宋越川从书房出来,就看到卧室门前站着的纤瘦身影。 小姑娘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着,光着脚丫,露出瘦削嶙峋的脚踝,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宋越川唇线绷直,目光不悦地扫过她嫩白的脚丫,径直走过去。 “怎么在这?”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清冽疏冷,还藏着隐隐压制的薄怒。 恩禾的注意力全在面前这扇门上,宋越川的声音冷不丁地冒出来,她吓得肩膀一缩,错愕地抬起头。 走廊的壁灯光线温柔,水流般铺在男人冷感白皙的侧脸,度上一层近乎透明的光晕。 宋越川还穿着今天回来时的那件黑色衬衫,领带已经摘了,喉结以下的位置,领口微微敞开着,修长的颈线利落流畅。 没想到他会从书房出来,恩禾愣住,于汪洋中抓到一块救命的浮木。 她局促地咬了咬唇瓣,刚才怒气冲冲,近乎歇斯底里的情绪无形间消散了不少。 “你、你不是应该在里面吗......” 宋越川微垂着脑袋,一双眼漆黑浓郁,平静的目光落在小姑娘微微颤动的眼睫,隐隐透出些窘迫无措。 他挑眉,轻轻淡淡得笑了一下:“我为什么应该在里面?” 恩禾不安地抓着睡裙的裙摆 ,瓷白干净的脸蓦地红了一瞬,偏过头移开视线:“明知故问。” 都让人在这留宿了,肯定是共度春宵,难道还要她直接说出来吗? 宋越川微微弯起唇角,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这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恩禾抿唇,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手腕,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注视着他,长长的睫毛翘着小弧度。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她顿了顿,眼神里满满的全是认真:“不可以骗我。” 宋越川安静了一瞬,忍不住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问吧。” 他的声音低柔平缓,漫不经心似的。 恩禾长睫微颤,心上像是悄悄落下一片羽毛。 她问:“你会跟她上床吗?” 恩禾说的,就是此时待在宋越川卧室里的女人。 宋越川垂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低低的,气息微沉。 “不会。” 两人距离很近,恩禾甚至能看清他漆黑幽深的眼底自己的影子。 恩禾慢慢松开他的手,眼神认真又专注:“好。” “只要你说不会,我就信。” ※※※※※※※※※※※※※※※※※※※※ 女主人设比较偏执,但还是个甜文,不虐的。 前八章留评都发红包!! 第 6 章 跟宋越川相处越久,恩禾就越发清楚的明白,对他的感情偏执,近乎病态。 两人沉默间,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打破沉寂。 “宋越川,你要让我等多久?” 孟婉烟从客厅过来,此时抬眸,看向二楼的两个人。 女人的语气熟稔,还有点不耐烦。 恩禾诧异地回头,才发现这人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客厅,根本不在宋越川的卧室。 意识到这一点,恩禾有些懵,不可否认松了口气。 楼下的女人歪着脑袋,细长的眼尾微微上翘,慵懒地像只狐狸。 孟婉烟的目光不咸不淡地扫过宋越川,继而落在他旁边的女孩身上,眼神若有所思。 这女孩难道就是传言中,宋越川金屋藏娇的那位? 这年纪也太小了吧? 宋越川居然好这口? 孟婉烟翘了翘嘴角,友善地跟恩禾打了声招呼。 她的视线移向宋越川,眼神有点意味深长:“这女孩应该是你,妹妹吧?” 提到称呼,孟婉烟自认为给足了她这位未婚夫的面子,不至于让他看起来像个诱拐儿童的变态。 从女人口中听到“妹妹”这个词,恩禾下意识看向她,觉得奇怪。 她是宋越川妹妹的身份,在宋家几乎没有人承认。 两人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连亲戚都算不上。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孟婉烟,没理她,偏头叮嘱恩禾早点回房间休息。 恩禾微怔,慢慢攥紧了手指:“你要出去吗?” 宋越川嗯了一声,没再解释,干脆利落地转身下楼。 恩禾目送两人并肩离开,看着女人的背影站在宋越川身边,竟毫无违和感。 西装革履,长裙曳曳。 单从背影看,便格外登对。 那晚宋越川一夜未归。 恩禾盯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一宿都没合眼。 深夜太过寂静,偶尔冒出汽车引擎的声音,但都不是宋越川。 恩禾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给宋越川打电话。 她努力让自己懂事,知晓分寸,但对宋越川的占有欲,无形间已经慢慢超出自己的认知。 第二天就是期末考试,恩禾顶着黑眼圈起床,精神状态很差。 她没去学校,反而像个中二时期的叛逆少女,跑去宋越川平日里,严令禁止她去的酒吧。 齐星远一直在酒吧驻唱,恩禾之前背着宋越川偷偷来过几次,都是为了来这听他唱歌。 齐星远跟恩禾在同一个学校,她高二,而他刚刚高考结束。 齐星远虽然在酒吧驻唱,但学习成绩却很好,恩禾每次在公告栏上,都能看到他稳居年级前三。 高中时期的齐星远也是真的穷,甚至比宋越川当初混地下拳场的时候还要惨。 学费,生活费,还有他母亲的医药费,都是他课余时间,打工赚来的。 白天酒吧里的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个酒保,还有打扫卫生的员工。 正中央的舞台上,俊朗帅气的少年正在调整话筒,温朗悦耳的声音穿透话筒,落在每一个角落。 恩禾看了眼台上的齐星远,找了个离他最近的位置,然后很没形象地爬上吧台前的高椅,跟酒保要了瓶啤酒。 捧着尝了两口,恩禾不太习惯这个味道,总觉得有点苦,有点涩,紧跟着手里的啤酒被人抢走。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散漫,吊儿郎当的声音。 “你才多大啊,来这喝酒?” 齐星远刚才在台上试音,一扭头就看见这姑娘跟个小大人似的,向酒保要酒。 齐星远直接从台上跳下来,脖子上还挂着一把破旧的吉他,黑衣黑裤,干净清爽的白色帆布鞋。 少年额前细碎的刘海打了发蜡有点硬,看起来有种酷酷的朋克范,这张桀骜不驯的脸,甚至比娱乐圈里那些唱摇滚的小鲜肉更好看。 恩禾盯着那杯啤酒皱了皱眉头,不打算要了,反正也不好喝。 她眨了眨眼,看向面前的少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短暂的斟酌之后,她小声哼哼着:“齐星远,我不想回家了。” 齐星远面色无常,只是挑眉:“离家出走?” 恩禾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意思,于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点头。 面前的女孩从初中认识那会,单从外表来看,乖巧安静无害,但熟悉之后齐星远才知道,这根本就是只很会隐藏爪牙的小猎豹。 齐星远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想回家,这姑娘脾气很倔,问了也不会说。 “那你想去哪?” 齐星远摘掉吉他,递给一个朋友,让他帮忙带走。 恩禾舔了舔唇瓣,唇齿之间还残留着啤酒的味道。 她低着头,默默抠手指:“去哪都可以。” 只要不回家,怎么样都行。 宋越川都能带着别的女人夜不归宿,那她也可以。 这样的年纪,恩禾能想到的抗议,就是这样幼稚又可笑。 齐星远听了轻笑出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翘,特别像一只勾人的男狐狸,跟宋越川完全不同。 恩禾甚至很少看到宋越川笑,那人总是冷着一张脸,清眉黑目,对谁都冷冷淡淡。 尤其面无表情的时候,沉寂的眉宇间平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戾气。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齐星远低头,指尖滑动手机屏幕,一边在手机上订票,一边坏笑着打趣。 恩禾鼓着腮帮子,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态:“你要是敢卖了我,会有人帮我报仇的。” 齐星远侧目睨她一眼,不以为然地哼了声,很清楚恩禾说的“有人”是谁。 估计这姑娘离家出走,也跟这人有关系。 齐星远的行动很快,订了票便带着恩禾去了高铁站。 说走就走的冲动,倒有点像私奔。 齐星远的腿太长,走起路来飞快,恩禾只能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齐星远,我们就这么走了,你妈妈怎么办?” 恩禾还在震惊齐星远的速度,跟在他屁股后头,小口喘着气。 齐星远:“她最近在我外婆那,有人照顾。” 恩禾点点头,忽然间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a市到b市,坐高铁三个小时的行程。 直到两人下车,恩禾都还不知道齐星远打算带她去哪。 出了高铁站,齐星远拦下一辆出租车,对司机熟练地报了一串地址,是个酒店的名字。 恩禾歪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盯着他看了半天,巴掌大的小脸越来越严肃。 齐星远偏头瞪她,被这丫盯得心里发毛。 他抬手,坏心眼地想揪一下恩禾的鼻子:“看我干嘛?” 恩禾脑袋后倾,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表情严肃:“齐星远,你该不会真的要把我卖了吧???” 两人认识挺久,但像这样出远门,住酒店还是第一次。 齐星远被这姑娘严肃的表情逗乐,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语调懒洋洋地调侃:“现在知道怕了?” 恩禾抿唇,狐疑地皱着眉头,忽然不说话了。 被这丫头不加掩饰的怀疑,齐星远顿时有些受挫,他无奈撇了撇唇角,从兜里拿出两张门票,递给恩禾一张。 “真想卖了你,倒不至于跑这么远。” 手里被塞了一张类似门票的东西。 恩禾愣了一下,看清门票上的字时,圆澄的眸子瞬间睁大。 “这是林宴兮的演唱会门票!你什么时候买的?!” 这场演唱会的门票简直一票难求啊! 恩禾虽然不怎么追星,但一直很喜欢林宴兮,他每一次出新专辑,都会买。 但去现场看他的演唱会却是第一次。 恩禾激动地尖叫:“齐星远,你太厉害了吧!” 小姑娘脸颊粉白,唇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弧度,眼眸也弯成一对月牙,明明生辉。 齐星远看着她,勾着唇角也跟着笑,而后正色道:“我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也能开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唱会。” 少年顿了顿,语气无比认真,充满希望。 “到时候你就坐在特邀嘉宾的位置,免费请你看。” 这是齐星远很少明说的愿望,但却已经成了埋在他心底的执念。 恩禾攥紧手中的门票,乌黑澄澈的瞳仁里有光芒闪烁。 她不假思索道:“你那么厉害,以后肯定是超级巨星!” 说着,恩禾自我肯定地点点头,眼里满是信任和希冀。 齐星远静了一瞬,顷刻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胀胀。 他低垂着眼,目光落在手中的演唱会门票,声音很轻,有点意味深长:“说不定未来有一天,你也会像喜欢林宴兮一样喜欢我。” 恩禾没多想,很给面子地点点头,“那必须的啊!” “到时候我一定会跟所有人炫耀,当红男歌手齐星远是我的铁哥们!” 齐星远嘴角一抽,很嫌弃地瞥她一眼,还真把他当铁哥们了。 演唱会在明天下午五点,两人还得在酒店住一晚。 恩禾虽然带了身份证,但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配着马尾辫,看着年龄十分显小,以至于齐星远带她登记房间的时候,前台小姐面带怀疑地盯着两人看了半天。 “你的房间在我对面,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就行。” “还有,陌生人敲门绝对不能开门,听到没?” 齐星远跟个老阿姨似的,事无巨细地叮嘱完,才将房卡递给恩禾。 “知道啦,你怎么跟宋越川一样。”啰嗦得像个老太婆。 恩禾小声嘀咕,很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距离她离家出走已经过去五个小时,恩禾盯着手机发呆,宋越川一直没给她打电话。 他或许不知道她离家出走了,又或者她去了哪里,他根本就不在意。 晚饭结束,恩禾回房间洗澡。 一个小时后,她才裹了浴袍出来,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偶尔有星星闪烁。 恩禾吹干头发,才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被满屏的消息和未接来电吓了一跳。 齐星远:“收拾收拾,带你去逛附近的夜市。” 齐星远:“休息了?那明天再说。” 齐星远发完两条消息就没有再打扰,而剩下那33条未接来电,居然全是宋越川打过来的。 看到熟悉的三个字,恩禾晕乎乎的脑子忽然间清醒,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宋越川打这么多电话,应该已经知道她离家出走了吧? 他会不会很担心,又或者暴跳如雷,准备揍她了? 恩禾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 她神色纠结地握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打通电话过去,手机屏幕就在这时亮起来,顷刻间弹出宋越川的名字。 接还是不接? 接了说什么? 恩禾急得咬嘴唇,刺耳的来电铃声如同催命符似的,她本想摁成静音,结果手抖,直接给挂断了。 突兀的铃声戛然而止。 恩禾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很清楚宋越川生气会是什么样子,也见过他在地下拳场,将对手揍得鼻青脸肿,血肉模糊。 脑子里浮现出那些血腥画面,恩禾瞬间怂了。 正当她准备给宋越川打电话,主动承认错误的时候,耳边传来沉重的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有些急促,还带着隐隐克制的情绪。 恩禾以为是齐星远,连忙跳下床,趿拉着拖鞋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恩禾愣在原地,跟门外站着的男人四目相对。 骤然间,周遭流动的空气都仿佛凝滞。 宋越川穿着黑色西服,扣子敞开,领带有些歪。 走廊壁灯上的光线泄下来,给他冷感白皙的面庞镀上一层几愈透明的清辉。 朦胧的光影之中,恩禾清楚地看到,男人漆黑幽深的眼里,无声燃烧的暗火。 周身笼罩的低气压,沉郁压抑,让人背脊都发凉。 宋越川低垂着眼,看牢她,视线却不曾移动半分。 恩禾回过神,撞上那双黑黢黢的眼眸,身体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女孩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乌黑的长发潮湿未干,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一双眼睛胆怯清灵的像只鹿。 宋越川神情静默,冷眼扫过恩禾微微敞开的领口,以及身上的浴袍。 他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一团怒火梗在胸口。 男人长久的沉默让人害怕,恩禾乖乖的,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对他小心翼翼地喊:“......越川哥哥。” 宋越川兀自点点头,冰冷的手直接捏住恩禾的下巴,喉间溢出的声音,像是劈开尘封许久的寒冰。 “苏恩禾,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 恩禾:气死你,我就不用这么累了,多好。) 第 7 章 宋越川逆着光,半边脸浸在冷白的光晕里,颀长挺拔的身影将她慢慢笼罩在深不可测的阴影里。 恩禾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慌乱地移开视线。 宋越川却像是故意的,捏着她的下巴缓缓收力,迫使面前的女孩仰着脑袋,视线退无可退,与他对视。 “苏恩禾,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宋越川神情静默,漆黑深邃的眼里喜怒不辨。 恩禾咬着嘴唇,眼眶发红湿润,倔强又不服输地瞪着他。 他可以和别的女人夜不归宿,她为什么不可以和朋友来这看演唱会? 想起宋越川那晚云淡风轻的保证,就跟放了个屁似的。 恩禾觉得难过又可笑,眼眶里水汽汇聚,眼角全红了。 “你捏疼我了!” 面前的女孩如同小兽一般拼命挣扎,瓷白干净的小脸绯红一片。 宋越川内没说话,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终于缓慢松了手。 得到的自由的一瞬,恩禾却突然低头,一口重重地咬在他虎口处。 恩禾用了好大的力气,牙齿紧紧嵌着他的皮肤,似乎咬出血才肯罢休。 宋越川唇角收紧,不避不躲,任由她宣泄似的咬着。 两人僵持时,对面套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齐星远穿着白色的睡袍,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懒懒散散的模样。 看清面前纠缠在一起的人,齐星远愣在原地,揉眼睛的动作停住。 “恩禾,你...” 齐星远正要上前阻止,却在看到宋越川后犹豫了。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丰神俊逸,人模狗样,应该就是恩禾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哥哥。 对面有人出来,宋越川冷着脸抽回手,虎口处一排明晃晃的牙印,还泛着点点血丝。 恩禾唇线紧绷,眼角耷拉着,表情有点冷。 齐星远带着审视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宋越川。 他很清楚男人跟恩禾的关系。 一个姓苏,一个姓宋,哪门子兄妹?那都是糊弄外人的。 宋越川缓慢地垂眼,眸光冷锐,扫过齐星远身上的睡袍,还有他脚上那双一次性拖鞋。 他上午接到恩禾班主任的电话,才知道这小孩根本没去学校,还旷考。 直到助理向他报告恩禾的行程。 没想到这小孩居然一声不吭地跟人跑去了b市,宁愿住酒店,也不愿意回家。 这是齐星远第一次跟宋越川正面相对。 很长一段时间,他只从恩禾嘴里听说过宋越川的名字。 面前的男人眼睑低垂,下颚线条冷然锋利,轻而易举扬起凌厉逼人的气场。 撞上宋越川的视线,齐星远觉得不舒服,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是我要带恩禾来这的,不关她的事。” 少年无所畏惧地上前,带着张扬又桀骜的少年气。 可惜两人身高悬殊,宋越川垂眸看着他,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恩禾清楚宋越川的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那种,以前混地下拳场的时候,差点把对手打成植物人。 齐星远看起来瘦弱单薄,显然不是宋越川的对手。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恩禾急忙挡在齐星远面前,仰着脑袋,碎发垂落在耳畔,露出光洁的额头。 “我就是不想回家,所以才让齐星远带我来这的。” 两个年纪相当的少男少女,努力想要保全对方,为彼此开脱。 恩禾像只勇敢的小母鸡,护着身后的人,脸上没有害怕的情绪。 宋越川舌尖扫过牙根,微微眯了眯眼。 有那么一秒,他竟有点后悔来这抓人。 他嗤声,薄薄的唇角牵动,笑意冷淡地点头:“你真是好样的,苏恩禾。” 宋越川对她,很少有动怒的时候,即使做她错了事,他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现在这样讽刺的冷笑,却是第一次。 恩禾的心咯噔一跳,不安地攥紧了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下一秒,宋越川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径直推进房里,把门甩的砰一声巨响。 面前带起一阵劲风,恩禾的刘海扬起又落下。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整个人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中。 宋越川的确来找她了,并没有丢下她不管。 可现在的情况显然跟平时不太一样,宋越川真的生气了。 恩禾慌了神,试图去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 试了几次无果,她惴惴不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很担心宋越川会对齐星远动手。 门外传来“砰”的响动,还伴随着一道闷哼声。 恩禾连忙靠过去,耳朵贴在门上,瞬间提心吊胆。 她隐约听到宋越川的声音,可惜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紧跟着,门锁转动,恩禾直起身,跟只兔子似的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宋越川推门进来,西装不再规整,连领带也是歪的。 门缝打开的间隙,恩禾朝外面看了眼,并没有看到齐星远的身影。 她皱着眉看向宋越川,“你是不是对齐星远动手了?” 像是没听到恩禾的质问,宋越川懒散地歪了歪脑袋,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领带扔在床上,半眯着那双黑黢黢的眼盯着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哼了声,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苏恩禾,你才多大?” 宋越川微垂着眼,浑身上下充斥着沉郁的烦躁和戾气。 “给老子玩私奔?” 恩禾眸光闪烁,有些害怕,可一想到宋越川那晚的夜不归宿,她就一点也不想低头服软,于是鼓起勇气反问:“如果我就是跟人私奔,你会怎么样?” 恩禾想得到他的回应,如果宋越川愿意给她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拉着他一块沉沦。 她对他的感情,一直藏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如野草一般,恣意生长。 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喜欢他,一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亲昵,那些叫嫉妒和占有欲的情绪,像蛰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都可以将她吞噬。 恩禾装作如无其事地看着他,拿出所有的勇气,不安的试探。 哪怕宋越川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开心,亦或类似嫉妒的情绪,她心上的野草,都会不断疯长。 宋越川没说话,而是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嘴里叼了支烟,微微低头,点燃。 他薄唇微张,吐出一圈呛人的青白烟雾,那双漆黑深邃的眼,在缭绕的雾气之中辨不真切。 静了好半晌,他说:“我会让你收拾东西滚蛋。” 恩禾愣了一下,喉咙里像是扎了根刺,连吞咽都难受,她扯着嘴角想笑,表情有些怪异:“那你干脆别管我啊。” 恩禾努力眨了眨眼睛,强逼回眼眶中的涩意,她歪着脑袋,像个叛逆期的小孩,不服气地反驳:“你明明知道我跟人私奔,为什么还跑来找我?” 大晚上从a市跑到b市来找她,清楚她的行程,更清楚她在哪个酒店。 这不是关心是什么? 难道承认喜欢她就这么难以启齿? 恩禾眼睛睁大,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 宋越川全程平静地注视着她,接着,目光顿住。 恩禾失望又难堪。 她偏过头,眼眶已经红了一圈,蓄着的泪水就跟自己长了腿似的,顺着眼角往下滑。 温热咸湿的液体落至下巴,恩禾脑子里那根紧绷的神经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故作镇定地抹眼泪,语气也藏满了刺:“宋越川,你其实跟我一样,都挺犯贱的。” 她犯贱,厚脸皮地喜欢他。 宋越川也犯贱,嘴上说着让她滚,却限制她的自由,哪也不让她去。 恩禾说着很难听的话,声音已经哽咽,身体一颤一颤。 宋越川一声不吭,情绪冷漠,却在恩禾说出轻贱自己的话时,眉心拧成一条沟壑。 恩禾讨厌自己没骨气,配上两滴不值钱的眼泪,就等同于输了,所以才会越说越难堪。 房间里,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宋越川看着她无声落泪,等到恩禾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般极端,他缓慢抬手,用拇指指尖轻轻蹭掉女孩挂在脸颊上的泪痕。 “折腾够了没?” 宋越川的声音低沉平缓,似乎叹了口气,平静的目光划过她通红的眼眶,像风无声掠过眼前。 他的手指很好看,白皙修长,掌骨微微突起,血管是淡淡的青色。 恩禾哭够了,迷茫中夹杂着沉沉的无力感。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宋越川都能当她是瞎胡闹,最终云淡风轻的过去。 宋越川没再继续跟她对峙。 他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顺便接了通电话。 恩禾胡乱的抹掉腮帮子上的眼泪,给齐星远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挨揍。 恩禾还在抱着手机等回复,宋越川已经挂了电话过来。 “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恩禾摇头:“要走你走,我不走。” 宋越川嗤了声:“你打算闹多久?” 恩禾偏过头,没看他:“我要跟齐星远一起去看明天的演唱会。” 她人都来了,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 宋越川冷哼了声,将手机随意丢在沙发上:“解释解释?” 她跟齐星远的关系。 恩禾赌气,抱着胳膊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你就当我们私奔吧。” 面前的女孩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宋越川看着她嘴硬,没再问。 恩禾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给齐星远发微信,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饭。 十分钟后,恩禾才收到他的回复。 明日之星:“恩禾,我妈那出了点问题,我先回去了。” 明日之星:“很抱歉不能陪你一起去看演唱会。” 明日之星:“等你回学校,咱们再约。” 恩禾抱着手机,直接傻眼了。 恩禾:“是不是宋越川让你回去的?” 想到刚才在门口听到的动静,恩禾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宋越川。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霸道总裁小说里出现的桥段。 总裁男主发现女主跟男二在一起,于是一番武力交锋,威逼胁迫下,逼着男二离开女主。 察觉到女孩的视线,宋越川冷不丁抬眸,随手捞起旁边的一个抱枕,朝恩禾的脑袋砸过去。 “换衣服,出去吃饭。” 恩禾被砸中脑袋,乌黑的头发松散凌乱,她揉了揉砸疼的脑门,立刻将脑子里冒出来的“霸总追爱小逃妻”的片段扼杀得干干净净。 被宋越川揪出去吃晚饭,恩禾第一次看到b市的夜景。 江边还有人散步,大都是情侣,或者老一辈带孙子出来遛弯。 宋越川身高腿长,即便是饭后消食,也走得飞快。 恩禾只能竞走似的跟在他身后,一边看着他的背影,一边小声吐槽,这人的不解风情。 这一年,恩禾16岁,在静谧如画的夜幕之下,看到太多人间的岁月静好。 身边有携手经过的情侣,大都年纪相仿,恩爱有加。 她知道自己还太小,这个年纪说爱,宋越川一定会取笑她。 可她很清楚的明白,这份爱意不是心血来潮。 她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宋越川对她好一点,她可以记一辈子,可却不甘心,一辈子得不到回应。 她想再等等。 等她18岁成年,还要长高一点,让宋越川觉得,她不再是个小孩的时候。 那时候告白,或许他才会觉得,她小心翼翼袒露出的爱意,不是玩笑。 江边稀稀疏疏的路灯光线暗淡,落在男人挺括的背脊,描摹出颀长高挑的轮廓。 恩禾望着宋越川的背影看了会,垂下眼睛,终于笑了一下。 她快步走过去,冲着他的背影低低喊了声:“越川哥哥。” 生气的时候宋越川。 和好的时候才是越川哥哥。 宋越川回头,看到半明半昧的光影悉数落在女孩干净澄澈的眼底,卷翘的长睫扑闪,像只精灵。 这姑娘,臭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宋越川弯了弯嘴角,眼睫微敛,歪着脑袋看她。 恩禾抿唇,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朝他眨了眨眼:“越川哥哥,你能不能牵着我?” 像是怕他会拒绝,恩禾语气很乖:“我只是走累了。” 宋越川垂眸,宽大的手掌轻轻扣住她手腕,温热的掌心下滑,最后贴着她手背,那只大手将她的手整个牵住。 他沉默回应,已经让恩禾欣喜若狂。 她低着头,眼角眉梢的笑意却在不经意间流露。 两人散步的地方离酒店不远,恩禾有些奇怪,问他:“你今天不回去吗?” 他是个大忙人,人前光鲜亮丽,其实私底下比她这个高中生还要累。 宋越川偏头,捏了捏她的手:“明天再走。” 恩禾不解:“为什么?” 宋越川挑眉,漫不经心道:“因为有人说要看演唱会。” 他话音刚落,恩禾猛地停下来,黑白分明的杏眼睁大,一瞬间亮起来。 “你要陪我去看演唱会吗?!” 小姑娘的反应宛如中了彩票,有些俏皮地抓着他的手晃了一下。 他薄唇微动,淡然平静地嗯了声。 恩禾收敛起笑意,故作矜持,“可是我只有一张票,怎么办?” 宋越川挑眉扬眼,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就不去了。” 这人神情一本正经,不知是真的还是故意在逗她。 恩禾急了,“不行,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宋越川忍不住笑开,唇角弯起的弧度有点好看,而后抬手揉了把小姑娘的脑袋,低低说了句:“小屁孩。” 恩禾:“?” 回去的时候,江边的人已经很少了。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慢慢重叠在一起。 恩禾低头,一蹦一跳地踩着宋越川脑袋的影子玩,一旁的宋越川也被她拽得一晃一晃。 过马路时,恩禾停下来,歪着脑袋,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澄澈的目光认真又专注。 她问:“越川哥哥,如果以后我真的跟别的男生私奔了。” 恩禾顿了顿:“那时候,你会不会痛哭流涕?” 宋越川垂眸,只觉得好笑,冷冷淡淡地答:“不会。” ※※※※※※※※※※※※※※※※※※※※ 恩禾:那我就去给你戴绿帽。) 第 8 章 第二天下午,恩禾跟宋越川一块去了西京体育场。 齐星远送她的那张票,位置居然很靠前,宋越川不知从哪搞来一张后排的票,后来又跟恩禾旁边的观众,花大价钱换了票。 最后两人如愿以偿坐在一块。 绚烂耀眼的星海中,到处都是举着灯牌的小姑娘,宋越川高高大大,如同定海神针杵在那,显得格格不入。 整场演唱会,宋越川没注意台上的人唱了什么歌,倒是被前后左右激情尖叫的女孩,刺激的耳膜都在疼。 台上的歌手叫林宴兮,今天是他团队解散后,举办的首场个人演唱会。 演唱会的尾声,林宴兮已经汗如雨下,周遭昂扬澎湃的伴奏消失,那人抱着一把吉他坐在台阶上,开始演唱他的成名曲《顽疾》。 熟悉的旋律响起,偌大的演唱会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刚才还在宋越川耳边尖叫的女孩们,此时都屏息凝神,虔诚而专注地望着台上的人。 耀眼的星河随着舒缓的旋律慢慢翻涌。 《顽疾》这首歌,也是恩禾喜欢林宴兮的重要原因。 宋越川第一次来看演唱会,此时竟有点理解,身边这群追星女孩。 有的偶像如灯塔,被粉丝奉如神明,信仰一般的存在。 这也是她的信仰吗? 宋越川侧目,看向身边坐着的恩禾。 同周围的观众相比,小姑娘的反应就显得尤为平静。 她不会尖叫,看着很乖,但却会跟那些粉丝们一起,无比认真地挥舞荧光棒。 淡蓝色的光芒落在女孩干净白皙的脸上,也映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笑眼,她粉唇一张一合,轻声哼唱。 宋越川眸光一顿,微微眯了眯眼,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面前的小姑娘。 凝视她半晌,宋越川忽然倾身靠过去,凑近女孩耳畔,低头问她:“就这么喜欢他?” 男人的气息靠近,干净冽然,推开周遭滚滚热浪,像雪后初霁的冷松。 恩禾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过来,而且这么近,心脏咯噔跳了一下,转头的瞬间,鼻尖不小心轻轻蹭过他脸颊。 宋越川也愣住,身体僵了一瞬,接着后退。 恩禾的脑袋完全空白,乌黑澄澈的眼睁大了一点。 就在刚才,她的鼻子蹭到了宋越川的脸颊?! 是真的蹭到了! 演唱会现场的光线很暗,宋越川看到女孩无措紧张的眼睛,没有看到她布满粉晕的脸颊。 宋越川唇角收紧,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 恩禾定了定神,才想到刚才他问的那个问题,随即点点头:“我很喜欢林宴兮的这首歌。” 这是林宴兮出道后,第一首原创歌曲,小道消息说是他写给一个暗恋的女孩子。 宋越川嗯了声,扭头没再说话。 恩禾看着他,却迟迟没有移开目光。 她以为他会继续问下去。 问她,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她会很认真的告诉他,因为她心里也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她最喜欢这首歌里的一段歌词。 “我仍信世上千般爱意 仍能为某人肝脑涂地 仍能留住笔和吻,还有厚厚浪漫诗行,对你一往情深。” 可是宋越川没有再问。 这一晚,恩禾在万人合唱里,漫天星海之中,用意念吻了宋越川。 演唱会结束,众人散场,人流如潮。 宋越川牢牢牵着恩禾的手,将小姑娘护在身前,不让她被拥挤的人群撞到。 这一次恩禾没有主动要求,宋越川就自动牵着她。 恩禾低头偷笑,像只偷吃蜂蜜的小熊,只希望这一刻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当天晚上,宋越川带着恩禾回家。 回去的路上,恩禾问起他跟孟婉烟的关系。 “你跟她在交往吗?” 虽然恩禾已经从田阿姨那打听到,宋越川挺清白,但还是想听他解释两人的关系,亲自否认。 宋越川:“只是朋友。” 宋越川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但恩禾心里却还在别扭,她觉得自己像个善妒,小心眼的恶人。 宋越川身边出现的女人,通通都是她的敌人。 她敏感,多疑,不满足于宋越川简单的一句解释。 恩禾低头把玩手里的荧光棒,“普通朋友就可以随随便便带回家里。” 宋越川知道她又在闹小别扭,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但每一次只要他身边有异性出现,这丫头就跟个随时会引燃的炸/药包似的,一点就炸。 宋越川也怀疑,恩禾阴晴不定的臭脾气到底是不是他惯出来的。 恩禾不知道,宋越川这一次带孟婉烟回家,以后会不会出现张婉烟,陈婉烟。 越长大,越了解成人世界,她越不安。 没有等到宋越川的解释,恩禾变得沉默,攥紧的掌心都是冰凉的。 小姑娘像只孤立无援的小兽,坐在角落一声不吭。 见多了恩禾骄纵活泼的一面,宋越川见她这样,不悦地拧眉。 “孟婉烟有男朋友。”听说是名军人。 那天孟婉烟饭局上出了点状况,让宋越川过去解围。 两人合作互惠,孟婉烟先前帮他不少,于情于理,宋越川也该帮忙。 他耐着性子解释一遍,小姑娘没再说话,微蹙的眉心却舒展,像是如释重负的神情。 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未婚妻。 宋越川还是她一个人的。 宋越川不知到这小孩心里在想什么,他抬手揉了揉眉骨,阖眼休息。 恩禾看向身边的人,目光安安静静划过他高耸的眉弓,挺拔的鼻梁,视线沿着他冷硬深邃的轮廓向下,最后停在那两片微抿的唇瓣上。 恩禾盯了几秒,咽了咽嗓子,忍不住小心翼翼朝他靠过去。 男人近在咫尺,气息笼在身侧,让人心安的距离。 宋越川应该是睡着了。 恩禾歪着脑袋,从一开始的偷看,变成明目张胆的直视。 宋越川睡着的时候,也像有心事,清隽的眉宇间有一道浅浅的褶皱。 恩禾摩挲着指腹,忽然很想抬手,帮他抚平这些烦恼。 遇到她这样的人,宋越川应该也很累吧。 时常要忍受她的无理取闹,还有怪脾气。 如果你对我坏一点,或许我就不会这么喜欢你。 恩禾舔了舔唇瓣,心底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在催促她,吻上去。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最后停在微毫之处,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 回到a市,时长三天的期末考试还没有结束。 恩禾只赶上最后一门英语。 去学校拿成绩单的那天,恩禾在公告栏上看到自己的年级排名。 除了英语满分,其他科目全部为零,之后还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一顿批评教育。 高二暑假刚开始的那几天,恩禾郑重其事地对宋越川保证,乖乖待在家闭门思过,哪也不去。 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只要不早恋,不离家出走,宋越川随便她怎么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周后就是齐星远的生日,恩禾跟朋友一块给他过生日。 地点就在齐星远打工的那个酒吧。 恩禾一直都记得,齐星远送她的那张林宴兮的演唱会门票,价格不菲。 齐星远还喜欢画画,于是恩禾精挑细选了一套水粉颜料送给他。 上高中以前,恩禾从来没有去过酒吧,后来胆子大了,跟朋友偷摸去了一次。 恩禾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潜意识里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成人场所,其实也有另一番天地。 比如她在那里遇到了会唱歌的学霸,齐星远。 第一次看到舞台上抱着吉他弹唱的少年时,恩禾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毕竟齐星远这张脸太好认,剑眉星目,模样俊朗,即使混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认出来。 恩禾高中入学第一天,曾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看到高年级的成绩排名。 第一名的成绩单旁边还贴着齐星远的2寸照片。 漆黑利落的短发,干净整齐的校服,板着脸不苟言笑。 跟齐星远认识一年多,恩禾还是第一次陪他过生日。 齐星远的朋友不少,来的人男男女女挺多。 恩禾穿了条泡泡袖的短上衣,还有一条小短裙,两条白皙匀称的腿纤细笔直,她跟好友一到场,便赚足了周围人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低他们一级的小学妹是齐星远的朋友,所以玩笑打闹间也收敛不少。 甚至还有人想要她的联系方式,恩禾一一婉拒。 几轮游戏之后,有人提议去舞池跳舞,好友也跃跃欲试,拉着恩禾一块过去。 此时二楼的某处雅座,坐着一群年轻人。 一个眉眼清隽的男子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贺子羡看着好友喝酒跟喝水似的,眉头一拧。 “兄弟,不是我说你,不就是失恋了吗?至于这么要死不活的吗?” 一旁的宋越川神情静默,一副见惯不怪的神情。 周景行跟他家那位一言不合闹分手,好的时候如胶似漆,只要一吵架,恨不得两人从未认识过。 周景行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贺子羡也是第一次见人谈恋爱,像周景行跟他女朋友这样的,一年365天,分手次数不下180次。 两人也老大不小了,谈个恋爱就跟逗人玩似的。 有人笑着调侃:“女人就跟衣服似的,不合适就换,咱也不至于在同一颗树上吊死吧?” “就是,我看这唐慕啊就是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周景行本来醉得不省人事,但还残存最后一丝理智,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女友唐慕的坏话,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冲刚才说话那人喊:“蹬鼻子上脸怎么了!” “那是我媳妇!我乐意!” 被怼的两个人顿时不说话了。 得,就是一受虐狂!活该受罪! 周景行虽然被唐慕甩了,但潜意识里还是很护犊子,抱着酒瓶又开始难过。 宋越川冷着脸看周景行耍酒疯,后悔自己浪费时间来这,还不如回家。 贺子羡无意中扫了眼台下的舞池,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纤细的身影,他目光一顿。 “川哥,那个是不是你家小恩禾?” 贺子羡扭头,朝宋越川指了指楼下的群魔乱舞。 宋越川抬眸,放下酒杯,起身。 贺子羡:“......我应该没看错吧?” 恩禾那丫头怎么会在这? 一楼的舞池里,形形色色的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摇头晃脑。 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超短裙的女孩,皮肤白得刺眼,晃动着胳膊蹦蹦跳跳,就跟叛逆期的中二青年似的,在躁动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恩禾身边围着一群男男女女,看上去跟她年纪相仿。 宋越川唇线僵直,危险地眯了眯眼,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女孩堪堪遮到大腿的超短裙,还有短短的上衣,肚脐若隐若现,露出一截白皙,纤盈的细腰。 这就是那丫头说的面壁思过。 贺子羡刚想说:“这小孩跳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扭头便看见宋越川阴沉着脸,扔了酒杯直接下楼。 贺子羡一看宋越川风雨欲来的架势,暗道不妙,忙在后面喊:“诶诶,你可不能欺负小孩啊!” ※※※※※※※※※※※※※※※※※※※※ 宋越川:我静静看着你面壁思过。) ps:文中歌词来源于《你非顽疾》,感兴趣的可以听一下,是我喜欢的风格~~~ 第 9 章 耳边的摇滚震得人心口发颤,恩禾刚开始不太会跳,胡乱蹦跶了一会,额头上已经布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种地方宋越川一向禁止她来,就连以前去地下拳场,也是贺子羡偷偷带她去的。 跳了几分钟,恩禾觉得耳朵不舒服,跟好友打了声招呼,慢慢穿过人群回去。 还没走出舞池,恩禾感觉身后有人撞了一下,她一开始没注意,以为是对方不小心,直到那人又撞了一下,手掌摸蹭过她的肩膀。 恩禾身体一僵,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冷着脸回头,便看到一张满谄媚堆笑,陌生油腻的脸。 “小妹妹,要不要一块玩?” 年轻男子头顶黄毛,黑色的骷髅短袖,脖子上还挂着一串杀马特项链,目光露骨又直白地从恩禾的胸口扫到她那两条白皙笔直的腿,眼睛都看直了。 “你别碰我!” 恩禾只觉得一阵恶寒,她拧眉出声警告。 见黄毛男停住,她转身加快步子,往前走,想尽快离开这。 她脚步一动,身后的男人也不慌不忙地跟上来,似乎看准了她周围没人,那只咸猪手又开始朝恩禾肩膀上蹭。 恩禾忍无可忍,正准备对猥琐男动手,人群中忽然伸出一只手,精准地箍住黄毛男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向后折去。 黄毛男疼得叫出声,嘴巴张大,脸涨得通红。 面前多了一道颀长瘦高的身影,恩禾看到眼前这身熟悉的黑色西服,抬头的一瞬,黑白分明的眼眸睁大睁圆,就跟见了鬼似的。 宋越川站在鱼龙混杂的人群之中,清眉黑目,周身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 恩禾愣在原地,神情慌乱,不知所措。 宋越川的表情没有任何缓和,箍着那人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收紧,冷白的手背布着青筋,力气大得似要捏碎男人的骨头。 “你他妈谁啊!” “...放、放开老子!” 黄毛男嘴角抽搐,面目已经扭曲,说话都不利索。 宋越川睨了恩禾一眼,无波无澜地收回目光。 恩禾看着宋越川一脸阴郁地将黄毛男拖拽出舞池,狠戾地抵在吧台上。 那人的脑袋猛地磕向大理石台面,嘴上却还在骂骂咧咧。 两人的纠缠引起不小的动静,周围不少人循声望过去。 就在恩禾以为宋越川会收手时,却看到他随手捞起台子上的啤酒瓶,对准黄毛男的脑袋直接砸下去。 “砰”的一声,啤酒瓶碎成稀巴烂,清黄的液体和玻璃渣溅得满地都是。 周遭仿佛静了一瞬,围观众人看到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恩禾看着,愣在原地。 黄毛男没了挣扎,额头冒血,身体软趴趴的贴着吧台滑落在地上。 宋越川眼睫低垂,眼底的狠戾还没消,站在那让人莫名觉得后怕。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恩禾担心宋越川还会继续,她连忙跑过去,小心翼翼拽了拽他的衣角。 “......越川哥哥。” 她的声音很小,软绵绵的,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中。 宋越川垂眸扫过她的超短裙,一声不吭揪着恩禾肩膀的衣服,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是一路把她从人群中拽出来。 恩禾踉跄了一下,像只毫无反击之力的小鸡崽,就快被人悬空拎起来。 这样的宋越川很陌生,周身沉寂,沉默得让人害怕。 宋越川将人丢在角落一处没人的雅座。 察觉到宋越川眉眼间翻涌克制的风雨,恩禾一瞬间怂了。 她不安地抠手,神情怯怯地仰着脑袋看他。 宋越川目光平静,嘴皮子轻掀,“站好。” 恩禾抿唇,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学生,很听话的挺直了腰杆,两只手紧贴大腿两侧,标准的军姿,还是高一军训的时候教官教的。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恩禾的短t,还有这条刺眼睛的超短裙,一时半会想不起,是谁给她买的。 面前的女孩才16,长发披散在肩膀,遮住莹白的耳朵,如今这副扮相,跟在学校完全不同。 宋越川以前没养过小孩,恩禾是第一个,他甚至担心,好好一姑娘会被他养歪。 恩禾最擅长装无辜,此时眨巴着眼看他,微抿着唇,试图感化宋越川,放她一马。 这一回,面前的男人显然不吃她这套。 宋越川扫她一眼,拿出手机打电话。 恩禾叹了口气,心里斟酌待会该怎么跟他解释。 宋越川:“把我衣服拿下来。”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说了什么,宋越川看向恩禾,轻哼了声:“她皮厚,耐打。” 恩禾:“?” 见宋越川收回手机,恩禾警惕地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想打我?” 她犯得错多了,他哪回不是吓唬吓唬,根本就没动过手。 宋越川没空跟这丫头耍嘴皮子,他抬手,捏着女孩的耳朵,惩罚性的拽了拽。 “苏恩禾,这就是你的面壁思过?” 恩禾很没面子,被拽得摇头晃脑。 她眼睛睁大,小声辩驳:“我很认真地面壁思过了,田阿姨可以给我作证。” 整整一周时间,恩禾安分守己,读书练字陶冶情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惜赶上宋越川出差,他根本没看见。 宋越川被这丫头气笑,他出差回来第一天,就撞见她在这蹦迪,还被猥琐男纠缠,要是一切没这么巧,她是不是被欺负了,回去也一声不吭? 宋越川:“在酒吧蹦迪面壁思过?” 他顿了顿,显然不相信,捏着她的耳朵:“你挺厉害啊苏恩禾。” 虽然她的确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可她并不是故意来这蹦迪的。 恩禾瘪着嘴角,有些委屈:“我知道你想训我,但你得先听我解释。” 小姑娘垂头丧气,可语气却格外认真。 过了会,贺子羡拿着外套过来,看这一大一小的架势,就知道宋越川又在训话。 宋越川接过西服外套,二话不说直接披在恩禾身上。 恩禾个子很矮,身形纤瘦又单薄,披着宋越川的外套,就跟披了件战袍似的,长度完全盖住她的超短裙。 见面前的小姑娘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宋越川才满意。 一旁的贺子羡跟恩禾对视一眼,忍住笑。 宋越川从兜里掏出烟盒,敲出一根烟,朝恩禾微扬下巴:“你继续。” 这是他不耐烦的时候经常出现的小动作,恩禾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一本正经地解释:“齐星远在这唱歌兼职,我跟同学陪他过生日。” 呵,又是齐星远。 就那个刚才在台上唱歌的小白脸。 前些日子跟那人私奔,今个又跑来酒吧给人蹦迪过生日。 宋越川指间夹着烟,打火机啪啪打响,就是没点燃。 贺子羡听了眼睛一亮,“小恩禾,你居然认识齐星远?” 恩禾点头。 贺子羡:“同学?” 恩禾继续点头,补充:“患难与共的朋友。” 宋越川脸色更黑,反复咀嚼“患难与共”这个词。 贺子羡笑出声,忽然小声八卦:“小恩禾,你该不会早恋了吧?” 说着,贺子羡眨眨眼,朝恩禾递眼神。 恩禾鼻孔出气,都快被贺子羡这个乌鸦嘴烦死了。 宋越川将贺子羡推到一边,拽着恩禾直接离开。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上车前恩禾忽然停下来。 “我的礼物还没给齐星远。” 她今天是来给人过生日的,结果闹了半天,她连寿星的面儿都没见着。 宋越川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被逼到极限。 恩禾观察着宋越川的脸色,小声提议:“要不你在这等我两分钟?” “我把礼物给他就回来!” 面前的女孩挺着小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主要是那个礼物太贵了,花了恩禾五千大洋,她就放在角落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弄丢。 宋越川垂眸,黑黢黢的眼看着恩禾,没说话。 恩禾以为他默许,转身就要进去,手腕忽然被人拽住,不等她反应,宋越川直接将她推上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整个车身都跟着震动。 恩禾几乎是被人甩上来,后背撞上椅背,手腕被捏的生疼。 被宋越川的怒火刺激到,恩禾从座位上爬起来,恼怒地瞪视面前的男人。 “宋越川,你疯了吗!” 她要是再瘦点,说不定会被他直接甩飞出去。 恩禾脸涨得通红,腮帮子鼓鼓的,软白的脸颊像含了两根棒棒糖。 宋越川垂眸,视线落在手中的烟,低声说:“苏恩禾,骗我有意思?” 恩禾愣了下,反应慢半拍,没意识到宋越川在说什么。 她抿唇,揉着通红的手腕,没说话。 宋越川歪着脑袋,啪的一声点开打火机,嘴里叼着烟凑近火苗。 青白烟雾萦绕向上,呛人的烟味四处弥漫,恩禾皱紧了眉头,接着宋越川降下车窗,迎面而来的风随之灌进来。 两人沉默许久,恩禾才听到宋越川开口:“你就喜欢那种小白脸?” 他的声线很低,平缓磁沉。 恩禾后知后觉意识到,宋越川的愤怒很可能来源于,认为她早恋。 身旁的男人垂眸睨着她,有些寡欲的冷白皮,下颚线条锋利,折角分明。 恩禾静了两秒,看着他,认真道:“我就喜欢这样的小白脸。” 宋越川的皮肤比齐星远白,眉骨硬朗,褶皱深的双眼皮,忽略这一身戾气,标准的吃软饭小白脸长相。 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站在那,她就会对他心动。 宋越川生平第一次,被人气到胸口闷。 偏偏这丫头还一副,“我早恋我有理”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说,就喜欢这样的小白脸。 宋越川微眯了眯眼,倾身靠过来,一只手随意搭在她椅背后面,视线与面前的女孩平齐。 他低头,冷哼了声:“这不是你早恋的理由。” 恩禾睁大眼睛,认真专注地看着他,似乎要望进他眼里,一字一语说得清晰缓慢:“可我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宋越川怒极反笑,抬手捏住女孩鼓起的腮帮子,像捏到一团棉花。 他扯着嘴角,漆黑的瞳仁里慢慢冷下来:“我就是对你太好,才会让你得寸进尺。” ※※※※※※※※※※※※※※※※※※※※ 狗男人知道恩禾喜欢他,只是在装。 第 10 章 第十章 那晚司机将车停在家门口,宋越川近乎粗暴地将恩禾从车上拽下来。 小姑娘眼眶憋得通红,拼命挣扎:“宋越川!你弄疼我了!” 宋越川下颚紧绷,力道小了些,箍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田嫂一见两人的架势,顿时慌了神。 “田阿姨救我!” 恩禾疯了似的打宋越川的胳膊,甚至去踹他,咬他。 宋越川脸色不悦地沉了沉,那只手宛如硬铁,牢牢地锁着她。 田嫂手足无措地跟在两人后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越川回头,一记冷眼扫过去,田嫂定在原地,再也不敢帮忙了。 她照顾恩禾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宋先生发这么大的火。 想到宋越川平日里对恩禾的骄纵,即使犯错,应该也不至于动手。 “宋越川,你就知道欺负我!” “你干涉我的自由!现在还要干涉我交朋友!” “......我最讨厌你了!” 女孩恼怒不甘的声音回荡在楼梯口,到了卧室,宋越川终于松手,恩禾没站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宋越川不耐烦地扯开领带,喉间溢出的声音冷淡低沉:“两千字检讨,写不完不准吃饭。” 又是检讨! 恩禾恼羞成怒,像只炸了毛的小兽。 她仰着脑袋,水汽缓慢地在眼眶里汇聚起来,“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写检讨的!” 宋越川垂眸看着她这反应,眼一眯。 “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宁愿饿死,也不写检讨。 说完,宋越川拿着领带,头也不回地离开,门关上的一瞬,一个粉红色的抱枕精准地自后方砸了过来。 田嫂不放心,深怕以恩禾的脾气两人会闹起来,于是一直在楼梯口等,过了会,只有宋越川一个人下楼。 “没认错之前,不准让她吃饭。”宋越川捏着鼻梁骨,显然被气得不轻。 那之后两天,宋越川似乎有意要看恩禾能跟他对抗多久,甚至连工作都搬到了家里。 恩禾也是倔脾气,硬生生饿了一天一夜,起初她还有力气闹,后来很没骨气地反思,觉得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比如去酒吧蹦迪,宋越川生气也正常。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恩禾决定跟宋越川低个头,道个歉。 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事,真没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想通以后,恩禾换了个体面的方式,给宋越川发了条认错短信,希望这事能够和平翻篇。 两条情绪饱满,真挚诚恳的认错小作文发出去,恩禾已经开始盘算着,待会晚饭吃什么。 糖醋排骨,油焖大虾,还有她最爱吃的土豆肥牛卷! 恩禾咽了咽口水,很快收到宋越川的微信。 某人的态度却还是冷冷淡淡,跟个二大爷似的,只回复她简短的几个字:“2000字检讨。” 恩禾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别生气,乖巧听话地回复:“我正在很努力的写~” 恩禾一边吐槽,一边不情愿地开始找笔和纸。 吃晚饭的时候,恩禾终于大功告成,屁颠屁颠地跑去书房给宋越川送检讨。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没等到回应,于是推开门进去。 宋越川正站在阳台边打电话,背影颀长高挑,一双大长腿跟模特似的,身材比例ok,就是脾气臭了点。 恩禾看了会,拿着检讨书小步子挪过去。 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宋越川拿着手机,偏过脑袋,目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小姑娘眨巴着眼,唇角有一道弯弯的小勾,像个小括号,两只手捧着检讨书,身板站得笔直,抬头挺胸。 不知怎的,宋越川脑子里不厚道地浮现出古代手捧圣旨的太监。 他不咸不淡地收回目光,看恩禾这架势不像来认错,而是来演讲的。 恩禾看了眼自己刚从网上弄来的检讨书,还是热乎的,全程不到五分钟就搞定了! 百度搜索,复制粘贴,然后打印。 宋越川挂了电话过来,脸上没什么情绪:“念一遍。” 面前的人将手机随手丢在书桌上,而后懒散地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架势挺像警察审问犯人。 恩禾郑重其事地将手里的a4纸捋平,抬头挺胸,轻咳了一声,“那我开始了?” 宋越川冷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是苏恩禾,今天我站在主席台下,深刻检讨自己犯下的严重错误。” 恩禾拿捏着腔调,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跟参加朗诵大赛似的。 读完第一句,恩禾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宋越川听她开口,眉骨上扬,没耐心听她继续读下去。 他的手伸过来,嗓子压低:“给我。” 恩禾心虚地咬嘴唇,不太想让这人看到自己东拼西凑出来的检讨书,而且还是打印出来的! “两千多字太长了,眼睛会累,我还是念给你听吧。” 面前的女孩声音软绵绵的,看着善解人意又贴心。 宋越川轻嗤了声,舌尖抵着腮帮子,压根不吃她这套。 他身体前倾,趁恩禾不注意,从她手中迅速抽走那份检讨书。 恩禾的心咯噔一跳,小心翼翼地偷瞄宋越川,心虚地耷拉着脑袋。 扫到纸上标准的宋体小字,宋越川挑眉,眸光微虚,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怪不得会有“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主席台”这样的字眼。 这姑娘抄检讨也不带脑子,连犯错内容都照搬。 气氛逐渐沉默,见宋越川瞅着那份检讨书一声不吭,恩禾皱着眉头,神情纠结地抠手指。 这种感觉宛如凌迟。 她小声哼哼着,有点底气不足:“时间太赶,我、我太饿了,只好打印出来了。” 宋越川丢了检讨书起身,恩禾知道他还没消气,讨好似的蹭蹭蹭跟过去,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她知道自己的检讨书不够诚恳,于是一本正经地竖起三根手指保证。 “越川哥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酒吧蹦迪了。” “如果下次再去,我就。” 恩禾顿了顿,神色凝重诚恳地发誓:“我就手写一万字检讨书。” “如果一万字太少,两万字也行。”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来,恩禾没防备,一头撞在他宽阔坚硬的脊背。 恩禾捂着生疼的鼻子,眼泪花都快冒出来。 恩禾虽然年纪小,但却很聪明,她了解宋越川的脾气,也知道什么时候示弱服软。 眼泪和撒娇,一直都是她最有利的武器。 就像现在,恩禾红着眼眶看他,睫毛扑闪扑闪,挂着小小的泪珠。 宋越川注视她半晌,气到无言,最后哼笑了声:“苏恩禾,你就使劲作吧。” 检讨事件之后,恩禾隐约意识到,宋越川或许是喜欢她的。 即便这种感情不是喜欢,但对宋越川来说,她也一定是特殊的存在,要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 (以上是高中回忆,有读者没看出来,此处提醒) 大一的考试周结束,终于迎来了暑假。 齐星远签了经纪公司,跟团队商议之后决定申请休学一年,今天是他在浮生的最后一次演出。 恩禾跟齐星远高中到大学,关系一直很好,自然也要去的。 晚上,恩禾跟王慕宁约在浮生门口见面。 两人进去的时候,现场挤满了人,热闹喧嚣。 看着周围的观众,甚至还有人举着齐星远的灯牌为他应援,已然有一种追星的架势。 “没想到齐星远人气居然这么高了!” “等他真正出道,指不定要爆红吧?”王慕宁望着舞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感慨万千。 齐星远唱歌好听,长得也好看,模样放在娱乐圈里,根本不输那些流量小鲜肉,这些年在酒吧驻唱人气一直很高。 高二那年,他带着她“私奔”去看林宴兮的演唱会,虽然最后是她跟宋越川去了,可齐星远对她说的那些话,恩禾一直都记得。 齐星远的愿望,是成为像林宴兮那样的歌手,总有一天,他会站在万丈光芒的舞台上,梦想成真。 王慕宁牵着恩禾,找到一个视野最佳的位置,是齐星远提前给她们预留的。 “恩禾,齐星远以后可就是万众瞩目的当红爱豆了,你要不就从了他吧?” 作为朋友,王慕宁挺想撮合齐星远跟恩禾在一起,两人都是a大的风云人物,神仙颜值组合,再加上齐星远之前还在校园十佳歌手上跟恩禾告白过。 恩禾当时很明确地拒绝了,王慕宁还觉得挺可惜。 恩禾抿唇,低声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办法的。” 她一直把齐星远当兄弟,根本没有别的感情。 王慕宁歪着脑袋看她,狐疑道:“你该不会还喜欢你那个青梅竹马吧?” 毕竟之前色/诱好几次,可惜那人油盐不进,王慕宁还以为恩禾早就放弃了。 恩禾静了好半晌,在嘈杂的喧闹声中点头,小声说:“或许会喜欢一辈子。” 王慕宁复读了一年,比恩禾大两岁,此时像个大姐姐一样,拍拍恩禾的肩膀,语气难得正经:“你还是年纪太小,才会这么早就想到一辈子。” 恩禾抿唇,没再说话。 齐星远的演出开始,台下顷刻间安静,周围慢慢也暗下来,耀眼明亮的聚光灯落在台上的少年身上,描摹出瘦高挺拔的轮廓。 齐星远抱着吉他,坐在高椅上,那张桀骜俊逸的面庞被光影切割的分明而深刻。 人群中有人举着“星星之火,生生不息”的灯牌。 虽然很少,却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这一刻,恩禾好像看到不久之后的齐星远。 恣意张扬的少年终于站在万人星海之上,粉丝们陪着他唱着同一首歌。 齐星远的目光扫过台下,在人群中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两人的目光隔着人潮交汇,恩禾笑眯眯地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跟他打招呼。 齐星远勾唇笑了笑,而后调整了一下身前的话筒,温朗悦耳的声音随之传来。 “接下来这首歌,是我第一首原唱歌曲。” 他顿了顿:“现在送给一个我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 虽然当初在十佳歌手比赛上告白被拒,但这不影响齐星远保留这份感情。 谁说被拒绝以后,就不能继续喜欢了? 齐星远的这首歌叫《百分百专情》,轻快温和的旋律响起,台下顿时一片躁动。 王慕宁默默掏出手机对着舞台上的人录视频,一边感慨:“恩禾,齐星远也太痴情了吧!” 这年头痴情的人都被叫做舔狗。 但齐星远绝对是一个完美的追求者,虽然被拒绝了,临别前还会送首歌给恩禾。 歌名还是《百分百专情》! 恩禾知道齐星远很好,可她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宋越川。 齐星远未来的路途光明坦荡,一定会遇到比她更好的女孩子。 - 齐星远的告别演出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 送小姑娘回去的路上,齐星远故意将车开得很慢,犹如龟爬。 未来有太多变数,他不知道这样一走,身旁的女孩会不会也离他越来越远。 到了十字路口,车停下来。 齐星远指尖轻敲着方向盘,似乎有话要说。 身旁的女孩埋着脑袋,正在书包里找东西,过了会,她将一套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他。 “差点忘了,这个是送你的临别礼物!” 恩禾抚过脸颊的碎发,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盒子捧在手里。 齐星远挑眉,勾唇轻笑:“咱俩谁跟谁啊,居然还送我礼物。” 见齐星远要当着面拆,恩禾忙伸手摁住,急急道:“等等!你回家再看,现在看了就没惊喜了。” 齐星远叹了口气,乖乖将盒子收好,放在了后座。 他问:“你呢?将来什么打算?” 恩禾愣了一下,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等毕业以后,应聘宋越川的家庭医生。 虽然听上去挺可笑,但恩禾真是这么想的。 既没有荒废自己的专业,又能跟宋越川在一起。 两全其美。 恩禾:“等毕业以后就当一名医生。” 齐星远笑着调侃:“那我以后生病,能不能找你看病啊,苏大夫?” 恩禾忍不住笑:“可以啊,我开的药管你吃饱。” 其实齐星远还想问,她是不是还喜欢宋越川,可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车停在清河湾的别墅前,齐星远很绅士地帮恩禾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恩禾背着书包下来,看向齐星远,黑白分明的眼底有淡淡的光满流动。 她说:“齐星远,以后我们一起加油。” 娱乐圈这条路并不好走,虽然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其中的心酸苦楚只有自己清楚。 “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这些年,恩禾的身边朋友很少,齐星远却一直从高中陪她到大学。 面前的女孩神情格外认真,似乎比他更担心,两人日后渐行渐远。 齐星远勾唇,故作轻松地调侃:“别这么伤感,将来救死扶伤的苏大夫。” 如果那个人不适合你,你或许可以回头看看我。 这句话在齐星远肚子里酝酿了许久,就在他准备说出口时,两人的正后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车后排坐着的男人,像窥探许久的猎手,远远地蛰伏在黑暗中,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恩禾背对着那辆车,完全没有注意到宋越川就在不远处。 齐星远知道车里的人是谁,他眼尾轻抬,若无其事地伸手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小脑袋。 “已经很晚了,回去吧。” 恩禾点点头,刚一转身,就看到身后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紧跟着后座的车门打开。 一双漆黑锃亮的皮鞋落地,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包裹在一丝不苟的西服裤里。 恩禾的视线慢慢往上,看到宋越川那张淡漠寡冷的脸。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恩禾跟齐星远打了声招呼,朝宋越川小跑过去。 宋越川抬眸,与齐星远的视线不偏不倚地相撞。 少年扯着嘴角,面无表情地笑了笑,最后开车扬长而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恩禾笑眯眯地跟在宋越川身后,嘴角弯弯,像个小括号。 宋越川薄唇微压,目光扫过她眉眼,很反常地一句话也没说。 面前的男人一声不吭地将她晾在原地直接走了。 恩禾:“?” 这人抽哪门子风? ※※※※※※※※※※※※※※※※※※※※ 作者:他很酸,但是他不说。) 第 11 章 医学系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都会安排学生去医院见习2-3周的时间。 见习的地方就在a大的附属医院,以学号分组,四个人一组,恩禾被分去了外科,王慕宁则去了影像科。 每一个组,医院都会分配一个阅历丰富的医生作为带教老师。 恩禾每天的日常就是跟着带教老师查房见病人,问病史,汇报整理之后,再写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大病历。 见习第一天,任务并不多,恩禾跟着组长进行了两次查房,只做了简单的记录。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慕宁大老远从另一个科室跑过来,跟恩禾一块去食堂吃饭,顺便分享自己今天上午在影像科听到的八卦。 “恩禾,你猜我今天在影像科看到谁了?”王慕宁咬着筷子,格外激动。 恩禾没什么胃口,拿筷子扒拉着餐盘里的土豆:“谁?” 王慕宁:就那个杜若瑶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恩禾皱起了眉头。 王慕宁深怕她没印象,善解人意的提醒:“就是前段时间跟宋越川闹绯闻的那个女明星,想起来没?” 恩禾握紧了筷子,戳破餐盘里的土豆块:“跟我没关系。” 宋越川的烂桃花太多,跟他闹绯闻的女明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恩禾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每天24小时除了睡觉,脑子里都在研究怎么对付一帮情敌了。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绝望。 王慕宁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似乎在找什么。 “我今天加了群才知道,杜若瑶好像在追一个外科医生,好像叫白瑜安来着。” 听那群护士小姐姐说,白玉瑜安可是a大附属医院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不仅会看病,颜值也是拔尖的,在医院俘获无数小迷妹。 虽然是见习第一天,但王慕宁性格活泼,一上午就跟科室的几个护士小姐姐打成一片,顺便还混进了人家的姐妹群。 业余时间,都在吃瓜闲聊。 王慕宁想了想,看向恩禾:“白瑜安在外科还挺出名,你有没有见到他本人?” 恩禾摇摇头,听这名字,有点熟悉。 之前在小组名单上看到过,有个指导医生好像是叫白瑜安,但见习这么多天,恩禾连这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倒是听很多人议论。 恩禾垂眸,微抿着唇,心不在焉地戳着餐盘里的土豆:“杜若瑶不是在跟宋越川闹绯闻,为什么还在追男医生?” 王慕宁咬了口鸡翅,腮帮子鼓鼓囊囊:“娱乐圈这么乱,谁知道呢,我看那个杜若瑶跟宋越川的事十有八九是假的。” 毕竟杜若瑶追求白瑜安的传闻几乎医院里的人都知道。 有小道消息说这两人高中还是同学,杜若瑶隔三差五都会来医院一趟,甚至不小心用菜刀割破手,都会半夜跑来医院,专挑白医生值班的时候,大张旗鼓的一番折腾。 王慕宁将自己听来的那些八卦分享给恩禾。 恩禾若有所思地点头,心里的一把秤不经意间慢慢偏向了宋越川。 他没有第一时间跟她解释,恩禾只能靠这些流言八卦,自己释怀。 她总觉得宋越川对自己的底线可以一退再退,她对他又何尝不是呢。 白天的见习结束,恩禾还是选择了回家。 因为宋越川已经两天没有理她了。 很多时候,恩禾闹脾气,都是提前揣测了宋越川的心思。 小吵小闹,对他来说无关痛痒,甚至还会宠着她,配合她。 但这一次,宋越川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厌其烦地跟她解释。 晚上,恩禾挤地铁回家,开门后,看到玄关处的那双男士皮鞋,心底忽然悄悄浮现抹喜悦。 耳边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恩禾循声抬眸,看到厨房里那道颀长挺拔的背影。 平时这个时间点,宋越川要么还在开会,要么出去应酬,很少像现在这样,穿着休闲宽松的家居服,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宋越川以前经常下厨,后来工作以后,做饭这种事就交给了田阿姨。 看到久违的一幕,像是一下回到了几年前,那个窄小破旧的出租屋。 恩禾抿唇,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轻轻松松瓦解。 厨房里的男人熟练地切菜,放油,炒菜。 恩禾换了拖鞋,径直去了厨房,却没有进去。 她就站在门口,歪着脑袋,目光安静地注视着眼前这道忙碌的背影。 静了几秒,恩禾慢吞吞地走过去,站在宋越川身后,然后慢慢伸出手,从背后轻轻环抱住他的腰。 宋越川切菜的动作停下,垂眸看向落在腰际,一双纤细白皙的胳膊。 感觉到女孩的脑袋贴着他的脊背,动作很轻地蹭了一下。 宋越川唇角微收,身体也僵住。 静了半晌,他听到身后传来女孩软绵绵的声音,带着不言而喻的惊喜:“为什么是你在做饭?” “田阿姨有事请假。” 宋越川放下菜刀,试图将恩禾的手挪开,还没碰到,腰上那双手十分自觉地自己离开了。 宋越川回头,看见面前的女孩微仰着脑袋看他,黑白分明的眼明润干净,仿佛刚才那个拥抱,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并没有别的含义,是他自己想多了。 宋越川抿唇,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新的围裙,朝恩禾微扬下巴:“去,帮我把剩下的菜洗了。” 恩禾笑眯眯地“哦”了一声,似乎很乐意在旁边帮他打下手。 她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的零食全都换了一波新的,早上田阿姨买的菜都放在最下面一层。 恩禾扫了眼,发现都是自己爱吃的,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宋越川买的。 恩禾偷偷看他一眼,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其实家里最多的就是冰箱。 恩禾很懒,有时在二楼看电视,想喝酸奶,但懒得下楼,时常差使宋越川帮她跑腿。 宋越川嘴上叫她懒鬼,却还是会帮她下楼拿零食,次数一多,他也有不耐烦的时候,干脆每层都放了个冰箱,恩禾要是想吃东西,都不用再下楼跑一趟。 恩禾一身懒病,差不多都是宋越川惯出来的。 想到平日里宋越川对自己的好,恩禾偷偷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她将洗好的菜放到宋越川手边,有些殷勤地开口:“哥哥还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这声哥哥,宋越川耳朵根软了一下,几乎条件反射看她,怀疑这丫头又要搞事。 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恩禾抿唇,白他一眼,“干嘛这么看我。” 宋越川眼尾稍扬,勾着唇角,语调懒洋洋的:“你这么勤快,有点不习惯。” 这话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恩禾没理他,擦擦手,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出来,跟在宋越川屁股后头走来走去。 恩禾吸了口酸奶,舔了舔唇瓣:“我最近去医院见习了。” 宋越川嗯了声,冷冷淡淡:“挺好。” 见他没什么反应,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她没回家的两天做了什么。 恩禾不死心,从他身边凑上来,贴着他:“我在医院看见杜若瑶了。” 宋越川将盘子里切好的西红柿倒进锅里,噼里啪啦的声响盖过了恩禾的声音。 等他把锅盖盖上,才回头问恩禾:“你刚才说什么?” 恩禾眨巴着眼看他,小声哼哼道:“我说,我在医院看见你的小情人杜若瑶了。” 就是跟你一块上热搜闹绯闻的那个。 宋越川挑眉,那张清隽俊逸的脸一副一无所知的神情。 “杜若瑶是谁?” 恩禾愣了一下,这人自然而然反问的语气太认真,以至于她开始怀疑,网上那些绯闻真的是捕风捉影。 她努努唇瓣:“你跟她都上微博热搜了,忘了?” 小姑娘漫不经心地咬吸管,语气酸溜溜的。 宋越川脑子卡壳几秒,终于想起来杜若瑶是谁。 先前一个饭局,合作方为表诚意,将女主演也叫过来,其中含义,宋越川自然明白。 那场饭局来的人挺多,媒体爆料出的照片,只不是断章取义。 显然这姑娘又在钻牛角尖。 宋越川薄唇微压,态度有些敷衍:“有空关注这些,不如多看几本书。” 他的态度不以为然,甚至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恩禾眉心微蹙:“你就不想解释解释吗?” 现在网上很多人都觉得他就是杜若瑶的绯闻男友,甚至连她的室友都在嗑他们的真人cp。 宋越川面无表情地继续炒菜,“没什么好解释的。”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真不了。 恩禾看他好半晌,心底顿时堵得慌。 晚饭的时候,恩禾耷拉着脑袋,蔫了吧唧的神态,只顾埋头吃饭,宋越川问她话,她也只是敷衍地嗯嗯啊啊。 洗漱之后,恩禾趴在台灯前开始整理今天的见习报告。 微信上弹出几条消息,是王慕宁发来的。 大魔王宁宁:“恩禾!杜若瑶发微博澄清了。” 大魔王宁宁:“她跟宋越川是合作关系,还表明自己有喜欢的人。” 大魔王宁宁:“看来医院的那些传闻不假,杜若瑶喜欢的人真是那个白医生。” 收到王慕宁的消息,恩禾看了眼微博热搜,在最末尾终于找到杜若瑶的话题。 就在五分钟前,杜若瑶发微博表示,跟宋越川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当晚的饭局人很多,狗仔故意只截取了她跟宋越川两个人的镜头,属于恶意引导舆论。 网上的评论不少,又开始一边倒,吐槽杜若瑶刚出道,就开始蹭宋越川的热度。 恩禾没再继续看下去,她将手机丢在一边,火速写完见习报告,又跑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些水果,洗干净,切好,放在盘子里,端去书房找宋越川。 书房没人,恩禾只好转移阵地,去他的卧室找人。 敲门以后没人回应,恩禾推开门,才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原来在洗澡。 恩禾往嘴里塞了颗车厘子,软白的腮帮子一鼓一鼓,抱着水果盘,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 宋越川的卧室比她的还要大一点,整体风格偏灰色系,有种清冷禁欲的性冷淡风,挺符合他本人气场。 恩禾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看到杜若瑶的澄清,忽然很开心,甚至想跟宋越川多说会话。 于是她一边吃水果,一边玩手机等宋越川出来。 宋越川裹着浴巾,发梢滴着水,沿着冷感白皙的锁骨,慢慢下滑。 他一出来,便看见落地窗那,小姑娘盘腿坐在地上,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专注觅食的小松鼠。 似是感觉到他的视线,恩禾抬眸,那双乌黑澄澈的杏眼瞬间亮起来。 “越川哥哥。” 恩禾嘴角扬起,笑得像个傻白甜,朝他挥挥手。 宋越川眉骨轻抬,微微眯了眯眼。 恩禾拿着水果屁颠屁颠跑过去,笑眼弯弯,有些讨好的意味:“越川哥哥,你吃水果吗?”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水果盘,里面只剩两个车厘子,还有一小块西瓜。 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宋越川随手将浴巾丢在一边,低沉的语调透着漫不经心:“是不是闯祸了?” 恩禾眨巴眼,老实巴交地摇头:“没有啊,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大晚上的不睡觉,有什么好说的。 宋越川接过她手中的水果盘,将人肩膀一转,朝向门口,推着走。 “今天太晚,有事明天再说。” 恩禾不想走,下意识去抓他的衣角耍赖,刚巧抓到宋越川浴袍的系带。 结果一用力,那条系带直接被扯开了。 浴袍敞开的一瞬,有个时长只有一秒的画面一闪而过,快如闪电。 宋越川微怔,几乎是下意识拉住,然后遮挡。 那个不言而喻的画面在恩禾脑子里仿佛定格。 她微仰着脑袋,望着宋越川僵硬铁青的脸,粉唇微张:“你里面没穿...”小裤子呀。 恩禾眼神无辜,瓷白干净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绯红,有点害羞。 面前的男人眉心紧拧,黑黢黢的眼看起来阴沉沉的。 宋越川垂眸,喉咙里溢出的声音低低地压下来,像是要吃人。 “苏恩禾,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 恩禾:我宣布狗男人某方面合格了,而且非常优秀,(大拇指) 第 12 章 恩禾眼神躲闪,白嫩嫩的耳朵尖也是红的,长长卷卷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不安地刷来刷去。 “我不是故意的,是它一扯就松了......” 恩禾越说越没底气,十分认真地点点头:“真的。” 宋越川黑黢黢的眼盯了她几秒,终于气笑:“苏恩禾,你故意的吧?” 他这一笑阴沉沉的,冷冷地勾着嘴角,杀伤力实在太强。 恩禾心虚地看他一眼,这家伙心里似乎已经认定,她就是个年纪轻轻,想对他图谋不轨的女流氓。 还没等她继续补救,恩禾就被宋越川拎着衣领,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从卧室里丢出去。 面前的门“砰”的一声响关上,带起一阵风,吹乱恩禾额前的碎发。 她好心送水果过来,就这样被人扫地出门,恩禾气得跺脚,对着门不服气的嘀咕:“看都看了,反正也不好看!” - 第二天一早,恩禾便去了医院见习。 第一次临床观摩之后,恩禾终于见到传言中那个不近女色,被称作附属医院的高岭之花。 白瑜安是恩禾这一组的指导医生,大家来这的第一天,就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八卦,譬如某某女病人切菜不小心切到手,都要来找他包扎,还有某某女星曾经给他送过情书,等等。 今天开晨会,恩禾终于见到这位传奇人物。 白瑜安刚从门诊部过来,接下来还有两台手术,于是他长话短说。 “你们目前大一,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 “穿上这件白大褂,就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白瑜安的语速不紧不慢,声音干净明朗,如若忽视他身上这件白大褂,倒挺像古代大户人家温润如玉的少爷。 原来那些传言一点也不夸张。 恩禾脑子里又忍不住浮现出宋越川的脸。 那人的五官偏冷硬,下颚线条干净利落,折角分明,即使是真少爷,也难除一身戾气,看着顶多像个有文化的土匪头子。 一想到这个比喻,恩禾难得走神,抿唇偷笑。 晨会结束,果然一大堆同学秒变白医生的迷弟迷妹,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帅,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医术,年纪轻轻,就成了外科的主刀医生。 傍晚见习结束,医院接到紧急通知,溪山区的一家小吃店发生燃气爆炸,事发地点属于联排商铺,周围的其他店铺也受到爆炸波及,伤亡人数目前还没有统计。 接到120急救电话的第一时间,医院便派出去几辆救护车。 这是一群学生在医院见习的第五天,大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 由于事发突然,有一部分同学申请留下来主动帮忙。 恩禾也没走,这个时候她想出一份力。 新闻的传播非常迅速,接到120急救电话没多久,溪山区爆炸事件就已经慢慢爬上了热搜。 事故发生后,公安,消防,卫生等多个部门都展开了救援,受关注度很高。 恩禾忙了一整天,终于打开微博看了一眼。 热搜排行榜上,稳居第一的居然是某个知名企业董事长宣布的联姻消息,而爆炸事件却还艰难地挂在热搜尾巴上,慢慢往上爬。 恩禾没有过多关注第一,而是飞快划到末尾,关注爆炸事件的最新进展。 20分钟后,救护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所有的医护人员早就等在出口,随时接伤势严重的患者赶往抢救室。 恩禾跟小组的同学一块赶过去,在场的医护人员迅速将患者从救护车上抬下来。 慌乱的人潮中,恩禾看到担架上鲜血模糊的脸,有的人送来时,衣物破损严重,肢体已经残缺,空气里充斥着让人心惊的血腥味。 来帮忙的学生不少,有些胆子小的女生,被担架上一张烧伤的脸吓得哆嗦。 恩禾也害怕,但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她忙冲过去,帮几名护士一块将推床上的患者送去抢救室。 推床上的人瘦瘦小小的一只,浑身上下焦黑,脏污的血迹覆盖,身上的衣服也残缺不全,因为伤势严重,此时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只剩虚弱的呼吸声。 察觉到推床上的是个小孩时,恩禾鼻子一酸,眼泪忽然间夺眶而出。 小孩的半边脸应是被重物砸到,此时满是污血,脸部轮廓已经严重变形,恩禾仅能从她扎着的小辫子判断出,是个小女生。 同行的几个医护人员早就经历过大风大浪,即使悲怮同情,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恩禾推着车,掌心布满潮湿的冷汗,眼眶酸酸胀胀,很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 推着小孩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恩禾的手上一热。 她低头,看到一只瘦骨嶙绚,脏污布满伤痕的小手,动作迟缓地覆上她的手背。 推床上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那双圆澄的眸子布满浑浊,眼眶通红。 女孩神色痛苦,艰难地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恩禾连忙俯下身,凑到她唇畔。 她听到女孩微弱的声音。 “姐姐,我想...活着...” 恩禾微怔,无形中像是有一把重锤,沉沉地敲在她心脏。 她努力扬起唇角对女孩微笑,很温柔很温柔地对她说:“这里的每一个医生都超厉害。” 恩禾克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动作很轻地蹭掉女孩眉眼间的污血,坚定道:“姐姐保证,你一定会活下去。” 当晚送到医院的伤患很多,血库不足,急需a型血和b型血。 带教老师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自发组织还没走的学生一起去献血。 恩禾刚好是a型血,当银色的细针插入血管的那一瞬,她下意识皱紧了眉头,却忘了疼。 她以前最怕打针,输液。 每次打针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将脑袋埋进宋越川怀里。 他会嘲笑她没出息,却还是抱着她,安慰似的摸摸她的头。 只是后来长大了,陪恩禾来医院的人变成了田阿姨。 原来她也有不怕打针的时候。 这一刻,恩禾慢慢有点了解,身上这件白大褂的意义。 和同学一块献完血,天已经完全黑了。 估摸着宋越川这个时候已经下班,恩禾找到那串熟悉的号码拨过去。 等了很长时间,对方都没有接电话。 晚上回到家,恩禾依然没有看到宋越川。 发出去的消息也一直没有回。 想到今天的这场爆炸事故,还有送到医院数不清的伤患,恩禾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出推床上女孩鲜血淋漓的幼小面庞,以及她抓着她的胳膊,近乎哀求的语气:“姐姐,我想活着。” 这个世上有人想着离开,也有人,明白生命可贵,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 恩禾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尝试着再次给宋越川发消息,问他睡了没有。 两分钟后,恩禾接到宋越川打来的电话。 接通那一刻,传来男人低沉又略显疲惫的声音。 “怎么还没睡?” 暗无边际的夜色里,恩禾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将手机贴近耳畔,低声道:“......睡不着。” 其实在医院的时候,恩禾就很想很想打电话给他,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好。 似乎只要知道有宋越川在身后,那些恐惧,不安,难过,就可以减少。 宋越川静了片刻,没再说话。 恩禾抱着手机,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邓助理的声音,还掺杂着一道熟悉的女声,模糊并不清晰。 恩禾愣了愣,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她问:“我之前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啊......” 女孩的声音很小,闷闷的,说不出的沮丧。 宋越川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在忙。” 他一直都很忙,恩禾抿唇,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零点,他很少这个时候不回家,即使有应酬,也不会超过11点。 “那你现在在哪?” 宋越川:“公司。” 恩禾低低哦了声,忽然有点心疼,不知道他有没有忘记吃晚饭。 气氛沉默了半晌,恩禾犹豫了一下,跟他说起下午的那起爆炸事故。 “今天救护车送来很多伤患,还有的小孩很小很小,伤势很严重。” 恩禾回忆起医院的一幕,眼眶一热,鼻子又开始生理性泛酸。 听出女孩的难过,宋越川并没有打断她,而是默默听着。 “那个女孩还那么小,她抓着我的胳膊,说想活下去。” 那一刻的无力感,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恩禾先是抽抽嗒嗒的小声抹眼泪,到最后,泪水顺着眼眶噼里啪啦砸下来,克制了一整晚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崩塌。 恩禾哭得肩膀一抽一抽,声音哽咽。 “越川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选择学医这条路,恩禾刚开始的目的很简单,只想帮到宋越川,可今天她才明白,她不仅很没用,而且还很自私。 宋越川抿唇,压低了嗓子,缓声道:“你还小,只是能力不足。” 恩禾以后会是一名优秀的医生,未来会面对比今天更严峻的考验。 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她成长道路上必修的一课,宋越川没办法帮到她。 电话那头的女孩没再说话,似乎已经熟睡。 宋越川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旁边邓助理过来,他垂眸看了眼手机,随即挂断。 邓助理俯身,在宋越川耳边低语了一句,不远处还站着赵家的两个阿姨。 听到邓助理带来的消息,宋越川把玩着手机,狭长幽深的眼微眯。 “怎么样?” 邓助理点头,小心翼翼道:“赵小姐一直不配合,但孙医生找到了她之前用过的验孕棒。” “具体还要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说完,邓助理毕恭毕敬地看向老板,有些战战兢兢。 宋越川没说话,一双漆黑的眼沉如深海。 ※※※※※※※※※※※※※※※※※※※※ 下章入v,搞个抽奖活动,留评平分5000jj币(评论区很冷你们也看到了,中奖率很高很高)感谢在2020-05-24 21:47:03~2020-05-25 22:0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花梦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第二天一早, 恩禾比往常更早到医院,没想到示教室已经有同学在了。 虽然大家昨天已经献了血,但都希望今天还能帮忙, 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 从同学们的谈论中恩禾才知道,昨天的爆炸事故一共造成五人死亡, 十人受伤, 昨天送来的10名伤患中, 其中包括一家四口人。 昨天伤情最严重的那个女孩,名叫秦贝贝,今年五岁。 由于爆炸地点属于联排商铺,事故发生时, 秦贝贝和三岁的弟弟就在小餐馆旁边的空地上, 姐弟俩一块逗猫玩。 爆炸发生后, 周围的商铺也受到波及, 老旧的水泥墙体炸裂,玻璃窗也在顷刻间碎片四溅, 沉重的石块直接将两个弱小的孩子压在了下面。 姐弟俩所在的地方塌陷, 身体被水泥石块压着,中间还有一根尖锐的钢筋支撑, 只要挪动一处,钢筋上方的水泥板就会向另一侧倾斜。 爆炸发生后,夫妻俩躲在桌子下面才逃过一劫,后来拨开碎石去找两个孩子。 发现姐弟里压在同一处,夫妻俩短暂的犹豫之后,决定救弟弟。 丈夫抬起水泥板, 妻子将儿子抱出来的那一刻, 另一块松动的水泥板直接砸在女孩身上, 那根尖锐的钢筋也刺穿她单薄脆弱的肩胛骨。 后来,一家四口同时被送进医院,那对夫妻和儿子只受了小伤,女儿却大动脉出血,今早才从手术室出来,如今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脱离危险期。 从同学口中知道事情的经过,恩禾也愣在原地,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口处忽然空了一块,明明是夏天,却觉得后脊都发凉。 “当时情况危急,在两个孩子之间二选一,其实最危难的还是父母。” 学生们们各个面色凝重,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沉重,带教老师虽然也觉得不好受,但还是想让这些涉世未深的学生知道,困难的背后是人性的缺口。 “秦贝贝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icu的费用高昂,以那对夫妻的经济能力,估计撑不了太久。” 带教老师顿了顿:“医院将会组织捐款,有意愿的同学可以留意一下群消息。” 听到有捐款途径,在座的所有人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 午饭过后,恩禾跟王慕宁趁休息时间,两人一块去了重症监护区。 周贝贝的伤口感染十分严重,如今还在昏迷中,今天早上一度出现呼吸衰竭的现象,恩禾和王慕宁只能隔着厚重的玻璃看着她。 病床上的女孩此时换了干净的病号服,但浑身插满管子,脸全部被纱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病床边是血滤和呼吸机。 恩禾看着昏迷中的秦贝贝,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寸一寸慢慢收紧。 王慕宁叹了口气,同情又心疼:“她还那么小,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是真的扛不住怎么办?” 小姑娘今年才幼儿园大班,嘴甜又乖巧,人缘很好。 恩禾很难想象,小姑娘醒来以后,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脸,又会是怎样一种绝望。 听照看秦贝贝的护士小姐姐说,小姑娘如果能扛过危险期,就很有可能活下来。 而带教老师并没有告诉大家真实情况。 秦贝贝从抢救室出来以后,她父母的态度就已经发生了转变。 抢救费用十分高昂,而icu的费用每天都在一万五以上,这才是第一天,秦贝贝的父亲就已经选择放弃,任由病床上的女儿自生自灭。 而他的妻子,作为秦贝贝的母亲,居然从头到尾保持沉默。 即使存活的希望很小,但很多人还是不愿意看着,一个才幼儿园的小姑娘就这样被亲人放弃。 于是才会有带教老师所说的捐款活动。 得知这一切时,恩禾只觉得浑身都冰冷,汗毛都竖起来。 很久以来,恩禾自卑,懦弱,胆怯,她将这些缺点偷偷隐藏起来,躲在宋越川的羽翼之下,像只随时都会亮出爪牙的小猎豹。 她恨苏维民,甚至怀疑自己跟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在苏家的那些年,她活得小心翼翼,最后却还是被放弃。 原来世上也有和苏维民一样的父亲,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放弃自己的女儿。 整个下午,恩禾跟王慕宁都在帮秦贝贝募捐,带教老师还在网上发起了水滴筹。 快下班的时候,恩禾终于在办公室看到秦贝贝的父母。 一对青年夫妇,穿着朴素,此时神色有些激动地感谢带教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还帮他们网上筹款。 恩禾看到秦贝贝的母亲,没想到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夫妻俩再三感谢在场所有人的帮助,还称等女儿康复以后,请大家吃饭。 恩禾面无表情地目送夫妻俩离开,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王慕宁还是很生气,一想到夫妻俩做的事,她愤愤道:“我现在都开始怀疑,这夫妻俩刚才的道谢是不是真的。” “秦贝贝还在重症监护室,他们居然跟没事人似的,早上就带着儿子直接回家了。” 要不是听说医院搞了捐款,这夫妻俩八成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恩禾听了沉默,替秦贝贝难过。 王慕宁:“这都2020年了,居然还有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 “秦贝贝摊上这种父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恩禾微垂着眼,喉咙瑟瑟地刺痛:“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原生家庭。” 有的人生来被宠爱,有的人生来注定被抛弃。 虽然听上去很不公平,但现实就是如此。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越川每天都早出晚归,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恩禾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了。 这人最近似乎很忙很忙,忙到好像已经忘了她的18岁生日。 周六这天刚到零点,恩禾便收到朋友们发来的生日祝福短信。 大魔王宁宁:“祝亲爱的恩禾小仙女生日快乐![爱你][亲亲][举高高]” 齐星远:“小朋友生日快乐,终于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狗头]” 18岁生日,意味着她已经长大了。 过往的岁月,恩禾每天都在期待这一天。 18岁像是一道坎,她从少年变成大人,18岁也像一座桥,连着一条通往宋越川的路。 终于让她等到了! 因为刚好是周末,恩禾打算在家守株待兔,哪也不去,等宋越川回来,陪她一起过生日。 一直到下午,恩禾都没有等来宋越川。 直到夜幕低垂,窗外一片浓郁的深蓝色。 听到门外熟悉的汽车引擎的声音,恩禾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像只兔子似的蹦跶到门口,兴冲冲的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人时,脸上的笑意僵住。 邓助理手里抱着一堆礼物,有点艰难地从一堆礼物盒后面冒出脑袋,笑着跟恩禾打招呼。 “恩禾小姐,生日快乐。” 面前的男子唇角扬着大大的微笑,恩禾回过神,愣愣地后退一步。 “宋越川呢?” 邓助理:“宋总今天在忙,估计很晚才会回来。” 看出女孩不断变化的脸色,邓助理迟疑道:“这些都是宋总让我送来的礼物,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再提。” 恩禾站在门口,看着邓助理将那些礼物放在客厅,她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和宋越川的通话。 那个若隐若现的女声。 后来她才感觉,很大可能是赵欣夏的。 邓助理放下礼物便要离开,听到身后的女孩叫住他。 “等一下。” 邓助理愣住,心底顿时生出些不妙的感觉。 恩禾抬眸,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他,而后慢慢开口:“周三晚上,你在哪?” 女孩一开口,邓助理的心脏咯噔一跳,但表面足够镇定:“我跟宋总在一起。” 恩禾缓慢地点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那晚你们在哪?” 女孩睫毛微微上翘,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邓助理犹豫了片刻,硬着头皮道:“在酒店应酬。” 闻言,恩禾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而后勾着唇角笑了笑:“行,我知道了。” “你走吧。” 邓助理如临大赦,几乎逃似的离开。 依照苏小姐的性子,要是知道那天晚上老板在赵欣夏家里,还不得闹翻天。 恩禾站在原地许久,直到看着邓助理开车离开,她才回过神来,看向客厅里堆了一地的礼物。 周三那天晚上,宋越川说他在公司,邓助理却说他们在酒店应酬。 恩禾不知道谁在说谎,但却已经确定,那天晚上,宋越川身边一定有赵欣夏。 恩禾回到客厅拆礼物,一边拆,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去想。 他不是说了吗,他跟赵欣夏之间不可能有结果。 那天他帮她怼赵欣夏,还把那人丢在半路。 这样的相处方式,肯定不存在喜欢的。 恩禾一遍一遍安慰自己,还是按计划行事。 - 夜里,恩禾从一堆秘密武器中,挑了一件能让人流鼻血的蕾丝睡裙。 黑色蕾丝边的材质,薄如轻纱,若隐若现,带着勾人的成熟和性感。 比上次那件酒红色的睡裙设计更加直白,根本没有遮蔽性可言。 恩禾拿起这块单薄的布料,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脸倏地一下红了,还带着热气。 听王慕宁说,这是她表姐店里的最新款,上新没多久就成了热销榜第一。 晚上11点,恩禾听到熟悉的引擎声,快步跑到阳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就停在楼下。 紧跟着,邓助理下车,搀扶着后座半醉半醒的男人下来。 看到宋越川时,恩禾于绝望中再次燃起小火苗,她飞奔下楼,看到田阿姨已经开门。 身形颀长的男人微垂着脑袋,半靠在邓助理身上,冷感白皙的脸颊浮现一抹淡淡的酡红,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眸如深海一般。 “他怎么醉成这样了?”恩禾跑过去,稳稳地扶住宋越川的胳膊,单薄的肩膀支撑着他。 邓助理面怒难色,但也不好明说:“今天有场饭局,宋总被人灌了很多白酒。” 这几天董事会动荡,股东几乎大换血,宋越川和赵秉乾正面博弈,就被灌成这样了。 恩禾抿唇,嘱咐邓助理早点回去休息,又跟田阿姨一块,搀扶宋越川上楼,之后田阿姨又去厨房弄醒酒汤。 卧室里,恩禾有些吃力地搀扶着宋越川,好不容易到床边,肩膀终于支撑不住,被身上的男人压着倒下去。 属于宋越川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清冽好闻的薄荷味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和酒味。 恩禾就这样被宋越川压在床上,男人的坚毅瘦削的下巴轻轻搭在他肩膀,鼻息沉重平缓,那张瘦削好看的嘴唇微抿着,唇色极淡。 两人距离太近,恩禾甚至一歪脑袋,嘴唇就碰到宋越川的脸颊。 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脖颈,烧得她脸颊通红。 之前她想法设法就想跟宋越川近距离接触,没想到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身上的人太重,恩禾被压得不舒服,她扶着宋越川的肩膀推了一下。 宋越川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侧躺在她身边,双眸闭合,薄唇微动,含含糊糊似乎说了什么。 两人面对面躺着,恩禾眨巴眼,笑嘻嘻地凑过去,忍不住抬手,微凉的指腹轻轻划过男人俊逸的眉眼,挺拔的鼻梁,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 轻声问他:“你刚刚在说什么?” 似乎听到她的声音,宋越川微微偏过脑袋,沉声嘟囔着:“恩禾别闹。” 从这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恩禾傲娇地努努唇瓣,小声哼哼着:“算你识相,居然没叫错名字。” 宋越川很少醉到这种程度,恩禾不喜欢酒味,所以每次宋越川喝了酒回家,都会先洗了澡再跟恩禾说话。 就因为这些生活中的小细节,恩禾才越来越喜欢他。 不得不说,宋越川醉酒状态很乖,看得出酒品很好。 喝醉了就安安静静睡觉,也不撒欢。 睡脸清隽无害,像一头冬眠中的熊。 恩禾长这么大,从没跟人接过吻,距离上一次偷亲宋越川,还是三年前,是他醉酒的时候。 那时她胆子小,只敢轻轻吻一下他的脸颊。 但这次不一样。 她已经长大了,而且很清楚的明白,自己现在想要什么。 看着身旁熟睡中的男人,恩禾呼吸变缓,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倾身靠过去,正想对着宋越川的唇瓣吻下去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恩禾吓了一跳,意识到是田阿姨来送醒酒汤,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跑去开门。 “苏小姐,宋先生他好点了吗?” 恩禾红着脸点点头,接过田阿姨的醒酒汤,重新回到卧室。 见宋越川还在熟睡,恩禾悄悄松了口气,将醒酒汤搁置在一边。 她趿拉着拖鞋,哒哒哒跑到床边,低着脑袋看了宋越川半天。 她伸出手,戳戳他的脸颊,又蹭蹭他的鼻尖,试探般问:“哥哥,你醒了吗?” 身旁的人只是皱了皱眉,什么话也没说。 确定不会有人再打扰,恩禾做了个深呼吸,伸手去解宋越川衬衫上的扣子。 解到最后一颗,衬衫衣角被收进裤腰带里。 摸到某人结结实实的腹肌,恩禾脑子里情不自禁浮现出那晚不小心扯开他腰带看到的画面。 宋越川绝对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型男。 恩禾脸红心跳,但还是大着胆子,手放在宋越川的裤腰带上,“啪嗒”一声给解开了。 恩禾的手慢慢往下伸,几乎是同一时间,明明还在熟睡中的人,忽然伸手扣着她的手腕,紧紧的箍住。 宋越川的力气很大,恩禾被猛地向前一拽,身体猝不及防地前倾,摔在这人身上,下巴重重磕到他胸膛。 恩禾痛得呜咽一声,揉着下巴,心里吐槽宋越川身板比石头还硬。 这家伙该不会装醉,趁机向她报仇吧? 恩禾委屈地皱了皱眉头,隐约听见宋越川嘴里念叨着什么,她凑过去,耳朵贴在他唇畔,听到他沙哑磁沉的声音。 “....别碰我。” 没想到这时候还挺有防范意识。 恩禾眨了眨眼,眉眼舒展开,像条水蛇一般,趴在宋越川胸口,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下巴,诱哄似的发问:“为什么不能碰你?” 面前的男人半睁开眼,黑如鸦羽的长睫微微上扬,漆黑幽暗的眼眸,如深海一般,眸光并不清晰。 恩禾笑眯眯地看着他,眼尾上翘,笑得像只小狐狸:“不说话,我可就吻你了哦。” 话音一落,恩禾倾身向前,吻落在宋越川的唇上。 这是她第一次跟人接吻,还是嘴碰嘴的这种。 恩禾学着小说里的那些描述,像个勤学好问的学生,试探般轻舔着宋越川微抿的唇瓣,舌尖缓缓描摹他唇形的弧度。 吻了半天,宋越川一直没什么反应。 恩禾不甘心,将裹在身上的外套脱掉,露出里面那条性感的黑色蕾丝睡裙。 恩禾将宋越川的手牵起来,搁在自己的肩膀,做出拥抱的姿势,接着重新吻上去。 她的手攀附着男人坚硬如石的胸膛,掌心贴着他,慢慢的,感觉到这人的温度烫得惊人。 宋越川的身体轻微地僵了一下,就在恩禾泄气,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垫在她脑后,轻扣着她的后脑勺。 唇齿相贴的那一瞬,恩禾直接傻掉了。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直接转换,恩禾的脑袋抵着枕头,被人抱进怀里。 这样的画面仿佛在做梦,如今真真切切,每一寸呼吸和温度都让她脸红心跳。 恩禾睁大眼睛,看着宋越川,接着牙关被人撬开,他突然间吮住她的下唇,微微的刺痛感。 恩禾吓了一跳,被迫张唇,呼痛的声音却被人吻住。 宋越川的唇瓣冰凉,乐此不疲地重复着有些顽劣的动作,轻缓地含住刚才被他咬住的唇瓣,然后又重新吻上去。 恩禾的手下意识紧抠着男人的肩膀,全身的血液涌上头顶,大脑一片空白。 这种的接吻方式,直接触到了恩禾的盲区。 跟宋越川这种接吻相比,她刚才简直是小儿科! 恩禾的唇瓣疼到发麻,甚至担心会不会被他咬出血,她低低呜咽着,开始挣扎反抗。 两条纤细的腿却被他箍着,动弹不得。 察觉到宋越川的不温柔,恩禾终于知道怕了,她小声慌乱地喊着他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恩禾的错觉,她甚至能从中察觉到宋越川的一丝怒意。 就在恩禾破罐子破摔,打算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面前的人却猝然停了下来。 恩禾甚至能听到,两人唇瓣分开时,“啵”的一声轻响,划破寂静旖旎的夜幕,暧昧至极。 下一秒,漆黑的卧室一瞬间亮起来,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刺眼睛。 恩禾下意识闭了闭眼,朦胧的光线里,她看到宋越川沉寂如冰封的脸。 床上的被子凌乱,提醒着刚才的荒唐。 粉雕玉琢的女孩披散着乌黑的长发,身上睡裙的吊带滑落肩头,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锁骨线条柔美动人。 恩禾睁大眼睛,愣愣地看向宋越川,刚才被他欺负过的嘴唇嫣红微肿,此时看着无辜,楚楚可怜,像暗夜里勾人的妖精。 看到恩禾的样子,宋越川牙关紧咬,太阳穴一顿一顿的跳动,头痛欲裂。 他扯过一旁的被子,直接丢在她脸上,将人整个遮住。 他这是什么反应?! 恩禾胡乱扒拉掉头顶的被子,任由它滑落在身侧,身上那条薄薄的睡裙也岌岌可危。 恩禾不服气地瞪着他,还没有说话,便被宋越川冷着脸,扣住手腕,毫不客气地从床上一把拽下来。 他的力气很大,像要捏碎她的骨头,漆黑的瞳仁里布满寒霜,让人心惊。 意识到他又要像之前那样,将她丢出去,恩禾拼了命开始挣扎。 “宋越川,你撒手!放开我!” “你捏疼我了!” 然而这一次,无论她如何挣扎反抗,宋越川自始至终神情静默,眉眼间阴霾覆盖,将她拽到门口。 恩禾没站稳,踉跄着后退,被身上的被子绊住脚差点摔倒。 宋越川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眼睑低垂,冷白的俊脸度上一层光晕,下颚线条紧绷,陌生地让她害怕。 恩禾嘴唇发白,脸颊和耳朵却通红一片,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硌得骨骼都在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如同被人亲手打碎梦境,布满羞耻和屈辱。 而这个人就是宋越川,将她从高处拉入地狱。 恩禾咽了咽刺痛的喉咙,艰难地开口:“宋越川,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恩禾的情绪已经崩溃,她倔强地抬头,望着他。 宋越川垂眸,脊背半伏半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平齐。 恩禾清楚地看到他眼里隐忍克制的怒意和讽刺,骨节分明的长指勾住她滑落至肩膀的肩带,轻挑又漠然。 “苏恩禾,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低垂着眼皮,幽深的瞳仁里情绪难辨,目光划过面前这张尚显稚嫩的脸,最终停在女孩微红,水汽汇聚的眼眶。 感觉到宋越川的愤怒,恩禾像是故意刺激他,扯着嘴角讽刺地笑了笑。 “知道啊,你刚刚不是也吻得很爽?” 宋越川拧眉,黑如鸦羽的长睫覆盖着一道阴影,俊逸的轮廓被光影切割分明而深刻。 他抬手,温热的指腹缓缓摩挲过她的唇瓣,似乎在提醒,刚才他如风般肆虐的行径。 意识到宋越川眸光里闪现的片刻松动,恩禾抿唇,极端情绪慢慢收敛,她像只卑微讨好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很轻很轻地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小声说:“宋越川,我已经成年了。” “你可不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女人看待。” 宋越川的神情有一阵恍惚。 恩禾大着胆子,忽然抬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张开嘴堪堪咬住他瘦削的下巴。 宋越川低低嘶了一声,一瞬间清醒,接着将人推开。 气氛陡然间发生转变,宋越川没有直视她的目光,而是俯身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床单,将面前的女孩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沉默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恩禾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将她打横抱起,恩禾抓着他的衣领,不确定地轻声问:“你是不是还嫌弃我小?”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冷静自持,淡漠而疏远:“没有。” 她不依不饶:“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视野上方,男人突出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宋越川沉默地抱着她回卧室,将她放在床上。 恩禾抱着他,却迟迟不肯松手。 怀里的女孩垂着头,低低地靠在他胸前,抬起胳膊环住他的窄腰,让人眷恋的味道,清冽如雪。 宋越川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却在这一刻不忍心推开。 恩禾在他怀里扬起脑袋,一缕柔软的发丝擦过他手背滑落。 宋越川低垂着眼,张了嘴,恩禾却先一步出声:“宋越川,你为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恩禾的手指收紧,额头抵着他胸膛,试图埋藏自己哽咽的声音。 “.....为什么不肯承认喜欢我?” 说一句真心话就那么难吗? 恩禾不傻,宋越川对她怎么样,她比谁都清楚,所以才清醒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静了好半晌,宋越川垂眸,视线落在女孩乌黑的发顶,他敛眉,握住她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小孩又哭鼻子了。 恩禾红着眼眶,小脸却苍白无血色,眼里希冀绝望反复挣扎。 宋越川神情静默,平静地注视着她:“就算喜欢又怎样?” 他这个私生子,十多年来不被宋家认可,在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很清楚的明白,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 董事会如今大换血,老爷子也将在三个继承人中做出选择。 现在有捷径放在他面前,宋越川要想站得住脚,就必须做出选择。 恩禾的心脏顿时空了一块,怔怔地望着他。 面前的男人陌生得让人害怕。 宋越川垂眸,面庞冷峻,眼底的情绪温柔却又残忍。 他伸手扶过恩禾额前的碎发,指腹缓缓摩挲她微红的眼角,低声说:“恩禾,你以后还有大好前程。” “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说得很明白,她也看到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只会从自身的利益做出考量。 爱情亦或者婚姻,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他的必需品,他更不会为了谁,放弃既得利益。 恩禾沉默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深渊一般,吸引着她,不断往下坠落。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拒绝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可笑的年龄差,亦或者哥哥妹妹的身份。 恩禾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忽然间笑了。 她固执地开口:“那你是承认了,喜欢我。” 他刚才说了那句“喜欢又怎样。” 宋越川愣了一下,唇角收紧,破天荒的,没有否认。 恩禾缓慢地点点头,一点也不在意。 她说:“没关系的宋越川,只要你喜欢我,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只要他们能在一起,未来经历什么,面对什么,恩禾都不会介意。 面前的女孩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成年,可想法还是如孩童一般幼稚,甚至打起了荒唐的主意。 宋越川扯着嘴角,眼底的情绪冷得发寒:“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爱情,婚姻,名分,还有长远的一辈子。 恩禾固执地看着他,想哭又想笑。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收留我?” 让她在街头自生自灭,也好过现在被他拒绝,亲手折断所有的希望。 为什么要收留她。 宋越川也不明白,甚至理由很可笑。 他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却不想看到恩禾哭。 宋越川没说话,恩禾却从他怀里挣扎着站起来。 她扒拉掉身上的睡裙,就这样站在他面前,目光直白,近乎偏执地凝视着他。 “如果你也爱我,我们就在一起。” “名份我都可以不要。” 终于说出这句话,恩禾已经完全舍弃了尊严,不管不顾。 宋越川忽然变得狂躁起来,虽然只是假设,但也扎扎实实往他心口处插了一刀。 他低头,眼里满是戾气地警告她。 “苏恩禾,你就这么想作践自己?” 让她一辈子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她愿意,但宋越川做不到。 听了他的话,恩禾费解地皱了皱眉,想了一会:“你也喜欢我,我什么都可以不管。” 她孑然一身,除了他,没什么可在乎的。 宋越川望着她,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恩禾微仰着头。 “你想都不要想。” 说完,他迅速起身离开,落荒而逃一般。 - 接下来的几天,宋越川都没有回家。 察觉到宋越川有意躲着她,恩禾干脆如他所愿,跟同学住在宿舍。 上午,恩禾照例和几名小组成员跟着指导老师一块去临床看病人,询问病情。 到了肝病科,恩禾遇到几个病人,忽然觉得查房也不是一件枯燥的事。 二号病房里有一个很可爱的老爷爷,丙肝糖尿病,恩禾每次跟着指导老师过去查房,他总端端正正躺着,躺得很认真,像个标本,偏胖的脸上圆眼睛咕噜咕噜跟着医生转,嘴角也时常挂着笑,输液时躺的姿势好像随时准备被医生查体,让人觉得可爱。 当谈到死亡时,他会笑着回一句,“能活到这个岁数,我已经很满足了。” 下午,恩禾跟王慕宁一块去icu去看秦贝贝。 上一次的募捐成果很好,已经为秦贝贝募集到了接下来手术的费用。 恩禾还将自己的压岁钱捐了不少。 两人到秦贝贝所在的病房时,才发现里面没有人。 病床上干干净净,就连旁边的血滤呼吸机都撤掉了。 恩禾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能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秦贝贝伤口感染严重,不得已转院。 但a大附属医院已经是a市最具权威性的医院。 王慕宁大概也猜到同样的结果,下意识看了恩禾一眼,忽然不忍心说出来。 值班护士正巧过来,看到两人时笑着打了声招呼。 恩禾将人叫住,问:“姐姐,住在这的病人呢?她怎么不在了?” 护士:“你们说的,是那个叫秦贝贝的小女孩吗?” 恩禾跟王慕宁连忙点头。 护士抿唇,叹了口气:“那小孩伤口感染严重,出现呼吸衰竭的状况,昨天就进了抢救室。” 护士顿了顿,脸上浮现悲悯之色:“但是没办法,她年纪太小,抵抗力很弱,没扛过去。” 时间就在恩禾上午查房的时候,秦贝贝就已经离开,此时被推去太平间,她的父母下午才会过来将她带走。 恩禾整个人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腿脚都开始发软。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眼眶同时红了。 短短几天的功夫,那个说想活下去的小女孩就这样离开了。 明明手术费用已经筹集,她还那么小,尚有大把的时间度过自己的人生,然而就这么没了。 从住院部回来,恩禾一直都浑浑噩噩,心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其实很想给宋越川打一通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午休的时候,恩禾拿着手机将电话拨过去,却一直没有人接。 下午,恩禾在医院碰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在问诊室看到了周卓芸和苏苑桐。 恩禾被分到白瑜安身边,一边见习,一边帮忙做记录。 苏苑桐今年大一,听说她的高考成绩不理想,苏维民花了大价钱,将她安排在某个艺术院校的表演专业。 看到恩禾的第一眼,苏苑桐还觉得意外。 周卓芸目光稍作停顿,神色似有不悦,随即无视了面前的女孩,扶着苏苑桐坐在白瑜安对面,说道:“白医生,我女儿今天彩排的时候不小心扭伤脚,你赶紧帮她看看。” 苏苑桐坐在白瑜安对面,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觉得医院的大夫颜值也挺高。 白瑜安帮苏苑桐检查了一遍,轻描淡写道:“她的脚没事,不用拍片。” 周卓芸有些狐疑:“真的不用?” 白瑜安嗯了一声,让恩禾将病历递给她,甚至连涂抹的药物都不需要。 周卓芸从恩禾手里接过病历单,忍不住开了腔:“白医生,你们这医院是不是什么人都招啊?没有门槛的吗?” 闻言,白瑜安抬眸,看向面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什么意思?” 周卓芸扫了眼坐在他旁边的人,目光变冷,阴阳怪气道:“你身边这女孩品行不端正,居然还能坐在这给我开病例,未免太不专业了吧。” 周卓芸的矛头指向恩禾,苏苑桐坐在椅子上,看好戏似的,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恩禾眉心微蹙,慢慢攥紧了手中的中性笔。 白瑜安大致猜到,面前的两个人跟苏恩禾不对盘,他抿唇,眉眼依旧温和,不卑不亢道:“如果二位没病,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说完,白瑜安没再理会她们,而是点点恩禾的桌子,提醒:“让下一个病人进来。” 被白医生甩了脸子,周卓芸面上有些挂不住,随即扶着苏苑桐起身离开。 母女俩离开,恩禾看向白瑜安,心里有些感激,小声道:“白老师,刚才谢谢你替我说话。” 白瑜安盯着电脑,情绪无波无澜,“我只是说我该说的。” 从白瑜安的办公室出来,恩禾正准备去找带教老师,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听出身后的人是谁,恩禾头也没回,继续往前走。 被人无视,苏苑桐气得哼了声,小跑上去,直接拦在苏恩禾面前。 “苏恩禾,你听不懂人话吗?” 苏苑桐抱着胳膊,挡住恩禾的去路。 恩禾轻咬着腮帮子,停下来,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一旦遇到苏苑桐,这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恩禾:“找我有事?” 苏苑桐耸肩,看着她笑:“宋越川把你赶出来了?你居然在这当护士。” “我跟他好得很,不牢你费心。” 说着,恩禾冷着脸,将面前的人直接推开。 她的力气很大,苏苑桐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恩禾听到她在身后喊:“你别自欺欺人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宋家要跟赵家联姻了。” “你真以为宋越川的大腿,能抱一辈子吗!” 苏苑桐的声音宛如魔音入耳,恩禾走得飞快,拐角处差点撞到人。 回到示教室,她回忆起那天看到的热搜,当时没有注意,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恩禾打开搜索框,输入了:宋家,联姻。 词条刚出来,恩禾如遭雷劈,整个人愣在原地。 就在上周,宋家跟赵家举办了订婚宴,虽然男主人公没到场,但长康集团董事长赵秉乾,面对媒体提问是否奉子成婚时,却笑而不语。 恩禾喉咙里像是扎了根刺,就连呼吸都困难。 宋越川不是说,不会跟赵欣夏结婚的吗? 为什么两家还会订婚,奉子成婚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恩禾的脑子嗡嗡作响,拿着手机的掌心渗透出冷汗。 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宋越川骗了她。 恩禾很想打电话问他,新闻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之前的微博热搜。 他真的决定要跟赵欣夏结婚了吗? 生日那晚,宋越川明明已经承认喜欢她,当她说出甘愿做情妇,他眼里的愤怒。 他承认喜欢她,而且喜欢的要死,不舍得她用情妇的身份作践自己。 但他却不能骗她。 整个下午,恩禾都有些浑浑噩噩,整个人脸色苍白,不在状态。 王慕宁都看出她的不对劲,还以为她发烧了。 王慕宁伸手,在恩禾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疑惑道:“温度挺正常呀,恩禾,你是不是来姨妈了?” 恩禾摇摇头,没说话。 晚上,恩禾没有回宿舍,还是回了清河湾的别墅。 她知道宋越川刻意躲着她,发短信不回,更见不到人,宛如人间蒸发。 田阿姨见恩禾回来,语气里满是关怀:“怎么几天没回家,脸就瘦了一圈?” “我炖了鸡汤,你先去洗洗手,待会就能喝。” 说完,田阿姨便回了厨房继续忙碌。 恩禾鼻子有些发酸,想哭哭不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即使知道宋越川是喜欢她的,但恩禾想要的,他给不了。 在利益和爱情之间,宋越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晚上睡觉前,恩禾才注意到微信群里已经99 +的消息。 她点进去,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室友们在聊什么。 周周不喝粥:“请各位以后叫我预言家!我就说是奉子成婚吧!猜得太准了!” 伊丽莎.吴:“感觉女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该不会怀孕很久了吧?” 大魔王宁宁:“豪门小说既视感。” 大魔王宁宁:“不过赵欣夏长得没有孟婉烟好看,我怎么感觉有点委屈宋越川了呢哈哈哈哈。” 恩禾:“你们在说什么?” 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恩禾粗略看了眼聊天记录,全是“怀孕”,“豪门”“奉子成婚”的字眼。 周周不喝粥:“恩禾还没看班级群吗?今天妇产科的同学在医院看到宋越川了。” 伊丽莎.吴:“对对对!听说是陪未婚妻做产检哈哈哈哈。” 看着弹出的消息,恩禾的脑袋蒙了一瞬,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已经看不懂文字。 她抿唇,心里还在为宋越川辩解,抱着残存的一丁点希望。 “会不会是看错了?” 周周不喝粥:“十有八/九是真的,还有同学偷偷拍了照片。” 伊丽莎.白:“要不然赵家也不可能这么着急订婚吧。” 虽然知道偷拍别人照片不对,但宋越川也算a大的风云人物,不仅是优秀校友,而且还给学校捐了栋教学楼,自然备受关注。 热度不亚于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被放大。 恩禾不死心,直到看到班级群里,有人发的那张照片。 画面上的男子颀长挺拔,西装革履,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她再熟悉不过,就是赵欣夏。 两人所在的位置,正是妇科门诊。 看到照片的一瞬,恩禾的手松开,手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身体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一般。 这一刻,恩禾才知道“万念俱灰”这个词的意思。 从医学角度来说,【一个人突然承受了巨大的刺激会导致心脏发生抽搐】。 原来,心碎是真的存在的。 恩禾努力消化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回想到那次打电话给宋越川。 她当时没有听错,宋越川的确跟赵欣夏在一起。 他跟邓助理一起骗了她。 生日那天,她爬上宋越川的床,傻白甜的表示,只要他是喜欢她的,无论他做什么,恩禾都不会介意。 她甚至可以为他放下所有,当他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妇。 这一切的基础,源于宋越川不会碰其他女人。 当最不可能的假设演变成事实,恩禾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这一晚,恩禾一夜未眠,与宋越川的相处,仿佛电影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在脑子里回放。 不得不说,宋越川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如果不是那晚他明确地说出来,恩禾或许永远都在猜,宋越川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他的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比她发现的更早,可这些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可以在喜欢她的同时,与不同的女人搞暧昧。 逢场作戏,虚情假意。 如今拨云见日,恩禾才发现自己彻头彻尾,喜欢的是一个渣男。 有时候,放弃就在一念之间。 想通的那一刻,恩禾开始收拾行李。 她环顾自己的卧室,才发现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很少。 她只装了几件贴身衣物,又把自己平时拿回来复习的课本全部装进行李箱。 书本有些沉,将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 出门时,田阿姨还在厨房忙碌。 恩禾将房子的钥匙放在餐桌上留了张字条:田阿姨,我以后住学校,不回来了,您照顾好自己。 从今以后,悬崖勒马,再也不回来了。 ※※※※※※※※※※※※※※※※※※※※ 作者:狗男人只想要事业不想要爱情。 恩禾:好,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订阅前三章v章就可以参与jj的抽奖活动!我先琢磨一下这个怎么搞。 第 14 章 14章 这里是别墅区, 要走很长一顿路才能到最近的车站。 烈日骄阳,迎面而来的风都是窒闷的。 恩禾拖着行李,一路步行, 额头上布满细小的汗珠,耳畔的几缕碎发沾湿在脸颊。 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疾驰而过。 车内驾驶座上的邓助理正在跟一旁的男人汇报工作, 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过窗外, 一道尤为熟悉的人影匆匆掠过。 邓助理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低声道:“宋总,我刚才好像看到苏小姐了。” 貌似还拖着一个行李箱。 邓助理仔细想了想,刚才车速太快,也可能是他看错。 宋越川垂眸看着手机, 头也没抬。 他最近因为董事会的事情, 忙得焦头烂额, 分身乏术。 那丫头不知又抽哪门子疯, 跟他冷战。 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去医院见习了。 宋越川没当回事,邓助理也全当自己看错。 - 恩禾走得太匆忙, 跟带教老师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便将行李带去了学校。 得知恩禾以后搬回宿舍住,王慕宁还觉得惊讶。 “你那个青梅竹马舍得让你回学校住?” 王慕宁知道恩禾一直跟她那个暗恋对象住一块, 平时基本上不住宿舍。 两人虽然没有修成正果,但情谊还是有的,如今恩禾居然连行李都搬出来了,情况不太好。 恩禾埋头写病历,过了会,才淡声答:“他已经跟被人订婚了。” 甚至还有个孩子。 她搬出来, 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王慕宁听了眼睛睁大, 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吧?你那个青梅竹马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前段时间还在给恩禾出谋划策, 该如何拿下那个油盐不进的男人,大不了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这才过去多久啊,这人怎么就跟别的女人订婚了呢??? 恩禾垂眸,神色无波无澜:“前不久吧。” 王慕宁愣了:“......他该不会是个渣男吧?” 恩禾眸光微顿,手中的笔慢慢握紧,而后她扯着嘴角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的确很渣。” 瞒着她跟别的女人上床,订婚,做产检。 可惜以前她被宋越川的表象蒙住了眼,现在才醒悟。 如今提到那个人,恩禾的心脏依旧酸酸胀胀的痛,原来彻底跟一个人断舍离,比她想象中的要难一点。 王慕宁叹了口气,抱抱恩禾的肩膀,安慰道:“既然是渣男,就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情绪。” 怪不得之前无论恩禾怎么主动出击,那人一点回应也没有,原来是背着恩禾早就有相好的了。 “追你的人一大堆,还愁找不到比那渣男更好的嘛。” 恩禾抿唇,感情方面暂时还没有别的想法。 王慕宁:“对了,等见习结束,你住哪呀?” 到了暑假,学校宿舍不让住的。 恩禾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我打算在网上找房子。” 这些年,虽然吃的用的都是宋越川给她的,但恩禾也偷偷存了些积蓄。 是她之前画画赚到的稿费,虽然不是很多,但足够生活一段时间。 她似乎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很可笑的是,当时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没想到终于打脸了。 宋越川有了自己的生活,离开他,恩禾除了钱,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 - 宋越川回到家,田阿姨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神情有些焦急。 “先生,恩禾小姐回学校住了,您知道吗?” 田阿姨也不太清楚,恩禾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虽然偶尔也会住学校,但像今天这么郑重其事地跟她告别,还是第一次。 田阿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宋越川脱掉西服外套,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卸掉手上的腕表淡声问:“她怎么了?” 田阿姨将手里那张便签递过去,忧心忡忡:“恩禾小姐今天走的很早,我从厨房出来,才看到这张字条。” 宋越川接过,看清那一行熟悉的字迹,的确是恩禾。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又在闹什么,宋越川却早已见惯不怪。 高中那会她还小,跟他玩离家出走,他觉得她是小孩,不懂事,没有怪她。 但现在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做决定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没那么多闲时间跟她再玩一遍离家出走的把戏。 宋越川揉着眉骨,语气懒散低缓:“随她吧。” 接着将那张便签揉成纸团随手丢进垃圾桶。 他笃定,那小孩不出三天就会回来。 - 接下来一段时间,宋越川白天跟一群外国佬打交道,谈投资,晚上处理董事会的事,时不时还要被赵秉乾那个老家伙恶心一下。 虽然每天都会忙得焦头烂额,但宋越川还是会按时回家。 驾车回家的路上,他无形间养成了一个习惯,会掏出手机看一眼,没有收到自己想看的短信,压在心底的焦躁又开始蹭蹭往上冒。 他毫不客气地将手机丢到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 那小孩已经离开三天了,连田嫂都没有联系。 恩禾上大学之前,宋越川曾给过她一张副卡。 他虽然没养过小孩,但也知道女孩要富养,于是吃穿用行上,努力给恩禾最好的。 小姑娘挺懂事,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但也不至于败家。 给恩禾的银行卡,绑定了宋越川的手机,只要她动了里面的钱,就会有短信提醒。 然而小姑娘很有骨气,离开以后一分钱都没用。 难道她每天不吃饭,上班不打车? 宋越川甚至怀疑是哪出了问题,为这事还差使邓助理好几次,询问是不是银行系统出了问题。 宋越川虽然一句话没说,更没有提苏恩禾的名字。 但邓助理跟在他身边太久,即使宋越川不开口,也依旧能猜到老板心里正想什么。 “宋总,苏小姐已经一周没回来了。”邓助理察言观色,实话实说。 宋越川拧眉,目光凉凉地扫他一眼:“需要你提醒?” 邓助理抿唇,适时地闭嘴。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不出三天,苏小姐肯定回来。 - 下午的会议结束,宋越川刚走出会议室,邓助理急匆匆地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宋越川的神情微顿,眼底一片冷然。 赵秉乾这个老狐狸,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想嫁女儿,找一门好亲事。 其实是想找个便宜女婿,挤进宋氏的董事会。 邓助理有些迟疑道:“热搜已经压下去了,老爷子那边已经打电话过来问了。” 宋越川拿了外套,起身往外走,压根没当回事:“老宅那边不用管。” 赵秉乾这般胜券在握,是料定他查不到吗? 赵欣夏肚子里那块肉不明不白,如今熟人都猜跟他有关系。 宋越川垂眸,眼里情绪难辨。 两人一块走出电梯,邓助理忽然听到身旁的老板开口。 “那丫头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邓助理回头,愣了一下,老实巴交地摇头。 宋越川唇角收紧,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车行驶到公司附近的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的空隙,后座的宋越川终于还是没忍住,嗓子压得很低,阴沉沉的:“那小孩在哪个医院实习。” 邓助理:“a大附属医院。”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宋越川的目光微顿。 上次赵欣夏产检的地方就是a大附属医院妇产科。 宋越川虽然知道恩禾在医院见习,但从未主动问过她学业上的事,更别说在哪个医院。 她上大学以后,他真的很少管她了。 绿灯亮起,正当邓助理准备拐弯,驶向清河湾的方向时,被宋越川叫住。 “去附属医院。” 他的声音很沉,透着磁性的质感,暗含薄怒。 夏末的天气阴晴不定,窗外黑云压得很低,很快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十分钟后,黑色轿车停在医院门口。 不远处对面的公交站台上,三三两两站着一群人,正躲在站台那躲雨。 看到拥挤的人群中那抹熟悉纤细的身影,邓助理眼睛一亮,刚想提醒老板,回头才发现宋越川早就注意到了。 后座的男人闲散地靠着椅背,狭长幽深的眼眸微眯,看向正与身旁人说笑的恩禾。 一周没见,这小孩这回倒是挺沉得住气。 今天见习内容比较多,还是第一次手术观摩,恩禾和小组同学做完总结汇报,时间已经很晚了。 下班时间赶上下雨,她和王慕宁都没带伞,打算等雨停了再走,结果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 末班车迟迟没有来,偶尔有出租车经过,也都载满了人。 身后的老板迟迟没有动静,恩禾又没有带伞,邓助理斟酌了一下,小声提醒道:“宋总,要不要我去叫苏小姐上车?” 宋越川神情静默,薄唇轻吐出两个字:“不必。” 让她淋淋雨,吃点苦头,才长记性。 其实恩禾现在的脾气,很大程度上都是他惯的,她还没有步入社会,没有真正意义上经历生活打拼的辛酸,离开他,她会比想象中过得艰难。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笃定,恩禾坚持不住,就会主动跟他低头妥协。 但显然这次有点出乎他意料。 小姑娘宁愿在公交站台上风吹雨打,也不愿给他打一通电话。 宁愿跟那么多人挤一辆破破烂烂的公交,也不愿向他寻求帮助。 宋越川握着手机,很耐心地在等一通电话打进来。 朦胧的雨幕中,恩禾隐约看到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脑子里闪过一个可能性,很快被她否决。 宋越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然而看清那辆车的车牌,恩禾神情微僵,真看到了从西边升起的太阳。 恩禾轻描淡写地收回目光,当没看见。 直到包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恩禾拿起来一看,才发现那天离开的时候,只在微信拉黑了宋越川,忘了他还有手机号码。 恩禾看都没看,直接按了挂断。 对方却锲而不舍,又打进来。 恩禾看着这串熟悉的号码,而后抬头,对面的黑色轿车也在这时缓慢摇下车窗,露出那张模糊却熟悉的脸。 宋越川侧目,那双黑黢黢的眼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他像个胜券在握的猎人,即使跟她隔着一段距离,恩禾都能看到他此时居高临下的神态。 有些话的确该说清,免得日后再纠缠不清。 恩禾抿唇,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恩禾缓慢地垂下眼,视线移向别处,低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女孩的声音很轻,软绵绵的,冷冷淡淡辨不出情绪。 宋越看到她被大雨淋湿的帆布鞋,溅满了脏兮兮的泥泞,裤角都湿透了。 他眉心微蹙,语速不急不缓:“苏恩禾,你闹够了没?” 这一次两人冷战了一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 在宋越川看来,恩禾只是闹别扭,每一次还不都是云淡风轻的过去? 听着宋越川吴无波无澜的语气,平静淡漠地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并不是只能依附着他才能活下去。 恩禾扯了扯嘴角,喉咙里像扎了根刺:“宋越川,你是不是觉得我又在无理取闹?” 可她明明已经长大了,甚至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但他明确地告诉她,给不了。 恩禾再也不想过这种战战兢兢的生活,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由一个人支配。 一直以来,她的重心一直都是宋越川,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害怕会被他抛弃。 当一根紧绷的皮筋断裂,就成了两根。 极端的情绪之后,恩禾才慢慢意识到,她已经太久失去了自我。 秦贝贝去世之后,她才真正明白,生命的渺小脆弱和不堪一击。 她学医的初衷并不是因为有什么高尚的理想,仅仅只是想在宋越川受伤的时候,可以帮他减轻痛苦。 如今她幡然醒悟,既然选择学医,今后无论做什么,都应该对得起身上那件白大褂。 除了宋越川,她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要做。 从此以后,无论他做什么,她绝不干涉。 他和什么样的女人结婚生子,共度一辈子,都跟她没关系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落进车里,带着潮湿泛滥的凉意。 宋越川垂眸,擦掉手背上微凉的雨滴,在听到恩禾的声音时,眼里一片冷然。 他看到马路对面的女孩平静淡漠地伫立在雨中,乌黑的长碎发淋湿,黏在脸颊。 外面雷声大作,似乎一阵风就能将那道纤瘦单薄的身影击倒。 宋越川拧眉,心底涌起一阵浮躁,仅存的一丁点耐心,终于在这一刻消耗殆尽。 “苏恩禾,上车。” 他语调冷沉,再也没有刚才的耐心,暗含警告意味。 恩禾抬眸,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与车里的人对视。 她说:“宋越川,你走吧。” “那个地方,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女孩丝毫没有被他的警告威慑,语气里只有冷静。 宋越川握紧手机低咒一声。 他怒极反笑,扯着嘴角轻嗤一声:“苏恩禾,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的语速很慢,似乎在给她反悔的机会。 宋越川:“你要是有骨气,就永远都别回来。” 恩禾抿唇,温和地笑了笑:“嗯,我说话算数。” 至此,对方率先挂断电话,再无余地,宋越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邓助理听着两人的对话,更是心惊肉跳,紧跟着他听到身后手机砸在椅背上的声音,又“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车厢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沉闷,邓助理脊背僵直,顿时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清楚苏小姐经常会闹小孩脾气,但这一次显然跟以往不同。 车外面还在下雨,站台上的女孩依旧没有打到车。 宋越川没发话,邓助理也不敢开车。 正当宋越川拿着伞,准备下车亲自去逮人的时候。 一辆白色奔驰驶出医院,而后停在公交车站台。 宋越川站在雨中,望着对面的方向,握住伞柄的手一寸寸收紧。 那辆车摇下车窗,看到车里的人时,女孩淡漠冷凝的脸终于松动,唇角弯成一抹浅浅的笑痕。 雨太大,宋越川看不清驾驶座上那人的具体相貌,但从轮廓判断,十有八九是个男人。 紧跟着,恩禾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白色的奔驰疾驰而去。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雨幕中,宋越川长久地没有回过神来。 ※※※※※※※※※※※※※※※※※※※※ 宋越川:以后想回来,门都没有。 恩禾:滚吧 后来 宋越川:门没有,八抬大轿要不要? ps:推荐一本甜宠苏爽文《你高攀不起哦》by银八 沈龄紫在当一位纨绔子弟的契约女友时,尽职尽责,随叫随到,十全十美。 这让“男友”十分有光,在狐朋狗友面前从不将她放在眼里。 转眼,契约期限一到,沈龄紫拿着酬劳走得潇潇洒洒,头也不回。 有人问起那位纨绔子弟的乖女友呢? 他一脸无所谓道:“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大少爷随随便便就能找一个。” 后来他才听说,沈龄紫其实是沈氏集团的千金。 而他也对她动心。 某个瓢泼大雨的夜里,他淋湿了一身,红着眼敲开沈龄紫家的房门。 不料,开门的却是自己的死对头梁焯。 梁焯穿着浴袍,单手拿着毛巾擦拭潮润的发,脖颈上还有一抹红(蚊子咬的,不要多想)。 他矜贵慵懒地倚靠在门框上,一脸似笑非笑道:“你谁?” * 沈龄紫为了躲避家族联姻,离家出走。 为了维持开支,扮演起纨绔子弟的契约女友。 却在一个醉酒之夜和认识不久的梁焯纠缠一起。 后来,沈龄紫决定好好说清楚:“梁先生,我想我们之间不应该再见面了。” 梁焯慢条斯理熄灭了手上的烟,一脸矜贵傲慢:“不见面怎么培养感情?我的未婚妻。” #千辛万苦躲避家族联姻却又和联姻对象搞在一起的的沈龄紫:(⊙﹏⊙)# 第 15 章 15章 这条路通往a大。 邓助理坐在驾驶座上, 车速不快不慢,稳稳地跟在那辆白色奔驰的后面。 从苏小姐上了这辆车开始,车里的气压明显低了好几度。 车在十字路口停下, 白瑜安侧目扫了眼后视镜, 眉心微蹙。 那辆黑色宾利已经跟着他很久了。 “白老师, 今天谢谢你送我。” 身旁的女孩规规矩矩地坐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白瑜安笑了笑, 眉眼温和清隽:“别客气,顺路而已。” 恩禾抿唇,忽然想到什么, 又问:“白老师,秦贝贝的弟弟今天来医院了吗?” 白瑜安嗯了声,说:“今天下午他爸妈送他来拆线。” 那次爆炸事故, 秦贝贝的弟弟胳膊上划破了一道口子,缝了几针,如今伤口已经愈合。 恩禾似乎还想问什么, 却发现有些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察觉到女孩的低落, 白瑜安似乎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那个叫秦贝贝的小孩。 白瑜安不太擅长安慰人, 毕竟像秦贝贝这样的案例,他见过不止一次, 甚至有比她还小的孩子。 由于种种原因被父母遗弃在医院的卫生间里。 大部分情况下, 面对高昂的医药费, 有人选择砸锅卖铁, 倾家荡产, 想跟命运博弈, 也有人权衡利弊, 在生命与利益之间做出选择。 白瑜安斟酌片刻,缓声道:“等你毕业,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以后会遇到形形色色的病人。” 恩禾明白,这一次在医院见习,她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恩禾点点头:“白老师,我会努力的。” 努力成为一名独当一面,救死扶伤的医生。 白瑜安抿唇笑了笑,“加油。” 车内的气氛又变得安静,恩禾忽然觉得白老师跟宋越川有点像,两人都是面瘫脸,话很少。 但白瑜安的沉默寡言属于谦逊内敛,外冷内热,是个好医生。 宋越川的冷淡则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很少笑,即使笑了,恩禾都觉得他是不是在讽刺谁。 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人的脸,恩禾皱眉,自顾自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不要去想。 “你有没有见过后面那辆车?” 白瑜安转动方向盘,报备之后,驶入a大校园。 恩禾愣了下,看向后视镜。 就在他们进入学校以后,后面的那辆黑色宾利也跟着进来了。 还是宋越川的车,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她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他压根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恩禾低着头,下意识扣着手指,小声道:“没见过。” 白瑜安侧目瞥她一眼,轻而易举识破小姑娘的谎言。 他并没有拆穿,而是将车停在宿舍楼下,温声嘱咐道:“那辆车从医院跟到这里,你以后小心一点。” 恩禾乖乖点头:“谢谢白老师,我会注意的。” 说完,白瑜安摇上车窗,调转车头离开。 白色奔驰从身边经过,宋越川终于看清驾驶座上男人的脸。 恩禾回到宿没多久,手机紧跟着振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一看,眉心微蹙。 狗男人:“那男人是谁?” 狗男人:“说话。” 恩禾抿唇,毫不犹豫地将号码直接拖进了黑名单。 没有等到回复,宋越川直接打电话过去。 “您拨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宋越川舌尖抵着腮帮子,望着黑漆漆的屏幕傻眼了。 这是又被拉进了黑名单??? - 还有一周见习就要结束,暑假期间学生宿舍不开放。 恩禾在网上租了间小公寓,比起清河湾的那套别墅,这里的总面积甚至比那的浴室还小。 刚搬到这的第一天,王慕宁帮恩禾购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两人忙了一下午,戴着帽子和口罩,将公寓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傍晚,两人累得瘫在沙发上,恩禾在手机上点了份豪华外卖。 看着手机余额里不断减少的数字,恩禾惆怅地叹了口气。 交了房租以后,剩下的存款顶多支撑两个月,她得尽快想办法才行。 这里是老小区,在寸土寸金的a市,房租还算便宜,周围虽然出行挺方便,但治安不太好。 王慕宁还是有些不放心:“恩禾,你真打算以后住在这呀?” 恩禾抿唇,摇摇头:“等过段时间,等我手头宽裕,再换个地方住。” 开学以后她大二,除了寒暑假,平时都住学校,一两个月的时间,忍忍也就过去了。 - 今天晚上是贺子羡的生日。 贺子羡叫了一帮兄弟去浮生,都是长期混在一个圈子里的朋友,到场的男同胞大都带了女伴,周景行最近失恋,一直都郁郁寡欢,就剩下贺子羡跟宋越川两个黄金单身汉。 有人还特意叫了几个小明星过来唱歌,热场子。 宋越川来得最晚,包厢里弥漫着刺鼻劣质的香水味,他小幅度地皱了皱眉头。 看到他进来,有人立刻起身,让出中间的位置。 贺子羡眼巴巴地看了眼宋越川身后,确定是他一个人过来的,忍不住开了腔:“诶诶,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 “小恩禾呢?” 宋越川拿出手机看了眼,随机丢在桌上,眉宇间情绪冷淡:“她没空。” 闻言,贺子羡哭丧着脸,一副受伤的神情:“不是吧,今天可是我生日,那小孩太不给哥哥面子了。” 贺子羡很难过,很委屈。 周围这群熟男熟女,压根没有一个小姑娘有趣。 贺子羡知道恩禾喜欢吃巧克力,还特意定了一个超级大蛋糕。 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来。 “你待会走的时候,记得帮她带块蛋糕回去。” “那小孩挺喜欢吃西西可的蛋糕。” 贺子羡跟恩禾关系挺好,他是贺家的独生子,没什么兄弟姐妹,但跟恩禾却格外投缘,一直把她当妹妹疼。 贺子羡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宋越川听了却脸色沉了沉,那双黑黢黢的眼一眨不眨地看向贺子羡。 “你还挺关心她?” 男人尾音微扬,语速不急不缓,暗藏的情绪听着有些奇怪。 贺子羡跟个傻白甜似的,眨了眨眼:“她可是我妹妹,关心一下不对吗?” 宋越川眸光微凌,舌尖扫过牙根,“她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贺子羡:“?” 恩禾年纪小,周围这几个哥们哪个不把她当妹妹看待? 贺子羡挑眉,低低靠了声,反应慢半拍地感觉到这个老男人话语间的阴阳怪气。 “诶不是,哥,你今天看着情绪不对劲啊?” “阴阳师嘛你?” 宋越川目光凉凉地睨他一眼,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抿了口红酒。 贺子羡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一脸八卦地凑上去:“哥,小恩禾是不是又跟你闹脾气了?” 毕竟前段时间,新闻上赵宋两家奉子成婚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很多人都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赵秉前都在媒体面前承认了。 要不是贺子羡跟宋越川混了这么久,他也差点信了! 一想到那丫头的倔脾气,宋越川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窒闷闭塞,有点喘不过气。 不过是仗着自己宠她,才会这么作天作地。 宋越川轻嗤了声,没说话,杯中的红酒倒是一点一点变少。 这人什么也不愿意说,贺子羡耸了耸肩膀,自讨没趣。 今天叫来的几个女孩,性格挺活泼,其中有一对刚出道的双胞胎,人气挺高,年纪轻轻,长得也小家碧玉,很能激起一个男人的保护欲。 两人人手一个话筒,压根没从点歌台上下来,看着挺自来熟。 耳根子不得清净,宋越川微垂着眼,舌尖泛着淡淡的苦涩的味道,打算喝完这杯酒就走人。 过了会,眼前盖下一道阴影,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出现在宋越川面前。 在一堆曳曳红裙,细长的高跟鞋中尤为醒目。 宋越川拧眉,下意识抬眸。 眼前的女孩一身海军领的纯白连衣裙,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皮肤很白,薄薄的刘海下面,一双无辜的杏仁眼。 有一瞬间,宋越川在她身上看到了恩禾的影子。 许如蜜知道今天有大佬来,所以特意这身扮相出现。 不谙世事的清纯女大学生。 许如蜜入圈早,深知这些金主最喜好什么样的女人。 “宋先生,我可以坐这吗?”许如蜜手里捧着一杯果汁,声音很轻,软绵绵的。 却不想,面前的男人眉头拧得更深,黑黢黢的眼盯着她,布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宋越川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垂眸睨着杯中的红酒,瘦削的薄唇轻掀:“不可以。” 许如蜜愣了一下,却没有直接离开,以为这是男人变相在跟她调情。 她很会把握分寸,捂着微微敞开的领口,慢慢俯身,将手中的那杯果汁放在宋越川面前的桌子上。 许如蜜柔声道:“酒喝太多伤身,还是喝果汁吧。” 说完,不等宋越川开口赶人,她很乖巧地坐在附近的位置,识趣地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宋越川低头看手机,眼皮抬都没抬。 他找到恩禾的微信,虽然知道十有八,九已经被这丫头拖进了黑名单,但宋越川还是不死心。 按照之前的状况,两人虽然经常冷战,但恩禾拉黑他不会超过三天。 昨晚跟人放了狠话,要是走了,以后就永远别回来。 现在低头求和,未免太没面子了点。 宋越川拿起手机又放下,略显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一分钟后,宋越川想通了,面子是个屁,能值几个钱? 他重新拿回手机,斟酌了一下,试探性地发了条消息过去。 “知道自己错了就回来。” 他可以收回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些狠话,两人还像以前一样,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消息发出去,鲜红的感叹号冒出来。 显示已被对方删除好友。 宋越川愣了一下,一口气梗在喉咙,差点想砸了手机。 他是不是该给这小孩鼓个掌,夸她有骨气? 贺子羡的生日趴还没嗨够,便被一个小插曲打断。 周景行喝酒,喝到一半就跑去卫生间吐,很快卫生间里传来一道女孩的尖叫声。 宋越川跟贺子羡进去,才发现这人喝酒喝到胃出血。 于是贺子羡开车,宋越川搀扶着病患坐在后排。 贺子羡本来打算去最近的中心医院,宋越川侧目看了眼脸颊酡红,还在说醉话的周景行,觉得这人还能再扛会儿。 “去附属医院。” 他淡然出声,贺子羡瞥他一眼,老老实实打转方向,饶道过去。 附属医院并不远,只比中心医院多五分钟的车程。 宋越川扛着周景行下车,贺子羡停好车,连忙过来帮忙。 两人到了急诊室门口,贺子羡扶着周景行进去,宋越川在走廊等。 这个点还不算晚,时不时有经过的医护人员,个个穿着干净整洁的白大褂,面容严肃。 宋越川瞅着人经过,微微眯了眯眼,脑子里开始想象恩禾穿白大褂的样子。 其实领到衣服的第一天,恩禾就说要穿给他看,只是宋越川表示自己没时间,没兴趣,最后不了了之。 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多想,一旦有了开头,就如魔咒一般,在心头挥散不去。 过了会,宋越川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敲出一根,后又意识到这是医院,他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指尖夹着烟,没再掏打火机。 如果记得没错,那丫头就在这家医院见习。 这个时间点,她可能已经回学校了。 联系方式被拉黑,来这也见不到人,图什么? 图个寂寞。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扯着嘴角轻嗤一声。 周景行做了一系列检查,诊断结果不是酒精中毒,而是劳累过度,经酒精刺激引发的胃出血,需要住院输液。 周景行一听要住院,直接拒绝,表示要回家。 男人干净斯文的一张脸,唇色苍白,这神态就跟林黛玉葬花似的。 贺子羡轻轻松松将人肩膀一推,周景行就跟被人抽走了骨头,跌回到病床上。 周景行捂着胸口,痛得皱眉,却还在嘴犟:“你们不用管我。” 他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宋越川挑眉,有点不耐烦:“你搁这演苦情剧呢?” 宋越川实在想不明白,周景行一大老爷们,在外头也算体面,今天居然为个女人半死不活的。 贺子羡叹了口气,虽然挺同情兄弟,但说出的话还是有点欠扁。 “兄弟,不是我说,就算你真躺那一睡不醒,估计人唐慕也不会管你。” 就周景行之前做的那些混蛋事,标准的渣男行为,就算唐慕不来看他,贺子羡都觉得挺正常。 周景行现在这情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渣男陷入爱情,决定洗心革面的必经阶段??? 周景行本来只觉得胃痛,贺子羡偏偏还在边上说风凉话,顿时气得肝也痛。 他从身后捞起一个枕头直接朝贺子羡丢过去,“给老子闭嘴!” 见周景行还有力气还击,宋越川甚至开始怀疑,这丫刚才那弱不禁风小白花的病态是不是装的。 跟贺子羡借了手机出来,宋越川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那串耳熟于心的号码拨过去。 那小孩拉黑了他的号码,不至于连贺子羡的号码 也拉黑。 电话嘟了两声,宋越川握紧手机,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今天是见习的最后一天,恰好遇上一起交通事故,所以恩禾和几个同学主动留下来帮忙。 恩禾和几名医护人员将推车推进手术室,一番忙碌之后,鼻尖上已经冒出细小的汗珠。 她抬手擦汗,才看到白大褂上不知何时沾上了血渍。 回办公室换衣服的时候,恩禾才意识到兜里的手机振动了挺久,她拿出来,发现是贺子羡的电话。 她没有多想,直接按了接听键。 “子羡哥哥?” 电话那头传来女孩清灵温和的声音,情绪很淡,却没有戾气和淡漠。 宋越川握着手机,随意地转身后,眸光顿住。 他微眯着眼,看向不远处那道背对他,慢慢向前走的身影。 女孩穿着白大褂,长度刚刚到小腿,乌黑柔软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辫,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 宋越川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这小孩穿白大褂的样子,跟他想象中的八/九不离十。 他长腿迈开,身体不受大脑控制,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电话那头安安静静,恩禾皱眉,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还在通话中。 她说:“子羡哥哥,你再不说话,我可就挂了啊。” 宋越川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薄唇微压,沉声开口:“是我。” 男人熟悉磁沉的声音穿透手机传过来,恩禾愣了一下,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刻按了挂断。 电话那头常来嘟嘟声,宋越川看到女孩动作干脆利落地将手机放回口袋,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然后在电梯口停下来。 宋越川扯着嘴角,眼底再无半分情绪。 他错误判断了小姑娘的骨气,这一回似乎要跟他死磕到底。 恩禾望着电梯口不断变动的数字发呆,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贺子羡的号码也一块拉黑。 她不清楚宋越川到底想干什么。 让她放手的是他,如今追着不放手的也是他。 好歹也是一家企业的ceo,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恩禾抿唇,下意识抱紧了胳膊。 耳边“叮”的一声响,面前的电梯门打开。 就在她迈出一步,准备进去的时候,身旁忽然多出一只手,紧扣着她的手腕往后一带。 恩禾没站稳,猝不及防地后退,后背直直撞上身后那堵坚硬的胸膛。 男人熟悉的气息逼近,气场凌厉,带着淡淡的酒气。 还未等恩禾抬头,头顶上方传来男人平缓冷沉的声音,似乎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翅膀硬了,挂我电话挺干脆?” ※※※※※※※※※※※※※※※※※※※※ 宋越川:别问,问就是闲得慌,想找点事干。 恩禾:哦,老娘不care。 您预定的火葬场快到了。 第 16 章 男人旁若无人地弯腰俯身, 强势的气息铺天盖地砸了过来,慢慢将她整个人包围。 恩禾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她下意识后退, 试图从宋越川的手中挣脱。 但面前的男人却丝毫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扣住她的手腕, 将她带进旁边的安全通道。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耳边聒噪的蝉鸣声不断, 空气里依旧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夏末的晚风从天窗灌进来,带来一丝舒爽的凉意。 恩禾垂眸看了眼被扣住的手腕,知道自己逃不开,她弯了弯唇角, 勾着抹讽刺的弧度。 “宋先生这是要跟我藕断丝连吗?” 面前的女孩眉眼冷漠淡然,黑白分明的眼里有讥讽的意味, 半个月未见而已,仿佛变了一个人。 宋越川第一次在恩禾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他低头,漆黑浓郁的眼直直盯着她,注意到恩禾袖口的血迹, 他眸光一紧,眉心拧成一道浅浅的沟壑:“哪受伤了?” 宋越川松手, 怕捏疼她伤口。 得到自由的那一刻,恩禾迅速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跟他隔开一段距离。 “是我不小心蹭到的。” 恩禾若无其事扫了眼那块血迹,语气很淡, 自始至终偏过脑袋, 不曾看他一眼。 宋越川不放心, 声音也跟着沉了沉:“我看看。” 恩禾压根不领情, 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好笑地反问:“跟你有关系?” 面前的男人神情微怔,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又咽回去。 得,跟他说话还是之前那副语气。 这就是还没消气了。 宋越川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漆黑深邃的眼紧锁着她,静了半晌,才问:“说吧,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甚至笃定她的离开只是一时的。 听这自信满满的陈述句,恩禾觉得讽刺又好笑,难道是以前的她太窝囊,才会让宋越川有这种错觉? 她抬眸看着他,淡漠的眉眼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动。 或许是自己上次说得不够清楚,恩禾静了两秒,而后不急不缓地开口。 “宋越川,这是我最后一次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 面前的女孩顿了顿:“我如今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不会后悔,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总觉得我是在胡闹。” 宋越川抿唇,神情静默地注视着她。 他听着女孩诚恳又认真的语气,努力划开两人的界限,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恩禾:“你以前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等以后我有能力,我一定会把欠你的全部还清。” 过去那几年的日常开销,还有学费,乱七八糟的一切。 这些钱或许在宋越川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恩禾说出这些,也有点犹豫,会不会显得太斤斤计较。 “总而言之,我们以后各走各的路,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恩禾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又坚定:“请你也一样。” 到目前为止,宋越川甚至都不太明白,为什么面前的女孩忽然间想通了。 他虽然会跟别的女人组建家庭,但大可以继续将她看作妹妹养着她,供她读书,让她的未来衣食无忧 如今她主动放弃了这条康庄大路,想要远离他,从此以后再无牵扯。 亲手斩断了恩禾对自己的念想,他应该高兴才对。 就像那晚,她献出一腔孤勇,毫无保留地袒露出自己全部的喜欢,他拒绝的毫不留情。 他不是傻子,恩禾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可两人注定没结果。 恩禾想要的,宋越川给不了。 这一次,她很懂事地选择了放弃,不再让彼此为难。 宋越川神情静默,沉默许久,喉咙里像是扎了根刺,发出的声音低沉沙哑:“考虑清楚了?” 宁愿无依无靠,孑然一身,也不愿跟他回去。 恩禾没说话,微垂着眼,点头。 这一次两人都心平气和,宋越川也慢慢意识到,面前的女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拿着作业本,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问题的小孩子了。 她已经长大,慢慢挣脱他的手掌,去过没有他的人生。 望着女孩乌黑柔软的发顶,宋越川摩挲着指腹,其实还想说,如果她在外面觉得累了,可以随时回来。 但很显然,恩禾不需要,这些话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人分道扬镳。 安顿好兄弟,贺子羡特意给唐慕打了个电话,对方得知周景行胃出血住院,不仅没有伤心难过,反而认真地建议:“他死了再告诉我吧。” 贺子羡听了眼睛睁大,然而对方的话还没说完。 “我会托人捎束白菊的。” 接着,通话结束。 贺子羡盯着黑屏的手机目瞪口呆,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周景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显然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她说了什么?” 贺子羡眨巴眼,现在才觉得他这兄弟有点惨啊。 贺子羡迟疑:“......你真想听?” 周景行抿唇,脸色有点不大自然:“她是不是想来看我,不好意思来?” 贺子羡听着一副黑人问号脸。 这人到底哪来的自信? 贺子羡挑眉,实话实说:“唐慕说,等你死了,她会托人送束白菊给你。” “感动不?” 周景行:“......” - 贺子羡一向作息很规律,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他俩眼皮早就困得打架。 宋越川今晚只抿了口红酒,于是回去的路上,贺子羡放心大胆地将车丢给他开。 “对了,你猜我今天去取药的时候看到谁了?”贺子羡本来闭眼假寐,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驾驶座上的宋越川。 身旁的男人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沉沉的阴霾,薄唇微压,似乎克制着某种情绪。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阴晴不定,尤其今晚更奇怪。 宋越面无表情地川目视前方,嘴皮子掀了掀:“谁。” 贺子羡凑上来,笑嘻嘻的:“小恩禾呀。” “不过那小孩好像挺忙的,跟我说了句‘生日快乐’就走了。” 贺子羡自认为跟恩禾交情不错,但今天这样,比平时冷淡了很多。 车停在十字路口处,宋越川垂眸,修长如玉的指尖一下一下轻敲着方向盘。 见宋越川沉默,忽然激起了贺子羡的好奇心:“你跟恩禾到底怎么回事?” “我当时还提到你来着,结果那丫头瞪我一眼,挺不高兴。” 宋越川心口一窒:“她想独立,我放她走,就这么简单。” 贺子羡不大相信的撇撇嘴,他跟宋越川兄弟好多年,跟恩禾混得时间也挺久,那丫头对宋越川什么心思,他都看出来了。 他侧目瞥向宋越川,微眯着眼,狐疑道:“恩禾该不会知道你跟赵欣夏奉子成婚的事了吧?” 贺子羡话音一落,忽然有股力量让他整个人撞向车门,宋越川的方向盘打滑,车头直直撞上马路边上的灯柱子。 “砰”的一声响,整个车身都跟着前倾,车内的安全气囊瞬间弹出,两人都被撞得不轻。 宋越川紧握着方向盘,撞上去的那一秒脑子里一片空白。 幸好宋越川刹车及时,两人都系了安全带,贺子羡懵了一瞬,揉着钝痛的鼻梁起身,睁大眼睛,惊魂未定。 宋越川拧眉,忍着额头上的刺痛,侧目看向贺子羡,“你有没有事。” 贺子羡摇头,除了脑子有点晕没什么大问题,但看到宋越川以后,他愣住,声音都有点哆嗦:“哥!有事的是你吧。” 车前的挡风玻璃破碎,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宋越川的眉骨处骇然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红的血液往外淌。 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感,宋越川眉心紧锁,疲惫地靠着椅背,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眉骨慢慢滑落。 贺子羡着急忙慌地拿过一旁的抽纸帮宋越川止血:“哥,你还清醒吗,我先送你去医院!” 车头的引擎盖张开,冒着白烟。 宋越川拿纸擦了擦额头的血,若无其事地摇头:“我没事。” 宋越川明确表示不去医院,更不用叫救护车,顶着一脑门血跟个没事人似的。 贺子羡劝了没用,气得低咒一声。 这他妈跟躺在病床上的周景行一个德行,简直难兄难弟。 两人一块下车,凌晨的街头根本没什么人影,交警赶过来做笔录,还检测两人有没有酒驾。 宋越川来时只抿了一口红酒,酒精浓度没达标。 事后,邓助理赶过来将两人接走。 晚上到家,家庭医生早早就在等候。 挡风玻璃被灯柱撞碎,划到了宋越川的眉骨,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一声不吭。 “伤口有点深,需要缝几针。”张医生顿了顿,语气温和道:“应该不会留疤。” “不过要按时换药,这个苏小姐在行。” 张医生是宋越川的私人医生,前些年一直跟在宋越川身边,后来恩禾上高中的时候,处理小伤口的事,便全都包在她身上,让张医生省事不少。 又从一个人口中听到那小孩的名字,男人脸上的阴沉转而变得烦躁不堪。 送走张医生,宋越川顶着眉骨上的伤,一晚上没睡。 今天这场事故不是意外,是他走神了。 贺子羡的那句话,让他现在才明白过来。 恩禾的离开不是心血来潮的决定,也不是一时间想通的,大概长时间积攒的失望,终于心死。 - 见习结束,恩禾也从宿舍搬了出来。 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存款,减掉之后的学费,还能撑一段时间。 这时候恩禾才庆幸,自己有存钱的好习惯! 一想到目前没有经济来源,时间一长,坐吃山空。 等到存款用完的那天,她会不会落得流浪街头的境地? 恩禾不敢想,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恩禾登录了很久没用的企鹅号。 上大学以后,她就很少用企鹅了,因为宋越川只用微信。 恩禾高中的时候喜欢画画,曾在漫客,一款漫画软件上连载了一个关于暗恋日记的短篇漫画。 她画工有限,做不到像别的大神那样,人物构图精致到睫毛等细节,她擅长简笔画,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小胖团子的形象,头顶竖着一个很有特征性的,绿色的小禾苗。 漫画刚开始连载的时候,追更的读者很少,恩禾也是闲来无事,抱着玩玩的心态,半个月才更新一张图。 就这样从高一到高三,断断续续更了三年,也收获了为数不多的粉丝。 后来机缘巧合下,有读者将恩禾的漫画搬运到了微博,一时间她的简易画风,以及温馨治愈的小短篇圈粉无数。 被越来越多的人问询微博,恩禾才注册了自己第一个微博号:圆滚滚的小禾苗。 高三那会,恩禾虽然还没有跟网站平台签约,但在画手圈里已经小有名气,而她的心思却一直都跟着宋越川转。 为了高考,她对粉丝宣布无限期停更。 那时她抱着自己不会回来的心态,励志考上a大的医学系,今后毕业,待在宋越川身边,安心做他的私人医生。 如今时过境迁,恩禾才意识到当初的念想有多么不切实际。 登上企鹅,99加的消息顷刻间砸过来。 大多都是班级群消息,还有几个是以前高中的同学。 恩禾咬着嘴唇,在好友列表中找那个熟悉的昵称。 越往下翻,便越绝望。 恩禾甚至怀疑,那个编辑是不是早就把她删掉了。 高二的时候,正是恩禾《团子的暗恋日记》最火的时候,一位自称漫客编辑部的女生找到恩禾,两人加了好友之后,对方表示有意向跟恩禾签约,提出一笔可观的稿酬。 但那时恩禾根本不缺钱,她画漫画只是因为喜欢,虽然签约之后,网站会让她名利双收,但对应的,她要不断更新,持续输出。 恩禾以学业为由,婉拒了那名编辑。 时隔两年,恩禾断更到现在,不知道等她的读者还有多少,说不定当时想跟她签约的那位编辑,早就将她抛之脑后,物色到了新的人选。 想到被放弃的那笔稿费,恩禾愈发后悔。 列表滑到最末尾,当看到那个熟悉的灰色头像,恩禾微怔,眼睛瞬间亮起来。 那个编辑小姐姐没有删她! 两人还是好友! 恩禾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这个时间发消息,应该不算打扰,就是不知道她是隐身还是不在线。 恩禾深吸一口气,做了番心理建设,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圆滚滚的小禾苗:“编辑你好,我是《团子的暗恋日记》的作者小禾苗,冒昧打扰了。” 恩禾点击发送,屏息凝神地盯着对话框上的灰色头像,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心里燃起的那撮小火苗又一点一点熄灭。 都过去两年,她的作品早就没有了热度,就算对方在线,说不定早就忘了她是谁。 又或者,这个叫“大□□萌妹”的编辑早就跳槽换工作了。 毕竟两年的时间,有很多的变数。 恩禾等到无望,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对话框中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大□□萌妹:“小禾苗???” 恩禾拿着手机差点喜极而泣:“是我!” 大□□萌妹:“你打算回归了吗~[期待][星星眼]” 恩禾:“是呀,忽然想继续画画了。” 大□□萌妹只是这位编辑的网名,私底下大家都叫她唐主编。 唐主编是个性格爽快的人,同样也住在a市,得知恩禾有想要签约的想法,并没有嫌弃她断更两年,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约了三天后线下见面,谈谈合作的事。 恩禾忽然间看到了希望。 恩禾的电脑一直没换,文件夹里还有以前的旧稿,如今重新打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 三天后,恩禾跟唐主编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 恩禾提早半个小时过去,等了没多久,一个身形纤细,身穿一袭方领连衣裙的女孩走到她面前。 唐慕看向面前的女孩,眼底划过抹诧异,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位置。 恩禾也在这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唐慕试探般问道:“......你是圆滚滚的小禾苗?” 恩禾愣了一下,点点头,随即笑开:“唐主编,你好。” 两人确认了身份,心里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 唐慕两年前联系恩禾的时候,虽然知道她还在读高中,却并没有见过她真人。 如今真的见到,没想到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而且莫名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 “没想到时隔两年,你还会联系我。”唐慕轻笑,有些感慨。 恩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之前忙高考,现在大学课余时间比较多,就想继续坚持自己的爱好。” 唐慕点点头:“其实你不主动联系我,我也会来找你的。” 这两年漫画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由于门槛低,很多会画画的人都汇集到漫客漫画,虽然作者群体越来越庞大,但出彩的作品却寥寥无几。 对于创作者来说,天赋其实很重要。 当初恩禾的《团子的暗恋日记》开始连载的时候,唐慕就觉得眼前一亮,后来她的作品爆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当时唐慕还是个刚入职的小编辑,主动抛出橄榄枝被拒绝,还有点小小的失望。 “这是合同,你可以先看一下,如果觉得没问题,再签也不迟。” 两人商议之后,恩禾握着笔,认认真真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 晚上,恩禾找出自己之前漫画的故事大纲,以及一些废稿。 她太长时间没有动笔,难免有些生疏,《暗恋日记》其实很多都是恩禾根据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画出来的。 如今她对宋越川死心,重新拾起笔更新,恩禾担心自己写不出比原来更出彩的剧情。 忙碌了一晚上,恩禾终于将开工的道具都找齐。 她登录了先前的作者账号,由于太长时间没有登录,废了好半天功夫验证,终于登上去了。 虽然两年没经营微博,但她还是收到源源不断的私信点赞评论,粉丝数也从原来的四万变成十万出头。 她退圈两年,还这么火吗? 恩禾也算一名合格的网瘾少女,生活号上粉丝数只有十几个。 也许是没经历过这种状况,十万粉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庞大了。 由于之前忙学业,恩禾只发过两条动态。 第一条是开通微博,跟粉丝打招呼。 第二条是宣布无限期退圈。 然而这两条动态,点赞和评论却很多,在她宣布退圈的那一条下面,有很多粉丝留言。 “最爱的暗恋日记,最喜欢的小禾苗,虽然很难过,但还是希望你能回来。” “我的天!我粉的神仙太太居然才上高三!甜甜的暗恋居然是个小妹妹画的!单身老阿姨忽然落泪。” “没关系哒~你还小,学业最重要,只要你想画了,我们永远都是你的读者[笔芯]” “我这什么运气,刚粉上一个宝藏,结果宝藏要退圈了呜呜呜呜。” “......” 评论区非常和谐,大家都说等她回来。 这一刻恩禾忽然有些难过,她闲暇时的无心之作,居然被大家惦念了这么久。 斟酌之后,恩禾发了条微博。 “大家好,我是小禾苗,我回来啦,以后多多关照呀~” 发完微博,恩禾便去洗澡,当她洗完澡回来,评论区居然多出了几十条评论。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刷微博刷出惊喜!我的宝藏太太回归了呜呜呜呜” “我没看错吧,小禾苗回来了,是不是表示可以继续追《暗恋日记》了???” “掐指一算,小禾苗今年才大二吧,没想到两年之后姐姐我还是单身狗!” “慕名而来,宋越川关注列表第一人观光团打卡。” “楼上姐妹带上我!我也是看了宋越川关注列表过来的!感觉博主十有八/九很可能是宋总的妹妹!” “......” 恩禾垂眸,一条一条看过评论区,当看到最新出现的几条时,她目光顿住。 为什么她的微博评论区会出现宋越川的名字??? 恩禾根据这些蛛丝马迹,找到宋越川的微博,后知后觉意识到怎么回事。 宋越川虽然是总裁,但微博粉丝居然有五百多万。 这年头还有人粉霸道总裁? 其实宋越川本人平时基本上不登微博,粉丝数多完全是因为先前跟孟婉烟出席活动,后续又跟娱乐圈几个当红女星闹绯闻,营销号曝光后,众多粉丝摸过去,觉得他帅气又多金就关注了。 恩禾看了眼宋越川的关注列表,点开一看,只有她一个人。 恩禾画漫画的事,宋越川一直都知道。 高二恩禾申请微博之后,宋越川就成了她第一个粉丝。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恩禾后知后觉,其实宋越川什么都清楚,却放任她胡思乱想,像个白痴一样奢望他有一天会回应。 恩禾甩了甩脑袋,没再多想,点进这人主页,将他移出粉丝,拉进黑名单,动作一气呵成。 ※※※※※※※※※※※※※※※※※※※※ 现在应该清楚了吧,狗男人很早就知道恩禾喜欢他。 女主画漫画的副业不会写太多,还是要大力发展医学事业! ps:周景行的现在就是宋总未来写照。) 第 17 章 一大早, 宋氏的会议室内充斥着沉沉的低气压。 在场的所有高层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地望着坐在正中央的男子。 宋越川冷着脸,垂眸翻看手里的文件, 嘴角扯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这就是你们花一周弄出来的东西?” 刘经理点头弯腰, 刚想说是, 宋越川却没再看下去,将文件“啪”的一声直接甩在桌上。 刘经理额头渗出冷汗,此时卑躬屈膝, 承受着宋越川有史以来最大的怒火。 “宋氏不养废物,要是没这个能力,趁早收拾东西滚蛋。” 说完, 宋越川起身,丢下一群高管,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等人走远, 刘经理两腿一软,差点倒下去。 大boss指出来的都是合同中的细节性问题。 宋越川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即便生气, 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火。 但最近几天却很反常。 到了办公室, 邓助理将一张新办的电话卡递过去, 毕恭毕敬道:“苏小姐现在住在新华街的一所老小区。” 宋越川垂眸,漆黑的睫毛覆盖, 眼里情绪难辨, 他把新卡换上, 却在拨出那串号码的时候犹豫了。 新华街属于老城区, 那的房子基本上破破烂烂, 还有一部分已经纳入拆迁区, 不仅环境差, 治安也差。 但在寸土寸金的a市,那的房租却最便宜。 他顿了顿,淡声问:“她在那住得惯吗?” 邓助理:“苏小姐租了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目前只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闻言,宋越川拧眉,手上的动作慢下来,没有打电话,而是将这个号码存起来。 “她用了那张卡?” 那丫头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几件衣服,还有一大堆书。 如今听到她租房子,肯定处处需要用钱。 宋越川薄唇微压,眼里有考量:“明天冻结那张卡,没钱了她自然就会回来。” 面前的男人十分笃定,只要有金钱牵制,恩禾到哪都寸步难行。 邓助理有些为难,老老实实道:“宋总,卡上的钱一直都没动过。” 也就是说,恩禾无论日常开销还是租房子,都用的自己的钱。 闻言,宋越川表情微僵,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 - 整个暑假,恩禾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画稿子。 唐慕如今是漫客漫画的主编,得知恩禾经济有困难,于是很人性化地预付她两个月的保底薪水,之后的收入,全靠她作品的热度。 恩禾的作品只有一部:《团子的暗恋日记》,而且还断更了两年时间,如今重新拾起笔恢复更新,恩禾才觉得有点苦难。 她的画风有所改变,而原地等待的读者也减少了一大半,跟市场上的热门漫画相比,她的故事内容少了很多大热元素,一旦竞争就处于弱势。 这两年恩禾不仅自己停更,连别人的作品也很少看,所以完全不了解现在的热门元素。 画《暗恋日记》的时候,里面的故事内容,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恩禾暗恋宋越川的日常。 如今两人分道扬镳,这段暗恋也画上了句号,恩禾都有些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将这个故事写完,赐予它一个圆满的结局。 刚宣布回归,就陷入了瓶颈期,打脸来得太快,恩禾焦虑到一整夜都没睡。 原来长大和独立,是一个很困难的过程,不是三言两语说说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恩禾被门铃声吓醒。 这是套老式公寓,门铃安装已经好些年了,此时突兀地响起来,听着怪异又刺耳。 恩禾还以为是王慕宁,目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住在这。 恩禾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走到门口,朝猫眼那看了眼。 当她看清门外的人时,混混沌沌的脑子瞬间清醒,整个人愣在原地。 门外的人不是王慕宁,而是邓助理。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住这? 是不是意味着宋越川也知道?难道他派人调查她? 恩禾抿唇,皱紧了眉头。 门外,邓助理还在等。 静了半晌,恩禾才慢吞吞地开了面前的门,最外层还有一道防盗铁门。 邓助理原本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恩禾的脾气他不是不知道,他甚至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 看到防盗门里面的女孩,邓助理面露喜色。 “苏小姐,早上好。” 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迎上年轻男子温和善意的笑脸,恩禾的情绪稍有缓和。 “你来做什么。” 邓助理一只手拎着一份早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型密码箱。 宋越川知道恩禾一到假期作息就不规律,尤其没人在身边督促,连早饭也不会吃。 于是让邓助理早点过来,送东西的同时,顺便捎了一份早饭。 邓助理毕恭毕敬道:“宋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听又跟宋越川有关,一股不耐烦的怒火慢慢从恩禾心口的位置蹭蹭蹭往上升。 这就是他所说的放她自由? 没想到他这个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总裁,也会有食言反悔,频频打脸的时候。 恩禾抿唇,巴掌大的小脸没什么情绪,声音也低了一度。 “他的东西我不会收的,你拿回去吧。” 邓助理笑得有些尴尬,于是退而求其次,“要不您收一个也行。” 早饭和密码箱。 虽然苏小姐收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如果就这样回去,以宋总的脾气,邓助理担心自己饭碗不保。 恩禾神情静默,自认为很给邓助理面子了。 要是换做以前,她可能会情绪失控地质问他,为什么知道她的住址,又或者大张旗鼓地将这些东西全丢出去,不留余地。 没等到女孩的答复,最里面的那扇门“砰”的一声关上。 邓助理对着面前紧闭的防盗门,站了好一会,终于叹了口气放弃。 谁也不知道这密码箱里塞满了整整齐齐的红色人民币。 宋越川了解到恩禾不愿意碰他的银行卡,于是改送现金。 最起码能解决她一部分苦难。 很显然,恩禾很果断,没给他这个机会。 邓助理当助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大boss送人礼物,是送一整箱人民币的。 果然有钱任性。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恩禾通宵达旦,终于做了个决定。 《暗恋日记》的故事不会再继续更新,主人公因为现实元素而不得已分开,日后会不会重逢全靠缘分。 虽然很多读者都是为了这个暗恋故事而来,但毕竟是故事,总有结束的一天。 一个开放式结局,是恩禾对这个故事最好的交代。 了解恩禾的想法之后,唐慕倒没有劝她继续写,而是鼓励恩禾,好好构思新作品。 一个有天赋的创作者,能力不会局限于一部作品。 不久之后,恩禾的新作品《今天也想见到你》开始在漫客漫画连载。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24岁的年轻医生,内容就是她的生活日常,以及在医院的所见所闻,类似于单元小故事,关于苦难,成长,救赎和希望。 - 暑假结束,恩禾迎来了大二。 开学后,恩禾白天学习,晚上画漫画,每周一话的更新量完全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由于课余时间比较多,恩禾抽空在a大的校园论坛上找了份兼职。 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一些英文翻译。 恩禾虽然不是英语专业的,但英语水平不差,能胜任一些基础翻译。 恩禾根据对方发来的地址,到了锦华区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找恩禾兼职的是个女律师,名叫顾子琪,一身精干的白领职业装,落至肩膀的短发,妆容一丝不苟,一副女强人的风范。 见到恩禾的第一眼,顾子琪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还觉得意外。 “妹妹,你真是a大的学生?” 面前的女孩简单的白t牛仔裤,一双干干净净的帆布鞋,长发扎成一束马尾,看着年纪很小,挺像高中生。 恩禾抿唇,礼貌地点点头:“我今年大二了。” 原来才大二,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小,怎么看也不像很缺钱的样子。 顾子琪就是从a大毕业的,看了恩禾的学生证她才将人带去了办公室。 顾子琪将一份全英文的文件递给恩禾,“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帮我把这个翻译完。” 这里面涉及很多专业名词,需要查阅字典,顾子琪时间有限,找专业翻译价格高昂,才去a大论坛找学生过来兼职。 拿到手里的文件,恩禾看了眼密密麻麻的英文,眉心微蹙,除了耗费些时间倒也不难。 下午,恩禾将翻译了一半的文件交给顾子琪,另一半先带回学校,等翻译完成再给她。 顾子琪一开始还有些质疑恩禾的能力,看完她翻译的内容之后,顿时放心了不少,很慷慨地表示翻译完成后,会多付她一半的工资作为小费。 周六上午,恩禾推了班级聚会,一个人待在宿舍画画,没过多久接到顾子琪打来的电话,问她有没有空,有个翻译的活需要帮手。 跟顾子琪打了几次交道,恩禾觉得这人挺好,做事雷厉风行,付她工资的时候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得知是要去一家公司帮她做临时翻译,恩禾连忙爬起来收拾了一下,还特意穿了条白色的连衣裙,显得正式一点。 顾子琪开车过来接她,去的路上,恩禾才觉得这条路线很熟悉,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恩禾微怔,下意识问道:“顾姐,我们今天要去哪家公司?” 顾子琪熟练地打转方向盘:“宋氏集团。” 闻言,恩禾呼吸一顿,周遭忽然间安静了一瞬。 为什么会这么巧?要去宋氏? 恩禾抿唇,暗暗深呼吸,试探般问:“今天要见的人也姓宋吗?” 如果是,如今见面岂不是有点尴尬,毕竟她前不久才将邓助理拒之门外。 天底下为什么总有这么巧合的事。 顾子琪没注意到恩禾的反常,笑道:“我们今天要见的人是策划部的方经理。” “姓宋的是这家公司的ceo,哪会那么容易见到啊。” 听她这么说,恩禾默默松了口气。 到了宋氏,一个面孔陌生的前台小姐得知两人要见策划部的方经理,于是一通电话之后,便有人过来带她们去了会客厅。 听说方经理正在开会,顾子琪只好跟恩禾一直等,面前桌上的咖啡续了两杯,这位方经理却迟迟没有露面。 顾子琪先前所在的团队跟这位方经理有过合作,这人一向准时,偏偏今天却离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 这是恩禾第一次除了总裁办公室,出现在宋氏别的地方。 虽然那人在感情方面很渣,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很出色的商人,“唯利是图”用在他身上,可能算个褒义词。 几分钟后,那位顾子琪口中的方经理终于拿着一份文件,姗姗来迟。 “抱歉啊顾律师,让你久等了。” 方经理是个中等身材,脸圆圆的中年男子,刚才似是经历过什么,此时虚微喘着气,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顾子琪无奈,毕竟是甲方,倒也没生气,无伤大雅地笑笑:“方经理看来很忙啊。” “我今天还特意带了小助理过来帮忙。” 方经理这才注意到顾子琪旁边还站了个纤瘦文静的小姑娘。 刚才进来得太着急,方经理都没注意她。 方经理的目光看向恩禾,第一眼只觉得这女孩很面熟,再看第二眼时,他眼睛微微睁大一瞬,脸色变了变。 这不就是宋总的妹妹吗?! 方经理:“苏、苏小姐?” 恩禾抿唇,有些尴尬地笑笑。 顾子琪惊讶:“你们认识?” 方经理笑道:“这位是我们老......”老板的妹妹。 方经理话还没说完,恩禾出声打断:“方经理,我们还是先谈工作吧。” 方经理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主,感觉到恩禾不愿意提起这茬,他温和地笑了笑,自然而然转移了话题。 “对对对,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谈工作。” 顾子琪主要负责策划部的一起法律纠纷,甲乙两方因为合同的一些细节,意见没有达成一致。 整个过程,都是顾子琪和方经理在谈,恩禾则在一旁做了些相关的记录。 一小时后谈判结束,恩禾打算跟顾子琪一块离开,正打算坐电梯离开的时候,方经理急匆匆从会客厅出来,将两人叫住。 “我看时间已经挺晚了,顾律师如果不介意,我请你们吃晚饭吧。” 方经理看向恩禾,脸上挂着笑,态度不卑不亢:“苏小姐也一起吧。” 恩禾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于是摇头婉拒:“谢谢方经理,不用了。” 顾子琪倒挺想去,毕竟对方是策划部的项目经理,搞好关系日后也多了条人脉。 顾子琪对恩禾的身份也很好奇,从今天三人的谈判来看,这位方经理对恩禾的态度很谦卑,尤其见面时方经理的欲言又止,关键信息没有说出口。 见恩禾打了声招呼就要走,方经理急忙给顾子琪使眼色。 顾子琪挑眉,勾唇笑了笑。 “恩禾还是一起去吧,吃完饭我回律所还有份文件给你,到时候送你回学校。” 恩禾抿唇,心里有些犹豫。 顾子琪亲昵地勾住恩禾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学妹,给我个面子,拜托。” 恩禾肩膀一松,终于妥协。 反正是跟方经理,又不是跟宋越川。 即使真是他,也不至于这么怂。 顾子琪开车载着恩禾,方经理报了个吃饭地点,只说自己随后就到。 去饭店的路上,顾子琪终于忍不住好奇,问身旁沉默无言的小姑娘:“学妹,你跟这个方经理很熟?” 恩禾看向她,认真地摇头。 她跟这个方经理只有一面之缘,曾在宋越川的办公室见过,她来宋氏的时候,两人连话都没说过。 顾子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身旁的女孩不愿再说,于是很识趣地没有再问。 顾子琪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口。 恩禾下车,看到正前方的酒店名字,有一瞬间的愣神。 怪不得她觉得这条路熟悉,以前宋越川不忙的时候,带她来过这家酒店。 恩禾最喜欢吃这里的蒜蓉小龙虾,宋越川下班经过这里,回家会给她带一份,无论有多晚。 即使两人分开了,恩禾想到最多的,居然是他对自己的好。 如果是以哥哥的身份对她好,宋越川的确很宠她,金山银山推到她面前,努力给她最好的。 可不远不近地吊着她,才最致命。 但恩禾也很庆幸,自己终于认清现实,从这份无望的感情泥沼中抽/身而出。 恩禾望着眼前的酒店发呆,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驶来一辆银灰色迈巴赫,稳稳地停在顾子琪红色奥迪的旁边。 接着,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男人,而方经理也迅速从副驾驶位置下车,态度谦和地跟在男人后面。 恩禾站在原地出神,连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没察觉,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有些不着调的漫不经心。 “以为站这发呆,就能填饱肚子了?” ※※※※※※※※※※※※※※※※※※※※ 狗男人阴魂不散 之后每天双更,最少六千字,看我这么勤快,求收藏一下作者! 第 18 章 恩禾冷不丁被这道声音吓到。 她下意识回头, 便看见某人那张熟悉又玩世不恭的脸。 宋越川垂眸,目光缓慢地扫过恩禾的脸,那双黑黢黢的眼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冷感白皙的俊脸没有多余的情绪。 恩禾呼吸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都能碰上宋越川。 她忽然想到刚才方经理的反应, 后知后觉,或许是宋越川授意的。 还挺阴魂不散。 身旁的男人淡然地收回目光,意外的没有再说话, 与她擦肩而过。 等宋越川离她有段距离,恩禾才慢吞吞地往前走。 不过是分开了而已,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恩怨纠葛, 毕竟他们从未真正意义上在一起过。 如今见了面,还能淡然地说句话,才是真的放下。 想到刚才宋越川的表情, 恩禾有些后悔刚才的不淡定,气得腮帮子微鼓,真是太没出息了! 顾子琪停好车从后面过来, “诶, 学妹, 你跟宋氏的ceo认识?” 她刚才居然看见那个宋总跟这小学妹说话了! 恩禾抿唇,倒也没否认:“嗯, 以前是邻居。” 哪有邻居会专门跑一趟过来吃饭的?她们刚才约的可是方经理。 顾子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没再多问。 四人餐的桌子, 顾子琪和恩禾过去的时候, 宋越川跟方经理相对而坐。 剩下二选一的位置, 恩禾径直走过去, 坐在方经理旁边。 宋越川指尖轻扣着茶杯, 清隽的眉眼间情绪淡淡,余光里却注意到恩禾坐在了方翔边上。 顾子琪自然而然地坐在宋越川身边,她笑道:“宋总日理万机,没想到今天还能有幸跟您一块吃饭。” 宋越川唇角稍扬,眸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恩禾身上,淡声道:“哪里,是我运气好才对。” “宋总真是太客气了。” 晚饭期间,恩禾都像个局外人,认真夹菜,认真吃饭,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自始至终,恩禾都能感觉到对面有一道灼灼的视线。 宋越川其实没什么胃口,今天也完全没料到,这小姑娘会来宋氏,要不是方经理给他发消息,宋越川都不知道,两人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一个暑假没见,小姑娘瘦了。 宋越川舌尖扫过牙根,心里闷闷的,像是扎了根刺,轻轻一撞就难受。 恩禾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对方一眼。 她听到顾子琪向宋越川敬酒,那人语气淡淡地婉拒。 恩禾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打算待会找个机会开溜,直到餐盘里多了一个剥好的蒜蓉小龙虾。 目视那只修长如玉的手移开,恩禾微怔,视线慢慢上移,看到宋越川那张无波无澜的脸。 恩禾抿唇,语气礼貌却又疏远:“有劳宋总了。” “可惜我对海鲜过敏。” 说着,恩禾用筷子将餐盘里的小龙虾夹出来,放在了一边。 看着恩禾波澜不惊的动作,顾子琪和方经理诧异地对视一眼,两人谁也没说话。 显然对面的女孩压根不领情。 宋越川唇角微压,自己咽下一个刚剥好的小龙虾,如同爵蜡。 见时间差不多了,恩禾还得回宿舍画图,于是道:“抱歉各位,我学校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顾子琪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啊。” 恩禾:“好。” 宋越川也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车钥匙,低声说:“我送你。” 恩禾抬眸,礼貌地笑了笑:“谢谢宋总的好意,不用了。” 说完,恩禾背着包直接离开。 宋越川垂眸,拿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口,气压骤降。 顾子琪和方经理面面相觑,两人的眼里都写满了震惊。 靠,大老板被人撂脸子了? 学妹果然跟宋氏的ceo关系不一般。 恩禾从酒店出来,找了网约车,需要在路口等几分钟。 五分钟后,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停在她面前。 看到这辆熟悉又骚/包的车,恩禾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无波无澜。 黑色的车窗摇下,露出男人那张眉眼清隽,五官深邃的面庞。 宋越川侧目看向她,朝她歪了歪脑袋:“上车,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自然而然,不容拒绝的语气。 恩禾不清楚这人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她说这句话。 恩禾看了他一眼,而后收回目光,“不用了,我已经约了车,待会就到。” 不过是顺路送她一程,这都要拒绝? 宋越川手握着方向盘,没再说话,却也没有立刻就走。 他目送她上了一辆白色的丰田。 这丫头宁愿坐网约车,也不愿意坐他的。 宋越川之前还在网上看到关于网约车的事故报道,终是不放心,于是重新踩下油门,跟上去。 恩禾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视镜里,那辆银灰色的迈巴赫不仅没走,而且还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平时不是日理万机吗,今天倒是闲。 恩禾冷着脸鼓着腮帮子,心里将宋越川狠狠吐槽了一遍。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还有跟踪狂的癖好。 其实恩禾之前有句话说对了。 宋越川这人也挺犯贱。 明明劝她放手的是他,如今却又想藕断丝连。 完全不像他往日作风。 白色丰田在a大校门口停下,看到恩禾进了校门,宋越川的车在校门口停了好半晌,直到车窗外传来几个男生兴奋的讨论声。 “靠,我居然看到限量版迈巴赫了!” “快快快,帮我拍张合照。” 宋越川看着窗外的少年,回想起女孩那张同样年轻稚嫩的面孔。 他并不知道恩禾目前是什么打算,也没想到她为了生活费,会跑去律师事务所兼职。 一小时50块钱的翻译工作,她也会接。 前些天宋越川打发邓助理过去送东西。 虽然清楚那小孩不会收,但也没想到会被拒绝的这么彻底。 正当一群少男少女跟身后的车合照时,宋越川面无表情地发动引擎,随即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 第二天一早,宋越川接到钱管家的电话,让他惠老宅一趟。 宋越川心里清楚,老爷子见他是因为什么事。 但为了一个赵家,爷孙俩倒也不至于真的撕破脸面。 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别院内。 见宋越川从车上下来,钱管家脸上挂着笑,连忙迎上去。 “少爷,老爷子已经在书房等您很久了。” 宋越川抿唇,微微颔首。 偌大的书房里,宋老爷子坐在书桌前,面色微沉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这些全是宋氏最近三个月来的投资合作,以及股市近况。 至于股东权益的改革,还有几位高层调动,宋老爷子早就想铲除异己,对宋越川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对赵秉乾的处理,老爷子无法苟同。 赵秉乾现在是长康集团的董事,但宋氏起步之前,也是其中的元老级人物。 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宋赵两家好事将近,赵欣夏还没过门,但已经算半个宋家人。 于情于理,宋越川的做法都不该这么决绝,不留丁点情面。 到了书房,宋越川推开门进去。 宋卫国抬眸,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沉声开口:“让你来一趟,还真是不容易。” 要不是钱管家说他病重,估计这小子永远都不会回来。 看着眼前鬓角斑白的老人,宋越川抿唇,最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 “爷爷,您找我有事?” 宋卫国冷着脸,将手中的文件甩在他面前,“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宋越川垂眸,视线扫过桌上那个文件夹,依旧面不改色:“爷爷,您这话我有点听不懂了。” 宋卫国嘴唇微抿,神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孙子。 宋越川眉眼清隽,深刻冷硬的五官与他年轻时最相似,就连处事作风也都如出一辙。 但两人还是有区别的。 宋越川新上任的这段时间,远不如他外表看起来这般简单。 手段狠厉,处事决绝,处处一刀切,完全不留任何余地。 如今却还在跟他装傻。 宋卫国眉心微拧,声音沉了一分:“听说你要将赵秉乾踢出董事会。” 没想到这消息倒是传得很快。 宋越川嗯了声,轻描淡写道:“是有这个打算。” 见他没否认,而且语气泰然自若,如同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简单,宋卫国被气到眉心间的褶皱越拧越深。 “你跟欣夏已经订了婚,我们和赵家以后就是一家人。” “赵秉乾就算真做错了事,他也是你的长辈。” “做人留一线,将他踢出董事会,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卫国有时候也看不惯赵秉乾的做法,所以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权力,但毕竟是宋氏董事会的元老级人物,这些年依附他的人不少,牵一发而动全身。 宋越川才上任不久,没有完全站稳脚跟,如今的做法,决绝利落,将对方拉下马的同时,也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这是宋卫国最满意宋越川的地方,如今也是他最头疼的。 宋卫国:“你跟欣夏以后是夫妻,跟赵秉乾统一战线,远比树立一个敌人好得多。” “这其中利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宋卫国说得话不无道理,但宋越川已经准备了很久。 一开始他的确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放赵秉乾一马,但那老家伙似乎认准了他像个冤大头,想把赵欣夏肚子里的那块肉赖在他身上。 他跟赵欣夏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却被赵秉乾对外宣称两人奉子成婚,好事将近。 他答应过恩禾,绝不会碰赵欣夏。 如今舆论一出,怪不得那丫头会一走了之。 宋越川扯了扯嘴角,漆黑的鸦羽覆盖,裁剪出一道淡淡的阴影,不急不缓道:“爷爷,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面前的人似乎主意已定,无论旁人说什么都不会再改变。 宋卫国原以为自己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他的那些想法好歹会有些松动。 没想到根本没用。 “但你跟赵欣夏订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听到这句,宋越川冰冻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波动。 “这场订婚宴是赵秉乾在操办,我从头到尾没答应,没去过。” 他勾唇笑了笑,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这算哪门子订婚。” 听他满不在乎地开口,老爷子顿时被气得不轻。 “那欣夏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终于提到这茬,宋越川倒也没再避讳,语调慵懒,透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爷爷,这话你该问问赵欣夏,她肚子里那块肉是谁的。” 他从来都没碰过她,哪来的孩子。 闻言,宋卫国睁大眼睛,僵坐在椅子上,脸色瞬息万变。 宋越川并没有多留,从老爷子书房出来,便径直离开。 回去的路上,宋越川的脸色一直不大好,邓助理抬眸,从镜子里悄悄关注着老板的情绪,斟酌半晌后开口:“宋总,钱管家让我告诉您,宋靳言后天回国。”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宋越川望着窗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怪不得老爷子今天会叫他过来。 宋越川回到宋家以后,紧跟着宋靳言便被送去了国外。 两人的关系很微妙,实在无法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存。 早些年,宋卫国不知道宋越川的存在,而宋越川的父亲宋启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在外到处留情,宋夫人由于身体原因,不能生育,两人只好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取名宋靳言。 后来宋越川被宋家的人找到,宋靳言的身份便变得十分尴尬。 老爷子好歹也是看着宋靳言长大的,一开始本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但领养的孩子,终究抵不过与老爷子有血缘关系的宋越川。 一番思虑之后,老爷子并没有弃养宋靳言,而是将他送去了国外。 听说,宋靳言在美国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回国,想必还有别的打算。 无论两人如何争斗,都不过是老爷子的一颗棋子罢了。 - 不久之后就是宋氏和长康集团联合举办的慈善拍卖晚宴。 对于之前长康董事长在媒体面前模棱两可的回答,引发众人一片猜测。 听闻宋越川和赵欣夏都会出席,所以今晚来的媒体众多。 就在大家以为宋越川会携未婚妻赵欣夏出席晚宴 时,当红女星孟婉烟的出现,让人为之一惊。 孟婉烟踏入娱乐圈以后,出席过不少像今天这样的活动,面对众多记者和闪光灯时,也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 不过今天她来这的目的跟往日不同,而是来帮宋越川一块砸场子的。 听上去有些缺德,但宋越川平日里帮了她不少忙,孟婉烟倒也无所谓了。 “不是我说,“你这无缝衔接倒是挺厉害的。” 未婚妻就跟流水线生产似的,从来不缺。 孟婉烟巧笑嫣兮地挽着宋越川的胳膊,一袭裁剪精致的黑色长裙落落大方,殊不知笑眯眯调侃人的时候,直击对方要害。 宋越川薄唇微压,那双黑黢黢的眼凉嗖嗖地睨她一眼。 孟婉烟懒洋洋地挑眉,一点也不怕他,又道:“你家那个小孩呢?” “知道你跟赵家的大小姐‘奉子成婚’,难道没跟你闹?” 这人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越川眉心微蹙,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压低了嗓子,声音沉了沉:“孟婉烟,闭嘴。” 孟婉烟才不怕他,小声嘁了声:“还不让人提了。” 宋越川:“你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拆台的。” 作为孟婉烟前未婚夫,宋越川为她当初能够顺利脱离孟家,进入娱乐圈,可没少添砖加瓦,如今就是她报恩的时候,孟婉烟想了想,很给面子的“哦”了声,终于识相的闭上嘴。 宋越川来时,赵秉乾正跟周围的一群商业伙伴谈笑风生,在场的众人都在恭喜他即将跟宋家喜结连理,未来多了个实力雄厚的女婿。 “哪里哪里,那俩小孩感情好,结婚也是迟早的事。” “能让我少操点心,比什么都强。” 赵秉乾笑得春风得意,虽然嘴上寒暄,但眉眼间不无得意。 毕竟他这个未来女婿将来极大可能继承整个宋氏,虽然宋家还有其他两位少爷,但老爷子对宋越川的偏爱,大家可全都看在眼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宋家的小公子跟赵家千金喜结良缘,感情深厚时,便看到宋越川带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女明星出现在晚宴大厅。 在场有人脸色变了变。 “赵董,欣夏怎么没跟宋越川在一起啊?” “欣夏那丫头一向磨蹭,越川估计还在等她吧。” 这话的意思,估计是觉得那两人会一块过来。 赵秉乾正对着他们,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不远处,宋越川已经带着女伴到场,并不是赵欣夏。 在场的人神情各异,助理忙在赵秉乾耳边低语了一句。 赵秉乾脸色微变,连忙回头便看到宋越川就站在会场中央,身边带着一个女伴,正在接受记者采访。 赵秉乾扭头,心里一慌,忙低声问:“欣夏在哪。” 助理有些为难:“小姐闹脾气,不知道会不会来。” 闻言,赵秉乾看向不远处清风月朗的男人,清眉黑目,举手投足间沉着矜贵,正在接受记者访问。 赵宋两家联姻的消息早就得了宋卫国的允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上次的订婚宴,宋越川无故缺席,就已经引得不少人议论纷纷。 赵秉乾本意想借这次慈善晚宴,让那些流言蜚语适可而止。 但很显然,他这个未来女婿要跟他对着干。 赵秉乾拿了杯香槟过去,宋越川接过记者的话筒,目光不偏不倚地看向正朝他走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来?” 赵秉乾脸上挂着笑,继而手举香槟,与宋越川碰杯。 宋越川看了他一眼,勾唇笑了笑,漆黑幽深的眼里意味深长。 他没理会赵秉乾熟络的寒暄,而是垂眸看向面前提问的记者,问:“你刚才想问什么?” 刚才提问的女生是某财经杂志的实习记者,此时对上男人那双狭长含笑的眼,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一个极具魅力,风度翩翩,实力雄厚的男人。 可惜已经名草有主了。 女记者脸一红,又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外界都在猜测您跟赵小姐是奉子成婚,请问这是真的吗?” 在场的媒体众多,但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提出这种私人问题,于是女记者问出口,周遭瞬间噤了声。 就在赵秉乾以为宋越川终于想通,大大方方想要承认两家的关系时,却见身旁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勾唇笑了笑,薄唇轻掀:“假的。” 赵秉乾脸上的笑意僵住,眼神错愕地看向他。 宋越川面不改色,继续不急不缓道:“我跟赵小姐不熟,也并未参与订婚。” 话音一落,围着的几名记者眼睛睁大,显然被这料惊住。 女记者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继续追着问:“据知情人透露,赵小姐目前已有身孕,您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宋越川垂眸,漆黑深邃的眼望向女记者,女记者的脸顿时红了一瞬。 他不急不缓道:“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赵秉乾眼睛怒睁,气得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碍于现场媒体众多,他只能生生压制着怒火,此时眉心紧拧,低声呵斥:“越川!你在说什么。” 宋越川勾着唇角,笑得人畜无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对在场的记者说道:“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我相信赵董事都能答疑解惑。” 说完,宋越川径直离开,留助理拦在了最前面。 赵秉乾脸色铁青,心跳也骤然间加速,满腔怒火蹭蹭蹭往上冒。 要是没有这么多人,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赵董事长,请问宋总说的都是真的吗?一切都是赵家一厢情愿?” “赵小姐已有身孕,如今跟宋家火速订婚,是否另有隐情?” “刚才宋总否了和赵小姐的关系,那赵小姐怀有身孕的事,您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宋越川的采访结束,仿佛释放出一群洪水猛兽,乱七八糟的问题接踵而来。 赵秉乾脸色变得跟调色盘似的,随即招呼旁边的几名助理将面前这群记者带去别的地方。 目睹今晚的一切,孟婉烟方才忍了半天,这会终于没忍住,很没形象的笑出声。 “宋越川,你可真够厉害的。” 面前的女人一袭红裙,内勾外翘的狐狸眼,笑得眼泪都出来。 宋越川轻抿红酒,薄薄的眼皮一掀,眸光似眼刀,瞥向孟婉烟。 孟婉烟笑够了,抬手蹭了蹭眼尾,语调懒洋洋地调侃:“不是我说,你居然被你的未婚妻戴了顶绿帽。” 他跟赵欣夏私底下根本没联系,甚至连普通朋友都够不上,这算哪门子绿帽。 可惜老爷子一听有重孙,一下兴奋过头,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把婚事定了,今天这波打脸,巴掌打在了赵秉乾脸上,也同时打了老爷子宋卫国的脸面。 孟婉烟有些好奇,宋越川这人外表看起来是个公子哥,其实骨子里有股匪气,比街边那些混混头子还要坏一点。 没想到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被人摁头当接盘侠。 孟婉烟:“你真不知道那孩子的爸是谁?” 看出面前这女人的幸灾乐祸,宋越川有些不耐烦地轻抬眉骨,不答反问:“你家那小孩的爸是谁?” 话音一落,孟婉烟果然变了脸色,扯着嘴角冷笑。 “宋越川,算你狠,行了吧。” 宋越川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眼睑微垂,漆黑幽暗的瞳仁里情绪难辨。 此时的赵秉乾已经完全气炸,外面还蹲着一群等待爆料的记者,慈善晚宴还未结束,他便找了个机会,急匆匆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赵秉乾意识到事情已经败露,此时如同疯了一般,将电话拨出去。 “他一个刚上任几年的毛头小子,以为得到那几个老东西的支持,就可以跟我平起平坐?” “简直痴心妄想!” 让他跟欣夏结婚,是看得起他! 赵秉乾心中引以为豪的未来女婿,如今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摆了他一道。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地听他骂骂咧咧,而后才淡声开口:“你最近还是消停点。” “宋越川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康林东那几个人支持他不无道理。” 长康集团的资金如今被冻结,赵秉乾私自挪用公款,背着宋越川签订阴阳合同,这档子破事早就被人揭露。 宋越川迟迟不办他,明眼人都知道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如今赵秉乾擅自宣布婚讯,估计是触到宋越川的底线。 在媒体面前曝光,也是迟早的事。 至于赵秉乾即将被踢出董事会的事,还未对外公布,电话里的人听着赵秉乾的骂骂咧咧,选择沉默。 - 当天晚上,宋赵两家取消婚约的事爬上热搜,这场豪门联姻发生戏剧性转变,比晚上八点档肥皂泡沫剧还精彩,赵欣夏未婚先孕,孩子父不详,更是让一众网友调侃了一番。 这个话题在首页待了没多久,很快便被撤了。 与此同时,宋越川接到老爷子的电话。 老人家近年来身体不大好,生病住院也是常有的事,绝对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 如今宋卫国得知未来的孙媳妇跟人苟且,血压猛地升高了好几度。 如果不是看了今天的报道,宋卫国或许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满心期待那个还未出生的小重孙。 钱管家着急忙慌地拿来降血压的药,宋卫国握着手机,怒不可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 宋越川伫立在书房的阳台边,没有开灯,周围漆黑一片。 唯有指尖星火忽明忽灭,颀长挺拔的背影在缭绕上升的青白烟雾里显得沉寂清寥。 宋越川耷拉着眼皮,薄唇张开,吐出一道烟圈。 “您默许赵家举行订婚宴,不是也没告诉我?” 男人磁沉冷淡的声音在无边的夜色中尤为清晰疏离。 电话那头的人静了一瞬,只能听到老爷子沉沉的呼吸声。 “所以,你这是在怪我?” 宋越川垂着眼,看着指间的烟灰轻飘飘地落在脚下,他自嘲地笑了笑,“爷爷,我怎么敢呢。” ※※※※※※※※※※※※※※※※※※※※ 推荐一篇新文,也是追妻火葬场,感兴趣的小仙女看看~ 《慕色灿灿》by萌尔-老娘有的是办法让你死心塌地 {白切黑美少女*放荡不羁音乐人} 宋灿暗恋西慕。 初吻后他翻脸不认人,“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碰瓷啊?” 在一起后他说,“我不婚主义,丁克,腻了咱就散。” 创作音乐几天几夜窝在工作室,不让她进,别人却来去自如。 宋灿累了。 ----- 分手之后,宋灿消失。 西慕慌了。不眠不休的找她,几欲疯狂。朋友劝他算了。 他不听,终于找到她,虔诚的拿着钻戒单膝跪地求婚。 可宋灿却甜笑拒绝他,“我想清楚了,我们可能只适合做朋友。” “真心爱人太累了,我想爱恋谈遍五大洲七大洋呢。” 西慕骇然,悔恨莫及。 -- 好不容易哄她搬回来,看她不再在意自己,失魂难过。 一日见她精心打扮,西慕忍无可忍,狠狠的攥着她手腕,阴森笑道,“真当我是朋友了?” 宋灿讶异一瞬,随即笑意盈盈,“是呀,这次的男人,还得请你把把关呢。” 门关上,哐的一声拳头砸到门上的声音。 门外的宋灿扬头,唇角笑意意味深长,甜度爆表。 【小剧场】 一天,西慕夹着烟郁结的靠在阳台栏杆上。忍着咳嗽,憋气不动声色的看那边笑眯眯跟人说话的姑娘,不是滋味。 以前管他不让抽烟。现在真对他视而不见了? “真不去看看?”好友问她。 宋灿不甚在意的瞥了那边一眼,“不去,这是他通往妻管严的必经之路。” 好友:??? 阳台上西慕不堪冷待,深邃的眼眸染上红色,大步走到她面前蹲下,昔日狼王温顺如家犬,嗓音嘶哑落寞,“灿灿,我嗓子疼,你管管我……” 第 19 章 在学校的日子, 恩禾每天除了上课,学英语,更多的时间都在宿舍画画。 以前每天的课程结束, 恩禾都会去宋氏找宋越川, 可以捧着一本书, 在他的办公室待一整个下午。 宋越川那人很忙,虽然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但一忙起来, 有时候连午饭都忘了吃。 恩禾虽然年纪小,但总是跟在那人屁股后头,像个老阿姨一样, 监督他吃饭。 这样的生活同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 她的生活重心不再仅仅围绕着一个人转了。 下午的班会,班主任提到a大与b大医学院学术交流的事, 学校将会派15个学生,作为交换生去b大学习一年。 “哇,b大也好诶!”王慕宁听了眼睛都在放光。 “听说那里食堂的饭超好吃, 尤其是那个糖醋排骨!” 某人一下暴露出吃货本能, 恩禾忍着笑, 打趣地看向王慕宁,“为了b大的糖醋排骨, 你想做交换生吗?” 王慕宁惆怅地叹了口气, 懊悔地皱眉头:“的确很想去, 但绩点和学分不够。” b大是百年名校, 跟a大不相上下, 但临床专业却稳居国内top1, 要想做交换生, 还要达到学校要求的条件。 各项综合成绩要名列前茅才行,王慕宁的成绩一直得过且过,肯定不行。 恩禾的成绩入学以后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完全可以申请做交换生,在b大交流学习一年。 王慕宁建议道:“恩禾,你要不要试试看?” “反正你租的那套公寓不怎么安全,到了b大应该可以一直住校。” 为了住宿环境做交换生,这个理由还挺少见。 恩禾也有些心动,但更大的原因是想提升自我。 暑假在医院见习的时候,她就认识到自己有很多不足。 要想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医生,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恩禾没有多想,向老师要了份申请表。 班会结束后,下午没什么课,恩禾带着电脑在图书馆,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去。 从图书馆到宿舍有一段距离,推开宿舍的门,迎面而来的空调冷气让恩禾混混沌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恩禾,你总算回来了!” 王慕宁早早地爬上床玩手机,听到开门的动静,从床帘里弹出脑袋。 “我今天买了西西可的奶油泡芙,给你留了两个记得吃哦!” 说完,王慕宁又迅速缩回去,继续跟游戏里的人大开杀戒。 恩禾说了声谢谢,坐在位置上休息了一会。 她的新漫画《今天也想见到你》开始连载以后,追更的读者并不多,每天收入只有一杯奶茶钱。 与同站其他作者的作品相比,恩禾没有迎合市场,简易的画风在众多少女漫中显得十分另类。 每天看到后台少得可怜的收入,恩禾都会陷入自我怀疑。 重新选择这条副业,是不是对的。 独立生活的开端,就被现实甩了个不轻不重的耳光。 唯一值得开心的,就是每天的评论区。 虽然只有零星几个眼熟的老读者在,还时不时经常吹她彩虹屁,但也让恩禾在黑暗中看到了渺小的希望。 只要还有盼头,哪怕只有一丁点,都该成为坚持下去的理由。 临睡前,恩禾将自己摸鱼时画的一张治愈系简图对话发在了微博,算是《暗恋日记》的平行番外。 于她于宋越川都没有关系。 仅仅只是一个纸片卡通形象。 白色底图上,一只头顶小禾苗的团子耷拉着脑袋,沮丧地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着:这个世界上没人爱我。 后来一个穿着超人内裤,身披红色披风的团子出现,浑身脏兮兮地为她摘回一颗星星,捧回一弯月牙,最后借来一轮圆日。 一尘不染的画面中,两个团子相视一笑。 恩禾在背景上手写下一行字:“城市那么大,收留了无数人的心事,深夜角落里,有人偷偷爱你,披星戴月,万死不辞。” 整个画风偏治愈,是恩禾发呆摸鱼之作。 发了微博,恩禾本打算睡觉,但手机不断传来震动,寝室群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恩禾疲惫地叹了口气,摸过手机准备设置成免打扰,无意中瞥到群消息,才发现室友们正在讨论宋越川。 为什么分开以后,这个名字依然充斥在她生活中,无处不在? 周周不喝粥:“宋越川真的好敢说,好歹他老丈人就站在旁边,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留[笑哭][佩服]” 伊丽莎.吴:“对对对,我看那个新闻,宋越川老丈人脸都绿了哈哈哈哈。” 大魔王宁宁:“其实吧,宋越川挺惨的,被人背着自己搞订婚宴,结果未婚妻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大魔王宁宁:“突如其来就被人送了一片青青大草原。 周周不喝粥:“豪门真的乱,普通人实在想象不来,不过还是挺好奇,那个赵家千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伊丽莎.吴:“管她是谁的呢,只要宋越川还是单身,他就依然是我男神!” 恩禾并没有看到室友们说的那条微博热搜,估计早就被人撤了。 如果时间回到之前,恩禾得知宋越川跟赵欣夏订婚是个乌龙,而且连怀孕都是别人扣的锅,她或许又会眼巴巴地跑去找宋越川,跟他撒娇保证,再也不无理取闹。 只要宋越川朝她勾勾手指,她就晕头转向。 现如今看到这些八卦,恩禾只觉得讽刺又可笑。 没想到一世英名的宋越川,居然会被一个女人扣个锅。 恩禾没再多想,直接关机,将手机丢在了枕头下面。 今天下午在图书馆画画,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精力,现在是连吃瓜的力气都没有了。 - 周五上午第四节课结束,恩禾打算午饭后继续回图书馆画稿子,顺便争取下个月把英语六级考过。 她决定下学期就去b大做交换生,从班主任那了解到情况,竞争这次交换生名额的同学不少,恩禾平时成绩很好,但综合评分有点差强人意。 她虽然学校的课程比较优秀,课外创新学分却少得可怜。 这之前,恩禾几乎从来不参加任何活动,只要一有时间,她都黏在宋越川身边。 班主任笑着安慰道:“你也别太气馁,这学期争取把等级考试过了,再多参加学院的活动。” “审核很大可能会通过的。” 对于这个得意门生,班主任对她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 谢过老师之后,恩禾才从办公室出来。 王慕宁一直在走廊等她,两人打算一起去食堂吃饭。 见恩禾出来,王慕宁兴冲冲地冲过去挽住她的胳膊:“恩禾,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恩禾想了想,她现在每天除了画画还有背单词,基本上没有别的事情。 “应该有吧。” 如果她动作快点,效率高一点,或许晚上就已经忙好了。 王慕宁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话剧社明天傍晚有聚餐,你要是有空,咱们一块去吧。” 恩禾的脑子有点卡顿:“话剧社?” 她加过这个社团吗?好像隐约有点印象。 王慕宁见她一脸懵,于是连忙解释:“就大一社团招新的时候,班长说每个人至少要进一个社团。” 好像关系到综测加分,恩禾对这些社团不感冒,更不想浪费时间在除宋越川以外的人身上,于是王慕宁询问她意见的时候,恩禾毫不在意地说了句随便。 然后王慕宁就把两人的名字都报给话剧社了。 当时每个社团都有面试,话剧社出了名的帅哥美女很多,所以进社团之前,必须提供个人的证件照以及生活照。 考量标准非常肤浅,颜值即一切。 所以王慕宁将两人的照片发过去以后,恩禾都没去面试,就被录取了。 可惜,入社团快两年,恩禾很少参加话剧社团的活动,就连开例会都没露过脸,于是女神的名号也只在坊间流传。 一想到聚餐要见的人都跟自己不太熟,恩禾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她犹豫道:“很多人都不认识,肯定很尴尬。” 王慕宁抿唇,可怜兮兮地看向恩禾:“这可是咱们这一届最后一次社团聚会了,陪我去吧!” 恩禾被这人撒娇似的挽着胳膊晃啊晃。 王慕宁眨巴眼,拿出杀手锏:“这学期期末有社团成员考核,为了综测加分,你总得去一趟,让社长认认脸吧!” 恩禾被她晃得头都快晕了,只好妥协:“行,我陪你去。” 王慕宁笑眯眯地捏捏她脸颊,“这才乖嘛,整天待在图书馆也不怕头顶长蘑菇。” 恩禾抿唇,眼神哀怨,瓷白干净的脸被王慕宁捏得通红。 - 社团聚餐的地点在湖西路的一家星级饭店,吃饭娱乐一条龙服务。 进去之前,恩禾犹豫了一下,默默捂紧自己的钱包,有些为难地开口:“在这里吃饭,会不会很贵?” 现在是经济困难时期,恩禾时刻留意自己的存款和日常开销,深怕无节制,让自己混得流落街头。 恩禾没来过这里,但从外面看这饭店的建筑,应该便宜不到哪去。 之前宋越川经常带她去类似这样的饭店,每次开销都在五位数以上。 现在想想,恩禾忽然有点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花钱如流水,不能多存点私房钱。 看出恩禾的担心,王慕宁忍着笑,安慰似的拍拍恩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担心,社长请客。” “咱们待会,吃饱就行。” 恩禾:“......” 这么一说,恩禾很没出息地悄悄松了口气,但感觉自己像故意来蹭饭的。 王慕宁一边看着群消息,一边带恩禾去包厢。 到了包厢门口,隔着厚重的隔音门板,依旧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嬉笑打闹声。 好像来的人很多。 王慕宁推开门进去,包厢里的喧闹声顿时安静了不少,在座的众人纷纷抬眸看向刚进来的两个女孩。 王慕宁时常会参加社团里的活动,漂亮又可爱,大家对她印象挺深刻,当看到她身后那个女孩时,有人眼睛一亮,也有人有点懵,记不清社团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大美女。 王慕宁笑眯眯地牵着恩禾坐在自己旁边,跟大家介绍:“这是我室友苏恩禾,也是话剧社的,但之前太忙,就没空过来。” 恩禾礼貌地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唇边笑意清浅。 一听面前这女孩就是苏恩禾,有人立即反应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眼睛也睁大了一圈。 “原来你就是苏恩禾啊,真的百闻不如一见。” 说这话的,是坐在恩禾对面的一个男生,脸上扬着抹大大咧咧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觉得奇怪。 他旁边的女生推了他一下,调侃道:“人家可是大忙人,今天第一次来,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之前不是有很多人还打听嘛。” “都说校花进了咱们话剧社,可惜人家都没露过脸。” 周围的几个人三言两语地调侃,恩禾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于是好脾气地笑笑,没放在心上。 大家第一次见到恩禾,难免有些好奇,那个男生提起这茬,也并非恶意,但被那个女生引导,众人的话题就多了点阴阳怪气。 王慕宁听了有些不高兴,她朝那几个熟悉的人嚷嚷:“恩禾虽然没露过面,但小组活动的策划,她可是每回都参与。” 恩禾想了想,眼尾稍扬,抬眸看向刚才率先开腔的女生,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上恩禾弯弯如皎月的笑眼,那女生微怔,不咸不淡道:“郑欢。” 恩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唇角的笑意蔓延开:“我记得上次校庆举办活动的时候,咱们分在同一组。” 闻言,郑欢眉心微蹙,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恩禾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杏眼明润剔透,看着无辜又无害。 “上次我写的那份活动方案,还是你帮我交过去的,一直都没机会当面谢谢你。” 对上女孩温和无害的视线,郑欢抿唇,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 听恩禾无意间提起这茬,郑欢旁边的男生奇怪地皱了皱眉头:“等等学妹,你说的那份活动方案确定是校庆那时候的?” 面前女孩孩子浅笑嫣然,笑眯眯地点点头。 那男生应该挺直男,直接看向郑欢,跟个傻白甜似的捅捅她的胳膊:“你不是说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我记得还得奖了是吧?”好像是最佳创意奖来着。 郑欢唇角收紧,微拧着眉心,神情有些难堪地反驳:“苏恩禾一直没露面,我还以为她不想参与,就只好填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我又不是故意的,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王慕宁哼了声,暗自翻了个白眼。 真是第一次见这么脸大如盆的,抢别人功劳就算了,还把自己搞成善解人意的好人。 好一朵清新脱俗的白莲花。 气氛有些尴尬,在场的人先前看到恩禾,心里多少还有些介意,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再看郑欢的时候,眼里都有些一言难尽。 毕竟之前她在校庆上得的最佳创意奖,不仅有额外学分可以加,还被社长夸了又夸,当做模范表率。 没想到居然是窃取来的成果。 郑欢和旁边那个话痨男生都不说话了,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恩禾跟个没事人似的,垂眸看了眼手机。 听闻社长还没来,在座的同学大都自己聊自己的,或者玩游戏。 因为刚才那段小插曲,王慕宁心存愧疚,将倒好的果汁推到恩禾面前,眨巴着眼求原谅。 “仙女,口渴吗?” 恩禾侧目睨她一眼,憋着笑,很傲娇地嗯了声。 王慕宁本来也是好意,听说是社长请客,所以拉恩禾一块过来蹭饭。 没想到被一群不怎么熟的人阴阳怪气。 好在小仙女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娇滴滴,不动声色就能将小白花拿捏地死死的。 对上王慕宁崇拜的眼神,恩禾淡定地抿了口果汁,跟在宋越川时间久了,她别的技能没学到,对付白莲绿茶倒是很有一套。 郑欢这种低级别的,跟宋越川身边出现过的那些女人一比,都排不上号。 很快,又有人推门进来。 看到进来的少年,王慕宁眼睛一亮,在桌子底下急忙偷偷拽恩禾的胳膊:“快看快看,帅哥来了!” 恩禾抿唇,嫌弃地皱了下眉心,小声道:你不是喜欢齐星远吗?”现在看到别的男生居然也这么激动! 王慕宁压低了声音,努努唇瓣:“不,我是喜欢所有的帅哥。” “......” 王慕宁:“但帅哥太多,只能博爱了。” 话剧社的社长叫李易,长得瘦瘦高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着挺帅气。 李易一出现,沉寂的包厢又开始活跃起来,很多人跟他熟络地打招呼,就连郑欢的脸色也稍有和缓,笑得一脸娇羞。 恩禾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并没有像周围人那样表现出太大的热情,毕竟不熟。 她一直都喜欢那种白白净净的男生,虽然宋越川对此嗤之以鼻,嘲笑她喜欢小白脸,但他不也一样嘛。 冷白皮,桃花眼,薄情唇,典型渣男长相。 客观点来说,宋越川的长相没得挑,以至于恩禾后来看到模样俊逸的齐星远,都不感冒。 李衣笑着跟周围人打过招呼,而后拉开椅子,坐在恩禾身边。 “你好啊学妹,今天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身旁的人忽然开口跟她打招呼,恩禾笑着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面前的女孩看着年纪很小,举手投足间礼貌又疏远。 李易的目光不动神色地划过她精致的眉眼,秀挺小巧的鼻梁,花瓣似的粉唇。 本人比照片更好看,怪不得会被大家评为校花。 李易善解人意道:“之前很少见你参加社团活动,是不是医学系平时很忙?” 身旁的男生说话声音温朗悦耳,跟他外表一样,帅气阳光大男孩。 恩禾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挺忙的。” 李易没再说话,温和的笑笑,恰好旁边有同学找他说话。 包厢里热热闹闹,大都在聊话剧社的日常,恩禾不了解,也不太想说话。 王慕宁埋头吃东西,压根不存在参与话题。 “这个真的超好吃,又软又糯,还不粘牙。”王慕宁大力推荐那个黄金酸奶条。 恩禾看了眼,只觉得没什么胃口,于是没动筷子。 不多时,餐盘里多了一块酸奶条。 恩禾眸光微顿,看向帮她夹菜的人。 李易温和地笑了笑,长指弯曲蹭了蹭鼻梁,在周围一片喧闹中低声道:“女孩子好像都喜欢吃这个,你可以尝尝看。” 恩禾抬眸,迎上眼前的视线,轻声说了句“谢谢”。 李易抿唇,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痕,耳朵尖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 这个李易好像没什么脾气,说话温文尔,而且还会脸红??? 恩禾很给面子地尝了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口即化,味道还可以。 吃完晚饭,见时间还早,有人提议玩游戏,都是老掉牙的套路。 譬如真心话大冒险,狼人杀。 王慕宁跃跃欲试,恩禾却没什么兴趣,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出来了。 包厢里虽然开了空调,但人多,恩禾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一边用手扇着热气,一边往不远处的饮品区走。 这里的酒水一律不准外带,吃饭的地方左右相连着ktv等娱乐场所,所以来饮品区的人不少。 恩禾找到冰柜,刚打开扑面而来一阵冷气,吹散脸颊上的闷热。 冰可乐在最高一层,恩禾自认为不算矮,但冰柜太高,她只好垫脚去够。 够了两三下,她的指尖只碰到瓶身,一瓶水直接向后倒了。 恩禾皱着眉头抿唇,目测了一下高度,准备跳起来拿,头顶上方忽然出现一只修长匀称的胳膊。 她仰头,目光愣愣地看着那只手轻而易举地拿起那瓶刚刚倒掉的冰可乐。 李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这会将手里的可乐递给她:“给你。” 这人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香皂的味道,给人的感觉挺干净。 恩禾:“谢谢你啊。” 李易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笑得温文尔雅,“你今晚已经跟我说好几句谢谢了。” 恩禾点点头,倒也是,于是没再说话,伸手去拧饮料瓶的瓶盖。 第一次用力,没打开。 第二次用力,恩禾微微鼓着腮帮子,大拇指都有点疼。 苏恩禾,你怎么了?! 娇弱到连个饮料瓶盖儿都拧不开了??? 绝对是瓶盖的问题。 “我帮你吧。”李易笑了笑,从恩禾手里拿来那瓶可乐,然后轻轻一拧,递到她面前。 恩禾张了张嘴,条件反射想说声谢谢,又咽回去了。 - 此时某ktv顶奢包厢内,舞池中央,带着兔耳朵的跳舞女郎穿着单薄的衣裙,做出妖艳又露骨的舞蹈动作,每一次轻点触碰,都在底线处试探。 今天孟家二公子孟子易回国,有好事的人特意给他弄来这场轰趴,为他接风洗尘。 宋越川也在其中,不过他对台上的劲歌艳舞没什么兴趣,整个人懒洋洋地倚着靠背,微垂着眼,百无聊赖地晃荡着杯中的红酒。 这人一来就坐在那喝酒,谁问也不搭理。 见惯了这些天宋越川的反常,贺子羡越看越觉得跟他家里那个小孩有关系。 贺子羡直接坐过去,拿走了宋越川的酒杯,歪着脑袋看他:“不是我说,川哥你最近是走什么忧郁颓废路线吗?” 贺子羡看了眼这人身上的衣服,领带歪歪扭扭,白色衬衫还是昨天那件。 那天开车撞电线杆子上的伤口也慢慢结了痂,疤痕还没消下去,给这张俊逸深邃的脸又平添几分匪气。 亏他之前还嫌弃宋越川有洁癖,现在这么看,哪有什么洁癖,这人都要往犀利哥那款发展了。 宋越川没说话,酒杯落了空倒也没再去拿,而是目光凉凉地睨着贺子羡。 早就习惯了某人的眼刀威胁,贺子羡早就免疫了,他语调懒洋洋道:“哥,你要是放不下恩禾,就去找她呗。” 反正她就在a大念书,开车过去也就半小时的事。 贺子羡说得轻巧,宋越川又不是没想过。 这一回,他很清楚地预感到,这小孩哄不好了。 贺子羡叹了口气,也是没想通。 他本来还以为,小恩禾离开,完全是因为被赵欣夏的事给刺激到了,只要误会解除,这两人肯定能和好 。 但时间过去快一个月,宋越川身边连个人影都没有。 要是换做以前,贺子羡总能看到恩禾跟在宋越川屁股后头跑。 宋越川懒散地垂眸,舌尖抵着腮帮子,看似无所谓的神情,冷冷淡淡地撂下话。 “以后她怎样,都跟我没关系。” 闻言,贺子羡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你确定?这话撂得太早可别被打脸哦。” 宋越川唇线抿成一条直线,薄唇牵动,直接朝旁边的人踹了一脚:“你他妈看不起谁?” 贺子羡侧着身躲过,眨了眨眼,语气认真又诚恳:“当然是你啊。” 宋越川鼻间冷哼一声,竟意外地一句话也没说。 贺子羡:“恩禾就算真的长大了,在咱们面前也跟小孩差不多。” “一个小孩心理承受能力能有多强?估计是对你失望透顶才走的。” 贺子羡故作深沉地这么一分析,自我感觉分析得太精辟。 不封个感情大师都可惜了! 宋越川眸光沉沉,忽然捂着胃,起身往外走。 许如蜜就坐在两人不远处,看到男人脸色不对劲,她也忙拿了包起身。 洗手间里,宋越川将胃里的酒全部吐出来,才好受了些,可还是隐隐作痛。 许如蜜赶过去时,宋越川正背对着她。 男人身形高挑挺拔,弯下腰才能洗得到脸,修长笔直的腿包裹在略微有些褶皱的西服裤里。 头顶上方光芒明亮耀眼,照得他脸庞轮廓利落分明,额前乌黑的短发湿漉漉的,连眼底晦暗低沉的情绪也愈发明显。 许如蜜选择站在门口,见男人起身,她适时地将手中的纸巾递过去:“用这个吧。” 宋越川刚才不舒服,压根没注意到,身后边什么时候跟了个人。 他拧眉,一记冷眼扫过去,颇讽刺地勾了勾唇角:“你这算守株待兔?” 宋越川盯着她不过两秒,随即从旁边的台子上扯了条纸巾下来,抹了把脸。 男人三言两语似刀刃,语调不加掩饰的讥讽。 许如蜜顿时捏紧了手里的餐巾纸,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她唇角僵硬地弯了弯:“宋总想多了,我只是看你难受,送你纸巾罢了。” 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三番五次借着别人聚会的由头出现在他面前,每次的撩拨点到即止。 真以为他混这么久,没见过欲擒故纵的把戏? 面前的女人软着声否认,宋越川挑眉,懒洋洋地勾着唇角没拆穿。 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随手将毛巾丢在一边。 两人一前一后从洗手间出来,正准备回包厢的时候,宋越川的脚步突然停住。 许如蜜一脸不解,顺着男人阴沉沉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一个男生帮女孩拧开了瓶盖,随即轻笑着递给她。 哦,原来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 ※※※※※※※※※※※※※※※※※※※※ 感谢在2020-07-04 23:55:26~2020-07-06 22:0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未已hh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念. 35瓶;写月 10瓶;哈尼 5瓶;沙啦哇 4瓶;原来yj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0 章 少男少女站在一块, 看着格外登对。 宋越川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恩禾,而且这小孩身边还有个异性。 同学?男朋友?刚谈的?? 宋越川舌尖顶着腮帮子,狭长幽深的眼微眯, 整个人气压骤降。 他目视那两人一块从饮品区出来, 有说有笑地去了大厅正中央的许愿池。 看来关系还挺好。 许如蜜没察觉到身旁人情绪的变化, 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 好吗?好个屁。 要是换作以前,宋越川很可能会直接过去,将人带过来, 顺便问一问两人的关系。 恩禾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朋友很多,爱慕者也不少, 但这丫头一向将男女关系处理得很好。 以前她上高中的时候,宋越川偶尔会开车去学校接她,也曾亲眼见过有男生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告白, 送她情书。 宋越川心里虽然吃味,但好在恩禾拒绝得干脆,不跟任何人暧昧。 那时候她年纪小, 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宋越川将蠢蠢欲动的怒气压制, 没有冲上去。 依那小孩的脾气, 估计还会撂他一记白眼,再冷嘲热讽一句。 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宋越川不想做第二次。 酒店正中央的许愿池人不少, 男男女女大都是情侣。 恩禾跟她旁边的男生站一起, 就格外扎眼。 见宋越川跟座石雕似的定在原地, 黑眸注视着正前方, 许如蜜猜不透这人的情绪, 还以为他在看不远处的那个许愿池。 她温声提议道:“宋总, 许愿池那挺好玩,我们一起去看看?” 宋越川薄唇微压,没答话。 从包厢出来,恩禾就没打算再回去,想在外面坐一会,等时间到了,就跟王慕宁一块回学校。 身旁的李易却迟迟不肯走。 这人格外热心肠,帮她拧开了瓶盖,还善解人意地问她刚才有没有吃饱,要不要试试这里的甜品。 面对陌生人的热情,恩禾多少有些招架不住。 本来想一个人待会,但李易却担心她一个人无聊,非要留下来陪她说话。 恩禾无奈,又不好直接给人撂冷脸。 “你们医学院平时应该很忙吧?”李易脸上挂着笑,为了不冷场,开始不断找话题。 恩禾抿了口可乐,冰冰凉凉的液体刺激着口腔,气泡翻滚,然后流入喉咙。 恩禾:“是挺忙的。” 李易摸了摸后脑勺,像是自我介绍:“我是商学院的,读金融,跟你们学医的一比有点俗气。” 面前的女孩脸上没什么情绪,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恩禾性子比较慢热,不擅长跟不熟的人打交道,李易试图活跃气氛,她嗯嗯啊啊地回应,就显得格外冷淡。 李易顿了顿,眼里的尴尬一闪而过,依然没有放弃:“那里还有个许愿池,挺热闹的,我们过去看看?” 恩禾:“好啊。” 许愿池中央是一个白色石雕的丘比特,手里拿着弓箭,伴随着悠扬柔和的萨克斯背景音乐,与周围优雅的环境搭配的十分和谐,很有法式浪漫情调。 许愿池里的水很清,一眼就能看到底,堆满了大大小小,银色或金色的硬币。 原以为这不过是个修饰物,没想到还真有不少人在这许愿。 见周围围着的大都是情侣,恩禾忽然来了兴趣:“这个许愿池,还能求姻缘?” 李易见她主动说话,心中一喜:“也不一定是姻缘,别的愿望也可以。” 有女生手里握着硬币,两只手握住,虔诚地闭着眼,嘴唇一张一合,念念有词。 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恩禾又看了眼水底,神情若有所思。 李易垂眸,笑问:“你也想求姻缘?” 求姻缘多没追求,她现在只想发财。 恩禾摇头,从自己的包里找了一遍,没找到硬币。 李易像是猜到她先做什么,变戏法似的,将一枚一元硬币抵到她面前。 恩禾失笑,干净澄澈的杏眼弯成月牙,眼底似乎有光芒流动。 李易很明显愣了一下,胸腔里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砰砰砰狂跳。 他不大自在得轻咳一声,脸也觉得发烫。 恩禾拿着硬币,正对着许愿池,虽然这种东西不靠谱,纯属娱乐,但好歹也有个念想。 她郑重其事地握着硬币,垂眸看着清澈的水面。 悠悠晃动的水波中,慢慢的,倒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恩禾眨了眨眼,狐疑地皱起了眉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当她抬头确认时,果然看到许愿池对面,站在池边西装革履的男人。 宋越川神情静默,单手插着兜,一双狭长漆黑的桃花眼沉寂淡漠,虽然工整的衬衫西服穿在身上,依旧带了点漫不经心的味道。 果然,阴魂不散。 恩禾唇角微收,目光扫过宋越川身旁风情万种的女人,眼里波澜不惊。 他的身边一向不缺女人,她才离开没多久,就有新人替旧人。 恩禾从鼻子里轻哼了声,淡不可闻。 宋越川在这站了半天,可惜对面那两人有说有笑,压根就没看到他。 一直跟她说话的少年,短头发黄皮肤,一张嘴叭叭个不停。 宋越川挺想知道两人在聊什么,能聊那么高兴。 可惜距离隔得有点远,他不好直接过去。 两人视线相撞,感觉到男人眼里的情绪变化,恩禾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拿着硬币开始许愿。 近期愿望,努力赚钱,吃穿不愁。 宋越川看着对面的女孩虔诚地闭着眼,唇角微微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头顶上方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斑驳耀眼的光芒,宛如一只无形的画笔,描摹出女孩越秀的眉,精致小巧的鼻子,花瓣般粉润的唇瓣。 恩禾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恬然气质,从前尚显稚嫩的五官张开,眉眼如画,明媚娇艳。 此时跟她同龄的男生站一块,愈发显得青春蓬勃,富有朝气。 怪不得许如蜜会感慨,“年轻真好。” 宋越川不打算再继续待下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抽筋,才会忽然走过来。 许如蜜从包里拿出一枚硬币,递到他面前,声音娇滴滴的:“宋总,你要许愿吗?” 宋越川冷冷淡淡地垂眸,薄薄的嘴皮轻掀:“没兴趣。” 他从来不信这种东西,无聊时的消遣罢了,还真有人正儿八经地许愿。 男人直接拒绝,许如蜜顿时没了兴致,于是跟着他一块离开。 经过恩禾身边时,宋越川终于清清楚楚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李易看着恩禾许了愿,在心里偷偷打了无数遍草稿,这会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学妹,方便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恩禾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啊。” 闻言李易拿出手机,将自己微信的二维码点出来。 恩禾看到这人的头像,眼睛瞬间亮起来,“社长,你也喜欢林宴兮吗?” 李易温和地微笑:“他是我男神。” 两人有共同的偶像,一时间话题自然多了起来。 宋越川犀利的目光落在李易身上,像微露锋芒的刀刃,一点一点划过去。 身形高大的男人目不斜视与两人擦肩而过,眉眼冰冻。 等那人真的离开,恩禾微微提起的心终于落地,无形间竟然悄悄松了口气。 她到底在慌什么? 明明两人已经分开,但他却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频率更甚从前。 这一点也不像宋越川的作风。 难不成他又想反悔,回来找她做情妇? 毕竟她曾当着他的面说过这话。 现在想起来,恩禾只想抽自己一大嘴丫子。 和李易从许愿池那回来,恩禾去了趟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按了洗手液,恩禾磨磨蹭蹭地洗手,想待在这耗时间。 耳边传来一道清浅的脚步声,恩禾没在意,也没抬头,垂眸盯着哗啦啦的水流发呆。 “你跟那人什么关系。” 安静洗手间里,除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冷不丁冒出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 恩禾关了水龙头,下意识抬眸,在干净明亮的镜子里,看到懒散倚在门边的宋越川。 身后的男人身形颀长挺拔,冷感白皙的脸颊有淡淡的酡红,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看人时有些迷离。 意识到宋越川应该是喝多了,恩禾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从旁边抽了张纸,镇定地擦手。 “宋先生好像很感兴趣。” 这人都能带着女伴在她面前晃了,她身边为什么就不能出现异性。 听他这霸道又暗含质问的语气,恩禾气极反笑,但还是强装淡定,神情泰然又无辜。 宋越川盯着她不过两秒,而后缓慢地点点头,唇角勾着抹弧度,似笑非笑。 “只是没料到而已。” 她毫不客气地将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今天又有男生要她联系方式,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就给。 这感觉让宋越川很不爽。 比她直接朝他脸上甩一巴掌还难受。 恩禾眨了眨眼,笑得单纯无害,“宋先生料不到的事情还多呢。” 这才哪到哪啊。 跟面前人一比,恩禾觉得自己挺自爱,起码在男女关系上干干净净,不像宋越川,身边莺莺燕燕无数,绯闻女友团说不定都能组成一支足球队。 几天没见,这小孩牙尖嘴利的本事倒是比以前厉害得多。 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就能让他哑口无言。 恩禾将用过的餐巾纸随手丢进垃圾桶,不急不缓道:“宋先生倒也不必这么关注我的私生活。” 女孩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似是在笑,乌黑澄澈的杏眼水润明媚,如果能忽略那眼底的讽刺。 毕竟是公众场所,恩禾留了点体面,要是换做以前,她还会继续冷嘲热讽几句。 宋越川身边带着女人在这娱乐场所,声色犬马,居然还有脸问她,李易是谁。 谁给他惯的? 恩禾没再搭理他,转身就要离开。 宋越川沉默的听完,隐忍克制的情绪终于崩塌。 许是酒劲还没过,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 下一秒,他一手将人拉回来,一手把门甩上。 恩禾踉跄着后退,后背贴着镜子,臀抵着身后的洗手池,被他牢牢的困在双臂之间。 一股浓郁的酒气袭来,弥漫在两人呼吸之间。 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总是相差悬殊,恩禾被宋越川轻而易举地桎梏在怀里,动弹不得。 两人距离太近,宋越川身上的气息灼热滚烫,铺天盖地的压下来,紧密又暧昧。 恩禾气得脸颊通红,两只手紧握成拳头胡乱挥在他胸膛。 任她如何骂,如何咬,宋越川就是不撒手。 恩禾咬得嘴唇都泛白,开始后悔之前为什么没学散打或者跆拳道。 等怀里的人打够了,终于消停一会,宋越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声音磁沉低缓,透着些许无可奈何。 “即便是普通朋友,也要跟我这么阴阳怪气?” 恩禾挣扎无果,索性破罐子破摔,无惧无畏地迎上他的视线:“谁跟你是朋友?” 分开就是分开,谁他妈还想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以为演偶像剧呢? 女孩话里话外都跟吃了炸/药似的,一点就着。 宋越川薄唇微压,眉间的褶皱拧得愈深,漆黑的眼定定地注视她几秒,妥协般开口:“好,就当是陌生人。” “就这么讨厌我?” 他沉沉发问,浓郁的酒气随之密密实实地将她包围,坚实挺拔的身躯又往前进了一步。 恩禾退无可退,只想朝他脸上挥一巴掌,可惜空间太小,大幅度动作施展不开。 她细长的眼尾上扬,忍着耐心点头:“对啊,就是不顺眼。” 她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神情。 要是陌生人对她这样,她早就报警性/骚扰了。 宋越川静了半晌,黑黢黢的眼凝视着她不甘示弱,一张一合的粉唇,听她满是敌意与防备的嘲讽。 同刚才一比,全然像变了一个人。 一想到她刚才对着别的男人笑,加别的男人联系方式。 一股无名的怒火便蹭蹭蹭地从胸腔里冒出来。 是嫉妒吗? 宋越川也不清楚,但却很熟悉。 这小孩跟着齐星远离家出走去看演唱会的时候,他经历过。 宋越川静默半晌,低头俯身靠得更紧近,修长有力的臂膀扣着她的腰,严丝合缝地贴着。 他说:“苏恩禾,你找男人可以,但别在我眼皮子底下。” 宋越川半是醉态,半是清醒,唇齿间轻吐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刮蹭着女孩通红的耳朵尖。 他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两人距离太近,恩禾又羞又恼,甚至不敢抬头,避免别的接触。 宋越川的语速不急不缓,阴沉沉的:“我会忍不住,废他一条胳膊。” 他以为她是那对他唯命是从,唯唯诺诺的下属?还是那些对他前仆后继的女人? 这威胁的口吻,似乎还以为她是他的所属物。 不知道宋越川说这话时,到底是装醉,还是真醉。 恩禾忽然挺身凑上去,盈盈一握的纤腰如细柳。 她眼尾稍扬,笑得像只暗夜里摄人心魂的妖精,有点恶劣地反问:“如果我跟他上床,宋先生是不是还想杀人?” ※※※※※※※※※※※※※※※※※※※※ 这个男人贱兮兮的。 ps:求评论啦!二更在上午八点哦~ 第 21 章 宋越川垂眸, 直直迎上女孩那双黑白分明,笑意讽刺的眼。 残存的理智终于在这一刻崩塌。 他狭长的眼微眯,对准那两片明艳似花瓣的唇吻下去。 似乎早就察觉到宋越川的意图, 恩禾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冷着脸偏过头去。 宋越川的吻落了空, 瘦削温凉的唇瓣只堪堪蹭过女孩细腻白皙的脸颊。 气氛陡然间变得沉默,宋越川愣了愣,眼里片刻失神, 下一秒,怀里的女孩忽然起身,两只手将他用力推开。 还未等他反应, 眼前掠过一阵劲风,“啪”的一声脆响,恩禾的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宋越川脸上。 恩禾气得发抖, 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灯光下,宋越川偏着脑袋, 冷白瘦削的脸颊出现五道明晃晃的手指印。 面前的女孩呼吸不稳,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 胸膛剧烈的起伏。 恩禾垂下手,掌心仿佛被电流击中, 宛如无数只蚂蚁在咬。 宋越川舌尖抵着发麻酸痛的腮帮子, 神情错愕, 却也因这一巴掌脑子清醒了不少。 恩禾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似乎还在担心, 他又会像刚才那样, 强吻她。 虽然未遂。 恩禾深吸一口气, 努力平复着情绪,看向眼前的男人,声音慢慢了冷下去。 “宋越川,别让我恨你。” 看出女孩眼里的厌恶,宋越川心口微窒,懊恼的拧紧了眉头,十分自觉地后退一步。 他抿唇,瞳仁漆黑,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她,声音很低,气息微沉,说了句:“对不起。” 宋越川率先低头,姿态也不似平常那般居高临下。 倒是稀奇。 恩禾微怔,但也只是短暂的两秒。 她将自己的表情收敛控制地很好,而后转身,打开水龙头,重新洗了一遍手,慢慢开腔:“那就麻烦宋先生,宋总,宋少爷,以后不要再对我纠缠不清了。” 离开之前,恩禾的目光扫过宋越川的脸,抿唇轻笑,撂下最后一句话:“再有下次,我会直接选择报警。” 直到女孩离开,洗手间空荡荡的。 宋越川神情静默,在原地伫立许久,他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他皮肤挺白,那丫头一巴掌打下去,虽然不怎么疼,但明晃晃的巴掌印看着倒是挺带感。 她说的没错。 他就是犯贱,才会好端端的跑过来,脑子一热居然还想吻她。 一定是昏头了,挨这么一巴掌,不亏。 此时为孟子易接风洗尘的包厢里,依旧热闹一片。 见宋越川迟迟没回来,贺子羡问了许如蜜,便出去找,结果刚出包厢,跟正欲进门的人迎面撞上。 “哥,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直接枕着马桶睡卫生间了。” 贺子羡见他刚才喝了不少酒,实在不放心,没想到人自己回来了。 宋越川没说话,整个人也不大对劲。 贺子羡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他一眼,这才发现哥们脸上的巴掌印非常壮观。 宋越川面无表情地进去,贺子羡跟在他屁股后头,非常惊讶:“哥,你被人打了吗?” 贺子羡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嗓音拔高,靠门最近那一桌的人一听,齐刷刷地抬头,目光落在宋越川脸上,纷纷行注目礼。 还有什么比宋越川被打更稀奇的事??? 旁人的好奇不敢表现出来,但贺子羡就不一样了,深怕还有人不知道,明明很关心的语气,一听他说话,就觉得变了味。 “你该不会是醉酒撩妹,被人当成色狼打了吧?” 宋越川的拳头蠢蠢欲动,一记冷眼扫过去,唇齿间蹦出一个字:“......滚。” - 社团的聚餐结束,恩禾才回来。 一行人走出酒店大厅,王慕宁终于在许愿池那看到恩禾。 “你怎么在这啊,还以为你提前走了呢。” 恩禾:“等你一起回宿舍啊。” 王慕宁嘿嘿地笑,“对了,刚才社长不在,大家都在说他的八卦。” 恩禾哦了声,微垂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的掌心看。 等出租车的间隙,王慕宁跟恩禾分享今天听到的八卦。 “我刚刚才知道,这家酒店其实是社长家开的。” “怪不得大家对他的态度不一样,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富二代。” 恩禾对李易不感兴趣,对他富二代的身份一点也不好奇。 不过听宁宁说,他的前女友众多,那个郑欢就是其中之一,还是挺意外的。 李易今天跟她说话的时候都会脸红,恩禾还以为这人应该是什么纯情少男,没想到原来是情场老手。 果然人不可貌相。 - 周日晚上,恩禾的新作品《今天也想见到你》第一次上了漫客的推荐位。 作品有了推荐渠道之后,效果出人意料。 恩禾的作品下方,原本每天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条评论,上了推荐位以后,每天的点击量,评论数开始成倍增长。 有不少之前跑路的老读者,看到她熟悉的画风以后,开始重新追更。 “我的宝藏太太回归了?而且还出新作品了!我居然现在才知道qaq” “小禾苗笔下的故事好治愈,每周的更新简直就是我努力生活的动力。” “最喜欢的太太,给我火!!!” 这些读者不知道,其实每天看到他们的留言,同样也是恩禾努力生活的动力。 因为漫画的更新,恩禾跟唐慕联系比较频繁。 两人虽然相差几岁,但却很投缘,除开工作关系,恩禾终于有了一个新朋友。 周末,唐慕邀请恩禾去她家吃晚饭。 恩禾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做客,也不好空手而归,于是去超市买了一大堆菜。 唐慕家住在一所高档小区,家里的装修风格挺符合她女强人的气场。 看到餐桌上放着那个超级大蛋糕,恩禾才意识到,今天是唐慕的生日。 唐慕平日里工作很忙,基本上每天都吃外卖,今天有空下厨,恩禾才发现她烧菜很熟练,做饭很好吃。 恩禾不好意思坐着,于是自告奋勇给她打下手。 “原来今天是你生日,早知道我就带礼物过来了。”恩禾一边洗菜,一边念念有词。 唐慕笑了笑,眉眼清丽,淡声道:“我其实很少过生日,只是今天突然想到了。”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25岁人生,成功甩掉一个渣男,事业节节高升,比起过生日,更值得庆祝。 恩禾将洗好的菜放到唐慕手边,视线无意中看到她手腕,忽然愣了愣。 “唐慕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唐慕的手腕上包扎着一圈白色的纱布,藏在衬衫外套下若隐若现。 闻言,唐慕若无其事地看了眼,笑道:“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晚饭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唐慕却做了很多菜,有点满汉全席的架势,桌上还摆了香槟红酒,很有仪式感。 唐慕毕业后,跟以前的同学基本断了联系,后来工作三年,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但朋友却少得可怜。 恩禾竟然是第一个。 唐慕将自己的酒杯倒上酒,轮到恩禾时,她犹豫了一下,从冰箱里拿了瓶果汁出来。 她笑眯眯地开口:“我可不能带坏小朋友,你还是喝这个吧。” 晚饭的时候,两人聊了很多,唐慕像是有心事,杯中的红酒一杯接一杯。 不多时,耳边传来门铃声,唐慕眉心微蹙,动作有些缓慢地去开门。 恩禾怕她摔着,连忙过去扶。 唐慕冲她一笑:“不用管我,我以前可是千杯不醉。” 面前的女人应该是醉了,卸掉妆容的脸素面朝天,天生的明眉皓齿,窈窕身段。 唐慕走到门前,扫了眼旁边的监控器。 西装革履的男人就站在她门口,像是知道她正在看监控,周景行抬头,隔着冷冰冰的机器,两人视线相撞。 看着视频中的男人,唐慕微微眯了眯眼,白皙的脸颊泛着微醺的酡红。 门铃声不断,唐慕却并没有开门,而是按了挂断,顺便弯腰连监控器的电线也拔了。 铃声终于停止,耳根子顿时清净了不少。 唐慕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又拿起香槟想要添。 恩禾眉心微蹙,看她这样有些担心:“唐慕姐姐,你已经醉了,还是不要再喝了。” 恩禾一开口,唐慕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什么,然后兀自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 “对,不能再喝酒了。” “医生说了,服药期间要戒烟戒酒,要不然会中毒。” 唐慕醉得不轻,嘴唇一张一合,声音也含含糊糊,恩禾仔细去听,还是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至于刚才外面的人,可能是敲错门了。 陪唐慕过完生日,已经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 恩禾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孩去卧室。 唐慕虽然看起来像个女强人,但卧室的装修风格却很少女心。 恩禾忍不住想,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永远不会长大的自己。 将唐慕扶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恩禾起身时,视线无意中扫到床头柜上的那些瓶瓶罐罐。 治抑郁症的药物。 恩禾目光顿了顿,再想到唐慕手腕上的伤时,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唐慕的住处离恩禾所住的旧城区有点远。 她赶上最后一趟地铁,出了地铁口又乘了公交车。 下车以后已经很晚了,周围因为施工,路面上坑坑洼洼,并不好走。 头顶上方的灯光晦暗不明,恩禾第一次走这样的夜路,心里多少有点害怕。 以前住在清河湾的时候,那栋别墅很大,宋越川经常出差,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恩禾跟田阿姨两个人。 那时恩禾年纪小,一个人怕黑,尤其电闪雷鸣的时候,她总会偷偷跑进宋越川的卧室,从那人的衣柜里随便拿一件衬衫出来。 她把那人的衣服抱在怀里,闻着熟悉的气味,就一点也不怕了。 思及往事,恩禾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那时两人在一起,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每天等他回来。 跟别人家里养的小宠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着前方黑黢黢的道路,恩禾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穿过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就可以到达自己住的那所小区。 迎面而来的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耳边偶尔传来机车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这条路可以一眼看到尽头,但却越走越长。 恩禾怕黑,只好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加快脚步,想尽快走出去。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呼救声,听着像是女人的呼喊求饶,在黑暗中十分突兀。 恩禾被这声哭喊吓了一跳,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 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恩禾咬住发白的嘴唇,指尖紧抠着书包带子,蒙头继续往前走。 经过拐角时,那道骇人又尖锐的呼救声又想起来。 这一次,恩禾听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是幻觉。 她愣在原地,一时间不敢迈出脚步。 耳边女人的哭喊求饶愈发清晰,还掺杂着男人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听着含糊不清,有几分醉态。 “你他妈这么缺男人?!老子才刚出来,就给老子戴绿帽!” “你这贱人!真以为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嗯?” 男人骂骂咧咧,还伴随着一阵拳打脚踢。 恩禾隐约听到有女人的闷哼声,接着又安静了半晌。 恩禾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抢劫?还是个人恩怨? 恩禾紧咬着嘴唇,后脊背也渗出一片冷汗。 这事跟她没关系,她只要悄悄地不被人发现,转身离开,就万事大吉。 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恩禾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自顾自地点点头,却在转身离开时,听到女人悲怮又凄厉的声音。 “严钟,你打死我吧,警察不会放过你的!” “不就是死吗,你敢杀了我吗?” 女人的气息微弱,似乎还在强撑,一句话说地断断续续。 “臭婊子!真以为老子不敢?” 紧跟着,一阵重物刮蹭地面发出的簌簌声,又连着“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着墙面。 一段对话混合着女人凄厉的惨叫。 恩禾听得心惊肉跳,她大可以一走了之,但身后却是一条人命。 挣扎了几秒,恩禾快速拨打了110,又转身返回。 恩禾贴着墙角,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她小心翼翼地从墙角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昏黄阴沉的路灯下,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脚踩着一字拖,一只手粗暴地拽着地上女人的头发,发狠似的箍着她的脑袋往墙上磕。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女人呜咽痛苦的呼救,穿梭在夜幕中,诡异得让人害怕。 恩禾睁大眼睛,心脏仿佛也跟着停跳,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女人倚靠着墙壁,脸上布满鲜血,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物也裹满了泥泞污垢,此时被男人逼着跪在脚下,根本看不出真实面貌。 女人发出的求救声越来越微弱,男人却还在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未停,撕扯着头发,将女人的脑袋继续往墙上撞。 似乎真的如他所言,要将人置于死地。 再这样下去,那个女人一定会没命。 恩禾鼓起勇气,想要冲上去制止,但这样冒然过去,说不定自己的下场跟那个女人一样。 她努力深呼吸,告诫自己先别慌。 恩禾胡乱抹掉额头上的细汗,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往回跑。 跑回刚才那条施工的路。 当她再次赶过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块砖头。 ※※※※※※※※※※※※※※※※※※※※ 修改了bug 第 22 章 借着半明半昧的光影, 恩禾依稀看出来,那个男人应该是喝醉了,动手的时候, 身体偶尔还会轻轻晃两下。 “起来!别给老子装死!” “我他妈从来不吃这套!” 见女人不再呼救嘴硬, 男人忽然停下, 朝瘫倒在地上的人踹了一脚。 他自言自语一般:“操,真死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半蹲下来, 弯腰伸手去探女人的鼻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纤细瘦小的白色身影,忽然猛地从拐角蹿出来, 拿着砖头对着男人的后脑勺,“哐当”一声直接砸了下去。 即使刚才一直在暗处酝酿,但实际操作起来, 太考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 恩禾这一砖头下去,右手直哆嗦,冷汗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严钟被人从身后偷袭, 脑袋一阵眩晕, 他面目狰狞地捂着后脑勺转身, 刚要开口说话,便见身后的女孩惊恐地睁大眼睛, 几乎是条件反射, 对着他的额头又是一下。 动作快准狠, 没有一秒犹豫。 这一次, 面前的男人两眼一翻, 坚实厚重的身体直直地向后倒下去。 “砰”的一声响, 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了地面。 看着男人倒地昏迷不醒, 恩禾脸色惨白,唇瓣都在打颤。 她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惊慌失措地扔掉手里的板砖。 恩禾迅速跑向倒在墙角的女人,看到眼前这张鲜血模糊的脸,她鼻子一酸,眼眶又开始生理性地红了一圈。 “你、你还好吗?” 没有得到回应,恩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去探女人的鼻息,还有心跳。 确定女人还没死,恩禾丝毫不敢松懈,她一边紧盯着不远处那个昏迷中的男人,担心他醒过来反击,警察还没赶过来,恩禾又急忙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等到110赶过来,男人和女人都被送上救护车,恩禾松口气的同时,身体像被人抽走了骨头,两条腿一软,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幸好旁边有干警扶着。 恩禾抿唇,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她对身旁的警察小声说了句“谢谢”。 “小姑娘,那个中年男子是你打伤的吧?” 恩禾点点头。 面前的女孩看着白白净净,纤瘦又单薄,干警都有点不相信,那个男人就是被她打晕的。 “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详细说一下刚才的情况。”一个穿着警服的大叔拍拍恩禾的肩膀,眼神示意她别害怕。 恩禾的确将人打晕过去,这点没什么好反驳的,只是想到自己第一次走夜路就碰上这事,恩禾不知怎的,越想越委屈。 她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可潮涌一般的难过沮丧,就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坐着警车去警察局的路上,恩禾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酸酸胀胀的眼眶里水汽汇聚,眼角全红了。 她偏着脑袋,哭得无声无息,安安静静地掉眼泪,委屈却抑制不住地宣泄而出。 她只是一个过路的,怎么演变到最后,就被警察抓了呢? 恩禾虽然脾气不太好,以前很骄纵,但她真的不会做那种触碰法律的坏事。 她从没坐过警车,更没有被警察当做犯人,带回警察局审问。 恩禾不后悔刚才自己出手救人,只后悔自己下手太重,那个男人要是被她打成重伤,她是不是就从好人变成坏人了? 警车里的气氛严肃得不像话,恩禾哽咽的声音细细的,轻不可闻。 她悄悄抹掉眼角沾着的泪痕,一直坐在她身边的老干警终于忍不住出声安慰。 “小姑娘,你别太害怕啊。” “我们带你过去,就是简单问问当时的情况。” “你只要如实告诉我们就行。” 身旁的小姑娘扎着一束乖乖的马尾辫,瓷白干净的脸颊布着泪痕,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兔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恩禾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声音有点沙哑:“师傅,我会坐牢吗?” 女孩睁大通红的双眼,问得认真又诚恳,似乎只要别人说“会”,下一秒,她的眼泪又会冒出来。 老干警被恩禾的表情逗笑,温和地安慰:“不会,你是正当防卫,而且还是为了救人,怎么可能会坐牢呢。” “你啊就是年纪小,到时候回答几个问题,我们就让你回家。” 老干警的语气一本正经,看起来不像是故意安慰她的。 恩禾抿唇,点点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悄悄落地。 十五分钟后,恩禾终于到了警察局。 审讯室里,恩禾才知道,今晚挨她一砖头的那个男人名叫严钟。 在旧城区工作的干警,基本上都知道严钟这个人。 一个出了名不学无术的混混,吃喝嫖赌一样都没落下,上半年还因为吸毒,被妻子举报,前阵子才从戒毒所里出来。 今晚被打的那个女人正是严钟的妻子。 审讯恩禾的老干警说道:“严钟这人有严重的家暴倾向,去年曾把他老婆打得脾脏破裂送去抢救室抢救。” 说到严钟,老干警语气颇为感慨:“这人啊,对自己的老婆都这么狠。” “他从戒毒所出来那天,就找他老婆寻仇,当时要不是有人报警,估计赵莫春的命就搁那了。” 得知那两人是夫妻,恩禾怔愣了一瞬,完全没想到居然有这样一层关系。 严钟当时的架势,恨不得杀了赵莫春。 想到刚才的画面,宛如恐怖电影里的慢镜头,恩禾的后脊背依旧泛着凉意。 她愣愣道:“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反目成仇,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既然在一起才觉得不合适,为什么不离婚,让自己这么痛苦。 老干警叹了口气,说:“小姑娘啊,这样的的事情很多,不是有句老话吗,‘清官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我们这些做警察的,受害人不追责,我们也没办法。” 原来这就是现实吗? 真正踏入社会,恩禾忽然开始畏惧。 在审讯室待了许久,恩禾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部告诉警察。 很快,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严钟目前已经清醒,由于醉酒状态以及脑震荡,才会出现短暂性休克。 而他的妻子赵莫春伤势比较严重,两根肋骨断裂,后脑勺缝了十几针。 得知那个男人没死,恩禾顿时松了口气。 审讯结束,老干警对一旁的小姑娘笑道:“小姑娘,是不是第一次被审讯,紧张坏了吧?” 恩禾抿唇,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今晚实在太累,折腾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精力了。 两人刚从审讯室出来,办公大厅忽然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 混乱之中,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喊她的名字:“恩禾!” 听到耳边的动静,恩禾慢吞吞地抬头,看到出现在警察局大厅的男人时,她眼睛微微睁大,整个人愣在原地。 此时的宋越川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应该是刚刚才赶过来,整个人着急忙慌的样子,乌黑利落的短发湿漉漉的,有些凌乱,不知是汗水,还是洗完澡没有吹头发。 不远处的男人没有西装革履,此时竟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露出冷感白皙的锁骨。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宋越川薄薄的唇线绷直,胸膛很明显的有一个下伏的动作,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恩禾的视线缓慢地下移,看到那人脚上的一双拖鞋,眸光微顿。 宋越川快步朝恩禾走过去,悬了一路的心脏,终于在这一刻见到她平安无事时,慢慢落回了原处。 恩禾愣愣地看着宋越川走近,那双有力的臂膀紧扣着她的肩头,下一秒,她被一股力量直直地拽入充溢着熟悉气息的怀抱。 恩禾不知所措,男人的力气大得出奇,她根本无法推开。 宋越川抱得她很紧,头顶上发传来的声音磁沉沙哑,带着劫后安然无恙的庆幸和后怕。 她听到他低喃般,心有余悸地开口:“还好,还好。” 还好他赶过来了,还好她没事。 恩禾身形纤细又单薄,轻而易举地被他抱个满怀。 属于他的气息熟悉又清冽,带着好闻的沐浴之后的味道,隔着坚硬温热的胸膛,男人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不断刺激着恩禾的耳膜。 多像充满陷阱的温柔乡,一旦放松警惕,就会跌进去,然后粉身碎骨。 恩禾的额头抵着宋越川的胸膛,透过单薄的家居服,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属于他的温度。 今晚她的确很害怕,窥见一对夫妻不堪又隐秘的一角,也让她一点一点推开通往社会的一扇门。 此时被宋越川抱着,恩禾原以为,自己一定会抱着他痛哭流涕,委屈又难过地告诉他,今晚在小路发生的一切。 他一定会摸摸她的头,低声安慰她,有他在,不用怕。 可是那只小小的雏鸟已经决定要飞走了,怎么还会回头呢。 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飞下去,也算鹏程万里。 恩禾置于身侧的手,迟迟没有动静。 宋越川听到怀里的人轻声开口:“宋先生,抱够了吗?” 女孩的语气冷淡而疏离,言语间的漠然让宋越川愣了一下。 接着,他松手,恩禾毫不留恋地退出他的怀抱。 恩禾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自己额前蹭乱的刘海,微仰着脑袋,朝面前的男人弯着嘴角笑了笑:“真是巧,在这也能遇到宋先生。” 三言两语似刀刃,轻轻松松划开两人的界限。 宋越川唇角收紧,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他微垂着脑袋,漆黑幽深的眼眸直勾勾地锁住她,似乎想要看穿她藏在淡然躯壳下的真实情绪。 恩禾无惧无畏地迎上他的视线,镇定自若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最后看了眼他脚上的拖鞋,眼神十分不解。 恩禾抿唇微笑,善意提醒:“宋先生是不是出门太着急,忘记换鞋子了?” 虽然是晚上,但周围人不少,办公大厅内还有忙忙碌碌的干警。 两人杵在正中央,已经有不少人狐疑地盯着他们看了。 宋越川眉心微拧,舌尖顶着腮帮子,忽然哑口无言。 他该佩服她掩饰得很好,还是夸她放下的挺快? 今晚接到邓助理的电话时,宋越川刚从浴室出来,听闻恩禾可能遇到意外,那一刻,他的心脏都快停跳。 一番波折,他才查到恩禾被带去了警察局。 宋越川对上恩禾的视线,低垂着眼睑,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自己脚上这双不合时宜,滑稽可笑的拖鞋。 他缓慢地点点头,唇齿间哼笑了声,懒散道:“是啊,出来的太急,忘了换鞋。” “让苏小姐见笑了。” 气氛陡然间变得奇怪,恩禾不喜欢这样,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从他身边经过,径直往外走。 宋越川静了两秒,现在才意识到,什么叫自讨苦吃。 脑子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方劝他就此收手,别再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人家不稀罕。 另一方劝他别跟小孩置气,外面世界那么乱那么苦,她一个小姑娘,他怎么舍得。 恩禾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快到零点,她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司机一听是要去那片老城区,连连摇头,只说那里路不好走,出租车到不了。 拦了三辆车,司机拒绝她的理由竟出奇的一致。 恩禾泄了气,拿出手机,看附近有没有酒店,可以暂时住一晚。 宋越川坐在车上,车就停在距离恩禾不远的位置。 看着那些开出租的,一个接一个的拒绝她,宋越川觉得可笑,但又笑不出来。 真不知道这丫头的倔脾气到底像谁。 苏维民那人,可真没他女儿这一身硬骨头。 恩禾在路口逗留多久,宋越川就等了多久。 恩禾低着头,正在看手机里的余额,身后忽然亮起一束远光灯,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声,有点不耐烦的情绪。 恩禾回头看了眼,才发现那人还没走。 宋越川的车挺多,今天这辆是白色的。 恩禾没搭理他,将手机放回包里,打算先离开这,能走多远走多远。 看着女孩徒步往前走时,宋越川握紧方向盘,暴躁的又想爆粗口。 白色帕加尼以龟速跟在恩禾屁股后头,无声无息,某人硬是将一辆超跑开得比拖拉机还慢。 恩禾装没看见,宋越川也没出声。 两人像是在博弈,一方执黑子,一方执白子,固执的想要个输赢。 到了十字路口,恩禾停下来,身后的那辆白色帕加尼也停下来。 宋越川的耐心慢慢消耗殆尽,他将车往前开了点,停在恩禾旁边,而后降下车窗,试图将自己的情绪克制到平稳,开口说:“上车。” 恩禾后退一步,看着宋越川的脸,淡声道:“宋先生,我们并不顺路。” 又来了。 宋越川终于知道什么叫“怒火攻心”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其实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物。 宋越川一边暗骂自己脑子有病,可另一边就是不肯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住的那地方,一点也不安全。 像今天这样的意外,有了第一次,难保会有第二次。 宋越川气息微沉,语气难得认真:“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恩禾垂眸,没说话。 六十秒的红灯,漫长又煎熬。 绿灯亮起的那一刻,恩禾迈开脚步就要走,车窗里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浅灰色的家居服包裹着那条线条流畅的胳膊。 宋越川抬眸,动作很轻地扣住她的手腕,终究还是放低了姿态,气息微沉:“难不成还要我跪着求你?” ※※※※※※※※※※※※※※※※※※※※ 恩禾抱着胳膊:“来啊,跪一个。” ps:今天有事,所以只更一章。 第 23 章 清楚自己的存款余额, 恩禾在留宿街头和回家两者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尽管她已经尽量减少跟宋越川的接触,但总会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又牵扯到一起。 为了安全起见, 避免遇到像今晚这样的事情, 在某人的注视下, 恩禾终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见小姑娘没再那么固执,宋越川莫名松了口气。 他甚至都已经在想, 要是这丫头嘴上不饶人,真让他跪一个给她看看。 那他跪还是不跪? 车内安静无声,两人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看着离小区越来越近的街景, 恩禾粉唇紧抿,脸色却越来越冷淡。 她上车以后压根就没告诉宋越川,她的住处怎么走, 这人却轻车熟路,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 不过也对,她刚搬家的第一周, 邓助理就能准确无误地找上门来, 宋越川又怎么会不清楚。 恩禾缓慢地垂下眼睑, 眼里的情绪辨不真切。 这是两人划清界限以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单独相处, 相比于之前几次剑拔弩张, 这一次明显有一点点好转。 车内太过安静, 宋越川好几次想找机会问问恩禾的近况, 问她过得怎么样, 一个人有没有不习惯, 但又怕问了, 又让这姑娘多想,半道上反悔下车更麻烦。 心里斟酌之后,宋越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车开进小区,保安室里的大爷早就趴在桌上打着盹儿。 宋越川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舒服。 难怪这里盗窃频发,合着这门卫搁小区门口就是一摆件。 车稳稳地停在恩禾楼下。 恩禾低声对旁边的司机说了声谢谢,随即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 宋越川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居民楼,最高也不过六层,一楼门口的电子门早就坏了,犹如一块废铁,大喇喇地敞开,最边上还被人垫了两块石头,迎面就停了好几辆笨重的电瓶车。 这样的居住环境,宋越川不禁想起多年前,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带着恩禾,两人在简陋狭小的出租房里,一住就是大半年。 那时候条件比这恶劣太多,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只,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却一点也不嫌弃。 那天以后,宋越川就告诉自己,这样的生活以后不会有了。 身穿仙女裙的小公主,不该跟着他住在这样满是蟑螂污垢的地方。 于是他每天都去地下拳场,参加大大小小的拳击比赛,在擂台上跟人对打到头破血流。 后来宋越川赢得了奖金,带着恩禾换了一套大房子。 一转眼,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他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现如今,将她亲自送回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地方。 这里没有电梯,恩禾的住处在五楼。 她很大声地咳嗽了一下,一楼的声控灯亮起来,一闪一闪,像是线路不稳。 跟恐怖片里厉鬼出没的画面挺像。 有时候一个人越怕什么,脑子里就越容易出现什么。 恩禾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闷头只顾上楼,到了二楼,她没注意脚下,有一节台阶的正中央有个豁口。 恩禾一脚踩空,整个人猛地向前倒下去,就在这时,从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揽住恩禾的腰,将人迅速捞进怀里。 恩禾吓得尖叫,像只小鸡崽似的,在男人怀里扑腾。 宋越川无奈,适时地松开手,声音低沉平缓:“跑什么,又没人追你。” 要不是我手速快,门牙都给你磕掉。 宋越川不放心她一个人上楼,于是直接跟上来。 这什么破灯,有跟没有似的。 狭窄逼仄的楼道里,恩禾站着的位置比宋越川高两个台阶。 这回不用宋越川特意弯腰,两人视线平齐。 恩禾大口喘着气,两只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子,昏暗的声控灯下,瘦削小巧的脸一片惨白。 也许是还没有完全从今晚的意外中缓过劲,也许是被刚才差点摔倒吓的。 面前的女孩微垂着脑袋,单薄的肩膀微微在颤抖。 宋越川薄唇微压,视线牢牢锁着她,“......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很低,有点歉意,还有不易察觉的心疼。 恩禾抿唇,摇摇头,抬眸安静地注视着他。 楼道里连窗户都没有,狭小闷热,空气都仿佛不再流通。 耳边是一阵接着一阵聒噪的蝉鸣,还有婴儿的啼哭,陌生夫妇的吵闹。 这就是她放弃象牙塔,选择的市井生活。 宋越川早就想好了,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可以无条件接受恩禾的反悔,等她回来。 重新过回以前的生活。 静了好半晌,面前的女孩才轻声开口:“宋越川,你回去吧。” 宋越川顿了顿,气息微沉:“送你到家门口,我再走。” 他似乎比她还要固执。 恩禾收回目光,没再推脱,只想尽快回家。 于是她走在前面,宋越川跟在后面。 楼道里的声控灯时好时坏,半明半昧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男主坚实挺括的背脊,也将恩禾的影子越拉越长,两人慢慢重合。 终于到了五楼,恩禾抬手蹭掉鼻尖上细小的汗珠,不是因为累,而是刚才跟宋越川挨得太近,热的。 拿出钥匙开门前,恩禾犹豫了两秒,然后转身,看向比她矮几节台阶的男人。 其实有句话,恩禾憋在心里一路,一直忍着没有说。 但如果放任不管,两人又会这样不清不楚地牵扯下去。 恩禾深吸一口气,目光认真得过分:“宋越川,你老实告诉我。” 话说到一半,恩禾咬着唇瓣,情绪隐隐有些波动。 “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闻言,宋越川神色变了变,他唇角收紧,黑黢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似乎料到他会是这副反应,恩禾扯着嘴角笑了笑,眼底一片凉意。 “你果然找人跟踪我。” 有钱真是无所不能,偌大一个a市,找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但邓助理却能轻轻松松,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住址。 今天这场意外,宋越川又刚好赶到警察局。 看他现在这身扮相,估计早就对她今晚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是不是还得佩服他,消息足够灵通? 女孩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讽刺,像看笑话似的看着他。 宋越川抿唇,线条流畅的脖颈处,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说分开的是他,保证不再纠缠的也是他。 现在被人明晃晃的指出来,私底下打探她消息。 虽然频频被打脸,但次数多了,宋越川的脸皮也比之前厚了一层。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沉声道:“我只是希望你平安。” 恩禾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视着他,而后缓慢地点点头,问他:“那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面前的女孩眼神格外专注,头顶上方的光芒像一只画笔,细细地描摹出她五官轮廓的线条,像是度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她问得太认真,以至于宋越川一时分辨不出,恩禾此时的真实情绪。 宋越川:“你想不想换个地方住。” 这里一点也不安全,今天这场意外,但凡其中出现一点差错,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很可能就是恩禾。 这种惊魂不定的事情,宋越川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恩禾没有说话,继续安静的看着他。 宋越川一副商量的口吻,缓声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回去,只是想让你的居住环境有安全保障。” 看啊,他的表情多恳切,语气多真诚,像是从来不会骗她。 以至于恩禾都快分辨不出,宋越川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的对她放不下。 他总是这样,一个巴掌一颗糖,如今又想一点点瓦解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 比起自己的现在的处境,恩禾其实更想知道宋越川现在的真实想法。 她顿了顿,一字一语,无比清晰地问他:“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句话?” “哥哥,还是暧昧对象?” 宋越川愣了一瞬,却被她一针见血。 是妹妹,还是暧昧对象?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却被人悄无声息地掩盖。 见宋越川沉默,恩禾扯着唇角,自嘲般轻嗤一声。 她抬手,指着楼下的方向,对面前的男人说了句:“请你滚。” 直到那道破旧的防盗门狠狠地关上,宋越川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夜里,恩禾洗完澡已经快凌晨一点。 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整个人向后倒去,身体陷入柔软的床褥,浑身上下一地方住,一点力气也没有。 其实恩禾也想换个地方住,一来这里不安全,二来宋越川的所作所为,让人恼火又不甘。 即使她搬出来,也依旧逃不开他的监视。 但租房搬家耗材耗力,她现在搬走,接下来几个月的押金就打水漂了。 原来真实的生活,比她想象中还要难一点。 暗无边际的夜色里,圆月高悬,陈旧寂静的居民楼下,停着一辆白色超跑。 直到第二天,明媚温暖的朝阳升起,小区里偶尔有晨跑的人经过,那辆白色超跑才缓缓驶离。 - 邓助理平时都是早上八点准时到达公司,比大boss早到一个小时,提前整理即将要汇报的工作。 然而他今天到公司,看到办公桌前坐着的男人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宋越川还穿着昨天的那套深色西服,甚至连领带都没换,而今天又早早地出现在办公室。 这样的情况,非常罕见。 宋越川沉默寡言地处理手头上的文件,一张脸白皙清隽,很明显的是他眼睑下方布着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看这样子,好像是一宿没睡。 邓助理拿着今天的资料过去,毕恭毕敬道:“宋总,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 宋越川目不斜视,漆黑深邃的眼里波澜不惊,只低低“嗯”了声。 邓助理抿唇,小声道:“宋总,您昨晚一直在加班吗?” 要是大boss真的在这加班,他这个做助理的,下班比老板还早,还想不想要奖金了?! 闻言,宋越川抬眸,目光凉凉地睨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反问:“跟你有关系?” 对上老板的眼神杀,邓助理忙尴尬地笑了笑:“怎、怎么会呢。” 汇报完工作安排,邓助理刚准备离开,没走两步,身后的男人忽然叫住他。 “以后不用再派人跟着她了。” 宋越川握着笔,在甲方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大名,笔迹很重,平铺的纸面都有些凹陷。 邓助理愣了一下,没想到老板会提起这事。 昨天晚上,要不是派出去的人跟着苏小姐,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尾,老板说不定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邓助理不清楚面前的男人是怎么想的,毕竟有个人跟着,苏小姐出什么状况,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宋总,您确定不派人跟着苏小姐吗?” 宋越川一记冷眼丢过去,“怎么,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邓助理眨巴眼,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本正经地摇头。 看来宋总这回是真的不打算管苏小姐了。 但昨晚那通电话打过去以后,邓助理明显听到,老板紧张到声音都变了。 怎么一个晚上过去,都变了呢。 难不成是他的错觉? 邓助理心里默默腹诽,拿着文件夹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宋越川又将人叫住。 “你先别走。” 邓助理抿唇:“宋总,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不远处,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眼睑低垂,明媚的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男人精致的面部轮廓被光影切割的棱角分明,眉骨俊朗,下颚瘦削,看起来冷漠又坚硬。 宋越川握紧手中的钢笔,动作停下来,眼底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邓助理极有耐心的等,几秒后,才听老板说:“在她搬家之前,先确保她的安全。”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以后,邓助理居然觉得意料之中。 他收敛起嘴角的笑意,应了声才离开。 - 下午,宋氏集团来了个不速之客。 “赵小姐,宋总现在不方便会客,请您还是先回去吧。” “您现在在这里等也没用的。” 会客厅外,秘书小姐姐急忙跟在赵欣夏身后,一边劝说,一边试图将人拦住。 赵欣夏两个多月未出现,如今出现在这里,宛如变了个人。 她一向爱美,今天却破天荒的没有化妆,眼底布着厚重的一层浓重的黑眼圈,瘦削的脸颊深深凹陷,肤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 “你滚开!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宋越川!” 赵欣夏眼睛睁大了一圈,眼眶通红,布满血丝,一头卷发枯黄干燥,像是很长时间没有精细打理。 “你们谁也别想拦着我!” 女人像是疯了一般,虽然看着瘦弱,却一把推开拦着她的秘书,想直接冲进总裁办公室。 很快,安保部门的人赶过来,将已经处于崩溃状态的赵欣夏拦住。 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位来闹事的女人,是前任股东,长康集团董事长的千金,赵欣夏。 之前她一直待在宋氏工作,后来关于两家的流言传出,赵秉乾被踢出宋氏董事会,赵欣夏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这上班。 对于赵欣夏未婚先孕的事,众人都有所耳闻,此时安保部的几名工作人员虽然控制住了赵欣夏,但却丝毫不敢动粗,怕伤到女人肚子里的小孩。 可惜赵欣夏的小腹平坦,与普通人无异,不像是怀胎三个多月的孕妇。 被安保人员禁锢着手腕,赵欣夏挣扎无果,视线牢牢地锁着不远处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 “你们让宋越川出来,他凭什么将我爸爸踢出董事会?” “他凭什么!他不过是个临时董事,凭什么动我爸!” 不久之前,赵欣夏还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如今却因为那个叫宋越川的男人,一朝坠入谷底。 赵欣夏死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丢掉所有体面和尊严,跑来宋氏大闹一番。 而里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她暗恋了这么多年,为了他,宁愿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留在宋氏当一个小小的职员,就为了每天都能见到他。 赵欣夏一度安慰自己,宋越川对身边的女人都一样,尽管有人前仆后继,可谁也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可惜宋越川就是一块捂不化的冰块,亲手织了一张网,将她父亲拉下马,连同她也成了一颗弃子。 后来赵欣夏才意识到,他身边一直有个苏恩禾。 原来是她太蠢,才会觉得两人真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赵欣夏今天铁了心要见到宋越川,安保人员也不好直接动粗,就在双方僵持时,不远处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 赵欣夏忽然停下,眼睛也在一瞬间睁大。 只见邓助理从里面出来,看到赵欣夏时,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你们松手。” 邓助理一开口,围在赵欣夏身边的几名安保人员立即松了手。 一旁的秘书有些紧张:“邓助理,我们已经阻拦了,但是赵小姐执意要见宋总。” 邓助理点头,而后看向赵欣夏,笑得不卑不亢:“赵小姐,宋总现在在忙。” “您如果执意要见他,可以再等半个小时。” 说完,邓助理朝女秘书递了个颜色,赵欣夏随即被接待去了旁边的会客厅。 事实上,邓助理所说的时间,远比半个小时更长。 当秘书小姐换了第四杯咖啡时,赵欣夏才被通知,可以见到宋越川了。 办公室里,宋越川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整个人呈放松状态,懒散地靠着椅背,夏末的夕阳,耀眼热烈的余辉自落地窗泄入,将那张清隽深邃的面庞勾勒成或明或昧的两半。 赵欣夏神情有些恍惚,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只要他对她轻轻一笑,这人眼里到底有多少真情假意,她都可以忽略不计。 偏偏这个世上还有叫苏恩禾的女孩。 赵欣夏暗自深呼吸,一步一步朝那人走过去,她努力想找一个开场白,不知该质问关于父亲被撤职,还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无论是哪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让她难以启齿。 宋越川眉目舒展,一副懒散悠闲的姿态看向她,好整以暇地等着赵欣夏先开口。 毕竟被人扣绿帽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赵欣夏:“越川,好久不见。” 此时的赵欣夏全然没有刚才在外面时的歇斯底里,此时克制收敛着情绪,表现出自己柔弱,孤立无援的一面。 宋越川没看她,而是从桌上拿起一个烟盒,敲出一根烟。 “赵小姐这么兴师动众,是来找我寒暄的吗?” 宋越川嘴里叼着那根烟,眉眼间有一丝疲态。 他微微歪着脑袋,点了打火机,说话时,唇齿间轻吐出一圈薄薄的烟雾。 赵欣夏抿唇,暗暗握紧了拳头,慢慢道:“......那个孩子是个意外,那天我喝醉了酒,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就是平时贪玩了些,那晚和朋友出去喝酒,没有把握好分寸,结果阴差阳错,意外怀孕。 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一时间,赵欣夏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人,可惜纸包不住火,被她父亲赵秉乾知道。 跟不认识的人一夜情,还怀了孩子。 赵家第一次出现这种天大的丑事,赵秉乾一直以为赵欣夏和宋越川感情很好,索性赖在宋越川头上,以孩子为筹码,让两人尽快订婚。 显然宋家的那位长辈乐见其成。 赵秉乾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宋越川压根没有碰过自己的女儿,消息散布出去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听着她的解释,宋越川眼睑微垂,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望向女人平坦的小腹,细长的眼尾微挑。 赵欣夏握紧的拳头越收越紧,指甲嵌入掌心,马上要见血。 她说:“那个,我已经打掉了......” 宋越川一下失笑,薄薄的唇角扯着一道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 “如果你是来说这个的,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与男人眉梢眼角的笑意不同,赵欣夏整个人仿佛瞬间冰冻,身体流淌的血液也在这一刻凝固。 最近这段时间,赵秉乾一直将自己锁在家里,不敢接受媒体采访,更不敢出门。 长康集团濒临破产,还要面对巨额赔偿款,很多员工已经找到了赵宅去讨债。 过不了多久,银行的人就会来查封房子。 赵欣夏不再拐弯抹角,沉声问他:“我爸被踢出董事会的事,是你干的吗?” 宋越川眉骨轻抬,弹掉指尖的烟灰,神色坦然:“是。” 这一秒,赵欣夏才彻彻底底的清醒。 眼前的男人步步为营,一开始接近她,就另有目的。 怪不得他只会在赵秉乾面前,对她展现出片刻的温柔,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虚情假意包裹成的糖衣炮弹。 将她的父亲赵秉乾踢出董事会,才是宋越川真正的目的。 赵欣夏自嘲般轻笑了声,她是不是该夸夸他,演技精湛,天衣无缝。 骗过了所有人,奥斯卡小金人不给他都可惜了。 赵欣夏深吸一口气,眼眶酸涩。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宋越川,我爸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你...” 面前的女人再也没有先前的趾高气昂,如今低着头,姿态卑微到尘埃。 “...你能不能放他一马。” 宋越川眉目舒展,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而后起身,出声打断道:“差不多行了,我什么脾气你不清楚?” “有替你爸求情的功夫,不如抽时间回家收拾收拾行李,到时候也不至于太匆忙。” 这种感觉就像漂浮在汪洋中,赵欣夏将宋越川视作救命的船帆,可惜他却是那个将她亲手推下去的人。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刽子手,极具天赋,三言两语像是一把消了音的□□,悄无声息就能在人胸口留下骇人的血窟窿。 回过神后,赵欣夏追上去,冲着宋越川的背影说:“宋越川你别得意,我爸虽然如今落魄,但迟早有一天会东山再起,我再不济,还是名门千金,但苏恩禾永远都是苏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不远处的男人脚步停住,赵欣夏扯着嘴角冷笑,不急不缓道:“宋越川,你也是够龌龊的。” “她那时候才多大啊,你就带她走?” 赵欣夏继续笑,似有鱼死网破的架势:“苏恩禾不过是路边一只野麻雀,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爱上一个小孩,你不觉得恶心吗?” 宋越川转身面朝她,漆黑深邃的眼眸如深海一般,似海啸降临般,暗藏风暴。 宋越川一步一步走过去,赵欣夏抿紧唇瓣,眼里闪过一丝恐慌。 面前的女人下意识后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下一秒,宋越川忽然伸手,捏住赵欣夏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男人黑如鸦羽的眼睫低垂,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脸看,嘴角噙着抹凉薄的笑意。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爸昨天已经找过我了。” 闻言,赵欣夏愣住。 宋越川的手不断收力,冷白的手背脉络清晰,那双漆黑阴郁的瞳仁里难辨善恶。 “他跪在这求我的时候,你在我眼里比草都贱。” ※※※※※※※※※※※※※※※※※※※※ 看到有读者说剧情节奏有点慢,女主不太成熟。毕竟她刚满18岁,长大也是需要时间的,等写到恩禾做交换生的时候,就是搞事业的开始,还有两三章就到了。 第 24 章 周五上午第一节就是口语课, 恩禾起了个大早,先坐公交车,又乘了地铁, 终于在上课铃响之前赶到了教室。 王慕宁也刚到不久, 顺便帮恩禾占了个座位。 见恩禾一大早就累得气喘吁吁, 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像是一路跑过来,此时眼底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应该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王慕宁从书包里拿出一盒酸奶,递给她:“恩禾,你昨晚怎么没回宿舍啊?” 恩禾拿着吸管, 插进了酸奶盒,“昨天陪一个姐姐过生日,结束的时候有点晚。” “我就回老城区那边了。” 恩禾顿了顿, 想到昨天晚上的糟心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慕宁皱起了眉头:“老城区那晚上不安全,放假之前你还是尽量回学校住吧。” 王慕宁无意间一句关心的话, 恩禾舔掉嘴角的酸奶, 忽然鼻子一酸, 有种叫难过的情绪说来就来。 身旁的女孩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精致小巧的鼻尖红红的, 双手抠紧那盒酸奶, 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察觉到恩禾的情绪不太对劲, 王慕宁歪着脑袋看她, 才发现小姑娘眼眶微红, 水汽慢慢汇聚, 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王慕宁心口一紧, 忙压低了声音问:“恩禾,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出什么事了??” 两人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因为是大教室,所以学生比较多,讲台上的老师根本注意不到她们。 恩禾抿唇,吸了吸鼻子,三言两语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王慕宁。 王慕宁听得一愣一愣,尤其知道那个打人的男人,被恩禾一砖头撂倒在地,更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恩禾憋着嘴角,声音还带了点鼻音,小声道:“然后我就坐着警车,被带去了警察局问话。” “那个男的好像是脑震荡,那个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脑震荡??? 王慕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恩禾,嘴唇慢慢长成“o”型,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表扬。 恩禾又吸了吸鼻子,“我当时吓坏了,还以为要坐牢。” 静了好半晌,王慕宁两只手并拢,啪啪啪,鼓掌三下,语重心长道:“干得漂亮。” “但以后对付坏人千万不要硬碰硬,一定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说完,王慕宁忍不住分析起了恩禾目前的处境。 “警察说那个男人是个惯犯,这回他肯定会被拘留几天,但要是那人出来,找你寻仇怎么办?” 这种无恶不作的混混,一旦沾上了,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听王慕宁这么一说,恩禾愣住,她压根没想到这茬! 王慕宁:“那个人知不知道你在这读书?” 恩禾抿唇,老实巴交的摇摇头。 昨晚两人正面交锋,只用了几秒的时间,那人又喝了酒,估计连她正脸长什么样都没有记住。 王慕宁:“安全起见,寒假之前,你最好住学校,别回老城区了。” 恩禾:“好。” - 接下来的一个月,恩禾辞掉了顾子琪律所的翻译工作,心思全都放在学习和画画上。 恩禾的新作品《今天也想见到你》上了合作方的推荐平台后,人气与日俱增,追更的新读者也越来越多,每天的稿费不再仅仅是一杯奶茶的钱,而是一杯奶茶的好几倍。 为了顺利通过12月份的等级考试,恩禾几乎一有时间就会去图书馆学习,每天到了晚上的闭馆时间才会回宿舍接着画画。 恩禾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有的成绩都是一点一滴努力得来的。 最初跟宋越川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条件最恶劣。 她每天拼命刻苦学习,就是为了在期末考试中拿到年级第一,因为只有第一名,才会有200块钱的奖学金。 与此同时,宋越川也在自己的圈子里努力,在擂台上与人博弈,同样也是为了那点微薄的奖金。 那时候生活很苦,却是恩禾最充实,最幸福的时候。 可惜哪有人会一成不变呢。 如今的生活很像以前高考那会,每天早出晚归,晚上放学回家,还要复习到零点之后。 时间那么少,她已经没有精力和闲暇再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或者事了。 - 12月初,a市的冬天终于姗姗来迟。 校园里的梧桐树慢慢枯黄,寒风吹来,金黄色的叶片纷纷扬扬落了一地,行人经过,发出簌簌的轻响。 等级考试就在今天,恩禾将所有该带的证件仔细轻点了一遍,才去了考场。 考前15分钟,监考老师已经提前到了教室。 恩禾找到自己的考试座位,刚坐下,肩膀就被身后的人轻轻拍了一下。 “好巧啊,原来你也在这考试。” 耳边传来男生温朗悦耳的声音,恩禾回头,便看到李易弯着唇角的笑脸。 恩禾礼貌地笑了笑,说:“是挺巧的。” 李易有个转笔的习惯,此时转笔的动作停下来,将笔握在手心,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待会考试加油,祝咱们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恩禾失笑,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借你吉言。” 这场考试对恩禾来说并不难,她的基础功比较扎实,再加上最近一个月的高强度学习,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 考试还有20分钟结束,考场里的同学大都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没剩几个人,恩禾抬眸看了眼正前方讲台上的时钟,视线下移,这才注意到讲桌边站着的那位男老师。 男人穿着一件简单干净的白衬衫,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看着斯文又儒雅。 恩禾左手托着脸颊,右手握着笔,微微眯着眼注视着讲台上的男人,以此来打发这剩下的20分钟。 单从这人五官眉眼来看,a大很少有这么年轻,还长得帅的老师,也不知道是哪个系的。 恩禾越看越觉得有点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但肯定不是在学校。 慢慢的,不远处的这张脸与脑中那个人的脸慢慢重合。 恩禾眸光微顿,猛地坐直了身板,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了! 这监考老师跟宋越川长得也太像了吧! 教室里只剩下三四个学生,许是察觉到恩禾的注视,讲台上的男人忽然抬头,恩禾甚至来不及躲,就这样跟台上的人视线交汇。 即使跟宋越川长得很像,但讲台上的人终究是一位老师,黑眸深邃,目光非常犀利。 恩禾抿唇,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默默低下头,故作淡定地继续检查试卷。 很快,讲台上的人走过来,而且是朝着恩禾的方向。 老师下来了,他下来了! 明明没做什么事,但被老师盯着,恩禾就是觉得无比心虚,此时耷拉着脑袋,根本不敢抬头。 余光里,一双漆黑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视野之中,再往上就是男人一丝不苟,熨烫规整的西服裤。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你看了监考老师一眼,监考老师就再也忘不掉你。 譬如现在,监考老师就跟驻扎在恩禾身边似的,目视面前的女孩将一张试卷来来回回检查了无数遍。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恩禾终于沉沉的松了口气。 生平第一次,她考试考出坐牢的感觉。 身旁的监考老师还没走,喉间溢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试卷放下,现在可以离开了。” 恩禾抿唇“哦”了声,迅速收拾好笔袋,火速离开考场,甚至没敢抬头看那监考老师一眼。 离开考场,恩禾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幸好没出汗。 当年高考的时候,她都没像刚才那样紧张过。 一想到那老师的犀利眼神,恩禾兀自摇摇头。 要是宋越川有这种为人师表,不怒自威的气势,估计她打一开始,就不会喜欢他,而是躲他躲得远远的。 恩禾前脚一出来,李易不知从哪冒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考得怎么样啊?” 恩禾回头,还以为这人早就走了。 她说:“还行。” 李易微笑,将手中的一杯奶茶递给她:“呐,这杯给你。” 恩禾倒也没拒绝,接过之后说了声谢谢。 李易:“你待会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像是担心面前的女孩会拒绝,李易又补充:“还有些社团的事,想跟你聊聊。” 两人约去了校外一家西餐厅,听李易说,这里的意大利面和牛排不错。 恩禾如今大二,但却很少来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倒是经常去宋氏,跟宋越川一块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那里是经济中心,消费水平也是这里的好几倍。 两人坐在二楼的一处雅座,耳边是悠扬柔和的小提琴伴奏,与周围静谧的环境相配,很有格调。 恩禾:“社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女孩开门见山,李易轻笑,很贴心地帮她把餐盘里的牛排用刀叉切成一小块。 “过两周就是元旦,学校打算在报告厅举办元旦晚会,每个社团都需要出1到2个节目。” 恩禾听了若有所思,好像跟她关系不大? 李易继续道:“我们社团打算出一个舞台剧,由四个独立的小故事组成,来展现大学生活的四个阶段。” 恩禾垂眸,叉了块牛排塞进嘴里,咬了第一口,唇齿间的腥味就让人受不了。 恩禾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吐出来,于是努力咽了下去。 “社长说这件事,是需要我做什么吗?”恩禾拿过旁边的奶茶,抿了口去味道。 李易一愣,倒也没想到恩禾会这么直接。 他本以为以她的往日作风,应该不会参加的,今天只是来试试看。 李易点头:“这次的舞台剧分为四个部分,所以需要的演员很多。” “从演员到后勤部,几乎全社团的同学都上了,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加入我们。” 恩禾倒也没犹豫,等级考结束后,她除了画画,多了很多闲暇时间:“我可以去后勤部,打杂这些我很在行的。” 一听恩禾选择去后勤部打杂,李易失笑,建议道:“其实你外在条件不错,可以当演员。” 恩禾:“需要我演什么吗?” 恩禾没这方面经验,演个盆栽倒是不错。 李易拿出手机,修长如玉的长指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我这里有剧本,现在第四个小故事需要女主角。” “你如果有想法,可以试一试。” 说完,恩禾便收到李易发来的一份电子文档。 整个剧本分为四个故事:《拥抱明天》《青春狂想曲》《追梦》《偶然》 《拥抱明天》讲述的是刚入校的大一新生,带着美好的期盼,迈开成长的第一步,揭开新的人生篇章。 《青春狂想曲》是一群有音乐梦想的少年,因为相同的爱好而聚集在同一个社团中,他们在舞台上挥汗如雨,经过挫折和努力,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支乐队。 《追梦》是一个女孩,在经历一次挂科之后,深受打击,检讨之后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决定考研。 《偶然》则是唯一一篇讲述爱情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两名即将毕业的学生,男主角和女主角选择的道路不同,两人的未来缥缈不定,也接受不了异地恋,这段年少轻狂的感情最终以大雨中分道扬镳结束。 前三个故事的演员基本上都确定了,只剩下最后一幕戏的两名主演。 恩禾眉心微蹙,有点犹豫:“社长,第四个故事很考验个人演技,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会不会不太合适?” 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李易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大家都不是专业的演员,一开始都会缺乏经验。” “但只要排练的时候将自己的情绪投入进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恩禾再也没有婉拒的必要。 于是没再多说,便接了第四慕戏的女主角。 晚上回了宿舍,恩禾才知道王慕宁也参演这次话剧。 恩禾回来的时候,王慕宁刚洗完澡,此时贴了张面膜,正抱着手机打游戏。 看到好友书桌上崭新的剧本,恩禾惊喜道:“宁宁,你也参演舞台剧吗?” 王慕宁抿唇,点点头。 恩禾眼睛一亮,有些好奇:“演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王慕宁丢了手机,身体坐直,贴了面膜的脸有点搞笑。 “我演的是一株盆栽。” 这个盆栽了不得,还得每隔一段时间换服装,代表着四季变换。 闻言,恩禾很不给面子地哈哈笑出声。 王慕宁也很惆怅,本来她报名了第三幕戏,因为故事基调比较平淡,所以同她竞争的人很少。 就在王慕宁以为没什么问题的时候,郑欢居然将这个角色给了一个大一学妹演。 口头上说,会推荐给王慕宁这幕戏中另一个重要角色。 结果今天拿到剧本一看,居然是一盆栽?! 从头到尾一句台词也没有。 郑欢是话剧社的副社长,这一回似乎有意要给王慕宁使绊子。 王慕宁气得想弃演,后来想了想,不就是一盆栽吗? 她照样能演出主角的效果!到时候气死郑欢。 说完自己的事情,王慕宁话锋一转,问道:“社长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舞台剧的事?” 恩禾从抽屉里拿了根荔枝味的棒棒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顺便分享给室友。 恩禾点点头:“对啊,李易说第四幕戏缺演员,就想让我接女主角。” 闻言,王慕宁叼着棒棒糖,笑眯眯地凑过去,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恩禾,你该不会真的以为,第四幕戏缺演员吧?” 恩禾疑惑了,问得一脸傻白甜:“难道不缺吗?” 王慕宁眨巴着眼,无比认真:“何止不缺,社团里好几个女生都在竞争呢。” 这四个故事中关注度最高的就是最后一个爱情题材的戏份。 前三个都跟追逐梦想有关,说白了全都是按学校领导要求,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现在的大学生大多都忙着谈恋爱,谁会喜欢这种啊,而且《偶然》中主角的戏份占比很大,社团里还几个女生都想借这个机会展现自我,都面试好几回了。 李易作为考核官,居然对恩禾说,这故事缺演员。 王慕宁颇感慨的轻啧了声,而后拍拍恩禾的肩膀,“社长的话哪能全信啊,也就骗骗你这种傻白甜了。” 恩禾听了没说话,反正演或者不演,对她来说影响不大。 想到李易这个人,王慕宁还是忍不住对好友提醒道:“恩禾,我觉得李易应该想追你。” 恩禾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我也觉得。” 看,这就是来自小仙女的自信! 恩禾大一刚入学那会,追求她的人就挺多,套路也都不一样。 李易的表达方式一直很含蓄,但几次接触之后,恩禾就算反应再迟钝,也已经察觉到了。 王慕宁认真道:“李易这人家境好,长得也帅,所以喜欢他的人不少。” “但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我听同学说,李易的前女友都能组成一支足球队了。” 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太好,毕竟这人还是她们的社长,王慕宁斟酌了一下,默默将“渣男”两个字咽了回去。 知道王慕宁是好心,恩禾笑道:“知道啦,我目前不会考虑感情的事,只想走好现在的每一步。” 剧本和演员确定之后,恩禾和王慕宁每周末都会去话剧社彩排。 得知第四幕戏中的男主角是李易时,恩禾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剧本里,两人亲密的戏份不算多,毕竟饰演的是一对情侣,拥抱牵手在所难免,两人在暴雨夜分道扬镳时,原本有一个吻别的看点,但学校领导看了剧本之后,认为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于是将吻戏改成了拥抱。 第一幕戏结束后,紧跟着就是郑欢那一组饰演的追梦少年团。 由于涉及到音乐,15分钟的故事居然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郑欢独唱,让人很难注意到剧情。 第二幕戏彩排的时候,恩禾跟其他同学就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位置。 旁边坐着几个女生,正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恩禾垂眸看着手机,无意中听到她们的对话。 “郑欢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她是副社长,给自己拼命加戏。” “听她唱歌简直遭罪,明明是一个团队的追梦剧情,她倒好,把自己搞得像女主角一样。” “你们小声点,人家前男友可是李易,小心被穿小鞋。” 说到这事,几个女生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王慕宁。 郑欢惹不起苏恩禾,就暗地里为难她的好朋友王慕宁,好好的一个主角,愣是被郑欢安排去演一株盆栽。 有人小声道:“王慕宁实惨。” 从这群人口中听到王慕宁的名字,恩禾下意识偏过脑袋看她们。 有女生见她看过来,忙凑上来说道:“王慕宁是你朋友吧?郑欢这人啊,就是看人下菜。” 恩禾抿唇,没说话。 那女生看了眼台上,压低了声音道:“当时社长公布你饰演第四幕戏女主的时候,郑欢还找社长闹过。” “说了你一大堆不是,不过社长压根没理她。” 眼前的女生似乎很讨厌郑欢,也非常爱说人闲话,恩禾听了两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对了恩禾,上次那个策划案得奖的事,你都没有找郑欢要个说法吗?” 这女生倒是知道的挺多,恩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说话。 那女生又自顾自地说:“郑欢这人真是够虚伪的,偷用你的成果得了奖,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想想都让人觉得讨厌。 身旁的人小嘴叭叭个不停,标准的长舌妇的形象。 恩禾虽然不喜欢郑欢,但也同样讨厌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 比起郑欢那种明目张胆使坏的更可怕。 恩禾刚想说一句,“跟你有关系?”,忽然有人走过来,直接停在两人面前。 那女生吐槽的声音骤然停住,耳根子终于清静。 恩禾抬头,便看到郑欢生气铁青的脸。 两人视线相撞,郑欢紧抿着唇间,先是瞪了那女孩一眼,看向恩禾时,眼里难掩怒火。 她冷着脸,愤愤道:“有什么话就当面说,背后嚼舌根有意思?” 刚才在台上休息的时候,郑欢就看见底下那群人盯着她指指点点,正是社团里那几个跟她不对盘的女生,而苏恩禾就坐在她们旁边。 一想到之前那个最佳创意奖的事,郑欢心里越发不痛快,心里断定苏恩禾一定跟那几个女生合伙编排她。 这锅背得真是莫名其妙,恩禾眼尾微挑,不屑地轻哼了声:“你倒是说说看,我说你什么了?” 上次社团聚餐的时候,郑欢对她就有种莫名的敌意,这会更是连掩饰都没有了。 郑欢脸色微变,张了张嘴冷声道:“反正你心里清楚!” 恩禾舌尖抵了抵嘴角,倒想跟这人好好理论理论,但郑欢没给她这个机会,撂下一句话直接走了。 而刚才那个罪魁祸首见情况不妙也撤了。 恩禾抿唇,只剩无语。 -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离元旦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宋越川接到钱管家的电话,言下之意是希望他明晚回一趟老宅。 听说宋祁右回国已经一个多月,如今在一所大学代课,而宋靳言在宋氏的一家分公司担任执行经理。 这一次老爷子似乎有意将三人聚到一块。 电话那头,钱管家小声道:“小少爷,老爷子最近正在气头上,身体状况也是越来越差。” 钱管家顿了顿:“您到时候可别再惹他生气了。” 宋越川懒散地靠着椅背,终于在傍晚时分在面前一堆文件中抽身。 他微垂着眼,下午的日光被稀释的稀薄,斑驳着投向室内。 “因为赵秉乾?” 听说赵秉乾最近日子不太好过,公司和住所都被查封,欠款八位数,这几天正在寻死觅活,还找去了老宅,想求老爷子搭把手。 宋卫国是个什么角色,估计赵秉乾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老人家早就想铲除异己,赵秉乾的下场,只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这几年老爷子退居二线,董事会的那几只老狐狸蠢蠢欲动,都想瓜分眼前这块肥肉。 要是没有老爷子的授意,宋越川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扳倒他。 要论演技,宋越川的奥斯卡小金人估计得对老爷子拱手相送。 钱管家:“不是赵董事,而是你大哥宋祁右。” 钱管家将另两位的近况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宋越川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淡声道:“钱叔,我知道了。” 宋祁右虽然姓宋,但说到底还是外孙,而他这个人淡泊名利,比起商场博弈,他更喜欢在课堂上教书。 虽然老爷子有意培养,但奈何那人的心思根本不在这。 如今刚一回国,就被a大聘请为金融系教授授课。 其实当一老师也挺好,反而没这么多破事。 宋越川起身,忽然想到什么,脚步微顿。 他下意识看了眼已经黑掉的屏幕,想起钱管家的话。 宋祁右在a大授课? ※※※※※※※※※※※※※※※※※※※※ 男主跟女主再见面了,我努力加快速度qaq。 ps:下一章男主想通,下下一章恩禾离开。 第 25 章 距离元旦还有两天的时间, 宋越川抽空回了趟老宅。 邓助理将车停在门口,钱管家似乎等候许久,随即迎上来。 宋越川下车, 一边向前走, 一边垂眸理了理袖扣, 钱管家跟在他身侧:“少爷,章夫人和二少爷都在。” “大少爷正在书房训话。” 闻言,宋越川狭长的眼尾稍扬, 清眉黑目,情绪难辨。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想到章美琴居然也在。 宋越川跟章美琴不对盘很多年, 而章美琴也刻意躲着他,两人很少见面。 章美琴也算他父亲宋启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宋太太, 可惜这人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无法生育。 当年宋启跟章美琴结婚,但在外面依旧彩旗飘飘,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 过着纸醉金迷, 声色犬马的生活。 章美琴娘家的势力远不如宋家, 即使发现宋启在外面有女人,也不敢闹到台面上。 章美琴表面上当着光鲜亮丽的宋太太, 背地里却使手段, 解决了不少小三小四。 由于自己没有生育能力, 章美琴就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孩, 并给他取名宋靳言。 章美琴发现宋越川的存在时, 宋越川才10岁。 那天他放学回家, 中途被几个黑衣人绑起来直接推上了一辆面包车。 宋越川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眼睛上的黑布条摘下来的那一刻,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 周围像是一个废弃的汽车修理厂,笼子的铁围栏已经生锈,被一把铁锁锁着。 宋越川睁开眼,便看到他的正前方有三只体型庞大,暴躁凶残的藏獒。 那几只畜生的脖子上带着厚重的铁链,低吼着亮出尖牙,虎视眈眈地盯着宋越川,似乎下一秒就能冲过来,撕碎他的皮肉,咬断他的脖子。 那天无论宋越川如何挣扎,关押他的牢笼丝毫没有撼动,而那几只躁动不安的藏獒,俨然将他当作食物跃跃欲试。 章美琴踩着细长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名身形高大的保镖。 面前的女人仔仔细细看着宋越川的脸,目光格外专注。 当注意到男孩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时,她的神情逐渐变得扭曲,眼里也浮现一丝骇人的阴冷。 “果然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章美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一会笑一会哭地自言自语:“宋启啊宋启,真有你的!” 那天,章美琴让人解开那三只藏獒脖子上的铁链,得到自由的瞬间,被饿了整整一周的藏獒将角落的男孩视作食物,迅速猛扑过去。 犬吠,撕咬,尖叫,搏斗。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铁笼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章美琴目不转睛地望着铁笼里的动静,神色格外平静。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铁笼里的男孩必须死。 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章美琴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就是想保住宋太太的位子,如今却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子。 她这些年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如果被老爷子知道,他有一个亲孙子在外漂泊,这个叫宋越川的男孩肯定会被接回宋家。 到时候,她和宋靳言将一无所有。 那天如果不是宋启及时赶到,宋越川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体力耗尽,真被那几个畜生生吞活剥。 后来宋越川被宋启带走,章美琴以死相逼,夫妻俩最终达成一致,关于宋越川的身份,绝不会让老爷子知道,而宋靳言依旧是宋家未来的继承人。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宋越川被宋卫国接回宋家的那天,张美琴和宋启夫妻俩被老头子罚跪在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想到这些往事,宋越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可看到身上那些残留的伤疤,所有的痕迹都在警醒他,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新仇旧怨,总该找个机会慢慢清算才是。 进门以后,家里的阿姨连忙接过宋越川手上的毛呢大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室内充溢着淡淡的茶香,恬淡清幽,宋越川垂眸扫了眼,看到客厅里坐着几个人。 果然是感情深厚的一家三口。 宋启,宋靳言,章美琴倒是一个也不少。 宋越川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正准备上楼,紧跟着身后传来宋启的声音。 “越川,你回来了。” 宋越川脚步停下来,然后回头,眉骨轻挑,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轻挑的意味。 对上儿子不耐烦的视线,宋启拧眉,顿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端着一副做长辈的架子。 “怎么不跟你章阿姨和靳言打个招呼,不像话。” 宋启一出声,他身旁坐着的章美琴和宋靳言对视一眼,两人神情各异。 张美琴脸着脸,继续削苹果。 宋靳言抬眸,看向宋越川,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 宋越川的目光略过宋启,漫不经心地落在宋靳言身上。 有个词叫“笑面狐狸”,用来形容宋靳言再适合不过。 这人长相偏阴柔斯文,到挺像古代奸臣当道时的宦官。 宋越川扯着嘴角轻嗤了声,自打这人回国,两人的较量显然已经摆在了台面上,背地里的关系就跟腐朽溃败的树根一样,早晚有一天会连根拔起。 偏偏宋启是个没脑子的,混了这么多年,只长岁数,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还想让两人和平共处。 宋越川歪着脑袋,一只胳膊懒洋洋地搭在扶梯上,转而看向宋启,失笑道:“我想不想打招呼,需要你提醒?” 不咸不淡地撂下一句话,宋越川单手插兜,头也不回地上楼。 宋启站在原地,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张脸顿时气得铁青。 见宋启吃瘪,章美琴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宋靳言,阴阳怪气道:“看看吧,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 一听这话,宋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呵斥:“你少在这说风凉话!” 章美琴脸色一冷,宋越川本来就是那副德行,以为成了宋氏的临时董事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一想到这茬章美琴就生气,冷声道:“难道我说错了?路上捡条狗,还会冲你摇尾巴呢!” “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就宋越川现在这样,老爷子真要是让他成为宋家的继承人,他还不得只手遮天,反了天? 他们这些人还有没有好果子吃? 章美琴不依不饶,吵个没完,宋启气得手都在发抖,看这架势似乎还想动手。 宋靳言的神情无波无澜,不动声色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将那个削好的苹果不急不缓地切开,递给两个长辈,而后对宋启安慰道:“爸,您最近吃药,生气对身体不好。” 又对章美琴说:“妈,你也少说两句。” 宋靳言一安慰,章美琴顿时气消了不少。 她现在的处境只能依附宋靳言,宋启这个做丈夫的已经可有可无。 - 此时的书房里,宋老爷子眉心紧锁,神情严肃,眼底还藏着一丝怒火。 “你想清楚了?” 面前的男人身形颀长挺拔,干净规整的白衬衫,做工精良的西服裤,从鼻梁上那副无边框眼镜,再到领口第一颗扣子,每一处都透着一丝不苟的禁欲气息。 宋祁右没有任何犹豫,沉声道:“不后悔。” 老爷子脸上的表情终于崩塌,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宋家在a市也算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家族企业重多,这几个孙子,真是却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爷孙俩在书房待了大半个小时,知道宋祁右弃商从文的意图,宋卫国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没想到还是没能改变宋祁右的决定。 宋卫国扬声道:“好好的公司放在那你不管,非要去当个大学老师,能有什么出息!” 宋祁右静静听着,面容清冷,他很少主动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和想法,如今老爷子年老多病,情绪不能有大的波动,所以无论宋卫国说什么过分的话,宋祁右都能忍住,不反驳。 宋越川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老爷子低沉恼怒的声音。 而挨训的那个人一直没搭腔,仿佛从头到尾都是老爷子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人倒是挺能忍。 宋越川没再敲门,而是倚着墙壁,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敲出一根叼在嘴里,迟迟没有点火。 宋祁右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门口站着个人,低垂着脑袋,身上有些褶皱的衬衫,看着有点颓丧,斯文败类的模样。 宋祁右这人不屑于追名逐利,更无意竞争宋氏继承人的位置。 两人平时很少打交道,但多少沾点亲缘关系,相处还算和平。 对于眼前这个弟弟,宋祁右对他的手段略有耳闻,所以一向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就在昨天,宋越川生平第一次居然主动联系了他。 宋祁右甚至不知道这人从哪弄来的他的联系方式。 “找我有事?”宋祁右侧目看他,语气冷淡疏离。 宋越川取下嘴里的烟,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说:“找个地方聊聊?” 宋祁右抿唇,两人随后一块去了三楼的茶室。 宋祁右原以为宋越川跟老爷子的目的一样,都是问他今后的打算,没想到面前的男人一开口,竟然是为了别的。 “听说你现在在a大当老师?” 宋祁右挑眉,低低“嗯”了一声。 跟一群满身铜臭味,唯利是图的商人打交道,宋祁右更想当一名干净纯粹的老师,尽管老爷子教训他,当老师没野心,没出息。 宋祁右只做自己想做的,没人能阻拦得了他。 宋越川垂眸,微微皱了皱眉心,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a大的学生那么多,宋祁右怎么可能会见过那丫头。 宋越川勾唇笑了笑,一副闲聊的口吻:“你在a大教什么课啊?” 宋祁右抬眸看他一眼,轻抿了口刚刚泡好的茶:“你好像很感兴趣?” 宋越川愣了一下,漫不经心道:“就是挺羡慕当老师的人。” 闻言,宋祁右狐疑地看他一眼。 面前这人在商场上那些狠绝手段,让不少人忌惮,如今宋氏高层的大动荡,宋越川的所作所为似乎对继承人的位子势在必得,一点也不像羡慕当老师的样子。 宋祁右也是个聪明人,他不知道宋越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直言不讳地问:“找我有什么事,你还是直说吧。” 宋越川眉骨轻抬,镇定自若地放下手中的杯盏,问:“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苏恩禾。”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宋祁右微微眯了眯眼:“你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女孩?” 宋祁右之前一直在国外进修,宋越川认祖归宗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个拖油瓶,这事在宋家闹得沸沸扬扬,宋祁右也是听别人说的。 宋越川低低嗯了一声。 宋祁右想了想,实话实说:“前天有场等级考试,我监考看到她了。” 闻言,宋越川抬眸,似乎还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宋祁右:“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宋越川急了,将人拦住,“我听说你们学校元旦那天有活动。” 宋祁右看向他,漆黑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宋越川唇角弯了弯,当然知道了。 恩禾刚上大一那会,每个学生都发了校园卡,充值的时候必须得关注a大的公众号,宋越川关注以后,直接关联了恩禾的校园卡,每隔几天都要往里面充钱,深怕恩禾不够用。 平日里宋越川基本上除了充钱,都不太关注公众号的消息。 他昨天也是无聊点开看了眼,没想到看到了a大元旦晚会的宣传,里面有详细的节目清单。 巧的是,宋越川看到了苏恩禾的名字,还看到压轴节目是一个教师大合唱,里面还有宋祁右的名字。 宋祁右:“的确有这个活动,你想干嘛?” 宋越川舌尖抵着嘴角,笑了笑,语气格外真诚:“我就是想问问宋教授,能不能送我张门票。” 宋祁右:“......” - 元旦那天下午,所有的节目进行最后一次彩排。 轮到话剧社的成果展示时,校领导认为第二幕戏中郑欢的单人戏份太多,时间过长,有点主次不分,所以将郑欢的戏份删掉不少。 被学校老师直接指出问题,郑欢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而同社团那几个女生,更是幸灾乐祸。 轮到第四幕戏的时候,伴随着背景音乐中的电闪雷鸣,恩禾饰演的女主角,和李易饰演的男主角即将分道扬镳。 有一个情节,男主角已经拿到了留学资格,而女主考研失败,准备重新找工作,一对年轻的情侣面对现实只能放弃爱情。 两位主人公算是和平分手,拥抱之后,李易又擅自加了一句台词:“或许以后,我再也碰不到能让我这么喜欢的女孩子了。” 两人对视,台下有观众直呼般配,虽然是彩排,但俊男美女的组合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眼球。 恩禾和李易牵手拥抱的那一刻,社团里几个好事的男生,玩笑似的在底下吹口哨。 松开怀抱的那一刻,李易低头,在恩禾耳边轻轻说了句:“你演的很棒。” 男生温热的唇息一点一点喷洒在她耳畔,恩禾抿唇,潜意识里十分抵触这种暧昧。 她神色淡然地退出李易的怀抱,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彩排结束后,很多同学都赶去吃晚饭,半小时后元旦晚会准时开始。 恩禾没什么胃口,王慕宁的绿植服装也有些麻烦,于是两人都没去吃饭。 “天哪,15分钟的演出,我居然要换四套衣服!” “郑欢以为我是八爪鱼吗?!” 王慕宁看着眼前桌上堆满的服装道具,头都要大了。 恩禾拿起那几片塑料叶子,忍着笑,在王慕宁脑袋上比划了两下,认真道:“穿上这套装备,你比男主角都抢眼。” 面前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膝盖稍稍往上一点的包臀职业裙装,再配上清淡雅致的妆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属于大四学姐,知性优雅,即将步入职场的轻熟气质。 恩禾不说还好,一说完这话,王慕宁都快气哭了。 “为什么大家都有漂亮的小裙子可以穿,我只有这套像盆栽一样的服装。” 从春天演到冬天,头顶插满的叶子,从绿色变成黄色,简直就是行走中的木头桩子。 王慕宁是真的很委屈,本来好好的角色,硬生生被郑欢找人替了。 说到这事,恩禾也挺生气,但待会就要上台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于是她摸摸王慕宁的脑袋,安慰道:“盆栽也好啊,多考验演技。” “要在道具里保持一动不动,静止15分钟,也很不容易的。” 恩禾板着小脸,说得严肃又诚恳,王慕宁抿唇,忽然间想哭又想笑。 而此时的a大校门口,贺子羡坐在宋越川的车上,神情显得格外激动。 “哥,咱们什么时候进去啊?这元旦晚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 贺子羡今天刚好有空,好不容易有个节假日,他本来想叫一帮朋友聚一块去浮生喝酒,没想到宋越川第一个拒绝。 问这人去哪,他也不说。 就在一个小时前,宋越川忽然打来电话,主动问他要不要去a大一起看元旦晚会。 有这种好事,贺子羡当然不会错过,于是屁颠屁颠坐上车跟这人过来。 宋越川薄唇微压,双手握着方向盘,闲散地靠着椅背,目不斜视地望着a大人流如潮的校门口。 贺子羡歪着脑袋狐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人到底在看什么,一堆乌泱泱的学生,有什么好看的。 “哥,你该不会在找小恩禾吧?” 闻言,宋越川侧目睨他一眼,“要找也不是在这找。” 贺子羡觉得这人太奇怪了:“那咱们为什么现在不进去呢???” 宋越川:“人少了再进去。” 贺子羡:“......”为什么有种偷偷摸摸,做贼似的感觉??? 演出即将开始,很多学生都在往a大学术报告厅的方向走,宋越川跟贺子羡混迹在人群中。 学生和社会人士从穿着来看,就能看出区别。 宋越川穿着西服,外面是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禁欲,与周围的学生看起来很不一样。 贺子羡除了上班,平日里都不太喜欢穿西服,完全是因为有一回,他跟宋越川同样穿着西服出席某活动,被周景行调侃:宋越川穿西服一看就是总裁,贺子羡穿西服,站人身边就是一助理。 从此之后,宋越川穿西服的时候,贺子羡绝对穿便服。 就像现在,贺子羡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黑色羽绒服,军绿色的工装裤,脚上一双aj球鞋,比旁边的大学生都青春活力。 宋越川继续往前走,冷不丁被身后的人忽然拽了拽衣角。 贺子羡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哥哥,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特年轻?” 刚才居然有女生喊他学长! 贺子羡顿时有种年轻好几岁的感觉。 宋越川被他这声叠词的“哥哥”恶心得不行,他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角扯,皮笑肉不笑地睨了贺子羡一眼:“清醒点弟弟。” 说完,宋越川大步离开,拒绝跟贺子羡走一块。 此时的舞蹈后台状况频出,恩禾还在补妆,仅有的两间更衣室里,还排着一条很长的队伍。 王慕宁只好带着自己的装备跑去没人的地方换。 晚上六点半,元旦晚会准时开始。 宋越川按照门票上的数字,找到自己的位置。 没想到宋祈右给他的票视野还挺好,前面一排刚好坐着a大的学校领导。 台上的主持人声情并茂,台下的观众也很给面子,时不时响起一片掌声。 宋越川拿出手机,点进a大的微信公众号,找到那份节目清单。 恩禾出演的那部话剧,是倒数第二个,名单上的名字还有一大堆,而恩禾的旁边,紧挨着那个叫李易的男生。 逸轩酒店的二少爷,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晚会进行到一半,宋越川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迟迟不见贺子羡的影子。 宋越川对这些歌舞表演不感冒,听完两首慢节奏的歌,他整个人都有点不耐烦。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响动,只见贺子羡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然后腾的一下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 宋越川抬眸扫他一眼,借着舞台上投射而来的光影,看到贺子羡通红的耳朵根。 宋越川挑眉,便听到贺子羡紧张兮兮地开口:“哥,我好像做错事了。” 贺子羡皱着眉头,磕磕绊绊道:“我、我刚才迷路,就去那个学生会办公室想找人问问。” 说着,贺子羡脑中又忍不住出现了刚才的画面,这一次,连脸颊也红了。 宋越川波澜不惊:“然后?” 贺子羡:“结果我看到有个小妹妹,在里面换衣服。” 那扇门本来关的挺严实,听到里面有动静,贺子羡下意识去推门,一开始没推动,后来那一下用力过猛,直接给推开了。 结果就看到一张脸上涂了三道绿色的水彩,只穿了一件小内衣的女生。 两人几乎同时尖叫出声。 贺子羡是被那张花花绿绿的面孔吓到,而那个女生则尖叫着色狼,顺便抄起桌上的一根类似木桩子的东西朝他砸了过来。 贺子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他虽然见过不少穿着暴露的女性,劲歌艳舞的也不在少数。 但这一次,对方还是个学生。 于是他脑门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有些懵地说了声对不起,随即关上门离开。 贺子羡说完,眨巴着眼,通红的耳朵还有点发烫。 他甚至现在一闭眼,脑子里就立马浮现出那女孩花花绿绿的脸,以及让人过目不忘的身材曲线。 靠,他什么时候这么猥琐了??? 宋越川听完,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就这?” 叫两声哥哥,他还真以为自己成纯情少男了。 贺子羡羡抿唇,靠了声,有点后悔提这茬了。 元旦晚会很快进入尾声,倒数第二个节目就是话剧社的歌舞剧表演。 前两幕戏平平无奇,没什么亮点,第三幕戏开始时,台上只有一个备战考研的男同学,以及长椅旁边的一棵树。 看着台上的一人一树,贺子羡微微眯了眯眼,总觉得那棵树非常眼熟。 那条带着叶片的树干,不就是刚才那女孩朝他丢过去的吗? 原来人家还是一演员,演的还是正儿八经的绿植呢。 贺子羡全程都盯着那棵树看,时不时被女孩的小动作逗笑。 “哥,恩禾怎么还没出来呢?” 第三幕戏结束,看到那个移动盆栽风风火火的下台,贺子羡噗嗤一下笑出声。 宋越川没说话,一双黑黢黢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台上的动静。 第四幕戏开始,恩禾饰演的女主角正在车站躲雨,背着一个精致的白色小包,乌黑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膀。 女孩穿着轻熟优雅的碎花连衣裙,锁骨的线条优雅柔美,纤腰盈盈一握。 恩禾一上台,台下便响起一阵唏嘘声。 “靠,那是咱学校的校花吧?她什么时候演话剧了?” “人家本来就是话剧社的,没什么稀奇的吧?” “不是我说,这校花也太低调了吧,长那么好看,居然第一次登台,话剧社真是不会利用资源。” “仙女就是仙女,这身材绝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宋越川薄唇微抿,神情静默地注视着台上那么纤细身影,一声不吭。 贺子羡看到台上的恩禾时,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于是朝旁边的人凑过去,问:“哥,他们是不是在说恩禾?” 宋越川垂眸,薄薄的嘴唇轻掀:“不知道。” 切,明明就是,还在这装。 没想到这小孩居然是a大的校花,不过小恩禾是挺漂亮的。 当话剧的男主李易出现时,观众的反应比刚才恩禾出现时更激动。 “话剧社这次的选角真是太厉害了,男女主好般配!颜值好好嗑。” “我听人说,台上这两人好像在谈恋爱,感情还挺好的。” “哇,真是情侣档合作?这也太甜了吧!” “得了吧,李易出了名的风流,过不了多久,这个校花也该成前任了。” 身旁的几个学生七嘴八舌的议论,贺子羡听得一愣一愣,顺便瞄了眼旁边的男人,只看到宋越川压着唇角,漆黑幽深的眼里喜怒难辨。 看着台上的男生女生牵手拥抱,说着那些情深意切的台词,宋越川眉头拧得愈深,一时间分辨不出,那些议论到底是真是假。 台上的情侣是否也是现实中的情侣。 这些本该与宋越川无关,恩禾甚至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以后互不干涉。 宋越川胸口酸酸胀胀,与周围的喧闹不同,心底此时一片寂静。 第四幕戏终于到了尾声。 宋越川微微眯着眼,看着李易亲昵又不舍地抱住恩禾的腰。 他舌尖抵着腮帮子,喉咙里像是扎了一根刺,让人十分不爽。 宋越川周身笼罩的阴霾,以至于贺子羡都觉得,连带周围的温度都低了一度。 第四幕戏结束,李易自然而然地朝恩禾伸手,带着她一块下台阶,动作熟稔又亲密,让人很难不多想。 两人下台的同时,宋越川也紧跟着起身,精致清隽的眉眼阴沉,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诶诶,哥你去哪?”贺子羡叫他。 宋越川:“不用管我。” 说完,面前的男人穿过观众席,直接从侧门那离开。 贺子羡:“......” 这如果不是吃醋,谁会信啊。 接下来就是本次元旦晚会的压轴节目,也是最受同学们期待的教师大合唱。 宋祁右作为a大最受欢迎最年轻的教授,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燕尾服出场,手中还拿着一个指挥棒。 “我靠!宋教授也太帅了吧!这张脸不混娱乐圈太可惜了!” “进什么娱乐圈啊,宋教授这张脸简直就是我们学校的排面!” “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的男神,我好嗑!” 教师团的合唱将现场的气氛再一次推向了高潮,而此时的恩禾离开舞台之后只想去换双鞋子。 她平时都穿平底鞋,由于这次演出需要,所以跟王慕宁借了双鞋跟细长的高跟鞋,改变一下个人气场,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名即将步入职场的轻熟女性。 恩禾的帆布鞋就放在学生会办公室,她准备过去那,身后忽然急匆匆的赶来一个人。 一道明朗温润的声音叫她的名字:“恩禾。” 恩禾回头,看到身后的人时脚步停下来。 李易下台以后,跟社友交代了晚会结束后的谢幕任务,结果一扭头,发现这姑娘人不见了。 李易垂眸,目光划过女孩清丽精致的眉眼,而后笑了笑,说:“晚会结束以后有一个谢幕,到时候需要拍一张我们大家的合照。” 恩禾点点头:“好,我换双鞋就过去。” 见女孩说完话就要走,李易下意识朝周围看了眼,后门这一个人也没有,似乎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李易出声叫住恩禾,这一次的语气很明显跟刚才不太一样。 “恩禾,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面前的男生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她,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恩禾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这一次倒也没有直接拒绝,淡声道:“学长,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周围安安静静,只剩女孩恬淡温和的声音回响。 就在两人所在位置的拐角处,也站着一个人。 宋越川微垂着眼,挺括的脊背倚着身后的墙壁,半明半昧的光影将他颀长瘦高的身形分割成两半,融合在沉寂无声的夜色里。 李易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恩禾,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我跟你高中是校友,当时你高一,我高二,从你高中入学第一天,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闻言,恩禾愣住。 李易继续开口,笑得有些心酸:“我曾写过两封情书给你,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顿了顿,“或许你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恩禾静静听着,的确没什么印象,她收到过的情书太多,有些甚至看都没看,就当废纸丢了。 这段暗恋没有得到回应,李易又将目标投向了别的女孩,只是他每个女朋友的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恩禾的影子。 像她一样乌黑的长发,一双笑起来像月牙的眼睛,还有微微露出的小梨涡。 李易抿唇,语气格外认真:“恩禾,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这一次,被告白的女孩长久的没有说话。 静了许久,恩禾淡声道:“抱歉社长,我目前不打算考虑感情方面的事。” 在此之前,李易甚至胜券在握,他长得不差,又有优越的家世和背景,就凭这两点,几乎没有女生能拒绝他。 但恩禾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 李易望着她,眼里有不甘,“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恩禾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释然地笑了笑,说:“我曾经也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 “只是在那个人身上,我耗光了所有的勇气和坚持,也让我丢掉了爱别人的能力。” 面前的女孩弯着唇角轻笑,露出浅浅的梨涡,神情一片坦然。 李易心口微窒,“...那你还喜欢他吗?” 这一次,恩禾摇头,有些调侃自嘲的口吻:“我不想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了。” 她和宋越川没有任何可能,从前的心动早就死了。 恩禾微垂着脑袋,像是说给李易听,又像在自言自语:“...喜欢他太苦了。” 女孩的声音很轻,低低的,一字一语格外清晰,慢慢飘散在迎面而来的寒风里。 拐角处,宋越川倚着冷硬的墙壁,浑身的血液慢慢冰冻,心脏像是被一把利器划出一道血窟窿,呼呼往里灌着冷风。 恩禾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刚才还纠结的神情,此时一片静默。 指间的烟灰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这一刻,宋越川像个卑劣又卑微的窃听者,窥探着别人的隐私。 听见一场与他无关的告白,却也慢慢明白,他应该止步于此。 这一次恩禾想要的自由,他会给她。 没有继续等李易会说些什么,拐角处的男人慢慢起身,挺括的肩线浮着一层冷白的光晕,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寂寥又落寞。 宋越川将手中的烟头摁灭在阳台,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 往宋狗的坟上再撒把土,被他埋严实了。 下章恩禾离开,宋狗拦不住的。 第 26 章 元旦晚会结束时已经快九点, 贺子羡跟着一群学生从报告厅出来,才发现宋越川不见了。 “这人出去上厕所,怎么突然就失踪了呢?” 贺子羡一边嘀咕, 一边给人打电话,结果宋越川只说了句自己回公司了。 还是临时加班? 贺子羡:“......” 所有的参演人员谢幕之后,社团里有人请大家去校外吃夜宵,离宿舍门禁时间还有两小时,应该来得及,王慕宁找恩禾一直没找到人, 只好一个人去了。 晚上11点, 王慕宁踩线回到宿舍, 一进门便看到刚才谢幕消失的女孩此时穿着简单舒适的卡通睡裙, 脸上敷着面膜, 正抱着平板画画。 “恩禾,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王慕宁单手摘掉脖子上的围巾, 手里还拎着一份打包回来的烧烤。 恩禾嘴里含着棒棒糖, 咬得卡蹦卡蹦响,说:“还有一堆稿子没画完, 就先回来了。” 她最近更新量比较大, 收益也翻了好几倍, 想趁热度还在, 稳定一下收益。 王慕宁走过去,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平时用来煮泡面的碗,用来装烧烤。 她问:“那你吃晚饭了吗?” 恩禾摇摇头,“学校超市关门太早了。” 估计已经饿过头了, 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 王慕宁有些嫌弃地看她一眼, 将带回来的夜宵推给恩禾, 然后像个老阿姨似的数落道:“你说说你,这都第几次不吃晚饭了?” “你要是去了b大,没人督促你吃饭,你的胃肯定要坏的。” 一提到去b大的事,恩禾轻声道:“宁宁,我将交换生的时间延长两年了。” “b大资源很好,等我做完交换生回来,我就可以直接准备考研了。” 交流学习的时常一般为1到2年,恩禾仔细想了想,一年太短,两年刚刚好,需要用到的知识有充足的时间去学。 王慕宁想了想,倒也没反对,难得正色道:“不管你在哪,都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还有,一定要按时吃饭。” 面前的女孩纤瘦单薄,穿着卡通的棉质睡裙,露出一截匀称白皙的小腿。 恩禾抿唇轻笑:“好,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两人一块吃夜宵,王慕宁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恩禾,你跟李易到底什么情况啊?” “我今天出去吃晚饭的时候,听社团的那几个男生说,你俩正在交往,应该是假的吧?” 那几个男生平时跟李易关系很好,但恩禾基本上什么事都会告诉她,跟李易的八卦估计也是空穴来风。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传出去的,恩禾眉心微蹙,低低地垂下眼帘,淡声道:“今天李易跟我告白了。” 王慕宁吃着牛肉丸,腮帮子鼓鼓的,一点也不惊讶:“你肯定拒绝了吧?” 恩禾很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屏幕上画到一半的图,点点头。 她只是单纯觉得暗恋这件事太辛苦了。 恩禾猜到李易会告白,但没想到那人竟然从高中就喜欢她了,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晚上宿舍熄灯,另外两个室友都回家过节了,所以宿舍里只有恩禾跟王慕宁。 睡意朦胧间,恩禾听到隔壁床上的声音。 王慕宁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是回想起今天演出前发生的一幕,她小声道:“恩禾,以后在学校也要注意安全。” 恩禾:“宁宁,你怎么了。” 一提到这事,王慕宁就生气,语气闷闷道:“我今天在学生会办公室换衣服,结果有个男生闯进来。” 关键是那个男生盯着她的胸,眼睛都看直了! 要不是她抄起桌上的一块道具丢过去,说不定那个色狼还会进来。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恩禾安慰道:“是咱们学校的吗?是的话,下次见到他,我们一起教训他。” 看那人的衣服,挺像学长,一张脸白白净净,看着人模狗样,王慕宁点点头,“好。” - 元旦之后很快就是考试周,恩禾跟王慕宁每天在图书馆待到很晚才回宿舍。 临近考试的晚上,寝室群里的消息比平时都要热闹,一条接一条的消息,都是吃瓜的节奏。 恩禾低头,粗略地看了眼聊天记录,好像是关于a大论坛上的一条帖子。 周周不喝粥:“这楼主说的到底是谁啊,提供了这么多信息,我居然还没有解码!” 周周不喝粥:“姐妹们跟我一起有奖竞猜!” 恩禾看了眼标题:#金融系某l姓同学,私生活不检点,败坏学校风气,这就是a大培养的栋梁之才?# 王慕宁点进去,这条帖子才刚发出三分钟,就已经有很多人顶帖。 “这楼主放料的速度也太慢了吧。” “都不知道主角是男是女......” 恩禾摇摇头也表示不清楚,但看到金融系,l姓同学,她脑子里迅速冒出李易这个人。 因为她接触的金融系的学生,就李易一个。 恩禾基本上不看校园论坛,也对某l姓同学的私生活不敢兴趣,她现在只想赶回宿舍画稿子。 由于作品热度的提高,她的读者每天都在增长,收益也比之前更可观。 为了多劳多得,攒够积蓄去b市学习,恩禾最近一段时间,每周都会加更。 宿舍里的几个室友都知道恩禾画画的时候需要安静,所以大家上床后都在寝室群里讨论。 论坛上的那条帖子由于顶帖的人太多,此时已经飘红,挂在论坛首页第一的位置。 楼主先晒了几张男主人公的照片,看着非常高糊,根本猜不出照片上的男生是谁。 据楼主所说,此人是a大某金融系的学生,有优越的家世背景,换女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私生活混乱,曾经还让一个女生怀孕堕胎,堪称渣男典范。 楼主说得义愤填膺,但爆出的照片却十分高糊,没什么说服力。 “楼主故意来引战的吧?你以为就凭你的三言两语,外加几张高糊照片,我们就相信你a大真有这号人?” “我觉得楼主说得不像假的,听这描述让我想到一个人,不过人家有资本,玩得开。” “楼上加一!咱们对个暗号,是不是ly?” “完全一致,[斜眼笑]” 大家对楼主的言论保持怀疑态度,直到越来越多的层主冒出来支持楼主,说自己就是那人众多前女友之一。 当有人晒出跟男主角的合照后,所有人基本上都认出来,楼主要锤的人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话剧社社长,李易。 李易是a大出了名的富二代,虽然前女友无数,但没想到私底下这么会玩,脚踏几只船的同时,甚至还强迫前任女友堕胎。 “一直知道李易的大名,本来还觉得他挺帅,有钱又有颜,没想到骨子里烂透了。” “听话剧社的说,李易跟那个姓苏的校花正在交往,校花这波可太亏了,碰上个渣男,小心别玩大了。” “苏恩禾这人平时特清高,之前还拒绝过我兄弟,还不是喜欢钱[啧啧]” “楼上什么都不知道就别瞎逼逼!苏恩禾目前单身,根本就没有跟李易交往!” “吃瓜就吃瓜,干嘛对人家女孩子阴阳怪气,阴阳师吗你???” 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看到瓜田里有人提到恩禾的名字,还说是这渣男的现女友,话里话外趁机内涵,王慕宁气不打一处来,毫不客气地怼了那人一通。 画完稿子,恩禾揉了揉干涩的眼眶,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伸直胳膊伸了个懒腰。 此时的宿舍静悄悄的,只有恩禾桌上的台灯亮着,手机屏幕上忽然弹出两条消息,都是王慕宁发来的。 恩禾去阳台边刷牙,顺便拿着手机点进去,将那条帖子从头到尾又重新看了一遍,故事的主人公被她猜了个正着。 真的是李易。 虽然之前听人说过,他是个花花公子,没想到私生活这么乱。 今晚李易的告白,完全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深情执著的纯情大男孩,这才刚过几个小时而已,就已经严重翻车。 恩禾心里觉得不舒服,听到李易告白后,她本来还觉得挺愧疚,能被一个男生暗恋这么多年,她感同身受,所以替李易惋惜,如今看着这些爆料,恩禾才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脑子进了水,连渣男都辨别不清了。 不过恩禾已经明确拒绝了他,如今这一出,她怕是连朋友都不想跟他做了。 简直就是翻版的宋越川,一丘之貉。 - 考试结束后又是新一轮寒假见习,这一次的见习地点依旧是a大附属医院。 恩禾每天的生活都是从家到医院,固定的两点一线的生活。 由于恩禾住的地方离医院比较远,所以白医生允许恩禾每天提前一小时回去。 见习期间,对在校生的要求并不高,只需要了解一些简单操作就可以了,剩余的时间还是以书本内容为主。 那天下午,恩禾照常坐着公交车回家,到了住的那栋居民楼下,看到一大一小两道陌生的身影。 一个穿着浅色职业装的年轻女子,短发简洁利落,身边还牵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两人看起来应该是母女。 年轻女子看了恩禾几秒,随即朝她走过去,试探般开口:“你好,请问你是苏小姐吗?”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非常面生,恩禾下意识点点头,有一丝戒备:“请问你是哪位?” 女人一听恩禾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一抹感激的笑容。 “没想到苏小姐这么年轻,你还记得上个月晚上,在路口发生的事吗?” 提起那件事,恩禾明显愣了一下,她慢慢睁大眼睛,眼神微微诧异,因为面前的女人丝毫看不出就是那晚被欺凌的人。 “那个人是你?”恩禾迟疑地开口。 赵莫春轻笑着点点头,“是我,那天谢谢你救我。” 如果不是面前的女孩报警,赵莫春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死在严钟手里。 “这是我女儿,蕊蕊。” 赵莫春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手,那女孩微仰着稚嫩的小脸蛋,奶声奶气地对恩禾说:“姐姐好~” 小朋友咧着嘴角微笑,恩禾瞬间被萌化,忍不住弯腰俯身,摸摸她的小脑袋,“你好呀。” 赵莫春就住在这附近,这里显然不是聊天的地方,于是恩禾邀请母女俩去了自己的住处。 恩禾的经济条件虽然不如以前,但偶尔也会买些小零食,她拿来一堆吃的给了蕊蕊。 “苏小姐,那天的事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当面谢谢你。” 要不是送医及时,赵莫春就会失血过多死在那,她清醒以后,一直想知道救她的人是谁,求了老干警很久,才得知恩禾就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面前的女人语气诚恳地感谢,恩禾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担心那个叫严钟的男人会来打击报复。 赵莫春:“苏小姐,这点你可以放心,他以后再也不会来骚扰你了。” 她顿了顿,又道:“上周严钟在赌场闹事,跟人打架,已经被刑拘了。” 听关押严钟的警察说,严钟涉嫌故意伤害罪,藏/毒罪,数罪并罚,至少要判刑八年。 那件事发生之后,恩禾每次回家都会提心吊胆,担心严钟会突然从某个角落蹿出来报复她,时间一长,恩禾都有点被害妄想症。 听到这个消息,恩禾忽然松了口气。 - 整个寒假,恩禾都在医院和家里来回奔波,就连大年三十那天,恩禾也自告奋勇,跟着白瑜安一块在医院加班。 即使是团圆的节日,但也有很多医护人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 大年初一晚上,长安街发生一起酒驾事故。 车上坐着一家三口,车主是名中年男子,副驾驶上坐着她的妻子和年仅三岁的小孩。 由于车主酒驾,轿车直接撞向了桥墩,幸好车上的人都系了安全带,只有头部和胳膊被玻璃划伤。 处理完病人已经是晚上10点,恩禾跟白瑜安两个人连晚饭都没有吃。 医院的食堂早就关门了,由于过年,连附近的外卖都关店了。 白医生这个人有很严重的洁癖,恩禾跟在他身边见习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办公室吃外卖。 白瑜安每天都是自己带饭盒,生活作风跟医院里那些上了年纪,即将退休的医生很像,虽然长得斯斯文文,儒雅清俊,但其实相处了才会知道,他就是典型的老干部。 没有食堂,没有外卖,恩禾只好跑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包泡面,还有一些小零食,虽然不太清楚白医生会不会吃。 白瑜安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便看到办公桌上多了碗泡面。 不远处的小姑娘抬头,看向他一脸惊喜:“白医生,你回来啦。” 恩禾:“我帮你煮了泡面,一起吃吧。” 白瑜安的目光看向那碗泡面,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破天荒的竟然没有拒绝。 由于工作原因,白瑜安经常不能按时吃饭,所以胃有些小毛病,很少吃快餐。 白瑜安在手术台上得心应手,雷厉风行,但下了手术台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吃饭的时候斯文又儒雅,能看出很好的教养。 恩禾饿了一下午,此时扒拉掉一口泡面,非常满足,她偷偷看了眼对面的白医生。 男人就算很饿,吃饭也细嚼慢咽,愣是把泡面吃出了意大利面的高级感。 恩禾眨了眨眼,问道:“白老师,您为什么想留下来加班呀?” 像白瑜安这种,年纪轻轻就做到主任的位置,实力非同一般,跟他同等级的医生基本上都四十几岁,一些小手术完全可以交给底下的医生完成。 白瑜安淡声道:“不想回家。” 过年回去,总有人给他安排相亲,倒不如在医院加班来得清净。 恩禾哦了声,点点头,没再多问。 白瑜安吃完泡面,抬眸看了眼恩禾:“你呢,怎么没回家过节?” 恩禾今年才大二,按理说家里人应该不会同意她留在医院才对 。 恩禾垂眸,脑袋一点一点埋下去,声音有点低:“回家也是我一个人,不如在医院多学点东西。” 闻言,白瑜安微微勾了勾唇角,笑意温和。 换班已经是凌晨,白瑜安开车送恩禾到家门口,而他们的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陌生的白色轿车。 恩禾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对着车里的人礼貌道别:“白老师今天谢谢您送我回家,您路上注意安全。” 白瑜安笑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女孩已经转身,走向电子门,于是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随即按了发送。 恩禾回到家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未读短信。 白老师:“苏恩禾,新年快乐。” 白老师:“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学业有成,万事如意。” 这两句祝福更像是一种鼓励,恩禾抿唇,嘴角扬起浅浅的笑痕。 洗澡之前恩禾去拉窗帘,忽然想到什么,她走到阳台边,慢慢拉开窗帘一角。 那辆陌生的白色轿车依然停在楼下。 恩禾在这住了挺长一段时间,对来往车辆有些熟悉,这辆车却是今天突然出现在这的。 刚才在白瑜安车上的时候,她就看到这辆车了。 恩禾眉心微蹙,乌黑的眼眸暗了暗,心里隐约有种感觉,会不会是他? 但这车却一点也不像宋越川的风格。 恩禾没再多想,眉头舒展开,云淡风轻地收回了目光。 累了一天,恩禾几乎一沾枕头就睡,而她楼下的那辆车里,却有人一夜未眠。 车里的男人看着五楼那间卧室的灯熄灭,整个人隐匿在暗无边际的夜色里,周围弥漫着青白烟雾,寂静得不像话。 一直到早上,那辆白色轿车才离开。 - 过几天就要开学,恩禾本学期的见习也提前结束。 开学前一周,恩禾收到编辑唐慕发来的消息。 据说是漫客平台每三年举行一次的线下作者大会,能被邀请的作者都是漫客的大神级作者,当然也包括一部分后起之秀,在一年时间荣登红榜的作者。 恩禾就靠新作品《今天也想见到你》上了一次,但大部分读者还是停留在上一部《团子的暗恋日记》。 电话那头,唐慕建议道:“这次邀请的作者很多,你可以当成一个交流学习的机会。” 恩禾的事业如今还在上升阶段,这次作者大会就是很好的机会,拓展她的人脉,提高作品的知名度。 唐慕原以为恩禾一定会答应,但女孩的答复却出乎她意料。 恩禾斟酌片刻,有些犹豫,并不希望自己抛头露面,于是她婉拒:“唐慕姐姐,我还是不去了。” 漫画只是副业,解决她目前的温饱问题,她也知道有的作者随着知名度的提高,免不了同行之间的恶意竞争,会逐渐粉圈化。 她并不希望将来如果有人发现她是名医生,诋毁她的同时,诋毁医生这个职业。 唐慕一向支持恩禾的决定,并没有勉强。 - 今天是a大开学的第一天,也是恩禾出发去b大的日子。 她收拾好行李便去了机场,王慕宁特意转了好几趟车,赶来机场送她。 此时寒假刚过,机场的人很多,王慕宁看了眼恩禾面前的行李箱,仍有些不放心:“恩禾,你只带这点东西过去,够吗?” 恩禾摇摇头,唇角的笑意温和浅淡:“足够了。” 她原本以为要带很多行李走,取舍之后才发现只有一点点,同她离开宋越川那天一样,没什么值得带在身边的。 王慕宁看了眼时间,拉着恩禾还是很舍不得。 “你去了b大,交了新朋友,会不会忘了我?” 一想到接下来的两年时间,自己都形只影单,王慕宁想想都心痛! 恩禾笑着安慰:“当然不会啦,我们每天视频通话呀。” 过安检之前,王慕宁抱了抱面前的女孩,语气格外认真地说:“恩禾,我等你回来。” 离开a市,恩禾原以为自己会无牵无挂,但一想到最好的朋友就在这,鼻子忽然一酸。 此时还是初春,迎面而来的风还带着冬末的寒意,恩禾一向怕冷,默默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登机后,恩禾放好背包,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系上了安全带。 正前方,身着制服的乘务长开始讲解本次的飞行任务,并提醒乘客务必配合。 起飞前,恩禾正准备将手机关机,屏幕上忽然弹出一条短信。 只有一个绿色的短信未读标识,恩禾抿唇,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慢慢收紧。 当划开那条短信,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恩禾竟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一条天气预报,显示a市未来三天都会出现特大暴雨,提醒市民减少出行。 恩禾抬眸,看向窗外的艳阳天,耀眼明媚的阳光洒遍平坦广阔的机场跑道。 恩禾没有任何犹豫地将手机关机,勾着唇角微微笑了笑,看来今天走的真是时候。 b市离a市很远,但坐飞机也不过三个小时的行程,一切整装待发,恩禾收回目光,落下了遮光板。 耳边是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的声音,随着最后的加速,一飞冲天。 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天空中,慢慢划出一道白色的掠影。 此时的机场外,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许是车内没有开空调的缘故,邓助理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拽了拽领带,总觉得周围的气温有些低。 后座的男人微垂着眼,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随即又按了删除。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宋越川干脆将手机丢在一边。 他看了眼时间,而后降下车窗,抬眸看着那架消失在云层中的飞机,浮躁的一颗心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这是恩禾想要的,从此一别两宽。 而他要做的,就是走好现在的每一步,不后悔。 ※※※※※※※※※※※※※※※※※※※※ 下章开始发展事业了!!! 第 27 章 b市是一座有丰厚文化底蕴的城市, 毕竟是国家的政治文化中心,多了分威严庄重,而一提到a市, 人们更多的是想到“醉生梦死”“声色犬马”这样的词。 等行李托运的时候, 恩禾拿出手机看了眼群里的消息。 这次a大派了18名学生来b大做交换生, 并没有统一的带队老师,恩禾算最早到的一批学生。 根据乘车路线,恩禾先坐城际列车, 后又坐了地铁,才终于到了b大。 今天是b大开学第一天,所以入校的学生比较多。 带教老师表示会有同学来校门口接她, 恩禾看了眼时间,于是乖乖在原地等。 十分钟后,一个体型微胖, 穿着羽绒服,带着毛茸茸兔耳朵帽子的女孩朝校门口的方向跑过来。 恩禾抬眸,直到那女孩停在她面前, 气喘吁吁地问:“你是苏恩禾吗?” 恩禾抿唇轻笑, 点点头。 梁萌眼睛一亮, 也跟着笑:“你好啊,我叫梁萌, 张老师让我过来接你。” 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 恩禾才知道面前的女孩, 是自己未来两年的室友。 梁萌格外自来熟, 去宿舍的路上还主动帮恩禾拎包, 笑眯眯地总能找到新的话题。 恩禾听着, 时不时被她逗笑, 忍不住道:“你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梁萌说话的时候,恩禾总会想起王慕宁。 要是这两人认识,说不定也能成为朋友。 宿舍本来有四个女生,有一个女生家就在b大附近,每天都回家住,另一个因为小腿骨折,请了一个学期的病假,所以平时只有恩禾跟梁萌两个人住。 b大跟a大的教学方式有所不同,以见习居多。 大三上半学期都以课本内容为主,下半学期就要去医院见习,跟着带教医生观摩手术,经常做人体模拟操作,动手的情况会比较多。 开学以后,恩禾每天的生活都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学院强制要求参加的活动,她基本上很少去做学习之外的事。 大三的课程中多了很多相对专业的临床课程,包括诊断学,药理学,急诊医学,影像等,上半学期的课本内容用以辅助日后在临床上的真刀实枪。 每天从图书馆回来,恩禾都要画画到很晚。 今年开始,她的副业已经慢慢稳定,每次看到后台发放的稿费,恩禾就觉得一切努力都值得。 读者得知小禾苗不会参加作者大会,都有些遗憾,纷纷去微博留言。 “作为小禾苗快五年的铁粉,真的超级期待太太能去参加作者大会!” “漫客官博都宣布名单了,小禾苗肯定不去啦,我的宝藏太太真的太低调了!!!” “我想象中的小禾苗应该是个超可爱的萌妹子,能写出暗恋日子的大大,本人一定超甜!!” ...... 在学校的日子,恩禾时常会跟王慕宁视频通话,两人每天的生活其实差不多,无非就是上课,实验,去医院见习。 电话那头,王慕宁有些病蔫蔫地说起白天上解剖课的事。 “恩禾,b大开始上解剖课了吗?我今天看到那具尸体,差点倒在实验室呜呜呜。” “那个尸体太吓人了,老师还让我们分析消化道系统的组成,我到现在都还想吐。” 王慕宁一想到今天实验室里的血腥味,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她几乎每一次都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去上解剖课的。 王慕宁被吓尿的同时还要对捐献的遗体的前辈默哀三秒钟。 恩禾在电话那头认真听着,顺便起身泡了杯燕麦片,淡声道:“b大的解剖课上学期就开始了。” 王慕宁惊了:“居然这么早?!你不害怕吗?!” 恩禾将杯子放在一边,拿着笔开始整理今天老师课堂上的笔记,波澜不惊地开口:“一开始会怕,后来就习惯了。” 其实跟王慕宁相比,恩禾更恐惧血腥的画面,以前她在地下拳场见过宋越川鲜血模糊的脸,所以很抵触血腥味。 第一次进解剖实验室的时候,恩禾的鼻腔里都充满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眼睛和鼻子都难受,甚至握着解剖刀的手都在哆嗦。 听解剖课老师说,由于尸体的来源非常少,很难购买到,主要通过个人捐赠,其次是医院无人认领的死亡病人,刑场无人认领的尸体等。 恩禾与其他同学六个人分得一具尸体,两人一组,对同一具尸体的不同部位进行解剖学习。 起先恩禾受不了血腥味,哪怕看一眼都难受,后来她强迫自己多练习,每次都努力克服恐惧感,次数多了,看到再血腥的尸体也处变不惊了。 和王慕宁通完电话,恩禾继续做笔记,等她准备休息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零点。 恩禾来b大的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便超过了原来的第一名,而且总分高出30几分。 后来的学科竞赛,恩禾跟着医学系副教授施婷做科研,所以施婷对她印象很深刻。 一个长得漂亮,但学习能力照样出众的小姑娘。 大四上半学期,医学院的教学任务主要以医院的见习为主。 去年恩禾在a大附属医院的影像科见习,这一次则被带教老师安排去了神经内科。 见习之前,施婷老师鼓励道:“恩禾啊,你过去以后跟着冯医生好好干,我跟他是老同学。” “到时候你可得跟紧他,多看看几台手术,比打杂的强。”施教授神色温和地看着她,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恩禾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眼前的女孩虽然是a大来的交换生,但学习成绩十分优秀,动手能力也很强,是个做医生的好苗子,施教授到一向爱惜人才,自然不想让恩禾错过见习的机会。 冯医生是省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入行这么多年,手术经验丰富,做事也雷厉风行,唯一令人头疼的就是他的臭脾气。 将实习生训到哭也是常有的事,但每年仍有很多毕业生想做他的徒弟,而冯建明却只收过一个,如今青出于蓝,在a市某家医院上班。 施教授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对恩禾提醒道:“冯医生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差了点。” “抛开这一点,你能在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明白吗?” 施教授提前给恩禾打预防针,恩禾全都放在了心上,但没想到去医院见习的第一天,就被对方来了个下马威。 冯医生今年五十岁,中等身材,每天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总是板着脸,尤其不笑的时候,看着十分严肃,给人的感觉很难接近。 得知是施婷让恩禾过来跟着自己见习的,冯医生皱着眉头,将面前的女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着白白净净,漂漂亮亮,但能力怎么样还要另说。 这里是医院,没那个实力,就是个绣花枕头,一点用也没有。 冯建明早就不收徒了,更别说这小丫头还是个没毕业的见习生。 他没将施婷的嘱咐放在心上,随即打发恩禾去了检验科,将那些病人的病历病史自己归纳整理一遍,而且要求不能打印,全部都要手写。 恩禾毫无怨言,当即就去了检验科,从早上到下午下班都在整理病历,而和她一块来的几个同学,早就跟着带教医生开始查房了。 恩禾自认为很有经验,毕竟之前见习的时候,她就经常帮白瑜安打下手。 然而到了检验科,恩禾看到电脑上密密麻麻的病历报告,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丧气地耷拉下脑袋,像一株缺了水分,蔫哒哒的植物。 神经内科远比影像科复杂得多,其中病史就相当麻烦。 恩禾熬了一个通宵,整理好三个病人的病理报告,第二天一早她便去了冯医生的办公室。 “这就是你一晚上的成果?”冯医生随手翻看了两页,两条眉毛微拧,厚重的镜片下,眼神格外犀利,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恩禾抿唇,下意识咽了咽嗓子,认真道:“冯医生,这是我根据目前三名病患整理出的病历报告,如果存在什么问题,我会继续修改。” 面前的女孩微垂着脑袋,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扑闪扑闪,语气透着紧张,但态度却十分诚恳。 冯建明看完恩禾的报告,慢慢发现这小姑娘的书面内容完成度很高,并且十分详细。 冯建明昨天在施婷那了解了一下恩禾在学校的情况,现在看来,这小孩并不是只会死读书,观察能力不错,知识很会灵活运用。 恩禾其实很忐忑,不清楚今天还要不要继续整理病历报告,但作为见习生,一切都要听从带教老师和指导医生的安排,所以机会要靠自己争取。 冯建明看完以后,将病历报告还给恩禾,神色未变,依旧那张扑克脸,轻描淡写道:“今天跟我去查房,明天再交一份病历汇总。” 闻言,恩禾眼睛一亮,嘴角也浮现一抹浅浅的笑痕,她连忙点点头,憨实的有些可爱。 冯医生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跟个冷面阎王似的,不太好相处,但遇到的病人却对他格外尊重。 有人刚做过颅内手术,脖子以上完全被固定住,神志并不清醒,所以问答环节,只能通过家属口述。 冯医生的问题都很仔细,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等到了另一间病房时,恩禾看到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生,患有hiv合并脑囊虫病。 从外表来看,病人情况良好,与正常人无异,格拉斯哥评分15分数。 冯医生问问题时,恩禾就在旁边做着实时记录。 病人的家属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看着憨厚老实,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破旧,牛仔裤也洗得发白,妻子忙前忙后在给儿子喂水喝。 当问起病人什么时候出院时,冯医生没有准确答复,只说了句还需要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一听这话,女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忍不住呛声道:“检查都做完了,各项指标都正常,还有什么可观察的。” 这里毕竟是省人民医院,每天在这输液的费用就要好几千,如今儿子活蹦乱跳的,却还要继续留在医院,真不知道这医生说的是真是假。 听到妻子小声埋怨,那名丈夫急忙偷偷拽了一下妻子的衣角,示意她少说两句。 眼前的冯医生德高望重,让他们再留几天肯定有留的道理。 妻子被丈夫唯唯诺诺的神情激怒,不满道:“小峰都康复了,为什么还要在这待着?” “谁知道这群医生是不是想骗钱。” 女人的语速很快,声音也不高,恩禾隐约听到“骗钱”的字眼,下意识看了那对夫妻一眼。 丈夫拧紧了眉头,低声呵斥了一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语落,那女人终于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冯医生似乎对这样的情况见惯不怪,即使听到女人说他这个做医生的骗钱,他依旧还是那张扑克脸,检查完之后一为病人的情况,语气无波无澜地开口:“下午还有两项常规检查,别忘了。” 只要是检查,势必又要花钱,那女人一听脸色愈发难看了。 下午冯医生有一台手术,提醒刘峰做检查的事就交给了恩禾。 病房里,女人一见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孩进来,听说是来带他们去做检查的,冯医生没来,中年女子盯着恩禾狐疑地看了眼,而后打着商量道:“小姑娘,我儿子现在身体状况挺好,我看这检查就算了。” 每次检查费那么多,他们这种普通家庭怎么消耗得起。 接下来的这项检查是双下肢肌力的测定,还有神经系统的相关检查,至关重要。 而患者的症状属于脑囊虫病,极容易引起实质性占位病变,病程仅有数小时,相当于血管性病脑疝病变。 恩禾没有任何权利妥协,只能公事公办。 “阿姨,做完检查您才清楚刘峰的身体状况,事关重大,希望您不要掉以轻心。” 面前的小姑娘白白净净,模样也标致好看,看着年纪很小,甚至跟她躺在病床上的儿子都相差不了几岁。 女人有些不满,但还是为求心安,于是陪儿子去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恩禾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前三项指标都很正常,但双下肢肌力却是iv负值,做神经系统检测时,发现双侧的巴氏征阳性。 恩禾看着手中的报告单沉默了许久,她回想起之前的见习经历,以及最近这些天整理的病史,恩禾忽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愣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那女人看恩禾的表情不对劲,狐疑地皱紧了眉头,出声问:“护士,我儿子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女人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眼神紧紧地盯着恩禾。 恩禾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考虑到这种病情的突发性和严重性,她没有犹豫,还是决定告诉家属实情。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希望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可以得到家属的重视。 恩禾抿唇,沉声道:“报告显示病人的双下肢肌力异常,双侧伴随巴氏征阳性,这就表示他有颅脑病变。” 恩禾的语速很快,却将每一句话都说得十分清晰:“这是一种变化非常快的病,病人很有可能随时出现心跳呼吸暂停,甚至死亡。” 语落,女人茫然地睁大眼睛,神色怔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恩禾的话。 恩禾将手中的检测结果递过去,轻声道:“希望你们有这个心理准备。” 静了半晌,女人嘴唇都在哆嗦,脸色也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没有去接恩禾手里的检测结果,反而紧紧抓住恩禾的胳膊,神情惶恐又不安:“那什么时候会病变?” 女人的力气大得出奇,恩禾甚至能感觉到她尖锐的指甲都快嵌入她的皮肉。 对上家属通红的眼眶,恩禾睫毛微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语气认真且坚定:“随时,有可能是几天,一个月。” 她顿了顿,慢慢说出那个家属最不愿意听到的结果:“也可能是下一分钟。”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女人的某根神经,面前的人忽然崩溃尖叫,长长的指甲划过恩禾胳膊上薄薄的皮肤,“你撒谎!怎么可能!” “我儿子明明好端端的躺在那里,怎么可能会突然就死?!” 病床上的男生并没有听到他妈妈跟恩禾的对话,此时被他妈突然的尖叫吓到,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个人。 女人无意中瞥到恩禾白大褂上的工作牌,当看到“见习医师”的字样时,她脸上悲怮惶恐的情绪忽然收敛,整个人瞬间被满腔的怒意所包裹。 她指着恩禾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还以为你是个护士,没想到居然是个见习医师!” “要是个正儿八经的医生告诉我,我起码还信你的!” 女人眼神恨恨注视地着恩禾,声嘶力竭,唾沫星子乱飞,手指就快戳到她的脸颊。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儿子活不过今天!小心我投诉你!” 女人步步紧逼,恩禾紧咬着唇瓣,一声不吭。 病房里还有另外两名病人,大致了解两人的对话,皆一阵唏嘘。 他们有些同情地看着那个纤瘦单薄的女孩,像一棵暴风雨中,孤立无援的白杨。 恩禾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种委屈。 虽然宋越川会欺负她,不喜欢她的同学会跟她吵架,但像现在这样的局面,却是她第一次面对。 委屈,难过,生气,只能咬碎了牙咽回肚子里。 恩禾从始至终保持沉默,无声地承受女人满腔的怒意。 就在女人扬起手想要动手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冯医生脸色铁青地挡在恩禾面前,动作敏捷地箍住女人的手腕。 “这里是医院!你敢动她一下我就报警。” 冯医生的话掷地有声,偌大的病房里瞬间静得出奇。 恩禾愣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鼻腔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那天下午,恩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每走一步,脚下似有千斤重,就连呼吸都沉重。 办公室里,冯医生迟迟没有回来,恩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整理没有完成的病史,病历报告。 虽然有之前的见习经历,但这一次却是恩禾第一次跟家属直接沟通。 她当时说的每一句话,都以自己的专业知识和经验为基础,但并不排除失误的存在。 冯医生没有回来,恩禾忐忑不安地待在办公室,已经准备好待会挨训。 傍晚十分,梁萌从妇产科过来,找恩禾一块去食堂吃晚饭。 “恩禾,你这胳膊怎么了?” 梁萌习惯性地挽着恩禾的胳膊,才注意到女孩白皙纤细的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抓痕,伤口上的血珠已经凝成血痂。 恩禾之前没注意,现在才想起来,应该是那位家属情绪激动时不小心抓伤的。 没注意的时候,也不算很疼。 恩禾摇摇头,抿了口碗里的汤,小声说:“应该是不小心刮到的。” 梁萌点点头,没多想,关心道:“那你以后小心一点,尤其在医院,伤口很容易感染的。” 恩禾心中一暖,抿唇笑笑:“知道了。” 晚饭回去,恩禾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来加班,等冯医生回来,结果听到旁边的一个护士说,2502房有个病人快不行了,半小时前已经推去了抢救室,冯医生主刀。 恩禾愣了下,她今天就是从2502那个病房回来的。 “姐姐,你知道是哪号床的病人吗?” 那护士想了想,确定道:“应该是3号床的病人,好像叫什么峰来着。” 这些信息已经足够,恩禾站在原地,足足呆站了十几秒。 护士姐姐见恩禾脸色苍白,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关切道:“学妹,你没事吧?” 恩禾缓慢地回过神来,又问:“那冯医生多久能回来?” 护士:“这个不确定,颅内手术一般都比较耗时,那个男生是突发性病变,估计要花挺长时间抢救。” 恩禾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 凌晨两点,冯建明才从抢救室出来,他活动着酸麻的手腕,一边摘下脸上的医用口罩。 一直等在抢救室外的两名家属,一看到冯医生出来,眼泪唰的一下夺眶而出。 “冯医生,真的太谢谢你了!” “要不是你,我儿子说不定早就..”话说到一半,女人已经泣不成声,一旁的丈夫连忙扶着她,才不至于倒下去。 冯医生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以他这暴脾气,他其实很想对这家属训两句,毕竟他带的那个小丫头今天肯定是被吓到了。 冯医生抿唇,神情淡然平静,沉声道:“我的学生今天说得很清楚,病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你们不相信。” 冯医生顿了顿,“这次虽然抢救回来了,但绝对不能存有侥幸心理,下次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抢救回来。” 先前还指责恩禾的中年女子,此时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神情十分自责。 这种一开始不相信医护人员,后来被打脸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冯医生习以为常,叹了口气叮嘱道:“病人现在的情况稍微平稳,我就不睡了,有什么状况你们通知我。” “我的办公室你们应该知道的。” 女人感激道:“冯医生,您赶紧去休息休息吧,我们会注意的。” 跟家属叮嘱完注意事项,冯医生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冯建明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亮惊喜的声音:“冯老师,您终于回来了!” 在这个医院,只有一个人会叫他冯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听到这个声音,冯建明浑身的疲惫感忽然间消散,他压着眼底的笑意,回头后依旧是是那副不苟言笑的严肃脸。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恩禾拿着手里的饭盒小心翼翼地跑过来,对上冯医生的目光,脸上的笑意迅速收敛。 这种感觉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见到班主任时的情形。 恩禾将手中的饭盒郑重其事地递给冯医生,轻声道:“冯老师,我听护士说,刘峰今晚病情加重,您去抢救室了。” “您忙到现在肯定还没吃饭,所以我帮您点了外卖,刚刚拿去热了一遍。” 面前的小姑娘态度认真又诚恳,长而卷的睫毛扑闪扑闪,甚至有一丁点讨好的意味。 估计是觉得今天在病房发生的事,他一定会严肃批评。 冯建明低头看了眼小姑娘拿着的饭盒,再硬的心肠也软了。 冯建明板着的脸再也绷不住,忽然轻笑了声,他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一边接过恩禾递过来的饭盒,淡声问:“这饭盒里都是什么菜?” 老师一开口,恩禾眼睛一亮,连忙跟在冯医生身后,一字一语说得格外认真,跟个专业的报菜员似的。 加上刚才结束的这台手术,冯医生今天从早到晚几乎连轴转,一刻都没停歇。 忙碌到现在,最想要的不过是吃一口热饭。 冯医生打开饭盒吃饭,抬眸扫了眼面前的女孩,发现恩禾安静乖巧地站在办公桌前,似乎有话想说。 这小姑娘机灵着呢,明显有备而来,要不然怎么会一直等到凌晨两点? 冯医生挑眉,吃了口热饭,揣着明白装糊涂,语气难得轻松地调侃:“怎么,还想在这熬个通宵啊?” 恩禾抿唇,其实很想为白天的事说声谢谢,又怕挨训,于是小声道:“冯老师,宵夜好吃吗?” 冯医生忍着笑,故意板着脸开口:“说吧,什么事找我。” 冯医生直言不讳,面前的女孩微垂着眼,卷而密的长睫扑闪,有些不安,“冯老师,就是今天在病房的事,你怎么没有批评我......” 提起白天的事,恩禾越说越没底气,事后她深刻地反思了自己的行为。 她只是个见习的学生,的确没有资格宣布病人的生死,那名家属生气愤怒,甚至想对她动手,都情有可原。 是她没有定位清楚自己的身份,给冯医生添了麻烦,差点引起一场医闹事故。 听着恩禾的反思和认错,冯医生三两下吃完饭,空荡荡的胃终于填满,疲惫也有所缓和。 冯医生盖上饭盒,淡声反问:“说完了?” 恩禾抿唇,自责地点点头。 冯医生看她一眼,正色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没有任何失误,不需要道歉。” 今天刘峰做了两项检查,恩禾却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这点完全出乎冯建明的意料。 其次,她勇敢果断地告知家属,病人的真实病情,处理得很好。 最后面对病人的愤怒,面前的女孩很好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这一点对于一名新手医师来说,难能可贵。 一旦恩禾反驳,或者回击,这场闹剧会很难收场。 没有等到批评,听到冯医生的赞许,恩禾本来耷拉着脑袋,已经做好了挨批的准备,这会诧异地抬头,看着自己的老师。 对上冯医生含着笑意的眼睛,恩禾迟疑道:“冯医生,我真的做对了吗...” 冯医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沉吟道:“任何神经系统的病变,我们不仅要如实跟家属交代病情,还要往最坏的情况考虑。” 在神经内科工作,跟别的科室不太一样,对医生的职业素养具有极高的要求,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从死神手里抢人。 而面对突发性病变,即使主刀的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医师,也很难保证手术可以成功。 他们能做的就是告诉家属最坏的情况。 恩禾听了,似懂非懂。 冯医生倒也没有强求,“这句话,你以后会慢慢明白。” 离开医院时,已经快到凌晨三点,恩禾走之前正准备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接着在一片寂静中听到冯医生的声音。 “我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挺想收个关门弟子。” 恩禾明显愣了下,大脑卡壳了几秒,然后赶紧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睁大,专注又紧张地望着办公室里的人。 “冯老师,您觉得我怎么样?” 冯建明顶着俩黑眼圈,慢悠悠地抿了口杯中的浓茶,笑了笑:“还凑活。” ※※※※※※※※※※※※※※※※※※※※ 感谢在2020-07-15 16:46:31~2020-07-17 16:3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尼 5瓶;ja□□i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8 章 由于昨晚休息的太迟, 恩禾第二天下午两点才到医院,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眼睑下方的黑眼色圈也很明显。 梁萌看到恩禾一副睡眠不足, 弱不禁风的样子, 关心道:“恩禾, 你昨晚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呀?” 今天早上梁萌走的时候,恩禾睡得很沉,所以没忍心叫她起床。 恩禾从书包里拿出一包速溶咖啡, 拿着杯子去饮水机那冲,淡声道:“昨晚加班。” 梁萌一听睁大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一度, “冯医生居然还让你加班?这也太过分了吧!” 梁萌和其他同学每天都是跟着自己的带教老师查房,病理汇总,都会准时下班, 但恩禾跟着那个冯医生,第一天就被打发去了检验科,如今又被要求加班到凌晨的。 大家都说冯医生平时是个冷面阎王, 而且脾气又臭又硬, 尤其训人的时候更可怕, 分分钟钟让你痛哭流涕。 梁萌想了想最近听到的传闻,看着面前的女孩关心道:“恩禾, 如果冯医生对你不好, 你还是换个指导医生吧。” 恩禾摇摇头, 解释道:“是我自己要求加班的。” 似乎想到什么, 恩禾抿唇轻笑, 漂亮的双眸弯成月牙, 眸里透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她说:“其实冯医生人很好, 还收我做关门弟子。” 梁萌一愣:“...你不害怕吗?” 恩禾眨巴眼,笑眯眯地摇头。 一听这话,梁萌顿时对恩禾肃然起敬! 别人谈起冯医生都是望而生畏,怕得要死,但恩禾还成了人家的关门弟子,瞧瞧这魄力!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下午恩禾照例跟着冯医生一块查房,到了2502号病房的时候,恩禾才发现里面只有两个病人,刘峰的病床干干净净,所有的床单被套都换上了新的。 恩禾觉得奇怪,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老师,但冯医生淡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与平常无异。 离开病房,恩禾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冯老师,刘峰换病房了吗?” 他明明凌晨的时候才做完手术,难道是病情加重,转到icu了? 这是恩禾目前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冯医生挑眉,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旁边的护士,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淡声道:“他今早走了。” 闻言,恩禾的心咯噔一下,眉心微蹙,语速却不经意间慢下来:“......他是回家了吗?” 小姑娘的语气带着不安,很明显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抱着渺小的希望问他。 冯医生抿唇,没有安慰,没有迂回转折,直言道:“他今早手术失败,人已经没了。” 距离第一次抢救时间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刘峰的病情恶化,虽然心电图还有较慢规律的搏动,但他的瞳孔已经散大,尽管希望非常渺小,冯医生还是征得家属的同意,为刘峰进行第二次手术。 可惜手术并没有出现奇迹。 才几个小时而已,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虽然是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可听到这个消息,恩禾还是忍不住眼眶泛酸,心口像是堵了团棉花,喘气都十分困难。 看到女孩情绪变得低落,冯医生位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他不太擅长安慰别人,但还是忍不住开腔道:“当我的徒弟,只有这点承受能力可不行。” 恩禾连忙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将心底不舒服的情绪压制回去,她点点头,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冯老师,我知道的。” 这才仅仅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有的挑战等着她。 成为一名合格医生的第一步,或许就是坦然面对病人的生死,看淡世事无常,如果心理上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又何谈走好下一步。 - a市的夏天来得格外早,金安区的一处疗养院内,苍翠的树枝间蝉鸣此起彼伏,池塘里的荷花也开了,偶尔传来几声蛙鸣。 傍晚酷热的暑气散去,迎面而来的晚风带着丝丝缕缕舒适的凉意。 司机将车停在疗养院门口,很快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在一名医护人员的带领下,径直进了专属电梯。 “宋先生,宋老爷子的情况有所好转,但饮食方面还需要多加注意。” 宋越川垂眸,头发比之前更短了些,乌黑利落,看起来又短又硬,眼底的暗色比窗外的夜幕深浓。 他没说话,目光淡然地落在电梯不断变动的数字上,重新扣上了左手上的腕表。 眼看电梯就要到达目的地,那名医护人员察言观色,斟酌片刻低声道:“宋先生,老爷子说想离开疗养院回家住,您觉得呢?” 宋越川看了眼时间,单手插兜,清冷俊逸的眉眼情绪极淡,喉间溢出的声音磁沉低缓:“我觉得在这住着挺好。” 说完,宋越川侧目看向身旁的医护人员,唇角微扬,语气难得温和:“陶医生觉得呢?” 身旁的男人瘦高颀长,肩线挺阔,腰杆笔直,一张清眉黑目,五官俊逸的脸,笑得人畜无害。 被称作陶医生的医护人员随即笑着点点头:“您说得对,疗养院的医疗环境自然比家里更好一些。” 电梯“叮”的一响,陶医生跟在宋越川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到了vip病房门口,宋越川的脚步忽然停下来,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声音,陶医生也适时的找了个理由离开。 宋越川的手握着门把手,脸上没什么情绪,狭长的眼尾尖锐,尤其不笑时,带着冷淡的凉薄感。 病房里的女孩正在跟宋老爷子聊天,听到宋卫国浑厚爽朗笑声,宋越川微微挑眉,这两人似乎相处得十分融洽。 秦洛将手中削好的苹果很细心地切成小块放在果盘里,笑眯眯地对病床上的老人开口:“宋爷爷,您尝尝这个苹果,可甜了。” 宋卫国一边点头,一边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块,尽管自己老了,牙齿并不适合吃这些水果。 面前的小姑娘模样漂亮又嘴甜,逗得老爷子直笑,“我年轻的时候就特想要个小孙女,可惜没那个机会。” 一想到家里那三个孙子,宋卫国就气不打一出来,因为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老爷子感慨道:“你啊,可比我那三个孙子懂事多了。” 秦洛开心地笑,性格大方又开朗,半是玩笑,半认真道:“反正我以后就是您的孙媳妇,跟孙女也一样啊。” 这句话一说出口,似乎说到了宋卫国的心坎上,老人家脸上的笑挡都挡不住。 没兴趣再听下去,宋越川没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进去,那双黑黢黢的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去,一眼便看到病床边坐着的女孩。 宋越川刚进去,一老一少的对话戛然而止,皆抬眸看向门口的人。 老爷子看到宋越川,刚才还笑容满面,这会又板着脸,神情似有不满。 宋越川眼神无波无澜,老爷子则抱着胳膊扭头看向窗外,一副并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男人西装革履,白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西服裤勾勒下的身形轮廓匀称流畅,一副标准的清贵骄矜公子哥的形象,要不是听闻过宋越川的手段,秦洛也要被这人的表象迷惑。 秦洛放下手中的水果刀,目光不露痕迹地将面前的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而后笑着跟人打招呼:“越川哥,你来了。” 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这声“越川哥”倒是亲切。 宋越川微弯了弯唇角,点头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连句话也吝啬给她? 秦洛脸上的笑意温和得体,心里却将这人偷偷吐槽了一遍。 老爷子在疗养院住了快一个多月,这却是宋越川第一次过来看他。 “爷爷,您感觉好点了吗?”宋越川拉了张椅子过来,坐在秦洛对面。 宋卫国目光凉凉地睨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哼了声,语气不满,“原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个爷爷。” “我都快忘了有你这个孙子了。” 宋卫国毫不客气地当着秦洛的面数落,宋越川的语速不急不缓,淡声道:“爷爷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常来看您。” 眼前的男人眼睑微垂,清隽的眉眼间平静泰然,唇角勾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让人第一眼看了会觉得他应该是个温文尔雅,含蓄内敛的人。 但秦洛也是个人精,总觉得这人,长着一张标准的男狐狸精的脸,远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老爷子数落归数落,但还是有意想要撮合秦洛跟自己的孙子在一起。 秦家的两位长辈对宋越川印象不错,有意跟宋家攀亲,这秦洛刚回国就被打发来疗养院探望宋卫国。 今天是宋越川第一次见到秦洛,尽管宋老爷子不断给两人制造话题,秦洛还算配合,有问必答,但宋越川显然兴致不高,甚至全程都没有多看秦洛一眼。 宋卫国语气温和道:“洛洛,你刚回国不久,a市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到时候越川可以带你到处走走。” 秦洛笑眯眯地点点头,看向对面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善解人意地开口:“要是越川哥有时间,我都可以的。” 宋越川唇角稍扬,不留痕迹地拒绝:“抱歉,最近应该都没空。” 闻言,老爷子嘴角一抽,一记冷眼看向宋越川,奈何这人并没有看他,自动屏蔽了他所有的不满。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秦洛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既然越川哥最近没空,那就以后再约吧。” 宋越川闲散地靠着椅背,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疏懒的态度似乎根本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放在心上。 过了会,秦洛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拿了手机便去病房外接电话。 趁秦洛不在的功夫,宋卫国忍了很久,这会终于爆发,他从病床上坐直了身板,压低了声音低斥:“你看看你刚才像什么话!人家女孩子都主动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拒绝??” 宋卫国实在是想不通,现在有一段门当户对的姻缘放在他面前,宋越川却跟变了个人似的。 前有赵欣夏,现在又有秦洛,要说宋越川放弃赵欣夏是因为其父赵秉乾的原因,倒也情有可原,但现在想跟宋家结亲的是家族势力显赫的秦家。 跟秦洛在一起,对宋越川,和整个宋家来说,就是稳固权势最好的一把扶梯。 碍于秦洛就在病房外,宋卫国克制着怒气,没有过度疾言厉色。 相比于老爷子的愤怒和不解,病床边上的男人低垂着眼眸,头顶上方的灯光在他冷感白皙的脸部轮廓上度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五官立体,下颚棱角分明。 宋越川薄薄的嘴皮子轻掀,颈线处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语气冷冷淡淡:“爷爷,您或许误会了。” 他抬眸,答得滴水不漏:“最近子公司的股权交易变动,我的确没时间陪秦小姐出去走走。” 幕后指使人就是宋靳言,两人明争暗斗许久,又有章美琴和宋启在背后煽风点火,宋越川腹背受敌,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老爷子看似是局外人,但这棋盘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宋卫国抿唇,怒火渐消,但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你既然清楚现状,就更应该跟秦洛处好关系。” 宋越川有自己的能力,从没想过靠女人上位,如果婚姻可以让他的事业锦上添花,他不会轻易放弃眼前的既得利益。 当然,这是宋越川以前的想法。 当他再一次站在既得利益面前时,竟然开始犹豫,甚至想要放弃。 宋越川明白老爷子的想法,可如今却很难开口答应,一想到后续发展,心脏最脆弱的地方像是扎了一根刺,不会致命,却也很难拔出来,轻轻一撞就会痛。 宋卫国问:“你老实回答我,你对秦洛什么想法。” 宋越川垂眸,沉默了会儿,语速不急不缓,淡声道:“她年纪挺小,这事不着急。” 他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就已经代表拒绝了。 老爷子脸色微变,眼神意味深长地注视宋越川片刻,气息微沉:“秦洛虽然年纪小,但懂得照顾人。” “以后不管是事业还是生活,都能帮到你。” 听这语气,老爷子对秦洛很满意。 宋越川抿唇,并不愿意再继续谈下去,听宋卫国说完,他也只是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老爷子抬眸看了眼宋越川,终于将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听说,你跟苏家的那丫头分开了?” 闻言,宋越川抬眸,薄薄的唇角收紧,漆黑剔透的瞳仁里情绪难辨。 宋越川神情静默地看着老爷子,似乎在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卫国顿了顿,随即移开视线,拿过一旁的水杯轻抿了口,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苏家那丫头年纪小,不懂事,跟秦洛没法比,如果长此以往的待在你身边,注定是块绊脚石。” 老人的语气轻飘飘的,对这事早有不满,话里话外将恩禾贬得一文不值。 宋越川安安静静地听,闲散地靠着椅背,两只骨节分明的手交叠,修长如玉,透着病态的白皙。 面前的人微垂着眼,清冷俊逸的一张脸喜怒难辨。 宋卫国知道这话宋越川不爱听,但还是低声劝诫:“你既然已经赶走她,也很好,免得你到时候不好处理。” 老人家三言两语似刀刃,将一个还不到20岁的女孩子贬低的像是街边被丢弃的猫猫狗狗,言语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宋越川沉默了会儿,舌尖抵了抵嘴角,忽的一笑,缓声道:“有一点您说错了。” 他的声音轻而沉稳,却透着森森寒意,和显而易闻的怒气。 面前的人语气不善,宋卫国皱着眉头,眉眼间的褶皱像一条浅浅的沟壑。 宋越川不急不缓地起身,单手插兜,此时居高临下地站在宋卫国的病床前,周身气压极低,像是笼罩了一层薄冰。 宋越川扯着嘴角像是在笑,漆黑幽深的眼里晦暗不明:“恩禾自己要走,没人赶她。” 闻言,宋卫国脸色微变,视线停住。 宋越川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沙哑却字字清晰,一副自嘲的口吻:“而且我三番五次地低头希望她回来,人家也一点也不稀罕。” 利益当前,他们看中门当户对,价值互换。 可惜了,他和宋卫国最看重的东西,那个小丫头不稀罕,更是一点也瞧不上。 许是两人交谈的方式不同,宋卫国头一次在他这个孙子面前感觉到一股强势压迫的气场。 他心里不舒服,沉声道:“既然苏恩禾主动离开,你就忘了她,跟秦洛好好相处。” 宋越川没说话,黑眸一片沉寂。 就在爷孙俩僵持间,秦洛敲了敲病房的门,然后才进来。 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不知道将两人的对话听进去多少。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宋越川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病房内的气氛沉默地有些压抑,像是没察觉到一老一少之间的剑拔弩张,秦洛眼眸弯弯,笑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软着声道:“爷爷,我妈叮嘱我早点回家。”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先回去吧,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秦洛一开口,宋卫国冰冻僵硬的神情终于有一丝缓和,“现在很晚了,还是让越川送你回去吧。” 闻言,秦洛扭头看向那个神情静默,非常不待见她的男人,面不改色地笑笑:“越川哥,可以吗?” 宋越川看了宋卫国一眼,同样若无其事地笑笑,褪去刚才一身戾气与冷然,此时看着人畜无害,挺像个良民。 他说:“当然可以。” 两人离开前,宋卫国还不忘叮嘱。 “这回不准把人丢大马路,听见没?”宋老爷子压低了声音,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前有赵欣夏,就连老爷子也看不出,宋越川对待男女感情时,有几分真几分假。 宋越川温声应下,言谈间滴水不漏。 秦洛跟着宋越川,两人一块从病房出来,身旁的人身高腿长,走起路来飞快,没点笑脸也就罢了,还丝毫不会怜香惜玉,秦洛脚下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越川哥,能不能走慢点呀?”秦洛拧眉,有些不满,于是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她很擅长撒娇,软声软气,娇滴滴的开口,几乎没有哪个异性能扛得住。 闻言,宋越川的脚步果然慢下来,漆黑狭长的眼眸微垂,黑如鸦羽的睫毛低低地覆盖下来,而后薄薄的嘴皮子轻掀:“如果秦小姐实在跟不上,建议你可以跑快点。” 面前的男人语气极淡,幽暗深邃的瞳仁仿佛一口深不可测的井,周身的气场很明显与刚才在病房时不一样。 少了分温柔,冷淡又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越川的这话,不算友善,秦洛甚至从中听出些微讽的意味,像是在嘲笑她腿短。 见这人对自己态度一般,秦洛也懒得装了。 两人等电梯的时候,秦洛闲散地抱着胳膊,盯着这人的后脑勺微微眯了眯眼,而后语调慢悠悠地感慨道:“我还以为我的联姻对象是个残疾人,没想到长得还挺帅。” 宋越川垂眸,目光冷冷淡淡地睨她一眼。 见秦洛展露本来面目,不再装出那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宋越川眉骨轻抬,微不可闻地轻嗤了声,语气轻飘飘的:“秦小姐也不错。” 不知为何,宋越川此刻一点也不想伪装,心里莫名其妙憋着一团火,无比烦躁,却又无处宣泄。 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宋卫国对恩禾的冷嘲热讽,秦洛刚才在病房说的那句话,更是如魔咒般开始无限循环。 “反正我以后就是您的孙媳妇,跟孙女也一样啊。” 秦家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直言不讳,虽不知其中有几分真情假意,但起码在明面上愿意跟他配合,宋越川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可现在却连笑一下都艰难。 秦洛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后来被父母叫回国,开始各种花式相亲,接触到的青年才俊不少,有钱有势有地位,长相不错的也很多,可惜大都是玩得开的纨绔子弟。 秦洛好歹也算a市名媛圈里的名门望族,在家当个小公主就挺好,偏偏秦父秦母已经早早地给她物色优质男票。 秦洛母胎单身这么多年,自认为相貌,魅力样样都不差,只不过眼光高了那么一点点,结果一回国,愣是被父母搞得像是嫁不出去一样。 没回国之前,秦洛就对宋越川这个名字早有耳闻,父母似乎对这人格外满意,尤其秦父经常称赞宋越川,是个深谋远虑,能干大事的人。 在圈内那些不学无术,同龄的纨绔子弟中,宋越川简直一枝独秀,清流一般的存在。 也不知父母有没有夸大其词的可能,秦洛对这人一点也不感兴趣,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后来回国大半年,秦洛终于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死心,向现实低头妥协,想见一见宋越川。 可惜这人的架子比她的都大,秦洛回国这么长时间,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 宋老爷子还有秦父秦母,有意组了两次饭局。 第一次是因为秦洛跑去a大找人,错过了晚宴。 第二次则是宋越川以工作为由给推了。 合着两人谁也不待见谁。 今天来疗养院探望老爷子,也是家里父母的意思,没想到秦洛真在这里碰到了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未婚夫”。 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安静的柏油街道上。 宋越川侧目看向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不断变换的光影落在他深刻立体的五官,轮廓分明而深刻,一半隐匿在暗色中,另一半是冷感病态的白皙。 男人薄唇紧抿,神情静默,下颚线条利落锋利,突出的喉结偶尔上下滑动。 秦洛本身是个话痨,察觉到宋越川不愿意搭理她,她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但偶尔会偷偷看他一眼。 秦洛虽然不喜欢宋越川,但这一点也不影响自己欣赏帅哥,谁让她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呢。 面前的这张脸,越看越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跟她记忆里的那个人有些重合。 可惜宋越川私底下就是块冰坨子,就算是笑着的,也让人觉得像是冷笑,神情倨傲,一副“你惹不起”的样子。 但有人长着一张跟他相似的脸,却是真正的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想到那个人,秦洛沉默了一瞬,情绪也跟着低落。 那天在a大的大礼堂里,秦洛没有门票,跟着一群大学生混进去,挤在喧闹嘈杂的犄角旮旯里,看着台上的男人身着剪裁精致合身的燕尾服,在耀眼的聚光灯下万众瞩目。 秦洛没有打扰他,一个人悄咪咪的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从头至尾安静地像道影子。 秦洛盯着宋越川发呆,神情也出现一丝怨念。 似乎察觉到身旁的人一直在盯着他看,宋越川眉心微拧,回头。 秦洛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便被人抓了个正着。 秦洛回过神来,扯着嘴角笑了笑,故作镇定道:“越川哥,你似乎不怎么爱说话?” 宋越川狭长的眼尾微挑,目光划过秦洛的脸,未做停留,冷冷淡淡道:“秦小姐还是叫我宋越川吧。”咱俩真没那么熟。 身旁的男人不咸不淡地划开两人的距离,秦洛努努唇瓣,不以为意地“哦”了声,她其实挺想跟这人套个近乎,可惜对方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任她撒娇主动都没用。 秦洛活了25年,自认为自己的魅力一点也不差,偏偏遇上两个姓宋的男人,让她平坦顺遂的人生遭遇两次滑铁卢。 从疗养院到秦宅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期间两人没再说话,宋越川垂眸,俊脸微绷,神情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视线牢牢地锁着,不曾移动半分。 秦洛有些好奇,于是小心翼翼挪过去,偏头看了一眼。 但很快,宋越川迅速反扣住手机,黑黢黢的眼冷了一瞬,微眯着眼瞧她。 “没想到秦小姐还有偷窥的癖好?” 秦洛脸一红,出声反驳:“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宋越川唇角收紧,冷哼了声。 屏幕上一张女孩的照片一闪而过,秦洛甚至都没有看清那女孩长什么样。 两秒都不到,宋越川的戒备心实在是重。 其实秦洛的想法很简单,要是宋越川有喜欢的人,她就不会再从中掺和一脚了。 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两人相安无事到了秦宅门口。 车停下来的那一刻,秦洛如临大赦,迅速下车,正准备关上车门离开的时候,后座的男人忽然出声叫住她。 秦洛转身,歪着脑袋看他。 宋越川抬眸,薄薄的嘴唇天生颜色很淡,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在沉郁的夜色中尤为清晰:“秦小姐真想嫁给我?” 两人刚才的气氛尴尬到极点,秦洛一度怀疑,要是宋越川一个不高兴,会将她从半道上丢下去,这会冷不丁地听到这句,心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秦洛面不改色,笑眯眯地点点头,不假思索地反问:“为什么不想?” “我们结婚,秦宋两家才能共赢啊。” 据她所知,宋越川要想在宋氏站稳脚跟,不仅要稳固内部股东,还需要最可靠的外援。 秦家就是他上位最好的梯子,双方合作共赢。 秦洛一开始是个局外人,但也看得清清楚楚,要不然宋越川当初也不会杀伐果断地处理掉赵家。 宋越川静默无声地看着她,黑眸沉寂锐利,秦洛被他盯得头皮都发麻,一时间分辨不出这人的真实情绪。 她顿了顿,又补充:“再说了,我长得不丑,性格也还不错,配你绰绰有余好吧?” 秦洛坦然大方,一副看破红尘,对结婚对象一点也不挑的样子。 宋越川坐在车里,不耐烦躁地扯开了领口的扣子。 以前跟那些女人接触,是因为宋越川很清楚的明白,他跟她们不会有结果,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但秦洛跟赵欣夏不一样,秦家的势力可以跟宋家平起平坐。 如果秦洛对他有意,两人很有可能会顺风顺水地订婚,结婚,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一段可以让他锦上添花,平步青云的婚姻。 如今这些想法即将演变成真实时,宋越川却不敢再想下去。 一旦他跟秦洛在一起,这辈子,他跟恩禾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那天恩禾对李易说的话,宋越川一字一语都牢牢记在心上。 她说,她再也不想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那个人让她耗光了所有的爱意和坚持,如果一切重头,她宁愿从来没有遇见他。 每天晚上,这些话都会像电影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在宋越川脑子里回放,这种感觉宛如凌迟。 他一遍一遍感受着女孩的绝望,次数越多,也恨自己越多。 他将她从苏家带回来,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却也将她一次又一次推开。 女孩最单纯的年纪里,宋越川却亲手掐断了恩禾对他的念想,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在利益和感情两者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恩禾走的那天,宋越川就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后悔。 可惜他自欺欺人这么久。 秦洛看着车里的男人半晌,忽然淡声道:“宋越川,我刚才真不是故意要看你手机屏幕的。” 宋越川抬眸,黑眸睨着她,没说话。 秦洛撇了撇嘴角,语气难得正经,试探般问道:“你屏保的那个女生,是你的前女友?” 闻言,宋越川拧紧了眉头,脸色也变了一瞬,“不是。” 不是前女友,那为什么刚才还一副“对前任念念不忘”的丧偶式表情? 宋越川的真实情绪,很少有流露于表面的时候。 秦洛不过是想了解清楚情况,免得趟了这趟浑水,破坏别人的姻缘。 秦洛挑眉,斟酌片刻,又问:“那你就是暗恋人家,求而不得?” 面前的女孩格外自来熟,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想摸清他的底细。 宋越川舌尖抵了抵嘴角,漆黑沉郁的眼眸晦暗不明,强忍着不耐烦,低声反问:“跟你有关系?” 察觉到这人隐忍克制的不悦,秦洛不怕死地继续开口:“当然有关系啊,说不定咱俩以后还是夫妻呢。” 宋越川目光冷下去,嘴皮子掀动,唇齿间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秦洛,你不必在这跟我演戏。” 两人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说出来让人笑话。 被他毫不客气地拆穿,秦洛忽然好想爆粗口。 宋越川这自大,不可一世,又高高在上的臭脾气到底谁受得了? 就算那女孩真是他的前女友,估计也是被他气跑的! 秦洛努努唇瓣,面无表情地轻哼了声:“是你心上人就承认呗。” 她满不在乎道:“谁心里还没个白月光啊。” 说完,秦洛眨巴着眼,等着宋越川怼她,然而这人却跟个哑巴似的,忽然间沉默了。 晚风吹着,簌簌的响,漆黑的夜里,悬挂着一弯月牙,周遭静的出奇。 做恩禾的男朋友,曾经有这个机会,但被他拒绝了。 小姑娘不止一次,向他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喜欢,满心欢喜,却也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心上人,白月光。 这种词在宋越川看来竟有点奢侈的意味。 沉默许久,宋越川微垂着脑袋,喉咙干涩又刺痛,他唇角牵动,自嘲地笑了笑,“她很好,只是我不配。” 男人的声音低哑磁沉,像是一块煨在火上的冰,一字一语慢慢融进浓稠的夜色里。 ※※※※※※※※※※※※※※※※※※※※ 狗男人很有自知之明 ps:上一章有读者指出错误的地方,已经修改,太感谢啦~下章小恩禾要干大事了!即将一夜暴富→_→ 第 29 章 当天晚上, 宋越川并没有回家,而是答应了别人白天的一场赌局。 a市,深夜故周山的山脚下, 公路入口的停车场停着七八辆平日里并不常见的超跑,一群年轻男子懒懒散散地斜倚在车边,身旁还跟着不少衣着性感火辣的女伴,还有人带了专业的赛车手过来。 这条空寂无人的环山公路,是圈里众多公子哥完成赌局的地方。 白色的起点线上,并列排着五辆国际限量版顶级超跑, 车身线条张扬流畅, 似乎同主人一样桀骜不驯。 其中那辆银色的迈巴赫格外惹眼, 这辆超跑本身的价格直逼九位数, 而坐在车里的人更是让无数女人望而却步。 圈里的人都知道, 宋越川早些年都混地下拳场混,无人驯服, 一身匪气, 回归宋家后,明显有所收敛, 平时基本上不会参加这种赌局, 更不会亲自上场。 今天谁能第一个到达终点, 就能拿下20万奖金。 这类赌局开始以来, 却是第一次有这么高的奖金额度, 而路线也是有史以来难度和危险系数最高。 所以每个人比赛之前,都签了一份协议,生死概不负责。 周围一群人欢呼雀跃, 嫩模网红纷纷跟车,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仅仅是陪坐,就可以拿到五位数的奖励。 贺子羡跟宋越川一块过来的,本来挺想玩玩,但看了眼地图,直接痿了! 这条山路十分险峻,有很多九十度的弯道,稍有不慎都会死人的。 贺子羡眉头拧成“川”字,这群人怕不是嫌命太长了??? 宋越川坐在车里,微垂着脑袋,挺括的脊背靠着座椅,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方向盘,整个人的姿态疏懒又放松,似乎根本没把这场赌局放在心上。 “哥,你真要亲自上啊?”贺子羡扒拉在车窗边,看着车里的人,一点也不放心。 宋越川一声不吭地系好身上的安全带,清隽的眉眼间没有多余的情绪,从贺子羡的角度望过去,能看见男人修长利落的脖颈,棱角分明的下颚缀着淡青色的胡茬。 再一次看到了颓废抑郁小王子。 贺子羡继续劝:“不就那20万奖金吗,你打两圈麻将的事儿。” “咱真不至于为了这点钱,搭一条命进去吧?” 这人跟个唐僧似的嘴巴叭叭个不停,宋越川拧眉,目光凉凉的睨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贺子羡还有当和尚的潜质。 宋越川抬眸,扯着嘴角:“说够了?” 贺子羡无辜地眨巴眼,认真道:“那我到时候给您选块上好的墓地。” “滚!” 宋越川启动了发动机,表盘转亮,银灰色迈巴赫“轰”的一声冲出去的那一刻,贺子羡顿时拧紧了眉心。 去宋氏工作以后,宋越川日常出行都有司机接送,但他的车库里却什么车都有,从敞篷超跑到越野,每一辆车恩禾都坐过。 尤其夏末傍晚,恩禾最喜欢跟着他出去兜风,那时候她年纪小,会故意调皮顽劣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引得宋越川拧眉训斥,将她拦腰拉回,才会老实下来。 那时小姑娘总是笑得很开心,故意在他耳边吹气,纯真中带着蛊惑,对他说:“你关心我,就是喜欢我对不对?” 但他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推开她。 宋越川侧目看了眼空荡荡的副驾驶,恍惚间眼前忽然出现恩禾的影子,她捂着耳朵,冲他娇滴滴地喊:“宋越川你开慢点!我害怕!” 眨眼的一瞬,眼前的幻境消失。 宋越川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很清楚的明白,这样的画面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银灰色迈巴赫疾驰在陡峭险峻的山路中,引擎发出冲天的轰鸣声,一道接着一道的车影快得像闪电。 像是玩命的赌徒,在劲风中迷失自我。 比赛开始之后,贺子羡跟其他人则通过大路去终点,还没到地方,守在终点的人忽然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说有辆超跑中途轮胎摩擦起火,在一个弯道处直接飞出去了,现在已经打了120,剩余车辆安全到达终点。 同行的人一听这话,皆是一脸卧槽的表情。 玩出人命,肯定要闹到警察那边,要是被查他们赌车,这事可就闹大了。 一群纨绔子弟,关心的不是车上的那条人命,而是担心事故引发的后续麻烦。 贺子羡一听有人发生意外心跳都差点没了,他低咒一声,找到宋越川的号码迅速拨过去,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为了20万连命都不要了! 对方迟迟不接电话,贺子羡拿手机的手都在哆嗦,脑子里又回想起刚才宋越川出发时,他调侃的那句:“到时候给您挑一块上好的墓地。” 该不会一语中的?真出事了? 贺子羡急得团团转,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十五分钟后,贺子羡和几个兄弟火急火燎地赶过去。 当看到终点线上停着的那辆银灰色超跑,但半边车身已经严重变形,深深地凹陷进去,毁得差不多了。 贺子羡眼睛睁大,他妈的腿都已经软了! 车在这,说明人没死! 贺子羡大气都不敢喘,撒开腿急忙跑过去,憋着怒气对着车窗砸了两下。 很快,宋越川从车上下来,一张冷白无血色的脸,看着与平时无异,却透着一股阴郁的病态感,清冷的月光将他落在地上的影子拉长,沉寂地如鬼魅一般。 贺子羡将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恨得直接将手机砸在宋越川身上,没好气地破口大骂:“我他妈还以为出事的是你!”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丫要是真死了,老子绝不替你收尸!” 贺子羡骂骂咧咧,面前的男人却周身沉寂。 刚才掉下弯道的不是宋越川的车,但快到终点时,有人求胜心切,直接撞上来,搞笑的是,大家都没死,只是受了点轻伤。 宋越川也不知道自己伤哪了,就是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炸了,喉咙里也像是吞了玻璃渣一样,一刺一刺的痛。 感觉到有股温热潮湿的液体沿着胳膊,手背,慢慢往下滴落。 宋越川垂眸,看了眼滴血的手,俊脸淡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弯腰俯身,从车里拿出一盒烟。 贺子羡没发现这人的异常,跟在他屁股后头继续吐糟:“你这车维修可不止20万吧??” 起码得翻好几倍,这赛车赛了个寂寞??? 宋越川觉得浑身骨架都要散了,贺子羡还在叭叭个不停,他无奈转身,朝贺子羡递烟,声音很沉,漫不经心的语气:“来一根?” 看到这人的手,贺子羡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错愕地睁大眼睛,盯着宋越川半边浸满血的白衬衫,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受伤了,刚才为什么不说?” 宋越川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嘴里叼着烟歪着脑袋,手指虚笼着挡住晚风,用打火机点了烟,像一刻迎风而立的松柏,如果能忽略他身上大片骇人的血迹。 宋越川勾唇笑了笑,黑如鸦羽的睫毛低低的覆盖,神情清冷疏淡:“小伤,死不了。” 这人似乎早就感觉不到疼,从参与赌局到现在,贺子羡缓慢的意识到是,宋越川一定是哪出了问题。 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贺子羡真真切切感受到某种接近死亡的空寂感。 “宋越川,你是不是疯了?” 静了好半晌,他看着宋越川踩灭脚下的烟头,清眉黑目,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悔意,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说:“子羡,我后悔了。” 贺子羡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想都没想道:“后悔有什么用?幸好你没事,下次真别沾赛车这东西了,一不小心,命都没了!” 他们这群人根本没把那20万当回事,玩的就是刺激,但真要是遇上意外,哭都来不及。 是啊,后悔没用。 宋越川低垂着眼,晦涩不明。 贺子羡越说越不对劲,这才停下来反问:“等等,你后悔什么了?是不是可以打120了?” 宋越川没说话,而是转身离开,因为受伤他的动作迟缓,颀长瘦高的背影沉寂寥落,慢慢隐匿在无尽的夜幕中。 贺子羡后知后觉这人的反常,还有刚才那句“后悔”,十有八、九跟恩禾有关。 恩禾都离开a市一年多了,人家早就过上了新生活。 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就算有,也已经晚了。 - 此时的b市省人民医院,恩禾像往常一样跟着冯医生工作,每天查房,整理病史,有时候也会去手术室观摩手术。 今天来问诊的人中,有一个人很奇怪,外形看起来身高腿长,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卫裤,带着低低的鸭舌帽,似乎有意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恩禾跟着冯医生在神经内科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候也会看到一些特殊群体,当面前的人摘下帽子的那一刻,恩禾才看到一张白皙尚显稚嫩的脸。 来看病的男生叫林予杨,是一名消防官兵,冯医生问起他的年龄时,竟然跟恩禾同龄,甚至生日还比恩禾小两个月。 林予杨有张娃娃脸,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所以看着很显小。 回答医生问题的时候,林予杨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腰杆打得笔直,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名军人。 恩禾见他有些紧张,有点像警察审讯犯人的神情,她轻声道:“你不用紧张,轻松点。” 恩禾说完,林予杨看着她,而后点点头,脸却慢慢变红了,红晕一直曼延到耳朵尖。 冯医生看了眼他的检查报告,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林予杨本来状态已经放松,被问到这种私人问题,他脸一热,洪亮的声音也低了一度:“没有。” 冯医生和善地笑了笑,没想到这小伙还挺害羞。 了解完病人的情况,冯医生淡声道:“你的神经系统检查并没有什么异常,建议你去神经外科一趟。” “初步判断,你这应该是抑郁和焦虑的表现。” 林予杨看了眼手中的报告,谢过冯医生后,又看向恩禾时,眼睛眨了眨,快速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 林予杨一走,冯医生接过恩禾做的病史总结,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恩禾也有些沉默,轻声问:“冯老师,林予杨会好起来吗?” 冯医生放下病史,拿起桌上的茶杯,打开后轻抿了口,眉心微拧,“他这是心病,要想真的好起来,必须自己想通才行。” “治疗抑郁的药物,也只是起到一个缓解作用而已。” 精神方面的疾病,长期服用药物,会有很多副作用。 有句话叫:“心病还须心药医。” 恩禾点点头,不知道林予杨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出这段阴影。 谁也想不到,这个年轻,害羞,甚至恐惧人群的大男孩,其实是个英雄。 林予杨是一名消防队员,上个月在一次救援行动中,去救一个刚满18岁准备跳楼轻生的女孩。 那个女孩当时就站在酒店的窗户边,8层楼高的地方,狂风吹乱她的裙摆。 底下的路人纷纷抬头看着高楼处的那抹单薄身影,有人担心,也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驻足围观,更有甚者,还在打赌那个女孩是真跳还是假跳。 跟队友一起,负责从阳台正后方悄悄潜入,趁女孩不注意的时候,将她从身后抱住,然后迅速拖进来。 就在林予杨翻身跳进阳台的那一刻,女孩像是察觉到有人来救她,忽然回头。 看到林予杨时,女孩摇头后退,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紧跟着便毫无犹豫,十分决绝地从八楼的窗口一跃而下。 林予杨像一只行动敏捷的猎豹,迅速冲过去,只堪堪抓住女孩的手。 女孩的身体悬在空中,所有的承重力全在林予杨的胳膊上,他咬牙坚持,但女孩的眼里只有赴死的决心和生无可恋。 女孩泪流满面,哭着对他说:“求求你,放手吧。” 尽管如此,林予杨分毫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用尽全力想要将女孩拉上来,却在下一秒,女孩忽然伸出另一手,用最后一丝力气,一根一根掰开林予杨握住她的那只手。 这短暂的几秒,林予杨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凌迟。 手指被迫掰开的那一瞬,林予杨手上的重量一瞬间消失,紧绷的神经,僵硬的肌肉终于在这一刻解脱,他也亲眼看着女孩在自己面前坠落。 一具年轻鲜活的身体,穿过呼啸而来的风,在喧闹叫嚣的人群里,在林予杨绝望的低吼中,“砰”的一声撞击在地面。 鲜红的血液如一朵诡异绽开的玫瑰,从女孩的脑后蔓延盛放。 在底下看热闹的人群,甚至还有人叫嚷着女孩什么时候死,当这具年轻的身体砸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喧闹声戛然而止,陷入一片死寂中,短暂的沉默之后,在场的人尖叫着逃开,方才还在叫嚣着的路人,此时安静如鸡。 当一条生命决定放弃活下去的机会时,我们就算不能施以援手,也不该成为促使她陨落的刽子手。 林予杨站在八楼的阳台边,心脏像是被一把铁锤,锤得支离破碎。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女孩从自己眼前跳下去,这种绝望,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地锁在其中。 他甚至有一瞬间,也想跟着跳下去。 队友赶过来时,林予杨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也嗡嗡作响。 那具尸体孤零零的躺在马路上,被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有好心的路人经过,将衣服轻轻盖在女孩身上,为她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直到救护车赶来,将女孩的尸体抬上担架,围观人群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救援任务失败,林予杨一直活在自责中,身边的队员都在劝他,生死无常,那个女孩求死意愿强烈,甚至强行掰开他的手,所以这次任务失败,错不在他。 但林予杨却无法原谅自己。 他本可以成功救下那个女孩。 每到夜深人静,林予杨总能梦见,女孩鲜血模糊地抓着他的手,求他抓紧她。 后来女孩的父母得知女孩的死讯,直接闹到消防大队。 他们直言要投诉那天参与救援行动的消防员,林予杨当天刚好训练回来,结果被那对夫妻直接拦在办公楼大门口。 中年女子拽着他的衣角,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质问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抓住她的女儿,如果林予杨当时没有冲上去,说不定她女儿知道害怕,后悔了,就会从阳台上下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场的人都清楚,这对父母将女儿死亡的原因推到别人身上,内心的自责和痛苦就会少一些。 但这对林予杨来说却是最致命的打击。 事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月,林宇扬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不好,甚至由于身体原因,他不得已退出之后的几次救援行动。 今天终于在上级领导的批准下,林予杨来了人民医院的神经内科。 他才19岁,却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重担。 之后林予杨都会来医院复查,恩禾经常在神经科工作,两人时常碰到。 几次接触之后,林予杨看到恩禾还是会脸红。 那天早上,得知恩禾没吃早饭就过来值班,林予杨摸了摸口袋,从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然后递给恩禾。 “不吃早饭容易低血糖。” “这个给你。” 说着,林予杨将糖塞到恩禾手里,甚至不好意思正眼看她。 面前的女孩白白净净,长得很好看,尤其穿着一身白大褂,更好看。 林予杨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总是来不及吃饭,所以都会随身带一包糖,胃难受的时候,就可以吃一颗。 恩禾心底一暖,当着他的面拆了外面那层糖纸,吃掉那颗奶糖,笑道:“谢谢你。” 恩禾说了谢谢,林予杨的脸不受控制地又红了一瞬,他抿唇,语气认真地开口:“不用谢。” - 下午的工作并不忙,接下来三天就是端午假期,冯建明见工作并不多,于是批准恩禾可以早点回学校。 晚上恩禾没什么胃口吃饭,于是冲了杯燕麦片,嘴里叼了块面包,就随便凑活了。 最近因为医院的事情太多,恩禾跟读者请了假,断更三天。 接下来的周末就是还债的时候。 恩禾抱着画板,一画画就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人和事,当她困得眼皮子打架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由于明天就是端午节,梁萌下午就回家了。 空荡荡的宿舍只有恩禾一个人,习惯了梁萌在旁边叽叽喳喳,这会太过安静,恩禾反而有点不太适应。 将画好的内容发布更新,恩禾盯着眼前的画板,大脑有些放空,她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脖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林予杨的脸。 一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少年,跟她说话会害羞,会脸红,却因为一场事故,陷入深渊之中。 恩禾隐约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一条微博热搜,她愣了一下,连忙在搜索框中输入关键词。 相关话题出现的那一刻,关于林予杨那天救人的情况也一一呈现在恩禾面前。 点赞数最多的一条微博,点赞数已经超过50万,评论数也在4万以上。 恩禾点开第一张图,慢慢往后滑,心也凉了一截。 博主发的图片是事发当天,酒店的监控截图,以及路人角度的救人画面。 当天女孩就站在八楼阳台,在她坠楼那一刻,身穿橙色救援服的人紧紧抓住她的胳膊。 林予杨一只手扶着窗户,另一只手抓着她,女孩的整个身体都悬挂在半空。 由于视频截图画面高糊,存在一定误导性,两人拖拽的画面仅坚持了短短七秒钟时间。 恩禾一张图一张图地慢慢划过去,终于在倒数第二张,看到两人的手松开,女孩向下坠落的画面。 最后一张图,是孤零零的一具尸体。 光凭这些图片来看,恩禾心里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而且十分强烈。 或许林予杨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远比她猜想的更加严重。 恩禾抿唇,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点开了微博下方的评论区。 “听说这女生是在这家酒店被性侵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真的太可惜了[蜡烛][祈祷]” “这消防员干什么吃的?搞不懂是去救人,还是去杀人的???[摊手][微笑]” “消防员是傻逼吧?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逼数?没能力就别去救人,第一次看到救人救一半,把手松开的[微笑][牛逼]” “楼上加一,如果不是消防员松手,这女孩根本就不会死,她或许想通了会自己下来,消防员这下真的好心办坏事。” “操,太气了!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因为这消防员的疏忽没了???好想打人!您干脆陪那女孩一起走吧[狗头]” 看着这些评论,恩禾握着手机的手都气到发抖,她没办法想象,那个朝她微笑,给她糖吃的林予杨,每天都活在这些评论的阴影下,他该如何面对新的一天。 热评前几条除了惋惜女孩的生命,更多的网友都在抨击林予杨的“失误”。 单从图片来看,网友只靠这几张截图就开始判断当时的情况,几万人点赞的评论,都将参与救援行动的林予杨视作罪魁祸首。 很少人主动批判酿成这次悲剧的源头,那个性侵女孩,到现在都没有被媒体曝光的男人。 恩禾揉着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跳过热搜前排,继续往下翻,终于在评论区底部看到有人替消防员说话。 “你们也不能这么说啊,消防员的本意就是去救人,那个女孩的重量也不轻,谁能单手抓着她坚持那么长时间?” “看到那么多人喷消防员战士,尤其那几条热评,真心迷醉!有本事别拿着键盘在这逼逼,拿着你的键盘去逞英雄啊!消防员战士本意是去救人的,现在却被网友当成杀人犯去喷,真正的性侵凶手还在逍遥番外,键盘侠真的了不起呢。[大拇指]” “楼上加一,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骂消防员???骂的不应该是那个性侵女孩的人渣吗???[摊手]” “整件事这个消防战士最惨,既没有救得了那个女孩,还要被网上的一群脑残网络暴力,希望那个消防战士别上网,要不然看到这些评论,真要被气死。” “终于看到有理智的评论了,我看记者采访,是那个女孩故意扒拉掉消防员战士的手的,真不是消防员主动松的手,太心疼这个小哥哥了呜呜呜呜。” 看到这些评论时,恩禾难过悲哀的同时,居然也在绝望中看抓住了一丝渺小的希望。 虽然这件事中有太多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但也有媒体报道了事情的真相。 当初这事上热搜的时候,恩禾的关注点都在那个死者身上,却丝毫没有料到,后续发展已经扭曲成这样。 恩禾看了眼这条微博的发布时间,还是在上个月中旬,她又点进相关话题的实时动态。 没有了先前的热度,网友骂完林予杨,又开始义愤填膺地去骂另一个热搜的主人公。 他们像是正义感十足的道德卫士,键盘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随时随地奔赴下一个战场。 相关话题区,也有零星的人还在抨击林予杨,微博里轻描淡写地一句:“日常诅咒那个消防员,不知道女孩死后,你有没有做噩梦[微笑]” 方方正正的汉字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奇妙的组合排列,可以变成救人于危难的浮木,也可以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三言两语就能在一个人的身上,悄无声息扎下一个血窟窿。 一个半月的时间,恩禾不知道林予杨承受了多少,又独自一个人在深渊里待了多久。 他孤立无援了太久,才会走投无路找到医生。 恩禾忽然想做些什么,在暗无边际的深渊里拉他一把。 她不知道能帮到林宇扬多少,但还是想试一试。 做了决定,恩禾先去各大社交平台搜了一遍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 从微博,知乎,豆瓣,贴吧,再到地方台的新闻联播。 每一篇关于消防员救人的新闻,恩禾一条都没有放过,不仅仔仔细细看了,连底下的评论都没有漏掉。 看完相关的新闻报道,恩禾才发现有些媒体果真如别人所说,都是些只会吸人血的无良媒体。 有几家媒体似乎看准了网友见风就倒,不爽就无脑喷的特性,所以刻意抹黑林予杨,引导舆论,将矛头指向消防员战士。 只顾热度,根本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看到这些报道,恩禾一边努力做着深呼吸,告诉自己别生气,一边在一堆垃圾里寻找对林予杨有利的信息。 找到以后,恩禾一点困意都没有,又将所有的链接,文字,图片做了一个总结。 明亮的台灯下,恩禾拿着笔,在画板上一笔一划,格外细致,她用最简洁的线条画出那栋酒店大楼,用最细腻的笔触画出当天意外发生的全部经过。 从女孩被性侵开始,她在绝望中站上高楼,再到楼下围观群众的冷嘲热讽,直到身后的消防员出现。 无边际的黑暗中出现一抹耀眼的橙色。 在喧闹,调侃,看热闹的处境下,女孩纵身一跃,只有消防员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拼尽全力。 女孩的身体像一株枯萎的玫瑰,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扬。 她仰头,早已泪流满面,哭着对消防员说:“求求你,放手吧。” 下一个画面,恩禾画出一个最重要的细节。 女孩主动伸手,掰开了消防员的手。 手中落空的那一瞬,消防员红了眼,泪水同样在眼眶中打转。 最后女孩的身体坠地,一切尘埃落定。 所有的喧嚣在这一刻安静。 周遭沉寂无声,只有一块白布轻轻地盖在那具单薄的身体上,旁边还有一个象征着救护车的红色信号灯。 故事的尾声,恩禾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当你想离开的时候,记得回头看一眼,有人拼尽全力,想要你活下去。” 写完这句话,恩禾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慢慢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像是被人抽走了骨头,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耗尽。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扭头看向窗外,天已经蒙蒙亮,变成冷色调的深蓝。 发微博之前,恩禾看了眼自己15万的粉丝,忽然有些忐忑。 虽然比不上那些微博大v,但她的读者都是一群很可爱的小天使,知道事情真相,她们或许会帮忙转发的。 恩禾想着,自顾自地笑了。 她像往常一样,将自己的“摸鱼之作”上传,但这一次显得更郑重其事一点。 圆滚滚的小禾苗v:“虽然也是摸鱼之作,但希望大家可以看完,‘当阳光败给阴霾,你会选择做他的太阳吗?’” 第一条微博,恩禾只上传了自己的作品。 她很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因为林予杨一直处在风口浪尖,微博上几乎一边倒的都在骂他,随波逐流抨击他似乎已经成了主流。 而恩禾粉丝很少,却选择站在群众的对立面。 这么做的后果,只有两种比较极端的结果。 第一种,就是被网友骂蹭热度,甚至为那个去世的女孩骂她,更甚者,支持自己的读者和粉丝也会受到攻击。 第二种,是让网友了解事情真相,为林予杨洗白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让那些躲在网线后的键盘侠不再攻击他。 这是治疗林予杨心病的一条捷径。 恩禾预想过最坏的结果,因为她的粉丝很少,凭一己之力很难扭转局面,她要面对的是网络背后的庞大人群。 为了降低第一种后果的伤害度,恩禾将花了很长时间整理的新闻链接,视频报道,以及网友对林宇扬的攻击,重新整理成一条新的微博,用来辅助证明,自己漫画的真实性。 两条微博,前后间隔了两分钟发出。 发完全部内容,恩禾有种大功告成的成就感。 虽然预料不到结果如何,但恩禾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所走的每一步都不会后悔。 做完所有的一切,恩禾累极,身体直接倒在温暖柔软的床褥上。 虽然也经常熬夜,但却是第一次忙到早上才睡觉。 早上六点半,恩禾累到一沾枕头就睡。 梦里她看到林宇扬紧紧握着那个女孩的手,任她如何挣扎都没有松手。 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林宇扬的队员赶过来,两人合力将女孩拖下阳台。 女孩劫后余生般嚎啕大哭,林宇扬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阳光爱笑的少年,女孩也慢慢走出阴霾,开始新的人生。 人生啊,就是靠着一点一滴的期盼才活下去的。 苦难很多,但一辈子很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推开阴霾,即使那些力量微不足道,但也有人化作太阳,于阴霾之下照亮每一处晦暗的角落。 ※※※※※※※※※※※※※※※※※※※※ 写完这章,恩禾绝对是我笔下最可爱最温暖的的小天使,好爱她。 ps:还没开始虐男主呢,大家稍安勿躁= = 第 30 章 这一觉格外长, 恩禾睡得昏天黑地,下午一点的时候,终于被一通急促的来电铃声吵醒。 恩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很没形象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手在枕头底下摸索了半天, 才摸到手机。 她微微眯着眼,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接通。 “喂?” 恩禾的声音有些沙哑, 听着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王慕宁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确定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没想到这丫头挺能睡的! “恩禾, 你是不是还没起床?!”王慕宁努力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就差手舞足蹈了,她压了压嗓子问了一句。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恩禾的大脑卡壳一瞬,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声音闷闷的, 带点鼻音:“宁宁?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呀?” 恩禾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觉得还没睡醒。 看来是被她吵醒了, 那网上的事恩禾肯定还不知道! 王慕宁本来挺激动,听这姑娘还一无所知的语气, 她又急又觉得好笑:“姐妹!现在都下午两点了, 你都不关心你发的那两条微博吗!!!” 王慕宁也是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刷微博看到的, 本来以为就是一条社会新闻, 没想到看到最后, 居然跟恩禾有关! 热搜前两条都是关于前不久的一则社会新闻, 一个刚满18岁的女孩在酒店高楼自杀, 消防员救援失败,失手导致女孩坠楼,当场死亡。 一个月前,王慕宁看到的新闻的确是这样描述的,言语间将那个消防员置于舆论漩涡中,让大众的注意点都在消防员的失误上。 但今天看到的热搜,这件事却有了很大的反转。 而这一切都跟恩禾有关,王慕宁一直都知道恩禾画漫画的作者号。 “你现在清醒了吗?赶紧起床!”王慕宁的声音拔高,语气激动地催促。 恩禾本来还想接着睡,但听到“微博热搜”这几个字眼,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愣了两秒,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扒拉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语气不确定地重复:“宁宁,你再说一遍,什么微博热搜?” 王慕宁急了:“就是你的作者号,凌晨六点发的那两条微博呀!现在已经在微博首页挂一上午了!” 电话那头的人又急忙补充,“还有你的作者名字,目前就挂在热搜第三。” 恩禾这回算是彻底火出圈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恩禾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一边听着王慕宁的赘述,一边手抖地打开微博。 铺天盖地的私信,转发,评论,点赞都快将她淹没,当看到微博热搜话题时,恩禾整个人直接傻了。 #18岁跳楼轻生女孩事故调查进展# #当阳光败给阴霾,你会选择做他的太阳吗?# #圆滚滚的小禾苗# #齐星远# 接连四条飘红的热搜话题,全都在恩禾意料之外。 恩禾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捏了捏脸颊,确定没发烧,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迅速点进第一条热搜话题。 出现的第一条相关话题竟然就是她今天早上六点发布的那条替林予杨澄清事故发生经过的材料。 恩禾整理了多条视频,有酒店监控,也有路人拍摄,还有正规媒体的相关报道,和后续采访。 从视频中就可以看到,女孩坠楼的那一刻,林予杨第一时间抱住了她的胳膊,接着,女孩伸手,用尽全部力气掰开乐林予杨的手指。 紧跟着就是女孩坠楼。 恩禾找来的报道每条都具有真实性,可靠性,先前还在抨击消防员是杀人凶手的网友们,这会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错愕地看着被自己刻意忽略的事实真相,如今被人狠狠地甩在了脸上。 “啊啊啊啊!!博主简直太神仙了!这个视频我之前看到过,但当时骂消防员的人太多,我怕帮他说话也会被喷,所以没敢转发,我有罪,我忏悔,博主太勇敢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意外发生的时候我的确骂消防员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微博热搜的照片太有误导性了,我还以为是消防员的失误让女孩坠楼,真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全程围观这件事的路人说一句,当时全网都在骂消防员,但凡帮那个小哥哥说话的人都会被骂得很惨,所以有些人就算看到正面报道,也会视而不见,而真正该讨伐,该谴责的那个性侵犯却到现在都没查出来[摊手]” “楼上加一,时隔一个多月,那个消防员也被大家骂了一个多月,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对他造成的伤害和阴影有多大,真的没想到博主居然还记得这件事,而且还把所有的细节公之于众,操,越说越难过,博主赔我眼泪!!!” “天呐,熬夜到现在我粉的神仙太太居然发微博了,看到泪流满面是怎么回事,小禾苗为什么这么暖,麻麻好爱你!!!” “一觉醒来看到小禾苗的微博这么多点赞,我人直接傻了???!” 这条辅佐证明的微博点赞转发已经超过一百万,由于评论太多,恩禾只看到点赞量比较高的几条热评,值得欣慰的是,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事故的真相。 林予杨时清白的,他是救人的英雄,从来都不是杀人的刽子手。 恩禾本来以为自己这条澄清微博的热度已经很高了,没想到她画的那幅“摸鱼之作”,点赞转发评论量更多。 她慢慢往下滑,看到直逼两百万的点赞时,恩禾惊喜的同时,反应慢半拍地意识到。 她这是火出圈了??? 恩禾的摸鱼之作,画的就是事故当天的全过程,她后面配的文字,被无数人复制评论转发,所以才被直接顶成了热搜话题:当阳光败给阴霾,你会选择做他的太阳吗? 所有人转发的后面,都坚定不移地回答了一个字:会。 恩禾很少发微博,今天却流量热度爆棚,评论区也意外的非常和谐,没有任何吵架护撕,大家都很默契地站在统一战线,选择做一个太阳。 “看完你的‘摸鱼之作’,怀疑你是吃人血馒头,蹭热度的,但看了你第二条辅佐证明的微博,有理有据,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我吧![抱拳]” “天哪!一脸懵逼地点进热搜,我居然发现一个神仙太太!这是什么人间绝世小天使!看完这条澄清漫画,我tm真的要哭死了!太太好会画,消防员小哥哥好勇敢,我们错怪你了呜呜呜呜。” “说实话,抱着手机将这条漫画看了无数遍,现在哭成狗,好心疼那个消防员小哥哥,不仅心里有阴影,还遭受网络暴力那么久,他真的太苦了qaq,谢谢博主愿意在深渊中拉他一把,博主和消防员小哥哥都是那个温暖的太阳[笔芯][爱你]” “看完画觉得画风很熟悉,现在才知道原来博主是《暗恋日记》的作者!我以前超级喜欢的!没想到大大不仅回归了,而且越来越优秀!!!” “完了完了,我的宝贝这下火出圈了,我的宝藏太太藏不住了!拔剑吧各位,谁也不准跟我抢小禾苗![扯着嗓子拼命喊]” 看到网友评论,恩禾原来的担心终于慢慢消散,如今的结果已经是她最好的收获,恩禾松口气的同时,还在评论区里有了意外发现。 “看了我爱豆的转发来的,没想到居然发现了宝藏!!!太太画风超棒超治愈,说句题外话,没想到远哥平时还喜欢看漫画哈哈哈哈。” “楼上加一,远哥居然还关注漫画博主,一想到一个会唱歌的酷boy也会躲在被窝里看漫画,这画面真的又可爱又搞笑!” “早就知道这个漫画博主了,老粉都知道,远哥出道之前就关注这个博主,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关注列表里就这一个人哦。” “哇哇哇!真的假的?!请问这博主是男是女?看这个圆滚滚的头像,真的很难辨别诶[笑哭]” 评论区已经开始歪话题,将关注点扯到恩禾身上,很越来越多的人好奇恩禾的真实身份,新来的粉丝甚至开始猜测她的性别和年龄,恩禾想了想,她似乎从未明确的告诉读者自己是男是女,但老读者基本上都把她当做女孩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帮到了林予杨!就连齐星远也来给自己当救兵了! 齐星远有了专业的经济团队,出道以后接的活动不少,大大提高了知名度,他是独立的原唱音乐人,长得也帅,所以正式出道以后就收获迷妹无数,如今齐星远的微博粉丝数已经五百多万,而恩禾的微博曝光率,全靠齐星远的转发。 恩禾没有再看微博,她打开微信,找到齐星远的头像,连忙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小禾苗:“谢谢大佬帮忙转发~[喜极而泣][抱大腿痛苦][送你花花][抱拳]” 恩禾来b市以后,就很少跟齐星远联系了,倒不是因为关系变淡了,而是两个人都太忙。 齐星远的发展很好,成为经纪公司力捧的新人,所以出道后便通告不断,每天飞来飞去,行程被排得很满,。 恩禾经常跟着冯医生加班,忙到很晚也是常有的事,有时齐星远对她说一句晚安,恩禾第二天早起才会看到。 发了消息以后,恩禾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呆,又匆忙从床上爬起来,叠好被子下床洗漱。 窗外的太阳耀眼明媚,一如恩禾的心情,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跟着冯医生见习,看到了太多的生死,如今真的能靠自己帮到一个病人,恩禾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洗漱之后,恩禾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小型煮饭锅,拆了包泡面放进去煮。 小锅在宿舍是违禁用品,恩禾经常回宿舍很迟,来不及吃晚饭,所以在网上偷偷买的。 恩禾盯着锅看,手机忽然传来振动,是齐星远回了消息。 明日之星:“看来我帮了某人大忙[斜眼笑]” 小禾苗:“何止是大忙!您这随手一转同时拯救了两个人!” 一个是林予杨,另一个就是恩禾自己。 因为这次上热搜,恩禾本来只有15万的粉丝,但被齐星远转发以后,热度变高,一夜过去,粉丝数已经涨到一百万。 这些流量和粉丝数,让恩禾这个漫画界的小透明,忽然成了一颗冉冉上升的小太阳。 而她作品的曝光度,作者后台的收入,也因为新读者的不断涌入,翻了很多倍。 齐星远刚录完节目出来,此时坐在保姆车上,盯着手机屏幕勾唇笑了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字。 明日之星:“既然是大忙,只有口头感谢可不行。” 恩禾轻咬唇瓣,仔细想了想,于是回复:“要不我给你发个超级大红包?” 发红包感谢,恩禾发现自己好土。 齐星远被她逗笑,“我稀罕你那点钱???换一个。” 小禾苗:“那你自己说吧,要什么呀?我尽量满足!!![认真脸][星星眼]” 明日之星:“以身相许吧,反正我也不挑[摊手]” 消息发出去,齐星远摸着鼻子轻笑,但这一次恩禾却迟迟没有回复。 齐星远拧眉,难道是开玩笑她生气了? 一想到这姑娘的脾气,齐星远觉得不太妙,于是没再逗她,一本正经地回:“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就请我吃顿饭吧。” “是不是感觉赚到了?毕竟我现在可是当红爱豆[叉腰][傲娇脸]” 恩禾端着煮好的泡面放在桌上,顺便看了眼微信,有好几条未读,都是齐星远发来的。 小禾苗:“刚才在煮泡面,约饭可以呀,什么时候?你最近有空吗?” 这家伙怎么又在吃泡面? 齐星远顿了顿,继续回:“就你生日那天吧,我刚好要去b市录节目,到时候去接你。” 恩禾一边嚼着泡面,一边盯着屏幕上的对话框,看到生日两个字,她都有点恍惚。 自从来到b市以后,她就再也没过生日。 她的生日不是自己出生那天的日子,而是宋越川带她离开苏家的离开。 当恩禾离开宋越川,她就再也不想过生日了。 已经没什么可以值得庆祝的了。 短暂的出神之后,恩禾迅速甩了甩脑袋,将某人的影子从脑子里甩出去,她回复道:“好,那到时候不见不散哦~” “等等!等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明日之星:“?” 小禾苗:“到时候给我多写几张签名照!!![嗷呜][星星眼]” 还以为是多重要的事,原来是这个,齐星远看着恩禾发来的表情包,没忍住笑出声。 明日之星:“看你表现[微笑]” 发完消息,齐星远收了手机,侧目看向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又兀自笑了笑。 一旁的经纪人从他迫不及待拿出手机发消息开始,就时不时看向后座的人,只见齐星远一会傻笑,一会纠结,一会发呆,这神态真的太像谈恋爱了! 就在齐星远还在出神的时候,经纪人轻咳了声,忍不住开口:“星远啊,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你要时刻注意。” 齐星远收回视线,回头看他:“什么事?” 经纪人:“你跟公司的签约合同里,有一条明确规定,五年内绝对不可以谈恋爱。” 闻言,齐星远愣了一下,眼里的光也很明显暗下去。 静了半晌,他扯着嘴角笑笑,“我知道。” 经纪人看他一眼,沉声道:“你清楚就好,要不然违约金你真的负担不起。” 这一次齐星远没再说话,连嘴角寡淡的弧度都没有了。 - 上了热搜之后,增加的不仅仅是恩禾的微博粉丝数,她在漫客上的读者也呈指数型增长。 越来越多从微博过来的新读者,追完她的《暗恋日记》,又进入连载新坑《今天也想见到你》。 每一话的评论也比之前多了近十倍。 “为什么我才发现这个宝藏太太!每个故事都太治愈了!好后悔自己才认识小禾苗呜呜呜,人间小天使就是你没错了!” “微博过来的,太太的漫画太好看了!能画出这么多治愈作品的太太,在生活中一定也超级温暖!” “哈哈哈新来的小可爱看这里!小禾苗平时很低调哒,而且年纪也小,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女孩子,虽然他的作品很少,但真的每一个都是精品!” “我的小禾苗火了,她终于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明明是件好事,为什么我想哭啊!!!” “摸摸楼上,小禾苗火了是好事,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她,就有越来越多的人会选择成为小太阳。” 恩禾看着这些评论,很没出息地又想哭,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将眼泪憋回去。 把所有的感动和鼓励,都化为更新的动力。 - 端午节之后,恩禾继续回到医院见习。 早上在食堂遇到梁萌,梁萌一脸激动地抓着恩禾的胳膊,兴冲冲地跟她聊起最近三天的微博热搜。 “恩禾,你最近有没有刷微博?我女神真的太绝了!!!”梁萌一边在手机相册里找着什么,一边开口。 恩禾点点头,拿着一枚煮熟的鸡蛋神情专注地剥壳。 过了会,梁萌终于在相册中找到那张长图,连忙递给恩禾看,声音激动地拔高了一度:“给你看,这是我女神画的漫画!!!” 梁萌直接将手机怼到恩禾面前,看到熟悉的图,以及图片下方的微博水印,恩禾剥鸡蛋的动作直接愣住。 她眨了眨眼,看向梁萌,然后试探般很小声地道:“萌萌,这个是你女神画的?” 这幅画的作者不就是她吗...... 梁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说起小禾苗,脸上满是笑意:“对啊,我高中时期粉的神仙太太,关于她的两条热搜简直绝了!” “恩禾,你一定要去看!入股不亏!” 恩禾听得一愣一愣,就只顾着点头了。 看得出梁萌的确是小禾苗的铁杆粉丝,她眉飞色舞地将热搜事件跟恩禾科普了一遍,生怕恩禾不知道有这么个神仙作者,“你肯定还不知道,我高中追更的时候,小禾苗居然也上高中!” “她年纪那么小,画画就这么厉害,而且还帮那个消防员澄清,简直人间小天使。” 恩禾之前居然没发现,梁萌还是个吹彩虹屁小能手,被她夸得都有不好意思了。 恩禾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脸颊,忽然很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小声道:“她可能还要比你小一岁。” 恩禾顿了顿,笑眯眯地开口:“说不定,就在你身边。” 梁萌眨巴眼,一点也不相信,边刷微博,边嘟囔着:“要是有这种好事,我做梦都能笑醒好吗!” 恩禾吃完早饭,拿湿巾纸擦了手,忍着笑捏了捏梁萌肉嘟嘟的脸颊:“那我预言一下,未来某一天,你会跟你的女神一起吃早饭,甚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梁萌听得一愣一愣,面前的女孩杏眼弯弯如皎月,眼底似乎有耀眼的光芒流动。 “她可能还会捏着你的脸颊说一句,小姐姐的脸颊好软哦~” - 吃完早饭后,恩禾跟梁萌一块回示教室。 回去的路上,梁萌蹦蹦跳跳地跟在恩禾身边,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麻雀。 “对了恩禾,还有个新闻你有没有看到,也上热搜了。” 恩禾还在想待会回去的病例总结,闻言,侧目看向梁萌,一脸疑惑:“什么新闻?” “就是上周啊,a市一群富二代在盘山公路玩赛车,新闻上说一辆超跑直接掉下弯道,车里的人当场死亡。” 一提到这事,梁萌都忍不住咋舌,看那条热搜,当晚被警方调查的七八辆超跑,大多都是全球限量版的那种,一辆车的价格,他们这种普通人估计努力几辈子都挣不出来。 听到a市两个字,恩禾的心跳停了一下。 自从来了b市,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忆那座城市了。 除了跟王慕宁的日常联系,a市就是一个被她刻意丢弃的城市,不想也不念。 梁萌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不过这都是有钱人的比赛,我看警方通告里,有辆迈巴赫居然价值八位数。” 说着,梁萌掰着手指头,个十百万地数了一遍,数完就沉默了,这得多有钱啊...... 不知为何,恩禾忽然想到宋越川的地下车库,那里放着几十辆不同品牌的车。 从超跑到越野,那时候她总爱坐着宋越川的车出去兜风,故意做出危险的动作,让他担心,听他惊慌失措地低声训斥就能开心很久。 他也有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还时常被恩禾嫌弃骚包。 思及往事,恩禾垂眸,释然地笑了笑,淡声道:“有钱人的游戏罢了。” 有钱人多好,生病了不会为高昂的医药费发愁,他们可以花钱请最好的医生治疗,活得比普通人轻松容易。 新闻里的这些富二代也不止有钱,还会玩,为了追寻刺激,连命都可以不要,而有人却因为没有成功挽救一条生命,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生活就是这样,所以宋越川在她和利益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像他这样的人,或许不会真正意义上爱一个人。 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太多,有时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 ※※※※※※※※※※※※※※※※※※※※ 不换男主是我最后的倔强,别打我qaq ps:还有3~4章就跳转到三年后,男女主很快就有互动了,我得先让女主强大起来 = = 第 31 章 周一上午, 恩禾在神经内科门诊室的走廊看到了林予杨。 少年穿着一身简单干净的白色t恤,宽松休闲的工装裤包裹着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 这一次林予杨没有戴鸭舌帽,也没有戴口罩, 一张帅气俊朗的脸露在外面,让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来。 恩禾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亮起来,她抱着怀里的文件夹过去,声音很轻,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林予杨, 你怎么在这?” 闻声, 林予杨抬头, 看到眼前的女孩他连忙起身, 一米八的大高个比恩禾高出很多。 恩禾笑问:“你是来找冯医生的吗?” 林予杨垂眸注视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 “我是来找你的。” 恩禾慢慢睁大眼睛, 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飞快闪过, 是不是自己暴露马甲了???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 这里没什么人。 来医院之前, 林予杨就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草稿, 想着待会送东西的时候, 该怎么跟恩禾说话,如今真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很没出息地又开始紧张。 林予杨:“恩禾, 医生说我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最近吃的药全都减量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恩禾也替他高兴:“那你还要继续努力,有些事自己想通也很重要。” 林予杨微垂着眼,眼神有些放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抿唇轻笑,认真道:“我发现有很多人在帮我,一想到他们,我觉得自己早就好了。” “对了,这个送给你。”说着,林予杨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 他每次来医院复查的时候,恩禾帮了他很多,两人早就成了朋友。 恩禾神情微怔,看着林予杨递过来的巧克力,一时间不知道接还是不接,冯医生说过,医生不可以私下收病人送的礼物。 见面前的女孩犹豫,林予杨比刚才更紧张,他连忙将巧克力塞到恩禾怀里,低声道:“你别多想啊,我只是觉得你体质弱容易低血糖。” “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吃一块巧克力。” 林予杨一紧张就会脸红,尤其跟她说话更明显。 恩禾被他的反应逗笑,接过礼物后说了声谢谢。 - 不久之后就是恩禾的生日,当天零点的时候王慕宁和齐星远很准时地发来生日祝福。 每年这个时候,这两个人永远都不会缺席。 当天下午,齐星远在摄影棚里录完节目,出发去接恩禾之前他特意换了身衣服,带着低低的鸭舌帽,简单的黑色t恤,休闲卫裤,看着跟普通年轻人没什么区别。 齐星远拒绝了经纪人送他过去的请求,而是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恩禾见习医院的门口。 下午四点半,恩禾还没有下班,齐星远就坐在车里等。 跟小组同学做完汇报总结之后,恩禾看了眼时间,连忙拿着书包急匆匆跑出去。 梁萌见恩禾跑得这么急,在她身后喊:“恩禾,你去哪里呀,不回学校了吗?” 恩禾回头,笑眯眯的:“我今晚跟朋友吃饭,你先回去吧。” 梁萌跟恩禾相处挺长时间了,但却很少见她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恩禾背着书包走出电梯,低头看了眼微信消息,走到医院门口,恩禾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不知道齐星远在哪等她。 当她准备给那人打电话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清越含笑的声音:“往哪看呢你?” 恩禾连忙回头,便对上男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我还以为你等得太久,已经回去了。”恩禾肩膀一垮,顿时松了口气。 齐星远勾唇笑了笑,像从前那样伸手揉了揉恩禾的脑袋,“咱俩好不容易见一面,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走?” 恩禾努努唇瓣,一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以前高中的时候,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知道齐星远喜欢吃辣,恩禾特意带他去了一家自己常去的川菜馆。 晚饭期间,齐星远将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恩禾。 面前的男人眉眼温和,声音温柔低沉,“小禾苗,生日快乐。” 齐星远送她的礼物,是他亲手为恩禾画的一幅肖像画。 恩禾眼眶一热,两只乌黑水润的鹿眼顿时红得像兔子,她一个人在b市待了这么久,第一次过生日有朋友陪在身边。 巧克力蛋糕上烛光摇曳,暖黄的光芒如一支画笔缓慢勾勒出女孩精致清丽的面庞,眉眼间褪去青涩,只剩沉淀之后的温柔。 齐星远安静无声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此时的悸动一如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恩禾,这份心动和喜欢从未改变过。 看着恩禾双手合十许愿,笑眯眯地吹完蜡烛,齐星远静了好半晌,忽然开口,“恩禾,你有没有考虑过,重新接受一个人。”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少了分调侃,难得这么认真。 恩禾正在切蛋糕,闻言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和错愕。 两人四目相对,齐星远神情专注地看着她,深邃的目光不避不躲。 这一刻,齐星远早就忘了经纪人苦口婆心的叮嘱,签约五年期间不能谈恋爱,如果被发现,他将会承担巨额的违约金。 只要眼前的女孩松口,他也可以不管不顾。 恩禾一直都知道齐星远对她的心思,她也明确地拒绝过两次。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止她一个人会这么固执,从某种程度来说,以前的恩禾跟现在的齐星远是同一类人。 恩禾抿唇,将手中切好的一块蛋糕推到齐星远面前,淡声道:“没有考虑过。” 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中,齐星远却并不甘心,他知道这个问题不妥,但还是想知道恩禾的真实想法。 他问:“你是不是还没有放下他?” 恩禾垂眸,目光淡然地落在奶油蛋糕上,不假思索道:“早就忘了。” 齐星远微微挑眉,眼里有光殒没,无奈地笑了笑,他都还没说,这个“他”是指谁,小姑娘就立马否认。 或许恩禾是真的放下了,但让她重新接受一个男生,像曾经喜欢宋越川那样,再去喜欢另一个人,才是最困难的。 一谈到这个,气氛变得沉默,齐星远识趣地没再追问,自然而然地换了话题。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恩禾咬了块蛋糕,松软可口,也不会过分甜腻的奶油味,她慢慢道:“我准备考研,以后就留在b市。” 齐星远点点头,低声附和:“也挺好。” 晚饭后,齐星远送恩禾回学校,他的行程很匆忙,还要赶两小时后的飞机。 两人这一别,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齐星远站在出租车旁边,目送那道单薄纤瘦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心里的那股冲动像是破土而出的藤蔓,将他紧紧地缠绕。 齐星远忽然扬声开口,叫了声恩禾的名字。 恩禾回头,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还以为是自己落了什么东西,却看见不远处的大男孩朝她微笑,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灿烂的弧度,对她说:“希望咱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我的个人演唱会上。” 齐星远的声音不大,一字一语格外清晰,顺着晚风飘过来。 恩禾心中一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一言为定。” ...... 不久之后,恩禾迎来了期末考试,于是一早便跟梁萌跑去图书馆复习。 每学期的期末,图书馆总是人满为患。 这学期结束,意味着恩禾的交换学习也结束,a大跟b大都是国内名校,但b大的医学专业显然比a大的更强一些,恩禾已经准备好了考研的资料,如果考研顺利,到时候就会在b大继续学习三年。 在图书馆待了一上午,梁萌盯着课本,注意力却一直没办法集中,背了会书后,她拿起手机习惯性看了眼微博,当看到热搜后,一双眼睛睁大了一瞬。 “恩禾你快看微博,b大上热搜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b大跟一个出道没多久的男艺人一起上热搜了。 恩禾从面前的一堆书本中抬头,有些茫然。 梁萌连忙将手机递到恩禾眼前,邀请她一起吃瓜,一起快乐。 听到b大上热搜,恩禾并不觉得奇怪,毕竟b大知名度很高,之前还因为别出心裁的录取通知书上过一次热搜,然而这一次,当她看到飘红话题时,整个人直接傻了。 #齐星远深夜现身b大,疑似恋情曝光# 愣了好半晌,恩禾才回过神,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热搜话题。 所有的营销号很有默契地共用了同一组偷拍图。 从两人在饭店吃晚饭,再到齐星远送恩禾到学校门口,每张照片都是远距离偷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是晚上,偷拍的狗仔距离他们很远,所以恩禾的脸高糊不清,很难被别人认出来。 但齐星远却很好辨认,他那天晚上穿的那套衣服,跟他在机场穿的衣服是同一套。 恩禾很少关注娱乐圈,现在才意识到,齐星远的热度远比她想象中的高很多。 她甚至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们被记者偷拍了。 而此时很多网友都在猜测两人的关系,齐星远的粉丝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齐星远出道一年以来一直单身,只专注自己的事业,跟合作过的女艺人也是零绯闻,跟异性朋友吃晚饭挺正常,怎么就一定是女朋友???博主睁眼说瞎话真是厉害。” “楼上加一,作为男爱豆,难道连个异性朋友都不能有吗?吃顿饭还要被狗仔偷拍,我男神这是要火了吗?” “粉丝别嘴硬了,齐星远平时是挺洁身自好,但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关系很好的异性,所以看着更可疑,如果真是女朋友就大方承认呗,谁规定男爱豆不准谈恋爱了?” “等等,只有我的关注点在这个女生居然是b大的学生吗?这妥妥的女学霸啊,而且光看背影,这妹子应该长得也不差吧!!!” “刚看完《原创新舞台》,被齐星远圈粉,他要是真谈恋爱,我还是转路人吧[再见]” “......” 看着乱糟糟的评论区,恩禾有些慌乱,要是因为这次绯闻,影响到齐星远的事业怎么办? 她连忙将这条微博分享给齐星远,希望两人一起想办法。 然而这个热搜出现后,越来越多的人跑去齐星远的微博,试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齐星远出道前后用的都是同一个微博账号,从没有换过,所以有心人抽丝剥茧,扒出他五年前高中时期的微博。 一幅画风比较粗糙的肖像画,画中的女孩扎着乌黑柔软的马尾辫,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黑白分明的杏眼笑盈盈地完成两抹月牙,嘴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弧度,笑得明媚又张扬。 这幅画任谁看了都会被画中的女孩吸引,虽然画的很粗糙,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应该很好看。 于是有人特意将齐星远的这条微博搬运出来,一时间引得很多网友议论纷纷。 “大胆猜测一下,这副画上的女孩该不会就是齐星远的绯闻女友吧?[沉思][推理]” “楼上加一,看这条微博的发表时间,远哥这时候应该还在上高中,按时间推算的话,那个女生很有可能现在还在读书,而且学校还是b大???” “你们的意思是,齐星远跟他女朋友从高中谈到大学???是这样吗?现实中的偶像剧?” “忍不住歪一下重点,我家崽崽也太会画了叭!我粉的什么神仙爱豆!不止唱歌好听,画画也超棒!” “......” 热搜出现了快一小时,但热度只增不减,网友的关注点也越来越歪。 齐星远也迟迟没有回复消息,恩禾皱着眉头,紧张不安地咬着嘴唇。 梁萌低垂着脑袋,指尖在屏幕上不停的滑动,忍不住感慨道:“齐星远的女朋友居然跟咱们在同一个学校,有个男明星当男友,这简直是小说里的情节啊。” 看着照片中的女生,梁萌越看越觉得眼熟,她皱了皱眉头,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恩禾。 女孩穿着一条白底碎花连衣裙,法式小方领露出莹白柔美的锁骨,长发乌黑柔软的披散在肩膀,纤细修长的脖颈若隐若现。 前天晚上,恩禾好像也穿着这条裙子,跟这照片里的女生,从身材,裙子,头发,背景都很像。 简直就跟一个人似的。 梁萌眨巴眼,很明显愣了一下,当联想到那晚恩禾带回来的齐星远的签名照时,梁萌脑中白光一闪,眼睛也睁大了一瞬。 她语速很慢,不大确定地开口:“恩禾。” 恩禾:“?” 梁萌拿着手机,朝她指了指照片上的女孩,问:“......这个是你吗?” 恩禾眨了眨眼,神情纠结地抬头,贝齿咬着嫣粉的嘴唇,尴尬又不是礼貌地点点头。 梁萌:“!!!” 这件事的后续,所有人都没有猜到照片中的女生是谁,齐星远本人并没有出面解释,他的经纪公司则在热搜不久后发出了一份声明。 第一否认了齐星远的恋情,第二对造谣恋情的几个营销号提起诉讼。 - 此时宋氏的总裁办公室。 宋越川神情静默地看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娱乐新闻,“齐星远疑似恋情曝光”的标题格外醒目。 宋越川唇角收紧,浓黑如墨的眼眸里情绪难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张照片不厌其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照片上的人就是恩禾。 那天晚上是她的生日,两人一块吃晚饭,齐星远送她回学校。 两人的互动亲昵和谐,宋越川将底下的评论一条一条看下去,很多人都说他们是情侣,有人崩溃,有人说般配。 宋越川微眯着眼,喉结缓慢地滑动,一时间难受得喘不过气来,身体里像是藏着一把匕首,心脏被狠狠剜了一刀。 其实每个月都有人将恩禾的照片发给宋越川的邮箱里,她每天接触什么样的人,去什么地方,宋越川都清楚,所以自然明白恩禾跟齐星远的事是假的, 有种叫嫉妒的情绪,像一头洪水猛兽快要将他吞噬。 邓助理毕恭毕敬地站在宋越川身边,看着老板像着了魔似的将那些照片反反复复地看。 邓助理其实很想安慰一句,但又怕起到反作用。 每当他无意中提起苏小姐的名字,宋越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外人眼里高高在上,杀伐果断的宋总,而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普通男人。 可惜这种“为情所困”是某人自找的。 宋越川每天都在后悔,却唯独没有勇气打扰恩禾。 而他办公桌上的生日礼物也一直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小姑娘很努力,羽翼渐渐丰满,早就有了能够独当一面的能力。 以前恩禾给了他太多次机会,宋越川错把女孩心中的风暴当做一场无理取闹。 现在弄成这样的局面,只怪自己咎由自取 - 九月中旬,临市的一座小县城发生山体滑坡,b市省人民医院接到支援电话时,距离灾害发生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 b市的1000多名消防官兵已经奔赴救,卫生计生委也从省人民医院,中心医院,附属医院等派出icu,骨科,神经科和创伤科的救援团队赴现场参与伤员救治。 出发那天,恩禾一直跟在冯医生身后跑,看着他雷厉风行地收拾行李。 收拾完行李,冯建明终于抬眸看了眼恩禾,小姑娘手上拿着一套崭新的白大褂,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丫头一点都藏不住心思,心里想什么基本上全都写在脸上。 冯建明当她师傅这么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恩禾其实很想跟着他一起去。 但那是灾区,目前灾害情况一点也不稳定,随时都有危险发生,冯建明知道恩禾想去帮忙,但她现在只是个见习的学生,要是出什么意外,医院根本担不起责任。 医院组织的救援队伍15分钟后就会出发赶往灾区,冯建明拎着包就要走,恩禾急了,连忙跟在他身后,小声道:“冯老师,您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我保证,绝对注意安全,不给您惹麻烦,努力救治每一个伤员。” 她可以很熟练地帮伤患处理轻伤,虽然比不上专家团队,但跟同行的护士比没有什么区别。 恩禾说得一本正经,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一眨,眼底满是希冀。 冯建明抿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神情严肃地摇头。 “不行,你在医院好好待着,哪也不许去。” 冯建明态度坚决,任凭恩禾如何软磨硬泡,都不肯松口。 恩禾没办法,只好改口:“冯老师,那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冯建明板着脸,点点头,催促恩禾赶紧回去。 目送医院的救援队伍离开,恩禾耷拉着脑袋,看着垂头丧气。 梁萌戳戳恩禾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沮丧啦,冯医生也是为你好。” “现在漳县一点也不安全,我们还是留在这最好。” 这些道理恩禾都懂,可就是没办法安心。 当天下午,央视新闻报道了漳县的受灾情况,主要原因是县城周边的工业园发生两次山体滑坡,导致运输天然气的管道发生爆炸,接连造成23栋建筑物被掩埋,波及到附近的厂房办公楼学校等,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坏。 目前失联451人,1000多名消防官兵已经展开支援。 漳县离b市并不远,只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由于伤亡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医院又派出两只医疗队伍。 恩禾其实很想给冯老师发短信,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但又忍住,这个时候打扰他太不理智。 见习结束,恩禾跟梁萌挤地铁回学校,刚好赶上下班高峰期。 很多人都在刷微博,但却很少有人会去关注漳县的山体滑坡。 恩禾倚靠着身后的扶手,整个人疲惫地闭了闭眼,梁萌看了眼班级群里的消息,连忙拽了拽恩禾的胳膊,“恩禾快看,学校发通知了!” 漳县的灾情已经稳定,不会再出现山体滑坡,但被埋的人很多,伤亡人数从早上到现在一直不断增加,由于山体出现裂缝,通往灾情最严重的的一条路被巨大的岩石挡住,所以很多医疗物资只能人工运输。 b大也鼓励在校生报名志愿者,积极参与救援。 梁萌惊喜道:“恩禾,我们也可以去了!” 恩禾也忍不住笑,这种感觉无异于在乌云密布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此时的a市,某六星级酒店的晚宴大厅,宋氏以全场最高价拍下b市新城区的一块地皮。 以五千万的价格起拍,不少人看中这块肥肉,争相参与竞标,宋氏给出的价格每一次都是全场最高,似乎势在必得。 最后毫无悬念,以高出四倍的价格成功拿下这块地皮。 全程参与竞拍的几个企业家,当拍卖官一锤定音时,额头上早就布满一层薄薄的细汗。 “之前怎么没听说宋氏要竞争这块地?难道想在b市开拓市场?” “谁知道呢,他现在可是以三倍的价格买了这块地皮,到时候是赢是亏一切都说不准。” “你们难道没听说?宋越川似乎想在b市建立分公司,估计这块地只是个开始。” 周围议论声不断,但谁也不敢当着那位宋总的面说这些话。 拍卖会结束,宋越川慢条斯理地起身,裁剪精良的黑色西服衬得他肩线挺括,身形颀长挺拔,如屹立不倒的松柏,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包裹在规整妥帖的西服裤中。 从头到脚,沉寂清冷,禁欲洁净地一丝不苟。 宋越川一边整理着袖扣,一边往外走,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 “宋总,那咱们可就说好了,后天的饭局您一定要来。” “是啊,到时候资源局的那几位也会来,机会难得。” 为首的男人勾唇笑笑,清眉黑目,幽暗深邃的瞳仁里笑意疏懒寡淡,“那是自然。” 一群人簇拥着宋越川走出电梯,到了酒店大厅,中央屏幕上正播放着今天的时事新闻。 女主持人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播报着今天漳县的特大自然灾害。 b市多家医院已派出专业的医疗队伍积极参与救援,由于受灾情况严重,b大也献出绵薄之力,待灾情稳定后,派出50名志愿者,50名医学生前去支援。 主持人的声音回响在空空荡荡的酒店大厅内,听到b大的名字,为首的男人猛地停住了脚步。 宋越川抬眸,眼底漆黑深邃,视线牢牢得紧锁着正上方的屏幕。 当看到b大派出100名学生支援灾区时,宋越川的呼吸都顿住,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拽着他的心脏,一点一点地往拖。 宋越川甚至有种预感,恩禾一定会去。 身后的人还在谈论后天那场重要的饭局,宋越川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男人偏过脑袋,邓助理心有灵犀地走过去,听到老板的安排后,邓助理眼底闪过诧异,却还是照办。 ※※※※※※※※※※※※※※※※※※※※ 恩禾在哪,狗男人就在哪→_→ 第 32 章 漳县发生特大山体滑坡以后, 有在场网友用手机拍摄了事发现场的一幕,这段视频长达一分三十秒。 视频的开头,一排排的房屋在剧烈的晃动中倒塌, 滑坡泥土直接翻倒进工业园区下面, 把多米诺骨牌似的出租屋顷刻间埋进了地底, 扬起的灰尘仿佛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许多高楼出现巨大的裂缝, 慢慢向后倾斜, 随时都会倒塌。 恩禾坐着b大的志愿者车,在距离受灾村庄2公里的地方下车。 彼时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直通村庄的道路被跌落的石块堵住, 大巴车过不去, 剩下的两公里路只能徒步走过去。 报名这次志愿者救援行动的学生大多都是大四的学生,还有一部分像恩禾一样的医学生,在医院见习时间长,有足够的医护经验。 大家穿着雨披, 抱着怀里的物资,一步一步朝镇安村走。 这是恩禾第一次离开医院,户外参与救援,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很多救援车辆都停在这附近,比她们早到的消防员也是这么走过去的。 梁萌看了眼身后的几辆消防车, 眼睛忽然亮起来, 连忙抓着恩禾的胳膊晃了晃, 语气激动道:“恩禾,我看到林予杨他们支队的消防车了!” “你看, 就是那辆!”说着, 梁萌兴冲冲地指给恩禾看。 恩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看到熟悉的字眼,她先是一愣而后笑起来,忽然很想在这个地方遇到林予杨。 他如果能参与救援任务,说明他的心病已经好了。 一群学生跟着带队老师到了镇安村,漳县受灾最严重的村子。 到达目的地后,恩禾看到眼前的景象,愣在原地。 一眼望过去,所有的平房早就夷为平地,有的因为震动塌陷,有的被滑落的山体石块深埋在地底,穿着橙色消防服的官兵正拿着挖掘工具全力施救。 周围时不时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神色匆匆地将伤患送去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救治。 这就是为什么新闻上的伤亡人数不断增加的原因。 太多人被埋在地底,消防员挖掘搬运石块耗时耗力,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少之又少。 恩禾抱着物资的手都在发抖,背脊冒着冷汗,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眶,脸颊上有冰冷的液体滑落,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志愿者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协助专业救援队员搭建帐篷,帮忙运送伤患,搬运医疗物资。 医学生则可以为伤势较轻的伤患进行简单的包扎和药物处理。 由于天气原因,雨一直不见停,所以给救援任务增加了很多难度。 从中午忙碌到傍晚,救出来的伤患越来越多,医用物资也越来越少。 恩禾跟梁萌一组,跟着两名医生赶去塌陷地点帮忙抬担架,正当几人准备走的时候,有消防队员在附近的一块水泥板下发现了生命迹象。 一番费力的挖掘之后,将一个浑身被泥泞包裹的小孩从废墟里抱了出来。 小孩已经奄奄一息,因为疼痛,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她的眼睛,鼻腔,耳朵里都是泥,脸也被灰尘遮盖看不出原貌,见状,一名医生连忙带着恩禾一块冲过去。 医生帮女孩清理鼻腔口腔,恩禾迅速解开女孩的上衣,手掌根部按压女孩胸骨正中,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触摸女孩的颈动脉判断她的心跳。 恩禾的目光牢牢锁着女孩的胸廓,心里默念着001,002...... 如果数到007,伤患依旧没有心跳和呼吸,情况就会很危险。 数到第六秒,恩禾手中的按压动作不间断重复,脑中紧绷的那根神经就要断裂,掌心一片冰凉全是渗透出的冷汗。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秦贝贝的脸。 她清楚地记得,女孩当时浑身是血躺在担架上,摸着她的手恳求的语气开口,说想活下去。 那一刻,恩禾只能给她无用的口头保证,却毫无办法。 恩禾看着秦贝贝求救,又看着她离世。 这种痛苦宛如一把利刃,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一刀一刀划下去。 这样的绝望,恩禾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数到第七秒,女孩的胸部明显震颤了一下,手也微微抽动,紧皱着眉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眼前的女孩醒过来了。 恩禾愣了一下,连忙将地上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抱揽在怀里,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她浑身酸软地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风雨一吹就会倒。 怀里的女孩劫后重生般,黑黢黢的小手抓着她白大褂的衣角,像是于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一刻,恩禾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打湿身上的白大褂。 她紧紧地回握住女孩满是泥泞的手,像是穿过时间,抓住了两年前的秦贝贝。 见一起过来的女孩牵着小朋友的手又哭又笑,同行的医生还以为恩禾是因为救了人太激动,于是淡定地拍拍恩禾的肩膀,沉着冷静道:“行了丫头,把眼泪擦擦,帮我把这孩子送去帐篷。” 被同行的医生劝住,恩禾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抬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还有鼻涕。 周围还站着几个消防队员,眼里带着几分善意的笑意,被人奇怪地围观,恩禾脸一热,吸了吸鼻子,故作镇定地抱着女孩起身,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担架上。 被救的小女孩应该跟秦贝贝差不多的年纪,灾难发生时,正在卧室写作业,房梁倒下的那一刻,小姑娘迅速躲在书桌下面,才逃过一劫。 救治的帐篷里,恩禾看到小姑娘的各项生命体征一切正常,才终于松了口气。 忙碌了一整天,所有救援人员和志愿者终于可以分批次轮流吃晚饭。 恩禾一向爱干净,来之前特意穿了双黑色的帆布鞋,此时被泥泞覆盖,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身上的白大褂也变得灰扑扑。 来到这,恩禾身上不少矫情的小毛病都改了。 晚饭的时候,前面排队打开水的人太多,恩禾也不着急,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块坐上去休息,怀里抱着一桶还没拆开的泡面,整个人似乎累傻了,目光无声地聚焦在同一个地方发呆,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恩禾,你怎么也在这?”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温和清朗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恩禾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微仰着脑袋抬头,便看到眼前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 林予杨穿着一身橙色的消防服,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虽然脸上全是灰尘,但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却分外明亮,此时怀里抱着安全帽,正弯腰俯身看着她。 能在这种地方遇到朋友,恩禾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粉唇微张,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你、你真的在这!” 梁萌猜得没错!林予杨真的参加这次救援行动了! 林予杨弯着唇角笑笑,露出一对可笑的小虎牙,他垂眸看了恩禾一眼,随即将怀里的安全帽小心翼翼地戴在女孩脑袋上,顺便拿走恩禾手里那桶还没拆开的泡面,低声道:“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少年的动作一气呵成,等恩禾反应过来,头上已经多了顶安全帽,自己的泡面也被他拿走了。 恩禾歪了歪脑袋,才觉得这帽子对她来说有点大,稍微一动就会滑下来。 林予杨果然快去快回,他端着接了开水的泡面过来,便看到恩禾微蹙着眉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正研究他的消防帽,女孩白皙的脸颊上还沾着几道泥印,粉唇抿着,娇憨又可爱。 林予杨目光微顿,胸口的位置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有种冲动就快要破土而出。 无论是第一次见到她,还是之后的相处,亦或是现在,女孩总是穿着一身白大褂,在周遭布满尘埃灰尘,碎石泥泞的环境里,就像是一抹光。 每当林予杨看到恩禾,心情总能奇异地平静下来。 恩禾还在研究这个坚硬的安全帽该怎么戴,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将她整个盖住。 “先吃饭吧,这个我待会教你怎么戴。”林予杨忍不住轻笑,将接好热水的泡面递给她,拿着安全帽坐在恩禾旁边。 原来这人说的很快就回来,是帮她接开水去了。 恩禾心中一暖,小心翼翼地接过,笑眯眯地说了声:“谢谢。” 这会是休息时间,林予杨安安静静地坐在恩禾身边,男人身形高大,即使沉默地坐着,无形中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安全感。 恩禾忍不住想,或许这就是消防员的魅力? 林予杨虽然表面看上去平静淡定,与平常无疑,但此时抓着安全帽的手却扣得很紧。 有些话林予杨在心里憋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 身旁的女孩吃东西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神情格外专注,像一只觅食的小松鼠,小口小口的咀嚼,细嚼慢咽。 在林予杨看来,恩禾理应是一朵温室里娇养的花,值得被疼爱小心呵护,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任由风吹雨打,历经这些磨难。 他只是一个消防员,配不上恩禾,女孩在他心里,是一个不可亵渎的存在,让他只敢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观望。 想到诸多现实原因,林予杨的那股冲动终于被理智镇压。 尽管很喜欢很喜欢她,但内心的自卑始终拦截着林予杨,无法迈出第一步。 等恩禾吃晚饭,林予杨说话算数,教她怎么戴消防帽,结果刚教到第二个步骤,耳边传来一声哨响,是消防第一支队集合的声音。 恩禾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林予杨迅速起身,戴好帽子,沉声道:“等救援结束,我再教你。” 恩禾看着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那你注意安全。” 语落,林予杨挺直了腰杆,朝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完了撒开腿跑去集合。 那抹瘦高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休息区,恩禾在原地愣神了许久,才回到帐篷继续帮医护人员打下手。 一直忙到晚上10点,恩禾才跟梁萌一块回了休息的帐篷。 由于物资有限,所以休息的地方也比较简陋,但跟外面的消防官兵一比,志愿者的待遇已经很好了,那群跟她们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只能垫着衣服,在冷冰冰的地面凑活一晚。 夜里,恩禾跟梁萌蜷缩在一个被窝里,身旁的女孩肉嘟嘟的,摸起来暖暖的还很软。 恩禾好几次将胳膊搭在梁萌腰上,都被女孩怕痒似的躲开。 等到梁萌反击,在被窝里对着恩禾上下其手。 恩禾最怕痒,身体格外敏/感,被梁萌挠了几下痒痒,连连软着声求饶。 被窝里的女孩笑得眼泪都出来,眼角微红,脸颊度上一层淡淡撩人的樱粉,乌黑柔软的碎发落在莹白的耳侧,看着清纯又撩人。 脱去医生的白大褂,有的女孩白天是白衣天使,此时就像一只暗夜里的妖精,一颦一笑都极具魅惑。 梁萌眨了眨眼,视线情不自禁下移,落在女孩线条柔美的天鹅颈,得亏她是个女孩子,要是个男人,睡在恩禾身边,根本把持不住好吗?! 梁萌的眼神忽然变得色眯眯的,恩禾下意识咽了咽嗓子,微眯着眼看她,默默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小声哼哼道:“萌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 梁萌歪着脑袋:“像什么?” 恩禾眨巴眼,像条毛毛虫似的又往被子里钻,“像流氓。” 这家伙的眼神可太图谋不轨了! 梁萌噗嗤笑出声,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恩禾,一脸认真地感慨:“恩禾,你长得好看,性格又好,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呀?” “我要是个男生早就把持不住了!” 身旁的女孩堪称完美,在学校异性缘也很好,但梁萌却从没见恩禾接受过哪个男生,一个人一直独来独往,几乎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学习和医院。 恩禾听了只是笑笑,淡声道:“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不需要男朋友。” 有人说,爱情不是他的必需品,他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现在的恩禾也终于有了跟他同样的感受。 她的心里只有学业和病人,爱情这种东西同样也不是她的必需品了。 一想到自己曾经穿着单薄的睡裙,爬到宋越川的床上勾引他,结果被人用被子裹住丢回了卧室。 以前的她可以毫无底线的去爱一个人,甚至不惜作践自己,这种羞耻又尴尬的事情,恩禾再也不想回忆第二次。、 夜深,恩禾拿出手机,点进了微博。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要待在这里帮忙,没办法按时更新漫画,于是发了条微博请假,退出时,恩禾像往常一样看了眼微博热搜。 漳县山体滑坡的热度已经过去,除了第一天被很多人关注,之后每天的救援情况再也没有出现在首页。 人们似乎更喜欢看与娱乐相关的,明星的八卦新闻比任何一条社会新闻都有趣。 这一次恩禾在一堆娱乐圈热搜中看到一串熟悉的字眼。 知名风投公司执行董事出席某拍卖会,以2.5亿高价成功拍得b市的一块地皮。 晚宴上宋越川身边意外地没有出现女伴,一个身家过亿,无论相貌还是背景,都高人一等的宋氏ceo,很多人的关注重点都在他的私人问题上。 有记者问起他的感情近况,镜头前的男人清眉黑目,面不改色地勾唇笑笑,说自己目前单身,暂时不考虑感情问题。 自从恩禾离开a市,她便再也没有看到过关于宋越川的消息。 一开始她会刻意回避,后来每天被很多事充斥,她也慢慢地将某人抛之脑后。 如今看到这条热搜,恩禾神情微顿,一个人蜷缩进被窝里,身体比大脑率先做出反应。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微博上的图片,一张一张缓慢地划过去。 照片上的人好像瘦了一点,头发变得更短,尤其两鬓,狭长的眼尾勾出一道窄窄的褶皱,皮肤冷感白皙,五官的轮廓也愈发立体深刻,眉骨硬朗,脸颊瘦削,看起来冷漠又坚硬。 一双疏离寡淡的眼睛,低垂着眉眼,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单凭几张照片来看,宋越川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唯一令恩禾惊讶的,竟然是,这人的身边居然没带女伴。 有关宋越川的新闻,评论都不少,毕竟这人长得好看,那张脸就算放在娱乐圈里,也不比那些当红爱豆差。 恩禾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没有看完评论区,便抱着手机,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恩禾终于在救治伤患的帐篷里看到忙得满头大汗的冯医生。 一个村民今早才被消防队员从废墟底下挖出来,脑部被钢筋刺穿,需要紧急做开颅手术,但这里医疗条件有限,冯医生只能帮他小范围止血,等救援车辆过来,去就近的医院进行手术。 病人现在神志不清,冯医生正要催促助手赶紧拿纱布过来,他刚一扭头,一卷纱布便直接递到他面前。 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胳膊上还有脏兮兮的灰尘和泥泞。 冯医生抬眸,便看到女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里有光芒流动。 蓝色的医用口罩遮住一张熟悉的脸。 师徒两人似乎什么都不必说,便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冯医生看了恩禾一眼,迅速接过她递来的纱布和药物,而恩禾也紧跟着上前,在冯医生动手前,帮他固定住伤患的肩膀,以免处理伤口时,伤患反应剧烈。 处理完伤员,恩禾跟着冯医生走出帐篷。 “你这孩子,性子简直比驴还倔。”冯医生双手背在身后,刚走两步路,还是忍不住开训。 恩禾唯唯诺诺地跟在老师身后,老实巴交地小声附和:“老师您说的对。” 冯医生回头,板着脸:“既然是跟着学校的志愿者过来的,这次检讨就免了。” 闻言,面前的小姑娘眼睛瞬间亮起来,笑盈盈地点点头:“谢谢老师!” 冯建明神色无奈地看她一眼,这丫头的倔脾气简直跟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要不然两人怎么能成师徒呢。 冯建明待会就要坐车去最近的一家社区医院,给患者做手术,恩禾准备送送老师,两人没走几步,迎面碰上有记者采访。 由于天气原因,三个摄像师,一个拿着话筒的记者都穿着雨披,行动困难地绕过坑坑洼洼的地面,裤腿上早就溅满了泥点子。 救援行动还在进行中,记者很难采访到消防官兵,所以只能将目光移向周围的医护人员和志愿者。 当看到冯医生跟恩禾走出帐篷,记者像是看到了希望,摄像师也连忙扛着摄像机跑过来。 “您好,请问可以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吗?我们是央视记者,想要了解一下现场的情况。” 女记者拿着话筒直接拦在了冯医生面前,神情有些急切。 冯医生一向不喜欢将自己暴露在镜头面前,之前救治病患,还有什么表彰大会,都被他给回绝了,现在来个记者,直接将摄像机怼在他面前,冯医生不悦地皱紧了眉头,而后偏过脑袋,朝恩禾递了个眼神过去。 恩禾无辜地眨了眨眼,随即便听到自己的师傅和颜悦色地对记者开口:“你们问我徒弟,尽量长话短说。” 恩禾:“......” - 此时远在a市的宋越川,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查恩禾的消息。 不出他所料,恩禾的确报名了b大的志愿者,已经奔赴灾区。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越川放下所有的工作,买了直达b市的机票。 但由于天气原因,航班被迫停在一处经停站,只能等天气情况好转,才能继续飞行。 待在候机室的每分每秒都像是煎熬,正前方的屏幕上还在播放着实时新闻,当主持人播报漳县的受灾情况时,宋越川屏气凝神,那双漆黑深邃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消息。 主持人连线灾区现场的记者,镜头中慢慢出现破旧灰败的残垣断壁,周围是行色匆匆的消防队员和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当看到灾区现场的环境时,宋越川不受控制地拧紧了眉心,两手虚握成拳,冷白的手背脉络紧绷。 他实在没办法想象,恩禾在这样的处境下是如何生存的。 记忆中的她一直都是娇滴滴的,以前周末的时候,宋越川偶尔会带恩禾去爬山,每一次两人跑步到山脚,小姑娘便红着脸气喘吁吁,嚷嚷着自己跑不动了。 很多时候她会故意撒娇让他牵着她走,亦或者背着她。 这时候宋越川总是不厌其烦地蹲在她面前,小姑娘则乐呵呵地趴在他背上。 明明说好两个人去爬山,最后都会变成宋越川的负重登山。 就在宋越川以为恩禾很有可能受不了灾区的恶劣环境时,镜头改变方向,对准记者身后站着的女孩。 看到屏幕中出现的那抹熟悉纤瘦的身影,宋越川整个人愣在原地,周遭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 女孩面对摄像机时,甚至不知道该具体看哪个镜头,有一瞬间的局促和紧张,但很快镇定下来,面对记者提问也条理清晰,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女孩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耳边,仿佛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宋越川的视线不曾移动半分,想要穿透冰冷的机器到她身边。 当提问进行到最后环节,记者问道:“参与救援是不是很辛苦?” 恩禾对着镜头露出抹鼻尖的小动作,而后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清浅的弧度,杏眼弯弯如皎月。 “是有一点辛苦,但参与救援的消防队员和医护人员比我们付出的更多,只要能多救出一条生命,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没有官方化的客套,女孩的话诚恳朴实地可爱,声音软绵绵的,却极具冲击力。 宋越川就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颀长挺拔的身影仿佛雕塑一般沉寂地伫立在原地,喉咙里像是吞咽了玻璃渣,心脏都要裂开。 女孩抿唇轻笑,干净澄澈的眼眸弯成一道月牙,清清浅浅的模样,就这么深深地印刻在他心里。 灾区的新闻结束,很快跳转到下一条时事新闻。 宋越川久久没有缓过神来,不知怎的,眼眶酸酸胀胀,似乎有什么东西满得快要溢出来。 男人的手指蜷缩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 下一章见面 第 33 章 等到天气状况好转, 宋越川的航班起飞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 a市到b市不过两小时的飞行时间,结果从上午推迟到下午。 飞机落地b市机场时,已经傍晚十分, 天空还没有完全黑, 远处的天边余晖绽放出最后一抹斑驳的颜色, 慢慢黯淡,隐隐有下暴雨的趋势。 从机场到漳县的镇安村还要再坐四个小时的大巴车,到达目的地估计晚上九点了。 从a市到b市宋越川都是一个人, 拒绝了邓助理的同行。 坐上去漳县的大巴,沿途的风景慢慢从高楼大厦变成低矮陈旧的平房,窗外有同样前往漳县的车辆, 车身拉着支援灾区的横幅,车厢里装着满满的救援物资。 一辆接着一辆,井然有序地穿行在愈发浓稠的夜色里。 从上飞机到坐上车, 宋越川走得太匆忙,滴水未进,大巴行驶在坑坑洼洼的路面, 车身剧烈颠簸, 宋越川起先还能撑着, 时间一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拧眉, 捂着胸口的位置, 那张冷感白皙的脸此时透着病态的苍白, 薄薄的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宋越川用力推开车窗, 一股潮湿冰凉的冷空气随即涌了进来, 夹杂着轻如牛毛的细雨。 冷风吹在脸上, 宋越川低垂着眼帘,大半张脸遮挡在黑色的帽子里,侧脸白皙,挺鼻如峰,轮廓立体而深刻。 男人神情静默地注视着窗外匆匆掠过的山林,眉眼沉寂,眼里的情绪很淡。 大巴不断行驶,距离恩禾所在的位置也越来越近。 宋越川今天没穿西服,穿了件简易轻便的卫衣休闲裤,脚下一双运动鞋。 不知道那丫头看到他这个样子,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一想到待会就要抵达目的地,宋越川低垂着眉眼,手掌虚握,掌心渗出潮湿的细汗,清冷俊逸的眉眼间掩饰不了的不安和紧张。 生平第一次局促地像个20出头的小年轻。 有多久没见她? 几百个日日夜夜,宋越川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看看邮箱里的那些照片,从别人口中了解她的生活近况,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那姑娘有时固执的要死,但大彻大悟之后,也比任何人都决绝。 她应该早就放下了,快两年的时间,宋越川却拿得起放不下。 他甚至每天都在后悔,如果恩禾离开的那天,他开口挽留,或许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两人像两条永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很快豆大的雨点砸在脆弱的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响声,远处电闪雷鸣,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20分钟后,大巴车终于停在距离镇安村两公里的地方,剩下的一段路需要大家徒步走过去。 宋越川跟着一群志愿者,领到红色的志愿者马甲,还有黑色的雨披。 听带队的人说,前天救援部队跟第一批志愿者都是沿着这条泥泞不堪的路徒步走到镇安村的,那天的雨比今晚的更大,路上的石块也没有清理干净。 救援环境远比新闻上的报道困难的多。 宋越川沉默无声地跟着队伍,背影挺直,走在最后面,每走一步,心里酸涩复杂的情绪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笼罩在其中。 他无法想象,恩禾这些天经历了什么,但一想到她在镜头前的微笑,宋越川心里难受之余,有种无法言说的骄傲,甚至还有深深的悲哀和自嘲。 恩禾远比他想象中的坚强勇敢,早就可以独挡一面,女孩身上最宝贵的财富就是勇敢和善良。 而宋越川离开宋家,就什么也不是。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依靠的依然是宋家,如果放弃这一切,他将一无所有。 他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她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光凭这点,宋越川忽然觉得,这辈子再也追不上恩禾了。 宋卫国一直看重门当户对,但却想不到,他的孙子才是配不上恩禾的人。 镇安村的天气更恶劣,大雨滂沱,救援队伍搭建的临时帐篷也在肆虐的狂风中摇摇欲坠,棚顶积满了沉重的雨水,似乎下一秒就会倒塌。 新的一批志愿者依次下车,宋越川望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受灾现场,呼吸都变得沉重。 通过新闻联播了解,远不如现场看到的画面冲击大。 带队的人指挥大家去放置自己的行李,宋越川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 连绵不绝的雨幕中,宋越川看着身边急匆匆转移物资的志愿者,大家穿着颜色不同的雨披穿梭在浓稠的夜色里,为冷寂的晦暗里添了一丝生机。 所有的志愿者都在帮忙转移物资,也就是说,他现在跟恩禾站在同一片土地,同一雨幕下,两人的距离再也不是几千公里。 此时的医用帐篷,被暴风雨摧残得不堪一击,豆大的雨滴砸在脆弱不堪的篷布上,似乎下一秒就能砸断支撑杆,整个帐篷已经摇摇欲坠。 由于伤患太多,大多数人都行动不便,恩禾只能跟着医护人员用担架将他们一个一个抬出去。 帐篷已经支撑不了太久,里面却还有三名伤患,恩禾迅速跑到最里面,将左腿打了石膏的小女孩小心扶到自己的背上。 恩禾背稳了女孩,正准备出去,角落的支撑杆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篷布也跟着晃动,有向下倾斜的预兆。 医用帐篷全都是用铁架支撑的,篷布也比较厚重,要是砸下来,受害程度堪比那些水泥块。 恩禾没敢多想,更不敢在这里停留,就在她背着女孩冲出帐篷的那一刻,最前方的铁架整个向前倾斜,头顶上方的篷布被沉重的积水压着,沉沉地倒下去。 完了,出不去了。 恩禾将女孩护在怀里,吓得眼睛都闭上,当铁架砸下来的时候,正前方忽然冲出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来不及看清是谁,一只宽厚有力的手精准地扣住恩禾的手腕,将她用力往自己的身/下一拽,沉重的铁架勾着巨大的篷布直直朝三个人砸下来! 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响,还伴着刺耳的哗啦声。 恩禾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重物砸下来的那一刻,她出于本能将身旁的女孩护在怀里。 意料中的铁架擦着身后那人的脊背倒地,并没有砸在她身上。 恩禾被两只修长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护在怀中,像被一堵高大坚实的保护屏障所包围,身后的人力气大得出奇,恩禾隐约判断出对方应该是个男人。 两人的雨披紧紧地贴在一起,冰冷的雨水甚至顺着身后那人的肩线,直接灌进恩禾的脖子,但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他们现在的姿势,恩禾护着怀里的小孩,而她身后的人同样用身体护住了她。 当听到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那人身上掉落,铁架刺啦一声砸在脚边,恩禾的心也跟着咯噔一跳。 恩禾没有被帐篷砸到,但却很确定,身后的人一定伤得不轻。 漆黑的环境下,她没有看清铁架上一根又粗又长,用来固定的钢针,像是一把伤人的隐蔽利器,隐隐沾着血迹,又很快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淡淡的血腥味也冲淡在潮湿阴冷的雨雾中。 恩禾听到男人轻不可察的闷哼声,却依旧牢牢地将她锁在怀里。 身后的男人行动稍有迟缓地起身,终于慢慢松了手,恩禾连忙回头,抬眸看向他,声音因为紧张而变了调:“你、你还好吗?” 救她的人高高大大,穿着黑色宽大的雨披,戴着帽子,脸上也带着黑色的口罩,浑身上下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脸。 天已经黑了,恩禾只能借着周围摇摇晃晃的路灯,看着男人高挑颀长的身形,此时微垂着脑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沉寂无声地注视着她。 恩禾仰头盯了他半晌,一瞬间闪过的熟悉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睁大眼睛,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男人不慌不忙地移开视线,眼神淡漠而疏离。 他没有理会女孩脸上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接着脱下自己身上的雨披,俯身披在那个孩子身上,又自然而然地抱过来。 恩禾手臂上的重量消失,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男人一声不吭地将手中的伞递给恩禾,示意她拿着。 即使没有最外面那件宽大的雨披,恩禾也没能看到男人口罩下面的真实面貌。 这种熟悉的感觉,难道是她的错觉??? 恩禾的脑子已经全都乱了,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想别的,她忽然明白男人的意思,连忙接过对方的伞,然后撑开,高高的举起。 男人抱着小孩,恩禾撑着伞,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 两人接下来要去的是距离灾区一公里之外的一家招待所,店家得知救援帐篷损坏,于是免费为救援队伍和伤患提供了住所。 一公里的路其实并不远,但下着大雨,路上坑坑洼洼,又堆满大大小小的石块,而且还是晚上,就多了很多困难。 一路上雨势丝毫不见减小,恩禾身上虽然穿着雨披,但里面的衣服早就湿透,甚至连脚上的一双鞋子都被雨水浸泡到开胶。 雨伞下的两个人情况都不太好,身旁的男人颀长挺拔,双腿修长,比她高很多,站在风雨倾斜的一面,恩禾撑的伞没什么作用,但男人却为她阻挡了一大半的风雨。 唯一好点的就是男人怀里的小孩,这人脱掉了自己的雨披,将怀里的孩子包裹地严严实实,虽然道路崎岖,但他的每一步却走得格外平稳,甚至在刻意配合恩禾的速度。 身旁的人从刚才救她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像是一道影子。 恩禾抿唇,侧目看向他,眉眼间若有所思。 这人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卫衣相连的大帽子扣在脑袋上,而他还戴着一只黑色口罩,瘦高挺阔的身形隐匿在暗无边际的夜色中,恩禾努力想看清他的相貌,却只能看出他眉骨硬朗,鼻梁很高,手背很白,淡青色的血管尤为清晰。 两人的身高比例,还有这人给她的感觉,让恩禾不得不联想到宋越川。 身旁的人是他吗?但这怎么可能呢? 宋越川远在a市,她昨晚还在微博上看到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救了她。 如果真的是他,又该怎么面对。 恩禾深吸一口气,呼吸都慢了下来,她不紧不慢地跟着男人的步伐,绕过那些水坑,走在平坦的路面,没有被风雨肆虐,一种无形中被人保护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一想到男人的真实身份,恩禾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两人沉默了一路。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们。” 女孩的声音很小,软绵绵的,稍不留意就会被掩盖进风雨中。 恩禾一开口,那人的心脏也猛地一跳。 宋越川微垂着脑袋,凸起的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他只点了点头,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让她发现是自己。 来这之前,宋越川设想过无数种跟恩禾见面的情形。 假象中她会转身就走,根本不会看他一眼,又或者毫不在乎,形同陌路。 无论是哪种,宋越川都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他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厚着脸皮跟在她身边,无论以哪种方式,只要能留在这,保护她就行。 但当宋越川真的通过同行的人打听到恩禾在哪时,却瞬间怂了。 他可以不顾一切来到这,却没有见她的勇气。 所以宋越川混迹在搬运伤患的人群里,那是距离恩禾最近的时刻。 刚才帐篷坍塌的那一刻,宋越川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他几乎出于本能,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 冲过去,将她牢牢护在身/下。 宋越川从未想过,能像现在这样,以陌生人的身份站在恩禾身边,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侈,但也惊心动魄。 如果被认出来,又该是怎样一副局面。 无论恩禾说什么,身旁的男人一直都沉默是金。 对方一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的态度,恩禾微蹙着眉心,好几次话到嘴边,都只能咽回去。 在没有确定这人的身份之前,他刚才都不顾一切地救了她。 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招待所。 到了目的地,恩禾收了伞,再次看向身旁的男人时,才发现他右胳膊似乎被什么东西划破,衣服上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袖子大大的敞开着,边缘的颜色加深,不知是血还是雨水。 恩禾愣了一下,伸手指着男人划破的袖子急忙问:“你这里是不是受伤了?” 无意中对上帽檐下的那双黑黢黢的眼眸,恩禾咬着唇瓣,视线紧紧地锁着他,似乎还想看到很多。 比如摘掉帽子,口罩下的这张脸。 男人只是沉默地摇头,而后将怀里的孩子动作很轻地放在椅子上。 排队等房间的志愿者比较多,两人站在队伍的末尾。 外面的雨依旧不见停,所有的人都被雨淋湿了衣服,看着格外狼狈,庆幸的是所有的伤患全都安然无恙的转移。 迎面而来的过堂风夹杂着雨水的潮湿,灌进脖子里,恩禾缩了缩肩膀,下意识抱紧了双臂,下一秒,肩上忽然多了条厚实的白色浴巾,顿时阻挡了不断侵袭的寒意。 男人的动作没有半分逾越,很快收回手,又将剩下的一条披在那个孩子身上。 恩禾站在两人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像在努力分辨着什么。 面前的人温柔地不像话,举手投足间很有绅士风度,不仅给了她浴巾,还照顾到了孩子。 如果是宋越川,他或许不会这么做吧? 他一直都是个铁面无私,冷情冷血的商人,至少这样的温情画面,恩禾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 一旦脑子里出现这个人,便像挥之不去的魔咒一般,会无时无刻冒出来。 直到男人又朝她走过来,恩禾拽紧了身上的毛巾,安静地注视着他,心里的猜测也慢慢破土而出。 她本来想说一声谢谢,却鬼使神差地开口:“你是不是姓宋?” 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一度,平静低缓,不掺杂任何情感。 话一出口,恩禾屏息凝神,暗暗攥紧了手掌,内心已经开始慌乱。 如果面前的人真是宋越川,她该转身就走,还是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毕竟他们早就形同陌路,如今再见,淡然的打声招呼才算真的放下。 就在恩禾挣扎犹豫的时候,只见面前的男人摇头。 恩禾清楚地看到,男人漆黑深邃的眼里无波无澜,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一如刚才救她,疏离又淡漠,似乎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却被她当成了救命的事。 那他为什么刚才会救她?现在又为什么一直不肯说话? 是根本就不会说话,还是怕一开口就暴露什么? 宋越川薄唇紧抿,视线退无可退,面上没什么情绪,沉着冷静。 可谁知道他内心剧烈沸腾,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深怕这种掩饰会被女孩当面拆穿。 恩禾抬眸,黑白分明的杏眼固执地看着他,下一秒,她迅速抬手,有些冲动地去摘男人脸上的口罩。 就在她抓住口罩的那一刻,男人也同样紧扣住她的手腕。 两人视线相撞,男人掌心的温度烫人,隔着她冰冷的雨披和潮湿的外套,力气也大得吓人。 他对她早有防备。 两人的气氛陷入古怪又尴尬的僵持,女孩微仰着脑袋,逆着身后的灯光,皮肤莹白透亮,漆黑干净的瞳仁里也似是盛了光芒,玲珑剔透。 这一刻,宋越川紧张到不敢用力呼吸。 静默两秒,恩禾的理智终于回归,她眸光微顿,扯着苍白的嘴角笑得有些尴尬:“抱歉,是我莽撞了。” 恩禾抽回手,脸颊一阵滚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为什么就这么断定,眼前的男人一定是他。 她无措地将手背在身后,埋着脑袋,轻声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就在这时,第二批志愿者的带队开始点名报道。 当带队的人念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王铁柱。 恩禾愣愣地看着身旁的男人步伐稳健地走过去,带队的人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 所以,王铁柱是他的名字? 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宋越川,只是单纯来这里帮忙的志愿者,而且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他本身就没办法说话。 所有的猜测都在这一刻尘埃落地,全都是因为自己想太多。 当同队的人将房卡递给恩禾时,恩禾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没有再多逗留,而是抱着那个孩子去了休息的房间。 入夜,恩禾用随身携带的医药箱给女孩重新清理了一边伤口,刚才来的路上雨太大,一部分雨水落进了她的纱布里 。 等忙完一切,恩禾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此时已经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看着医药箱中的药物,恩禾想到那人肩膀上的伤,她依稀记得,铁架砸下来的时候,那个人帮她挡住了,衣服都被划出一条大大的破口,应该也会有伤口吧? 无论如何,他今天救了她,一路上还帮她抱着小伤患,只简单说一句谢谢未免太草率了。 考虑了几秒,恩禾抱着医药箱起身,她脚步放得很轻,小心翼翼走在房间门口,轻轻关上房间的门,而后直接跑到一楼。 恩禾跟店家简单形容了一下男人的身形穿着,想了想,语气肯定道:“他的名字叫王铁柱。”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叫“铁柱”这样不太好听的名字了,所以恩禾一说名字,店家顿时知道女孩要找的人是谁,就住在恩禾对面。 恩禾抱着医药箱,又蹭蹭蹭上楼,到了男人住的房间,恩禾深吸一口气,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然后才动作很轻地敲了一下门。 可惜敲了三遍,面前的门依旧紧闭。 “有人在吗?” 恩禾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里面却迟迟没有人来开门。 店家说所有的志愿者这个时间段都应该在房间,为什么却不开门呢? 难道在洗澡?还是已经休息了? 也不知道那人身上的伤有没有及时处理,刚才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千万别感染才好。 恩禾抱着医药箱,在门口站了会,无奈只好原路返回,她回到一楼的柜台那,将医药箱交给了店长,请他待会帮忙转交给那个305号房的志愿者。 店长还忍不住笑,“一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儿。” 夜渐深,恩禾洗完澡出来,两条腿又酸又软,脚后跟也磨破了一层皮,浑身上下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她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直接栽倒在床上。 今天是待在灾区的第四天,也就是说,恩禾已经整整四天没有洗澡洗头,好好睡一觉了。 身下的床褥不算柔软,但对恩禾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 - 第二天一早,恩禾早早的起床,准备回救援现场继续帮忙,刚打开房间的门便看到地上放着自己的医药箱。 恩禾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房间,房门依旧紧闭,也不知道这些药他有没有用上。 真是个奇怪的人。 恩禾眉心微蹙,兀自摇了摇头,带着医药箱直接赶去了救援现场。 忙碌了一上午,恩禾一直都没有看到那个叫王铁柱的奇怪的志愿者。 昨晚倒塌的帐篷处此时已经清理干净,空荡荡的像是从来都没有住过人,一如昨晚自己被救,就好像做梦一样。 中午,带队的组长通知大家排队领盒饭,一辆送餐的面包车就停在不远处。 大家破天荒的终于告别了泡面。 梁萌累了一早上,这会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于是急忙拽着恩禾一块过去排队。 “恩禾你听说了吗?今天新到了一批救援物资,好像是a市某个富商捐赠的。” 据说物资和捐款加起来都一千多万了,都说a市有钱人超多,没想到捐款就是大手笔。 梁萌忍不住感慨:“我还以为资本家只知道吸血呢,这个富商不仅捐款多,连救援部队的伙食都照顾到了!” 恩禾垂眸,笑眯眯地点点头,“这是好事。” 吃了好几天的泡面,梁萌肚子上的小肚腩都不见了。 两个小姑娘说说笑笑,很快排到队伍的最前面。 梁萌接过手中的餐盒,眼睛瞬间睁大,整个人惊讶又惊喜,激动地有点说不出话来。 “天哪,今天的伙食也太好了吧!” 这对于连续吃了好几天泡面的人来说,居然能在灾区救援现场吃到剥好壳的小龙虾,这种感觉简直像在做梦! 恩禾看着手中的餐盒,眸光微顿。 她本来想附和梁萌几句,万恶的资本家其实也有很多是好人,但看着餐盘里的食物,这句话梗在恩禾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餐盘里是两荤两素,剥了壳的蒜蓉小龙虾,糖醋小排,还有剩下的两种素菜。 梁萌惊喜道:“恩禾你运气也太好了吧!这些全都是你爱吃的菜诶!” 恩禾眼睑微垂,咬着发白的唇瓣,努力控制着呼吸,听到梁萌的声音,她反应慢半拍的点点头,扯着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两人拿着餐盒去了临时搭建的休息区,梁萌食欲相当好,一边吃饭,一边对今天的午饭赞不绝口。 恩禾握着筷子,动作有些机械地夹菜,咀嚼,心口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昨晚她被救,那人又住在她对面,今天这顿午饭每一道菜都是她爱吃的,蒜蓉小龙虾的味道跟a市那家饭店的味道一模一样。 恩禾慢慢的意识到,所有的一切不仅仅是巧合。 那个叫王铁柱,一直不愿意以真面目见她的男人一定是宋越川。 梁萌见恩禾餐盘里的饭菜都没吃几口,于是担心的问道:“恩禾,你身体不舒服吗?” 恩禾抿唇,低垂着眼帘,无声地摇头。 见她没什么事,梁萌又笑嘻嘻和她闲谈:“听说咱们志愿者的伙食之后都由那个a市的富商提供,那个土豪人也太好了吧!” “可惜咱们待会就该离开这了。” 这次的志愿者体验,有辛苦有温暖有感动,离开前还能吃到正宗的蒜蓉小龙虾,梁萌怎么想都觉得好开心。 恩禾默默听着,意外地没有搭腔。 梁萌又道:“恩禾,你猜这次给咱们捐款的那个a市富商是谁?” 恩禾缓慢地抬眸,似乎已经猜到梁萌想说什么,毕竟宋越川前天还上了一次热搜,评论区很多人都在夸他颜值高。 恩禾笑笑,清丽的眉眼间情绪很淡:“是不是姓宋?” 梁萌激动:“哇,你猜的也太准了吧!” 身旁的女孩脸上没什么情绪,抬眸看向周围,此时正是休息的时候,志愿者大都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块。 却根本没有宋越川的影子。 恩禾淡然地收回目光,没吃几口饭菜,便盖上了餐盒。 下午两点,第一批学生志愿者就该回学校了。 在这里一共待了四天,恩禾却收获很多,心里也更加坚定,以后一定要做一名像冯医生一样,独当一面,救死扶伤的神经科医生。 得知恩禾中午就要离开,林予杨趁休息时间,特意赶过来送她。 恩禾上车前,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便看到,林予杨穿着被灰尘覆盖的消防服,那张斯文清秀的脸还有几道干涸的泥印。 林予杨像是一路狂奔过来的,此时攥紧手里的东西,胸膛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我、我还以为赶不上了,幸好你还没走。”林予杨跑得脸颊通红,又不好耽误恩禾的时间,于是连忙将手里的东旭递给她。 “这两样东西你拿着。” 恩禾接过,才发现是一盒晕车药,还有一盒巧克力。 恩禾眨了眨眼,眼眶温热酸涩,心里的感动满得都快溢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晕车啊?” 林予杨腼腆地抓了抓后脑勺,弯着嘴角轻笑:“我听你朋友说的,刚好我那有药,就给你拿过来了。” 恩禾抿唇,攥着手中的巧克力,也跟着笑:“你送我这么多巧克力,也不怕我吃多了长蛀牙?” 恩禾善意地调侃,林予杨却慌了神,微蹙着眉头,磕磕巴巴道:“那、那我拿回去?” 这家伙太单纯,随便调侃一句都当真。 恩禾微仰着脑袋,笑眯眯地摇摇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微红的脸颊,忽然觉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林予杨是个很好很优秀的消防员战士,值得被所有人尊敬。 恩禾上前一步,伸出双臂,动作很轻地给林予杨一个离别的拥抱。 他们有幸共同参与了一场救援行动,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恩禾都会牢牢地记在心里。 她拍拍少年挺拔宽阔的后背,轻声说:“林宇扬,你要继续加油,还要平安无事。” “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是你的朋友。” 说完,女孩慢慢收回手,温和浅笑的模样,干净水润的眼眸弯成月牙,眼底透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一刻,林予杨像是明白了什么。 面前的女孩聪颖剔透,有些感情,有些话,他不必说出口,她便已经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所有紧张局促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归于云烟。 林予杨平静地凝视着恩禾,而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我一定继续加油,也会平安无事。” 目送恩禾上车,直到载满志愿者的大巴车离开,林予杨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反应慢半拍地垂眸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怀抱,脏兮兮的消防服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发间清新恬淡的发香。 - 回b市的路上,恩禾抱着怀里的医药箱,目光无焦距地盯着同一个地方发呆。 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出现宋越川的那张脸。 离开a市快两年了,她的确成长了很多,但唯独面对宋越川,她好像一点长进也没有。 不知想到什么,恩禾目光一顿,而后打开怀里的医药箱。 从早上到现在,这个医药箱都没有打开过,恩禾现在只想确认,那人到底有没有用里面的药,或者说有没有受伤。 医药箱打开,里面少了一卷纱布,碘伏,还有一盒止痛止血的药。 感冒药的药盒上多出一张淡黄色的便利贴,看到上面劲挺熟悉的字迹,恩禾愣住,这一眼仿佛有一股电流,散布全身,一下一下撞击着心脏。 上面写着一行字:“如果我改过自新,努力变好,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以恋人的关系,重新开始?” 便签的最末尾有三个字,但被人又用笔涂抹掉,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恩禾深吸一口气,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把便利贴拿起来,对着车窗,这里有耀眼温暖的阳光照进来。 被涂抹掉的三个字,终于一点一点显露出痕迹。 原来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另外三个字。 ※※※※※※※※※※※※※※※※※※※※ 下一章一个短暂转折之后就是三年后,狗男人终于要开始追妻了! ps:本文的副cp有三对,到时候挑你们想看的写。 追妻火葬场:周景行x唐慕 女追男,杜若瑶x白瑜安,秦洛x宋祁右 不一定全都写。 第 34 章 宋越川回到a市那天, 邓助理早早地便等候在机场。 看到宋总风尘仆仆的样子,清冷俊逸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邓助理犹豫片刻, 还是将他两天不在的情况一一告知。 回去的路上, 宋越川沉静无声地看着窗外, 繁华高耸的建筑物飞速倒退。 再也不是灾区现场的满目疮痍,残垣断壁。 宋越川坐在回公司的车上,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邓助理始终正襟危坐, 将这几天公司高层发生的巨大转变告知宋越川,但后座的男人神情静默,冷感白皙的脸并没有太明显的情绪。 “老爷子昨天开了视频会议, 宋经理明天就会去宋氏上班。” 宋越川买下b市那块地皮之后,就有一场很重要的饭局,资源局的人也来了, 而他当时刚抵达b市,而最后出现在饭局上的,却是宋靳言。 没有宋卫国的默许, 宋靳言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很显然, 他离开的不是时候。 宋越川微垂着眼, 乌黑浓密的睫毛下,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薄薄的唇角勾着抹淡不可闻的弧度, 看着讽刺又可笑。 老爷子不过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罢了。 以宋卫国老谋深算的性子, 宋靳言顶多算是一颗不错的棋子, 用来牵制宋越川。 从宋越川坐上执行董事的第一天, 宋卫国还是掌握了近一半的实权。 在这之前, 宋越川仿佛是一块未曾雕刻过的石头, 以后是什么样,全靠老爷子如何雕刻。 宋越川慢慢发现,恩禾离开以后,他现在得到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没有回归宋家以前,支撑宋越川活下去的希望,就是让恩禾不再受苦。 苏家会抛弃她,但宋越川绝对不会。 但现在,他却食言了,而且还是亲手将她推开。 如今听到宋靳言趁虚而入,宋越川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有些事一旦做了决定,像是卸掉了一件沉重的包袱。 宋卫国已经从疗养院住回了老宅,黑色的商务轿车稳稳地停在老宅门口。 宋越川慢条斯理地整理好领带,然后下车,邓助理跟在他身后,有些话还是想出来。 “宋总,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比较难走。” 在宋氏有宋靳言作对,背地里又有老爷子牵绊,宋越川要想完全接管整个宋氏,怕是难上加难。 邓助理跟在宋越川身边多年,他心里想什么,宋越川很清楚。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眉眼舒展,神情平静淡然,似乎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宋越川笑笑,声音磁沉平缓:“我有自己的打算,至于你怎么选,我不会强求。” 说完,宋越川推开门进去,径直穿过客厅,去了客厅。 邓助理听到这句,眉毛顿时拧在了一块,隐约预感到什么。 此时的客厅,老爷子脸色阴晴不定地坐在沙发上,正前方的超大液晶电视上正播放着时事新闻。 看到屏幕中出现的熟悉场景,宋越川眉目微敛,不动声色地坐在距离老爷子不远的位置。 宋卫国微抿着嘴唇,像是没注意到客厅里多了个人,身体倚靠着皮质沙发,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这条新闻是一段回放,正是宋越川那天在机场看到的,关于漳县灾区的报道,有恩禾被采访的片段。 偌大的客厅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管家和佣人似乎已经预感到一场风暴,此时都心照不宣地去了别处,没人敢打扰。 老爷子微眯着眼,极有耐心地从头看到尾,女孩温和柔软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沉寂的客厅。 宋越川静静听着,冷峻的眉眼间无波无澜,却格外认真,老爷子既然给他机会重新听一遍,他倒是乐在其中。 等到这段回放终于在结尾处自动暂停,宋卫国抬眸看向宋越川,眼神意味不明,沉声开了腔:“没想到这丫头挺有出息,居然跑去灾区当志愿者。” 一个还在上学的小丫头,能有这份时间和精力,看来她这大学生活挺闲。 宋越川勾唇笑笑,“爷爷今天找我过来,就是为了看新闻联播吗?” 宋卫国年事已高,如今两鬓斑白,经历过一场病痛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大不如前,此时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宋卫国哼笑了声:“这就是你去b市的理由?” 宋越川像是没看见老人眼里的寒光,漆黑深邃的眼里平静无波,喉间溢出的声音沉着冷静:“您既然清楚,又何必再问?” 宋卫国眉心紧锁,竭力克制着怒火:“你还知道回来!” 宋越川的语气不卑不亢:“那边的事忙完了,自然要回来。” 宋卫国:“b市那块地皮,你为什么要擅作主张?” “还有,那个犄角旮旯的小县城,值得你捐一千多万?!” 不过是一场自然灾害,死了一些人罢了,全国各地有的是人捐款,宋越川倒好,一捐就是上千万,真以为宋氏是慈善机构吗?! 一想到这事,宋卫国就气不打一处来。 听完老爷子怒气冲冲的质问,宋越川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等老人家说完,他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语气比平常多了分漫不经心,“您有所不知,b市的地皮拍卖是宋氏股东大会投票一致通过的。” 闻言,宋卫国眼睛瞪大,两条眉毛拧成川字。 无视老爷子脸上的震惊,宋越川顿了顿,唇角勾着一抹清浅的弧度:“这些年,我为宋氏赚的远不止这个数,我想捐,自然是值得的。” 宋越川的语气显得理所当然,黑如鸦羽的眼睫低垂,眉眼间的情绪冷冷淡淡。 宋卫国丝毫没有想到,如今的董事会成员早就一边倒,全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宋卫国怒不可遏,一巴掌挥向桌面,直接将那杯冷却的茶杯打翻在地。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现在还不是宋氏的掌权人,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眼前的老人似乎还不明白,宋越川抬眸,黑黢黢的眼眸宛如一口深不可测的井。 “爷爷,我今天不是来跟您吵架的。” 一直以来,宋越川都很感激宋卫国,如果不是眼前的老人,他或许还在外漂泊。 他无意识地湮没在这场洪流之中,明争暗斗,争权夺利。 宋越川的确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将曾经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踩在脚下,站在权势顶端,看着他们卑微如蝼蚁。 但他也迷失了自己,弄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这条路他不打算继续走下去。 放弃宋家,回到最初的起点。 宋越川不知道,如果一切重头开始,他跟恩禾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即便希望渺小,他也想放手一搏。 宋卫国的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完全陌生的孙子。 宋越川敛眸,薄唇掀动,心平气和道:“爷爷,明天我会离开宋氏,至于之后如何,跟我再无瓜葛。” 话音一落,宋卫国愣住,腾地一下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疯了吗!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爷子气得浑身都在哆嗦,似乎下一秒又会病发。 “你老实告诉我,你做这个决定是不是跟苏恩禾有关?!” 宋越川一向不喜欢这样被人俯视的角度,他整理着袖扣,慢条斯理地起身,周身环绕着一股无形的气场。 宋越川勾唇笑了笑,漆黑的眼底一片冷意:“这些重要吗?” 老爷子一直对恩禾有偏见,从始至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宋越川神情静默,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面前的人越是冷静自持,宋卫国越是怒火中烧。 在他看来宋越川就是疯了,好好的宋氏继承人的位子不要,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主动放弃打拼来的一切,拱手相让。 老爷子怒气冲冲,也变得口无遮拦,将所有的怒气全都撒在了恩禾身上。 “她不过是苏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值得你为她抛下宋家的一切,不远万里去找她?!” 听到这句“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像是戳到了宋越川某根敏感的神经,他垂眸,沉默了会儿,忽的一笑,漆黑的眼底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 “爷爷怕是在说笑,既然您瞧不起苏家的私生女,我这个私生子岂不是跟恩禾一样?” 他的声音很轻却沉稳,透着股凉薄的怒意。 宋卫国脸色铁青,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宋越川也没有多留,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当走到门口时,他听到老爷子愤怒至极的声音:“你要是有骨气,就永远别回来!” 这句话多熟悉,他居然也跟恩禾说过。 只是小姑娘很棒,的确有骨气。 一想到恩禾,宋越川紧锁的眉心舒展,黝黑深邃的眼底终于浮出一抹淡淡的温和。 他迈出这一步,未来是否也能像她一样勇敢? 身后隐约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钱管家惊慌失措的呼喊。 这一次,宋越川没有回头,步伐坚定地离开。 ※※※※※※※※※※※※※※※※※※※※ 下一章就是三年后了。 第 35 章 三年后。 上午九点, 飞机平安抵达a市机场。 从b市到a市,相隔几千里,也不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 这三年, 恩禾在b市顺利读完了研究生, 在人民医院的实习期结束后, 她还是选择回a市。 恩禾在行李托运处拿到行李,推着大包小包往外走,一边给唐慕打电话, 一边朝四周张望。 女孩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浅蓝色的短牛仔裤,露出那双莹白纤细的腿,笔直匀称得像是橡皮泥捏的, t恤的下摆松松地塞进牛仔裤里,勾勒出窈窕姣好的曲线。 唐慕赶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恩禾。 女孩很好辨认, 乌黑微卷的长发扎成一束松松垮垮的马尾,看着青春活力,露出一截细瘦修长的脖颈白皙如羊脂, 身形纤瘦高挑, 眉眼干净, 精致如画。 三年过去,面前的女孩褪去之前的稚嫩和青涩, 如今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干练, 多了分轻熟女性的气质。 在人群中看到恩禾, 唐慕忽的一笑, 随即朝她走过去。 “恩禾, 好久不见。” 两个女孩轻笑着拥抱在一起, 唐慕拍拍恩禾的后背, 情绪有些感慨,温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恩禾眨了眨眼,眉眼清丽温婉,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痕:“本来是想留在b市,但一想到最好的朋友都在这,我就回来了。” 她孑然一身太久,身边的朋友就是家人一样的存在,a市冥冥中像是她的归宿。 唐慕接过恩禾手中的行李,行动利落地帮忙放进后备箱,笑意温和地调侃:“真的是这样吗?” 两人一块上车,恩禾系上安全带,神情一脸认真,语速也不禁慢下来:“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们都在这。” 唐慕熟练地轻踩油门,转动方向盘,似乎一眼就能看透恩禾眼底的情绪,“我猜,剩下的一部分原因才是重中之重吧?” 几年前恩禾去b大做交换生,后来又去b大读研,所做的一切似乎刻意想要远离这座城市。 唐慕也算是个过来人,感情方面的事自然比恩禾要了解。 如果真想彻底放弃一段感情,只有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唐慕一语道破,恩禾抿唇笑笑,没有反驳,像是默认,她抬眸看向窗外匆匆掠过的繁华街景,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这座众人眼里纸醉金迷的城市,其实也有它最特别的地方。 这三年,恩禾过得格外充实。 她将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学业和漫画上,很少关注别的。 恩禾读研期间,一直跟着冯医生在人民医院实习,师徒两人关系很好,但冯医生也在今年正式退休,如今回了老家a市,过起了养老生活。 恩禾斟酌之后,于是向a大附属医院递交了就职报告。 那里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接下来要走的路,她也想从那里开始。 恩禾刚回a市,居住的地方还没有稳定,于是暂时先跟王慕宁住在一起。 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唐慕想到那份合同,淡声询问:“下周的活动你真的不去参加吗?” 唐慕说的活动其实是片方和投资方邀请的线下洽谈,恩禾作为原创作者兼编剧也有权参与。 恩禾垂眸看了眼时间,卷而密的长睫扑闪,落下一层淡淡的暗影,小巧精致的鼻梁挺翘,粉唇微抿,看着恬静又淡然。 “我担心到时候会很忙,还是不去了吧。”恩禾想了想,不出意料地婉拒。 这三年,恩禾不止在忙学业,在漫画的副业上也下了不少功夫。 关于林予杨的那次热搜事件之后,恩禾的作者号名气大涨,她收获了很多读者和粉丝,为了不浪费这些资源,恩禾每天都在运营自己的微博,定期更新作品。 三年的时间,恩禾的两部作品《团子的暗恋日记》和《今天也想见到你》大热,漫画集出版后,出版社一直想为恩禾举办签售会,或者读者见面会,但都被恩禾以各种理由拒绝。 后来《团子的暗恋日记》被一家影视公司高价购买了影视版权,如今已经进入筹拍选角工作,制片方和投资方约了这场饭局,一方面是想跟恩禾谈谈《暗恋日记》的剧本改编和选角问题,其次还想拿下恩禾的第二部作品《今天也想见到你》的影视版权。 听到恩禾的婉拒,唐慕无奈地笑笑。 她手下的大神作者很多,无一例外都想通过各种方式营销自己,为自己积攒名气,从而使自己的作品拥有更多的曝光度,所以会出席大大小小的活动,但恩禾却与她们完全不同,绝对属于最低调的一位。 不参加作者大会,不接受任何采访,更不会露脸,从来不会在网络上提起关于自己现实生活的点点滴滴。 在万千读者心中,一直都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但也正因为她的低调,恩禾即使爆火,也很少被同行拉踩。 而她的作品广受好评,笔下的故事治愈了很多人,也曾为迄今为止,全网零黑粉的微博大v。 唐慕又道:“其实制片方的主要目的是想跟你谈第二次合作。” 最近这几年,圆滚滚的小禾苗无论在微博还是在漫画圈,都名声大噪,有时候更新内容还会上热搜,而她第二部作品的影视版权,目前已经有三家公司在竞争。 恩禾想了想,侧目看向身旁的人,黑白分明的眼眸眨巴了两下:“唐慕姐,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很快给你答复。” 唐慕莞尔,笑着点点头。 - 下午安置好自己的东西,恩禾才去了医院报到。 这一次,恩禾不再是实习的学生,而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恩禾读研期间主修神经学科,毕业后选择继续留在神经内科。 上班第一天,恩禾先跟着主任查房,了解到几位病人的病情之后,才回了办公室继续整理病历。 看到手中几位病人的资料,恩禾一页一页翻看过去,居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宋卫国。 恩禾的目光停住,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当看到这人的年龄以及居住地址时,恩禾才缓慢地意识到,自己没有记错。 这人的确是宋越川的爷爷,宋卫国。 几年前,恩禾跟着宋越川的时候,老爷子就一直不待见她,甚至对她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 一个被苏家抛弃的私生女,后来别有用心地抱着他孙子的大腿,妄想成为宋太太。 那些年即使有宋越川保护她,但老爷子却一直私底下派人监视着恩禾的一举一动,甚至警告过恩禾。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豪门狗血桥段一样。 可惜那时候的恩禾幼稚冲动,满心满眼都是宋越川,不仅撕了老爷子送来的支票,还直接跟人对着干。 一老一少虽然很少有正面交锋的时候,但却结下不少梁子。 一想到那些往事,恩禾自己都觉得好笑,她敛眸,神情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病历报告。 宋卫国患的是心血管方面的疾病,但由于手术风险,一直在家休养,迟迟不肯住院就医。 如果老人同意住院,心血管支架手术也会尽快安排。 恩禾拿到的这份病人名单,她很大可能会协助神经外科的主刀医生,一起参与这些病人的手术。 其中也包括宋卫国。 - 上班第一天工作量并不大,恩禾离开医院,在熟悉的路口处看到一辆白色的甲壳虫小汽车,车身贴着粉色少女心的hellokitty,在沿途经过的众多商务轿车中格外抢眼。 恩禾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王慕宁还没有回复她消息,听说这位姐妹今年刚买了辆新车,也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辆。 很快甲壳虫的车窗慢慢摇下来,一颗脑袋从车窗那冒出来,紧接着王慕宁兴高采烈地朝恩禾的方向挥手,声音也拔高了一度,“恩禾!我在这里!快过来!” 听到熟悉欢脱的大嗓门,恩禾眼睛一亮,咧着嘴角瞬间笑起来,连忙背着包小跑过去。 “宁宁,你也太棒了吧!居然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车。” 恩禾乖乖系好安全带,看着车内的装饰,还以为自己上了辆儿童车。 里面的挂饰,贴纸,坐垫,居然全都是粉色。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王慕宁这么热衷少女心的东西? 王慕宁笑眯眯道:“这几年我入股了我表姐的淘宝店,赚了一点小钱钱,然后我爸妈也资助了点,我就买了这辆甲壳虫。” 王慕宁表姐的桃宝情趣内衣店,非常受欢迎。 “是不是超级可爱!!!” 一谈到自己的爱车,王慕宁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恩禾忍不住笑,很给面子地夸了几句,当一辆自行车超过她们时,恩禾随口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拿到驾照的呀?”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王慕宁从包里亮出驾驶证,双眸亮晶晶的:“今天上午拿到的!” 身旁的女孩笑得非常开心,一副 “我是不是很厉害”的表情。 恩禾直接愣住,她抿唇,神情有些复杂地眨巴着眼,迟疑道:“今天早上?” 王慕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神似乎在讨表扬。 恩禾:“......” 是谁给了这家伙拿证第一天,就开车上路的勇气?? 而且还敢载人! 恩禾默默抓紧一旁的把手,花瓣似的粉唇微抿,眼巴巴地瞅着王慕宁,小声道:“安全吗?” 正前方的绿灯恰好亮起,王慕宁将驾驶证放回书包,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地开口:“我现在就给你露一手。” 王慕宁左脚踩下离合器,慢慢松了手刹,整个人车身忽然剧烈地振动了一下,车上的人也跟着颠簸了两下。 恩禾抿唇,暗暗深呼吸,保持沉默,不想在这时候给好友施加压力。 绿灯已经亮了十几秒,她们的甲壳虫却迟迟没有发动。 王慕宁说的“露一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被打脸。 当甲壳虫行驶不到五米的路程再次熄火时,王慕宁挫败又疑惑了“咦”了一声。 她们的车现在就停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周围车来车往,非常危险。 恩禾急了,尽量放缓语速,“宁宁,咱们不能把车停在这,太危险了。” 一不留神会出车祸的。 王慕宁也着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张地冒出冷汗。 当她的甲壳虫第三次熄火时,整个车身从后面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恩禾跟王慕宁两人的身体由于惯性同时向前倾,幸好她们都系了安全带,才不至于脑袋撞向挡风玻璃。 突如其来的撞击之后,恩禾连忙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忙问驾驶座上,已经被吓傻的王慕宁,“宁宁,你还好吗?” 王慕宁摇头,眼眶唰的一下红了,就快要哭出来:“恩禾,我是不是闯祸了?” 这情况绝对是追尾了! 确认王慕宁没出事,恩禾赶紧叫人一块下车。 她们违反交通规则停在这,导致后面的车跟她们追尾,也不知道那辆车的车主有没有出事。 恩禾率先下车,王慕宁也着急忙慌地跟下来。 当看到追尾的那辆车时,王慕宁眼睛睁大,嘴巴张成“o”型,直接傻眼了! 保时捷超跑的维修费是多少来着??? 她把她的甲壳虫卖了,说不定只能凑到维修费的零头。 保时捷的车主就站在不远处,此时正背对着两人,背影瘦高颀长,此时正微垂着脑袋,一边看着变形的车头,一边给交警打电话。 恩禾看着不远处有些熟悉的背影,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不太确定,毕竟偌大的a市身形相似的男人太多了。 “跟我过去,跟那位车主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恩禾淡声开口,带着王慕宁走过去。 王慕宁微蹙着眉头,这会万分后悔,幸好两辆车上的人没事。 这事全都怪她,王慕宁深吸一口气,已经做好了赔偿的准备。 她走到恩禾前面,对着面前的瘦高个车主开口:“先生,实在抱歉,我的车刚才熄火,才导致两辆车追尾,你看应该怎么赔偿?” 王慕宁说这话时,恩禾就在旁边站着,视线望向那位车主,温婉清丽的小脸若有所思。 听到王慕宁的声音,保时捷的车主一直在打电话,先是打给交警,又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压根就没搭理她们。 虽然她们有错在先,但这位车主解决问题的态度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傲慢。 王慕宁以为对方没听见,于是提高音量,对人喊了一声:“大哥,你听见了吗!” 被女孩中气十足地一声喊,贺子羡皱了皱眉头,不慌不忙地挂了电话,然后才慢悠悠地转身。 “听见了,不用喊。” 面前的男人语调懒洋洋的,相貌很年轻,乌黑细碎的刘海微垂在额前,眉眼斯文,五官清秀,皮肤白白净净,看着还有几分女气。 看到这张脸,王慕宁愣了一下,总觉得在哪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这事不着急,等交警过来再说吧。” 贺子羡微垂着脑袋,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新提的爱车,出行第一天就被毁成这样,心里真的生气又憋屈。 但对方是个女孩子,要换成是个男人,贺子羡早开骂了。 男子回头的一瞬,恩禾看清这人的脸直接愣在原地。 回国第一天,居然在大马路上碰到了熟人。 恩禾听着王慕宁跟贺子羡的对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插话,毕竟从她去b大做交换生以后,她跟宋越川身边的朋友也断了联系。 正当恩禾犹豫要不要跟人打招呼的时候,不远处的男人率先开口,语气满是惊讶:“恩禾?” 闻言,恩禾抬头,唇角勾起一抹清浅温和的弧度,轻声道:“子羡哥,好久不见。” ※※※※※※※※※※※※※※※※※※※※ 下一章会遇到的= = 第 36 章 交警很快赶过来处理了这场事故, 王慕宁全责,顺便刚考到的驾照直接扣了12分。 贺子羡并不知道恩禾回国,但今天显然不是叙旧的时机, 于是匆忙间只能要了恩禾的联系方式。 晚上回到家, 王慕宁一边难过自己的驾照就这么废了, 一边还在想今天遇到的那个保时捷车主。 那张脸真的越看越熟悉。 见恩禾还在收拾行李,王慕宁抱着一盘水果蹭蹭蹭朝她跑过去。 “恩禾,今天那个跟咱们追尾的车主, 你们认识?” 恩禾将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进衣柜,点点头,“嗯, 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她跟贺子羡认识,虽然是通过宋越川的关系,但老实说, 高中乃至上大学那会,贺子羡一直对她很好,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 但恩禾那时候只想跟宋越川撇清关系, 所以连贺子羡也拉黑了。 几年过去, 恩禾慢慢长大, 现在才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太极端, 冷漠无情地推开了一个宛如自己兄长的人。 这也太巧了吧, 王慕宁眨了眨眼, 神情纠结, 小声道:“恩禾, 我刚才终于想起来了。” 恩禾手中动作未停, 走来走去继续收拾行李, “想起什么了?” 王慕宁慢吞吞地跟在她屁股后头晃:“那个当初在学校看到我换衣服的流氓,就是今天跟我追尾的车主。” 闻言,恩禾将衣服放进衣柜,一脸的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这也太巧了吧! 她当初还信誓旦旦说,要帮王慕宁痛扁那个流氓,结果居然是贺子羡?? 以恩禾对贺子羡的了解,这人应该不太像是,会偷窥女生换衣服的那种人。 恩禾抿唇,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倒是王慕宁出乎意外地平静,吃了颗草莓,顺便给恩禾嘴里也塞了一颗。 “其实那件事情,我后来想了想,那个人可能不是故意偷看的。” 只是碰巧推错了门,无意中看到的。 见王慕宁对这事已经释然,恩禾倒松了口气。 - 当天晚上,贺子羡忙完俱乐部的事,才想起来给宋越川发短信,恩禾回国的事,这位兄台肯定不知道。 找到那串熟悉的号码,贺子羡迅速编辑好短信发出去。 “哥,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消息发出去,等了大概五六分钟,对方的语气非常不耐烦:“有屁快放。” 靠,典型的暴躁老哥。 贺子羡轻笑,倒也没跟人卖关子,直接发了三个字过去:“小恩禾。” 这一次贺子羡还想记个时,想试试宋越川多久回他消息,结果信息发出不到两秒,这人直接打来了电话。 看这劲头,估计这三年的相思病,病得不轻。 电话接通,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冬日里煨在炉火旁的一块冰,“她在哪?” 鼻腔,口腔里都是辛辣烈酒的味道,宋越川刚结束一场饭局,被一群人灌了将近一瓶白酒,此时一半吐出来,喉咙里像是燃烧这一把火,伴随着烧灼般的刺痛感。 贺子羡听出他声音的异常,还有周围哗啦啦的水流声,忍不住眉心微蹙:“你又去饭局了?”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宋越川拿过手边的毛巾,胡乱擦掉脸上的水渍,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沉声重复了一遍:“子羡,恩禾在哪?” 贺子羡叹了口气,淡声道:“我今天下午跟一辆车追尾,恩禾就在那辆车上。” “她跟她朋友在一起,我们还打了声招呼,那丫头好像比以前成熟了一点。” 贺子羡语速不急不缓地补充,想起今天见到恩禾时的样子,三年不见,小姑娘不仅长大了,而且出落得比以前更好看了。 宋越川的脊背微微弯曲着,抵着身后冰冷的墙壁,头顶上方的灯光落下来,衬得那张冷感清隽的脸苍白无血色。 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男人侧脸的轮廓下滑,在棱角分明的下颚低落。 宋越川微垂着眼,薄薄的嘴唇颜色很淡,黑如鸦羽的睫毛低低的覆盖出一道阴影,幽暗深邃的瞳仁里看不出情绪。 贺子羡说完,电话那头的人却迟迟没有回应。 静了好半晌,直到贺子羡以为这人已经挂断,宋越川才微张开干裂的唇瓣,低声开口:“她的朋友是男是女。” 原来他半天不说话,纠结的是这个问题??? 听出这位哥的情绪不太妙,贺子羡老老实实回答:“当然是女的啊。”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宋越川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力,竟莫名松了口气。 他扯着嘴角想笑,但胃部灼烧的刺痛感好像要曼延进四肢百骸。 宋越川单手撑在洗手池边,声音低低的,有很明显的疲态。 “过来接我,送我去医院。” 一听这话,贺子羡乐得合不拢嘴,手里把玩着车钥匙,心情不错地调侃:“不是吧哥,你现在要过去找人???” 今天听那丫头说,她现在就在她以前实习的地方工作,a大附属医院。 宋越川眉心紧锁,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一个字一个字咬牙从齿缝中蹦出来:“老子胃出血了。” 贺子羡:“......” - 此时深夜的a大附属医院,贺子羡看着宋越川从做检查到躺在病床上打点滴,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两点。 这场景实在是太熟悉,当初躺这的好像是周景行来着,也是胃出血,而且还是贺子羡和宋越川一块抬过来的。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风水轮流转,真的转到了宋越川头上。 贺子羡拉了张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病床边上,笑眯眯地调侃:“哥,中心医院不是离咱们最近?干嘛非得来附属医院啊?” 宋越川身上穿着淡蓝色的病号服,清冷俊逸的一张脸瘦削苍白,薄薄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活脱脱一副病弱美人的样子。 宋越川倚靠着身后的枕头,胃痛已经没有好久,听着贺子羡吊儿郎当的调侃,他狭长的眼微眯,眼里的光冷冰冰的,暗含警告意味。 贺子羡挑眉,识趣地闭上嘴。 有很长一段时间,贺子羡都怀疑病床上这人是铁打的金刚不坏之身,没想到也有胃出血的时候。 要说宋越川离开宋家的这三年怎么过的,幸好有之前积累的人脉,倒也不至于从零开始,但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宋越川一夜之间从宋氏一家大企业的执行ceo,变成一家小投资公司的老板,这种落差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 从宋越川宣布脱离宋家,建立自己的投资公司开始,贺子羡才慢慢意识到,这人的决定根本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筹谋已久。 自主创业并不容易,宋越川虽然是老板,但很多事都需要亲力亲为,长时间不间断的饭局,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合作方,几乎泡在酒缸里。 一日三餐就没规律过,拿酒果腹,时间一长,胃不出问题才怪呢。 贺子羡知道恩禾就在这家医院上班,难得一本正经地建议:“哥,要不你就在这躺两天,我旁敲侧击把这事告诉恩禾。” “说不定那丫头一心软,就会过来看你。” 贺子羡没开玩笑,要是恩禾对他没感情,一走了之,压根就不会回来。 现在小姑娘回a市了,只要两人在同一个地方,就一定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贺子羡说完,病床上的男人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头顶上方是冷白的灯光,宋越川低垂着脑袋,眸光被乌压压的黑睫覆盖,看不出情绪,修长如玉的手指轻缓摩挲着手机屏幕,沉默好半晌,语调懒懒的,低声开口:“用不着。” 比起她不知情,宋越川更不想被她拒绝。 他不清楚,三年的时间是否可以消磨掉一段感情,亦或者出现一个人,来取代另一个人的位置。 - 从门诊室出来,恩禾和几个同事跟在主任身后查房。 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各种低分贝的喧嚣。 装满药物的推车在地面上滑行,玻璃瓶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一行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停在电梯口前,主任正低头跟一旁的人说着什么,恩禾看了眼手里的记录本,抬眸目光落在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最后停在数字8。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偌大空旷的空间里站着一个男人。 身形颀长挺拔,白色衬衫黑色西服裤,乌黑的头发短硬利落,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一个打火机,解闷似的上下拨动,露出的手背泛着冷白,骨骼清晰。 男人微垂着眼并未注意到她,眉骨硬朗,眼窝深邃,一双淡漠又慵懒的眼,再往下是修长的脖颈,喉结凸起,弧线性感。 头顶上方的灯光将那人的影子拉长,慢慢延伸至恩禾的脚边。 恩禾目光微顿,手无意识地收紧。 同行的医生随即进入电梯,有人催促她:“恩禾,快上来。” 这一声或许提醒了站在角落的男人,宋越川抬眸,那张俊美的脸沉寂寡淡,视线不偏不倚地与电梯外的女孩相撞。 只一瞬,周遭的声音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宋越川唇角收紧,心跳有些重,咚咚的响。 仅几秒的功夫,有人急忙挡住了电梯,恩禾无波无澜地移开视线,匆匆进去。 殊不知,身后的人身形顿住,那双黑黢黢的眼便明目张胆地落在她身上。 这么快就三年过去了,却是宋越川第一次见到恩禾。 他设想过无数种两人重逢的场景,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电梯里一下挤满了人,恩禾站在宋越川前面,两人之间只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宋越川狭长的眼眸微眯,视线牢牢地锁着面前的人,贪婪又恣意。 三年未见,女孩纤细高挑,乌黑微卷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巴掌大的脸比以前又瘦了一点,些许柔软的碎发垂落在耳边,露出一截莹白细瘦的脖颈,线条修长柔美。 脱胎换骨一般。 电梯下降的时间里,恩禾脊背紧绷,似乎一直都能感觉到那道灼灼的视线。 电梯终于停在四楼,恩禾最先出来,主任又开始叮嘱待会开会的事宜。 恩禾微微偏头,余光里只有同事。 而那个人更像是她的错觉。 傍晚下班,恩禾拎着包包去医院对面的公交车站等车,不多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停在她面前。 恩禾抬眸,上本身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车窗玻璃上。 眼看着车窗缓缓降落,一道熟悉的侧影出现在她的眼前,车窗全部降下,露出男人那张清冷俊逸的脸。 不去想这人为什么还没走,恩禾抿唇,神情静默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四目相对时,她没有移开目光,反应从容不迫。 宋越川侧目,朝恩禾歪了歪脑袋,声音低沉平缓,言简意赅:“上车。” 他的语调清冷,与刚才在电梯里的神态判若两人,似乎想掩盖掉他不应该有的关怀。 恩禾笑笑,唇角勾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谢谢,我已经约了出租,很快就到。” 女孩淡声婉拒,不动声色地慢慢划清两人的界限。 接着,便看到一辆出租车在正前方停下。 女孩毫不留恋地转身,低头弯腰,坐进了副驾驶,然后绝尘而去。 再次见面,两人只有短短两句话。 宋越川微眯着眼,薄唇微压,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一点收力攥紧。 ...... 恩禾回a市没多久,便收到大学群里,班长发布的同学聚会的消息。 以前一个班的同学,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选择了读研,如今研究生毕业,大家分散在不同的医院,甚至还有几个同学跟恩禾成了同事。 王慕宁则选择留校,考了证之后,在学校当辅导员,相比于医院的高强度工作,她就轻松了很多。 “恩禾,你这周末刚好调休,要不咱们一起去吧?”王慕宁嘴里叼了根棒棒糖,建议道。 恩禾正抱着平板画画,卷而密的长睫扑闪扑闪,粉唇微抿,屏幕淡淡的光芒投射在她脸上,勾勒出精致清丽的侧脸轮廓,神情格外专注。 听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以啊。”王慕宁还惊讶了一下。 眼前这位低调的大佬平日里除了在医院上班,基本上都是零社交。 相比于大学时期恩禾自信满满,主动勾引她那位青梅竹马,现在的她简直脱胎换骨像变了一个人,对任何事物都无欲无求。 聚餐的时间就在周六晚上七点,恩禾从衣柜里随便挑了套衣服,王慕宁看了直摇头,一脸认真道:“恩禾,你该不会觉得,同学聚会就是单纯的去吃饭吧?” 恩禾眨巴眼,歪着脑袋表示疑惑:“难道不是吗?” 王慕宁睨她一眼,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随即从衣柜里挑出一条法式v领的黑色收腰连衣裙,“你穿这条。” 同学聚会谁会单纯以为真是去吃饭?明里暗里都会进行比较,恩禾第一次参加,当然得艳压群芳。 看着这条性感又不失典雅的小黑裙,恩禾细长的眼尾微挑,勾唇笑了笑,倒也没有拒绝。 换好裙子从更衣室出来,王慕宁嘴巴微张,目光愣愣地盯着恩禾玲珑有致的身材,眼睛都看直了。 “恩禾,你这几年是不是二次发育了呀?!”王慕宁眨了眨眼,看着女孩细长柔美的颈线,可以养鱼的锁骨,胸型挺翘,细腰盈盈一握。 为什么有的人虽然瘦,但胸却一点也不小??? 这是哪来的小妖精! 看到王慕宁的反应,恩禾就觉得效果应该不错,她丢掉手里的白衬衫和包臀裙,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身材挺好,事业线若隐若现,恰到好处的性感,也不至于太风俗。 恩禾对着王慕宁转了一圈,窈窕玲珑的身材尽显,背后是清纯又魅惑的蝴蝶骨。 她问:“怎么样?” 王慕宁啪啪啪鼓掌:“绝了!” - 到达九点后,恩禾跟王慕宁在侍从的引领下去了聚会的包厢,经过四楼大厅时,一道西装革履,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走廊,还没等恩禾看清,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便消失在拐角处。 恩禾的步子慢下来,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走在最前面的王慕宁喊她:“恩禾,快过来。” 恩禾收回目光,兀自摇了摇头,兴许是自己又看错了。 聚会包厢里,彼时班上的同学都到得差不多了。 王慕宁推开门,原本热情喧闹的包厢立刻安静了一瞬,在座的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出现的两个女孩,当看到最后面的恩禾时,眼里有惊艳也有诧异。 周遭突然静的出奇,班长率先跟两人打招呼,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 所有人落座,有女生看向恩禾,笑道:“我还以为恩禾不会来参加这次同学聚会呢,没想到居然真的来了。” 随即有人搭腔:“人家现在可是大忙人,哪像我们呀,一点事业心都没有,这么早就结婚了。” 大学毕业以后,恩禾便去了b大读研,之后举行的同学聚会的确都没有参加过。 恩禾看着桌前的果汁,眉眼清淡,没理会其中的内涵之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也挺羡慕你们,有家庭,也有了归宿。” 几个女生本来想趁机内涵一下恩禾的感情问题,但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压根不想搭理。 王慕宁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几个女生之前同学聚会的时候,仗着恩禾不在,就大谈人家的私生活,得知恩禾考研去了b大,更是一副嫉妒的嘴脸。 王慕宁怼了好几次,这一次其实私心带恩禾过来,就是想让这群八婆被打脸。 同学会聊得大都是目前的发展,有一部分人居然已经结婚生子,几个女生聚在一起,不是吐槽丈夫就是吐槽婆婆,似乎很有共同话题。 恩禾偶尔会被人问到感情问题,但她实在不想回答,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出去了一趟。 洗手间里,正当恩禾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外响起两道熟悉的声音,是刚才在聚会上主动问起她感情生活的女生。 “苏恩禾不就是留在了附属医院嘛,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神气什么。”看她今天穿的那条裙子,班上那些个男生,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有人叹了口气,语气酸溜溜的:“谁让人家长了一张漂亮脸蛋,以前见习的时候我还看到她故意巴结那个白医生,手段高着呢。” “她大学那会不是被富商包养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当上豪门阔太,反而当医生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别人玩腻了,被人抛弃了吧。”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人背后嚼舌根,恩禾垂眸听了会,牙齿轻咬着腮帮子,随即镇定自若地推开隔间的门,不急不缓地出去,走到洗手池边。 听到耳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两个正在补妆的女生同时抬头,看向镜子里,此时站在她们身后的恩禾。 两人的谈论声戛然而止,对上她们陡然变换的脸色,恩禾微微挑眉,面不改色地勾唇笑了笑:“在背后嚼人舌根,挺开心是吧?” 身旁的女孩眼睫微垂,小巧的鼻梁挺/翘,粉雕玉琢的面庞精致清丽,唇角的弧度透着抹淡淡的讽刺。 两人丝毫没察觉到恩禾居然就在洗手间,此时被人抓包,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 “你、你听错了吧,我们就是随便说说,真的没有恶意。” 一个人解释,另一个人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敢看恩禾。 眼前的女孩脾气如何,她们再清楚不过,要不然当初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早就流传开了。 恩禾无声地扯着嘴角,卷而密的长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扇子,拿过旁边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没等恩禾开腔,两人对她有所忌惮,没敢多留,拿了手提包便逃似的离开了。 落荒而逃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耳畔。 恩禾面无表情地垂眸,一遍一遍将自己的手清洗干净。 要是换做以前,听到这些议论,她应该会二话不说,直接朝人脸上扇巴掌。 宋越川曾手把手教她的,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 酒店四楼的某间顶奢包厢内,青白烟雾缭绕,不少人都带来了女伴,有嫩模有刚出道的女明星,嬉笑逗闹声一片。 皮质沙发正中央坐着的男人,闲散疏懒地倚着沙发,微垂着脑袋,逆着头顶上方的灯光,肩线挺括的半边身子隐匿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中看不真切,瘦削的薄唇微抿,神情倦懒。 众多香槟红酒中,唯独宋越川面前放着一杯无色无味的凉白开,显得格格不入。 医生说这段时间他要戒烟戒酒,宋越川也难得这么听话。 周围红裙曳曳,有人左拥右抱,怀里的女人还戴着颇有情趣的粉色兔耳,身材无一不热辣性感。 这场饭局来的都是a市金融圈里有头有脸的投资商,有资历深厚的前辈,也有得天独厚的黑马新贵。 从始至终,没有女人敢主动过去勾搭宋越川。 听闻不久前,有一个名气不小的网红对这位风头正盛的宋总投怀送抱,结果不仅被人当场撂了冷脸,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圈子里。 - 从饭局出来后,恩禾便不打算再回去,与其跟那些不对盘的人笑脸相迎,装作同学情谊深厚,还不如一个人待着。 这家酒店的娱乐设施挺全,恩禾一个人玩了会娃娃机,所有的硬币投进去,只抓到一个巴掌大的蓝色小熊,当做安慰。 恩禾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原路返回,路过一间包厢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细弱的女人的求救声,还有一道低沉调笑的男声。 恩禾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当女人的求救声再次冒出来的时候,她错愕地看向身旁门紧闭的包厢,确定是从里面传来的。 女人尖细脆弱的呼救声不仅没停,而且越来越大。 听着很奇怪,像是求救,但又不完全像。 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五年前那个小巷,当初看到的那幅暴力血腥的画面再一次在脑中重现。 恩禾的脚步停住,听到里面女人的惨叫声,她很快冷静下来,迅速拿出手机报了警,接着用力推开了包厢的门。 门被推开,恩禾原以为眼前应该是一场暴力事件,结果看到里面的人时,她眼睛微微睁大,整个人直接傻了。 偌大的包厢里,一个衣衫不整,头顶戴着粉色兔耳朵的女人,双手被黑色的领带捆绑,撑着沙发,脸颊绯红,气喘吁吁,而她身后的男人白色衬衫敞开,皮带也松松垮垮地耷拉着。 恩禾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大脑卡壳了几秒,反应迟钝地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时,浑身的血液瞬间直冲脑门顶,脸颊似火烧般滚烫。 里面的女人欲求不满地看过来,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又羞又恼的眼神似乎在责怪恩禾破坏他们的好事。 恩禾尴尬地张了张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视线僵硬地下移,还没看清那人裤子下面的东西,身后忽然走来一个人,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迅速遮住她的双眼,挡住了她的视线。 男人另一只手紧扣住恩禾的手腕,将她轻轻松松往后一拽,恩禾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毫无防备地抵上一堵坚硬如石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恩禾紧闭着眼,毛茸茸的睫毛不安地轻颤,像两把小刷子似的轻轻扫过男人微烫干燥的掌心。 男人倾身靠过来的体温极具侵略性,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铺天盖地般袭来,顷刻间将她包围。 紧跟着,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清冽低缓的声音,尾音稍扬,磁沉又有点沙哑。 “别的男人,有那么好看?” 身后的人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像克制着某种情绪。 ※※※※※※※※※※※※※※※※※※※※ 来了,来了,狗男人的春天来了= = 第 37 章 还没等包厢里的人反应, 面前包厢的门随之“砰”的一声关上。 听到这句话,恩禾受到的冲击比刚才亲眼目睹别人做运动更大。 这人的声音,语气, 对她来说都再熟悉不过。 男人侵略性的气息笼罩过来, 两人以极暧昧的姿势靠近, 对方一只手捂着她的眼帘,另一只手虚虚环着她的腰际。 一道清浅的呼吸若有似无地萦绕在耳朵尖,恩禾意识到不对劲, 挣扎了一下。 身后的人适时地松了她的手腕,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也离开。 恩禾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事物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得到自由的那一刻, 恩禾迅速转身,当她微仰着脑袋,看清面前的男人时, 脸上的表情也慢慢顿住,此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越川微垂着眼,漆黑幽深的眼眸宛如一口深不可测的井, 浓稠的视线紧紧地锁着她, 不曾移动半分。 恩禾抿唇, 很快回过神来,不同于宋越川神情的僵硬, 她眉眼弯弯, 花瓣似的粉唇扬起一抹清浅温和的弧度, 客气又疏离:“原来是宋先生, 真是巧。” 宋越川勾唇, 淡不可闻地轻嗤了声, 像在倒是愿意跟他搭腔了, 那天在医院门口,恨不得跟他从未认识过,一句话都懒得敷衍。 恩禾扫了眼包厢紧闭的门,她本意是想救人,没想到居然看到一幅活春宫,看到就算了吧,结果宋越川也跟她一块目睹了! 面前的女孩莹白干净的脸颊还残留着刚才的粉晕,说话时的声音一点也没变,软绵绵的,听起来温柔又无害。 宋越川的眼睑低压,挺括的脊背微微弯曲,视线低垂直望着她,鸦羽般的睫毛牵出一条细细的黑影,眼底有暗潮涌动。 她多礼貌,还会笑着跟他打招呼。 沉默的这几秒,面前的男人迟迟没有说话,恩禾眸光闪烁,嘴角的淡笑也快僵硬。 宋越川微蹙的眉心隐有松动,视线凝着她,声音很淡,自嘲的语气。 一字一语说得清晰又缓慢:“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上次在医院匆匆一见,有些话都还没来得及开口。 而面前的女孩很明显,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纠葛。 对上男人黑黢黢的眼,恩禾抿唇,不想去探究里面的情绪,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语气冷冷淡淡,“想回来,就回来了。” 宋越川看着她,唇角勾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眼底笑意极浅,兀自缓慢地点点头。 只短短的几秒,男人的表情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从眼尾到唇角,堪堪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久别重逢,两人却连旧情人都够不上,恩禾没打算继续留在这,跟宋越川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女孩穿着一袭黑色连衣裙,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膀,清凌凌的背影羸弱纤瘦,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似乎早就对过去的种种释然。 宋越川的视线凝视着恩禾的背影,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直到兜里的手机响起。 恩禾一边往外走,一边跟警察道歉,解释刚才的一场“意外”,不出意料被批评教育一通。 挂了电话,恩禾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长长地松了口气。 站在酒店门口,迎面而来的晚风吹散身上的热气,恩禾微喘着气,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颊,耳膜里全是自己心跳砰砰撞击的声音。 三年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他现在这样的态度,就那么笃定,她还会像五年前那么傻吗? 恩禾低垂着眼,心里乱糟糟的,她慢慢抱紧了胳膊,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道清丽欢脱的声音。 “恩禾!我刚才一直找不到你,你去哪了呀?” 王慕宁背着包,飞似的朝她跑过来,脸颊带着两抹酡红。 还没跑到门口,王慕宁的脚突然崴了一下,恩禾皱眉,连忙伸手将人接住,这才隐约闻到女孩身上飘来的一股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王慕宁笑眯眯地竖起三根手指,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只喝了几杯。” 恩禾扶着王慕宁站好,打算在手机上找网约车,不远处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 响了两声,恩禾没留意,扶着王慕宁,注意力全在手机上,直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停在两人面前。 熟悉的奥迪a8,跟那天在医院门口的是同一辆,不用猜都知道车主是谁。 恩禾冷冷淡淡地移开视线,就跟没看见似的,吃力地扶着王慕宁继续往前走。 宋越川眉心微拧,舌尖抵着腮帮子,轻踩油门,不急不缓地跟在两人后面。 一个不上车,一个不想走。 到了路口,恩禾看了眼手机上的订单消息,由于路况不太好,网约车司机还在离她一公里远的地方。 黑色奥迪再次停靠在她身侧。 恩禾目光平静地看着车上的男人,像是陷入了死局。 就在两人僵持间,王慕宁扒拉着恩禾的肩膀,眨了眨眼,努力看清车上男人的脸,顿时笑起来,声音也高了一度:“哇,这人也太帅了吧!” 不仅长得帅,而且还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王慕宁歪着脑袋苦思冥想,殊不知恩禾听到这句话,尴尬地只想把这人直接丢了。 宋越川重新抬眸,看向恩禾,视线又扫过醉得不轻的王慕宁,眼神很明显意有所指,语气不经意间变柔放缓,说:“上车,我只是顺路送你而已。” 既然刚才都能客气地称呼他一句宋先生,即便是关系很淡的朋友,也不至于直接拒绝。 男人话音刚落,后方有喇叭声传来,已经有司机嫌他挡住路了。 王慕宁一点也不轻,恩禾已经快支撑不住,她静了两秒,微微点点头,礼貌开口:“那就麻烦宋先生了。” 后座的车门打开,恩禾扶着王慕宁,两人一块坐上去。 一口一个宋先生,像是时时刻刻在提醒两人只比陌生人近一层的关系。 宋越川抿唇,漆黑深邃的瞳仁里光芒渐暗,视线扫过女孩的脸,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 回去的路上,恩禾扶着王慕宁坐在后座,身旁的人醉得不轻,闭着眼睛东倒西歪。 恩禾报了地址,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车里没有开灯,男人清隽似雕刻的脸隐没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中。 宋越川踩下油门,握着方向盘调转方向,视线却总是上移,透过镜子,看到后座的女孩。 恩禾微偏过脑袋,细碎柔软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天生一对秀眉,黑白分明的眼眸格外专注地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繁华街景。 斑驳的光影落在女孩脸上,描摹出一截细长纤瘦的天鹅颈,v字领的领口有点低,秀致的锁骨清晰显露,明晃晃的莹白能刺人眼。 当年的清纯青涩慢慢变成肆意张扬的漂亮妖艳。 宋越川抿唇,黝黑的眼底情绪不明,胸腔里似有什么要冲破出来。 那年恩禾去b市做交换生,他原本可以放低了姿态挽留,但自尊心和骄傲作祟,所以宋越川亲眼看着女孩的航班飞走,他删掉了那条未发送出去的短信,然后关机,并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后悔。 他努力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忙到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想她,将自己的后悔和懊恼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 宋越川以为时间一长,他也会释然,洒脱,重新认识一个女孩,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恩禾就会成为过去。 可他忽略了心底最真实的感情,有的人即使离开了,可仍然是朱砂痣,心里的一根刺,埋藏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只要一想起来就会疼。 但那两年,宋越川像个卑劣的偷窥者,了解恩禾在b市生活的一点一滴。 他只能靠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单方面维持着两人仅有的一点联系。 人啊,总是有劣根性,自以为是且贪婪,越得不到的越放不下。 兜兜转转,百转千回。 宋越川这辈子,大概都做不到,洒脱自得,释然放手。 似乎察觉到男人灼热,又寸步不移的视线,恩禾回头,轻轻的一眼看过去,与前视镜里的人视线相撞。 看到那双漆黑剔透的眼,恩禾眸光微顿,不避不躲,礼貌地笑了笑。 只要对方不觉得尴尬,她就更不用尴尬。 宋越川唇角微收,微突的喉结上下滑动,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收敛,绵密的睫毛低下,声线磁沉沙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恩禾眼睫轻动,淡声回答:“前几天。” 闻言,宋越川紧绷的眉眼稍稍松动,薄唇嗫嚅着,回来就行。 他的声音很轻,淡不可闻,一个人自言自语。 坐在后座的恩禾只看到男人嘴唇牵动,那张清冷白皙的脸上有笑意转瞬即逝,像是一种错觉。 车停在王慕宁住处的楼下,宋越川率先下车,从恩禾手里接过王慕宁。 压在身上的重量一下子轻松,恩禾刚想说不用,却见宋越川看着她,沉声开口:“你在前面带路。” 看他的架势,似乎想帮她把王慕宁送回家。 恩禾眉心微蹙,缓声拒绝:“不必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女孩径自伸手接人,宋越川眉梢轻挑,黑如鸦羽的眼睫微垂,轻轻松松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腕,阻挡了她的动作,语气极淡:“我们现在算不算普通朋友?” 属于男人温热的掌心虚虚地贴着她冰凉的手背,恩禾甚至来不及发作,那只手只停留一秒便离开。 浓稠的黑暗中,唯有淡淡昏黄的路灯,隐没了宋越川修长挺拔的半边身影,两人距离很近,恩禾微仰着脑袋注视着他,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宋越川的情绪看似平静,其实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恩禾抿唇,迟疑了一下,粉唇轻吐出一个字:“算。” 闻言,宋越川低头笑了笑,语调平缓,语气一本正经挑不出一丝破绽:“既然是朋友,单纯帮个忙而已,不用想太多。” 恩禾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她多想什么了??? 没再坚持,恩禾收回目光,走在最前面带路。 既然都说了是普通朋友,那他就不会做出些逾越的事。 三人一块进了电梯,恩禾的视线随意地落在眼前的镜子里,目光稍顿。 宋越川扶着王慕宁,手掌虚握成拳,很有分寸地没有碰到女孩的其他地方。 恩禾无聊地抠着手提包上的带子,漫不经心地抬眸,眼里慢慢呈现宋越川的全部倒影。 两人视线相碰,倒影中的男人不知看了她多久,恩禾抿唇,轻飘飘地避开。 耳边“叮”的一声响,很快电梯的门打开,恩禾率先走出去,宋越川扶着王慕宁,步伐稳健,不急不缓地跟在身后。 将王慕宁扶到沙发那,宋越川整理着歪掉的领带起身,视线扫过恩禾现在的居住环境,比她五年前住的地方好了很多。 恩禾就站在不远处,门敞开着,一副催促着他赶快离开的架势。 宋越川也没停留,径直走过去,抬脚迈出去的那一刻,听到女孩淡不可闻的声音。 “为什么帮我?” 恩禾抿唇,目光注视着眼前人的背影,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宋越川很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被问住,接着他的语声稍有停顿,薄薄的唇角忽然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意,说:“我菩萨心肠。” 恩禾忍不住瞪他一眼,这也叫回答? 恩禾没再跟他多费口舌,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多谢宋先生的菩萨心肠,您可以走了。” 多不咸不淡的语气,巴不得他赶紧走。 宋越川凝视着她,看了几秒,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眼前的门关上,恩禾在原地站了几秒,而后波澜不惊地转身,扶着王慕宁回了卧室。 帮这家伙换了衣服,擦了脸,恩禾自己洗完澡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深夜,窗外的蝉鸣声也安静,天空中悬着一弯月牙,晚风轻轻吹着,吹起粉色的窗帘,簌簌的响。 恩禾一边拿着手上的毛巾擦头发,一边走过去拉窗帘,视线随意的一瞥,目光忽然顿住。 楼下的那辆奥迪a8还没走,黑色车身像一头冬眠的巨兽,安安静静地隐没在黑夜里。 若不是看到车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恩禾都差点怀疑,宋越川走的时候,故意把车停在了这里。 暗无边际的夜色里,昏黄的路灯切割出的分界线下,那道颀长瘦高的身影脊背微微弯曲,低垂着脑袋,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领带松松垮垮,整个人周身弥漫着一股沉寂又孤桀的气场。 恩禾抓着窗帘的指尖慢慢收紧,眉心微蹙。 原来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一直待在楼下。 那人指间的星火忽明忽灭,这里是四楼,恩禾甚至能看清,男人眼窝深陷,每一寸吞吐烟雾,时缓慢滑动的喉结。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着四散开,像是深海中漂浮的冷冰。 他这么晚还不回去,到底想干什么? 恩禾拽掉包裹着头发的毛巾,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正当她准备拉上窗帘的时候,她看到宋越川从兜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紧跟着,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手机铃声,恩禾回头,错愕地看向桌子上正在振动的手机。 宋越川怎么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恩禾抿唇,快步走过去,还没拿起手机,铃声却戛然而止。 对方挂断了。 看着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数字,恩禾后知后觉,应该是贺子羡告诉他的吧。 那天在十字路口的事故,贺子羡要走了恩禾的联系方式。 恩禾心烦意乱地关掉手机,装作没看见,而后气冲冲地走过去,“哗啦”一声拉上窗帘。 管他走不走,想待就待着吧,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 第二天一早,恩禾早早地去了医院,值班的护士看到她,笑眯眯地打招呼,“苏医生,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恩禾皮肤白,每次一熬夜,第二天总会顶着俩黑眼圈,遮瑕膏遮都遮不住。 恩禾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眶,淡声道:“应该是昨晚睡得太迟了。” 跟护士打完招呼,恩禾便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从早上忙碌到傍晚,恩禾的手机一直很安静,除了科室的几位同事找她,期间便再也没有电话打入。 恩禾拿着手机,盯着屏幕看了眼,深深鄙视自己的反常。 为了让自己不去想别的,恩禾跟科室的一个女生换班,今晚继续留在这值班,晚上八点再回去。 大概是工作日的关系,来问诊的人很少,恩禾的工作也比较轻松,整理完手中的病历时间也慢慢到八点。 正当恩禾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道重重的敲门声,听着有些急促,紧跟着,门外的人直接推门而入,关门时还满是戒备地看了眼门外。 眼前出现的人有些奇怪。 体型纤瘦,大概一米六的身高,a市的夏天一直都是持续不断的高温,但眼前这位却穿着长衣长裤,带着大大的,有些滑稽的遮阳帽,连脖子也不放过,围了一层白色的纱巾,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以至于恩禾只能从外形判断,这人应该是女生。 见办公室里只有恩禾一位医生,这位奇怪的病人终于卸下全副武装,解开纱巾,摘掉帽子和大大的黑色墨镜,露出那张妆容精致到一丝不苟的脸。 恩禾神情静默地看着眼前女生的一举一动,直到这人的脸完全露出来。 恩禾细长的眼尾微挑,目光平静无波地滑过这人的五官轮廓,虽然和五年前不一样,但还是挺好辨认,又是位熟人。 苏家的千金,苏维民唯一对外承认的宝贝女儿,苏苑桐。 摘下墨镜的那一刻,苏苑桐也才看清这位门诊大夫是谁,她眼睛睁大,眉毛顿时拧成一团:“怎么是你?!” 这一路上,苏苑桐好不容易躲过狗仔,没想到却在门诊室碰上了她最讨厌的人。 相比于苏苑桐骤然变化的脸色,恩禾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精致清丽的眉眼间无波无澜,声线也一成不变。 “你身体哪不舒服,最好说得详细一点。” 面前的女孩拿着笔,抬眸看了眼电脑屏幕,公事公办的样子。 苏苑桐脸色渐渐冷下去,像是没听见恩禾的话,她微扬着下巴,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眼神透着不屑,一副拒不配合,漫不经心的姿态。 对面的人不说话,恩禾也不催她,于是敲着键盘,接着处理最后几份病历报告。 苏苑桐冷冷地瞪视恩禾,一如多年前,每次一看到她,情绪就开始不对劲。 这几年苏苑桐通过苏维民的人脉关系,大一那年就签约了经纪公司,参加女团选秀的综艺,她的长相并不出众,所以进行了微调,比以前漂亮很多。 但近期因为资源竞争,被对手发了大量黑料通稿,比如苏苑桐中学时期对别人校园暴力,早期没有整容的照片也被人扒出来,毕竟她从出道就开始立人纯天然美女人设,如今黑料一出,网上所有人都在拿她的旧照和校园暴力说事。 苏苑桐因为网上这些破事,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头发也掉的很严重,迫不得已才来神经内科看病。 没想到她躲得过媒体,却在这遇上苏恩禾。 “真是没想到啊,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成为大夫。” 苏苑桐目光似眼刀,冷冷地钉在恩禾身上,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不要你帮我看病,换个人。” 没理会这人言语间的冷嘲热讽和挑剔,恩禾见状,不慌不忙地关了电脑,将病历报告放进文件夹,没打算惯着她。 恩禾起身,脱掉身上的白大褂,拿出衣架然后挂进衣橱里,淡声道:“这里现在就我一个医生。” 她顿了顿,心平气和道:“如果你没病,我就先回去了。” 苏苑桐冷哼了声,戴上帽子和墨镜也跟着起身,慢条斯理地跟在恩禾身后。 从办公室出来,苏苑桐都阴魂不散,盯着女孩的背影半晌,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还以为你想通了呢,离开宋越川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恩禾目视前方,脚步未停,听着身后的人继续阴阳怪气:“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你还想跟他再续前缘呢。” 要不然不好好在b市待着,干嘛还要回来。 闻言,恩禾脚步停住,然后回头,细长的眼尾稍扬,“跟你有关系吗?” 这人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苏苑桐若无其事地微耸了下肩膀,语调懒洋洋的,“的确没什么关系,但我倒是挺喜欢看你的笑话。” 恩禾眼皮轻抬,被这话逗笑。 她以为几年过去,苏苑桐18岁成年就会有自己的判断力,没想到她长得只有年纪而已。 恩禾神情冷淡,轻嗤:“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女孩撂下这句话,便神情专注地继续等电梯,余光都未曾分给她。 恩禾越是云淡风轻,苏苑桐便越生气。 她牙关紧咬,漆黑冰冷的眼底多了分怨毒的情绪。 她实在想不通,面前的女孩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宋越川这几年一直念念不忘。 恩禾走后,苏苑桐像是抓住了希望,一直在找机会接近宋越川,但屡遭碰壁。 因为她的几次主动,宋越川甚至迁怒苏维民,中途撤资,导致苏家背负了巨额债务,差点一蹶不振。 自此以后,苏苑桐怕了这人,再也不敢主动招惹。 能力卓越,事业如日中天的宋越川突然宣布脱离宋家,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 直到后来,苏苑桐才听知情人透露,这一切都跟苏恩禾有关。 电梯上的数字闪动了两下,紧接着电梯门打开,恩禾没理会身后的人,径直要走进去,下一秒,苏苑桐用力拽住她的手腕,声音拔高了一度,有些气急败坏:“你不准走!” 苏苑桐的指尖尖锐,就快刺破皮肤。 恩禾眉心微蹙,舌尖抵着腮帮子,一晚上的纠纠缠缠,耐心终于在这一刻全部耗尽。 她用力抽出手,反手紧锢住苏苑桐的手腕,漆黑的眼底像是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将人直接拽到旁边的安全通道。 恩禾的力气很大,苏苑桐没有丝毫防备,被这股力量拽得脚步踉跄了一下,她用力挣扎无果,还被人重重甩出去,后背撞上冷硬的墙壁。 现在是晚上,走廊里很少有医护人员和家属走动,安全通道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掩盖了苏苑桐呼救的声音。 现在是下班时间,没了那身白大褂,恩禾眼下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束缚。 她单手揪住苏苑桐的衣领,二话不说将人一下掼在墙上,清丽精致的眉眼间布着冷冷的寒意,远没有表面上那般看起来温软无害。 这才是苏苑桐认识的苏恩禾。 一只收敛起爪牙,善于伪装的小豹子。 苏苑桐忍着后脑勺磕到墙的疼痛,视线牢牢地锁着恩禾,扯着嘴角冷笑,语气满是轻蔑:“你不是挺能装的吗?怎么,这下不装了?” 苏恩禾垂眸,卷而密的眼睫低低地覆盖,牵出一道细长的阴影,漆黑剔透的瞳仁里再也没有半点温度。 苏苑桐扬着下巴,面目有些扭曲,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宋越川早就离开宋家了。” “你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宋总吗?” 恩禾唇瓣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眼底的错愕转瞬即逝。 苏苑桐唇角的讽刺愈深:“你真该看看他创业的时候,是怎么对那么合作方摇尾乞怜的。” 从前的宋越川身后是庞大的宋家,得罪了不少人,他既然能主动放弃宋家,自主创业时外面的仇家可没少给他使绊子。 即使那人并没有自己口中说的这么不堪,但苏苑桐却恨他,恨不得宋越川永无翻身的可能。 恩禾盯着她,嘴唇轻掀:“说够了吗?” 苏苑桐歪着脑袋,直笑:“他现在落魄得像条狗,你们可真是绝配。” 听她语气轻飘飘的诋毁,恩禾的手不断收力,低声警告:“苏苑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三言两语的威胁谁不会? 苏苑桐被她紧扣着手腕动弹不得,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似乎只要恩禾一松手,她就会动手还击。 “你有本事打我呀?敢吗?” 眼前的人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苏苑桐有的是办法让苏恩禾在这里混不下去。 听着苏苑桐的挑衅,似乎在故意激怒她。 恩禾手中的力道未减,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女孩粉唇轻启,一翕一合轻描淡写道:“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这里好歹是医院,苏恩禾的理智还在,更不会为了苏苑桐这种人,平白无故搭上自己的工作。 她慢慢松开手,眼底的情绪收敛,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苏苑桐满是褶皱的衣领,声音软绵绵的,听着跟平常一样,温柔无害,一字一语却格外清晰。 “你可以等着,看我是怎么打你脸的。” ※※※※※※※※※※※※※※※※※※※※ 抱歉,节奏有点慢,我尽量快点 = = 第 38 章 经历了一段小插曲, 恩禾回到家才慢慢平复心情。 她以为自己摆脱了苏家,却没想到,苏苑桐却一点也没变, 一见到她就如同狗头膏药怎么甩也甩不掉。 王慕宁知道恩禾加班, 于是特意做了份爱心宵夜等她。 胃空了一晚上, 恩禾咬了口面条,虽然味道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但面对好友满心期待的目光, 恩禾的心底顿时酸酸胀胀。 她吸了吸鼻子,抿唇轻笑,很捧场地点点头:“超级好吃。” 王慕宁两只手撑着下巴, 笑眯眯地开口:“我还特意给你加了两个鸡蛋呢。” 听到好友不经意的一句关心,恩禾吃饭的动作慢下来,那些收敛克制的情绪忽然有往外倾泻的痕迹。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眶, 轻声开口:“宁宁,我今天又碰到苏苑桐了。” 一听到苏苑桐的名字,王慕宁眼睛睁大, 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她又找你麻烦了?” 王慕宁对苏苑桐这人可太熟悉了! 上大学那会, 苏苑桐明里暗里找过恩禾几次麻烦, 所以王慕宁对这人印象深刻。 一个刁蛮任性,娇生惯养, 又很没脑子的大小姐。 恩禾垂眸, 捧着碗喝了一口汤,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差不多吧。” 对于苏苑桐这人, 王慕宁一想到她以前做过的事都忍不住咋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人不是姐妹, 而是仇人呢。 “我还以为她进了娱乐圈, 起码行事作风会低调一点,没想到还和以前一样。”王慕宁撇撇嘴,嫌弃地直摇头。 恩禾没说话,但心里却很清楚,如果不解决掉苏苑桐这个麻烦,以后对方肯定会经常来医院闹事,影响到她的工作。 苏苑桐整容以后,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靠着一张整容脸圈了一大波颜粉,恩禾跟她是姐妹,但只有眉眼相似。 苏苑桐即使整了容,但跟恩禾一比,依然相差很多。 恩禾没说话,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上下滑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王慕宁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张漂亮到无可挑剔的脸,忍不住发出感慨:“恩禾,你要是当初混娱乐圈,肯定大红大紫。” “苏苑桐整了容也没你好看,居然那么多人吹她是仙女,他们估计是没见过真正的仙女长什么样吧。” 感慨之余,王慕宁转念一想,优秀的人总是方方面面都无懈可击,恩禾虽然没有进娱乐圈,但她是个很好的医生,而且还有个超级厉害的大神马甲。 王慕宁还在凝视着恩禾的脸碎碎念,过了会,恩禾滑动的指尖停住,像是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清丽的眉眼舒展开,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痕。 “我打算去下周六的饭局。” 王慕宁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是不是那个《暗恋日记》的剧组?” 恩禾点点头,淡声道:“他们打算找苏苑桐做女主。” 闻言,王慕宁“我靠” 了一声,“真有这么巧的事?!” “这种好事绝对不能便宜了她。” 恩禾:“我一开始就不同意她来做女主。” 《暗恋日记》是恩禾第一部可以搬上荧屏的作品,所以恩禾答应作为编剧之一,参与剧本的改编。 为了提高作品影视化的还原度,恩禾可以和导演组一起挑选演员,其中就有一份演员的试镜名单。 跟苏苑桐竞争的还有其他六名女艺人,恩禾心里有自己的考量。 即使没有这层个人恩怨,恩禾也认为苏苑桐各方面条件都不适合当女主。 入夜,恩禾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唐慕,对方很快发来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就在下周五晚上,恩禾刚好可以和同事换一下值班。 做好决定,恩禾退出聊天框,无意中瞥到贺子羡的头像。 脑海中不禁回荡起苏苑桐的话。 宋越川三年前离开了宋家,如今白手起家,在外树敌很多。 恩禾不清楚商场上的事,但也依稀记得,宋越川的处事手段。 而他真像苏苑桐口中所说的,为了事业,会对合作方摇尾乞怜吗? 恩禾静了半晌,实在想象不出,那样骄傲的人,会被人用“摇尾乞怜”这个词来形容。 恩禾其实挺想问问贺子羡,苏苑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当理智回归,她又意识到,这些都跟她没关系。 她要做的,就是互不打扰,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想通以后,恩禾将手机丢在一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像条毛毛虫似的埋住了脑袋。 - 很快到了周五,这是恩禾首次以作者身份露面,所以格外慎重。 从一堆裙子里,恩禾挑了条酒红色的一字肩法式连衣裙,长度在膝盖以上的位置,贴身的设计简洁大方,很好的勾勒出身形的曲线,也不至于太露骨。 换好裙子,恩禾才从更衣室出来,王慕宁早就拿来七八只口红,准备帮她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这只红丝绒的口红超绝!谁涂谁就是小仙女!” “不过你本来就是仙女,涂什么都好看~” 恩禾忍不住笑,坐在梳妆台前,微仰着脑袋,粉唇微张,等身前的人细致地涂上口红,她轻轻抿了抿。 眼前的人美得像画,不似真人,最后的口红更像是点睛之笔。 王慕宁星星眼眨巴:“恩禾,你也太好看了叭!!!” 镜子里的女孩黑发红唇,面孔清绝美艳,露肩的红裙上皮肤如皓雪,白得有些透明,纤细的臂膀娇嫩细腻,修身的裙身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 听到好友的彩虹屁,恩禾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虽然自己现在的微博粉丝挺多,但王慕宁绝对算头号铁粉。 出门前,傍晚的风轻柔和煦,带着属于夏末的凉意。 恩禾拦了辆出租车,半小时的车程,还没有到达目的地,窗外的天空很快乌云密集,伴着轰隆隆的雷声,隐隐有暴风雨欲来的架势。 恩禾出门没看天气预报,更没有带伞,就在她默默祈祷不要下雨的时候,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玻璃窗砰砰作响。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一家星级酒店门口,恩禾推开车门下车,迎面而来的狂风夹杂着潮湿的雨水扑了过来。 披散在肩膀的长发顿时被吹得飞舞,胡乱地遮盖住脸颊,恩禾下意识闭上眼,一边忙着撩头发,一边还得压着裙角,防止被风吹起来。 带着潮意的风吹过来,冷得竟然像秋天。 这场面,跟恩禾想象中的惊艳亮相一点也不一样,而且非常狼狈! 正当恩禾手忙脚乱整理凌乱的头发时,隐隐意识到身后有人走过来,接着肩上忽然多了一件男士的黑色西服。 恩禾本就身形纤瘦娇小,宽宽大大的西服长度直接没过她的裙摆,内里还残留着主人的淡淡余温,挡住了外面的风风雨雨,骤然间多了几分暖意。 恩禾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回头,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磁沉的声音,低低的声线有些沙哑。 “穿这样,出门也不看看天气预报?” 身旁的男人一开口,恩禾便猜到这人是谁。 但这话的语气听着却不怎么好,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恩禾冷下脸回头,细长的眼尾内勾外翘,直直地对上宋越川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眸,而后平静又淡然地勾唇笑了笑:“我穿什么衣服出门,跟宋先生关系不大吧?” 眼前的女孩一袭红裙,轻颦浅笑,巴掌大的小脸难得一见化了妆。 恩禾的眼睛原本大而圆润,画了眼线和淡淡的眼影之后,整个眼睛的轮廓便加深,眼尾细细的上翘,脸尖削小巧,鼻梁精致高挺,红唇牵起一抹弧度。 清纯中带点妖,娇柔却不媚俗,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宋越川的视线在恩禾脸上停留几秒,被怼也没生气,懒散的耷拉下眼皮,目光轻飘飘扫过女孩细长的天鹅颈和凸显的锁骨,狭长幽深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 今天参加这场饭局的人大多都是男性,恩禾穿这样,保不齐有人盯着她看。 一想到曾经属于自己的女孩,待会会被更多的人觊觎,宋越川薄唇微压,舌尖扫过牙根,心里恨不得拧断那群人的脖子。 见这人不说话,恩禾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准备拽掉身上的西服外套还给他,宋越川的动作却比她快一步,伸手摁住恩禾已经放在肩膀上的手,侧脸俊逸,下颚线条微绷,声音沉了一分:“穿着,容易着凉。” 男人温热的掌心虚贴着她的手背,这样的亲密接触已经超出了恩禾能接受的范围,她眉心微拧,正要躲开的时候,宋越川适时地收回手,两人隔开一段距离。 恩禾抬眸,轻飘飘的视线扫过男人深邃的眼窝,随即满不在乎地笑开:“宋先生倒是善解人意。” 说着,恩禾压根没搭理他说的会不会着凉,直接脱掉身上的西服还给他,客气又礼貌地拒绝:“有劳宋先生了。” 不咸不淡地撂下这句话,恩禾没再停留,转身进入酒店,只留给身后的人一道洒脱又纤瘦的背影。 宋越川低垂着脑袋,在原地呆站了几秒,薄薄的眼皮懒懒地耷拉着,看着寡淡又疏冷。 看了眼手里拿着的西服外套,心脏像是被一把锤子狠狠锤了一下,沉闷的声响在胸腔里回荡。 恩禾在侍从的带领下到了包厢门口,隔着面前的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的调侃娇笑声。 听见其中一道熟悉的声音,恩禾微微挑眉,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她理了理垂在肩侧的长发,而后不慌不忙地推开门进去。 包厢的门被推开,方才还在谈笑风生的众人下意识抬头,当看到进来的陌生女孩时,有人眼里闪过惊艳,视线牢牢地落在恩禾身上,也有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到恩禾的脸时,脸色变得跟调色盘似的,难看至极。 今天剧组和投资方的人来了不少,男性居多,见恩禾进来,众人还以为是某个得到小道消息,想为自己争取机会的女明星,这种情况见惯不怪,毕竟这场饭局里就有一个。 唐慕已经坐在这等候多时,见恩禾进来,她随即收了手机,招呼恩禾坐在她身边。 “还有个投资方没来,待会等人都齐了,我再把你介绍给大家。”唐慕淡声解释,很贴心的放了杯果汁在恩禾面前。 从恩禾进来,到入座,苏苑桐的目光就跟长了刺一样,牢牢地钉在对方身上。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只有投资方,剧组,还有娱乐圈明星才会出现的饭局,苏恩禾一个在医院上班的大夫,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感觉到来自对面那人惊诧愤恨的视线,恩禾慢悠悠地抬眸,黑白分明的杏眼微弯,带着温和无害的笑意,她朝苏苑桐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而后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没再看她。 两人仅对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苏苑桐的错觉,她竟然从中看出了几分轻蔑和不屑。 苏恩禾她凭什么出现在这里,又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 苏苑桐紧抿着唇瓣,一团怒火慢慢在心中集聚,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还能巧笑嫣然地跟身旁的导演谈笑说趣,但握着酒杯的手却不断收力,紧紧攥着。 席间有人看向恩禾,忍不住开口问询:“眼前这位小姐很面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艺人?” 艺人吗?她怎么不知道,苏恩禾出道了? 苏苑桐掌心紧握成拳,眉心微拧,神情静默地盯着对面的女孩。 正当恩禾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包厢的门再次被人推开,最先进来的是身穿工作服的酒店服务生,当看到后面进来的那位时,在场顿时静了一瞬。 男人一身剪裁合身的纯黑西装,白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第一颗,领带规整干净,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清隽 寡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斯文禁欲的气场。 看到忽然出现在包厢的宋越川,恩禾的大脑空白了两秒钟,丝毫没有想到会在这看到他。 男人的目光不露痕迹地划过恩禾的脸,没有停顿,也没有丝毫意外的情绪显露。 在座的制片方以及剧组的人,纷纷站起来跟宋越川打招呼,称呼其宋总,言语间给人的感觉竟有几分恭维的意思。 原来这就是唐慕口中,那个姗姗来迟的投资方。 所以刚才在酒店门口的相遇也不是巧合? 恩禾脸上的情绪淡了不少,端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动都没有动一下,更没有在意周围人是什么表情。 同样震惊的还有苏苑桐,今晚先后见到的这两个人简直给她太大的视觉冲击。 宋越川离开宋家不是落魄了吗?为什么在座的人还一副狗腿的表情称呼他宋总? 几个人神情各异,制片方拉开旁边的椅子请人入座,宋越川没理会,看到恩禾的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子,随即走过去,径直坐下来。 看着宋越川自然而然的动作,不止那位制片人愣了一下,连唐慕也不禁看了眼两人坐着的方向。 气氛有些微妙,好在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有人又接上刚才的话题,道:“这位苏小姐还没自我介绍吧,我们都很好奇啊。” 看对方的架势,似乎已经默认,恩禾跟苏苑桐一样,是来走后门的女艺人。 宋越川抬眸,黑黢黢的眼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薄薄的唇角不耐烦地压了压。 恩禾轻笑,清丽的眉眼间云淡风轻,目光像是不经意掠过苏苑桐冰冻的脸,轻笑道:“大家好,我是《暗恋日记》的作者,很高兴今天能跟各位见面。” 女孩的声音轻轻淡淡,礼貌又温和,一颦一笑都显得从容不迫。 “原来你就是《暗恋日记》的作者?”刚才那位将恩禾误认为是某18线女星的制片人,一听这话,脸上满是诧异,而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此时有些尴尬的笑笑,“没想到苏小姐才貌双全,我竟然错以为你是某个艺人。” 有人也笑着附和:“是啊是啊,苏小姐天生丽质,真的一点也不输圈里的那些女明星。” 恩禾抿唇笑笑,礼貌地对这些称赞说了声谢谢,也不知是不是私底下听多了王慕宁的彩虹屁,她竟然已经免疫。 对面那人的眼睛就快要长在恩禾身上,宋越川目光不经意间变冷,眸光似眼刀,冷飕飕地投向那位制片,扯着嘴角,像是在笑,声音徐徐道:“以前倒是没看出来,刘制片挺会夸人。” 闻言,被称作刘制片的人忙抬眸,当撞上男人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顿时安静如鸡。 饭局进行到一半,恩禾全程都没有跟宋越川说过一句话,她可以对旁人笑得温和友善,唯独对身旁的男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宋越川倒没怎么在意,见恩禾吃得少,于是夹了块她最喜欢的糖醋小排,这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动作。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恩禾最喜欢让宋越川帮她夹菜,那些情侣间才会有的亲昵小互动,她会使些小聪明,诱着他做,宋越川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次数多了,变成了习惯。 然而当宋越川夹了菜以后,恩禾神色淡然地扫了眼餐盘,之后便再也没有动筷子。 同样对着一桌子菜难以下咽的还有苏苑桐,当得知恩禾就是这部剧的原创作者时,她除了不可置信,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耗费了很多的精力才争取到这次试镜的机会,毕竟跟她竞争的另外几位女艺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而导演组表示,原创作者也会参与本次剧本的选角,所以苏苑桐才来了这场饭局,就想跟这个作者搞好关系,说不定就能成功拿下这个角色。 终于谈到选角问题,导演组不出意外向恩禾推荐了苏苑桐,“苏小姐,我身边的这位是试镜女主角的艺人,想必不用我介绍,你应该对她很眼熟吧?” 苏苑桐出道两年,如今活跃在几个热门综艺里,应该没有人不认识。 聊到这个话题,恩禾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终于正眼看向对面妆容一丝不苟的女孩。 苏苑桐紧抿着唇瓣,目光同样落在她身上,脸上的表情算不少,恩禾竟然在这人身上看到一种紧张的情绪。 恩禾眨了眨眼,视线继而投向那位导演,眼神有些歉意,轻声道:“抱歉,这位看着好像很面生,您还是介绍一下吧。” 女孩话一出,苏苑桐脸色微变,顿时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深吸一口气,简洁明了地自我介绍:“我跟你一样,也姓苏,苏苑桐。” 听完,恩禾缓慢地垂眸,兀自点点头,而后掠过苏苑桐,跟那位总导演说道:“我觉得苏小姐各方面条件都不太符合我的女主角。” 语落,整个包厢忽然静了一瞬,苏苑桐的手紧扣着酒杯,手背的骨骼凸起,似要捏碎杯盏。 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苏恩禾所说的打她脸是什么意思了。 总导演也没想到恩禾作为原创作者会直接拒绝苏苑桐出演,但昨晚他跟苏苑桐说好了,一定会努力帮她拿下这个角色。 总导演开口道:“原创作者的意见我们会考虑,但还要看制片和投资方的意见。”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不过是原创作者,但版权已经卖了,主要的决定权还是要看投资方。 恩禾抿唇,指腹缓缓摩挲过冷冰冰的杯身,卷而密的长睫微敛,眼底情绪难辨。 总导演意有所指地看向对面神情静默,沉默许久的宋越川。 男人微垂着脑袋,黑如鸦羽的眼睫牵出一道细细的暗影,薄唇抿成一道僵直的线。 总导演:“宋总您觉得呢?” 宋越川薄唇动了动,声线也低下来,少见地流露出一丝慵懒散漫:“作者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投资方一发话,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制片人也附和地点点头。 这下连总导演也改变不了,苏苑桐神情难堪又羞恼。 看到恩禾越是云淡风轻,心底的火便一直燃烧。 见气氛因为选角的事有些尴尬,导演无伤大雅地笑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对恩禾说道:“苏小姐很有才华,能创作出这么优秀的作品,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有机会合作。” “给我个面子,喝一杯?” 见恩禾面前放着一杯果汁,导演又拿过一个酒杯,添满了红酒,递给恩禾。 明面上看,对方似乎在给她台阶下,恩禾唇角勾起抹弧度,起身伸手去接,眼前忽然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背冷白,脉络清晰。 “我替她喝。” 耳边传来男人沙哑磁沉的声音,透着淡淡的薄怒。 恩禾没扭头,余光里却看到宋越川接过那杯酒,一仰而尽。 满满一杯红酒,他倒是实在,喝得一滴都不剩。 在座的都被宋越川冰冷沉郁的眼神吓到,看到那个空酒杯,导演笑得讪讪,“宋总好酒量。” 唐慕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现在才慢慢意识到,恩禾好像跟宋越川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她允许他多管闲事了吗? 即便是普通朋友,也用不着他这么帮忙吧? 周围人的目光意味不明地在两人身上打转,没有明目张胆,但眼里已经有猜测。 恩禾粉唇微抿,忽然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她跟在座的人打了声招呼,便拿着手提包转身离开了包厢。 恩禾的步子走得飞快,脚下生风,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今晚她来这竟然有种上当受骗的错觉。 投资方是宋越川,买下她作品影视版权的也是他。 即使没有那天在ktv的偶遇,他们也迟早会见面,所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知道为何,恩禾竟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错觉。 酒店外雷声大作,暴雨如注,一个小时过去,竟然还没有停。 恩禾不管不顾就要往雨里冲,身后忽然有只手用力扣住她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雨这么大,你要去哪?”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低沉平缓,隐忍克制的薄怒中带着一丝不耐。 恩禾回头,看到宋越川,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讽刺:“宋先生这是做什么?看我被耍得团团转很好玩?” 身后有呼呼作响的狂风,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水花也溅上大理石台阶。 宋越川舌尖顶着腮帮子,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看牢她,不曾移动半分。 冷白修长的颈线,凸起的喉结做出吞咽的动作,缓慢地上下滑动:“我没有耍你。” 复杂的情绪里,宋越川有太多话想对她说,唇齿间咀嚼无数遍,脱口而出却只有这几个字。 面前的女孩微仰着脑袋,干净澄澈的眼注视着他,认真地问:“你买了我的作品版权,又出现在这里。” “是笃定,我会跟你继续纠缠吗?” 恩禾扯着嘴角,想冷笑,又笑不出来。 宋越川指尖发凉,捏紧了拳头,心脏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 他咽了咽喉咙,轻描淡写地否认:“你的作品有商业价值,所以我才会买断版权。” 恩禾盯着他,望进那双如深海般的眼里,似乎很想辨别这句话的真假。 沉默了会,她很理智地开口:“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就麻烦宋先生,不要再跟我有任何牵扯了。” 三言两语似刀刃,可以轻轻松松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划开一道口子。 三年过去,这丫头牙尖嘴利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 下一秒,恩禾的手机传来震动,是网约车司机打来的电话。 恩禾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车,确认好车牌号便拿着手提包挡在头顶,径直往雨里冲。 宋越川紧扣着她的手腕,却并未松手。 恩禾不耐烦地回头,歪着脑袋看他,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面前的人一张脸浸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中,挺鼻如峰,薄薄的嘴唇颜色接近苍白。 宋越川眼底没有波澜起伏,却又像极了身后最激烈的狂风暴雨,寂静无声地凝视着她,说:“就这么讨厌我。” 恩禾淡淡收回目光:“你是投资方,我怎么敢呢。” 宋越川唇角勾起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低头笑了笑,怎么不敢。 恩禾要走,听到身后的人再次开口:“那个人是林予杨对吗?” 从宋越川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恩禾神情怔愣,回头看他,似是怒极反笑:“连他你也知道?” 恩禾忽然缓慢的意识到,或许自己离开a市以后,宋越川依旧对她的行踪和近况了如指掌。 要不然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提起林予杨。 即使离开,也依旧活在他的视线之中。 恩禾顿时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幼稚可笑,以为离开了,两个人便再无瓜葛。 她淡然地笑笑,无视男人存有希冀的目光,有点报复的心态:“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宋越川心里的那杆秤已经偏移向自己猜测的答案。 这一次,不用恩禾自己抽回手,扣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缓慢地松开。 没有了束缚,恩禾一刻都没有停留,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张脸,毫不留恋地转身,头也不回地顶着手提包冲进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中。 宋越川静默无声地站在原地,望着女孩冲进雨幕,坐上那辆出租车消失在霓虹灯光交融的夜色里。 胃里传来火烧火燎的灼痛,但心里却深埋着一块冰,宋越川弓着劲瘦的腰,手掌捂着胸口的位置,眉心微拧,垂下的眼睫漆黑浓密,遮挡住眼底的情绪。 三年前恩禾离开漳县的那天,宋越川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他神情静默,注视着那个叫林予杨的消防官兵来送恩禾。 两人笑意温和地交谈,依依不舍地拥抱,最后恩禾坐着车离开,消防员在原地站了多久,宋越川同样也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忽然想到那张被他偷偷放在医药箱里的便签。 当时的期望有多大,如今便有多自欺欺人。 今天的饭局,宋越川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只喝了一杯红酒,此时胃里翻江倒海,五内俱沸。 他强忍着不适,勉强走了几步路,身体忽然踉跄了一下,扶着酒店大门口的柱子干呕,脊背渗透出一片冷汗。 宋越川像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撑着柱子的手掌慢慢下滑,身后有酒店侍从急匆匆跑过来。 看到男人嘴角的血丝,侍从慌了神,急忙问:“先生,需要帮您叫救护车吗?” 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宋越川慢慢起身,温凉的指腹抹掉嘴角的血迹,语调懒洋洋的,透着抹不着调的散漫:“不用。” ※※※※※※※※※※※※※※※※※※※※ 胃出血有呕血的症状,问题不大。 ps:说一下双更的事,每天更新字数6000以上就表示双更合一了,如果你们觉得不算,就当我啥也没说。 感谢在2020-07-27 21:22:00~2020-07-28 23:3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清许’ 4瓶;想吃小龙虾、千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 章 晚上, 恩禾刚到家便接到唐慕打来的电话。 听到恩禾平安无事的声音,唐慕才慢慢松了口气。 她眉心微蹙,想了想, 还是开口:“恩禾, 抱歉, 我不知道你跟宋越川认识。” 唐慕之前跟周景行在一起的时候,也接触过他那个圈子,宋越川这个名字, 没有人不知道她是谁。 但唐慕却没有想到,恩禾居然会跟这位有牵扯。 今天王慕宁跟人有约,一直没有回来, 恩禾拆了包泡面,又从冰箱里拿了个鸡蛋,去了厨房。 闻言, 恩禾的语气淡不可闻,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唐慕姐,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已经不在意了。” 以唐慕对周景行那帮哥们的了解, 大多是一群不学无术, 声色犬马的纨绔公子哥,宋越川以前也是如此, 跟挺多女明星闹过绯闻, 不够近几年离开宋家以后, 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身边连个母蚊子也没有。 聪颖如唐慕, 一想到今晚饭局上恩禾离开, 男人神色紧张地直接跟出去, 或许宋越川的变化跟恩禾有关,但跟周景行混一块的朋友,能有多好? 因为周景行的关系,唐慕立刻将宋越川也打进了黑名单。 “恩禾,宋越川这样,该不会想跟你重归于好吧?”唐慕轻声问道。 恩禾抿唇,微垂着眼帘,视线无焦距地看着锅里翻滚的开水,说:“可能是吧。” 闻言,唐慕不禁想到一个人,果然两人是难兄难弟。 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唐慕又问:“那你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恩禾也想过,那年坐在回b市的大巴车上,恩禾看到那张便利贴,其实早就对宋越川没有任何感情了。 她长大了一点才明白,宋越川放弃爱情选择利益,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两人只不过都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后来他说,他爱她。 以前她心心念念,最奢求的回应,如今反而并没有那么在乎了。 恩禾看着锅里的水煮沸,面饼慢慢化开,缓声道:“唐慕姐,我不确定对他还有没有感情。” 电话那头的女孩顿了顿,“但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闻言,唐慕静了半晌,大概明白了恩禾的想法,轻笑道:“只要你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 夜晚的附属医院。 贺子羡吃完饭赶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偌大冷清的输液室里,角落里坐着个男人,挺括的脊背微弓,冷白刺目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似是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整个人静得宛如一尊雕塑,沉寂又孤桀。 “不是我说,哥,你这身板怎么比林黛玉还脆弱?”贺子羡手指勾着车钥匙,径直走过去,坐在宋越川旁边。 听到调侃,宋越川头都没抬,黑黢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串号码。 贺子羡一眼便瞧出这是恩禾的联系方式,还是他前些天给的。 贺子羡:“哥,你该不会还没见着恩禾的面吧?” 这个号码宋越川只打过一次,但没等对方接通,他便挂了,有紧张不安,更多的是胆怯。 好不容易有了她的联系方式,不能那么快被拉黑。 沉默了会,宋越川想到今晚恩禾对他说的话,随即开口:“她跟林予杨在一起了。” 贺子羡:“???” “那个消防员?” 他怎么没听说啊? 宋越川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漆黑深邃的瞳仁里情绪复杂,脑子里的阴暗念头却一点一点在最晦暗的角落恣意生长。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果让他亲眼看着恩禾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永远都做不到。 最坏的打算,无外乎横刀夺爱,无论以何种方式,只要能牢牢地将恩禾困在身边,两人互相折磨一辈子也好。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便像生了根的藤蔓,不断在心底最深处生长壮大。 贺子羡歪着脑袋,察觉到宋越川的情绪变化,隐隐生出些不妙的预感。 “哥,你该不会想从别的男人手里抢恩禾吧?!” 宋越川抬眸,苍白无血色的薄唇轻扯,噙着抹寡淡的笑意:“有什么问题?” 面前的人懒散地靠着椅背,一张俊美的脸五官立体,轮廓深刻,下颚线利落冷然,就是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能说出这样的话。 无论手段光明磊落或卑劣,宋越川这样的人,的确说到做到。 贺子羡眉心微拧,正色道:“她会恨死你。” 宋越川垂眸,平静低缓的语气透着无所谓的漫不经心:“恨也比不爱强。” 恨也是种情绪,无论好坏,他都可以住在她心里一辈子,多好。 贺子羡无奈摇头,这人真是疯了。 他拍拍哥们的肩膀,如实坦白:“我还是告诉你吧,恩禾这几年一直都单身,跟那个消防员只是朋友,听清楚了吗?” 闻言,身旁的男人身体一震,幽暗狭长的眼微微睁大,有种死灰复燃的征兆:“你听谁说的?” 贺子羡眨巴眼,抓了抓后脑勺:“恩禾的闺蜜。” 那天的追尾事故之后,贺子羡也认出了王慕宁,于是两人说开,误会解除,贺子羡顺便跟人一块吃了顿饭,一方便是想帮兄弟打探情况,另一方是自己的原因。 恩禾这几年一直都单身,这个信息无疑让宋越川在汪洋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贺子羡故作老成,语重心长道:“所以你别做傻事,如果让恩禾恨你,你俩这辈子真就不可能了。” 沉默许久,宋越川忽然抬眸,黑眸凉凉地睨着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那年,宋越川从b市回来后,便再也没有让私家侦探打探恩禾的消息。 他真正放恩禾自由,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感情。 贺子羡无辜地耸肩:“想看你被虐。” 宋越川:“......” - 周一一大早,恩禾到医院,经过护士台的时候,跟几个护士笑眯眯的打招呼,其中一个忽然叫住她,说:“对了苏医生,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恩禾停下来,回头,便看到小护士从桌子上抱起一捧包装精致的玫瑰,散发着清恬雅致的芳香,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 一大捧花递到她面前,数不清有多少朵,但足以将小护士的上半身完全挡住。 “苏医生,这应该是你的追求者送的!”小护士语气有些激动。 恩禾有些懵,尴尬地笑了笑,见护士抱得有些吃力,她连忙伸手接过来。 “你知道是谁送的吗?”她问。 护士说:“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戴眼镜。” “好,谢谢。” 恩禾拿着一大捧玫瑰走向办公室,眼睑低垂,目光扫过花簇中的一张卡片。 笔锋劲瘦的一个字:宋。 知道送花的人是谁,恩禾正欲推门的手忽然停住,随即将手中的一大捧玫瑰干脆利落地丢进了脚下的垃圾桶。 花挺好看的,就是送花的人挺让人讨厌的。 恩禾两手空空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再也没有出来,那捧玫瑰孤零零的躺在垃圾桶里,经过的病人或医护人员时不时还会扭头看一眼。 拐角处的邓助理做贼似的目睹眼前一幕,向老板报告实情。 收到消息,宋越川正在开会,但他几乎秒点开了对话框。 “苏小姐把花丢进了垃圾桶。” 宋越川抿唇,俊脸平静淡然,面不改色地放下手机,继续开会。 下午恩禾从门诊室出来,准时下班。 还是今天早上的那个护士,这会又叫住她,将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递给她,眨巴着星星眼:“苏医生,这个也是给你的。” 看到蛋糕盒上的字样,是以前她最喜欢吃的一家西点店。 恩禾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抿唇笑笑,“还是今天早上那个人?” 护士笑眯眯地点点头。 这一次恩禾连看都没看,说:“我不太喜欢吃甜的,留给你们吧。” “哇!谢谢苏医生!” 乘的电梯到了四楼停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男人脱掉身上的白大褂,简单的白衬衫搭配西服裤,整个人的气场少了分清冷疏淡,多了分斯文儒雅的书卷气息。 正常的下班时间难得看到白瑜安,恩禾眼睛一亮,唇角弯起一抹清浅的弧度:“白医生好久不见!” 白瑜安的表情没什么大的起伏,但眼底也浮出笑意,“恩禾,好久不见。” 白瑜安知道恩禾回来的事,但两人也仅在微信上聊过几次,白天因为工作太忙,一直都没有机会见面。 听闻恩禾要回家,白瑜安提出送她。 望着那两道熟悉的背影走出医院大楼,女孩只背着一个小巧的斜挎包,手里什么也没拿。 不远处的黑色商务车里坐着的人微眯着眼,眼窝深邃,修长如玉的手指慢慢攥紧了方向盘。 目睹一男一女上车,宋越川舌尖抵了抵嘴角,俊美沉寂的面庞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紧跟着踩下油门,不急不缓得跟上。 那个男人宋越川一直记得,恩禾以前见习的时候,他也曾送恩禾回家。 即使没有林予杨,围绕在恩禾身边的,还有其他异性。 这些人的存在,宋越川像是抱着那根救命的浮木,在一望无际的汪洋里没有着落地漂泊。 他终于亲身体会到多年前恩禾的那种不安全感了。 他如今经历的,不就是他当年给予她的吗?比这更甚。 送恩禾回去的路上,白瑜安自然注意到自己的车后面一直跟着的那辆黑色奥迪a8,而身旁的女孩似乎也早就注意到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 车里的两个人以前是导师和学生的关系,现在是同事,聊起这几年的过往,白瑜安惊讶地从恩禾口中听到冯建明的名字。 他说:“你的师傅是b市人民医院的冯建明?” 恩禾眨巴着眼,笑眯眯地点点头:“我是冯老师的关门弟子。”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白瑜安目视着前方的路况,语气温和道:“那你可要叫我一声师兄了。” 闻言,恩禾愣了一下,反应慢半拍地意识到什么,惊喜道:“你就是冯老师收的第一个徒弟。” 白瑜安轻笑,低低地“嗯”了一声。 哇,这也太巧了吧。 冯医生时常在恩禾面前夸他的大徒弟如何优秀,如何帅气,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白瑜安。 两人说说笑笑,终于到了恩禾住处楼下。 就在恩禾推开车门正欲下车的时候,白瑜安缓声开口:“恩禾,我要结婚了。” 闻言,恩禾回头,眉眼弯弯,一脸惊喜:“白医生,恭喜!” 眼前这位附属医院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居然要结婚了。 白瑜安轻笑,想到未婚妻,他的眉眼都变成难得一见的温柔:“师妹,到时候希望你可以来。” 恩禾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恩禾下车后,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黑色奥迪。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也同样望着她。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恩禾很快收回目光,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上楼。 女孩冷冷淡淡地一瞥,让宋越川隐忍克制的情绪有种轰然倒塌的迹象。 恩禾回到家,脱了鞋挂好包,从冰箱里拿了杯酸奶出来。 这些天王慕宁似乎很忙,每天下班也也不见回家。 恩禾一个人坐在沙发发了会呆,耳边忽然传来门铃的声音,她以为是王慕宁,忙趿拉着拖鞋,哒哒哒跑过去。 门“咔哒”一声打开,眼前多出一道颀长瘦高的身影,男人黑色衬衫,银灰色的领带,熨帖工整的西服裤包裹住那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 看到宋越川的第一时间,恩禾几乎想都没想就要关门,门口的男人上前一步,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门框,拦住恩禾关门的动作,喉间溢出的声音磁沉沙哑,“我们谈谈。” 宋越川整个人逆着光,眼窝深邃,五官轮廓立体分明,除却眉眼间的浓郁阴霾,单看这张脸,其实还挺赏心悦目。 恩禾抬头,很快恢复镇定:“宋先生有事找我?” 她还以为这人又会像以前那样,在她楼下待一整晚再走,今天居然直接找上门了。 面前的女孩微仰着脑袋抿唇轻笑,笑意不达眼底。 宋越川低垂着脑袋,黑黢黢的眼沉默无声地看她几秒,喉结滑动,开口说:“今天的蛋糕收到了吗?” 原来是说这个? 恩禾点头,神色淡然:“我替同事说声谢谢,她们说味道不错。” 宋越川心里一梗,声音沉沉的:“我以为你会喜欢。” 男人身形高大,气势逼人,堵在门口宛如一堵墙。 恩禾眼睫微垂,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如果宋先生是来找我说这些的,您还是请回吧。” 女孩仍然油盐不进,宋越川的眸色深了几分,声音磁沉微哑:“我来还想问你,三年前的那张便签。” 他问,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两人重新开始。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宋越川现在只想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三年前的事,恩禾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失神。 沉默的这几秒,宋越川的视线牢牢锁着她,呼吸都变轻,像是一个罪人每分每秒都在等待宣判。 恩禾看着他,鹿眼清澈,粉唇一张一合:“宋越川。” 她语气平静地说出他的全名,不再是冷漠又疏离的宋总,宋先生。 “五年前,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 女孩轻描淡写一句话,一字一语缓慢而清晰,揭开那些他曾不经意间留下的伤口。 宋越川喉咙沙哑,心口深埋的那根刺忽然扎得越深。 恩禾看着他,扯着嘴角笑了笑,继续开口:“但是你一次都没有珍惜。” 现在他求她给他一个机会,可她哪有那么多的勇气,再重新开始? 宋越川眸色深沉,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声音苦涩:“我错了。” 面前的女孩纤瘦单薄,带着凉意的过堂风涌过来,吹起她的清凌凌的裙摆,也吹得男人的衬衫领口啪嗒作响。 宋越川指腹摩挲着,只想抱抱她,他倾身的那一刻,恩禾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黝黑的眼底无波无澜,声音软绵绵的,却极具杀伤力。 她说:“我不敢给你机会了。” 曾经她也有一颗真心,满怀希望地送到他面前,他弃之如履。 如今她放下过去,只想保护好自己,不想再像从前一样那么累了。 女孩三言两语,一个字一个字直往他心口上戳,她小心翼翼设了一道防线,将自己保护起来,而第一个防备对象就是他。 宋越川静默半晌,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两人僵持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拔高的女声。 “你是谁!” 听着很陌生,还没等宋越川转身,王慕宁拎着一大袋零食,“嗖”的一下直接冲到了恩禾面前,将人护在了身后。 恩禾也愣了一下,当看到不远处电梯口站着的贺子羡时,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王慕宁警惕地看了眼宋越川,急忙扭头,“恩禾,你没事吧?” 这语气,明晃晃的将面前的男人视作是图谋不轨的坏人。 恩禾抿唇,摇摇头,“我们进去吧。” 王慕宁点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贺子羡欲言又止,紧跟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重重地甩上,差点砸到他鼻梁。 宋越川沉着脸回头,贺子羡站在电梯口,神情无辜地眨巴眼。 没再搭理门外那两个人,王慕宁将手里的零食拎到桌上,吐槽道:“亏我以前还把宋越川当男神,没想到他居然就是那个辜负你的渣男。” 王慕宁只知道恩禾被她那个青梅竹马伤透了心,但今天贺子羡对她坦白一切。 见王慕宁知道了两人以前的关系,倒省得恩禾再解释一遍。 王慕宁:“恩禾,你会跟他和好吗?” 恩禾垂眸,接过好友手中的零食,“目前没这个打算。” 王慕宁赞同地点点头,恩禾的视线落在眼前这姑娘身上,问:“你跟贺子羡怎么一起回来的?” 这才是关键问题! 王慕宁把剩下的零食往冰箱里放:“他请我吃饭,然后顺便送我回来了。” 恩禾哦了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晚饭后,贺子羡特意找了个机会送王慕宁回家,没想到居然围观了一场大戏。 回去的路上贺子羡死皮赖脸地蹭上宋越川的车,他今天为了跟王慕宁多待一会,晚饭后愣是跟人一块挤公交,挤地铁。 他长这么大,为数不多的体验,感觉还挺好。 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言不发,贺子羡想到刚才的场面,忍不住开腔:“哥,你跟恩禾有进展了?” 宋越川:“有。” 贺子羡:“什么进展?” 宋越川:“让我离她远点。” 贺子羡:“......” 这就有点惨了。 - 到了休息日,恩禾才有时间画稿子。 周六上午,恩禾收到唐慕发来的消息。 “明天下午有没有空,陪我干件大事。” 对方一副严阵以待的语气,恩禾也认真问:“什么大事?” 唐慕:“相亲,嚎啕大哭.jpg” 唐慕今年27岁了,眼看工作上混得风生水起,但家里却一直关心她的感情问题,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安排了大大小小的相亲。 唐慕婉拒了很多次,但这一次,唐妈妈态度非常坚决,唐慕只好答应。 “第一次答应跟人相亲,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参谋参谋。” 恩禾手头上的工作不多,于是点头同意。 陪姐妹相亲这种事,恩禾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晚上特意上网搜了一下注意事项。 第二天一早,当唐慕见到恩禾的时候,愣是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女孩乌黑的长发披肩,厚厚的齐刘海挡住了光洁的额头,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就快遮住巴掌大的小脸。 唐慕惊了一下:“恩禾,是你吗?” 恩禾笑眯眯的点点头,不太放心地伸手固定了一下额头上的假刘海。 她说:“这是我从网上看的,陪闺蜜相亲的攻略。” 降低自己的存在值,可以大大提高闺蜜相亲的成功率。 面前的女孩一本正经地做准备,有那么一瞬间,唐慕像是穿梭过时光,看到了五年前还在读大二的恩禾。 唐慕失笑,忍不住捏捏女孩粉白娇软的脸颊,“那我今天可得好好表现,才不辜负你这身行头。” 跟唐慕约见面的男士据说是个年轻有为的律师,听唐妈妈的描述,对方有车有房有存款,妥妥的黄金单身汉,跟唐慕的条件不相上下。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人长得不太高,有点胖,还有点点秃头,但人很老实,想那种长得帅的,放家里都觉得不安全。 相亲的地方是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厅,唐慕看了眼咖啡厅的名字,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到也没多想。 唐慕抬眸朝四周看了眼,很快锁定角落里的六号桌。 对方已经到了,西装革履的样子,背对着她的方向坐着,单从背影来看,并不像她妈描述的那么胖,这身材看着还挺匀称,而且一点也不秃。 唐慕径直走过去,恩禾则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9号桌。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唐慕坐在那人对面,顺便将自己的手提包放在一边。 见自己的眼前突然坐了个陌生女人,男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眉心微拧“顾先生吧?”。 唐慕眼尾轻挑,露出标志性假笑,跟人打招呼:“您就是那个律师?” 男人盯着她,点头。 唐慕:“顾先生?” 男人微眯着眼,又继续点头。 看来自己没认错人,唐慕心里无语,都是来相亲的,对方竟然一副比她还要苦大仇深的表情。 将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唐慕顿时觉得唐妈妈的眼光和要求高了不少。 眼前这位相亲对象目测身高一米八以上,身材很匀称,一点也不胖,一头乌黑的头发很浓密,压根看不出地中海。 察觉到唐慕打量他,男人不悦地压了压嘴角,声音冷冰冰的:“看够了没。” 呵,态度还挺傲慢。 唐慕温和地笑笑:“顾先生的头发不错,请问在哪买的假发?” 名叫顾朗的男人一听这话,眉头拧得越紧了。 恩禾坐的位置距离唐慕很近,见唐慕的相亲对象看着还不错,倒也没那么担心了。 正当恩禾低头看手机的时候,耳边传来脚步声,紧跟着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来人一屁股坐下来,一边擦汗,一边低声说着:“抱歉啊唐小姐,刚才路上堵车,来迟了。” 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中等身材,有些啤酒肚,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圆圆的脑袋上隐隐有地中海的倾向。 这长相好像有点熟悉,又听对方叫她唐小姐,恩禾瞬间明白了什么,她连忙回头,眼神惊讶。 那唐慕现在对面坐着的男人是谁? ...... 贺子羡难得来店里一趟,从二楼下来,目光随意朝周围扫了眼,当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他的目光忽然顿住。 唐慕正跟一个穿西服的男人说话,恩禾居然就坐在不远处,对面也坐着个男人。 贺子羡歪着脑袋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随即朝一个服务生勾勾手,将人叫过来,问:“那两桌什么情况?” 服务生:“应该都在相亲。” 闻言,贺子羡眼睛睁大,相亲? 唐慕和恩禾一块来相亲? 贺子羡微微眯了眯眼,立刻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那两桌的方向拍了张照,角度画面非常高清,甚至一眼就能认出主人公是谁。 接着,贺子羡将拍好的照片发在了兄弟群里,顺便@了宋越川和周景行。 没等太久,宋越川率先发来消息:“看着她,我马上过来。” ※※※※※※※※※※※※※※※※※※※※ 才开始追妻,我努力八月份正文完结= = ps:觉得节奏慢的读者可以在评论区提一下意见,我会考虑的(超认真脸) 第 40 章 宋越川就在附近跟人谈合作, 收到贺子羡群里的@时,他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群里的那张照片,靠近镜头的女孩长发及腰, 即使她多了一道齐刘海, 戴着大大的眼镜框, 但这并不妨碍宋越川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恩禾。 五分钟后,宋越川到了咖啡厅, 贺子羡就坐在吧台那,见西装革履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出声调侃:“哥, 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宋越川眼尾轻抬,没搭理他,视线望向落地窗的位置, 狭长幽深的黑眸危险地眯了眯。 女孩轻颦浅笑,正跟身前的男人相谈甚欢。 恩禾微垂着眼,抿唇淡笑, 莹白微粉的脸颊露出浅浅的小梨涡, 拿着小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小蛋糕, 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看清女孩对面坐着的男人,宋越川心口一窒, 而后跟个没事人似的收回目光, 随即拉过一张椅子, 坐在吧台那。 他指尖把玩着咖啡勺, 偏头听着贺子羡说话, 视线却定格在一个地方, 下颚的线条利落分明, 唇角噙着抹寡淡的笑意。 她说不考虑感情问题,扭头就可以跟别的男人相亲。 这丫头不是颜控吗?怎么换成别人反倒一点也不挑了。 宋越川勾着唇角,俊脸似笑非笑,清眉黑目间笼罩着一层阴郁。 恩禾垂眸,神情格外专注地吃着餐盘里的小蛋糕,收到唐慕的微信反馈之后,她似乎跟那位男士挺合拍。 将眼前的相亲男跟那位对比之后,恩禾决定继续将错就错。 面前的人一板一眼地做自我介绍,从他的工作单位,家庭背景,一直到对女方的要求,以及婚后的生活,事无巨细。 男人看着憨厚老实,但思想很传统,仗着自己的条件比普通人好一点,此时的架势就跟皇帝选妃差不多。 “唐小姐,我希望咱们结婚以后,你可以辞掉工作,专心做一名全职太太,好好相夫教子。” 恩禾:“......” “我对唐小姐的印象不错,如果咱们婚后能生一个男宝宝,那就更完美了。” 一开口就让她辞职,生男宝宝,恩禾顿时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封建社会。 耐心终于一点一点耗尽,恩禾唇角的笑意散去,看着餐盘里的甜点胃口全无。 男人似乎对恩禾很满意,全程张嘴叭叭个不停,从结婚生孩子,到妻子该如何照顾公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不是在找老婆而是找保姆。 宋越川就坐在两人不远处,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他目光懒散地垂眼看着杯中的咖啡,薄唇紧抿,动作极小地磨牙。 又是生男孩,又是如何照顾公婆,宋越川冷哼了声,握紧的拳头咯嘣作响。 这丫头昨天对他摔门,今天却能淡然平静地听这种奇葩废话。 倒是挺会区别对待。 男人一副高谈阔论的架势:“结婚以后,我会给你每个月一千五的生活费,要是生男孩,还有——”红包奖励。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走来一个人。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停在这位相亲男身后,恩禾下意识抬头,目光顿住,沉默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俊美的五官轮廓立体深刻,狭长的眼眸似笑非笑,一只手闲散慵懒地插兜,另一只手举着咖啡杯,直直对着顾先生面前的餐盘倒下来。 深褐色的咖啡一滴不剩地洒进相亲男吃到一半的牛排上,对方精心挑选的白色衬衫,顿时溅满了深褐色的污渍。 相亲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咖啡溅了一身,他丢了刀叉,惊得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气得尖叫:“你在做什么!”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手中的空杯子,漫不经心地松手,陶瓷杯和餐盘碰撞,发出“哐当”的声响。 他声线很低,不急不缓地开口:“抱歉,手滑。” 两个男人站一块,宋越川身高逼近一米九,显然比对方高出了大半截,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场,他低垂着眼,漆黑浓密的长睫覆盖,疏懒的神态带着一丝倦怠和傲慢。 恩禾抿唇,放下勺子,巴掌大的脸无波无澜,宛如目睹一出与她无关的闹剧,视线掠过相亲男气急败坏的脸,最后看向宋越川。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面前的男人神色疏懒,微歪着脑袋,透着股不着调的漫不经心。 相亲男拿纸巾擦衣服,气得跳脚:“你就是故意的!” “服务员!服务员在哪!我要投诉!” 膀大腰圆的男人指着宋越川的鼻子,嘴里吐沫星子横飞。 宋越川眉梢轻挑,眼眸危险地眯了眯,舌尖顶着腮帮子。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用手指着鼻子。 他抬手,不耐烦地握住男人的食指,毫不费力地往后一折,男人的眼睛猛地睁大睁圆,吃痛地闷哼一声,油光满面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没等宋越川松手,相亲男自己抽回手,疼得嘴唇都在哆嗦。 宋越川耐心耗尽,没功夫继续跟这人废话,薄薄的嘴皮轻掀,吐出一个字:“滚。” 相亲男似乎还想说什么,另一头的贺子羡早就看情况不妙,朝身旁两个大汉微扬下巴。 相亲男气得大喊大叫,很快被两个保镖模样的人面无表情地拖出了咖啡厅。 耳根子终于清静,恩禾仍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完这出戏,她倒是挺想知道宋越川怎么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面前的男人气定神闲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视线扫过恩禾餐盘里的甜点,薄薄的嘴角轻扯。 昨天还跟他说不喜欢吃甜食,今天来这相亲倒是吃的挺开心。 恩禾粉唇微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宋越川坐在恩禾对面,拿过一旁没用的湿巾纸,慢条斯理地将那只手擦得干干净净,声线因为压抑着烦躁的情绪而显得有些低沉:“苏小姐拒绝我,就是为了跟这种人相亲?” 女孩卷而翘的眼睫扑闪,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轻轻地看他一眼,笑了笑:“相亲不是挺正常?跟宋先生有关系吗?” 宋越川心里一梗,无声地凝视着她,沉声缓慢道:“那苏小姐要不要考虑我?” 闻言,女孩秀眉微蹙,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宋越川敛眸,难得正色,“本人条件还行,婚后全部财产上交,一定全力支持老婆的工作。” 他应该照搬了刚才那位顾先生的自我介绍,每一条都完美到无懈可击。 宋越川注视着恩禾的眼睛,语速不经意间放缓,一字一语说得认真:“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但在他心里,老婆始终第一,孩子第二。 面前的男人似乎真把这当做了一场相亲,将自己的心意毫无遮拦地坦白在恩禾面前。 像宋越川这样的优质相亲对象,应该是很多女生心中梦寐以求的。 如果恩禾跟他素不相识,第一次在这遇见,她说不定真的会将就。 恩禾抿唇,目光落在面前这张看似俊美无害的脸上,实在太具有欺骗性。 沉默了会,恩禾神情似有不耐,淡声问:“宋先生说完了吗?” 女孩依旧无动于衷,宋越川薄唇嗫嚅着,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恩禾不想在这待下去,快速给唐慕发了条消息,随即拿了包就要离开。 眼前的男人清眉黑目,面容沉寂,自嘲般勾了勾嘴角,眼眸落在恩禾身上,淡声开口:“我不会放手的。” 也绝对不会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除非他死,别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恩禾呼吸顿住,胸膛微微起伏,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穿过身体,轻轻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两人像是博弈中的棋子,他一步步紧逼,而她寸步不让。 恩禾抿唇,没有回头,清丽的眉眼间无波无澜,笑得比他更讽刺:“但愿宋先生说到做到。” 恩禾径直离开,经过吧台那看到贺子羡,瞬间明白过来,宋越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 对上恩禾的视线,贺子羡无辜地眨巴眼,有些心虚地挥手跟人打招呼,只得到一记凉凉的白眼。 ...... 回家没多久,恩禾接到唐慕打来的电话。 据说那个相亲对象对“唐小姐”很满意,可惜中途遇到个神经病,把好端端的约会给搞砸了。 唐慕:“恩禾,我今天好像相亲成功了。” 可惜被个人品不怎么样的前任,愣是给搅黄,状况与恩禾遇到的如出一辙。 唐慕当时没注意自己找错了位置,结果对面坐着的人不仅姓顾,而且也是名律师。 而跟恩禾见面的那位才是唐慕真正的相亲对象。 但那个叫顾朗的律师却约了唐慕下次吃饭。 阴差阳错,将错就错。 恩禾静静听着,庆幸唐慕错过那个奇葩对象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起宋越川的话。 倒是学去了相亲的精髓。 唐慕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对了,你跟宋越川现在什么情况?” 恩禾抱着画板发呆,语气淡不可闻:“他想追我,我没答应。” 电话那头的女孩声音很轻,态度却跟之前一样,拒绝得很坚定。 唐慕斟酌片刻,缓声道说:“如果你还没有放下他,或许可以再试一试。” 恩禾抿唇,微垂着视线,眼神有些放空,问:“唐慕姐,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跟他重新开始吗?” 没料到女孩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唐慕愣了一下,而后释然地笑笑。 她的那位前任远比宋越川渣得多,算是彻头彻尾的渣男,如今婚期在即,居然还要跟她纠缠不清。 两人一旦结束,就不会有复合的可能。 但恩禾跟宋越川,跟她和周景行不一样。 唐慕:“如果我对那个人还抱有一丝希望,我会试一试。” 可惜对方是周景行,他的父母是一座跨越不过去的大山,两人即使和好,也会重蹈覆辙。 闻言,恩禾抿唇,没再说话。 - a大附属医院跟城西的一家福利院,一直以来都有帮扶活动,医院每个月都会派十几名医护人员过去,帮那里的孩子跟老师定期体检,顺便做一些公益活动。 周末一大早,恩禾跟几个同事一块坐上大巴,带上一大堆东西去了城西的福利院。 这是a市最大的一家福利院,从建立到现在已经快三十年,今年年初得到一家公司的资助,所以老旧的建筑全都翻修了一遍。 半小时后,大巴车稳稳地停在福利院门口,车里的医护人员身着白大褂,一个接一个下车。 恩禾抬眸朝四周看了眼,忽然瞥到不远处停着几辆黑色的商务轿车。 其中有一辆熟悉的奥迪a8,恩禾秀眉微蹙,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 可惜车旁边有一个公告牌挡着,具体的车牌号看不清。 恩禾狐疑地收回目光,宋越川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 转念又想到上周的相亲乌龙,那家伙有什么做不到的? 恩禾甩甩脑袋,没再纠结,在福利院老师的带领下进了教学楼。 来迎接她们的是副院长,一行人上楼,院长感激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害大家每个月都要来这跑一趟。” “周院长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有人问:“那些孩子呢,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要是换作之前,这些医护人员刚一下车,那些小孩子都会飞奔过来跟大家打招呼。 院长笑笑,眉眼温和慈祥:“今天有资助的爱心人士过来,孩子们现在都在活动室。” 说着,院长便带一群人上楼。 恩禾跟在院长身边,静静听着,却没说话。 到了活动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 视线望过去,恩禾正欲推门的手忽然停住。 活动室里,那道身形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旁边围着一群蹦蹦跳跳的小朋友,正微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男人微垂着眼,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笑意懒散,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一支飞镖。 他正前方的位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飞镖盘,已经有三支飞镖正中区域最小的靶心。 见恩禾突然停下来,院长“咦”了一声,随后推开门带大家进去。 身后的人蜂拥而至,只有恩禾迟疑地站在原地。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宋越川回头,看到进来的医护人员,他眉梢轻挑,黝黑的眼底无波无澜。 越过人群,宋越川狭长的眼眸微眯,在队伍的最后面看到那抹熟悉清丽的身影。 穿着白大褂的女孩纤瘦清凌,乌黑柔软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没了之前的假刘海,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五官精致小巧,花瓣似的粉唇微抿。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恩禾也静静地看着他。 宋越川眼睫微敛,若无其事地回头,唇角的笑意却悄悄蔓延开。 他伸手揉了揉身旁那个个头最高的小男孩,懒洋洋的语调带着微不可察的愉悦:“看好了。” 语落,他将手中的飞镖对准靶心,手腕轻晃了两下。 “啪”的一声,飞镖正中靶心。 飞镖盘上的四支飞镖全都汇集在靶心,快要将最中心的位置填满。 飞镖正中靶心的那一刻,周围的孩子激动地跳起 来欢呼,脸上的雀跃比自己投中还开心,抓着男人的西服裤说想学。 这样的画面难得一见,竟毫无违和感。 恩禾依旧面不改色,冷着脸看过去,心里轻嗤,这人是不是在故意耍帅。 很快耳边传来小护士冒粉红泡泡的声音。 “哇,这人投镖的姿势也太帅了吧,而且很准!” “你们不觉得他很眼熟吗?好像上过热搜诶。” “当然知道啊,现在应该是丰英投资的ceo吧?” 几个小护语气激动地小声讨论,恩禾静静听着,一直没搭腔,随即将手上的医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她刚才的预感没错,那辆车的确是宋越川的。 不知又是巧合还是人为。 身旁一个半大点的小孩抓着宋越川的裤角,撒娇似的轻轻拽了一下,奶声奶气道:“叔叔,我也想玩。” 宋越川弯腰俯身,半蹲下来,视线与小男孩平齐,勾着唇轻笑,喉间溢出的声音慵懒含笑:“想玩可以,但叫叔叔可不行。” 他顿了顿,狭长的幽深的眼眸笑意浅淡:“得叫哥哥。” 恩禾就站在他不远处,听见这话无语地只想翻白眼。 这家伙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厚脸皮。 果然,小朋友眨巴着眼,咧着嘴角笑,声音甜甜的喊人:“哥哥。” 恩禾:“......” 接着,宋越川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将小孩抱进怀里,将一支飞镖递给他,低沉温朗的声音竟难得显露出几分温柔。 “拿好这个,然后视线对准靶心,像这样。” 宋越川抱着小孩,很有耐心,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小朋友肉嘟嘟的小手,一起抓着那支飞镖。 他薄唇轻启,低声数着1、2、3。 当数到三,两人手中的飞镖“嗖”的一声直接飞出去,堪堪擦着最边缘的线,落入靶心。 “哇!我也投进去啦!” 小朋友激动地直拍手,宋越川勾唇笑了笑,随即松手,将人放到地上。 恩禾抬眸看了那人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对小孩居然这么有耐心? 周围的孩子喧闹声一片,吵着闹着也要玩,周院长哄劝了几句,大家只好乖乖排队,等体检完再玩。 宋越川慢条斯理地起身,抬头时,视线不偏不倚地撞进那乌黑澄澈的眼眸里。 注意到恩禾在偷看他,宋越川墨色的长眉微挑,深邃的眼底划过抹得逞的笑意。 恩禾扯着嘴角,回他一个微笑,云淡风轻又有点轻蔑,也就哄哄小孩罢了。 女孩镇定自若地收回目光,从医药箱里拿出体温计和血压仪。 身旁走过来一个人,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自然而然地接过恩禾手里的血糖仪。 恩禾微垂着脑袋,长长的眼睫遮盖住眼底的情绪,丝毫没搭理他,将箱子里的仪器全都拿出来。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藏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要是想玩,叫我声哥哥也行。” 男人脊背微弓,修长有力的长臂撑着桌面,唇齿间呼出的温热唇息,一点一点萦绕在她耳畔。 恩禾动作一顿,下意识眉心微蹙,随即指尖抵住男人的肩膀将人不露痕迹地推远,目光凉凉的睨着他,粉唇微张,语气也冷下来:“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宋越川垂眸,眸光缓慢地划过女孩清丽精致的眉眼,刻意不去注意她眼底的疏离和寡淡,不假思索道:“只对你一个人厚脸皮。” 从她回来开始,宋越川都数不清,自己厚脸皮了多少回。 慢慢的,居然成了习惯。 恩禾继续手头的工作,鼻间冷哼了声,不露痕迹地瞪他一眼,再也不想说话了。 小朋友们排排队测体重,量身高,恩禾在一旁拿着表格登记。 宋越川则站在她旁边,哪也不去。 反正她都说他厚脸皮了,不干点什么,都有点对不起这称呼。 慢慢的,就变成了宋越川帮小朋友报名字,报学号,恩禾好几次眼神颇具警告意味地睨他一眼,宋越川就跟没看见似的,将厚脸皮发挥到极致。 女孩微垂着脑袋,长而卷的睫毛扑闪扑闪,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小巧秀致的鼻梁,腮帮子气呼呼地,神情却专注得有点可爱。 宋越川抿唇,视线不动声色地望过去,眸光蓦地变柔,黝黑的眼底是少见的温柔缱绻。 体检之后,就是孩子们的活动时间,一群医护人员脱了白大褂,身着便装跟小朋友一起做游戏。 恩禾则跟着一名老师一块去了器材室拿器材。 宋越川主动帮忙,恩禾从头到尾都没看他,反正已经可以做到无视了。 三个人一块到了器材室,那名老师去里面推排球车,恩禾则去了旁边拿乒乓球球拍。 装着乒乓球球拍的箱子被人放置在架子的最顶层,恩禾微仰着脑袋目测了一下距离,于是踮起脚伸手去够,可惜只有指尖能碰到那个纸箱。 恩禾蹦跶着跳起来去够,纸箱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 宋越川拿着一筐篮球过来时,便看到小姑娘正吃力地垫脚去扒拉最上面的箱子。 纤瘦娇小的身形,动作努力又笨拙。 听到耳边的动静,恩禾下意识侧目,还以为是那个女老师,结果却看到宋越川。 恩禾轻飘飘地收回视线,没再犹豫,托着纸箱的底部抱下来。 当箱子的沉重力全部落在她掌心的时候,箱子后面似乎被什么东西牵绊住,恩禾用力一拽,箱子猝不及防地翻倒,直接朝她头顶砸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有一道身影飞似的直接朝她冲了过来。 重物砸落的那一刻,一只手用力扣住恩禾的手腕,将她猛地往前一拽,温热宽厚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压向那堵坚硬如实的胸膛,熟悉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砸了过来,严丝无缝地将她包围。 耳边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恩禾被人扣着后脑勺,抵着他的胸膛,像是躲在一道保护屏障之下。 脑中的记忆飞快倒转,恩禾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晚在漳县灾区的画面。 帐篷倒下来的那一刻,她也是这样,被他护在身下。 宛如场景重现。 装着乒乓球球拍的纸箱落地,箱子边缘耷拉着一根跳绳,跳绳拖着一块木板同时砸下来。 宋越川拧眉,垂眸扫了眼地上的东西,薄唇紧抿成一道僵直的线条,眼底隐约有安静燃烧的怒火。 “宁肯被砸,也不要我帮忙。” 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微哑,似乎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一瞬间将她从回忆拉入现实。 恩禾回过神来,像是清醒,推开男人环在她腰上的手。 怀里落了空,宋越川眼睫微垂,虚握了握掌心,漆黑幽深的眼里喜怒难辨。 恩禾抿唇,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抬眸那一瞬刚要说声谢谢,目光无意中瞥到男人眼角处的那道划痕。 她垂眸,看了眼地上的那块木板。 恩禾没说话,宋越川却拧着眉心,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率先开口:“有没有受伤?” 恩禾摇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抬手轻点了一下眉骨的位置,语气少了分平日的尖锐,淡声道:“你这里。” 宋越川挑眉,伸手就要蹭伤口,恩禾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不怕感染?” 宋越川动作微顿,收回手,没再去碰。 他垂眸,漆黑深邃的瞳仁里慢慢倒影出女孩精致清丽的面庞。 恩禾侧目,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直白无保留的眼神,低声道:“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说着恩禾抱着那个纸箱离开储物室。 宋越川呆站在原地十几秒,真像恩禾所说的,乖乖在原地等她。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在哄他,眉骨处传来一顿一顿的刺痛感,宋越川忍着没去摸,黑如鸦羽的眼睫垂下来,低头兀自笑了笑,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几分钟后,储物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有些暗的空间里,耀眼的光芒瞬间投射进来,光影里那道熟悉纤细的身影朝他走过来,女孩手里拿着棉签,药水。 画面似梦似幻,宋越川歪着脑袋,狭长幽深的眼微眯,目光凝视着那道影子,看着她越来越近,呼吸也不经意间变轻变缓。 恩禾拿着双氧水和碘伏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个给你,先消毒再擦碘伏。”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复又抬眸看她,语气诚恳又认真:“我自己看不见,不方便。” 恩禾盯着他,眸光冷淡带着一分审视,却迟迟没有动作。 宋越川眼尾低垂,疼得轻嘶:“帮我这一次。” 面前的男人眉心微拧,像是真觉得疼,声音温朗疏淡,挑不出一丝破绽。 恩禾看他一眼,朝他指了指旁边那个垫子,态度客气又疏离,“你坐那。” 完全是医生对病患的态度,公事公办,不掺杂其他私人情感。 宋越川薄唇微抿,不敢有丝毫怠慢,非常配合地坐过去。 恩禾半蹲在他面前,两人视线平齐。 女孩的马尾垂在肩侧,恬淡好闻的发香清清淡淡的飘散过来。 宋越川唇角压低,无意识地凑近了一点点,只敢用鼻子偷偷地嗅。 恩禾心无旁骛,动作熟练地拿出一根棉签,沾了双氧水点在男人伤口上,若无其事地开口:“原来宋先生也有觉得疼的时候。” 以前他在拳台上跟人对打到头破血流,也没见他吭一声,现在倒会示弱了。 宋越川呼吸微窒,难得的没出声。 面前的女孩低着头,拿着棉签处理他冒着血丝的伤口,细细密密的刺痛感就跟蚂蚁咬似的,宋越川像是没痛感,目光懒懒的下垂,黑黢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女孩垂在胸前的一缕柔软的长发。 长发随着女孩的动作轻晃,男人的视线也跟着动。 宋越川抿唇,鬼神时差地伸出手,温凉的指腹轻轻蹭过女孩发梢,他目光蓦地变柔,像是偷吃到糖果的小孩,笑意一闪而过。 消毒之后又擦了碘伏,处理完伤口,恩禾收好棉签和药水,将手里的创可贴递给他,淡声道:“自己贴。” 宋越川垂眸,视线落在女孩莹白纤细的手腕,粉白的指尖捏着一个创可贴。 他伸手,像是去接,温热的手指触到女孩微凉的手背,恩禾皱眉,迅速将创可贴怼进男人手里,没好气道:“要拿就拿,没工夫跟你磨蹭。” 宋越川张了张嘴,被怼得哑口无言,识趣地收回手,撕开创可贴,自己估摸着伤口的位置,然后贴上去。 这不是贴得挺好? 恩禾起身离开,她听到男人沉声开口,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唤她的名字:“恩禾。” 面前的女孩身形微顿,宋越川敛眸,继续开口:“能不能再勇敢一次。” 给他一个机会。 她只要从那个警戒圈里迈出来,站在那不必做什么,剩下的100步,他愿意向她飞奔过去。 只要她肯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漫长的沉默里,宋越川喉咙发紧,一字一语格外清晰:“我在努力变好,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一次就好。 恩禾起身,难得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宋越川。 脑中闪现出无数个念头,如果是温柔陷阱,跳下去,一定会万劫不复。 沉默许久,宋越川听到女孩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 她说:“好啊。” 宋越川呼吸停住,紧跟着又听到恩禾开口:“下辈子吧。” 简简单单几个字,心脏像被一把锤子狠狠捶了一下,闷闷的声音在胸腔里回荡。 第 41 章 不久之后《暗恋日记》的制作方确定了几位主演的名单, 在官博po出了主角的定妆照,并@了原著作者:圆滚滚的小禾苗。 《暗恋日记》是以高中校园为背景的青春言情剧,漫画还在连载期的时候, 热度就非常高, 还曾上过几次热搜, 影视化的消息传出后不少人都在期待主角阵容。 男主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当红小鲜肉齐星远,女友粉无数,女主则是当红四小花旦之一的杜若瑶, 于是定妆照公布后,全网热议。 “我鹅子出息了!不仅能写歌,会画画, 还要演戏!这身校服太好嗑了!好青春的少年气!这颜值我能嗑一辈子!” “话说杜若瑶的造型也不错,大长腿好好看,跟齐星远还挺有cp感的。” “对杜若瑶无感, 前不久不是有营销号爆她领证结婚了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已婚妇女,拍这种小清新的校园剧也太违和了吧!” “好像是真的诶!很多人都说她老公好像是某医院的大夫, 而且颜值也很高!之前杜若瑶不是还跟富商闹绯闻吗?难道是想找老实人嫁了?” “楼上不必阴阳怪气, 不就是跟宋氏总裁闹绯闻嘛, 人家监控截图都调出来,解释得清清楚楚, 眼睛要是不用就捐了吧!” “愉快嗑cp不好吗?这俩颜值都挺高的, 本原著党心满意足, 超级期待!” 官博发出后评论区说什么的都有, 恩禾看了眼评论随即转发。 圆滚滚的小禾苗v:“制作团队超级棒, 期待![星星眼]” 恩禾的作者号非常低调, 除了发些摸鱼之作, 平时很少冒泡,尽管如此,粉丝数依旧每天都在增长,如今已经突破两百万。 恩禾转载微博没多久,书粉便赶来祝贺,毕竟《暗恋日记》是小禾苗第一部火出圈的作品,而且两位主演人气也很高,到时候剧播出,肯定又要火一次。 众多和谐的评论里,慢慢冒出一些与之不相关的话题,矛头直接指向恩禾。 “其实挺好奇太太长什么样,之前挺期待能在作者大会见到太太,可惜太太一直都没露脸。” “这有什么好奇的,很多人不露脸不就是因为丑?要是长得好看早露脸了,还用得着你们说?” “加一,之前某呼就有人扒过小禾苗的三次元,听说又矮又胖,长得也不好看,有点幻灭。[摊手]” “楼上这群人真的太恶臭了,小禾苗不露脸是因为低调,攻击别人的相貌就这么开心?” “这都什么年代了,黑子无计可施就开始黑别人长相了吗?小禾苗这么火靠的可不脸,是实力,望你只[微笑]” “......” 恩禾垂眸,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看到这样的评论早就不足为奇。 这三年随着她作品的热度,粉丝增长的同时,也有不好人开始挑刺,拿她相貌造谣的也大有人在,每次恩禾都当没看见,当像现在这样大规模地出现黑粉,还是第一次。 为了不影响自己,恩禾退出微博,眼不见为净,抱着平板继续画画。 - 周六一早,恩禾出门的时候王慕宁还在被窝里睡大觉。 今天轮到她值班,像往常一样坐公交挤地铁去医院,有时候恩禾也会羡慕王慕宁规律的工作,在母校当一辅导员挺好的,跟她打交道的也是一群学生,而在医院工作,接触到的人形形色色,还要亲眼目睹太多生死。 到了医院,恩禾背着包包经过护士台,跟那几个护士打招呼。 要是换作平时,大家都会热情地说一句“苏医生早上好”,但今天护士台的气氛有些奇怪。 恩禾刚走过去,几个聚在一起聊天的护士看到她脸色微变,随即四散开去忙自己的事情。 看到小护士意味不明的眼神,恩禾微怔,下意识将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却发现自己没什么问题。 恩禾没多想,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廊里偶尔又路过的同事,同她笑着打招呼,但脸上的笑意有点,说不出的暧昧? 大家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难道是自己脸上长什么东西了? 恩禾一脸疑惑地走进办公室,刚换上白大褂,桌上的手机连续振动了好几下,这消息轰炸的样子太像王慕宁的风格。 恩禾一边系扣子,一边拿起手机看了眼,脸上的表情随即僵住。 大魔王宁宁:“恩禾快看微博!网上有人曝光了你跟齐星远!” 大魔王宁宁:“那个知情人居然还透露,你在a大附属医院上班,现在网上全都炸了!” 王慕宁压根没想到,自己摸到手机,习惯性点开微博,居然是被好友的热搜给炸清醒的。 联想起刚才护士和同事意味深长的眼神,恩禾眉心微拧,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点进微博。 首页飘红的热搜话题中,赫然入目的两行字。 #某当红实力男歌手绯闻女友曝光# #齐星远恋情# 恩禾深吸一口气点进去,视线停在第一条点赞最高的微博上。 营销号发布的正是三年前齐星远跟恩禾在b市被媒体偷拍到的照片,当时的热搜因为齐星远的解释,不了了之,热度过去,便被人忘却。 但时隔三年,这条八卦又被有心人扒出来,营销号曝光的正是恩禾的三次元信息以及大学时期音乐社的一张合照。 照片中一群少男少女对着镜头微笑,恩禾则站在齐星远旁边,少年唇角勾起抹浅浅的笑痕,在她头顶上方比了个剪刀手。 而这位知情人透露地很多,和营销号的对话中,暗指恩禾跟齐星远从高中时期就暧昧不清,这份感情一直延续到大学,周围同学应该都清楚,齐星远没出道之前,曾在a大的校园十佳歌手大赛上向恩禾告白过。 爆料人说得非常详细,将矛头直接指向恩禾跟齐星远。 而这场爆料也引起一阵轩然大波,齐星远的粉丝更是炸开了锅。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瓜都过去三年了,居然还有人揪着不放,是要搞齐星远还是要搞这个女生???” “震惊我全家,这瓜有点大,爆料人的意思就是齐星远跟这女生一直都是地下情?我没理解错吧?如果是真的,齐星远从出道开始干嘛立单身人设,这算欺骗粉丝了吧[微笑]” “纯路人忍不住感慨一下,这妹妹颜值好高,好好看,如果真是齐星远女朋友,我感觉很般配啊!本颜狗忽然想嗑cp[笑哭]” “说实话,这妹妹超级眼熟,我好像在新闻联播看到过她,好像是哪发生灾害,志愿者采访来着。” “楼上加一,我也有印象!!!当时跟家里人一起看新闻的时候,我妈还夸那个志愿者小妹妹好看!” “有幸跟绯闻中的二位做过校友,照片上的女生不仅长得好看,而且之前还是a大校花哦,想了解的可以移步a大校园论坛[斜眼笑]” ...... 网上说什么的人都有,恩禾的正面照曝光,从体型来看,都跟三年前齐星远的绯闻对象非常像,加上那些知情人的爆料,一切都成了实锤。 大家似乎都已经认定,恩禾就是齐星远的绯闻恋人,甚至三年前就已经暗度陈仓了,只不过碍于男方事业,一直对外隐瞒了恋情。 这条微博是早上八点发出的,仅过去半个小时而已,评论和点赞量就已经超过50万。 齐星远出道以来除了跟恩禾的那条绯闻,几乎干干净净,没什么黑料,而他的粉丝群体越来越庞大,大部分都是女生,如今看到这条爆料,情绪都有些失控。 有些不太理智的女友粉将恩禾当做罪魁祸首,直指恩禾处心积虑地计划了这次爆料,无非就是想火,想让自己名正言顺。 恩禾看着网上的评论,指尖冰凉,喉咙里像是扎了一根刺。 她不明白三年前的一场乌龙为什么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怪不得她从踏入医院开始,就觉得周围同事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恩禾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忽然想到什么,连忙点开自己作者号的微博。 果然,在她转发剧组官博的定妆照以后,评论量比平时翻了好几倍,其中一部分评论引起了她的注意。 “齐星远出道之前,关注列表就只有您一位,您是不是就是照片上那女孩,打算借着齐星远女友的名号蹭热度?” “楼上加一,我也很想知道这位姐迟迟不肯爆照的原因,是不是在筹谋一场大戏,或许今天的曝光恋情只是开始?” “楼上的黑粉未免太可怕,小禾苗人品怎么样大家应该都清楚,她之前顶着被网曝的风险帮那个消防员澄清,而且行事一直很低调,真心不知道她在里面嘴里怎么就成‘处心积虑’了???” “抱走我家小禾苗,这都多少年了,小禾苗在漫画圈风评很好,全网公认零黑粉,最近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居然出现这么无脑黑,气死我了!” 评论区凡是猜测她跟齐星远关系的评论全都被顶上了热门,相反,她的真实读者的评论反而被压在了最后。 那些看似顺理成章的猜测和引导,其实普通人很难将两者主动联系在一起。 恩禾定了定神,缓慢地意识到,这件事跟苏苑桐脱不了关系。 齐星远此时远在京都,看到热搜时,他刚抵达市文化活动中心,准备开始中秋节的晚会彩排。 到时候他会跟一个女艺人同台合唱一首歌。 助理拿着手机急匆匆地跑进化妆室,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齐星远眉心微拧,接过手机,当看到微博爆料之后,他脸色骤冷,俊逸的眉眼间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 他将每条爆料微博都看了一遍,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手机捏碎。 齐星远斟酌片刻,打开了自己的微博,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打得飞快。 很快助理的电话响起来,按下接听键,经纪人张哥的声音火急火燎地传过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等我过来商量对策!” 助理在一旁愣愣地听着,直到对方迅速挂断电话,助理连忙出声提醒:“远哥,这事你先别冲动,张经纪说他马上赶过来一起商量对策。” 齐星远刚接了这部新剧,绝对不能因为这种绯闻受到影响。 闻言,齐星远轻嗤一声,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接着,他打字的动作停住,脑中白光一闪,随即侧目看向身旁的助理,问:“你那是不是有工作室的账号?” 助理眨了眨眼,之前因为一次特殊情况,工作室的确用他的手机登陆了账号,而且一直没退,于是助理点点头。 齐星远笑笑,朝他勾勾手指,“来,借我用用。” 助理:“......” 这样真的可以吗? - 此时丰英投资的总裁办公室内,宋越川刚从会议室出来,身后跟着几位战战兢兢的公司高层,方才在会议上被批得狗血喷头。 为首的男人身姿挺拔,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勾勒出挺阔的肩线和笔直的腰杆,眉骨硬朗,眼窝深邃,薄唇微压,敛着一团怒火。 到了办公室,宋越川将手里的文件丢给邓助理,喉间溢出的声音低沉沙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向办公桌,电脑屏幕还停留在开会之前的微博界面上。 邓助理站在其身侧,毕恭毕敬道:“微博热搜已经撤了,那些爆料也都处理干净,只是......” 话说到一半,邓助理的语气变弱,为难地看向宋总,欲言又止。 宋越川懒散地靠着椅背,修长如玉的手握着鼠标,狭长幽深的眼眸微眯着,落在屏幕上的目光渐渐冰冻,眉宇间拧成一道深深的褶皱。 这下不用邓助理说,宋越川已经看到了。 早上关于恩禾的热搜的确被撤得干干净净,凡是跟她相关的词条也被屏蔽。 而苏苑桐的黑料则铺天盖地占据各大社交平台,整容,校园暴力,为了资源跟圈内多名导演制作有染,不雅照也随之流传出去。 但此时却有新的话题爬上了热搜,冲击力俨然不比上午的那些爆料小。 #齐星远自爆暗恋同校学妹多年# #壹嘉传媒工作室声明编辑记录# 话题后面还煞有其事地跟着一个“爆”字。 宋越川唇角收紧,修长冷白的指腹抵着瘦削的脸颊,长睫微垂,牵出一条淡淡的阴影,黝黑的眼底喜怒难辨。 他握着鼠标点进标题,出现的第一条就是壹嘉传媒的工作室声明:“对于近日网络上流传的关于本公司旗下艺人齐星远与其校友的绯闻,我们在此澄清一下谣言,齐星远跟这位女士自高中相识以来,一直关系良好,齐星远曾努力追求过这位女士,可惜被拒绝,如今双方仍是好友,齐星远目前单身状态,望大家谨慎吃瓜,切勿恶意造谣,否则将采取法律手段严惩造谣者。” 宋越川眉心微拧,黑黢黢的眼眸紧锁着屏幕,逐字逐句看到结尾,握着鼠标的手慢慢收紧。 这是壹嘉传媒修改过的声明,宋越川慢条斯理地挪动鼠标,点进这条微博的编辑记录。 看到原始微博,宋越川眼底的光慢慢冷却,舌尖扫过牙根,菱角分明的下颚线紧绷。 前面内容没有变动,只有最后一句有所不同:“目前,齐星远正在努力追求这位女士,抱着非常认真的心态,十分珍惜她,希望他能成功[加油]” 看完这段话,宋越川神情静默,眉眼一片沉寂,薄薄的唇角勾起抹寡淡的弧度。 一条声明却编辑了两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同的人编辑的。 很明显,原始声明的痕迹更像本人。 不止宋越川发现了,网友也炸开了锅,纷纷站在吃瓜第一线。 “这条声明不发还好,一发真的坐实了那些绯闻,不过有点没想到,齐星远居然可以暗恋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而且现在在娱乐圈混出了名堂,也没有移情别恋,太痴情了吧!” “天呐!!!我粉了这么久的哥哥心里居然早就有喜欢的人了,真要哭死!!!” “呜呜呜呜好羡慕那个女孩子,被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喜欢,本吃瓜路人真的羡慕嫉妒恨!” “所以还在追求,并没有在一起是吗?哥哥,你别追她了,看看我,我可以!!!” “就冲齐星远这一点,我可以粉他一辈子,不过两人真的很般配,这故事简直太校园偶像剧了!莫名觉得超级甜!” “......” 每条评论就跟带了刺似的,直接往人心口扎。 面前的男人看评论的神情,比看文件还认真,只是眉眼沉寂,目光冷飕飕的,一言不发的状态令人头皮发麻。 邓助理尴尬地站在一旁,甚至听到那个脆弱的鼠标发出“咯嘣”的响声。 不多时,总裁办的电话响起,邓助理连忙接起,电话那头的秘书小姐将情况简单的通报,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提到苏苑桐的名字。 宋越川垂眸,动作极缓地关掉微博界面,薄薄的眼皮懒懒的耷拉着,骨节分明的食指一下一下轻点着桌面,整个人周身寂静。 邓助理善于察言观色,心知宋总绝不可能会见苏苑桐,于是吩咐秘书:“找保安拖走就是了,不用大惊小怪。” 语落,电话挂断。 上午造谣,下午被封杀,目前还没有哪个艺人糊的比她还快。 可惜了苏维民这几年投入在苏苑桐身上的大把钞票。 那老东西还打算等女儿爆火,赚了钱贴给他那家快破产的公司。 宋越川扯着嘴角,轻嗤一声,指尖勾起车钥匙起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邓助理则默默跟在身后。 电梯合上的那一瞬,苏苑桐被保安擒住,挣扎扭曲的面孔匆匆掠过。 这一幕仿佛重现,一如当年赵欣夏来宋氏求他。 宋越川薄唇微压,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心底却漾起并不平静的波澜。 只怪他没有防备,才给了苏苑桐这种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 上午的微博事件发生之后,尽管齐星远的公司发布了澄清声明,将恩禾撇得干干净净,但那份声明却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一时半会,恩禾甚至分不清,齐星远的那些话到底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 下午下班的时候,恩禾忙完了所有的工作,才得以抽空看了眼手机。 出乎意料的是,关于她的热搜话题还有网上曝光的那些照片都被删的一干二净,网上大面积的都是关于苏苑桐的负面新闻。 从她中学时期的校园暴力,出道前整容,出道后跟多名投资方有染,微博一阵鸡飞狗跳。 恩禾屏蔽微博的一个下午,似乎也错过了一出好戏。 恩禾脱掉白大褂,收拾好东西乘着电梯下楼。 手机就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有同事发来微信。 “恩禾,诊断楼外面好像有几个记者,我看有人拿着话筒和摄像机,你最好留意点啊。” 这个同事刚离开医院,在这工作平时不常见到媒体,但联想到今天的热搜事件,同事还是好心提醒。 恩禾愣了一下,眼看着电梯已经到了一楼,她迅速将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出了电梯直接拐进旁边的安全通道。 扒拉着安全门的门缝,恩禾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台阶下面果然有几个记者模样的人,带着低低的鸭舌帽,脖子上挂着相机,指间夹着烟一边交谈,一边抬眸看着眼前的大楼。 是狗仔吗?跟今天的热搜有关? 应该是的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恩禾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扭头往地下停车场走,那里应该没人,她只要通过停车场走出医院就行。 初秋的地下停车场渗着一股淡淡的寒意,恩禾推开通往地下室的安全门,一阵凛冽的寒风随之涌了进来,灌入卫衣领口。 恩禾一哆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手机铃声突然在这时响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浮动着一串陌生号码。 恩禾按下接听键,一边握着手机,一边朝出口的方向走。 “你在哪?”电话那头慢慢传来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清朗悦耳,带着一种很性感的磁性。 恩禾狐疑地皱眉,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确定是宋越川的号码没错,她没说话,一声不吭地直接挂断。 离停车场的出口越近,恩禾正准备小跑过去,当看到出口处晃动的几道人影时,脚下像被人钉了钉子,急忙刹住车。 停车场门口也有媒体! 就在恩禾停下来的那一刻,不远处拿着摄像机的人也在这时回头,一开始只是歪着脑袋,似乎在确认什么,而后身体站直,挥手招呼同行的人,抱着相机朝恩禾的方向过来。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恩禾转身,撒腿就跑,她没注意从旁边的车里忽然下来一个人。 男人长腿迈开,几步将她追上,还没等恩禾反应过来,一件宽大的黑色男士风衣直接盖在她头上,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带着浅淡又有点干涩的烟草味。 恩禾下意识挣扎,一道有力的臂膀落在她肩膀,将她轻而易举带进怀里。 额头直直撞向身前这人的胸膛,硬得像块石头,嗑得她脑袋都有点疼。 再也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宋越川身上的气息了,干燥冷冽,带着强势逼人的气场。 原来这人早就埋伏在这了! 恩禾秀眉紧蹙,羞恼地咬着唇瓣,不甘心地挣扎。 身前的男人却将她抱得更紧,带她快步走向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磁性微哑,克制着某种情绪,沉声警告。 “别动,这附近都是媒体。” 恩禾身体一僵,不情不愿地小幅度挣扎了下,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只好配合。 宋越川护着恩禾迅速上车,正要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女孩挥手拍掉他的手,干净水润的眸子晶亮,十分硬气:“我自己来。” 闻言,宋越川眼尾轻抬,唇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男人握着方向盘,脚踩下油门,黑色奥迪迅速驶出地下停车场,将身后的狗仔远远地甩在身后。 恩禾扒拉着车窗,回头看着那群人,影子渐渐变成变小,直到消失不见,回神后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这人车技倒是不差。 看着身旁的小姑娘故作镇定,毫不慌乱的脸颊,宋越川勾唇轻笑,声线慵懒,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说:“哥哥送你回家。” 某人没皮没脸地自称哥哥。 恩禾侧目,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了眨,目光轻飘飘的望过去,粉唇微张:“哥哥?叔叔差不多吧。” 宋越川笑容一僵。 “......” 啧,真是一点便宜也不给占。 ※※※※※※※※※※※※※※※※※※※※ 晚安…… 第 42 章 黑色的商务轿车停在家门口。 恩禾解开安全带, 推开门下车。 宋越川就坐在驾驶座上,薄唇微压,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 这一路上他有很多话想说, 但又好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女孩头也不回地下车,一句话也没说。 没走几步,车里的人低声喊她的名字。 “恩禾。”车窗缓缓降落, 露出男人那张清冷俊逸的脸。 恩禾身形微顿,而后转身,黑白分明的杏眼望向他, 笑得礼貌又淡然:“宋先生还有事?” 宋越川偏过脑袋,幽暗深邃的眼底像是化不开的浓墨,喉咙干涩, 艰难地咽了咽,开口:“你会答应齐星远吗?” 答应他的追求,跟他在一起。 不远处的女孩眨了眨眼, 神情似在认真思索, 安静地看向他, 语气难得露出几分温柔之色,轻笑道:“或许会吧, 齐星远那样的当红爱豆, 长得帅, 人品好, 哪个女生不喜欢呢。” 女孩的声音软绵绵的, 提到齐星远 她的眉眼间收敛起那分冷淡, 听着诚恳又认真。 长得帅, 人品好,倒是张口就来。 宋越川唇角收紧,脸上的情绪僵住,女孩三言两语似刀刃,精准无比地往他心窝上扎。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眯,扯着嘴角自嘲般笑笑,喉间溢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真那么喜欢他?” 恩禾笑眯眯地点点头,干净水润的眼眸眨了眨,看着清纯无害,淡声反问:“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不成?”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他不配? 宋越川被这目光一刺,静了好半晌,兀自垂眸笑了笑:“好,我拭目以待。” 他倒想看看,齐星远敢不敢跟恩禾在一起。 听到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恩禾粉唇微抿,轻飘飘地收回目光,随即转身,直接离开。 宋越川的车在原地停了许久,直到邓助理的一通电话打来,他才缓慢地回过。 ...... 到家以后,恩禾正在玄关处换鞋,王慕宁从卧室里哒哒哒跑出来,紧张兮兮地问:“恩禾,我刚才看到宋越川送你回来了!” 恩禾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回房间,有些疲惫地点点头。 今天不止医院的工作忙,微博热搜也像是一场闹剧。 王慕宁盯着恩禾从头到脚察看一遍,问:“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恩禾从冰箱里拿了杯酸奶,忍不住笑,“他能对我做什么?” 王慕宁眨巴眼,嘀咕道:“我还以为像宋越川这种人,得不到就会强来。” 恩禾笑笑,没说话,拿出手机点进了微博。 王慕宁:“对了,今天上午关于你的热搜已经撤了,而且搜跟你相关的词条也是完全空白。” 恩禾点点头,顿了顿,说:“但今天下午已经有媒体去医院堵我了。” 闻言,王慕宁睁大眼睛,急急问:“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恩禾:“我跑得快,刚好碰上宋越川。” 王慕宁挑眉,若有所思地嘀咕:“宋越川虽然渣,但好像还有救。” 联系到今天一整天的微博热搜,就跟大型连续剧直播似的,估计后续引发的连锁反应,都是这位宋总的杰作。 晚饭后,恩禾跟王慕宁商量了一下,打算过几天就搬出去住,她在网上已经找好了房子,离王慕宁的住处不远,治安这方面很有保障。 恩禾刚工作没多久,本职收入并不高,但漫画却给她带来了很多收入,让她的经济状况再也不像刚离开宋越川时那么困难。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家。 晚上临睡前,恩禾看了眼微博,热搜第一的位置挂着:苏苑桐解约,并宣布退出娱乐圈。 上午大家都在齐星远的恋情,下午网上便铺天盖地的充斥着苏苑桐的黑料,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 苏苑桐退圈的声明,似乎给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要说宋越川这三年有什么变化,除了脸皮更厚,只手遮天的本事也是更胜从前。 - 第二天一早,恩禾去医院上班,王慕宁也跟着起床,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顺便递给恩禾一个头盔。 “我今天上午没课,先送你去医院。”王慕宁笑眯眯的,推出自己的全新粉红色小电驴。 上班必备良品。 王慕宁:“要是媒体还在那守着,我们就回来。” 恩禾乖乖戴好头盔,心里的感动满满地都快溢出来。 两人戴好头盔出发,丝毫没有提及车库那辆被遗弃的甲壳虫。 王慕宁虽然开车不行,但骑小电驴的技术倒还可以。 两人丝毫没察觉,一辆白色轿车就跟在她们不远处,速度极慢,好几次引起后方的车不满。 贺子羡无奈,对身旁的人开口:“哥,你确定我们要一直这样跟去医院吗?”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把人叫上车多简单? 宋越川偏过脑袋,目光凉凉地睨他一眼:“别废话。” 真要是这么简单,他也不必大费周章地让贺子羡开车过来,就是担心恩禾认出自己的车,到时候又甩他脸子。 目视恩禾从王慕宁的小电驴上下来,平安无事地抵达医院,一路上没有遇到媒体狗仔,宋越川微拧的眉眼舒展开,倒像是松了口气。 贺子羡坐在车里,看着骑小电驴的女孩戴着头盔风风火火地离开,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这丫头虽然开车技术烂了点,电瓶车倒是骑得不错。 不过,改天要是有机会,还是要教教她,毕竟轿车比电瓶车要方便很多。 恩禾走出电梯,迎面偶尔遇到几个同事,看她的眼神大都有些羡慕。 昨天早上还在护士台议论她的一群小护士,今天却主动跑来套近乎,三言两语间都在表达:羡慕恩禾有个超级偶像的朋友,顺便想通过她,要齐星远的签名。 恩禾一笑而过,一点也不怕得罪同事,一一婉拒。 昨天的热搜事件,涌出了太多“知情人爆料”,网友评论里甚至还有自称是恩禾同事的,曝光了a大附属医院,添油加醋,有些假料也说得像是真的。 这种虚假关系,恩禾自认为不需要。 - 接下来的几天,恩禾的生活慢慢回归于平静,搬家的事也差不多快忙好了,她的行李不多,很多东西都是新购置的。 入住前一天,王慕宁因为重感冒只能在家待着,上班期间恩禾接到好友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鼻子堵塞的很严重,却提议想吃火锅。 恩禾失笑:“确定要吃这么辣的?你嗓子受得了吗?” 王慕宁虽然虚弱,但提到火锅却劲头很足,“这几天吃得太清淡了,我想换个口味,拜托拜托!” 因为王慕宁最近生病,恩禾一直严格控制她的饮食。 听到好友的央求,恩禾轻笑,只能松口。 忙碌到下午,恩禾整理好病历,接诊到了今天最后一位病患。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身形高大颀长的人走进来,恩禾下意识抬眸,很明显愣了一下,当看到黑色鸭舌帽下的那双眼睛,她目光微顿,紧跟着唇角弯起一抹笑痕,盈盈的笑意蔓延开。 “齐星远,你怎么会在这?” 面前的女孩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瞬间亮起来,眼底划过抹惊喜,虽然齐星远带了鸭舌帽和口罩,但她还是很快就能认出来。 “你这火眼金睛吧?居然一眼就能认出来。”男人说着话,一边摘了鸭舌帽,又摘了口罩,露出那张英俊温和的脸,黝黑的眼底堆满了笑意。 恩禾抿唇,用手蹭了蹭鼻尖,轻笑道:“跟你认识这么多年,如果不能一眼认出来,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吧?” 齐星远拉开椅子,坐在恩禾对面,声音温朗悦耳:“算你有良心。” 恩禾还没想通,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神经内科,是特意来找她,还是因为别的。 她抿唇,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生病了?” 齐星远抬眸,捕捉到女孩的视线,他两条胳膊压着桌子,慢慢倾身朝她靠近了一点,眼底似笑非笑,不答反问:“关心我啊?” 男人唇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弧度,眼神有淡不可察的希冀,看上去心情很好。 恩禾眨巴眼,不假思索道:“当然了,健康最重要。” 女孩的态度非常坦然,没有丝毫扭捏,并不显得暧昧。 齐星远失笑,身体退回去,一本正经地坐好,温声说:“我身体很好,就是想来看看你。” 昨天热搜的事闹得不小,齐星远擅自发了那条声明之后,经纪人赶到彩排现场后将他痛批一顿,随即又重新编辑了一遍。 无论有没有澄清,这件事都将恩禾牵扯到舆论中来,网上说什么话的人都有,但避免不了一些语言攻击。 齐星远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一部分女粉追星很狂热,管得比他妈还要严格,爆出这种感情的料,恩禾才是受伤害最大的那一个。 事后齐星远搜了一下关于两人的话题词条,发现已经被有心人处理得干干净净。 齐星远从京都飞过来,一下飞机就来了附属医院,这一路格外小心谨慎。 他说:“昨天的事,我很抱歉,处理得不够及时。” 来医院的路上,齐星远还在担心,有些偏激的媒体或粉丝会不会去找恩禾,但一想到那个人,这些担心也不知会不会太多余。 恩禾忍不住笑,压根没放在心上,“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 其实当自己的作者号慢慢走红以后,恩禾的心理也在一点点变强大,不友好的评论,她不会太在意,毕竟在网上对她冷嘲热讽的人,离开网络,对她构不成什么影响。 齐星远难得来一趟,恩禾跟王慕宁打了声招呼,大家今晚一起吃火锅。 到了家门口,齐星远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忍不住问:“你现在跟王慕宁住一起?” 恩禾拿着钥匙开门,淡声道:“之前是,不过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搬出去了。” 齐星远垂眸看她,下意识问:“还是一个人吗?” 门推开,恩禾微仰着脑袋,笑眯眯地看他:“当然是一个人啊。” 闻言,齐星远笑笑,明知道自己不是想问这个,见女孩说是一个人,那个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看到齐星远出现在自己家里,王慕宁眼睛晶亮,语气有些激动:“我当初说什么来着!你出道以后肯定爆红,猜得一点也没错。” 以后干脆叫她王半仙吧。 三个人一块叙旧,王慕宁提前购买了食材,从冰箱里全部拿出来。 见齐星远要帮忙,恩禾多拿了条围裙递给他,淡声提醒:“小心弄脏衣服。” 面前的女孩低垂着眉眼,粉唇微抿,神情专注地冲洗金针菇,齐星远笑笑,忽然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在娱乐圈待了几年,他每一天都过得格外忙碌,很难得有这样片刻的宁静。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门铃声,王慕宁正在洗菜,也没多想,于是指挥齐星远过去开门。 看到监控显示器里出现的两道身影,齐星远目光顿住,一眼便认出贺子羡,而他身边的人,同样很熟悉。 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身形颀长挺拔,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显得眼窝深邃,眉骨硬朗,鼻梁高/挺,像是精雕细刻的工艺品,五官轮廓愈发立体。 许是长时间没有人来开门,宋越川神情寡淡,抬眸看向那个正前方的监控,修长的脖颈处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弧线落拓。 隔着屏幕,两人的视线相撞,几年未见,这人倒是一点也没变。 齐星远回头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两个女孩,犹豫片刻,还是给门外的人开了门。 门打开,贺子羡拎着一大袋东西站在最前面,原以为开门的会是王慕宁或者恩禾,没想到居然齐星远。 如今在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当红爱豆。 贺子羡脸上的笑意微僵,下意识开口:“怎么是你?” 齐星远高中的时候曾在贺子羡的酒吧当过驻唱,两人算认识。 齐星远镇定自若地笑笑:“贺先生,好久不见。” 贺子羡愣了一下,尴尬地点点头,心底忽然预感到不妙,今天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而且即将演变成修罗场。 宋越川从贺子羡身后走过来,眼皮子轻抬,漆黑幽深的眼看向屋里站着的男人,俊美深刻的脸看不出情绪,黑如鸦羽的眼睫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当看到齐星远脖子上挂着的粉红色围裙时,宋越川唇线紧绷,胸口像是闷闷地挨了一记重拳。 这就是那丫头说的喜欢?所以把人直接邀请到了家里,还一起做饭??? 两个男人对视,齐星远压根没有打招呼的意思,面不改色地做到无视。 贺子羡夹在中间,总有种剑拔弩张的错觉。 见齐星远过去开门,迟迟没有回来,恩禾歪着脑袋,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才发现门敞开着,齐星远却站在那没动静。 恩禾眉心微蹙,拿过毛巾一边将手上的水擦干净,一边朝齐星远走过去。 “是谁来了?” 女孩温软清澈的声音自屋里传来,宋越川呼吸一沉,暗暗握紧的拳头咯嘣作响。 恩禾走到齐星远身边,这才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 她抬眸,不经意间撞进那双浓黑如墨的眼眸里,只停留一秒,便轻飘飘地掠过去。 无视某人黑如锅底的脸色,恩禾看向贺子羡,眉眼弯弯:“子羡哥,你怎么来了?” 贺子羡眨巴眼,笑了笑,“我听说王慕宁感冒,就想过来看看她。” 看到贺子羡手里拎的那一大包花花绿绿的药,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零食。 恩禾没再挡在门口,温和地笑笑:“进来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了,贺子羡是来看王慕宁的,恩禾没办法拒绝,倒是宋越川,还挺阴魂不散的。 齐星远回厨房帮忙,恩禾则拿了两双一次性拖鞋递过去,贺子羡说了声谢谢,而他身旁的男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吭,目光锁着女孩忙碌的身影。 可惜恩禾连余光都不曾分给他。 见恩禾紧跟着星远的脚步去了厨房,两人还有说有笑,贺子羡放下手里的东西,拍拍某人僵硬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建议:“哥,你要是觉得尴尬,可以先回去。” 看这情况,恩禾跟齐星远相处得挺好,宋越川要是硬要挤在中间,到时候可不止热脸贴冷屁股这么简单,保不齐还会受到暴击,出于好心,贺子羡才建议了一句。 来自兄弟的好言相劝? 宋越川心口一梗,一记冷眼扫过去,几个字冷冰冰地从牙缝里吐出:“你这说的是人话?” 贺子羡:“......” 得知贺子羡特意过来,王慕宁摸了摸鼻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只不过无意中提了一句,没想到这人居然记住了,而且还买了一大堆药送过来。 厨房里,恩禾跟齐星远一个洗菜,一个切菜,配合得很好,聊的都是一些日常话题,两人还提到齐星远的妈妈。 宋越川主动过去帮忙,结果得到女孩轻飘飘的一句:“这里有我朋友就够了。” 被人毫不客气地打发走,宋越川只能坐在不远处的餐厅,周身散发着一股阴沉沉的低气压,神情静默地凝视着厨房里一高一矮的身影。 这样的画面刺得人眼眶都发痛。 当年的少男少女如今就谈笑风生地站在他不远处,宋越川忽然想到网上的那些评论。 很多人说,眼前的两人很般配。 恩禾也说,像齐星远这样的超级偶像,哪个女孩不喜欢。 所以她是动了心吗。 思及此,宋越川呼吸顿住,喉咙里像是扎了一根刺,吞咽都难受。 贺子羡殷勤地帮王慕宁剥蒜,顺便看了自个兄弟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本来大家约好一起吃火锅,现在又突然多了个两个大男人,食材肯定是不够的。 于是王慕宁提议派个人去买食材,恩禾看了眼缺的东西,于是自告奋勇出去买。 齐星远温和地笑笑:“我也去,帮你拎东西。” 还没等恩禾说“好啊”,宋越川也拿着车钥匙起身,清冷俊美的脸看不出真实情绪,薄唇轻掀,“走吧,我送你们。” 话音一落,周遭瞬间静了半晌,王慕宁跟贺子羡两人剥蒜的动作同时停住。 贺子羡:“???” 他没听错吧,这位要给情敌当司机?! 王慕宁也眨巴眼,这两人待会该不会要打一架吧?毕竟这是偶像剧里的必备桥段。 于是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也去。” “我也去!” 王慕宁侧目睨贺子羡一眼,干嘛学她。 贺子羡无辜地撇撇嘴。 恩禾:“......” 这群人倒是默契,居然想到一块去了。 无意中对上宋越川意味不明的视线,齐星远云淡风轻地笑笑,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怎么看都有种挑衅意味。 没注意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恩禾淡然道:“那你们去吧,我这还有点菜没切完。” 女孩冷冷淡淡撂下一句话,便转身回了厨房。 剩下的四个人神情各异,贺子羡率先起身,从宋越川手里接过车钥匙,说:“哥,咱们一块去吧。” 趁恩禾不在,两人如果真想切磋,停车场倒是个好地方。 他还能顺便告诉王慕宁,好男孩是从来不会打架斗殴的。 恩禾在厨房继续切菜,压根没再搭理餐厅里的那几个人。 想去就去,爱谁谁。 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恩禾回头看了眼,餐厅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看来四个人都去了,奇妙的组合。 恩禾将切好的土豆和藕片摆好放进餐盘里,顺便将待会吃火锅要用的调料都准备好。 家里就她一个人,气氛居然轻松了不少。 想到贺子羡跟王慕宁的关系,恩禾反应慢半拍的意识到,贺子羡应该是在追宁宁,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有没有发现。 恩禾一个人胡思乱想,不远处的门吱呀一声响,她疑惑地回头,只见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拿着钥匙,颀长的身形挺拔如松柏,清眉黑目,眸色深深。 宋越川又回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 恩禾眉心微蹙,直到玄关处的男人长腿迈开,径直朝她走过来。 宋越川的速度快得像阵风,恩禾根本来不及躲,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身前的男人压在洗手池边,臀部被迫抵着身后的大理石,牢牢地困在他两臂之间。 一股属于男性的气息铺天盖地般砸过来,坚实冷硬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贴着她,密密实实地将她整个人包围。 宋越川的气场强势又霸道,容不得她有后退逃脱的余地。 恩禾蹙着眉心,被迫困于狭小的空间内,两人距离太近,她只要稍一抬头,就能触碰到男人冷硬的下颚。 女孩咬着唇瓣,莹白干净的脸颊因为羞恼,度上一层红晕,胸膛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恩禾瞪他,努力克制着怒火,声音冷冷沉沉:“宋越川,你放开我。” 身前的男人呼吸变重,灼灼的唇息似有若无地喷洒在她鼻尖,那只修长的臂膀环紧她的腰,像是一块被人焊住的硬铁,纹丝不动。 宋越川低垂着眼睫,黑黢黢的眼眸深沉似海,视线牢牢地锁着她,不曾移动半分。 从一开始进门到现在,他就想这么做了。 女孩紧咬着唇瓣,瞪视他,卷而密的长睫颤动,澄澈剔透的眼底再无半点温度。 目光落在女孩嫣红的唇瓣,宋越川狭长的眼眸微眯,无声地上前一步。 鼻息间,都是恬淡的发香,似曾相识,宋越川薄唇微抿,喉结滚动。 似乎预料到面前的人要做什么,宋越川俯身低头的那一瞬,恩禾攥紧掌心,偏头躲过那个吻。 男人俊挺的鼻梁堪堪擦过她泛红温软的脸颊,最后停住。 恩禾紧抿着唇瓣,指甲嵌入掌纹,似要马上见血。 静默半晌,女孩轻哼一声,嫣红的唇瓣贴着男人的耳朵,一翕一合,低声道:“宋越川,你如果敢吻我。” “我会恨你一辈子。” 闻言,宋越川敛眉,眼睫微颤,这一刻,像是有一把无形却锋利的刀刃,直直刺向他心口。 他喉咙发紧,眉宇间紧拧着一道褶皱,喉咙里溢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苏恩禾,我求你。” 卑微的语气,带点恳求的意味。 男人的视线紧紧地落在她脸上,说:“能不能公平一点。” ※※※※※※※※※※※※※※※※※※※※ 感谢在2020-08-01 00:01:39~2020-08-01 23:3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y橙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3 章 一顿气氛怪异的晚饭。 齐星远跟恩禾坐在一块, 两人全程和谐互动,无视对面坐着的宋越川。 王慕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冒的问题,一顿火锅吃得索然无味, 甚至有点战战兢兢, 某位宋总的样子, 眼神冷飕飕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就连贺子羡也不由佩服恩禾的心理承受能力,居然能完全无视宋越川,跟齐星远有说有笑。 害得他时刻都在担心, 身旁的男人掀桌而起。 晚饭后,齐星远的经纪人打来电话,问他在哪, 得赶紧回去。 知道好友不能在这多留,于是恩禾一直将他送到小区门口。 两人并肩一起走,昏黄的路灯将两道一高一矮的影子慢慢拉长, 像是依偎在一起的恋人。 齐星远微垂着眼,注视着两人相同步伐的速度,不禁笑了笑, 淡声道:“恩禾, 今晚我很开心。” 不止开心, 还很满足。 恩禾歪着脑袋看他,乌黑澄澈的杏眼有隐隐的光芒, 认真道:“你以后如果想来, 随时都可以。” 她轻笑, “我跟宁宁都很欢迎你。” 齐星远点头, 沉默了会, 温朗悦耳的声音低了一度, 说:“其实能见你一面, 我就很满足了。” 今天这样的场景,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高中时期。 从某种程度来说,弥补了齐星远心底的遗憾。 以前恩禾总是带着一帮朋友跟齐星远混在一起,但每当宋越川出现,恩禾的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别人。 这种的落差感,齐星远体会到太多次。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高三那年他带着恩禾“私奔”,最后宋越川找到他们。 他不得已回家,陪恩禾看那场演唱会的人也变成了宋越川。 从那之后,齐星远才慢慢意识到,那个叫宋越川的老男人是喜欢恩禾的,只不过隐藏得太深,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恩禾。 到了小区门口,那辆熟悉的保姆车就停在马路对面,齐星远脚步停下来,垂眸看向身旁的女孩,黝黑的眼底眸色深深,将那些翻涌的情绪收敛。 恩禾抬眸看他,巴掌大的小脸笑意清浅,说:“齐星远,回去以后好好工作,下次我们还要一起吃火锅。” 面前的男人安静地看着她,点点头,缓声开口。 “其实我一直很遗憾,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 他的语气很轻,带着微不可察的失落感。 或许他只要比宋越川早那么一点点,现在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完美的假设。 望着男人温柔真切的眉眼,恩禾抿唇,眼眶变得酸涩。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抱抱齐星远,安慰并告诉他,不必这样,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女孩眼眶微红,慢慢的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声音很轻叫他的名字。 “齐星远。” 恩禾嘴唇微张,话还没有说完,齐星远勾唇轻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淡声道:“笨蛋,永远别说对不起。” 她一开口,他便猜到她想说什么。 感情的事本就没办法理智,即使等不到回应也愿意继续喜欢下去。 时间是良药,或许有朝一日,他们都能坦然地放下过去,走向更好的人生。 目送那辆保姆车离开,恩禾呆站在原地很久,回过神后慢慢往回走。 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男人逆着光,半边身体隐匿在黑暗之中,指间的星火忽明忽灭,薄唇吐出一圈青白烟雾。 袅袅萦绕,渐渐迷失了那张清冷俊逸的面孔。 恩禾走过去,看到路灯下的宋越川。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那双眼睛沉寂如潭,此刻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眼里情绪难辨。 想必她跟齐星远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底。 没一秒,恩禾的视线轻飘飘地离开,轻描淡写。 宋越川一句话也没说,恩禾亦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只留给身后的人一道清凌凌的背影。 静谧的夜晚,四周只有半明半昧的路灯,两道身影沿着一条路的相反方向一直走,仿佛再也不会相逢。 ...... 晚上,客人陆陆续续的离开,贺子羡很自觉地帮王慕宁洗了碗才走。 临睡前,王慕宁抱着枕头,忽然很认真地对身旁的女孩开口:“恩禾,我怀疑贺子羡喜欢我。” 恩禾忍不住笑,这家伙平时看着挺聪明,为什么遇到自己感情的事,会变得这么迟钝? 恩禾:“不用怀疑,我也看出来了。” 闻言,王慕宁的眼睛睁大睁圆,眨巴了两下:“那、那他会不会像宋越川一样,也是个渣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恩禾对贺子羡还算了解,在宋越川所处的那个圈子还算一股清流,虽然爱玩,但却从来没见他跟哪个女生暧昧不清,总的来说,比宋越川强一百倍。 恩禾笑笑,温和道:“放心,贺子羡人很好。” 顿了顿,她又补充:“跟宋越川不一样。” 王慕宁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默默将脑袋埋进被窝里,小声道:“那我也得好好想想。”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小白,忽然有点慌。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恩禾顺利搬家,宋越川也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再出现。 恩禾本来还担心,这人又会追到她的新住址继续纠缠不清,毕竟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那天恩禾在医院跟主任一块查房的时候,又碰到一位熟人。 宋越川的爷爷,宋卫国。 恩禾之前看过一份病人的病史报告,但由于手术有风险,宋卫国一直不肯住院治疗,如今居然想通了,出现在vip病房里。 医生来查房之前,宋卫国正戴着老花镜,躺在病床上看报纸。 他年纪大了,这几年视力也急剧下降,看不得手机,只能通过报纸看看新闻。 宋越川离开宋家以后,并没有老爷子想象中的“离开宋家他什么也不是”的状态。 相反,宋越川的离开明显是有预谋的,他拥有自己的人脉还有资源,跟身边的朋友合伙创办了丰英投资,三年来一步一步往上爬,公司也在不断壮大。 而宋越川面对的最大困难,就是宋靳言。 两个孙子明争暗斗,宋靳言借宋家的势力对宋越川的打压,宋卫国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在等一个时机,等宋越川低头的那天。 钱管家在病床旁毕恭毕敬地站着,顺便提起宋靳言最近的举动。 不多时,病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一行医护人员进来。 见医生来查房,钱管家连忙扶着老爷子起来,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 照例听诊,量血压,轮到恩禾帮老人侧血糖的时候,宋卫国眸光顿住,看着面前的医生越看越觉得眼熟。 女孩眉眼温和,眼睫微垂,鼻梁小巧精致,粉唇抿着,神色专注又认真。 测完血糖,恩禾拿笔简单地做了个记录,就在她起身离开时,病床上的老人沉声开口,“苏恩禾?” 闻声,恩禾垂眸,看向宋卫国,巴掌大的小脸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完全将眼前的人当做一个普通的病人看待,淡声问:“您还有其他问题?” 看到女孩身上穿着的白大褂,以及胸口的工作牌,上面明明白白标着几个字:神经科医师,苏恩禾。 宋卫国眼底划过抹惊讶,语气有些难以置信,问:“你是这的大夫?” 恩禾抿唇,温和地笑笑:“是的,您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们该查下一个病房了。” 面前的女孩从容不迫地看着他,沉着镇定,不卑不亢,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目无尊长,娇蛮放肆,却被他踩在脚下的小姑娘了。 宋卫国嘴角下压,神情不大自在地将恩禾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你走吧。” 撂下这句话,宋卫国面不改色地拿起桌上的报纸继续看,一副不想跟她多费口舌的神情。 以前两人的确不对盘,但时间一长,宋家的所有人现在对她来说,都是些不关紧要的过客。 恩禾收回目光,淡声道:“那您好好休息。” 如今再见,宋卫国是病人,她是医生,无关任何。 走出病房,同行的同事忍不住开腔,好奇道:“恩禾,你居然跟那个宋董事长认识?” 宋家在a市的势力不容小觑,宋卫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住院没多久,还上了一次财经新闻呢。 恩禾笑笑,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不太熟。” 见女孩不想多说,同事也识趣地没再多问。 下午,恩禾收到王慕宁来的消息。 大魔王宁宁:“恩禾,这周末有时间嘛~我表姐的桃宝店铺需要帮忙!” 大魔王宁宁:“你如果有空,陪我一块去当模特吧[星星眼][跪地哀求]” 收到消息,恩禾的大脑突然卡壳了一下,她对王慕宁表姐的桃宝店印象挺深刻,就是那位开情趣内衣店的大人物。 恩禾年少无知的时候,曾在那家店铺买过一些东西,她家的商品非常标新立异,而且生意很好,每次出新品,都会成为热销爆款。 恩禾再次确认了一遍好友发来的消息,确定是去当模特。 恩禾眨了眨眼,继续回消息:“我没记错的话,你表姐的那家店是专门卖情趣内衣的,你确定要去当模特???” 这也太尴尬了吧! 恩禾抿唇,有点怀疑人生。 大魔王宁宁:“不不不!不是那家情趣内衣店,是另外一个。” 大魔王宁宁:“我表姐又开了一家婚纱店,开店没多久,现在需要招几个高颜值的模特,拍些婚纱照做参考图。” 大魔王宁宁:“你放心,照片只放在店里,不会外传。” 王慕宁跟她的这位表姐关系好,得知要找高颜值的模特,王慕宁第一个想到了恩禾。 她身边还有谁比恩禾更好看,更适合穿婚纱?! 小仙女穿着白纱往哪一站,简直就是活招牌。 不是内衣店就好,恩禾莫名松了口气。 “这周末有空,我陪你一起去。” 大魔王宁宁:“爱你!!!” 确定好女模特,王慕宁又发了条朋友圈,动态内容如下: “真诚招聘几名男模特,拍一些婚纱照,条件:身高185以上,身材匀称,五官端正,帅哥优先,如果有模特经验就更好了,工资立结哦~” 此时的丰英投资总裁办公室里,贺子羡刚跟宋越川谈完正事,他点开朋友圈,第一条便是王慕宁招聘模特的动态。 贺子羡认真看了眼要求,随即问旁边的男人:“哥,你这有量尺吗?” 宋越川正盯着电脑屏幕,闻言,依旧目不斜视,说:“没有。” 贺子羡皱着眉头想了想,已经忘了自己是多久之前体测的,依稀记得好像只有184来着。 为什么差了一厘米!!! 贺子羡一脸纠结,想了想,又问:“哥,你这有没有多余的鞋垫儿?” 宋越川:“......” 办公室哪来的鞋垫??? 宋越川抬眸,黑黢黢的眼眸微眯,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贺子羡有点抓狂,惆怅道:“王慕宁在朋友圈招男模,要求185以上,我差一厘米!” 闻言,宋越川冷哼一声,搞不懂这人怎么想不通要去当模特,他倒是有188,可惜当男模这种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干。 - 周六上午,王慕宁带着恩禾如约到了表姐余漾的婚纱店。 刚装修的店面焕然一新,干净整洁的室内飘散着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橱窗里的假模特身上已经换上了洁白如雪的婚纱,两个员工在忙来忙去地搬运箱子。 恩禾环视一周,在橱窗边看到一抹纤瘦窈窕的背影。 女孩站在小板凳上,细心整理着模特身上的婚纱,窗外温暖明媚的阳光投射进来,落在那女孩身上,静谧美好得像幅画。 王慕宁忍不住笑:“恩禾,那个就是我表姐。” 恩禾微怔,那个女生看起来文静内敛,丝毫看不出是那家桃宝销量第一的情趣内衣店的店主。 而余漾正在整理的那件婚纱也让人眼前一亮。 裸缝的银色亮片宛如绚丽耀眼的萤火跳跃于轻盈的裙摆之上,精致的蕾丝纹路搭配着亮片,像极了冬日里的浩瀚星空,最新颖的地方就是那条长款披风,轻薄如纱,如梦似幻,优雅圣洁中多了分女王范儿。 看得出婚纱的设计者心思很细腻,赋予了新娘无可取代的魅力,尽显高贵和优雅。 看到余漾还在忙,王慕宁连忙牵着恩禾过去,热情洋溢地跟人打招呼:“余漾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漾回头,看到王慕宁跟恩禾时,脸上露出明媚的笑意。 “我还打算忙完给你们打电话呢,没想到这么早就过来了。”余漾笑眼弯弯,将两人带去接待室。 王慕宁:“之前说好要帮忙,当然要准时了。” 恩禾抬眸,跟余漾相视一笑。 她下意识看向橱窗里的那件婚纱,忍不住问:“余漾姐,我想问一下,那件婚纱的设计师是谁?” 余漾眼睛一亮,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痕迹,“我老公设计的,是我去年结婚的时候穿的婚纱。” 女孩友善地提醒:“非卖品哦~” 王慕宁也附和地点点头,想到去年那场轰动a市的世纪婚礼,仍有些感慨,于是悄咪咪补充:“她老公叫江燃,是个超级大帅哥。” 闻言,恩禾恍然大悟。 一个人过得幸不幸福,总会不经意间从眉眼间流露出来。 拍摄第一天,先以女士婚纱为主,三个模特,恩禾,王慕宁,余漾。 三人的身材比例都不错,自己做模特游刃有余。 当恩禾穿着婚纱走出更衣间时,王慕宁和余漾都觉得很惊艳,女孩身形很好看,体态轻盈匀称,每一件婚纱都无可挑剔,就连余漾都觉得,店铺开张以后,肯定只赚不赔。 第一天的拍摄任务并不多,轮到王慕宁休息的时候,她特意拍了几张照片,发在了自己的朋友圈。 为了保留模特和婚纱的神秘感,王慕宁只拍了恩禾跟余漾的背影图。 即使没有露脸,单从背影来看,就足以令人惊艳。 王慕宁的动态发出后没多久,贺子羡就看到了她的朋友圈,并且很快认出了其中两个女生, 将三张背影图一张一张地划过去,贺子羡抿唇,默默将王慕宁的那张保存下来。 虽然只有背影照,但小姑娘的身材却很好,贺子羡不禁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王慕宁正在换衣服,脸上抹着花花绿绿的彩妆,头顶上还插着两根树杈一样的道具,滑稽又搞笑。 如今穿上一袭洁白优雅的婚纱,宛如变了一个人。 贺子羡兀自笑了笑,出神的模样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感慨完后,贺子羡顺便将恩禾的照片转发给了列表里的某位大哥。 前天他还听某人对男模这事嗤之以鼻,也不知道看到这张照片会是什么反应。 照片发过去的时候,宋越川正在看会,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贺子羡的名字。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冷冷淡淡的神情,没作理会,示意部门经理继续。 消息发过去,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复,贺子羡轻啧一声,已经迫不及待看老男人啪啪啪打脸了。 两小时后。 宋越川:“照片哪来的。” 贺子羡认认真真回:“王慕宁的朋友圈[星星眼]” 宋越川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唇角收紧,只能听到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恩禾穿婚纱的模样。 尽管只有一道背影,但冲击力一点都不亚于第一次看见她穿白大褂的一幕。 照片上的女孩只有一道清凌纤瘦的背影,细腻娇软的肌肤莹白如羊脂,乌黑柔软的长发高高盘起,露出光滑雪白的脊背,单薄纤细的肩胛上是线条柔美的蝴蝶骨。 只微微偏过脑袋,隐约露出侧脸精致的轮廓,修长的颈线到凸起的锁骨,每一处都是清纯到极致的风情万种,像极了电影海报。 宋越川怔了半晌,长久地移不开视线。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将恩禾藏起来,不允许旁人觊觎。 可惜他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贺子羡看了眼手机,对方长久的沉默之后,又发来一条消息。 “还招不招男模特。” 贺子羡:“......” 瞧瞧,他说什么来着!宋boss再现打脸操作。 宋越川:“免费。” 啧,还不要钱。 贺子羡大发慈悲帮自家兄弟问了一下王慕宁,诚心力荐身边这位身高188,体型匀称,模样标致且俊美的大帅哥。 最重要的是,免费。 几分钟后收到王慕宁的回复:“人已经招满了,不需要闲人。” 贺子羡了解情况后,转达给宋越川,明晃晃的几个字发过去:“哥,人家不要你。” 宋越川:“......” 幸好贺子羡报名早,要不然连最后的名额都抢不到,他最没想到的,就是王慕宁的朋友圈有很多帅哥。 - 周日的拍摄任务就是男女合照。 贺子羡一大早还没出发,就接到某人的电话。 贺子羡好心提醒:“哥,你确定要看恩禾跟别的男人拍婚纱照吗?” 宋越川轻车熟路地坐上副驾驶,面无表情地系上安全带,递过去的眸光似眼刀。 “不说话会死?” 贺子羡应该改个名了,当之无愧:补刀小能手。 上午,恩禾准时到了婚纱店,今天的任务就是剩下的10套婚纱。 男模特陆陆续续到场,大都是王慕宁的朋友,从初中同学到现在所教的大学生。 看到出现在店里的男模特,而且各个身高都在185以上,长相周正。 恩禾不禁佩服王慕宁的社交能力,发条朋友圈居然能达到一呼百应的效果。 恩禾婉拒了男女合体照,毕竟她不是专业的模特,只是临时来帮忙的,让她穿着婚纱跟陌生男人一起拍婚纱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贺子羡带着宋越川到达婚纱店的时候,恩禾还在更衣室里换衣服。 这几天,婚纱店里陆陆续续有新客人过来,余漾看到进来的两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差点还以为是自己找的男模。 见到贺子羡那张熟悉的脸,王慕宁早已经换好婚纱,此时提着裙摆笑眯眯地小跑过去。 “你怎么才来呀,就差你一个男模了。” 面前的女孩微仰着脑袋,白皙标致的鹅蛋脸妆容精致,此时笑盈盈地看着他。 贺子羡愣了一下,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砰砰砰”狂跳。 第一次见王慕宁穿婚纱,这种感觉,挺好。 贺子羡解释:“抱歉,路上堵车。” 都怪宋越川非要过来,接人就耽误时间了! 王慕宁点点头,嘱咐贺子羡赶快过去换衣服,当目光瞥到他身旁的男人时,王慕宁眨巴眼,问:“宋先生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女孩明知故问,宋越川抿唇,淡声道:“挑婚纱。” 既然当不了模特,当客人总行吧。 宋越川微眯着眼,视线缓慢地扫过不远处那一排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有换好婚纱的几个女生,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却唯独没有恩禾。 得知宋越川是来挑婚纱的,店员随即邀请宋越川去了旁边的接待区。 宋越川真把自己当成了客人,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长腿懒散地交叠,不多时,离他最近的一间更衣室的门慢慢推开,紧接着一道熟悉纤瘦的倩影从中走出来。 宋越川抬眸,于是视线定格。 恩禾今天换了条鱼尾婚纱,腰间的波浪蕾丝设计精美别致,纤腰翘臀,完美地勾勒出玲珑别致的身形曲线。 由于裙摆太长,恩禾推开门出来,便一直在弄裙摆,丝毫没留意正前方接待区坐着的人。 提着裙摆下台阶的时候,恩禾没留意,脚下趔趄,身前忽然多出一道身影,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牢牢地扶住她的手腕。 熟悉的冷白皮,手背凸起的骨骼清晰,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恩禾抿唇,视线上移,撞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妆容中的眼线将那双水润澄澈的鹿眼勾着微微上翘,清纯中带了几分娇媚。 恩禾站在他面前,轻轻撩过落于肩膀的碎发,似笑非笑道:“宋先生真是阴魂不散。” 她还以为,自那晚的火锅聚餐之后,宋越川也该死心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 说是巧合,鬼信。 面前的女孩一开腔就怼,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竟让宋越川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店员拿着两册婚纱设计图过来,温声提醒:“先生,您要的新款设计全都在这了。” 恩禾垂眸看过去,只见这人不慌不忙地接过属于新娘的婚纱设计图,唇角缓慢地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 语气冷淡,客客气气地笑了笑:“给我的未来妻子选婚纱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她,想太多。 恩禾挑眉,眸光一亮,杏眼弯成一抹好看的月牙:“那我真要说句恭喜了。” 女孩笑得情真意切,一副终于摆脱他纠缠的轻松神态。 宋越川顿时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他扫了眼手中厚厚一册婚纱设计图,翻都没翻一眼直接递给店员,黑眸却睨着恩禾,慢条斯理地对店员开口:“照着她的尺寸,这里的婚纱每款都拿一套。” ※※※※※※※※※※※※※※※※※※※※ 齐星远归我啦! 第 44 章 恩禾以前没发现, 宋越川作为一家公司的ceo,居然有大把的时间耗在她身上。 真不知道这人一天到晚到底哪来那么多精力。 恩禾没再搭理,丢给某人一记冷眼, 随即跟摄影师去了室内摄影棚。 余漾特意招了几个专业的女模特, 用来拍摄接下来的新人合照。 贺子羡对着镜子精心搭理好领带, 甚至不用上妆,一张脸斯文俊秀,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王慕宁正准备跟认识的一个小学弟一块拍摄, 身旁忽然走来一个人,她抬头,便看见贺子羡正笑眯眯地站在她旁边, 眉眼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问她:“你觉得我这套西服怎么样?” 王慕宁眨巴眼,将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认真诚恳地点点头,“非常帅。” 贺子羡抿唇,愉悦地弯了弯嘴角, 试探般开口:“待会跟我组合怎么样?” 像是怕女孩拒绝, 贺子羡继续补充:“我以前当过模特, 也算有点经验。” 闻言,面前的女孩眼睛一亮, 有点惊喜:“真的吗!” 贺子羡心虚的摸摸鼻尖, 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骗你。” 王慕宁欣然答应:“好啊, 那我们待会一组吧。” 贺子羡表面看起来温和平静, 内心已经开始激动地跳跃蹦跶。 刚被人撂冷脸的宋越川冷不丁听到这两人的对话, 狭长的眼眸微眯, 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去, 轻哼了声。 跟这小子做兄弟这么多年,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贺子羡干过模特?还有经验? 高手。 这才是深藏不留的撩妹高手。 宋越川来这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被恩禾甩脸色,他甚至做好了砸场子赔钱的准备。 放任恩禾跟别的男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拍婚纱照,宋越川只要一想到画面,就忍不住冒火。 这种事想都别想,除非他死。 目睹完恩禾的拍摄全程,好在这一幕并没有发生。 结束拍摄,有员工帮忙递给恩禾一件外套,宋越川刚准备过去,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邓助理打来的,随即脚步停住。 恩禾的单人照结束,从摄影棚出来以后她下意识朝周围看了一眼,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想到刚才拍摄时男人凝视她的眼神,宛如一头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猛兽一般,那双眼睛都快长在她身上。 恩禾甩了甩脑袋,没有再多想。 不远处的双人合照也已经收尾。 余漾抱着手里的相机,一张一张翻看过去似乎很满意,轻笑着调侃:“没想到你们俩居然还有点夫妻相。” 余漾说的正是王慕宁跟贺子羡拍的一组情侣照。 听到这句话,站在她旁边的王慕宁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那张白皙清丽的脸瞬间爆红。 她张了张嘴,舌头都打结:“姐,你、你别乱说。” 余漾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似乎已经看出些什么。 贺子羡也忍不住勾唇轻笑,低声附和道:“我也觉得。” 他的视线安安静静地扫过身前的女孩,看到那抹脸颊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莹白的耳朵尖。 ...... 周一一早,神经科的主任召集了包括心外科的几名专家还有医生开了一场手术方案研讨会。 针对宋卫国的病情,要确定一个能将手术风险系数降到最低的手术方案。 宋卫国如今年纪大了,手术中很可能出现各种突发状况。 恩禾也被叫去开会,会议从开始到结束,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多大的作用,而主任似乎有意将属于她的工作转移给其他同事。 会议结束,研讨室的医师陆陆续续离开,吴主任叫住了恩禾,将人留下来。 恩禾神情静默地坐在原地,抬眸看向对面的中年男子,心底隐约猜到些什么。 吴主任拿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神色温和地开口:“苏医生啊,我一直觉得你的工作能力很出色,刚才在会议中提到的意见也非常中肯实用,我们一定会认真考虑。” 恩禾静静听着,抿唇微微笑了笑,淡声道:“吴主任,有什么问题您还是直说吧。” 面前的女孩看似年纪小,但却聪颖剔透,有些事看来早就猜到了。 吴主任神情讪讪,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说:“本来我们打算安排你作为辅助医师参与这次手术,但宋老先生明确要求,你不能参与。” 果然,跟宋卫国有关系。 虽然大致已经猜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恩禾工作以来,作为辅助医生参与过多次手术,跟同事一直配合得很好,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由于私人原因而否定她的工作,苏恩禾觉得很可笑。 堂堂宋家的一家之主,为人处世也不过如此。 而宋卫国有钱有权,自然将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女孩沉默许久,微垂着眼看着面前的会议记录本,白皙干净的小脸情绪难辨。 吴主任怕她想不开,语重心长道:“恩禾啊,这不过是一次手术而已。” “病人年纪大了,我们最好以他的意见为主,就不要强求了。” 如果对方是一个普通的病人,因为她的专业能力问题而否定她,这点恩禾可以认,绝不辩驳,但宋卫国凭什么呢?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放下,释然了,偏偏这样一位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依旧对她抱有极大的偏见和怨言。 恩禾抿唇,兀自笑了笑,淡声询问:“吴主任觉得,病人的手术和他对另一个人的偏见,哪个更重要?”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苏医生的能力怎么样,他这个做主任的自然清楚,如今出现原则问题,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宋老爷子格外固执,脾气非常倔强。 吴主任虽然不知道宋卫国为何不允许恩禾参与手术,但还是觉得可惜。 恩禾神色认真地看着他,吴主任思索片刻,沉声道:“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到时候我会给你准确答复。” 话都说到这份上,恩禾没再强求,跟主任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研讨室。 ...... 宋卫国的手术一直拖到下个月月初,距离手术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 在这之前,恩禾收到了白瑜安的婚礼邀请函。 黑金色的请柬很别致,干净精巧的烫金花卉,一对手绘的新人卡通图案,搭配淡金色的封蜡,有种轻奢的质感。 请柬上苍劲有力的毛笔字写下两位新人的名字:白瑜安&杜若瑶。 看到新娘的名字,恩禾愣住,久远的记忆一下子将她拉回到五年前。 第一次知道杜若瑶,还是因为宋越川的关系,这两人曾经传过绯闻,不过双方很快澄清了。 恩禾大二见习的那段时间,就听说过杜若瑶在追白瑜安,两人还曾是高中同学。 原以为只是一些八卦不必认真,没想到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恩禾看着手中的请柬,忍不住感慨,缘分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 - 白瑜安跟杜若瑶结婚的消息并没有公之于众,婚礼在一家星级酒店举行,邀请的都是一些关系较近的亲朋好友。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推开车门的一瞬,恩禾便看到酒店外蹲守的媒体记者不少,十有八/九是得到小道消息来这蹲点的,但都被安保人员拒之门外。 到了酒店大厅,恩禾站在电梯口等电梯,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喊她的名字:“恩禾!” 声若洪钟,铿锵有力,再熟悉不过的语气。 恩禾惊喜地回头,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师父,冯建明。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看起来高高大大,斯文儒雅,却很陌生。 “冯老师!” 恩禾的眼眸一瞬间亮起来,脸上扬起笑容,连忙小跑过去。 师徒两人快一年没见,冯医生虽然板着脸,但眼底的笑意却满得快要溢出来,难得出声调侃:“你这孩子,平日里只知道忙工作,也不来看看我。” “看来啊,早就忘了我这个师父。” 明明才过去一年时间,却像过了很久,如今听到老师亲切的调侃玩笑,恩禾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恩禾在a市早就没有亲人,但冯老师于她,却是这个城市里最特殊的存在。 回a市以后,恩禾除了忙工作,也想过看望冯老师,但两人的时间总是对不上,于是便拖到现在。 恩禾咬着唇瓣,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脸颊也红了一瞬,一本正经地严肃保证:“老师,那我以后每周末都去看您。” 冯建明摆摆手,无所谓的语气:“我就是随便说说,你那么忙,还是工作重要。” “对了,这是我侄子,冯易,刚回国没多久。”冯建明指着身边的高个男介绍。 冯建明这几天身体状况不太好,都是些老毛病,长时间坐车就腰疼,但白瑜安的婚礼必须来参加,所以冯易便跟过来,一路照顾他。 面前的男人瘦瘦高高,带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看着斯文儒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淡然的书卷气息,恩禾抿唇轻笑,两人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三人一块走进电梯,冯易细心地搀扶着舅舅,为人谦逊内敛,不太爱说话。 到了婚宴大厅,恩禾终于在迎宾处看到了新郎新娘。 白瑜安身着一套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五官俊逸,温润如玉,而他身边的新娘也格外耀眼,一袭轻盈优雅的白纱,眉眼间全是幸福。 入座时,冯建明朝自己的侄子递了个眼神,冯易原本打算坐在舅舅旁边,得知暗示之后觉得好笑又无奈,只好坐于恩禾身边。 婚礼的来宾还有一些是新娘在娱乐圈中的好友,好在没有媒体的打扰,现场其乐融融,气氛非常和谐。 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冯建明看了眼自己的大徒弟跟他那位新娘子,对这场婚事非常满意,两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静了半晌,冯建明收回目光,看向恩禾的眼神若有所思,沉声问询:“恩禾,你回a市以后有什么规划?” 恩禾认真想了想,说:“努力工作,赚钱买房。” 冯建明听了莞尔,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将心思放在工作和买房上,懂得独立,挺好挺好。 冯建明看着精心布置的婚礼现场,恍惚间自己也跟着年轻了一回,有些感慨:“就没有考虑过个人感情问题?” 提到感情问题,恩禾微垂着眼,莹白娇软的脸颊笑意清浅,淡声说:“目前还没有遇到合适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冯建明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说什么。 婚礼开始,旋律悠扬的背景音乐中,白瑜安身姿笔挺地站在台上,英俊白皙的面庞温柔含笑,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正前方。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坚定不移地朝他走过去。 之前给余漾店铺帮忙的时候,恩禾有幸穿了很多款式的婚纱,但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一场浪漫的婚礼。 感觉很不一样。 或许每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背后,都有一个浪漫深情的爱情故事吧。 恩禾望着台上的新人发呆,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自动解锁后,弹出一条未读短信。 恩禾没多想,点进去,是一条陌生号码。 “你穿婚纱的样子比她好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恩禾看了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迅速抬头,朝四周看了眼。 婚宴大厅大概有30几桌客人,还有几个小朋友在过道里跑来跑去追着玩,喧闹的人群中,恩禾的视线无意中扫到右边那一桌客人时,眸光忽然顿住。 男人闲散地靠着椅背,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此时微歪着脑袋,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安静无声地凝视着她,唇角勾着抹疏懒的弧度,笑意清浅。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这丫头终于注意到他了。 宋越川慢条斯理地握着手机,朝恩禾的方向轻轻晃了两下。 恩禾咬着唇瓣,紧扣着手机,丝毫没想到这人会出现在白瑜安的婚礼现场上。 谁邀请的?新郎还是新娘? 只一眼,恩禾镇定自若地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只回复了三个字:神经病。 手机振动,宋越川收到短信,看到内容后后不仅没生气,唇角稍扬,噙着抹淡淡的笑意。 骂他总比无视他强百倍。 席间,由于冯建明的牵线搭桥,恩禾跟冯易也变得熟悉起来,男人温和有礼,文质彬彬,跟冯医生这个当舅舅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冯先生也是一名医生吗?”恩禾有点好奇,忍不住问。 冯易笑了笑,轻轻摇头:“不算医生,我是做药物研发相关的。” 恩禾眼睛微微睁大,由衷感慨:“研究药物也很厉害。” 两人的谈话一本正经,只提到各自的工作和专业,话题有点像学术探讨。 冯建明作为两人的舅舅和师傅,听了直皱眉头,好不容易加了面,怎么只顾着谈这些??? 感情问题也是人生大事啊! 冯易不太主动,恩禾这丫头也安安静静,有一句答一句,冯建明恨铁不成钢,只好给自己的侄子使眼色,脸上就差写上:我在给你介绍女朋友,你倒是主动点! 明白舅舅的意思,冯易帮恩禾倒了杯果汁放在她面前,代替了桌上那杯红酒,温声道:“待会新郎他们会过来敬酒,你要是不想喝,可以果汁代酒。” 恩禾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面前的女孩有些拘谨,可能是跟他还不太熟的缘故,冯易又道:“你如果想了解药学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恩禾:“好啊。” 宋越川所在的位置,跟恩禾隔了三张桌子,中间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服务生,还有奔跑吵闹的小屁孩,时不时挡住他的视线。 女孩前一秒还在看手机,下一秒就跟旁边的男人说话,微微偏过脑袋,神情专注地听,时不时抿唇轻笑,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没过多久,两人又拿出手机,应该是在加微信。 宋越川靠着椅背,无视周围几个喝酒的人,面无表情地眯着眼瞧,从未觉得人生如此挫败过。 恩禾回a市到现在,他依旧安静如鸡地待在她的黑名单里。 少了林予杨,少了齐星远,少了白瑜安,却仍有无数他没法预料到的情敌出现。 他应该早就想到的。 恩禾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姑娘,并不是没他不能活。 宋越川舌尖抵着腮帮子,突起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胸口仿佛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他拿出手机,紧跟着又发了条消息过去,问:“他是谁。” 这一次,视线穿过喧闹的人群,宋越川看到女孩划开屏幕看了眼,眉眼间无波无澜,不仅没回,还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将他彻底无视。 宋越川舌尖舔过干涩的唇瓣,眼底的暗色像是一团浓得散不开的墨。 他低垂着眼,将手机丢到桌上,旁边的人递来酒杯,他照单全收。 红酒一杯一杯下肚,宋越川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醉,意识反而越来越清醒。 清醒地看着她对别的男人的笑,两人再无挽回的可能。 台上的新人宣誓结束,很快就到了新娘丢捧花的时候。 除了伴郎跟伴娘,在座的不少单身人士也都跃跃欲试,伴随着节奏轻快的背景音乐,整个气氛被推向高潮。 冯易也觉得热闹,周围几桌的年轻人大都过去准备抢捧花,接好运,而他身旁的女孩则太过淡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吃东西,神情格外专注,软白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认真觅食的小动物。 冯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轻笑:“你不想接捧花吗?” 恩禾眨了眨眼,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摇摇头:“目前还不想脱单,我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冯易了然,没再说话。 这两人平平淡淡的沟通,礼貌又客气,冯建明时不时注意这俩年轻人的动静,也不知道到底来不来电。 毕竟冯易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人品乃至各方面都没问题,恩禾这丫头也不错,两人要是一拍即合,再好不过。 宋越川坐的位置距离两位新人的位置挺近,看着台上的新娘准备丢捧花,他懒散地垂眸,黑如鸦羽的睫毛低低地覆盖,冷感白皙的脸颊浮着抹酡红,有了几分醉态,此时盯着漆黑一片的屏幕发呆。 台上,白瑜安揽着新娘纤细的腰肢,两人一起数着1、2、3,接着将手中的捧花用力向身后丢出去。 一群人伸手去抢,指尖刚刚碰到就被旁边的人又拨过去,架势挺像古代的抢绣球。 宋越川一向不习惯凑热闹,此时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那些女人的尖叫声刺破,他慢条斯理地抬眸,忽然眼前袭来一道黑影,他身体后倾,下意识抬手,精准无误地抓住头顶上方投射来的“暗器”。 手里的东西有点硬又有点软,伴随着周围女生遗憾的叹气声,宋越川定睛看了眼手里的东西。 一朵残败的捧花。 坐在位子上的男人眼尾轻挑,神情倦怠懒散,显然也觉得意外,有个女生咽了咽嗓子,试探般开口:“宋先生,您要是不想要就给我吧。” 宋越川看她一眼,嘴角缓慢地勾起一抹笑痕,笑得像只妖孽:“我要。” 有的人特意去抢却没有抢到捧花,而有的人坐在原地伸伸胳膊就能拿到,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恩禾只知道周围的动静格外热闹,听着众人的惊呼声也不在意是谁抢走了捧花,只专注吃着餐盘里的食物,这家酒店的糖醋排骨味道不错。 手里的捧花由于刚才争抢过程中掉了几朵花,捆绑花束的绳子也有些松动。 宋越川叫来服务生,又找了几朵新鲜的花填补进去,用绳子仔仔细细地重新捆绑好。 看着手中恢复原貌的捧花,宋越川觉得挺满意。 他抬眸看向恩禾的位置,小姑娘正埋头吃东西,丝毫不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 宋越川挑眉,薄薄的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他随手招来旁边一个落单的小女孩,笑得人畜无害。 他拿着一个气球递给女孩,声音温朗悦耳,难得流露出几分温柔:“这个气球送给你,但你要帮哥哥把这朵花送给那边那个小姐姐。” 眼前的小女孩扎着两个马尾辫,听了这话,嘴唇撅得老高,小声反驳:“你不是哥哥,是叔叔。” 宋越川:“......” “好好好,叔叔就叔叔吧。” 说完,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接过气球,蹦蹦跳跳地跑到恩禾坐的位置。 恩禾正在吃东西,只觉得有人动作很轻地拽了一下她的衣角,她一歪头便看见一个穿着小粉裙子的小女孩。 “姐姐,有个叔叔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任务完成,小姑娘抱着气球一溜烟地跑开了。 恩禾看着手中多出来的捧花,很明显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抬眸,果然看到不远处,小女孩口中所说的那位叔叔。 宋越川正偏过头听旁边的人说话,眼神却注视着她。 那张脸被头顶上方的灯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深邃迷离的黑眸像一口深不可测的井,脸上已经有几分醉态。 恩禾抿唇,将捧花丢在一边,轻哼了声:无聊。 ...... 婚宴临近结束,冯医生提议让冯易送送恩禾,但被恩禾婉拒,毕竟他们不顺路,一个城西,一个城东,未免太耗费时间。 走之前恩禾拎着包去了趟洗手间,待会会有新郎安排的车来接她。 恩禾正对着镜子补妆,耳边忽然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当她抬眸时,看到镜子里多了抹颀长的身影。 男人身形挺拔,脊背微弓,斜倚着身后的墙壁,脑袋微垂,冷感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头顶上方的灯光落下来,浅浅地勾勒出他挺括笔直的肩线,周身沉寂,有点阴郁颓丧的气息。 宋越川垂眸,视线扫过去,发现女孩手上并没有那朵捧花。 反正是他送的,她要是真的收下才叫奇怪。 恩禾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地洗手,擦手,烘干,像是没看到门口站着的人。 宋越川则静静伫立在原地,无声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恩禾拿起包正要出去时,男人却忽然伸手,一道修长的臂膀直直地挡在她面前。 他问:“捧花呢?” 恩禾:“扔了。” 闻言,宋越川低垂着眼睫兀自笑了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苏恩禾,你告诉我。” 男人的声线压低,克制的情绪夹着安静燃烧的暗火,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除了林予杨,齐星远,还有谁是我不知道的。” 恩禾微仰着脑袋,无所畏惧地望向那双眼睛,粉唇一翕一合,缓声开口:“我以为宋先生已经很清楚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语格外认真:“即使没有他们,也轮不到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最伤人的利器,直戳宋越川的心窝子。 宋越川舌尖抵着腮帮子,漆黑剔透的瞳仁似是凝结了一层冰霜,脑中紧绷的那根神经因为女孩的这句话忽然间断了。 不知是醉意驱使,还是本能反应,宋越川上前一步,靠近面前的女孩。 恩禾紧咬着唇瓣,步步后退,似乎预感到什么。 那晚宋越川想要强吻她的画面忽然浮现在眼前。 恩禾脑中白光一闪,忽然想起来包里还有一瓶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宋越川步步紧逼,就在他低头的那一刻,恩禾迅速拿出矿泉水打开瓶盖。 男人俯身低头的同时,她也随之抬起手,将装着半瓶水的瓶子倒扣在男人头顶。 宋越川下意识闭上眼,哗啦啦的水流顺着他的脑门顶,流淌过脸颊,穿透黑色的衬衫,打湿了西服裤子,最后落在地上,一滴不剩。 气氛沉寂的几秒钟里,恩禾冷着脸看向面前的男人。 宋越川缓慢地睁开眼,挺拔的鼻梁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漆黑浓密的眼睫上挂着冰冷的水珠,稍一眨眼,水珠滑过脸颊,干净冷白的皮肤透着淡淡的水光。 恩禾平静地看着他,问:“你现在清醒了吗?” 宋越川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勾唇笑笑:“以前的小恩禾果然长大了。” 动起手来干脆利落,毫不手软。 就在两人僵持间,卫生间里发生的这一幕,刚好被一名路过的记者看到。 本以为是一对情侣闹别扭,记者只惊讶,这女生挺厉害,敢直接跟对面的人硬刚,而当那个男人微歪着脑袋时,记者的眼睛瞬间睁大,默默举起手中的摄像机,将某人被泼的历史性一幕,全程记录。 ※※※※※※※※※※※※※※※※※※※※ 下一章:全世界都知道狗男人被泼了。 宋卫国:小兔崽子!气死我了! 第 45 章 丰英投资会议室,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宋越川垂眸,看着手中的投资项目, 那张清冷俊逸的脸喜怒难辨, 几名公司高层战战兢兢地坐在位置上, 深怕稍有不慎就触到总裁的雷区。 “宋总,宋氏那边一直在不断施压,我们的资金链也出现很大的漏洞。” “如果资金链断裂, 很多投资必须终止,要不然会造成一大笔损失。” 宋氏集团如今的ceo似乎存心跟丰英投资过不去,但凡与宋越川有合作的公司, 都被宋靳言挖了墙角,亦或者停止合约,转而投向宋氏。 对于丰英投资来说,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处于弱势,无法跟背景雄厚的宋氏抗衡,如果处理不当, 后期还有一笔巨额赔偿款。 宋越川静静听着, 漆黑浓密的眼睫低低的覆盖下一层, 目光落在手中的报表,神情若有所思。 会议结束, 宋越川刚走出会议室, 总裁办的秘书就就匆匆地赶过来, 神情有些慌乱, 低声道:“宋总, 光娱杂志社那边有人打来电话, 有一组报道需要给您过目。” 这家娱乐杂志的名字有些耳熟, 宋越川前不久似乎跟他们打过招呼。 就是恩禾跟齐星远上热搜的那次,宋越川砸钱堵上了那群媒体人的嘴,自此关于恩禾的词条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对方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越川侧目,薄唇轻掀:“电话接进来。” 打来的电话问询的正是光娱杂志的主编,手下的记者拍到一组照片,而照片上的主人公正是丰英投资的宋总,而那位泼他一脑门水的女孩,则是前段时间跟齐星远一起上热搜的绯闻女友。 光娱杂志派出去的记者,本来打算偷拍点杜若瑶的婚礼现场图,作为独家爆料放出去,肯定点击爆棚,偷偷摸摸溜进酒店大堂却没能混进婚礼现场,却无意中拍到宋氏前任ceo,如今是丰英投资总裁的男人,被一个女该兜头泼水的画面。 当看到女孩的正脸,居然是齐星远的绯闻女友,这组图要是爆出去,绝对能上热搜第一。 有这方面的前车之鉴,主编看到这条新闻稿的第一时间,便将电话直接打过来。 一旦跟这个女孩有关的八卦新闻,这位宋总的反应可不一般。 省得曝光之后摊上麻烦,主编很有先见之明的联系到了宋越川。 看到邮箱里的一系列照片和动态图,宋越川懒散地靠着椅背,狭长漆黑的眼眸微眯,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鼠标,一张一张划过去。 没想到参加个婚礼还能碰上溜进去的记者,这些照片每一张都非常清晰,将那丫头兜头泼他水的一幕,一帧不落的全程记录。 女孩拿着水瓶干脆利落地抬手,巴掌大的小脸镇定自若,精致清丽的眉眼寡淡又冷漠。 连生气也很好看。 宋越川眯眼仔细瞧着照片上的自己,生平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鼻梁上滑动的水珠都清晰可见,下颚线紧绷,冷感白皙的脖颈修长落拓。 沉默许久,那位主编语气恭敬地开口:“宋总,我这次够诚意了吧?公布之前先给您过目一遍。” “您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可就审核通过了。”毕竟这样充满戏剧性的八卦,而且还是俊男美女,只要发布出去,肯定讨论度爆棚,成为热点。 宋越川神情疏懒地倚着椅背,修长如玉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轻点着鼠标垫,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不急不缓地开口:“这组图没什么问题,想发就发吧。” 闻言,主编拿着手机,眼睛睁大睁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着,男人沉着淡定的声音再次传来:“但有个前提。” 主编默默听着,而后皱紧了眉头,这位总裁的操作一般人真心看不懂。 ...... 下午,光娱传媒爆出一组动图,仅半个小时的功夫就迅速爬上了热搜。 原本排在第一的是#杜若瑶被爆结婚#,如今却是#宋氏集团前任ceo求爱被拒,被人当众泼水# 宋越川似乎自带热搜体质,虽然不属于娱乐圈,但有关他的花边新闻总能受到媒体狗仔的青睐,因为自身雄厚的背景,以及那张好看的脸,所以在网上收获了不少颜粉。 当网友们看到光娱娱乐曝光的一组动态图时,惊得瓜都掉了。 一共六张图,每一张图都无比清晰,将男主人公的脸放大,完美到无可挑剔,奇怪的是女方的脸被人特意模糊处理,根本看不出真实相貌。 一张张图划过去,清晰地记录了这位大boss被人兜头泼水的全过程,虽然狼狈不堪,但这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却诠释了什么叫“又帅又痞”真人版“斯文败类”。 除了关注宋越川被泼水后依旧帅气的脸,很多网友的关注点都在这位敢泼大佬的“神秘女子”身上。 大佬的脸都这么清晰,女方却被处理得严严实实,与其说是处理,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我的妈呀!居然有人敢泼宋越川,给这位姐妹的勇气点赞,厉害厉害!” “上一次看宋越川跟女星传绯闻还是几年前,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这么劲爆?这女的该不会是哪个艺人吧?这位宋总的小情人?” “楼上别乱猜了,你见过哪个被包养的小情人敢这么对待金主啊?真要是这种关系,宋越川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反应,被人泼一瓶水,还能和颜悦色地勾着唇,还那么宠溺!这人该不会是受虐狂吧?” “为什么我的关注重点在宋越川的脸?这位大佬的颜值太好嗑了,一点也不像30岁的人!偷拍镜头还这么好看,皮肤好好,不仅白连痘痘都没有啊啊啊啊!求问宋总平时用什么护肤产品[星星眼]” “偷拍的记者真的太缺德了,人家好歹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被个女人泼一脸水,太尴尬了!而且还被全民议论,求这位宋总的心理阴影面积[摊手]” “看不到这女的真实面目,真的好捉急!!!吃瓜吃不全的感觉太难受了!我已经脑补出一部百万字霸道总裁追爱大长篇!” “......” 网上全都在热议宋越川被人泼水的事,谁看谁尴尬,而且热度只增不减。 作为一名资深网络冲浪少女,王慕宁看到热搜的第一时间,迅速将这条瓜转发给了恩禾。 大魔王宁宁:“恩禾,狗男人好像又去撩别的女孩子了!” 大魔王宁宁:“真是太渣了!不过这女生干得漂亮!泼他一脸水真的太爽了!” 大魔王宁宁:“也不知道是哪个妹子干的,根本看不见脸[遗憾][可惜]” 王慕宁的消息发出去很久,恩禾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才抽空看了眼手机,点进好友发来的链接扫了眼。 忽然间由衷佩服狗仔的偷拍能力。 她只不过是去参加一场婚礼,居然也能被拍到这样的画面,单从这些照片和动态图来看,某人好像是挺惨的。 即便如此,评论区依然有不少人觉得他帅,甚至还有女网友求宋越川的护肤品。 唯一让恩禾松口气的是,她的脸做了后期处理,一般人根本猜不到是她。 看到王慕宁发来的几句感慨,恩禾无奈摇头,指尖在屏幕上轻敲下几个字。 “别猜了,我干的。” 王慕宁:“???” 整个丰英投资的员工看到这条微博热搜后,虽然不敢明面上讨论,但私底下的同事群里早就传疯了。 只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有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他们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宋总,不仅不是性冷淡,而且有喜欢的人。 被对方撂了冷脸,顶着一脑门水还一副心甘情愿被虐的样子。 年度最佳痴情种,不封他都可惜了。 邓助理看到员工群里的消息时,刚喝到嘴里的水差点全喷出来。 宋总知不知道这事? 这么丢人的事上热搜,他肯定还不知道! 于是邓助理拿着手机,火急火燎地冲去了总裁办公室。 当他见到宋越川人时,男人正全神贯注处理办公桌上厚厚一沓文件,清眉黑目,镇定自若。 邓助理连忙将热搜的事报告了一遍,只见宋越川气定神闲地点点头,不慌不忙道:“我知道。” 轻飘飘的三个字,似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邓助理愣了愣,后知后觉,这事应该是宋总授意的,要不然光娱娱乐根本不敢发,而且苏小姐的脸也不会特意做高糊处理。 邓助理眨巴眼,试探般开口:“宋总,您该不会还买了热搜吧?”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在短短半小时之内就爬上了第一位? 宋越川在甲方的位置慢条斯理地签上自己的大名,笔锋有力,字体劲瘦,字如其人。 男人狭长的眼尾轻抬,眼眸漆黑剔透,唇角懒懒地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喉间淡不可闻地“嗯”了声。 邓助理:“......” 宋越川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他这辈子早就认定了恩禾,哪怕两人纠纠缠缠到七老八十,只要还没得到恩禾的原谅,他就一天也不会放弃。 这样的热搜挺好,懂的人自然会明白。 他已经心有所属,说不定还能挡掉外面那些烂桃花,至于齐星远看到这些热搜,不用猜都知道,泼他一脑门水的女孩是谁。 宋越川放下手中的钢笔,黝黑的眼底闪过思索,随即对一旁的邓助理开口:“老爷子现在什么情况。” 邓助理站在他身旁,毕恭毕敬道:“宋老先生现在在附属医院,月初进行第一次手术。” 宋越川垂眸,目光落在签名上的第一个字,沉默了会。 老爷子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由着宋靳言借着宋家的势力打压丰英投资,不就是想看他受挫,扛不住压力低头嘛。 这三年,宋靳言明里暗里可没少给他使绊子。 宋越川撂下文件起身,淡声道:“走,去附属医院。” - 宋卫国的手术在即,研讨小组也在最近这些天制定出一份完整的手术方案。 吴主任考虑之后,决定将恩禾留下来,协同主刀医师一起参与宋卫国的手术,为了确保手术的顺利进行,大家一致决定,向宋卫国隐瞒恩禾参与手术的事。 在病人的生命和他对医生的偏见中,吴主任选择了前者。 下午,恩禾跟着主任照例去查房。 一行医护人员推开门进去,只见两鬓斑白的老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病号服,难得没有躺在床上,此时正叉腰站在阳台边,胸膛一起一伏,精神状态看着跟平时不太一样。 钱管家卑躬屈膝,战战兢兢地站在老爷子身旁,承受着老人家住院以来最大的一次怒火。 吴主任没意识到气氛的怪异,像往常一样语气温和道:“老爷子今天看样子状态不错,都能下床走动了。” 恩禾的目光也淡淡的看过去。 闻言,宋卫国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满腔怒意,收敛脸上的情绪,慢慢转身,朝几名医护人员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老人的视线扫过去,当看到队伍中央的恩禾时,脸色沉了沉,嘴唇微压,眉眼间透着不悦的神色。 恩禾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 丝毫没有被宋卫国的情绪影响,还是医生对病人该有的态度。 宋卫国冷着脸,无可奈何地摇头,声线低沉却浑厚:“年纪大了,一丁点小事都能让人着急上火。” 说完,老人眼神犀利,意有所指地看了恩禾一眼。 吴主任轻笑,宽慰道:“过几天就是您的手术,您最好保持良好的心态,手术才会更加顺利。” 老爷子摆摆手,此时连客套的笑意也没有。 做完一系列检查之后,恩禾跟着主任正要离开病房,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老气横秋的声音,“苏恩禾,你留一下。” 老人语气不善地喊出她的全名,恩禾脚步停住,而吴主任走之前递给她一个眼神,意思再明白不过:一定要照顾好病人的情绪。 恩禾回头,脸上浮现抹淡然疏离的笑,温声问询:“您找我有事?” 面前的女孩平静泰然地注视着他,一身笔挺整洁的白大褂,怀里抱着文件夹,黑白分明的眼里看不出丝毫惧意。 恩禾越是镇定自若,宋卫国越是恼火。 他冷着脸,朝钱管家递给一个眼神,钱管家心领神会,拿起桌上那本娱乐杂志递给恩禾,说:“苏小姐,您还是看看这个吧。” 一本叫光娱娱乐的杂志,封面上就是宋越川的脸,还配着几个加粗的大字,非常醒目:宋氏前任ceo求爱被拒,惨遭泼水。 恩禾轻飘飘地收回视线,并没有接,粉唇勾起一抹清浅的笑痕,说:“谢谢,我已经在网上看到了。” 钱管家微微一笑,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宋卫国听到这句,顿时火冒三丈,回头瞪视面前的女孩,扬声道:“照片上的女人是你吧?” 气急败坏的语气,似乎早就被这条八卦新闻气得不轻。 虽然照片上的女人被模糊处理,但迄今为止,敢这么对宋越川的女人,恩禾却是第一个。 恩禾没否认,语气诚恳又认真:“您真是好眼力。” 跟宋卫国恼羞成怒的状态不同,恩禾的情绪则过于淡然,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从宋越川不顾旁人阻拦,将恩禾带在身边的那一年开始,宋卫国就一直看不惯她,将其视为宋越川事业上的绊脚石,拖油瓶。 好不容易等这丫头自己主动离开,没想到宋越川也主动提出离开宋家,如今两人又开始纠缠不清。 这条八卦,恩禾兜头泼在宋越川脸上的水,也啪啪啪打了老爷子的脸。 面前的女孩不卑不亢,巴掌大的小脸全无半点多余的兴趣,不惧无畏,从容不迫。 宋卫国无声注视恩禾半晌,沉声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居然还缠着越川不放。” 老人顿了顿,一字一语分毫不留情面:“你以为你现在成了一名医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在一起,踏入宋家的大门了吗?” 宋家未来的女主人,必须得是门当户对,无论事业还是家庭都是能跟宋越川匹敌的。 苏恩禾显然不可能,最好想都别想。 宋卫国的眼神冷漠又讽刺,似乎已经将恩禾视作是想要高攀宋家,不择手段的女人。 宋越川即使离开宋家,但无论他走到哪,身上流淌的始终是宋家的血,这是永远都改不了的事实。 恩禾安安静静的地听宋卫国把话说完,顿时觉得可笑至极。 静默半晌,恩禾笑了笑,轻声道:“您看的这本杂志,知道为什么我会泼宋越川一脸水吗?” 宋卫国拧眉,嘴唇压成一道僵直的线,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恩禾不急不缓继续说:“因为他在求我复合,可惜被我拒绝了。” 女孩的语气轻飘飘的,言语间带着微不可察的嘲讽,一副丝毫没把宋家放在眼里的轻蔑感。 听到这句,宋卫国气得脸红脖子粗,要是宋越川那个兔崽子在这,他非要狠狠抽他一顿才行! 看着老人愈发僵硬的神情,似乎也没料到,她跟宋越川的情况,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恩禾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我希望您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如今纠缠不清的,是您那个宝贝孙子才对。” 宋卫国听得一愣,气息都有些不稳,胸膛一起一伏。 他的本意是想羞辱苏恩禾,让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如今却变成了自己的打脸现场。 恩禾见老人家的精神状态不错,语气诚恳道:“您如果见到他,可以帮我带句话给他。” 宋卫国眼睛睁圆,握着拐杖的手因为太用力,青筋绷起。 女孩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回荡在偌大沉寂的vip病房里。 “请他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恩禾粉唇一张一合,吐字清晰:“再有下次,我会选择报警。” 不止宋卫国,连一旁的钱管家也惊得呆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看来网上那些评论说得很对,自家少爷才是爱而不得的那个。 就在恩禾转身离开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身形挺拔,利落干练的头发又短又硬,白色衬衫的领口敞开,露出冷感白皙的脖颈,视线再往上,恩禾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宋卫国跟钱管家沉默地伫立在原地,同样一脸震惊地看向忽然出现在门口的人。 老爷子眉心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丝毫不清楚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又将两人刚才的对话听进去了多少。 两人视线相撞,宋越川看着面前的女孩,视线紧锁着她,苍白的薄唇微动,喉间溢出的声音低沉沙哑,开口唤她的名字。 “...恩禾。” 他的语气显得小心翼翼,再也没有之前那般张扬厚脸皮。 恩禾淡然垂眸,卷而密的长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想必刚才跟老爷子的针锋相对,他都知道。 恩禾没说话,更没有看他,径直向前走,头也不回地与身旁的男人擦肩而过。 身旁的人走过,带起一阵风,属于女孩清新恬淡的气息也转瞬即逝。 周围空空如也,任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宋越川的确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而且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见了。 病房的门关上,偌大沉寂的空间只剩下三个人,钱管家识趣地去了偏厅。 爷孙俩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自打宋卫国住院以来,宋靳言来得格外频繁,宋越川今天却是第一次。 宋卫国深呼吸,怒视着宋越川,随即将手边的那本杂志丢到他面前,方才被恩禾怼的怒火此时全都发泄出来。 “你看看!这就是你一个大男人干出来的事!” 被人泼水弄得人尽皆知!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卑微到这种地步!” 那本标题醒目的杂志就这样被老爷子甩在宋越川面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宋越川垂眸,黑如鸦羽的眼睫低垂,视线淡淡地扫了眼,唇角勾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您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不就是被泼水嘛。” 面前的男人眉梢轻抬,语调慢悠悠的,透着股不着调的散漫,眉眼间却满是认真,说:“只要她愿意搭理我,挨巴掌我也乐意。” 在这件事上,宋越川压根无所谓丢不丢脸,甚至还一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的神态。 宋卫国怒火攻心,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用手指着宋越川的鼻子,严厉愤怒的声音拔高了一度:“不就是一个苏恩禾?!你看看你现在为了她变成什么样子!” “连宋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宋越川静静听着,扯着嘴角冷哼一声,漆黑深邃的瞳仁像是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抬眸看向面前两鬓斑白的老人,眼底再无半分温度,说:“所以,这就是你侮辱她的理由?” 侮辱她的职业,践踏她的尊严。 这是什么态度?! 宋卫国拧眉,气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动,似乎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扬起巴掌朝宋越川挥过去。 宋越川直视老爷子冷沉的目光,薄唇一张一合:“您在乎的东西,人家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稀罕。” 话音一落,宋卫国的怒火冲破胸腔,直接拿起拐杖,朝面前的人挥过去。 眼前瞬间带起一阵风,木杖重重地甩在宋越川的右臂,只能听到一声隐忍的闷哼声。 “你给我滚出去!” 肩膀上传来一阵钝痛,宋越川轻哼了声,舌尖扫过牙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宋卫国的手一直颤抖,身体顿时像失去了某种支撑,直直向后退了几步,气虚地抵在阳台边。 钱管家连忙从偏厅冲过去扶住他,焦急道:“老爷子,您怎么了!” 宋卫国一边大喘气,一边恨得咬牙切齿:“这臭小子,存心要气死我!” 他还做什么手术? 宋越川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少活好几年! ...... 从宋卫国的病房出来,宋越川熟门熟路地去了恩禾的办公室。 老爷子说话没轻没重,那丫头肯定生气了,甚至还会连座。 恩禾本来就不待见他,这下以后的路岂不是更难走了? 到了恩禾办公室门口,宋越川原地伫立许久,好几次手放在门上又收回来,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过了会,面前的门打开。 里面的人像是早就有防备,只小心翼翼地开出一条缝隙。 恩禾抬眸,当看到门外那张熟悉的脸时,接着就要关门,宋越川眼疾手快,手嵌入门缝,牢牢地固定住,冷静的神情慢慢崩塌:“恩禾,你听我说。” 里面的女孩眸光淡漠疏离,勾唇轻笑:“宋先生,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吗?” 宋卫国不是一直都觉得她想高攀宋家吗? 恩禾现在只希望这位姓宋的能够圆润地滚,免得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宋越川眉心紧锁,黑黢黢的眼眸紧锁着她,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松动,说:“你要是不高兴,朝这打。” 面前的男人朝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清眉黑目,语气格外认真。 恩禾抿唇,粉唇微动:“疯子!” 宋越川也觉得自己疯了,他抿唇,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我保证一动不动,直到你消气为止。” 不远处,钱管家搀扶着宋卫国从病房出来,原本是打算找恩禾,没想到刚走到这,居然看到这一幕。 距离很近,两个年轻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老爷子的耳朵里。 宋卫国拄着拐杖的手又开始气得哆嗦,只想打人:“真是家门不幸!” ※※※※※※※※※※※※※※※※※※※※ 狗男人:老爷子,您是不是觉得我火葬场的火还不够大? 宋卫国:...... ps:会有转折。 第 46 章 那天宋越川在医院等了很久, 一直到他离开,都没有等到恩禾出现。 她对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再一次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请您转告宋越川, 希望他不要再来骚扰我。” “再有下次, 我会选择报警。” 所以一点挽留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宋越川原本以为, 只要自己不放弃,两人的关系总有解封的那一天,但他却漏算了宋卫国。 老爷子像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大山, 即使他已经离开宋家,但宋家依旧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 下班回家后,恩禾一个人做晚饭,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生活,自由且充实,没有任何牵绊。 她不知道的是, 此时那辆黑色的奥迪就在她的住处楼下。 自从恩禾回来以后,宋越川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他坐在车里, 从天黑到黎明, 看着恩禾离开才走。 宋越川沉默无声地盯着屏幕上那串耳熟于心的号码, 犹豫之后点开短信编辑框,指尖在屏幕上打下一长串文字, 看了一遍, 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有太多话想说, 却连简短的第一句都没有勇气发出去。 就在宋越川犹豫的时候, 漆黑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对话框里弹出一条新消息。 只一瞬, 宋越川呼吸顿住, 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很重很清晰地跳了一下,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 然而,当他看清楚短信内容后,甚至没来得及笑,脸上的表情瞬间冰冻。 “宋越川,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了,放下过去,我们都向前走,不好吗?” 宋越川低垂着眼睫,压下来一片淡淡的阴影,目光盯着屏幕,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地看过去,当完整地看完这句话时,他喉咙发紧,一颗心也慢慢沉入了谷底。 这句话是恩禾斟酌了很久才发出去的,她知道以那人的性子,肯定不会就此放手。 今天她跟宋卫国的话,宋越川在门口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与其被人误会,甚至影响到她的工作,不如跟宋越川最后一次把话说清楚,断得干干净净。 请他放下过去,也放她去过安稳自由的生活。 宋越川闭了闭眼,舌尖舔过干涩的唇瓣,打字的手却已经冒着潮湿的冷汗:“恩禾,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的未来包括任何决定都跟宋家没有关系。” 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跟她在一起,仅此而已。 而宋越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担心老爷子的缘故,将两人仅存的一点联系都断了,尽管这还是他死皮赖脸求来的。 恩禾定了定神,觉得现在我的自己头脑清醒并且非常理智,她深吸一口气,很耐心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我现在只想自由,你能给我吗?” 看到女孩的回复,宋越川正欲拨打电话的动作停住,心脏骤然间像是挨了一记闷拳,直击他心底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许久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就在恩禾以为这人又想搞什么操作的时候,对话框中终于弹出一条新内容,上面写着:“这是你想要的?” 恩禾:“对。” 女孩的回复没有丝毫犹豫,甚至秒回。 宋越川盯着手机,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唇线僵直,沉默了许久。 此时此刻,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慢慢穿过他的身体,抓住他的心脏,再一寸一寸地收紧。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认认真真敲出一行字,指尖顿了一下,然后点击发送。 “好,你想要自由,我给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包括自由。 恩禾抵着身后冰冷的墙壁,盘腿坐在地板上,收到回复以后,她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勾唇轻轻一笑。 “希望宋先生说到做到。”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恩禾没再犹豫,动作熟练地将这串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 自从宋卫国在医院亲眼目睹自己的孙子死皮赖脸地追在恩禾身后,还自愿挨巴掌之后,每次医护人员过来查房,宋卫国只要一看到恩禾,就觉得自己的这张老脸又一次被打得啪啪作响。 两人如今的关系跟他设想的完全相反,宋卫国脑子里还时不时冒出宋越川的那句话:“您在乎的东西,人家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稀罕。” 这一次宋越川真的说到做到,没再去打扰恩禾的生活,宛如人间蒸发一般,就连宋卫国手术之后,都不曾来医院探望。 爷孙两人,也慢慢走向陌路。 - 临近年末,《暗恋日记》的拍摄却还没有结束,这部剧的拍摄场地在a市,而且校园部分的取景就是恩禾的高中母校。 恩禾不仅是作者,也是这部剧的编剧之一,平时由于工作原因,所以一直没办法到片场,关于剧本的商议和修改,也只是跟另一位跟组编剧网上交流。 《暗恋日记》的拍摄慢慢进入尾声,剧组邀请所有的编剧和幕后工作人员来片场一聚,到时候可以在杀青那天拍一张剧组的全家福作为纪念。 其实恩禾也想知道自己的作品是如何完成的,期间也被邀请过两次,但都因为工作推脱了,这一次她特意跟同事换了班,利用下午的时间去剧组探班。 坐上熟悉的公交车线路,恩禾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熟悉又有点陌生,恍惚间一切像是慢慢回到了五年前。 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长在这座繁华耀眼的都市,但高中毕业以后,却再也没有回过母校。 那里有她所有的青春。 可惜她的年少时光里,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宋越川身上,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如今回想起这些,恩禾唇角不经意间流淌出笑意,以前的她不仅死脑筋还很幼稚。 公交车依然停在一中对面的公交车站,七八年的时间过去,站台也焕然一新。 恩禾还没有下车,便在站台那看到一抹熟悉颀长的身影。 男人戴着低低的鸭舌帽,黑色的羽绒服,白色的立领毛衣,下半身穿着一中蓝色的校服裤,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觉得是一中的学生。 恩禾迅速从车上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走过去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声音很低地叫他的名字:“齐星远?” 两人做朋友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齐星远正盯着面前的站牌看,心里还在计算,这姑娘还有几分钟才能到。 此时听到身后传来的女声,他挑眉,轻笑着回头,果然看到女孩精致清丽的面庞,此时正微仰着脑袋,黑白分明的杏眼笑意盈盈。 齐星远微垂着脑袋,幽暗深邃的眼眸温和浅笑:“终于想起来探我的班了?” 恩禾眨了眨眼,整理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笑眯眯地开口:“导演邀请编剧来探班,我必须得来一趟吧。” 齐星远挑眉,故作遗憾地调侃:“如果不是导演邀请,你是不是都不打算来?” 恩禾歪着脑袋若有所思,随即一本正经道:“就算剧组不邀请,我也会来一趟,我还从没看过你拍戏呢。” “可惜医院的事情太多了。” 两人说说笑笑,沿着再熟悉不过的一条路走去学校。 这么多年过去,一中的校服一直都没有变,还是蓝白相间的运动系校服。 岁月对齐星远格外仁慈,面前的人穿上这身校服,竟与多年前上学时那会没有太大的变化。 恩禾将他从头到脚认真看了一遍,忍不住感慨:“齐星远,你穿上这身校服感觉跟以前一样一样好看。” 即使在娱乐圈混了几年,但身上总有一股保留着一股干干净净的少年气。 闻言,齐星远俊脸温和,侧目看向她,勾唇笑笑:“你也一样啊,变化不大,还是比我矮一大截。” 恩禾白他一眼,努努唇瓣,有点不服气地切了一声。 两人到达拍摄地点,几名配角的戏份结束没多久,这会正在休息。 齐星远接下来还有一场重要的戏份,很快被造型师叫去补妆,他临走前担心恩禾乱跑,于是说了句:“那我先过去,拍摄结束后一起吃晚饭?” 恩禾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催促他赶快去忙。 齐星远离开后,恩禾则一个人在校园里逛了一遍。 由于是周末,校园里的学生并不多,穿过林荫小道,偶尔会碰到几名穿便装的住宿生。 恩禾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走了没几步,身后时不时传来一道淡不可闻的脚步声,她眉心微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回头朝四周看了眼。 除了刚刚那几个走远的学生,周围一个人没有。 恩禾狐疑地抿唇,为什么会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几天没有休息好,现在出现了幻觉。 恩禾兀自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从林荫小道出来,恩禾准备回教学楼,齐星远待会拍摄的地方,当她抬脚迈上台阶的时候,身后忽然多出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伸手用一块毛巾牢牢捂住她的口鼻。 意识到不妙的那一刻,恩禾的心脏也跟着咯噔一跳,根本来不及呼救,已经被人用力箍住了手腕。 大白天的,而且还是在学校,居然有人对她搞偷袭。 深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尽管过去多年,当初那种被人绑架的恐惧感依然存在。 毛巾沾着高浓度的□□,恩禾昏迷之前,唯一能感知到的,身后应该是个只比她高一点的男人。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而她丝毫没有察觉。 ...... 此时的丰英投资大厦,公司高层正在商议第二次的资金周转。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宋越川垂眸扫了眼,接着脸色骤变。 不等王经理把话说完,他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会议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几名高层面面相觑,目视着宋总神情凝重地快步冲出会议室。 邓助理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习惯性起身匆忙跟上去。 “查一下,恩禾现在在哪!”宋越川眉心紧锁,面色阴沉,将那串耳熟于心的号码拨出去,得到的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宋越川牙关紧咬,努力克制着呼吸,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打过去。 苏恩禾,你快接电话。 求你。 宋越川喉咙发紧,生平第一次因为一条匿名短信变得六神无主。 他目光紧锁着通话界面,始终不肯移动半分,可惜却一直没人接听。 电梯门打开,宋越川长腿迈开径直走向地下车库,当邓助理追上来的时候,黑色商务轿车猛地停在他面前,车窗迅速下落,驾驶座上的男人眉眼沉寂,直接撂下一句话:“查到苏苑桐现在的位置后立刻发给我。” 说完,只听一声轰隆隆的油门声,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眼前扬起一阵劲风,邓助理愣住,眼睛睁大,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妙。 宋越川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行字。 “宋越川,你毁了我。” “那我就毁了你最重要的东西[微笑]。” 尽管连姓名都没有,宋越川却第一时间猜到了对方是谁。 ...... 傍晚十分,广阔的天际还没有完全黑,燃起一大片火烧云,厚厚的一层映下耀眼的余辉。 恩禾的意识昏昏沉沉许久,像是一脚踏入深渊,周围漆黑一片,冰雪覆盖,任她如何奔跑,却始终被困在原地。 直到有人将一桶冰冷刺骨的水从她的头顶灌下去,打湿围巾和衣服,恩禾的身体哆嗦着瞬间被惊醒。 冷水钻进鼻腔,漫进肺部,带着窒闷的刺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恩禾低垂着脑袋,头发凌乱潮湿,被水呛得剧烈咳嗽,好半晌才抬起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中,她依稀看清周围乱七八糟堆放着杂物,旁边的箱子上甚至还布满灰扑扑的蜘蛛网。 湿发粘粘在脸颊,脖颈,额头上冰冷的水珠滚落,恩禾慢慢调整着呼吸,瘦削单薄的肩膀都在颤抖,她缓慢地抬起头,看向面前走过来的身影。 苏苑桐懒散地歪着脑袋,唇角勾着抹冷然的弧度,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恩禾浑身上下湿透的衣服和裤子,身体生理性地蜷缩,颤抖。 现在已经入冬,一桶冰水倒扣在她身上,应该挺冷的吧? 冰冷刺骨的衣物粘在身上,恩禾深吸一口气,紧咬着苍白的唇瓣抬头,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慢慢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应该在一个仓库。 很像学校食堂旁边的一间库房,非工作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来这。 当看到眼前的人时,恩禾的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她努力克制着颤抖的身体,眼眶通红,毫无血色的脸上却流露出几分嘲讽,喉咙沙哑得不像话。 “又是你。” 这个世界上或许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像苏苑桐这样,对她恨之入骨,甚至不惜做出绑架这种犯法的事。 眼前的女孩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牢牢地地绑在椅子上,乌黑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胸前,巴掌大的脸透着羸弱的苍白,此时却紧咬着唇瓣,眼神冷静轻蔑地看着她。 对上恩禾的视线,苏苑桐微垂着眼,鼻间冷哼了声,慢条斯理地摘掉手上的皮手套随意丢在一边。 她一步一步径直向她走过去,而后用手狠狠捏着恩禾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轻笑着问:“苏恩禾,被人泼冷水的滋味好不好受?” 苏苑桐捏着她的下巴,尖锐的指甲似要一寸寸嵌进她的皮肉中,清楚地感觉到女孩身体的颤抖。 闻言,恩禾无所畏惧地轻笑,淡声道:“这种感觉,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女孩轻飘飘的一句话充满讽刺,像是无意中刺到了苏苑桐的某根神经,她眸光微顿,像疯了似的,狠狠抓起恩禾的头发,面目骤然扭曲,变得声嘶力竭:“你借宋越川的手,毁掉苏家,毁掉我!很得意是不是?!” 苏家已经破产了,苏维民欠下一屁股债,他身为一名父亲甚至还想将她送给投资方解决眼前的危机。 这些日子苏苑桐看清了所有的罪恶,而且还是身边最亲的亲人带给她的。 宋越川为了苏恩禾封杀她,苏维民如今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只丢下她跟周卓芸。 她们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深怕讨债的人会打击报复。 可苏恩禾却过得很好,无论她做什么,宋越川都拿她当宝贝。 凭什么。 明明同样姓苏,为什么她就该被这样对待? 无论苏苑桐如何发泄,恩禾始终紧咬着唇瓣一声不吭,尽管头皮像是要被撕裂,整个人宛如处于冰窖之中。 这种感觉,年幼时她曾和苏苑桐共同经历过一次。 那时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仇恨。 那年苏维民的公司出事,恩禾跟苏苑桐同时被他的竞争对手绑架。 对方要求苏维民主动退出董事会的选票,要不然就将两个女儿撕票。 当时的苏维民却想两全,将决定一再拖延,后来惹怒了绑匪,他们便从两个女孩中直接抓过苏苑桐。 拿刀在苏苑桐的胳膊,手臂,肚子上划了不深不浅的无数刀,虽不致命,却血流不止,染红了她的衣服,地上全是血渍。 那是恩禾第一次在苏苑桐眼中看到怨恨的情绪。 对她,对苏维民。 绑匪将骇人的照片发给苏维民,不久之后,绑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丢下两人离开,苏维民和警察赶到时,恩禾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将浑身是血的苏苑桐从废弃的修理厂背出来。 也是从那时开始,苏苑桐有了很大的心理创伤。 她身上的疤痕一天天恢复,却将所有的怨恨转移到恩禾身上。 如果当初绑匪选中的人是恩禾这个私生女,她身上也就不会有那些丑陋的疤痕。 以至于之后,恩禾被苏维民赶出宋家,苏苑桐一直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苏苑桐每一次看见她,眼底的恨意满得都快溢出眼眶。 回想起往事,恩禾甚至开始怀疑,苏苑桐或许早就想这么做了,将她当年遭受到的一切,十倍百倍地从她身上讨回来。 恩禾用沉默代替所有反抗,苏苑桐则提起旁边一桶冷水,举高,直接兜头灌在恩禾脑袋上,一如当年那场酒会上,宋越川握着恩禾的手,将一杯香槟尽数倒在她的头上,当着那么多年的人面,让她丢尽颜面。 冰冷刺骨的水慢慢浸透身上厚重的衣服,如同寒针,一点一点地刺进骨骼,恩禾紧闭着眼,唇齿之间微弱的气息都是一团白雾。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垂落在眼前的碎发快要凝结成霜。 看着恩禾几近青紫的嘴唇,苏苑桐丢掉手里的水桶,眼底的笑意缓缓蔓延开,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恨意与不甘像是有了一个宣泄口。 她抬手,拍拍恩禾冰冷苍白的脸颊,语气慢悠悠地开口:“以前受过的屈辱,我现在就要一件一件从你身上讨回来。” “也不知道宋越川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发疯?” 像是想到什么,苏苑桐扯着嘴角却再也笑不出来,眼底一片凉薄。 宋越川将她逼到无路可退,那就休怪她无情。 他能毁掉她的家和前途,让她身败名裂,这样的感受,她总该让他也经历一遍才行。 “应该会吧,他不就喜欢你这幅可怜相吗?” 恩禾缓慢地睁开眼,圆澄水润的眼睛注视着她,一言不发,被捆住的双手却在一点一点解开。 理智慢慢回归,恩禾很清楚地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使苏苑桐做出更过激的举动,她唯一能做并且有用的,就是想办法自救,拖延时间让齐星远找到她。 他们还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她不辞而别,突然不见,齐星远肯定会找她的。 她就在学校的库房,他会找到吗。 苏苑桐打量着恩禾,似乎一眼便窥见她心里的想法,忍不住笑:“你该不会还指望有人来救你吧?” “宋越川吗?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以为还会将你当回事吗?” 库房的铁门早就被人锁死了。 今天她们谁也逃不出去。 “丰英的资金已经被冻结,过不了多久,他就面临破产,下场跟苏维民一样。” 幸好有宋靳言的帮忙,她才会如此顺利。 恩禾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唇角稍扬,不为所动。 苏苑桐慢条斯理地起身,随即踢翻脚下的一只水桶,浓稠透明状液体从里面流淌出来,缓慢地向四处曼延。 苏苑桐拿出打火机,轻笑着看了恩禾一眼,步子都有些虚浮,随即将手中的火苗轻飘飘地丢进旁边的杂物中。 只一秒,火光四起。 ...... 宋越川离开公司后,第一时间便赶去了医院,从恩禾的同事那得知,恩禾今天调休。 宋越川坐在车里,掌心,脊背已经全是冷汗,他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周身环绕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报警的同时,紧跟着收到邓助理发来的消息,宋越川迅速踩下油门,直奔恩禾的母校。 齐星远原以为自己的戏份半小时就可以结束,但由于群演和道具组的关系,出现三次失误,只能ng重来。 拍摄第四遍时,监视器前的导演喊:“过!” 齐星远松了口气,开始想着待会带恩禾去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旁边的助理急忙跑过来,将宽大的羽绒服披在他身上。 今天的拍摄任务结束,所有人都在收工,齐星远朝四周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恩禾的身影。 难道是有事先回去了? 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齐星远也没有看到恩禾的消息,他狐疑地皱起了眉头,问周围的人,有没有看到那位姓苏的编剧,得到的回答却只有摇头。 忽然间,嘈杂的人群中有人喊:“快看!那着火了!” “天哪!该不会是教学楼着火了吧!” 齐星远回头,朝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靠近食堂的位置,滚滚浓烟直窜云霄,漫天的火光在深蓝色的天际绽放出诡异绚烂的色彩,像极了天边的火烧云。 一行人都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慌乱中已经有人拨打了119。 齐星远愣了一下,随即跟剧组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一起赶过去。 “看样子好像是学校的库房着火了,里面应该没人吧?” “谁知道啊,火烧的这么大,估计是里面有什么易燃物自燃了吧!” “这个时间点,哪有人会去那?” 齐星远听得心脏猛地一跳,他看向库房紧锁的大铁门,火势从中央还没有蔓延开来,但门缝里隐约看出来里面已经被浓黑的烟雾充斥,刺目的火舌若隐若现。 灼灼的温度也越来越逼近,让人难以靠近。 齐星远不确定恩禾在不在里面,因为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一群人对着大火议论纷纷,束手无策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嘈杂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一瞬。 齐星远回头,视野中出现一辆黑色商务轿车,还有那串熟悉的车牌号。 车上的男人周身沉寂,唇线僵直,幽暗深邃的眼底一片阴鸷。 看到宋越川出现在这里,齐星远呼吸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看向火光漫天,铁门紧锁的库房。 就在下一秒,众人的尖叫惊呼中,那辆黑色的奥迪车轮飞速转动,油门轰轰作响,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滚烫发红的大铁门。 很快车身撞开铁门,消失在张牙舞爪,丈余长的火舌之中。 ※※※※※※※※※※※※※※※※※※※※ 算生死相随了吧= = 抱歉,更新太迟了 第 47 章 慌乱中, 恩禾终于找机会解掉手上的绳索,此时却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周围的大火不断曼延,涌起灼热逼人的热浪似要吞没所有的一切, 旁边的杂物顷刻间被点燃,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伴随着滚滚浓烟,恩禾甚至睁不开眼睛,冰冷潮湿的衣物粘粘在身体上, 冷热交替。 苏苑桐就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身后是喷涌而起的火舌,她不避不躲, 似乎早就做好了跟恩禾一同葬身于此的准备。 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袭来,恩禾头晕脑胀,两腿酸软, 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她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大门的方向走,脚下似有千斤重。 强烈的火势已经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恩禾的身体摇摇欲坠, 整个人在绝望中浮沉。 下一秒, 远处的大铁门猛地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像是被重物撞击, 丈余长的火海中忽然冲出一辆黑色轿车, 卷席着滚滚热浪, 直直朝火势最猛的地方冲过去。 恩禾昏迷前, 模糊的视线中, 那辆黑色轿车上迅速冲下来一个人。 那抹身影快得像阵风, 无视周遭坠落的星火, 不顾一切地穿过重重热浪奔向她。 是齐星远吗? 他真的找到她了。 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就在女孩双眸闭合倒地的那一刻,宋越川朝恩禾飞扑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将人稳稳接住,用尽全身的力气拥进怀里,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恩禾!” 喊出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宋越川的声音都紧张地变了调,他双眼猩红,苍白的唇瓣都在哆嗦。 怀里的女孩如同沉睡般紧闭着双眼,白皙的脸颊满是脏兮兮的尘土,宋越川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恩禾包裹得严严实实,随即将人当横抱起朝撞开的出口飞奔过去。 意识迷蒙间,恩禾隐约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人抱在怀里,耳边甚至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断加速,每一声都砸在她心口上。 刺目灼热的火光在眼前匆匆掠过,温热潮湿的液体滴落在她脸颊,带着淡淡的血腥,刺激着感官。 有一道熟悉却慌乱的声音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恩禾,你坚持住,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恩禾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疼的。 那人紧紧地抱着她,喉间溢出的声音都在哽咽发抖,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不安。 周围火光四溅,不断有燃着的重物坠地的声音,空气中到处都是物件被烧焦的味道。 恩禾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但潜意识里已经感觉到,有人替她挡住了所有的伤害,一步步将她带出火海。 迷糊中,恩禾喊了一声:“...齐星远...” 是你吗? 得到的只有男人沉重急促的喘息声,以及那双抱得她越来越紧的臂膀。 ...... 像是陷入一场可怕的噩梦,周围都是丈余高的火海,让她无处可逃,而身后苏苑桐还在步步紧逼,不断叫嚣着,要与她同归于尽。 恩禾惊醒时,浑身全是冷汗,睁开眼的那一刻眼前白茫茫一片,周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味道太熟悉,恩禾下意识动了动胳膊,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 恩禾张了张嘴,一时间喉咙里像是含了一把沙子,发出声音都困难。 王慕宁一直守在病床边,见恩禾慢慢睁开了眼睛,王慕宁激动地直接坐起身,“恩禾!你终于醒过来了!”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眶,越说越难受,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一度。 接到警察的电话通知,得知恩禾被绑架,又被救出来,王慕宁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整个人跟做梦似的。 恩禾被送进医院到现在,已经昏迷了好几个小时,王慕宁不放心,所以一直守在旁边。 “恩禾,你真的吓死我了!苏苑桐简直是个疯子!” 一想到那人不仅绑架还纵火,要不是警察及时赶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恩禾的意识慢慢恢复,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痛,右手臂打了石膏,整个人像被人揍了一样。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喉咙沙哑得不像话,一开口便问:“宁宁,我昨天...是怎么出来的?” 王慕宁眨巴眼,眸光闪烁,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恩禾,低声询问:“恩禾,你对昨天的事还有印象吗?” 昨晚的一切宛如一场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记忆有些混乱,恩禾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脑海中的画面模糊不清。 在她昏迷的时候,依稀记得好像有一辆车冲进来,接着她被人从地上抱起来。 之后的记忆就跟喝醉酒断片似的,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来。 恩禾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肩膀泄气地一塌,只隐约记起来,有人将她从火海中抱出来。 恩禾抬眸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底满是认真,问:“警察是怎么找到我的?” 王慕宁“啊”了一声,不假思索道:“你去剧组探班,你人不见以后齐星远就报警了。” “之后剧组收工的时候有人就看到库房着火。” 恩禾静静听着,看向她:“所以救我的人是齐星远?” 女孩靠着身后的枕头,精致清丽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疲态,漆黑剔透的眼眸平静认真。 王慕宁摸了摸鼻子,摇摇头。 见好友否认,恩禾的神情微怔,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一下,脑子里迅速冒出一个人,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是谁?” 恩禾嘴唇微动,声音也低下去,心里慢慢有了猜测。 如果不是齐星远,会不会是那个人? 面对恩禾的追问,王慕宁抓了抓头发,板着脸严肃认真道:“别猜了,是警察救你出来的。” 闻言,恩禾抬眸,卷而密的长睫轻轻扇动,遮住眸光,有些怀疑地反问:“你确定?” 病床上的女孩眉心微蹙,似乎还在纠结。 王慕宁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而后起身,细心地帮恩禾盖好被子,随即终止了这个话题,语气温和道:“恩禾,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就先不要想这些了。” “昨天你被送到医院以后浑身都湿透了,而且右手骨折,医生说你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好好休养才行。” 王慕宁刻意避开这个话题,恩禾没再多问,低垂着脑袋,看不见表情:“齐星远呢?” 王慕宁:“他从昨晚守到现在,刚刚接到一通电话,有急事就先离开了。” 齐星远一整宿都没合眼,经纪人打了十几通电话才离开。 恩禾摸出手机,本来想打电话给他,最后还是停住了。 昨天那场意外,警察和消防队几乎同时抵达了现场。 苏苑桐本就抱着求死的心态,要跟恩禾同归于尽,却没想到警察会那么早赶到,并且将她当场逮捕。 她的伤势很严重,目前也在医院,想必之后难逃牢狱之灾。 从恩禾的病房出来,王慕宁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看到短信内容后,王慕宁无奈叹了口气,随即回复:“放心,她已经醒过来了,我什么也没说。” 几分钟后,收件箱里多了一条新消息,显示两个字:谢谢。 看着屏幕上的这两个字,王慕宁为难地抿了抿唇,之前还希望恩禾能多虐虐狗男人,毕竟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当一个男人认真悔过,并且愿意为你豁出性命的时候,这个时候给他一个机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王慕宁并不是当事人,如今也不清楚恩禾心里的想法,不过无论好友的选择是什么,王慕宁都会无条件 支持她。 恩禾醒来没多久,病房里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苏维民。 父女俩多年未见,如今重逢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情景。 王慕宁搀扶着恩禾下床,本来想扶着她走动一下,听到敲门声时,两人谁也没留意,直到苏维民直接推开病房的门进来。 面前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眼底布着一层淤青,不再如记忆中那般光鲜亮丽,身上穿的衣服从规整的西服变成厚重的棉袄,落满尘土和污垢。 苏维民的头发有点长,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恩禾跟王慕宁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都有些懵。 几秒后,恩禾才缓慢地认出这人是苏维民。 恩禾镇定自若望向苏维民,眼神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粉唇轻掀,低低的声线无波无澜:“你来这里做什么?” 两人早就断绝了父女关系,如今形同陌路,苏维民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恩禾不得不佩服。 苏维民的目光扫过恩禾打了石膏的手臂,眼底的关切一闪而归,丝毫没有忘记周卓芸交代给他的事情。 苏维民扯着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此时脸上的表情显得局促尴尬:“恩禾,爸爸今天来这,其实有事求你。” 眼前的中年男子自称是恩禾的爸爸,王慕宁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下意识挡在恩禾面前。 凡是跟苏苑桐那个疯子有关系的人,都非常危险。 苏维民唯唯诺诺的开口,恩禾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的目光落在苏维民身上,一片沉寂漠然,细长的眼尾上翘,像是在笑,“如果是为了你那个宝贝女儿的事,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面前的女孩一猜即中,苏维民也没再绕那些圈子,于是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姿态,语气无比卑微:“恩禾,我知道桐桐这次做的事情很过分,但......” 话说到一半,苏维民顿了顿,似乎自己都觉得有些话难以启齿。 恩禾歪着脑袋,懒散地倚靠着窗台,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去,笑着看他,“但什么?” 苏维民虚握着拳头,虽然知道希望渺小,可还是想试一试,于是苦口婆心道:“但她是你妹妹,这些年在娱乐圈不容易,她也是一时失去理智,才会对你做出这些事。” “桐桐现在肯定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她,写一份谅解书?” 毕竟也没对恩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苏苑桐的伤势却很严重,如今还在重症监护室。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王慕宁听得一愣一愣,眼睛也睁圆,只想抄起桌上的花瓶朝这人脑袋砸过去。 这种人渣算哪门子的父亲? 明明两个人都是他的女儿,反差怎么就这么大??? 恩禾静静伫立在原地,沉默无声地盯着苏维民,听他一本正经地劝诫,巴掌大的小脸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她唇角稍扬,勾着抹讽刺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这就是她的父亲。 在苏苑桐谋杀她未遂之后,还恳求体谅。 希望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苑桐在娱乐圈这几年不容易,难道她一个人去b市漂泊的这几年就容易是吗? 恩禾若无其事地笑笑,唇瓣没什么血色,她望着苏维民,一字一语慢慢开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绝不会谅解。” 闻言,苏维民脸色骤变,唇角牵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恩禾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你放心,她的后半辈子都会在牢里度过。” 女孩的眼里再没有一丝温度,苏维民愣了一瞬,急忙道:“恩禾,难道你都不顾念一丁点亲情吗?那是你妹妹。” 听到苏维民恼怒的声音,恩禾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这句妹妹说的真好听。 王慕宁听着只想撸袖子干架,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像苏家父女这么不要脸的奇葩。 一个丧心病狂,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 苏维民似乎还想纠缠,王慕宁已经忍不下去了,她挡在恩禾面前,态度强硬道:“你再不走,我可就打110报警了!” 苏维民怒视着王慕宁,气急败坏地开口:“这是我跟我女儿的事!” 王慕宁还未开口,恩禾一听他说“女儿”,顿时气得脑壳疼,她伸手指着病房门的方向,对苏维民冷声开口:“请你滚出去。” “立刻,马上。” 早在她被赶出苏家的那天起,她跟姓苏的人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任由苏维民说了这么多废话,耐心已经到极限。 苏维民眼睛睁大,顿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王慕宁已经手快地拨打了110,只好不甘心地离开。 病房的门关上,恩禾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胃部不适,径直冲向病房里的卫生间,直到将胃里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才觉得好受一些。 纯属是被苏维民恶心到的。 无论是苏苑桐还是苏维民,摊上这样的家人,不知道是谁的悲哀。 王慕宁为恩禾打抱不平,拍拍她的脊背,愤愤道:“我现在算是知道苏苑桐像谁了,跟她爸一样奇葩。” 天底下哪有这种做父亲的? 苏苑桐做的事情可是故意杀人罪,怎么可能三言两语说原谅就原谅? - 此时同一家医院的另一间病房中,贺子羡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眉心拧成“川”字,一时间纠结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两名护士正在帮宋越川换药,后背的纱布一道一道解下来,露出男人挺拔宽阔的脊背,可惜此时布满大面积骇人的灼伤,看着触目惊心。 尽管护士的动作很轻,宋越川的额头依旧疼得冒出细小的汗珠,钻心的疼痛仿佛无数只蚂蚁在撕咬皮肉。 他牙关紧咬,双手紧握成拳,白皙的手背脉络绷直,愣是忍着疼痛一声没吭。 贺子羡在一旁站着,一时半会帮不上什么忙。 这伤口光是看着就觉疼。 也不知道这家伙当时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冲进去的。 被他开进去的那辆车早就烧得只剩一堆黑黢黢的废铁。 为了救恩禾,宋越川差点搭上一条命。 贺子羡原以为两人的关系会因为这次意外出现转机,结果宋越川却不知道脑子哪根神经错位,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做好事不留名了。 真的太反常了! 护士帮宋越川换好药离开,贺子羡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看着眼前的男人苍白的面庞,不禁叹了口气,试探般问询:“哥,你真不打算告诉恩禾?” 由于后背的伤势严重,宋越川只能趴着,脊背刚上过药,慢慢传来火烧火燎般的刺痛。 他抓着枕头,一开口说话,干涩的喉咙仿佛要裂开一般。 “没必要。” 一想到这次意外,宋越川仍心有余悸。 他庆幸自己赶过去了,只要他稍迟一点,后果他甚至不敢去想。 这种失去一个人的滋味,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了。 第一次,恩禾放下一切,离开a市,那时他本可以留住她,但因为所谓的可笑的自尊,却没有开口。 宋越川为此后悔了很久,这一次他做到了。 当他抱着恩禾冲出去的那一刻,宋越川却清楚地听到女孩潜意识里喊出的那个名字。 宋越川心里的那堵墙轰然倒塌,只需要短短一瞬。 一直以来,他都刻意忽略恩禾的真实想法,死皮赖脸地跟在她身后。 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或许还有一丁点位置。 但现实却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宋越川低垂着眼睫,漆黑的瞳孔被遮挡,冷感白皙的脸颊没什么情绪。 贺子羡看着病床上的人,已经忘了第几次,在宋越川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挫败,心有不甘,妥协。 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为情所困的时候,竟比普通人更卑微,更加小心翼翼。 贺子羡叹了口气,淡声道:“哥,要不你再试一次。” “或许这次意外就是你跟恩禾之间的转机。” 宋越川扯着嘴角,带着微不可察的自嘲和苦涩,声线低沉,心怀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我抱着她冲出来的时候,她喊的是齐星远的名字。” 最危急的关头,一个人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或许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这一次,宋越川才觉得自己输了。 输给了恩禾。 输给了齐星远。 - 恩禾因为骨折还有声带受损,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下午,警察来医院做笔录,结束时恩禾低声开口,问道:“请问昨天救我出来的那个人是警察吗?” 虽然王慕宁明确告诉她,抱着她离开库房的是警察,但恩禾总觉得有点奇怪。 记忆里第一时间出现的明明是一辆黑色的轿车,根本不是警车。 一名干警笑了笑,语气温和道:“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将你送上救护车了。” 恩禾眸光微顿,“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警察抓了抓脑袋,跟同事相视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恩禾,说:“或许是你的朋友。” 又是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像是刻意隐瞒。 沉默了几秒,恩禾抿唇笑笑,心底的某种猜测已经变成了笃定。 “警察同志,我想知道苏苑桐最后的处理结果。” 警察:“我们会根据情节的严重程度来量刑,苏苑桐已经构成故人杀人罪。” 一名干警顿了顿又道:“虽然未遂,但她利用烈火焚烧的极端残酷手段试图杀人,属于情节比较严重的。” 而这种有预谋的犯罪,一般情况都会处以死刑,无期徒刑或者10年以上有期徒刑。 对于恩禾来说,她绝不会谅解,至于苏苑桐以后会怎样,全部交给法律。 ... 晚上,王慕宁特意熬了一些清淡的粥带去医院,贺子羡也想看看恩禾的情况,于是一块跟过来了。 “恩禾,我今天特意煮了紫薯燕麦粥,你一定要尝尝看。” 王慕宁拎着保温盒笑眯眯地进来,恩禾闻声抬头,紧接着看到一同前来的贺子羡。 她的目光停留一瞬,注意到贺子羡的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子羡哥,你怎么来了?” 贺子羡将恩禾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察看一遍,语气温和道:“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哥哥,你出这事,我不来才奇怪呢。” 病床上的女孩眉眼微垂,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痕:“我很好,没受伤。” 贺子羡本想揉揉恩禾的脑袋,但一想到王慕宁也在,这样的举动不太好,于是淡声道:“你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恩禾看了贺子羡一眼,薄唇微动,似乎想问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王慕宁盛了一碗粥递给恩禾,笑眯眯道:“恩禾你快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王慕宁平时很少自己做饭,平时都是在学校食堂吃,偶尔在家也都只点外卖。 如今却是为数不多的亲自下厨,虽然卖相看起来差了一点。 恩禾尝了一口,味道说不出的奇怪,但看到王慕宁投来希冀的目光,她眨了眨眼,艰难地咽下去,竖起大拇指表扬:“好喝。” 王慕宁眼睛瞬间亮起来:“我就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贺子羡睨着恩禾微妙的表情,狐疑地挑眉。 王慕宁做了一大锅,恩禾显然喝不完,于是她扭头问旁边的贺子羡:“你要不要也尝尝?” 贺子羡格外捧场,眼底的笑意蔓延开:“好啊。” 于是王慕宁又盛了一碗递过去,贺子羡欣然接过,心里已经准备好各种彩虹屁,打算尝了第一口就开始夸。 没想到喝了第一口,贺子羡就觉得味道有点与众不同。 很甜又很咸,还有点酸,像是加了柠檬醋的感觉。 对上女孩满是期待的眼睛,贺子羡哪还管她味道怪,于是豪迈得连勺子也不要了,直接一口闷。 恩禾慢吞吞地喝,被贺子羡的反应惊得一愣一愣。 果然,爱情的力量使人味觉都失灵。 贺子羡待的时间并不长,临走前,恩禾终于没忍住,忽然开口:“子羡哥,宋越川现在在哪?” 贺子羡很明显愣了一下,跟王慕宁对视一眼,女孩眨巴眼,动作很轻地摇了下头。 贺子羡了然,面不改色地笑笑:“他最近公司出了点问题,这会估计还在加班吧。” 话音一落,恩禾安静地看着他,一副早就看穿一切的眼神。 两人对视两秒,贺子羡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下意识抬手蹭了蹭鼻尖。 贺子羡:“怎么想起问他了?” 恩禾笑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贺子羡离开没多久,王慕宁刷微博看到热搜标题,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连忙将手机递给恩禾。 “恩禾,你快看,有个财政博主说丰英投资宣告破产了。” 恩禾看她一眼,接过手机,看到热搜时,整个人愣住。 #丰英遭起诉,今日起宣告破产,昔日总裁如今负债累累# 关于丰英陷入危机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恩禾只看了眼标题,却迟迟没有点进去。 她很清楚,一家公司宣告破产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贺子羡所说的,那人的公司出了点事? 苏苑桐说的那些话像是得到应验。 宋越川真的一无所有了吗? 不知为何,这两天看到关于宋越川的一切,恩禾始终无法平静。 她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昨晚救她的人就是宋越川。 “宁宁,宋越川是不是伤得很严重?”恩禾看向王慕宁,不想再猜来猜去,直接开口问。 王慕宁耷拉着脑袋,眉眼间的情绪忽然有些纠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恩禾将手机放到一边,语气格外平静,说:“不用瞒着我,我已经猜到了。” 王慕宁抿唇,小声道:“他应该不太好...” ... 夜深,窗外凛冽的寒风吹得玻璃窗都在簌簌作响,恩禾躺在病床上,抱着手机蜷缩在被窝里。 她将那串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斟酌之后,打下一行字,却又删删减减成简短的两个字“谢谢。” 准备点击发送时恩禾却犹豫了。 宋越川不想让她知道,救她的人是他,所以才让周围人帮忙隐瞒。 挣扎之后,恩禾默默删掉了编辑好的两个字,将手机压在了枕头下面。 他既然不想说,那她就装作不知道,顺了他的意。 恩禾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直到病房的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 漆黑的夜,清冷的月光层层叠叠透过玻璃窗倾泻而入,将整个病房包围在静谧与安宁中。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步子轻缓地走到病床前。 恩禾即使熟睡,依旧眉心紧锁,似乎再一次陷入噩梦之中。 宋越川屏住呼吸。 他弯腰俯身,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女孩清浅的呼吸近在咫尺,他顿了顿,安静无声地凝视着女孩的睡颜,可心底却已经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只有他一个人能明白。 男人薄薄干涸的嘴唇微动,低头,轻轻覆上女孩嫣粉的唇瓣。 一个小心易碎的吻,轻若羽毛,宋越川甚至不敢用力,仿佛一触即散。 窗外寒风簌簌的响,梦里的恩禾又回到了那片火光漫天的火海。 周围一望无际,空无一人的仓库里,她走投无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猛,却束手无策。 直到有一个人,踏着火光走来,不顾一切地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第 48 章 宋越川住院的这段时间, 丰英投资破产的消息愈演愈烈,除了财经报道还有网络上的很多营销号都开始大量转载,话题大都是#昔日亿万身家的总裁, 如今负债累累, 一夜间一无所有# 网友们唏嘘感慨,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他们想象不来的,居然说破产就破产,但宋越川的微博却出奇地和谐, 一大堆女粉安慰他的同时,还玩笑似的调侃,希望宋越川打入娱乐圈, 她们众筹帮他出道,虽然商场失败,但凭他的高颜值, 也可以在娱乐圈走向人生巅峰。 贺子羡看到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仿佛宋越川已经身无分文,到了流落街头的地步, 这也太过分夸大事实了。 虽然宋靳言一直利用宋家的势力不断打压丰英, 但丰英好歹也是一家上市公司, 虽然最近资金运转困难,但真不至于像网上说的那样, 面临破产, 负债累累。 贺子羡拧着眉头, 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随即抬眸看向趴在病床上的男人。 宋越川的伤势好转了些, 但只能披着衣服, 每天早晚两次都要及时换药, 接下来还需要在医院待一周才能出院。 邓助理便将所有的工作转移到了医院。 看着病床上宋越川还在兢兢业业地处理文件,要不是亲眼目睹过护士帮他换药时触目惊心的伤口,贺子羡都怀疑这人压根一点问题都没有,纯粹是装出来。 面前的男人微垂着眼,黑如鸦羽的眼睫压低,牵出一道细细的阴影,眼窝深邃,鼻梁俊挺,冷白白皙的脸颊此时也恢复了血色,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倒有了几分总裁的样子。 贺子羡靠着椅背,歪着脑袋注视宋越川半晌,终于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哥,现在网上都在传丰英破产了,这种谣言你也不管管?” 那些吃瓜网友信谣传谣,说得就跟亲眼目睹公司破产的员工似的,除了看热闹的,关键是还有不少富婆问宋越川介不介意包养。 这tm,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不同于贺子羡的担心,宋越川俊脸漠然,看样子丝毫没有被网络上的舆论影响。 “我觉得挺好。”男人薄薄的嘴唇轻掀,语气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 贺子羡:“???” “不是吧哥,你是被宋靳言气糊涂了,还是被恩禾打击得心态崩了?” 宋越川越是落魄,宋靳言就越开心,两人明争暗斗了这几年,如今丰英被打压,宋靳言估计看到微博都会笑醒。 宋越川抬眸,狭长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睨了贺子羡一眼,静了两秒,淡声道:“我买的热搜。” 闻言,贺子羡眼睛睁大,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惊讶道:“不是吧哥?这种负面新闻你也买?” 宋越川抿唇,低低了嗯了一声,俊脸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贺子羡估计还不知道,上次他被恩禾泼水,自己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但这一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丰英已经查到了宋靳言安排的卧底,而对方根本不清楚丰英的具体情况,随着热搜发酵,他迟早要露出狐狸尾巴的。 而另一个原因,宋越川也有自己的私心。 了解宋越川的计划之后,贺子羡又开始担心他跟恩禾的问题。 “那你跟恩禾呢?真打算就这么算了?” 贺子羡想了想,无比认真地开口:“我听宁宁说,齐星远今天来看恩禾了。” 贺子羡刚说完,宋越川握笔的手顿住,原本冷静克制的神情此时隐隐有崩塌的迹象,他唇线僵直,喉结上下一动,眼底的光瞬间暗下去。 像是没察觉到某人的异常,贺子羡自顾自地开口:“两人关系挺融洽,看来真有戏。” 宋越川狭长的眼微眯,目光凉飕飕地扫过去,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给他伤口上撒盐的。 贺子羡无辜地眨巴。 宋越川舌尖扫过牙根,喉间溢出的声音冷沉微哑,说:“我想通了。” 贺子羡一愣:“想通啥了?” 只见面前的男人将手里的文件丢到一边,清眉黑目,正色道:“除非恩禾把她跟齐星远的结婚证甩我脸上。” “要不然,我不会放弃的。” 昨晚从恩禾那回来,宋越川想了很久,一宿都没合眼。 当真的要面临放弃的时候,比想象中要困难千百倍。 最后他想通了。 只要这两人一天没在一起,他就一天也不会放弃。 闻言,贺子羡眼睛瞬间亮起来,忍着笑,就差啪啪啪鼓掌了,“行,我拭目以待。” 果然,一蹶不振从来不是宋越川的作风。 - 恩禾的伤不算太严重,住院观察一周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之后又去了一趟公安局。 警方调取了事发当天食堂附近的监控,将恩禾绑架并带到库房的是个男人,但对方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离开,而苏苑桐却一直不肯透露对方的身份,无论警方如何询问都保持沉默。 而火势最严重的情况下,恩禾看到监控中忽然出现一辆黑色的轿车,几乎毫不犹豫地朝那扇紧锁的铁门冲过去。 恩禾眸光一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一分钟后,那抹熟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 警察也在这时按下了暂停键,宋越川的脸定格。 恩禾清楚地看到男人俊脸紧绷,通红的眼眶,以及后背燃着的火焰。 她紧咬着唇瓣,目光紧锁着屏幕上的身影,连呼吸都放轻。 他应该伤得很严重吧,却还要让所有人隐瞒。 恩禾抿唇,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眶酸酸胀胀,下一秒就会有温热潮湿的液体涌出来。 他不想让她知道,是不是准备遵守诺言?毕竟在这之前,她曾清楚地告诉过他,放她自由。 ...... 晚上八点又到了换药的时候。 病房外传来一道轻浅的敲门声,紧跟着一名护士推着放满药物的推车进来。 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宋越川面前放着一大堆还没处理完的文件,挺括的肩膀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乌黑利落的头发似乎比之前更短了一些,看着又短又硬,愈发显得整张脸瘦削,眉眼轮廓立体深邃,挺鼻如峰,下颚棱角分明。 护士推着药物过去,熟练地拆了棉签和纱布,正当她要去脱宋越川身上的医务室,男人忽然伸手挡了一下,头也没抬,声线低沉,冷冷淡淡,“不用,我自己来。” 病床上的人起身,拿掉身上的外套,露出淡蓝色的病号服。 护士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在一旁,黑白分明的眼眸沉默无声地望着男人的背影,口罩下的脸辨不出情绪。 宋越川住院的这些天,算是见识到某些护士的热情,所以脱衣服这事,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好在今天只来了一个护士。 宋越川另一只胳膊也有烧伤,缠了绷带行动不太方便,只能单手解扣子,动作慢吞吞地,从第一颗到最后一颗。 男人脱掉病号服,露出挺括伟岸的肩膀,背肌明显,从脖颈到腰窝的位置,中间一条深凹进去的脊柱线,流畅的线条一直曼延,是让人脸红心跳的位置。 而包扎伤口的白色纱布慢慢浸透出血迹,周围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灼伤,看着触目惊心。 宋越川脱掉上衣,背对着护士,像往常一样等着身后的人帮自己上药。 但这一次他等了半天,气氛沉寂得有些诡异,身后的人也迟迟没有动静。 宋越川拧眉,回头。 便看到身后的小护士紧握着药水瓶,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上半身看。 宋越川薄唇微压,漆黑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直接拿旁边的病号服遮住他的腹肌,声音也沉了沉:“看什么?” 男人一开口,护士才缓慢地回过神来,小声说了句“抱歉”,连忙低下头,撕开了手里的棉签。 女孩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软绵绵的,淡不可闻。 宋越川却愣住,终于正眼扫了那护士一眼,接着不露痕迹地收回目光。 两人的身高悬殊太大,宋越川坐在病床边,一声不吭地任由护士帮他差纱布。 身后的人手法显然跟之前来换药的护士不一样。 动作很轻很慢,显得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疼他。 宋越川唇角收紧,呼吸都忍不住慢下来。 他抬眸看向正前方的窗户,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身旁的人。 女孩的身影纤瘦单薄,此时微垂着脑袋,淡蓝色的医用口罩遮住她的脸,唯有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此时目光专注地帮他一道一道拆掉背上的纱布。 只一眼,像是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电流传进他心口,直击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来这之前,恩禾不知道宋越川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如今亲眼看到他脊背大面积的灼伤,尽管有每天都在换药,但腥红的伤口还是有感染发炎的地方。 正在愈合的地方慢慢长出新的皮肤,脆弱得暴露在空气中。 这样的伤口以后肯定会留下疤痕的。 恩禾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熟练地拿起药水和棉签,动作很轻,一点一点处理掉那些感染发炎的部位。 伤口看着很疼,但身前的男人却一声不吭。 从上药到包扎,两人谁也没说话,恩禾的速度很慢,整个动作有些颤颤巍巍。 因为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前的人正双眸定定地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恩禾稳定心绪,镊子捏着棉球,垂眸沾了碘酒,来来回回,帮他消毒伤口。 宋越川心口酸酸胀胀,却没有催她。 系紧纱布之后,恩禾总算悄悄松了口气,她手脚利索地收拾好药物,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身前的人忽然伸手轻扣住她的手腕。 男人的掌心滚烫,包裹住她手腕上的皮肤,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温度。 恩禾垂眸,卷而密的长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低低地覆盖下来,一双乌黑圆澄的杏眼干净剔透。 两人视线相撞,周围浮动的空气都仿佛慢慢凝滞。 窗外是茫茫冷寂的黑夜,病房里却一片明亮,温暖如春天。 面前的男人眼窝深邃,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颜色极淡,神情静默。 宋越川呼吸都顿住,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眼神都不曾移动半分。 这样的视线直白,带有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恩禾眸光微顿,向后退了一步,试图抽回手。 但宋越川却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温热宽厚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腕,压根没有松手的迹象。 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梦,却又无比真实。 宋越川唇角收紧,沉静的眉眼凝视着她,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声线低沉沙哑,小心翼翼唤她的名字。 “恩禾。” 恩禾眼睫轻颤,目光落在男人微拧的眉心处。 她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宋越川的手缓缓向前摩挲着,掌心慢慢覆上女孩微凉的手背,轻轻握住。 他唇角稍扬,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在笑,漆黑剔透的瞳仁有不易察觉的光芒和温柔,宛如一池深潭。 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不知道为什么,恩禾听到这句,眸光微动,心口一下子充满酸涩,止不住的冒出来。 脑子里再一次回想起白天在警局看到的监控画面。 宋越川凝视着她,接着慢慢抬手,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捻住口罩的下端,动作极缓地拉下来。 淡蓝色的口罩下移,渐渐露出女孩精致小巧的鼻尖,莹白干净的脸颊,嘴唇紧咬着,慢慢泛白。 看到恩禾的脸,宋越川眼神蓦地变软,只剩温柔,定定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也随之蔓延开。 恩禾攥紧指尖,目光扫过刚才替换掉的沾血的纱布,眼眶酸酸胀胀,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努力克制着呼吸,声音有点哑,问他:“你不怕死吗?” 当时那么大的火,如果不是运气好,两个人很可能都没命了。 女孩微垂着脑袋,小巧的鼻尖微微发红,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此时褪去一身尖锐的刺,终于愿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宋越川像是长期身处在一座密不透风,昏暗阴沉的密室,此时终于瞥见一缕光照进来,于绝望中生出最后一丝希望。 宋越川喉咙发紧,薄唇牵动,轻吐出一个字:“怕。” 恩禾垂眸,黑白分明的杏眼望着他,扯着嘴角,想笑却笑出来,“怕你还要逞强?” 听贺子羡说,宋越川开进去的那辆车,事后拖出来的时候只剩一副焦黑的铁架。 如果宋越川再慢几分钟,恩禾都不会活着出来。 宋越川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语气诚恳却认真:“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宋越川一直都记得,恩禾最怕疼,身上磕磕碰碰一点小伤,都会疼得抹眼泪,以前就连生病打针都要他陪。 他没办法想象,女孩身处火海,真正受伤的时候该是怎样一副画面。 比起心痛,他宁愿替她扛下所有苦难。 恩禾低垂着眼,看向两人相握的手,有一瞬间的愣神,也不知是病房里的空调温度过高,还是别的,恩禾只感觉到手背都在发烫,不容忽视的温度一点一点曼延进心口的位置。 她抿唇,终于回过神来,慢慢收回手,开口说:“宋越川。” “谢谢。” 女孩的声音很轻,软绵绵的,一字一语却格外清晰。 掌心落了空,宋越川胸膛微微起伏着,手掌虚虚握住。 “你的公司真的......” 话说到一半,恩禾欲言又止,担心“破产”两个字又会戳中宋越川某处伤口。 宋越川抿唇,沉黑如墨的眼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淡声回答她:“嗯,破产了。” 周围静寂无声。 网上看到那些传言,与此时亲耳听到他本人承认,完全不一样。 记忆里的宋越川一直都高高在上,似乎一直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公司面临破产,这种一夜之间从高处坠落深渊的感觉,恩禾不知该如何安慰。 只短短一瞬,宋越川甚至很清楚地在恩禾眼底看到一种叫悲悯同情的情绪一闪而过。 宋越川微顿,眼底意味不明。 两人没再说话,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中。 恩禾的视线下意识下移,忽然耳根一热,随即偏过脑袋,拿了旁边的衣服递给他,“先把衣服穿上。” 刚才两个只顾着说话,现在才留意到宋越川裸/着上半身已经大半天了。 宋越川扫过恩禾手中的衣物,黝黑的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声线低沉,很轻:“帮帮我?” 一本正经,又有点恳求的意味。 恩禾看他一眼,没多想,撩起袖子,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 系扣子的时候,宋越川配合地微俯下身子,两人视线平齐。 恩禾抬手扣好第一颗扣子,面前的男人微垂着脑袋,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的覆盖,深邃温柔的目光安静无声地描摹过女孩精致清丽的眉眼,滑过秀挺的鼻梁,落在花瓣似的粉唇,停了几秒。 两人谁也没吭声。 恩禾微微仰着脑袋,眼神澄澈如水。 宋越川看了她一会儿,狭长幽深的眼眸直勾勾地凝视着她,脸上分辨不出情绪。 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恍如梦境,他担心只要一睁眼,就会消失。 两人清浅的呼吸慢慢交融在一起,属于宋越川的气息清冽好闻,夹杂着淡淡的药水味,充斥在周围,近在眼前。 近到恩禾能看清他浓密的眼睫,眼底的阴影。 恩禾的手抖了一下,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她悄无声息地身体向后倾了一点,视线不敢再看他,只盯着他胸前的纽扣,一颗一颗往下扣,神情却隐隐有些慌乱。 似乎隔了太久太久,宋越川看着眼前的女孩,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五年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孩的一颦一笑就已经在不经意间深深印刻在他心底,或许比他想象中的更早。 宋越川抿唇,嗓子压低声调沉静平缓,在她耳边轻轻开口。 他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心疼?” 空气静了一瞬。 男人黑黢黢的眼沉寂无声地望着她,眼底有种不易察觉的执拗和认真。 两人的视线相撞又错开,恩禾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她粉唇一翕一合,轻声喃喃:“没有如果。” 他们都好好的,逃离了那片火海,人生又得以延续。 所以这种假设并不存在。 闻言,宋越川的目光顿了顿,忽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 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却始终扎着一根刺,轻轻一撞就难受。 然而事实上,当宋越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恩禾的眼神就已经无处安放了,全靠表面的镇定,心跳犹如打鼓。 身边的男人忽然淡声开口,声音轻似低喃:“......你跟齐星远。” 他低声询问,却只有不完整的半句话,忍耐克制的沉默中,后半句却仿佛在唇齿边咀嚼了无数遍。 后半句他不用说出口,恩禾就已经知道内容是什么,她抿唇,摇了摇头,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他说明同齐星远的关系,“我们是好朋友。” 简简单单一句话,宋越川很明显愣了一下,看着女孩白嫩细瘦的颈线,唇角缓慢地勾起一抹清浅的笑痕。 他“哦”了声,喉间溢出的声音带着低沉性感的磁性,说:“那是不是表示我还有机会。” 男人低低地垂着脑袋,语气无比虔诚又认真,灼热的唇息浅浅地喷洒在恩禾的鼻尖,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暧昧,怎么感觉都不对,心脏也快跳出胸口。 恩禾努力保持着镇定,忙避开他的眼睛,手上持续动作着,快速帮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却迟迟没有回应。 下一秒,宋越川直接伸出手臂,拢过女孩纤瘦单薄的肩膀,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迫使恩禾正面看着他,视线退无可退。 身前的男人稍稍凑近她紧抿的唇瓣,凝视半晌,修长的颈线喉结微微滑动,低哑着声音不急不缓地开口:“恩禾,你知道的。” 他顿了顿,又说:“可以不可以,给我个机会。” ※※※※※※※※※※※※※※※※※※※※ 有人又双叒叕表白了= = 第 49 章 大半夜, 王慕宁还在打游戏,忽然收到恩禾发来的消息。 看到屏幕上弹出的内容,王慕宁很明显愣了一下, 迅速退出游戏, 连忙回复:“然后你就答应他了??!!” 王慕宁始终站在吃瓜第一线, 虽然有这种预料,但宋越川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看到好友发来的几个醒目的感叹号,恩禾叹了口气, 跟只鹌鹑似的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被子外面。 回想起今晚在病房发生的一切,像是在做梦。 她本来是想看看宋越川伤得怎么样, 没想到最终却演变成这人的“真情告白”,就连恩禾自己都快记不清,这是宋越川第几次求她给机会了。 很长一段时间, 两人的关系一直处在一个冰冻的临界点,恩禾从没想过,宋越川会这么坚持, 她也很清楚, 一旦松口, 两人之后的相处会变得不太一样。 曾经她迫切渴望得到回应的一段感情,如今重来一次, 恩禾却没有当初的勇气。 天堂亦或者地狱, 走一遭才知道。 恩禾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 灼灼的温度似乎一直都没有褪下去的迹象。 恩禾调整了一下呼吸, 慢慢打下一行字发过去。 “我想给他一个机会, 如果我们真的不适合, 也没什么遗憾。” 有些东西就是因为得不到才会念念不忘, 如果得到了,或许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回a市以后,恩禾从来没有考虑过跟宋越川的关系,在她计划的未来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恩禾甚至已经做好了,后半辈子一直都一个人的准备。 两人兜兜转转回到原地,一切像是重新回到了起点。 - 元旦过后,a市迎来了年末的第一大场雪。 一夜之间,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一眼望去,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片耀眼纯洁的白色中。 尽管卧室开了空调,恩禾从被窝里钻出来,还是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起身拿了件加绒的睡衣外套披在身上,拉开窗帘的一瞬,被窗外的景色怔住。 漫天纷扬的雪花有点像白色的纸屑,正缓缓地降落,掩盖着所有的建筑物,沉静且触目皆是,恩禾忍不住伸出手去接,冰冰凉凉的触感很快融化于指尖。 她拿手机对着窗外的雪景拍了张照片,顺便发在了朋友圈,配上几个字:“下雪啦~” a市的冬天很冷,却很少有下雪的时候。 发完朋友圈,恩禾退出来才看到一条最新的好友申请。 对方的头像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卡通形象,《暗恋日记》中的小团子形象,验证消息上备注着三个字:宋越川。 从她高中开始,宋越川的头像一直都是这个,五年过去居然一直都没有换。 恩禾盯着这人的头像看了半晌,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家伙加好友的速度倒是挺快。 没过多久恩禾收到几条消息,是王慕宁发来的链接。 大魔王宁宁:“恩禾,宋越川好惨啊!网上有人说他现在已经落魄到抵押房产了。” 大魔王宁宁:“他以前明明很厉害的呀,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微博上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热搜,但最近一段时间,丰英投资陷入财政危机的新闻却偏偏出镜,吃瓜群众似乎乐得见这种天之骄子,一夜之间泯为众人,负债累累,尤其网络上一大堆说风凉话的。 点进好友发来的那条链接,恩禾这才看到宋越川抵押房产的消息。 这几天她也在关注情况,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后果。 他现在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吗? 恩禾微蹙着眉头,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于是将相关话题大致浏览一遍,一想到宋越川流落街头的画面,她总觉得不太真实。 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恩禾好几次点开对话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好像除了唏嘘,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正当恩禾犹豫的时候,对方像是心有灵犀,率先发了条消息过来。 宋越川:“我今天刚搬家,能不能去你那蹭口饭?” 一听搬家,还想蹭饭,恩禾顿时觉得网上的传言越来越有可信度,于是想都没想,直接输了一个字发过去:“好。” 几乎秒给人回复,恩禾眨巴眼,无意识地咬着嘴唇。 这样会不会一点也不矜持?弄得好像她一直在等他消息似的,而且直接答应了。 好在宋越川收到回复后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像是在忙。 - 大雪天,待在温暖的家里画稿子,似乎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 《暗恋日记》播出后,网上好评如潮,由于剧的热播,齐星远作为男主,也在一夜之间跃为国民男神,女友粉无数,而恩禾是原著作者,读者增加的同时,很多影视公司向她抛来橄榄枝,于是《今天也想见到你》的版权也很快卖出去。 有了足够的存款,恩禾预约了房产中介,打算过段时间就去看房子。 不久之后,她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家了。 耳边传来“刺啦”搬动物件的声音,对门像是在搬家,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开始装修了,断断续续的噪音一直持续到傍晚。 画完稿子以后,恩禾看了眼时间不算太晚,于是去冰箱里看看有什么吃的。 晚饭只有她跟宋越川两个人,冰箱里有一些芹菜和蘑菇,还有之前剩下的饺子皮,包一些水饺,两个人应该足够了。 恩禾在厨房洗菜,听到门铃声响时,趿拉着拖鞋哒哒哒跑过去。 门打开,眼前蓦地多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恩禾微仰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了眨,安静地望着眼前的人,一时间忘了说话。 宋越川穿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肩膀挺括,颈线修长利落,两条笔直有力的大长腿包裹在熨烫规整的西服裤中,眼窝深邃,五官轮廓俊朗立体,乍一眼挺像漫画中走出来的霸道总裁,丝毫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落魄。 看多了网友评论,恩禾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脑补,宋越川或许会一脸颓丧狼狈地出现在这里。 很显然,某人身姿挺拔,清眉黑目,看起来意气风发,好得很。 面前的女孩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探究中还带点同情的意味。 宋越川低垂着眼睫,瞳仁漆黑,抬手揉了揉女孩乌黑柔软的发顶,唇角勾起抹弧度,轻笑:“想什么呢?” 宋越川嗓子压低,尾音有点戏谑地稍稍上扬。 恩禾瞬间回过神来,圆澄的杏眼看着他,粉唇一张一合,小声道:“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宋越川收回手,黝黑的眼底笑意愈发,难得正色:“我刚搬到这附近。” 闻言,恩禾眸光顿了顿,“啊”了一下,下意识问了句:“租的吗?”顺便后退一步,让他进来。 楼道里的过堂风呼呼作响,门关上的那一瞬气氛陡然间变得安静,稍微有一点点尴尬。 宋越川就这么低低垂着脑袋,黑漆漆的眼眸情绪难辨,眼尾狭长,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而后神色平静地“嗯”了声。 看来网上的传言是真的,他真的连房子都抵押了。 思及此,恩禾看着眼前这道背影,非常同情地叹了口气。 进屋后,恩禾转身去了厨房,宋越川挂好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孩身上准备帮忙。 恩禾也没拦着,从冰箱里拿出饺子皮,抬眸看他一眼,不确定地问:“会包饺子吗?” 宋越川看她一眼,声线低沉又带点磁性:“不会,但我可以学。” 恩禾兀自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 看着面前的女孩切菜,搅拌饺子馅,纤细白皙的手灵活又熟练。 宋越川在原地愣了几秒,目光慢慢变柔,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恩禾的一举一动,呼吸微顿,神情静默。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宋越川做饭,虽然只会做些简单的,但每次恩禾都很满足。 她作息不规律,平时又不爱吃早饭,有段时间,宋越川曾主动将小姑娘揪过来教她做饭,学点生活技能,以免他不在的时候饿肚子。 那时候,恩禾总会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耍赖,一边撒娇一边嘟囔着反驳:“我才不想学呢,反正有你在就行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孩慢慢长大,分开的这几年,她已经学会了很多事情。 生活不断催促着她成长,又吃尽了哪些苦头? 如今都可以教他包水饺了。 失而复得明明是件该高兴的事情,宋越川却觉得喉咙带点不适的灼烧感,心口的酸涩和心疼却满得都要溢出来。 他没办法想象,过去的这几年,每一个寒冷的冬夜恩禾是怎样度过的。 没察觉到男人情绪的变化,恩禾微垂着脑袋,神情专注地将一块饺子皮摊开在掌心,又添了一勺馅儿,一边包,一边给宋越川人认真作讲解。 “饺子馅不能放太多,要不然容易破,再像这样把边缘捏起来就好啦。” 女孩的声音不紧不慢,软绵绵的,带着浅浅的笑意,葱白指尖捏着面皮,没几下一枚饺子成型。 “你看,是不是厉害?” 恩禾献宝似的,将自己包好的一枚饺子递给宋越川看,干净水润的杏眼弯成月牙,眼底仿佛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流动。 宋越川呼吸顿住,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心脏像是被一股电流击中,酥酥麻麻流淌过四肢百骸。 他低头,敛睫,把一切情绪都放在眼里,薄薄的唇角勾着笑,温声说:“很厉害。” 宋越川压着嗓子说话的时候,声线低沉又温柔,慢慢缭绕于耳际。 明明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表扬,听上去却像在说情话。 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恩禾下意识抿紧唇瓣,心跳像鼓点,一下高过一下。 她慢慢移开视线,将那枚包好的饺子放在案板上,轻声道:“你可以试试,很简单的。” 恩禾不太习惯眼下这种微妙的气氛,怎么说都有点奇怪。 偏偏宋越川却不这么觉得。 眼前的男人忽然伸手,温凉的指尖轻抬起她的下巴,还未等恩禾开口,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指蜷缩,动作很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薄唇轻掀,缓声道:“别动,脸上有面粉。” 比起宋越川的沉静镇定,恩禾就显得很没骨气,撞进那双漆黑剔透的眼眸里,白皙干净的脸颊蓦地浮上抹淡淡的粉晕。 像是几秒,又像是过了很长时间,见宋越川蹭了她的脸颊好几下,恩禾忍不住皱眉,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骗她的。 她下意识舔着干涩的唇瓣,狐疑道:“好了没啊。” 恩禾微仰着脑袋,粉唇微微翘着,有些羞恼。 宋越川眼底划过抹笑意,身体微微前倾,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黑如鸦羽的睫毛泛着抹柔软的光芒,低头靠近她耳畔,压低了嗓子,声线温柔缱绻:“恩禾,你脸红了。” 男人的气息有些重,带着烫人的温度铺天盖地地压过来,隐忍又有点放肆,若有似无的萦绕在她耳畔,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恩禾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脸颊上的粉晕不受控制地一直曼延到莹白的耳朵尖。 也许是因为两人此时处在有点暧昧又敏/感的地点,也许是太过靠近的距离。 恩禾努力控制着呼吸,有些慌乱地偏过头去,低声反驳:“我、我只是觉得热。” 闻言,宋越川没再逗她,缓慢起身,意味深长地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而后认真点点头,居然没反驳,可唇角的笑痕却越发明显。 两人一块包完了那些饺子皮,碗里的饺子馅也刚好用完。 宋越川虽然会做饭,但却从来没有包过饺子,一来不会,二来他很少吃面食。 锅里的水冒着白气,恩禾将两人包好的水饺放进去。 单从水饺的个头来看,就能一眼看出哪些是她包的,哪些是宋越川包的。 她的小巧玲珑,宋越川包的水饺个头都快跟小笼包一样大了。 两人难得有像现在这样独处的时候,这是五年来,宋越川不曾感受到的静谧和温暖。 他们像极了一对结婚多年的老夫妻,一同在厨房里消磨时光。 这一幕就已经让他忍不住想到了后半辈子。 丰英起步的第一年,宋越川几乎每天都住在办公室里,记忆里的冬天都是灰色阴冷的,从未像此刻一样,温暖的像是春天。 晚饭后,宋越川自告奋勇去洗碗,恩禾看了眼他身上的白衬衫,于是从厨房里拿了条围裙递给他。 一条印满了淡粉色hellokitty的围裙,王慕宁特意买来送她的闺蜜围裙。 恩禾双手撑在洗手池边,微歪着脑袋,看着宋越川一点也不嫌弃地将其挂在脖子上,她微微挑眉,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虽然很违和,但有点可爱。 宋越川卷起衬衫袖子,从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拿起洗过一遍的白瓷小碗,放在水龙头下继续冲洗,露出的手臂冷感白皙,紧绷的肌肉,线条利落流畅。 恩禾没什么事干,于是拿了块抹布擦餐台,时不时偷瞄一眼水池边的人。 头顶上方的灯光落在男人头顶,淡淡的光晕勾勒出他五官立体的轮廓,不得不说,宋越川的长相很精致,极富有欣赏性,丝毫不输娱乐圈里的那些小鲜肉。 怪不得他微博上会有一大群女粉丝。 弃商从娱,说不定也能开辟出一条路。 恩禾还在胡思乱想,宋越川腰上的围裙带子松开,他垂眸扫了眼手上的泡沫,扭头看向恩禾,狭长幽深的眼底有求助的意味。 恩禾丢了抹布过去帮忙。 随着女孩的靠近,宋越川一动不动,空落落的胸腔像是慢慢被什么东西填满。 呼啦啦的水流声关闭,静默一瞬,耳边忽然传来女孩温软的声音,轻飘飘地,像极了窗外飘飘忽忽的初雪。 “宋越川,你知道吗?” 恩禾垂眸看着男人围裙上的那个蝴蝶结,脸上慢慢浮现抹清清浅浅的笑。 她说:“记忆里,你好像很少对我这么温柔。” 以前,一旦恩禾对宋越川表露出一点点迹象,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掐断,像是刻意回避。 话音一落,厨房忽然静了一瞬,空气都仿佛凝滞。 宋越川步子有些沉的转身,漆黑剔透的眼望着她,喉间溢出的声音晦涩微哑:“我一直在后悔。” 后悔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这三年来,宋越川甚至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在绝望和希望中反复横跳。 他微垂着眼,眸色深深,温热宽厚的手牵住那只柔软纤细的手,轻轻捏了捏,低声说:“从今天起,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温柔。” 恩禾不过是有感而发,但显然这话像是戳到了宋越川某根敏/感的神经。 厨房里一片寂静,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恩禾眼睛睁大,回过神后推了他一下,可惜力道在宋越川看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她无奈,语气格外认真地开口:“你别想用甜言蜜语蛊惑我。” 宋越川的手很大,掌心轻轻一握,就能将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包裹住。 恩禾试着抽回手,结果试了两次都没用,于是微仰着脑袋看他,说:“你现在还在考核期,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宋越川顿了顿,慢慢松手,声音微绷,老老实实答:“我努力。” - 晚饭后,恩禾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于是催促还赖在这的某人回家。 宋越川还想再待会,但一想到那个考核期,那些刚冒出芽的念头迅速被扼杀。 将人送到门口,恩禾侧目看了眼窗外依旧不见停的大雪,估计这会路上肯定很滑,于是叮嘱道:“雪天路滑,你开车小心点。” 女孩眨巴眼,巴掌大的小脸一本正经。 宋越川眉心微蹙,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看了恩禾一眼,欲言又止。 于是,恩禾开门后,望着眼前的大男人慢慢经过电梯,在对面的门口停下。 恩禾:“?” 按下密码锁之前,宋越川抿唇,有些心虚的回头,当看到女孩微眯着眼瞧他时,心底越发没底。 小姑娘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抱着胳膊,软白的腮帮子气鼓鼓的,微抿着唇瓣看他。 这就是他说的住在附近? 更过分的是,对门的房子从上上周就已经开始装修了,这家伙今天突然入住,分明是蓄谋已久! 宋越川刚想解释,恩禾抿唇哼了一声:“骗子。” 撂下一句话后,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宋越川:“......” 看来这考核期越来越长了。 晚上,宋越川以每小时n次的发消息频率问候恩禾,确认小姑娘没有将他拉进黑名单。 发的都是些废话,恩禾基本上扫一眼,不回。 临睡前,手机又传来振动,恩禾终于忍不可忍,回复了一句:“你要是再不睡觉,我就真的拉黑了!” 消息一发出,瞬间安静了。 - 第二天恩禾起得很早,这个月又轮到她们组要=去福利院给小孩子做体检,由于天气原因,医院没有组织大家集合,只要在十点之前到那就可以了。 宋越川知道她要去那,昨天也没问时间,于是比恩禾起得更早,便在过道里等。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路面上厚厚一层积雪,此时已经结成冰霜,路上一辆车也没有。 两人只好去坐地铁。 两人肩并肩一块走,某人自动自发地伸出手想牵她,恩禾看了眼,只当没看见,但路上太滑,恩禾走几步都会趔趄一下,摇摇晃晃的像个不倒翁。 宋越川眉心微拧,实在看不下去,也不管她会不会拒绝,二话不说,直接牵住恩禾的手,将人一把扯进怀里。 “别动,我扶着你。”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哑磁沉的声音,恩禾耳根一热,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脚底立马打滑,这下扎扎实实栽进某人怀里,瞬间老实了不少。 一小时后两人终于到达福利院。 其他同事都还没有过来,恩禾到得最早。 站在福利院门口,远远地便看见一群小萝卜头在追着跑,清脆悦耳的笑闹声慢慢传过来。 恩禾原以为这样的天气,所有的人都会选择待在教室,毕竟外面太冷了,呼出的白气很快能凝成水雾。 国旗台前的小广场上一群孩子正追着闹着在一块打雪仗,在雪地里打滚,几名老师也加入其中。 白茫茫的雪地里,笑闹声格外清晰。 门卫给两人开了门,刚走进去,当看到一排堆好的雪人,恩禾激动地直拍宋越川的胳膊,干净澄澈的眼底难掩惊喜的亮光,兴奋地喊着:“你快看,那有好多雪人!” 女孩晶莹剔透的杏眼弯弯的,比夜晚的月牙还要漂亮,宋越川勾唇轻笑,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宠溺,藏着温柔缱绻。 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多年前,恩禾仍然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宋越川垂眸,抬手理了理恩禾脖子上歪掉的围巾,他眼尾轻挑,声线柔软舒缓:“想要吗,我堆一个送你。” 恩禾眨巴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兴奋,瓷白干净的小脸蓦地红了一瞬。 两人安静地对视几秒,莫名其妙地笑出来。 他们一块走过去,周围全是追逐打闹的小孩子,路面很滑,稍不注意都会摔个四脚朝天,眼前的雪球也丢来丢去。 孩子终归是孩子,摔倒了还能在地上乐呵呵地打个滚,恩禾最怕疼,于是可怜兮兮抓着宋越川的衣角,跟只乌龟似的,小步子慢吞吞往前挪,还得深刻提防周围搞偷袭的雪球。 雪人背后几个小男孩搞潜伏,看到恩禾跟宋越川过来,眼底放光,像是发现了新目标。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兴奋地喊着:“姐姐,看招!” 恩禾预感不妙地抬头,便看到正前方的雪人后面,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男孩笑得像只小狐狸,紧跟着手里抛出一个超大的雪球朝她直直砸过来。 恩禾吓得闭眼,下一秒,一只有力的臂膀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松松扯进怀里。鼻尖充斥着她熟悉的气息,清冽好闻,带着一点冬日冰雪的味道。 恩禾松了口气,耳边传来一群孩子的欢呼声:“哇!敌人被击中了!” 恩禾缓慢地抬头,这才注意到宋越川的头发,脖子里都是细碎的雪块,夹杂着泥土,脏兮兮的落在身上。 “你冰不冰啊?”恩禾皱着眉头,连忙垫脚去帮他拍掉灌进脖子里的雪块。 面前的女孩难得流露出几分关心的情绪,宋越川眼底划过抹笑意,像只大型的猫科动物,此时温顺且臣服地弯腰俯身,配合着恩禾的动作,一动不动。 有些雪块早就钻进了里面的一层衣服,实在弄不出来了。 恩禾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看了眼脚下,迅速从地上抓了几把雪揉成一个小雪球,一脸正义道:“等着,我去给你报仇!” 她的话说得很自然,表情有些气恼,似乎很认真地在帮他打抱不平。 顷刻间,宋越川的心脏像被一把大铁锤锤了个稀巴烂,软成一滩。 小姑娘气势汹汹地“直奔敌营”,为他报仇去了。 由于怕滑,依旧是小步子龟速挪动,气势顿时弱了不少。 宋越川长腿迈开,慢条斯理的跟在她身后,望着眼前跟只不倒翁似的背影,唇角扬起抹弧度,无声地笑,眼底温柔得不像话。 恩禾以一敌n,奈何对方帮手太多,她刚丢了个雪球出去,便被一群小孩子追着打。 恩禾吓得尖叫,秒怂,逃跑的时候溜得比兔子还快。 宋越川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狭长幽深的眼微眯,目光凉嗖嗖地扫向那几个幸灾乐祸的小萝卜头,随即弯腰俯身,三两下手中便多出一个硬邦邦的大雪球。 看不惯几个小屁孩欺负他家小姑娘,于是某人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人高马大地往那群小孩面前一杵,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揪住敌营中的老大。 宋越川歪着脑袋,侧脸的线条立体分明,唇角勾着抹弧度,语调懒洋洋的,“小孩,不可以再欺负姐姐。” 小男孩被人轻轻松松擒住,一点面子也没有,有点不服气,小嘴撅得老高:“为什么?” 宋越川眼尾轻挑,语速不急不缓,却格外认真:“那是我未来老婆。” 说着,他低垂着眼,意味深长地颠了颠手中硬邦邦的雪球,轻描淡写一句话却颇具警告意味。 小男孩顿时被威慑住,此时眼巴巴地不敢说话,心里却超级想喊一句:“有人欺负小孩!” 恩禾跑了几步,才发现敌人的雪球根本没砸过来,她反应慢半拍地回头,便看见一群孩子中,那抹颀长挺拔的身影格外醒目。 男人的手臂懒洋洋地搭在那个雪人脑袋上,此时微垂着脑袋,漫不经心地掂量着手里的雪球,唇角的笑意有点不着调的顽劣。 而宋越川面前的小男孩很明显被唬得一愣一愣。 也不知道这一大一小说了什么,恩禾小碎步小心翼翼跑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啊。”她在远处喊。 小男孩眼睛一亮,张嘴就要喊,宋越川皱眉,连忙伸手捂住小男孩的嘴,朝他递眼神。 小男孩像是发现了救星,压根不吃他这套。 宋越川舌尖扫过牙根,唇齿间轻啧一声,无奈丢了手里的雪球,从兜里掏半天掏出一颗话梅糖,递过去,低声道:“帮我保密。” 男孩看他一眼,手脚利落地拿了糖迅速跑开,然后回头朝宋越川做了个鬼脸,对恩禾大喊:“姐姐!他说你是他未来老婆!” “羞羞!” 宋越川:“......” 小兔崽子。 ※※※※※※※※※※※※※※※※※※※※ 狗男人已经盘算着以后生女鹅了= = 第 50 章 恩禾原以为宋越川很厉害, 结果她还没走过去,便看到某人被一群小萝卜头围攻。 很快,宋越川顶着一脑门的雪块, 惨兮兮地退出战斗。 此时眼巴巴地看着她, 隐约一副“求安慰”的表情, 全然没有刚才那股嚣张散漫的劲。 恩禾第一次见宋越川这么狼狈,而且还是被一群小孩子欺负, 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 视线扫过这人头发上, 围巾上的雪,恩禾抿唇,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软白干净的脸颊还有一抹未褪去的粉晕,卷而密的睫毛扑闪扑闪, 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 紧跟着没好气道:“你自己擦。” 一想到那句“未来媳妇”,恩禾又羞又恼,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围不仅有小孩, 还有几名老师,那个男生扯着嗓门一喊, 一行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看过来。 这家伙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厚脸皮! 面前的女孩偏着脑袋故意不看他,花瓣似的粉唇微翘,似乎在生闷气。 宋越川安安静静地垂眸, 眼底的情绪收敛, 薄唇微动, 似乎想说什么。 但又觉得, 没什么好解释的, 反正他这辈子就只认定了这一个老婆。 宋越川有种盲目自信,这丫头或早或晚都是他的,谁要是敢跟他抢,他就跟谁拼命。 身形高大的男人稍稍弯腰,歪着脑袋,语气认真低缓:“生气了?” 倒有一点认错的意味。 恩禾咬着唇瓣,腮帮子鼓鼓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直接将餐巾纸塞进他手里,扭头就朝教学楼的方向走。 小步子迈开,倒一点也不怕滑了,走路飞快。 宋越川眨巴眼,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长腿迈开,老老实实跟在恩禾身后。 身后几个小孩依旧不消停,雪球飞来飞去,宋越川反应很灵敏,歪了下脑袋轻轻松松躲过一击,俊逸的眉眼间带点从容不迫的疏懒。 恩禾看不见的地方,某人卸掉伪装,丝毫看不出来,刚才被那帮小萝卜头血虐。 可惜装可怜这套已经没什么用处。 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前方那道圆滚滚的背影上。 恩禾体寒,每年一到冬天就会手冷脚冷,出门后愣是将自己裹成圆滚滚的胖企鹅,只要温度不要风度。 宋越川跟她截然相反,身体跟个行走的大火炉似的,平时连秋裤都不穿。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学楼,恩禾去教室,宋越川也跟着去。 走到三楼拐角时,刚好跟周院长迎面撞上。 “恩禾,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周院长的声音难掩惊喜,当看到恩禾身后的男人事,眼睛也睁大了一瞬:“宋先生,您也过来了?我还打算抽空找您一趟呢。” 恩禾眨巴眼,宋越川勾唇笑了笑,清冷俊逸的面庞难得流露出几分温和。 “周院长找我有事?” 周院长轻叹了口气,眉眼慈祥:“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不我们先去办公室吧。” 周院长开口提议,宋越川下意识看了恩禾一眼,遂点头。 不知怎的,恩禾居然在周院长的眼底看出些悲悯同情的情绪。 去办公室之前,宋越川回头,便看到身后的小姑娘正歪着脑袋看他,黑白分明的杏眼干净澄澈,似乎很好奇院长叫他过去是因为什么事。 宋越川微眯了眯眼,心脏蓦地一软,随即原路返回。 恩禾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道挺拔瘦高的身影已经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越川唇角稍扬,抬手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发顶,动作很轻,像在蹭小动物。 恩禾愣了下,脸瞬间爆红,头顶上方慢慢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 “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宋越川压着嗓子说话,声线低沉有种沙沙的质感,很有磁性,轻轻浅浅的落下来,像柔软的羽毛。 恩禾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莹白的耳朵尖也染上一抹绯红,长长的睫毛不安地刷来刷去,刚要出声反驳,结果一抬头,面前的人早就大步走远了。 偷瞄着那道瘦瘦高高的背影不慌不忙地进了办公室,恩禾垂着脑袋,抬手捏了一下有点发烫的耳垂,没好气地哼了句:“谁稀罕等你呀。” ... 宋越川没想到周院长单独找他,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一比捐款。 周院长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宋越川,温声开口:“宋先生,我们福利院最近了解了些情况,您要是资金困难,这笔捐款 可以收回去。” 关于丰英投资破产的消息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说,丰英的总裁为了偿还债务,逼不得已连房产都抵押了。 周院长虽然不清楚眼前的男人负债多少,但对方当初捐给福利院的800万,院方还没用,如果可以,或许可以退还回去,减轻宋越川目前的负担。 这些年宋越川做了不少慈善,而捐给福利院的800万是为了建新的教学楼,他丝毫没想到,院长居然会想主动退还这笔捐款。 宋越川在院长办公室戴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十分钟左右,出来以后楼道里的小姑娘早就跑得没影了。 宋越川无奈,勾起唇角笑了笑。 果然一点也不听话。 上午十点的时候,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差不多到齐了,于是小朋友们排好队,挨个做体检。 这一次宋越川主动帮忙,恩禾抬眸看他一眼,眼底有深意,却并没有拒绝。 午饭后,老师们组织大家一起看电影,一部讲述亲情和奇妙历险的动画《寻梦环游记》。 偌大的活动室里,三十几个小朋友乖巧有序地排排坐,恩禾则跟宋越川一块坐在最后一排,前后左右都是老师或者医院的同事。 投影打开后,教室的窗帘也被拉上,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昏暗中,耳边时不时传来小朋友兴奋的讨论声。 宋越川侧目,看向身旁安安静静的恩禾。 小姑娘老老实实坐在小板凳上,两只胳膊抵着膝盖,手托着下巴,干净圆澄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的电影屏幕。 那是活动室里唯一的光源,画面轮转变化,半明半昧的光影落在恩禾的脸上,宛如一只画笔浅浅地描摹出女孩精致清丽的五官轮廓,不停地切换,明明灭灭。 借着晦暗交错的光线,宋越川注视恩禾半晌,隐约觉得恩禾似乎不大高兴。 他从院长办公室回来以后,身旁的小姑娘就一直没搭理她,吃午饭到现在,甚至都没正眼瞧他一下。 宋越川好几次都想跟恩禾说话,可惜都被人直接无视了。 难道还是因为刚才雪地里的那句话? 宋越川挑眉,看了眼已经开始的动画电影,心里却无比烦躁。 旁边有同事找恩禾说话,恩禾微微凑过去,巴掌大的小脸终于浮出抹淡淡的笑意。 果然只给他一个人撂冷脸。 宋越川狭长的眼危险地眯了眯,微侧着身体动作轻而缓慢地靠过去,刚想说话,身前的女孩却在这时回头。 黑暗中,两人的肩膀忽然撞到一块。 只一瞬,两片微凉的唇瓣堪堪蹭过女孩莹白娇软的脸颊,灼灼的唇息清浅地萦绕在周围,交织着恩禾淡淡的发香。 似是没料到宋越川会突然靠她这么近,恩禾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黑白分明的杏眼睁大,仰着尖尖白白的下巴,粉唇微张,压着嗓子小声指责:“宋越川,你故意的。” 借着正前方屏幕上的光芒,宋越川呼吸变缓,清晰地看到女孩惊慌失措的眼神,从脖子到耳根,都布着一层可疑害羞的红晕。 宋越川无辜地眨了眨眼,黝黑的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声线低沉柔软,缭绕于耳际,慢慢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听听,这语气多无辜,多可怜,多卑微。 要不是这人说话的时候,还在不动声色地靠近,恩禾都差点相信了! 恩禾指尖抵着他的胸膛,往旁边躲了躲,忍不住着急道:“说话就说话,干嘛离我这么近?” 宋越川微不可察地稍稍挑眉,修长的臂膀懒懒散散地搭在恩禾坐着的小椅子上,要不是两人坐在最后一排,此时的此时,很像恩禾被人揽在怀里。 宋越川越说越无辜,身体却又往前凑了凑:“怕你听不见。” 恩禾退无可退,眼看两人鼻子都快挨在一块,如果不是电影的声音比较大,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雷鸣般的心跳。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骚话一大堆! 恩禾又羞又恼,脸烫得都可以煎鸡蛋,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度,警告:“你闭嘴啊。” 恩禾一开口,坐在她旁边的一名女同事忽然转过头来,朝她的方向看了眼,神情有些尴尬地问:“恩禾,你在说什么?” 恩禾的心脏咯噔一跳,身体仿佛触电似的猛地转过来,径直将身后的宋越川挡住,扯着嘴角干笑,苍白的解释:“没、没什么,我这有只蚊子。” 被当做蚊子的宋越川瞬间不敢动了。 有这么大动静的蚊子吗? 好在电影屏幕此时暗下来,同事大概没看清恩禾身后的人,但还是疑惑地“啊”了一声,认真道:“这么冷的天还有蚊子吗?” 同事不经意的开口,恩禾顿时觉得面红耳热,心虚地笑了笑,小声道:“应该有吧。” 而且还是只会耍流氓的蚊子! 同事善解人意地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那要不你搬着椅子坐我这吧。” “我这没蚊子。” 话音一落,宋越川唇角收紧,干燥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女孩冰凉柔软的手背。 他的手温度很高,一点一点驱散她手上的寒意,还小心翼翼地捏了捏。 似乎很怕她真的搬着小椅子离开。 恩禾脸颊的热度不断飙高,一颗心狂跳不止,深怕被同事看到两人现在这么暧昧的姿势。 她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强装镇定,一开口就破功:“不、不用了。” 同事哦了声,倒也没再管她,继续看电影。 同事扭头的瞬间,恩禾肩膀一塌,身体顿时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为什么会有种偷情的错觉? 恩禾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试图抽回那只被握住的手,偏偏身旁的人却纹丝未动。 掌心贴着她的手背,灼灼的温度似乎直接传递到她心口。 宋越川低垂着眼,对上恩禾有些恼的眼神,终于有所收敛,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很紧张?” 不紧张才怪呢。 恩禾长长的眼睫低垂,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轻轻扑闪,粉唇不高兴地抿着,忍不住哼了声,小声嘟囔着:“都怪你。” 两人现在的关系挺尴尬,压根不算男女朋友,但又比普通朋友微妙了点,要是让别人看到,肯定又会乱想。 宋越川抿唇,漆黑剔透的眼眸深邃如深海,眼底有浅浅的笑意和温柔,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低低地应了声:“嗯,都怪我。” 明明是妥协道歉的话,但听起来却怪怪的。 恩禾微蹙着眉心,目光凉凉地睨他一眼,忽然有些泄气,有他这么追人的吗? 以前学生时代,恩禾遇到的追求者不少,但宋越川绝对属于最最最厚脸皮的一个。 不仅脸皮厚,骚话也多。 恩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压根不是这人的对手。 他像是一个手段高明的猎人,而她简直就是一只战斗技能为零,毫无防范意识的小白兔。 “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身旁的人忽然起身,恩禾微仰着脑袋看他,愣愣地目视着眼前高高大大的身影径直走向活动室的后门。 门轻轻打开,然后走出去。 宋越川挺有绅士风度,出门的动作很轻,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恩禾歪着脑袋看了眼,而后慢吞吞地收回目光,两只手拖着下巴,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放空,慢慢回响起宋越川跟周院长的对话。 她并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刚好要从周院长的办公室经过,就不小心听到了。 恩禾耷拉着脑袋,微皱着眉头,越想心里越乱,看起来像盆缺了水分蔫哒哒的植物。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一道轻浅的脚步声,恩禾刚要抬头,有什么东西忽然落进她怀里。 有些重,软软的,很温暖。 恩禾低头一看,才发现怀里多了一个印着卡通人物的热水袋。 不大不小,刚好可以暖手。 身旁的人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边。 恩禾愣了一下,原来这人出去是帮她找热水袋去了。 宋越川垂眸,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地覆盖下来,眉心微蹙,薄薄的嘴唇轻掀:“冷为什么不吱声。” 刚才握着恩禾的手,宋越川才知道这姑娘的手冰的像块石头。 偌大的活动室,空调有些老旧,即使温度调的高,但依旧不大暖和。 恩禾眨了眨眼,抱紧手中的热水袋,粉唇嗫嚅着,小声说了句“谢谢。” 宋越川唇角微压,看着小姑娘单薄瘦削的肩膀缩成一团,像只取暖的小动物。 他没说话,神情有些无奈,接着脱掉自己的大衣外套,直接披在恩禾身上。 宋越川的衣服宽宽大大,有股熟悉清冽的气息,披在身上暖烘烘的,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瞬间阻隔了侵袭而来的寒气。 恩禾慢吞吞的从大衣里探出脑袋,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干净水润的杏眼眨巴了两下,像只冬眠的小动物。 视线扫过这人身上的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第一颗,修长白皙的脖颈,凸起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滚动,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为什么同样是过冬天,宋越川却可以穿得像秋天一样,简单利落,恩禾默默看了眼自己身的衣服,毛衣加羽绒服,圆的像只企鹅,一点也不好看。 恩禾努努唇瓣,宋越川注意到某人的小动作,慢慢倾身靠过去,喉间溢出的声线低沉温柔,尾音微扬,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干嘛看我?” 两人离得有些近,宋越川的气息带着侵略性,铺天盖地压下来。 对上男人直勾勾的视线,恩禾的脸不受控制地温度飙高,不大自在地偏过脑袋,若无其事地小声哼哼道:“你穿这么少,就不觉得冷吗?” 小姑娘微抿着唇瓣,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前方的大屏幕,神情格外专注,殊不知她攥紧的手已经完全暴露出她的紧张。 宋越川眼尾稍扬,心脏蓦地一软,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抚了一下。 他微垂着脑袋,勾着唇角无声地笑,语速不急不缓地开口:“怕我冷的话,可以抱住我。” 身旁的男人压着声,温热的气息丝丝缕缕地蔓延而来,弄得她耳根都发痒。 恩禾瞬间不敢乱动,连呼吸都屏了一秒,紧跟着心跳又开始乱了。 她咽了咽嗓子,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道:“流氓。” 宋越川挑眉,舌尖缓慢地扫过牙根,黝黑的眼底忍着笑,认真道:“我只对你这样。” 恩禾抿唇,微不可察地哼了声。 却在下一秒,某人懒散搭在她椅背后的手臂忽然握着她的肩膀收拢,恩禾猝不及防直接跌进他怀里。 这家伙又想干嘛? 恩禾的手悬抵着宋越川的胸口,推也推不开,颤着眼睫急急道:“宋越川,你是不是想偷亲我?!” 宋越川单纯想抱她一下,没想到却被人说是想偷亲。 他没动,只低垂着眼,眸色深深,黑黢黢的眼眸牢牢地锁着她,不曾移动半分。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而且非常危险。 恩禾快速眨了眨眼,紧抿着唇瓣,巴掌大的小脸仿佛写着“绝对不可以”的几个大字。 宋越川整个人微微躬下/身体,一只手搭着恩禾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撑在她的座位上,将娇小的人圈在自己和椅子之间。 恩禾吓了一跳,心脏仿佛都跟着停了一拍。 她很想控诉,又怕被周围的人发现,只能又羞又恼地拧这人的胳膊。 好硬。 为什么这家伙的胳膊硬邦邦的像石头! “你干什么呀!”恩禾被圈在狭小的空间里,胸膛一起一伏,呼吸都有点喘。 宋越川敛下眼睫看着她,黝黑的眼底有翻涌却克制的情绪,“落实罪名。” 恩禾愣了下:“什么?” 宋越川眸光愈深,胸腔微震,压着嗓子低低地笑:“不是说,我要偷亲你吗?” 不亲一下多可惜。 语落,恩禾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力气像是一下被抽走,紧张局促地微张着唇瓣,磕磕绊绊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从脸颊到耳朵根,全红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亲还是故意逗她玩,某人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靠近。 恩禾微鼓着腮帮子,精准无误地抬手,清清凉凉的掌心捂住宋越川靠过来的唇瓣。 嗯,捂得超紧。 女孩的手软绵绵的,掌心贴着他的嘴唇,酥酥麻麻的痒。 宋越川僵了一下,眸光微顿,眼底的笑意就快溢出来。 这招非常管用,立刻制止了某人的图谋不轨。 恩禾松了口气,细长的眼尾稍扬,有些得意,小声嘟囔:“想得美。” 宋越川:“......” - 电影结束后,已经是傍晚。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活动室的窗帘拉开,窗外的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偶尔有几颗星星在闪。 路面的冰融化了一些,医院派来的大巴车此时已经等候在国旗台前的广场那。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恩禾跟一名同事坐在了一块,宋越川跟在她后头上车,目光淡淡地扫了眼恩禾旁边的位置,清冷俊逸的眉眼间无波无澜。 看样子还挺淡定。 一路上,大巴车开得很慢,恩禾裹着宋越川的大衣,脑袋倚着椅背昏昏欲睡。 在一个剧烈的颠簸之后,恩禾的脑袋猝不及防地直接朝车窗的方向撞过去,一只手迅速伸过来,护住她的脑袋,轻轻掰过来。 恩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某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瞬间清醒了不少。 见这丫头已经醒了,宋越川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勾唇笑了笑,也没说话。 恩禾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人换座位的。 回家的路有些漫长,恩禾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道,积雪融化后,万家灯火慢慢显露出来。 当大巴穿过隧道时,恩禾歪着脑袋才缓慢地注意到,车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身影。 她看着窗外,宋越川正轻笑着看着她。 恩禾眸光微顿,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他,小声坦白:“今天你跟周院长在办公室的对话,我不小心听到了。” 关于800万捐款退还的事。 恩禾也知道,宋越川的路现在并不好走,她不清楚他到底背负了多少债务,但周院长提出退还800万捐款,从某方面来说,或许可以解决宋越川的燃眉之急。 但恩禾没想到,宋越川居然拒绝了。 800万,捐出去就捐了,没有回收的道理。 那一瞬,恩禾才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了解他。 记忆里的宋越川似乎一直都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今天却委婉地拒绝了周院长的好意。 宋越川目光变柔,勾唇笑了笑,点头。 恩禾斟酌了一下,微垂着脑袋抠着手指玩,慢慢开口:“如果你资金很困难,我可以借你一笔钱。” “虽然不知道你欠别人多少,但我那还有些存款。” 面前的女孩侧目看着他,澄澈明亮的杏眼满是认真,眼底有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流过。 像是怕他误会,恩禾又急忙补充,“只是作为朋友帮你,但还是要还钱的。” 女孩的声音软绵绵的,一字一语格外清晰。 宋越川喉咙发紧,安安静静听着,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水流中,酸涩又柔软。 恩禾好半天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歪着脑袋看他,出声提醒:“我可只问这一次哦。” 要是他不回答,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宋越川勾唇笑了笑,低声道:“不用,我自己有办法。” 他像是那种靠未来老婆的男人吗? 而且这姑娘还不太了解情况,要是知道真相,说不定又会气炸毛。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宋越川没答应要她的帮忙,恩禾也没强求,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一点,看着昏昏入睡。 见恩禾倚着车窗入睡,宋越川小心翼翼伸手,动作很轻地拖着恩禾的脑袋,慢慢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身旁的小姑娘闭着眼下意识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睡姿,看起来乖巧又安静。 宋越川忍不住勾唇,车内昏黄的灯落在他头顶,给那张寡淡冷清的脸染上一层温柔的颜色。 接着他微微偏头,微凉的薄唇轻轻吻在女孩光洁莹白的额头,柔软温沉的声线带点磁性,低低说着最动听的情话。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 感谢在2020-08-09 01:14:53~2020-08-09 22:5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wiligh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wilight、想吃小龙虾、我在等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1 章 大巴车稳稳地停在小区门口, 恩禾刚一下车,迎面而来的冷风呼呼作响,直往脖子里灌。 恩禾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脑袋埋进大大的围巾里, 牙关都在打颤, 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家。 宋越川瞧着小姑娘通红的耳朵尖,也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刚才被偷亲发现了。 两人一同走出电梯, 恩禾脱掉身上的大衣还给宋越川,微仰着脑袋看他,卷而长的睫毛在过道的灯光下扑闪扑闪, 语气格外认真:“宋越川,谢谢你的衣服。” 宋越川垂眸,薄唇微压, 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轻声道:“那我以后能不能经常去你那蹭饭?” 对上那道深邃的视线,恩禾眨了眨眼, 软白的脸颊上那抹红晕愈发明显, 她轻咳一声, 神情不大自在地偏过头去,樱粉的唇瓣一张一合:“看我心情。” 闻言, 宋越川眼尾稍扬, 勾唇轻笑, “好。” - 晚上, 恩禾整个人泡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 温热的水流漫过身体, 驱散了全身的寒意。 浴室的光线不错, 描摹过那张精致小巧的脸,铺在光滑细腻的皮肤,度上一层淡淡的光芒。 也不知是不是周围的温度太高,恩禾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似乎从下车到现在一直都没褪去。 她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忍不住回想起大巴上的一幕。 当时恩禾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到额头上落下一抹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软。 一开始恩禾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带着沙沙的质感。 只短短一秒,恩禾的意识瞬间清醒,也缓慢地反应过来,刚才落在她额头上那抹温凉的柔软触感,应该是宋越川的吻。 那句话更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在恩禾平静无波的心湖上炸出一片水花。 恩禾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勇敢,但还是很怂。 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只好继续装睡,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像是落在车顶的雨点,一声盖过一声,密密匝匝。 好不容易等到下车,恩禾面红耳热地冲在最前面,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走起路来飞快,甚至没有勇气去看身后的那个男人。 明明偷亲的是他,为什么惊慌失措的却是她? 恩禾忍不住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浴巾将自己擦得干干净净,换好睡衣后,毛巾包裹着湿漉漉的头发回了卧室。 恩禾想了想,于是摸出手机,找到王慕宁的头像点进去,打下一行字发过去。 “宁宁,跟你说件大事。” 大魔王宁宁:“你跟宋越川在一起啦?” 对方几乎秒回,而且直戳要点。 恩禾咬着唇瓣,有些浮躁地抓了抓脑袋,默默回复:“他今天亲我了。”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王慕宁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急忙回:“靠!!!我猜的太对了!” “亲的哪?你们该不会那个了吧[斜眼笑]” “恩禾!你得把持住啊!不能为色所迷!这人考核期还没满一个月!!” “你的斗志呢???为师对你太失望了......” 恩禾还没来得及回消息,便迎来了好友的消息轰炸。 看着满屏的感叹号,恩禾目瞪口呆,非常佩服王慕宁的脑补能力,于是她连忙回:“不不不,是他在大巴上趁我睡觉的时候,偷亲我额头,被我发现了...” 大魔王宁宁:“就这?就这?” 大魔王宁宁:“宋总这战斗力不太行啊。” 偷亲只亲额头,还被人家发现,偷亲了个寂寞吧! 恩禾:“......” 当她啥也没说。 - 周一,恩禾像往常一样去医院上班,这一次却在医院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恩禾接到护士台的通知,说有人找她。 电话那头小护士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偷偷说着,找她的人是个超级大帅哥。 听到这句,恩禾抿唇偷笑,脑子里第一时间猜测是宋越川,这家伙似乎很闲,又跑来医院找她。 当恩禾小跑到护士台的时候,看到那抹瘦瘦高高,西服革履的男人时,才意识到找她的人根本不是宋越川,而是宋家的二少爷,宋靳言。 听到耳边的脚步声,不远处的男人适时的回头,微含笑意的黑眸看向身穿白大褂的女孩,目光不露痕迹地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而后微笑,“苏小姐,好久不见。” 恩禾伫立在原地,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视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底本能地生出一种不适合排斥感。 她跟宋靳言的接触很少,以前中学时代,也只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跟宋越川去一趟宋家老宅,两人才会不咸不淡的打个照面。 旁边几个小护士时不时扭头看过来,眼底闪着八卦的光芒。 恩禾抿唇,精致清丽的眉眼无波无澜,问:“宋先生找我有事?” 宋靳言笑得温文尔雅,语气云淡风轻道:“这里不太方便,我们要不换个地方谈谈?” 恩禾轻声反问:“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两人本就没什么交集,如今宋靳言突然来医院找她,十有八/九跟宋越川有关。 闻言,宋靳言也只是淡然地勾了勾唇角,极有耐心:“苏苑桐的那件事,或许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情况。” 恩禾神情微顿,抬眸撞上男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看着人畜无害。 经历过苏苑桐的绑架之后,恩禾的神经都变得敏感,但医院好歹也是公共场合,到处都有监控,宋靳言独身前来,应该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情。 接诊室内,恩禾看着坐于对面的男人,语气平静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必弯弯绕绕。” 面前的女孩无畏无惧地注视着他,的确比多年前的娇蛮任性成长改变了太多,更不是那个只会被宋越川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小孩子了。 宋靳言笑笑,面不改色道:“没想到苏小姐福大命大,居然能毫发无伤地从火海中逃出来。” 恩禾静静地注视他几秒,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底一片晦涩:“原来幕后推手是你。” 话音一落,偌大的接诊室静的出奇。 宋靳言神色懒散地挑眉,目光慢悠悠地扫过恩禾兜里的手机,像是看穿了某种小儿科似的把戏。 他说:“我只不过是来关心关心未来嫂子。” “苏小姐无凭无据,可别冤枉我。” 男人的话滴水不漏,丝毫抓不出破绽,恩禾抿唇,慢慢克制着情绪,“如果宋先生特意来跟我说这些话,大可不必。” 女孩快步走到门边,接诊室大门敞开,恩禾目光渐冷,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请你离开。” 见对方下了逐客令,宋靳言也没有多留,临走前神色温和地开口:“希望你们以后一直好运。” 说完,男人转身离开,只轻飘飘地留下一抹背影。 接诊室里只剩下恩禾一个人,门“砰”的一声关上,恩禾倚着身后的墙壁,整个人像是跑完了800米,喉咙干涩,胸口也一起一伏,内心始终无法平静。 她原以为警方会通过苏苑桐抓住她的同伙,不曾想案件宣告结束,苏苑桐无期徒刑,却迟迟没有供出那个神秘的同伙。 而宋靳言今天却主动过来找她,事情的真相才慢慢浮出水面。 恩禾听着手机里两人的录音,相比于她强装出的镇定,宋靳言则游刃有余,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 傍晚下班,恩禾心绪不宁地走到医院门口,不多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稳稳地停在她身边。 黑色的车窗缓慢地降落,露出驾驶座上那张清冷俊逸的脸。 恩禾歪着脑袋,看向里面的那人,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 宋越川解了安全带下车,身姿笔挺,眼窝深邃,随即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沉声说:“来接你。” 上车后,恩禾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总觉的这家伙今天有些奇怪。 一路上,驾驶座上的男人紧握着方向盘,黑黢黢的眼眸沉默地注视着正前方,薄唇微压,一言不发。 恩禾眨巴眼,习惯了宋越川最近一段时间的温柔,如今反倒不太适应他周身的沉寂,像是笼罩了一层挥之不散的阴霾。 车内安静地都能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恩禾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斟酌着待会该怎么开口,既不会显得刻意又不会让宋越川察觉出,她是在关心他。 还未等恩禾开口,男人磁沉微哑的声线慢慢打破了沉寂。 “以后我来接送你上下班。” 闻言,恩禾侧目看他,眉心微蹙,有些迟疑地问:“你都知道了?” 宋靳言来医院找她的事情。 恩禾还在想怎么告诉他,但显然宋越川的消息非常灵通。 恩禾愣愣地看着他,缓声开口:“你也怀疑,宋靳言是苏苑桐的同伙对吗?” 车在红灯路口停下,身旁的男人唇角收紧,清眉黑目,隐忍克制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有崩塌的迹象。 宋越川点头,又像是怕恩禾会误会,于是低声解释:“宋靳言有问题,所以我派人跟着他。” 听到宋靳言来找恩禾,宋越川的心脏都快停跳。 他没想到,跟宋靳言的个人恩怨,会将恩禾也卷入这场纷争中。 有了绑架,未来的日子,只要宋靳言在一天,围绕在他跟恩禾身边的风险便一直存在。 而他目前能做的,只能暗中潜伏,配合警方的调查。 宋越川根本不敢再设想比绑架和放火更严重的后果。 恩禾现在才反应过来,宋越川情绪不对劲的原因。 她抿唇,微微笑了笑,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宋越川侧目,黑黢黢的眼眸安静得注视她几秒,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好,他这30年才算白活了。 恩禾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繁华街景,很多商铺门口居然挂了大红色的灯笼,看着格外喜庆,倒是有几分过年的气息。 斑驳的光影不断切割变换,落在女孩精致清丽的面庞,浅浅地勾勒出一道淡淡的光晕。 脑中飘过太多念头,唯有这一刻,宋越川无比坚定,眼前的人就是他最想要的。 而他能想到与之度过后半辈子的人,只有恩禾一个。 到了地下停车场,恩禾一下车便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凛冽肆虐的寒风从出口处涌入,吹在脸上像是细小的针在扎。 恩禾对着手哈热气,宋越川从车上下来,自然而然地牵住恩禾的手。 这人身上的温度一直很高,尤其到了冬天,简直是行走中的大暖炉。 恩禾的手虚握成拳,冰凉的手背贴着宋越川干燥炙热的掌心,顿时暖和了不少。 尽管如此,恩禾还是不想让宋越川的考核期这么快通过,她努努唇瓣,垂眸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叫声哼哼道:“你怎么问都不问,就敢牵我。” 女孩的声音很轻很软,语调稍扬,有点傲娇。 宋越川微垂着眼,又黑又密的睫毛细细地落下一层阴影,唇角噙着抹笑意,磁沉的声线带着沙沙的质感,“苏小姐,请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某人的语气听起来温和又绅士,恩禾扫了眼他迟迟不松开的手,差点信以为真。 电梯门打开,恩禾迅速抽回手,率先溜进去摁下数字,对着电梯外的男人摇头晃脑,笑得幸灾乐祸:“不可以。” 宋越川握了握落空的掌心,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闪身进去。 身旁的人快得像阵风,紧挨着她站一块,恩禾的恶作剧失败,微鼓着腮帮子有点像生气的土拨鼠。 电梯里正前方的玻璃,清晰地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宋越川188的身高优势就在这时显露出来,愣是比恩禾高出许多。 对上女孩不断眨巴的眼,宋越川眼睫微敛,那双黑黢黢的眼直勾勾地注视着玻璃上那抹身影,与恩禾四目相对。 接着,他弯腰俯身,低头靠近恩禾耳畔,薄薄的嘴唇轻掀,喉间溢出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低低开口:“这辈子我就赖上你了,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属于宋越川的气息轻轻浅浅的地缭绕于耳际,带着无法言说的暧昧。 许是电梯的空间太小,恩禾有些怂地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尖,有些不服气道:“万一我一直答应你呢?” “那我就一直追,追到七老八十,追到你答应为止。” 宋越川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恩禾瞬间脑补出这人白发苍苍的时候,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捧着玫瑰,跟在她屁股后头跑。 恩禾板着小脸,忍着笑,说不过他,干脆不搭理了。 宋越川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真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他们肯定已经儿孙满堂。 他跟恩禾都身体健康,宋越川乐呵呵地拄着拐杖,追在老太太身后,送她满满一捧玫瑰。 “叮”的一声响,电梯的门打开,恩禾转身回家,听到身后的人低声问她,“恩禾,下周六有空吗?” 恩禾回头,愣了一下,缓慢地点头,“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恩禾竟在宋越川的眼底看到一丝小小的雀跃。 他说:“下周六带你去个地方。” 像是怕恩禾会拒绝,宋越川又补充:“你肯定会喜欢。” 其实就算他不说,恩禾都知道。 下周六是什么日子。 眼前已经33岁的男人,难得会有这般局促不安的时候,倒有点像20出头的年轻人。 恩禾抿唇偷笑,这一次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说了声:“好。” - 晚上,恩禾洗完澡出来,看到屏幕上弹出好几条未读消息,类似于这种消息轰炸,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王慕宁。 大魔王宁宁:“恩禾,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如果两个人是朋友,但有一天他们不小心接吻了,这时候这个女生该怎么办?” “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还是跟那个人在一起?” “你一定要回答啊啊啊啊[救命]” 作为王慕宁多年好友,恩禾将所有的消息从头到尾浏览一遍,直接回了句:“你跟谁接吻了?” 见恩禾一眼就看穿,王慕宁面红耳热地一头撞在枕头上,顿时觉得手机都有点烫手! 王慕宁深吸一口气,默默打出三个字发过去。 当恩禾看到贺子羡三个字时,有点意外,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 周六其实是宋越川的生日。 当天下午,恩禾特意跟同事调了班,准备走的时候又被主任临时叫过去开会,从办公室出来已经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恩禾火急火燎地跑到地下停车场,看到某人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宋越川似乎格外钟爱黑色的车,之前那辆奥迪a8报废之后,他又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 恩禾背着包小跑过去,上车后还在轻喘,问他:“你等了很久吗?” 小姑娘刚才跑得太急,此时脸颊红扑扑的,耳朵尖也冻得通红。 宋越川眉心微蹙,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松松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递过去,低声道:“下次别跑这么急。” 恩禾自然而热地接过,温热的水流划过干涩的喉咙,顿时好受了些。 她后知后觉看着手里纯白的保温杯,眨了眨眼,侧目看他:“......这是你的杯子?” 宋越川:“嗯。” 恩禾抿唇,默默盖上了盖子,随即转移话题,问:“我们待会去哪啊?”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腕上的手表,薄唇微掀:“东方国际体育中心。” 恩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于是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默默在搜索框上输入“东方国际体育中心”几个字。 点击搜索后,屏幕上立刻弹出无数条相关词条。 恩禾看了眼睛睁圆,眼底难掩惊喜的光芒,兴奋道:“我们要去看林宴兮的演唱会吗!” 驾驶座上的男人唇角稍扬,像是在笑,非常淡定地“嗯”了声。 恩禾望着他,心口忽然突突地快速跳了两下。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多年前的画面,同样在东方国际体育中心,同样是林宴兮的演唱会。 有种莫名的情绪带着满满的酸涩,慢慢从胸口溢出。 恩禾轻轻舒出一口气,乌黑柔软的长发从肩上滑落,遮挡住她莹白纤细的脖颈。 她抿唇轻笑,淡声说:“我记得第一次去看林宴兮的演唱会,就是你陪我去的。” 只不过当时的情况不太好,原本是她悄咪咪跟齐星远“私奔”,结果居然被这人抓个正着。 宋越川眸光微顿,像是一同陷入回忆,薄薄的唇角噙着抹温柔又妥协的笑意。 他压着嗓子,声线低沉又富有磁性,“那也是我第一次吃醋。” 当看到恩禾跟齐星远在一起时,那一刻,宋越川嫉妒得快要发疯。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甚至怕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真实情绪,他感情就会变得愈发不可控制。 男人一字一语格外清晰,轻轻浅浅的飘进恩禾耳朵里,像是柔软的羽毛抚过心尖。 这是恩禾第一次听到宋越川向她表述多年前的真实想法。 此时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偏头看向窗外,来掩盖自己眼底的慌乱和无措。 体育场外灯火通明,人满为患。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停车的地方离入口处有段距离,于是恩禾先下车,宋越川停好车再来找她。 现场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有粉丝拿着应援的灯牌,也有很多卖各种灯牌,荧光棒的小贩。 看到有人卖那种会发光的兔耳朵,恩禾买了两个,倒时候她戴一个,宋越川也戴一个。 又买了两个荧光棒,恩禾心满意足地朝入口的方向走去,跟宋越川约好在那汇合。 走了没几步,恩禾晃荡着手里的荧光棒慢慢停下来。 距离她不远的位置,那抹颀长挺拔的身影伫立在人群中,男人西装革履,腰杆笔直如松柏。 此时男人的身边正站着两个女生,一个黑发红唇,一个金发碧眼。 唯一相同的是两个女生都很漂亮,大冬天依然穿着超短裙,两条大长腿格外晃眼,看起来像是模特。 两个女生围着宋越川,似乎在说什么。 恩禾抿唇,微眯着眼瞧,腮帮子一鼓一鼓,巴掌大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宋越川都33岁高龄了,居然还这么受欢迎? 那个黑发红唇的女孩像是在帮好友做翻译,没一会又拿出手机,应该在要联系方式。 宋越川脸上没什么情绪,目光冷冷淡淡地扫过去,掠过黑发女孩,直接对那个外国女生说了句什么。 女生眼底露出的惊喜很快转为失望。 看这架势应该是被拒绝了吧? 恩禾皱了皱眉头,一时半会杵在原地,不想过去。 似是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宋越川侧头朝后方看过来,当看到恩禾眨巴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时,宋越川面色平静地轻笑,勾手示意她过来。 恩禾抬手摸摸鼻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过来的,宋越川勾唇,似笑非笑地看了恩禾一眼。 恩禾走过来,两个女生神情各异,黑发女孩不加掩饰地将恩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眼神奇奇怪怪。 而那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微笑着朝恩禾说了句话,还是发音标准的法语。 说完,两个女孩才一同离开。 恩禾抬眸,目光凉凉地睨了宋越川一眼,问他:“为什么那个女生会对我说,新婚愉快?” 宋越川:“......”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了法语? ※※※※※※※※※※※※※※※※※※※※ 年龄差8岁,第一章有写的。 第 52 章 入场以后, 很多观众都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一眼望去,除了乌压压的人群, 还有一大片绚烂耀眼的星海。 到处都是举着灯牌的小姑娘, 流动的人群中, 恩禾手里拿着荧光棒走在前面,毛茸茸的脑袋上还顶着一个淡粉色的兔耳朵灯,看着有点呆又有点可爱。 而她身后的男人此时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装饰, 倒挺乐意配合,毕竟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俩是一对。 时不时有经过的女生看宋越川一眼, 当看到他跟恩禾的同款兔耳朵时便心领神会。 宋越川本来想牵着她,但恩禾不给,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的座位在前排中央的位置, 很多应援的粉丝举着巨大的横幅走在恩禾前面,时不时会撞到她,恩禾没留意, 脚步趔趄了一下, 身体猝不及防地往后仰。 宋越川一直都担心恩禾会被撞到, 这会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一只手环住女孩的腰, 手臂握着她的肩膀, 将人轻轻松松带进怀里。 恩禾的后背抵着某人温热坚硬的胸膛, 姿势非常暧昧, 可惜周围人太多, 两人只能像这样紧挨着。 恩禾眨了眨眼, 有些尴尬地说了声谢谢。 还挺客气。 宋越川垂眸, 借着周围半明半昧的光影,视线落在女孩红得滴血的耳朵尖,他眼尾轻挑,黝黑的眼底划过抹恶作剧的笑意。 前面的队伍迟迟没有移动,恩禾只觉得周身都被宋越川的气息所笼罩,鼻尖弥漫着一股清冽好闻的薄荷味。 身后的人就在这时弯腰俯身,微垂着脑袋,温凉的薄唇凑近她耳畔,磁沉的声线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不让我牵,还对我投怀送抱,嗯?” 男人尾音稍扬,温柔缱绻,唇息一点一点喷洒在女孩耳廓的皮肤上,像一片羽毛似有若无地撩过心尖,烫得身前的人轻轻颤了颤,缩着肩膀慌得不敢再乱动。 恩禾整个人隐没在宋越川的身影之下,有片刻的呆滞,而她身后,某人正勾着唇角,努力收敛着笑。 也不知是场内的温度过高,还是宋越川不容忽视的体温,恩禾居然觉得有点热,烘得脸颊都在发烫,她抬手扒拉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散热,莹白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晕。 耳边不断涌来现场嘈杂喧闹的讲话声,恩禾努力调整着呼吸,甚至感觉到心脏下一秒就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心虚地捂着滚烫的脸颊,微侧着脑袋又羞又恼地白他一眼,接着手臂弯曲,胳膊肘向后顶过去,不偏不倚正中某人腹部,压低了声音小声警告:“不准趁机耍流氓。” 这丫头虽然看着纤瘦弱不禁风,但力气却不小,顶得宋越川闷哼一声。 他无奈,只好收回环在恩禾腰上的手,改为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再反抗,我可就抱着你过去。” 只有两人能闻的气音,带一点点危险的意味,这人的确什么都做得出来。 周围人太多,挤来挤去一点也不安全,虽然会挨骂,但宋越川也顾不得这些了。 - 今年是林宴兮出道的第七年,七年的时间让他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一步一步成为娱乐圈最红顶流,圈内粉丝无数。 恩禾已经记不清,这已经是林宴兮的第几场演唱会,但现场庞大的观众群体,以及几愈穿透人耳膜的激动尖叫声,都足以证明他现在的超高人气。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时,恩禾的呼吸都停了一下,时光仿佛瞬间倒流回高二那年。 台上的爱豆跟台下数千名粉丝一起合唱那首《祝君好》。 那时候她和宋越川就坐在耀眼的星海之中。 只不过心境却不像现在这样。 恩禾安安静静地望着台上的人,宋越川则侧目注视着她。 闪烁斑驳的光影浅浅地勾勒出女孩精致的五官轮廓,睫毛又长又密,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依旧明润干净,里面流淌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所有的人都在一同合唱,温柔的旋律,最简单的文字,组合成一首最深情的情歌。 宋越川一直都记得,这是恩禾最喜欢的一首歌,可他从未问过她,为什么喜欢。 后来恩禾离开,每一个夜深人静,宋越川总能熟练地轻哼出这首歌的旋律,而她最喜欢的那句歌词,也牢牢地刻在了脑海中。 “我仍信世上千般爱意 仍能为某人肝脑涂地 仍能留住笔和吻,还有厚厚浪漫诗行,对你一往情深。”[歌词已有标注] 遗憾的是,他明白的太迟。 迟到了五年,才终于有机会回应她年少懵懂时那场声势浩大的暗恋。 演唱会进行到尾声,台上的人早已经大汗淋漓,现场的气氛也慢慢推入高潮。 当林宴兮提到即将登台的特邀嘉宾时,在场的观众静了一瞬随即沸腾,顿时被刺耳兴奋的尖叫声包围。 恩禾也激动地直拍宋越川的胳膊,眼睛都在发光,“这场演唱会也太酷了吧,居然连影帝都请来了!” 宋越川挑眉,对恩禾表现出的激动和雀跃心里有些吃味。 是他长得不够帅,还是魅力不够,这丫头居然会对一个有家室的影帝眼里冒星星? 众人原以为娱乐圈当红影帝现身林宴兮的演唱会就已经是最大热点,而林宴兮却在结尾时,向众人宣布了一个消息。 对粉丝来说宛如晴空霹雳。 台上的人拿着话筒,汗水顺着那张英俊的脸颊滑落,接着便听到林宴兮开口:“今天我想告诉大家一件事。” “我遇到了一个女孩,我想跟她共度一生。” 林宴兮的语速很慢,一字一语格外清晰,慢慢回荡在整个演唱会现场。 为了保护那个女孩,林宴兮并没有说出她的名字。 话音落地,原本喧闹沸腾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第一次如此默契,周遭静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恩禾听得睁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她下意识歪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宋越川,某人眨巴眼,无辜地耸肩。 林宴兮宣布脱单之后,现场的状况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当红顶流在事业巅峰期忽然宣布脱单,这无异于给万千女粉当头一棒。 短暂的沉寂之后,耳边此起彼伏疯狂的尖叫声不断。 宋越川意识到不妙,于是牵着恩禾率先离场。 两人好不容易出来,迎面而来的寒风凛冽,恩禾大口喘着粗气,一副还没回过神的状态。 她这是什么运气? 有生之年第二次来看演唱会,居然还能碰上偶像宣布恋情。 身旁偶尔有提前跑出会场的人,有的女生正兴奋地议论林宴兮的女朋友是谁,还有些年纪小的女生已经哭成了泪人,垃圾桶里满是丢掉的灯牌。 宋越川一向不关心娱乐圈的事,所以对那些哭哭啼啼的女生无法感同身受,值得庆幸的是,恩禾接受能力挺强,此时看上去格外镇定。 演唱会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宋越川走在前面,恩禾则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块往停车场走。 某人头顶上的粉色兔耳朵还没有摘下来,虽然看着滑稽又搞笑,但不可否认,帅气不减,而且还年轻了好几岁。 恩禾抿着唇偷笑,走在前面的人猝不及防地停下来,恩禾没刹住脚,一头撞向这人的后背。 这硬度堪比铜墙铁壁,恩禾被撞到鼻子,疼得轻嘶一声,捂着磕到的鼻尖,愤愤地吐槽:“宋越川,你是石头做的吗?也太硬了吧。” 宋越川回头,便看到身后的小姑娘微仰着脑袋看他,眉心微蹙,乌黑澄澈的杏眼一眨一眨,像只炸毛的小动物。 他眉梢轻挑,白皙的脖颈处喉结上下滑动,压低了嗓子,不急不缓道:“还有更硬的,要不要试试?” 恩禾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他的话:“什么?” 女孩的目光单纯无害,宋越川没说话,垂眸看着她,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顿时觉得自己有些罪恶。 他轻咳了声,“没什么。”,眼底的情绪收敛,一本正经地拿开恩禾的手,这才注意到女孩微红的鼻尖。 “我帮你揉揉?” 他的声线很低,磁沉又性感的声音缭绕于耳际。 恩禾眨巴眼,趁自己还没脸红,忙偏过脑袋,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我才没那么娇气。” 上车以后,宋越川才取下自己头顶上的兔耳朵,交给恩禾保管,又借机倾身靠过去,帮女孩系安全带。 恩禾抿唇,觉得这家伙越来越奇怪了。 从演唱会开始到现在,似乎在预谋着什么。 她垂下眼,默默注视着宋越川的一举一动,刚好撞进那双黑黢黢的眼睛里。 恩禾愣了一下,葱白的手指抵着他的胸膛,将人往后推了点,眼神狐疑地注视着他,小声道:“宋越川,你老实交代。” 某人:“?” 恩禾微扬的小下巴,目光意味深长,一副已经拿捏住他的神情。 “对我这么殷勤,想做什么?” 宋越川挑眉,沉默了几秒,而后轻轻笑了一声,微垂着脑袋像一只大型的猫科动物,乖乖地坦白。 “连你的偶像都宣布脱单了。” 面前的人就这样,借着帮她系安全带的姿势靠近她,低低垂着眼,幽暗深邃的眼眸如深海一般,凝视着她,一动不动。 他唇角噙着抹清浅温和的笑意,清眉黑目,不似外表看起来那么寡淡疏冷,薄唇轻掀,缓声开口:“你准备好做我的女朋友了吗?” 漫长的考核期总得有结束的时候。 时隔多年,两人一起重新经历了多年前的那场演唱会,这一次宋越川再也不想错过,而他心里的执念也越来越迫切。 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这一次,不能再错过了。 车内的灯开着,清晰明亮的光芒悬在两人头顶上方,而宋越川的脊背微弓,遮住了眼前大半的光亮。 他薄唇抿着,视线牢牢地锁着她,垂首安静地等待她的回应。 恩禾眼睛睁大,呆滞了好一会儿,心跳如狂乱的鼓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紧绷着,有种无法名状的情绪将她整个包围起来。 答应还是不答应,就在一念之间。 他通过考核期了吗? 恩禾自己问自己。 正当她开口回应的时候,肚子忽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在沉寂暧昧的车厢里尤为清晰,疯狂刷着存在感。 恩禾深吸一口气,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我饿了。” 话音一落,宋越川很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眉梢眼角都沾染了淡淡的笑意,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好,哥哥带你去吃夜宵。” 说着,还不忘揉了下恩禾的脑袋。 去餐厅的路上,恩禾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宋越川也没有打扰她,两人似乎刻意忽略了那个刚才只进行到一半的话题。 到了吃宵夜的地方,恩禾看了眼餐厅的名字,唇角微微翘了一下,笑意一闪而过。 服务生带两人去了包厢,恩禾摘了围巾,脱掉厚实的外套,橘粉色的毛衣衬得她肤色很白,看着很软,有点像棉花糖,让人很想捏一下。 宋越川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手中的菜单,骨节分明的长指一下一下轻点着桌面。 两人来的这家餐厅很有名,算是一家老店铺,恩禾高中的时候,宋越川就经常带她来这吃川菜。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老味道。 恩禾捧着杯子,小口轻抿着葡萄味的果酒,莹白如玉的脸颊慢慢泛起抹酡红,乌黑澄澈的杏眼水雾蒙蒙。 恩禾两杯酒下肚,唇齿间都是葡萄味,而坐在对面的人也慢慢变成了两个,她努力眨了眨眼,忽然打了个酒嗝,像是意识到自己这样不礼貌,恩禾忙用手捂住嘴巴,无辜地看向宋越川,小声解释:“不好意思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又嗝了一下。 恩禾摇了摇脑袋,嫣粉的唇瓣一张一合,自己嘀嘀咕咕地说话:“这个应该不会喝醉吧?” 接着,又自我肯定地点点头:“唔,应该不会。” “我酒量很好的。” 女孩仰头晃脑地自言自语,宋越川眉梢轻挑,温热的指腹缓缓地摩挲过酒杯,目光看向女孩微醺的眼眸,勾着唇角笑得人畜无害。 两人吃完宵夜,恩禾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水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越川,眼尾微红,时不时打个酒嗝,自己把自己逗乐,咯咯地笑。 宋越川点了几瓶果酒,看着恩禾喝了一大半,也不阻止,狭长的眼尾微眯着,像只不动声色地男狐狸。 拿过恩禾的衣服,宋越川极有耐心地帮她一件一件穿上,像在照顾一个小朋友。 恩禾喝醉的时候很乖,很软,老实巴交的样子,非常听话。 宋越川失笑,忍不住抬手轻轻蹭了下女孩小巧的鼻尖,“小媳妇。” 面前的女孩反应慢半拍的抬头,脸颊粉嘟嘟的,她下意识用手指着自己,认真地反问:“你在叫我吗?” 宋越川正在帮她系围巾,闻言低头笑了笑,“嗯。” 恩禾原本还有些疑惑的表情,圆澄的杏眼慢慢睁大,皱着眉头连忙摇头,“不能乱叫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板着小脸显得一本正经,似乎这是一件非常严肃不容出错的事情。 宋越川呼吸一窒,那双黑黢黢的眼凝视着她,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到恩禾发烫的耳朵尖,低声问:“他是谁?” 他哑着嗓子,声音低柔诱哄。 恩禾有点犹豫,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开口:“他姓宋啊...不,他是个坏蛋。” 话说到一半,她似乎想到什么,连忙摇头。 听到那句“姓宋”,宋越川揪住的心脏忽然一松,顿时软得酥酥麻麻,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从最低处到最高处走了一遭。 他垂眸,眼底的光芒温柔缱绻,轻轻捏了捏恩禾柔软的耳垂,低声附和:“对,他就是个坏蛋。” 宋越川将恩禾抱上车,细心地帮她系好安全带,当他起身离开时,才听到女孩细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宋越川目光顿住,看着恩禾通红的眼尾,还有睫毛上挂着的小水珠,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哭了。 他缓慢地抬手,指腹抚过女孩眼尾的水光,喉咙发紧,轻声问她:“为什么哭?” 听到熟悉的声音,恩禾睁开眼,似乎认出他是谁,脸上顿时写满了不高兴,眼眶凝结的水汽越来越多,似乎一眨眼,眼泪珠子就会吧嗒吧嗒掉下来。 “宋越川,真的是你啊。” 似是太久没有见到恩禾流泪的模样,宋越川措手不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点一点往外拽。 “嗯,是我。” 得到确认后,面前的女孩似乎变得更难过了,晶莹的泪含了一圈,紧抿着嘴唇忽然变得沉默,任凭宋越川怎么低声哄劝,就是不肯再说话。 宋越川的手悬在半空,心又开始变得七上八上。 等了半天,恩禾甚至偏过脑袋,不愿意看他。 行。 他不愿意说,他绝对不强迫。 回去的路上,宋越川握紧方向盘,竭力克制着情绪,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小声的吸鼻子,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将自己封闭在角落里。 恩禾耷拉着脑袋,单薄纤瘦的肩膀都在一颤一颤,温热潮湿的液体却不断往外涌,她胡乱地抹掉,却还是难过,情绪像是突然间崩塌。 黑色的商务轿车停在停车场,宋越川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接着弯腰俯身,握着恩禾的手腕将人背起来。 恩禾喝了不少酒,此时迷迷糊糊地瘫靠在宋越川的背上,脸颊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 宋越川并不清楚这丫头为什么哭。 从两人重逢到现在,无论是她冷眼相向,还是答应给他机会,恩禾从未在他面前显露出脆弱无助的一面。 她像是身穿铠甲的小勇士,成长了很多,却没有哭得像现在这样难过。 宋越川背着恩禾,一步一步往住处走。 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女孩迷迷瞪瞪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轻似低喃。 起先他并没有听清,直到脖颈沾染上温热潮湿的液体,带着周遭刮来的冷风,慢慢变冷。 宋越川心跳都停了一瞬,脚步不禁慢下来。 女孩的脑袋依赖地枕着他的肩膀,唇齿间轻吐的气息一点一点萦绕在耳际,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格外清晰。 “我不喜欢...什么事都一个人。” 恩禾闭着眼睛,卷而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声音软绵绵的,又有点委屈:“...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朋友也少得可怜。 在b市的那几年,恩禾一直都独来独往,不得已习惯了孤独。 宋越川走得极慢,脚下似有千斤重,女孩每说一句话,仿佛就有一把刀在他身上刺下一个血窟窿。 泪痕落在脸上有点难受,恩禾下意识用手臂环住宋越川的脖子,什么形象也不顾了,鼻涕眼泪在他的肩膀上胡乱蹭。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语无伦次:“生病的时候,过年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 那些日子太孤独了,所有的委屈和难过,恩禾只能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以前的恩禾天真地以为,有宋越川在,她可以一辈子活得像个小孩,只是后来有太多没想到的事情。 她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是长大却比想象中辛苦太多太多。 恩禾脑子里昏昏沉沉,掩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终于一点一点发泄出来,越说眼眶里的泪水又涌出来,“呜呜呜...我也太惨了吧...” 恩禾眼泪汪汪,宋越川脑中那根紧绷的神经也“啪”的一声断了。 呼吸变沉,喉咙里像是扎了一根刺,吞咽都刺痛。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宋越川只想抽自己一大嘴丫子。 女孩的声音慢慢低下来,蹭蹭他的肩膀,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靠着。 沉默了好半晌,宋越川才轻声问:“你现在还讨厌他吗?” 恩禾醉醺醺地枕着他的肩膀,轻声哼哼着:“唔,以前会。” “...但现在不会了。” 她很乖,意识慢慢被主导,有问必答。 宋越川不知道的是,恩禾已经做好了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打算,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了。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宋越川低垂着眼,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地覆盖下来,眼底的情绪辨不真切。 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带着恩禾逃离一场灾难,又亲手将她推出去。 宋越川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声音低沉沙哑:“恩禾,以后我疼你。” 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的承诺。 宋越川迫切地希望时间可以暂停,背着他的全世界,只想这样一直到老。 ※※※※※※※※※※※※※※※※※※※※ 推一下我的预收文《接吻吗?我超甜》 大学校园后期都市,先女追男,后期男追女,不算火葬场,应该是一本从头甜到尾的文,跪求收藏qaq 第 53 章 到了恩禾家门口, 需要密码才能解锁开门。 而背上的小姑娘睡得正沉,此时脑袋枕着他的肩膀,乖顺的像只小动物, 只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还有唇息间淡淡飘散的葡萄酒的味道。 “恩禾?” 宋越川压低了嗓子, 试探性地喊了她的名字,没有等到回应,他兀自垂眸, 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这可就不能怪他了。 宋越川背着背上的人转身,走向对门自己的住处,按下指纹后, 门自动开了。 宋越川住的房子格局要比恩禾家大很多,装修风格偏冷色调,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 简易轻奢的落地灯,随处可见的装饰都透着一股性冷淡风,倒是跟主人的气场挺像。 唯一的不足就是只有一间超大主卧, 没有客房。 宋越川将恩禾放在主卧的大床上, 帮小姑娘脱掉鞋子还有身上厚重的外套。 整个人陷入温暖柔软的床褥中, 恩禾的长发随意地铺开在白色的枕头上,柔软的脸颊酡红未褪, 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宋越川弯腰俯身, 伸手轻轻拨过女孩落在脸侧的碎发, 眼底带笑, 喉间溢出的声音温柔磁沉:“乖, 脱了毛衣再睡。” 卧室里24小时都是恒温状态, 穿着毛衣睡觉肯定会出一身汗, 容易着凉。 许是听出宋越川的声音,恩禾潜意识里循着声音凑上去,粉唇微动,低声喃喃着他的名字。 宋越川抿唇,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我在。” 她还在说什么,声音却小得跟蚊子哼似的,嘟嘟囔囔听不真切。 宋越川帮恩禾盖好被子,顺便把她的鞋子和袜子都拿出去。 没过多久,卫生间的灯“啪”的一声亮起来,干净崭新的镜子里倒映出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形,黑色衬衫半卷起来,露出冷白劲瘦的手臂,肌肉的线条利落流畅。 而宋越川手上拿着的那双纯白色,还印着小熊图案的袜子,就显得格格不入。 谁也不知道,外人眼里那个清高矜贵的宋总,如今竟会半蹲在地上,帮一个小姑娘洗袜子。 半小时后,宋越川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意料之中皱了皱眉头。 kingsize大床上,那抹纤瘦娇小的身影裹着被子堪堪滚到床的最边缘,只要动一下就会掉下去。 宋越川一直知道恩禾睡觉不太老实,尤其喜欢卷着被子满床滚。 他轻叹了口气,长腿迈开径直走过去,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顺便将恩禾小心翼翼地从床边抱到床中央。 怀里的女孩微扬着脑袋,眼睛闭合,卷而密的长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此时安静地垂落,低低地覆盖出一道淡淡的阴影。 脑袋却一点也不老实地抵着宋越川的胸膛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恩禾本是无意识的动作,宋越川却身体一僵,温热的掌心握着女孩的肩膀,逐渐变得发烫。 无形中的撩拨最致命。 宋越川微垂着眼,眸色深深,沉暗的目光落在女孩懵懂微醺的脸上,喉咙也跟着发紧。 面对恩禾的毫不设防,那些非分之想也迅速从脑子里冒出来。 宋越川闭了闭眼,掩盖住眼底暗潮般翻涌的情绪,压着嗓子声线低了一度,说:“再乱动,我可就跟你一起睡了。” 也不知是他的警告起到了作用,还是小姑娘已经睡过去了。 宋越川半屈着腿,在床边候了半天,恩禾脑袋埋进被子里,像只陷入冬眠的小动物,乖巧又安静。 宋越川失笑,又无可奈何,随即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抱着去了客厅。 当时不考虑客房,完全有他的打算,但如今真发展到这一步,宋越川却不想那么做了。 起码征得恩禾的同意,不能趁人之危,百分之百的尊重她。 - 恩禾迷迷瞪瞪地醒来时,周围一片昏暗,一点也看不真切,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台灯,摸了摸半天只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件,像是什么装饰品。 她的床头柜上什么时候放了这种东西??? 沉沉地睡了一觉,恩禾的酒劲已经过去,她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灯以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晰。 好陌生的卧室,跟她的房间完全不一样。 恩禾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缓慢地想起来,昨晚跟宋越川一块去吃宵夜,自己喝了很多果酒,之后发生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 所以,她现在应该在宋越川家吧? 看着卧室的装修风格,应该是他没错了。 恩禾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拿起手机一看,现在是凌晨五点,窗外依旧还是黑蒙蒙的一片。 恩禾觉得口渴,想去厨房接一杯水喝,她的脚步很轻,经过客厅时无意中的一瞥,便看到沙发上躺着的那抹身影。 她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终于意识到睡在沙发上的人居然是宋越川。 难道他家没有客房吗,睡沙发也不怕着凉。 恩禾看了他一眼,随即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拉开那个柜子的门,好在还有多余的被子。 等她再回到客厅的时候,恩禾怀里抱着被子,而沙发上的人似乎还在熟睡中。 醒来以后看到这人睡沙发,恩禾意外之余,心底却有点开心。 其实这么多年,成长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宋越川。 虽然这家伙爱说骚话,还总喜欢不分场合地撩她,但却没有在她醉酒的时候,做更过分的事情。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一束清冷昏暗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 窗外寒风凌冽呼啸,室内只有一丝凉意。 恩禾抱着被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半蹲着身子往沙发那挪了挪。 借着窗外的月光,熟睡中的男人侧躺着,安静地闭着眼,眼窝深邃,睫毛又长又密,在眼睑下牵出一圈阴影,鼻梁俊挺如峰,五官的轮廓也愈发立体,在朦胧的光芒下慢慢清晰。 恩禾很少见到宋越川的熟睡中的一面,硬朗的眉骨下少了分寡淡薄情,多了分温柔。 以前她对他图谋不轨的时候,宋越川最头疼的就是她偷偷溜进他卧室。 恩禾抿唇偷笑,最后还不是栽在她手里了。 她动作很轻地拆开被子盖在宋越川身上,正欲收回手的时候,眼前的人忽然伸手,干燥温热的掌心轻扣住她的手腕。 恩禾被这家伙吓了一跳,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她眨巴眼,狐疑地看着他,“我吵醒你了?” 宋越川睁开眼,安静无声地注视着她,黑如鸦羽的眼睫很长,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薄唇微张,沉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恩禾抿唇,大发善心地拍了拍他身上刚刚加上去的一层被子,故作镇定道:“担心你着凉,特意来送温暖。” 女孩的声音软绵绵的,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但眼底还是有被撞个正着的局促。 宋越川勾唇轻笑,心脏像是被浸泡在一股温热的水流中,酥酥麻麻。 恩禾侧目看了眼窗外,天依旧是一片深沉晦暗的蓝色,她收回目光,淡声道:“现在还早,你可以再睡会。” 说完,恩禾正准备起身,宋越川却没有松手,握着女孩纤细的手腕往胸口一带,恩禾躲闪不及,身体直直撞向宋越川的胸膛,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怀里。 恩禾的鼻尖堪堪碰到某人坚毅的下巴,距离他的嘴唇,就差一丁点距离。 两人就是这样女上男下的姿势,恩禾有些懵,双手撑着宋越川的胸膛,隔着单薄的家居服就能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声,频率也一下一下传递到她的掌心。 男人灼灼滚烫的鼻息暧昧地萦绕在鼻尖,恩禾努力调整着呼吸,脸也不受控制地红了一瞬,小声问:“你、你想做什么?” 宋越川眼尾轻挑,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臂则环上她腰际,轻而易举地翻转过身体,将恩禾拥入怀中。 他勾着唇笑,声音磁沉微哑:“陪我一起睡。” 两人从未这般亲昵过,恩禾的手抵着他的胸膛,微仰着脑袋看他,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她不服气的微翘着唇瓣,小声哼哼唧唧道:“宋越川,你别忘了,你还在考核期呢。” 宋越川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收力,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喉间低低嗯了声,随即一本正经地开口:“给媳妇暖被窝算不算加分项?” 他自然而然地给她改了称呼,叫她媳妇,恩禾愣了下,顿时心跳如擂鼓,一声高过一声。 她面红耳热地去推宋越川箍在她腰上的手,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亏她刚才还觉得这家伙有改变,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恩禾只要一靠近,宋越川就像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不仅不好好说话,还喜欢对她动手动脚。 挣扎无果,恩禾泄气,不甘心地开口:“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一定会是你媳妇?” 宋越川眼睫微敛,终于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疏懒姿态,难得正色:“因为...” 恩禾微仰着脑袋看他:“因为什么?” 宋越川低头,薄唇贴近女孩莹白柔软的耳畔,压低了声线有种沙沙的质感,醇厚又具有磁性。 那三个字也随之清清浅浅飘进恩禾耳朵里。 宋越川说完,气氛静了好半晌,久到他以为怀里的人已经熟睡。 静谧的客厅里,恩禾的困意涌上来,她没再反抗,乖乖窝在某人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大暖炉。 她的眼睛缓慢地一闭一合,带着淡淡的困倦,声音轻似低喃。 “宋越川,你要说话算数。” 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亦或者他们走过多么漫长的岁月,都要很爱很爱她。 - 这一觉似乎格外漫长,恩禾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某人抱回了卧室的大床上。 不远处的窗帘半拉开一扇,窗外天光大亮,冬日的暖阳已经高高悬在空中。 恩禾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脑子终于开机,摸过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九点,好在今天不是她值班。 恩禾一边磨磨蹭蹭地穿衣服,一边小声吐槽宋越川,也不叫她起床。 起床后,恩禾趿拉着拖鞋,一时半会没找到自己的袜子,于是跑出去打算问问宋越川。 厨房的门正关着,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恩禾歪着脑袋一看,便瞥到某人背对着她正在做早饭。 恩禾随即收回目光,终于在阳台的位置看到自己的小熊袜子。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挂在那里了? 恩禾从衣架上拿下来,才发现袜子干干净净,还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看来某人的积极度还挺高。 恩禾抿着唇偷笑,穿好袜子正要去厨房帮忙,当经过客厅时,她无意中的一瞥,目光却猛地顿住。 高高大大的黑色实木置物架上,恩禾的视线落在那一排摆放整齐的相框上。 而照片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她。 第一张照片,大四那年,全班同学一起拍的毕业照,恩禾穿着宽大的学士服,头顶着学士帽,站在女生第二排中央的位置,巴掌大的小脸莹白干净,犹显稚嫩的眉眼间笑意盈盈。 这张照片恩禾也有一张,只不过时间过去三年,她早就忘了自己将毕业照放在哪里了。 第二张照片,是她身穿志愿者服参加活动的时候,距离有点远,照片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所以并不清晰。 恩禾目光微顿,就连呼吸都变轻变缓,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时候她应该在b大读研,经常跟着医疗队伍去做志愿者,只是很少有拍照记录。 当看到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有她研究生毕业时,在学校大会堂里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的照片。 而拍照人的角度就存在于观众席里。 再往后,就是她回到a市,在福利院帮小孩体检的画面。 当看到自己穿着婚纱的单人照时,蒙蒙的水雾渐渐模糊了恩禾的视线,眼眶酸酸胀胀,含了一圈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汹涌溢出。 研究生毕业那年,她在人群中看到的那抹身影,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 宋越川真的来过,而且就在台下的观众席里。 三年里她切断了与a市相关的一切,刻意的封闭自己,不去想,不去听。 原来在她难过的在这些时间里,他同样小心翼翼呵护着她的尊严和骄傲。 敢去b市,却不敢真的见她,只能混迹在人海中,远远地看她一眼。 三年来宋越川无数次往返于两地之间,独自一人前来,不敢惊扰到她,又悄悄离开。 恩禾的手摩挲着照片上的女孩,温热潮湿的泪水也越淌越凶,单薄纤瘦的肩膀轻轻颤着,哭得无声无息。 直到身后走来一个人,牵着她的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宋越川。 恩禾的后背贴靠着身后那堵坚实温暖的胸膛,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清冽好闻的气息浅浅地弥漫在周围,熟悉得让人鼻子一酸。 恩禾垂眸,看到男人环在她腰上的手,轻轻覆上去。 宋越川低头,动作很轻地亲了亲恩禾通红潮湿的眼睛,气息温柔又克制:“为什么哭?” 恩禾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太没出息,于是急忙抹掉脸上的泪痕,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声道:“我那天上台发言的时候,你就在观众席对不对?” 宋越川唇角微收,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因为这个哭鼻子?” 恩禾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尖,眼眶里的水雾还未完全退散,“那你怎么不早点来追我。” 原来宋越川也是个胆小鬼。 宋越川却长久地没有说话,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弓着,脑袋低低地埋在她颈间,薄薄的唇瓣微动:“恩禾,今年除夕夜,我们一起过。” 恩禾破涕为笑,语气闷闷的,还有点小傲娇:“好啊。” .... 周一一早,宋越川先将恩禾送到医院,目视女孩进了电梯间,才打转方向牌回公司上班。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响起来,宋越川垂眸扫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清隽的眉眼间情绪极淡,随即将手机丢在一边。 此时的医院里,钱管家正抱着手机将那串号码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打过去,明知道对方接的可能性非常小,但碍于老爷子的脾气,钱管家丝毫不敢怠慢。 宋卫国就坐在轮椅上,心脏支架手术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他年事已高,恢复的时间格外漫长,每天除了在病房待着,唯一的出行只能靠这张轮椅,只有钱管家会忠心耿耿,推着他出去晒晒太阳。 “怎么样,这小子还是不接电话吗?”宋卫国抬眸看向钱管家,眉心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喜怒难辨。 钱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侧,连忙安抚:“少爷应该在忙,或许忙完就会接电话了。” “老爷子,您现在身体要紧,要时刻注意情绪。” 至于宋越川是不是真的在忙,宋卫国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这次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宋卫国才终于服老。 宋氏跟丰英投资的争斗如今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宋卫国不断纵容宋靳言,无非是想借他的手,逼宋越川回来,然而宋越川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似乎铁了心要跟宋家断绝关系。 宋卫国一想到现状就气得胸口痛。 如今警方已经开始调查宋靳言,宋氏也牵连其中,宋越川丝毫不退让,眼里早就没有他这个爷爷。 宋卫国骄傲了大半辈子,如今却迫不得已放下脸面,来找恩禾。 神经内科的接诊室门外已经有病人早早地过来排队,宋卫国则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 恩禾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走廊里那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但并没有在意。 前面的病人接诊完,轮到宋卫国时,钱管家毕恭毕敬地将老人推进来。 恩禾抬眸看向宋卫国,精致清丽的眉眼间无波无澜,似乎在看待一个普通病人,淡声道:“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面前的女孩镇定自若,看上去并不知道他来找她的目的。 宋卫国紧拧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但表情看上去依旧很严肃,沉声说:“我今天来这找你,不是来看病的。” 恩禾抿唇笑了笑,情绪极淡,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宋卫国请出去。 “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只有十分钟时间。” 她顿了顿,“希望您不要耽误其他病人的时间。” 一听这话,宋卫国盛世凌人的气焰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钱管家连忙上前拍拍老爷子的后背帮他顺气,低声道:“老爷子,千万别动怒,有话好好说。” 宋卫国深吸一口气,缓声开口:“听说你跟越川又在一起了?” 这消息倒是灵通,恩禾眉眼弯弯,笑了笑,语气不卑不亢:“是的,我们正在交往。” 听到女孩亲口承认,宋卫国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似乎也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静默半晌,宋卫国的语速放缓,“越川现在的状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回宋氏是他最好的选择。” “你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候应该劝他回头,而不是一意孤行。” 恩禾静静听着,看向宋卫国,眼底情绪难辨。 宋卫国以为恩禾是在考虑,意味深长地给出条件:“越川回宋氏,到时候我会重新考虑你们的关系。” 这哪是好言相劝,分明就是软刀子满满的威胁。 恩禾压根不吃这套。 以前她或许会为了跟宋越川在一起,而一再退让妥协,但今时不同往日。 宋越川有勇气离开宋家,那她更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老人心里的门第之见永远都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恩禾:“您说完了吗?” 宋卫国抿唇,安静了一瞬。 恩禾勾唇笑了笑,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无奈:“如果您是想通过我来说服宋越川回宋家,您应该找错人了。” “我不会干涉他的任何选择。” 恩禾没再看他,垂眸整理着手中的病历:“无论他如何选,我都会支持。” 宋卫国听得眼睛怒睁,没想到这丫头竟会这么不知好歹。 两人的谈话无疾而终,老人离开时显然被气得不轻,钱管家推着宋卫国离开,忍不住叹了口气。 - 终于到了除夕夜,今年的新年恩禾再也不是一个人过。 两人像普通情侣一样,一起去超市购物,置办年货。 回家以后,恩禾看着宋越川贴对联也蠢蠢欲动,于是自告奋勇也想贴。 也不知道宋越川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将两遍的对联贴好以后,愣是把最高的横批留给她。 恩禾站在椅子上,微仰着脑袋抬手试了试,偏偏就差一点点才能够到! 恨自己没有再长高两厘米。 宋越川在她身后扶着椅子,抿着唇一直在憋笑,看到恩禾瞪大眼睛,软白的腮帮子一鼓一鼓,一时间没忍住,轻笑出声。 某人狭长的眼微弯,勾着唇角,笑得像只男狐狸。 恩禾眨巴眼,心跳莫名加快,可还是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地控诉:“宋越川,你就是故意的。” “不仅嫌我矮,还嘲笑我。” 说着,恩禾憋着嘴角,一副含泪欲泣的模样,看着楚楚可怜。 也不知是戏精附体,还是真觉得委屈。 恩禾一开口,宋越川哪还管是真是假,连忙将人抱起来,像抱小孩似的举高高,磁沉的声音带了点耐心哄劝的意味。 “哪是嫌你矮,不过是想找机会抱你一下。” 男人的手臂修长有力,轻而易举地将恩禾抱起来。 恩禾粉唇嘟囔着,也在偷笑。 想抱她就直说呗,又不是不让抱。 恩禾认认真真拿胶水粘住横批,粘完还用手拍了两下,确保不会掉下来。 就在宋越川准备将人放到地上时,怀里的女孩却急忙扒拉住他的脖子,娇声道:“你先别动。” 宋越川懒洋洋地挑眉,漆黑剔透的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幽深的眼底意味不明。 恩禾抿唇,被这家伙盯得脸颊发烫,她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手臂勾着宋越川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变化姿势,最后两条小细腿成功盘住,挂在宋越川的腰上。 随着恩禾腿部的收力,宋越川的身体像是被人突然按了暂停键,心口处慢慢蹿起一股莫名的燥热,心脏也一下一下跳得比刚才快了不少。 宋越川垂眸,黝黑的眼底暗潮涌动,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紊乱。 似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恩禾笑得单纯无害,一只胳膊勾着宋越川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勾着他瘦削坚硬的下巴,杏眼弯弯如皎月,故意拖腔带调的开口:“小川子,送哀家回宫。” 宋越川眼含笑意,无声凝视她半晌,温热宽厚的手掌拖着她的臀部。 她微仰着脑袋,对上男人直勾勾的视线,直到面前的人低头,俊挺的鼻梁触到她的鼻尖轻轻蹭了蹭。 宋越川眼尾轻挑,嗓子压低,带着情动时的沙哑磁性:“你这丫头,故意来克我的吧?” ※※※※※※※※※※※※※※※※※※※※ 推一下我的另一本预收文《被迫和偏执反派谈恋爱》 文案如下:【1】粥粥穿书后,一睁眼发现自己成了献祭给反派的第100个少女,听闻被送进去的女孩要么暴毙,要么缺胳膊少腿死无全尸。 为了躲过一劫,粥粥化身狗腿向那个大反派的手下打探敌情:“迟迟,那个大变态平时喜欢做什么?” 栖宴迟笑得人畜无害:“杀人掏心,挖肉剔骨。” 粥粥快哭了:“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可以勾引他!” 栖宴迟盯着她:“长得丑,小聪明,好吃懒做。” 粥粥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还好,我除了长得好看,就剩好吃懒做和聪明才智了!” 栖宴迟:“......” 时间一长,粥粥没见到大魔王的面,于是破罐子破摔,给栖宴迟吹耳旁风。 “我看你根正苗红,要不我们一块造反吧!” 栖宴迟盯着她皮笑肉不笑:“你还挺厉害。” 粥粥以为他害怕,真诚鼓励:“你先上,干掉他,咱们就是老大!” 【2】后来大反派出关那日,将粥粥第一个召进了寝殿,终于看到魔头的真面目,粥粥泪如雨下。 栖宴迟捏捏她脸颊,“听说你想勾引我?” 粥粥:“假的qaq” 栖宴迟又捏捏她耳朵:“还想干掉我,当老大?” 粥粥:“不敢tat” 栖宴迟慢条斯理解开衣服:“来吧。” 第 54 章 晚上吃完年夜饭, 宋越川主动去洗碗,恩禾则无所事事地跟在他身后晃悠。 面前的男人脖子上挂着粉色的围裙,动作熟练地收拾厨余, 慢条斯理地洗碗, 微垂着脑袋神情专注。 恩禾歪着脑袋看他, 都说做家务的男人都很有魅力,果然一点也不假。 以前家里有田阿姨,宋越川甚至很少回家吃饭, 大多数时候都是恩禾跟田阿姨两个人,更别说让宋越川做饭刷碗了。 关了水龙头,宋越川正准备将碗筷放进碗柜里, 身后的人却默默上前,两道纤细的手臂轻轻环抱住他的腰际,软绵绵的触感贴上来。 宋越川愣住, 垂眸看向落于他腰上的手,软白纤细,小巧玲珑。 他的手都是湿的, 不好去牵她, 只能微微偏过脑袋, 唇角勾起抹浅浅的笑痕。 还未等宋越川开口,恩禾抱着他的手臂慢慢收紧了些, 光洁的额头抵着他挺括硬朗的脊背依赖似的蹭了蹭, 声音放低, 语气有点捉摸不定。 她问:“宋越川, 我们会重蹈覆辙吗?” 两人现在的相处像极了恩禾还在上高中的那会, 甚至得偿所愿成了恋人, 美好得有点不真实。 宋越川轻笑, 擦干手上的水,然后握住恩禾的手腕,将人拽到怀里,坚毅瘦削的下巴抵着女孩乌黑柔软的发顶轻轻蹭了蹭,故意把声音压低了点,无比坦诚:“不会。” 恩禾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贴靠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只扣在她后脑勺的手传来柔软的压力。 揉她脑袋的时候,太像撸猫了! 宋越川放好碗,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盒草莓,洗干净了装在碗里,递给恩禾:“待会吃。” 恩禾眼睛一亮,“你什么买的草莓?我居然不知道。”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手伸到腰后解围裙,“你爱吃的都买了。” 原来她的喜好他都记得,恩禾抿着唇偷笑,粉白的脸颊露出小小的梨涡。 恩禾心满意足地抱着草莓跑去了客厅,电视上还是每年不变的春晚。 恩禾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往嘴里塞了颗草莓,腮帮子鼓鼓的,一边拿出手机开始编辑过年的祝福短信。 “祝大家新的一年里财源滚滚,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恩禾按了群发,很快手机震动声不断,全是回复。 宋越川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小姑娘盘腿坐在地毯上,笑眯眯地抱着手机发短信。 他眉心微蹙,走过去弯腰俯身,伸出手臂将地上的人直接抱起来。 “地上凉,不也怕感冒?”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微沉,稍有不悦。 宋越川的视线无意中扫过恩禾的手机屏幕,当看到齐星远的对话框时,他唇角微收,有些不太高兴。 两人一块坐在沙发上,宋越川将人抱进怀里,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恩禾动了动腿和屁股,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宋越川怀里,恍然未知地继续给齐星远发消息。 两人谈的无非就是最近的日常,还有几句新年祝福。 此时春晚的节目正播到一个笑点满满的小品,宋越川却笑不出来,他薄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若无其事地把玩着女孩软白纤细的手指,掌心贴着她的手背,轻轻捏了捏。 然而怀里的女孩却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顽强不屈地拿着手机继续单手打字,顺便问齐星远工作结束后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还未收到对方的回复,手里的手机忽然被人顺走。 恩禾下意识去抢,宋越川却眼疾手快地将她的手机藏在了身后。 她抬眸,撞上某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恩禾无辜地眨了眨眼,还没搞清楚状况,小声道:“你干嘛呀。” 他都暗示了好几次,居然还问他干嘛。 宋越川忽然觉得心梗,舌尖抵着腮帮子,狭长的微眯,像只进入狩猎状态的猎豹,充满危险的意味。 “说话呀——” 恩禾话还没说话,身前的人忽然起身,她顿时从宋越川的腿上“噗通”一下一屁股跌在了沙发上。 脑袋也撞向身后的抱枕,他的力气有些重,好在一点也不疼。 没收了恩禾的作案工具,宋越川倾身而上,修长的手臂擦着恩禾的耳畔,撑在沙发上,将人牢牢地困在怀里。 他像是故意的,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身体又往下压了压,两人距离太近,属于宋越川的气息灼热而滚烫,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 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恩禾微仰着脑袋看他,黑白分明的杏眼不安地一眨一眨,软绵绵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你、你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一下就变了呢??? 宋越川虚眯着眼,喉间溢出的声音悬在她头顶,低沉微哑:“跟我的情敌聊天,聊这么开心?” 身/下的女孩粉唇微张,语气弱弱地“啊”了一声,终于意识到这人是在吃醋! 恩禾想了想,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她微仰着脑袋,讨好似的开口:“你别多想啊,齐星远只是我的好朋友——”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忽然低头,温凉的唇瓣顷刻间封住她半张半合的嘴唇,深深地吻下去,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堵回去。 恩禾睁大了眼睛,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宋越川的嘴唇又薄又软,唇齿贴合的那一刻,恩禾的手虚虚地搭在他的肩膀,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的亲吻强势又霸道,唇瓣冰凉,舌尖却是灼热的,撬开那扇贝齿辗转厮摩,细细地吮吸。 像是察觉到恩禾在发呆,宋越川轻咬住她的下唇,得来女孩低低的嘤咛,单薄的肩膀也跟着轻颤了一下。 嘴唇有点疼有点麻,恩禾正要呼痛,宋越川借着机会吻得愈深,温柔地卷着她的舌尖,乐此不疲地重复着令人面红耳热的亲吻。 两人灼灼的唇息彼此交融,宋越川一只手臂弯曲着,温热的手掌轻抚着女孩乌黑柔软的发顶,清冷俊逸的眉眼间聚敛的都是温柔。 这样的亲吻让恩禾变得害羞,只觉得脑袋又热又胀,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整个人像是一脚踏空,陷入一片无尽头的洪流之中。 她无意识地伸手,纤细的胳膊勾着宋越川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回吻过去。 宋越川却因她小小的举动,心底击起一片浪花。 这个吻格外漫长,恩禾面红耳热,用手轻轻推了推宋越川的肩膀,轻声唤他的名字:“...宋越川。” “我感觉自己都不会呼吸了......” 室内的温度明明温暖如春天,恩禾的脑袋却热的浑浑噩噩,心脏都快要蹦出胸腔。 宋越川的气息收敛,胸膛一起一伏,此时紧紧地抱住她,低低的埋首,连呼吸都放慢,小心翼翼。 “那就歇会。” 他压着嗓子,喉间溢出的声音磁沉沙哑,带着挠人的气息,尾音缱绻。 恩禾有气无力地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满地小声哼哼着:“宋越川,你属狗的吧?” 她的嘴巴疼,舌头也发麻,有这么接吻的吗?! 宋越川懒洋洋地挑眉,忍不住勾唇轻笑,缓声道:“咬疼你了?” 恩禾轻哼了声,仰着脑袋,粉唇微撅给他看,“你看,是不是咬破皮了?” 恩禾想骂他,又骂不出来,白皙细腻的脸颊绯红一片。 宋越川垂眸,黑黢黢的眼细细地扫过,对上女孩委屈抱怨的目光,心脏蓦地一软。 他轻笑着低头,吻了下她的嘴角,缓慢地流连至滚烫微红的脸颊,最终停在恩禾耳畔,低声安慰:“放心,没破。” 恩禾松了口气,紧跟着又听他继续开口,温沉磁性的声线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要不,换你咬回来?” 恩禾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眼底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勾住他的脖子往身前一带,仰着脑袋,粉唇张开一口重重地咬在他坚毅瘦削的下巴。 他说的咬,可不是这么个咬法。 宋越川低低地轻嘶一声,没躲,一声不吭地任由她折腾,稳稳地抱着她就是不撒手。 似乎觉得自己咬的力气太重,恩禾自顾自股地松了松牙齿,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过那排牙印,晶莹羞怯的笑意在眼底流转。 宋越川身体一僵,眸光顿住,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恩禾刚松开他,身前的人突然拽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宋越川闭了闭眼,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嗓子沙哑得不像话,隐约带了点恳求妥协的意味,艰难开口:“恩禾,别撩我。” 在恩禾没有准备好之前,他绝对不会越过雷池半步。 听到宋越川的话,恩禾刚开始还有点懵,缓慢的反应过来以后,顿时不敢动了。 对上女孩澄澈泛红的眼睛,宋越川觉得多看一眼都是致命的。 客厅里静的出奇,空气里都浮动着暧昧的气息。 恩禾抬眸无声地凝视着他,视野变得模糊,唯有那双暗潮涌动的眼眸。 她柔声开口,问他:“为什么不能撩?” 她像是真的不懂,又像是明知故问。 宋越川深深地看她一眼,几乎咬着牙,一字一语从唇齿间倾吐。 “我会做让你生气的事。”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忍耐的原因,是怕她生气。 恩禾抿唇,杏眼乌黑澄澈,慢慢浮现出笑意,歪着脑袋粉唇贴近他,声音轻似呢喃:“宋越川,我不会生气的。” 她颤抖着,勾住他的脖子,清浅的唇息微吐,紧张且不安地坦白自己的心意。 恩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怎么会不明白。 她聪明剔透,早就知道他想做什么,终于在他徘徊时,给了他足够的勇气。 宋越川勾着唇轻笑,将她横抱在怀里,大步朝卧室走去,声音慵懒含笑,沙哑又危险:“这里不行,得回卧室。” 干嘛直接说出来啊!!! 恩禾羞得要死,鸵鸟似的脑袋埋进他怀里,捂着滚烫的脸颊再也不敢抬头了。 ...... 这一晚漫长又旖旎。 浓稠的夜色漫无边际,将所有的感官都放大到无限。 宋越川埋首在恩禾颈边,语调轻缓,低声道:“恩禾,我也会吃醋。” 宋越川已经数不清自己遇到过多少个情敌,齐星远绝对是杀伤力最强的那个。 今晚看到她跟齐星远发送新年祝福,即使是朋友之间简单的问候,可宋越川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点随时会被人抛弃的错觉。 恩禾忍不住捏捏他的脸颊,“你呀,不仅会吃醋,而且还是个超级大醋王。” “我跟齐星远只是朋友。” 宋越川微垂着脑袋,语气闷闷地,嗓子压低,“我知道。” 恩禾勾着他的脖子笑了笑,“我下次注意。” 得到女孩的回应,宋越川垂眸,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又低头吻上去。 事实证明,某人的理论知识非常全面,并且丰富多彩。 跟恩禾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事实上,理论知识再多,都不如亲身实践。 宋越川则跟她相反,如今就变得有点肆无忌惮。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落进来,卧室恢复了静谧。 夜色渐深,宋越川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将房间整理了一下,随即起身抱着恩禾走向浴室。 怀里的女孩眼皮都抬不起来,意识昏昏沉沉,软白纤细的手虚握成拳头,抵着他的胸膛,软着声哼哼唧唧:“宋越川...你欺负我...” 为什么会这么累! 宋越川狭长的眼尾稍扬,薄薄的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欢愉后声线磁沉沙哑,柔声哄道:“不是欺负,是喜欢你。” 恩禾一点也不信,没好气地哼了声,“你真的喜欢我吗?我很怀疑。” 宋越川低头,吻了吻她泛红潮湿的眼角,忍不住轻笑:“不用怀疑。” 他温声开口:“你要慢慢习惯。” 一想到未来的日子,他们再也不会分开,宋越川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凌晨三点。 浴缸里盛满温热舒适的水流,蒙蒙的水雾慢慢充斥在浴室里。 宋越川抱着人抬脚跨进去,头顶上方的取暖灯格外明亮,不断向外散发着热量。 恩禾缩在他怀里,乌黑柔软的长发垂落在肩膀,露出光滑细腻的后背,还有线条优美的蝴蝶骨,脑袋懒懒地靠在宋越川的肩膀,张嘴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下:“我才不跟你习惯呢。” 宋越川轻啧了声,又慢条斯理地弄了她一下,黝黑的眼底划过抹坏笑:“不跟我跟谁?” 恩禾想了想,皱眉,“我可以去当尼姑。” 宋越川低笑了声,心情却很好的样子,语气温温柔柔的:“我怎么记得有人说挺喜欢?” 恩禾:“......” 她立马陷入刚才的回忆,巴掌大的小脸瞬间爆红,又羞又恼地拍了他一下,急急反驳:“我没有说喜欢!” 刚才意乱不太清楚的时候,恩禾只隐约记得,宋越川一直埋首在她颈窝,轻咬她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地问她。 起先恩禾不好意思不想说话,但宋越川却跟和尚念经似的,一直在重复那句话。 恩禾嫌他聒噪,只好回了他一句。 没想到后来... 宋越川变得危险又陌生,好在还残留着一分温柔。 女孩耷拉着脑袋枕在他胸膛,又黑又密的眼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此时缓慢地眨动带着浓浓的困倦,靠着他小声嘟囔,又像在自言自语。 两人现在这样的姿势,宋越川没办法亲到她,手却一点也不老实,一会摸摸她的脸颊,一会捏捏她的耳朵。 恩禾哼哼唧唧地制止,可惜一点用也没有。 两人沉迷在亲昵的温存之中。 过了半晌,恩禾的脸贴着宋越川的胸膛,小动物似的拱了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被他抱在怀里继续瘫着,鼻子轻轻嗅了嗅,而后开口:“宋越川,你好香哦。” 两人刚才明明用了同一款沐浴露,为什么他比她更香一点? 怀里的人安静一瞬,又开始窸窸窣窣不老实。 宋越川眉心一拧,捏捏她的脸颊像是捏了块qq弹弹的棉花糖,低声警告:“你别搞事。” 这下恩禾再也不乱动了,眼皮沉重地垂下来,慢慢睡过去。 回到卧室之后,宋越川轻手轻脚地帮恩禾盖好被子,女孩习惯性蜷缩着,乖乖睡在他怀里。 宋越川低头,动作很轻地吻在她眉心。 这个时间点,宋越川一点也不想睡觉,他拿过恩禾的手机,面部识别失误后,直接用密码解锁。 两人的生日。 恩禾收到的新年祝福有很多,宋越川没有去看,他无意窥探她的隐私,于是直接点进了朋友圈。 指尖轻敲下一行字,随即点击发表了一条动态。 动态发出去没多久,居然有人这个点还没有睡觉,不仅点赞还评论。 大魔王宁宁:“恩禾!你居然这个点还没睡觉!” xx:“难道是夜生活刚结束???” 宋越川勾唇笑了笑,都没有回复。 - 恩禾的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上午10点半。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有人。 宋越川工作挺慢,他应该去上班了吧,想了想,恩禾摸过床头放着的手机,看到微信图标上出现20条未读消息。 她点进去一看,都是昨晚收到的祝福短信,只是后来被宋越川抱去卧室,便再也没有机会去看。 一一回复完消息,恩禾才看到王慕宁发来的。 大魔王宁宁:“恩禾,你那条朋友圈什么情况啊?那么晚了还有精力秀恩爱![斜眼笑]” 大魔王宁宁:“赶紧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跟宋越川更进一步啦?!” 恩禾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更惊讶的是,宁宁怎么一下就猜到她跟宋越川更进一步了?! 恩禾:“我昨天没发朋友圈呀。” 大魔王宁宁:“明明就有!你失忆啦!” 王慕宁一提醒,恩禾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朋友圈。 一条凌晨三点发出去的动态:最幸福的事就是男朋友给我做糖醋小排@宋越川 恩禾:??? 是她发的吗? 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恩禾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梦游时发出去的,而这条动态下面已经有很多人回复。 大魔王宁宁:姐妹低调点,你让单身狗情何以堪!!! 贺子羡:宁宁想快速脱单吗?[星星眼][看我看我] 唐慕:碗里的糖醋排骨突然不香了。 宋越川虽然没有回复,但却在点赞的人中看到了他。 就在凌晨三点,她这条动态发出之后的第一时间。 终于破案,她并没有梦游,而是某人帮她发的。 齐星远既没有评论也没有点赞。 恩禾穿好衣服去洗漱,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的草莓印。 而且还不止一处,她撩起衣服看了眼,就连胸口上也有,还挺对称。 幸好现在是冬天,穿了高龄毛衣应该看不出来,但这家伙的行为却非常恶劣! 说好轻点轻点,还是留下痕迹了! 宋越川并没有去公司,而是在厨房忙碌。 昨晚两人折腾得太久,他担心恩禾起床后饿肚子,于是一大早就开始弄早饭。 锅里的鸡蛋煎好以后,耳边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宋越川放下锅铲过去开门,当看到门口出现的两道身影时,他眸光一顿,俊逸的面庞也愣了一瞬 。 监视器里,宋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穿着厚实的羽绒外套,腿上盖着一层薄毯,而他身后,是推着轮椅的钱管家。 继上一次宋卫国去医院找恩禾以后,老人家仍然没有死心,似乎很希望宋越川能回到宋家。 宋越川跟宋家几乎没什么感情,他年少时就漂泊在外,老爷子只是需要一个优秀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已,所以才将他接回宋家。 宋越川只是他眼中的一颗棋子。 门打开的一瞬,宋卫国本来还抱着跟宋越川和平商量的态度来这,当看到眼前这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脖子上挂着一个格格不入又滑稽可笑的粉色围裙时,老人家顿时惊诧得睁大眼睛。 “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做饭?!”看到宋越川这副扮相,宋卫国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度。 宋越川微垂着眼,俊脸寡淡疏冷,丝毫没将宋卫国的错愕和不满放在眼里。 宋卫国在这待的时间并不长,宋越川甚至没让对方进去。 谈判到最后,气氛有些僵持不下,直到钱管家递给宋越川一张邀请函,眼神示意他先收下。 ... 恩禾趿拉着拖鞋从卧室出来,便看到宋越川关上门刚好回头。 两人视线相撞,恩禾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原来他还在。 “刚才有人来了吗?”她问。 宋越川挑眉,勾唇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将手上那封邀请函丢进了垃圾桶,敛眉温声道:“小区物业的。” ※※※※※※※※※※※※※※※※※※※※ 改了七八遍,改成了四不像。 我觉得差不多可以完结了,应该还有2-3章,番外就是甜蜜日常,求婚+结婚+小包子,副cp到时候先更贺子羡x王慕宁 第 55 章 新年过后没多久, 恩禾收到贺子羡发来的消息,对方一连发了好几条,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请她帮忙。 贺子羡:“恩禾, 这周末有空吗?[星星眼]” 贺子羡:“我带你出去玩[拜托拜托]” 恩禾跟贺子羡只要没事, 基本上很少说话, 如今对方居然说要带她出去玩,恩禾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 恩禾想了下, 一本正经地回复:“我挺想去,但宋越川应该不让吧......” 那家伙简直是个大醋坛子,只要跟她聊天的是个雄性生物, 宋越川就会一脸哀怨地看着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真不知道她跟宋越川谁才是真正的戏精。 贺子羡:“那更好啊!你带上我哥,顺便叫上宁宁!!!” 贺子羡:“我们可以先去海洋公园, 那里有海豚表演。” 贺子羡:“宁宁之前说,想去海洋馆。” 这人每句话里基本上都离不开宁宁,恩禾现在才反应过来, 贺子羡哪是想约她呀, 分明是想约她的闺蜜。 遇到喜欢的人难道都会变得胆小吗? 恩禾抿着唇偷笑, 打下一行字回复:“子羡哥,你为什么不直接约宁宁呀?” 还非得带上她跟宋越川两个电灯泡。 过了几分钟, 贺子羡才回:“人多热闹。” 恩禾:“......” - 周六上午, 宋越川开车带恩禾过去。 快要到达目的地时, 恩禾坐在车上, 远远的便看到不远处到处飘动的彩色气球, 还有卖各种玩具水枪和小玩偶的。 轿车缓缓靠近, 恩禾扒拉着车窗, 眼睛也跟着一亮,对驾驶座上的人惊喜道:“宋越川快看!那有好多气球!” 宋越川依言看过去,眉梢轻挑,黝黑的眼底有浅浅的笑意流动,薄薄的唇角懒洋洋地勾起一抹弧度。 不过是些气球而已,这丫头就能高兴成这样。 虽然是冬天,但海洋公园门口人很多,有牵着手的情侣,还有很多带着小孩的游客,格外热闹。 宋越川停好车,牵着恩禾去找贺子羡他们。 恩禾在a市住了这么久,却很少出来玩,上大学之后更是连社交都没了。 两人没走多久,便看到不远处的贺子羡和王慕宁。 女孩穿着黑色的牛角扣大衣,枣红色的围巾衬得一张脸愈发莹白干净,此时正混在一群小朋友当中,围观几个卡通人跳舞。 看到好友的一瞬,恩禾连忙朝王慕宁挥手,然后牵着宋越川的手小跑过去。 “宁宁,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子羡哥呢?” 恩禾停下来,微微有些喘,宋越川抿唇,温热的掌心轻抚着女孩的后背帮她顺气。 王慕宁眨巴眼,一双眼睛分外明亮,笑道:“你别跑这么急呀,我们也刚到不久。” “贺子羡去买气球了。” 闻言,宋越川眼尾轻挑,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没多久,贺子羡过来,手上拽着两只小熊□□的氢气球,迎着风悬在空中,飘飘荡荡。 一个给王慕宁,一个给恩禾。 宋越川意味不明地看向贺子羡,狭长幽深的眼危险地微眯,嘴皮子轻掀:“为什么我没有?” 贺子羡无辜地眨巴眼,慢悠悠道:“你个大老爷们要什么气球?” 宋越川:“......” 恩禾噗嗤一下笑出声,杏眼弯弯地说了声谢谢,而贺子羡似乎担心王慕宁的气球会飞走,于是像对待小孩似的,牵起她的手腕,将气球的绳子系在上面。 此时一旁围观的两个超级电灯泡神情各异。 宋越川黑着脸,薄唇微抿成一条僵直的线,看起来不大高兴。 这家伙居然当着他的面,给恩禾送气??? 不仅如此,还能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四个人一块检票进去,恩禾一只手勾着气球,另一只手则被宋越川牵着,跟在贺子羡他们身后。 身旁的小姑娘似乎对这个气球很满意,一路上笑眯眯的,宋越川抿唇,有些吃味,低头凑到恩禾耳畔沉声道:“就那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恩禾眨巴眼,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随即微仰着脑袋,意味深长地看向宋越川,苦口婆心道:“你学着点。” 宋越川:“......” 恩禾轻笑着继续开口,像在自言自语:“虽然子羡哥不够勇敢,但他还是挺浪漫的。” 闻言,宋越川心里一梗,一个气球而已,这就被人给比下去了? 他垂眸,视线落在女孩笑盈盈的梨涡,声线温沉,语气闷闷地:“这也叫浪漫?” 恩禾努努唇瓣,小声哼哼道:“你追我的时候,可从没带我来这种地方。” 还喜欢各种围追堵截,压根不懂得含蓄内敛。 好在有点实用性,譬如那次在停车场带她逃离记者的追赶。 来自自家女朋友的否定,宋越川顿时被打击到了。 此时走在他们前面的贺子羡则帮王慕宁贴心地背着小包,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倒挺像一对情侣。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好半晌,恩禾见他不说话,歪着脑袋看他一眼,才发现某人眼底的挫败。 看来这是大受打击了。 恩禾抿着唇偷笑,黑白分明的杏眼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流动,她似乎想说什么,于是朝宋越川勾勾手指。 女孩轻揪着他的衣袖往下拽,有点笨拙的可爱,宋越川的心脏蓦地一软,于是很配合地弯腰俯身。 下一秒,恩禾踮起脚尖,粉唇贴近他耳畔,声音软绵绵的,小声喃喃着:“可我更喜欢不浪漫的宋先生。” 女孩的声线轻轻柔柔,清恬的气息慢慢萦绕于耳机,撩心又刺骨。 宋越川眼睫微垂,眼底的情绪收敛,唇角悄悄翘了一下。 只一瞬,心里所有的小别扭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四个人参观完水族馆,又一块去了水上乐园,据说那里有海豚表演。 王慕宁激动地直拍手,兴奋道:“我之前就想来这玩了,但一直没时间。” “今天终于实现了愿望。” 贺子羡就跟在她身边,一路上帮王慕宁拿包拿水,还得腾出一只手帮忙拍照,简直出行必备良品。 看着眼前的女孩开心地像个孩子,他也忍不住笑,黝黑的眼底有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如果喜欢这里,我们以后每周来一次。” 闻言,王慕宁侧目看向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眉眼认真,小声道:“万一恩禾跟宋越川没空呢?” 贺子羡抿唇,无声地注视她,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对上女孩询问的目光,贺子羡摸了摸鼻尖,轻咳了声,“只有我们两个。” 王慕宁笑眯眯地点点,不假思索道:“可以啊。” 观看海豚表演的时候,恩禾跟王慕宁坐一块,两个大男人则坐在她们后面一排。 正前方的水池中,两个海豚正头顶着气球玩,周围也是小孩子激动兴奋的尖叫声。 恩禾全神贯注地看,直到王慕宁偷摸拽了拽她的衣角,轻声凑过来跟她说悄悄话。 “恩禾,贺子羡还没有跟我告白。” 恩禾微微睁大眼睛,仔细想了想,问:“你有没有给他暗示?” 王慕宁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轻叹了口气,“给过,但他好像一直不明白。” 她跟贺子羡的关系一直忽远忽近,现在就差一个人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 就在刚才,王慕宁问他的那句话,就想让贺子羡主动说出来,他今天约大家出来,其实是想跟她约会。 明明挺浪漫的一个人,怎么告白就这么困难? 恩禾默默拍拍好友的肩膀,一时半会也猜不透贺子羡的心思。 此时坐在她们身后的两个大男人,注意力同样不在海豚表演上。 宋越川的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捅了贺子羡一下。 贺子羡:“?” 宋越川舌尖抵着腮帮子,黑黢黢的眼凉凉地睨向贺子羡,嘴皮子轻掀:“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挺会追女孩子?” 贺子羡眨巴眼,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语气听着一本正经却又格外欠揍:“天赋。” 宋越川:“......” 海豚表演结束,有个可以跟海豚海豹亲密接触的环节,王慕宁连忙拉着恩禾一块过去,两个大男人则迅速起身跟上去。 水池边上有三名驯养员,看着年纪轻轻,20出头的样子,此时正拿着食物指挥着水池里的几只海豚,挨个跟游客互动。 恩禾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的互动,超级想过去摸一摸。 海豚冒出水面那一刻,轻轻吻了一个游客的脸颊,恩禾激动地直拍宋越川的胳膊,“我也想亲它!” 宋越川微眯着眼,侧脸的线条利落分明,懒洋洋地挑眉:“不,你不想。” 恩禾眉心微蹙,扒拉着他的胳膊,急忙纠正:“我想。” 正牌男友站在这,这姑娘却想着去亲一只海豚。 绝对不行。 宋越川抬手揉揉女孩乌黑柔软的发顶,像在安抚一只躁动不安的小动物,嗓子压低,磁沉悦耳,语气也轻柔,带着哄劝:“乖,亲我就够了。” “......” 海豚这么可爱,亲一下怎么了? 最后在某人笑眼温和地无声注视下,恩禾很怂地退让一步,只好轻轻摸了摸海豚又软又绵的脑袋,顺便拍了张合照。 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王慕宁一边偷笑,一边去跟海豹互动。 当她从驯养员手中接过一个皮球时,面前的海豹忽然直起身,飞快地亲了她一下。 王慕宁愣了一下,手里的皮球“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这就被海豹亲了?也太突然了吧! 见王慕宁有点被吓到,驯养员温和地笑笑,轻声安慰:“别怕,这表示他很喜欢你。” 愣住的不止王慕宁,不远处的贺子羡看到这一幕眼睛微睁,整个人直接傻了。 这只色胆包天的海豹,居然当着他的面,亲了宁宁一下! 他都没这么亲过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之前一次意外,也只是无意中亲到她的脸颊而已。 王慕宁还愣在原地的时候,身后走来的人牵着她起身。 只见贺子羡脸色微沉,一脸戒备地盯着地上摇头晃脑的生物,沉声道:“离它远点,这只海豹太危险了。”还会偷亲! 王慕宁眨了眨眼,眼底划过抹笑意,小声问他:“贺子羡,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贺子羡摸了摸鼻子,语气闷闷地,看上去的确不太好,“我好像有点心律不齐。” 语落,王慕宁疑惑地看他一眼,随即倾身靠过来,耳朵贴着他的胸膛,似乎真的在听他的心跳声。 只短短停留了几秒便离开。 贺子羡呆站在原地,身体也僵住,嘈杂喧闹的人声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自己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从海底乐园出来,周围还有不少的游乐设施,但大多都是一些小孩子在玩。 四个人混迹在人群中,心思各异。 没走多远,正前方的路被一群人堵得水泄不通。 恩禾疑惑地歪着脑袋,视线掠过人群看过去,一群穿着玩偶服装的人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圆形,而他们的正中央则站着一男一女。 她忍不住问身旁的人:“那是游街表演吗?” 宋越川顺着她只指的方向看过去,俊脸温柔,勾唇笑了笑:“有人在求婚。” 在海洋馆求婚,而且周围还有那么多气球和玩偶,虽然大费周章,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女孩羡慕。 恩禾看着中央的那个男人单膝跪地,正说着什么,接着女孩含泪带笑地点头,两人拥抱在一起。 她看得出神,也不禁融入在这场幸福中。 宋越川垂眸,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地覆盖,他伸手轻握住恩禾的肩膀,将人带进怀里,瘦削坚毅的下巴抵着女孩乌黑柔软的发顶轻轻蹭了蹭,低沉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我心里也有个女孩,想娶她回家做我的公主。” 他的话一字一语格外清晰,恩禾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瓷白干净的脸颊蓦地染上一道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朵尖。 宋越川垂眸,漆黑剔透的眼眸深邃如海,眼底浅浅的笑意流淌,唇齿间呵着热气,继续开口:“如果我向她求婚,她会答应吗?”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她听。 恩禾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心跳如雷,甚至感觉心脏下一秒就快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这算是间接求婚吗? 这么突然?这么草率?根本不算吧! 这种感觉简直比除夕夜那晚更慌张。 她微微张着嘴,结结巴巴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宋越川唇角噙着笑意,狭长深邃的眼注视着她,明知故问:“怎么不说话了?” 恩禾面红耳热地闭了闭眼,微蹙着眉头小声道:“宋越川,哪有你这样的。” 怎么还能事先打探情况呢? 也太不专业了吧! 恩禾鼓着腮帮子没再说话,宋越川忍着笑,长指弯曲刮了刮她的鼻尖,眉眼间的情绪收敛,难得正色地开口:“我保证,我的求婚会比他浪漫一千倍。” 那天,他会让所有人见证。 让他的女孩心甘情愿嫁给他。 - 离开海底乐园,四个人又找到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宋越川跟恩禾这才注意到贺子羡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那张白皙俊朗的脸像是喝了假酒一样,脸颊微红。 恩禾抱着一杯可乐,看向坐在对面的人,问:“子羡哥,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贺子羡啊了声,抬手抹了下自己的脸颊,果然还在发烫,从海洋馆到餐厅,一直是这样。 恩禾又补充:“你的脸好红。” 贺子羡抿唇,一本正经道:“可能是室内温度太高了。” 恩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看向王慕宁。 女孩镇定自若地在一旁默默吃薯条,微垂着眼,唇角敲了一下,像是在偷笑。 宋越川取完快餐过来,视线扫到恩禾面前的可乐,眉心微蹙,随即将自己的热橙汁递过去。 “可乐太凉,喝这个。” 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恩禾乖乖哦了一声。 午饭后,按照计划安排,四个人待会还要去电影院。 最近有部新上映的电影评价挺高,恩禾也想去看,正当她兴冲冲地准备一块去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像拎小鸡似的,将她一把拽进怀里。 “咱们回家,让他们去。”头顶上方传来宋越川温和磁沉的声音。 贺子羡显然已经不需要两个超大超显眼的电灯泡了。 而贺子羡跟王慕宁对宋越川来说,同样也是电灯泡的存在。 恩禾有些失落地啊了一声,瞬间耷拉着脑袋,像一盆缺了水分的植物,哼哼唧唧道:“可是我也想看电影。” 宋越川垂眸,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回家看。” - 回家以后宋越川说到做到,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又从储物室拿出一个未开封的箱子。 宋越川找的电影,也是前不久评分挺高的一部影片。 恩禾盘腿坐在地毯上,趴着桌上,看着宋越川进进出出地忙碌,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买的家用投影仪。 一部时长两小时的爱情片,从开头看到中间部分,恩禾东倒西歪地躺着宋越川怀里,本来看得挺感动,当画面上的男女主情难自禁滚床单时,恩禾也慢慢感觉到书房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耳边传来电影里让人面红心跳的声音,在沉默和谐的书房里尤为清晰。 恩禾抿唇,看到影片中的画面忍不住回想起除夕夜那天。 她一直以为电影里和书里的表达,都会过多渲染,当真的经历以后,才发现其实跟电影里演到的情节是相似的。 譬如声音,还有感受。 脑子里冒出除夕夜那晚的画面,就跟定格了似的,一直徘徊不去。 宋越川应该也听见了,不过他这时候眉眼间无波无澜,似乎完全没在意,只微垂着脑袋,又长又密的眼睫低低地牵出一条淡淡的阴影,认真把玩着恩禾细腻莹白的手指。 他的手掌温热宽大,轻轻一握,就可以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 恩禾摸摸有点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继续看向屏幕。 恩禾原以为屏幕中的片段会很快结束,没想到男女主混合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宋越川越是淡定,恩禾越是坐不住。 直到男人握着她的指尖动作极缓地轻轻捏了捏,嗓子压低,喉间溢出的声音有种沙沙的质感,低沉又富有磁性,轻轻浅浅地落入耳畔,“她的声音没你的好听。” 恩禾愣了下,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电影中的女主适时地发出声音,她这才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爆红。 恩禾张了张嘴,一时间羞得不知该说什么。 宋越川勾着唇偷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紧张颤动的眼睫,像两把扑闪的小扇子。 他像是故意的,靠近她,灼灼的唇息轻吐,慢条斯理地又说了句:“哭的时候也比她好看。” 恩禾咬着嘴唇,唰的一下伸手捂住自己通红的耳朵开始疯狂甩头,“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 上回被折腾的够呛,恩禾自己都觉得自己变得陌生,完全被宋越川摆布。 一想到后来几天的画面,她甚至都跟同事换了两天的班,在家睡了个昏天黑地,才有精力重新回医院。 宋越川垂眸看她,目光蓦地变柔,唇角稍扬,没忍住笑出声,跟她继续咬耳朵:“小恩禾,要不要再试一次?” 他的声线刻意压低,尾音平滑低缓,有股温柔缱绻的味道。 尽管恩禾捂着耳朵,但还是能听见这家伙的声音。 她又羞又恼地皱眉,直接伸手去捂宋越川的嘴巴,试图让他闭嘴。 两人像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宋越川笑着身体后倾,轻而易举地箍住她的手腕,顺势吻上了她的掌心。 恩禾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了两下,干脆从他怀里爬起来,小声嚷嚷着:“我忽然不想看电影了。” “我要回房睡觉!” 说着,她抱着怀里的玩偶起身,宋越川牵着她的手顺势也跟着起来。 还没等恩禾迈开脚步,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便被人直接一个公主抱抱在怀里。 宋越川敛睫,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好,我抱你过去。” 恩禾蹬腿,做最后的挣扎:“......我不要。” 宋越川懒洋洋地勾着唇角,“这事没得商量。” ※※※※※※※※※※※※※※※※※※※※ 上一章的内容改得乱七八糟,我重写了一遍,我重写了一遍 第 56 章 自打宋越川开荤以后, 恩禾便在某人的威逼利诱之下,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 至于宋越川的精力,简直是恩禾的无数倍。 两人像寻常夫妻一样, 一起工作上下班, 宋越川的确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他作为一家公司的ceo, 上班时间一般都在上午九点之后,却主动配合恩禾的作息时间,每天早上八点出门, 送自家女朋友上班,然后下午再去接。 于是丰英投资上上下下都知道,宋总过了年之后, 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工作勤勤恳恳,有时候早上到得比员工还早, 却每天容光满面,心情不错的样子。 宋越川的勤奋劲,一度让员工怀疑, 公司是不是表面繁荣, 其实真如谣言所说, 快破产了,所以宋总在做最后一搏。 直到年后, 公司的业绩步步高升, 丰英投资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情况发生逆转, 而一家独大的宋氏却陷入财政丑闻。 先前微博热搜大都是些娱乐新闻, 最近一段时间却频频与商业相关联。 而丰英投资并没有像之前疯传的那样, 面临破产, 负责人承担巨额赔偿款, 当宋越川出现在财经杂志上时,先前看笑话的众人顿时蒙了一瞬。 谣言四起的那段时间,丰英投资不仅运营正常,股票也稳步上升。 很快,宋越川接受采访的一段视频爬上了热搜。 与此同时,恩禾正在医院接诊,假期之后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对某人的经济状况一无所知。 收到王慕宁发来的消息时,恩禾正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怀里抱着一大堆文件,都是接下来几天要处理的。 大魔王宁宁:“恩禾!快看微博,你男人又上热搜了!” 大魔王宁宁:“之前都还在说宋越川破产了,现在看来,吃瓜需谨慎!” 大魔王宁宁:“这回你可得看紧点啊,宋越川这一上节目,不知道收获了多少迷妹!” 恩禾如今对热搜有种抵触心理,尤其有关宋越川的新闻,绝对没好事。 不是他公司破产,就是外界猜测他现在负债几亿,天之骄子沦为普通人。 每次这种爆料底下,总有一堆人冷嘲热讽,还有些女性对那家伙有所图,看多了实在糟心。 这会看到好友发来的消息,恩禾的心脏条件反射般又是咯噔一跳。 大魔王宁宁:“恩禾,咱们是不是都被宋越川骗了?” 大魔王宁宁:“他的公司不仅没有出现危机,而且还打击了宋氏!” 恩禾有点没反应过来,忙点开微博,终于看到首页飘红的几条热搜,无一例外全都是关于宋越川的。 #丰盈投资危机解除,执行董事笑谈破产风波# #宋越川宣布恋情,深情示爱女友# #宋越川神秘女友# 看到为首的标题,恩禾松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又开始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点进第一个话题,便看到南都财经的官博发布的一条视频,视频封面正是南都财经的主持人,而坐在女人对面的男人,身着一袭裁剪精良的黑色西服,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眉骨硬朗,眼窝深邃,骨节分明的长指放松地交叠,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恩禾看着封面,就足足愣了几秒,脑子里这才慢慢回想起来,这家伙似乎前几天跟她提了一次,要去参加一档财经访谈节目,还非常谦虚地问她的意见。 当时恩禾正嘴里叼着一颗草莓,抱着平板画稿子,闻言也只是非常敷衍地点点头,随他去。 不过是个采访而已,想去就去呗。 宋越川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来着,似乎被恩禾的敷衍气到,于是直接凑上来,薄薄的嘴唇直接贴着她的唇瓣,从恩禾嘴里抢走了吃到一半的草莓。 恩禾眼睛瞪大,软白的腮帮子气鼓鼓的,吐槽他是个流氓。 脑子里的回忆越冒越多,恩禾飞速甩了甩脑袋,而后点开了视频。 女主持人的妆容一丝不苟,身着一套纯白的职业套裙,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按照上面的问题提问。 “外界都在传,丰英投资这一次是起死回生,您是怎么看的呢?” 坐于她对面的男人西装革履,器宇轩昂,闻言只是勾唇笑了笑,语速不急不缓地开口:“丰英投资一直运营正常,网上的新闻都是谣言。” 主持人:“有新闻报道称,宋氏集团跟丰英投资陷入合作纠纷,不仅是商业问题,还牵扯到个人恩怨。” “请问这些都是真的吗?” 恩禾下意识皱眉,有点担心宋越川,毕竟已经涉及到隐私了。 众所周知,宋越川三年前离开宋家,靠自己的能力打拼,所有人都调侃他,创业失败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殊不知,他是真的跟宋越川断绝关系。 事实证明,恩禾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些问题主持人采访之前都会跟宋越川确认,如今摆到明面上来,自然是经过了他的授意。 宋越川倒也没有回避,清冷俊逸的眉眼间沉着内敛,薄唇轻掀,“真的。” 宋越川并没有否认他跟宋氏现任董事宋靳言之间的个人恩怨,虽然主持人没有深入询问,但足以让围观的网友嗅到了瓜的味道,已经开始脑补出一出豪门争夺继承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这个视频长达十五分钟,接下来的问题无非都是关于丰英投资的运营。 恩禾聚精会神地看,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谁能想到,视频中沉稳自持,看似清冷矜贵的男人,今天一大早起来还冲她撒娇。 从早上起床到出发,宋越川的衣服都是恩禾挑的,就连出发前,这人的领带还是求着恩禾帮他打的。 视频中的男人越是平静内敛,恩禾抿着唇,越是忍不住想偷笑。 虽然经常能看到宋越川穿西服的样子,但每一次看到,都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其实他正经起来的时候,比他那副慵懒不着调的流氓相要迷人一百倍。 视频的结尾,此次采访也接近尾声。 女主持人轻笑着开口:“应广大网友的要求,有个问题一直想让我帮他们问一下。” 宋越川眉梢轻挑,漆黑深邃的眼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显然他不知道,主持人居然还留了一个问题。 他也没多想,淡声道:“问吧。” 女主持人眼睛一亮,慢慢开口:“大家都很想知道,宋总如今已经33岁,打算什么时候考虑人生大事?” 原来是问他的私人感情问题。 宋越川眸光稍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人,微蹙的眉心舒展,唇角缓慢地勾起一抹清浅的笑痕。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男人的语速不急不缓,镇定自若地抬眸看向不远处正对着采访区的机器,精致俊逸的面庞在光下尤为立体清晰,而他眼底的温柔也慢慢显露。 最近几年,宋越川零绯闻,就连出席活动,身边跟着的也只有男助理,从来没有女伴。 而先前跟他闹过绯闻的女明星,要么公布恋情,要么已经结婚,宋总却一直都是金融圈里有名的黄金单身汉。 女主持人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笑道:“能成为宋总的女朋友,想必这个女孩一定很优秀。” 谈到恩禾,宋越川的神情难得流露出几分温和,“她很优秀,我好不容易追来的。” 居然是眼前的这位金融新贵主动去追的。 不仅录制大棚的所有人都觉得惊讶,就连观看这段视频的网友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这女孩得优秀成什么样啊?! 恩禾看着视频中的男人,隔着屏幕,两人视线相撞,脸颊的温度又开始不断飙高,心跳如擂鼓,一声高过一声。 心口慢慢泛起丝丝点点的甜蜜,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骄傲。 这个外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其实使她的男朋友。 主持人的采访结束,恩禾退出界面,这才发现这条视频的点赞评论早就突破百万,评论区全都在热议。 “我的妈呀,宋总是什么神仙总裁,不仅长得帅,能力还这么强!我一直以为他现在穷到变卖房产,流落街头,没想到人家压根一点事都没有,还上了财经频道[笑哭]” “楼上加一,之前都在说宋越川破产,网上好多富婆想包养他,现在想想真的让人哭笑不得,他们的商战让我想到了那些宫斗剧,没点脑子真的不行[摊手]” “这都不是关键好吗!!!重点难道不是宋越川的女朋友吗?而且还是宋越川好不容易追到的,这位妹子才是真的牛/逼[大拇指][佩服]” “对对对,这才是重点,好想知道宋越川的女朋友是谁!真的也太不简单了,之前跟宋越川闹绯闻的那几个女明星,有颜有才,也不知道这个正牌是什么样。” “大家还记得之前宋总上热搜吗?被一个女生兜头泼水的那次,该不会是那个女的吧?[震惊]” “靠!!!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感觉八/九不离十了,能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被泼,真的不简单!” ...... 网上议论纷纷,大家的关注重点似乎都在宋越川的神秘女友身上,可惜宋越川之前上热搜的时候,给恩禾的脸打了马赛克,以至于吃瓜群众开始扒她的真面目。 从宋越川第一个绯闻对象,娱乐圈知名花瓶孟婉烟开始,据说这位姐曾是宋越川的未婚夫,可惜前不久的颁奖典礼上,已经高调示爱另一半了,而且另一半还是名军人。 其次就是杜若瑶,可惜几个月前,已经领证结婚了,丈夫似乎是名医生。 网友的精力似乎无穷无尽,恩禾吃过午饭,从食堂回来,抽空看了眼手机,便发现凡是跟宋越川闹过绯闻的女性全都被整理出来,可惜全都已婚。 趁着午休时间,恩禾混迹在瓜田里,以一种上帝视角看着网友在瓜田里窜来窜去,顿时觉得好笑又无奈。 直到翻看评论区的时候,恩禾终于笑不出来了。 “扒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符合的女性,宋越川的女朋友该不会是他公司的员工吧?毕竟霸道总裁燕青里都是这么演的!女主应该是职场小菜鸟什么的!” “宋总的关注列表从注册到现在,一直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漫画作者,这两人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啊?[狐疑]” “emmmm,可能性也太小了吧,感觉一个总裁,一个画漫画的,两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们也想太多了吧?难道宋越川就不能喜欢漫画吗?这也能扯到他女朋友身上,你们的联想力也太强了!!!” “......” 好在评论一边倒,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恩禾才松了口气,于是默默退出了微博,还是眼不见为净得好。 - 下午,恩禾接诊完最后一个病人,照例跟着主任还有其他医护人员去查房。 从病房出来,恩禾便收到宋越川发来的短信,问她什么时候下班,他已经到医院门口了。 恩禾看了眼时间,于是笑眯眯地给他回复,还需要再等等。有女生笑着打趣: 同行的几名同事看到恩禾眉眼间的笑意,“恩禾,你最近看起来心情很好啊,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恩禾眨巴眼,抿唇轻笑,点点头:“对啊,我有男朋友了。” 同事顿时眼睛一亮,压低了嗓子小声道:“该不会是齐星远吧?” 毕竟附属医院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有个大明星不仅跟神经内科的苏医生是同学,而且还是她的追求者。 所以当恩禾承认自己有男朋友的时候,同事第一个猜到的人就是齐星远。 恩禾脸一热,忙摇了摇头,轻声解释:“你别误会,我男朋友不是齐星远。” 闻言,同事诧异地啊了一声,似乎错过了一个大明星男朋友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两人闲聊了几句,恩禾便回了办公室收拾东西下班。 走出医院大门,恩禾到那个熟悉的公交车站台等宋越川。 20分钟前宋越川就说自己已经到了,这会却看不见人了。 恩禾拿出手机,解锁后找到宋越川的头像,然后打字问他在哪。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稳稳地停在她面前。 恩禾抬眸,只见车窗缓慢地降下来,露出驾驶座上那张英俊立体的面庞。 见到里面的人,恩禾眨巴眼,粉唇微抿,唇角的笑意却忍不住悄悄蔓延开。 宋越川歪着脑袋,侧目看向她,清眉黑目,勾着唇笑:“这位小姐,搭顺风车吗?” 这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吗? 女孩细长的眼尾上翘似是在笑,说:“不搭。” 宋越川失笑,随即下车,走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眼底满是认真地开口:“小姐,给个面子。” 恩禾被他逗乐,终于没再继续玩,上车后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车停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宋越川伸手从后座上拿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递给恩禾,温声道:“肚子饿的话,先吃点东西垫垫。” 接过这人递来的纸袋,恩禾看了他一眼,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西西可的蛋挞还有其他甜品。 恩禾眼睛一亮,弯成一抹月牙盛着盈盈笑意:“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宋越川挑眉,“心有灵犀。” 蛋挞还是热的,应该是才买来不久,想必那20分钟就是帮她去买吃的了。 恩禾抿唇轻笑,随即咬了口蛋挞,说:“对了,我今天在热搜上看到你那个采访视频了。” 这一次宋越川可没有特意买热搜,完全是关注度太高,更没有想到挺多人好奇他女朋友的身份。 身旁的女孩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觅食的小仓鼠,粉唇一张一合道:“他们都说你很厉害,还不是被我拿下了。” 宋越川勾唇嗯了声,语速不急不缓地低声配合:“我媳妇最有本事。” 这几天,他叫她媳妇的频率越来越高,可恩禾每次听到还是会忍不住脸红。 她小声哼哼道:“现在还不是呢,别乱叫。” 宋越川薄唇微抿,黝黑的眼底笑意流淌,自言自语般:“反正也快了。”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宋越川率先下车,才发现副驾驶座上的小姑娘还没下来。 他过去开门,只见恩禾微仰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早就解开了安全带在等他。 她朝他伸出手臂,黑白分明的杏眼明媚如皎月,似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流动,说:“宋越川,我腿麻。” 有些撒娇的口吻,伸出的手无异于在向他明示:你抱我。 宋越川低垂着眼睫,视线落在女孩微翘的唇瓣,眼底的笑意愈深,他弯腰俯身,抬手轻轻蹭掉恩禾嘴角的蛋挞屑,有种故态复萌的感觉。 他的手臂穿过女孩的腿弯,将人一个公主抱轻轻松松抱在怀里。 恩禾笑嘻嘻地仰头,只能看到这人坚毅瘦削的下巴,线条利落的轮廓线条。 恩禾抿唇,盯着宋越川的喉结无声地看了几秒,而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纤细葱白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他的喉结。 都说男人的喉结很性感,原来是真的。 宋越川身体一僵,对着脖子上清亮的触感,他喉咙发紧,突起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 抱着她的人,很明显步子慢下来,恩禾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玩具,微凉的指腹贴着他发烫的喉结又摸了摸。 乐此不疲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宋越川薄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掌心握着女孩纤瘦的肩膀,力道慢慢收紧。 他艰难地咽了咽嗓子,气息也跟着沉了一分:“恩禾,别闹。” 闻言,怀里的女孩眨巴眼,有些无辜地小声道:“我就是摸一下。” 宋越川眉心微拧,眸色深深,这摸一下可不是什么小事。 宋越川失笑又无奈,“回去给你摸个够。” 对上这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恩禾愣了下,居然秒懂,接着瞬间不敢动了,安静如鸡。 偌大空旷的停车场只有他们两个人,宋越川抱着恩禾往住宅入口走,当上台阶的时候,恶作剧似的手臂稍稍一松。 身体悬空的那一瞬,有一种失重感,恩禾吓得叫出声,连忙伸手勾住宋越川的脖子将他抱紧,微蹙着眉心,急急道:“你小心点啊,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怀里的女孩像是真的怕了,宋越川唇角的笑意收敛,眼底只剩缓缓流动的温柔,声线磁沉性感:“别怕,逗你玩的。” 恩禾不满地哼了声,哪有这么逗人玩的,太坏了。 两人在地下二层等电梯的时候, 恩禾正扒拉着宋越川,撒娇不想下来,笑眯眯道:“不用走路的感觉太舒服了。” 闻言,宋越川懒洋洋地挑眉,薄薄的嘴唇轻掀,温沉悦耳的声音含笑:“好啊,那我以后都这么抱着你。” 恩禾心满意足地脑袋靠着他的胸膛,抬眸的一瞬,便看到不远处的安全门里走进来一对年轻夫妇,男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 一家三口已经朝电梯口走过来,恩禾惊了一下,要是被人家看到他们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抱着,太尴尬了! 恩禾揪着宋越川的西服拽了拽,压低了声音急忙道:“你快放我下来!” 察觉到女孩的惊慌失措,宋越川抬眸,深邃的目光云淡风轻地扫了眼愈来愈近的一家三口,俊逸的眉眼间无波无澜,一本正经地“哦”了一声。 男人勾唇轻笑,可就是抱着她不放。 恩禾挣扎了两下,一点用也没有。 长这么大,她现在终于知道“骑虎难下”的字面意思了! 耳边的脚步声渐近,一个孩童的声音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看,那个叔叔抱着一个姐姐。” 小孩的声音回荡在电梯口,空旷又清晰。 恩禾顿时面红耳热,无奈之下只好赶紧闭上眼睛,脑袋埋进宋越川怀里装睡。 年轻夫妻走过来,与宋越川对视一眼,笑意友善,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眼神。 宋越川则抱着怀里的女孩,腰杆笔直,面不改色。 小男孩眼巴巴地望着宋越川怀里的人,肉嘟嘟的小脸满是羡慕,又歪头看向自己的父母,笑眯眯地问:“你们可以这样抱着我吗?” 还未等那个妈妈说话,小男孩的爸爸率先开口:“不可以。” 小男孩不明白,“那为什么这个姐姐可以。” 那个妈妈忍着笑温声解释:“那是人家的老婆,当然可以这么抱了。” 小男孩闷闷不乐地哦了声,举一反三地自言自语:“那我以后也这样抱我的老婆。” “......” 熬过漫长的搭乘电梯的时间,一家三口率先离开。 等到电梯门终于重新打开,恩禾睁开眼睛,瓷白干净的脸颊绯红一片,又羞又恼地小声嘟囔:“都怪你都怪你。” 刚刚有人在,居然都不放她下来! 怀里的人泄愤似的,直拍他的胳膊,宋越川也不恼,眼底的笑意满满,伸手按下指纹密码,紧跟着面前的门打开。 恩禾双脚还未落地,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媳妇,我们以后生个小女孩好不好?” 恩禾:“???” 宋越川垂眸笑了笑,清隽的眉眼间满是认真。 “小男孩太皮了。” ※※※※※※※※※※※※※※※※※※※※ 我觉得,剧情发展到这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下一章就正文完结吧,番外都是糖,区别只不过是标了番外两个字而已,谢谢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第 57 章 晚饭后, 两人一块去了书房。 宋越川照例处理工作,恩禾一个人呆着无聊,于是抱着平板电脑也去了书房, 画完稿子, 又刷了会网页。 她的作者号微博评论区全都是热搜过来的吃瓜群众, 纷纷猜测她是不是宋越川的女朋友。 有时候大众的新鲜感只会维持一两天,不闻不问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恩禾还看到有网友整理出宋越川的历任绯闻女友。 从一线大咖孟婉烟到当红小花杜若瑶,每个女生的颜值很高, 而孟婉烟跟宋越川的同框照讨论度最高。 要不是孟婉烟曾在公开场合公布自己的恋情,说不定大家都会认为,她就是宋越川的绯闻女友。 有时候网友的脑补能力非常强大, 虽然不了解情况,但编起故事来绝对一流,根据宋越川跟孟婉烟的一张合照, 编出一个爱恨纠葛,霸总x女星的爱情故事。 网友描述得绘声绘色,恩禾作为某人的现女友, 看完都差点信以为真。 要是换做以前, 恩禾看到这种八卦, 一定会跟宋越川冷战很久。 如今遇到同样的状况,虽然心境大不相同, 但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斟酌了片刻, 恩禾镇定自若地截了图发给宋越川。 其实她还挺想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反应。 手机震动了一下, 宋越川的目光终于移开电脑屏幕, 看了眼收到的内容, 他长眉轻挑, 抬眸瞥向不远处正靠在软榻上刷手机的女孩。 恩禾发来的截图是他跟孟婉烟的一张合照。 宋越川之前出席一场拍卖晚宴, 当时孟婉烟作为他的女伴,友情帮他做了两小时的挡箭牌。 他微垂着眼,眉心微蹙,难道这丫头还在介意这些往事? 截图发过去之后,恩禾没再理会,接着退出微博,在网上找了部最近比较火的综艺看。 不多时,眼前忽然多出一道阴影,紧跟着身侧的软塌跟着陷下去,恩禾抬眸,便看到宋越川慢条斯理地坐在她旁边。 宋越川原以为她在吃醋,视线无意中扫过恩禾的手机屏幕,才发现这姑娘在看综艺,这会正笑得乐不可支。 他挑眉,温沉悦耳的尾音稍扬:“有这么好笑?” 恩禾眨巴眼,干净澄澈的眼底清浅的笑意流淌,不假思索道:“当然有啊。” 宋越川狭长幽深的眼微眯着瞧她,恩禾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手机屏幕看,笑眯眯道:“这期节目来了好多高颜值小鲜肉,看着太养眼了。” 恩禾说得认真,一脸姨母笑地看着屏幕上的小哥哥互动,将某人无视了个彻底。 高颜值小鲜肉? 养眼? 宋越川眼尾轻挑,幽深的眼底多了几分危险,伸手直接勾住女孩的手机,轻轻松松抢了过来。 他低头,不咸不淡地扫了眼屏幕,倒想看看这姑娘所说的高颜值小鲜肉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是几个细胳膊细腿,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年轻而已。 长得也就那样吧,偏偏弹幕很多人都在刷屏,例如“好帅”“男神”这类的词。 宋越川眼睫低垂,牵出一道细细的阴影,语气轻飘飘的,很明显有些吃味:“这也叫高颜值?哪点比得过我?” 长这么帅的男朋友摆在面前,居然对手机上的男艺人星星眼,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这家伙未免太自信了吧?偏偏还能说得这么严肃又认真。 恩禾觉得好气又好笑,于是起身伸手去抢手机,软绵绵的声音拔高了一度,却丝毫没有威慑力。 “宋越川,手机还给我!” 软塌上的人自己凑上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宋越川挑眉,懒洋洋地勾着嘴角,磁沉温和的声音含笑,语调慢悠悠地:“好啊,还给你可以。” 说着,宋越川微弓着脊背,慢慢俯身靠近,长臂弯曲,小臂撑着软塌,温热的掌心贴着女孩乌黑柔软的发顶,像逗小动物似的,揉了揉恩禾的脑袋。 属于他的气息干净又清冽,慢慢将她笼罩,有点居高临下的气势,还有不容人忽视的男性荷尔蒙。 恩禾被逼得一点一点退回去,直到重新躺回到软榻上,吐息间呼吸也渐渐乱了。 宋越川垂眸,对上女孩局促慌乱的视线不避不躲,像是故意的,黑黢黢的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眼底划过抹似有若无的坏笑。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得保证,以后不看这种综艺。” 尤其这种,全是弱不禁风花美男的综艺。 恩禾起先还有些紧张,脑子晕乎乎的,结果宋越川一开口,她顿时清醒了不少,忍不住开腔吐槽:“宋越川,你也太□□了吧,看帅哥都不行?”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慵懒疏淡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恩禾:“......” 这家伙认真的? 谈个恋爱,还想剥夺她看帅哥的权利。 恩禾一点也不服气,于是强行捧住宋越川的脸,顺便不客气地又捏又揉,义正言辞道:“只许你跟别的女明星同框拍照,不准我看别的小鲜肉。” “哪有你这样的。” 一点也不公平。 怀里的女孩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秀气的眉毛皱在一块,粉白干净的小脸写满了不高兴,不妥协。 宋越川看了却觉得心痒,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痕,低头轻轻吻上女孩的眉心。 恩禾愣了下,还没搞明白状况。 宋越川却一点也不放过占便宜的机会,一路往下,吻过她精致秀挺的鼻尖,最后轻轻吻在她唇角,喉间溢出的声音低哑含笑:“咱俩性质不一样。” 他可从没对任何女人这么星星眼过,而且跟孟婉烟只是朋友。 这姑娘可就不一样了,他不看紧点不行。 恩禾面红耳热,被他吻得脑袋晕乎乎的,但很快恢复理智,没有陷入这人的温柔陷阱。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小声道:“可人家就是比你年轻啊,现在最流行小奶狗了。” 闻言,宋越川薄唇微压,眸色深深:“什么小奶狗?” 恩禾无辜地眨了眨眼,善解人意地给他科普,“比我年纪小的帅哥就是小奶狗啊。” 宋越川唇线僵直,舌尖扫过牙根,漆黑剔透的瞳仁里暗流涌动。 偌大的书房顷刻间变得沉寂,隐约察觉到某人的不对劲,恩禾不怕死地伸手勾住他胸前银灰色的领带,葱白纤细的指尖慢悠悠地打转,眼神清纯又魅惑,软着声开口:“宋叔叔难道不知道吗?”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宋越川像是受到一拳暴击,扯着唇角像是在笑,而后低头轻含住她软白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灼灼的唇息交融:“你是不是存心气我?” 说别人是小奶狗,而且还叫他“宋叔叔”? 恩禾心跳如雷,一下高过一下,只觉得耳朵痒,但还是故作镇定,气势上绝对不认输。 她摇摇头:“没有啊。” 宋越川垂眸,无声地凝视她半晌,低低地埋首在她颈间,鼻尖萦绕的都是女孩发间的清香。 他许久没说话,恩禾静了会,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声道:“......宋越川?” 耳边传来男人的应答,语气闷闷地“嗯”了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沮丧和挫败。 恩禾的心脏蓦地停了半拍,她的话打击到他了吗? 宋越川比她大八岁,叫叔叔的确挺打击人的。 恩禾瞬间同情心爆棚,软白纤细的手轻轻覆上宋越川的脑袋。 某人的头发又短又硬,摸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她像安抚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声音很轻,却认真又诚恳:“宋越川,你别难过呀。” 女孩小声喃喃着,一字一语格外清晰:“我最喜欢你了。” 虽然你年纪大,脾气又不好,还霸道,但我还是忍不住喜欢你,甚至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这句话恩禾没有说出口,却伸手勾住宋越川的脖子,将他带向自己,紧紧地拥抱住他。 一个拥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宋越川微垂着眼,心脏在这一刻重重跳了一下。 他的心理还算强大,刚才沉默的时候只是在组织语言。 该如何让自己的女朋友认识到,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不比那些小鲜肉差。 却没想,小姑娘心思敏感,却也单纯得可爱,竟然主动安慰他。 于是宋越川埋首在她颈间,克制着心底翻滚如浪潮的情绪,静静听着她的安慰,心底却掀起一片海啸。 宋越川缓慢地意识到,这是小姑娘吃醋的另类表达。 短暂的沉默之后,身前的男人低头覆上她的唇瓣,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轻扣着她的后脑勺愈吻愈深。 恩禾只能被迫微仰着脑袋,从一开始的承受,到后来一点一点的回应。 漫长的时间过后,恩禾的脑子昏昏沉沉,软在宋越川怀里。 他慢慢起身,将软塌上的人打横抱起。 恩禾抬眸看他,莹白如玉的脸颊染上一丝绯红,小声哼着:“去哪呀?” 他不打算工作了吗? 宋越川眉眼舒展,勾唇轻笑:“卧室。” 恩禾反应慢半拍地摇头:“不行,我要先去洗澡。” 宋越川点头,“好,那就一起。” 恩禾的脸更热:“谁要跟你一起啊....!” ...... 不久之后就是a市投资圈的酒宴,邀请的都是近年来的投资圈大佬,以及后起之秀。 宋越川也在应邀嘉宾中。 周六恩禾难得休假一天,可惜一大早便被某人拽起来,让她帮自己挑衣服。 恩禾顶着蓬松柔软的长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呆坐在床上,看着宋越川在更衣室和卧室进进出出。 “哪套西服?”宋越川拿来两件衣服认真询问,都是纯黑色,款型设计有些微不同。 其实无论他穿哪套西服都好看,身材好,本身就是行走的衣架,于是恩禾随便指了一件。 后来又从领带,细致到袖扣,宋越川乐此不疲地都让恩禾选。 昨晚折腾太久,一直到凌晨四点才睡,恩禾这会困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于是半眯着眼,看都没看仔细,迅速乱指了一通。 宋越川却挺开心,只要是恩禾选的,那准没错。 半个小时后,宋越川穿戴整齐,器宇轩昂,衣冠楚楚地再次出现在恩禾面前。 恩禾无奈点头,忍不住微蹙着眉心小声嘟囔着:“宋越川,你故意的吧?” 某人:“?” 恩禾困倦地打哈欠,哼哼唧唧:“故意不让我睡懒觉。” 他一个大男人,出门前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磨磨蹭蹭。 被小姑娘明目张胆地嫌弃,宋越川哑然失笑,垂眸看了眼时间,轻声道:“媳妇,我这次真该走了。” 恩禾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而后重新钻进被窝里继续补觉。 宋越川忍不住笑出声,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于是走过去半蹲下身子,低头吻了下女孩的嘴角,声线磁沉温柔:“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回应他的,却是女孩困意满满地哼哼声。 - 恩禾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起床后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有几条未读消息。 除了好友王慕宁的日常闲聊,剩下的三条都是宋越川发来的。 八点:“媳妇,该起床了,餐厅有早饭,牛奶记得热一遍才能喝。” 九点:“还没醒?看来昨晚太累了,我下次一定节制。” 十点:“乖宝,不能再睡了,一定要吃早饭。” 这家伙今早郑重其事地出门,现在居然还有空给她发消息,宛如和尚附体,而最后一条则是在三分钟之前。 “好吧,我已经让人把午饭送过去了,记得开门。” 恩禾捧着手机赖床,看着宋越川发来的消息,尤其最后一条透着满满的无奈,恩禾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于是她慢慢打字,一本正经地回复:“宋叔叔,你好啰嗦。” ...... 傍晚的时候,恩禾画完稿子,估摸着宋越川应该也快回来了,于是打开冰箱看里面还剩下什么菜,打算做好晚饭等他回来。 接到贺子羡的电话时,恩禾正在厨房洗菜。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男人火急火燎的声音:“恩禾,越川回家了吗?” 恩禾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没有啊。” 贺子羡的语气听上去很焦急,声音都变了调:“那他有没有跟你联系?” 贺子羡的语气从未如此慌乱过,恩禾眉心紧锁,忽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抓紧手机,急忙问:“子羡哥,宋越川他怎么了?” 她这么问,应当是没回家了。 贺子羡喘着气,掌心都在冒冷汗,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恩禾,电话那头的女孩却无比清晰地重复,声音一点一点沉下去:“子羡哥,宋越川他到底怎么了?” 贺子羡定了定神,“恩禾你冷静点听我说。” “今晚宋氏安排的慈善晚宴发生爆炸,现在很多人都...生死未卜。” 圈里的人都知道,宋老爷子将会在今晚的慈善晚宴上宣布宋氏的继承人,宋家的三位少爷肯定都在场。 贺子羡一开口,恩禾的呼吸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慢慢往外拉扯。 女孩许久未说话,贺子羡开始后悔说得太早,此时只想锤自己一下,“恩禾你先别担心,救护车和救援部队已经赶过去了,川哥肯定没事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贺子羡自己都不确定,毕竟他得到的消息,整个晚宴大厅已经被大火吞噬,伤亡数字一直在不断上升。 恩禾深吸一口气,脊背都在冒冷汗,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子羡哥,他在哪个酒店?” “恩禾你别冲动,现在情况不明确,我们还是先等消息。” 救援部队正在赶过去,他们过去根本忙不到什么忙。 恩禾急得快哭出来:“你不说,我自己找!”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恩禾拿了外套便出门,拨号码的手都在哆嗦,她一遍一遍拨打宋越川的电话,对方却迟迟没有接听,回应她的只有一道冰冷机械的女声。 “宋越川...你接电话啊...” 恩禾强忍着情绪,不让自己崩溃,可眼眶里的泪水却越积越多,慢慢模糊了视线。 走到小区门口,恩禾红着眼眶,不知该往哪走,迷茫无助地像个小孩子。 她不厌其烦地将号码再次拨出去,却依旧没有回应。 她其实很悲观,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各种不好的画面。 如果宋越川真的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他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这样。 温热潮湿的液体落满脸颊,肩膀都在打颤,恩禾胡乱地抹掉眼泪,又找到邓助理的号码拨出去。 她握着手机,视线牢牢地不敢移动半分,直到对方接通。 这一刻,她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沉稳内敛,“苏小姐吗?” 恩禾定了定神,带着浓浓的鼻音急忙开口:“邓助理,你告诉我,宋越川现在在哪?” 邓助理很明显犹豫了一下,但听到女孩细细的呜咽声,一下子慌了神,没敢隐瞒:“苏小姐,宋先生现在在中心医院。” “......您要过来吗?” 恩禾连忙招手拦了辆出租车,问:“他现在怎么样?” 邓助理老老实实地汇报情况:“医生说下次再这样,就麻烦了。”到时候就得住院。 邓助理后面那句话没说,毕竟宋总这次来医院是瞒着苏小姐来的,没想到苏小姐似乎什么都知道。 恩禾一路上一直催促着出租车司机快点,司机看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问了之后,恩禾哽咽着,愈发难过:“我男朋友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在医院生死未卜。” 一听这话,司机二话不说,迅速将恩禾送到了中心医院门口。 恩禾一边往医院跑,一边拨打邓助理的电话,得知他们在急诊三楼,恩禾甚至不敢再挂断电话。 傍晚的急诊大楼人很多,都是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和伤患,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恩禾焦急慌乱地穿梭在人群里,一刻都不敢停下来,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小的汗珠。 却迟迟没有找到人。 他到底是在抢救室,还是急诊室? 邓助理是不是故意骗她? 一瞬间,恩禾的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有,就在她急得快哭出声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不再是邓助理,里面传来一道温沉悦耳的声音,熟悉得让人几欲落泪。 “恩禾,回头。” 恩禾微怔,心也跟着颤了颤,整个人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她紧握着手机,身体机械地转身。 人来人往的过道里,目光所及之处,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就伫立在离她不远的位置。 男人西装革履,丰神俊逸,走廊冷白的灯光投射在他身上,浅浅的勾勒出深刻立体的五官轮廓还有挺括的肩线。 宋越川抬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此时沉默无声地站在那。 不是她想象中的残肢破体,安然无恙。 嘈杂声中,两个的视线隔空交汇,恩禾呼吸一顿,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呆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做了一场漫长又煎熬的噩梦,此时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宋越川握着手机,清冷精致的眉眼原本温柔含笑,却在看到恩禾泪流满面的模样时愣住。 他心头微动,攥紧了手心,正要快步朝她走过去。 恩禾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宋越川,你站在那,别动。” 宋越川薄唇微压,声音沉沉:“好。” 他无声地凝视着恩禾的方向,下一秒,便看见女孩拿着手机,朝他飞奔而来。 她明明眼眶通红,却眼里含笑,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 这幅画面,宋越川这辈子都不会忘。 女孩像只落入凡尘的精灵,一步一步奔向他。 光芒万丈,星河万里,也不过如此。 宋越川的目光蓦地变柔,唇角的笑痕愈深,然后伸出手,终于拥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那一刻,宋越川被怀里的人撞得向后退了两步,他沉沉地笑,可胸腔里的幸福却满得快要溢出来。 恩禾紧紧地抱住他,抓着他的衣角,脑袋低低地埋在他的胸膛,许久一句话也没说。 像是在拥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宋越川任由她抱着,直到胸口的衬衫被浸湿,怀里的女孩肩膀轻颤着,细细的呜咽声溢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恩禾一哭,宋越川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把铁锤狠狠地锤了一下,伴随着闷闷的痛感。 他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像是哄着一个小孩,声音温柔地不像话:“恩禾,告诉我,为什么哭?” 恩禾吸了吸鼻子,微仰着脑袋看他,睁大眼睛,努力压下眼眶里泛起的酸涩:“我、我还以为你......” 话说到一半,眼眶中的水汽又冒出来,她咬紧了嘴唇,后半句话却一点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只是拼命摇头,宋越川唇角收紧,温凉的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眼角潮湿的水光,“慢慢说。” 恩禾抿着嘴角难过极了 ,肩膀轻颤,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宋越川听后,脸色变了一瞬,心疼得要死,心里默默将这次乌龙记在了贺子羡头上。 “宋氏的慈善晚宴的确发生了爆炸事故。” 他顿了顿,一边安抚恩禾,一边认真地解释:“但我没有去,我去了丰英投资的合作晚宴。” “两者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磁沉温柔,像是带着抚平一切的魔力。 恩禾终于平复好情绪,这会眼睛红得像兔子,没想到竟是一场乌龙。 幸好,只是一场乌龙。 ...... 回家的路上,恩禾因为刚才哭得太厉害,这会很丢脸地一直在打嗝。 邓助理很有眼力见地打开了车上的音乐。 对上宋越川心疼又好笑的眼神,恩禾眨巴眼,委屈感爆棚,忽然又想哭。 他垂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语气温柔地不像话:“乖啊,不难过了。” 恩禾咬着唇瓣,不受控制地又打了个嗝,声音闷闷的,鼻音未散:“你怎么会在医院啊?” 宋越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温声解释:“今晚在宴会上喝了杯酒,胃里难受,就来看看。” “怕回家以后让你担心。” 闻言,恩禾气得推了他一下,又气又恼:“那你怎么不接电话?” 宋越川抿唇,后悔得只想抽自己一巴掌:“手机忘在车上了。” 恩禾一想到今晚贺子羡的那通电话,仍心有余悸,此时耷拉着脑袋,看向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她沉默了好半晌,认真道:“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就立马找个小鲜肉过潇洒日子,把你忘了!” 宋越川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薄唇轻掀:“你敢。” 恩禾哼了声,气鼓鼓地偏过脑袋不去看他,赌气道:“你看我敢不敢!” 宋越川垂眸,视线落在女孩依旧泛红的眼尾,还有红通通的鼻尖,心脏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水流中,酸酸胀胀。 他没有再争论,而是乖乖低头道歉,说:“媳妇,我错了。” 恩禾抿唇,抱着胳膊,此时嗓子还有些哑:“错哪了?” 宋越川老老实实回答:“不该让你担心。” 见这家伙认错态度诚恳,恩禾终于扭头,眼眶红红的,看着楚楚可怜,黑白分明的杏眼直视他,说:“好,今晚罚你睡沙发好好反省。” 宋越川挑眉,直摇头:“不行。” 恩禾:“?” 宋越川缓慢地眨了眨眼,薄唇轻启:“我要跟你睡一个被窝,好好道歉。” 车里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驾驶座上的邓助理。 这人也不知道小声一点,脸皮超厚! 恩禾的脸蓦地一红,急忙捂住耳朵,压低了声音警告:“宋越川你闭嘴...!” 回家之后,为了明确自己的认错态度,宋越川自告奋勇做晚饭。 恩禾则在客厅一个人生闷气,没过多久便接到贺子羡的道歉电话。 贺子羡并不知道宋越川早就放弃了宋氏继承人的位置,还以为他也参加了这次的慈善晚宴,今天下午的乌龙也是因为关心则乱。 道歉n次以后,恩禾都没有原谅他。 这个乌龙太可怕了,她只要一想起来,心跳都还不正常。 于是恩禾决定,等她气消了再原谅贺子羡。 挂掉贺子羡的电话以后,恩禾才看到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点开微信一看,恩禾狐疑地皱了皱眉头,抬眸看向厨房,只见厨房里的某人朝她指了指手机。 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而且就距离几步路,偏偏这家伙还要给她发微信。 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吗? 恩禾耷拉着脑袋,不满地嘟嘟囔囔,点进宋越川的头像,他发过来的居然是一条长达三分钟的短视频。 视频的封面是宋越川,身上穿的那套黑色西服正是他今天早上帮他选的。 而他的身后应该是某个晚宴现场。 恩禾没有多想,点开视频后,才发现这是酒会上记者采访他的一个小片段。 宋越川站在台上,一身剪裁精良的西服,腰杆笔直,记者拿着话筒向他提问:“宋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男人的目光蓦地变软,漆黑剔透的眼眸如深海,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痕,沉声说:“向我心爱的姑娘求婚。” 他抬眸看向镜头,透过冰冷的机器说着最温柔的情话。 台上的男人万众瞩目,视频在现场雷鸣般的掌声中戛然而止。 恩禾握着手机,掌心都在发烫,这一眼像是一股电流直击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她怔愣了好半晌,耳边只剩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 她现在才明白,宋越川发给她这个视频的目的。 他或许也在紧张不安,一直想这么做了吧。 恩禾抿唇偷笑,将手机放回在桌上,而后起身走去厨房。 厨房里,身形高大的男人此时脱掉了那身一丝不苟的西服,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卷起来,腰上系着满是违和感的粉色围裙。 恩禾就这样望着他,接着慢慢走过去。 她从身后轻轻抱住他,柔软微红的脸颊贴着他挺阔坚实的脊背。 宋越川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瞬间安静下来。 直到耳边传来女孩恬淡轻柔的声音,对他说:“宋越川,我已经准备好了。” 只要你开口,我就答应。 ※※※※※※※※※※※※※※※※※※※※ 正文完结啦~~~~番外开始疯狂撒糖! 第 58 章 恩禾以为, 昨晚两人在厨房的时候,她的回应已经很明确了。 宋越川将她拥进怀里,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却只说了句:“知道了。” 后来两人像平常那样相拥, 亲吻, 最后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便去了卧室。 之后发生的一切对恩禾来说格外漫长,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宋越川先前太过收敛, 根本完全不是他的真实实力。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醒来, 恩禾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脑子清醒之后,她才缓慢地意识到,那家伙是不是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他说的那句“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到现在连求婚戒指都没有...... 该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恩禾忽然泄气,顶着蓬松凌乱的头发无力地撞在枕头上。 起床后冰箱上有新贴上去的便利贴, 餐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早饭。 宋越川很细心,上班前连她吃什么都安排好了。 恩禾闷闷不乐地咬了口三明治,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心里默默吐槽。 宋越川这家伙, 她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亏她还以为, 这人昨晚一定会求婚,没想到不仅无事发生,还多了个让人精疲力尽的夜生活。 吃完早饭, 恩禾收到好友发来的消息,居然满屏都是“恭喜”二字。 大魔王宁宁:“恩禾, 你男人昨晚是不是跟你求婚了?![坏笑][鼓掌]” 大魔王宁宁:“他这都公开示爱多少回了?也太高调了吧!” 唐慕:“恩禾恭喜啦, 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贺子羡:“小恩禾, 我又来道歉了[嚎啕大哭][求原谅][负荆请罪]” 贺子羡:“对了, 听说川哥跟你求婚了,你答应了吗[星星眼]” 恩禾:“......” 这群人是怎么知道的? 恩禾的脑子卡壳一瞬,缓慢地想起昨天那个采访视频,都怪某人高调示爱! 然而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恩禾无奈,轻叹了口气,只好统一回复:“他并没有求婚[摊手][生气][无言以对]” 大魔王宁宁:“他不会是后悔了吧?” 恩禾:“......” 手动再见。 - 下午,恩禾在医院上班,休息的时候抽空看了眼手机,有条未读消息,是半个小时前宋越川发来的。 “媳妇儿,周末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虽然有空,但恩禾却不想这么快答应他,于是她回:“谁是你媳妇儿[白眼]” 名不正言不顺,连求婚都没有! 宋越川刚从会议室出来,这会看到恩禾发来的消息,微拧的眉心舒展,刚才会议上的阴霾情绪一扫而空。 此时连目光都变得温和,认真打字回复:“你是我媳妇儿。” 恩禾咬着嘴唇,语气闷闷地轻哼了声,发了一连串的表情包怼回去。 “[仙女并不想跟你说话]” “[拜拜您嘞]” 难道要她主动说,“你如果想,你倒是赶紧求婚呀!”“再拖我可就不想嫁了。” 这种话,恩禾绝对绝对不会主动开口的。 小姑娘发来一大堆表情包表达自己的不满,宋越川就算再笨也看出来了。 好在,这一天终于快到了。 - 周六上午,恩禾原本还待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结果却被宋越川抱起来,床边连她待会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恩禾懒洋洋地眯着眼,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毛茸茸的脑袋抵着男人坚实温热的胸膛,随着他帮她解扣子,换衣服的动作哼哼唧唧。 “宋越川,做你女朋友好累哦。” 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精力,明明昨晚他们都很晚睡,但他今天还能这么早起来,而且现在已经穿好衣服,领带规整,衣冠楚楚。 恩禾抵着他的胸膛像个赖床的小孩,耍赖似的蹭了蹭,低声喃喃着:“周末都不可以睡懒觉。” 怀里的女孩声音软绵绵的,莹白如玉的脸颊懒懒地地贴靠着他,软得像一团棉花,又长又密的眼睫缓慢地扑闪,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 宋越川垂眸,心脏顿时一片柔软,目光落在女孩白皙细腻的背脊,柔美纤瘦的蝴蝶骨翩然欲飞。 他咽了咽嗓子,屏气凝神,心无旁骛地拿过旁边的衣服帮恩禾穿上,声线磁沉微哑,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建议道:“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 闻言,恩禾似乎清醒了不少,微仰着脑袋看他,连忙摇头:“不行,一定要去。” 宋越川无奈,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尖,依言妥协:“行,到时候再补觉。” 两人今天要参加孟婉烟的婚礼。 宋越川上周便收到对方的邀请函,他原本不打算去,但恩禾却很想去看看,毕竟孟婉烟可是某人的第一任未婚妻,邀请函上写得还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 孟婉烟的婚礼现场来得人很少,似乎只有关系很好的一众亲朋好友,娱乐圈内的艺人也少之又少。 婚礼会场被浪漫的花海堆砌,头顶上方的水晶灯耀眼明媚,如梦似幻。 宋越川牵着恩禾到达会场,在座不少认识他的人,目光齐刷刷地朝两人的方向看过去。 众所周知,这位丰英投资的ceo短短三年时间内便成了投资圈新贵,能力不容小觑,令人唏嘘的是,他主动放弃宋氏的亿万家产,白手起家,才有了如今的丰英投资。 私底下都在传,这位宋少爷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一个女孩。 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放弃唾手可得的家产和地位,那个女孩一定不简单。 尤其之前宋越川求爱失败上热搜的事件,看上去荒唐至极,早就被圈里那些公子哥津津乐道。 如今的世道,真有人愿意为了爱情抛下所有,而那个人却是他们从未料到的。 所以当宋越川牵着恩禾出现在婚礼会场时,众人无不惊讶,目光纷纷落在恩禾身上,有好奇,有八卦。 女孩纤瘦窈窕,简洁大方的白色连衣裙,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膀,巴掌大的小脸莹白干净,五官清丽精致。 相貌出挑,丝毫不输今天的新娘孟婉烟。 “那个一定是川哥的女朋友,看着年纪好小啊,该不会还是个学生吧?” “我也觉得像,原来川哥喜欢这种清纯妹子?” “你们难道不觉得那女孩很眼熟吗?我怎么感觉前些年好像在川哥身边见过?” “......” 恩禾被宋越川牵着走,进入会场后便感觉到四面八方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到两人身上。 她鼓了鼓腮帮子,莫名觉得脸热,悄悄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角,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他们干嘛一直看我们啊?” 宋越川抬眸,目光慢条斯理地扫过去,薄薄的唇角噙着抹温和的笑意:“没事,让他们看。” 这群人里面有不少跟宋越川交好的,在同一个圈子里长大。 恩禾微仰着脑袋看他,蹙着眉头,一脸的不赞同。 宋越川垂眸笑了笑,握着她的手牵至唇边,轻轻一个吻印在女孩软白微凉的手背,黝黑的眼底温柔缱绻。 他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语速不急不缓,却又无比认真:“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宋越川的媳妇儿。”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恩禾眨巴眼,被他吻过的手背发烫,脸上的绯红不受控制地一直蔓延到耳朵根。 她抿唇,偏过脑袋不去看他,粉唇嘟囔着轻哼了声:“厚脸皮。” 宋越川听了只是笑,寡冷疏淡的眉眼间都染上抹温柔的颜色。 这一幕众人看在眼底,皆面面相觑。 果然遇到了爱情,任谁也逃不掉。 可惜他们生活的圈子,真正遇上爱情,认真对待的实在太少。 婚礼开始,台上的新娘身着纯白无瑕的婚纱惊艳亮相,而孟婉烟身后还跟着四个身姿笔挺,身着军绿色制服的军官,他们手举着新娘的头纱,伴随着悠扬庄严的婚礼进行曲,将白色的头纱缓缓落在新娘身上。 而正前方站着同样身着制服的新郎,两人看起来完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恩禾专注着看着台上的新人,心里感慨万千。 说来也巧,她一共参加了两次婚礼。 第一次是白师兄和杜若瑶,第二次是孟婉烟的,而这两个女生都曾是宋越川的绯闻女友。 偏偏人家都结婚了,这家伙却到现在都没向她正式求婚。 恩禾单手撑着下巴,望着台上的新人,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小声道:“新郎好帅哦。” 闻言,宋越川抬眸扫了眼,将蘸好酱料的海鲜放进她的餐盘,面不改色地开口:“就那样吧。” 女孩细长的眼尾微挑,歪着脑袋看他,粉唇一张一合:“你不觉得穿制服的男人都很帅吗?” 宋越川不置可否,拿过一旁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手:“难道是我穿西服不够帅?” 恩禾缓慢地眨眼,巴掌大的小脸认真又诚恳:“不帅。” 宋越川:“......” 他低头笑了笑,长指弯曲蹭了蹭恩禾的鼻尖,低沉温朗的声音含笑:行,下次穿给你看。” 恩禾:“?” 穿什么?穿制服吗? 对上女孩懵懂疑惑的眼神,宋越川微眯着眼,舌尖缓慢地扫过牙根,黝黑的眼底划过抹坏笑,意味深长道:“到时候你愿意配合就行。” 恩禾抿唇,莫名觉得这家伙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婚礼还在进行中,台上的新人在聚焦的光束下宣誓拥吻,交换戒指。 恩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人,宋越川则相反,全程很少抬头,把玩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捏,又摊开在他宽大的手掌上比着大小。 跟小孩没什么区别。 恩禾制止无果,索性把手借给他随便玩,一直没搭理他,直到她的无名指上套了个东西,有点软,有点凉。 她愣愣地低头,这才发现是几片长叶卷起来做成的指环,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还挺像那么回事。 宋越川垂眸,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地覆盖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他懒洋洋地勾着唇角,喃喃自语:“大小刚好。” 恩禾呼吸都变轻,看着无名指上的草戒指愣神。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幼稚! 都多大人了,还学小朋友编草戒指。 耳边响起热烈的掌声,庆祝一对新人喜结连理,却没能盖过恩禾雷鸣般的心跳声。 这场婚礼格外热闹,一直延续到傍晚时分才结束。 据说晚饭后还有节目表演,宋越川并不感兴趣,问过恩禾之后,便牵着小姑娘离开了婚礼会场。 恩禾不明状况,“宋越川,你要带我去哪啊?” 身前的人没有直接回答,牵着她的手更紧:“到了就知道了。” 走出酒店,天还没有完全黑,远处的天际渲染出大片耀眼而热烈的余辉。 这附近有海岛,傍晚时分,有三三两两的人来这散步。 迎面而来的海风有些潮湿,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偶尔浮起一片波澜。 看到这里的一切,恩禾眼睛都亮起来,她惊喜地朝宋越川指着远处的沙滩,兴奋地像个孩子:“宋越川,这里居然有海!” 女孩笑靥如花,黑白分明的眼底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流动。 宋越川的心跳有些重,一下一下咚咚的响,他莞尔一笑,声线低沉,很轻:“喜欢吗?” 恩禾漂亮的双眸弯成月牙,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喜欢喜欢!” 眼前的男人清眉黑目,安静无声地注视着她,心想,这小孩也太容易满足了。 岸边有不少人脱了鞋在沙滩上追来追去。 恩禾看了心痒,也脱了脚上的小皮鞋,光脚试着踩在沙滩上探了探,有点凉,不过还能接受。 又细又软的沙子,踩在上面的感觉挺好玩。 她拎着鞋子,兴奋得像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向前跑了几步,然后回头朝宋越川喊:“你要不要也这样走呀啊?很好玩的!” 女孩笑得傻乎乎的,眉眼舒展开,笑意盈盈。 宋越川垂眸,视线落在女孩莹白小巧的脚丫,轻轻摇了摇头,他长腿迈开,朝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接过恩禾手里的鞋子,再次牵着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捏了捏:“跟着我,别乱跑。” 恩禾一步一个脚印踩在松软的沙滩上,还故意踩着宋越川的影子玩,笑得傻乎乎地:“宋越川,我都不想回酒店了。” “我们晚点回去,在这看星星好不好?” “但太晚了也不行,要不我们明天早上过来看日出吧?” 她一直絮絮叨叨着,看上去心情很好,声音软绵绵的自言自语:“可是要起好早啊......” 宋越川听了轻笑,怀疑自己牵了个小孩,不紧不慢道:“今晚可以早点休息。” “明早带你过来。” 恩禾抿唇,神情认真地注视着他,兀自摇了摇头,脸有点红,小声哼哼道:“我才不信呢,你每次都说早点休息。” 还不是每天都折腾到很晚? 平时工作日的时候还好,这家伙会让她好好休息,最多只是亲亲,怕她太累。 偏偏一到假期,就变着法儿的欺负她。 宋越川看着她的小动作,柔软的心尖上像是落下一片羽毛,他勾着唇笑,径自伸手,轻轻捏了捏恩禾的脸颊,语气一本正经地建议:“今晚我们可以早点开始。” “......” 恩禾还以为这家伙会认个错什么的,结果蹦出来这么个馊主意。 她粉粉嫩嫩的脸颊微鼓,乌黑的大眼睁大,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粉唇一张一合,小声嘟囔:“我才不要你呢。” 宋越川狭长的眼尾稍扬,笑意清浅。 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夜幕缓慢降临,辽阔的天空像是被泼了一层墨汁,终于浮出一轮浅浅的月亮。 耳边响起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静谧又安宁。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腕表,估摸着时间也快了。 现在还是初春的季节,到了晚上温度还是有些低。 恩禾走了没多久,便被宋越川拽进了怀里。 面前的人长腿弯曲,半蹲在地上,恩禾则坐在他的大腿上,此时伸手环抱住他的脖子,两只莹白娇小的脚丫子却一点也不老实地晃啊晃。 宋越川也没管她脚底沾上的细沙,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脚,才发现她的脚很冰。 恩禾还浑然不知地笑,声音难得娇滴滴地撒娇:“宋越川,你的手好暖哦~” 这丫头倒是一点也不怕着凉。 宋越川无奈摇了摇头,拿纸将恩禾脚上的细沙仔仔细细擦干净,忍不住开腔:“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恩禾抿着唇轻笑,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俏皮地翘了翘脚趾,笑眯眯地说:“反正有你管我呀。” 在医院,她可以是披着铠甲的勇士。 只有在宋越川面前,恩禾可以肆无忌惮地被宠爱,永远像个孩子。 面前的男人微垂着脑袋,眼睫压低,下颚线条瘦削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恩禾的脑袋枕在宋越川的肩膀上,又抽空伸出自己的左手,盯着无名指上的草戒指看了会,小随即对抱着她的人开口:“对了,你这个草戒指可不算数哦。” 这家伙好歹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求婚戒指起码得有鸽子蛋那么大吧! 怀里的女孩勾着他的脖子,乌黑柔软的发丝落在他胸膛,丝丝缕缕的发香萦绕在鼻尖。 说话间,温热的唇息轻吐,一点一点搔着他颈间的皮肤。 两人距离很近,恩禾甚至听到他缓慢变沉的呼吸声。 宋越川唇角收紧,心脏似乎都猛然跳了两下。 无意中的撩拨最致命。 他屏息凝神,半蹲在地上把恩禾的鞋穿好,才松开怀里的人,缓缓起身。 恩禾正要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身旁的人看了眼腕表,微蹙的眉心终于舒展开。 他慢条斯理地抬头,唇角的笑意蔓延开:“媳妇儿,抬头。” 恩禾不明状况,狐疑地看他一眼,于是依言抬头。 暗无边际的夜空只有一轮孤零零的圆月,偶尔缀着几颗星星,却在下一秒,“砰”的一道响声划破天际,紧跟着绚烂多彩的烟花绽放,迸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 漆黑的夜幕被齐齐照亮,像是璀璨的星流坠落,如梦似幻。 恩禾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光芒尽数倒映在她眼底。 这一刻,她傻站在原地,嘴唇微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浓稠的夜空中,漫天的五颜六色拼凑出一行字。 “恩禾,嫁给我。” 最清晰,最耀眼的五个字。 是她心心念念的求婚。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恩禾迷茫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反应慢半拍地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 万丈光芒像一只神奇的画笔,浅浅的勾勒出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形轮廓。 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眉眼,此时寡淡冷情的五官却染上最温柔的颜色。 只见宋越川轻笑着,变戏法似的拿出手中的戒指,然后单膝跪地。 他的动作很熟练,似乎在这之前练习了无数次。 恩禾垂眸,心脏砰砰砰地狂跳。 她呆呆傻傻地看着单膝跪地的男人,明明知道他在做什么,可这会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紧张到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绚烂的烟火之下,男人深刻立体的五官轮廓愈发清晰。 宋越川抬眸,漆黑剔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眼底慢慢倒映出恩禾的影子。 他咽着干涩的喉咙,真到了这一刻,还是会紧张。 宋越川抿了抿唇,神情带着一丝歉意,缓慢开口:“恩禾。” “原谅我不太懂浪漫。” 那天在海洋公园,小姑娘站在热闹的人群中,羡慕着别人的求婚。 那天起,宋越川就时刻记着,恩禾想要的浪漫,他一定要做到。 宋越川笑了笑,低哑着嗓子,声音放得很轻,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这场烟火耗费的时间有点长,还有戒指内圈的刻字,他练了无数遍才敢上手。 所以严重拖延了求婚的进度。 以至于小姑娘明里暗里提示他好几次,宋越川只能身体力行地表达歉意。 恩禾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心跳和呼吸终于慢慢归于平静。 她睁大眼睛,努力压下眼底泛起的酸涩,心脏柔软得一塌糊涂。 宋越川单膝跪地,眼神温柔又专注:“其实三年前,我就想娶你了。” 说到错过的这几年,他的语气很明显地顿了顿,喉咙发紧,眼底不无遗憾。 “这三年我做过最可怕的梦,就是失去你。” “幸好,现在你还是我的。” 他的声音有点哑,有种沙沙的质感,却又清晰柔软,语速很慢,说着最动听的情话。 恩禾定定地注视着他,干净澄澈的眼睛越来越红,氤氲而出的水雾缓慢地在眼眶里弥漫开来。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哭的,被求婚明明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现在却怎么也忍不住,眼圈里的泪水一股脑地全冒出来。 宋越川心底一慌,有些措手不及。 他拿着那枚戒指,终于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 “恩禾,嫁给我吧。” 面前的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哇地一声开始哭,委屈又难过。 宋越川的身体僵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起来帮她擦眼泪,还是继续跪着,等人答应戴上戒指再起来。 恩禾咬了咬嘴唇,胡乱地抹掉眼泪,哽咽又清晰:“宋越川...你怎么现在才求婚啊......” 宋越川心一横,握着恩禾的手,摘掉那枚草戒指,换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货真价实的钻戒戴上去。 恩禾看着他的举动却还在哭,晶莹的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我都快急死了。”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哭,单薄纤瘦的肩膀一颤一颤,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抱怨:“我之前还在想,你要是再不求婚,我就、就...” 宋越川起身,有点哭笑不得地将人拉进怀里,手掌抚着她哆嗦的脊背,轻轻地拍,像在哄小孩:“就什么?” 恩禾抬手,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脑袋抵着他的胸膛,一边吸鼻子一边往他的西服上蹭眼泪,很没骨气地抽抽噎噎:“就继续等......” 这一次,宋越川终于没忍住笑出声,但还是压低了嗓子安慰她:“让你等太久了,抱歉。” 恩禾紧咬着嘴唇,想哭又想笑,于是别别扭扭地偏过脑袋不去看他,小声哼哼着:“不想跟你说话。” 宋越川轻笑,垂眸看向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唇角勾着抹浅浅的笑痕:“那戒指怎么办?” 闻言,恩禾仰着脑袋看她,卷翘的眼睫上还挂着湿漉漉的小泪珠,她眨了眨眼,急忙将手背在身后,“戒指戴上就是我的了。” 面前的女孩似乎还在担心他会把戒指收回去,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副“就算你抢”,我也不会给你的神情。 这一刻,宋越川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顿时软成稀巴烂。 他眼睫微垂,抬手蹭蹭女孩通红潮湿的眼尾,眼底笑意流淌:“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原谅我?” 恩禾眨巴眼,很丢脸地再次打了个哭嗝,小声哼哼道:“罚你背我回酒店。” 这确定是惩罚? 于是宋越川老老实实半蹲在恩禾面前,女孩破涕为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动作熟练地爬上他的后背。 回酒店的路有点远,两人原路返回。 偶尔身边有散步的人经过,还在惊讶地讨论刚才那场盛大璀璨的烟火。 宋越川背着背上的女孩,稳稳地踩在松软的沙滩上,一步一步往回走。 恩禾安安静静地枕着他的肩膀,脑子空空的,似乎仍陷在刚才那场求婚中,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不远处出现酒店的灯光。 恩禾不知想到什么,扒拉着宋越川的肩膀,慢吞吞地凑到他耳畔,软绵绵的嗓音中都带了甜蜜。 她说:“宋越川,我喜欢你的浪漫。” 也喜欢你的求婚。 那些年少荒唐时做的梦终于在今晚成真。 如今唯一的愿望,余生一程路,初心两不负。 ※※※※※※※※※※※※※※※※※※※※ 54章有详细版,没看到的读者可以看一下这章的评论区。 谢谢喜欢 第 59 章 参加完孟婉烟的婚礼, 宋越川第二天才带着恩禾回了a市。 上班的第一天,周围的不少同事便注意到恩禾手指上的订婚戒指,纷纷道恭喜。 之前知道恩禾谈恋爱的那名女同事, 恭喜之后, 语气里满满的遗憾和可惜, 忍不住开腔:“恩禾,你前段时间才跟我说你有男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订婚了。” 恩禾莞尔, 笑眯眯地点点头,认真道:“我们感情很好,他求婚我就答应了。” 戴上这枚戒指, 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女同事看恩禾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傻白甜,于是叹了口气,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等你结婚了就会明白, 再好的感情遇上婚姻迟早会消磨干净。” 虽然她这话不太好听,但这才是真正的现实生活。 这世间的夫妻大多数都是因为合适才在一起的,并非爱情, 即使真有这种, 婚后也会被乱七八糟的生活琐事冲淡。 闻言, 恩禾愣了一下,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凉水。 眼前的女同事叫张澜, 比她大几岁, 一毕业就结了婚, 每次说起婚后生活, 总有一大堆怨言。 恩禾抿唇, 心里有点不太高兴, 于是装作翻看手中的病历没搭话。 张澜却一点也没察觉到恩禾的不对劲, 越说越起劲:“之前大家都在传,那个叫齐星远的大明星在追你。” “那人条件多好,你居然没有跟他在一起,真是太可惜了。” 当明星多挣钱啊,比她们这些从早忙到晚的医生有钱多了,说不定嫁过去,都不用这么辛苦地工作了。 这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机会,没想到面前的女孩居然一点也不动容。 她现在的未婚夫,能有人家大明星厉害? 真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是怎么想的。 恩禾无奈,只差翻白眼了,“张姐,缘分这事强求不来,如果您没被别的事,我就先下班了。” 见恩禾眉眼间流露出不耐烦,张澜暗自撇撇嘴,自以为苦口婆道:“我的话虽然不太好听,但都是事实。” “对了,你未婚夫干什么的?家里条件怎么样?”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孩抱着文件夹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刺啦”一声响。 “普通人,不怎么样。” 恩禾冷着脸,声音毫无温度地撂下这句话,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整个下午,恩禾的脑子里仿佛魔音入耳,就连工作的时候,都会冷不丁冒出张澜的声音,将婚姻关系吐槽得一无是处,还要借齐星远,将宋越川贬低一番。 遇到宋越川之前,恩禾的确不看好婚姻关系,毕竟苏家复杂的家庭关系就摆在她面前。 但两人共同经历了太多,只要那个人是他,她愿意同他一起奔赴未来,经营一段新的关系。 - 傍晚时分,宋越川来医院接人的时候,才发现小姑娘耷拉着脑袋,表现得闷闷不乐,时不时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似乎有话想说。 车停在十字路口,宋越川将后座上放着的一袋甜品拿过来递给她,温声问道:“为什么不开心?” 恩禾垂眸,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冰淇淋泡芙,粉唇微翘,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不高兴。 “今天很多同事看到我的戒指,都知道我订婚了。” 闻言,宋越川挑眉,唇角懒洋洋地勾着抹弧度,轻笑:“好事。” 恩禾偏过脑袋,眨巴眼看他:“但是啊,有的人就很讨厌。” “说什么,我们结了婚不会幸福的。” 再好的感情每天活在油盐酱醋茶,无止境的争吵中,都会被消耗干净。 一想到张澜的话,恩禾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泄愤似的咬了口冰淇淋泡芙,软白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觅食的小仓鼠。 宋越川侧目看她一眼,没忍住笑出声:“就为这不高兴?” 恩禾老老实实地点头,又认真地补充:“她还说你不如齐星远呢。” 语落,某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眼底的笑意收敛,小幅度的磨牙。 靠,这就不能忍了。 宋越川:“她知道我是谁?” 恩禾舌尖舔了舔嘴巴上的奶油,长长的眼睫扑闪,不假思索道:“不知道啊。” 说来也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虽然宋越川平时非常高调,好在将她保护得很好。 除了身边的朋友,旁人似乎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 宋越川兀自点头,薄薄的嘴皮子轻掀:“行,我明白了。” 恩禾:“......” 他明白啥了? 两人到了停车场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恩禾被身前的人牵着走,疑惑道:“我们去哪啊?” 宋越川:“拿快递,顺便去趟超市。” 拿快递的地方跟超市在东西量两个方向,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分头行事。 宋越川温声叮嘱:“记得多买几盒,之前买的不够用。” 他顿了顿又补充:“尺寸你知道的。” 原来这就是他要买的东西。 恩禾眨了眨眼,脸颊通红地扭头,直接往快递站的方向走,“要买你去买,我才不去呢。” 女孩溜得比兔子还快,宋越川眼底含笑,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终是忍住。 恩禾一口气跑到快递站,输入密码后帮某人拿到了快递。 一个方方正正,扁平的大盒子,有点重。 恩禾看了眼盒子上的标签,店铺的名字叫:梦幻芭比,旁边还特意标注着“私密物品”几个字。 难道这是宋越川送她的神秘礼物? 思及此,恩禾抿唇偷笑,当看到最角落的一行字时,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梦幻芭比带你体会最极致的闺房乐趣。 恩禾:“?” 王慕宁表姐的桃宝店铺。 - 晚饭后,恩禾趁宋越川在厨房洗碗的功夫,于是偷摸拆了某人的快递,抱着里面的包装盒迅速跑回了卧室。 她倒要看看,宋越川背着她到底买了什么东西。 盒子拆开,恩禾眼睛微微睁大,居然是一套军装。 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些难以描述的道具。 他怎么会想到买军装呢? 从衣服的设计来看,有点像民国时期的少帅穿的制服。 恩禾隐约想起来,那天参加孟婉烟婚礼的时候,她似乎随口提了句,夸新郎穿军装好看来着,当时宋越川便答应,也穿军装给她看。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他不是在开玩笑。 恩禾缓慢地脑补出宋越川穿制服的画面,瓷白干净的脸颊蓦地一红,连耳朵尖都开始发烫。 光是脑补就很帅。 宋越川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小姑娘盘腿坐在地毯上,单手托着下巴,指尖正拨弄着衣服上的勋章,盯着制服傻乐。 宋越川挑眉,勾唇笑了笑,径直走过去。 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还未等恩禾抬头,下一秒便被人轻轻松松从身后揽入怀中。 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慢慢将她包围,恩禾指尖的动作一停,忽然不敢动了。 宋越川倒无比淡然,舔了舔唇,嘴角的笑意愈深,脊背微弓,低垂着脑袋,拉近了距离看她:“今晚试试?” 恩禾愣了下,一脸疑惑地歪着脑袋看他:“试什么?” 男人狭长的眼尾轻挑,神情疏懒地勾着唇角,低头附在恩禾耳畔,慢条斯理地开口。 说出的那几个字,竟然跟恩禾原先设想的一模一样。 宋越川俯身靠近,吐息间声音磁沉微哑,灼灼的唇息交缠在一起,一字一染着丝丝缕缕的暧昧。 恩禾反应了几秒,而后眼睛睁大了点瞪他,涨红了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才不要!” 宋越川挑眉,深邃的眼眸浓黑如墨,语调懒洋洋地:“也不知道那天是谁说的,想看我穿制服的样子。” 恩禾咬着嘴唇,又羞又恼:“可、可我没答应,自己也要穿啊。” 角色扮演。 这家伙居然会想到这种馊主意。 宋越川没再说话,从盒子里拿出那条军绿色的制服,而男装的下面还压着一件玫瑰色的旗袍。 跟恩禾想象中的那种猫耳朵,兔尾巴,一点也不一样。 这件旗袍很漂亮,无论是颜色还是剪裁设计,都格外精良细致,连胸口金线绣出的红玫瑰都栩栩如生。 恩禾抿唇,微仰着脑袋看向面前正在换衣服的男人,干净水润的杏眼一眨一眨,有些傲娇:“试一下,也不是不行对。” 早知道是旗袍,她肯定不会拒绝。 对上男人漆黑含笑的眼,恩禾拿着旗袍哒哒哒跑进了更衣室。 五分钟后,当恩禾真正穿上这件衣服,才明白刚才宋越川的坏笑是什么意思。 这旗袍虽然看上去很精致,其实暗藏玄机,不仅单薄,而且超级短,长度堪堪到大腿往上的位置,她甚至都没办法弯腰,风光难掩。 宋越川换好衣服,在卧室等了很久,却迟迟不见更衣室里的女孩出来。 过了好半晌,更衣室的门推终于磨磨蹭蹭地打开一条缝。 恩禾慢吞吞地探出脑袋,莹白如玉的脸染上一抹嫣然的绯红,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望着他,粉唇一张一合,小声道:“宋越川,能不能帮帮我。” 她够不着背后的拉链。 话音刚落,门外的人推门而入。 宋越川进来的一瞬,恩禾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顿住,就连呼吸都变慢。 这身军装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肩线挺阔匀称,腰杆笔直,劲瘦的腰身被军装腰带束扎,衬托出比例完美的身形轮廓。 习惯了宋越川西装革履的一面,如今他穿着军装出现在她面前,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撞上女孩呆愣又惊喜的眼眸,宋越川眼帘微垂,哑然笑了。 那双浓黑如墨的眼底像是揉进了星星点点的光芒,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宠溺。 他问:“喜欢吗?” 恩禾抿唇,眨巴眼,笑眯眯地点点头,轻声道:“宋越川,我好像赚到了。” 他穿军装真的超帅! 一点也不输孟婉烟的老公! 宋越川唇角微弯,忍不住笑,谁赚到了还不一定呢。 他伸手轻扣住恩禾的手腕,将人带到身前,轻抚过她柔软乖顺的长发,微凉的指尖停在女孩柔美白皙的蝴蝶骨。 心口蓦地一软,宋越川情不自禁地向前倾身,将恩禾抱进怀里,埋首在她清恬的肩窝。 默然片刻,他微阖眼,压着嗓子,磁沉的声线有一种沙沙的质感,带着灼灼的唇息,轻轻浅浅落下来,像柔软的羽毛刮蹭过脖颈的皮肤,带着一点痒意。 “媳妇儿,是我赚到了才对。” 后来一整个晚上,恩禾终于在水深火热中明白,她的“赚到”跟宋越川所说的“赚到”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迷迷糊糊的视线里,汗珠顺着男人修长的颈线,滑至凸起的喉结,慢慢滚落。 而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勾人心魄。 “媳妇。” “我们会幸福的。” 他们的婚姻不用跟任何人比较,更不会被生活中的繁琐消磨掉。 岁岁年年,他能保证的,就是对她的爱意只增不减。 恩禾心神恍惚,无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抱紧他,轻声说:“......我知道。” ...... 第二天,恩禾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昨晚的满地狼藉已经被宋越川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床铺都是他换好以后才抱她过去休息的。 恩禾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还有接连不断的震动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一看,满屏的未读消息。 前几条是宋越川发来叮嘱她吃早饭的,后面几条则是王慕宁发来的。 大魔王宁宁:“恩禾,昨晚的夜生活怎么样?开心吗!刺激吗!这款民国风情侣套装可是我姐店里的新品!宋总好眼光![大拇指]” 大魔王宁宁:“还有,那件旗袍是宋总亲自挑选的哦~估计这会已经被扯坏了吧?” 大魔王宁宁:“还不回我消息,宋总的战斗力这么强的吗???” 看到好友发来的消息,恩禾迷迷瞪瞪的睡眼睁大,瞬间清醒了不少。 人生中第一次制服诱惑,有种好友围观的错觉。 这会尴尬地都能将枕头抠出个洞出来。 - 晚上,宋越川照常在书房工作,恩禾抱着平板进去的时候,便看到某人坐在书桌前,手边还放着一个日历,他正拿着笔,在上面圈圈点点。 恩禾倒也没注意,抱着平板靠在他不远处的软榻上。 她的作品《团子的暗恋日记》是以她真实的故事改编的,可惜这部作品在恩禾离开a市那年,画上了一个不算圆满的句号。 故事中的小团子对喜欢的人告白以后,却被拒绝,后来两个主人公分道扬镳,走向各自不同的人生。 这场轰轰烈烈的暗恋终于落下了帷幕。 当初有无数人喜欢这个故事,她们在小团子身上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因为那个喜欢的人而变得卑微,小心翼翼。 恩禾留给大家一个开放式结局,选择结局完美的童话亦或者分道扬镳的现实,都由读者自己决定。 那个时候,恩禾从未想过,兜兜转转之后,她会跟宋越川重新在一起。 她也庆幸,那时候的自己没有让这个故事以悲剧收尾。 她现在重拾画笔,终于可以为自己的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依旧是多年前那个熟悉的画风,画面中两个团子之间相隔着山海。 头顶小禾苗的团子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而她曾经喜欢过的人,正跋山涉水,奋不顾身地向她奔跑。 两人经历的种种,恩禾寥寥几笔,用最简洁的笔触勾勒成一幅画。 漫画的最后一话,男团子背着女团子一步一步回家,而他们身后是最浪漫的璀璨烟火和温柔静谧的大海。 画好之后,恩禾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又添了些小细节。 晚上十点,漫画大v圆滚滚的小禾苗更新了一条微博动态,彼时她的微博粉丝已经超过一千万。 当读者看到恩禾的最新动态时,一瞬间全都炸开了锅。 “妈妈呀,瞧我看到了什么!!我居然有生之年等到了《暗恋日记》的结局!” “天哪!还好睡觉之前看了眼微博!作者终于想起来还欠我们大团圆了!之前追更的时候,看到两个团子分开,哭得我死去活来,现在看到他们在一起,我的青春好像又回来了!!!” “作者很多年前不是说,这是她的真实故事改编的吗?该不会作者也圆满了吧?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最后一张图里,小团子的手上有戒指哦!”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小禾苗真的跟她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了吗?哇的一下哭出声[落泪]” “......” 恩禾画完稿子,便将平板丢在一边,忘了去看评论,她还想等宋越川忙完工作,两人一块回卧室休息,但等了没多久,她自己就先扛不住了,眼睫缓慢地眨动,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放纵一整晚的代价,就是睡眠严重不足。 宋越川处理完工作,又特意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打算改天带恩禾去趟民政局把证领了。 忙完一切,他抬眸便看到软榻上正酣睡的女孩。 小姑娘蜷缩着身体,面朝他的方向,毛茸茸的脑袋枕着胳膊,粉唇微张,卷而密的眼睫低低地垂着牵出一道细细的阴影。 宋越川眉心微拧,轻手轻脚地起身径直走过去。 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宋越川弯腰俯身,将人小心翼翼地从软榻上抱起来,而后起身回了卧室。 耳畔的碎发刮蹭着脸颊,怀里的人可能是觉得痒,在睡梦中轻哼了声,抬手胡乱摸了摸脸颊,脑袋贴着他的胸膛,下意识揪住了他衬衫上的扣子,又往里面拱了拱。 软乎乎的像只小动物。 宋越川眼睫微敛,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心脏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水流中,一片柔软。 熟睡之后,恩禾并不知道,她的那条微博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当天晚上,#暗恋日记圆满结局#迅速爬上热搜。 这部漫画虽然被翻拍成影视剧,但制作方为了贴合原著,没有对开放式结局做任何改动,如今时隔多年,原著作者为漫画新添了圆满结局,所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但真正将恩禾送上热搜的并不是她的漫画内容,而是另外两个人。 恩禾的微博动态发出后不久,便被当红爱豆齐星远点赞,几乎是同一时间,又被投资圈大佬宋越川点赞。 要是换作别人,吃瓜群众或许能当成是巧合,但齐星远和宋越川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人,微博关注列表里都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知名漫画大v,圆滚滚的小禾苗。 发现齐星远点赞的第一时间,宋越川脑子一抽,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紧跟着将恩禾评论区里猜测她脱单的评论,一条不落地全都点赞了一遍。 这一点赞,直接将“圆滚滚的小禾苗”送上了热搜。 之前还沉浸在大团圆结局的粉丝,这会被突然起来的转折惊得一愣一愣。 “这什么情况?宋越川刚才点赞了我的微博评论啊啊啊啊啊!看来小禾苗真的脱单了!等等,这跟宋越川有什么关系?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现在才发现,这两人的微博关注列表竟然出奇得一致,都只关注了小禾苗一个人哦~[斜眼笑]” “楼上不用怀疑,我也觉得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有姐妹明白我的意思吗......” “靠靠靠!我明白!我现在严重怀疑,宋总跟齐星远应该是情敌关系!” “天哪,终于有人破案了...看今晚的状况,宋总应该是抱得美人归的那个,忽然想到他之前的采访视频,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大半夜,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对于有的人来说,这是个彻夜难眠的日子,但对宋越川来说,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 第二天一早,恩禾像往常一样跟宋越川一块出门,不过今天却平时早了半个小时。 两人的工作时间非常一致,宋越川则每天都会接送她上下班。 黑色的商务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干净的柏油马路上,恩禾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繁华街景,缓慢地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她上班的必经之路。 她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疑惑地望向身旁的人,问:“宋越川,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宋越川莞尔,神情温柔:“媳妇,今天初八。” 恩禾眨巴眼,认真地点点头:“上班的日子。” 宋越川:“......” 车缓缓在十字路口停下,驾驶座上的男人唇角微扬,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语速不急不缓,吐字沉而清晰,说:“民政局开门的日子。” 领证的良辰吉日。 ※※※※※※※※※※※※※※※※※※※※ 感谢在2020-08-18 00:17:21~2020-08-19 00:0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清许’、z 10瓶;41741681 3瓶;twilight 2瓶;给个鸡腿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0 章 不久之后, 以b市新药研发中心为单位举办了一场生物医学研讨会,邀请了不少各大医院的医生参与学习。 恩禾有幸也在受邀名单之中。 b市像是她的第二个故乡,是恩禾学会独立, 真正成长的地方。 得知媳妇要去b市参加研讨会,而且一去就是一周, 接下来七天都见不到人,宋越川挺想跟恩禾一块去,可惜公司的事情一大堆。 出发前一天晚上,恩禾在卧室里进进出出收拾行李,似乎对这趟行程充满了期待。 宋越川倚在门边,神情有点严肃,黑黢黢的眼定定地注视着眼前忙忙碌碌的身影,唇角耷拉着, 像一只即将被人抛弃的大型猫科动物。 恩禾正在叠衣服,感觉到头顶上方的视线, 她抬眸, 而后笑眯眯地朝门口站着的人勾勾手指。 被人无视了太久,这会终于注意到他了。 宋越川抿唇,一声不吭地过去。 恩禾将旁边的衣服丢给他,开始指挥他帮忙:“来来来, 你帮我这些衣服全都叠好放到行李箱。” 面前的女孩微垂着眼, 卷而密的长睫扑闪,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 清丽精致的眉眼间满是笑意,唇角有一道弯弯的小勾, 笑起来像个小括号。 看样子, 这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开心。 宋越川乖乖把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 当看到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时,终于忍不了了,径直将身旁的人一把拉进怀里。 “你这是去了不打算回来了吗?” 宋越川长臂环住她细窄的腰,拿鼻尖轻蹭那只小耳朵,抱着她一寸一寸地收紧压向自己,唇息轻吐,语气闷闷的,说不出的沮丧。 恩禾被人圈在怀里,听着宋越川闷闷不乐的声音,这才发现他好像不不太对劲。 她微仰着脑袋,眨巴眼,一本正经地解释:“不是呀,两周就回来了。” 宋越川眉心紧拧,“两周?”十四天? 恩禾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第一周参加研讨会,之后参加b大的同学聚会。” 宋越川心口一梗,不甘心地低垂着脑袋,俊挺的鼻尖轻蹭过女孩颈间细腻的皮肤,压着嗓子低低道:“......那我怎么办?” 一听这话,恩禾很明显愣了一下,差点怀疑自己听错,这可是宋越川第一次这么无助委屈地跟她说话。 她抿唇憋着笑,乌黑澄澈的杏眼一眨一眨,笑意不经意蔓延开,像哄宠物似的踮起脚尖,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你要乖乖等我回家。” 宋越川:“......” - 周一一早,宋越川便送自家媳妇到了机场,两人在车上磨磨蹭蹭许久。 宋越川事无巨细地叮嘱恩禾看好自己的贵重物品,登机前给他发短信,落地后也要报备。 恩禾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唠唠叨叨得像个老婆婆。 她无奈,小声道:“宋越川,我早就不是三岁小孩了。” “你放心吧,我落地以后一定跟你报备。” 宋越川眨了眨眼,将还未说出口的叮嘱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沉默许久,身旁的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女孩乌黑柔软的发顶,薄唇轻掀,缓声道:“那年你去b市做交换生,我当时也在机场。” 没有挽留她,是宋越川深埋在心底的遗憾。 闻言,恩禾的视线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眸看向他,想了想认真道:“我知道你在。” 他的车实在太招摇,真的很难不会注意到。 “那些已经过去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恩禾微微笑起来,黑白分明的杏眼弯成两个小月牙,熠熠生辉。 女孩的声音软绵绵的,像一股细微的电流,直击他心口最柔软的位置。 宋越川唇角收紧,不紧不慢地倾身,漆黑如墨的眼凝视着她,喉结缓慢地滑动,低哑着声音说:“是啊,现在最重要。” ...... 当恩禾下车的时候,薄薄的嘴唇很明显变得又红又肿,脸颊上的绯红一直曼延到莹白的耳朵根,还残留着刚才的暧昧。 同行的几名同事刚到不久,张澜也在其中。 登机后,乘务长正在最前方说明此次的飞行任务以及注意事项,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前,恩禾发了条消息给宋越川。 旁边的张澜侧目扫了眼恩禾的手机,无意中瞥到她的屏保照片,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于是开腔问道:“原来你也是宋越川的粉丝啊?” 恩禾疑惑地“啊”了声,反应慢半拍地意识到,张澜应该是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屏保照片。 恩禾抿唇,摇摇头:“我不是他的粉丝。” 她的屏保平时非常低调,偏偏昨晚某人厚脸皮,将她的屏保还有聊天背景图全部设置成了自己的照片,还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样做方便恩禾每天想他100遍。 幼稚的老男人。 见恩禾否认,张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手机屏保是别的男人的照片,你丈夫会不会吃醋啊?” 估计那家伙巴不得她的手机里都是他的照片呢,怎么可能会吃醋! 于是恩禾继续云淡风轻地否认:“他不会吃醋。” 张澜笑了笑,又道:“也是,像这种商界大佬,我们这种小老百姓也就当偶像看看了。” 恩禾实在想不通,张澜这人说话为什么总会给人阴阳怪气的感觉。 身旁的人还在闲扯,提到宋越川似有跟她畅谈的架势,恩禾拿出眼罩,顺便拿耳塞堵住了耳朵。 这下,全世界都安静了。 被人撂了冷脸,张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平日里就看不惯苏恩禾的这副傲气,如今更讨厌了。 - 到达b市以后,恩禾在研讨会上居然遇到了自己的师父冯建明。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师兄白瑜安的婚礼上。 第一天的会议结束后,冯建明看到恩禾眼底满是惊喜:“你这丫头,来这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场会议来了很多医学界德高望重的代表,能来参与这次学习的也是能力出色的佼佼者。 可惜白瑜安的手术太多,没办法过来,但看到恩禾过来,冯建明也乐得笑容满面。 恩禾微笑:“老师,您刚才在台上的发言太厉害了。” 冯医生虽然退休,但如今在神经学领域依旧占有一席之地。 会议全程,恩禾都在认真做笔记,忽然觉得,她在b市最最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冯建明。 冯建明眉眼温和,紧跟着便见面前的女孩语气诚恳地开口:“作为您的徒弟,我很骄傲。” 冯建明两手闲散地背在身后,眼底的笑意蔓延开,语重心长道:“光骄傲可不行,我希望未来有一天,你也能像我一样,站在那个位置。” 医学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成为一名德高望重的医生,还有许多未知的坎坷要走。 冯建明作为老师也同样觉得骄傲,他的两个徒弟从未让他失望过。 - 研讨会的前三天,恩禾每天的行程安排得很满,会议结束后还要将自己的笔记和心得以邮件形式整理好发给主任。 恩禾甚至有种回到高中时代的错觉。 宋越川知道恩禾的工作,所以特意在她忙完之后才会打来视频电话问候。 晚上,恩禾换好睡裙,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拿起来一看,是宋越川打来的视频通话。 两人约好每晚九点视频,这会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20分钟。 恩禾按下接听键,下一秒屏幕中出现那张熟悉俊逸的脸。 宋越川应该也是刚洗完澡,此时穿着黑色绸缎的睡衣,领子微微敞开着,脖颈白皙修长,再往下就是线条凌然利落的锁骨,不容忽视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满满的快要溢出屏幕,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为什么有的人穿睡衣都这么好看?! 恩禾顶着一头潮湿乱糟糟的头发,眼睛一眨一眨地注视着视频中的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两人就这样在视频中对视了好半晌,恩禾咬着嘴唇,也没说话。 宋越川缓慢地眨眼,薄唇轻掀,声线低沉温柔:“媳妇儿,你晚了20分钟。”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不是宋越川主动联系,他都怀疑这丫头已经忘了,她还有个男朋友在a市。 小姑娘无辜地“啊”了一声,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立着,一边擦头发一边跟他说话:“刚才在洗澡,就忘了。” 宋越川狭长的眼微眯,黝黑的眼底眸色深深,神情有些别扭,顿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说了句:“你都不想我。” 情绪很淡的一句话,而且还是陈述句。 恩禾擦头发的动作停下来,歪着脑袋凝视着屏幕中的人,眼眸中慢慢流露出清浅的笑意。 她像是故意的,盯着宋越川看了好几秒,一副“我已经完全看穿你”的小表情。 宋越川觉得没面子,薄唇嗫嚅着,尴尬地轻咳一声。 恩禾忍着笑,难得正色,温声说:“我也想你。” 许是觉得只有几个字太敷衍,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手机那头的女孩不紧不慢地倾身靠过来,嘴唇对着手机,像是在跟他说悄悄话,柔软温和地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 她说:“是真的很想很想很想。” 一字一语带着软软糯糯的质感,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恩禾俯身一靠近屏幕,睡衣的领子便垂下来,白皙修长的天鹅颈曼延往下,便是线条柔美的锁骨,肌肤细腻莹白如羊脂。 宋越川曾无数次在上面印下自己的吻痕。 恩禾里面没有穿内衣,以宋越川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里面的旖旎风光。 明明是无意之举,却撩心入骨,勾人心魄。 宋越川眼睫低垂,看着视频里的人,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忽然勾着嘴角笑了笑。 他以前从未觉得自己会是重/欲的人。 但一旦跟恩禾有了开始,宋越川又对自己有了新的定义。 恩禾却浑然不知,笑眯眯地跟他说起最近这几天的近况。 “我今天在研讨会上看到我师父了。” “他真的好厉害啊。” 恩禾擦完头发,小手托着脸,轻声道:“冯老师说,我和白师兄都是他的骄傲。” 宋越川的目光蓦地变软,心底刚才生出的那股燥热悄无声息的消失。 女孩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痕,像个小括号,眼底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流动。 不知想到什么,恩禾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声音清澈柔软,问他:“宋越川,我也会成为你的骄傲吗?” 宋越川勾唇轻笑,说:“一直都是。” - 研讨会结束的那天,活动主办方将晚饭地点定在一家酒店。 恩禾平时习惯了穿平底鞋,这几天却不得已穿正装和高跟鞋,一天的会议结束,如今脚后跟都磨得生疼。 一路上,恩禾跟在冯老师身边,又听他说起那个外甥冯毅。 “我听冯毅说,你们一直都没联系,年轻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冯建明:“我看你俩都单身,要不改天约着见个面,先了解了解。” 冯建明如今早已经是当爷爷的人,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女儿,所以一心撮合恩禾能跟自己的侄子在一起。 老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恩禾眨巴眼,抬手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冯老师,我现在已经不是单身了。” 闻言,冯建明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向身旁的女孩。 恩禾咬着嘴唇,被老师这一瞪,愈发心虚,“而、而且我们还领了结婚证。” 冯建明一脸震惊,好半晌才缓过神来,顿时板着脸,非常严肃:“你这丫头,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告诉我!” 这些年,冯建明并不只是单纯将恩禾看做自己的徒弟,这丫头更像自己的女儿,结婚这种事关乎一辈子的幸福,不能儿戏。 恩禾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回答:“事发突然,所以没来得及告诉您......” 冯建明拧着眉头看了恩禾一眼,最后叹了口气,道:“对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家里做什么的?” 对你好不好?真的确定要跟他一起一辈子?以后的日子规划好了吗? 冯建明有太多问题想问,此时像个愁容满面的老父亲。 恩禾想了想,于是打开手机上的浏览器,输入宋越川的名字,百度百科的消息非常全面,于是她将搜到的内容递给冯建明。 冯建明眼睛眯了眯,“这啥?” 恩禾的语气无比诚恳:“我的丈夫。” 百度百科不仅有名字,还有先前宋越川出席活动的照片和视频。 冯建明瞅了半天,总觉得这人很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不是在电视上,而是在白瑜安的婚礼现场。 一个挺出色的年轻人,唯一缺点,就是岁数大了点。 怪不得当时他撮合冯毅跟恩禾在一起,两人压根不来电,原来这丫头早就心有所属。 冯建明叹了口气,遗憾之余还是觉得,恩禾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 一行人正往电梯口走,前面带队的人忽然停下来,恩禾抬眸,目光所及之处,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大厅的尽头聚集着六七个西装革履的人,看起来应该是一群社会精英。 为首的男人身高腿长,只穿了件纯白色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端,腰杆笔直,衬得骨骼料峭,手臂臂弯里挂着外套。 那人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电梯,此时略低着头,垂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周身沉寂,气场尤为强大。 还未等恩禾看清那张脸,电梯的门已经关上。 恩禾睁大眼睛愣在原地,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 她怎么感觉那人有点像宋越川?!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a市,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而且还跟她在同一家酒店! 恩禾皱着眉头想了想,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她拿出手机,找到某人的头像点进去,随即打出一行字发过去。 这个时间点,宋越川应该已经下班了,可是对方却没有秒回消息。 恩禾没再管,跟着冯老师一块进了包厢。 席间一群人谈笑风生,聊的话题也都是关于医药学术方面的,气氛非常融洽。 恩禾不善言谈,全程默默吃东西,偶尔也会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医疗工作者,将话题引到恩禾身上,似乎有意跟她聊几句,但都被冯老师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与此同时,同家酒店的另一间包厢内,宋越川坐在一群合作商中间,听着彼此的寒暄客套,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今天这场局是丰英投资先前安排好的,本来是派一个项目经理过来跟进,但地点在b市,宋越川决定亲自过来一趟,顺便临时改了预定的酒店。 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既不耽误工作,还能来b市一趟。 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在干嘛,会议有没有结束。 他抽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 媳妇:“宋越川,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媳妇:“我居然看到一个跟你长得超像的人进了电梯,还跟我在同一家酒店!” 媳妇:“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是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宋越川垂眸,忍不住轻笑出声,于是回了一句话过去:“连你老公都认不出来了,嗯?” 这一次对方秒回。 媳妇:“!!!” 媳妇:“也就是说,我刚才没有看错,你真的在这!” “嗯。” 宋越川无奈扶额,黝黑的眼底笑意清浅,唇角勾着抹懒洋洋的勾着抹弧度。 恩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笑眯眯地打字,心里满是惊喜。 一旁的张澜无意中扫了她一眼,便看到女孩正跟人聊天,笑得一脸甜蜜。 看这样子,对象应该是她的那个未曾露过面的丈夫。 恩禾丝毫没理会张澜好奇八卦的打量,自顾自地给宋越川发消息。 “这家酒店的糖醋排骨没有你做的好吃~~~” “你今晚住哪里呀?我或许可以收留你一晚上[嘿嘿][旋转跳跃]” “今天好累哦,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脚疼[嚎啕大哭]” “你在干嘛呀,都不理我!” 消息发出去好几条,对方又迟迟没有回应,恩禾皱了皱眉头,有点无所事事。 周围的人还在聊天,她捧着一杯果汁小口小口轻抿,心底有种很强烈的愿望,希望饭局能尽快结束。 她好想见到宋越川。 半个小时后,宋越川才发来消息:“现在方便出来吗?我在一楼大厅这里。” 恩禾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好,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恩禾跟冯老师打了声招呼,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包厢。 临走前张澜叫住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询:“恩禾,饭局还没结束,你去哪啊?” 恩禾眨巴眼,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见我的老公啊。” 张澜抿唇,故作镇定地点点头。 从包厢出来,恩禾几乎一路小跑,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 明明两人才一周没见,如今却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宛如一对还处在热恋期的情侣。 从电梯出来,恩禾远远地便看见大厅中央喷泉旁的那道身影。 男人一身做工精良的黑色西服,肩线挺括,两条笔直匀称的大长腿包裹在规整的西服裤中,身形俊逸,劲挺如松。 头顶上方水晶灯的光芒投射在他身上,优越的轮廓仿佛镀了半边金辉一样的光晕。 即使只有背影,可恩禾还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 她咬了咬唇瓣,眼底划过抹坏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准备吓他一跳。 离宋越川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恩禾跟只兔子似的猛地跳起来,伸手去捂他的眼睛,故意改了声调,低低地开口:“猜猜我是谁?” 听到女孩幼稚的发问,软白微凉的手指轻贴着他的眼睛,还有种恶作剧即将得逞的笑意。 宋越川的心脏蓦地一软,温热的掌心覆上女孩的手背,握住她的手,声线压低了点,磁沉又温柔。 “我猜,是小仙女。”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不仅没被吓到,而且早就猜出她是谁了。 恩禾努努唇瓣,但听到那句“小仙女”还是很开心。 宋越川揽过女孩细窄的腰,将人拉进怀里,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勾唇轻笑:“有没有想我?” 恩禾抿唇,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一点也不想,怎么办呢?” 宋越川神色疏懒地挑眉,黝黑的眼底笑意缱绻,温声道:“看来还是我不够努力。” 语落,恩禾眨巴眼,缓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微鼓的腮帮子一下红了。 大厅的休息区刚好有坐的位置,宋越川牵着恩禾过去,她这才注意到这人手里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里面好像装着一个盒子。 恩禾坐过去,宋越川则半蹲在她面前,打开手里的盒子,拿出一双平底的小皮鞋。 设计简洁,还有圆形的环扣,看着轻盈小巧。 恩禾的呼吸不经意间变慢,垂眸看着眼前的男人,粉唇微张,一时间忘了说话。 她只不过随口抱怨了一句,没想到他居然连平底鞋都帮她买来了。 所以刚才她发消息过去,他半个小时没回复,是特意出去帮她买鞋子了吗? 脑子里好多问题,恩禾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发呆。 宋越川单膝跪地,修长如玉的手托着她细瘦伶仃的脚踝,似乎注意到她脚后跟磨起的水泡,宋越川的动作格外小心,轻手轻脚地脱掉她脚上的高跟鞋。 女孩的脚莹白小巧,他的手掌只要轻轻一握,就能包裹住。 宋越川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的覆盖,遮挡着眼底温柔缱绻的笑意。 这丫头,真是哪哪都小。 经过的路人时不时好奇地朝他们的位置看一眼。 只见身着白色职业套装裙的女孩两只手撑在身体两侧,低垂着脑袋,而她面前的男人帮她穿上一双崭新的平底线。 两人的画面美好得宛若静止,有些深情爱意不必言说。 恩禾无声地注视宋越川半晌,忍不住小声唤他的名字:“宋越川。” 面前的男人抬眸看她。 恩禾的语气格外认真:“你这样,我很容易恃宠而骄的。” 说不定以后两人吵架的时候,她还会爬到他头顶上闹腾。 宋越川勾着唇笑,“好啊,那就宠坏你。” “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恩禾噗嗤一下笑出声,红着脸娇嗔:“什么歪理啊。” 两人的互动自然又亲昵,而此时的电梯口,张澜看到这一幕却惊楞在原地,眼底满是惊诧和不可思议。 她跟出来不过是想戳破苏恩禾的谎言,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顺便可以看看她到底会嫁怎样一个人。 当看到那个宋越川的男人跟恩禾亲昵互动,甚至单膝跪地帮她换鞋时,张澜眼睛瞪大,呆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 离开酒店,恩禾特意带宋越川去了一个地方。 打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b市市中心,最高的一座摩天轮。 这会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但来夜游的人却很多。 全程恩禾都紧紧地牵着宋越川的手,熟门熟路地买票排队。 直到两人真的坐上摩天轮,恩禾看着窗外的夜景,黑白分明的杏眼弯成两抹月牙,似乎对这一刻期待了许久。 宋越川侧目看向她,温声开口:“为什么这么开心?” 恩禾眨巴眼,笑眯眯地将自己的手指陷入他的手缝中,变成十指相扣的动作。 她说:“去年,我生日的时候,我来过这。” 可惜那时候只有她一个人。 如今故地重游,她很想跟他分享之前遗失的快乐。 恩禾认真道:“宋越川,那天离开a市的时候,我忘了跟你说。” 她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语格外清晰:“研究生毕业以后,我本来可以继续留在b市发展。” 后来回到a市,其中的各种缘由,如今像是浮出水面的青萍,慢慢展露出应有的轮廓。 恩禾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她跟着救援部队离开灾区。 坐在回b市的大巴上,看到宋越川留给她的那张便利贴。 他求她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会努力变好,两人以恋人的身份重新开始。 或许从那时开始,恩禾的潜意识里,就已经有了回a市的决定。 事实证明,宋越川值得。 面前的男人眸光顿住,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紧绷,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 他薄唇轻掀,似乎想说什么,可嗓子里的酸涩却满得快要溢出来,心脏剧烈地跳动,凶狠地快要破开胸腔。 恩禾抿唇,慢慢地倾身靠近他,纤细的胳膊轻轻搂住他的脖子。 摩天轮缓缓升至最高点,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海。 宋越川的呼吸渐沉,灼灼的气息骤然间全乱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像含了砂砾,小心翼翼地唤她的名字,“恩禾。” 女孩眉梢眼角的笑意星星点点地蔓延开,吐气如兰。 “别说话,吻我。” ※※※※※※※※※※※※※※※※※※※※ 上一章有读者说不够甜,这章就加了点糖~~~ 可以收藏一下作者吗!今年想快点到七千呜呜呜呜,救救孩子tat 第 61 章 那天晚上回到酒店以后, 恩禾翻了翻相册里的照片,挑了一张两人十指相扣的照片,发在了微博。 这是她第一次在作者号上更新与自己现实生活相关的内容。 这一刻, 她却想告诉跟随自己多年的读者,当年那个因备战高考而停更的女孩, 如今已经嫁为人妻。 圆滚滚的小禾苗v:“今天跟最喜欢的人坐了摩天轮~[剪刀手]” 配图上的两只手十指相扣,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无名指上的戒指尤为清晰。 恩禾的微博一发出,评论区便炸开了锅。 “我的妈呀!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小禾苗秀恩爱!看来我猜得没错,小禾苗真的脱单了!!!” “从小禾苗高二连载《暗恋日记》的时候就关注她了,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有种女鹅长大的错觉,老母亲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姐妹们, 戒指才是重点!小禾苗不是脱单, 而是直接结婚了啊啊啊啊, 震惊我全家!!!” “你们有没有觉得, 露出来的那只男人的手其实很像一个人的, 就连戒指也对得上号哦......” “楼上加一, 我也解码了,看来之前网友扒对了,小禾苗的老公居然真的是丰英投资的大boss,而且两人很早很早就认识了!!!又是为别人的神仙爱情酸哭的一天呜呜呜呜。” 就在网络热议时,恩禾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婚礼。 两人都是第一次结婚, 从挑婚纱到订酒店, 甚至连结婚请柬的设计, 恩禾跟宋越川都是亲力亲为。 婚礼的举办地点定在一艘豪华游轮上。 会场花海堆砌, 天顶悬吊着紫罗兰藤蔓,灯光美乐,如梦似幻。 来参加婚礼的人不少,冯老师甚至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到时候会以父亲的身份,陪恩禾走完红毯。 婚礼还有半个小时开始,恩禾坐在原地,由专业的化妆师给她补妆。 王慕宁作为唯一的伴娘,此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百感交集。 女孩身形纤瘦窈窕,身上的纯白婚纱美轮美奂,胸前的刺绣钉珠低调奢华,裸缝的小亮片像绚烂多彩的烟花坠落于轻盈的裙身之上,难掩耀眼夺目的光芒。 华丽的拖尾无意不透着雅致奢华的高贵,衬得眼前的新娘惊艳不似真人。 这是宋越川特意请国外知名婚纱设计师为恩禾量身定制的,一场浪漫的世纪婚礼只是他们婚姻的开始。 王慕宁一脸羡慕地看着她身上的婚纱,忍不住感慨:“恩禾,你穿这条婚纱也太好看了吧!” 宋总果然大手笔,这场婚礼简直比她表姐的世纪婚礼还要轰动! 王慕宁眨巴眼,认真道:“看得我都想结婚了.....” 闻言,恩禾轻笑,清丽的眉眼妆容精致,温声说:“等你跟子羡哥结婚的时候,你也可以穿很好看的婚纱。” 听到那人的名字,王慕宁的脸蓦地一热,哼哼着:“我、我才没想过嫁给他呢。” 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家伙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告白,两人连恋爱都没有开始谈,结婚这种大事更是遥遥无期。 王慕宁歪着脑袋,忽然间想到什么,“对了恩禾,齐星远都没有来参加这次婚礼,他是不是受了太大的打击?” 提到齐星远,王慕宁轻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场婚礼大家都很开心,可最难过的应该就属齐星远了,喜欢一个女孩这么多年,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恩禾神情微顿,眼底的笑意慢慢消散,心底酸酸胀胀地有些难受。 不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紧跟着有人推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又大又扁的包裹,像是装着一幅画。 这是同城寄来的快递,包裹上面清楚地写着寄件人的姓名:明日之星齐星远。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恩禾愣了片刻,微蹙的眉心舒展,终于露出清浅的笑痕。 打发走了化妆师,休息室里只有恩禾跟王慕宁两个人。 王慕宁看着这份贺礼,一点也猜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恩禾却抿着唇笑起来,已经猜到了齐星远的心意。 快递包装拆了以后,掀开最后一层黑色的防尘罩,终于露出这份礼物的庐山真面目。 是齐星远亲手画的一幅水彩画,画上是一对穿着婚纱,黑色西服,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 女孩一袭白纱,微歪着脑袋亲昵地依偎在男人身旁,而他们的脚下还有两只极具标志性的小团子。 其中一个小团子脑袋上顶着一株小禾苗,是恩禾的标志性特征。 “这幅画他一定花了很长时间吧?” 王慕宁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水彩画,神情满是不可思议:“......我还以为,齐星远会来砸场子,比如现场抢婚什么的。” 毕竟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恩禾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过画上的新人,只觉得鼻子有些酸涩,满满的感动就快要溢出胸腔。 齐星远才不会做出砸场子的事,如今这副画便是他释然的证明,也是恩禾收到的最好的结婚礼物。 她的朋友还有林予杨,可惜对方工作很忙,没办法赶过来参加婚礼。 林予杨也是最近才知道,曾经帮他走出困境的那位漫画博主,其实就是恩禾。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 婚礼现场来了不少人,宋祁右带着秦家大小姐秦洛到场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座的客人都知道,宋越川主动放弃唾手可得的上亿家产,拱手送给宋祁右。 而这位默默无闻,潜心钻研学术的宋家长子,一直都不被外界所知道,如今却是这场豪门争斗中的最终获利者。 婚礼开始之前,宋祁右终于见到了宋越川。 男人被一群人簇拥着,一贯清冷寡淡的脸此时难得流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少了戾气,如今只剩成熟内敛。 兄弟俩找了个单独的地方,宋祁右直言道:“爷爷知道你今天跟恩禾结婚。” 闻言,宋越川微微挑眉,俊脸无波无澜,似乎早就放下了关于宋家的一切,包括他的爷爷,宋卫国。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宋祁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认真道:“爷爷本来想过来看看,但又担心你会生气,所以特意让我帮他把红包带过来。” 红包里还有一封宋卫国手写的信,至于其中的内容,宋祁右并没有看过。 宋越川垂眸看了眼,而后收下。 宋祁右沉吟道:“那次宋氏慈善晚宴的爆炸事故,跟宋靳言有关。” “警察已经将他逮捕了。” 老爷子得知情况后被气得不轻,如今病情加重,又回了疗养院继续休养。 宋越川静静听着,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宋靳言如今的局面,完全是他贪得无厌,咎由自取。 宋祁右顿了顿,斟酌之后开了腔:“你真不打算回家了吗?” 宋祁右接手宋氏完全是迫不得已,他一直志不在此,只想回学校当老师,可惜现实却偏偏不尽如人意。 如果眼前的人想通以后会宋家,宋祁右才能重获自由。 闻言,宋越川勾唇笑了笑,声线低沉平缓,正色道:“我已经有家了,不会再回去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就已经没有劝说的必要。 宋祁右了然,于是改了话题,拿起桌上的酒杯,杯盏轻碰,轻笑道:“那祝你新婚。” 宋越川莞尔:“谢谢。” - 婚礼开始。 红毯的尽头处宋越川身着黑色笔挺的定制西服,肩线挺括,腰杆笔直,他身边站着同样身穿西服的贺子羡,两人站一块看着风度翩翩,格外养眼。 当一袭纯白婚纱的恩禾挽着冯老师的胳膊出现时,台上的男人定定地注视着她,视线不曾移动半分。 女孩一步步走向他,宋越川唇角收紧,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可掌心却已经渗出温热潮湿的细汗。 贺子羡的注意力则全在不远处那位伴娘身上,没想到小姑娘穿礼服的样子还很好看,他抽空瞥了眼身旁的新郎官,才发现宋越川的不对劲。 他压低了声音关切询问:“哥,你额头上怎么冒汗了?” 宋越川抿唇,目光凉凉地睨他一眼,眉眼间闪过一丝被看穿的窘迫:“我紧张,不行?” 贺子羡眨巴眼,忍着笑:“行行行,当然行!” 迎面而来的海风吹起女孩高高盘起的碎发,纯白无瑕的头纱也轻轻浮动,如梦似幻,曼妙动人。 尽管婚礼前一晚,恩禾在家里练习了无数遍,可当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来临时,她还是抑制不住地紧张。 沿着这条红色的地毯走到尽头,那里站着即将与她共度一生的男人。 从今以后,宋越川就是她的丈夫,也是她所有的幸福。 婚礼进行曲庄严而神圣,恩禾微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到宋越川面前。 冯老师将恩禾的手递给宋越川,眼底的深意不必明说,他都懂。 恩禾凝视着眼前这张清冷俊逸的脸,刚才还狂跳不止的心脏,却在这一刻奇异地归于平静。 漫天花海之下,两人终于交换了戒指,耳边是亲朋好友的欢呼声,现场热闹一片。 宋越川垂眸,握着女孩的手牵至唇边,低头浅浅印下一个吻。 接着,便听见恩禾声音很轻地开口,一字一语说得清晰而缓慢。 “宋越川,我终于嫁给你了。” 面前的男人眉眼舒展开,薄唇噙着笑,漆黑深邃的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和深情。 他轻笑,“宋太太,是不是该改口了?” 恩禾微仰着脑袋,黑白分明的杏眼弯成两道月牙,这回不等宋越川主动,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软绵绵的声音低柔含笑:“老公。” 宋越川唇角的笑意愈深,心满意足。 “老婆。” “嗯。” 他说:“以后我会越来越爱你。” 一直一直到老。 - 备孕日记 婚礼结束后没多久,恩禾便收到好友唐慕发来的消息,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宝宝。 毕竟结婚没多久,恩禾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会倒是一下子被人点醒。 结了婚,的确可以将小包子提上日程了,但宋越川却对此只字未提。 他应该是喜欢孩子的吧? 之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他还教一群小朋友玩飞镖,孩子缘很好。 一番斟酌之后,恩禾当天晚上便有了行动。 晚饭后,宋越川照例去书房处理文件,平日里两人在书房都是各忙各的,恩禾会画画稿子,或者在旁边的软榻上看书,但今天恩禾却没有陪他。 宋越川反倒有些不习惯,正当他准备起身出去找人的时候,书房的门在这时被人轻轻推开一条缝,紧跟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宋越川的动作停住,狭长幽深的眼微眯,唇角勾着抹懒洋洋的弧度,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外鬼鬼祟祟的小姑娘。 恩禾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便换上装备裹了条浴巾火急火燎地过来了。 她捂着傲人的胸口,抬眸的一瞬间,直接撞进男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里。 既然被人发现了,恩禾倒也没有扭捏,于是直起身,径直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眼前的女孩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下来,细瘦纤长的天鹅颈若隐若现,线条柔美的锁骨莹白如玉,书房的灯光铺在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仿佛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 恩禾身上只裹了条单薄的浴巾,两条纤细笔直的腿匀称得像是橡皮泥捏的。 此时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莹润小巧的脚趾不安地动弹。 看到这一幕,宋越川唇角收紧,愣了两秒后,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径自起身。 恩禾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人走过来,随后将她横抱起来,放在旁边的软榻上。 宋越川握住她软白的脚丫子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压低了嗓子,声音有些沙哑:“怎么又不穿鞋?” 恩禾“啊”了声,咬了咬嘴唇,软声道:“忘了。” 说话间,女孩发梢上残留的小水珠沿着她细瘦的脖颈向下滚落,隐没在胸前丰韵姣好的线条里。 宋越川垂眸,凸起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滚动,薄唇轻掀:“也不怕着凉?”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孩就跟怕冷似的,环抱住他的腰,迅速缩进他怀里,软声道:“我才不怕,反正这里有个天然大暖炉。” 宋越川埋着头,勾唇轻笑,胸腔震颤着,柔声跟她商量:“卧室还是书房?” 她的意思太明显不过,宋越川也没绕弯子,恩禾羞得要死,脑袋抵着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卧室。” 宋越川眼底划过抹坏笑,却没有听她的,低声说:“还没试过这张软塌。” 恩禾:“???” 解了浴袍,宋越川才看到恩禾特意换上的睡裙,丝绸面料,低低的v领,女孩姣好的妩媚身段尽显。 两个小时之后,恩禾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有些绝望地看了眼垃圾桶,微蹙着眉头,语气闷闷不乐,问他:“老公,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宋越川低头,温柔地吻在她泛红的眼角,轻轻舔舐掉温热咸湿的泪痕。 “不是。” 恩禾粉唇微翘,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不高兴:“那你怎么不想跟我生一个?” 他们的夫妻生活频繁且异常和谐,但宋越川每次都会戴上安全措施。 就连刚才那种情况,这家伙都不忘回一趟卧室拿东西。 恩禾感到非常绝望。 他手臂撑在她耳侧,臂膀的肌肉坚实流畅,男性荷尔蒙气息爆棚,声音磁沉含笑,却又无比认真:“我还没有过够二人世界。” 恩禾眨巴眼,原来是这个原因,她吞了吞口水,急急道:“可是,过段时间你就34岁高龄了!” 一听“34岁高龄”,宋越川直接愣住,就这么静了好几秒。 是她哪里说错话了吗?为什么宋越川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恩禾无辜地咬嘴唇,软白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坚硬的肌肉,小声道:“老公,你怎么不说话了?” 宋越川真的被气到,又无奈地笑了笑,好半晌才缓慢开口,声音比刚刚又哑了几分:“34岁高龄?” “我有那么老?” 恩禾抿唇,老实巴交地点头:“有的有的。” 宋越川的眼刀冷飕飕地扫过去,舌尖舔过牙齿,微眯着眼充满了危险:“老年人可没有我这种体力。” 恩禾认真地注视着他:“那你怎么不想跟我生宝宝?” 对上女孩干净澄澈的杏眼,宋越川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是中了一箭,化成一滩水。 他偏头,舔咬着她软白的耳朵尖,声音像是混了细沙,低哑性感:“他们说生孩子会很疼。” 恩禾动作一顿,呼吸都变轻。 他说:“你最怕疼,我舍不得。” 跟他同龄的朋友基本上都有孩子了,而且大部分开始努力生二胎。 他也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宝宝,可也在一直犹豫,要不再等几年。 恩禾深呼吸,颤抖着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柔软的唇瓣轻轻印上男人狭长的眼尾,低声说:“宋越川,我不怕的。” “为了你,我可以什么不怕。” ......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夫妻俩开始认真备孕。 恩禾还特意从妇产科的医生那咨询了一下备孕方法,比如丰富的早餐可以保护卵巢,提高生育力,作息调整,测排卵期,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运动是件好事,但不能过量,容易产生副作用。 某天晚上,恩禾一边看着科普书籍,一边问旁边的人:“咱们这算不算过量?” 宋越川微微挑眉,淡声答:“不算。” 恩禾单手托着下巴,皱了皱眉头,像是自言自语:“那怎么两个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闻言,宋越川侧目睨她一眼,随即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书,语气含笑:“你是在暗示我,再加把劲?” 某人不慌不忙地开始解睡衣扣子,一颗,两颗,三颗,慢慢露出冷感白皙,线条流畅的锁骨。 恩禾脸一热,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挡在身前,磕磕巴巴道:“不、不是啊!” 他真的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 无论身心,恩禾从头到脚感受得非常真切! 一小时后,kingsize大床已经收拾干净,恩禾哼哼唧唧地钻进被窝里,正打算睡觉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慕宁发来的消息。 大魔王宁宁:“恩禾,你跟宋总努力得怎么样了?今年年底我有希望拥有一个小团子玩吗?[星星眼]” 恩禾叹了口气:“......暂时还没有成功[流泪]” 大魔王宁宁:“难道是宋总不行???[震惊]” 王慕宁这句话,又让恩禾联想到刚才那一个小时。 翻来覆去就跟烙饼似的。 于是恩禾义正言辞地反驳:“哪有!他很行的!非常行!” 大魔王宁宁:“好的好的,我感受到了[ok][真棒][辛苦了]” 恩禾:“......” 夫妻俩努力到第三个月,恩禾的肚子迟迟没有反应。 一番深思熟虑之下,恩禾决定带宋越川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两人都这么努力了,却还是没怀孕。 去医院的路上,恩禾振振有词:“我觉得咱俩都应该检查检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宋越川抿唇,无奈揉了揉鼻梁,轻声安慰道:“老婆,这种事不着急。” 恩禾摇摇头:“再不着急,你就40岁了。” 宋越川冷笑,没说话。 最后,两人一同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宋越川铁青着脸,恩禾则端端正正坐着,安静乖顺的像个小学生。 女医生看着手里的化验单,温和地轻笑:“你俩都没问题,可能还是太心急了,生孩子这种事最好顺其自然。” 好在都没有问题,恩禾眨巴眼,一脸无辜地看向宋越川。 某人微眯着眼瞧她,做出暗暗磨牙的动作,显然刚才在车上的那番话又打击到他了。 今晚的一遭铁定躲不过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恩禾虽然没有强求,但某人实在是太过勤勤恳恳,于是刚踏入初春的那天,夫妻俩终于迎来了期待许久的好消息。 ※※※※※※※※※※※※※※※※※※※※ 下章应该有小包子~ 第 62 章 宋越川国外出差的那几天, 恩禾下班后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去找王慕宁玩。 “我还以为你结了婚早就忘了我这个闺蜜!” 王慕宁在厨房一边熬汤,一边佯装生气的调侃。 恩禾帮她打下手, 笑道:“怎么会啊,就是最近太忙了。” 这不宋越川刚出国, 她立马就过来了。 王慕宁眯了眯眼,一脸坏笑,“忙着生小团子?” 恩禾抿唇,脸蓦地一红:“哪有啊,我们现在就想顺其自然。” 王慕宁揭开锅盖看了眼锅里的鱼汤,于是舀了一小勺子尝了尝,醇香浓郁,味道不错。 “我最近厨艺大有进步,恩禾你快来尝尝这汤。” 说着, 王慕宁将汤勺递给恩禾, 谁知面前的女孩还没尝呢, 闻到味道立马捂住鼻子, 皱紧了眉头, 一副想吐的表情。 王慕宁睁大眼睛, 嘴角瞬间耷拉下来,无形中感受到来自好友的一万点暴击。 “恩禾!这汤有那么难闻吗!你都没喝就嫌弃呜呜呜呜!” 恩禾其实想说自己最近胃口不太好,尤其不想吃肉,甚至闻到味道就想吐,但一看宁宁满脸挫败, 她一边安慰, 一边重新尝了一口, 本来还想夸几句, 下一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话没说出口,恩禾便跑去了卫生间。 王慕宁虽然大受打击,但也察觉到恩禾的不对劲,于是连忙跟过去,担心道:“恩禾,你没事吧?该不会是急性胃炎吧?” 面前的女孩手撑着大理石台面,纤瘦单薄的脊背微弓着,看着弱不禁风。 王慕宁正要去卧室拿药,转念想到什么,又问:“恩禾,你大姨妈多久没来啦?” 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恩禾才喘着气直起身,轻声道:“好像一个月了。” 王慕宁眨巴眼,目光忽然变得认真,“那你食欲不振多久了?” 恩禾仔细想了想,说:“快一周了吧,宋越川走的那天就这样。” 难道是相思病导致的食欲不振? 这也太离谱了。 王慕宁抓着恩禾的手,午饭也不打算做了,“走,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恩禾还没有反应过来:“做什么检查?” 王慕宁被这家伙的迟钝反应气笑:“当然是检查有没有怀孕啊,我感觉你这不像胃病,像妊娠反应。” 所以药暂时不能乱吃。 闻言,恩禾愣在原地,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眨一眨,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真有了? 两人二话不说,王慕宁便开着自己的小电驴载着恩禾去了医院。 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恩禾盯着手中的报告单发呆,王慕宁则是最开心的,一边嚷嚷着自己要当小宝宝的干妈,一边打算将好消息分享给贺子羡。 恩禾反应过来,连忙红着脸拦下,温声道:“宁宁,你先不要告诉子羡哥。” “他肯定会告诉宋越川的。” 面前的女孩唇角弯起抹恬淡的笑痕,“我想第一个告诉宋越川。” 王慕宁笑眯眯地点点头,顺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恩禾的肚子,眉眼间满是期待:“再等十个月,我就可以跟我的干女儿见面了!” 恩禾疑惑,“为什么是女孩?” 王慕宁:“女孩多可爱!生个洋娃娃,还可以给她扎小辫子,买漂亮的小裙子。” 说的也是,肉嘟嘟的小团子穿着蝴蝶结的蓬蓬裙,简直就是小公主。 - 当天晚上,恩禾回到家,便接到宋越川打来的视频电话。 手机屏幕上清晰地出现男人温和清隽的脸,他应该是刚回到酒店不久,此时将手机立在旁边,摄像头对准自己。 恩禾坐着床上,安静无声地凝视着画面中正在换衣服的男人,唇角勾着抹浅浅的笑痕,像个小括号。 宋越川解了领带,卸掉腕表,耳边传来女孩熟悉软糯的声音。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女孩抱着腿,小巧的下巴抵着膝盖,精致清丽的眉眼满是温柔。 两人视线相撞,就这样无声对视了几秒,周遭静的出奇,无形中却流露着一种淡淡的温暖。 宋越川的目光蓦地变软,勾唇轻笑:“知道想我了?” 女孩微睁大眼睛,卷而密的眼睫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一眨一眨,眼底透着认真:“如果我说想,你会立刻回来吗?” 宋越川薄唇微压,狭长漆黑的眼,眸色深深,沉声答:“会。” 恩禾眼睛一亮,完成两抹月牙,眉眼间的笑意愈深,“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宋越川:“明天下午。” 恩禾:“好,我等你。” 第二天,宋越川特意将全天的工作量全都压缩在上午完成,虽然忙得焦头烂额,但好在顺利完成,下午就可以回a市。 邓助理见宋越川火急火燎忙碌了一上午,如今上了飞机,终于忍不住问:“宋总,我们这么着急回去,是有什么急事吗?” 身旁的男人低垂着眼,神色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喉间低低地“嗯”了声,紧跟着又道:“我老婆想我了。” 邓助理:“......” 突如其来的狗粮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得知宋越川航班的抵达时间,恩禾还是提前到了一个小时。 他们勤勤恳恳备孕三个月,终于有成果了。 从昨晚到现在,恩禾的脑子还有懵,似乎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快要当妈妈了。 她平坦的小腹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是她跟宋越川爱的延续。 机场里来来往往人很多,偶尔会有一家三口经过,看着其乐融融,恩禾看过去,忍不住联想到以后,她和宋越川也会这样,牵着他们的孩子一块出行。 就在恩禾站在原地出神时,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紧跟着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老婆,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恩禾微仰着脑袋看他,干净澄澈的眼底满是惊喜,“宋越川,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呀。” 她真的等了好久好久啊。 宋越川抿唇,低垂着眼,轻轻揉了揉她乌黑柔软的发顶,轻声道:“抱歉,让你等太久。” 不过,这都不重要。 恩禾扒拉掉他的手,然后握住,板着小脸,严肃又认真地望着他,“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想听哪一个?” 宋越川微微挑眉:“坏消息?” 恩禾眨巴眼,摇摇头,“还是先听好消息吧。” 宋越川歪着脑袋,失笑,眸光专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恩禾深吸一口气,牵着他的手轻轻触上自己的小腹,黑白分明的眼底慢慢地流淌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她抿唇轻笑,有点紧张却透着一股骄傲。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女孩轻飘飘的问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他心上。 宋越川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张了张嘴,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利索:“我、我们有女儿了?” 恩禾哭笑不得,无奈:“......算是吧。” 为什么这家伙跟宁宁都觉得是女孩子? 这一刻不知为何,宋越川的呼吸都不太顺畅,眼眶酸酸胀胀,就连鼻子也不太舒服,他艰难地咽了咽嗓子,磁沉微哑的声音变了调,似乎竭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他说:“我、我要当爸爸了。” 男人的眼眶微不可察地红了点,薄薄的唇角弯着,像是在笑。 恩禾抿唇,心脏轻颤了下,抬手轻轻覆上他微红的眼尾温柔地蹭了蹭,声音很轻很软,像是在哄小孩,“宋先生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他们都是第一次当妈妈当爸爸,所以来日方长。 ...... 恩禾怀孕的前三个月,妊娠反应很严重。 虽然小腹微微有了点隆起,但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吃什么吐什么。 宋越川看了又急又心疼,特意请了阿姨来家里照顾,每天变着花样做恩禾爱吃的东西,但效果依旧不见好转。 周五下班,宋越川匆匆忙忙回家,便见阿姨迎上来,神色为难道:“宋先生,太太到现在都吃不下东西,说没胃口。” 宋越川脸色微沉,连西服都没来得及脱,接过阿姨手中的汤碗拿上去。 二楼卫生间,恩禾半蹲在地上,扒拉着马桶吐,宋越川进去后,连忙放下汤,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老婆,好点了吗?” 恩禾靠在宋越川怀里,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没什么血色,眼眶也泛红,看着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宋越川敛眸,唇线紧绷:“阿姨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恩禾耷拉着脑袋,有些累得枕着他的肩膀:“吃不下。” 静了半晌,抱着她的人轻叹了口气,除了心疼还有满满的自责和无力感:“我该怎么做才好。” 宋越川抿唇,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女孩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低低的,情绪并不好。 “宝宝,你真是一点也不听话。” 恩禾愣了下,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紧跟着又听见他说:“不可以这么欺负妈妈。” 原来是对肚子里的小孩说话。 恩禾眨巴眼,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说什么呢,她那么小,怎么可能听得懂?” 宋越川没再说话,轻手轻脚地抱起老婆径直回了卧室。 一直到晚上,恩禾勉强喝了点鸡汤才睡觉。 前三个月宋越川都格外小心,就这样战战兢兢地一直到了小团子五个月。 比起同期的孕妇,宋越川每次带着老婆去产检,发现恩禾的肚子比其他人的都要小一些。 医生只说问题不大,有的胎儿前期的确发育比较缓慢,这都是正常现象。 每晚入睡前,宋越川都会安慰恩禾别担心,只要女儿健康就好,可恩禾却知道,他比谁都担心。 有时候大半夜,恩禾转个身体,宋越川都会醒来,盯着她看半天,确定恩禾没有不舒服才放心。 夜深人静的时候,宋越川时常摸摸恩禾的肚子,对着里面的小团子说话,比如不许欺负妈妈,要快快长大,俨然成为一名非常合格的老父亲。 七个月的时候,恩禾的肚子像吹气球似的慢慢鼓起来,终于有了孕妇的样子,偶尔小腿和胳膊会水肿,宋越川每天下班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帮她按摩。 某晚,恩禾穿着宽大的睡裙站在落地镜前,看着自己圆滚滚的模样,似乎胖了不少,妊娠反应过后,宋越川总是变着法给她做好吃的,不胖才怪。 “老公,我胖成这样,你会不会嫌弃我?”恩禾透过镜子,看向不远处的宋越川,某人正抱着一堆孕期知识大全看。 闻言,宋越川抬眸,不假思索道:“不会。” 恩禾撇撇嘴,有点不相信:“你就会哄我。” 宋越川挑眉,唇角勾着抹懒洋洋的笑意,语气格外温柔:“肉嘟嘟的多可爱。” 自打恩禾怀孕以后,宋越川便将两人的手机壁纸换成了漂亮的女宝宝。 就连隔壁精心打造的婴儿房,进去满眼都是粉色。 粉色窗帘,粉色壁纸,粉色婴儿床,就连地毯上摆放的玩具都是芭比娃娃和全系列迪士尼公主。 某人想要小公主的愿望,实在太强烈了。 有次贺子羡跟王慕宁来做客,看了婴儿房后都忍不住咋舌。 宁宁:“恩禾,你肚子的宝宝真的是小公主?” 恩禾无奈摇头。 他们没有特意查过性别,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喜欢,但某人就不一样了。 王慕宁盯着恩禾高高隆起的肚子,认真道:“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男孩。” 闻言,恩禾睁大眼睛:“你哪来的经验?” 王慕宁一本正经道:“余漾怀孕的时候,跟你的肚子很像,结果生的男孩。” 恩禾“啊”了声,听得一愣一愣。 于是当天晚上,贺子羡跟王慕宁走后,恩禾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可爱的女宝宝壁纸,想了想开口:“老公,你怎么那么笃定,一定是女宝宝?” 身旁的男人微垂着眼,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地覆盖,牵出一条细细的阴影,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孕妇产前注意事项。 听到这话,宋越川薄唇轻掀,非常自信:“直觉。” 恩禾忍着笑,不急不缓地倾身靠过去,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声音软绵绵的,吐气如兰:“可我怎么觉得,是个男宝宝?” 宋越川翻书的动作停住,侧目看向她。 恩禾自顾自道:“而且,咱们盯着女宝宝的手机壁纸看了快八个月,真的有用吗?” 宋越川摸摸恩禾的肚子,隔着睡裙,感受到小家伙蹬了下脚,带着最后的倔强,认真道:“心诚则灵。” 恩禾:“......” - 再过不久就是临产期,恩禾的脚水肿得厉害,做什么都不方便,宋越川索性将所有的工作都搬到了家里,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某天晚上,恩禾抱着自己的小本子,将自己想好的几个名字拿来让宋越川挑。 宋越川只扫了眼,选了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女孩的名字:宋莺。 恩禾单手撑着下巴冲他眨眼睛:“如果是儿子怎么办?” 于是某人大笔一挥,写下一个名字:宋随意。 恩禾:“......” 有他这么当爹的吗? 小团子还没出生就被爸爸嫌弃了! - 宋家的小团子出生的那天,所有的叔叔阿姨几乎都聚在了医院。 恩禾是第一胎,所以生产有些困难,王慕宁跟唐慕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宋越川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冷沉着脸一言不发,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薄冰。 没人知道他的脊背早已渗透出冷汗,指甲嵌入皮肉,每一分每一秒都提心吊胆。 贺子羡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哥,你别太担心啊,放轻松。” “待会就能看到恩禾跟你家小公主了。” 贺子羡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宋越川脑子里紧绷的神经瞬间乱了。 漫长的时间过后,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一名医生出来,笑道:“恭喜啊,母子平安。” 医生报平安的那一瞬,宋越川的腿不受控制地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 宋谦易小朋友出生的那天,宋祁右特意来医院探望,顺便将一个盒子交到宋越川手上。 老爷子知道恩禾怀孕的那天,就已经准备了这个小金锁,只是不好直接过来,又怕被夫妻俩拒绝,所以又让宋祁右捎过来。 在宋越川的洗脑下,所有人都以为恩禾肚子里的宝宝应该是小公主,没想到是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 以至于宋谦易小朋友出生的那天就开始穿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小裙子,原因是他爸爸只准备了女装。 宋谦易小朋友一百天的时候,稚嫩的眉眼五官终于长开了些。 跟刚出生那会皱皱巴巴的样子,简直像变了个小孩。 宋谦易的五官轮廓个宋越川格外相似,虽然眉毛很淡,但依旧有股英气,乌黑圆澄的眼睛最像恩禾,粉粉嫩嫩的嘴巴格外小巧,模样俊俏得像个洋娃娃,尤其穿上粉色的小裙子,根本看不出是个男孩子。 宝宝出生以后,恩禾的身材也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宋谦易小朋友非常好动,虽然只有四个月大,但最喜欢跟妈妈玩,就连晚上休息的时候,也要抱着恩禾的胳膊睡觉。 第一次第二次宋越川还能忍,等到第三次的时候,宋越川终于忍不了。 一个半大点的小团子,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抢走了他的老婆! 两人的夫妻生活恢复没多久,却时常被这个小拖油瓶打断。 晚上,恩禾像之前那样抱着儿子喂奶,宋越川则一脸哀怨地坐在她旁边围观,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怀里的小团子肉嘟嘟的,脸颊又白又软,像q弹的棉花糖,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得人心都化了。 小团子粉唇咕叽咕叽喝奶,小胖手抓着妈妈的睡裙,怎么不撒手。 恩禾笑眯眯地软声逗儿子,丝毫没意识到宋越川一个人在旁边生闷气,脸上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恩禾不搭理他,臭小子更是霸占着他的媳妇不还,宋越川叹了口气,凑过去,眼瞅着儿子喝奶,语气酸溜溜地,闷闷道:“他什么时候断奶啊?” 恩禾想了想,“还早。” 宋越川抿唇,狭长幽深的眼一眨一眨,神色诚恳道:“老婆,我也想要。” 这里以前可是他的地盘,不能对一个几个月大的小萝卜拱手相让。 恩禾愣了几秒,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的意思,瓷白干净的小脸蓦地一红,压低了嗓子小声道:“你、你小心教坏小孩啊。” 宋越川朝她无辜地眨眼睛,恶作剧似的一点一点扒拉掉儿子的手,低声哼哼着:“臭小子,抢我老婆。” “等你长大了,看我怎么打你屁/股。” 某人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憋屈地看着老婆跟儿子的互动,浓浓的醋意挡都挡不住。 恩禾噗嗤一下笑出声,忍不住打趣:“宋越川,你好幼稚哦。” “你居然吃自己儿子的醋。” 宋越川的心思被拆穿,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喂饱了宋谦易小朋友,宋越川二话不说,将小团子丢给了阿姨。 恩禾无言,“宋越川,那可是你儿子。” 面前的人挑眉,唇角勾着抹懒洋洋的弧度,“哪是儿子,分明是情敌。” 夜渐深,女孩莹白如玉的皮肤镀上一层薄薄的绯红,连耳朵根都红透。 宋越川低头,漆黑剔透的眼眸如深海,轻缓地吻过她泛红潮湿的眼尾,温柔缱绻。 恩禾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凉的粉唇轻轻咬住他的耳朵,灼灼的唇息轻吐:“老公,你不可以生谦易的醋。” 她的声音又软又轻,撒娇般控诉。 “他还那么小。” 宋越川无奈失笑,反客为主,“可你有了宝宝,就忘了我。” 男人的气息温沉暧昧,席卷着淡淡的笑意而来,恩禾怕痒似的轻笑,“你好幼稚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耳边只有宋越川低哑含笑的声音:“现在还幼稚吗?” 第 63 章 宋谦易小朋友出生以后, 王慕宁跟唐慕便成了宋家的常客,两人都成了宋谦易的干妈。 “谦易小弟弟的颜值太高了吧,集合了爸妈的优点, 长大以后说不定比他爸还帅。” 两个干妈非常热情, 宋谦易也是来者不拒, 对谁都会笑眼弯弯,软绵绵的腮帮子露出一个清浅的小酒窝。 王慕宁抱着怀里的脑团子,喜欢得不得了, 时不时亲亲他又软又白的脸颊,爱不释手。 唐慕听了直笑,打趣道:“要不你跟贺子羡也生一个,肯定也可爱。” 闻言, 王慕宁脸一红, 气势顿时弱了不少:“我们哪有那么快啊。” 恩禾端了一盘水果过来,三人难得聚一块。 “对了唐慕姐,你跟顾大律师最近相处得怎么样了?”恩禾拿了颗草莓递过去, 一旁的宋谦易小朋友眼睛睁大睁圆, 小嘴巴张开,晶莹的口水流下来,一副也想吃的样子。 唐慕从旁边拿来一个小玩具递给他, 眼底的笑意变浅, 淡声道:“他上周跟我求婚了。” 语落,恩禾跟王慕宁顿时愣住。 这个消息简直比恩禾生出个男宝宝还震惊! “那你有没有答应他?!”两个女孩异口同声。 唐慕抿唇, 逗弄着宋谦易, 淡然地笑了笑:“我拒绝了。” 自那次相亲乌龙之后, 唐慕跟顾朗阴差阳错在一起, 之后两人试着交往了一段时间。 唐慕没办法否认, 跟顾朗在一起她永远都是快乐的,甚至都很少再去找心理医生了。 但却没想到顾朗会突然求婚,唐慕毫无防备,落荒而逃。 王慕宁皱了皱眉头,“你们的感情明明很好啊,为什么会......” 话说到一般,王慕宁叹了口气,声音越来越小。 唐慕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我这种状态,哪适合结婚呀。” 恩禾也很担心,唐慕的心理状况一直不太好,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在遇到顾朗之前,一直没有中断过。 可是两个人的感情,外人起到的作用很小。 唐慕:“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努力的。” 恩禾跟宋越川破镜重圆,如今也不是走入婚姻,连小宝宝都有了吗。 幸福很难,但有时候也很简单。 - 宋谦易小朋友一岁半的时候,慢慢学会了走路,有时候也会一个人抱着玩具咿咿呀呀。 周五那天,恩禾调休,于是在家做好午饭,打包带去公司给宋越川。 出门前,阿姨抱着怀里的小奶团子,握住他的小胖手挥挥,笑道:“谦易,快跟妈妈再见一下。” 恩禾回头跟儿子再见,小家伙似乎知道她要走,此时憋着嘴角,眼眶里慢慢聚满了晶莹的水光,眼睛红得像兔子,一副委屈要哭的模样。 作为妈妈,恩禾最抵抗不了儿子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奶猫。 恩禾拿着便当盒过去,捧着小团子的脸颊亲了亲,柔声安慰:“易易乖呀,妈妈要去给爸爸送午饭,很快就回来了。” 她的话一说完,宋谦易小朋友的眼泪顿时止不住了,眼睛一眨,眼眶里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打湿了又长又密的睫毛。 阿姨说:“宋太太,您还是先过去吧,小孩子舍不得妈妈都这样的。” 恩禾微蹙着眉心,拿纸温柔地擦掉儿子脸上的泪痕,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易易是小男子汉,不能哭鼻子哦。” 话音刚落,小团子眨巴着眼,胖嘟嘟的小胳膊伸出去要抱抱,小嘴巴一张一合,咿咿呀呀地说着:“...妈..妈” 宋谦易的小奶音又软又萌,一声又软又委屈的妈妈,恩禾的心瞬间软成一片。 于是从阿姨怀里接过儿子,抱着他一块去公司找爸爸。 一路上,宋谦易小朋友扒拉在妈妈怀里,一会新奇地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一会又在妈妈怀里亲一下,蹭一下,精力非常旺盛,好在不哭也没闹脾气。 到了丰盈投资,恩禾跟前台报备。 眼前的秘书应该是新来的,之前并没有见过恩禾,但此时看到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一眼就认出来,这位就是总裁夫人。 毕竟这个小奶团子简直是他们大boss的翻版! 恩禾抱着宋谦易小朋友进了电梯,这会胳膊已经开始发酸,怀里的小团子身体非常好,胖嘟嘟的,恩禾都快要抱不动。 母子俩出了电梯,恩禾将宋谦易放在地上,改用手牵着他。 再走几步路就到总裁办公室了。 此时的宋越川刚从会议室出来,身后跟着几名公司高层,打算详细谈谈接下来的流程,没走几步,便看到不远处一大一小两抹熟悉的背影。 女孩身形纤瘦窈窕,乌黑柔软的长发微卷,穿着卡其色的风衣,而她牵着的小团子正迈着小短腿,穿着尿不湿,一双精致的小皮鞋,一步一脚印,慢吞吞地龟速往前移动。 看到老婆跟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宋越川方才还紧锁的眉头此时完全舒展开,漆黑剔透的眼眸里只剩温和的笑意。 他随手将手上的文件递给邓助理,淡声嘱咐:“你们先去忙别的,待会不要打扰我。” 似乎听到爸爸熟悉的声音,宋谦易小朋友顿时不走了,小屁股一扭一扭地转身。 真的看见爸爸,小朋友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挥舞着小肉手兴奋得手舞足蹈,小嘴唇一眨一合,又开始呜呜啊啊地自说自话。 恩禾也在这时抬眸,看到宋越川时,黑白分明的杏眼弯弯如皎月,下一秒,男人朝两人大步走过来。 于是在一众公司高层及三个秘书的注视下,夫妻俩来了个亲密的拥抱。 而他们旁边的孩子,同样眼巴巴地伸出手要爸爸抱的姿势,挥着小肉手满脸期待。 可惜宋谦易小朋友很快就被亲爸无视,强行变成围观群众之一。 看着相拥的爸爸妈妈,他疑惑地歪着脑袋,咿咿呀呀地说话,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亲爹嫌弃了。 而围观的众人此时终于体会到那句话:“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用在宋总跟他夫人身上,果然一点也不假。 宋越川牵着老婆的手轻轻捏了捏:“不是说,我待会让人过去接你吗?” 宋越川给恩禾买了车,可惜恩禾考了驾照却不敢开,出行依旧打车。 恩禾眨巴眼,看了眼时间,“我打车很方便的,你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语落,宋越川勾唇轻笑,这才注意到正眼巴巴瞅着父母腻歪的小团子。 宋越川牵着恩禾,另一只手单手抱起儿子,拖着他的小屁股颠了颠,喉间溢出的声音温和含笑:“嗯,又胖了不少。” 宋谦易小朋友最喜欢爸爸将他举高高,此时小胖手抱着宋越川的脖子,嘴角还留着口水,吧唧一下亲在爸爸脸颊上,兴高采烈地拍拍手,对周围的一切满是好奇。 宋越川失笑,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说:“小皮蛋,你再胖下去,我老婆可抱不动你了。” 恩禾听了点点头,捏捏宋谦易的小肉手,“今天本来不打算带易易来的,但出门的时候他看着我哭。” 像是想到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恩禾眉梢眼角都染了笑意,“他还叫我妈妈呢!” 宋越川眼尾轻挑,唇角懒洋洋地勾着抹弧度:“来,叫爸爸。” 小朋友眨巴眼,眼睫毛又长又卷跟洋娃娃似的,小肉手抓着爸爸的头发玩,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一点也不配合。 诱哄了几次无果,宋谦易顶多只会叫一句“妈妈”。 恩禾忍不住笑:“看来儿子也很嫌弃你。” 宋越川抿唇,恶作剧似的抵着小家伙的额头蹭了蹭,“小皮蛋。” 目送一家三口进了总裁办公室,围观全过程的几个秘书小姐姐,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们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宋总对他老婆也太温柔了吧,两人生的宝宝也超可爱,跟个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似的。 那种夫妻间的爱情胜过对儿子的爱意。 刚刚她们还听到什么来着,宋总叫他儿子“小皮蛋”。 认真的吗??? - 宋谦易小朋友三岁的时候便上了幼儿园小班,跟同龄人相比,谦易这个时候上学其实早了一点。 宋越川却对自己的儿子非常自信,早点上学可以早点发挥他的聪明才智。 宋谦易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时候,夫妻俩一块送他过去。 国际幼儿园门口,很多小朋友都是入园第一天,第一次离开父母,各个哭成了小泪人,以至于很多家长一边哄一边着急。 宋谦易小朋友知道自己今天要来上幼儿园,听妈妈说,到了幼儿园,就可以遇到很多新朋友,于是他提前一天就挑好了自己要穿的衣服。 印着蜘蛛侠的短袖,黑色卫裤,搭配一双白色板鞋。 挺精神一小伙子。 看着周围的小朋友嚎啕大哭,脸上全是鼻涕眼泪,看上去非常难过。 宋谦易皱了皱眉头,微仰着脑袋问恩禾:“妈妈,他们为什么哭啊?” 恩禾半蹲下身子,帮他理了理卷起的裤角,温声道:“因为他们不想跟自己的爸爸妈妈分开呀。” 宋谦易眨巴眼,语气格外认真:“可是我没有哭呀。” 闻言,宋越川勾唇轻笑,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表现不错。” 恩禾也跟着笑:“所以妈妈要表扬你,你表现得很乖很棒。” “以后也要继续加油。” 听到妈妈的夸奖,宋谦易瞬间比吃到十根棒棒糖还要开心。 - 周六早上,宋谦易小朋友非常懂事地自己穿好衣服,背着小书包,乖乖站在爸爸妈妈的卧室门口等。 平时这个时间点,他们都会送自己去幼儿园。 可惜今天外面的太阳都升得那么高了,爸爸妈妈卧室的门却还紧紧地关着。 宋谦易非常礼貌地轻轻敲了敲门,“爸爸,你在里面吗?”,没人应。 过了会,他又敲敲:“妈妈,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人应。 为什么今天没人送他去幼儿园呢? 宋谦易觉得,一定是爸爸妈妈赖床了,于是从自己的玩具室抱了个小板凳过来,背着小书包坐在门口继续等。 此时的卧室里,厚重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卧室里昏昏沉沉,地板上到处散落着昨晚两人狂欢的痕迹。 女士的黑色蕾丝睡裙暧昧重叠在男人褶皱的白色衬衫上。 那根银灰色的领带,此时还暧昧地系在恩禾左手纤细的手腕上。 恩禾懒洋洋地窝在宋越川怀里,昨晚睡得太晚,似乎凌晨四点才结束的,这会迷迷瞪瞪地困得睁不开眼睛。 耳边依稀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还伴随着小孩奶声奶气的声音。 恩禾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窝在宋越川怀里,有气无力地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去开门,好像是易易。” 宋越川环在她细瘦腰肢上的手微微收力,将她再次捞进怀里,坚毅瘦削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女孩柔软蓬松的发顶,声音低沉,带着沙沙的质感:“不是,你听错了。” 恩禾的脑子一片混乱,他一开口,还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恩禾闭着眼,粉唇一张一合,小声哼哼着:“都怪你,那么久。” 宋越川勾唇笑了笑:“乖,再睡会,昨晚太累了。” 恩禾没再说话,心里却将这家伙吐槽了无数遍。 他的精力真的太旺盛了! 家里的阿姨上楼来叫宋谦易小朋友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小朋友正背着小书包,安安静静地坐在爸妈卧室门口,乖巧地等他们出来送他去幼儿园。 “易易,你怎么一大早坐在这里呀?”阿姨压低了声音,小声问。 宋谦易仰着脑袋,委屈巴巴地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精致的五官满是沮丧。 “奶奶,爸爸妈妈他们忘了送我去幼儿园。” 面前的小朋友耷拉着脑袋,瘪着嘴角:“我刚才敲门都没人开门。” 他还以为爸爸妈妈丢下他去上班了,可是他刚才还听见里面爸爸妈妈在说话。 宋谦易拽着阿姨的衣角轻轻晃了晃,板着小脸认真道:“奶奶奶奶,我昨晚还听见妈妈在哭。” 他昨晚睡不着觉,于是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打算来找爸爸妈妈睡,可惜敲了门没人搭理,结果却听到里面有人哭,像是妈妈的声音。 他敲门以后,声音又没了。 见奶奶没说话,宋谦易又问:“是不是爸爸在欺负妈妈?” 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很小,似乎怕被人听见,因为平时爸爸从来不会欺负妈妈的。 阿姨愣了愣,忽然想到什么,老脸一红,“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易易,以后周末这个时候就不要来打扰爸爸妈妈,他们很忙的。” 说着,阿姨连忙牵着宋谦易去了楼下的餐厅。 “易易,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日,这两天都不用去幼儿园。”阿姨耐心解释道。 宋谦易眨巴眼,有些不开心:“可是,我想跟幼儿园的小朋友玩。” 阿姨揉揉他的小脑袋,轻声安慰:“没关系,周一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为了度过一个没有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周末的时候,贺子羡打算带王慕宁出去玩,于是在宋越川的暗示下,两人非常开心地带上被人嫌弃的宋谦易小朋友。 去游乐园的路上,宋谦易一直盯着王慕宁微微隆起的肚子看,歪着脑袋,神情格外专注,问:“干妈,为什么你的肚子圆滚滚的,跟我妈妈的不一样?” 王慕宁笑眯眯地屈着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柔声解释:“因为这里面有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小妹妹。” 闻言,贺子羡笑了笑,眼里满是温柔。 宁宁的肚子比普通孕妇的肚子要大一些,这才两个月,倒挺像恩禾以前三个月的时候。 贺子羡轻声纠正:“我怎么感觉应该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王慕宁睁大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疑惑:“你真有这么厉害?” 贺子羡刚要说话,当看到宋家的小团子正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俩时,于是默默将那些荤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教坏小朋友。 当天下午,宋谦易从游乐园回来,从吃晚饭开始,便时不时看看妈妈的肚子。 晚饭后恩禾便去了书房画稿子,宋越川则抱起身旁的小团子,故意挠他的痒痒,捏捏儿子的小鼻子:“干嘛一直偷看我老婆。” 宋谦易笑倒在爸爸怀里,软白的脸颊通红,连忙向爸爸求饶,“我在看妈妈的肚子。” 闻言,宋越川微眯着眼,懒洋洋地挑眉。 宋谦易乖乖坐在爸爸身边,小小的身板挺直,没有再乱动。 他从小就有点怕爸爸,因为他的爸爸很少笑,而且只会对妈妈笑,有时候他调皮捣蛋,惹妈妈生气,爸爸就会很严厉地批评他。 宋谦易仰着小脑袋,满是疑惑:“爸爸,为什么妈妈的肚子跟宁宁干妈的肚子不一样?” 宋越川:“?” 宋谦易:“宁宁干妈的肚子有小妹妹,妈妈的有吗?” 宋越川:“没有。” 语落,面前的小家伙脸上出现抹很明显的失落,耷拉着脑袋,脚尖趿拉着拖鞋晃啊晃。 宋越川眯了眯眼,问:“你想要小妹妹?” 宋谦易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又长又卷的睫毛像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一眨一眨的时候简直是翻版的恩禾。 小家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爸爸,我可以有小妹妹吗?” 宋越川薄唇微抿,他其实一直都想要个女儿,长得像恩禾多好,如今只有谦易,他也渐渐知足,生二胎的计划一直搁置。 宋越川揉揉儿子的脑袋,难得正色道:“可是,妈妈如果再生个小妹妹,肚子会很疼很疼。” 他顿了顿:“你想让妈妈疼吗?” 宋谦易愣住,小表情非常复杂,挣扎之后,摇了摇头说:“不想。” 妈妈最怕疼,一疼就会哭,虽然他想要一个妹妹,但他更不想看到妈妈哭。 闻言,宋越川勾唇轻笑,忍不住捏捏儿子qq弹弹的脸颊:“表现不错。” - 某日,恩禾下班早,便去幼儿园接儿子。 宋谦易小朋友的人缘一直很好,因为长得好看,性格又讨喜,班上很多小朋友都喜欢跟他玩。 恩禾第一个接到宋谦易,正准备走的时候,身旁的小团子拽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开口:“妈妈,我想跟大家说再见,可以吗?” 恩禾忍不住笑,柔声说:“当然可以呀。” 话音一落,宋谦易挣脱妈妈的手,小短腿迈开,直接冲身后排好队的小朋友们跑过去。 宋谦易从第一列第一个小朋友开始,挨个轻轻拥抱他们一下,一边说着:“周雨辰,周一见。” “李思佳,周一见。” “xxx,周一见。” 看到这一幕,恩禾心都快融化,为什么她家小宝贝这么可爱! 直到宋谦易小朋友来到队伍后面,轻轻抱住一个扎着丸子头,身穿浅蓝色牛仔背带裤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安安静静跟洋娃娃似的,这会跟宋谦易抱在一块,居然要比他高出大半截。 恩禾原以为儿子说完再见就会走,却没想到宋谦易抱着人家小姑娘迟迟没撒手。 她终于等不住,于是过去叫人,便听到自家儿子欢欣雀跃地开口:“甜甜,我终于抱到你了!” 宋谦易奶声奶气道:“我们下周一见。” 被叫做甜甜的小姑娘笑眯眯地点头,也不知道拒绝,懵懵懂懂地被宋谦易抱着。 围观的家长越来越多,恩禾连忙走过去,跟小朋友道别后带着儿子离开。 回去的路上,恩禾忍不住出声教育:“宋谦易,以后跟小朋友们直接说再见就可以了。” “而且,不能抱女孩子那么久。” 恩禾顿了顿:“这样不礼貌,明白吗?” 宋谦易眨巴眼,软白的腮帮子鼓鼓的,小嘴巴一张一合,认真道:“可是,跟每一个小朋友拥抱,才能抱到自己喜欢的女生。” 他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才抱到甜甜的,胳膊都酸了呢。 恩禾愣住,一脸的不可思议,问:“易易,这是谁教你的?” 面前的粉团子黑葡萄似的眼睛笑成一弯月牙,挺直了小胸脯,语气骄傲道:“是爸爸教我的!” “厉害吧!” 恩禾:“......” 很好,看来某人太久没有体会睡地板的感觉了。 第 64 章 很快就是宋谦易小朋友的生日。 时间刚好是周末, 于是恩禾在家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生日宴,邀请了班上的所有小朋友。 那天一大早,一家三口一块去超市购物。 宋越川推着购物车, 恩禾则牵着儿子的手, “妈妈, 我想买葡萄,西瓜,草莓, 芒果。” “唔......最好还有哈密瓜和小番茄。” 宋谦易念念有词地晃着小脑袋,掰着白嫩嫩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数,完了又立刻补充:“还有车厘子!” 宋越川懒洋洋地挑眉,唇角微翘, 小家伙还挺厉害, 知道的水果还挺多。 这么多水果哪里吃得完? 恩禾摇了摇头,柔声道:“易易,家里的水果已经很多了, 我们吃完了再买。” “还有, 你吃芒果过敏,忘啦?” 面前的小团子眨巴眼,粉嘟嘟的嘴唇一张一合, 难得露出害羞的表情, 声音也软绵绵的:“可是,这些都是甜甜爱吃的。” “而且, 她最最最喜欢吃芒果了。” 恩禾:“......甜甜是谁?” 她无奈扶额, 这已经是第n次从儿子嘴里听到“甜甜”了, 今天的邀请名单上却没有甜甜的名字。 宋谦易小朋友似乎一直对那个小姑娘念念不忘。 宋谦易:“甜甜就是林清欢呀。” 恩禾看了眼满满当当的购物车, 几乎塞满了零食, 而且全都是那个甜甜小姑娘爱吃的。 宋谦易牵着妈妈的手轻轻晃了晃,奶声奶气地撒娇:“妈妈,每一种水果我只拿一点点,可以吗?” 说着,小家伙煞有其事地竖起一根小拇指,一本正经地比划,恳求道:“就一点点。” 一旁的宋越川失笑,唇角勾着抹疏懒温和的弧度,他半蹲下身子,手臂懒散地搭在膝盖,视线与儿子的视线平齐,喉间溢出的声音温朗悦耳:“你先告诉爸爸,为什么喜欢甜甜?” 一提到甜甜,面前的小家伙水灵灵的眉眼舒展开,黑葡萄似的眼眸弯成两抹月牙,流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语气格外认真:“因为甜甜是小仙女呀。” 宋越川抿唇忍着笑,温沉的语调放缓,有点循循善诱的意味:“那其他女孩子呢?你不喜欢她们吗?” 宋谦易歪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眉头纠结地皱成了一团,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到了,好半晌才开口:“我也喜欢她们呀。” “可是,小仙女只能有一个。”就是甜甜,别的女孩子不可以的。 闻言,宋越川狭长的眼尾稍扬,黝黑的眼底笑意蔓延开,又问:“那妈妈呢?” 这一次宋谦易想都没想,毫不犹豫道:“妈妈是爸爸的小仙女!” 某人一听,唇角的笑意愈深,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耳朵,笑道:“小皮蛋。” 恩禾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随即将宋越川从地上揪起来,语气比刚才严肃了不少,压低了嗓子小声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宋越川无辜地眨眼睛。 恩禾深吸一口气,说:“你儿子这明显有早恋的倾向吧?” 宋越川莞尔,一只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去牵老婆的手,勾唇轻笑:“情窦初开,正常。” 话音一落,恩禾侧目看向身旁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凉飕飕的眼神显得意味深长,她挑眉,淡声反问:“宋先生,你幼儿园的时候也情窦初开吗?” 这下连老公也不叫了,直接喊他宋先生。 宋越川抿唇,咽了咽嗓子,唇角的笑意顿时收敛了不少,认真道:“老婆,我错了。” “回家以后,我一定好好教育易易。” 恩禾没理他,轻哼了声。 - 傍晚时分,宋谦易小朋友穿着妈妈新买的小西服,白色衬衫的领口上还煞有其事地系着一个小小的领结,看着像个小大人。 恩禾半蹲下身子,整理儿子的衣领,眼前的小团子眉眼精致却尚显稚嫩,眼睛圆圆的,褶皱深的双眼皮,皮肤白白净净。 宋谦易刚出生那会,比较像恩禾,现在越长越大,跟宋越川越来越像,尤其眉骨鼻梁还有嘴巴,简直就是翻版的他。 家长带着小朋友陆陆续续到了宋家,宋谦易站在家门口,两只手拿着一个新买的变形金刚背在身后,一边跟小朋友还有叔叔阿姨打招呼,一边眼巴巴地瞅着门外。 甜甜怎么还不来呀。 宋谦易出生没多久,夫妻俩便搬回了清河湾的别墅,那是多年前宋越川送给恩禾的,居住环境很好,只是后来两人分开,宋越川也一直没有回去,但还是会派人定期过去打扫。 今晚的生日聚餐来了很多人,大家一块去了花园玩。 当看到门口车上下来的一大一小,宋谦易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连忙抱着变形金刚跑出去。 “甜甜,你终于来了!” 面前的小姑娘黑发其肩,戴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水晶王冠,穿着淡蓝色的公主裙,纱质的裙摆上还有漂亮的小亮片,看起来就是迪士尼公主,辛德瑞拉。 林清欢笑眯眯地看着看着自己的好朋友,笑得有些腼腆,抱着自己怀里的礼物,小声道:“易易,祝你生日快乐呀。” 宋谦易急忙接过甜甜的礼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快乐快乐,我超快乐!” 乔谨牵着女儿下车,便看到面前突然蹿出来的小家伙,此时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女儿看。 她早就听老公说,女儿在幼儿园人气很好,还有个超级小迷弟,看样子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小朋友了。 乔谨轻笑:“易易,晚上好。” 听到甜甜妈妈的声音,宋谦易这才移开了视线,挺直了小身板,字正腔圆地喊:“乔阿姨晚上好!” 带着两个孩子进屋,乔谨主动去厨房帮忙,宋谦易则带着甜甜去了自己的游戏室,那里是他的秘密基地,有很多很多好玩的玩具,可比花园的秋千木马有趣多了! 宋谦易将自己拿了好久的礼物小心翼翼地递给甜甜,开口道:“甜甜,这个是我最喜欢的变形金刚,送给你。” 甜甜垂眸,下意识接过,是个造型奇奇怪怪的娃娃,不仅没有金色的长发,就连漂亮的小裙子也没穿。 “易易,你的洋娃娃有点点不好看。”小姑娘抱着变形金刚看了半天,微蹙着眉头,虽然不喜欢,但还是收下了这个礼物。 甜甜:“易易,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为什么还要送我礼物呀?” 宋谦易的小身板埋在海洋球里,撅着小屁股,正低头在海洋球里找玩具,听到这话,他忙站起身说:“因为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这个变形金刚他缠了爸爸很久,好不容易从国外带回来的限量版模型。 甜甜抿着唇笑,乌黑澄澈的鹿眼亮晶晶的,“易易,你对我太好了。” 甜甜一夸奖,宋谦易愈发来劲,将自己所有的玩具抱到她面前,然后飞似的跑出去,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又火箭似的跑回来,此时怀里多了一个系着蝴蝶结,包装精美的爱心铁盒。 宋谦易献宝似的,将铁盒递给甜甜,说:“甜甜,我有好多巧克力,全都给你吃!” 盒子一打开,里面都是样式精美的糖果。 “这个可好吃了,我爸爸妈妈也喜欢吃哦。” 甜甜平时很少吃糖,这会看到一大盒糖果,紧抿着小嘴巴,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粉白干净的小脸浮现抹纠结的神色。 “我妈妈说了,小公主是不能吃糖的。” 她现在就是小公主,妈妈说了,糖吃多了牙齿上会长小虫子。 宋谦易懵懵懂懂地“啊”了一声,问:“为什么?” 面前的小公主扶正自己脑袋上的水晶王冠,奶声奶气地开口:“我的大白牙就不好看了呀。” 说完,还朝宋谦易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露出一排整齐又漂亮的大白牙。 宋谦易认真地眨巴眼,随即点点头,“那我以后也不吃糖了。” 甜甜歪着脑袋看他,“为什么呀?” 宋谦易抿唇,没说话,看着面前的甜甜,肉嘟嘟的小脸却慢慢红了。 晚饭结束后,一群小朋友坐在地毯上玩过家家,女孩子们聚在一块摆弄着手上的娃娃,男孩子们则将宋谦易团团围住,跟他一起玩变形金刚。 隔着身边的小朋友,宋谦易眼巴巴地瞅着不远处的甜甜,小姑娘早就将他送的变形金刚抛之脑后,这会怀里抱着一个粉色的兔子玩偶,爱不释手。 家里难得有这么多的孩子,虽然闹腾,但看着一群小姑娘坐在一起玩娃娃,画面太和谐了。 宋越川拿着水果过去,便看到自家儿子抱着变形金刚,站在一群女孩子旁边,一时半会根本插不上话,目光却时不时看向那个叫甜甜的女孩。 父子俩视线交汇,宋越川忍着笑,朝儿子勾了勾手指,小家伙连忙迈开小短腿跑过来。 玩具室里,宋越川从一个许久未拆封的储物箱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芭比娃娃套装,因为长时间没有碰,盒子上都积了一层灰。 宋谦易眼睛一亮,“爸爸,为什么我们家里也有洋娃娃?” 宋越川挑眉,拿着纸巾仔细将盒子上的灰尘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黑如鸦羽的眼界低垂,唇角勾着抹清浅的笑痕,“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买了。” 当初恩禾怀孕的时候,宋越川笃定是个女孩,有一种迷之自信,恩禾孕期的时候,他便买了很多女宝宝的用品,就连国外出差,看到橱窗里的精致漂亮的芭比娃娃,都会习惯性买两个,一个送给恩禾,另一个留给未出生的女儿。 次数一多,恩禾的卧室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娃娃,有时候看着满屋子的芭比娃娃哭笑不得。 宋谦易小朋友两岁之前,一到夏天,基本上每天都是穿着五颜六色的小裙子出门的。 宋谦易看着爸爸将洋娃娃的盒子擦得干干净净,发现里面的洋娃娃比甜甜怀里抱着的那个更好看。 他微仰着小脑袋,笑眯眯地:“爸爸,原来你也喜欢洋娃娃。” 宋越川莞尔,半蹲下身子,视线与面前的小家伙平齐,“你可以把这个送给甜甜。” 宋谦易接过洋娃娃,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谢谢爸爸!” 宋越川伸手揉揉儿子的小脑袋,压着嗓子沉声道:“这次不许告诉妈妈,是我教你的。” 宋谦易忽然想到什么,眨巴眼问:“爸爸不喜欢睡客房吗?” 宋越川薄唇微压,懒洋洋地挑着眉,反问:“难道你喜欢?” 宋谦易老实巴交地摇头:“不喜欢。” - 晚上送走客人,恩禾累得一点也不想动弹,此时懒懒地靠着宋越川的肩膀,夫妻俩一块坐在沙发上休息。 宋越川的手臂轻轻环着老婆细瘦的腰肢,坚毅瘦削的下巴抵着恩禾乌黑柔软的长发蹭了蹭,喉间溢出的声音低沉温柔:“累的话,我抱你去休息。” 收拾残局是一项大工程,交给家里的阿姨就好了。 恩禾没说话,扒拉着宋越川的手玩,摊开他的掌心,再将自己的掌心贴上去,两人十指相扣,宋越川的手比她大很多,轻而易举就能将她包裹。 气氛难得这般静谧,两人跟小孩子似的幼稚地把玩着手。 静了好半晌,恩禾忽然想到什么,问:“老公,你有没有发现,叫甜甜的那个小姑娘长得像谁?” 宋越川:“像谁?” 恩禾一咕噜从他怀里爬起来,黑白分明的杏眼盈盈如皎月,语气有点激动:“我男神,林宴兮。” 宋越川:“......” 这就,很巧合了。 - 入夜,恩禾在浴室磨磨蹭蹭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穿上了那条黑色蕾丝边的睡裙。 这是王慕宁送夫妻俩的结婚周年礼物,睡裙的设计大胆又清奇,而且还有几个不太好用语言描述的道具。 两人结婚这么久,虽然花样尝试过不少,但恩禾还是会觉得害羞。 镜子里的人身形纤瘦,肌肤莹白如玉,细瘦的天鹅颈光滑细腻,再往下就是线条柔美的锁骨,胸型玲珑有致,比生产前丰满了不少,配上薄薄的蕾丝,妩媚得像只妖精。 恩禾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几秒,也不知是浴室的温度太高,脸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瞬间飙高。 当她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卧室外面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听到宋谦易小朋友的声音,恩禾抿唇,默默穿上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宋谦易小朋友晚上睡不着,这会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漫画书,非常有耐心地站在爸爸妈妈卧室门口,一遍一遍地敲门。 几分钟后,面前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 宋越川单手支撑在门边,清冷俊逸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还未等他开口,面前的小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从他胳膊底下冲进去,动作十分娴熟地爬上kingsize大床,还煞有其事地拿了个枕头放在正中间。 宋谦易一只手挥舞着手上的漫画书,另一只手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笑眯眯地开口:“爸爸,我睡不着,可以给我讲故事吗?” 宋越川待会跟恩禾还要做别的事,怎么可能由着小家伙打扰,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单手拎着宋谦易的衣领,就跟拎一只小鸡崽似的,将人轻轻松松拽过来,声音没什么多余的温度:“今天不行,你乖乖回去睡觉。 小孩子的力气哪能跟大人比,宋谦易连忙扒拉着床头柜,拼命顽抗:“我、我睡不着,我要听妈妈给我讲故事!” 宋越川面不改色,薄薄的嘴皮子轻掀:“我跟你妈有事要忙。” 宋谦易眨巴眼,肉嘟嘟的腮帮子鼓鼓的,涨得通红:“就、就讲两个故事!” “不不不,一个故事!” 宋越川挑眉,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冷冷淡淡地放话:“一个也不行。” 恩禾从浴室出来以后,便看到卧室的床上,父子俩正大眼瞪小眼。 小团子正顽强地扒拉着被子,怎么也不肯下床,宋越川正准备来硬的,刚要动手,侧目对上老婆冷飕飕的目光,瞬间不敢乱动了。 看到妈妈宋谦易仿佛看到了救星,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妈妈!救我!” 恩禾一记眼刀扫过去,宋越川薄唇微压,立马松手,得到自由的宋谦易溜得飞快,小短腿迈开,直直朝妈妈扑过去。 恩禾急忙伸出手,将奔归来的小团子抱个满怀。 小家伙的小胖手牢牢地抱住妈妈的腰际,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妈妈,我睡不着,想听你们讲故事。” “可是爸爸不要我。” 说着,宋谦易宛如戏精附体,嘴角迅速耷拉下来,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宋越川眉心一跳,无言以对。 就这样,宋谦易如愿以偿留在了爸妈的卧室,小家伙睡在两个大人中间,一,会看看爸爸,一会看看妈妈,而后用自己的小胖手,一左一右牵住两人的手,心满意足地抿唇偷笑,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括号。 讲完三个故事,恩禾的语速明显比刚才慢了不少,此时小刷子似的眼睫缓慢地下垂,已然有了几分困意,但躺在她臂弯里的小团子却还很精神,丝毫不觉困倦,甚至没打算走。 宋越川侧着脑袋,单手撑着脸颊,狭长幽深的眼眸微眯,对上宋谦易咕噜咕噜转的大眼睛,眼里满满的警告意味。 宋越川看了眼时间,耐心终于一点一点被耗尽,随即将小家伙拽过来,薄唇凑近他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 话音一落,宋谦易的眼睛瞬间睁大,一脸激动地看看宋越川,又扭头看妈妈,激动道:“是真的吗?” 宋越川挑眉,勾唇轻笑:“真的。” 恩禾压根不知道宋越川到底跟儿子说了什么,只见宋谦易小朋友一股脑从她怀里爬起来,顺便拿走了自己的故事书,肉嘟嘟的小脸满是认真,说:“妈妈,我忽然想回房间睡觉了。” “你跟爸爸要加油哦!” 说着,宋谦易抱着故事书跳下床,趿拉着拖鞋哒哒哒跑出卧室,还不忘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那盏又大又亮的电灯泡一走,宋越川顿时松了口气,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将老婆揽进怀里。 恩禾本来还有几分困倦,这会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的手抵着宋越川的胸膛,仰着脑袋问:“你刚刚跟易易说什么了?” “他怎么还让我们加油啊?” 宋越川勾着唇角,黝黑的眼底笑意流淌,微凉的唇瓣轻轻落在老婆眉心,一点一点温柔缱绻地吻过她眼尾,最后流连至软白的耳廓,喉间溢出的声线磁沉含笑,语速低缓,带着柔软的气音:“真想知道?” 恩禾眨巴眼,卷而密的眼睫扑闪扑闪,随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娇嗔:“你快说呀。”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尾音拉长,语气像是在撒娇,精致清丽的眉眼间全是女儿家的娇态。 宋越川轻笑,灼灼的唇息浅浅地萦绕在她的耳畔,有点烫,有点痒。 他说:“我跟易易说,我要跟妈妈生小妹妹了。” “他走了才能生。” 男人压低了嗓子,声音温沉轻缓,带着不言而喻的暧昧。 恩禾愣了几秒,而后脸颊爆红,像只气炸毛的小兽,“你怎么可以跟小孩子说这种话!” 她又羞又恼地去拧宋越川的胳膊,“也不怕教坏易易!” 宋越川唇角勾着抹温柔的笑痕,漆黑深邃的眼里满是宠溺,任由怀里的人对着他又捏又咬。 闹腾了许久,恩禾微仰着脑袋,张嘴对准他修长的颈线轻轻咬了下去。 宋越川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凸起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整个人静了半晌,女孩贝齿咬过的触感太过清晰。 终于闹够了,宋越川轻含住老婆柔软泛红的耳垂,唇息清浅:“气消了?那接下来该我了。” 他愈发动情地吻下去,覆上恩禾娇软的唇瓣,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碾碎在缱绻的深吻之中。 ...... 许久之后,恩禾缓慢地睁开眼睛,迷蒙的视线里,透过窗帘望去,夜空中的星星似乎也在随着晚风晃晃悠悠。 额头早已布满细密的小汗珠,她勾着宋越川的脖子,声音软绵绵的还有点哑,问他:“老公,你真的还想要个女儿吗?” “不想。”男人埋首在她颈窝,声音低低的。 他低头吻掉她眼角潮湿的泪痕,薄唇轻掀,吐字淡,尾音却软,轻柔的像是在说情话:“怕你受苦,有易易就足够了。” 恩禾抿着唇笑,微仰了仰头,精致秀挺的鼻尖对着他的鼻尖亲昵得蹭了蹭,“可我想啊。” 她轻轻的一句话,在静谧安宁的深夜尤为清晰。 “希望明年过年的时候,我们是一家四口。” 易易一定是最勇敢的哥哥。 而宋越川,一定是最温柔的爸爸。 ※※※※※※※※※※※※※※※※※※※※ 男女主的番外更到这里就结束啦,下章开始先跟唐慕的番外,感兴趣的可以先看一张试读~~~~ 第 65 章 周五上午, 唐慕刚到公司没多久便收到顾朗发来的消息,问她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距离上次的相亲乌龙之后,两人偶尔也会联系。 唐妈妈介绍给唐慕的相亲对象, 并不是她好友列表里这位顾大律师,但为了不让唐妈妈继续帮她找相亲对象,唐慕索性将错就错, 于是拉顾朗做自己的挡箭牌, 顿时让唐妈妈的相亲大计消停了一段时间。 唐慕想了想, 然后回复:“今晚要加班, 应该没空。” 消息发出没多久, 对方几乎秒回:“我之前帮了唐小姐一次, 唐小姐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一次?” 一提到上次的事, 唐慕顿时尴尬地手脚无处安放。 她相亲后没多久,唐妈妈却一点也不放心,特意从老家飞到a市搞突击检查,唐慕不得已打了通电话给顾朗, 恳请他过来救场, 没想到这人挺好说话,当天晚上就过来了。 而唐妈妈似乎对她这个新任男友格外满意,一晚上拉着顾朗东拉西扯, 还给人灌了不少酒, 那天顾朗喝完酒不方便开车, 便留宿在唐慕家里。 两人待在同一间卧室,一个睡床, 一个睡地板, 度过了尴尬又一言难尽的夜晚。 好在唐妈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甚至对这位大律师非常满意。 唐慕皱着眉头, 抓了抓头发:“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顾朗:“今晚陪我参加一场晚宴,咱俩就两清了。” 这人说话的语气,跟他的气场一样,没有什么温度,像是一块行走的冰坨子,尤其看人的眼神莫名透着股危险。 唐慕一直看不透顾朗这个人,或许当律师的人都是这样,一双犀利尖锐的眼睛就能看穿一个人,她跟顾朗相比,简直就是一只小菜鸡。 她总觉得顾朗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以后还是减少接触得好。 斟酌片刻,唐慕回复:“可以,今晚我陪你去。” 顾朗垂眸看着对话框里发来的消息,勾唇失笑:“不是说今晚加班吗?” 唐慕抿唇,故作镇定地回:“我是老板,加不加班我说了算[拳头]” ...... 下午下班,唐慕便接到顾朗打来的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夹杂着汽车的鸣笛声,听上去有些嘈杂。 唐慕一边接电话,一边跟着下班的人潮走出办公大楼。 她问:“你现在在哪啊?我过去找你?” 男人的声音明朗悦耳,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听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你回头。” 唐慕微蹙着眉心,拿着手机下意识回头,果然在不远处停车的位置看到那抹熟悉高挑的身影。 男人一袭剪裁精良的西服,骨骼料峭,肩线挺括,此时沉静无声地站在那,即使没有任何动作,在人来人往的人潮中也十分显眼。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隔着人□□汇。 唐慕神色微怔,大脑空白了一瞬,有那么几秒,她仿佛在顾朗身上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周景行也是如此的扮相,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他无论工作到多晚都会来接她,一如现在的顾朗,站在同样的地方等她。 可是他们早就已经结束了,如今各走各的路,宛如陌生人。 其实仔细看,两人并不一样。 周景行的长相偏斯文秀气,皮肤白白净净,看着温柔无害,而顾朗的五官则偏坚毅硬朗,眉骨高耸,鼻梁俊挺,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桀骜不驯,看人的眼总带着几分不似真心的笑意。 远远比周景行危险得多。 见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出神,顾朗薄唇微压,低声道:“发什么呆,还不过来?” 一句话让唐慕瞬间回过神,她眨了眨眼,挂断电话,连忙踩着高跟鞋小跑过去。 顾朗跟唐慕接触了几次,但每一次这人开的车都不一样,眼前这辆银灰色超跑停在办公大楼前,看着格外惹眼,引得周围路过的人都频频侧目。 上车后,顾朗垂眸看向唐慕的脚踝,眉心微拧,淡声问:“你的脚,没事吧?” 刚才跑得太急,不小心崴了一下,就是有点疼,揉揉就好了,唐慕摇头,妆容明艳精致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说:“不碍事。” 顾朗抬眸看她一眼,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唐慕微俯下身子,伸手揉着自己刚刚崴到的脚踝,耷拉着脑袋,语气漫不经心道:“这次帮了你,我们可就两清了啊。” 两人谁也不欠谁的,从陌生人认识,再变回陌生人分开。 顾朗全程面无表情地开车,听到这话,冷峻的眉眼间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侧目,眸光冷淡,平静地滑过女人的脸,一句话也没说话,只沉默无声地握紧了方向盘。 脚踝没有刚才那般疼了,唐慕又问:“对了,咱们待会参加的是什么晚宴?我要不要换衣服啊?” 虽然她身上这条连衣裙挺好看,但晚宴好歹也是正式场合,她作为帮忙的人,起码不能让顾朗丢面子,送佛送到西嘛。 顾朗却跟变了个人似的,无论唐慕说什么问什么,就是冷着脸不搭腔。 唐慕皱了皱眉头,歪着脑袋看了眼他那张冰封的脸,忍不住小声吐槽:“本来长得就凶,还这么严肃,哪个女生会喜欢这种人啊。” 唐慕虽然也沦落到相亲的地步,但却从不缺爱慕者,可顾朗跟她不一样,三十好几的人了,感情史居然一片空白,还整天臭着一张脸,怪不得没女朋友呢。 副驾驶座上的人嘟嘟囔囔的小声吐槽,但顾朗耳朵好使,将那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脸色愈冷,唇线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十分钟后,银灰色超跑停在一家药店门口,还没等唐慕问,驾驶座上的男人径直推开门下车,然后“砰”的一声甩上,无形中透露着一股极大的怨念。 他在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而且还一直不搭理她? 有他这么有求于人的吗,唐慕抬眸看着进入药店的那抹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她以为自己的脾气又臭又硬,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顾朗阴晴不定的臭脾气比她还让人捉摸不透。 没等多久,只见顾朗从药店出来,手上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东西。 他身体不舒服? 唐慕抿唇,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脚踝,紧跟着男人上车,将手上的大袋子直接丢给唐慕,冷冷淡淡撂下两个字:“拿着。” 唐慕狐疑地看他一眼,扒拉开袋子以后才看到里面全都是些跌打损伤的药物,有口服有外服甚至连创可贴都有。 唐慕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淡声说了句:“谢谢你啊。” 顾朗压根没看她,更没跟她说话。 没想到这人还挺傲娇的,唐慕本来想偷笑,又忙憋回去。 他想高冷,那她就比他更高冷! 到了停车场,顾朗见唐慕还没有往脚踝上抹药,索性拿过那袋药,准备自己动手。 唐慕抬眸看着四周排列整整齐齐的豪车,大多都价格不菲,从连号的车牌号就看得出,肯定不是普通人。 顾朗拿了瓶云南白药,正要帮唐慕上药,身旁的人忽然按住他的手,急忙道:“别!我不想喷这个!” 唐慕说着话,急忙收回视线,刚才那抹经过的背影实在是太熟悉了,而且她肯定不会认错。 那个人是周景行,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来参加晚宴的? 顾朗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无奈:“你的脚还要不要了?” 唐慕深吸一口气,神色与刚才截然不同,她果断摇头,拒绝了顾朗的云南白药,迅速从包里拿出化妆盒和香水。 面前的女人开始动作娴熟地补妆,拿着粉扑蹭着软白的脸颊。 顾朗拿着药,眼底划过抹诧异,黑黢黢的眼沉寂无声地注视着她,目光不动声色地滑过女人精致明艳的眉眼,挺翘的鼻梁,最后停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他薄唇微压,凸起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随即移开了视线。 涂完口红,唐慕对着镜子抿了抿微翘柔软的唇瓣,顺便“呲呲”两下喷了点香水。 一股淡淡的清香,悄悄地窜入鼻腔,蔓延到四肢百骸,是顾朗形容不出的味道,但却是唐慕身上独有的,如今弥漫在狭小的空间内,与空气慢慢交融。 补完妆,唐慕用指尖轻轻戳了戳男人的肩膀,细长的眼尾内勾外翘,乌发红唇,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顾朗,我这个妆怎么样?” 眼前的女人勾着唇轻笑,明艳耀眼,勾人心魄。 顾朗平静地侧目,唇线却紧绷,呼吸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乱了。 见他不说话,唐慕云淡风轻地收回目光,收拾好包包下车,反正问了也是白问。 顾朗回过神,攥紧手里的药,眼疾手快地轻扣住唐慕的手腕,声音沉了几分,语气似有不悦:“你的脚踝。” 唐慕挑眉,眼眸含笑地挺胸,葱白指尖撩过落在肩膀的长发,柔声道:“为了美,我可以忍。” 就一点小伤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顾朗抬眸,舌尖缓慢地扫过牙根,一时间无言。 两人一块下车,唐慕挽着顾朗的胳膊,看起来像是一对再登对不过的璧人。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场晚宴到底什么情况。”她问。 顾朗垂眸,漆黑深邃的眼扫过女人娇艳欲滴的红唇,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妈的生日宴。” 唐慕眨巴眼,歪着脑袋看他。 男人眉眼间的情绪无波无澜,淡声道:“她想让我带个女朋友回家。” 唐慕反应慢半拍地“啊”了一声。 顾朗的唇角微微翘了一下,很快收敛,说:“你最适合不过。” ※※※※※※※※※※※※※※※※※※※※ 下章修罗场,这种火葬场,我打算直接火化= = 可以吗 第 66 章 唐慕没多想, 善解人意地拍拍男人的手臂,安慰道:“放心,我一定顺利完成任务。” 上一次唐妈妈搞突袭的时候, 她当时打电话求助,顾朗可是二话没说就赶来帮忙的, 这种时候正是礼尚往来的最佳时机。 女人笑得温柔如水,明艳得体,挽着他的胳膊看似亲密无间。 顾朗心口微窒,低垂着眼睫,眼底情绪难辨,心里却不断反复咀嚼着“任务”这个词,唇角勾起的弧度慢慢没了温度。 顾太太的生日晚宴就在顾家大宅举办,来的客人很多,都是上流圈子里的名门权贵。 在此之前, 唐慕参加过大大小小的酒会,丝毫没有怯场, 她挽着顾朗的胳膊, 小声道:“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普通律师呢。” 没想到居然还有个强大的家庭背景。 不过普通律师哪像他这么有钱, 豪车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还不带重样的。 闻言, 顾朗勾唇笑了笑,压低了嗓子, 语速不急不缓:“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嫁入豪门?” 身旁的女人听了娇笑出声,妆容精致的眉眼明艳生动, 盈盈眼波勾人心魂, 声音故意放软, 娇滴滴的:“顾先生是在暗示我吗?” 对上唐慕内勾外翘的眼尾,笑得像只小狐狸,顾朗眸光微顿,而后轻咳一声,冷冷淡淡地开口:“你想多了。” 唐慕乖乖闭上嘴,压根没放在心上,本来就只当做一句玩笑话,但眼前的男人却比刚才严肃了不少,又变成之前那个冷面阎王。 唐慕抬眸,无意中看到这人红得滴血的耳朵尖,隐隐意识到什么,随即跟紧了顾朗的脚步,一副茫然不知的口吻问道:“顾先生,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啊?” 说着,唐慕认真地朝四周扫了眼,见晚宴大厅的男男女女都穿着西服礼裙,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自顾自地说道:“这里也不热啊,难道是害羞?” 顾朗眉心微拧,面色冷峻,冰封的面庞隐隐有崩塌的迹象,他竭力克制着某种情绪,嘴皮子轻掀,清晰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这人一点也不禁逗,见顾朗不高兴,唐慕抿唇,声音小小的嘀嘀咕咕:“切,还不让人说了。” 顾朗听见某人的吐槽,低声道:“唐小姐,我带你来,是请你帮忙的。” 可不是让你喋喋不休来拆台的。 唐慕无辜地眨巴眼,老实巴交地“哦”了一声,顿时安分了不少。 这场生日晚宴来的人不少,不仅有顾太太名媛圈内的好友,还有顾先生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两拨人目的不同,还带了不少晚辈过来,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晚宴,周围的俊男美女不少。 唐慕挽着顾朗的胳膊朝四周看了眼,下一秒,目光蓦地停住。 筹光交错中,那人西装革履,身姿卓越,正举着香槟跟周围人说话,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斯文儒雅的书卷气息,如若不是他身边站着的那个窈窕婀娜的身影,唐慕或许会上前跟周景行打个招呼。 让他看看,离开他,唐慕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可惜周景行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给。 女人轻颦浅笑地挽着周景行的胳膊,两人更是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就连身上穿的礼服都是情侣款。 一男一女被周围人簇拥着,看着倒挺般配。 “你跟他认识?”耳边传来顾朗的声音,声线醇厚富有磁性。 唐慕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勾唇笑了笑,大大方方承认:“前男友。” 闻言,顾朗眸光微顿,低声问:“还喜欢他?” 唐慕不答反问,细长的眼尾妩媚含笑:“顾先生似乎对我的前任很感兴趣?” 对上女人光芒流转的眼眸,顾朗呼吸变缓,淡声道:“当我没问。” 唐慕看他一眼,总觉得这人今晚有点奇怪。 从顾朗带唐慕进入会场,周围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两人身上。 众人皆知,顾家的二少爷最受顾家家长的器重,不仅从小相貌出众,就连能力也与之相匹配,但他无心从商,如今在司法界却混得风生水起。 顾家家大业大,家境优越,顾朗自身条件更是比圈内那些只知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优秀太多,是圈内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 有不少名门望族都有意跟顾家结为亲家,可惜顾朗这人冷面冷情,从小到大一直独来独往,身边更是连只母蚊子都没有,私底下不少人都在传,顾家的这位二少爷性取向为男,跟他关系亲密的全都是男性。 要是真没问题,像他这种富家公子哥,就算再清心寡欲,身边总该有个女人的。 谣言一出,便愈发不可收拾。 顾朗从不会浪费自己的情绪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流言蜚语上,但传到顾太太耳朵里,就演变成了大事。 顾太太前前后后已经给儿子介绍了无数个女生,可惜都被顾朗拒绝,很多名媛小姐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着。 时间一长,顾太太绝望地意识到,她的宝贝儿子真的不喜欢女人。 这一次的生日宴顾朗难得回家一趟,于是顾太太下了死命令,顾朗必须在今天表明他的态度。 所以当众人看到顾朗带着个明艳动人的陌生女人进入晚宴会场时,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讶。 “那个是顾家二少爷吧?他居然带了个女人过来诶!” “啧,第一次见这哥们身边出现女人,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怎么可能,他不是只喜欢男人吗?” “说不定也喜欢女人呢?” “......” 周围人看了看晚宴入口的一对璧人,纷纷窃窃私语。 唐慕也觉得奇怪,疑惑地看过去,偶尔撞上别人的视线,对方都能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顾朗,我脸上有东西吗?”唐慕悄悄拽了拽男人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小声问。 顾朗垂眸,目光扫过她的脸,镇定自若地摇头。 唐慕皱起了眉头,“那周围人干嘛那副表情看我啊。” 顾朗想了想,认真答:“可能是觉得稀奇。” 估计顾女士见到唐慕,反应比他们更惊奇。 唐慕“啊”了声,小声嘀咕:“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们肯定是没见过美女吧?” 闻言,顾朗唇角微微翘了下,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低声附和:“嗯,你说得对。” 会场有不少男士带着女伴,但那些名媛小姐依旧能过去跟人谈笑风生,相处得非常融洽,唯独顾朗,身边除了她,异性缘几乎为零。 两人站一块,简直就是行走的绝缘体。 唐慕轻抿了口杯中的香槟,慢悠悠地开口:“顾朗,我发现你女人缘不太好啊。” 顾朗目光凉凉地睨她一眼,薄唇微压,没说话,随即拿走她手中的香槟,换了杯橙汁递过去。 这种香槟浓度高,喝多了会上头,唐慕倒也没拒绝,继续说道:“周围女生挺多的,为什么没人过来跟你说话呢?” 眼前的女人微仰着脑袋,一本正经地发问,顾朗垂眸凝视她片刻,语气有些无奈:“不清楚。” 唐慕眨巴眼,默默闭嘴,看来她猜得一点不错,顾朗这人异性缘太差,可惜了这张模样俊俏的脸蛋。 晚宴进行到一半,唐慕挑了几样味道不错的甜品,这会肚子已经饱的差不多了。 “要不要见见我的家人?”身旁的男人温声开口。 唐慕下意识舔了舔嘴角的奶油,认真道:“如果你觉得需要,我都没问题。” 唐妈妈已经见过顾朗了,见见他的父母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反正晚宴结束,离开这里谁也不认识谁。 见到顾朗的爸妈,唐慕这才知道,顾朗其实长得像他爸,五官硬朗,眉眼深邃。 顾太太的骨相更柔美,典型的江南美人的长相。 看到唐慕的第一眼,顾太太一时间惊讶得说不话来,眼底又惊又喜,将眼前的女生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终于开口:“儿子,这、这位是你的...女朋友?” 一看这架势,唐慕意识到,顾太太似乎比她妈更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脱单。 唐慕礼貌地笑笑,“叔叔阿姨,你们好。” 顾朗牵着唐慕的手,语速不急不缓,淡声道:“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唐慕。” 果然是女朋友! 顾太太瞬间眉开眼笑,唇边的笑意蔓延开,低声喃喃道:“是女生就好,是女生就好啊。” 唐慕:“......?”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顾朗薄唇微压,轻咳一声,顾太太连忙改口,语气温和地开口:“我的意思是,顾朗终于交女朋友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唐慕笑着点点,跟顾朗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此时的不远处,正围聚着一群年轻人,有人看到周景行跟温婷身上的礼服,笑着调侃。 “看不出来啊,景行跟温大小姐今天居然穿的是情侣装。” “那必须的,这情侣装一穿,谁不知道你俩是一对啊。” “温婷回国大半年了,怎么没叫大家一块聚一聚啊?” 周围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讲,温婷抿唇笑了笑,眉眼温婉可人,软声道:“我跟景行都在忙,一直没找到时间约你们。” “改天我们一块聚一聚吧。” “嫂子真是好福气,你出国五年,景行哥等了你五年,没想到你们兜兜转转还能在一起。” 有人意识到这话不对劲,连忙捅了捅说话那人的胳膊:“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温婷脸上的笑意微变,似乎并没有听出其中的深层含义。 周景行听着他们的谈论,从始至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垂眸扫了眼身上的西服,而后解开扣子,直接脱了外套,挂在手臂上。 男人的动作一气呵成,似乎现在才意识到,两人的礼服是情侣套装。 周围人还在谈笑风生,温婷沉默地看着周景行的动作,脸上僵住的笑意也随之一点一点消散。 不多时,身旁有人捅了捅周景行的胳膊,急忙开口:“诶诶诶,景行,你看那个女生是不是唐慕啊?”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周景行下意识抬头,顺着朋友指的方向看过去,接着瞳孔睁大,整个人僵在原地。 女人一袭红色连衣裙,莹润如羊脂的肌肤在光下白得几愈透明,乌黑柔软的长发及腰,精致的妆容明艳耀眼,此时笑容满面地挽着顾朗的胳膊,两人时不时靠近,低声耳语几句。 看着与寻常情侣无异,暧昧又亲昵。 周景行微微眯了眯眼,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要走过去,一旁的温婷见状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声音隐隐在颤抖,问他:“你要去哪里?” 周景行回头看她一眼,眼底一片冷然:“不用你管。” 一旁的朋友也有人认出不远处的人是唐慕,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前任跟现任遇一块,这不得火星撞地球啊。 “景行,你冷静一点,这可是顾太太的生日宴,你千万别惹麻烦啊。” 周景行扯着嘴角冷笑:“我能惹什么麻烦?”,他的视线却直勾勾地盯着唐慕,目光不曾移动半分。 温婷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径直挡在他面前,抬眸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周景行,你现在过去找她,那我呢?”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眼眶却慢慢泛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周景行咬着牙关,薄薄的嘴皮子轻掀,吐字清晰:“你是跟我五年前就分手的前女友。” 五年前她决定出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结束了。 听到他说出“前女友”三个字,温婷扯着嘴角冷笑,不急不缓地反问:“既然是前女友,那你后来找谁不好,为什么偏要找唐慕?” 这个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他俩分手以后,周景行就迫不及待找了个女朋友,可笑的是,那个叫唐慕的女人,跟她居然有几分相似。 这不明摆着,忘不了她,所以找了个替身呗。 现在正主回来了,周景行倒开始演起深情戏码了。 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人面面相觑,周景行侧目睨着她,沉寂锐利的眸光似眼刀,“说够了吗?” “说够了就让开。” 不咸不淡地撂下这句话,周景行冷着脸与温婷擦肩而过,黝黑的眼底全无半点温度。 温婷默默攥紧了掌心,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此时的顾太太正笑容满面地带着唐慕到处见家长,言语间已经将唐慕当成了自己的准儿媳。 顾朗在一旁跟着,眉眼间有些无奈,时不时看一眼唐慕刚才受伤的脚踝。 今天来的亲朋好友很多,饶了一大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顾家的二少爷终于有女朋友了。 以往那些匪夷所思的谣言,因为唐慕的出现不攻自破。 趁顾太太跟周围人说话的功夫,唐慕朝身后的顾朗勾了勾手指,男人眼底划过抹笑意,随即弯腰俯身靠近,接着便听唐慕声音很小地说:“顾先生,你妈比我妈还要难搞。” 闻言,顾朗唇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痕,转瞬即逝,语气多了分温和:“唐小姐,辛苦你了。” 唐慕轻叹了口气,估计这场晚宴结束,顾家所有的人都该对她印象深刻了。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清冽的声音。 “顾阿姨,祝您生日快乐。” 来人西装革履,身姿卓越,从侍从的托盘里拿过一杯红酒,朝顾太太举了举。 顾太太回头,见到眼前的男人眼睛瞬间一亮,惊喜道:“原来是景行啊,刚才你妈还跟我说起你呢。” 周景行温和地笑了笑,抬眸那一瞬,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眼前的一男一女身上。 唐慕脸上的笑意未变,一举一动优雅且从容,顾朗也是刚刚得知,唐慕的前男友居然是周景行。 旧情人见面,总会有几分尴尬,但面前的这两人却跟没事人似的,一个比一个淡定。 周景行率先开口,黑黢黢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唐慕,说:“唐小姐,好久不见。” 唐慕微笑着点点头,“好久不见。” 顾朗抬眸看向周景行,两个男人视线相撞,无形间碰撞出微不可察的火药味。 顾太太觉得惊讶:“唐慕,你跟景行认识?” 唐慕点点头,温声解释:“顾阿姨,我们俩是大学同学。” 顾太太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对周景行说:“这也太巧了,景行的大学同学,现在居然是我的未来儿媳妇。” 顾太太乐呵呵的话一出口,周景行的表情顿时有些挂不住,心脏顿时像被重物狠狠砸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神色平静地说一句“恭喜”,偏偏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朗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唐慕身前,隔绝了周景行意味不明的视线,随即对顾女士开口:“妈,时间差不多了,我先送唐慕回家。” 顾太太:“也好,你们路上可要小心一点。” 离开前,顾太太特意送给唐慕一件礼物,认真道:“唐慕啊,你是顾朗第一个带回家的女生。” “他这个人从小就不善言辞,性格孤僻,但你对他来说,一定是最特殊的存在。” 顾太太说得认真,唐慕静静听着,不仅有些心虚,还有种欺骗别人的愧疚感。 顾朗牵着唐慕离开,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多看周景行一眼,似乎完全将他当做这场晚宴上的普通客人。 唐慕到底有没有真的放下这段感情周景行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 以前他从未想过唐慕会离开自己,更不会想到,当两人再见,她居然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看着两人离开,周景行放下酒杯就要追出去,温婷急匆匆跑来,拉住他的胳膊。 “你的前女友早就无缝衔接别的男人了,难道你还不死心吗?” 周景行舌尖抵着腮帮子,毫不留情地掰开她的手指,声音低沉沙哑:“我死不死心,跟你有关系?” 温婷话还没说话,面前的男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追出去了。 顾朗去车库取车,唐慕则在门口等他。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紧跟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真的决定跟顾朗在一起了吗?” 只听声音,唐慕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她从容不迫地回头,对上男人漆黑深沉的眼,笑得温和无害:“这是我的人生大事,自然决定好了。” 周景行艰难地咽了咽喉咙,这一刻像是被判了罪,眼眶慢慢红了一圈。 他自嘲般笑了笑,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面庞此时竟难得一见地露出几分颓丧。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两人感情的开始的确是他目的不单纯,后来他才明白,他想要的不是温婷的替身,而是唐慕这个人。 他不信,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唐慕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唐慕笑了笑,眼底满是释然,葱白指尖轻轻撩拨过被风扬起的碎发,淡声道:“周先生,事实证明,你想多了。” 有的人的确可以破镜重圆,但他们绝对不会。 唐慕的话音刚落,眼前忽然冲过来一道身影,身着白色礼服的女孩径直挡在周景行面前,下一秒便扬起巴掌,对准唐慕的脸直直地挥过去。 唐慕下意识要挡,但有人比她更快一步,那只宽厚的手掌如烙铁般牢牢箍住女人的手腕。 温婷的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尖叫:“你松手!放开我!” 顾朗眉心紧锁,漆黑阴沉的眼底多了几分骇人的戾气,听着女人的尖叫纹丝未动。 有那么一瞬间,温婷怀疑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 他们说得没错,顾朗就是个怪物!疯子! 周景行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突发状况,丝毫没料到温婷会跟出来,而且还想对唐慕动手。 顾朗低垂着眼睫,面色沉寂地看着温婷挣扎。 唐慕回过神,看到温婷泛白的嘴唇,她连忙拽着男人的衣角,“顾朗。” 听到女人的声音,顾朗眸光微顿,侧目看向身旁的人,那双漆黑剔透的眼眸像一口深不可测的井,当看到唐慕眼底的慌乱,顾朗的理智终于回归,骤然松手。 男人的力气太大,温婷直接被甩得踉跄了几步,高跟鞋也崴了一下。 得到自由的温婷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从今晚看到唐慕的第一眼,她就想冲过去扇对方一巴掌,但一直忍着。 当目睹周景行为了她,在晚宴上频频失态,温婷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 不过是个替身而已,她这个正主回来了,居然还有脸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温婷目光死死地盯着唐慕,扯着嘴角冷笑:“唐慕啊唐慕,你真是阴魂不散。” “今天出现在这里,估计是你一早就安排好的吧?” 温婷攥紧了拳头,面目有些狰狞,愈发咄咄逼人:“要不是当年我跟周景行分手,根本就轮不到你这种货色!” 周景行听了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温婷,你闹够了没有!” 温婷:“没有!我今天就是要让你看看清楚,你跟她早就不可能了!” 唐慕没功夫陪他们演完这出闹剧,她镇定自若地回头,歪着脑袋看向神情静默的男人,语气诚恳又认真地问:“顾朗,你会给我撑腰吗?” 他垂眸,望着女人盈盈如秋波的狐狸眼,微拧的眉心慢慢舒展,黝黑的眼底多了分宠溺和放任,温声回答:“会。” 得到顾朗的回答,唐慕兀自点头,不急不缓地上前,就在下一秒,抡直了胳膊,带起一道劲风,“啪”的一声,一巴掌直接打在温婷脸上。 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巴掌下去,女人白皙的脸颊上立刻出现五道明晃晃的指印。 温婷怒睁大眼睛,捂着红肿的脸颊,已然失去了理智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你竟敢打我!” 唐慕无辜地耸肩,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掌心,语调懒洋洋的:“打的就是你,有意见吗?” 唐慕长这么大,字典里从没有“委曲求全”这个词。 顾朗目睹眼前的一幕,唇角微微翘了一下,笑意一闪而过,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温婷怒不可遏又要冲上来,这一次顾朗直接将唐慕拽到身后,像堵墙似的挡在温婷面前,眉眼阴沉,薄薄的嘴唇轻掀:“你动她一下试试。” 顾家如今的地位放眼整个a市,能与之抗衡的屈指可数,温婷紧咬着牙关,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就快嵌入皮肉。 唐慕真是好本事,离开周景行,还能抱上顾朗的大腿。 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唐慕无意恋战,更是对周景行跟温婷的做法感到可笑。 顾朗伸手揽过唐慕的肩膀,带她离开。 周景行望着两人并肩的背景,眼底一刺,“唐慕。” 顾朗停下来,回头,黑黢黢的眼平静地看向他,唇角勾着抹讽刺的弧度:“周景行,你别忘了。” 男人出声提醒他,在静谧无声的夜里尤为清晰:“唐慕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说完,顾朗带着唐慕,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周景行眼底的灰败,温婷笑了笑,眼底像是布了一层冰霜。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 回去的路上,车内的气氛静的出奇,依稀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唐慕歪着脑袋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繁华街景,发麻的掌心一直在提醒她,刚才那出闹剧是真的。 也不知道周景行当初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居然会找温婷这样的人当初恋,还对她恋恋不忘好几年。 唐慕上车以后就一直在发呆,顾朗侧目看她一眼,终是不放心,问:“好点了吗?” 闻言,唐慕扭头,妆容精致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语气轻飘飘的:“我能有什么事啊。” 像是想到什么,唐慕侧目看向他:“对了,你跟周景行还有温婷认识?” 顾朗没点头也没摇头:“听说过,但没接触过。” 唐慕“哦”了声,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小。 她又问:“你觉得,我跟刚才那个女人像吗?” 她跟温婷像不像。 这个问题问出口,驾驶座上的男人似乎真的认真在想。 静了半晌,顾朗淡声开口:“你们一点也不像。” “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不像。” 唐慕笑了笑,被乌云遮盖的心情忽然好受了些,低声喃喃:“是啊,我也觉得不像。” 可偏偏从一开始,周景行接近她的目的,完全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想到两人多年的感情,最后不得善终,唐慕还是会觉得心酸,但再也不会为周景行掉眼泪了。 因为不值得。 车停在十字路口处,顾朗似乎斟酌了许久,说:“唐慕,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话音一落,唐慕抬眸看向他。 面前的男人定定地注视着她,窗外半明半昧的光影勾勒出他俊逸立体的五官,清清浅浅地映入他浓黑如墨的眼底。 唐慕竟在他的眼里看到几分温柔的颜色。 顾朗:“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任何人也成为不了你。” “为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为何,听到最后一句话,唐慕眨了眨眼睛,竟有点鼻酸。 她长这么大,一直拼命努力地生活。 为了家人,为了朋友,她在繁乱的生活里寻找着蛛丝马迹,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可以支撑她的一切。 却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为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次唐慕没有说话,而是看了顾朗一眼,而后歪着脑袋看向窗外,不让他看见自己慢慢发红的眼眶。 半小时后,顾朗的车稳稳地停在唐慕家楼下。 下车前,唐慕从包包里拿出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随即递给顾朗。 “这个礼物是你妈妈给我的,现在还给你。” 她看过了,是一枚白玉手镯,价值不菲。 顾太太当时就想让她戴上,但是礼物太贵重,唐慕怕不小心磕坏,于是一直装在包里。 顾朗垂眸看了眼,却没有收,“她既然送你了,你就拿着吧。” 闻言,唐慕眨巴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 “顾太太跟我说,这是你们家祖传的玉镯,都是要传给儿媳妇的,我不能随便拿的。”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那种关系,她今天陪他出席晚宴,也是纯属帮忙。 顾太太要是知道真相,不骂她就不错了。 顾朗抿唇,握着那个盒子,却迟迟没有动作。 静了好半晌,唐慕才听这人缓声开口:“唐慕,我觉得,咱们可以长期合作。” ※※※※※※※※※※※※※※※※※※※※ 我挺喜欢顾朗的,对感情迟钝,但很专一 第 67 章 最终, 唐慕还是将顾太太送她的玉镯还给了顾朗。 至于他说的长期合作,唐慕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 毕竟唐妈妈那边已经知道她有男朋友了,只要他俩不“分手”, 唐妈妈就不会再给她继续安排相亲。 而她跟顾朗的关系就可以到此为止。 两人礼尚往来之后,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可惜事实难料。 第二天一早,唐慕还在被窝里睡觉, 紧跟着便被刺耳的门铃声跟手机铃声吵醒。 一遍又一遍, 不接不罢休。 她不耐烦地从床上爬起来,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一边打哈欠接电话, 一边趿拉着拖鞋出去开门。 刚按下接听键, 手机那头立马传来唐妈妈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浑厚的声音顿时让唐慕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小慕,我现在在你家门口,快来开门。” “我打了五六通电话,站门口老半天了, 你是不是才起床?!” “快点快点, 出来帮我拿东西,我胳膊都快断了。” 唐女士一开口,就有说不完的话, 嘟嘟嘟像是连环炮。 唐慕现在完全清醒, 揉了揉耳朵将手机拿远了点, 无奈叹了口气,小跑着过去开门。 门打开, 唐慕看着唐女士脚下大大小小的袋子, 吃惊得睁大眼睛。 “妈, 你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唐女士每次来看她, 都会带一大堆东西过来,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有时候大老远还会给她带把大葱和土豆。 唐妈妈嫌弃地瞥了眼女儿鸡窝似的头发,连忙将手上的一大袋葡萄和李子递给她,催促道:“傻愣着干嘛,过来拿东西。” 这些全是她在自己的小花园里种的,每年结出果实后,唐妈妈都会大老远坐高铁过来,一个人带着大包小包,也不怕累。 看着唐妈妈额头鼻梁上的汗水,唐慕心疼又觉得鼻酸,连忙帮她拿东西,忍不住开口:“海市离这远,有些东西你可以快递寄给我呀。” 总比自己一路带过来强。 唐慕将门口的大包小包转移到餐厅,包裹里不仅有水果,连鸡蛋也有。 这些东西完全是她不需要的,唐妈妈却还要大老远的带过来,心里的某种情绪忽然有些不受控制,唐慕有些生气,语气也重了些:“你身体这么差,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就不怕累坏了又住院?” “还有这些水果鸡蛋,超市都可以买到,你下次不要在带了。” 听着唐慕有些生气的数落,唐妈妈看了她一眼,嗓门默默低了一度,“家里就我一个人,这么多东西又吃不掉,不带过来多浪费?” 看着女儿将水果和鸡蛋挨个放进冰箱,唐妈妈乖乖站在一边,神情有些憋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放好东西,唐慕看到妈妈不高兴,这才后悔自己刚才语气太重,于是忙走过去,跟唐女士道歉。 “妈,对不起。” 听到女孩语气诚恳认真的道歉,唐女士抿唇,眉眼间的阴霾消散不少,但还是轻哼了声,说:“你啊,就知道凶我。” 唐慕失笑,软声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她顿了顿:“以后您如果要带东西过来,就提前跟我打电话,我自己开车过去拿,好不好?” 唐女士摇头,一脸的不赞成:“你工作那么忙,哪能让你那么远跑一趟啊。” 闻言,唐慕眉眼间的笑意四散开,轻声说:“妈,你对我真好。” 唐女士侧目睨她一眼,起身进了厨房,说:“我就你一个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唐慕望着妈妈纤瘦单薄的背影,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 唐妈妈以前的身材偏胖一些,但身体一直不太好,两年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以后整个人暴瘦了二十几斤。 唐妈妈没力气干重活,却总是大老远拎着一大堆东西来a市看唐慕,唐慕每次都心疼又生气,她提了无数次,希望唐女士能来a市跟自己生活。 这样既不用她来回奔波,也方便唐慕照顾她。 唐慕劝了无数次,后来跟唐妈妈谈了一次话,唐慕再也没有坚持,尊重她的所有决定。 唐女士进了厨房,拿抹布将每一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顺便检查了一遍,她不在的时候,这丫头有没有天天吃泡面。 “对了小慕,你男朋友呢,怎么最近都没听你提啊?”唐妈妈终于想起这件重要的大事。 唐慕“啊”了声,忙道:“他、他最近很忙很忙!” 唐女士擦着大理石台面,继续唠叨:“再忙吃饭的时间总有吧?” 唐慕眨巴眼,问:“妈,您想干嘛?” 唐女士脸上扬起抹灿烂的笑容,给她建议:“你抽空把顾朗叫来,我想见我未来女婿了。” 虽然这个顾律师不是她先前给女儿介绍的,但顾朗的长相绝对360度无死角碾压唐女士找来的所有相亲对象。 关键是顾朗跟唐慕站一块,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唐女士第一次见到顾朗,就恨不得将民政局搬过来,让这俩小孩原地结婚领证。 唐慕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无奈开口:“妈,顾朗他真的很忙,日理万机的那种!” 一听这话,唐女士不乐意了,扔掉手中的抹布:“我好不容易来a市一趟,他总得抽个时间见见我这个丈母娘吧?” “再说了,我累死累活地带那么多东西过来,有一大半是留给顾朗的。” 唐慕:“......” 唐女士解掉腰上的围裙,皱着眉头开始催促:“去去去,现在就给顾朗打电话,问他这两天有没有空,来家里吃个饭。” 唐慕为难,“妈......” 唐女士朝她挤眉弄眼:“赶紧的,别磨磨唧唧。” 唐慕继续推辞:“您上次不是见过了吗?这次就算了吧,改天也行啊。” 唐女士压根不买账,见她一直没行动,微眯着眼,面带审视:“唐慕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顾朗闹掰了?!” 唐慕连忙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俩感情很好的!非常好!” 唐女士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行,那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吧。” 唐慕:“......” 瞧这丫头没出息的样,唐慕狐疑地看她一眼,直接来硬的,“你不打,我打。” 说完,唐女士拿出自己的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顾朗的号码直接拨过去。 唐慕还以为唐妈妈是在开玩笑,当听到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时,瞬间惊悚地睁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妈妈什么时候有顾朗的联系方式的?! 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唐妈妈拿着手机,听到那道熟悉的熟悉,笑得满面春风:“喂,小顾呀,我是你唐阿姨~” “对对对,我今天才来a市,小慕想请你来家里吃晚饭,但又说你最近一直在忙。” “啊?你最近都有时间啊?那太好了!就今晚吧!” “你下班后就过来,阿姨给你做大餐啊。” 唐慕眼睛睁大,目光愣愣地看着唐妈妈跟那人通话,也不知道顾朗说了什么,唐妈妈喜笑颜开,接着又将手机递给她。 “拿着,小顾说有话要跟你说。” 唐慕眨巴眼,犹豫地伸手,唐妈妈直接将手机塞给她。 唐慕摇了摇嘴唇,缓声开口:“......顾朗?” 静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温沉悦耳的声音,像是流淌如静潭的清泉。 “小慕。” 这是顾朗第一次叫她的小名。 唐慕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扣着唐女士的手机壳,语气平静地“嗯”了一声。 顾朗轻笑,低声询问她的意见:“我晚上过去,可以吗?” 对方很有礼貌,似乎是因为她昨晚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而且有意与他保持距离。 可惜今天一早就打脸了。 唐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下意识抬眸看了眼不远处正笑眯眯观望的唐女士。 她的母亲大人在时时刻刻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唐慕淡声道:“可以,我等你。” 顾朗:“好。” ...... 下午,唐妈妈拖着女儿一块去附近的超市买菜,一边精挑细选,一边念念有词:“这个小顾爱吃。” “小顾好像挺喜欢吃这个。” 唐慕无言地跟在唐妈妈身后,望着眼前女人的背影出声,难得见妈妈对她的相亲对象这么热情。 如果有一天唐妈妈发现,她跟顾朗其实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根本就不是真情侣,而是合伙骗她的,她到时候应该会很生气吧。 可是谎言永远都是短暂的,不可能骗她一辈子。 见唐妈妈这么热情,唐慕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轻声道:“妈,你别买太多了,这些吃不掉的。” 唐妈妈笑道:“小顾喜欢吃我做的糖醋排骨,吃不掉就让他打包带回去吃。” 唐慕望着妈妈精挑细选地购物,用心计划着今晚的晚饭做什么,心里忽然又酸又胀,一种无法名状的难过忽然蔓延过心窝。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轻声问:“妈,你干嘛对他这么好啊。” 不过是“男朋友”而已,这也太热情了吧...... 见女儿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兴致不高,唐女士认真道:“你找个对象多不容易,而且我看小顾人不错。” 以为唐慕是在吃醋,唐女士拍拍女儿的肩膀安慰:“傻丫头,我现在对他好,也是希望你们结婚以后他能尊重你爱护你。” “起码看在我这个丈母娘的面子上,他不会欺负你。” 闻言,唐慕愣住,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 她刚才其实在考虑,要不要把她跟顾朗的合作关系跟唐妈妈摊牌,却丝毫没想到,唐妈妈已经预想到两人的未来,还担心顾朗会不会欺负她。 这种假设一冒出来,唐慕的心底有些慌乱,默默将刚才酝酿许久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跟唐女士从超市出来,唐慕便看到顾朗的车,此时就停在马路对面。 车里的人像是看到她们,随即下车,穿过人行横道线过来。 不得不说,顾朗的身材不错,身高腿长,医生纯黑色的西服,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社会精英人士的模样。 “小顾说想接我们,我就让他过来了。”看到未来女婿,唐妈妈瞬间喜笑颜开。 唐慕看着那人走来,两人视线相撞,对上那双温柔含笑的眼,唐慕眨巴眼,莫名觉得心虚。 “我来拿。”顾朗自然而然伸手,结果唐妈妈跟唐慕手上的购物袋,一个人承包了所有的重量,看上去毫不费力。 唐慕抿唇,小声说了句:“谢谢。” 顾朗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淡声道:“合作愉快。” 唐慕:“......” 回去的路上,唐慕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唐妈妈则坐在后排,俨然将顾朗当成了家人,闲谈见说起唐慕幼时的趣事。 “我家小慕啊,从小就是暴脾气,经常跟人打架,就连镇上的男生都怕她。” 唐慕:“......” 她那哪是暴脾气,只是听到别人嘲讽她爸爸是哑巴,唐慕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凡是说她爸坏话的小孩,几乎都被她胖揍了一顿。 顾朗静静听着唐妈妈的闲聊,冷峻的眉眼间划过抹淡淡的笑意。 被顾朗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唐慕尴尬地坐不住,尤其看到身旁的人好像在偷笑,愈发觉得脸颊滚烫。 唐妈妈说得正起劲,抬眸无意中对上镜子里唐慕哀怨的眼神,于是话锋一转,笑道:“不过女大十八变嘛,我家小慕现在还是很温柔的。” 顾朗侧目看了唐慕一眼,黝黑的眼底笑意愈深,薄唇轻掀:“阿姨说得对。” 唐慕:“......” 晚上回家以后,唐妈妈一个人去厨房忙碌,唐慕跟顾朗本来还想帮忙,但都被唐妈妈赶出来了。 两人没别的事干,于是唐慕打开了客厅的电视,跟顾朗两个人分别坐在客厅两侧的沙发,隔着一条宽阔无比的“楚河汉界”。 顾朗很少看电视,这会倒静下心来,眸光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 现在的气氛实在太尴尬,唐慕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跟顾朗说什么,她按着遥控器,调到电影频道,刚好在播一部电影泰坦尼克号。 唐慕眸光微顿,握着遥控器的手停住。 她到现在都记得,泰坦尼克号重映的那天,周景行带她去了电影院,那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约会。 当看到杰克救了女主,自己一个人沉入海底时,唐慕曾问过周景行,问他会不会为了爱人做出牺牲。 那时周景行嘴角笑意清浅,只当是一个戏剧性的问题,他摇了摇头,说:“不会。” 不会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周景行压根就不信,这种电影里才会发生的狗血情节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唐慕盯着电视发呆,无意中太抬眸,撞上顾朗看过来的视线。 男人的双眸浓黑如墨,深邃沉寂,让人猜不透。 唐慕回过神来,随即移开视线继续看电影,此时的画面赫然出现男主为女主画裸/身画像的一幕。 屏幕上的女人身形性感丰满,姣好诱人的胸线出缀着一颗蓝色宝石,男主拿着画笔神色专注地画画。 静谧的空间里,就连流动的空气中都充满撩人的暧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电影镜头从男主为女主画像到两人躲避追赶,躲在船舱里的一艘老爷车里,然后情难自禁共赴云雨。 电影的描写很隐晦,但这个镜头却格外漫长。 唐慕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忽然觉得客厅的气氛也有种说不出的微妙,跟假男友一块看床戏,只要对方不觉得尴尬,她肯定也不尴尬! 唐慕笑了笑,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女主的身材不错。” “这个男主也长得帅。” 顾朗抿唇,抬眸看她一眼,没说话,附和般点点头。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电影一直播放到结尾,熟悉的一幕出现,唐慕看着屏幕上漂浮在汪洋中的主人公,同样的问题又问了顾朗。 “顾先生,你会为了心上人做出牺牲吗?” 顾朗眸光微顿,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薄唇微抿,而后摇头,淡声道:“不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啊。 倒是跟周景行之前的答案如出一辙。 因为始终没有女人,会让他们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顾朗这种感情史空白的人,要是回答“会”才是真的奇怪。 唐慕兀自点点头,没有再问,唐妈妈刚好喊他们去厨房端菜。 察觉到唐慕的情绪变化,顾朗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话。 显然他刚才回答的那句“不知道”,触到了女人的某根敏感的神经。 吃晚饭的时候,唐女士一个劲儿地给顾朗夹菜,眼瞅着这人碗里的菜越堆越高,唐慕有些吃醋,小声哼哼着:“妈,顾朗胃口不好,你别一直给他夹菜啊。” 说着,唐慕默默将自己的碗推出去,对着唐女士眨了眨眼,暗示意味非常明显。 唐女士压根没给她面子,“想吃自己夹。” 唐慕:“......” 看到她抿着嘴唇,难得露出的憋屈神色,顾朗长睫微敛,眼底浮现抹笑意,随即夹了块糖醋小排放在唐慕碗里。 不仅有糖醋小排,还有西红柿炒蛋,醋溜土豆丝,眼前的男人学着刚才唐女士的样子,直接将唐慕的碗堆成了小山丘。 唐慕看得一愣一愣,顾朗云淡风轻地开口:“吃吧。” 看着两人的互动,唐女士乐得合不拢嘴。 “对了小顾,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唐女士忽然开口。 闻言,顾朗放下筷子,认真道:“我现在是律师,以后可能会自己创业。” 唐女士笑眯眯地点点头,“有自己的规划就好。” 一旁的唐慕扒拉着米饭,埋头吃饭。 唐女士又问:“那你跟小慕打算什么结婚?” 毕竟两个人也老大不小了,今年年底,小慕就该27了,人生大事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 唐女士话一出口,唐慕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便直接噎住,她红着脸咳嗽,一口气没缓过来。 这就是她妈妈今晚这顿饭的真实目的。 顾朗眉心微拧,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拿了杯温水递给她,“好点没?” 唐慕脸红脖子粗的咽了咽嗓子,接过男人递来的水,说了声“谢谢。” 见她没事,顾朗才抬眸看向唐女士,冷峻的眉眼稍稍流露出一丝温和。 “如果小慕考虑好了,我随时都可以。” 都可以什么? 都可以结婚吗?! 母女俩神情各异。 唐妈妈听了喜笑颜开,唐慕眨巴眼看他,悄咪咪在桌子底下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话说得妙,太妙了。 唐妈妈微笑,乐呵呵道:“小慕肯定考虑好了,她还经常在我面前夸你呢,说你各方面非常优秀,最适合结婚。” 唐慕:“???”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对上顾朗那双似笑非笑的眼,唐慕无辜地抿唇,趁唐女士不注意,她拼命朝他递眼神,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告诉他:这话千万别信,她从来没说过! 顾朗勾唇笑了笑,浓密乌黑的眼睫微敛,淡声道:“原来小慕对我印象不错。” 唐慕:“......” 唐女士顺水推舟:“既然你俩都有这个意思,干脆找个时间,我见见你父母吧。” 唐女士话音一落,唐慕筷子上的小肉丸“啪”的一下掉在餐桌上,咕噜滚了一圈,最后停在顾朗的碗边。 顾朗垂眸看向身旁坐着的人,这会慢慢意识到,唐慕应该是抵触的。 两人四目相对,唐慕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乌黑澄澈的眼里情绪难辨。 顾朗眸光微顿,勾唇笑了笑,语速不急不缓都:“唐阿姨,这件事不着急,我会找个时间让我父母登门拜访的。” 唐女士笑眯眯地点点头:“也好,这种事也不能太着急,但最好不要拖太久。” 身旁的男人含蓄内敛,答得滴水不漏,唐慕在一旁默默听着,脑袋都快埋进饭碗里。 这会心里只有两个字:后悔。 后悔让顾朗假扮她的男朋友,更没想到唐妈妈会扯到谈婚论嫁,迫切地想将她嫁出去。 这无异于给顾朗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晚饭后,唐慕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洗碗,顾朗跟过去主动帮忙。 唐慕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地洗碗,顾朗就站在她旁边,接过她刷干净的碗放在水龙头下冲。 厨房里格外安静,只有哗啦啦的水流声,还有瓷碗碰撞的清脆声。 身旁的人一直不说话,顾朗微拧着眉心,好几次欲言又止。 唐慕正准备将洗好的碗放进碗橱里,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我来。”,接着面前多出一只手,脉络清晰,骨节分明。 唐慕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放好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朗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如果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坦白告诉我。” 他直言不讳,黑黢黢的眼微垂,直直望向她的眼睛。 唐慕抿唇,抬眸看向厨房外,此时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唐妈妈,而后收回目光,轻声说:“顾朗,我妈今天说的见家长的事情,你不用当真。” 顾朗没说话,冷峻的眉眼间无波无澜,无声地凝视着她。 唐慕靠着身后的水池,两只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又长又卷的睫毛低垂,缓慢地眨了眨。 “我妈现在就想让我嫁出去,要是她知道,你是我找来骗她的。” 话说到最后,唐慕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很担心造成的后果。 谎言只能维持短暂的现状,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唐妈妈一直操心她的终身大事,如今就想找个靠谱的男人将她嫁出去。 但唐慕现在根本不想结婚,就连跟别人开始一段恋情的勇气都没有。 顾朗唇角收紧,这一刻心底忽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他的手垂在身侧,指腹缓慢地摩挲着,终是没有动作。 静了半晌,面前的男人低声开口:“我会帮你。” 从两人相亲乌龙那天开始,顾朗的确没想到,跟唐慕会以假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双方家长的视线中。 第一次答应帮唐慕解围,顾朗没有任何犹豫。 当顾女士强制要求他带女朋友出席生日宴时,顾朗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就是唐慕。 今天的晚饭也是如此,唐阿姨说的那番话,他能从善如流的回答,内心深处竟一点也不排斥双方见家长这件事。 顾朗渐渐意识到,他的心思再也不像最初那般单纯,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看唐慕的眼神已经变了。 但显然,唐慕跟他不一样。 他说,他会帮她。 唐慕微仰着脑袋看着眼前身形颀长的男人,抬眸一瞬,撞进那双浓黑如墨的眼底,里面有一闪而过的情愫和温柔。 唐慕眸光顿住,下意识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她仔细想了想,认真道:“顾先生,谢谢你愿意帮我。” “但我会找个时间,跟我妈坦白咱俩的关系。” 但不是现在,唐妈妈身体不好,她得慢慢告诉她,不能让她受刺激。 听她客气又疏离地喊他“顾先生”,顾朗唇线紧绷,凸起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声线低沉,有种沙沙的质感,说:“好,都依你。” 他好像没办法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两人接触之后,他大部分的思考似乎一直都跟着她走。 顾朗扯了扯嘴角,不知这情况是好是坏。 此时的唐妈妈就坐在客厅看电视,偶尔会歪着脑袋偷瞄一眼厨房的动静。 见顾朗主动去厨房帮忙洗碗,唐妈妈眼底的笑意愈深,心里默默给这小伙子加分。 单从这种小细节就能看得出,这人应该不懒,结婚以后起码还知道疼老婆。 两人从厨房出来,顾朗见时间不早了,便准备离开。 “小顾等等,这还有东西你拿回去。” 唐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冰箱,将里面早就分装好的水果和鸡蛋递给顾朗。 顾朗眼底划过抹诧异,下意识看向唐慕,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看着妈妈对“未来女婿”的满腔热情,唐慕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朝顾朗点点头。 唐妈妈笑道:“这些水果是我自己种的,这些鸡蛋是邻居给的。” “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就带过来给你俩分了。” 顾朗目光不经意变软,唇角的笑意温和谦逊:“谢谢阿姨。” 唐妈妈:“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唐慕:“......” 这会顾朗真的要走,唐妈妈见女儿傻愣愣地站在一旁,于是连忙给人递眼神:快去送送他! 唐慕眨巴眼,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我送送你吧。” 顾朗挑眉,唇角勾起抹淡淡的笑痕:“好啊。” 两人一块出门,唐慕将顾朗一直送到地下停车场。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空旷的停车场更是静的出奇。 顾朗拎着手里的大袋子,率先打破沉默,喉间溢出的声音比平日多了些温度,温和含笑:“唐阿姨很可爱。” 闻言,唐慕低低地笑出声,附和道:“对啊,我妈真的很好。”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或许就是遇到了唐爸爸和唐妈妈。 两人在顾朗的车前停下来,唐慕淡声开口:“路上开车小心。” 面前的人却没有动作,神情静默地看着她,头顶上方冷白的光芒投射在他脸上,拓印出男人立体深邃的五官轮廓,坚毅瘦削的下颚,颈线修长利落。 气氛有些沉默,唐慕微仰着脑袋看他,一脸不解。 顾朗抿唇,冷峻的眉眼间难得流露出几分柔和的情绪。 他说:“唐慕,我仔细想了一遍,你今晚问我的那个问题。” 唐慕明显愣了一下,几秒后才想起来,应该是看电影的时候,她随口问他:会不会为了心上人牺牲自己。 顾朗眼睑微垂,眸底的暗色比今晚的夜幕深浓。 他的语速很慢,不急不缓,平静却有种不易察觉的温柔。 “如果我身边真的出现这样一个人。” 前提是我爱她。 他当时说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为对方做任何事。 有些心意慢慢明了,顾朗从不是个遮遮掩掩的人,面对感情的事坦然且直白。 所以他现在有了答案,说:“我会的。” 会为她做任何牺牲。 唐慕愣在原地,对上顾朗直勾勾的视线,她呼吸微顿,胸膛一起一伏,心跳莫名加速跳动了一下。 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眼神,分毫不移地凝视着他。 霸道,强势,让人退无可退。 唐慕没去分辨他眼底涌动的情绪,有些局促地移开视线,低声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干嘛这么认真啊。” 顾朗艰难地咽了咽嗓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嘴唇微张,一字一语在静谧的夜晚格外清晰:“唐慕,我希望你可以考虑考虑我。” 他的语气平静缓慢,透着诚恳和认真。 唐慕抿唇,这一刻清楚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是打鼓,一声高过一声。 面前的男人眼神格外专注,漆黑剔透的瞳仁里慢慢倒映出她的影子。 他说:“做你的男朋友,不是合作关系。” 唐慕望着他,脸色微变,“顾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笑了笑,唇角勾着抹清浅的痕迹。 “知道,而且非常清楚。” ※※※※※※※※※※※※※※※※※※※※ 唐妈妈想让女儿尽快结婚是有原因的,以及唐慕的抑郁症后面会有说明。 第 68 章 目送顾朗开车离开, 唐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家的。 见女儿这么久才回来,唐妈妈喜笑颜开,已经忍不住脑补出一场八点档偶像剧。 “小顾是不是舍不得走啊?”唐妈妈笑眯眯地开口。 唐慕换上拖鞋, 眉眼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语气很淡:“妈,你想太多了。” 唐妈妈挑眉, 有些不高兴, “哪里是我想太多, 小顾一看就喜欢你, 反倒是你。” “今晚吃饭的时候, 对人家爱答不理, 有你这么谈恋爱的吗?” 今天两人在饭桌上的互动, 唐妈妈全都看在眼里。 顾朗这人虽然看上去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对小慕还是挺好的,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是不是有真感情,其实从言谈举止就能看出来。 唐妈妈也是过来人了, 顾朗对小慕怎么样,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反而是她这个女儿,对人家冷冷淡淡, 客套得不像是情侣。 听着唐女士的念叨, 唐慕心里有种无力感, 此时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唐女士的话跟顾朗的声音开始在耳边4d循环。 唐慕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向唠唠叨叨的唐女士, 随即一本正经地开口:“妈, 我说个假设。” 她顿了顿, 说:“如果有一天我跟顾朗分手了, 你会怎么想?” 闻言,唐妈妈眼睛睁大,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随即摆手:“怎么可能?!这种假设不存在。” 唐慕拿过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反而正色道:“怎么会不存在呢?万一我们感情不和,觉得不合适想分开,也是正常的。” 女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朋友,唐女士都做好了见对方家长的准备,唐慕居然要提分手?! 唐女士神情严肃,“我看你跟小顾哪哪都合适,他脾气好,懂得谦让讲道理,你暴脾气,总得找个这样的男朋友跟你互补才行。” 见妈妈竭力否定这种分手的假设,唐慕张了张嘴,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慕是个心思敏感,处事极端,内心极易情绪化的人。 她这样子既不适合跟人谈恋爱,更不适合跟人结婚。 见女儿抱着保证一言不发,唐女士心底一刺,语气不由得放软,带着几分劝诫的意味:“小慕,你相信妈妈,妈妈看人很准,你跟小顾再适合不过了。” “跟你同龄的人早就结婚生子,甚至连二胎都有了,你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唐女士轻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我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你总是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闻言,唐慕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眶有些发红,而后缓声开口:“妈,我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母女俩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唐女士一心想让她嫁人,而她连重新接受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 再谈下去,免不了又要吵起来。 见女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唐妈妈心里难受,却不好再坚持。 卧室里,唐慕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从医药箱里拿出那几个瓶瓶罐罐,熟练地倒出几颗药,麻木地塞进嘴里,然后拿过冷水直接咽了下去。 这些都是治疗抑郁的药物,唐慕都快忘了自己吃了多长时间。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太正常,只是压根没有当回事,跟周景行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个人身上,毫不保留地爱他,可惜换来的只有欺骗。 两人分手以后,唐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从这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 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不愿意跟任何人接触,将自己封闭了大半年,后来唐女士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强行带她看了心理医生,之后就开始靠这些药物治疗。 唐慕其实病了很久,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喝了药以后,她疲倦地瘫倒在柔软的床褥上,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些。 她闭眼休息了一会,耳边传来手机振动声。 她伸着胳膊在枕头下面摸索了一阵,拿过来一看,是一条微信未读消息,顾朗发来的。 唐慕眼睛睁大,刚才还有几分困倦,这会倒清醒了一些。 顾先生:“刚刚到家。” 顾先生:“我今晚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遇到唐慕之前,顾朗完全没有任何追女孩子的经验,回家的路上他想了一路,不知道停车场的那些话他到底说得对不对。 唐慕微仰头倒在柔软的枕头上,抱着手机,仔仔细细将两人从加上好友开始,到现在的聊天记录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 她对待感情不是个迟钝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顾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好感的。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尤其那双望着她时幽暗深邃的眼睛,像被染上一层散不开的浓墨。 跟周景行分手以后,唐慕发现自己对别人的猜疑心越来越重,有人主动对她示好,她就会忍不住揣测,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 在一段感情还未萌芽时,她就已经悲观地预感到之后的走向。 她的世界里,好像早就没有了期盼亦或者希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或许就是她现在这样的吧。 也许是刚才喝了药的原因,唐慕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想闭上眼睛睡觉。 她斟酌了片刻,随即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两行字,仔细读了一遍之后才按了发送。 唐慕点进这人的头像,没有再等顾朗的回复,直接删掉了他的微信。 两人相识本就是场乌龙,谎言总有结束的时候,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当断则断。 发完消息删了人,唐慕丢了手机,眼皮子沉重地耷拉下来,终于抵不住困倦,脑袋埋进被子里沉沉地睡过去。 顾朗从浴室出来,乌黑的发梢还滴着水,他腰上只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晶莹透亮的水珠沿着发梢滴落,顺着修长利落的颈线慢慢下滑,淌过坚实的胸膛,最后隐没在劲瘦有力的腰窝。 顾朗平时经常健身,腹部的肌肉线条分明,性感磁实,看得出身材很好。 看到屏幕上的两条未读消息,这个点基本上没人找他,除非是唐慕。 应该是她的答复。 顾朗眸光顿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 这种感觉有点像抽奖,划开屏幕就可以看到抽奖结果,顾朗指尖微顿,长这么大心里第一次出现紧张的情绪。 屏幕划开,两条消息也直接弹出来。 顾朗身体一僵,一下子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小慕:“抱歉顾先生,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小慕:“我会跟我妈解释的,我们的合作关系也到此结束,谢谢你最近一段时间的配合。” 两句内容,客气又疏离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撇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顾朗盯着两人的对话框出神,唇线僵直成一条线,黝黑的眼底喜怒难辨。 心情也变得奇怪,有点苦涩,还有点不甘心,他甚至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 他的告白,换来了女人的退避三舍,还主动撇清了两人的关系。 是他太直白,还是唐慕压根就对他没感觉? 顾朗微眯着眼,喉咙里像是扎了一根刺,缓慢地意识到,唐慕心里的位置或许早就给了别人。 比如她的前男友,周景行。 所以唐慕到现在都没有忘记她的前男友吗? 意识到这一点,顾朗拿着手机,神情静默。 作为一名律师,每一场辩护他都能跟对手唇枪舌战,言词就是强兵利刃,让对方退无可退,在法庭上从没失败过。 他第一次意识到,短短两句话从唐慕口中说出竟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这也是第一次,顾朗觉得自己输给了一个女人。 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 删掉顾朗的所有联系方式以后,唐慕跟他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唐慕有时候也会庆幸,遇到一个成熟识趣的合作伙伴,因为顾朗跟她一样洒脱。 两人说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又变成了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唐妈妈在a市待了没多久便回了老家,有时候打电话过来也会问问顾朗的情况,唐慕总会以他工作忙,联系少为由搪塞过去。 唐妈妈一听两人联系少,感情肯定会变淡,于是急忙道:“小慕,你这样可不行的,自己的男朋友看不住,小心被别人抢走。” 唐慕一边审核着手中的稿子,一边嗯嗯啊啊地点头答应。 听出女儿的敷衍,唐妈妈有点不高兴了:“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小顾吵架了?” 唐慕指尖飞速敲着键盘,淡声否认:“没有啊,我们感情挺好的,您别胡思乱想了。” 唐妈妈不相信:“真的?” 唐慕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真的,不骗您。” 唐妈妈:“行,那我今天来一趟,顺便约小顾来家里吃饭。” 这什么情况?! 一听唐妈妈今天就要杀过来,唐慕慌了神,连忙解释:“妈,您先别着急,顾朗他最近在外国出差,肯定没时间。” 唐妈妈狐疑地皱着眉头,她怎么没听小顾说最近在国外出差? 唐慕在手机另一头继续道:“要不等过段时间,我提前约他?” 唐慕一开口,唐女士便一眼识破了这丫头的谎言。 她千算万算,漏算了唐女士还有顾朗的联系方式。 跟女儿挂断电话以后,唐女士二话不说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a市,坐高铁也三个小时。 小慕遮遮掩掩的语气也太奇怪了,为了女儿的人生大事,她有必要突击检查一次。 应付完唐妈妈,唐慕便被上层叫去办公室开会,事关旗下一名大神作者被其它网站作者抄袭,唐慕作为主编兼责编,代替作者跟其代理律师共同处理这件事情。 唐慕拿着文件,急匆匆地赶到会议室,一边跟公司高层道歉,一边快步坐在了那名代理律师对面。 唐慕整理好文件,当她抬眸那一刻,终于看清坐在她对面的那位代理律师。 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唐慕直接愣在原地。 对面的顾朗西装革履,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第一颗,黑色禁欲的西服跟他冷白的肤色很配,五官深刻立体,眉眼沉寂清冷。 此时也正望向她,漆黑剔透的眼底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两人自那次晚饭之后差不多快两个月没见,他的头发比之前又短了些,看起来又短又硬,气场也变得愈发强大,即使坐在对面一言不发,也让人无形中感觉到一股强势的压迫感。 原来他就是作者请来的代理律师。 顾朗看她一眼,面不改色地垂眸翻看了眼手中的文件,一副与她不熟的样子。 唐慕没多想,同样收回目光,没再看他。 刘总微笑着介绍两人认识:“唐慕,这位是负责这次案子的顾律师,顾朗。” “顾律师,这是我们公司的唐主编。” 刘总说完,男人抬眸看向面前乌发红唇的女人,嘴唇开阖,平静又疏离地跟她打招呼:“你好。” 他的声音温朗悦耳,干净清冽。 唐慕唇角扬起抹从容得体的笑意,伸出手跟顾朗虚握了握手,轻声道:“顾律师,你好。” 两人客气地打完招呼,旁人见了都会觉得他们一定是第一次见面。 女人的手寒暄之后抽离,直到掌心落空,顾朗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手掌虚握成拳。 会议结束,见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刘总提议,大家一块去吃晚饭。 唐慕正要婉拒,顾朗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来,淡声道:“那就一起吧。” 对上老板欣然赞同的眼,唐慕默默将婉拒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好吧,一起就一起。 一行人约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 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刘总有意跟顾朗攀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内容从这次案子一直聊到顾朗的父母。 唐慕在一旁默默听着,原来刘总跟顾朗认识,而且还认识他的父母。 电梯门打开,顾朗迈开脚步进去,刘总跟在他身后,见唐慕还在外面站着,顾朗眉心微拧,低声道:“还不进来?” 闻声,唐慕“哦”了声连忙进来,乖乖站在顾朗身边。 唐慕抬头时,目光无意中瞥到电梯外一抹熟悉的身影,还未等她看清那人的脸,电梯门已经关上。 唐慕没有看清楚,但顾朗却看清了。 那人的背影不是周景行还能有谁。 刘总本来想带他们去包厢,那里安静些没有人打扰。 顾朗挑眉,看向落地窗边的位置,薄唇轻掀,淡声道:“坐那吧,风景挺好。” 唐慕跟刘总看过去,那边的位置的确挺好,能将a市的繁华夜景一览无余。 刘总:“也好,那我们就坐那里吧。” 唐慕没意见,反正坐哪都一样。 后来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唐慕看到满桌子的才,眸光微顿,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顾朗。 男人淡定自若地用餐,细嚼慢咽,举手投足间看得出教养极好。 也不知是不是唐慕的错觉,顾朗点的这些菜似乎都是根据她的喜好点的。 但这人从始至终都很冷淡,唐慕默默将这点归为凑巧。 就在三人在公共区域用餐的时候,周景行跟一群哥们走出电梯,在侍从的带领下正往包厢走。 目光无意中瞥到公共区的位置,当看到唐慕时,他眼底明显划过抹惊喜,然而看到女人多面坐着的顾朗时,周景行脸色骤变。 “景行,那个好像是唐慕和顾朗,这俩真的搞一块了?”同行的人也注意到不远处坐着的三个人。 周景行微眯了眯眼,舌尖抵着腮帮子,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用不着你提醒。” 话音一落,那人识趣地闭嘴,周景行也不去包厢了,径直朝唐慕的位置走过去,身旁的人担心他闹事,急忙拽住他的胳膊:“景行,你跟唐慕分手也快一年了,至于每次见她都这样吗?” 这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任谁看了都觉得他要去砸人场子。 唐慕的男朋友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但偏偏是顾家的二公子,不是好惹的主儿。 朋友说完,周景行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扯着嘴角,笑意未达眼底,一记冷眼扫过去,周遭人瞬间噤声。 一行人没有再去包厢,而是去了距离唐慕位置不远的一桌。 唐慕丝毫没察觉,周景行此时就在她不远处。 顾朗跟饭桌上的几个人谈话,偶尔抬眸看向对面的唐慕。 女人埋头吃饭,压根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没过多久,服务员拿了两瓶红酒过来,顾朗抬眸扫了眼,打开其中一瓶,倒了杯递到唐慕手边。 刘总也是个人精,连忙举起酒杯大家一块干杯。 唐慕倒也没拒绝,在刘总接二连三的祝酒之后,她只是觉得脸颊有点烫,不过这酒倒是不错。 唐慕眨了眨眼,自顾自地开始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刘总清楚唐慕酒量差,看她这架势应该已经醉了,正要出言制止,但被顾朗递来的眼神叫停。 男人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刘总下意识看了眼唐慕,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唐慕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举着酒杯对着顾朗,笑眯眯地开口:“咱俩真是太有缘了,这都能遇上。” 说着,唐慕红着脸,一本正经地朝他竖起大拇指:“不过,顾先生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老当益壮!” 说着,女人醉意迷离的狐狸眼轻眨,笑着打了个酒嗝。 听到唐慕说顾朗老当益壮,刘总和其他一名高管面面相觑,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顾朗微不可察地挑眉,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见她醉得差不多了,才接过唐慕手中的酒杯,换成了果汁。 刘总忍不住开腔:“我看唐主编已经醉了,顾先生,要不今晚的饭局就到这吧。” 顾朗点头,淡声道:“我送她回去。” 刘总刚要说送唐慕回家,没想到顾朗率先开口,他问:“您跟唐慕,您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唐慕好歹也是他们漫画公司的大主编,要是她跟顾律师不认识,就这样被人带走,要是出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顾朗轻飘飘地看了眼刘总,冷峻的眉眼间情绪极淡,“我们认识。” 刘总忙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顾朗扶着唐慕起身,怀里的人软软地靠着他的胳膊,微仰着脑袋看他,似乎在辨认眼前的人是谁。 他抿唇,压低了嗓子缓声道:“唐慕,我送你回家。” 听出他的声音,女人秋波盈盈的眼底浮现一丝清明,红唇一张一合:“顾朗,怎么又是你啊?” 却见男人勾唇轻笑,长臂稳稳地扶着她的肩膀,声线低沉柔和:“对啊,又是我。” a市明明这么大,他们居然还能在公司遇到。 眼看着顾朗扶着醉醺醺的唐慕离开公共餐厅,女人面颊酡红,毫无防备地倚靠在男人怀里,周景行一口咽下杯中的红酒,随即起身跟上去。 同行的人根本劝不住,索性没再拦着。 地下停车场,刘总和另一名高管都叫了代驾离开。 顾朗只抿了一口,开车没什么大碍。 怀里的女人醉酒后很乖,老老实实地靠着他,软绵绵的像只小动物,卷而密的眼睫低低地覆盖,昏昏欲睡的模样。 唐慕还有些意识,鼻尖弥漫着一股干净清冽的气息,很好闻,有点像冬日里冽然的松柏。 唐慕扒拉着顾朗的胳膊,无意识地轻轻嗅了嗅,闷声道:“顾朗,你身上好香啊。” 怀里的人微仰着脑袋,精致秀挺的鼻尖轻触着他的胸膛。 隔着单薄的白色衬衫,触感非常明显。 顾朗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动。 唐慕喃喃自语,而后笑起来,“......你该不会每天出门还要喷香水吧?” 顾朗无奈摇头,勾唇笑了笑。 当他正要扶着怀里的人上车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沙哑愤怒的声音。 “姓顾的,你放开她!” 顾朗眉心微拧,将唐慕放坐在副驾驶座上,才慢条斯理地起身,回头。 不出意料,果然是周景行。 顾朗挑眉,黑黢黢的眼冷冷淡淡,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周景行的目光似眼刀,没再理会他,看到车上的唐慕径直上前,似乎想要带人走。 顾朗脸色微沉,面无表情地将人拦住,薄唇轻掀:“你要带她走,问过我了吗?” 闻言,周景行怒极反笑:“顾朗,唐慕好歹是我的前女友,但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 他早就找人查过了,两人的关系根本就没熟到见家长的地步,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周景行执意上前,顾朗伸手扣住他手腕,手上的力道收紧,扯着嘴角笑了笑:“原来你也清楚,你只不过是个前任。” 周景行有些恼,用力挣脱后就要动手。 副驾驶座上的人被两人说话的声音吵醒。 唐慕睁开眼,皱着眉头看向车旁边站着的两人,她仔细看了眼,除了顾朗,周景行居然也在这。 今天是什么语气,还能遇上前任。 唐慕打了个酒嗝,而后打开车门,晃晃悠悠地下车。 对上女人的目光,周景行心中一喜,沉声唤她的名字:“小慕。” 唐慕歪着脑袋看着眼前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不知道他们在这干嘛,当听到周景行熟人亲昵地唤她的小名,她骤然变了脸色,唇角勾起抹讽刺的弧度:“周先生,咱俩早就分手了,你还是叫我唐慕吧。” 谁能想到,两人刚在一起的那年,情到深处,周景行抱着她却喊的是温婷的名字。 如今这声小慕,她听了直想吐。 唐慕的身体摇摇晃晃,压根站不稳,顾朗即使扶住她,将人拦腰揽进怀里。 周景行牙关紧咬,握紧的拳头咯嘣作响。 唐慕有些累,胃里也不舒服,半倚着顾朗的胸膛才勉强觉得好受些。 她看到周景行眼里的刺痛,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原来他也会出现这种表情,真是难得。 周景行深吸一口气,说:“小慕,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让顾朗带她走,根本就不知道这人会做出些什么。 未等顾朗开口,唐慕倒听得乐不可支,笑问:“喂,你是不是觉得咱俩还有戏啊?” 女人脸颊酡红,媚眼如丝,眼底的笑意愈发讽刺,没有丝毫温度。 周景行唇角收紧,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没说话。 顾朗神情静默地揽着唐慕细瘦的腰肢,根本没打算今晚将她拱手相让。 周景行的表情越是瞬息万变,唐慕就越觉得可笑。 “周景行,老娘告诉你,咱俩没可能!” 说着,唐慕扒拉着顾朗的胳膊,踮起脚尖,微仰着脑袋去够他,却没够着。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气馁。 顾朗抿唇,幽暗深邃的目光缓慢地描摹过女人精致怡丽的眉眼,而后很配合地弯腰俯身。 微醺的酒气清清浅浅地弥漫开来,一点点蹿入他的鼻腔。 下一秒,唐慕伸手勾住顾朗的脖子,微微收力,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然后“吧唧”一下,娇软的红唇精准地吻在他脸颊。 只一瞬,顾朗的身体猛地僵住,整个人像是被电打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电流过遍全身。 唐慕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想亲他一下,亦或者故意气周景行。 女人细长的眼尾稍扬,较软的红唇勾人心魄,笑意慵懒的像只狐狸。 对上周景行暴怒的眼神,唐慕的语速很慢,不急不缓地开口:“看到了吗,这是我的现任男友。” 顾朗呼吸微顿,听见她说:“司法界的超级大律师,哪点不比你周景行强?” ※※※※※※※※※※※※※※※※※※※※ 步步为营,超级腹黑的小顾 = = 第 69 章 回家的路上, 唐慕的脑子昏昏沉沉,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周景行气急败坏, 心痛受伤的表情。 真的,太解气了! 唐慕的胳膊抵着车门,掌心撑着脑袋, 隐约想起来, 刚才她好像当着周景行的面, 亲了顾朗一下。 对, 亲的人顾朗。 唐慕下意识扭头看向驾驶座的位置, 视野中, 男人英俊卓越的侧脸棱角分明, 重影消失,变得愈发清晰。 唐慕眨了眨眼,扶着座位晃晃悠悠地朝顾朗靠过去,一双狐狸眼泛着迷离的光芒, 漆黑浓密的眼睫一眨一眨, 吐息间散发着淡淡的酒味。 顾朗正全神贯注地开车,心脏却一直在“砰砰砰”地猛烈跳动,似乎从唐慕亲他的那一刻就开始, 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平静的迹象。 感觉到身旁的人靠近, 眼看就快越过界限爬到驾驶座上, 顾朗一只手握着唐慕的手腕,另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 找了个没人的路口, 及时踩下刹车。 女人像是没了骨头, 身体软绵绵地攀附着他的胳膊, 微仰着脑袋看他。 顾朗眉心微拧,压低了嗓子声音磁沉:“唐慕,你别乱动。” 辨别出男人的声音,唐慕还残留着一分理智,此时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一副含泪欲泣的模样。 她说:“顾朗,我对不起你。” 女人的眼眶有些发红,瘪着嘴角,似乎下一秒就会掉眼泪。 顾朗眉心微拧,目光扫过她红通通的眼眶,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可惜唐慕的力气太大,他挣扎无果。 顾朗无奈,只好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知道她还醉着,语气不经意间变缓变柔,轻声问她:“哪里对不起我?” 他一开口,面前的人像是做了坏事,准备挨训的小学生,此时乖乖认错:“我刚才占你便宜了!” 顾朗:“......” 唐慕吸了吸鼻子,非常愧疚:“我不是故意要亲你的,就是想气周景行。” 他后悔了便回头,凭什么认为她也会一样? 唐慕就是想告诉周景行,没了他,照样有别的男人跟她在一起,而且比他更优秀! 她今天的目的就是不单纯,明明拒绝了顾朗,却还要利用人家,而且还对他动手动脚。 唐慕想了想,认真道:“顾朗,你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就骂我吧。” 说着,她默默伸出手,乖乖摊开掌心:“打我也行,我皮糙肉厚,绝对不还手。” 面前的女人摇头晃脑地诚恳认错,顾朗薄唇微抿,幽暗深邃的眼眸无声地凝视着她,目光落在她掌纹清晰的掌心。 顾朗抿唇,伸出掌心佯装真的要打,最后却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 不是教训人,就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唐慕捏了捏掌心,眼睛睁大,流动着盈盈的光芒,老实巴交道:“一点也不疼。” 顾朗有些无奈,哪会真的跟醉酒的人置气,他静了好半晌才慢慢开口:“我的确很生气。” 如果今天假扮她男朋友的人不是他,她是不是为了气周景行,同样会吻别的男人。 反正目的只有一个,管她亲的人是谁。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顾朗就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心脏上像是缠绕着一根弦,一寸寸地不断收紧。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如果今天送你回家的人不是我,你会不会也这样吻别人?” 男人的声线低磁,小心翼翼隐藏着真实情绪。 唐慕听了眨巴眼,指尖点着太阳穴,似乎在认真考虑。 顾朗却因为她的犹豫,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只见面前的人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认真道:“我这个人很挑剔的。” 说着,唐慕不急不缓地凑上来,妆容精致的脸颊酡红未散,像是涂了一层上好的腮红,此时压低了声音,唇角勾起抹笑痕,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只亲好看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朗一眼,自顾自地嘿嘿笑起来。 顾朗眉梢轻挑,黑黢黢的眼直勾勾地睨着她,视线不曾移动半分:“你觉得最好看的人是谁?” 唐慕拍拍胸脯,精致怡丽的眉眼间笑意明艳,自信满满道:“当然是我啊。” 顾朗极有耐心地摇头,“我说的是男人。” 唐慕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胸有成竹地开口:“当然是你。” 说着,她煞有其事地朝顾朗竖起了大拇指,以示鼓励。 这一次顾朗的情绪没绷住,目光蓦地变软,勾着唇角笑了笑。 好吧,这个问题勉强算她过关。 到了唐慕家楼下,顾朗解开唐慕的安全带,正要将人抱下车,驾驶座上的人却紧拧着眉头,看着似乎很难受。 车一停,唐慕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车门打开,流动的空气涌入,她终于没忍住,哇啦一下吐了顾朗一身。 顺便连座位也弄脏了。 场面格外狼狈。 顾朗拧紧了眉心,唇线紧绷成一条僵直的线,他迅速拿过餐巾纸,擦掉唐慕身上的污秽,而后才脱了自己的西服,将车里的人一个公主抱横抱出来。 身体一下子悬空,唐慕下意识揪住他的领带,皱着眉头,轻声哼哼着:“顾朗...我好难受啊......” 闻言,顾朗唇角微微翘了一下,黝黑的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很好,没有叫错他的名字。 他垂眸,注视着怀里的人,黑如鸦羽的眼睫微敛,声线磁沉低柔,有点哄劝的意味:“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家了。” 唐慕没再说话,不只是酒精作祟还是太困,此时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脑袋抵着他的胸膛无意识地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昏睡过去。 到了唐慕家门口,顾朗抱着怀里的人正准备开门,门却从里面率先推开了。 看着眼前出现的男人,唐女士眼睛一脸,脸上划过抹惊喜:“小顾,你怎么来啦?!” 话音一落,唐女士看到顾朗怀里抱着人,顿时脸色大变:“这丫头去哪了,怎么喝成这幅德行!” “还吐成这样!” 唐女士皱着眉头嫌弃,连忙过来帮忙。 顾朗有些心虚,淡声道:“阿姨,我来就好,家里有醒酒汤吗?” 唐女士:“有有有,你先抱小慕回房间,我煮好汤叫你。” 顾朗:“谢谢阿姨。” 望着未来女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唐女士心里的担忧顿时散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那丫头怎么喝成那样,但顾朗送她回来一定没什么事。 而且都吐成那样了,小顾居然也没嫌弃。 唐女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去了厨房煮醒酒汤。 卧室里,顾朗脱掉唐慕脏了的外套,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盖好被子。 他到现在都记得,两人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唐慕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她是千杯不醉,没想到今天那两瓶波特后劲儿那么大,居然让她醉成这样。 不过看她今天怼周景行的样子,应该已经从那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了吧。 如果真的走出来了,又何必故意借他刺激周景行? 顾朗从没经历过感情上的事,这会也想不通。 他起身去了卫生间,接着拿了条拧干的热毛巾出来,坐在床边,将唐慕的脸擦了擦。 唐慕睡得并不踏实,感觉到有东西在自己脸上蹭啊蹭,她觉得痒,伸手挥了一下。 顾朗抿唇轻笑,轻轻松松躲过。 望着眼前的人,他拿着毛巾的手停住,深邃的目光缓慢地滑过女人精致明艳的眉眼,他呼吸微顿,鬼使神差地伸手,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点了点她秀挺的鼻尖。 动作很轻,微不可察。 顾朗眼底有歉意,喉间溢出的声音磁沉,有一种沙沙的质感:“抱歉,不该让你喝这么多酒。”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 被唐慕拒绝之后,顾朗的确没有再主动打扰她,微信一直但却从未想过,两个人就这样不了了之。 他无意中得知事务所的一个同事最近正在负责一起抄袭纠纷案,原告正是唐慕公司的一名签约作者,而唐慕作为主编,也会跟作者一同参与到这场纠纷案中。 顾朗想都没想到,便主动提出帮同事跑这一趟,无偿做他的助理。 所以将两人见面的时间提前了一点。 即使没有这次巧合,顾朗也会以漫客公司的法律顾问,去唐慕的公司一趟。 或早或晚,他们迟早要见面的。 没过多久,卧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唐女士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 “小顾啊,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小慕她平时很少醉成这样的。” 顾朗抿唇,接过醒酒汤,淡声道:“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故意让她喝这么多酒。 唐慕说她今晚亲他是居心不良,他从今天见她第一眼开始,又何尝不是? 见时间有些晚了,唐女士出声建议:“小顾,要不今晚你就留在这吧。” “时间也不早了,反正睡哪都一样。” 顾朗垂眸看了眼床上是熟睡的人,“阿姨,这样会不会太打扰?” 唐女士微笑:“打扰什么呀,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明天中午,我给你跟小慕做好吃的,留下来吧。” 唐阿姨都已经开口了,顾朗自然不会拒绝长辈的好意。 但又担心唐慕醒来会生气,于是主动提出今晚睡客房。 ... 入夜,顾朗从客房的浴室出来,穿着一套浅色的男士家居服,勾勒出挺拔优越的身形,脱掉那身禁欲到一丝不苟的西服,终于少了分距离感。 顾朗拿着浴巾擦头发,长腿迈开,径直走向阳台。 窗帘拉开,刚好能看到一楼的情景。 而那辆刚才跟了他们一路的黑色超跑,此时就停在楼下。 周景行虽然没跟他动手,但还是不甘心,所以一路驱车,从酒店跟到这。 看这架势,估计要在这停一整夜了。 顾朗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清冷俊逸的面庞没有多余的情绪。 也该让周景行看看,他是如何待在唐家一夜未出的。 - 对于唐慕来说,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自然醒后,是早上八点,还好今天周末,不用再赶去上班。 唐慕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依稀记得昨天在公司遇到了顾朗,之后就跟刘总他们一起去吃晚饭,她应该是在饭局上喝多了,后来的事情隐隐约约有一丁点印象,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看见了周景行,之后是谁送她回家来着? 顾朗吗? 唐慕一边回想,一边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去卫生间洗漱。 正刷牙的时候,她满嘴的白色泡沫,听到耳边传来的脚步声。 唐慕原以为是唐妈妈,结果一抬头便看到镜子里一道瘦瘦高高的身影,还有男人那张非常熟悉的脸。 “顾朗,你怎么在这?” 唐慕惊讶地睁大眼睛,连忙刷完牙,拿毛巾将嘴巴擦得干干净净。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唐慕看到他身上还没换下来的家居服,脑子空白了一瞬:“你、你昨晚睡这了?” 这套家居服还是几个月前,她在楼下超市买的,那天是顾朗第一次在唐慕家留宿,所以随便买了件,后来忘了丢掉。 顾朗挑眉,微微点头。 唐慕的眉心顿时纠结地拧成了一团,问:“那你昨晚睡哪里的?” 顾朗:“客房。” 闻言,唐慕顿时松了口气,“是你送我回来的?” 面前的男人漆黑浓密的眼睫低垂,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而后挑眉,问她:“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唐慕眨巴眼,紧抿着唇瓣深思了一会,接着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我一喝酒就断片。” “......昨晚我没做什么坏事吧?”她试探般小心翼翼地开口。 闻言,顾朗一时语塞,忽然觉得心梗,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所以昨晚她当着周景行的面亲他的事也忘了? 顾朗唇角收紧,冷峻的眉眼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薄薄的嘴唇轻掀:“你自己好好想想。” 最好想起来,她是怎么占他便宜的,而且还亲口说,他是她男朋友。 撂下这句话,顾朗拿着漱口杯和牙刷头也不回地去了另一个卫生间。 望着这人的背影,唐慕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她说错话了吗? 为什么她觉得这家伙又在不高兴了。 唐慕甩了甩脑袋,继续刷牙,没有放在心上。 吃早饭的时候,唐妈妈笑眯眯地给两人盛了皮蛋瘦肉粥。 见女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过来吃早饭,一点也不顾及形象,而顾朗已经换好了衬衫和西服裤,看起来衣冠楚楚,一表人才。 唐妈妈忍不住数落:“小慕,你昨晚去哪喝酒的?喝了那么多,还吐了人家小顾一身。” “你待会帮人把西服刷干净,不准偷懒。” 唐慕刚张开嘴,正要喝粥,一听这话,整个人直接僵住,错愕地看了眼唐妈妈,随即扭头看向身边坐着的男人。 脑子里的记忆缓慢浮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唐慕的脸蓦地一红,尴尬地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趁唐女士不注意,她在桌子底下偷偷拽了拽顾朗的袖子,小声道:“你、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她居然吐他一身,这下所有的形象和面子都没了! 相比于唐慕的慌张和愧疚,顾朗慢条斯理地喝粥,似乎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淡声问:“你不是想不起来了吗? 唐慕抿唇,认真道:“我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 顾朗夹了个小笼包放进她餐盘里,又问:“那你还想起什么了?” 唐女士做的小笼包小巧又可爱,唐慕每次都是一口一个,她腮帮子鼓鼓的,慢慢咀嚼,含含糊糊道:“我好像做错了事,让你打我来着?” 顾朗:“......” 好吧,看样子还是没想起来。 早饭后唐慕跟顾朗一块去厨房洗碗,中途唐慕接了通刘总打来的电话,言下之意就是问她昨晚的状况,已经这次案件她需要一直更近,有什么问题可以跟顾律师多聊聊。 于是顾朗洗完碗后,便看到唐慕拿着手机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厨房。 女人时不时看他一眼,眉心微拧,神情有些纠结。 顾朗原以为可能是唐慕想起了什么,紧跟着唐慕趿拉着拖鞋哒哒哒过来,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显示的是她的微信二维码。 顾朗没说话,微垂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唐慕轻咳了声,细长的眼尾微扬,莹白干净的脸上笑意灿烂,甚至有点讨好的意味。 唐慕这人妆前妆后差别不大,她的皮肤本来就白,卸了妆眉清目秀,虽然二十好几的人了,但看起来年纪很显小。 唐慕舔了舔嘴唇,笑眯眯地开口:“顾先生,要不咱们再加一下微信?” 顾朗微眯着眼,眸光微顿:“不是之前加过了吗?” 唐慕:“......” 难道他还不知道,她两个月前已经把他删了的事??? 顾朗目光凉凉地睨她一眼,随即拿出手机,点进置顶聊天,发了个标点符号过去。 看着冒出的红色感叹号,以及系统提示,自己并不是对方好友,顾朗心口一窒,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拒绝以后,他的确没有主动联系她,就怕一主动会让她觉得厌恶,阴魂不散。 可惜唐慕远比他洒,连好友列表的位置都不许他存在。 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声音低了一度:“为什么删我。” 唐慕尴尬地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又后悔,小声道:“呃.....就是那天晚上......” “我觉得咱们应该不会再联系了,就、就随手一删......” 她根本就想到,两人居然还能在工作上有联系,早知道他们昨天会见面,她肯定不会那么冲动的! 唐慕越说越没底气,看着顾朗阴沉沉的脸,还想试图补救:“删了以后,我、我也万分后悔,彻夜难眠。” 顾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静了会,唇角轻扯,“你就那么想跟我撇清关系?” 对上那双浓黑如墨的眼睛,眼底好似布着一层推不开的阴霾。 唐慕抿唇,顿了顿,认真道:“我只是不想麻烦你,我妈的意思你也清楚,咱俩是假情侣,她又想让我们结婚。” “咱们如果不说清楚,以后会越来越麻烦。” 由于唐女士身体不好,所以唐慕一直在找机会,想跟她解释一下。 但显然,目前有点困难,唐女士最近又开始心绞痛了。 顾朗垂眸,定定地注视着她:“我不怕麻烦。” 每一个字掷地有声,回荡在安静的厨房里。 唐慕深吸一口气,忽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此时抓着衣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朗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有些无奈,又有点心软。 他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她,轻声开口:“唐慕,你不是怕麻烦。” “你只是怕,我会跟你继续纠缠。” 他声线微哑磁沉,叫她名字的时候却带了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顾朗一针见血,唐慕忽然觉得自己的尴尬好像少了点,毕竟不用她明说,面前的人就清楚她的意思。 她抿唇,没说话,算是默认。 厨房里顷刻间静的出奇,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顾朗神色平静地扫了唐慕的二维码,两人重新成了微信好友。 看着唐慕捣鼓手机,同意好友申请,顾朗忍不住想,要是没有这次工作上的偶然,她应该真的不打算再跟他产生任何交集了。 顾朗沉声开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心里还有没有周景行?”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她心里一直忘不掉前任,无论他做多少,都没有任何意义。 唐慕摇头:“没有。” 顾朗的语气很认真:“你确定?” 唐慕:“确定。” 闻言,顾朗微拧的眉心慢慢舒展,再次看向她,说:“昨晚你强吻我。” 唐慕:“???”啥啥啥?! 面前的男人冷峻的眉眼平静无波,镇定自若。 “在停车场,当着周景行的面。” 唐慕听得一愣一愣,默默睁大眼睛,她昨晚这么孟浪的吗?! 看着女人愈发通红的脸颊,那抹可疑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朵根。 顾朗唇角稍扬,笑意清浅,善意提醒:“唐小姐,想起来了吗?” 他一提醒,昨晚上那些乱糟糟的记忆忽然浪潮般涌入脑子里。 断断续续,却格外清晰。 她想起来,当时周景行似乎要找顾朗打架,然后她就勾着顾朗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看着女人脸上的情绪变化,顾朗眉梢轻挑,看来她想起来了。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道:“唐小姐未经我的同意强吻我,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规定,你已经违法了。” 第二百三十七条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会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唐慕瞪大眼睛,听得一愣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瘪着嘴角,欲哭无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喝了酒,脑子一热,就亲下去了。” 要是她清醒一点,她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唐慕万分歉意地看向某人干干净净的俊脸,非常懊悔。 唐慕越是慌张,顾朗微压着嘴唇,忍着笑,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语速不急不缓道:“我可以不追究,除非——” 唐慕急忙看向他,“除非什么?” 顾朗笑了笑,缓声开腔:“你对我负责。” 唐慕:“......” ※※※※※※※※※※※※※※※※※※※※ 感谢在2020-08-26 23:21:17~2020-08-27 21:5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倦爷的小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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