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 第1章 来自长安的谜题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章 小笼包与斋戒素包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章 修行人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章 风光 二十三年前雪暴葬平原的那位侠客便是一位修行人,天下皆知其间事。 …… …… 客栈的大堂很敞亮,摆得四四方方的桌子足有十几张。 桌子像是用江南道的古檀树做成的,带着一丝南方独有的檀香。 除此之外,在大堂的最南角竟摆放着一座高大到夸张的黑木柜台。 至少从陈曳的目光来看,这黑木柜台足足要比他高上半个头还多。 虽然说陈曳的身材不算高大,但是一张柜台居然要比他高半个头还是令他有些难以置信。 而更令他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的是此刻居然有一个人正前趴在那张柜台上。 那人顾自拨弄着算盘,不时还提笔在纸薄上画着什么,他的神情极肃穆,后脑极奇怪的倒戴着一顶毡帽,额头处的几缕发丝极其随意的扎着。 尽管从相貌上来看这人的年龄应该不过三十左右,但是这不修边幅的怪异打扮以及那满脸的胡茬子着实令人有些忍俊不禁。 “没想到世上还有身材如此魁梧之人!”陈曳忍不住感慨道。 “大唐十三州的奇人异士可谓数不胜数,横山不过居偏隅三州而已,倘若有机会,不妨南下去见识一番。”徐三笑道。 陈曳的眼中亮起了一丝光。 南下……若是可以的话,想必自己早就在中解元时就已经去往长安了吧。 只可惜南北殊途,而他陈曳既不可能带着陈泥一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可能扔下她一个人呆在这大唐最北的拒北城里。 毕竟这小妮子除了自己,已经是举目无亲了啊! 陈曳收起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云淡风轻。 “南下啊!哥哥,你去长安考科举的时候咱们不如先去其他州游玩一番,听南郭先生说南方很是有些北国没有的风景呢。” 陈泥小脸兴奋不已,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出身旁陈曳的异样。 “徐老哥你是不是经常走南闯北的啊?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州了,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啊?” “徐老哥…” 徐三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一会的功夫自己就已经从三哥变成了老哥。 不过陈泥这天真浪漫的性格颇有些讨他欢喜,因此对于这称呼他倒是也丝毫不会反感。 “大唐十三州我也只不过去了大半而已,途中倒却是有些奇人奇景。” “像长安城那花名满天下的花灯会,又如江南道那铜雀春深锁二乔的高建台筑,再者似江塘州三年方可一遇的千里浪潮等……” “这些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奇景,除此之外,北国这拒北城外遥遥不及尽头的大雪原自然也算其中之一。” 徐三话中的奇人奇景听得陈泥心神向往,激动不已,令她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飞鸟飞往南方。 她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这次等陈曳再中州试第一时,一定要让哥哥他前往长安赴科举,然后再带上她这个小书童,游山玩水,惬意悠哉。 兄妹二人各有想法,只可惜这所想却并未凑到一块去。 陈曳瞧见陈泥小脸上那藏不住的一副心动模样,生怕她再继续问下去,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徐三哥所言确实奇异非凡,我和妹妹若有机会一定南下去见识一番。” 徐三闯荡多年岂会看不出陈曳话中含义,他笑着说,“也对,南下之事若有机会再说,咱们还是先去拿那块手帕吧。” 果然,一听到手帕两个字陈泥便两眼放光了起来。 毕竟南下的事情还为时尚早,但是这长安花灯会的手帕却是实打实的近在眼前。 “哈哈,” 徐三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像那些心机城府极深的女子,陈泥这藏不住心事的小脸确实极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我的房间就在二楼,咱们上去再说吧。” 客栈的楼梯便在大堂的正中处,是一段曲折四绕的木梯,通向幽深的二楼。 柜台后那名身材极魁梧的奇人依旧在拨弄算盘写写画画,对于大堂里的过往来人都毫不在意,对于谁上了二楼也依然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照理说,即便是一家普通客栈的掌柜也不会如此懈怠。 更何况整座拒北城都知道扶人客栈里住着修身己命的修行人,无法与寻常人家同语。 连长安城那座红墙之内对于修行人都得礼敬三分。 上楼的时候,陈曳在藏在楼梯后的一张桌子上发现了正趴着呼呼大睡的店小二。 他也是无奈摇了摇头,真是有什么样的掌柜就有什么样的店小二啊! 而后,他便和陈泥一起随徐三走上了二楼。 幽深狭窄的楼梯处突然间一下空阔明亮了起来。 走廊墙壁上挂着一些山水墨画,入眼之处只有寥寥的数个房间,而徐三的房间正好位于二楼的最深处,正正遥对着北门外的那片荒芜大雪原。 令人心静的檀香弥漫在整个二楼,显然这些房间甚至是走廊墙壁全都是用古檀树雕刻而成。 想必也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能在这北国偏隅之地弄出这一方宝地吧? 陈曳心惊却不语,仔细留意观摩起了墙壁上的一些书法墨画。 自幼饱读诗书的他很轻易便能认出这些书法墨画绝对都是当世大家之作,却如此随意地挂在一间客栈的走廊墙壁上。 不简单! 这是很轻易便能得出的一个结论,而如果往更深一处点想,能够住在这个地方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修行人。 要知道每年入冬以后来到这拒北城的修行人少说也有一百多人,但是能够住在二楼的却不过这寥寥的几个,二者地位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这座客栈的二楼确实修建的不同一般,陈兄弟你若有心可以细细观赏一下。” 徐三看出来了陈曳所想,不过这倒是也没什么,毕竟他此行前来本就不是为了单单的解谜而已。 至于生平姓名与名声?他早已视如草芥,知道与不知道都无妨。 “下次吧!若是还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再来叨扰一次徐大哥。” 陈曳发自肺腑的感慨道。 自幼聪颖好学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多的大家之作,虽然心痒难耐但毕竟现在还有正事。 “无妨,有空你便可以来客栈找我,我近些日子都会一直呆在这。” 徐三点头微笑,对于陈曳的态度他一直保持着友好,自然乐得在这种小事上帮一些小忙。 “来,先进屋再说吧。” 说着,徐三便推开了屋门。 屋内的摆设倒是不似走廊那般奢侈,亮光很是通透,仅仅是正常的布置,窗户倒是略微大一些,能够透过打开一丝的窗户缝隙望到远方的一片白茫茫雪原。 房屋中间的木桌上有一方座台正燃着淡淡的香味。 “没想到这扶人客栈的二楼屋内屋外的差异竟如此之大。” 陈曳环视了一圈,心里倒是更加奇怪了几分。 屋外的走廊墙壁上挂满了诸多大家名作,而屋里的墙壁上却是毫无摆设,空阔无比。 “哈哈,陈小兄弟你可能不太清楚,这间客栈二楼的房间其实都是各有所主,并不属于这间客栈。”徐三笑了笑说道。 “不属于这间客栈?”陈曳一怔。 “没错,所以屋内屋外的环境装饰才会差异如此明显,我虽然没去过其他的几个房间,但想来风格应该也是各有迥异。” 徐三一边笑着,一边坐在了桌旁。 “徐三哥,我听人说扶人客栈其实是长安里某位大人物开的,这是真的吗?” 陈泥倒是没有想太多徐三刚刚那番话所代表的意思,便一屁股坐在了桌旁好奇的看着徐三问道。 “算是吧。” 徐三笑了笑,既没有正面承认倒也没有否认。 只见他娴熟地拿起了茶壶,先是用热水冲淋了茶壶,茶嘴,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灰色的布袋,从布袋之中用木筷取出了些许清绿色茶叶放在了茶壶里。 热水倒入,茶香四溢,带着一股空谷清冷的味道,甚至比客栈里的那股子檀香效果还要明显的多。 “来,陈小兄弟,陈泥妹妹,请喝茶。” 徐三沏了两杯茶后,一摆手笑道。 闻言,陈泥双眼一亮,便直接举起了茶杯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大家闺秀那种优雅的姿态。 “还不多谢徐大哥。”陈曳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谢谢徐大哥。”陈泥含糊不清的说道。 “哈哈,无妨,若是觉得好喝便多喝几杯。” 说着,徐三又往陈泥已经空荡荡的杯子里倒满了茶水。 “哦,对了,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忘了,” 他突然一拍额头,随后站起身来向屋内门帘之后的木床走去。 从床旁的木柜里取出了一个古朴生香的木盒。 “这就是那块手帕,希望能合陈泥姑娘的心意。” 徐三笑着将木盒递给了陈泥。 木盒略重,盒面上雕刻着一只正展翅待飞的雏凤。 雕纹栩栩如生,木盒在手上更是有着一股令人心静的清凉之感。 连盛放的盒子都如此不凡,无论怎么看这手帕都必定不是什么凡品。 “对了,”徐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这手帕还有一个名字。” “叫作轻容纱。” …… ….. 第5章 轻容纱 “轻容纱?” 陈泥精致的小脸蓦然一愣,这三个字还是她第一次听到。 以往只是听人说远在万里之外的雄城长安内每年都会举办天下闻名的花灯会。 而花灯会上的手帕每一件都出自深宫红墙中那位大家之手,千金难寻,但是‘轻容纱’这三个字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泥并没有听过轻容纱这三个字,但是陈曳却并不如此。 长安城的花灯会闻名天下,花灯会上的手帕也自然是千金难求,但那也只不过是相较于寻常人家来说。 对于一些商豪富贾来说,便是豪掷千金为博红颜欢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说到底这都只是那些在花灯会上售卖的寻常手帕而已。 长安城闻名天下的花灯会,每年都会吸引成千上万的人参与。 每年都会有许多千奇百怪的谜题,而猜对最多谜题的人便能成为那一年的‘谜魁’,得到来自深宫红墙之内的奖赏。 那个奖赏便是所谓的——‘轻容纱’! 由红墙之内刺绣坊中那位女子圣手所织出的巧夺天工之作,一年也不过仅有一件产出,算是真正的价值连城之物。 其余打着女子圣手名号的手帕也不过是一些坊间的噱头罢了。 仅仅只是为了一道谜题便送出如此贵重之物? 这块手帕如果是深宫红墙之内赏赐给徐三哥的,难道他就是去年的谜魁? 不对,去年甚至再往前数的几年间皆没有一个姓徐的谜魁。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是谜魁,那么以他能够赢得谜魁的本事难道还会猜不出这道谜题吗? 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陈曳依旧默不作声,心里却在一瞬间涌起了多个疑问。 徐三细细品完了杯中的茶后方才放下了杯子,嘴角微微上扬, “其实这块手帕是长安城一位故人交给我的,我曾欠她一个人情,因此不得不帮她这个忙。” “帮忙?” 陈曳心中稍加释然,紧接着却又更加疑惑了一分。 “没错,就是帮忙,”徐三点了点头,接着笑道:“她让我来横山州找一个能解开这道谜题的人,并且把手帕交给他。” “个中原由也不曾对我交代,毕竟我自己可没那夺得谜魁的本事。” “因此我在从横山城过来的这一路上放出话来,承诺能够解开谜题的人便能够得到这块手帕,也算是一举两得。” “不知道徐三哥的那位故人是谁?”陈曳紧接着问道。 费尽周折只是为了在横山州找到一个能解开他谜题的人,那么便应该有所求。 更何况,为什么偏偏是横山州,大唐疆域无比辽阔,十三州各有人杰,又为什么要在偏隅北国的横山州找解谜人? 这一刻,陈曳心中倒是对徐三口中的那位故人涌出了更多的好奇。 “这个嘛,”徐三顿了顿,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日后你便能知道她是谁,现在的话我却是不方便透露太多。” 闻言,陈曳虽然心底有些遗憾,倒是也没再多问什么。 徐三既然现在不愿意透露那人的姓名,那想必这也是那人所交代的。 再多询问恐怕也得不到答案,又何必费那唇舌。 不过好歹自己也知道了那道谜题是他那位所谓的故人想出,而那块手帕是那人所赠。 那么以后就一定会有与那人碰面的机会。 “其实以陈曳你的聪明才智,想必如果去那长安花灯会的话,也是有夺得谜魁的机会的。” 徐三正视着陈曳说道。 “长安的花灯会啊,”陈曳感慨了一声,眼中露出了几分希冀。 对于那早已经天下闻名的盛会他自然也是有所期待,毕竟流传在世的那些谜题尽皆都是出自于长安的花灯会。 唉,可惜! 陈曳转头看了一眼正爱不释手抚摸着木盒,一脸傻笑的陈泥,苦笑不语。 即便以他一州解元的身份也不可能让州府答应带上一个女子一起前往长安赴科考,毕竟朝堂之事向来不容女子参与,更遑论又是科考。 如果选择自己南下,路中凶险定然又少不了…… 难啊难! 此时一旁的陈泥似乎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正顺着木盒铜扣拴住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木盒打开了一丝缝。 而后,一股奇特的清香便突然充斥在了整个房内,一样的沁人心脾却又和茶香不同,带着一股似花的淡淡香味。 一块平纹薄形的花织手帕正静静地躺在其中木盒之中。 四方轻微折角,薄若蝉衣,复杂的花纹更是显得精美异常。 “举之若无,真若烟雾,确实是当世无双之作。”陈曳由衷赞道。 陈泥罕见地安静了下来。 她的双手捧着木盒,视线一直紧紧盯着木盒中的轻容纱,生怕它化了,消失了,以致于连自己哥哥的声音都听不进去了,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见状,徐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摇头笑道:“要我说,这轻容纱对于女子的吸引才是当世无双。” 陈曳哑然一笑,“也是。” “对了,徐三哥。你也是一位能飞天遁地的修行人吗?” 徐三摇了摇头,笑道:“这世上能够飞天遁地的修行人恐怕还真没有几个,我也只不过是一个会使些皮毛道法的江湖术士罢了。” “那徐三哥这次也是为了那大雪原上的凶物来的吗?” “你知道凶物?”这一回倒是换成了徐三略有诧异。 毕竟凶物的存在寻常的平民应该是知道的,不然整个横山州恐怕都要大乱了。 “知道一些,因为我和小泥的父母双亲就是修行人,就死在那片大雪原之上。”陈曳轻声说道。 “唉,原来如此。”徐三轻吐出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这次来拒北城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那片大雪原上的凶物。” “其实应该说不光是我,此刻拒北城里的所有修行人也都是为了那些凶物而来。” “毕竟稍有不慎的话,恐怕整个横山州都会毁于一旦啊!” “那些凶物真的有如此可怕吗?”陈曳心中一紧,忍不住开口问道。 徐三点了点头,说道:“寻常之人即便再如何强壮,手持刀剑再怎么锋利,都无法伤到那些凶物,而对于它们来说,攻城掠地几乎都算是轻而易举。” “除此之外,它们最喜杀戮,因此修行界也称它们为——‘魔’。” …… …… 第6章 大雪中有人死于火(上) 入夜,陈家的小院之中。 陈泥抱着装着轻容纱的木盒心满意足地睡去了,而陈曳一个人却静静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想着白日里在扶人客栈时徐三说的那些话,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凶物,魔,雪魔。无论哪一种称呼都代表着它们凶险嗜杀的性格,对寻常人的危害。 而以它们的生命力以及防御来说,也唯有修行人才能对它们造成伤害。 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的,也没有人知道大雪原上到底有多少雪魔。 唯一知道的就是,它们会在每年入冬之后向拒北城袭来,而到那个时候,也就是城里的修行人前赴后继在生死之间战斗的时刻。 陈曳的养父母便是死在了那个时候,死在了茫茫的大雪原上。 他依然还清楚记得在当年的那个夜晚,养父养母走之前对他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用功读书,考取功名,然后带着你妹妹往南去吧。” 当时陈曳不懂这句话,现在他懂了,甚至于他想到了更多。 也许有一天拒北城外再也拦不住那些凶物,也许有一天春花灿烂漫山开的南方也会出现这些凶物,也许...... 南下吗?陈曳心里叹了一口气,犹豫不定。 而这一夜,拒北城又下起了大雪。 ...... ...... “听说了吗?南面那边死人了。” “是在四读巷那边吧,听说好像是被烧死的,还是一个小伙子,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寻短见。” “唉,谁说不是呢。” 第二日清晨,当陈曳还在小院之中扫雪的时候,院外的小巷里却突然传来了两人的对话。 陈曳停下了手中的扫帚,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自寻短见然后用火把自己烧死?不嫌麻烦吗? 如果说真的想不开的话,那么为什么不上吊或是直接捅一刀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于那个死人产生了一丝兴趣。 可能是因为拒北城从来都没出现过用火来自寻短见的人。 只是对于陈曳来说,他并不太相信有人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自杀。 ...... ...... 四读巷虽然是位于拒北城的南面,但其实距离陈家所在的北巷并不算太远。 陈曳不过用了半柱香的功夫便已经赶到了四读巷,而在他赶到的时候,巷子里已然围起了不少人。 巷子最深处一间小院外,一具已然烧的焦黑的尸体正横趟在地上。 四周还都是堆起来的雪,应该是暂时被挪到了巷子里,城主府里的几位军士正在清扫院子里的痕迹,烧焦的味道依旧有些刺鼻,而在尸体的旁边,陈曳还看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徐三。 “徐三大哥,没想到你也来了啊。” 挤到徐三身后,陈曳有些疑惑的说道。 毕竟对于一个修行人来说,此时最需要关注的应该还是北城门外的那片茫茫大雪原吧。 正观察着尸体的徐三听到这句话后就转过了头来,待看到是陈曳之后,他皱着的眉头也是轻舒了下来,轻笑道:“心中有些疑惑,所以过来看看,倒是没想到你这个三中解元的人居然也来了。” “我也和徐三大哥你一样,心里有些疑惑。” 陈曳嘴上说着,双眼已经开始打量起了地上躺着的那具焦尸。 这具尸体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尸身上除了右手摊开的手掌那部分之外,其余地方几乎都已经被烧成了焦炭,连面容都已经看不清了,烧焦的味道还令人有些作呕。 “徐三哥,他是死在院子里的吗?”陈曳出声问道。 “不,他是烧死在屋里的。”徐三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我来的时候正好这些军士们把他从屋里抬了出来,听周围的住民说这个小院除了他以外也没有旁人住,所以着火后也没有人能够及时发现。” “好在院子里的东西应该都还没动,咱们进去看看吧。” 陈曳点了点头,随后和徐三一起进入了小院。 院里的面积不算宽阔,倒是雪埋得足足有一尺之厚,几位城主府的军士正在收拾屋内那些烧的漆黑的物件,准备一一送往城主府去。 “徐先生!” “徐先生!” 看到了徐三之后,几位军士都连忙恭敬称道。 很显然他们也知道徐三作为修行人的真正身份,所以话语之间十分小心与尊敬。 “我们两人就是随便看看,你们继续收拾吧,不用管我们。”徐三一摆手说道。 “是!”军士们连连应道。 果然修行者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都会受到万人敬仰啊! 陈曳心中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打量着这不大的小屋情景—— 石砖砌成的床也已经烧的炭黑,屋内的木桌木椅也已经烧的只剩下一小截而已,其余的东西基本都算是烧成了灰,煤炭烧完后的残渣倒还依旧能辨认出。 军士们收拾完那些烧的只剩残渣的东西之后,便开始带着那具尸体向城主府走去。 在府里会有专门的仵作来验尸,毕竟对于拒北城来说,每年死去的人可不算少,清楚准确地知道每一个修行人的死因,便对后来人应付那些凶物多了一分保障。 徐三突然问道:“你有什么看法吗?” 陈曳神情微异,说道:“我觉得很奇怪。” “是吗?”徐三有些好奇陈曳口中奇怪的地方。 毕竟在他看来,眼前的这整间屋子几乎都已经烧成了灰,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什么头绪。 “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有三个。” “第一,为什么是用火?如果是寻短见的话,那么上吊或者服毒应该是最快最省事也最没有痛苦的办法了吧,再不济也可以用刀,没有必要用火。” “第二,尸体。屋子里基本上算是烧的只剩下了灰,说明大火应该烧了很久,可是尸体却并没有烧到那种程度。再怎么想,他的身体也不可能比这些木石更耐烧。” “第三,他的右手手掌是摊开的,如果是被火烧死的,那这样的痛苦应该是寻常人所无法忍受的,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右手应该是握紧住的状态才对。” 陈曳详细的说完之后,徐三随即也陷入了沉思。 这三点奇怪的地方如果细细分析的话,确实就像陈曳所说十分奇怪。 只是对于一般人来说,想要完全注意到这三点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吧? 徐三看着陈曳的目光中生出欣赏之色,点头说道:“这么说,他应该是被人杀的。” “对了,徐三哥,你心中的疑惑又是什么?” 陈曳突然想到了刚刚在四读巷子里时,徐三对他说的,也是因为心中有些疑惑所以才来看看的。 “我吗?” “我是因为他死于火所以才来的。” “因为他死于火?”陈曳更加不解,这个原因就是徐三心中的疑惑? “这是因为我的功法和能力所致,其实只要我愿意我便能够借助大雪,看到拒北城内外方圆数十里内每个地方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徐三解释道。 “事实上因为大雪原的缘故,我虽然没有刻意观察拒北城,但是如果说城里有人自焚的话我应当不会没注意到,毕竟就算他再怎么紧闭门窗,火烧的气息和热量却是关不住的。” “但是,我也是直到今天清晨才知道有人被火烧死,因此心中有些疑惑才想要过来这里看看。” “再结合上你之前说的那三点奇怪的地方,恐怕……” 徐三眉头紧皱,突然沉默了起来,这其中的沉重意味即便陈曳他并不是修行人也已经感受到了。 恐怕......他是死于修行人! ...... …… 第7章 大雪中有人死于火(下) 被火焚烧成焦尸的人其实是死于修行人。 这个结论无形之中给徐三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照理说,这二者之间本应没有什么交集。 对于一个寻常人来说也绝对不会胆敢去冒犯一位修行人,但是他却死在了一个修行人的手上,而且还被伪装成了自焚而死。 这一切甚至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 “徐三哥,拒北城里的修行人全部都住在扶人客栈里吗?”陈曳开口问道。 “应该是。”徐三点了点头。 “除非......”他顿了顿,然后说道:“那个人的实力比我高出不少又或者是隐匿的能力十分卓绝,否则应该无法避开我的探测。从这件事情来看,恐怕这个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陈曳微微蹙眉,说道:“不过他冒着暴露的风险也一定要杀掉这个人,这就说明死去的这个人应该知道点什么,不过烧成这样,恐怕就算是仵作也无法辨别出这是谁吧。” 徐三有些不解,出声问道:“只要让城主府查一下这间小院的主人不就能知道死人的身份了吗?” “不对,”陈曳摇了摇头,“徐三哥你还记得先前我说的第二点吗?这间屋子烧的几乎什么都不剩了,但是那具尸体却并没有焚烧到那种程度。” “所以还有一点可能是,这里并不是那位修行人杀人的地方。” 徐三一怔,瞬间明白了陈曳的话,“你的意思是那个修行人是在别的地方将人杀死,然后把他带到了这里用火来毁尸灭迹吗?” “应该有这种可能。那个修行人或许是先把房子点燃了,然后才把他扔到了屋里,再加上昨晚风雪很大的缘故,所以火势蔓延的不够快,才会导致尸体烧的比较慢。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死的人并不止一个。”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查一查拒北城里失踪的人。” 陈曳看着徐三说道。 “嗯,陈曳你说的没错。”徐三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会让城主府多加派一些人手,搜查一下城里失踪的人以及近期来的陌生人,还有扶人客栈里的修行人我也会一一询问。” “唉。”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希望这件事与大雪原无关。” 陈曳也点了点头,如果这件事与大雪原有所关联的话。 那么不仅仅是城里的修行人,甚至于整个拒北城或者是整个横山州,恐怕都会面临着极大的危险。 …… …… 拒北城的城主在官职上是率属于大唐朝廷的三品官员,而在身份上,其本人又是一名成名多年的修行人,实力高强。 在徐三看来整个拒北城里实力比他强的恐怕也就一两个而已。 因此关于修行人杀人这件事尽管还并没有一定的证据,但是徐三还是提前透露给了那位名叫付落的城主。 后者显然也是大惊,当下正是关键时刻,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这后果显然不是他们所能承受得起的。 于是他当机立断,立刻派出了城主府里所有的官兵借着排查火情隐患的由头暗暗搜查着失踪的人数。 而这个结果很快也就查了出来。 扶人客栈二楼,那间属于徐三的房间里,陈曳正和徐三相对而坐。 听完徐三从城主府那里得到的消息后,陈曳喃喃说道:“去除掉五个出城的人,现在城里一共有三个人失踪,那也就是说,那具尸体应该就是这三个失踪的人里其中之一了。” 徐三微微点头,说道:“应该就是如此了,接下来就需要查明死去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徐三哥,那三个失踪的人都分别是谁?”陈曳问道。 “一个就是那间小院的主人,叫张刘儿,他自己一个人住在那间小院,平日里都会在南城的小巷附近挑担卖豆腐。” “还有一个是住在北巷里的一位叫田切的砖瓦匠,他也是一个人居住,军士们去到他家里的时候,家中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屋子里的水都已经结成冰了。” “而最后一个是一位叫王保的卖煤人,住在城西。他的家人说昨日他去北巷送煤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城里的人也都不知道他之后去了哪。”徐三说道。 “王叔?” 听到王保二字,陈曳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失踪的人里居然会有王叔,同时心中也有一股隐隐说不出的愤怒。 作为一个本该受人敬仰的修行人,对方却将平民视为蝼蚁,随意杀之踩之。 就在昨日去答谜之前,陈曳还见到了来送煤的王叔,但是到了第二天清晨,王叔却奇怪的失踪,甚至有可能已经是被杀害。 陈曳心底里当然希望王叔还活着,只是被对方给关押囚禁了起来,希望那具已经被烧焦了的尸体并不是王叔。 但是如果不尽快找出那个杀人的修行者的话,那么这一丝心底的希望注定也会落空。 “呼!” 他轻吐出了一口白气,渐渐平复了心情,开始梳理起了自己脑子中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在去小叶巷进行猜谜之前,他在院门处还见到了前来送煤的王叔,而且因为自家小院的位置在北巷最里,说明这应该就是王叔送煤的最后一家。 接下来如果正常无事的话,王叔搬完煤之后,应该就会先顺着路去孟爷爷那喝酒。 “徐三哥,在北巷附近有一家小酒馆,送煤的王叔去过那里喝酒吗?”陈曳开口问道。 “没有。”徐三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北巷附近的人都问过了一遍,也包括那间酒馆,但是没有一个人看见他去哪儿了。” “也就是说,在王叔卸完我家的煤到去孟爷爷那喝酒的这一段路程里,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才是导致他消失的原因。”陈曳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换句话说,在那段时间之前,其实那个修行人可能就一直藏身在北巷附近......” “田切?” 陈曳想到了另外一个消失的人,疑惑不定。 他虽然知道北巷里有这么一位砖瓦匠,但是因为对方经常早出晚归再加上独自居住,所以他也几乎从来没见过对方几次。 所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修行人才会选择在田切家躲藏起来? 徐三听着陈曳说的话,问道:“你觉得那个修行人一直藏在那位叫田切的砖瓦匠家里?” “应该如此,正是因为他藏身在那里,所以才会不小心被王叔发现。而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不得不对王叔动手吧。”陈曳沉声说道。 “他一连杀了三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徐三的声音沉重,隐隐压抑着一股愤怒。 修行人修身己命,但并不代表可以将平民视为草芥,这样的修行人甚至与那大雪原外的雪魔又有何区别? 陈曳并不愿意承认徐三说的话,那就是包括王叔在内的三个人都已经被杀的断论。 但是聪明的他其实心底里也很明白,恐怕王叔真的已经...... “只有等到真正抓到他的时候才能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陈曳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徐三望着窗外的那片茫茫大雪原,叹道:“大雪原上的雪魔袭来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我有一种预感,如果不在这之前找到那个修行人的话,恐怕横山州会有大劫......” ...... ...... 第8章 作修行 横山州恐怕面临着一场大劫。 陈曳和徐三心中都怀揣着这件大事,各自沉默地望向了窗外的那片茫茫大雪原。 “徐三大哥,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陈曳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问题?”徐三转过头来看着陈曳。 陈曳认真的看着徐三,问道:“修行人和凡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区别?又或者说,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修行人?” “原来是这个问题,”徐三恍然,其实他并不意外陈曳会提出这个问题,他甚至还觉得陈曳可能会更稍早些时候问他,比如第一次进扶人客栈的时候。 徐三想了一会儿后才回答道:“其实修行人和凡人之间可以说有不同之处,也可以说没有不同之处。” “这就好像是人的一生之中拥有不同的阶段一样,从孩童到成人再到老翁,这三个阶段你可以说它不同,也可以说它都相同。” “修行人也一样,说到底它也只是人,有七情六欲,也有恐惧,或许活得能够稍长一些,但是没有人可以永生。” “想要达到这个阶段,可以说很简单也可以说很难,有人能够顺其自然,有人却必须逆流而上,因人而异。”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感受自己体内所存在的灵气,学会使用它。” “如果能够学会如何使用自己体内的灵气,便已经能够算是一位初步的修行人了。” “这过程其实与人本身又是很类似,例如,有的人力气很大,而有的人力气却很小。” “除去先天的限制之外,这区别存在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力气大的人经过了各种各样、长年累月的锻炼,因此他的力气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大,修行与这并无两样。” “唯一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修行的第一步,感受体内灵气存在的这一过程要远比那些锻炼难得多,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凡人都无法成为修行人的最主要原因。” “原来是这样,”陈曳恍然,然后接着问道:“那这个灵气到底又有什么用处?” “刚刚说的那一步算是修行人的第一段境界,等你能够使用灵气之后,灵气具有的种种奇妙能够帮助你完成寻常人想象不到的事情。” “最简单的比如抵御寒冷,常人过冬可能需要极厚的棉衣棉裤来御寒,但对于修行人来说却可以使用自己的灵气来使身体散发出热量抵御寒。” “还有例如水下闭气、飞檐走壁等,自身行走和奔跑的速度、力气等等都可以通过灵气来提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也得益于灵气的缘故,所以修行人的寿命不能用常人的寿命去衡量。” “不过灵气如果使用过度也会存在着加剧死亡的危险,我也曾见过许多因为过度使用自己体内灵气最终衰竭而死的修行人。” “真是神奇。”陈曳忍不住赞叹道。 尽管徐三话中提到了过度使用灵气存在着一定的危险,但很明显的是利大于弊,而这也令他有些心痒难耐。 “是不是心里很想成为一个修行人?”徐三仿佛看透了陈曳般笑道。 “确实。”陈曳倒是毫不隐瞒地点了点头。 “陈曳,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拒北城的事一了,我就可以引荐你加入我的师门。” 徐三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视着陈曳说道。 这个想法并不是徐三临时起意,他甚至早在前天陈曳解开那个谜题的时候就已经萌生出了这个想法。 在他看来以陈曳所具备的这种聪明才智,即便根骨只是一般也没有什么关系,修行更看重的其实是悟性。 “这个......”陈曳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倒不是他不想加入徐三的师门踏上修行之路,而是他自己现在并不是孑然一身,家中还有一个妹妹陈泥,有所牵挂。 所以无论做什么决定,陈曳都需要考虑好这个决定对于陈泥的影响,在不完全了解清楚之前更不能允诺这件事。 徐三从陈曳的神情之中读懂了他的后顾之忧,但他心中却并不在意,在徐三看来以自己师门的开明程度绝对能够让陈曳放下他心中的包袱。 “这件事倒是先不用着急,等城里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可以带你去我的师门看一看,到时候决不决定加入再由你自己考虑。” 徐三并没有说出他刚刚的心中所想,因为这本就是一件小事。 “那陈曳就先提前谢过徐三大哥了。”陈曳松了一口气,笑道。 “无妨。”徐三笑着一摆手,而后说道:“这件事不急,倒是拒北城里那个杀人的修行人,现在他的藏身之处才是最大的问题。” “说实话,以我的观察来看,恐怕最多不超过五天,大雪原上的那些魔物们恐怕就要袭来了,如果到时候城里发生什么混乱甚至动摇到了临天阵的根基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临天阵?”陈曳有些惊讶,他其实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其实这个并不算什么秘密,基本上所有的修行人都知道它的存在。” “在拒北城有一座大阵,名叫‘临天阵’。这个阵法从城池的西北、东北两处方向延伸而出将整个大雪原都围在了其中,它才是真正阻隔雪魔的最主要依仗,而拒北城的北城门便是这个大阵唯一薄弱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当初大阵在形成之际所留下的一道生门,后人为了阻挡雪魔便在那道生门处建了一座城池,也就是后来的拒北城。” 徐三细心解释道。 “拒北,拒北......原来这就是拒北城的来历。”陈曳喃喃念道。 “那这座大阵平常都是一直在维持吗?” “没错,”徐三点头,“生门的力量虽然也算很强,但是如果经过长年累月的冲击迟早有一天会失守。” “所以每年入冬的时候都会有修行人来到拒北城,除了阻拦前来攻城的雪魔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检查修缮临天阵,维持它的运转。” “只要临天阵完好,那么即便大雪原上的雪魔能够上天入地也绝对逃不出来,这也是拒北城的北城门常年关闭的原因。” “那这几日北城门开启不会对临天阵造成影响吗?”陈曳一惊连忙问道。 “这倒是不会,”徐三摇头,“这几日开启北城门是为了让城里的修行人提前了解大雪原的环境,毕竟到时候拦截雪魔的地方距离北城门越远越好,所以修行人大多汇聚在那,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也足以在一瞬间关上城门。” “我最担心的事情是那个修行人在大雪原上魔物袭来的时候,趁着城里的防守力量薄弱伺机破坏临天阵。” “假使生门被破,那么整个大阵都会崩溃,到时候大雪原上的魔物就会四散而去,涌入北国,拒北城也会在第一时间化为灰烬!” “而这个后果是我们万万承担不起的。” “所以倘若陈曳你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徐三沉声道。 陈曳神情凝重地点头应道,“好!” ...... ..... 第9章 院子里的那片阴影,如山巨汉 阴月十四,也就是初冬过后的第十四天,大雪过后的第三日。 拒北城依旧还是风平浪静,守城的禁令也已经下达持续了三日之久。 在这期间,拒北城的南城门暂时关闭,城主府的军士正严阵以待地把守在城门口。 允许城外的人入城,却不允许城内的人出城。 关于大雪之中死于火的那人,城主府早已贴出了自焚的告示,而关于失踪的两个人,后者也作出了禁令的措施。 目的就是为了找寻出拒北城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那个神秘的修行人。 为此,城主府的军士们甚至已经借着预防雪灾、检查火情等等由头搜查遍了整座拒北城,却依旧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在陈曳的建议之下,他们倒是在失踪三人里的其中之一田切的家中小院里找到了两具已然冻得僵硬的尸体。 其中一具就是田切,而另一具尸体,便是曾经来给陈曳家送煤的王保。 “哥哥,王叔真的已经死了吗?” 陈家的小院里,陈泥突然抬起了头看向陈曳问道。 她的双眼通红,声音甚至还听得出带着一丝颤抖,她把小手揣在怀里握紧,甚至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指甲已经将手掌掐得有些发紫。 这已经是陈泥问陈曳的第六遍,同样的问题,但她却没有哭。 即便陈泥双眼通红得已经让人有些害怕,她也强忍住了没有哭。 想起来了王叔死去的那天就是自己拉着哥哥去猜谜的那天,或者应该说分明就是因为自己拉着哥哥去猜谜,王叔才会被人杀死。 她心里想道,只有等到那个杀人的人被抓到了她才会哭。 而在城主府的军士们找到王保尸体的时候,陈曳也曾经犹豫过是否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陈泥。 他知道陈泥心里一定会责怪自己,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告诉她,只会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自责而已。 所以陈曳只能选择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陈泥,同时他也决定了一定要抓住那个杀人的修行人。 猜到王叔和田切的尸体在哪里其实并不是陈曳的侥幸。 前天在扶人客栈里和徐三的那番交谈之后他便已经隐隐想到了—— 杀人的修行人是因为藏身在田切的家里后被田叔意外发现的。 之后他又去往南边的四读巷里杀死了独自一个人居住的张刘儿,并且用火烧了屋子希望伪装成自焚。 但是他的手段又很粗糙,甚至于并没有过多考虑如果有人失踪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暴露的风险,也就说明其实他并不在意暴不暴露。 换句话说,他在意的应该是什么时候暴露。 这个修行人的目的很大可能便是为了临天阵的生门而去。 他想要破阵,然后放魔入北国,为此甚至不惜在徐三以及城主等实力强大的修行人面前犯险。 砰,砰,砰。 三道轻缓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陈泥随即抬起了头望向院门,通红的双眼之中亮起了一丝泪光。 而陈曳也知道此刻敲门的人是谁了。 “徐三哥,进来吧!” 嘎吱一声! 陈家小院的门被推开了,鬓角发白的徐三推着他那辆四角带轮的小黄桌走了进来。 他的右手依旧还拿着那插满白色小人的稻草棒,但是与上次不同的是,白色小人身上不再挂着那些清脆响亮的铃铛,而是系上了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细绳。 与此同时,不只有他,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头发胡须皆白,身上散发着些许威严气势的老者,他的神情淡然,唯有在看见陈曳的时候嘴角方才微微笑了一下。 陈曳见过这位老者,不止一次,因为他就是拒北城的城主付落。 每一次送陈曳去横山城参加州试的人便是他,从徐三的口中陈曳也得知了这位名叫付落看似垂垂老矣的老者也是一位实力强劲的修行人。 而最后一个人,当陈曳目光转向他的那一刻,心脏便不由自主地多跳动了一下。 曾经在扶人客栈里,陈曳也见过他。 当时的他就趴在那张高大到不可思议甚至要比人高出半个头的柜台前,打着一张算盘,倒戴着一顶毡帽。 而第一次看到他的陈曳就感叹世界上居然还有身材如此魁梧的人。 今天的他依旧倒戴着那顶旧毡帽,只是手中却没有拿着那把算盘,站在院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小山。 陈曳注意到他的手掌很大很宽厚,指缝、掌心都能够明显看到厚厚的老茧。 他就站在徐三和付落的身后却比他们又高大出了许多。 如果按照陈曳在他家乡时人们对于身高的计量方法,那么他应该足足有着三米之高。 是一个十尺之高的怪人。 “这位是付落城主,陈曳你和他老人家应该认识。” 徐三指着身旁发须皆白的老者向陈曳说道。 “州试的时候时常劳烦付老。” 陈曳点头应道的同时,躬身示意尊敬。 “陈曳他可是我们拒北城甚至是横山州第一聪明之人,三中解元却不入长安,我一直很欣赏他,这次也幸亏有他在,否则的话拒北城恐怕就有大祸了。”付落捋着胡须微微笑道。 “付老言过了。”陈曳拱手回道。 “这位是扶人的现任客栈老板。” 徐三指着一旁的高大魁梧男子说道。 后者微微点头,说道:“我姓铁马。” 声音浑厚甚至还带着一丝奇怪的热气。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陈曳却下意识地觉得这位姓铁马的高大男子似乎要比付落城主和徐三大哥还要强上许多。 日光照进院内,在经过他巨大的身躯后撒下了一片阴影,几乎遮盖住了小院里的大片雪地。 陈曳就站在阴影之中,抬头望着巨汉的脸颊,恭敬说道:“铁马先生。” “陈曳,听徐三说你已经知道那个修行人藏身在什么地方了?”一旁的付落突然开口问道。 “是,付老,我大概已经猜到了。”陈曳点头道。 “那陈曳你就说说吧。” 徐三沉声说道的同时,他右手拿着的那根稻草棒上竟然有一个白色小人迅猛飞出,遥遥浮空挂在了陈家小院的正上方十米的地方。 血红色的系带越看越是粘稠,渐渐地,陈曳甚至感觉整座小院都已经温暖了起来。 这就是修行人的手段吗? 陈曳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并不如此。 这样神奇的手段即使他已经对修行有所了解却依然还是感到一丝惊奇,不过他也很快便收起了心里的这一丝异样。 陈家的小院之中,徐三、付落城主以及扶人客栈的老板铁马先生都注视着陈曳,就连一旁的陈泥目光之中都带着一丝希冀。 “其实在找到田切以及王叔的两具尸体的时候,我就已经大概猜到了他藏在哪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样说道。 ...... ...... 第11章 杀人应当有缘由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3章 风雪中各凭手段 从奉天阁出来的人没有名姓。 这本就是修行界都知道的事情。 他们只以自己取的代号在世间行走,一如杀三。 又如在此间的屠二。 “许多年前,我与杀三第一回碰面的时候也是这般。”铁马当心说道。 他当然知道奉天阁人自报世名的意思,因为当时的那人便是撂下了一句‘世名杀三’之后便向他一剑刺来。 那光寒一剑至今在目。 屠二说完之后并没有像当年的杀三一样立下动手,他的神情也很是平静。 他转头看了一眼小院之外。 徐三依旧站在小院门口却没有进院来,老城主付落也一步不让地守在门前。 再加上飘在院子上空不知不觉已经围成一圈的那些白色小人。 对方的阵势很明显是在防备自己的手段,因此他只能慎重。 “你不出手吗?” 屠二看着站在院子之中的铁马当心,沉声问道。 从踏入小院的第一步开始便已经是丈厘之间的范围,照理是属于屠二的世界。 但是他没有一丝把握。 既然杀三都杀不掉那人,他自然也不行。 所以他只能等! 等待对方出手的机会,只要有迹可循,有机可寻,他便依然有逃出去的一线希望。 “你在等我出手,而我,也在等一件事。”铁马当心回复他说道。 屠二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这是他在世间行走多年所磨炼出来的直觉,他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似乎差不多了吧?” 铁马当心转头看向了徐三,而后者轻轻点头示意。 飘在空中的白色小人不知在何时已然变大到了一尺左右大小,血红色系带一动不动仿佛凝在了那儿,有一股强烈灵气的波动从那上面一圈一圈震荡开来。 屠二面色说不出地难看,而就在这时,铁马当心动了。 他的身躯开始更加挺拔,手臂更加粗壮,身上那薄薄的单衣更是如风吹般鼓了起来,甚至他的肤色开始变得有些黝黑。 但无论怎么样,这种变化都在以旁人能够轻易看出的程度在迅速进行着。 也包括屠二。 风里雪里忽有铸铁声。 铁马当心开始向前奔跑,一步踩出一个雪坑,小院里的世界本是屠二的毫厘之间,但是铁马当心却不受此影响,他气势浑厚的像一座山像一块黑铁。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阵法或者遁法。 朔州铁马家的体魄一向如此。 更遑论他是铁马当心,魔宗奉天阁杀三也杀不掉的铁马当心。 陈曳站在小院三尺外的地方将这一幕看得真切,但他不在修行者的世界之中所以看不明白。 在他看来,铁马当心不过是突然向前跑了几步,而屠二却不知为何愣在了原地。 前半句并不像他所想,后半句却相差无几。 屠二看到那座宛若小山一般的三米高黑影开始向自己冲来,带着浑厚的打铁声。 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阁里的杀三会杀不掉对方,他也因此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一拳自己接下必死,因为属于自己的世界已经被那人冲撞得支离破碎。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屠二终于作出了决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意,是对自己的狠意。 人不能妄图去实现力所不能及之事,但逃跑并不在这其中。 奉天阁有两种遁法,一为丈厘之间,一为血遁。 丈厘之间更为出名,在奉天阁里也备受尊崇。 但这并不代表它便是魔宗内最强的遁法。 无论是从诡异程度、速度又或是遁法距离来看,血遁都要在丈厘之间之上。 只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 会瞬间抽空修行者体内的灵气,甚至还会折损到寿命。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魔宗门人愿意使用这门诡异的遁法。 但,眼下便是使用血遁的唯一时机。 屠二苍白的脸颊突然有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站在小院门口的徐三以及老城主付落蓦然感受到了他体内此刻如同沸水一般涌动的灵气。 这情形与修行者的自爆有些类似。 彭! 铁马当心一拳重重轰来的时候,屠二的身体便怦然炸成了一团血雾。 五万四千四百四十九滴暗红色血珠悬浮在空中,之后,猛地四散疾射而去。 小院的积雪在刚刚那一瞬之间已经被铁马当心右拳带出的猛烈拳风四处震散开来,撞到了小院的墙面上。 之后,墙面也裂开了许多细小的石缝。 铁马当心收拳而立,他对于屠二的血遁并不感到意外。 陈曳站在原地也看见了这玄妙的一幕。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一幕,那些四散而去的血珠在即将射出小院之时却仿佛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 悬浮在空中却无法寸进。 “修行人都知道徐三有灵湖之感,连魔州魔宗都对此有所耳闻。只是也有许多人不知道的是,灵湖之感可不仅仅只是有探查的手段而已。”老城主付落站在小院门口摇头失笑道。 他眯着眼望向那些被困在空中无法逃出的许多血珠,脸上笑意便更加盎然了些。 “如果境界相仿,这世上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魔宗的血遁。当然,徐三的灵湖之感并不在其中。” 铁马当心走过来说道,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轻松。 虽然他的境界实力要比屠二强上许多,但是面对魔宗的血遁他也没有什么头绪。 飘在半空中的小人正在缓慢、匀速地往内一圈一圈收缩,五万多滴血珠能够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少。 最后,当只剩下不过半尺之地的时候。 五万四千四百四十九滴暗红色的血珠又聚合到了一起。 屠二面色惨白的瘫坐在院子里,他浑身的灵气都已经被血遁一气抽光,自然便没有了逃离的希望。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奉天阁的血遁为何会逃不出徐三的灵湖。 “这没有什么道理。”屠二摇头说道。 “如果没有时间布置的话,我的灵湖没有一线希望拦住你。” 徐三叹了口气说道,尽管刚刚他确实拦下了对方的血遁,但是其间付出的精力也只有他知道。 他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因为灵湖之感耗的便是修行者心神。 如果屠二能够再多坚持一刻,两人之间的胜负手恐怕便会反转。 屠二瞬间便明白了这一点,他也想起了自己一直没有开口询问的那一个问题。 “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这的?” 第15章 酒馆从来只有喝酒和说话两件事 北巷附近的那间小酒馆近来很是热闹。 前些日子从拒北城外来的那十数位修行人,闲暇无事之时便会来这间酒馆喝喝酒,说说话。 原因有几处。 一、小酒馆的老板姓孟,已经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但他梳着寸头,从不戴毡帽,因此看着极精神。 二、他酿的酒也最是烧烈,较之天南那些酸酸甜甜的酒水来说,更合北国修行人的胃口。 三、因为这里真的很偏僻。 深巷小道。 僻静无扰。 更像是修行人的世界。 ...... ...... 陈曳来到这间酒馆的原因并不在于修行人。 而是因为他曾经答应过死去的王叔,请他来这里喝一顿酒。 他没忘,因此便来了,来喝一碗酒。 只是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却有些意外。 酒馆的小屋之中已经只剩下了一张空桌,并且有一人已经坐在了那张桌子旁,正端着一壶烧酒,吃着两三叠花生米。 除此之外的三张酒桌都坐满了人,各自聊着闲话。 没想到修行人也喜欢喝烧酒。 陈曳心里这样想着,只好移步走到了那人身后,轻声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那人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想了想,然后说道:“可以。” 声音清脆,是一位姑娘。 陈曳这才发现对方虽然是仅仅露耳的短发,但确实是一位姑娘。 尽管这位姑娘穿着一身黑衣,背后绑着一把黑色的铁剑,喝酒直接对着壶嘴,显得有些粗鲁。 但总之,她确实是一位姑娘。 毕竟那被酒桌挡住的胸前风光实在是有些凶险。 难不成是修行的结果? 陈曳有些不太确定的想道。 之后,他坐在了那位姑娘的对面,位置正好背对着酒馆的门口。 从墙上的窗户望出去,视线之外是有些积雪却没什么人的小巷,还是那副熟悉的光景。 “小子,来些什么?” 看着很是精神的孟酒站在柜台后笑眯眯问道,那有些油光的寸头看起来也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滑稽。 陈曳曾经在心中想过,孟酒年轻之时一定是一位油腔滑调的无赖地痞,以至于他到现在这般年龄了却还是操着一副为老不尊的基调。 但好在他还有一位孙女,小家碧玉,贤良淑德。 世俗的套路大抵便是从这总结而来。 “他每次来不都是一两烧酒和两碟花生米吗?” 柜台后的厨房里掀起了门帘,一位面白如雪,双颊微红的女子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女子系着青色围裙,看着孟酒,面无表情说道:“您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声音柔糯很是好听,只是在陈曳听来却并不如此。 他连忙说道:“清秋姐说的对,孟爷爷,还是老样子。” “什么老样子?谁是你孟爷爷?” 孟酒斜着头瞥了陈曳一眼,同时又转过头来看着孟清秋,没好气说道:“你看看这小子,白头粉面的,油腔滑调,油嘴滑舌。” “哪不好坐?非挑人姑娘身旁凑,一双贼眼盯着胸口半天都不打转,一会喝点烧酒趁着酒劲岂不是还要轻薄于人家?” 果然。 系着青色围裙的女子将目光转了过来。 孟酒的声音并不算大,但问题便在于此时在这酒馆之中的,十之有八九都是修行人,听力自然不能与常人相比。 坐在陈曳对面,那位穿着一身黑衣,背着黑色铁剑的姑娘同样也是一位修行人。 那么她自然也听到了。 她秀眉上扬,有些怀疑地看着陈曳,心里不太肯定对面这长相清秀的少年怎会做这无耻之事。 但老人之言又怎会胡乱说道呢? 如此,黑衣姑娘很是生气地瞪了陈曳一眼,而后便咕咚咕咚地一气将酒壶中的酒喝光了。 之后,她用袖子擦了擦嘴,冷哼了一声便背着那柄黑色的铁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酒馆。 在这之间,系着青色围裙的女子一直将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 直到那位姑娘走出酒馆之后。 女子方才转过头来,又是看了陈曳一眼。 酒馆里的气氛有些古怪,陈曳却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尤其是系着青色围裙的女子望着他的目光,让他有些如坐针毡。 好在那女子很快地便掀开了厨房的门帘,转身走了进去。 陈曳轻舒出一口气,望着柜台后的孟酒,苦笑道:“孟爷爷,你就别再开我的玩笑了。” “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不让你小子吃点苦头,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这么多天没来,是诚心让我孙女难过吧?” “我可就这么一个孙女,如花似玉。” “你居然敢不知足?” 孟酒站在柜台之后冷哼说道,老眼之中尽是嘲讽意味。 一旁的客人也顺着这热闹,尽皆好整以暇的看着陈曳。 陈曳苦笑摇头。 哪里是他不想经常来,分明是他不敢经常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便是说的这个道理。 感情之事,复杂,复杂。 ...... ...... 北国的酒最是烧人。 尤其是在忽有大雪之时。 陈曳端着一碗烧酒,望向窗外的寂静小巷,摇头不语。 外面的雪下得极大,以致于他想喝完这碗酒便离开的想法也只能落了空。 系着青色围裙的女子依旧在小酒馆里的厨房之中忙活,只是桌上那一碟又苦又辣,又酸又甜,放尽人生百味的花生米却是让他有些下肚难安。 又吃完一粒花生米后,陈曳决定收回先前对于孟清秋的评论:贤良淑德。 “听说前些日子天南又来了几位修行人,风雪楼那位也在其中。” “不过是来图些世人名声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若是真有心杀魔,怎么不让他师兄来?” 坐在陈曳前方桌子上的两位修行人正在说话。 最先开口的那个修行人并不太确定的说道:“听说沉舟杀心太重,所以年前便已经被师门长辈关了禁闭。” 另外一个修行人怒气上涌,大骂道:“去他娘的杀心太重。” “谁不知道这是风雪楼里那些老迂腐的算计?” “来的那位平日里便只会吟诗作画,修行却至今不过清弄境,如何和他师兄相比?” “想要来雪原练刀?只怕那握笔的手连刀都提不起来。” 最开始那人接过话茬,点头道:“天南年青修行人我佩服的不多,沉舟确实算一个。风雪楼的刀法能够练到他那般程度,也确实无愧于天水宗对他的评价。” 另外一人冷声说道:“沉舟的名号自然当之无愧,北国雪原,天南湿林,魔州鲸海,他哪没去过,再说了——” 顿了顿,那人面露嘲弄,说道:“杀心太重,难不成还能用笔作修行?” 最先说话的那人摇头,说道:“唉,毕竟长安在那,南方行事总归是要安分一些的。” “不说了,来,喝酒!” ...... ...... 大唐东定三十年,第三任圣上驾崩。 时年太子登基,是为唐煜帝。 五年之后,煜帝改年号为南北,而至今已有十一年。 自那之后,北国便再无多少南来修行人。 第16章 养猫女子,字画书生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7章 此间诸般手段的人们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8章 尽头一道黑潮 生死不过两道墙。 修行在于墙间行走。 来到北国雪原的修行人很多,但大抵都是为了破境、解法而来。 这与天南的那片湿骨林以及围着魔州的那片鲸海一般无二。 于是。 北国三州之一映州的雪中寺来了七位雪衣僧,架起了禅钟。 幽州来了十数位独行的修行人。 天南清水州的摘星观来了十五位阵师,一连搭了三十三座观星台。 江陵州大派风雪楼里的老迂腐派来了于蔚然。 朔州的寒品银山刺一连埋了十三里地。 除此之外。 城主府的城卫军。 从横山城而来的黑衣姑娘夏虫。 以及老城主付落,徐三,铁马当心。 也在这其中。 ...... ...... “雪魔之中也有强弱之分,所以为了便于行事,我们通常也会用修行人的境界去区分它们。” “像最常见也是最多的雪虫,便是差不多相较于清弄境的修行人。” 北城门的城楼之上,于蔚然望着城外的大雪原说道。 陈曳点了点头,之后他转头看向于蔚然,发现对方的神情却很是平静,心中有些诧异,问道:“你真的不下去吗?” 下去自然指的是下楼出城去。 陈曳站在城楼之上是提前经过了老城主付落的准许,因为这里既能远眺到大雪原上的状况,又正好处于临天阵的范围之内,很是安全。 只是陈曳没想到于蔚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于蔚然有些奇怪的看着陈曳,说道:“为什么要下去?清弄境界的修行人下去不就是送到雪魔嘴里的一块肉吗。” 陈曳想了想,说道:“修行不正是如此吗?” 于蔚然更加奇怪了,说道:“修行为何是如此?” 陈曳哑然无语,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修行人,修行一事大多也是听别人所说,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于蔚然的这个问题。 于是陈曳只好转移话题,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站在这看大雪原,也不知之后雪魔来袭的时候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于蔚然说道:“听说是一片遮天连夜的场景,壮观程度要远在天南湿骨林和魔州鲸海之上。” 陈曳看着城楼下不过一百多位的修行人,生出了一个疑问,说道:“这么多的雪魔光靠这一百多位修行人能抵挡得住吗?” 于蔚然想也没想的回道:“自然是抵挡不住。” “不过,”话音未落,他接着说道:“抵挡雪魔大群从来不仅仅靠的是这些修行人。” “你知道为何楼里的那些老迂腐会让我来大雪原吗?因为他们觉得这里适合我。” “既然适合我,那便不会太危险。因为在这雪原之上还有着三道防线。” “像是摘星观的那三十三座观星台,皆是能够与临天阵连成一体,形成一个封困的大阵。这个大阵能够借助临天阵的阵法之力以及星辰之力,绝大多数的雪魔都会被阻挡在阵法之外,甚至还可借用星辰之力轰杀。” “这便是阻拦雪魔大群的第一道防线。” “不过因为这个大阵毕竟是由那三十三座观星台连接而成,阵基便在于此,雪魔大群的力量太强会导致阵基的损坏。等到三十三座观星台都损坏,阵法自然便会消失,但这需要一段极长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之内,能够出现在阵法范围之内的只有一种雪魔,那就是生活在大雪原积雪中的雪虫,成千上万的雪虫便是对于阵法内修行人的第一次试炼。” “虽然雪虫只相当于修行人的清弄境,但它们的数量极多,又占据着地利,所以寸法境以下的修行人很难对付它。雪虫进到阵法范围之后,大部分又都会死在朔州的寒品银山刺上,活着的顶多只有三五只结群成对。” “这时便是试炼的最合适机会。在此间的大多修行人其实都是处在修行的第二境灵韵,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能够从雪虫的寒气之中学到点什么,那么对于以后自然大有益处。” “楼里那些老迂腐的用意也是这般,让我与雪虫战斗,从中去感悟自己的道法。” “原来如此,”陈曳恍然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等这第一道防线崩溃以后呢?” “第一道防线崩溃以后,自然便是阻拦雪魔大群的第二道防线。” 于蔚然遥遥指向了前方大雪原上数百丈之外的那口黄色大铜钟,从映州雪中寺来的那七位雪衣僧人依旧围着禅钟打坐念经。 “据说雪中寺的禅钟原本只是寺内的一口普通鸣钟,只是寺内敲钟的老僧佛法高深,百十年过去竟让黄钟沾染上了一丝禅意,从此便具有了伏魔之能。” “等到雪魔大群冲破摘星观的大阵之后,那七位雪衣僧便会用佛法驱动那口禅钟,光凭钟鸣之声便足以震死许多雪魔。” 陈曳远远看了一眼那口黄色铜钟,心中倒是没想到那口看着极其普通的黄色大钟竟然便是大雪原上的第二道防线。 陈曳对此有些改观,接着问道:“那最后一道防线呢?又是什么?” 于蔚然说道:“禅钟的钟鸣之声结束之后,雪魔大群会有一段呆滞的时间。这个时候便是那些境界要更为高深的修行人出手的时刻,灵韵境的修行人如果还留在那片雪原之上,只会九死一生。” 于蔚然转过头来,正视着陈曳的双眼说道:“人命,便是大雪原上的第三道防线。” “每年来到大雪原的那些修行人皆是如此。” “十中存一,在他们之中将近九成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陈曳沉默不语。 之后,他不解问道:“为何不多派一些修行人来此?” 于蔚然摇了摇头,说道:“除了北国三州每年都有许多修行人来之外,天南那些修行宗门很少有愿意来大雪原的。” “甚至可以说,除了出于某些原因的一个摘星观以及半个风雪楼之外,便再无其他宗门。” 陈曳还是不解,问道:“为何?” 于蔚然说道:“原因极多,但终归只有一句话。” “大唐有南北,而陛下认为修行人的世界亦是如此。” ...... ...... 雪原上的红日还未完全落下的时候,烧红的光线便已经被拉得极长。 从拒北城的城楼之上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女子有些含羞的梨涡。 雪原上的那种平静或者说是死寂已经到了让人有些胸闷难受的程度。 就像是夏日里大雨将至时的那种闷热之感。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从城头的第一个修行人开始,一直蔓延到了雪原上最后一个修行人的心头。 陈曳站在城楼上也感受到了这些许的异样。 雪原似乎又要下大雪。 他这样默默想道。 “终于……来了。” 于蔚然嘴上喃喃念道的同时。 落日的最后一丝光芒被一个极细的黑点盖住。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黑点...... 最后。 视线的尽头。 一道黑潮正汹涌而来! 遮天蔽日! ……. ……. 第19章 独木桥上画一幅叫作经世的图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2章 鱼和熊掌之间事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4章 阵内外,骄阳与骤雪 星光亮起,雪妖消融。 那道黑潮更是因此折损了将近一半。 这对它们来说或许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但这绝对不是一件能够让它们停下脚步的事情。 在这世上的阵法只会有两种破解之道,一是巧取,二是强攻。 既然巧取不行,那便强攻。 于是剩下的那些雪魔们很快便散了开来,彼此组成了十余道黑潮,分在各个不同的方位,将那第一座观星台围了起来。 ...... ...... 摘星观布下的大阵迎来了最为险峻的时刻。 黑夜里无数雪魔开始群起而攻之,以一副极不畏死的姿态,或是撞击,或是远攻,前赴后继地挥洒着妖血。 雪妖死后留下的疾风骤雪更是在此时为那十余道黑潮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它们的攻击方向变得难以预测。 再加上先前那八寸半星光落下的时候,周元明这位松堂讲师就已经耗尽了自己的灵气与神识。 局面因此变得更加凶险。 周元明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他神情忽有恍惚,脚下发软更是险些站立不稳。 显然托起那道星光的后遗症要远比他想象的严重许多。 不过好在这是摘星观的大阵。 阵外虽有骤雪,但是阵内也有骄阳。 所以他就绝对不会成为那块木桶里最短的木板。 与此同时。 成千上万的雪虫已经通过深入雪底穿行到了摘星观的阵法之内。 从周元明所在的第一座观星台到最后一座观星台之间的距离,有许多已经被妖血染黑了的雪层,如果挖开积雪,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密密麻麻的黑色蠕虫尸体。 大部分雪虫都死在了朔州的寒品银山刺上。 但问题在于雪虫的数量太多,所以总会有那么几只、几十只、几百只能够在雪里找到正确的前行道路。 甚至可以是更多。 摘星观的十五位阵师自然无暇顾及这一情况,他们正面对着最大的凶险,因此需要全力以赴去维持阵法,如此才能够尽可能的多拖延一些时间。 雪虫也很聪明的不去攻击观星台。 因为它们知道螳臂很难挡得住一辆大车。 阵法之内那从临天阵借来的温暖灵气几乎充斥在了阵法里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感觉很舒服,便是与天南的春风拂面也相差无几。 修行人感受着那温暖灵气从自己头顶的天灵盖逐渐进入识海的过程,就像是阵里有一轮暖阳正照着他们。 甚至许久都未曾松动的境界壁垒都因此开始裂出了一道缝隙。 这些从神识、身体上而来的美好感觉并没有让他们放松警惕。 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脚下的雪里是不是会突然射出一道寒箭,然后便有千百只可怕的恶心黑色虫子顺着那洞爬到了他们的身上。 雪虫虽然在阵内活不长久,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 而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密集到了一定的程度便足够可怕。 虫子更如是。 ...... ...... 城楼之上。 于蔚然已经收笔而立,他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张画纸,神情很是满意。 “雪虫已经进到阵法的范围之内了,你不下去吗?”一旁的陈曳问道。 于蔚然想了想,说道:“我还没画完。” 陈曳看了一眼他的画,上面只有一个黑点,一道黑线,以及两个大圆。 他有些好笑,说道:“这就是你苦思冥想了许久的画?” 于蔚然很自然地点头说道:“大好山河,锦绣之作。” 陈曳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人与画,他皆不懂。 黑衣姑娘夏虫站在城楼边望着雪原上的场景,眼中似有跃跃欲试之色,但不知为什么却又有一丝犹豫。 陈曳心中好奇,因此问道:“你不是喜欢打架吗?怎么也不下去。” “我怕虫子。”夏虫很是坦然地说道。 陈曳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女子怕虫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好奇怪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位怕虫的黑衣姑娘取名叫夏虫。 这便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 ...... 咻! 雪原上突有一道寒箭从积雪之中射出,带着冷冽的气息。 少女立时花容失色,尖叫着后退到了一旁,浑然忘记了自己是个修行人的事情。 少女身旁的青年却是猛然出手,用自己手中的尖刀如同闪电一般刺入雪中,妖血渐渐染黑了刀尖。 青年收刀而立,面露坚毅之色,望向一旁的少女说道:“师妹,你小心一些。” 少女轻拍胸口以此来缓缓平定心中的惊吓,同时说道:“师兄,幸好有你在。这些雪虫太可怕了。” 她的小脸依旧还煞白一片,望向脚下雪层的目光之中也不时闪过一丝害怕之色。 青年摇了摇头,说道:“雪虫不过是相当于清弄境的雪魔,只要你静下心来便足以应付。” 少女自然明白青年说的便是事实,只是当她真切看到那些蠕动在雪中的黑虫之后,即便道法学的再好也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师兄......”少女面露犹豫之色。 青年轻叹了一口气,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样的场景发生了太多次。 那么城楼上自然也会有人看到。 ...... ...... “没想到摘星观的大阵和临天阵结合在一起,居然能够将灵气转化到这样惊人的程度。难怪三师叔说大雪原对于我的修行也有许多帮助。” “不过萤雪的性子太过柔弱,这么早就让她来大雪原,也不知道那些长老是怎么想的。” 夏虫看着雪原上那位少女的表现直摇头说道。 “倒是城下的稳重出乎了我的意料。” 夏虫看到了那位面露坚毅的青年之后又夸赞了一番。 陈曳奇怪地看了夏虫一眼之后,问道:“他们是你的师弟师妹?” “是啊。”夏虫点头。 陈曳又问:“我怎么觉得那个青年看着比你要年长。” “是啊。”夏虫再次点头。 “那你为什么是他师姐?”陈曳更加奇怪。 夏虫挺着胸脯,很是骄傲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打架比他强了。要知道,那年......” 陈曳突然开口打断夏虫,说道:“可是你都不敢下去。” 夏虫语气一滞,然后便很是凶狠地看着陈曳,“谁说的?” “谁说我不敢下去?” ...... ...... 第25章 穿行在雪中的那一剑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8章 黑夜中最后一个问题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9章 事情发展的先后顺序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1章 欲穿石的滴水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2章 此去横山作修行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6章 一只寒蝉飞来 前面有满是灯火的街道。 后方是人影攒动的城门。 只是这一道寒气来地是那么突如其至,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上落下了一块巨石。 水波扩散,瞬间将这前面与后方隔离成了不同的世界。 陈曳他们正好置身在这两者之间,是第三个世界。 这个世界仿佛有堆积了许多年的无数积雪在里面同时融化,寒意就像世上最为寒冷的刀光,刺地人全身生疼。 陈曳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他已经几乎算是半个修行人,也穿的十分厚实,但是此刻也依旧无法抵挡这股寒意,脑中深处不由生出一股颤栗之意。 他甚至觉得拒北城地下那极深处的寒墙似乎也就只是如此。 之后,他转头看了一眼,背着黑色铁剑的夏虫和陈泥脸色都很正常,只是一旁的执法堂堂主赵行尸,灵药堂堂主冯金玉以及藏书阁卢定长老和黑市季倌长老这四人的脸色并不如此,看着有些许异样。 紧接着,他又发现这四人的视线同时转向了前面极远处那座隐在黑暗中的山峰。 横山城的夜晚很是灯火通明,但这满天的烛火灯光仅仅只蔓延到了寒山的脚下,那座举世闻名的北国第一山峰依旧匿于夜色之中。 陈曳的境界仅仅只是半个清弄,自然也就做不到似赵行尸他们四人那般黑夜视物,但他心想只要一直随着这四人视线的方向看着,便总归能看到些什么。 之后过了一段不算是太长的时间。 他看到了一只虫子。 一只在黑夜里似乎正朝着这边飞来的虫子。 随着那只虫子飞到灯火明亮的地方,陈曳便稍稍有些看得清了。 他看到那确实是一只虫子,是一只正扑扇着翅膀的蝉。 冬天里怎会有蝉? 陈曳心中不解,但很快地他就听到了人群嘈杂声中隐隐藏着的一丝蝉鸣。 执法堂堂主赵行尸脸上毫无表情,灵药堂堂主冯金玉轻叹了一声,藏书阁的卢定长老苦笑着摇了摇头,黑市的季倌长老美眸中闪过一丝遗憾。 陈曳看到那蝉不紧不慢地飞到了陈泥的面前,之后他听到了一道很是寒冷的声音。 “陈泥,你可愿意做我弟子?” ...... ...... 这道声音不像酒馆里那青色围裙姑娘孟清秋一样清冷,也没有夏虫的声音那般清脆。 只有独独两个字,寒冷。 这声音响起的时候,又让陈曳重新感受了一遍刚刚那可怕至极的寒冷。 而更让他感到可怕的是,这道寒冷的女子声竟然是出自于……一只蝉?! “掌教。” 执法堂堂主赵行尸、灵药堂堂主冯金玉、藏书阁卢定长老、黑市的季倌长老都在那只蝉说话之后开口称呼道。 寒蝉又扑腾了一下翅膀,说道:“我有意收她为弟子,若是她不愿意,再由你四人争。” 四人皆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陈泥。 而陈泥望着扑腾在自己面前的那只奇怪寒蝉,心中却是更加奇怪了。 一只蝉要收自己当弟子? 这四人都称它是掌教? 所以寒山的掌教竟然是一只蝉? 站在一旁的夏虫自然发现了陈泥眼中的那一丝奇怪,所以连忙解释道:“师父在寒山之上修行,很少亲自现身,平日里有事往往都是用寒虫传话。” 陈泥这才恍然,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掌教大人,这件事情需要我哥哥决定。” 说完,陈泥望向了陈曳,目光之中带着一丝询问,而那只寒蝉以及赵行尸四人也皆是将视线转到了陈曳身上。 陈曳心中有些犹豫不定,这件事虽然看起来似乎对于陈泥好处极大,但是一来他并不知道这寒山掌教的性子,二来也不知道做这掌教的弟子又是否有什么职责、危险。 寒蝉似乎是看出了陈曳心中的顾虑,于是说道:“既然你们是徐师弟引荐来的,不妨可以先在城里住着,问过他的意见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此时一旁的藏书阁长老卢定开口说道:“掌教,可以先让他们在外门修行,免得耽误了自身的进境。” 寒蝉声音依旧寒冷,说道:“恩,此事就由你们负责吧。” 寒蝉说完之后便扑扇着翅膀转身向远处那座匿于夜色之中的寒山飞去。 在它的身影消失之后,灵药堂堂主冯金玉却是忍不住松出一口气,苦笑道:“这寒气似乎又更可怕一些了。” 执法堂堂主赵行尸点头表示认同,说道:“便是你我的神魂看来都能轻易冻住。” 卢定捋着白须,沉吟了一会儿,望向陈泥说道:“既然掌教真的有意收你为徒,那这些日子你可不能松怠修行。” “藏书阁有许多关于清弄境的书籍,你需要多看些,领会神田和识海的要领。” 卢定又转身看了一眼陈曳,却没有再说什么。 先前他想收陈曳为弟子的大部分原因还是在于陈泥这个一眼便清弄的人,但是眼下掌教出面,恐怕收陈泥的愿望是要落空了,所以卢定也不再提及收陈曳的事情。 性子再如何受他欣赏,资质不到依然无法在修行一路上走地更远。 这样的例子在寒山出现过无数回。 最后也都消失在了修行的大道上。 ...... ...... 陈曳和陈泥住的地方位于南城的一处小巷中。 和拒北城时一样,也是一座幽静的小院,无人打扰。 这里的夜景不像在横山城主城时那般繁华,但也有着令人心安的宁静,想来可能是出于对拒北城居民的考虑,所以才会将这片区域设计成如此。 夏虫随着赵行尸他们四人一齐回了寒山,临走前还特意嘱咐陈曳,明日里一定要带陈泥去藏书阁看看。 想来那里应该确实有些不错的修行法门。 先前陈泥一眼清弄,甚至连神田和识海都不知是何物,如果在不知不觉地继续胡乱修行,恐怕就会有走入歧途的危险,这个时候能够借鉴古人的路子方才是正道。 “藏书阁啊……” 陈曳有些期待起了明日,对于卢定长老后来的沉默其实他心中并无什么感觉,就像于蔚然说的那般、做的那般,修行本就是自己事,又何须在意他人之见? ...... ...... 第37章 四大奇书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0章 书中自有万事屋 读不懂的书何必再看第二眼。 那么读得懂的书呢? 自然需要反反复复多翻几遍。 陈曳对于卢定长老的话深以为然,他也一直都是如此读书。 ...... ...... 陈曳走到第一座书架后便停下了脚步,因为按照刚才卢定长老所说,白话灵解和修行二三事便是应该摆放在这里。 果然,陈曳视线从书架的最上层向里面扫去,有许多本白话灵解以及修行二三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这一层。 不仅如此,书架从上往下数的四层也都摆有数量不同的这两本书。 在修行界,关于如何成为一个修行人以及之后又该怎么修炼的书籍有很多,许多人都想要去寻求那些举世闻名的道法,但是在一些宗门之中,更为推崇备至的却是白话灵解和修行二三事这两本书。 论其根本,便是因为这两本书写的足够清楚。 陈曳从书架最上面一层随便抽出了一本青色的册子,正好是之前已经看过几页的白话灵解。 这本书也是他养父母留下的唯一一本关于修行的书,不过此刻他手上拿着的这本却是要比怀里的崭新一些。 翻开第一页,浅淡的墨香轻嗅可闻,内容也和陈曳之前看的一模一样。 人有识海、神田。 开头便是这几个字,他没有直接翻过这一页,而是接着这个开头继续细细读了起来。 论及境界,陈曳现在已经能够感受到了自己神田的存在,算是半个清弄境的修行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尝试着去感受从神田往外流动的灵力,试着使用它。 能够做到这一步就算是进到了修行的第一境——清弄。 按照白话灵解上介绍的法门,只要盘膝打坐吐纳,心神下沉就能逐渐感受到灵力的流动,不过陈曳并没有着急开始进行这一步。 贸然开始修炼不一定便是好事,像刚刚在藏书阁门前向夏虫寻求解惑的绿衣少女,她不正是因为没弄清楚用什么灵火,所以才会一直被困在清弄上境吗? 陈曳想要先多看看,从书中寻求万事的解决之道。 ...... ...... 陈泥的眉头在翻开手中的那本书之后便一直紧皱着。 甚至于她的神情也有些痛苦。 那是一本白色鹿皮作成的书,封面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繁路。 繁路是寒山派创派祖师留下的修行秘籍,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听说过有谁能看地懂,更不用说是陈泥了。 即便她是一眼清弄的天生修行人,但是寒山数千年来,似她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却依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读得懂繁路。 甚至于大部分人在翻开第一页后,连那书页上写的第一个字是什么都看不清。 是的,繁路的奇便是在于三个字——看不清。 能看清的人未必看的了,看得了的人又未必能看得懂。 只是如果连字都看不清,又何谈能不能看得了。 陈泥正好是处在看得的清与看得了之间。 她翻开第一页后,看到开头四个大字便是:天人感应。 但等到她视线继续往下,想要继续看的时候,脑中深处却突然一颤一颤地疼了起来。 这种疼痛感伴随着读的字数加剧,在看完第一页后陈泥小脸便有些煞白,无法再翻开第二页。 甚至于先前才读完的第一页内容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忘却了。 陈泥合上了手中的书册,皱着眉头说道:“这书真怪。” 她把繁路放回到了最后一个书架上它原本的位置,紧接着把目光转向了繁路旁边的一册面积更小,墨青色封皮的书。 书的正面没有字,侧面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小篆:连山。 陈泥仔细抚摸着连山的书册封皮,觉得放在手中的触感要比先前那本繁路强上许多,她的神情也因此而满意,自言自语道:“这本书还不错,又小又轻,想来应该没有多少字。” 翻开连山的第一页,陈泥好奇的目光望去,发现第一页很是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序文。与繁路不同,这些字体墨迹看着便极为清楚,她心中对于连山的喜欢之情因此又更添了一分。 连山第一页的第一行写道:此去山外六万里。 陈泥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这字迹龙飞凤舞,墨香清澈,一看就很有学术气息,就像私塾里南郭先生教的三字经那般。 紧接着陈泥向第二行看去,当刚看到第一个字‘四’的时候,手中的小册却像是压上了一座小山般突然变重了许多,她的小脸顿时吓得立变。 紧接着藏书阁的地板传来一声噗通巨响。 坐在门口摇椅上的卢定笑着摇了摇头。 同在藏书阁里的其他弟子对此情景也并不奇怪,低声谈论中皆是满满的笑意。 “又是连山。” “这位师妹这一跤摔的可够惨的。” “估摸着往后十年她再也不会打开连山看了。” “哈哈,据说当年夏师姐打开连山后摔地屁股重伤,连着两个来月没下床。” 陈泥从地上爬起来后,小脸很是恼怒地将那本手中的小册子狠狠拍在了书架上。 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感令她恨不得把这本小册子撕成两半,但是先前她尝试的时候发现,别说撕成两半了,就连撕开一个小口子都无法做到。 这就是寒山四大奇书中的连山:想要看得懂,先承连山重。 经过前面两次尝试,陈泥有些担心害怕了,看着眼前的第三本书——青囊。 她的小脸尽是犹豫之色,在书架前站了半天也没有伸手去拿。 过去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后。 陈泥似乎是想明白了,脸上一副决绝的神色,小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去拿书架上摆着的那本青囊。 青囊的封面与白话灵解很是相似,都是一层浅浅的青色纸皮。入手之后的触感也和其他书籍相差不多,重量也不算太沉。 陈泥秉着呼吸,很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青囊的第一页。 开头是五个平平常常的大字:杀鸡的方法。 这难道也和修行有关? 陈泥的神情有些不解,之后她又向下看去。 往后数十行的密密麻麻字体确实都和杀鸡有关,便连如何拔毛、抹脖子、放血都讲的极为清楚,看的陈泥小手更是一抖,显些连书都没拿稳。 看完第一页的杀鸡方法后,陈泥咽了口唾沫,小脸上尽是紧张的神情,颤颤巍巍地说道: “杀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 ...... 第41章 纸上谈兵修行法(求推荐票)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2章 寒山大祭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4章 晴川道上,一气成花 对于北国的修行人来说,寒山大祭是一件大事,无论有没有可能通过考核进入寒山外门,但至少这个机会曾经无比真实的摆在了他们的眼前。 横山城因此来了许多修行人,其中大部分都来自于北国的幽州和映州,也有极少数的修行人从天南远道而来,他们孑然一身自然便不用去理会长安城里的态度。 今年寒山大祭的日子正是北国又下大雪之时,天气苦寒,横山城里却依旧是热闹异常。 不少住民站在街头看着那些匆匆赶往晴川大道的修行人,谈笑间便指指点点了一番。 晴川大道位于横山城的中轴线,是从城北往城南走的必经之路,一直延伸到了寒山脚下,也是横山城里最长最为宽阔的街道。 寒山大祭的庆典便在晴川大道的尽头处举办,因为倚在寒山脚下的缘故,那里的大雪往往会下地如同刀剑一般刺人。 不过横山城的住民们当然不用担心此事,因为大祭开始的时候,寒山大阵会将风雪都挡在城池之外,一直持续数日之久。 横山城内的天色还未完全亮起,陈曳便带着陈泥乘坐马车离开了南城,来到了晴川大道尽头两旁的小巷中。 风雪势大,吹得人也有些发冷,但周遭却并不冷清,相反人群最为拥挤。 远处有一片极为密集的树林,栽种的都是些年岁已久的老槐树,从树梢往上看去便是云雾朦胧的景况,也不知那是雾气还是吹雪。 陈曳知道老槐树林里有直接通往山上的一条羊肠小道,他虽然没有走过,但听陈泥说,那条路走起来很是轻便,丝毫不受寒山寒气的影响。 应该是阵法的缘故。 陈曳心里深知这一点,之后他的视线从那片老槐树林里转到了旁边的那座高台上。 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卢定长老已经坐在高台正中央的宽椅上闭目养神,左右两边还有三四个同样宽大的木椅,坐着一些人。 映州的雪中寺并没有派僧人来参加大祭,但是幽州来了几位很是出名的修行人,其中两位正好就坐在卢定长老左右两旁的宽椅上。 左边坐着的是一位看着不过三十的男子,他穿着一袭青衫,脸上没有什么神情,身上偶有沾染飞雪也并不在意。 右边坐着的是一位秀丽女子,清雅妆扮,长裙及地,面容看着像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但神情之间又有一丝成熟的韵味,她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嘴角时不时还会露出一丝笑意。 陈曳并不认识这两人,但是周旁的许多人显然都认了出来他们,谈论言语之间满是震惊。 “没想到幽州竟然来的是双飞客。” “便是三年一次的寒山论境也很少能看到这二位的身影,今年他们居然会来参加寒山大祭。” “天南地北双飞客,这一对夫妻果然去了哪儿都是形影不离。” 高台之下,有许多面无表情的修行人驻足,目光隐隐望着老槐树林之后的寒山,彼此之间都流露出了极大的敌意。 此时距离寒山大祭还有整整两个时辰,陈曳特意提前过来,自然不是为了像其他住民们一样,站在晴川大道的两旁,对着高台以及高台旁的修行人指点谈论一番。 昨日在藏书阁读书的时候,卢定长老突然对他说今年的寒山大祭便是外门弟子也要参与。 所以今日他只好先提前过来,准备迎接寒山大祭上的外门考核。 想到此事,陈曳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泥,神情却是有些无奈,这小丫头因为被寒山掌教收入门下的缘故,已经成为了寒山派的亲传弟子,所以自然不用参加外门考核。 陈泥显然很是高兴,垫着脚尖努力地向人群外望去,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人这么多,一会儿怎么看啊?” “夏虫呢?她怎么没来?” 陈曳没有在高台上看到夏虫的身影,因此有些奇怪。 这种热闹之事,以她和陈泥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错过才对。 陈泥左顾右盼的望着晴川大道上尽头那座高台,回道:“夏虫师姐说她可以在山上看。” “在山上看?” 陈曳怔了怔,问道:“在山上怎么看得清?” 陈泥想了想,说道:“夏虫师姐说在山上能看的更加清楚些,因为站得高。” 又是这句话,陈曳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打死他都不相信站的高就能够看的更清楚。 那句俗语分明说的是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陈曳却注意到高台上的寒山长者还真的只有藏书阁的卢定长老一人,其余的长老以及内门的那些弟子们似乎都在寒山上并没有下来。 难不成祭祖也不需要弟子到场? 陈曳心中想着,晴川大道两旁的那些胡同巷弄里人群却是越发地拥挤了,甚至于那些平日里在城中穿行的小贩都趁着这个机会在一旁叫卖。 显然没有人愿意错过今天的这场盛事,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打起了赌,赌谁谁谁能够最先完成寒山大祭的考核,先他人一步进入外门。 高台旁站着的那群年轻修行人神情各异,陈曳在他们其中还见到了几位眼熟的外门弟子,在藏书阁中曾经有过数面之缘。 一望无前的晴川大道上不见人影,两旁忽然升起了青白色的水幕,围观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一些。 风雪不在城池中,冷意渐去。 之后,晴川大道的远处开来了一片花。 这纯白的花骨朵开的很是突兀,也很是生冷,一朵接着一朵,像是雪白色的浪潮涌来。 白花逐渐从众人视线尽头,那座横山城最中的城门处一直开到了晴川大道尽头的高台下。 在晴川大道上形成了一条纯白无比的雪道,看着便令人心静,清新的花香更是醒人心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条从远处开来的花道上,于是鸦雀无声。 陈曳站在人群外的角落里,看着这场间的情景,他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他想起了在藏书阁里读的一本书中曾经见过这种花,还有前些日子夏虫在提及寒山大祭时也说过它的名字。 寒气草。 生于极寒冷之地,吸食寒气成长的奇异花草。 寒山去年的外门考核便是去黑市里找到一株寒气草。 而最后,只有三个人通过。 ...... ...... (ps:差点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 (感谢打赏的各位:高级农民,我是山二丁,灵凌mira,中电巨子,十年何止一首歌那么短。) (感谢给我投推荐票的各位!) (谢谢各位的支持。) 第45章 从山上往下看的人 寒气草开到晴川大道深处的那座高台下后。 一直仿佛在酣睡中的卢定长老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神情严肃不似平常。 之后他扶着椅子把手,缓缓站起身子,踱步走到了高台正中间。 看见高台上突然站起身来的这道人影,无论是从幽、映二州来的修行人,还是那些本就住在横山城中的住民都纷纷微鞠躬致意。 不仅仅是因为卢定那寒山四大长老之一的身份,更是因为今日的寒山大祭是由他主持。 对卢定不敬,便是对寒山不敬。 “寒山大祭,开始!” 卢定长老面无表情看着晴川大道两旁的数千人说道。 不知道是他说话的声音真的有些洪亮,还是隐隐中用了修行人的手段。 总之这句话几乎同时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并且不太震耳。 卢定说完这番话后,本是云雾缭绕的寒山开始渐渐散去白雾,一直散到了山腰处。 那座神秘孤傲的山峰从下至中开始将自己的面容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远远望去,只有一个字:白! 雪白一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北国本就大雪,但是与视线远处的那座孤山比起来,又完全算不得什么了。 一道昏沉的乌云盘在上空,深冬骤雪一直很是疯狂地簌簌下着,那绕山而转的石径此刻连在哪都看不到,山腰之上的部分更是被层层雪雾笼罩着。 陈曳没有见过雪山,但他心想,便是寻遍整个大唐又上哪去能找到这样的第二座寒山? 答案自然是找不到。 因为这本就是世上无二的北国寒山。 雾气散完之后,尽管晴川大道两旁的人们依旧无法看清寒山山腰上的面容,但总归已经看到了许多。 如果不是寒山大祭,这样的场景又有什么时候能够看到? 寒气草随着城里的微风轻轻摇曳,淡淡清香飘荡在每一个胡同巷弄之中,卢定长老的声音落下之后,没过多久寒山上便突有许多黑点出现。 众人细细看去,发现黑点原来竟然是一个个身穿黑色衣衫的内门弟子。 他们踩在惊寒鸟的背上,不断在雾气之中穿梭,同时还会传来阵阵庄严肃穆的清鸣之声。 难道先前那些散去的寒气,是被惊寒鸟们不断扑扇翅膀形成的劲风吹走的? 陈曳站在人群中望着这一幕,心中觉得很是新奇。 惊寒鸟依着寒山而栖,又和寒山上的修行人们结下道缘。 这样亲密似友人一样的关系确实很有意思,在那些杂文之中都很少能够看到。 卢定目光望着远处,直到那些站在惊寒鸟背上的内门弟子都出现之后,方才继续说道:“寒山弟子,祭先祖!” 声音很是低沉,但一直回荡在山峰之间,城池之中。 惊寒鸟们听到声音之后便尖鸣了一声,调转方向,开始面对着寒山穿行在空中。 而站在它们背上的内门弟子们也都微微躯身并且低下了头。 之后是闭目,心中默念祭拜经义。 站在高台正中的卢定长老也是如此。 那些已经入了寒山派的外门弟子们同样肃穆,照着师兄师长们的样子祭拜。 周遭的人群依旧保持着安静,甚至于连喘气之时都有些令人紧张,生怕发出过于嘈杂的声音。 陈曳、陈泥也都按着礼数在心中默默悼念着祭拜的经文。 前些日子夏虫特意教过他们这些事,这也是寒山弟子们入门后都必须学的一段经义。 心中诵念经义的时间有些长,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直到过去许久之后,站在高台正中的卢定长老方才睁开双眼,微微向着寒山点头示意,说道:“结束。” 没有过于繁杂的步骤,也没有什么冗长的言辞讲说。 卢定长老说完结束两个字后,停留在空中的那些惊寒鸟们又是尖叫了一声,然后便载着背上的内门弟子飞回了那座寒山。 陈曳望到惊寒鸟飞往的方向是寒山的山脚处,并没有直接飞向山腰或者是更往上的位置。 与此同时因为雾气已经散去的缘故,他总是隐隐有一种被许多人注视的感觉。 似乎从那座寒山之上有许多道或是好奇、或是冷漠、或是平静的目光正在向这边望来。 陈曳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卢定长老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他无暇思考这件事。 “祭拜结束,接下来......是寒山外门弟子的考核!” ...... ...... 先前在风里雪里雾气里的寒山上。 那蜿蜒曲折盘山而上的石阶小径便藏在了雪中,这小径依山而建,总共有七节盘山道。 在第一节盘山道处,隐隐有个散着光亮的山洞。 洞口开扩地很是方方正正,洞前的积雪也总是不过一会儿便被扫净。 洞里有道身影,目光透过风、雪和雾气,向横山城那座高台的方向望去。 接着那些惊寒鸟将雾气都扇走之后,它便看的更加清楚了些。 但它觉得有些无趣,因此决定默不作声。 第二节盘山道的位置处并列排着十数个洞府。 与第一节盘山道旁的那个山洞不同,这些洞府都建的很是正常。 洞府门前有盆栽,有一池清水,这些都不受寒山寒气的影响。 应该是因为布下了阵法的缘故,所以这些洞府的主人们也不用每时每刻去扫那门前的积雪。 如果在仔细等待一会儿,甚至还能够看到雪白的惊寒鸟们从寒山脚下清鸣一声后盘旋穿行在这洞府之间。 这里是寒山派内门弟子们住的所在,他们带着一丝兴趣的目光向横山城看去,不时还会有交谈声在山道间响起。 “听说今年卢师叔决定让外门的师弟们也参加考核。” “不错,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师弟们因此还颇有一些怨言。” “换做是我也少不了抱怨一番,不过毕竟是卢师叔,总归不会那么离谱吧。” “哈哈,这话有理,说来咱们寒山每年的外门考核似乎总是不变。” “卢师叔考藏书阁读书,冯师叔考采摘灵药的本事,倒是季倌师叔的那个黑市考核真的有些麻烦。” “是啊,去年我就是参加完季倌师叔的那个黑市考核之后,才进入到外门的。当时可是费劲了千辛万苦才换回来那么一株寒气草。” “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们可还记得有一年是执法堂的赵行尸师叔负责主持寒山大祭?” “你说的是传闻里……去幽州杀人的那次吗?” “我也听说过一些此事的消息。据说那年考核完后,进到寒山的只有元镇师兄和林师兄两人。” “除此之外的其余人都尽皆死在了幽州,也是从那年之后,赵长老便再也不负责咱们寒山的大祭了。” “元镇师兄杀人时道法惊人,读书时又安静无言。赵行尸长老一直对他青睐有加,甚至于觉得师姐天赋并不如师兄,听说就连第四山道的师长们也有好些持此观念。” “师兄毕竟能读朝花,因此我觉得他一定能胜师姐。” “我并不如此想,我总觉得师姐的剑法更为直接一些。” 内门弟子们的交谈声在洞府之间来回传荡,最终也都消失在了这第二节山道上。 而在这之间,每当他们的视线稍稍往上看去,那一定是尊敬并且有些狂热的目光。 因为在寒山的第三节山道处,仅仅只会有两座简单的洞府在那儿。 寒山内门的弟子们在许多年前便已经明白了一件事,这世上闻名于天下的那些大修行人,大多都在初入修行之时便已经崭露头角。 师兄是如此,师姐也是如此,像那天南风雪楼的沉舟、天水宗的朝暮也都是如此。 ...... ...... 第46章 生活总是麻烦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8章 寒山黑市之猜想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9章 幽深不知几许 墙在眼前,而路在身后。 这该如何走? 陈曳心中犹豫不决,同时他目光向前望去,发现眼前这堵厚厚的白墙竟然是用大块的青冈岩砌成。 墙面平整而没有一丝缝隙或是不平处。 他暗自惊奇,又向前走了几步,手掌贴着墙面,从上到下仔细摸索了一番。 掌心间传来的触感很是光滑,这砌墙之人的工艺更是让陈曳有些钦佩。 砌墙当然算不上是一件难事,但是能将墙面砌成如此,总归谈不上容易。 紧接着,他抬头向上看去,又发现了这堵厚墙的另外一个好处—— 那就是它仅仅只比自己高出约莫一个头的距离。 这么看来,这堵墙便应该能够翻过去。 他心中有此想法,于是不再继续考虑是否按着原路返回,而是决定翻过这堵不算太高的墙。 陈曳往后退了几大步,一直退到了巷子的转口处,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脚下猛然用力向前冲去。 在快要一头撞到墙面上的时候,他伸出双手稳稳按在了墙最上面的边沿,双脚蹬在墙面上,想借着这股力道向上一跃然后直接侧身翻过去。 若是换做之前,那么这定然是一次极其漂亮、极其完美的翻身越墙。 但他似乎忘了自己已经是半个修行人的事实。 即便未至清弄,身体之中也时刻被周转的灵力温养着,骨骼筋骨远胜寻常人。 于是他纵身一跃之时跳的比想象之中有些高。 之后摔了一跤,很是狼狈。 ...... ...... 青冈岩砌成的厚墙另一面,似乎是另外一条僻静的不知名深巷。 巷子深处很是幽静,不知道通向哪里,唯有在前面稍稍拐角的地方有些许光明洒在地上。 陈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有一许尴尬之色。 好在周围无人,这抹尴尬很快也就变成了好奇。 他向前望去,看到了散在地上的光亮,突然觉得这个巷子似乎安静的不太寻常。 这附近明明有一条晴川大道,是横山城最为热闹的街道。 就算巷子里再如何没有人,也不应该一丝声响都没有。 听不到晴川大道的热闹声,听不到巷中人家的言语声,听不到鸟鸣,听不到猫叫。 一切都很安静。 唯有那些许光明。 陈曳定了定心神后,便抬脚向前走去。 翻过墙来本就是为了顺着路走,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厚墙和巷子那拐角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仅仅只是数丈左右。 陈曳走到那儿的时候,耳中依然听不到任何声音,那光亮落在了他的鞋上碎成了光斑。 一片树叶忽然从巷子拐角的另一头被风吹来。 这风很清爽,但无冷意。 叶子飘落在了他的鞋上,然后光斑落在了叶子上。 最后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轻轻落在他耳边。 “转角处可能并不如你意。” 陈曳一怔,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 是随风而来? 还是风随它至? 他想了想,说道:“我喜欢顺着路走。” 那道声音继续响起,“墙便是路的尽头。” 陈曳摇了摇头,说道:“墙挡住了路的尽头。” 又过了片刻,微风不在,那声音才又响起,像是落到了实处。 “你想顺着路去哪?” 陈曳说道:“我想顺着路往下走。” 那声音悠悠,“地下无门。” 陈曳回道:“但它应该有路。” 声音不再继续响起,陈曳等了一会儿后,便径直走过了那个巷子的拐角。 身影消失在光明中。 ...... ...... 寒山黑市在地下。 陈曳不知道脚下这条不知名深巷的尽头是否会是那黑市。 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在往下走。 因为他来到了一处山坡。 先前那巷子拐角处长了一棵很是高耸的老树,树枝遮天蔽日地盖住了整个巷子。 因此阳光洒下的时候唯有透过树缝隙之间的那些许光明。 陈曳顺着路走,最后走到这老树之下,发现这竟然是一处山坡。 能够眺望到坡下的许多其他条巷子,甚至还能遥遥看到那条横贯东西的晴川大道。 这或许才是路的尽头。 陈曳似乎有些明白了先前那声音话中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开始仔细观摩起了身旁那苍天的老树,心里觉得刚刚那随风而来的叶子应该就是出自于它的手笔。 和这条不知名的巷子一样,这棵树也不知道是什么树,虽然生的极高,但确实不是横山城中那最为常见的老槐树。 老树的枝叶很是繁茂,遮挡住了许多东西,例如阳光变成了光斑,寒风变成了微风。 陈曳站在树下许久,还是没能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老树,尽管它生的很是枝繁叶茂。 但他决定爬上树去看看。 就像于蔚然和夏虫说的那样,站得高或许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 ...... 老树虽然看起来年岁已久,树皮干枯,树干都有些弯曲。 但陈曳爬上去的时候,发现这树皮却是十分的牢固,就像死死紧贴在了这老树的躯干上一样。 北国地寒,许多树木在寒冬的时候都会裂开树皮,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这棵树却并不如此,因此想来不会太过普通。 经过之前翻墙的教训,这回陈曳便有了经验,他双手紧紧抱住老树,不再使用过多的力气,同时用膝盖顶住了老树的躯干。 之后他膝盖松开,双手用力向上攀爬一截,然后膝盖再用力顶住,稳住身形之后,如此反复。 再加上这棵老树够大,树围够粗,树皮牢固的原因。 他爬地虽然慢但很是轻松。 有些像是一只不太灵活的猴子。 很快地,陈曳就爬到了第一节树枝的位置处,他站在粗壮的树枝上向前方望去,发现这老树的枝叶实在很是繁茂,将视线全部挡住,只能看到那一片暗沉的绿荫。 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树的第二节树枝爬去。 这一次,他除了看到那片暗沉的绿荫,还看到了一个用杂草搭成的鸟窝,只是里面既没有大鸟,也没有雏鸟,更没有鸟蛋。 他继续向上爬,心里还想起了一句话:爬树需要胆子大。 陈曳不知道自己的胆子够不够大,但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有些恐高的,所以一直不敢往地下看并且爬的越来越慢。 他甚至在想如果踩在下一节树枝上还是什么都看不到,自己又该怎么下去? 这难道叫作爬树难下? 他的想法有很多,但总之一个都没有应验。 因为在第三节树枝的旁边,树干上出现了一个深黑树洞。 幽深不知几许。 ...... ...... 第50章 灵河畔的少年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51章 寒山黑市之换物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54章 您的话毫无深意且有些直白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55章 楼前微风一些话 先前卢定评价寒山外门弟子为一群蠢材。 此刻陈曳说他说话毫无深意并且有些直白。 谷雨性子向来最直,听到这番评价后,忍不住便噗嗤一声笑了开来。 周围弟子虽然心中也觉得有趣,但是大多都忍得极好,即便是少数定力不够的,也只是在嘴角抹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哪里敢像谷雨这般直接笑出声来。 庆照临脸上毫无表情,只是一直盯着陈曳手中的那个牛皮纸袋,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卢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指着那纸袋向陈曳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话题转移的很是明显,但是卢定的言语又极正常,丝毫没有尴尬之意。 “这里面是清茶坊的山茶,是我排了六七个时辰才买到的。”陈曳说道。 “山茶……” 卢定带着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询问。 之后他又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发现已经是昏黄一片,落日快要消失了踪影。 城中有几处地方甚至是开始亮起了灯火。 “那......今年的外门考核就到这里吧。” “虽然很让我失望,但总归有两名弟子通过了考核。” 卢定的这番话又让众人惊讶。 师叔先前不是还不承认庆师兄通过了考核吗? 怎么这会儿又改变了主意? 难不成师叔因为那少年一句话就改了性子? 看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卢定倒是毫无异样。 他接着说道:“第一个通过考核的人,是幽州来的高欢。” 这句话没有出乎众人意料,早在昨日高欢就已经将寒气草带了回来。 他不是第一,谁是第一? 望着那独自站在一旁的幽州少年,外门弟子们心里又都各有想法。 听谷师妹说,这人便是坐镇幽州数十年的那两位大修行人的儿子。 而寒山又向来有去幽州行事的惯例。 因此有弟子已经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合适、不失时宜的去处理好与高欢的关系,以求将来在幽州时的一分保障。 听到卢定长老宣布的结果,高欢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因为只有他的内心才是真正平静。 这次外门考核,他占据了诸多便利,便是黑市里的那位老者也没有过多为难自己就把寒气草送出。 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考核。 与幽州之事相差极多。 所以他无法生出一丝波澜。 庆照临的目光也在打量着高欢,他知道对方是天南地北双飞客的儿子。 他也曾经去过幽州一次,因此知道这二位是怎样的修行人。 都说虎父无犬子,那如果是虎父和狮母的儿子呢? 庆照临不太确定。 尽管他已经入了清弄上境三年有余,但也不敢说一定就能稳胜对方。 不过如果我能够再多忍耐一些时日...... 他想到了自己学习的那门秘法,心中又有了一些自信。 就算我这次只是第二,但我依然还是寒山外门的大师兄。 “第二个通过考核的人是……” “陈曳。” 在一片寂静中,卢定突然宣布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结果。 众人打量着高欢的视线还没收回,心中甚至还在打着各自的算盘。 因此听到卢定说的这句话后,他们一时之间还未能反应过来。 有位弟子更是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庆师兄不愧是咱们外门第一的......” 话还没说完,这位弟子便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脸皮一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地意味。 最先反驳的还是谷雨。 她连忙说道:“师叔,您刚才说错了。” 卢定摇了摇头,平静说道:“我刚才没说错。” “第二个通过考核的确实是他。” 陈曳? 是那位买茶的少年? 为什么是他? 他凭什么通过考核? “师叔,弟子不解。” 庆照临虽然面上还是平静,但眼中已经是有了些许怒意。 卢定看了他一眼,回道:“你不解的事情有很多。” “但偏偏最在意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鸡毛蒜皮的小事。 庆照临只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荒唐,外门考核虽是小事,但事关他自己名声,这又能小到哪里去? 没等他继续反驳,卢定便指着陈曳微微笑道:“你既然明白了,那就告诉他们吧。” ...... ...... 寒山大阵在外。 北国大雪也因此吹不进来。 但总有一些微风掠过,带着卢定最后说的那句话。 庆照临最先将目光转向陈曳,他当然要寻求一个说法。 但在这之前他想听听,这位被师叔断言是第二个通过考核的人又会如何说。 接着是藏书阁小楼前的众人。 谷雨心中也有不解、疑惑,因此她看着那位少年的目光也很是认真。 别人专注看着你的时候,总需要说些什么。 便是一句您好也不算太过失礼。 但是陈曳知道,如果此时真的只是说一句问候,恐怕才是真的失礼。 所以他的沉默只是片刻。 “先前我已经说过,卢定长老的话毫无深意并且有些直白。” 陈曳又重复了一次这句话,只是众人却忘了去看看卢定此时的表情。 “寒山大祭的时候,关于考核他说了三句话,算是考核的规矩。” “第一条我记得他说有位姑娘被寒山的寒气侵入体内。” “而第二条是这样说的:那些能够按时把我想要的东西带回来的人就算是通过了外门考核。” “所以高欢把第一株寒气草带回来的时候,就算通过了考核。” 说到此处,众人神情没有一丝疑惑,因为事情的发展本就是如此。 陈曳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是,等第二个人把寒气草带回来的时候……自然就无法通过考核了。” 谷雨蹙着秀眉问道:“这又是为何?” “因为这已经不是卢定长老想要的东西了。” 陈曳脸上一片平静,唯有目光很是笃定。 他对自己的说法深信不疑。 “寒山寒气之毒需要将一株寒气草研磨成粉末,熬煮服下后解毒,这件事在横山城中几乎人尽皆知。” “所以你们应该也知道,解毒其实并不需要第二株寒气草。” “那么等到第一株寒气草送到,那位姑娘的寒毒被治愈之后。” “寒气草也就不再是卢定长老想要的东西了。” “所以第二个送到寒气草的人无法通过外门考核。” “原来是这个意思。”谷雨嘀咕了一声。 庆照临站在原地依旧沉默。 明白了这外门考核的真正意思之后,人群中有些弟子对于这个题目很不服气,但也只能在心中暗自抱怨。 “那为什么你是第二个通过考核的人?”谷雨又问道。 “因为……我带来了第二件卢定长老想要的东西。” “茶?”谷雨眼中诧异。 “那就是他说的第三点了:时间是两天,我在藏书阁里沏茶等你们。” “如果想要的东西仅仅只是寒气草,那从头到尾就注定永远只会有一个人通过考核。所以卢定长老又加上了这第三点,在藏书阁里沏茶等人。” “既然想要沏茶,当然就需要茶叶。” “卢定长老的桌上向来只有毛豆,倒是今天应该会准备一副空茶具,所以就差茶叶。” 众人视线向屋子里的那一张小圆桌看去。 果然看到了一副空的茶具,以及已经烧开了许久的热水。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卢定长老的话并没有深意。” 陈曳又补充了一句。 谷雨眨了下眼睛,觉得这考核好是荒唐,但是她又不敢明言。 就算性子再怎么直,此时心中的想法若是直接说出口,说不准卢师叔会恼羞成怒将她直接扔到雪壁去也不一定。 但她很快又想到了陈曳先前说的那一句话,眼中带起了笑意。 “你刚才不是还说卢师叔的话过于直白吗?” 陈曳一怔,然后想了想,说道:“我说的应该是有些直白。” “总归是这个意思。” 谷雨又说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想借着这个问题来调侃一下卢师叔想出来的怪异考核。 陈曳没有察觉到少女的想法,依旧点头说道:“如果卢定长老不让那姑娘作那副打扮的话,倒确实没有这个意思。” “但是……” “草帽,人、木屐,这三样加起来实在是太过直白了一些。” ...... …… (跪求推荐票) 第56章 当年幽州杀人事 草帽,人,木屐。 加起来其实只是一个字:茶。 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深奥的谜题,也正如陈曳说的那样,或许过于直白。 但是卢定心中对此并不在意。 陈曳以为这一点仅仅只是为了给那些参加考核之人一个提示,实际却并不如此。 每逢外门考核他就喜欢这般出题,这其中难道真的没有深意? 卢定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年纪大了便总是喜欢唠叨一些废话,可能没有深意也确实直白,但总归有些意义。” “对于我在外门考核上说的那三句话,你先前已经证明了自己理解的足够透彻。” “只是你却猜错了一点。” 陈曳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没有出现什么偏颇,因此问道:“能否请长老言明?” 卢定嘴角含笑,又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人群,这样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不满。” “寒山外门考核为何总是拘于这些徒有其表的形式。” “为何我总是喜欢考你们读书写字,等等。” “你们之中有人初来横山城,而有人却已经在外门呆了很多年。” “但论及根本,你们都是为了修行而来。” “修行五境,清弄、灵韵、寸法、不羁、解意,在你们心里真的只是日夜打坐、吐纳灵气这么简单?” “夏虫不断尝试新的剑法,元镇日夜不停地读朝花,像他们二人都还如此慎重,你们又何必太过急躁?” “其实我读了许多年书后才明白一个道理,修行并不只是在于破境。” “不断去学习一些高深的道法,追求更高之境带来的快感,只会断送自己的修行道路。” “藏书阁一楼中有许多不错的书,就算是一本游记,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也应该远比那些道法更为重要。” 说到这儿,卢定突然顿了顿。 之后,他转头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庆照临,平静说道:“你在外门呆了很多年,便是元镇都只能是算作你的晚辈。” “他初来寒山时的情景你可还记得?” 庆照临接着沉默,过去一会儿后方才说道:“元镇师…兄,初来之时杀气惊人。” “当年幽州杀人事,听赵师叔说,他做的最好。” 卢定点头,接着庆照临的话说道:“确实如此,但你应该不知道一件事。” “元镇当年在幽州仅仅只杀了一人。” “杀人最多的其实是澄山,当时他的境界也稳压元镇一头,是清弄上境。” 庆照临一怔,这件事他在寒山多年却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很快他眼中又闪过一丝不解,既然如此,为何当年考核第一不是林澄山。 “你很疑惑为什么元镇才是当年的外门考核第一。” “原因很简单,这原本是一个秘密,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 “因为衣襟是他杀的。” 衣襟...... 这人是谁? 众人不解。 但听到这个名字后,庆照临脸色便有一些苍白。 他只知道元镇是当年考核第一,却并不知道原来那位衣襟的死因竟然是他。 众人之中除了卢定和庆照临以外,还有高欢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他的神情也很是感慨。 当年幽州杀人事,寒山那么多弟子之中,又有谁会真的想着去杀衣襟? 除了元镇。 高欢又想起了在家中每次提及对方时,父亲总是对之推崇备至的态度,他眼中敬重便更多了一些。 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庆照临还是不愿相信这件事,说道:“就算师兄再如何天才、道法惊人,也绝无可能杀得了衣襟。” 蚍蜉再怎么努力又如何能撼动得了一棵苍天大树。 “最先出手的是高浊和柳半月。”卢定说道。 天南地北双飞客? 原来如此。 这样总算还有些可能。 虽然心中这般想,但庆照临眼中还是有一丝不解。 并不是不解对方如何才能杀掉一位解意境的大修行人。 而是不解一只蚂蚁为什么会生出想要抬头去看一看天空的想法。 蚂蚁不总该是往地下钻吗? 他沉默了许久,又问道:“既然衣襟是师兄杀的,那他诸多感悟在身,为何至今仍是寸法。” 这是庆照临最后一处想不通的地方。 “杀了解意多年的衣襟,诸般感悟加身,从此修行五境再无阻碍。” “这是一件无论谁都会觉得很不错的事情,但他并不如此想。” “他入了外门之后,开始日夜于藏书阁里读书,浑然不顾修行进境,我便觉得有些意思。” “之后我又看了他几年。” “三千日夜他拿在手中不过几个呼吸就舍得放下。” “四大奇书从始至终只看过一本朝花。” “对于修行,他从来都不急。” “而你这些年来唯一想的事情,就是压住自己的破境,好能一跃灵韵到寸法。” 庆照临沉默无言,身影更显落寞。 他闭上双眼,心中很自然地便浮现出了那门天南秘法。 因为他对书里的一笔一划早已熟稔于心。 自己难道真的太过执着? 清风无言,没有答案。 他还是没能想清楚。 或许也是因为舍不得。 “师叔......我想去雪壁看一看。” 庆照临突然说道。 ...... ...... 庆照临离去的背影落在众人眼中各有不同。 这位在寒山外门最久的弟子最重声名与进境。 即便学的是三千日夜,也还是急了那么一些。 谷雨望着师兄离去的身影,眼中尽是担忧。 她心想雪壁总是那么冷,以庆师兄的境界能够撑得住吗? 卢定神情却很是平静。 道理说过许多遍也就成了废话。 若是时间还够,他当然会让庆照临顺利破境到寸法。 修行全凭自己心意,知道走错路了再回头也从来不晚。 “他的修行错在一个急字,人也如此。” “草帽、人、木屐的用意你现在能否猜到?” 这句话,卢定是对陈曳说的。 而陈曳一怔,还是不明白卢定的意思,于是摇了摇头。 “人皆是一字。” “庆照临是急,而你......” “我觉得应该是一个敏字。” “既是机敏聪慧的敏、也是敏而好学的敏。” “但唯独不是敏于道法的敏。” “我读书多年,却也明白笔墨终是有限,唯有尝试本身才更有意义。” “事情自然而然最好。” ...... ...... 第57章 两不相忘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58章 寒蝉凄切之法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59章 狗吠一声雨夜惊雷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61章 烂漫少女总有千般问题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62章 小师妹家的山楂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64章 城中万事皆好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66章 再是一败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69章 敬畏并且好奇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70章 葡萄的正确吃法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72章 他或许长于这二事 “快叶虽然重在一个快字,但这并不代表它剑招不稳,刚才你的剑锋比出剑时要低了一寸,这就是你握剑不稳的缘故。” “还有,你虽然已经将快叶剑式的招数都熟记于心,但是换招的速度还是太慢,说明你在出剑的时候总是在想应该出什么剑好。” “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你以后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一出招就会全是破绽。” 三灯巷的陈家小院之中。 夏虫不留情面的将陈曳练剑时的不足之处都一一指出,神情很是平静,言语也很是老辣直接。 陈曳明白夏虫话中的意思,他握剑不稳是因为觉得长剑过于沉重,不过这个问题随着时间总能解决,最为关键的是他出剑时的方式。 就像夏虫说的那样,他已经习惯于做事之前先思考,就算是练剑也一样。 剑光掠过的速度越快,他想在心里考虑的事情就越多,这样的怪异感觉是多年来他的习惯导致,如果想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改正,实在是有些困难。 陈曳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右肩已经有些酸疼,说道:“出剑不稳不够快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够在幽州期限到达之前帮忙解决。” 夏虫一怔,然后轻嘲说道:“之前以为你有些聪明,没想到却只是小聪明。” “你这出剑换招的陋习不改掉,就算能去幽州也无法走太远。” 陈曳说道:“我知道。” 夏虫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知道你还着急考虑别的问题?如果你能先改掉这个毛病,兴许还有一点希望。” 陈曳回道:“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不过我希望能够先把出剑不稳、不快的问题先解决。” 听到这儿,夏虫便很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就连她自己都暂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解决这个毛病,但是陈曳却说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不管这句话有几分真假,但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夏虫也不再去多问,毕竟她心里巴不得陈曳练剑无果,这样他也就不会想着去幽州看一看了。 “握剑不稳以及出剑不快的原因其实在你找我帮忙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 “所以我才让你选择用沉铁打造长剑。” “你熟知剑法,知道柳叶剑第一式的特点重在一个快字。” “其实很多外门的师弟们也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快往往是由另外一个效果带来的——” “那就是稳。” “只有出剑足够稳的人,速度才会足够快。我见过许多师弟,为了契合柳叶剑招的特性,专门去打造一柄轻剑,单纯追求速度,再配合上灵力涌动的效果,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他们就能够达到一个快字。” “不过在我看来这样的快字不堪一击,如果遇到实力较低的对手倒是无事,但是如果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灵力冲撞、招式互拼的时候,他们出剑的效果就会大不如以前,在先天上便输了一筹。” “你现在以沉铁重剑去练快,便能打下一个很是稳固的剑法基础。” 陈曳站在院中若有所思,他本就是一个聪慧之人,自然能够听懂夏虫的话。 练剑如果没有其他目的,单纯只是为了一个快字,那么自然用轻剑最好。 但是如果想要与人争斗、比试,重剑则更为稳固。 剑式再快如果不够稳重,也就像无根的大树一样,没有半分苍劲可言。 “那我接下来还是不断用这长剑去练习剑法?”陈曳问道。 夏虫摇了摇头,说道:“你的基础比我想的还要差。” “完全不像是一个清弄中境的修行人。” “接下来的几天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可以了。” 陈曳问道:“什么事?” “持剑。”夏虫说道。 “持剑?” 陈曳蓦然一愣,并不明白夏虫所说的持剑是什么意思。 “持剑就是一种姿势,你需要用手握住长剑,然后保持与肩膀齐平,如果能够坚持一炷香,再接着换手练。” “这样或许能有些成效。” 陈曳的表情有些无奈,用沉铁打造的长剑,要持剑与肩齐平,并且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先不去理会做成的可能性有多大,这样的做法也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一些吧。 夏虫看到陈曳的表情后便知道了他的想法,又是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怕累怕苦,还是老实在横山城里修炼到灵韵境,这样就能够学习神识御剑的手段了。” 灵韵...... 陈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练持剑吧。” 说罢,他便照着夏虫说的那般,右手抬起,试着将长剑横持与肩齐平,并且尽量保持着剑身的稳定。 只不过这件事情确实要比想象之中难了那么一些。 他刚刚将剑横持起来一会儿,剑身便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地轻微抖动了起来。 陈曳的右手也在轻微的抖动。 汗珠渐渐从他的鼻间渗出、滑过、然后落到地下。 大概过了二十秒的时间,沉铁做的长剑便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夏虫见状一愣,忍不住说道:“你还真是弱啊。” 这语气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仿佛就是在阐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就是这样才让陈曳觉得有些尴尬。 他脸上很是难得的染起了红晕,说道:“应当是先前练剑累了的缘故。” 夏虫很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再追问。 陈曳又接着捡起长剑试着去横持。 这一次,在过去了一段稍长的时间后,他手中的长剑才掉落到地上。 陈曳也因此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样总该不被小看了吧? “没想到你居然连剑都握不住,而那个排名在你前面的高欢师弟更是整日里想着练无剑招式,简直是两个笨蛋师弟。” 夏虫的嘲讽很是恰当、合适的响起,以致于让陈曳刚松的那口气又是憋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了什么,接着嘲讽说道:“就这样还想去幽州,也不知道你们两个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陈曳视线望着右手横持的长剑剑尖,那一抹银白之色让他内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修行是一件与读书不太一样的事情,但也有许多相同之处。 让人心安便是其中之一。 “我就算了,高欢他......应该比你们想的要厉害一些。” 陈曳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道。 夏虫不屑回道:“因为他这般练剑与练拳吗?” “如果时间足够倒无所谓,但是想在这极短的时间之内练出成效,就算是我都不可能。” “其实我倒是认为他或许长于这二事。”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我突然觉得,人应该只有在熟知的事情里才会生出要另辟新径的想法。” ...... ...... 第73章 十年前后之间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