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进你掌心》 第 1 章 东风里巷是东辅市有名的酒吧一条街,每当夜幕降临,这条巷子就会变得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时间才刚过晚上九点,按理说应该是酒吧最热闹的时间段,然而位于巷子最末端的那栋复古式红房子建筑像是和整条街有壁一样,无论别家酒吧如何热闹喧哗生意兴隆,这间名叫“南桥”的酒吧却总是无人问津生意清冷,可谓是相当的不食人间烟火。 但就这么一间凄凄冷冷的酒吧,却偏偏是这条街上存在时间最长的一间酒吧。 于是乎,“南桥怎么还不倒闭?”这个话题成了这条街上所有酒吧老板心里共同的疑惑。 答案只有南桥酒吧的老板娘陈知予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客人已经成了南桥酒吧的常态,陈知予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清冷。 酒吧外灯红酒绿,酒吧内光影暗淡,陈知予坐在吧台后的长脚凳上,被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修长紧致,一条腿自然下垂,另一条微微屈着,将穿着黑色皮靴的脚踩在凳子的横杠上。 悬挂在吧台上方的吊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光影下的女人红唇妖娆媚眼如丝,黑色的波浪长发如墨般漆黑浓密,眉宇间尽是风情万种,绝代风华。 整条酒吧街的人都知道,南桥的老板娘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一颦一笑皆是人间绝色。 不少人都猜测,南桥至今为止还不倒闭,或许和陈知予长得美有关系——隔三差五,总有豪车停在南桥的门口,车开走后,原本已经到了倒闭边缘的南桥还能再继续苟活一段时间——长此以往,少不得流言蜚语。 今天晚上,南桥酒吧的门口,又停了一辆豪车。 除了这位豪车车主之外,偌大一间酒吧,总共就只有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个身形修长、长相俊朗的年轻男人,身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一进酒吧就朝着靠东的那张摆在落地窗前的桌子走了过去,落座后,点了杯柠檬水,然后便没有了其他要求,安安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的街道。 既然顾客没什么别的需求,陈知予也就没再搭理他,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位野生顾客的存在。 她的注意力全在豪车车主身上。 车主坐在她的对面,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量矮小,却练了一身的腱子肉,长相平平无奇,打扮的却十分扎眼: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染了一头黄毛,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大金链子,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只价值三十万的劳力士白金水鬼,手边放着一把印有保时捷车标的车钥匙——一看就是个土豪。 俩人中间的吧台桌面上,放着一只百达斐丽的腕表。 巧克力棕色的鳄鱼皮表带,金色的表壳和指针,莹白色的底盘。在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整只表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这位土豪是来买表的,然而他的目光只在表盘上掠了一下,就朝着坐在他对面的陈知予脸上飞了过去,如痴如醉地盯着看,丝毫不掩盖目光中的垂涎与贪婪。 盯着陈知予看了一会儿,男人微微眯起了本就不大的三角眼,自认为很帅的笑了一下:“开个价吧,多少钱?”他的语气中尽是满不在乎,相当的财大气粗,好像无论陈知予出多少钱他都会买一样。 油腻气息扑面而来,陈知予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原本的定价是八十万,然而对方的目光实在是太猥琐,猥琐到她不得不往上加价,毫不犹豫地启唇:“一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她的语气相当笃定。 男人愣了一下,猛然瞪大了三角眼,难以置信地喊:“一百万?这款新表才一百二十万,你这二手的都带了多少年了?” 陈知予眸光淡淡,轻轻启唇:“也不多,就十年。” 男人的小眼瞪得更大了,气急败坏地质问:“都用了十年了你也好意思卖一百万?” 陈知予不为所动,甚至都没继续讨价还价,直接从桌面上拿起了表,一边不慌不忙地往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戴,一边幽幽启唇:“您要是觉得不行,就去找别家吧。” 这只表,她今天不打算卖了,无论对方最终会出多少钱她都不卖了,因为买家不合她的眼缘,太猥琐太油腻。 自从接手这间酒吧到现在,她陆陆续续地卖过很多东西,无一例外地每次都会考察买主,只要买主不合她的眼缘,她就不卖,再缺钱都不会卖。 因为卖出的那些东西,曾经全都是她的心爱之物。 就好比这只百达斐丽。 这只百达斐丽的18k玫瑰金表是她十八岁那年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也是她收到的来自父亲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如今也是她身上仅存的最后一件有点价值的东西了。 卖完这只表,她就再也没什么东西好卖的了,而且之前变卖的那些东西,都没有这只表贵重。 但凡这间酒吧争气点,她也不至于考虑卖掉这只表。 可是比起这只表,南桥对她来说更重要。 她可以身无分文,可以变卖所剩无几的资产,可以同时干好几份兼职来贴补酒吧的运营成本,但她不能没有南桥。 南桥是她和另外三个人的家,是他们这么多年的坚守。 然而酒吧是个不好经营的行当,成本高、回报小、竞争大,除了南桥之外,这条街上的酒吧就没有一间的营业时长超过两年的。 无论多火爆的店铺,不出两年,绝对倒闭。 南桥的岁数和这条街一样大,在这条街尾屹立不倒了十几年,上一任老板是陈知予的哥哥陈知昂。六年前哥哥离开了,陈知予接手了这间酒吧,成为了新一任的老板。 最初的几年生意倒是不错,虽然没有挣到大钱,但也勉强能维持生计,然而自从光和广场建成后,南桥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光和广场是东辅市最繁华的商圈,高楼林立热闹繁华,人流量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 不巧的是,光和广场的位置刚好正对着东风里巷的巷子口,人流量从巷口开始被瓜分,到巷尾便所剩无几,再加上光和广场对面又建了一条酒吧街,原本就不富裕的客流量更是雪上加霜。 久而久之,南桥变得越发清冷。 而且南桥从不卖假酒。 酒吧卖高仿酒已经是行业的潜规则,不然实在挣不到什么利润,但南桥却是个特例。 不卖假酒,是哥哥定下的规矩。 这么多年,陈知予一直坚守着这条规矩。 然而规矩不能当饭吃,客流量稀少再加上盈利微薄,南桥时常在倒闭的边缘不停试探,多亏了陈知予还剩点资产可以变卖,不然南桥早就关门大吉。 这一次也是一样,南桥再次走到了倒闭的边缘。 不到万不得已,陈知予绝对不会卖掉这只百达斐丽。 可即便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也不想让这只表流落到猥琐男的手中。 毕竟,这是父亲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她总要为它找一个靠谱的下家,不然实在是于心不安。 土豪听出来了她话语中终止交易的意思,感觉自己好像被鄙视了,不由有些恼怒:“你什么意思?” 陈知予神色清冷,言简意赅:“字面意思。” 男土豪冷笑:“就你这破表,别说一百万了,五十万都没人要。”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陈知予见惯了泼皮无赖和猥琐男,早已练就了极强的抵抗力,满不在乎地回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土豪的神色中浮现出了轻鄙之色:“真要是有人愿意出一百万买你这块破表,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又冷哼了一声,相当高高在上地点评了句,“你自己还不值一百万呢。” 猥琐的表情配上蔑视的语气,实在是欠揍。 陈知予也不是个好惹的女人,毕竟当了六年的酒吧老板娘,怎么着也是有点脾气的,一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对老娘评头论足?”都已经冒到嗓子眼了,却忽然被打断了—— “我买。” 声音来自东侧的落地窗边,低醇深沉,强而有力,并且相当有磁性。 没有女人能抵抗这种声音的诱惑,陈知予下意识地侧头,朝着落地窗看了过去,不经意间正对上了那个年轻男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漆黑、深邃,目不转睛地看向陈知予,眼神决然笃定,轻启薄唇,再次开口,一字一顿道:“一百万,我买。” 土豪诧异万分,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笑了,满目鄙夷地看着他,揶揄道:“就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把你卖了还换不来我家狗的一顿饭钱呢,出得起一百万么?” 少年也没有反驳,默认了自己的清贫,但却不卑不亢,面不改色地回道:“你刚才只说了有没有人愿意买,并没有说买不买得起,所以,现在你可以把头拧下来当球踢了。” 陈知予:“哈哈哈哈哈。” 老板娘笑得毫不遮掩,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土豪的脸色相当难看,也相当难堪,狠狠地瞪了年轻男人一眼,按照国际惯例甩了句:“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然后愤然起身,气急败坏地离开了酒吧。 少了一人,原本就清冷的酒吧变得更加清冷了,不过空气倒是清新了许多,含油量大大降低。 陈知予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那位坐在窗边的年轻男人。 此时男人已不再看她,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幽幽光影中,他的侧颜棱角分明,下颚线立体削瘦,修长的脖子上喉结性感突兀,相当的有诱惑力。 其实陈知予认识他,大约是从两个月前开始,他就经常来酒吧。 这小青年每次来,都坐在同一个位置,每次都只点一杯柠檬水,期间从不说话,也很少离席,时不时地会端起玻璃杯,抿一口水,一直到酒吧打烊才会离开。 这人有点清冷,存在感很低,又有点奇怪,而且他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顶了天二十四五,绝对比她小。她对比自己小的男人没什么兴趣,哪怕是小一岁都不行,所以她从来没搭理过他。 不过她完全没想到这小青年今天竟然会帮她解围,于情于理都该去谢他一下。 于是,陈知予从高脚凳上站了起来,朝着酒吧东侧的落地窗走了过去,径直走到了那位帅小伙的面前,刚要开口对他道谢,然而这位小青年却抢在她面前开了口:“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他而已。”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又带着点淡漠与疏离。 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 陈知予莫名有了种惊扰到高僧修行的惭愧感,但是又不能真的不道谢,毕竟人家刚才帮了自己,犹豫片刻,她试探性地问了句:“你喝酒么?我请你喝酒。” 清俊男人微微蹙眉,显然十分抗拒喝酒,果断拒绝:“不喝。” 陈知予心想:连酒都不喝,果然是个小和尚。却又忍不住问了句:“吃肉么?” 男人:“……” 陈知予:“有女朋友么?” 男人忽然红了脸,略带愠怒地别过了目光,委屈又气愤的模样像极了遭到恶霸调戏的黄花大闺女。 陈知予没忍住笑了一下,心想:小和尚还害羞了呢。 ※※※※※※※※※※※※※※※※※※※※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贫和尚,背地里却是个深谙欲擒故纵之术并且家财万贯的特级白莲花【狗头】 * 开新文啦,季公子小莲花课堂开课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呦!更新时间还是每早六点,如有变动会在文案和微博【@晋江张不一】同时通知。 老规矩,开文第一章,今天评论区送红包~ 第 2 章 “小和尚”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好像只要提及“女朋友”三个字就会触犯到禁欲的禁忌。 然而面对着小和尚羞愤交加的表情,陈知予并没有感觉到愧疚,反而忽然体会到了恶霸调戏黄花大闺女时的乐趣,并且对方越是羞愤难当,越是想继续调戏。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恶趣味吧。 虽然她对比自己小的男人没什么兴趣,但陈知予还是决定将恶趣味进行到底,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纯情的小男生了。 而且现在也没什么事干,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乐子。 “小和尚”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抵触和抗拒,明显是想让她离自己远点,然而陈知予偏不走,反而还拉开了凳子,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小和尚”浑身一僵,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干,呆若木鸡地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漂亮女人,面皮上浮现出的红色瞬间加深了一层。 俊朗迷人的五官,再配上羞赧不已的神情,陈知予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娇艳欲滴”这四个字。 不过她却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向“小和尚”。 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小男生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面对着陈知予的注视,“小和尚”的眼神中浮现出了警惕之色,红着脸盯着她,如临大敌般启唇:“你想干什么?” 陈知予无奈一笑:“你紧张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 “小和尚”微微蹙眉,垂眸沉吟片刻,舒了口气:“你确实不能。” “……” 这就放心了? 呵,小伙子你还挺单纯。 陈知予略一思索,决定教一教这个小伙子什么叫做社会险恶。 她向前俯身,趴到了桌子上,单手托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悠然:“万一我真的想吃了你呢?” 女人媚眼迷离顾盼生辉,红唇饱满性感水润,双唇启合时带有说不出的蛊惑。 “小和尚”的呼吸猛然一窒,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别开了自己的目光,义正严辞地回答:“我可以喊人。” “……” 没想到还是个傻白甜。 陈知予又被逗笑了,然后说出了一句恶霸欺辱黄花大闺女时常用的经典台词:“你看我这酒吧里除了咱们俩还有别人么?你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 小和尚窘迫极了,陈知予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没再继续跟他闹着玩,果断收回了上半身,重新靠在了椅背上,笑着安抚了句:“放心吧,我对小弟弟没兴趣。” 言外之意就是:我对你没兴趣。 在陈知予看不见的桌下,“小和尚”乖巧放在双腿上的双手忽然攥成了双拳,根根骨节泛白,目光倏尔深邃了几分,幽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与此同时,却又舒展了眉头,并舒了口气。 陈知予看在眼中的,只是他放心的模样,又一次的被逗笑了:“就这么怕我?” “小和尚“没有言语,抿着薄唇,再一次地将目光别向了窗外。 又是一副清心寡欲的疏离神色,陈知予无奈地心想:正儿八经的出家人都没你心如止水,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高的定力? 她轻叹了口气,也不打算继续自讨没趣,认认真真地说了句:“刚才谢谢你了。”说完,她便要起身走人,然而“小和尚”却忽然问了句:“你为什么要卖掉那块表?” 陈知予的屁股都已经离开了凳子,要是换了别人,她绝对不会重新再坐下去,随便敷衍一句就走了,但是这个“小和尚”不是一般人呀,纯情娇羞又清心寡欲的模样成功的勾起了她的兴趣。 小时候看西游记的时候不理解盘丝洞的蜘蛛精们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唐僧。 现在她懂了,因为好奇。 再多聊两句也没什么。 于是她又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因为酒吧快倒闭了。” 事实如此,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所以没必要隐瞒。 “小和尚”的神色中浮现出了疑惑:“为什么不卖掉酒吧?” 陈知予也没生气,毕竟不知者无过,轻声回道:“因为这里是我的家,也是另外三个人的家。” “小和尚”:“他们是你的家人?” 陈知予:“是。”她又补充道,“异父异母的至亲手足。”这句话既是阐述事实,也是想逗“小和尚”笑。 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没见到过他笑。 她猜想,这种清心寡欲的男人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于是,她开始验证自己的猜想。 然而“小和尚”却并未如她的愿,丝毫没有被逗笑,依旧保持着一副出尘离世的淡泊神色,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陈知予再次自讨了个没趣,有点气闷,又有点不甘心。 小时候不理解周幽王为什么要烽火戏诸侯只为了博褒姒一笑,现在她也明白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个“小和尚”教她弄明白了许多条曾经不明白的道理。 也不知道是谁教育了谁。 陈知予心累地叹了口气,这时,“小和尚”又问了句:“后来为什么又不卖了?” 陈知予实话实说:“因为我不喜欢那个人。”她依旧回答的毫无遮掩,“这块表对我来说意义不同,必须要给它找个好主人。” “小和尚”的目光移到了她的手腕上,神色中带着点好奇,想询问什么,又不好意思问。 “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表。”换了别人,陈知予一定不会说那么多,但“小和尚”是个例外,他身上没有那种世俗气,于是她善解人意地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这是他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但是我生日过后没几天,他就出车祸死了。” 她只在照片上见过妈妈的样子,父亲是她和哥哥唯一的靠山。 然而她刚满十八岁没多久,靠山忽然倒了——先是家中破产,后来父亲忽然离世——她的人生天翻地覆。 “小和尚”的神色中划过了诧异,为她语气中的云淡风轻而诧异。 陈知予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勾唇轻笑,道:“都十年了,再烫的水也凉透了,端起杯子就吞下去了呗,不然还能怎么着?” “小和尚”的眸光暗了一暗,如同被寒风刺了一下。 陈知予读懂了这个眼神,是心疼。 刚才怎么逗你你都没反应,一听悲情故事你倒是悲天悯人了起来。 她不由感慨:出家人果然是慈悲为怀。 既然伤感到了别人就要负责,所以她不得不反过来安慰这个共情能力极强的“小和尚”:“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咬着牙熬一熬就过去了,更何况我又不是单枪匹马。” 父亲死后,她还有哥哥。 哥哥离开,还有三个异父异母的家人呢。 老天虽然待她不厚道,但也没有赶尽杀绝,再苦再难的时候,总有人陪在她身边。 而且她生命中的前十八年,享受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现在就算是再苦再难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小和尚”默然片刻,定定地看着她,倏尔启唇:“你能走出去很好。” 陈知予笑了一下,没说话。 不想走出去也不行,岁月不允许,生活也不允许。 熬着熬着,时间就把人从过去推到了现在,由不得你去反抗。 “小和尚”:“这间酒吧也是你父亲送给你的么?” 陈知予摇头:“不是,是我哥的酒吧,后来他生病了,没治好,就成了我的。” 她的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她早就接受了现实,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思念和悲伤是两码事,思念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越发浓烈,如同陈年烈酒,历久弥新,但是悲伤不会,时光会抚平悲伤。 父亲离世后,她只有哥哥,哥哥陪着她走过了最艰难最脆弱的那四年,一直到她大学毕业,哥哥被确诊了胃癌,查出来就是晚期。 哥哥的离世给她带来的极大的伤痛,曾令她痛不欲生,但是六年的时光足以平淡她心头的伤痛,更何况生存的压力也没给她留下多余的精力去悲伤,仅给她留下了思念。 而且哥哥说过,希望她坚强勇敢的活下去。 不过这件事细说起来,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她可以云淡风轻的讲出来,但是“小和尚”不一定能云淡风轻的接受。 为了避免这位悲天悯人的“小和尚”再次伤感,陈知予果断转移了话题,她朝着“小和尚”轻挑了下眉头,幽幽启唇:“你问了我这么多个问题,是不是该换我问问你了?” 或许是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心态,“小和尚”这回没再生出抵抗情绪,轻轻点头,十分坦然地回道:“问吧。” 陈知予:“你吃肉么?” “……” “小和尚”十分无奈:“吃。” 看来还没彻底皈依佛门。 不过单纯的吃肉,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 陈知予想了想,又问:“那你有女朋友么?” “小和尚”再次红了脸,言简意赅地回答:“没。” 陈知予:“你有过女朋友么?” “小和尚”还是那个答案:“没。” 陈知予:“你多大了?” “小和尚”:“二十四。” 比她小四岁,年龄不算小,但也不算大,正是由青涩少年往男儿郎过渡的阶段。 不过陈知予的关注点却是:小伙子长得这么帅,都二十四了还没找过女朋友?该不会真的是个小和尚吧?还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或许是看出来了陈知予心头的疑惑,“小和尚”立即补充了句:“我刚毕业。” 陈知予:“研究生?” “小和尚”面不改色地点头:“嗯。” 那到是说得过去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确实没什么精力去搞儿女情长。 该问的都问完了,陈知予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安静地闭上了嘴。 面对着她的沉默,“小和尚”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你问完了?” 陈知予:“完了。” 她对弟弟,确实一点也不感兴趣,哪怕这个弟弟再帅,她都不感兴趣。 “小和尚”放在腿上的手再次攥成了拳头,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淡漠,沉默少卿,漫不经心地启唇:“你叫什么名字?” “陈知予。”顿了下语气,她特意补充了一句,“给予的予。” “小和尚”轻启薄唇,一字一句道:“我叫季疏白。” 言必,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知予,眼眸漆黑明亮,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陈知予读出了他眼中的期待,感觉莫名其妙,呆愣愣地回了个:“哦。” “……” 季疏白深吸一口气,补充:“疏朗的疏,白色的白。” 眼神中依然满含期待。 陈知予蹙起了眉头,努力地揣摩着对方的心理活动,三秒钟后,恍然大悟,这是在求夸奖啊。 该夸,这么有诗意的名字,确实该夸,必须夸。 不夸显得自己怪没文化的。 于是她当机立断开始吹彩虹屁:“好名字呀!纤纤侧向疏桐挂,唯见江心秋月白。” 为了彰显自己的文采,愣是绞尽脑汁的把两首不同的诗凑合到了一起。 陈知予本以为这种高级彩虹屁一定会博得清心寡欲的“小和尚”倾心一笑,哪知人家竟然没再继续搭理她。 季疏白咬了咬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再次看向了窗外,皮肤白皙,神色清冷,疏离淡漠,如同玉雕出来的人,冰冰冷冷无悲无喜。 面对着“小和尚”的不理不睬,陈知予心累无比。 你这小孩,还挺喜怒无常。 ※※※※※※※※※※※※※※※※※※※※ 陈知予:“心好累,怎么才能让和尚弟弟对我笑?” …… 开文第二章,今天评论区依旧送红包~ 第 3 章 清心寡欲的“小和尚”太难撩拨,其不苟言笑的程度堪比妖姬褒姒,陈知予也没有周幽王那么大的本事,所以并不打算继续自讨没趣,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口说了句:“有事直接喊我。” 说着,她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而才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小和尚”的声音:“你可以,帮我个忙么?” 陈知予的脚步不由一顿,心想:我坐着的时候你对我爱答不理,怎么每次偏要等我走人的时候才问问题?到底是想让我走还是不想让我走? 陈知予十分心累,但既然人家提出来了帮忙的请求,她也不能充耳不闻,毕竟人家刚才还帮了自己,做人不能太没心没肺,于是她转身看向了“小和尚”,道:“你先说说什么忙,能帮我就帮。” 个人能力有限,她现在自己还泥菩萨过河呢,所以只能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她想帮也帮不了。 季疏白微微垂下了双眸,抿紧了薄唇,神色中透露出了些许窘迫,少顷后,他才抬起了眼眸,神色中的窘迫之情更甚:“你知道、这附近有那间酒吧招兼职么?”停顿了一秒钟,再次启唇时,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对生活的无奈与苦涩:“我需要赚钱,很需要。” 面对着“小和尚”可怜巴巴的目光,陈知予心头忽然泛起了一股心酸与同情: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贫穷使我们一无所有。 想了想,她先问了句:“你现在工作了么?” 季疏白点头:“嗯。” 陈知予好心提醒道:“酒吧是个日夜颠倒的行当,最早也要营业到凌晨两点才打烊,既然你白天还要工作,这么连轴转受的了么?” 季疏白再次垂下了眼眸,声音极低地启唇:“家里欠了许多外债,需要我帮忙还钱。” 他的语气中还带着点疲惫与沧桑,像是被生活压的不堪重负。 陈知予的心尖一痛,心想:刚毕业就背负上了债务,是个苦命孩子呦。 紧接着,她忽然想到了当年家里破产后自己和哥哥一起拼了命的还外债的时光。 那一段日子,真的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勒紧了裤腰带苟活,可谓是心酸到了极点。 如果南桥生意好的话,她一定会亲自帮这个“小和尚”一把,让他留在南桥,也算是帮了过去的自己,但是南桥不争气,容不下第五个人了,她实在是爱莫能助,只能回道:“隔壁胜柏好像在招服务生。” 季疏白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多谢。”言必,他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姿瞬间给了陈知予一种被笼罩的感觉。 她净身高一米六九,脚上虽然穿着平底靴,但怎么着也有个一两厘米高的鞋跟,所以她现在的身高至少一七零,可是她的头顶才到季疏白的唇畔,还是下唇畔,那么“小和尚”的身高至少也有一八七。 他的身型还相当的挺拔,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十分的出类拔萃。 明明荷尔蒙气息爆棚,白衬上的扣子却又一丝不苟地系到了领口处,将胸口和锁骨捂了个严严实实,但却凸显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性感突兀的喉结,看起来又纯又欲。 陈知予不由一怔,没想到这位清心寡欲的和尚弟弟竟然这么的禁欲系。 幸好不是真和尚,不然绝对是暴遣天物。 季疏白起身后并未多看她一眼,毫不迟疑地朝着酒吧大门走了过去,看样子是要直接去隔壁应聘。 此番迅速又果断的行动,不禁令陈知予目瞪口呆:说走你就走?也太无情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点不甘心。 整整一晚上,她一直在被这个和尚弟弟忽视、漠视、不屑一顾。 当了六年的酒吧老板娘,她阅人无数,这个和尚弟弟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清纯最别致最不做作的人,无论男女。 她知道自己长得美,虽然从没利用过自己的美色.诱人,但好看的容貌总是会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大部分男人面对她时,眼神中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一种赏心悦目,当然也会有如同柳下惠般坐怀不乱的好男人,但那也只是少数,唯独没有如同这个弟弟一般对她不屑一顾的。 感觉自己像是输掉了一场不该输的战斗。 很好,小伙子,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看着“小和尚”渐行渐远的背影,陈知予越发的气闷。 输给弟弟可以,输给和尚不行,太丢人了,好像这么多年的社会白混了。 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盘丝洞内蜘蛛精们的心理活动:臭和尚,你侮辱我的美貌可以,但侮辱我的修为不行。 就在季疏白即将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她没忍住冲着他的背影说了句:“以后再来我这儿消费,不要钱,我请你。” 季疏白顿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陈知予。 陈知予还站在落地窗前的那张桌子旁,身型窈窕修长,脚穿黑色皮靴,被蓝色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笔直纤细,上半身穿着黑色吊带和皮夹克,浓密的黑色波浪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光影昏暗,她的五官笼罩在了阴影中,令人看不太清,唯独那双水润迷离的眼眸一如既往的魅惑,整个人像极了一副完美无缺的美人图,红唇是点睛之笔。 季疏白的眼眸更深邃了几分,如同燃着一团暗火,可这团火并未撼动他疏离冷漠的表情,不假思索地启唇,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不用。” 陈知予:“……” “以后不会再来了。” 陈知予:“……” “要赚钱。” 陈知予:“……” 言必,季疏白转身推开了酒吧的玻璃大门,头也不回地朝着隔壁酒吧走了过去,背影果断决绝,毫无留恋。 陈知予胸闷气短,差点被气吐血。 她输给了一个和尚,还是个刚毕业的、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比她小四岁的弟弟,并且输得彻底。 憋屈到了极点。 长叹了口气,她又重新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扭脸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条小街道,两侧的人行道上每隔几米远就栽种着一棵粗壮的梧桐树。 时值初秋,树叶依旧茂盛。路上没有行人,路灯昏黄色的光打在了枝叶上,在路面投下了一片片摇曳的树影。 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陈知予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小和尚”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插曲,轻若鸿毛不足道也,如何生存下去才是她生活的主旋律。 想到南桥,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戴在手腕上的那只表。 又要交房租了,要尽快把表卖出去才行,不然连这个季度的房租都交不起。 地段的变迁导致客流量急剧下降,生意越发的不景气,她也曾想方设法地搞营销,但是大成本的推广她投不起,小成本的推广又没什么力度,效果最多只能持续一周左右,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做生意也要讲究时运,南桥的时运,确实不济。 酒吧现在持续处于亏钱状态,按理说转让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她不能没有南桥,因为南桥是哥哥一手打造出来的,是哥哥的心血,也是她和另外三个人的家。 而且即便是她同意了转让南桥,另外三个人也不会同意。 除非倾家荡产,不然她一定要坚守南桥。 就在她犹豫着明天上午要不要去二手钟表市场试试运气的时候,耳畔忽然想起了熟悉的嗓音:“你怎么还没走?” 陈知予闻声抬头,看向了酒吧门口,那里站着一位瘦瘦小小的女生,身穿浅红色lo裙,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纤细的双腿上套着洁白的长筒袜,小巧的双脚上穿着一双细带小皮鞋。个头不到一米六,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标准的小萝莉,像极了洋娃娃。 已经快晚上十点了,看到红啵啵回来后,陈知予放心了,回道:“这才几点,我回去那么早也没事干。”酒吧里也没客人,其实她完全可以早点回家,但是却一直没走,只是为了等他们几个回来。 生意不好,他们几个没必要全都留在酒吧,于是就实行了轮班制,一人轮一天在酒吧值班,这样一来其他人就能去干兼职了。 四人兼职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贴给了酒吧,他们心照不宣地共同往这间一直在倒闭边缘的酒吧里扔钱,只为了紧紧地勒住手中缰绳,不让这间酒吧一头扎进倒闭的深渊中。 今天刚好轮到了陈知予值班。 红啵啵比陈知予小四岁,今年二十四,十三岁那年流落街头,被陈知昂捡回来了,从那时起她就一直留在南桥。 一起共同生活了十一年,陈知予早就把这个被哥哥捡回来的女孩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妹。 妹妹太晚回来,姐姐总是担心的,亲眼看到她平安到家,她才会安心。 红啵啵进门后直接朝着陈知予走了过去,还没走到她身边呢,目光率先落到了她的手腕上,看到她的手表还在,她不仅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要变卖家产了呢。” 陈知予无奈一笑,否认道:“你想多了,我还能卖什么呀?再卖就把我自己卖出去了。” 红啵啵:“先卖加菲猫吧,现在猪肉涨价了,他最值钱。” 加菲猫原名茅飞迦,是酒吧的调酒师,长得白白胖胖,圆头圆脸圆身体,像极了加菲猫,故得此名。 加菲猫和陈知予一样大,也是陈知昂领回来的。 本是贫困山区来的孩子,十六岁那年身无分文的来到了东辅,不慎被骗进了犯罪集团,成为了一名职业小偷,在街上偷陈知昂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但是陈知昂并没有把他交给警察,反而还将他从犯罪团伙中救了出来,领回了酒吧,让他跟着当年的那个老调酒师学习调酒。 陈家破产后,那位老调酒师辞了职,但是加菲猫却一直没走,因为南桥是他的家。 听闻红啵啵的话后,陈知予被逗笑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正说笑间,又有人回来了。 听闻开门声后,两人同时朝着门口看去,回来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男生,穿着浅灰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即清秀又帅气。 红啵啵冲着他喊道:“王三水,你今天不是ktv的夜班么?怎么回来这么早?” 王三水长得斯斯文文,开口就惊艳全场:“包房里有个臭傻逼想他妈的泡我!” 陈知予:“男的女的?” 王三水:“女的。” 陈知予:“那你确实对人家不感兴趣。” 王三水是个基,基佬的基,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爱上了一位渣男,渣男狠心抛弃了他,自杀的时候被陈知予和陈知昂一起救了回来,从那时起他就一直留在了南桥。 南桥四人,一个性感老板娘,一个白胖加菲猫,一个萝莉lo娘,一个0。 听闻王三水的话后,红啵啵好奇地问:“她准备怎么泡你?” 王三水:“她用金钱侮辱我,陪她一晚上给我五万块钱。” 红啵啵:“……” 陈知予:“……” 俩人沉默着对视一眼,继而双眼放光地看着王三水,异口同声:“要不你……考虑一下?” 王三水:“……” ※※※※※※※※※※※※※※※※※※※※ 季疏白:“我想当你们老板。” 王三水:“tui,你做梦!” 加菲猫:“痴心妄想!” 红啵啵:“呸!你根本配不上我们老板娘!” 陈知予:“好感动!” * 季疏白:“我有钱。” 王三水:“老板。” 加菲猫:“老板。” 红啵啵:“老板。” 陈知予:“……呸!” * 开文第三章,今天评论区依旧送红包~ 第 4 章 南桥是一栋两层楼高的红砖建筑,中式尖顶风格,屋顶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灰瓦,门窗皆是上圆下方的样式,统一的黑色铁艺框架,有点民国建筑的风格。 一楼是酒吧营业区,二楼是员工生活区。 二楼有三个房间,红啵啵、王三水、加菲猫他们三人一人一间,陈知予不住在酒吧,她住在距离酒吧街差不多二十分钟车程的一片普通住宅小区里。 在这片小区里,她有一套小房子。 现在她名下最值钱的东西除了手腕上带的这块百达斐丽,就是这套不到九十平方的小房子。 这套房子是爸爸生前给她和哥哥买的,为了以防万一,以免家中出事之后他们兄妹俩到时候露宿街头。 当初本以为是多此一举,最后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人生就是这么的变化无常。 父亲去世后,兄妹俩共同背负起了高额巨债,还债的过程异常艰辛,俩人曾多次想过把这套房子卖掉,但房子卖了之后,他们俩真的就要露宿街头了。 或许是因为自小烙印在骨子里的那份骄傲让他们俩不允许自己露宿街头,为了维持最后的那份体面,他们最终还是留下了房子,咬牙还清了债务。 十八岁之前,陈知予一直住在如城堡般豪华的别墅里;十八岁之后,她搬到了这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一住就是十年。 哥哥在世的时候,她和哥哥一起住,哥哥离开后,她自己住。 自己一个人住偶尔会感觉无聊,她曾想过让红啵啵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但是红啵啵不同意。 这个洋娃娃般的萝莉,只想守着南桥,她说,那里一直残留着他的味道。 陈知予知道,红啵啵口中的“他”是她的哥哥。 对于红啵啵来说,陈知昂是她的神明,是他将她从泥泞肮脏的人世间救了出来,所以她愿意为他奉献一生,无论神明在不在人世间,她都要誓死守护着他一手打造的庙宇,并且再也不会为了他人心动。 感情这种事,谁也劝不明白,陈知予也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女孩子不应该太早遇到她的神明,不然极有可能会被影响一生。 “想要从心里剔除一个在你幼时起就在心尖扎根的人很难,除非这个人在你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绝望无助的时候狠心抛弃了你,并且一去不复返。”这是红啵啵的原话,“我忘不了你哥哥,因为他从没抛弃过我,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他爱我。” 那时,陈知予闻言之后回道:“我哥不会抛弃任何人。” “我当然知道。”红啵啵朝她眨了眨眼睛,俏皮地问,“你还记得他么?” 陈知予一愣:“谁?我哥?我当然记得啊!” 红啵啵笑了:“你不记得就好。” 这段对话发生在上一次陈知予邀请红啵啵搬过去和她一起住的时候,结局依旧是无功而返。 红啵啵只想住在南桥,除了南桥,她哪都不去。 陈知予无奈,只好任由她。 今晚轮到她值班,红啵啵和王三水安全回来后,她就能放心地走人了,临走前她去吧台记了一下帐:一杯柠檬水,六块。 今晚唯一的一单生意,就是这杯柠檬水。 记账的时候,她顺便问了句:“明天该谁值班了?” 红啵啵和王三水同时回答:“加菲猫。” 现在唯独加菲猫不在店里。 南桥生意不景气,再牛逼的调酒师也没有用武之地,然而加菲猫除了调酒牛逼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生存技能了,于是乎他就去别的酒吧当起了调酒师,赚别家酒吧的钱,贴补自家酒吧。 为了不被这条街上的同行们笑话,陈知予勒令他不许在方圆五公里内的酒吧里做兼职,不然格杀勿论。 陈知予记完了帐,想了想,道:“快中秋节了,到时候聚一聚,一起吃顿饭。” 南桥四人,每个人每天都在努力地赚钱,很久都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一家人应该在一起吃顿饭。 红啵啵率先表示赞同:“ok!” 王三水提出小小建议:“吃火锅行么?” 陈知予笑着回:“行!”她从抽屉里拿出来了自己的钥匙,嘱咐道,“明天我不来,有事打我电话。”说完,她就拎着包走了。 秋日的温差很大,一推开酒吧的大门,陈知予就感觉到了凉凉寒意,她下意识地扭头朝着隔壁胜柏看了一眼。 胜柏酒吧的门面很潮,金属朋克风的装修,和南桥的复古文艺气息截然不同,门口摆着几张露天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位客人。 陈知予的目光在胜柏门口巡视了一圈,并未看到白色的身影,寥寥地收回了目光,心想:也不知道“小和尚”应聘成功没。 但转念又一想:这个臭小孩成不成功和我有什么关系? 索性不再想这件事了,再次迈开了脚步,朝着街尾走了过去。 这条酒吧街东西通透,街尾也算是街口。 南桥位于街口北侧,陈知予的车就停在路边,是一辆银色的五菱荣光面包车,开了快十年了,当初买的时候才花了还不到五万块钱。 这辆车既是她平时的代步工具,也是酒吧进货时用的拉货车。 经历了十年的风吹雨打,银色的荣光早已褪去了荣光,变得暗沉无比,车身上坑坑洼洼,都是驾驶在岁月的长河中被撞出的痕迹。 陈知予从包里拿出了钥匙,走到了驾驶室门前,正准备开门上车的时候,余光忽然扫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她扭头朝前一看,意外地看到了“小和尚”。 怎么这么晚才走?面试到现在? 她看到的只是背影,此时季疏白正顺着这条街朝前走。 昏黄的路灯下,他的白衬衫干净整洁,西服裤优雅笔挺,身型挺拔修长。 夜风起伏,树影摇曳,陈知予的脑子里莫名冒出了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得不承认,这小孩虽然很气人,又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心寡欲范儿,但确实是个谪仙般俊朗的人物。 就是命不太好,这么小就背负上了家庭的重担,希望以后能越来越好吧,早点把家中的债务还完,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孩,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 陈知予轻叹了口气,拉开了车门,系好安全带后,将钥匙插入了方向盘右侧的锁孔中,点了好几次火才点着。 这辆面包车还是手动挡,点火之后还要挂挡才能启动。 手动挂挡之后,陈知予一脚踩下了油门。 季疏白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车响声,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但是步伐却不停顿,一如既往地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朝着前方走,就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 身后的面包车离他越来越近,速度却丝毫不减。 陈知予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道路,满脑子想地全是明天去二手钟表市场的事,经过“小和尚”身边时压根没多看他一眼,径直开了过去。 面包车从身侧扬长而去,季疏白僵住了脚步,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更深露重,长街寂寥,“小和尚”形单影只,眉宇微蹙,无力地盯着渐行渐远的车身,薄唇紧紧地抿着,眼眸如墨般漆黑,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无奈,失落,又生气。 你就是个骗子。 * 晚上路上车少,陈知予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回了家。 洗完澡还不到十一点,她躺在被窝里看了两集电视剧,然后进入了昏昏沉沉的梦乡。 二手钟表市场上午九点才开门,临睡前她定了八点的闹钟,闹钟一响准时起床,然后洗漱、做饭、吃饭、收拾自己、出门。 开着面包车来到二手钟表市场门口的时候时间刚过九点。 陈知予找好了停车位,正准备开门下车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小红。 她接通了电话,将手机举到了耳边,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喂,小红,怎么了?” 红啵啵:“你在哪呢?” 陈知予肯定不能说实话:“还在家。” 红啵啵:“咱们酒吧来了个女的,贵妇,穿金戴银逼格贼高的那种,手里拎着限量版爱马仕,戴着闪瞎眼的鸽子蛋,点名道姓要见你,说什么要和你谈一笔生意。” 贵妇? 陈知予有点懵,她所认识的贵妇基本全部断交在了十年前,再具体点来说,是陈家破产后,从那时起,她就被上流社会除名了,曾经与她交好的那些贵妇、名媛和千金大小姐们,无一例外的全部拉黑了她。 所以,这位贵妇会是谁呢? 陈知予奇怪地问:“她说自己是谁了么?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红啵啵:“没说,只说要和你谈生意。” 陈知予:“什么都不说我凭什么要去跟她谈?怎么谈?” 红啵啵:“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但是人家说只能当面跟你谈,别的什么都不说。” 陈知予:“……” 红啵啵:“要不你还是过来一趟吧,我看她那架势,好像你不来她就不走了。” 陈知予无奈地叹了口气:“行,我现在就过去。”挂了电话后,她重新系上了安全带,打火,挂档,掉头,开着车去了南桥。 ※※※※※※※※※※※※※※※※※※※※ 好戏要开场啦,出售瓜子饮料矿泉水~ * 评论区前88有红包~ 第 5 章 从二手钟表市场到东风里巷差不多三十分钟的车程,但路上有点堵车,陈知予耗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南桥。 她本以为贵妇肯定早就等不及走人了,然而一推开酒吧大门,她就看到了一位身穿香奈儿粗呢花套装的中年女人。 女人的五官端丽,妆容一丝不苟,神态端庄大气,烫了卷的短发漆黑浓密,耳朵上戴着白色的珍珠耳钉,方形的黑裙领口上方挂着一串珍珠项链,手腕上戴着一对翡翠手镯,穿戴尽显雍容华贵。 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盏透明的玻璃杯,杯子里面装着柠檬水,旁边立着一个白色的皮包,是爱马仕的喜马拉雅鳄鱼皮铂金包,确实是高级限量款,二百多万一个。 酒吧愣是让人家坐出了高档咖啡厅的味道。 确实是贵妇。 听到开门声后,贵妇抬起了眼眸,看向了陈知予。 陈知予今天依旧穿了牛仔裤和黑皮靴,不过不再是昨天那双短皮靴,换成了长筒靴。 今天的气温比昨天高,她没再穿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法式v领针织衫,修长迷人的锁骨一览无遗。白皙的天鹅颈上戴着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项链,上面坠着一颗圆形的红色水晶。黑色的波浪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随着她气定神闲的步伐微微摆动,从头到脚皆散发着一股魅惑众生的妩媚味道。 酒吧内光线昏暗,门外艳阳高照,她背光而来,身姿曼妙,细腰长腿,曲线诱人。 贵妇朝着陈知予勾起了唇角,和煦一笑,神色中透露出了惊艳与满意之色,还不等陈知予走到面前,她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她伸出了右手,客气一笑:“陈小姐,你好。” 陈知予伸出了自己的手,与那位贵妇轻轻一握:“你好。”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松开了彼此的手,但是贵妇并未重新坐回位置上,满目欣赏的看着陈知予,由衷称赞道:“陈小姐果然明艳动人。” “过讲了。”陈知予并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并无废话,开门见山道,“您贵姓?要找我谈什么?” “我姓于。”贵妇并未直接说明来此的目的,而是回道,“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此时酒吧里不止她们两人,还有在聚在吧台后面的三位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们都是刚睡醒的样子,身上还都穿着睡衣。 红啵啵和王三水的睡衣是同系列的,小红的睡衣是蓝色裙子,小王的睡衣是蓝色长袖长裤,看起来是情侣装,实则姐妹装。 茅飞迦的睡衣与他们俩格格不入,是棕黄色,和加菲猫的毛发一个颜色,圆滚滚的身体套上这身睡衣后,更像是加菲猫了。 做酒吧这一行的,长期昼伏夜出,早就日夜颠倒了,对于他们几个而言,白天才是休息时间。 说来也是巧,今天早上加菲猫下楼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敲门的贵妇,不然这贵妇就算是把门敲烂了他们都听不见。 陈知予明白贵妇什么意思,朝着正围着吧台嗑瓜子的三人看了一眼,道:“有事您还是直说吧,他们都不是外人。” 正在嗑瓜子的三人点头啊点头。 贵妇十分坚持:“我还是想和您单独谈谈。” 陈知予原本就觉得这女人奇怪——忽然出现、莫名其妙地要跟她谈生意——现在更奇怪了,还偏要单独跟她说,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虽然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但是混社会多年,陈知予深谙好奇害死猫的道理,况且她压根不认识这个女人,凭什么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做?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贵妇:“那您还是另谋高就吧。” 贵妇不置可否,忽然压低了嗓门,用仅能让陈知予听到的声音说道:“三百万的生意,陈小姐不再好好考虑一下么?” 陈知予:“……” 多少? 三百万? 那这……也不是不能单独谈谈。 贫穷使我志气短,金钱使我耳根软,使我尽折腰。陈知予在心里叹了口气,唾弃自己的没有原则。 虽然有点心动,但她还是先问了句:“你是想买我的酒吧么?” 近两年,不请自来的买主很多,但是无一例外的全被她赶走了。 如果这个贵妇也是为了酒吧而来,那根本不用浪费时间,直接赶走就行。 其他事情都好说,唯独南桥是她的底线,绝对不能触碰,别说三百万了,三个亿她都不会卖。 贵妇摇头:“不是,陈小姐多虑了。” 哦,那就……陈知予抬头看向了吧台,不容置疑地命令:“你们仨,上楼睡觉。” 加菲猫正在往唇边送瓜子的胖手一顿,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知予:“你要回避我们?” 红啵啵一下子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同样的难以置信:“你把我们当外人了?” 王三水双臂抱怀,摇头叹息:“凉了,关系凉了。” 陈知予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结局,面无表情:“谁先上楼奖励一百,最后一名罚一百。” 三人同时一僵,面面相觑了两秒钟,两秒过后,空气中仿若响起了一记无声的枪响,室内短跑比赛突然拉开了序幕,穿着睡衣拖鞋的三人争相恐后地朝着楼梯狂奔,赛况激烈的堪比小学秋季田径运动会。 比赛中途谁的拖鞋还掉了一只,但并不影响比赛的进行,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静静躺在大厅中央的那只人字拖证明着他们刚才的存在。 丢人,太丢人了。 陈知予面如火烧,硬着头皮对贵妇说了句:“让您见笑了。” 贵妇笑着回道:“没关系,很有趣。”说着,她重新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 陈知予坐到了她的对面,没再说话,静待着贵妇的发言。 此时酒吧一楼仅剩下了她们两人,贵妇也再无顾虑,客气道:“今天来找陈小姐,是想请您帮我一个忙。”说着,她从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包,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到了桌子上,轻轻地推到了陈知予的面前。 这是一张常规大小的五寸照片,标准的浅蓝色背景证件照,照片上的少年身着整洁的白衬衫,眉宇极为俊朗,干净的出尘离世,是位谪仙般的人物。 也只有神仙颜值的人,才能将一板一眼的证件照照出这种令人赏心悦目的水平。 陈知予看到照片之后,心头一惊:这不是“小和尚”么? 贵妇一直在观察陈知予的表情,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她眼神中划过的惊讶:“你认识他?” 陈知予实话实说:“他经常来我的酒吧。” 贵妇:“你跟他很熟么?” 陈知予想到了这个臭弟弟对她不屑一顾的样子,果断摇头:“不熟,一点都不熟。”她补充道,“这小孩每次来都坐在同一个位置,点一杯柠檬水,也不说话,就一直坐着,从开门坐到打烊。” 贵妇舒了口气:“不熟就好,不然这个忙还不能让陈小姐帮了。” 陈知予越发疑惑,到底什么事? 贵妇这次终于说到了重点:“我想让陈小姐帮我教育一下这个臭小子。” 陈知予一愣,满脸都是问号:“您是他,妈妈么?” 贵妇摇头,不屑道:“我才没有这种儿子,我儿子比他强得多。” 陈知予:“……” 既然你不是他妈,干嘛要上赶着教育人家? 贵妇继续说道:“我想让陈小姐博取他的好感,等他爱上你之后,再把他抛弃。” 陈知予目瞪口呆。 到底多大仇多大恨?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她忍不住问了句:“他之前得罪过您么?” 贵妇脸色略沉,语气冷冷:“他没有得罪过我,但是他家里人得罪过我。” 这算是被连坐了?陈知予又忍不住问了句:“他家里人怎么得罪您了?” 贵妇犹豫片刻:“我有一个女儿,对季公子一往情深,在季家鼎盛之时,我为了成全女儿的爱慕,曾主动抛出橄榄枝,想与季家联姻,但是他们拒绝了我,也拒绝了我女儿,我女儿伤心不已,直到现在也没走出这段情伤。” 季家没同意,归根结底还是季公子没同意,说白了还是这个“小和尚”得罪了她,然后这女的才会在季家落魄时落井下石打击报复? 是你女儿一厢情愿,跟人家姓季的有什么关系? 陈知予无语到了极点。 贵妇又道:“所以我也要让这个臭小子体验一下被爱人抛弃的滋味。” 陈知予一脸懵逼:“您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去欺骗他的感情?” 越想越缺德。 这种事我坚决不能干!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贵妇忽然说道:“酬金三百万,我可以先预付一半的酬金,事成之后,再支付剩下的一半。” 陈知予的第一反应:还有这种好事呢?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被金钱玷污了之后,陈知予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把,然后义正严辞地回道:“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季公子好像也没什么错。” 贵妇不为所动:“他今年才刚毕业,刚好让他认清一下社会有多险恶。” “……” 是个狼人。 陈知予无奈:“您出三百万,就为了让一个刚出校门的少年认清社会险恶,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贵妇一脸茫然:“三百万很多么?” 陈知予:“……”我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桌面上放着的那个二百多万的爱马仕忽然有点刺眼了。 贵妇似乎看出了陈知予内心所想,劝说道:“花点小钱,给他一个小教训而已,最多只是让他伤心一段时间,除此之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陈小姐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况且,如果我真的想伤害他,也不会来找你了。” 陈知予不置可否:“您是怎么找上我的?” “前几天无意间路过这里,看到了你。”贵妇坦诚回答,“你长得很美,又能说会道,完全符合我的标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这理由倒是说得过去,但陈知予还是犹豫。 贵妇:“我看你这酒吧生意比较清冷,归根结底还是地理位置的问题,现在时代变了,酒香也怕巷子深,需要营销宣传才行。” 陈知予不明白这贵妇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提起了她的酒吧,但只要一提到南桥的经营,她就十分上心,不由自主地开始认真聆听贵妇说得话。 贵妇:“营销也需要分手段,像那种小成本的营销曝光度不大,基本没有什么效果,想要大程度的曝光,需要点有影响力的手段才行,比如借给剧组当电视剧的拍摄场地,等电视剧播出之后,拍摄场地自然就火了;再比如某个大明星和朋友来这里聚会,被记者拍到后,再经媒体曝光,不就成了免费广告么?” 陈知予沉默片刻,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想,是我没有那个能力。” 无论是请剧组还是请大明星,都是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要是能请来的话,她早就请了。 贵妇和煦一笑:“我是荧光娱乐的董事长,如果陈小姐愿意帮我的忙,我也可以帮陈小姐的忙。” 荧光娱乐,娱乐圈顶尖娱乐公司,坐拥无数知名艺人。 这个条件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直戳陈知予的内心,令她无法拒绝。 低头看着桌子上“小和尚”的照片,陈知予陷入了深思。 一边是能令南桥起死回生的机会,一边是道德操守,实在是太难选择了。 就在这时,贵妇提醒道:“帮忙是附赠的,三百万酬金一分都不会少。” 陈知予:“……” 如果没有这三百万的话,道德的天平还能维持平衡;三百万的筹码一出,天平瞬间倾斜到了底端。 送上门的机会和钱,如果拒绝了,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思虑片刻,她问:“怎么样才算是完成任务?” 贵妇知道她已经心动了,回道:“当然是让他爱上你,你要让他爱你爱到死去活来才行。” 陈知予微微蹙起了眉头,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件危险的任务,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搭进去——想要让对方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自己也必须付出感情才行。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和尚弟弟是个傻白甜,又没谈过恋爱,应该很好搞定,随便演一演深情戏码就行,不一定非要真情实感。 更何况她对比自己小的弟弟压根不感兴趣,怎么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而且她都二十八了,还拿不下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么? 最后,她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眸光漆黑、清澈,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 陈知予在心里叹了口气:弟弟,生活所迫,对不住了。 随后她看向了贵妇,不再犹豫、言简意赅:“成交。” 贵妇略一点头:“合作愉快。” 陈知予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合作愉快。” ※※※※※※※※※※※※※※※※※※※※ 局中局【狗头】 * 前88有红包 第 6 章 两人商定好之后,贵妇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份保密协议递给了陈知予。 协议中规定,陈知予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此事,不然就算违约,要双倍赔款。 虽然感觉有点奇葩,但陈知予也能理解这贵妇的心态,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是传出去了,对她这种身份的人确实有影响,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她旗下的艺人。 但就算这位贵妇不拿出保密协议,陈知予也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因为实在是太缺德了,她会被唾弃的。 在她签下保密协议后,贵妇如约给她转了一百五十万,然后就拎着包走了。 收到银行短信的那一刻,陈知予还有点懵,像是在做梦,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七位数的余额了。 卡里有钱的感觉,真他妈的不是一般的好。 许久之后,她才从一百五十万带来的震慑力中缓缓回神,又做了几组深呼吸,才彻底冷静下来,随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照片上。 少年俊美,风月无边,又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气息。 原本胸有成竹的陈知予突然犯了愁,因为回想到了昨天晚上这位清心寡欲的“小和尚”对她不屑一顾的模样。 该怎么做才能吸引和尚弟弟的注意呢? 如果对方是个比她大,或者和她差不多大的男人,她还有点把握,但现在突然要去博取一个比她小四岁的弟弟的好感,并且还要让他爱自己爱到死去活来,对她来说确实棘手,总感觉是在欺负小孩。 而且她从未主动追求过任何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来追她,她丝毫没有追人的经验。 无从下手的感觉。 想了想,她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浏览器,在搜索框中输入了几个字:如何吸引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的注意力。 弹出的帖子五花八门,陈知予挨个点开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不靠谱,全是些大白话,一点含金量都没有。 这种通篇讲道理的帖子,她也会写。 叹了口气,她退出了浏览器,开始回想自己之前是怎么谈恋爱的,准备从过往的恋情中找找灵感。 不回想还好,一回想她的内心反而更惆怅了,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好多年没谈过恋爱了。 上一段恋情终止在了十八岁,从那之后,开启了长达十年的空窗期。 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还债而奔波,大学毕业后又为了经营酒吧愁断肠,导致她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儿女情长。 都是贫穷害了我。 越想越心塞,索性不想了。 陈知予直接放弃了在过往恋情中找灵感的想法,况且十八岁之前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借鉴的,都是在钱的基础上堆积出来的。 钱没了之后,无论是人情还是感情,都跟着没了。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了红啵啵的声音:“贵妇走了么?” 陈知予闻声抬头,看向了楼梯。 三位吃瓜群众依旧穿着睡衣,从高到低依次站在楼梯上,扒着栏杆,眼巴巴地看着她,目光中闪烁着对自由的向往。 陈知予忍俊不禁:“走了。” 三人立即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红啵啵边跑边问:“她来找你干什么了?” 王三水紧跟在红啵啵的身后:“话题很沉重么?你怎么还沉思上了?” 加菲猫一蹦一跳地朝着刚才比赛时甩掉在地上的那只人字拖跑了过去,顺着王三水的话说道:“我们都在楼梯上盯你好久了,你愣是没发现。” 陈知予也不能说实话,只好回道:“那位贵妇是娱乐公司的老总,来找我谈一下场地出租的事情。” 加菲猫:“什么场地出租?” 陈知予:“她们公司要拍一部电视剧,有酒吧背景,所以想租赁咱们酒吧当拍摄场地。” 这倒也不是假话,贵妇临走前确实跟她提了一嘴这件事,让她这几天注意手机来电,会有导演联系她。 红啵啵兴奋得不行:“好事呀!电视剧要是火了,咱们酒吧也跟着火了啊!” 王三水却十分奇怪:“谈场地干嘛要神神秘秘的?还非要私聊?” 不等陈知予开口,红啵啵就抢先回答了小王的疑惑:“你傻呀,电视剧在官宣之前任何决策都是要保密的,绝对不能对外宣扬。” 陈知予点头,煞有介事道:“对,所以你们也要守口如瓶,我还签了保密协议呢。” 睡衣三人组同时点头啊点头。 红啵啵眼神最好,率先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照片,询问道:“这谁呀?” 加菲猫和王三水也向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陈知予有些诧异,反问:“你们没见过他么?他经常来咱们酒吧。” 三人摇头啊摇头,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 不应该啊。 陈知予提醒道:“他每次来都坐在那里。”说着,她抬起了手,朝着东边落地窗前的那个位置指了过去,“每次都只点一杯柠檬水。” 三人继续摇头啊摇头,依旧毫无印象。 陈知予:“……” 合着只有我见过么? 红啵啵从桌子上拿起了照片,仔细打量了一番,语气笃定地开口:“我真的没见过,最起码我值班的时候他没出现过。” 王三水接过了照片,也认真看了看,道:“我要是见过他,早问他要电话了。” 陈知予:“……” 好他妈的有道理。 加菲猫也接过照片看了看:“我值班的时候也没见过他。” 随后,三人同时看向了陈知予。 事实证明,只有陈知予值班的时候,他才会来。 红啵啵微微眯起来了眼睛,话里有话:“你和他很熟么?” 陈知予立即否认:“不熟,只说过几句话。” 加菲猫继续审问:“那你为什么要私藏人家帅小伙的照片?” 王三水:“刚才你还一直盯着人家照片看!” 陈知予无奈:“是那个贵妇给我的。”她不慌不忙地说道,“谈场地的同时顺便向我打听打听这个小伙子,他们公司的星探看中他了。” “哦~”三人同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陈知予心累地叹了口气,没再多说此事,直接换了话题:“你们仨还睡么?” 加菲猫:“还睡什么呀,一点都不困了。” 陈知予想了想,道:“要不今天中午吃火锅吧?” 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本打算中秋节一起吃火锅,但今天刚好大家都没事,她就想着把计划提前,中秋节那天还能再吃一顿。 三人并无异议,吃火锅的决策被全票通过。 随后陈知予开车带着他们去了趟超市,大家一起买了火锅食材,又顺便买了生活用品,回来后搬出了电磁炉,聚在一起吃了顿久违的火锅。 吃完饭,睡衣三人组上楼补觉,陈知予去了趟负责管理酒吧街的物业部,一口气交了一年的租金。 酒吧街紧邻光和广场,租金不是一般的高,并且还在连年递增。 陈知昂当年盘下南桥的的时候,还是陈家的大少爷,开酒吧就是图一乐呵,当时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于是乎大手一挥盘下了整条街上面积最大的一间门面。 其他的门面都是连在一起的,唯独南桥是独栋,并且是独栋二层小楼,所以它的租金也是一骑绝尘的高。 南桥刚开业的时候,租金还是一年二十万,十几年过去,已经涨到了三十五万。 之前陈知予穷,日子过的捉襟见肘,只能一个季度一个季度的交房租,现在她卡里有钱了,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不是物业规定最多只能交一年的,她能一口气把卡里的一百五十万全交完。 未来一整年,她都不用再担心南桥会倒闭的事了。 离开物业的时候,她的步伐无比轻盈,虽然依旧怀揣着对和尚弟弟的愧疚,但是吧,如果她不答应贵妇的话,救不了南桥。 回到南桥的时候差不多下午一点,红啵啵出门工作,她在一间淘宝运营公司找了份当模特的兼职,摄影师和她约了今天下午两点拍照。 六点多的时候,加菲猫出发,骑着他的小电动车去五公里外的某家酒吧当调酒师。 今天轮到王三水值班。 酒吧里依旧空空荡荡,王三水闲着没事干,于是开启了直播,直播内容是唱歌。 酒吧里面有个小舞台,他坐在高脚凳上,怀里抱着吉他,对着面前的话筒和手机深情演唱。 唱的都是自己写的歌,正儿八经的原创曲目,好听是好听,就是没什么人气。 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陈知予去了一趟小王的直播间,给他刷了两个火箭,随后她拿着笔和本,坐到了门外。 倒不是嫌弃小王吵,而是为了盯“小和尚。” 她不知道“小和尚”是否被隔壁酒吧录用了,更不确定他今天晚上会不会出现。 如果他只会在她值班的日子出现,那么还要再等几天才能行动。 在等“小和尚”出现的同时,陈知予开始列未来三个月的计划。 首先是小王、小红和加菲猫,三人最近挺幸苦的,等剧组来了之后,她就有理由给他们发个大红包,让三人好好的放个假。 其次是酒吧经营问题,现在她有钱了,可以找个靠谱的营销公司了。 然后是,和尚弟弟…… 他叫什么来着?季疏白是吧? 这名字确实很有诗意,写出来应该也挺好看吧? 鬼使神差的,陈知予忽然想把这三个字写出来看一看。 室外空气微凉,陈知予将本子新翻了一页,提起了笔。 她写得很认真,甚至拿出了年少时和国内顶级书法家学习书法时的劲头,仿若只有铁画银钩般的字迹,才配得上这个好听又好看的名字。 然而她的最后一笔还未落,头顶忽然暗了一下,小王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干什么呢?” 陈知予吓了一跳,手一抖,最后一横拉出来好长,破坏了整体美感。 叹了口气,她无奈地抬头:“你干嘛呢?”话音刚落,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一抹修长的身影。 “小和尚”出现了,正路过南桥门口,距离他们只有几步远。 正在这时,小王盯着陈知予的本子,念道:“季、疏、白。”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季疏白的脚步忽然一顿,轻轻舒了口气,看向了陈知予。 小王:“这谁呀?你干嘛偷偷摸摸写人家的名?” 季疏白浑身一僵,薄唇紧抿,耳尖微红,眸光却漆黑明亮,如藏星光。 陈知予无比尴尬,感觉像是偷看人洗澡却被逮了个正着。 然而这还不算完—— 小王:“男的么?你思春了?” 陈知予:“……” ※※※※※※※※※※※※※※※※※※※※ 季疏白内心os:老婆在偷偷写我的名字,一定是想我了。 * 王三水:“把老板娘思春打在公屏上。” 陈知予:“王三水,你这个月的工资没了!” 王三水:“说得好像你发的起工资一样。” 季疏白:“奖励,奖双倍工资。” 王三水:“谢谢老板!我会再接再厉的!” 陈知予:“……” * 小红和加菲猫不在的时候,小王优先获得升职加薪的权利【狗头jpg】 第 7 章 如果不是担心会把和尚弟弟吓跑,陈知予一定会当场拧掉王三水的头。 倒不是觉得丢人,而是担心会打草惊蛇。 万一和尚弟弟发现了她现在正对他图谋不轨怎么办?剩下的一百五十万还怎么挣? 咬了咬牙,她故作淡定地合上了笔记本,镇定从容:“我就随便写写。” 说话时,她的眼睛虽然一直盯着王三水,但却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着季疏白。 “小和尚”的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 这就害羞了? 也太清纯了吧? 陈知予的内心忽然冒出来了一股深深的负罪感,感觉自己像是个阴险腹黑的恶霸,正在筹谋着该如何欺骗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王三水丝毫没看出来老板娘是在假装淡定,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不堪一击的谎言:“随便写写?您这字体都能去参赛了,还随便写写?” 陈知予:“……” 王三水:“说吧,到底是哪个男人这么让你牵肠挂肚?” 不喜欢打听老板娘八卦的原创歌手,不是好服务员。 司马昭之心彻底被揭露,陈知予杀了王三水的心都有了,但是她根本顾不上去跟王三水计较,忙不迭看向了季疏白,不得不跟他解释:“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你的名字好看。” 只是因为好看? 没有、想起来什么? 季疏白抿了抿唇,别开了自己的目光,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无悲无喜地回了个:“嗯。” 陈知予的喉咙一噎,再也说不出来第二句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样,她莫名觉得自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好像之前干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才把他逼成了这幅看破红尘的样子。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才好像看到“小和尚”的眸光忽然暗淡了一瞬,就在她说完“觉得你名字好看”的那一刻。 气氛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微妙,陈知予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对,但是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最后,季疏白走了,头也不回地朝着隔壁酒吧走了过去。 望着和尚弟弟渐行渐远的修长背影,陈知予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这个弟弟,不好搞啊。 三百万的生意,果然不好做。 就在她为了剩下的一百五十万发愁的时候,王三水忽然问了句:“他就是季疏白?” 陈知予沉默着点了点头。 王三水:“你俩很熟么?” 陈知予摇头:“不熟,一点也不熟。” 王三水深表怀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渣过他?” “……” 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陈知予再次叹了口气:“我真的跟他不熟!” 王三水:“那为什么人家看你的眼神幽幽怨怨的?” 陈知予一愣:“有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那眼神是幽怨?不应该是清心寡欲么? 王三水斩钉截铁:“绝对有,你信我,我比你了解男人。” 陈知予:“……” 我竟然无言以对。 王三水又挠了挠头:“总觉得在哪见过他。”忽然灵光乍现,“他不就是贵妇给的照片上的人么?” 陈知予:“嗯。” 王三水:“你俩怎么认识的?” 陈知予:“我不是说过了么,他经常来咱们酒吧。” “他只在你值班的时候来,看你的眼神又带着幽怨。”小王明察秋毫,当即下了定论,“承认吧渣女,你就是渣过人家,并且渣完就把人家忘了!” 陈知予:“……” 虽然你在胡说八道,但我竟然找不出一丝破绽? 小王的推理过于完美,陈知予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我真的渣过他么? 然后她陷入了回忆,开始仔细回想自己过往的二十八年的人生,最终确定,她真的不认识这个“小和尚”,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她就算是渣过人,也不至于去渣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吧? 随后陈知予斩钉截铁地保证:“我之前真的不认识他,现在也是一点都不熟。” 小王依旧深表怀疑:“那他为什么只在你值班的时候来?” “我怎么知道?”陈知予心累不已,干脆直接换了话题:“你来找我干嘛?” 小王:“问问你吃饭不吃,吃的话我去把中午剩下的菜炒一下。” “吃。” “那我去做饭。”小王转身就走,然而就在这时,陈知予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追问“你今年二十四了是吧?” 小王停下了脚步:“是啊,怎么了?”他的双眼忽然一亮,“本命年有双倍奖金么?” 陈知予毫不留情:“你想得美。” 小王:“……” 陈知予没跟他废话:“如果,我说如果啊,忽然有一天,有个比你大的女人想要追你,她该怎么做你才会心动。” 小王不假思索:“怎么做我都不会心动,性别不达标。” “……” 对不起,是我不严谨了。 陈知予只好修改了一下条件:“如果换成一个比你大的男人呢?” 小王:“给我五百万,别说心动了,让我动哪我动哪。” 陈知予:“……” 好他妈的现实。 小王:“还有别的问题吗?” 陈知予摇头。 小王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陈知予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隔壁酒吧。 胜柏酒吧的生意不错,是这条街上除了南桥之外存在年限最长的酒吧——一年零十一个月,即将打破两年必倒闭的魔咒。 胜柏的位置虽然和南桥不相上下,但是隔壁老板有钱,是个不愁衣食的富二代,营销推广做得相当不错,各大媒体平台投放广告,还和好几位粉丝量破百万的短视频博主有合作,现在已经成功晋升为了东辅市著名的网红酒吧。 对比隔壁的热闹非凡,空无一人的南桥实在是过于冷清,甚至透露出了几分凄凉。 胜柏门口也摆着几张桌子,屋内外皆座无虚席。 没过多久,陈知予就在灯红酒绿与重重人影中看到了季疏白的身影。 胜柏的装修有点夜店风,金属与朋克气息浓重,一派混乱人间的画面。 在这副狂野又混乱的背景中,季疏白像极了无意间坠落凡尘的谪仙,丝毫不沾染凡尘俗气。 也只有正儿八经的豪门少爷,才会有这种骨子里透出的优雅与高贵。 只可惜现在家道中落了,大少爷成了端盘子送酒的服务员。 不过,贵气仍在。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已经有好几位女顾客问季疏白要联系方式了,并且还全都是肤白貌美的女人。 但是季疏白无一例外地全部拒绝了。 陈知予将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中,不禁在内心感慨:果然是个不近女色的小和尚。 没过多久,小王来喊她吃饭,她这才收回了目光,回了酒吧。 吃完饭,小王继续直播唱歌,陈知予没再出去,坐到了落地窗前的那个位置上,联系了几个营销公司。这几个公司都是她早就相中的,但一直没钱,所以无法着手落实,现在终于有钱了,可以开启新的事业版图了。 和营销公司的业务员订好了见面时间后,她又去了趟仓库,清点了一下为数不多的库存。 九点多的时候,红啵啵回来了,陈知予还没走,她有些意外:“你今天不是去给熊孩子上钢琴课了么?” 她口中的熊孩子是陈知予的学生,今年七岁。 陈知予也和其他三人一样,有兼职,并且身负数职,一三五晚上去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上钢琴课,周二周四去给另外一家的小千金上国画课,周六周日晚上来酒吧值班,白天要是不忙,还会接点翻译的工作,不过都是些笔译的零活,可以在家办公,一篇一结账那种。 那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特别调皮,就没有一节课是好好上的,调皮捣蛋一把好手,每节课都在挑战陈知予的底线,甚至让她产生了一辈子都不生孩子的想法——万一生出来一个同款熊孩子,她一定会死于心力交瘁。 想起来这小孩陈知予就就疼,叹了口气,回道:“他今天去上马术课了,暂停一节课。” 马术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常见的兴趣爱好之一。 七岁正是学骑马的好年纪。 提起“马术”,陈知予的语气十分平淡,红啵啵和王三水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换了话题。 王三水怀抱吉他:“我给你俩唱一首新歌吧!” 红啵啵:“好呀好呀!” 陈知予也挺捧场:“唱吧。” 王三水立即对着话筒开启了深情演唱。 在场唯二的观众都很赏脸,专心致志地欣赏小王同学的表演。 小王的新歌还是首情歌,曲风和之前创作的歌曲一样,带着淡淡的伤感。 受过情伤的人,创作出的歌曲,多少都会带着点伤感。 陈知予边听边跑神,倒不是因为歌曲,而是因为“小和尚”,她在想,一会儿该怎么自然而然地和“小和尚”搭讪。 小王同学的演唱都已经结束了,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小红喊了她的名字,她才回神。 不确定“小和尚”几点下班,陈知予只好等待,坐在窗户口,一边在心里策划等会儿的搭讪步骤,一边观察隔壁酒吧的动态。 凌晨十二点半,季疏白的身影出现在了陈知予的视线中,看他是在朝着街尾走,陈知予确定了,他下班了,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匆匆跟小王小红打了个招呼就走。 她离开酒吧后,小红奇怪地问小王:“她今天怎么了?” 小王沉思片刻,结合今天的种种迹象,给出答案:“大概率是,思春了。” 小红:“???” 陈知予走出酒吧的时候,季疏白已经走到了街口,不过她也没急着去追他,不慌不忙地走到了自己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前,开门上车,挂档踩油门,徐徐地朝着沿着人行道朝前走的“小和尚”开了过去。 开车之前,她还特意打开了副驾驶那一侧的车窗。 即将开到季疏白身边的时候,她缓缓降低了车速,故作惊讶地看向了窗外的俊美少年:“这么巧?下班了么?” 好在五菱荣光的车身比较高,不然她根本看不到季疏白的脸。 季疏白脚步一顿,扭脸看向了副驾驶的车窗,微微蹙起了眉头,薄唇紧紧地抿着,眼神中透露出了些许不安。 陈知予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戒备之情,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黄花大姑娘。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调戏小媳妇的臭流氓。 心头再一次地升起了一股想要把王三水脑袋拧下来的冲动。 咬了咬牙,她情真意切地解释:“我对你真的没有非分之想,我写你的名字,只是因为那三个字好看而已,不是因为觊觎你,你别多想。” 季疏白眸光一凝,下一秒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启唇,言简意赅:“我知道。” 可是你好像比刚才更不高兴了。 看着和尚弟弟棱角分明、如冰雕般清冷的侧颜,陈知予的内心相当惆怅。 是因为自己的话诚意不够么?所以让和尚弟弟的戒心更重了? 为了让他放下戒心,不把自己当流氓,她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吧,我只把你当弟弟。” 季疏白攥紧了双拳,神色更冷了几分,语气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素不相识,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 “……” 素不相识? 小伙子你是不是太无情了? 人生头一遭,她被一个清心寡欲的“小和尚”不屑一顾了两次,自尊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击。 人都有好胜心,陈知予的好胜心瞬间就被这句“素不相识”激发了。 钱不钱的已经无所谓了,贵妇就算不给余款她也要跟这个姓季的刚到底—— 三个月内,拿不下你这个臭和尚,老娘跟你姓季。 ※※※※※※※※※※※※※※※※※※※※ 季公子:季知予,好像还不错。 陈知予:???臭和尚你在说什么? 季公子:放心,我家没有随夫姓的传统。 陈知予:你不对劲儿! …… 评论区前88有红包~ 第 8 章 虽然内心又憋屈又恼火,但陈知予还是强忍下了直接踩油门走人的冲动,不然下次见面就不好搭讪了。 人生在世,忍辱负重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硬是逼着自己挤出来了一个微笑:“我也不是非要跟你解释什么,只是担心你误会我。” 季疏白沉默不语,不置可否,也没多看陈知予一眼,目不转睛地朝前走。 看着他这幅清清冷冷的样子,陈知予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四个字:看破红尘。 唐僧肉果然不容易吃。 长叹了口气,她打算暂时收兵,反正来日方长,但是在临走之前,她还是按流程说了句客套话:“你家远么?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她本以为“小和尚”一定会拒绝她,都已经最好了踩油门的准备了,然而季疏白竟然回了她一句:“远。” 陈知予:“……” 所以,你这是要让我送你回去的意思么? 她的思路完全被打乱了,丝毫摸不透季疏白的内心想法,一脸懵逼地看着他:“那、那我、我送你回去?” 季疏白终于扭头看向了她,停下了脚步,轻声询问:“方便吗?” 这回他的眼神不再是清清冷冷,带上了几分温度,终于有了点人气。 陈知予猛然踩下了刹车,越发懵逼,也越发琢磨不透季疏白。 这臭和尚怎么忽然热情起来了? 她懵逼到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面对着陈知予的沉默,季疏白微微垂下了眼眸,神色中透露出了些许的不安,同时又流露出了几分赧然,抿了抿唇,声音低低地启唇:“我本来不想麻烦你,但是我的房东要求我凌晨一点之前必须回家,不然会打扰别的租客休息,我已经被投诉过很多次了,如果再被投诉的话,我会被赶出去。”言及至此,他的眼眸垂得更低了,头也低了下去,语气也越发的窘迫,“那里的房租很便宜,再想找一处比那里更便宜的房子很难,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一点了,所以我才想请你帮忙。” 陈知予的神色中划过了诧异,没想到“小和尚”的生活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艰苦的多。 刹那间,之前积攒下的满腔怨恨与不甘心瞬间变成了心疼,像是在面对一只脆弱的小白兔,甚至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脑袋。 并且通过他的这句话分析,她猜想他应该是住在那种多人合租的房子里,一间小卧室中摆了几张上下铺的床,按照床位费收租金,不然应该不会打扰到别的租客休息。 越想越心疼,这种神仙般的人物,不应该遭受人间疾苦。 季疏白抬眸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眸深邃,神色晦暗不明,随即又垂了下去,低声道:“如果你不愿意……” 陈知予:“上车。” 季疏白一怔,再次抬起了眼眸,看向她的目光中闪烁着惊喜与感激,朝她轻笑了一下:“多谢。” 陈知予呼吸一窒,莫名有点恍惚,不只是因为季疏白笑得好看,更是因为季疏白对她笑了。 和尚弟弟终于对她笑了! 这一刻她的内心竟然升腾出了几分成就感。 博美人一笑,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季疏白并未立即上车,先询问了一句:“我住在临河路上,如果不顺路的话,那就……” 陈知予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顺路,上车。”其实不怎么顺路,但临河路实在是太远了,她实在是不忍心让和尚弟弟独自一人走夜路,万一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季疏白轻舒了口气:“顺路就好。”随后开门上车。 在他系安全带的时候,陈知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现在已经开始在胜柏酒吧工作了?” 季疏白轻声回道:“嗯。” 陈知予:“工作时间合适么?” “还可以。”季疏白回道:“周一休息日,周二至周四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半,周五至周日晚上七点到凌晨两点。今天第一天上班,老板怕我不适应,就让我提前下班了。” 今天是周日,按理说应该两点下班。 陈知予闻言蹙眉:“你白天还有工作,这么连轴转吃得消吗?” 季疏白轻叹口气:“父母年迈,我总要多替他们分担一些。” 陈知予:“你爸妈现在住在哪里?”不会也挤在那种多人公寓里吧? 季疏白:“在外躲债,现在全家只有我自己在东辅。” 陈知予再次开始心疼:哎,真是个可怜孩子呦。 想了想,她又问:“胜柏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 季疏白并为隐瞒:“实习期一个月四千,过了实习期六千。” 陈知予不假思索道:“要不你来我这儿吧,我给你开八千,没有实习期。” 她今天从王三水那里得到了灵感——钱是万能的——准备用金钱来诱惑“小和尚”上勾,并且胸有成竹。 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他能来南桥,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而且他现在这么缺钱,百分百不会拒绝她的橄榄枝。 然而季疏白的回答竟然是:“不必了,我已经答应了隔壁老板,就不能食言。” 这回答完全出乎陈知予的预料,虽然惊讶,但她并未生气,反而越发觉得和尚弟弟清纯不做作,这年头,这么单纯的男人真的很少见了。 与此同时,她又开始在心里唾弃自己为了区区三百万就丧失道德底线的行为。 跟和尚弟弟比起来,她简直自愧不如。 但既然拿了人家贵妇的钱,就要替人家办事,江湖道义还是要有的,所以她并未就此放弃:“你现在不是还在实习期么?实习期不只是老板考察员工的过程,也是员工考察老板的过程,你现在跳槽不算是食言,是人往高处走。” “高处走”这三个字,她说得大言不惭。 虽然南桥早已处于即将倒闭的边缘,但陈知予坚信,南桥一定会枯木逢春,迟早碾压胜柏,成为整条酒吧街乃至全东辅的行业最高点。 季疏白这回并未立即拒绝,蹙眉沉思,看来是被陈知予说动了。 陈知予再接再厉:“你来我这儿,多拿两千块钱工资,生活水平也能改善许多,而且我的酒吧包吃住,你还能省掉一笔房租呢。” 似乎是被“包吃住”打动到了,季疏白看向了陈知予,认真询问:“真的么?” 陈知予点头,信誓旦旦:“当然是真的,酒吧二楼是员工宿舍,我另外的三名员工吃住全在酒吧。” 季疏白微微垂下了眼眸,陷入了犹豫,少顷后,他回道:“抱歉,我想再考虑考虑。” 既然如此,陈知予也不好继续逼迫他,情深意切地说了句:“南桥酒吧随时欢迎你。”说着,她挂了前进档,缓缓踩下了油门。 时间已将近凌晨一点,夜色静谧,整条长街上除了一辆五菱荣光面包车外,空无一人。 细长的白色路灯朝着地面投射着橘黄色的光芒,栽种在路两侧的梧桐树郁郁葱葱,微微泛黄的树叶伴随着秋风摇曳。 风从窗户灌进车里,有点冷,但是陈知予没关窗户。前方路口红灯,她踩下了刹车,下意识地将左手手肘搭在了窗框上,单手握着方向盘。 红灯变绿,挂档启动,她依旧没把胳膊收回来,仅用右手控制方向盘。 车身才刚开过路口,她就听到了一声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手收回来。” 季疏白的声色低醇,严肃有力。 陈知予像是瞬间回到了十年前考科二的时候,内心深处被教练支配的恐惧死灰复燃,赶紧把左手收了回来,双手握住了方向盘,老老实实开车,试图争取季教练的宽大处理。 但是季疏白并未就这么放过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经常这么开车么?” 是的。 经常这么开。 老司机的自信。 陈知予心里也清楚,这是个不好的习惯,可就是改不掉,因为总是无意识地犯错误,还总是一个人开车,身边也没人提醒他。 但她肯定不能说实话,因为她感觉到了季教练的怒火,并且有点发怵,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怵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但她就是怵,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语气却十分镇定:“不经常,刚才第一次。” 季疏白语调轻缓:“是么?” 陈知予:“是的。” 季疏白:“希望你不要再有第二次。” 陈知予呵呵一笑:“怎么会呢?我开车小心得很。” 季疏白不再言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好几分钟后,陈知予才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稍有缓和,重新靠在了椅背上,抬起了眼眸,透过后视镜偷摸地打量着季教练的神色。 季疏白:“好好开车。” 陈知予赶紧收回了目光,专心致志地开车,认真专注又谨慎的样子像极了考科三时的学员,生怕被身边的教练骂。 与此同时,她的内心又不平衡到了极点:老娘都二十八了,还要被你这个臭小子管教? 臭和尚果然都爱管闲事! 但是不服归不服,接下来的这一路上她都没敢再把胳膊肘搭在窗框上。 临河路位于东辅市的旧城区,周边全是老旧小区。 陈知予按照季疏白的指引,将车停到了友爱小区的门口,在季疏白解开安全带的那一刻,她不禁舒了口气,可算把这个臭弟弟送到家了。 然而季疏白在下车之前,又将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身上,不苟言笑,语气严肃:“回去的路上好好开车,不许再把手搭在窗框上。” “……” 臭小孩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但陈知予敢怒不敢言,一本正经地保证:“放心吧,绝对不会,刚才也是巧合。”说完她又温柔地催促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室友又该投诉你了。” 季疏白依旧站着没走:“多谢你送我回来。” 陈知予:“不客气。” 快走吧! 季疏白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陈知予长长地舒了口气,二话不说立即挂档,掉头就走。 她离开后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地开到了小区门口。 回去的路上挺顺利,前三个路口都是绿灯,到了第四个路口成了红灯。 停车等灯的时候,陈知予下意识地将胳膊肘搭在了窗框上,但只搭了一秒就如同触了电似的立即收了回来,因为她回想到了刚才分别时季疏白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 她清清楚楚地从这个眼神中读出了警告,就好像在对她说:别再让我逮到你。 不得不承认,她被这个眼神震慑到了,所以不敢再将手臂搭在窗框上。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老娘都二十八了,凭什么要怕一个小崽子?更何况小崽子现在又不在。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行为就叫叛逆。 陈知予忽然叛逆了起来,盯着窗框看了三秒钟,不屑一笑,再次将手臂搭了上去。 路灯变绿,她挂档踩油门,气定神闲地开车。 反正小崽子现在又看不到,看到了我也不怕! 回家的路上,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后方一直跟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 为老板娘祈祷【狗头jpg】 * 温馨小提示:老板娘那样开车是错误的行为,大家不要和她学习,她迟早会被季公子教育的。 第 9 章 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陈知予洗漱完就去睡觉,就在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了眼睛,懊恼不已为什么刚才没有问季疏白要联系方式?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长叹了口气,她把这件事牢记在了心中,下次再“偶遇”的时候,一定要问“小和尚”要电话。 但是“偶遇”的时间又不能太密集,不然显得太刻意,容易被和尚弟弟怀疑,要过几天再“偶遇”才行。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周四。 她和一家营销公司的业务员约了今天十点在他们公司见面,另外两家分别约在了下午两点和四点。 货比三家,才能得出最佳的选项。 酒吧的受众大多是年轻人,所以打广告的途径离不开新媒体,第一家业务员给陈知予提出的营销方案是短视频推广,多位知名博主同时打广告,价位在十万左右。 第二家在短视频营销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个打造特色酒吧文化的服务,也就是定制酒吧logo,并设计制作印有logo的特色餐具和一些赠送给顾客的周边产品,比如手机壳、钥匙链,手提包。 他们家的价位在十五万左右。 第三家和第二家给出的方案差不多,但是在开始聊方案之前,业务员先询问了陈知予几个问题,都是很简单的问题,比如说酒吧调酒师经验是否丰富?酒吧的环境氛围如何?酒吧的员工如何? 陈知予明白,这几个问题的核心都是:酒吧自身条件怎么样? 如果酒吧自身条件不行,再营销也不管用。 对于一间酒吧来说,最重要的是调酒师和装修环境,调酒师决定了酒类产品的质量,环境和氛围决定了是否能吸引到顾客,如果这两项不达标,再厉害的营销也只是昙花一现。 陈知予也清楚打铁还须自身硬的道理,不过对于这两点,她还是比较自信的,尤其是对于加菲猫的调酒技术。 放眼整个东辅,加菲猫绝对算是数一数二的调酒师,不论是对于经典酒品的制作还是新产品的创新,他都是手到擒来。 在过去的几年中,还曾有不少酒吧老板来挖墙脚,但是无论出多高的报酬加菲猫一概拒绝、丝毫不心动,有时陈知予都会觉得他留在南桥实在是屈才了。 在回答完业务员的问题后,陈知予还特意补充了一条:“我们酒吧还有个原创歌手,也算是特色吧?” 虽然小王现在没什么名气,但在陈知予和红啵啵以及加菲猫眼中,小王就是站在乐坛之颠的歌神,迟早会被大众认可,不然他年少时随手写得那几首歌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年红遍大江南北,只不过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渣男而已。 业务员听后立即露出了赞赏的表情:“非常有特色,可以单独录一条视频做推广!” 就冲这一句话,陈知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三家,即便它比第二家还要贵出十万块钱。 签署了定金合同后,陈知予交了两万块钱定金,一个星期后她会收到详细的营销方案以及周边产品的设计图,满意得话再交余款。 离开第三家营销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七点钟她还要去给一位富家小千金上国画课,于是又马不停蹄地开着车往东海湾别墅区赶,路上有点堵车,万幸还是在六点五十的时候抵达了雇主家门口。 这位小千金的国画课还剩下一个月的课时,另外那位熊孩子的钢琴课也差不多,上完这一个月后,陈知予就不打算继续任教了,其他的兼职也会停掉,准备专心致志地搞酒吧事业。 十年前家中破产后,南桥成了她和哥哥主要的经济来源,后来也成为了他们兄妹俩和另外三人的家。那时他们五个人,每一个人都正在经历着一场狂风暴雨,而南桥却如日中天热闹辉煌,替他们扛下了不少风雨。 南桥对于他们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对于陈知予更是如此,在她心中,南桥是哥哥的象征,它代替着哥哥陪伴着她。 如果把哥哥比做神明,南桥就是他留在人世间的庙宇,所以她一定要倾尽全力去守护南桥,还要让它重回巅峰。 给小千金上完国画课已经九点了,平时陈知予下课后会直接回家,但是今天却一改往日习惯,开着车去了酒吧,打算与和尚弟弟来一场“偶遇”。 今日任务就是要到联系方式。 今天轮到红啵啵值班。 南桥今晚的生意比平时好点,有那么零零散散的两三桌客人,陈知予推开酒吧大门的时候,红啵啵正在给其中一桌客人上啤酒,看到陈知予后,她相当惊讶:“你怎么来了?” 陈知予面不改色:“回家也是闲着,就想过来看看。”说着话,她朝着酒吧西侧走了过去,在某张沙发卡座上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旁边也有扇落地窗,刚好可以近距离观察隔壁酒吧的动向。 红啵啵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陈知予坐下后,第一件事就是朝隔壁看,在灯红酒绿中寻找季疏白的身影。 这幅画面,在红啵啵看来完全可以用四个字形容:望眼欲穿。紧接着她忽然回想起了小王前几天跟她说得事情:老板娘相中了隔壁的服务员,正在思春中。 看来小王说得果然是真的,老板娘看上了隔壁的小白脸! 不行,绝对不行,这小白脸来路不明,并且行踪诡异,只在老板娘值班的时候来,一定是对她图谋不轨,必须将这段孽缘扼杀在摇篮里! 下定决心后,红啵啵气势汹汹地朝她走了过去,坐在了陈知予的对面,质问:“你看什么呢?” 陈知予的注意力全在隔壁,被忽然冒出来的小红吓了一跳,猛然回头:“你是想吓死我吧?” 红啵啵:“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被吓到呢!” 陈知予:“……” 红啵啵没再废话,开门见山:“我听小王说你看上隔壁的小白脸了?” 陈知予再次生出了想把王三水的脑袋拧下来的念头,又气又无奈地回:“他胡说八道。” 红啵啵不信:“那你一直朝隔壁看什么看呀?” 陈知予不能说实话,毕竟签了保密协议,只好回道:“我看他们家生意挺好,暗中观察一下他们是怎么做生意的。” 红啵啵:“你放屁!” “……” 陈知予叹了口气:“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我是想挖隔壁的墙角。” 红啵啵一惊,难以置信到了极点:“你要招新人?”剩下半句话她都没好意思说出口:咱们酒吧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么?还招新人?人家新人招你惹你了? 陈知予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我今天去找了家营销公司,谈得不错,下个星期就会出具体方案,到时候生意肯定会好起来,咱们四个人绝对不够。”她又补充了一句,“等加菲猫和王三水回来之后你通知他们一下。” 实际情况是,如果不是为了三百万,她死都不会再招第五个人,但既然决定了要将和尚弟弟招过来,还是提前通知一下他们三个比较好。 红啵啵以为这次的营销又是像之前一样的那种个人自媒体账号,不由有些反对:“你又浪费钱,这种广告一点用都没有。” 陈知予语气坚定:“这次一定有用。” 她也不是盲目自信,而是通过实际情况预估出来的结果——之前的推广都不成体系,也没有规模,效果不好也在预料之中,但这回的情况不一样,有系统化的方案和专业的团队,怎么着也会有点水花出现。 更何况,一分价钱一分货呢,二十五万的营销和两千五的营销肯定不一样,但她不能跟红啵啵说实话,因为没办法解释钱是从哪来的。 最后她又提醒道:“别忘了把这事儿也跟他们俩说说,一个星期后人家会派人来拍视频,还会给王三水独自拍一段。” 红啵啵眼神一亮:“真的么?真的会给咱们三水单独拍?” 陈知予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还不跟他们合作呢。” 红啵啵突然感觉这啵营销不亏了,花多少钱都不亏了:“行,等他们俩回来了我就跟他们说。”但是她并未忘记刚才的话题,又气势汹汹地质问,“所以你想招得新人不会是那个小白脸吧?” 陈知予不乐意了:“你干嘛要一口一个小白脸叫人家呀?” 这个臭弟弟虽然有点冷漠,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又单纯又天真又善良又有骨气,所以她感觉用“小白脸”称呼他实在是不合适,听起来怪刺耳的,不由自主地想去维护他。 红啵啵冷笑:“呦,这就心疼了?” 陈知予:“不是心疼不心疼的事儿,是这孩子确实挺好的。” 红啵啵不屑:“有多好?” 陈知予实话实说:“是我见过的最单纯的男孩子。” 红啵啵:“……” 我看是最婊里婊气的男孩子吧?你这种臭直女就爱白莲花! 必须要把这段孽缘扼杀摇篮里! 她当机立断放下了狠话:“我不同意把他招过来,这个店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完,她起身就走,丝毫不给陈知予继续狡辩的机会。 陈知予看着小红快步离去的背影,惆怅不已地长叹了口气。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性问题:和尚弟弟同不同意来南桥是一回事儿,红啵啵他们仨接受不接受新人又是一回事儿。 如果把南桥比做一张竹筏,最初这张竹筏上有五个人,后来哥哥走了,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六年来,他们四个人在风雨飘摇中携手航行,现在忽然要加进来一个新人,难免会使他们产生排外情绪。 她忽然觉得自己要把季疏白招过来的计划是错误的,最起码应该提前跟他们三个商量。 南桥不只是她自己的,还是另外三人的。 就在她考虑着要不要暂时停止计划的时候,视线中忽然出现了季疏白的身影。 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五官俊朗肤色冷白,身形修长挺拔,少年感十足,一从酒吧里走出来,就吸引了店外不少人的目光, 胜柏酒吧的门面也很大,虽然只有一层,但是面积宽阔,店外摆了十张桌子。 陈知予看到季疏白的时候,他刚从酒吧里面走出来,正端着托盘去给坐在室外的某桌客人送餐点。 那桌一共四人,三女一男,其中一男一女是情侣,放在桌面上的两只手一只十指紧扣,另外两人单身。 三个女人背得包全是爱马仕,男人手上带着一块劳力士。 看穿着打扮,这四人皆是非富即贵。 季疏白往桌上放酒杯的时候,其中一位单身女人问他要联系方式,季疏白直接拒绝了,然而下一秒,这女人竟然伸出手朝他的脸上摸了一把,并且丝毫没有羞耻之心,摸完之后还笑嘻嘻地对着自己的同伴们说道:“皮肤还挺好。” 说着,她的手还在往下移,准备继续去摸季疏白的腰。 另外三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全都在嬉皮笑脸地看热闹,就好像那女人刚才摸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 季疏白面色铁青,厌恶地推开了那个女人的手,眼神中泛出的寒意已经快结成霜了:“你想死是吧?” 语气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女人被他吓到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不过是一个服务员,有什么好怕的?眼神轻蔑地看着他,冷笑:“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信不信我去喊你们老板过来?” 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是敢惹老娘不高兴,老娘就让你们老板开了你。 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接道:“李姐摸你是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 男人的女朋友接道:“你快跟李姐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有了朋友撑腰,被称为“李姐”的人越发的趾高气昂,靠着椅背,双臂抱怀,一脸盛气凌人,就好像被侵犯权益的人是她一样,今天要是收不到道歉,她就跟他没完。 剩下那名女人也跟着说道:“摸你是瞧得起你,你们当服务员的不就是为人服务的么?” 换了其他人,一般会选择忍辱负重,跟对方道歉,毕竟对方是他惹不起的人,搞不好还会丢了工作。 季疏白只是轻叹了口气,听完这几个人的废话后,他的耐心彻底耗尽了,神色阴冷,轻轻启唇:“是,总要礼尚往来。”话音还未落,他就抓住了那女人的脑后的长发,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脑袋朝着桌面摁了过去。 女人的脑门和桌面碰撞的那一刻,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一听就很疼。 刹那间三位女人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李姐被撞的两眼昏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被填充过的脑门上多出了一个深陷的大坑。 四人中唯一一的一位男士看自己的人被摁了,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季疏白,面色凶狠无比:“老子今天弄不死……” 砰! 他的话还没说话,一个绿色的啤酒瓶就在他身前的桌面上炸开了花。 紧接着,一位女人的声音传来了过来:“你今天敢动他一下,老娘剁了你的手。”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位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女人身形高挑,黑发红唇,性感妩媚至极,气场也相当强大。 看到陈知予的那一刻,季疏白冰冷阴森的神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陈知予快步朝着季疏白走了过去,直接挡在了他身前,目光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的三女一男,红唇轻启:“仗势欺人也要有个度吧?耍完流氓还要逼着人家道歉,你们还要脸么?” 站起来的那个男人气急败坏,伸手指着正在痛哭流涕的李姐的脑门:“我们仗势欺人?你看看他都把我们的人打成什么样了?” 说完,他又恶狠狠地看向了季疏白,然后,诧异地愣住了。 陈知予觉得和尚弟弟一点错也没有,无论男女,臭流氓就是该打:“你不欺负他他能打你?”说完,她也看了季疏白一眼。 此时此刻,和尚弟弟眉头微蹙,薄唇紧紧地抿着,眼帘微垂,一双好看的眼眸中流露着难掩的紧张与惶恐,像极了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 察觉到陈知予的目光后,季疏白轻抬眼眸,局促不安:“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刻,陈知予更加笃定了和尚弟弟打人没有错的想法。 这么善良单纯的弟弟,怎么会有错呢? 别说他是被欺负后打得人了,就算是无理取闹打人,也没有错! 他就是没有错! ※※※※※※※※※※※※※※※※※※※※ 加菲猫:“我们老板娘,三观跟着五官走。” 小王:“不应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小红:“呵,她是抵抗不了白莲花的诱惑。” …… 今天双十一,评论区发红包~ 第 10 章 陈知予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为和尚弟弟讨回一个公道,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那个戴着劳力士手表的男人,冷冷道:“他打人确实冲动,但是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他除了动手反抗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要不是你们欺人太甚,他也不会动手。” 男人瞪着陈知予骂道:“你他妈放屁!”他的女朋友还在身边,又是全桌唯一一位男士,为了不在三位异性面前丢人,所以气焰不是一般的嚣张,嗓门也不是一般的大,好像声音大一些就能凸显他的英雄气概一样,“我他妈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服务员,明明能和平解决,他偏要动手打女人!” 他女朋友也接道:“就是,男人怎么能动手打女人?” 李姐听完这两位的话后,哭声立即变大了一些,坐在她身边的同伴也开始装模作样地安慰她,成功将她塑造成了弱势的一方。 显然,这四个人是在模糊焦点,完全忽略了是李姐先动手耍流氓的事实,重点强调季疏白动手打女人,不明真相的人要是听了他们的话,绝对会认定全是季疏白的错。 陈知予当了多年酒吧老板娘,胡搅蛮缠的人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该,冷笑着回:“你们仗势欺人逼着他道歉,还怎么和平解决?还是说,你认为逼着一个没错的人承认错误就是和平解决的方式?他活该被你们压迫?活该被这女的耍流氓吗?”说着,她又不屑地看了还在嘤嘤嘤的李姐一眼,“打你都算是轻得了,换了我,直接剁了你的狗爪子。” 以不正当的名义随便对人动手动脚,说得好听点叫耍流氓,说得不好听就是猥亵,就该直接剁手,不分男女。 李姐瞬间停止了哭泣,愠怒地瞪着陈知予,眼眶虽然又红又湿,但眼神却相当凌厉。 陈知予的话十分抓重点,将已经被模糊的焦点再次清晰明了的抛了出来,劳力士男被怼的哑口无语,气急之下开始爆粗口,如同一条狂暴的狗似的对着陈知予狂吠:“臭婊/子这儿有你什么事?我看丫就是他妈的欠……” 吠叫声戛然而止,因为站在陈知予身后的季疏白忽然朝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她的身边。 劳力士男正对上了他的目光。 季疏白的神色阴冷,目光狠戾,柔弱气质荡然无存,仅剩下令人心悸的强势与压迫感。 他的双眸漆黑,十分深邃,再配上毫无温度的冰冷目光,仿若寒冬腊月的深潭,只需轻轻一触碰就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气。 男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这时,酒吧老板来了。 胜柏酒吧的老板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身材瘦高,五官端正,打扮的潮流帅气,算是个帅小伙。 这位帅小伙名叫吴臣涛,认识陈知予,一看到她就紧紧蹙起了眉头,不耐烦道:“你怎么来了?” 陈知予也认识他,没好气道:“来替天/行道。” 她和隔壁酒吧老板早有过节。 半年前吴臣涛买了一只小猫仔,纯种美短,身价四千,取名吴娇娇。 吴臣涛是个猫控,资深吸猫爱好者,把吴娇娇当亲闺女养,可谓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给它买东西的时候也是只选最贵最好的,丝毫不吝啬钱财,只求让娇娇过得舒服。 娇娇两个月大的时候,趁人不注意跑出了胜柏酒吧,去哪不好,偏偏跑到了南桥。 当时是红啵啵值班,看娇娇可爱,就给它倒了点牛奶喝。 南桥四人之前也没见过娇娇,更不知道娇娇是隔壁老板的猫,所以娇娇喝完奶后,红啵啵也不知道把它送到哪里,于是就留了下来。 第二天,吴臣涛火急火燎地找到了南桥,这天是陈知予值班,她直接就把猫还了回去,吴臣涛道了谢后就抱着猫离开了,结果还不到俩小时呢,吴臣涛又杀了回来,还气势汹汹的,理由是他闺女被虐待了,回去后一直拉肚子,都拉脱相了,现在正住院呢,话语间满满都是担忧和心疼。 陈知予反驳自己没有虐猫,吴臣涛不信,执意讨要说法,并要求她承担娇娇的全部治疗费用。陈知予气急败坏,感觉这人就是在恩将仇报,别说她没钱了,有钱也不会给他。 俩人争执不休,于是大吵了一架。 从那之后,南桥和胜柏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本就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越发的雪上加霜。 吴臣涛刚才听别的服务员说外面有人闹事,立即赶了过来,看到陈知予后,整张脸瞬间耷拉了下来,不悦道:“替天/行道也要看地盘吧?这儿是胜柏,不是南桥。” 言外之意:这儿是我的酒吧,用不着您多管闲事。 陈知予倒是没法儿反驳,这回确实是她多管闲事了。 其实她本来没打算多管闲事,但是在看到那个女人摸季疏白脸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博取和尚弟弟好感的机会,于是不假思索地从南桥冲了过来。 但无论她是否是正义的一方,在别人的地盘上大杀四方,终究是有点理亏,更何况南桥和胜柏的关系还那么微妙……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的时候,身旁的季疏白忽然对吴臣涛说了句:“跟她没关事,事情是我惹出来的,陈老板只不过是路过,好心替我打抱不平而已。” 吴臣涛皱眉询问:“你惹什么事了?” 劳力士男立即指着李姐说道:“他动手打人。”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道,“打女人就算了,态度还这么蛮横,这就是你们酒吧的服务质量?” 一听自家服务员打人了,吴臣涛的脾气瞬间上来了,瞪着季疏白呵斥道:“谁让你打客人呢?” 劳力士男一看老板也站在自己这边,气焰再次嚣张了起来:“让他道歉也不道,就他妈没见过这种服务员!” 季疏白一直没有反驳,低着头,微微蹙眉,抿着薄唇,一双好看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安与委屈。 陈知予一看他这样就心疼,像是看到了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绝对不能容忍和尚弟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欺负! 陈知予的脾气又上来了,气急败坏地瞪着吴臣涛:“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打人?” 吴臣涛也有自己的原则:“不管为什么动手打客人就是错的!”言必,他又看了眼季疏白,道,“他有委屈为什么不自己说,用得着你说?” 劳力士男冷笑一声,揶揄道:“说出来的还能是委屈么?不委屈怎么让人心疼?我看你赶紧开了这个服务员吧,人家的心就不在你这儿,拿你当跳板呢。” 季疏白没有为自己辩解,眼帘微微地垂着,神色中闪烁着暗淡的光芒,即便一言不发,陈知予也能感受到他的无辜与委屈。 心疼坏了! 她冷眼瞧着劳力士男,反唇相讥:“论起挑拨离间和颠倒是非的本领,你比村口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要厉害。” 劳力士男气急败坏,又要开喷,然而只说了一句:“你他妈……”就被季疏白的一个眼神压制了。 天真纯良的少年,在瞬间变的阴栾狠戾,极具威胁力。 劳力士男这回忍无可忍,伸手指着季疏白:“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看他,看看他的眼神,他比谁都狠,他委屈个屁!”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季疏白的脸上。 季疏白诧异不已,苍惶不安,漆黑的双眸无比澄澈,闪着微波,如同被投了一颗小石子的清潭。 大家没发现什么不对经儿的地方,只看出了他的紧张与无辜,于是乎,所有人再次将目光集中到了劳力士男身上。 劳力士男咬牙切齿地瞪着季疏白:“婊/子都他妈没你会装!” 陈知予瞬间炸了:“你再骂他一句,老娘撕烂你的嘴。” 吴臣涛也蹙起了眉头,道:“哥,您当着我的面骂我的员工不合适吧?我这员工从刚才到现在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您这通脾气发的,是不是有点没道理了?” 陈知予看了吴臣涛一眼,心想这人也不是一点良心也没有。 劳力士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狠狠地瞪了季疏白一眼,气冲冲地坐回了原位上,但并未停止要说法:“我不管,这服务员打了我们的人,今天必须道歉,不然这事儿没完!” 吴臣涛奉行顾客是上帝的理论,叹了口气,对季疏白命令道:“跟大哥和大姐道个歉。” “凭什么?”陈知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吴臣涛,“服务员都被占便宜了还不能反抗?那在你们家当服务员挺惨呀,不但要出力还要卖身?” 李姐听到这话后瞪着陈知予骂道:“你这人说话会不会说话?谁逼着他卖身了?不就是摸了他一下么?” 陈知予面不改色:“您办的事可比我说的话恶心多了。” 她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是不说难听点,包括吴臣涛在内的这五个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的根源在于谁。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南桥,她早就亲自动手了。 吴臣涛现在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女的耍流氓,于是季疏白打了她——那这女的确实该打,耍流氓的全是傻逼,不分男女,但是……客人毕竟是客人,服务员打客人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对酒吧的名声会有影响。 叹了口气,吴臣涛无奈地看着季疏白:“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他的语气中还带着淡淡的谴责,“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客人。” 季疏白没有反驳,眼眸微垂,语气卑微,带着歉意:“对不起。” 他依旧微微低着头,眉宇间尽显柔弱与无助。 陈知予气不打一起出来,恨铁不成钢,想开口骂他,却又舍不得骂——和尚弟弟这么天真单纯,怎么能骂他呢?——压着脾气说道:“不用认错,你没有错。”但是她舍得骂吴臣涛,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你这种人,就是利欲熏心,黑白不分,我告诉你,他辞职了,不干了,从现在起他是南桥的人了。” 吴臣涛不气反笑:“你说他辞职他就辞职了?整条街上的人谁不知道南桥离倒闭不远了?但凡有点的脑子的人也不会从我这儿辞职去南桥。” 这话戳到了陈知予的痛楚,令她哑口无言,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和尚弟弟不一定会辞职,更不一定会同意去南桥,她不能擅自替他做主。 但是,总要争取一下吧。 她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季疏白,道:“你愿意跟我走么?” 吴臣涛笃定季疏白不会跟着陈知予走,抱起了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连等会儿嘲讽陈知予的话都想好了。 然而季疏白几乎没有思考,只是看了陈知予一眼,就回答:“愿意。” 他那一眼看的很深,几乎是深入灵魂,说话时的语气也是出人预料的深沉有力,搞得陈知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像她刚才发出的不是应聘邀请,而是什么至死不渝的生死协议。 ※※※※※※※※※※※※※※※※※※※※ 季公子内心os:老婆终于要带我走了。 老板娘内心os:三百万到手指日可待。 * #我把你当移动银行,你却想让我当你老婆???# * 季教授白莲花小课堂一直持续开课中,绝对保质保量,童叟无欺。 * 老规矩,前88红包~ 第 11 章 对于季疏白的回答,吴臣涛震惊又错愕,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甚至有点想骂人。 劳力士男倒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冷哼一声,对吴臣涛道:“老板,您也别难过,人家的心压根不在您这里,跳槽是迟早的事。” 吴臣涛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看季疏白,又看看陈知予,眉头越蹙越深。 陈知予压根没搭理劳力士男,因为季疏白的回答给足了她面子,也给足了她正面对决吴臣涛的底气,轻笑着说道:“吴老板,不好意思了,今天撬了您的墙角,改天您到我酒吧来,我亲自给您倒酒致歉。”说完,她抓住了季疏白的袖口,准备带着他离开,然而就在这时李姐却开口拦住了他们:“打了人就想走?我让你们走了么?” 陈知予脚步一顿:“那您想怎么样?” 李姐冷笑:“要么赔钱,要么法院见。” 陈知予蹙起了眉头,虽然季疏白是受害者,但确实是动手打了人,如果真闹上了法庭,判决不一定会对他有力,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前途。 他才刚毕业,往后的人生道路还长着呢,而且他还要帮父母还债,绝对不能背上官司。 想了想,她问:“你想要多少钱?” 大不了她帮他出了这笔钱,就当是欺骗他感情的赔偿吧。 李姐不假思索:“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陈知予:“……” 好家伙,狮子大开口啊。 就在这时,季疏白朝着旁边的空位置走了过去,拿起了桌面上点菜用的圆珠笔,在菜单背面的白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然后将这张纸放在了李姐面前的桌子上,语气淡淡:“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想好解决办法后直接打电话就行。” 李姐冷笑:“我怎么知道这联系方式是真的还是假的。” 季疏白:“我的前任老板这里也有我的联系方式,而且以后我会在隔壁酒吧工作,你不必担心我会消失。” 吴臣涛:“……” 这就成前任老板了?改口是不是太快了? 陈知予一脸诧异地看着季疏白,心想:“小和尚”是打算自己解决这件事么?怎么这么傻啊? 季疏白注意到了陈知予的目光,轻声回道:“我自己惹的事情,不想把你也牵扯进来。” 陈知予轻叹了口气,她明白季疏白是不想连累她,但是她绝对不能对他坐视不管,既然这事她既然已经插手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必须一管到底,于是她也将自己的联系方式写了下来,给了那个女人:“如果你联系不到他,就联系我,我替他做担保。” 季疏白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对李姐他们说道:“联系我就行,不要去骚扰她。”最后一句话,带上了几分冰冷的警告。 言必,他握住了陈知予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胜柏。 陈知予一直被他牵着走,又低头看看自己被某人攥在掌心里的手腕,内心忽然有点憋屈,怎么还被这臭小子反客为主了?不该我拉着你走么? 两人离开后,吴臣涛只好代替季疏白给李姐道了个歉,表示今日消费免单,然后就离开了。他也不想跟这种胡搅蛮缠的客人说这么多,甚至都没找人来打扫桌面上的碎酒瓶渣。 劳力士男朝着南桥看了一眼,对李姐说道:“你先打个电话试试,如果是假的现在还来得及去找他算账,那小子现在就在隔壁。” 李姐闻言拿起了手机,按照季疏白留下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很快就被接通了,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深沉稳重:“您好。” 对方也是个男人,但不太像是那个小子的声音,李姐狐疑地问了句:“你是季疏白么?” 对方回道:“季总现在不在,您有事可直接跟我交谈,我是他的助理。” 李姐惊讶不已:“季总?他不是个服务员吗?” 助理的语气中也透露出了无奈:“他不是服务员,他是我们天立集团旗下多家公司的董事长。” 天立集团,国内顶级跨国企业,老总季长青搞实业发家,后来旗下业务不断扩展,现在已经遍及商业、金融、酒店、电讯、基建等众多领域。 不过季长青早在十年前就退休了,现在的集团一把手是他的儿子季渊。 季家绝对算是名副其实的豪门,所以外界对于季家的关注也十分密切,不过季家向来低调,隐私方面更是严防死守,至今为止大众都不知道季家太子爷的庐山真面目,甚至连他多大了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季家独子,众心捧月般的存在。 国内几乎无人不知晓天立集团,东辅人更是家喻户晓,毕竟天立集团的总部就在东辅。 “天立”两个字足以令李姐震惊,但她并不信这个男人说得话,冷笑着说道:“天立集团是吧?行,你们季总打了我,现在我要求赔偿,一百万一分不能少。” 坐地起价,看对方怎么回应。 助理认真询问道:“季总为什么打你?” 李姐避重就轻:“反正他就是打了我。” 助理也不傻,语气严肃了起来:“好,天立法务部会在两小时之内联系你,如果季总无缘无故打你,我方一定会按要求赔偿,但如果是您蓄意挑衅,导致季总动手,我方绝对不会姑息您的所作所为,必定会积极取证,据理力争。” 李姐浑身一僵,嗓音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你、你们真的是天立集团的?” “当然。”助理提醒道,“这通电话我已录音,您现在所说得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在法庭上呈现。” 言外之意:警告你谨言慎行,不然我方一定会追究到底。 李姐瞬间屏住了呼吸,面无血色,立即挂断了电话。 另外三名同伴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颊,诧异地面面相觑。 劳力士男奇怪地问:“怎么把电话挂了?” 李姐的反应就算是再迟钝现在也能猜出来季疏白的身份了,越发惊惧,懊恼道:“咱们刚才就不该惹他,根本惹不起!” …… 走到南桥门口,季疏白松开了陈知予的手腕,对她说了句:“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他的目光专注,语气真诚,俊朗的眉宇间尽显柔和之色。 和尚弟弟向来清冷,难得这么温柔一次,陈知予都有点飘了:“没事,都是应该的,从今天起你就是南桥的人了,以后再有谁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就行,我去给你撑腰。”说完,她亲自推开了南桥的大门,侧身对季疏白道,“进来吧。” 吧台正对着大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南桥的时候,红啵啵正站在吧台后面记账。 今晚店里的生意还算不错,虽然人气依旧低迷,但陆陆续续会有来客,刚才红啵啵忙着照顾客人,没顾得上陈知予,更没发现她不在店里了,看到陈知予从门外进来了,她不由一惊:“你什么时候出去了?”话音没落,她就注意到陈知予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修长挺拔,五官极其俊朗的少年。 红啵啵曾见过季疏白的照片,也曾听王三水描述过,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隔壁的那个小白脸,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瞪着陈知予,没好气道:“刚才出去干嘛啦?怎么还带回来一人啊?谁让你把他带回来的?” 陈知予知道红啵啵一时间无法接受季疏白,也明白她对季疏白的敌意并非来自她本人,而是来自对南桥的守护。 她依旧深爱着哥哥,南桥是哥哥给她的家,也是哥哥留下的唯一,所以她不允许陌生人随意闯入这个家,因为任何一位陌生人对她来说都是有可能对南桥造成伤害的潜在因素。 其实陈知予心里也清楚这事儿是自己做得不对,是她冲动了,虽然她是南桥的老板娘,但南桥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他们四个人的,所以在将季疏白领回来之前,她应该跟红啵啵他们三个商量一下,等他们同意了再进行下一步,而不是先斩后奏。 但是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她如果不把“小和尚”带回来,那几个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不一定会怎么羞辱他呢,她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况且他现在已经回不去胜柏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服他们几个同意将季疏白留下来。 是她亲自邀请季疏白来的南桥,就必须对他负责到底。 为了能让红啵啵也同仇敌忾起来,对和尚弟弟产生同情怜爱的心理,她只好拉将吴臣涛拉出来祭天,义愤填膺地说道:“吴臣涛简直太不是东西了,服务员无缘无故被客人欺负,他竟然还逼着服务员道歉,这不是周扒皮么?” 红啵啵冷笑:“所以你就挺身而出见义勇为了?” 陈知予点头:“对,我就是看不惯吴臣涛的做派!” 红啵啵压根不吃她这一套:“他做派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去当那个出头鸟?合着全世界就你一个好人呗?” 陈知予:“……” 就在这时,季疏白忽然开口,言辞恳切地对红啵啵说道:“你不要责怪她,老板娘也是出于好心才帮我解围,不是她想带我回来,是我想跟着她回来,如果你不接受我的话,我可以走人,但请你不要迁怒与她。” 红啵啵毫不留情:“谁让你喊她老板娘了?你喊得倒是亲!要走你就赶紧走,少在这儿装可怜!” 季疏白并未反驳,轻叹了口气:“好,我现在就走。”他又看向了陈知予,换上了一种安抚的语气,“别管我了,更不要因为我和家人吵架。” 他的眸光十分真挚,语气也是情真意切。 其实陈知予现在完全可以借坡下驴,顺着他的话让他离开,自己也不用左右为难了,但他越是这样听话懂事,她就越心疼,越没办法开口让他走人。 哪怕他据理力争地跟红啵啵吵两句呢,她也有理由让他走人了。 但是他没有,反而还在一直为她考虑。 但凡他态度蛮横一点,她也不会这么难受,感觉和尚弟弟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与此同时,她还特别愧疚,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过以后要罩着他呢,现在怎么能让他为了自己委屈求全?于是她立即把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急切不已地对红啵啵说道:“不是,是我想带他回来,和他没关系。”她又叹了口气,无奈道,“人家来都来了,你总要给人家一个机会吧?” 红啵啵冷冷地瞧着他们俩,内心气不打一出来,轻轻笑了一下,却是皮笑肉不笑:“给不给机会我说了不算,南桥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说完,她拿起手机,分别给王三水和加菲猫打了电话,让他们火速回南桥,理由是后院着火了,着大火了,再不回来房子就塌了! 挂了电话后,她面无表情地对陈知予下通知:“半个小时后开会,咱们投票决定留不留这朵盛世白莲花!” ※※※※※※※※※※※※※※※※※※※※ 季公子想进南桥的大门可没那么容易【狗头jpg】 …… 今天还是前88发红包~ 第 12 章 王三水做兼职的kvt离这里比较近,不到十五分钟,他就回到了南桥,一推开酒吧大门,就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在大门和吧台之间是一条过道,过道两侧错落有序地摆放着几张工业风实木高脚桌。 陈知予和季疏白面对面坐在左侧的某张桌子上,红啵啵抱着胳膊面色不善地坐在右侧的某张桌子上。 为数不多的客人早已离去,现在店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个。 王三水冷静地观察了一下局势,再结合红啵啵刚才在电话里透露的信息,快速分析了一下情况,大概猜出来发生了什么,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加入红啵啵的阵营,朝她走了过去,同时进一步地询问情况:“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红啵啵冷哼一声:“某人执意要把她的小情人塞进南桥,我不同意。” 王三水看了看季疏白,又看了看陈知予,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你俩之间有奸情”的高深眼神。 季疏白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定格在陈知予身上。 陈知予则无语到了极点。 怎么就小情人了? 虽然她是想欺骗“小和尚”的感情,但是人家和尚弟弟压根就不近女色,她想让他当自己的小情人都当不成。 更何况,在任务完成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不然和尚弟弟会对她产生提防心理,于是她立即解释:“你别乱说话,人家今年才刚毕业,还没找过女朋友呢。” 红啵啵不信:“不是小情人你干嘛这么维护他?还屁颠屁颠地跑去隔壁英雄救美?” 陈知予在心里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三百万。 但是签了保密协议,她不能说实话,只好回答:“我只把他当弟弟。”为了撇清关系,她又语气坚决地补充道,“我一周前才知道他叫什么,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他。” 季疏白的呼吸一窒,看向陈知予的双眸微微一凝,像是被冻上了,但很快就回复了正常,眸光浅浅,神色清冷,然而放在桌面下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 ——你会永远记得我么? ——会,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如果你忘了我呢? ——怎么可能?我会为了你活下去。 事实证明,她真的把他忘了,并且还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连他叫什么都忘了。 骗子。 红啵啵还是没被说服,将矛头转向了季疏白,冷眼瞧着他,神色中满是戒备和提防:“你不认他,万一人家认识你呢?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接近你,图谋不轨!” 这话说的相当具有攻击性,并且丝毫不留情面,陈知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无比尴尬,刚要开口替季疏白辩解,然而季疏白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口:“我也不认识她。” 神色清冷,语气笃定,比陈知予刚才撇清关系时的态度还要坚决,都有点手起刀落割袍断义的感觉了。 陈知予没再说话,抬眸看了季疏白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和尚弟弟现在像是在和她赌气。 哎,这臭小子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好,总是喜怒无常的。 就在这时,酒吧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了,是加菲猫回来了。 左右两方阵营势均力敌,空气中的肃杀之气浓郁,加菲猫嗅觉敏锐,求生欲在瞬间飙升至巅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并且始终保持居中站位,哪边都不敢偏,双手拿着自己的帽子,弱弱地询问:“请问一下,这是……怎么了?开会么?”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尴尬的情况,陈知予立即说道:“人到齐了,上楼开会。”言必,她率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略带歉意地对季疏白道,“等我一会儿,马上就下来。” 季疏白抬眸看着她,面色平静,语气温和:“嗯。” 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仿佛刚才的赌气只是一个错觉。 陈知予不由舒了口气,然后看了另外三人一眼,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了过去,加菲猫紧紧跟随老板娘脚步,红啵啵和王三水对视一眼,最终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二楼有三个房间,中间是个小客厅,有一套抹茶绿色的沙发,四人经常会围坐在沙发上开家庭会议。 平时陈知予和红啵啵会一起坐在中间的那张长沙发上,王三水和加菲猫分别坐在两侧的短沙发上,然而今天红啵啵却没和陈知予坐在一起,上来后直接抢了王三水的位置。 王三水只好坐在了陈知予身边。 加菲猫的位置和他的体重一样稳如泰山。 陈知予看着红啵啵,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家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干嘛这么生气?” 红啵啵斜眼瞧着她,态度无比坚决:“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为什么总在你值班的时候来?肯定对你图谋不轨!” 陈知予:“那你说他图我什么呀?图我有钱?还是图我有势?” 红啵啵:“也有可能是对你起了色心!”她又斩钉截铁地补充,“自从进了门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盯在你身上,都没拿正眼瞧过我们,绝对是对你图谋不轨!” 陈知予心累无比:“咱们说句良心话,人家都已经长成那样了,还用得着图我的美色?” 红啵啵:“……” 加菲猫观望片刻,弱弱发言:“我觉得老板娘说得有道理,她一没钱,二没权,虽然有美色,但是人家小伙子都长成那样了,真不至于觊觎咱们老板娘的美色。” 陈知予附和:“就是啊,你别把人想的太坏,人家小伙子真的特别天真善良。” 红啵啵气急败坏:“就他还天真善良?我呸!他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婊气冲天!” 陈知予又急又无奈,下意识地看了眼楼梯口:“你小声点!” 红啵啵反而更大声了:“他听见怎么了?我还怕他听见么?就是要让他听见!” 陈知予:“……” 加菲猫奇怪地询问:“他到底怎么婊里婊气了?” 红啵啵立即把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越讲越气急败坏:“不是要走么?现在怎么不走了?还赖在这儿干嘛呀?还假惺惺地说什么‘别管我了,更不要因为我和家人吵架’,真是莲里莲气的。” 陈知予再次叹了口气:“是我让他留下来的,再说了,人家不就是不想让我们之间起冲突才那么说的嘛,不然人家还能怎么说?你想让人家怎么说?” 红啵啵:“我想让他直接滚蛋!” 陈知予:“……” 暴躁小红,在线发飙。 加菲猫看着红啵啵,安抚道:“其实我觉得他这么说确实挺正常的,我要是个外人,看到别人一家人为了自己吵架,肯定也会选择主动让步啊,不然大家都很难堪,这不是婊,是善解人意啊。” 陈知予终于找到了支持对象,重重点头:“就是啊!” “你们俩一个臭直男一个臭直女,当然看不出来,你们就喜欢白莲花!”红啵啵气不打一出来,随后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王三水,“三水,你说话啊!” 王三水一直在低头沉思,不过也没有忽略大家伙刚才的发言,被小红点名之后,他立即抬起了头,发表观点:“我觉得小红说得有道理,他就是婊,莲里莲气的。” 红啵啵满目赞扬地看着王三水:“三水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 陈知予无奈:“到底什么叫莲里莲气?人家这么就莲里莲气了?” 王三水:“就像他那样的,总把自己塑造成可怜弱小又无辜的一方,从而博取目标人物的同情和支持,他现在的目标人物就是你,看起来是个天真善良又单纯的弟弟,说不定是个切开黑,背地里扬别人骨灰那种黑。” 陈知予完全不信他的话:“人家才刚毕业好不好?怎么可能像你们说得那么阴险腹黑?” 加菲猫点头:“我也觉得不可能,人家小伙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的模样,哪儿能有你们说得那么坏啊,像你们说得什么婊啊,莲啊,茶啊,根本不可能,人家那就是善良单纯。” 陈知予:“就是,人家就是单纯!” 红啵啵冷哼一声,不再对牛弹琴,只跟我方队友进行沟通交流:“你看见了吧?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那么多绿茶和白莲?都是他们俩这种没脑子的瞎子惯出来的。” 陈知予:“……” 加菲猫:“……” 王三水点头表示赞同:“不怕白莲和绿茶技术高超,就怕直男和直女又瞎又傻。“ 陈知予:“……” 加菲猫:“……” 有被内涵到。 陈知予再次长叹了口气。 其实会议进行到这里,大家的态度也都表明了,差不多能进行投票了,虽然现在同意季疏白留下来的人只有她和加菲猫,不过能拿到百分之五十的票已经很不容易了,最起码没有被全票否决,还有继续争取的余地。 虽然已经预知了结果,但她还是按流程说了句:“投票吧,同意季疏白留下的举手。” 话音还没落,她就将手举了起来,然而,加菲猫却没举手,但是,坐在她身边的王三水竟然举手了。 ※※※※※※※※※※※※※※※※※※※※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猜不透这群人的脑沟回路# #小王同学再次获得升职加薪的优先权# #小王,老板心目中的mvp# 第 13 章 出乎预料的投票结果。 陈知予和红啵啵皆是又气愤又惊喜,同时质问加菲猫和王三水—— 陈知予瞪着加菲猫:“你为什么不举手?” 红啵啵瞪着王三水:“你为什么要举手?” 最后又异口同声:“呸,叛徒!” 加菲猫率先阐述不举手的理由:“我是觉得咱们南桥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招新人,而且虽然这个小伙子很善良很单纯,但是咱们对他还是不太熟悉,不知根不知底,留下来是个不稳定因素。” 红啵啵满目欣赏地看着加菲猫,情真意切地由衷而发:“加菲猫,我向你表达诚挚的歉意,虽然你是直男,但你并不傻,你很有理智,不像某些人,抵抗不了诱惑!” 陈知予:“……” 某些人说得是我么? 红啵啵又看向了王三水:“也不像某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王三水:“……” 某些人说得是我么? 他立即开始阐述举手理由:“虽然这小子又婊又莲,而且确实是在故意接近咱们老板娘,但我觉得他并不是图谋不轨,而是为情所困,我笃定咱们老板娘之前肯定渣过他。” 陈知予气急败坏:“王三水,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拧掉你的头?” 王三水不为所动,继续阐述理由:“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小伙子是受害者,我最看不惯渣男渣女,所以我支持他归来复仇。”言必,他又看向了陈知予,一字一句道,“渣人者,我绝不姑息,哪怕你是我的老板娘。” 陈知予:“……” 大家伙都知道王三水对渣男渣女深恶痛绝,所以加菲猫和红啵啵不由自主地对王三水的话信了三分,齐刷刷地将目光定格在了陈知予脸上,眼神中即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又闪烁着鄙夷的光芒。 陈知予心累无比:“我真的是一周前才认识他!” 王三水依旧保持原论点:“很有可能是你渣完人家就把人家忘了,这才是最渣的地方。” 陈知予顿时有了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只好语气坚决地保证:“我绝对没有渣过他,我可以对天发誓。” 王三水:“有没有你说得不算,老天爷也不管你发得誓是真是假,但时间会告诉我们真相。”言必,他看向了小红,义正言辞地发表结束词,“以上,就是我的举手原因,只有把他留下来,我们才能发现真相。” 红啵啵并未被说服,冷冷道:“是你想探究真相,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最后再次重申自己的态度,“反正我坚决反对他留下来。” 加菲猫:“我也不是很赞成。” 陈知予狠狠地瞪了加菲猫一眼:“你就是墙头草!”她又看向了小红,想了想,道,“现在大家对于他的去留问题态度不一致,要不这样,先给他一个月的考察期,一个月后咱们再投一次票,如果到时候还是有反对票存在,咱们就让他走人。”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看透一个人的秉性如何,也足以考察他适不适合南桥的氛围与环境、判断他是否能融入其中,如果一个月后还是有人反对他留下,就说明他与南桥无缘,无法让大家接受。 加菲猫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样可以。如果他接近咱们老板娘真的是另有目的,一个月时间足够咱们发现他的阴谋诡计。” 红啵啵的态度则依旧坚决:“不管他怎么样,一个月后我也不会同意他留下来!” 陈知予无奈,又问王三水:“你觉得呢?” 王三水:“我同意。” 三比一的票数,“一个月的考察期”提案顺利通过,陈知予最后拍了板:“那就这么定了,一个月后再决定他的去留问题。” 红啵啵冷哼了一声,不服气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陈知予见状立即说道:“还没散会呢!” 红啵啵:“还有什么事儿啊?” 陈知予无奈:“你先坐下!” 红啵啵只好又坐回了沙发上。 随后陈知予把自己又找了个营销公司的事情说了一下,不过没说那么详细,更没提价钱,重点是叮嘱大家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下周会有工作人员来录视频,最后又特意提醒了王三水:“小王你不是新写了两首歌么?到时候人家会单独给你录个视频,你先确定好录哪首歌,这几天好好练练。” 王三水:“大概什么时候来?” 陈知予:“下周四我去拿方案,没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周五就来了,最晚周日。” 王三水比了个ok的手势:“好嘞!”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陈知予长舒一口气:“散会!” 季疏白一直坐在楼下等她。 幽暗光线中,他的身姿挺拔,眉宇俊朗,眸光清冷,干净的出尘离世,一派清风霁月的模样。 画中谪仙也不过如此。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陈知予都有点移不开眼了。 从楼梯上下来之后,她直接朝着季疏白走了过去,轻声说道:“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送你回家。” 她准备在送他回家的路上把刚才的会议精神传达给他,毕竟现在小红和加菲猫还不太接受他,王三水也对他没什么好感,所以这些事情还是单独谈比较好,不然容易踩到他们几个的雷区,尤其是小红,正暴躁着呢,一句话不中听就会炸。 季疏白很听她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启唇:“好。”然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陈知予跟另外三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季疏白离开了。 五菱荣光依旧停在街口。 明亮的路灯照耀下,银色的车身上坑坑洼洼,都是在岁月的长河中积累下来的沧桑,最严重的一块撞痕在右侧车头,灯壳都撞裂了,但是陈知予也懒得去换,反正灯还能用,就没必要再浪费一笔换灯罩的钱了。 季疏白注意到了这块撞痕,询问道:“车灯怎么撞成了这样?” 说话时,他一直看着陈知予的眼睛,瞳孔漆黑,眸光深邃,眼神中却丝毫不见好奇。 陈知予叹了口气:“那天我着急去上课,前面那辆车压路,结果我正要超车的时候那个王八蛋忽然变道,吓得我赶紧打方向盘,结果一下子撞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就成这样了。” 她都没好意思跟和尚弟弟说被她撞得是辆迈巴赫。 那一下撞得不轻,她的前车灯被撞裂了,迈巴赫的后车尾被撞出来了一个坑。 迈巴赫这种级别的车,补一个坑至少二十万,当时陈知予真的特别想跑路,甚至都已经挂好档了,但最终还是没逃过道德的约束。 因为着急去给熊孩子上钢琴课,她没办法在原地等迈巴赫车主,只好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联系方式和事故原因,压到了迈巴赫的雨刷器下,然后就开着车走了。 她本以为车主当天晚上就会联系她,结果至今为止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车主也没出现。 可能车主觉得她是个诚实守信的好人,所以放过了她吧。 季疏白并未询问后续,而是问道:“你去上什么课?” 这次他的眼神中终于有了好奇。 陈知予:“兼职,去给小孩上钢琴课。”她又补充道,“还有一节国画课,不过上完这一个月就不上了,我要好好搞我的酒吧。”说到这里,她又转身看了一眼南桥,这栋红色的复古式建筑在夜色中格外的美丽动人,少顷后,她一字一句地启唇,“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它重回巅峰。” 季疏白目光一直定格在她的脸上。 夜风微微吹拂着她如墨般的长发,将她的五官衬托的越发精致妩媚,尤其是那双水润迷离的双眸,一颦一笑间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带着说不清的蛊惑。 红唇妖娆,媚眼如丝,明艳如火。 她将女人的成熟之美散发得淋漓尽致。 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那时她还是个留着齐刘海的青涩小姑娘,十八岁,穿着白衬衫和百褶裙,深更半夜,站在被雾气笼罩的大桥边上,手里还夹着一支烟,边咳边吸。 至今为止,他依旧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对他说得第一句话:“你要不要来一口?” 他接受了邀请,来了一口,然后,开启了一段长达十年的烟瘾之路。 十年以来他抽烟从没换过牌子,一直是当初她递给他的那支烟的牌子。 陈知予并未注意到季疏白的注视,深深地看了南桥一眼,收回了目光,随手拉开了车门,言简意赅道:“上车。” 季疏白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后,陈知予并未立即开车,一边动作缓慢地系安全带,一边漫不经心地对季疏白说道:“刚才我和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担心会伤害到和尚弟弟的稚嫩心灵,她又迅速安抚了一句,“你别多想,不是对你不满意,是考虑到了你刚接触这个行业,怕你适应不了作息,所以先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体验体验,不过你放心,工资和待遇方面绝对只会比胜柏好,不会比它差。” 季疏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中满含信任:“我相信你。”然而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垂下了双眸,纠结地抿了抿唇,最终,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我不想让你为了我为难。” 陈知予就是见不得他这样,只要和尚弟弟一垂眸,她的心尖就发颤,当机立断说道:“不为难,我一点也不为难!” 季疏白不置可否,微微低着头,眸光中闪烁着几分惭愧,又闪烁着几分不安:“可是,他们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他又极力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误会,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跟你回来,要不……”他的语气一顿,神色中流露出了委屈与不舍,但还是下定了决心,目光坚决地看着陈知予,“要不你还是把我赶走吧,我不想再让你为了我和你的家人们吵架了。” 他越是这样委屈求全,陈知予就越是心疼,像是看到了一只受了伤的小鹿,甚至产生了一股把他抱紧进中好好哄哄的冲动,又急切又担忧地安抚道:“你别胡思乱想,我们根本没有吵架,我们那都是闹着玩呢,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我肯定不会赶你走!” 季疏白抬起了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真的么?” 陈知予重重点头,斩钉截铁:“真的,我从来不骗人!” 嗯,从来不骗人。 季疏白强忍下了内心深处的某种冲动情绪,放心地舒了口气,朝着她和煦一笑:“好,我相信你。” 陈知予也舒了口气,终于把和尚弟弟哄好了。 就在她准备开车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是季疏白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程季恒。 程季恒的母亲姓吴,吴家和季家属于世交。 他和程季恒从小一起长大,是多年挚友,曾一同去国外留学多年,毕业回国后还一同创业开公司,二十多年的兄弟感情,不似亲生胜似亲生。 看到来电显示后,季疏白犹豫了一下,然后摁下了接通键,将手机举到了耳畔。 程季恒不喜欢说废话,向来开门见山:“出来喝酒。” 季疏白微微蹙起了眉头,言辞恳切道:“程先生,酒就不用喝了,我不太会,我还是希望您能再让我延期几天。” 程季恒瞬间明白了季疏白的意思,立即压低了嗓音:“儿子,给爸爸点提示。” “……” 季疏白咬了咬牙,再次启唇时,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急切和哀求:“等我找好了房子,一定会立即搬出去。” 亲兄弟一点就透,程季恒当即厉声对着手机说道:“不可能,最晚我只能给你延续到这周末,周末之前你必须给我滚蛋,不然我就找人把你的东西全部扔出去。” 他的声音够大,语气也够狠,陈知予坐在驾驶位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立即将目光看向了季疏白,神色中流露出了担忧。 这臭小子,又被室友投诉了?现在要被房东赶出去了么? ※※※※※※※※※※※※※※※※※※※※ 程狗虽然狗,但办事确实很稳,季公子为了追老婆给他当一次儿子也不亏【狗头jpg】 * 程季恒是《蜜桃》男主,已经写完了,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 程绿茶和季白莲的闺蜜情永不动摇【狗头jpg】 * 前88红包 第 14 章 程季恒深谙说得多错得多的道理,凶神恶煞地宣布完“最后通牒”,直接挂了电话。 季疏白盯着发着亮光的手机屏,紧紧蹙起了眉头,长叹了一口气。 陈知予清清楚楚地从这声叹息中听出了深深的无奈与惆怅,事情已经很明了,她完全能够猜出来发生了什么:“又被室友投诉了?” 季疏白无力地点了点头,低声回答:“嗯。”他再次叹了口气,神色中流露出了几分窘迫,“房东要求我周日之前必须搬走。” “听到他在电话里吼了。”陈知予没好气,逮着房东就是一顿骂:“什么狗屁房东,还要找人扔租客东西?真把自己当黑//社会老大了?” 季疏白淡淡启唇:“他向来那么没皮没脸。” 陈知予不由一惊:和尚弟弟竟然骂人了? 能让这么天真单纯的“小和尚”骂人,看来这房东平时没少压榨租客,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了想,她道:“别发愁了,明天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去我那儿住。” 季疏白似乎不太明白这个“我那儿”是哪,迟疑地询问:“是、住在南桥么?” 陈知予:“我家。”她又补充道,“刚好还有一间空房。” 第一次朝和尚弟弟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她就向他许诺过,南桥包吃住,只不过当时她想的是让他和加菲猫挤一间房——王三水有空间洁癖,自己的地盘决不允许外人入住,小红又是个女孩子,所以她只好选择委屈加菲猫——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加菲猫并不接受“小和尚”加入南桥,所以这个计划是行不通了,更何况还有个一点就炸的小红。 小红恨不得直接拿着炮仗把季疏白轰走,怎么可能同意他住进南桥? 所以她只好把暂时和尚弟弟带回家。 季疏白愣了一下,继而低下了头,目光紧盯着放在膝盖上的手背,双手先攥成了拳,又松开,低声道:“这样、合适么?” 陈知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耳朵红了,半垂着的眼眸中还闪烁着紧张与不安。 她有点无奈,又有点心累:“你不会还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吧?” 虽然我现在确实是对你图谋不轨,但是,邀请你去我家住的举动绝对是出于好心! 季疏白立即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 “小和尚”脸都急红了,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担心她会生气。 其实陈知予并没有生气,但是和尚弟弟脸红时的模样特别的惹人怜爱,她不由自主地想去捉弄他,故意板起了脸,质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看她生气了,季疏白更着急了,语速都加快了:“我是担心他们会误会,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我,如果知道你把我带回家了,他们还会生你的气,你们还会因为我吵架。” 话里话外还是那个意思:我不想让你为了我为难。 一如既往的天真善良,乖巧懂事。 陈知予不忍继续捉弄他,笑了一下,安抚道:“不告诉他们就行了。” 季疏白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们发现了呢?”他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放心,神色中尽显担忧,但很快又下定了决心,道,“如果他们发现了,你就把我赶走吧,只要我走了,你们就不会再吵架了。” 陈知予:“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他们发现了我也不会把你赶走,你就安心在我那儿住着吧。”她的语气十分坚决。 季疏白并未立即答应她,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好,我相信你。”随后,他又认真地询问,“一个月的房租多少钱?” 真是又单纯又可爱,陈知予忍俊不禁:“不要钱,我不是说过吗,南桥包吃住。” 季疏白勾起了唇角,朝她和煦一笑:“多谢。” “应该的。”陈知予开始挂档,一边启动汽车一边说,“明天晚上我要去给熊孩子上钢琴课,九点下课,你收拾好东西等着我,下课我就去接你。” 季疏白:“好。” 五菱荣光缓缓启动,陈知予觉得车里有点闷,于是打开了车窗,夜风徐徐灌入车内。 她双手握着方向盘,娴熟地开车,即将开到路口的时候,前方红灯还未变绿,她慢慢降低了车速,同时下意识地将左手搭在了窗框上,但很快就意识到铁面无私季教练还在车上坐着呢,触电了似的迅速将手收了回来,做贼心虚地朝旁边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季教练一直盯着她呢,眼神锋利,神色严肃。 陈知予莫名有点慌,立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也不说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的红绿灯。 最怕空气忽然的安静。 车内气氛莫名有点紧张。 红灯还不变绿,她越看越着急,就好像红灯变绿之后这事儿就能翻篇了。 季疏白忽然启唇:“搭上去舒服么?” 他的语气很轻,甚至可以用“轻描淡写”这四个字来形容,但陈知予还是清清楚楚地从他这句话中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考科三的时候。 这个臭小孩! 陈知予又气又憋屈——老娘都二十八了,还是你老板娘,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可是她又不敢反抗。 就好像是女妖精遇到了道行高深的和尚。 高僧即便是一言不发,也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散发着浩然正气,死死地震慑住了美艳女妖精。 就一句话:正道的光,洒在了大地上。 陈知予现在就是被震慑的一方。 为了避免被臭和尚收拾,她开启了头脑风暴,最终,她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摆出了一副茫然的表情:“搭什么?” 季疏白根本不吃她这一套,面不改色,语气冷冷:“把手搭在窗框上舒服么?” 陈知予反驳:“我可没搭。”语气还特别的理直气壮。 季疏白:“……” 还是那么无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压着脾气问:“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搭了么?” 陈知予知道他问得是哪天,心口一提,心虚的厉害:“没、没啊。” 季疏白咬字轻慢:“是么?” “……” 不知为何,她莫名有种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难不成这小子那天还跟着她回家了? 不可能啊。 一定是错觉,是她现在太紧张了。 陈知予定了定心神,信誓旦旦地回答:“我开车没那习惯。” 季疏白咬了咬牙,继续发问:“没有骗人?” 陈知予:“我从来不骗人。” “……” 又是从来不骗人。 可你骗我倒是骗得轻车熟路。 季疏白没再说话,收回了自己目光,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红灯终于变绿,陈知予不禁长舒了口气,立即挂档开车,不过她这次长记性了,为了避免再出现被当场抓包的情况,她直接把窗户关上了,从根源上杜绝后患。 关上窗户后,她特意看了季疏白一眼,本想从季教练那里获取赞同或者表扬的目光,然而却意外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蕴藏的失落。 他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漆黑,却失了明亮,眼底的星光暗淡了下来。 陈知予从他的神色中读出了一股深切的无奈感。 又怎么了?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多愁善感?是因为家里面的事情吗?但又感觉不像,对于家庭负债的情况,这小子一直挺坚强。 难道是因为感情问题? 身为过来人,陈知予决定安慰一下这个“小和尚”,一边开车一边开玩笑似的询问:“你上学的时候就没有遇到过心仪的女孩?” 季疏白愣了一下,将目光转向了她,回答:“遇到过。” 果然是感情问题。 和尚也过不了情关。 陈知予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同学?” 季疏白:“不是。” 陈知予:“朋友?” 季疏白:“不是。” 陈知予奇怪地问:“那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季疏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陈知予:“……” 这故事,好像,有点,吸引人了。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她却无法压制内心的八卦欲,忍不住问了句:“她怎么混蛋了?” 季疏白:“从没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陈知予:“一直在欺骗你感情吗?” 季疏白:“嗯。” 陈知予义愤填膺:“那确实混蛋,太可恨了!”话音刚落,她的鼻子忽然痒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打完喷嚏她还庆幸地想:幸好把窗户关了,不然要被风吹感冒了。 季疏白眸光淡淡,轻轻启唇:“确实很可恨。” 陈知予安慰道:“你才二十四,以后的路还长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季疏白沉默片刻,无奈一笑:“可我就是喜欢她那样的混蛋。”顿了下语气,他又补充,“喜欢了整整十年。” 陈知予瞧了他一眼,心想:没想到这“小和尚”还是个痴情种。 怪不得不近女色呢,原来是心里已经有人了。 轻叹了口气,她难得认真了起来,劝慰道:“痴情不是错,但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你为她痴情,如果她真的是个混蛋,那么你再痴情她都不会领情,所以你没必要在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她劝他早日放弃,不是为了能够让自己顺利完成任务,而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他早日解脱。 季疏白望着她,道:“都已经浪费了十年的时间,也不怕再多浪费几年。” 陈知予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执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不能破罐破摔啊。” 季疏白面不改色,语气笃定:“谁说我要摔她?我要把她带回家,锁起来,让她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陈知予轻笑:“这么自信?万一人家不愿意跟你回家呢?” 季疏白淡淡地、狠狠地启唇:“那我就把她绑回家,不管她愿不愿意。” 陈知予:“……” 和尚果然都不好惹,尤其是这种执念深的。 也不知道哪位女妖精这么倒霉,竟然惹了他。 轻叹了口气,陈知予没再继续往下劝,专心致志地开车。 十分钟后,她将车开到了季疏白所住的小区门口,今天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车一停稳就问季疏白要了联系方式,成功加上和尚弟弟的微信好友。 距离三百万又近了一步。 正在心里庆幸着,季疏白忽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给了她八个字:“回家路上好好开车。” 陈知予再次接收到了来自得道高僧的严厉警告,心里骂了句“臭和尚”,脸上却保持灿烂微笑:“放心吧,我开车向来安全第一。”说完又赶紧催促,“快走吧,回去收拾东西,早点睡觉,我明晚就来接你。” 季疏白没再多言,道别过后,解开了安全带,开门下车,朝着小区大门走了过去。 陈知予长舒一口气,立即挂档掉头,迅速远离铁面无私季教练,哪曾想遇到的第一个信号灯就是红灯。 停车等灯的同时,她又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窗框上,然而窗户是关着的,挡住了她的胳膊肘,没搭成。 现在“小和尚”不在,她完全可以把窗户打开,然后再把手搭上去。 盯着开窗按钮看了几秒钟,陈知予长叹了口气,放弃了开窗户的想法。 虽然季教练有点讨人厌,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这臭毛病确实要改。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她竟然被一个臭弟弟教育了。 越想越憋屈,她用力地打了下方向盘:“臭和尚就是爱管闲事!” …… 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陈知予洗漱完又躺在床上看了两集电视剧才睡觉。 白天她没什么事干,于是给家里来了个大扫除,好迎接即将入住的和尚弟弟;晚上六点准时出门,去给熊孩子上钢琴课。 熊孩子一如既往的熊,差点把她的肺给气炸,但又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压着脾气耐心教导。 下课后她的内心还是憋屈的,直到看到了“小和尚”,她的脾气才顺了一些。 还是和尚弟弟乖巧懂事惹人爱。 她出发前就给季疏白打了电话,开着车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着她了。 月光皎皎,夜色柔美,季疏白的身姿修长挺拔,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干净整洁,纽扣依旧是一丝不苟地系到了领口最上端,五官俊朗眸色清冷,肤色如玉般白皙,看起来既优雅又禁欲。 还隔着很远,陈知予就看到了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不得不承认,这“小和尚”的姿色确实是出类拔萃,不说是倾国倾城,也可以说颠倒众生,那位渣了他的倒霉女妖精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季疏白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26寸的白色行李箱。 陈知予将车停到了他的面前,季疏白将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然后开门上车。 在他系安全带的时候,陈知予问了句:“房东退你钱了么?” 季疏白一怔:“什么钱?” 陈知予:“租房押金啊,还有你这个月的房租。他提前把你赶出来了,押金和房租总要退了吧?” 季疏白立即回道:“退了,全退了。” 陈知予放心了,一边挂档一边说:“还算他办了件人事,他要是敢不退你钱,我就去砸他的门。” 看着她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神色,季疏白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从这里到陈知予住的那座小区并不算近,开车差不多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那是一座中档小区,里面盘踞着的建筑全是小高层,楼间距很宽敞,绿化也不错。 陈知予直接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她对季疏白介绍道:“这小区里面一共有二十栋楼,每栋楼都是一梯两户,咱们住在六号楼,六楼,门牌号是601。” 这房子是她爸给她买的,但是她爸比较迷信,所以当初买房子的时候要求楼号、楼层都必须带有6这个数字。 季疏白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嗯。” 陈知予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楼下的门禁密码是四个零。”说完,又从外套兜里掏出来了一把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蓝色小牌子,“家门钥匙和小区门禁卡。” 季疏白接过了她递来的钥匙,乖巧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我一定会好好保管。” 陈知予:“弄丢了也没关系,我再给你配一把。” 季疏白:“不会弄丢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像是在作保证。 说话间,电梯到了6楼,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向两侧开启。 601在东户。 陈知予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家门,领着季疏白回了家。 进门是一道玄关,左边是开放式厨房和小餐厅,右手边是鞋柜;直着往里走是客厅,沙发摆在右手边,和鞋柜同侧;沙发对面是电视墙,电视墙左边是次卧,右边是主卧和卫生间。 陈知予一直住在主卧,哥哥活着的时候住在次卧,后来哥哥离世,次卧就空了出来。 她还给季疏白准备了拖鞋,换好鞋后,她领着他去了次卧。 次卧面积不大,里面仅摆着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套实木桌椅。 桌椅靠着窗户摆放,桌面上放着一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白色的卷轴。 陈知予平时没事的时候会来这里练习书法或者画画,这些卷轴全是她从中挑选出来的自认为比较满意的组品。 这纸箱本来放在地上,上午拖地的时候她嫌碍事,就搬到了桌子上,本想着等拖完地就把纸箱抱回她自己的屋子里,结果拖完地就把这事忘了。 现在抱走还来得及。 “以后你就住这间房。”陈知予一边说一边朝着书桌走,迅速将纸箱从桌子上抱了起来,然而里面装得卷轴太多,还有好几个是横着架在箱子上的,本来就放得不怎么稳,在她抱起箱子的那一刻,一副卷轴从箱子里掉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了季疏白的脚边。 卷轴并没有系上,边滚边展开,最终呈现在季疏白眼前的,是一副残缺的丹青人像图。 之所以说是残缺,是因为人像没有脸,只有一个大概轮廓,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来,画中是一位清瘦的少年。 少年没有头发,脑袋光秃秃的,像极了一个小和尚。 季疏白僵在了原地,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画卷。 陈知予叹了口气,又把箱子放到了桌子上,正准备蹲下去捡画卷的时候,忽然听到季疏白问她:“他是谁?”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但是陈知予并未注意到这点,实话实说:“忘了。” 季疏白下意识地攥紧了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不死心地问:“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陈知予一边捡东西一边回:“我要是能想起来,早就把他的脸补全了。” “……” 真是个混蛋。 季疏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名字也忘了?” 陈知予回:“我根本没记住他叫什么。”说完又感觉这话好像有点绝情,显得自己太不是东西,她又立即补充了句,“他的名字特别复杂,没有一个字是我认识的。” 季疏白:“……” 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陈知予倒是脸不红心不跳,捡起卷轴后并未立即将其卷起,而是将画像举到了眼前,长长地看了一眼,又叹了口气:“我现在连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季疏白呼吸一窒,立即追问:“你想让他活着么?” “废话,我当然想。”陈知予被这个问题弄得有点生气,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三百万的任务在身,没好气地回道:“他可是我老头,要死了我不就守寡了么?” 季疏白并未感到欣慰,神色反而更沉了几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既然他是你的男人,为什么你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陈知予:“……” 小伙子你这个问题十分刁钻啊,搞得我好像是个没心没肺的渣女。 为了挽回自己在和尚弟弟面前的形象,她立即认真地解释了一句:“其实我和他只见过一面,还是在晚上,光线不好,我没看清他的脸,再加上他长得没什么特点,平平无奇,所我没记住他长什么样。” 季疏白:“……” 行、行、行。 为了不把自己气死,他不得不拼命使自己保持冷静,退而求其次:“你总记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 季公子:“季疏白这三个字,你到底不认识哪个?” 老板娘:“其实,我是个文盲。” 季公子:“我长相平平无奇?” 老板娘:“我还是个脸盲。” 季公子:“……” * 下章就揭晓倒霉女妖精当年是怎么渣小和尚的。 附带一则入v通知,明天就v啦,希望大家可以继续支持,凌晨就更新v章了,入v肥更,留评即有红包相送~ 下本开《联姻后我真香了》,求预收! 文案: 【1】 乔家有钱,李家更有钱,两家一拍即合,达成了一纸婚约。 乔小沐誓死不从,因为她早就心有所属。 十八岁那年,她独自一人外出旅游,闯入一片丛林时,不幸中了瘴气,导致双目暂时失明。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男人救了她。 她许诺自己会以身相许,他笑着答应了,然而她的眼睛还没好,他就离开了,但她还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她最后还是嫁给了李西宴,但是在结婚之前,她却对李西宴放下了狠话:“我不会爱上你,我们的婚姻只是应付长辈,一年之后我就会和你离婚。” 那个时候她还非常贞烈地想,结婚后李西宴要是敢碰她一下,她就死给他看! 【2】 婚宴当天,两家大宴宾客,乔小沐无意间听到了李西宴和朋友的对话。 “四爷,你前几年不是去了个丛林踩点,怎没开发出来?” 李西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幅金丝眼镜,眸光浅淡,轻启薄唇:“瘴气太重,会导致失明,不适合开发。”顿了下语气,他又补充道,“还会让人失忆。” 正在偷听的乔小沐:“???” 当晚,李西宴正准备睡觉,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乔小沐红着脸站在门外,看向他的双眼中放着光:“老公,我们……” 砰!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关上了。 乔小沐:“……” #你有本事发脾气,你有本事开门啊!# #给我个机会哄你,保准把你哄得意乱情迷!# #说白了就俩字:真香# 真香小傲娇x禁欲系斯文败类 备注:先婚后爱,双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