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风控官总想撩我》 盐水棒冰 和他的相遇,第一次太早,第二次太迟,希望这次,刚刚好。 ——y的来信 * “别跟着我。” 十二岁的苏齐云关上门,一回身就发现了等着的小男孩。 他拧着眉毛,径直绕开他,将手里的书包哐地一声砸进车篓,潇洒上车。 抬脚一蹬,车身一晃,差点摔在一边。 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一脸可怜地拉着他的自行车后座。 “松手!” 苏齐云沉着声,小男孩活跟被他的话抽了一鞭似的,但就是不撒手。 这小孩,其实苏齐云是认识的。他一直在这一片徘徊,没见过家人,也不怎么说话。 他不咸不淡地处过几次,有时顺手丢些糖果棒冰,就这么数面之缘,他硬是被这个小屁孩缠上了。 小孩的胳膊上都是泥土,衣服也大的不合身,只有一双眼睛,清亮亮的。 一笑,还会露出对浅浅的梨涡,跟小甜芝麻似的,格外惹人疼。 苏齐云看了他一会儿,不轻不重地扯开小孩的手,头也不回地蹬着车子离开了。 快要拐弯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小孩还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地低头,揪着衣角。 “真搞不懂。”苏齐云摇了摇头。 小孩抱着膝盖蜷在他家门口,宽大的旧t恤裹住他瘦小的身体,也不知在等谁。 嘎吱。 一辆自行车停在眼前,白色帆布鞋踏上地面。小孩刚懵懵抬头,什么东西直接砸了过来,接住的触感冰冰的。 “喏,盐水棒冰。”返回的苏齐云偏过了脸,没看他,“开心点。” 他没等小孩的反应,抬腿一蹬,又跟着海风一起离去。 五月的海边不算炎热,暖风呼呼钻进苏齐云的衬衣。 海天无际。 细微的动静震碎了苏齐云的梦境,他缓缓睁开眼睛。 这段记忆对他来说,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出于某些原因,其实他是很抗拒梦到、或是回忆以前的事情。 手机震了震,锁屏上赫然显示: 黄咏(23个未接来电) 他有些心烦地把手机塞回去,转头看向窗外。 随着汽车的行进,阑珊夜色游过他的脸颊,倒映在深色车窗上。 他平时是个很冷淡的人,城市灯光给他镀了层暖意,影影绰绰的,格外好看。 “哥,你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么?”顾培风冲他一笑,露出一对迷人的梨涡。 梨涡。 苏齐云的目光像是透着雾,看到了梦境里的小男孩。 可能是因为他俩都有梨涡,所以才莫名其妙想起来了这一段。 顾培风单手把着方向盘,在等红灯的间隙转头问他。夜色掩了他的少年气,只闪着亮晶晶的眸子,看起来格外有神。 苏齐云随意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口应付:“没。” 他发现,顾培风帮他把座椅调成了一个相当舒适的角度,估计是怕他睡得难受。 “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说。” 苏齐云闭上眼睛,轻轻哼了一声,就当听见了。 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他雪白的侧颈线条,半长的卷发垂在脸侧,隐约能看到左脸那颗傲冷的小痣。 红灯转绿,直到后车疯狂按着喇叭催促,顾培风才转开目光,再度发动车子。 苏齐云再度睁眼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会场外。他朝后瞥了一眼,确认安全后打开车门。 “哥,你等——” 车门砰地关上,砸断了他的话。 顾培风迅速开门,急急忙忙地绕过车尾,有车飞快擦过,苏齐云赶忙伸手,把追过来的冒失鬼按在车门上。 一串飞车扯着喇叭擦身而过,苏齐云这才松开他,轻皱着眉:“大马路上,你不要命了?” “我就想让你等我一下。”顾培风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哥。” “行了。”苏齐云抬起腕表,“给你两分钟,要干嘛?” 他话还没说完,顾培风居然一溜烟跑远了。 秒针刚开始走第二圈,顾培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撑着车门顺了顺气,这才抬脸一笑,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盐、盐棒冰。开心点,哥。” 顾培风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小心翼翼又跃跃欲试的样子,昨天他强行搬进来,苏齐云不大高兴,小心翼翼的成分占比更大了不少。 苏齐云叹了口气。 最近的小商店少说也有几百米,一分多钟,往返跑,还要付钱购买,还真是生死时速。 他接过棒冰,表情舒缓了一些:“谢谢。” 顾培风:“我不喝酒。晚上一起回去。” 苏齐云的松弛只维持了一秒,转眼又是一脸冰冷:“不用。你今天必须搬出去,之前说好的。” 从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和别人共居过,包括父母他都极力保持着距离。 不是不想接触,而是不敢。 他生怕那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人从深渊里翻找出来;更怕体内的恶龙,伤害到其他人。 顾培风抿紧唇。 大狗狗秧了下去。 “……我不是不高兴。”苏齐云轻瞟了一眼他,低下声音:“也不是你的问题。” “棒冰,谢谢。我好多了。” “……哥!” 绿灯跳起,苏齐云头也没回地穿过马路,削薄的身影立即淹没在夜色之中。 国内金融界的“g20”,一年一度的国际金融20人论坛,今年终于轮到了月城。金融口的领导极其重视,恨不得勒脖子瞪眼地督促这件事。 这种社交场合,苏齐云素来不擅长也不太习惯。 他还没走进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就看着黑漆漆的花园里蹲了个鬼鬼祟祟的人,扣着草帽,单手举着个馕,吃得一脸狰狞。 苏齐云随手甩了几个钢镚,惹得那人几乎是跳起来大骂:“劳资年薪八位数,哪里像是花子了!!” “陶子!”苏齐云稍稍提高音调,眼底有点薄薄的笑意,“是我。” 他打量了一圈晒成非洲人的陶子坚:“调个研,晒的跟逃难的一样。” 陶子摇头晃脑:“为人民服务!为首长撞墙!” “臭贫!” 陶子坚是苏齐云的博士同学。 苏齐云上大学的时候,他博一。后来苏齐云拿了副博士学位,他还在念博士,直到苏齐云博士论文到碗里了,他堪堪混了个博士毕业。[1] 当然,这并不是陶子太菜。 苏齐云16岁上大学,21岁拿到博士学位,至今还是剑桥博士毕业记录保持者。 俩人一道毕业之后,又一起去了最顶尖的桥水基金工作,没多久苏齐云创立nebula金融科技公司,连带着把陶子一起带了过来。陶子负责的正是pulsar脉冲系统——业内最先进的金融动态对冲系统研发工作。 陶子坚朝他一笑,露出一道森白的牙:“云哥给赏,怎么就俩钢镚子,希望首长再接再厉,多多鼓励!” “不如,就先从盐棒冰鼓励起——” 苏齐云拍掉了他的爪子:“想得美。” 今天是国际金融20人论坛的前奏晚宴。 金融业的社交晚宴,份量一直比正儿八经的论坛、宣讲重要。 宴会厅里可谓是熙熙攘攘,苏齐云找了个最安静的角落坐着,等他要找的人。 和苏齐云的安静相比,陶子就活跃的多。不住有人来和他打招呼、递名片,陶子也很上道的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把一众同业忽悠的满面红光。 没十分钟,陶子得空,在苏齐云面前啪地拍下词典那么厚的名片:“看到没有,这就是nebula的份量——即使咱这两天和杜氏打架,底裤都快亏没得了。” 苏齐云垂眸瞥了一眼:“单策略亏20%,不算底裤都没了。而且,这是你人缘好,和nebula没关系。” “才不是。”陶子坚摇了摇手指,“这都是看在nebula行业龙头的面子上。就是抬出个黑毛猪,只要贴上龙头老大nebula的标签,来夸他美的人都一摞一摞的。” 苏齐云忍不住笑了:“哪儿这么骂自己的。” “陶总!” 一位顶着金融业标准发型——地中海的人恰巧路过,他一回头,苏齐云一愣。 看脸,他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金融使人头秃,实锤。 地中海很上道地凑过来:“陶总,今年还是你来?你们nebula的那位暴君苏齐云,还是保持神秘?” 陶子立即看了苏齐云一眼,他安然坐着,一语未发。 “哎,问你呢。”地中海撞了撞他,“暴君苏齐云还是不来?诶你跟我挤眉弄眼做什么?” 陶子几乎是咬着牙说:“谁和你说我们云哥是暴君了……” “得了吧,看看你这挖煤样,被他整挺狠吧。” 陶子皮笑肉不笑:“……我这是,健康。” 地中海鄙夷地打量了他一眼:“您这健康度,有点超标。” 苏齐云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这位是……”地中海注意到苏齐云,转头问陶子坚。 “他是……” 陶子的脸都要拧成苦瓜,他能怎么办,他能直说这位就是你刚提到的nebula暴君苏齐云么! “你好,我是nebula的徐漂亮,负责智能决策树helium原初系统。” 灯光下,苏齐云微微侧脸看向他,唇角流露出温柔的弧度,看起来真是漂亮极了。 地中海瞬间直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出神地说:“漂亮……是,很漂亮。好名字。” 苏齐云哭笑不得。 “咳咳。”陶子轻咳了两声,地中海这才回过神来,一转刚才不咸不淡的态度,殷勤地朝苏齐云递上名片:“鹏城集团梅万里,幸会幸会。” 苏齐云轻轻嗯了一声,接过名片。地中海还围着想问些什么,宴会厅的另一头忽然一阵骚动,簇拥的人群哄笑起来。 “那是frca的顾培风,看看,这马屁拍的。” 地中海酸溜溜地说:“听说这位顾首风爱射击,月城紧急赶工一个月,生生把花园里辟出一块空地搞成射击场——这是得亏是射击而已,要是这位顾首风喜欢什么星星月亮,还上赶着去天上摘么。” 闹哄哄的人群闪开点缝,站在正中央的确实是顾培风,刚刚开车送苏齐云来会场的人。 缭绕的烟雾散去,顾培风的深邃轮廓渐渐明晰起来。 他随意倚着石栏站着,微微低着头,由着他人恭敬地欠身点烟。 离了苏齐云,他身上的攻击性强了不少。 “这一届金融20人真是有幸,能请到年轻有为的顾首风。您从京城来到了月城,咱们晚宴的香槟塔,如果不是您来开,那可真是说不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顾培风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 人群簇拥着,顾培风来到宴会厅的正中央,十几层高的细脚香槟塔摞得整齐,璀璨得像水晶一样。 “您请。”宴会东道主杜明亲自递上香槟。 顾培风放松地站着,隔着绒布,单手斜斜把着瓶口,左手食指上的黑曜石戒指无比耀眼。 他极有风度地笑着:“我可开了,怕闹的女士,可以先堵上耳朵。” “顾首风,等着您呢!” 砰一声亮响,随着一阵欢呼声,清爽的香槟香瞬间在宴会厅里绽开。 酒花欢快地跳跃,流金的水帘从最顶层倾倒下来,漂亮的灯芒在香槟塔上跃动,照得顾培风无比璀璨。 他忽然抬眼,越过大半个嘈杂的宴会场,隔着金灿灿浮动的气泡,沉沉地看了过来。 顾培风极轻地笑了笑,眼里都是醇香的光芒。 “顾小少爷是在看我么,诶嘛好帅,看的我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呢。”陶子坚贱兮兮地说。 苏齐云稍稍垂眸,瞥开了视线:“是,看你。看你还能再挖几年煤。” “别管顾小少爷了。”地中海撞了撞陶子坚,神秘兮兮地说:“你们nebula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陶子坚:“什么秘密?” 地中海得意洋洋:“你们的暴君苏齐云从不见人,是因为怕别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女的!” “噗——” 暴君苏齐云险些喷出一地香槟。 ※※※※※※※※※※※※※※※※※※※※ [1]副博士:英国学制中读博士的过渡学位,略高于硕士学位 开文啦!眼熟的都发红包~~ 双向治愈小甜饼,金融科技x天文学。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 攻受的过往交集、专业背景慢慢会抛出,不要心急~ 有些章节开头会有一句引用自书信的话语,第一遍看可能有些不明白,相信往后看会越来越明白的(伏笔狂魔上线)。 【预收】 《与议长核平共处》 点作者专栏即可收藏~ 第五维度,整个世界由异能者的意识具象化创造而来,在这里需要慎重想象,因为你恐惧、害怕、思索的一切事情,再不可能,都会具象成真。 这里科技高度发达、资源极度匮乏。 邦联派议长梓茶独断专权,异能人的利益优先,使得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不断恶化,诞生普通人联盟——自由派。 * 自由派最强异能黑猫被选为代表,执行“异能人清扫”计划,精英13区被炸得昏天黑地。 硝烟中,一辆纯黑悬浮车停下,车窗降下,梓茶议长银白的发拢在一侧耳后,朝他温和一笑:“欢迎回来,主神大人。” 黑猫:呵呵,神你妈!暴君死吧!!(炸弹) * 梓茶被炸身亡,自由派小酒馆里热闹喧哗,举行着庆功party,忽然,所有灯光骤然熄灭。 目光所及的地方,爬满了一层层暗红色的玫瑰,浓郁地像血。 花开,其中缓缓升起一个人形。 满身血和伤的议长梓茶抬手,一把揪住了一只小猫咪的后颈皮。 伪猫咪·真黑猫:?!草还带复生?!这不公平!! 【傲娇炸毛最强异能受 vs 优雅腹黑议长大人攻】 少年带着枪炮举着长剑 对方却抛出一支优雅的玫瑰 一如既往,强强互宠辣口甜=3= 求个预收,谢谢谢谢 顾培风 苏齐云被呛得接连咳嗽,陶子坚几乎是紧急瞪眼暗示,地中海愈发笃定起来:“看你们这反应,我还真说对了!巾帼英雄好啊,女中豪杰!咱们业内妹妹这么少,这是好事儿啊!” 当着老板的面,传老板的谣,陶子坚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边镇定劝解一边疯狂暗示:“梅总你喝醉了,少说两句。” “真的!”地中海一脸认真,“业内都这么说。我还听说,苏齐云她不仅漂亮,性格还辣,左脸颊上还有一颗隐约的痣……啊对对对,就和你这颗位置差不多。” 他指着苏齐云侧颊。 大概在别人长酒窝的位置,苏齐云长了颗清淡的小痣,看起来活像是上帝画完苏齐云精致的样貌,为了欣赏自己的杰作,顿了顿笔,就这么留下了这点痕迹。 “长得可真巧!”地中海夸道。 “是么。”苏齐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要不是你是男的,我还以为你就是苏齐云呢。”地中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你看着挺安静,和苏齐云也不太一样。” 苏齐云饶有兴趣地问:“苏齐云该是什么样?” 地中海一脸神秘:“听说苛待下属,特别傲,特别高冷,嘴巴还不饶人,白瞎一张好脸。” 苏齐云唇角弯出个温和的弧度,轻轻地笑了。 “不过也有人说,他回国这么久,从没露过脸,是因为压根就没有苏齐云这个人!这都是nebula的包装、品牌营销,类似于……初音○来你知道吧,虚拟爱豆,你知道有个超话……嗷!你掐我干嘛!” 地中海几乎给掐得蹦起来,回头瞪了陶子坚一眼。 “您可闭嘴吧!”陶子坚几乎是咬牙说。 “超话?”苏齐云听到了陌生的名词。 在地中海继续胡说八道之前,陶子坚半强迫地送走了这尊大佛,再说下去,他怕自己绝壁活不过今晚。 “陶子。” 陶子坚一惊:“到!” “你紧张什么。” 陶子坚心说我怕你砍我。 还好苏齐云不是个冲浪boy,不知道有超话,也看不到里面各类人设图、小作文,更不知道他左颊那颗小痣,生生被玩出了花。 只要陶子不说,#金融魔王云云子# 的事情,还能瞒上一阵子。 他赶紧把话题扯回正事上,抽出手机拉开一张数据图:“你这回让我去新疆挖煤……呸,去新疆调研,结果出来了。你猜的没错,杜氏的问题很严重。具体数据我已经发给北大姐了,快的话,他们笑不过明天。” 苏齐云轻瞟了一眼,淡然道:“亏损的账、黄咏的账,的确该好好算。” 陶子坚悄悄朝他俯过来:“算账!我就喜欢扒资本家的裤衩!我自己的除外!” 苏齐云淡然笑了笑:“损。” 宴会厅里笑语哄杂,苏齐云忽然感到注目的视线,回过头去,恰巧对上顾培风的目光。 顾培风不知为何,脸色沉得吓人。 他原本有些干净少年和俊朗青年结合的感觉,忽然冷下脸,少年感烟消云散,反而有些难驯的野性。 像一匹亮着小牙的狼。 苏齐云没理会这道目光,背过身,压低声音:“五天后的金融20人,我想我还是不上台,让徐漂亮去吧。” “啊?” 陶子坚眼前仿佛浮现徐漂亮那副慌张样子,每次上台,他都紧张地像个放哨的兔子。 甚至在徐漂亮面试的时候,苏齐云推门进来而已,就这么个岔子,给他吓得一个嘴瓢,自我介绍从“各位面试官下午好,我叫徐徐……”变成了“徐……漂亮!” 包括苏齐云在内,全体面试官笑疯在现场。 至此,“徐漂亮”这个花名就这么叫开了。 “你可想清楚。” 陶子点了点桌面:“全球关注的金融顶级盛会,七国同步直播,到时候,云大神你上台,带着helium 2.0计划,咔咔一通降维打击,它不香么?不香么!” “想得很清楚。” 苏齐云点点头,他的音色不轻不重,听起来极其舒服:“徐漂亮是容易紧张,可他也是清大神经科学博士,条理清晰、逻辑性好,而且最重要的是,除了我,他最了解helium原初系统。紧张嘛,在专业性面前,不是什么大问题。” 陶子坚反驳道:“可金融20人论坛,邀请的是金融业最顶尖的20个代表,直接到人,我记得……邀请函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啊!” “我会去现场。”苏齐云平静道,“helium 2.0关注度高,我怕现场出什么乱子。” “首长,我还是建议您上。” 苏齐云浅浅地笑了笑,没答话。 “哟!陶总!” 又有人来找陶子坚搭讪,陶子像个燕儿一样翩飞过去。 苏齐云没起身,宴会厅里人来人往,他还是没看到想找的人——他的恩师,金融巨佬冯易之。 带他进奥数国家队,又力排众议送他出国直博的人,正是冯老。 要不是凑巧在邀请函上瞥见了冯老的名字,这种场合,拧成麻花请,都请不来他。 陶子坚像个花蝴蝶一样飞回来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人造访了他们这桌。 “来来来,顾首风,我和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金融业的新星,nebula的陶总,陶子坚!” 杜氏集团的掌舵人杜明几乎是躬着身子,引着顾培风过来,那模样,巴不得拂尘一甩,尖着嗓子大喊“皇上驾到——” 面对陶子坚,杜明又直起身:“陶子啊,frca的顾首风点名要认识你,还不好好和顾首风汇报汇报你们的情况。” frca全称是financial risk controlassociation,全球金融风险控制协会,牵头人正是几个金融大佬,包括冯易之冯老。 用个通俗的比喻来说,frca,就是悬在行业头顶上的闪电鞭,即使是世界首富,见了都得抖上三抖。 而这条鞭子,现在正捏在顾培风手里。 他是顾氏集团二公子,也是frca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风控官。 “顾首风好。”陶子坚非常使眼色地站了起来,大方朝顾培风伸手,“我陶子坚,不是什么陶总,臭金融民工一个。大家都喜欢叫我陶子。” 顾培风站着没动,也没握手,上下打量着晒成黑炭一样的陶子坚:“nebula,还有非洲项目?” 一阵哄笑。 苏齐云不客气地放下酒杯,打断了这段谄媚的笑。 杜明眨了眨眼睛,业内大咖小咖,不认识就算了,可刚刚才介绍过顾培风,谁敢和frca过不去? 他有些摸不透底细:“这位是……?” “啊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陶子坚收回尴尬的手,拍了拍苏齐云的右肩,这个无意的动作立即引来了顾培风的目光。 “这也是我们nebula的人,骨干!helium原初系统的负责人,直接在我们苏齐云、云神手底下工作的,徐漂亮。” 顾培风极轻地挑了挑眉。 苏齐云轻轻咳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顾首风好。” 他交叠着双腿,极其放松地坐在高脚凳上,右小臂随意落在大理石桌面上,肤色白的晃眼。 不知不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贴在这截雪白修长的小臂上。 杜明站在旁边疯狂朝陶子打眼色:这人二愣子么,咋还坐着呢? 陶子苦笑一番,且不说苏齐云有点清高,贼看不上权势谄媚的行为;他性格还轴,吃软不吃硬,逼急了不定搞出什么事。 陶子心虚地朝苏齐云开口:“要不……咱……” “‘徐总’好,我是frca的顾培风,听说nebula这次要发布helium 2.0,我很期待。” 顾培风率先打破尴尬,朝苏齐云伸出了手。 这匹小狼收起獠牙和小爪子,没打算戳穿苏齐云的伪装。 苏齐云依旧坐着,半侧着脸,出于高脚凳的原因,他略微高出顾培风一点,让顾培风这个伸手的姿势看起来活像邀请。 还是被不咸不淡拒绝的邀请。 陶子坚赶忙凑了过来:“啊我们徐漂亮脾气有点古怪,各位包涵,包涵。顾首风,要不我和您握一个?” “古怪正常。”顾培风的手已经悬在空中,唇角翘了翘,“天才嘛,有古怪的资格。” 这句话惹得陶子坚心里打鼓。 天才? 徐漂亮,算天才么? 业内说起天才,说的应该都是……陶子坚悄悄瞥了一眼苏齐云,这位货真价实的天才连头都没回,理都没理顾首风的邀请。 顾培风的友好之手,就那么尴尬地悬在空中。 杜明的汗几乎都要滴下来了,眼前这也不知道是哪个愣头青,他点头哈腰招呼了一晚上的人,要是给惹生气了……他悄悄看了顾培风一眼。 被当众这么挫面子,顾首风不仅完全没生气,反而……有点高兴?! 什么情况?! 俩人还僵持着,只见顾培风忽然主动出击,苏齐云的手腕被抓起,紧接着,温暖的右手握上了他有些发凉的右手。 “你……!”苏齐云当即咬牙,暗中攒劲想抽回手。 顾培风的力道不算重,但也强硬地恰到好处,温暖的掌交叠上来,拇指还若有似无地掠过他的手背。 顾培风的眼里游过一丝得逞,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徐总’,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苏齐云冷扫了他一眼,猛地抽手,没想到用劲儿太大,他的手肘直接撞上了靠着的桌子。 顾培风脸上的戏谑瞬间没影,他关切问:“‘徐总’,没撞疼吧?” 陶子瞟了顾培风一眼,心想这顾首风还挺亲民,蛮关心人。 苏齐云面上还是绷着,冷着脸:“不疼。” 他直接起身,抱着胳膊朝着更角落走,还没几步,一个高壮男性嘴里嚷着“回见啊!”,砰地撞了过来。 苏齐云冷不防被撞得肩头生疼,险些一个踉跄。 接着一声粗吼:“谁他妈这么不长眼呢!” 他朝后侧方瞥了一眼,这个酒气熏天的人正瞪着自己,眼里几乎要飚出火来。 陶子坚赶紧扑上来打圆场:“对不住对不住,这我们公司新人,没看清楚。抱歉啊,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哈别吃瓜了。” “新人?”那人扫了陶子坚一眼,“你nebula的陶总吧。” 他拿指头点了点苏齐云,“这家伙也是nebula的?” 苏齐云神色冰冷:“是。” “来的正好,他妈真是茅坑没门你都找上来!” 他身边的秘书踮脚小声提醒:“杜总,是地狱无门……” “老子知道!” 周围人,憋笑很努力。 ※※※※※※※※※※※※※※※※※※※※ #金融魔王云云子#,咳咳 玩出花的小冷痣(跑 顾顾:趁着人多,摸摸小手 Nebula “nebula,”杜嘉轻蔑地哼了一声,“最近亏的,还开心么?” 一旁立即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nebula和杜氏集团,最近简直针尖对麦芒。 缘起,还是nebula做空了杜氏的股票。 做空,通俗来说就是往下砸股价。跌的越狠,杜氏损失越多,nebula赚的就越多。 但如果股票不跌反涨,就是nebula赔个精光,杜氏盆满钵满。 nebula没做空还好,杜氏的股票一直半死不活。 做空的消息一传出来,杜氏的股票、以及杜氏产业的关联衍生品,反而像竹子开花节节高,涨得一反常态。 结果就是杜氏赚得流油,而nebula的仓位,风险对冲之后,依旧亏损了将近20%——这对玩金融起家的nebula来说,简直是滑铁卢般的失败。 这也是苏齐云让陶子亲自跑一趟新疆,晒成非洲人的起因。 他在验证究竟是自己的做空逻辑错误,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那边还在骂骂咧咧:“敢做空老子……搬起石头,砸烂你自己的脚!” 苏齐云轻瞟了杜嘉一眼,冷冷地笑了下,转身要走。 “别走!你他妈想跑?” 杜嘉抬手就要抓他肩膀,被陶子坚一胳膊甩了回去:“小杜总,你醉了,酒桌上的混,我们犯不着和你计较。不过你也到此为止,好自为之吧。” 杜嘉的父亲杜明藏在人群里,看着儿子嚣张找茬,罕见地没发话。 他儿子的话难听,但nebula的威风,是该有人挫一挫。 何况,这么一闹,说不定新闻一出,明天开盘,又是一波大涨。 杜嘉没抓着人,就拿身边的小秘书撒气,他的混,圈里都出名了,周围人不说出手,连劝都没劝一句。 他猛地一推,朱秘书被甩得几米远,猝不及防撞到一边的桌子上。 苏齐云离得近,就势扶了一把,小姑娘才没摔个四仰八叉。 “没事吧。”苏齐云淡声问。 “对不起,我们杜总喝多了。”秘书捂着胳膊上拉的血口子,连连道歉。 苏齐云垂眸看了看,一枚齐整的手帕恰巧递在秘书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的手,可长得秀致极了,白皙又干净,手腕骨巧得跟雕得一样。 水晶灯下,他温和地看过来,有种沉稳又秀美的感觉。 朱秘书蹭地红了耳根。 “谢、谢谢……”她有些受宠若惊,刚抬手要接,一句“勾搭什么!”吓得她一抖,立即缩了回去。 苏齐云垂下目光,收回了手帕。 “……搁我面前臭来什么劲!黄咏知道么?你们nebula的高管,工程师!现在不一样跪下来求我!” “杜嘉。”陶子坚的脸忽然沉下来:“黄咏的事儿,你真想掰开说么?” 黄咏曾经是陶子手底下的人。 杜氏闻着nebula要做空的味儿就开始动歪心思,拿人家得了癌的亲妈要挟,这才从黄咏嘴里逼了些东西出来。 “掰开说怎么了?”杜嘉斜嘴笑了笑,“你们nebula,家丑不可外扬啊?不就是倒戈投诚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鸟都挑木头站呢!” 陶子的牙都咬的死紧。 “怎么,陶总动心了啊。你要是有个癌症妈,我可以考虑——” 陶子坚刚提起拳头,就被人按了下去,苏齐云看了他一眼,他一反冷淡常态,眼神锐利的可怕。 “你刚说什么。”苏齐云转向杜嘉,平静问。 “聋了么?”杜嘉满不在乎道,“老子说,你要是有个癌症妈——” 啪。 所有人都像被这声抽了一鞭,宴会厅里陡然安静,衬得这一巴掌响极了。 杜嘉被抽得脸一偏,嘴角霎时流了血,脸上更是楔了个红堂堂的掌印。 苏齐云泠然站着,脸色冷地像深水寒冰。他甩着右手,像是要甩去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他妈——” 杜嘉终于反应过来,架起胳膊朝前一扑,陶子刚要挡上去,一人猛地上前,当下截住了杜嘉扬起的手腕子,信手一推,杜嘉个185的壮汉,竟被推得连退四五步! 这人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反应过来时,杜嘉皱着脸抱着胳膊,他的手腕居然被捏得青白,活活凹下去一圈! 陶子一惊:“亲娘诶,多大劲?!” 出手制止杜嘉的顾培风这才抑着怒气,沉着声音训道:“闹什么闹!” 他声音不大,但周围人一看大佬发话,瞬间安静下来。苏齐云被他挡在身后,偏着头,瞟都没瞟杜嘉一眼。 杜嘉从疼劲儿里缓了过来,猛地偏头瞪住顾培风,还没说出一个字,人群中传来一声厉呵:“杜嘉!” “爹!” 有人撑腰,杜嘉指着顾培风,立即吼了起来,“他——” 啪! 杜嘉被扇得一愣,而后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老爹。 “混账东西。” 杜明收回手,沉着脸粗声说,“朱秘书,大公子喝醉了,把他带下去!” “我不——” 杜明递了个眼色,几个人吭哧吭哧终于把这个连踢带打的大爷抗了下去,人都拐出宴会厅了,还听着在骂。 杜明这才回头,极快地看了苏齐云一眼,又迅速收敛起眼神里的狠毒,堆上笑脸:“让各位见笑了,孽子……是杜某人没教育好,见笑见笑。顾首风,我陪您再喝三杯……” “你哪根神经搭错了?整晚上你老爹跟人点头哈腰装孙子,为的就是讨frca的顾培风开心,风控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倒好,上赶着拆老子的台子!” 杜明看着床上挺尸如死猪一样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杜嘉举着冰袋消肿,咬着牙撇过脸,没接话。 “嘉嘉,你今天的确受委屈了。” 杜明开始给甜枣,他走近杜嘉,和善地拍着他的肩,“那人……nebula的徐漂亮是吧,相信爸爸,一定带人查得明明白白,给你出这口气!” 杜嘉一下甩开老爹的手。 “少爷。”门外响起手下的声音。 “没空!” “不是,少爷,刚刚我们清理场子,发现了个东西,挺精致的,朱秘书说,这么精致,可能是少爷掉的,让我给送上来。” 杜嘉朝着门吼:“妈的你没点眼力见啊——” 杜明忍着火:“送进来。” 一只沾着灰的钢笔被双手捧着,送了进来。 这笔做得的确精细,笔身全是幻妙绚彩的星空,看起来既特别、又有品味。 “老子啥时候随身带笔?!” 杜嘉刚要接着发火,杜明却接过了这支钢笔,仔细转了一周。 钢笔底部,刻着三个清晰的字母——sqy。 苏齐云? 杜明的眉毛深深锁在了一起。 “老爷,您特意交代关注的顾首风打算离开了,现在正穿过花园往南门走,您要送么?” 杜明按了一下耳麦侧边的按钮:“送。帮我留一下他,就说我马上过去。” 杜明到南门口的时候,一直人群簇拥的顾培风身边,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他抱着双臂斜靠在车门上,轻飘飘地夹着支极细卷烟,低着头,像在思索些什么。 不知为何,顾培风忽然戴上了一副银丝眼镜,杜明走过来的时候,围着他的烟雾散开,顾培风透过镜片,寒寒瞟了杜明一眼。 锐利的眼神让杜明愣了一下,很快,他又堆上一脸笑:“顾首风,实在对不住,杜某教子不当,犬子今天扫了您的兴——” “营收数据虚增75%。” 杜明的步子一下停了下来。 顾培风笑了,看着杜明:“通过并表和拆分将亏损业务排除在损益表外,掩盖亏损;违约风险模型极度倾斜;诈欺风险识别不通过;关联交易占据半数以上——” 杜明的笑有些僵:“顾首风年轻有为,有您看着,哪个企业敢这么胆大妄为,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小动作。” “我就是临别前,和杜总随意聊聊天。”顾培风低头笑了笑,而后稍稍倾身,抬手按住了杜明的左肩:“您啊,可千万别往自己身上套。” 杜明的眼神闪了闪,收起假笑:“不都说,您这次来月城,真正的目标应该是来调查nebula——” “我来做什么,需要和杜总汇报么?”顾培风讥讽地笑了笑。 他依旧按着杜明的肩膀,轻轻侧头,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个普通的密切交谈的姿势。 顾培风瞟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一身黑的保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想清楚,该站哪边。” 杜明颓然松着肩膀,一声没吭。 顾培风这才朗然笑了,随意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杜总,今天谢谢你的款待。咱们有缘,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杜明僵僵笑了,胡乱附和:“那是那是,回见回见。” 顾培风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坐进帕纳梅拉的驾驶室中,杜明赶忙上前一步:“顾首风,快十二点了,要不我安排人送您回去?” 顾培风已经掐了烟头,右手扶着手机,只伸出白皙宽大的左手,制止地挥了挥。 他熟练地点火,汽车嗡一声咆哮起来,顾培风左手掌住方向盘,精悍的铑银轿跑漂亮掉头,在夜色中留下一抹银色的弧光。 杜明还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冻结,直到一脸阴森。 几公里外。 拐了十八条街还没甩掉后车的时候,顾培风深刻意识到——他被盯上了。 ※※※※※※※※※※※※※※※※※※※※ 架空世界,股票不是a股规则,更贴美股 可做空可做多,没有涨跌幅限制,有熔断制度 云云喵:谢邀,辣口酒心巧克力 顾顾狼:我只在云云面前裹上我的小羊皮 追逐 只有他能安抚我煎熬的灵魂。 ——y的来信 * 不知对方是谁,不知目的如何,自打出杜嘉的地盘开始,有辆车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顾培风提速他也提速,顾培风减速他也减速。 那车应该很古旧,基本都换上氙气灯和led灯的时代,一对发黄的卤素灯尤其招眼。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巧合。 宴会厅在城郊,路上是一大片工业区,工业区的道路空旷的很,夜里除了倒班加工的声音,路上一只麻雀都看不见。 顾培风刻意往工厂拐了拐,这种偏门地方,如果对方也跟了进来,是巧合的可能性就低了很多。 后视镜里黑了一会儿,看起来似乎是没跟进来。 “我太紧张了?”他自嘲地说了一句。 顾培风抬手换挡,刚打算掉头出工业园区,漆黑的后视镜里忽然飘进来两盏昏黄的光点,那对熟悉的卤素灯好像一对眼睛,死死盯着你。 它又跟了上来。 不是巧合。 顾培风猛地拍了下方向盘,而后他立即冷静下来,对手机下语言指令:“给‘炸弹’打电话。” 电话响到让人快没耐心的时候才被接起来,里面传来一声:“不需要!” 咔哒挂断。 顾培风:“……” 电话再度拨过去,这回接起来快了很多,对方没好气地说:“你也太特么敬业了吧,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啪,又挂。 第三次接通的时候,顾培风在他开口前抢先说:“我是你领导!” 对方冷笑一下:“我还特没谱呢!” 顾培风:“……” 顾培风瞥了一眼后车,它暂时还没有过激举动,趁着这个空档,他再次拨通了炸弹的电话,刚一接通,立即连珠炮般说:“易燃你外号炸弹,咱俩在西藏认识的,你喊着自己能打着吊瓶蹦迪,完了第二天烧成傻逼,多亏我疼爱你一天一夜,才把命捞回来!” 一口气说完,顾培风当即撂了电话。 易燃的回电马上拨了进来,刚接通,里面迟迟疑疑传出一句:“老大?” “嗯。” “真是你?!” “炸弹你还来劲我马上在群里发你的小名叫妞妞!” 易燃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别!别别!求放过!卧槽……真是老大?不是你好好的换个150的手机号干啥啊,我还以为骗子呢……” “换号有点事。不说这个了,我车被人跟踪了。” 易燃愣了一会儿,噗呲笑出来:“瞎扯淡。” “我甩了他三四次,刻意绕路十几次,有几次我确定把他们甩出很远了,没多久又再次跟了上来。我怀疑,车上可能安的有跟踪器。” “卧槽,真的啊?谁跟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不知道。”顾培风简短答,“现在他们还没什么过激举动。我现在住在别处,怕暴露位置,正在和他们兜圈子。我在月城s306道路金港工业园往北方向3公里,预计继续往北行驶,往前是望月山,你赶紧爬起来,到那接我。” “收到!你开车小点心,你不散光么,晚上看不清。” “知道。” 顾培风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立即冲了出去:“我戴着眼镜。” “哦克!” 电话挂断,顾培风坐在驾驶室里思索了一阵,路灯的光迅速游过他结实的胳膊,理智和冲动在他心中纠结了片刻,最终冲动占了上风。 “拨‘苏齐云’的电话。” “嘟……” 听筒里传来等待忙音。 刚才和炸弹的通话试了那么多次,他都没有焦虑,苏齐云的等待音只响了一声,他就像等了一万年那么长。 接,快接。 哪怕只是迷糊地一句“谁”。 电话那头,苏齐云窝在沙发上,睡得头疼。 他身上的灰蓝绸衣有些乱,扣子也不知怎么开了两颗,露着一截利落漂亮的锁骨。 不知什么动静惊醒了他,他曳起身子,柔软的毛毯从肩头剥落,顺着背,落到凹下的腰窝。 苏齐云凭着记忆去摸索茶几抽屉里的注射器。 他在里面悉悉索索翻了很久,最终什么都没摸到。 他这才想起来:培风来了,他怕培风发现这个不能见人的秘密,把家里所有相关的东西都收起来了。 难怪他什么都没摸索到。 苏齐云重重摔回沙发当中,身体沉的要命,一点也不想去书房拿。他躺着,忽然品出点不对来。 他的睡眠一向很轻,有时候还整夜整夜睡不着。 今天回家路上,陶子还像往常一样给他买了杯咖啡,耶加雪菲冷萃,三倍浓缩,按道理说,这时候他不说亢奋,怎么也不会昏沉成这样。 室内只点了一盏落地灯,苏齐云莫名觉得有些晃眼,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 老员工背叛,病情也越来越难控制,再加上他妈妈莫名其妙塞来一个顾培风,可能最近真的太累了吧 不远处,拨到静音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通话请求像在无声地呐喊一般。 通话请求终于挂断,锁屏上跳出几条讯息: 黄咏(37未接来电) [短信]黄咏:云哥,接一下我的电话吧! [短信]黄咏:云哥,我们能见一面么? [短信]黄咏:我有事情和你说,关于nebula和杜氏的。 [短信]黄咏:求求你,云哥。 锁屏最顶端,是一行陌生号码: 150xxxxxxxx(1未接来电) 客厅角落的一团黑影,忽然动了动。 嘎吱—— 顾培风一脚急刹停在路边。 顾培风整个人几乎趴在方向盘上面,他盯着手机屏幕最顶上“苏齐云”三个未接红字,双手将方向盘攥得死紧。 身后狂追的车辆闪避不及,险些撞了上来,紧要关头,后车猛地一偏,贴着他的车门擦过,扯着尖锐的急刹声音,停在顾培风车斜前方的暗处。 一阵车门开关声音之后,车上走下来几个黑影,暗地里有什么白森森的东西一闪,顾培风心中当下一紧——是刀! 车上下来的三四个人,人人手里都是几十厘米的长刀。 “操。” 无数个念头飞速掠过,有一瞬间,他回想起在西藏死人沟那天的经历。那天的夜一样昏暗,他也是一样的天地不应,直到一条短信,救了他的命。 他再度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那三个红字,好像能得些勇气一样。 “就这辆车是吧?”一个带刀的问。 “对,就这个车主。” 一个更可怕的想法轰地闯进他脑海。 追踪器装在车上,这群亡命徒盯着的是车主,而这辆铑银帕纳梅拉……是苏齐云的! 他们的目标,原来压根不是自己! 要不是今天同路,送他来会场,现在坐在车上被追逐的,将会是……苏齐云! 银丝眼镜后,顾培风的眼神变得尤其寒冷。 他轰地发动车子,吓得几团黑影一愣,很快他们猛地朝顾培风的车冲来,顾培风一掌拍在喇叭上,震天的声音逼着他们停了片刻,趁着这个机会,顾培风一脚油门,怒哮的车辆嗡一声发怒,直接加速远去。 “追!” 那几个人再度跳上车,跟着追了上去。 望月山上,一辆银色轿跑闪电般上行。 顾培风急打方向盘,汽车轰鸣着,跟着他的操控漂亮切入肘子弯。 过弯之后,他瞥了眼手机发红的电量,和易燃联系之后,他一直在共享自己的位置,结果这个功能掉电跟飞一样,半截电量没多久就要见底。 顾培风当机立断,迅速点开易燃的通话记录,一声忙音都没响,对方几乎立刻接起:“老大!你怎么样!” “别说废话。”顾培风的声音格外冷静,“我手机快没电了,现在在望月山五连夹肘弯附近,预计还往上走,你赶紧!对方有刀,最好报警——” 他话还没说完,屏幕忽然一黑。 这下手机彻底没电,顾培风和外界唯一的联系也被彻底斩断。 后视镜里,昏黄的卤素灯刚拐过弯道,如影随形。他刚要挪开目光,赫然发现,又一辆同款老旧卤素灯的车,出现在后视镜里。 跟着他的车,多了一辆。 “妈的。” 他暗骂了一句,眼前忽然刺来一道白灼亮光,紧接着尖锐的鸣笛声呼啸而过,顾培风完全是凭着下意识反应右打方向盘,依旧躲闪不及,对向的一辆来车“哐”的一声撞上他的左车头。 混乱之中他看到了撞向他的来车——装着一样的卤素大灯! 那辆车撞上他后毫不减速,在侧面拉擦出一长条火花,呼啸而过。身后远远地传来流里流气的怪叫,还有嘲讽的大笑声。 剧烈震荡中,他的眼镜不知道摔到了什么地方,视野里,精致的线条边沿轰地炸开,变成一团团朦胧的色块和光晕。 等视野逐渐恢复,他才发现眼前是围着山路的铁护栏,再有一秒,他就要冲出护栏,直朝着山下而去! 顾培风连刹车都顾不上踩,当即偏转方向盘,车子像个醉汉,急急转向,又险些撞上内弯,拧了好几把,才平稳下来。 他现在很想停下来,抽根烟。 左前大灯彻底坏了。 右大灯闪跳不停。 眼镜掉了。 车门估计也拉擦花了。 还不知道别的地方还有什么损伤。 前方是望月山的五连夹肘弯,连老司机都避之不及的事故多发地段。 山道上黑黢黢的,似乎全世界只剩下顾培风一个人。 后视镜里飘来两团光晕。顾培风完全看不清楚,只能凭着昏黄的颜色确认——那两辆车,居然还跟着! 顾培风咬紧了牙。 他一脚油门,带着轿跑嘶鸣着进了五连夹肘弯,刚过第二个z字形锐角弯道,后车如他所料,紧紧跟了上来。 顾培风在心里估算了下第三辆车过弯的时间。 他忽然一脚刹车,铑银的车辆宛如复仇利刃,在一片疯狂的鸣笛声中,直戳在道路中央。 ※※※※※※※※※※※※※※※※※※※※ 顾顾:小狼不啊呜真把我当小羊羔啊 长疤 望月山最后一段,几乎都是呈锐角的z字形夹肘弯。 过弯前,视角被陡峭的山体遮挡了大半,过弯后,路上有异况,通常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就像当时顾培风过弯,即使发现了对象来车也躲闪不及,被它刮着大灯、拉擦而过一样。 紧紧追着顾培风的那辆车刚一拐过夹肘弯,赫然见着了路中间的铑银轿跑,活像个索魂的幽灵,直勾勾地盯着人。 那车躲闪不及,立即紧急一停,划出尖锐的刹车声音,副驾窗户旋即摇下,一个人钻出来大吼道:“你他妈不要命啊!!” “这话,倒是有意思。”顾培风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辆车急停,第三辆车居然恰巧拐过肘子弯,接踵而至! 两辆车停在山道上,眼看就要避无可避,直撞上去,第三辆车的司机急得打开窗户大声指挥:“快他妈的闪开!!” 嘎吱几声转向锐响。 即使两辆车挣扎着扭了一番,还是惨烈地一声撞在了一起。 而此时,顾培风早在要陷入这场祸端的一刹那刹停,迅速换挡,扬长而去。整个动作干净流畅,利落地令人发指。 后视镜里,他看到两辆车上下来两三个人,追着他的车跑,一边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顾培风挪回了目光,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自作孽,不可活。 漆黑的山道上,铑银轿跑瞎着一只眼,迅速攀登。 面上看,这车只是伤了一盏大灯,但这车之前跑120轻轻松松,抓地力强悍,一点风压都感受不到。现在刚跑上80,满车叮铃哐啷响,这说明,让顾培风丢眼镜的那一撞,这车伤得不轻,现在只是呜呼之前的返照回光。 顾培风只想在对方追上来以前,拉上足够的距离。 实在不行,等对方快上来的时候,他暂时弃车,躲进一旁的望月山里,也能凑合一晚上,等天亮,上山的车多了,他再打车回去。 隐秘的罪恶都是夜行动物,天亮了,一切都好说。 这么计划着,他像是稳了许多,只等再拉段距离,就弃车进山。 突然,砰一声巨响。 还没开出多远,闪跳了一路的右大灯忽然炸灭,整个视野猝不及防,一片漆黑。 在灯灭前的最后一眼,他似乎要向右拐过一个锐角弯,如果任由车子冲下去,极有可能直接开向深渊,但如果急打方向盘,车子在混乱中撞上山体,轻则脑震荡,重则…… 苏齐云的车里整洁又干净,也没有放任何廉价的车内熏香,只残留着一点他身上的冷水香味。 几小时前,苏齐云就舒展地躺在副驾驶上,双手自然交叠,温和地睡着。 早在几天之前、几年之前,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不能死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摸了摸左臂内侧的长疤。 如果有光,可以清晰地看见,这条疤自从手腕起,到手肘内弯止,沿着静脉蔓延,几乎有30厘米长。 这是恶龙留下的标记,现在却给了他无穷的勇气。 顾培风几乎是立即反应,当即死死踩住刹车,黑暗里他没法判断自己距离外弯道还有多远,只能尽全力朝右偏转方向盘——右边是山体,和冲下山崖死无全尸相比,还能拼一拼。 陶瓷刹车瞬间抱死车胎,铑银轿跑猛地甩尾,整个车子右侧面轰一声撞向内弯山边。几乎同时,顾培风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又被重重扔进车座里,安全气囊瞬间弹得满地都是。 右前额一股剧痛袭来,他的视野开始逐渐变黑,出现无数细小的黑点。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居然有些庆幸——坐在车上承受这一切的是他,而不是齐云。 顾培风的额上渗出了血,顺着利落的下颌线,一珠珠滴落。 他彻底昏了过去。 “这咋搞?” 哐哐连砸了好几声,才有一片玻璃碎裂的声音,顾培风的指尖轻轻抽了抽。 他还在车里,两手趴在个鼓鼓囊囊的东西上面,应该是安全气囊。 全身像被打断了一样的疼,脑袋也嗡嗡作响,他甚至能感觉到额头上的血不住在流。 旁边一直有人断断续续说话,听起来不止一两个,他孤身一人,这时候起正面冲突,显然不太明智。 顾培风暂时按兵不动,装作昏睡。 “妈的,豪车玻璃就是经砸,砸一扇,真是累死老子了。” “大哥,这人……死了么?” “不知道!” 一股汗臭味涌了进来,在顾培风鼻前停了停,又收了回去:“还有气儿,不过应该快了。” “金主说了不要伤着人,拖住就行,杜乐丽天景那边才是大头。要不,咱打个120?” 杜乐丽天景! 这五个字活像石头砸了过来。 苏齐云住的小区,正是杜乐丽天景! 车内暗哑的光线中,顾培风捏紧了拳。 “你他妈圣父啊!尼玛120来了,你说得清么?万一这家伙活下来了,说了些有的没的,后面麻烦无穷无尽。” “那金主那咋办?人特意交代了一根毫毛都不许伤的,你说带刀,我就不同意。” “我那是想吓吓他,省点事,谁知道这家伙这么疯!逼得我们报废两台车,操!” 火机啪啪响了两声,接着是一声拍西瓜般的闷响:“傻逼!万一这车漏油了,火星子燃了怎么办!” “我愁啊!你说这……这咋向金主交代。” “大哥”重重叹了口气,忽然,车门被重重踹了一脚,整个车厢随之一游。 “妈的老子被这个疯子整的那么惨,杀杀不得砍砍不得,真他妈憋屈!” 几秒的沉默后,提议打120的开口说:“金主要全乎人,不让伤着,这……这还不知道扣不扣钱呢。要不咱还是打个120吧,好歹有个活口。” 另一人冷笑了一声。 “不打,死了算他自己倒霉。走!” “那我们回去了咋说?” “就说人抓住了,又跑了。撞车是他自己撞的,和咱们无关……他逼咱们撞车的事情,如实报,要赔偿!” 等这群人讨论着走远之后,顾培风冷冷睁开眼睛。 他按开安全带,抓起手机,打开车门,扶了一把安全气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他身上虽疼,万幸没有什么致命伤。帕纳梅拉的防撞和安全做的还算过硬,身上除了些刮擦划伤,真正致命的穿刺伤,一个都没有。 顾培风回头看了一眼,整个铑银车辆,前半截被冲力压成了个瘪罐子,零件碎了一地,左前轮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看这副样子,这辆轿跑怕是要报废。 他站在山道上,寒冷的疾风吹得他头疼。血沿着他的前额漫溢下来,远远地,他看到四道昏黄的卤素车灯拐过山坳,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离望月山。 顾培风抱着胳膊,沿着山道一步一步往下走。 没出多远,他听到有车迫近的声音,侧身藏进了茂密的树丛里。 晚上夜黑,山路上没灯,他还有些轻微的散光,导致他看很多东西都是浓重的色块。他刚刚躲好,两道刺目的大灯照亮前路,撞得皱皱巴巴的轿跑清晰可见。 警车嘎吱一声刹住,从上面跳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位干练的民警大略扫了一眼:“今晚上事故怎么这么多,来,你来看看,这是你要找的车么?” 一个扎小辫的下车就伸了个懒腰,插着兜仔细观察了一番:“帕纳梅拉猎装版,铑银定制漆,钛合金轮毂,车主挺会玩啊,这一套,得小三百万吧。撞了可惜,真可惜。” 警察拿笔敲了敲板子:“行了,别扯别的,问你是不是找这个。” 小辫子哂笑一声:“我估摸不是。我那哥们儿闷骚,这么个明骚的银轿跑,不是他那风格。” “行吧。那你先站一下,我当普通交通事故报送。”那位警察站到一边,开始拨电话通知兄弟单位。 小辫子绕着被撞得稀烂的轿跑,揩着车屁股的油,啧啧可惜。 正在此时,他的肩膀被人一拍,回头就是张血肉模糊的脸,吓得他险些奔树上去:“警察叔叔,救我,救我!” 那边警察头都没回:“等会再救!” 顾培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炸弹!” 小辫子一看,大喊一声:“靠!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卧槽,你、这是炸碉堡了么!” 见着了易燃,像是所有的重担都在一刹那卸下,原本的疲惫、痛楚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看到易燃上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身体却飘轻,易燃说什么他都听不清楚。 顾培风一把攥住了易燃的胳膊,声音有些沉:“炸弹,拉我把。” 最后一眼,他看到易燃一脸惊诧,然后眼前一黑。 * 山道上,一辆纯黑劳斯莱斯停了下来。 车里下来个高瘦的男人,看见撞成压缩易拉罐一样的帕纳梅拉,回头瞪了对方一眼:“混账!” 他身后跟着的人,没一个敢吭声。 男人迅速上前,拉开了驾驶室门,出乎意料的是,门里没人,血迹也算不上多,他仔细查看了一番,忽然注意到门侧安全气囊上,赫然一个血手印。 他心里先是一沉,然后察觉出些异样。 这手印不对。 齐云的手修长,骨节细瘦,是一双弹钢琴的手,不长这样。 男人伸出自己的左手,和这只血手印比了比。 这个手印比齐云的手显著宽大上许多,甚至比他自己的手掌都要大上一点。 男人皱起眉头,回头问:“你们再说说,开车那个人,长什么样?” ※※※※※※※※※※※※※※※※※※※※ 顾顾:长什么样,长一副帅样(昂头 恶之花 再醒来的时候,消毒水味扑鼻而来,他眼前的光晕晃了晃,聚焦成纯白的场景。这里虽然陌生,但大同小异的陈设,让人很熟悉。 他在医院。 身上各处传来或大或小的痛楚,他胳膊被简单包扎,还扎着留置针头,一旁传来仪器有节律的滴滴声。 脑袋很疼。 那群人的对话……齐云有可能有危险,他决不能停在这里。 顾培风咬着牙,愣是凭着意志力抓着护栏,缓缓坐起了身子,旁边陪护的人原本都要睡着了,被动静惊醒,猛地抬头。 易燃的脸先是惊喜,然后转瞬变成怒气:“你还知道醒!妈的说报警,报警有屁用啊!警察能给你打针么?!” 一串脚步急切跑了过来,门被吱呀打开:“家属保持安静!不看看几点了!” “几点了。”顾培风开口问,声音沙哑得可怕。 “凌晨4点13。” “四个小时了。”顾培风说着,挣扎着就要起来,易燃一看几乎蹦了起来,把他按了回去:“你想干嘛?!医生说你虽然没大伤,但还是要静卧休息!” “我回去。” “哪儿睡觉不都是睡!这还有美丽护士小妹妹——” “601床!安静!” “对不住对不住。”易燃双手合十,朝探头进来的护士做讨好手势,“我和他有点小分歧,讨论完毕,马上安静如鸡。” “病人需要休息。”护士呛道,“你三岁小孩么?这都不知道?” 易燃做了个缝上嘴巴的手势:“对不住,我闭嘴。” 护士刚一关上门,顾培风抬手就拔掉了手上的注射针头。 “卧槽老大,你玩真的啊?!” 顾培风沉着脸,迅速拆下身上的监控仪器接头:“真的。怎么,就许你打着吊瓶去蹦迪啊。” 易燃一本正经:“不,你冷静一下,我打着吊瓶蹦迪的后果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一夜四十度,差点一命呜呼。这个你甭学。” 顾培风没理他,一大片接头咔咔拆了个干净。 “顾首风?!”易燃瞪着眼,“不是,我的顾小少爷哟,咱们有商有量成么?你先躺着,等你好了,想怎么蹦怎么蹦,去喜马拉雅山尖儿上蹦都行。” “不是,我真有急事。” 顾培风摇了摇头,右侧脑袋明显一阵闷疼,他抬手揉了揉:“我迷糊的时候,听见他们说‘金主不让伤着,拖住就行’,应该是为了不让我回家——说明家里有他们的同伙,那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我家里……” “家?”易燃眨了眨眼:“你在月城还有家?” 顾培风忽然住了嘴,冷着脸起了身。 “可警察叔叔说你是单车事故啊,你是被人撞的?是追你的人么?” “一句话解释不清。”顾培风按着手背上的胶条,用肘开了门,刚要溜出去,身后传来一句问询:“哟,醒了是吧?来,签个字。” 他一回头,一位警察顶着睡眠不足的黑眼圈,抱着记录板子站在他身后:“挺刚强,医生和我说,撞成这样还很没什么大伤,堪称生命奇迹。” 易燃接了一句:“那是帕纳梅拉吸能好!” “601!到底能不能安静!”小护士从值班台上探出半个身子,“要说话出去说了再进来!” “行。”顾培风点点头,从另一边出了大门。 他快要走出去时护士忽然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医院要安静了:“哎601床的病人,我没说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顾培风一口气跑出了医院大门外,他心急如焚,根本没注意易燃有没有跟上来。 四点多,街上没什么车,他焦虑地巴望着,期盼来一辆的士。 正盼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不愿呆医院,那咱们换警局吧?你朋友坚称你被跟踪了,咱们的出警记录也要了结,还希望你配合一下调查。” 刚刚医院走廊里遇见的民警,朝他冷冷笑了笑。 “凌晨12点03分左右,行动路径从s306道路金港工业园往北方向3公里,上了望月山后一路追逐至五连夹肘弯前。一共三辆车,装有老式卤素灯,对方曾在金港工业园下车一次,大约八人,手持长刀。一辆车在五连夹肘弯前发生碰撞,其余两辆在夹肘弯第二弯道碰撞,可现场查找有没有身份线索。” 年轻的警察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才接上话:“小伙子,不错啊,挺冷静。撞成这样……还能复述的这么有条有理。” 顾培风一心都盼着的士,随口答:“生命奇迹么。” 警察叔叔噗呲一笑。 “人没事,例行询问还是要走的。你这几天,生活有没有什么异样,或者有没有结下什么梁子啊?” 顾培风沉思片刻:“有。” 警察看了他一眼,捡起笔,打算速记。 “但不是他们。” 警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话过程中攀咬猜测的人多得是,怎么还有主动帮仇家摘清楚的。 “他们没那么缜密。” 警察:“……”原来是智商鄙视。 顾培风冷静分析道:“从我昏迷时听到的对话来看,这起祸端应当分两部分,一伙人跟车,也就是跟踪我的那三辆;另一伙人入室,这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所以我现在急着回家。” “还有一伙?!” 顾培风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警察叔叔,你是不是带了警车?” “601床!!” 远远地就听到小护士的声音,易燃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办出院手续找我就行了,找我!” 小护士没几步跑了过来,四周看了看:“诶,刚那名警察同志呢?刚还在这的,怎么忽然走了?” 顾培风故作平静:“嗯,他有点事。” 生命相关的问题,小护士医者仁心,一步都不肯让。后来的易燃好说歹说,小护士才退了一步,要让主治医师看过了,确认没问题,才肯放他走。 可顾培风火急火燎,心思都没在谈话上,只不住朝着大门口瞟,气的小护士跟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他一通。 三个人正在扯,只听轰一声,一辆蓝白涂装的车辆奔出大门,停在路边。 顾培风眼睛蓦然一亮,开门就跳了上去。易燃刚要跟上,门却砰一声叩紧,吓得易然将手一缩。 顾培风摇下玻璃,露出深邃好看的脸:“炸弹,今晚你辛苦了,出院手续你办一下,我还有点急事要走一趟。” “一起啊!” “你去不方便。” 话未落音,警车轰一声,开成飞的,飚飚声声地朝前冲。 易燃一下急了,朝着警车喊:“有啥不方便!我俩好成这样,有啥不方便!” 小护士也急的直瞪眼:“他他他不怕死的么!!头上还流着血啊!!” 那车早都跑没影了。 车里,那位警察忽然有点想不明白:“怎么出个警,跑前跑后一晚上,都在当司机?” 顾培风迅速调好导航,随口说:“说明您一心为民,为社会安宁保驾护航。” 那位警察琢磨琢磨,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 医院距离杜乐丽天景也就20分钟,可对他来说,简直像是20年那么长。 “小伙子,你刚说那群人带的刀,是吧。”警察掐灭手里的烟,“本来呢,我们的枪是绝对不能外借的。但一会儿万一我要是有什么情况了,我教教你哦……” 警察刚想讲解枪械的用法,顾培风平静地打断了他:“我会用。” 警察怀疑地扫了他一眼:“咱们国家,可禁枪啊。” “别误会。”顾培风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的,看起来格外坦率,“我玩射击。” 现在年轻人玩的真花哨。 警察瞥了他一眼,只见刚还笑的格外干净的人,又低下了头,沉默着拆手上的绷带纱布,露出无数伤口。 不说别的,这片伤口,他看着都疼,这小伙子愣是一声没吭,只低着头缓缓拆着绷带,留个冷肃沉稳的轮廓。 这人,倒是比专业的警察还冷静。不仅情绪稳定,还提前想到了纱布可能会碍事,目标也过于明显。 真不简单。 到达的时候,这个沉稳的小伙子忽然慌了神,急切地跳下了车,直冲向电梯。 刚一推门,门口的白猫立即弓起背,身上的长毛炸得跟刺猬一样,张着嘴露着獠牙哈人。 这猫平时虽然傲冷,但从没主动攻击过别人,这幅反应,说明家里真的出事了。 顾培风一把抄起小猫,在怀里安抚着,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带着警察直奔向最内侧的卧室。 卧室门没锁,他一拧就打开了,顾培风顾不上怀里的小猫,几步走到床前,抬手一摸—— 没人! 他的脑海轰一声炸开了,一片空白。 连被子都是凉的! 一点褶皱都没有,几乎像是没人睡过。 到这时候,他才后怕起来,呼气都粗重不少,连心脏也恐慌的几乎要爆炸,他哆嗦着摸出手机,想照一照床上有没有什么血迹,这时候才发现手机还是没电的状态,气的他将手机猛地摔在床上。 ——还有浴室! 对,说不定在浴室,浴室不在还有衣帽间,即使都不在,还有书房。 顾培风赶紧起来,顺着方向就摸进一旁的衣帽间。发现没人之后他甚至一扇一扇柜门打开,好像巴望着苏齐云是在躲猫猫,藏在里面一样。 所有的柜门都翻完了,他的手停在最里面的浴室门把手上,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猛地拧开了门。 没人。 怎么还是没人! 镜子里只映出他自己的身影,阴暗中他的肤色更是白的可怕,额上的伤口估计又开裂了,殷红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擦伤,还有满手满臂的血。 镜子里的人面目忽然扭曲了一下,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苏齐云的脸。他还是那副冰冷斯文的样子,只是和自己一样,满身满脸,全都是血。 “咳!” 他再也忍受不住,一股甜腥上涌,他咳出一大口腻血,流理台上滴滴答答,全是一片刺目的红。 “你没事吧!”这幅反应把随行的警察吓得够呛。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他好像回到那天那个暗无天日的夜晚,举起了尖锐的骨刺—— “陶子么?” 客厅里传来一句温和的问句。 一瞬间,他心中的恶之花尽数退潮。 ※※※※※※※※※※※※※※※※※※※※ 顾顾:谢邀,刚出现场,只想吸一口齐云哥哥 感谢云哥的小痣、江鹤- 投资的地雷,感谢云哥的小痣、天天开心灌溉的营养液 开文忙昏头了居然忘记营养液和地雷感谢了 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恐惧 他的脸像个煤球,手也糊得脏兮兮的,可他的笑容十分干净。 ——y的复信 * 客厅的落地灯开着,这灯被陶子坚调到了最弱的状态,堪堪照亮了柚子大小的范围。 即便如此,苏齐云还是怕亮。 他面朝内躺在沙发上,优美收紧的肩背线条在灰蓝绸衣下若隐若现,一对削薄的肩胛骨,仿佛张开的翅翼。 梦里他听到连续不断的开关门声,朦胧了好久才发现,这好像不是梦。他忽然睁开眼睛,单手撑着沙发,稍稍抬起身子,看向响动传来的方向。 陶子应该早走了才对,怎么这时候还有动静? “陶子么?”他朝里问了一句。 没有回音。 他好久没睡得这么沉,甚至睡得有些头疼。 苏齐云想看一眼时间,在枕头下摸了摸手机,这才想起来,这几天黄咏实在电话短信不断,一直寻求原谅,都快成骚扰了,入睡前,陶子帮他把手机调了静音,就甩在左侧的沙发上。 他转身够了够左侧的沙发,裹着的灰毯子滑过他舒展的身体线条,汇聚在凹下去的后腰上。 他竭力舒展着身子,衣料微微扯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紧实的窄腰。 尝试了几次都摸不到,无奈苏齐云只好坐了起来。刚踩上拖鞋,他莫名感到一些异样,一抬头,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居然站了个满身是血的人! 客厅里的光源根本不足,那人站在光线触及不到的地方,电光火石之间,苏齐云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思绪,他是谁,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是恶意还是善意…… 他甚至还想到,露台上有棒球棒,厨房里有剪刀和刀,可客厅里,至少他坐着的这一小片地方,除了软乎乎的毯子和枕头,什么都没有。 《机器之心》! 他的手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摸索起来,终于碰到了一个厚而硬的东西,是他睡前胡乱翻的《机器之心》,半掌高的宽度,虽说没什么杀伤力,拍他个一时半会回不过神还是可以的。 苏齐云攥紧书脊,大着胆子问:“谁?” 那人没答话,一动不动地站着,像在确认什么东西。他两边的袖子拉起,露出来的地方全是擦伤,血就沿着他的胳膊和手掌,不住往下滴。 这衣服有点眼熟。 但这衣服也实在破损污染的太严重,屋子里又黑黢黢的,难以辨认。 他以一种极其沉重的步子绕过茶几,离他还有一两步的时候,苏齐云忽然抄起《机器之心》,高高举起,瞬间就要投掷出去。 正在此时,那影子居然一个箭步扑了上来,苏齐云连他的动作都没看清,就被重重扑在了沙发靠背上,巨大的冲力撞得他后脑生疼,紧接着,两条胳膊沿着他的背收紧,把他死死捆住。 苏齐云完全是下意识掰着对方的肩膀挣扎,可这人力气大的惊人,完全掰不动。他心一横,举着书就横拍过去,正对着后颅最致命的地方—— “哥!” 《机器之心》就紧急刹停在对方头顶,甚至已经碰到了翘起的头发。 这声“哥”低哑的可怕,可他还是听出了些熟悉感:“培风么?” 顾培风这才从他怀里扬起脸。 培风年纪不大,再怎么强撑成熟,脸上还是有些显著的少年气。不过也正因如此,即使面颊沾满殷红的血,也不觉得骇人或是凶残,反而有些像重伤的小可怜,正低低地摇着尾巴。 《机器之心》瞬间摔在地上。 苏齐云抓着他的肩膀,浅褐色的眸子显然有些震动:“你、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疼么?快起来,我们先去医院。” “我不要去医院。” 苏齐云的眉头立即皱在一起:“别任性!伤成这样还在想什么,现在就去!” 他撑着沙发挣扎着想起来,结果被对方按住肩膀,压了回去。 顾培风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还放在他的腰际,仰起脸,一直看着他。 这么一来,顾培风的脸就有些太靠近了。 他甚至能数清楚他亮晶晶的眸子里,有多少小心翼翼和触动,但更多的是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厚重情绪。 苏齐云心说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脑子磕坏了么?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还是要先把他弄医院里去。 他换了语重心长的语气:“培风啊,我和你商量个事……” 顾培风像是没听见一样,只一味盯着他,轻轻抬起右手,从路径看像是冲着他的脸颊来的。 距离他的脸不过两三厘米的时候,苏齐云下意识偏过了脸。 这个动作其实是有些冷然的,但他转过脸的时候,左脸颊的一颗小痣却露了出来,莫名地勾出了些别的意思。 苏齐云脸上忽然传来些冰凉粘腻的触感,他有些惊诧地回头,发现顾培风沾血的手指就摸在他的脸上。 苏齐云雪白的颊上被他抹的都是斑斑血痕,甚至唇边还留着道血迹,活像晕开的红妆。 顾培风眼神不对,甚至有些古怪的痴迷。 这种眼神让他联想起些不好的回忆,他抓着对方的胳膊,有些紧张地问:“你怎么了?究竟遇上了什么?” 这时候,顾培风的瞳孔细微一怔,哑声说:“……对不起,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苏齐云轻蹙着眉头,审视着,没答话。 他再度缩进苏齐云胸口,又极其自然地收紧胳膊,一副需要庇护的样子:“我就是,有点……怕。”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顾培风的脸颊流了下来,沥沥拉拉地润湿他的前襟,淌进他的胸膛里。 他的身子下意识一僵,之后反应过来——那应该是血。 幸亏刚刚那本《机器之心》没砸下去,不然真是不堪设想。 苏齐云的语气稍微软了一些:“不怕,有哥在。” 权当安慰,苏齐云极僵硬地揉了揉他蓬蓬的后脑勺。 “哥,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么。” 苏齐云轻皱起眉头:“你这什么晦气问题。” 对方不依不饶:“会么?” “小孩子别谈什么生啊死的,离你们太远。” 顾培风半晌没说话。 他的血一直顺着胸膛在流,再拖延下去怕搞成大问题,至少要先止血。苏齐云试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刚推了一下他就不再动了,他发现,对方居然在发抖。 极压抑极苦涩的颤抖。 “哥……对不起。”他颤声说,也不知道在为什么道歉。 苏齐云强迫自己抬起手,非常生疏僵硬地拍了拍顾培风的肩膀,安慰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这两天,我的情绪影响到你,让你过的挺不舒服吧。” 对方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你送我去宴会厅的时候我也说过了,我不是不高兴……即使是,这也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让你出去自己住,也不是看你不顺眼,而是别的原因。” 听到这句,顾培风终于转脸看他。 他仔细估量了一番苏齐云坦白的意愿,放弃了在这时候无意义的追问:“我没觉得哥对我不好。哥对我最好了。” 苏齐云拍拍他,示意他起来:“行,走吧。车钥匙放在哪儿,我送你上医院。” 顾培风有些愧疚地直起身子:“车……车给毁了,哥。” 苏齐云微微偏头,有些惊讶:“什么毁了?” “出了宴会厅,这里路我不熟,不知道开上个什么山道,那里也没路灯,没看清楚,就给撞山上了,车子……毁完了。” 他上下打量了几圈顾培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顾培风应该是无意中把车开到望月山上去了。那里的弯道狠,不说他个初来乍到的人,即使是本地的老司机,在那翻车的,数都数不清。 不过这也怪他,他要是等着,和顾培风一起回来的话,两个人相互照应着,说不定就没这档子事。 难怪刚又是不说话又是胡乱抱人的,孩子估计给吓懵了。 苏齐云轻叹口气:“明白了。毁了就毁了吧,人没事就行。那我叫个车,我们先去医院。” 说完他划开手机,目光在锁屏上无数的未接和短信上停了一秒,最后落在那个150的陌生号码上。 骚扰电话么? 他老感觉这个号码在哪里见过,但又回想不起来。 又陌生,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哥,我没事,我刚从医院回来的,你看。”顾培风给他看手背上打过吊针的痕迹,和身上擦过碘酒和包扎的痕迹。 苏齐云检查了一遍,他倒没说假话。只是包扎的东西都不知道滚哪儿了。 他坚持道:“……不行。你这太吓人了,满头满身都是血。我盯着你去。” “我真的去过了,医生说没大伤,交代让我多休息会儿就行。” 顾培风朝他凑了凑,有些恳求:“哥,我今天好累,真的不想在折腾了。让我睡吧。” 苏齐云收起手机,大略地摸索了一遍,骨骼上倒是没什么问题,没有折断也没有破裂贯穿的地方,估计是车玻璃撞碎了,血管破的比较多,看着吓人。 “行吧,今天先休息。不过,你要是有哪儿不舒服,一定要说。” “等我会儿,我去书房拿药。” 他的衣角立即被顾培风扯住了:“哥……我能跟你一起睡么。” 苏齐云的眼神游离过他头上的伤,没答话。 其实顾培风要比他高上几厘米,但现在他站着,顾培风的手肘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角,仰起脸看着他,很容易让人有种颠倒的错觉。 他的脸上都是刮伤血痕,看起来泥里打了滚的小花猫一样,脏兮兮的,衬托之下,倒显得那双眸子又黑又亮,格外动人。 小花猫抬爪,扯住了苏齐云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再度追问了一次:“可以么?哥。” ※※※※※※※※※※※※※※※※※※※※ 顾顾(打滚)裹紧小羊皮 数羊羊真哭晕在厕所,陪了几十年都不敢,还是弟弟猛(抱拳 顾培风这混小子,可真的太能了 感谢吹梦过西洲 、云哥的小痣的地雷,感谢上河图、弦弦、云哥的小痣、江鹤-、莫斯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追更(鞠躬 世界颠覆者 苏齐云自小就是个相当决绝的人。 决绝到什么程度呢……但凡你要是对他露出一点点露骨的心意,只要他没那个意思,就会立即斩断往来,连一句话都不说那种。 及早说清总比若有似无地暧昧着好,他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当然,后来大半个班他都没法说话,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这次,当苏齐云罕见地沉默了几秒钟的时候,顾培风心里几乎开心的要放烟花。 这是有戏。 苏齐云纠结的时候,总是轻轻蹙着眉头,偏着脸,露出那颗冷淡的小痣,给人一种又清冷又有些不快的样子。 没人告诉过他,其实他现在有点倔又有点冷的表情,非常撩人心弦。和看到只斜眼看你的猫,一般人都要去秃噜两下,一个道理。 顾培风就趁着这时候,放肆地品他有些郁结的神色,还没看过瘾,只听卧室门吱呀拉开,警察叔叔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蹦了出来:“哎我说这位同志,你就答应你弟吧!” 苏齐云不解地看过去,顾培风在一边疯狂使眼色。 完了这人不知道是没看懂还就是一腔热血非要洒,拍着苏齐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这弟弟啊,真的可以!你看看,自个儿都撞成啥样了,铁着心非要回来看你,就怕你出事!路上,他还怕绷带碍事,咬牙拆了个精光,实在是个好弟弟啊!” 苏齐云疑惑地看向顾培风的时候,对方却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肩膀,挪开了目光。 “……你弟进卧室没见着你,给吓够呛,哇地还吐了口血……没事就好,还好没事。” 苏齐云的目光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寒冷,他忽然问了一句:“您不是交通口的吧?” 民警一愣,点了点头:“对啊,我片警,管治安的。” 要完。 苏齐云太聪明了,就这么简单几句,他立即找着了有出入的地方。 顾培风仿佛看到刚刚累积了一点的好感槽,啪啪掉了个精光。 苏齐云礼貌地笑着:“辛苦您了,凌晨四五点,还跑一趟。” 热心民警大手一挥:“哪里哪里,为社会安宁保驾护航!” 顾培风:“……” 苏齐云左手一顺,轻轻拉开了顾培风扯着衣角的手,旋即寒暄致谢着,把辛苦一趟的民警送了出去,一眼都没看沙发旁的顾培风。 刚还嘚瑟着有戏的小狼,瞬间秧了下来。 大门沉沉关上,室内又归于宁静。 苏齐云的步子转了回来,在他身边停了片刻,似乎想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转头又走了。 夜暗了,连室内的灯光都显得无力。 这一夜,顾培风过得跟过山车似的,先是死里逃生,又是极限飞车,好不容易快得偿所愿,好像又错了那么一点点。 他坐在沙发上,思索着要是苏齐云真不和自己说话了,那该怎么办。 正想的出神,冷不防额上一冰,下意识一躲,抬头却看见苏齐云不知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站在沙发边,手里拿着个凉毛巾。 他看了顾培风一眼,又垂眸收起了视线,一脸冰冷,扳过他的肩膀:“过来!搞得跟个花猫一样。” 说着,就拿手上的毛巾往他脸上搽,顾培风给冰得直眯眼,反被他瞪了一眼:“忍着!” 这下顾培风倒乐了,美滋滋地应了一声:“哎。” 苏齐云轻轻哼了一声,依旧眼皮都没抬,低声道:“毛病。” 顾培风没答话,梨涡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直往外溢。 “傻乐什么。”苏齐云扫了他一眼,“说吧,究竟惹上什么事了。” 顾培风一怔:“没惹上……” 苏齐云沉着脸,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就单车事故。” “顾培风!”他把毛巾一收,瞪着顾培风。 其实他生气的样子有点可爱,眼神亮亮的,平时苍白到病态的颊上也晕了两朵红,反而格外有些奕奕神采。 “我——” “想好再说!” 顾培风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睛,这才说:“我就遇上一帮混混,不小心别了他们的的车,他们就追着我一直上了望月山,晚上天黑,我有点怕,就报了警……打电话的时候走神,这才出了事故。” “发现被缠上,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给家里打电话?” “我……我也是怕他们打击报复,才喊了警察叔叔一起上来,真不是别的原因……” “你呀!” “哥。别生气了。”顾培风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苏齐云的领口敞开,胸口细微地起伏,他居高临下地站了一会儿,又抬手开始清理伤口:“才来这里不到两天,这是幸亏没出什么大事,万一出个什么事情,我怎么和琰琰交待!” 顾琬琰是顾培风的姐姐,也是唯一对他真心实意的顾家人了。 顾培风自觉知错,低下了头:“对不起。” 后半程,苏齐云一句话都懒得讲,来回澄了几次毛巾,仔细擦了七八遍,才把这只撒谎的小花猫擦干净。 他嘴上不悦,动作倒是细心,避开了所有伤口,还怕热毛巾引得出血,每次都在冰箱冰了冰才拿出来擦。也正是因为擦得过细,时间太久,擦到后来,顾培风靠着沙发,都快睡着了。 “你等会儿,我去书房拿药箱。” 全清理干净之后,他转身往书房走,刚一推开门,苏齐云显著怔了怔,然后迅速闪身进去,返身叩上了门。 顾培风迷糊着半眯着眼睛,看他这幅反应,登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睡意没了大半。 只听着里面哐当一声,他腾地站了起来——大意了,他刚一味放松去了,居然忘记事先检查别的房间。 他冲向书房门的一刹那,生出一些恐惧,甚至怕一打开门,看到些不敢面对的东西。 “哥!” 没想到,他砰地撞开门,只看到苏齐云一个人站在窗边,右手搭在窗户把手上,探身朝外眺望。 月光洒了他满身,萧瑟的风一过,他的卷发抚过脸颊,当下显得温柔极了。 “哥……” 顾培风仔细扫视着书房的陈设。 从底到顶的书架依旧整齐,架设着四个屏幕的电脑似乎开着,幽幽闪着光,地上的绒毯没有一丝褶皱。 苏齐云合上窗户,将安全栓死死扣紧:“没什么,我觉得有些冷,想收回窗户,风太大,窗户给吹得哐当一声。” 他回头的时候,半面是月光半面是暗夜,一个浅浅的笑容,光影交织地,极为动人,甚至有些反常的柔情。 他很少这么笑,更何况是主动笑,像是刻意遮掩些什么事情一样。 “是么……” “怎么了?” 顾培风实在找不出什么痕迹,肩膀略微松弛了些:“没怎么。” “没怎么就出去。这里没事。” 苏齐云示意他回沙发坐下,又从一边药屉里搬了药箱出来。 等顾培风走出去之后,他抬手,抹去了窗台上的一个脚印。 他这才提着药箱出去,背过身,咔哒一声,用钥匙反锁了书房的门。 这之后,苏齐云开始给他额上的伤口消毒、包扎,俩人都各有心事,难得有一阵子没说话。 快包完的时候,苏齐云忽然冒出来一句:“今晚还是待在一个房间吧,我看着你。” 顾培风抬头看他。 苏齐云的情绪总是深而隐晦的,像淬冰的水流一样,难以捉摸。 刚刚书房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苏齐云才会忽然改主意,主动提出要和他在一起。 假设刚才书房里确实有人侵入,苏齐云不紧张也不报警,要么是胸有成竹可以制服他,要么这个入侵的人,他熟知,而且不想弄僵关系。 这种情况下,的确是处在一个房间比较好。 顾培风提议:“那,我们去主卧?” 苏齐云忍俊不禁:“谁跟你主卧,你睡这里,我看着你。” 顾培风稍稍撇了撇嘴。 “……几点了,还主卧呢。”苏齐云收着医药箱里的东西,笑道,“顾小少爷是不知道搞金融人的习惯。十二点到两点钟睡、早上五点钟起,是常态。看看。” 他把手腕翻给顾培风看。 细瘦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钟表。表盘不大,但莫名显得他的手腕盈盈一握,突出的腕骨都格外玲珑。 顾培风强迫自己把目光聚集到表盘上。 透视窗里,小飞轮孜孜不倦地转着,指针开成个大钝角。 “5点47。”顾培风如实回答。 “是。”苏齐云收回手腕,“5点47,平时这个时候,我都晨跑回来了,睡什么睡。我看着你睡。” 话是这么说,真等顾培风换了干净枕头毛毯回来的时候,苏齐云却歪在沙发上,一沓稿子柔柔搭在胸口,睡着了。 折腾了大半夜,他估计是真累了。 睡着的苏齐云,要柔软上许多。 他的身子自然地蜷曲着,半靠在沙发靠背上,绸衣敞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口。 想了想,顾培风还是收了稿子——《金融20人论坛:helium 2.0智能决策树开发计划》,他大致扫了一眼,脸色却蓦然凝重起来。 原来……这是原因! 投资,一直是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游戏。 说的极端点,除了资本,其余参与者,全员韭菜。 资本有资金优势、有一手信息优势,有专业投资策略研究团队,普通投资者想抗衡资本割韭菜的镰刀,比穿越重生、成为位面之子都难。 helium 2.0智能决策树,基于nebula的大数据系统和动态对冲系统,把投资策略算法化、自动化,如果研发成功,普通投资者的每一次决策,都是在nebula的数据和技术支持下的最优解。 换算一下,这简直是投资界的究极法宝!并且—— 顾培风迅速翻到最后一页。 如果成功研发,苏齐云打算开放给……所有普通投资者,免费! 如此一来,资本的信息和策略优势,被苏齐云一个人,全部击碎。 难怪业内对helium 2.0无比关注,难怪在helium 2.0发布前夕,有人想要制造车祸、想要进入苏齐云的家里,窃取helium的核心秘密。 因为苏齐云要挑战的,是所有资本,是全部既得利益者,是整个世界的秩序。 顾培风莫名有些毛骨悚然,拿着稿子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对此,苏齐云却无知无觉,已经歪着睡熟了。 他身上凛冽寒风一样的气质消减了不少,反而显得格外安静温柔。 顾培风端详了很久,似乎这才是他记忆中苏齐云的样子——载着他,吹着海风,带他吃盐水棒冰的大哥哥。 温柔,干净,又清爽。 尽管现在,他手握足以颠覆世界的武器。 顾培风担着他的膝弯和肩膀,将他稍稍朝下挪了挪,没想到这个过程中,苏齐云身子下挪,后腰的衣服却高高撩起,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腰肢。 顾培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这宽度,他一掌,就能握个大半。 苏齐云平坦的小腹覆着一层白皙削薄的肌肉,微微凹下的腹部正随着呼吸,轻轻阖动。 刚刚,苏齐云轻轻皱眉不悦的样子,猛地撞进了顾培风脑海。 还有他有些愠怒地瞪他一眼的表情,他沉着脸给自己擦拭伤口的表情,最后,苏齐云冷然侧脸,露出侧颊上沾着血痕的冷痣的画面,活活楔进顾培风的脑海,挥都挥不走。 顾培风担着他的肩和膝弯,耳根,蹭一下红了个透。 ※※※※※※※※※※※※※※※※※※※※ *本文提到的智能决策树概念有没有可能? 有的。这不是未来,是现在。 现实生活中就有这样的学术驱动型基金公司,aqr,又神秘又强大,构成人员包括神经科学博士、遗传学博士、理论物理学博士等等,发的论文尖端又强悍。 他们现在正在研究的就是真正全自动思考、进行投资决策的人工智能——比alphago zero,ibm的深蓝、沃森都要聪明,属于真正的超人工智能应用。 nebula的灵感来源有aqr,但比aqr更为全面丰富。具体设定后文慢慢展开,这里不多赘述。 云云香不香!!!! 颠覆世界的挑战者!!! 感谢大家追更!(鞠躬 嘘 那一瞬间,我心动了。 ——y的来信 * 顾培风深吸一口气,终于艰难动作,轻轻兜起苏齐云小巧的后脑,把枕头塞在他颈后,给他盖好毯子,仔细掖好所有边角,这才收拾另一侧的沙发,自己随意地滚了上去。 临睡前,他的手机终于充电到能开机的程度,他定了一小时的震动闹钟,最后回头看了苏齐云一眼。 苏齐云一定会有彻底沦陷,再也挣脱不开他的那一天。 “晚安,齐云哥哥。” 等苏齐云再度睁眼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室外的鸟雀尖着嗓子,叽喳叫个不停。 他睁开了眼,无意间往旁边一看,整个沙发都是空的! 苏齐云立即翻身坐起,盯着空空的沙发发愣。 “你是在找我么?哥。” 顾培风左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从苏齐云右后方探出身子,这个姿势简直像是他从背后抱着苏齐云。 年轻而炽热的温度就在咫尺之间,更何况他眉眼舒朗,长得极俊,笑起来一对梨涡,尤其招人疼。 苏齐云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稍稍拉开点距离:“吓我一跳。” 他红了个耳廓尖!白|粉粉的,活像水蜜桃。 顾培风看似无害地笑了笑,又凑近了点:“嘿嘿。” 今天顾培风换了件浅灰色长袖帽衫,估计是为了看电脑,他戴着一副半月形银丝眼镜。 苏齐云皱着眉,抬手就要扯这幅眼镜:“你戴我眼镜干嘛。” 顾培风朝后一躲,眉目里都是笑意:“我戴上不好看么?” 早上的阳光一照,顾培风左耳朵的那颗黑色小耳钉一闪一闪的,低调又扎眼。 苏齐云又扯了几次,都被他笑着躲了过去。 “真的不好看么?” 趁他不备,苏齐云一把摘掉了眼镜,仔细折好:“少调皮。” “借我戴一下嘛,”顾培风故意趴在沙发靠背上,歪头看他。 187的大个子,瞬间收敛起攻击性,闪闪的眼睛直盯着他:“我的昨天撞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顾培风说昨天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好不好嘛。哥。” 苏齐云懒得和他计较,嘀咕了声“毛病”,抬脚就去洗漱去了。 沙发背上,留下了苏齐云的眼镜。 等他返回来的时候,顾培风正坐在餐桌旁,架着他的眼镜,边浏览着电脑,边严肃认真地通着电话:“……我查看了他们的违约模型,这个倾斜度非常明显了。杜氏是肯定要继续跟的。你把所有异常数据调出来给我。” 他微微低着头,屏幕上的数据投映在冷厉的镜片上,顾培风似乎说到关键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沉稳了许多。 这小子认真起来,倒是挺可靠。 顾培风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即抬头,旋即绽开个笑容,朝自己对面指了指,示意他吃早餐。 桌上放着一大碗丰盛的凤尾虾沙拉和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苏齐云的眉尖有点忧虑,他有些无措地拿起了叉子,翻了翻,戳起了沙拉里的面包丁。 “嗯,没事。少乌鸦嘴,没破相。”顾培风挪开目光,对着电话笑起来,“好了不和你说了,回见。” 他挂了电话,殷勤招呼:“哥,尝个凤尾虾。” 苏齐云轻轻嗯了一声,叉起了切的小块水煮蛋:“培风你,快过生日了吧。” “嗯。”顾培风朝他一笑,“过完生日我就24了。” “长成大人了。”苏齐云淡淡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才……11岁吧?在琰琰生日会上。” 顾培风的眼神忽然有些暗淡。 他低下声音,把牛奶朝他那边推了推:“哥,喝点牛奶。” 苏齐云没抬头,淡然问:“你们在查杜氏?” 顾培风大大方方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看苏齐云有些谨慎地垂下视线,立即说:“不涉及保密协议的,哥,你看吧。” 屏幕左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右侧是模型拟合出的可视化图像,正下方是底层源代码。 苏齐云一眼认出了图像——是可视化后的违约模型。 违约模型是用的比较多的风险评估模型,平面扭曲度越高,代表着违约风险越高。 而屏幕上这个,陡峭地简直像个折了角的彩色纸张。这个角度,怕是明天就要爆雷的节奏。 苏齐云由衷夸赞:“模型建得很漂亮。” 甚至比他手下的博士做得都漂亮。 “哥你看这个,这个才漂亮。” 顾培风切了一下视窗,屏幕上立即弹出平滑的像张平面膜一样的可视化图形。 苏齐云神色淡然,银色叉子落在轮廓分明的唇上。 他有些出神地笑了笑:“这是nebula。” “nebula的风险控制做的这么好,怎么会输给杜氏呢?” “谁知道呢。” 苏齐云叉起一小片橘子:“你建模跟着冯老学的么?” “不是冯老本人,但也是他的流派。” “有些学院派。” 苏齐云放下叉子,抬手把电脑转了过来,即将要操作的时候,忽而又抬眼看向顾培风:“介意我改么?” 顾培风马上递上鼠标。 苏齐云先浏览了一遍源数据,表情专注又认真。 他看得很快,数字在他眼里像母语那样毫无障碍,粗略浏览一遍之后,他单手拉过键盘,开始更改分类方法。 一片冗杂的数据,很快被他整理的有条有理。 接着,他开始大刀阔斧地修改底层源代码,整个过程和他本人作风一样,精悍直接、凌厉无比。 “粗改了一下。” 刚刚折纸一样的可视化风险模型瞬间变了形状,数个尖锥从纸张中凸起,几乎要把整个平面扯破。 顾培风从未见过如此有攻击性的分析模型,但新模型,的确比之前的要精悍直接的多。 苏齐云操作鼠标,对着数据和源码,平和地和他讲解:“金融市场价格,你是用马尔可夫过程模拟的吧。” 顾培风点了点头。 苏齐云的语气淡淡的,说话的时候喉结有些细微的颤动,他平静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明明是一副疏离冷淡的样子,却总是莫名地勾起别人的心火。 其实他在说什么,顾培风都很难集中精神去听。 “我们现在并不建议用这种简单方式来进行测试。你要是多待几天,我还能细化一下,可以试试随机森林的思路来拟合金融价格随机游走的模式。” “那要不……我多待几天?”顾培风小心试探道。 苏齐云的指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么。 两天前,他刚出电梯,就接到了莫阿姨的电话,神神秘秘地说家里有惊喜,一推开门,一只金吉拉正蹭着玄关的柜子,仰着小猫脸,看着苏齐云。 “小猫咪!” 苏齐云弯腰把这只小可爱抱了起来,她眼睛湛蓝湛蓝的,小身子也软软的,全身放松地团成一团小毛球,窝在苏齐云怀里。 “什么猫?”电话那头的莫然愣了一下,“是培风啊?” “培风?” 苏齐云一愣。 紧接着,他连人带猫被劈头来了个熊抱。 “哥!”顾培风立即松开他,笑了笑,“好久不见!” 这之后,苏齐云抽空给莫然发了条五百字小作文微信,从生活习惯、工作繁忙度、个人隐私等角度,衷恳拒绝顾培风在这里借住。 莫然就回他了一行字:“可我都答应你白雪阿姨了,乖云云,就几天,忍一忍啊。” 白雪是顾培风的妈妈,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莫然的好闺蜜。 苏齐云皱着眉,专心打字,回过神来,已经被顾培风拉着,在餐桌前坐下。 “哥,饿么?” 没等他回答,一碗卖相极漂亮的葱油面就摆在他面前。 极细的龙须面顺服地淹在汤中,那汤做得极其讲究,颜色澄澈透亮,散着鲜美的咸香,顶上的葱花都切得细碎,还缀了一穗白洁的洋槐花做装饰。 顾培风冲他一笑,弯眉眼里都是小星星:“洋槐我洗过了,为了卖相只熏过,没有蒸,不过很干净,可以吃的。” 苏齐云抱着黑暗料理的预期,尝了尝。 洋槐淡甜,配着鲜汤,居然出人意料的好吃! 期间,顾培风坐在一旁,极有耐心地看着他吃东西,愣是把苏齐云看得浑身不自在,差点连筷子都不会拿了。 “你老看着我干嘛。” 臭小子冲他一乐,没答话。 苏齐云低下头:“什么毛病。” “哥,这次frca命令下的太快,我来不及收拾住的地方,这才过来的。不过,我不打扰你,你正常生活就行。” “frca?” “是,有些事情需要调查。” 出于风险隔离的原因,frca这样中立的风险管控者,是要和苏齐云这样的市场参与者分离开的,就像管金库钥匙的、和知道金库地址的人分离开一个道理,否则这俩一串通,金库里的金子就飞了。 所以理论上,他俩没报备,是不能生活在一起的。 这倒是个婉拒的好理由。 那只小猫活跟知道什么似的,喵一声跳了上来,迷恋地拿头蹭他的衣袖。 “喵。”那猫居然在他旁边盘下,小脑袋就搁在他胳膊上,眯着眼呼噜起来。 简直太可爱了! 苏齐云看着这碗面,脸有些微微泛红。 不仅吃人家的嘴短,培风的猫也可爱的让人肝颤,让他轰人还丢猫猫……苏齐云忽然有点开不了口。 风险隔离就风险隔离吧,今晚先住着,在别人察觉之前,让顾培风搬出去就行。 ——当时,苏齐云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可昨晚,发生了车祸这档子事,这时候无论是赶他出去,还是留他多住几天,似乎都有点不太合适。 他俩谁也没开口打破这个僵局,直到大门“叮咚”一声,终于把他俩从这幅囧境里解脱了出来。 “我去开门。”顾培风说。 苏齐云直接抬手,把他按了回去。 门口传来了一句机械音提示:“指纹验证成功。” 顾培风神情复杂地看了过去。这人谁,居然还有指纹。 紧接着,陶子人未到,声先至:“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朋友闹着不去医院啊?” 苏齐云淡笑着招呼他,朝顾培风那边递了个眼色:“那个小朋友。” 陶子嬉笑着看过来,笑意冻在脸上:“卧槽,顾首风?!” 苏齐云语气平淡:“这是琰琰的弟弟。我们十几岁就认识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我15岁,那时候他11岁。” “我天!” 昨天晚上,陶子还装模作样和顾培风介绍苏齐云是“徐漂亮”……合着别人原本就认识!真是尬的抠墙。 陶子话还没落音,活像是大一号版的陶子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药箱,进门就问:“谁要做检查?” 苏齐云的眼睛微微眯起,嘴唇弯出个极好看的弧度,朝顾培风那边指了指:“喏,那边那位小朋友。” 原来昨晚他不肯去医院的时候,苏齐云就想好了对策。 陶子坚有个哥哥叫陶子义,比陶子大上三岁,人称大陶。副院长,虽然主攻科目是心外,但普通的检查还是能应付一二。 这不,他查完皮肤、骨骼、眼耳鼻喉,正拿着听诊器,让顾培风配合他检查肺部的杂音。 可顾培风一脸心不在焉,一直偷着看站在露台上的苏齐云。 他劲瘦的腰靠着露台石栏,手臂舒展地放着,微微侧仰着头,正被陶子坚的话逗出一个淡笑。 清晨的金光从他后颈洒下来,苏齐云整个人像是微微闪着光芒,让人挪不开视线。 电视里杂乱地播报着财经新闻,正说到杜氏股票大涨,著名金融科技领头羊nebula惨遭滑铁卢,多数买涨基金和杜氏一起共赢—— 顾培风有些烦闷地按掉了电视。 “别呀顾首风,正听着乐呵呢。”陶子坚朝他笑道,“快打开,再听听。” 顾培风有些不快:“赔钱了有什么好听的。” “别换!我就爱看齐云忽悠的大家伙团团转——他们还真以为是云大神在巨亏,其余基金和杜氏在大赚呢!!” 苏齐云眉眼含笑:“培风还小,你别笑话人家。” “什么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顾培风审视的目光,陶子终于收了笑意:“我去,顾首风不知道?” 苏齐云无奈笑了:“现在知道了。” 难道说,包括杜氏大涨在内,这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顾培风无比惊讶地看向他的天才哥哥。 苏齐云正靠着露台,晨光从他身后倾泻下来,盯过来的眼神莫名像潭水一样诱人。 他竖起一根手指,贴近柔软的唇,轻轻比了个“嘘——”,用唇形无声地说: “保。密。” ※※※※※※※※※※※※※※※※※※※※ 顾顾187,云云184 感谢苏齐云人间天菜、上河图灌溉的营养液,感谢苏齐云人间天菜、忏悔录投掷的地雷。 这个id可以(笑哭)差点没认出来是谁 到这一章,来信是谁,复信是谁应该明白了吧~~ p.s.云云说的初识年纪和第一章开头的回忆有矛盾,不是bug “嘘——” 云云香!!!!!!!!!! 顾顾:我想住这里 云云:no不行 顾顾:(贤惠下厨大法) 云云:…… 顾顾:(猫咪大法) 云云:…… 顾顾:(车祸小可怜大法) 云云:(白旗) 感谢大家追更(鞠躬 郁金香 “有个事,我想问你挺久了。宴会上那一巴掌,是失控么?” 苏齐云瞥了一眼顾培风,他似乎暂时没注意到这边,于是压低声音回答:“的确有两天没打,也没吃药。但不是失控,很清醒。” “两天?!”陶子一时失声。 “小点声。”苏齐云瞄了一眼,低声提醒,“我这两天不方便。” “那是不能断的。而且你现在不是……” “知道。”苏齐云打断了他,“我有数。” 陶子沉默了一会儿,点了根烟:“……黄咏,真的回不了nebula了吧。” 苏齐云低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还在骚扰你么?” 苏齐云沉默了一会儿:“他有苦衷,他真的很难。可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他的情绪。” 陶子坚深吸了一口烟:“大黄不知道你这事,不然绝不会这样。他那人吧别的都挺好,就是有点……死轴。你知道的,他妈癌症那事,别人忽悠他说是因为他上辈子是个屠夫,他还真信了,这几年一点荤腥都不沾,熬得脸色都变了,还是谁劝都不听。更何况,现在他妈还捏在杜氏手里。” “我知道。” “他妈妈的事情,我们要不要报警?” “明面上没有任何胁迫虐待的话,警察也管不了。”苏齐云轻皱着眉头,停了停,“陶子,这件事情,你别急。猫抓老鼠还讲究抓了又放,彻底击溃心理防线呢。” 他含笑看了陶子坚一眼:“杜氏这种大肥鼠,当然要玩的更大一点。” “要有耐心。” 陶子义做完了检查,收好东西也往露台来了,苏齐云朝他点点头:“他情况怎么样?” “现在看没什么大事。”陶子义扶了扶眼镜,“小伙子身体很结实,不过,我这只是初步检查,有时间还是要上医院,抽血、影像学透视看的要更精确。” 苏齐云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有个事……”陶子义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你平时……和他接触多么?” “谁?培风么?”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看他。 顾培风坐在沙发上,出神地调着电视机的频道,晨光只照亮了他亚麻的裤边,他看起来就像陷在黑暗之中。 “其实没有。陶子知道的,我16岁就去英国了,之后基本一直在国外,回来的次数不多。一年多以前才和陶子一起彻底回国。frca办公地点在京城,他这也是第一次来月城。实际上,我们接触不多。” “太好了。”陶子义点了点头,“其实——” “我是想劝你们,再也不接触。” 苏齐云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胳膊,问:“是我的原因么?” “这个因为涉及隐私,我不好直接问他,但你的情况我是知道的,所以先来和你商量。你没看到他左胳膊内侧的痕迹么?” 苏齐云仔细回忆了一番。 昨天给他擦伤痕的时候,顾培风嚷嚷着痒,两边胳膊内侧都没让他擦。 “他左边胳膊……”陶子义探身过来,凑在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你明白了吧。” 苏齐云微微颔首,长长的睫毛低垂,似乎在思索什么。 “说的什么?”陶子坚玩命想凑过来听,一个字儿都没听见,急的直挠头。 “没什么。” 苏齐云走进客厅,电视里正放着杜氏集团掌舵人杜明的大脸,打着官腔:“昨晚的论坛欢迎宴上,的确是有点小摩擦,不过可以理解。nebula近期,可能因为投资上的不顺利,和杜氏有些积怨。犬子当天高兴,多喝了几杯,年轻人嘛,火气都旺,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采访画外音接着问:“那在您看来,此次冲突是否暴露了nebula方面的困窘心态?” 杜明哈哈一笑:“我说,你说,都不如市场说。相信今天开盘后,用钱投票的看法,最准确。” “别看了,你睡会,一大早起来做早餐,昨天……没睡到两个小时吧。” 苏齐云弯腰,刚要拿遥控器,顾培风一把夺了过去,抱着沙发枕,闷着没说话。 “怎么,顾首风这么年轻,就想争夺猝死金融从业人员榜首啊。” 陶子贱兮兮地凑过来:“我们nebula最疯的罗半仙,一天还是要睡个四个小时的,不然真扛不住。听云神的,睡会儿吧。” 顾培风一眼都没看他。 “……现在我们连线现场记者,带来nebula方面的最新消息……” 电视里的一句话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位甜甜的女记者出现在画面右侧,戴着一侧耳机,停顿了三四秒才开始说话:“好的主持人,我现在正在nebula总部现场,目前已经发现了一位重量级人士……” “不是吧,现场连线?咋想的?”陶子嘴上说着,但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用无线鼠标戳出了菜单栏,打开了弹幕。 登时,无数行灰白字体席卷而来,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星云[心] 星云[心] 星云[心]”。 “你们金融圈玩的真新鲜。”陶子义推了推眼镜,“还有饭圈?” “嗨,还不是苹果、脸书、aqr基金那帮子带起来的,华尔街还有个基金24小时直播交易大厅实况,后来又年年搞什么分析师评选,可不早就饭圈化了么。” 苏齐云皱起眉头:“你开弹幕做什么?看着乱。” 陶子坚:“我找找我的粉丝。” 果然,在一大片“星云加油!”、“期待金融20人!”、“期待helium2.0!”的弹幕中,找到了一条“陶陶吃好睡好,桃核陪你到老”。 苏齐云:“……” 陶子坚哈哈一笑:“我开玩笑的,我就想和广大吃瓜群众一起,围观这档节目怎么翻车。” 镜头对准了个白西装套装的背影。 这位女性步子又快又决绝,头发尖都可劲晃。她蹬着小高跟,甜甜的女记者愣是连跑带追,才好不容易撵上。 [瓜真好吃]:我的妈,一来就是地狱难度! [暴躁老妹]:坐等北大女王踩脸 “您好,请问是nebula公司的汪贝达经理么。” 汪贝达停了下来,极其吝啬地转了个角度,低扫了她一眼:“你有事么。” [我就三分甜]:哈哈哈哈妈呀 [瓜真好吃]:哈哈哈哈宁有事么!!! “针对这次做空杜氏集团——诶您别走呀——” 还没等她问完,汪贝达不屑地瞟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小星星]:又美又飒汪贝达!又靓又睿汪北大! [暴躁老妹]:姐姐踩我!! [我就三分甜]:看那高冷劲儿,nebula全员云化实锤! “噗。”陶子坚忍俊不禁,“北大姐这几天心情不好,都快成霸道姐了……我都不敢惹,这可真是撞枪口了。” 女记者这回聪明多了,抓了个看起来温柔乖巧的男生:“请问您是nebula的员工么?” [游客]:这记者太不专业了吧,连徐漂亮都不认识,他好歹是helium 1.0发布会主角啊 [小星星]:漂亮漂亮,全场最靓!! [暴躁老妹]:冷知识:徐漂亮一毕业就跟着云神工作哦,连办公室都是套间呢,说不定是和云神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苏齐云的电脑]:慕了!! “这就是‘徐漂亮’徐总啊。” 顾培风视线掠过弹幕,忽然冒出一句。 苏齐云以为他感兴趣,点了点头介绍道:“他叫徐林,清大神经科学博士,虽然人容易紧张,但非常非常聪明。进来的时候在blazar耀变系统历练了一段时间,现在直接跟着我在做helium系统。” 顾培风极其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苏齐云还没体会出眼神的意思,电视里的徐漂亮就开始答话:“是!” 话筒一递,他立即一副担惊受怕的兔子样,整个耳朵腾地红了,说话都结巴起来:“我、我是——” “针对这次做空杜氏集团——” 徐漂亮的惊慌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问:“这、这是在播么?” “是的,您现在打开手机,就能看到自己的采访。”女记者转向屏幕,“下载财经第一线app,每日财经一线新闻全天放送,还有专家客座点评随时观看——诶您别跑啊!” 趁她打广告,徐漂亮抱着双肩包,撒腿就跑。 [瓜真好吃]:翻车现场哈哈哈哈哈 [小星星]:怎么想到来nebula这个泥石流公司现场采访哈哈哈哈 [游客]:坐等下一个花式翻车! 然而女记者显然不这么想,她强撑着笑,调了调耳机,强行开始说结束语:“nebula公司相关人员拒绝做出相关回应……” 这时候,一位穿着棉麻汉衫短褂的人出现在屏幕中,和nebula极有科技感的大厦格格不入,不像是金融人士,倒像个街心公园打太极拳的。 这人一来就熟络地和女记者打起招呼:“哟,这不《财经第一线》的小唐么!谁拒绝大美女的采访了啊,回头我说他去。” “罗总你好!”唐苏赶忙和对方握了手,“我身边这位是nebula的立身基础——3k支付结算系统的负责人罗临平罗总。罗总,能不能采访下您,对于近期做空杜氏股价遭遇一些困难的看法呢?这次nebula是不是站到了市场的对立面呢?” “诶哟,您这帽子给叩的。咱脑袋小,可当不起。”罗临平笑着打了个岔,接着稍微敛了敛笑意:“我知道这件事关注度很高。考虑到我个人的立场问题,贸然评价肯定带有一定偏向性。所以,今天咱们不说行情,不说公司,来说说郁金香——您喜欢郁金香么?” 女记者一时有些懵:“还……可以。” “那您愿意倾家荡产,换取一朵漂亮的郁金香么?” 女记者的笑停滞在脸上。 “您觉得不可思议,对吧。”罗临平极有风度地笑着,“但实际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的确确发生过。” 他面向摄像机,从容而平静:“四百年多前,当时的世界霸主荷兰第一次引进了郁金香,这种稀有漂亮的花朵价格昂贵,很多人愿意倾家荡产,耗费几万法郎,就为了一朵郁金香。更有甚者囤积了无数郁金香,做着价格无限上涨的美梦——但实际上,1637年2月4日,一天,仅仅一天的时间,堆在手里的郁金香,早上还是数万法郎的珍宝,晚上嘛……和颗大蒜头没什么区别。”[1] “你知道,我说这些,是为什么么?”罗临平转向女记者,笑着问。 女记者有些懵,她顿了顿,没答话。 “佛经有云,‘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来说福德多’,一时福德不过幻灭虚相,不必太过执着了。”[2] 女记者彻底懵在当场。 [瓜真好吃]:以为来了个正常人,结果又是个神棍哈哈哈哈 [暴躁老妹]:冷知识:罗临平罗半仙天天在办公室逮人摸骨算命,讲佛学八卦,开口第一句就是“今日一见,你我有缘” 弹幕刚飘过去,只见神棍罗临平悠然开口,正是那句:“今日一见,你我有缘。” “我送你句话。这是我崇拜的一位很有佛性的人,也是我们nebula的主心骨——苏齐云,说过的一句话。” 罗临平认真盯着摄像机:“——市场会有一时的偏离,但终会回归唯一正确的路。” 苏齐云微微低头,泛起一个淡笑。 画面霎时被铺天盖地的弹幕淹没。 [网友]:哈哈哈哈原来是云吹,我爱了 [网友]:齐云[火箭] 齐云[火箭] 齐云[火箭] [网友]:云云放心飞,星辰永相随!! [暴躁老妹]:金融!魔王!云云子!!高冷!女—— 苏齐云轻轻皱起了眉:“云云子?” 最后一条弹幕还没飘出来,陶子猛地一把关掉智能电视,惊出一身冷汗。 ※※※※※※※※※※※※※※※※※※※※ [1]云吹罗临平说的是知名的“郁金香泡沫”,差不多是经济史上很早的投机行为 [2]出自《金刚经》 感谢碎铖、苏齐云人间天菜、莫斯灌溉的营养液~ #高冷女王汪北大# #兔系博士徐漂亮# #你我有缘罗半仙# #金融魔王云云子# 哦还有#差点没命陶子坚# 哈哈哈哈哈哈 p.s.饭圈化确有其趋势 比如叶庆均、葛卫东,都有超多拥趸。说小点,很多金融公司开始营销自己的虚拟形象(对你没看错),还有什么汉服选股妹,各类大佬的私人投资圈。 再说大点,索罗斯、巴菲特等等…… 前些年,分析师评选如火如荼,有人气的年薪可以拿到七八位数,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是真的 文中的所有系统,后文出现相关剧情时候再解释,只作为名词出现时不解释,别急哈 吐槽一下,谁能想到泥石流nebula是个学术型驱动、人均博士起步的金融科技公司呢(捂脸 感谢追更(鞠躬 主动权 陶子坚尴尬地笑了笑:“我说,咱时不时还是露个脸吧,你看这谣言传的,再下去怕是要说你埃及艳后,死而复生了。” 苏齐云语气冷淡:“随他们说。” 陶子坚贱兮兮地接下白眼,满心豪壮:“你想想啊,五天后,金融20人论坛,咱带着helium2.0计划,压轴空降,从此云哥就是金融界新任传说。” “想的这么美,要不你去。” 陶子坚摸着自己的美黑美黑的脸,故作娇羞:“人家这不才从非洲逃难回来嘛。” 苏齐云毫不遮掩地赏了个冷眼。 顾培风一直侧过脸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秒,这才插话进来:“我哥不想去就不去。我哥高兴最重要。” “听听,听听,这什么神仙弟弟。”陶子连连感叹,“哪儿买的,还有同款不?” 一大早就被拖起来的大陶拎起药箱,给了他弟弟陶子一脚:“这话该我问。” 时间快到八点过十分,杜乐丽天景距离nebula总部大约20分钟车程,现在出门,恰巧能赶上上班时间。 临别前,顾培风抱着猫咪在门口送行。 苏齐云有些心不在焉,电梯都快到了他才走出大门,犹豫一会还是回了头:“要不今天你就在家里休息吧。你需要nebula什么数据,我让汪贝达发给你。” 顾培风瞬间想起刚才电视里那个冷眼一瞥,迈头就走的飒爽姐姐。 还真有点苏齐云的行事风格。 他浅浅笑了笑:“不用了哥。”转而悄声问,“不过……你是在担心我么?” 出乎意料,苏齐云居然没有皱起眉头说他几句,反而侧过脸,神情有些忧虑。 “我没事的。” 顾培风手心揉着温热柔软的猫头,猫咪舒服得直呼噜,这时候电梯“叮”一声到达,陶子看了看俩杵在门口的大活人:“快点啊,电梯的花儿都谢了。” 他歪了歪头,一眼瞧见顾培风怀里的猫:“云哥,你什么时候养的猫啊?怪可爱的。” “培风的猫。” “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啊?” 顾培风刚要开口,被苏齐云警告般扫了一眼。他笑了笑掩饰过去,转而压低声音问:“……那,晚上见?” 苏齐云心不在焉,随意嗯了一声。 ——他没提搬出去! 顾培风压抑着内心的高兴,举起猫咪柔软的小爪子:“跟哥哥拜拜。” 苏齐云都快走到电梯,听到这句差点气笑了:“岔辈儿了!” 直到电梯阖上,陶子还在问:“那猫叫什么名字啊?” 苏齐云躲开他的眼神:“没名字。” 过了会儿,陶子才咂摸出一点不对来:“顾首风的猫,怎么会在你家?!” 苏齐云乘坐的电梯一直下到地下二层,顾培风才慢慢拉上了门,他抱起怀里柔软的小猫,凑在它耳边,又低又轻柔地唤了它一声:“云云。” “喵!”云云立即应了一句。 叮咚。 顾培风抽出手机,易燃的微信嗖地冲上锁屏最顶端。 [炸弹]:老大,你想的没错。昨晚追你的,果然是套//牌//车。 顾培风皱眉,套//牌//车,追索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对手是专业的。 他刚要回复,那边又弹出一条消息。 [炸弹]:可其中有个孙子烟瘾大,刚进三环线就在一超市停下买了包烟,刷的卡。 [c op.25 no.11]:卡查了么? [炸弹]:卡也是冒名的!不过聪慧如我,还是有巨大发现。这么大功劳,今晚是不是要…… [勾手指] [c op.25 no.11]:别爱我,没结果。但请吃饭还是可以的。 “这次压低原油价格的原因和16年那次不一样,是,我知道现在是深度contango结构,油价都要跌穿地心了,但库存压力太大,修复还需要周期……nebula怎么看?我只能告诉你我怎么看……你等下,我又有个电话进来。” 煎饼果子阿姨怒瞪着忙乎个不停的陶子坚。 “喂?今天围剿杜氏?你听谁说的……咱nebula现在四面楚歌呢,还围剿……” 陶子呵呵笑着,身后排队站着的人不住探头探脑,一脸焦虑。 阿姨忍无可忍,煎饼铲子一摔,大着嗓门问:“巴菲特!葱花要不要!” “巴菲特”陶子一愣,旋即讨好地笑着:“要,要!” 一分钟后,陶子坚提着两套煎饼果子,拉门坐上了驾驶室:“我哥医院门口这摊主,脾气越来越大了。” 苏齐云坐在后排,端着一小杯坚果无糖酸奶,一口一口吃的斯文极了。 他头都没抬:“明明是你影响别人生意了。” “嗨,谁让我抢手呢。今天《财经第一线》节目一播,我的手机更是炸了!”陶子嚼着煎饼果子,朝他晃了晃手机:“看,一刻不停,电话又来了。” 他得意洋洋地划开电话:“喂?” “喂,陶总。是我啊。” 车内很安静,这声故作熟络的问候,没开免提都听得清清楚楚。 陶子立即捂了电话,飞快地看了一眼苏齐云。 苏齐云的动作停了一刻,而后安静地舀起一勺酸奶。 他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异样,陶子这才故作平常地答:“是杜氏的小杜总么?不常联系,我还听着有点耳生呢。” “陶总聪明人,我呢,不和你兜圈子,就想问问,昨天晚上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徐总’,你有没有联系方式?” 苏齐云脸上有极轻的厌恶神情,他垂下眼帘,缓缓地摇了摇头。 陶子旋即回复:“杜总,不了吧。咱昨晚,不太愉快不是么。” 对面低低地笑开了:“你把我杜嘉想成什么人了。咱都在一个圈子里,这回是对手,下回说不定又是朋友了嘛。再说了,我找他可真有事——昨天宴会后,清理现场,发现了一支挺精致的钢笔,星空笔身,末端刻了三个字母——” 杜嘉这句话,仿佛引爆了无声的炸弹。 两人一对视,苏齐云立即摸了摸外套口袋,朝他郑重地摇了摇头。 “一支笔而已嘛……”陶子继续打着圆场,“您给我就行,我帮着转交。” 那边还想假惺惺说些什么,苏齐云抬手夺过了陶子的电话,平静开口:“喂。” 对面显然没想到正主就在旁边,一时停住,没接上话。 “一支笔而已,你丢了吧。” 说完,利索挂了电话。 陶子立即嚎了起来:“什么一支笔而已啊!那里面可装着你的病情资料啊!万一泄露出去,辛苦瞒了这么久,哪儿哪儿都不抛头露面,那不全白忙活了么!” “没事。”苏齐云把电话递回去,“虹膜认证的,别人拿着,就是个钢笔而已。你慌里慌张,反而让人觉得有问题。开车。” 陶子坚眉头紧锁,盯着苏齐云看了很久,这才重重叹了口气,车还没发动,陶子手机上叮咚一声,跳进来个imessage。 [杜嘉]:那这个人您熟么? [杜嘉]:[图片] 照片上的黄咏头发枯焦发黄,坐在个环形沙发一样的地方,瞪着一双眼睛惊讶地看向镜头。 紧接着,杜嘉的电话再度打了进来。 苏齐云直接拿过陶子的手机:“杜总还有事么?” 那边干笑了两声:“刚发的照片,徐总看到了没有啊。” 苏齐云语气平淡:“看到了。” “徐总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咱们这个圈子,朋友、敌人没那么泾渭分明的,比如照片上这位黄总,这可是你们nebula的前任工程师,起先嘛……我们也有些小误会,现在的合作很愉快嘛!” 苏齐云细心捕捉着电话中所有细微的声音,似乎听到了一句数字,他不动声色,淡然道:“是么。” “你要不信,我让小黄接电话,亲自给你讲。来,小黄!” 换了个惶恐的声音接起了电话:“喂,是漂亮么?” 苏齐云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说:“是我。” “……!” 云字的第一个音刚出,黄咏立即住了声,没说出来。 苏齐云主动打破了僵局:“我是‘徐林’。” 徐林,是徐漂亮的大名。 黄咏立即反应了过来,干巴巴地打招呼:“徐……徐总。” “这几天怎么样。” “挺好的我,乐不知北。这妹子软,过得可精神。” 陶子毫不掩饰地朝电话翻了个白眼,用口型说了句“白眼狼”。 “知道了。”苏齐云打断了他,“你把电话还给杜嘉。” “喂?”杜嘉有些玩味地笑了起来,“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徐总。说实话,昨晚上,你让我印象深刻啊……我还是挺欣赏你这种敢闯的劲儿的。怎么样,想不想出来坐坐,你朋友黄咏也在,咱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陶子抱着驾驶座,朝苏齐云极快速地摇着头。 “抱歉杜总。”苏齐云垂眸,“黄咏这人,我不熟。” 说完,他啪挂上电话。 陶子朝他比了个赞:“绝,可真太绝了。这种叛徒,就该这么对待!” 苏齐云抬眸,眼神格外认真严肃:“黄咏出事了。” “啊?” “赶紧和贝达打电话,让她用dastring拉出今天所有娱乐场所的流水,寻找一个8点34分,走nebula 3k支付通道刷了3861.22元的消费记录,迅速定位是哪里。” 陶子一脸惊愕:“我的乖乖,我和你打的是一个电话么!” nebula 3k是现在用的最多的支付系统,速度快、操作方便,还有智能对冲理财功能。 换句话说,nebula app,不仅是结算钱包,更是能帮你持续赚钱的钱包。凭着这个不可替代性,paypal的市场被迅速挤占,一两年内,活跃用户数迅速井喷至20亿。 这20亿人每一笔看似鸡毛蒜皮的交易流水,就全部汇集在dastring大数据平台上。 信息几乎完全透明,找个人,易如反掌。 陶子愣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你说不见,是故意诈他们的啊!” “见,当然可以见。”苏齐云微微低着头,唇角笑开了一点弧度。 他轻抬起双眼,那笑忽然低得一点温度都没了。 “前提是——我们得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 感谢安倍晴雪灌溉的营养液~~~ dastring(弦数系统,业内也称大数据系统)是nebula比较基础的功能,属于商业数据汇总、分析系统,为投资提供数据支持 nebula的构成,之后剧情走到了慢慢展开,不会一次塞出来,别心急~ p.s.培风的猫是白色金吉拉,长毛,超仙 云云(猫):喵~~ 今天的云云也是控场帅气云!!!啊啊啊啊啊!!! 脆弱 地址很快查清楚发了过来,陶子轰一声发动车子,直奔向目的地。 不远处,nebula总部会议室里,各项目负责人正襟危坐,平时工作狂苏齐云都来得很早,这还是nebula第一次视讯晨会。 “好像少个人。” 你我有缘罗半仙不在。 苏齐云看了一眼腕表,8点45分,距离早盘开盘,还有最后15分钟。 他戴上一侧耳机:“算了,直接开始。只有15分钟。各部门压缩时间,一人2分钟内搞定。数据组先开始,之后按投研、对冲、结算、技术的顺序。” 众人没反应过来,一时会议室里安静极了。 “云哥,我们遇到点技术难题,正要和你好好汇报呢。”其中一个人尴尬地看了看自己45页的ppt。 苏齐云头都没抬:“压缩。” “嗨,你不该这么说。”陶子一方向盘悠过岔口,提高嗓门嚷嚷:“云哥说了,晨会用时最短的,立奖十万!” 苏齐云:“……” “!!” 不到两分钟的发言,十万! 这话一放,会议室里立即炸开了锅,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跟跃龙门似的。 陶子颇为满意:“看到没,钱才是最好的兴//奋//剂。” 苏齐云被闹得头疼:“一个一个来。贝达,你先。” “是,云哥。”汪贝达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 汪贝达平时就雷厉风行,苏齐云先点她,也是给后面的人打个样。 “数据监控正常。数据报送正常。服务器状态正常。重点跟踪数据抵达五年震荡区间边缘,量价俱增,结合前期陶子调研数据,已经报投研组。” 近期的“重点跟踪数据”,指的就是杜氏集团。 大致意思是杜氏的股价到达了五年来的最高位置,价格还在上冲,交易量也随之增加——说明这个节节上涨的价格,认同的人多,而交易的人多了,交易量自然井喷。 这是即将突破前期价格高点,再创新高的信号。 之后所有人的语速比着加快,甚至有种16倍速听力考试的感觉。陶子听了一两个,感觉脑子就跟不上了,结果苏齐云一直安静地低头听着,时不时还滑动屏幕上的数据佐证判断,见缝插针地提一两句建议,甚至还有空用左手在pad上速记。 陶子看得啧啧称奇,真不愧是看bbc福尔摩斯生肉都开两倍速的男人。 大脑马力都不一样吧。 所有人汇报完毕,dastring大数据项目组代表,乐颠颠地去财务室领十万块奖金。 陶子贱贱地叹气:“看到没有,八分钟。人的潜能可真是无可限量。” 苏齐云瞟他一眼,精短总结:“估值过高,驱动不足。” “按照商议好的,10点05分正式启动。” “可是……” “贝达,你直说。” 汪贝达清了清嗓子:“就像您平时所说的,没有人能操纵市场,没有人能预测什么时候涨什么时候跌,什么时候拐点到来,逆着市场趋势操作,无异于自杀行为。” 苏齐云轻轻点点头。 “杜氏当前股价一片大好,相关衍生品更是节节高升,在这个节点我们逆势做空,恐怕得不偿失……那就不是亏20%这么简单的问题了。真的要这么感情用事么?” 苏齐云极浅地笑了笑。 晨光打在他白皙的侧颊上,连浓密的睫毛都镀上一层金光,不仅温文淡然,还让人挪不开眼。 陶子脚下莫名一抽,大奔险些刹停下来。 一辆吉利唰地横插过来,眼见就要撞上陶子的车头,他飞速瞥了一眼右边来车,猛地一打方向盘,直接拐上辅路岔口,避开了这个祸端。陶子反应还算灵敏,甚至还有精力考虑这车要是蹭了,做个漆都得好几万。 “没事吧。”苏齐云抬头看了他一眼。 陶子有些心虚:“没事,没事。” 苏齐云这才转向汪贝达:“风险和收益往往是成正比的。被风险吓掉勇气的人,站不上浪尖。” 屏幕里,所有人都神色复杂。 “照我说的做。” 苏齐云掐断了视讯电话。 他摘下耳机,正歪着头,轻轻揉着雪白的耳廓,忽然车内猛一倾,他瞬间失去平衡,肩头撞上了后排车门。 陶子也猛地一歪,和他后视镜上挂着的小弥勒佛吊坠撞了个正着。 苏齐云揉着肩头:“今天怎么有点狂野。” 没想到陶子没跟他打哈哈,语气反而沉了下来:“这不对。” 他飞快回头指着前方的一辆银色卤素灯吉利:“这车,刚才就别过我。” 正说着,那车居然强行变道,硬要把陶子的车往右转道挤,看陶子没有变道意向,刻意加快了速度,结果奔驰自带的半自动驾驶迅速响应,变道至右转道上。 “靠!这是故意的吧!” 苏齐云若有所思:“什么人,会不想让我们找到黄咏?” 陶子气的狠拍了把方向盘,一抬眼就看到那辆吉利又跟了过来,他急得直皱眉,想找掉头点甩开后车。 苏齐云却咔哒一声解开了安全带,单肘撑在副驾座位上,冷静指挥:“不用掉头,往前开,八百米处有个六岔口大转盘。” 陶子几脚油门就轰到大转盘,苏齐云沉稳的声音再度传来:“压慢。” “压慢后边不就追……” 苏齐云安然看了他一眼:“压慢。” 正在此时一辆手风琴二连公交车磨磨蹭蹭拐了进来,一个车就能占上小半个转盘。苏齐云抬起胳膊,指了指那辆公交:“陶子,考验你车技的时候来了。” “你可以啊,云大神。” 陶子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一脚油门直朝着公交车头轰去,在距离公交没有十米远的时候,陶子坚急打方向盘,几乎贴着公交车头,交错而过。 这样一来,奔驰车的路径迅速被公交车完全盖住。 陶子紧张地手心里全是汗,他不敢松懈,赶紧趁着公交挡住他的走向,轰大油门,从第三岔口直冲向前。 “行了。”苏齐云拍了拍驾驶座,“下车。” 奔驰嘎吱一声靠边刹住,陶子一脸茫然地回头:“啊?你不是为了甩掉他们?” “不是。”苏齐云已经拉开了驾驶室的门,“是为换人争取点时间。” 那辆手风琴公交当真又老又慢,被豪车小别了一下之后,喘着粗气好久才重新启动,吉利车的视线被挡得完完全全,什么都看不清。 四周拥得全是各个方向的车,他想绕过去都没路。 “大哥,这是要跟丢了啊!” “少废话!” “大哥”粗黑的大手猛地拍在喇叭上,在转盘正中央扯出尖锐的厉响。即便喇叭催得震天响,手风琴公交还是不紧不慢,晃悠悠地散着步。 “大哥!你看!这是不是刚那辆车!” 正焦躁着,忽然一辆纯黑闪电直插转盘,还没看清车牌号,那车沿着最外侧边道,一个漂亮切弯,直冲上快速通道高架入口。 副驾的人眼睛都瞪直了:“我滴个乖乖,这车,五米多长啊?!还能当f1开?” 车主陶子表示不服,这压根不是当f1开。 陶子现在几乎是揪在副驾,死死扒住窗户上方的把手,没出息地狂嚎:“我靠你当飞碟开啊!!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苏齐云淡定答,“还没切运动档呢。” 刚说完,他右手轻拨档位,抬头屏显上瞬间跳成“s”运动模式,一向稳重的大奔怒吼一声,闪电一样劈向前去,顺便收获了一路围观的目光和高举拍视频的手机。 到目的地时,陶子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一副抽空灵魂的样子,只感觉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现在终于理解,苏齐云买的是轿跑帕纳梅拉而不是纯血跑车时,罗半仙的那一声长叹惋惜了。 “陶子,”苏齐云流畅地锁好车,“昨晚我睡了六个小时。” “真的?这么久,好事啊!” 苏齐云缓缓摇了摇头:“你买来的那杯咖啡,有问题。后来回想起来,应该是安眠类药物——做手脚的人还明白我服用镇静药物,即使检查也查不出什么异样。” 陶子快要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不是我!” “我知道。” 他转脸看了过来,尤其认真:“你留在外面,按指令行事,万事小心。” 刚推开车门,他的袖尖却被人拉住了。 苏齐云回头,警告地扫了一眼袖尖,陶子坚像被电打了一下,立即松了手。 “我说,要不咱们还是一开始就报警吧。都这样了,我怕你进去冒险。” “报警肯定要报。” 苏齐云瞥了他一眼:“只是我得先弄明白,他们到底拿了黄咏什么把柄,让他冒险在电话里递信号。在此之前贸然报警,不仅帮不了他,还会害了他。” 黄咏接电话时,冒出来的那句奇怪的话“挺好的我,乐不知北。这妹子软,过得可精神”,如果每间隔3个字读,就是“我被软禁”。 陶子重重叹了口气。 “他把我们的仓位、交易计划卖得干干净净,你总不能因为他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个癌症的老娘,就大发慈悲吧。要是我,这人我不救。” 门开着,苏齐云就维持在一个介于走和不走之间的姿势,他想了想,坐回去关上了门:“台风来的那天,原本服务器挂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后来不是又好了么。” 苏齐云目光放空,让人摸不到他的情绪:“是大黄蹚着水去的。我到的时候,他脑袋不知被什么砸了个大洞,一脑袋都是血,还弯着腰在搬机器,连双雨鞋都没穿。” 陶子点了支烟。尽管他从不在苏齐云面前抽烟。 “……我和他忙活了一下午,救回来了一部分。这时候他从水里一出来,满腿的蚂蟥,拉开放血都不肯掉下来。那时候我问他疼么,他嘿嘿一笑,说坏了好多机器,肉疼。” “……那他后来也出卖了……” 苏齐云打断陶子:“他出卖了nebula,所以不得不离开nebula,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但出卖nebula和拯救服务器,是两码事。陶子,即使现在的走向不尽人意,也不代表大黄掏心掏肝的时候、和我们一起睡地下室的时候、投资不顺一起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都是假的。” “……何况,这件事情他也很难。没什么能比得上父母在世……即使是病着。” 苏齐云有些出神地看着前方,眸光粼粼闪动。 这一瞬间,他的发丝看起来分外柔软,甚至有种初绽花朵的脆弱感。 “走了。” 他瞬间收了神思,恍然又是那个冷如寒冰的苏齐云,他打开门,走进了蒙代尔会所。 陶子一直盯着他的身影消失,这才拨通电话:“喂?你到了么?” ※※※※※※※※※※※※※※※※※※※※ 论车技(真的开车的车技)应当是云云更好 云云是看着冷静稳重,上车就飙180那种 顾顾是看着可劲儿疯,其实开车还是挺沉稳的 当然那种车(咳咳)还是撕了羊皮的顾顾厉害 感谢苏齐云人间天菜、天天开心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追更(鞠躬) 今晚21点正常更新,这一章是加更哒 高手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直接挂断。 陶子刚要发作,汽车后排的门就被打开,罗临平握着挂断的手机,紧跟着坐了进来,开头就叹了口气:“你我孽缘呐。” 这正是《财经第一线》讲郁金香故事的你我有缘罗半仙。 “少贫。”陶子反趴在副驾座位上,“云哥已经进去了。” “还是为了黄咏?他妈二次开颅手术怎么样了?” “不知道。转到杜氏的医院之后,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了。什么时间节点,该做什么事,我都给发你微信上了,你替我在这里守着。我就不多说了,云哥那人太干净,我怕他吃亏,得进去跟着。” “陶子啊。” 罗半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直心是道场,直心也是净土。齐云一颗直心,这是好事。”[1] 陶子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神叨叨的。”摔门就走。 “这是那边那位先生送您的。” 酒保送来一杯鸡尾酒,氤氲的干冰雾气中飘着甘烈的酒香,苏齐云朝酒保指示的方向看去,一位扎着小辫的男士朝他隔空遥祝了一下。 苏齐云礼貌地点点头,而后冷然转过了脸。 这里藏得倒是挺深,进门的会所看着冷清,一副打烊了的样子,往地下一层走,倒是热闹的不行。 这地方的舞池新奇,正中央居然是个大泳池。霓虹灯照下来,池子里迷幻无比,男男女女就在池边、池中谈笑。坐在一边的吧台上,泳池特有的消毒水味夹着各式洋酒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齐云一进来就看到了黄咏,他怕提早暴露自己,特意找了个背着那桌的地方坐着,通过吧台上的玻璃杯倒影观察对方。 黄咏端着杯子尴尬地站着,除他以外,环形沙发上的所有人都坐着,晏晏谈笑,刻意把他当空气一样冷着。 隔着太远,实在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黄咏给他倒酒的时候,不知怎么惹到了杜嘉,这个混世魔王抬腿就踹翻了个凳子,一杯酒唰地泼在了黄咏身上。 所有人都劝着杜总消消气,黄咏尴尬地站了会儿,默默往盥洗室走去。 苏齐云当即要跟上,又一杯酒顺着吧台滑了过来。 酒保朝他一笑:“那位男士问您,刚刚那杯是不是不合喜好,给您换了一杯。” 苏齐云直接挡下了这杯酒:“是人不合喜好,让他别送了。” 酒保居然低头笑了起来。 “怎么?” “那位先生说,如果您拒绝了,就把这张纸条给您。”酒保递来了一张叠的整齐的淡蓝色字条。 这个色系莫名让他有些触动——他很喜欢饱和度偏低的颜色,尤其是蓝紫之间的微妙色彩。 和他一直保持联系的笔友,每张信纸,必定会挑这种颜色,再配上深邃如星空般的墨水,每每展开,心里都莫名感到安宁。 “谢了。”苏齐云随手收了字条,竭力自然地往盥洗室方向走去。 出于对颜色的小小执着,苏齐云展开了这张纸。 展开的时候,扑面而来一点淡淡的橙子香,让苏齐云莫名的心情好了些。 淡蓝色纸张上,用极丑的字抄着三行诗句: “alas! alas!if all should be in vain. the boy still dreams: nor knows that night is nigh go back home, sweetheart”[2] (若这一切将是白费气力。少年依旧在做梦,尽管不知夜已降临。归家吧,亲爱的。) “王尔德。”苏齐云极淡地笑了笑,将纸张叠好,放入胸前口袋。 他打开了盥洗室的大门。 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耳边只有潺潺的流水声,苏齐云刚摸上开关,听到黑暗中一句沙哑的:“别开!” 那是句很压抑的声音,也是他很熟悉的音色。苏齐云的手指在开关上顿了顿,没开灯,朝他走了过去。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能看到更多的细节,他看到一个人蹲在地上,背靠着流理台,脑袋深深埋在臂弯里,头发乌糟糟的,状态很差。 “对不起,对不起云哥。”他沙沙地哭着,用袖子擦着脸。 苏齐云没说话。 他安静地站了会儿,两张柔纸巾递在黄咏触手可及的地方。 黄咏的动作一下停住了,从视线来看,他呆呆地盯着苏齐云骨节修长的手,忽然缩起身子,崩溃大哭起来。 苏齐云沉默了半晌,俯身,把纸巾塞进了他的手里:“都会好的。” 那张纸巾即刻被黄咏推了回来:“对对不起云哥,是我对不起你。” “我还能帮你最后一次。你说吧,究竟被他们拿了什么把柄。” 他把头埋进自己膝窝,抽的话都说不清楚:“是、是我对不住你……” 话刚落音,整个盥洗室灯光一亮,剧烈强光瞬间夺去了他的视觉,趁着这个机会,他左右胳膊同时被人一拧,紧接着,冰凉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右侧腰窝。 他瞬间明白了过来,什么软禁、什么信号,可能都是假的——一切只是黄咏故意放出来引诱他上钩的! 苏齐云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最里面隔间里冒出一句脏话,门板哐一声被人踹开,:“黄咏!你妈治疗那大几百万都是云哥付的……个白眼狼!” 陶子提着半个酒瓶子就冲了上来,先是一脚踹在黄咏肩上,黄咏躲都没躲,死死吃下了这脚。 苏齐云左边的人一看怎么杀出个程咬金,亮出小刀就朝陶子耳边刺去,陶子高高壮壮,目标太大,眼看着躲无可躲,索性豁出去不躲了,兜头就是一瓶,那人被砸得原地打转,陶子瞬间拧了他拿刀的腕子,俩人撕在一块。 就这个间隙,苏齐云果断朝后一脚,只听身后“嗷”一声,估计正踢在那人膝盖窝,右边的人刚要下力气反拧他的胳膊,苏齐云却反手夺了抵住他后腰的枪,右肩一撞,拧着他的人呼啦啦扑上流理台,整面玻璃被砸出一大片裂痕,水龙头立即开始哗哗的冒水。 “别打了!云哥你跟他们走吧!” 陶子的酒瓶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对方夺了去,玻璃碴尖几乎贴着他的眼皮划过去,陶子躲开这一击,朝黄咏大喊:“去你妈的!” “他们说保证不会伤你的,云哥!” 苏齐云身后忽然被人扑住,流理台上那个人也疼红了眼,跳下台子就往苏齐云这边冲,陶子见状大叫:“这还不伤云哥,你瞎了么!” 苏齐云眼见面前的人要一脚踹上他的腹部,索性背过身,带着扣住他双臂的人直接撞了上去,那人重重摔在镜子前,哗一声,镜子碎了一地。 身后那人立即发了狠劲儿,腾了右手就掐住苏齐云的脖颈,咬牙切齿地说:“老实点!把枪给我!” 颈上被死死扼住,苏齐云被制住了不到半秒,紧接着,他咬牙吃劲儿,灵巧转肩,那壮汉身子一轻,被人直接倒了个个,死摔在地上,一时疼得,动都动不了。 但很快,这壮汉咬牙,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此时,冰冷的枪口却抵住了他的额:“老实点。” 苏齐云举着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白皙的脖子留着大片的红白捏痕,刚刚他凭着巧劲,把那人过肩摔时,那壮汉甚至在他侧颈大动脉处,抓出了两道极深的血印! “我不动,我不动。”那壮汉缓缓举起双手。 “很好。” 苏齐云反手就是一枪托,那人俩眼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 一边的黄咏都快惊呆了。 他从来不知道,看着斯斯文文的苏齐云,居然这么能打。 如果他稍微明白点格斗知识就能看出来,苏齐云动作训练有素,干净利落,是典型的敏捷型散打动作,而且基本功非一般的扎实,是打小练才有的底子。 那帮野路子混混,压根是越级碰瓷。 黄咏极小声地说:“……云、云哥,你的脖子……” 苏齐云冷着脸,咔哒下出了枪里的子弹:“你暂时给我闭嘴。” 这时候,就剩下和陶子缠斗那个,陶子虽然个大块壮,但那人明显更加丧心病狂,举着破酒瓶子,晃悠着就朝陶子走。 陶子贱兮兮跳着,生怕惹不起来他的火:“大兄弟,大早上你就喝的这么高。你举个破酒瓶子干嘛啊,撑身高啊。” “生气是无能的表现,你这么气,你无能啊!” “他娘的闭嘴!!”那人忍无可忍大喊一声,右手猛地一砸,酒瓶子在墙上磕得稀烂,他刚举起就剩个瓶颈的酒瓶子,整个人忽然一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苏齐云站在他身后,右手握着枪托,胸口细细起伏不停。 刚刚陶子刻意跳来跳去,为的就是把他引入视野盲区,又不断激怒他,也是为了让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从而注意不到从身后接近的苏齐云。 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好歹是暂时脱险了。 苏齐云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白皙的手腕上喷得全是血,对比之下,尤为刺目。 和他记忆里的那天一样。 刚和人玩命,陶子都嬉皮笑脸,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当即慌了神。他焦急地摸完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完了,我没带药!你、你还好吧!” 苏齐云轻皱着眉,退了几步,右手撑在流理台上,潺潺的流水很快涌过他的手背胳膊,冲淡了血痕。 他似乎定了定,对陶子抬了抬左手,是个制止的姿势。 陶子呆愣愣看着,既焦急,又不敢贸然上前碰他,这时候黄咏也看出点不对来,急着问:“云哥怎么了?” 陶子怒吼一句:“和你没关系!” 苏齐云低着头,沉静看着流理台上潺潺的流水:“黄咏。这下,我们两清了。” 黄咏没吭声。 苏齐云脸上有些细微的嘲讽,他夺过来的手|枪擦着地面,摔在了黄咏脚底下:“好自为之。” 苏齐云捂着染了血的右胳膊,刚要拉门,这门却被忽然打开,杜嘉叼着根烟,正巧俩人来了个面对面。 “哟,徐总!”杜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您不是不来么。” ※※※※※※※※※※※※※※※※※※※※ [1]直心是道场,直心是净土:原文出自《心经》。直心是菩提心中的一项。其实原本我不想在作话里解释的,愿意自己理解的可以自己理解。 不愿意脑子转弯的可以简单理解为,苏齐云是个非常纯粹的人,这种纯粹有很多面,有时候是正直不阿,有时候是至善至臻,有时候是坚守自我。 [2]前两句都是王尔德的诗句 感谢江鹤- 灌溉的营养液~ 云云:谢邀,专业的,很能打 蒸发 他随意给周围人使了个眼色,四五个人当下把苏齐云团团围住,陶子立即瞪了眼:“小杜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杜嘉扫视了一圈盥洗室里的惨状,脸上青筋忽然爆了起来,他几步走到蜷在地上的黄咏面前,抬起大头皮靴就是一脚,踢得黄咏在地上打了个滚。 “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揪着黄咏的领口,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老子给你妈安排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你一个消息究竟卖几个人,啊?” 苏齐云敏锐地看了杜嘉一眼。 黄咏被沉沉摔在地上,流理台上的水淋了下来,把他整个人打得湿透。 “把他给我押下去!”杜嘉冒着火指着苏齐云,“真他娘的冤家路窄!” 几个人上来就要钳制住他,苏齐云甩手就是一掌,扫开了他最近的一个。 “哟,我都忘了,你还挺辣。”杜嘉从腰里抽出个对讲器,这时候黄咏不知怎么忽然扑了上来,死死拖住了两个围着苏齐云的人,哑着嗓子喊:“你快走,快走!!” “给我制住这条疯狗!”杜嘉拧了眉头,几个打手眼看要往黄咏那边扑。 “等等!” 苏齐云忽然开口了,他声音不大,情绪也不激动,但莫名镇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我劝你最好客气点,杜嘉。” 苏齐云转过脸来,他的脸色白得可怕,眼神却无比灼人: “免得你待会儿求我时,我懒得原谅你了。” “什么?”杜嘉侧着耳朵,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接着捧着肚子大笑起来,“我好怕哟……押过去!” “别碰我!”苏齐云甩开周围摩拳擦掌的人,“我会走。” 落座。 苏齐云被堵在环形沙发最里面。 桌上乱七八糟摆着没喝完的酒,丢的乱七八糟的骰//子和扑克牌。 “模样真不错。”杜嘉深吸了口烟,“让我左右开弓甩十个耳光子,还真有点舍不得。” 陶子也懒得演了,翻了翻白眼:“你梦里甩吧!” “小杜总,什么情况,这么热闹。” 一个扎小辫的男人双手撑在沙发上,眼神不住往苏齐云瞟。 苏齐云看了一眼,是刚刚送酒那个人。 “哟,易风控官!”杜嘉腾地站起,赶紧和他握了个手,把人家的肩膀拍得咔咔响,和自己桌上那群狐朋狗友介绍:“这是frca的易燃风控官,年轻有为,直接在顾首风手底下做事的!” “啊幸会幸会!”几个人轮流点头哈腰递起名片来。 苏齐云挑了挑眉,倒是多看了一眼。 易燃单手提着杯口,大致画了个圈:“你们干嘛呢?怎么感觉那头坐着的,不太高兴啊。” 陶子直接怼道:“光天化日,强抢民男,搁你你高兴么?” 易燃一本正经:“抢来的够好看,我就高兴啊?” 陶子差点当场心梗。 “什么强抢民男,没有的事,我们这是讨论合作方案呢。”杜嘉立即打马虎眼。 易燃点了点头:“没有就好。那什么,你们继续啊,我接个电话。” 正说着捞着手机就往旁边走,陶子嫌弃道:“扯什么幌子啊,手机都没亮呢还接电话。” 杜嘉一直盯着易燃拐出地下一层,才转脸恶狠狠地盯着苏齐云:“咱俩的前情提要就免了。要么,让我掴十个耳光爽爽;要么,你作为nebula高管,公开表态杜氏属于蓝筹股、适合长期持有,并且向我们免费开放一年交易策略、仓位、出入时机和对冲品种。” 倒是陶子假模假式地拧住鼻子:“您出门拿夜壶叩头上当脑袋了吧!” “陶子坚!”杜嘉一手笃灭香烟:“我卖你个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况且,我最关紧的,还没说呢。”杜嘉歪嘴一笑,“我要让他跪下、向我道歉。” “杜嘉!”陶子将桌子哐地一拍,“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齐云低垂着眼皮,轻轻地哼笑了一下,迷幻的灯光下,那点弧度居然有些动人,像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天光似的,不知不觉,桌上所有人都盯着苏齐云看。 连杜嘉的语气都诡异地软下来:“你笑什么。” 苏齐云舒展地坐着,抬起左腕看了看时间,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桌上人的目光又聚拢在他细瘦白皙的手腕上。 “10点05分。” 他坦然放下了手腕。 “你搞什么!” 苏齐云瞬间盯住了他,偏浅的眼眸没有一丝戾气,甚至能称得上是温情,他极浅地笑了:“等你哭着求饶。” “放屁!”杜嘉腾地站了起来,“老子改主意了,选个屁!我看,这白嫩样恰好适合给爷练练手!” 他刚抬手,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 “哪位是徐漂亮先生?”酒保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苏齐云开口前认出了他,“应该是您吧。” 他把酒放在苏齐云面前,俯身耳语:“还是那位易先生送您的。他问您需不需要帮助,不需要就喝下这杯酒,需要就不喝。” 苏齐云:“……” 扎着小辫子的易燃遥遥朝他招了招手。这不闹么……完全是找个理由让他喝酒。 不过刚听说他属于frca,又是顾培风手底下的,苏齐云对他的戒备心倒是收了不少,他端起那杯酒,刚要喝,那酒却被拦在空中。 “别喝。”黄咏胳膊上居然全是青紫的掐痕,他直接夺了酒,甩在桌上,“这里谁给的东西,都别喝。要喝,喝我的。” 他从身上抽出个完全密封的矿泉水瓶,特意给苏齐云看了看封口,这才拧开,找了个空杯子给他倒了杯水。 “你的才更没法喝。”陶子直接按住这杯水,“馊了都。”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黄咏立即又倒了一杯水,一仰头喝了下去,“这下信了吧。” 陶子直接吼:“滚!” “算了。”苏齐云拉开陶子护住杯口的手,简单抿了一口,算是劝和。 黄咏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有些复杂了。 “喝完了么?喝完了,我可讨债了啊。” 杜嘉一使眼色,苏齐云立即被按住。 苏齐云不慌不忙,淡然坐着,依旧端着那杯白水:“杜总,今天您父亲花了那么大力气,请了《财经第一线》搞现场采访,您就不关心大家‘用钱投票’的结果么?” “我才不上当!” 陶子立即翻出行情软件,拨到杜氏,几乎要把手机贴他脸上:“看看,看看!” 杜嘉斜着瞥了一眼,忽然冷笑一声:“该你们看看,傻x!” 陶子立即把手机翻了过来,只见一根长阳线,冲天炮仗一样点在屏幕上,而且还在往上涨! “靠!怎么会!”陶子立即重重跌了回去,惊讶地转头看苏齐云。 “给我按住他!小爷我抽人疼!” “慢着。” 苏齐云抬了抬手指:“陶子,切分时图。” 和红绿蜡烛一样的k线图不同,分时图更像心电图,500毫秒一刷新,没点心理准备的,心跳总会跟着分时图一起极限蹦极。 陶子得令,分时图上节节攀升,几乎要冲到顶。 杜嘉嗤笑:“切个图,还能有变数?” 苏齐云的目光落在目标点位上,三、二、一。 小屏幕上,分时图白线刚刚触到最高点,忽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大头朝下,拉出一条快要击穿地心的直线。 杜嘉瞬间直了眼睛,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下跌白线不断延长,刚刚的涨幅已经被完全吃掉,开始跌1%、2%、3%……8%…… 苏齐云轻轻翘了翘唇角,那笑容温和又冰冷: “小杜总,5分钟蒸发21亿,爽么?” ※※※※※※※※※※※※※※※※※※※※ [1]易燃风控官:首次登场4-5章,顾培风曾打电话吩咐来接他的人 小杜总,5分钟蒸发21亿,爽么?爽么?爽么? 熔断 桌上所有人一惊。 5分钟……21亿! 什么概念…… 杜嘉的脸开始变得煞白。 “你!你操纵市场!”杜嘉猛地指着苏齐云,眼睛里都是血丝,“易风控官就在那边,我喊一声,马上就能举报你!” 苏齐云极轻地笑了一声。 粲白的灯光照得这笑格外动人,也和凛冽的东风似的,刮得人不敢说话。 桌上霎时安安静静。 苏齐云这才低声说:“就凭你,还值得我操纵市场?” 他抬起眼睛,看向杜嘉的眼神锐利地跟刀子一样:“我告诉你杜嘉,市场上多得是量化交易程序。只要吃透了这些程序的交易算法,算出他们盯着的点位,然后击穿……根本不用我出手,马上就有一群一群的算法交易自动触发,涌入盘面,几个,就能砸得你找不着北。” 今天的晨会,一半就是为了现在的示威。 陶子这回可算扬眉吐气,桌上的水杯一摔,翅膀都得意地支棱起来:“不看看你nebula爸爸做什么起家的——量化交易!动态对冲!还想在这两块收拾你爸爸,我看是你钱多了蒙了心!” 这下,换杜嘉怅然跌坐回去。 “诶嘛,居然熔断了!” 分时图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直线,快速跳动的数字活跟被掐了表一样,全部凝滞。 陶子故意大惊小怪地喊起来:“哐哐跌了10%哟,进入熔断冷静期了。” 投资,有时候和多米诺骨牌很像。 其实最开始,不过就是个很小的崩溃点,然而这一个小点很容易击溃市场的信心,怀疑情绪瞬间发酵,引发大规模恐慌式崩盘。 结果雪球越滚越大,股价越跌越多。 以免恐慌情绪发酵,单次暴跌过大的个股,交易强制停止15分钟,进入熔断冷静期。 杜嘉抬头,死死盯着他,哑着嗓说:“你要什么?你要钱么?我可以给你钱。” 苏齐云被逗笑了:“我看起来,像缺钱么?” 出身nebula,全身衣着低调又讲究,腕上戴着积家双翼月相,动动手指砸掉21亿。 的确,不缺钱。 他依旧带笑看着杜嘉,只是那笑冰冷极了:“再下一个点位,是23.5。你现在有15分钟好好考虑,是接受我的提议,还是等10点半开盘,再砸一波。” 杜嘉有些细微的哆嗦,他咽了口口水,没敢答话。 “第一,自己公布杜氏内部的问题,向广大股民道歉。” “不!”杜嘉几乎下意识叫了起来。 “第二,别让我再看见你。” 苏齐云沉下脸:“第三……彻底远离黄咏和他的家人,否则,我见到一次,砸你一次。说到做到。” 黄咏震惊地看了苏齐云一眼。 杜嘉原本抖得跟小鸡子似的,听他这么说,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位“徐总”真正的命门。 他努力压着内心里的恐惧,强撑着说:“别的,我做不了主,发不了话,可这个黄咏啊,我还真就拿住了。你今天就是把杜氏股价砸穿地心,我也拿住了。” 苏齐云冷下脸。 桌上是冰冷的僵局。 “这么有意思啊!刚我来怎么不说。”小辫子易燃忽然开口,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站在后面,“这样吧,你俩选个比拼方式,就以刚说的需求为注,落子无悔愿赌服输,我来公证!” 杜嘉用再生父母的眼神,瞄了易燃风控官一眼。 “行。这样简单。”苏齐云点了点头,“我看楼上会所有斯诺克,不如开局斯诺克。” “行。” 易燃大手一挥,一边的服务生麻溜去办。 没多会儿,那人一溜烟跑了回来,先朝杜嘉鞠了一躬,又俯在易燃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杜嘉怪笑着:“哟,不巧吧,斯诺克台子坏了。” 陶子当即拍了桌子:“杜嘉,你是不是故意的!” 杜嘉耸了耸肩膀:“这真不能怪我,斯诺克打的人太少,这里的老板一直没修罢了。哦,说起来,这里的老板,兴许你们还认识。” 陶子眉毛都要拧成团乱麻:“这里老板谁?” “我不告诉你!” 看陶子气的往后一坐,杜嘉大笑起来。 笑完,他点上一支雪茄,抽了一口,随手把一盅骰子推到苏齐云面前:“我知道徐总是个讲究人。这也是没办法。要不,徐总就在这里,将就将就?” 苏齐云抬手就打翻了骰子罐。 陶子皱起眉:“别拿这种脏东西过来!” 他转而说,“你桌上不有牌么,要不就玩牌吧,我来!” “别。”杜嘉拒绝,“谁不知道您是德扑锦标赛高手啊。谁的事和谁了,我就要和徐总比。” 他指了指苏齐云。 杜嘉面前的扑克恰巧摊着,是个同花。陶子大扫了一眼桌上散着的牌,心里估算了一下,杜嘉玩牌的水平和运气都算不错。 杜嘉自己看起来也颇有信心,得意洋洋地敲着桌面:“行不行啊,哦不,敢不敢啊?” 苏齐云极冷地笑了笑:“奉陪。” “好!正好我有一朋友也在这里,他那洗牌发牌,贼溜!” 杜嘉身边的人立即递了个眼神,不说桌上的人都明白他们的想法——谁不知道,洗牌发牌那个人,比庄家都重要,有时候甚至能主导桌上局势。 易燃笑了笑:“怎么,我你都信不过啊?” 杜嘉皮笑肉不笑:“哪里哪里,易风控官来把控局面,最合适。” 易燃哼笑一声,抬起手,朝着舞池里喊道:“小江啊,小江!别跳了!过来,给咱当把性感荷官!” “好叻!”一个戴着黑色假面的人几步就走了过来。 他身形端正,肩线平直,生生把件无比简单的黯黑衬衣,穿得既低调又华贵。 小江从容在沙发入口坐下,恰巧在苏齐云正对面,眼神亮晶晶的,直盯着他看。面具一遮,他的下巴显得格外小巧,看起来气质无比干净。 苏齐云忽然顿悟,他是…… “小江”冲他眨了眨眼,露出一对小梨涡。 苏齐云低下头,淡然笑开来。 调皮。 “小江”手上动作没停,扑克牌在小江手下翻飞得简直有残影—— 他的眼神忽然闪了闪,停在苏齐云侧颈上,两道深深的血印上。 “小江”顾培风极短暂地凝视了会,熟练洗牌后,杜嘉和苏齐云各发两张底牌。 顾培风:“老规则,一人两张底牌,之后发五张公牌,自由组合,大者胜。不来钱,没筹码,纯属切磋。” 杜嘉赶忙摸起来看了一眼,脸上抑不住的乐呵。 陶子凑了过来:“糟了,看他那嘚瑟样,我怕底牌不错,最小是个对子。” 杜嘉看苏齐云淡然坐着,讥讽道:“怎么,盲跟啊?” 盲跟,指的是不看底牌直接冲,全无算牌、心理战、诡谲术的技术含量,牌桌上,盲跟的家伙,除了鸿运当头要啥来啥,基本可以判菜鸟。 陶子有点慌,他装着轻松摸了摸苏齐云的底牌:“诶我来帮你摸一把……” 啪。 两张牌被死死拍在桌面上。 苏齐云平静地坐着,语气温和:“盲跟。” ※※※※※※※※※※※※※※※※※※※※ 性感荷官“小江”,在线发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夜白非白的手榴弹x2,地雷x6,感谢夜白非白、苏齐云人间天菜 灌溉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耳钉 我偏要打碎他的壳。 ——y的来信 * 第一张公牌是梅花j,杜嘉已经快要狂喜乱舞了。 “怎么,徐总,您还盲跟?别吧,你不会是第一次玩吧,要不让你们陶总教教你?” 陶子压低声音:“看他这劲儿,怕不是同花……” 陶子猜的没错,真是同花预备队。 杜嘉手里捏了两张梅花,而第一张公牌也正是梅花。攒成同花,只需要再来两张梅花,任意数字,概率还是相当大的。 “小江”顾培风朝苏齐云眨眨眼:“您需要看底牌么?” 苏齐云低低笑了一声。 他瞬间起手,两张薄薄的纸牌在他手里胡旋打了几个转,众人眼花缭乱,只看盘面翻飞,但连底牌是什么花色都没看清。 顷刻,两张底牌轻松停在他的指间。 杜嘉呆得像个井底之蛙,这个驾轻就熟的姿势,他甚至不用开口,桌上常玩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顶尖高手。 他可能撞上铁板了。 杜嘉拼命睁大眼睛,想从苏齐云哪怕细微的反应中获得些许信息,可他只是安静地坐着,顶部光球落下璀璨的光辉,照得他像碎裂晶体一样,闪闪发光又无比动人。 苏齐云的眼神淡然划过两张底牌,又安静将牌叩了回去,轻吐一个字:“跟。” 他的反应,无懈可击。 杜嘉咽了咽口水,这时第二张公牌发了下来:黑桃q。 他瞬间丧气。 杜嘉手上的两张底牌是梅花3,梅花q,发第一张公牌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手气好,能蹭个同花。结果第二张公牌就啐了他的同花梦。 不过还好,起码他已经有了一对q。 对方看着是老手,但老手也不一定会常胜,况且,说不定他是故意秀牌技诈自己的。 杜嘉咬了咬牙:“跟!” 第三张公牌,黑桃8。 对杜嘉来说,同花的概率又小了许多,除非后两张公牌全是梅花,不然他最大也就是个对q了。 扑克玩到高阶,是概率、期望、大数定律等等数学游戏,所以数学好的人,只要熟悉了套路,玩牌一定不会差。 但再往上走,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心理博弈了。 就像投资中有激进的蓝筹股、慢热的成长股和萎靡的垃圾股一样,牌桌上的对手一样有激进的,保守的和唯唯诺诺的。 可眼前这个人——他瞄了一眼苏齐云,他依旧平和地坐着,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两张底牌上,像在弹琴一样,看不出是不是紧张,更看不出是不是膨胀。 棘手就棘手在这里。这个人总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压根摸不透——也是牌桌上最恐怖的对手类型。 苏齐云微微侧着脸,左脸颊的小痣露了出来,别有韵味。他敲了敲桌,示意“小江”继续发牌。 “黑桃10。” 杜嘉彻底没有同花机会了,最大只是一对q,面对黑洞一样幽深的对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苏齐云笑了笑:“杜总,脸色不太好啊,是不舒服么。” “等一下!”杜嘉慌慌张张,“我们,是三局两胜吧。” 苏齐云饶有兴味地看了过来,挑了挑眉。 易风控官刚要发话,苏齐云抢先答:“可以。” 杜嘉当即把牌一丢:“弃牌!” “最后一张公牌,黑桃9。弃牌方底牌梅花3,梅花q,组合后是黑桃q,梅花q,梅花j,黑桃10,黑桃9,一对。” “杜总弃牌,nebula‘徐总’胜。” 赢面已定,陶子悄悄翻了翻苏齐云的底牌:红心2,黑桃k。 他险些惊叫出来,这还不如杜嘉的牌大啊! 紧接着他明白过来,苏齐云这是心理博弈啊,先是盲跟,让他膨胀;然后秀出牌技,击溃对方心理防线;接连不如意的公牌更是让他无比惶恐;最后一句“是不是不舒服”的嘲讽,更是直接让他心态崩塌。 高,实在是高。 陶子在桌子底下,暗暗朝他比了比大拇指。 “慢着。”杜嘉在桌上按住了“小江”洗牌的手,他手底下正是苏齐云丢掉的两张底牌,“这局都结束了,我看看底牌,不为过吧。” 陶子立即反应过来,原来杜嘉,是故意弃牌! 相当于是田忌赛马,故意输掉首局,然后通过查看底牌,了解苏齐云究竟是什么套路的对手! 这人,也不简单。 但当下有更棘手的事情——万一杜嘉翻开,发现苏齐云其实是诈赢…… 陶子无可遏制地心慌起来。 杜嘉得意洋洋:“怎么,不敢么?怕我分析你啊?” 苏齐云垂下眼帘。 “赛后摊牌,很正常的事。”负责洗牌发牌的“小江”顾培风笑了笑,露出浅浅的梨涡,“我给您看就是了。” 顾培风平静地拈起苏齐云的两张底牌,公示性质地给所有人看了一圈,紧接着,将牌面翻了过来。 黑桃2、黑桃k! 和公牌随意组合,就有五张黑桃——同花! 杜嘉哑然,重重地坐了回去。 陶子诡异地看了“小江”一眼。 那底牌他看过,明明不是黑桃2…… “怎么样杜总,”苏齐云的眼神像寒冰一样刺了过去,“服了么?三局两胜,还玩么?” 杜嘉恶狠狠咬了牙:“玩!” 接下来一局,杜嘉手气不错,出了个葫芦,三个q一对j,结果苏齐云牌面一亮——四条,四个a一个k,碾压得明明白白。 “小江”顾培风笑着洗了牌,杜嘉连输两局,最后一局完全是不蒸馒头争口气,好在他拿到的牌给了他底气——红心同花顺,红心8到红心q。 同花顺出现的概率本就小之又小,一局牌面上出了同花基本上很难再出别的更大的牌了——除非牌没洗干净。 苏齐云将牌面上属于杜嘉的那两张红心8和红心9拨开,翻开自己的底牌,贴着三张公牌放了上去—— 公牌红心q、j、10,旁边赫然亮着苏齐云的两张底牌,红心k,红心a。 皇家同花顺! 杜嘉已经彻底崩了,跟抽了魂似的,狂出虚汗。 桌上的人彻底惊呆了,早在杜嘉开牌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惊叹着录视频,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见证了也许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反转,皇家同花顺力压同花! 真的大起大落,活跟看电影似的。 “厉害。”易燃风控官佩服地拍了拍手,狭长的眼睛满是赞赏,“nebula的这位‘徐总’,真是厉害。”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杜嘉瞪着桌上的牌面,低声喃喃自语。 “那什么,小江,你玩去吧,这里有我呢!” 易燃大手一挥,“小江”应了一声,回舞池去了,临走前,朝苏齐云眨了眨左眼。 “小杜总,按您的意思比了打牌,又按您的意思三局两胜。现在尘埃落定,三个条件,你可说到做到。”苏齐云这才笑开来。 “我不信!这肯定有诈!” “杜总,你要不算男人,说话不算话,当然也可以。”陶子讥讽道,“还是你觉得,易风控官,没你看得清楚啊?!” “我……” “现在打电话,把黄咏的爸妈转到市一医院,我等着。”苏齐云舒开双臂,朝后靠在沙发上。 市一医院,是陶子哥哥在的医院。 二十分钟后。 陶子确认转院成功,苏齐云这才站了起来,抬脚出了沙发,桌上人面面相觑,没一个敢拦。 苏齐云都快要走出这桌了,忽然回过身来,挑了挑眉:“哦,您刚刚启发了我。要不您试试自己的提议,跪下和我道歉?之前的恩怨,也许能可以一笔勾销。” 十几双眼睛嗖嗖看着,就连易燃风控官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陶子笑道:“我们徐总说到做到,还有易风控官看着,为你撑腰!别怂呀,杜总。” 公开杜氏内部问题和跪下道歉,哪个都要他的命。 杜嘉咬了咬牙,最终膝盖一软,还没跪下去的时候,苏齐云嗤笑一声,转身抬脚就走。 “德行。” 杜嘉的牙都要崩碎了,他低着头,朝身后跟着的打手递了一个阴狠的眼神。 苏齐云坐着还好,站起来刚没走两步,就觉得不对。 是水! 是黄咏递过来的那瓶矿泉水。来这里之后,他除了那瓶水,什么都没碰。 当时他刻意给自己看矿泉水封口,苏齐云只是隐约怀疑了几秒,看在和黄咏处了好几年的情分上,一时放松了警惕。 他心里涌上一股恶感,横穿过嘈杂的舞池,还没走多远,两个陌生的人穿过人群,悄悄贴了上来,立刻左右钳住了他的肩膀。 紧接着,其余方向也跟上来了五六个人。 “老实点,不会伤你。” 他咬着牙,使出最后一点气力甩开胳膊:“滚!” 混乱的人群中,居然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小动作,那俩混混死缠着苏齐云不放,而他两腿都开始发软,最后一股劲也快消耗殆尽,马上就要被人彻底控制住。 踉跄中,什么人直冲冲撞了过来。 这应当是个醉汉。 迎面而来就是凛冽的白兰地香气,那人迷迷瞪瞪,蛮劲倒挺大,一把搂着苏齐云往怀里按,他几下搡开扯着苏齐云的陌生人,含糊威胁着不让那群混混上前。 “干什么,美人……是我的……” 氤氲的酒气中,那人忽然将他的脸一偏,温暖的吐息瞬间撩上他的侧颈,紧接着,大动脉的伤口处,传来温暖潮湿的触感。 那触感无比酸涩,甚至带着点酒精的刺激,就沿着他侧颈的伤口,往上游移。 “……!” 苏齐云全身有如电流穿过,瞬间僵直。 迷乱的气息中,一晃眼,看到他左耳的黑色耳钉。 ※※※※※※※※※※※※※※※※※※※※ 顾顾:嘻嘻(#^.^#) 心火 苏齐云整个身子无可遏制地紧绷起来,对方不由分说锢住肩膀,凑上他侧颈时,他甚至咬了牙才遏住身子的颤抖。 那人的唇齿冰凉,吐息却滚烫无比,整个人贴过来的时候,凛冽的白兰地把平时又乖又奶的感觉冲得荡然无存,反而有种无可抗拒的压制感。 “顾……” 他刚咬牙,威胁地说了一个字,顾培风却欺身贴近他耳边:“嘘——” 不知是药物的因素还是他的激进动作,苏齐云居然觉得呼吸有些抑制,对方压的极低的声音再度响起,蛊得人耳根发麻: “配合。” 几乎是瞬间,顾培风的侧颊贴了上来,发烫的皮肤触感中,显著有个冰凉的异物,圆圆的,大约巧克力豆大小,苏齐云瞬间醒了醒神,明白过来。 他戴了监听,他是为了挡监听。 不仅如此,他的另一项目的应该也达到了——刚刚那片拉拉扯扯毫不客气的混混,不仅退开一小片空地,表情也能现场做成地铁老爷爷看手机同款jpg。 带头的人怂怂身边的人,示意让他上前,那人居然厌恶地躲了躲,一脸强化版直男恐同表情。 大哥极不耐烦地踹了身边人一脚,小弟无奈,上前一步,一脸的“舍我其谁、慷慨就义”。 “香蕉你个芭娜娜!神仙下凡都别想碰你云爷爷!……卧槽?!” 一个高脚杯直冲着苏齐云额角砸来,这地方已近墙边,苏齐云几乎避无可避,他只能垂眸,偏过了脸,只等硬扛下这一击。 一声脆响,那杯子碎在不远的地方。 他这才抬头,看到顾培风揉着右手臂,紧接着顾培风的右肩被人猛地转开:“小江?!” 陶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究竟唱的哪出? 人来人往的,他一个没跟上,兜头就看见有人堵着云神脖子亲,完了玻璃杯一砸发现居然是刚刚的性感荷官小江! 难怪刚刚切磋嗖嗖放水呢! 这展开一时让苏齐云不知该咋解释,三人面面相觑还没半秒,外围忽然有人喊了一句:“老大!这小子装醉,他戴着监听!” “什么!” 这时候这群混混也顾不上同性恋会不会接触传播了,轰一声就要涌上来,顾培风抓着苏齐云的肩膀顺着墙边一躲,同时按着耳屏下的监听:“炸弹!你绣花呢,快救场啊!!” 只听一阵幻妙的海豚音响起,紧接着是强劲数十倍的电音,空中忽然洒下无数金箔纸片,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很多人下意识看向声源—— 屋子最顶端,居然有人用绸带倒挂在钢管上,划着圈翩飞。她做着各式高难度动作的同时,左右手轮番扬起,跟天女散花似的,金箔和其余金闪闪的东西洒得漫天都是。 人群先是迷茫地看了片刻,不知是谁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金子啊!”,瞬间整个屋子像炸了窝一样,所有人都朝着倒挂女郎的方向冲。 “是金子!” “真的有金子!” 周围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夹着许多兴奋的尖叫,那群混混瞬间被涌来的人群冲散,带头的高高举起胳膊:“抓人!” “老大,人……人早没了!” 可这时候满目都是狂奔的人影,昏暗频闪的舞池灯光晃得根本看不清楚,带头大哥立即骂了一句,这回怎么交差! 其实他们真的没走出多远。 易燃安排的混乱一起,苏齐云立即被顾培风带着,避开激动的人流顺着墙走。 黄咏显著不明白镇静剂的剂量,苏齐云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些怪异反应,心悸、呼吸抑制、四肢无力,甚至连头脑都有些发虚——他只是抿了一口而已。 苏齐云再怎么瘦削,好歹也是将近184的大个子,整个人又几乎使不上力,顾培风半是扶半是拉,俩人踉踉跄跄,顺着墙走了十几步,苏齐云撑着墙面,休息了片刻。 顾培风回头看了眼满天金光,低低笑了笑:“炸弹这家伙,真是浮夸。” “培风,你别管我了。” 苏齐云轻靠着墙面,微微仰起下巴。 他看着像是缺氧一样,两颊润着绯,连眼角也晕着红,轻轻张着口呼吸。 “你走吧。”他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都布置好了,不用担心我。” 摇乱的灯光下,他虚软摇头的姿势,居然额外多了几分妖娆,让顾培风莫名地有些紧张。 “云哥!”陶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培风一咬牙,在他追上来前又揽起苏齐云的肩,还没走几步,陶子抬手想扶,苏齐云却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管。 舞池里闹得不行,苏齐云只能稍稍偏头,凑近顾培风的耳朵。行进中,不知怎么唇尖触到了对方的耳廓,他的耳朵烫得吓人。 “培风,我和你说。” 顾培风盯着地面,低低“嗯”了一声。 “出了大门南边有个奔驰s500。” 顾培风一语未发,揽着他上台阶。 “……是陶子的车。” 他的动作停了一刻,接着脸色忽然更冷了些,虽然还是默默承着苏齐云的重量,但好像有什么压抑的东西,在两人之间炸开。 “你小子,就是徐总吧!” 刚踏上最后一节楼梯,当头就炸开一声怒喝。 苏齐云大眼一扫,来来回回十几个人,把一楼大门口前的区域,站得是满满当当。 门口的光打亮一片三角区域,就这么点微明,骤然照亮了他们垂在身侧的手——个个都配了锋利的指虎,寒寒地闪着凶狠的利芒。 这和刚刚纠缠他,束手束脚的混混完全不一样,满身都是爆裂的戾气。 “你怎么……怎么就这么抢手呢。” 耳边忽然传来一句顾培风的低语。 苏齐云抬眼看他,培风一点不惧,眼神里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忽然被用力搂了一把,顾培风稍稍侧了点脸,唇角勾了个轻微的弧度:“抓好了,睡美人。” 刹那间三个人就朝他冲了过来,他压根没看清培风是怎么反击的,反应过来时,顾培风拧着一个人的腕子就把他甩在了墙上,几乎同时迈出一脚,踹得扑上来的人滑出去老远。 可他毕竟单手作战,第三个人瞄了空隙,指虎刺啦一声,狠狠楔在他的手臂上。 “小心!” 大股的血迟了片刻,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苏齐云皱着眉头,这时候,如果他没有大意喝了那口水,本该由他这个哥哥,保护顾培风的。 “放心。”顾培风笑了笑,一脚踹上扑上来人的胸口,那人被踹得闷吭一声,顺着地滑出老远。 混乱间,一楼大厅里的钟开始哐哐报时,此时,五六个还没被打倒的和顾培风两相僵持,那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从腰里抽出了黑色的战术直刀! 哐! 苏齐云数着大钟的报时,在最后一声钟响时猛地发力,按下了顾培风的头。 几乎瞬间,五六把刀就要同时刺下。 唰—— 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顶上开始喷射出强烈的高速水流,站着的人反应不及,被喷得眼睛都睁不开。 趁着这个空档,苏齐云的额头被顾培风拿手护着,从人群中撞开个豁口朝外冲,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大门处一句“都不许动!”,虚掩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排持着防爆盾的特警踏着轮换闪烁的红蓝光涌了进来,那群混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苏齐云被护着朝外走,刚走出喷射水流的区域,一名警察立即把盾转向他俩:“干什么,不许动!” “误会误会!就是这位让我报警,说这里有不正当娱乐场所的!” 你我有缘罗半仙拿着个大浴巾,三两步赶了上来,“十一点整触发烟雾报警和灭火设备,让对方乱阵脚,趁机闯入,也是他的安排。” 警察警惕地扫视了他们一眼,这才转了回去。 “齐云啊,你,这是怎么了?”罗半仙抱着个大浴巾,狐疑地扫了一眼显著虚弱的苏齐云和半扶半抱的顾培风。 “毛巾。” 顾培风皱着眉就抓了毛巾,兜头把苏齐云裹了个严实。他眼睛微微阖上,睫毛尖上还挂着水珠,看着格外惹人怜。 陶子不乐意地嚷嚷起来:“哎我不是人咋地?没我的份儿么?” 罗半仙踹他一脚:“去!” 刚在屋里不觉得,出了门风一吹,苏齐云立即打了个喷嚏,顾培风把浴巾裹得更紧了些。 “那个,那辆奔驰。”苏齐云略微睁了睁眼,指向旁边的一辆车。 顾培风没说话。 “……车牌号1122。” 顾培风的眼神忽然愠怒又复杂,他一声没吭,忽然低头,直接把人给扛了起来,陶子一看大喊起来:“小江!干什么今天?别以为你小我不打你啊。” 顾培风走了两三步,回头冰冷地望了他一眼,抬手掀了黑色面具。 浓密的黑发柔动,露出张深邃好看的脸。 “我去,小江……顾首风……” 陶子惊得说不出话,顾培风信手摸了另一辆车的车门,用指纹开了锁,把裹严实的苏齐云轻轻放在副驾上。 他坐上驾驶室时,苏齐云闭着眼歪在座椅上,已经开始迷糊。 “30分钟内,能回家,就回家;30分钟内回不了家,就去最近的医院,洗胃。” 那声音几乎是从他鼻腔里哼出来的。 “知道。” 顾培风沉着脸点了火。 他心里闷着气。 这是幸亏易燃顺着昨晚追他的套//牌//车,查到了打款人是这家会所,蹲点时拍了照片发给他,这才不小心在照片上发现了坐在角落的苏齐云。 万一易燃没心血来潮拍照片,甚至易燃压根没来这家会所…… 顾培风扯出耳朵里的监听,重重摔在地上,午夜蓝的阿斯顿马丁冲上道路,飙过的痕迹活像燃着火。 “培风。” 跑车还在嘶吼着,一只修长温凉的手摸上了他的胳膊。 苏齐云的侧脸靠在副驾座位边缘,微微抬起些眼皮,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角: “稳点。” 那股蔓延的心火,活像遇上春雨,瞬间给熄了个干干净净。 方向盘上,顾培风几乎抠紧的手,放松下来。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白非白 2个;月华微映是空舟、苏齐云人间天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带云云回家~! 消失 我该早点走近他。 ——y的来信。 * 半小时的路程,顾培风连飞带飙,赶回了家。 顾培风扶着他到了主卫,顺着指引打开了侧边柜——五六瓶生理盐水。 他稍稍怔了怔。 苏齐云单手撑着冰凉的流理台,随意摆了摆手:“出去。” 他盯着苏齐云,刚开口:“我——” “出去!” 顾培风前脚刚迟疑走出去,那门在他背后哐一声关上,没多会,隔着门传来了喷涌的水花声。 “哥?” 里面毫无回音,顾培风无法,只得对着门低声说:“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他坐在沙发上,听着主卫里的水流声不停,越来越有些揪心。出会所的时候,他的状态和眼神就不对—— 顾培风赶紧抽了手机,给易燃发微信。 [c op.25 no.11]:他喝了什么?吃了什么? [炸弹]:谁?徐漂亮么? [炸弹]:我送的一杯都没喝,你让给的纸条倒是拿走了。怎么了? 顾培风盯着手机。 [炸弹]:金子雨,还喜欢么? [c op.25 no.11]:计划外的不报销啊 嗖嗖嗖,易燃迅速发了数条语言过来。 顾培风没听,他忽然注意到,书房门缝的光影,不对。 书房的窗户大,采光好,除了两侧到顶的书柜,中间的书桌没坐人的时候,门底应当透着一整条整齐白洁的缝,而现在,门中心显著出现了一团很浅的阴影。 顾培风尽量放轻脚步,贴着墙走过去,猛地打开门—— 一团黑影立即蹦了起来,瞬间就踏上了对开的窗户,顾培风几乎一步上前,猛地揪住对方的肩膀,那人被他生生掰着回头—— 他居然带着黑色口罩!整张脸几乎被遮得什么都看不见。 那人趁着顾培风一惊,转身就想往外跳,顾培风一把扼住他的手腕,那人连挣都没挣,居然一把反拉住顾培风的手腕,直接朝后一仰,直挺挺地跳下楼去! 这里可是八楼! 窗户大开,一点能抓的东西都没有。顾培风猝不及防,大半个身子瞬间被拉掉下去。 那人死死扣着顾培风的手腕,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吊在顾培风右手上,他的指甲都抠进顾培风手腕,掐出了深深的血痕。 他盯着顾培风,眉眼里居然还有些笑意。 顾培风被他拉得几乎要失衡摔出去的一刹那,他立刻伸出左手,死死扳住了窗户石台,右胳膊上的青筋都全部爆起,竟将那人活生生往上提了十几厘米! 那人的瞳孔显著一震,紧接着猛地松手,顾培风半个身子挂在外面,伸着胳膊还想再抓,手在空中追了追,整个人却险些翻了下去。 那人早已迅速坠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远去。 这一侧没有任何的露台、空调台或者任何探出的飘窗,这人抓无可抓,摔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这时候,顾培风才感到自己的心跳乱的不行。 刹那间,坠落的人胳膊上忽然抽出条长绳,不知往哪里缠了一下,吊着一悠,死死撞上了墙面,接着朝下速降,快到地面时一跃跳下绳索,从架空层跑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人都消失好久,顾培风还维持着探身的姿势,怔然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 “云哥!”陶子嗖地冲了进来,惹得顾培风下意识回头。 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现在他这个探身出去回头的姿势,和那晚他冲进来时,苏齐云探身朝外望的姿势,一模一样。[1] 当天晚上那声巨响,苏齐云奇怪而温情的笑,难道是为了掩饰这个? “云哥最近惹上了什么人?” 陶子一愣:“什么展开?” 顾培风几乎冲过去,抓起陶子的手腕,眼神灼地吓人:“回答!” “好好好我说我说,咱别动手……我天,疼!” 陶子皱巴着脸揉着自己的手腕。 那手腕被顾培风捏得变了色,好一阵都不听使唤,他小声嘟囔:“……多大牛劲。” 顾培风的眉头郁结,看着格外有压迫力。他冷着脸,没说话。 “你要说仇敌吧,可能还……” “挺多?” “……真没有!” 陶子叹口气:“我们云神很低调的,不怎么抛头露面,不是原则性问题也不和别人起冲突,嘴巴虽然厉害,但你估计也知道,人很好、心肠也软乎的。” “而且投资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谁家没有个涨跌起落的,真为这个事情当宿敌,犯不着——当然杜嘉那种混账除外。” “不是杜嘉。” “不是杜嘉,那我真想不出来是谁了。”陶子抓了抓腮,“不过最近业内都知道我们打算开发helium 2.0,这个计划吧,有点敏感,反正业内树敌不少。” helium 2.0智能决策树,是打算将nebula最先进的投资决策和数据开放给所有普通投资者的计划,是挑战资本的战书,也是颠覆世界的按钮。[1] 但它涉及nebula的商业机密,顾培风不好继续问下去。 忽然一声闷响,顾培风瞬间警醒,径直往主卫奔。 “齐云,齐云!” 门后传来哗哗的水流声,顾培风把门拍得震天响,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云哥在里头么?” 顾培风压根没答。 陶子看他这反应,一时也慌了声,把门拍的砰砰响:“云哥!云哥你是在里面么!你应一声啊!” 里面一点音信都没有,这里又是比较隐私的地方,陶子不敢强闯进去,急的在门外快扭成麻绳了。 “让开!” 陶子刚一愣,就看顾培风稍稍退了半步,哐一脚,那门一震,紧接着吱吱呀呀旋开。 顾培风立即冲了进去。 真出事了。 只是陶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门又哐地摔在他脸上。 流理台上的水龙头早就关了,旁边横倒着几个盐水瓶子,反而是浴缸里的水龙头大开着,苏齐云随意裹着件蓝浴袍,摔在浴缸里。 水不知道已经开了多久,整个都满了出来,莹润的水漫过他的脸颊,淌得满地都是。 他枕着左侧的胳膊,无力地伏在浴缸沿上。发丝因为润了水越发乌黑,脸上都是斑驳水流折射出来的光影,看着有种触目惊心的脆弱美。 顾培风赶忙关了龙头,听着陶子在外头问:“要搭把手不?” 他急忙回了一声:“不用!” 苏齐云的眉头痛楚地蹙着,听着响动,眼睫微微颤了一下:“培风么?” “是。” 他的手摸上浴缸,手心一滑,一股温热的水流淹过他雪白的手臂。顾培风刚要扶,却被他无力地推开:“出去。” “我帮你吧。” 苏齐云微微摇了摇头,咬牙道:“出去。” 顾培风没答话,他斟酌着怎么样行动既不伤他的自尊,又能保护他的安全。 好像没有。 “多大点事。” 苏齐云趴在浴缸沿上,眼睛微微阖上,他略带苦涩地笑了笑,语气略微软化下来:“你先出去,我有经验。” 这时候,陶子在外头估计等急了,哐哐又开始敲门:“云哥,究竟咋回事啊,要不要我搭把手?” 说着就要开门,顾培风生怕他进来看着些什么,门刚开条缝,陶子被他一掌推了出去,紧接着,顾培风闪身出去,死死扣上了门。 “他没事吧?” 顾培风皱着眉,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苏齐云应当是用盐水洗了胃,又强迫症般地觉着恶心,想去清理一下。可他药劲没过,四肢虚软无力,沾了水的浴缸本就无比滑腻,于是就这么摔在浴缸里。 他听着门里面又开始有流水声,一时间顾培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更不敢再离开这门半步,就堵着这门,听着响动。 他和陶子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再动,也没再吭声,直到这门被吱呀一声拉开。 潮润的沐浴香气先涌了出来,苏齐云裹了件新的浴袍,伴着水雾走了出来。陶子当下要扶,那手被他巧而无力地摆了摆,挣脱开来。 他硬是咬牙坚持着,自己走到床边,刚躺下,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迷糊得不省人事。 这一睡,再醒来已经是傍晚。 卧房里刚传来些响动,陶子推了门,看到苏齐云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躺着,白皙的后颈露着,脊沟优美地往下延伸。 陶子没敢看,偏着脸问:“吃点么?我点了淮扬菜,有你爱吃的水乡四宝,清爽。” 苏齐云几乎淹在床铺里,低低地应了两个音,陶子误会了他的意思:“那我去热热?” “让一让。” 陶子下意识闪开,就看顾培风端着碗什么往床头放着,他矮下身子,凑在苏齐云脸庞的高度,轻声问:“哥,醒了么。” 苏齐云阖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屋子里漫着一点家常的咸香,让人联想起一家人围坐时,妈妈做的晚餐。 顾培风放轻声音:“我擀了面。家里没别的,就烩了点青菜豆腐。” 苏齐云忽然睁开了双目,眼神里流转着些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讶然。 顾培风的声音简直轻柔得像耳语:“吃点么?” 他的眼神极沉,看了顾培风许久,好像想从里面找出什么线索似的。但对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无迹可寻。 苏齐云微微垂下眼帘,极轻地嗯了一声。 他摸索着需要起身,顾培风见状赶忙扶了一把,又帮着在他后背垫上枕头,过程中,苏齐云稍稍侧着头,神色居然难得有些温情。 他的手指还有些虚抖,顾培风看了一眼,端着面,配合着苏齐云的进度,一口一口吹凉了给他吃。 苏齐云微微低头,吃得斯文,可他没吃上十几口,忽而又摇摇头,不愿再吃了。 “再吃几口。” 他闭上眼,微微地摇了摇头。 “算了。”陶子站在门口劝,“云哥几次洗胃都这样的,他不舒服,能吃就不错了。” “几次?” 顾培风一怔。 所以,家里那些生理盐水…… “培风。”苏齐云忽然低声唤他,“你先出去吧。” 顾培风看着他苍白的脸,手上端着还温热的面,愣着没动。 “听话。” 无法,他乖乖地走了出去。 门即将阖上的一刹那,他看到苏齐云从抽屉里悄悄摸出了什么,就着白水,仰起头,吞服下去。 他的身姿和记忆里一样挺拔,只是背影愁苦复杂了许多。 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苏齐云一家彻底从刺桐城消失。 活跟蒸发似的,干干净净。 ※※※※※※※※※※※※※※※※※※※※ [1]顾培风闯入书房,苏齐云遮掩性质的笑;以及后文提到的helium 2.0计划,前文伏笔见第8章《世界颠覆者》 明晚9点,我们一起走进顾顾云云背后的故事(播音腔) 刺桐城 岩上桃花开,花从何处来?[1] ——y的来信 * 顾培风记忆里的刺桐城,本该是安宁优美的。 半城烟雨半城禅,半城烟火半城仙。 刺桐城。 这是一座充满了古韵和佛性的南方小城,滨海,古旧的小巷间总有人抱着琵琶,唱着悠婉的南音调子。 他第一次遇到苏齐云,就是在这么个安宁到残酷的地方。 哗啦。 书包里的课本书籍被倒了个精光,空落落的布书包掉在地上,又被人一脚踹得老远。 “‘死远点’!你的书包也死远点!” 才下过一场雨,古城里的榕树遮天蔽日,潮潮的,地上总是沾着青苔和泥。 八岁的顾培风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着散了一地的书和本子,他抓得急,无意中一捏,手心一阵痛感,摊开手一看,这才发现本子里夹着支铅笔,笔尖折断,已经有小半截戳进了他的掌心。 “没爹没娘,地里发黄。” 咚一声闷响,顾培风瘦小的脊上传来一阵闷疼,冲力让他不自觉伏地,掌心在石面上刮得辣疼,他感到手心的那截断铅,似乎更往里戳了戳。 顾培风没吭声,低着头收着自己的书本,忽然什么粗糙的东西带着泥水砸了过来,他额角吃疼,视野一黑,紧接着,看到掉在地上的布书包。 “哈哈哈哈哈——” 那群小孩看着他一脸的泥水,无可遏制地大笑起来。 “没人疼没人爱,回家哭抽想跳崖(ái)。” 五六个小孩围着他笑,你一脚我一脚,好像他是个什么好踹的大娃娃。 “死远点死远点,你妈都让你死远点!” 顾培风腾地站了起来,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小男孩忽然的反抗没带来多少震慑力,对面只愣了一两秒,又是新的一轮嘲笑。 忽然,为首的小孩猛地被人扑倒,俩人就在地上滚着扭打起来,其余小孩懵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哑巴,居然还手了! 只见他小小的个子压在带头的人身上,拳头凌乱地往别人脸上招呼,他还没还上几下,被人猛地一扯拖在地上,刚被他扑倒在地的人立即反扑过来,石头样的拳头哐哐往他头上脸上砸。 顾培风瞪着那人,那人借着人数优势,肆虐地揍着他,脸上居然带着笑。 “这小子还瞪人呢!” 一个按着他的小孩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万万,他这是要记着你报仇啊!” 叫“万万”的人坏笑了一下:“我让他记得更深些!”说完拳头就要往他眼珠上砸。 那拳还没落下,只听万万嗷一声叫了起来,径直往旁边一倒,疼得两腿乱蹬。 顾培风不知哪儿来的蛮劲儿,居然挣开了几个大孩子的压制,死死啃着万万的肩膀,咬得他快要满地打滚。 “快!快拉开!”其中一个瞬间变了脸色,另一个上去就是几脚,踹在顾培风侧腹上,可任凭他们又打又撕,顾培风红着眼,死咬着,愣是没松口。 “血!血!流血了!!” 万万的肩头开始渗出大片大片的血,没多会儿就洇湿了半个肩头。所有人一下慌了神,几个胆小的马上跑了,还剩下几个稍微大点的,开始抠顾培风的脸,想让他松口。 硿。 沉重的佛寺钟声过林而来,惊起一片飞鸟。 “喂!干什么欺负我弟弟!” 一辆自行车嘎吱刹住,车上的少年单腿撑着地,白色的帆布鞋和衬衣无比干净,连点灰尘都沾不上那种。 那群小孩一看更大的孩子来了,怯怯地愣了一秒,趁这个时候,那人抬手把顾培风捞了起来:“走,跟哥回家。” 顾培风抬眼看了看他,没吭声也没上前。 那人装得一脸自然:“妈喊你吃饭呢,到处都找不到人。” 忽然,有个小孩惊叫一声:“这不是他哥!这是苏齐云!老在国旗下讲话的那个!” 苏齐云一看要糟,抄起面前木呆呆的小孩往后座一甩,蹬着单车就闪远了,那群小孩跟在后面喊着追,足足追了七八条巷子。 苏齐云骑车很快,润润的海风把他扎得整齐的白衬衣鼓起。 顾培风坐在后座上,不自觉地抓着那一小片衣料,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脏手在他的衣服上烙了个泥手印。 顾培风瞥了眼他雪白雪白的衬衣,悄悄收了手,转而抓着金属车座。 为了甩开那群皮孩子,苏齐云特意绕了极少学生去的海边小路。 满湾的渔船正在归港,海风暖暖得,居然吹得全身惬意。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遮天蔽日的榕树在他的衬衣上落下光斑,沿途一路夏蝉。 “你忍忍啊。” 苏齐云垂眸,盯准了扎进他手心的一小根铅笔芯,两个指尖猛地一掐,手心立即酸疼得不行,顾培风差点从树上滑下去。 “忍忍。” 苏齐云的眉眼无比冷静,甚至看着不像个十二岁的小少年。他灵活地推着对方手心里那条黑乎乎的东西,隔着皮肉,把尖头对着不住涌血的那个血洞。 一股极其诡异的感觉传来,那截断铅芯带着一大堆黏糊的血涌了出来,铅笔尖滚了滚,啪嚓越过手掌,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顾培风捂着手心,疼得直咧嘴,一双大眼睛水润润的,可他忍了忍,又把酸意生生憋了回去。 这个伤口不浅,那血还在不住淌着,眼见着怎么都止不住,忽然一阵温热的感觉传来,救了他的大哥哥,把脸埋在他手心里,吸住了他手上的伤口。 顾培风心中一震,先是相当惊讶,之后涌上来无边的愧疚——他的手那么脏,只是抓了一下,就在苏齐云的衣服上抹出个泥手印…… 他挣了挣,想抽回自己的小黑爪子。 “别动。” 苏齐云垂眸,依旧吮着他手心的伤口,这两个字几乎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格外糯。 顾培风没敢再动,他发现这人的鼻梁秀气而挺直,暖乎乎的天气里,他的脸很烫,可鼻尖居然有些温凉,而且他的睫毛长得惊人,比他们班上所有女孩子都要长。 他莫名地盯着那片羽扇般的睫毛看。 “好了。” 苏齐云松开了他的手心,挺深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盈盈张着点小口子,露着里面柔嫩的血肉组织。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个东西,递给顾培风:“盐棒冰,别哭鼻子啦。” “我没哭!” 苏齐云看着他,笑了:“你会说话啊。” 顾培风一把抢过棒冰,撕开包装袋。里面都有些化了,淡淡的盐津味儿也变浓了点,他赶忙把下边水淋淋的地方吮了一口,一声沉重的钟声传来,像要唤醒整座沉睡的小城。 这是佛寺里的晚课开始了。 夕阳熏橘了半面天空。 刚刚,苏齐云为了甩开那群熊孩子,带着他一口气骑上了城郊的冷山,这才看到那群小孩被蜿蜒的上山路折服,再没跟上来。 他俩坐在半山高高的树枝上,俯瞰着大片大片的树林,小城佛寺橙红的尖从阴翳中探了出来。 顾培风头一次信了那句话—— 刺桐,刺桐,刺桐的茶,都回着甜。 “我挺喜欢这里,有时候来发发呆。” 苏齐云忽然没头没脑地这么来了一句,他眼里映着晚霞,目光却像是落在极远的什么地方。 低低的诵经声顺着林尖过来,离得远,根本听不清经文究竟念得是什么,只让人觉得心情无比静谧。 苏齐云出神而安静地听着,像在受着经文的洗礼。 晚课一过,诵经声渐渐止了。 “你下得来么?” 顾培风被问得一愣,接着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苏齐云利索朝下一跳,单手攀着树枝,在空中滞了片刻,稳稳落地。他抬头朝顾培风招了招手,蹬上自行车,一溜烟骑远了。 苏齐云家就住在城郊边上,一楼。没多远就是大佛寺。 窗户没多高,顾培风垫上五六个砖头就能趴上窗沿。 屋里陈设很简单,狭窄的两室一厅,苏齐云在木桌前,留个挺拔的侧影。 他左侧的墙面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几层奖状,最底下那层,都有些卷边发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苏齐云读了一遍,把竖起的课本贴近胸口,又低低地背了一遍。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他声音清朗,听着,比佛寺里的晚课还要宁心。 顾培风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有些出神地听着他背课文。 冷不防,他脚下一滑,垒的歪扭的砖头一下全崩了,倒下去前,他看到苏齐云几乎要回头。 “谁?” 苏齐云探着身子,扶着窗沿,往四周看了看。 夜色开始下沉,窗外只有夏蝉努力地叫着,似乎什么人都没有。 他疑惑地皱着眉,又坐回桌子边。 墙角拐弯处,顾培风几乎整个人贴在墙上,那石墙被晒得滚烫,灼得他背后生疼,可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云云啊。” 窗户里传来句温柔的昵称,带着点婉转的南音腔子,分外好听。 顾培风又悄悄扒上窗沿,只露出个小脑袋顶。 一个看着极其温婉和善的女人走了过来,弯腰,以额抵住了苏齐云的额头。 她极其怜爱地摸了摸苏齐云柔软的头发:“还烧呢。难受就别学了呀,休息会儿。” 他在发烧么? 顾培风想起,他把脸埋进自己手心时,有些滚烫的脸颊。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那女人柔柔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窗户里很快传出了家常饭菜的香气,顾培风抱着膝盖靠着墙坐着,那香味萦绕不尽。 明明只是道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白菜豆腐而已。 等天幕真正沉下来的时候,蝉鸣混着虫泣,却衬得夜晚无比宁静。 那女人就坐在桌边,室内点了盏昏黄的光。 她一脚踩着藤萝摇篮,低低地哼着南音调子,手中绣着金苍绣,陪着桌边的少年写作业。 夜深得不能再深的时候,顾培风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他抱着膝盖坐着,伴着柔婉的哼唱,只觉得半梦半醒。 夜里的露下了下来,连胳膊上都凉浸浸的。 忽然,一声清脆响声从头顶传来,月光下,一只包子放在碟子里,散着腾腾的热气。 那人放下包子,没作声也没停留,转身就走了。 一只小黑爪子,吱溜顺走了大包子。 ※※※※※※※※※※※※※※※※※※※※ [1] 岩上桃花开,花从何处来?出自《觉海法因庵主开悟诗》 感谢夜白非白、月华微映是空舟、苏齐云人间天菜 投掷的地雷~ 感谢 l、苏齐云人间天菜 灌溉的营养液~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章时间线,15年前,故乡,初遇 感谢追更(鞠躬 骨瓷碟 到现在,顾培风都记得那个包子的感觉,烫手! 估计是刚出锅,整个包子都冒着热气,真烫的他左手倒右手,都快眼泪流了。 顾培风躲在墙角,都快被烫成千手观音了,但他还是没舍得松手,生怕包子砸地上,晚餐就落了空。 直到头顶又传来了敲脆盘子的声音,他当下僵在当场,一只白骨瓷盘子递了下来,像轮月亮似的,看得他有些发愣。 这时候,左手的烫实在超过了极限,小城的夜,被嗷一声惨叫划破宁静。 身后传来了极轻的笑,他接了盘子回头,只看到个干净的背影,左腰上还带着他的泥手印。 那之后,顾培风总是时不时来趴窗口。 他的书包里一直揣着那个白骨瓷碟子,每次他都义正言辞地告诉自己——这一次他真的是来还碟子的,然而每次趴完窗口,他又心虚地揣着碟子回去了。 多数时候,苏齐云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总是侧对着窗户坐着,用一种极其挺拔标准的姿势或是看书、或是写字。 学到入迷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托着腮,用白皙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自己的侧颊上的小痣。 他家里有架很古旧的木钢琴,音色都有些哑了,作业不多的时候,苏齐云总会弹上一阵子。 弹琴时,苏齐云很沉浸,有时候从半下午开始,一直弹到夜露都出了,他才会恍悟,他忘了吃饭。 其实弹得好不好,顾培风听不懂。 他就觉得,那琴声和流水一样,每一下都过了自己的心。 中午的时候,苏齐云总会蹬着单车回来,在小卖部阿姨那里接回还在咿呀学语的妹妹,系着围裙,认真地给牙齿不多的妹妹做些好嚼乎的吃的,吹凉了,再喂给她。 每当这时候,总有个小毛脑袋趴着窗户,眼巴巴地看着。 快到傍晚的时候,他温柔的妈妈才会到家。 来了几次,他从没见过苏齐云的爸爸。 这一点,让他生出了些诡异的亲近感。 苏齐云应该是知道他的,有时候他看得久了,窗台上时不时会摆个鸡蛋,或是丢个包子。 唯一一次,五月底的时候,窗台上摆着一碗葱油长寿面。从晚上的情况来看,那天应该是他妹妹的生日。[3] 看到蛋糕上的字,他才知道,他妹妹,叫孝慈。 苏孝慈。 和自己带着咒骂的“逝远”不同,是个充满期望和寄许的好名字。 晚上,那个柔和的女人总是哼着小调,轻轻晃着摇篮,这时候,苏齐云写字的沙沙声透过窗户,墙外的爬山虎都格外温柔。 有时候他妈妈回得晚一些,苏齐云就会负担起哄妹妹入睡的任务。 他给她读诗。 “含羞的玫瑰带刺儿,最无情 温顺的绵羊有角,吓唬人 只有纯洁的百合,闪耀着无尽的爱意 没有刺,没有角,没有任何东西能玷污他光辉的美丽”[1] 他给她讲故事。 《夜莺与玫瑰》、《快乐王子》、《星孩》、《公主的生日》。 顾培风很怀疑,哥哥都能喊成“嘎嘎”的苏孝慈,能不能听得懂这些故事。 尤其是他哥完全无视两岁小孩的智力水平,兴致来了,还给念英文原文。 最尴尬还是《快乐王子》,顾培风抱着膝盖,听到王子为了守护市民,失去了红宝石,失去了美丽的眼睛,甚至失去了满身的金子,然而所有的市民却把他推进炉子里融化的时候,顾培风一个绷不住,在窗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他正哭得肝疼,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轻笑,他带着满眼的泪回头,却看到讲故事的坏哥哥撑着下巴低着头,正笑着看他。 “你哭什么。” 月光下,他的眸色特别清浅,看过来时活跟阵风刮进心里似的,蛊人。 顾培风皱着眉,急急反驳:“你笑什么!” 然后苏齐云低下头,笑意更浓了。 刺桐城里,有座玉佛像,似笑非笑,悲悯众生。所有来这里的人,都会去拜拜这座悯世一笑的玉佛。 顾培风从没觉得那玉佛的笑有多动人,可苏齐云就这么简单一笑,竟隐约让他想起了那尊玉佛的神色。 他瞬间慌了神,感觉心魄,好像被人慑住了。 “来,上来。” 顾培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提着领口,跟捉小猫咪似的,被拎上了窗台。 苏齐云给他挪了凳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脏的衣服,还是决定蜷在窗台上。 苏齐云清朗的音色响起,低低念着结尾:“上帝对天使说,把那城里最宝贵的两样东西拿上来给我。天使给他拿来了死去的燕子,和王子……融化的铅心。”[2] 昏黄的灯下,苏孝慈安详地睡着,少年的手放在藤萝摇篮上,悠悠地摇。 这里的夜,比他家的夜晚,要静谧漫长些。 紧接着,那恬静在一刹那破碎了。 砰砰! 薄薄的木门上被砸得狂响,苏孝慈瞬间惊醒,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苏齐云摇了摇她摇篮上的风铃,紧赶慢赶地开了门,一个全身烟酒气的人踩着大黑靴子走了进来,刚进门,就歪着身扶了扶门框:“这门咋歪的。” “爸。” 苏齐云脸上有极淡的厌恶神情,他沉默着接过男人丢来的帽子和包,看着那人踉踉跄跄朝屋里走,刚收拾完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泥脚印。 苏孝慈还嚎地伤心,活跟要把肺管子都哭出来似的,苏齐云开始摇拨浪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窗户口一瞟。 那小孩早都不在了。 古怪小子顾培风抓着书包,跟丢了魂一样往家里走——他有爸爸。 苏齐云有爸爸。 他暴怒地把书包丢在地上,瞪着它,活跟书包是背叛统一战线的叛徒似的。过了会儿,顾培风弯腰,松着肩膀默默又把书包捡起,那书包,忽然猛地往前冲了老远。 “真变态!趴人家窗户!” 万万那伙人朝他做着鬼脸:“江逝远是大变态!” 顾培风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回头走了几步,捡起书包,缓缓拍了拍灰。 那书包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抽走,其中一个皮孩子举着书包,挥得跟锦旗一样,打着圈跑。 “还给我!”顾培风忽然急了眼,追着就拉住了那人的后领子。 “诶,急了急了!我来看看,装了什么好东西——” “放开!” 万万的脸先是一怔,接着有些得意,从里面拉出个塑料袋:“有吃的!”他仔细看了一眼,又皱着眉把那小半个包子丢在地上:“真恶心,啃过的嘴巴子。” 顾培风几乎是瞬间扑了过去,万万这下忽然乐了。 他的手刚摸上还带点余温的包子,万万时髦的白球鞋,连包子带手,一脚踩了上去! “一个破包子,这么稀罕。” 万万乐呵呵地转着脚尖,其余几个皮小孩也跟了上来,又开始唱那首“没爹没娘”的打油诗。 “这包子,喂我家的狗,狗都不吃。”万万挪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是趴在地上的顾培风,“要不,你学几声狗叫,我把我家狗吃的牛肉,赏你点?” 顾培风像完全听不见。 他坐在地上,草地的露凉冰冰的,小半个包子就陷在草窝里,成了一滩烂泥。他低着头,默默收拾着这小半个包子。 万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真穷酸。”他响亮地吹了声口哨,远远地传来了几声狗叫。 顾培风低着头,夜里,他几乎就剩了个暗影。他把包子装回书包,就这么单手提着,一晃一晃往家里走。 “喂!我说让你走了么?” 顾培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冷,恰巧有个乌鸦啊地叫了一声,竟给万万吓了个激灵。 顾培风没再搭理他,回头就要走,他的肩膀却被人按住:“我说了不许走!” 他的手还没使上劲儿,只见顾培风迅速转身,竟然一拳把万万打得翻了个个。 “你!”万万趴在草丛里,呸掉一嘴草,“‘死远点’!你居然敢打我!威风!追风!给我咬他!” 两道黑影嗖地蹿了出来,他的胳膊忽然被什么东西扯住,顾培风魂飞魄散,几乎是下意识拉回胳膊,抓起书包没命地逃,完全不敢看后面跟着的是什么,只听到万万他们在身后放声大笑。 胳膊上的温血开始往下淌,他的袖子被扯下来超大一块,疼的活跟被人拿斧头拉过一样,可他一点也不敢看,更不敢停。 直到他跑得两眼都发虚,两腿跟灌了铅似的,这才看到院子里的大榕树,揪着气根,滋溜一缩,整个人爬上了树。 两只快有他大半个高的狗几乎是前后脚冲了过来,直冲着他叫。 “有病啊,谁家疯狗烦死人的啦!” 顾培风没敢出声,更没敢呼救,他紧紧扒着有点潮的树干,巴巴盼着两位狗大爷对他失去兴趣。 一个洗衣棒槌直接砸了过来,哐一声中了树干,又弹到其中一只大狗身上,那狗给砸得得夹着尾巴蹿出好远,几乎同时,一个半疯的女人朝着擀面杖就冲了出来:“我看谁想下火锅!!” 俩狗被吓得飞出老远,顾培风趁这时候溜下树,蹑手蹑脚想往家里走,还没走出榕树影,左耳朵立即被拧住:“‘死远点’!又死哪儿去了!” 那女人扫了一眼他空落落的书包,立即炸了:“书呢?书是不是又丢了?!你上一次学,到底要给你买多少书!” 她疯了一样夺了书包,哗啦把东西全倒了出来,骨瓷碟就那么掉了下来,啪嚓碎了。 顾培风立即冲了过去,根本顾不上扎手,捡碎片捡得满手都是血,全留在白洁的瓷器上。 “你!”那女人看了看地上的碟子,眼睛忽然睁得老大,“你!好啊你……居然学会偷东西了!” 他几乎是被连拽带摔地拉回了家,门一关,擀面杖就哐哐砸到他身上来。 无论顾培风怎么解释,这个酗酒的女人一口认定他就是偷了东西还不承认,越解释打得越凶,到后来,顾培风干脆闭嘴,再也不说了。 这一次,他被打得昏天黑地。 最绝望的根本不是这顿打。 几天后,他终于从疼痛中活过来,能下床的时候,拖着半个没力的手去了大佛寺边上的那户人家,一楼。 刚摇摇晃晃登上窗户,顾培风就觉得不对—— 那家里所有家具,全部盖着白布,甚至有了一层薄薄的灰。 “伯伯,你知道那户人家,是怎么了么?” 单元门口的老伯原本扇着蒲扇晒着太阳,老广播唱的哇哇响。 听着顾培风这么问,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吓人,扒着凳子,一点都没腿脚不便的样子,麻溜闪走了。 硿。 沉重的佛寺钟声再度洗礼这座小城,夕阳斜斜落下,照在那面遍是奖状的墙上。 只是得奖的人,活跟蒸发了一样。 这之后,刺桐城,依旧残酷地安宁着,好像大佛寺旁一层住着的这户人家,从来没有来过,更没人关心去向。 老师忘了曾经那个极其优秀的尖子生;家长忘了曾经羡慕嫉妒恨的别人家孩子;就连学校年级排行的最顶端,苏齐云那张微笑着的照片,也被撤了下来。 顾培风背着一书包的骨瓷碟碎片,看着苏齐云的留下的痕迹,活跟沙滩上的脚印一样,海浪一淹,无影无踪。 ※※※※※※※※※※※※※※※※※※※※ [1]威廉·布莱克的诗《the lily》,作者自己瞎翻的,不要太较真。原文如下: the modest rose puts forth a thorn the humble sheep, a threat’ning horn while the lilly white, shall in love delight nor a thorn,nor a threat stain her beauty bright [2]出自王尔德《快乐王子》,翻译可能有出入。 【前文伏笔】 第9章,顾培风来的第一天,他给云云做的就是葱油面,孝慈生日时吃过的,自己加了槐花。 槐花:纯洁与爱情 第13章,顾顾留给他让他快走的字条,全是王尔德的诗。来源是幼时发现,云云很喜欢王尔德。 第15章,会所里,易燃介绍顾培风“小江”,是真的小江。 第18章,顾培风端来的青菜豆腐面,是初遇那天,云云的妈妈做给云云吃的,对顾顾来说,记忆刻骨铭心。 伏笔狂魔,虽迟但到。 刺桐城到此为止,希望能打动你 感谢苏齐云人间天菜 的地雷和营养液~~ 感谢追更(鞠躬 脚踝 半夜的时候,苏齐云终于感到稍微好了些。 他睡觉怕光,卧室窗帘重,结果视野里黑咕隆咚的,看不出来什么时间。 身上传来一阵阵波浪般的热潮,几乎要把他融在床上。 镇静药物的剂量极难把握,个人体质、配伍情况,成瘾性等都要考虑,苏齐云体质敏感,对正常人来说适中的剂量,他的反应会尤其剧烈。 才开始使用这类药物的时候,因为这个原因,几次都差点送医,折腾了好几回,苏齐云才慢慢摸着了点针对自己的用法剂量。 凭他的经验,现在这个阶段,属于过量镇静后的波浪发热阶段。 苏齐云正沉沉地淹在被子里,忽然,床头有个人影动了动。他竭力想睁开眼睛,挣扎着想动,结果只有指尖弹了弹。 那人站着,他躺着,低矮的角度,只看得到对方的手。 黑暗里,这人的肤色发冷,修长的手指提着个晶莹的瓶子,轻轻放在床头,接着一股酒精味刺了过来。 那个人手上拿着对棉签,慢慢俯身。 他的下巴白又窄小,唇角还天然带点上翘,凑过来的时候,他的唇微微张开,看着柔软极了。 苏齐云莫名想起了透着粉的海棠。 屋子里安静的很,对方微弱的呼吸声,清晰的简直像凑在耳朵边。 接着苏齐云侧颈一冰,凉锐的痛感顺着他的伤口扩散开,如果他有力气,这痛楚会让他一缩,可现在,他只是抽了抽眉头。 那人的动作停了片刻,再抬手的时候力道明显轻了许多,棉签轻点着伤口,一边朝刺痛的部位轻轻吹气。 他的注意力被气息分散,痛觉的确淡化了不少。 “陶子么?”苏齐云低声问,几乎没有睁眼。些微痛感让他不自觉揉着床单。 “不是。” 对方的声音很沉,听着很有点不高兴。 “培风啊。”苏齐云烧得稀里糊涂,竭力抬了抬手,“去睡。我睡一觉就好了。” 顾培风收了东西,听着走了出去。 眩晕和耳鸣中,苏齐云也失去了意识。 高烧的时候,人迷糊,知觉触感还有,身体却僵了一样不听使唤。身上热起来的时候,他极力想扯身上的毯子,可不仅抬不起手,全身细密的汗还让毯子缠得更紧了。 苏齐云的皮肤本就苍白,身上的衣服滚得凌乱,肩头后颈都敞着,沾了层白霜样的汗。 因为发热,他的手肘、肩头,乃至所有的关节处都透着点红,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点粉白,活跟初熟的蜜桃似的。 模糊间,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胳膊,沿着一点点往上擦。 他全身燥的不行,这点触感活跟大炎天里吃冰棍一样,苏齐云半眯着眼睛,不自觉地往冰凉的东西上凑。 那凉东西擦完了他的脸和胳膊,又开始擦小腿,直擦到脚踝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感觉上,过去了很久。 忽然,有个温温的东西碰了碰他的脚踝,又活跟被惊到一样,瞬间缩了回去。 室外似乎开始下雨。 大雨狠狠砸着窗户,簌簌的声音反而衬得室内更加安静。 这回过了更久,凉凉的东西才重新擦下来。 喧杂的雨声,很快掩盖了一切。 五点,启明星刚亮的时候,苏齐云睁开了眼睛。除了全身隐约的酸痛感和轻微无力之外,基本已经恢复正常。 刚下床,他差点被绊得摔在地上,仔细一看,乐了。 床边丢了个懒人沙发,一人一猫窝在一起,睡得天昏地暗。 顾培风个头太大,估计是地上冷,缩着手脚,半个身子歪在沙发上,窝着睡。 这姿势看着就憋屈,更不提云云整只猫蹲在他肩膀上,眨着扑棱棱的大眼睛,大毛尾巴一下一下全甩在顾培风脸上。 看着就让人窒息。 苏齐云抬手把云云赶了下去,把顾培风的毯子朝上拉了拉,这才赤脚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卧室门,顾培风揪着毯子,唇角漾起一点笑意。 除了特别恶劣的天气,苏齐云几乎每天都晨跑。每天五点清醒,晨跑半小时至一小时,回家后简单沐浴,伴着财经新闻吃完早餐,之后出门上班。 然而这一天,他刚迈出单元门,就察觉出了不对。 五点钟,小区里隐约透点亮,阴风一过,忽然一条长蛇悠了过来!苏齐云瞬间躲开,那长蛇擦身而过,他这才看清,是条纯黑登山绳。 绳子楔在四层露台上,露台窗户倒是锁得好好的。苏齐云试了试绳子力度,还挺扎实。虽然说小区里治安还行,可这绳子就这么戳在这里,这不是勾着别人往上爬么。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根麻绳是三叉固定锚,这种结构相当稳固,好锚定、难拆解,尤其是从最下面施力,完全扯不下来。 看来只能等物业上班,尽快通知四层住户协助解开。 他正抬头往上瞄着,隔壁扫地老大爷绕着他,哼着小曲挥舞着扫把,眼神有意无意就往他身上瞟。 这大爷也太壮实了点,看着六七十,胳膊上的肌肉把袖子撑得满满当当,丢天龙八部,那就是少林扫地僧,深藏功与名,活的。 这扫地僧莫名让他想起在去蒙代尔会所路上被堵截,和书房被人闯进来的事情。苏齐云额外多留了个心,看着还是普通的晨跑,但路径都是绕着自己住的这一栋。 才刚转到单元楼后边,远远就看到架空层有人蹲点,烟头藏在阴影里,忽明忽暗的。 苏齐云装作路过,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年纪半百的老太太,叼着根烟凑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折着垃圾桶里淘来的纸箱子。 社会社会。 “什么人!” 背后一声炸响,紧接着,一束强光照了过来,他被晃得睁不开眼,拿手遮着光源,这才隐约看到对面穿着保安制服。 苏齐云平静回应:“我是业主,下来晨跑的。” “晨跑?黑咕隆咚的,夜行侠啊?” 苏齐云忽然警觉起来。 不说别的,他晨跑日日不间断,往返巡逻的保安换了好几波,个个都认识他。 苏齐云皱着眉:“你先把手电筒关掉。” 那人没关,反而把手电筒晃了起来:“你说你是业主,几栋几单元几零几啊?” 这一问,苏齐云彻底警醒。 杜乐丽天景属于高档小区,智能联网、私密管理。如果他真的是管家或是保安,一是语气断不会拽的二五八万,二是通过app扫脸就能出所有信息,压根不会开口问。 苏齐云缓缓放下手掌,眼神复杂地看了过去。 二人相互打量着,活跟武侠片过招前那段眼神戏一样。 这一打量,苏齐云的眼睛瞬间聚集在他左肩上的对讲机上。专业的,和小区保安用的,完全不一样。 他忽然想起那条登山绳——这不会是入室盗窃团伙,正巧被他撞上了吧。 苏齐云探了探虚实:“单元门口一登山绳,辛苦您,有空把它取下来,免得危险。” 那人眼神一刺:“你关心那绳子干嘛?” 苏齐云直盯着那人。 “没什么。” 苏齐云塞上耳机,假装要走,这时候,那扫地僧居然走了过来,大扫帚抡得到处都是泥水点子。 他有点洁癖,被抡得一趔,瞬间有人抓了他的腕子,掰着就要往后拧。 “老实点!” 苏齐云字典里压根没有“乖巧”这俩字,加上他从小被他爹锤炼了一身格斗技巧,很多时候完全是身体下意识反应,见招拆招。 他的手腕刚被拧住,苏齐云就瞬间一个砸肘,制得对方一愣。 原来是那个保安! 保安见偷袭没成功,上前就是一个扼喉,动作训练有素。 苏齐云灵活一躲,那人的手指尖还是刮着他的脖子过去,昨天才好的伤口又开始火辣辣的疼。 “挺能耐啊。”保安夸道,接着,几招全部瞄准了他的喉咙。 苏齐云迅速后退拉开差距,这时背后传来一声粗犷的“老娘今天教你做人!”,那老太太一个飞腿就劈了过来。 这歹徒真是胆大包天了! 苏齐云刚还只是拿捏着分寸,防守为主,可对面俩人配合着,招招都是踹踝锁喉的制服招,苏齐云无法,躲过老太太的袭击,顺势把他跟铅球似的抡走,接着一个侧踢,出了第一个有些威胁性的招式。 保安显然是练家子,直接死死抱住了苏齐云的腿,让他动弹不得! 飞腿老太见势一个锁喉甩了过来,正瞄着苏齐云的后颈。他几乎躲无可躲。 没想到,苏齐云被钳住左腿后,硬是凭着过硬的爆发力,双腿瞬间攀上保安的脖颈,身体完全放空。 刹那间,他绕着对方肩颈,利落地打了几个旋,生生把那人拧得东倒西歪,竟被狠狠带倒在地! “卧槽!牛逼!”老太太连偷袭都忘了,完全看惊了。 双腿夹着敌人的脖颈,凭着巧劲打旋,光速制敌,这种电影里才有的招数,现实中看,那敏捷灵巧的程度和视觉震撼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此时,苏齐云一个翻滚,稳稳落地,迅速前扑,那肘朝着保安就要砸下去! “别动!警察!” 苏齐云瞬间一怔。 扫地僧举着个黑色证件,银色的警徽格外闪耀。他上前就踹了老太太一脚:“看戏!让你看戏!” 趁这个间隙,那保安不知从哪儿摸出个手铐,咔嚓锁住了他的手腕,“我看你有多能!” 扫地僧把证件一收:“丢不丢人,丢不丢人!犯罪分子擒拿格斗比你们还溜!明儿个自己上大队做检讨去!” 犯罪……分子? 苏齐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手铐:“你们抓错人了。” 五分钟后。 为证明自己的清白,苏齐云站在单元楼门口,打算刷指纹验证自己的业主身份。 杜乐丽天景的配套设施不错,单元门、电梯、房门口三道指纹关卡,非指纹登记的人压根摸不进去。 这三位民警同志估计也是知道情况,扫地僧扛着扫帚,搭着老太太的肩,就站在苏齐云背后,盯着眼前的嫌疑人打指纹。 滴—— 指纹窗口的绿色荧光闪了一下,紧接着唰地变红,机器无情地说:“不通过。” 苏齐云:“?!” 三位警察叔叔瞬间直了眼睛。 ※※※※※※※※※※※※※※※※※※※※ 苏齐云: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为免误会,解释一下,陶子和云云是正常友情,证据如下: 1.陶子扯过他衣角被云云警告 2.所有涉及隐私的地方,比如浴室、卧室,陶子不会贸然进去,会转脸不看 3.陶子没有照顾过脆弱时刻的云云,参考云云出浴室谁都不让扶。本章下意识问“陶子?”只是因为培风才来一两天,他忘了家里住了别人) 当然,顾顾醋还是可以吃一吃的 **云云知不知道顾顾悄悄抓了他脚踝? 知道。 ————————————— 之后更新时间改为每天晚上23点啦~~大写!加粗!每天!晚上!23点!! v后不出意外,应该都是日5~6k字 ————————————— 宣传一下咱的幻耽预收:《我从未来降临c位》(点专栏就可以收藏) 【文案很丑,正文很甜,不信你收收试试看(笑哭)】 那是漫游纪年最震撼一幕,也是最悲催一幕。 灵魂舞者海梦悠在星河之上起舞。华彩时刻,他突然从万米高空直坠而下,躯体和舞者梦一起,摔得粉碎。 三年后,本无生还可能的海梦悠骤然亮相《星河战纪》初选。一支崩坏木偶舞,带着死而复生的谜题,直接空降热搜第一。 粉丝:人造人,绝对是人造人!抵制人造人参赛!! 海梦悠:(无力围笑) * 伴着人造人争议,海梦悠一路黑粉不断,黑红黑红。 “宇宙降临”出道巡演,被他的黑粉闹成大型线下anti会,甚至有人用脉冲光破坏现场,整个舞台瞬间崩塌,十几万人命悬一线。 尖叫声中,一切尘嚣、爆裂、破碎,忽然被人凝聚静止。 海梦悠站在舞台中央,一个响指,力挽狂澜,崩坏的舞台瞬间快退、恢复原样—— 一瞬间,全星河轰动。 黑粉:?!卧槽!!!时空……领主?! 粉丝:啊啊啊啊啊啊啊绝迹!n代!大领主!我爱豆全星河最牛啊啊啊啊啊!!! 路人:?!!这就是传说中不出道,我就要回去统治世界的烦恼么!!! * 几步之遥,同团主唱江亦愁 在钢琴前低头一笑,指尖下开始流淌动人的乐曲。 “你从未来拯救我,真巧,我也是。” 【腹黑矜贵主唱大人攻 x 清冷傲气舞担大人(?)受】 **一如既往,强强甜宠,未来色彩!(kira~) 求个预收,谢谢谢谢 ————————————— 推荐基友的预收《喵陛下》by折难(搜作者名哦,搜文名暂时搜不到) 穿越初期,郁雪融捏着一手烂牌。 成为少年暴君,内有大臣野心勃勃,外有星盗虎视眈眈,民众支持率连年走低,即将被内阁罢黜。 更雪上加霜的是,在人人慕强的帝国里,这位暴君的兽形竟然是只只会发嗲撒娇的小奶猫! 郁雪融:你鲨了我吧:d 他只能尽力遮掩自己的兽形,努力改善对外形象,平衡各方势力,暗中留手以备不时之需。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然而在一次全网直播,他突然控制不住显露兽形。 面容昳丽的少年王者顶着两只软软的猫耳,毛绒绒的大尾巴一甩一甩。 镜头移来时,猫耳轻颤,少年王者一脸茫然。 “对于近来星盗骚扰……喵?喵喵!” 弹幕:……? 弹幕:啊啊啊啊啊啊陛下是猫啊!阿伟死了阿伟死了!今夜我就要在阿伟坟头蹦迪!! 直播结束,岌岌可危的支持率骤然飙升! 斯文败类星盗x布偶猫陛下 从万人厌到万人迷团宠,陛下以萌治国。 ————————————— 欢迎收藏作者,坑品好脑洞多,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