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废物大美人在一起了》 第 1 章 魔界,八卦大殿上,少年魔尊徐八遂直搓手,既给魔界的低温冻的,又给当下的事情烦躁的。 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接下来需要闭关,所以……接下来不能到处浪了,尤其是仙界。 魔界荒凉,天灾频繁,之前徐八遂最喜欢溜去相邻的仙界玩,昨天是最后一回去。 仙魔两界之间原本有通道,十几年前结界被堵住,他要去仙界溜达得拿法宝催动。他虽然灵核强大,但身体素质其实菜得一批,仙界环境也不适合他的身体,现下再不能肆无忌惮地运转灵脉,就只能被迫家里蹲。 这是第一件糟心事。 第二件糟心事是他虽身为魔尊,却贼拉喜欢一个仙门道长,对方是沧澜山掌门的儿砸,还是牛逼哄哄的第一剑仙君同仙尊的六弟子,名叫周冥字曜光,徐八遂喜欢喊他周六。 昨天他去仙界依依不舍地和周六告别,还想邀请他到魔界住一阵,但可能因为以前逗弄他的次数多了,周六压根不信也不理睬他,连他的礼物也不想收—— 因为周六稀罕他的小师弟周七,特别在意的那种。 徐八遂只好磨着后槽牙气呼呼地回家。 而第三件糟心事就是,他的二逼属下泽厚昨天和他一块回来时……顺手把心上人的心上人绑来了魔界。 泽厚的逻辑是:“主上你这回闭关不知道要休整多久,你不是想见周冥吗?他不来咱们可以逼他来,把他的废物小白脸师弟绑了来,就不愁周冥不来。” 这厮先斩后奏,等徐八遂收了法宝、两界结界关上,才把那周七从麻袋里掏出来,还说:“就算周冥不来也没事,这厮居然敢和我们主上抢男人,绑了来痛打几顿也不错。” 徐八遂气得差点没一剃刀把他剃成秃子,麻利地把人关小黑屋去禁闭七天了。 这会他烦躁,一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周七,二是不知道周冥会不会真的来魔界捞人。 越烦躁手搓得越响,一旁另一个得力下属寒天瞪圆了眼,眉心的黑色心魔印也挤得圆了点:“主上,你手痒?” 徐八遂心不在焉:“没事搓搓热活,懒得运转灵力。” 寒天松了口气:“我以为你想打人。” “打谁啊?打泽厚?”徐八遂无比嫌弃,“没脑子的,打他我还怕被传染蠢病。让他在小黑屋里冷静两天,好好反思他干的是人事吗?” 寒天再不好意思替同僚求情了,便也跟着主子搓手,只不过因高速搓起来,直搓出噼里啪啦的火花,溅到了没精打采趴在魔尊脚边的猛兽饕鬄身上。 饕鬄脑袋着火,连忙拿糙爪子按住熄灭,烫得模样越发丑萌。它气哄哄地想大吼一声,无奈小肚肚吃不饱,吼出来的声音变成了:“giao~” 徐八遂诶出声,弯腰摸了摸它:“乖,留点力气啊掏宝,晚上给你加餐。” 饕鬄连忙摇了摇柔化版狼牙棒似的尾巴以示讨好,画面很是美妙。 没等太久,就有四个黑面獠牙的魔修押着个仙气飘飘的白衣少年向八卦殿而来,一边押一边叽歪歪:“这货瘦不拉几的,待会给老大咔嚓完,不知道能不能分给咱们口肉汤嘬。” “得了吧,饕鬄还在呢,等它剔牙吧。不过魔界老没油水,饕鬄都快饿傻了,就等老大一声令下给它加餐呢。还肉汤,小肠估计都莫得有。” 魔修们刻意说些血腥可怕的话吓唬人,但被押的阶下囚依然面无表情,楞是连衣角发丝儿都没乱。 魔修们撇撇嘴,心想正派人士就是爱装酷。而且长得越好看的,越能装。 所以这个阶下囚应该是最能装的那种。 “欸,听说你跟你那天纵奇才的师兄有一腿,真的假的啊?”一魔修继续搞激将法,“俩男的双修起来爽吗?不过你灵核都没了,搞得有用吗?” 这美人面无表情。 另一魔修僵硬地附和怪笑:“都废人一个惹,还能有啥中用。别说想靠采阳补阳提高修为,看这货瘦不拉几的,硬都硬不起来吧。” 喝! 坐在高座上的徐八遂都听清了,眯着眼去看那被捆仙锁绑紧押进来的少年人,发现那厮低着头没啥反应,心里啧的一声——都骂你痿了,居然还没反应? 被押进来的倒霉蛋周七大名周烬字白渊,是君同仙尊门下最后一个弟子,就是周冥心心念念的小师弟。 这人幼时原本也是个被名门正派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可惜半路倒霉他妈给儿子开门,卷进个乱糟糟的事件里,灵核被个搞事的魔修掏走了。 这些徐八遂自己知道。他常溜去仙界,关于周烬的事听说的不少,但从没见过本尊。 他讨厌周烬,没人会不讨厌情敌。 可眼下这个情敌要怎么处理? 这时周烬叫魔修们押了进来,徐八遂停止了搓手,眯眼看向被带进来的低头的周烬。 这原本的天之骄子因为废了,大概经历了从被同情到被鄙夷再到被霸凌的凄凄惨惨童年,整得有些阴郁和卑微。 周冥巨心疼怜惜他这个小师弟,徐八遂因私心,此时目光跟瞧一块砧板上的瘦肉一般挑剔。虽然没想折磨他,但欺负两下也未尝不可。 桀桀桀。 这时,底下的周烬正好抬了头,高座上的反派魔尊和底下的正道野花对上了视线。 周烬瞳孔倒映着高座上的魔尊。 但凡魔修,眉心都有漆黑的心魔印,但魔尊奇异的没有。他的面孔如无暇的冷玉,和魔界格格不入。 魔尊披着一件绣了狰狞恶鬼的黑袍,内里却是绯红里衣,高座背后是刻满魔神凶兽的斑驳黑墙。 阴森之上,他的左耳戴着枚冷铁耳钉,反射下刺目的一点光。与之同亮的是他全身流动的灵力,几近惊心动魄。 周烬心中骤起万丈狂澜,他极力克制住波动,视线转移到魔尊的心口,在那之下看到一颗极尽强大的灵核,光芒闪耀如日挂中天。 一种前所未有的贪婪欲望在隐秘的角落腾升,他不由自主地吞咽。 徐八遂自恃见过不少靓仔,此刻定睛一看也差点被那容貌晃瞎眼,整个人都呆住,连气都消了一大半。 啊这…… 生得也忒好。 底下的魔修们看周烬还直勾勾地看着高座上的老大,那目光怪了吧唧,便押着周烬强令他跪下了:“看啥看啊你。” 大殿地下是万年冰川,那膝盖碰地时咯的一声,听得徐八遂腿疼。 周烬一个没了修为的废人更疼,眼睛短暂地抽了抽,很快又稳了。 徐八遂回过神来,起身下去想把人拉起来,却又搁不下面子。他看着垂首的美人,屈指干咳了咳,开始阴阳怪气地叭叭起来:“你就是那个……沧澜派的废物小白脸啊。” 周烬低着头没吭声,露出个乌黑的发髻。徐八遂等了一会没回应,便伸手去捏起他的下巴,逼迫他正眼看自己。 ……然后因为这厮皮肤太好,他手一滑,摸了一把竟没捏住。 周烬自个扬起了脸,看到他十指皆戴着冷铁指环,和左耳耳钉应是一样的材质。 周烬想,指环冰冷,但他的手怎么那般热。 徐八遂尴尬不已,找补地再次捏住对方的下巴:“喂,你除了脸还有什么?周六就那么喜欢你?” 这货废人一个,身板跟豆芽菜似的,周六却把他当心肝宝贝,徐八遂想想便膈应。 周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唇色略显淡薄的嘴唇动了动,声如天籁:“没有。” 简简单单两个字,正好回答了两个问题。 他的声音太好听,徐八遂一瞬间有被酥到,回过神来时很是忿忿不平,于是继续强词夺理:“你敢说真不知道他稀罕你?知道本座是谁吗就敢扯谎?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是魔界,是有去无回的魔君宫殿,敢撒谎,本座让你——” 周烬的目光掠过他,看了高座上头挂着的牌匾。这阶下囚眼里涌起了莫名的笑意,慢慢地念出了那三个字:“八、卦、殿?” 徐八遂感觉被嘲讽了,青筋突突地找补:“……这里是吃人的魔界!” 周烬面不改色看向他:“那魔尊想吃了我?” 徐八遂感觉到对方那奇怪的神色,内心更想恐吓捉弄他,转头就吹了声口哨:“吃你不用本座张嘴。掏宝,来!” 凶兽饕鬄排面走起! 一旁等着开胃的饕鬄吼地冲上来,个头迫不及待地从柯基变成了恐龙,几个普通魔修脚底抹油溜远了,自觉地把舞台留给老大发挥。 饕鬄的血盆大口冲底下俩货大吼,震得八卦殿摇晃起来。小白脸面不改色,魔尊…… 魔尊脚一软也给跪了。 高座上的寒天抬手捂脸。 周烬看着魔尊的手从他下巴滑到胸口,唇间吐出一口气。 他低声:“魔尊这是干什么?” 出师不利的徐八遂竭力稳住,心里大骂傻饕鬄用力过猛吓到自己,一边假装淡定地顺势扯过周烬的衣襟,拽了吧唧道:“本座这就把你拎给饕鬄当口粮,怕不怕?” 周烬垂眼看那指尖和指环,看到魔尊皮囊下奔涌流转的灵力,轻不可察地、贪婪地舔了舔唇齿。 徐八遂没等到回应,侧首看过去,只见周烬低着头,一副可怜乖巧的模样:“怕。” 过一会,他又低头道:“别杀我。魔尊想怎么对我,都随你,只要别取我性命。” 徐八遂给无语了,这么快就认怂了? 他随意想着,到底是一没灵核的废人。 饕鬄掏宝见这俩不理它,刚想再吼一声,这时门口的魔修又蹦了进来,一面蹦一面嗷嗷叫:“老大老大!你追的那个小道长真的来啦!” 徐八遂眼皮一跳,小心脏怦怦不止,松开周烬咻到大殿门口去:“周——” 名字还没喊完,下一秒,一道没收住的激光就射到毫无防备的魔尊身前,咻的把他弹飞了。 一脸懵逼的徐八遂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腾转,啪叽一下正好摔在了周烬身上。 他晕头转向地睁开眼,只见身下的小可怜闷哼一声,被捆仙锁绑住的两手举在头上,毫无反抗地被他压瓷实了。 徐八遂跟见了鬼似的,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也没察觉底下人的异样。 “小可怜”自看见他就在兴奋。 魔尊的灵核是他平生所见的最强悍的一颗。 他硬了。 ※※※※※※※※※※※※※※※※※※※※ 咕叽,开个新文(t▽t) 新文莫得逻辑,受坏坏的,攻黑黑的(指心不是指黑皮啊),都不是好东西~ 不知道说啥好了,手残文案废给大家鞠躬躬,给各位父老乡亲拜个早年啦! 第 2 章 “徐八遂!” 那小帅哥周冥人未到声先到,带着股“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的王霸气势气呼呼地飞进了八卦殿。 他收敛周身暴涨的灵流,落地后看过去,半松气半怒气:“把白渊还回来!” 徐八遂看过去,只见来人一身天青色道服,端的挺拔如松,剑眉星目正气凛然。周冥负剑往那中间一戳,他不受控制地情潮汹涌,想冲上去挂这大帅比身上,想捉弄想调戏,想被他瞪,被…… 打住打住。 那边周烬费劲地从地上起来,衣袍整了整,强作镇定:“师哥。” 周冥进了八卦殿,缠在手腕上的玉坠不住发亮,他看见了跪在地上的衣衫单薄的可怜小师弟,顿时又怒又心疼,提剑就往小师弟周烬飞去。 徐八遂打了个弹指,在高座旁的寒天便按了下座椅的扶手,八卦殿哗啦啦地弹出个无敌结界,一下子把大帅比弹飞出去。 周大帅比冥在空中滴溜溜翻转,挽了一串剑花才把自己稳住落地了。那发带衣袖飘飘,影影绰绰露出的腿贼啦长,腰力也六六六。 这落体,这腿这腰。 ……啧。 徐八遂眯起眼睛看着他,内心唏嘘着,脸上色眯眯的。 正恍神间,周冥神色不郁地瞪向他,难耐地磨着牙:“徐八遂,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对我师弟下手算什么?” 徐八遂回神,看到他缠在手腕上的玉坠,思绪一下子飞了,心里很是酸爽。那玉坠原是他穿梭两界用的贴身法宝,他在里面封了深厚灵力,耍了手段取过周冥一滴血以令玉坠再认主,这样周冥持玉坠就能畅通无阻地进魔界。 他原先的想法是,自个身体不好,以后可能很难再溜去仙界,心里又希望周冥能来看看他,这才把玉坠送他。昨天告别时送的就是这个,不过周冥压根不收。但此刻为了周烬,他捏着鼻子还是来了。 周冥见他不吭声更急了:“徐八遂!你掳走我师弟到底想干什么,把他还回来!” 徐八遂弹走脑子里乌泱泱的念头,扬起下巴笑:“我想干什么,周六你还不知道吗?” 周冥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那绑在手腕上的发光玉坠,神色青红交加:“你、你,难道就为了让我收下你的东西,你便强掳白渊威胁我?” 周冥一个根正苗红的正道小总攻,自然不待见狗皮膏药似的魔尊,当然不也肯收下他的任何东西。 可惜这回小师弟被逮了,他再不情愿也只得刨出玉坠,冒险飞来捞人算账。 徐八遂鼻孔出气:“对,谁叫你对本座爱答不理的。” 周冥快要气成气球:“你怎如此自私幼稚?你私自绑我师弟,就不怕仙门来围攻你魔界?” 徐八遂哈了一声,掉头拽起跪着的小白脸戳穿他的谎言:“瞎扯,你师弟算个锤子。他都废了,除了你还有谁会来救他?” 周烬动了动,垂眼看向扯住自己衣襟的手。 周冥有被噎到,脸色难看了些。这说的事实,压根没人鸟没了灵核的小师弟,连他爹都不管。 “魔界支棱着一堆结界和无数魔修,这么危险的地儿只有你肯为了他闯进来。”徐八遂笑了两声,嫉妒地看向周烬,“周曜光他是真特么看重你。” 周烬内心:口区。 周冥脸色越发不好。虽则冒险入魔界确有担忧师弟安危的心,另一层却未尝不是因信任某人。 他将戴了玉坠的手背在身后,另一手直接出剑,剑尖指向这头的徐八遂:“徐珂,你我恩怨自行解决,我再说一遍,放了我师弟。” 徐八遂内心哟嚯,自忖这都喊起自己的大名来了,足见对方多生气。 但越如此他越觉得有趣:“就不放。” 周冥颊边咬肌一显:“你到底想怎样?” 徐八遂端详了他一会,看他看向周烬时满脸的焦急,忽然歪了脑袋,恶劣地笑起来:“想让你当魔界的赘婿,你肯吗?” “……” 俩仙修都惊呆了。 魔界的人反而半点也不意外,饕鬄打了饿嗝,个头从小恐龙缩回了柯基大小,原本想跑去咬徐八遂的衣角讨饭吃,被寒天揪回去了。 徐八遂再问他:“肯吗周六?” 周冥唇齿打架:“荒谬……” 徐八遂呼出口浊气,酸爽得一匹,还环着手嚣张道:“那我就不还你师弟。你想救他就到魔界来,一个人来,经常来,不然我就neng~死他。” * 午后,闹剧收场。 孤身入魔界来救师弟的周冥无果,仙修不便久留魔界,他徒劳地试图和徐八遂讲道理,可惜全被小魔尊否决了,咬死了让他来当赘婿一个条件。 周冥差点吐血,最后拖不住还是回仙界去了。临走前,他回头望着被押做人质的小师弟,眼含泪光,落在徐八遂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苦鸳鸯被大恶棍强拆的苦情。 他盘腿坐地上,托着腮看周冥离去的背影抿唇。 徐八遂记事起就是魔尊。从小没爹没娘,身体不好,就一个神出鬼没的小叔徐皆知拉扯着自个。后来小叔人也不知道浪哪去,偌大魔界的重担就啪叽一下怼在了他屁股底下那张硌得慌的椅子上。 魔界荒得很,天灾陨石雨巨多,据说从前魔界不像如今一样封闭,还有官方通道能到隔壁仙界去溜达或者发泄搞破坏。十几年前魔剑入鞘为阵,结界四起,堵住了外出的路,不用厉害法宝就出不去。 他年少时待得实在无聊,于是不惜运转灵力,用大把修为和法宝挤开通道,兴冲冲地溜进仙界去看看。 溜达着溜达着,第一眼看见的仙修是同样年少的周冥。 那时小周冥正练着剑招,年纪虽小天赋却惊人,木剑在手也能挥出势如破竹的气势。他将木剑一挑,剑气把树上猝不及防的小肥猫打落下来,眼见肥猫扑棱着要砸进泥土里,小周冥一个劈叉就近了过去,接住了那肥猫。 “吓死我了……下次注意点哦。”他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冲变身成肥猫的小魔尊笑,指尖还戳了两下小魔尊的肥猫屁股。 平平无奇的下午,小周六放走了只笨拙的肥猫,魔尊迈着猫爪跑走,心肝却留住了。 徐八遂回忆到此处陷入了旖旎里。 寒天以为他失恋,便来到他身边硬邦邦地安慰:“主上,你要是真想把人追到手,一声令下就好了。下次他再来,属下们就帮你咔嚓办了他。” 徐八遂回神,挥手啧了一声:“别,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寒天挠挠头:“主要是我看老大你很喜欢他啊。” “多嘴。” 寒天见说不通,只好看见什么解决什么,指向俘虏:“那这个小白脸怎么处理?” 徐八遂扭头看去,那周烬感应到他的视线,掀起眼皮看过来,眸子温润如黑曜石,神情柔弱可怜,又说不出的暮气沉沉。 可惜这幅姿态落在情敌眼里更惹不快,徐八遂心念一起,背着手溜达到他面前:“想回仙界吗?” 周烬抬眼看他,桃花眼温润。 魔尊肆无忌惮地欣赏着这美色,嘴上恶劣道:“但你回不了。本座要把你关在魔界,折磨到体无完肤。” 周烬的视线从他的眉目滑到衣领,垂首低眉顺眼:“只要留我一命,任凭魔尊处置。” 他这么上道,徐八遂反而不知道怎么个折磨好。正琢磨着,衣角忽然一重,低头一看,重新变小的丑萌饕鬄正咬着他衣服呼哧呼哧。 寒天飘到他身边来:“要不让饕鬄每天咬这小白脸两口填填肚子?每天咬一嘴,肉长回来后继续咬,循环利用。” “你真是个人才。”徐八遂随意地夸赞,“不过不用。从今以后这个小白脸就跟在我身边,本座要亲自折——腾——他。” “原来如此。”寒天露出了大悟的目光,“懂了。” 这时饕鬄的小肚几惊天动地地咕了出来,然后它趴在地上呜呜哇哇地撒娇。 凶兽卖萌场面极其诡异,徐八遂司空见惯地捏起它后颈,拎起饿成橘猫大小的掏宝,再一挥手:“那个只剩下脸的,跟我走。” 周烬顿了刹那,随后跟了上去。 一行人转移阵地到魔宫的厨房吃饭。在草书奔放的“饿死鬼堂”牌匾下,粗糙的大堂被魔修熙熙攘攘地吆喝,放眼扫去一片乌泱泱的歪瓜裂枣。无数漆黑的心魔印像黑色的鬼火,跳动在众魔的眉心。 见有人进堂,魔修们齐刷刷看过来,看到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仙修,一个个张大嘴巴楞住了。 周烬感到一阵冷战。 徐八遂挥挥手:“吃你们的。” 魔修们这才继续用餐,不老实地继续伸长脖子看美人。 徐八遂也不管,带着人穿过大堂,推门进了别致点的小内阁,抱起饕鬄坐下,寒天坐在左边,俘虏周烬站在一旁莫得坐。 饕鬄扒拉着空饭盆哇啦哇啦,焦炭一样的皮毛直耸。徐八遂余光瞟着周烬,他们仨坐饭桌吆五喝六,那小白脸手上还被捆仙绳捆着,一张漂亮的脸除了有点苍白,依然面不改色。 这时门梆的打开,脑袋上顶着角的厨师把大锅端进来:“主上久等啦,开饭来了。” 饕鬄眼睛发绿地盯着慢慢乘满的饭盆,小小的身子大大的嘴巴,血盆大口一张开,连盆都给含了进去,咔吧两下把饭盆吐了出来,盆被舔得锃亮。 徐八遂随意地指着饕鬄吓唬周烬:“看好了,你要是敢惹本座不快,这个大嘴就是你的归宿。” 周烬乖顺地点头,舌尖不动声色地舔着犬牙。 徐八遂没让周烬吃半口饭,晚饭搞定后,他背着手溜溜达达,最后把周烬带回了他的寝宫。 魔界宫殿各处的取名都跟闹着玩一样,只有这寝宫像样点,门上刻了龙飞凤舞的“南柯阁”三字,是他早逝的母亲题的。 寝宫里头宽敞得跟个大礼堂似的,地面全是上好的灵石寒玉铺就,底下也是万年寒冰,冻得跟个冰窖一样。 徐八遂也觉得冷,但没办法,他的修为虽然强悍,灵核、灵脉却都有点问题,跟走火入魔有些相似,不定期靠外界寒冰镇着灵脉会灼烧如火。尤其每到天下陨石雨更是发作得厉害。 周烬畏寒,抬头看了天边满月,站在门口不走了。 徐八遂回头恐吓:“怎么,要本座打断你的腿拖进来吗?” 周烬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进寝宫,没多久脚步就有些乱,冷得微微哆嗦起来。 徐八遂到正座坐下,抬眼一看楞了下,这美人鬓边眉梢都结了冰霜,脆弱精致得像冰雕出的玉人。 “本座差点忘了,你是个没灵核的废人。”他轻搓着指尖,周身灵流涌流,将七步范围内的寒意驱散。 周烬自若地哆嗦:“是。” “听说君同仙尊收你为徒时盛夸你的灵根,说你天赋比他还强。如果没遇上变故,你现在应该和周冥一样,被视作正道的希望,不过现在说起来都是笑话。”徐八遂饶有兴趣地打量他,“魔修掏走了你的灵核,你心里定然对魔界深恶痛绝,对吧?” 小白脸依然平静:“是。” 徐八遂忽然对这“柔弱”外表和雷打不动的镇定起了兴趣。他生性好玩,喜欢周冥,也好奇他喜欢的周烬是个什么人,现在瞧着虽然还是哪哪都不顺眼,但莫名觉得这小美人不像小白花,倒像深不见底的深潭。 周烬面无表情时有点厌世的意味,眉目间的忧郁惨淡挥之不去,这么不讨喜的神情换在别的脸上便是惹人嫌憎,笼在他身上,就变成是给美人增添别树一帜的气质。 徐八遂越发好奇什么样的事才能让这张毫无瑕疵的脸出现波澜。 “仙界以实力为尊,没了灵核你就成了一摊烂泥,真可惜。”他玩味地磕指环,“不像魔界,魔修也稀罕相貌出众的,修合欢道时带劲。你若生在魔界,哪怕是个废人也有大把的魔修赶着要,讨去暖床也爽快,毕竟玩物不需要灵核。小白脸,你要是在仙界过得不痛快,倒不如一直留在魔界,日子肯定比仙界快活。” 周烬抬起眼看他,目光冷了,缓缓道:“多谢魔尊看重,白渊受之不起。” 徐八遂看他不爽便笑起来,觉得捉弄起来很好玩:“当个被庇佑的脔宠不好么?” 周烬大概是极讨厌别人拿他相貌说事,神情越发冷。哽了一会没忍住,他磨着牙以恶意回了魔尊的恶意:“除了师兄所给,他人都不好。况且师兄近水楼台、盛情难却,就不必魔尊再费心替我谋定去路了。” 徐八遂愣了一下才醒悟,后槽牙差点要磨平。这话不就是宣告他和周冥是板上钉钉的一对么?然后强调他是不识好歹硬插足进去的局外人,求而不得的跳梁小丑。 魔尊恼羞成怒,掐指断了驱寒的灵力,嚯地挥袖把南柯阁的门关上,然后自顾飘进了自己的床账,盘腿坐在更冰冷的寒玉床上恶声恶气:“行,你师兄对你最好!可惜他人在仙界,我看还有谁能护你!” 徐八遂正不爽,也不管周烬的死活了,存心要让他冻一冻,等他撑不住向自己求饶。 打定主意后他盘腿运转灵力,默数那没了灵核的周七什么时候开口。 谁知等了许久,那小白脸也没吭声。 隔着纱账徐八遂也看不清他在干嘛,随着时间流逝心里的气逐渐散去,剩下抓心挠肝的情绪。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我。”他腹诽,“像个傻子一样。” 他睁开眼睛准备要起身去看情况,就在这时,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警告,警告!主角受生命受到威胁,请立即转变行为模式!” 徐八遂差点一个平地摔,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他按住脑袋大喝:“你是谁?!” 声音吱哇大叫:“我是系统!憨批崽啊快点去救主角!他要冻死了!” 第 3 章 夜深,满月上中天,南柯阁里的魔尊陷入了巨大的三观危机。 “其实你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莫得啥逻辑,就是谈谈恋爱放放松的那种。but就是因为莫得逻辑,这里面的世界线很容易故障,我们系统就是来修正故事走向,让故事继续喜闻乐见地进行下去滴。” “然后嘞你是这本书里的配角,魔尊徐珂字八遂,是书里的第一反派,作用就是作死啦搞事啦助攻啦——” 徐八遂:“……” 系统:“啊我待会再跟你科普科普!快救主角!他要是完犊子这个世界就崩塌了,到时候你也会烟消云散的!” 徐八遂嘴角直抽,系统哇哇大叫着催促,他咽下一肚子问号揭开纱帐,床榻上正躺着苍白的周烬。他试探了下这弱鸡的体温,摸到脉门给他输入了点灵力,小白脸的神色才逐渐好转。 周烬身体极冷,徐八遂体内灵脉灼烫,这么一触碰手感却极其的好。 “有我在他死不了。”徐八遂嫌弃又难舍地蹭着周烬的手背,对着空气说话,“你继续科普。” 于是系统抑扬顿挫地吧啦吧啦。它没有介绍剧情,对此也不甚清楚,着重讲了主角的轨迹,还有一个“人设”的东西。 据称在原作里,此刻奄奄一息躺床板上的周烬小同志是第一主角,被亲妈戳了个隐忍腹黑、偏执病态的美弱惨人设。亲妈给这么只黑漆漆的可怜弱受配备了个金光闪闪的青梅竹马正道之光强攻,搞了个一路火花带闪电、操作猛如虎的十八x床上运动,最后先日后爱把主角受怜爱进正道的淋浴喷头下了。 总之就是腹黑小黑花&霸气正道之光,相当合拍合契。 至于他徐八遂——本书的第一反派,画风是又怂又莽、又蠢又作死……简直一股泥石流。 而他的作用是一边在助攻主角攻受大和谐的道路上猛力贡献,又一边当主角攻的痴情舔狗,恶毒加脑残加痴情抖m——痴情于周六,并且灰常喜欢被他揍。 十八岁的娇(?)躯,八岁(??)的脑子。 简而言之,他只是个全程作死推动剧情的工具人,而且是个智障反派。 徐八遂一脸麻木:“…………” 系统安慰他:“没事你人气也很高,有好多麻麻粉,而且后面也有自己的西皮!后面就会出场滴,最后你们he了诶嘿嘿嘿。” 徐八遂一手捂住胸口,感觉想吐血。 他另一手握住了床头,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一本搞颜色的书?自己的存在是一个工具丑角? “放屁!!” 咔嚓一声,床板被骤然暴走的灵力劈得四分五裂。无辜躺枪的周烬被这阵冲击轰醒,一睁眼就看见了盛怒中的魔尊。 魔尊相貌绮丽,不知怎的发作,及颈的短发和威风的魔君黑袍飞扬起来,露出了里头的绯红衣衫和白皙的锁骨。 但比这皮相更勾人的是他的灵核。 世间灵气无色,寻常人看不见,周烬的眼睛能。 于是他看见魔尊因大肆运行灵力而使胸膛的灵核闪出更为惊人的光芒。不仅如此,魔尊的体表所视之处都在流转紫色的微光,那都是灵力所经之处。 真美。 这是……最契合的灵核啊。 徐八遂盛怒之下也没忘拽住周烬的衣领,在他后颈下有一根寒玉床的残骸冰锥,他要是松手,这个世界的主角就会被扎个透颈凉。 徐八遂混乱的脑子里忽然涌起了个坏念头:“如果这世界真是一本无聊透顶的书,我弄死他,让这个操蛋的世界烟消云散又怎么样?” 系统捕捉到他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敲锣打鼓地警告。 徐八遂的手还紧紧拽着周烬的衣领,脑海里生与死的争论不休,但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周烬的眉眼弯了。 一滴泪珠从他眼角滑落,他却同时笑起来,阴郁消失殆尽,一如刺目的阳光穿透厚重乌云倾泻下来。 徐八遂愕然。没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拽着他飞离了那片危险的废墟。 周烬的脊背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徐八遂皱着眉看他:“你笑什么?” 周烬冷得打哆嗦,笑意却几乎要化开南柯阁下埋藏的万年寒冰:“我高兴我……命不该绝。” 徐八遂还没问他那又哭什么,周烬刚回答完就再度晕了过去。 系统大叫:“不能让主角受断气,得救他啊!快救他啊反派!” 徐八遂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要不是你没有形态,我铁定把你拉出来爆打一顿。” 他认栽地把周烬背起,提步踏出南柯阁,寒天已到了门口:“主上,我听见好大一声巨响,你出事了吗?” “我没事,是周白渊受不住寒气,晕了。我带他去汤池那边泡一泡,免得他死了。”徐八遂背着他下阶,“对了,我那张寒玉床被我一掌拍碎了,等泽厚那逼出来,叫他再去打一张来。” 寒天目瞪口呆,小碎步挪到南柯阁门口探头一望,看见了碎裂的纱账、四分五裂的床,再联想到半死不活的周烬…… 原本老大这么能干! 他惊了! 他以为老大是受来着。 徐八遂背着周烬去到了荒凉的后山,在山腰有个热气腾腾的池子,边上有五个镀金的大字:“烫不死人池”。 这热池子是个疗伤圣地,内伤外伤都能治,只是徐八遂灵脉有沸火的毛病,用不上。 他把周烬丢进了热水里,一只手托着他下巴靠在池沿,免得他溺进水里。 即便是在昏迷里,周烬眼角也还在淌眼泪。一颗一颗,滚烫地滑过了徐八遂的手背,把他的心都烫乱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啪啪拍了拍周烬的脸:“喂,不准死,听到有没有?” * 周烬在一片混沌里,隐约觉得身体外是滚烫的,身体内的灵魂却是冰冻的。 每到满月,他身体里的咒就会发作,如同寒冰封冻每一寸血液经脉,苦不堪言。 周烬缺失了一段记忆,这诅咒仿佛自他记事起就相伴,但他隐约感觉得出,这诅咒并非天生便有。 七岁以前,他的灵核尚在,能运灵勉强缓解,但在他七岁那年,有魔修闯入沧澜门,他是那个偃旗息鼓的祭祀品。 没了灵核,他成了个不能运行灵力的普通人,但诅咒却随他年岁渐长而威力逐渐增强,一月比一月难熬。 起初,掌门和师尊还能通过给他输入灵力而短暂压制他的咒,但后来效果越来越弱,因他人灵力与他自身的灵脉属性相悖,自然起不了多少作用。 这世界熙熙攘攘,千万人吵吵嚷嚷,看似都差不多,然而每个人都是万里独一的。他找不到和自己灵脉属性贴近的修士,没有人能救他。 忽而有滚烫的灵力涌入冰冻的灵脉,冲刷走了彻骨的冰寒,温热了四肢百骸。 “真暖。”周烬朦朦胧胧地感受着,“我还想要更多。” 他也这样本能地做了。 结果是“啪”的一声,火辣辣地盖在侧脸上,扇得他眼角一抽,沉重的眼皮得以掀开。 映入眼帘的还是魔尊,他也还是那副盛怒的模样,脸都气红了。 周烬的目光追逐着他身上流走的灵力微光,视线来到他侧颈时忽然发现……魔尊颈子上有一片湿迹。 衣衫不整的魔尊抬手粗暴地擦走了那片淫靡的湿痕,威胁道:“我杀了你!” 但威胁完也没干什么,他转身跑了,而且因为跑得太快,那袭象征魔尊身份的恶鬼外袍掉在了地上。 周烬茫然地泡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目光移到那袭鬼袍上,呆了半晌舔了舔犬牙,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唇齿间有些不寻常的湿润。 徐八遂闪到植被稀疏的焦枯后山上,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一拳打在一块大石头上,灵火应势炸开,把倒霉的石头轰成了焦炭渣渣。 他搓着脖子呸呸呸:“什么狗屁主角,本座要掐死他!” 玛德,老子脏了。 系统哇喳喳喳:“不用气的反派,主角就是酱紫滴,因为是个废人,所以特别憧憬力量呀。你灵核特别强悍,所以他虽然讨厌畏惧你,但也特别羡慕你的修为呀。” “不准叫我反派!我有名字!本座大名徐珂!” 系统:“好的反派,你消消气,你身体也不咋好啊,气多伤身哇。” 徐八遂:“……尼玛。” “哎呀反派你冷静一下,我有重大事情要告诉你哇。”系统害羞地戳手指(徐八遂也不知道怎么感觉出来的),“原本我们是不能现身剧透滴,但是这个故事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崩啦,所以我才出现辽。是这样的,要是你能帮我们把故事掰回正轨,你就能得到特别丰厚的奖励哦!” 徐八遂冷笑:“我坐拥无边魔界,你倒是说说,能给我什么奖励?” “只要你帮我们把主线故事搞定,大功告成后我能带你去番外故事,在那里你想要神马都有哇!”系统在他脑海里挥舞大红旗子,“番外里有一个什么物产都有的大好魔界,你的身体倍儿棒想去哪里就哪里,你的爹地妈咪都在,你最喜欢的周冥是你的道侣,饕鬄胡吃海塞成了大胖子,朋友们也一个个讨了媳妇三年抱俩……” 徐八遂怔忡。 系统像是把他心里的一切隐秘奢望都捧出来,描绘了一幅更好的画给他。在这形容里应有尽有,一切不可得都唾手可及。 世界是虚假的? 但他过去、此刻在活着,未来也将继续有滋有味地活着。 所以……又有什么关系? 系统吧啦了好久才停下,等徐八遂安静沉思了一会才抛出橄榄枝:“反派,你觉得咋样哇?” 徐八遂:我原本是要拒绝的,但它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头:“还……行吧。” “对啦对啦就是酱紫嘛!”系统兴高采烈,“就当是做个任务,就当是一场梦!眼下的都是虚的,来日的番外才是真的现实!” 徐八遂脚步凝滞,指尖不自主地抠住了系在绯衣上的腰带。 大约虚实已混淆,人间提线木偶横行。 他揉了揉眉心,半晌才听见自己略哑的声音:“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系统快活道:“按照设定主角受是你的情敌嘛,接下来你会把他扣在魔界为牛为马,主角攻周冥会锲而不舍地跑来救小师弟!” “六七cp俩人饱尝分别之苦,反而让双方逐渐体会到刻骨铭心的情意。尤其小黑花周烬,前期还对竹马师兄一股反感哩,后面才真香啦!因此这个过程很关键哦。” “要想让两个人恋爱,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阻止他们诶嘿嘿嘿。所以反派崽崽,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一个月内,不致命的前提下践踏、奴役周烬,让他认识到从前周冥待他如何如何的好~” 徐八遂满头黑线:“……卧槽。” “总之就是助攻!”系统鼓掌,“你就欺负他,捉弄他,狠狠地羞辱他的人格,对他越不好他越能想起周冥的好来!” 徐八遂一身鸡皮疙瘩,系统支招:“他现在不是还泡在水里嘛?择日不如撞日,反派崽崽咱们这就去进行任务叭!” 徐八遂不情不愿地走回了烫不死人池,哪哪都觉得别扭。 促进周烬和周六的感情进展?想想都要气出□□神功,而且还是用那么奇怪的法子。 “只有这条路子走吗?”快到园子里时他皱眉,又问系统:“除了折辱周白渊之外?” 系统嗯嗯啊啊,他头疼地向前迈步,心情矛盾极了,直到他看见那个主角受干的好事—— 周烬依然泡在池里,但手上揉着一件熟悉的恶鬼黑袍。 ……揉的姿势有点不对劲的亚子。 徐八遂额头青筋突突:“我还是直接打死他算了。” 系统:“不能啊反派崽崽!” “……尼玛反派我忍了,两个崽字给本座去掉!!” 第 4 章 徐八遂捏着鼻子开始刷他的任务进度。 头一件欺负的事不需要什么水准,试试主角受的抵抗力即可。于是他让小白脸去刷魔界饭堂的碗。 “碗让他洗,你们监督他。” 他吩咐了饿死鬼堂的大厨们,魔修们对免费苦力自然喜闻乐见,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第一天,徐八遂隐身去了饿死鬼堂,看看小黑花生不生气。 大厨们生性刚直,喜好也笔直笔直,没搞出什么霸凌或调戏戏码。既然不用洗碗,大老爷们几个就并排坐长板凳上围着洗碗池看周烬洗碗,跟看耍猴似的。 “喂,提起十二分精神,你要是敢磕坏一个角,”大厨气势汹汹地拍了拍他的锅,“今晚就把你剁碎涮了!” 周烬无动于衷地点过头,挽起袖子认真洗碗,神色平静淡然,连刷碗都整得像仙人拈花一般优雅,而且动作飞快,简直一个效率奇高的人形洗碗机。 大厨看了一会就奇了:“你这么熟练的吗?” 周烬平和地回应:“做惯了,都是小事。” 蹲在房梁上的徐八遂蹙眉。 这时周烬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没用刷碗的抹布,而是用指尖慢慢抚过那碗沿。 徐八遂正奇怪,那大厨就啊了一声:“那是小主上的碗!小心点,待会得收好。” “好。”周烬颔首,眯起了眼,“魔君用过的东西都是独特的。” 说着又奇奇怪怪地摆弄着那个碗。 徐八遂:“……” 第二天,魔尊把自己的碗收了起来。 接连过了几日,很快到了第七天,他又悄悄跑去观看。 饿死鬼堂里,闲下来的魔修们经过几天的督工觉着没什么问题,于是无聊地摆了桌子玩灵力麻将,边剔牙边摸牌。 周烬一个人杵在洗碗池边劳动,依然快速而从容。 徐八遂看了一会也觉得无聊,便在梁上回忆记忆里的周白渊。可惜他去仙界时无非是玩、顺走好东西、以及围着周冥三件事,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关于周烬的八卦来。 他在脑海里问系统:“关于周白渊的事你说清楚点。” 系统响了一阵嘟嘟声才答:“他人设是柔弱废物心机深沉小黑花受呀。” 徐八遂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其他回答,顿时露出死鱼眼:“这个我早知道了,我要的是其他的情报——有关他的祖宗十八代、十几年经历诸如此类。” 系统哇哦:“主角受的过去我不知道耶,因为这个故事还没真正开始就崩乱啦。” “什么玩意……所以你只知道他大概的将来?” “对哒!他将来会是仙界之主,主角攻则是第一剑仙。他们相辅相成,成就了一对神仙眷侣。” 徐八遂手心痒痒:“你想让我来推动他们的未来,再赠予我一个互不冲突的美好世间,可你什么情报都没有,那你有什么用?” 系统肃然:“虽然但是,我的用处可大了。崽崽,我能保你不死。” “没人能让我死。”徐八遂攥了拳头,“再说一遍,不许用那两个字称呼我!” 魔尊焦躁,洗碗池边的周烬心情也不美妙。他一连刷了六天的碗,心里并没有脸上表现的淡定,高效地洗到最后,所有碗都刷得锃亮,摆得整整齐齐。只是他还是没刷到那个碗。或者说,他一直没有机会再接触那位魔尊,连他的物件都找不到。 周烬有些焦躁地搓着指尖,低头低久了便抬头活动活动,结果看见了房梁上的一团紫色微光。 他愣了愣,悟了。 隔天,他继续认认真真刷碗,不经意一抬眼,确认之后便开赌,咬着牙“一不小心”地哗啦啦摔了好几个碗。 徐八遂眼睛一亮:好啊,终于让老子逮到了! 他咻的飞出饭堂,现身后假装不经意路过,严肃地迈进了饿死鬼堂。 “啊啊啊你居然摔坏了我们珍贵无比的艺术品!?”头上长角的大厨正在里头嚎,“大家一人才一个,你一口气摔了仨!你、你等着被小主上和泽厚大人收拾吧!” 系统兴奋地起哄,顺便贴心地把两个字消音了:“反派哔哔!机会来了,快进去踩主角啦!” 徐八遂气势被打断,顶着一脑门黑线进去,威严地咳嗽:“本座刚路过就听见你们在吵闹,怎么回事?” “主上,小白脸把碗摔坏了!”大厨说完还在试图把破碗黏回去,“今晚怎么宰他?!” 徐八遂便向周烬投去阴沉沉的目光:“你——” 那小黑花可怜兮兮地蹲下去帮大厨分拣碎瓷,脸色苍白,既畏惧又局促,小心翼翼地瞟着他:“对不起……” 他一袭单薄白衣,脊背显露着漂亮的骨节,和一旁膀大腰圆还头顶长角的大厨显成了突兀的对比,既脆弱,又可怜。 徐八遂一时卡壳,便在脑海里问系统:“我接下来要怎么整他?” 系统翻开了小本本:“来跟着我念——” 周烬拣着碎片,听到了魔尊的谩骂:“废物点心就是废物点心,连刷个碗都笨手笨脚,赔……钱货一个。” 他抬眼,魔尊脸色木然,眼角微微抽搐着:“小垃圾,窝囊废,你的脑袋是长来增高吗?仙界仙修千千万,就你滥竽充数,白吃干饭,一点用处都没有,&$%&……” 好拙劣。 周烬心里松了绷紧的弦,他低头指尖一划,又“一不小心”地被碎瓷划破了。 大厨比划碎瓷无果,悲愤交加:“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有碗的进食能叫吃饭吗?” 大厨没控诉完,一阵邪风刮过,眼前虚影一闪,眨个眼的功夫,那小白脸和魔尊都不见了。 徐八遂忍无可忍地把人扯出来离开了饿死鬼堂,眼睛瞟过他受伤的手指,啧了一声:“真废物。” 这主角受垂眼,睫毛簌簌:“魔尊说得是。” 徐八遂感觉憋了一口老气,在脑海里沧桑地叹气:“越刻意越难,我感觉像在捶一张棉被,发挥不出我应该有的功力。” 系统安慰他:“啊你把他看成个绿茶情敌就好啦!那你会不想骂他,打他,践踏蹂/躏他吗?” “有点道理。”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硬了,拳头硬了。 徐八遂酝酿情绪要继续羞辱践踏,寒天飘了过来:“主上,那小道长又来了!” 徐八遂心头突突一跳,周六两个字一在脑海浮现便觉得口干舌燥,心软手软。 寒天逮到好时机,趁热打铁道:“今天泽厚哥禁闭结束了,那我这就去带他出来?” 徐八遂眼下不管其他的,挥手就让他去了。 他下一秒又跟做贼一样把周烬挡到了身后,低喝道:“不许让他看见你受伤的手!” 他可太矛盾了。 那袭天青道服很快来到眼前,徐八遂看到他缠在手腕上的玉坠便觉满足,但嘴上还是会阴阳怪气:“隔了好几天才来魔界捞人,你搁家里孵蛋呢?” 脑海里的系统惊奇:“哔哔,你冒出了好多粉红泡泡。” “……闭嘴,别出声干扰老子。” 周冥赶到他面前,衣角猎猎,先侧了身去看徐八遂身后的周烬,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对不起我迟来了,白渊你可还好?你在魔界可有事?” “师兄,我没事。”周烬把手背在身后,瞟了一眼魔尊,发现对方身上灵流的涌动变快变浓。 徐八遂胸闷气短,后槽牙咬得稀碎:“歪,周六,你当本座是空气吗?” 周冥这才正身看向少年魔尊,神情从方才的紧绷担忧过渡成无奈。他背后负着灵剑,抱拳低头行礼,只这样简单站着便在魔尊眼里熠熠生辉。 “魔尊,先前我有对你不敬之处,此处郑重向你道歉。还望魔尊宽宏大量,不要迁怒到我师弟身上。”周冥温声,“这几日因我父亲闭关,沧澜门缺了人手,我耽误了三日才赶来魔界,请魔尊不要生气。” “缺人手?你那个剑仙师尊不是还在吗?” “魔尊忘了,师尊尚在闭关。”周冥补充,“若是师尊知道师弟到了魔界,恐怕这时来魔界的就不只是我了。” “少敲打我。”徐八遂背着手晃荡到他身前围着他转,轻笑着拿气音和他说悄悄话,“你以为我傻啊?你们仙门规矩多得要命,一代宗师的举动不知会牵扯多少山头。再说两界结界摆着呢,他没有引路的法宝,想硬闯除了实力过硬还得掂量掂量背后宗门的意见呢。” 内容是正经的,但如此姿态瞧着便不太正经。 周冥倾身避开他,低声:“魔尊也是魔界里举重若轻的人物,行事为什么就不能慎重些呢?” “魔界又不像仙门那么老古董,我爱做什么就什么。”徐八遂到跟前堵他,“但你说得也不错,我确实举重若轻,当我的道侣自然也万人之上。周六小道长,你真不考虑吗?” 魔尊眼里的坏溢出了边:“谁上下你挑啊。” 周冥直接向后弹了一步:“别再开这种玩笑了徐八遂!” 徐八遂就喜欢看他方寸乱掉的表情,先前也是这样。从前他溜去仙界谎称是某某师弟,周冥不疑有他,对他倍亲切。直到这游戏玩久了,徐八遂直接掀开伪装告诉他:“其实我是魔尊,我宣你很久了小哥哥。” 那时周冥的表情他能记住一辈子。 徐八遂看这薄脸皮的小道长无措得面红耳赤,愉悦得不住笑起:“呦呦呦,怎么不叫魔尊了啊?这名字叫得抑扬顿挫的,明明就和我很熟啊周六?扯什么海涵道歉,越客套我越听着有趣,越想和道长来点不一样的玩法哩。” 周冥指尖拢了又拢:“别玩了。” “为什么不?” “魔修和仙修不可能合契。” 徐八遂又凑了上去,负手踮脚歪头看他:“奇了,谁说不可能的?” 周冥又退,被逼得不行了:“我说的!” 徐八遂复笑,伸手撩过他手腕上的玉坠:“但我说了才算。我看见你就觉得仗势欺人不是坏词,周六,我觉得强扭的瓜还怪甜的。” 系统捂脸脸:叫反派崽崽捉弄主角受老磕磕巴巴了,捉弄主角攻反倒无师自通,浪得要翻手花了。什么智障怂瓜人设,不啊,崽崽可勇可聪明了! 果然这故事在崩啊! 忽然想到别的,系统暗戳戳地看了一眼被晾在一边的主角受,那小黑花眯着眼注视,看不出什么情绪。它便戳着手指发起愁来,主角受看西皮攻和别的妖艳(?)受(??)眉来眼去的咋不吃醋呢? 一根筋的系统忧愁后续如何把故事掰回正轨,浑然没发现小黑花伸出负在身后的手,指尖的伤口比原先更长更深了。 徐八遂正欣赏着周冥难堪的神情,对方忽然神色一变:“白渊,你受伤了?!” 徐八遂暗道糟糕,回头一看,那周烬还是背着手,但脚边一小泊血迹。 小黑花别过脸轻声:“没有。” 周冥闪到他眼前直接把他的手捉了出来,倒吸一口气。 周烬要把手抽回去:“一道小口子而已,师兄不必大惊小怪。” 周冥却不放,握着他的手看向徐八遂,失望而愠怒:“魔尊,你磋磨我师弟?” 啊这,好像确实是这么发展的。 徐八遂哑口无言,负在背后的手抠了抠掌心,有气无力地嘴硬:“……那又怎样。” 周冥快气炸了:“我要带我师弟回家去!” 系统:“他急了他急了,助攻到了助攻到了!哔哔不愧是你!” 徐八遂:哈,哈。 ※※※※※※※※※※※※※※※※※※※※ 八(吼):助攻个锤子! 七:哼╯^╰ 第 5 章 如前所说,穿过仙魔两界的隧道需要催动法宝和灵力,遗憾的是徐八遂如今身体确实不太得劲,没法带人过结界。他估摸了下,如要恢复少说也要一个月,而系统之前给的“践踏”时限正好也是一个月。 周冥戴着玉坠,只能一人往返,也没法硬带走小师弟。他见徐八遂还没有松口,把周烬挡在身后急道:“魔尊,放了我师弟,他不像我皮糙肉厚,经不起你的游戏。除了合契,魔尊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我愿意立血誓,只要你放了他!” 徐八遂听前半段一肚子气,听后半段眉飞色舞,于是按下身体不快的事实:“当真?” 周冥一咬牙点头了:“绝无虚言!” 徐八遂眯眼笑:“哟嚯,那我要你——” 系统:“反派崽崽你想干嘛?主线故事不能乱搞,西皮不能混乱滴,不然这世界会崩哦!” “知道。”徐八遂不耐烦地在脑海里回复,“总之就是在这个劳什子主线里周六和小废物才是一对老子没得可能对不对?知道知道早知道了,我又没想干嘛。” 注定没法一亲芳泽已经够惨了,难道还不能逗弄两把么? 系统又强调:“不能要求主角攻和你有越界的身体接触滴,什么打啵啊滚床单啊通通不可!” “……” 周冥眼见魔尊拉起个脸,紧张得护着小师弟连退两步:“要什么?” 周烬探出脑袋看去,魔尊背手垂眼,忽而在微风里生发了萧索的意味。他沉吟片刻,抬眼看向师兄时笑意徐起。 “我眼下还没想好。”他竖起一根食指,指环和耳钉一起闪光,“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一个月后我就放了他。” “为什么要一个月后?” “你答不答应?” 徐八遂好整以暇地磨指间的指环:“你知道我反复无常的,再犹豫几分,没准我就想再多留他几日了。” 周冥满目沉痛地回头看来,周烬抿出嘲讽的义正严词:“师兄,士可杀不可辱,你不用因我为难。” 徐八遂听了想噗嗤两声,但也不出声,好整以暇地等周冥自己抉择。岂料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看了周烬许久,徒留给徐八遂一个后脑勺。 徐八遂觉得不对头,气沉山河地哼了两声:“决定好了么?” 周冥猛然握住了周烬的手,低声和他说了句话,随即才转过来低声:“我答应你。一个月后,我必定要接他回去。” 徐八遂眯了眼,不快和异样感呼之欲出:“可。” 周冥再没有拖泥带水,他松开周烬的手,眼神看得徐八遂心直抽。 “我的命是师弟的。”周冥脸色苍白,“请魔尊善待他。” 徐八遂怔怔地看着他离去,呆了半天,短促地笑着自言自语:“这算什么?” 一旁没声响,他转头看去,却见周烬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那手光滑无暇。 徐八遂又怔住。等反应过来要上前去,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轻飘飘响起:“我回来了。” 他差点炸毛,抬手就要一拳揍去,叫对方握住了。 周烬猛然看去,只见一个高大俊郎的黑衣男人握住了魔尊的手。那人眉心的魔印舒展,得逞似地笑着,操着一把迷人的嗓音抱怨:“主上好凶啊,都关了属下七天了,还没消气么?” 徐八遂皱了脸,一脸看见垃圾的神情:“滚!” 先前为避嫌跑远的寒天闪了过来,开心得有点憨,他指指徐八遂朝男人笑:“主上嘴硬,没泽哥在其实连吃饭都不香的。” “是吗?”男人自然不过地揉了把徐八遂的脑袋,后者竖着眉毛拍开他的手,警告地竖了个中指。 这憨批就是那喜欢不干人事的泽厚,魔界员工里属他修为最高,而且是个家具、手工小能手,瓷碗就全是他捏出来的。但他脸盲眼瞎,经常胡乱祸祸。 徐八遂几乎是被他看着长大的。泽厚既像个大哥又像个男保姆,只是太不着调,徐八遂从小到大没少被这家伙坑惨,故而对他敬愤交加。 他偷溜去仙界一事被泽厚发现后,这厮就死缠烂打地跟着一块去,结果就一麻袋套了周烬掳了来。 徐八遂正心烦意乱,脑海里的系统还惊叹:“他就是泽厚?好帅!可以啊魔界,洗洗刷刷可以组一队男团了!” 徐八遂没好气:“他帅个蛋,丫的魔界就一堆歪瓜裂枣。” 周烬不动声色地审视来者,泽厚也看见了他,目光淡然到轻蔑:“主上,他就是周曜光的师弟?” 徐八遂另一只中指也竖了:“你绑的人你他娘不认得?” 泽厚摊手笑:“我真脸盲,服饰一变我险些认不出来。” 这位刚出小黑屋的大哥神清气爽,完全没有惹事后的反思,还啪嗒一声打开把扇子,狗狗祟祟地问:“那主上爽利过了?” 徐八遂拳头又硬了:“滚!” 泽厚大笑。寒天在一旁左看右看,也跟着乐了。 “话说主上接下来怎么处置他呢?” “看本座心情。” 周烬默然,听着不远处的魔修们说着如何处置自己,越发的无动于衷。他知道在哪都是孤身,置于何处都一样。 他不愿看被周冥治愈了的手,便看向那奇怪的魔尊。 他的耳钉在反光。 众魔眉心都有魔印,怎么他没有? 他的侧脸在反光。 他一个魔尊,喜欢周冥干什么? 他的侧颈…… 熙熙攘攘,忽而魔尊挥手,手上的指环也在反光:“不用你们插手,我自己整他。” 徐八遂转身指向竹马圈外的局外人:“我不日将要闭关,闭关太无聊了,这人就当个玩具留在我旁边,刚刚好。” “主上玩具不少了哟。”泽厚展开扇子挤眉弄眼,“懂,都懂。” 徐八遂一记眼刀过去:“对了,你出来得算是时候。厨房碗坏了三个,你再去烧。” 泽厚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跟挨了一刀一样:“我花了老大功夫捏出来的宝贝碗,谁打坏的?!” 徐八遂闪现到周烬面前,拽起他衣领就往回走:“本大爷打的,怎么样?” 周烬被扯得踉踉跄跄,身后那大个子魔修变脸竖中指叫骂。他只看着手的主人:“魔尊?” 徐八遂没应,侧身还朝泽厚挥手:“对了,寒玉床被我一掌劈碎了。捏完碗记得再打张床。” 泽厚哇啦哇啦叫嚷着,被寒天抱住拦下来了。 徐八遂捏捏耳朵,和拎鸡仔一样把周烬扯到了南柯阁再松手。蹲在门口舔爪子的饕鬄见主人回来发出一阵怪叫,徐八遂还抽空撸了它一把,顺便随手把手里的人往里丢。 倒霉的周烬脚还没迈过门槛,便以个狗啃姿态栽进了南柯阁。地面冰冷,他冻了个哆嗦,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徐八遂没给这个机会,大门一关左脚就踩上了他后背。 周烬被迫贴回了地面,旖旎心绪消失殆尽,咬牙也克制不住哆嗦:“魔尊要杀了我么?” “杀你干嘛?脏了本座的手。”徐八遂一条腿屈膝压在了他背上,扯起了周烬的左手,看到他被割破的手指已经光滑如初。 系统嗷嗷叫:“踩背!践踏!带感!” 徐八遂没理它,盯着周烬的手阴阳怪气:“你有能耐,这点小伤都能让周六方寸大乱,搁家里是块宝啊,是吗小废物?” 周烬倒抽一口寒气。 徐八遂忽然发觉手感不对,直接粗暴地扯坏周烬的束袖把衣袖往上捋。随即在周烬腕上看到手链一样的红色咒痕,他失神地盯了一会,暴怒地把手按回了周烬眼前。 “周六给你设了交换伤害的相思引?!” 这种咒术唯有血脉相通的亲系或者道侣才能施展,受保护者要是受伤,伤害会转移到施术者身上。 徐八遂把周烬掰到正面,脑子里呜哇大响,掐着他大吼:“这玩意只有同血脉才能设成功,你——你他妈什么时候有了他的血,什么时候成为了他的道侣?!” 周烬冻得哆嗦,丝毫不惧魔尊的怒气,在灼热的掌心下吐字不清:“不是……” “给老子说实话!!” “手松、松一点……” 系统也大叫提醒:“过了过了反派崽崽!” 徐八遂都要气傻了,一边大喝着要周烬说实话却又一边掐着他,直到看见周烬翻白眼才松开了手。可怜的阶下囚翻起身来屈膝猛咳,咳得眼眸湿漉漉,不正常地发着红。 徐八遂哑了火,等他喘完才恨声:“靠,周白渊,你丫的快点如实招来!” 周烬被连名带字地一喊,喘声再度粗重,不自然地屈膝挡住某处异样。当然,被嫉妒蒙蔽了眼睛的魔尊压根没发现。 他低声:“我生父是他爹的……胞弟。” ※※※※※※※※※※※※※※※※※※※※ 八:拳头鸡儿梆硬 七:我……也…… 七:怎么肥事我变了qaq 第 6 章 徐八遂没反应过来:“神马?” 周烬闭上眼睛:“按照辈分,周冥算我堂哥。” 徐八遂呆了一会,惊了:“你是周六的堂弟?我怎么不知道?沧澜派怎么没有半点风声?” “因为我生父被沧澜派除名了。”周烬冷声,回忆到过往,那种因被掐的奇怪兴奋才被冰冷的记忆浇灭。 “生父是门派之耻,儿子也见不得光,如此而已。” 徐八遂张大了嘴,情敌不仅是心上人的竹马还是堂弟? “虽然说出来倍感可笑,但我和周冥确实留着相近的血。”周烬打量自己的手,“道侣?魔尊说笑了。” 徐八遂镇定下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瞟到周烬白皙脖子上被掐出的青红,更尴尬了:“本座一时情急,搞错了。但!就算不是道侣,周六居然为了保你设这种血咒,他对你也太好了。” 越说越羡慕嫉妒恨,徐八遂忿忿不平:“你上辈子是修了什么功德,这辈子才有这么好的福气。” 周烬:“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两个人不甘示弱地互相瞪,没灵核的那位率先撑不住,侧首响亮地“阿秋”一声。 徐八遂揪住这小辫子:“弱鸡。” 周烬打完喷嚏又哆嗦了下,脸色苍白得不见血色:“不比魔尊身强体健……” 徐八遂揪住他衣领将人扯到南柯阁的主位才松开,自己坐在椅子上恶声恶气:“闭嘴,坐好,再说一句废话宰了你。” 周烬捋过皱巴巴的衣领便想往一旁的椅子落座,谁知魔尊一脚绊过来,把他踹在地上了。 魔尊还凶神恶煞:“让你坐椅子上了吗?滚,坐地上。” 周烬楞了楞,地面全是寒冰,但他这会不觉得多冷,自己的感知不会麻木,抵抗力也不可能骤然提升。他抬眼看了怒气冲冲的魔尊,自若地盘腿坐好了:“是。” 徐八遂提壶往掌心倒水,水流成了冰,他贴着冰,脸上露出放松的神情。一进南柯阁,灵脉里的沸灼才因寒气平息了些。 系统叽叽歪歪:“吓死我啦,崽你冷静点啊,刚才我还以为你要把主角受搞死啦。” 徐八遂按住太阳穴脱口而出:“闭嘴。” 周烬莫名其妙:“我没有聒噪。” “你心里正把本座骂得狗血淋头。”徐八遂作势要踹他一脚,“你以为本座听不到?” 周烬果然僵住了身体。 徐八遂哼了一声,一想到周冥给他弄了个相思引就哪哪都不痛快。脑子里那个声音不是让他搞什么践踏周白渊的任务吗?成,他想入戏了。 他凶恶地盯着坐在底下的小黑花,这个高度实在太太适合抬脚了,他也这样做了——直接抬腿,右脚踩在了周冥左肩上。 小黑花错愕地抬眼看来,身体绷得死紧。 “看什么看?摔了魔界的碗,本座踩你几脚算轻的。”徐八遂恶声,“没听厨子之前说怎么宰你吗?” 小黑花果然受惊似地低下头。 “洗碗都搞不定,妈的真让人把门牙笑豁。君同仙尊的关门弟子就这个德行,搞什么笑话呢?” 徐八遂踩得舒服,来劲地叭叭个不停,系统都在脑子里叫好。 叭叭了一会,他又看着周烬不爽了:“跟个软蛋似的耷拉着干嘛?抬头!” 周烬只得抬头,目光不可避免地顺着魔尊修长的腿而去,入目是绯衣里束出的腰,往上便是脖颈小巧的喉结,再向上,就是欠揍的浓艳面孔。 徐八遂发现周烬自进南柯阁就克制不住寒颤,他已经将他身边的寒气驱去,这小白脸的唇色还是因冷而色淡。 徐八遂又逮到个嘲点,神采飞扬:“唷,这么怕冷,不会是有病在身吧?” 周烬看着那樱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出神了片刻:“嗯。” 徐八遂都给惹笑了,腿不客气地将人向下踩:“大——声——点!还是男人吗废物点心?顶着这么张脸,裤子里果然没带把对吧?” “……” 周烬太阳穴青筋突突:“对!我有病!又怎样!” 声音之大,直接在南柯阁里回荡回响。 徐八遂这回被逗出大笑,笑得脚踩不住,从他肩上滑下去,一脚丫子不轻不重地搭在了周烬绷紧的大腿上。 “这不还挺有精神的么。”徐八遂笑得捂肚子,“平时装什么柔弱小白莲啊你?辣眼睛的玩意。现在有意思多了哈哈哈哈……” 动气的周烬默念着儒雅随和,垂眼看到那该死的脚,忽然涌起想攥住这脚裸把喜怒无常的魔尊扯下来打一顿的冲动。 徐八遂笑够了,脚又架到了人肩上:“行,你有什么病?说出来让老子乐乐。要是不如实说,本座就让你冻成冰棍。” 周烬被踩得后仰了些,犟着继续挺直脊背。还没稳两秒,性急的魔尊踩着他摇晃了两下:“快说啊,装什么哑巴?” 他被摇得脑袋都晃起来,无语极了:“我身有冰咒,受不住寒冷之地,魔尊这个家,我踏进一步就冷得彻骨。” “哇哦,还有这样的病?”徐八遂奇了,“你怎么得的?” 周烬抿着唇,眼神逐渐冰冷:“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怎么清楚这个病叫冰咒?” 周烬脸臭臭的:“从我记忆和典籍里推断出来的。” “什么嘛,那还不是胡诌。” 周烬不服:“沧澜藏书阁收录天下术法,典籍用的全是无谎纸,不会有错。” “藏书阁……”徐八遂挑了眉,“唷,我说怎么去仙界那么多趟从来碰不到鼎鼎大名的周七,原来你在沧澜派里不练剑不修道,整天泡在那个废纸篓子里闻臭墨味?” 周烬要炸毛了:“什么叫废纸篓子?那是藏书阁,仙界最负盛名的宝典阁!” 徐八遂当然知道,沧澜派里就属藏书阁的结界设得最夸张,他试过闯,太麻烦就不再以身试法了。 但他故意往反了说:“那还不是个死气沉沉的活墓室,和典籍打交道哪有和人打交道热活?他们就是看你是个废物,懒得带你修炼才把你踢去那么个地方。看啊,你师哥多受人关注讨人喜欢,你嘞?切,哪个仙修拿正眼瞧你。” 周烬瞪了他一会,目光渐渐平静,垂首轻声:“他人目光,我不稀罕。” 徐八遂最讨厌看他暮气沉沉的死人样,换了条腿,踩他右肩:“说起来,你那天晚上就是因为这个劳什子冰咒发作,才差点冻死对吧?” 周烬又被踩得后仰,磨牙声都传出来了:“不错。” 徐八遂右手握拳击左掌:“本座忽然想起个好主意,周六给你设了那么个讨人厌的血咒,我确实不好再折腾你。但既然你怕冷,本座就越要留你在南柯阁,看不顺眼了就让你自个受冻。” “放心,肯定不搞死你。”他又踩得周烬摇起来,欠揍地笑歪了嘴,“小废物,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周烬那张漂亮的脸又臭又黑,肩膀上的腿踩得他像个坐着的不倒翁,和初次到魔界来时有生气得多。 “不愧是你。”他无语地冷嘲热讽,“魔尊果然冰雪聪明。” 魔尊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忽然使了巧劲把他踢出去了。 周烬猝不及防地向后滚出去,脱离了那七步之内的灵力圈,倏忽冻得结了一身的霜。 他冷得呻/吟出声,只一刹那,视线前停了一双黑靴,蓬勃的热气从那人身上传来,周烬伸出哆嗦的手,想攥住他恶鬼袍的衣角。 那人抬脚来,用脚尖顶起了他的掌心。 可恶至极、飞扬跋扈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周白渊,我们之间的故事——” 系统:“不会太长啦!要抓紧时间折腾主角受助攻他们哦!” 周烬仰首看过来,眼睛里像酿了酒。 徐八遂俯视他:“还长着呢。” ※※※※※※※※※※※※※※※※※※※※ 八:有被爽到~( ̄▽ ̄~)~ 七:(>皿 第 7 章 隔天,继洗碗之后,魔尊又让小白脸去扫魔界广场,也就是魔界宫殿的大门口。 寒天听到这个命令时张大了嘴巴:“让他扫广场啊?” 徐八遂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指挥:“给他扫把,让他自己去打扫。天黑前没扫完就别吃饭了,浪费口粮。” 寒天点了头,把手伸进袖子里,转眼间掏出了一把大扫帚、大簸箕,外加一个装东西的篓子。 周烬:……这东西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周曜光的废物师弟,你拿去,不想饿死就快点打扫吧。”寒天塞给他,认真道:“你搞快点,别那么早死,不然我们没乐子了。” 周烬顿了顿,随后还是心平气和地拿着工具,跟了寒天的下属去到了目的地。 他进魔界时是可笑地晕在麻袋里,醒来时就倒霉地成了阶下囚,活动范围只在魔界的粗陋宫殿里。大殿里的墙沿到处是漆黑的,只有魔尊的寝宫南柯阁精致一点,地板是清可照人的寒冰。 无处不在的黑,倒也符合外界人对魔界的想象。 但直到此刻走出了大殿,周烬才意识到,不是把住所刻意染成漆黑,而是整个魔界的底色就是苍凉的黑。 举目望去,魔界简直就是一片焦炭堆出来的土地。一片极致的荒凉,寸草不生。倒是像魔尊的黑袍上那些狰狞扭曲的恶鬼,呼之欲出的野性和荒蛮。 周烬呆了会才看到魔界的广场,他以为这种地方是气派豪华的,再不济也是霸气的,谁知道抬头看去,所谓的魔界广场就是残垣断壁。一片斑驳的高台上,孤零零地支撑着八根破破烂烂、看似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柱子。 仔细看了须臾,他在八根柱子上隐隐约约看见了有灵力烙印的痕迹,那上面应该曾设过阵法。 见惯了仙界沧澜派的仙山琼阁,魔界的景象超过了周烬的所知,这是多少典籍也描述不出的世界尽头。 这样广袤的焦炭之上,怎么生存的? 周烬被举目皆黑的魔界惊到了,忍不住问:“那些黑色的东西,都是什么?” “你不知道?那算了,反正也跟你没关系。”魔修指指广场上,“主上的吩咐是把广场堆积的黑东西全扫进篓子,没扫完不准停下。干活吧没灵核的,少吃干饭多干活。” 那魔修还挺忙的,交代完匆匆就回去了,临行前嘱咐道:“还有你太菜鸡了,想保命就别走出广场。” 魔修一走,整个广场便空荡荡的。 一股带着不知什么味儿的热风刮过来,扑得周烬不住咳嗽,他松了松单薄的衣领,既冷得战栗又因魔界的灼气热得难受。 小白脸、废物、菜鸡,他确实是弱。从仙界到魔界,何处不相似? 周烬攥紧了扫帚,沉默须臾笑了笑,弯腰扫起了地。 魔界广场还算好,扫了两下能依稀看出是灰岩开凿而出的落脚地。至于广场外的地方全部惨不忍睹,地表全堆满漆黑狰狞的沙石。 周烬扫起满地的黑碎石装进篓子,小篓子如同无底洞一样怎么也填不满。 大地不会自产黑炭,那就是天上了。周烬扫了半天直起腰,看了眼柱子上,看见紫色的灵流微光。他再仰望魔界的苍穹,确实比仙界浑浊。 魔界是浊秽之地啊。周烬想。 他若是有灵核,在这里待久了必然要受污染。 周烬又看了眼柱子上,随后继续扫地,汗水逐渐滑落,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绪。 魔尊徐珂怎么没有心魔印?那厮还戴着好多寒铁的小环,是法宝还是本尊的恶趣味?身上其他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比如手腕、脚裸…… 正往着奇奇怪怪的方向猜想时,周烬忽然敏锐地感觉到股腥气,抓着扫帚便往旁边跳开。 “哎呦,还挺机灵,不是美人灯嘛。” 原先所处的位置出现了个相貌吓人的灰衣魔修,用着一种流涎水的目光将周烬从头到尾扫视。 周烬只觉一阵恶心:“阁下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魔修饿鬼见肉似地扑上去,“当然是干你喽美人!” 周烬二话不说抡起扫帚拍过去,这玩意到底是寒天给的,多少也算个法器,准确的一下把那低等魔修拍了个头破血流。魔修硬挨一击,鹰爪般的手快速地去抓周烬,然而对方竟像个泥鳅似地闪避开了。 周烬没灵核,此时也只能仗着手里的扫帚和平时习武的基本功极力支撑了。 那魔修靠近了几下都讨不着好,狞笑着擦擦嘴:“好!美人果然是块好肉!要不是我后面放风的兄弟要排队,我一定好好享受一下。之前在饿死鬼堂看见了你,把我们哥几个想得都睡不下觉。别躲啊美人,你让我们爽几把,我们保证也让你爽嗨……” 周烬抿着嘴不住后退,越退越靠近广场的边缘,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那魔修精/虫上脑,只当是美人害怕,急色地冲上去抓人,这回摸到了肩膀,正要就势把人拖过来,那美人不知使了什么移形的身法,忽然往旁边一侧,用扫帚把他打飞出去了。 正巧这时刮来一阵狂风,那魔修毫无反抗的余地,猛地被推出了魔界广场,脸着地地摔在焦炭一样的土地上。 魔修稀里糊涂地爬起来,转身想跳回广场,却发现眼前什么建筑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色大地。 “怎么回事……喂喂别开玩笑了,”魔修惊恐,“宫殿呢?广场呢?那么大一个广场呢?” 周烬喘着气看那个魔修在外面瞎子一样彷徨,空荡荡的胃里泛起层层恶心。 他几乎要把扫帚抓断,无声地怒了半晌,转身抬头看向那耸立的柱子,声音不稳:“魔尊玩够了吗?” 空中出现一阵灵流涟漪,一道身影破空出现,降落在柱子上慢慢显形,正是隐身吃瓜的徐八遂。 他坐在柱子上,手肘撑着屈起的膝,手托着下巴,复杂地看着底下的小黑花。 “唷,你一块没灵核的废物点心,应该感受不到灵力波动来着,怎么知道本座在这附近的?” 周烬拂了把冷汗滑过的脸,战栗还未休止:“我瞎猜的。随口一说,你自己就显形了。” 徐八遂随风凌乱了几秒,掩住嘴巴干咳了两声。 周烬冷冷地仰望他:“这就是魔尊的趣味?这样的戏码不烂吗?” 徐八遂抿了点唇,忽又晃着腿,恶劣道:“美人被践踏的戏还是挺有趣的。” 周烬定定地瞪了他许久,愤怒化成了冷而艳的笑,咬牙切齿又兀自克制着,声音随风刮进了徐八遂的耳朵里: “汝何秀。” 系统:“需要翻译下不?” 徐八遂:“什么?” 系统拍手手:“主角受说,‘狗魔尊,干你娘!’就是这样子啦。” “……” ※※※※※※※※※※※※※※※※※※※※ 八叽:╮(╯_╰)╭ 七崽:(▼皿▼#) 因为下周要申榜,字数可能会压一下~( ̄▽ ̄~)~日常短小ing 第 8 章 周烬像头小兽磨着牙:“行,魔尊想玩,我一个废物无能为力。可惜伤在我身,疼在师哥身上。你想让人日了……” 徐八遂眉尖一跳,指尖弹起长风而去,刮得周烬衣袖头发都炸起来,嘴瓢得说不出话。与此同时他的垃圾篓子哐当飞上半空,里头的垃圾哗啦啦又掉了一地。 “不许扯出周六,别惹本座不爽。”徐八遂横眉竖眼,“扫你的地去,扫不完,今晚把你宰了喂饕鬄!” “我真是怕死了。”周烬恨恨地踩了两把扫帚,从头到脚都被风刮得狼狈不堪,偏生反而有股凌乱美。 徐八遂垂眼看着他愤怒地打扫,脑子里系统呱唧唧地夸践踏到位,他却没感觉到些应有的快意。 其实他一直在,袖手旁观地看着。 他的目光跟了周烬许久,等他累得稍作歇息时,才低头开口道:“你想知道地上的残渣从哪来的吗?” 周烬揩过鬓边,火气未消,硬邦邦地冷声:“我不想知道。” 残旧的柱子上,魔尊的恶鬼袍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肩膀上,衣角随着风飘荡如絮。里头绯衣里,腰线极其可人。 周烬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魔尊拢了袍,一绺长发鼓在袍子和里衣之间,他指了天空,自顾自地唠嗑:“那玩意是九天下的陨石雨,这东西带着天火和恶臭砸下来,地上寸草不生。你要知道,魔界是个烂去处。前人费了大劲修出了这座丑宫殿,用镇界之宝当阵眼设了无数结界才兜住立锥之地。结界外无遮无拦,弱鸡点的顶不住陨石雨,出门一趟危险重重。” 系统叭叭地提示着,徐八遂只好生硬地助攻一句:“周冥不惧风暴来找你,可见多宝贝你了。” 周烬皱了眉,抓着扫帚不耐烦地扫地。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喽。”徐八岁遂继续说着,“魔界什么腌臜玩意都有。你一块废物点心,哼,要不是那什么,本座都懒得看你一眼。” 周烬沉默地扫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怪叫声,他转身看去,只见最初带他来的那魔修拖着两个不住反抗的丑家伙去到魔尊身处的柱子下。 魔修满头大汗:“主上,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才让这些狗东西浪费了粮食……” 想来那就是想非礼他的魔修的同伙了。 徐八遂垂首看了一眼,那魔修提建议:“主上,把他们扔给饕餮么?” “掏宝再饿也挑食,别让它闹肚子了。”徐八遂摇摇头,叹了气似的,“押去荒服那里吧。” 那俩魔修闻言哭爹喊娘,直接被拖走了。 周烬旁观不出声,思绪又跟着魔尊话里的荒服跑了几缕。 徐八遂又恢复到吊儿郎当的样子:“周点心,本座看你应付色鬼也怪熟练的,从前在仙界也遇到过吧?” “没有。”周烬毫无迟疑地冷声。 “没有就好。”徐八遂顺嘴,又改口自顾自地念叨,“所以说你们仙界多好啊,绿水青山,花开四野,仙山琼阁,应有尽有,仙修也多君子。不像魔界,一眼望去全是焦炭一样的地表,魔修呢也都是一群歪瓜裂枣。” 周烬看过去,见魔尊屈一膝,小臂搭在膝上垂眼俯瞰,指环和耳钉都极亮。更亮的是他那颗灵核……隔着这一段距离,还是那么璀璨夺目。 “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待在这垃圾堆里一月,指不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徐八遂说了一通有些不自在,见地上的小黑花一声不吭,屈指弹出一束灵力,准确无比地打歪了他的发髻。偏那发髻束不紧,周烬的长发散开,眉目越发如画。 徐八遂怔了会,故作不耐烦地嗤道:“又哑巴了?” 周烬放下扫帚捡起发带,慢腾腾地重新束回头发:“只是想到,魔尊有句话说错了。” “哪句?” “魔尊不是歪瓜裂枣。” 周烬说完继续低头扫地。 扫了一会,他要把簸箕里碎石倒进篓子里,忽然狂风又来,刚扫好的垃圾又飞了一地。 头顶上那喜怒无常的魔尊相当大声地“嘁”了一声,像只猫一样跳在柱子之间,左蹦右蹦地跳走了。 魔尊小声嘀咕:“烂舌头。” ※※※※※※※※※※※※※※※※※※※※ 掏宝(饕鬄):每次都说让我加餐,饭盆里从来没看到x﹏x 第 9 章 周烬扫了四天的广场,终于勉强把广场扫出了原貌。在那些据说是陨石雨残骸的炭石下,这个魔界广场的地面露出了草率的五个字:“老不死广场”。 周烬辨认出那几个大字时服了。饿不死饭堂、烫不死人池,这会又来一个老不死广场,太齐活了。 “我猜,大殿以前应该叫做八卦不死殿吧?” 他问盘踞在柱子上的魔尊。 徐八遂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你怎么知道?” 周烬语塞,低头卖力扫地,肩头不住抖。 徐八遂也没功夫纠结这个,也低头卖力干手上的活。广场上的八根柱子是护住魔界宫殿的结阵物,据地下一位可靠的天象师推算,两天后会下一场规模不小的陨石雨,他得抓紧时间来翻新结界,多打几个补丁。 系统时不时总爱叮他两声,支招各种折腾周烬的法子,徐八遂觉得有个别可以参考的便记在了小本本上。白天他施法结阵,到晚上就拎着周烬回南柯阁,使出浑身解数搞他。 一来二去,周烬大概习惯了他的嘴臭,胆子也壮了点,对语言攻击也敢进行反弹了。 徐八遂有次嘲笑他这辈子投胎投得不好,小黑花呵哒一笑:“是不好,下辈子我希望能像魔尊一样。” “本座自然是坠叼的。” “不,身名皆外物,毁誉皆是我,我更想像魔尊一样富有口才,能光靠说话就把人活活气死。” 徐八遂被噎住,那时系统又翻译:“他说谎,他没有把身名看轻,他羡慕死你啦,他是想当一个像你一样位高权重又修为强悍的人。” 徐八遂也发现了,小黑花很是慕强憎弱。当他知道魔界的修为等级划分是简单地靠服色的深浅区别时,他对自己那一身无色的白衣就很不友好了。只因在魔界里,再菜的魔修好歹也是一身灰衣,而他原本可引以为傲的清爽白衣在魔界却象征超低级修士。 所以徐八遂悄摸摸发现,小黑花借着干活的时机,刻意用黑色的陨石残骸刮黑了自己的一块白衣角。大概是心里爱洁,又慕强,于是暗自骚气地涂黑了自己外在的一角。 而且小黑花看向他身上这袭漆黑恶鬼袍、以及泽厚的黑衣时都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憎弱,无外乎源自自己没有。 但他原本,也有过人人惊叹的天赋。 于是这一夜,徐八遂想到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新羞辱,再搭配点绝妙的魅术……一定让周烬抓心挠肝。 * 月上中天,周烬照常跟魔尊进南柯阁。这冰窖一样的寝宫最可怕,他紧跟在魔尊七步之内,本能地贪恋他的热度。 徐八遂这天照常坐椅子上,周烬跟着过去,正要如往常一样盘坐地上承受魔尊屈辱的踩肩,魔尊制止了他:“稍息,立正!” 周烬狐疑站好,又警惕又……期待。 徐八遂坐没坐姿地斜倚着:“本座今晚想听你讲故事。” 周烬一脸了然:“魔尊想听师哥的什么故事?” “不,那个下次。”徐八遂伸出食指戳了他的胸膛一下,跃跃欲试:“说你自己的。” 周烬被戳得后退半步,捂住胸膛,脸都红了:“你、你……” 他怎么可以戳那里!竟然戳他、他的樱桃! “干嘛?”徐八遂莫名其妙,“娘们唧唧的,整得跟个被调戏的黄花闺女一样。” 说着他嫌弃地扇了扇鼻前:“咿——” 周烬深吸一口气,默念不跟有病病的家伙计较:“那魔尊要我讲自己的什么?” 自然是,最难堪难受的。 徐八遂眯起眼,不怀好意道:“听你灵核被挖的那一段。” 周烬瞳孔不可察觉地缩起。 徐八遂开始运转灵力:“被挖的那一瞬间疼吗?” 周烬失神,摇头:“不疼。” 徐八遂挑眉,发现这一直淡然处之的周七果然哪哪都不一样了。 “说谎吧?那可是修士的心脏。” 周烬捂住自己心口,轻喘:“真的不疼……那一瞬间。” “那一刹那是怎么个情况?”徐八遂放柔语气,趁着对方心志垮塌,魅术裹在声音里无孔不入,势必要看见眼前人盔甲下的躯壳。 周烬慢慢低头,透过那细碎的额发,徐八遂看见他的长睫毛抖得很诱惑。 “一把神剑。”他嘴唇干裂,指尖指着自己的心口,“从光明中来,一寸寸没入我心口。那定然是神剑,真的,因为一点也……不疼。” 周白渊低着头,模糊之间恍然以为回到了十年前。 弱小的自己动弹不得地暴露在温柔的青锋前,眼睁睁看着光芒万丈的灵核从胸膛里被剜出去,自此沦为寒冰铸就的深渊里的一把灰烬。 “我的灵核随着那剑尖,一寸寸被剥离出来,我什么也做不了。身体还是筋连着肉,肉包着骨,但是没了心脏,已经变成一摊烂泥。” “我不疼,我只是……好冷。” 他缓缓滑跪在地上,茫茫然地躬起了背。 “爹,娘,我好冷。” 徐八遂指尖一顿,起身来到他面前蹲下,柔声:“你爹娘在哪?” “都死了。” 徐八遂又安静了一会,伸手盖住他眼睛,魅术铺天盖地。 周烬抵挡不住这样强劲的灵力,更抵御不了记忆里的孤援无助,脊背一弯几欲要晕过去。 徐八遂接住不堪重负的身躯,虚虚抱着,实实哄着:“不冷了傻逼。” 周烬此时在他的灵力漩涡里,意识不清晰。徐八遂单纯地抱着在迷途大梦里的沦落人,既寂寥,又欣然。 “嘿,我爹娘也没了。” ※※※※※※※※※※※※※※※※※※※※ 七崽(捂胸):呜呜呜(┯_┯) 八叽:原来你也是孤儿!⊙w⊙ 第 10 章 徐八遂拢着昏迷的周烬发着呆,南柯阁的门忽然被不客气地拍开了。 “兀那惹事精,我把床给你打来了,睡觉时悠着点不……” 魔界的家具能手泽厚嘴里咬着根草,横刀阔马地扛着一架寒玉床踏了进来,他抬眼看见寝宫里的一幕,嘴巴里的草笑掉了:“哟哟哟,这是在干什么?我们主上毛还没长齐就睡上炉鼎了?” 饕餮在他身后钻出个脑袋来,还没看到什么就被泽厚后撅起腿踩回去了。 南柯阁的门哐当关上,寒玉床直接被抛在地上,泽厚猥琐地桀桀笑:“这可怎么办好,为兄打的是张单人床,只能委屈你们叠罗/汉了。” 若在往常,小魔尊早竖着中指对喷了,但这回他只是定定地看过来,看得泽厚收了笑意:“怎么了小珂?” 徐八遂被这称呼唤醒,原本想把周烬丢下,但这人身体冰凉凉的抱着很舒服,索性便不撒手了。 “没什么。”他靠在周烬肩头看泽厚,“喂,瞎子,四人组他们……找到我小叔了吗?” “私下里叫哥,没大没小。”泽厚从怀里摸出第二根草,叼上唇时身形一个闪现,瞬间来到徐八遂面前坐下。 “没有消息。”他揉了徐八遂的脑袋一把,“算算日子,你都两年没见到魔君了吧?去年你生辰那天他回来了,只是你累得睡成一头猪,到底没看见他。怎么,小屁孩想叔叔了?” 徐八遂下巴搁周烬身上没吭声。 十年前魔界下了一场最暴虐的陨石雨,他爹娘在抵御天灾中力竭而亡,徐八遂当时也生了大病,只剩下逢乱跳出来解围的小叔徐皆知能依靠。 可小叔只陪了他半年就继续神出鬼没,到底也靠不住。徐八遂对着乱糟糟的魔界一个头两个大,后来魔界稳定了些,他便派四个修为拔尖的护法——小萨、小布、小拉、小吉出去找人,偶尔能得到小叔的蛛丝马迹。 “他再不回来,我快要连他样子都忘记了。”徐八遂鼻子直哼,“我今年的生辰也快要到了,魔尊成年礼,不提早回来说不过去。” “也许魔君在准备给你的礼物呢。”泽厚笑着岔开话题,“话说,你要抱着这个谁到什么时候?” 徐八遂又恢复到懒洋洋的欠揍样,歪着头抱紧了人:“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这废物点心体质特殊,抱着舒服。” 泽厚便伸手想去探探,被徐八遂甩手打开了:“这是我的地盘,只有我能摸。” 泽厚失笑:“行行行,主上说了算。不过光抱怎么管够呢?要不我们主上趁热打铁,睡不到周曜光可以睡他师弟嘛,听说周白渊容貌惊为天人,睡了不亏哟。” “滚。”徐八遂比了个中指,“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老流氓,这人是你的锅记得不?你一麻袋把他套进魔界,却要老子擦屁股。” “这不擦得挺得趣?”泽厚抛媚眼,“给你当个乐子,他这废物一样的人生才算有了新意义。” 脑子里的系统嘎嘎大笑,直说崽崽你这便宜哥很有趣。徐八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是说臂弯里的小废物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泽厚没准能笑抽筋。 他看向紧闭着眼的周烬,这人看着瘦,这么一抱才摸出衣服底下富有起伏的肌肉线条,倒也不是弱不禁风。 “修士没有灵核便是他这样的废物模样。”徐八遂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要是没有心脏,该当如何?” “无心不得活。”泽厚笑,“问这傻话。” 徐八遂也笑,掂量两下臂弯里的周烬,唏嘘起来了:“这人没了灵核还能撑到现在,也不算废物了。” 但他体温真是低,像冰一样。 “对了,”他抬头问泽厚,“瞎子,你听说过冰咒吗?” 泽厚又哟了一声:“你从哪听来的?” 徐八遂斜视:“你只管说,少问东问西,我又不是寒天,哪哪都顺着你。” 泽厚笑得越发意味深长,指尖一扣,骚包的扇子凭空出现在掌心:“这阴损东西出自妖界。仙界无冰源,魔界不屑搞,也就一堆心眼子的妖族喜欢琢磨。” 徐八遂捏起周烬的手背,凝神注视,透过苍白的肌理,看见他干枯的灵脉里隐隐流淌的银流,仿佛无处横行的冰锥才是他的经脉与骨骼。 “中了这东西的人会死吗?” “谁知道呢?”泽厚耸耸肩,“另外,和你说个我挖出的仙界八卦。” 他的眼睛在周烬身上打转:“据说如今的沧澜派掌门起初并非继承人选,用了某些不要太妙的手段搞到掌门玺印了。” 徐八遂指尖用力,一缕灼烫的灵力注入了周烬的灵脉:“周冥的爹?” “是哟。除此还有个很有意思的传闻。” “什么?” 泽厚展扇掩住下半张脸,弯起的眼睛如老狐狸:“传闻周曜光的生母并非病逝,而是活生生冻死的。” ※※※※※※※※※※※※※※※※※※※※ 系统:嘎嘎嘎这个大哥好多骚话 泽厚:我言行一致哟( ̄▽ ̄) 寒天:溜了溜了o(╥﹏╥)o 第 11 章 仙界沧澜派背海而建,海中心有海镜,镜的另一边便是妖界,沧澜派的建立便是为抵御妖界。 周烬记忆的开端是母亲柔顺的长发,父亲被风吹起的剑穗,两双温暖的大手。后来海镜出现裂缝,他们出海修补,一去不复返。 此后他不时会梦见站在礁石上等待,海风从清爽到腥重,潮浪拍打,万象崩塌。 忽而梦境转变,他身在高空,被周遭无数蛛丝一样的无形丝线牢牢囚缚,挣脱不得,无依无靠,几欲被置于死地。 随着一声稚气的“白渊”,记忆至此戛然而止,空白页中断。 “他就是那个周七啊,怎么这么漂亮。” “真的没灵核诶,我头一次瞧见空心的修士哩。” 周围一阵阵人声,吵得周烬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一睁眼,他先是感觉到盖在身上的温热软被极其熟悉,随后就被面前挤着的两个脑袋吓到了:“!” “你醒啦!”一个可爱的褐衣姑娘拍手,一笑便露出了两个梨涡,“你好啊,我叫小吉。” 周烬脑子晕乎乎的,勉强扯了笑:“你好。” “嗯哼。”旁边传来略沉的女声,周烬看过去,只见个高挑女子倚墙而立,气势非凡地盯着他,随即眼神又绕回了小吉身上。 “你叫周烬对吧?”另一颗脑袋兴致勃勃,出声的是个正太少年:“回来就听说主上藏了个大美人,是真好看啊你。可是——” 少年露出一口白牙,并无恶意地笑起来:“你也是真的弱啊,主上怎么会喜欢你呢?” 这时一只大手盖在了少年的脑袋上:“白痴!你搞错了,主上喜欢的是他师哥周六。” 周烬闻声再看去,一颗明亮的光头映入眼帘,亮得他觉得头皮凉飕飕的,疑心起自己那秀发是不是不翼而飞了。 光头青年拎开了正太和萝莉,和善地向周烬介绍起来:“周公子,初次见面,你好,我们四人是魔界的四个护法。” “她是小萨。”他指那酷酷的高挑女子,随后依次介绍,“我,小布。这俩,一个是小拉,一个是小吉。寒天跟我们说了你的事,两个小的好奇心重,就兴冲冲跑来打扰你休息了。” 他们四人衣着服色都为深棕,按照顺序服色略浅少许。领头的小萨服色深得将近墨色,可见修为也属顶尖。 但周烬一时没反应过来。 萨,布,拉,吉? 这是哪个取名鬼才想出来的? “人都挤在这干嘛呢?” 徐·鬼才·八遂处理完魔界的事务走进寝宫来,见一屋子的人愣了会。 四个护法一起出列行礼,正太小拉傻笑着叫了句主上哥哥,随后吐了吐舌头躲到了光头小布身后,很害羞的样子。 “见过主上。”小萨向前一步行礼,坦坦荡荡道:“我们来看人。” 小吉连忙也上前行礼:“主上好,是我提议来看周公子的,您别介意。” 徐八遂挥手:“介意个锤子,一个废物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刚回来,估计还累着,南柯阁冷得很,不适合休息。去吧,你们只有一夜的休息时间,明天还需守着结界,看这一回的陨石雨怎么个情况。” 四人组称是告退,小吉出门前还悄悄转头再看一眼周大美人,被小萨一只手提溜去了。 徐八遂回头,见周烬神情还是呆呆,一脑门起床气似的,忽然觉得很好笑:“废物点心,醒神了没有?” 周烬又摸了摸他盖着的那张被子,神情更迷茫了:“还没有……” 徐八遂直接闪现到他面前,轻踹了他一下:“睡得跟头死猪一样,本座懒得把你丢出去才让你留宿。摸什么摸呢?哦,这被子很熟悉对吧?” 周烬有些呆:“这是……沧澜派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魔尊这里?” 徐八遂摸摸鼻子:“以前去仙界溜达,看到有仙修要把这玩意丢了,随手便带回来的。” 周烬摸着热乎乎的被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因这被子……原是他的。 这东西叫安魂被,用的材质特殊,盖上去极暖极热,对他这种畏寒的人简直就是救命的宝物,最初是他师尊特意挑出来送给他的,能帮助他睡个好觉。但他的东西时常不翼而飞,丢的珍稀东西也数不清了。仙界软刀子不少,和魔界直勾勾的眼神不太一样。 “行了,出来。”徐八遂在他面前挥挥手,“你广场还没扫干净呢,麻溜的去扫!要是日落前还没搞定,你休想吃到一口饭。” 周烬回神,理了理衣摆起身,如今对魔尊的威胁有些不以为意。他一边折被子一边说话:“方才那四位护法很有趣,名字更是起得奥妙无穷,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取的名呢?” “本大爷我。” 周烬动作一卡,笑意自胸腔涌起,像有什么东西化解了梦境中的蛛丝。 徐八遂歪头打量他:“怎么,你有高见?” “没有。”周烬咬着笑,“听魔尊刚才说话,明天似乎有要事?是天灾么?” 徐八遂拽起他便往外走:“瞎问什么?这是你该管的么?” 周烬似乎还想八卦,这时系统插嘴:“崽崽,带他飞天试试。” 徐八遂也赶时间,踏出南柯阁便直接拎着他后颈飞上天:“再多嘴,我就松手让你摔个稀巴烂。” 这回小黑花果然不吭声了,在他手下逆着风瑟瑟发抖。 系统哦哟哦哟:“主角受恐高,这会估计快吓死啦,这果然是个搞他的好办法!” 徐八遂奇了:“你怎么知道他恐高?” 系统害羞:“哎呀,崽崽你要听详细的么?” “说啊,有情报就讲。” “是酱紫啦,原定的稀碎后文有不少主角俩的双修哟,特香特带感哩。其中就有主角攻带着主角受在屋顶酱酱酿酿,然后主角受因为恐高就更加……” 徐八遂耳朵都气红了:“闭嘴!” 重金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这一边羞愤,另一边绝望灭顶。 周烬在半空中晃荡了两下,脸色骤然惨白。他看着脚下的虚空,那始终大雾一样的梦境忽然豁然开朗。 他确实曾被这样吊在空中,周遭也确实布满了数之不尽的无形蛛丝。 那些蛛丝抽丝剥茧地,把冰寒彻骨的诅咒注入到他身体里,融入他的血,凝固成他的骨。 ※※※※※※※※※※※※※※※※※※※※ 系统:小黑花他恐高哟,因为吧啦吧啦…… 八叽:啊啊住口住口!我不听我不听! 七崽:我的四百米大刀□□了(▼皿▼#) 今天晚更了,周四晚上九点见~ 第 12 章 徐八遂被系统那一通话搞得浑身恶寒,连忙加快速度飞到老不死广场,扔烫手山芋般丢下周烬。 没想到的是小黑花居然没站稳,漂漂亮亮的一个人摔了个狗吃屎,瘫在地上没起来。 徐八遂心里一慌,马上把他揪起来察看:“喂喂你这么废的吗?那长腿是摆设的吗站都站不稳?哪里受伤没有?” 情急问完他又觉得不好,板着个脸,脑筋急转弯地补道:“你要是哪里磕坏了周冥也倒霉,本座可没关心你。” 周烬灰头土脸,毫无反抗地被他扯着,神色一片灰暗,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能令其碎裂,却在听到这话后大梦初醒。他发着抖用力打开徐八遂的手,冷冷地笑:“我懂。我这条贱命,原就是给他做垫脚石的。” 徐八遂摸不着头脑,这人胆子怎么越来越肥了,还敢甩脸色了?不怕自己把他剁碎了喂饕餮? 他摸摸脑门,问系统:“因为老子提他上天飞一遭,他就气成个河豚?” 系统也摸摸脑袋:“应该是吧?不过这样也好哩,把主角受折腾得越发讨厌崽崽你,他不就越能念起主角攻的好嘛。” 徐八遂被系统的逻辑折服,只是看着周烬高他半个头的背影莫名感到烦躁。他把人扳回来,掏出扫帚硬塞到他手上:“少废话,扫地,敢偷懒把你抓到柱子上吊着吹冷风!” 周烬估计又被他气到了,颊边的咬肌鼓了又鼓,攥紧扫帚闷不吭声地胡乱一扒拉,带着尘沙的邪风便扑了徐八遂半身。 “一个阶下囚,脾气还挺大。”徐八遂这才笑了,抬脚收着劲又踹了周烬的大腿一下,然后一脚在他的扫帚上噔噔噔地踩:“不准用扫帚扫人,知道吗废物点心?扫到一下要踩回三下,不然霉运当头。干活要有干活的样子,你这厮太不像话了。” 踩完数落完,徐八遂又贱兮兮地弹歪了周烬的发冠,把他发型搞得乱七八糟,再一顿怒搓狗头,看他狼狈得不成样子,这才大笑着飞回柱子上干正事。 周烬被搓得一肚子气,只好先动手整理蓬乱的头发,这心情已经够糟糕了,还得在这儿做牛做马。于是乎,恶向胆边生,他抬头向那漂亮但讨厌的魔尊大吼:“你个王八蠢货!” “哦哟?”徐八遂惊讶地低头看去,“有种再喊一句?” “你们没一个好东西,一群王八恶棍……”那周烬河豚似的,双目通红,悲愤交加,也不知道对着他在骂谁,“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徐八遂惊呆了:“……” 系统打着滚,快要笑死了。 呆了一会,徐八遂才回过神来,气到笑起来:“周点心,我看你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啊。” 他没把人再拎上半空,手一拢将广场上的沙石凝聚成一个石头人,舞着两个大拳头地动山摇地朝周烬而去。 周烬意气上头,脑子还在,灵巧地躲避着那笨拙的大石头人,眼睛扫着石头拼接成形的灵力纹路,准备瞅准时机一扫帚戳散石头人。 徐八遂一边补结界一边得意洋洋地欣赏小黑花的狼狈:“你再骂?老子什么人物,会收拾不了你这块点心?” 周烬闪避着石头人,这怪物动作异常僵硬迟缓,像是逗着人玩一样。他心头的狂澜反而逐渐平息下来,趁着石头人弯腰扫来时绕到它身后,用扫帚掏出了它的后心。 万物皆需心,没了心,石头人的灵力纹路尽乱,一瞬间散成了渣渣。 那颗充当心的石头落到了他手中,周烬握着它,就像握住逝去的灵核和亲情,冰咒未发作,犹自觉得冷。 “我有的时候真觉得可惜。”高柱上传来那飞扬跋扈的声音,“周七,你要不是个废物,那应该很有趣。” 周烬抬头望向他,恶鬼袍和绯红衣带在风中猎猎,魔尊神情意外的温和,好像并非在同一个厌憎的阶下囚说话。 周烬沉默地仰望他。 冰咒逐年严重,他这条糟践透了的贱命还能活过几时? 他们都盼着他死呢,就像当年盼着他爹娘一去不复返一样。 他不甘心。他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于无妄之灾的冰咒,他需要一颗灵核。 魔尊的灵核,那么耀眼。 徐八遂见他两眼放空地呆呆站着,坐在柱子上晃起腿,虚虚地做了个踩的动作,柱子下的周烬当即感觉到肩膀上被踩住,不仅如此,这人又踩得他晃起来。 徐八遂指指地上:“撒野完了就干活。不劳不获,这是魔界的法则,厨子不煮废物的饭。” 周烬手一动,收回目光低头看满地的碎石。 按这说法,他吃了近十天的饭,这十天便不是废物了?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魔尊的声音散落下来:“没错,只要干活了就不是废材。广场挺大的,几天功夫你能扫个干净可以了。” 周烬指尖又一动,忽又听魔尊笑嘻嘻:“还是说你想靠脸吃饭?本座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光棍……” 周烬脑门青筋笃笃,转身粗暴地扫地去了。 拌嘴和耍闹让时间过得异常快,徐八遂将庞大的灵力倾注入八根柱子,忙活到感觉差不多时抬头,这才发现太阳将要下山了。 他拍着手跺跺柱子,为自己的工作感到满意。瞅一眼地上,那灰头土脸的小黑花也快把广场扫干净了,甚好甚好。 这时有一面生的魔修赶过来:“主上,微城城主到了,差我来问您一句,可忙活好了么?” 徐八遂一激灵:“他上地面来了?我这就过去。” 微城是徐八遂小叔徐皆知认的干儿子,年龄不详,但小嘴叭叭直接叫他哥哥。这便宜老弟就是地下那个可靠的天象师,就是他推算出明天会下一场规模不小的陨石雨。 魔界有地上宫和地下城,微城平时都在地下掌管,来地面的时间不多。徐八遂担心他这次上来和明天的天象有关,急得火急火燎,便嘱咐那魔修监督周烬完工,之后带他回魔界宫殿里。 周烬听到那边话语,刚抬头魔尊就已飞远了。他张了张嘴巴,只好低下头继续扫地。 忽然,扫帚扫到了一片衣角,一个从未听过的低沉声音响起:“你看着魔尊,在想什么?” 不知为何,周烬本能地寒毛直竖,想抬头看去,后颈却仿佛被千钧压住,根本抬不起头来。 冷汗顷刻间便冒了出来,他强做镇定:“阁下何意?我仰望魔尊,不为别的,只是敬慕。” “说谎。”那声音笑起,却冷峻异常:“你在想一些,害他的事情。” 周烬冷汗湿了后背:“我没有!” “你瞒不了我。”那声音冷冷,“魔界的浩劫太多了,不需要你再来添一笔。” 一只手忽然搭在周烬肩膀上。 “所以,去死吧。” 周烬瞪大了眼睛,感觉穿过了一道透明的门,待回神,发现这轻轻一推将他推出了广场。 他摔在没有结界庇护的魔界荒蛮土地上,放眼望去没有任何建筑物,无遮无拦,唯有狰狞的火山在天边。 天空像烧红了的铁,下一刻也许就会倾斜下铁水。 而太阳,下山了。 ※※※※※※※※※※※※※※※※※※※※ 茅坑里点灯——照屎。 两个母胎单身的吵架( ̄▽ ̄~) 第 13 章 徐八遂急匆匆赶回了八卦殿,却没见到人,还干等了好一会。过半晌,脚步声自背后响起,一声哥哥荡漾开了无边的温情。 徐八遂猛的回头,一个着墨绿衣的高大俊朗少年站在他六步开外,手里抱着一只皮毛光滑的漂亮慵懒橘猫。他看见徐八遂,眉眼便弯了起来,连眉心的漆黑魔印都显得温柔。 “哥哥。” 徐八遂笑起,冲他张开了双手。 少年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想索一个拥抱,谁知去到面前,亲爱的魔尊老哥霍的抱出了他怀里的橘猫。 漂亮弟弟:“……” 徐八遂两眼放光地抱着懒猫:“好久不见大橘猪!给你举高高!快叫,喵喵喵——” 橘猫在他满怀期待的眼神下张开嘴巴,然后打了个无声的哈欠,窝在徐八遂的臂弯里惬意地晃了晃尾巴,但就是不鸣一声。 徐八遂太喜欢这毛茸茸了,第一眼看见这橘猫时就心水得不得了,好几次想把它讨到身边来养,可惜橘猫每次都跟着微城走了。它是最最有灵性的小家伙,徐八遂便不强猫所难了。 一阵子没看见,徐八遂rua得不亦乐乎,没一会两边衣袖都重了些。他回头一看,只见右边是丑萌丑萌的饕餮掏宝叼了他衣袖,大眼睛湿漉漉地求摸。徐八遂忍俊不禁,拍了它脑袋两把。 这时左边传来温润委屈的低声:“哥哥,你也拍拍我呀。” 徐八遂又转了个头,笑得酒窝冒出来:“那可怎么办?没手分给你了。” 少年笑开:“那哥哥看看我就好。” 两人挨得近,徐八遂望进他眼睛里,忽然看到他眸子里有刺眼的灵力白光滑过,笑意登时消散了:“微城,你的眼睛是不是严重了?” 这少年的修为放在一堆深色服色的怪物里只能算平平,但演算天轨的天赋却强得惊人,从小到大开卦从没差错,是个开过光的人形预测机。但泄露天机有所代价,越重大的未来,窥破后给演算者带来的负荷便越大。 微城泄露天机的代价是一双眼睛。等到他眼睛完全看不见,便是他的演算性命到头的时刻。 徐八遂心揪起来,单手抱着猫,右手伸去捧住他的脸,拇指在他眼角摩挲着注入些许灵力:“是因为推算明天的天灾所致么?疼不疼?” 微城闭上眼低头让他摩挲得更方便些,长睫毛低垂着,温顺如水:“没有,天灾不妨事的,我不疼,哥哥摸摸就好了。” 此时系统流口水:“哦,漂亮弟弟,好想mua一口!” 徐八遂试图在脑子里挥起拳头揍它:“滚滚滚,不许yy我弟!” 微城蹭了蹭他的手:“哥哥,等明天过去了,你先搬到地下城闭关好不好?我给你护法。” 徐八遂想了想,揉揉乖弟弟:“明天过后,地上能短暂太平吗?” 微城点头,睁开眼看向他时满眼的笑意:“能,届时我陪哥哥十七天,便到哥哥的生辰了。” 地下城确实更为安宁且繁荣,那儿也有一座特意为他建造的冰窟,徐八遂每年都有到地下城去,便爽快地答应了。 微城闻言更开心,捉下他的手伸手便给了他一个熊抱,亏得橘猫灵敏跳上掏宝的脑袋,不然要被铲屎官挤成一张猫饼。 徐八遂苦笑不得地拍拍漂亮弟弟的后背:“诶诶,怎么撒起娇来,都长成这么个大小伙了,丢不丢人啊?” 微城躬起背缩进他肩窝,鼻尖孩子气地蹭着他锁骨:“不丢人,再怎么长大,我也是哥哥的弟弟。弟弟找哥哥要糖,天经地义。” 徐八遂其实并不喜欢他人依靠自己,但在微城这里是例外,他很吃这一套。类似要糖吃这种少儿事,他在八岁前常常这么干,那会头顶着爹娘两座天,要什么便有什么。 即便巨变过后他当了十年的魔尊,心里还是留有依赖惯了的小人儿影子。只是小叔大哥都不够靠谱,渐渐被迫习惯成受他人依靠的主上。只有微城让他心甘情愿地被依靠,因他就像过去傻不拉几的自己。 徐八遂百感交集地摸摸他的头发,唏嘘不已。 这时大殿门口传来口哨声:“说的是这么回事,兄友弟恭嘛。所以亲爱的弟弟,你什么时候能像微城疼你一样疼老哥我?” 一听到这声音,徐八遂就习惯性地比了个中指:“老瞎子,想搞事找你迷弟去,少来肉麻老子。” 微城直起脊背转身去,看见来人也笑了起来:“泽哥,好久不见。” 泽厚摇着扇子闪进来,笑眯眯地张开双臂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姿势:“乖弟弟,也给你泽哥抱两下?” 微城乐了,应了好上前去,泽厚手中扇子瞬间消失,结结实实地环住微城,摩挲了两下脊背,他圈着人抱起离地一秒,当即心疼了:“个长高却没重,那就是瘦了。” 抱回橘猫撸起来的徐八遂闻言愣住:“是吗?” 微城笑:“没有的事,我饭量像头牛,明明是泽哥力气大了。” 泽厚手中空了,又变幻出扇子来捏着,歪着头认真地凝望着微城,浅笑不语。 微城也歪头,打趣道:“泽哥,你的脸盲症好点了么?认得出我的面目不?” 泽厚唉声叹气:“可惜了,还是辨认不出,只能听你的声音。整个魔界,我只认得出小珂的脸,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徐八遂翻了个大白眼,捏起橘猫的肉垫朝泽厚挥舞:“橘猪,挠他!” 橘猫还是像没骨头似的,温温柔柔地用软软的肉垫蹭了泽厚两下,不像魔尊那样动不动就炸毛。 泽厚笑开:“给我也抱抱猪头。” 徐八遂转身不肯,橘猫自己跳上他肩头,又跳进泽厚手里,尾巴惬意地搭着,但还是不出声。 “猪头安安静静的,和他主人一样可爱。”泽厚爱不释手地摸着猫,“哪里像某个张牙舞爪的,一张嘴就突突突地骂人。” 徐八遂二话不说夺回猫,另一手拉住微城往外走:“走,远离阴阳怪气的老家伙,我能多活两天。” 身后便带起一串笑声,尾巴似的跟着他。太阳已完全下山,徐八遂嘴上叽叽歪歪,唇角却始终扬着。 夜间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挤在饿死鬼堂里吃饭,他一只手抱着窝在他膝盖上的橘猫,碗里的饭倒了一半给总是饿肚子的掏宝,看着满堂的亲朋好友,即便明天需抵御天灾,也舒服得无酒先醉。 他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泽厚和微城有说有笑,反倒是寒天没往泽厚身边挨着,坐到了四个护法后头。 “哥哥,你在想什么?”微城见他傻笑,挨过来笑问。 “就差小叔了。”徐八遂屈起一个个指头,“只待他回家,一堂人就齐了。” 微城盖住他的手:“义父今年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徐八遂屈到最后一个指头,指尖忽然抠紧,胸膛里的灵核异常的灼烫。他点过头,假装若无其事地扒完了碗里的饭,抱起橘猫挥手:“我吃完了,出去消消食,你们可不许浪费粮食,吃完早点休息。明天卯时,集合于八卦殿。” 众人都应是,饭量小的小吉捧着大碗愁眉苦脸,一旁的小萨便端起她的碗把剩饭扣在了自己碗里。 徐八遂噙着笑意出门,踏出门时在大堂里扫了一圈,以灵力传声点了一个魔修出饿死鬼堂。 今夜的氛围很好,他不想破坏。 那魔修吃到一半战战兢兢地跑出来:“主上,您有何吩咐?” 徐八遂摸着扭动起来的橘猫,心里浮起了忐忑:“咳,周白渊,他现在在哪呢?” 今夜心情太好了,好到他把这么个倒霉蛋给抛到了脑后。周烬是他直接管制的阶下囚,他只吩咐带他回来却没喊人来吃饭,该不会现在正缩在哪个旮旯胡同里饿肚子吧?再联想到周烬白天发的一通脾气,徐八遂竟有些惴惴不安。 岂料那魔修一脸茫然:“周白渊?启禀主上,属下不知道啊。” “哈?傍晚那会不就是你……”徐八遂说到一半,目光转向堂里,卡壳了。 魔尊哆哆嗦嗦:“主上可是嘱咐过属下什么命令?” 徐八遂收回目光,将手里的橘猫抱过去:“没有,你先照顾好它,本座去去就回。” 说罢,恶鬼袍裹着一身戾气化成了夜里的飒沓流星。 周白渊。 徐八遂风驰电掣地飞往老不死广场,一颗灵核提到了嗓子眼,等飞到了柱子上,看见底下一片空空如也,嗓子几欲要冒出火来。 系统也惊呆了:“崽崽,主角受呢?那么大一只主角受呢?” 徐八遂飞下柱子,一个瞬移来到广场边缘,伸出手在透明的结界上摸索寻找。 他还抱有侥幸,哄着系统也哄自己:“没事的,我这结界当初就搞得很结实,没有外力加持,低等魔修撞到也只会反弹回来。周白渊那么一个毫无灵力的小废物,他怎么可能……” 徐八遂怔在一片出现缝隙的结界前,感应到了那倒霉蛋的气息,眼前一片发黑。 他喘息起来,抬头仰望苍穹,暮色四野,魔界一片苍茫。 系统抱住脑袋大喊no:“完了完了!” 徐八遂也一脑门浆糊:完了完了,这锅……这锅老子得背啊。 ※※※※※※※※※※※※※※※※※※※※ 此时的七崽(奄奄一息):要死了…… 八叽(大吼):撑住!撑住啊废物!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第 14 章 周烬跑了半夜。 刚出结界不久,红铁一样的天空便降下了稀碎的陨石雨。他无处躲,只能以手臂抱住脑袋闪避,如此支撑了一会,白袖便已被摧残得不像样子。 形势越危急周烬越逼迫自己冷静,他环顾四周,然而在周遭看不到灵力流转的人为痕迹,只有仿佛远在天边的火山喷发着可怖的赤光。 周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那个推他出来的人恐怕是将他传送到一个远离魔界宫殿的地方,铁了心要让他死于倾泻的天之怒火。 夜色深重时,陨石雨暂歇。周烬放慢脚步,夜空残月如血,他抬起手臂察看情况,伤口密布,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周冥在替他承受这些伤口,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 周烬继续走路,他不愿停下。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几何,脚下忽然踢到了重物,他蹲下察看,借着血色月光分辨清了,那是具焦黑的魔修尸体。他忍着低头观察,不提防看到了一张几分熟悉的脸,正是那个之前想侵犯他的路人甲魔修。 周烬顿悟:“这里就是荒服?” 可惜地上仅有一具尸体,没有土著能解答。 “荒服,罪人流放之地么……” 他抬起头,记得明天还有天灾。 明明不到十五,冰咒未发作,周烬还是觉得寒意逼人。 他停下了,安静地蹲在苍茫荒野上听鬼哭狼嚎的风,到得最后一个劲地笑。 没有人会来的。自被转移冰咒,被挖去灵核,他便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死。然而到今日,满心的恨与仇累积到顶,却再无机会返回仙界,更无力向这魔界寻仇。十年来熬油一般地忍冰锥之邢,要白忍了。 周烬越笑越苍凉,放声愈广,连自己都觉得似鬼非人。 长夜漫漫,地上忽然出现一点亮光,周烬低头看去,竟看见那焦尸心口有一点光亮,在一片黑暗里如此灼灼。 “你不想死。” 四野响起飘渺苍茫的低吟,那光亮也从焦尸的心口跃到半空,吸取着荒服稀薄的灵力,越来越夺目。 周烬借着这光亮看清了周遭的景象,目之所及都是焦尸。 “不想死就握住它,和我签订契约。” 声音阴恻恻地蛊惑着,周烬只是看着那光亮:“你是谁?” “我困在罪渊下一千年,你说呢?”声音冷笑起来,“我选中你是你的荣幸,告诉你,除了和我签订契约之外,你根本活不下去。你没有灵核,随便一场陨石雨就能砸死你,你体内还有个更了不得的玩意。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再不想办法解决那个冰锥,你熬不过一年。” 周烬面上不为所动:“你想得到什么?” 他是不想死,但满地的焦尸不容他心存侥幸。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自由二字。”声音不甘了,“我他妈在那鬼地方待了一千年,一千年!我想出来自由自在地呼吸口气吃口饭,很难理解吗?!” 咆哮了一会它又镇定了:“总而言之,我保你不死,你以躯体为载体让我自由,就是这么简单。” 周烬还是冷声:“你没有说清我为此需要付出的代价。” 声音极度不耐烦起来:“叫你签就签!哪那么多废话!” 周烬不再多话,站起转身继续走。那光亮不依不饶地跟着他,那个古怪的声音咆哮不休,始终没得到回应。 话唠最怕对上哑巴,那声音从半夜一直磨到天将明,终于忍不住大吼:“行了行了告诉你!这契约就是个鬼轮回,签订之后我自由了,但来日你死了灵魂会代替我到罪渊里去。他妈的该死天道……” 周烬一夜滴水未进,唇齿间干涩不已,吐字也有气无力:“你这样急不可耐,恐怕不止一次找替身了。那满地的焦尸和你有关,是么?” 声音哑火了一会,理直气壮地吼起来:“反正到了这地方早晚会死,不如放手一试!坦白告诉你,契约要是成了,你不仅能成为拥有无边神力的大魔头,还能实现一个愿望,这个愿望的代价决定你死后在罪渊里至少待多久。比如你想剔除身体里那个折磨死人的冰锥,签订契约后就成了!怎么样,签不签?” 周烬咳了两声,摇头。 声音暴躁了:“妈的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怂蛋的,当废物当惯了吗?!” 周烬喉咙冒火,不住咳嗽起来,自言自语地喃喃:“我讨厌当魔头。” 力气似乎渐渐用完了,眼前涌起了过往无数幻影。 仙山琼阁,镜海拍打礁石,仙人御剑其上,父亲飘扬的剑穗和母亲悠扬的笛声在风里传扬回响。 沧澜灵台上,测心石上浮现了他的灵核和灵根,光芒四射,师尊惊愕而抚掌笑叹:“白渊来日可凌驾于我。” 云海翻涌,仙人抚我顶,赐剑受长生,不朽山上灵谕响彻:“卫道斩妖邪,万元归灵真。一剑镇山河,万世立不朽。” 灵根尽失后,十年饮冰,弟子手中无剑,不敢忘先人教诲。 此时日出,魔界的苍穹被映红了。 周烬听见异响,抬头望去,瞳孔里倒映出了自远由近的万千天火。 魔界的陨石雨砸向大地,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过这般壮烈可怖的场面。曾在冰咒发作疼得痛不欲生时萌生过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念头,此刻面对这样碾压性的毁灭,方知死亡除了悲,亦可壮。 但周烬转身继续跑了起来,不接受罪渊魔头蛊惑的契约,也不站着等死。 谁愿意拥抱死亡? 跑,跑啊。 跑下去,多一秒便跑一秒! 他拼尽全力向不知处奔跑,地裂山崩仿佛在身后咫尺。在脱力之际,熟悉的黑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他汗湿的视线里。 “后退。” 那人扯过他的衣领,将他推到背后,恶鬼黑袍灌满了长风,周烬瞳孔骤缩。 “万古不灭,烈焰焚天。” 徐八遂在天灾下低声默念,抬手吻了食指上的指环,忽然有清越的寒铁爆裂声,仿佛解开了封印一般,火焰从身上炸开。在他举手之处,庞大的赤焰阵在半空中凭空出现,以攻为守,赤焰焚毁了降下的无数陨石。 周烬陷在魔尊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恍然之间听见了谁人巨大的心跳声。目之所及的火焰都来自这么一副身躯,炽热到不可思议。 他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没有向死而生的悲壮和死里逃生的狂喜,世间一切皆停滞……直到魔尊化解了一切,转过身来。 周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他整个人毫发无伤地笼罩在火焰里,连随风飘荡的发梢都缠着闪烁的火焰。 徐八遂一掸衣袖,抬手又啾了下食指,于是碎裂的寒铁指环再度出现,继续完好无损地套在他手上。指环一齐全,周身火焰便往内收敛,整个人又清清爽爽。 系统嗷嗷叫:“卧槽崽崽你帅呆了!” 徐八遂内心也大吼:“卧槽吓死老子了!” 心口的灵核滚烫发疼,他喘了一会,假装镇定地蹲到周烬面前打量两下:“没死啊你。没死自己站起来,走吧,魔界开饭了。” 周烬茫茫然地看了他许久,徐八遂也等了半晌,系统唏嘘不已:“可怜见的,主角受吓坏了吧。” 徐八遂顾不得顺毛,陨石雨要是再来一波他怕刚不住,于是站起来吓唬他:“爬不起来吗?那我不等你了。” 他转身就走,身后的人果然动了。 周烬忽然跟触电一样回神,踉跄着站起来追逐他。但这句“我不等你了”和这个背影,后来还是成了他经久不息的噩梦。 徐八遂等他追上来,二话不说揪住他的衣领,趁着下一波陨石雨还没降下来,挥手造出个传送阵,拽着人踏进阵里。 周烬握住他的手,徐八遂被他冰凉的温度惊到,百忙之中还要损一句:“你个废物点心,跟挨了霜的狗尾巴草似的。” 几个弹指间,他带着人传送回老不死广场上设好的阵法。在结界边缘落地之后,徐八遂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此时柱子下聚集了一群急得团团转的护法,乍然见到徐八遂出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最终还是寒天第一个跑过来:“主上!!你没事吧?” 徐八遂吐出口浊气,松开了拽着周烬的手,如释重负地哈哈笑:“没事没事,出门左拐溜了会狗。” 其他护法也都奔了过来,泽厚气得飙粗口:“溜你姥姥的鸟!跑出去一夜,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微城闪到徐八遂身边来握住他的手,眼睛通红:“哥。” 徐八遂头有点晕,嗓子眼一片铁锈味。他惯例地朝泽厚竖了个中指,又拨开微城的手,挥了挥袖子假装镇定地笑:“行了行了,都说没事了,走,开饭去吧。” 谁知刚挥完手,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徐八遂右手小指的寒铁指环呲啦一声碎裂,喉咙里顿时涌起了血腥味。 变故来得快,谁也没预料,只有目光一直追逐着魔尊的周烬看清了。 他扶住魔尊的小臂,魔头往他怀里倒,自若的笑意消失殆尽,一低头,噗的一下,血喷了他一胸膛。 周烬肝胆俱裂。 ※※※※※※※※※※※※※※※※※※※※ 八崽(大吃一惊):我裂开了?! 七叽(肝胆俱裂):啊啊啊啊qaq 不知道为啥,一写到美人吐血就感觉画面太美……咳咳咳。定时定错了呜哇,打滚求收藏求评论,小天使们康康我啊啊啊(>﹏ 第 15 章 魔尊一吐血,所有人都疯了。 在一片哇啦哇啦大叫里,微城想将徐八遂从周烬怀里拉出来,泽厚连忙抓回他的手:“别乱动,指环一裂他会冒火。” 然而过去三秒,魔尊都在周废物怀里晕过去了,依然没有起火的趋势。 泽厚两眼一亮,赶紧把漂亮弟弟往后一塞,兴冲冲就上前伸手:“来,把我弟给我,我带他回南柯阁治疗——” 周烬抱紧下滑的魔尊哑声:“我不能松手,他身上很热。” “我知道,所以要快点带他回冰窟里去。” 泽厚拉住徐八遂的手臂,谁知在将人扯出周烬怀里的瞬间,徐八遂身上突然蹭蹭蹭地冒了火。 泽厚右手瞬间被烈火波及,猝不及防地被烧焦了半只手。 “泽哥/泽厚大人!” 寒天上前要帮忙,泽厚迅速背过身握住自己的手默念法诀,黑袍无风而起,右手上的火随之熄灭。 “小意外。”他忍痛转身稳定军心,被寒天眼里打转的泪愣住了,“……真的没事。” 光头小布大叫一声:“大人,你们快看主上!” 泽厚侧首看去,只见那周烬重新抱住了徐八遂,后者身上烈火全灭。 众魔修全部呆住了,这家伙是个人形灭火器吗? 微城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周烬也愣了一会,继而心口灼热起来。他一身狼狈,眼睛却亮得可怕,直接抄起怀中人的膝窝将魔尊打横抱起来,脱口而出:“我就是冰窟。” 众人被他抱魔尊的姿势和这中二爆表的言论震住了。 周烬抱稳人,眼睛灼灼:“我带他回南柯阁,谁能给他疗伤?” 话音刚落,众人的头顶传来轰炸声,抬头一看,暴虐的陨石雨砸在无形的结界外,碎裂成一堆可怖的焦炭沙石和火星。 魔界万里焦枯的荒芜地貌便是这样来的。 正太小拉头皮一紧:“今天的陨石雨还是一如既往的爆脾气,泽厚大大,主上负伤,那我们怎么办啊?” 泽厚当机立断:“寒天和四位护法守各处结界,微城和我一起给主上护法。” 寒天从他袖子里掏出一圈绷带,上前去给泽厚包扎,动作一气呵成,随后弯腰:“我知道了。” 泽厚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堵,只是情势紧急来不及在意,便画了个传送阵催促周烬带着徐八遂走了。 周烬紧紧抱着魔尊,闭眼再睁,人已经来到南柯阁门口。饕餮蹲在门口摇尾巴,见四个人凭空出现吓得毛发耸立,而趴在它身上半死不活的橘猫睁开碧莹莹的大眼睛,猫瞳里只倒映着周烬一人。 泽厚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寒气在三人的衣袖上凝了霜。 “带他到寒玉床上去。” 周烬踏进南柯阁,冻得唇齿打颤,但怀里的魔尊像一把火,他抱得再紧些,身体便温暖了。 待把人送到寒玉榻上,他还紧紧握着魔尊的手,不肯松开。 泽厚没说什么,只是并指点在徐八遂眉心,汹涌的灵力注进那走火的灵脉。 “微城,画个聚寒阵。” 微城半跪在地,伸手贴在冰面上聚灵。阵一成形,整个南柯阁底下的寒气全涌向烈火不熄的小魔尊。 离得最近的周烬脸色顿时惨白,唇角沁出血丝来。 “周白渊,你受不了便松手。”泽厚右手上的绷带也凝了冰霜,烧伤的手慢慢愈合。 周烬微不可闻地摇头,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眼睛里却绷着股不见徐八遂醒来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泽厚便不管了,专心致志地压制小老弟暴走的灵流。 三人各司其职,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周烬瞳孔一震:“他的手动了。” 只见魔尊右手小指上的寒铁指环渐渐成形,那张皱巴巴的脸一下子安详了,闭着眼躺成了一条咸鱼。 泽厚这才吁了口气,咳了好几声,顺势靠在起身而来的微城身上。他的黑袍服色一瞬间变浅,缓了好一会也没能恢复原本的漆黑。 微城两边都是弟,想去看徐八遂却又不能舍开泽厚,着急得不行。 “主上没事了,让他休息会。微城,你扶我出去。”泽厚看着他低声,“我有话同你说。” 微城怔住,立即朝周烬的方向道:“但他不能留在这里。” 周烬怒目而视,内心破口:这人算哪根发霉的葱? 泽厚咳了又咳:“他一个废人,威胁不到小珂的。何况他一身的寒气,待在小珂身边反而更好。” 周烬立即颔首。 泽厚再不多说,半拖半哄地把漂亮弟弟带出了南柯阁,寝宫外阳光灿烂非凡,至少已过去了一个时辰了。他带着微城到他自己的住处,进了屋的瞬间打下了厚厚的隔音结界,拉着微城的手差点累瘫。 “泽哥!” “不妨事、不妨事……”泽厚眼睑上淌过冷汗,半靠在他身上,惆怅地轻声叹息。 微城搀扶着他往床榻而去,不经意碰到了伤手,泽厚的冷汗便更多了。 “泽哥,你好好休息,我放心不下,我再去看看哥哥。”微城还是很着急,泽厚哭笑不得,愣是拉拉扯扯不放手:“咳、咳,你等下,信我一遭,小珂真没事了。他的自制力远胜从前,你不信我也该信他。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微城满脸担忧:“怎么了?” “你……”泽厚深呼吸,“是不是偷偷算过了小珂的命数?” * 人一走,周烬便垮了下来,冷得受不住,颤抖着捧起魔尊的手贴在脸上。他的视线黏在魔尊身上,自初见第一眼就挪不开,仿佛与生俱来就被他吸引。 这魔头跟一条发高烧的咸鱼一样半死不活地躺着,平时趾高气扬地耍威风,往高台上一戳像是个小巨人,直到他亲手抱起来才发现,原来骨重不过如此。 周烬看了他老半天,战栗着轻声叫唤:“徐八遂……” 当然,魔尊安详地咸鱼躺着。 周烬又冷又累,但又握了魔尊另一只手,低声地自言自语:“非亲非故的你来救我干什么……我要是死了,相思引随之化解,周曜光也算解脱了,这你知道的不是么……如果真的那么讨厌我,就不要管我的死活……” 他累得低头,结果就看见胸膛上干涸了的血迹,心脏又缩紧了,眼眶喉咙都酸胀不已。 他又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忽然张开嘴,犬齿咬在了魔尊手腕上。 此时暗中观察的系统:??? 唔,主角受这是更讨厌反派崽崽了吗?想要一口咬死他? 果然没一会,小黑花慢慢靠近了反派崽崽,越来越靠近,嘴唇都要贴在一起了…… 系统警铃大作而且一脑门问号,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反派崽崽动了——他张嘴打了个嗝,从喉咙里喷出了一束小火花。 徐八遂打完嗝舒服多了,勉强着睁开眼睛,便看见南柯阁屋顶的寒冰恰时融化掉落一滴水,坠在他脸上凝成一朵冰花。 凉滋滋的,舒服。 徐八遂舔了下唇瓣想爬起来,忽然感觉到手一紧,随即看见床边半跪着个黑人,还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徐八遂吓了一跳:“你谁?哪来的黑鬼?” 那黑鬼脑门有疑似青筋的东西一跳一跳,忿忿地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委屈又气愤。只见五官还是熟悉的五官,但面如锅底,长长的睫毛疑似已秃。 哎呀妈呀——真,小黑花了。 浑然不知发生过什么的徐八遂没绷住,噗了一声。 周烬误以为魔头又要吐血,肝胆正在裂的边缘,谁知…… 魔尊只是笑出了一阵鸡叫。 ※※※※※※※※※※※※※※※※※※※※ 八叽(笑出鸡叫):你刚从哪个烤炉里出来? 七崽(冷漠但羞射):(//>﹏ 第 16 章 徐八遂门牙要笑豁了:“你的脸怎么……黑得跟后脑勺一样……” 周烬干瞪了他半晌,良久忽然松了口气,脑袋一歪,扑通倒在魔尊大腿上起不来了。 徐八遂大呼小叫,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废物点心昏睡过去了。 也是,被赶出结界庇护,在荒服上流浪了一整夜,没死已是万幸了。 徐八遂从芥子空间里找出那仙界捡来的热乎乎被子,跟裹小脚似的把周烬裹起来,给他拍了几个暖诀,随即把这个蚕蛹端端正正地搬到地上。 徐八遂凝神看了他一会,感慨万分:“真脏啊。” 蚕蛹委屈地拱成一个球。 不过没死就好。徐八遂庆幸着,摊开手看十指的寒铁指环,齐整如故。 十年前魔界浩劫降临,爹娘呜呼殉职,徐八遂生了场大病,醒来后灵核从此暴虐异常。指环是小叔搜罗来给他的,取自陨铁所铸,修为每上一层就多戴一个,耳钉是最后一道枷锁。一整套下来不为别的,戴上便是为了封好心口那颗强悍得离谱的灵核,摘下指环则灵力爆涨。 这枷锁从十年前便开始戴上,小时候控制得不适当,动辄就把自己点燃了。自己烧自己的滋味很奇特,体表不会受伤,苦楚全在心口灵核和灵脉里。魔界浊气逆行,徐八遂修炼过程中虽然进益神速但经常出毛病,磨了六年才习惯了它的强悍和暴虐。后头四年便逐渐减少了这种起火的意外,但一次比一次危险。 正思考着人生,南柯阁的门吱呀打开,泽厚迈进来,逆光之下满肩阴影。 徐八遂弹指给那蚕蛹设了个沉睡魔咒,确保那厮沉睡入梦。 他先问外头:“今天陨石雨严重不?” “尚可,结界很牢固,以防万一,低等魔修也全去避难了。” 徐八遂点了点头,按住蠢蠢欲动的中指:“瞎子,是你帮我稳下来的?” “一半一半吧。”泽厚来到寒玉床前,南柯阁没张正常椅子,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蚕蛹上,拍了拍那倒霉的人形椅说:“关键在于他。这人很特殊,非常特殊,只要他触碰你,你身上的烈火就自行熄灭。这回暴走亏了他,我们很快就将你安抚下来了。” “周白渊还有这等功能?”徐八遂惊愕,随即故作严肃地拍拍床板,一本正经地插科打诨:“喂你快起来,别把他压死了。” 泽厚稳如老狗,安静地凝望了他许久。徐八遂从来没有被他用这种眼神注视过,拍着手背嫌弃起来:“你有话直说,别这么诡异地看着人,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泽厚沉默了许久:“小珂,你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徐八遂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想了想坦诚了:“果然,被你发现了。” 泽厚竖起耳朵。 “没错,那天厨房里的碗不是我打破的,而是你屁股底下那个——” 泽厚差点平地摔,气急败坏的声音都高了一度:“谁管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 徐八遂讶然:“那你在追问什么?” 泽厚气得不行,抬起缠满绷带的右手用力地拍向心口的位置,发出钝痛的沉闷声:“你隐瞒着,你没有心的事。” 徐八遂耳边的声音远了,怔了一瞬回过神来,自若地笑了起来:“你当了我九年的哥,今天才知道我没心没肺吗?不会吧不会吧。” 泽厚捕捉到了他一瞬即逝的失神,当即心凉了半载:“原来是真的……” 徐八遂干笑着思忖,又听见他不稳的声音:“我初见你时,你还是个哭得冒鼻涕泡的三寸丁,我第一眼注意到你眉心没有心魔印,还以为天才的入道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泽厚那只右手发起抖来,无知无觉地抓了把头发,一夕之间沧桑成了个老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没有心的事?” 徐八遂脑子嗡了一阵,思绪缓慢平复:“是不是微城瞎几把算的?让他过来,我一块解释。” 泽厚当即画阵叫人,微城很快到了南柯阁门口,泽厚便起身去开门。这冰窟寝宫的结界设得严密,整个魔界够修为开门进来的目前只五人,余者得用高级法宝。 趁着人走,徐八遂下地把那倒霉的蚕蛹拖了出来,掏出芥子空间把脏兮兮的小黑花塞进去了。 门一开,微城抱着那只橘猫踏进来,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哥。 “好弟弟。”徐八遂刺了他一声,盘腿坐好伸手招那橘猫:“橘猪,来我这,别冻着。” 那两人神行到寒玉床前,和徐八遂一起坐地上。橘猫跳进他怀里一屁股墩好了,抓他的恶鬼袍,拿圆滚滚的脑袋蹭他肚子。 徐八遂摸着乖巧的橘猪,开口先责备弟弟:“微城,不是我说重话,你什么修为自己最清楚,眼睛也只一双,瞎了就没有了。我确实有事瞒着大家,但也不是存心故意的,只是觉得没必要告知,如果你想知道什么秘密直接来问即可,耗费眼睛值得吗?啊?” 微城低头:“对不起。” 徐八遂看他一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样子就来气:“还有,周白渊被推出结界是不是你干的?你折腾个倒霉蛋干什么?有我就够了——” 微城垂首,泽厚打断他:“先说你自己的。” 徐八遂顿了会,习惯性地敲起指间的指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好。 “对,我天生无心。” 其余两人脸上瞬间现出灰败来。 “你们脸色何必这么难看。”徐八遂抠了抠脚,“对,无心听着是很奇怪,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我谁也没想告知。这事只我爹娘、小叔知道,他们也没有敲锣打鼓地宣告‘大家快来看啊我这崽没有心也活蹦乱跳而且叼得不行哦’。而且,我再不靠谱……” 他扯了扯恶鬼袍:“现在也穿着这件不得了的袍子。要是让人知道这一届魔尊是个无心的,麻烦也忒多了。” 泽厚喃喃:“所以你从小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容易走火入魔。” “只是走火,入不入魔就不知道了,毕竟无心。”徐八遂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自记事起,爹娘就帮我以灵核代心,一颗灵核同时维持生命机能和运转灵力,自然身体就不好。我也不知道这样算怎么个说法,虽然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但我也稳稳当当地活到今日。” 稳当二字能糊弄外人,泽厚和微城却只觉更加难受。两个都是人精,一瞬间想通了诸多异样和蹊跷的事。 无心的小魔尊大名一字珂,上代魔尊徐惑取的;小名八遂,上代魔尊夫人所拟。一个应了生之艰辛,一个应了生之期盼,如今一想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说魔界各处儿戏的取名,那都是十年前小徐珂继位成魔尊时,为应改朝换代瞎取的,哪里知道定完名字就不能再改了。知道规矩后,小魔尊叫苦不迭,各处都儿戏地定了个“不死”的后缀,就很土,很智障。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把大殿取为“八卦不死殿”,好歹没糟践完逼格。为了警戒自己,他还把新来的四个护法搞了个傻不拉几的序号代称——当然这也很土,很智障。 说到底,那些到处加个“不死”的地名,终究是小家伙害怕看不到明天太阳的心理……对了,他没心。 泽厚更加难受,他真心实意想当小魔尊的大哥,也并非一开始就想当个不靠谱的哥哥。他只是在一旁观摩着,认定小魔尊是历代难得一遇的天才,但意志跟不上能力,于是想把小家伙爱依靠他人的坏习惯磨掉,让他独当一面,让他以一己之力服众……然而如今细数,他也不敢细想小徐珂成长期间的孤立无援。 微城则陷入了更深的颓败。如哥哥所说,他确实太弱,付不够代价去算清他的命数,只能摸索着推算一个大致的□□。岂料这一个命运的线头就让他措手不及,丢盔弃甲,全然不知如何规避,遑论改命。 徐八遂看着一兄一弟仿佛沧桑成个老头样,顿觉恨铁不成钢,抠过脚的手啪啪拍了两人的脑瓜子:“你们都在瞎琢磨些什么?我是死了吗还是半截入土了,要不要这么晦气。” 他张口就拿了个现成的楷模灌鸡汤:“打个例子举个比方,人周白渊够倒霉了吧?爹娘蹬腿没人管,小小年纪中了冰咒还被挖了灵核,师父师兄再牛逼也没人能罩,还不是一麻袋就被老瞎子扛了来给我踹肩窝,昨晚还被你个小兔崽子推进荒服……” 越说越觉得那家伙是真他妈倒霉。 “……他现在不也还是好好的吗?”徐八遂干咳两声,想起小黑花秃了的睫毛,乐了。 “我堂堂一个魔界头头,亲朋好友熙熙攘攘,我还能混得比他差?” * 周烬感觉睡了很长的一觉。 这回他做的梦很清晰,细节具体,确切到让他想逃避。 灵核被挖后,他转战沧澜派的藏书阁,翻阅了无数有的没的,正派技法,旁门左道,甚至还有许多八卦。 关于掌门夫人并非病逝而是冻死的传闻最早引起了他的警惕。周烬缺失过一段记忆,伴随着模糊的高空悬挂和冰寒彻骨的惧痛,这根刺连同每月发作的冰锥之苦熬了他十年。 周烬找了数之不尽的材料,连同模糊不清的记忆做了一个猜想。 他猜着,身上这个冰咒的最初寄宿者……是他堂哥周冥。 周烬想,这个阴暗的念头,就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 反正自我沦为废人,我也不知该以怎样的面目去面对新的天之骄子,门派栋梁,复兴之光。 就当是我对自己无能的迁怒,怨憎。 但这回梦境清清楚楚地回放了他被抹去的记忆。 周烬看见幼小的自己被无数蛛丝缠绕在空中,作为血脉相近者引渡走堂哥的冰咒。 一共八十一次引渡。一次比一次危险,故而被悬吊得更高,蛛丝越来越密集,直到最后一次仪式,令其所有奔流不息的冰流注入他身躯。 周烬疼得无处诉说,梦境又回放了他七岁时的噩梦。 他还记得那夜是十四,沧澜派深夜敲满所有警钟,被抹记忆的他和周冥还是兄友弟恭,趴在同一扇窗户前偷看门派的乱象。 而后深夜,掌门亲自过来,将他们两个孩童带到了空无一人的卫道台上。不远处,一个漆黑的影子恍如死神,对着他们说:“我需要一颗灵核。你们谁愿意让我挖走?” 小周烬疑心耳朵出了问题,堂哥已经本能地退后了:“挖、挖走?” “是。”死神无喜无悲,指着他们对掌门说:“二择一。” 那时周烬什么都不懂,直到掌门将他轻轻往前一推。 眉心刻心魔印的死神手持神剑,一寸寸自光明中而来,没入他心口,剜走了光芒万丈的灵核。 他不觉得疼,只是在灵核离体的刹那,此身成了任冰咒主宰的烂泥。 失去灵核的第二天,十五满月,曾经受尽瞩目期待的光明成了一把冰咒啃噬下的灰烬。 “为何不复仇。” 过往碎裂成千万片置人于死地的镜片,罪渊下封印一千年的魔头冷冷地嘲讽他。 “为何不入魔。” 周烬在梦中喘息,鲜血淋漓地呜咽。 “来啊周白渊。和我签订契约,我给你讨回公道的力量,我帮你赢得身前生后名,我替你剔除海镜冰锥,我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自由。” “我赐予你践踏众生的资格,只要你——” 魔头的传销还没说完,忽然就吱的一声卡掉了。 周烬猛烈地感到耳朵很疼,随后就是一个差点把耳膜震碎的,既讨厌又动听的声音。 “废——物——睡什么睡,起来嗨。” 周烬抓住这一根蜘蛛丝从梦境的深渊里攀爬出来,睁开双眼,看见了毫无形象的掏耳朵的魔尊。 他眉心白皙没有心魔印,心口的灵核绽放着强大而柔和的光芒。 魔尊又抬腿踩他:“睡得跟头猪一样。” 周烬放松了身体任他踩,这样两人都舒服。 魔尊飞扬跋扈:“实话告诉你,其实把你推出结界的人是本座吩咐的,我自个想耍你两把来着,只是翻车了。来吧,快生气,你想骂什么鸟?” 周烬凝望着他,一时之间什么气都发不起来。不知他话语里的真假,然喷在心头的热血真实地凝固于衣襟。 最根本的是他偏心。 今夕与去岁,南柯与沧澜。 “哑巴吗你?怎么又不说话?” 周烬捉住肩上乱晃的脚腕,说:“魔尊,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哟吼?” “你眉间没有魔印,我很高兴。” 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和挖我灵核的魔修分开。 这样我就可以更纯粹地羡慕你的强大。 更纯粹地……渴望你。 徐八遂看着周烬那脏兮兮的笑,忽然萌生出一种奇异的触动。 他收回脚,蹲到周烬面前,把他的秘密告诉了这世上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人:“周白渊,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一个秘密。” “我没有心。” 而周烬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敷衍,认真地对他说:“那么,我替魔尊保守这个秘密。” ※※※※※※※※※※※※※※※※※※※※ 八叽:我没有心哦。 七崽:知道知道,我一看就知道了。 八叽:……你知道个屁。 第 17 章 无心者不生。周烬听罢只是往无心无情的道上想,心中便有些怅然。他很想问若真无情那为何喜欢周冥,谁知一抬眼忽然发现周遭环境不对,不是那冰天雪地的宽敞南柯阁,也不是阴森土气的魔界宫殿,竟像是在沧澜派里。 “这是……仙界?” 徐八遂刚一直留意着他的表情,颇有些怏怏不乐,于是没情没绪地挥了挥手:“你瞎啊,这哪里是仙界,就是一芥子空间。” 周烬真心实意地夸夸:“如此壮阔真实,足见魔尊修为深厚……只是魔尊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芥子空间布置成沧澜派的样子?” 徐八遂随手摘了草地上的野花,揉碎成一把消散的灵力:“好玩啊。自己家鸟不拉屎,就随便做个山清水秀的别人家赏玩两把。和魔界相比仙界多好啊,名山七十二,沧澜派占了十三座,临靠东海,虽说是隔着海镜抵御妖界,任重道远有风险,但也便利多多要啥有啥。” 他带着点羡慕嫉妒的语气列数着仙界的好处,越说越细致,几乎可以凭着话语描述出仙界的地图来。 吧啦了好一会徐八遂自己都意识到了,看周烬无动于衷,斜眼问他:“喂,本座对沧澜派这么了如指掌,你不怕本座来日把你们一锅端了?” 周烬轻笑:“这种话,魔尊也就当着我才说罢了。” 徐八遂看了他片刻,又拿话刺他:“因为你是个废物点心。” “还因为不喜欢我。”周烬点了点头,“因此自然对我的家乡不在意。” 徐八遂陷入沉思,怎么感觉自己忽略了某个重要事物。 周烬见他不开口,等了一会又问:“魔尊真的有攻打沧澜门的打算么?” 徐八遂半真半假地敲手指:“对。” “到时请务必带上我。” “哈?” “我一直很想见识下,沧澜门的九重剑阵。”周烬歪了脑袋,“看看是他们强,还是魔尊厉害。” 徐八遂挑了眉,起身踹了他一下:“你真黑。” 周烬抬起残破的袖子试图把锅底一样的脸擦干净,无奈全身处处狼狈,反而越擦越黑。他朝徐八遂看去的眼神委屈巴巴,仿佛泫然欲泣地在说“我原本不是这样的”。 徐八遂仿佛看见了一只垂耳垂尾的耷拉黑狗,捏着鼻子屈指往周烬额头上一弹,一道净诀咻的一下把他体表的污垢全部清除。只是这倒霉蛋疼得捂住额头,低低地呜了一声,更像只耷拉的黑……不,白狗了。 “不仅黑,还脏死了。”徐八遂在芥子空间里刨出了一套白衣丢给他,“得了,你那衣服破烂得像个叫花子,换一下。” 周烬跟叼住飞盘的犬类似的接住那白衣,似有惊喜:“给我的?” “对对对,换吧换吧。”徐八遂转身去,“快点换,换好出去。” 他揣着袖子无视背后窸窸窣窣的声响,近日来的奔波暂且停在了这避风港。 周烬麻利地换上崭新的白衣,那白衣看上去不合身,谁知穿戴整齐后竟处处熨帖,合适得不能再合适了。 “魔尊,我换好了。” 徐八遂转身去,刚风平浪静的脑子忽然又哐哐哐起来,顿时卡了壳。先前他一直觉得周烬瘦弱,想来是因为旧衣松垮才显得空荡,魔界的衣服一上身,顿时把他的身姿勾勒得挺拔。眼下这厮一身清爽,人模狗样,芝兰玉树,劲腰长腿,再加上那张毫无死穴的脸,俊秀得想让人染指。 让徐八遂更卡壳的是那衣服上了周烬的身后,服色效果是雪白通透,不染一丝尘埃,仿佛眼前人是九天坠落的神祗。 周烬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有些许自信的,垂首捋着衣角,感受着魔尊发愣的视线,心里悄咪咪地自得。他抬眼看去,看着魔尊怔忡的模样,一时间喉头微痒。 魔尊的衣服很骚包。外面的黑袍是绣着繁复的狰狞恶鬼,凶得看着叫人畏惧害怕。但他里头是红衣,一根玄色腰带收紧,腰身很惹人垂涎。他那配色换在别人身上就是灾难,内骚外悍的两套衣服就不该搁一个人身上。 偏在魔尊身上,就是说不出的熨帖。 就是好看。 看着看着,就想扒了他的衣服,把他从里到外——浇个透。 周烬喉结动了动:“多谢魔尊赐衣,我很喜欢这身白衣。” “唔……这玩意不是特定的白,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服色。”徐八遂挪开视线,“魔界的衣服都是法宝,穿上后服色会随着其人的修为变换,越强者服色越深。像你这种穿上后一片白茫茫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周烬指尖勾了勾腰带,轻笑:“我本就是废人。” 徐八遂听着有点添堵,粗暴地拎起他后颈踏出芥子空间:“不废话了,出去。” 芥子空间外是魔界的六个护法加一个地下城城主,神色各异。 “都围在这里干嘛?” 小萨严肃地握紧了刀柄:“主上,你喜欢的那个仙门小道长又闯进来了。” 徐八遂瞳孔风暴——擦,他把周六给忘记了! ※※※※※※※※※※※※※※※※※※※※ 差不多可以搞个喜闻乐见的场面了~( ̄▽ ̄~)~ 第 18 章 老大的明恋对象一到,护法们纷纷发起言来。 萝莉小吉举起手:“主上,您这位道长好凶啊。” 小萨严肃地握着刀柄,状若下一秒就要出去砍人:“他仗剑闯进来,差点伤到小吉。” 光头小布摸不着头脑:“这位小道长好像很生气的亚子。” 正太小拉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主上,他好强,真的好强,不愧是您看上的人!” 寒天气得像个小媳妇,眉心的心魔印拉成个感叹号的模样:“周道长一路横冲直撞,捅坏了好几个结界!” 微城相当吃味:“他怎么有哥哥你的妄为玉?” 徐八遂一瞬间有些怂,忙活了一天一夜,他竟把周冥设在周烬手上的相思引忘了。小黑花在荒服流浪了一夜,天下陨石雨不计数,不知道可怜的周六身上挂了多少彩…… 徐八遂胆战心惊,他做作地整了下衣领,咳了又咳:“周白渊跟上来,其余人先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周烬面沉如水跟上去,眼底冷冷。 魔尊刚走,微城掏出了他破破烂烂的八卦盘,故弄玄虚地敲了两下,一副神棍的肃然样:“我得瞧瞧去。” 说着一拍盘子,人已消失于无形。 其他人两两相望,使了个眼色后,一瞬间南柯阁里空空如也,连根毛都没有。 徐八遂拎着周烬惴惴不安地来到八卦殿,只见堂里中央半跪着一个持剑的大帅比。那灵剑泛着薄薄一层青光,正是周冥的本命剑,名为凝思。 “周六。”他嗓子眼发紧,“那个,你还好么?” 闻听声响,周冥抬起头来,目光先锁定了安然无恙的周烬,随即眼神定在魔尊身上。 徐八遂看过去,看他剑眉星目,依然英俊潇洒,脸色还有点红润,想来应该没有遭受太多摧残? 周冥握剑的手紧了:“徐珂。” “诶。”徐八遂心跳如雷,刚迈进去半只脚丫子,昵称还没喊第二声,剑光已经转瞬来到了身前。 卧槽! 徐八遂脚尖蹬地借力,身形急速向后闪退,那把灵光大涨的凝思剑同时紧追迎上,削段了魔尊好几缕头发。 周烬只觉狂风扫过,再睁眼时就看到八卦殿前的空地有两团缠在一起的炽烈光芒缠在一起,青为周冥,绯红则是魔尊。 这两人打起架来了? 周烬心惊,抬腿就追上去,没跑两步就看见七团狗狗祟祟的光晕从前面飘过去了。 ……会隐身了不起啊。 这边徐八遂失了先机,这一退退出了无数被动,他本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中二魔头,避开三招后逮住机会二话不说振袖。 “须臾,来!” 一柄赤红的长剑凭空凝在了他掌心,随即挡住了破空而来的凝思剑。 “周六,你要和我比划比划?”徐八遂热血被激出来,眼睛都发亮了,“在我的地盘挑战我?” 从前伪装溜去仙界时,他曾将周冥哄骗得团团转,也陪着他练手过几招沧澜派的剑术,自曝身份后更是常常切磋比试。徐八遂手中的本命剑第一次化形就是在他眼前,但像这一遭周冥主动上来干架还是第一回。 “徐八遂,你欺人太甚。”周冥微喘着,眼睛里的灼亮不比他师弟弱,“我今日要……要教训你!” 然鹅魔尊不惧甚至兴奋了:“我欺你了吗周六?欺哪了?你要教训我何处?教训到什么地步?来啊来啊!” 周冥:“……” 周大帅比无言以对,唯有仗剑而上,剑光顿时暴涨。徐八遂的须臾剑上裹挟灵力爆出的烈火,一边打架一边逗他:“来啊周六,看我把你睫毛烧秃!” 下一秒,凝思的剑锋贴着须臾的剑脊横扫,伴随一声刺耳争鸣,须臾剑的烈火直接被切灭了。 沧澜派剑法一共五式,寄身锋端,日月逝上,得意忘言,心游万仞,万元归真。每一式背后都有千变万化,精妙无比。第一式招式密集,第二式招式神速,周冥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已经练透了前两式,是沧澜新生代里修为断层式的领军人物。 而徐八遂坐拥历代魔尊里最强的灵核,服色是独一份的绯红,同样是强到离谱的牲口。魔界除了泽厚和小萨,其他人都不太够格和他切磋,只有仙界的周曜光凭修为和剑术能和他打架。徐八遂本命剑须臾不常出,但周冥是个美丽的意外。 这俩牲口电闪雷鸣地干了几十个回合,剑鸣龙吟,灵流肆虐,吃瓜群众纷纷目瞪狗呆。 远观的周烬眼力好,隔着一段距离也看清了魔尊和师兄的对阵。 魔剑对仙剑,赤衣对天青,二人持剑较量,分庭抗礼,这一幕看去竟是那么般配。 师哥坦坦荡荡,光在四野。 而他畏畏缩缩,夜在八方。 最后一回合,徐八遂似不敌后退,凝思剑疾速追去,其他人看得提心吊胆,一个接一个地曝出身形准备冲去帮老大干架。 “三、二……”徐八遂默念,尾声还没结束,凝思剑尖微不可见地颤起来,持剑人的气势骤然消失,脱力倒下。 徐八遂避开剑锋侧身向前,伸手就抱住了瘫下来的周冥。 “一。”他快活地笑起来,拍了拍周冥的脊背吃豆腐,“就说你干不过我的吧。” 谁知周冥被拍得猛咳起来,脑袋搭在徐八遂肩头晕了过去。 “喂喂你怎么也这么脆了?”徐八遂吓得花容失色,搀扶着这大块头要坐下,忽然发现,拍过周冥脊背的手掌上有血迹。 * 日暮,周冥躺在偏殿里,光头小布正在施展他的看家本领给周大帅比治疗。 另一边泽厚追问徐八遂:“刚稳住走火不久你就出本命剑,没事吧?” 徐八遂挥挥手:“有收着劲,没事。这里毕竟是魔界,周冥又负伤,切磋两把没什么。” 他顿了顿,很是心疼地蹲在床前察看周冥的伤势:“只是没想到他伤得这么重……” 此刻的周冥趴在床上紧闭双眼,上身衣服扒开后,露出了伤痕密布的后背。那些伤口都冒着漆黑的灼气,显然是魔界陨石雨砸出来的伤,用仙界的灵力治愈效果微弱。此时小布的手正放平在周冥脊背的上空,慢慢地帮那些伤口恢复。 “没事的,主上不必伤心,有我的回春手,保证小道长的皮肉恢复如初,摸上去像刚剥壳的鸡蛋一样。”小布自得地推销起来,“头一遭给您打个八折啊,下回请照价支付哟。” 魔界的医修不多,大部分是些适合干坏事的杀伤力大的招数,比如正太小拉的白骨手。但他老哥光头小布的回春手是个例外,手法一绝,保证药到病除,活死人肉白骨,就是给人治疗的定价向来不低。 徐八遂磨了磨牙,伸手往兜里摸出了一把老鼠屎似的黑色灵石颗粒塞进小布的兜里:“给你!治好他就是了。” 光头布欢快:“好的好的。” 果不其然,周冥背上的伤愈合得更快了。 徐八遂舒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起身出去透透气了。 他搓搓无措的爪子,在夕阳下团团转了两把,忍不住在脑子里开口:“那个什么东西,你这两天好像一直没动静,是滚蛋还是死了?” 等了好一会,那熟悉的声音才响起:“崽崽呀……” “一身鸡皮疙瘩起来了。”徐八遂呸了两口,“你就不会好好叫人是吧?” 系统戳手指:“这样叫多亲切啊。其实我这两天是回去找设定啦,昨天听见了你们仨兄弟的谈话,我一个初级系统也不知道你没有心,感觉好没用哦。”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你终于知道自个多鸡肋了。”徐八遂哈出声来,“行,那你回去找到了什么?你看到周六的状况了没有?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建议?” “主角攻的待会说哈……”系统支支吾吾的,挠了挠发量稀疏的脑袋,“我回去找了找,剧情还是挺残缺的,车车倒是一辆比一辆香。” 车车?熏香的车吗?徐八遂理解不来,也懒得去追问,只是很无语:“最开始你说在这世界之上有造物神,万物都是神造出来的棋子,乍一听让人感觉很荒谬。和你共处到现在我也觉得荒谬依旧,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那位神明要是真搞出了我们这一群人,那他肯定也不是什么聪明东西,脑子肯定有洞。” 系统:“……昂。” “关于我们这些棋子你屁都不知道,自信点大概就是神也预料不到我们会干出什么狗屁倒灶的好事来。神也没辙,才有你出现,拿个美丽新世界当萝卜吊住我这头驴。”徐八遂噼里啪啦倒豆子,“我愿意听从你的,因为我就是想要那个新世界。即使你是这么糟糕的造物神我也愿意押个注,万一真的有呢?来日真的送我一个应有尽有的新桃源,那我真他娘赚翻了。” 系统小小声地插嘴:“那万一我失言了呢?” 徐八遂负着手焦躁地到处走:“那与我该有的将来,估计也差不太远。” 系统追问:“你不是很喜欢周冥吗?如果以后不能和他有善终,那你会不会很难过?” 徐八遂又团团转起来。他是很喜欢周冥,喜欢他阳光时的意气风发,忧郁时的悲伤神态,喜欢他健康的身体,喜欢他跟个爹似的说教。老实说,周冥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道侣,又帅又强,又有爹味。 徐八遂回想起那些溜去仙界的过往,噫吁嚱了。 他没正面回答:“我除了喜欢他这个人,我还喜欢他的身份,这你知道吗?” 系统摇头。 “周曜光是沧澜掌门的独子,干净纯粹的正道之光,未来的仙门掌教者,这身份和老子多匹配。我们将来会是敌手,也会是两个在高处不胜寒的顶端上的唯一知音,一想到这里我就……” 徐八遂放慢了脚步,眼睛亮了些许:“这和天道无关,我们是各自子民推出的头狼,在正式为敌之前,我想咬他两口,或者他来咬我两口,就是这么个感情。” 系统若有所思。 崽崽其实—— 就是犯中二病吧。 “当然如果真能和他干点道侣之间能干的事,我也很开心。” 徐八遂诶嘿嘿嘿起来。 系统啪啪拍起手来:“这你不用想啦。” 徐八遂哼唧:“行啊,反正我哪哪都不行,那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系统忽然捂住了脸:“有哦,其实我有一个重要的线索。” “说。” 系统害羞且激动起来:“原本的六七西皮第一次双修,就是在魔界,在这个时间点哦。” 徐八遂定住,如遭雷神之锤:“神、神马!?” “因为……你的人设就是个作死蠢货呀,你在原剧情里就是刚才这个想法,想要和周冥干点羞羞的事,结果下错了某药,成全了六七西皮哇。” ※※※※※※※※※※※※※※※※※※※※ 八叽:石化ing⊙△⊙ 七崽:你在想peach! 六娃:???? 第 19 章 就在魔尊一个人原地起火时,地下城城主溜进了偏殿偷偷去看自家哥哥的意中人。 泽厚一见漂亮弟弟眉眼便温柔:“微城,你也来了。” 微城点头走到他旁边,看着光头小布给半死不活的周冥治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颇有些不甘地传音问泽厚:“哥哥喜欢他什么?竟甘愿穿过结界跑到仙界专门去看他?” “第一个问题我不好答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泽厚看了他一眼,笑起:“第二个问题么,依我所看,他跑去仙界只是纯粹喜欢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至于周曜光,顺带着喜欢上的。” “哥哥喜欢仙界?” “裤衩着火裆(当)燃(然)了。主上不仅喜欢仙界和里头的人,还喜欢仙界的东西。”泽厚无奈地摇摇头,“他那芥子空间里堆了不少仙界捡的破烂。” 微城有些难过:“我都不知道他的喜好。” 泽厚抬手轻抚了漂亮弟弟的鬓发,一触即收。老流氓忽然有些心酸,安慰微城道:“主上虽喜欢周曜光,但这位中意的似乎是他那废壳师弟,这一段缘是没有结果的。” 言下之意就是,弟弟你还有大好机会,近水楼台。 微城果然两眼一亮:“当真?” 泽厚点点头:“周曜光为了师弟三番两次涉险,久而久之,主上自然收心的。” 他又无声叹了:“收心了也好,不然待来日二周修成正果,他保不齐得伤心到撞墙。” 微城听罢相当同意,他希望哥哥一切顺遂,最怕他伤心伤身。这世间只有哥哥去欺负别人的份,不许有别人欺负他的。 泽厚不知道又想到什么,语气很是沧桑:“他偏偏喜欢上未来的仙门掌教,着实是……” “不可结缘,徒增悲哀也。” 微城心中震动异常。 所言即是。 我需得令哥哥短痛,勿长痛至沉疴。 * 徐八遂抓狂得抱头跳脚,不止在脑子里大吼,当下也扯起嗓子来:“atui!见鬼去吧,老子绝不干!” “不助攻的话这个世界可能要崩溃,番外新世界可能也没有了……” “我不管了!”徐八遂说翻脸就翻脸竖,“让老子送心上人和情敌双修,还是在我地盘上,想都别想!” 系统蹲地上捂住耳朵,随后委屈地画圈圈。 徐八遂气得脑袋冒烟,正要找个什么物件捶爆了事,一声“魔尊”响了起来。 他瞬间撩袍转身,飞起一腿就朝来人而去。 于是刚跑来追人的倒霉周烬像个慢镜头下的纸风筝般飞起来,滑过一道优美弧线,啪叽落地。 徐八遂见状大惊,连忙闪现到他面前去,捧住他肿起的漂亮脸蛋施展灵力治愈:“卧槽怎么是你?疼不疼?” 周烬眼冒金星,感受着魔尊温暖的掌心,闻言还有些感动,谁知魔尊下一秒就紧张兮兮地说:“你师哥还在床上瘫着,待会醒来要是发现脸上再添个脚印,估计得气得削我。” 周烬差点背过去,心道我现在就想削你。 这还不止,魔尊又拎起他急吼吼地朝偏殿飞去:“废物点心你哪也别乱跑了,你和我一块等周冥醒来,我得跟他解释解释……” 徐八遂拎着不高兴的小黑花兴冲冲赶回偏殿,小布的治疗工作已经到了尾声,泽厚人已不在了。 “周六怎么样?不会留下什么损伤吧?” 小布竖起大拇指,笑出一口白牙:“主上,我办事,您放心。” 说罢他腾出另一手打了个响指,周冥的睫毛在余音回荡里动了动,眼睛睁开了。 徐八遂一阵心慌,张嘴便噎住了。 周冥刚醒来时两眼放空,怔怔地看了他一会,直到看见周烬才双眼回神,挣扎着便要爬起来:“白渊,咳咳咳……” 徐八遂赶紧上去扶住他:“别乱动,你——” 周冥猛然拽住了徐八遂的衣襟:“你对白渊做了什么?咳、咳……” 徐八遂被扯也不回手,依旧好声好气地解释着,把锅往自己身上背后,他甚至凑上前去跟周冥说:“生气就打我,来吧,不要因为咱俩有好交情就怜惜我。” 一旁的光头小布直喊羞羞,一大块头掩面而去,很是辣眼睛。 周冥发现自己上身莫得衣服耳朵也红了,然鹅衣服不在身侧,只好磕磕巴巴地故作严肃:“我想和白渊单独说话,你你你出去。” 徐八遂的视线从周六的漂亮腹肌上移到那红樱,闻言一凛,坚决地打了个叉:“不行,你俩不能共处一室。” 他要把这俩放在一起盯着,天打雷劈也不挪窝! 徐八遂还严肃地告诉系统:“我勉强可以帮忙助攻,但让我直接促进他们的肉/体关系想都别想,那个屁的造物神脑子指定有包。” 系统咬手帕:“那么一辆豪车,呜呜呜……” 周烬冷眼看着魔尊的情状,心中邪火与寒冰并存。 敢情我在罪人流放的荒服里熬了一夜,死里逃生后换来的全是你对师哥的加倍关心? 但魔尊压根就没在意他,他忍了十年也忍习惯了,心里委屈不说,粗神经且偏心的魔头就真的没再注意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始终围着师哥。 这诡异的三角情况一直维持到夜里,期间无限窒息,徐八遂都扛过来了,直到魔修送晚饭来,顺带附耳给了他一条消息:“主上,刚得到的消息,魔君现身于荒服。” 徐八遂眼皮一跳,当即有些坐不住,起身便想去追问自家小叔怎么跑到荒服去。看了看精神还有些不振的周冥,他转身把魔爪伸向了倒霉到习惯了的小黑花。 他拎起食盒和周烬飞快地往外溜,百忙之中还留了个心眼,鸡贼地把自己和周冥的碗饭掉了个包。 “周六你好好用餐我暂时不烦你待会再来!” 也不顾俩姓周的抗议,他就着“老子的地盘老子做主”的粗暴逻辑将周烬拽回了南柯阁,一边匆匆扒饭一边警告他,不许和周冥单独待着云云,随即又把人推到一边,专心致志地听属下的报告。 “就在昨天,荒服出现了一阵极强的灵流波动。”魔修恭敬地汇报着,“方才是小萨大人亲自证实,的确是魔君的灵力所致,只是魔君行踪又消失了。” “他去荒服做什么,有推断么?” “小萨大人勘查完,疑是魔君在寻找什么。” 徐八遂情绪忽起忽落,挥手令魔修退下,一时发起呆来。 两年不见的小叔终于露出点人迹,却跑到那鸟不拉屎还危险重重的地方,找东西,找个锤子? 他忧心忡忡地背着手起身,徒劳地转了许久,回身淡然又蛮横地给周烬划了个圈不许他出来,随之溜溜哒哒地转到偏殿那去,探头一看,没想到周冥又趴回去昏睡了。 徐八遂观赏了下他的睡颜,又溜达回南柯阁了。 周烬盘腿坐在那灵力圈里,寒冰的寒气被阻隔在外,但他的脸还是拉得跟个苦瓜似的。 徐八遂心情微妙地转到他面前去,垂眼时与他仰首而来的眼睛相视。 小黑花脸色臭臭:“魔尊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他那一脸倒霉样着实把人取悦到了,徐八遂没绷住,噗了一声笑起来。 周烬神情一瞬间剧烈变化,先惊吓,再放松。 徐八遂感觉他惊吓的表情很有意思,便想恐吓他两把:“关到……”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身体不太对——他像是走了火,通身都热起来。 徐八遂口干舌燥地摸了每一个指环,耳钉也摸了,一切枷锁都好好的,但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热得像一把火。 周烬见他表情不对,也蹙了眉:“魔尊,你有哪里不适么?” 徐八遂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清楚,好像发烧了……” 周烬便伸手来贴他额头,眉头蹙得更深了:“是很烫,你撤掉这个圈,我去找其他人来。” 刚要起来,手却被拽回去了。 “你不许走,我知道你要去找谁和干什么好事!” 周烬捏住了一只灼热的手,正与他自己的冰凉体温相应。一触碰,彼此便同时舒适了。 魔尊眼神开始迷糊,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额头上:“不许走,你的手冰凉凉的,舒服。” 周烬愣住,明明身体里流淌着无尽的冰流,却在这时沸腾了起来。 “我大概……大概知道魔尊是怎么了。”周烬顿觉要疯,“魔尊,你先、先忍一会好不好?我这就去找那位泽厚大人和傻不拉几护法们,他们一定能处理好……” “忍个球。”魔尊呸了两口,直接扑过来捆住他,舒服得直哼唧,“你不许走,给我捂两下。” 周烬无处可退,火一下子被点了起来。 而魔尊茫然地遵循着本能,不解其意地砸吧着吧嗒他的胸膛,隔着一层衣物也让周烬战栗起来。 周烬无声地忍了半晌,拖到局面越来越难以收拾,才伸手扶住拱成一团的魔尊,理智摇摇欲坠:“要我帮你也可以……但是不要在这里,我们去……去你的芥子空间好不好?” 只要魔尊说不要,他一定收手。 但徐八遂一口答应,抱着他一脚就踏进了芥子空间。 两人叠着摔在打造成沧澜派的幻境空间里,魔尊埋头在周烬冰凉的怀里,像头小猪到处拱,活力旺盛。 “周、周六……” 周烬身体便僵住了。他抱着这头小猪,不敢看他那样诱惑的情态,眼睛便直直地望着顶上的天空。 他知道这是芥子空间。 苍穹是假的,但那些横渡的大雁与现实的仙门一模一样,它们拍打羽翼,依偎取暖。 海浪声也是假的,但那潮打礁石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仿佛玉笛就要在下一秒响起。 “周六,你身上真好闻……” 这里一切都是假的。 世界是假的。 怀中人的情意对的不是他,情/欲也不是。 可是这世界以假乱真,这怀中魔头让他甘愿下坠。 周烬的忍耐到了尽头,他抱着那乱拱的小猪翻了身,捧住他的脸,额抵着额,声线不住发颤:“八遂。” 那魔头便乖了:“周六,你终于叫我了。” “是不是很难受?”周烬抵着他,唇齿发颤,“八遂,我来帮你,好不好?” “特别难受。”魔尊拱得眼眶通红,“你来。” 周烬心中涨满了无处可说的情绪。他只能将这些情绪揉化了,生涩又着迷地宣泄在一度遥不可及的渴望身上。 黑色的恶鬼袍。 绯红的里衣。 这些衣物带着封印,带着一个无灵核的废物解不开的自卑,最后在魔尊自己的指尖里纵容地打开。 强者敞开一个白皙如玉的怀,而弱者覆其上,在这白纸上点开胭脂,一寸寸蔓延成美得惊人的朱砂。 周烬小心地不弄狠,痴迷地注视着下位者的神情变化,找到一个于彼此都舒适的地方,随之辗转,碾磨。 当魔尊呜呜出好听的喘声时,周烬忍不住低头含住他的唇瓣,借此堵住他口中错乱呼唤的人名。 那一刹那,周白渊萌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在沧澜派里,在令人眷恋又令人疮痍百孔的家乡里。而他拥着自己的道侣,在家乡里以天为媒,以地为姻。 他最大的错觉是身与心同步,灵与肉合一,仿佛……仿佛与道侣两心相悦。 厮磨离唇,周烬颤抖着亲了亲神志迷糊的魔尊,无声地问了一句话。 魔尊张了张唇,焦距对不准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眉眼,就在周烬绝望地以为要再听到他人的名字时—— 徐八遂的指尖用力地划过他的脊背,低声地说:“继续。” ※※※※※※※※※※※※※※※※※※※※ 七崽:他根本不知道是我qaq 八叽:…… 六娃:最惨的难道不是我吗!tat ——《我们仍不知道那天的芥子空间花生了神马》 补了后半段,咳咳咳咳(//△//) 第 20 章 漂亮弟弟是个行动力很绝的弟弟。 他念头刚起,立马扭头搞事去了。上次算哥哥的命盘差点把自己搞瞎,这回他悠着了点,没再拿修为生涯和眼睛开玩笑,准备拿私藏的好物配合魔界的黑科技做一项猥大的科研。 迫于对漂亮弟弟尿性的熟知,脸盲资深患者哥哥越想越放不下心,于是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弟弟他,又、在、搞、事了。 微城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正在鼓捣,爱猫橘猪蹲在桌子的一边,悠哉地摇着尾巴。 “微城,你手里挑着些什么呢?” “帮助修行的丹药。” “修、修什么的?” “双修。” 泽厚木了一会,安慰自己,可能最近没把耳朵掏干净,听错了。 “那你在做些什么呢?” “我在炼制烈性醇药。” “……” 饶是泽厚,此刻也老脸一红:“你怎么会想搞这种东西!不对,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材料?!” 微城闻言还抽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和他双修么?我提前收藏些,以备来日不时之需啊。” ……好有道理。 “但是你炼制烈性的是要干什么??” 微城肃然地说出了他的打算,泽厚听完,震惊成了一张表情包:“⊙□⊙!” “不不不,你这、你这……” 老流氓词穷了,只好拿亲爱的臭弟弟威胁漂亮弟弟:“等小珂知道了,非得敲爆你的脑壳不可!” “我不怕。”微.资深醇药收藏家.城大义凛然,“哥哥知道了或许会伤心一时,但我也了解他的。除了家人,他眼里容不得沙子,那两个周如果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他定然很快就放下了结缘的心。这才是结束这段孽缘,并且促进哥哥搞事业的最好方法。” 泽厚懵了大逼:“那那那万一他一直守在二周两人身边呢?” “我还有这个。”微.资深应有尽有丹药收藏家.城又掏出了一个小罐罐,露出自信的微笑√:“即便是哥哥,吃了这糖丸也会一觉睡到天亮。” “你你你怎么知道?” “我曾给他尝过一口,他打着呼噜睡了一个时辰。” “那,那万一你炼制出来的这个,这个对他们不起作用呢!?”泽厚安定了一会,“毕竟今天观战你也看到了,周曜光修为相当强悍,这个,这个对他也许没用。” 微城想了片刻:“周曜光和泽哥比,谁更强呢?” “如今当然是我。”泽厚不结巴了,“虽然来日未必。” 微城点点头,指尖拈起一颗刚出炉的丹药,庄重肃穆地向他走来:“那,泽哥,能不能拜托你试药?” 泽厚:“⊙■⊙?!” * 翌日,周冥醒来时还是觉得后背很疼,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刮过一般。 他晕头涨脑地扶额起来,余光看见了站在屋里的身影。 “徐……八遂。” 魔尊点了点头,笑容有点牵强:“周六,你醒了。怎么样,休息了一夜现在感觉如何?” 他的声音好似有点沙哑,周冥听着有些奇怪:“尚可。” 他环顾四周,警惕了:“我师弟呢?” 徐八遂的脸瞬间要绷不住:“哦,他还在赖床吧,我也不知道呢。” “你是不是又欺侮他了?” “什么,我是那种人吗?”徐八遂牙根痒痒,心想倒过来还差不多,“他人好得很!” 周冥想起身,然而身体还没好全,徐八遂上前扶了他一把,将他又按回去躺着了:“你的伤很重,外伤能治疗但内里只能自己调和,别急。” 周冥捂住胸口喘息,不住后怕起来:“这伤若是在白渊身上……” 徐八遂默了一会:“对不起。” 周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道歉了?” 魔尊徐珂在他面前是什么鬼样子他最清楚了,时而张牙舞爪时而浪荡不羁,就是没个正经的时刻,昨天也没听到他道歉,怎么一夜过去就换了副嘴脸? 徐八遂点头,嗓子堵得慌。 总不能说我把你师弟睡了吧。 周冥怔怔地看了他半晌,脸色煞白:“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把我师弟……” 徐八遂紧张到冒泡。 “杀了?” “……”徐八遂没辙了,气呼呼地拂袖而去,“我这就去叫醒他来见你好了吧!都说了他好得很!” 明明疼的是他,那该死的周七,那什么都那么废物! 他二话不说地夹紧俩腿飘回了南柯阁,正撞见迎面急匆匆走来的微城。 “哥哥!”漂亮弟弟喜形于色,“哥哥,你昨夜有没有看见……” 那对狗男男的厮混? 徐八遂心虚地打断了他:“咦,泽厚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微城望天:“泽哥他大概忙着吧,没看见他。” “好滴,下次聊,哥也有事。” 徐八遂瞬移钻进南柯阁,侧身闪进了芥子空间,一落地气势又弱了,不知道怎么面对昨晚激烈双修的对象。 徐八遂深吸口气抬头,一眼看见周烬已经醒了。他坐在草地上,露出个萧索的背影来,灵流化成的风拂过满肩的长发,隐约露出了划痕密布的脊背。 徐八遂只觉得喉咙又疼了,但还是大声地咳了一下。 周烬立即起身转过来,上身没有衣物遮挡,皮肤上有不少红色的……闻痕。 他背着手藏着什么,眼睛亮嗔嗔:“八遂。” 徐八遂耳朵发烫,咬牙切齿:“你叫本座什么?” 周烬抿了唇,脸上红晕褪去,低声道:“魔尊。” 徐八遂瞥了他一眼,继续找茬:“你为什么不穿上衣服?” 周烬迟疑了一下:“那白衣,眼下可能不能穿。” 徐八遂来劲了:“哈?为什么?告诉你魔界物资很紧缺的!” 周烬慢腾腾地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就是他那皱巴巴的白衣。 白衣上一片不可描述的粘稠。徐八遂一眼扫过去,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 周烬的指尖摩挲着衣服,犬齿磨过了唇瓣,胸腔中那种如饥似渴的饕餮滋味似乎还没散干净。 “昨夜,我拿它给你垫着了。” ※※※※※※※※※※※※※※※※※※※※ 八叽(冷漠):好烂的技术,废物就是废物 七崽(委屈):可你昨夜不是这样说的 七崽废不废俺不晓得,毕竟没在现场╮( ̄▽ ̄)╭ 但俺是真的文案文名废,这里那里又改了一哈,请大家多多包涵啦,鞠个大躬tat 第 21 章 徐八遂面红耳赤地背过身,恼羞成怒地不看他了。 周烬凝视着魔尊的背影,目光仿佛能透过恶鬼袍和绯红里衣看见发烫发红的身躯。 宽松的黑袍遮掩了削瘦但有劲道的好腰,也遮掩了让他爱不释手的圆和翘。 他后来收不住劲,那儿的手印应该不能很快消散。 周烬浮想联翩。他昨夜都是正面,此刻看着魔尊背影,忽然好奇如果是从背面那该如何。但背面的话就看不到魔尊的脸了,他还是更喜欢能亲密无间地目睹徐八遂的一切情状。 初次实练,正面看着才能更好地得知魔尊的喜好,虽然后面他也顾不上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唉,他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周烬低头看那狼藉白衣,心理上有多少满足便接踵而来多少酸涩。 只是,如果与魔尊双修的不是自己,其他的任何人也定然进行不到底,毕竟他那么滚烫,就像一捧婉转吟哦的火。只有自己能令他降温,其他的必然要被魔尊的火烧成黑人。 这样一想,忍了十年的冰咒未尝不是一个恩赐。 徐八遂深呼吸了好几轮才让自己消了点火,但仍然不转身看他:“行了……我没放第二套,那东西先丢一边,我找身其他的给你遮蔽下。” 他挥挥手,指尖牵扯着芥子空间里的格局,不一会身前就凭空出现个抽屉。 周烬静静地看着魔尊折腾,他浑身的灵流平稳均匀地流转着,散着温柔的微光。 他便又想起昨夜魔尊受了刺激后浑身急剧涌动的灵流,那微光涌流的躯壳是世间最美丽的景象,像暴露在海边月光下礁石上的珍珠般熠熠发光。 而魔尊含着泪的眼睛,是珍珠上晶莹剔透的露珠。 徐八遂掏了一会,捧出了一套衣衫,整个人直直地转过身来——周烬也知道,他腰酸,因此行动有些僵硬。 夜里自然是极柔软的。 周烬每一寸都丈量过了,魔尊骨架纤细了些,不知道那么好的柔韧性是不是与此有关。随着柔韧的拉开,便能进行得更深刻,滚烫紧致地勾勒着作案之物的形状。 徐八遂抖开了衣服,行动间中指的指尖刮到了衣料,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周烬眼力好,一下子看到了他指尖上还没愈合完的犬齿牙印。 这也怪他后来食髓知味,施力狠了。魔尊前面大约还乐意,呜呜声里不忘啵唧他,后头便只剩呜呜了。毕竟芥子空间里一片阳光明媚,他也不知道正常的时间流逝,错把一夜当成个把时辰。魔尊后来边哭边甩他巴掌,周烬入戏太深,入得眼都红了,刹是刹不住的,便咬住了那手叼着不放,埋头专心致志。 他犬齿锋利,不巧在中指上留了深深的印子,想来魔尊若是见到了那个脸盲的泽厚得忍着不能竖起中指了。 对了,他的劲大,魔尊的也不小。 想来后背都被挠花了。就是有相思引转移伤口,但看师哥那副模样,恐怕眼下也虚得没法承载他的所有伤口。估计前一波抓伤刚勉勉强强转移过去了,魔尊滚烫的指尖便又抓起来了。如此反复重叠地抓着,他这边越疼越容易把控不住力道,魔尊那边也一样。 如此互相刺激着,反而越不能中止,于是这一场解药拉锯成了不休不止的互相征服。 而这场美梦一般的征服会永久地铭刻在周烬的识海里,以魔尊徐八遂的任何一处肌理唤醒,回放起相应的活色生香。 魔尊就是一出色戒。 ※※※※※※※※※※※※※※※※※※※※ 《脑补帝》 顶着锅盖跑路哒哒哒哒 第 22 章 徐八遂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变成了一幕幕荡漾的动作戏,他抖着那衣服,故作不耐烦地骂他:“你发什么呆呢?快点看这衣服。” 周烬这才回神,目光转移到他手上,心道衣服哪里有你好看。 谁知这一看,他愣住了:“这不是沧澜的道服吗?” “对。”徐八遂甩起那天青色的衣服,“本座去仙界时捡的破烂,反正放着也放着,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说完他把衣服丢了过去,周烬单手接过,看见左袖被割破了道口子,心里顿时涌起股不太妙的预感。他先翻了翻衣袖内侧,结果看见了一个“七”的暗纹。 ……这又是我的东西啊喂。 徐八遂看他磨磨蹭蹭又没动弹,竖了中指:“你又在搞什么?” 竖完感觉中指不舒服,他垂眼一看,按住那牙印把手揣进了袖子。 一夜混乱而疯狂,徐八遂也不愿回忆被碾的经历。但周白渊咬他手时候的眼神,忽然浮现在了脑海里。 周白渊垂眼俯视下来时,汗水随着颠簸滑过毫无瑕疵的面孔,再坠到他身上,一滴又一滴。 那时徐八遂恍惚感觉自己是沙漠里的枯芽,是因这个人不知疲倦地浇灌才得以存世。 那么颠簸,周白渊的瞳孔却牢牢铭刻着小小的身影,好像也将这样铭刻到尽头。 那是一双该死的桃花眼。 “魔尊,这衣服,”周烬转了话风,“这破烂,你是不是在一间破旧的仓库里捡到的?” 徐八遂定神,别过目光不看他:“你怎么知道?” “那是我……丢东西的地方。”丢字代藏字,周烬攥紧那衣服向他走去,把衣袖里的“七”示意给他看:“因我在师尊门下排序第七,绣娘特意绣上的。” 徐八遂再笨也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语塞。他转身把抽屉拉出来,一挥手,从仙界捡的东西全部飞了出来,琳琅满目地定格在空中。 他有些局促:“那什么,你再看看,这里还有没有你丢的东西。” 周烬抬头,一眼看过去,桩桩件件都是他的东西。有些被偷,有些被弃,有些是他自己藏在旮旯角落里,全都是有些许损坏的旧物,竟都被魔尊捡了。 徐八遂摸摸鼻子:“还有没有你的?” 周烬点头。 “哪一样?” “全部。” “……” 徐八遂感到头皮发麻:“全都是我捡的。每一样东西都有点破,我便以为是别人不要的。” “嗯。” “那你、你现在要拿回去吗?” 周烬原本想说不必,但看魔尊不舍的样子,便抬手指了半空中一个磕坏一角的海螺:“别的无所谓,这个我想拿回来。” 徐八遂一看,更不舍了,当即讨价还价起来:“要不这样,本座拿别的东西赔你如何?” 周烬觉得有趣:“好,魔尊想给我什么?” 再来一次双修? “你伸出手来。” 周烬照做,只见魔尊伸手悬空于他掌心上,灵流涌动快起来,没一会,一堆尖尖黑黑的灵力晶石掉在了他手中。 “喏,给你当赔偿。” 周烬猜得出是什么,却歪了头做惊讶状:“这是老鼠屎吗?” 徐八遂一口气差点没噎住,抬腿想踹他,一动腿侧就不舒服,只好恼羞成怒:“我看你脖子上才顶着老大一颗老鼠屎,这是由我灵力凝聚成的灵石,很珍贵的!” 周烬欣赏他炸毛,故作无知状:“原来如此。” “这些灵石聚成后就不受我影响,有灵核的炼化了能帮助修炼,像你这种没有的,”徐八遂摊开手往他掌心再聚了一把圆润剔透的红色灵石,“遇到危险,你就扔出去一颗,至少能拖点时间逃跑。行了吧这回,好看多了。” “好看。”周烬捧了两手的灵石,灼烫得沾满了魔尊的温度,他情不自禁地想,真像红豆。 徐八遂顺带丢了个乾坤袋给他装着:“那能赔你那个海螺吗?” 周烬装好灵石,又说:“魔尊能随心所欲地凝聚出不同形状的灵石么?” “那当然。” 周烬指那个海螺:“那……魔尊能不能照着它捏一个送我?” 徐八遂嘴上骂骂咧咧,手却把那海螺取来照着模样捏。 周烬垂眼看他,问:“魔尊为什么喜欢这个呢?” “这个?”徐八遂头也不抬,“里面存了一个女人的歌声,以前闭关时无聊,打开听着很快就能睡着了。对了这东西是谁给你的,干什么用的,唱歌的女人是何方神圣?” 周烬静了片刻:“是我母亲。” 徐八遂愣住,抬眼看去,看到周烬舒眉垂眼,神情温柔:“那歌,是小时候,她录给我的摇篮曲。”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这个徐八遂知道,他语气轻柔了:“她经常哄你吗?” “我父亲也是。”周烬点头,看向那定格在半空中的琳琅物品,“他们做了一堆玩具给我。” 徐八遂看向那些摆在空中的小孩子玩具,原来这些破烂倾注了一对父母对自家团子的宠溺。 难怪他那么没来由地喜欢。 徐八遂忽然羡慕得不得了。 “你把它们都藏起来了?” “嗯。” 徐八遂低头捏完那新的海螺,又弹了一指:“我给它加了个收音的功能,这样,我拿它录完你娘的歌,原物还给你。” “不用。”周烬飞快地把那崭新出炉的红色海螺拿了过来,“我就要这个。” 徐八遂歪了嘴:“哈?为什么?” 周烬轻笑:“因为那些依托,我已经不需要了。” 起初几年,冰咒和失去灵核把小周七拖得够呛,那会他需要回忆,需要师尊和师哥。他的成长在和磨难的增长比赛跑,跑到某一天,他跑赢了痛苦,他就不再需要过多的依赖了。 这大约又是周七和徐八不同又相同的一处。一个自己舍弃依赖,一个被迫放弃依赖。 而后他们在冥冥之中结缘。面对面站在一起,手中各握着一只残缺的海螺,彼此的身体里都留着对方的印记,他吻过他淌下的泪,他含过他倾注的水。 徐八遂不解:“可你不是说想要回去吗?” 周烬捏着魔尊亲手做的海螺,抿了抿唇,露出犬牙:“那是想诓魔尊赔偿。” 徐八遂语塞,小幅度抬腿,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亏他刚才还动了恻隐之心! “行了!穿上你那破衣服跟本座一起去看你师哥,他惦记你惦记得要命。”他转身恶声恶气,把半空中的东西全收回宝贝的抽屉里,手里的海螺也珍而重之地摆放回去。 至于自己捏出的海螺,一个字也没说。 周烬看着他的背影穿衣,海螺叼在唇齿间,像咬着他身体的某一部分。 “魔尊,我穿好了。” 徐八遂侧身瞟了他一眼,看他穿着沧澜派的天青道服,气质和周冥完全不一样,更温雅也更风流。 如今长身玉立,不知道他年幼时哭唧唧地抱着海螺该是怎么个样子。 下一秒这厮开口:“魔尊,这白衣放哪里好?魔界物资紧缺,我想找个时间把它洗了,以后还能接着用。” 如果可以的话,想接着垫在魔尊的腰下。 徐八遂耳朵红红,拳头痒痒:“……放一边就行。” “好的。”周烬把皱巴巴的白衣放地上,“那就放在魔尊的芥子空间里,不过不能放太久,不然……” 徐八遂弹了一指灵力过去:“本座把它定住总可以了吧?!” “好的。”周烬开心地笑起来,随即非常自然地扯了扯衣领,叹道:“许久没穿,感觉不如魔尊给的白衣舒服。” 徐八遂要气死了:“行了快出去……” 然后他看见周烬这么随意一扯,露出了脖子上的草莓。 “不许扯领子!!” “为什么呢?” 徐八遂双手画圆,周烬面前便出现一面圆滚滚的大镜子,而魔尊藏在镜子后面红耳赤:“脖子!脖子!你要是敢在周冥面前透露出半点风声,本座鲨了你,爆炒给饕餮塞牙缝!” “好的,我一定注意言行举止。”周烬语气认真,“不过这痕迹真好看,魔尊能传授些经验和心得么?我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到处乱咬。” 到,处。 等了一会,魔尊的手从镜子背面伸出来,本命剑须臾剑上的火噼里啪啦:“再、敢、多、嘴,我削了你——” 闹了半晌他们才出了芥子空间到偏殿去,光头小布已经在候着了。 “嗨,亲爱的主上!”见到金主,小布眉开眼笑,“属下来给周道长进行第二次治疗啦。” 徐八遂点头:“该的。” 那边周冥看到周烬毫发无损地跟进来,顿时松了长长一口气:“白渊,你可还好?” 周烬难得没给他甩脸色:“多谢师哥,我很好。” “你这身道服,我……”周冥复杂地看着他,没问其他细枝末节,只说:“我许久没见你穿过了。” “是。”周烬展示了那被割断的半幅左袖,“从三师兄划破这里,笑我应当走断袖之路后,我便不穿它了。” 周冥大概没料到他当着他人的面自揭疮疤,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白渊,其实……” “没关系。”周烬轻笑。 他看了一眼身前的魔尊,又轻声重复:“没关系的。” 徐八遂干咳两声,使眼色给小布:“光头佬,你还磨蹭什么,还不给周道长治疗!” “好嘚好嘚。”小布请周冥趴回去,后者背过去打坐,先道谢再说了自己的困惑:“我后背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复发了,麻烦先生了。” 阳光照进偏殿,把周冥整个后背的抓伤照得清清楚楚,蔚为壮观。 周烬眯起眼,徐八遂脸色红白相交。 每一指,都是恼你,缠你。 渴求你。 ※※※※※※※※※※※※※※※※※※※※ 八叽:(//﹏//) 七崽: ̄▽ ̄ 昂,海螺以后也是个道具来着。 谢谢各位捧场的小天使呜呜呜! 第 23 章 这厢处理完周冥背伤的事,徐八遂去了八卦殿,二话不说call了大哥泽厚和管理员寒天同志,准备把下药的那位豪杰,啊呸,那王八蛋逮出来狂揍一顿。 结果召唤阵亮了半天,泽厚的声音才传起来:“小珂,大清早什么事啊?” 徐八遂愣了一会,比着六六六的手势一顿喷:“都快巳时了大清早个球!瞎子你在干嘛呢?我有重要的事找你,赶紧的过来。” 泽厚唔了一声:“那你等一会,我这就来。” 徐八遂正要挂,他又道:“对了,寒天今天告假,昨夜他补结界补到半夜,你有事找我,哥代劳。” 徐八遂头顶冒了个问号,总觉得有点什么情况。 一边紧随其后的周烬好奇询问:“魔尊是想找昨夜的罪(好)魁(心)祸(媒)首(人)吗?” 徐八遂抖袖子:“一边待着去,没你的事。”说罢并腿飘上了大殿高台上魔尊的位子,飞快地掏出个软垫,别别扭扭地坐下了。 周烬左看右看,撩起衣摆跟着上前,迈过数级台阶,坐在了魔尊位子下不远的台阶。 “你上来干什么?”徐八遂嘬牙花,那是之前掏宝待着的,待会那丑饕餮来了,非得气哼哼地吼他不可。 周烬回头,冲他一笑:“不可以吗?” 徐八遂咯噔一下,脑子里闪过一行大字:回眸一笑百媚生,从此君王不早朝。 “……转回去,没喊你不许回头。” 周烬听话地回身去,坐在台阶上看高台下的大殿,那底下就是他第一次见到魔尊的地点。这么俯瞰着,他模拟起魔尊初次见到他时的视角,心情很愉悦。 徐八遂如坐针毡,只好干巴巴地等泽厚。没一会陆陆续续有魔修跑进八卦殿来嚎丧,他只好当着周烬的面处理些魔界狗屁倒灶的事务。 魔界人祸不多,麻烦的就是天灾,因此过来嚎的大部分是哪个屋顶被陨石雨砸坏了,往常都是寒天在收录登记这一类事。徐八遂规规矩矩地处理了一会,大殿底下就跑来吵吵闹闹的二男一女。 为首的魔修攥着女人的手朝徐八遂大嚎特嚎:“主上,您给评评理,我弟睡了我女人!” 周烬:哇哦。 徐八遂懵了片刻,大喊一声“岂有此理”,拍了下扶手指向走在后头,攥着女人另一只手的魔修大喝:“那个臭弟弟,此事当真?” 那位弟弟魔修还挺从容,捏着女人的手温和地承认:“是的。一共二十一夜,我们好了将近一个月。” 周烬:如此刺激? 哥哥魔修气得要哭了,质问女人道:“当初是谁说这辈子只爱我一只狗子的?这才多久你就跑到其他狗的床上去了!” 弟弟挺身而出:“哥,不怪嫂子,怪我。” “你滚,我没你这种弟弟!” 徐八遂被这一妻二夫的官司搞得头疼,嗡嗡嗡地听了一会,忍不住搓了一个火球丢下去:“行了消停两把,半空挂锅铲炒翻了天还!那个牵着两头狗——不是,牵着俩兄弟的,你到底怎么个想法?” 那面容姣好身形妖娆的女人安安静静地站着,像是被难住了。两边的魔修吵吵闹闹,不停地喊着“选我选我”。 徐八遂伸出两根食指按住耳朵:“你要哪个狗快点决定,随便哪头,赶紧牵回去拴绳子!” 女人沉思了好一会,轻轻喝了声“安静”,俩魔修顿时偃旗息鼓,眼巴巴地看着她。 “决定好了吗?” 女人下定了决心,两手同时牵紧,凛然道:“我全都要。” 周烬惊愕,下意识就想转头看魔尊的反应,还没看过去,魔尊就破音了:“哈?!不行,只能选一个!” 女人很沉静,很淡定,很深思熟虑:“我离不开任何一个。我的心永远向着大的,他是我的知音。可我的身体本能地馋小的,他是最契合我灵核的双修对象。我谁也不想割舍,如果硬要舍掉一个……” 两魔修如临大敌。 “那我只能忍痛一起斩断了。” 兄弟俩大吃一惊,瞬间站在统一战线和好如初,纷纷回复“我可以”“我也可以”。 徐八遂目瞪狗呆。 结果这出奇奇怪怪的官司自己内部解决了,仨魔修和谐异常地手拉手离开八卦殿,走出了一个嬲字的奇妙组合,并视面目扭曲的魔尊为无物。 徐八遂被那套身心分离的言论劈得外焦里嫩,坐在不远处的废物美人弟弟忽然转过头来。 “魔尊。” 周烬盯着他,沉沉地问: “你会当我嫂子吗?” ※※※※※※※※※※※※※※※※※※※※ 八叽:我要肃正魔界的风气!! 泽厚:啊?我们是魔界啊弟弟,你认真的吗⊙w⊙ 七崽:你会当嫂子吗会当嫂子吗会当嫂子吗xn 第 24 章 徐八遂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感觉自己特么要裂开了。 他嚯地站起来,土拨鼠似的大吼传遍了整个八卦殿:“你有病啊!” 周烬鬓边额前的碎发被乱涌的灵流拂起,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几乎要暴起的魔尊,心底传起汹涌的占有欲。 不是只想曹他,而是从里到外,从躯壳到魂魄,从心脏到灵核,悉数都想占有。 汹涌到极致,便成了恶意。 识海里泛起水声一样的涟漪,那个古怪的声音乘虚而入:“来啊周白渊,签个契约,签完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包括你现在看着的二货。” 是,想要他。 想尽情地摆弄他。掰开,进去,逼他辗转,逼他逃离,然后再抓回来无休无止地睡服。 想让他用那种凝望师哥的眼神凝视自己,不,要更炽烈的眼神,那种要不够、喂不饱的眼神。 因为他就是这么看着徐八遂。 声音又补充道:“签完契约,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想要的只有一个徐八遂,但想做的……太多了。 并不止儿女情长。 周烬心神不稳,识海动荡之际,大殿外传进个奇怪的“giao”声,随即便感到背后传来阵腥风。靠着多年来被霸凌练出的反应力,他就地一翻,一个漆黑的丑东西跃过他头上,滚落到了魔尊脚下,顶过恶鬼袍咬住了他的绯红衣角嗷嗷呜呜。 徐八遂脑子空白了好几秒,此时才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般醒过神来,低头一看,那永远吃不饱导致缩水的饕餮委屈得直嗷。 它一只爪子指向周烬,另一只爪扒拉着徐八遂不放,势必要嗷出个公道来:你看你看他霸占我的位子! “掏宝?”徐八遂拎起缩成猫一般大的饕餮,惊奇它的体型,“你怎么又变小了?” 饕餮顿时委屈地在空中扑腾,憋了好一会叫出了一声发音诡异的“喵”。 徐八遂震惊:“你脑子也缩水了?连自己是什么物种都分不清楚了?” 这时大殿外踏进来怀抱橘猫的微城,人还没飘进来,“哥哥”便叫个不停。 徐八遂逮到机会,马上无视周烬瞬移到了大殿下。谁知缩水的饕餮也趁机跳到了他肩膀上,爪子紧紧抠着他委屈地大叫起来,吵得他的呆毛翘起来。 “哥哥。”微城一进来,看见饕餮的告状样便先笑为敬,托起怀里的大橘往徐八遂身前凑:“猪,快给掏宝道歉,不然哥哥不喜欢你也就不喜欢我了。” 徐八遂歪着脑袋抱住肉乎乎的橘猫:“怎么了?” 微城乐不可支:“我作晚有事忙着,橘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我刚才去找,发现它不仅抢了掏宝的饭碗,还没由头地欺负它。掏宝大概知道你疼它,夹着尾巴都没回击。” 徐八遂听了便拍起橘猫肥得流油的肚子,佯装生气:“居然敢欺负饕餮,你怎么回事?” 微城也捏了橘猫软乎乎的肉肉:“说来也怪,猪以前都很乖的,昨晚不知道怎么兽性大发,欺负得饕餮直缩水。现在乖了没有啊猪?” 橘猫在徐八遂怀里翻了两个身,慵懒又优雅地跳到他肩上,老神在在,看不出什么坏胚样。倒是另一边的饕餮龇得毛发耸立,二话不说跳下地溜远了。 “你还敢放肆?”徐八遂拍着橘猫屁股扬了声音,一句威胁了怀里和身后的两头牲口:“信不信本座把你大卸八块剁碎了给掏宝当夜宵?” 橘猫自在地舔舔爪子,用一种充满智慧的眼神看他,像是在说,我怕你什么呀。 这坨玩意萌得让人心肝颤,徐八遂没辙,把橘猫揪下来狂撸,大有把它搓秃的势头。 此时泽厚终于姗姗来迟:“啊,你们都在?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徐八遂下意识便想竖中指,很快收了回去:“我说,你是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吧?!” 要是这瞎子早点来,也不至于让他独自面对那么尴尬的境地。 泽厚屈指咳了咳:“哪能啊,主上一传召我立即就来了,这不是……” 这老流氓笑了笑,又不说理由了,眉心的魔印微微皱起,神情说不出是荡漾还是落寞。 徐八遂很想喷麦,但看到泽厚脖子上草草绑了一段黑缎,撸猫的手便停了:“你脖子怎么回事?” “啊,这个。”泽厚面不改色,“昨夜补结界时不小心被乱流划到了,难看,便遮起来了。” “正巧划在你喉结上?” “是啊。” 徐八遂怀疑地审视了他两眼:“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不因为担心你身体么。”泽厚随意地抬手来揉他脑瓜,目光瞟了眼从高台上下来的周烬,问道:“对了昨夜,周道长怎么样?来的路上遇见小布,听说他的背伤很是壮观。” 徐八遂心虚得不行:“这个……” 这时,他怀里咸鱼一般的橘猫忽然出现了反常,刚还懒得支不起骨头的大橘忽然精神抖擞,咻的从徐八遂怀里跳出去。 徐八遂捞了个空,转身一看,那肥硕的橘猫健步如飞地朝高台下而去,轻灵灵地落在周烬面前。 他当即大喝:“喂不许踩到猫啊!” 周烬歪了下身体,走下最后一节台阶,就看见面前蹲着一只目光炯炯的小可爱。 橘猫轻快地围着周烬小跑,跑完一圈咬住周烬的衣角,扒拉着要上去求抱抱似的。周烬便半蹲下来接住它,那大橘进而得寸进尺地趴在他怀里到处磨蹭。 那边兄弟三人亲眼目睹大橘选择性发/春,同时腹诽:这年头,连猫都见色忘义? 周烬也有些懵,不知所措地托着沉甸甸的大橘:“魔尊,我要继续抱着它么?” 徐八遂心里酸得很,脸上偏要露出嫌弃的表情,挥着手啧个不停:“去!猪比人贵,它不跑你就顺着它。” 微城皱眉:“你很招灵宠喜欢?” 周烬低头看那橘猫,淡漠回答:“没有,我不招。仙界无数灵宠,没有一只会来亲近。” 毕竟他体温低,人厌鬼憎,灵宠也不喜欢冷血之人。 橘猫伸出爪子搭着周烬散到身前的一缕长发,摸完举着爪爪踩奶。它像是听懂了周烬的话,撅着屁股往上蹬,毛茸茸地吧唧了周烬一口,倒像是安慰。 周烬眉间一动,突兀地觉着这小胖墩亲自己的时候很像魔尊。 橘猫吧唧完,琉璃般碧莹莹的瞳孔倒映着周烬的面孔,小嘴一张,忽然发出一声甜腻的啼叫。 这一声“喵”回荡在空旷阴森的魔界大殿,乍然如枯枝还春,冰渊日出。 大橘的铲屎官们尽数愣住,泽厚不可置信:“我以为猪头是哑巴猫来着?” 徐八遂一颗玻璃心嘎嘣嘎嘣:“猪,我和微城疼了你那么多年,架不住别人一张脸,看来……这些年终究是错付了。” 微城同样忿忿不已,三位铲屎官一致对外,谴责起胳膊往外的胖橘来。谁知越数落,橘猫喵得越欢快,两只爪子用力地扒拉下周烬的衣领,凑上去边嗅边蹭。 究此一扒,从周烬的脖颈到锁骨上,那引人想入非非的诱人草莓痕迹便暴露了个彻底。 周烬想阻止已经晚了,只好像抱着小孩子一样托住它,顺势而为地炫耀脖颈上的徽章,顺带伪装出无措的无辜模样,向魔尊投去“我暴露了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神色。 八卦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橘猫婉转动听的鸣叫回荡。 过了一会,臭流氓大哥指指自己脖子,向周烬不耻下问:“不好意思问一下,你这儿的痕迹是怎么亲出那么漂亮的形状的?” 漂亮弟弟压抑狂喜,摆出当地下城城主的严肃来,高声斥责给亲爱的哥哥听:“怎么回事?你昨夜和谁激烈双修了?竟然在我魔界之地和他人行颠鸾倒凤巫山云雨欲/仙/欲/死之事,着实淫/乱不堪,着实不加节制,着实不分场合!” 夹在哥哥弟弟中间的魔尊惨遭精神凌迟:“……” 别说了别说了老脸搁不住了。 周烬:“我——” “你怎么回事!”徐八遂一心虚,鼓足气势先声夺人,硬着头皮瞎嚷嚷,“竟然搞出、搞出这副德行!” “对不起,怪我。”周烬抱着像头猪一样乱拱的大橘,看着他,神情故作羞愧,而眼里一片促狭:“怪我太放浪了。” 徐八遂脚趾要抠出一地来。 一边的大哥小弟竟也没追问周烬乱搞的对象是谁,泽厚还上前去正经询问:“不好意思再问一下,你在下边的话会有什么忌讳不?” 周烬保持微笑,但唇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微城则拉住徐八遂的手怪异地兴奋:“哥哥你看,这周七不是什么正经人,物以类聚他师哥也不是什么好人!” 徐八遂被这俩坑货搞得脑袋冒烟,正想土遁,大殿外传来清冷低沉的御姐音:“主上,泽厚大人,微城城主。” 其后夹杂一个甜甜的萝莉音:“还有周白渊周公子。” 徐八遂如蒙大赦,转身看见一高一矮两个护法:“小萨,小吉!” 魔尊感动得就差喊个姐姐妹妹了。 “主上在忙?属下有要事禀报。”小萨一眼扫过去,扫到那位大美人身上时一愣,瞬间抬手挡住了小吉的双眼。 “不忙不忙。”徐八遂更感动了,“有话直说,什么大事?” 小萨一手搂住挣扎的小吉,一手捂好她的眼睛,神情依然不苟言笑:“我等昨天去荒服巡查,刚传完讯息回来,就在路上遇见了魔君——或者说是魔君特意让我们遇上。” 徐八遂身体僵住:“那小叔人呢?” “魔君只留下一道口令,随后又离开了。” “他说了什么?” 小萨把小吉按进自己怀里背对那淫/乱的大美人,随即腾出一只手抽出腰间的长刀。 她的冷亮长刀上刻了由漆黑灵力凝聚的一行字: “罪渊出龙魂,魔界共追之。” ※※※※※※※※※※※※※※※※※※※※ 弟弟:哈哈哈哈哈两个周果然搞上了这下我哥哥就会死心了! 七崽:乖,臭弟弟,叫嫂子 第 25 章 魔界本是寸草不生之地,是一片夹在仙界和人界中间的荒蛮废墟、灾难坟冢。 远古一念入魔的魔修无立锥之地,三界不容,天下灵修妖修皆需杀之。唯今熙熙攘攘地壮大起来,不外乎因为在这片三界抛弃的废墟上画地,建造了一个安全的栖息地,那就是地上魔宫和地下魔都。 魔宫负责修护结界,以及筛选有资格进入地下城的魔修。有不能自控魔心者,有犯穷凶极恶十罪者,大部分都会被流放到环境最恶劣的荒服。 流放是一个惩罚也是一个借口,其实是为了良善些的普罗大众而驱逐一些“劣种”,而保持这个族群的生存。 徐八遂当上魔尊的第五年,仗着修为曾跑出结界庇护,在魔界里寻找新的适合生存的栖息地。他最长的时候滞留了两个月,日行千里,在天灾的夹缝下寻找开拓,可惜的是没有。 最适合生存的就是这片结界下庇护的羊圈,结界破了,亡羊补牢易,修建新牢难。 换作十年前,仙魔两界结界未封印,魔修们还能定期跑去仙界劫掠一番,然而如今画地为牢,大部分魔修无法穿过结界,已不复昔日。 徐八遂心知肚明魔界的平衡来得不易。 罪渊在荒服尽头的连绵火山之上,是焚浆与深渊之心,是天陨的戒罚之狱。那地方,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找不到第二块比它更险恶的地狱,徐八遂从没听过罪渊下还有活物,龙魂的存在刷新了他的认知。 但小萨称魔君徐皆知说得语焉不详,不知道龙魂的由来。 “龙魂是什么东西我暂且放在第二位。”徐八遂稳了微哑的声,两手背在身后交叉,“但这个东西会危害到我们生存吗?” 小萨点了头:“魔君称,轻则动荡,重则灭顶之灾。” 在场的三个魔修全都凛然,徐八遂上前一步:“怎么把龙魂找出来?” “魔心。”小萨指向自己眉心的黑色魔印,“龙魂恐怕就在前几天逃离而出,正附在某个人身上藏匿。而接纳了龙魂的身躯,眉心会有一道红色的心魔印。” “知道了。”徐八遂转身看泽厚,“寒天那有魔界族人的名册,你和小萨她们先代他排查地面的族人。” “应该的。”泽厚点头,随即又严肃地提醒他,“你接下来必须闭关了。而且你已负过伤,只剩十五天就是你的生辰,没闭关好怎么撑得住?” 徐八遂摆摆手:“知道。” 泽厚这会关心起他来:“灵力运转的时候灵脉疼吗?” “去,烦不烦啊你。”徐八遂不耐烦地直挥袖子,“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快点去干正事。” 泽厚撩起黑袍踏出八卦殿,小萨和小吉也一起离开。 老流氓一边走,一边背身挥手,身形潇洒,传了一道音入他识海:“有事别瞒着,哥以前错过了,以后帮你扛一些。” 徐八遂眼窝一热,吸了两下鼻子,侧身拍微城的肩膀:“微城,我不太放心,你也立即回地下城排查去吧。” 微城有些急切:“哥哥和我一起吧?之前说好的,你闭关,我……” 徐八遂按紧他的肩膀:“地下城族人更多,你先忙完再说。” “我们说好的。”微城喃喃,“我还没有给你护法过,我今年好不容易才让袍子变了深色的。” 徐八遂眉心一动。 “我想给哥哥护法。” 这句话是微城在四年前生辰时许的愿。 小屁孩那时虔诚地合着手闭眼:“我想在哥哥最难受的时候陪着他,我希望哥哥出关时,第一眼看见的人是我。” 他每年在生辰前都得闭关,每次闭关都是一次易髓,阵外还得有两个袍色接近黑色的魔修护法,以防他走火失控。微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浅青袍,的确是到今年修为才进益非凡,袍色从浅青一点点转化成墨绿色。 徐八遂思及此处,神色柔和:“我没忘记,下一回一定叫你来护法,不对,是到地下去找你,好不?” 微城抬手,示意两人勾小指:“那下回不许爽约。” 徐八遂笑了起来,直接给了他一个抱:“哥承诺你,绝不爽约。” 微城眷恋地收住这个拥抱,眼睛忽然酸胀得厉害,眼皮疼得颤起来。 周烬眯着眼看魔尊抱他的义弟,后槽牙磨了又磨。怀里的橘猫跳上他肩头蹭了蹭他,又乖又甜地再吧唧了一会,大橘轻盈地跳起来,一身皮毛在阳光下犹如镀过一层温暖的金。而微城恰好放开魔尊,转身一伸手,橘猫便跳到了他怀里。 徐八遂顺手抚摸橘猫,那猫亲了亲他指尖,碧眼通透得惊人,像是说有本大橘在,你弟弟安然无恙。 事不宜迟,这漂亮弟弟抱稳大橘挥手告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又回去了他遮天蔽日的地下城。 徐八遂目送他们远去了,这才忧心忡忡地扣指,闭眼试着运转灵核,小心翼翼地走一周天灵力。以往越临近生辰他的灵核越暴虐,轻则疼痒难耐重则裂开走火,一运转灵力灵脉就凝滞沸灼,这个时期整个人都有点脆。 谁知这一次意外的不疼,都把他给愣住了:“奇也怪哉,怎么不疼?” 前天那会,吐血完刚醒来时灵脉是一直隐隐作痛的,说来也神奇,刚才他也运转灵力,都没察觉到这一点。 “魔尊哪里疼?” 徐八遂精神一振,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周烬已经拢好衣襟,衣领束得严严实实,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 徐八遂脑子飞快地转。如果说是因什么变故的话……那只能是昨晚和周烬睡了。 但那是纯粹的睡来着……不对! 他混乱的记忆忽然抓到了关键的信息。 眼前此时看着禁欲的废物美人昨夜曾贴在他耳边说话,又勾人又哀求:“我冷,你暖一暖我,疼疼我,求你了。” 徐八遂那时混乱不堪,只觉一阵心疼,当即让他进来,就着连体之势抱着人给他引渡灵力。 徐八遂的灵力在周烬干枯的灵脉里运转了一个又一个周天,但无法回流到他灵核里助他修行——因周烬没有灵核,故此,灵力最终又回到了他自己的灵核里。 ……所以他们不是单纯睡了一夜,还特么双修了。 难道如今灵脉通畅、灵流丝滑的原因就在这? 徐八遂头顶冒烟,乱想不如实践,咬咬牙就伸出了手:“废物,把你的手给本座。” 周烬没问缘由,抬起了手。 徐八遂握住他的手,触碰到了满掌的冰凉,舒服得差点呻/吟出来。 掌心相贴,他运起灵力注入周烬的灵脉,这么个接触法的引渡效率不高,花了老大力气也才引渡进一缕灵力。但于徐八遂而言,一缕已有了答案。 沸灼的灵力在周烬枯瘠的灵脉里游走了一圈,暖过冰封的血肉,最终回到了徐八遂的灵脉里。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经不住战栗起来。因温,因凉,彼此一并畅爽。 徐八遂结束了测试,但他还没放手,只觉脑子一片乱哄哄。 他又联想起之前泽厚所说,在他走火时,经周烬一触碰,他身上乱窜的烈火便熄灭了。 徐八遂确定,他找到了一个属性契合得相当完美的…… 一个荒谬的,难堪的念头浮现在了脑海里。 他耳朵烧起来,松手想丢开小黑花的爪子。但小黑花反客为主,攥紧他滚烫的手不放。 “你干什么?撒开!” “我知道魔尊闭关时需要什么了。” 周烬猜到了八成,他压低声音,把八成当成全部事实。 “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炉鼎。” ※※※※※※※※※※※※※※※※※※※※ 七崽(拍拍床):我帮你 八叽(掀桌):啊啊啊啊老子不!(▼皿▼#) 第 26 章 徐八遂猛吸一口凉气,后退。 周烬不依不饶地上前,忽然看见一个脚丫子的残影,连避都来不及,整个人向后欻啦飞出去,直摔到高台下台阶前。 徐八遂飞起了一脚粗暴地解决了这个僵局,后果就是使用过度的地方疼了起来。 他放下腿按住后腰被迫躬起身子,说起话来结巴了:“去去去你姥姥的,那么烂的技术,与其受那罪,老子还不如烈焰加身算了!” 吼完也不敢再多滞留一秒,堂堂一魔尊,撩起恶鬼袍转身跑了。 周烬擦擦脸抬头,也不追,坐在台阶上揉着脖子笑起来。 “我说,你丫的太没出息了吧。”识海里又响起那喑哑难听的古怪声音,“不搞事业,满脑子想搞个冒火的蠢货。” 周烬笑意消失,他抬眼扫了整个空空荡荡的八卦殿,低下头沉吟不语。他不了解魔界,唯恐这大殿上有什么监视的眼睛或阵法,因此一声不吭,尝试着在识海里说话。所幸七岁前的底子还在,如今虽然是个废人,仙修法术的基本功都还记得。 “魔尊不是蠢货。”以魂撞识海,周烬成功地说了话,“龙先生,你好。” 那声音哈了老大一声:“什么鬼称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少道听途说叫龙叫凤的。” 周烬左手搭在膝盖上,被割断的衣袖轻飘,右手则轻抚着脖颈上的痕迹,神情一片平静:“那我就直接称呼您为先生。” 那声音——龙魂奇了:“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死缠着你不放吗?” “我知道。”周烬自嘲地扬起唇角,“方才听到,明白了。他们以红色心魔印分辨,然我无灵核,一个无修为之人,显现不出魔印。” 龙魂噎住。 “先生想借我这副身躯避难,我无谓。”周烬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膝盖,“终归我是个废人,无能为力,帮不了您什么,成全不了您这样的大魔头的自由,故此魔尊他们也懒得怀疑我。我什么事也不想惹,先生若待久了,找到了合适的他人签契约,就请如来时无痕一样,去时无迹吧。” 他从前觉得这条烂命活着不过尔尔,但也不轻生言死。如今搞到了个了不得的魔尊更是惜命,什么罪渊出龙魂,一听就危险异常。何况那夜荒服满地的焦尸还历历在目,纵使这龙魂一直以各种绝妙条件引诱他签契约,他也绝不松口。 来了赶不走,那请随意。 顶多就是和魔尊双修时有个天外天的远古魔头偷看,想想会觉得奇怪。 但若真双修,他哪里还能顾及到杂七杂八的,早那什么虫上脑,恶鬼一样扑在魔尊身上了。 “你、你……”龙魂见他这副样子,气得一言以蔽之:“你个没出息的废物!” “承让。” 周烬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见割裂的左袖,唇齿间沉默地咀嚼那二字。 * 徐八遂飞出八卦殿,无头苍蝇一般乱走,乱得不知怎么处理起来。 一个只剩下脸的废物小黑花和魔界的安危,毫无可比性的两者居然在他心里一同放在天平的两端并且不分上下,一想到这个事实就令他抓狂。 “系统,系统!你又死遁哪去了!”徐八遂抓着头发,“你不是说周七和周六是一对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系统仍然没回应。徐八遂昨晚混乱不堪,依稀记得系统途中喧哗了一番,谁知早上起来就没有声息了。 徐八遂团团转了一会,不知道干什么好,忽然想起寒天告假,直挺挺一转就转去他的住所。 到了地方,徐八遂敲门不见回应,结界倒是还布着。他附耳听了听,听见断断续续的嘶气声,越听越不对劲,便把脑袋钻进了结界一看究竟:“寒天?” 气声越发清楚,寒天没回应。 徐八遂不再犹豫,闪身而入去到内堂,只见寒天正趴在床上迷糊地睡着,不住呻/吟着,一副遭了大罪的可怜模样。 徐八遂连忙飘到他床前,伸手先碰了他额头,触手发烫,再一试探,竟发现寒天灵脉里的灵流横冲直撞,一副遭了重创的样子。 徐八遂吓了一跳,当即运灵替他疗伤,寒天中途呜咽暴起,闭着眼睛挣扎不休,逼得徐八遂使出大力气。 他挣扎着,含混不清地喃喃了一句:“我不是他啊。” 徐八遂鬓边冒了细密的汗珠,竖起大拇指按在他的心魔印上,澎湃灵力涌流,一束火花状的灵力入了寒天灵脉里,将那有暴走之势的灵脉一并捋平。 寒天这才舒展了眉目,呼吸逐渐均匀。 徐八遂收手,忽然感觉到灵脉又复发了凝滞酸胀的毛病。 他缓了半晌,寒天也醒了,一见到他便瞪大了眼:“主上?” 徐八遂也瞪圆眼:“寒天,你昨晚补结界补到重伤了吗?额头烫,声音哑,还有你眼睛怎么肿成个烂桃子样?” “我……没事。”寒天连忙掀开被子坐起来以示康健,一身近黑的藏蓝袍裹得严严实实,除了眼睛和嗓子,一切如常。 “我额头不烫,是主上手自己烫。”寒天坐好揉揉眼,像只起床后拿爪子擦脸的猫,“昨晚连夜补结界,熬得眼睛都红了。那陨石雨下个没完,我和泽哥说着话呢,不小心吸进来一口灼气,整个嗓子便都哑了。其实我也没负伤,就是、就是修炼时走岔了。” 这样一解释好像也说得通。 寒天素来忠实诚挚,徐八遂不疑有他,也绝口不提自己给他疗伤的事,把那罪渊龙魂的大事抽出来细讲和嘱咐,寒天掏出他的小本本来记录,不住点头和补充。 “连同各处破损结界,属下一定赶在主上生辰和雨节前排查完。”他合上本子认真地总结,“只是主上闭关,我便没法护法了。” “没事,我无碍。”徐八遂见他脸色依然不太好,拢起被子堆到他身上:“你先顾好自己,再补个觉吧,以后修炼别走岔路,要出大事的。” 寒天指尖抠紧被子,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是,不会有下次了。” 徐八遂又叮嘱了几句修炼的惨痛经验才起身离开,出门时遇到泽厚,奇了一声:“你这么快查完了?” 泽厚笑:“没,找寒天问个事儿。” “行,别叨扰他太久,”徐八遂心口忽而钝痛,忙咽下一口气,快速地补充完后文跑路:“他精神不太好,昨晚修炼行岔了。” 泽厚敛眉,推门直入屋中,那人正拥着被子发呆。 他身上的藏蓝衣还是自己今早给他穿上的。 泽厚脸盲,除了徐八遂,他便只能靠着衣服分辨。他上前刚叫一声寒天,那人便起身后退了。 “我没事。” “昨夜我——” “无妨。”寒天沙哑地低声打断,“泽哥,我知道昨夜是个意外,你不必介怀。” 泽厚默了片刻,眯起眼来:“如此。” “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寒天鞠了一躬,背过身去,“泽哥还有什么事?” “寒天。”身后人语速缓慢,“我昨夜是不是叫了其他的名字?” 寒天一瞬攥紧了衣袍。昨夜身上人低声重复念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深情于他人,屈辱于他。 “嗯,没事。”寒天勾了勾唇角,扯出个比哭难看的笑,“偶尔认错人,也没什么的。” 跑远了的徐八遂没机会得知两位护法的八卦,他光顾着走,也光顾着喘。 他还是心存侥幸了,再有十五天便是生辰日,那天正是每年当中魔气最甚的一天。自十年前开始,徐八遂每年临近生辰都过得煎熬,偏生他生辰的隔天就是雨节,魔界一年只下一次雨的大好日子。上代魔尊也即他爹徐惑把两个日子合在他生辰那天庆贺,逐渐搞成了个热闹非凡也土味十足的篝火晚会传统。 徐八遂犟着不肯改,想要继续沿用庆贺,生辰日前便得小心点,以及闭关易髓。 他揉着沉闷的心口哈出一口热气,原本想闪进南柯阁冰镇一下,脚却鬼使神差地挪到了八卦殿前。 徐八遂往里一扫,心口的燥热舒缓了几分。 这广阔的八卦殿以黑色为底料,四方墙上刻着狰狞百鬼,那着一身素净天青道服的周点心安静地坐在高台下,像一只无处可去的流浪狗,也像逐渐被阴翳吞噬的夜昙。 徐八遂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叫了一声:“废物。” 周点心抬起眼来,人在八方阴翳里,起身时抖落了满肩阴影,一笑而荡平满殿阴森。 “你……跟本座过来。” ※※※※※※※※※※※※※※※※※※※※ 寒天(含泪转身):既然泽哥喜欢的不是我,那我们以后只做朋友吧。 周烬(能屈能伸):虽然魔尊喜欢的不是我,但是没关系,当不了爱人,我们还可以当刨友。 第 27 章 南柯阁,在这八方寒冰造就的冰窟里,周烬手里握着魔尊先前给的红色海螺,以此攫取一点温度,不至于受冻。 “你刚才自告奋勇,想当本座的炉鼎?” “白渊时刻扫榻以待。” “呃……你先想好。”徐八遂被他那蓬勃的热枕震住了,“你毕竟没有灵核。” 周烬顿时很受伤,低头闷闷:“因这一点,魔尊嫌弃我么。” “对。”徐八遂直截了当地戳他一刀,他端着架子严肃地告诫周烬:“我不知道没有灵核的灵修跟他人双修,尤其是我这种天纵英才的搞最终会导致什么结果。你别拿当炉鼎开玩笑,这角色不比道侣二字,危险得很。” 周烬眼睛亮了些许:“魔尊担心我?” “少自作多情。”徐八遂举起拳头冷酷道,“本座一来不想因为你和周六反目成仇,二来要是你在双修途中死翘翘了,那不得把人膈应死。” 他恶声恶气地粗鄙道:“本座到时可不想被个死人败了兴致,以后人道不起来。” “不会的。”周烬扬了笑意,“若我死了,以魔尊带火的体质,想来也找不到其他人能双修了。” “你——!”徐八遂愤而无果,心口又梗了起来,当即拂袖转身。 他拖起周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南柯阁中间,脚尖猛力一踩,地面忽而消失,两人一起掉了下去。结果徐八遂还站着,周烬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看你那菜样。”徐八遂嫌弃地丢开他,自己走到冰面上,先给自己划了一个大圈。 南柯阁地面是冰窟,底下便是冰窖了。举目毫无人气,尽是白茫茫的万年寒冰。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徐八遂盘坐在灵力圈里面,不知道自己成了周白渊眼里唯一的亮色。 “我待会要易第一重髓,你滚远一点,先在那仔细看着,别以为和我双修能讨到好。你也别存着侥幸,以为自己当真能熄我的火,上次是你踩狗屎运,要是哪一回我碎开不止一个指环,没准你会被烧得渣都不剩。” 他冷酷无情地告诫完,撩好衣摆打坐,闭上眼封闭五识,开始小范围地易髓。就当是一次小小的试炼,于他于周烬都如是。 周烬听话地后退,看到魔尊的恶鬼袍无风自扬,绯衣像深渊里的一朵红莲。 净髓时异常痛苦,徐八遂闭着眼取下无名指上的指环,整个人便都烧起烈火来。火不仅在他身上烧,还不停向外蔓延,慢慢地铺满了那灵力圈,稍后竟如藤蔓一样顺着灵力圈上空的结界烧上去。 短短的几个弹指,那烈火就铺满了整个灵力圈。远远看去,就是一口倒扣的半圆透明大锅,里头烈焰如海。起初烈焰还风平浪静,但随着易髓到痛苦处,烈焰便卷起海啸一般在那灵力圈里疯狂翻涌,卷起可怖的火海。 周烬张了张唇,怔怔看着那火海,眼睛几乎都要被灼伤。 这一遭的烈火和那夜荒服解救他时不同,更克制和收敛,远不如当时布烈火阵抵御陨石雨的壮观,但震撼丝毫不减。 荒服上的烈火是往外烧,与天搏命;冰窟里的烈焰却是困在一隅里囚焚,与心交战。 画地成火海,沸腾如红莲。而这红莲地狱里,魔尊至始至终不吭一声。 周烬不知道等了多久,那火海才终于消停下来。烈焰如潮浪退回,每一缕皆游回了单薄的身躯里。 他看到魔尊毫发无损,心头大山才终于消失。 徐八遂睁开了眼,无名指的指环归位,眸子一片猩红。 周烬的心又提了起来:“魔尊?” 被唤的魔没有看向他,只是无神地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不知道看着何方。 呆了须臾,他的眼眶凝聚起了两汪水,而身体脱力地弯腰向前倾。 那泪水遂从眼中滴落,离眶的眼泪顷刻变成两滴微弱的火焰,砸于冰面,火花发颤出痛苦的摇曳生姿。 灵力圈消失,周烬跑上前去扶起他。尽管魔尊自清醒至虚脱都一字不提,但周烬还是敏锐地感受到——徐八遂他疼死了。 “八遂。”周烬唤他。 徐八遂拽住他的衣襟,警告他:“看见了没有,老子的火,你架不住……” 话还没说完,小黑花忽然抬起他下巴,低头与他覆唇。徐八遂眼皮撑开,茫然地体悟着唇上的冰凉。 昨夜连亲带啃的不作数,因他理智不在。此刻则不然,纵然疲惫,他清醒的。 但他没有推开,也许是因为周烬那冰寒的温度实在太舒服,也许只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推开。 毕竟这算是有意识以来的初/吻。他生涩到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或者接受。 但周烬显然比他主动得多,虽然他也熟练不到哪里去,磕磕碰碰的,撞得唇齿生津生疼。他和强大的魔尊实力悬殊,反而无所顾忌,一股脑地只冲着魔尊的甘甜行动。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换气,学会趁着魔尊无措撬开他的牙关,进去纠缠,逼他败退,逼他认输,逼他萌生控制不住的擦/枪走火。 周烬良久才松开他,不顾自己胀得发痛,率先攥住小八遂。擒贼先擒王,于是他把魔尊攥老实了。 “你、你松手。”徐八遂呼哧呼哧大出气,怎么也想不到这人这样放肆,面红耳赤地骂他:“混账玩意!” “不松。”周烬轻哈着气,攥住把柄的手动了起来。 徐八遂受不了地叫出声,头脑一涨就上了他的套,伸手也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你松不松手!” 周烬咬住唇瓣克制恶鬼一样的兴奋。 魔尊在抓着他。 徐八遂在抓着他。 这个念头疯了一样地翻涌,光是想想都让他兴奋到战栗。 他伸出左手拥住炽热的恶鬼袍,想像那火海一样囚住他,用自己那如蛆附骨的冰咒藏住他,还想化成他魂魄里的冰天雪地,抵消掉那烈焰焚身带来的痛苦。 周烬想要他,周烬想替他。 “你再不松手,我就、就……” 周烬闷哼着固执地拥住他,唇齿含着余温,眼里带着余灼,不管不顾地在他耳边说:“我架得住。” ※※※※※※※※※※※※※※※※※※※※ 七崽:迎难而上 八叽:落荒而逃 周七是真的,欲啊。 (来自糙州的感叹。) 第 28 章 入夜,徐八遂再次去了偏殿。他心虚还愧疚,不知怎的便很想凑在周冥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等会说完话,他就要决定带不带周白渊去闭关。 周冥膝上横着凝思剑,正全神贯注地打坐运转灵力抵御魔气入侵。徐八遂自黄昏一直等到入夜,隔着距离凝望和回想,而这样的距离让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安全。 周冥终于睁开了眼,没想到一视物就看见直勾勾的魔尊,当即吓到后仰:“徐八遂?” “欸,周六。”徐八遂瞬移坐到他床前,“你好点了么?” 周冥蹭蹭蹭往后退,脊背哐地一声撞上墙:“我还行。你……过来怎么不出声?” 徐八遂诚实道:“为了吓吓你。” 他观赏着周冥避无可避的样子,顿觉隐秘的安全,有些豁然开朗。 但徐八遂怎么也想不通,一对师兄弟兼堂兄弟怎么会如此大相径庭。周六素来对他退避三舍,君子端方,见他放浪不羁而忍不住一本正经说教的样子可爱得紧。而那上赶着来的周七——可恨得很。 徐八遂发誓这辈子都没遇过像周白渊那样下流的玩意儿。 昨夜意外,可今天,周白渊不仅搞走了他的初吻,还抓住了他的把柄,最后还毛手毛脚地想扒了他。还好徐八遂自个衣服上有封印,不然意乱情迷之下,恐怕就被这厮给扒了个光。 可即便没有做到最后,那时发生过的事也足够他喝一壶了。彼时他看着那满手的狼藉,窘迫得想在冰面上凿出一个洞,像企鹅一样跳进去,在里面躲着不出来。 而周烬全无羞耻形容,甚至还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 徐八遂喝问他做什么,他便抬起那双讨厌的桃花眼看着自己,脸上一副无辜的模样,说:“没什么,只是想尝一下。” 着实是一句话就能噎死人。 浪是浪不过他的,徐八遂便直接拎起人飞去了烫不死人热池,扑通一下把小黑花丢进去了。 他如今只是越想越不解。周冥连姓带字地喊他名,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方寸从来拿捏地很好,从来也只有徐八遂越他的界。可周白渊相反,嘴上喊着魔尊却全无惧意,眼里一副跃跃欲试的逆反和征服欲。 为什么就不怕他,甚至一腔热枕地想当他的炉鼎? 徐八遂托着腮看周冥,半真半假地再越他的界:“周六,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这话他对着周冥说过不少次,信口拈来,自然异常。记得第一次说时,周冥吓得脸都白了,简单的为什么三字结巴成十字,那样子就和天塌了一样。 徐八遂那时为了不让他紧张,半开玩笑地说:“因你像我爹,靠谱得不行。” 周冥便握着剑柄摇摇头:“胡闹。” 徐八遂一厢情愿地从那二字里听出宠溺的意思,那语意仿佛把他当个小孩看待。而被当个小家伙宠着护着,是他最喜欢的相处模式。 或许最初系统说得没错,他装着个八岁的脑子。原谅他当了十年的魔尊,还留恋着八岁前的欢都岁月。 “胡闹。”周冥果然又这样回复,他将膝前的凝思剑攥得死紧死紧,整个人都不自觉地紧绷:“我师弟呢?” 徐八遂凑得更近:“你喜欢你师弟嘛?” 周冥再后仰,后脑勺撞得咚的一声:“他于我……不是这样简单的二字。” “也是,你给他设了相思引。”徐八遂极为羡慕,“周六,他比你性命还重要吗?” 周冥不善言辞,张了张口感觉解释不清,只点了头。 “那在你眼中我是什么人?”徐八遂靠得更近,可以将他挺直鼻梁上冒的细密汗珠看清晰,“我们的关系又是怎么样的?” 周冥整个后背都在尽可能地贴紧墙壁,简直想要落荒而逃。 “说说看。”徐八遂上唇磕下唇,喊了从前伪装成普通仙修时喊周冥的称呼:“师哥。” 周冥鬓边乍然沁出汗,一张脸白得像见了鬼。他看着眼前魔尊那眼角还带着余烬的风情胭脂红,咬破舌尖答:“我们如今勉强算是……朋友。” “那未来呢?” “你是魔尊。”周冥睫毛抖了一阵,“而我是沧澜掌门之子。” 徐八遂听完便笑:“你果然还是我喜欢的模样。” 又迂腐又可爱,尤为理智,尤为安全。 周冥喉结滚动,低声问:“先前你答应过,只要我做承诺,满月后就放了白渊,你到底要什么承诺?” “这个么……原来想好了,后来改了。”徐八遂笑起,拿气声说话:“到时再狠狠诓你一笔。” 说罢他起身来整整衣袍,笑道:“我接下来得闭个关,接下来就没法来黏你了,高兴不?你是沧澜派的忙人,想来身体一恢复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去了,那我就送不了你了。” 徐八遂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下一次见面,你在沧澜老地方等,我带着你那宝贝师弟去还你。” 周冥微怔。 “还给你后,你切记把他看好了。”魔尊弯腰到他面前,在唇上竖起食指轻声:“既然那么宝贝,那就严加看管,别再让他落入像我这样不怀好意的魔头手里。” 徐八遂嘱咐完,屈指弹了他膝上的凝思剑,权当调戏仙修的本命剑。 他笑得神采飞扬:“沧澜周曜光,下一回,南柯徐八遂再来领教你的日月逝上。” 说罢徐八遂离开了偏殿,先飘去烫不死人池,把那泡了许久热泉的小黑花拎起来,一同回到南柯阁去。 这入夜的冰窟里,泽厚、寒天以及萨布拉吉四个护法已经等了许久,见他拎着湿漉漉的周烬都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这人体质特殊,他确实能熄我的灵火。”徐八遂绷出严肃且老成的模样,“接下来闭关可能用得上他。” 萝莉小吉呀了一声:“可周公子没有灵核,万一要是——” 泽厚合了扇,问他:“主上易髓时的烈火,他也能熄么?” “下午试过第一重,他可以。”徐八遂回答,随即侧首看他,“想要反悔就现在说。” 周烬身上的热水被南柯阁的寒气激化成冰块,他抹去眉目间的霜寒,故作无动于衷:“不悔。” “成。”徐八遂摊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试试吧。” 六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寒天合了手鞠躬,身形因为这个动作而一僵,声音倒还是稳的:“祝主上闭关顺利,属下恭候您出关。” 护法们皆行礼,小萨和小吉上前:“此番由属下二人为您护法,主上勿忧。” “好。”徐八遂吁一口气,该嘱咐的该准备的都办过了,剩下的只是跨过闭关易髓,然后出关,再见浩大的荒凉魔界。 “那我去了。” 他拽着周烬走到南柯阁中央,寒光闪过,两个人再次来到南柯阁地下。 不一样的是,这一回冰面上多了一个相当壮观的漆黑大笼子,徐八遂拽着他走进去,指了指笼子道:“这笼子的材质和我手中指环出自同源,要是我身上的火烧毁了这个笼子,你就跑,喊小萨小吉。” 周烬指尖有些战栗,他靠近徐八遂,身上凝结的冰霜尽数被他的热气消融。 “我不跑。” 徐八遂避开他的视线,歪着嘴吊儿郎当道:“不怕死就随你……” “这一切来得有些快,容我再问一句。” 周烬放肆地掰过徐八遂的脸,贴着他的额头打断且追问: “魔尊,你同意让我当你的炉鼎了?” ※※※※※※※※※※※※※※※※※※※※ 七崽:我不跑 八叽(切):行,服你 然后—— 七崽(摁):笼子没事,别跑 八叽(说不出话):…… 今天有点倒霉哈哈哈哈哈哈,拧水龙头时忽然被划破指头,裹着止血贴打字太麻烦了(捂脸)。 托各位小天使的支持,这篇傻不拉几的文准备入v了,周一周二不更,周三晚零点更新,来围观七八的小可爱皆有份子糖嚯嚯嚯。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陪俺一起围观七上八下的驾驶技术(之前评论区哪个人才小可爱说的来着,太可爱了哇哈哈哈)~嘴笨如我说不出啥来,就抡圆了给大家鞠个躬,提前拜个早年啦! 谢谢小天使一直以来这么暖我这个小透明!orz! ps:也不一定七上八下(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