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渐蓝》 Chapter 1乔昱 “有人宣称，世间快乐多于痛苦，或两者至少相抵。欲验其真伪，可作一简单比较：一只动物正大嚼猎物，则食肉者与被食者的感受，孰强孰弱？“ –叔本华《论世间苦难》 “……同学们！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愿你们以满腔的热情、饱满的精神，迎接高三的到来！” 校长顶着烈日激情澎湃地演讲着，站在后排的黎冬低下头，悄悄打了个哈欠。 等校长一讲完话，鼓掌声齐刷刷地响起。学校曾教过如何拍掌，因此每次到了鼓掌的环节，都是整齐划一的节奏。 今天是八月二号，城阳市一中高三学生开学的日子。 老师有序地组织学生离场，黎冬跟着大部队，回到了教室。 新学期伊始，大家都比较兴奋，都在座位上交头接耳。黎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趴下小憩。 一大早起来听动员，站了那么久，早就累了。 过了一会儿，上课铃一响，新班主任进到班里，手里的戒尺拍了拍桌子：“安静！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教室瞬间没了声音，所有人都立刻摆正了身子，看向讲台。 黎冬直起了身，也看向了讲台。 新班主任是个中年人，意外的是，旁边站着一个清隽的少年。 大家似乎是在看着班主任，实则眼睛里都偷偷打量着这个面生的少年。 班主任环视了教室一周，确定大家都目光都集中在讲台上后，开口道：“我是李铮，你们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我会陪伴大家高三一年的日子。如果大家有问题的话，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另外，今年班里转来了一个新的同学。我们先让新同学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是乔昱。之前在三中就读，希望大家多多指教。”少年白白净净，面皮有些薄，见这么多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耳朵悄悄红了。 “好了，先去找个座位吧。” 乔昱看了一下教室，走到一个空位坐下。 黎冬看着他放下书包，转身从书包里掏出笔盒和草稿本，期间感受到黎冬的眼神，匆忙和这位后座对了一眼，又转身坐直了。 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红红的耳根在阳光下竟然有些透明。 啧，好像还是个乖学生。 黎冬瞧了一会儿，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李老师在讲台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嘱咐着在校期间的注意事项，然后让大家介绍了一下自己，对着花名册大致认了一下同学，下课铃就响了。 今天一天都没怎么上课，老师们都在和同学们相互认识，然后讲解了一下这个学期的授课计划。 下午放学，领了新书，黎冬骑上自行车就回家了。 第二天还有摸底考，要回去复习一下。 出租屋内，灯还没亮。母亲还没回来。 黎冬放下东西后，到厨房淘了米，放进电饭煲之后就回到卧室。 随后打开台灯，拿出高一到高二的课本，坐在书桌前默默复习。 七八点的时候，黎冬听到了响动，知道是母亲回来了。 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外面悉悉嗦嗦的声音不时入耳，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吃饭时间到了。 默默吃完了饭，两人相对无言。 看到母亲疲累的身躯，黎冬收拾了一下碗筷，将桌子擦干净后，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摸底考。 黎冬起了个大早，骑着单车就到了学校。 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是昨天新来的同学。 没想到他来得也挺早的，看来是个热爱学习的同学。 黎冬没打算和他打招呼，骑着车绕过他，去棚里停了车。 今天考试的难度稍微难了一些，尤其是数学和理综，考完一片哀嚎声。一天考了六门，时间排的很紧，考完已经九点半了。 今天回去的时候母亲已经在家了。 打了声招呼，没交流几句，黎冬就洗澡睡觉了。 Chapter 2 摸底考的成绩在三天后放了出来。 毫无意外，黎冬又拿了年级第一。 班里人见怪不怪的，从高一入学以来，黎冬常年霸占榜上前三，若是掉出前三名，那才让人大跌眼镜。 然而， 考了第一的黎冬周围却没人道贺，一中的学生更多关心自己的成绩，连讨论都处处透露着攀比。 上午有班主任的课，他拿了一叠试卷，重点表扬了黎冬。“这次数学难度有点大，班里平均分是107.5，黎冬考了137。我们鼓掌表扬一下，今后大家有问题可以多多向她请教。”整齐的拍掌声在教室响起，除了……前座那有些突兀的节拍。 黎冬却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傻鸟。 看着他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试图跟上拍掌的节奏，黎冬突然觉得他怪可爱的。 还没被条框束缚住，真好。 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上午就在讲试卷中度过了。黎冬除了听自己错了的题之外，其余时间都在看闲书。 中午，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教室，住宿的学生去到食堂吃饭，然后回到宿舍午休。黎冬从书包掏出午饭，母亲早上做了紫菜包饭，冷了也能吃。 吃完后，黎冬看向窗外，阳光灿烂，午间的校园一片静谧。 脑中突然浮现上午看到的一句话：“安乐幸福是否定性的概念，痛苦则是肯定性的概念。”叔本华说的这一句话真有意思。 正细细琢磨着，有人拉开了教室门。 是那乔……什么来着？ 没记起来，黎冬也不纠结。 他看到教室有人，似乎也吓了一跳。 乔昱坐到座位上，拿出上午发的数学试卷，埋头研究着。 然而还是有题弄不明白，他纠结了好久，耳朵悄悄红了，不知道要不要转头问后座的第一名。 她看起来好冷漠的样子…… 发现自己还是弄不明白，乔昱有些挫败，还是鼓起勇气，回了头：“黎同学……你好……我是乔昱，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问你几道数学题可以吗？” 少年似乎有些紧张，忐忑地看着她。 黎冬看向他手里的数学试卷，73分。 呃？？怎么进的一中？ 默了一下，她接过他手里的试卷，“哪几题？” “其实……画圈的那些题我都不太懂……”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于是，一整个中午，黎冬都皱着眉把题给他讲了。 还剩一道大题没讲完，但是下午的课已经要开始了。黎冬便停下，问他：“现在懂了吗？” “应该懂了吧。我回去再做一遍！” 听完回答，黎冬叹了口气。这个人，好像有点脑清纯。 第二天中午，乔昱又来问黎冬问题。 “黎同学，请问你现在有空吗？我昨天把题做了一遍，还是有几道不会的……” 黎冬抬头：“哪几道？” 乔昱指了几道，黎冬发现他的试卷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涂抹的痕迹。 看来是个努力的学生。 于是黎冬敛起随意的神情，今天认认真真地把每个细节都给他讲透了。 看他一脸恍然大悟，感激地道谢，心下也生出几分隐秘的满足感。 班里很少有人会来问她问题，她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怪人。除了隔壁班的林轼偶尔会和她交流一下学习上的事情以外，基本上，她在这个学校没有朋友。 不过也是，人总是更容易和合群的人交朋友，一起生活，讨论着共同的话题，才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而黎冬呢，对整个一班来说，就是一个冷漠不好接近的人罢了。 Chapter 3 黎冬初三那年，家里遭逢巨变。 有天，她因为发烧请假回家，打开家门后，听到父母主卧中传来了声响。 烧得有些头疼的她，从半开的卧室门中看到父亲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纠缠在一起，赤条条的身体在女人身上起起伏伏着，男人的低吼声和女人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她的耳膜。 她更加晕乎，呆呆看了好久才回了神，推开门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女人在听到声音后惊叫了几声，抓过被子就要盖住自己的身体，父亲似乎也被吓了一大跳，惊慌地找东西盖住自己的下身后，转头大声斥责她：“你回来干什么？” 黎冬听到这声质问，鼻子一酸，“我发烧了，跟老师请假回来。” 然后转头跑进卧室，锁上房门。 本就烧得头疼的她，眼泪扑簌扑簌就掉了下来，她掏出了手机，点开母亲的联系方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父亲向来不怎么疼她，他爱喝酒，有时请几个朋友一起来家里喝。黎冬学习渴了，去客厅倒水时，还能听到他醉酒后的胡言乱语：“我黎正男活了这么久，唯一一件憾事就是没有生个儿子。” 他朋友见到黎冬来客厅倒水，听到了这句话，赶忙劝到：“你女儿也很厉害啊，年年考第一。” 结果她爸摆摆手：“那有什么用，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以后还不是泼出去的水……” 黎冬听到后，面色如常的倒了水，回到房间，继续学习。 这些话她听得都麻木了，从小的时候开始，她奶奶就骂过，父亲平时不显，但是喝完酒也会和朋友使劲抱怨，而她的母亲，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黎冬也知道，她偶尔也是会露出一丝埋怨，不知道是在怨恨自己还是在埋怨她。 早些年，她不服他们的想法，于是努力学习，考到第一，想跟他们证明自己。然而拿到第一又怎样？黎冬嘲讽地笑了。 最后还不是一样被嫌弃？只是别的家长对自己的父母多了几分羡慕。 一个成绩好，还听话的小孩，谁不想要？ 原本那天她撞见了父亲出轨，父亲强烈的质问不会怎么样。然而，烧得有些晕乎的她委屈顿上心头，让多年来的压抑与怨恨顺着眼泪流了出来。 她紧紧抓着手机，知道这一通电话如果不打下去，这个貌合神离的家庭就还不会解散。 然而，最后她还是拨通了电话，冷酷地通知了母亲这一实情。 挂断电话后，她的眼泪流得更欢了，然而心中却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这就是你想维护的家庭么？ 那我就把这层伪装也撕开，让你直面这里面的肮脏与不堪。 后来，正在上班的母亲也赶了回来，两人爆发了争吵。以往也不是没有争吵过，但，被孩子撞见似乎扯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让那些心神不宁的猜测与情绪都赤裸裸的揭开在眼前。 最后，两人离了婚。父亲拿走了房子，给了一笔钱，让母亲带走黎冬。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怎么可能？表面看上去再怎么干净，里面还是填满了淤泥。 Chapter 4 捉弄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了一周，这期间，乔昱每天中午都来问黎冬问题，试卷上的问完了，就练习册，那股热情的学习劲儿让周围的人更加紧张。 黎冬被问得突然有些烦躁，这天中午抓着午饭和书就去了校园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颗年龄很大的榕树，树下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黎冬高一高二的时候很爱来这儿。 这个地方很少人来，夏季又热，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拿纸巾擦了擦，桌子和椅子，黎冬把书和午饭放到了桌上，开始吃饭。 正吃着饭，耳边就听到了沙沙的声音。 侧身一看，是林轼。 “我还想着你怎么没来了呢。”他手里拿着一本练习题，坐到了黎冬对面。 黎冬扯了扯嘴角，没应，低头继续吃饭。 “这次你又考第一了，恭喜你啊。” 见黎冬不吭声，他见怪不怪，继续道：“学校准备开个拔尖班，每天下午放学之后的半个小时会有老师来讲课。听说只打算招三十人，所以这次摸底考才弄得难了点。” 黎冬几口扒完饭，抬头道：“嗯，谢了。” “嗳，你这人真冷漠。”他作生气状，“怎么说也要来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呀！” 黎冬瞟了他一眼，这人脸皮愈发厚了。 不耐和他继续磨叽，打搅自己的清净，她拿起饭盒和书起身：“我走了。” 他也没挽留，脸对着书，手随意挥着：“拜拜拜拜。” 林轼的小姨就是她父亲出轨的那个女人。他家和黎冬家之前还是邻居，她小姨在他家借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两人搭上了，也就有了后来的闹剧。 林轼从小就爱和她较劲，因为住的近，一直以来上的也是同一个学校，因此两家父母总爱拿两人作对比。 见到林轼，黎冬又想起那些糟心事儿。外面太阳又大，黎冬决定还是回去教室吹空调。 回到教室，果然看见乔昱坐在位子上，他正皱着眉，手上写写画画。 听到后座传来了响动，乔昱兴奋地转过头：“黎冬你去哪了啊？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 黎冬本就有些烦躁，这一周他耽误自己太多时间了。一次两次可以，一题两题也OK，但是每天都要用一个中午的时间来给他讲题就太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于是黎冬果断道：“不可以。” 看他一愣，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犹豫一下复又小声求道：“就几道题，可以吗？” 黎冬看着他干净清澈的眼神，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当下心中升起一股恶气：“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已经免费给你讲了一周，接下来，你问我问题我可是要收费的。” 这傻白甜听了竟也不恼，反而眼睛亮亮的说：“钱不是问题！你讲的好，我一听就明白，你要收多少的补习费都可以！” 黎冬听完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人，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银汤匙长大的，生活幸福，否则怎么看着那么干净呢？ 看着少年一副求学的样子，黎冬恶劣道：“我不收钱。但是我收人。” “啊？”乔昱好像不大理解。 “就是……”看着他微微张大的嘴，黎冬突然凑了上去，发泄似地咬住了他的下唇。 用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嘴唇，黎冬撤了身，恶劣道：“怎么样，我只收这个价位的。” 少年涨红了脸，猛地转回头，也不回答，黎冬只能看见他白净的脖子和鲜红欲滴的耳朵。 啧，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单纯了。 突然觉得有些无趣，捉弄完他之后，黎冬也不管他，自己翻开书开始看了起来。 欺负一个不相干的人干什么呢？ Chapter 5 “收费” 之后几天，乔昱见到黎冬就躲开她的眼神。 黎冬也不是很在意。 清净了几天的黎冬反而挺满足的，虽然每天中午前面都坐着个人，有时传来一些响动，但是又能干自己的事了。 直到周六的中午，只有黎冬和乔昱的教室里和往常一样寂静，除了空调嗡嗡的闷声，如白噪音一般。黎冬还在看叔本华的书，思考着他的人生哲学。 刚有些体悟，乔昱就突然转身，吓了黎冬一跳。 只见他支支吾吾道：“我想问你几个数学问题可以吗？” 黎冬一挑眉，刚要说话，就听见他说：“我……愿意那样付你……”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漂亮的耳朵早就已经红得透透的了。 一中不给男生留长发，连发梢的长短都有规定。乔昱在开学后剪了个头，把头发修短了，一双耳朵露得明明白白的。 “你有钱干嘛不请家教。” “我有请，但是只有周日才上课。我觉得平时在学校问你比较方便。”男孩应声道。 长得好，家里有钱，性子还这么纯良，还他妈这么热爱学习，虽然脑子不是顶聪明那一卦的，但是肯努力，还托人转到一中来学。 怎么可能有人会这么干净？ 黎冬此刻终于承认自己之前对他的那种不舒服感了，是嫉妒。 这种情绪一旦种下，很快就会如种子般生根发芽。 黎冬知道自己此刻内心面貌有些丑陋，那种想要拉他一同沉沦的感觉，那种想要玷污他的感觉，如藤蔓般缠住了她的心。 于是黎冬勾唇一笑：“好啊。” “那我先收今天的费用。” 黎冬半直起身，双手抱住了他的头，倾身吻了上去。故意舔弄着他的嘴唇，复了舌尖还缓慢地勾勒出他唇部的轮廓。 乔昱被亲得满脸通红，甚至，他感受到，自己下身微微鼓起了轮廓。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猛地往回一抽身，干巴巴道：“好了……” 黎冬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乔昱看到这一幕立刻别开了眼。像是转移注意力一般，他赶忙拿出今天不会的题目，故作镇定地开始问黎冬。 讲完题后，喝了口水，黎冬看了眼时间，对乔昱说：“以后亲一秒给你讲一分钟，亲多久全看我心情。” “那你不亲是不是就不讲了啊？” “你说呢？” 晚上放学回家后，坐在书桌前的乔昱看着却怎么也看不进书。 原来女孩子的嘴唇是这么软，温热的唇相贴是这么美妙的一种感觉。 夜晚容易勾起人心中的邪念，乔昱一直沉浸在中午的热吻中。想着想着，下体又隆起了。 乔昱有些懊恼，便洗了澡上床睡了。 这个晚上，乔昱梦见了黎冬。 她给他讲完题后，喝了口水，然后就跨坐到他身上，喂水给他。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细细地亲吻着他。感觉到少女轻盈柔软的身体，还有一股清香，他又有反应了。 这次的反应好像更加强烈。他眼睛向下一瞟，惊悚地发现自己的下体竟然高高高高的耸起！！瞬间觉得异常羞耻，不想让黎冬发现，于是手也碰上她的脸，实则固定住她，不让她往下看。 哪知黎冬的手开始抚摸他的身体，让他开始些微慌乱和颤抖，突然，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性器。 妈呀！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最羞耻的事情被发现了！！ 乔昱猛地惊醒，感觉到下体传来的濡湿黏腻感。 嘶…… 乔昱无声地呻吟了一声，捂住脸，竟然射了。 Chapter 6 作数 周一回到学校的时候，黎冬发现乔昱似乎有些躲闪，眼睛总不敢和她对视。 于是中午黎冬也没了兴致，不就是打个啵儿，舌头都没伸进去，矫情什么。 乔昱此刻却是对着题目一脸纠结，不是要亲嘴讲题吗，怎么黎冬还不说话……要不要回头问她。要不要，要不要？ 内心还是有些羞耻的乔昱没敢回头，于是中午就在纠结和挣扎中度过了。 黎冬愈发觉得这傻白甜矫情，难道之前没亲过吗？长得好看没有交过女朋友？装纯情？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也不打算继续玩这个游戏了，高三学生时间紧张，自己还要保持好成绩拿到保送名额，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来搞其他事。 于是，一连几天，乔昱发现黎冬都没有跟他说话。偶尔小测他往后递试卷的时候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乔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一头雾水。 直到近几次小测发下来，自己成绩依旧惨不忍睹，老师讲完题后还是不大明白，他才灵光一现。 是不是要主动约时间？就像约家教一样？ 于是周四中午，乔昱拿着小测的卷子回头，发现黎冬正看着窗外看得入了迷。 少女的额头很饱满，鼻梁小巧挺翘，这个角度看过去，连接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此刻看着窗外的神情竟有些呆呆的。 乔昱想起这几天交到的几个朋友，他们偶尔讨论班上女生时，总用孤僻和阴郁形容黎冬。 他突然发觉，人和人若是没有交集的话，若是没有进一步交流过的话，初步下的评判总是有失偏颇的。 比如黎冬。 虽然她给他讲题的时候有时眉头皱得很深，但是发现他还是有些疑惑的时候她就会进一步拆解步骤给他讲清楚。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但是，此刻看到她美好的模样，他突然发觉吃亏的好像不是自己。 乔昱突然间对她眉眼间偶尔出现的戾气有些好奇。 想着想着，乔昱看她就入了神。 “做什么？”黎冬感受到一道热烈的目光，抬头问他。 乔昱被吓了一跳，像是掩饰些什么，赶紧说道：“黎冬，我们上周的约定还作数吗？” 黎冬心下顿升起几分烦躁感，这傻白甜在干什么，一下子装纯情，亲了一下就躲她躲得像个鸵鸟一样，一下子又巴巴凑上来，像是一盘好吃的食物一样诱惑着她。 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又看到他颇为忐忑的模样，黎冬突然想起小时候林轼偷偷塞给她的芝士蛋糕，明知道吃了会上瘾，但是还是克制不住，咬下第一口之后，至此黎冬就贪恋上了那种口感。 乔昱就像一个白色的小蛋糕，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是又很干净。黎冬知道自己碰了就会上瘾，他就像是她的反面，然而她却想将肮脏的自己涂抹上去，在这个小蛋糕上，撒上奥利奥饼干碎，狠狠地玷污他。 这种感觉是会上瘾的。 比如她第一次克制不住咬上他的唇。 比如她上次故意用舌尖舔吻他唇部的轮廓。 她恶劣地想看他清澈的眼眸染上其他颜色，也很想看他发现自己被欺骗玩弄时面部龟裂的模样。 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那她就不客气了。 于是黎冬灿烂一笑：“当然作数。” Chapter 7 舌吻 午后的太阳亮得晃眼，窗外偶有蝉鸣声，室内因着空调倒是舒爽。 乔昱身子半转，脸被黎冬捧在手里，眼睛紧闭，鸦青的睫毛有些发颤。黎冬半站着，从上往下覆上了他的唇。他似乎有些紧张，嘴巴也没有张开，黎冬舔吮了几遍他柔软的唇部，便有些不耐烦了。 “张嘴。” 乔昱乖乖地张开了嘴，黎冬的舌头如游鱼般钻了进去。 他倏地睁了眼，舌……舌头！ 舌尖相触的那一刻产生了一股酥麻麻的电流，瞬间让他的心脏完全失控。她的舌尖如同尾鱼，好奇的一寸寸地摸索着这片陌生的地方，舌尖缓慢地扫过他的牙齿和上颚，最后来到他温热而柔软的舌。黎冬耐心地挑逗着他的舌尖，邀请他一同嬉戏。当那条鱼的尾巴似乎扫过他舌底时，麻痒的电流钻入尾椎，刺激得小乔乔抬起了头。 他似乎被蛊惑了一般，舌尖开始跟着这条鱼游动，你来我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唇舌交缠间，看着他眼眸中染上的欲色，他薄红的脸颊和红得发烫的耳根，黎冬用力地嘬了一下他的唇，然后轻喘着慢慢放开了他。分离那刻，仍有银丝藕断丝连，在阳光下折射出亮光。 乔昱迷蒙的双眼半睁不开，双唇被亲得愈发红润的，看着有些逆光的黎冬，有些呆怔的样子。黎冬看着他这幅任君采撷的模样，又有些心痒痒。 而后他似乎才回了神，然后看了一眼手表：“一分零四秒。黎冬，你今天要给我讲64分钟哦。” 妈蛋，原来这家伙早有预谋。还装成一副小白兔的模样。 黎冬磨了磨牙：“50分钟。你刚刚还发了那么久的呆。没得商量。” 没想到这家伙不仅不失望，反而喜滋滋地拿出攒了几天的练习题，热情的凑了上来。 周六下午的时候，班主任宣布了培优班的消息，从下周开始，这次摸底考的前三十名每天放学后就要去上课。 放学后，黎冬在自行车棚里看到了乔昱。 他似乎等她等了好一会儿，看到她以后，支吾着道：“黎冬，我可不可以请你周日也来教我啊？”见黎冬眉头一蹙，似乎要拒绝的样子，又赶忙道：“那个家教老师没有你讲的好，他的步骤好长，我每次理解起来都要好久，所以我辞退了他……” “我为什么要帮你？”黎冬绕过他，去到自行车旁，蹲下解锁。 “你说我给你亲你就教我的……我明天给你亲久一点好不好？” 黎冬听到这话，解锁的动作顿了一拍，突然发觉，好像从这个人凑上来之后，自己的时间就一点一点被侵占，好像就是一个陷阱，自己以为是主导者，却渐渐迷失在那种让人上瘾的感觉里，她的脑子猛地一惊，被自己的不争气气到。 于是她突然站了起来，转身抬头看他：“你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吗？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吗？凭什么你给我亲几下我就要给你讲？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 说完牵起车头就要走。 乔昱似乎被她这阵势给吓愣住了，然而见她坐上座椅就要跑，他身体快过脑子，伸手一把拉住她自行车的后座。 黎冬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心想这人怎么有完没完。转头就要开骂，就见他嘴唇紧紧抿着，手紧紧抓着后座不肯松开，眼神固执地看着她。 “你干嘛这么生气？”他低头看着她，“我就是问一下你的意见，哪里做得不对？” 黎冬一时语塞，竟说不出口。难道要说我嫉妒你吗？难道要说我气我自己没控制住自己吗？ 她不知如何作答，心里也清楚的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内心烦躁地打算直接走人。结果发现他还抓着她的单车。 “放手。” 他执拗地看着她，似乎就是要她的答案。 Chapter 8 心动？ 隔着夏热仿佛能触摸到凝固又缓慢流淌的时间，空气一时静谧，两人一时无言。 黎冬些微地红了眼眶，她清楚的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卑的妒忌在作祟，像在沼泽湿地生出的草，妒忌着树荫庇护下太阳抚摸下成长的花。 一时间竟气自己不争气，没控制住情感的流露，失去了往日的克制。 躲开那双藏着不解与执着的眼睛，黎冬紧抿着嘴唇，转头试图用力推着车头走。 她宁愿披上冷漠的外衣任人说，也不愿流露内里的软肉。 然而拽着车尾的那双手力气大得惊人，那股固执的劲儿在无声的搏斗中顺着车身烫到黎冬的心里。 半晌，拗不过他的黎冬放弃了抵抗，转头，吸了口气，对乔昱道：“是我的问题，你别拽了，补课这事儿我们再商量。” “现在不是补课这事儿了，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一提补课你反应就那么大，上次也是，补了几天就莫名其妙不理我。”乔昱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明明自己很有礼貌，但是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 大部分人都打擦边球，乔昱的思维明显是直的，不懂的点一定要刨到底。 黎冬心里轻叹了口气，软了点声音道：“是我不对。”顿了顿又继续道：“你这个提议我应该考虑，而不是冲你发脾气，可能我大姨妈来了吧。” 黎冬深知他做题的风格，明白不给他个答案他是不会放过的。于是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搪塞他。 料到了他会松手，但是没想到这傻鸟听完耳朵又红了，眼神还闪烁了几下。不知为何，某个关键词让乔昱想到了上次那个梦，脸颊也渐渐染上薄红。 这一场景有种诡异的喜感，黎冬被突然逗笑出声，这一笑驱散了笼罩在两人之间的阴霾，刚刚还正义凛然的少年一下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黎冬不禁有些好奇。这哥们儿难道都不跟兄弟讨论这些的吗？还有之前一亲脸就红，那种生涩的感觉...... 是个纯情得不能再纯情的雏儿？ 一想到这儿，黎冬有些不可置信的同时，又有点儿想笑。 她不知道的是，乔昱从小和爷爷奶奶长大，被教养的很好，读书的时候一直是走读，也错失了从男生宿舍中大量黄段子的打磨。在男生中也算是一股清流。 乔昱看似迟钝，心思却是个细腻的，察觉到气氛似乎好了些，轻轻咳了几声，说道：“那个，我们现在是和好了吗？” “嗯哼。” 黎冬调了调车头的方向，不出所料，没有感受到后座的力量，轻轻松松的就将车头对准了林荫小道。 见黎冬轻巧地跨坐上车，眼见脚板一踏就要离开，乔昱赶忙出声：“那……那我们之前的约定还作数吗？” 黎冬歪头望着他，挑挑眉：“你说呢？” “啊….” “当然啦傻鸟。”夏日的风轻轻吹着少女额前的头发，阳光细碎地落在少女清丽的脸庞，散落在眼里的光，好像一粒蒲公英的种子，就这样直直的烙在了少年的心上。 远远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少年右手捂上怦怦跳动的心脏。 ——是心动了吗？ Chapter 9 索吻 或许年少的情感总是来得这样炙热而纯粹，始于好奇，却渐渐觉得她是一个解不开的迷宫。 乔昱开始默默关注黎冬的一切，后座传来的风吹草动都会捕获他的心神。他期待每日中午的讲题时间，慢慢开始不满足于被动承受的吻。 黎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明明知道这种方式不对，但是又清醒的放纵着事情的走向。 又或许，是因为独来独往的人实际上也贪恋着温暖。 想到此，不知觉走神的黎冬咬了咬唇，也就没发现软软的前座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黎冬，物理这道大题我不会～” 乔昱的声音将黎冬漫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愣了一下，随即看向题，皱了皱眉，问道：“前天不是才给你讲过类似的题目吗？” 乔昱有些心虚，掩饰般道：“我忘了……” 黎冬有些头疼，无奈道：“哪块地方不懂？” 乔昱挑了一个最难的点问，实际上这道题他是懂的，但是前阵子的题目都讲得差不多了，他也都掌握了，但就是想听黎冬讲题。 黎冬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以为这哥们儿还真不会，内心叹了口气，但表面上还是认认真真的将公式、步骤拆解着讲。 讲完后，黎冬拿起保温瓶喝水时，半眯着的眼睛看见将题放回自己桌上的前座转身，兴冲冲地道：“黎冬，该收费啦！” 黎冬一口水还没咽下就呛了出来，一时间竟搞不懂这傻鸟是真傻呢，眼巴巴的就送上来，还是故意让她讲题，变相索吻呢。 不过黎冬还是相信前者多点，毕竟前座这亮晶晶的眼神……有点不忍直视。 黎冬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于是躲开他的眼神，说道：“不了，今天不收费。你去写题吧。” “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都说好了，我不能占你便宜！” “…”黎冬一时间有点懵逼，搞不清楚是谁的便宜被占了。 但是顶不住那认真又发亮的眼神，于是，黎冬第一次感到有些面热，便随便凑上去啵了一下就走。 乔昱虽觉得有些遗憾，但是又不好意思再提出。 而面色微红却强装镇定的黎冬，内心慌的一批，感觉到，这纯粹的“生意关系”好像有点变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像之前那样恶劣了。 黎冬想不明白的东西，乔昱却是明白的，他喜欢她，他知道她之前的玩笑成分，也知道她这次的躲闪意味着什么。 有些兴奋有些忐忑的乔昱，感受着咚咚要跳出的心脏，幸福感如泡泡般，要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