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交易》 物质交易_1 《物质交易》作者:迷幻的炮台 简介 沈白詹这辈子在追求真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歪,就好像他看见的那棵长在石壁中顽强的歪脖子树。 致力于把一切跟他谈过恋爱的男人都送到正义面前审判。 然而谢江余似乎没那么好算计。 拯救失足儿童从我做起,谢江余对着装瞎的沈白詹这样说道。 1V1!!! 谢江余×沈白詹 第1章 沈白詹被主任赶到案发现场时,一幢低矮的老旧小区早已里里外外不知道围了多少人。小区随了街道的名,安槐家园。沈白詹叼着烟坐在车内,车窗只降下一点散烟味。跟着他一起来拍摄的摄像小陈抱怨,“我才刚休息一天,主任说话不算话。” 安槐家园,名字听着好听,实际上晦气的很。安字先去过,但说这个槐字,槐有槐树的意思,一个木加上一个鬼,在许多日本传统故事里甚至是国内的风俗里都是个极其不吉利的字。也不知道这里的开发商到底长没长脑子,新时代还真傻得可爱智障的离奇不请风水先生算算楼盘。 “我朋友说里头挤了一堆八卦杂志的记者,咱们根本进不去。” 如今这个世道,八卦记者总是要比他们这些地方台上的新闻工作者要知道的早那么几分钟。又或者只是沈白詹供职的东江电视台比较清高,线人较少,连职业狗仔都不肯养几个防患于未然。 东江迟早在娱乐新闻这块药丸。 沈白詹的烟瘾并不重,只是有时候为了缓解情绪才抽一根,比如现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平静如水,实际上早就在心里骂了**主任千百遍。 他掏出手机看新闻头条,果不其然,已经有手快的将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公布于众。沈白詹甚至从里头找出一个错别字以及两个用错了的标点符号,一个错别字罚二百,一个标点符号一百,一共加起来这位发布编辑的工作人员需要赔上小四百再写个检察。 小陈跟他比较久,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摄像。所以他被人从法制栏目调到了负责播报娱乐圈八卦的节目组的时候,小陈立马二话不说收拾铺盖卷跟着他走。 此节目起名十分标题党,属于一眼看过去就一枝独秀的那种——《娱乐卦卦卦》。 对于台内某些非人安排,沈白詹这种业务能力强又没有后台的,自然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顶替他位置的似乎是某位领导情人的弟弟,野鸡大学毕业,刚来工作似乎就弄丢了一份重要文件。 此次八卦新闻比较特殊,算是跟沈白詹之前工作的属性挂钩。一般八卦事件不会来这么多地方台的人,除非是社会性恶劣事件。 比如某女星在夜总会离奇死亡。 与女星一同死亡还有一个,号称圈内夜总会之花的宁一薇。此女星叫做陈璐,十八线小明星大可不必介绍,但这宁一薇可不能不重视。敦皓会馆的当家花旦,在上流社会聚集的敦皓会馆内当明珠有时候比娱乐圈那些身价千万的女星还要风光。敦皓会馆里三教九流,最不缺的便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宁一薇做过影帝江浩的女朋友,差点成了隔壁省省长的老婆,生前据说还跟中央的人不清不楚。”小陈一边翻资料一边说。 “前省长。”沈白詹提醒。 “哦对,前几天好像是被查出来贪污给抓了。”小陈一拍脑门。 “这些人有写怎么死的吗?”沈白詹问。 小陈埋头翻,过了会发出一声奇怪的咦声,“没写怎么死,陈璐是机械性窒息,法医验过当场就给出了死亡具体时间。” 沈白詹将胳膊伸出去弹了下烟灰,打开车门站出去拍了拍散落在裤子上的烟灰,小陈正要跟着下车他拍了拍车顶,“咱们回去。” “啊?” 沈白詹:“刑事案件不归咱们管。” 小陈明显还是想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样,沈白詹看着小伙激动兴奋的样子凉凉说:“要是想进去看你就自己回去。”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能看。”小陈几乎是下意识顶嘴。 “怕你吐我车上。” 小陈嘴犟,跟沈白詹打赌绝对不会吐,沈白詹看着小孩涉世未深的眼睛沉吟片刻想着也要让他见见世面,便松口让他去看一眼,小孩兴冲冲抱着单反跑去现场。十分钟神色自然地抱着单反回来,沈白詹看着小陈的脸色心想以前把这孩子小看了?没想到遇上事还能靠的住。 “上车。” 小陈迟疑,“不了吧。” 沈白詹还未懂他的意思,紧接着小陈脸色煞白,一个没忍住直接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陈江楷!”沈白詹气得声音都要发抖,直接叫小陈大名。 “一会给我洗车!” 物质交易_2 车主当场弃车,独留陈江楷可怜地蹲在下水道口边漱口边预约洗车行洗车。沈白詹打车先回台里,但这里是个单行道打车困难,四周又全是同行的车,他不得不打开许久没用的打车APP,这APP他早就弃用。弃用三个月后某报社曝光出此APP存在的弊端,紧接着便出现了未成年少女被司机强行施以暴力导致死亡的严重败坏社会风气的恶劣案件。 很快便有司机接了单,司机打电话与沈白詹确认地点,沈白詹上车时司机乐呵呵说这里围这么多人商场搞促销吗? 沈白詹还沉浸在陈江楷吐他车上的阴影中,冷着脸不想跟司机进行交流,司机自言自语了几句觉得没趣便直接跟他确认地址。 离东江就剩下一个红绿灯的路程,陈江楷又打电话过来,沈白詹刚接起就听见这孩子粗重的喘息以及四周女性刺耳的尖叫。其中某个尖叫像极了之前跟他抢新闻的女主持,沈白詹还没开口,陈江楷的嘴便跟爆豆子似的吧啦吧啦边说边惊呼。 “哥,你赶快回来!大新闻,咱们这次要是抢到一手消息和报道绝对能升职加薪!” “什么意思?”沈白詹皱眉,“你车洗了吗?” “车不急!又有人死了!从另一个楼上跳下来的。”陈江楷明显是在跑,“我还扛着摄像机我不跟你说了啊,快回来!” 打电话的功夫,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东江大门口,沈白詹坐在车里给石凯打了个电话,石凯是台里专门负责东江新闻播报的主任,算是沈白詹刚进东江的老师,带了他大概一年多。 “老石,我这边有个新闻,您派人跟进一下。”沈白詹说。 “是夜总会那个?”石凯直接问。 “对。” 石凯似乎是走了个没人的地方,四周静悄悄的,石凯轻声说:“你现在去现场跟,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刚刚有人告诉我我按着没动。” “您知道我被派出来了?” “早上上班的时候见着你和小陈出去,今又没什么其他八卦。”石凯说,“你跟现场,这事要是社会影响严重你掌握的一手消息越多,这新闻就只能你做,到时候方便把你调回……” “老石,我不在乎。”沈白詹打断他。 “就算你不在乎,小陈一直跟着你你不为他想想?”石凯又说,“你自己好好想想。” 沈白詹将电话挂了,抬头道:“师傅麻烦您再开车回去。” “刚刚那个地方?” “嗯,我重新下单,您接一下单。”沈白詹说完便低头摆弄手机。 石凯那边消息多,夜总会可以归为娱乐圈乱象,但要是再死上一个人,那就不是单单划为娱乐圈恩怨这么简单。沈白詹不信没有人去,大概是让石凯摁着没让。 也难为为他铺路。 沈白詹赶到现场,警方早已将另一片区域也封锁,记者们挤在外头闪光灯噼里啪啦也不知道乱拍什么。八卦记者早已散的差不多,大概是都被叫回去派过来了负责社会新闻的。这群负责社会新闻的一点都不比娱乐记者们差,个个你争我抢生怕对方抢占一点先机,阵势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似的。 沈白詹转悠了一圈扭头去隔壁菜市场,陈江楷在菜市场门口等他。 陈江楷见沈白詹终于过来了,从马路牙子边站起,“咱们现在去哪?根本挤不进去。” 沈白詹指了指不远处一家水果店,陈江楷一愣,沈白詹无奈:“去买橘子。” 我了个天,现在还有心情吃橘子? “你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去买个橘子给你。”沈白詹掏了下兜发现没带零钱,点开手机查看微信账户,看到还有几块零钱便带着陈江楷去挑橘子了。 陈江楷实在理解不了沈白詹的脑回路,但看沈白詹淡定得很,又莫名觉得可靠,“我有一点想不通。” “为什么宁一薇作为当家花旦住这么破的地方。” “你大学学表演和你现在当摄像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沈白詹问水果店老板橘子多少钱一斤。 老板看着沈白詹穿着讲究便道:“十块一斤,新鲜橘子,我今天刚进的货。” 沈白詹弯腰挑了几个橘子,老板在一边接着装进袋里,放上秤一称重量:“十九块五,我给你加两颗番茄刚够二十怎么样?” “老板你这个橘子是金疙瘩还是银疙瘩卖这么贵?!”陈江楷一听价钱跳起来了。 “进口橘子价钱当然高。” “隔壁大棚里的橘子放在这里也的确算进口。”沈白詹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灰拍掉,“老板,问你个事,我就二十买了。” 老板看了看陈江楷肩上扛着的摄像机略有些为难。 “您看我是个新闻工作者,十块一斤的橘子我可以直接告诉工商部门工作的朋友,今天正愁找不到什么新闻,您这我也能回去交差。” 沈白詹说罢便静静等待老板回答。 物质交易_3 这么一会功夫远处更加吵闹,听声音像是有人跟公安部门起冲突了,陈江楷忍不住朝那边看。 老板犹豫了下,“你想知道什么?” “宁一薇来这里买过橘子吗?” 第2章 老板一愣,一下子没组织起来语言。沈白詹也不急,陈江楷站在他左手边急得直跺脚,他从袋子里摸了颗橘子出来剥。 橘子酸甜口,沈白詹把另外一半橘子递给陈江楷,“吃不吃。” 陈江楷接过吃了一瓣,扭头就给吐了,“这么酸你怎么吃的进去?” 所以沈白詹就没吃,他那半还在手里握着。 “宁一薇长什么样子?”老板忽然问,“你这么问我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但只要来我这买东西的人,只要来上几次我肯定记得。” 沈白詹从手机里找出宁一薇的照片,刚找出来老板便啊了声指着照片说这姑娘总是来我这买芒果。 沈白詹示意陈江楷把录音打开,老板迟疑:“你们不会拿我的录音……” “不会,您顶多算围观群众,跟这事牵扯不上。”沈白詹说完又加了一句,“就算公布我们也会通过处理再放出去。” 其实处理后也没什么用,这市场总共就两家卖水果,提供线索的不是你就是我。 “这姑娘每周四都过来买水果,很少看她吃别的水果,芒果买的最多,其次就是橙子。人不错,挺有礼貌,每次买完都说谢谢。” “穿着呢?” “就平常人家穿着,有时候穿着拖鞋就跑下来买菜,人长得好看,我们这片的都认识。”老板回忆,“以前也问她是做什么的,她说自己在酒吧里卖酒,我看着可不像,她气质这么好跟酒吧里那些不学好的根本不是一路人。” 当然和酒吧里的小妹不是一路人,敦皓会馆里的小姐们至少大学学历,像宁一薇这种混到当家花旦的,能跟大人物搭上线的一般都是研究生学学历或者是更高。有这么一句话说的好,现在当小三都难,博士研究生没毕业都不好意思当人家大老板的情儿。 “她最后一次来您这买水果是什么时候?”陈江楷问。 老板回忆,“上个星期刚来我这买过,气色特好,她说自己涨工资了高兴,多买点水果回去庆祝。” 沈白詹给老板付了钱,又在老板的指路下继续往菜市场里边走。一边走陈江楷一边问沈白詹问这些有什么用,“其实我特奇怪一件事,为什么要把陈璐和宁一薇的事情划为一个新闻?” “据传陈璐是江浩的现任情人。”沈白詹皱眉,“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都说据传据传,没有证据。” 圈内捕风捉影大多都有据可依,就算现在警方调查,也会从陈璐的朋友圈下手,第一个找的恐怕就是也死了的宁一薇。前任和现任一起死,大多都会联想到情杀。沈白詹又看了看宁一薇的照片,总觉得不可能。 穿过菜市场从后门出去,沈白詹带着陈江楷往右边的小道拐。小道一半臭水沟一半水泥地,水泥地还坑坑洼洼不好走,陈江楷抱着摄像机又想问为什么走这,一抬头沈白詹脸色铁青捂着鼻子。 忘了这位还是个洁癖。 不过五六分钟,从小道走出来便看见十几米处立着的铁门,铁门用生了锈的铁链拴着。沈白詹站在铁门前踹了一脚,铁链是虚掩着的,一脚踹开吱吱呀呀响了好一阵。 陈江楷看着铁门之内这些家属楼觉得眼熟,正准备说什么,沈白詹将他拉进来,“别说话,想把人的都招来吗?” 这里是宁一薇小区的后门,一般这种老小区都会有一个正门有一个后门方便居民出入。沈白詹买橘子一是为了问问宁一薇,二是想找这里的后门。这里的商贩都聪明的要命,穿着好看和扛着摄像机的基本都问不出什么。 陈江楷崇拜,陈江楷羡慕,沈白詹兜头给他浇凉水,这就是你还是个摄影而我是记者的原因。 之前石凯总让他别这么带着陈江楷,要让陈江楷自己独立思考,沈白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要做怎么带陈江楷,他期待陈江楷自己开窍。 警方封锁现场,媒体这边也不知道跳楼死了的是谁,沈白詹回头看看陈江楷,沉思片刻说你就在这等着,别跟我。 摄像机太大,要想装作附近居民就不能带陈江楷。沈白詹从陈江楷包里找出一件外套,将自己现在这件换下,他刚刚和陈江楷在现场多少人看见他两,不换件衣服刚进去说不定直接被认出请回去。 案发现场被警方封锁,但远远拍几张拿回去就是最新鲜的新闻素材。沈白詹其实也不打算真的做这个新闻,石凯给他机会,他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反而伤石凯的心。 他慢慢往小区里走,迎面过来许多这里的住户,住户们一边讲小区里死人晦气,一边抱怨记者把小区门堵住出不去,遇见个出来的住户就要围上去采访问问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说这个跳楼的是在家里死的那个女孩的助理。” “我想问问这里发生什么?”这两个说话的妇女刚说完,沈白詹便后退几步将二人拦住。 物质交易_4 两妇女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白詹,沈白詹又说,“我朋友让我去他家,刚走到大门口他就让我走后门过来,这后门真难找,大门口围一群人没法进。” 其中一妇女听罢便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死了个人,你看见的都是记者,警察不让进的。” “死人了?”沈白詹装作担忧的样子。 妇女也跟着叹气,“我刚才远远看了眼,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可惜了。” 妇女走后,沈白詹将得到的信息全部记录在手机上。警察拉的封锁线大,但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这种小区案发现场就是有这么个毛病。没办法彻底封锁,总有住户要出入,能挡得住记者就算是万幸。其实刚刚那些地方台不应该把娱乐新闻记者撤下去,沈白詹刚刚看见几个眼熟的记者,那都是圈内有名的钻空王,稍微有点什么缺口都能顺着找进去。当然也不是说其他类型的记者不行,只是做娱乐这方面久了,艺人自己会躲镜头,记者们当然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沈白詹从案发现场的对面那层楼上去,站在楼梯间拍了几张照片,他有随身带微单的习惯,装在包里也不占地方。 回到东江,石凯站在外头抽烟,和保安不知道在聊什么,见沈白詹带着陈江楷回来,隔老远石凯就问他找到什么了。 “拍的时候人已经装到裹尸袋里了,只拍到一点衣服。”沈白詹说。 他将内存卡取下来递给石凯,“这是照片,我先回去写稿。” 当晚东江新闻频道便播出此新闻,下头标着记者沈白詹的名字,沈白詹一般不加班,今天又没有车开,便直接坐地铁去经常吃的那家螺蛳粉吃饭。娱乐组组长老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点完饭。 老李不喜欢自己手底下的人接别组的工作,和石凯死对头,自然对沈白詹也好不到哪去。沈白詹自从调到娱乐八卦这里,工作热情日渐削弱,算不上积极工作但也不是消极怠工。 “今天不是让你做宁一薇的新闻吗!”老李怒道,“怎么做到社会新闻那里了?!” 沈白詹眼皮都不带抬一下,“这不是娱乐新闻。” “不是娱乐新闻有专门社会新闻的记者你去凑什么热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我这里整天想着石凯那?” “台里没有明确规定,谁拿到一手消息就是谁的。”沈白詹将螺蛳粉挑起一根吹凉,“您要是觉得不妥,您去找领导。” “沈白詹!” “哎。”沈白詹低头吃粉。 第二天早上上班,陈江楷将沈白詹拦在电梯口说今早老李发了好大的火。 “然后石主任叫助理给他送了一盒菊花茶,说是明目去火,也给他赔个不是。”陈江楷说。 老李喜欢喝茶,这众人都知道。格外势力的老李见什么人给喝什么茶,像普通职员只给喝白开水,稍微好一些的给泡二百块一斤的花茶,领导级别就是极贵的普洱。 当初沈白詹刚调到节目组的时候,老李要装个人样问沈白詹想喝什么,沈白詹说想喝酸奶。老李脸色当场便挂不住,沈白詹又从自个兜里掏出来一瓶酸奶的时候老李差点没把他请出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白詹就算降级实力也在那摆着,没大的过错台里也不会开除。社会浮躁,出来的毕业生一届不如一届,沈白詹这样的人走一个少一个,就算要开,也要让他再带几个实习生,吸干了血才肯放他走。 沈白詹中午跟石凯吃饭,石凯问老李没有为难你吧。 沈白詹摇头,“没事。” “也是,你跟了那么大一个新闻,就算调到娱乐新闻那也不敢太为难你。” 记者沈白詹干了什么大事? 沈白詹自认为不算大,只要他还做记者,只要还没死,这就肯定不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案子。 当年刚进东江一年,沈记者单凭一己之力揭露某公司洗钱贩毒,涉及金额上亿。 东江年会的时候,给沈白詹发了一个最佳记者的证书,沈白詹清楚记得当时抽奖还中了个电饭锅,他平常不做饭,电饭锅便给石凯抱回家去了。自此,他将经常跑去石凯家蹭饭。 沈白詹问石凯,“我下午要给一个明星做个采访,后续跟进可能跟不太上,我让小陈去,您多指点他。” “谁的采访?”石凯多问了句。 “谢江余。” 第3章 沈白詹最烦的就是做采访,遇上听话的艺人还行,要是遇上那些难伺候的,人家有无数种理由耍大牌。现在做采访都要事先把问题打印出来交给艺人,让艺人自己先想想要怎么回答才出彩,有些不想回答的,会由经纪人来与节目组交涉。 他没怎么跟谢江余接触过,只听同事说这位不好伺候,具体哪里不好伺候同事也不说,只投给他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谢江余算是这一代青年演员里拔尖的人物,科班出身,在校期间参演一部文艺片男配角,提名最佳男配角,毕业两年后又参演谍战类电影一炮而红。业内都说这人有演技但是不够沉稳,再历练几年一定能拿个最佳男主角回来。二十九岁即将迈入三十岁的谢江余,终于站到了影帝的位子上,受万千追捧。从他开始大荧幕到现在,刚好十年,众人皆道十年磨一剑。 物质交易_5 谢江余的经纪人与沈白詹约好下午三点片场休息室开始做采访,沈白詹一个人带着两拍照录像的助理去了片场。 其中一个助理是谢江余的影迷,一路上兴奋极了,沈白詹坐在后座只觉得吵,就像无数只蜜蜂围在他耳边嗡嗡叫一样烦躁。 在路上他特意查了查宁一薇的信息,昨天还能查到的详细信息现在只剩下了个人照片和出生年月日。沈白詹皱眉,将昨天在网上下载的资料找出来对比,信息中删除了宁一薇的工作地点以及社交圈。 沈白詹给陈江楷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陈江楷很快便回复,“敦皓会馆被查了。” 类似于敦皓会馆这种灰色地带营业场所,只要不出事,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糊弄过去了。现在出了命案,到底社会影响不好,今天查过几天风声淡了再重新开张, 谢江余的经纪人在片场口接他们,经纪人笑着说我们家谢老师正在休息室休息,还没睡醒。 “昨晚拍了一晚上夜景,刚睡下一个多小时,再让他休息半个小时好调整好精神接受采访。”经纪人笑着说。 沈白詹点头,“怎么称呼您。” 夏桐伸手,“我叫夏桐,您叫我小夏就行。” 沈白詹跟夏桐握手,“沈白詹。” 夏桐听罢倒是惊奇了下,“我之前看新闻好像见过您。” “我们沈老师之前是在社会新闻那块工作的。”助理笑着说,“我没到东江工作之前也常在的电视台看见沈老师的名字。” “小夏!导演叫你!”远处一工作人员喊道。 夏桐应了声,带着沈白詹进到一旁的休息室内,“沈老师您先坐,我过去一趟。”刚说完便风风火火跑了过去。 其实沈白詹是第一次到片场这种地方,说来也好笑,干媒体这行片场应该是最熟悉的地方,可偏偏沈白詹硬是职业生涯没一次到过片场。他带来的这两个小助理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他总觉得休息室里有什么味难闻的要命,一时坐不住便从休息室出去透气。 片场休息室条件比较好,两层小楼共十几个房间。这里还有别的剧组,每个剧组各占几个,有时候演员还会互相串门。沈白詹光从休息室出去就见了好几个最近比较活跃的小艺人,离楼门口就剩几步,沈白詹忽然被人拦住,紧接着被一手提袋的咖啡塞了个满怀。 自他身侧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把这个送到导演那,我请大家喝咖啡。” 沈白詹皱眉,正准备偏头去看到底是谁,夏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沈老师?” “谢老师这是今天来采访的沈老师。”虽然搞不清情况,但夏桐反应极快,连忙快步上前将沈白詹怀里的咖啡拿到自己手上,从里头拿出来一杯递给沈白詹,“沈老师您喝。” 沈白詹接住,转身后退一步,“您是谢江余老师吗?” 他们这行,只要是年龄大资历深一些的都叫做老师,管他到底是不是什么好人都叫老师。 刚刚谢江余走的太快他没注意到,现在才真正看清楚谢江余本人是什么样。 谢江余饰演了许多角色,有好人有坏人,甚至前年还突破自我演了个变态,但总体上这人给公众的感觉是温和谦逊。公众人物都有人设这一说,到目前为止沈白詹没看见半点温和谦逊,反而这人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好。 演员其实一般不能有太明确的个人风格,会影响观众在观看时的入戏感。谢江余算是演员中长得精致的那挂,却又不像现在那些奶油小生一般。媒体评价他,典型的东方美男子。 沈白詹有个习惯,喜欢或不喜欢都凭第一感觉,管他之后相处到底是个什么样。 谢江余脸上带着妆也掩饰不了眼底的乌青,眼神却不带半分疲惫。 沈白詹和谢江余站在一起两人身高差不多,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中间夹着个刚刚一米六的夏桐,小姑娘不得不使劲仰着头对谢江余说,“要不现在开始?” 话里带着试探,是否开始采访看来还是要看谢江余,夏桐这个经纪人没权。沈白詹想到这便跳过夏桐看向谢江余,“现在两点五十六分,约好三点进行采访,您需要提前看问题吗?” “以后不要再约到片场采访!”谢江余无视沈白詹,语气带着些不快,“前几天不是告诉你不要带记者到片场吗?” 夏桐硬着头皮说,“可……” “谢老师这是采访内容。”沈白詹从手机里调出来采访内容,将其发给夏桐,“您先在手机上浏览,我现在去拿纸质版。” 问题都是一些常规问题,沈白詹不管艺人和自己经纪人有什么问题,他只需要拿到这份采访便收工回台里交差。陈江楷独自去现场调查他还是不放心,这傻子遇上事冲动第一,万一搞出来什么幺蛾子还得他收拾。 谢江余的休息室比其他艺人的都要好,甚至还有沙发可以坐。沈白詹带着两个助理进去开始准备,助理兴奋地一边偷偷看谢江余,一边架设备。小姑娘叽叽喳喳讨论,明显是兴奋了,老半天都没把机器架好,沈白詹不得不催促,“速度放快!” 一般跑外头沈白詹不动手,都是让助理准备好,助理动作慢,为了节省时间他只能去拿麦亲自动手去给谢江余戴。他就应该带陈江楷出来,速度快还不花痴。 沈白詹将线都捋顺,站到谢江余面前道:“麻烦您……” “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谢江余伸手将麦从沈白詹手里拿走,夏桐立马走上来给他戴麦。 沈白詹现在的脾气比以前好了许多,要是搁他刚毕业那阵,直接给人撂脸子。奈何生活所迫,社会复杂险恶,碰了无数钉子之后,他才勉强改掉冲动的性格。 按沈白詹他妈形容,这就叫新时代愤青,看谁都不顺眼。 物质交易_6 采访的过程中谢江余没表现的像刚刚那么令人不快,全程回答问题都是对着镜头微笑,让他讲冷笑话,这人还会装傻眨眼说饶过我吧,我不会讲冷笑话。 夏桐找出来冷笑话给谢江余看,谢江余看完便继续接着录。 采访一共用了四十多分钟,双方都急着结束,配合起来自然要快一些。刚结束陈江楷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沈白詹走到楼道才接起,陈江楷急匆匆说:“死的那个的确是宁一薇的助理,你知道警方从宁一薇房间找到了什么?” “什么?” “毒品!”听声音陈江楷大约是蹦起来了,“现在缉毒大队的人也跟着去会馆了。” “知道了,我一会过来。”沈白詹道,“别跟着警察去敦皓会馆,老实待在宁一薇小区那。” “为什么?”陈江楷不解。 沈白詹耐心道,“你能进会馆吗?菜市场好进还是会馆好进?” “你不是娱乐记者?” 沈白詹挂了电话,身后便传来谢江余的声音。 “我是。”沈白詹收起手机。 谢江余整个人靠在门框边饶有兴趣道,“现在娱乐记者也跟这种新闻?” 刚刚还对他不屑,现在倒是面带微笑,沈白詹礼貌道,“这次采访很愉快,期待与您下次合作。” 谢江余和江浩是同一个电影学院毕业,江浩大他两届,两人之前有过合作,算算时间还正是宁一薇做江浩女朋友的时候。 “您知道些什么吗?”沈白詹低头点了下手机,他对谢江余的印象不影响他挖掘新闻。 谢江余嗤笑,“你用不着开录音,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沈白詹做了个哦的口型,但却没关录音,两人就这么在楼道内耗着。奇了怪,这个时候居然也没有片场的工作人员路过,两个助理将设备都收好提醒沈白詹可以走的时候沈白詹重复刚刚的话,“您知道些什么吗?” “我知道人类的本质。”谢江余挑眉,忽然转身进休息室,顺手摔上门。 沈白詹也不生气,站在门口弯眸笑冲里头的人好脾气道,“您如果想好了,可以通过您的经纪人加我微信好友,随时欢迎您提供丰富素材。” 陈江楷把车从洗车行提回来了,停在台里的停车场内,他下午先提的车后去的现场。沈白詹将采访内容备份至电脑,给专门负责编辑的同事发了一份,开着弥漫着柠檬清新剂的车又去安槐小区带青铜小陈打关卡。 小陈在车里同沈白詹待至暮色微合,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两份便当回来,边吃便问:“咱们能蹲到人吗?” “如果宁一薇的房间里发现毒品,那一定有其他东西,估计会有人偷偷回来。”沈白詹说。 看照片宁一薇不像是吸毒的人,更像是别人寄存在她那的,既然会寄存那必定与宁一薇关系极为密切。 死的是宁一薇的助理,助理死哪不好偏偏要死在宁一薇的小区。还是跳楼,光明正大死在警方面前。 说不出来要用死来证明,夺得所有人的注意。 沈白詹摇头,代价太大了。 那么值得用青春洋溢的生命来换得的证明到底是什么?沈白詹拆开便当吃了一口,微信跳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那要是没人到这怎么办?”陈江楷扒拉着饭说。 谢余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沈白詹点了确认,“证明我们点背。” 陈江楷哀嚎,沈白詹点开对话框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出来喝酒吗?”谢江余发来一条消息。 “人类的本质是喝酒。”沈白詹回复。 第4章 华灯初上,LED灯组成绚烂的图案,每隔几秒便灭一下,勾勒出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明亮的路灯,温暖的光将女孩们的裙摆点缀的温柔而活泼。 一座城,总有明亮与黑暗,宽阔与蜿蜒盘根错节。 物质交易_7 沈白詹将衬衣前两个扣解开,车窗降下来一些手伸出去弹烟灰,陈江楷在里头提醒沈白詹不要乱丢垃圾。 沈白詹说,“你怎么没回你该回的地方?” 陈江楷给沈白詹明着暗着骂多了多少也能知道他说的好赖话,一开始他还怼回去,到后来实在是说不过便也不再做无谓的争辩。 沈白詹骂他垃圾。 小孩憋不住了下车解决个人问题,回来的时候车上多了个人。 “商医生?”陈江楷愣了下。 沈白詹拆开白色纸袋,从里头掏出来两件白色短袖对着昏暗的灯光仔细观察,许久才抬头对着副驾驶上的男人说,“我还是想要那件黑色的。” 商尧正眼都不瞧他一下,“自个回去退。” 沈白詹把两件短袖抱在怀里,抬头静静看着商尧,也不说话,但眼神瘆得慌。他指尖还夹着烟,在黑暗中露出一个红色小两点。 眼见着烟灰要掉在短袖上,商尧啧了声,“行行行,明给你换。” “今天。” “九点三十八了弟弟,商场关门了。” “老家伙你别想占我便宜。”沈白詹把短袖抛到商尧胳膊上。 商尧无奈。 他比沈白詹大不了几岁,但他比沈白詹大一辈。沈白詹他爸二十四岁娶了沈白詹他妈,早婚早孕迅速生下沈白詹的时候,沈家长辈老来得子。以至于沈爸爸儿子一岁的时候,他的弟弟商尧才五岁,后来还在沈白詹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他们那个地方小学和初中高中连在一起,沈白詹上小学,商尧上初中,每天下课接侄子回家。后来商尧大学去国外念,回来后在医院工作。 沈白詹不姓商还是得怪他爸,当年他爸腆着脸追当年还是校花的沈妈妈,百依百顺第一个落地的儿子都跟着妈姓。 高薪职业的沈白詹喜欢穿短袖均价九十多块,遇上打折促销甚至能五十九块的优衣库。今日优衣库上新,他前天晚上就发消息反复强调商尧下班一定要帮他去买。 一般蹲点沈白詹都不喝水,极渴的状态下也只是抿一点,为了避免喝水几乎都不太说话。他觉着自己讲的够多了便继续看着小区门口,商尧将他手里的烟头拿过丢进沈白詹的烟灰缸里。 “今天第几包了?” 沈白詹沉默了会说第二包,紧接着商尧便伸手跟他要烟,沈白詹没动,两人无声僵持了会,沈白詹不情不愿将只抽了两根的烟盒放在商尧手心。 陈江楷咂舌,这尊神怎么就在商尧手里这么乖? 沈白詹突然说:“我下去接个电话。” 沈白詹的手机铃声分人,轻缓的算是跟他关系比较好的,要是急促那就是台里的领导,最简单的基础铃声只有他看得不顺眼的人才拥有。陈江楷眼尖一看是老李立刻说,“肯定没好事,不接!” “您好。”沈白詹一边接电话一边开门下车。 商尧浅笑着问陈江楷最近工作顺不顺利,沈白詹有没有乱发脾气。 小陈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感受到来自两米处一道冰冷的目光,他打了个哆嗦。 “没有。” 商尧又笑出声。 商尧在医院工作,外科医生手术多,今天破天荒按时下班。沈白詹也是神了,算准他有空,一个短信发过去指挥他去逛商场。 当初在国外,沈白詹便叫商尧帮他代购。代购的范围无上限无下限,上至手办海报胶片唱片,下至报纸护肤营养品。 除了工作,似乎这个人就没有其他的活动。 至今商尧还记得他参加沈白詹的毕业典礼的时候,沈白詹穿着学士服,高高瘦瘦里头穿着他给他买的白衬衫,青年站在台上带领着同届毕业生宣誓。如今沈白詹的同学都在各大电视台里工作,混得最好的是沈白詹,混的最惨的也是沈白詹。 沈白詹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商尧说你要盯谁我帮你盯一会。 “不是。”沈白詹摇头。 大多杀人的罪犯都会在案发后返回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他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只能凭借以往的经验来判断谁更像是宁一薇那个圈子内的人。他并没有什么特定范围,完全凭借着直觉来判断。沈白詹打开朋友圈,恰巧第一条件就是谢江余一分钟之前发出来的一张图片,图片内的场景像是什么酒吧包厢,男男女女抱作一团玩得欢乐,桌上摆着几个果盘和开好的香槟。沈白詹觉着不对劲,脑子里一晃过四个字。 “我送你回去。”沈白詹发动车子。 “不看着了吗?”陈江楷从后座凑过来。 沈白詹摇头,在这恐怕得不到什么第一手的消息,要找原因还是要从根源下手。他调转车头往回开,把手机丢给商尧,“给最顶头那个姓谢的发消息,问他现在还欢不欢迎朋友来玩。” 物质交易_8 “谢江余。”商尧念出名字。 不一会谢江余回复缺个倒酒的,沈白詹让商尧按下语音按键,“如果你不想我现在就带着警察来查封,再把你闹上东江娱乐新闻头条,正好我这个娱乐记者可以趁机赚一笔。” 他将商尧送到家门口,商尧临下车前叮嘱他如果有什么一定要打电话,沈白詹漫不经心点头。 “这票干完我来你家住几天。” 什么叫干完这票,同样都会说话,也就只有沈白詹能说得这么膈应。 商尧弯眸,伸手将沈白詹蹙紧的眉心揉开,陈江楷在后头捂着眼发出不忍直视的嘶嘶声。 “晚安叔叔。”沈白詹将他的手拍掉。 他带着陈江楷到的时候,敦皓会馆大门口被黑字白底的封条封着,门庭冷落丝毫不像前几天那样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沈白詹抬头看了看会馆四五层,那里是这个会馆的最高层,窗户被窗帘掩的严严实实,但仔细看总能看出里头透出的一点点光。又或许是觉得里头有什么,所以心里连带着视觉都让自己下意识认为里头就是有人的。 他给谢江余发消息说他到了,不久谢江余从会馆左边的一个小巷子里走出来。 沈白詹兜里放着录音笔,陈江楷被他安排在车内随时待命。 谢江余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怀里还抱着一个。 沈白詹看着这怀里的,“你的?” “不是我的。”谢江余整个人靠在化了淡妆的青年身上,男人上下打量沈白詹,“比你还差点。” 沈白詹看了下四周,“你有多少钱打点这些人?” 这四周少说也蹲着好几个记者,谢江余这么大刺刺带着人走出来倒是也坦荡的让人觉得打心底油然而生的敬佩。 “走,带你进去。”谢江余要把沈白詹往身边带,沈白詹一步跨出去又收回去半步跟在他身后,之间隔着青年倒也不尴不尬。 同事递给他那个眼神叫他体会,他大概体会到了一些。娱乐圈娱乐至死,从内到外蔓延着奢靡,沈白詹这些年没少看。 谢江余这类人站在一个十分微妙的大众关系上,从职业上来讲,他演戏不需要替身什么都自己来,工作也不迟到早退演技又精湛,堪称业界楷模,可私生活上又不得不叫人咂舌。他们评价业务能力的是演技,只要个人形象稍微维持再加上公司的炒作基本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沈白詹不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跟着谢江余熟门熟路进了敦皓会馆的后门。刚进门顺着右侧的楼梯往上走,第二层的包厢全黑着,但在楼梯口站着一穿着像是什么主管的中年男人,墙根蹲着一穿着齐臀短裙的女孩,女孩缩成一团,高跟鞋似乎有十厘米,她的长发垂到鞋跟处。这女孩右边站着一穿着相似的,主管抬手便是一巴掌,在寂静的楼道内格外响亮。 女孩无声哭泣,主管注意到这边来了人,直接将这两个女孩连拖带拽扯进第一个包厢,并且立刻对着沈白詹以及谢江余微笑。 “您好,祝您今天开心愉快。” 沈白詹跟着谢江余继续上楼,多注意了下那个主管,谢江余的声音落在他耳边,“一会进去我该怎么介绍你?” 沈白詹垂着眼不回答,谢江余一步跨到他身旁,肩膀蹭着肩膀离他格外近,沈白詹抬头对着他笑了下。 “就这种关系吧。” 跟着谢江余的青年被谢江余一把推了过去,沈白詹被他勾着肩膀一步步往上走。 沈白詹看了下四楼的标识,这里已经能隐约听见上头的音乐声。他说:“我叫沈白詹。” “我知道你叫什么。”谢江余笑着说,“我从不忘记采访过我的记者,以后估计要天天见面。” “不了吧。”沈白詹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果然上头有人的会馆骨头就是硬,社会影响都不足以让其关门,金钱与欲望驱使着这些……沈白詹闻到一些特别的味道,他下意识停住脚步。 “怕了?”谢江余挑眉。 “呵。” 沈白詹整个人倚在谢江余身上,“你带我进来,就要把我好好带出去。” 第5章 他们走到最高层,谢江余似乎是笑了声,但这里的声音顺着关得并不怎么严实的门中传出来嘈杂得很,很快便震得沈白詹耳朵疼,抬头再一看谢江余,这人面无表情正盯着墙上的画看。 画是盗版的蒙娜丽莎,蒙娜丽莎旁边贴着一副千里江山选图。 在这种地方附庸风雅,真不知道人越有钱越没版权意识,还是越有钱越喜欢破格僭越。 物质交易_9 “别看了,哪个房间?”沈白詹问。 “这么迫不及待让我展示新宠?” 新宠当然指的是沈白詹。 沈白詹掀了下眼皮没说话,谢江余就当是默认,搂着比他低不了多少的沈白詹往门牌号5028那走,这是这层里最后一个房间,也是味最重的房间。谢江余抬脚要往进走,沈白詹顿了下。 毒品有很多种,可同时能闻到两种气味的只有一个。 不管在哪个圈,只要靠近中心位置,或者是稍稍沾那么一点上位,或多或少都会沾点东西。包厢内似乎是吸嗨了,谢江余进来根本没人理,各自办着各自的事。 在这,沈白詹一眼望过去立刻能叫出名字的明星不少,上升期小花身上趴着的似乎是某知名导演,坐在不认识中年男子腿上不停上下耸动的那个沈白詹前几天还采访过。他想要看得更清晰的时候,上前一小步都会被谢江余挡住,谢江余嗤笑有什么好看的。 他领着他往包厢最里边走,那里坐着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全场最清醒,没嗑过的。 谢江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踹了他旁边人一脚,那人有仇立刻报,飞快甩了他一拳,同时注意到了沈白詹。 那人往沈白詹身后看,沈白詹日常带着凉意堪比重要空调的目光与那人交汇。 那人打了个哆嗦扭头问谢江余,“刚刚带出去那个呢?你不会出去就换少爷去了吧?那么久?” 谢江余从兜里掏出名片,也不知道谢江余这人后脑勺是不是长着对眼睛,伸手一把按住沈白詹从兜里抽出的手,“新少爷,特别贵。” 那人来了兴趣好奇道,“你以前不喜欢这挂,看眼神是刚入行?叫什么。” 后头这两句是问沈白詹的。 沈白詹开口胡诌:“是新来的,领班还没给我取好名,就等着谢老板取。” 谢老板后背顶上一个尖锐的东西,他暂时搞不清是什么,但要是说的不对,他相信沈白詹一定能稳准狠戳下去插他肾上。 沈白詹是来调查宁一薇的,跟着谢江余才能进来,此时将谢江余抛了难免第二次不好合作。一般在会馆都要是要查身上带着什么,今天好运气,谢江余亲自领人,管事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过去。 那人笑着说我叫庾应焕,沈白詹飞速在大脑里的资料库翻了一遍,似乎有个什么导演叫这名,这几年的新人导演,导过部喜剧去年过年票房口碑都不错。 有人靠过来给谢江余递烟,谢江余接过夹在指尖不抽。室内空气不流通,各种气味混在一起,沈白詹一抬头还看见有人失态在墙角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在极速发展的社会,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离开那层道貌岸然,本质上都是野兽。 如果是在屏幕上溜达的,只要看见沈白詹自然有印象,但明显认识他的这些人都在抒发吸食**后爆发出比平时还要强烈十倍的欲望。跟谢江余坐在这的大多都是幕后人员,平时不怎么关注记者,自然对沈白詹没有印象也不认识。 待了会谢江余说要去方便,一手拉着沈白詹一手端着杯果汁。 刚出去,沈白詹还没来得及反应,谢江余猛地转身将他的下巴扣住强行让他贴在墙上,一杯果汁直接往他嘴里灌了进去,橙黄色的果汁沾湿了他的胸前。 他的身体隐隐发热,整个人顺着墙根滑了下去,与此同时意识也不如刚刚清醒。谢江余一把把他捞了起来,沈白詹动了动手指,“谢江余!” “你妈没告诉你出门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吗?”谢江余轻声,紧接着他伸手从沈白詹兜里将录音笔拿出来放在手上把玩,“你也是个从业多年的记者,怎么这点记性都不长?” 沈白詹被人威胁过,被人关在房间里一天只给一碗粥非法拘禁过,却没有被人这样轻易下药即将迷晕过。 他牙齿紧咬舌尖,眸中渐渐混沌却又能从中看到他冷静与愤怒交织在一起。 黑夜像一层薄纱将霓虹笼罩,月色慢慢爬上窗幔,斑斑驳驳将纱帘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 …… …… …… 沈白詹一醒来就翻垃圾桶,他从垃圾桶里找到了昨晚谢江余用过的套,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家用的透明食品袋将其装进去,小心收到口袋里。食品袋是他原本准备在会馆找到什么重要线索装进去带回去研究,没想到半途被这个王八蛋下药。 他扶了下腰,极其冷静的判断了下以现在的身体能够走多少路,是否能够赶着早上八点半上班之前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顺带在楼下买早餐。 陈江楷大概还在会馆附近,沈白詹将手机从地上拾起转身进了洗手间,坐在马桶盖上给陈江楷发消息。 以前出新闻都是沈白詹一夜未归,陈江楷就抱着手机在外头等着接应,此时也是,陈江楷像往常一样迅速回复沈白詹。 “成了?” 沈白詹说:“我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赶上班之前回来。” “凌晨五点?”陈江楷问。 物质交易_10 大约是昨晚谢江余认定他没有任何战斗力,也就没有没收或者丢弃他所有设备。沈白詹打开相机的摄像功能,全方位365°将不着寸缕的谢江余拍了个够。 像沈白詹这样不怎么喜欢熬夜的人,哪怕被人下了药折腾,只要睡够六个小时一定能醒。站在镜子面前上半身尤其是胸口,被谢江余咬了好几口。 东江最近早准备一场颁奖晚会,人手不够便从娱乐新闻这里借,沈白詹到办公室的时候零零散散坐几个人,一直到中午同事们才陆续抱着饭盒回来。一小姑娘路过沈白詹的工位,“师兄你发烧了?” 沈白詹一般不对女孩臭脸,加上他那张比台里大多数人都长得帅的脸,女性喜怒无常,但总的来说还是肤浅而善于追求美的生物,帅哥做什么都对,帅哥做什么都好,一切无条件接受,八百倍滤镜跟镶钻似的扒拉在眼球上。 女孩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药放在沈白詹面前,沈白詹道谢却也没要,说是自己下午去医院让医生开药比较保险。小姑娘一想也是,便将药收回跑去接了杯热水给沈白詹。 沈白詹下午以跑新闻为由提前下班去医院,心里骂了谢江余千百遍。 谢江余什么时候死?谢江余什么时候身败名裂? 他有个大学同学现在是微博的程序员,大约是发烧脑子混沌,沈白詹甚至想拜托同学做一个谢江余滚出娱乐圈的热搜词条。 特地避开商尧工作的医院,以免把眼线遍布全医院的商尧招过来。他走到医院门口又觉得有点丢人,便又折回去在药店买了点退烧药,药片混着矿泉水吞了下去。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沈白詹认为此失足为自己媒体人生涯的滑铁卢。 电视剧中失身乱吼乱叫,有躲在家里独自承受精神上的痛苦,也有觉得自己被玷污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直接跳楼得道成仙……不,这样成不了仙,甚至不成仁。 警察将沈白詹挡在门外,“如果您是来询问会馆一案。” “不,我不是。” 沈白詹将早上回家洗好的照片拿出来怼在警察眼前,又立即收回去,“我是来报案的。” “啊?” “此案对社会影响巨大,不宜在查案时公之于众。”沈白詹又说。 “报案人呢?为什么让你一个记者来?”接受案件的是专门负责强奸案件的警员,叫做宋孜戈。 “我就是受害人。”沈白詹将剩下的照片摆到桌面上,一张张甚至还标号了序号,“我昨晚在敦皓会馆被谢江余下药,进行长达几小时的羞辱,大约凌晨四点结束。” 信息量太大,饶是经验丰富的宋孜戈已经做好准备,此刻却也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哥,哥们你开玩笑吧?!” “您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您和其他的受害者比起来真特别。” 没有一个受害者敢独自来报警,沈白詹还展现出难以置信的冷静,宋孜戈问沈白詹你是怎么算清楚时间的。 “我长期做记者,对时间的把控比较敏感,我凌晨五点左右离开会馆,我手上不光有这些照片,还有视频您要看吗?” “不……不了吧?” “您是警察,怎么能说不呢?”沈白詹弯了下略微苍白的唇,“您看能立案吗?” 第6章 能不能立案?非常能,甚至能上报上级好好叫几个专家研究怎么立案。 宋孜戈:“我给领导打个电话。”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便被沈白詹按住,“以你的从业经历判断,如果这件事被你的上级知道还会让我报案吗?” 像沈白詹这类心思冷静的报案人少,但也不是没有。这样其实也减少了警务人员的工作,不必满心都是郁闷脸上却要露出十分同情,熟练运用自己的肢体语言来安抚受害人。 他不明白,沈白詹不让他汇报却要报案,难道还能让他这么一个基层小警员撼动一看就权势显赫的名人?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报案,证据我都搜集好了,案子压在你这你慢慢查,什么时候到时候了什么时候把这事给捅出来。”沈白詹说。 “这不符合规矩。”宋孜戈皱眉。 “你们破案都是避免打草惊蛇,这件事说白了就是个大八卦,你要是跟你组里的成员一起办,人多口杂肯定能传出去,到时候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话说到这,宋孜戈有点不太想听下去。 “不如你去其他局报案,我今天就当没听到。” 物质交易_11 “我出去就曝光你在职懈怠,不肯接受人民群众的委托。”沈白詹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我录音了。” “卧槽……呸。”前两个字刚叫出来宋孜戈立马捂住嘴,工作中不能骂人,他又小声呸了下算是将前头那两字呸走。 沈白詹给宋孜戈自己的手机号码,“请您写出您的电话号码,到时候我联系您。” “你这不符合我们的纪律!” “那就当交个朋友。”沈白詹说。 “我和你?” “你喜欢什么明星我帮你要签名。” 好不容易捱到周五,明天周六休息,沈白詹便带着陈江楷跑去石凯家开火蹭火锅吃,喝了些酒不能开车,他睡在后座上,陈江楷送他回去。距离他被下药已经过了整整三天,今晚过去便是四天,沈白詹绷紧的神经在酒精的挥发下说不上烟消云散,却也稍稍松了些。 陈江楷忽然说哥你楼门口蹲着个警察。 “嗯?” 机智如小陈,迅速嗅到一丝不对劲,飞快转着方向盘将车开出小区。 沈白詹晃晃悠悠爬起来说:“干嘛呢?” “你是不是又惹谁了?警察都找上门来。”陈江楷说。 沈白詹这边电话嗡嗡响,他接起清了清嗓子说:“小屁孩太紧张,没事我让他再开回来。” 再次回来的沈白詹,手里还多了一把烤肉。宋孜戈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都要睡过去了,半个小时前他给沈白詹打电话说怎么看着车过来了,又一溜烟跑出去跟做贼似的。 “不是说一会吗?” 沈白詹拍了一把陈江楷的后背,陈江楷一个趔趄差点没砸到宋孜戈身上。做记者这行,最见不得的就是警察,最想打好关系的也是警察,陈江楷算是记者这一挂内比较害怕警察的。宋孜戈身上披着警服,陈江楷砸过来时,手正好撑在他肩膀那碰到警徽。 小孩都要怂死了,迅速后退几步说对不起。 “这是小宋警官,以后有事就找他。”沈白詹介绍,“这是我徒弟,陈江楷。” “我叫宋孜戈。”宋孜戈友好伸出手,陈江楷看看沈白詹又看看宋孜戈,迟疑了下将爪子搭在宋孜戈手上。 “你好,我叫陈江楷。” 沈白詹把试图溜进来的陈江楷踢出去,宋孜戈则在他家进行了短暂的参观,整体参观下来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勉强生活。 没有任何家的特点,除了基本陈设之外什么都没有。 沈白詹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一瓶给宋孜戈,一瓶拿着走到医药箱边找解酒药。 “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沈白詹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我听坏的。” “那我先说好的。”宋孜戈说,“今早有人举报娱乐圈某明星潜规则,不是我说,谢江余的人品怎么就这么差?” 沈白詹不动声色地合上医药箱,坐到宋孜戈对面。 “他也是举报谢江余,我同事上报领导,没多久我同事和那个举报的小明星都被带走了,我下班都没见上人,打电话也不接。” “这算什么好消息?”沈白詹嘲道。 “先吃瓜的人才知道味道,他这个结果,如果你再报案,你就是这个下场。”这是好消息,提前知道结果,不去碰触。 宋孜戈怀着一颗不懂就问的心态说,“你们娱乐圈就这么喜欢同性搞同性吗?” 他也不是没接过同性侵犯的案子,却也没有这么密集的在一周内见识两次,还都是同一个人。 沈白詹说:“吃烤肉,特地给你买的。” 用肉堵住宋警官的嘴,沈白詹的脸色沉了下来。 哪里会有人这么横冲直撞堵枪口,根本就是谢江余在给他颜色看,警告他不要妄想报警。之前就想过谢江余回过神会调查他,没想到消息这么灵通,居然直接抓到警察局。 物质交易_12 宋孜戈吃完烤肉又待了会便走了,他过来就是要告诉沈白詹这个消息,临走沈白詹叫住他问:“为什么直接来我家找我?” 宋警官晃了晃手机的手机,“你找过我,我的手机很大程度会被监听。” 沈白詹无奈地摇头,“难道你来找我就没人跟踪你吗?” 宋孜戈弯眸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妈住隔壁小区,刚刚给你打电话的也是我妈的手机。” 第二天一早,沈白詹埋在被子里,枕头压着后脑勺,一股子大米香味从外头飘进来。 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直到他明显感觉到床的一端陷了下去。 沈白詹迷迷糊糊中自觉拖着被子挪动,直到上半身都缩在商尧怀里。商尧的手放到被子里找到沈白詹的后颈,轻轻揉了揉,“筋都扭到一起了,过两天我带你去中医那按摩。” 沈白詹露出的半截袖子,是那天他要商尧换颜色换回来的那件。他慢腾腾伸出手,对着商尧招了两下。商尧将他的手握住十指相扣,低头稍稍钻进被子里和沈白詹接了个吻。 沈白詹双手勾住商尧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商尧身上,商尧哭笑不得,“快下来,你喜欢的雪菜粥。” 男人说着,沈白詹扒拉地更厉害了。 “叔叔。” 商尧怕沈白詹摔下去,便半条腿****要将他放在床上。 沈白詹借着力将商尧也拖下来,“叔叔,你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陪你。”商尧哄道,“吃饭。” 沈白詹盘腿坐在沙发上吃,商尧将他积攒了一周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清洗。沈白詹自己不做饭,厨房里除了餐具什么都没有,调料还是商尧来添的。只要是商尧来住,一定带着足够吃几顿的米面和蔬菜来。 做医生的都有些洁癖,商尧吃不惯外边的饭,只要有时间就在家里做。 沈白詹抱着碗想了想说:“我想吃草莓。” “下午回来买。” “我还要无籽草莓。”沈白詹向商尧提出过分要求。 商尧顺着他说:“好,买回来我给你把籽都挖出来。” “要出去吗?”沈白詹看到他在熨烫自己的外套。 “晚上回家聚餐。”商尧说,“你奶奶身体好像不是很好。” 老人上了年龄身体便一年不如一年,哪怕身体健康,身体各处器官都会逐渐衰竭。前年沈白詹还能扶着奶奶在公园里参加老年人社区慢跑比赛,今年走走路便要坐下来休息会。 沈白詹点头同意,然后用遥控器按到东江的新闻频道上,等到他这几天负责的案件报道出来时,他给商尧指了指,“我做的新闻。” “把你调回去了吗?”商尧问。 沈白詹摇头,商尧又问他了几句他一句都没听到。要感谢谢江余,沈白詹虽然没曝光他,可敦皓会馆逃不掉。 东江的记者对警局发出匿名举报的同时,一伙人扛着摄像机直奔会馆,逼得警方不得不出警。 冲进去时,包厢里依然和那天一样烟雾缭绕,缉毒大队的人往里头冲。据同事回来讲,缉毒大队的来了押人走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负责宁一薇案件的队长生气地追着要人。 在宁一薇的事情没有进展之前,也只能跟进报道一些有的没的,新闻要自己找,沈白詹找了个不怎么大的。 “里头一堆富二代,根本查不出源头是谁。”沈白詹按遥控器换台。 商尧看着沈白詹,沈记者面无表情似乎还有些遗憾。 其实要查也行,就看这些人有没有胆。 要是宋孜戈这个怂包,说到宋孜戈,沈白詹倒是记起一事。 “你上次不是说一个女明星在你们医院预备生孩子。”沈白詹说。 “叔叔,你帮我要个签名。” 商尧问给谁要? 沈白詹说了宋孜戈的名字,商尧说看情况,可能容易也可能要不到。毕竟现在这些艺人私下生活并不是那么乐意让人围着,不工作等于不营业。 “要不到就算了。”沈白詹说。 物质交易_13 商尧点头,“好。 第7章 傍晚,沈白詹和商尧踩着饭点到家。路上商尧趁着红灯的时候叮嘱沈白詹,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再怎么嫌弃家庭聚会也不能在众人面前臭着脸。沈白詹中午被伺候好了,现在也好说话,望着车窗外的灯火答应,一眼都不看商尧。 商尧觉得好玩,当时以为沈白詹工作后能够脾气被磨一些,谁知道脾气越来越旺。 “全家也没你脾气大,跟谁学的?”商尧踩油门。 沈白詹终于扭头,没说话,对着商尧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天中午开始阴,这阵终于忍不住瓢泼大雨降下来。虽然很不愿意回忆前几天的事,但沈白詹总是记起谢江余带着他上楼的时候站在楼道挨骂的那两个女孩。死的是宁一薇和她的助理,是人就有交际圈。 他盘算了下敦皓会馆找个姑娘多少钱,觉得找姑娘不可行,要在这种会馆找姑娘还要认证资产。 沈白詹没钱,现在开的车都是贷款,马上就要还完了。他算了算,还剩四个月。 商家书香门第,都是教书的人,一家子也就出了沈白詹这么一个新闻工作者。当初本想让沈白詹也进学校教书,不论是什么人只要是毕业进了社会,学校是社会人际关系中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地方,学生多,心态也能放轻松一些。 谁知道沈白詹偏偏拗着性子学了新闻,进了最复杂的圈子。 刚上大学那会和家里因为专业闹翻,是商尧每个月偷偷塞钱给他,到了大三才和家里关系缓和,但沈白詹却也不怎么需要家里给钱了。他跟着老师跑新闻,能额外跟着赚一些,给高中初中孩子补习也能赚钱。 商尧在国外也勤工俭学不与家里要钱,沈白詹不好意思用商尧给他的钱便都存起来。有次回家听家人说商尧觉得来回机票太贵过年不回家,沈白詹当下便给他打了一大笔钱,存起来的和他时不时往里添一点的,居然能拿出来小两万。 春节往往是国外学生最忙的时候,商尧又把钱打了回来说你自己留着用,沈白詹一声不吭直接用这钱买了机票跑出去陪商尧,还没打开机票预订,商尧便打了越洋电话过来。 扎心三连问:你办签证了吗?老师给你的作业写完了吗?大年三十不在家过年吃饺子留着正月十五吗? 作罢! 沈白詹刚进门,商尧手放在他后背捏了捏,沈白詹说:“奶奶好。” 奶奶坐在沙发上拿着老花镜不知道在看什么,招呼着沈白詹往她身边坐。商尧又捏了下,沈白詹将手伸后去狠狠拍了他一巴掌。坐过去后,奶奶把手上的报纸递给沈白詹,“这段我看不清你给奶奶念念。” “工作辛不辛苦?吃得好吗?”从厨房里出来的沈佳姚边用围裙擦手边问儿子。 “还好。” “爸和哥哥呢?”商尧问。 “在楼上,你去叫他们下来吃饭。”沈佳姚说。 吃完饭留了会沈白詹便打算走了,刚出门一阵凉粉吹过来便开始打嗝,一路打着回去被商尧笑了一路。 他回家踢掉鞋子光着脚进卧室拿便签本写明天要去做什么,连带早餐想吃什么也都写上去贴到冰箱上。 他明天要出去跑新闻查证据,可他叔叔休假,沈白詹指着便签上的卤面说:“多肉!” 商尧提着他的拖鞋说你先把鞋穿上。 沈白詹伸脚,商尧弯腰给他穿上。 这是小少爷的待遇,沈白詹被宠出来的,宠他的人也乐意受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清晨商尧还睡着,沈白詹便出门去会馆那边,陈江楷在会馆那头等着,沈白詹一到小陈同学便怨声载道:“大哥,这些小姐们的地址不好查,查不好!没办法查!” “怎么没办法?”沈白詹正啃刚在街边买的煎饼果子,咽下一口又说,“她们在会馆工作,这些小姐平常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在哪里住,就算是同事也大多不会讲。她们平时卖酒赚奖金,有女人的地方勾心斗角,今天要是谁过得好了就会遭人嫉妒,让别人知道她家住在哪没好处。” 陈江楷目瞪口呆,那你让我查什么? 沈白詹:“我只是告诉你今天要查她们的地址,没有告诉你自己先查。” 此时的陈江楷,就像是网络表情里暴躁青年们最常用的那种头顶三个问号的圆脸表情包,问号逐渐有实体化的趋向。 陈江楷正打算说什么,沈白詹忽然把煎饼果子塞他怀里往前头跑,抓住正打算过马路的年轻女孩。女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沈白詹说我见过你。 陈江楷心说老大你好猛哦。 女孩脸上的惊慌还未散,沈白詹接着说:“在楼道里你一直看我。” 物质交易_14 女孩睁着大圆眼眨了眨,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去过薇薇姐的小区,我见过你。” 会馆不能迟到,迟到就要扣钱,女孩给沈白詹留了电话便匆匆跑去上班。陈江楷暗搓搓跟在沈白詹后头,沈白詹抬手,他把煎饼果子再放到沈白詹手上。 “今天是来找她?” “嗯。”沈白詹想了想说,“你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吗?” 女孩叫做吕潇,她说她这个名字是宁一薇给她取的。 吕潇今天上的是白班,下午四点就下班可以回家了。和沈白詹在约好的餐厅见面,沈白詹请她边吃饭边聊天,吕潇说:“我在薇薇姐小区见过你,在会馆见到你的时候你跟……在一块,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那天你也在现场?”沈白詹问。 吕潇点头,“我从后门出去的时候你正好他站在门口。” 他指的是陈江楷,那会陈江楷不能跟沈白詹一起进去,吕潇不认识记者但认识摄像机,“你那天到会馆是为了查薇薇姐的事情吗?” 沈白詹不说话,吕潇是个比较健谈的姑娘,就算没人跟她搭腔她也能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记者为了挖新闻不择手段,但是能进去会馆的你是第一个。之前要摸进会馆的都让保安打出去,我听说还有人骨折了。” “这么惨?”陈江楷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就是这么惨。”吕潇喝了一大口水。 “你为什么会答应我一起吃饭。”沈白詹说。 吕潇笑得格外可爱却又不好意思道:“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我的钱全都给我妈还钱了,你这顿不吃白不吃。” “还钱?” “我妈赌博嘛,我高中没学上就出来打工还钱,卖酒来的钱快,薇薇姐知道我家境不好就帮我进了现在这个会馆。”吕潇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困难,“但是提前说好,我不透漏消息不接受采访。” 和吕潇吃完饭,沈白詹好人做到底还把女孩给送回了家。 破街破巷,吕潇站在路边与沈白詹道别,沈白詹也摆了摆手说再见。 宋孜戈打小报告说宁一薇家被人给撬了,沈白詹目送吕潇回去,吕潇走到巷尾拐了个弯终于看不见了他才回电话。 “人都死了哪个做贼的这么缺德。”沈白詹问。 宋孜戈还在局里,压低了声音蹲在外头说是有预谋的撬门。 话也就只说到这,本质上宋孜戈还是个正直善良的新青年,拥有职业道德。 吕潇回到自己的小家,三十平米的房间内只摆放着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床上扔着她生日的时候宁一薇送给她的平板电脑。她揉了揉踩了一天高跟鞋的脚,打开桌子上的台灯,烧好开水一边泡脚一边打开平板电脑放电视剧。放着放着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平板上,她使劲擦了擦,眼泪越擦越多,黑暗中,她抱着平板放声大哭。 她的手机在她泪眼朦胧的时候欢快的响起来。 “宁一薇家被人撬了。” 卤面没吃完,沈白詹装了便当盒带到单位上当午饭吃。 陈江楷抱着自己的外卖不要脸地凑上来,“商老师做的饭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今天你陪吕潇吃饭。”沈白詹正打算说什么,陈江楷就抢着接话。 “我知道,别看别听别问,当女孩子情绪的垃圾桶!”陈江楷说,“你教我的我都记得。” 小陈把手放在沈白詹眼跟前。 “开发票,回来找你石主任报销。”沈白詹说。 一连着几天陈江楷都陪着吕潇,逛街吃饭送回家,石凯抱着茶杯夸赞陈江楷有长进。 “又下雨了。”沈白詹望着窗外。 “后天就是红毯和颁奖典礼,要是下雨就得都挪到室内。”石凯说。 宁一薇的案子已经过了最佳报道期,上头有人压着,没几个记者能查到点实质的新闻,公众的热度逐渐散去。从初夏到盛夏,一场雨熄灭了所有的炎热,不论是暴晒的广场还是阳光照不到的犄角旮旯。雨水混着泥土成了泥水,从坡高的地方全都流进低洼的坑里。 “新闻还做吗?”沈白詹自言自语。 石凯没听清楚,问沈白詹说什么,沈白詹摇头:“小陈出去的时候拿雨伞了吗。” 物质交易_15 陈江楷正撑着外套带着吕潇在街上跑,吕潇尖叫:“陈江楷你为什么不买伞!” “买伞不报销啊姐姐!” “陈江楷!” “姐姐我跟你一样也没钱!” 第8章 沈白詹晚上加班,被老李扣着整理颁奖晚会的文稿。这些活本来不应该他做,但老李成心,前几天他顶撞他的气要是不撒出来,以后还是要报的。 整理文稿也不是什么做起来困难的事,沈白詹订了外卖便做边等。跟他一起加班的还是上次给他送感冒药的女孩,女孩自己带了小点心给沈白詹分,沈白詹兜里还放着上次吕潇和陈江楷出去逛街,陈江楷带回来的几颗话梅糖。 “吃糖吗?”沈白詹问。 他摊开手,手掌心躺着四颗包装精美的话梅糖,“送给你。” 颁奖那天走红毯,沈白詹给了吕潇一个粉丝红毯的名额,吕潇看完后便要求见沈白詹,约在东江楼下的茶餐厅见面。东江一年也就忙这么几天,年中忙一忙,年末忙一忙,全台上下跟打仗似的。每次这个时候都是咖啡消耗最盛的时候,采购出去买了不少速溶咖啡和咖啡豆回来。沈白詹沾着一身咖啡屋去茶餐厅,手里还拿着杯黑咖随时提神。 “提前声明,不是你给我的好处让我改口。”吕潇说。 沈白詹还没坐定,不远处晃过一群人他还没看清,吕潇开口说话扰乱了他,再一看远处早就没人了。 茶餐厅人也多,看完红毯散场的粉丝,没有机会进入场馆在外应援的粉丝,各家粉丝聚在一起跟大型派对似的,沈白詹不得不拿着石凯在这里的VIP卡找了个包间。 “你去薇薇姐家了吗?我去了。” 沈白詹不语,吕潇又说:“你发短信告诉我薇薇姐家被撬的时那晚,我一晚没睡着,凌晨三四点没忍住去薇薇姐家看了一圈。” “我以为会有警察在那,去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如果有警察,我就远远的看一眼,如果没警察我就进去,薇薇姐家的钥匙我也有一把。你猜怎么着?” “你进去了,没有警察调查。”沈白詹说。 “没错,没有警察,没有人敢继续查薇薇姐是怎么死的。” 甚至也没有人继续调查陈璐到底是怎么死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宁一薇为何会死在自己家,为何她的助理也会跟着她一起死,但这件事引起聚焦的其实是在陈璐身上,一个小明星死在会馆却被人爆了出来。 “其实陈璐早就死了。”吕潇声音压的很低,她怕自己不够低,沈白詹听不到,她又站起坐到沈白詹旁边的椅子上。 沈白詹给吕潇倒了一杯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宁一薇为什么被警方发现死亡,警方并没有通报,可是在会馆的女孩子都知道。宁一薇前一晚还好好的请大家吃饭,第二天就出现在新闻上,报案的是宁一薇的助理。助理给警方打电话,打完就失联,再次见到便是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 “新闻上是怎么写的,写陈璐是被人给掐死的,哪个法医验的?”吕潇冷笑,“她早就死了,我那天上夜班,薇薇姐带着人把陈璐给抬出去的。” 然后没过几天宁一薇也死了。 吕潇那天上晚班,白天睡够了下午到会馆的宿舍里化妆,宁一薇从外头进来脸色不好看,吕潇以为是谁惹她了,宁一薇揉了揉吕潇的脸说现在人少先别出去,等到人多了再出去。 吕潇才刚抹了粉底,笑嘻嘻扑上去揉宁一薇的脸,“薇薇姐的脸好嫩啊,哎呀胸是不是又大了点!” 宁一薇露出个笑容,拍吕潇的手,“别动手动脚。” 吕潇和宁一薇要好,一直都是宁一薇带着,在会馆里也比其他姑娘要少受一些气。宁一薇脸上虽笑着,但吕潇一眼就看出来宁一薇心里藏着事。吕潇咬了咬唇问:“你今天怎么了?” “没事。”宁一薇将吕潇从身上扒拉下来,将她推到椅子上,“好好化妆,姐姐还有事先出去了。” 吕潇放心不下,宁一薇前脚走,后脚她就偷偷跟了上去。 “会馆后院没有监控,以前会馆就有过这种害死人不想让人知道的,正好经理半路把我叫到库房那搬酒,我躲在库房里看见薇薇姐指挥人抬了一个麻袋出来。”吕潇将手机相册打开,“我偷拍了一张。” 晚上手机照得不是很清晰,却也能清楚的看到两个保安分别抓着麻袋的两角,沈白詹将照片放大,吕潇指着右下角露出来的一双高跟鞋,“这是薇薇姐。” “陈璐被人抬到哪了?”沈白詹问。 吕潇摇头,“我不能跟上去,如果薇薇姐还活着可以去问问她。” “但是……”吕潇沉默。 物质交易_16 女孩今天穿得漂亮,一身白色A字裙,耳垂缀着小拇指盖大小的白色珍珠,长发束成马尾露出逛街饱满的额头。她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唇上抹了红色的口红遮住了原本的唇色,但她下唇唇纹很深,有些稍稍干的起了皮。 “陈璐虽然是明星,但是被经纪公司卖给了会馆,每天接客,她比我们这些卖酒的还可怜,每天晚上都要被……都要被。” 她说不下去,沈白詹便替她说。 “每天都要接不同的客人,但是不能讲出来,终于忍受不住死了。” “不止是忍受不住,那些人为了不让她跑,还给她喂药吃。”吕潇问沈白詹,“你记不记得警方从薇薇姐家翻出来好多毒品,那些都不是她的。” 是谁的,吕潇也说不出来,沈白詹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开车送吕潇回去。 吕潇告别,刚转身又被沈白詹叫住,沈白詹皱眉,“你明天还继续上班吗?” “为什么不上?”吕潇又恢复了娇俏的样子,“我还要还债!” 沈白詹沉着脸靠在车边,烟一根接着一根抽,身四周烟雾缭绕,他习惯用左手夹烟,右臂便自然垂下,手掌贴在冰凉的车门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 “怎么还不走?再不回去赶不上领奖了。”一道男声远远传来。 沈白詹弹了下烟灰,“又不是给我颁奖。” 谢江余穿着西装,脸上带着妆从靠在路边的车上下来,一步步走到沈白詹面前。趁沈白詹不注意,捏着他的手腕吸了口烟。 男人弯眸:“你的车不让路,我的车出不去。” 要是车要出去,只能从这条街进,再往里走走绕着开出去。 他不知道谢江余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他下车送吕潇的时候目光落在后视镜上,正好照在谢江余的驾驶座上。谢江余没带助理,他自己开车跟来的。 谢江余朝前逼一步,沈白詹背后便是车门,退无可退。 男人与男人的躯体贴在一起,谢江余勾着沈白詹的裤腰说怎么那晚自己跑了。 沈白詹面色平静,眸光也未动半分,谢江余的目光从他贴在锁骨上的衣领慢慢往下走,他捏着他手腕的手劲忽然变重。 一道浅红色牙印。 谢江余低头咬住沈白詹的锁骨,沈白詹猛地将男人推出去,一巴掌落在谢江余脸上。 沈白詹甩了甩发麻的手,谢江余的脸被打偏的同时身体也连带着向后踉跄了几步。 他没料到他有这么大的力气。 沈白詹微笑,“我高中在乐队打的是架子鼓。” 初中的孩子不怎么成熟,可到了高中,女生学会怎么打扮,男生学会怎么耍帅吸引漂亮的女孩子注意。沈白詹高一下半学期开始学架子鼓,对家里说想学个一技之长,其实每个青春期的少年都免不了喜欢被所有同龄异性瞩目,沈白詹也是如此。 要是现在他手里有打鼓的东西,一锤子敲死这个神经病。 谢江余发作的前一秒,沈白詹转身上了车锁死车门,他将唇轻轻贴住食指和中指,而后打开车灯好让谢江余看清楚他的脸。 沈白詹弯眸笑得明媚,递给谢江余一个飞吻,一脚踩住油门冲了出去。车尾的泥溅了谢江余一裤腿,车开上大路后沈白詹心情好得要飞出窗外。 胸口那个牙印,这是他前晚和商尧在一起,商尧印在他胸前的。 他喜欢看到商尧穿着白大褂坐在医院诊室给病人治病的样子,也喜欢他灯下学习准备新一轮的医学考试的样子。但更喜欢他抱着自己,在自己身上红着双眼,被情//欲包裹的样子。 沈记者飘去医院看望值夜班的叔叔,商尧正在办公室整理病案,沈白詹也抱着自己的电脑总结吕潇今天告诉他的故事。 他心情好,双腿放在商尧腿上来回摇晃,商尧失笑,“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沈白詹双手撑着桌子,用巧劲一屁股坐在商尧腿上,商尧拍了拍沈白詹的屁股,“快下来,护士进来看见怎么办?” 沈白詹搂着商尧看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 谢江余发来的,“你找死。” 找你妈的死,神经病。 沈白詹是这样回复的。 沈白詹第二天带着陈江楷去了宁一薇家,陈江楷站在楼门口扭扭捏捏不肯上去。 “我有点害怕。” 物质交易_17 “你在这里守着,小宋警官跟我上去。”沈白詹就没指望陈江楷,和吕潇离开茶餐厅前他便给宋孜戈打了电话,宋孜戈犹豫了半天才答应。 陈江楷把宋孜戈扯到一边小声说:“小宋警官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哥,他发疯起来控制不住的。” 小宋警官深深理解陈江楷的心情,沈白詹来警察局报案谢江余强暴的时候,宋孜戈就觉得此人心智异于其他人。 第9章 旧小区不比新的,基础设施比那些高层要差许多。墙壁没用乳胶漆,光是一层白抹上去只要磕磕撞撞就能抖下来好多白灰。白灰脱落处露出黑色的水泥墙壁,没脱落的也大多因为时间的关系发灰发黑。台阶没有维修过,隔上那么几层就有一节被撞角,本来锋利的横截面坑坑洼洼烂的不成样子。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尿骚味,沈白詹捏着鼻子往上走,宋孜戈说:“至于吗?” 沈记者从小到大不食人间烟火,直到做了记者,改掉了多年的老洁癖。 宋孜戈本来不打算给沈白詹当免费保镖,但碍不住内心这点熊熊燃烧的八卦小火苗。 “要进现场吗?”宋孜戈站在门边问,“万一破坏证据小心隔壁刑侦大队把你放进油锅炸至金黄,然后晾在警察局对面那颗歪脖子树上倒挂风干。” 沈白詹低头给自己套鞋套,余光稍了宋孜戈一会,进门之前拦住要先他一步进去的宋孜戈,“你应该去演小品。” 门被封条封着,前几天就有人偷偷进去过早就被破坏,吕潇也来看过一眼。光他知道的就有好几拨人,更别说还有他不知道的,现在进去,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宁一薇家比旅游景区还热门。”沈白詹走到窗边蹲下,顺着阳光往客厅的地板上看,各式脚印纷乱交错。 房间装修是时下小女生都很喜欢的简洁ins风,白墙以及木制家具为主。三人座的棕色布艺沙发,靠近阳台的那边已经有些被阳光照射脱了色,沙发正对面三拳距离摆放着刚及膝盖的木质圆桌,桌面铺着深色格子桌布,还颇有情调的摆了一个透明小花瓶。花瓶内的花朵早已凋谢,花瓶里的水还未干。 粉色的蔷薇花瓣枯萎凋谢,沈白詹闻了闻,顺带将站在他身后的宋孜戈扯过来。 “哎哎哎别扯我帽子。” 沈白詹说:“你看花瓶。” “某宝十块钱一个小玻璃花瓶。”宋孜戈说,“这水有点浑啊。” “柠檬水。”沈白詹拿起将花瓶倾斜好让宋孜戈能闻到。 是那种市面上最常见的柠檬水饮料,颜色呈淡淡的白色,直接能闻到酸溜溜的柠檬香精味。宁一薇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不可能缺乏饮料不能泡花根这种常识。 脚步最少的是餐厅连接吧台的地方,沈白詹将酒柜打开,一米多宽的酒柜里只放五瓶红酒,度数都不是很高,其中有一瓶还被打开喝了小半瓶。 “薇薇姐平时没事就喜欢喝一点酒,她晚上经常睡不好。”这是沈白詹问宁一薇平时有什么爱好的时候吕潇提起的。 冰箱里还放着几瓶没有打开的矿泉水,沈白詹拿出来两瓶将里头的水倒掉,分别把打开的红酒以及花瓶里的柠檬饮料装进去一些。 “你能把这些拿回去化验吗?”沈白詹问。 “可以。”宋孜戈点头。 沈白詹正准备去卧室看看,楼道里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脚步似乎是在这一层停了下来。虽然进门后宋孜戈顺手将门给关上了,但门锁早就被人破坏,门外的人只要轻轻一推他们便能成功暴露。 宋警官反应飞快,带着沈白詹跑进卧室打开衣柜。 门关传来吱呀声,两个大男人蜷缩在衣柜中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沈白詹顺着衣柜合住的那条缝隙能稍稍看到外边的情况。 宋孜戈把什么硬硬的东西放在他手里,沈白詹一握住心里便有了数。这是小型可充电电击手电筒,一些女孩子会在晚上回家的时候备一个,既能照亮又能防骚扰。女记者们会在包里带许多武器保护自身安全,沈白詹有段时间被人跟踪的时候也用过。 衣柜里多是大衣,沈白詹不得不伸手去将搭在自己眼前的衣服往一旁挪。他挪了一下忽然停住,手慢慢顺着衣角往上摸索,与此同时客厅内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沈白詹绷紧神经,他能明显感觉到宋孜戈整个人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冲出去。 “喂,主编,宁一薇家早让人打扫干净了什么都没有。”客厅里的人似乎是在打电话,声音里的抱怨都要溢出来。 又是一个过来碰运气的记者,沈白詹稍稍松了口气,继续摸索那件大衣。这件大衣内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不像是为了支撑衣服所做的装饰,更像是一张纸,缝在了大衣内。 听着客厅内传来的快门声,那人大概是随意拍几张回去交差。沈白詹和宋孜戈重新见到光明后,他看了眼表,来回不过十分钟。 沈白詹将大衣从衣柜中取出来,一件纯白色的羊绒大衣,现在这个天气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衣柜中。更奇怪的是宁一薇的衣柜里全是这些反季节的衣服,一件件按照颜色摆放整齐。沈白詹将大衣摊开,正准备上手拆内衬。 “要不带回去?再待一会说不定又有人来。”宋孜戈将水瓶塞进他随身背着的小包里。 沈白詹现在也没个拆东西趁手的工具,暴力拆除很可能会将里头的东西撕坏。他晚上下班回家坐在台灯下用剪子将内衬剪开,露出一个未封口的信封。 信封里放着折叠成两份的名单,沈白詹将其都摊开来,一份写着交易数额,一份写着当下偶像男女组合中一些成员的名字。 物质交易_18 两份一对比,沈白詹立即给石凯打电话,石凯接起,沈白詹说:“有份资料我拍照发你,你看一下。” 第二天一早,沈白詹提着早餐刚在工位坐下,一抬头就看见石凯站在他面前。 石凯说新闻先放一放。 “什么意思。”沈白詹问。 “最近台里事多,你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这个新闻……” “您让我查,我带着陈江楷去查了,后续也跟了一次报道,这份名单足以证明宁一薇的死亡不是意外。” 作为敦皓会馆的头牌,宁一薇接触的东西自然要比其他人多得多。会馆这名字看似高端,实际上跟外头随时被扫黄警察打击的淫/秽/窝点没什么区别。要是实在要找一些不同,那可能就是会馆里接客的都是娱乐圈中正在打拼默默无闻的小明星们。 这个信封里装着三年内敦皓会馆小明星们的接客情况,以及有多少人意外死亡或者失踪。沈白詹昨晚做了个简单的数据图,接客最多的小明星近一两年发展的都不错,而那些接客少的,有些已经退出娱乐圈,或者是处于半雪藏半活动的状态中。 陈璐不是个例,只是她跟圈中某些名气比较大的人有些关系,所以狗仔们对她注意要比较多。 那么宁一薇为何要将这些都单独保存起来?! 沈白詹手边是刚刚分配给他的工作,出差去某品牌发布会。他刚刚翻的有些快,纸张将指尖割破隐隐有些渗血。石凯的神情严肃,沈白詹却不怎么想搭理他。 “你们新闻组没事吗?”他赶客道。 “其他台已经停止新闻的报道,东江也一样。” 沈白詹打开电脑接收同事发来的文件,抽屉里有昨天没吃完的旺旺仙贝,今天早上饿了继续吃。 带沈白詹多年,石凯自然知道沈白詹的脾气,要是真不想听,在他耳朵边安装扩音器也不管用。当初是石凯让他跟进报道,现在也是石凯让他停止报道,沈白詹编辑好文章后在回车键上停了许久。 最后文章停留在草稿箱,沈白詹跟组去品牌发布会。 这次发布会对于东江来说算是比较重视的,东江今年广告代理冠名招标此品牌也加入其中,并且投了不少钱,此次发布会以直播的形式举办。没想到的是沈白詹在机场便利店买矿泉水时居然碰见了夏桐,夏桐先他一步打招呼,“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谢江余的经纪人。” 沈白詹本人奉行犯罪连坐,跟着谢江余的人他一概归为黑名单。 夏桐笑眯眯说:“您是不是也去发布会?我刚刚还见到了许多熟人。” “好巧。”沈白詹越过夏桐对着后来的人说。 这人一身休闲服,只戴一副墨镜,双手插兜慢慢走到沈白詹面前:“早安。” 沈白詹今天也正巧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早上起来眼睛酸疼不适合戴隐形,“早。” 那晚他应该把谢江余气得不轻,沈白詹打过招呼后便结账走人,路过谢江余时谢江余将他手臂握住,“工作愉快。”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沈白詹勾了下唇角。 “我也不喜欢。”谢江余松手。 沈白詹一上飞机便陷入沉睡,中途醒来也只是补了一些水分,机舱内干燥,每次坐飞机他都需要喝大量的水。迷糊间他又伸手,水却直接送到他嘴边,沈少爷还以为是在叔叔家,张嘴乖乖喝完。喝完又睡了会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一睁眼看清楚是谁后,整个人猛地坐直往左边退。 “你是受虐体质吗?”沈白詹冷笑,“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我坐哪你管得着吗?”谢江余弯眸故意气沈白詹。 也不知道谢江余用了什么办法,刚上飞机坐在他旁边的乘客居然跟谢江余换了个位,此人顶着这张是个人都能认识的脸在他面前晃悠。 令人作呕。 熬过了下半段路程,沈白詹刚下飞机开机宋孜戈发来的微信便跳了出来,沈白詹用手轻轻将垂在眼前的碎发往边捋了下。 “柠檬水里检测出了抗生素,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感冒药,红酒里什么都没有。” 他心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猜想,于宁一薇的死,于宁一薇如何死。 第10章 沈白詹和同事去往提前定好的酒店,这次来三男二女,沈白詹选择一个人住最后那个单间。此时正是傍晚,和同事们一起吃了下午饭后又开了一个简短的会,大家开始自由活动,沈白詹回房间休息。 “沈老师你吃什么吗?”同事走出去又折回来几步追上来问他。 物质交易_19 沈白詹有晚上工作吃一些东西的习惯,但一时间没想到要吃什么,“你们吃什么帮我带一份就行。” 同事吵吵闹闹走了,沈白詹目光落到酒店大厅的沙发那,他双手插兜慢慢走到那人面前,“我当初说过,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来找我,我暂且认为你有重要新闻。” 谢江余将夹在鼻梁上的墨镜稍微拿下来一些,那双漂亮的眼睛对着沈白詹,眼角眉梢都是令沈白詹熟悉的笑意。 那晚在会馆,他被下药后这个男人的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谢江余将手机点了几下,而后将屏幕对着沈白詹按下视频播放键。看起来像是刚大学毕业的男生对着视频眼眶通红,不停对着录制视频的人求饶。他满脸都是眼泪,右额角以及左脸分别别人打得铁青,上唇也破了一处。 男生痛哭流涕,“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做让您生气个事情,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会……” 视频戛然终止,谢江余按了暂停。 沈白詹眯眼,“你跟踪我?” 他没待谢江余说什么,又道:“我建议你去医院检查健康状况,乱交容易得性病。” 这话说得又狠又毒,沈白詹虽然不认识这个男生,但是却能联想到前几日宋孜戈告诉他有人举报谢江余。沈白詹道:“你既然这么有本事就别抓着我不放,我一个小记者又没后台,任由你们这些大人物随意拿捏。” 谢江余交叉双腿,脸上丝毫不见怒意,任由沈白詹说,说完许久没答话,只看着沈白詹阴沉的脸色出神。 “新闻写好了吧。” 沈白詹不再想看到他这张脸,转身刚踏出一步谢江余终于肯开金口。 他的脚步顿了下,却也没停止往前走的速度,谢江余起身跟上他,伸手拉了一把沈白詹,沈白詹被拉得向后倾。 谢江余那张常年上妆,一旦素颜就显得有些憔悴的脸蓦然离他只有二三十厘米远。 “你就算发布曝光,很快就会下架,为什么其他记者都不报道就你一个钻牛角尖?”谢江余说。 “你对上过一次床的人都这么留恋吗?”沈白詹勾唇,唇齿对着谢江余无声地开合。 下贱。 发布会在炎热中火热进行,此次参加的全都是国内一二线的当红明星,群星璀璨灯火辉煌。沈白詹负责后台采访,东江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关系密切的艺人。艺人为东江带来收视率与财富,东江为艺人带来曝光率的和热度。 “是沈白詹吗?”忽然有个工作人员找上来问。 “是。”沈白詹这次碰上了许多熟人,一群人正唏嘘现在的新闻不好做,八卦都不好乱扯。 “预约采访现在换了地点,请您去四楼4406房间准备采访,您的同事已经去了那里。” 远处代言此品牌的艺人正满面笑容对着镜头为大家介绍产品,并讲述此品牌与自己有什么渊源。她身后是品牌展示台,负责展台的人正组织品牌邀请的那些网红拍照。 沈白詹说知道了却也没立即去四楼,他先给同事们打电话,但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这种人多的会场望望信号都不是很好,他实在打不出去又怕大家都在哪里因为他耽误采访才去了四楼。从电梯里出来便没见什么人,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踩上去没有一丝声音。 电梯缓缓上升,沈白詹看着显示屏上从1变到4,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四层没什么人,他出了电梯也只和来往的保洁人员擦肩而过,这里再无任何人。会场吵闹的让他耳朵发疼,这里却安静极了,甚至安静的有点不正常。娱乐采访都是各家媒体集中在一起排队采访,大家伙说说笑笑楼道里都是笑声,哪里像这里这么安静的令人觉得诡异。 沈白詹怀着怀疑的心思硬着头皮走到4405时后退几步往回走,他实在觉得不对劲。忽然身后4406的门咔哒一声打开,沈白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从里头冲出来的两个人往里拖。 他根本来不及挣扎,这两个人似乎是有准备,直接将他的手腕抓住,并且用绳子迅速将他双手捆绑在背后,紧接着将他的眼睛也蒙住,他的视线一片漆黑。沈白詹之前有过被人绑架威胁的经历,但自从做了娱乐记者后就再没接受过这种待遇,他现在负责的新闻就那一个。 “嘭!” 身体直接被抬起,颠簸了几秒后那两人将他丢出去,他一头撞在坚硬的墙壁上。血液顿时直冲脑门,耳朵迅速充血变得火辣并且慢慢向四周的皮肤蔓延。沈白詹感觉有什么从脑门流下来,浸湿了蒙在他眼前的东西。 他的脚踝直接磕到地上,被摔下去的时候他稍微换了个角度让自己不至于直挺挺的摔下去把脑子摔坏,却没想到那两个人照着墙角扔,脚踝最突出的那个部分带着他的体重和地心引力与地面亲密接触。 整个身体生理性忍不住颤抖,他舌尖抵着牙关让自己不至于立刻失去理智大声呼痛,同时仔细听自己周围的声音。 温热的指尖拂过他的耳垂,沈白詹向后缩了下,紧接着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你知道我最喜欢看到什么吗?” 沈白詹紧闭着嘴,湿润的吻吮吸着他的下唇,一只手扣着他的下巴使他被迫承受,他耳边是令他反胃的亲吻声。 谢江余将沈白詹上半身抱在怀里,沈白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谢江余慢慢用纸巾擦干净沈白詹额前的血渍。他又重复刚刚的话,“你知道我最喜欢看到什么吗?” “我最喜欢看到美人受伤的样子,就像你现在这样,毫无抵抗,无论我做什么。” “恶心。”沈白詹冷道,“你现在就像一只乱发情的公狗。” 物质交易_20 “宝贝,我见过的美人里只有你自己骂自己是母狗。” 室内的冷气开得充足,衣服脱落接触冷气后,皮肤表面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被撞的后劲上来,沈白詹的神经迅速衰弱,闭着眼都觉得眼冒金星。 无论谢江余怎么做,沈白詹都不回答他。 他的心脏跳的极快,跨在他身上的男人用手抚摸他的心口,“又不是第一次,你的心怎么跳得还这么快。” 沈白詹在听到谢江余声音那一瞬险些要气血上涌晕过去,阴魂不散作恶多端大多指的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对于人来说,表达自己的欲望并不羞耻,可在明面上却被大多义愤填膺者诟病,搅浑一锅汤的便是谢江余这类人。 沈白詹双手被谢江余举到头顶,他屈起膝盖狠狠朝谢江余身上撞去,谢江余抓住他的膝盖将他的抬起的腿往下按,另一条腿趁他来不及又撞上去。谢江余扬手就是一巴掌,沈白詹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左脸火辣辣的疼,右脸埋入棉被中。 “非要让我打你。”谢江余一手揽住沈白詹的腰,两个人贴的又近了些。 上半身完全裸露,沈白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该做的他都做了,也都挣扎过了。西装裤脱到一半沈白詹又开口说:“有润滑液吗?” “没有。” 谢江余细细看着沈白詹白净的胸膛,上次他看到的红印已经消下去了,他一边褪身下男人的底裤一边问:“你床伴怎么没给你继续咬一个。” 从愤怒到平静几乎就是两三分钟的事情,沈白詹的情绪退的太快,以至于谢江余忽然不想再蒙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他将蒙在沈白詹眼睛上的布条扯掉,布条沾着血,眼皮上也印上去一些干涸的红色。 谢江余有些冷却的兴趣又急速跟着荷尔蒙上升。 沈白詹在颤抖,睫毛随着眼皮的颤抖而不住在下眼睑落下飘忽不定的阴影。身体和声音镇静的让人不可思议,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知道盛放了多少种情绪。 谢江余命令道:睁开眼睛。 沈白詹实在不想看到那张脸,“做不做,不做就让我穿衣服回去。” 东江负责娱乐新闻的记者很多,记者这种高危职往往令想要曝光真相的青年们望而止步。沈白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场床上运动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楼下的发布会播放着轻快的音乐,一直飘到四层,他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喘息,以及萦绕在他鼻尖久久散不去的香水味。 他梦到自己第一次进入东江拿到第一个新闻的时候,也梦到高考前的毕业典礼,大学开学报到时商尧帮他拎着行李箱时那个炎热的残夏。 仿佛是在倒叙着他的人生,和商尧在一起的第一天,他还记得他的叔叔穿着简单的条纹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商尧去纹身了,在国外的时候,他和他视频的时候商尧抬手无意间露出来的。 就在靠近脉搏那里,沈白詹抱着电脑坐在床上,室友都在午休,他小声问商尧什么时候纹的,商尧笑得无奈又宠溺。 本来打算回来再告诉你。 醒来的时候他还躺在谢江余的怀里,双手应该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解开的,手肘处被勒出一道细细的红痕,碰一碰居然还会发疼。 沈白詹撑着床往起坐,盖在肩膀上的被子滑落到小腹,一条结实的手臂又将他重新搂了回去。 谢江余埋在沈白詹肩窝处,呼吸打在皮肤上痒得很,沈白詹蜷起手指又放开,“你昨晚舒服吗?” “互利共赢,这条新闻我做定了。” 他知道谢江余醒着,“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第11章 第一天是发布会,第二天有此品牌组织的庆功会,东江一行人邀请在列,所以大家都没有走。沈白詹刚回到酒店,就碰上下楼吃早餐的同事:“谢江余好采访吗?” “昨天谢江余的经纪人说谢江余临时有行程,采访时间紧迫就直接带着你边工作便采访,谢江余可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沈白詹点了下头便按了电梯的上升键,他回到房间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沉默了会一拳砸在离镜面只有两三厘米的墙壁上。 接触墙面的皮肉立马鲜血淋漓,沈白詹从兜里掏出纸巾将墙壁擦干净,又去用清水清洗伤口。镜子砸烂需要赔钱,墙壁是贴了壁纸的不怕脏,擦一擦就干净了。 没什么钱就是这样,不敢随意生气。 在未经领导允许的情况下,沈白詹用自己的工作号发布了一条长微博,传播速度快到在半小时内登上热搜前五。 新闻的题目是——陈璐真的与宁一薇同一天死亡吗? 发布新闻的沈记者在发布之前就关掉了手机,甚至也不理会同事砰砰的敲门声。同事们在门外喊他,沈白詹就坐在沙发上一边浏览评论一边提防被人删除此条新闻。酒店有备用房卡,这些人可以随时去叫酒店的工作人员来开门,可敲了一会后这些人便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约是台里让他们来叫,他们不得不过来做做样子。媒体人都有个通病,喜欢看别人笑话。 更别说能直接把人逼到绝地的笑话。 物质交易_21 沈白詹又刷新了一下页面,后台显示被删除,他将存在草稿箱的备用长微博继续发布。 反复几次后他的账号彻底被人注销,沈白詹之前早就联系好了营销号,给足了价钱这些人也是肯发的。这些人发出去后转发量继续上升,一小时内已经冷却的新闻彻底重回大众视线,所有人又开始讨论这件没有结果的案件。 与此同时沈白詹接到营销号工作人员的电话,他们表示没办法继续发布,“你给我们钱我们退回来一半,这个事件就别再找我们了。” 也不参加晚上的庆功宴,沈白詹直接改了航班飞回东江请罪。 他到台长办公室的时候,老李和石凯都在。台长去年新上任,做娱乐做的起劲,但在社会新闻这块怂的众所周知。 台长摸着大光头,老李和石凯站在他办工桌前吵架,老李骂石凯部门的人都死完让沈白詹调到他的组里整天还吃里扒外,石凯骂老李没有领导能力连个八卦都抓不住天天被其他电视台挤兑。 “沈白詹你还有脸回来!”老李的机关枪转头突突沈白詹。 沈白詹手里拿着实时数据,他将数据递给石凯,“热度上来了做还是不做?现在全国电视台就只有东江还在做,所有人都等着东江的新闻报道,如果做成了新闻栏目……” “你想过后果吗?石凯给你的发挥空间大的已经不够你在东江内部蹦跶了吗?”台长铁青着脸道。 “如果所有新闻工作者都沉默,谁来给受害者一个公道?难道我们的责任不是为大众发声,让光明重见天日吗?”沈白詹反问。 “你是石凯带出来的学生业务能力有目共睹,但你的行为给台里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台长道,“小沈,做人不能这么不识情理,记者也要学会变通。你在老李手底下时间也挺长了,这点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这就是把我调到娱乐频道的理由?” “这几天情况特殊,你先写一份检查然后回家冷静几天。” “拿来!”老李一看台长发话立刻伸手。 沈白詹一时沉默,站在老李和石凯中间。石凯给他递眼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这才慢慢将工作证拿出来,刚露出一个角就被老李直接抢过去,老李一边收一边骂道:“我怎么遇上你这么个惹事精!倒了八辈子大霉。” 许多人都在办公室外头围观,沈白詹出来时众人立刻给他让出来一条道,石凯的人和老李的人都在,还有其他部门的同事。沈白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上挂着的台长办公室的牌子,忽然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慢慢开始鼓掌,紧接着人群中也响起稀疏的掌声。 那些人都是做社会新闻的记者,是当初跟沈白詹一批进来的。 “鼓什么掌?再鼓统统回家!”办公室内传出老李的吼声。 掌声不仅没小反而越大,还混杂着几声不屑的嘲笑。 陈江楷在停车场等沈白詹,沈白詹下来后他送沈白詹回去,一路上都没敢说话。 再过一个红绿灯就是沈白詹的住所,沈白詹开口说:“去找吕潇。” “啊?”陈江楷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找吕潇,我回来的时候联系过她,她说她发现了新的线索。”沈白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他看了一眼没理,直接将手机静音扔到车后座。 陈江楷问:“哥,你手腕怎么了?” “没事。” 小陈同学不死心,“你被人绑了?” “好好开车。” “你的手怎么也破相了?” “靠边停。”沈白詹说。 陈江楷乖乖将车停到路边,沈白詹又让他下车,他便站在路边正准备等着沈白詹给他安排事情,谁知道沈白詹直接绕过他上了驾驶座,车门嘭地一声关住,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沈白詹一边开一边思索如何再将新闻继续下去,他这次曝光的内容着重放在宁一薇如何死的,为何警方公布柠檬水里掺着的药物。陈璐的死现在还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是在之前就已经死亡的,他既见不到尸体更别说验尸报告,仅仅凭着吕潇那张照片根本成立不了任何说法。只会让会馆背后的人利用舆论将风向带偏,到时候所有人认为他只是想夺得大众目光,被戳着脊梁骨寸步难行。 吕潇是会馆的工作人员,如果这张照片曝光,那么她的处境也会十分危险。宁一薇保护了吕潇这么长时间,如果他让吕潇因为此事陷入困境,那么宁一薇的死恐怕就是徒劳。 他近来越来越暴躁,还没康复的那只手的神经不经过大脑的指挥砸到方向盘上。 “嘶。” 沈白詹甩了甩手,回台里时找了个诊所简单处理了下,现在纱布又开始渗血。 商尧到家时家门口看到沈白詹坐在门前的毯子上睡得正香,他蹲下无奈地叫沈白詹,“怎么来也不说一声,睡在这不难受吗?” 沈白詹的头靠在门上打了个哈切,“你帮你包扎一下,又出血了。” 商尧这才看到沈白詹藏在怀里的手,皱眉:“怎么了?” 物质交易_22 “你别问。”沈白詹摇头。 商尧看着伤口都觉得疼,偏偏沈白詹神色轻松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握着手机刷微博。 “二次创伤,再折腾留疤了怎么办?”商尧道。 “就破相了呗。”沈白詹借用陈江楷刚刚的话。 他倾身去拿桌子上的水,随手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手腕忽然被商尧抓住,商尧这次没让他含糊过去,“额头又是怎么回事?手破相怎么脸也不想要?你这几天去了哪?” “去参加发布会。”沈白詹开始不耐烦。 “参加发布会还是打群架。”商尧说罢便要掀他衣服,沈白詹浑身跟触了电一样弹出去两三米,“我说了我没事!” “你过来。” “我不过来!”沈白詹扭头往卧室里跑,商尧没他跑的快,卧室门钥匙在门上插着,沈白詹关门时没忘了把钥匙也带进去。 他靠在门上,门外是商尧。 商尧的家比起自己的要更显人气儿一点,随处可见的小装饰告诉到他家的人,这家的主人有颗热爱生活的心。商尧的卧室里装了一面大大的房也有,比他卧室里这个大。这个书架上放满古今中外的小说,他书房那里的全是有关他的职业,专业性比较强的书籍。 沈白詹随手抽了一本靠近他手边的,一看封皮乐了。 安徒生童话。 他早就不信童话,从幼儿园就学会与老师抬杠。 被王子亲吻的不一定是白雪公主,对睡美人一见钟情的也可能不是王子,有可能是打猎无法供养家庭的猎人,被灌木包围的城堡里有能满足他一家老小生活的金银财宝。 公主可能是他随手救的,他为了财富抛弃了自己原本的妻子,和公主在一起,然后皇家改造了他的背景把他包装成了远方来的异国王子。 他抛妻弃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老师被他气得不轻,沈白詹自己都被自己编的故事所迷惑,慢慢不记得真正的童话故事结局到底是什么。 但只有那样写才会让人获得希望,公主在困境中依然坚强善良,也会有正直的王子不顾一切来救她。 就好像一个大型洗脑活动,活在幻想中总比一直清醒面对事实要好的多。 之前他有参与一个杀人犯新闻的报道,杀人犯从头至尾都清醒的很,可新闻必须告诉大众他行凶杀人的时候是有精神病的,他控制不住自己。 第12章 他的额角伤口发热,他坐在床上抱着书慢慢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好好枕着枕头,手背上吊着液体。 商尧坐在他身旁见他醒来便将他扶起来一些,沈白詹本想自己起来,谁知道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绵软无力做什么都像是一团棉花。 “你发烧了,自己没感觉到吗?”商尧给他喂水。 沈白詹摇头,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刚刚你徒弟打电话让我告诉你台里你师父会帮你料理你不要想太多,新闻的事他和宋警官帮你跑,我没告诉他你生病。” 沈白詹看着商尧,他从商尧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他的眼角四周发烫,每睁开一会就不得不闭上休息。 已经把新闻给捅出来了,现在回避算是什么作为? 两晚的屈辱难道就伴着不甘和伤病一揭而过吗? 大约晚上**点医院来了电话,说是病人病危要商尧过去看看,在这之前商尧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没办法跑。他仔细听着商尧关门的声音,又起床站在窗台看商尧的车开出去这才穿衣服出门。 他体温刚刚降下去,到了晚上估计又要升高,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他在商尧衣柜找了一间薄外套以及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戴上。他一边下楼一边打开手机在通信录里找电话号码,嘟嘟响了几声那边接起。 “互利互惠,你要怎么帮我?” 谢江余正坐在片场等着开拍,“新闻写的不错。” “谢江余,我们上了两次床就算是金主也没你的福利待遇这么恶心,我一会去吕潇家。” “用两次换一次去吕潇家吗?” 物质交易_23 “嘟嘟嘟。” 谢江余举着被挂断的电话招来夏桐,夏桐满头大汗从统筹那里跑过来。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把车停到路口。” “您要去哪?今晚夜戏两点才下,不如明天?”夏桐说。 见谢江余摇头夏桐又提议:“那我开车送您。” “我自己开。”谢江余说,“去酒店把我的驾照拿给我。” 后半夜果然又烧了起来,沈白詹坐在车里开着暖气手里却拿着便利店买来的冰冻矿泉水给脸部降温。 恍惚中车窗被人敲了敲,沈白詹看清楚是谁后打开车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车上摔了下来,谢江余一把将他扶住。 怀里的人浑身滚烫,谢江余的手放在他脸上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 沈白詹冷笑,白了谢江余一眼,“你有艾滋病吗?明天一起去医院检查怎么样?” 谢江余松手,沈白詹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没立即站起来,而是抱着膝盖头放在膝盖上缓了一会才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我跟吕潇已经联系好了,她现在在家,你跟我现在进去。” “半夜两个大男人进女孩的住处你要脸吗?”谢江余抱臂笑着说。 沈白詹没回他,领着他走进小巷。几十米长的巷子只依靠一盏路灯,沈白詹开着手机上的灯,脚下是杂乱的石头和小土坑。穿过小巷然后往右手拐,行过一处老旧的三层小楼终于看到一排平房,电线凌乱地散落在地上,铁丝缠绕在大树上然后一直拉到平房窗口的钉子上,上头挂着洗好的衣服,夜里要想绕过这些得费点力。。 平房中只有最后那个还亮着灯,不用敲门,沈白詹一推就开了。 十几平方的小屋,一眼能望到头,沈白詹停住脚步扭头对谢江余说:“是四个男人进女孩的住处。” 谢江余:“……” 两人站在门口对视之际,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以及坐在床上盘着腿玩手机的女孩同时抬头,统一目瞪口呆。 尤其是小宋警官。 “这这这……”宋孜戈指着谢江余打结巴。 “你是谢江余?!”吕潇跳下床趿拉着拖鞋跑近来,“是活的哎!” “她就是吕潇,宁一薇关照的小妹。”沈白詹说。 沈白詹根本不能在一个地方站着待太久,一下子走起路来又要晕,他踏出去一步身子歪斜了两下。陈江楷跟沈白詹那么久,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扶沈白詹,“白天你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沈白詹将帽子摘下,露出商尧给他包扎处理好的伤口。白色纱布在额头上扎眼的很,陈江楷又大叫,“我的天!” “我没事。”沈白詹特意看了一眼谢江余,谢江余正看向别处,“你坐过来!” 如果说电话里的语气还算是带着点请求,那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命令。 谢江余不是敦皓会馆的常客,认识的也仅仅只是经常出面招待的那几个,吕潇没见过谢江余再正常不过。 沈白詹眼皮老往下掉,挨上沙发后更加厉害,胸膛剧烈起伏,微微张着嘴呼吸,吐出来的气发烫。他病得很重,他自己也知道,但是不能停下来,如果停下来宁一薇死亡的真相就真的没有人在乎了。 意识没有刚刚清醒,沈白詹半阖着眼问吕潇,“我可以在你这洗一下脸吗?” 陈江楷跟着吕潇去接水,端洗脸盆过来,沈白詹直接扎了进去,将整张脸浸入冰水中,上一次这么折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总觉得远得很却也格外近。他感到自己稍微有些耳鸣,大约是身体过热带来的症状,此刻也顾不上这些。 他脸色算是暂时变了回来,可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起来吓人的很。沈白詹从包里掏出录音笔放在桌子上,手机也一并打开录音模式。 “我们在柠檬水中中发现了药物,我怀疑可能是致死的原因,你之前说过宁一薇喜欢睡前喝点酒,那么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达到凶手本身的目的。”沈白詹说,“宁一薇的秘书和宁一薇一起死后,她的尸体已经进行了火化,目前我也拿不到尸检报告,宁一薇除了对你好,对助理呢?” 在会馆当小姐就已经令人不齿,宁一薇身边配一个助理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吕潇说:“我请你来其实不仅是想了解红酒的问题,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个线索。” 女孩将正在充电的平板电脑拿过来,打开一个视频软件,点击个人主页的草稿箱,里头躺着一个上传成功但是没有发布的视频。 视频没有标题,就连封面也是纯黑色。 “这个视频是我昨天晚上打开看电视剧,准备花钱充会员的时候发现的,如果我不点开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东西。” 吕潇打开视频,长达十秒的空白后露出一张沙发,这是宁一薇家里的那个。宁一薇从镜头外走到镜头内,双手握着水杯,她化了妆,长发软软披在肩膀上。 吕潇虽然已经看过这个视频,可看到宁一薇的那一瞬眼泪还是盛满了眼眶,陈江楷抽了张纸巾递给吕潇。 物质交易_24 “潇潇,你不必为了我的死而感到难过,如果你在一个月之内发现这条视频,我希望趁着我和陈璐的死还未淡出大众视线的时候你将视频交给还在继续报道这个事件的记者。不过……我想一定有记者联系你,你要认清楚好坏,找个值得信任的记者交给他。” 宁一薇小小抿了口水,“我十五岁就到会馆了,被客户资助上学才到现在这个地位,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卖身的小姐,比所有人都高贵不到哪里去。跟过官员跟过明星,见的多了有些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可能。我的房间内现在放许多毒品,过会会有人来我这里取。事实上每个月都会有毒品送到我这里,然后再由我带去会馆交给客户们。” “老板说这些事经手的人越少越好,整个会馆知道这条线的只有我和小妹以及老板。” “薇薇姐叫她的助理小妹,在会馆没人知道助理叫什么,就都叫她小妹。”吕潇解释。 沈白詹屈起食指抵在唇边,“你之前知道宁一薇帮着倒毒品吗?” 吕潇摇头,视频继续播放。 “藏在我大衣里的那个名单上写着所有接过客的孩子们,会馆为了强行留住客源就给她们都喂了毒品,让她们离不开会馆。” “我的家人都掌握在会馆手里,无论我把家人送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小妹一家在边境,她哥哥是做这种生意的,货都从她哥哥那里进,她被家人送到这里一来是为了避免她也跟着吸食,第二就是想要她找个机会摆脱家庭。” “其实我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是我刚跟江浩在一起的时候,他在会馆一眼就看中了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想通过跟我的关系接触其他高管,还有品质更高的毒品。陈璐是江浩一直在会馆点名伺候的姑娘,陈璐当时劝过江浩不要再吸食,也求过我让我帮帮他,可一个吸了三四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戒断呢?” 宁一薇说完这一大段话精神显得有些萎靡,“可是她死了,被江浩活生生掐死的。江浩的瘾上来后,陈璐藏毒品死活不肯给,他们那些人精神迷乱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以为他会心存悔恨,可他告诉我是陈璐不知死活,掐死她他根本不后悔,如果陈璐将他吸毒的事情捅出去怎么办。” 第13章 “我说不会的,陈璐全心全系喜欢你,你不如就戒了毒品跟她好好过。”宁一薇垂眸,“我累了,每天晚上休息我仿佛都能听到被强行喂了毒品的孩子站在楼梯上哭泣,她们不服从安排毒瘾上来后指甲不停地挠墙,一双手全是血,会馆将毒品洒在地上她们就扑上去围在一起用舌头舔地,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些还未成年,人生中最好的年华被公司卖给了会馆,明明她们是舞台上散发光芒和魅力的偶像,活得却连狗都不如。” “今天小妹在我怀里哭,她说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杀人犯,杀人无罪递刀有罪,这辈子的孽下辈子也还不完。当初我刚刚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我,被迫打工周身全是来自于他人的恶意。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如果我不在了就离开会馆,去面馆打工,去快餐店打工,虽然会馆的薪水比其他地方高好几倍,可赚的都是用别人的血肉换来的钱。” “最后,如果看到这个视频的记者朋友,曝不曝光在于您。如果此事对您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那么最好不要报道出来,我不希望再有无辜的人付出生命。会馆内的腐烂是从内到外,不可能连根拔起,甚至连枝叶都坚硬的折不断。我们都是普通人,能够生活下去已经那么困难,一切交给道德的话,前仆后继的送死有什么意义呢?” 视频到这全部结束,吕潇失声痛哭,沈白詹沉默地将视频转移到自己的移动U盘里,谢江余按住沈白詹的手,沈白詹将手抽出来,谢江余说:“不要再查下去了。” 沈白詹就那么看着谢江余,良久才艰难道:“我所受到的羞辱难道就要因为宁一薇的一句前仆后继送死就全部作废吗?” 谢江余,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也来看,为什么要你也来见吕潇,我就想让你知道,因为你们这些人,让我,让宁一薇,让吕潇,还有很多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痛不欲生。 沈白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极慢地眨了下眼,身体晃了晃直接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他的眼前慢慢变得漆黑,明亮的顶灯慢慢变成一个边缘模糊发光的小点,随着意识的消失,他耳鸣的现象也越来越重,他听不到四周发出的声音,却能敏锐地感觉到他们的焦急和紧张。 是否死亡之前就是这种感觉呢?某一个时刻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四周仿佛都成为虚幻的泡影,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是沸腾的,到达某种顶点就会爆炸,鲜血横流。 “快,送他去医院!再烧就烧成肺炎了!”谢江余沉声。 病人刚抢救过来,商尧还没来得及换沾了血的白大褂急诊的护士便跑过来说商医生您侄子进急诊了,张大夫让我过来告诉您,送他过来的是他朋友。 生了病的人,任由健康的时候有多健壮,现在都跟一张薄薄的白纸一样,轻飘飘一戳就破。 病房外围着一群护士,护士们小声交头接耳,“那是不是谢江余?” “之前听说商医生的侄子是电视台的,没想到还认识谢江余。” “谢江余本人比镜头上的瘦好多哎。” 眼尖的看见商尧从那边赶来了,招呼着身边的同时给人家家属让出道,商尧前脚跨进病房,后脚陈江楷就扑上来请罪。 小陈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商老师我没有照顾好哥,我……” “他刚刚从我那出来的。”商尧摇头,“你不必道歉,我知道。” 此话一出,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谢江余立刻抬头,对上商尧的眼神。 “您好,我是沈白詹的朋友。”谢江余道。 “我是沈白詹的叔叔。” “朋友?”宋孜戈蹲在墙角小声哔哔,要真是朋友沈记者至于一气之下晕过去吗? 商尧弯腰看了看病床上的人,沈白詹睡得并不安稳,吊瓶已经重新打上,里头带着安眠的药物,一会就能陷入深度睡眠。他进来后陈江楷便将病房的门给关上了,他使眼色给蹲在墙角的宋孜戈,宋孜戈立马便识相地跟着他往出走。谢江余没跟着走,小陈连眼神都递不过去。谢江余是什么人,眼高于顶!从进吕潇家门的时候都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三个男人一台戏,其中一个男人以中心位蛮横霸占主导位置。 商尧调了下点滴的速度,另一只手自然伸进被子里找沈白詹的手,握住了才知道比下午的发热更加严重。 “叔叔……”沈白詹无意识小声喊。 物质交易_25 “嗯。”商尧应了声,他把手从被子里抽来将白大褂脱了,沈白詹的手又追着出来空中乱晃。 “好好休息。”商尧叹气,抬头对谢江余说:“谢谢您将沈白詹送来医院。” “应该的。”谢江余笑得古怪,“他似乎格外粘您呢。” “我们从小长大自然要比其他人要亲近一些。”商尧礼貌道。 “一会让小陈送您回去。”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谢江余一点头,“下次再见。” 还有下次。 商尧陪着沈白詹直到早晨七点钟,他八点要坐门诊,回到休息室稍微洗漱了一下。他嘱咐护士如果看到沈白詹千万不要让他乱跑,更不能离开医院。 其实沈白詹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压迫使他自身机能自动进入保护模式,醒了睡睡了醒,一天下来几乎没有什么清醒的时候。商尧下班带着病号饭来看他的时候他还躺在沾着夕阳的病床上休息,睡得比之前要安稳的多。 暗黄色的夕阳落在他的脸上,在他的手边舞蹈,商尧一摸他从被子里露出来的手。夕阳那边是热的,另一边是凉的。 “叔叔?”沈白詹闭着眼睛说。 有意识和无意识商尧能分得清,他俯身轻轻给沈白詹掖了掖被角,“我带了点粥,睡醒了吗?起来喝一点。” 沈白詹往被子里缩了下,商尧又道:“我有点生气。” 沈白詹朝床的另一边挪了挪仿佛要离商尧远一点。 最后生气的叔叔还是哄着做了错事死活不肯认错还略有些虚弱的侄子吃完了一碗白粥,沈白詹靠在床头又开始划拉手机。 他这篇报道曝光后,果然有一些不服气的记者借此契机将自己查到的事实也写出来,网络上要求真相的人越来越多,可热度被刻意压制的越来越重。 哪怕结局最后不会站向正义的一方,也好在从头至尾都无人敢发声。 可那是最坏的结果。 沈白詹跟商尧道歉,商尧觉得有些好笑,身体终归是自己的,给他道歉有什么用。 工作群里也没有任何消息,倒是石凯从陈江楷那得知沈白詹生病发了消息来问候。陈江楷大约晚上七点的时候提着水果过来看他,沈白詹正靠在商尧身上打游戏。 “你昨晚晕过去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陈江楷苦着脸说,“有些话虽然不是我能说的,可你真的少折腾自己的身体,上次重感冒也是上头不让你跟进报道。” “这次也有好多家电视台的记者背着上层自发行动,开了个好头就别继续下去了。主任让我给你带话,现在说什么你都不可能听,但是这件事他希望你不要钻牛角尖,如果真的能撼动,也用不着你来啃这块硬骨头。” “谢江余呢?”沈白詹明显是没听进去。 “昨晚我把他送回剧组了,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谢江余昨天也来……” “他能拿到宁一薇拍视频那天江浩的行程。”沈白詹沉吟道,“不能放过他。” 师父徒弟坐在一起盘算了好一会,沈白詹的电话铃声欢快的响起来,陈江楷看向屏幕。 罪犯?又是沈记者给谁起的奇葩外号。 沈白詹接起备注罪犯的电话,“有话直说。” “看样子恢复活力了。”谢江余说。 “……” “恭喜你又有新闻可做。”谢江余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可能是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格外磁性。 沈白詹不语,静静听着对方那里传来的嘈杂,谢江余又说:“吕潇死了。” 啪嗒。 通话还连接着,手机从手里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就像是那天众多记者风风火火赶往宁一薇死亡的现场的时候,陈江楷将他从东江又叫回案发现场,又有人死了,是宁一薇的秘书。 也懒得捡手机,沈白詹躺倒将被子拉到头顶,陈江楷识相地将手机捡起放到床头柜,商尧将刚刚摇起来的床又摇平,和陈江楷一起离开病房。 入夜后褪下去的烧又渐渐升上来,连续高烧使沈白詹的身体不怎么能受得住了,商尧跟科室请了假专门照顾沈白詹,他没与沈白詹父母报备,按照沈白詹这性格,多半是不愿意跟父母说自己的身体状况。 沈白詹睡了一天,晚上发烧是醒着的,他睁着眼看天花板护士进来替他换吊瓶时都被吓了一跳。 物质交易_26 他在想,他猜测宁一薇的死几乎能有百分之七八十是江浩,而宁一薇的死刺激了她的助理,在吕潇口中宁一薇是典型的温柔姐姐类型,姐姐死了,受姐姐照顾的女孩情绪崩溃,当感情无处抒发,又被心中的愧疚填满,跳楼反而是最好的 第14章 自己的家人贩毒,让助理看到了后果,造孽的是她的哥哥,可亲眼见着自己的亲人摧毁许多家庭,放在任何人身上长久下去都会导致其抑郁。 江浩是杀人犯,杀了陈璐杀了宁一薇,间接害死了助理。 如果不能撼动会馆,那么是否能拿江浩开刀?! “手机给我。”沈白詹对着坐在他身旁的人命令道。 “你现在需要休息,好好养病。”商尧说。 “那你给陈江楷打电话。”就知道商尧不会允许,沈白詹曲线救国,“我要问问他台里怎么处决我。” 都是成年人,能分得清孰轻孰重。商尧虽想沈白詹多休息会,可自从几个小时前沈白詹醒过来眼睛一动不动一直望着天花板,他就知道虽然身体垮了,可不耽误沈白詹用他金贵的大脑思考。 “小陈,你去找宁一薇死亡前后四天江浩的行程。” 陈江楷那边吵得很,“啊?什么!” “你去找……” “陈江楷现在跟我在剧组,行程明天早上发到你的邮箱。” 沈白詹刚重复了三个字便被人打断,他皱眉,“陈江楷,我没有讲过不能打断我的话和不要让我在没讲完之前就让陌生人接电话吗?” “哦?”谢江余挑眉,他开着扬声器,小陈怂兮兮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你没资格指使我的人替你打工。”沈白詹冷道。 “你还想要江浩的行程表吗?”谢江余笑了声,沈白詹从里头听出了嘲笑的意味。 本来生病的人就不能惹,再加上这个人还是沈白詹。 沈记者当下被气得火冒三丈。 “不要了!” 去你妈的。 “嘟嘟嘟。”陈江楷抬头看向谢江余试探着问,“那这名单我还能拿吗?” “能。”谢江余痛快道。 这可是沈白詹用自己换来的线索,公平交易谁都不欠谁的。 陈江楷带来行程表的同时,沈白詹也出了院回家休养,商尧让他住到他那,他好照顾沈白詹。 “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沈白詹一心看行程表,连头都没抬。 “你家有什么?你能照顾好自己就不会现在还在医院等着办出院手续。”商尧说。 沈白詹没理,估计是根本没用耳朵听商尧讲话,一心扑到新闻上拉都拉不动。商尧开车将沈白詹送回家,沈白詹稍微在床上躺了会便换一身衣服出了门。 同样的,吕潇死后也根本没有任何水花,在没有见到尸体前沈白詹不愿相信吕潇也死了。 江浩的行程表他一一比对查找过,跟他工作室发出来的行程以及粉丝跟进的一模一样,宁一薇存储视频的那天,江浩正好结束一个行程接下来可以休息两至三天,也就是说完全有作案嫌疑。 下午下班高峰期,在高架上堵了好一会,等到了吕潇家,这里平静地令沈白詹感到异样。谢江余说吕潇死了,那么这里为何没有应有的气氛?反而空气中飘荡着各式各样饭菜的香味,放了学的孩子趴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写作业。 吕潇的家门紧紧锁着,沈白詹正准备从窗户那里看看,隔壁的邻居端着一盆水走出来道:“您找谁?” “我找吕潇。”沈白詹说。 邻居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白詹的穿着,“你也是要债的?” 沈白詹摇头,“我是她朋友。” 一说是朋友,邻居看沈白詹的眼神都变了,沈白詹解释:“我是她老乡,许多年没见了,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物质交易_27 “老乡啊。”邻居将水倒掉,一手抓着盆子说,“这姑娘是个好姑娘,但是命忒背,遇上那么个妈,之前就劝她别管她妈,现在她在一个什么会馆工作辛苦得很。” “那您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沈白詹又问。 邻居想了想,“我记得她说她去她妈那住几天,你要不去她妈那边。” 沈白詹又与邻居聊了一些吕潇平时如何生活,邻居说吕潇很勤快,只要在家就会自己做饭请邻居们一起吃,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大家一起分享。 “尤其是她在单位上认的那个姐姐,对她可真像亲姐姐似的,人也长得漂亮,我看比电视上那些女明星都要漂亮。” 沈白詹拿着邻居写给他的地址正准备继续上路,一则电话打了进来,电话里的女人礼貌地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安北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负责人罗九月,请问您是沈白詹老师吗?” “不是本人。” 罗九月噗嗤笑出声,“我看过您的报道,您的声音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听说您在工作上略有些不快,但我认为您这样的新闻人正是我们现在所需要的,对新闻的执着和追求真相的态度,这些品质都难能可贵。” 没见过一上来就表明要挖墙脚的,更没见过东江的处分还没下来就要拐人的。 “不好意思,我目前没有要辞职的意向。”沈白詹拒绝道。 罗九月继续笑着说:“不急着回复,毕竟同样作为新闻人,我明白一个记者极力想求证可碍于多方势力,不得不顶着压力下仍然追求公正的艰难。” “你不怕石主任吃了你?”沈白詹觉得这人有趣,满嘴都是公正,说得好像这年头记者这行有多难做一样。 “求贤若渴的情况下,就先让石主任气一气吧。”罗九月打趣道,“我等待您的回复哦。” 这通电话来的快去的也快,沈白詹将通话记录截了个屏给石凯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吕潇妈妈住的地方离吕潇有十万八千里远,当然破烂程度也更上一层楼。沈白詹越往郊区深处开,不禁怀疑这邻居是不是随便给他指了个地方诓他。 远离城市,深入郊区,前些年准备在这建度假区的开发商因为破产不得不终止项目,留下一个地基,近两年政府一直派人到这里规划如何发展,可这一带实在是太偏僻了,除了流浪汉居住少有人来。 沈白詹将车钥匙套在手上打转玩,一时间拿不准到底要不要进去。 穷人对于外来者更加敏感,更别说现在还渐渐入夜,沈白詹不认为自己的战斗力能比得过那些流浪汉。 石凯来了消息,简简单单两个字——去吧。 沈白詹皱眉,立即给石凯打电话。 “你什么意思?” 石凯:“虽然台里还没立即将下来处分,但你违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况不会更好,只会越来越坏。” “老李逢人讲我坏话?”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一会,“你是我看着成长的,我当然想让你一直跟着我干下去,然后教你慢慢变得圆滑,接替我的位置。但可能是我想的太简单,东江内部人事错综复杂,这个案件牵扯的范围太广。也是我考虑不周,贸然让你跟进这个案子。” “你的意思是我动了台里某些人的奶酪?”沈白詹道。 “孩子,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为人处世的方法,你得慢慢学着与生活周旋。” 沈白詹转钥匙的手停下来,钥匙紧紧握在手中,尖锐的地方膈地生疼。他又说,“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您当学校的客座老师,第一眼就看中了我,我以为是因为我的才华足以在东江闯出一片天地。” “你……”石凯想要说什么却没继续说下去。 沈白詹垂眸,“我知道了。” 郊区的夜空比城市要清晰美丽的多,星星倾撒在黑色夜空组成的幕布上,蝉鸣绵绵不绝,沈白詹开了车顶的窗,将驾驶座的椅子调至最低,躺在椅子上看星空。青草的香气混着花的味道充盈至整个鼻腔,连带着唇齿间似乎都有甜味。 他最后没进棚户区,但第二天九点准时出现在东江电视台人事部。 人事部主管在开会,沈白詹直接将辞呈放到主管桌上便回自己的工位打包收拾。陈江楷趴在一旁失落道:“真的要走吗?” “跟着石主任好好干。”沈白詹说。陈江楷跟着他反而不好往上走,小孩自从进东江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这两年也没一个自己好好做出来的新闻。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老师当得不好。 “哟,这是去哪啊?”老李抱着他的茶缸慢悠悠走过来惋惜道,“同事一场,今下午我请客大家一起吃顿饭吧,就当是给你送行。” 以前沈白詹就算看老李再不顺眼说话也还是收着点,毕竟是他顶头上司,但现在横竖都要走,也不在乎那点脸面。 “您是用您自己的钱还是跟财务报账报销?那可就不算是您请客,得算在台长头上。怎么说您也是主任,我这种小记者怎么轮的上您来为我送行,理应您百年后我送终才是。到时候我绝对不申请报销,用我在职时您发给我的奖金……哎呀您好像没给我发过奖金。” 物质交易_28 老李脸上的笑立刻挂不住了,沈白詹又讽道:“以后还是有机会一起共事的,毕竟也就这么一个圈,抬头不见低头见,您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成绩出色工作认真,祝您步步高升。” “沈白詹你别欺人太甚!”老李怒道,“你几斤几两自己掂量掂量,做个破新闻到头来还不是要被人摁着头下跪!” “就算下跪也比你不仅跪着,还要帮别人舔鞋。”东西不多,稍微收拾收拾便完了,沈白詹抱着箱子冷笑,“忘了告诉你,今年进东江的实习名额早就被占完了,你有现在跟我斗嘴的本事,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你那个今年在国外野鸡学校混了个破文凭的儿子安排进来跟你一起吃干饭。” 第15章 罗九月答应沈白詹直接去新闻组报道,北宁电视台在隔壁省,在去之前还有好多事需要安排,正好这个新闻也需要继续追踪,商量后决定一个月后正式入职。 决定来的草率,前脚还是东江,后脚就进了安北。 安北电视台做综艺出了名的业内模范,在社会新闻这一块一直是个短板,台长放出话来要均衡发展,近两年抢了不少打算进入东江的优秀毕业生,为此和东江的关系一直处于很微妙的状态。 罗九月在电话那头笑着问沈白詹不多考虑几天,毕竟东江是他待了许多年的地方。 “我想做新闻,你想要能干活的记者,这和我在东江待了几年并不冲突。”沈白詹道,“能让你的人查到江浩的行程吗?不是行程表,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可以,接触了些什么人以及私人航班信息我下午发你。”罗九月爽快道,“作为入职第一份工作,你总要给我一些现有资料让我填一填明天的报道。” 沈白詹将到目前为止总结的所有资料发给罗九月,“你能保证百分百曝光吗?” “可以。”罗九月拍胸脯保证,“少一条我把我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对你的头没有兴趣。” “哎呀就开个玩笑。” 沈白詹打算先去找商尧,他离职还没告诉商尧,得先跟他这个叔叔报备。 他坐在商尧家的沙发上,商尧拍了拍他手背准备给他扎针,“这次只打两瓶点滴,打完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再发烧可能真的要引起肺炎。” 沈白詹想了想说:“我辞职了。” 商尧手里的动作没停下,目光却落到沈白詹脸上,“辞职?” “嗯,干不下去,正好有别的电视台挖我,我就去了。” “哪个电视台?” “安北,在隔壁省。”沈白詹说。 商尧:“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这个问题罗九月也跟沈白詹谈过,她找了套位置比较好租金相对来说比较低的公寓,沈白詹对住所没什么要求,环境方面能过得去就行。 商尧忽然蹲下,沈白詹不明所以,脚踝猝不及防被捏住疼得他往后一缩。 “住院那天就觉得你走路不对劲,怎么搞的?”商尧撩起沈白詹的裤腿,再一看脚踝上的淤青拧着眉心又说:“怎么出一次差搞这么多伤回来?” 沈白詹没说话,商尧似乎没打算放过他,蹲在他面前等待答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良久商尧开口。 “一定要当记者吗?” “是。” 人与人的追求不同,沈白詹不懂商尧为何要学医,正如同商尧不明白沈白詹为什么对记者这个职业这么执着。 可这些伤不是意外,是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他要怎么告诉商尧,告诉商尧他和谢江余已经上了两次床吗? 沈白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算是肉体出轨,哪怕不是自愿也改变不了已有的事实。 渣的明明白白。 他试探着问:“如果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 物质交易_29 商尧说:“我希望你更幸福,哪怕我们最后不会走到一起,我们也是亲人。” 他和他流着同样的血,这大抵就是为什么会如此和谐的原因。正因为是亲人才会更加在乎对方的感受,比起普通的情人更加体贴,可正是这种体贴压地沈白詹喘不过气来。 这份双重情感加在一起太重,无论如何都还不清。 身体与身体之间产生负距离,沈白詹闭着眼在高潮中竟觉得心脏比任何时候都要痛,千钧压在上头,痛的他要流泪。 商尧一遍遍吻去他的眼泪,可怎么也吻不完,这段时间沈白詹的精神状态太差了,差到他不舍得再看他流泪的眼。他将沈白詹翻了个面,沈白詹整个人都埋进枕头,他撑在他上方将要吻他的背时停顿了下。 沈白詹紧紧攥着手,指尖发白可见用了多大的力,商尧将沈白詹的手指一根根揉开,很快手指又重新握了回去。 光滑白皙的脊背,牙印在最接近心脏的那个位置留了血痂,可以想见当时咬入皮肉要有多疼。 “白詹,今天我们不戴套好不好。”商尧哄着身下的青年。 沈白詹正想说好,可脑海中瞬间回放在发布会的酒店被谢江余按在床上上到浑身无力场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爬起来推开商尧,下一秒却又被商尧拉回来。 这次真正哭出了声,他哑着嗓子说我不要了,叔叔我不要了。 万一谢江余有病怎么办?他还没有去医院检查,如果传染怎么办?他居然忘记他其实还是个脏的。 商尧没有放开他,沈白詹本来就带着病,来回挣扎几次便没了力气,半昏半醒窝囊到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商尧要他叫他叔叔,哄一阵沈白詹叫一声,商尧又说:“白詹,我是谁。” “叔叔。” “不,我是谁。” 沈白詹整个人缩成一团,商尧用手臂将他环着,他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叔叔。”依旧是这个回答。 “白詹,再叫一遍。”商尧把哭喊累快睡着的沈白詹摇醒。 “睡了。”他挣开商尧的怀抱,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从来都没有像今天一样只要看到商尧就会让他想要流泪,就会让他想要对他说抱歉,对他说千万个对不起。 有些时候一旦走上一条歧路就再也回不去了,哪怕迷途知返也找不到最初正确的那条路,如果可以,他愿意将这半个月内发生的一切都遗忘与封存。 日光充足,就连棚户区都显得充满夏日的生机,沈白詹靠问路很快便找到了吕潇的母亲。 女人瘦得仿佛就剩下骨头,脸色蜡黄目中无神,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与吕潇颇有些相似。沈白詹刚自我介绍是吕潇的朋友,女人便兴奋地扑上来抓住沈白詹的胳膊说我女儿让你带东西过来了? “什么东西?”沈白詹问。 “就是那个,那个!”女人冲沈白詹挤眉弄眼,沈白詹皱眉,“抱歉您具体指的是?” 他知道女人要的是什么,但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女人意识到沈白詹可能真的不是过来送东西的,顿时对他失去了兴趣。沈白詹没进门,就站在门口,屋子里一股子吸食毒品的味道。 吕潇说她要赚钱养家,就养这种吸了毒的母亲吗? “阿姨,吕潇这几天有来看过您吗?” 女人一听吕潇这两个字立刻瞪着眼尖声说:“那个臭丫头两三个月没找我哩,每次都是叫人给我送点东西,多一分钱都不给我!她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把我扔在这!” “那平时帮吕潇送东西来的是谁?”沈白詹顺着女人的话往下说。 女人警惕地看着沈白詹:“什么?” “我以后帮吕潇过来送,要跟之前的人对接。”沈白詹解释,“我是新来的,想问问您那个人好说话吗?这不我这里也有个朋友喜欢这玩意。” 女人半信半疑为了以后的供应还是说了实话:“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寸头,单眼皮……脸盘尖尖的看着贼眉鼠眼,不过很好说话。” “是江浩的助理。”罗九月在电话那头说,“如果真的是你描述的这样,绝对是江浩的助理,我见过。” 沈白詹接收罗九月发来的行程表,罗九月沉吟:“我试着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助理的行程,如果能找警方那里的监控可能就好办的多。” “不行,如果寻求警方帮助那么一定会再次引起注意。”罗九月说罢又做否定。 “对了,最后吕潇的妈妈怎么样了?” “不知道吕潇死了,等待下一次的毒品。”沈白詹回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连吕潇的尸体都找不到,单从别人口中断定吕潇死亡太草率。” 物质交易_30 “这样,你先来台里,咱们当面商量。”罗九月道。 沈白詹立马买机票飞过去,罗九月安排了人接机。 罗九月说接你的这个是我给你用来跑腿的,随便指挥不要见外。 挖他沈白詹来当然要物尽其用,合着一上来就要帮她带实习生。男生还未走出大学校园风,水洗牛仔裤格子衬衫,背着个黑色双肩包,人倒是机灵,迎上来直接将沈白詹手中的行李箱接过,“沈老师好,我叫秦阑,今年二十二岁传媒大学大四学生,在台里刚实习几个月。” 想当初第一次带陈江楷的时候,沈白詹发现这小子根本不懂怎么跟别人交流沟通,他费了好大劲才把他见陌生人就稍微有些口吃的毛病改掉。罗九月送过来的这个秦阑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比当初的陈江楷要好许多,最起码第一次见面没有令他生气。 陈江楷是第一个见沈白詹第一面就把拿铁倒在沈白詹鞋上的壮士,当然那段两人磨合的时间里小陈同学并不好过。 秦阑自己有开车过来,开车之前他问沈白詹现在去哪,沈白詹想了想说:“现在就去台里。” “不先回家休息吗?”秦阑说,“罗姐说您可以明天再去。” 沈白詹摇头,“先去台里,你把我的行李送到公寓。” 第16章 罗九月亲自在安北楼下迎接沈白詹,她的样子和沈白詹的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扎着马尾,脸上化一些淡妆,踩着中跟小皮鞋手里还拿着一小袋蛋糕。声音比之前电话中听起来还要悦耳一些,据说之前罗九月本来应该干主播这行,但不知为何选择了记者。 “欢迎您加入安北新闻组,再次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罗九月,我们负责的是《时事沟通》的新闻素材提供。” “《时事沟通》四个月前代替《焦点新闻》,以场内讨论和场外连线采访交叉为主,定位为与大众沟通倾听百姓的声音。”沈白詹说,“你们这个新节目里都是秦阑这种还没毕业的实习生吗?” “当然不是。”罗九月笑道,“都是《焦点新闻》之前的原班人马,只不过分了场内策划小组和场外策划小组。” 其实全程令沈白詹疑惑的是为何其他台都不敢碰的新闻罗九月敢,还大张旗鼓要专门为此做一期节目,现在这样的人不多。 秦阑将行李送去公寓,沈白詹跟着罗九月走进安北大楼,迎面见到的许多人都在他们两身上停留了会,罗九月说:“看来认识你的人很多。” 这哪里是认识沈白詹,这分明就是罗九月的问题。 沈白詹冷漠道,“你之前没有跟男性一起走过吧?” “哦?” 跟着罗九月认识《时事沟通》节目组的所有同事后,也用不着按照约定还一月后入职了,他直接就到人事部办入职手续,手续也快迅速入职安北。这里的同事有些和沈白詹是校友,自然听说过还没毕业就被招到东江的沈白詹。沈白詹和东江闹掰跳槽安北业内传播小道消息的速度也是飞快,大家不光好奇沈白詹长什么样,更好奇沈白詹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当然,沈白詹并没有给这些人任何机会,进罗九月的办公室立即打开电脑和罗九月商议后续如何报道如何追踪。 罗九月转着圆珠笔道:“你之前一直跟吕潇有联系,其实不难想,想要阻止你报道新闻的人觉得吕潇的存在是个很大的隐患,死人才不会说话。” “那为什么不杀我呢?”沈白詹说,“吕潇对他们的利用价值看起来更大,宁一薇与吕潇无话不讲,他们应该对吕潇的兴趣更大。” “我们一直在说他们他们,到底谁是他们。”沈白詹皱眉,“这本来就是个无解题,发展到现在无法拉背后操纵者下水,就只能惩治江浩。按照你发来的行程,江浩完全有可能作案,只要顺着江浩这条线往下查,至少能让宁一薇的死曝光。” “你手上有宁一薇的视频,幕后……” “不,还不到时候” “如果单凭宁一薇的视频,很难证明幕后操纵是否可信,一个人走上绝路如果她说谎了呢?我们只能信板上钉钉的事实,一旦有任何纰漏我们都负责不起。”沈白詹道。 在东江待这么多年要说没有感情……还真是,沈白詹天生凉薄很少真正有什么能让他记在心里的,人生中有那么多路过和往来如果都一个个记下,这颗心该有多沉重。 罗九月给他今天放假,沈白詹刚来这里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倒是商尧给他发来长长一张购物清单。 “这是什么?”沈白詹问商尧。 “公寓里什么都没有,按照这个清单上的东西去添置。”商尧说。 秦阑送了一趟行李又到台里来接沈白詹,车是罗九月特别优待沈白詹使用的,他也没让秦阑再送他回去,“我自己出去在附近转一转,你不用跟着我。” “行,沈老师您注意安全。” 沈白詹对这个新学生还是怀有一些耐心,“你也注意安全,今晚早早休息,明天带你出外勤。” 将商尧提及的所有物品买回去已经差不多七八点,沈白詹叫了外卖简单吃了些开始整理公寓。 这个公寓地点选的很好,离市区不算远却难得宁静,安保系统也挺完善,典型一室一厅。沈白詹有自己带来一套床上用品,新买的先丢进洗衣机内转。将行李都收进衣柜,他坐在地上开着电脑看他最近在追的一部电视剧。 物质交易_31 陈江楷打电话来问候,沈白詹去洗澡没听到,等再看到未接来电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从事媒体的人职业变动是常有的事,合同到期还有发展空间的就会留下,没有发展空间的就会考虑自己留下来会得到什么,如果不留哪里是新的落脚点。沈白詹做的果断,东江那边平静了几天人事部又找沈白詹问他是否真的想好不回东江。 沈白詹觉得好笑,他还从来没像此刻觉得自己对于东江还是有些作用,“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工作,谢谢您。” “沈老师,您在东江这么多年,要是您还回来,新闻这方面……” 东江的人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一个个见谁就叫谁老师,搞得老师这两个字实在是不怎么值钱。沈白詹经历过好几个阶段,刚进时被叫小弟,正式入职叫大名,资历多一些的时候沈老师。 “抱歉,新闻这方面我对东江没什么贡献,反而总是给台里找麻烦,我认为没有再为台里添烦恼的必要。”沈白詹道,“更何况我是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了解。” 那边也干脆,觉得也没有再挽留的余地,便说祝您在新城市工作顺利。 安北这边在准备一档真人秀节目,像是什么生活类的,沈白詹不关注也就是听同事们聊天的时候被邀请参与猜测邀请哪位圈内艺人。秦阑对这个感兴趣的很,一旦有什么小道消息便跑去跟他一起来实习的同学分享。 “据说有谢江余,影帝级别的人物能参加生活类这次台里下了大工夫。”秦阑说。 沈白詹写字的手一顿,秦阑继续跟他那同学说:“好像是今天来和节目组谈具体事项,你不是喜欢谢江余吗,你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能拿到签名!” 谈到谢江余,沈白詹的额头和脚踝就隐隐作痛,丢了笔抬头冲秦阑冷道:“今天安排给你的任务做完了吗?” 秦阑被沈白詹问住,傻乎乎站在原地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沈白詹扶额,“你去定机票,一会下班回家收拾行李明天跟我走。” 思来想去沈白詹还是决定再去吕潇家看一眼,顺带看看还能不能得到其他的什么线索。以现在的情况,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从吕潇身上下功夫。陈璐那边自始至终他都得不到任何消息,对方把陈璐保护的太好了,沈白詹又不可能直接跑去人家的经纪公司问陈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太难了,单凭个人的力量就想撼动巨石。 也不知道罗九月哪里来的能力做这个新闻的节目,但要是放在他沈白詹这里完全是寸步难行,没有一点方向。 在东江时常加班,但罗九月这里不兴加班这一说,所有人做完工作统统滚蛋别赖在台里,沈白詹现下毫无头绪踩着点下班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他不是什么天才,没头绪的时候比有头绪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时候多得多,然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应对方法。唯一的解放便是回家倒头睡一觉,一觉醒来很多事情都能明朗许多,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能比前一天要多样化。 小区楼下有家便利店,里头的饭团味道挺不错,沈白詹打算买两个解决晚餐问题,刚走出小区,迎面开过来一辆车,正好堵在小区门口。车内匆匆走下来两个人。那两人将后车门打开,后座骨碌碌滚出来一个人,掉在这两人身上,两人手忙脚乱将这人扶住。沈白詹绕着道走,谁知道那两人中的一人哎了一声,一伸手将他拉住说:“是你?” 梦回敦皓会馆5028号包厢,沈白詹要晕了。 是那天那个导演! 庾应焕诧异道,“你怎么也在这?” 沈白詹愣住没话说,只见庾应焕又一拍脑门,“对对对,你应该在这,快把你家这位带走!” 庾应焕还没等沈白詹反应便将他手里的人一把塞到沈白詹怀里,扑面而来的酒气没把沈白詹给熏死。沈白詹怒道:“你把谢江余给我干什么?” “嘿哥们,你看这个,我上次跟你讲老谢新找的那个极品,我就说这次肯定没换人,你看,这不人家都下楼来接人了吗?登堂入室嘿!”庾应焕扭头跟他另外那个朋友激动道,“我要回头好好宣传宣传!” 谢江余不知道喝了多少,整个人趴在沈白詹怀里一动不动,眼睛闭着脸色倒是正常,就是这酒气过于重了一些,闻味道像是喝白酒喝醉的。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哪怕为了上镜好看保持身材体重六十多公斤,但只要喝了酒就是一坨狗见了都绕道走的臭猪肉!沈白詹饿的前胸贴后背哪里有力气,扶不住了满怀恶意果断松手,谢江余擦着他的肩膀斜摔下去。 “咚!” 臭猪肉落地了! 沈记者此刻心情无比畅快,庾应焕哪里见过谢江余身边的人这样对谢江余,“你你你。” “你什么你。”沈白詹顺手踹了一脚谢江余,“我们见过吗?” 沈白詹敢摔谢江余,庾应焕可不敢,今日这酒局是他组起来的,谢江余也是他灌醉的,要是等谢江余酒醒了发觉自己胳膊腿哪里不对劲还不把他的皮给剥了。他连忙把谢江余扶起来,谢江余被摔得清醒了一些,睁着眼看对面的沈白詹,沈白詹后退一步,谢江余踉跄着要抓沈白詹。 “你他妈居然敢摔老子。” 第17章 沈白詹往边躲了下,臭猪肉居然从另一边瞄准沈白詹又扑了上来,沈白詹被他抱住动弹不得。 庾应焕见此识趣地拔脚就跑,沈白詹将谢江余推开时,庾应焕已经发挥毕生驾校所学再加上几年驾龄,麻溜倒着车跑路了。 应该把这个麻烦挂在小区门口示众,沈白詹这么想,也真这么做。门卫从门房跑出来说,“哎呦今天怎么喝这么多?上次就吐门口了。” 物质交易_32 敢情谢江余这还是惯犯?怎么这种人还没狗仔曝光?整天盯着那些已婚夫妇瞧人家有没有出轨有意思吗! 曝光这种酒鬼比离婚有趣多了! 门卫盯得严,沈白詹要面子,在这卸货是不可能了,得想办法找个臭水沟把此人给丢进去。 但转念又想,庾应焕不可能是认识他才将谢江余扔这,认出他是在停车把人拉下来后。刚刚又提及下楼接人……沈白詹渐渐奔着崩溃的念头去了。 “你知道你住哪吗?”沈白詹拍拍谢江余的脸。 谢江余低着头看脚尖,许久没说话,沈白詹揪着他耳朵重复,“你知道你住哪吗!” “唔……我住……住……住哪来着?”谢江余歪着脑袋想了想,轻快地打了个响指。 “我住六号楼6183哦。” …… 应该是听错了。 沈白詹皱着眉又问:“你重复一遍,是哪?” “6183。”门卫背着手站在一旁附和。 如果记得没错,自己应该是住在6184。沈白詹沉默了,头一次觉得天空如此灰暗,人生没有指望。 为了避免小区内的行人看到谢江余这幅样子,主要还是避免看到扶着谢江余的自己,沈白詹将自己头上的鸭舌帽戴在谢江余头上,谢江余觉得难受伸手扯下来扔地上。沈白詹吼道,“捡起来!” 他跟他要钥匙,谢江余倒是乖巧地将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攥在手里却不给沈白詹。醉汉的酒疯简直就是恶劣到世界末日性质的灾难,沈白詹粗暴地从谢江余手中夺过钥匙回头看了眼隔壁自己家,认命般拧开谢江余家的门,直接将谢江余推进去,谢江余被门槛绊了一下,继而整个人脸冲着地面砸下去,顿时鼻血横飞。 沈白詹捂着眼不忍直视,却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鼻子居然是真的。 过分至此,出于人道主义,沈白詹找了点纸巾给谢江余止血,顺带将他外套脱掉将他安顿在沙发上。 他正欲抽身离开,一只手将他的左手拉住,他回头。 谢江余目光清明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到极点。 “想走?” 诶,怎么酒醒了? 事后沈白詹自我检讨,应该是对地砸那一下子把人给砸清醒了。 沈白詹冷道:“拿开你的爪子。” 虽然清醒,但酒劲依然没过去,谢江余也只是拉了一分多钟便松手,手从沙发上垂下刚挨着地面。 “给我倒杯水。”谢江余命令。 沈白詹没理,将钥匙放在桌面上便准备离开。谢江余忽然撑着上半身,下巴贴在沙发棱边低着头干呕,他按着胃的手泛白,“你帮我倒杯水。” “你指挥我?” “条件任你开。” 沈白詹下楼不光买了饭团还买了热腾腾的蔬菜粥,他坐在谢江余对面啃饭团,谢江余慢慢将粥吃完。刚放下碗,沈白詹便立即咽下嘴中的食物道:“我要见江浩。” 谢江余吃了些粥,胃里不再那么难受,他挑眉饶有兴趣道:“就不提点别的?” “江浩我见不到,处处躲着记者比做贼的还像贼。”沈白詹直接道,“我只要见江浩。” 他看谢江余还在考虑,又补上一句,“同样都是影帝,你不想把他踩下去吗?” 谢江余对上沈白詹挑衅般的眼睛,沈白詹穿着简单的白短袖,米色中裤,脚上一双人字拖,像极了大学没毕业的男生。头发也没做造型,似乎是刚洗了自然风干的,柔软贴在脸颊两边。 可一看到那双眼睛就仿佛时间被追回到现在,目睹一切不堪后目光仍然坚定却多了冷硬和不甘。 这双眼睛可真好看,不管是生气的时候还是满含泪水亦或者生病浑浊,都能让人一眼就望进去。 话说回来,谢江余忽然露出玩味的笑容,“你怎么穿成这样的上街遇见我?” 沈白詹噌地站起将饭团拿在手中,“说定了,我要见江浩。” 他飞快从谢江余家中走出来,站在自家门口开门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叮铃一声脆响,谢江余靠在家门口指尖套着钥匙环。 物质交易_33 “沈记者,这是你家的钥匙吗?” 见鬼!想骂人! “shit。” 谢江余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你知道有人骂人骂shift吗?” 沈白詹夺过钥匙,关上门前一刻骂道:“滚你妈的shift!你他妈的人渣就要回炉重造。” 谢江余放声大笑,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到这人有多快乐,沈白詹顺着门滑到地上,蹲在家门口双手捂着脸心里把谢江余骂了百八十遍。 没关系,丢人也没问题,能见到江浩就行。 脸是什么?用来丢的,只要丢出去有回报他沈白詹能随时丢一百个脸。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带着秦阑上飞机,也就一个来小时的航程,下机直接去停车场,陈江楷来接他们。 陈江楷哭丧着脸,沈白詹凉凉说:“我又不是死了,你哭丧吗?” “你好我叫秦阑。”秦阑主动自我介绍。 “我叫陈江楷,目前还没出师。”陈江楷说。 路上陈江楷将他这几日调查的情况全都报备沈白詹,吕潇的尸体找到了,在一个菜市场的垃圾桶里找到的,由于那个垃圾桶时常没人清理,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上全是苍蝇腐烂了一半。 “照片。”沈白詹说。 陈江楷将照片递给沈白詹,秦阑凑上来看了一眼沈白詹起身瞬间将秦阑的头按住,陈江楷及时打开车窗使秦阑的头成功伸出窗外。 “勇敢往车里吐,明天沈老师就叫你祭天。”陈江楷鼓励自己这个新来的师弟。 照片中的尸体高度腐烂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只有身上那件裙子是沈白詹认得的,吕潇在家中穿的那件粉红色睡衣。女尸的面部损毁严重,再加上头发全部被人剃去,在东江邀请吕潇看明星走红毯时,女孩穿着裙子漂亮的样子,沈白詹永远都不会忘。 “尸体就存放在宋警官他们警局,不过不允许任何人看,法医鉴定后就存放在冰柜里。由于菜市场人流量较大,围观群众也很多,导致传播速度较快,影响范围广。”陈江楷继续道,“也就是昨天早晨的事,想着你今天就来,在电话里也说不出什么,就放到现在讲了。” 沈白詹捏了捏眉心,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陈江楷勉强笑着说:“其实没有看到鉴定报告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吕潇她……” “你跟我出来东江那边知道吗?”沈白詹岔开话题。 陈江楷摇头,“自从你离职,这几天我基本没什么工作,主任给我放了假,收假我就调回新闻那边了。” 其实这样也好,如果自己还留在东江,那么陈江楷就只能跟着自己一起在娱乐八卦这里来回溜达。现在离职,针对他沈白詹的人舒心了,陈江楷的日子自然要好过一些。 “商医生听说你回来,叫你今晚回家吃饭。”陈江楷忽然记起道。 沈白詹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商尧,回来的事情他也没有告诉他,陈江楷这个大嘴猴简直脑子进水。 “以后我的事情不许和商尧通气。”沈白詹警告陈江楷,“不许插手别人的家事。” “沈老师,我能问个问题吗?”秦阑小声举手。 沈白詹点头。 “商医生又是谁?” “他男……”陈江楷忽然闭嘴。 “我叔叔。” 被沈白詹刀似的眼神杀回去的陈江楷立即附和,“对对对,是沈老师的叔叔,亲的!” 陈江楷跟沈白詹时间久,有些事情一清二楚沈白詹倒也不怎么在乎,他将陈江楷当自己人可秦阑不一样,秦阑刚跟他几天还没摸清楚是不是罗九月派来名义上学习实则是监视。 对于宁一薇的案子,到底是陈江楷一直跟着,一路上他说的最多,沈白詹也没再像之前一样全都自己一股脑说完,而是叫陈江楷自己发表自己的看法。 “咱们现在去哪?”秦阑问。 “去吕潇家看一眼,然后找小宋警官了解情况。”陈江楷趁着红灯,伸手拍了拍坐在副驾驶的秦阑,一副年轻人要加油啊的老成做派。 其实搭上宋孜戈这条线意外收获颇多,沈白詹之前没想着真能指望宋孜戈给一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说白了他打算套话,至于宋孜戈说不说那就是他智商的问题。但前提是宁一薇与宋孜戈毫无关系,而吕潇是宋孜戈见过的,前一秒还光鲜亮丽的女孩,后一秒再见便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谁见了都得捂着鼻子绕道走。 车停到吕潇家附近,沈白詹没让陈江楷直接开到家门口,吕潇这事有人盯着,一切小心行事。 物质交易_34 第18章 三人步行至吕潇家,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热热闹闹,人声混杂着做饭的香气。现在整条住宅区都没什么人来往,所有家户紧闭门窗,偶尔有人走过也只是低着头匆匆离开。 吕潇家被警察侦查过后就用封条封住不允许任何人入内,这次可不是宁一薇家,案子涉及的人太多太复杂警方都不敢怎么管。两个女孩的死亡目前并没有并案调查,也就是说那些人杀死吕潇大约找好了替罪羊,除了网络舆论之外并不会插手警方的调查。当然,哪怕权势滔天,有些事情也不是张张嘴动动手指头就能办好的。 吕潇家所在的位置光线偏暗,沈白詹只能打开手机手电筒往里照明。房间内收拾地整整齐齐,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也没有挣扎过的痕迹。 “去会所。”沈白詹收起手机道。 吕潇提起过还会在会馆工作,那就一定有出入的证明,会馆的监控拿不到,那么附近商户自己安装的监控呢? 宋孜戈刚值完夜班,一个电话就被叫到了敦皓会馆临近的第一个路口等人,哈切连天眼泪水困得直流。 “要不是吕潇,我一个人民警察也不至于被你们这几个记者牵着绳子跑。”宋孜戈恨沈白詹恨得牙痒痒。 “你是狗吗?”沈白詹瞥了眼宋孜戈,“叫两声。” 秦阑站在一旁看着宋孜戈与沈白詹斗嘴,扯了下陈江楷的衣服小声问,“师哥你不上去劝劝沈老师吗?” “他就那张嘴,说谁不是说,你愿意他停下来朝你叨叨?” “陈江楷!” “哎。”陈江楷连忙走到沈老师身边。 “宋孜戈带着你去靠近会馆的那家便利店调监控,如果感觉到不对劲就不要硬来,可能会有人随时监视,你们小心。”沈白詹道。 宋孜戈又问沈白詹,“你去哪?” “刚下飞机我和小秦还没吃饭,我们先去吃个饭。” 宋孜戈冲沈白詹挥拳头,“你就是想利用我的警察证。” 物尽其用为什么不用?警察证放着积灰吗? 再说如果宋孜戈不愿意,那么他怎么叫也是叫不过来的。调查物证这种事情,人多固然能集思广益,但如果找不到证据那也是白搭,一个人和一群人都没什么区别。这个案子宋孜戈也有参与,比起其他人,沈白詹相信宋孜戈更希望能找到杀害吕潇的凶手。 秦阑一开始还不信,满脑子都是沈白詹面上说吃饭,那么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行动,他不想告诉陈江楷和宋孜戈才这样。谁知道走到酸菜面馆后,沈白詹给自己点了一碗面,又问秦阑吃什么。 “我?”秦阑张嘴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那就两份酸菜面一把烤肉,不要放太多辣椒谢谢。”沈白詹对服务生道。 “临走前罗九月是不是告诉你要多向我学习,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沈白詹忽然露出一抹笑容,看着像是讽刺一眨眼再看又觉得格外真诚。 秦阑点头。 如果秦阑聪明,看看陈江楷就知道沈白詹的教育方式,纯属放养毫无逻辑可寻,既不会教导人生哲理也不会手把手传授做记者的独门秘籍。 做记者看似生活精彩纷呈,实际上只有在其中的人才会感受到这个职业带给他们纯粹的震撼。 不仅是对于事实的震撼,还是对于无法讲出真相的震撼。 用两个词语形容——无法言喻,如鲠在喉。 但为何都没有离开,又或者说离开的已经在最初告别,剩下的便是目睹绝望却仍然希望手握阳光。 有人也看到过阳光,可那又有多少无可奈何呢?阳光是公平的,它普照大地,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每一缕阳光都洒下来。 可也有偷窃阳光的小偷,将自己置于黑暗,自私的将别人也扯进漩涡中。 沈白詹一本正经告诉秦阑,“我现在给你上第一课。” 秦阑正襟危坐,支棱起耳朵认真仔细。 “第一课,做记者要保护好自己的胃,认真吃饭才好跑得过警车,追得过同行,占领至高岭地。” 话罢,酸菜面也端上来了,沈白詹低头吸面。 酒足饭饱,沈白詹晃晃悠悠去便利店找陈江楷,宋孜戈查监控查的焦头烂额。一开始老板不愿意提供监控,警察证和记者证都出示也说不动,后来老板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便同意他们调查监控。 宋孜戈坐在电脑旁,猛地站起将沈白詹抓到自己面前狠狠吸了几口气,“你是不是背着我吃烤肉了!” 物质交易_35 “没错。”沈白詹说。 “我怀疑咱们刚到这里就被监视了。”宋孜戈飞快低声说罢,便继续恶狠狠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吃独食!” “那快点看,看完我请你吃。”沈白詹淡淡道。 视频用了四倍速,吕潇出现的时间和她上下班的时间一模一样,没有人跟着她一起,甚至连出去买东西都是吕潇一个人。 吕潇所住的地方太破烂,没有监控可以看,虽死亡时身着睡衣但也不一定就是在家被害。也有可能是杀害她的人为了掩盖某些痕迹,比如吕潇当日穿什么衣服,警方顺着穿着也能顺藤摸瓜。 “拷一份带回去研究。”沈白詹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他走出门去接。 “我这有份工作你做不做?”听声音谢江余今日心情不错。 “不做。” “你现在在会馆什么都查不到,能查到都是他们愿意给你看到的,你相信会出现什么纰漏吗?”谢江余说。 沈白詹四处看了看,皱眉道:“你监视我?!” “那还不快速速来到你爸爸我身边?”谢江余这一声得意极了。 沈记者忍住没骂人,纯粹是处于昨日让谢江余见血的半分良心谴责,他耐着性子怀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态度问道:“什么工作?” “有个颁奖要拍宣传视频,我缺一个助理,小夏回家参加她妈婚礼,我身边没人显得多没面子。” 好吧,承认谢江余是个人渣,但这个人渣的办事效率还是令人欢喜且认可。 “一天五百。”沈白詹刚说完身后便传来陈江楷的声音。 “什么五百?” “没钱,最多一百。”谢江余讨价还价。 时间约在后日,沈白詹第二日跟着宋孜戈以吕潇朋友的身份进警局,首先受到负责吕潇案件警队队长仔细盘问的优越待遇,而后才是他作为记者的反问。 “我相信您也很想尽快结案,但是这个案件涉及上一个死者,如果刨根问底不现实,现在只能先解决这个案子。”沈白詹态度良好。 宋孜戈的队长张放是个老实爽快人,“您说。” “首先,虽然不能并案调查,但是您也不需要完全将两个案子划分的那么开。尽可能用现有的线索将两个案子整合起来,找到两件事的共同点。我相信就算凶手天衣无缝,一定有什么地方会漏掉。” 张放点头,沈白詹喝了点水又继续说:“当然您也不能直接告诉您的上级这就是需要并案,发现尸体的时候吕潇是穿着睡衣的。我见过几次吕潇,吕潇这种女孩根本不可能穿着睡衣就出门,她这个女孩就算是上街买个早餐都需要化妆。在家作案的可能也不大,那个居住区只有什么响动很快便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张放打断沈白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有个不切实际但是最能将一切都连接起来的设想。” “您讲。” “作案不需要在家,但对方很可能掌握了吕潇的作息,最好是之前很亲近。这才能让吕潇愿意与其单独来往,甚至是信任。我们去现场找到一套同样的睡衣,根据吕潇上网的记录,睡衣只买了一套,说明这件睡衣极大可能不是吕潇自己的。” 能够使吕潇出门,又能了解作息,这样的人…… 一阵凉风顺着后颈吹进后背,沈白詹无端惊起一身冷汗。 至今与所有人都有关联的只有一个人,他与张放对视,张放眼中也盛满不可思议。 张放比了个三二一的手势,他们同时开口说。 “江浩。” 张放一拍大腿,得!叫来盘问吧! “我也说不准明天还是后天会见到江浩,到时候伺机行动。”沈白詹说。 “行,我今天就申请调配警力。” 话说回来,张放好奇道:“你怎么见江浩?” 沈白詹笑了笑,“感谢人民的好演员。” 要是故意躲着一个人,那么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沈白詹还是一个躲人的好手。他提前让陈江楷跑医院逛了一圈,又只会秦阑问前台护士,两个徒弟带着消息回来,最后汇总消息。 “医院的人说商医生昨天就请假回家了,说是家里有事。”陈江楷说。 “但是据同事们看到商医生直奔着去了超市买食物。”秦阑补充。 物质交易_36 沈白詹总结——不能回家! 满怀欣喜回家,但却不得不跑去酒店,沈白詹将身份证递给酒店前台,前台小姐还没接过沈白詹便啪地一声将身份证拍在大理石板上,前台小姐吓了一跳。沈白詹的脸色过于凶狠,前台小姐颤颤巍巍不知道要取走身份证还是缩回手。 “不住了,回家!”沈白詹骂骂咧咧拖着行李箱走几步又忽然停住,手一松指着行李箱说:“提。” 陈江楷立马将行李箱拉着,“去哪?” “回家,商尧做饭。” 第19章 虽说沈白詹平时不轻易带人回家,这几日本来就缺少休息,但商尧在,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商尧,带着陈江楷和秦阑好歹气氛也不至于那么僵硬。与商尧再亲密,一旦有了能够破坏这种平衡的秘密那就不再是最亲密的人,沈白詹很清楚这一点。 商尧果真在厨房,一进门沈白詹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鸡汤味,陈江楷换了拖鞋跑去厨房,沈白詹将行李箱放进卧室,又慢腾腾开始收拾衣柜里的衣服。 “吃完再收拾。”商尧的声音轻轻落下。 沈白詹背对着商尧没说话,手上的动作没停,商尧又问:“新的工作单位怎么样?” “伙食好待遇好,还给分配徒弟。”沈白詹说。 “我看到预告片了。” 商尧指的是《时事沟通》下一期的预告片,罗九月将剪好的预告片放到网络,立即便夺得了大众的关注,不过台上的事情沈白詹一向不看不插手。他将衣架收好,关上衣柜门后商尧仍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他终于抬头直视商尧。 “你瘦了。”商尧说。 沈白詹摇头,“才几天而已,没瘦。” 晚饭过后,陈江楷领着秦阑去附近的酒店开房间,商尧留下帮沈白詹洗碗。沈白詹是男性中最懒的那一部分,不做饭不洗碗,差点过分至连家也不收拾。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刚做好的拿铁,笔记本放在腿上打开备忘录做明天的计划。在晚饭之前谢江余已经将机票定好,告诉沈白詹明天下午见。宣传片的拍摄在海边,跨了大半个国,张放那边的手续恐怕还要费劲一些,不过就不是沈白詹要操心的事了。 “你什么时候走?”沈白詹问道。 商尧坐到他身旁,“一会。” “和我玩一会游戏。”说罢沈白詹便光着脚去书房取光盘,商尧将他叫住说:“打游戏太费精力,稍微看一会电视就休息吧。” 这大约是沈白詹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他和商尧并肩坐在沙发上,他一动不动目光落在电视上却一点都没看进去。 商尧却将他的手牵住,他的呼吸稍微停滞了下。 上高一的时候,商尧放假回家,沈白詹刚好考完期末买了一大袋冰棒坐在院子里乘凉。爷爷奶奶在乡下有套小院,只要夏天就会过去避暑,小辈们也要回去陪着老人家住几天。 冰棒是荔枝味的,没有草莓的那么浓郁也没有可乐味那么甜,掰成两半分给朋友或者是自己吃光都是极好的。小时候好吃的零食很少,但在长大后就变成了难以割舍的味道回忆。 商尧一边摇着大蒲扇一边看沈白詹蹲在门口看蚂蚁搬家,沈白詹热的流汗便冲商尧招手,商尧便过去给他扇扇子。沈白詹高中为了省事直接剪了短寸,自从军训后也不知怎么的,身体不藏汗了,只要一热汗就直冒。汗顺着额头流下来,一直滑入宽大的短袖。少年长身体时身体总是纤细的,手腕也细细那一点,仿佛一用力就能折了似的。 白得出奇的皮肤覆盖着青色的血管,商尧便仔细观察沈白詹的血管,沈白詹将商尧的眼睛捂住:“医学生不许看血管!” “嗯?”商尧没理解,反应过来后笑着说不给让你当小白鼠扎针。 也不知道沈白詹哪里听来的医学生喜欢给亲近的人扎针,以此练习自己的水平。 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枝叶繁茂,绿叶与绿叶之间的空隙中盛满了阳光,一抬头看像是满天星,看久了会晃眼。沈白詹还记得商尧的眼睛亮极了,就好像是夜里那些星星一样,这双眼睛的拥有者,就好像是月亮。 以前的污染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小溪还能使用。绿藻长在溪水中的岩缝中,顺着溪水流向的方向飘荡。手浸入溪水中去摸这些绿藻,又软又滑,一松手它们便从指尖逃走继续追逐着溪流而去。 沈白詹一脚踩进水里,岩石太滑一下子没站稳,一伸手便抓住了在岸边的商尧。商尧站着的地方也滑,正好被沈白詹一扯,两人重心不稳同时摔进水里。 沈白詹没顾上浑身湿透,一偏头只看到他和商尧的手握在一起。 用现下文艺的描述,那大概就是握住手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爱情。 十几岁的少年确实偷偷摸摸看了不少言情小说和偶像剧,反应也更直接,头下意识就往溪水里栽下去,商尧用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脑袋。 沈白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叔叔。” “以后小心一点。”商尧先自己从溪水中站起,再将沈白詹拉起。 他们坐在溪边的大石上晒太阳等着衣服干,手臂和手臂,肩膀和肩膀挨在一起,沈白詹手里拿着随手揪的小野花玩。 物质交易_37 他们都没有说话,手再没分开过。 那是他和商尧第一次牵手,心照不宣,像偷窥了什么秘密一般,心脏跳得极快。 …… 沈白詹慢慢闭眼靠到商尧肩膀上,他又慢慢从肩膀挪到商尧的腿上。他睁着眼看商尧的下巴,勾着他的下巴把他往下印。他和他无声地接吻,很浅,只是嘴唇贴着嘴唇,有一搭没一搭也说不上有多认真。 沈白詹忽哼了声,商尧低声问他怎么了,沈白詹用气声说:“听说接了吻交换了唾液的双方就会长得越来越像。” 不知是血缘的关系还是接吻,沈白詹和商尧的眉眼之前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 “叮咚,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沈白詹翻身坐起关掉原本就小的没声的电视。门铃又响了好几下,门外楼道传来熟悉的声音,沈白詹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小尧不是说今天儿子回来吗?怎么没人开门?” “你也不跟他打招呼,我都说了别来。” 是父母。 沈白詹走到门边从里头往外望,父母站在门口拿着手机似乎准备给他打电话。他将放在卧室里的手机拿出来设置静音,带着手机跨坐到商尧腿上,撑着下巴给商尧看来电显示。 “你接还是我接?” “如果我爸妈知道你现在还在我家会怎么想?” “跟我来。”沈白詹拉着商尧去卧室,他这卧室隔音效果不错,接了电话门外也不会听到。 电话响了好几轮,最后一响的时候,商尧才接起。 沈佳姚说怎么现在才接?商尧笑着说没听到。 “沈白詹这孩子不接电话,要不是你告诉我们,我都不知道他不在咱们这里的电视台工作了,我们来看他,他好像不在家。”沈妈妈抱怨,“他跟你关系好,你多教育教育他。” 商尧拍了拍沈白詹,“现在年轻人有闯劲就让他们多出去看看,据说是对方电视台来挖的,薪水待遇都还不错,在隔壁省不算太远。” 沈白詹从小到大虽没有别的孩子那么叛逆,但也一直让父母担心,担心他的脾气,担心他性格里的一意孤行。这种性格的人平时不声不响,一旦惹事便是晴天霹雳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好在有商尧,占着长辈的名头,却和沈白詹一起长大是同龄人。有些沈家父母劝不了的事,商尧把沈白詹叫出去吃一顿饭便解决了。 沈白詹垂着眸听商尧说话,左手抠右手。手指被抠起了一道皮,商尧看到后轻轻打了下他的右手,沈白詹将手藏在背后顺便踹了下商尧。 他睡了个好觉。 再醒来时沈白詹已经回忆不起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完全处于断片状态。他很喜欢商尧陪着他,无论有什么天大的事,只要商尧在,他夜里都不会做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美人在塌,皇帝自然可以不上朝。 沈白詹醒来时还在商尧怀里,商尧闭着眼呼吸平稳。昨晚闹得太狠今早起来居然有点晕,沈白詹轻轻从商尧怀里跑出来,商尧动了下,沈白詹说:“今天我要去警察局,下午和明天要想办法见到江浩,你继续休息。” 他只披了件睡衣便去浴室洗漱,花洒中温热的水浇到头顶,渐渐将发丝全部浸湿。沈白詹闭着眼淋了会,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他将浴室内全部的暖灯都打开,慢慢弯腰双手捂着嘴干呕。 他使劲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稍微掐住嗓子能让声音低一些,顺带打开水龙头以水流来掩饰遮盖呕吐声。 他很害怕。 胃里什么都没有,干呕也仅仅只是能呕出来一些酸水,胃液侵蚀着喉管就好像是用刀片最锋利的那一部分紧紧绞住血肉。 “商尧。”沈白詹只要回忆起昨晚,干呕的症状便更严重些。 他呕出了泪,混合着清水从脸上滴落。生理性的眼泪就好像是他原本就想要流泪一样,沈白詹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这颗心脏还在跳动,频率略微有些急促,大约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鲜红的心脏还在为了他所坚持的一切而跳动,还在为了他所爱着的人而心痛,而欢喜。 对不起。 第20章 跨省带人回警局要走一些手续,沈白詹带着秦阑去找张放,宋孜戈蹲在自个工位上说老大去开会,要不等会。 该聊的都聊完了,沈白詹没那么多话要跟张放叙。他要再去吕潇妈妈那一次,算算日子吕潇妈妈的毒瘾也要犯,指不定能得到更多线索。 物质交易_38 沈白詹想得心累,把车丢给陈江楷开,他锁在后座睡了一路。 陈江楷担心道:“哥,你还行吧?” “嗯。” “自从接触这个案子你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以前可没看到你这个样子。” 沈白詹掀了下眼皮,“去见江浩你们谁也不准跟着去,秦阑你直接回台里写报道,陈江楷……” 小陈眼巴巴等着沈白詹下命令,沈白詹停了老半天才说:“你就好好在东江上班。” 到了棚户区,这里依然臭烘烘,各种破烂堆放在空地上。沈白詹今日穿的是运动鞋,踩在石子上也没有之前穿皮鞋鞋底薄硌地难受,他带着两徒弟还没走到吕潇妈妈的住处,吕潇妈妈就站在老远就冲沈白詹挥手,沈白詹正欲说什么,一身黑色运动服的男人擦着他的肩膀走过,沈白詹往前走了几步,鼻翼间弥漫着那个男人身上的古龙水味,他脚步一停,扭头推了一把秦阑和陈江楷,“抓住他!” 每次抓关键人物陈江楷都是被沈白詹往前推一把,来回几次自己就下意识冲出去也不过脑子,抓住总是没错的。秦阑稍微慢了一拍,等他反应过来时陈江楷已经跑出去老远。秦阑在学校是田径队的,跑起来也是飞快,跟着陈江楷就追上去了。 沈白詹目送着两人,后退几步转身跑去吕潇妈妈那里。他脚踝还有伤,不太能跑得动,要是再严重一些就真的不太好,他还惜命。 吕潇妈妈面带笑容,手里抓着个黑色塑料袋,见沈白詹来了还大声喊:“你也是来给我送糖的吗?” 沈白詹面色一凛,夺过黑色塑料袋,不顾吕潇妈妈的吵嚷及拉扯强行打开塑料袋,愣住了。 吕潇妈妈手劲极重,近乎是粗暴地将袋子夺回去,“你这孩子真没礼貌,家里大人没有教过你要对长辈礼貌吗?” 沈白詹的脸色阴沉,他盯着吕潇妈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颗国外巧克力糖果,金黄色的包装纸反射阳光,吕潇妈妈将巧克力豆丢进嘴里。 “沈老师!”秦阑和陈江楷气喘吁吁,押着运动服男人走过来。 吕潇妈妈惊讶:“你们这是?” 沈白詹扬手将运动服男人的鸭舌帽打飞出去,鸭舌帽飞出时扫到运动服男人的脸,露出一张面带得意的脸。 “春风得意马蹄急是吧?”沈白詹冷笑。 看来江浩也不是真的没有脑子,或许是他知道有人已经放弃了他要把他推出来当替死鬼。 今被人摆了一道,不过不要紧! “江浩的助理,兼表弟是吧?”沈白詹皮笑肉不笑,用手捏住这人的两颊,“让我想想你叫什么?” “江明明,你牙口看起来也不怎么样?”沈白詹强行使江明明张嘴,左右摆动看了看他的口腔。 江明明被沈白詹捏着说不出话,沈白詹松手掏出纸巾擦了擦手。 “我们江哥可怜吕潇妈妈,特地关心她每个月送生活用品,你们这些记者为了挖新闻连道德和良心都被狗吃了。”江明明憋了这一会终于尖声。 “都是前女友了,还帮人家照顾妹妹家人。”沈白詹将手指仔仔细细擦干净直接将纸往江明明脸上丢,“真深情。” “如果你不吸毒,可能我真的拿你没办法。”沈白詹弯眸。 江明明:“你别血口喷人!我告你诽谤,我还要告你故意伤害!” 张放来领人,沈白詹坐在吕潇妈妈身旁安抚,吕潇妈妈大约是被吓住了,坐到堆满破烂的床上盖着被子不说话。说实话沈白詹也不知道吕潇妈妈在害怕什么,张放带着三个警察过来的时候吕潇妈妈尖叫一声蹿进屋子里再没敢出来。 张放站在门口也不知该不该进来,看着屋内满地的针头无处下脚。 沈白詹从吕潇妈妈身边站起,吕潇妈妈拉住沈白詹的手,沈白詹拍了拍女人粗糙的手,“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张放蹲在土坡边抽烟,他给沈白詹也点上一根,沈白詹不太想抽,就夹着闻味。 “房子里全都是毒具,这我可真没法不带回去。”张放说。 “江明明带过来的是巧克力,送毒品的人应该已经来过了,吕潇妈妈的精神很好,循环使用最频繁的针头就放在床头。”沈白詹说,“我们被人利用了,江浩很聪明,知道他可能要成为牺牲品,就让江明明送日用品过来探探口风。” 但是江浩没有想到,江明明也吸毒。 “江明明吸毒不久,日常生活中看不出来,但他今天来之前忍不住吸了一口,不管喷了多少香水还是能闻到。”沈白詹低头看张放。 张放弹了弹烟灰,“也行,总比没收获好,抓进去让那小子好好戒一戒。” 人都是这样,对旁人的事看得一清二楚,一旦放到自己身上便什么马脚都藏不住,上赶着给人送线索。 沈白詹给新电视台的娱乐新闻同事送了一个大礼,罗九月笑眯眯去娱乐部门找人。 “今吹的什么风?罗姐亲**问?”和罗九月关系较好的女人笑道。 物质交易_39 “姐们送你一个新闻,要不要?” “什么新闻?” 娱乐圈又炸翻了天,安北电视台娱乐频道在官方微博爆出演员江浩助理吸毒,江浩疑纵容助理吸毒。 沈白詹在机场VIP贵宾区和谢江余会面,谢江余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乐了,“那新闻?” “马上就要登机了,走吧。”沈白詹不愿和谢江余有过多交流。 谢江余背着手走在前头,上飞机最后那节台阶的时候突然转身,沈白詹不耐烦道:“走啊!” “蜜月旅行愉快。” “神经病。”沈白詹下手极狠,单手就将谢江余推进机舱。 谢江余一个趔趄,正欲发作,沈白詹插着空挡从他身旁掠过找上空姐,指了指谢江余,“他犯病了,请您去看看。” 空姐声音甜美,“您好,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谢江余站直了面带微笑,“谢谢,我想我不需要。” 都定的头等舱,谢江余这几日工作连轴转,挨着座椅便睡着了。沈白詹已经准备好难熬的航程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他一连看了两部电影,还用随身带着的记录本随意写了两篇影评。之前实习的时候他自己有每周在博客上发影评,算是对自己文笔的锻炼,也是一种放松心情和所有喜欢看电影的人的一种交流。 成为正式员工后,跟着石凯在外头跑,一回家就累得半死自然没心情再做这些事。 “影评?” 醒了……沈白詹要自闭了,“嗯。” “我看看。” 沈白詹将记录本收回包里,“您不需要再休息一会吗?” 谢江余勾唇,休息哪里有看美人生气有趣。 机场有接机的粉丝,谢江余虽是个演员,但粉丝普遍年龄都不是很大,他每个行程都有粉丝接送。沈白詹和谢江余分开走,谢江余在机场被粉丝堵了好一会,上车时沈白詹正低头玩手机。 来接谢江余的是主办方派来的,行程紧任务重,直接去拍摄场地。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这次的策划人员,策划将打印好的纸质版需求递给沈白詹。沈白詹还没助理的意识,递过来时他没立即接,反而是看了看谢江余,谢江余挑眉。 “离你近。”沈白詹说。 “你是助理还是我是助理。” 沈白詹沉默,和谢江余进行了长达十几秒的僵持,策划人员举着策划案收回去也不是,递谁手里也不是。 “谢谢。”沈白詹最终将策划案接过直接扔到谢江余腿上。 沈白詹长得就不像是个助理,策划人员一时间摸不清这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万一是上司或者是其他什么工作关系,她分不清主次稍微怠慢了谁得罪了谁,一路上心惊胆战。 沿海的城市,吹进来的风都是湿润咸腥的。沈白詹不太适应得了这种气候,居然有些晕车。天晴晴朗万里无云,到了海滩夕阳西下,绯红色晕染半边天,从深至浅。远远就能看到主办方搭起的帐篷,谢江余被请到海滩边的酒店里化妆,沈白詹便一个人在海滩边光着脚,一只手提着一只鞋子踩浪玩。 他见到大海的机会不多,内陆的孩子对水虽本身不会畏惧,但大多都是旱鸭子。有那么一句话,接近水的,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不会水的人永远不会主动靠近。 之前跟着石凯去过国外,国外的海边有不少鹈鹕,长相像天鹅,但那张嘴极大,全部打开就好像是一个大布口袋。有人说鹈鹕能够吞一切它能够吞进去的东西,网上甚至还有人录下一些胆大的鹈鹕试图吞掉人的脑袋。 随着环境的恶化,以及人类迅速占领一切未曾污染的海域,只要发展旅游业的海滩几乎看不到什么贝壳或者是海星。游客对白捡来的东西总是很感兴趣,无论是否是大自然的馈赠,都会丝毫不知收敛的纳入囊中。 他大学写过一篇论文,如果世界上的所有水都被污染,我们人类如何自救。 无解,世上大多人都不知如何清醒。无论写出来的文章辞藻如何华丽,有多发人深省叫人感叹,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第21章 他向商尧发消息报平安,商尧大约是在手术,没立即回复他。倒是张放跟他通气说已经出发,沈白詹问他带了多少警力,张放说就他和宋孜戈两个人,又不是实施追捕,用不着那么多人。宋孜戈和沈白詹熟,大家都认识犯不着带其他警员过来一个人独自尴尬。 沈白詹笑,没想到这个张放看似大老爷们一个,心思这么细腻。 宣传片带一点访谈的性质,主办方生起篝火,让受邀的演员们围坐在一起聊天。沈白詹逛地差不多了回去找谢江余,省的这个神经病再犯病,远远看到酒店门口停了三辆车,一男人众星捧月般被工作人员围着进入酒店。 谢江余正在做最后的发型定形,沈白詹飘进来后他看着镜子里的沈白詹说:“人来了。” 物质交易_40 “你怎么知道?” “楼底下那么大动静和排场,闭着眼睛都知道是江浩。”谢江余冲沈白詹眨眼,“我是不是很低调?” 沈白詹淡淡道:“你长针眼了吗?” 入夜的海滩到底还是有些冷,沈白詹穿了件薄外套又戴了帽子。他额头上的伤没好,好像有后遗症了似的,凉风一吹便头疼。虽用头发遮着,晚上洗脸撩起来结了痂的伤口还是令他气得眼皮发烫。 哪天他也要谢江余试试被人摔到地上,头磕在墙上的优质待遇。 现在他和谢江余都是互相利用,秋后算账也不算迟。 江浩没见过沈白詹,再加上沈白詹戴着帽子,他只当是谢江余的工作人员。江明明的事似乎没给他造成多大困扰,神色正常跟身边的工作人员有说有笑。 在演艺圈,有关江浩和谢江余的事,大约就是王不见王之类的评价。谢江余和江浩走的是同一个路子,但江浩粉丝号召力不如谢江余。但在人情交往中,十个谢江余都比不上一个江浩。 不然为什么敦皓会馆的一姐能被他收入房中呢? 不知道江浩吸毒的,自然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常,可沈白詹一看到他那张脸便真为陈璐不值得。大约是吸毒期间还用什么药吊着,脸色状态都正常,只是眼睛偶尔会显得有些木。 网上也有消息说江浩和谢江余私下关系不错,那可能是没见过谢江余甩脸色的时候。这些演员走到一定的地位,脸上不知道戴了多少副面具,可只要双方看上一眼便能心里清楚到底是否适合做朋友。 谢江余的位置安排在两个女演员中间,这次来的女演员多,男演员是两个女性中安插一个。沈白詹站在工作人员堆里,带他和谢江余过来的策划给他了瓶水,沈白詹接过道谢,拧开喝了口放到手边的简易桌子上。 访谈性质的拍摄气氛都比较轻松,大家围着篝火说说笑笑,导演组还准备了玉米之类的可以丢在火力烤熟的食物供大家选择。大家都吃了一点,谢江余绅士地帮大家烧烤,看着忙活了好一阵都没闲过,但实际上谢江余一口都没碰。 沈白詹下午没吃饭,现下也不能走开,便只能喝水缓解腹中饥饿。 气温越来越低,他坐不住了便一直站在原地转圈,脸颊有些烫,沈白詹捂了下脸心说不会又发烧了?但他不头晕也不恶心,掌心也不发热。 拍摄终于结束,演员们虽围着篝火但穿得薄,打板后女演员们立刻站起来,她们的经纪人给她们披上衣服送上热水。 有人提议出去聚餐,谢江余扯了扯领带说,“去聚餐。” 沈白詹摇头,不去了,他本来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他看着江浩冲他们这边走过来,沈白詹要盘问江浩也用不着这个时候,沈白詹开口道:“我先回酒店,你慢走。” 他才走了几步,便听到江浩问谢江余去不去聚餐,又问这是新助理吗?谢江余没回答,正好导演远远朝他招手,抬脚就走将江浩撂在原地。 这大抵才是谢江余本来的面貌。 沈白詹沿着沙滩慢慢往回走,他身后响起江浩的声音,“不跟着谢江余一起去吗?” 沈白詹停下脚步转身,江浩走近点又说:“以前没见过你,什么时候跟谢江余工作的?” “不长时间。” “他可从来都没有招过男助理,你是第一个。”江浩走到沈白詹面前,“聚餐没意思,我打算散散步回酒店,你呢?” “我……” “那就一起散散步。”江浩没给沈白詹说话的机会,沈白詹戴着帽子江浩也看不到阴影下沈白詹已经完全黑掉的脸。 他现在并不想和江浩提前接触,在他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之前,江浩对于他来说是个危险的人物。 沈白詹一声不吭跟在离江浩稍稍后一步的地方,江浩走一会就回头看看沈白詹,沈白詹喉咙有些发紧,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身体的温度渐渐升起来,心里就好像是火烧,手心像是在被火燎。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脚踝已经浸入海水中,冰凉的海水刺激着他的神经,短暂缓解他小腿的灼伤感。沈白詹将手插入上衣兜里,刚刚记录了一些东西,从工作人员那里借来的笔还没有归还,他将笔帽打开露出笔芯最尖锐的那部分。 这些日子身体反复不适,居然让沈白詹有些适应发热。 江浩忽然转过身,海风将他打理整齐的短发吹地飞扬,有些直接打在他脸上。其实按照大众审美来说,江浩的长相偏柔和,是当下女生最喜欢的那种。宁一薇的眼光不差,陈璐的眼光也很好,皮相是最能迷惑人的东西,不论皮相下是什么,总归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这些美好能使人辨不清是非黑白,能使人预约也能使人堕落。 江浩弯眸笑道:“在谢江余手底下不好做吧。” 沈白詹不语,江浩倒退着走,面对着他说话,“你在片场不太说话,但所有工作人员里我第一个就看到你了。” “你这么出挑,在别人手底下当助理甘心吗?或者说。” “谢江余给你什么,我双倍给你,你跟我。” 沈白詹蹙眉,舒展开来时将帽子也取下来,“这可不太好,谢哥说只要我听话,以后要捧我做大明星。” 江浩笑了声,“那他为什么让你从助理做起。” 物质交易_41 “当然是先让我认识业内的老师。” 江浩不再说话,沈白詹捏着帽檐的指尖有些发白,完全藏匿在黑夜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现在又多红,脑子一阵阵犯晕,就好像所有的细胞都被什么调动起来在身体里开大会。 “刚刚的水好喝吗?”有贝壳被冲上海滩,江浩弯腰捡起一步步逼近沈白詹,直到两个人面对面。 他用手碰沈白詹,沈白詹不想在此刻和江浩起冲突,向后退了一步脚跟随着后退一软,整个人几乎是砸进海里。正好一个浪头扑过来,劈头盖脸浇他一身湿。他一怔,心下完全明白了,这种感觉他应该很熟悉才是。 又是下药,这群演员能不能有个什么新鲜的招数。 “我第一次下药,不知道剂量轻重,所有都倒进去了。”江浩蹲下眼神顺着沈白詹湿透的上衣往下走,沈白詹一阵恶寒。 这应该不是迷药,沈白詹觉得自己的大脑思考问题挺正常,如果是谢江余给他下的那种迷药,他应该当场失去意识才是。 沈白詹抬眼,压低了声音作出虚弱的求饶,“您放过我,我不配您抬举。” 按照普遍故事中的情节,色狼都应该发出刺耳的奸笑将魔爪伸向无知少女或者是少年。江浩显然是另一批,对情人和即将成为情人的人都极其温柔,他将沈白詹扶起,柔声问有没有摔疼。 沈白詹摇头,江浩体贴道:“我扶你回去休息。” 其实沈白詹现在的状态已经急速下降,胸膛起伏地极其严重,身体忍不住要贴近江浩。浸湿了的衣服穿在身上,跟没穿没什么两样,他只能用手臂将他和江浩身体之间的距离做一个分隔。 如果现在用笔刺伤江浩,只能做激怒江浩的最坏打算,而且江浩完全能够反咬自己一口,事后不仅达到自身需求,而且还能告他一个故意伤害罪。 沈白詹开口:“如果回酒店,会不会被人看到。” “不会,我们走后门。”江浩心情显然极好,甚至还安抚沈白詹,“如果被拍到给钱打点,你不需要担心。” 沈白詹眯眼,低着头继续说:“以前您也是这么做的吗?” “以前……” “沈白詹。” 江浩话还没说完,终止在开头,沈白詹根本没听到有人叫他,如果能通过现在了解到陈璐也不是不可能。 “沈白詹。” 江浩耸耸肩略带扫兴,“看来是你的金主来了。” 谢江余只是喊了两声并无愠色,沈白詹抬头的时候江浩松手他重新掉回海水中,坐在水中看着逆光的谢江余。远处的灯光勾勒出谢江余的挺拔,却也让沈白詹心里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口气为何会松懈,谢江余也是个藏着尾巴的狼。 江浩走到谢江余面前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江浩吹了声口哨回头遗憾地看看沈白詹,居然直接走了。 第22章 走了? 沈白詹歪着头不怎么明白,明明应该正面交锋,怎么没有火花四射,反而双方都很温和地解决了冲突。 他和蹲下查看他情况的谢江余对视,谢江余说看来你的销量不怎么好。 沈白詹点头,“本来销量很好,但是你来了。” 谢江余哈哈大笑,揉了把沈白詹的头发,“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去你妈。”沈白詹张口骂道。 “求我,我带你回去解决个人问题。”谢江余道。 “你小说看多了吗?这种药只会刺激性激素荷尔蒙。”沈白詹勾唇冷道,“我自己也可以解决,谢江余,前两次我有足够的理由告你性侵犯,如果你这次还想试试,那我们可以在双方律师都在的情况下进行洽谈。” 谢江余勾住沈白詹的下巴,“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沈白詹眯眼,谢江余扣着沈白詹的下巴吻了上去,这是一个标准的法式舌吻,浪漫且激烈,像是要抽空沈白詹身体里所有储藏的空气。他将沈白詹拦腰抱起,一步步走进海里。直到站立都能被浪拍到头顶,沈白詹紧紧抓着谢江余的手臂,谢江余终于松开他时他大骂道:“你疯了吗!” 谢江余回味似的舔了舔出血的唇角,“咬我就要受罚。” 他手臂一松,沈白詹还来不及喊便直接掉入海中。 “我不……” 物质交易_42 我不会游泳! 海水倒灌进口腔,七窍瞬间被咸腥的水所填满。沈白詹被谢江余强吻着,分开后根本就没有换多少气,不过几秒肺就好像要爆炸一般。在海水中无论四肢如何摆动,似乎都显得没有任何用处,他只能随着海水的流动而渐渐往下掉,身体越来越沉。 胸腔在缺氧后爆发出要撕裂般的疼痛,沈白詹在海水中睁不开眼,眼前一片黑暗。他曾经做过一次测试,是陈江楷拉着他做的。人生来就会恐惧一些东西,比如来自于深海的声音。陈江楷自己尝试完将音频发给沈白詹,死皮赖脸求到沈白詹晚上愿意在休息前分出些时间尝试。 大海深处的声音令沈白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心悸与恐惧让他恼羞成怒第二天大骂陈江楷。陈江楷一直被沈白詹骂,奉行沈老师骂你就受着别问问什么,实际上他也不敢问为什么,只当沈白詹又受了老李的气。 这里是浅海,但还是让沈白詹感受到了好似深海的恐惧,内心的惊惧将他整个人都填满,直到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这样伴随着黑暗结束。 一双手将他捞了出来。 谢江余焦急地拍了拍沈白詹的脸,沈白詹面色惨白,唇色发灰,紧紧闭着眼整个人都在抖。 “沈白詹,你睁开眼。”谢江余将沈白詹拖回沙滩上,沈白詹依然没反应,就好像是颓败的花,失去最后一点水分便会枯萎凋谢。 谢江余做了紧急措施,沈白詹喝进去的水都吐了出来,人也立马好转,但就是睁着眼不说话。 沈白詹不想说话,他忽然觉得很累,无论是工作还是个人生活,他都被现实拍打地没有任何脾气。 他不想再进行下去了,就好像宁一薇所说,为什么要前仆后继的送死呢? 他就好像是个玩笑,被谢江余玩弄鼓掌,又落入江浩的手心。 秦阑找到了新的线索,监控器显示的那几天有一段时间在会馆门口停了一辆车,那是江浩的车。通过追踪车辆,最终发现江浩跟踪吕潇,吕潇当日与朋友逛街,与朋友分开后被江浩拦住请上车。 “江浩在郊区将吕潇杀害,其实身体没这么快就腐烂的,但他将吕潇丢在菜市场长时间不更换的垃圾桶,再加上天气热阳光照射。”秦阑道。 沈白詹躺在床上开着扬声器,将手机放在唇边:“那就抓捕吧。” “张队已经申请了逮捕令,凌晨就能实施抓捕。” “嗯,我会随时看着江浩。”沈白詹轻声。 挂断电话,沈白詹从床上坐起,谢江余坐在沙发上闻声放下手中的剧本,沈白詹进洗手间洗了把脸,一抬头谢江余便堵在门口。 “谢谢。”沈白詹随手抹了把脸,从谢江余身旁走过。 江浩又看见了那张脸,他从睡梦中惊醒,被警察用手铐铐住,堵在门口拍照的只有那个他几个小时前下了药在海边被他丢掉的助理。 沈白詹指挥宋孜戈往边稍稍,宋孜戈无奈道:“你拍完了没有啊!” “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我摆拍,你别挡着杀人犯的脸!小陈你给我打个光!”沈白詹快门加闪光噼里啪啦拍了一顿,“小秦试过抢拍吗?” 秦阑指了下自己,“我?” 沈白詹说:“一会江浩出门的时候,酒店大堂肯定有人认出来,你就抢着那个时候抓拍杀人犯,锻炼你能在有效时间拍到多少张有效照片。” 宋孜戈和张放带着几个警员走出门时,离沈白詹最近的那一刻江浩猛地冲出来,下一秒便被张放摁了回去。 “老实点!”宋孜戈吼道。 “你下套阴我?!”江浩报复不成红着眼咆哮。 沈白詹噗嗤笑出声,“我怎么阴你?” “谢江余那个王八蛋!” 沈白詹摇了摇食指,他示意宋孜戈停一停,缓步走到江浩面前低声道,“我建议你好好交代如何杀害三个女孩,当然也有可能是两个。” “既然他们要推你当替死鬼,你认两个和三个都没有任何区别。” 沈白詹打了个哈切,“如果我是你,我应该在勾引谢江余情人之前,看看这个情人的背景。” 罗九月一整晚都没有离开办公大楼,她手底下的小组成员均在办公室打地铺,只待沈白詹发来消息。 第二天清早,安北电视台旗下媒体发布江浩涉险杀人已被抓捕的新闻引爆网络。 无数新闻媒体争相赶往警察局,而从头至尾跟踪报道的沈白詹关机无人能联系的上,仿佛世间蒸发。 沈白詹抱着厚厚一叠的调查资料准备出门,他是和张放他们一起回来的,休息了几十个小时现在终于清醒了些,叫了外卖填饱肚子。 天气晴朗,他开车先去东江电视台附近转了一圈,又到安槐小区楼下的菜市场,依然是那家水果店,老板已经不记得他,橘子比之前稍微便宜了一点。吕潇居住的区域终于没有前几天那么冷清,逐渐有了人气,有户人家似乎是在做肉,肉香盛满了整个院子。 敦皓会馆斜对面有个咖啡馆,沈白詹坐在里头将资料拿出来跟服务生要了一个打包袋,一点点撕碎所有资料,喝光一整杯拿铁,将一袋废纸丢进咖啡馆五十米处的不回收垃圾桶内。 物质交易_43 其实国内区分可回收和不可回收还不太能实现,现在可回收和不可回收共用一个大垃圾桶。 明明纸是可回收,可一旦加上黑字就变得不可回收,是一个隐匿在光明下最肮脏的垃圾。 还能怎么继续呢?一切交给法律审判,一个替死鬼推出去就代表背后的人迫于舆论而低了头,不是他沈白詹的本事,而是吕潇的本事,宁一薇的本事。 吕潇这么聪明的姑娘怎么会自愿上江浩的车?不挣扎不反抗,脸上还带着笑意。 那个笑容叫做视死如归。 押解江浩时,宋孜戈跟沈白詹一辆车,他低着头玩手机,打通关才说:“吕潇抬头对监控器笑了。” “嗯。”沈白詹拍了拍宋孜戈的肩膀,宋孜戈继续玩手机,一路上再没说过话。 四个花一般的生命,只换来了江浩一人落马,沈白詹开始后悔,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找上吕潇,那样吕潇就不可能参与整个事件,发现视频的几率也大大减少。至少如果发现,当时的她会做出考量,而不是认为有一个一直在坚持的新闻记者做后盾。 但他沈白詹也没有后盾,他没资格做弱者的后盾。 宁一薇生前对这个小姑娘要有多疼爱才能让吕潇不顾一切?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恶人依然会披着羊皮出来吃人,在此之前因为他们而死的人都会变成他们炫耀的资本。 趁沈白詹还没有回去,张放抓紧时间在沈白詹这里做了个笔录。沈白詹提出想要见见江浩,由于他的职业特殊,张放说你等等我去跟上级汇报一下情况。 “我可以写保证书,保证我这次和张放的谈话不会作为新闻素材在电视台放松。只作为我个人请求,如果违反此协议,我将为一切后果负全责。”沈白詹再三保证,当着张放的面写了保证书,这才被放进审讯室。 宋孜戈坐在一旁看沈白詹由同事带去审讯室,嘴里叼着包子说:“今天沈记者的兴致不是很高啊。” 沈白詹今日的确比平时要萎靡一些,张放跟沈白詹接触少,“你好好吃包子,我看人家记者平时就这样。” 哪样啊?宋孜戈耸肩,沈白詹说话三句不离讽刺嫌弃,今日格外沉默,好像江浩被抓后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 第23章 沈白詹走进审讯室,张放离审讯记录的桌子大约有两米远,他戴着手铐坐在审讯犯人专用的桌椅上,低着头,额头贴着手臂。 警员提醒沈白詹如果有什么情况就按桌子边的按钮,他们就会立刻进来。 沈白詹摸了摸桌角的警报,拉开凳子坐下,双手交叉平放在桌面。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就静静地看着江浩。江浩被抓时穿着浴袍,现在换了警方提供的橙黄色犯罪制服。 “我之前看过你和一个影坛老前辈拍的一个警匪片,老前辈是警察,你是劫匪。”沈白詹声音很轻,封闭的空间内不需要发出多大声音量就会比平常要高一些。 “那是你第一次踏上电影节颁奖晚会的舞台。”沈白詹进审讯室之前身上的电子产品被搜刮地一干二净,他摊开手无奈道,“可惜我的手机不能带进来,不然我调出来咱们两一起回顾。” “江浩,比起你自己,跟踪你拍你的狗仔应该更清楚你的生活习惯。”沈白詹说,“在没接触娱乐圈之前,在我学生时代,我一直觉得这个繁华的圈子像宝石。” 话音刚落,江浩慢慢抬头,眼白里全是红血丝,“宝石?” 他的声音嘶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居然说像宝石?” “对,我觉得像宝石。” 江浩低头用双手狠狠揉了把脸,“这是我进娱乐圈听过最好听的童话故事。” 话匣子一打开,沈白詹顺着江浩的话说:“如果是童话故事,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不错的格林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因为把火柴划完,租给她卖火柴的老板发现死去的小女孩没有还赊欠的火柴钱,于是去找了小女孩的亲戚要求偿还火柴钱。” “这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吗?” “是。” “卖火柴的小女孩是格林童话吗?”江浩又说。 沈白詹摇头,“大概吧。” 江浩忽然哈哈大笑,他将头埋在铐着的手边肩膀剧烈耸动,“沈白詹,你可真有趣。” “当然,如果你早一点遇见我,我会让你的人生更有趣。”沈白詹淡淡道,“你在杀害吕潇的时候就没有后悔吗?陈璐演过的电视剧你看过吗?” “陈璐的演技太差,要是吕潇演电视剧估计会比她好看。”江浩笑出了眼泪。 物质交易_44 沈白詹进来的时候,警员给他放下了一杯水,他喝了小半杯才说:“那些人把你推出来当挡箭牌你恨他们吗?”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场谋杀案只要你落网,一切就都结束了。你可能也恨过宁一薇,恨宁一薇和她的助理都死了,导致大家开始关注这个案子,如果是我,我估计会更恨宁一薇身边的助理,如果助理不跳楼。” “不,我谁都不恨。”江浩打断沈白詹,“都是成年人,一旦走上一条歧路,就要有翻船的准备。” “路是旱路,走水路才需要划船。” 江浩说:“谢江余身边的情可从来都不多嘴。” “你爱过陈璐和宁一薇吗?”沈白詹又问。 “你是社会新闻记者还是八卦记者?” 沈白詹这次不接话了,和江浩对视,跟长相俊俏的人对视不论是谁都会感叹。沈白詹感叹江浩的长相,更感叹他这个时候居然没有发狂。 如果说喜欢,在谈恋爱相爱中的恋人都是互相喜欢的,在某一刻双方会觉得对方就是全世界。宁一薇是全世界,陈璐也是全世界。但渐渐厌烦后,全世界便会轰然崩塌,漫天的星空会变成被岩浆灼烧的地狱。来自地狱的火使愤怒的人失去理智,使得其中某一方受到伤害。 沈白詹没什么好问的,从凳子上站起对江浩告别。 他刚走了一步江浩叫住他,他没回头。 “吕潇也不是我杀的。” 沈白詹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江浩用含着笑的声音说:“你和谢江余是真的吗?” “他挺紧张你的。” 沈白詹闭了闭眼,将未喝完的水饮尽,开门离开审讯室时,他轻声说给江浩,又像是只给自己讲。 “我也会把谢江余送到监狱。” 罗九月开了个庆功会,沈白詹是主角,但他不是什么能够闹腾起来的人,喝酒就变成了秦阑的事。秦阑酒量也不行,一杯倒还要逞强,到最后趴在洗手间狂吐。 罗九月在包间里待久了便端着橙汁出门透透气,刚出去正好碰上也来玩的朋友,她举杯,朋友手里正好也端着杯香槟,两人叮当碰杯。 朋友笑道,“这次的新闻可是震惊全国,我身边好多人都都夸你有魄力,这么黑的案子只有你敢接。” 罗九月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靠在墙边低笑道:“哪里是我有魄力,我手底下一个新来的记者,那个才是了不得。” “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罗九月正打算说沈白詹的名字,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调查到这也算是个圆满的结局。”又有哪个新闻真正能够搞明白呢? “你仗着家里总碰这种棘手的新闻,你家里人再有本事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朋友劝道,“咱们毕业一个班就你现在还战斗在第一线,你可别哪天阴沟翻船。” 罗九月笑了下,摇晃了下果汁,还真以为这次是她罗九月有本事?分明是那个沈白詹有本事。 “我这次可没有我手底下的人厉害。” “怎么说?” “人家后头有人罩着,比我家那位老头子可厉害多了。”罗九月说道。 朋友的眼神示意罗九月进一步透露,罗九月却一句都不肯再透露,开始瞎扯在圈内看到的其他八卦,朋友一下子没了兴趣,和她道别回自己那边包厢去玩了。 案件告破,哪怕有任何连不起来的东西也要尽可能的连起来,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坏人得到了惩治。 沈白詹回公寓拎了一打啤酒回去,将啤酒喝完躺在阳台上吹凉,他不喜欢在公众场合喝酒。每次便以开车为由拒绝,然后等到回家自己跟自己碰杯。 正准备休息,客厅传来敲门声,沈白詹抱着一堆空酒瓶去看是谁。 “我睡了。”沈白詹醉醺醺靠在门框边说。 门外的男人举起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我买了炸鸡。” 沈白詹忽然觉得头疼,双手捂住脑袋,抱在怀里的酒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骨碌碌滚到餐厅的餐桌桌角边。 谢江余站在门外听见里头的响动又拍了拍门,“你怎么了?” “谢江余,我可以用任何辱骂人的词语来形容你,请你立马从我家门前消失!”沈白詹将瓶子一个个捡起来收进垃圾袋内放在门口,明天一早上班的时候拿出去丢掉。 渐渐立秋,连绵的阴雨使湿气越来越重,重点表现在沈白詹最近膝盖有些不好受。倒也不是什么老寒腿之类的,当年上学学校总是闹肺结核,冬天不允许学生关窗户,前后门也一直开着,导致沈白詹哪怕拿了小毯子盖着腿,膝盖也受了冻。 北方某贫困山区因为暴雨导致山体滑坡,那个山区是全国重点贫困点,一共三个镇,镇内又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受害最严重的便是最穷的绿水村。村与村之间隔得远,几乎每个村占一个山头,绿水村是离镇子最远的那个,交通信号不好还不通电,村里孩子需要下山到离家五公里的村子上学。 物质交易_45 冬天黑得早,孩子们就要带着手电筒在学校充电充好以供下午回家和第二天早上来上学用。通往学校的路崎岖而陡峭,没有人工台阶,全是人们踩出来的,其中还要通过滑索滑过一条宽十多米的河。雨季河水湍急,只要人掉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种条件的村子,在此次暴雨泥石流灾害中受灾最严重,通向山下的所有道路都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想出去的人出不去,想进来的人又进不来。 绿水村仿佛一座孤岛。 沈白詹出发前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背包,装了药和一些登山的工具,虽然可能山体滑坡破坏地连这些工具也用不到。 秦阑的包里转着各种摄影器材,还包括一个手动小型发电器。他问沈白詹:“沈老师就咱们两个去会不会有点少?” 沈白詹看了眼秦阑,“你觉得要去几个?” “至少七八个吧……” “你去赶集吗?”沈白詹反问。 其实陈江楷还是跟沈白詹有通气,陈江楷告诉沈白詹东江明天走,让沈白詹要是想要这个新闻就快些出发。沈白詹本来就计划好了日子,陈江楷这么一提醒,他把日期提前了四日。 去灾区前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当然也有无功而返的心理准备。这里毕竟是重灾区,政府抢险救灾到现在都只能通过直升机将物资送进村里,更别说现在要开辟一条新的道路上山。 这种救灾很容易被拉过去当志愿者,沈白詹对秦阑说,“如果要你当志愿者不许拒绝。” “可我们是过去报道的,万一被其他台抢先怎么办?”秦阑问。 沈白詹:“这种新闻是报道受灾情况,然后鼓动社会各界组织各类救助,意义不在于报道有多丰富。” 绿水村的受灾情况果然比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沈白詹刚走到镇子上便不允许继续开车进入村子内了。 第24章 镇内聚集了许多赶来灾区救援的队伍,也有个体商户开车送来的救灾物资。现在还在下雨,有些人打着伞有些人穿着黑色雨衣以及胶皮鞋。穿胶皮鞋都是进灾区又出来的,鞋上和雨衣上全是泥点,沈白詹带着秦阑去附近一家超市也买了雨衣和鞋子换上,挑了个旅馆登记标间,将带来的东西都放到房间内。 秦阑一边穿雨衣一边问沈白詹,“沈老师,今天去哪?” “在周围转转,今天下午可能有暴雨。”沈白詹说,“去给你罗姐打个电话说咱们到了。” 也有其他同事外派,是另外一个镇子,那里的受灾情况要稍微好一些,沈白詹先和那边的同事联系得到一些消息后才带着秦阑出了门。 雨比刚才要大一些,即将进受灾村的救灾队伍正在做最后的整装,大略数数应该是一个连。沈白詹刚刚在旅馆前台那里打听消息,前台说已经派进去好几拨队伍了,每天都有受伤百姓送出来。 各地的大医院都有派过来的医疗队伍,有些跟着救灾队伍进去,有些留在镇子上接伤患。镇子的街道上几乎都是救灾队伍,基本找不到几个当地人。 沈白詹找到一家医院的帐篷,在外头的医疗人员一看到沈白詹便走上来问沈白詹是谁的家属。 “我是安北电视台的记者,想在您这里了解一些情况。”沈白詹道,“不会浪费您多少时间。” 这人看了看沈白詹,说了句你等等,转身撩起帐篷的门帘朝里喊了句,“王老师,又是一个记者!” 很快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着一个黑色的塑料眼镜框,手上还套着医用手套,手套上沾了不少血。沈白詹看向老人的胸牌,王清川。 “年轻人,我们这里忙得很,现在也腾不出来时间接待你。”王清川对沈白詹说。 沈白詹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打扰您,我想问问这里明天有没有什么医疗队伍要进山?” 王清川回头看了眼帐篷内,“明……” “老师!您看看这个病人的情况!”远处有人抬着担架一边跑一边喊,王清川捏住眼镜架眯着眼使劲往那边看,“知道了!我这就来!” 还未聊几句,王清川便又跑去治疗患者,上了年龄的老医生居然跑得还挺快,刚刚那个医疗人员抱着一袋器材说:“看不出来吧,王老师身体比我们好多年轻人都利索。” 沈白詹点头,那医护人员又问:“你刚刚是说进山的事吧?” “对。” “明天轮到我们院进山,你会急救措施吗?”医疗人员问。 沈白詹点头,“学过一点。” 傍晚吃饭沈白詹又出现在王清川面前,王清川正端着碗吃饭,看到沈白詹忍不住笑道:“怎么又来了?” “是想问明天进山的情况吧。”王清川说。 物质交易_46 “既然您知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跟着您的医疗队一起进山,我一个人带着助手不好进山,跟着队伍能放心一些。”沈白詹说。 王清川沉吟片刻:“这几天想跟我们进山的记者可不少,我们都回绝了,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医疗队进去责任就是救人,没时间接待你们这些记者,也没时间接受采访。” 沈白詹摇头,“不需要采访,哪怕是新闻报道也是以不打扰救援为准,只要您让我跟着就行。我学过一些急救知识,必要的时候哪怕当个劳力也行。” “再说您也在这里好几天了,所有人都很累,有些重活一时做不了我可以帮忙。” “你们这些记者就是会说话。”王清川又问,“如果不带你一起进去你怎么办?” 沈白詹弯眸笑,“当然是跟着救灾部队进去,不过我可能会因为跟不上体力掉队。” 和王清川约定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见面,七点队伍便出发进山。 晚上沈白詹靠在床头看安北新发下来的下季度工作重点安排,旅店的电视只能收十几个台,当地的新闻频道一直来回播放受灾情况以及后续救灾进度。他一边工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罗九月微信聊天。罗九月今日开了一天的会,语气间隐隐透露因为会馆这一期的内容台里承担了不少压力。 “我以为你没有压力。”沈白詹打字道。 罗九月发来语音,“你以为的你以为的你以为。” 第二日沈白詹早到半个小时,为医院放饭的大妈很热情地邀请沈白詹也来一份。盛情难却,沈白詹盛了一碗粥站在帐篷边喝,王清川也领了饭看见沈白詹笑着说:“小沈来的挺早啊,昨天晚上临走忘记叫你早上早来会吃点早饭。” 沈白詹问好:“早上好,您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老医生叹了口气,看样子一晚上没安稳。 昨日那个医疗人员也在,这个小姑娘是王清川最得意的弟子,叫作许皖绾。许皖绾昨日跟沈白詹说话戴着口罩,今日见着不戴口罩的样子,许皖绾一边做器材清点一边对站在她旁边的秦阑说:“没看过大美女?别跟在我旁边你碍着我的路了!” 秦阑也老实,“没见过。” 沈白詹将秦阑提溜过来教训,秦阑这还是第一次受沈白詹批评。沈白詹批评人经常不留面子,嘴能有多毒就有多毒,秦阑双手合十说沈老师我错了您别骂我了,我真的错了。 一个医疗小队一共七个人,两个医生四个护士。整个队除了王清川都是女性,大家对于加入队伍的两名男士都欢迎的很。 沈白詹道:“王老师您这么大年龄也一起进灾区?” “这次可能要去绿水村,如果派年轻医生如果急救措施不当很有可能送出来时病情会加重。”王清川道,“我不放心。” 绿水村? 沈白詹倒是没想到居然要去那里,他来的时候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如果要进去也要进行充分的准备再想想怎么进去。 靠近镇上的村子,里头的村民在灾害发生的第二天便被送至安置点,滑坡的路也被部队清理干净,安上了防护网。普通车辆不允许入内,临时允许医疗队伍可以坐中巴进去。但也仅仅只能走三分之二的路,剩下的三分之一要医疗人员背着仪器徒步进入。 沈白詹背着一些医疗器械和自己的包,手上拿着摄像机一边走一边录。不需要全程都录下来,但要记一些比较能突出灾害的地方。秦阑跟在沈白詹身后抓着沈白詹的背包带,以防沈白詹忽略脚下的石头,部队还未清理到这里,能够供人正常行走的路十分狭窄,有些甚至需要踩着石头双手双脚爬上去再爬下来。 医疗队第一个目的地是惠家村,惠家村受灾较重,是离绿水村最近的一个村庄。惠家村前年新来了个大学生村官,大学生向政府写了申请修路,结果不知怎么的审批总是下不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学生索性越级报告,虽遭到批评但也得到了批准修路的文件。 惠家村的小路都被损毁,大路倒是因为加固了山体没怎么发生大规模的坍塌,受灾较重主要体现在许多农户都住在半山腰,泥石流冲下来将许多户人家都困在了家中,有些房屋不堪重负损毁严重将熟睡中的人砸伤,砸死的都有。 部队官兵用生命检测仪进行地毯式搜索,医疗小队到达营地便飞快开始工作。在他们到这里之前,已经有一支医疗队跟着搜救部队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的连续工作。王清川与这支医疗队进行交接,对方医务人员回驻扎地点进行修整,他带着他带来的队伍接替继续工作。 搜救的最佳时间是二十四小时之内,泥石流滑坡之类的自然灾害最怕的就是二次灾害,原本三日前搜救工作就已经可以结束,但昨日又突然发生山体大面积坍塌,将一处正好回家想拿一些生活用品的农户困在家中,他圈养的五十多只羊也被砸死在乱石中。 许皖绾背上医药箱与一个护士跟着部队一起搜救,王清川则和剩下的人留在帐篷内开始配消毒药水。灾后伤亡是一类,预防灾后传染疾病也很重要。所有地方都需要进行每日一到两次的消毒,以保证细菌难以滋生。 搜救队救出来的死羊全都一个个装进隔离袋中,摞地像小山一样。 农户的母亲站在死羊边嚎啕大哭,秦阑问沈白詹:“你说这是哭羊还是哭儿子?” 这种灾害能够保证人的生命安全就已实属不易,搜救队虽然也要保证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但生命在前财产在后。如果农户不回家,那么困住的可能就只有羊。 “为什么不直接就把羊也赶到安全地点呢?”秦阑又问。 沈白詹低头看相机里拍下的照片,当时灾害发生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坍塌,救灾队当然是先安置人,然后再逐户驱赶家禽。这个农户的家离村子的安置点较远,部队还没驱赶到这家便发生了二次灾害。 他收好相机抬头,秦阑眨眨眼。 “不懂就问,不是让你不动脑子就问。”沈白詹说,“你去村里的安置点走一圈。” “我?”秦阑指了指自己,沈白詹点头。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搜救部队终于将农户救出来,农户的母亲又从羊那边跑到儿子这边继续哭。老妇人抓着儿子的手,老泪纵横大喊儿子你睁开眼看看我! 人还没死,甚至看起来受伤没有昨日沈白詹见过的那些人重。老妇人哭得就好像生命垂危不久于世,上帝和佛祖在召唤。 物质交易_47 为了避免长时间在黑暗中突然见到光使视力受损,救出来的人都会先用布条蒙住眼睛。许皖绾打开医药箱迅速将男人的手背进行消毒打点滴,男人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得先恢复他的基本生命体征。 她上下检查了一遍立即道:“右腿骨折得先看看有没有伤到内脏,快点带进帐篷!老人家您快放开您儿子!您这样我们没法诊断!” 老妇人哭得正上头哪能听得到许皖绾的声音,许皖绾是个半急性子正欲发作,沈白詹冲上去举着摄像机对准老妇人。 第25章 “您好,我是安北电视台的记者,请问您对这次灾害有什么看法?” 老妇人被沈白詹问地一愣,许皖绾极快地将老妇人从他儿子身上扒拉下来,指挥搜救的人员一挥手,抓着担架四角的四个人立刻抬着男人跑去帐篷。 小地方的人平时见不着电视台的记者,更别说还是沈白詹这种漂亮的男人。老妇人一下子忘记哭,支支吾吾攥着衣角不知道说什么,一低头看到自己儿子不见了又焦急起来。沈白詹安抚老妇人,“医生正在给您的儿子进行检查,您先平复一下情绪。” “我儿子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老妇人抓着沈白詹问道。 许皖绾在帐篷内查看伤情,沈白詹陪着老妇人坐在帐篷外。 “我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去城里打工,小的这个就留在村里陪我,他媳妇前几天回娘家幸亏没回来。”老妇人抱着沈白詹给她的热水,声音还有些哽咽,但情绪基本上已经平稳了。 “您家除了这些羊还有其他的牲畜吗?” “有,还有几头牛,村里联合养猪,猪都赶到安全地方了,就是这几十头羊唉……” 沈白詹做好记录后询问:“我想请您配合我拍一段视频可以吗?” 老妇人好奇地看着沈白詹手里的设备,沈白詹说:“可以播到电视上。” “播到电视上?” “对,您可以上电视。”沈白詹说。 老妇人兴奋起来,“上电视?我能上电视?我这辈子都还没上过电视!” 沈白詹从包里找出折叠摄像架,将架子支起放上摄像机,他站在摄像机前拿起收音器对准老妇人,老妇人对着镜头一下子有些拘谨,沈白詹接连问了两个问题都没能回答出来。沈白詹说:“您就当做没有摄像机,平时聊天就行。普通话……唔,您就说方言,不要求普通话。” 沈白詹刚采访完许皖绾便从帐篷里一伸头大喊,“家属!家属呢!” “这!”老妇人连忙站起来回应举手。 许皖绾道:“已经做了基本处理,需要带到镇子上进一步治疗,家属跟着去!” 老人被搜救队带走时,一步三回头。许皖绾和沈白詹并肩站着,她好奇道:“你说在她看来,羊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对于富人来说,他们用钱买时间,生命比钱中要。对于穷人来说,生命和钱各占天平的一边,不存在平衡。钱与生命的重量使天平来回摆动,但大多数都会向着钱那边倾斜。 沈白詹说,“不知道。” 王清川回来时,沈白詹坐在帐篷里听护士和许皖绾讲医院里那些折腾人的病患家属。秦阑也跟在王清川后头,据说是在半路上遇见的。 秦阑说沈老师我知道了,沈白詹说你知道什么了? “安置点太远。”秦阑说,“这里离安置点需要一段路程,比这里近的农户有很多。” 所以救援队保护农户们财产的时候自然由近及远,还没到这里便发生了二次灾害。不论部署的有多好,实施起来一定会有不同程度的困难,在这种情况下要求顾全太难了。医疗队要趁着天还亮到达安置点,许皖绾听罢:“老师您就应该去安置点等我们。” 王清川笑道,“不放心你,整天咋咋呼呼。” 安置点是村里的村委会,村委会内搭了几十个帐篷,村民们以家庭为单位住进去。沈白詹他们过来前,村里又搭了三个帐篷出来。 王清川沈白詹和秦阑住一个,其他六位女生正好也能分出来三个一间。 沈白詹不太能受得了寒,所以自己有带一个睡袋过来,临睡前要套上时救援队的人过来看他们,救援队的人说不建议用睡袋,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影响逃跑速度。他想了想也觉得对,便把睡袋铺在床铺下,晚上也能更暖一些。 简易帐篷四处漏风,沈白詹睡得并不安稳。 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子一角,手背上的青筋爆起,手上没多少肉,手指收紧便能看到骨骼鲜明的轮廓。 他意识清醒,他甚至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不管怎样挣扎都无法醒过来。 男人的眉梢有颗小小的痣,眉毛稍微长一长便能遮住。他是那种典型的混血男人,继承西方锋利且深刻的轮廓,淡褐色的瞳孔却如东方人一般内敛。像是乌木一般颜色的头发自然垂下,他手腕经常套着个黑色皮筋,有事做的时候他便把刚刚垂到肩膀的头发捆起来。 物质交易_48 “阿詹。” 男人经常这样召唤沈白詹去到他身边,沈白詹只要一看到他就控制不住的害怕,却又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对他做伤害他的事。 他想要离开这个男人的视线范围内,却被一层透明的墙挡住后退的路。 沈白詹满头大汗醒来时天微微亮,外头已经不再下雨了。 手机闹钟蓦然响起,他抓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看着闹钟上的时针,拿着手机的右手突然开始颤抖,他用左手握住右手,就好像传染一样,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起来。 他整个人埋进被子内,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后他才慢慢好转,他打电话给石凯。 “石主任。” 沈白詹平时不叫石凯石主任,石凯一听沈白詹这若有若无细地跟蚊子似的声音,“怎么了?” “他。”沈白詹无意识吞咽了好几次唾液直到口腔干燥地不能再干燥才继续说。 “他出狱了吗?” 石凯明显迟疑了一下,“你怎么了?” “他还在监狱吗?”沈白詹问。 “在。”石凯回答,“你怎么了?” 沈白詹嘴唇发颤,忽然有双满是褶皱手放到他肩膀上,沈白詹躲了下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他抬头,王清川和秦阑都被他惊醒,两人担心地看着他, 沈白詹提高声音问,“他出狱了吗?每个月你有定期叫人去看他吗?” “有。”石凯说。 石凯皱眉,他低头看看妻子,妻子睡得正熟。他起床穿上鞋去客厅,“怎么了?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沈白詹的眼皮颤了颤,屈起膝盖将额头抵到膝盖上,“我……我不知道。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秦阑取来纸巾给沈白詹擦汗,石凯没挂电话,听着沈白詹的呼吸渐渐没那么急促,耐心地等沈白詹慢慢平静下来。 “我没事了。”沈白詹说。 “你去了安北就安心工作,他这边我注意着你放心。”石凯说。 “不。”沈白詹拒绝道。 他要亲自去监狱,哪怕石凯在为自己注意,那个人也会避开石凯。 如果外头的人想要进入绿水村,那么首先便要通过一条大河,沈白詹站在大河前沉默。宽十米的大河,站在这里看对岸的树都小的很,因为雨水的冲刷,河岸塌了一个大坑,长在岸边的树下半部分在水里淹着,上半部分随着水流的运动而晃动。 他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暴雨导致河水水位暴涨,如果要用滑索到河那边,人自身的体重极有可能在经过河面最中心时没进河水。 村里的孩子就是每天这样没有丝毫安全措施的经过这条河去上学,一天最少需要两次。 沈白詹站在河边都觉得有些害怕,固定滑索的是个木桩子,据其他村民说每次过河最多只能过去两人,再多绳索便会承受不住。 救援队的先行部队坐直升机,后边赶来的便只能由这条大河通过,不论如何需要先将村里通往外界的路打开。绿水村荒了这么多年,路哪里能这么轻易就修出来,听说修路的队卡在半山腰上不知怎么上去。 医疗队还要在惠家村待上个一天,沈白詹自然不可能真的跟着医疗队的进度。第二日跟随去绿水村的救援队去了,救援队队长一边给沈白詹系绳索一边说,“一会抓紧绳索,要是害怕别低头看。” 沈白詹将背着摄像机的包背到自己胸前,简单讲包带打了个节防止在通过时背包不慎掉落。 “没事,我的机器掉不了就行。”沈白詹说,“我准备好了,您推吧。” 前年单位团建活动去了泰国,泰国有许多丛林飞跃之类的游戏项目,沈白詹向来不怎么害怕这种。他不会水所以对河水有恐惧感,对于他不畏惧绳索这两者之间没有冲突。 连绵的阴雨使空气格外湿润,过河时在河水上方的水汽更加旺盛,混杂着泥土的腥气铺面而来。他抓着绳索,绳索将他的腰和腿根紧紧束缚,勒地皮肤略有些疼。离河水最近得时候他尽量抬高身体,到对岸时衣角还是沾上了不少泥水。 秦阑不敢过来,沈白詹也没指望他真的能处处派上用场,便让他留在惠家村跟着医疗队。 前一晚沈白詹还在思索为何修路队卡在半山腰,等他真的跟着救援队到了半山腰望着陡峭的石壁一时间失语,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是一面完全倾斜九十度的石壁,一眼望去就只能看到长在石壁里顽强的那颗歪脖子树。这里的情况就好像华山那种石头山,如果游客想要上山,必须依靠人为雕琢出来的台阶以及栏杆。而这面石壁只有从上往下一条软梯,要去村里这段石壁必不可少。 总不可能在短短两三天内凿一个台阶出来,更何况现在也没有这个条件。 修路队试图从后山上去,但后山塌方严重,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踩到虚土掉下去。 物质交易_49 “可以上去,但是总不能一直通过这个软梯上去。”修路队队员对沈白詹说,“软梯也不安全,这是座石头山,土地覆盖很薄,如果土质太松软软梯很有可能在攀爬的过程中脱落。虽然我们已经加固了软梯,也把之前的旧软梯换成了新的,但这些村民以后下山还是存在隐患。” 沈白詹摸了摸石壁,石壁的缝隙零零星星长出些小草或者是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野花。 慈善晚会众星云集,夏桐跟在谢江余身后颇为肉疼地说,“谢老师,跟你一个咖位的大多都捐一百五十多万,您怎么一个人捐了二百万?咱们的钱又不是刮风逮来的,面子上过去就行了。” 谢江余走到写着自己名字的休息室门前停下脚步,“以后不许说这些话。” 夏桐失落地点头,谢江余打开休息室时听见夏桐在他身后小声说。 “您让我问的我都问到了,沈老师他的确去了灾区。” “而且还是受灾最严重的那个村子。” “沈老师好像……好像还受伤了。” 第26章 修路队还在制定如何修路的方案,救援队先登上软梯去往绿水村,先上去四五个人,将绳子放下来,再将带来的装备用绳子吊上去。 沈白詹没有爬过这种软梯,刚踩上去两节腿便有些软,他后头跟着救援队的队员保护他,队员鼓励沈白詹并且保证一定会保护好他。软梯是新换的,自然比之前的要牢固并且安全的多,沈白詹无法想象在这之前村民是怎么通过软梯上下,年轻人还好,村里肯定有老人。 贫穷的山区普遍有这么几个通病:青壮年较少大多都出去打工留下老人独自在家。老人去世,父亲或者是母亲某一方抛弃家庭出走,只留下幼年的孩子。老人依恋家乡,不愿意离开去往那个光怪陆离的都市。没有条件接孩子去城市念书,便只能让孩子在村子里自己办的小学读书。 爬了一段路沈白詹便什么力气了,他膝盖也有些发疼。山区的空气比城市里的要新鲜百倍,鼻翼间萦绕着青草的味道,他看到他离自己看到的那颗歪脖子树不远了。 头顶是阴白的天,脚下是云雾缭绕的山间。 “沈记者您可千万别停!攀爬最怕的就是停下,一鼓作气爬上去!”队员在他后头喊道。 软梯比不上硬梯可靠,稍微一用力便会来回晃动,沈白詹极小心地往上继续攀爬,手掌心发烫,尤其是连接手指的那一部分。他深呼吸,山间的风吹得他眼睛发干,爬到最后两节的时候救援队其他人伸手接他。爬上去就已经很艰难,更何况是最后要爬上来那一下,沈白詹是被两名队员直接拽着手臂拖到平底上的。 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沈白詹,“还可以?” “可以。”沈白詹接过糖放在手心,没有吃。 绿水村的情况和其他村子略有些不同,由于大多人都住在山顶,伤亡较小。只有那么两三户被泥石流侵害,但也足够惨烈,一家三口无一生还。被挖出来的时候,爷爷奶奶怀里保护着才五岁的孙女,两位老人都被塌陷的房顶当场砸死,孙女是因为没有及时营救而缺氧死亡。 接救援队的是村里的村民,村民一听沈白詹是记者便热心为他介绍村里的情况。这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素材,更直观的介绍此次灾害给人们带来的伤害。沈白詹问村民:“两位老人的儿女回来了吗?” “回来了,现在估计正在家商量怎么办后事,他家儿媳抱着她女儿哭了两天,要我看哭瞎了。”村民抹了把眼泪道,“村里每年就指望着种地养点鸡和猪过活,这次下雨庄稼泡坏了,动物也都被埋在土里,以后还怎么活?” 沈白詹将录音笔打开继续问,“为什么村子里不向镇里申请修路?一个成年人上软梯都费劲,孩子们上学的安全有保障吗?” 村民苦涩道:“申请过,但是总说不归他们管,让去别的地方申请。就跟踢皮球一样,到这家这家说我们不管,到那家那家又说了个地方,我们跑过去人家说根本就不在管辖范围。” “您是记者,您看看……” 沈白詹揉了揉手腕,低头从兜里掏出来刚刚队长递给他的糖,“吃糖吗?” 村民没反应过来,沈白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与村民拉开距离。 灾害是一回事,修路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次来的任务是报道灾害,而不是在修路这件事上展开调查。沈白詹自认为自己没这个能力,他没能力再在短时间内这么折腾。在宁一薇的事情上他已经得罪了一批人,虽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幕后操纵者并没有找自己算账,但他实在不想让自己在没有足够休息时为某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差事的新闻奔波。 现在也不缺新闻,罗九月手底下其他人找了一件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案,涉及财产分割以及男女双方在婚内不同时间产生婚外情,堪称一场绝妙的家庭伦理大戏。 孩童时代是最天真无邪,最没有烦恼的时候。安置点外两三个小孩聚在一起用草编蚂蚱,看见救援队来了还冲他们大喊叔叔好。 其中一个小女孩流着鼻涕突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沈白詹这边跑过来,一头撞进沈白詹怀里,抬手傻乎乎地说:“漂亮姐姐!” 沈白詹身旁的队员愣了下,紧接着周围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开始为了掩饰忍不住的笑意而象征性咳嗽,沈白詹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小女孩抱着沈白詹的腿,沈白詹蹲下拿出纸巾给小女孩擦了擦鼻涕温声:“是哥哥。” 小女孩盯着沈白詹看了会又开心的拍手道:“漂亮哥哥!” 沈白詹微笑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妈……”小女孩想了想又甜甜地笑起来。 到这个年龄也说不清话没办法正常思考的大多智力有问题,沈白詹一时没办法,他走哪小女孩便粘着他到哪,他只好牵着小女孩。 物质交易_50 沈白詹个子高,牵手时总要稍微弯腰,他索性将小女孩抱起来。他来的时候有带巧克力,他从包里翻出来几颗巧克力放在小女孩手上,小女孩抓着巧克力,沈白詹点点头说吃吧。 小女孩将糖纸剥开,一颗巧克力一口吃不完,沈白詹怕她噎着便教她咬一半。 走到半途,小女孩忽然朝不远处佝偻着的老人奋力挥手,含在嘴里的巧克力也掉到衣服上,口齿不清地大叫:“奶…奶奶!” 这是村里典型的老幼留守式家庭,小女孩叫刘小娥,她母亲在生产她时大出血离世,而他父亲发现她智力低下便抛弃了家庭离开绿水村再没回来过,大约是良心未泯,每年会给祖孙寄钱,虽过得比村里其他人要好一些,但老人年纪渐长孩子又智力长不大,生活上十分吃力。 小娥奶奶抱着小娥说:“小娥怕生,我第一次见她这么黏人。” 沈白詹坐在小板凳上问小娥奶奶,“现在就您一个人带着孩子吗?” “村里其他人也帮我带一带。”小娥奶奶说,“我们小娥虽然不聪明,但是很听话。” 小娥拍拍手,“听话听话!” 沈白詹忍不住摸了摸小娥的脑袋,“小娥很听话。” 像小娥这样的孩子,世界上有很多,不论是生在富裕家庭还是穷苦家庭,最后的结果都不太好。与小娥奶奶聊天的过程中,奶奶表现出来超乎常人的乐观,这是沈白詹所不可思议的。到了吃饭的时候沈白詹一手抱着小娥,一手扶着小娥奶奶去领饭。 救援队带来了简易的通讯发射器,手机也能连得上网,沈白詹看到罗九月发来的工作安排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 “救灾记录下你居然让我也拍摄明星救灾活动?”沈白詹不可思议中愤怒道。 这些资本家搞什么幺蛾子,如果想要救灾直接让明星号召粉丝捐款,为什么还要明星亲力亲为下乡搞救助慰问活动? 明星固然能引流,在现在,明星的影响力甚至能带豆某些进步,可灾害救援叫一群唱歌跳舞的人来添什么乱? 沈白詹冷道:“我不拍。” 罗九月无奈,“大哥,我也很难受好不好,跟你一起在灾区的其他人也需要拍,不是你一个人。上头派下来的活我也没办法,这不是你正好在灾区赶上了吗?” “我来安北不是继续当娱乐记者的。”沈白詹提醒,“你忘记我的要求了吗?” “就当我求你行不行,我也是给别人打工的!回来请你吃大餐赔罪。”罗九月心累,“我也不愿意让我手底下的人两头跑,你不做谁来救我?” 沈白詹像根随时能够点燃的火药,只要飘点火星立马就能爆炸。 小娥吃着手指找到沈白詹,“漂亮哥哥,吃!哥哥……饭。” 听到小娥的声音,沈白詹也不好吓到孩子,揉了揉蹙紧的眉心,稍微舒展一些说:“你欠我一次。” “行行行,两次三次都行。”罗九月满嘴答应。 还么挂断电话小娥便拉着沈白詹走,沈白詹跟着小娥来到吃饭的地方,小娥指了指发饭阿姨勺子里的菜,“吃饱饱……” 沈白詹找了个凳子坐下,小娥顺势坐到他腿上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碗里的饭,沈白詹问:“小娥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这孩子经常不知道饱饿,只要给她她就吃。”刚刚发饭的阿姨也端着碗过来吃饭了,“刚刚她奶奶刚给她喂完饭。” 发饭阿姨笑着说:“看来我们小娥不是怕生人,是喜欢长得俊俏的。” 发饭阿姨说,“我听说村里来了个长得俊俏的记者就是您吧?” 这阿姨左一个俊俏右一个俊俏,沈白詹被讲得脸上略微发烫,脸皮再厚的人也经不住这么赤裸裸地热情夸赞。 “今年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吗?”阿姨又问。 沈白詹张了张嘴,阿姨继续说:“女朋友漂不漂亮?什么时候打算结婚?现在年轻人结婚晚地呦。” 沈白詹看阿姨穿着没有村里其他人那么旧,“您一直在村里吗?” “我上个月刚回来,我女儿在大城市,我一直帮我女儿看孩子。” 怪不得看着比其他村民要活跃地多,看着精神状态也更年轻,沈白詹心说。 罗九月很快发来了活动参与的明星,沈白詹一眼便看到了谢江余那三个字。 一个演员凑什么热闹?现在连演员都需要亲赴灾区赚眼泪流量了吗? 资本的能力就是将一切可利用资源转化为金钱,管它天灾人祸。 晚上休息前商尧打电话问沈白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沈白詹坐在帐篷外回头看看帐篷内的照明灯,“洗漱有些不方便,其他的还好。” “这几天吃了什么?” 物质交易_51 “安置点的大锅饭。”沈白詹想了想,“土豆白菜之类的,晚餐加了胡萝卜。” 商尧似乎是在医院,他还能听到那头传来的急救车的鸣笛声,“你今天值夜吗?” “今天有好几台手术,回不去。”商尧说,“不打扰你了,快去休息。” 挂断电话,沈白詹又坐了许久,他打开短信编写框,打了三个字又删掉,来来回回好几次最终看着草稿箱不同时期的草稿发愣。 几十个未发出去的短信,都只有短短三个字。 “散了吧。” 他无声地弯腰,右手紧紧抓住心脏处的衣服。 真的好疼啊。 第27章 谢江余的国民程度有多高?绿水村都有人知道他,一提起谢江余村民便说是不是上次镇里放电影的那个,电影里那个男主角?! 商业片不卖座可资本是格外喜欢的,谢江余演过不少佳片,有一部历史向电影曾经被推广在全国各地的乡镇播放。这人的人品先不说,演技是真的好,沈白詹也挑不出毛病。 这里的人不关注娱乐圈,所认识的明星也就那么几个,谢江余占一个。第二天医疗队提前上来时也将慰问演出的消息带到绿水村,村民们兴奋地开始讨论下山要去见大明星,沈白詹则给秦阑发消息让他先准备着,与主办方提前对接消息。 沈白詹正欲再说什么,不远处一阵骚动,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被围在最中间光鲜亮丽个子最高的那个人。 那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目光穿越人群与沈白詹对视。 男人勾唇对不可思议的沈白詹说午安,沈白詹鬼使神差举起手冲他挥手再见,然后抱起放在腿上的摄像机往回跑。刚跑了几步便被人抓住手臂,谢江余喘着气笑道:“我又不是什么牛鬼蛇神,躲我干嘛?” “灾区穿成这个样子,争当整个镇子最骚包的那只……?”沈白詹甩开他的手抱紧摄像机说不下去了,村民们也陆续跑了过来,沈白詹无奈道:“你……夏桐呢?” “她被困在软梯那哭鼻子。”谢江余今日心情格外好,他上下打量沈白詹。沈白詹两三天没换衣服,脚上穿着满是泥点的胶皮靴,牛仔裤上也有许多泥,这里没条件洗头发他便戴着鸭舌帽将头发全都藏在帽子里。 村民们又快把谢江余围地里三层外三层,毕竟是艺人,沈白詹把谢江余往身后扯,谢江余顺着他的劲挪了几步,沈白詹指了指自己的帐篷,“你先进去,我去接夏桐。” 谢江余这下乡慰问还真是下乡慰问,精确到位。沈白詹驱散村民,许皖绾拿着消毒水饶有兴趣,“怪不得我今天说谢江余你不激动,原来你两是朋友。” 朋友谈不上,如果实在要找个好听一点的,充其量算是个合作伙伴。 来得太突然,沈白詹想不到谢江余居然能爬着软梯上来。等他到软梯那里,谢江余一点都不夸张,夏桐一单薄的小姑娘坐在石壁旁吓得抹眼泪,劝她的还是当时帮助沈白詹登梯的救援队队员。沈白詹叫了声夏桐,夏桐抬头眼泪花直掉,“呜呜呜,沈老师我好害怕,谢老师他安全吗呜呜呜呜,您见到谢老师了吗?” 称职经纪人不过如此,沈白詹哭笑不得,“别哭了,你比我助手要厉害,他都不敢过河。” 夏桐抽抽搭搭,“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到镇子去看。” 夏桐一回想自己坐滑索脚下滚滚河水,“不了吧沈老师。” 在救援队队员的帮助下,沈白詹终于将夏桐接到村里,夏桐一到平地便立即不哭了,直奔谢江余那里去。 如果论经纪人的能力,夏桐不算是资历最老的,自己也没有人脉,年轻心智也不稳,总的来说就是一无是处,与其说是照顾谢江余生活和工作的经纪人,看起来更像是谢江余在工作中带经纪人。依照谢江余的性格,如果有个太约束他的经纪人反而不好,夏桐说不上是好,但却是目前最适合他的。 夏桐对谢江余碎碎念,“谢老师,如果这些人伤到您怎么办?您忘记上次有个人在机场差点把您撞倒吗?” 谢江余喝水玩手机,夏桐急得在他面前团团转,“您最多只能待两个小时,一会还要去彩排!” “表演节目的不是我,我负责作秀搬物资。”谢江余说,“拍摄的记者都在这,不如直接拍完了事。” 沈白詹想了想,颇为感兴趣地问,“我记得当初有个八卦号爆你五音不全,你不会真的五音不全吧?” “也对,演员就该好好演戏,不要抢人家歌手的饭碗。” 夏桐一拍脑门,“好像是真的。” 谢江余不耐烦道:“你出去,我有话要问他。” 沈白詹抬脚就走,谢江余将他捉住,“不是你!” 帐篷里就剩下他们两个,沈白詹坐在板凳上离谢江余八丈远,谢江余好笑道:“我就这么令你厌恶?” 物质交易_52 “谢江余,我以为我们以后永远都不需要再见面。”沈白詹开门见山,“案子结了,通告也发了,你还想怎样?” “凶手不是江浩。”谢江余说。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江浩就是凶手,就只要法院审判,江浩的死刑是板上钉钉的事。 沈白詹勾唇,略有些疲惫地说:“有那么多人对你好,你为什么偏偏抓着我不放?我从你这里得到的不算多,可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他见谢江余没反应,继续说:“我付出了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感情,世界上最屈辱的事情我都做了。” 还有让真相掩埋在尘土中,还有让无辜的人为了所谓的真相而从容赴死。 这不是他想要追求的结局,但他实在是没有更多的能力。 “你之前跟踪了那么大一个走私案,你告诉我你没有本事?”谢江余挑眉,“刚毕业一两年的大学生就有这个能力,宁一薇的死你就只拖了一个江浩下水?” 沈白詹冷道:“你一定要在案件上不依不饶吗?” “你跟我进会馆的时候表现得运筹帷幄原来都是装出来的。”谢江余了然。 “是,装出来的。”沈白詹站起,“你下乡活动原来就是为了不远千里来羞辱我?” “你这个代价可真够大。” “那你告诉我,走私案你又付出了什么。”谢江余走到沈白詹面前,揽住沈白詹的腰,他慢慢凑近沈白詹的脸。 沈白詹紧紧闭上眼,眼皮气得直抖。男人用指腹将他的眼皮轻轻按住,唇凑在他耳边说:“是不是也付出了你所谓的屈辱。” “沈白詹,我有人脉,你有能力,不如你跟了我,以后你的路也能好走一些。” “我很贵,你包养的起吗?” “那就要看你要什么。”谢江余命令道:“睁眼。” 沈白詹毫不犹豫地睁开眼,谢江余那双眼睛里倒映着自己,胆小又懦弱,就好像是狂风中贴在墙角的草,风朝哪里吹,草就往哪里倒。 这叫做墙头草。 沈白詹轻声,“你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很漂亮。”谢江余找上沈白詹的唇,沈白詹顺从地张开嘴。 谢江余意外,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这么柔顺过。沈白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搭上谢江余的腰,两只手勾在一起后他气息不稳地说:“你满意了吗?” 谢江余说,很满意。 是什么时候他也问过一个人为什么选择他,那个人似乎也像谢江余一样回应。他说因为你很漂亮,是我见过的孩子里最能拿得出手的一个。 拿得出手是什么意思?沈白詹背着书包拘谨地坐在男人身旁。 “就是你很优秀的意思。” 沈白詹的头抵在谢江余的肩膀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没资格提要求。” “我的资格就是我自己。”沈白詹自嘲道,“不是吗?” “那么一次一个要求。”谢江余让步。 谈妥后,谢江余忽然记起了件事,他对着低头收拾行李的沈白詹说:“你和你那个叔叔的关系怎么处理?” 谢江余将手机从外套里拿出来,当着谢江余的面从草稿箱里找出一则草稿发出去,谢江余看着他的草稿箱一时间想笑,却又被沈白詹盯着不好笑出声,眉眼间却掩饰不住笑意。 “处理了。”沈白詹将手机随意丢到床上。 “为什么是散了?”谢江余表现得像个好奇宝宝。 因为我们是亲叔侄,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 沈白詹从来都没有对商尧说过我喜欢或者是我爱你这种话,更没有说是伴侣是恋人。他和商尧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懂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彼此拥有血缘关系,哪怕不在一起也会是一辈子的亲人。 刚发出去半个小时,他的手机就一刻不停地响,沈白詹将商尧的手机号码拉入黑名单从此世界清静。 物质交易_53 路已经全部都通了,他坐上通往镇子的车,他靠在车窗边一点都哭不出来。 他的左手和谢江余的右手握在一起,前头开车的司机是谢江余的人,见谢江余带沈白詹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还向沈白詹问好。在他之前还有多少人坐上谢江余的车,他也终于沦为那些人中的一份子。 主办方迅速搭好了舞台,秦阑将交涉好的信息做成表发给沈白詹看。沈白詹跟谢江余去了他的住处,一路上遇上不少同行,旅馆门口还遇上了要去彩排的圈内歌手。众人都以为沈白詹是要采访谢江余,二人一路上无话,直到关上门谢江余将他直接按在门板上亲吻。 沈白詹右手握拳,谢江余将手指一根根拨开,谢江余说要乖。 沈白詹摇头淡笑,“我很累,硬不起来。” “那就陪我睡一觉。”谢江余本来也不打算在这办他,将沈白詹抱起带到床上,两人贴在一起睡了个温暖的下午觉。 沈白詹被谢江余叫起时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直到谢江余用深吻唤醒他,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谢江余打开行李箱换衣服。 “去哪?”沈白詹说。 谢江余找出一身蓝色的运动服,“去作秀。” 哦,工作。 沈白詹进浴室迅速整理自己,很快便站在门口举着摄像机说:“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拍摄?” 第28章 沈白詹几乎是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谢江余看着他的摄像机说:“一会出去搬物资的时候再拍吧。” 当红的艺人身边自然围绕的摄影要多一下,沈白詹只负责主视角拍摄,但他也拍了一半便把摄像机交给秦阑。秦阑需要历练,沈白詹虽然不会把全部经验都教给秦阑,这人是罗九月塞到他身边的他自然要有保留。 夏桐其实在两人出门的时候敲门叫过谢江余,谢江余正让沈白詹帮他整理衣服,沈白詹不情愿,他的确是情人,可这是保姆做的事情。 他皱眉:“谢江余你别太过分。” 谢江余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夏桐还在外头按门铃叫谢江余。两人僵持了两三分钟,沈白詹动手帮谢江余整理衣服。 衣服装进行李箱时都是熨烫好的,只需要稍微整理一下叠衣服导致的褶皱便好。谢江余身上这些衣服都不便宜,光这一身运动服就上万,他又记起在村子里问谢江余是不是想做整个村里最骚的那个。 “你没有便宜一点的衣服吗?”沈白詹就不该问这一句。 谢江余说没有,又道:“是不是有点高调?” “你的运动服和衬衫抵得上我大半年的工资。”沈白詹说。 夏桐看见沈白詹和谢江余的时候好奇地咦了声,“谢老师,我前天帮您收拾行李箱没这件白体恤,您衣柜里也没这件。” 沈白詹面色冷淡地说要去找主办方,谢江余看了眼他的脸同意了。他离开时身后传来夏桐与谢江余的对话,夏桐说谢老师您这件衣服…… “衣服怎么了?” “有点太简单了。”夏桐说。 衣服是沈白詹的,谢江余的旅馆离沈白詹的不算远,沈白詹取了自己备用换洗衬衣。 谢江余在旅馆说既然衣服太贵那就挑几件便宜的,说罢便要扒沈白詹的衣服。两大男人当场在房间内打了起来,沈白詹原本就心情不佳,当下便还下了狠手,没敢打谢江余的脸,但踹了这人的肚子。 因为拍戏需要谢江余学过两年的散打,制服沈白詹也就是动动手的事情,谢江余将沈白詹按在床上扒了他的裤子问:“信不信我让你就这样出门。” 沈白詹丝毫不惧,“我告你强奸。” “挺厉害,怎么宁一薇的案件没见你这么硬气?”谢江余拍了下沈白詹的屁股。 沈白詹闷声笑,“你现在对我还有新鲜感,还不到要厌倦我的时候,我可以不要我的裤子,我还可以让你今天出不了门。” “哦?” 沈白詹借着巧劲与谢江余面对面,当然,谢江余摁住他的时候也没用多大力气。他双腿勾住谢江余的腰,刚刚打架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额前全是汗,汗落在睫毛上。他微微弯了弯眼,“比如现在,我可以把你留在床上,但是别人不可以。” 谢江余沉默地看着沈白詹,忽然松手抽身去浴室整理。 妖精。 谢江余就要穿沈白詹的衣服,沈白詹也没办法,只能去拿了自己的衣服过来。两人穿得码一样,沈白詹坐在床边看谢江余当着自己的面去换,一时间有些迷惑。都是带把的男人,身材也相仿,但他的力气就是比不上谢江余。 物质交易_54 许多艺人的粉丝也跟着艺人来了灾区,小小的镇子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沈白詹稍微走几步就能听到女孩们聊自己的偶像。 谢江余运动服内的衬衣当晚上了热搜,当人们都习惯一个人高调后,这个人忽然谦虚起来自然会被拿出来和之前做对比。上万的运动服内衬却是十几块的快时尚时装,谢江余的粉丝们又嗑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萌点。 有些人人品不好,但工作认真。谢江余晚上便要离开回剧组,下午他带沈白詹去吃饭,夏桐有些事没跟着去。 沈白詹挑着碗里的米粒,谢江余说:“我明天要进组,半个月之内出不来,你有空就要过来探班。” “你把日程表发给我,我不一定有空。”沈白詹说。 “必须。”谢江余强调,“你要金主跟着情人的节奏吗?” 既然是金主,那么就要肩点实质性的东西。沈白詹伸手跟谢江余要卡,谢江余从钱包里拿了张卡递给沈白詹,沈白詹说我不会省着花的。吃饭中沈白詹一直看手机,谢江余将他手机扣在桌面,“好好吃饭,” 沈记者这辈子第一次给人家夹菜,慢条斯理挑了根小油菜放在谢江余碗里,“您慢吃,我还有拍摄任务,先走了。” 这四周坐着许多粉丝,都是跟着谢江余一起进来的,就坐在不远处,给了谢江余足够的私人距离。临走时沈白詹说:“您这算是私生还是粉丝?” 他没给谢江余说话的几乎,银行卡夹在指尖扬了扬大摇大摆走了。 沈白詹刚出门便飞奔去医疗点,他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给秦阑。 “说清楚,什么意思?” 接电话的却是许皖绾:“小娥闹着要来山下玩,她奶奶腿脚不便就拜托村里的其他人带着小娥一起来,结果路上遇上塌方,小娥和村民都被砸中了。” “我现在来医疗点,小娥伤得重吗!” 许皖绾沉默,“你过来再详细聊吧。”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浑身是血,沈白詹只看了一眼便被护士请了出去。打电话时候小娥还没送到医疗点,现在王清川和许皖绾在帐篷内进行急救。 医疗队有事耽搁比小娥要迟一些出发,等到到了小娥出事的地方塌方已经结束,他们将小娥挖出来立即进行了救治,另外一个村民伤得较重,已经叫了家人来。小娥奶奶上了年龄,大家都不约而同没有告诉奶奶。 沈白詹走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秦阑迎上来问沈白詹接下来怎么办。沈白詹道:“你继续留在这,我带小娥回去。” “啊?”秦阑一愣。 “自己可以吗?”沈白詹问道。 “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不会就发消息问我,就当做给你的第一次考验。”沈白詹说。 沈白詹跟王清川商量直接将小娥接到他这边城市的医院救治,医疗系统也相对来说比其他地方要领先,至于小娥奶奶,稍微缓几天告诉小娥奶奶,将奶奶接到城市里来看看孙女。 “如果病危你怎么办?”王清川说,“你的心是好,可你不是小娥的亲人,你应该让她的亲人来决定,亲人有了解和决定的权利。 沈白詹摇头,“小娥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她奶奶再受到刺激怎么办?我会想办法联系小娥的父亲,不管如何试试看,总比现在让老人家一个人承担要强得多。” “小娥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太好,要是搞不好要负法律责任。”许皖绾担心道,“我老师说得对,你不是她的家人,你没有必要为了这个给你惹一身麻烦。” 不,他已经害死了一个女孩,难道又要看着另外一个女孩也死去吗? 他做不到。 “这样,你要是实在想带走,那就必须得让小娥奶奶知情!” “喂?村长吗?我找小娥奶奶。” 沈白詹皱眉,转身怒道:“秦阑!” 秦阑捂着手机通话口摇头,“沈老师,您必须得让当事人家属知情。” 小娥奶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平静地接受了小娥的情况,沈白詹接过手机时手在抖,小娥奶奶说:“小沈,谢谢你,小娥是个好运气的孩子,能遇上你这样的好人。” “奶奶,我一定会带小娥去最好的医院。”沈白詹垂眸说。 小娥被砸到了脑袋,要是说国内有名的脑科医院,那只能属……商尧所在的医院最厉害。 沈白詹顾不上这么多,尽管做了诸多准备,依然在医院里不可避免地遇上商尧。他正在办住院手续,小娥有些用药需要他下楼去交钱,在缴费大厅遇上跟同事一起走进来的商尧。 沈白詹正在与谢江余通话,沈白詹低着头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他一边看缴费单一边说:“我才刚花钱你就收到短信了吗?” “我的副卡当然能收到短信。”谢江余笑道,“第一笔花费要庆祝一下,你买了什么?” 物质交易_55 “交了医药费。”沈白詹说,“我没钱给孩子交医药费。” “你又从哪里捡回来的累赘?”谢江余说。 “从灾区,要不要挂在你的名下资助?花费不多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孩子,也能显得你注重公益……” “白詹。” 沈白詹没被这一声熟悉打断,继续对谢江余说:“接下来的花费还会继续从你的卡里划,不过自然灾害国家有医疗补贴。” 他从商尧面前走过,装作不认识他,脚步却不自主地慢了许多。 商尧的声音又落下,“白詹。” “不和你说了,挂了。” 沈白詹转身,“叔叔。” “听说转进来一个灾区的患者,是你带来的吗?”商尧问。 “嗯,我认识的一个孩子。”沈白詹说,“到时候还指望你跟你同事说说,孩子家里没钱,能省的尽量省。” 两人都没提短信的事情,沈白詹邀请商尧去看小娥,小娥还在ICU躺着,沈白詹和商尧穿着无菌服坐在病房内谁也不说话。沈白詹握住小娥的手,小娥的手很凉,他捂了好一会才让她的手心带点温度。 商尧看着沈白詹说:“如果没钱我这里有,你要的时候就告诉我。” 沈白詹笑着摇头,“骗你的,我有钱。” “你有多少身家我知道,你能拿出来多少钱。” 沈白詹知道商尧会问,以他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 青年将手重新放到腿上,用很郑重的表情和认真的语气对着男人说。 “叔叔,我不再需要你了。” 第29章 距离灾区到医院已经过了几十个小时,沈白詹也就路上喝了点水,小娥的具体情况和治疗还需要医生会诊,他不可能一直陪着小娥,沈白詹对商尧说,“帮我找个护工吧,我台里那边的事放不下。” 正好是饭点,两人还去医院饭堂吃了饭,商尧吃得快一些,要去手术室准备手术。沈白詹刚吃了一半商尧那边便见了底,沈白詹刚想说吃饭不要太快,又意识到现在和商尧不尴不尬的关系闭了嘴。 “我先走了,有事叫我。”商尧说,“你也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回去看看你爸妈。” 商尧走后沈白詹也没什么食欲继续吃,便发消息问秦阑一个人工作怎么样,秦阑干笑了几声说压力有点大,但还行。 “把视频文件和照片分素材类型整理个文档出来打包发给我,艺人救灾先发。”沈白詹说。 “还有几个艺人在灾区,我问罗姐,罗姐说拍拍得了。”秦阑又问,“沈老师,绿水村这个修路的问题村长找我想让咱们报道,你说我答不答应。” “不答应。”沈白詹说,“顾好你自己,回来的时候把小娥奶奶也接过来。” 护工很快就来了,是个中年稍微有些胖的阿姨,阿姨做事勤快,很快便把住院所需都买了回来。阿姨擦着手问沈白詹,“这是你妹妹?” 沈白詹摇头,“她叫小娥,智力方面有点困难但很听话,请您照顾好她。至于薪酬问题,我们……” “商医生都跟我说好了,他让我转告你费用他出,订金都转给我了。”护工道。 沈白詹想了想道:“雇您的是我,后续的费用我出,如果商医生问,您就说我已经付过了。” 从医院出去,沈白詹打了个车去东江,石凯有些事绊住了,一时间没办法立即出来。沈白詹没工作证,就坐在保安室跟保安聊天。石凯到的时候,沈白詹正跟保安玩围棋。沈白詹围棋玩的不好,已经被保安连赢了好几盘,一见石凯来了连忙放下棋子。 “沈老师不玩了?”保安笑道。 “不玩了不玩了。”沈白詹摆手,“下次再说。” 之前在东江的时候,石凯时不时带着沈白詹去一家酒吧喝酒。节奏感强一群人在舞池里乱蹦的那个叫迪厅,随着时间的变化,很多酒吧已经完全脱离了那个爆炸摇滚的年代。现在坐在台上唱歌的都是民谣歌手,室内选择柔和温暖的灯光,人们谈话聊天也是刻意压低声音不去吵到别人,偶尔能听到酒杯碰撞清脆的玻璃声。 石凯认识这里的酒保,沈白詹坐在吧台边指着酒水单里的橙汁说,“我要一杯橙汁,再来一份薯条。” 酒保望向石凯,沈白詹说:“我今下午还要回安北,喝了酒我领导要杀我。” 物质交易_56 石凯笑着说,“就给他橙汁,我喝我上次存的那个酒。” “不要加冰。”沈白詹又说。 “事真多。”石凯笑骂。 酒和果汁上来了,沈白詹捏着吸管一口气喝了小半杯,石凯从兜里掏出来一张请帖放在桌面,然后推到沈白詹面前。 “这是什么?”沈白詹熟悉请帖上那个红色校徽,他大学母校的校徽。 “你都看到了还问我?” “顺口。” 请帖上写着校庆邀请函,打开请帖,内容写着邀请优秀校友沈白詹同学回校参加校庆。 “你老师说如果可以,想邀请你再为学弟学妹们进行一场演讲。”石凯摇了摇酒杯说,“请帖是你刚去灾区的时候送过来的,你老师还不知道你去了安北,就叫手底下的学生把请帖送到我这里来了。” “那你可得告诉我老师,优秀校友名单介绍里把我工作单位换成安北。” 石凯无奈,是有多见不得东江? “我很忙,没时间演讲。”再说学校里哪有人混得比他沈白詹惨?起点高,有个当主任的师父带着,还没毕业在实习期就被电视台录取。结果过了几年不仅不做新闻被安排到娱乐,还跟领导闹矛盾跑去跳槽了别的电视台。 “你的老毛病一点都没改。”石凯忍不住伸手敲沈白詹脑门,沈白詹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两下。 刚进东江实习的时候沈白詹脾气就不好,哪怕被磨了这么多年骨子里的东西还在。当实习生第一天便被受害者家属抓住书包哭喊无良记者,收钱帮那些高官不帮老百姓。 受害者家属力气带都被扯下来。沈白詹第二天上班,受害者家属还没走,在东江大门口拉了个横幅坐着。沈白詹走到受害者家属面前,从兜里掏出购买书包的小票,“这个包,三千四百六十元,我只背了一天,请您按原价赔偿。” 石凯回忆,沈白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他纳闷,“我有这么贵的包吗?” “你也就是这几年开始穷的。”石凯继续回忆,“你刚来东江报道,我还以为你是台里哪个领导塞过来的孩子,一身名牌跟个贵公子似的。” 但在沈白詹的记忆里,自己好像一直都没什么钱。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但我向你保证,每个月都有安排人去监狱探监。”石凯说。 新鲜炸薯条端上来,沈白詹将番茄酱倒在隔油纸上,他不喜欢酸酸的东西,但吃薯条必须有番茄酱。 沈白詹问酒保,“这是几号番茄酱?” “只有五号了,有点酸。”酒保说。 番茄酱也分酸甜度,沈白詹是有些酸的过分了。 他整个人有点蔫了吧唧的,石凯又说,“听陈江楷说你带了个新学生。” “我应该把小陈也挖走。”沈白詹后悔,“秦阑比陈江楷好带。” 但是陈江楷用顺手了。 石凯屈起食指与中指,在请帖上扣了两下,“你到底去不去。” “到时候再说。”沈白詹将请帖装进包里。 石凯一看他这样,得,肯定是去的。 校庆遇上周六再好不过,沈白詹周五下班去医院看小娥,小娥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秦阑周四领小娥奶奶回的安北,沈白詹顺带将小娥奶奶也带去医院。平时他不开长途车,开车超过一小时就腰疼,这次破天荒开了四个小时的车险些要疼地背过气去。 小娥大脑里有淤血需要手术,手术订到周日,小娥奶奶签了手术同意协议。自己的公寓离医院太远,索性在医院附近开了间放让小娥奶奶住下。 小娥奶奶握着沈白詹的手不住感谢,沈白詹说:“您一个人带小娥也不容易,您安心住下,周六我有事,周日手术我陪着您。” 一个班毕业聚会不容易,正好校庆,班长便组织了一个班的同学一起请老师吃顿饭。沈白詹不怎么想去,便假装没看到,下午挑了个人少的时候去看望老师。 大学时期是人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候,摆脱高考的禁锢,不必担心未来。他一路走过全是学生们的欢声笑语,各个社团搭起帐篷介绍社团发展历史。 他还顺带回了一趟家,一进门就闻到烧肉的味道。沈佳姚陪着奶奶在客厅看电视,沈白詹站在门关换鞋的时候问了好,游魂似地飘回自己房间一觉睡到晚上十一点。 十一点醒来也是饿醒的,沈白詹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结果沈佳姚还在客厅看电视剧。 “妈您怎么还不休息?”沈白詹翻冰箱,找出来一盒牛奶。 沈佳姚从沙发上起身,“你晚上还没吃饭,锅里给你留着饭,我热一热。” 物质交易_57 沈白詹一愣,他妈擦着他的肩进了厨房。 沈佳姚开了火,用木铲翻了翻菜,“你一个人在外头有按时吃饭吗?是不是每天都下午回去睡到这个时候起来?现在年轻看不出来毛病,等到你老了就有你受的。” 沈白詹失笑,靠在冰箱上打开牛奶插上习惯递到沈佳姚嘴边,沈佳姚说,“太凉了,受不了!” “新单位怎么样?待遇好不好?”沈佳姚指了指电饭煲,“你把里头米饭拿出来,吃炒的还是热的?” “炒的。”沈白詹将米饭挖了一小碗递给沈佳姚。 “吃这么少?”沈佳姚拿着饭绕开沈白詹又多打了点,“怪不得越来越瘦。” 大半夜的,谁吃那么多?一会还怎么睡? 沈白詹将话咽在肚子里,炒饭炒好后他端着碗也坐在客厅看电视剧。 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可真熟悉啊,可不是那个姓谢的? 沈白詹按手机,“你还拍电视剧?” 第二天早上谢江余才回复,“怎么不拍?” 沈佳姚说她最近特别喜欢这个演员的电视剧,女人略有些可惜道,“他好像拍电影要多一点,多拍拍电视剧就好了。” 沈白詹说,“谢江余是电影演员出身,拍的电影当然要比电视剧多。” “我看那个也得了影帝的,他就拍电视剧挺多的,前一段时间不是坐牢了吗。”沈佳姚想了想,沈白詹提醒她,“叫江浩。” “对对对,江浩。”沈佳姚说。 “人模狗样看着挺是个人的,没想到真不是个好东西。” 沈白詹扒了几口饭,心说江浩和谢江余比起来,谢江余才真不是个人。 最后总结,自个这妈眼光是真的差。 这两男演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江余在片场无端打了个喷嚏,身边人问他怎么了,谢江余浅笑,“可能是有人骂我吧。” “哎呀,谢老师您说什么呢,您可是出了名的人好。”身边的人说。 第30章 谢江余后知后觉琢磨出味来,他同意参加活动去绿水村明明是因为夏桐提了一嘴沈白詹受伤,他一是为了过去看笑话二才是假装慈善获取大众好感。当时见到沈白詹只顾着斗智斗勇,都忘记注意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现在回忆,这个妖精精神抖擞活蹦乱跳。 他招来夏桐,“谁告诉你沈白詹受伤的?” 夏桐说:“工作人员啊。” “哪家的工作人员?”谢江余简直是听烦了工作人员这四个字,每家合作的公司都是工作人员,谁知道谁是谁家。 夏桐说了句你等等,拿手机出来翻当天的通话记录。找到后将手机递给谢江余,谢江余直接拨过去却显示空号。 他凝视许久,忽的笑出声来。 “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沈白詹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来了,出去绕着小区跑了一圈,回来热腾腾洗个清醒精神的热水澡。父母通常都是早上八点半准时起床,他没打扰父母,八点钟出门时留下字条说自己出门了,买回来的早餐在厨房。 在家休息似乎比在自己公寓休息要安稳的多,沈白詹在医院楼下拎了一碗粥和一些包子上去,小娥奶奶正逗小娥玩。 “小沈来了。”小娥奶奶笑着说。 “您吃点饭。”沈白詹将早餐放到床头柜,将外带盒打开递给小娥奶奶。 小娥奶奶说:“我问医生,医生说今晚小娥手术后还要在医院待上一个多月。” 沈白詹知道小娥奶奶是什么意思,他将粥放到奶奶手里,“您放心,医药费这边我联系了一些慈善机构,以您的家庭环境和小娥的健康状况完全能够申请补助,再加上国家的补助已经足够了。您现在就安心陪着小娥,至于小娥的父亲,我也在托警察局的同事寻找,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物质交易_58 小娥奶奶神色失落,“孩子她爸以前送钱都是托人送回来,送钱的人我们都不认识,这种不顾孩子的爸……我还没死,小娥总归我能照顾,要是我这老婆子哪天走了,小娥可怎么办。” 沈白詹其实不太能感同身受,他不是那种能够体会别人感情的人,充其量会感动会冲动,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没有家人是如何生活。 小娥张开手,“奶奶抱!” 小娥奶奶正欲放下碗,沈白詹摸摸小娥的脑袋,“叔叔抱小娥好不好,让奶奶先吃饭。” 这事沈白詹拜托宋孜戈帮忙,宋孜戈说他尽量查,毕竟他是刑警队的不是专业管户口的民警。他现在手上有个棘手的案子,调查时间可能要长一些。 “每年这种寻亲的都很多,如果找不到你叫家属也别太伤心,如果活人故意躲,我们也没办法,又不是抓罪犯。”宋孜戈说。 沈白詹点头,“那麻烦你了。” 秋日昼夜温差大,沈白詹手脚冰凉,坐在手术室外的通道里等待的时候不得不准备了暖宝宝贴在背后。医院手术室等候室外连通医院门诊大楼最高层,小娥手术安排在半夜,沈白詹实在坐不住了便起身在这层活动。 冰冷的白炽灯没有一盏是熄灭的,整层楼被照地如同白天一般明亮。这一层是医院眼科,过道安排了许多供病人以及家属等待的座位。他背着手踩瓷砖与瓷砖拼接处的直线走,直到视线内出现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42的脚吧。”沈白詹一头撞在那人的胸膛。 谢江余说话时胸腔跟着振动:“你受伤了吗?” 沈白詹疑惑地抬头,“嗯?” “有人告诉我你受伤了。” 这年头造谣不要钱吗?沈白詹摇头,“我没有。” “孩子手术怎么样?” 沈白詹:“在进行中,刚进去一个小时。你没有工作吗?” “有,但是推了。” 沈白詹皱眉,紧接着谢江余又说,“你花我这么多钱,我今晚就要收取回报。” “谢江余!” 静谧与空荡将声音无限放大,沈白詹下意识离谢江余远了一些,他怕引来其他人又降低声音:“现在孩子还在手术,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要为了告诉我让我准备好和你上床?” “钥匙。”谢江余说。 沈白詹回头看了眼坐在通道尽头的小娥奶奶,老人家到了晚上犯困,已经倚在椅子上睡着了。他将钥匙塞到谢江余手里,“地址我发给你,我必须得等小娥安全出来。” 他怕谢江余走到一半后悔,特地将他送至楼下看着他上了车。 车子启动的时候,沈白詹忽然追上几步敲了敲车窗,谢江余将车窗降下来一半。沈白詹问:“你没有别的情人吗?” “有。”谢江余倒是诚实。 “但是没你好玩。”谢江余的手从车窗内伸出来拍拍沈白詹的脸,勾唇笑道,“新鲜。” 沈白詹一把拍掉谢江余的手,“谢谢。” 小娥手术做完已是凌晨五点,孩子的麻醉还没退,小娥奶奶看到小娥闭着眼脸色苍白的模样哭了出来,沈白詹扶着奶奶道:“医生会把小娥推到病房,先让病床走,咱们在后头跟着好不好。” 他白天有事叫来休假的陈江楷帮小娥奶奶,顺带让陈江楷带来一套衣服将现在身上这一身换下来。跑新闻他常常让陈江楷帮他带衣服,导致陈江楷家也存了好几套他的衣服,幸亏没有临走时拿走。 陈江楷盯着沈白詹的脸说:“你黑眼圈真重,要不回家休息会?” 沈白詹倒是想,要是回了家他还能跑出来吗? 之前城区还没发展的时候,市第二监狱建在三环,十几年过去城区扩建到了六七环,监狱直接搬到了东郊。如果说现在许多大学城建在农村里,那么第二监狱相当于两个大学城加起来的距离。靠近国家自然风景区,犯人越狱跑出来估计十里地见不上一个人。 沈白詹提着一杯咖啡将车加满油去监狱,他要去探望一个人。 车逐渐离开城区,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秋日的枫叶正红,远处的山就好像火烧一般红得耀眼。他提前递交了探监的申请,获得批准后才能进去,这也是走了关系才获得的允许。一般重犯关在里头,除非警察或者是律师一般不允许探监。 沈白詹坐在见面室,他面前是一层厚厚的防爆玻璃。 大约是关着太多十恶不赦的人,整座监狱都笼罩上一层灰蒙蒙的压抑,狱警们在这里习惯了尚且能够谈笑,见沈白詹表现得太凝重还跟他搭话叫他放松。 称得上探望吗?大概称不上,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来过。沈白詹想了想,盯着座椅扶手,扶手是木质的,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磕了好多口,破坏了棕色的油漆涂层,露出已经被无数双手摸得发黑的木头。 沈白詹的呼吸略微急促,他反复深呼吸努力使自己不够那么紧张,上一次这么紧张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物质交易_59 他有点后悔不做任何准备便来,但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 里头的铁门传出打开铁锁的声音,沈白詹攥紧放在腿上汗津津手,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铁门。铁门打开的瞬间,刺耳的吱呀声刺激地瞬间他发了一身汗。他闭眼缓冲了一秒,再睁开时男人已经站在他面前了,狱警正叫他坐在面对着沈白詹的椅子上。 沈白詹下意识要捂住耳朵,但在他还没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这个男人用纯正的英国腔说。 “Mylittlelion.” “我的小狮子,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这个人说话每次都叫沈白詹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像那些来自伦敦的绅士一般,午后在自家的花园与夫人谈笑,喝着佣人精心煮好的红茶,沐浴温暖的阳光。 可惜这个人当初告诉他,伦敦有太阳的时间并不多,他其实也没有任何时间去喝红茶,甚至连最夫人都没有。 他的声音醇厚且磁性,在他认识的范围内,东江声音最好听的主播都比不上他。 沈白詹不敢直视他,他低头不知道要将目光放到哪。 他轻声说:“我听懂英文,你不需要重复。” “那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看我呢?”费斯理语气中略带失望。 “费斯理,你……还过得好吗?”沈白詹迟疑片刻说。 “为什么不抬头看看我过得好不好呢?” “乖孩子,抬头看看我。” 沈白詹闭眼,费斯理循循善诱:“眼见为实不是吗?这么多年你每个月派人来看我,证明你对我很愧疚对不对。”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不会生气。” 沈白詹打断他:“我让你坐牢你也不生气吗?” “我亲爱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我呢?” 沈白詹实在是受不了费斯理这种耍赖,他抬头正欲说什么,看到费斯理的状态他突然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内心的惊讶与瞬间降临的恐惧已经要溢出来了。 他面前的混血男人白衬衣,银灰色领带,黑西装搭在他身后保镖的手臂上。过了这么些年他不仅没老,甚至更加年轻精神奕奕,及肩的头发倒是没剪,像以前那样手腕缠着黑色皮筋。 下一秒沈白詹捂住嘴连人带椅子后退,椅子不堪重负直接带着他朝一侧倒了下去,他整个人砸在地上,椅子压住他的小腿。他一脚蹬掉椅子想要站起来,哪知手脚无力只能挣扎着往后挪。 他看着费斯理站起整理了下衬衣的褶皱,站在后边的狱警通过保镖的示意打开连通两个空间的门,费斯理就那样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来,走到他面前。 沈白詹一口气没喘上来,心中的万千可能汇总到一起,刺激地他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费斯理弯腰将昏过去的沈白詹以对待公主的方式抱起来,沈白詹不省人事软地跟面条一般。 费斯理浅笑转身对他的保镖笑道,“你看,他太开心了。” 第31章 费斯理喜欢长相清秀的孩子,很可惜沈白詹并不属于那种清秀,目前的年龄也不允许他继续装嫩。他的骨架大,大多时候都会穿衬衣,但脸却是比普通人要小许多,一旦瘦下去脸又尖又小。 沈白詹靠在床头,他背后垫着柔软的鹅毛枕头,被子是光滑的绸缎。 他身上的衣服没换,他躺的腰酸背痛,衣服也皱巴巴的不知道到底休息了多久。房间内厚厚的窗帘没到羊毛地毯上,一丝光也进不来,是黑夜还是白日? 嗓子干地冒火,沈白詹再三思索还是准备下床去找水,还没穿上拖鞋卧室的门便开了。 沈白詹迅速踢掉鞋子重新钻回被窝,将被子拉至头顶背对着进来的人。 他感到脊梁那一块的床垫陷下去,费斯理说:“睡了这么久喝一点蜂蜜水。” 沈白詹闭着眼一动不动。 “我想你应该是渴了。”费斯理说。 “本来想给你换身衣服休息的舒服一点,但是发现之前的衣服好像有点小,这几年又长个子了吗?” 沈白詹捂住耳朵,费斯理又说:“一会出去带你买几套衣服,是我失策,还以为你没长大。” 物质交易_60 男人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环绕,是否上了年龄人就会格外唠叨,不仅国内是,国外也是。 …… “你烦不烦!”沈白詹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吼道。 费斯理不仅没生气,反而高兴道:“看来我的小狮子学会了如何向我发火。” 沈白詹夺过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喝完他就后悔了,费斯理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他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将围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又抓了抓。 他斜对面放着一套居家服,他只看一眼就记起来了,这是他放在费斯理那里为数不多的一套纯白色。 沈白詹忽然就记起石凯说他挺有钱这事了,和费斯理认识大概就是他刚实习,石凯带他去一场酒会,他在那认识的费斯理,之后费斯理就经常叫人送一些大牌的东西给他。但沈白詹平时从不带着上班,就是见费斯理的时候才象征性用一用糊弄下。 没把费斯理送到监狱之前他的确活得挺滋润,并且是被迫滋润。 没有人会无端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好意,更何况这个男人性取向是那些长相精致的男孩。 在这个男人的认知范围,二十岁以下是小男孩,二十三岁到二十岁是男孩,二十三岁以上直接一竿子打死统统定性为老男人。 沈白詹组织了下语言,“我已经不年轻了,你……目光放长远一点。” “只有littleboy才会把我送到监狱。”费斯理将沈白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把玩。沈白詹手指修长,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重活,虽瘦得骨感,但揉起来十分柔软。 沈白詹扯了下嘴角。 你不也没坐牢吗? “我坐牢这几年深刻反思我自己的行为,但我觉得你的责任更大。”费斯理吻了吻沈白詹的手背,“你居然要一个丑男人来时刻监视我是否在服刑。” 青年忍无可忍,却对着费斯理不敢发火,想抽回手又被男人大力按着。 要说费斯理此人,沈白詹对他没什么可评价,就是觉得被费斯理当小孩带着挺丢人。那场酒会是专为上流社会的商人交易用的,可以闲聊,也可以谈生意。石凯和主办有些交情,刚教上沈白詹想带他见识见识大场面,也顺道为东江下半年招商引资提前做准备。 沈白詹想出去透透气,他跑到天台时费斯理独自一人坐在天台上喝红酒吹风,沈白詹清楚地记着当晚月亮挺圆,混血男人在黑夜里就好似吸血鬼一般。 费斯理坐在最高的石台上,听见沈白詹的脚步声询声望去,他一手撑着石台右脚踏在石台上屈起膝盖,倾斜着身体手腕搭在膝盖上,手里拿着已经喝完的红酒杯。 沈白詹当年还没现在这么表里如一波澜不惊,还没毕业的毕业生也没出过国,那段时间吸血鬼题材又流行,他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内心惊叹这男人的样貌。 就好像吸血鬼题材中,最厉害最慵懒的那只吸血鬼,一举一动都透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优雅。 他不傻,这种人一看就不好惹,不敢多做停留连忙跑回去继续跟着石凯屁股后头当跟班。 但费斯理却记住他了,第二天下班费斯理便叫人堵在东江门口。 来自于伦敦优雅的绅士,对于所喜欢的人或者是事情都表现出来恰到好处的热情,他给沈白詹留有余地,可却不允许他后退的太过分。 沈白詹一度很崩溃,每天早上都想着法子的躲费斯理,可这个男人每次都会将他捉住叫他无处可去。他不敢告诉石凯,他刚实习就被人盯上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抱有侥幸心理,费斯理可能觉得他是那种想要靠着脸去过日子的花瓶,他只要不理他,过一段时间费斯理就会对他失去兴趣去狩猎下一个猎物。 费斯理第一次失去耐性,他直接绑着沈白詹登上去往他英国庄园的专机,到了庄园一边抱歉一边温柔地将禁锢住沈白詹的东西解开。 其实沈白詹也不知道费斯理到底是做什么的,他身上的通讯工具都被拿掉无法联系任何人,他甚至只知道这是费斯理英国的庄园,庄园具体在哪他说不上来,问在庄园工作的佣人,佣人对他摇头表示先生不允许我们透露太多。 他就这么待了好多天,每次想上楼找费斯理都会被管家堵回来,直到某个阴雨天他趁着管家去准备下午车,他溜上费斯理的阁楼。他正准备敲门,门没闭实,他碰了一下便自己打开了。 费斯理正好扣动扳机,跪在他脚下的人眉心立即贯穿了一个小黑洞,顺着子弹的后坐力倒下了。 “打扰了。”沈白詹将准备好的所有话都藏好,他后退几步,费斯理从房间走出来四下看了看。 “管家呢?” “我趁他不在的时候上来的,你……你别怪他。” 沈白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但他知道如果不上天台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假装轻松地说:“我饿了,想下楼去吃点心。” 费斯理捏了捏沈白詹的后颈,就好像逗猫一般,“去吧乖孩子。” 沈白詹在费斯理的注视下走到楼梯口,走前几节台阶时还好,下一秒脚踝一软小腿抽筋,顺着楼梯滚了下去。脑袋磕在墙壁与台阶上,砸的他七荤八素昏过去之前费斯理要查看他的伤口,沈白詹捂着脸不给费斯理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停滞了两三秒沈白詹哭出来了。 他至今清晰记得他说的是:有那么多片森林我就是棵歪脖子树您不要放弃治疗! 费斯理笑了,他俯身查看沈白詹的伤势,“晕不晕?” 物质交易_61 “有点。”沈白詹带着哭腔。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不必自卑。” 这不是自卑不自卑的问题啊! 也就是这个时候沈白詹真正开始害怕费斯理,他不敢想如果他忤逆费斯理他会变成什么。他只能顺从费斯理,但在取得他的信任时沈白詹也在不断试探费斯理的底线。 可这个男人没底线!他真的没底线! 费斯理鼓励沈白詹交女朋友,说他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女朋友已经可以挤满整个奥林匹克斗兽场了。 沈白詹头疼地看着比之前更加精神奕奕的费斯理,他说:“我想回去工作。” “我现在安排人带你回去。”费斯理说,“不过你要和我共进晚餐。” “我睡了多长时间?” “几个小时而已。” “但在你睡觉的时候一直有人给你打电话。”费斯理补上一句,他叫人将沈白詹的手机取来,沈白詹一打开整个人都要愁地融化了。 全部都是谢江余!所有电话都是谢江余一人打的! 费斯理火上浇油,“我接通了最后一个电话,告诉他你正在休息。” 沈白詹使劲搓了搓自己的额头,食指下意识抵在唇边张嘴咬住。谢江余应该是等的不耐烦了,如果他猜到不错,这人估计连小娥什么时候结束手术都算好,就等着他送上门来。其实去监狱之前沈白詹的计划是见一见费斯理,然后就立即回家找谢江余,上不上床是一回事,他得先跟谢江余说清楚两人之前不可以打扰对方的正常工作时间。 可谁知道费斯理根本没坐牢! 他自作聪明的以为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内心的潜意识将他这么些年的工作经验所见所闻统统见了鬼一般的蒙蔽。 位高权重的人可能受到制裁吗? 沈白詹说:“我错了。” 费斯理不明所以,沈白詹接着说:“我错了,我不该把你送进监狱。”监狱关不住你。 “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费斯理笑道。 沈白詹蜷起手指,费斯理抬起手,他下意识绷紧神经闭上眼,又出了一掌心的汗。 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最终放在了肩头。 “我说过,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比之前我带出去的所有孩子都漂亮。但通过这件事你身体力行的告诉我,你不仅是个漂亮的孩子,你还很聪明。” “你懂得运用你身边一切可运用的资源所达到你的目的,会利用我对你的疼爱把我也送到审判者面前强迫我,使我对于我之前做出一切罪责忏悔。” “但我的孩子,今天是我们重逢的日子,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你却忽略了的事情。” “你所做的任何聪明的决定以及投机取巧和耗费心机,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是徒劳。” 第32章 沈白詹至今还记得开庭那天,所有人都去了,所有证据板上钉钉,费斯理请来的律师为他极力争取减少判刑期限。 “都是假的?”沈白詹算是反应过来了,他抬眼去看费斯理却没敢看他的眼睛。 费斯理:“对。” 沈白詹慢慢低头,视线顺着费斯理的脸往下走,最终落到他自己的手上。 是,没什么不能用权力和金钱的得到的。 “你玩我。”沈白詹忽然有点想笑,他自以为做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实际上也只是这个男人愿意陪着他过家家而已。 但可能也只是费斯理自己没有事而已,那件走私案太大不可能所有人都相安无事。沈白詹问费斯理,到底有几分是真。 “除了我,都是真的。” “我的心腹和分公司所有中层领导都被你送到监狱里劳动改造,至今没出来。” 物质交易_62 怎么那些人就老老实实在监狱里,而你费斯理活得越来越好?沈白詹为了避免费斯理通过个人关系提前出狱,更害怕费斯理这种人一旦被人背叛便会加倍偿还,石凯给他出了个主意,叫人每个月都去监狱看望费斯理以保证他还在监狱。 他刚刚还发汗的手此刻变得冰凉,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觉得冷得发颤,这么多年提起来始终没有放下来的心好似被尖锐的剪刀剪成好几瓣,重重砸在他一片混沌的意识中。 他不止一次看到费斯理杀人,在没有彻底调查走私案牵扯到费斯理这条线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费斯理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个混血绅士天天讲自己是个艺术品收藏家,副业是做投资赚收藏艺术品的钱。 沈白詹说我看你喜欢收藏世界上所有长得好看的人,不论男女。 “然后把他们的皮囊扒下来做成人偶泡在福尔马林里吗?”费斯理浅笑,他等到沈白詹看他的眼神从不可思议再到惊恐,“小说看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以后不要再看那些国外的变态杀人狂的故事,对你这种胡思乱想的孩子没好处。” 法治社会对这个人的行为颇有束缚,因此费斯理喜欢去日本,日本的黑帮合法化,他在那里养了一批人。 他会带着周五下班的沈白詹坐专机去日本泡温泉,带他去他听不懂语言的上流聚会。那些人的目光从来不敢在他的身上多作停留,他只需要跟在费斯理身后吃糕点喝果汁。 每次他闻到费斯理身上有薄荷味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又杀人了,不论是下属去做或者是他自己动手,他都会去吃两到三颗薄荷味的糖。 沈白詹的嗓子眼有些痒,他轻轻咳了两声,“费斯理,你会杀了我吗?” “嗯?” “我毁了你精心培养的手下,让你受到无法估量的损失。”这些还不足以让你杀了我吗? 费斯理:“你怎么会认为我要杀你呢?” “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让你愤怒吗?” 把费斯理送进监狱时沈白詹没有愧疚,自认为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相信比起别人,他大概更了解费斯理一些。费斯理不喜欢别人背叛,一旦背叛这个男人便会让背叛他的人去见上帝。 “其实我想过,每年都会那么一段时间算剩下的日子,算你什么时候出狱。” 沈白詹又剧烈咳嗽了几下,费斯理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费斯理,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其实挺不想死。” …… 车停在公寓楼下,司机礼貌道:“您的家到了。” 沈白詹还是觉得像梦一样,他机械地打开车门,站在家门口敲门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他平安的到家了。 他把钥匙给了谢江余,谢江余开门的脸色很不好,但还是放沈白詹进来了。 谢江余道:“你去哪了?” “历史工作遗留问题。”沈白詹说。 “嘭!” 沈白詹后背贴在门上,后脑勺垫着谢江余的手没直接砸上去。 “明天早上五点的飞机,我们还有十多个小时。”谢江余说,“自己脱还是我脱?” 沈白詹发出极小的噗嗤气声,“你还是真是个禽兽。” 他就这样贴着门,身上的衣服被谢江余脱了个干净,沈白詹指着谢江余的衣领,“不太合适吧。” 不知道用了多长的时间进行深入交流,沈白詹软软趴在被窝里,他已经被谢江余清理过了。谢江余重新回到床上,沈白詹自动贴过来,“事后不应该讲情话吗?” 谢江余心情挺好,“谁惯的坏毛病?” “不说算了。”沈白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谢江余又把他拨回来,“今我心情好,想听什么?” “你会说什么情话?”沈白詹闭着眼有气无力,“算了,我好累,睡了。” 谢江余四点半便收拾好要去机场,他习惯提前出发,虽说是五点,但叫夏桐四点半就在楼下接他。 沈白詹听到关门的声音,又等到门外完全听不到脚步声后突然翻身坐起,顾不得不着寸缕,冲进浴室趴在马桶边吐了出来,他在费斯理那边离开时吃了些东西,此刻全部都混着胃酸吐了出来。他捂着脖子,胃里翻滚,用手指抠嗓子眼继续物理催吐。 吐到吐不出来后他瘫坐在一旁打开浴缸的水,水盛满溢出来后他才翻进去。浴缸中的水哗啦一下子涌出来一大半,然后全都聚集在下水口处流走。 沈白詹仰头看着天花板,默默给自己记数。 这是第二次了。 物质交易_63 上一次吐好像在商尧那里。 周一的例会不能耽误,沈白詹也立即收拾开车去安北,九点的例会他八点五十才到了安北。 罗九月给他冲了一杯咖啡,“昨晚没休息?” 不仅没休息还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沈白詹懒得理罗九月,罗九月将报告交给沈白詹。 “收视率还行,再接再厉。” 罗九月指的是宁一薇的案子,沈白詹大略看了一下收视高峰,“怎么现在才做出来?” 一般收视率要在播出后第二天就得统计出来,现在这也有些太迟了吧? “上头好好研究了一下这个事件的性质。”罗九月声音压低,“说可以做,但以后要选择牵扯少一点的案子。” “离婚的收视率出来了吗?”沈白詹问。 “一般。” “你就应该找一点类似于诡异事件的谋杀案做新闻,收视率铁定暴涨。” 罗九月叉腰笑道,“你是不懂我的意思吗?!” 沈白詹冷哼,你应该让你手底下其他人也做一做一得罪得罪一片的新闻报道。 世上有能力的人不多,有能力敢惹人的也不多。 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沈白詹想到了费斯理。 费斯理说他今天要回日本,沈白詹上车离开前打开车门问费斯理你这些年一直住在日本吗? “不常去。” 费斯理看着沈白詹离开,他身边的管家笑道:“好久都没有看到您这么开心。” “我说过,这么多孩子里,只有他最合我的心意。”费斯理说。 “那先生您为何不直接告诉沈少爷那件事对您没有任何影响呢?” 费斯理无奈地看向管家,“他喜欢闹,逗他玩也挺好的。” 更何况还骗了好几年。 但的确骗的有些辛苦,每个月还要回到监狱特地叫来探监的人看一眼。 “还有,以后叫他先生。”费斯理说。 毕竟上了二十三岁就不是男孩了呀。 沈白詹与医生交换了电话号码,医生下午时告诉沈白詹小娥的情况,小娥身体状况很好,只要好好休养很快便能恢复健康。 罗九月听说此事要求沈白詹做一期灾区特别节目,沈白詹不想用小娥做新闻,但罗九月问秦阑医院地址,派人去问小娥奶奶的意见,小娥奶奶很快便同意了。 “小娥是我带到城市里来的,你怎么能说动就动?”沈白詹道。 “小娥奶奶一听说上电视就有可能找到小娥的父亲,天降的好事怎么不同意?” 沈白詹笑了,“你从秦阑那里了解地址,明知道我已经叫人去找,你还横掺一脚什么意思?” 罗九月:“我们是新闻工作者,挖掘一切可报道的新闻,我是你上司,我对新闻的敏感度比你高。” “还有一个敏感度更高的你怎么不做?”沈白詹反问。 “绿水村上下修路的问题比这个更有爆点,我建议你去做那个新闻。” 下午休息时间沈白詹接到费斯理的视频电话,费斯理指着身后远处的富士山说:“下周我带你来这里泡温泉,看富士山。” 沈白詹看到横在费斯理身上嫩白的手臂,“我不喜欢看富士山,你可以小朋友去富士山玩,登山活动强健身体。” “你也是我的小朋友。” 沈白詹最近火气格外大,费斯理离他八百里远他根本不带怕,“我不是小朋友了,在你的认知中我是老头。” “沈老师!资料我打印好了!”同事远远喊道。 物质交易_64 沈白詹能感觉到,这次见费斯理似乎少了之前一些说不上来的气氛,有什么变了又好像没变。 昨晚谢江余到底还是给他留了点余地,没把他折腾地完全起不来床,沈白詹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将秦阑揪过来教训。 下班的时候宋孜戈发来消息说是有小娥父亲的消息了。 “她父亲是个包工头,并且结婚有了个小孩。” 沈白詹沉声,“什么时候结的婚?” “大概就是抛弃小娥的后一年,现在孩子比小娥小两岁。”宋孜戈啧啧,“我劝你别管,这家人一看就不简单。” “有具体地址吗?” “有,我现在给你发过来。” 沈白詹拿到地址后在网上查了查,小娥的父亲叫做刘建龙,在他所居住的那个市算是小有名气的包工头,许多企业都和他合作过。 沈白詹看着刘建龙的个人消息,再想想小娥和奶奶住在村里的那个破房子,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33章 沈白詹手头还有几个稿子没有修正,掰着指头算算时间也抽不出来空去找小娥的父亲,既然这新闻是罗九月要求做的,也不能都压在他身上。他去罗九月那里要人,罗九月很爽快的保证寻找小娥父亲具体居住地派其他人。 “作为安慰,我可以放你假去陪陪小娥。”罗九月说。 沈白詹:“带薪休假?” “那可不行。” 说个屁,沈白詹扭头就走,罗九月摆动双臂:“我开玩笑。” 沈白詹给自己定了一台咖啡机,下午快递打来电话说是放到门房了,下班去取的时候门房说已经拿走了。 “拿走了?” 门卫笑着说:“送快递来的时候正好谢先生也来取,看到您的快递说是跟您是邻居他顺带带回去了。” 沈白詹皱眉,“他说是邻居你也没有核对就直接让他搬上去了吗?无论是谁说认识我您都可以把我的东西交给别人吗?万一里边是什么重要文件丢失算您的责任还是算我的?” 门卫被问得一愣,赔笑道:“上次见您扶谢先生,谢先生又是有名的大明星肯定不会骗人的不是?” 此话不假,沈白詹道:“我以后的快递请您保管好。” “无论是谁。”他临末补上一句。 门卫又说了几句好话,沈白詹也懒得听,临出门时又记起:“按理来说这样的小区,物业人员都挺专业的不是。” 听秦阑说这个小区也有挺多明星住着,明星这种职业就是这样,买房子都扎堆买,关系好的就买在一起,聚会什么的都挺方便。 “您刚住进来一个人都不认识,您没事要不多参加参加业主聚会。”门卫笑道。 沈白詹走出门卫室,谢江余帮他把那么大一个咖啡机带回去倒也省的他费力气。 谢江余没有他的钥匙,沈白詹去敲谢江余家门,敲了几下谢江余都没来开,沈白詹把钥匙拿出来准备开自家门的时候谢江余门开了。 红发俊俏男生从门里探出头来,沈白詹正打算开锁的手一顿。 这小哥好眼熟,沈白詹想了想还没想出个一二三,这男生倒是先跟他打招呼了。 “您是沈记者吗?您好您好。” 沈白詹一头雾水,男生明显看他的眼神做贼心虚,男生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鞠躬道:“您好,您大概不记得我了。去年我出道夜您第一个采访的我,我是……” “那什么男团的……”沈白詹话还没说完,好不容易有记起来点被打断,他去年是参加了一个公司的男团出道夜。 “对对对。”男生也不管沈白詹到底记不记得叫什么男团,“我叫……” 沈白詹按住林幸的手,什么话都不必说。 谢江余回家的时候林幸坐在沙发左边看电视,沈白詹霸占最中间,两人和谐无比。沈白詹盘腿腿上放着抱枕,谢江余家没抱枕,是沈白詹从自己房里拿过来的。抱枕上放着电脑,沈白詹戴着防辐射眼镜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游走。 物质交易_65 林幸一见谢江余立即冲过去,谢江余朝后退了一步,林幸连他衣角都没拉到。 沈白詹戴着耳机明显没有听到谢江余回来,他习惯工作的时候用音乐隔绝他和外界的联系。 他左耳的耳机忽然被人摘下来,沈白詹低着头继续打字,谢江余说:“我听听你听的是什么歌?” 沈白詹将剩下的文字修改后抬头,谢江余正要坐到他身旁,他将抱枕抽出来打了他一下。 “你有病?” 沈白詹眼神跟刀似的,林幸挨不住往谢江余身后躲了一下。 “多久了?” 谢江余不解,沈白詹抬了抬下巴示意谢江余朝后看,谢江余一下子就明白了。 “出道前就跟我了。”谢江余说。 合着还是您谢影帝一手捧出道的,沈白詹合上电脑:“他前我后,我得叫他哥。” “林哥您好。”沈白詹大摇大摆出了门,到家放下抱枕和电脑又回到谢江余家将摆在门口的大箱子抱走。 他拍了拍咖啡机的快递箱示意,“谢了。” 沈白詹回到家将咖啡机装在吧台上靠着墙,卖机器的店家附赠了一小袋咖啡豆,沈白詹按照说明书捣鼓了好一会,赶着天黑之前做了杯拿铁。打奶泡和拉花他都是第一次,不过他也不讲究这个,奶倒进去中和咖啡豆的酸味便好。 比起灯火通明,他更喜欢只开一盏台灯,将保温水壶和玻璃杯放到手边他能一边喝水一边工作到后半夜,再加上拿铁加成,凌晨两点准时将所有工作都通过邮件发了出去。 房间虽然膈应,但邻居的关门声是防不住的,沈白詹也没听到任何开关门的声音。 他想了想,其实谢江余也挺够意思的,没藏着掖着。叫做沈白詹的人不是第一个情人,也不是最后一个。 他简单洗漱后躺到床上快要睡着时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嗡嗡振动,他闭着眼睛接起,“喂。” “你过来。” 沈白詹将被子往头顶一拉,“我睡着了。” “你幼不幼稚。”谢江余冷笑道。 沈白詹:“你幼不幼稚。” “马上到我这来。”谢江余又道。 “马上到我这来。” “沈白詹!不许学我说话!” “沈白詹!不许学我说话!” “你滚过来。” 沈白詹捂着嘴在床上滚了一圈以免自己的笑声漏出来,“你滚过来!” 谢江余那边呼吸声很重,沈白詹又滚了一圈没来得及刹住。 “嘭!” “嘶……” 过了几秒,门关传来谢江余敲门声,沈白詹裹着被子平摊在地上。他一边揉撞在墙上的肩膀,一边听谢江余暴躁砸门。 “哈哈哈哈哈哈!”他开心地捂着肚子笑了出来,朦胧睡意被一下子笑醒了。 他顶着鸟窝头光脚站在门口说:“别砸,砸坏你赔?” “你出来。” “你进来。” 隔着一扇门两人跟小孩似的吵架,沈白詹觉得挺幼稚,便重新回到卧室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早上上班万万没想到谢江余居然站在他门前等着他,沈白詹右脚刚伸出去立即收回来,几乎是下意识关门,谢江余把住门冷道:“早上好。” “林幸呢?” 物质交易_66 “你有时间管他,不如管管你自己。” “我很自律,倒是你注意身体,肾虚及时医治。”沈白詹说。 两人都有事要办,谢江余说:“你载我去安北。” 沈白詹想着自己要做个合格的情人,便接受了谢江余的不合理要求,两人在停车场一前一后进安北,中间隔了十分钟。 安北邀请谢江余做一个综艺的飞行嘉宾,谢江余今天是过来录制的,沈白詹开着车问道:“你们演员最近都喜欢上综艺吗?” 近些年各大电视台综艺一个个做了起来,综艺热度来得快,不论是老前辈还是新艺人都想搭着顺风车火一把。但按照现在谢江余的发展程度来说根本不需要用综艺维持人气,他本身的热度就不小,综艺增加曝光率很容易导致本身失去神秘感。 谢江余哪怕地位再高,他现在还是签了公司的。 除去他本人的意愿,经纪公司给他的活动他也需要参加,不过双方会在商讨后进行决定。合同只剩下几个月,谢江余给足东家面子,以后好聚好散双方面子上倒也过得去。 谢江余下车时沈白詹看到他后颈的划痕,他叫住他,“等等。” “你注意个人形象。”沈白詹好意指了下他的后颈,沈白詹手搭上后颈摸了下。 紧接着沈白詹也下了车,两个人隔着一辆车,谢江余用调侃的眼神看他:“你一点都不在意?” 沈记者耸耸肩,不关我事。 难道还指望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当情人的意思就是不需要付出感情,仅从肉体来获得快感和双方所需求的东西不是吗? 据说谢江余在安北这边的工作一结束就直接回片场继续拍戏,很快派去寻找刘建龙的同事发回来消息说是找到了。 在没有确切见到刘建龙之前沈白詹选择不去告诉小娥奶奶,而在和同事交流中也获得了刘建龙拒绝接受电视台的访问,拒绝讨论任何有关于母亲以及女儿的任何话题。。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一个从农村跑出来的男人获得了新的家庭以及事业,没有忘记给原来的家庭寄钱已经算是很不错,再强迫他承认痴傻的女儿和年迈的母亲的确会令刘建龙立即拒绝。 但就算这样,他对自己的新家庭再好也不能摆脱不孝这个两个字。 同事说会在沈白詹来之前继续盯着,沈白詹坐上飞机时其实都不太想跟这个新闻。他虽然同情小娥,但说实话他很讨厌做这种新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的破事拿出来都能拍个电视剧出来。一家人的矛盾牵扯外人插足是最令人厌恶的举动,如果不是罗九月,沈白詹可能就只是与刘建龙电话沟通,如果刘建龙不想回来看女儿和母亲他也不会强迫。 平静了许多年的家庭毛病翻出来,不论是谁都很难堪。 这就是为何记者这行在外界看来普遍名声都不好,为了挖掘话题不断戳当事人的伤口,甚至还会将已经结痂的伤重新挖出来。 刘建龙的确生活地很不错,甚至比沈白詹想象中的还要好。买房买了靠近市区的顶层,现在很多开发商都喜欢把最顶层做成二层小洋房的样式。沈白詹跟刘建龙约在他家附近一个餐馆见面,一开始刘建龙不愿意出来,沈白詹便在小区门口蹲刘建龙。连续蹲了两三天,刘建龙实在被烦的没办法,沈白詹愉快的和他定好了聊天时间地点。 沈白詹和刘建龙刚坐下刘建龙便说:“我时间不多,你快点问。” 沈白詹笑道,“据我观察您看重家庭,不会轻易加班,再说您的职业自由度也很高。” “至少比我们这些给资本家打工的记者要自由,我们还要一直出差,比如现在我和我的同事蹲了好几天才获得一次跟您坐下来聊天的机会。” 刘建龙道:“你们这些记者可真会说话。” “不一定,我的助理就不怎么会说话,不过他才刚工作,很快就会像我一样。” 刘建龙点燃香烟,跷二郎腿道:“像你?” “对呀,像我一样。”沈白詹微笑。 “温和善良,富有同情心,喜欢为社会做出贡献,拥有一切美好的品质。” 说道最后一句沈白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自己可真是个完美的记者。 第34章 其实费斯理并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优秀,至少沈白詹觉得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有着非一般的倔脾气,比如吃披萨不放芝士,又比如喝红酒坚决要吃花生米。 他也会当着沈白詹的面领其他男孩回家,甚至邀请三个人一起吃饭,这些沈白詹都习以为常,一开始觉得这人有神经病,但日子久了也就不怎么介意了。他一个人面对费斯理也挺艰难,多一个人气氛稍微能活跃一些。 沈白詹端正坐在他放在阳台的秋千椅上荡秋千,他手边还放着费斯理买给他哄他玩的天妇罗样子的玩偶。他不是费斯理的情人,也不是费斯理的恋人,更不是费斯理的家人,但来的人看到沈白詹,都会对沈白詹打招呼,就好像沈白詹本来就在这个家里,他也是这个家中的主人。 东方人的内敛和西方人的奔放,费斯理就是那个完美的结合体。 费斯理带沈白詹参加各种宴会,一晃就是半年。从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是个新的情人,到这孩子不会是费斯理在外的私生子。 物质交易_67 他不动沈白詹,沈白詹也刻意不去接近他的卧室或者是一切像床的地方。直到某一次沈白詹不小心掉进泳池,扑腾几下便呛了水,水倒灌进鼻腔内难受极了,费斯理不慌不忙地将他从水里捞起来。 怀里的青年白皙瘦弱的手腕,皮肉下覆盖着青色而跳动着的血管。费斯理凝视他片刻,将他的手腕放在唇边吻了吻,正好吻在血管上,然后起身去拿浴巾,沈白詹湿漉漉地像只落水的猫。 “以后不要离泳池这么近。 他受到惊吓一时间缓不过来,所以只能垂着头等待费斯理。费斯理很快便回来了,将浴巾蒙在他脑袋上一通擦,然后用毯子裹住沈白詹,沈白詹没裹一会就丢开了。 夏日很热,用不着浴巾,晒一晒衣服就干的差不多。 那个时候他鼓起勇气问费斯理为什么不碰自己。 英国绅士笑着说因为你喜欢别人,我从不碰别人的东西。 “我不是东西。”沈白詹说罢就后悔了。 “我是说我不是别人的什么东西。” “不。”费斯理找来木梳给沈白詹将头发梳顺,“什么时候你和你的叔叔分开,我就会带着你回庄园,然后举办婚礼。” “我们的关系到了举办婚礼的时候吗?” “不到,可是如果你不喜欢你的叔叔,那么就会有完全的理由喜欢上我。”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但还不够到爱的程度。” 时至今日,费斯理只说对了一半,沈白詹离开了商尧。 在医院那一次,是沈白詹最近最后一次见到商尧。 就连远在东江的陈江楷都觉出不对劲,陈江楷说你跟商医生怎么了? 沈白詹轻描淡写,不搭伙过日子了。 “分手?”陈江楷不可思议道。 沈白詹正站在工地等待刘建龙,他吸了口烟,“小娥怎么样?” “都好,没告诉她爸爸的事情,老人家似乎知道一点。” “以后别去医院照顾了。”沈白詹不待陈江楷问,“我这边会有同事来照顾,你好好上班,这几天辛苦你。” “你真没事?要不我?”陈江楷又说。 “不许去找他,你们私下交往我不介意,但是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沈白詹说。 刘建龙领着一群工友从远处走来,沈白詹挂断电话。刘建龙看到沈白詹,跟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便往右先走了,沈白詹笑着说,“又下班接孩子回家?” 沈白詹跟刘建龙下午接孩子连续了好几天,刘建龙的孩子现在都跟沈白詹熟了起来。 “又来堵我。”刘建龙说。 “嗯,又来。”沈白詹微笑。 幼儿园是市内一所大学办的,整个校区包括小初高大学,刘建龙挑选这里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直接一路升上去,上了大学离家也近。 沈白詹刚和刘建龙在学校门口站定,一辆熟悉的豪车带着四周围观群众惊叹停在沈白詹面前。 “你跟你叔叔不好了?” 费斯理得知沈白詹和商尧分开的消息,第一时间撒由那拉温暖的泉水以及雪白的富士山,跨越海洋来关怀沈白詹。 “这不是绅士所为。”沈白詹脸都青了。 “看来我的庄园即将迎来它最后的主人。” 什么叫不好了?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陈江楷知道后,全世界都貌似迅速了解他的个人感情生活。 刘建龙站在沈白詹旁边不敢说话,费斯理气场太强大。 培养一个富家少爷气质需要三代人的努力,而一个富豪只需要暴富。 物质交易_68 暴发户站在真正的贵族面前毫无发光之地,费斯理友好的问候刘建龙,沈白詹挡在刘建龙前头说你不要打扰我工作。 在孩子还没出校门之前,沈白詹将费斯理这尊神给送走了。 那么他和谢江余的事情费斯理知道多少? 幼儿园的孩子在老师带领下出校门,刘建龙的孩子小名叫甜甜,甜甜飞快扑到沈白詹怀里说叔叔好! 下午饭在刘建龙家吃的,刘建龙工地上突然有事,刚回家鞋都没换便又出去了。甜甜在客厅看动画片,沈白詹坐在餐桌前看着厨房内刘建龙的妻子做饭。 罗九月限沈白詹后天就把刘建龙带回去,沈白詹思索再三开口道,“杨嫂,刘工跟您说过他之前的家庭吗?” 杨嫂正切菜,“他没怎么跟我说过,不过我感觉他好像和家里关系并不好。” “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沈白詹问。 杨嫂笑道,“一看你就是大城市来的有钱人,我还纳闷我老公怎么认识你的。” 甜甜跑过来给沈白詹手里塞水彩笔,沈白詹没心思陪甜甜玩,“我是做记者的,开门见山我也不多说废话。” “刘建龙在村子里有一个母亲一个女儿,现在女儿在医院刚做了手术,母亲一个人靠着救济金带孙女。您住在二层洋房里和家人其乐融融,甜甜享受充分的物质条件,而另外一个女儿正躺在医院受罪。” 话音刚落,杨嫂将刀拍到案板上怒道,“你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沈白詹起身,“如果您还有一点同情心,就请劝劝您的丈夫回家看看亲人。” 杨嫂冷道,“她们是亲人难道我们就不是?凭什么要求我丈夫去看那个智障?” “您说不清楚刘建龙家中状况,却知道他有个精神疾病的女儿。打扰您的家庭不是我的本意,刘建龙的母亲提出想要见儿子一面还请您多劝劝。” “你们这些记者缺不缺德?破坏别人的家庭还有理了?!”杨嫂骂道。 “抱歉,这是我的工作。”沈白詹说。 费斯理空运鳕鱼给沈白詹补身体,而沈白詹只想去街边吃烤串。 鳕鱼最后也叫餐厅厨房给烤了,还撒上孜然和辣椒面。 沈白詹闭口不谈商尧,费斯理贴心地同他聊其他话题。沈白詹从备忘录里看了看谢江余的行程,谢江余那晚提地提到需要探班,沈白詹在其中一个日子做了个记号。 费斯理给沈白詹将杯中的柠檬水填满,“明明有更好的素材为什么要选择家长里短?” 沈白詹哼了声以示不满,费斯理说:“那个村子里的修路问题还没有解决不是吗?” 你倒是明明白白。 沈白詹放下筷子,“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当时没有直接让人搞死我。” 当初沈白詹决定坑费斯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断送整个职业生涯的打算,可到头来居然只是从新闻转到了娱乐。可也就是这样,让他比直接失去工作还要感到羞耻。 “你也不需要告诉我是因为任何感情的原因,你是个商人,商人应该更懂得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 “你怎么会这样想?”费斯理微笑。 沈白詹一字一句,“因为你根本就是这样的人。” 就如同费斯理讲的那样,一切的聪明在权力面前都显得不那么聪明,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普通人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又或者说……沈白詹瞳孔一缩,他看到费斯理向他伸出手来,他想要避开,可是身体在此刻不听使唤了起来。 费斯理对他说了些什么,嘴唇一张一合他什么都听不到,耳鸣霸占了他所有的听觉。 根本就不是什么曝光走私,将所有涉案人员送至法律审判,费斯理根本就是不需要这些人,他在等一个合适的几乎借由别人的手来处理。 费斯理说:“你是个漂亮而又聪明的孩子,我的身边需要一个这样的孩子。” 他终于懂了。 他的一切都在费斯理的掌握之中,他自以为掩人耳目,实际上和一叶障目的那个傻子没什么区别。 一切都是费斯理建造起来的假象,而现在失去费斯理保护的沈白詹,没有后台任人拿捏所以才会混得这么惨。他之前经手的所有案子都是,没有靠山之时一切寸步难行。 但费斯理不着急,因为他知道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这个漂亮聪明的小孩迟早有一天会自己来找他,无论任何方式,他们都会再一次见面。 物质交易_69 费斯理用掌心将沈白詹的眼睛覆盖。 沈白詹听见他说—— “欢迎回来。” 第35章 许多年前狂风暴雨的夜晚,整个房间里都没有开灯,沈白詹已经将近十天都没有出门,每天就只是靠着事先在超市买好的速食食品。他虽不会做饭但也不会亏待了胃,吃那些方便面之类的东西。 各类速冻主食满满在冰箱下半部分的冷冻仓内,冷藏仓则摆着水果以及各类饮料。 他坐在窗边,每一道闪电都能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他想,如果他做的不对,那就求老天爷降下一道雷劈死自己也未尝不可。 他是否做错了? 费斯理“欢迎回来”这四个字说罢,沈白詹头皮发麻,呼吸停滞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都凝固起来。 他居然不可控地落泪了。 眼泪全都沾在费斯理的手上,有些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滑下来。 毫无任何情感的落泪,沈白詹不觉得自己有多痛苦,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委屈,这些年来所有由他经手的案件新闻像堆俄罗斯方块一样将他所有的同情心都填满。 他不适合做记者,却比更多的人适合。 他公正至无情,最大限度拒绝妥协,为了迎接下一个更好的新闻而拼命保全自己。 他始终在即将崩断的神经上行走,脚底是看不见的深渊,每行至一步都需要下足莫大的勇气。 费斯理将沈白詹抱在怀中,沈白詹的头靠在他的手臂上,费斯理说:“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会。” 沈白詹语气中掺杂着嘲讽,“你真的很厉害。” “谢谢。”费斯理说。 这场病来的汹涌澎湃,连昏迷带发烧。 沈白詹不负众望烧成了肺炎。 但他靠着坚定的意志从费斯理那跑回了电视台,拖着病体亲自去跟罗九月请假。罗九月见他这个样子吓坏了,连忙要送他去医院,沈白詹叫她把自己送到公寓门口。 谢江余回家时,家门口躺着个人。 谢江余只拉了一下沈白詹便立即收回手,这哪里是正常人类的温度?不好好去医院或者躺在自己家,要直接死在他家门口吗? 他一碰沈白詹,沈白詹条件反射似的抓住他。虽闭着眼,但似乎沈白詹能认出来谁是谁。 沈白詹胡乱扯住谢江余的衣服,摸索着找到他衣领部分,“我不回家。” “你不回家你去哪?”你家就离你两步远。 病中的人情绪脆弱,沈白詹的声音染上几分哭腔,“求你,我不想回家。” 他没几分意识和力气了,使出力气要把谢江余拉下来也只是跟猫挠似的。也幸亏费斯理没直接将他安排在当地治疗,而是选择把他送回到本市的医院。 谢江余请了医生到家治疗,医生还没来时他给夏桐打电话。 “这个不能往后推,摄像老师都从外地调过去了。谢哥,咱们这个拍摄真的不能。” 谢江余回头看着医生给沈白詹打点滴,沈白詹猛地坐起来胡乱挥舞手臂拒绝治疗,无论医生如何安抚沈白詹都表现出来一副抗拒的模样。 这样的沈白詹他没见过。 “一会说。”谢江余挂断电话走到床边坐下,一把抓住沈白詹的手臂威胁道,“你给我消停点,信不信我把你从窗子里丢出去!” 医生被沈白詹折腾出一脑门汗,见沈白詹终于有片刻消停立即上前给沈白詹扎好针。 医生是谢江余固定的家庭医生,医生和谢江余颇有些交情,医生笑着说,“好伺候吗?” 物质交易_70 “你有事吗?”谢江余说。 医生失笑,“那我走了,注意饮食和吃药,今晚还会有些发烧,注意观测体温。病人的肺炎在医院的时候差不多治好了,千万别回家复发。” 沈白詹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找水喝,他走到餐厅发现本来放着冰箱的地方没冰箱,这才觉出不对劲,这根本不是自己家。 他站在餐桌前愣了下,人一生病脑子都会迟钝,他一下子想不出自己到底在哪。 餐厅的灯亮着,餐桌上放着字条,是谢江余写的。 “我回剧组,醒来就回你那去,别死在我家。” 字条边是几瓶药,橘色的便签贴在药瓶上注明什么时候吃吃几粒。 沈白詹把药都收到兜里,去卧室将他自己用过的床单被罩都丢进洗衣机洗了一遍晾在阳台,然后回到自己家继续休息。 谢江余这么做很够意思了,至少没把他丢在楼道自生自灭。 费斯理根本没有觉得是他沈白詹对不起他,反而大概觉得很有趣,就当陪着小孩玩过家家一样。费斯理对他说欢迎回来,不就明摆着告诉自己,自己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计划中失控吗? 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被最终请回来罢了。 沈白詹又休息了几天去医院复查医生确定没事后他才继续回台里工作,秦阑见沈白詹终于来上班连忙迎上来,“罗姐说让我不要打扰你,现在身体怎么样?都好了吗?” “死不了。”沈白詹说。 “哦对了,刘建龙的妻子闹自杀,刘建龙刚到台里还没有见到小娥奶奶就又回去了。”秦阑说。 沈白詹皱眉,“他同意见女儿了?” “他老婆真奇怪,自己要求刘建龙来,但是刘建龙来了她自己反而在家闹自杀,你知道怎么闹吗?她给刘建龙发视频说要带着女儿一起在家被天然气毒死。”秦阑说,“这招可真够扎心,刘建龙赶快叫亲戚去家里,结果亲戚说屁事都没有,她老婆刚接孩子回家正辅导作业。” “他不想来就别来。”沈白詹说,“就按照这个往下跟,去他家里采访他老婆。” “啊?” 沈白詹皱眉,秦阑接着说:“罗姐也是这么做的,稍微引导几句他老婆就上套了。” 允许刘建龙来的是杨嫂,不允许的也是杨嫂。前一种情况是杨嫂个人的决定,而后一个是她娘家的主意。 沈白詹说这事我不管了,秦阑追问:“为什么不管?” 先不说这个新闻本来就是被罗九月逼着做,他病了这些天再跟也吃力,接手做的同事比自己更清楚现在的情况。别人都做了好几天,他再抢过来难免让人家心里不舒服。 沈佳姚下午来了电话说想过来玩,沈白詹便帮沈佳姚定好了票,下午去高铁站接她。沈佳姚从家里带了做好的酱牛肉,大包小包都装在行李箱里,沈白詹空荡荡的冰箱终于被他妈给填的满满的。 沈佳姚听沈白詹咳嗽,“是不是感冒了?” 沈白詹不敢说肺炎,“稍微有点着凉。” “在以前那个电视台也没见你病,有小尧管你我和你爸也放心,现在一个人在这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白詹将车停到路边的水果店边,“妈,我想吃草莓。” 沈佳姚下车去买草莓,沈白詹从后备箱拿了瓶矿泉水,凉水混着药片一并吞下去。这几天吃的药挺多,沈白詹便找了个装药片的盒子,每天定时定点吃。 沈佳姚还买了其它水果,沈白詹见沈佳姚从店里出来了,便去帮她提着放到副驾驶上。沈佳姚还举着手机,她将手机递给沈白詹,“你叔叔。” 沈白詹接手机的手一顿,表情有那么一瞬僵硬,沈佳姚低着头没看到。 “大嫂说今天来找你,我想问她有没有安全到达。” “嗯,我在动车站接的。”沈白詹说。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沈白詹静静等着商尧说话,但商尧始终没有说下去。 “我生病了。”沈白詹说,“医生给我开了些药,一会我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副作用。” “好。” 挂了电话,沈白詹从后视镜看到沈佳姚正看着他。 物质交易_71 “妈?” 沈佳姚说,“你和你小尧闹别扭了吗?” 沈白詹失笑,踩住油门继续上路,“没有。” “你每次见到你叔叔都特别兴奋,你两肯定闹别扭了。”沈佳姚说,“不过你还是尊敬一些,他毕竟是你叔叔,跟你同龄也比长一辈,不能太闹他。” 是啊,毕竟是叔叔。 沈白詹好奇道:“我之前很兴奋吗?” “你恨不得黏在小尧身上。”沈佳姚笑着说,“你两就跟兄弟两似的,你爸还嫉妒你和你叔叔走的太近,比他这个当爸的都亲。” 沈白詹握着方向盘的指尖略有些发白,沈佳姚那几个字眼一出他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他妈妈大概不觉得这几个形容词有什么别的意思,但一旦有了他和商尧情感当背景,那这就是致命的刀。 “以后我多跟爸在一起待。”沈白詹说,“不要我叔叔了。” “好。”沈佳姚笑着说,“你再说一遍我给你爸发个语音过去!” 回到家,沈白詹去给沈佳姚找喝水的水杯,沈佳姚在整个房子内转了一圈,“你这套比上一套好,租金不便宜吧?” “台里掏一半钱,不算贵。”沈白詹按下烧水壶的按键。 “我是人家从东江挖过来的,工资待遇比东江好,住宿吃饭也都有补助。” “五险那些都交?” 沈白詹无奈,自己又不是临时工,“安北这么大个电视台,您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对于父母来说,大概子女只有当上公务员才是正规工作,哪怕赚钱比其他行业少,父母也会认为这是最好的。沈白詹这种媒体工作者因为接触商政界以及娱乐圈,一直被外界故意妖魔化。 “你邻居人怎么样?”沈佳姚说。 “我没见过邻居。” “砰砰。” 沈白詹话音刚落,门关便传来敲门声。 “远亲不如近邻,不认识邻居怎么行……” 沈白詹受不了沈佳姚唠叨,逃似的赶去开门,沈佳姚跟在他身后继续说邻居的好处。 他没从猫眼内看,直接开了门。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沈白詹反应极快地挡了一下,掌心传来刺痛的同时,对方高高扬起手,疼痛再一次落在肩膀上。 “啊!!!”他身后传来沈佳姚的尖叫,沈白詹极快的回头看了一眼沈佳姚。 那人大力将他扯出去,他一脚将门踹住。 沈白詹被人顺着墙壁按在地上,他肩膀上的涌出来的血液顺着他倒下的轨迹一丝不漏地留在雪白的墙上。 他被人用刀抵着咽喉,沈白詹盯着这人的眼睛冷道。 “是你。” 刘建龙穿着黑色卫衣,帽子将他的脸挡住一大半,他双目通红面色狰狞,“我要你死!你这个杀人犯!” “我杀谁?”沈白詹冷笑。 “我杀了你的家庭吗?” 第36章 不能跟失去理智的人谈清醒。 锋利的刀抵在沈白詹脖子上,害怕吗?沈白詹都要吓死了,他还怕沈佳姚开门冲出来刺激到刘建龙,门摔上时沈佳姚的尖叫也随之被隔绝在门外。沈白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边逐渐湿润,他痛觉没那么敏感,但刀伤也足以让他咬紧牙关使劲压抑呼痛的欲望。 沈白詹死死盯着刘建龙,“刘建龙你想清楚,你杀了我你就是杀人犯!” 物质交易_72 “我不是杀人犯!你才是,你是杀人犯!”刘建龙吼道,“你这个杀人犯!” “杀人犯的定义是对他人人身安全造成威胁伤害,并且致死。”沈白詹道,“我杀了你还是杀了其他人?” “你把你的家庭全都怪在我头上,你不觉得好笑吗?我为你感到悲哀。”沈白詹继续说。 刘建龙一拳砸到沈白詹脸上,沈白詹被他打地头晕眼花。包工头的体力比他们这些上班的小白领要大的多,一拳下来基本能把一个人打地七荤八素。 沈白詹嘶了声,勾唇笑道:“你就只会打人吗?你的本事除了打我之外,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也打了电视台里我的同事。” 说到这,刘建龙眼神忽然有一丝松动,沈白詹抓住这一点继续说。 “我可以认为你已经做好了失去家庭一无所有准备杀了我泄愤,但你有想过你坐牢之后会如何?就算你的妻子不要你,那你的孩子呢?” 沈白詹慢慢将左手往自己胸前挪,“你的孩子和你有血缘关系,孩子现在才上幼儿园,你没有没有想过她如果有个杀人犯父亲以后怎么在朋友前抬头?就算她不介意,那么其他人得知她有个杀人犯父亲还会跟她做朋友吗?人的烙印是一辈子的事,你毁了你的一辈子毁了我的一辈子都无所谓,你活几十年我也活了几十年。你的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你这一刀割下去你的孩子一生都将被你断送。” “你闭嘴!”刘建龙又一拳砸到沈白詹肩膀上的伤口上,沈白詹脸色煞白,下唇咬得出血。 他没有停止讲话。 “由于你的坐牢,你的孩子档案上会永远都记录上父亲是杀人犯的污点。以后工作用人单位也会调她的档案去看,哪个领导愿意用你的孩子?你自己是包工头知道包工头有多辛苦,虽然来钱也多,但你要一个女孩子整天混在一群满身臭汗的大汉堆里吗?” “工地上的都是农村出来打工的农民,如果一个人有文化会去工地吗?没有文化就没有基本的道德修养保证,一个女孩子,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我……” 就是现在! 沈白詹猛地发力左手抓住刀刃,顾不上疼痛直接将刀夺过来,尽管他已经够快,脖子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划了一道口。他弯曲手臂,一肘砸向刘建龙的下颚。 他正欲挣扎着站起,刘建龙却迅速反应过来,直接抓住沈白詹的小腿将他往地上拖。沈白詹抓住门把手,如果重新摔倒就真的没有再反击的机会! 他用另一只脚无章法地乱踢,每一脚都踩在刘建龙死死抓住他腿的手上。 他已经被人抓住腿害过一次了。 他眼前的这个人,手上和脸上所有的血都是他沈白詹的,血也沾在了衣服上,但黑色衣服掩盖了一切不安因素。 沈白詹与刘建龙搏斗,可满脑子都是那次商业活动被人扛到谢江余那里的场景。他的眼前一片黑,四肢被人紧紧禁锢住,他所有的恐惧都于那一刻爆发。 一个人第一次的时候会被惊惧麻痹,但绝对不会在第二次还犯同样的错误,可能也有人会继续迟钝,但沈白詹自认为绝对不会继续为第一次的错误重复到第二次买单。 失血不多本不应该头晕眼花,可他现在在病中,身体各项机能本来就差,他威胁道:“刘建龙我告诉你,我们做记者的本来就不怕死,但你要想清楚我死了后果是什么。” “你以为就单单只是杀了我你坐牢这么简单吗?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受到影响的也只是你的孩子。” “我背后的人一旦知道我死了,你不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每天晚上你可要睁着眼睡觉,白天也别出门,小心被人一车撞死。” 刘建龙抓着沈白詹的手一松,沈白詹继续道:“港台电视剧看过吗?意大利黑手党知道吗?日本黑帮合法化了解吗?” 沈白詹靠在门上缓缓弯腰,“你只是个小小包工头,你一旦杀了我,你全家都得跟着完蛋!” 就像古代那些乱臣贼子,通敌叛国罪无可恕的情况下,帝王一般会选择诛连九族。 话音刚落,刘建龙一屁股坐在地上,沈白詹脑仁子一抽,他快要撑不住了。 其实刘建龙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他选择了最糟糕最没脑子的那一条路。 刘建龙蹲着,双手插进头发里声音颤抖,“我没办法了,你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早在一年前,刘建龙那段时间最忙,有时候一周不回家都是常事,妻子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工作上班,每天都在家庭与事业中奔波自然就对刘建龙有了不满。 “她去年跟我闹离婚,我孩子才那么一点。”刘建龙说,“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她只把孩子带走,她家里人看不起我从农村来,结婚的时候就反对,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怂恿她跟我离婚。” “你现在叫车送我去医院,小点声,要是被人发现了……你要讲也行,你把我送医院我没危险再听你讲行不行?”沈白詹没兴趣听刘建龙讲他的悲惨人生,事先调查时同事带来的消息是家中和睦,和刘建龙形容的相差甚远。 照现在这样失血下去,等到刘建龙讲完悲惨人生,自己的人生也要悲惨了。 “叮咚。”电梯抵达楼层发出清脆的提示声。 沈白詹心说不好,楼道里全是血迹,还没等他说什么,从电梯里走出七八个黑衣壮汉。 沈记者想死的心都有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白詹敲门,“妈,你把门打开!” 物质交易_73 沈佳姚听到沈白詹的话立刻开门,看到沈白詹立即大声哭出来,沈白詹说:“我还没死,你帮我把刘建龙关到我房间里,我。” “你还有时间管别人?” 沈白詹啧了声,又将沈佳姚推回去,沈佳姚一眼就看到费斯理这个英俊的混血男人了。 亲人和费斯理这种人见面简直就是修罗场中的修罗场,沈白詹看着费斯理的得力助手从后腰掏出枪,费斯理绕过刘建龙向他走来,沈白詹说:“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没得商量。”费斯理说。 沈白詹一转身摔回家里,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沈佳姚找来长毛巾,沈白詹简单做了个包扎。费斯理站在门外叫他开门,沈白詹的手掌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手从地板上拿开,那块地方便多了些浅淡的血迹。 沈佳姚急道:“你流血这么多关门干什么!那些人是来就你的是不是?黑社会?你什么时候跟黑社会混在一起了!” 沈白詹摇头,“妈,我有分寸,他没刺多深。” 刘建龙本质上还是害怕的,没一刀给他捅个对穿。 时间耽搁的久了,也就有生命危险。 他能听见费斯理叫他开门的语气中逐渐多出了愤怒和不耐烦。 沈白詹隔着一道门说,“我没想到你也能有生气的时候。” 费斯理皱眉,“你应该立即就医。” 沈白詹半靠在门上屈起双腿,“我知道我要看医生,可有些话我现在不说以后可能你就不允许我说出来了。” “沈白詹!” 沈白詹笑道,“放心,不是遗言。” “你说。” “我承认你是我当实习生开始的靠山,但是你入狱后,也就是你跑回日本香港骗我的时候,我找到了新的靠山。可能没有你厉害,但这是我这几年遇见过待遇最好的靠山。” “至少他不会杀人。” 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很害怕你,我希望你看在我流血都快要流死的份上不要惩罚我。”沈白詹苦笑,“费斯理,我甚至觉得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只害怕你。” 那么多人都不足以为惧,刀架脖子上的时候都能条理清晰的为自己谋活路。 门外的人沉默,刘建龙的惨叫声在楼道里回荡。 “好。” 沈白詹长长舒了口气,“谢谢。” 他伸手去开门,还没挨到门把手便软软倒下。 不论费斯理是否原谅,至少沈白詹将重点划出来了。他认识了新的人,就算跟商尧脱离关系,他依然有去的地方。 如果费斯理能因此找谢江余的麻烦,那么沈白詹希望看到两头野兽撕咬的盛况。 说起来也真惨,这几个月病了好,好了继续病,现在直接被人谋杀。 沈白詹醒来后看着四周的布置,先初步断定这不是在医院。 白色的落地纱帘隔着落地的窗,阳光从窗帘内钻进来。棕色的木质欧式家具摆放在房间内,对床的柜子上放着一瓶新鲜采摘还带着露水的白色玫瑰。 沈白詹闭眼,白色玫瑰花,大概费斯理是想让他死吧。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人还不少。那些人涌入房间,围着沈白詹床边站了一圈。 “沈先生,您哪里有感到不适吗?” 沈白詹有气无力地想自己哪里都不适。 “我在监控器上看到你醒了,沈白詹,睁开眼睛。” 医生们见到进来的男人,立即让了一条路出来,好让男人站在离沈白詹最近的地方。 物质交易_74 谢江余有些好笑,却又觉得沈白詹这人简直就是个神仙。 “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供出来了?” “……” “沈白詹,你愿意当我情人的第二天我就想明白了。” “你告诉我让我找情人的时候多多关注情人到底是做什么职业,但你为什么没问我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让我站在我表哥和你中间进退两难,你很厉害。” 是我小看你了。 沈白詹闭着眼装睡,面色苍白且平静,尽管心里已起了惊涛骇浪,堪比钱塘江每年一度的大潮。 第37章 镇痛泵在沈白詹醒之前就撤掉了,准确来说沈白詹应该再昏一段时间,有一半是因为太疼疼醒的。他没敢动,每呼吸一口气身体伴随着呼吸起伏都牵扯着神经痛觉。他睁眼迎上谢江余的眼,医生都识相地退了出去,沈白詹道:“你很得意?” “得意的不该是你吗?” 沈白詹露出困惑的眼神,谢江余弯腰与他对视,两人离得极近。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两人也不说话,无形的气势却是从背后腾空而起,越来越旺不相上下。 谢江余将手放到沈白詹受伤的肩膀上,沈白詹面不改色,“我现在很疼。” “和我有什么关系吗?”谢江余用上了手劲。 沈白詹立即疼得一颤,声音却平静地好似没事人似的,“当然有关系,费斯理会找你麻烦。” “费斯理现在在国外。”谢江余说。 “他总有一个小时回国的办法。”沈白詹笑了笑,“我怕他但不代表我怕你,谢江余,你在我眼里其实也没那么厉害。” 挑选谢江余的确是他自己的选择,沈白詹从一开始其实也没准备跟谢江余牵扯这么多。但费斯理回来了,他简直怕极了之前的生活。 物质条件费斯理都给予他最优质的,可带给沈白詹的全是精神上的折磨。 上流社会的觥筹交错,光鲜亮丽下暗潮涌动,前脚那些人还拿着酒杯畅谈,下一秒可能就会拿着枪直指你的脑袋。 费斯理刚带他去晚宴时沈白詹便遭到过一次枪击事件,他正坐在角落吃着甜点,费斯理的人朝他冲过来直接将他按在了餐桌底下,餐桌铺着白色的桌布,一直垂到地上。狭小的空间内,沈白詹能听到女人的尖叫以及男人的奋力搏斗,拳头撞在肉上的声音。 那些声音没持续多久,枪声便赶着来了。子弹打碎桌上的酒杯,红色的酒液将桌布染红,沈白詹整个人缩成一团。手肘夹住蜷缩起来的腿,双手捂住耳朵尽量使自己不去关注外头的动静。 这一招果然有效,沈白詹开始专心默数,一直到一千零几时桌布被人大力掀起,重见光明的同时沈白詹意识到自己藏在这里被发现了,没毕业的男大学生将从刚刚就在压抑着的惊恐全数伴随着光亮倾泻而出,他闭着眼不敢看,并且发出尖叫,胡乱挥舞手臂。 费斯理等到他发泄地差不多后才将他抱在怀里说没事了,沈白詹的接过费斯理放到他手边的温水,安安静静喝完说我没事了。 与费斯理在一起就相当于身边捆着一个超大号的原子弹,随时会爆炸,随时会殃及他人,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会被爆炸炸地连骨头都不剩,风一吹骨灰随风飘去。 连棺材都省了。 他不想再回到当初那样的生活,他更不想当费斯理身边的金丝雀。金丝雀尚能关在笼子里,养在温暖的花室,可他呢?他会被带着出去应酬,会经历一切自己所想不到的危险。 如果费斯理不回来,他可能也不会选择没办法中的办法,去做谢江余的情人。 谢江余曾经那么羞辱自己,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他都不会多看谢江余一眼。 就算谢江余不能抗衡,也能使费斯理的一部分注意力转移,朝着好的方向再想想,说不定费斯理就会觉得自己已经没那么好玩,放弃也说不定。 在今天之前,沈白詹不觉得自己能再一次在谢江余这里栽跟头。 “我没那么厉害你也选择了我。”谢江余微笑,“你有更好的选择吗?” “没有。”沈白詹艰难动了下,“你离我近一点,我有话要说。” 谢江余将耳朵靠近沈白詹,沈白詹偏头吻在他右唇角。谢江余挑眉,他紧接着这个吻又吻上沈白詹。 “满意吗?”沈白詹对谢江余说。 “有点。”谢江余说。 物质交易_75 那就再让我把你当做靠山一阵子吧。 沈白詹没问谢江余和费斯理的亲戚关系,他也没兴趣知道这两人亲戚关系到底有多近,特别是他也没有那个心理承受能力再去接受一个万一这两男人亲戚关系还挺深的晴天霹雳。 他现在无法思考任何事,唯一能使自己清心的办法便是继续睡一觉,无论是什么事,睡一觉醒来后总有办法解决。 他现在手上没有任何能够使费斯理惧怕的筹码,谢江余指不定什么时候不想玩就退出游戏,当然谢江余也并不会使费斯理害怕。 “费斯理去哪了?”沈白詹问。 谢江余:“哪那么多废话。” 接近沈白詹有一半是巧合,有一半不是。 谢江余曾经在费斯理这位表哥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一次沈白詹,沈白詹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么狡诈,那个时候看着挺单纯一男孩,跟在费斯理身边一句话也不说,费斯理给他什么他就接什么。给甜点他就吃甜点,给果汁就喝果汁,将他领到角落就代表你自己玩吧,费斯理划好活动区域后沈白詹便在区域内自由活动。 费斯理是谢江余的表哥,谢江余外婆的妹妹的女儿的儿子。其实也不难理解,外婆家四姐妹,外婆排行老三,费斯理的外婆排行老大。谢江余外婆生了一儿一女,女儿生下谢江余。老大生了三个女儿,在那个年代超生,一家背着生好几个都正常。费斯理就是老大生下那个大女儿的儿子,大女儿去英国留学嫁给老外,老外背景挺强,费斯理能有现在的地位也不全是他自己打拼,一开始也有家底支撑。 沈白詹算是费斯理的一个例外,因为费斯理带沈白詹上过家里的饭桌。 谢江余坐在沈白詹斜对面,沈白詹全程低着头不去看任何人,费斯理母亲时而与他说几句,他也只是简单的说嗯或者说是的。费斯理这种地位身边有什么人都不奇怪,费斯理母亲只是对沈白詹好奇,对自己儿子的性取向也有些好奇,那一次聚餐便坐在了沈白詹身边。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吃饱,但谢江余知道沈白詹的确是饱了,因为他听见沈白詹小声对费斯理说:“不要给我夹菜了,我胃有点撑着了。” 费斯理低头说要不要喝酸梅汤,沈白詹浑身都写满了抗拒,一双手放在胸前小幅度摇晃:“那是开胃的,我真的不吃。” 但最后一道芒果布丁端上来时,沈白詹将费斯理不吃的那一份也解决了。 后来他听说费斯理被人给暗杠了,居然是他见过的那个跟在费斯理身边格外得宠的人。 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很快也就没再关注后续,直到再次见到沈白詹。 说实话他比较喜欢青涩时期的沈白詹,带着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鸡崽气质,这种傻子最好骗,哪像现在? 谢江余坐到沈白詹床边问:“其实没必要。” “难道我让你不舒服吗?”沈白詹脸不红心不跳,“是我技术不好吗?有没有必要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把我当傻子玩难道还不足以满足你的生活乐趣吗?” “你质问我?”谢江余拔高声音。 “没有。”沈白詹忽然泄气,在谢江余音调的对比下显得格外虚弱。 “有人告诉我你在绿水村受伤了。” “什么?”沈白詹一愣。 “有人给夏桐打电话,让夏桐告诉我你受伤了。”谢江余说,“你猜猜是谁说的?” “我不猜,你别说了。”沈白詹头痛。 沈白詹猜不猜谢江余都是要说的,“电话是空号,费斯理惯用的号码,第四位是数字9,最后一位是0。” 费斯理一直知道谢江余,他在等着沈白詹自己招供。 这个男人甚至还给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就好像那个时候他要给沈白詹介绍男朋友一样。 “刘建龙现在在哪?”沈白詹问道。 “在警察局,安北打算用故意伤人罪起诉刘建龙。” “费斯理不会放过他。”谢江余道。 这正是沈白詹所担心的,如果没有费斯理只由安北的律师出面,刘建龙就算是接受法律的审判也会在合理的法律法规范围内。自己被刘建龙刺伤,刘建龙受到惩罚是应该的,沈白詹再怎么恨得牙痒痒也到底是有他先去打扰人家家庭和睦在先。他不是什么圣母,但也不是黑白不分。 来自英国自称绅士的男人参与就又是另外一个法律途径了,刘建龙的下场也就跟沈白詹威胁时估计的差不多。 “医生说小娥半个月后就能出院回家休养,到时候小娥奶奶带着她回家。” 没人会告诉苦命的祖孙两刘建龙来过,她们会回到绿水村的家继续生活,而刘建龙则会留在这里接受他应有的惩罚。 “谢谢。”沈白詹没想到谢江余能与医院那里联系。 谢江余在沈白詹那坐了会才出来,他走下楼径直来到花园内用葡萄藤蔓缠绕着的花架下,“处理紧急事务”的费斯理坐在摆放在花架内的的椅子上,端起放在玻璃桌面上的茶杯示意,“喝吗?” “你没必要叫我回来。”谢江余说,“看你怎么关心沈白詹。” 物质交易_76 “关心沈白詹的未必是我。”费斯理弯眸笑道,“当然也不是你。” “我把沈白詹低价卖给你。”谢江余站在花架边,一步也不想往进踏。 费斯理摇头,“沈白詹还没卖给你,你怎么卖给我?” “商尧。”谢江余冷笑。 沈白詹不跟费斯理的原因很简单,他当时有商尧,就好像费斯理也不强求沈白詹一定要跟他那样,他不喜欢别人的东西。 “我帮你处理掉商尧。”费斯理用手比刀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得了吧你。”谢江余笑出声,“你要是能动商尧早就动了,借我的刀杀人你可真会做梦。” 跟了这么久都没把沈白詹养成自己人,谢江余只能怀疑费斯理的手段不行。 戏文里总说白月光朱砂痣总叫人刻骨铭心。 “表哥,我们比比看谁最先把朱砂痣从沈白詹的肉里剜掉。” 第38章 按照谢江余所说陌生空号的时间,正好与沈白詹梦到费斯理的时间吻合,真不该说是沈白詹的预感灵验还是纯属巧合。但有时候人的第六感会在危险来临时提前给予预判,当事情来临不至于手忙脚乱。 沈佳姚应该被吓得不轻,沈白詹一想到沈佳姚就头疼。不仅要安慰她,她所见到的都是记者这个职业范围内的常规危险,还要解释他为何会认识费斯理这样的人。 除去这两件事,更让沈白詹感到变态的其实是谢江余说他在房间安监控。 一个人的心到底能有多变态才能做出在卧室里安监控的举动?还是他单纯只是因为懒。 “当然是因为懒。”沈白詹发问,谢江余也就这么回答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别说沈白詹这种见了血的,其实沈白詹自己不觉得失血过多,但把他送到医生面前的时候医生立即叫人去取血袋输血。正常人献血的血量就已经足以让身体内的血液换一轮,更别说沈白詹这种肆意糟蹋不拿命当命的。 谢江余毕竟是个演员,手上好几部戏等着拍,不可能真的一直守在沈白詹这里,沈白詹也见不得他,两人一说话便是沈白詹要赶他走。 “这是我家。”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费斯理的地方。”沈白詹说。 他对费斯理了解的很,所有摆设都那么符合费斯理的审美,高调华丽并且显得十分有钱。谢江余这类人明显就是能活下来的地方就凑活着过的那种,不管做演员前有身体多金贵,只要做了演员就基本跟精致不搭边了。 做演员需要在泥地里打滚,在倾盆大雨里奔跑,不论是什么娇气的人都会被磨得性子比以前要抗摔打。 谢江余伸了个懒腰,沈白詹问你腰怎么了? “没怎么。” “我瞎?”沈白詹说。 “吊威亚磕到树上了。” 可真会磕,沈白詹不信。 谢江余从马上摔下来磕到了石头上,导演们都跑过来看他伤势,谢江余当时入了戏并未觉得有多疼,敷衍他们几句便继续拍摄。 谢江余挑眉,“你关心我,是不是觉得我人其实也挺好。” “你和费斯理长得一点都不像。”沈白詹又补上一句,“字面意思。” 沈白詹躺在床上猜费斯理这个神经病到底是把他送到了国外的庄园还是香港的别墅?还是走到窗边能看到富士山的温泉度假村? 谢江余第二天便离开回剧组继续拍戏,沈白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需要什么便叫隔壁的医生,每天吃搭配好的营养餐,但却比之前更瘦了。他提出要见费斯理,医生总是那一套费先生很忙,但是他的话会都汇报给费先生的说辞。 半个月的时间沈白詹已经能够下地独自去花园坐一坐晒晒太阳,期间唯一与费斯理通话,费斯理说会等到他完全康复才会放他回去。费斯理自己是老板,可他沈白詹还是一个打工搬砖的苦工,等到他伤好再回到安北还能有他的工位吗? 担忧好几日后沈白詹忽然在一个刮着凉风的午后不再抓着被限制人身自由这事不放,没想通,但也没更好的办法。 医生说:“您要是想休息请回房间休息。” 沈白詹招招手说你把绒毯拿出来,太阳挺好,我在这晒晒以防发霉。 物质交易_77 医生正欲继续劝沈白詹,外头传来一道跑车驶来的轰鸣声,医生皱眉从兜里拿出手机一边拨打一边往出跑。沈白詹歪了歪头,整个人侧过身看向医生跑去的方向。 这种建在“荒郊野岭”的房子一般不会有人来光临,费斯理身边的这些医生自然也不算是完全的医生,只能说正业是跟着费斯理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副业才是医生。能够使这种人露出情绪的时候不多,但只要是露出这种情绪的时候一定不是什么好时候。 不一会又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从房间里跑出来一阵风。 为什么说是一阵风呢?因为那个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沈白詹完全没有抓住那个人的身影。 一身机车装扮的少年站在沈白詹面前指着沈白詹的鼻子破口大骂:“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父亲!” “我?”沈白詹回头望望束手无策的医生,再看看少年。 “狐狸精!” “你有驾照吗?今年几岁?”沈白詹慢悠悠问。 少年一愣,沈白詹起身,他比少年要高上半个头,从身高上便压倒少年的半边气势。 “以为自己穿皮衣就是酷了吗?”沈白詹将少年上衣唯一扣住的那颗扣子解开,捏着衣领将衣服扯到少年手臂处。 “你这身打扮是跟你父亲学的吗?老掉牙七八十年代的杀马特造型。之前我还奇怪你父亲自诩绅士的人有没有叛逆青春期,但我想你现在这个造型大概就是你父亲叛逆时期的证明。”沈白詹抬脚踢了下少年的膝盖,“穿什么破洞裤?皮衣为什么不配皮裤?铆钉靴呢?” “回去把衣服换回来!”沈白詹喊道,“医生!给他换一套!” “这里没有少爷的衣服。” 医生话音还没落沈白詹便道,“拿我的。” 在等待的时候沈白詹才又回过味来,还真没有人叫过自己狐狸精。 少年称费斯理是父亲,但是沈白詹从来都不知道费斯理居然还有个儿子。不过也不奇怪,费斯理有个种也挺正常,人在江湖飘哪能片叶不沾身? 少年换好衣服重新站在沈白詹面前,沈白詹满意的点头,总算像个孩子样了。 “你这个狐狸精!”少年骂道。 “你真是费斯理的儿子?” 少年将头扭到一边不回答,眼神凶恶还真跟费斯理生气的时候挺像。他的眉眼比费斯理要柔和一些,瞳孔也是纯黑色,显然他的母亲是个国人。谢江余长得好,费斯理也很不错,这大概就是家族基因。 “你叫什么?”沈白詹又说。 “你不说我就告诉你父亲。” 少年狠狠瞪了一眼沈白詹,沈白詹抄起手边的茶杯就往少年身上砸,医生连忙拦住沈白詹,“您注意伤口。” 少年体型撑不起沈白詹的衬衫,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沈白詹顺手提了提他肩膀处宽裕的部分自语道,“还没长大啊。” 那个时候他跟费斯理也差不多也是这样,穿什么都撑不起来。 “费渚白。” “你父亲怎么给你起这个名字?”沈白詹随口一问,费渚白居然回答他。 “我妈给我起的,你是不是要做我小妈?” “不做。”沈白詹忍不住摸了摸费渚白的脑袋,“有你妈妈,我就不做你小妈了。” “我妈死了,所有人都争着做我妈,你说你不想做?!”费渚白立刻炸毛,“装什么装!别碰我!” 沈白詹笑道,“你今年也就十七八岁,你猜我什么时候认识你父亲?我大约二十岁就认识你父亲了,认识的时候好像二十岁生日还没过。” 沈白詹小时候上学早,幼儿园直接读中班,等到上小学的时候年龄不够父母还花钱找了小学老师,他比班上的许多同学都小两三岁。 “为什么你要来找我而不是找费斯理其他的情人?”沈白詹猜测费渚白并不知道他和费斯理的事情。 费渚白:“他大张旗鼓带人回港谁不知道?” 很好,现在在香港。 沈白詹看了下医生,医生立即低头。 费斯理踩着晚饭饭点出现,正好沈白詹与费渚白各坐餐桌一头用餐。 这位是回来抓儿子的。 物质交易_78 沈白詹从事记者工作多年,就喜欢看好戏,尤其是父子大战这种貌似势均力敌实际上局势一面倒的好戏。 费斯理是真打,他一伸手助理便将枪送上来,费渚白指着费斯理大吼:“你敢!老家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养其他儿子!” 一边吼,费渚白一边蹦到沈白詹身后用沈白詹当挡箭牌。 费斯理的枪口指到沈白詹身上,沈白詹身上有伤不便走动,他看着黑漆漆的伤口冷笑:“我去你妈的。” 不仅费渚白愣了,在场的所有人顷刻间大气都不敢出,沈白詹骂了费斯理。 费斯理放下枪冷道,“你跟我上来。” 沈白詹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费斯理上了楼。他这几日除了他自己住的房间根本没去其他房间,费斯理将他领到书房内,沈白詹自动找了个椅子坐下。 “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了吗?”费斯理关上门。 “不,是我胆大了。”沈白詹看着费斯理说,“迟早都要说清楚,现在是个好时候。” 费斯理缓步走到沈白詹面前,伸手抚上沈白詹脖颈,沈白詹仰着头看他。费斯理摩挲沈白詹脖子上那道浅浅的伤口,忽然手掌完全覆盖沈白詹的咽喉用了点力。 “咳咳。”沈白詹立即咳嗽了几声。 “我和谢江余上床你生气吗?” 费斯理一动不动,沈白詹用抓住费斯理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的手腕。 费斯理看着他面前的青年,面色憔悴却依然漂亮,青年露出嘲讽与不屑挑衅。 “从都到尾都在耍我,你和谢江余一起把我玩的团团转。表哥和表弟,你们兄弟两配合的真好。我是害怕你,是因为我怕死,你在我面前杀人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不要随意试探你的底线吗?” “现在我已经快要死过一次,趁着我还没康复你直接杀了我也好过现在这样羞辱我。” “你不必生气费渚白。”费斯理说,“我需要一个继承人。” 沈白詹噗嗤笑出来,“你怎么还不明白,你说你会等到我真正离开商尧的时候,可是我现在就算是离开他又如何?你根本不爱我,又为什么要我爱你呢?” 爱根本不是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字,比喜欢更不容易的就是爱。 “有我和没我你都能过得很好,这几年不就验证了你并不是完全需要我。” “你既不需要我的爱也不需要我的身体,你到底图我什么?” 沈白詹时隔几年终于问出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但下一刻他的眉心便被费斯理印上一个吻。 第39章 被人掐住咽喉相当于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主导能力,沈白詹逐渐收紧放在费斯理手腕的手,指甲嵌进他的肉里,费斯理面不改色依然掐着沈白詹,但没继续用力。 虎口处正好挨在咽喉,受到挤压的是脖颈两边,肩膀上的伤口疼得突突直跳,沈白詹道:“我伤口可能要裂开了。” “裂开你就能记住今天做错了什么。”费斯理说。 沈白詹另一只手挑开他衣领处的衬衫扣,直接将手指伸进今早刚换好药的纱布内,整个指尖都浸湿后他才拿出来,慢慢放到费斯理下唇。 费斯理盯着沈白詹,沈白詹弯眸笑道:“伤口真的裂开了。” “其实我真的挺害怕看到血的,我自己的怎么流都可以,但是我害怕别人的。小时候看到伙伴们踢足球摔倒擦破的伤口,只要见红我就害怕,我的腿就会抖。”沈白詹慢慢说,“你害怕过血吗?” “没有。” “所以你不害怕不代表别人不怕。”沈白詹蹙眉。 “每次看到血我都会吓破胆,但是你总是要把我带在身边以为这就是对我的好。你从来都不问我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你手上握着别人的命,我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和他们一样可怜。” 沈白詹简直听烦了费斯理说留他在身边是因为自己漂亮,世上那么多伶俐漂亮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如果我没有上天台就好了。”沈白詹遗憾道。 “但你会过得更惨。”费斯理说。 没有了后台靠山的记者,更何况还是沈白詹这种性格的记者,如果有人要整垮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物质交易_79 沈白詹庆幸,庆幸他能认识费斯理,相应的他也后悔,后悔自己的人生从此要加上费斯理这个挥之不散无法逃避的阴霾。 血液干涸在嘴唇上,费斯理忽然松开沈白詹抽身离开,他一开门就看到费渚白站在门口,费渚白往房间里望,沈白詹慢条斯理整理着衬衣,抬眼道:“我需要医生。” “你不需要。”费斯理停下脚步。 沈白詹又去看费渚白,费渚白挠挠头跑下去了,不一会带着医生上来给沈白詹换药。 沈白詹坐在椅子上,医生叫他抬手他就抬手,叫他侧过身就侧过身。费渚白坐在沈白詹脚下,拉了个抱枕垫在屁股下。 “看够了吗?”沈白詹问道。 “没有。”费渚白说。 沈白詹扬手朝着费渚白的脸砸了个抱枕,费渚白跟碰瓷似的,抱枕还没砸到便自个躺到地上嗞儿哇啦乱叫。 像夏天令人心烦意乱的蝉。 “我是你小妈,非礼勿视。”沈白詹说。 费渚白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你下午不是还说不是我小妈?” “非礼勿视。”沈白詹抬手,医生给他穿上衬衣。 “您这几天注意身体,伤口再裂的话会很麻烦。”医生说。 等着医生走后,费渚白又迫不及待问沈白詹,我父亲那么猛你浑身上下就没几两肉,能受得住吗? “你见过其他人?” 费渚白一看这话题有苗头立即说:“撞见过几次。” “我没和你父亲上过床。”沈白詹说,“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看到,你父亲大概对我没什么兴趣。” “你说这话你信吗?”费渚白翻了个白眼,“他可从来都没被人骂过,你还跟他顶嘴!你说你跟他没肉体关系你觉得我会信吗?” “嘴长在你身上,随你。”沈白詹下楼去吃没吃完的饭,费斯理也坐在那。 两人的气氛就好像刚刚根本没吵过架一样,饭早就凉了费斯理叫佣人将饭菜都端下去,现在正在做新的。 第二天一早便没有人再监视沈白詹,费渚白也没被费斯理抓走,两人去街上逛了一圈,吃了不少街边小吃。主力军是费渚白,沈白詹还有伤不能吃太辛辣的东西,倒是喝了小半杯珍珠奶茶,最后因为太腻也给费渚白消灭了。 费渚白没费斯理瞎矫情,也没染上那些资本家的坏毛病,放在学校就是一挺欢乐的小孩。 “我从小就在英国,每年放假的时候回国住一段时间。”费渚白被养在国外,身边就跟着管家和保镖,管家照顾他的日常生活,保镖保护费家这个唯一的儿子。 费斯理的性取向沈白詹是知道的,一个人只要有了软肋就会被无数人拿着要挟,一般这种家族都会选择去母留子,或者是找一个能力齐肩的大家族联姻。费渚白明显是前者,正如费斯理解释他需要一个继承人。 两人站在冰激凌店,沈白詹想吃香草的,费渚白想吃香芋的,但是买两个相同的冰淇淋球第二个半价。 “选香芋。” “但我喜欢吃香草。”沈白詹说。 “凭什么!” “我是你小妈。” 费渚白想蹿起来暴打沈白詹。 有事小妈,无事沈白詹。 乐不思蜀不至于,但在这里待这么久是真该回去了。沈白詹订好机票,也不需要收拾行李,费渚白开车送他去机场。 “父亲叫我去公司实习,等我什么时候有空来找你玩。” “多劝你父亲找第二春。”沈白詹语重心长。 秦阑在机场停车场等沈白詹,沈白詹刚露个面秦阑便跑下来,沈白詹失笑,“别这么看我,我没事。” “罗姐说她后悔把你招过来。”秦阑说。 沈白詹猜也能猜到罗九月是怎么后悔的,毕竟自从他到了安北就没有一天健康日子过。但这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无关罗九月,无关任何人。 “刘建龙怎么样?” 物质交易_80 “现在在看守所关着,他老婆每天都在电视台楼下带人拉横幅骂咱们。”秦阑气愤道。 沈白詹摇头,“罗九月怎么打算?” “罗姐说让他们闹,不用管。” 到了电视台附近,沈白詹叫秦阑稍微开慢一些,他从车内远远望过去,刘建龙的老婆正带着人坐在电视台大门口,头顶以三四米的红色大横幅,上头写着“无良电视台毁我家庭”。 “这是他们的车?”沈白詹指了指横在大门口的三辆车。 “没错,每天都搞得大家没办法上下班!”秦阑提起这个就生气。 沈白詹低头对着手机点了会,然后抬头说:“从后门进。” 被当事人捅这是工伤,沈白詹的病假由罗九月亲自去人事处请,罗九月愧疚的很,就差没痛哭流涕求沈白詹原谅。 沈白詹好笑道:“你好歹是个领导,你别哭,一哭精英都市女性人设就崩了。” 罗九月吸吸鼻子说:“总之是我欠考虑,我不该强迫你做这个新闻。” 没什么强迫不强迫。当时他自己也接了这个案子,双方都有错。 好多天没来,桌面有秦阑收拾倒也干净,但这傻孩子不记得给他桌上的绿萝浇水。沈白詹正准备把绿萝拿出去扔了,秦阑从外头跑进来冲到沈白詹面前乐道:“刘建龙的家属都走了!” “嗯。”沈白詹把绿萝放到秦阑手上,“扔出去,明天给我买盆新的回来,单据拿回来报销。” 刚刚门卫处给给秦阑打电话,说是交警不知怎么的跑过来刷刷刷给那三辆车贴了好几张罚单,刘建龙的家属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便骑上办公的摩托又走了。 “你说交警怎么来的这么及时,门卫处说那些家属拿着罚单要跟刘建龙妻子报销,他妻子说又不是给她的罚单,一群人就闹上了。” “记住,以后谁闹事就给他的车贴罚单。”沈白詹将手机递给秦阑,“这个号码抄下来。” “谁的?” “交警大队的。”沈白詹说。 所有工作都需要业绩,交警也不例外,给他们贴罚单的机会这些人高兴的很。 一个人就一个驾照,能有多少分可扣?又能有多少钱经得起罚?一般闹事的都是没钱想讹钱的,有钱人根本不在乎,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回归岗位,但也不能长时间工作,沈白詹将自己手头上不怎么需要自己做的都给秦阑。他准时准点下班跑去吃饭,顺带给沈佳姚打电话报平安。沈佳姚说我家在,你回来吃饭。 当时沈白詹被费斯理带走时,费斯理那一排黑社会装扮的手下将沈佳姚吓得不轻,再加上沈白詹还满身都是血。 “带你走的那个人还亲自来家里找我,说把你送到医院治疗让我不要担心。”沈佳姚一见到完完整整的儿子立刻便哭了。 “他说就让我住在你这,等到你什么时候康复还能第一时间见你。” 沈白詹找纸巾给沈佳姚擦眼泪,沈佳姚握着儿子的手又道:“你从来都没有说过做记者这么危险,你为什么不说?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咱们辞职回家,叫你爸给你找个文员的工作跟家里人住一起,妈妈也好照顾你。” 沈白詹安慰道:“每个工作都有危险,以前没有过,就是不巧你赶上了。” “带你走的那个人是不是黑社会?”沈佳姚一想起费斯理哭得更凶了。她还打沈白詹的腿,沈白詹的肩膀受伤她不敢碰,“你为什么不学好!他们教坏你怎么办?!” 沈白詹都要笑出声了,他强忍着笑意说:“不是黑社会,他是个……嗯,是我一个前辈,我做记者他罩我。” “就是跟石凯那样的,都保护我当我靠山的老师。”沈白詹进一步解释。 “他比石凯还要厉害那么一点。” “你告诉我爸了吗?”沈白詹问。 沈佳姚摇头,沈白詹的事她没敢告诉家里其他人。 沈佳姚抽泣道:“要是你爸知道你就做不了记者了。” 呜呜呜呜呜。 沈白詹满心柔软,他这个妈妈为他着想简直要可爱死了!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被他爸给撞见了呢? “对了,一会小谢来家里吃饭,我排骨还在锅里炖着。”沈佳姚忽然抬头擦干眼泪,连忙去厨房看火。 沈白詹一愣,“小谢?” “哎呀呀忘记告诉你,你邻居居然是秦始皇!” 物质交易_81 秦始皇?! “我这个脑子!”沈佳姚拍拍自己脑门,“小谢在电视里演秦始皇,谢江余。” 第40章 沈佳姚在厨房又道:“小谢昨天给我送过来一道他自己做的烤鸭,我吃着还蛮好吃,你多跟人家学学,人家当演员还学怎么给自己做饭,你长这么大动过灶台吗?” 小时候有沈佳姚做饭,长大有商尧加餐,一个人来到安北的确是天天吃职工食堂和外卖。有人做饭的时候沈白詹对食物挑剔的很,但一旦自己一个人便什么都行,凑活着吃一吃不至于得胃病。 听沈佳姚这意思,她对谢江余的印象还挺不错。 沈白詹站在阳台边给谢江余去了个电话,谢江余那边吵得很,快门声噼里啪啦跟机关枪似的。 谢江余愉快道:“等着,我一会就回家吃饭。” 那边还传来汇报航班的声音,沈白詹冷道:“机场?” “你要不要脸?” “是你妈叫我一定来吃饭。”谢江余语气无辜极了。 沈白詹刚想骂人,手机嘟嘟响了两声,他将放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点开屏幕,是台里的工作的座机来电。 “不许来我家,你记住了!”沈白詹从匆匆威胁也不待谢江余再说什么直接将来电切过去。 “您好,我是沈白詹。” “刘建龙的妻子同意赡养老人。”秦阑说。 “什么条件。” “让台里撤诉。” 沈佳姚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沈白詹拿着外套从卧室里往出走,沈佳姚问道:“你去哪?接小谢吗?” “台里临时有点事,我回去一趟,你先吃。”沈白詹想了想又说,“不用等我回来。” “把药带上!”沈佳姚连忙去客厅将药找出来,“记得吃晚饭再吃药。” 沈白詹还没到办公室便远远听到同事破口大骂,这个同事也是被刘建龙打了的,受伤较轻没见血,就是脸上被打得青了一块。同事一看见沈白詹便连忙迎上来怒道:“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事?咱们求着他们赡养老人了吗?” 罗九月身边是安北聘请的律师,对面坐着杨嫂和她的娘家人,看脸都很熟悉,前几日闹事的也就这几个。 沈白詹敲了敲门,罗九月示意他进来坐下。 杨嫂立即站起来对沈白詹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沈记者您身体怎么样?” 沈白詹没回杨嫂,他看了下罗九月,罗九月一拍桌子笑道:“沈记者是作为受害人过来听协商的,您跟他道歉没用,我是他领导。该说的已经说了,您赡养老人和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您打了我手底下的员工,台里就要为员工的健康和身心健康考虑。” 赡养老人的义务是子女的,是刘建龙家的家事,电视台报道说白了也不是逼他们赡养。报道固然有放大问题引起关注的作用,可实际选择权在刘建龙这里。 小娥和小娥奶奶的赡养根本无关电视台,现在追究的是刘建龙故意伤人,还险些闹出人命。 现在双方都造成了损失,电视台充其量能不再关注这个家庭问题。 “既然我们家里的事你们凭什么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随意报道!难道现在的局面不是你们做出来的吗!凭什么对我的家庭造成影响还要告我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丈夫能失去理智吗!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人的!把我们好好一个家庭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满意了吗!”杨嫂怒道。 “我们的委托人是刘建龙的母亲。”律师将文件夹打开拿出一份协议放到杨嫂面前。 杨嫂身旁坐着的是她弟弟,她弟弟将合同拿起三下两下撕碎丢到地上:“你们少拿这种东西唬我们!我们不认!” “这只是复印件仅作参考,到时候上了法庭会向法院提交原件。”律师道。 “现在我们问问受害者的意思。”律师问沈白詹,“您在受害者中受到侵害最大,我们也需要采纳您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白詹身上,沈白詹将食指放在左太阳穴上揉了揉,“我们先去看守所看看刘建龙怎么样?” 既然说电视台的报道是罪魁祸首,那不如也问问当事人刘建龙如何认为。 一行人去往看守所,沈白詹与罗九月坐一辆车,罗九月正想拍沈白詹肩膀,沈白詹往边让了下,罗九月缩回手笑道:“不好意思,忘记你还有伤。” 物质交易_82 “不过你放心,台里下了死命令。” “嗯?” “上头说这次事件性质恶劣,一定要给你们这些受害的员工一个交待,医药费全部报销,你明天把医院的单据拿到财务那里。” 沈白詹是费斯理那里的私人医生治疗,所有后续恢复治疗的药物也都是私人医生配好的,费斯理不缺报销的那几块钱。 到了看守所,律师进去却被警方告知现在暂时还不能见刘建龙。 “为什么?”沈白詹问,其他人不允许倒也罢了,但律师为何也不能见? 律师沉声,“刘建龙前几天和一起住的犯人发生冲突,刚到看守所的人肯定要被其他人合伙欺负。今早上还有人抢分配给他的早饭,喝完就中毒了,现在看守所在排查一切能够下毒的人以及渠道。” 沈白詹皱眉,“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没人联系家属?” 不知道杨嫂一伙人这么短时间哪里临时找来一个律师,那律师刚进去,杨嫂站在看守所门口往里望,显然是不知道这事。 下毒这种事阴的很,被人打要是打死了沈白詹可能认为是费斯理做的,但下毒费斯理根本做不出来那事。 费斯理这种人只有可能直接明着把刘建龙干掉。 “你等等。”沈白詹对律师说。 他走到离所有人都远一些的地方确定他们听不到自己讲话后才按下拨打。 “给你留了饭,什么时候回家?” 死皮赖脸蹭饭还说得这么暧昧,沈白詹简直是服了谢江余的厚颜无耻,“你在看守所这边有关系吗?” “怎么?” “我想见刘建龙。” “费斯理把他搞死啦?速度这么快。”谢江余诧异。 “没有,律师暂时见不到刘建龙,有些情况要了解。”沈白詹说,“避免还没问到什么问题就被你表哥搞死。” 谢江余本着吃人家的嘴短很快便答应,没一会沈白詹收到消息说可以进去见了。 谢江余又接着发来消息:今晚来我家。 沈白詹选择性忽视,他叫律师重新进去,杨嫂那边的律师已经出来了,杨嫂听到消息一屁股坐在看守所门口大哭,也不顾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律师在刘建龙那得到的消息跟沈白詹那天被刘建龙刺伤时猜测的差不多,刘建龙的家庭并不像外人认为的那样美满,除了杨嫂娘家人看不起刘建龙之外,杨嫂还趁着刘建龙在外赚钱时找了人。律师还拿到了刘建龙受伤的照片,沈白詹将照片都仔仔细细看一遍,最后将注意力都放在刘建龙背后正在接受医生治疗的那个人身上。 “他是谁?也是参与斗殴的人吗?” “对。”律师点头。 一个家庭最重要的便是信任,而维持信任的基础是夫妻之间坚贞不渝,显然杨嫂对刘建龙并没有守好她自己的信用。 “如果不同意撤诉,杨嫂便会以刘建龙坐牢为由离婚,法院自然会判孩子的抚养权归女方。”沈白詹失笑,原来是因为这个才要来电视台闹。 到时候离婚的事全都一股脑怪在电视台头上,是因为电视台不愿意撤诉,杨嫂顺理成章离婚,在外人看来也算是女方看清楚男方的品质及时止损。 “一定要告。”沈白詹抬头看了看车窗外天色,“受害的是我,他的家庭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建龙的家庭……”罗九月毕竟是女性,对于刘建龙极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略能理解一些。 “但是并不能成为撤诉的理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白詹说,罗九月无非就是在想刘建龙现在的处境,刘建龙提出是否能够私下赔偿解决,如果大家都同意,那么刘建龙的家庭可以短暂保全,受害的员工也能得到比法院判决还要多的赔偿金。 但沈白詹不缺这些钱。 沈白詹将手放进兜里摸到了沈佳姚让他带上的药,可惜他还没吃饭。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沈白詹一开门就看到谢江余陪着沈佳姚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的是他的电视剧,演秦始皇的那个。两人看得热闹,似乎还在讨论接下来的剧情。 沈佳姚听到动静立即站起迎接儿子,沈白詹一边脱衣服一边看谢江余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沈白詹换好拖鞋站到电视机前冷道:“看够了吗?回你家。” “儿子吃饭了吗?” “没有。”谢江余代沈白詹回答,“阿姨你把咱们留给他的饭热一热吧!” 物质交易_83 沈白詹坐在餐桌边等着饭,谢江余阴魂不散坐到他身边,对刘建龙的事颇为感兴趣,“你们电视台撤诉吗?” “不撤。” “可我听说刘建龙愿意出比律师预估的法院判决赔偿还要高两倍的价钱,说不定你明天上班你同事就立马告诉你,我们愿意撤诉接受赔偿。” 只要受害者没有意愿再进行,台里自然乐得清闲。 沈白詹沉默了会,突然站起身拉着谢江余往出走,谢江余一边被扯着一边还跟沈佳姚那边喊:“阿姨我们先出去谈点事,一会就回来。” 谢江余家没有沈白詹那有烟火气,本来沈白詹那也没有,但沈佳姚来了,说来也奇怪,只要有家人的地方就格外温暖。 沈白詹打开谢江余家的灯,谢江余抱臂道:“几天不见本事见长,金主也是你能扯的?” “可能吧。”沈白詹说。 “你能不能离我家人远一点。” “我拒绝。”谢江余笑道。 “给刘建龙下毒和斗殴是你做的吗?” 谢江余耸耸肩,谁知道呢。 “那敦皓会馆的毒品跟你有关系吗?” 第41章 沈白詹能感受到谢江余看他的眼神瞬间复杂起来,谢江余面对着他往前走了一步,沈白詹后退两步,始终与他保持距离。直到谢江余沉默地将他逼到墙角无处可退,沈白詹能闻到谢江余衣领上的香水味。 沈白詹用手将两人即将贴住的胸膛隔开,平时看谢江余倒还好,但现在谢江余给沈白詹的感觉倒像是完全要以体型把他包裹住似的,身体遮挡住的阴影完全将沈白詹的轮廓都纳入黑暗中。 谢江余的目光从沈白詹的眼睛再到锁骨,沈白詹拿不准谢江余现在的心情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谢江余用指尖点了下沈白詹的心脏处。 “你说过什么话?”沈白詹装作不懂。 “会馆已经结案,罪犯已经伏法。”谢江余淡漠道:“从今往后不要在我面前提敦皓会馆四个字,包括你自己,永远都不许查。” “你心虚。”沈白詹蜷缩起放在腿侧的手,“但没关系,我会一直查下去。” “沈白詹。” 谢江余缓缓低头,他的脸与沈白詹的脸贴在一起,“你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沈白詹摸了摸谢江余的侧脸,“不好意思,不太可能。” “嘭!” 沈白詹闷哼一声捂住腹部,谢江余抬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把人扇倒在地。 沈白詹弓起身体,尽量使受伤处不接触地面,但他依然能感觉到伤口的状况似乎不是那么的好。谢江余走了两步,双手插兜蹲下看沈白詹,“你再说一遍。” “不可能!” “啪!” 谢江余揪着沈白詹的衣领将他上半身提起来,抬手又是一巴掌,沈白詹被他两掌扇地眼冒金星。没等他缓过来,谢江余拖着他往卧室走,以往的经验告诉沈白詹他根本抵抗不了,如果奋起反抗说不定会遭受到更过分的对待。 明明都是男人,体力却相差甚远,沈白詹被谢江余扔到床上时还不忘自嘲。 一夜的折磨,他醒来时天色还未全亮,谢江余不知道去哪了。沈白詹轻手轻脚下床穿衣服,上衣的袖子搭在床头柜的铁质把手上,抽屉是滚轮的很灵活,只是扯了下袖子便轻易将抽屉连带着打开。 沈白詹顺带瞥了下抽屉里的东西,他穿衣服的动作突然停滞。 谢江余没走,他在客厅阳台上坐着,窗户大敞开,满室都是烟味。沈白詹走出卧室,谢江余听到卧室开门的声音也不看来的人,晃了下搭在腿上的手,“早安。” 沈白詹快步走到谢江余身边夺过他夹在指尖烟,黑暗中烟头燃烧的那个小红点格外耀眼,沈白詹将烟头丢到地上使劲踩了几脚怒道:“你疯了吗?!” 谢江余偏头用下巴对着沈白詹,极度恶劣地勾唇笑道:“怕什么?” 物质交易_84 “疯子!” 还是他沈白詹活这几十年以来见过最明目张胆的疯子! 抽屉里至少放着三四两的毒品,沈白詹这些年接触的贩毒案也不少,最基本的毒品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谢江余可惜地看着地上被沈白詹踩得四分五裂的烟,沈白詹抓住谢江余的下巴强迫谢江余看自己,谢江余拍掉沈白詹的手,沈白詹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放那么多放在床头打算开派对吗?!” “开派对,你参加吗。”谢江余问。 娱乐圈吸毒的不在少数,但那些人从来都不会把东西放在家里。类似于谢江余这种光明正大藏这么多的,沈白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举动完全就是自杀式毁灭,一个公众人物一旦曝光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洗白。 沈白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谢江余你听着,我知道你不碰这些东西,但是你必须现在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你有想过一旦你被人举报,警察上门来查,你的事业都要完蛋吗?” “呵。” 谢江余嘲道:“多管闲事。” “沈白詹你可真够有意思。”谢江余拍拍落在裤腿上的烟灰关好窗户,他冲沈白詹招手,“过来。” 沈白詹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滚,他一边后退一边摇头,“对不起。” “去吧。”谢江余说。 半夜回家肯定会吵醒沈佳姚,沈白詹直接出去登了个酒店,睡几个小时后再回家换衣服上班。 刘建龙的家属今日没有闹事,但律师一直坐在安北的法务部门,中午吃饭的时候沈白詹也被叫过去约谈,律师说其他同事已经同意私下解决。 “不可能。”沈白詹手里还提着盒饭,“如果台里不愿意继续打官司,那我可以自己请律师。” 律师道:“沈记者,台里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好多家媒体都盯着,一旦有什么意外……” “我的事就是意外。”沈白詹指了下自己肩膀处,“再意外一些可能就是人命,他的家庭重要,但我更珍惜我的生命。” 摆在桌面的仙人球圆滚滚的带着刺,窗外的阳光飘进来落到离仙人掌一寸的位置,沈白詹仙人掌推到阳光处。 律师低头在记录本上写了些什么,很快合上记录本说:“行,您的意愿我已经基本了解。” 不知为何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让沈白詹都不觉得自己的心思在工作上,出去找了整个下午素材的秦阑一回来便跑到沈白詹这边说你猜我在楼下见着谁了? “是你叔叔!”秦阑知道沈白詹不喜欢猜便直接揭晓答案。 沈白詹抬头,秦阑继续说:“就在大门口,还跟我打招呼来着。” …… 沈白詹下班走后门被商尧逮个正着,商尧贴心地打开车门。 “我还有事。” “我问过大嫂,她说你下午没有应酬。”商尧笑道,“我休假来这边散心,正好来看看你。” 两人选了一家川菜馆,沈白詹这几天吃清淡的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虽不能直接吃辣菜,但放在水里涮一涮身体也还能接受。 商尧正仔细看沈白詹拿出来的药品,沈白詹吃一口菜便做贼心虚似的瞟一眼商尧。 费斯理给他吃的药都是外国药,大学四六级遇上这种专业医学名词,学了跟没学一样。 唯一相信的便是费斯理不可能用药毒死自个,毕竟现在好像也没有昨日黄花。 “怎么样?” 商尧终于放下最后一瓶药,沈白詹问道。 商尧点头,“都是好药,你去的是哪家医院?” 嗯……这个,沈白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我客户他家是开医院的……你知道我们这行接触的人比较特殊,这个这个……” “好好吃药按时休息。”商尧不强迫他,“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打电话给我。” “好。”沈白詹乖乖说。 两人聊到刘建龙时商尧说小娥已经回绿水村了,小娥奶奶不抱任何刘建龙能认女儿的希望。老人家抱着小娥说就算没有父亲她也能把孙女养大,就算她不在了,村里的其他人也会帮她照顾小娥。 物质交易_85 老人老泪纵横地说:“我苦命的孩子,但是我的小娥贴心,知道心疼我,每天早上都跟我去地里看看有没有活干。”就算是智力有问题,可这都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偏偏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承担一个家庭的悲剧? 医药费这边已出院便去找有关部门报销,报销下来也没花多少钱,商尧知道沈白詹顾不上便直接帮沈白詹办了。他将卡递给沈白詹,沈白詹接过银行卡道谢。 商尧有些意外,笑着说你之前从来都不会跟我说谢谢。 “有吗?”沈白詹想了下,“没有。” 吃完饭商尧送沈白詹回台里,沈白詹的车还在台里的停车场,明天早上还要开着来上班。 “明天见。” “明天见。”沈白詹说罢又摇头,“明天我还有事,改日。” 商尧问方便告知什么事情吗?沈白詹忽然没忍住低头轻轻笑出来,他紧了紧握在手里的手机。手机锁屏界面弹出来“明天下午不见不散”的聊天内容。 商尧,我们什么时候已经能用得到“方便”这么官方的词。 “不方便。”沈白詹告别。 这家诊所在靠近郊区的位置,按照这家诊所的医生所说,是因为房租太贵只能一直找便宜的,从二环到三环,从三环到五环。 整个诊所装修环境都很简单,壁纸用温暖的鹅黄色,所有尖锐地方都用软布包起来,采光很不错四面通透。 沈白詹抱歉道:“不好意思来迟了,临时有工作。” “没关系。”叶桦研笑着说,“你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经常迟到。” 沈白詹看着叶桦研的长发诧异道:“之前高二的时候你不是告诉我这辈子都不会留长发吗?” 叶桦研勾起一缕发丝在手指上转圈,“怎么样,是不是比短发漂亮的多?” “自从你高三毕业就再也没找过我,允许你找到幸福就不允许我找第二春?”叶桦研弯眸笑道,“一个女人是可以在一次挫败中失望,但是也能在再一次找到希望的时候对生活重燃热情。” 比如将割掉三千烦恼丝重新蓄起来。 叶桦研是沈白詹高中时的心理医生,沈白詹没有确定对商尧的感情之前一直对自己的性取向保持怀疑,甚至对于自己的性取向很恐惧,他害怕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被当成怪物。 在没有任何亲近的人能给予帮助的时候沈白詹选择找心理医生,因此认识了叶桦研。 “本来想找新的医生,没想到你也来这里开诊所。” 叶桦研为沈白詹泡茶,“这就是缘分。” “我这次的情况可能跟之前不一样。”沈白詹说。 “说说看。” 沈白詹斟酌道,“你见过一种情况吗,比如**后会生理性呕吐的那种。” 叶桦研示意沈白詹继续,沈白詹接着说。 “我每次**都会呕吐。” 第42章 这事换谁说都难以启齿,但沈白詹不同常人,他一向认为人与人之前的性接触其实都属于正常所需的范畴,倾诉的人还是他一直信赖的医生。 叶桦研为沈白詹倒了杯温水,沈白詹将纸杯放在手心里,指尖抵着杯壁画圈。第一次呕吐的时候他当自己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很有可能是被谢江余下药的后遗症。但与商尧的第二次,他也没有将之前的呕吐联系在一起,直到再一次和谢江余。 药物催吐和生理性呕吐他能分得清,一而再再而三便不再是巧合。几次上床时间间隔很长,身体代谢能力应该早就将药物残留带走。 “多长时间?”叶桦研问道。 沈白詹伸出三个指头,大概三次。 叶桦研抿唇想了下又问:“你自己怎么认为。” 沈白詹认真想了想,“我第一次呕吐是因为去找新闻素材,在会馆被人下药拖到床上,第二天我就吐了一场。” “你被人下药?”叶桦研的注意力显然没有在呕吐本身上。 物质交易_86 沈白詹笑着点头,“我当时怀疑是因为还有药物残留,但是后来我和商尧在一起,第二天我也吐了。” 虽然很不愿意提起之前令他不齿的事情,但是沈白詹还是事无巨细的都告诉叶桦研,“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尤其是和商尧分开后。” “我觉得我其实并不是离不开他,反而离开他我很轻松。” 叶桦研:“怎样的轻松?” “说不上来,可能就是原本不需要依赖他。” 当初沈白詹以为自己没有商尧会变得像是儿童那样生活不能自理,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但现在他到了安北依然过得很好,生活被自己安排地井井有条,一顿饭也没落下,偶尔吃一些甜食还能转换心情。 青年坐在医生面前,微微低头露出笑容。 “我在想我小时候到底是为什么迷上商尧,他那个人啊……好像生来就很温柔,就像小说里的那种男主角,对自己喜欢的人事无巨细,但是我不是小说的女主角,我是个男人。”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并不能完全当做男女之间来相处,更多的是互帮互助,作为对方的精神依靠,却又不过分依赖。两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能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能够一起努力让生活变得更好。 可商尧什么时候已经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沈白詹也不知道。 有人说学生时代的恋情不算是恋情,只是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青春期会追逐着朦胧的光不断挑战,只有存在记忆里的才是最美好的。 “你当时告诉我你很喜欢商尧,我也这么认为。”叶桦研回忆道,“当时你和那些因为喜欢同性而来到我这里咨询的孩子一样,你们都不能正视自己的性取向。但是你跟他们又不一样的是,你觉得你的性取向是因为你的叔叔。” 当年沈白詹找到叶桦研的原因是叶桦研这家诊所,离家够远,不会有人认识自己。 “我当时真的觉得他很帅,你看过《大话西游》吗?里头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女人说过一句话,现在都挺有名。”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上天既然安排他拔出我的紫青宝剑,他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紫霞仙子。”叶桦研补充。 “对,紫霞仙子。”沈白詹撑着下巴吊着眼梢说,“我当年把这部电影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好多台词都记下来了,但是我不是至尊宝更不是紫霞仙子。” “你知道吗,我昨天见到商尧,我居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我只是在害怕他找到我的秘密。” 长大的沈白詹有很多秘密,谁长大没有几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叶桦研沉声,“你最后一次和谁上床?” “和第一次强暴我的那个人。”沈白詹说。 叶桦研眼中多了几分不可思议,沈白詹摇头,“羞耻心这种东西不值几个钱,各取所需才是我们这行的规矩,我只是选择了更快捷能达到我目的的办法。” 他没再说下去,叶桦研也没继续问,女人走到他身旁,手放在他肩膀上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沈白詹没等到叶桦研的声音,他抬头看叶桦研,只见叶桦研用那种悲伤而又平静的眼神凝视自己。他在告诉她他与商尧互通心意的那天也见过叶桦研这种眼神,当时他正在兴头上并没有多想。 “你病了。”叶桦研说。 大概吧。 沈白詹分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夸赞,“你的眼睛真美。” “你也是。” “你说你会呕吐,按照你的描述我觉得像是PTSD。”叶桦研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已经重新恢复了医生正常工作的状态,“PTSD你了解多少?” “创伤后应激障碍。”沈白詹回答。 “很轻微,但是也该正视。” 沈白詹在会馆那夜被谢江余下药,并且进行长达几小时的运动,建立在沈白詹不情愿以及愤怒感到羞辱的情绪下,身体的本能会对这种事情感到抗拒。如果只是和谢江余,那么只要离开谢江余不去接触这个人,大概可以慢慢依靠时间来调整状态。但其中一次与商尧接触沈白詹也出现了这类问题,那么以后无论是谢江余还是商尧,亦或者是其他人,沈白詹依然会吐。 沈白詹其实没想过PTSD,他觉得自己可能就是本能反抗,叶桦研给他分析时他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沈白詹问道。 “没有什么好建议。”叶桦研说,“我的提议对你有用吗?” 让沈白詹停止与谢江余接触?近期不要进行夜间活动?或者是请假出去旅行缓解工作压力? 上高中的时候沈白詹就没有认真遵守过叶桦研的医嘱,现在的沈白詹更不可控。 “商尧是你最好的选择。”叶桦研说。 物质交易_87 “作为医生太主观可不好。” “是作为一个比你年长的女性。”叶桦研补充,“谢江余那种演员你有把握吗?商尧不会害你,哪怕你觉得你认为自己的感情变质,但你和他相处依然融洽。” 很多时候喜欢和爱并不足以坚持一段感情,但是融洽却可以。 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只要令对方感到舒适,无论在外有多少压力,回到家都能卸下压力才是真正的过日子。 临走时叶桦研叫住沈白詹,问沈白詹的肩膀怎么了。 “眼这么尖?”沈白詹笑着说。 叶桦研指了指沈白詹的手,“我觉得你这条胳膊活动有些受限。” “工伤,台里报销。”沈白詹对叶桦研说再见。 走出叶桦研的诊所,沈白詹一时无处可去,索性跑去这附近的公园闲逛。他认真回忆了会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小事,总结四个字——流年不利。 在谢江余那里发现的毒品并没有宁一薇那里的多,又是他质问谢江余敦皓会馆到底跟他有没有进一步的关系后,当时不觉得有任何关联,现在想想倒像是谢江余故意让他发现。 可这是为什么?谢江余没有必要再把之前的案件翻出来,有多少翻案会获得正义的降临? 谢江余如果被警方发现抓捕,那么自己一定会卷进去,沈白詹兜里还揣着从谢江余那里拿的银行卡。 他从律师那看到的照片上,就在刘建龙背后正接受治疗的那个男性,是敦皓会馆的酒保。一切有关敦皓会馆的事情沈白詹都格外敏感,这个酒保出现在看守所绝对不是偶然。 沈白詹决定再去一次看守所,他联系了台里的律师,律师说他没有权限去见无关此案件的任何一个人。 理智告诉沈白詹,理智是个好东西,可不能丢! 沈佳姚一直住在公寓也不是什么好事,沈白詹做什么都不方便,现在还要编理由搪塞昨晚为何没有回家。 他陪着沈佳姚在市内好好玩了三四天便连忙把沈佳姚送走,临走时沈佳姚还做了许多小菜和酥肉之类的放在冰箱,反复叮嘱沈白詹一定要按时吃饭。 带回来的药很快吃完,费斯理又叫医生给沈白詹复诊,重新开了些药。医生说还是要好好调养,千万不能吃太过刺激的食物,尤其是容易发的那种,伤口容易出问题。 沈白詹叫医生带话给费斯理,表示自己许久未见费斯理甚是想念。 “最近没空管你,乖。”费斯理跟哄孩子似的派人传话回来。 开庭在两月后,意味着刘建龙还需要在看守所待上两个月,第一个月刚过完杨嫂就憋不住了,拿着离婚协议书找刘建龙,刘建龙说什么也不签,后来的事沈白詹其实就没太关注了。一是有律师,二是台里最后一个季度很忙。 也不知道整天忙什么,但就是脚不沾地,沈白詹每天回家都在八点以上。谢江余再没出现过,沈白詹特意关注娱乐新闻也没听到他半点动静,圈内知情人士说谢江余是为新戏闭关学习去了。 又有圈内人士说谢江余下一部是武打戏,沈白詹吓得一哆嗦跑去散打中心报了散打基础班,老师捏捏沈白詹的胳膊腿说你怎么瘦地跟姑娘似的。 “那请让我跟您一样强壮。”沈白詹并没在意老师如何形容。 他伤口只要不大力扯动便没什么大碍,老师说等到伤口好再来学,但是可以先每天慢跑锻炼体能。沈白詹应下,并且回家立即定好闹钟,下载锻炼身体的APP。 第二天踩着点上班打卡的是沈记者,晚上坐在家里休息的是沈记者,唯独没有跑步的沈记者。 除了学习考进大学学习自己所喜欢的专业,沈白詹经常半途而废。 冬日的第一场初雪落下,开庭的日子终于来临。 刘建龙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重伤,但在看守所期间配合调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行为承认并且认错诚恳,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即刻执行。 沈白詹看着站在他不远处的刘建龙,刘建龙也正好看向他,警察将他带走时刘建龙对沈白詹说对不起。 “对不起。”沈白詹同时对他说。 第43章 刘建龙的对不起要说,沈白詹的抱歉也要讲。如果他当时强烈拒绝,那么这件事便不会任由着朝最坏的方向一路奔去。这场官司没人打赢,刘建龙将要面对的是漫长寒冷的冬天,以及不久以后他和妻子的离婚案,杨嫂已经递交了申请,两人再次见面就是离婚开庭。 沈白詹走出法院,法院的台阶很长,他走得也很慢,一步步踩着台阶走下去,目光落在法院门前那两个大石狮子上。 走到最后几个台阶时沈白詹转身回头看法院那扇极其厚重的棕色大门,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哈出来口凉气。 好冷。 物质交易_88 灾区的重建工作已经开展了很长一段时间,沈白詹再次踏上这片深受自然灾害影响的土地,这里已然重新变得生机勃勃,人们似乎也已经重新进入正常而紧凑的工作中。人总是能被新的希望所重新喜悦,这份喜悦足以掩盖不久前的满目疮痍。 绿水村的道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但是听说有家电视台的记者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沈白詹去看望小娥奶奶,小娥奶奶正在后院喂鸡,小娥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跟一只小土狗玩。小狗汪汪叫两声,小娥流着鼻涕抬头看着沈白詹愣了下,沈白詹蹲下张开手说:“叔叔来看你。” 小娥跑到奶奶那里抓住奶奶的衣角,然后飞奔进沈白詹的怀里,沈白詹抱着小娥,小土狗在他脚底下打转。小娥奶奶开心道:“小沈你怎么来了?” 沈白詹逗逗小娥笑道,“前段时间忙工作,小娥出院我也没来送。” 本来还担心小娥没有完全康复,如果回到村子身体有什么状况,按照小娥奶奶的性子肯定是不愿意再打电话告诉自己,但现在看来似乎多虑了。 医药费沈白詹跟医生那边打好招呼不要告诉小娥奶奶,如果问起就说可以报销,小娥奶奶被大家这么一哄也就深信不疑。 农村的日子比城市里要悠闲,没有过多娱乐措施的缘故,所有人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健康生活习惯。太阳落山众人聚在院子里聊天,聊够了便各回各家睡觉。第二天鸡叫便起床,坐在家门口一边洗漱一边看着太阳升起。 沈白詹计划的是一天往返,午饭时就要走,他坐在小娥奶奶身边听小娥奶奶说这些日子的变化。 “有几个记者来村里看情况,说是村子里不能不通电,还说要修路。”小娥奶奶说,“你们这些记者都是好人。” “您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去村长家打电话给我。”沈白詹临走时将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便签上放到小娥奶奶手里。 “小沈记者!” 沈白詹收拾好背包一只脚刚踏出门,他身后传来小娥奶奶的声音。 “小沈记者,小娥住院的时候你同事说能帮我找到我儿子,我想问问……” 沈白詹沉默许久才说,“您的儿子还没有找到。” 他没敢看小娥奶奶,刘建龙如果没进监狱,还有机会回家看看母亲,但他把这个人送进了监狱。 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并没有做错,可是对于一个年迈的母亲来说耗不起了。每到冬天离开世界的人便会多起来,有人说是气候所致,也有人说这个季节会莫名给人带来精神上难以抹去的寒冷,处在寒冬中的人一旦失去理想便会很快离开世界。 沈白詹觉得自己也要熬不住了,可依然得向前看。 每当他无法向前时总有人要推着他往前走,不问他是否愿意。 谢江余终于重新出现在观众视野,演员这个职业比其他娱乐圈艺人相对来说要灵活。演员只要有戏播,无论是否参加活动都能保持在大众面洽的活跃度,谢江余的消失对于粉丝来说哀嚎一片,但对其他观众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沈白詹在微博热搜看到谢江余停止参加活动的热搜,没点进去之前他还以为谢江余抽风要退出娱乐圈。热搜置顶的是昨天红毯记者采访谢江余的视频,其中一个记者提问谢江余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谢江余愉快的表示自己将一直休息到年底。 “工作使我失去了享受生活的私人时间,对于拍戏琢磨角色来说贴近生活才能锻炼演技,所以我觉得重新回归生活。”谢江余这样回答记者。 沈白詹下午就收到了金主发来的指令,要求他下班回家吃饭。 很长时间不见,再见谢江余沈白詹忽然觉得这人比之前要顺眼。两人吃了顿气氛异常和谐的晚餐,晚上休息也是沈白詹先去洗漱。 谢江余从浴室出来,沈白詹趴在被窝里抱着暖宝宝看电视剧,谢江余将他怀里的暖宝宝抽走,沈白詹一下子失去了热源从床上蹿起来,“你有病?” 谢江余今日没兴趣逗沈白詹,沈白詹将他手里的暖宝宝抢回去他也没多大反应。 天气预报说第二天有雪,果真早上起床大地银装素裹。沈白詹收拾收拾打算回家换套衣服上班,他走到哪谢江余就一言不发地跟到哪。 沈白詹将窗户打开手伸出去试探温度,又对着谢江余说,“没睡醒就再睡会,你别老跟着我。” 冷风从窗户内飘进来,谢江余穿着睡衣默默往沈白詹身后一躲,沈白詹将手收回来顺达关上窗户。他没有把羽绒服带过来,都在原来那个公寓,现在就是出去买肯定也来不及,本来打算周末回去拿,没想到大雪来的这么快。 沈白詹拉开衣柜门,对着衣柜沉默。 谢江余发现沈白詹回头看他,哑着声说:“你不是要上班吗?” 沈白詹想了想说:“你有羽绒服吗?” 谢江余冲沈白詹勾手,沈白詹不明所以,谢江余伸手将沈白詹抓到自己面前扣住他下巴从他嘴中汲取氧气,确定沈白詹缺氧后才满意地放开,回自家去找羽绒服。谢江余找羽绒服的时间里,沈白詹分别完成了重新洗脸以及漱口水漱口等动作。 黑色羽绒服又长又保暖,谢江余将沈白詹裹得严严实实,指挥沈白詹伸直双臂原地转了个圈后颇为满意道:“滚吧。” 两人都极其默契地没有聊那个敏感的话题,就好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争执,度过了一个有关欢爱的夜。 安北派出去的几个记者被人扣了好几天,沈白詹上班时听到台里同事说上层颇为关注此事。问是什么事,现在的中小学生喜欢吃麻辣食品,几个记者就从五角钱麻辣食品的供货渠道一路摸了过去,摸到一家规模较大的私人食品作坊。 其实之前也报道过这种三无食品,现在也有正规品牌开始生产,很多人都开始购买国家食品安全认可的麻辣食品,可开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中便宜廉价的麻辣食品还是占据重要地位。学生没钱,五角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这种新闻扔给沈白詹沈白詹都不会做,不是因为没有可报道的素材,而是查出来一家又如何?今天曝光,关门几天人家依然会开张做生意。 只有几人的小作坊尚且害怕记者,将作坊规模做大的那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些记者们能毫发无伤已是万幸,再坚持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物质交易_89 就好像是学校里的食堂和小卖部通常都是由跟校领导关系好的亲戚开,这些作坊们上头牵扯的有关部门还能少? 沈白詹在茶水间泡茶,来送材料的同事路过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跑进来说你这件羽绒服好像跟我爱豆前几天穿得那件一样,“我们找不出来同款,你能告诉我你这件是什么牌子吗?” 沈白詹一愣,同事又笑着说你们这些帅哥穿什么都好看,羽绒服都穿得条顺。 沈记者问你爱豆是谁,同事眨眨眼含蓄地说是谢江余哦。 沈白詹手一抖,茶杯险些落地。谢江余的粉丝果然渗透到大街小巷,所有女同志都不放过。 “但是谢江余貌似要休息一段时间,他最近的状态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同事叹气道。 “奇怪?”沈白詹疑惑。 “对啊,我们粉丝都私下讨论可能是因为他妈妈。”同事说,“他那个妈妈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沈白詹从来都没有在谢江余这里听过他家人的事情,费斯理算是个例外,不过这两人平时也不联系。 “没错,有人爆料说谢江余妈妈一直吸谢江余的血,每个月都要跟谢江余要钱。还据知情人讲,在吸毒场所见过他妈妈。”同事小声道,“不过都不确定啦,但是他妈妈肯定不是什么好,谢江余刚出道的时候他妈妈好像还追到公司要求做谢江余的经纪人。” “经纪人这种职业,尤其是谢江余这种,每个人还不抢着上?艺人每次活动都能分成给经纪人,除了固定公司还能赚抽成多好。” 沈白詹不自觉回想到了床头柜里的毒品,以及他那晚离开时谢江余的样子。 跟散打老师约定好了时间,沈白詹去练完基础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谢江余正收拾行李,“我还有最后一个活动要参加,你有时间吗?” “我……”沈白詹正欲拒绝,话从嘴里讲出来却是可以。 “今天你的羽绒服被你粉丝认出来了。”沈白詹说。 谢江余挑眉,“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回答。”沈白詹从谢江余的冰箱里找出来一根冰棒,谢江余趁他不注意从他身后将冰棒抽走,动作利落地一掰两半。 他递给沈白詹其中一半,沈白詹缩着手没接,谢江余直接塞到他手里。 “冰棒不能分着吃。” 谢江余跟看神经病似的看沈白詹,“你当我没常识?梨才不能分着吃。” 但是冰棒也不能,沈白詹看着冰棒想。 第44章 谢江余的冰棒只剩一个空壳,沈白詹的才刚少了三分之一,嘬到三分之二时沈白詹忽然回过味来。 谢江余家里怎么有冰棒这种东西? 沈白詹斟酌着问谢江余,“你怎么忽然想休息一段时间?” 冬日里的暖气使室内格外干燥,谢江余新买回来一台加湿器,他将包装拆开看说明书,蹲在地上捣鼓这玩意怎么用,“你的咖啡机好用吗?” “还好。”沈白詹说。 “不想演就休息,就像你明天有工作但也可以请假跟我一起去参加活动。”谢江余伸手,沈白詹将矿泉水放到他手上。 “我请假扣工资,水别倒那么满,会溢出来。”沈白詹将吃完的冰棒塑料壳丢进垃圾桶,顺带制止谢江余将一大瓶矿泉水都倒进加湿器内。 晚饭在家吃,谢江余领沈白詹去超市买菜,沈白詹觉得不妥,“你要吃什么列清单,我下楼买。” “不会做饭的人难道会挑菜?”谢江余反问。 沈白詹没理,沈白詹闭嘴,沈白詹沉默。 什么时候公众人物也能正大光明跑到大街上,还是谢江余这中国民度高的演员,狗仔恨不得埋伏在一切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谢江余平时发型都是以背头或者是中分刘海出现,为了好做造型额前刘海已经完全没过眼睛,在家需要用发箍才能避免刘海妨碍日常生活。他在手上沾了点水使头发变软,将刘海全都捋了上去,再戴上鸭舌帽。 有点显眼,沈白詹看着谢江余想。 有些人其实好像天生就要走明星这条路,不论穿什么,哪怕套个麻袋都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 物质交易_90 谢江余叫沈白詹给他整理衣服,沈白詹不想破坏两个人现在的和谐,便走到他面前替他整理卫衣。他垂着眼将卫衣帽打结了的带子解开,他觉得自己头顶的目光火热,紧接着谢江余便握住他的手。 “张嘴。”谢江余说。 “你涂了唇膏。”沈白詹轻声提醒。 “你没有抹。” 沈白詹顺从地抬头,谢江余的吻落在他的唇上。与此同时谢江余的手钻进他的衣服下摆,沈白詹抓着谢江余卫衣帽绳的手下意识一扯。谢江余被扯得半边身子偏了下,沈白詹吃到的唇膏是草莓味的。 他不由的笑出来,“是草莓。” “明天给你尝别的。” “嗯。”沈白詹话音刚落身体一僵,猛地挣开谢江余捂着嘴跑进浴室。 浴室比其他房间要高一些,沈白詹被门槛一绊险些摔倒,他急忙扶着门框站直,身体里血气翻涌眼前全是短暂失明的黑暗,他趴在洗漱池边打开水龙头干呕。 谢江余也跟了进来,沈白詹腿一软他正好接住。沈白詹看着谢江余的脸在自己面前慢慢变得模糊又突然清晰,他捂着嘴生理性泪水不住往下流,慢慢混上了带着情绪的眼泪。大颗大颗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沈白詹红着眼睛抓住谢江余的胳膊,“你不要看我,求求你,别看我!” “沈白詹你怎么了?”谢江余皱眉,“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求你不要看我……呕。”沈白詹再一次推开谢江余,不知道是不是干呕的原因,胃也抽着疼。 他胡乱地用凉水拍脸,冰凉的液体通通灌入他的眼鼻,他不小心呛了下,整个人脱力重新掉进谢江余的怀里,谢江余站在他身后始终护着他。 太狼狈了,沈白詹一边咳嗽一边低着头不让谢江余看到自己的脸。 “怎么样?”谢江余等到沈白詹基本稳定后才问。 “走吧。”沈白詹摇头,“我没事。” “去医院。”谢江余不打算被沈白詹糊弄过去。 沈白詹咬了下唇,“我想们还没到这个关系。” 还没有到能关心对方的地步,情人的定义仅仅只是各取所需,将身心的欢愉以及各自的利益最大化。 谢江余忽的笑出来,“也对。”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电梯,沈白詹跟在谢江余身后两三步处,谢江余一直往前走也不看沈白詹到底有没有跟上来。沈白詹还穿着谢江余那件羽绒服,羽绒服太长跨不了大步,过马路时绿灯倒数,他忽然停下脚步。 谢江余在路口那边,他在路口这边,两人中间隔了一条车辆拥堵的马路。 他看着谢江余走入人群中,逐渐被行人遮挡视线,沈白詹无声地蹲下双手缩到袖子里。 这么短的时间内PTSD不应该继续加重,按理来说应该会慢慢得到缓解。 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没有忘记自己手上还掌握着证据,更没有忘记那一晚所受的屈辱。可现在自己还想去告谢江余吗? 沈白詹轻轻咳嗽,用嘴呼吸,凉气全部灌入胸腔。精神上的疲惫比身体上的疲惫更难恢复,沈白詹总觉得自己现在有病却又不能制止现状继续发展。 PTSD这种病最可笑的是没有任何治疗办法,心理疏导又能起多大的作用?不是病毒入侵,无法用抗生素制止。 “沈白詹。” 他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沈白詹抬头,谢江余摘下墨镜。 他看着谢江余的眼睛,鬼使神差向他伸出手,谢江余毫不犹豫地将他拉起来。 沈白詹轻声,“我会永远记得你今天拉我起来。” 无论自己多恨谢江余,至少此刻谢江余拐回来找他,并且愿意伸拉自己一把。 “你说什么?”谢江余看着红绿灯没听到沈白詹说话。 “没有。”沈白詹推了下谢江余,“绿灯可以走了。” 超市人流量大,沈白詹和谢江余个子都比较高,沈白詹怕有人认出谢江余一直将他带到人少的地方,或者是挡住朝他们这边看的许多人的视线。 主要还是会担心有人尾随谢江余,谢江余的住址暴露对谁都不好,最直接影响到的便是沈白詹。 物质交易_91 进超市时天还亮着,出来后便完全黑了。雪又慢悠悠飘下来,沈白詹腾出手接,雪花刚接触到皮肤便化成一颗晶莹的水珠。 学生时代下雪,沈白詹认为漫天地鹅毛大雪浪漫极了,回家的路上能看到男生送自己喜欢的女生回家,也能看到家长站在路边一边跺脚一边等待下课放学的孩子。慢慢长大,雪阻碍了上班的路,也凝固了一切想要娱乐的心情。 早晨六点的飞机,沈白詹叫了司机来送他们去机场。这次行程没有对外公布,但依然有送机的粉丝,很显然这些消息都是从不正常渠道得来的,但谢江余依然耐心地听这些女孩说话,粉丝笑着问谢江余是换了新助理吗? 沈白詹拉着谢江余行李低头走路,谢江余说是。 贵宾休息室粉丝进不去,沈白詹站在饮水机前接热水,谢江余将墨镜往桌面上一丢,冷笑一声坐到沙发上。 “喝点热水。”沈白詹说。 谢江余翘着二郎腿说你喂我,沈白詹抱着热水坐到另一边自己喝完。 落地会有主办方接,主办方以为来的是经纪人,所以准备了两间房间。沈白詹在楼下的自动售卖机买了瓶汽水,他没怎么注意需要将汽水放置几分钟,直接将瓶盖拧开,噗嗤一声汽水全部喷射到他对面的落地镜上。 谢江余从他房间来沈白詹这里时,沈白詹正对着镜子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手里拿着纸巾大略擦拭一下,屈起手指敲击镜面。 “你在干什么?”谢江余问道。 沈白詹摇头,“你来看看这面镜子。” 这个放假的落地镜摆放位置特殊,正对着床,人躺在床上能清晰的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沈白詹将指尖放在镜子上,“你知道单面镜和双面镜的区别吗?” “手指触碰镜面,倒影和手指是相互连接的,没有空隙的是双面镜。” “双面镜是一种单面透视玻璃,也就是说你看不到对面,而对面的人会看到你。” 沈白詹用手慢慢摸索镜面与墙体之间连接的地方,摸到棱角时他就用指甲勾一勾看看能不能勾起来什么。这面墙挨着洗手间,沈白詹什么都没找到,一屁股坐到床上盯着镜子发呆。 谢江余皱眉道,“应该就是一面简单的穿衣镜。” “是我想多了。”沈白詹用脚轻轻踢了下镜子。 主办方接谢江余化妆,沈白詹没跟着去,他在酒店又待了会才出门闲逛。期间还得到了费斯理的慰问,沈白詹提不起来兴趣,声音也跟着没平时的响亮。 费斯理在电话中说,“我的孩子,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沈白詹说。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费斯理又问。 “我感到很抱歉,应该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 沈白詹失笑,“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太需要。” “你去心理诊所为何不告诉我?” 沈白詹勾唇,“你跟踪我。” 费斯理跟踪自己,沈白詹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毕竟这样的男人习惯将一切都掌握在可控范围内。 “我担心你。” “既然担心为什么不来看看我。”沈白詹站在公交车站,仔细观察每辆车运行的轨迹。 “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爱,你又何必拿我做赌注和谢江余赌博呢?” 他和商尧有关于冰棒的故事只有费斯理知道,这两个人大概把对方目前对自己已知的习惯都通了气。 这样就不好玩了,没有一点挑战性,反而让人觉得刻意而可笑。 第45章 仔细想想费斯理这人也坦荡得很,什么都放在明面上叫你知道。 远处驶来一辆公交,沈白詹也不看是去哪的,上车投币找座位。车内没几个人,沈白詹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公交车两侧的暖气口一边垂在他头顶,没一会沈白詹便按着头觉得热。他将车窗打开一个小缝,和费斯理的通话没断,费斯理在那边看书,偶尔传来翻页的声音。 费斯理轻而易举知道的消息,沈白詹要被蒙在鼓里很长时间。他对谢江余的不熟悉从见第一面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他仅仅只了解到谢江余这个人脾气的一部分。 物质交易_92 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这种话,沈白詹只敢在心里说,他只要面对着费斯理,光是与他见面就费尽了所有的勇气和力气,哪里还敢再忤逆他呢? 说到底还是被别人抓住了命运而已,怨不得别人,更无法自责自己。 有句话说人天生就不是三六九等,只是能力的强弱把人分成了不同的阶层。但事实是人一出生便注定了日后,无论如何挣扎,都比不上那些未出生就被计划平坦而顺利的一生。 “我先挂了。”沈白詹说。 “好。” 沈白詹坐到终点站又找到附近的地铁,地铁上人比公交要多一些,他对面站着几个男人,男人们围成一圈大声说话,中间空了好大一块站人的地。 地铁路过最繁华的商业街,乘客慢慢挤满整个车厢,却独独那几个男人那块空着。 其中一名女乘客站在离这些男人旁边,对着同伴朗声道:“有些人坐地铁怎么这么没公德心?中间空那么大地是等着鬼站吗?” 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沈白詹坐在最边上,身体能靠在那块透明挡板上。那名女乘客觉得不解气,声音又大了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人,怎么……哎你别拉我。” 女乘客的同伴拉了下女乘客,“行了行了,坐个地铁你小声点。” “凭什么让我小声!”女乘客扭头看那几个男人,“他们站这么开,别人怎么站!” 沈白詹记起自己大学时也像这个女乘客一样,对地铁上种种没有素质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强烈批判。 比如一排座位可以坐七个人,可偏偏有人要挤进来,一人一个座位坐着多宽裕,再多加一个人便十分拥挤。 就好比,一个萝卜一个坑,七个坑你种九个萝卜算什么! 不怕长畸形吗! 他把这个比喻告诉商尧,商尧抱着肚子笑了好长时间。 谢江余找他的时候,沈白詹坐在地铁站的长椅上抬头望站牌。 “你在哪?” 沈白詹说了个地名。 两人都对这个城市不熟悉,沈白詹说罢谢江余那边沉默许久,沈白詹说:“你发个定位给我,我看看怎么回来。” 谢江余道:“我让你待在酒店不要乱跑,你乱跑什么?” “我觉得酒店的玻璃有问题。” “你们做记者的都这么有人人都要害我的自觉吗?”谢江余道。 “有。”沈白詹认真回答。 “主办方那边给了两张电影票,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直接去那边等我。” 哪有这么巧的两张电影票?沈白詹竟然觉得谢江余现在想认真跟他约个会。 谢江余发来影院的地址,沈白詹查了下路线,正好坐现在他面前的地铁坐到终点站。 沈白詹回道,电影院这么远吗? 谢江余大概是去忙了,又或者是懒得搭理他,沈白詹不见他回复便收起手机重新坐上地铁。 一整天的时间都耗费在了路上,但沈白詹喜欢去观察陌生人,猜测眼前的陌生人是什么职业,此刻的喜怒哀乐到底是为了什么。 影院弥漫着甜腻的奶油爆米花的味道,沈白詹一天没吃饭,刚踏进去闻着味便饿了。他站在点餐台前说要一份小杯的爆米花。 “先生您需要饮料吗?我们一杯中杯可乐加中份爆米花比较划算还有优惠。”点餐员道。 沈白詹低头看了看饮品单,“我要一个大份爆米花,不要饮料,一瓶矿泉水就好。” 谢江余到时沈白詹已经吃了小半桶,男人戴着黑色口罩跟一阵阴风似的飘到沈白詹面前,沈白詹心说这人今天工作一定不开心。 谢江余弯腰,沈白詹坐在角落,四周没什么人。他望了望,趁着没人望这边看,拉开谢江余的口罩往他嘴里塞了颗爆米花。 谢江余皱眉,“一股香精味。” “那你别吃。”沈白詹摊手。 物质交易_93 “吐出来。” 谢江余嘴里的还没咽下去,沈白詹的手放在他面前,他还真做出拉下口罩要吐的样子。 沈白詹狠狠刮了谢江余一眼,“恶心。” 电影是近期一部卖座率很高的青春疼痛片,主要讲述校园暴力给主角带来的伤害。沈白詹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打哈切,侧头看看谢江余,谢江余抱臂看得认真。 沈白詹并不喜欢看这类电影,不是不关注校园暴力,而是明明知道校园暴力存在,但毫无还手的力气。他有个同学毕业论文便是校园暴力,当时同学出去调研了两个月,回来写论文的时候边哭边写,一大小伙哭得比姑娘还姑娘。 施暴者会因为施暴而获得快感,而受害者的阴影则会变随着他的一生,死后也要带进坟墓,认识他的人会指着他的墓碑说。 看,他忍受不住生活,带着心事死去了。 人生来就苦,死后解脱。 剧情高潮部分,沈白詹看到前排的许多观众都拿出纸巾,有些女生忍不住压着声音啜泣。但沈白詹更想睡觉,手背垫在手上打瞌睡,为了不让自己彻底睡着,他还努力丢几颗爆米花在嘴里嚼。 太努力,以至于谢江余说你要是实在看不下去就睡吧,结束我叫你。 “可以结束也不要叫我吗?”沈白詹小声说。 谢江余欲言又止。 电影结束观众散场,沈白詹被叫醒时枕在谢江余肩膀上,谢江余顺手摸了把他的额头,“出汗了。” 沈白詹用袖子擦擦额头,“我没觉得热。” 没看完电影的总是喜欢问认真看电影的那个结局怎么样,沈白詹也问了,谢江余平静道:“死了。” 也是,前期那么惨,虽然没看后头也不难想象。 下一场电影即将开始,保洁阿姨进来清洁,沈白詹路过中间那排,踩了一脚瓜子皮。 保洁阿姨和沈白詹同时抬头,目光正好碰到一起。 沈白詹:“真缺德。” 保洁阿姨长叹一声,没说话。 来的时候时间早,出影院后街上却基本没几个人了,冬日本来黑夜就比白天长,所有人都趁着天还亮尽快赶回家。 晚餐是主办等着谢江余回来才送的,宫保鸡丁青椒炒肉丝,再加一份汤。 回酒店时路上黑灯瞎火也看不清什么,房间内灯火通明沈白詹看到谢江余一片通红。 “你这眼睛……” 谢江余:“吃饭。” “你这眼睛有点不对劲。”沈白詹喜欢看笑话。 难怪回酒店的路上谢江余没跟自己说话,看电影太投入而入戏? 谢江余胃口一向不大,吃了一点米饭便不再动筷,沈白詹吃了整整一桶爆米花也吃不下,一打嗝泛上来全是奶油味。 谢江余端着饭盒往出走,沈白詹问他你去哪,谢江余说喂猫,去吗? 带油的饭菜通通用水涮过,将调料和油都涮干净。进酒店时谢江余便注意到酒店对面那棵树下蹲着的几只小猫,小猫们正费力地一起将一个纸箱往前推。 沈白詹没有喂过猫,不知道猫到底吃什么,但他见过乡下放养的猫。乡下不似城里人会给宠物买专用的狗粮或是猫粮,一般都是人吃什么就给猫狗吃什么,尽管宠物医生说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但这些放养的动物也都好好活到老。 流浪猫们把纸箱挪到了避风的小巷,谢江余找到流浪猫,流浪猫害怕地喵喵直叫。 其中一只最小的,浑身雪白头顶一块黑色的猫咪最可爱,沈白詹想伸手去摸一摸,谢江余制止,“流浪猫有寄生虫,你别碰。” “你还挺有爱心。”沈白詹顶着猫咪看,猫咪们的小脑袋都挤在饭盒边。 没看着它们吃完谢江余便带着沈白詹往回走,进酒店前一秒沈白詹叫住谢江余。 “你这么有爱心,为什么就能……” “因为你不是动物。”谢江余似乎是知道沈白詹接下来要说什么,“你能吃别人的剩饭吗?能睡在大街上靠着乞讨生活吗?” 话说得重,沈白詹抿唇道:“不能。” 物质交易_94 “既然不能,跟谁不是跟?”谢江余缓缓道,“你选择我不就是因为商尧不能给予你你所需要的吗?难道是因为厌倦费斯理?但你害怕他。” “你接受你现在的处境,甚至不想改变现状。你跟我谈爱心,你不如对牛弹琴来的容易。” 沈白詹出来是喂猫的,不是来听谢江余没事找事。他路过谢江余发出“啧”地一声,在谢江余还没彻底发火时回到自己房间。 果然平静不了几天,他和谢江余大概不能和谐共处。 明天早上也有拍摄,品牌方要录制一段十几分钟的小采访,沈白詹坐在一旁看着工作人员问问题谢江余回答,就好像回到第一次见谢江余的时候。 谢江余面对媒体和私下两幅面孔,工作上没话说,但一旦结束工作完全没人敢跟他搭话。 沈白詹昨晚合衣而眠,镜子立在他面前他根本没心思休息,清早秦阑打来的电话把折腾一晚刚睡着的他吵醒。 第46章 秦阑说沈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上头查到勤率你最低,领导要你回来写检讨。 从业多年沈白詹细细数还真没有这段时间请这么频繁,但算上病假其实也没几次,台里既然要抓典型当然也要算上病假显得更严重一些。罗九月大概没当回事,秦阑刚来不久才这么在乎全勤。 沈白詹又不靠那点死工资吃饭,更不靠全勤攒钱。 罗九月说你的干劲不比以前,就连沈白詹自己也这么认为,现在的他没有以前那么能干。 黄牛贩卖谢江余的航班信息导致机场那边提前联系夏桐,夏桐联系机场那边疏散,然后给谢江余临时定了高铁票。 夏桐道:“其实接下来也没有行程,要不要我定其他地方去逛逛。” 谢江余看了下沈白詹,“不了,定回去的票,买点食物把我冰箱填满。” 高铁没人通知,两人回去后谢江余有夏桐接,沈白詹自己打车去了安北。 到安北后沈白詹找罗九月问她自己去哪自首,罗九月笑道:“怎么说的这么难听。” “当然是自首。”沈白詹说。 “也对,带坏台里风气,隔三差五请假一天只有半天在工位。”罗九月给沈白詹沏茶,“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你能找到有卖点的新闻,旷工就旷工,我担着。” 说到新闻,沈白詹倒是又记起酒店那面玻璃,他与谢江余临时闹了不愉快,倒也没什么兴趣再追究镜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罗九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到沈白詹面前,“我这里有个很不错的题材,我想应该适合你。” 沈白詹将文件夹摊开,罗九月又说:“因为只了解到皮毛,所以相关的资料掌握不多,只有七八页。” “汇报产量和实际产出并不相同。”沈白詹翻了几页,“有点像几十年前。” 罗九月道:“我看到这份材料的时候也这么想。” 新闻人总比外界了解事情的速度要快一些,也因此媒体只会给民众看到媒体所想要他们看到的。 罗九月递给沈白詹的是一份来自于中部地区名叫做盛材实业有限公司的审计资料。此公司于前年上市,并且被业内人员称为最有前途的公司,拥有骄人的业绩以及诱人的前景。但忽然有人匿名举报此公司虚构财务报表,虚增业务量,并且发表公司虚增财务报表的文章。此文章只有业内一小部分人阅读,但也引起了上头的注意,有关部门要求审计事务所对此公司展开审计项目,清算此公司的业务。 其实现在的公司虚增业务很正常,制作虚假的财务报表更是行业内不能说的灰色地带。 一家公司一年的财务报告与其下一年的发展有着极大的关联,不仅能够应对股东们的考察,也能吸引外部一些想要参与公司股份的投资者投资。 公司会在年初对股东报告今年预计的业务量,如果最后一个季度清算时业务量不能达到年初对于股东们的承诺,那么便会要求财务做虚假报表蒙混过关。 只是这家公司虚增的财务太大,那人针对其三年内的产销量进行统计,发现盛材公司的财务报表产生了重大的纰漏。 “如果要达到报表中所显示的销量,此公司需一整年工人无休,机器不停通宵达旦。”沈白詹念道,“出口量大,出口的价格价格高到近乎于荒谬。” “比如一件物品十块,出售时用一千块标价售卖。”罗九月说。 “这种公司还不倒闭?”沈白詹说。 “我只能拿到审计报告的一小部分,审计工作还未结束,我要你去跟进这个审计项目。” 沈白詹沉默片刻,“我没有接触过财务,你还是派一个了解审计项目的人去跟进比较好。” 罗九月挑眉,“你挺合适,就你了,给你一周的学习时间,我会先叫人盯着那里。一般报道都是审计项目结束后,审计事务所提交所有审计报告后才能出结果,有关部门才会允许咱们报道,我们还有时间。” 物质交易_95 做记者这行其实也挺辛苦,看似只需要跟进项目,但实际上什么都需要懂一些。沈白詹去图书馆借了一些审计相关的书籍拿回家去看,从电梯口刚出来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沈白詹站在楼道里没动,楼道里已经被费斯理打扫干净,但沈白詹仍旧能闻到血腥味。他走到记忆中自己流血的墙边,用指甲轻轻抠了下,抠下来一层白色墙灰。 他轻轻开门又轻轻关门,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害怕谢江余听到自己回家的声音。 沈白詹正准备换鞋,一低头看到一双做工考究的皮鞋整齐摆放在鞋柜里。 沈白詹动了下喉咙,他身后传来费斯理的声音:“今天下班挺早。” “嗯。”沈白詹将怀里的书放到鞋柜上,费斯理走到他身旁顺手将其中的一本拿起翻了几页。 “你现在还需要这些书吗?”费斯理略有些疑惑。 沈白詹低着头不看费斯理,费斯理将书都拿起,沈白詹伸手正要拦,费斯理又道:“看这些书不如问我,我还以为当年的事能让你多一些知识。” 多知识是真的,但沈白詹健忘,当年坑费斯理学的那些知识有一半还是石凯口述,现在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走私跟虚假财务信息并不同,他还需要多看看书,不至于到时候找素材的时候两眼一抹黑。 他现在更怕费斯理重新找他算账,比如给自己将财务知识讲着讲着暴走什么的。 沈白詹下意识后退一步,费斯理背对着他没看到,沈白詹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对,比起什么时候来,怎么进来才更匪夷所思! “神明得知了我的愿望,于是施法让我穿门而入。” 沈白詹抓起费斯理挂在衣架上的西装搜他口袋,费斯理在另一边指尖挑着钥匙轻轻晃动,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白詹:我去你大爷。 但他不敢说。 这个男人不止配了一把,他配了好几十把。 费斯理说他闻到了隔壁饭菜香味,沈白詹自暴自弃:“你去你表弟那边吃饭我没意见,但是我不会做饭。” 费斯理将衬衣袖口挽到手肘处,走到沈白詹的冰箱那打开冷藏室,“今天做烤鱼和蒜香土豆?” “蒜香土豆?”沈白詹疑惑,自家冰箱自己最清楚,他通常不吃土豆哪里来的蒜香土豆?有蒜这是真的,但土豆的确没有。 费斯理将半个身体往边让,露出沈白詹冰箱的冷藏室。 这可能不是我的冰箱,沈白詹心说。 沈佳姚走后他就一直在消灭沈佳姚给自己留下来的速食,好不容易吃下去一点,现在又被新的食物填满。 沈白詹:“你是魔鬼吗?” 费斯理从冷藏室里拿出芝士,“看,还有芝士,宝贝你吃芝士吗?” “放一点。”沈白詹用手比了个一点出来,大拇指抵在小拇指最尖端的部分。 不得不说这家的男人貌似做饭都挺厉害,虽然没吃过谢江余的但听沈佳姚夸赞应该还蛮不错。俗话说做饭的男人最有魅力,费斯理把沈白詹叫到厨房抬起手腕。 认识这么久,沈白詹也多少知道费斯理的习惯。他将费斯理手腕上的黑色头绳摘下,费斯理搂着他的腰直接将他抱坐到料理台上,他稍微低下头让沈白詹将他的头发扎起。 沈白詹说:“你为什么不把头发剪掉?” “因为想要你帮我束起。”费斯理眨眼道。 “我帮你剪掉。”沈白詹说。 小土豆洗干净,一切两半。如果更大的话需要再横切一刀,合适入口便可。切两节小葱,一大颗蒜头拍烂切碎。比起直接切碎的蒜丁,拍烂再切丁要更好入味。 将烤箱预热调至二百度上下烘烤,小土豆与油搅拌撒上两小勺的盐,再放入蒜丁与切好的小葱,最后将搅拌好的土豆倒入烤盘内烤制四十到五十分钟。 芝士等到三十五分钟打开烤箱放入,能够保证不被烤焦。 沈白詹将土豆送入烤箱的同时,费斯理开始处理鱼,考虑到烤鱼也需要烤鱼,他改将鱼放入锅中炖煮。 “再做一份紫菜包饭怎么样?”费斯理一边处理鱼一边说,“好像没什么主食。” “在锅里煮面行不行?”沈白詹要求道。 “手擀面,稍微切粗一点,吃完鱼后加水煮面。” 物质交易_96 费斯理笑道:“还是你会吃。” 小土豆烤出来后松松软软还带着芝士的香气,沈白詹一口气吃了好多,费斯理坐在一旁倒是一口没动,偶尔看一下手机。 “你不吃吗?”沈白詹觉着自己一个人吃也不太好意思。 “吃过了。”费斯理说,“你最近瘦了不少,要多一点养养肉。” “以前你没这么瘦。”他又说。 其实沈白詹的体重正好是穿衣服最好的,但他不是上屏幕的人,这个体重便在常人看来不太匀称。 “我那那边还有一些熟人,如果想查什么可以去找他们。”费斯理指的是沈白詹这次要调查的新闻。 沈白詹点头,“你要住多久?” “明天走。”费斯理说,“跟我一起去日本吗?” “去富士山泡温泉还是看你在日本养了多少无辜的小男孩?” “你可以挑一个你喜欢的。”费斯理说。 费斯理就这么一提,沈白詹还头一次认真思考,“我要什么你就能给我找到什么吗?” “可以。” “那我要长得高,还要长得帅,不能顶嘴也不能太娘,会做饭会做家务,还要会开车送我去上班。” 费斯理哭笑不得,“我把管家放在你这里照顾你生活。” “也不是不可以。”沈白詹低头在鱼汤里捞面。 第47章 晚上费斯理借用沈白詹的书房办公,沈白詹坐在一旁的沙袋椅上看书。费斯理讲英文音调低沉而醇厚,沈白詹英文还行,但只要语速快一些他便跟不上了。有时候想听听费斯理讲什么,费斯理好像总是能看透他到底想什么,男人会将语速放慢让自己听明白。 英文水平最好的时候大概就是考四六级的时候,在国内用不上英文便慢慢将许多单词句子抛之脑后。 晚上沈白詹还获得一份夜宵,费斯理简单做了个烤布丁出来。 到了九点费斯理准时叫沈白詹休息,沈白詹自大学毕业就再也没有这么早休息过,他躺到床上时费斯理从卧室外走进来手里拿着针剂,沈白詹向后一缩,费斯理站到床边。 沈白詹摸不准费斯理要做什么,他面色倒是没什么异常,但一个做尽坏事的人手里拿着针剂着实令人害怕。 费斯理柔声,“只是安眠而已,手伸出来。” 沈白詹屈起双腿手扶住床头,从床上站起慢慢往后退,“我大概不需要安眠。” “我记得你当初晚上睡觉很不安稳,那个时候你还小我不会给你打,现在……” “现在我依然不会打。”沈白詹弯腰顺手将床头上放着的闹钟紧紧握在手里,只要费斯理强迫自己,哪怕敌不过也一定要反抗。 他不想一直被费斯理捏在手里当宠物,只要这一针注**去,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是药三分毒,生病中医生开药尚且需要估计用药分量,他现在很健康,也不需要安眠药入睡,谁知道这一针打下去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后遗症。况且这药绝对不仅仅是帮助睡眠,更有可能让他彻底在某一段时间失去意识。 他太被动了。 “我没有失眠,我不需要打针,你别过来!” “费斯理我不想伤害你!” 费斯理一步步逼近,沈白詹不断后退。大概是怕沈白詹跑掉,费斯理进来时特意将门锁好,沈白詹紧紧盯着费斯理的一举一动。在生与死的分界线中行走的人并不会惧怕沈白詹这点威胁,费斯理安抚沈白詹:“把闹钟放下,打一针一觉睡到天亮明天我送你上班。” “你是不是疯了?”沈白詹骂道。 “我比你更了解你的身体。” 有多了解?有谢江余了解吗?沈白詹不敢讲,如果因为这句惹怒费斯理,很可能他今晚真的出不了这个房间。 费斯理已经离他不过一米,沈白詹商量道:“我跟你保证我十分钟内睡着怎么样?你只是让我睡着对不对?” “谢江余!你养母把你养这么大你就不认你亲妈了吗!” 物质交易_97 隔着两道房门,女人的尖叫传进沈白詹的耳朵,沈白詹一愣,紧接着费斯理动作飞快地扑上来,沈白詹手中的闹钟直接脱手砸向费斯理。费斯理是能一个打十个,但他目标是沈白詹,沈白詹对准他砸过来他根本没的躲。 闹钟擦着费斯理的耳垂而过,费斯理将沈白詹按在床上正欲打针,门外又传来女人破了音的嘶吼,听起来既疯狂又刺耳。 “你以为你改了名字就能改变我是你妈妈的事实吗!不可能!你这辈子永远都流着我的血!” 沈白詹冷道:“外边什么动静?” “如果不想太疼就不要挣扎。”费斯理说。 “你知道?”沈白詹反应过来。 听外头那个女人话里的意思,谢江余是她的儿子,言语中亲妈与养母混着着,沈白詹趁着费斯理按着他的手力气轻一些,飞快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出去。 费斯理也紧跟着出来在门关挡住沈白詹,沈白詹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这是谢江余家事,你管不起。”费斯理道,“现在我命令你回去休息。” 命令?沈白詹笑了,之前怎么不说命令?这么刻意倒像是提前知道谢江余那边要出事。 “你既然要给我打针,又何必在我家等我?”沈白詹道。 如果费斯理早就知道,那么大可以直接把沈白詹支出去,但是费斯理没有这样做。沈白詹紧紧看着费斯理的眼睛,费斯理眼眸中偶尔露出的笑意令他有些摸不透。 也有可能费斯理自己也在斟酌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沈白詹想到这又问:“你想让我知道却又不想让我知道。” “现在看来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砰砰!”沈白詹家门被使劲捣了好几下,沈白詹的目光越过费斯理往猫眼那边看,门又紧跟着响了好几下,门铃声和捣门声齐响,外头的人急得很。 费斯理将食指放在唇上对沈白詹说嘘。 沈白詹还是没动,费斯理将还没取下来的发绳拆下套在手上,沈白詹皱眉,费斯理这是不打算管了? 费斯理的毛病千千万,沈白詹当时还针对费斯理种种小细节对他进行分析。这个男人放松时头发便散着,一旦做只要稍微需要用心他便会整理头发将其束起。不光是沈白詹这样猜测费斯理的心理状态,费斯理的许多下属也依此来判断。 女人还没放弃,似疯了一般。 她见沈白詹这里没开门就又去谢江余那里继续敲门,谢江余人是在家的,沈白詹将放在卧室的手机拿出来要给谢江余打电话,他还没打出去谢江余的便来了。 “你那怎么回事?”沈白詹问道。 “不要开门。”听声音谢江余似乎没受任何影响,“好好待在家,噪音影响到你我之后会补偿你。” “但……” “行了,就这样。”谢江余没给沈白詹说话的机会。 越是不让沈白詹知道的事沈白詹越好奇,出于人性本身爱看笑话,出于记者乐于探索的职业精神,占据最大一部分的是沈白詹天生喜欢看笑话。 他不允许自己珍惜的人出笑话,但格外喜欢看别人的笑话。人生已经这么苦,在苦中作乐还不需要付出的大概就是看别人的笑话。但这并不能认为看笑话的那个人就是坏人,因为他们本质上也就是图个让自己心情愉快的乐子。 沈白詹被费斯理控制在客厅,并不允许出去看笑话。 沈白詹猛地记起台里那个同事,她说过谢江余的妈妈并不好,是谢江余演艺路上的绊脚石。 “你不是隔壁表哥吗?”沈白詹盘腿坐在客厅地上吃费斯理为了安抚他躁动的心,切好的水果盘。 “你知不知道谢江余家里什么情况?” 费斯理说:“家庭美满,谢江余在关爱中长大。” 真的吗? 沈白詹以前不想挖谢江余的个人消息是因为不屑,现在倒是勾起他无限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现在也不晚,随便给几个做狗仔的熟人发几个消息立马就能掌握一大批一手资料。 熟人很快便回复沈白詹,沈白詹抬头看看费斯理。 谢江余刚刚在厨房洗碗,将厨房都收拾干净后来到吧台边,从冰箱里取出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他找到蛋糕店放到蛋糕盒里的蜡烛,在奶油蛋糕正中心插上一根蜡烛。 他没喝红酒,反而是在超市买了橙汁。这种橙汁他从小就喝,这么多年这个系列的饮料出了不少其他口味,可他最喜欢的还是最老的橙汁味。瓶盖上印着橙汁品牌专门给此橙汁设计的卡通人物,而卡通人物的面部表情则代表了橙汁的酸甜度。如果面部表情是睁着眼睛微笑则是甜度满分,而双眼一只睁开一只眨,那就代表略酸。 现在已经很难找到略酸的橙汁,谢江余只在超市找到了甜度满分。这对于他来说有些太甜了,减肥戒断甜食让他已经不再那么容易接受甜食。 可还是会偶尔怀念小时候的奶油蛋糕,大概是人小,所以显得蛋糕格外大,一个可以吃两天。 物质交易_98 他给自己做了一桌的菜,到最后没吃多少都放进保鲜盒存进冰箱。谢江余看着保鲜盒里的肉笑了下,明天拿给有些人尝一尝。 门外的女人已经停留了许久,谢江余点好蜡烛,关上房间内的灯,正欲许愿,门外的女人爆发出最响亮的嘶吼。谢江余皱眉,如果再不出去可能会引来保安,如果让媒体得到风声又不知道该如何炒作。 本来以为女人会闹一闹便离开,每年都是这样,今年怎么闹这么长时间? 沈白詹没吃到瓜,熟人不告诉他。 那熟人说哥们我真没办法告诉你,谢江余当然有很多爆料,但我们都是给了封口费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沈白詹心说你现在怎么这么有职业操守,当初堵人家一线明星的时候怎么没见职业操守? 女人忽然不再嘶吼,沈白詹收起手机听到谢江余的门似乎是开了。明明高档小区,隔音简直差到一种极致。 沈白詹问费斯理:“我可以听墙角吗?” 费斯理居然同意了,“不要出去。” 沈白詹连鞋都顾不上穿便跑去门口打开猫眼,谢江余已经出来了,他面前是个身材矮小,一头长至腰间的长发,黑色头发混着许多白头发,再配上女人蜡黄的脸显得十分苍老。女人穿着并不好,深棕色的棉衣,脚上一双穿了许久的黑色棉鞋。 “我已经给你这么多钱,你难道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吗?” 女人双手握住谢江余的右手,将谢江余的手往怀里抱,谢江余皱了皱眉没抽走。 女人讨好道:“这不是过冬妈妈没钱买衣服,儿子你挣大钱,妈妈……” 沈白詹不可思议地扭头看费斯理,费斯理低头看文件并不理会沈白詹。 第48章 看样子费斯理根本没有想管的意思,沈白詹听得清清楚楚,外头那个女人称自己是谢江余的母亲,谢江余也没有反驳她。女人踮起脚尖才能碰到谢江余的脸,谢江余稍微偏了下脸让过女人的手。 女人立刻道:“你连让妈妈碰一下都不行吗?” 沈白詹忍不住吐槽,谢江余这种一看就有洁癖的人能够忍受你抓手已经很不错了,人家那张上了保险的脸岂是其他人能碰的? 沈白詹将手从女人怀里抽出来,女人又问谢江余:“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给你做长寿面。” 谢江余摇头,“我回去找手机,你要多少钱我打给你,半年之内不要来找我。” “二,二十万?”女人讨好地笑道,“去年你给妈妈的钱比现在的多一半呢。” “这几个月我不拍戏,没有片酬。”谢江余说罢便进门去拿手机,女人趁着谢江余不注意也溜进去。 这妈还真够贼,沈白詹正欲对费斯理说什么,外头又传来刺耳的金属落地的声音,紧接着谢江余怒道:“你从我家滚出去!” 好奇心太强,大脑和四肢的神经处于断连状态,沈白詹不自觉就打开门冲了出去,费斯理似乎没有追上来。 女人站在厨房,她脚下躺着一个巴掌大的锅,女人双手抖得很厉害。她看着吧台上的还插着蜡烛的那个小蛋糕掉眼泪,谢江余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面带怒色。 “我说过不允许你进我的家门。”谢江余说。 女人泪流满面,“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奶油蛋糕,妈妈一直记得。” 谢江余走到吧台,扬手将蛋糕打翻在地,奶油四散逃跑,最顶端的草莓骨碌碌滚了好几下。 他冷笑,“我不记得。” 他话音落下,女人愣愣看着谢江余好几分钟,而后忽然尖叫着扭身将谢江余厨房案台上摆着的器具朝谢江余扔去,谢江余没有躲,女人的力气不大,大多还没扔到他面前就掉在半途。 女人一边大笑一边嘶吼道:“你这个白眼狼,老娘养你还不如喂狗!” 女人扔累了就歇一歇继续扔,谢江余站着不动,眼神里全是对女人发狂的淡漠。沈白詹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谢江余,他居然也会有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时候。 就好像是一个旁观者,无论女人如何都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谢江余在酒柜里随意取了一瓶酒,打开瓶塞喝了好几口,而后直接将酒瓶对着吧台角一磕。绯红色的酒水顺着吧台肆意流淌,瓶底砸开一个大口,尖锐处对着女人,谢江余笑道:“既然后悔养我,我现在给你一个杀了我的机会。” “杀了我就快点跑,趁着我还没凉,拿着我的钱出国没人能抓得住你。” “你……你变了,小时候你是妈妈最乖的小孩。”女人被谢江余威胁地打了个结巴。 物质交易_99 谢江余垂眸微笑,“福利院的小孩害怕被领养家庭厌弃当然要乖一点。” 毕竟是无处归的游魂,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看似并不怎么坚固的港湾,当然要努力抓住不放手。 好多年前的今天,那个冬日没下雪,刮着最凛冽的寒风,天气却很晴朗,是个洗衣服晾晒被单的好时候。 福利院的孩子不论年纪多小都显得比好多大孩子都要成熟,能够熟练的洗衣服整理卫生。老师们一边组织小朋友们整理衣服,一边聊天说谢然怎么又被领养家庭给送回来拉! 谢然身边是院长爷爷,面前是带他回来的警察。警察叔叔说你家孩子怎么老走丢?以后要注意!谢然眼眶通红地掉眼泪,低头趁着所有人都不关注他的时候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还悄悄对这院长爷爷吐舌头。 这是谢然第三次从领养家庭逃出来,他比那些跟他一样要逃离领养家庭的孩子要聪明,他趁着新家人不注意时逃离,然后走两三站的路找到一些有公用电话的商店,眨巴着眼睛说我和福利院的老师走丢了,叔叔你可不可以帮我找警察叔叔啊。 警察到后谢然就把提前写好的福利院的地址给警察,警察便会带着他回到福利院。 没找到一个家庭收养他就会这样做,连续折腾好几次,这些家庭就会以孩子不好带为由放弃领养。 这也是谢然八岁了还在福利院的原因,和他一起进来的小伙伴都已经在自己的新家生活了好几年,偶尔家人也会带着他们来福利院看看,谢然就坐在福利院花园里的那个秋千上荡秋千。当然,有时候他也会爬到大榕树上闻着花园里甜甜的花香睡一下午。 谢然是福利院里的问题儿童,小时候许多家庭看他长得可爱纷纷要求领养,谢然以诸多要求拒绝,但长大就不同了。领养家庭喜欢养三四岁的小孩是因为孩子还小,许多事情都不懂,脾性没定比价容易改,而像谢然这种拥有自我意识的大小孩便不再是福利院里的热门选手。 换句话说,谢然这个年龄就算继续被领养,他估计也不会对领养家庭产生任何的感激。 院长爷爷看着谢然叹气,谢然嬉皮笑脸跑去拱到院长爷爷的怀里,笑着说我陪爷爷一辈子! 院长摸了摸谢然的脑袋:“爷爷年龄大了,你以后怎么办?” 院长爷爷没能熬过严寒,临走之前他将谢然的手交给了他的小女儿手里。 女人说我会给你一个家,谢然相信院长爷爷,他不想爷爷去世也不放心,他终于跟着女人离开福利院。 女人单身,住在五环的单身公寓里。早些年她的确嫁过人,但丈夫因病去世她就再也没有嫁人。福利院是公家开的,院长爷爷去世就会派其他人过来当院长,这个院长没有院长爷爷那么慈祥,很快福利院便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女人生活拮据,但还是尽可能拜托熟人帮助谢然转学来到附近上小学,谢然每天回家做饭,女人下班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可慢慢谢然发现女人回来的越来越晚,他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女人回家,女人是被一个男人扛回来的。 男人粗暴地将谢然赶到房间内,谢然抓着作业站在门口,客厅传来令人不耻的声音。谢然茫然的蹲在墙角,他知道这是什么。 女人变得酗酒易怒,谢然从不过问女人白天到底是去干什么,更不管她晚上领回来的那些男人们什么时候走。在她回来之前他还是会给女人留饭,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再出现在客厅。 女人高兴的时候会给他一些零花钱,不高兴的时候甚至连饭钱都不会给一分。谢然品学兼优,学校老师尽可能给他争取免学费的机会,将他放在自家亲戚的餐馆里打工。谢然期末试卷是拿班级倒数同学的试卷给女人看,女人将试卷揉成团砸在他脸上,“废物!老娘养你有什么用!” 但生日的时候女人又会格外温柔,早晨起来将自己打扮地整整齐齐,细心梳妆。然后带着谢然去游乐园,就像真正的母子那样,因为没钱只能选一两个娱乐设施玩,谢然还获得了一块奶油蛋糕。 不是什么好奶油,奶油里的香精味很重,可谢然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他还在女人的撺掇下许了愿望。 …… 谢江余说:“你说我对不起你,你说你养我没用,难道你就是一个好母亲吗?” 他咬牙切齿,字一个个从牙齿里蹦出来。 “你卖自己的身体,凭什么让我也卖!” 他将手里的红酒瓶狠狠砸到墙上,“你差点毁了我!” 破碎的酒瓶飞出来的玻璃渣刺进谢江余的掌心,血蜿蜒着缠绕着手臂向下,谢江余冷道:“你还有脸每年跟我要钱?你每次出现都差点害死我,毁了我的事业对你有什么好处,到时候我破产身败名裂,你还指望我每年花这么多钱供着你吗?” 女人看到谢江余的血便慌了,她连忙说:“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冷静一点,妈妈这就走!这就走。” 女人连忙走到门口,门边站着沈白詹,女人猛地停下:“那小然,妈妈的……” “我说了钱会打到你的卡上。”谢江余哑着声说。 女人乘着电梯离开,沈白詹看着电梯显示的楼层一点点减少,他耳边响起谢江余的声音。 “看够了吗?” 此声音阴森恐怖,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的手在流血。”沈白詹双手将谢江余推进去,顺带关上门。 下一秒门又打开,谢江余用流血的那只手抓住沈白詹:“你去哪?” 沈白詹想跑,“我回家拿医药箱。” 物质交易_100 “我这里有。” 谢江余同那个女人的争吵含金量太大,沈白詹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过来,谢江余找来医药箱,沈白詹叫他坐在沙发上。 自个前几个月受伤,倒是受出来经验了。沈白詹打开手机灯用镊子仔细将谢江余伤口上的玻璃渣挑干净,好在只是划破表皮,没有真的扎进去,不过这出血量也太大了吧? “我凝血功能不好,你只管包扎就行。”谢江余大概是刚刚太激动,现在说话都显得没什么力气。 沈白詹消毒时抬头说:“忍一忍。” 谢江余一声没哼,沈白詹消毒后把伤口都包起来。猛地从地上站起还有些晕,他扶着额说:“你注意伤口清净,不要沾水。” “谢谢。” 沈白詹只想快掉逃离,他刚走到门口便看到谢江余走到餐厅收拾满地的玻璃渣以及摔碎没摔碎的餐具。 餐厅至吧台,无论是地上还是墙面战况都十分惨烈,红酒所及之处就好像凶杀案现场一般。 第49章 沈白詹走到谢江余身旁,他缓缓蹲下沉默地帮谢江余收拾地面。谢江余收拾碎玻璃,却怎么也不动那一滩砸地稀碎的奶油蛋糕。沈白詹找来纸巾将蛋糕都丢进垃圾桶,将地上简单擦干净。 他正欲去捡那颗离群的草莓,门外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费斯理说:“孩子,回来吧。” 沈白詹捡草莓的手一停,他下意识去望谢江余,谢江余背对着他还在收拾玻璃渣。他用手一个个捡,指尖已经有些隐隐渗血。 “记得把门带上。”谢江余忽然说。 沈白詹回家后,费斯理已经坐在书房里重新处理公务。其实到费斯理这个位子上,能够让他亲力亲为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一个领导者起到的是领导的作用,费斯理给手下指出大方向,剩下的就叫底下的人去做,做不做得到是那些人的能力问题,费斯理一概不管,办不好换人处罚就是,总有能力更好的愿意为他效劳。 沈白詹无意闯入他的视频会议内,他看到自己出现在视频中便很快又退出去。 沈白詹只晃了一下,但还是有人看到了沈白詹的样子。会议中的高层不乏一直跟着费斯理的老人,沈白詹这张脸只要看见就能立马记起来。 费斯理的手底下的人上上下下不论职位高低都知道当年费斯理养着的小情人把费斯理给坑了的传奇故事,沈白詹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在公司内部随意进出的年轻人。不闹腾,每次都是安安静静待在费斯理身边,没人见过他真正闹过,除了他将费斯理推向公众的时候。 这些人猴精,互相迅速对视一眼确定这就是当年那个费斯理宠爱有加的小情人,心下唏嘘有美貌的人多了去了,偏偏沈白詹对这位老大的胃口。费斯理虽然没这么轻易被扳倒,却也颇为费神地处理了与某些部门微妙的关系以及大众舆论。 沈白詹退出屏幕也仅仅只是退出屏幕,他并没有离开书房。会议室内的那些人看似没把他的存在当回事,但那几个来回对视好几眼就足以说明问题。 沈白詹说:“我可以去看书吗?” “把书拿进来。”费斯理说。 沈白詹抱着房后,费斯理说:“坐过来。” 沈白詹迟疑,费斯理已经将他坐着的椅子让出来了一部分,他站在书房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费斯理这是想干什么?他摸不清费斯理的意图,不敢轻举妄动,知道视频内的人说:“您的意思我们会拟成文件继续谈判,天色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为好。” 视频挂断后沈白詹说那我去休息,他正欲转身离开,费斯理问他:“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沈白詹不解,费斯理又说:“我会告诉你。” 可沈白詹不想听,他笑了下:“我累了。” 青年伸出胳膊,撩起袖子露出明晃晃的白皙的手腕,“你要不要给我打一针?” 费斯理皱眉,沈白詹心知费斯理现在不会给他注射,便晃悠悠回卧室休息了。晚上他感觉到身边有人,第二天一早却满屋子找不到费斯理,费斯理的老管家在他的厨房给他做早餐。 老管家笑道:“您昨日说缺个保姆,先生怕其他人毛手毛脚照顾不好您。” 沈白詹拉开餐椅坐下,老管家将一杯热姜茶放到沈白詹面前,“天凉,您先喝一杯暖暖胃。” 沈白詹只喝了一口便受不了姜茶辛辣刺激的味道,他用白开水涮了涮口,老管家见他不想喝便又道:“先生说您睡觉手脚冰凉,想来是体寒,姜茶也是先生特意嘱咐我要我看着您喝完。” 左一个先生右一个先生,生怕沈白詹不知道这是费斯理的命令。 沈白詹捏着鼻子喝完,老管家做好的早餐也都摆上桌。 “他什么时候走的?”沈白詹随口问。 物质交易_101 “日本那边稍微有点事,先生赶过去处理,昨晚您睡下不久先生便走了。” 可他昨晚明明感觉到有人来,沈白詹又问老管家什么时候来的,老管家连夜赶来清晨六点才到的沈白詹这。 能够随意进出的,大概只有对门那个人。 其实沈白詹一觉睡醒还是有点后悔,昨晚那么好的机会他不听费斯理讲故事,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又有什么用? 管家还在厨房忙,沈白詹便问道:“我吃这些已经够了,您也歇歇吧。” 管家将面下进锅里笑道:“这是给江少爷准备的早餐,一会煮好趁热送过去。” 谢江余?沈白詹一愣,管家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江少爷了。” “谢江余既然是你们家的少爷,为什么身边没人跟着?”强如费斯理这种人也要身边跟几个人照顾,谢江余这种一看就在家里十分娇气的人怎么肯出来打拼娱乐圈? 老管家道:“江少爷不怎么喜欢下人们跟着,在宅子里的时候也不允许人伺候。”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沈白詹问道。 老管家笑着摇头,“您不如自己去问。” 大家族的事情外人哪怕一清二楚都要装作不知道,沈白詹现在好奇等到以后知道了也就明白这个家族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面还没煮好,谢江余自己过来取了,自己有钥匙也不直接进来,还等着沈白詹过去开门。沈白詹将谢江余挡在门外,“你有手不会自己做吗?” “没有。”谢江余抬起那条受伤的胳膊。 他的指尖上细碎的伤痕交错着,看样子像是刚愈合不久。凝血障碍的人其实很惧怕尖锐的东西,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能令他们流血的东西就是能要命的玩意,但谢江余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两人坐在餐桌两头沉默地进餐,沈白詹一度望向谢江余欲言又止。 他吃完直接上班,他收拾提包,老管家站在他身边说:“您如果要去外地,请告诉我,先生吩咐从即刻起要我随时跟着您。” 老管家上了年龄,老人家随意走动总是不好的,沈白詹道:“这不太好吧。” “你出去。”谢江余开始喝碗里的汤。 老管家识趣地出门。 沈白詹其实不知道怎么跟谢江余交流,昨晚那些事情大概就是谢江余不愿别人知道的秘密,现在被自己知道个大半,再面对面说话实在是有种看透了对方的尴尬。 “费渚白在日本出了乱子,你知道是什么能让费斯理亲自去收拾烂摊子吗?” “是什么。” 谢江余放下碗筷,用沈白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眼神看着沈白詹。 “我和费斯理往上数两代是同一脉,费斯理的家族情况比我的还要复杂,你还要跟着他吗?” 沈白詹:“我现在不是跟着你吗?” 不,从来都不算。 沈白詹看似跟着谢江余,但实际上他比谁都被动,他被迫跟着谢江余,被迫接受费斯理存在的现实。这都不是谢江余逼他的,全都是费斯理,费斯理才是无形的推动者。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在一开始拒绝费斯理而不是半推半就觉得自己需要一个靠山。”谢江余讥讽道:“你既想做好新闻,又害怕惹人遭到牵连,现在都是你自找的。你何必每次做出来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比谁都无辜,比谁都清白,却又比所有人都不堪。表面上装作自尊是自己立于世的全部,所有屈服于权力的人在他眼里都是懦弱无能的证明。可他沈白詹也只不过是依靠着更大的权力,运用这些权力去吓唬那些比这个权力小很多的权力而已。 沈白詹并不生气,“但你也接受了我的目的,你需要的和我需要的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人你没必要连带着骂自己。” “费斯理在日本的私生子私下勾结日本的势力,他把费渚白关押在港口的仓库里,费渚白的手下联系总部,费斯理亲自去提人。”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谢江余又道。 “费斯理亲自去接那个关押了自己亲哥哥的儿子,如果我猜得不错,费斯理一定告诉过你,他很喜欢你但是他需要一个继承人让你不要生气之类的话,” 沈白詹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来,谢江余居然猜的一句没错。 “但情势有变,费渚白活得太舒服才能被一个私生在外的弟弟差点要了命。我那个表哥要把犯下大错的私生子带回来,费家已经不再太平,你确定还要跟着费斯理趟这趟浑水吗?你是费斯理目前跟在身边时间最长最近的人,你想独善其身继续搞你的记者新闻事业?” 沈白詹知道费斯理厉害,费斯理虽然不会具体告诉他但他依然能感觉得到其中的暗礁与无声的浪潮。 “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让我远离费斯理,你不是个幻想派,我从几年前就已经没有办法离开。”老管家一般不会来伺候沈白詹,当年也只有那么一次,老管家贴身伺候沈白詹一个多月,那也是费家无数风雨飘摇中的其中一小段日子。 物质交易_102 他不明白谢江余为何大清早特意来找他告诉他这些,沈白詹姑且心怀感激的收下他这份特意赶来的消息。 “还有昨晚。” “我都忘了。”沈白詹再拖就要迟到,“我们还是保持现有关系。” 上班途中沈白詹一边开车一边思考谢江余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无论是出于好意还是语气中带着的挑拨离间的意味,都是现在不能忽视的事实。 他能惹上费斯理就已经令他焦头烂额,谈黑道色变倒不至于,但一定会有人来找自己。 那个时候,每次经历枪击现场后沈白詹都会问费斯理你会保护好我吗? 费斯理说不一定,说不定他哪天照顾不好,沈白詹就死了。 沈白詹将车停到台里的地下停车场内,熄火坐在车里许久,拖到最后一刻才下车赶去上班打卡。 他望着后视镜里苦笑的自己,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危险扼住咽喉窒息而亡。 第50章 秦阑照例给沈白詹带早餐,沈白詹在家中吃过饭便将早餐给了邻桌的同事。安北最近的暖气开得越来越足,沈白詹不得不去茶水间的小冰箱里找冰水喝。他喝剩一半,然后用纸巾将瓶身擦一擦按在脸颊上降温。 罗九月给的那份文件属于内部审计资料,按理来说是一点都不能流通的。沈白詹望了眼罗九月紧闭的办公室,百叶窗都合着,看样子是人还没来。 对于这个挖他来安北的女人,他是一点底细都不知道,但单从她能有这个魄力接受敏感案件的程度,以及薄薄几页的审计报告,她的背景就一定不简单。 沈白詹和同事仅限于工作,工作之外的话题很少聊,他偶尔听秦阑说说八卦打发无聊时间。 秦阑是个话痨,能从人家的家庭背景聊到性格星座,全安北的年轻女孩差不多都跟他关系不错。他整天都跟着沈白詹,沈白詹纳闷到底哪里挤出来时间社交? 午餐是老管家送来的,他在离安北不远的停车场内等沈白詹。 沈白詹刚开车门,老管家便道:“您还需调养调养身体,本来想在楼下接您,但先生吩咐让我在这里等您。” 费斯理做的是对的,到现在东江也不乏调侃沈白詹刚来台里少爷般的饮食,猜测沈白詹家里有钱。到后来高层中不知道是谁说沈白詹是被人包养,看他的眼神从调侃到不屑。不屑是在背地里,没人敢在他面前嚷嚷。 老管家将车内的小桌支起来,沈白詹接过他递来的筷子。保温盒里分四个小格,每个小格里都摆放着装饰精致的菜品,打开保温盒盖蔬菜混着肉类的香气扑面而来。 老管家是伺候费斯理的人,手艺自然差不了,但沈白詹觉得没沈佳姚做的好吃。 他正想着,沈佳姚真的来了电话,沈白詹心说不愧是亲母子,隔这么远都有心理感应。 老管家对沈白詹示意了下,打开车门下车。沈白詹接起,“妈。” “通了。”沈佳姚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开着扬声器又隔得很远,还想压低声音。 “晚上怕你忙工作,趁着午休时间给你打个电话,你最近怎么样?”沈佳姚喊道。 电话那头又传来咕嘟咕嘟的煮饭声。 沈白詹坐在封闭的空间内,什么细小的声音在这都能无限放大,他听到沈佳姚问他怎么样的时候忽然有点想哭,鼻尖一酸眼泪却没流下来。 “很好。”沈白詹回道。 那边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沈佳姚再次说话时声音变真,但她还是压着声音,“你肩膀怎么样?去医院复查了吗?你爸这几天身体不好,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我爸身体不好?”沈白詹问到。 “前两天他跟人出去爬山吹了点风,回来就感冒发烧。”沈佳姚说,“你叔叔来家里看过,还带了点药。” 沈白詹无奈,“爸爸生病就带他去医院,你老叫商尧来家里看病,他是个手术医生,不是看感冒的。” 医生生病都要自己去挂号找专门领域的同事治病,怎么到了他家什么都叫商尧去看?以前他上学,邻居听说商尧放假回来了,抱着家里的狗让商尧看看得的什么病。 就好比学计算机一定会修电脑,学会计一定要会打算盘一样。 “别商尧商尧的叫。”沈佳姚说。 “你爸他们单位有个姑娘我看着挺不错的,就跟你叔叔说好明天找个咖啡厅见见面。你别说,那小姑娘学历高也是海外留学回来的,人长得又水灵,一会挂了电话我给你微信发照片。” 忽然沈佳姚再说什么沈白詹一句都听不到了,他停留在“见见面”的字眼上,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 物质交易_103 “喂?喂,儿子你听我说什么了吗?”不论沈佳姚说什么沈白詹都没再给个回应,沈佳姚怀疑沈白詹烦她。 “你说要给我叔叔相亲。” “他答应了吗?”他用筷子挑着保温盒里的笋丝。 “我就说你没听我讲话!”沈佳姚抱怨道,“你怎么跟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了,你叔叔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前两年大概刚工作稳定每次我们谈起结婚的事他都不接话,这次挺积极,还问我人家姑娘喜欢什么,他带个见面礼。” 沈白詹偏头看了看站在外头的管家,“妈妈。” “嗯?” “我和小时候不一样吗?” 其实沈佳姚也不知道沈白詹现在为什么跟小时候那个可可爱爱像个团子的宝宝没一点相似,“你小时候没现在这么凶,我带你出去玩,你那些叔叔阿姨抱着你,你嘴跟抹了蜜似的夸人家年轻漂亮。” “初中身体还挺健康,现在越来越瘦,说话还得理不饶人。”沈佳姚苦口婆心,“你在外头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凶着一张脸,搁谁面前谁都以为自己欠你百八十万。” “我没有。” “你看你又顶嘴,你的伤好了吗?”沈佳姚前半句声音大的要把房顶都掀掉,下半句又捂住电话用气声问。 沈白詹动了下肩膀,手轻轻碰碰伤口处,“这几天在掉痂,已经没事了。” 沈白詹那日的样子当真把沈佳姚这个当妈的吓的不轻,尤其是费斯理带着一群人,沈白詹还关门不出去的时候。 “我这几天很忙,可能接不了电话,我结束工作就回来看爸爸。”沈白詹说罢又听沈佳姚教育了好一阵。 沈白詹打开车窗示意老管家坐进来,他将手机屏幕对着老管家,“您帮我看看这个人。” 老管家瞧了眼,“这姑娘长得挺漂亮的。” 沈佳姚问沈白詹长得是不是很漂亮,沈白詹回复了四个字。 国泰民安。 他没吃多少,老管家将一小包甜点放到他手里,沈白詹说我不吃甜的。 “您要是觉得苦,就吃点甜的。” 沈白詹说这又是费斯理让你转告我的吗? 老管家给沈白詹找了个毯子开足暖气:“您休息吧。” 醒来时沈白詹不知道枕在谁的腿上,他迷迷糊糊又躺了会,等他看清楚前头座上是老管家,他头顶边传来谢江余戏谑的声音,“这么困啊。” 后脖子痒痒的,沈白詹用手一摸,摸了一手油。 他翻身坐起立刻便清醒了,“你凭什么吃我的东西?” 谢江余看着沈白詹睡在他腿上脸上压的红印定定看了会噗嗤笑出来,“一会赔你。” 沈白詹以为谢江余只是说说,没想到还真领着他去甜品店买,他大摇大摆,沈白詹觉着丢人。两人站在甜品店门口拉拉扯扯,又不敢真的拉谢江余受伤的手。逐渐有人注意到这边,沈白詹见拉不了谢江余索性直接放手回台里上班。 他身后传来谢江余爽朗的大笑,沈白詹不自觉露出微笑,他站在路中央停住脚步,双手垂在腿侧,骤然收紧又慢慢舒展。 晚上他回去,老管家准备好了晚餐,沈白詹刚上完散打课骨头散架了一半,吃了点便洗漱休息。临睡前还看了一集电视剧,演员演技在线,就是剧本不行。 明天上一个早班,下午带着秦阑出差去盛材公司。他没跟老管家说,更没跟费斯理报备,机票都是临时定好怕费斯理知道。 秦阑拉着两人的行李说:“沈老师,是有人跟踪我们吗?” 沈白詹每一步都跨地很大,健步如飞。 “什么?” 秦阑说:“总觉得这次走的很仓促,不像你平时的风格。” 沈白詹停下脚步认真对秦阑说:“闭嘴,少看,少听,不要用脑子。” 果然沈白詹一下飞机,这边就有人来接,那**着一口港普,先生吩咐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 沈白詹把身后探头探脑的秦阑往后头一塞,“我真不需要。” “先生说如果您乱跑,您可能会死。” 物质交易_104 这两表兄弟还真绝,表弟猜表哥说话,表哥猜沈白詹心里到底想过什么。 “他现在还在日本吗?”沈白詹问道。 “在。”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沈白詹说。 那人恭敬道:“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芳不当讲。” 那人自顾自说:“大少爷说能劝动先生的只有您,还请您多多在先生面前美言。” 费渚白让传话的意思可能是这么个意思,但原话沈白詹估计不是这个话。以费渚白的脾气来说,很可能气急败坏地指着他老子的鼻子说你不给你儿我留活路,然后转头跳着脚对沈白詹说你他妈的不是我老子最得宠的情儿吗?在我这想从情儿变成我小妈你倒是劝劝别把外头不三不四的野种领回来! 沈白詹惶恐,他才不干掺和费家那一箩筐的烂事。 估计再见费斯理,费斯理就要对自己说这个孩子是个意外,老大不争气,家业给他不放心。 盛材公司总部建在商业区,内部财务文件都在那,他到的时候只见着两个审计人员,沈白詹来的时候费斯理早就打过招呼,问什么答什么。 其余人去哪了?这两人说有去西部一个省的工厂里进行库存盘查,最近的也在隔壁省正在建的大桥施工队那,昨天刚去。 那人主动说我给你我们组长的微信吧,沈白詹一扫,那边很快就同意了。组长朋友圈第一条在凌晨发的,刚下班熬了一夜。 组长很快便告诉沈白詹,上头打过招呼,您想知道什么就问我。最近的就是大桥施工队,我们的人刚走,您现在去还能赶得上。 第51章 盛材公司做的是建筑钢材,最近一年正朝着机床设备方面发展。隔壁省修建的叫做衡江跨江大桥,项目去年下半年才批下来,正式修建是今年夏天开始的。审计人员为了计算工厂是否有通工减料与施工队进行联合虚报,需要按照工程建设标段找来施工方的方案,通过其计划的图纸,以及发票等进行检查。 不光需要去施工队,还需要去气象台获取那一段时间的天气情况,推算施工方与工厂之间虚报原料的工程量。沈白詹到达隔壁省时就是去了气象局,找到审计小组的一名组员。 其实许多审计都需要去问合作方,采取积极或者是消极函证的方法,有时候还要审计小组专门去对方公司进行盘问。 像盛材公司这种大审计项目,又是由有关部门主导进行,组里至少有两个经验老成的审计师,有些事只要问一问心里便有底了。那名审计人员与沈白詹一起回工地,其实沈白詹可以直接在工地等,但他没来过这个地方,全当散心。 “这次有点悬。”审计人员明显是不愿意与沈白詹深入讨论此公司的现状。 人家不说沈白詹也不问,哪怕费斯理已经打过招呼,他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到一切自己想要得知的东西。 “说起来前天还有个挺有意思的事,这个可以告诉你。”审计人员又饿又困,靠在车里笑道。 “什么事?”沈白詹配合的说。 “公司底下的财务经理作了个鬼,我们把函证寄给对方公司,这个经理叫手底下会电脑的拦截邮件,篡改后发到我们的邮箱。”审计人员从包里掏出垫肚子的小面包,给沈白詹发了一个,同时将小面包丢给秦阑说,“之前我们就遇见过这种事,这次又是有关部门的大项目,老大就请了几个专家作顾问,还请了一个电脑高手。” “如果一旦函证不可信,我们就要一个个去亲自询问人家公司,费时费力还费钱。” 不过花的都不是事务所的钱,天底下如果说唯一一个乙方比甲方要牛的,那大概就数审计事务所了。 甲方不仅要好吃好喝把乙方供着,一切在甲方这里进行的开销甲方一般都是主动承担。 并且事务所拥有挑选审计项目的权力,如果没有能力做是绝对不会为了像其他公司那样获取业绩一样全盘接受。有些公司的烂账太多,甚至会出现所有审计事务所都拒绝的现象,每年都能出来这么几个公司。 国内的电视台都在跟踪这个审计项目,但最深入的应该就只有沈白詹这里,至少沈白詹认为没有一个审计项目会允许一个外人参与。 审计小组需要在工地停留两天,实地考察施工数据。沈白詹跟着也看不懂,他带着秦阑去酒吧喝酒,半路上被费斯理派来接待的人拦着不让去。 秦阑早就想问沈白詹到底是不是隐形的富家子弟,不然怎么会被人一口一个您恭敬的叫着。 那人满头大汗,“您不能去,先生说您身体不好不适合去酒吧。” “我不说你不说他不会知道。”沈白詹说,“你回他,就说我长大了该去酒吧享受成人世界。” “其实您可以直接给先生打电话。”那人小声说。 那人没拦住,沈白詹嘴上说不去不去,晚上还是带着秦阑跑去酒吧喝酒。秦阑一小孩身边坐两美女,这两美女要请秦阑喝酒,沈白詹看着秦阑害羞的样子好玩,便由着这两美女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勾搭,两美女也就是来这里消遣时间,只不过太无聊想找个看起来好欺负的逗一逗。 沈白詹进社会久了身上自然多出来几分职业人的气质,可秦阑一看就是大学刚毕业,指不定还没毕业,愣小子一个好逗的很。 物质交易_105 “喝一杯吗?” 沈白詹右边一沉,一个长相颇为秀气的男孩坐在他身旁举着酒杯。酒液里含着冰块,琥珀色与透明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不了,谢谢。”沈白詹端起自己的酒示意。 “就喝一杯?”男孩弯眸笑的样子沈白詹看着颇为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到过。 秦阑这边已经被两个美女逗地就差找个缝钻进去,美女们见好就收,掏出手机说你这么好玩加个微信怎么样? 秦阑傻乎乎地抱着手机没反应,沈白詹这边这男孩跨过沈白詹将秦阑手机抽走,秦阑手机没有安全锁,打开点到微信二维码界面,代替秦阑完成了第一次酒吧交异性朋友的壮举。 沈白詹全程旁观,一句话也没说。这男孩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这种场合也没有赶人的道理,沈白詹便由着男孩跟秦阑称兄道弟。 一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很怪异。 他起身去洗手间,走到门口转身道:“洗手间一门一人,你还要跟着我吗?” “这不是怕你跑了我不好找嘛。”男孩笑道。 沈白詹开门见山:“你是谁。” “你是问我以前的名字还是现在的?” “随意。” 我的母亲叫做藤江明日奈,她一个人带着我生活,她少女时期一直在香港念书,家里不算有钱但我母亲足够争气,大学考到了东京的医科大。 男孩背着手走到沈白詹面前,用最轻快的语气说:“我的日文名叫做渡边杳,中文名是爸爸两天前才新给我取的,我很喜欢。” “你哥哥叫费渚白你叫什么?”沈白詹终于想到到底在哪里见到这么相似的眉眼。 “爸爸不许我跟他姓,所以我也跟你一样取母亲的姓。” “我跟你不一样。”沈白詹说。 “我的母亲死前告诉我要我做个快乐的孩子,不要跟我的哥哥争,但我觉得不可以,他有的为什么我不能拥有?” “我叫安予杳,你以后叫我小安也可以。”安予杳笑道。“父亲说我的生命是母亲给予我的,我母亲中文名姓安,名字的含义是母亲给予了我生命,是不是很好听。” 沈白詹手心里全是汗,费斯理这种人养出来的果然不是豺狼就是虎豹,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费斯理现在人还在日本,且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看样子费渚白是被安予杳使绊子使狠了一下子没缓过来。 按理来说大家族的孩子和父亲的关系处于君臣之间相互依靠却又彼此警惕,但费渚白这个性格实在是不像费斯理亲生的,估计也是第一次出意外费斯理要格外上心一些。但也不至于连新来的小儿子也顾不上,放任小儿子继续折腾。 沈白詹怕就怕这家人争权把自己给搭进去,现在还没来得及躲便找上门来实在令他头疼, 安予杳看他那眼神简直跟费斯理要处理一个人的时候一模一样,目光给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对沈白詹做出请的姿势,沈白詹无奈:“我的助理。” “我会亲自送他回去。” 那就走吧,总比反抗被人捆着好。 亲兄弟残杀的戏码沈白詹只在戏文里听过,亲身经历真不是什么好事。当晚踏上去日本的飞机,沈白詹对着月亮默默祷告,希望还有命回国。 安予杳的长相偏向于阴柔,没有费渚白那么英气,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孩子普遍会比那些父亲带着或者是双亲健全的孩子要敏感,沈白詹能看得出这位女性将自己的孩子教导地性格很细腻很有礼貌。 上机后安予杳立刻亲自取来毯子盖在沈白詹身上,“您可以先休息一会,等到了我叫您。” “谢谢。”沈白詹说。 安予杳坐在沈白詹对面看了沈白詹许久,直到沈白詹终于忍不住的时候他又说:“我还以为您和其他情人没有区别。” 谈起这个沈白詹倒是有一事挺感兴趣,他问安予杳那些跟在费斯理身边的,以及他们兄弟身边的人是怎么看自己的。 安予杳想了想,沈白詹说你可以说实话。 “娇气蛮横,祸国殃民的妖妃。”安予杳给出三个名词。 沈白詹不知道该怎么接,安予杳安慰道:“在我看来您被过分妖魔化了。” 安予杳并没有限制沈白詹工作,现在正好空闲可以用来写新闻稿,落地有网后发给罗九月。 物质交易_106 他是被好好请到日本的,安予杳安排了最好的酒店,但门外站着两保镖。 如果费家是个平常人家,安予杳的确是个温顺乖巧的孩子,但现在这份乖巧令沈白詹胆战心惊。刚成年的孩子遇事冷静,下命令也极有条理,这根本不可能速成,一定有人暗中从小教他。 费斯理在日本的势力很大,但日本大大小小的帮会数不清,能说的上名的也有好几个,找一个费斯理的情妇容易得很,找一个教导这孩子的势力不容易。 费斯理明显知道安予杳背后有人支持,还是亲自接自己的私生子回家,这不光是打费渚白的脸,也是打他自己的脸。 除非他太想让费渚白继承他的家业,需要一个竞争者来使费渚白明白并不是非他不可。 睡到半夜,沈白詹被枪声惊醒,他坐在床上发呆。外头打起来了他现在应该躲在衣柜还是藏在卫生间,继续睡觉也很不错。 浑身都沾着血的费渚白冲进来疯狂摇晃沈白詹。 他吼道:“小妈!胳膊腿少零件了吗!” 沈白詹淡定地拍拍费渚白的手,“你再晃,你爸爸就要被你晃死了。” “哥哥,你怎么能跟我抢人呢?” 安予杳站在卧室外微笑道。 沈白詹看看手上也沾血的费渚白,看看穿着白色睡衣的安予杳,他甩开费渚白的手往床上一倒,将被子拉至头顶,蒙着脑袋继续休息。 自家的事自家解决,他实在没精力浪费休息时间看哥哥弟弟掰扯。 他只是一个祸国妖妃啊,后宫不得干政。 第52章 费渚白当然不可能真的任由沈白詹睡过去,他掀开被子将沈白詹往床下拖,沈白詹飞快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 “我没有兴趣参与你们之间的争斗。”沈白詹揉了揉手腕,“我手上没有你们想要的任何筹码。” “你本身就是筹码。”安予杳笑道。 “如果我一定要带他走呢?”费渚白道。 安予杳摊摊手,大方道:“那哥哥就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吧。” “咔嚓。”双方手里的枪同时发出上膛的声音,两兄弟同时指向对方的眉心。 兄弟互相残杀这种修罗场沈白詹还是第一次见,他退至两米外观战。举着枪的安予杳忽然对费渚白灿烂一笑,枪口瞬间转向,费渚白脸色大变。 “嘭!” 枪声惊醒夜晚已经休眠了的雪,也不知怎么的,沈白詹下意识将目光转向窗外,而安予杳快步上前扑向沈白詹,他将枪放到沈白詹手里,顺着他身侧倒下。同一刻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白詹正欲说什么,便看到已经倒地的安予杳对着他比了一个“V”。 沈白詹手里还握着枪,费渚白反应极快地上前几步拦住费斯理,“父亲!” “我没有。”枪脱手后沈白詹对费斯理说。 安予杳蜷缩在地上,他肩膀的伤口浸湿了地毯,他哭着说:“爸爸,爸爸是我的错。” 沈白詹不可思议地看着安予杳,心说你才刚成年心机怎么比东江那些老油条都滑?对自己也够狠,这一枪对着肩膀开下去直接就是个对穿。沈白詹被捅一点都那么疼,这一枪下去还能忍住他着实佩服。他甚至还算好了费斯理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开枪能在效果最有效的范围内。 而现在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前朝太子爷和后宫得宠妃子联合收拾皇子,下一步就能进行逼宫篡位的戏码。 费斯理抬起腿一脚将费渚白踹到墙角,费渚白刚挨到墙停顿了下,猛地呕出一口血。 沈白詹双手发凉,他看着费斯理的手下将安予杳扶起带着安予杳离开,费斯理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目色发凉。 他犯了一个错,他似乎太得意忘形而忘了费斯理本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白詹说:“不是我。” 费渚白没管沈白詹,他对费渚白说:“你出去。” “父亲!”费渚白捂着肚子勉强撑着墙站直,“和他无关,您不能……” “出去。” 物质交易_107 费斯理的话不说第二遍,费渚白咬牙又道:“是我先闯进安予杳的地盘,您要怪也怪我,沈白詹是无辜的。” “带他下去。” 费渚白被剩下的那些人夹着双臂强行拖了出去,室内只剩下沈白詹和费斯理。 “你不该这样对费渚白。”沈白詹从床头柜上取了一张纸巾擦手,他手上有一些安予杳的血,黏腻感让他十分不适。他的腿还有点抖,他见不得别人的伤口,无论是安予杳的枪伤还是费渚白吐出来滴在胸前的血。 费斯理将沈白詹手里的纸巾接过抛到地上。 “我很难不让自己恨你。”沈白詹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还能对着费斯理笑出来。 无论费斯理相信眼前所见到,还是相信沈白詹说不是我做的,沈白詹都知道今晚不会就这么平静地等待天明。 两小时后费斯理从酒店里出来,他怀里抱着一个青年,全身都用毯子裹着,头紧紧埋在费斯理的肩膀处。安予杳的人早就跟着安予杳离开,现在的这些是费斯理带来的人。费斯理一人上去,下来时却抱着一个,好奇心强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不免多看几眼。 老管家为费斯理开车门,费斯理先将沈白詹放进去,而后吩咐老管家收拾紫藤小楼。 老管家道:“紫藤小楼每周都会派人去收拾,先生现在便可带着沈先生住进去。” 老管家站在路边,车还未发动时车窗又降下来,“以后还是叫少爷。” “是。”老管家说。 开往紫藤小楼的途中,费斯理摸了摸沈白詹额头的温度,沈白詹睁着眼一动不动。 “紫藤小楼是你当时最喜欢的地方,到了那好好休息。”费斯理说。 沈白詹第一次去日本的原因还是费斯理带着去香港的拍卖会,其中一件拍卖品便是紫藤小楼。费斯理见紫藤小楼一上来,沈白詹目不转睛的盯着照片看,就直接买下紫藤小楼当晚带着沈白詹去看房子。 沈白詹十分喜欢紫藤小楼的玻璃花房,每天下午坐在里边喝茶吃甜点,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有种逃离纷乱世俗,提早安过晚年的舒适感。 费斯理不能陪沈白詹太久,他安顿好沈白詹便离开。沈白詹听到费斯理关门声,立刻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脱离开来。 费斯理语气半强迫半诱哄,动作近乎于粗暴地将他按在床上的时候,沈白詹便装作PTSD发作的样子,他趴在床边弓着腰干呕,费斯理的外套才刚解开一个扣子。 费斯理虽知道沈白詹去心理诊所,但却没过问到底是为什么。沈白詹这种做记者的,认识一些医务人员不算奇怪。 费斯理皱着眉问沈白詹什么时候开始的,沈白詹不肯说半个字。 他只在商尧和谢江余那发作过,但对费斯理居然没有半分苗头,沈白詹归为他根本不喜欢费斯理的缘故。 安予杳对费渚白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但更适合当做继承人。费渚白心地比安予杳善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可费家不需要这种人。 费渚白被带走的狼狈,但还是留了个心眼,把自己的人分出来跟踪费斯理。费斯理为了让沈白詹好好休息,根本没留人在紫藤小楼,当晚沈白詹便借着费渚白的权限离开日本。 结束几个小时短暂的出国旅行,沈白詹回到酒店时秦阑的酒还没醒。 审计小组那边果然给出了施工量与材料量对不上的结果,沈白詹跟着审计小组返回盛材总部,盛材现在处于完全歇业的状态。第一波审计状态通过主流媒体公布,地方台也紧接着报道自己的记者所调查出来的其他内幕。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逐渐有一些盛材所谓的内部人员出来自首,这个时候谁坦白的多谁就能在法院多一分减刑的机会。 其中一个会计对沈白詹说,我上学的时候老师问我们,做假账能获得五百万,但是你会因此坐牢三年,你愿不愿意。 “我们班所有人都坚定的说不愿意。” 但是当会计从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工作,她才发现每个月挣这几千块有多难。同事之间互相使绊子,老板的刁难都让她难以再继续乐观的生活。 “我愿意坐牢三年,换取五百万。”会计对着沈白詹平静道。 会计将自己做过的假账整理成册,沈白詹问她,“这些值多少钱?” “很多钱。”会计说。 费渚白将沈白詹偷送回国的事让安予杳告到了费斯理面前,费渚白被费斯理踹出了胃出血,这几日又自知理亏,躲到自己公寓不出来,声称马上就要死了谁都不见。 安予杳站在费斯理身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费斯理的脸色,费斯理将笔盖旋开在他给费斯理的文件上签字。 “谢谢爸爸。”安予杳收起文件乖巧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 “因为我是爸爸的孩子。”安予杳说。 费斯理抬眼,安予杳蹲下让费斯理看清自己的脸,费斯理一挥手说你走吧。 物质交易_108 安予杳出门碰上老管家送茶,老管家望着安予杳的背影直到他拐了个弯不见了才进门将门关上。 “如您所想,杳少爷的确联系了谢家。”老管家说。 费斯理:“谢江余怎么说。” “谢家对杳少爷很感兴趣。” “你把沈白詹送到谢家。”费斯理说。 老管家听罢迟疑道:“您……” “紫藤小楼重建多长时间了?”费斯理问道。 “回先生,前年动工,今年年初才刚建好,按照您的意思小楼里的摆设都原封不动地复制,就连花房里的花也跟当年一样。” 现在的紫藤小楼其实不是当初买下来的那座,是基于原建筑又重新建起来的。当年费家一手遮天,日本本地黑道联合围剿费家,沈白詹的紫藤小楼便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 就是在沈白詹自以为把费斯理成功送进监狱的那个时候。 谢家很快给了回复,谢江余很爽快的拒绝了安予杳的联盟,安予杳给谢江余那边送了不少美人,意思是买卖不成情意在。 沈白詹确实不是什么金融上专业的记者,他能拿到的消息已经令罗九月满意,罗九月便将他召回派更合适的人去。 沈白詹怀疑罗九月知道些什么,罗九月毫不掩饰地说我知道一些你的光荣事迹,我的确是利用你。 “你既然能拿到审计资料,还能扛着压力做一般人不敢做的新闻,你是什么来头?” “因为我姓罗啊。”罗九月笑道。 安北上头的那位台长也姓罗。 下班路过甜品店时沈白詹在门口停留片刻后走进去,出来时提着一盒蛋糕。 他回家刚给自己简单煮了一碗面,便有人敲门。谢江余站在门口笑吟吟说:“不知道谁在我家门口放了一盒蛋糕,我一个人吃不完来问问你吃不吃。” “不吃。” 谢江余叹气可惜道,“那算了反正我也减肥,吃不吃都没什么,我让夏桐拿去和她男朋友吃。” 防盗门的锁一松,谢江余对沈白詹笑道:“我还点了火锅外卖,在你家吃还是在我这吃。” “你家。”沈白詹懒得开窗户散自家房间里的火锅味。 第53章 虽然已经点了火锅外卖,但谢江余无论吃什么都需要配一碗白饭,他叫沈白詹去冷藏室里拿大米,沈白詹一打开冰箱,果蔬熟食琳琅满目。沈白詹上下打量谢江余,谢江余正挽着袖口找铝锅。 “冰箱里这么多食物只有你一个人吃吗?”沈白詹疑惑地问,他见谢江余没反应又说,“我的意思说你一个人需要吃这么多吗?” 还是一个正当红需要控制饮食的艺人。 “吃不完。”谢江余说。 “浪费。” 谢江余打开水龙头等着热水器烧好的水流出来,“夏桐会在我上班的时候把冰箱扫空。” “人家好歹是个姑娘,你让人家帮你打扫剩饭要不要脸。”沈白詹道。 谢江余丢了手上的洗碗棉,手湿漉漉地在沈白詹脑门上弹了个响亮的脑瓜崩。 他夺过沈白詹手里装大米的盒子转身重新回到料理台,“你看看哪个是剩饭,如果有剩饭我就给你做一年的饭。” 沈白詹随手将放在冰箱里的其中一个保鲜盒拿出来,这里头冷藏的是做好还未浇汁的炸茄子,强迫症似的整整齐齐码在里头。茄子旁边是去皮熬好的番茄酱汁,搭配茄子的青椒也装在密封袋里。 他其实不太相信谢江余真的会吃,他和谢江余吃过好几顿饭,谢江余每吃两三口便要喝水,等到吃饱饭只吃了一点,胃里五分之四都是水。 外卖送过来放在门口,谢江余等着人走后才让沈白詹出去拿。冬日里吃火锅暖胃,谢江余将火锅挪到客厅吃,开着电视看综艺节目。沈白詹吃到一半又辣又热,将居家服外头套着的毛衣脱了放在沙发上。 他一边吸气一边喝柠檬水,谢江余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吃番茄锅。” 物质交易_109 谢江余点了鸳鸯锅,他喜欢吃番茄锅煮出来的牛肉。 火锅吃完后谢江余将客厅的窗户打开一些散味,沈白詹缩着脚靠坐在沙发折角处。 每次吃完火锅他都昏昏欲睡,今天也不例外,谢江余走过来摇醒他,沈白詹又缩了缩,“你等一等,我再眯一会。” “你睡着谁给我点蜡烛。” 沈白詹将自己兜里带过来的打火机掏出来塞到谢江余怀里,怎么还这么事?蛋糕随便吃一吃,吃不完送人。 蛋糕是四个人的量,沈白詹坐在吧台边单手撑着下巴,谢江余将蜡烛袋打开将蜡烛插到蛋糕上,沈白詹先点燃一根剩余的蜡烛,然后用这根将蛋糕上的都点燃。 小小一隅被烛火照亮,沈白詹离谢江余很近,他盯着他下巴上的小胡茬说:“许愿。” “我希望新的一岁赚钱换更大的房子。” 就这么肤浅吗?沈白詹用鄙视的眼神看谢江余。 人在没钱的时候希望赚很多钱供养生活,在有钱的时候希望用钱得到更多。谢江余拆了切蛋糕的塑料刀,他正要吹灭蜡烛,沈白詹按住他拿塑料刀的手。 “不管我有恨你,但至少在现在这一刻我希望你能幸福。” “谢江余,没有什么过去放不下。” “断舍离你比我更清楚。” 那日站在门外的女人,餐具与地面碰撞的清脆,空中甜腻的奶油味道。 谢江余听罢便笑了,他回握沈白詹,他站直了身体将脸隐藏在黑暗中。 湿润正好落在沈白詹手背上,顺着他的指缝钻进去,又凉又痒。 沈白詹继续道:“你告诉我,床头柜里的东西是不是你的。” “是。” “我话不问三遍,刚刚是第二遍,”算上那晚这是第二遍,沈白詹紧接着道:“第三遍,是不是你的东西。” “是。” 沈白詹将谢江余握住的手一根根展开,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生日快乐,吹蜡烛我们吃蛋糕吧。” “那我再加一个愿望。” 谢江余双手合十,声音染上几分沙哑,“我希望今年是我最后一个生日。” 沈白詹复杂地望谢江余,谢江余吸气轻轻吐出来吹灭蜡烛。两人都没去开灯,彼此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沈白詹比谢江余先动,他随手将蛋糕上的奶油捏在手里,他绕过两人之间挡着的吧台,伸手勾住谢江余的脖子。 指尖以奶油为引,从谢江余的喉结处慢慢往下划。 沈白詹咬住谢江余的喉结,谢江余托着沈白詹的上半身往卧室里走,沈白詹的睫毛碰到谢江余的皮肤,他轻轻颤了下,“祝你生日快乐。” “你也是。”谢江余将沈白詹放到枕头上,将他的刘海撩起,沈白詹那双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湿润。 他对谢江余弯眸,用气声说:“对我温柔一些,我才能一直陪着你。” 他一边承受着冲击,一边想自己大概才是疯子,也有可能是真的疯了。 谢江余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的那一刻他心忽然软了一半,他想开灯看看谢江余到底在怎么流泪,到底为什么要流泪。 是什么值得谢江余藏着秘密,叫一个陌生的女人妈妈,也举着酒瓶对着女人说你差点毁了我。 到底是什么感情才能让谢江余这种人放不开但无处发泄,最终只能将一切后果都灌输到自己身上。 沈白詹大口喘气,意识一片混沌下仍然坚持问谢江余,“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我听……嗯……我听到你说她差点……唔。” “就像这样。”谢江余轻抚沈白詹的唇,“我才上小学。” 女人还带谢然坐在摩天轮上吃蛋糕许愿,回去的时候却走的不是谢然平时回家的那条路,谢然紧紧握着女人温暖的手问女人:“我们去哪?” “妈妈带你去见一个熟人。” 熟人?谢然疑惑,女人从来都不带他出去,更不会带什么跟她关系较好的朋友来。 …… 物质交易_110 “后来呢。”沈白詹问,谢江余停下。 “后来那个男孩没逃出去,大概那个女人愧对自己的良心,找了个幌子把朋友骗了出去,然后连夜领着男孩搬家去另外一个城市。” “你今天很配合我,但没必要。”谢江余说,“如果是我,我会在第二天的一早就杀了那个人然后自杀。” “可到现在两个人都活得好好的。”沈白詹双臂平摊在床上,“因为第一个人太厉害招惹不起,第二个人想多活一段时间。” 叶桦研说沈白詹得了PTSD,可沈白詹觉得自己不止得了PTSD,他还患上了另外一种可怕的疾病。 可他不敢承认,他甚至不敢再去找叶桦研,他又自大又犯贱,总觉得自己能够轻松地掌控全局。 沈白詹这晚来回晕了好几次,每次都被谢江余叫醒,他隐约听到谢江余说我们其实是同类人啊,他无意识地胡乱挣扎谁跟你是同类。 托周六不需要上班的福,他能睡到傍晚。醒来后沈白詹找不到自己昨晚穿过来的居家服,不知道被谢江余拿到了哪里,身上穿着的这件是谢江余的。 谢江余正在书房工作,沈白詹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谢江余招手说进来,沈白詹说:“我有点饿。” “想吃什么?”谢江余合上电脑,搂着沈白詹的腰领他去觅食。 沈白詹蹲下看冰箱里的食材,在冷冻室找到一小盒炸酥肉,谢江余从另外一边找出来一袋生肉,“给你炸新鲜的。” 沈白詹点头,“昨晚没吃完的米饭可以吃蛋包饭,我家有番茄酱。” 他拿着钥匙回家取番茄酱,昨晚来谢江余这里的时候没拿手机,通讯录里有几个未接电话,沈白詹看了一眼觉得都不怎么重要,为了清手机内存空间便将这些都删除,其实几条消息也占不了多少内存。 蛋包饭比炸小酥肉快一些,沈白詹一边吃蛋包饭一边等小酥肉,他一边吃一边想自己不会做饭可能是老天爷特意优待,不论到哪里都有人做饭。 饭只做他一人的,谢江余找了个勺子在沈白詹盘子里挖了一点尝味,“你自己又加了多少番茄酱。” “一点点。” “你怎么不吃。”沈白詹又问。 “减肥。”谢江余进卧室,不一会穿戴整齐地走出来,“你好好待着。” 沈白詹吃完还破天荒自己洗了碗,从冰箱里找出来一袋果冻吃。没有什么要紧事他半步都不想离开谢江余家,在谢江余这里相当于多一层人身保护,费斯理那边不论是谁来抓他都不至于不给谢江余面子。 有人给谢江余送了十几个人,谢江余是出来验货的。 “少爷特意为您挑选年龄不等的女孩,您想要什么类型的都有。”来的人是安予杳身边的亲信贺广。 包厢里一溜站着身着短裙的妙龄少女,谢江余来的时候看上路边摊卖的在手里把玩的核桃,他好奇里头到底有没有核桃仁,买了一小袋,他拿出来一对把玩。 安予杳走的还是日本黑道那边的老路子,有事送女人,没事也送女人,也不知道谁教的。 人都留在贺广那,谢江余把核桃留给贺广,还叫贺广都砸开,如果有果仁就告诉他。 他回家的时候沈白詹开着他的投影看电影,手边还开着小灯做笔记,谢江余忽然记起有次在飞机上也见过沈白詹做笔记。 “能好好看完一部电影吗?”谢江余这次也没能看到沈白詹写了什么。 沈白詹关了小灯收起笔记本,“没经过允许擅自看别人的东西很不礼貌。” “你还想在我家赖多长时间?” 怎么能叫赖?沈白詹说:“我看完电影就走。” 沈记者说话算话,看完电影就走,直接就跑回家了。 他开夜车绷了一路的神经,早上在家门口买了早点,正好父母起床。沈佳姚大清早看到儿子开心的不得了,商爸爸在沈佳姚的怒视下也勉强表示对儿子回来的欣喜,准时七点半出门上班。 沈佳姚握着沈白詹的手问他这次回来待多久,沈白詹笑着说:“你不是说前几天我爸生病,我怎么说都要回来看看。” “今晚在家里住,别回去了,明天给你领导请假。”沈佳姚根本不在乎自个儿子请假要扣钱。 第54章 沈佳姚与小姐妹们约好出门喝茶聚会,沈白詹开车送她,到了茶楼沈佳姚硬是拉着沈白詹往包厢里走,沈白詹还从没想过沈佳姚力气能这么大。 “我不去。”沈白詹尴尬道,他去了干什么?一群年龄差不多的中年妇女们和他能有什么话可讲?无非就是在哪里上班,工资怎么样一个月赚多少钱,有女朋友了吗? 物质交易_111 “阿姨认识一个朋友,她女儿还没谈恋爱,要不阿姨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沈白詹在外头耀武扬威使脸色那是他自己的事,但对长辈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坐到一半坐不住,找了个借口灰头土脸跑出来,站在马路边给沈佳姚发短信,什么时候聚会结束他再来接她。 沈白詹想着来一回不容易,直接回自己那再带一些衣服回去。 中午叫陈江楷出来吃饭,陈江楷满面春风地挑了个西餐厅说他这个月涨工资,请沈白詹吃顿好的。到了约定的地点,陈江楷见到沈白詹吓了一跳,“你怎么成这样了?” 沈白詹:“哪样?” 陈江楷大着胆子总结道:“不圆润。” 沈白詹没收拾他,陈江楷又问:“前几天小宋警官说如果我见到你,要我问问你第一次的什么事要不要就此作罢,不是我说,什么第一次的事这么神神秘秘。” 宋孜戈不好意思直接问沈白詹所以才让陈江楷传话,陈江楷现在想跟沈白詹约饭也要两边都对的上时间。宋孜戈倒是没什么时间要求,让陈江楷要是有时间见着人就问问。 “不是现在。”沈白詹说。 冬日不可避免的就是聊过年,陈江楷这次打算带着家人去海边过年,问沈白詹去哪,沈白詹说就在家待着。 “我不在这,如果有什么事你帮我多照顾一下我父母。”沈白詹与陈江楷告别时说。 “没问题。”陈江楷故作成熟地拍拍沈白詹手臂,“沈老师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白詹一巴掌抽过去,陈江楷往后蹦了下,沈白詹终于露出笑容笑骂:“好好上班。” 现在想来他最大的错不是参与宁一薇的案件,而是去安北。如果不去安北,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难以收场。在东江不论有多憋屈,接触的都是娱乐圈中娱乐至死的那些人。 娱乐至死,一直娱乐到死,死了便换下一批人继续不知日夜。 他有时在想,那些出现在自己新闻中的人,如果自己不继续报道,他们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但他心底另外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如果他不去坚持,那么事实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名叫真相的事实在哭泣,掩盖真相的黑色幕布在大笑。 他接沈佳姚回家,沈佳姚站在路口等他不知道跟谁打电话,上路好一段时间才挂断。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孩,沈佳姚还叫她下午回家吃饭。 “谁?”沈白詹唯恐是沈佳姚迅速给他找来的相亲对象,谁知道沈佳姚白了他一眼说你叔叔的女朋友,就上次电话里跟你提起的那个。 沈白詹一愣,“成了?” “你叔叔挺满意,两个人没几天就决定交往了。”沈佳姚说,“一会回家别摆臭脸,以后说不定是一家人。” 沈白詹一路没说话,车开进小区,还没走到楼门口沈佳姚便快步上前,楼梯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毛呢大衣的女孩,一头长而黑的卷发,怀里抱着一束桔梗花。 沈佳姚挽住南书笑道:“我还以为你跟小尧一起回来,冷不冷,快跟我回家暖暖。” “儿子,快认识认识你叔叔的女朋友。”沈佳姚叫道。 沈白詹下车被冷风冲地裹紧围巾,他将手放在嘴边哈气,南书弯眸自我介绍:“我叫南书,一直听阿姨讲起你,初次见面。” 女孩向他伸出手,沈白詹将手放进兜里沉默地看着南书,气氛僵了下,沈佳姚连忙拉着南书往上走。 沈白詹后退几步转身往回走,他身后传来沈佳姚叫他的声音,他没回头并且越走越快,到最后他在街上狂奔,气喘吁吁肺近乎于缺氧爆炸,他才放慢速度一边走一边捂着眼睛急促地喘息。他能感到自己的脸发烫,能从指尖缝隙感受到寒风的刺骨,耳鸣伴随着风流转,他一抬眼发现自己站在小时候上学的地方。 商尧牵着小学的他上学,初中让他坐在他自行车后座早上还能在路上眯一会。 他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包烟,不是他常抽的那种,烟呛得很,他只抽了一口便掐灭丢进垃圾桶。路边的乞丐见他将刚燃烧了一点的烟丢到垃圾桶,飞快跑到垃圾桶边,沈白詹摇头道:“我不抽了,给你。” 他将烟与打火机都送给乞丐,乞丐抓着烟对沈白詹咧嘴笑。 小学的校门没关,沈白詹直接进了校门。现在的小学修建的越来越漂亮,设施也一年年的更换。单人单桌,上课用电脑投影仪,就连黑板都是触屏的。校园铺设着绿色的塑料草地,踩上去比水泥地要软。 沈白詹小学走在操场上经常被高年级的人撞倒,尤其是夏天,每个星期膝盖上都有新的淤青。一二年级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又瘦又小,大孩子在操场上玩疯了根本看不到脚边到底有没有低年级同学。 他有一点想哭,却又忍不住望着发暗的天空想自己要向前走。 他一直在被动的被别人推着走,以前是费斯理现在是谢江余。 他不再需要商尧,不代表能够放下所有的回忆。与其说他离开商尧不负责,倒不如是政治正确,商尧不能一直跟他耗下去。这条路有多难他现在其实不太能感受的到,但商家不能两个男人都栽进去。 他应该为商尧感到高兴,那个叫做南书的女孩看起来就很温柔。 他忽然记起谢江余晚上说我们是同类人,同类人就要在一起,拥有相同的性格互相伤害或者是。 物质交易_112 互相相爱。 他十八岁的时候,他以为他和商尧会是互相相爱。 学校里有家属区,操场上有住户带着家里的宠物放风,沈白詹坐在操场边的凳子上,目光毫无目的的跟随操场上的人动。 他面前挡了个人,他稍微往边坐了坐,那人又挪一步挡住他。 沈白詹动了动唇。 商尧说:“大嫂说你跑出去了,我想你可能在这。” 沈白詹也不需要动脑子,沈佳姚一定给商尧指了他离开的方向,顺着这个方向最近的地方便是小学。 他颇为无奈的笑了笑:“你总能找到我。” 商尧:“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大家? “爸爸和妈妈,还有哪个大家?”沈白詹强颜欢笑,“南书还是你?” 见到南书的那一刻,沈白詹居然觉得自己嫉妒这个女孩,他嫉妒他离开商尧还会有人接受商尧的温暖,商尧的怀抱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他和他一起长大,熟悉他所有的喜好,他甚至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了解商尧。 可现在商尧愿意让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孩了解他,就这么轻易地放下他和他的十几年。 是他先离开商尧,最没有资格的就是他。 “南书对你好吗?”沈白詹就像所有与男朋友分手的前任那样,艰难而又好奇的问前恋人。 “大嫂和大哥都很喜欢,奶奶也觉得她很适合我。” “我的意思是你对她好吗?” 沈白詹偏头去看树上落着的麻雀,“就像你对我一样,喂她吃饭,在她光着脚在家里乱跑的时候提着拖鞋跟在她身后随时抓住机会将鞋往她脚上套。晚上在床头放一杯温蜂蜜水,怕蜂蜜水凉了对胃不好,倒在保温杯里,第二天一早喝也不会觉得难受。” “白詹,我们回家。” 沈白詹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她喜欢吃你做的饭吗?你值夜的时候有给她打电话哄她休息吗?” “白詹,你……不要说了。” “商尧。”沈白詹再也绷不住,捂着心口弯腰,额头抵在膝盖上慢慢哭出声,“你有没有和她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海洋馆,帮她买上新的衬衫短袖。” “商尧,你一定要比对我还要对她好。” 商尧伸出手想拉沈白詹,可沈白詹一点都不给他机会,自顾自说着让他心疼心碎的话。他起身半蹲到沈白詹身旁,将沈白詹揽入怀中,沈白詹接触到熟悉的温暖后彻底放声大哭。 “对不起,商尧,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商尧轻轻拍沈白詹的背,就如小时候沈白詹被老师上课打手心,回来委屈趴在他怀里哭那样安慰。 他和他都回不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背道相驰越走越远。沈白詹有选择的机会,但他没有选择回头。 无畏的向前,比留恋过去更要残忍。 “如果想回家,我一直等你。”商尧轻声,“白詹,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 商尧话音刚落,沈白詹立即推开商尧站起,他低着头用纸巾一点点擦干脸上的湿润。 “不用等我。” 沈白詹含泪露出笑容,“你永远都是我的叔叔,亲人总会回家。” “是我对不起你,你当得起我的对不起。”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比其他记者要永远冲在第一线,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钱和底气。” 沈白詹用自己都快要听不到的声音说。 “因为我是别人的情人啊。” 因为沈白詹可能是谢江余的沈白詹,因为沈白詹可能是费斯理的沈白詹,因为沈白詹可能是另外一个什么人的沈白詹。 物质交易_113 但唯独不是商尧的沈白詹。 第55章 沈白詹从未像现在这一刻害怕商尧没有一丁点反应,他还怕商尧会用温和来包容自己,告诉他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自己有后悔吗?” 沈白詹提起来的心重重坠地,他的手有些颤抖,寒风扫地他手背生疼。 “没有。” “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你会选择我还是选择谢江余。” 沈白詹呼吸一滞,商尧说:“他送你来医院我见过他,那天他是抱着你冲进急诊室的。” 商尧起身站直,将手放到沈白詹后颈,沈白詹躲了下。 “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白詹问。 “在你还没爱上他,和我上床的时候。” 他看到沈白詹身上陌生的吻痕,以及在他在他身下捂着眼落泪的时候,他想沈白詹可能要离开他了。 **并不能代表一切,却又能代表所有,商尧从来都不怀疑这一点。 “医院的同事说那个小女孩做手术的时候有来过一个陌生人,长得很像明星,你送他下楼。后来小女孩住院的时候他又去过几次,买了许多东西分给护士台的护士,请护士好好照顾。”商尧轻轻捧起沈白詹的脸,“有护士看到他的脸,说他是谢江余。” “我现在只想知道如果重来,你会选择谢江余还是我。” “我情愿你现在打我一顿,或者是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沈白詹偏了偏头,让开商尧的手。双手撑着凳子站起又道:“既然你不骂我,那我有很多抱怨要对你说。” 沈白詹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疲惫道:“算了,没意思。” 现在想来他和商尧的结局,大约是他和商尧一切携手共进退的后果。商尧放养他,他也就一骑绝尘,飞驰千里之外。他对商尧怀有愧疚,但商尧现在告诉他其实他早就知道,沈白詹忽然一下子就觉得不愧疚了,甚至还有些觉得好笑。 既然商尧早就明白,他问道:“你不介意和别的男人同一时间共享我,我可以这样认为对不对。” “我承认我肯定是个渣男,但你也好不到哪去。”沈白詹刺激商尧,“我猜一下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可能在想我还小,只是玩一玩没什么大不了,最后还是会回家,因为只有家人才不会背叛。” 但家人也会背叛,他和商尧不就是家人吗? “我背叛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久保持美好,你不知道还有很多,除了谢江余我还有很多秘密。”沈白詹询问商尧,“你想知道吗?” “你走近一点告诉我吧。”商尧慢慢道。 沈白詹不疑有他,听商尧的话向前走了几步,商尧也跨了一步,沈白詹正欲说什么,商尧右手猛地按住他的肩膀,紧接着扬起左手。沈白詹还没来得及看他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商尧便瞄准了他的后颈刺下去。 注射器里冰凉的液体滴漏在针头连接皮肉处,沈白詹意识消散前看到不远处走来几个人,商尧对他说晚安。 他软软倒在商尧怀里,商尧将针头拔出来丢到地上。 青年坐在潮湿的地上,他的右臂被铁链吊着,双脚也用铁链锁着以防他乱跑。左臂能自由活动,也是对方吃准了他左手没有什么力气。右臂被吊着长时间会充血,他只能坐一会然后站起靠在墙上缓和右臂流通血液。但他实在是累极了,连续三天每天只喝一碗清粥,如果晕过去就会给他打营养针,一直让他保持生命体征却无法维持正常活动所需的体力。 他刚站起便又顺着墙滑到地上,他抬头看看狭小的通风口,那里的光亮能够告诉他现在在这里待了几天。 沈白詹的肩膀隐约发痛,他到现在还穿着前几天出门时的外套,这里的温度明显比外头还要寒冷一些,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受不住。 他实在是想不通商尧居然会认识安予杳,也想不到安予杳对付他的手段这么下三滥。 他被关进来第一天时安予杳来看过一次他,沈白詹坐在墙角处戴着帽子嘴唇冻得发紫,安予杳啧啧两声:“才没几天就混这么惨。” “你对付我没用。”沈白詹冷笑,“你就这么需要我的支持?我的支持对你有什么意义。” 他沈白詹手里是有费家的股份还是有费斯理的一半财产? “你现在有一次求救机会,你想打给谁?”安予杳举起手机问道。 “商尧在你这吗?”沈白詹问道。 “在。” 物质交易_114 “我要见他。” “这个可不行。” 沈白詹朝门口望去,他刚刚分明看到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咳嗽了几下,“请你转告他,趁早收手,所有与费斯理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安予杳听罢随手取下他身后人的配枪,对准沈白詹的手腕毫不留情地一个点射。沈白詹闷哼一声,额头立即布满冷汗,他抬眸笑道:“没射中呢。” 子弹只是擦过他手腕的皮肤,但如果直接**他的手腕,左手很有可能会立即废掉。 “你比我想的要坚强的多。”安予杳收起枪,“爸爸的那些情人们在这里活不过四天,我们一起看看你能活多长时间?” “我很怕死。”沈白詹对着空气哈了口气,“等我死的时候记得救活我。” 其实这样也好,沈白詹想自己就不必再自责,商尧他的行为作出了出乎他意料的举动,沈白詹心里居然有些庆幸,商尧至少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原来他也会愤怒。 沈白詹现在无心去猜安予杳许诺了商尧什么条件,但能够让商尧出一口气,整死他沈白詹倒是挺大快人心。 沈白詹在心里默默念谢江余的名字,如果现在有空就救救他这个可怜人吧,这个可怜人已经快被商家一对父子整得半死。 捆着他手腕的铁链穷的连皮圈都不肯给一个,短短三天沈白詹的手腕便被磨破了一点皮,这里潮湿阴冷伤口很容易发炎,沈白詹怕自己没饿死在这,会全身感染病死。 或者费斯理也可以,费斯理你监视我这么多年可千万别松懈,倒在美人乡也可顺脑记一记沈白詹这个人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沈白詹到后半夜已经发烧烧地迷迷糊糊,他微阖双眼嘀咕道。 没事的时候一个个排着队找他麻烦,现在他真地走投无路马上就命丧于此倒是没人来搭理他。 他耳边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沈白詹有气无力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唇边抵上一个热热东西。 “喝一点药你能好受一点。” 沈白詹想笑,他一张嘴就咳嗽,“商尧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犯贱。” “白詹听话,把药喝了。” 沈白詹浑身发疼,一动就跟散架了似的,偏偏商尧怕他不好好喝药,还将他按在他怀里喂药。 “我都要死了你还这么对我。”沈白詹推开商尧喂药的手,“我要是有把手术刀,一定要把你剖成两半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构造,你可千万要看着我,小心我跑出去回来报复你。” “喝药。” “我说什么你都以为我在开玩笑?”沈白詹算是明白了,商尧根本不会听他说话。 “我虽然比你小,好歹也混了几年社会,你既然能和安予杳混在一起,就应该知道我和费斯理的事情。你觉得我在费斯理身边这么多年什么都看不出来吗?”沈白詹冷道,“你是我的家人,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费斯理不是什么好认,安予杳这点把戏费斯理根本不放在眼里。费家还有个费渚白,费渚白不死,安予杳永远都别想得到费家。” 商尧沉默片刻,“你少说话,混几年社会不也混的不怎么好吗?” 商尧若是跟安予杳一起整死沈白詹,那就是给沈白詹父母断后,沈白詹咬牙切齿道:“我妈白给你做饭这么多年!” “你知道我我是怎么入社会吗?你还在留学的时候我就认识费斯理了,费斯理带我去赌场,带我去日本混社会,我什么都见过,他枪战的时候我蹲在桌子底下吃瓜。” 费家最混乱的那一年正好让还没毕业的沈白詹遇上,正如同费斯理所告诉他的,一旦他看不好他,他就会被人抓走。 现在可算是被抓走了,落在一外头捡回来的儿子手上。 沈白詹还不知道这里是国内还是日本,如果在日本费斯理估计要难找一点,日本黑道这么多藏一个人绰绰有余。 “你猜是费斯理先来救你还是谢江余。” “我希望谁救我我就把下辈子交给谁手上。”沈白詹索性跟商尧摊开了说,“我跟你上过床,跟谢江余上过床,我还没跟费斯理试过。如果费斯理功夫不好我就找谢江余,这两人里头肯定有一个适合我对不对。” 商尧一时间居然被沈白詹突如其来的不要脸哑口无言,沈白詹正常情况下断不会说这种胡话。他正欲说什么,沈白詹已经烧地晕了过去。 商尧强行将药给沈白詹灌进去,拿着药碗离开地牢。 他走后大约过了一分钟沈白詹缓缓睁眼,唇齿间全是药剂的苦涩,他说不上来是心里苦还是味蕾发给神经的来自于药物的苦。 他对着空荡荡的地牢叹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报应迟早要来,只不过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没逢上好时候。 他不敢去想一旦安予杳失败迎接商尧的是什么,希望商尧能够明白他今天的话。 爱一个人很难,由爱转恨很容易,沈白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商尧向前走一步脚下就是深渊。 吊着的右手又充血肿胀的难受,沈白詹扒拉着墙壁站起,嘴唇干地起皮开裂出血。 物质交易_115 谢江余你在哪? 第56章 他数着时间看到了第五次的清晨,黑夜褪去时白光连着明黄色的太阳钻进狭小的通风口。沈白詹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每眨一下眼都要抽空他所有积攒着的力气,他甚至有些庆幸此时此刻还能呼吸。 哪怕鼻翼间全是不舒服的潮湿与令人作呕的霉味。 他睁着眼却给人一种死了的感觉,以至于看着他的人每一个小时就要进来探探他的鼻息,以防他真的断气。 商尧离开后便有人进来将吊着他手臂的铁链拆下来,他右手连着肩膀疼了一晚,到最后睡过去时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晕了。 他梦到他高一开学前一晚,商尧和他一起在河岸边散步,残夏的余温依然让人毫无招架之力,沈白詹被热地双颊通红,他将手里的小风扇挨在脸上吹。 其实上高中也只是从初中部挪到隔壁而已,沈白詹并没什么太大的期待,每天上学也只是走那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 他看着他的背影,夕阳与河水的折射刺地他睁不开眼,他用手挡住眼边的光,商尧一边走一边接电话,时不时回头看看沈白詹有没有跟上。 沈白詹伸手对着空气轻轻抓了一下,什么都没抓住。 柳絮纷飞是春天最后的倔强,夏天什么都没有,悄悄就溜过去了。 冬日的人行横道边,那个男人对他伸出的手,温暖的令他想要落泪。红绿灯交替着出现,黄灯只短短停留两三秒,在这两三秒的犹豫中谢江余向他伸出手。 绿灯亮了,行人允许同行。 他从梦中惊醒,静悄悄的。 沈白詹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吊针,雪白的天花板,暖色调的顶灯。他想笑,刚发出声音便激烈的咳嗽了好几下,一咳嗽浑身上下的神经都仿佛痉挛起来,疼的要命。 安予杳还是怕他真的死了没法交代,这不上赶着来救命了吗? 说到底都是费斯理得锅,如果不领回来儿子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沈白詹觉得自己回去就要被安北辞退挂上黑名单,隔三差五请假,这次还无故旷工好多天,被拎出来当典型挂在安北正对门的旗杆上反复风干晾晒都不为过。 他这么多年没得什么大病,今年这些病连带着几乎要用尽一辈子的霉运以及出血量一齐奔跑着向他涌过来,告诉他你的小命掌握在我们手中。沈白詹感慨自己命硬,却又不得不害怕今天闭上眼睛明天还能不能睁开。 挪入这里后,沈白詹睡的时间远比醒的时间要多得多,每次醒来都能看到有人在他床边守着,偶尔能看到商尧,但如果沈白詹一睁眼看到是他,便会飞快的闭眼强迫自己继续休息。 他没给商尧能与他说话的机会,有时候商尧明明看到他醒过来,刚叫沈白詹的名字,沈白詹便闭眼偏过头装作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他已经给商尧指过明路,既然商尧不领情,那他也不必再废话,一直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有什么意思呢? 商尧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站在了沈白詹的对立面,好笑的是那个利益正好是沈白詹自己。 也挺没意思的,至少在沈白詹看来,他只是在通过自己来发泄对谢江余的愤怒。他在报复谢江余,有那么多条路可以走,偏偏他选择了沈白詹这条路。 沈白詹能感受得到商尧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他,古往今来施暴者都会以各种神奇且逻辑似乎能说的通的理由将自己的不幸强加在受害人身上,而商尧剑走偏锋正好站在边缘试探,直接导致沈白詹遭殃。 沈白詹承认自己是个渣男,他也忏悔就这么绿了商尧,可他决定做谢江余情人时便立即向商尧提出分手,这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得那些心理上的疾病他也认了,没什么值得可怜的。沈白詹觉得自己只要过得好,得那些心理疾病又算什么呢?在外人看来他一定是被这些疾病支配了头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他自愿。 就算是疾病操控着他的大脑又如何? 他还是想要靠近谢江余。 很明显当事人并没觉得有多大问题,但身边那些事逼一样的旁观者偏偏要把苦命的标签往沈白詹身上扣。 当情人是他自己愿意的,分手短信也是他发的,没做决定之前沈白詹便已经想要与商尧分开,谢江余正好做了拒绝的载体。 他闭着眼,商尧正在为他揉着身体,以防沈白詹长时间躺在床上肌肉萎缩。 商尧说:“这么多天你还是没有话对我说吗?” 还真没有,沈白詹心说。 “我回了一趟你在安北的公寓,找到了一本病例,又去那家心里诊所走了一趟,医生被我请到这里,你什么时候想说话我就叫医生上来。” 沈白詹皱眉,他被查到去心理诊所是迟早的事,他也不怕知道,但他万万没想到商尧会把叶桦研也抓起来。 物质交易_116 这不是他认识的商尧,更不是商尧的做法。 他睁开眼看商尧,什么时候商尧已经变得自己不认识了? 沈白詹这么多天终于有了点反应,商尧语气中略带几分遗憾道:“看来别人始终比我重要,一提别人你立马就要蹦起来了。” “放心,她好好待在房间内只是不允许随意出入,只要你愿意她就能回去。” “你得了PTSD为什么不告诉我?”商尧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对上沈白詹的眼睛。 沈白詹的眼睛黯淡无光,就像是覆盖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 叶桦研那日正准备迎接自己第一个病人,但第一个踏进她就诊室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陌生男人称自己叫商尧。 叶桦研恍然,沈白詹一直会提到商尧,但却从来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叔叔到底长什么样。 “原来您就是商先生。”叶桦研为商尧泡茶。 商尧笑道:“白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会找心理医生。” “您也是做医生的人,应该明白一个正常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快乐。他们来找心理医生其实很大一部分不是因为有病,而是缺失一个倾听者,我们正好成为了倾听者。”叶桦研道。 “您认为他的病严重吗?” 叶桦研摇头,“我是他的医生,保护他的隐私是我的责任。” “我看过他的病历本,他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在你这里治疗,一直到十八岁结束。”商尧说,“但这段时间又在您这里预约聊天,我对最近的治疗不感兴趣,但他学生时代一定和我有关,我只想知道和我有关的那部分。” 叶桦研迟疑片刻,斟酌道:“我只能告诉您,他对您的感情曾经让他十分迷茫。” “趋近于痛苦。”叶桦研一边用喷水壶浇花一边叹气道,“一直到十八岁后他告诉我他终于跟您在一起,想通了人需要及时行乐。” 商尧起身走到叶桦研面前:“什么样的痛苦。” 叶桦研看着商尧,忽然笑了出来,“其实沈白詹高中时代对您的描述,和现在对您的描述产生了很大的改变。我对您的熟悉全是从他的形容中得知,他对您的描述分毫不差,虽然不知以前的您是什么样,但从我的角度来看,您的确变了许多。” “说说看。”商尧感兴趣道。 “您在允许沈白詹在您的世界里跑来跑去,但忽然有一天他跑出了您的观察范围,于是您急了,您觉得他已经不受控制,于是您想要来我这里求证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桦研一针见血,商尧依然带着微笑,他笑道:“沈白詹现在很不好,麻烦您走一趟。” 叶桦研早就看到外头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她一点都不讶异:“等等,我准备一下。” 女人脱下白大褂,将一切电子设备都整理进抽屉里锁好,提着包包走出诊室。 商尧是在威胁沈白詹,沈白詹没有任何话形容这份出自于内心的厌恶。 “叶医生告诉我你高中时代十分痛苦。”商尧吻了吻沈白詹的眼皮,沈白詹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起。 “是。”沈白詹心寒道。 “我是很痛苦,你是我的叔叔我却完全违背道德渴望你也能回应我的感情。我从来都不对你说我爱你,你当不起我的爱,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谢江余能给你吗?” “我会活着走出这里,亲口告诉他我爱他。” “你的病是很严重。”商尧揭开沈白詹的被子,沈白詹只穿一身睡衣。 商尧出去了会,回来时锁好房间门,沈白詹有预感接下来会是什么,他看着商尧伏在自己面前一颗颗解开自己的扣子,他无力道:“你别让我们的关系彻底毁在你手里。” “以前我们也一直这样做,你不要乱动就不会有事。” 沈白詹的身体随着床垫的节奏而晃动,他空洞地看着头顶的吊灯,商尧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去看他。 商尧说:“我爱你。” 沈白詹轻声。 “谢江余。” 他趁着商尧去清洗的时候爬起将商尧衣服上的胸针藏到枕头底下,商尧出来后又将他抱进浴室清洗,沈白詹身体很累精神却很精神。商尧照顾他重新睡好,沈白詹在商尧离开前道:“我有点饿,你给我煮一点粥吧。” 这几日沈白詹从不主动提出要吃饭,此刻想要吃一些食物商尧自然去准备,沈白詹强撑着疲惫的身体靠坐在床头,刚刚的一场被动欢爱令他完全失去了对商尧最后的一点希望和留恋,果然喜欢一个人比所有仇恨更容易摧毁对方。 物质交易_117 沈白詹将枕头底下的胸针拿出来,胸针的针头又尖又长,他将胸针的针头完全掰直,然后对着空气比划了好几下。 然后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手腕割下去。 第57章 安予杳的宅子乱了套,管家站在费斯理身后说:“如果不是自尽,宅子里也不至于一时慌乱匆忙通知杳少爷,我们的人一路尾随找到了少爷所在的地方。” 费斯理拉开抽屉从中拿出枪,老管家又道:“少爷偷了商尧的胸针,等到商尧重新回到房间时,少爷已经失血过多身体短暂失温。” 费斯理听罢倒是笑道:“他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予杳斗不过他。” “那这件事……” “让该去的人去吧。”费斯理说。 商尧端着粥回到房间,沈白詹盖着被子平躺着看似已经休息了,可他身侧的被子隐隐有些泛红,商尧觉得奇怪便将他那边的被子掀起一点,他倒吸口凉气。 沈白詹右手握着商尧的胸针,手腕左侧被他划开一道血口,皮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 懂医的人一看就明白,沈白詹并没有割血管,根本不是真的要割腕寻死,他甚至不想死。虽然能看到骨头,但这是手部相对来说与皮肉最接近的骨头,稍微划一下就能看到的那种。 胸针虽钝,但真的要自杀可行的办法很多。 商尧从沈白詹手中拿起那枚带血的胸针,沈白詹呼吸微弱,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仔细看他像是是睡着了,眼皮一直轻轻颤抖,商尧不敢惊动他,却又害怕他真的这样睡过去。 安予杳坐在车内,面无表情中微微有些绷着的唇角暴露了他的不安。他略有些烦躁地望向窗外,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什么都看不清,仔细盯久了还会导致眩晕感。他身边的医生正与商尧进行视频通话,视频中的商尧为沈白詹做好简单的急救处理,向医生描述伤口以及估计有多少失血量。 安予杳沉默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司机道:“少爷,我们恐怕被发现了。” “早晚都要找上门,叫人先拦住他们。” 司机迟疑,“可这……” “准备急救车,一会处理好沈白詹就把他送到国内一了百了。”安予杳话音顿了下,他一拍车门吼道,“不行,停车!” 司机一踩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长且刺耳的摩擦声。车头调转往回开,安予杳让医生继续坐他这辆车回去,他自己站在路边,很快便有车停下来,里头的人下车礼貌道:“请。” …… 沈白詹靠坐在窗边,他晒着太阳,另一边手背输着血,粘稠的血液从血袋一点点滴进透明的输液管,再通过输液管流进他的血管中,最终与他自己的血液融为一体。 他双腿上放着一个抱枕,受伤的手腕软软放在抱枕上。伤口处缝了好几针,医生带来器械后商尧为他处理的,没打麻药,每一针下去连着线好像要把皮肉都带出来,他疼得冷汗直冒商尧没一点反应,直到缝合完毕商尧才问他疼不疼。 安予杳没来,但他几乎能够认定费斯理已经知道自己在哪,沈白詹轻轻叹气,手腕上雪白的纱布映着阳光格外鲜亮,有点想念大学门口小吃摊上的麻辣烫。 商尧拿着药进来时沈白詹正百无聊赖地将额头抵在窗面数外头大树上落着的鸟儿,商尧将药放到他手边,“记得喝。” 沈白詹看了一眼药碗含笑道:“你不怕我趁你不在打碎药碗继续寻死吗?” “你不想死。”商尧道。 沈白詹屈起输血的那只手,指尖轻轻一弹碗便直直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他无视还扎在手背上的针,直接伸手将碎瓷片捡起,针头中的血一滴滴砸在地上,滑落到沈白詹的手背上,沈白詹将碎瓷片抵在自己喉间。 有那么一刻商尧甚至认为沈白詹捻着白瓷的指尖比白瓷还要白皙光亮,他失了血就好像失去颜色一般,身体的其他色彩顷刻间被抽空,只留下近乎于透明的憔悴。 沈白詹滚动了下喉头,他手背上的血滑到他的手肘,正当他要割下去时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刚刚带着医生来的司机急促道:“谢家的人来了!杳少爷请您快跟我们离开!” 商尧继续看着沈白詹,沈白詹稍稍往后退了下,“你可以试试。” “记得照顾好自己。” 沈白詹乖乖点头,“一定。” 他看着商尧毫不犹豫地跟着那个司机离开,沈白詹轻手轻脚下地,他进浴室将所有喷头都打开,一开始没控制好水洒了一地。他滑入慢慢积攒温水的浴缸,不一会外头变得嘈杂起来,似乎有什么人在外头闹上了。 谢江余冲进房间时除了看到窗台边还在滴着血的血袋以及一地的药液混着白瓷碎片,根本看不到沈白詹人。浴室滴答滴答的水声传耳中,他大步跨进浴室这才将将泡在水里的人捞出来,他看到沈白詹的时候简直恨不得剥了安予杳的皮,沈白詹的头发湿哒哒贴在脸上,就像个随时能破碎的琉璃花瓶。 谢江余小心翼翼地拍拍沈白詹的脸,用手掌心的温度将沈白詹冰凉的脸颊焐热,沈白詹好一会才虚弱地睁眼,谢江余还没说话沈白詹便先一步落泪。 “你找到我了。” 物质交易_118 他说完便萎靡地倒在谢江余怀中,谢江余扯过一旁的浴巾将沈白詹一裹抱着他出了别墅。 谢江余今天带来的人不少,足足将别墅围了三圈,地毯式搜查都没在别墅里搜出一个人,安予杳的那些人提前离开不便带着沈白詹离开,便把沈白詹一个人丢在别墅中。 谢江余带着沈白詹上车,司机将挡板升起后谢江余才慢慢擦着沈白詹的脸颊,“对不起。” 沈白詹手腕的伤口虽已经被包扎,但他仍然能感受到伤口有多严重,谢江余轻轻含住沈白詹的唇,“离开我家的时候还挺健康。” “别亲了,再亲真的要死了。”沈白詹虚弱地小声道。 谢江余没忍住笑出声,沈白詹张口便骂:“你这几天死了吗?” 沈白詹自己觉得自己这句骂的恶声恶气,但传到谢江余耳里就跟被幼猫挠似的,没力气地带着尖爪子挠。 谢江余昨天才被家里放出来的,安予杳要送女人的事传到谢家,谢夫人还真把那些女孩们要到老宅去,沈白詹离开不久谢江余也被母亲叫回去。名义上是叫他回家吃饭,实际上谢江余被卸了一切通讯工具在家里结结实实被母亲派人盯了好几日,俗称软禁。 谢江余只当母亲是因为他搭上了费家这档子麻烦事,软禁他几天当做警告,他根本不当回事。 费渚白眼看着沈白詹被安予杳抓过去,自己父亲没半点要救人的意思,他又不能真的和自己这个外来弟弟撕破脸,实在没办法便亲自来谢家找谢江余。 谢江余还不知道沈白詹被抓,正坐在家里跟自家佣人的儿子打游戏,费渚白挑谢夫人不在的时候强行闯进来,为此还打断了谢家保镖的一条腿。 费渚白踩着双方对打的声音一把抓住谢江余的衣领说沈白詹被抓进去那么久你还是不是个人! 谢江余忽然想通母亲为何突然软禁他,无非就是怕他真的参与费家两位少爷争嫡的浑水里,估计他与沈白詹的那些事谢夫人也一清二楚。和沈白詹有关系的人不多,但光一个费斯理就够令谢家焦头烂额。 他刻意等着母亲回家,当晚与母亲大吵一架搬出宅子。 沈白詹叹气:“其实你没必要吵架。” “可真不巧,我已经没法回家了。”谢江余笑道。 他没从谢江余嘴中听到任何不巧来,沈白詹吊着眼皮道:“我有点累,你让我睡一会。” 他一偏头便露出商尧吮出的吻痕,谢江余立即拉下脸,沈白詹轻轻抬手按住谢江余的眼睛:“别问我。” “他强迫你。” 就像当初谢江余强迫沈白詹一样,沈白詹开口道:“我没力气挣扎,如果我像之前那样跟你床上打架,可能会死在床上。” “你做的很对。”谢江余吻吻沈白詹的额头轻声道,“睡吧。” 沈白詹临睡前问谢江余,“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吗?” 谢江余嗯了声,沈白詹又追问什么有一点点。 谢江余还真就认真想了想,随后贴在他耳边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给我过生日了。” 沈白詹听罢自言自语那我比你早,声音太小正好又遇上远处有司机鸣笛,谢江余根本没听到。 这几日的折磨抽空了沈白詹所有的精力以及健康,他被谢江余带回去后不断发烧,几乎没一天醒的,他真正能拥有一些意识的时候已经小半个月后。 手腕的伤口也稍微愈合结痂,沈白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在一片空白中不断向前跑,不知疲倦也不知日夜,等他跑到头时发现迎接他的是另一片黑暗,而黑暗的尽头站着谢江余。 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一醒来就会有一群医生围着他,他蜷缩在谢江余怀中,谢江余平稳的呼吸搭在他的肩窝。 这一刻沈白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真好啊的感慨,他有些热,便将被子往下拉了一点,谢江余放在他腰上的手下意识替他掖了掖被角。 沈白詹没忍住噗嗤笑出来,他压低声音对谢江余说:“我已经醒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谢江余没反应,沈白詹又伸手晃了晃他,谢江余闭着眼按住他冷道:“不许动。” “才三个字,再多说点。” “神经病!”谢江余闭着眼不知道他按的是沈白詹哪只手,只能虚虚捏着不敢真的使劲。 沈白詹哎呀一声,“你是不是胖了?脸上的肉怎么都横着长?” 谢江余终于暴躁地翻身而起,眼神可怕地盯着沈白詹好一会,沈白詹一伸手说伺候我穿衣服,我要出门走走。 “不行。”谢江余将沈白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给按回去。 沈白詹顺势双腿勾着谢江余的腰,“好哥哥我想出去散心。” 谢江余破口大骂:“你他妈识点好歹。” 物质交易_119 他以前还不觉得沈白詹有什么好的,天底下那么多怎么费斯理偏偏看上沈白詹,现在看来沈白詹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沈白詹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第58章 谢江余没问沈白詹到底发生了什么,却问了到底是谁把他放到浴缸中要淹死他,沈白詹没回他,却也在不经意间以行动告诉谢江余是商尧。 他惯常善于拿别人当挡箭牌,也善于用别人当做枪,现在谢江余就是他手里的那把枪。 不论谢江余日后是否会查出真相,一切的账都会算在商尧头上。 谢江余晚上哄沈白詹休息,沈白詹见他换了一身正装,他打哈切问道:“你去哪。” 谢江余将领带抽出来两条给沈白詹看,沈白詹从被子里伸出手分别在两条领带上摸了下,“还是戴这条蓝色的。” “去帮你讨公道。”谢江余说。 “你要去费斯理那吗?”沈白詹问,安予杳在费斯理那好几日没出来,就连费渚白他也联系不到,沈白詹有些吃不准费斯理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江余说对,上赶着被你当枪使。 沈白詹开心道,“那可真不巧,你这把枪有多少子弹?” 谢江余弯腰与沈白詹接吻,两人颇为缱绻了会谢江余才道:“我有多少子弹,你的身体难道不记得吗?” “滚。”沈白詹翻身休息,谢江余大笑着出门。 本以为第二天一早醒来就能看到谢江余做好的早饭,但沈白詹一直等到日暮都没等到谢江余,他站在窗边无端觉得心情压抑,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 谢江余家中只有一部座机,沈白詹的手机当时被安予杳收走,他只能凭着记忆拨打陈江楷的手机。 陈江楷很快便接起,他着急道:“你这几天人都去哪了?叔叔阿姨也找不到你,商医生回来一趟说是你临时出差,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你现在到底在哪?” “你来日本的签证到期了吗?”沈白詹问道。 “我的沈老师!我根本就没有日本签证!唯一的美国签证去年就到期了。”陈江楷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找认识的朋友办一个日本签证,要快,去我家带着我的签证来找我。” 陈江楷一愣,明显关注点不在来日本这事上,“你没带签证怎么到的日本?!” “少说废话,别问为什么。”沈白詹冷道。 关键时刻还是陈江楷管用,花一天时间找熟人办临时签证,第二天便带着沈白詹签证飞过来。沈白詹家的钥匙在门口花盆里也藏一把,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说起来也好笑,费斯理谢江余这些人找他一找一个准,可换成沈白詹就不一样了,找谁谁找不着。 紫藤小楼是他在日本唯一能找得到的地方,去后只有一个佣人打扫卫生,沈白詹问佣人费斯理有没有来过,佣人是每周来打扫一次根本不知道这家主人是谁,再加上带着关西腔的日语,沈白詹本来日语就不怎么样,处于看动漫能听得懂日常用语的那种水平。他便开着手机的翻译软件,他打一句,佣人打一句。 沈白詹问佣人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打工的? 佣人说这个小楼建成时她就在这里打扫。 “建成?”沈白詹疑惑。 说起这个佣人来了兴致,“这个别墅今年年初才建好,据说之前的主人离开后这里就被什么黑帮一把火烧掉啦。这家的大老板大概是个恋旧的人,我认识他家的管家,管家说大老板大概是害怕主人再回来的时候不认识自己住过的地方,于是修成和以前一模一样。” 陈江楷听得云里雾里,沈白詹全明白了。 佣人说:“对了,您来这里是认识这家的大老板吗?” 沈白詹:“既然这个紫藤小楼被烧毁过,您知道大概烧毁时间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几年前吧。” 人们谈论起八卦的能力与生俱来,佣人又说了些什么沈白詹已经听不清了,连带着手机上的翻译都模糊起来。 “哎,您怎么知道这里叫紫藤小楼?” 沈白詹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最后还是陈江楷三言两语打发了佣人和沈白詹往回走。 物质交易_120 从紫藤小楼出来,沈白詹去市中心买了部新手机,一言不发地坐在咖啡厅里捣鼓手机。 费斯理是算准了他会回来,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沈白詹自己服软,回来后把沈白詹养在身边,紫藤小楼就是他们的家。 这跟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沈白詹受够了被人摆布,却永远跑不出别人的棋盘。费斯理对他上心程度远远比沈白詹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他甚至不能破坏费斯理近乎于小心的保护他的心态。 但他不适合费斯理,这才是他一直不答应费斯理的原因。费斯理是个很好地情人,他放纵沈白詹,却也时刻教育沈白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沈白詹受欺负可以告诉他,但不是一类人就真的不是一类人,强行走到一起会遭天谴。 大概费斯理也在放手,以某种他自己的方式。 手机现在还没有手机卡,沈白詹只能借用陈江楷的通讯软件。 “你在哪?”沈白詹轻轻搅拌拿铁。 “少爷。”老管家正欲说什么被沈白詹直接打断。 “我不想听你说话,我问你费斯理在哪?” “先生有事处理。” “我现在就要跟他说话。” “您知道的,就算是您也不能随时联系先生。”管家看了看费斯理,费斯理正聚精会神地阅读诗集。 “你没有必要重新建紫藤小楼,你知道你不说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沈白詹声音有些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声,“紫藤小楼不属于我,我就当做我自作多情。你重新找一个能够给你温暖的人其实很简单,比如一个拥抱,或者是……” “你太孤单了。”沈白詹搓了搓手臂,“但你知道你不需要我。” “你这么刺激我,是在伤害我还是在伤害你自己。”费斯理低沉的声音终于传来,他将刚刚阅读的那一页揉成了废纸丢进废纸篓。 “你是因为太孤单才带安予杳回家。”沈白詹将手机的音量调高了一些。 “我跟你最久,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但你的感情不会欺骗你自己。” “听到你声音中气十足还敢教训我,大概是好了。”费斯理失笑。 我回答你上一个问题,安予杳既然是我的孩子就不能流落在外,费斯理又如此说道。 “我不是你流落在外的孩子。”沈白詹垂眸声音越来越低,“再见。” 费斯理那里沉默许久,一点声音都没有传过来,沈白詹几乎以为他忘记还在通话时,费斯理用日语说:“再见。” 日语中的再见分很多种,费斯理这句再见的意思是永远可能都不会再见的意思。 那几年就好像是一场梦中的游戏,他追逐着永远都不可望的光,而费斯理是带着他追逐着光的那个人,他受到他的帮助,但永远都在一边跟着他一边想着逃离。 沈白詹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很过分,但心底又隐隐有种解脱了的快感。 自他放弃了童年的爱恋后,他又一次甩开了大学时代一直禁锢着他的枷锁。 定机票回程的途中,沈白詹坐在靠窗的位置又哭又笑,陈江楷差点以为沈白詹疯了。喜悦是发自内心的,悲伤也是发自内心的。两者本不能共存,悲喜交加时便会显得扭曲又难堪。 费斯理让沈白詹去找谢江余的母亲,沈白詹虽不知道为何但还是照做,他根本没有头绪,他甚至不知道谢江余到底在哪。 费斯理说你找到谢江余的母亲告诉她让她自首,只有这样谢江余才能活下去。 “什么叫活下去。” “字面意思。” 沈白詹回国后并没有急着找谢江余的母亲,而是在谢江余家中休息了一晚,他从谢江余的书房内找出了谢江余当年的领养协议,以及一份吸毒名单。 沈白詹盯着吸毒名单看了会,猛地跑回自家找到当初宁一薇案的文件,对比宁一薇那份吸毒名单居然高度重合,甚至比名单内的更详细。不光是吸毒的明星,还有许多有关部分的重要官员。 沈白詹顺着名单往下翻,谢江余在其中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标注每个人购买毒品的量有多少,薄薄一份文件显然构成了一个毒品的供销链。最后一页是供货渠道,唯一的供货渠道上写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肖红敏。 这份文件底下还附带着一份领养证明,上头赫然写着领养儿童谢然,以及收养人肖红敏的名字。 沈白詹倒吸口凉气,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下意识用手机拍照,又猛地记起他在敦皓会馆时谢江余带他上去的样子。他在这个案件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强迫自己忘记那些细节,哪怕有很多疑点他都不想再回忆。 为什么偏偏是谢江余带着他去会馆? 物质交易_121 那晚他也不愿意告诉他毒品到底是从哪来的,从头到尾都在制止他调查这个案件。 沈白詹手腕处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他从冰箱里取冰水时不小心带出来一个饭盒,他手忙脚乱接住才不至于打翻在地。 饭盒上的便签掉到地上,沈白詹蹲下捡起。 便签上写着做好的日期以及保鲜到期时间,并且画了个笑脸,笑脸又胡乱用笔划掉。 沈白詹在警局找到宋孜戈,宋孜戈见到他也一惊一乍:“怎么搞的这么可怜?” “敦皓会馆的事情可能不止这么简单,我能找到更多的消息。”沈白詹沉声。 “啊?”宋孜戈一时间没搞懂沈白詹什么意思。 沈白詹打开手机将相册打开递给宋孜戈,宋孜戈看完后严肃道:“保真吗?” “又不是搞代购。”沈白詹嘲道。 “你等我一会。”宋孜戈飞快站起往警局二层蹿。 沈白詹看着宋孜戈的背景双手冰凉,他走到楼梯间拨通熟记在脑海的电话,电话那边响了几声接通,沈白詹满面笑容道:“是肖阿姨吗?” “你是谁?” “我以前在福利院待过,我想去看看院长爷爷但是时间太长不记得院长爷爷埋在哪了,想问问您。” 肖红敏道:“哦哦是以前院里的孩子啊!我这特别吵,你等阿姨回家,回家阿姨给你打过来。” “好,谢谢阿姨。”沈白詹挂断电话一抬眼眸底阴沉。 宋孜戈在外头嚷道:“人呢人呢?” 第59章 此案件复杂之处在于已经结案,现在重新翻出来需要经过上头的审批,先不说沈白詹的证据,单单要通过审批就很难。案件性质已经从谋杀案的性质演变为贩毒,就算是要查也需要办手续转交缉毒大队。 沈白詹不放心直接将证据交给警察,张放知道沈白詹顾虑什么,“放心,你这份证据我看过了,我现在就去向局长申请,但单靠我这边不够。” 张放冲沈白詹挤挤眼,沈白詹知道张放指的是什么,“你放心,我这边应该没问题,只要能批重新调查令,一切都好说。” 这次有费斯理帮助,案件大可以放开来查,沈白詹等着宋孜戈下班,宋孜戈换了警服出来见沈白詹正在门口老大爷那买烤红薯,他搓搓手跑来说给我也来一个。 “一起付。”沈白詹又加上一份烤红薯的钱递给老板。 “谢了。”红薯太烫手,宋孜戈隔袖子将红薯捏着。 沈白詹手腕有伤,他只能用完好的那只拿。宋孜戈好奇地看他那只手腕,“你这伤得不轻,冬天这么冷手腕要注意保暖。” “不过你也太在意敦皓会馆的事情了,人活这一辈子都不明不白,你就别指望这种根本查不到底的案子能真相大白。” 沈白詹脚步一停,“你之前没有想过真相大白吗?” “想过,不过都是刚警校毕业的时候才想。现在有权的人那么多,要是所有案子能查出来就没有贪官了。”宋孜戈笑道,“你认为有真正干净的水吗?哪怕经过多道处理,只要接触空气就是脏的。能喝下去不得病就喝下去,喝不下去的才会倒掉。” “这份文件是谢江余查出来的,我只是代为办理。”沈白苦笑道,“我原来也以为这个案子就这么放过去,虽然很多人都不甘心,但江浩就地正法是对大众最好的答卷。” “谢江余?!”宋孜戈不可思议,当初谢江余怎样对沈白詹他看在眼里,现在居然是沈白詹代谢江余。 沈白詹用小勺子挖了一点红薯,这个红薯水分比较大,吃起来也不觉得干。 “你上次让小陈问我的事我想好了,我还是要告他。” “啊?” “等到这个案件真正尘埃落定的时候。” 宋孜戈伸手放在沈白詹眼前晃了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沈白詹:“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 开心的都要笑出花了,还要坚持说我要告谢江余。宋孜戈又问沈白詹,你是不是被气疯了? 沈白詹摇头认真地想,恰恰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我才要告他。 物质交易_122 “你打算怎么告?”宋孜戈又问道。 “随意告一告。”沈白詹颇为随意道。 以结束演艺生涯为起点,到身败名裂为终点。 沈白詹瞎想着玩,他要是将谢江余告倒了谁养家?但谢江余将他强行留在会馆的事不可原谅,喜欢一个人和不原谅他根本没有冲突。 “如果我告他,你说他会原谅我吗?”沈白詹问宋孜戈。 沈白詹当时来报案时的样子宋孜戈还历历在目,怎么许久不见沈白詹居然还跟谢江余搞到一起。宋孜戈回道:“你应该问谢江余。” 沈白詹晚上回家住,沈佳姚看到沈白詹憔悴的样子便跑回房抹眼泪,沈白詹靠在门框边哭笑不得,这几天到底怎么了,不是他自己哭就是别人哭。 父亲将沈白詹叫到书房谈话,沈白詹坐在藤椅上与父亲下棋。沈白詹不怎么会下围棋,充其量能玩个五子棋。他硬着头皮下了一盘后父亲便说不下了,没意思。 “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父亲道,“你母亲每天晚上都担心你,每次消失前都不给家里打招呼,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父亲语气温和,但意思严厉,沈白詹低着头不敢吭声。 “手伸出来!”父亲道。 沈白詹乖乖伸手,父亲缓缓道:“没受伤的这只。” 他将没受伤的手摊开,父亲将棋盘边放着的纸扇拿起,用竹柄狠狠照着沈白詹的手抽了三下,沈白詹不敢收回去,每打一下他都想疼的跳起来。 “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我错在让家人担心。” “啪啪!”又是两下,沈白詹舌尖抵着牙齿轻轻吐出口气。 “我……爸爸,我不知道。” “你现在没有负担,你父母也不需要你供养,你就把你自己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父亲恨铁不成钢道,“小时候怎么没想到你长大是现在这个样子!” 沈白詹不敢有异议,他的确比很多人的条件都要优越。父母有稳定的工作,家中收入颇高,他没有什么其他的苦恼,从小顺风顺水升到电视台记者。 “爸爸,有时候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沈白詹收回手说,“您能告诉我怎么才能从一滩浑水里脱身?” “家里对我很好,我没有负担的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职场上的事情您比我更清楚,如果我对自己不够狠,对别人不够坏,我根本走不到我现在这一步。落魄是我选的,耀武扬威也是我自己选的,我知道我在电视台工作很多事情从外人传到您耳朵里并不什么好话。” “但我别无选择。”沈白詹轻轻握住手腕。 在他选择记者这个行业的时候就注定他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世界上那么多选择,他选择了以后根本没的选择的东西。 “我比其他人厉害,我刚毕业就办了一个大案子。” “但那是别人送给我的。”沈白詹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放在棋篓里,棋子是玉质的,触手生温打磨地光亮。 父亲道:“你想好以后怎么做了吗?” “想好了。”沈白詹微笑,“我想辞职,以我的资历怎么说也能在大学当个老师,教教高中刚毕业的学生。” “哼,你就不怕误人子弟?” “大家都知道书本上的内容和社会上的内容略有出入,大学老师只是起画饼作用。”沈白詹说。 父亲问沈白詹打算什么时候离职,沈白詹笑着说:“怎么说也要办完最后一个案子再退居二线。” 他很累,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疲惫一时间说不出来到底哪个更过分一些。沈白詹临睡时在厨房温牛奶,沈佳姚正好出来找东西,厨房没开灯沈白詹将沈佳姚吓了一跳。沈佳姚狠狠打了下沈白詹:“你这死孩子怎么不开灯?” “费电。”沈白詹说。 这次回家家人似乎都没跟沈白詹提商尧,要是以前,沈佳姚只要见沈白詹没跟商尧回家就会问沈白詹是不是又惹你叔叔生气。 沈白詹想了想道:“我上次突然跑走有点不太好,下次如果南书来家吃饭您记得叫我,我给她赔礼道歉。” 沈佳姚笑道:“怎么忽然说这个?难得你今天有良心。” 毕竟以后可能是一家人,沈白詹说。 家中两个光棍,解决一个自然要解决另外一个,沈白詹的年龄也不小了,沈佳姚也从来都没见沈白詹喜欢过哪个女孩。 “我目前不考虑。”沈白詹拒绝沈佳姚乱扯红线。 物质交易_123 “也不是催着你结婚,就是谈谈恋爱,从小就没见过你喜欢过什么女孩子,多谈谈恋爱你就知道你以后需要什么样的另一半。” 沈白詹没办法说,他要刺激沈佳姚其实他和商尧在一起过吗?还是说打算跟谢江余搭伙过日子? 他怕沈佳姚昏过去,父亲拿着扫帚打死他。 案件申请需要时间,但沈白詹根本等不起,他等着警局上班便坐在里头。张放提着小笼包进来沈白詹正坐在接待椅上拿着自己的电脑打字,他凑上去惊讶道,“你要辞职?” 沈白詹啪地将电脑扣住,“你有病?” “当记者多好,你不当记者去哪?”张放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第一,你未经我允许看我电脑不道德。第二,我不当记者单凭我的学历也有大把的公司要我。”沈白詹冷道,“审批进行的怎么样?” 前一晚费斯理的管家告诉沈白詹一切都打点妥当,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一个不落,剿毁毒品链的事费斯理不便亲自出面,但该做的费斯理这边都会让费渚白做好。 这点沈白詹知道,费斯理的权再大也没有随意捣毁别人生意的道理。一切该准备的费斯理都帮他疏通好,剩下的就看警察局这边怎么做。 警局最近新上任了一位局长,据说当年也是从缉毒大队出来的,年轻时魄力十足。 下午时张放领着一身着便服的警察来见沈白詹,那人下巴上有道浅浅的伤疤,剑眉星目精气神十足。 “您好,我是负责本次案件的缉毒大队队长谈衍之。” 沈白詹刚把打好的辞职信发到罗九月的邮箱,站起笑道:“谈队您好,我叫沈白詹。” “久仰大名。” “哦?” “您在敦皓会馆的身影……” 沈白詹脸上挂不住了,他望向张放,张放眼神飘向另一边。 谈衍之这人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长着一张好脸,但说出来的话总让沈白詹觉得像是有钱人家的浪荡公子。 宋孜戈正拿着答应好的文件从外头走进来,沈白詹正欲与他打招呼,谁知道宋孜戈眼神落到谈衍之那,脚下好似踩了西瓜皮一样溜地飞快。 谈衍之望着宋孜戈落荒而逃的背影,脚底一抬抛下沈白詹紧跟着追了上去,沈白詹有些不放心将此事交给谈衍之,他问张放:“你找来的这个队长靠谱吗?” “靠谱,相当靠谱,人家可是从缉毒前线调回来的人才,还是局长钦点来办你这个案子。”张放惭愧道,“也不知怎么的,他和小宋总有矛盾,自从他来局里小宋整天唉声叹气。” 谈衍之重新揪着宋孜戈回来时,沈白詹颇含意味地问宋孜戈:“你看人家谈队身手矫健,你细胳膊细腿怎么不跟人家学学,这么弱怎么当人民的好警察?” “说得好!”谈衍之对沈白詹竖起大拇指。 第60章 谈衍之前脚说我欣赏你,后脚宋孜戈便冷着脸说我不属于此案件人员,你快放开我。 谈衍之一把搂住宋孜戈的脖子笑道:“你也是参与当时案件的警员,现在你就是我小组的一员。” 宋孜戈拍掉谈衍之的手,“得了吧你,我没兴趣和你们缉毒大队办案。” 张放点头:“小宋的确不适合,但……友情赞助。” 宋孜戈虽不算在重新查案的人员内,但可以随时帮助缉毒大队了解情况,沈白詹问宋孜戈别人那么想进缉毒大队都进不去,这是你的跳板。 宋孜戈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谈衍之,“我一点都不想进缉毒大队,再说你觉得缉毒大队的跳板这么好跳吗?” 他掰着手指说我没耐力,体力也一般,而且反侦察能力也没有这些人强。 “也是。”沈白詹总结罢,宋孜戈无奈道你到底是鼓励我还是让我自我判刑? 谢江余提供的这份文件其实只是毒品购买链的一小部分,这里只有敦皓会馆一家的消耗量,而缉毒大队现在不会只打击敦皓会馆,他们还需要由此抓住供毒的源头。 晚上回家后沈白詹才接到罗九月的电话,罗九月一上来便气愤道:“你自己无故旷工现在还辞职,你把我这个领导放在什么位置?安北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沈白詹正帮沈佳姚摘毛豆,罗九月的声音从手机里漏出来,沈佳姚担心地抬头,沈白詹对着沈佳姚摇头表示不需要担心,起身捂着手机话筒来到阳台上。 “我也以为能在安北养老。”沈白詹劝罗九月不要生气,罗九月哪能不气,翻出来沈白詹的辞职邮件都要气哭了! 物质交易_124 沈白詹叹气,“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安排我到安北?” “啊?” 罗九月来找沈白詹的时候沈白詹就觉得不对劲,他的名声还没大到隔壁电视台也想挖他的冲动,他这几年也一直在跑娱乐新闻,怎么突然因为一个案件便要挖他走。那套公寓的房租绝对没有罗九月告诉他的那么便宜,能够有那么多明星入住的小区难道会便宜吗? 那么巧,谢江余做他的邻居?此人遇见他也并无意外,反而理所当然的与他做邻居。 “你认识谢江余。”沈白詹说,“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带我到安北。” “其实……” “我打算回学校教书,之前校庆的时候我的老师邀请我回去教书,正好刚进安北,我想怎么说也要做这行做到老。” 但太辛苦了,太危险,他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这也是近些年记者越来越少的原因,根本没人再愿意每日承受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以及来自于肉体的伤害。 “你就当我是个不守信的小人吧。”沈白詹说。 “辛苦了。”罗九月沉默片刻说。 “以你的背景比别人更容易做新闻。”罗九月挽留道,“你可以完全当做我想利用你的资源,你的资源对许多人来说真的很难得。”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千钧压地沈白詹喘不过气。 “谢江余说如果你知道这些事,让我转告你一句话。”罗九月咬唇道。 “什么话?” “如果生活很难过,就想想手上这些可以扳倒他的证据。如果想扳倒他,就把所有证据都交给罗九月,罗九月会毫无保留的将证据公开发表,没有什么比身败名裂更能让你释放压力和愤怒的事情了。” 沈白詹一愣,罗九月保证道:“不论是什么证据,我都会帮你报道。” “你和他什么关系?” “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过夏令营。”罗九月笑道。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沈白詹问道。 “高中的时候是个沉默的美少年,长大后如你所见。” 谢家每周都会有一场家庭聚会,这周的聚会谢夫人取消,因为她想跟自己的儿子单独吃一顿饭。 谢夫人的丈夫前些年去世,谢夫人也便没再嫁人,她一辈子没嫁给过爱情,其实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拥有爱情。 比起亲情,爱情看似更加脆弱。但她也仅仅只是不希望,并不会干预,她希望自己儿子明白没有什么感情能够经得起考验,如果真的能,那就一起互相帮扶着过一辈子。 “不是母亲要软禁你,如果你乖一些谢家现在已经是你的了。”谢夫人夹起一块小油菜放到谢江余碗里。 “她养我的时候那么穷,虽然她的工作不好,对我也不好,可你为什么要用毒品毁了她?”谢江余也为谢夫人碗里添了些菜,两人和谐的就好像是平常人家相亲相爱的母子。 “她让你也跟着堕落,我只是救自己的儿子。”谢夫人理所当然道。 谢江余放下筷子,“看来我只是和你流同一种血型的血而已。” 谢夫人看了眼站在桌边的佣人,佣人立即从兜里拿出手机,谢夫人将手机放到谢江余手边:“去吧。” 谢江余没接,谢夫人又将手机往前推了点:“把你领回来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说,现在你的计划已经有人帮你,你现在能接受母亲的馈赠了吗?” “你应该再找一个什么流落在外的儿子接受你的馈赠,就像费斯理的儿子一样。”谢江余嘲道。 谢夫人可惜道:“我一辈子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我生了几次儿子我不知道吗?臭小子还要你提醒?” 其实谢江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依然幻想能将肖红敏从黑暗中拉出来,当年谢家找上门时他死活不愿意跟亲生母亲走,他天真执着地幻想肖红敏会变好,就像院长爷爷刚去世时她带着自己讨生活那样。 谢夫人与谢江余做了个赌注,如果想继续留在肖红敏身边,那么做一个测试便能证明肖红敏是否有做母亲的资格。 肖红敏经不起诱惑,轻而易举便坠入泥潭。 谢江余还没有出道时一直想着如果能够将提供给肖红敏毒品的交易链摧毁是不是就能换回来当初的那个人,当他努力的挖清楚一切时,某一日忽然忘记自己到底为什么执着。就算捣毁这个供应链,肖红敏难道不会找另外一个吗?她的毒瘾也不会因此而戒掉。 调查这条线时他几次差点被人发现,全都是谢夫人找替罪羊帮他掩饰过去,现在沈白詹手上拿的这份资料实际上是好多条人命血淋淋堆积起来的。 就当做他送给沈白詹的道歉,沈白詹一直想做一个惊天动地的新闻。 物质交易_125 谢江余说:“母亲,如果我摧毁了一个人的人生我该怎么办?” “那就让他摧毁你。”谢夫人说。 沈白詹已经休息了,一通电话吵醒他,他听到谢江余的声音立刻清醒:“你现在怎么样?” “还行。”谢江余说,“你的伤怎么样?” “警察那边已经立案,今天和缉毒大队的队长也已经沟通过,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沈白詹缩在被子里。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谢江余浅笑:“我先说。” 沈白詹轻轻点头,后知后觉谢江余其实是看不到的。 “我这边下雪了,你那呢?” “没有。” “快过年了,沈白詹。” 沈白詹无声地拉开窗帘,床头靠着窗户,他裹着被子靠在床头,手机按在耳边调大声音。 谢江余的呼吸他好像都能听到,他此时此刻居然无比想要听到谢江余的声音,“谢江余你再说点话吧。” “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他从来都没有渴望过什么,他那个时候还那么恨谢江余,感情是个奇怪的东西,谢江余只是在路口牵住他的手他便迷一般的陷了进去。 “阿詹,今年我们一起过年。” 谢江余用肯定句。 沈白詹弯眸慢慢笑起来,“好的,江余。” 他的心在此刻跳得飞快,就好像小鹿乱撞那样令他悸动,他忍不住想着这个人,他无意识地便能勾唇笑出来。他满心都想着这个人,他的心很痒却无处发泄,他第一次想见一个人想到…… 他哭了。 沈白詹埋在手臂与被子构建的小空间内,他颤抖着手说:“我……不想当记者了。” “等我。” “嗯。” 谢江余能听得出沈白詹情绪稍微有些失控,他等着沈白詹收拾好心情后才笑着说:“我第一次见到的沈记者浑身带刺。” “现在也是。”沈白詹将放在床头的资料拿出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本来以为联系不到你,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那晚在你家的毒品你现在应该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放在你的抽屉里,你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想自爆。” “是我养母。”谢江余说。 沈白詹皱眉,谢江余家中用的是电子锁,可以用钥匙开门也可以输入密码。 “每次我换锁她都能打开。”谢江余道。 沈白詹打断谢江余,“她都能打开?” 以谢江余门上这种安全级别来说一旦有人故意破坏锁芯,锁芯便会自动摧毁根本不会给撬锁人机会,如果肖红敏依然能进去那一定是用密码。 “你什么时候会换密码?”沈白詹又问。 “每半月。” 沈白詹心里几乎是下一秒便有了答案,但还不能立即验证。他白天在警察局走前谈衍之告诉他,如果有什么线索可以全天二十四小时拨打他的电话。 “谈队。” 谈衍之接起电话开口便骂:“让你二十四小时你还真二十四小时!” “那我挂了。”沈白詹冷漠道。 物质交易_126 “你说你说。” 沈白詹听到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白天对你说过谢江余家中曾经出现过毒品,那是肖红敏故意放到谢江余家中的,而谢江余并没有给肖红敏钥匙只能通过密码开门,我怀疑肖红敏有在谢江余家门口安装监控器。” “什么?!” “我还怀疑。”沈白詹恨道:“谢江余自己也有监控!他故意放肖红敏进门!” 谈衍之前一句还能听懂,后一句把他整懵了。 第61章 谢江余是知道肖红敏有他家密码进门,并且多次不进行阻止,就算是傻子的反射弧也该走到头了。 沈白詹和谈衍之开车几个小时到谢江余公寓,沈白詹先带着谈衍之在自家歇会,谈衍之指着谢江余的家门说:“你们?” “我们是邻居。”沈白詹道。 “小区的房不便宜吧。” “还好。”沈白詹道,“肖红敏应该在谢江余家门口安了监控器,谢江余几次三番放她进去大概就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其他人跟着肖红敏来。” “结果呢?” 谢江余没告诉沈白詹,肖红敏在谢江余这里安监控器是沈白詹猜测的,谢江余说不定自己也给门口安了一道监控器,实时关注肖红敏。 “可谢江余如果知道肖红敏安监控器,那么他如果安监控器一定会被发现。”沈白詹道。 谈衍之让沈白詹打开谢江余家门,两人走进去谈衍之顺手将门关上,站在门框边仔细观察了会,抬手在门框边的洞那抠了几下,很快他指尖夹着一个微型摄像头出来。 “他当然不需要关注楼道,只要在家里安监控器就行。”谈衍之道,“你让谢江余把视频录像给我,回局里我好好研究。” 谈衍之那句视频录像刚说出口,沈白詹心里无端一股火冒上来。 这个摄像头是对着整个客厅,那就说明他和谢江余在客厅里做的事都被一点不落地记录下来。沈白詹脸色有点不太好:“可以,我联系他。” 沈白詹其实有一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肖红敏要把毒品藏在谢江余家,如果单说想让谢江余身败名裂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但沈白詹觉得这不应该是一个曾经养过自己孩子的母亲的脑回路。她就算是再抛弃谢江余,但给予谢江余的母爱是曾经真真切切有过的,且不可磨灭。 谈衍之在谢江余家中转了一圈,特别在窗台边站了会,谢江余家视野开阔不存在被别的楼层监视,谈衍之将窗帘拉起室内的光线一下子昏暗起来。 “你信一个母亲会害自己孩子吗?”沈白詹问道。 “会。”谈衍之说,“你是想说肖红敏其实并没有想害谢江余的心?” “按照谢江余的意思来看,他发现肖红敏往他家里偷放毒品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他每次都是拿到毒品就销毁,或者拍戏回不了家,肖红敏今天放过几天自己再去取回。”沈白詹皱眉,“从我个人的角度看,这不像是要害谢江余。” 倒像是某种求救? 反复藏毒并带走,肖红敏有那么多次机会给记者打电话或者是报警,她哪个都没有选择。她更像是想增加与谢江余见面的机会,一旦没有联系,她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谢江余。 谈衍之无奈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觉得如果她真的以这种方式求救根本就是浪费时间,直接告诉谢江余难道不是更好吗?和肖红敏什么时候见面?” “我们约好明天。”沈白詹说。 “约在哪里?” “快餐店。”沈白詹道。 肖红敏身份特殊,沈白詹不敢直接约到她家里见面,再说肖红敏也见过自己,他不保证肖红敏是否能认识自己。其实和会馆有牵扯,并且吸毒的人还有一个,吕潇的母亲。当时结案后张放便把吕潇的母亲移交到了戒毒所,长时间吸毒的人当然不可能真的戒断,在戒毒所教育结束后吕潇的母亲依旧过着老日子,只不过没有吕潇的供养日子过得比之前还要艰难。 沈白詹写了个地址交给谈衍之:“我有之前会馆涉案女孩母亲的地址,案件你应该看完了吧,这是吕潇的母亲,她吸毒的供源我想也应该是会馆。我今下午要回电视台一趟,你叫你队员跑一下这个地方,晚上回来我们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会我调几个人过来,电视台的事结束后你早点回家。”谈衍之收起地址,“你现在也不安全,保护好自己。” 沈白詹简单在家中准备午饭,其实也就是把谢江余冰箱冷冻室内的食物热一热。谈衍之经常在外执行任务,倒也不是什么挑食的人, 沈白詹到台里时,台里的某综艺节目似乎请了什么小鲜肉,粉丝聚集在安北门口,路边拉着横幅上边写着爱你千千万万遍之类的酸掉牙的话。 他走进大厅,迎面走过来几个同事,双方简单打招呼后,其中一个同事临走时疑惑道:“办公楼什么时候允许保安上来了?” 沈白詹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下,不远处的确有个面生的保安。 物质交易_127 一般安北是不允许保安进办公大楼,以前有过粉丝假扮保安进楼盗取艺人文件的事情发生,现在在楼里的保安都是签过保密协议,为了区分穿着也跟门口门房的保安不一样。 沈白詹站在电梯口等待电梯时,将手机放到手臂边通过屏幕反光看自己身后。刚刚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保安慢慢挪了位置,正好站在沈白詹背对着的几米处。 电梯很快便开门,沈白詹走进去门关上那一瞬他看到保安又动了下。 安北一共有十八层,沈白詹将电梯自八层以上的楼层随意按了几个,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正好逢上这种特殊时候不论是什么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在十层下楼,顺着楼道飞快往下冲,楼道静悄悄的他尽量放轻脚步。到达一层后沈白詹万万没想到一层的门居然被锁住了,他转身上楼,楼道里突然响起脚步声,混着钥匙敲打铁质栏杆的叮当声。 沈白詹仔细听着脚步声,心脏疯狂跳动,他深呼吸唯恐自己发出什么别的声音。 他脱下鞋子慢慢走到二楼窗口,二楼窗户开着,他往外望了下大约离地面有两米多高。 安北这个楼远远望去就好像修在坑里,大厅那部分外侧相当于普通建筑的地下室,从二楼开始算才算是正常建筑的一层。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白詹犹豫到底要不要跳,他手腕上的上还没好,如果跳下去很难保证伤口不开裂,右臂被吊地久了也不能遭到剧烈碰撞。 所有考虑逼得他根本没办法取舍时窗外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我接着你。” 沈白詹一愣,谢江余站在外头继续道:“下来。” 根本没时间问谢江余为什么在这,沈白詹穿上鞋子站在窗口深呼吸,闭着眼直接跳了下去。 “接到了。” 谢江余的声音传到他耳边,“你真不怕我不接你?” “快走。”沈白詹拉起谢江余往外跑。 “你还没回我。” “我怎么跳下来没把你手给压死。”沈白詹冷道,“你的车在哪?” 跟到这种地步,沈白詹坐在车上整理自己的衣服,他扭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谢江余被谢夫人从家中放出来后直接找沈白詹,他在家中没有找到沈白詹,直接把电话打到警察局那,宋孜戈给了谢江余谈衍之的电话号码。 他到底是公众人物不能真的从安北正门进去,他看到门口围着那一堆谁谁谁的粉丝就头疼。好像前段时间这家粉丝和自己的粉丝还干过架,属于那种一点就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激烈状态,他正主撞上去不找打还等什么。 他从后门进,正好路过这看到沈白詹在二楼露出个脑袋。 谢江余总结,这就是缘分! 就像圈中强捧遭雷劈的定律一样,缘分强行凑在一起也会遭雷劈,比如商尧。 “有没有被王子拯救的快感?”谢江余笑道。 沈白詹非但没有快感,甚至还后怕。已经确定自己进电视台就有人跟踪,那个保安既然这么正大光明的来抓他,沈白詹道:“费斯理不是说该捂住的嘴已经捂住了吗?” “费斯理的手在日本还有用,大陆内强龙不压地头蛇知道吗?”谢江余教育道,“你以为费斯理真想帮我吗?也就骗骗你。” 谢江余说话信一半听一半,沈白詹也大概知道他什么意思。费斯理就算是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只要监视沈白詹的人看到沈白詹进警察局,跟谈衍之走出来在大街上这么一晃悠,是个傻子都知道是缉毒案没跑了。 “谈衍之为什么不跟着?”谢江余语气中隐隐有些怒意。 其实沈白詹还真的有点感动,刚刚太紧张,现在回过味来还真觉得谢江余站在楼下接住他挺浪漫。 沈白詹揉了揉手臂,谢江余看到后问:“还疼吗?” “还好。”沈白詹又问,“你家人怎么肯把你放出来?” 谢家一个独苗,谢江余能混到现在也多亏独苗这个身份。 “明天我要见肖红敏,你可以告诉我一点福利院的事情,到时候好糊弄。”沈白詹顿了顿,“如果你不想说不勉强你。” “小宝贝你可真得多学习一点语言艺术。”谢江余无奈道。 沈白詹瞪谢江余。 谢江余耸肩,“也不什么大事,回家告诉你。” “回家?” 物质交易_128 “谈衍之特地交代我要把监控的内存找出来打包发给他。”谢江余道。 “不行。”沈白詹立即拒绝。 “放心,里头有的没的我都会删掉再给他,大不了就只发我养母进门的监控视频。”谢江余趁着红灯顺手拍拍沈白詹大腿内侧,“不会给他们看我们阿詹怎么发情。” 沈白詹蜷缩起手一声不吭,正当谢江余好奇他怎么没反应时,沈白詹抬头唇边带着笑声音冰冷:“你给我滚。” 第62章 沈白詹一路都没给谢江余好脸色,谢江余一夜回到解放前,第一次见面的沈白詹都比现在温和。 沈白詹的导师得知沈白詹想回学校教书,立即向学校申请教师名额,本校学生升老师比外校应聘要容易许多,更何况是沈白詹这种有资格在学校演讲的。 导师略可惜道:“虽然我支持你回来教书,但做记者更适合你。” 当所有人都说你适合什么的时候,恐怕就已经不再合适,沈白詹没法说自己是想逃避而跑回学校。 中午过饭的碗还泡在洗碗池里,沈白詹取矿泉水时顺带看了眼洗碗池,他想了想跑去敲谢江余的门,谢江余刚洗完澡,裹着浴袍靠在门上问什么事。 “你的乐扣盒在我家,你过来取一下。” “有这个时间敲门你为什么不直接拿……”谢江余边说边走到沈白詹厨房口,“你没洗碗。” “我不喜欢洗碗。”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且底气十足。 谈衍之回来时沈白詹家门大敞着能听到里头的人在吵架,语速飞快的那个声音冷静却充满暴躁,不急不缓时不时顶几句的那个语气里都带着笑意。 沈白詹皱眉:“你的碗你凭什么不洗?就算放在我家那也是你的碗,你什么时候把我家进出当做别人家?我的门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比我有理?现在不是你的碗的问题,你什么时候背着我配我家门的钥匙?我完全可以告你非法入室。” “那你让谈衍之回来抓我。” “谢江余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什么意思?你把你剩余的钥匙都给我我不追究你的责任。”沈白詹不耐烦道,“我没钱,不想在退租前居住还要换门。” “那正好,我们可以在大学附近买套房,当做你的嫁妆。”谢江余笑道。 “你有病吗?有一说一,现在讨论的是你什么时候交我家钥匙。” “我家你也随意进出。”谢江余说,“打平了。” “谢江余!” “哎呦,老公在呢。” “爱洗不洗!”沈白詹一把推开谢江余冲出家门,谢江余随后跟上抓住他,两人完全没把谈衍之当人,站在门口又开始吵。 沈白詹手里拿着玻璃杯,他咕嘟咕嘟将杯子里的水喝完,冷道:“老子他妈的吵不过你!” 话音刚落,沈白詹直接将手中的玻璃杯照着谢江余砸去,谢江余朝左边让了下,水杯不偏不倚打在墙上的安全通行的绿色灯牌上。由于沈白詹力气太大,灯牌是挂在墙上的,来回晃了晃直接调到地上摔了个稀碎。 “呃……”谈衍之抬手。 他还未发表什么劝架感言,沈白詹拉着谢江余走到灯牌边蹲下。沈白詹伸手要碰塑料碎片,谢江余将他伸出的那只手握住,“你手腕还没好,小心划伤。” 沈白詹缩回手指挥道,“快翻有没有监控器。” “你们不是真吵?”谈衍之惊讶道。 一开始的确是真吵,是谢江余吵沈白詹。谢江余嫌沈白詹太懒,连碗都懒得自己动手。沈白詹为自己辩解,辩解到一半忽然问谢江余能不能把肖红敏安的监控摘下来。现在的监控大多都要监听功能,谢江余和沈白詹噼里啪啦演一顿戏,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失手”砸坏监控。 回家的途中沈白詹问谢江余,肖红敏有没有带其他人来家里,并且把自己的猜想告诉谢江余。 谢江余给沈白詹的回复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肖红敏带陌生人来他家。 “如果以她向谢江余求救来推测,监控可能只有肖红敏自己知道。”沈白詹解释道。 谈衍之沉思,“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如果是这样你们根本没有必要砸坏监控。” “砸坏监控有两点,可以告诉她我们已经接到她的求救或者是掌握了她的大部分信息。”沈白詹道。 物质交易_129 “那另外一点呢?”谈衍之说。 “他不想被人监视。”谢江余弯眸对谈衍之说,“您好我是谢江余。” 谈衍之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未跟谢江余打招呼,“我是谈衍之。” 谈衍之是个警察,接触的大多都是形同枯槁的毒贩,或者是沉沦酒欲的灰色地带,根本没见过谢江余这种明星。 谢江余出门通常都不会素颜,除非特别累或者是短途。他今日是上了一些粉底和口红的,整个人的气色十分饱满。 他和沈白詹站在一起颇有种违和感,谈衍之没忍住:“你两站一起真的……” “很配?”谢江余说。 “不登对。” 沈白詹没解释两人的关系,谈衍之明显已经将他们两个人归为一起了。 “的确,我的确不该跟这种人站在一起。”沈白詹冷眼看谢江余,将谢江余刚刚翻出来的微型监控器拿走递给谈衍之,“交给你了,看看你的技术人员能查出来多少。” 待到傍晚,去找吕潇母亲的事也有了结果。警队的队员告诉谈衍之棚户区根本没有吕潇的母亲,据说从戒毒所出来后回家住两三天便走了,家中的物品一个都没有带走。 “查一查郊区的监控,如果人走了一定有录像。”谈衍之边说边拿着手机出门。 沈白詹跟谢江余在厨房做蛋白糖,他家什么东西都没有,所有原材料和甜点器材都是从谢江余家中现搬来的。 “打蛋白的时候用心点。”谢江余拿着可食用色素正想问沈白詹要什么颜色时说。 沈白詹按着打蛋器的手反而停下,他的声音很轻,“我觉得吕潇的母亲已经死了。” 吕潇那么好的女孩死的时候都那么轻易,就好像是一根蒲苇草,不需要用力都能扯断。 “一定是觉得吕潇会把一些已经掌握的事情告诉母亲。”沈白詹将打蛋器交给谢江余,“他们担心吕潇母亲进戒毒所忍受不住戒断反应,会无意识吐露是什么事情。” 但吕潇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无论做什么都注定不会等量的反响,死时的新闻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最大的影响范围。这样善良的女孩,为了死去的宁一薇能做到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又怎么会再去给自己的母亲引祸上身呢? “每次谈到会馆我都会想到你。”沈白詹又说。 谢江余沉默的望着沈白詹,沈白詹冲他浅笑,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以笑容。 “你现在站在我身边,让我觉得真实又像是梦境。” 他能够一伸手就碰到谢江余温热的皮肤,却有时会问自己,那时站在会馆前的谢江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明明是沈白詹先要做谢江余的情人,可他忍不住问谢江余为什么要跟自己在一起。 “如果是因为我的童年,你不能同情我。”谢江余说,“我不值得原谅。” “商尧说我病了,我自己也觉得我自己病了。”沈白詹虽想避免聊到商尧,但说起过去的事情总是离不了他这个叔叔。 “你调查过我的过去,十八岁之前和十八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是他。但我现在很恨他,不是因为他跟安予杳勾结在一起,而是恨他在我沉沦权力带给我的诱惑中,他根本没有拉我一把。” 沈白詹被关在地牢时想了很多,尤其是商尧强迫他的时候,商尧既然知道他和谢江余已经上过床却依然像往常那样对自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费斯理的时候费斯理那么大张旗鼓追求,全东江都知道的事如果说商尧不知道,这怎么可能呢? 沈白詹恨商尧,恨到一想到他就觉得心痛,为什么商尧不肯拉自己一把。 要不要上岸的是自己,可拉不拉是商尧的事,就当做他道德绑架,不是恋人的商尧还是他的亲人,亲人不拯救亲人指望外人给当事人一个巴掌抽醒吗? 费斯理给他的不是温暖更不是感情,仅仅只是有能力,而沈白詹正好需要他帮助而已。 “你和他们都不是好人。”沈白詹拍拍谢江余的脸,顺带吻了下他的唇角。 “但是谢谢你把我从江浩的手里救出来。” 谢江余不语,沈白詹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其实你很需要别人爱你,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挽留没个肯能给你爱的人?” 如果没有会馆里的下药,如果两个人是从你情我愿的情人关系开始,那么一切都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难堪。 “你应该记住我在沙滩差点淹死你。”谢江余摸摸沈白詹的后颈。 “我这个人和你不一样,我喜欢记住别人对我的好。”沈白詹说。 谢江余失笑,“等到结束的时候,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如果我们到时候还能在一起,能活多久,我就用多久补偿你好不好。” 物质交易_130 “那就等到我们都能活到结束的时候再说吧。”沈白詹笑道。 谈衍之回来时聊天刚好结束,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谈衍之还没想好要不要现在开口,沈白詹便道:“谈队,具体有些事情我不清楚,举报内容也都是谢江余做的,一会我去休息,你们两个聊天的时候小声点,别吵到我休息。” “嗯?”谈衍之没听懂后一句。 “我害怕有人再害我,你们两聊天别去隔壁,就在我家聊。”沈白詹现在轻松的表情实在是不太像害怕的样子。 谈衍之听罢没立即回复沈白詹,反而是用肯定句对谢江余说,“吕潇的死因没有这么简单,你知道的。” 沈白詹一愣,谢江余点头,“没错,她死前找过我。” 第63章 这个冬季太漫长了,漫长到沈白詹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下一个冬季。 他没休息多久便醒来了,他有个坏毛病,在家不怎么喜欢穿拖鞋,尤其是晚上这种无意识起床找水喝。他刚将手放到门把手上,门开了个小缝,外头传来沈白詹三个字。 他拧把手的动作停顿了下,而后极小心翼翼地向下按,将门缝开得更大一些以便客厅的说话声毫无遗漏的都落到他的耳朵里。 那是来自于英国绅士的声音,“你没有保护好他,你该承认自己的能力。” “我没有继承谢家,当然没有你厉害。”是谢江余在说话。 “可我把他送到你面前你并没有保护好他,你让他跳楼。” “你至于吗?两层楼,你闭着眼跳下去都能接着绕体育场跑几圈。” 费斯理笑道,“可他不是,你知道我当初怎么养着他吗?” 一日三餐营养师搭配着荤素,穿的衣服都要造型师搭配,一伸手就有人伺候,随意进出费家的总部,就算是出现在高层会议也没人敢多议论。 那个时候的沈白詹的确是小少爷,比费家真正的少爷都要金贵。 如今的沈白詹身上依旧有当初金贵的少爷模样,短短几年如尘世掩盖蒙尘受挫。 “我在片场见他就觉得他和当年跟你的时候没有半点改变。”谢江余形容道,“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明明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却还是要指挥自己的助理去做。对生活不怎么上心,你给他贵衣服和便宜衣服在他眼里都没什么问题区别。也不会做饭,充其量吃点速食。只对自己的事情上心,一旦熟悉某种环境就不想再改变,哪怕知道自己有精神疾病却还是要一意孤行。” “这都是你,费斯理,你造成的。”谢江余冰冷道,“你把他培养成了一个上流公子,却没有给他永远的物质条件。推他掉下神坛的是你,重新把他捧上去的是你。” 费斯理难得语气中带着些不悦,“心理疾病难道是我送给他的宝贵财产吗?” “狗咬狗没意思。”谢江余哈哈笑了几声。 “你不就是想带走他吗?他就在卧室。” 费家总部众高层终于在周一例会上梦回几年前,费斯理右手边终于又坐上了人。 沈白詹没劳烦别人,自己搬着费斯理秘书室的小椅子跟在费斯理身后进的会议室,秘书小姐在后头紧跟着以防沈白詹脱手,椅子砸到前头的费斯理。 沈白詹手腕上的伤不是闹着玩的,是真没法用劲。左手把着椅子,右手虚虚放在椅背上带着椅子往前走。 事实上不管沈白詹是真抓不住还是故意脱手,椅子还真就朝着费斯理小腿砸过去了。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倒吸口凉气。 费斯理弯腰将椅子扶起,将椅子放到自己座椅旁,沈白詹比他先坐在椅子上。 没发火。 还是熟悉的感觉,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那该死的和谐。 在座诸位都没变,还是当初那一干老将。 高层们瞅瞅费斯理的脸色,再看看沈白詹,为首跟费斯理关系甚密的老人笑道,“再见小少爷成熟了不少啊。” 费斯理抚掌微笑,沈白詹从来不跟这些人打招呼,他自己有带电脑来。学校那边的课程已经定了,沈白詹虽不用自己做PPT,但他多年没碰书本还是需要再学习。 沈白詹把这指为再就业。 会议漫长而枯燥,沈白詹时而偏头看费斯理手上的文件,全是金融数字合同之类的字眼,他典型文科脑子根本看不懂,学生时代一看到理科就头疼。 费斯理拍拍沈白詹的背说把这些文件发给他们。 物质交易_131 这是看沈白詹坐着太无趣了,让他站起来活动活动。 沈白詹接过秘书手上的文件分别发给在座的所有人,每个人都是双手接文件,仿佛沈白詹是什么大领导似的。 示好大部分是因为费斯理,当年费斯理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沈白詹,如果有人给他脸色看,他随时可以打小报告。 这些年费斯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也就沈白詹有这个待遇,也就沈白詹能让费斯理吃回头草,又或者说费斯理从来都没放过沈白詹。高层里跟费斯理走得近的人都知道费斯理每个月回国到底是为何,但国内的企业领导离的远毫不知情,导致每月都要紧张一次,生怕费斯理回国是为了查账责问。 他们忽略了一点,费斯理根本不在乎自己某家公司的领导如何,出了问题他找他手边这些干活的人便可。 会议结束沈白詹也没有做好教案,费斯理便也等着沈白詹。他不走导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不敢动,沈白詹偶尔出现错误费斯理还会纠正。等到沈白詹做好后抬头,他看着一会议室的高层领导疑惑道:“不是开完了吗?” 是啊,开完了,众人饿的前胸贴后背。 “他们怎么不走?”沈白詹又问道。 太无辜了!真的很贱!众人愤怒。 “你们怎么都不走?”费斯理也紧跟着说。 话音刚落,一群人抱着文件四散逃离,很快会议室便只剩下费斯理和沈白詹两人,不,还有一干秘书。 “你们也去吧。”沈白詹仰头对秘书小姐们道,秘书小姐们询问费斯理,费斯理点头后她们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她们离开后顺带将会议室门关起来,沈白詹看着偌大的会议室一时间有些感慨,“有权真好。” 谢江余让费斯理带走沈白詹时沈白詹冲了出去,谢江余指着谢江余身上的睡衣道:“你看,你给他穿上万的睡衣,他自己生活还是会随便找一件衬衫休息。” “你的衣服。”沈白詹说,“不是我自己买的。” 在沈白詹看来,恋人之间的情趣无外乎共同生活中潜移默化地改变对方,他在谢江余家住了几天自然而然穿着谢江余的衣服回家休息,谢江余看着开心他也很喜欢被熟悉的气味包裹的感觉。 谢江余说你不能拆台,沈白詹去找水喝,根本不理谢江余这种始乱终弃的男人。可沈白詹不明白为什么费斯理让他救谢江余,现在反而又要带走自己。 沈白詹拿着矿泉水坐到谢江余身旁,他刚盘腿谢江余便拿了个抱枕让他抱着,沈白詹刚醒反应迟钝,面前两个男人又说了会话他才意识到自己没穿内裤。 足足喝了一瓶冰水才彻底清醒,沈白詹声音也重新回到白日里略带疏离的音调,这份疏离他一直有,但对费斯理更刻意一些。 “我不是物品,你们无权干预我的活动,虽然我总觉得你和谢江余做交易,但没想到拿我当物品。”沈白詹道,“我不介意你们把我当物品,我的估价是多少?” “没有估价。”费斯理道。 “你跟我进来。”沈白詹拉起谢江余往卧室走,走到一半扭头对费斯理冷道:“你不许进来,不许听墙角。” 他实在不信任费斯理,他将费斯理安顿到谢江余家,锁死自家大门。 都是成年人,疯狂过也激动过,现在沈白詹实在是刺激不起来。 他冷静道:“你们拿我当交易物品,交易中另外一个是什么?” “你的人和你的感情。”谢江余的手往沈白詹的衣摆里伸,沈白詹本就半靠在床头正好一脚踹谢江余的腰窝。 谢江余稍微一用力,一下子便将沈白詹撂倒,沈白詹衣服提到了胸前,下’’身一览无余。 “有事说事。”沈白詹将衣服往下拉。 “你可能要跟费斯理生活一段时间。”谢江余说。 沈白詹道:“因为贩毒链吗?” “我也可以保护你,但我没办法保证你跟我在一起能够完全不涉及这个案子。”谢江余尽量将语气放温和劝道,“你其实是个事妈,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自己几斤几两吗?” 沈白詹气得想跳起来打人,但他实在是困,又被谢江余的手伺候地舒服,当下只能以瞪眼表示愤怒。 “你现在还有伤,他们不会像安予杳那样治疗你,如果你死了就真的没命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被抓走会怎么受辱,我的阿詹长得这么漂亮,如果被一群男人……” 沈白詹忽然起身打断谢江余的话,他弯腰在储物柜里找出烟和打火机,开门走到客厅的阳台上。 他夹着烟站在黑暗中沉默,指尖的一点红色火光随着他吸气吐气之间闪烁。 不算那次在小学门口买烟的话,沈白詹其实很久都没抽烟了,突然来一根他居然觉得呛地嗓子疼。 两根烟的时间,沈白詹重新回到卧室,他对谢江余说。 “可以,但我明天一定要见肖红敏。” 物质交易_132 “好。”谢江余松了口气,只要沈白詹让步,其余的都好说。 为了见沈白詹,肖红敏居然还精心打扮了下,虽然个人的精神气依然因为吸毒而萎靡,面色也不好,但肖红敏总算是打扮地干干净净,靠近还能闻到洗衣液的香味。 肖红敏不好意思地笑道:“路上有点堵车。” “没关系,我也刚到。”沈白詹低头摆弄了下手上的手表,手表是临走谈衍之给他装上的。谈衍之就在不远处的餐位上坐着,一旦有什么危险能立即赶过来。 沈白詹代肖红敏点餐,很快便端着餐盘回来,他将食物推到肖红敏面前,自己只喝一杯果汁。 “您还没吃饭吧,不知道这些合不合您胃口。”他笑道,“我记得当时我被我的养父母带走的时候,他们就带我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快餐。” “大家在院里的时候都特别想吃一次快餐,每次在电视上看到快餐广告大家就都馋的流口水。”沈白詹补上一句。 “你的父母对你还好吗?” 沈白詹点头,“吃穿不愁,供我上大学,我今年还送他们出去旅行。” 第64章 肖红敏当年还是个爱到处玩的女孩,对福利院其实并不怎么上心,这些年也有那么一些院里的孩子来看她,聊聊当初,谈谈大家都很敬爱的院长爷爷。 肖红敏对沈白詹打招呼的第一时间,沈白詹就判断出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话语可以欺骗,但眼神骗不了人。 不难想,谢江余与肖红敏起争执时两人都很激动,肖红敏自然而然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忽略一些周围的其他事物。多亏是肖红敏这种普通人,换作任意一个职业稍微特殊的人,沈白詹可能就不这么好糊弄了。 肖红敏也不算是普通人,从当今对于普通人的概括来讲,一般需要符合这么几个条件。 家庭和睦,父母长辈无任何死亡,也从未患病。家庭成员工作稳定有固定的收入,不论赚钱多少。小学至大学毕业成绩说不上好,却也不是差生,找工作没有那么轻而易举,但也总归在大家都上班的时候走上工作岗位。 这样看起来,做个轰轰烈烈的人比做个普通人要简单的多。 沈白詹轻轻打了个哈切,他一晚上没休息好,困意一齐涌上来,闷地他脑子疼。 “我记得当时院里有个特别调皮的男孩,院长爷爷把他拜托给您了。”沈白詹切入主题,“他现在做什么工作?” 肖红敏说:“做点小买卖,卖点杂货什么的,小时候学习不好没考上高中。” 沈白詹听罢趁着肖红敏低头喝饮料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揉了下耳朵,他没有耳机,如果他能听到谢江余说话,他猜想这个人此刻可能正气得跳脚。 “他叫什么来着……时间太长我都忘了。”沈白詹装作努力想的样子。 肖红敏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去看院长?” “我从外地赶过来的,明天去看,下午的火车还要回去。” 沈白詹做记者惯会撒谎,尤其是编故事。 沈白詹又道:“您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我记得您是一个人带他,当时父母带我去院长葬礼的时候还感慨您是个坚强的女性。” “坚强?” “嗯。”沈白詹点头,“他是院里最活跃的人,您一个人照顾他不容易吧。” 肖红敏许久没说话,似乎是在回忆,等到沈白詹将自己杯中果汁喝完她才道:“的确很不容易。” 女人捋了下额前散落的头发,“他在院里就经常跑出去,从那么多家庭跑回院里,刚跟我住在一起的时候我每晚都在担心他会不会住不惯早上起床在家里找不到他。” “但他很乖,从来都不给我惹麻烦,就像……就像一个小男子汉。” 肖红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是个没人要的女人,他也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我们住在一起成了最亲近的家人。” “后来呢?”沈白詹问。 “没有后来了。”肖红敏从包里找出纸和笔,“地址我写给你,那片墓园的开发商跑了,去的路没人修有点难走。” 肖红敏将地址递给沈白詹,沈白詹正欲接过时看到了肖红敏手腕上的针眼,“最近天气不好,您注意身体。” 肖红敏像是触了电似的收回手,双手迅速插进兜内。 肖红敏的字写的并不好,乍一看像是哪个初中生写的,但又要幼稚地学习大人们写连笔。 物质交易_133 沈白詹起身,带着写着地址的纸条去洗手间,谈衍之站在门口,两人擦肩而过时沈白詹手上的纸条已经放到了谈衍之手里。 沈白詹一边洗手一边道:“她刚吸过,精神状态比平时要好很多,那些人可能不惧怕你们警察继续查下去,又有一个江浩要被推出来了。” “你什么都没有问,为什么冒着威胁也要找她见面?” 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才能让谢江余的性格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今天见面沈白詹依旧没有答案,他都谎话连篇,一个女人对陌生人怎么可能敞开心扉呢?有福利院这一层关系她才会刚刚对他说谢江余很乖,如果没有,肖红敏可能是个人见人厌,避之不及的憔悴女人。 沈白詹送肖红敏下楼,提前预付出租车的费用,车辆出发前肖红敏打开车窗冲沈白詹挥手说再见,沈白詹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他笑道:“阿姨再见。” 那名司机也是谈衍之的队员,经常负责伪装,沈白詹看到他那一身行头和开车架势还真挺像。 “你昨天和谢江余嘀嘀咕咕吕潇,趁现在谢江余不在你告诉我你两讲了什么?” 昨天谈吕潇时谢江余将沈白詹赶到卧室明显是不想让沈白詹参与,沈白詹这个人就这样,越是不告诉他他越好奇。 谈衍之说不告诉你,这是机密。 得了吧,沈白詹啧了声,“吕潇除了自爆,还有什么更重要的结局吗?” 谢江余没能告诉沈白詹的,沈白詹想破脑袋也得不到答案。 一个和会馆对立的女孩,没人保护的时候落在狼豺虎豹里能有什么好结果?无尽而漫长的黑夜,以及来自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她被捂着嘴不允许发出惊恐的哭喊,无数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鼻翼间是毒品的味道,以及在她眼前明晃晃跳舞的针管。 她挣扎,她哭喊,她嘶哑着绝望。 她露出最面目狰狞的表情想要吓退这些双手鲜血,肮脏的男人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看不见的鬼怪。 她的大腿内侧绽开细密的血花,小腿上青色的血管逐渐变得与罂粟花一样红,一朵朵花种在她的血液里。绿色叶子长起来,花谢了。 吕潇约谢江余在家附近的公园见面,她穿着厚厚的运动衣和那些孩子抢唯一一个秋千,胜利占领秋千后她僵硬着身体慢慢挪到秋千上,吕潇说:“您能推一下我吗?我一个人荡不起来。” 谢江余没伸手,吕潇又垂眸笑了下,“您还是不要推我比较好。” 小姑娘自己玩了会,语重心长道:“沈老师是个好人,您一定要保护好他。” 谢江余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多事?” 吕潇跳下秋千,面部表情明显不对劲,她硬撑着展露灿烂的笑容。 “您……” 还是推我一下吧! 谢江余对着空气做了个推的手势,吕潇冲他说再见。 “再见啦。” 那份作假的验尸报告摆在最干净的位置,而真正的事实则与案件本身尘封,犹如解不开的枷锁。 谈衍之为之愤怒,却还是弯眸伸手推了把沈白詹:“案件机密,我送你回家。” 他记得谢江余与他面对面,一字一句说,“吕潇站在悬崖边推了我们所有人一把。” 她自己却后退几步落入深渊,谁都没能抓住她。 …… 沈白詹已经在费斯理这里待了好几天,他坐在长廊看书,躺在花园里听鸟叫。时隔许多年又再次见到费斯理亲自处决下属,那些下属一个个倒在费斯理的脚下,费斯理身旁站着他的新儿子安予杳。 宅子里有一条伸向外头的小路,直通人工湖,比从正厅出门去要快得多。沈白詹呼吸着新鲜空气,脚步轻缓地走在小路上。小路两侧以高高的灌木作墙,墙的那边有早起的花匠工作。 花匠对着另外一个花匠说,“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詹少爷回来,先生对安少爷的态度比之前冷淡不少。” 沈白詹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听后续。 “哎呀,有钱人们的事情你别多讨论。”另外一个道。 “你没觉得詹少爷和安少爷有点像?” “你这么一说还想还真是,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神似。” “外边都说先生爱惜子嗣,我倒觉得是因为……” 物质交易_134 “管家来了,嘘!” 话题戛然而止,管家的声音传过来,“你们见过少爷吗?” “没有。”花匠齐道。 隔日沈白詹在费家总部大楼遇上安予杳,两人一起坐电梯,沈白詹格外认真的打量安予杳,电梯门开了,沈白詹留给安予杳四个字。 爱屋及乌。 安予杳本就被沈白詹盯得浑身不舒服,沈白詹这一句显得冷嘲热讽膈应至极。如果不是那两个花匠,沈白詹也不会想到这,他和安予杳仔细看是有那么一些相像。但说费斯理是因为他而留下安予杳倒显得有些挑事的意味,这种话听听乐一下也就过去了,不必放在心上。 沈白詹快乐地去找费斯理,他轻手轻脚推开门,费斯理正靠在躺椅上小憩。 他还没靠近,费斯理便睁开眼看他。 费斯理重新闭上眼,“现在倒是有点之前的样子了。” 沈白詹说,“我在电梯里碰见安予杳了。” “先生,安少爷想见您。”秘书在门外道。 沈白詹走进一旁的休息室,下一秒安予杳便推开门走进来了,他还朝四周望了望。 安予杳恭敬道:“爸爸,您交给我的事情都办好了。” “多向你大哥学习怎么管理,别整天跟着日本那些帮会混。”费斯理道,“不懂的就问你大哥。” 意思是不会问你大哥,你大哥肯定不会告诉你,你也不要来问我,我不管你。 安予杳笑了下,“我刚刚看到沈先生进来了,正好我的马场新到了几匹马,沈先生在家里也无趣,不如……” 沈白詹的手腕还没好,但费斯理说,“下周家族聚会,那天去吧。” 沈白詹百般无聊地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睡着了,他梦到谢江余跟一个女明星出了绯闻,谢江余指着电视嘲笑道:老子就算不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这种大胸女人! 第65章 沈白詹有点不太想跟着费斯理去参加家族聚会,家族聚会代表着什么?他有可能会见到谢江余的母亲,他和费斯理的关系怎么也说不明白,之前见面是之前的事,过这么多年对方早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现在他与谢江余在一起,如果还跟着费斯理一起参加,他实在是没那个勇气更没那个脸。 沈白詹说,“你成心给我找麻烦是吗?” 费斯理只望着他笑,沈白詹头疼道:“你家的聚会带我,你脑子没问题吗?” 无非就是想看他和安予杳同处一个空间内,等着两人其中一个的笑话罢了。 他在网上搜索谢江余的名字,谢江余的名字在热搜上挂着,沈白詹担心地点进去,一看是谢江余之前拍的一部电影即将上映,热搜大概也是买来宣传用的。 有人评论,谢江余已经很久都没有出来活动了,终于等到一部电影热泪盈眶。 谢江余这人其实也挺绝,说不想做什么就真的什么都不做,有些艺人说是要休息一段时间,但还是会接一点广告,每个月保持一到两次的出镜率。谢江余似乎并不担心他的人气,反而还有种赶粉的意味。 沈白詹又划拉了下评论,粉丝们评论中带着她们给谢江余的精修照,谢江余的皮肤是白,但这修图又给他原本的肤色盖上一层白,整个人白得好似白炽灯。 他烦躁地关了微博,在电话薄找到写有谢江余三个字的号码上。 他想问问谢江余现在怎么样,可他每次都停到最后一步不敢按下去。谢江余心里装着很多事,有关他的过去有关他所有的不堪,他想帮他却问不出口。一个人的过去无论如何都会改变将来,骨子里带着的东西永远剔不了。 沈白詹将做好的教案发给导师,导师笑着说不需要发给我看,你现在是老师,又不是学生写论文还要我看。 家庭聚会那日沈白詹称自己身体不舒服不想去,安予杳亲自来请人,“沈先生,我挑了一批好马就等着您去挑,给我个薄面。” “你和我都有脸吗?”沈白詹笑道。 他和安予杳半斤八两谁也说不上谁更不要脸,但安予杳在费斯理面前讨好他这一套做得实在令沈白詹恶心,安予杳不生气,依旧笑着邀请:“您赏我几分薄面,我在爸爸那也能好过一些。” “费家的二公子活得不好吗?”沈白詹笑道,“你比费渚白见费斯理的时间都要多,我从没见过哪家先生把长大的儿子养在身边随时伴驾。” “不,您才是伴驾。”安予杳背着手走到沈白詹面前,“我只是捎带。” “说句不该说的话。” 物质交易_135 “那你闭嘴。”沈白詹弯眸威胁道。 “你放着谢江余一个人承担生命危险,自己却在费家享福。而我的父亲首先是个男人,其次才是费家的大家长,你认为他会真的不求回报的养着你吗?”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明着说沈白詹不肯同甘共苦,暗着说沈白詹立牌坊。 “你不了解你的父亲。”沈白詹不怒反笑。 费斯理的确是个商人,没有商人不求回报,但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碰沈白詹,为何还会接着沈白詹胡乱折腾,无非就是新鲜感没过。 这份新鲜感是沈白詹并不屈服他而带来的,如果第一次见面他便上了费斯理的床,费斯理说不定给沈白詹一笔钱便了事。 费斯理享受沈白詹不屈服却还是要在某些事情上接受他帮助的快感。 这种人就是闲着没事干,生活太顺想要点刺激但又想过的舒服,沈白詹的性格正对他胃口。 神经病一个。 “有空多读书,还不了解国内的情势吧?这可对你对抗费渚白不太有利。”沈白詹说。 “商尧呢?” 沈白詹:“不要了。”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恋啊。”安予杳可惜道。 这几天沈白詹习惯晚上休息时看看谢江余之前演过的电影,其中有一部他印象特比深刻。谢江余在里头饰演一个捡破烂四处为家的流浪汉,为了救一个年轻人而出车祸,下半身瘫痪时年轻人却怎么也不肯到医院看他。年轻人打电话告诉流浪汉,他没有让流浪汉救他,他也不会对流浪汉负责。 为了这个角色,谢江余在原有的体重上又减二十斤,瘦骨嶙峋叫人看着害怕,一阵风吹过来仿佛都能飘走。 大结局时,流浪汉终于见到那个年轻人,他对他说我拯救的是我自己。 见死不救他做不出来,他只是凭着自己的良心。 由于没有钱医治,流浪汉最终死在医院,火化后的骨灰坛就存放在殡仪馆,多年无人认领熬到了殡仪馆迁址,工作人员收拾迁址时将他的骨灰倒进下水道冲掉了。 这部作品使谢江余成功斩获多项大奖,但在获奖感言时谢江余什么都没说,转身看着屏幕上自己塑造的角色。 沈白詹写了这部电影的影评发到自己曾经做影评的账号中。 “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 他这样总结道。 成年人之间的爱情没那么复杂,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能很好地控制感情额度。沈白詹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放谢江余一个面对有什么问题,如果他强行留下,谢江余自然也会告诉他那我们一起承担。 但他不是适合和谢江余一起面对这件事的人,他随时都可能成为谢江余的累赘,他们要面对的不是媒体也不是利益集团,而是走在生死线的贩毒集团。 沈白詹虽说怕死,但他更怕因为自己而导致谢江余随时处于一个被动的地步。 比起一个人死,两个人一起死似乎更加可怕一些,被人胡乱称作殉情可怎么办? 做那种不离不弃的誓言没有任何意义,在外人看来会觉得情深意切,但真是傻子他妈给傻子开门,**到家了。 沈白詹抱着影评本睡着了,他昏昏沉沉感觉有人讲他怀里的本子抽走,他轻轻哼了声,而后耳边传来男人压低的声音。 “睡醒再说。” 沈白詹动了下手指,谢江余脱掉上衣贴着他睡下。 房间内的温度不算太高,有了热源沈白詹便贴上去,谢江余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这么多汗。” 沈白詹无意识蹭了下枕头,将脸埋进去哑着声音说:“你回来了。” “嗯,吵到你休息了。”谢江余抱歉道,“睡吧。” 沈白詹枕着谢江余的手臂又重新睡过去,谢江余将影评本放到一边,吻了吻沈白詹的鬓角。过了会沈白詹再次醒来,他握住谢江余的手道:“你好不好。” 谢江余用手背蹭了下沈白詹的脸颊,“这几天倒是养胖了点。” 沈白詹问谢江余的话根本不过脑子,自然也不期待着谢江余回答,他想到什么说什么,絮絮叨叨了这几天吃饭的菜谱,评价厨子做的也就那样,还说什么营养师虐待他之类的乱七八糟语句不通的梦话。 室外寒风刺骨,风呼啸着带过荒芜,谢江余看着窗外轻声:“又下雪了,阿詹。” 他将手搭在沈白詹腰上,沈白詹的腰细的很,不是健身锻炼出来的那种细,他就是纯瘦,颇有些禁忌的少年感。 物质交易_136 谢江余数着沈白詹的肋骨,指尖扫过他最明显的那道脊椎曲线,皮肤光滑而富有弹性。他喟叹,“真是个妖精。” 之前谢江余喜欢看着沈白詹的眼睛,沈白詹红着眼眶流泪的样子让他难以自持,殊不知此晚过后对两人日后**产生深远影响,比起能看得到的,看不到的更令人感到浑身发麻,谢江余第二天便身体力行的开始对沈白詹的开发。 沈白詹趴在餐桌上,谢江余双手捏着沈白詹的腰,他用了些力气,腰间的红全是他用手捏出来的。 沈白詹并未这样和谢江余做过,刺激与羞耻全数涌入一片空白的大脑。 卧室一片狼藉,他和谢江余在费斯理的宅子里**,费斯理回来脸都黑了。 吃不着还要替别人养着,现在人家直接在自家宣誓主权。 沈白詹羞耻地想跳楼,谢江余指着外头的泳池说我叫人把水放满你再跳,当跳台玩跳水都没关系。 费斯理仍留理智,让谢江余带着沈白詹回谢家的宅子。 谢江余也觉得不方便,便带着沈白詹立即离开继续放肆。 司机在前头开车,车子启动的时候谢江余就让司机把挡板升起来了。沈白詹在后头被谢江余扒地什么都不穿,谢江余虽没和家人住在一起,但宅子却是买到了一个地方,司机是谢家的司机,将车停到谢江余宅子里后便离去,谢江余打开车门让沈白詹出来。 沈白詹只套着谢江余给他的衬衫,他勉强对着谢江余笑,眼神能杀人谢江余早就死千百回。 他几乎是睡了醒醒了睡,谢江余也真正做到了榨干沈白詹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 “疯子。”沈白詹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奄奄一息,谢江余的东西还在里头埋着。 谢江余之前是没想过能把沈白詹搞到手,沈白詹不太能放的开,他之前和那些男孩玩的东西是万万不敢在沈白詹身上试的,沈白詹这方面的情绪敏感地要死,能跟他来这么一场已经是底线。 沈白詹的无限容忍,谢江余不由得抱着他心疼道:“你不需要……” “你需要温暖,恰好这个人是我而已。”沈白詹脸颊通红,发间全是汗,声音倒是格外冷静。 “谢江余,你可以对我更坏一点。” “只要能让你感受到一点温暖,我都愿意。” “阿詹。”谢江余声音染上几分水汽。 “我对我们现在能这么和谐的相爱一点都不感到真实,你想要的温暖我可以给你,我的报酬是你带给我的真实感。我并不可怜你,你也不需要别人可怜,我只想让你和我都明白。”沈白詹说不下去了,他指尖冰凉地放在谢江余的心脏处。 “人生这么苦,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艰难的想哭,我们还能抱在一起取暖。” “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谢江余眼被沈白詹的手指捂着,他摸索着伏在沈白詹的耳边,沈白詹也更贴近他了一些。 “我爱你。” 他用气声说。 沈白詹笑了,“以后别再这么折腾我,我受不住的。” “你就不能回应我吗?”谢江余觉得自己略有些亏。 第66章 沈白詹困得要死,他不回答谢,江余便一直在他即将睡着的临界点将他拉回来,意识和精神疲惫地他四肢无力。 谢江余缠着他说:“你说你爱我。” “爱……”沈白詹闭着眼稍微给了点反应。 “你重新说。”谢江余又道。 沈白詹手腕搭在谢江余小臂上,他用唇碰了碰谢江余的肩头,“你别过分。” 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声音棉花似的软绵绵飘到谢江余面前。谢江余知道沈白詹此时需要立即休息,可他一看到沈白詹这张可以称得上“淡薄”二字的脸便想欺负。 欺负沈白詹是件令他愉快的餐后活动,这个时候的沈白詹最好脾气,无论怎么招惹都不会突然跳起来暴走。 他忽然记起了什么,对着沈白詹耳边说了句,他等了会沈白詹没半分反应。 物质交易_137 沈白詹这下真的睡着了。 谢江余想问的是你的病怎么样,还会不会产生不良反应。 沈白詹陪着他闹这么久,谢江余也没见沈白詹有半分想要呕吐的意思,他有些拿不准沈白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他也不敢随意问。 知道沈白詹这病的人都觉得严重,可偏偏沈白詹自己好像不怎么当回事,该怎么就怎么,生活中也没有表现出来半分格格不入。 正因为太正常谢江余才担心沈白詹的精神状况,现在的沈白詹太温顺,温顺地有种谢江余抓不住就会丢了一样。 但沈白詹又对他承诺,我不会走。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沈白詹进费家的门是定了的事。 费斯理宠是宠,沈白詹恃宠而骄也应该,但关键他没让费斯理从此君王不早朝。单单这方面就比之前那些费斯理宠着的情人都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亏就亏在这,费斯理根本没吃到沈白詹。 费斯理带回来的情人沈白詹全部接受,按照费家老人的话来说,就像个正儿八经的当家的主人。 不是沈白詹不吃醋,他对费斯理根本没感情,每次费斯理带人回来他都快乐似神仙。 既然不喜欢女人,又有那么多妖艳**的男人,沈白詹就成了最突出的那个。 费斯理领沈白詹参加家族聚会时,未到饭点,大家都在客厅坐着说笑。沈白詹略显得有些拘谨,他坐了会后对着费斯理小声说了些什么,费斯理一点头,他就立即站起来去花园了。 谢江余等了会也借着接电话的机会走出去,他将手机放到耳边装样子,仔细寻找沈白詹。 他对沈白詹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把费斯理迷得神魂颠倒。 沈白詹在花园里干坐了一下午,看着葡萄藤上刚结的小葡萄发呆。 “没想到是我。”谢江余抚摸着沈白詹的背部浅笑。 没想到最后是他得到了沈白詹,一切就像是一个圈,从开始到终点,最后会回到原地。 沈白詹醒来时天光大亮,他没在床上找着谢江余人,但枕头上放着一张纸条,上头写着“我母亲在楼下,你醒来先不要下来”。 沈白詹抓着纸条坐在床上懵了下,随后裹着被子站起在衣柜里找衣服穿。 等他穿戴整齐再坐在床上后,沈白詹才隐隐有些焦虑,他没那种要见对方家人的焦虑,他对自己有点心虚。 他先跟费斯理捆绑,现在又跟谢江余待一起,关系实在是混乱。 他的手机不在卧室,为了缓解当下的状态,沈白詹翻翻找找居然找到了谢江余的剧本。厚厚五个本子,三部电影两部电视剧,看日期还是最新的,大概是要谢江余挑选。 谢江余已经看完两本,里头夹着谢江余做的笔记以及用荧光笔勾画的重要情节。沈白詹首先翻开一个电影的剧本,小说改编的故事,人设还行但剧情实在有些俗套。 过了很长时间谢江余才上楼,沈白詹腿上摊着剧本,手里又拿一个。 “怎么样?” 沈白詹:“地上那两个不行。” 得,沈记者看不上的都扔地上了。 “你妈妈来找你是什么事?”沈白詹问道。 “没什么大事。”谢江余说。 沈白詹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谢江余在撒谎,“我不想猜,你实话实说。” “肖红敏和贩毒链你选哪个?”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是个适合洗衣服整理家务的日子。 “我选肖红敏。” 谢江余点头,沈白詹平静道:“你已经有了选择为什么还要问我。” 他的声音冰凉且维持在一个声调上,听起来就好像清澈的溪流缓缓淌过。 肖红敏在与沈白詹见面后的第二天便消失了,今日谢夫人是来找谢江余商量要不要捞人。以谢家的能力自然能保一个女人,但谢夫人明显不是来向谢江余提出保人的,她说要做就做绝,半途而废后患无穷。 对方用肖红敏的命要挟谢家,并且还寄给谢家一根肖红敏的手指头。 物质交易_138 谢夫人收到后面不改色地提起手指丢掉,并且还出去做了个美容。 “你只是想让我说出救肖红敏而已,现在我说了,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沈白詹道。 他虽然不知道进展如何,但一定是最紧要的时刻,现在的谢江余经不起其他的折腾。 “我可以保护她。” 沈白詹摇头,“她说你是男子汉你就真的是吗?” “不,你现在根本算不上。”沈白詹又道,“你保护不了她,你很复杂,她想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却始终觉得你不是亲生的孩子,她无论怎样对你,你都觉得她还是很爱你,只不过一时没有想明白。” “她在我面前对我夸你的好,却不愿意提起你的名字,你觉得这是愧疚还是对你的厌恶?” 说不清的,就连肖红敏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对谢江余是怎样一种心情。 谢江余打心底觉得肖红敏是自己的母亲,那就跟粉丝对人设崩坏的偶像还是抱有喜爱的心态是一样的。 看人的滤镜太重,根本分不清是非黑白。 “你们这些家族出来的人都是商人,轻重利弊下意识就能选择对自己最好的那个。” 所以沈白詹很讨厌举棋不定,尤其是那种一群人出门吃饭,大家都说我都可以,最后提出吃西餐的人还会被另一部分人反驳,说都好的和说不好的来来回回都是那群人。 永远都有找理由的时候。 “我替你做决定,放弃肖红敏。” 沈白詹这话决绝又无情。 说起人设崩坏,倒让沈白詹想起另外一个人。 沈白詹问商尧呢?跑哪去了? 费斯理根本看不起商尧,处理安予杳后连商尧管都没管。谢江余一直将重心放在会馆上,还顾着关心沈白詹,居然将商尧也抛之脑后了。 谢江余叫人去问,很快便得到消息——商尧回家了,在上班,今天有门诊。 沈白詹看着谢江余都要气笑了,“你行不行,你和费斯理都是废人吧?” 两睚眦必报,自以为自己权势滔天的两男人。 沈白詹越想越气脱口道:“你们两个一个智障,一个脑残,果然是一家人。” 晚上休息,谢江余连沈白詹的床都没能上得。 本周上层社会圈内的八卦:谢家少爷带着人浩浩荡荡刷情敌关的经验值去了。 谢江余实在是没想到他第一次用对沈白詹用谢家少爷的权力居然是带着人去找商尧麻烦,先不管掉不掉价,单论此事来说就真的很奇怪,哪有赢家找输家算账的? 这事传到费先生耳朵里,费先生一笑了之。 沈白詹不和谢江余坐头等舱,谢江余几次叫人去请沈白詹回来,沈白詹偏偏装作睡着的样子在经济舱坐到落地。 谢江余是个公众人物来回走动不方便,只能对着他给沈白詹留好的座位干瞪眼。 当今的黄牛可真厉害,谢江余的航班信息一泄千里,谢江余刚走出去便被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沈白詹走在前头离谢江余五米远,他勒令谢江余离他远一些,他现在很生气不想跟智障走在一起,因此免受此等热情拥挤。 等谢江余挤出来,哪里还见沈白詹的影子。 沈白詹从学校人事部出来,手里拿着牛皮的档案袋。 “沈老师。” 沈白詹张了张嘴,谢江余弯眸道:“一个月工资多少?” “我没钱。”沈白詹冷道,“你就这么出来?” 谢江余故意没戴帽子,只用口罩遮住脸,还在青春洋溢的大学校园里。 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出了校门两人直接去警察局,宋孜戈在工位百般无聊,沈白詹打电话过来说请吃饭,他立马抓起手机便从局里蹦出来。 “谈队呢?”沈白詹见面问道。 物质交易_139 宋孜戈看着跟在沈白詹屁股后头那个明晃晃的人形尾巴道,“他执行任务,走了没回来。” 谈衍之已经出去两三天了,谢家提供贩毒链的源头,警方自然省力,谈衍之回头一对正好是警方盯了很久的贩毒团伙,两案合并双管齐下。 也就是说谢夫人先斩后奏,提前帮谢江余做了决定。 沈白詹回头看了眼谢江余,谢江余低着头在手机上找餐馆。 “你想吃什么?”沈白詹问宋孜戈。 宋孜戈问谁买单。 “他。”沈白詹一指谢江余。 “去最贵的!” 宋孜戈一把搂住沈白詹往前走,沈白詹嫌弃地正欲推开他,宋孜戈低声道:“我们查到一个很有趣的事。” “什么事?” “为了调查你报案的真实性,当然不是怀疑你虚假报案,我们就是走走流程。你当时不是被一个叫做刘建龙的男人刺伤,他进了当地的看守所,还有人起了争执。起争执的那个人我觉得眼熟,回去想了想觉得好像哪里见过。” 宋孜戈突然兴奋起来,还没说下句话便激动地拍大腿。 “参与斗殴的那个人是会馆的酒保。”沈白詹早就知道,正因为知道那个人是会馆的酒保,他才去谢江余家质问谢江余和会馆的毒品到底有没有关系。 “不不不。”宋孜戈兴奋的点显然不在这个上。 “那个人是谢江余专门安排在会馆的眼线,好多证据都是这个人找出来的,你被刘建龙刺伤后谢江余便把这个人安排进看守所里头。” 沈白詹挑眉。 “他是想给你出气啊大哥!”宋孜戈以为沈白詹没想明白,“你仔细想想,你当时一门心思要走法律程序搞他!” 所以谢江余尊重沈白詹的选择,不去真的碰刘建龙,但为了出气,他叫人狠狠打了刘建龙一顿。 啊……沈白詹淡定地轻轻捂住唇,垂眸目光平和地望着地面。 好可爱…… 第67章 两人在前头走着,说话的声音低,谢江余好奇间眼见着沈白詹停下脚步沉思,沈白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有粉丝认出你你就快跑。”沈白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他并不在意看守所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谢江余有意为之,沈白詹甚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充其量刷新他对谢江余现有的认知。 谢江余更好奇了,但他也不敢问。 沈白詹手腕有伤,也不敢吃刺激辛辣的东西,实际上沈白詹每次伤好后都能被下一个伤接着摧残,他最近能肥宅快乐的日子实在是屈指可数。 他们去一家西餐厅吃海鲜,虽然宋孜戈说要吃垮谢江余,但沈白詹知道宋孜戈也就过过嘴瘾。点单的事便让沈白詹揽了去,沈白詹指着上边最贵的大虾说来三只。 “你不能吃海鲜。”谢江余道,“请上两份。” “又不是我吃。”沈白詹强调,“请给三只。” 一顿饭下来沈白詹抱着一碗清粥,一点肉都没吃。一桌的海鲜三分之一进了谢江余肚子,三分之二进宋孜戈嘴里。 谢江余担心沈白詹吃不饱便想点份意面,沈白詹摇头,他飞机上稍微吃了点东西现在不怎么饿。 吃完后他们在地铁站分别,宋孜戈笑道:“我还以为你回来是想问案件进展,局里要我们保密,我还在想着怎么跟你说。” 沈白詹摇头,他回来根本不是为了问案件进展,他真的只是单纯找商尧麻烦。 有仇不报非君子,亏他还以为费斯理处理了商尧。 仔细想想其实商尧挺可怕的,谁能想到他是将沈白詹关到地牢的始作俑者呢?安予杳在费斯理那里没受什么大的惩罚,沈白詹猜测可能是商尧首先找上安予杳,如果安予杳真要搞自己,根本用不着借商尧的手。 等到地铁后沈白詹领着谢江余找了个人少一些的车厢,他贴着不开门的那侧站,谢江余坐下后半个身体靠在透明的挡板上。 物质交易_140 地铁走了三四站后沈白詹才开口,“你对我和商尧的事情了解多少?” “很多。” “多多少?”沈白詹问道。 “费斯理知道的我都知道,还稍微查了查你上大学的事情。”谢江余坦白。 正因为知道,谢江余才明白商尧对沈白詹的人生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他对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和抱歉,尤其是沈白詹毫无保留的要把所有温暖都交给他。 “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点抱歉,但我不需要。”沈白詹低头看了下手机屏幕的时间,“你不必对我愧疚,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当时也有我自己的目的,通过交换都达到了。虽然……对你恨得要死,但我觉得你算是金主里作风还算是好的。” “我从不向后看,包括我自己认为不可原谅的事情。” 沈白詹说不上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告诉谢江余自己的立场和想法。 “人分很多种,我就是最不要脸的那种。”沈白詹接着道,“但我不喜欢想要我命的人。” 他讨厌威胁,讨厌一切能够禁锢住自己的事物。 他为什么骂谢江余,他觉得谢江余根本没有半分另一半的意识,哪怕双方的武力值成反比,尽管如此他都不应该忽略商尧的存在。 “一旦你和商尧撕破脸,你知道你迎来的是什么吗?”谢江余皱眉道。 商尧有可能当众带着沈白詹出柜,告诉家人他和沈白詹见不得人的关系,到时候商尧一走了之也没什么留恋,哪怕是兄长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舍弃的。但沈白詹不同,他接下来要留在这里教书,他的亲戚可以不管,但父母呢?他还有个爱他的奶奶,难道要老人家接受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不伦的感情吗? “出柜而已。”沈白詹失笑。 “除了出柜没有别的吗?”谢江余严肃道。 还有众叛亲离,还有……被父母所夸赞的好孩子,其实在大学就已经成为有钱人的情人,他和自己叔叔分手后转而去抱上另外一个明星的大腿。 正因为沈白詹考虑到此,他才选择处理商尧。 商尧爱他的时候会对他好,一旦爱变成伤害,这份爱对沈白詹不利,沈白詹便需要想尽办法及时止损。 沈白詹勾唇,“谢江余,你可别学商尧,不然我会像对商尧一样对待你。” “商尧现在是我的威胁,我必须处理了他才安心。” 他看到谢江余第一次用陌生的眼神看自己,他面前的男人表露出来的不可思议和吃惊都是他预想到的。 他的手掌紧紧贴在门上,他就是这样的利己主义者。 从之前的种种,谢江余便知道沈白詹对事果断对自己也绝情,但没想到居然能做得这么绝,一般人根本没他这种做人。 “我和安予杳第一次见面,费渚白跑过来要带我走,安予杳当着费渚白的面对着自己开了一枪。”沈白詹道。 谢江余自然是知道的,当时传言沈白詹怕安予杳的的出现改变费斯理的想法,便想办法要杀死安予杳,没想到费斯理及时赶到。 后来便有了沈白詹自己躺进浴缸,算好谢江余来的时间,在自己即将窒息的时候被谢江余捞起来。 是真的很像,利己主义者不惜以自己作代价也要强迫事情的走向去向自己需要的终点。 “如果你真的是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你会比费斯理还要出色。”谢江余道。 沈白詹摇头,他永远也不会成为费斯理,也永远学不会费斯理的方式。他的一切都是依靠在能够有人做自己的利刃,一旦没有利刃,他便只能是一文不值的刀鞘。 他弯腰隔着口罩抚上谢江余的脸,“所以你要帮我,你明白商尧对我来说的意义是什么,我还想在这里生活。” “你应该说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谢江余修正。 沈白詹收回手,嘴唇动了动,谢江余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这不就是道德绑架了吗?他所做的罪不应该由谢江余一起分担,快乐才应该一起分担。 太沉重了,沈白詹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本来还以为成年就都顺利了,可眼前的一切推翻了他少年时所有的期许。 他不再是那个满怀憧憬的少年。 沈白詹回家住,在家附近的酒店给谢江余开了一间房。 谢江余对沈白詹生活的区域颇有兴趣,提出想去沈白詹上过学的地方看看。沈白詹便带谢江余去了自己的高中校区,高中校区离小学校区要远,学生还没放假,他们走到小学门口小学生正排着队一个个等待家长接。 物质交易_141 “你为什么不告诉肖红敏你真实成绩。” 谢江余手里拿着刚刚买的棉花糖,“吃吗?” “不吃。” “虽然我知道男人不该流泪,流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我还是觉得爱哭的孩子有糖吃。”沈白詹说,“你看我就比较喜欢哭,所有很多事情哭一哭就会有人帮助我。” 他在高中校门口买了两杯奶茶,香芋和草莓都是最甜腻的味道,沈白詹在里头加了布丁和芋圆波霸,谢江余则是五分糖。 “加全糖才好喝,少糖没有灵魂。”沈白詹道。 谢江余的几个剧本撂着,处于职业道德和懒得减肥前提下,他选择适量增肥,到时候健身的时间便能少一些。 学校操场角落有几个供学生锻炼的健身器材,有两三个搬家在操场上体育课。谢江余和沈白詹两个身高腿长的男性走进来后立刻便引起了一些学生的注意,好在老师组织教操,学生没继续多看,两人走到角落后沈白詹趴在单杠上假装要做引体向上。 谢江余在瞪他,沈白詹摊手,“我没打算做。” 沈白詹就是个少爷,从小到大身体不算弱却也不强健,所有运动会项目都没他。当时同学都说,沈白詹这种人就应该待在教室学习,唯一的剧烈活动就是动笔写作业。 后来同学聚会沈白詹说自己是记者的时候许多人都不信,沈白詹不得不拿出自己的记者证证明。 记者需要高强度的运动和体能,这两点沈白詹都不占据,但他靠着费斯理的人脉以及自己的聪明硬生生在记者这个职业站稳脚跟。 就算到八卦栏目,他的能力也都是被肯定的,抢八卦一手消息比谁都凶,上阵都让陈江楷上,他安安稳稳坐在办公室远程指挥,或者是坐在事发地看笑话。。 毕竟是揭发费斯理走私案的男人。 “学校的确是个好地方。”谢江余说,“你很适合学校。” “是啊,毕竟我在学校翻不出什么水花。”沈白詹感慨,进入学校就相当于脱离了半个社会,虽然学校也有尔虞我诈,但与娱乐圈和新闻媒体圈相比,沈白詹能活得如鱼得水。 沈白詹没喝完他的奶茶,全都丢给谢江余解决,谢江余也腻地要死,但沈白詹拿着奶茶用可惜的眼神看奶茶,又用请求的眸光对准谢江余。 谢江余伸手:“拿来。” “你真是个好人。” 沈白詹就是有这种随时气死人的能力。 他问谢江余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参加运动会什么的,谢江余说是,最喜欢运动会,他每次运动会比赛都有一群小姑娘围在他旁边欢呼。 离开肖红敏后谢江余便被谢家安排在贵族学校,学校里都是高门子弟,一个顶一个眼高,但无论怎么眼高于顶,人都是喜欢美好的生物。谢江余一副好皮囊,上学勾搭了不少小姑娘。 沈白詹疑惑道:“你是怎么被谢家找到的?” 凭谢家的能力,找一个人这么容易,怎么可能在谢江余已经十几岁的时候才把人领回去。 谢江余沉默,显然不愿意说。 沈白詹踩着单杠用巧劲坐到上边,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谢江余是谢家正牌夫人的儿子,自然不是安予杳那种情况。谢家也没有太动荡的时候,不可能让家里唯一的孩子流落在外。 谢江余将奶茶摆在长凳边,“不是所有家庭都像你这样。” “嗯?” 谢家的宗旨是放养,在可视范围内肆意生长。 现在的谢江余也认为这种教育是扭曲的,毫无道理可言。 “我的母亲接我回家时告诉我,她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我的关注,我从小到大的成长她都看在眼里,她十分满意。” 第68章 谢江余说完这话,沈白詹都不知道怎么接,他其实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谢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比起费家这种一目了然的争斗,谢家像是平静的湖面。谢夫人执掌大权,下一任是谢江余,母慈子孝说不上但总体很和谐。 也就是说没有感情。 “所以你才这么留恋幼年的亲情。”沈白詹道。 物质交易_142 谢江余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虽冠以父亲的姓氏,母亲也被人称作谢夫人,但他确实对自己父亲的事情了解的少之又少,只能偶尔在谢夫人喝醉时说你父亲是个废人啊,一个穷光蛋! 后来的种种告诉谢江余,母亲的确不需要一个强势的家族联姻,家族根本不在乎联姻,仅仅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而和她一起生下继承人的那个人姓谢。 沈白詹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有趣的故事,“你是在讲笑话。” “你也觉得可笑的故事,大概是真的很可笑。”谢江余道,“我母亲根本不在乎家族到底姓什么,反正她这一脉也就她一个,家族的好坏掌握在自己手里根本没人抢。” “只有你一个为什么还要放养?”沈白詹问道。 谢江余摇头。 沈白詹皱眉,“你难道没有问过你母亲吗?” “不重要。”谢江余笑道。 以后整个谢家是我的就足够了。 一个从小以为自己没有父母的孩子,忽然一夜之间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充足的物质以及貌似疼爱自己的母亲,应该心怀感激,再去问一些明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呢? 沈白詹忽然有点明白谢江余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他的幼年和他的家庭所给他不断带来的刺激,能成人已经足够勉强。他跳下单杠走到谢江余面前,低头问他:“你知道你性格有缺陷吗?” “大概知道一点。”谢江余说。 “所以你第一次我把压在会馆的床上在想什么。”沈白詹道。 谢江余没想到他要问这个,他对上沈白詹的眼睛,下意识抓住沈白詹的手。沈白詹知道谢江余现在在害怕什么,他反握住谢江余的手,坚定道:“我只是问你事实,并不是要翻家底和你算账,你告诉我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谢江余一瞬间迷茫起来,他当时在想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很兴奋,他粗暴地对待沈白詹却又分外怜惜。 “如果能拥有你,我大概就能获得温暖。” 谢江余双手深深插进发间,他哑着嗓音低声笑:“我是个变态对不对,那晚我也感受到了你的温暖。” 一夜的温暖一旦脱离便会让他留恋,他无法想象那年见到的青年居然这么柔软,他鼻翼间全是他的味道,包裹着他令他窒息。 “怎么还是个小孩。”沈白詹将他的双手慢慢握在自己的怀里,“你小时候叫什么?” “谢然。” “谢然小朋友,我们回家吧。” 谢江余站在沈白詹家门口颇有些尴尬,他局促道:“这么突然不太好,我还是先……” “儿子?” 两人正拉拉扯扯时身后传来沈佳姚的声音,沈白詹推了谢江余一把,按着谢江余的脖子笑道:“妈妈,我两来蹭饭。” 谢江余被迫营业,对着沈佳姚露出职业微笑:“阿姨好。” 沈佳姚买菜回来,胳膊上还挎着菜篮子,她将菜篮丢到沈白詹怀里,对谢江余热情道:“快快,快跟阿姨进门,外边太冷了回家暖暖。” 沈白詹被晾在楼道心说你怎么不对你儿子这么热情。 之前是情人关系,谢江余成心找沈白詹不痛快,对谢佳姚自然没什么可别扭的。现在不同,两人确立关系,再见沈佳姚就带了种莫名见家长的尴尬。 谢江余拘束地坐在沈佳姚身旁帮沈佳姚择菜,沈白詹在捣鼓沈佳姚的收音机。沈佳姚喜欢听戏,尤其要在收音机上听,她宝贝的收音机昨天开始没工作,正好沈白詹回来,她让沈白詹给她修修。 沈白詹又不是专业修这个的,用改锥打开收音机的外壳,对着电路板和看起来不怎么复杂的线发呆。 沈白詹艰难地装模作样,“一会我出去给你买一个更先进的。” 沈佳姚可惜道:“这个收音机我用了好久,都用出感情了。” “前几次坏你爸都修好了。”沈佳姚又说。 沈白詹一听直接撂了改锥,“那你让我爸修。” 沈佳姚道:“这是锻炼你,你以后成家有什么事都是你自己上手,以后还要帮你老婆修水管换灯泡,你说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你能做什么?” 谢江余咳嗽了几声,沈佳姚立即关心道:“是不是嗓子不舒服,阿姨这有雪梨膏,吃点养嗓子的。” 家里这几天就只有沈佳姚,商父单位组织学习,这几天在外地没回来,沈佳姚留沈白詹多住几天陪她。 “要不小谢也住家里。”沈佳姚邀请道,“反正你也这几天休息,正好阿姨想学学你怎么做菜。” 物质交易_143 沈白詹立即拒绝道,“不行。” “好啊。”谢江余点头。 沈白詹用你要不要脸的表情对着谢江余,谢江余趁沈佳姚去厨房时偷亲沈白詹,沈白詹一巴掌呼过去起身回房间了。 谢江余跟在他屁股后头,沈白詹要关门时把住门不许他关,“我也要进来。” “你要不要脸。”沈白詹都不记得自己对谢江余前后到底说了多少句不要脸。 沈佳姚做好饭叫两人吃饭时,谢江余冷着脸,沈白詹脸色也说不上有多好。谢江余去厨房盛饭,沈白詹也拿了碗等在一旁,他低声道:“闹闹脾气就够了,你别扫我妈的兴。” 谢江余不扫沈佳姚的兴,他只针对沈白詹。 他在沈白詹的房间里找到了沈白詹给商尧写的情书,装在一个铁盒子里,厚厚一摞用皮筋捆着。 沈白詹从小领地意识就很强,不喜欢别人进自己房间,只要他出门,房间必定是锁着的。父母也都尊重沈白詹,也就从没去沈白詹房间瞎晃悠。 沈白詹的书柜没上锁,谢江余翻翻找找就把他高中的日记和情书都翻出来了。 当年青春疼痛文学盛行,文风也多半伤痛华丽,沈白詹的文笔酸的要命,什么风雨什么彩虹,什么涟漪入我心扉。 谢江余也酸,坐在高高的柠檬堆上,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他,柠檬树下做游戏……他要被酸死了。 他知道沈白詹文笔好,但不知道沈白詹文笔这么好,字里行间透漏着你是我的初恋,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 沈白詹不理解谢江余到底在酸个什么劲,最重要的结果不是过程,他现在又不跟商尧卿卿我我缠绵走天涯。前段时间回家本来想把这些收拾收拾扔掉,但除去商尧这一层,这里边代表了他的青春,他想怎么说这也是个留念。 万万没想到谢江余给找着了,这神经病拿着信端坐在书桌边朗读。 谢江余一会酸沈白詹不好好学习学什么早恋,一会酸沈白詹上课都折星星为什么不好好听课。 沈白詹解释道:“纸星星是之前班上女生送我的。” 哦,还有女生,谢江余阴阳怪气说:“男女通吃的是你吧,你还留人家女生的星星。” 沈白詹懒得理他,被子一卷裹着自己睡了。 本以为谢江余看看便撂下了,谁知道他醒来时书桌上信纸堆成了小山,谢江余一边咬牙切齿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沈白詹想,这肯定不好受。 吃饭间沈佳姚说你叔叔打算跟南书订婚,你也帮着选选日子。 沈白詹下意识看谢江余,谢江余低头吃饭不作评价。 “怎么这么快?不是才刚见面吗?”沈白詹问道。 沈佳姚笑着说:“南书和你叔叔都年龄不小了,两个人相处的也融洽,虽然算作闪婚,但你叔叔稳重,他决定的事由着他做。” 沈白詹稍微有点生气。 你看,商尧不仅平安回了家,还重新开始上班,现在甚至有了一个漂亮的未婚妻。 而他沈白詹呢?成天受伤,晚上休息时伤口愈合痒得他想骂人。肩膀和手腕的伤大概很难不留下疤,他虽不在意这些,但心里总是膈应。 晚上沈佳姚给谢江余收拾客房,谢江余站在门口道:“沈白詹房间的床挺大,您别收拾了,我跟他睡一张就行。” 沈白詹从浴室出来后,谢江余呈大字型躺在他床上打游戏。沈白詹脱鞋上床,使劲踩了谢江余一脚。 “起来!” “今晚我和你睡。”谢江余抓住沈白詹的脚踝,长臂一捞将沈白詹搂到怀中,沈白詹挣扎。 “我没关门。”沈白詹低声道。 谢江余放开沈白詹起身去锁门,锁完门重新回到床上搂着沈白詹,沈白詹用手挡住他的脑袋:“你是狗吗?别乱蹭。” 谢江余说,陷入爱情的男人会变成小孩。 沈白詹冷笑:“我看你是智障。” 这是谢江余在沈白詹家里休息的第一晚,他没睡好,身边是沈白詹,但他却不能搞任何小动作。 大清早谢江余顶着黑眼圈叫自己手底下的人去将商尧带回来,沈白詹却说要亲自去医院找麻烦。 物质交易_144 “我让人跟着你。”谢江余道。 沈白詹点头,“有些事情我和他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个成年人,知道怎么做。” 商尧今天早上门诊,沈白詹便坐在他休息室等。 第69章 就好像是从前那样,他下班一边在休息室工作,一边等待商尧下班,两个人无论是出去吃饭还是在家里自己做,商尧都会依着他的口味。 沈白詹在休息室等到睡着,谢江余派来保护他的人反复打开休息室门好几次确认沈白詹还在。他在外头睡不安稳,只要有人靠近他立马就醒了,他还未睁开眼时商尧说:“怎么不盖被子?” 沈白詹轻轻揉了下眼睛,商尧站在他面前道:“手腕我看看。” 伤口好得没有那么快,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商尧打开桌子上的台灯仔细看了会才道:“不要吃辛辣的东西,多吃蔬菜补充营养。” 沈白詹收回手腕,“早上吃饭了吗?” “你呢?” “我没有。”沈白詹说,“急着来看你。” 商尧目光朝门口那边望去,沈白詹浅笑:“可以支开他们。” 谢江余给足沈白詹自由活动的空间,沈白詹几乎感受不到有人跟着他,他转身都看不到几个人,早上领来的那些人似乎消失了一般。 谢家到底是干什么的,谢江余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沈白詹对这些都很感兴趣。谢家似乎比费家要稍弱一些,但费斯理都那么强大,谢江余也差不到哪去。 其实很久之前沈白詹还觉得谢江余根本不是费斯理的对手,现在倒是直接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觉得谢江余各方面都比商尧要强上那么一点。 果然陷入恋爱中的男人会变得智商倒退不明事理没有半分看清楚现实的能力。 沈白詹活动了下手腕,商尧立即问:“不舒服吗?” 他有点不太习惯商尧这样问候,虽然知道商尧就是这样的人,但他很难把眼前温和的男人和地牢里那个站在黑暗中看他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待在黑暗中,人的本性一览无余,可沈白詹还是觉得商尧始终是幼时牵着他在乡下溪边玩,累了就用蒲扇给自己扇凉的人。 “你记得我初中和同学打架的那次吗?”沈白詹忽然问。 商尧浅笑:“因为他偷拿了你的作业本。” 沈白詹道:“不光是因为偷拿了我的作业本,作业本里还有其他的的东西。” 沈白詹小时候没有现在这么爱惹事,基本上属于班上沉默的优等生,也没怪脾气,时常借自己的作业给同学抄。沈白詹当然也希望全班前十名都借他的作业抄,这样他就可以在第一名的宝座上坐的安稳一点。 周五老师布置的作业比较多,沈白詹也是赶在放学最后时刻写完,他上完厕所回教室准备交作业,刚刚做好的作业却在桌面上不翼而飞。他整个人一下子懵了,随后整个人的情绪瞬间爆炸,他站在原地吼道:“谁拿了我的作业!” 刚做完没来得及交的作业,夜晚睡不着缩在被窝里写下的少年心思,一并暴露在青天白日。 坐在他不远处的男生举了下手示意:“我这!你等等我抄完就一起交。” 作业没交成,两方学生的家长倒是都叫来学校处理恶劣事件。 沈白詹先出手把借作业抄同班同学给打了,但没打过,只打了一拳便被对方掌握全局。沈白詹被揍地鼻青脸肿,虚弱地坐在校医务室接受校医的诊治,而那位同学毫发无伤被留在办公室接受教育。 来领人的家长是商尧,沈白詹父母当天都有事,沈白詹也不敢把打架这种事告诉父母。 好学生和坏学生的待遇便是,好学生做什么都值得原谅,沈白詹被稍微训了几句便可以回家,他和商尧并肩离开时,那位同学还在办公室低着头抹眼泪,他爸爸和老师混合双打好不热闹。 “当时我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打架。”沈白詹说,“作业里有我给你写的情书。” 他每周都会给商尧写一封送不出去的情书,商尧从未知道,第一个拆开那些心思的却是谢江余。 昨晚谢江余临睡前想要沈白詹也写一封给他,沈白詹觉得无聊,谢江余从床上撑起手臂,下巴放在手边说:“那我以后每周写一封给你。” 沈白詹偏头看谢江余,“这算什么?” “算你的初中就有我了。”谢江余说。 可真不必,沈白詹想,如果初中就认识谢江余……那自己该有多心疼。 夜里安静的很,沈白詹的声音轻飘飘落下。 物质交易_145 “初中那么苦,就别回去了。” 谢江余沉默好一会,他似是强装轻松,“也是。” 沈白詹握住谢江余的手,“晚安。” …… 医院附近其实没什么可吃的地方,沈白詹和商尧走了一圈后还是决定开车去远一些的地方,商尧开车时问沈白詹不碍事吗? 沈白詹道:“没关系。” 但他系上安全带后给谢江余发了一条消息,谢江余很快回复注意安全。 车子驶进市中心,又慢慢远离,逐渐向郊区飞驰而去。沈白詹认得这是去哪,他以前经常和商尧早上一起在郊区的山上跑步锻炼。山不高,基础设施齐全,最适合晨练。清晨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中午稍微少一些,到了晚上又能迎来夜跑的年轻人。 车开上山,在山顶的空地上停下,沈白詹将随身的包带下车。 商尧在前边走,沈白詹跟在他身后两米处和他随时保持距离。商尧来的时候车速很快绕了好几个小巷,再加上市区红绿灯和堵车的缘故,谢江余的人迷失在城里,根本没跟上来。 商尧走到凉亭里坐下,沈白詹站在凉亭的台阶下,他将手里的包放在台阶上。 “给你的。” “别想多,不是分手费,我没这么有钱。”他又补上一句笑道,“这是你的东西。” “我们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在一起过,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必说分手。”沈白詹弯眸,“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商尧道:“没有。” “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或许对不起应该更早的对你说。” 沈白詹坦白道:“我实习的时候就认识费斯理了,但我向你保证,我和费斯理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你和谢江余有关系。”商尧没下台阶,弯腰将沈白詹的包提起。 他打开包,从中随便抽出一封信,沈白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想这些还是都还给你,证明……” “我曾经真的喜欢过你。” “我和谢江余差了什么。”商尧只看一眼便将信收起来。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平淡的生活。” 不,不是平淡的生活,而是一成不变的生活。他和商尧永远都没有争吵,就算有意见相左的地方,商尧都会第一时间修正意见,并且和自己讨论如何才能做到两个人都满意。这样的生活好吗?是很好,都生活在舒适圈内没有后顾之忧,是许多人都期望的平静生活。 “和你在一起后,慢慢我觉得我们过得似乎差了点什么。”沈白詹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一支慢慢吸了一大口,烟气在口腔中转了一圈没有入肺便吐了出来。 “你的性格和我的性格在一起闹不起来,这不是互补,只是相同而不起冲突。” 谢江余不同,他与谢江余在一起,他每天都能过得很精彩,就算是什么都不做谢江余都能轻易找到沈白詹爆炸的点,两人为了小事吵,为了大事打起来都有,这样的生活才让沈白詹觉得不枉在世间走一圈。 不是商尧不够好,而是他们不合适。 在商尧面前的沈白詹过得很好,可和谢江余在一起的沈白詹才更鲜活,会哭会笑,会记得每次和谢江余在一起的心动和痛苦。 不是商尧不够好,反而是他太好了,沈白詹承受不起。 一阵风吹过,沈白詹被冻得打了个寒颤,烟燃地快,他还没抽几口便很快燃到尾。他只能确认烟已经完全熄灭,剩余的烟头丢到垃圾桶内又很快点燃新的一支。 他对商尧说我还没有看过这里的夜空,商尧说那就等到夜晚吧,看完我送你回去。 两个大男人真的很无聊地在车里等到夜幕降临,他们并肩站在山上看星空,沈白詹仰头道:“真美。” 商尧脱下衣服要给沈白詹披上,沈白詹拒绝,“你知道夜晚代表什么吗?” 代表一切的光明正大都被隐藏在犄角旮旯,所有的公平公正包括所谓的只限于对普通人进行的制度,都将在黑夜中完全隐匿。 静谧中,商尧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在完全凝固的空气和气氛中显得格外尖锐。 商尧将手机拿出来,来电显示着三个字——沈白詹。 他正欲问沈白詹,却见沈白詹将拨打的手机举到脸颊边,手机冰凉的光照亮沈白詹似乎是笑着却又格外悲伤的表情。 沈白詹后退一步,伸出手带着哭腔说:“对不起。” 物质交易_146 他使出全力推了一把,商尧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顺着山崖坠落,就好像是电视剧中的慢动作那样,沈白詹的表情一帧一帧在他脑海中滚动。 沈白詹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手机从手中脱落,跟着商尧一起掉下去。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每一声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泪流满面,“对不起。” 他看不到商尧的表情,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的震惊和失望,甚至可能还有愤怒。沈白詹浑身发汗,手颤抖着想要摸索着站起,可他怎么也站不起来,商尧刚掉下去时他还能听到商尧和树之间的摩擦与碰撞,可当这个声音完全消失,他心中的罪恶感成倍增加。只有推下去那一刻他是高兴的,商尧怎么折磨他,他终于能全部都还回去。 他甚至没有听到商尧掉下去时发出的声音,商尧全程是沉默的,沈白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就好像用锤子不断敲击一般,令他痛地难以窒息。他出现了短暂的过呼吸,他急促的喘息,却没有一丝氧气进入肺中,他浑身的血液都在缺氧,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直到男人拥抱他,谢江余温声:“你做的太绝了。” 就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那样,沈白詹抓住谢江余的衣服哭道:“你救救他,我……我把他推下去了,你救救他!” 沈白詹情绪崩溃地一塌糊涂,他后悔,他厌恶自己,他完全成为了自己所讨厌的杀人犯。 晚上沈白詹还没回来时谢江余就觉得不对劲,沈白詹这一天都乖得不太对劲,他叫手底下的人发了坐标,他亲自开车过来,没想到刚到便看到沈白詹把商尧推下去那一幕。 谢江余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简单照了一圈四周的情况,这座山的绿植面积很大,商尧掉下去又很大的生还可能。他将沈白詹抱到车上,要下车去打电话再叫人手时沈白詹抓着谢江余不放,谢江余怎么扯也扯不掉,无奈中吻了吻沈白詹的额头。 “宝贝,你闯祸了知不知道。” “我现在要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们商家不能绝后。” 沈白詹是不可能生孩子了,得让商尧活下来。 他调用了谢家在本市的所有人手,在天亮之前务必将商尧救出来。沈白詹的手机也跟着掉了下去,正好能查一查手机的定位。光有谢家的人还不够,警局那边也要来点人一起找,警局找人总是比其他人要快一些,他找了和自己关系不错的政界朋友,此朋友红三代,在军队颇有势力。 那朋友正醉卧美人乡,接到谢江余的电话倒是稀奇道:“你半夜给我打电话?深夜寂寞难耐要兄弟给你找乐子?” 谢江余笑骂:“滚!” “什么事?” “我家宝贝闯了点祸,想从你家这借点人。” 那朋友来了兴趣,“你说是什么事,我好给你人。” “把人给推下去了。” “不算大事。”那朋友笑道,就推个人而已至于吗。 “少说废话,给我点人,要是推下去那个死了,你兄弟我爱情不保。” 谢江余收心的事人人知道,那朋友也不含糊,半小时内便拨了三十多人。没花多长时间便将商尧找到了,人摔得不省人事,直接送到医院急救。 沈白詹还在抖,谢江余怎么哄都哄不住,他摸了摸沈白詹的脸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推了个人,医生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他将沈白詹抱在怀中,沈白詹的脑袋埋在谢江余胸前,便将谢江余的衬衣打湿,谢江余想笑却又不敢笑。 “还真是个水做的。” 这是自己犯的罪,沈白詹想。 哪怕一报还一报,这都是他自己的罪。 他永远都活在罪责中,他永远都对不起商尧。 第70章 沈白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干的都是大事,生平经历上又要加上半夜把前情人身份,除去至亲父母与自己最亲近的小叔叔从山顶推下去一壮举。 谢江余简直搞不懂到底是说沈白詹胆小还是胆大,某些事情上怂的要命,做荒唐事时又比谁都一往无前,活像恐怖分子。 谢江余拍拍沈白詹的头顶说:“行了,别哭了,人已经找到送医院,我送你回家休息。” 沈白詹的手机找上来时屏幕摔得稀碎,神奇的是居然还能用。谢江余将他的手机卡抽出来放到自己手机上,再将手机递给沈白詹:“你先拿我的手机用。” 沈白詹接过手机,他哭得直打嗝,一边打嗝一边委屈的要死:“那你用什么?” 这个好办,谢江余拍拍前头开车的司机,司机立即将自己的手机交给谢江余,谢江余笑道:“这不是有了吗。” 物质交易_147 按照平时,伤患去医院做手术都需要家人签字,到了沈白詹这边直接省去,谢江余压根没告诉沈白詹。沈白詹半路上忽然坐起,谢江余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滑了一半,沈白詹问道:“做手术不需要签字吗?” 谢江余简直要笑死,但他忍着没笑出来,“不需要,签字已经迟了。” 商尧从山上滚下去这事,谢江余真没觉得有多难过,反而还有种沾沾自喜自己白沾便宜的愉悦。但他一想到沈白詹这种极端的做法又觉得后怕,如果沈白詹一直这么行事,迟早会吃亏,到时候没人护着他…… 早些年跟费斯理,现在跟着谢江余,沈白詹命里倒也没受多大资本主义的苦。 “以后想做什么一定要跟我商量。”谢江余道:“以后不能这么冲动,如果有一天我也没办法的时候,你就只能自求多福。” 沈白詹愣了下,怔怔看着谢江余,谢江余几乎以为他开窍的时候,沈白詹又道。 “我不当记者,学校里没办法惹事。” 这话有理,谢江余伸出食指使劲戳沈白詹的额头,“回去就把你的嘴缝起来。” 送商尧去的医院也是谢江余这朋友安排的,军区医院总比普通医院要好许多,沈白詹让司机直接开到医院,“商尧的事我爸妈迟早会知道。” “等到瞒不住的时候再说。”谢江余道。 如果商尧醒来,铁了心要搞沈白詹,沈白詹在家人这边是怎么都说不清的。谢江余还想让沈白詹拥有个和睦的家庭,哪怕沈白詹自己不在乎。 沈白詹沉默,商尧这边需要人照顾,他现在根本没脸见商尧,何谈照顾商尧?请来的护工到底不比家人,心里的孤独只能由家庭改变。 “如果你担心没有家人陪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受伤的时候家人在哪?商尧抓走你的时候你的家人有给你一点帮助吗?”谢江余仿佛知道沈白詹在想什么。 “肩膀被刺伤的时候你在费斯理那养着,割腕的时候你在我这,连你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刚断奶的孩子,家人某种情况下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我已经让人将他救活,并且会安排最好的护工给他,你有推他掉下去摔死的冲动,现在居然在怜悯他没有人陪。” “你别说了。”沈白詹打断他。 谢江余每句话都说道点上,可他根本不想听,这不是他现在想听到的。谢江余每次都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说风凉话,仿佛根本没有帮助过自己,实际上他做的已经比本分还要多得多。 在生死上,沈白詹自己选择了死。 他松口,“那就安排最好的护工。” “如果你早这么想,刚刚就不需要我说教。”谢江余还没教训够。 沈白詹疑惑地看谢江余,“你不需要家人吗?” “因为我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谢江余捧起沈白詹的脸,在他眉心印上一个吻,“但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我希望我以后需要你。” 他们似乎走了很多弯路,又仿佛那些争吵与抵抗都在很多年之前,现在回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刺,就像刺猬那样一碰见血。 到底是谁先露出柔软的肚皮,沈白詹不由得伸手去碰了下谢江余的肚子,缓慢开口道:“你是不是胖了?” “嗯?” “没有腹肌。”沈白詹的手又从谢江余的衣角里伸进去,冰凉的手刚碰到谢江余的皮肤,谢江余朝后躲了下,沈白詹威胁道:“不许动。” 谢江余之前是有腹肌的,八块腹肌整整齐齐漂亮的很,沈白詹沉吟片刻道:“你是不是练第九块腹肌的时候九九归一了。” “放屁!”谢江余爆粗口。 沈白詹又接着打击,“艺人胖了就没活路了,我记得我上一个采访发胖的男演员现在已经退居三线,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唔……” “前浪插在后浪上。”谢江余堵住沈白詹的嘴恶劣道。 人贵在要脸,谢江余这种不要脸的……大概稳重人设崩掉的时候会没戏接吧,沈白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住谢江余想。 说起明目张胆不要脸,沈白詹也算一号。他和谢江余在车后玩得擦枪走火,前边谢江余的司机面不改色,一看就是身经百战。 沈白詹问谢江余:“你以前那些情人上你的车吗?” 谢江余没打算骗沈白詹,“上。” “会做吗?” “如果是以前,应该一丝不挂。”话外的意思是,因为是你沈白詹,所以我有所收敛。 “自从和你上床后,我没有其他人。”谢江余补上一句。 “那上次在你家那个呢?” “我没碰。” 物质交易_148 “哦。” “真没碰。” 沈白詹推开谢江余,反手打开车窗吹风,凉风猛地灌进来将他一脑门热汗吹得凉透,谢江余起身捂住沈白詹的额头,关上车窗道:“真没有。” “我知道。”沈白詹重新将车窗打开,车内的凉气还没暖和又被新一股占据。 谢江余问你是不是在想别的,沈白詹摇头认真道:“真没有。” “你就是不信我。”谢江余看沈白詹这样子确认是真生气了,生气和吃醋齐发。 他喜欢看沈白詹那双眼睛,带着**的,带着寒凉的,带着热情的,带着冷漠的。可现在沈白詹那双眼睛黑瞳白仁无辜的很,满目都是你信我我真没生气,可他知道沈白詹就是生气了,并且在沉默中灭亡的那种。 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沈白詹都那副我信你,你要信我啊的死样子。 谢江余本就在感情上对沈白詹是愧疚的,想补偿给沈白詹更多的爱,更何况之前的他根本没得辩解,他心虚又害怕,他哄道:“自从有你我就真没碰过别人,你要是不信你就问我的助理,我身边其他跟着我的人你去问都可以。” 沈白詹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哦字拐了好几个弯。 一个满口我理解,一个满口我对你坚贞不渝地掰扯到了医院。谢江余首先下车,而后用手挡着车顶让沈白詹下车。沈白詹刚下车便看到谢江余对门口站着的陌生男人道:“你不在家玩女人专程来接我?” 这人是谢江余刚刚拜托的那醉卧美人乡的朋友,那朋友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看到谢江余身边的沈白詹,走上前几步猫着身子想看沈白詹的脸。沈白詹刚刚哭过,眼圈通红,眼睛火辣辣地疼。谢江余挡在沈白詹前头道:“滚回去。” “过河拆桥!看一眼美人怎么了!”那朋友没生气反而笑道,“护的这么紧,要是不给人见就好好藏家里,成天惹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和谢江余这一批长大的少爷们嘴都欠,谢江余抬脚就踹,那朋友跳着躲了下没躲过,捂着膝盖骂道:“过分了你!” “下次叫你们吃饭认识。”谢江余正准备扭头问沈白詹行不行,沈白詹绕过他进医院了。 那朋友啧啧两声:“人家都不理你,娶个冰美人有什么好。” 越是这样的人,在床上的时候才能更反差诱人,谢江余亲身体验。 沈白詹走到医院门口停下,脚步一转谢江余已经跟着他走过来了,谢江余道:“不想见就回家。” 沈白詹略有些困,哭本就来就是耗费力气的事情,他现在已经困得眼皮都要粘在一起。 “我对不起他。” 不论如何,他都要等着商尧从麻醉中醒来。就算不见面,等待的过程中,他也能获得一些安慰,强迫自己的罪恶感从表象上减轻一些。 商尧多处软组织挫伤,小臂与右腿不同程度骨折,肋骨也稍微有些损伤,总的来说浑身没一处好地。谢江余那朋友有心,提前安顿医生尽量将症状说轻一些,医生的学生在办公室与沈白詹交谈,谢江余和他那朋友站在楼梯间抽烟。 那朋友问道:“里头那个跟你家的什么关系。” “亲戚。”谢江余说,“你叫你的医生好好伺候,伺候不好我家这位可能回家每日要以泪洗面,最后受苦的还是你爸爸我。” “作为好兄弟的忠告。”谢江余将烟熄灭,算算时间沈白詹现在应该需要他出现,他拍拍朋友的肩,“以后找伴千万别找他那样的。” 沈白詹肉眼可见的精神萎靡,他坐在手术室外头闲的抠手,无聊透顶的时候拿着谢江余给自己的手机玩连连看。商尧在里头待了四个多小时,他就在外头一言不发的等了多长时间,谢江余跑出去在四周绕了好几圈,一盒烟都抽完了,回来看沈白詹,沈白詹还是一动不动。 他心疼道:“回去睡一觉,我替你在这守着。” 话音刚落,手术中三个字的灯熄灭,沈白詹立即站起,很快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护士们推着病床出来,商尧面色苍白紧闭着眼。 沈白詹慢慢走到商尧面前,长长吐出口气,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松懈开来,他整个人软的一塌糊涂,只能用手撑着床。 “叔叔,再见。” 无论是曾经还是未来,都再也不要见了。 护士推着床送商尧去ICU观察,失去支持的沈白詹冲着地面直直摔下去,谢江余伸手接住,沈白詹冲着谢江余笑。 “我的少年时期好像一片空白了。” 谢江余紧紧握住沈白詹的手。 “没关系,我以后就是你的未来。” 第71章终章 物质交易_149 医院顶层专供私人休息,谢江余带沈白詹上去,沈白詹刚沾枕头便睡着了,谢江余替他关好门下楼去看商尧的情况。 他倒不是真的关心商尧的伤势,只是如果商尧一旦再出任何意外,对沈白詹心理阴影就是一辈子的事,他不想沈白詹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 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白詹算是个好命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有人帮他一把。 沈白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跨过黑暗,迎来的却不是光明,而是另外一个更深的黑暗,可他并不害怕,谢江余牢牢牵着他的手。 两个相同的人才能靠在一起取暖,才能明白彼此的悲喜。 早晨六点,沈白詹平躺在床上睁开眼,厚厚的窗帘外是深冬的寒冷,他拉开窗帘,外头黑黢黢的只有路灯分布整齐地照亮整条街道。 商尧从昏迷中醒来时,沈白詹坐在他窗边的凳子上削苹果,沈白詹见他醒了立即放下刀,起身去叫医生。医生领着护士进来为商尧进行检查,并且更改药物用量,一切正常后才对沈白詹说好好休养没什么大碍。 “我睡了多久?”医生走后,沈白詹给他喂了点水,他清了清嗓子问道。 “四天。”沈白詹说。 “你……” 沈白詹打断商尧,把盘子放到他手边道:“吃吧。” 商尧没碰,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你这几天一直待在病房吗?” “没有,一直有护工照顾你。”沈白詹说。 “等你稍微好一些我就告诉爸妈,让他们陪你。” 这件事迟早家人都是要知道的,沈白詹不想藏着掖着。 商尧摇头,“别告诉他们。” 沈白詹说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想问为什么吗?”商尧道。 这是他曾经最喜欢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觉得商尧没变,和当年骑着自行车载他的少年一般模样。是自己变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但沈白詹不后悔。 “和南书订婚别叫我。”沈白詹道。 “好。” “和南书结婚也别叫我。”沈白詹道。 “好。” “好好照顾自己。” “好。” 沈白詹捡起掉在地上的苹果皮,将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都收到垃圾袋里。他和商尧没什么话可说,商尧能平安醒来,他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 他拎着垃圾袋走到门口时,商尧叫住他,沈白詹没回头。 “你削苹果的技术一点都不好。” 沈白詹耸耸肩,颇为轻松地笑道:“毕竟我从不伺候人。” 门开合的瞬间,商尧看到了站在门外等沈白詹的谢江余。 其实后来商尧怎么样沈白詹已经不关注了,只是偶尔能听到谢江余说,好像是南书知道商尧住院主动去照顾。父母那里被瞒着也都不知道,沈白詹去吃饭偶尔能碰上南书,他实在是对南书好感不起来,仅仅保持礼貌。 谢江余在市区内买了套房子,临近年关他有一些必须跑的通告,沈白詹便监工房子的装修。虽请了施工队全程代理,但他还是不放心质量,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去建材市场亲自跑跑。有时候拉上宋孜戈,有时候带着陈江楷。 宋孜戈叼着棒棒糖问沈白詹:“你还打算告谢江余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你还报案吗!”宋孜戈吼道。 “我听不见。” 有些必要坚持的事情,走到一个地步便会轻易随之变化,沈白詹现在一点都不想提之前,他从来都不是个回头看过去的人,他现在只想向前看。他想要跟谢江余好好生活,如果他想告谢江余,恐怕谢江余也会给自己的丑闻加一把火。 可他不想让谢江余受伤,哪怕之前受伤的是自己。 物质交易_150 他不能将自己的痛苦再交给谢江余,这样的爱根本不是爱。 宋孜戈颇有种被沈白詹牵着绳子玩的愤怒,一开始他是真的挺期待沈白詹将这个案子交给自己,他可从来都没有办过这种案子。但现在沈白詹简直就像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和良心的白痴,什么好的坏的在他这里都能无限容忍。 宋孜戈说我对你很失望。 沈白詹冷笑反击:“没我你现在还是个片区民警,快感谢我让你进刑警队!没有我给你的案子你还妄想升职?!” “醒醒吧你,别白日做梦,谈衍之现在都是缉毒大队队长,你两不是同岁吗?你怎么混的这么惨!” 说起谈衍之倒是不得不说肖红敏的案子,沈白詹和宋孜戈同时沉默,宋孜戈沉吟片刻问道:“谢江余最近有告诉你什么吗?” 沈白詹摇头,谢江余刻意不想让他牵扯进去,他尊重谢江余出于保护的态度。 “谈衍之一个多月都没联系我。”宋孜戈说,“可能快了。” 装修房子是个慢活急不来,两人就先住在沈白詹这里。谢江余的工作大多都是口播,录一些住新年快乐什么的。晚上做饭时谢江余问沈白詹过年去哪过,沈白詹问谢江余:“你呢?” “你去和叔叔阿姨过年。”谢江余说。 沈白詹搅拌白粥的手一顿,他正欲转身,谢江余的手便环在他腰间,唇贴着他的耳垂说:“我经纪人催我尽早下决定,你说我选哪个剧本比较好?” 谢江余故意转移话题,沈白詹便顺着他说:“你以后想在哪方面发展?” 谢江余手顺着沈白詹的腰线往下,低笑着说想在这。 “谢江余!” “大荧幕。”谢江余规矩道。 现在电影产业整体不景气,赚钱赚人气还是电视剧比较好,谢江余根本不缺钱,人气这几年也赚的差不多。沈白詹道:“电影剧本里有个文艺片,我看着挺好的。” 那个剧本谢江余也看了,本子是好本子,但里头有一段颇为精彩的床戏,谢江余笑道:“你不吃醋吗?” 沈白詹淡道:“你对着女人硬的起来吗?” 简直……就是对谢江余大兄弟的侮辱! “当然可以。” 沈白詹顺手将案板上的刀举起来,“管好你那玩意,如果你管不好我帮你管。” 他和谢江余都是男人,又不用那玩意生育,沈白詹一针见血:“正好我做1。” 两人晚上吃晚饭擦枪走火,从客厅滚到卧室,又从卧室撕咬着躺到阳台,谢江余将沈白詹摁在窗户上,沈白詹冻得慌,脑子一片混沌地往谢江余身上贴。谢江余不许沈白詹叫出来,沈白詹脑袋无力地放在他肩膀上小声嗯嗯啊啊,声小得跟蚊子似的。 谢江余不碰他手腕,他胳膊搭在谢江余肩膀上,沈白詹目光空洞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叮咚。” “门铃?”沈白詹有些不确定,说罢往谢江余怀里又贴紧了点,真的好冷,下次绝对不能离开卧室。 “叮咚。” 谢江余明显一顿,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儿子?儿子?” 沈白詹拍拍谢江余的肩膀,“我把我的手机拿来!” 这是诅咒吗?沈白詹简直服了自个这个体质,为什么每次玩得正上头他妈都能准确踩点。 手机来电响起的瞬间,沈白詹将电话挂断,飞快给沈佳姚发微信。 “我临时有事出差。”沈白詹是这样回复的。 沈佳姚问道,你不做记者了有什么差可出? “学术研讨会。”谢江余帮沈白詹打字发送。 沈白詹萎靡道。“我们快点装修搬进去吧。” 谢江余之前是个会玩的,沈白詹也有点想尝试,但谢江余总是说你还小不适合你。沈白詹简单脑内算了下谢江余的年龄,居然也三十往上走了。 他啃了下谢江余的脖子,“你好老。” 谢江余毫不留情地拍沈白詹的屁股,巴掌声极其响亮,“说谁老?” 物质交易_151 沈白詹哄道:“那……那什么……” 老也有老的好处,比如经验比较充足,比如……不要脸。 沈白詹问谢江余你喜欢我什么,谢江余勾勾沈白詹的鼻尖,“娇气。” 是形容男人的词吗?怎么看怎么像是骂人。 大年三十守岁,年夜饭谢江余是跟沈白詹在商家吃的。往年都是商尧,今年商尧说要去外地学习没回来,但加了个谢江余。 沈佳姚不停给谢江余夹菜:“多吃点多吃点。” “妈你别给他吃了。”沈白詹无奈,“人家是演员。” “演员才要多吃点,有体力才能工作。”沈佳姚脑回路清奇。 一家人坐在客厅看春节晚会,十点钟的时候谢江余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说有事要走。沈白詹送他下楼,两人站在楼梯口,谢江余说你别出去了。 沈白詹只穿着毛衣便下来了,楼道里也冷得很,他手脚冰凉地问谢江余:“什么时候回来?” “谈衍之那边有消息了,我必须赶过去。” 他忽然就明白谢江余为什么要他今年在家过年,原来是之前就算好的。 “去哪?” “国外。” 谈衍之去哪,谢江余大概就是去哪,沈白詹一时间觉得自己居然这么糊涂,果然不能过几天舒服日子。 他可惜道,“初一的饺子没办法一起吃了。” 接谢江余的车还来,谢江余和沈白詹并肩站在楼梯口,他用自己的衣服裹着沈白詹,沈白詹整个人被他像包卷心菜一般包着。 “对不起。”沈白詹道歉。 “嗯?” “我不能告诉我家人,你和我的关系。” 谢江余笑了下,每笑一声胸腔便随之振动,“你喜欢我就足够了。” “我的母亲和肖红敏永远都不能放在同一个位置上评价,肖红敏给我的母爱她比不上,但比起做母亲,似乎我现在的母亲更称职。我小时候在孤儿院,我看到那些跟着养父母回来看我们的同伴很羡慕,看得出他们过得很好。但也有生活的很差劲,手臂上都有淤青的同伴。” “我最难过的时候只有肖红敏把我送到狼窝的时候,但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她良心未泯知道自己还是个母亲,她不顾一切把我带出去的时候。” “如果没有她带我出来,我大概也不会受到伤害,毕竟谢家也在暗中观察我,最后关头一定会救我出来。” 但这不一样,只有肖红敏亲自抱他出来的时候,他才会感到一丝侥幸后的感动。 沈白詹小声道:“注意安全,有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别人挡刀。” 谢江余噗嗤笑出声,“好。” 他记起和谢江余第一次见面,谢江余把他当做工作人员,那可真是又远又模糊的记忆了。 车很快便来了,沈白詹帮谢江余拉好外套的拉链,将谢江余往前推了一把,“快走吧!” “谢江余,别回头,我看着你走。” 他带着一身寒气回家,沈佳姚和商爸爸看着电视笑声不断,沈佳姚乐得眼泪都出来了:“小谢送走了吗?这孩子也真辛苦,过年还要工作。” “明天吃什么馅的饺子?”沈白詹随口问。 “猪肉大葱。”沈佳姚说,“不过你爸不是不吃大葱,给他做虾饺。” “我也不吃大葱。”沈白詹说。 沈佳姚:“哪凉快哪呆着。” 哦,果然是不是亲儿子。 十二点整的时候沈白詹给谢江余打电话,谢江余在飞机上打不通电话,但他在十二点准时收到了谢江余的定时短信。 谢江余说,祝沈先生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新的一年工作顺利,身体安康。 物质交易_152 “谢谢你让我成为幸福的人。”沈白詹趴在窗台看远处的烟花。 “谢先生,我的未来就拜托你照顾了。” …… 大型集团贩毒案告破,全国震动。敦皓会馆正式关闭,拉下来不少中央的官员,以此同时纪检部门进行职位清查,居然牵扯出一批收受贿赂。 敦皓会馆头牌宁一薇的案子并案调查,娱乐圈吸毒名单曝光,粉丝联名抵制要求封杀。 轰轰烈烈的开年大戏中,谢江余重新开工,新戏正式曝光宣传照,代言也紧跟着上线。 沈白詹开学第一课为学生将他这门课的要去,课后有几个女学生跑上来要他私人账号。 “上课我已经发了交作业账号,如果没有你们跟学习委员要一下。”沈白詹道。 女学生笑嘻嘻道:“老师我好崇拜您,加一下私人账号行不行。” “崇拜我?” “嗯嗯,会馆那个案子我全程跟着您的报道看完的!” 沈白詹微笑,“正好,你这么喜欢的话就写一篇论文交给我,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个人的见解,写完交给我看,我们可以之后私下交流。” 女生哀嚎,沈白詹收好课本赶去教职工饭堂吃饭。 房子装修好晾了大概两个月,沈白詹便很含蓄地搬了过去。谢江余进组之前还能休息两天,下午的飞机落地,沈白詹下班回家,谢江余正钻在厨房捣鼓什么东西。 还传来小猫的喵喵叫声。 小纸盒里卧着一只小猫,谢江余正拿着奶瓶冲奶。小猫浑身雪白,只有头顶耳朵处有一点点黑色。沈白詹好奇地站在谢江余身旁,小猫也好奇地看沈白詹。 谢江余笑了声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可真像。” “嗯?” 待沈白詹反应过来,谢江余抱着小猫去客厅。客厅铺着一张大大的地毯,他将抱枕放到地毯上,再将小猫放在抱枕上。 “你总不回家猫给谁养?”沈白詹问道。 “你。” 笑话!他沈白詹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一只……小猫喵喵地软叫,沈白詹有些崩溃,的确有点可爱。 谢江余最近养成了看新闻的习惯,沈白詹不做新闻后根本见不得新闻,他躺在谢江余腿上睡着了,小猫缩成一个毛茸茸的小团卧在沈白詹的臂弯里。 谢江余吻了吻沈白詹的侧脸,沈白詹动了下,两人紧接着交流了个深吻。 “这样就是一个家了。”谢江余轻笑。 “没见过把猫当儿子的。”沈白詹将小猫又往怀里揽了揽重新睡过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