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求职纪[西幻]》 第一章 诺亚·阿布什在年少时，曾经非常受教会的重视。 他出生后不久，父母便双双死于王国的战争，光明教会收养了他，以及很多同样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孤儿。于是诺亚·阿布什从小就是一个虔诚的光明神教徒，在他第一次做洗礼的时候，便出现了神迹，白色耀眼的光芒笼罩着他，犹如光明神在人间的化身。后来菲尔德王国的中央教会听说了他的事迹，将他带到中央教会，在短暂的争夺和利益交换后，红衣主教布雷恩成为了他的教父，亲自教导他的神术和教义。 诺亚·阿布什从小就显示出乖巧冷静的优点，红衣主教布雷恩非常喜欢他，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发现诺亚·阿布什并没有神术上的天赋。尽管在每一次的祷告之中，诺亚几乎都能引发各种神迹，但这都无法掩盖他学习最基础的圣光术都用了三年的时间。 一般牧师只需要半年就可以学会圣光术了，信仰虔诚的见习牧师只需要一个月。 红衣主教布雷恩眼看着诺亚·阿布什慢慢地落后于同期的见习牧师，就连教会中也发出了抗议的声音，红衣主教布雷恩在征求诺亚·阿布什的意见之后，便让他转行成为见习审判者。 教会中主要分为三个职业，分别是负责治愈的牧师，负责惩戒的审判者，以及负责传教的传教士。 三个职业还有不同的晋升路线，牧师会晋升为神官，传教士会晋升为使徒，审判骑士会晋升为审判官。任何职业做到顶端，就可能竞选为红衣主教，诸多红衣主教再经过激烈的选拔之后，选出一位成为教皇。 如今的教皇就是审判官出生，因此审判者的地位也被抬了一手，红衣主教布雷恩认为诺亚成为审判者，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而且审判者所学习的战斗技巧，没那么难。 审判者分为术士和战士两种，术士会学习诸如圣光束缚，心灵暗语这样的技能，战士会学习简单而直接的战斗技巧，再通过神明的恩赐进行强化，实力非常强大。 诺亚·阿布什无数次证明自己没有学习神术的天赋，于是，在十岁那年，终于学会了圣光术、小治愈术和光明庇护的诺亚·阿布什（其他人这时候至少会五个神术了），被扔到了战士训练营。 他因为那些神迹，在教会中颇有名气，不过又因为神术上的失败，这种名气多是贬义的。当他进入训练营之后，那些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见习审判者围观着他，轻佻地发出了议论。 “看上去像个小孩子。” “又白又瘦的，第一天就会哭着回去找妈妈吧！” “这里不适合你！” “给我们展示一下神迹看看啊！” 诺亚·阿布什心里叹了口气，礼貌地向他们行骑士礼，不作任何辩解，也不显露任何愤怒。 他可不是来打架的。 有很多审判者会选择用剑，或者斧头，□□，而诺亚·阿布什在战士训练营中得到了一把链锤。这让那些战士们再一次嘲笑了他，以诺亚的身形，他看上去比那把锤子还轻。 他平日里只埋头训练，从不理会任何来自旁人的嘲笑和挑衅。直到第一年训练结束之后，教官进行考核，他和另外一个人站在擂台之上，他们需要以战斗的方式决出成绩。 对面的人是个褐发浓眉的战士，年级轻轻就非常着急得长了浓密的胡子。他拿着长刀和木盾，木盾极厚，说明这是一个擅长攻守具备的战士，能持有双武器，他的力量也非常可怕。 发际线也有点后移的盾刀战士看到自己第一个对手就是诺亚·阿布什，露出幸运的微笑：“今年名次可以提升了……你们可不要说我欺负小孩子啊。” 他说完之后，便冲了上去，左手持盾放在半个身位之前，右手扬刀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即使面对诺亚，他也没有丝毫松懈，在一开始就全力以赴。 他速度极快，而诺亚提着锤子，看上去仿佛吓傻了一样。发际线后移的盾刀战士心里不由得想，就算他想跑，拖着那么重的链锤，也不可能跑得掉吧。 可怜的诺亚，盾刀战士感到风从头发间吹过去，他越来越快，在两人距离还有一码的时候，他扭动手腕，将刀背劈了下去。 啪！ 盾刀战士的手猛地一颤，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他定睛一看，长刀砍在地面上，而诺亚则站在他的身后，毫发无损。 劈歪了？不可能！他怎么会躲得那么快，难道链锤其实很轻吗？ 围观的其他战士们发出一声哄笑，大概是觉得他昨晚喝酒了，或者此时正在做梦呢。 盾刀战士将刀抽出来，他眼角一花，便看见诺亚举起了链锤。 黑色的铁链，带着尖刺的圆形重锤，诺亚单手将链锤抡起来，随后高高跳起，漆黑的重锤从高空之中，直直地砸向盾刀战士。 盾刀战士连忙反身举起木盾，重锤砸在木盾之上，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随后他听见啪啦的声音，那是木盾被砸得即将破裂的呻/吟。 诺亚抬起链锤，再一次砸下来。 盾刀战士被巨大的力量压得单膝跪地，手中的木盾已经濒临破碎，他背后一片冷汗，瞳孔紧缩，咬牙喊道：“光明庇护！” 一道白色的光芒笼罩在木盾上，重锤下压的力道为之一缓。盾刀战士的脸色却很差，光明庇护是他准备留在最后的考核中使用的底牌，现在却在第一场考核中就被逼出来了。 而诺亚面对光明庇护，只是抬了抬眉，随后收回铁链，高高抛起，漆黑的圆形重锤挟着重力，砸向护盾。 一下又一下。 盾刀战士完全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他不得不专心维持着护盾，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只要稍微松懈下来，重锤接下来肯定就砸在他脑袋上了。 砰！ 砰！ 砰！ 规律的撞击声响彻整个擂台，广场内鸦雀无声，他们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诺亚，一锤又一锤地砸到盾刀战士的脸上，而对方甚至没有一点反击之力。随着时间的流逝，盾刀战士的护盾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盾刀战士的神志几乎恍惚，他眼神迷蒙地看着上方，诺亚到现在都没有露出什么激动的情绪，也没有说过话，但砸下来的力道越来越重，盾刀战士的意志在这场战斗中已经彻底被击溃了。 啪——！ 护盾被彻底击碎，盾刀战士看到碎裂的流光，紧随而来的，是漆黑的重锤！ “我认输！！！” 盾刀战士在惊惧中撕心裂肺地喊出了投降，随后，他眼睁睁看着重锤刮着他的脸颊砸进地面，耳边传来石板碎裂的声音，盾刀战士被震得脑袋一阵阵发晕。 裁判宣布了结果，诺亚俯身伸出手，问：“你没事吧？” 盾刀战士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几根被削断的头发飘落下来。他看到漆黑的重锤还陷在里面，周围是龟裂的石板，诺亚轻描淡写地将重锤收起来，铁链绑在手腕上。 诺亚再次对他行骑士礼，随后安静地走下擂台。 头发越来越稀疏的盾刀战士愣愣地看着他。 就这样，诺亚战无不胜地拿了本年度最优秀的成绩，他在擂台之上，从不多话，也不穷追猛打。展露了实力之后，第二年很多人已经对他改观，邀请他参加各种活动，诺亚却如同之前一样，安静地一个人修炼，从不挑衅别人也不理会别人的挑衅，不参与任何私下的争斗，没有人看过他出手。 他乖顺到甚至会让人忘记在考核中的表现，直到一年之后的考核中，他再次用链锤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五年之后，诺亚成为了训练营中最优秀的毕业生，通过了见习骑士的所有考核内容，任何教导过他的老师都说他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审判骑士。红衣主教布雷恩对此满意极了，甚至亲自主持了诺亚的审判骑士授勋仪式。 就这样，拥有纯洁信仰，高洁品格，强大实力的诺亚，拖着自己的链锤，站在光明神的圣像下面，正准备成为一个真正的审判骑士。 淡金色的光芒洒在他身上，让他比所有人都更加耀眼。红衣主教布雷恩心想，凭诺亚的实力，成为审判官之后，以后做圣子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培养出圣子的他，不就理所当然该担任教皇了吗。 他拿起一条项链，项链中间是一个倒三角形的图案，中心是镂空的白色圆球，这是光明教会的标志。 这条项链名为光明之眼。 “只要佩戴上光明之眼，你就正式成为了光明教会的审判骑士，从此为光明而战，消除一切邪恶。你要记得，只要中心的白色圆球出现了异色，就代表周围有异教徒出现。拥有光明之眼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审判骑士。” 诺亚低头应是。 红衣主教布雷恩认真地把项链给他戴上去。 在诺亚带上光明之眼的一瞬间，中心的圆球绽放出极致的白色光芒，随后所有人都听到了咔嚓一声，光明之眼裂开了。 裂开了！ 诺亚茫然地问：“这也是正常流程吗？” 红衣主教布雷恩：“……” 红衣主教布雷恩：“再拿一个，刚才那个可能过期了。” 光明之眼有没有过期这一说话暂不可考。总之，一个见习牧师又拿了一条光明之眼，布雷恩接过手，虔诚地说道：“只要佩戴上光明之眼，你就正式成为了光明教会的审判骑士，从此为光明而战。你要记得，只要中心的白色圆球出现了异色，就代表周围有异教徒出现。拥有光明之眼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审判骑士。” 诺亚眨眨眼，要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吗？ 他低头，乖乖应是。 布雷恩小心地给他把光明之眼戴上，随后紧紧盯着光明之眼。 白色圆球发光，膨胀，爆炸。 诺亚茫然地捏着碎裂的光明之眼。 布雷恩：“再拿一个。” 下面的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都投来了疑惑的眼神。这种场面，他们以前也没见过啊。 第三次拿来光明之眼，布雷恩已经懒得说话了，他直接粗暴地给诺亚套上项链，片刻之后，光明之眼再次爆炸。 ※※※※※※※※※※※※※※※※※※※※ 诺亚：想找个工作好难啊！ —————————— 新文求评论，求收藏！ 第二章 诺亚终于还是无缘审判骑士这份非常有前途的工作。必须拥有光明之眼才能成为正式的审判骑士，这是光明教会自古以来的规矩——没有任何黑暗能隐藏在光明之眼下，教义上是这么说的。 尽管红衣主教布雷恩能让诺亚多碎几个光明之眼玩，但也不敢让他无证营业，于是诺亚被推上了最后一条路。 传教士。 传教士和牧师的工作不一样，主要是背诵教义并前往各地传播光明神的智慧和恩典。布雷恩想着诺亚每次引发的神迹，认为这幅样子至少很能忽悠人，他当初就是被神迹忽悠了，割舍了不少利益才成为了诺亚的教父，谁知道这玩意中看不中用呢…… 布雷恩甚至暗自嘀咕，说不定光明神认错人了，或者神迹出问题了，但哪怕心里这样想，布雷恩也必须带头维护诺亚的地位，并且压下教会内质疑的声音。 在成为传教士之前，诺亚必须熟悉教会的教义，于是还在烦恼又丢了一次工作的诺亚转头就被红衣主教赶到了教会中的图书馆，成为了一个实习管理员，他在这里协助管理员的工作，并且深入学习各种真言和教义。 图书馆内不仅有关于光明教的书籍，也包括了其他神明的故事，还有一些瑞德拉斯大陆的轶事和传说。他从中学习到了很多知识，包括整个瑞德拉斯大陆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种族变迁，以及不同国家的发展。这片土地上的种种过往，都在经过美化，欺骗，掩饰，装扮之后，不那么诚实地展现在他面前。 诺亚积极地阅读着图书馆内的所有书籍，并且下定决心，再也不能失业了！ 至少要熬过实习期！ 在图书馆的五年时间，诺亚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变成了二十岁的青年人，他博闻强记，从不与任何人争执，因此给其他的管理员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虽然他先后失去牧师和审判者资格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但很明显，这些见习传教士比见习审判者们要友好得多。诺亚很高兴自己不用再参与战斗，看书总比在擂台上切磋要快乐得多，但他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每天的锻炼。 他用红衣主教布雷恩给的零花钱去市场上找了一家附魔工作室，请店的高阶附魔师为链锤添加了一条【变形】符文，于是链锤就变成了一条可以缠在手腕上的漆黑色手链，下面还吊着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球。 【变形】符文在市场上极为畅销，同时价格偏贵，但对于某些人来说不得不掏这个钱。诺亚总不能总是拖着链锤在图书馆内走来走去，那是非常无礼的行为——于是他对老板说，自己是红衣主教布雷恩的教子，便以比市场便宜一半的价格得到了【变形】符文，同时附带免费附魔服务。 附魔就是将符文附到道具上的一种手法，只有专业的附魔师能完成。而一般的武器只能附魔一个符文，更好的武器差不多是两到三个，那些传奇级别的武器最多可以拥有五条符文，当然，这也更加考验附魔师的技术。 在图书馆工作的时候，诺亚还认识了一个人。 或者该称为奴隶——他名为奥德里奇，旁人会叫他奥德，或者那个奴隶。对教会来说，洒扫地面，擦拭神像之类的粗活杂活当然不能由教会成员来干，他们只负责治疗，惩戒，传教和管理工作。诺亚每日的工作不过是将书籍进行分类，记录书籍的借回信息，整理书架等，真正下力气的活，都由奥德里奇完成。 奥德里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常年营养不良，又瘦又黑，但他骨架很大，一双手很有力气。 他也不喜欢说话。 在瑞德拉斯大陆，奴隶是很普通的存在，稍微富裕一点的家庭，都会养奴隶的。能干活，吃的少，还很便宜，性价比极高。但教会的奴隶那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从奥德里奇就可以看出来，他做事稳妥细心，不会像其他奴隶只能做一些粗活。 诺亚和奥德里奇，以前只能算混了个脸熟。诺亚每天早上去图书馆都能看到奥德里奇正在工作，不管他去得多早都是如此。他和奥德里奇之间从未发生过交谈，就连名字也是听其他图书馆管理员喊的时候知道的。 他和奥德里奇第一次有交集，是在某天微凉的清晨。诺亚来到图书馆，他将昨日送回的书整理出来，当时图书馆中只有奥德里奇一个人，他喊道：“奥德，帮我把这些书放回去。” 他像其他人那样叫他。 奥德里奇快步走过来，把书抱起来。他是个尼尔布鲁克人，拥有高鼻梁、黑色深沉的眼睛和纤长浓密的睫毛。 诺亚说：“谢谢。” 奥德里奇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低着头离开了。 诺亚坐下来，翻开昨天没有看完的《尼尔布鲁克史诗》，过了一会，他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告诉奥德里奇要把那些书放回到哪里。 奴隶是没有资格学习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书，应该放哪里。 诺亚小心地合上书，随后在书架中寻找那个长得有点漂亮的奴隶，他一排一排地看过去，空旷的图书馆内只有他哒哒的脚步声。太阳逐渐升起来了，金色的光辉透过缝隙洒落在书架上。 这是一个非常安静的清晨，诺亚穿着白色的长袍，胸前是见习传教士的标志，他将袖口收起来，露出黑色的手链，眯着眼睛像猫一样从阳光中走过去。 最终，他在二楼的历史类的书架后面找到了正在放置书本的奥德里奇，对方将书准确地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手中已经空无一物，说明这是最后一本。 看到他来了，奥德里奇连忙行礼：“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诺亚低头问他：“你识字吗？” 奥德里奇摇头。 诺亚又问：“那你怎么知道这本书应该放在这里？” 奥德里奇犹豫了一下，随后说：“它原来就是放在这里的。” 诺亚挑了挑眉：“你记得这里所有书的位置？” 奥德里奇这次犹豫的时间更长了，但奴隶无视主人的问题会受到惩罚，奥德里奇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所以他很快便回道：“只是恰好记得这几本。” 诺亚听他胡说八道，微微笑起来。 他进图书馆两年，都没有记得所有书的准确位置，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奥德里奇在不认识字的情况下，却能做到这一点，让诺亚有一些好奇。 这时候的书上可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封面，只是枯燥无聊的文字，辨识度很低。 他蹲下来，和奥德里奇平视，问：“那你是怎么记住的？” 奥德里奇心里很烦他刨根问底，他之前还觉得这是个省事的见习传教士呢。毕竟其他管理员也经常让他放一放书什么的，他一如既往地干好了，从来没有人在乎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管理员到底怎么回事，他就不能老老实实当个愚蠢的见习传教士吗。 奥德里奇平静地说：“呆得久了，就记住了。” “你来这里多久了？” “六年。” 尼尔布鲁克人所建立的布鲁克帝国于十年前被石兰帝国打败，整个帝国沦为附庸，而所有的尼尔布鲁克人也成为了石兰帝国的奴隶。奥德里奇今年十五岁，说明他曾经亲眼见证过布鲁克帝国的灭亡。 诺亚当然能看出来他隐藏在乖顺之下的不甘和愤怒，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来图书馆看书的人并不多，对于教会来说，专心研究教义的人基本上只有传教士，其他人只需要会喊几句口号就行了。他们对牧师和审判官在这方面的要求很低，诺亚也是都混过之后才了解到的。 世上没有神迹显露的情况下，都产生了很多宗教和信仰，更何况这个世界是存在神的，他们甚至参与了神之间的战斗。 图书馆总是很安静的，尽管如此，诺亚还是更喜欢清晨的图书馆，宁静冷清，空空荡荡，没有其他人。 除了奥德里奇。 那天早上，对于诺亚来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清晨，但奥德里奇印象非常深刻。 诺亚一大早来到图书馆，奥德里奇听到他的脚步声，继续默默地干活。当图书馆出现其他人的时候，说明他必须开始服侍那些高贵的传教士了。 很快，他便听到诺亚的声音：“奥德里奇，过来帮我一下。” 奥德里奇抹了把脸，低着头，双手垂直放在两侧，走过去问：“需要我做什么？” “书上说尼尔布鲁克人拥有一项传统，他们会在每年日月同天的日子举行庆典，庆典是什么样的呢？”诺亚并没有吩咐他任何事，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奥德里奇一板一眼地回道：“我不知道，先生。我还没有参加过庆典。” 布鲁克帝国灭亡的时候，他应该才五岁。 诺亚点了点头，看着紧绷着肌肉的漂亮小奴隶，忽然问道：“你知道我在看什么书吗？” 奥德里奇摇头。 “《尼尔布鲁克史诗》。”尽管奥德里奇不认字，诺亚还是将书举起来，把封面上的标题展现给他看：“这是关于布鲁克帝国发展历史方面的书，你知道布鲁克帝国为什么战败吗？” “我不知道！”奥德里奇狠狠地皱起眉，就因为这场该死的战败，他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眼睁睁看着父母兄弟被折磨至死，他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权利！ 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跪在地上，飞快地说：“对不起先生，我是说……我不知道。” 诺亚完全没有动怒的样子，他出生于人人平等的时代，从心理上就接受不了奴隶的存在。然而他是个适应性非常强的人，虽然本身是无神论者，但他不论是当牧师还是传教士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他同样将奥德里奇所做的事看成一项工作。 “那你想要学习认字吗？”诺亚问：“等你看了这本书，也许就能知道了。” ※※※※※※※※※※※※※※※※※※※※ 来了！！ 感谢在2020-03-01 15:25:56~2020-03-03 19:0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章 沙漏中的细沙缓缓流淌。 诺亚将书摊开，轻声念着书上的内容，与此同时，他的指尖在黑色的文字划过。 “我是永恒的灵魂 是最初的太阳从水中升起 花草虫鱼 鸟兽人类随后出现 太阳月亮的光芒来源于我的余晖 我是众神的顶端是美好的结合 我与邪恶作战你们都是我的力量 我是秩序的创造者 我是无所不能的神 是一切的开始 我诞生于虚无和混沌之中 黑暗沉于地狱 而我展现光明 光明带来希望……” 去除掉光明神大量的自吹自擂和具有煽动力的欺骗语言，这是一本挺合适的启蒙书。它里面的语言非常简单，毕竟是光明教会用来宣传的小册子，讲究的就是通俗易懂，洗脑能力强。 而诺亚在其中看到的，便是世界基本的运行规则。 奥德里奇坐在他身边——主人还在的时候，没有奴隶可以坐下，他们必须站着，或者跪着准备随时服侍主人。现在大约是凌晨三点左右，天是黑的，整个主城都还在沉睡之中，图书馆内只有诺亚和奥德里奇两人。 诺亚便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图书馆外浸透着冰凉的寒意，大约五点之后，钟声会响起，教士们必须前往大教堂进行祈祷，直到第二次钟声响起。这里的人们根据教堂的钟声判断时间，每天敲钟八次，每隔三小时一次。晨间祷告之后，就是教堂第一时，大约七点左右，之后依次用第二时，第三时这样的方法计时。 对他们来说，晨间祷告就是一天的开始。 图书馆内只是没有风，但还是有些冷，诺亚点亮了一盏煤油灯，豆子一般的火苗在玻璃罩中向上燃烧着，照亮了书上的文字。 奥德里奇坐在他身边，专注地看着那些字的形状，诺亚每念出一个读音，他都使劲地将其刻在脑子里。 学习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他不想让自己显得愚笨无知。 “为什么，人们会信仰光明神呢？”奥德里奇轻声问。 他无法理解人们的信仰，尼尔布鲁克人信仰回环之神，因此教会以光明□□义发动了圣战，尼尔布鲁克帝国灭亡，他眼中所见，尽是死亡和毁灭。 这就是光明神所说的希望吗。 奥德里奇虽然是个纯粹的尼尔布鲁克人，出生于世代信仰回环之神的家庭，但他同样不信仰回环之神。 他知道这些神的存在，却不信仰任何一个神明。 毕竟当他的父母被折磨而死的时候，回环之神也没有出现帮助他们虔诚的教徒啊。 诺亚：“人们会追随强大的力量，也会恐惧强大的力量。” 奥德里奇追问：“只要拥有力量就够了吗？” “当然不是，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诺亚垂眼看着他，认真说：“奥德，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问这种问题。” 奥德里奇撇了撇嘴：“我知道的。”他会对诺亚说这些，正是因为他相信诺亚是与众不同的。他信任这个人，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想要表达自己。 诺亚笑了笑，忽然道：“说起来，尼尔布鲁克人信仰的是回环之神吧？我觉得回环之神的教义很有意思。” “是吗？”奥德里奇不明所以。 “一切循环，有始无终。”诺亚轻声说出这句话，并且写在纸上。 奥德里奇心里猛地一跳。 他五岁之前，经常听到父母念叨这句话“一切循环，有始无终”，他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并且认为这是一句相当无聊的话。然而诺亚说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了吗……？ 诺亚指着纸条上的文字，教他辨认这些形状，随后站起身来，打开玻璃罩，将纸条放到火苗上方。 火焰舔舐着纸条，猛地蹿高，甚至蔓延到了诺亚的手指。 很快，纸条就会销毁了。 在光明教会写回环之神的教义，简直找死。稍有敬畏之心的信徒，甚至无法说出其他□□字。 但诺亚的神色却很平静，平静地如同在语文课上光明正大地写数学作业一样。 奥德里奇后来想想，自己对神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是受了诺亚的影响。当然，不止是在神，他对整个世界的认识，规则的理解，都是通过诺亚的手，诺亚的声音和诺亚的意志。 他常常感到不可思议，诺亚只比他大三岁左右，整天只呆在图书馆中。他没经历过战争，没去过其他国家，没接触过任何光明教会之外的人和事，可是他什么都知道，甚至会预测未来。 问起来的时候，他就说：“因为将来的事，都是过去发生过的嘛。” 奥德里奇发现他确实很喜欢回环之神，但也只是喜欢而已，他比奥德里奇对神的感觉还要更加淡漠。 时间飞快地流逝。 诺亚在图书馆的五年管理员生涯终于结束了，他以极其优异的理论成绩通过了最终考核。红衣主教布雷恩提心吊胆，他可记得诺亚当初在审判骑士的考核中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他只希望不会出什么问题，让诺亚安安稳稳地当上传教士吧。 为此，红衣主教布雷恩日夜向光明神祈祷，直到授职仪式当天。 诺亚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袍，圆形披肩，麻绳腰带，胸前有一个传教士的标志。 这是诺亚第三次站在这个位置，他心里想着，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我就是想混口饭吃，光明神你别太过分。 终于，仪式安安稳稳地结束了。诺亚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传教士，红衣主教亲自为他披上了外袍，同样的衣服，诺亚穿上去就显得格外圣洁一些。布雷恩抹了抹眼角的泪，这样的外表，在传教士这行一定能混得很好吧。 虽然如今的教皇是审判骑士出身，但在民众中，向来是传教士最有声望吧，毕竟最深入民众的就是传教士了。他们行走在土地上，去往各个地方，与不同的人交流，传播神的旨意。相对应的，牧师与贵族之间的关系更好，他们更喜欢服务于贵族，一般的信徒无法得到牧师的治疗，同时，贵族也会为牧师提供各种利益。 红衣主教布雷恩最开始就想让诺亚成为牧师，就是因为牧师非常容易和贵族搭上线。 除了与贵族交好的牧师，居住在教会中的牧师，剩下的，就去冒险队里当牧师了。 传教士也很好，等他成为使徒之后，就能拥有两个审判骑士作为扈从，还可以自己去任何地方开设教堂。教堂拥有足够数量的信徒之后，就可以竞争红衣主教的位置。布雷恩回想起自己的峥嵘岁月，他自己就是从传教士升上来的，一时感慨颇多。 “不愧是我的教子，果然还是传教士最适合你。” 诺亚乖巧地笑了笑，称赞光明神。 “那么你想成为本地的传教士呢，还是想出去走走，成为游走传教士？或者是专门埋头研究教义，我看你考核完成得不错，对教义理解得非常透彻……”他说完就有些后悔，布雷恩当然是不想让诺亚成为一个研究学者的，所以他接着说道：“不过这条路很枯燥，而且难以得出成果，很多人都会半途而废。” 诺亚虔诚地说：“我想将光明神的恩惠，遍洒到整片瑞德拉斯大陆上。”他在书上看了那么多，实际上对瑞德拉斯大陆是很好奇的，他想亲眼看看书上所描绘的世界，现在有机会公费旅游，他当然求之不得。 红衣主教布雷恩喜笑颜开，拍了拍他的肩：“那样也好，愿光明神的光辉普照大地。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像我提就是。” 诺亚想了想：“确实有一个请求……” 第二天，诺亚起床之后，穿上了传教士外袍，系上腰带，披上黑色披肩，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袋子。 这袋子里是他这一年的工资，他拿到手之后就打开看了，里面共有40枚石兰金币，24枚石兰银币，90枚白银币和一些铜币。 石兰帝国吞噬布鲁克国之后，统一了两国的货币，发行石兰金币，石兰银币，白银币和铜币共四种。此外，还有贵族专用的贵族金币，一般不在市面上流通。 最特殊的当然是教会提供的光明币，专门出售给平民，平民再用那玩意买圣水。 一枚石兰金币重5克黄金，含金量0.98，而贵族金币重8克黄金，纯黄金打造，上面印有蔷薇和剑的图案。根据诺亚的估算，一枚石兰金币等于20枚石兰银币，一枚石兰银币等于12枚白银币，一枚白银币等于4枚铜币。 而市面上最便宜的麦芽酒价值3铜币，一只鸡2铜币，一个面包1铜币。 同时，一匹身强力壮的战马价值76800铜币，说简单一点就是80石兰金币。一匹普通的杂毛马也需要10石兰银币，即半枚石兰金币，500铜币左右。 一石兰金币大约是一千铜币，按诺亚的习惯，他觉得铜币就相当于一块钱。一块钱买个面包没问题，这里物价都高在调味料和各种魔法神术物品上。 例如他链锤上的【变形】附魔就花了他五石兰金币。 因此，这包里的钱大概就相当于原来世界的四万多人民币，连匹战马都买不起。然而这并非是教会有意克扣他的工资，据诺亚所知，一般的传教士只有三万左右的活动经费，就是30枚石兰金币，剩下的就由传教士自费解决。 而他多的那一万，应该是红衣主教布雷恩自己添上的。 布雷恩当初还问他要不要带上一些光明币，这个东西比较特殊，不受石兰帝国的管辖，有自己的一套兑换系统。例如有的时候一枚光明币等于30铜币，有时候拿着石兰金币也买不到。为什么那么贵？多的钱自然是为了填补你那颗不够虔诚的心啊。 就是说，手里拿着光明币，就可以兑换任何价值的通用货币。诺亚最终还是委婉拒绝了。 ※※※※※※※※※※※※※※※※※※※※ 参考了中世纪物价清单和西方货币发展的资料，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种金币银币简单的算法。 尽管如此，仍然可能会有数值上的bug。 ———— 教义部分参考了埃及创世神话的部分语句。 第四章 诺兰收拾好包裹之后，便去了图书馆。 奥德里奇在里面清扫，来来往往的传教士视他为无物。诺兰背着包站在他面前，奥德里奇默默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你要走了，是吗？”他低声问。 “是，我通过了考核，马上就会离开这里。”传教士离开的时间并非是强制的，不过诺亚想早点出去看看。 奥德里奇沉默不语。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诺亚笑着问。 奥德里奇摇了摇头。 诺亚微笑着看着他，奥德里奇现在已经十七岁了，拥有尼尔布鲁克人天生的高贵气质，浓密卷翘的睫毛，深邃的眼睛以及高大的身材。他的面庞有一种典型性的尼尔布鲁克人的轮廓，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和英俊。 “你想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吗，奥德？” 奥德里奇怔了怔，似乎没反应过来诺亚说了什么。 “我是说，你可以和我一起离开，如果不愿意的话，你也可以留下来。”诺亚摸了摸鼻子，他之前向教父布雷恩提出了这个要求，但也要考虑到奥德里奇的意愿：“毕竟在外面流浪是很危险的，而且生活也没有保障，一切都要靠自己。” “就这样直接问你的话确实很突然，也许我该提前问问你的意见……”见奥德里奇没有回应，诺亚心里失望地叹了口气。虽然在教会工作没前途，但至少能提供住处，有稳定的食物来源，外面的话，确实太危险了。 在这个有超自然力量和异常生物存在的世界，只有商人，冒险者和他们这样的传教士会离开居住地。 “我愿意，先生。”奥德里奇打断他的话，说：“我们现在就走吗？” “哦好的……”诺亚斟酌着语气说：“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我没有任何东西需要带走。”身为奴隶，他是不能拥有自己的私有物的，包括身上的衣物，都是主人的财产。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确实可以走了，不过走之前，我还需要去向教父告别。” 奥德里奇随即跟着诺亚离开了。 红衣主教布雷恩正在祷告，诺亚将包裹交给奥德里奇，随后等待布雷恩祷告结束之后，便走上前去。 “教父，我们准备离开了。” “真巧，我正在祷告希望你一切顺利。”布雷恩炯然有力的眼神盯着奥德里奇：“这就是你想带走的那个奴隶吗？” 奥德里奇向他行礼。 “是的。”诺亚笑了笑，并没有多说：“给您添麻烦了。”一般的传教士出行，教会是不会配置奴隶的，这是红衣主教布雷恩给他的特殊待遇。 布雷恩摆摆手：“一个奴隶而已，教会不会介意的。” 他与诺亚并没有血缘关系，两者也从来没有过多的交谈。诺亚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当初那个充满了传说的神迹之子，到现在平凡无奇的传教士。 虽然诺亚的发展令他失望，按照最开始的剧本，诺亚此时应该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的牧师，并且拥有众多的贵族好友。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 “愿光明神保佑你！”布雷恩伸出双臂，拥抱着这个青年：“你是个虔诚仁爱的好孩子，光明会照耀你的前路。” 诺亚回抱他，低声说：“愿光明神保佑你。” 告别布雷恩之后，诺亚便和奥德里奇离开了教会。 他们来到南方的市场，这里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店铺拥挤着堆在街道的两边，路上是来来往往的人，他们牵着马或者牛，有的人身后跟着奴隶，有的人坐在马车上飞驰而过。街道上传来复杂浓郁的气味，类似于粪便和禽类的味道，人们大声叫嚷着，为生计奔波。 “我们要买些什么呢？”奥德里奇问。 “先给你买身衣服，再过两个月，天气就冷了。” “现在就备冬天的衣服，不方便携带吧？” “……” “路上的干粮要买些什么？” “……”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走哪条路？” “……” “晚上我们住哪里呢？” “……” 奥德里奇惊奇地看着他，问：“先生，你不会什么都没考虑吧？” 诺亚支支吾吾地：“唔……” 奥德里奇冷静下来，问道：“先生，你带了多少钱？” 诺亚张口就要说，奥德里奇贴近了他，示意他小声说话。 “大约40枚石兰金币。”诺亚贴着他耳朵说。这些钱，算得上巨款了，很少有人会拿着这么多钱走在路上。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先买一个马车。”奥德里奇规划着：“可以代步，也可以放东西，晚上还可以直接睡在马车里，不必遭受寒风和骤雨，你觉得呢，先生？” “你不用叫我先生，叫我诺亚就好了。”诺亚弱弱地说：“听你的吧。” “诺亚……”奥德里奇咀嚼着这个名字，笑了笑：“那我们先去买马车吧。” 他们穿过热闹的人群，找到了一家售卖马车的店铺，诺亚走进去，看了一圈。 “这里的马都病恹恹的。”诺亚说：“去下一家店吧。” 店主连忙拦住他们，说：“传教士先生，我们家的马，可都是血统纯正的好马啊！你看看它们浓密的鬃毛，劲瘦的四肢，跑多远都没有问题！” 诺亚皱眉：“它们一看就跑不快。” “传教士先生。”店主露出笑容来：“你要去远方传教，光求速度可不行啊，要有耐力，没有马儿比它们更吃苦耐劳了。” 诺亚站住了，他比划了一下：“这些马能拉车吗？” “当然可以！”店主说：“它们原来就是专门拉车的马，经验丰富，无论去哪里都如履平地。先生你相信我，别看它们年龄大了，可比那些年轻力壮的马儿更好咧！它们知道怎么让自己更省力，让主人减少颠簸，甚至能自己寻找水源和食物，你们也不用担心它会跑丢，不是有那句话吗，老马……” 诺亚屏蔽掉他的声音，走到一匹黑色的骏马前，对方低下头来，浓密的睫毛下是晶莹闪亮的双眼，非常温顺的样子。 “先生你可真有眼光！”店主凑过来，偷偷地说：“这是一匹退役的战马！经历过很多战争，而且活下来了，我们都叫它“幸运的迪罗”，你说是吧，幸运的迪罗。” 幸运的迪罗喷了一下响鼻，仿佛在笑他一样。 不得不说，这匹马和其他的马看上去就不一样，它四肢更加劲瘦有力，毛发浓黑而身形矫健，尽管年龄有些老了，但依然能看出来它年轻时候的风姿。 “多少钱？” “30石兰金币。”店主搓了搓手，笑道。 诺亚眼也不眨地说：“15石兰银币。” “看在光明神的份上，先生您别难为我！”店主说：“一匹战马价值100石兰金币！我花费了25石兰金币才收到的这匹马！” “黑货是吗？”诺亚平静地说：“战马是军队的财产，一般人不得买卖。” 店主嘿嘿一笑：“艾伦将军家的小儿子沉迷于赌场，把家产都要败光了，便拿了几匹退役的战马来卖，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奥德里奇说：“一匹战马不过80石兰金币，何况这马还老了。” 店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诺亚，一般来说，主人说话，奴隶是不能插嘴的。 发现诺亚没有生气的样子，店主便回道：“先生你不知道，南河岸发生了洪灾，战马也涨价了咧！说到这个，先生你要是想外出传教，千万别去南河岸。” ※※※※※※※※※※※※※※※※※※※※ 店主：30石兰金币=28800铜币 诺亚：15石兰银币=720铜币 当然石兰金币就是石兰金币，和布鲁克金币的价值是不一样的，所以一定要说石兰金币2333333 第五章 奥德里奇问道：“发生洪灾，为什么马会涨价？” 店主看了他一眼，嗤笑着说：“洪灾之后，瘟疫横行，人死了不少，拿什么养马。而且遇到这种事，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打起来呢，打起来就更需要马了。” “会打起来吗？”奥德里奇喃喃，似乎是在想什么事。 “害怕了？”店主笑道：“不过你们倒是不用担心，任何地方都不会攻击光明教会的传教士……除了那些黑暗教徒。” 在大多数人眼里，传教士只会专心研究教义与传播神恩，手无缚鸡之力，不像牧师能够治疗和辅助，也不像审判骑士那么能打。但传教士同样获得了非同一般的特权，可以直接进入任何领域，包括敌对国家，而且任何人都不允许攻击传教士。 店主以为奥德里奇是害怕了，诺亚却知道，这是他兴奋的表现。 诺亚将话题拉回到幸运的迪罗身上：“它有很多伤，我们必须再花钱为它治伤，这样吧，十五石兰银币，再加三石兰银币，你给我们套上车厢。我只有这些钱了，这马越老，你就越卖不出去。” 店主咬了咬牙：“凑个整吧，一石兰金币。” “看在光明神的份上，十八石兰银币！”诺亚做了个祷告的手势：“这就是我剩下所有的钱了！” 店主盯着他：“行吧，看在光明神的份上。” 诺亚微微一笑，从包裹里随便拿了一枚货币出来。 含金量0.98重5克黄金的石兰金币在手中闪闪发光。 诺亚默默地把价值20石兰银币的石兰金币递给店主，店主默默地拿了钱，捏在手里，目光瞥向鼓鼓囊囊的包裹，仿佛能透过粗糙的布料看到里面流光溢彩的金币。 诺亚盯着他，这个人不会是想不找钱了吧！ 店主摩挲着金币，问：“你们是否需要一个车夫，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熟手，只需要两枚石兰银币……” “不用了，我会驾驶马车。”奥德里奇打断他的话。 店主幽怨地看着这个高大而俊美的奴隶，掏出了两块石兰银币，交给他。 幸运的迪罗被奥德里奇牵出来，它温驯地用头蹭了蹭奥德里奇，奥德里奇也拍了拍它的脖颈，店主在一旁啧啧称奇。 “幸运的迪罗可不会对谁都这么温顺。”店主回到后院去，几人套好了马车，诺亚便坐进了马车内，由奥德里奇驾车。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驾车？”诺亚坐在车内，靠近前面的位置，以便奥德里奇能听到他的声音。 “小时候，进入教会之前，我曾经给几个贵族当过奴隶。”奥德里奇说：“诺亚，我们要去南河岸吗？” 他语气中颇有些跃跃欲试：“如果要打起来的话，南河岸那边应该会是第一战场吧。” 他在诺亚面前毫不隐藏自己的本性，不管是对神的态度，还是对石兰帝国的仇恨，而诺亚也总是包容着他。 诺亚既不会劝解他放下仇恨，也不会鼓励他去复仇。 “不，我们去北方。” 奥德里奇有些失望地说：“好的。”对诺亚来说，南河岸还是太危险了，战争什么的，本来也不该让传教士参与进来。 “我们去北方高弗利亚州。” 奥德里奇一愣，偏过头说：“可那是战争之神的地盘！”战争之神和光明之神可不是什么好朋友的关系，他一个光明教会的传教士跑到高弗利亚州，远比去南河岸危险多了。 “所以我才要去看看嘛。”诺亚敲了敲车壁：“去买点暖和的衣物，听说高弗利亚州还挺冷的。” 诺亚与奥德里奇于是便架着马车买了一些旅行用的东西，一些保暖的衣物，面包，调料，麦芽酒，腌鱼和烤过的鸡肉，这些都用银质的盒子装起来，放在车厢里。他们还买了一些能够用于治疗感冒、呕吐、发烧等疾病的草药，毕竟诺亚学会的只有圣光术、小治愈术和光明庇护，更高级的祛病术还没有机会学习。 诺亚还格外给奥德里奇买了一把铁剑，这是无法被附魔和镶嵌的普通武器，但因为很沉很重，即使是普通的劈砍也拥有足够的威力。 如果要使用这样一把巨剑的话，最好还要带上护臂和护膝，诺亚干脆给他买了一整套的护甲，不过还是以轻便为主，毕竟他们是要长途跋涉的。 两人总共花了一枚石兰金币外加三枚石兰银币，将马车装的满满当当，除此之外，诺亚还搬了一些书，车轮都陷进去了，诺亚摸了摸幸运的迪罗，说：“辛苦你了。” 幸运的迪罗微微低下头，深沉而水润的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显得格外英俊。 他们出了城，诺亚传教士的身份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奥德里奇充当车夫，他驾车的技术并不高超，但迪罗非常聪明，而且温驯，不需要奥德里奇发出什么指令，就能朝正确的方向稳稳地前进。 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王都有一段距离了。 “这里离下一个村庄还很远。”诺亚观察着地图，说：“所以今晚我们要在这附近休息一晚。” 他手中的地图非常粗糙，只有简单的几个标志，而且上面标注的距离也不是很准确。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片丘陵之中，周围有茂密的树林。奥德里奇将套索从迪罗身上取下来，迪罗便自己去寻找水源和地上的草了。 奥德里奇跳下马车，寻找适合的地方生火，这里刚好处在一个平缓开阔的地方，旁边有条小溪。瑞德拉斯大陆刚刚踏入秋季，是干燥而树木茂盛的季节，奥德里奇找到了一些粗细不一的树枝和蓬松宽阔的树叶，用火石相击，点燃细小的星火，火舌溅在干燥的树叶上，很快便点燃了树叶，又点燃了架在下方的火堆。 火焰在黑夜到来之前升起来了，从火堆上传来阵阵暖意，迪罗喷着响鼻站在一边，它不畏惧火焰。 奥德里奇从马车上把铁锅和麦芽酒拿下来，又准备了一些卷心菜和水果，他把卷心菜和一点猪肉扔进锅里煮开，放入盐和胡椒粉，搅拌均匀之后，便做成了一道肉汤。 诺亚坐在旁边，看着他忙来忙去，低头打开地图，拿出了一张非常厚的羊皮纸和羽毛笔。 奥德里奇一边做饭，一边好奇地盯着他。在诺亚的教导下，他识字并且读了不少书，但仍然没看懂诺亚在做什么。 锅里很快冒出热气，肉汤滚起来，卷心菜和猪肉都漂浮在汤上，奥德里奇将热汤用长长的勺子舀进碗里，然后端给诺亚。 肉汤，水果和一小杯麦芽酒，就是他们今天的晚餐。 诺亚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先吃吧，我等会再吃。” 奥德里奇微顿，在他身为奴隶的生涯之中，从来没有比主人先吃饭的权利，或者说，他很少能吃上饭。 能长成如今的高个子，多亏了他强大的基因。 “诺亚，你在做什么？”奥德里奇好奇地问。 “绘制地图。”诺亚随口说：“现在的地图太粗糙了，只有大致的标志物，距离也不准确。既然咱们要去高弗利亚州，就顺便记录一下。” 奥德里奇坐近了凑过去看，就见诺亚在纸上画了非常多的线条，几乎已经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步，而且有涂黑的部分，有画成各种形状的部分。在他的注视下，诺亚在纸上记录下了一行数字。 “这是什么意思？”奥德里奇指着数字问。 “三十公里，从王都出发，根据迪罗的速度计算，我们现在距离王都三十公里之外，如果要走到高弗利亚州的话，还需要至少六个月。”诺亚注意到他疑惑的眼神，说：“另一种标记数字的符号而已。”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对他来说，还是阿拉伯数字用起来更加顺手。 “这些涂黑的地方代表水源，井水小溪和湖泊都有标志，这是树木的意思，多个树木叠加代表这里是茂密的树林，这是道路的宽度，这些竖线代表通行的难易程度，丘陵格外进行了标注……”他们只走了三十公里，因此地图上的标记还很简单，等到了有荒漠森林深渊的地方，上面的信息会更多。 诺亚并非系统地学过如何绘制地图，只是以前在书上稍微了解过一些，他很喜欢这些有趣又偏僻的知识。 “这是什么？”奥德里奇指着那些不同形状的一圈一圈的圆圈。 “等高线。”诺亚讲解了一番，奥德里奇努力记住了。 解释完之后，诺亚便端起了那碗热汤，然后飞快地放下去。 “太烫了。”他缩起手指。 奥德里奇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回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图，但知道这样一份地图的价值非常高，不止是对旅行者来说，用于行军的话，必然比敌人多了解一份信息。特别是关于那些密集的等高线，对于军事行动来说，高程信息是非常重要的。 他心里充满了惊奇感。 奥德里奇端起那碗汤，经过搁置之后，已经不那么热了。他将麦芽酒推给诺亚：“那你喝点酒吧。” 诺亚说：“太凉了。” ※※※※※※※※※※※※※※※※※※※※ 诺亚绘制的是军用地图，军用地图比普通地图能提供更多的信息。 军事地图上的标注十分清楚，可以具体到某一栋楼的楼层数或者高度，在野外的话，会标注出道路和桥梁的具体承重能力，保证任何必要的军事信息都能够呈现在图上。因为这种复杂性，所以有专门的专业用来培养相关人才。 诺亚的水平差不多就是看了几本相关的书，照猫画虎而已。 第六章 诺亚不吃太热的食物，不喝太凉的酒。 奥德里奇惊讶于有人喜欢喝热过的麦芽酒，但他并不介意为诺亚做这种麻烦事，他把酒放进锅里热过之后，又稍微放凉了，才拿给诺亚。 诺亚喝了一小半，将杯子递给奥德里奇。 “你不想喝了吗？”奥德里奇问。 诺亚低头舀着肉汤说：“你也喝一口啊。” 奴隶能和主人共享一个杯子吗？等等，哪怕是平等的两个人，也很少会在同一个杯子里喝酒吧！ 诺亚也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到奥德里奇把各项餐具都只准备了一份，好像他这个人不需要吃饭似的。 奥德里奇僵硬地拿着酒杯，看了看诺亚刚才碰过嘴唇的位置，特意避开，抿了一口。 但他仍然面红耳燥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感受到了诺亚的气息。 “啊。”诺亚吃完肉汤，顺势把头凑到他面前，扬起下巴示意。 奥德里奇先是愣了愣，见诺亚的视线盯着酒杯，便把酒杯放到诺亚唇边，抬起手腕，慢慢倒进去。 就这样，他喂了诺亚一杯酒。 他这是做什么？诺亚也是，难道还是小孩子吗，居然还需要人喂…… 奥德里奇以前见了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心里便骂他们是无能懒惰之徒，现在却无法这么想了，他的脸越来越红，但诺亚却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吃完晚饭之后，诺亚便继续看了会书，奥德里奇进马车在地毯上铺了一层绒布，有盖上棉被，创造了一个足够舒适的睡眠环境，铺好之后，他就去叫诺亚。 “要睡觉了吗？”诺亚揉了揉眼睛，没有灯光，只有火焰的话，看书确实很累。他站起身，把书放回去，然后爬进马车里，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 奥德里奇嘟囔了一句，穿上轻甲，坐在火堆边准备守夜。 在野外，火堆的熄灭就代表危险来临，奥德里奇必须得时时看着火。 他呆呆地坐着，过了一会，便把诺亚刚才绘制的地图拿过来，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这里面蕴含着太丰富的信息了，他把这些符号和标志在脑海中转化为立体的存在，以王都作为起点，慢慢看下去，仿佛将白天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但这次远比他驾驶马车的时候要清晰的多，周围的植被和地形，湖泊和动物，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他眼前。 奥德里奇的手指从王都往下蔓延，这里是南河岸，正在发生洪灾的地方。大家将那里称之为南河岸，但在十年前，那里还被叫做红色明珠，是布鲁克帝国的领地。 他正沉思着，马车里忽然传出了动静，奥德里奇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把地图藏在身后，问：“诺亚，怎么了？” 诺亚从马车里爬出来，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说：“你去睡吧，轮到我守夜了。” “……我来就好了。”奥德里奇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从来没听说过让奴隶去休息，主人来守夜这种事。 以前他只和诺亚在图书馆内有交流，其他时间则完全见不到，他知道诺亚有很多地方都和其他传教士不一样，但同行不过半天时间，诺亚就粗暴地推翻了他的一切设想。 诺亚从马车上跳下来，顺便摸了摸迪罗柔顺纤长的毛，然后走过去推了推奥德里奇。 他看上去比刚才精神了一点，不过还是哈欠连天：“你快去睡觉吧。” “可是……” 诺亚一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说完就快滚去睡觉的眼神看着他。 “那我去休息一会，你困了就叫我起来。”奥德里奇叮嘱他：“你记得看好火，别让火堆熄灭了，晚上会有狼群和其他野兽出没，饿了的话可以吃点面包。” 诺亚连连点头，奥德里奇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只好强调了一遍：“看好火，如果火灭了，就叫醒我！” “好的。”诺亚点了点头，然后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奥德里奇只好进了马车，脱下身上的轻甲，他盖着柔软暖和的棉被，却怎么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片刻之后，他翻起身，偷偷撩开马车门帘，往外看去。 诺亚正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弓着身子翻看一本书，他看上去很困，脑袋一点一点的。柔顺的黑发在火光之下被染上了橘红色温和的光，他脸部轮廓本来就比其他石兰人柔和一些，因此显得乖巧，叫人喜爱，此时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如此。 但奥德里奇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表面上那样乖顺听话的人。 否则奥德里奇只会感谢他，而不是敬佩他。 奥德里奇忧心忡忡地躺回去，他知道尽管诺亚在很多奇怪的事上很厉害，但生活能力真的很差。他本想强打着精神等诺亚撑不住了叫他起来，可是最终撑不住的人却是他。坐在冰凉的石头上和躺在被窝里感觉是不一样的，他白天忙碌了很久，身体早就想要休息了，因此奥德里奇很快就控制不住地沉入了梦乡。 一整晚，他都没有听到诺亚叫他的声音。 第二天，奥德里奇猛地从梦中惊醒，这个时间，他该去图书馆打扫卫生了才对。 他坐着愣了一会，才发现了身上盖着温暖厚重的棉被，身下是一层柔软的毯子，脚一伸就会碰到车壁。 对了，他和诺亚离开王都了，要前往高弗利亚州，昨天是他们第一天出发，晚上吃了热汤，喝了麦芽酒，然后他守夜，诺亚叫他去睡觉…… 我真的睡了一整晚！ 奥德里奇掀开被子，急忙从马车里跳出去，他看到的是晨光微熹，万物处于一种明暗之间的状态。而诺亚正提着一只漆黑的链锤，左手拿着一只死去的兔子。 火已经熄灭了，变成一堆灰烬。 “你醒了，正好，火灭了，我怎么也点不起来。”诺亚懊恼地说：“我只是去抓了只兔子，回来它就灭掉了，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一点反应都没了。就像是一个少女面对痴情的追求者那样无动于衷。” 他把兔子放在一边，又放下了链锤，链锤落下来的时候，奥德里奇清晰地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这兔子，是你抓的吗？”奥德里奇的视线在链锤和死去的兔子之间游离，这两个东西，怎么说都和诺亚格格不入。 不对，那个链锤，他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诺亚激活了链锤的【变形】附魔，于是链锤变成了一条细小的手链，长长的手柄贴在他胳膊上，带着黑刺还沾着血的重锤者变成了一个小球，仿佛装饰物一般垂在手腕下方。 还挺可爱的。 奥德里奇目瞪口呆。 这就是那个！ 那个他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手链！ 原来不是装饰品吗！ “我本来是在做晨练的，正巧出现了这只兔子，就顺手抓了，我想吃麻辣兔头……”诺亚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明显咽了咽口水，对美食的回忆，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鲜明。 “晨练？”奥德里奇内心充满疑惑，一般来说，他不是应该做晨间祷告吗，还是我听错了，他说的其实是晨祷。 诺亚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始动了起来。 调整呼吸之后，双腿微弯，随后开始扎马步，打拳，腾身跃起，锻炼反应能力与对身体的操控能力，以及必要的举重练习。 他之前已经做过准备运动了，因此这一套动作做得既快又稳，做完之后，他微微喘息片刻，又做了一些使用链锤的练习，便坐了下来。 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这方便的练习他从来没断过。 奥德里奇看着他做完一整套晨练，惊讶地问：“你每天早上都要如此吗？” “习惯了，毕竟之前我在训练营呆了五年。后来因为某些意外，才转为了见习传教士。”他在训练营中，也是修炼最勤奋的，因此才能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五年之后，训练营中已经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实力了。 被那颗漆黑的重锤砸过的人，甚至会产生心理阴影，从此害怕任何球形的物体。 “是的，我听说过的。”奥德里奇怔怔地回想着，他当初一直在图书馆内工作，听说过有一名从训练营转来的见习传教士，当时还有很多人讥笑那位传教士，认为只知道动用武力的人是没有资格研习教义的…… 没想到就是诺亚。 毕竟诺亚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从训练营出来的。 诺亚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个，他自己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不肯为此时和其他传教士争吵辩驳，只是在最终考核中，又一次拿到了最优秀的成绩而已。 奥德里奇盯着他的链锤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武器，很少见到有惩戒骑士会选择链锤。” 诺亚：“普通的锤子攻击范围太小，链锤能够兼顾力量和攻击力，只是比较难以操控而已。要对付重甲之内的东西，刀剑是没有用的，因为惩戒骑士会配备盔甲，我觉得用这种武器能方便一些，可以直接砸碎他们的重甲。” 奥德里奇默默地想，他从一开始，就以那些惩戒骑士为目标选择了武器吗。 不知道当初嘲笑他软弱无力的骑士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 你们可以搜一下链锤哈哈哈哈哈哈哈 求评论哇哇哇哇 第七章 之后诺亚与奥德里奇继续出发，他们一路向北走，幸运的迪罗跑得很慢，大约一周之后，他们到了韦特日山谷的一座村庄中。 这里距离王都还算比较近，村庄繁华热闹。石兰帝国地广人稀，之后越往北走，他们便越难遇到新的村庄。 所以诺亚要在这里再补充一次物资，做好北行的准备。 当诺亚的马车靠近了村庄的时候，他们看到村庄外聚集着一些拿着武器的壮年男人，他们穿着布衣，手中拿着的武器无非是比较有杀伤力的农具，有的手上牵着猎狗，以此充当村庄的守卫。 这让诺亚感到惊奇。 他们一路走过来，经过的那些村庄，没有哪里会有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守卫。 奥德里奇驾驶着马车走近村庄，门口的守卫们戒备地看着他。 “请问客人从哪里来？” 他们被拦住了。 奥德里奇说：“我们从王都来，想在这里休息一宿。” 守卫露出狐疑的神色，现在正是秋天，接下来会越来越冷，这时候从王都出来往北方走是很奇怪的事。 “你们要去哪里？” 奥德里奇正要回答，诺亚敲了敲车壁，随后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他一身黑色的传教士长袍，胸口处是光明圣教的标识，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眼神温和而平静。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上面尽是复杂而扭曲的文字。 这是传教士的标准打扮，阅读书籍是教会人士和贵族的特权，但只有传教士会在路途中随身携带厚重又难以保存的书。 诺亚随手把书装进怀里，以一个标准的传教士语气说：“我来自王都圣米诺教堂，准确一路前往北方传教。” 圣米诺教堂就是诺亚之前一直修习的地方，整个王都一共有五座光明圣教的教堂，圣米诺教堂便是其中之一。 听他这么说，守卫们放下了武器，气氛顿时一松。他们露出敬仰的眼神，热情地说：“传教士大人，请进来吧。” 有的人已经去叫村长了。 诺亚和奥德里奇被带进了村庄中，迪罗也被带走仔细照料。很快村长便过来了，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脸上有着明显的沟壑，白发丛生，从脸色上看，他处于紧张和焦虑的状态。 “传教士大人！”村长高呼一声，说：“感谢您将神恩带来这里。” 诺亚露出一个传教士该有的营业性微笑。 村长走到他身边，脸上露出一些踌躇的神色，他犹豫地说：“事实上，村子里原来有一座小教堂，只是后来这里的执事离开了，教会没有派新的神父来，所以教堂便空了下来。” “但请您相信，我们对光明神的信仰是非常虔诚的。”村长坚定地说：“我们一直在等待向您这样的传教士，带我们脱离痛苦的樊笼。” 于是诺亚便先去了村庄的广场之中，村长叫了村子里所有的人，让他们汇聚起来，聆听神恩。 天色渐黑，诺亚在广场最高的讲台上，翻开自己携带的那本《光明圣典》，给下面的村民们开始普及神的恩典和智慧。 在他如此专心地做这件事的时候，一道圣光从天而降，洒落在他身上，让诺亚看上去更加圣洁，如同神使降临。 下面的村民眼神更加热切，他们虔诚地看着诺亚，坚信光明神会指引他们走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诺亚想的是，他这手电筒原来还没有失效吗？ 宣读《光明圣典》结束之后，村民们便挨个走上前来，往诺亚旁边的箱子里放钱。 这是传教士的收入之一，那个箱子被叫做神恩箱，受了神恩的信徒凭心意捐献。 也有一些信徒会有特殊的要求，传教士如果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则又会有一大笔钱入账。 等村民们散完之后，村长便过来说：“传教士大人，教堂已经为您打扫干净了，炉子和床铺都可以直接使用。” 诺亚点点头：“多谢。” 村长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晚上听到了什么动静的话，请您呆在教堂中不要出来。” 诺亚没有细问，说：“好的。” 他和奥德里奇前往教堂休息，这是一座非常简陋的小教堂，不过设施倒很齐全，后面有两间休息用的房间，还有马厩，厨房，以及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有一口井。 井水尚未干涸，奥德里奇点燃了炉火，捞起井水做了一顿晚餐。 吃完之后，诺亚对他说：“你今晚不要脱这身铠甲，剑也要一直拿在身边。” 奥德里奇惊讶地问：“为什么？” “晚上可能会有强盗来袭击村子。” 看着奥德里奇有些疑惑的神色，诺亚解释说：“门口有木桩做的陷进，专门用来拦马的。村外的农田正处于丰收的季节，却没人收割，反而一片混乱。很多村民身上都有伤口，并非是农活或者意外导致的，而是利器所伤。” “而且村子里女人很少，孩子却很多。”诺亚看着奥德里奇没听明白这句，也没做解释，只是说：“这伙强盗应该来袭击过他们很多次了，今晚他们可能会再来。” 奥德里奇问道：“为什么？” “因为今晚没有星星和月亮，能见度很低，适合偷袭。而且村民们连续抵挡了几次进攻，现在不管是意志上还是身体上都濒临崩溃，而强盗们却可以在白天好好地睡上一觉。”诺亚小声嘟囔着：“要是我，我就会这么做。” 奥德里奇问：“王都的军队们不来清缴强盗吗？” 这个村庄还属于王都的管辖范围，再往北走，就是贵族们的领地了。 “他们当然不会管这种事，从王都走过来要至少五天的时间，而且没什么收益。”诺亚说：“这些强盗能抢到的，无非就是粮食和女人罢了。” 诺亚一边说，一边进了房间躺下。 他盖上被子，只露出一个头，冲奥德里奇眨眼：“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他们不要来，让我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在马车上睡觉是很痛苦的事，还需要起来守夜，忍受蚊虫的叮咬，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诺亚感觉自己好久没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睡觉了，所以他躺下之后，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睡梦之中，他变成了一只兔子，在大草原上自由地奔跑着。忽然，天空中出现了一只老鹰，老鹰的双目发出两道极为强烈的光，照在兔子诺亚身上。诺亚拼命地逃跑，可惜那道强光仍然如影随行，怎么躲都躲不开。老鹰疾飞下来，双爪擦过兔子诺亚的头顶，兔子诺亚下意识想要甩出自己的链锤，链锤却不见了，他只能绝望地看着老鹰把他抓住。 然后一群兔子跑过来，吵吵嚷嚷地要救他，它们的尖叫声回荡在大草原之中。老鹰高高地飞起来，把兔子诺亚从空中扔下去。 而诺亚在空中，忽然长出了一双翅膀和尖利的鹰喙，他落在地上，听到兔子们说： “杀了他！” “他是老鹰！” “杀！” 诺亚猛地睁开眼睛。 他盯着天花板呆了一会，才听到外面传来的极为嘈杂的声音。 “杀！！！” “挡住他们！！” “后退！” 诺亚翻身坐起来，随后响起了敲门声。 他走过去，开了门，门外正是全副武装的奥德里奇。 “诺亚，你被吵醒了吗。”看到诺亚这么快醒过来，他便猜到对方应该是被外面战斗的声音吵醒了。 诺亚点点头，嗯了一声。 从教堂后面的房间看过去，外面燃起了一片火光，将整片天空映出鲜红的颜色，惨叫声，兵戈相击声，犬吠声，马蹄声不绝于耳。 奥德里奇说：“我去外面看看，诺亚，你呆着这里别出去，强盗是不敢进入教堂的。”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紧握着手中的大剑，眼睛被火光映出一片赤红。 “你小心。”诺亚说。 奥德里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拖着大剑离开了教堂。 外面的街道上，此时已经是一片混乱，骑着马拿着武器的强盗们从村庄外踩过栅栏冲了进来，有的折在了陷进中，周围的村民便趁机砸下石头。盗贼们蛮横地冲入村庄内，他们手中高举着火把，肆无忌惮地点燃火焰，挥舞着长刀收割生命。而守卫们则驱使着猎犬，用木棒和农具当武器，守卫着村庄。 然而强盗们早有准备，他们的武器也更加锋利，也更擅长战斗。拿着长矛的强盗驱使着马在路上狂奔，所向披靡。 村民们很快便守不住了，他们一边后退，不断地倒在长矛之下。 女人和孩子们则齐齐躲在屋内，发出尖叫和哭泣的声音。 “这是我们的粮食！！你们不能抢！” “去死吧！” 对于耕种一年才能收获粮食的村民来说，抢了他们的粮食，无异于直接要他们的命。 奥德里奇仔细观察片刻，他跳进一扇打开的门，屋里的强盗抢夺粮食，女主人抓住他的手大喊，强盗便扼住她的脖子，扔在地上。 角落里是小孩充满恐惧的哭声。 ※※※※※※※※※※※※※※※※※※※※ 来了！ 感谢在2020-03-11 20:47:02~2020-03-25 01:3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祁清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祁清余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祁清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章 奥德里奇进来之后，强盗并没有看到他，反而是女主人先朝这边看过来。 奥德里奇朝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移动步伐走到强盗背后，举起大剑，重重地挥下去。 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诺亚修炼，诺亚教了他如何正确地使用大剑，但这是奥德里奇第一次使用大剑攻击活人，角度有些偏斜。因此，这一剑下去，强盗的脖子只被砍掉了一半。 强盗大吃一惊，下意识回过头来，断掉一半的脖子无法支持脑袋，因此非常诡异地垂在半空中，从伤口处喷涌出来的血液沾染在奥德里奇的盔甲上。 他张大嘴巴，想要呼喊。 奥德里奇头皮发麻，但更多的是兴奋，他再次举起大剑，定神瞄准了强盗摇摇欲坠的脖子，一剑砍了下去。 呲啦—— 刀刃划过骨肉的声音，和布帛类似。奥德里奇感受到从大剑中传来的手感，身体微微一震，随后毫不犹豫地将无头尸体踹倒在地。 “你们没事吧？”奥德里奇转头看向屋子的女主人。 女主人捂住了嘴巴，眼泪不断流出来，她摇了摇头，坚强地站起来。 “现在怎么办……”她慌乱地问：“他们挡不出了，那些强盗——” 奥德里奇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这让女主人稍微冷静了一点。 “我记得你，你是村长的女儿是吗？”奥德里奇问，诺亚在布告的时候，他站在一边观察，下意识便记住了场上的人。 女主人有些惊奇地看着他：“是的。” “把高度的葡萄酒拿出来。”奥德里奇语速飞快，女主人差点没听清。 “为什么？” 奥德里奇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想帮他们的话。” 女主人从他眼神中看到了坚定的意志，将厨房里的酒桶拿出来，鲜红色的液体在木桶里晃荡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奥德里奇接过酒桶，大步朝外走去。 他在门口打开了酒桶的盖子，醉人的香味顿时弥散出来，混合着火焰燃烧木材的味道，让人感到脊背发抖的危险。 此时，一个强盗看到了他，便挥舞着大刀冲了过来，奥德里奇丝毫不乱，他抬手将酒桶泼出去，浇了强盗一身。 随后他取出一块燃烧的木头砸过去——这非常容易，因为整个村庄都烧起来了，带着火焰的木头落到强盗身上，他几乎是瞬间就被火海包围了。 教会已经发明出了蒸馏法，葡萄酒的度数非常高，且每座教堂外都种着葡萄架。对瑞德拉斯大陆的人们来说，饮用葡萄酒是分享神性的方式之一，他们日常用葡萄酒代替了水，因此每家每户中都储存着高度的葡萄酒。 麦芽酒则是度数更低的廉价替代品，喝起来有一股酸涩而陈旧的味道。 这一幕被女主人看到了，她惊呼了一声，已经明白了奥德里奇的意思。 奥德里奇回头看她一眼，说：“去叫所有人都这么做。” 女主人果断地点头：“好的！” 奥德里奇看她去了下一户人家，走过去杀死了那个被火焰包裹的强盗，随后砍下了他的头。 他拎着强盗的头往村庄后方走，战场已经转移到了那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村庄的防御越来越薄弱，强盗头子带领着强盗们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抢夺着粮食和女人。 奥德里奇将手中的头朝强盗扔过去，高举着自己的大剑，大声道：“跟着我守好最后的防线，支援很快就到！” 他一剑便杀掉了前面的强盗，高大的身形从火光中走来，他穿着银质的盔甲，拿着淌血的大剑，就这样走到村民们面前。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火光和盔甲将他尼尔布鲁克人的特征遮挡住了，众人只看到他英勇的身姿和坚定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强盗头子大怒，挥着重锤朝他砍过去。 奥德里奇挥剑和他阻挡，几息之后，便有些气喘。他毕竟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战斗经验比不上强盗头子，只能勉强支撑罢了。 正在这时，女人们提着酒桶出来了，她们将酒泼到毫无预备的强盗们身上，随后又将火扔过去，空中顿时飘荡出一股肉被烤熟的味道，强盗们的惨叫声相继响起。 “撤退！” 此时强盗们的损失已经超过了预估，如果继续下去，便是得不偿失。 强盗头子大喊撤退，不再管奥德里奇，扯动马头调转方向，带领剩下还活着的强盗逃跑了。 跑到村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奥德里奇，大喊道：“我会杀了你的，你给我等着，尼尔布鲁克人！” 奥德里奇充耳不闻。 他忙着往教堂走。 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盗贼们并没有闯入教堂之中，火势也没有蔓延过来，村庄之中，唯独教堂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奥德里奇匆匆摘下头盔走到后院中，看到诺亚正坐在锅炉旁烧水。 诺亚打了个哈欠，说：“已经结束了是吗？” 奥德里奇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刚刚那些猛烈的火所导致的灼热感还留在他的皮肤上，而诺亚眼前，却是一点苗豆般的星火。 “他们离开了。”奥德里奇说：“死了很多强盗，他们也许不敢再来进攻村子了。” 诺亚摇了摇头，笑着往酒杯里倒上滚烫的热水，这里的人们不喜欢把水烧开喝，而水质又很脏，喝生水会导致各种疾病。 “今晚的酒太浓烈了。”诺亚说：“喝点热水然后休息吧，明天还会有很多麻烦事的。” “什么麻烦事？” 正好要等热水凉下来，诺亚便开口解释道：“村子里的人可能不会那么感谢你的见义勇为，相反，他们明天会向你发出质问和诘难。” “为什么？！”奥德里奇愤怒地问。 “这些强盗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加倍地报复回来。他们以前只是面临粮食和女人被抢夺的困境，接下来，强盗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会屠戮整个村子。”诺亚晃了晃酒杯，心想还有一个原因，你是个尼尔布鲁克人。 在石兰帝国，你注定无法得到感激和尊敬。 “他们为什么会怨恨我，而不是强盗们？”奥德里奇低声问。 “怨恨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诺亚随意拨弄着炭火，将火焰熄灭：“人总是想让自己活得快乐一点，所以要逃避痛苦，因此，恨一个尼尔布鲁克人要轻松地多。” “也许他们不会这样……”奥德里奇犹豫地说：“我毕竟救了他们。” “我也希望如此。”诺亚轻轻地喟叹一声。 奥德里奇沉默不语。 诺亚用眼神示意：“把盔甲脱掉。” 奥德里奇依言把盔甲脱下来，很快，血腥味便弥散开来。他身上有一道青色发黑的淤伤，蔓延到整个背部，看上去非常可怕。 “钝器伤，敌人使用的是重锤吗？”诺亚问了句，把奥德里奇拉到自己面前来，让他背对着自己。 “是，他力气很大。”砸过来的时候，奥德里奇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但他咬牙硬撑下来，没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遥远的世界之主，为您冠以光明的名讳……挽救生命，消弭痛苦……” 奥德里奇听见诺亚低声吟诵的声音，他背上被一片纯白色的光团包裹着，很快，淤伤便消失了。 小治愈术。 这是他做见习牧师的时候，唯一学会的三个神术之一。 奥德里奇扭了扭肩膀，疼痛已经完全消失，甚至包括了一些旧伤，他从未感觉这么好过。 牧师的小治愈术，有这么厉害吗？ 奥德里奇总觉得这和他认知中的小治愈术不太一样，小治愈术是每个牧师都会的基础神术，优点是施法快，消耗少，但同时治愈效果一般，只能用于治疗小伤。 但是他又没真的见过小治愈术，也从来没感受过，说不定小治愈术就是这样的呢！ 奥德里奇把里衣穿上，低声说：“谢谢。” “使用重锤战斗的人不多，用得这么好的人就更少了。”诺亚随口评价了一句，把热水递给奥德里奇：“喝了之后就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诺亚在晨祷之前起床，然后在院子中锻炼身体。 他在院子里看到了正在做早餐的奥德里奇，对方穿着单薄的外衣，眼睛下面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神色疲惫，一看就知道他晚上绝对没睡着。 “诺亚。”奥德里奇招呼了一声：“早上想喝点什么？” “烧水就好，我不想喝酒。”诺亚后半夜倒是休息得很好，他穿上了黑色的传教士长袍，链锤挂在手腕上，左手拿着《光明圣典》。 当他们吃完早餐之后，教堂内已经挤满了人。 诺亚站在最前方，将《光明圣典》放在演讲台上，奥德里奇站在他的身边，没有盔甲包裹，他那典型的深眼窝和长睫毛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正如诺亚所言，他们看奥德里奇的眼神中，没有感激，只有愤怒和怨恨。 “昨天发生了一些不幸的事。”诺亚主动说：“愿光明神指引亡者去他的身边。” “很快就会有更不幸的事发生。”村长摘下帽子，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奥德里奇，对诺亚说：“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带这样邪恶的奴隶出行，他为我们带来了灾难。” “我请求您能对他进行惩罚。” ※※※※※※※※※※※※※※※※※※※※ 小舟是守序善良，诺亚是混乱善良！ 总之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不要对他的道德水平行事作风期待太高qwq ———————— 本来打算用油的，但中世纪西方很少用油做饭，他们更喜欢煮，烤，焖。 而在发明蒸馏法之前，酒的度数最高也就二十多度，是烧不起来的，所以强行让教会发明了蒸馏法。 ———————— 教堂都种葡萄是真的，他们把酒当水喝也是真的。 第九章 诺亚抬了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村长。 “奥德里奇在我身边很久，一直听从神的教诲。”诺亚问：“他是一个信仰坚定的光明圣教徒，善良而聪慧，是我的好伙伴，请问他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惩罚他？” 村长没想到他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微微一顿后才说：“他昨日杀了很多的强盗。” 诺亚点点头：“哦，他救了你们。” “并不能这样说。”村长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多了：“传教士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伙强盗盘踞在韦特日山谷中，已有十年之久，实力非常强大。每年秋天，他们都会像这样抢夺粮食。但他们并不会赶尽杀绝，村庄总还是可以慢慢发展起来的。” 诺亚明白了，这是一种很典型的情况，因为无法反抗强盗的行为，干脆安慰自己他们至少还留了条生路，有了这样自我欺骗的想法之后，日子便又能过下去了。 此时的状态，便是合理的状态。 而奥德里奇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合理状态。 村长继续愁苦地说：“这个尼尔布鲁克人杀了那么多强盗，他们必然会前来报复 。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走了之，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诺亚轻声问：“那你准备要我怎么惩罚呢？” 村长恳切地说：“我希望传教士大人能将这个尼尔布鲁克人交给我们。” “交给你们做什么？”诺亚追问。 村长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说：“我们会将他绑起来，送到韦特日山谷中，交给那些强盗们，祈求他们的宽恕。” “父亲！请不要这样。”村长的女儿走上来，拉住村长的袖口，羞愧地说：“他救了我们！我们不能这样做！” “你懂什么？！”村长皱眉看着她，示意她的丈夫把她拖走：“我要为村子的未来考虑！这不是你任性妄为的时候。” “如果不是他，女儿就死在强盗手里了啊！”那个女主人尖叫一声，被她丈夫捂着嘴带走了。 村长又转过头来对诺亚道：“他只不过是一个尼尔布鲁克人，传教士先生，为了补偿你，我们会送给您两个更好的奴隶。” 其他的村民们也窃窃私语，看向了奥德里奇。 “他虽然是尼尔布鲁克人，但他同样是神的信徒，蒙受神的恩典。” 诺亚屈指敲了敲木质的讲台，轻描淡写地投下一枚炸弹：“而且，昨天晚上，他正是受神的旨意，前来拯救你们的。” 村长大惊：“怎么可能？” “请不要怀疑神的旨意。”诺亚淡淡地看他一眼，村长顿时冒出冷汗，虚虚地说：“是我的错……” 他是传教士，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诺亚的手指按在《光明圣典》上，黑色的传教服让他看上去严肃而认真：“那些强盗不过是蒙受了黑暗之神的诱骗。奥德里奇为我们清理了邪教徒，他所行之事皆出于对神的信仰和维护，圣典说，我们不能指责任何一个虔诚的信徒，他们都是光明神的子民。” 村长张目结舌：“可是……” “你要将神的信徒交给信仰黑暗之神的邪教徒吗？”诺亚皱眉看着他。 “不！我绝对不敢……请不要误会！”如果承认的话，一股邪教徒的帽子马上就会扣到他头上。虽然这个村子承受强盗的暴行已有十年之久，帝国的军队们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无法前来清缴盗匪。但如果这里出现了邪教徒，村子可能第二天就被夷为平地了。 教会审判者的动作是很快的。 村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上去瞬间老了几十岁。 诺亚笑了笑，说：“之后的事，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身为光明教会的传教士，职责便是将教义传播到每一个角落，使神恩惠顾众人。那些强盗们也不过是受了黑暗之神的一时迷惑，我会亲自前往韦特日山谷，见到他们，并为他们讲解教义，相信一定能让他们从黑暗之神的蛊惑中清醒过来，重新投入光明神的怀抱。” 村长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如果他要维护尼尔布鲁克人，只需要施加教会的压力就足够了，后面这些是完全没必要的。 这话的意思是，传教士先生要亲自前往韦特日山谷，“净化”那些强盗吗？ 村长觉得他这是在送死。 奥德里奇也这样想，他有些着急地看向诺亚，张口道：“请不要为我身犯险地，从来没有传教士会深入强盗的据点，圣典上同样说过，不要让自己置于险境。” 他对圣典上的内容张口就来，村长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相信他真的是个光明教会信徒了。 事实上，得益于诺亚的教导，奥德里奇对各种神的教义都能够张口就来。 如果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回环之神教徒，他也能轻易地说出“世间一切道理，神早已经表明了”这种典型的回环教义。 “我这并不是身犯险地，只是做一个传教士的本职工作。”诺亚说：“我会让他们清醒过来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诺亚说完就走，带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奥德里奇去了后院，把幸运的迪罗牵出来。 他让奥德里奇去穿上铠甲，带上大剑，先行上马。 “傍晚的时候，我们就会回来。”诺亚对着村长说：“当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必然已经成了光明神的信徒，我们的同胞。” “请为我们准备好晚餐，一场丰富的盛宴。” 晨光映在他的脸庞上，看上去非常帅气凛然，村长一时差点相信了他的话。 然后他站在迪罗旁边，伸手让奥德里奇把他拉上马背。 他自己爬不上去。 等奥德里奇把他拉上来，催促马儿离开之后，村长看着他们一骑绝尘的背影，喃喃道：“他们这不会是逃跑了吧……” 奥德里奇带着诺亚跑出村子，随后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诺亚说：“韦特日山谷啊。”他刚才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 奥德里奇：“我们不是在逃跑吗？” 诺亚：“……” “逃跑的话，我会让你带上食物，而不是盔甲。”诺亚拍了拍幸运的迪罗，说：“辛苦你了，前面就是韦特日山谷，我们去见见那些黑暗教徒吧。” 韦特日山谷是一座普通的山谷，整个瑞德拉斯大陆，这样的山谷至少几千个，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山谷中地势崎岖不平，大树遮天蔽日，空气也变得潮湿而安静。到处都是断裂的树干，蜿蜒的溪流，隐藏在黑暗中的猛兽。土壤上有一层厚厚的落叶，不小心就会踩空，但迪罗不愧是退役的战马，经验非常丰富，即使这样，也如履平地，飞快地带着诺亚他们穿梭在山谷之中。 他们顺着昨天强盗们撤退的痕迹一路追过去，血流和马蹄的印记，以及人类的气息在山谷中若隐若现。 “我没有学过如何追踪猎物，捕捉线索。”诺亚自言自语道：“如果有机会，我应该学一学的。” 奥德里奇：等等，你刚才说了猎物这个词是吧？！ 尽管有些艰难，但他们终于还是发现了强盗们的营地，诺亚在奥德里奇的帮助下从迪罗身上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奥德里奇轻声问：“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 营地外围着一圈栅栏，竖着火把，中间是一片广场，后面有乱七八糟的房子。 韦特日山谷的强盗们正在广场中聚会，他们大部□□上都负了伤，胡乱的包扎之后便坐在地上喝酒。 “昨天那个尼尔布鲁克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强盗头子坐在最上面的椅子上，拿起酒瓶，然而他闻到里面的酒香之后，又想起了昨晚的火。 他心烦意乱地扔掉酒瓶，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失败。 “老大，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的手下喊道。 “那现在怎么办？” “烧了那个村子！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逼他们把人交出来！” 底下的强盗们争吵着，强盗头子则沉思了一会，忽然慢慢把一头乱发扎了起来。 “烧了村子有什么用。”他缓缓道：“我要让他们感受到绝望。” 头发扎起来之后，他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和粗粝的眉毛，下面的人也安静下来。 “去把我的盔甲拿来。”强盗头子说。 旁边的手下心里一凛，知道老大这是要真的愤怒了。他立刻跑到后面的屋子里，将一套标准制式的盔甲拿了出来。 而此时，强盗们的气氛已经变了，尽管他们仍然七扭八歪地坐在那里，喝着酒，说几句荤段子，但当强盗头子穿上那套石兰帝国的制式盔甲之后，他们的表情便严肃了起来。 甚至隐隐能看到他们身上拥有军队的气息。 “骑士长。”强盗们的称呼也变了，他们尊敬地说：“请下令。” 强盗头子穿上军队盔甲，摇身一变成为了帝国的骑士长。 然而他说话，还是带着一股土匪的味道：“他们敢窝藏尼尔布鲁克人，并且在他的带领下攻击我帝国战士。” 他阴冷地说：“这是叛国罪！” ※※※※※※※※※※※※※※※※※※※※ 村长：邪教徒还是叛国罪，你们随意吧 第十章 叛国罪的刑罚非常严重，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将成为奴隶，包括他们的孩子，亲人，子孙后代，永世不得翻身。 这确实比一把火烧掉村子要更加可怕。 诺亚在角落中，将一些尽收眼底。 脱下盔甲是强盗，穿上盔甲是骑士。 这是军匪一体啊。 平民们为军队缴纳的税费已经很高了，在石兰帝国中，骑士的地位也相当地高。毕竟他们十年前才出兵踏平了布鲁克帝国，获得了巨大的资源。而在出征之前，为了提供充足的战斗物资，石兰帝国五次调高了供养军队的税费。 打完了也没调回来。 所以众多公民纷纷以加入军队为荣，不过这主要还是贵族才能得到的好职位。 诺亚啧啧称奇，看来他们连那些高额的税费都不满足，打算直接来抢啊。 至于那些被抢的村民们，缴纳不上税费又没有存粮的情况下该怎么活下去，就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了。 反正人嘛，总是能活下来的。 难怪这边半天等不到剿匪的军队，盖因为这些强盗就是骑士本人。 哪有自己清剿自己的道理。 奥德里奇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紧紧地抓住树干，怒火在胸口燃烧。 被压榨的石兰帝国公民尚且艰难求生，那些被尼尔布鲁克人，则被当成了纯粹的消耗品。 极致的怒火烧得他眼睛都红了，死去的父母，过往被虐待的日子，以及走投无路的绝望不断在他的脑子中交叉回放。 尼尔布鲁克人啊！ 为什么匍匐在这群卑鄙贪婪之徒的脚下！ 诺亚拍了拍他的肩，说：“我上了。” 奥德里奇对石兰帝国和光明教会的怒火空前高涨，而身边正是这样一个石兰帝国的传教士，他仇恨的目光转向了诺亚，被他拍了之后，愣了一愣，慢慢清醒过来。 “……你要直接冲上去吗？” 奥德里奇拦住他，看向广场上那三十多个强盗。 虽然他们都受了伤，但确确实实是军队里培养出来的战士。奥德里奇相信，哪怕是教会的审判骑士，也无法一个人对付这么多战士。 “我只是去向他们传播神恩的，不会有危险。”诺亚说：“你就趁现在去后面把那些女人们救出来吧。” “？”奥德里奇迷惑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样一个任务。 他本应该和诺亚并肩作战才对。 而且诺亚专门让他穿上了盔甲和大剑，不就是为了来战斗的吗。 “偏见难以消除，但你可以去拯救她们，有的人会记住并感谢你的。”诺亚轻轻把他推开：“记得面带微笑，保持友好。” 后面这句，是幸运之神的教义。 “那你呢？” “你放心，帝国骑士不会攻击传教士的，我们是同阵营。”诺亚说，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奥德里奇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半信半疑地离开了，绕了个大弯，跑到营地后方，那里关押着被强盗们带走的女人们。 而诺亚则从藏身之地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幸运的迪罗不安地嘶鸣了一声，诺亚拍了拍它修长的脖子，说：“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动。” 营地边的哨所看到了诺亚，当即发出了警报。 “有敌人入侵！” 强盗头子猛地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大锤，戒备起来：“几个人？！强盗还是骑士？！” 在石兰帝国中，兼任强盗的骑士团是很多的，有时候难免有一些业务冲突，有时候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有时候则是见利起意，因此他们也要常常防备同行的攻击。 哨所当值的强盗看了半天，犹豫地说：“一个人，一个光明圣殿的传教士。” 强盗头子茫然地抬了抬大锤。 “让他进来。”强盗头子兼帝国骑士长说：“我倒要看看他来做什么。” 传教士是公认的弱小无能，一碰就死，因此各国之间拥有一条公约，传教士拥有可前往任何国家，并且不受到伤害的权利。 当然，传教士自身肯定也是无法伤害别人的。 这种权利，只在两种情况下失效。 两个国家打起来了，就不会管这是敌国的传教士还是敌国的战士了，统统手起刀落杀掉算了，传教士还特别好杀，毫无反抗之力 。所以当初在石兰帝国和布鲁克帝国打仗期间，除了战士和平民，死的最多的其实是传教士。 第二种情况自然就是教义对立的教会了，光明教会和黑暗教会下的所属派系教会，遇到了对面的传教士是要往死里锤的。 而石兰帝国地骑士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和光明圣殿的传教士处于友好关系。 诺亚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强盗营地之中，众多的强盗们看到他，不由得哄笑起来。 穿着黑袍，看上去白净瘦弱的诺亚，和这个地方的违和感实在太强了。 而诺亚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邪恶的异教徒们，你们已经被黑暗之神所蛊惑，若你们能马上放下武器，回教堂接受审判，神方可饶恕你们的罪行。” 他这番话，让强盗头子直接懵了。 “我们没有被黑暗之神蛊惑……”他下意识解释了一句，随后目光阴冷地看向诺亚：“你是来做什么的？” 诺亚微微一笑：“指引你们回归光明神的怀抱。” 他伸出手腕，链锤在他手中恢复原形，表面全是尖刺的铁球落在地上，地面顿时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坑。 “现在，我就暂时担当一下审判骑士吧，而这里，就是你们的审判之地。” 即使他拿出了武器，强盗头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审判……？”他看着诺亚手中的链锤，终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哪里来的蠢货，想要执行你的正义吗？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杀了他！” 他一挥手，其他的强盗们便纷纷冲了上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张牙咧嘴，面带杀意。 诺亚第一次伸出左手。 他的左手，拿着一枚非常细短的圣仗，纯白色的木头，最上方是倒三角和圆形的装饰，中心镶嵌着一颗宝石。 神术——光明庇护。 透明的圆形护罩出现在他的周围，那些攻过来的强盗们纷纷撞上护罩，又弹飞出去。 诺亚轻声念诵：“与我光明，与我洁白，为您献上本愿，驱除一切黑暗……” 神术——圣光术。 一道极为强烈的光冲天而起，在顶点又猛地散开，整片天空都刹那间变成一片白光。从远处看，韦特日山谷仿佛被白色的光芒吞噬了一般，那一瞬间的白光，让人打心底产生畏惧，几乎忍不住跪倒求饶。而身处其中，直面圣光术的强盗们，则在瞬间就被白光闪瞎了眼睛。包括强盗头子，他双目控制不住地流出眼泪，发出痛苦的嚎叫。 虽然圣光术本来是一个亮度和煤油灯差不多的基础神术。 诺亚自己也愣了下。 他很久没施展圣光术了，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他比较淡定，趁着这个机会，举起链锤，一锤一个，干净利落地将强盗们的脑袋砸成被啃过的西瓜。 直到最后一个，强盗头子听到了链锤挥舞的风声，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举起大锤抵挡。 咚——！ 漆黑的铁球刚好砸在大锤上，两大精铁制造的武器发出足以穿透耳膜的声音。此时强盗头子睁不开眼睛，耳朵更为敏感，这声音震得他吐出一口鲜血，当即又是一声惨叫。 “你知道我是谁吗？！”强盗头子凄厉地喊道：“我是安德鲁家族的嫡幼子，你敢杀我，安德鲁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安德鲁将军为国效忠，他的幼子却背叛了光明神的信仰。”诺亚慢悠悠地说：“真可怜啊，如果叫皇帝陛下知道这件事，他一定很为安德鲁家族痛心吧。” 强盗头子大脑一震，浑身不断发寒，从心底涌起无边的恐惧。 这是一定要给他安上黑暗教徒的罪名了！ “你没有证据！你不能这么做！”强盗头子凄厉地喊道：“你——” 诺亚慢悠悠地说：“能不能这么做你不是最清楚的吗？骑士长阁下。”论到安插罪名，这位骑士长明显比他更熟悉。 “不——！” 啪地一声。 诺亚不耐烦再听他叫下去，挥舞链锤，直接将他的脑袋砸成了被啃过的火龙果。 不论是火龙果还是西瓜，它们被啃完的时候，就没什么身份上的区别了。 强盗们都已经死了，诺亚收起链锤，走到后面去找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刚刚打开牢笼，笼子里关着哭泣的女人们。他手里举着大剑，戒备着四周，他的眼睛也被刚才的白光刺瞎了，此时不断地流出泪来。 “不要怕！”他安抚着身后的女人们，大声说：“我会带你们离开的。” 干得好。诺亚无声地夸赞了一句。 他走过去对戒备的奥德里奇说：“是我。” 奥德里奇收回武器，以防不小心伤到诺亚。 诺亚随手用小治愈术给他治好眼睛，短暂的白光之后，奥德里奇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诺亚？”奥德里奇惊讶地看着他。 诺亚小声对他说：“那些强盗已经死了，你去收拾一下他们的尸体，我来放这些女士们出来，并为她们治愈伤口和眼睛。” 奥德里奇心里想的却是，尸体？ 那么多强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了尸体吗？ “什么都不要问，之后我会解释的，你现在去就是了。”诺亚强调着，把奥德里奇推开。 ※※※※※※※※※※※※※※※※※※※※ 骑士长：我们是同阵营。 诺亚：黑暗教徒，受死！ 第十一章 笼子已经被打开了，那些被劫过来的女人们蹲在笼子内捂着眼睛哭泣，刚才的圣光同样让她们受到了伤害。 诺亚走过去，脚步声让女人们惊恐起来，她们抱在一起，茫然地看向诺亚所在的方向。 “我是和刚才那个骑士一起来的。”诺亚温和而坚定地说，确保她们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是一个传教士，会一点牧师的小治愈术，笼子已经打开了，你们能自己出来吗？我可以为你们治愈眼睛上的伤。” 听他这么说，那些女人们便稍微放松了一些，其中一个女人问：“刚才的那位骑士呢？” 她同样双目紧闭，但看上去比其他女人镇定一些，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 “他去解决那些强盗了。”尽管她们都看不见，诺亚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可是个大麻烦，但他能解决的。” “但愿如此。”女人有些担忧地说。 她摸索着方向，迟疑地拖着同伴离开笼子，这里大概有十多个女人，年龄不一，穿着破烂的衣衫，神色憔悴哀伤。 诺亚一次为她们施展小治愈术，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这些女人身上的伤口几乎都是些陈年旧伤。 这里还有很多以前被抢过来的女人，刚才说话的女人就是如此，她看上去三十多岁，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撞击的淤青和鞭打的伤痕。 轮到她的时候，女人拒绝了他的治疗：“请先帮帮她，传教士先生，昨天晚上……” 她目露不忍，艰难地说：“昨天晚上她被带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几乎是一具死尸，衣服上是凝固的血痂，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那些强盗将怒火发泄在她身上，直到现在，少女也没有清醒过来。 诺亚半跪下来，手指悬空在少女的皮肤上：“没关系，她很快就会治愈的。” “遥远的世界之主，为您冠以光明的名讳……” 他低声念诵着，女人无法看到他的外貌，但当传教士开口念出圣言的时候，仍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 “现在轮到你了，女士。”一道温和的白光过后，少女身上伤口便消失地无影无踪。诺亚转而对那个女人说：“她只需要休息一会，等她醒过来，就能重获光明。” “好的，麻烦你了，传教士先生。”女人有些惊讶于诺亚的治疗速度，她把少女放下，面朝向诺亚的方向。 诺亚稍微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陈年旧伤太多了，她的手指被折断了一根，指节歪斜地垂落着，身上有被鞭打所以腐烂的伤痕，双腿上则是烧伤和捆绑的痕迹。 而且她看上去有一些因为常年劳累与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疾病。 她的情况比那位少女麻烦多了，诺亚不会祛病术，小治愈术也无法治疗陈年旧伤，只能用于急救。 “唔……”诺亚沉吟了一下。 他这个反应让女人有些惶恐：“传教士先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诺亚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托起女人的手指，语气轻松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稍微愣了一下，回想片刻后说：“我叫康妮……啊啊啊啊！” 噼啪一声，在她回答问题的时候，诺亚猛地折断了她扭曲的手指。 剧痛使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失明的双目瞬间流下泪来，甚至让躺在她怀里的少女都不安地颤抖了一下。 “我应该学习麻痹术的……”诺亚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他按住康妮鲜血流淌不断抽搐的手，飞快地施展了小治愈术，他甚至没有念诵圣言，只见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笼罩着康妮的手指，光芒散去之后，她的手已经恢复如初。 旧伤无法治愈，那就只能用新伤覆盖了。 康妮不断到吸着冷气，身体抽搐，小治愈术能够治愈伤口，却无法缓解疼痛，刚才手指被硬生生折断的痛感过于强烈，几乎让人濒临休克，即使治好了，也难以消除。 其他女人因为她的惨叫声而更加混乱，她们惊恐地看过来，却发现康妮的手指已经完好无损了。 谁都知道康妮的手指之前是多么的扭曲和可怜！ “这只是治疗的手段。”诺亚微笑示意：“请不要惊慌，并且帮忙去安抚那些还看不见的人们，她们现在应该很害怕。” “好的……”女人们不知为何，看着他如沐春风的微笑，却觉得浑身发凉。 她们听从了诺亚的命令，去安抚剩下的女人们。 康妮也听到了诺亚的话，茫然地问道：“传教士先生是在为我治疗吗？” “是的。”诺亚握住她的手指，微热的温度传递到康妮的手上，她慢慢觉得痛楚似乎消除了一些。诺亚观察着她的神色，问道：“你还可以坚持下去吗？” 康妮咬牙说：“可以的，多谢传教士先生。” 诺亚转到她的背后，说：“你可以叫我诺亚。” 康妮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好的，诺——唔！！！”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浑身冒出冷汗，因为疼痛而发冷，即使如此，她还是尽量没叫出来。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诺亚用短刀割破了她腐烂的皮肤。 诺亚收回精美的银质短刀，他心里赞美自己有先见之明，传教士身上带把刀还是很方便的，这不就用上了。 鲜血流淌，诺亚飞快地施展小治愈术，为康妮治好了后背。 然后他又绕回康妮正面，问：“康妮女士，你知道这伙强盗从何而来吗？” 康妮满头是汗，双眼发直，愣愣地说：“诺亚阁下，我有点不想和你说话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产生心理阴影的。 诺亚笑了笑，用小治愈术治好了康妮的眼睛。 双眼仿佛被温暖的风抚摸过一样，康妮试探性地张开双眼，看到的便是微卷黑发的传教士。白皙的皮肤和微圆的眼睛让他看上去很年轻，甚至有些稚嫩。 “谢谢。”女人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因为诺亚比她想象的更加年轻，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完好的双手，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谢谢您……”她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句话了，语言无论如何都无法表达她复杂的心情。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她随口问道：“您知道刚才那道白光是怎么回事吗？” 诺亚：“……” 他眨了眨眼，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一定是强盗们的邪恶手段，幸好我会一点治愈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多了。”康妮感激地说：“我从未感觉这么好过！感谢您的治疗，愿神护佑与您。” 不止是眼睛，以前因为被折断过所以一直扭曲的手指，被鞭打所以破裂腐烂的皮肤，全都恢复如初，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诺亚朝她点了点头，快步走向下一个被囚禁的女人。 等他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奥德里奇刚刚回来。 他穿着英武的铠甲，手拿大剑，剑上还有血。 奥德里奇气喘吁吁地说：“前面都处理好了。”搬运那些尸体实在是太累了，而且有些恶心。 他说的是指搬运尸体，其他女人却认为他杀掉了那些强盗们，尤其是诺亚还在旁边附和了一句：“就是他救了你们，我们的骑士，奥德里奇！” 诺亚他退到了一边，让奥德里奇看上去更加显眼。 女人们纷纷将视线投到奥德里奇身上，露出感激的表情，此时也没人会在意他的尼尔布鲁克人身份了。 特别是她们刚才听到了康妮的惨叫，面对诺亚的时候，心理压力很大。再看奥德里奇，顿时觉得他温厚可靠，善良勇敢。 奥德里奇辩解道：“不，我只是……” 诺亚拍了他一下，若无其事打断他的话：“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奥德里奇一梗，他忽然想起来诺亚之前说过的，什么都别问。 于是奥德里奇把疑惑压在心里，对被拯救的女人们说：“请跟我来吧。” 那名昨晚被掳来的少女还没有醒过来，康妮想背她起来，诺亚拍了拍她的肩，指向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接收了他的命令，认命地把少女背起来，诺亚和康妮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其他女人也默默地跟着。 被拯救的茫然要大于惊喜，更令人无法想象的是，救她们的并不是帝国的军队们，而是一个骑士加传教士的奇怪组合。 “英雄啊……”诺亚看着奥德里奇的背影，感慨道。 康妮说：“他是个伟大的骑士。” 诺亚并不认为这是一句夸奖，而是诅咒，因此笑了笑，没说话。 康妮转过头对他说：“诺亚，强盗们的营地里还有一些昨天抢来的食物，一般他们会在七天后带走，连我也不知道送去了哪里。” 诺亚说：“这些粮食，回去之后你让村民们来带回去吧。” 康妮点点头，她沉默了一会，问：“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十年了……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十年前，康妮还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少女。 ※※※※※※※※※※※※※※※※※※※※ 诺亚不是诚实的好孩子，你们不要学qwq 第十二章 韦特日山谷之外，蜿蜒的小路之上，两个穿着白袍的男人被一瞬间出现的白光刺入眼中，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他们离得较远，因此只是感受到暂时的酸痛，很快便恢复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矮一些的男人问道，他的双眼因为流泪而红肿起来，旁边的高个子男人轻声念诵出一串语调奇异的咒言，为他消除了肿痛。 “圣光术吗？”高个子男人自言自语道，他闭上双眼，仍然能看到弥漫在视野中的白色光芒：“好强烈的光明气息。” 矮个子男人皱了皱眉：“这里有光明教信徒？” 高个子男人哈哈大笑一声：“哪里没有光明教信徒呢，但这位可不一般，这样的光明气息，至少来自一位红衣主教。” 他这样说之后，矮个子男人也露出深思的神色。 “可是红衣主教不会出现在这里。”矮个子男人有些不安地说：“难道是我们的计划被发现了吗？” “不可能。”高个子斩钉截铁道：“这是吾主给我们的提示与指引，愚昧的凡人无从得知。不必惊慌，一切按计划行事。” “吾主如影随形。” 他们对视一眼，将手指在胸口点了三下，随后画出一个半圆，墨绿色的光芒闪烁，隐入胸口。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小路中。 奥德里奇和诺亚带着康妮和女人们往村子里走去，而村子的守卫提心吊胆了一整天，所有人都在对接下来的事感到惶恐和畏惧。他们认为传教士阁下多半是带着他的奴隶逃跑了，剩他们面对强盗们的怒火…… 当他们看到远处隐隐出现的诺亚一行人，先是惊慌地叫了一声“强盗来了！” “等等！”其他眼神比较好的守卫们按住他，迟疑地说：“是传教士大人吗？” 等诺亚他们的身形逐渐清晰之后，守卫们欢呼雀跃地喊道：“传教士大人回来了！” “快去通知村长！” 村长此时正坐在家里，唉声叹气地对女儿说：“艾丽，你们带着孩子先跑吧，这一回，咱怕是躲不过去了……” 被奥德里奇所救的女人，也就是村长的女儿艾丽，她不知所措地看着父亲：“传教士先生说他要去净化那些强盗，为什么我们不再等等呢？也许事情没您想象得那么糟……” 村长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若是到了他这个年纪，自然就知道光明教会的那些教士们多么的荒淫佚乐，贪婪自大，他们是称不上一点诚信圣洁的。 就在这时，守卫在门口大喊着：“村长，传教士回来了！” 村长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打开门，问道：“真的回来了？” “是的！”守卫大声说：“他还带回了被抢走的女人，我看到她们了！” 艾丽露出欣喜的表情，快步走出去，看向远处的村门口。尽管她什么都看不到，心里却踏实了下来。 她往外跑了两步，村长连忙问：“艾丽，你干什么去？！” “父亲，我去准备食物！”艾丽说：“传教士先生说过，要为他们准备晚餐，一场盛宴！” 村长眼睁睁看着女儿跑远，心里骂了一句，三十多岁的人，孩子都有腰高了，还这么不稳重！ 不过这也是他惯出来的，村长叹了口气，严肃地对守卫说：“带我去见见传教士先生。” 他们走出去，正好看到守卫们和那些闻讯赶来的村民们将奥德里奇与传教士先生围在一起，为他们欢呼。奥德里奇的脸色还有些僵硬，传教士先生却露出了典型的普度众生的微笑，向他们挥手致意。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向诺亚问强盗们的问题，有一个母亲扑上去，焦急地站在奥德里奇身边，伸手想要抱住他背上的少女。 “是我的小奥黛丽！” 奥德里奇把背上的少女交给她，奥黛丽的母亲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女儿，泪流满面：“小奥黛丽，对不起，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剩下的女人们也都被家人领走了，他们相互拥抱着，哭声此起彼伏。 “她这是怎么了？”奥黛丽一直没有醒来，她的母亲求助地看向诺亚，诺亚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说：“她只是需要休息一会。” “谢谢，谢谢传教士大人！”奥黛丽的母亲颤抖着嘴唇，她把女儿交给一旁的父亲，向诺亚鞠了一躬。 “是我的骑士阁下将她们带回来的。”诺亚眨了眨眼。 奥黛丽的母亲向前一步，紧紧地抓住奥德里奇的手，她是如此用力，甚至让奥德里奇感到疼痛。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人！”奥黛丽的母亲深深地弯下腰，奥德里奇只能感受到她干枯的手掌，听到她因为颤抖而怪异的语调：“你是我们的恩人！” 奥德里奇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村长分开热热闹闹的人群，走到诺亚面前，以高昂的语调说：“传教士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好像他一直在等着诺亚回来一样。 “要净化强盗们的灵魂花了不少时间，幸好还赶得上晚宴。”诺亚看了看远处的天空，此时西边已经是一片绚烂的红霞了。 村长抽了抽嘴角，试探地问道：“那些强盗们……” “他们已经摆脱了黑暗之神的蛊惑，彻底回归了光明神的怀抱。”他举起手中的《光明圣典》，虔诚地说：“我们都知道，伟大的光明神永远不计较我们的过失，因为人总是愚昧无知，无法分清善恶的。尽管那些强盗们残暴而贪婪，做下了诸多恶事，但光明神依旧原谅了他们。我也受光明神的指引，为他们清洗了灵魂，好使《光明圣典》的教义能够发扬光大。” 村长眯了眯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传教士先生身后的万丈圣光…… 诺亚微微一笑：“你放心，他们永远不会再来骚扰这个村子了。” 村长半信半疑，他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然而那些被抢走的女人们就在这里，或许事实真如传教士先生所说，强盗们已经回归了光明神的怀抱。 “既然这样的话，当然值得庆祝。”村长的视线环顾一圈，落在康妮身上。 所有的女人都已经回到了亲人身边，除了康妮。 “……你是？”他看着这个女人，她拥有柔和的轮廓和成熟的眼神，村长有些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康妮顿时神色黯然，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村里的人们已经忘记了她。 “村长，我是康妮呀。”她收拾好情绪，既然已经回来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康妮笑着说：“我以前经常和艾丽一起玩的……” 村长逐渐睁大了眼睛，他想起来了。艾丽以前的好朋友，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是强盗们第一次掳走的女人…… 他以为康妮早已经死了！ 当青色透亮的月亮袅袅而来，星星挂满天空。村子里的人们在广场上点燃了火把，各家各户将自己家里最好的食材拿出来，办了一场盛大的宴席。 诺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啃烤鸡腿，这个世界的鸡非常便宜，而且肉质鲜美，口感滑嫩，不论是烤煎煮腌都非常美味。 奥德里奇愣愣地坐在他旁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食物，不断有人向他敬酒，早上的那场诘难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多吃一点！”诺亚满嘴流油地劝他：“奥德，今天干了那么多活，这可是咱们的报酬。” 奥德里奇捏着酒杯，愣愣地说：“……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诺亚轻易地戳破他的心思：“想不通早上的事么。” 奥德里奇嗯了一声。 “你觉得委屈么。”诺亚将盘子里的鱼放到他面前，示意他帮忙挑刺。 奥德里奇一边给他分出鱼肉来，沉声说：“他们早上想把我送给强盗，以祈求原谅！” 而现在这场欢宴中，他们却又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来，让奥德里奇觉得十分酸涩。 “他们这不是在道歉吗？”这里的酒没有热过，诺亚不喜欢喝，他专注地解决眼前的食物，含糊不清地对奥德里奇说：“人们总是很难面对自己的错误，忘掉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不会郑重其事地向你道歉，这会让他们感到羞耻和痛苦。” “而这样的晚宴，可以让所有隔阂消失地无声无息。” 奥德里奇冷笑了一声：“又是逃避吗。” “普罗大众就是这样活下去的。”诺亚慢悠悠地说：“这辈子你很难听到一句真正的对不起，尤其当你是一个尼尔布鲁克人的时候。身为主人，向奴隶道歉就更不可能了……” “尼尔布鲁克人难道生来就是奴隶吗！”奥德里奇愤怒极了，他讨厌诺亚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诺亚平静地看着他。 奥德里奇将鱼肉粗暴地放进他碗里，又愤怒又委屈地说：“难道你也这样觉得吗，你认为我比不上他们，仅仅因为我是个尼尔布鲁克人……” “但石兰帝国的人们都是这样想的，如果大多数人拥有同样的想法，它就会变成一种真实。”诺亚把没有刺的鱼肉吃下去，火候刚好的烤鱼让他感到了纯粹的快乐：“愤怒毫无意义，因为别人不会在意你的愤怒。” “但你可以做一些事——就像今天这样，然后改变他们的态度和想法。” 奥德里奇低声问：“如果他们仍然那样想呢。无论我做了多少事，最终他们仍然认为我只是个奴隶而已，如同一个牲畜……” “那你可以帮他们清理一下脑子。”诺亚随口说：“清理脑子最好的方法是空间湮灭术，轰得一下……” 奥德里奇：“……空间湮灭术是什么？” 诺亚打了个哈哈：“没什么，不说了不说了，快多吃点，他们的手艺比你好多了。” 沉浸在复杂心绪的奥德里奇顿时：“……！！！” ※※※※※※※※※※※※※※※※※※※※ 光明神：你天天给我的怀抱里塞什么东西？？ 第十三章 奥德里奇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的手艺怎么了？ 他愤恨地咬了一口面前的鸡腿，火候确实很好，酥脆的表皮下面是柔滑的口感，再加上恰到好处的一抹椒盐，肉香扑鼻，确实是好吃的。 但我难道就做的很差吗？！ 奥德里奇正想和诺亚好好理论一番，康妮走了过来，她手里端着一杯酒，眉目间有一丝隐隐的忧虑。而当她走到奥德里奇面前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露出一抹漂亮的笑容。 “骑士阁下，多谢你的搭救。”她曾经无数次希望被拯救，正因为这样，才在苦难中坚持活了下来。 她想要回来，再次见到自己的父母和亲人。 奥德里奇连忙站起身，与康妮碰杯，康妮又笑着对诺亚说：“诺亚，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笑拥有一种温柔而平和的力量，奥德里奇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她身上有磨难与痛苦的影子，然而这并未使她憔悴落魄，反而显出令人心安的成熟和镇定。 “听上去我的待遇和骑士阁下不一样。”诺亚擦干净手，抬起酒杯，和康妮稍一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康妮轻快地说：“我只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传教士，非常值得我敬你一杯酒。” 诺亚哈哈大笑了两声，康妮还要再说什么，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康妮！是你吗？”村长的女儿艾丽快步走过来，康妮转过身去，艾丽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便扑上来抱住她。 “父亲告诉我说你回来了，康妮！”艾丽激动地说：“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嗯嗯，艾丽……我回来了。”康妮回抱着十年前的伙伴，眼眶不禁有些发红。 艾丽缓缓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太激动了，康妮，我一直很想你……对了，这是我的儿子。” 她牵起身边的男孩，男孩懵懂地打了个招呼。 康妮对男孩露出一个笑容，男孩害羞地躲到母亲身后去偷偷看她。 “艾丽，你一点都没变。”康妮高兴地说，随后疑惑地问道：“我的父母呢，回来之后一直没见到他们。” 哪怕是所有人都参与的晚宴中，她也没找到自己的父母。 艾丽脸色一僵。 康妮的心沉下来，她叫了一声：“艾丽？” 艾丽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她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康妮，你听我说……” “嗯。” “你被带走之后，你的母亲整日哭泣，你父亲为了找你，独自去了韦特日山谷之中，但再也没有回来……你的母亲，在不久之后，也在家里……自杀了。” 她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尽管她不想让康妮听到这个噩耗，但她认为康妮至少有知道一切的权利。 康妮大脑一片空白，因此显得面容僵硬。她痛苦地理解着艾丽所说的每一个字，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像，那是她的母亲在屋内哭泣的样子。 “康妮……”艾丽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谢谢，艾丽，我想自己呆一会。”康妮对她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后退了两步，撞到诺亚身上。 诺亚扶住了她。 康妮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环顾四周，村民们的脸看上去那么陌生，十年未见，很多人已经不记得她，大多数人都像村长那样，认为她已经死了。 但她偏偏没死。 康妮转过身，在满场团聚与庆祝的欢腾声中紧紧抓住了诺亚的衣服，低下了头。 “对不起……”身后传来艾丽的声音。 康妮说不出话来，她紧绷着身体，肩膀耸动，急促地喘息着，长发垂下，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表情。 而广场之中，村长站起身，高举着酒杯，说：“为我们的团聚举杯！赞美伟大的光明神！” “好！” “喝酒！” 在欢笑声中，只有诺亚听到了她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 第二天，诺亚一早便在锻炼身体，奥德里奇头昏脑涨地给他烧热水做早饭。昨晚奥德里奇不知不觉中喝了很多酒，早上起来浑身酸痛，诺亚倒是只喝了与康妮的那一杯。 奥德里奇看着诺亚做基础体能训练，好奇地问道：“诺亚，你在进入审判骑士训练所之前曾经学习过牧师的技能吗？” 诺亚停下来，回答道：“是啊，教父本来想让我成为牧师的，后来才让我去了审判骑士训练所里。其实我心里还是更希望能当一个治病救人的牧师。” 他觉得牧师的技能更有意思，但他的学习速度确实比其他见习牧师要慢得多。 像什么祛病术，心灵暗语，神圣惩戒，圣光裁决……他都没来得及学习。 奥德里奇看着他手腕上的链锤，语气微妙地问：“那你在训练所都学了些什么？” “啊，我审判骑士的成绩很好的。”诺亚有些雀跃地说：“学会了挺多有用的小技能，例如【冲撞】【暴击】【命中】【破甲】【易伤】【致死】【疾行】……” 奥德里奇：“……” 他忽然有些心虚。奥德里奇本来是一个相当自傲的人，无论是记忆力还是学习能力都傲视群雄，然而在诺亚面前，他的一切优势荡然无存。 甚至连做饭也不好吃。 奥德里奇低头看了看锅里的热汤，感觉头更疼了。 他们吃完早饭后，给幸运的迪罗套上了马车，村长带着一些村民们前来送他们，并且提供了一些干粮和冬日的衣物。 康妮也在。 她已经从昨晚糟糕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诺亚朝康妮挥挥手，康妮疑惑地走过去，诺亚朝她低声耳语了几句。 奥德里奇一边应付村长的热情相送，一边注意着诺亚那边的动静。 他们在说什么…… 等上了马车之后，幸运的迪罗仰天嘶鸣，欢快地跑了起来。 诺亚在车厢中拿出书阅读，过了一会，他听见奥德里奇的声音：“诺亚……” “嗯？”诺亚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以为你会带她离开。”奥德里奇说，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康妮吗？”诺亚头也不抬地说：“我为什么要带她离开。” 他说的是疑问的句式，然而语气却是平淡的陈述句。 奥德里奇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她很难在那个村子里生活下去，那个村子里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那是她的事。”诺亚奇怪地问：“你总不会想让我为她的人生负责吧？” 如果奥德里奇真的这样想的话，他脑子一定有问题。 “并不是这样，我只是……”奥德里奇恍惚地盯着前路：“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和她很像，也是一个温柔而冷静的人……” “噗。”诺亚笑出声来，随后飞快地说：“抱歉，我只是不由自主……嗯……不是故意的。” 奥德里奇脸色涨红，他庆幸诺亚此时看不见他的神情。 “我的母亲，是被一个贵族虐待而死的。”奥德里奇握紧了缰绳：“她一直保护着我和我的哥哥，后来哥哥也死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拥有力量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保护他们，但是……” 但是什么样的力量，才可以保护母亲和兄弟呢。 像诺亚那样，就足够强大了吗？ 他看到了诺亚的强大，但跟在诺亚身边，他隐隐看到了一种更强大更隐晦的力量。 那种力量如一只巨手，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咙，又如一把尖刀，抵在所有尼尔布鲁克人和平民们的命脉上。 “奥德，停车下马。”诺亚打断了他的思绪。 幸运的迪罗非常聪明，不用奥德的命令，便自己停了下来。诺亚掀开车帘，从他身边跳下马车。 奥德里奇懵逼地问：“怎么了？” “我和迪罗去一趟韦特日山谷。” 这个说法的意思是，奥德里奇没必要跟着去了。 “为什么？”奥德里奇跳下马车，帮迪罗卸下挽具。 “你在这儿看着车厢里的东西，我和迪罗去拿点东西，上次因为时间太急，没有带上。”诺亚摸了摸迪罗的脖子，示意奥德里奇把他扶上去。 “什么东西？”奥德里奇不由得问，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落在强盗营地里了。 诺亚没有回答，他轻轻催促迪罗跑起来，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奥德里奇的视线之中。 “早点回来！”奥德里奇大声喊道，也不知道诺亚听到了没有。 迪罗带着诺亚轻快地跑在韦特日山谷之中，上次来过以后，迪罗就完全记住了去往强盗营地的路线。 它跑得既快又稳，尽管诺亚缺乏骑马的经验，依旧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很快，他们就到达了强盗营地。 哨所依旧伫立在最前方，营地周围的火把已经熄灭了，地面上是残余的血迹，至于尸体已经全部被奥德里奇搬运到一边去。 迪罗低下身子，方便诺亚下马。 诺亚亲昵地蹭了蹭它的脸，说：“你应该叫聪明的迪罗才对！” 迪罗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水润而通透的眼睛露出明显的笑意。 诺亚快步走进营地之中，这里已经失去了原来的热闹，空气十分安静，如风雨欲来。 他循着血迹找到了尸体堆，经过一晚上的放置，有不少野兽前来分食了这些尸体。 诺亚毫不在意空气中的血腥味，他扒拉了一下那些破烂尸体，仔细寻找着，终于看到了强盗头子。 强盗头子的尸体同样被啃得七零八落，简直就是个被砸在地上的火龙果。 他身上的盔甲不见了。 诺亚清晰地记得，他当时穿着代表了帝国骑士的制式盔甲。一般来说，制式盔甲上都有独特的标识，代表着他独一无二的身份。 而野兽绝不会吃那种坚硬而厚重的东西。 ※※※※※※※※※※※※※※※※※※※※ 我好喜欢迪罗！ 要是迪罗是个人……嗯……奥德里奇的地位就危险了。 感谢在2020-03-30 20:07:15~2020-03-31 20:4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祁清余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号读者、loveluff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姬玉露 30瓶；线性代数 10瓶；d45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四章 我还是来晚了吗。 诺亚沉思着。 昨天晚上，强盗头子，也就是安德鲁家族的嫡幼子，死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盔甲。而今天，他身上的盔甲已经没了。 是被贪财的其他强盗或者什么人拿走了吗？ 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因此诺亚又回到了营地中，仔细观察。没有多余的脚印，桌椅也整齐地摆放在空地中，那些铁质的餐具和酒壶都没有被取走。 这些物品可比盔甲要值钱得多，而且盔甲帝国制式盔甲处理起来是很麻烦的。 诺亚又走到后面仓库里，仓库的锁是完好的。他掏出链锤，把门锁砸掉，随后推开仓库的门。 仓库里有一种潮湿的霉味，两边堆着满满的粮食和一些精致的器皿和奢华的布料，他们不仅抢劫村庄，也会拦劫经过韦特日山谷的路人。 诺亚随手拿了几匹贵重的布料和皮毛，一边往迪罗背上堆叠，一边想：如果是附近的农夫或者强盗来过的话，他们不会放过仓库里的这些粮食。因此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有人在他们离开之后，专门带走了强盗头子的盔甲。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关于安德鲁家族的消息。然而诺亚对这方面的事非常无知，安德鲁家族在他的脑海中无法形成任何印象。 诺亚轻啧一声，如果出了什么事，就推给奥德里奇好了。 他骑着迪罗离开了韦特日山谷，很快回到了大路上，奥德里奇一直守在车厢旁边，向他的方向眺望。 看到诺亚回来，奥德里奇高高地举起手挥舞着，诺亚眯了眯眼睛，他看到奥德里奇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诺亚飞快地回到了车厢边，奥德里奇把他从马背上扶下来，随后开始给迪罗套上挽具。 迪罗背上的那些昂贵奢华的布料，也被他装了起来，奥德里奇有些好奇地问：“这些是？” “报酬。”诺亚随口道，然后开始观察着奥德里奇身边的陌生人。那是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肤色偏黑，有着浓密的头发和眉毛，温和的眼睛，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 将诺亚看着那个中年人，奥德里奇介绍说：“这位是丹尼尔·欧文阁下。” 丹尼尔·欧文非常热情地对诺亚说：“传教士阁下，你好，我是一个旅行商人！” 他伸出手，向前一步，高高的身体非常具有压迫性，灰色的眼睛盯着诺亚。 “愿光明神赐福与你。”诺亚向他露出了一个传教士的微笑，双手画了个圆与三角形，因此就无法与丹尼尔握手了。 随后他便安静地看着奥德里奇套好马车，一句话都没多说，既没问丹尼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奥德里奇与他是否认识，也没有趁机宣扬光明神的教义。 这让准备了很多的丹尼尔有些措手不及。 他试图打开话题：“传教士先生，你知道韦特日山谷里有一伙强盗吗？” “有吗？”诺亚有些哀伤地说：“一定是他们失去了信仰，只管让他们信仰了光明神，心灵的充裕和教会的戒律便不会再让他们做出这种恶事。” 丹尼尔赞同地点了点头，说：“他们尽是一群没有信仰的恶徒，前几日，我驾驶着马车行走在这条路上，便遇到了那伙强盗，他们抢走了我的货物和马，使我不得不流落在这里，无处可去，而且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诺亚又虔诚地为他祈祷了一遍：“愿光明神赐福与你。” 丹尼尔期盼地看着他。 诺亚回以微笑。 丹尼尔：就这？ 他张了张口，道：“幸好遇到了传教士先生，我非常高兴……” 丹尼尔话未说完，就听诺亚说：“没什么好高兴的。” 正好这时奥德里奇那边准备好了，诺亚便钻进马车之中，敲了敲车壁，说：“走吧。” 迪罗欢快地跑了起来。 “等等！”丹尼尔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车的背影，连忙跑了几步想要追上去。然而迪罗越跑越快，他一咬牙，也顾不上什么仪态，挽起长袍就狂奔起来。 “请等一等，传教士先生！”丹尼尔一边奔跑一边喊道。 奥德里奇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对诺亚说：“他好像还有话想说，我们要等等他吗？” 等他编一套粗糙的谎言糊弄我吗？诺亚又任由迪罗跑了一会，看丹尼尔好像追不上了，才说：“那停下来等等他吧。” 如果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倒不如看看这个丹尼尔到底想做什么。 丹尼尔气喘吁吁地追上了马车，失去了之前那副从容的样子。诺亚掀开车帘，微笑着对他说：“丹尼尔·欧文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丹尼尔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听闻一个旅行商人那么悲惨的遭遇，这位传教士先生竟然一点都没有想要帮帮他的想法吗？什么人都让两天没吃饭的可怜人追着马车跑？！ 在这一刻，丹尼尔对光明教会的厌恶空前高涨，而他最讨厌的，自然是眼前这个微笑的传教士。 “我需要你的帮助。”丹尼尔充满希冀地看着诺亚：“我失去了所有的货物和马车，也没有任何食物，在这荒凉的小路上徘徊了很久。幸好遇到了你们，尊敬的传教士阁下，一定是光明神的指引让我看到你们。如果可以的话，请带我一程吧。” 诺亚问道：“你要去哪里？” 丹尼尔愣了愣，随后飞快地说：“下一座城市，班亚夫城。只要到了班亚夫城就好了。” 诺亚捂嘴思忖片刻，问道：“丹尼尔阁下，你身上还有钱吗？” “……钱？”丹尼尔看着他的神色，醒悟到如果说没钱的话，恐怕是上不了这驾马车的。他咬了咬牙，说：“有的。” 诺亚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来。 丹尼尔掏了两枚石兰白银币，然后在诺亚毫不退让的目光中，又掏出了一枚石兰白银币。 在付出相当于四瓶麦芽酒，六只小鸡的代价后，丹尼尔终于坐上了马车。 诺亚将石兰白银币当着他的面揣进怀里，随后便一言不发地开始看书。 丹尼尔挪了挪屁股，笑着问道：“传教士阁下在看什么？” “《光明圣典》。”诺亚把书合上，露出烫金的封面和上面的花纹字体：“我们需要时时聆听主的教诲，领悟神的意志。” 丹尼尔问：“不知道我可以翻阅一下这本书吗？” 诺亚并没有把书给他，而是微微坐直了问：“旅行商人的话，一般会信仰幸运之神或者回环之神吧？” 丹尼尔眨了眨眼：“我以前确实是信仰幸运之神的，但接触了光明神的教义之后，我认为光明神才是唯一真正值得信仰的神，我一直想加入光明教会咧。” “那可真是个明智的选择。”诺亚说：“等到了班亚夫城，你可以找当地的光明圣殿加入光明神教，成为神的信徒。要我说，阁下你拥有光明信徒的一切美德，诚实，勇敢，真诚，幸运，可真是难得啊。” 丹尼尔抽了抽嘴角。 他从车厢内往外看，问道：“从这里到班亚夫城，只需要三天是吧？” 诺亚摇了摇头：“三天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在路上的村庄里休息，为他们传播光明神的圣典。这样下去，至少要十几天。” 丹尼尔有些坐不住了。 诺亚看他的神色，接着说：“阁下不用担心，我们准备了足够的食物，这一路上不会再让你饿肚子的。” 丹尼尔勉强笑了笑：“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我的家就在班亚夫城中，本来应该明天就回去的，时间久了，怕家里人操心。” “对于旅行商人来说，这不是常有的事么，在光明神无法注视的地方，就会出现意外和悲剧。”诺亚将手中的《光明圣典》递给他：“如果你感到不安的话，可以用这个静下心来。” 丹尼尔从他手中接过书，当诺亚完全松手之后，难以想象的重量让丹尼尔手腕猛地沉下去。 “？！” 真的太重了，仿佛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光明圣典》交给丹尼尔的一瞬间便掉了下去。丹尼尔倒吸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光明圣典》。 那只手的主人抬起头，顺势将《光明圣典》拿回去，微笑着说：“看来丹尼尔阁下还没有准备好阅读《光明圣典》，也许你可以尝试从《光明之始》开始看，那本书更适合你。” 丹尼尔揉了揉手腕，《光明圣典》从他手中掉下去的时候，他手腕发出了一声脆响，现在还隐隐作痛。 而诺亚坐在他对面，单手托着书，另一只手时而抚着下巴，时而翻过纸张。 仿佛他刚才所感受到的重量是假的一样！ “这本书……”丹尼尔瞥向《光明圣典》，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重？” 看其中的材质，也不过是普通的纸张而已。 诺亚抬起头，单手颠了颠书，说：“因为这本书里拥有真正的力量。” “……力量？”丹尼尔笑了笑，语气中有隐晦的嘲讽：“使人拥有信仰的力量吗？” 诺亚摇了摇头，轻声说：“每个人生来便不平等，有人行走在光明之中，有人埋身在黑暗角落。有人生活无忧，有人狗苟蝇营。有人被敬仰，有人被唾骂。” 丹尼尔的脸色微微凝重起来。 诺亚抚摸着《光明圣典》：“但这本书，能使每个人都成为平等的存在。” ※※※※※※※※※※※※※※※※※※※※ 你们猜猜《光明圣典》里的秘密是什么！ 感谢在2020-03-31 20:41:37~2020-04-01 19:5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荇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五章 丹尼尔与诺亚他们一起走了两天，尽管他心里焦急，但还是勉强压住了催促的欲望。如果他要是有骨气，大可以从马车上跳下去，但这条路上很难再遇到第二个传教士了。 深秋之后，便会入冬，这样的天气下，哪还有传教士会往北方走呢。 丹尼尔一向是瞧不起传教士的，认为这是一种专门利用谎言和欺骗来蛊惑平民的职业，只凭一张嘴巧言令色，便将其他人耍的团团转。这几日来，为了缓解心里的焦急，他便观察马车里的传教士以打发时间。 诺亚生活非常规律，而且富有精力。当丹尼尔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诺亚还在看书，而当丹尼尔起床之后，诺亚已经在吃早饭了。他那个随从骑士是尼尔布鲁克人，对他非常温顺恭敬。 就丹尼尔的观察来说，诺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有时候是那本《光明圣典》，有时候是其他的书。这车厢里除了食物和衣物，剩下的就是一堆书了。 其他的传教士会整日埋头于书籍吗？丹尼尔相信绝不是这样的，那些骗子怎么会真正地去专研教义呢。诺亚看的书也并非都是神学相关的，包括了《人的价值》《汉托比斯十四法典》《货币论》《理想者》这些书籍，但他最常翻阅的还是一些冒险故事，他总是津津有味地读着那些夸张的冒险小说，偶尔对他的随从骑士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巴内峡谷看看吧！或者斯那泽纳山脉？” 可是，巴内峡谷是魔物的地盘，斯那泽纳山脉也被称作是死亡山脉。 事实上，离开王都，到达班亚夫城之后，再经过两个城市，就出了石兰帝国的边界。 而石兰帝国之外，其他的那些国家便常常忍受着魔物的侵袭和各种怪异的存在，那里生存着大量的冒险者，接受委托为有钱人们解决问题。他们什么都能干，名声传遍了整个大陆，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 但在石兰帝国中并非如此，石兰帝国的诞生充满了一切的巧合和偶然，这里没有任何魔物，也没有自然灾害，土壤肥沃，物产丰饶，简直是人间的天堂。 这里没有冒险者赖以生存的土壤。 而且石兰帝国是光明圣教的势力最强大的地方，培养了一大批实力强劲的审判骑士和牧师，以保证在信仰的战争中所向无敌。 不管巴内峡谷或者斯那泽纳山脉是什么样的地方，尼尔布鲁克人这时候就会回答：“好的。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要热酒吗？” “不，烧点热水，凉了再给我喝。晚上的饭菜多放点盐，不要胡椒粉，土豆再切小一点，一定要有鸡肉！”诺亚在食物上极度挑剔，但那个随从骑士没有任何抱怨，他总是在尽力完全诺亚繁复的要求。 他们的对话充斥着只有他们两人才了解的节奏和默契，丹尼尔很难插上话。有时候他们说着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或者开始激烈的辩驳，丹尼尔都很难理解。 因为他们总是在讨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有时候诺亚在书上看到了一句什么话，甚至连一个女人怎么逃离家族的控制和另一个男人相爱，他们都会津津有味地探讨很久。 而坐在车厢里的时候，诺亚不方便再与奥德里奇说话，他便打开车帘，拿出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丹尼尔能看出那是一张地图，因为诺亚所描绘的正是沿途的路线，但其中夹杂了大量不明意义的图案和符文，丹尼尔从未见过这种地图。 不得不承认，他看不懂诺亚所描绘的地图。 “石兰帝国，真是个伟大的国家啊。”诺亚忽然对丹尼尔说。 丹尼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仔细思考了一下诺亚的话，这好像就是一句普通的感慨而已，因此丹尼尔说：“她还可以变得更好。” 诺亚笑了笑，问：“丹尼尔阁下，你说你是旅行商人，请问之前在做什么生意呢？” 丹尼尔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说道：“您知道北方的苏哈王国么，穿过坎斯塞罗山脉之后，到达高弗利亚州，到达的第一个国家就是苏哈王国。苏哈王国所在的北方联盟信奉战争之神——事实上，整个高弗利亚州都是战争之神的地盘。北方联盟因此与石兰帝国向来不合，甚至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诺亚点了点头：“要不是有坎斯塞罗山脉横亘在中间，石兰帝国早就和北方联盟打起来了。” “是这样没错。”丹尼尔有些惊异地看着诺亚：“传教士先生，你的知识非常广博。” 诺亚笑了笑：“我只是对这些事情比较感兴趣而已。” 丹尼尔心想，那你感兴趣的可太多了，女人怎么嫁人你也感兴趣，母鸡一天生几个蛋你也感兴趣，甚至连田地里长着什么你都感兴趣。 “北方联盟和石兰帝国的矛盾，是怎么让你赚了钱呢？”诺亚身体前倾，露出了那副标准的感兴趣的表情。 丹尼尔略有些得意，他确实也在做这项生意，且赚了不少钱：“石兰帝国一枚石兰金币重5克黄金，含金量0.98，按照石兰帝国的标准，一枚石兰金币可以在石兰帝国买五百只小鸡。” 他知道诺亚很喜欢吃鸡肉，因此用小鸡做了比喻：“但在和石兰帝国敌对的北方联盟里，他们规定石兰帝国只能在北方联盟购买四百只小鸡！也就是说，在北方联盟里，购买五百只小鸡花费的石兰金币要更多。” “这样，我就可以用一枚石兰帝国的金币在石兰帝国购买五百只小鸡，然后将这五百只小鸡运到北方联盟那边去，将五百只小鸡卖出去，换取比1石兰金币加50枚石兰白银币。” “仅仅依靠金币的不同价值就可以赚取巨额的利润，更别说那些本来就有利润差的产品了。” “而事实上，我在石兰帝国买的不是小鸡，而是黄金。” 诺亚连连点头：“厉害，厉害。” 丹尼尔嘿嘿笑起来，这种事情，说给懂得人听，让他明白自己的厉害之处，总是很爽的。 “这样看来，当初收你三枚白银币，实在是太便宜了。”诺亚颇有些遗憾地说：“不过商人似乎最重视诚信，既然已经定好了价格，也就不方便修改了。” 丹尼尔：“……”他难道不能对一个被抢劫的商人抱有丝毫的同情心吗。 “任何人都应该重视诚信，包括国家。”诺亚感慨地说：“石兰帝国和北方联邦这样做，只会平白增加自身的消耗。它们都是为了使对方的货币在本土贬值，无法流通。你这样的方法只能作用于前期，等到了后期，随着其中一方实力的增强，另外一方的货币会真正的贬值。” “但是，就结果而言，你认为谁会是胜利的一方呢？” 丹尼尔的眼神微微沉下来，他说：“石兰帝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她终将获得一切荣誉和胜利。但她还需要做一些改变，一些让她……脱胎换骨的改变。” 诺亚盯着他，双手拂过膝盖上的书籍，封面上写着《贵族的战争》。 “丹尼尔阁下，曾经是一个贵族吧。”诺亚忽然说。 丹尼尔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背部肌肉紧紧绷起来，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诺亚笑了笑：“我早就该知道的，实在是我对贵族那些事了解得太少了。丹尼尔·欧文，一切都在你的名字之中。” “欧文家族曾经是非常有名的贵族……是在与布鲁克帝国的战争之中，因为立场错误，而逐渐从王都的贵族中心退出来了。”诺亚敲了敲手里的书：“我还是看《尼尔布鲁克史诗》的时候才知道的，欧文家族不赞同对布鲁克帝国开战，战争胜利之后，你们反而输掉了。” 丹尼尔的声音紧绷起来，充满了敌意：“你也觉得欧文家族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诺亚摆了摆手：“我是很不了解贵族的，手上这本书看了好几次，都看不到第二页去，实在浪费了作者的心意。所以欧文家族的对错，我没有资格做出无法评价。” 丹尼尔自己也不知道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他心里酸酸的，扯了一抹笑，随意扯开话题：“传教士阁下也有看不下去的书吗？” “当然了，有一千种人，就有一千种书。有的人刚一见面，便对彼此有了喜恶。有的书也是，打开封面就知道自己是不喜欢的。”诺亚慢悠悠地说：“但是呢，有的人相处久了之后，才发现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 诺亚：我只是说说而已。 第十六章 诺亚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抵达了比洛多河。 穿过比洛多河，班亚夫城便近在咫尺，一望无际的翠绿色草坪上，白色的城墙与其中耸立的建筑映入眼中。 城墙之外，是依次进城的商人们，农户们和他们的牲畜。 石兰帝国人口分散，大部分集中在王都，这种偏远的城市中，来往的人并不多，而其中，商人就占了大多数。 丹尼尔注视着城墙，表情流露出一丝激动。 城门口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卫，手中拿着武器，细致而谨慎地盘问着来往的人们。这种态度不同以往，令整座班亚夫城沉入了一种静谧压抑的气氛。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他城市。”诺亚掀开车帘，问丹尼尔说：“欧文阁下，班亚夫城有什么特点吗？” 丹尼尔有些紧张地笑了笑，他一边打量着外面的守卫，一边说：“班亚夫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城罢了。不过这里比王都的面积小很多，不过班亚夫城位于一个很好的地理位置，连接着苏洛斯港和里塔德城，是三方汇聚的地方，还有河运和路运两个交通要道。所以这里的商人比其他地方更多，就连城中所建造的教堂，也不止是光明教会的，还有幸运之神的神殿。” 诺亚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幸运之神的神殿……” 幸运之神是中立神，商人一般都信仰着幸运之神，他们既是最擅长压榨奴隶，收割利润的人，也是整个大陆最中立最友善的存在。 只要有钱赚，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什么生意都可以做。 有时候这种行为也叫作无耻。 丹尼尔看着他，认真地说：“传教士先生，等进了班亚夫城之后，咱们便分开吧。” “不请我们去你家做客吗？”诺亚说：“毕竟在一起走了这么久，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呢。” 丹尼尔偏过头，坐在车厢最里面的地面，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清：“和被废弃的贵族之子做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事。” 诺亚轻声问：“以外在的身份而非品性来决定能否交往，欧文阁下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吗？” 丹尼尔的声音接近于无：“有些身份是不可以跨越的鸿沟……” 他无声地叹息，微微合上双眼。 如果可以，他倒想和这样博学而好奇的传教士成为朋友。 “我还以为，身为光明圣典的传教士，我唯一的敌人是黑暗教会的信徒呢。”诺亚哈哈笑了两声，外面奥德里奇说道：“到我们了。” “你们是什么人？” “从哪里来的？” “带了什么东西？” “要在城里住几天？” “快说！” 城门守卫粗声粗气地质问着，一边用戒备地眼神看着奥德里奇，他们自然不用对尼尔布鲁克人有丝毫的客气。尽管奥德里奇完完整整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但守卫们还是向前一步，说：“让我进去看看。” “给我让开！” 他们粗暴地推了一把奥德里奇，想把他推开，奥德里奇却纹丝不动。 守卫又用力推搡了一把，奥德里奇伸手握住他手腕，语气平淡地说：“阁下，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车厢内是传教士大人，我会请他出来，你不能进去。” “你这个——！”守卫声音响亮地骂了句脏话，他费力地想抽回手腕，却完全无法挣脱禁锢，奥德里奇微微一笑，松开了手。 他这一笑，有点诺亚平时笑起来的感觉。 即平静又柔和。 就是令人不爽。 守卫们见这边起了冲突，纷纷围过来，手中长/枪也举了起来。 诺亚合上书，看了丹尼尔一眼。 他微微靠在车壁上，看上去是在假寐，实际上肌肉微微绷紧了，随时准备进攻。 “我出去处理一下，丹尼尔阁下要和我一起吗？”诺亚礼貌地问。 “不用了。”丹尼尔睁开眼睛，僵硬地扯了一抹笑。 诺亚点头，掀开车帘，就看到了外面剑拔弩张的场景。他跳下马车，黑色的传教士袍妥帖得穿在他身上，腰间的麻绳勾勒出一节细腰，胸口是圆形与倒三角的标志，头发微卷蓬松，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光明圣典》。 “愿光明神赐福于你。”他打了个传教士风格的招呼：“请问出了什么事吗？” “传教士先生……”守卫们纷纷收起武器，他们还不敢用枪尖对着传教士。 其中一个看上去像队长的人说：“只是例行盘查罢了，既然是传教士的话，请进吧。” 车内的丹尼尔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跟着传教士的车果然是没问题的，毕竟只有传教士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城市，且不需要接受盘查。 诺亚单手端着《光明圣典》，右手行礼：“我是来自王都圣菲尔教堂的传教士，第一次来班亚夫城，请问往常这里也会管控得这么严吗？” 队长说：“既然是传教士先生的话，告诉你也没关系。其实是因为最近城内似乎混进了黑暗教会的信徒，他们在计划做什么，所以城主才让我们严格把控。传教士先生也一定要小心啊。” 毕竟黑暗教徒最喜欢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传教士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传教士笑着说：“在有光明的地方，黑暗总是无所遁形的。既然情况如此严峻的话，先生何不来检查一下车厢？” 丹尼尔脸色瞬间僵硬了。 他猛地捏起拳头，朝车厢内的四周看去，准备寻找能瞬间消失的地方。 车外的队长说：“没必要了，既然是传教士先生的车，请进吧。” 诺亚眨了眨眼：“要不还是看看吧？” 丹尼尔这时候忽然想起诺亚让他追着马车跑并且勒索了三枚白银币的事了，顿时后悔刚才怎么鬼迷心窍觉得诺亚是个可以交往的朋友。 果然光明教会的传教士都不是好人！ 队长笑了笑，直接让开了位置。 他敢查传教士的车厢，明天光明教会的审判骑士就抓着把柄来查他家了。 传教士也许查不出什么来，但他家可不敢被查。 诺亚回到马车之中，看了一眼丹尼尔，说：“欧文阁下，刚才守卫说城内有黑暗教会在活动，你千万要小心啊。” “还是你小心一点比较好。”丹尼尔打量了一下他：“他们的目标，更有可能是光明教会的人。” 诺亚颠了颠手中的《光明圣典》，说：“我倒是不在意他们前来拜访，毕竟黑暗教会的教义，我一直无从得知。说不定还能互相交流一下，坐而论道嘛……” 丹尼尔知道，诺亚这话多半出自真心。 他总是非常好奇。 咕噜咕噜。 奥德里奇驱使着马车走进了班亚夫城中。 班亚夫城虽然小，但可以说是整个石兰帝国位于北方的商业中心，因此商品贸易非常发达。左右两边的商贩和店铺，比王都更加繁盛。来自各地的人们将这里作为中转站，交换着手中的货物。 进了城之后，丹尼尔就直接跳下马车。 “传教士先生，多谢了。”他挥了挥手，身形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诺亚与奥德里奇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并且卸下了车厢，让迪罗去休息了。 他们选了一间宽阔的大房间，里面有两张床，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屋内干净整洁，对于现在的旅店来说，这种房间非常少见。 这花费了诺亚整整二十五枚石兰银币，不过附赠了晚餐和热水，以及帮忙喂马和洗衣服的服务。 如果再加点钱的话还可以有更深入的服务，不过旅店看到客人是一名传教士，便没有提这回事。 光明圣典的神职人员，是最爱白嫖的。 诺亚和奥德里奇走进房间之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诺亚坐在桌子前，手边是那本《光明圣典》。 奥德里奇则抱了几本书进来，给他放在旁边，供他晚上阅读。 很快，旅店的老板娘便将食物送过来了。她有着丰满的身体和令人喜欢的微笑，将食物放在桌上。 “传教士先生，这是晚餐。你们是从王都来的吗？那一定要尝尝班亚夫城的食物，我们这里有特制的浓鱼汤和白虾，还有配套的红果酒。” 诺亚动了动鼻子，他已经闻到了鱼汤鲜美的味道：“多谢，这红果酒有什么特殊的吗？” 老板娘口齿伶俐道：“红果酒是只有班亚夫城才有的饮品，保质期很短，出了班亚夫城，味道就会发生变化。我为传教士先生端来的这杯红果酒，可是早上刚刚酿出来的！” “太棒了。”诺亚夸赞道，问老板娘：“马喂过了吗？” “还没有，我出去就喂马，请放心。” 诺亚伸手掏出三枚白银币，说：“请一定要给聪明的迪罗喂最好的马草，给它一个单独的马厩，不用拴起来，它不会跑的。” 他强调了一遍，认真地说：“一定要最好的马草。” “当然，当然，我现在就去买。”老板娘有些激动地收起三枚白银币，平时一捆马草最多值两个石兰铜币，最好的也不过是一枚白银币。 而诺亚为了给迪罗提供更好的环境，给了她三枚白银币。 和丹尼尔一样的价钱。 ※※※※※※※※※※※※※※※※※※※※ 一个丹尼尔=迪罗的一顿晚餐 感谢在2020-04-01 22:33:14~2020-04-02 21:5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做一只咸鱼、二号读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之始末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老板娘离开之后，诺亚便和奥德里奇开始吃晚餐，桌上是老板娘说的浓鱼汤和白虾，一碗稀粥，还放了一杯红果酒。浓鱼汤曾乳白色，切成薄片被煮的透亮的鱼漂浮在汤里，还簇拥着卷心菜和洋葱。诺亚吃下一口鱼肉，滑、嫩、鲜香，入口便是豆腐一般的口感，但又有浓浓的鲜美之味。 奥德里奇帮他剥了虾，白虾是班亚夫城特有的一种大虾，个头大，肉质劲道，外面是薄薄的一层透明虾壳。老板娘在虾肉上浇了一层明亮的青酱，据说是用胡萝卜和香料做成的，吃起来使虾肉更加爽口。 鱼和虾都很好吃，虾吃多了却让人微微发寒，诺亚喝了一碗暖和的稀粥，驱散了寒意，再配上香甜的红果酒，终于饱餐一顿。 在瑞德拉斯大陆，肉的价格是面包的四倍，而鱼虾又是肉类的四倍，因为人们还没有学会养殖鱼虾，而且鱼虾难以运送。尽管班亚夫城外有一座远近闻名的比洛多河，盛产鱼虾，因此这边的鱼肉价格会低一些，但这仍然是一顿堪称精致奢华的晚餐。 晚上诺亚和奥德里奇洗漱之后，就这样休息下来，入睡之前，诺亚将《光明圣典》放在身侧，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叠在身前。 奥德里奇将盔甲脱了放在一边，然后去灭了煤油灯。 就在诺亚通过冥想使自己陷入沉睡之后，他隐约听到了遥远而模糊的叫喊音，有火的气息在蔓延。 而奥德里奇已经一翻身爬起来了，他走到窗边，看到了远处的火光和影影绰绰的人群。 “奥德里奇，怎么了？”诺亚问。 “没事，你睡吧。”奥德里奇的声音非常清醒，诺亚听见他穿上了铠甲的声音，他微微抬了抬眼皮，一个坚实而肃杀的身影站在窗前。 诺亚心想着，他仍然对整个石兰帝国充满敌意，将他们视作敌人，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 清晨的空气灌入房间之后，诺亚睁开眼睛之前，先默数了一会，教堂的钟声才刚刚响起来。 钟声之后，整个街道便热闹起来，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说话声，班亚夫城瞬间便鲜活起来。 奥德里奇给他烧了热水，他也许一晚上都没睡，盔甲一直穿在身上， 诺亚穿上传教士的长袍，随手将《光明圣典》塞进怀里，这时候，老板娘便来敲门了。 奥德里奇给她开了门，老板娘手上端着早餐，她关切地对诺亚问道：“传教士先生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诺亚随口应了声，老板娘微微皱起眉说：“昨晚城东那边有些动静，吵闹了一晚上，我还担心客人没法休息好呢。” “发生什么事了吗？”诺亚坐下来，准备和奥德里奇吃早餐。 “好像是光明教会那边有些动作。”老板娘笑了笑说：“听说最近城内混进了一些黑暗教会的信徒，怪吓人的，昨晚大概是抓到了吧。” 诺亚沉思：“昨晚就抓到了吗……” 老板娘说：“昨晚马已经喂好了，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聪明又健壮的马咧。传教士先生，我先离开了，有什么需求您再叫我。” 她说着便转身出了门，诺亚低下头吃了一口萝卜，再抬起头的时候，便看到老板娘僵硬着身体，倒退回了房间。 四个光明教会的神职人员出现在门口，前面两个穿着白色的铠甲，手中拿着银色的长剑，后面两个则穿着白色干练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支法杖，法杖上有着统一的铭文。 最令人瞩目的，便是他们胸口处的光明之眼。 这清晰地代表着他们的身份——光明教会的审判官。 前面两个是审判骑士，后面两个是审判术士。 诺亚站了起来，问道：“光明神在上，有什么事吗？” “你这个邪恶的异教徒，收起你虚伪的嘴脸！”审判骑士向前一步，推开老板娘，老板娘摔在地上，充满恐惧地捂住了嘴。 光明教会的审判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诺亚微微皱眉，他按住神色不安的奥德里奇，说：“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来自圣菲尔教堂的传教士，昨天才刚刚到达班亚夫城。” “你所做的恶事，无法瞒过光明神的眼睛！”审判骑士将一个人从后面带出来，正是昨天城外的队长。 队长此时已经失去了昨天的神气，唯唯诺诺地站在审判骑士面前。尽管在平民面前，守卫队长已经是一份非常威风的职业了，但他们仍然时时刻刻畏惧着审判骑士找上门来。 诺亚看到他，心里便已经有数了。 果然是丹尼尔…… “就是他，将黑暗教会的联络人带进了城里！”队长大叫着说：“而且有人看到那个黑暗信徒从他的马车里出来！” 奥德里奇猛地转头，看向诺亚。 “我对这件事并不知情！”诺亚说。 审判骑士冷冷道：“你与黑暗教会为伍，已经失去了辩解的权利。带走！有什么话你进牢房和你的同伴说吧。” 奥德里奇上前一步，拦在诺亚面前，审判骑士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发出白色的光芒，一剑便将奥德里奇的大剑斩断了。 奥德里奇毫不犹豫地挥着断剑，就要继续往前冲，被诺亚拦住了。 他回过头来，诺亚冷静地说：“不要冲动……我和你们走，我相信光明神会展现一切真相！” 诺亚这样说，当然不是因为相信光明神，而是他想去看看丹尼尔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跟着其中一个审判骑士离开了，剩下的审判骑士和审判术士依旧留在房间内。 “一个奴隶也敢跟我动手……”审判骑士一脚将奥德里奇踹翻在地，奥德里奇狼狈地倒下来，对方是经过专业训练且拥有神术的审判骑士，他根本不是对手。 审判骑士走过来，看来完全没打算放过他。 “你他妈再动手啊！刚才不是很厉害吗！”审判骑士一脚又一脚揣在奥德里奇身上，奥德里奇一声不吭。 就在审判骑士一脚往他脸上踹的时候，奥德里奇猛地伸手，向后一拉，便让审判骑士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审判骑士后脑勺着地，眼前一黑，正要起身，便将奥德里奇飞快地爬起来单膝压在他的身上，左手扼住他的喉咙，右手握拳高高举起。 他的瞳孔闪烁着猩红的杀意与愤怒，竟然让审判骑士一瞬间感到了恐惧。 奥德里奇的拳头举在半空中，却无论如何都砸不下去，因为一道白色的丝线缠在了他的手上。 审判术士的神术——圣光束缚。 白色丝线越缠越紧，蔓延到全身，奥德里奇被困住了，只有一双眼睛仍然充满了激烈的仇恨。审判骑士回过神来，翻身跃起，一脚踢中他的脑袋，将他踢飞出去。 “妈的！死人玩意！”审判骑士晃了晃脑袋，看着无法动弹的奥德里奇，狞笑着说：“把他的盔甲扒了拿去卖钱，人抓起来，送给库罗夫子爵，他家的农庄正好缺奴隶干活呢，希望他能在那里活过十天！” 身后的一个审判术士便控制着奥德里奇站起来，扒了他的盔甲。 审判骑士又对老板娘说：“你居然敢窝藏黑暗教会的信徒，这事若是依法办起来，你和他们同罪！” 老板娘哭着说：“我只是一时犯了迷糊，没看出他是异教徒……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审判骑士阴沉沉地说：“依我看，你这家旅店就别开了，它已经沾上了异教徒的气息。我这话是为你好咧，你要想摆脱杀身之祸，就把旅店送给光明神，以清洗你的罪恶！” “可是，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如果没了它，我怎么活下去……” “闭嘴！”审判骑士不耐烦地说：“你可真是不识好歹！” 老板娘愣愣地看着他，从审判骑士进了旅店后，她就知道自己的店保不住了。 审判骑士去过的地方，所有财富尽归于光明神。 他们平时无事可做的时候，也只想着如何巧立名目，好占有更多的财产。 “你犯下如此罪行，光是如此还不够。”审判骑士瞥了瞥她丰腴的身体和雪白的肌肤，把手中一个铁牌戴在她脖子上，“从今天起，你每天早上需得到教堂来忏悔你的罪恶，我用饭睡觉的时候，也要在一旁服侍，等你赎罪之后，这旅店说不定也归回你手里了。” 老板娘不再说话，只默默地哭泣着。 她身上那个代表着罪行的铁牌叮当作响。 审判骑士又对城门的守卫队长说：“你一时疏忽，竟然将黑暗教徒放进了城里，这事要是报告给骑士长，你就是渎职的大罪啊。” 他与守卫队长说话的语气又温和了许多，然而守卫队长丝毫没有放松下来，落在审判骑士手中，不死也得扒层皮。 不出他所料，审判骑士最后要了他三个漂亮的女奴隶和一块田地，又拿了几块黄澄澄的金锭子，才稍微满足了他的贪婪之心。 审判骑士当场就将三个女奴隶和金锭子与另外两个审判术士平分了，他们带着神思恍惚的老板娘扬长而去，身后是大门紧闭的小旅店。 ※※※※※※※※※※※※※※※※※※※※ 有人给诺亚点餐，所以今天请他吃鱼吃虾。 感谢在2020-04-02 21:58:41~2020-04-03 22: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祁清余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 诺亚被审判骑士带进了光明圣殿下面的牢狱之中，诺亚一直都知道每座城市的主要几座圣殿下面都会有牢房，用来关押异教徒或者对神不敬的人。 他没去看过。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却是以异教徒的身份。 他们通过了辉煌圣洁的大殿，诺亚被带到后殿，光明圣殿中的神职人员们略带诧异的看着他，毕竟他身上穿着的传教士黑袍是非常显眼的。 “这就是昨晚那个黑暗教徒的同伙。” “他为何要背叛光明教会。” “这种人比黑暗教会的信徒更加可怕！他辜负了光明神对他的恩宠！” 审判骑士冷哼一声，推着诺亚走进一扇铁门。 两边的守卫打开铁门，沉重的摩擦声响起，阳光从铁门内照进去，诺亚踏进铁门之中，听到咚的一声，铁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阳光变成一条窄缝，随后消失。 他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左右两边是斜插的火把，照亮了这方寸之地。空气中有一种潮湿的霉味和血腥味，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走过甬道之后，便是一间正正方方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两瓶高浓度的葡萄酒，墙上挂着几个张牙舞爪的刑具，一缸水，里面泛着血水和奇怪的肉块。 桌子旁坐着两个穿着铠甲的审判骑士，身上还弥漫着浓烈的酒味，他们目光阴沉地看着诺亚，如同瞄准了一个猎物。 “先将他和那个黑暗教徒关押在一起，明天进行审判。”诺亚身后的审判骑士说。 坐在桌子前的人失望地撇了撇嘴，这就是说今天不能对这位新来的罪人做些什么了。 “事关黑暗教会，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注意点。”审判骑士告诫他们俩：“为了抓住联络人，我们准备了多久你们也是知道的，如果联络人在这里死了，你们俩也别想脱身。” “是，我们晓得的。”那两人带着微微的醉意回答。 审判骑士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们两眼便离开了，在监牢里任职的审判骑士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审判骑士，他们很少经过训练，战斗素质极低，也没什么坚定的意志。 他走了之后，其中一人看着诺亚道：“把你身上的财物先交出来。” 这是进监牢的第一步，先收刮罪人身上的财产，两名审判骑士已经轻车熟路，这是他们攥取财物的机会，剩下的就是在严刑拷打的时候再要挟一点，大头还是在外面那些审判骑士手中。 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位传教士应该已经吓傻了才对。 诺亚从怀中掏出那本《光明圣典》，说：“我身上唯一的财物就是这本书。” 两个审判骑士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位道：“你背叛光明神已经是罪大恶极，竟然还想犯下欺骗隐瞒的罪行吗？” 他上前一步，就要去掏诺亚的袖口，一边传教士的钱袋都是放在那里的。 诺亚微微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审判骑士愣了愣，没想到有人会反抗，他冷笑一声：“还当自己是传教士呢——！” 两个审判骑士一起围上来，一个伸手准备困住诺亚，另一个绕到他身后去。他们对传教士没有丝毫的戒备之心，没有人比审判骑士更明白传教士是多么的软弱无力了。 诺亚闪身一躲，前面的审判骑士便扑了个空，随后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光明圣典》，朝审判骑士脖子上砸过去，精准至极的力道让审判骑士顿时晕了过去。 另一个审判骑士见此场景，直接拿出了武器，然而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猛烈的力道便砸到他脑袋上。审判骑士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头晕眼花地转了个圈，倒在地上。 这场战斗都称不上的短暂冲突只发生在两秒之内，诺亚把晕倒的审判骑士放在凳子上，随后单手拎起另一只迷迷糊糊的审判骑士，拍了拍他的脸。 审判骑士刚刚清醒过来，看到面色沉静的诺亚，惊恐地张大了瞳孔，张口就要尖叫。 诺亚一巴掌扇上去，把审判骑士的求救声拍回肚子里。 审判骑士瑟瑟发抖，诺亚蹲在他面前，单手捏着他的下巴，轻声说：“安静一点，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我就杀了你。” “知道该怎么做的话，就点点头。” 审判骑士急忙点头。 诺亚松开了手，审判骑士果然没有再叫，他笑了笑，问：“你认为我是黑暗教徒吗？” 审判骑士疯狂摇头。 就算他原来觉得是，就算这牢狱里关着无数无辜的人，在死前被他们安上了各种罪名，审判骑士此时也不敢说诺亚是黑暗教徒了。 “不，我是。”诺亚说。 审判骑士：“？！” 不，这是怎么回事？！黑暗教徒……！ 他身为一个小贵族的旁亲，花了大价钱才进光明教会混了这个职位，一直就靠着捞点油水过活，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到真正的黑暗教徒！ “刚才，我给你身上下了诅咒。不论我在哪里，一个念头随时可以杀了你。”诺亚沉沉地一笑，黑色的瞳孔幽幽地看着审判骑士：“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审判骑士双腿发抖，一阵阵地大喘气，随着剧烈的喘息，他觉得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喉间也隐隐有一丝血气翻涌。 他害怕地都要哭出来了，真诚地看着诺亚，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可以好好谈谈。”诺亚站起身来，单手捏着审判骑士的肩膀，把他拖到凳子上面坐下。 诺亚盯着他，说：“你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审判骑士茫然地盯着他。 诺亚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酒，送到他嘴边，说：“刚才你和你的同伴喝醉了，所以大吵了一架，然后打了起来。” 审判骑士明白过来，连忙点头，没错，他刚才是和同伴打了一架…… “好了，现在送我进牢房吧，让我看看我的同伙。”诺亚扯了扯嘴角：“黑暗教会的联络人！” 走过这间方方正正的小房间后，又是一条黑暗的通道，两边便是牢笼，里面塞进了各种各样的人。诺亚听见了他们的哀嚎或者哭泣，但更多的囚犯则是瞳孔麻木，表情呆板，如同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似的。 空气中萦绕着血腥气和尸体烂了的臭味，脚底下是潮湿黏腻的泥土，老鼠和虫子躲在阴影之中。 而他们头顶，便是光辉耀眼的光明圣殿。 诺亚微微垂下眼，这些事，他本来就是知道的。 但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没看到的痛苦，总是模糊而遥远的，令人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 审判骑士领着他往前走，活像个导游似的。 他们一直走到最里面，空气也更加阴冷潮湿，只有啮齿类动物发出的噈噈声，令人毛骨悚然。 “那我进去了。”诺亚大跨步走进去，审判骑士在外面犹豫了一会，锁上了门。 牢房里只有丹尼尔一个人，一晚上不见，他比之前憔悴了很多，身上有一些伤痕，穿着破裂的外袍，身上空无一物。 他见有人进来，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愣了愣，受惊般跳起来。 “是你？！”丹尼尔不可置信地说，他看向诺亚身后，审判骑士已经离开了。 “当然是我，欧文阁下。”诺亚抬了抬眼皮：“或者说，黑暗教会的联络人？” 丹尼尔怔然坐下，有些颓然地说：“他们把你也抓过来了……” “有人看到你从我的马车里下去。”诺亚找了个地方坐下，说：“所以，你找我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混进城里。” “没错，我是教会的联络人。”丹尼尔抹了把脸，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这是个陷进……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我，幸好我还没和教徒们碰头，所以只有我被抓了进来。他们没杀我，自然也是因为还想从我口中获取其他教徒的下落。” 诺亚淡淡地说：“看来你还什么都没说，而他们抓的唯一一个黑暗教徒，就是我了。” 丹尼尔沉默不语。 诺亚忽然问：“你是黑暗教徒吗？” 丹尼尔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他才说：“我是联络人……” “联络人……”诺亚问道：“你之前在路上说的，都是假的？” “并不。”丹尼尔略有些激动地说：“我确实是一个商人，从一开始就是，现在仍然是个商人。我的家族，确实是被从王都中心驱逐出来的欧文家族。离开王都后，我的父亲因为愤怒和疾病死了，我便继承了他的身份，之后，我抛下一切，成为了一个商人。” 诺亚轻声问：“那你怎么会成为黑暗教会的联络人？” “其实他们内部，并不会管自己叫黑暗教会，而是叫混沌教会，他们的神为混沌之神，又名天地初开之神。”丹尼尔看着他，又看向了周围黑漆漆的牢笼，耳边是若有若无地哀戚之声：“而对我来说，这同样是一笔生意，只不过我这次投资的，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力量，我所得到的报酬，是光明教会的撕裂。” ※※※※※※※※※※※※※※※※※※※※ 感谢在2020-04-03 22:56:15~2020-04-04 22:0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能怎么办 17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九章 阳光从云朵的缝隙中洒落下来，在庄严神圣的教堂之中通过彩绘玻璃的窗闪烁着七彩的光。 而教堂之下潮湿而阴暗的地牢内，诺亚和丹尼尔相对而坐，在坦然之后，丹尼尔显得果断而豁然，诺亚问：“联络人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坑了诺亚，丹尼尔对诺亚的问题有问必答，他思索了一会，说：“我利用旅行商人的身份为他们传递消息，并且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一些资金上的支持。” “那你来班亚夫城，是因为他们在班亚夫城内有什么活动吗？” 丹尼尔沉默了一会，说：“我不能告诉你……但混沌教会的信徒并非是一般的异教徒，他们有坚定的信念和执行力，内部极为团结，这些年来，他们的力量发展得很快。” 诺亚问道：“你说你不是混沌教会的信徒，他们为什么愿意把任务交给你？” “这就是混沌教会非常奇妙的地方，他们的神，是一个客观的概念，我不必去信仰某一个具象化的神明。”丹尼尔道：“所以，如果要在光明教会和混沌教会之中选择的话，我会选择混沌教会。” 诺亚默默地想，事实上，丹尼尔一个都不会选。 他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和真正的贵族，只为自己的利益而行动。 因此他对丹尼尔的话不置可否，他低下头，十指合拢，揉捏着自己的指节。 在这样的沉默之中，丹尼尔说：“传教士先生，我能看出来，你与其他传教士不同。你拥有正义之心，而且非常强大。你想了解的，并不是贵族之间的斗争，而是平民如何活下去。” 诺亚笑了笑：“你也是一个仁慈而诚实的人。” 丹尼尔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我也别无选择。传教士先生，我至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也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我是旅行商人，混沌教会的联络人与投资者，丹尼尔·欧文。”丹尼尔说：“我从未抛弃父亲的荣耀，总有一天，我会带着欧文家族的徽章，回到王都。” 相比起丹尼尔的慷慨激昂，诺亚只简短地说：“我是诺亚·阿布什。” 丹尼尔看着他，目光中逐渐放出神采来：“诺亚，你身为光明教会的传教士，从小便在教会中耳濡目染，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教会的肮脏与堕落。” 诺亚平静地说：“但光明教会正因为如此，才越发壮大。” “这只是一时的，暴虐和贪婪无法永久生存下去。它迟早会被更强大的力量推翻，例如混沌教会。”丹尼尔舔了舔唇：“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诺亚，你并不信仰光明神，你信仰的是……真实。” 诺亚抬眼看他，阴暗的空间中，他的瞳孔如一道流光。 “你信仰真实的生活，人们如何活下去，他们吃什么，睡在哪里，如何收获，如何创造财富，如何繁衍生息，拥有什么样的意志……而混沌教会，会为你呈现更真实的世界。” “光明存在的地方，黑暗亦如影随形。” 诺亚挑眉问道：“你是想让我加入混沌教会？” “我只是想让你了解一下，绝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丹尼尔耸耸肩：“事实上，我认为你很适合加入混沌教会。和我一样，你不信仰任何神明……” “不。”诺亚果断地插口道：“我信仰力量。” “我从来不打算离开光明教会。” 在漫长的对话之中，温度越来越低，代表着这一天快结束了。牢房中的一些人被审判骑士带走了，又有一些人被带进来。 那些人的哀嚎声传到了丹尼尔的耳中，他忍不住说：“这就是光明教会——这他们如此肆无忌惮！” 诺亚捧着那一本《光明圣典》，头也不抬地问：“丹尼尔阁下，你又怎么保证，当混沌教会成为主信仰之后，不会变成这样呢。” 他们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丹尼尔和诺亚都在思索各自的问题。黑暗很快过去，当一缕阳光从石缝中透露进来，随着清脆而利落的脚步声，一个审判骑士站在他们面前，正是昨天逮捕诺亚的那一位骑士。 诺亚认为，他应该是一个骑士长。 “带出来，送到审判庭！” 今天，正是要对丹尼尔和诺亚进行审判的日子。 …… 当阳光落在皮肤上，产生了些许的暖意，奥德里奇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比起其他声音，他先听到了一阵鞭子抽打在人体上的撕裂声。奥德里奇看过去，一个穿着布衣拿着长鞭的尼尔布鲁克人，正在抽打躺在地上同为尼尔布鲁克族的奴隶。 “给我起来！”尼尔布鲁克人大喊道：“又偷懒！” 地上的奴隶手脚抽搐着，艰难地在密集的鞭子中爬了起来，随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屋外走。 奥德里奇与其他的奴隶们也慢慢走动起来，他身上原来那件衣服已经被抢走了，□□着伤痕累累的上身，昨天刚刚被送到库罗夫子爵农庄的时候，那个尼尔布鲁克人就抽打了他一顿，以作招呼。 一整天加一整晚的劳作，奴隶们浑身泡在泥地里，舌蝇和蚂蟥跳到他们身上吸食鲜血。奥德里奇看到有一个奴隶正在割草，忽然便倒地不起，他身上布满了吸血昆虫，浑身只剩下几根骨头，神色麻木，仿佛已经感受不到痛苦。 他死了之后，便被随意地扔了出去。 当天光微亮的时候，他们便蜂拥着去了农庄外的一处空地上，那里有个瘦骨如柴的尼尔布鲁克人正在吃力地搅弄着一口热腾腾的大锅。奥德里奇听别人管他叫布瑞克，是农庄唯一有名字的奴隶。 这里的奴隶大多数都没有名字，他们被从各地送到库罗夫子爵的庄园之中，又很快躺着被送出去，没人记得他们是谁。 大锅里冒着热气，却丝毫没有食物的香味，而是一阵混杂着粪便和泥土的腥臭味，因为原料就是他们脚下的泥土。这锅“早饭”是棕黄色的浓稠物，漂浮着一些奇异的固体。那个尼尔布鲁克人举起水桶来，将里面浑浊的水倒进去，于是粥里的味道便更浓烈了。 就是这样的“早饭”，让奴隶们趋之若鹜，他们一窝蜂冲上去，挤在大锅周围，不顾滚烫的温度，伸手就要捞那些黏稠的糊状物。 砰！砰！砰！ 搅拌的尼尔布鲁克人用长柄勺子敲在他们头上，大骂道：“滚一边去！又懒又馋！” 奴隶们散开，然后各自拿了碗去舀饭，捞了一把的奴隶便高高兴兴地舔舐自己手指上的残渣。奥德里奇排在他们中间，劲瘦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和其他奴隶看上去完全不同。 那个尼尔布鲁克人看了他一眼，勺子往下沉了沉，多给他舀了半勺。 其他抢到饭的，便仰起脖子吞食“早饭”，他们的规矩是一天一顿饭，每天不间断做工，没有休息时间。聪明的奴隶会在干活的时候找机会打个盹，但如果被发现的话，就会面临监工的鞭打。 奥德里奇颠了颠手里的碗，并没有吃下去，他站在那里，看着埋头于早饭的奴隶们，舀完了粥正在清洗大锅的尼尔布鲁克人，还有陆陆续续赶过来，却没有饭吃的奴隶…… 这就是库罗夫子爵农庄中，奴隶们的生活，事实上，在每一个庄园中，奴隶们都是这么活下去的。他们作为一种廉价易得的燃料，为贵族们提供无限的财富。 奥德里奇走到一个瘦小的奴隶面前，将碗端到他面前，对方还是个小孩子，肚子高高地鼓起来，四肢却细瘦得如同竹竿。 瘦小的奴隶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因为这种行为，在农庄里是从未见过的。随后他飞快地接过碗，这个动作吸引了所有奴隶们的注意力，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瘦小的奴隶，随时准备出手抢夺。但奥德里奇站在他身边，他身上传来一种强大而沉寂的气息，奴隶们不敢妄动。 瘦小的奴隶匆忙吞下食物，监工很快挥舞着鞭子过来了，从他的脸色中，能看出来他吃得比这些奴隶要好得多。 “让你们吃！让你们吃！干活去！”监工催促着奴隶们去农庄里继续干活，走不动的奴隶自然又是一顿鞭打。奥德里奇正要跟着走，一只手拉住了他。 “你为什么要把食物给他？”布瑞克仰起头，认真地问。 奥德里奇没有回答，如同这里其他的奴隶一样，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说话毕竟是费力气的事。 “如果你饿了，就来找我。”布瑞克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和英俊的轮廓，语气也变得黏糊糊的：“我是布瑞克。” 他穿着堪称整洁的衣服，脸色红润，他虽然是一个尼尔布鲁克人，但他出生起便生活在库罗夫子爵农庄中。库罗夫子爵喜欢这个男孩，特意给了他不同的待遇，不需要去农庄里干活，每天做一顿饭，就可以休息了。 奥德里奇低下头，看了布瑞克一眼，这让布瑞克脸色泛红。随后他手中力道一松，奥德里奇已经离开了。 ※※※※※※※※※※※※※※※※※※※※ 来了！ 第二十章 又劳作了一整天，奥德里奇亲眼看到有两个奴隶倒下去，监工用冷水泼下去，有反应的继续干活，没反应的便拉去乱坟岗头。 奥德里奇的精力比一般人旺盛很多，当初在教会的时候，他每天需要在完成所有工作之后才能入睡，那时候一般正值深夜，然后又要在凌晨三点左右起床，到图书馆接受诺亚的教导。他从未为此感到疲乏，也未曾沉迷酒精或者其他精神药物。 尽管如此，在连续劳作两天，滴水未进的情况下，奥德里奇开始感到眼花，神思恍惚。他脑海中迷迷糊糊地交错着“我要逃出去”和“诺亚现在怎么样了”的想法，然而现实是，他对眼前的境况一筹莫展。 在农庄内劳作的奴隶们，最多也就撑十天半个月，监工毫不在意他们的生命，也没有什么人力资源的意识，只需要他们不断地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为库罗夫子爵在最短的时间内创造最多的财富。 晚上的时候，他们终于被允许能够休息一个小时的时间，奴隶们被鞭子催赶到一间宽阔的草棚里，如同驱赶着牲畜一般。 草棚里没有床，污水横流，散发出阵阵恶臭味。 奴隶们倒头就睡，奥德里奇站了一会，他走出草棚，就着月光往农庄外面看去。那里隐隐约约有移动的身影，是防止奴隶们逃跑的守卫们。 奥德里奇回想着他进入农庄后所看到的守卫力量，如果还穿着铠甲，拿着大剑的话，这些守卫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现在手无寸铁，而且出去后，要怎么摆脱库罗夫子爵的追击呢…… 他慢慢陷入沉思，逃跑的奴隶无论去哪里都是没有活路的，而且还有诺亚，他必须想办法知道诺亚现在的情况…… 奥德里奇忽然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他绷紧了身体，戒备地后退了一步，背靠着草棚，看向四周。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布瑞克朝他跑了过来，奥德里奇看到了他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的眼睛。布瑞克在他面前停下，好奇地盯着他。 “太好了，你还没有睡。”布瑞克高兴地说：“我给你带了食物。” 他拿出半块硬邦邦的黑面包，递给奥德里奇，这虽然是一块又冷又硬，完全可以当做武器的面包，也比早上那锅用泥土做出来的早饭要好。 奥德里奇接过来，坐在石头上，低声说了句谢谢。 布瑞克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脸色微红，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 奥德里奇一边咀嚼着面包，抬起头观察着布瑞克。对方是一个只有十岁的男孩，四肢纤长，有着优秀的尼尔布鲁克人血统，高鼻梁，嘴唇略厚，脸颊饱满，皮肤如漆。 他确实是个很漂亮的男孩，而且难得一见地坦率而直接。 奥德里奇默默地吃着面包，布瑞克则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他说明天会有客人来到庄园，他要为客人表演，因为布瑞克是主人最喜欢的奴隶。他还说自己在庄园中看了很多书，那些书很有趣，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像书里所写的那么精彩，他想出去看看，但主人从来不允许他离开庄园…… 奥德里奇听着他说话，在最后的休息时间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到了去做工的时间，布瑞克已经不见了。 今天的监工尤其暴躁，挥舞着鞭子让每个人打起精神来。在中午的时候，库罗夫子爵便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地过来了，他身边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奥德里奇猜那就是库罗夫子爵的客人。 他遥遥地看了几眼，布瑞克跑了过去，库罗夫子爵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了几句话，他的客人也在微笑，指着布瑞克，不知道说了什么。 奥德里奇打量着他身后的侍卫，如果出其不意的话，也许他可以成功逃跑。石兰帝国中的力量基本都集中在教会之中，这些小贵族身边的侍卫基本都只是修炼过的普通人而已。 忽然，监工走了过来，粗声粗气地对奥德里奇说：“过去！子爵阁下叫你！” 奥德里奇放下手中的农具，大步走了过去，监工跟在他后面，就像个小跟班一样。 “子爵阁下！人已经带过来了。”监工从奥德里奇身后跳出来，露出谄媚讨好的笑。 库罗夫子爵看着奥德里奇，挺拔修长的身姿和轮廓分明的五官，让他和其他奴隶显得格格不入。他指着奥德里奇问：“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监工回答说：“审判骑士长送来的。” 库罗夫子爵点点头，说：“他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放农庄里太浪费了。”他转过头去，和他的客人说道：“品种还不错吧。” 他这样的口吻，如同在评价一头牲畜的品种好坏。 他的客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指向一旁的布瑞克，说：“我还是更喜欢他！” 库罗夫子爵露出心有同感的微笑，说：“他也是我最喜欢的奴隶，养了整整十年！不过如果你实在喜欢的话……” 于是奥德里奇便在监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被带走了，很快便有个人给了他一套新的衣服，并且开始教他伺候库罗夫子爵的规矩。 “你只需要在每天进食的时候伺候库罗夫子爵进餐，你需要注意的是……”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规矩，每条只说了一遍，绝不重复。他还动手教奥德里奇一些礼仪，并且告诫奥德里奇，如果有任何做错的地方，都会被砍头。 幸好奥德里奇拥有卓绝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他穿上了新的衣服，并且得到了一下午的休息时间。按照那个教他规矩的人的说法，他这是从最低级的农庄奴隶晋升成为了次级奴隶，能够跟在主人身边，如果表现得好，说不定还能得到主人青眼相待，为主人做一些更复杂的事。 一直以来，基本是没有能从农庄里走出来的奴隶的，大部分都在主人还没有发现他们的时候就死在农庄里了，而奥德里奇竟然能仅仅依靠外表就脱颖而出……教导他的奴隶对此啧啧称奇，然而看着奥德里奇的脸和身体，又不得不服气，他确实鹤立鸡群，非常吸引人的眼球。 晚上的时候，奥德里奇便去伺候库罗夫子爵，库罗夫子爵和那位客人高谈论阔，晚饭结束之后，一群美貌的侍女在一旁敲起了鼓，鼓声沉闷，而布瑞克在开始吹奏一枚长笛。 长笛泛着黄色，外面包裹着银饰，镶嵌着彩色的宝石，非常漂亮。然而那泛黄的骨身让奥德里奇毛骨悚然，他想了半天，终于明白长笛的形状像什么了。 人的腿骨。 正在此时，库罗夫子爵对客人说：“最近农庄的收益还算不错，我准备再买两块地，购入一批奴隶，他们干起活来，虽然又慢又蠢，但好歹便宜。辛亏当初将布鲁克帝国打下来了，咱们就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尼尔布鲁克奴隶。尼尔布鲁克人就像老鼠一样能生，所以尽管让他们去干活吧。” 这就是贵族不如教会的地方了，他们想要一块地，还是得老老实实买下来的。教会的人想要的话，只需要给原主人随意编个罪名，便可以将他的所有财产占为己有。 “两个尼尔布鲁克人才一枚石兰铜币，质量好一点的也才一枚白银币，但他们在农庄里干一天的活，就能带来半枚银币的利润！”库罗夫子爵说：“所以，只要他们能活过一天，就不算亏本了。” 奴隶的价格便宜地让人心动，库罗夫子爵又说了一些他的心得，总之奴隶要越多越好。他的客人应和着，显然和他是同道中人，随后两人开始抱怨起教会的剥削和管理家族的艰难之处，以及那些难缠的血缘关系，之后他们又欣赏了一会侍女们的舞蹈，便各自休息了。 晚上，奥德里奇住在一间新屋子里，他甚至拥有了一张床。 大概半夜的时候，布瑞克爬到他的窗户上，敲了敲玻璃窗。 “你睡了吗？”布瑞克小声问。 奥德里奇打开窗户，布瑞克挠了挠头，从窗户上跳下来。奥德里奇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那枚骨笛。 “你喜欢听笛子吗？”布瑞克热切地说：“我还会很多曲子，我吹笛子可好听了！” 奥德里奇坐下来，指了指他手中的笛子，问：“你知道这枚笛子是用什么做的吗？” 布瑞克愣了愣，回忆了一下说：“是一个女奴的腿骨，她的小腿非常漂亮，所以主人就用她的腿骨做成了笛子。” 奥德里奇看着他，布瑞克的语气中丝毫没有同情或者愤慨的情绪，如同是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 “那之后呢，女奴还活着吗？” 布瑞克坐在他身边，轻快地说：“她死了，砍掉小腿之后，她一直在哭嚎，主人嫌她烦，就砍下了她的头颅。” 奥德里奇闭了闭眼，他撑着额头，旁边的这个小男孩，让他感到心惊胆战。 “你不为她伤心吗？”奥德里奇无力地说：“至少应该恐惧……” “这明明是她的错！”布瑞克说：“只要好好地讨主人欢心，就不会死啊。就像我这样，主人最喜欢我了！” 布瑞克说完之后，看着奥德里奇的神色，他有些忐忑地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我给你吹笛子好不好？” 奥德里奇摇了摇头。 布瑞克更加惶恐，他莫名地很喜欢这个人，很喜欢他昨天晚上在夜空之下说谢谢的样子，他不想惹这个人生气。 “那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好不好，我听主人聊天的时候谈到的。”布瑞克说：“昨天光明教会召开了一次审判，之前的两个异教徒将会在三天后处死，行刑的地方就在广场上，真希望我能去看看呀。” ※※※※※※※※※※※※※※※※※※※※ 我…码…字…好…慢……………… 第二十一章 之后两天，奥德里奇一直服侍在库罗夫子爵身边，他心里因为布瑞克说的话而焦躁不安。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逃出去，在此之前，他想要再向布瑞克确认一下消息，然而这两天，他再没见到布瑞克。 第三天早上，也就是光明教会宣判行刑的那一天，奥德里奇穿上了一身灰色的短袍与裤子，腰上扎了一条麻绳。、 他清晨去大厅准备侍奉库罗夫子爵吃早餐，很快便有人告诉他，今天的早餐在外面的庭院中进行，因为今天库罗夫子爵要欣赏一场表演。奥德里奇便赶到庭院之中，先为库罗夫子爵摆放好了刀叉，随后库罗夫子爵便和他的朋友坐下来了。 仆人们为子爵供上食物，很快，两天没见的布瑞克出来了，他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袍，洗的干干净净的，脸上挂着一抹天真的笑容，手里拿着那枚泛黄的骨笛。 库罗夫子爵的朋友凑过去，对库罗夫子爵笑着说了两句话，随后布瑞克便开始吹奏笛子，子爵他们便在笛声中进餐。 笛声悠扬，他站在阳光之下，像纯洁无垢的天使。 一曲结束之后，库罗夫子爵的朋友说：“真是优秀的笛声啊。” 库罗夫子爵挥了挥手，说：“开始吧。” 随后便有三个男奴隶走上来，两个人按住布瑞克，让他跪在地上，给他的脚套上了木制的枷锁，双手则被按在地上。 另一个男奴手里拿着一把薄薄的刀片，跪坐在布瑞克身边，从后脑勺下刀，划开了一道豁口。 库罗夫子爵喝着晶莹剔透的葡萄酒，向朋友夸耀道：“这是整个班亚夫城技艺最好的剥皮师！他剥下来的人皮完整又漂亮，这份礼物，绝对会令你满意。” “布瑞克是我最喜欢的奴隶，最好的礼物，自然要送给最好的朋友。” 原来今天的表演并非是布瑞克的笛声，而是剥皮表演。 他与朋友大笑一声，痛饮美酒。 布瑞克不断地发出惨叫，剥皮师已经将他整块背部的皮肤都完整地割了下来。布瑞克下意识挣扎着，手脚因为疼痛而抽搐，骨笛也落在地上。他的声音透露出一种极致的痛苦，背后的血像小溪一样流淌着，蔓延到奥德里奇脚下。 库罗夫子爵皱了皱眉，他先指示奥德里奇把牛排切成薄片，随后对自己的朋友说：“想不到我的小黄莺，也会发出这样难听聒噪的声音。” 他的朋友盯着布瑞克露出来的血肉，有些悲伤地说：“为什么美丽的表皮之下，却是这些丑陋的东西呢？” 库罗夫子爵为他朋友的文采而喝彩，他大笑着说：“所以只有他们的皮才值得珍藏，奴隶的内里都是一团肮脏的垃圾罢了。” 布瑞克的痛苦还在继续，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穿透耳膜，几乎让人忍不住发抖。库罗夫子爵对奥德里奇说：“去割掉他的舌头，他实在太吵了。” 奥德里奇拿起一把锋利的餐刀，他舔了舔唇，深呼吸之后，伸出大手忽然按住库罗夫子爵的脑袋。 随后，餐刀猛地划破他的喉咙，血流喷涌，库罗夫子爵拼命挣扎着，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 奥德里奇脸色不变，为了保证库罗夫子爵能死透，他手中餐刀调转了一个方向，穿透了库罗夫子爵的心脏。 库罗夫子爵在不可置信中倒下去，奥德里奇伸手抽出了他的佩剑。这是一把银色的细剑，对奥德里奇来说完全不如之前的大剑好用，但聊胜于无。 庭院里并没有侍卫，只有剥皮的三人、子爵的朋友和布瑞克。 子爵的朋友刚要发出尖叫，奥德里奇便跳到他的面前，用手捂住他的嘴，银色细剑从上往下，用力划开一道极深的豁口。子爵的朋友顿时皮开肉绽，流出了一大团肮脏的垃圾。 先是一团团的黄色脂肪，随后便是混杂着肉块的血液。 看来他的内里，并没有干净到哪里去。 这时候，那三个负责剥皮的奴隶才叫出来，控制着布瑞克的两个奴隶走上前来准备攻击奥德里奇，但他们哪是奥德里奇的对手，飞快地被奥德里奇解决了。 剥皮人后退一步，拿着自己的刀片对准了奥德里奇，颤抖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牲畜尚能在找到机会逃出笼子，奴隶却绝不能逃跑。被捉回来的奴隶会被割掉耳朵，或者手，尽管有些奴隶不畏惧一死，但他们的孩子，妻子，兄弟，都是贵族的筹码。 “你剥了多少奴隶的皮？”奥德里奇反问。 剥皮人没有回答，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茫然，他不能理解奥德里奇，奥德里奇同样不能理解他。 剥皮者看着奥德里奇的剑，尖叫一声，往外面跑去，他大喊着“主人被杀了——”，奥德里奇扔出手里的剑，准确刺中了剥皮者的心脏。 奥德里奇大跨步走过去，剥皮者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外面，侍卫们很快便会进来。奥德里奇抽出银色细剑，回到布瑞克身边。 布瑞克已经神思恍惚，失血过多让他视线模糊，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走过来，如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沉着稳重，如山岳一般。 “是你吗……”他伸出手，但手臂上的皮已经剥落下来了，因此显得极为可怖。 奥德里奇半跪下来，握住了他的手，说：“是我，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原来你也有名字……”布瑞克的体温越来越冷，他含糊地说：“好痛啊……奥德……” “好痛啊……我不想再这么痛了……” “奥德里奇……” “你杀了我吧。” 奥德里奇沉默片刻，捏着布瑞克越来越冰凉的手，如果他是诺亚，此时至少能说出“愿神赐予你自由，去那没有痛苦的国度”。 然而他说不出来，他憎恶神明。 于是奥德里奇俯身捡起笛子，将它揣进怀里，随后站了起来，一剑斩断布瑞克的头颅，结束了他的痛苦。 此时，外面的侍卫们都冲了进来，他们看到了庭院中的惨相，站在中间的奥德里奇，一身灰色短袍沾满了血，变成了棕红色，他手里拿着银色细剑，血珠从细剑流畅地滴落下来。 他看上去像一个疯子，不然，怎么会有人敢杀掉贵族。 侍卫们先是纷乱地叫嚷起来，随后便朝奥德里奇围过来。 奥德里奇提着细剑，应对着冲上来的侍卫们，这把剑倒不是装饰品，在奥德里奇手里势如破竹。然而他不能拖久了，否则侍卫们最终会叫来教会的人。奥德里奇一边与侍卫们缠斗，一边观察着周围，寻找逃出去的机会。 这是一间很大的庭院，有高高的围墙。奥德里奇后退几步，跳到桌子上，侍卫们蜂拥上来，被他用细剑逼退。随后他纵身一跃，双手趴在围墙上，稍一用力便爬了上去。 里面的侍卫们连忙拿起长矛或者长棍攻击他的腿，奥德里奇朝外面看过去，庭院外是纵横的杂草，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黏稠物。 要跳下去吗？奥德里奇正抉择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迪罗一路从远处跑过来，它速度极快，飞一般地跑过来，停在奥德里奇下面，朝他仰头嘶鸣一声。 奥德里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果断地从墙上跳下去，正好落在迪罗的背上。迪罗毫不犹豫地便迈开修长的四肢跑出去，甩给后面那些艰难地爬上城墙的侍卫们一个闪电般的背影。 “快去找教会和城主！” “库罗夫子爵被杀了！” “凶手是一个尼尔布鲁克人！” “迪罗！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奥德里奇摸了摸迪罗的鬃毛，被它甩开也不以为意。 他想起来了，之前诺亚特意嘱咐过，不要给迪罗拴上缰绳，所以在诺亚和他被抓走之后，迪罗也可以随意逃跑。根据它的神色来看，这几天迪罗过得还算不错，没饿着，也没受什么风吹雨打。 不愧是幸运的迪罗！ “迪罗，我们去救诺亚！”奥德里奇将细剑握在手中，大声说道：“今天中午，他就要在广场上被行刑了！我们去监狱外面蹲着，他出来之后就把他救出来！”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了，太阳挂在正中，将人的影子变成一个圆圆的小圈。 具体怎么救诺亚，奥德里奇还没有一个详细的计划，但他觉得直接往监狱里闯进去肯定是行不通的，只好在路上见机行事。 “迪罗，你知道监狱在哪里吗？”奥德里奇问。 迪罗如同回应一般打了个响鼻。它双腿一转，便换了个方向，朝光明教会跑过去。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回荡在街道之中，班亚夫城依旧热闹而繁盛，奥德里奇心下焦急不已。杀了库罗夫子爵之后，教会和贵族力量很快便会找上他，他必须在这之前，救出诺亚！ 就在他左思右想的时候，迪罗终于来到了光明教会附近，它并没有马上冲过去，而是藏身在一个阴暗的角落。 奥德里奇低声说：“我们等会先……” 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惊呼声。 奥德里奇探出头去，就看教堂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堆平民们围在外面看热闹，而教堂里的神职人员则狼狈地往外逃。 光明圣殿起火了？ ※※※※※※※※※※※※※※※※※※※※ 来了！ 第二十二章 诺亚坐在昏暗的牢房之中，经过三天前的审判，他和丹尼尔将会在今天中午被处死。 他自己并不是很紧张，但丹尼尔看上去也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有很多，丹尼尔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他还没开口，丹尼尔先问：“光明教会似乎并不打算信任你，传教士阁下准备怎么办呢？就这样束手就擒吗？” “如果不行的话，就逃跑吧。” “只是逃跑吗？”丹尼尔的语气中有蛊惑之意：“你一直生活在圣殿之中，是被红衣教主亲手培养出来的传教士，这样的人光明教会也不信任吗？” 诺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然呢，丹尼尔阁下想让我杀了圣殿中的人吗？” 丹尼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说不定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丹尼尔阁下，我是虔诚的光明教徒，我从来没打算反抗光明的力量，也不会愚蠢到直接与整座光明教会为敌。” 目前来说，除了高弗利亚州之上的北方联盟，整个南方都是光明教会的地盘。一旦他真的在明面上杀了光明教会的人，整个瑞德拉斯南方大陆，都再没有他立足之地。 诺亚并不打算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上，毕竟他当初，也是辛辛苦苦才成为了一名传教士的。这样有工资又自由，能吃着公款到处旅游，还拥有崇高社会地位的工作，可没有第二个。 诺亚原来的打算是，在行刑之前逃跑，然后回去找红衣主教布雷恩，有他的帮助，应该能洗脱罪名。 丹尼尔缓缓说：“传教士阁下，还是再考虑一下比较好……” 诺亚看着他沉稳的眼神，恍然大悟，他这是想让自己杀了光明教会的人，然后投诚么……这样看来，混沌教会的人应该会来救他。 丹尼尔倒是转我阵营之心不死，不过光明教会这幅样子，难道混沌教会就很干净吗。 诺亚心想，丹尼尔很明显是贵族利益的代表者，他不愿意看到光明教会在世俗中的权利大于贵族，所以想要借用混沌教会打压光明教会，而他所做的事，不过是驱狼逐虎罢了。 丹尼尔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声爆响，随后温度升高，一片浓烟灌入地牢之中。 他猛地站起来，越过铁笼朝外面看去，烟雾深处是慌乱的人影，光明教会的神职人员们大喊着“灭火”“突袭”，牢狱之中也是一片混乱。 烟越来越浓，其他牢房里的囚犯们大声咳嗽起来，他们全都扑到铁笼上，对着外面的审判骑士喊着救命。不过那两个审判骑士早就跑出去了，囚犯们只能绝望地看着烟雾和火焰蔓延进来，他们拼命哭嚎着，却无济于事。 “这是混沌教会的行动？！”诺亚看着丹尼尔，对方露出一个微笑，说：“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进来把我们救出去的！” 诺亚站起身来，把丹尼尔推开，随后拿出链锤，将铁锁砰得一声砸开了。 丹尼尔站在一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果然，你还藏着这一手……” 诺亚没有理他，推开铁门，往外面走去。 丹尼尔愕然地看着他，体贴地说：“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剧烈运动比较好……你在做什么？” 他看到诺亚走到了旁边的铁笼里，用链锤砸开了铁锁，打开牢笼。 “出去！”诺亚对着牢笼里的囚犯们喊道，随后便转身又砸开第二间牢笼的锁。 “快跑出去！” “离开这里！” 丹尼尔蹲下身子，默默地看着他。 他是不太理解诺亚这样做的原因，一群已经被掏空财产余生无几的囚犯，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们呢。 诺亚的步伐越来越慢，他的声音也因为吸入了烟雾而变得嘶哑，当他打开最后一扇牢笼的时候，里面的囚犯们蜂拥着跑出去，诺亚跪在地上，低低地咳嗽起来。 他脑海中回忆着自己所学的各种技能，审判骑士的技能和牧师的小治愈术都对现在的情况无济于事。他低笑一声，果然无论身体怎么强大，人也不该挑战自己能不能在火灾中直面烟雾…… 脑子越来越昏沉，诺亚低下了头，尽量贴近地面，减少烟尘的吸入。就在他昏昏沉沉视线模糊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几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越过他，走到最后一间牢狱之中，他们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在这大火和烟雾之中也能行动自如。 随后他们把丹尼尔带了出来，丹尼尔的脚步停在他身边，诺亚听见丹尼尔低沉的声音说：“把他带上。”随后有两个人把他拖起来，诺亚有心挣扎，但因为一氧化碳中毒而浑身无力。 早知道我至少应该把净化术学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诺亚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保持均匀的呼吸，专注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记得自己是被丹尼尔带走了，那么现在他应该位于混沌教会的地盘。诺亚能感觉到自己平躺着，双手被绑在一起，放在身前。 周围有点冷，一阵寒气浸入皮肤之中，他猜测这是地下，周围很快传来了说话声，余音回荡。 一个空阔寒冷的地下空间。 “是光明教会的传教士吗？”一个人嘶哑的声音说：“杀了他？” “正好要举行祭祀，不如就用他来做祭品？”另一个人问。 他们吵吵闹闹地讨论着如何处置诺亚，很快，他们的声音又被压下去。诺亚听到一个清脆的脚步声，有人走到他身边。 “诸位，他可不是普通的传教士。事实上，我认为他能够成为混沌教会的一员。” 耳边竟然是丹尼尔的声音，他就站在自己身边，说话的语气与之前有了些许的不同，他岔开了话题，问道：“这次行动进展如何？” 有人便报告说：“吾主在上，得其真理。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以光明圣殿为引子，将真理之火烧遍了整个班亚夫城。很快，他们就会陷入混乱之中，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们又说了几句关于混沌之主的“真理”，以及之后的计划。总的来说，他们的发展基地还是在村庄和乡下，对于城市以□□和毁灭为主。因为城市中的贵族与光明教会休戚相关，难以撼动他们的地位。 诺亚缓缓睁开了眼睛。 再不清醒过来，他恐怕就不得不听更多混沌教会的计划了。 “啊，我们的传教士阁下醒了。”丹尼尔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他转身看向诺亚，随后不知道按了哪里，诺亚便被吊着竖起来了。一根绳子横过他的胸口，锁骨和腰腹，牢牢地将他固定在身后的木板上。 诺亚打量着眼前的场景，一个半圆形的广阔空间，墙壁上有很多的洞口，黑乎乎得不知道通向哪里。外围有十八根火柱正在熊熊燃烧，照亮了这片空间。 一些穿着灰袍的人站在下面，他们大多数都很年轻，脸上还有些稚气。而他和丹尼尔则在一个高台之上，丹尼尔站在他身边，下面的那些灰袍者全都仰视着丹尼尔，他们的眼神和动作充满了服从性。 丹尼尔换了身衣服，也是与他们一样的灰色长袍，不过他的样式要复杂得多，戴着兜帽和披肩，胸前有一个黑色的吊坠，吊坠呈半圆形，里面是一个正三角。 除此之外，他的左胸处还有一枚鸢尾花的勋章。 高台外同样有一圈火柱，丹尼尔站在其中，火焰将他的影子拉向四面八方。 诺亚心想，他果然不是什么联络人那么简单，区区一个联络人或者投资人，不值得混沌教会搞那么大的场面去救他。丹尔尼在混沌教会中，应该有一个较高的位置，他不会是教主，但拥有很高的话语权。 所以他是骗了光明教会的审判团，谎称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联络人。毕竟只是一个联络人的话，光明教会并不会对他有很大的警惕。虽然光明教会放出审判的消息确实有打草惊蛇之意，但恐怕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大一条巨蛇。 诺亚醒来之后，所有灰袍者的目光，便集中在他身上。 丹尼尔看着他说：“传教士先生，您已经听过了混沌教会的‘真理’，不知是否认清了真相，愿意投身于伟大的混沌教会，听从混沌之神的教诲呢。” 诺亚动了动手腕，发现自己的链锤还在，胸口的《光明圣典》也没有被拿走，一直揣在他怀里。 “你说的‘真理’……”诺亚咳了两声，他喉咙还是很痛，充满了刀割般的干涩感：“就是指烧城吗？” “经过真理之火的焚烧，方可以看出谁是真金。”丹尼尔微笑着说：“《光明圣典》中有这样一个故事，阿比诺从天上下来，受了神赐予的苦，他从火海中穿越而过，又将脚置于刀尖之上，方显出他的虔诚……” “我想，光明教会是不会惧怕真理之火的。” “我还是怕的。”诺亚说：“我怕这火有一天烧到我身上。” ※※※※※※※※※※※※※※※※※※※※ 诺亚一直说的是信仰光明，并不是光明神，当然更不是光明教会啦。 光明神：？？？ 光明神感觉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 感谢在2020-04-09 21:23:01~2020-04-10 20:0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回忆里的风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子璇 150瓶；千秋、丹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三章 他说完之后，猛烈地咳嗽起来，一股血气从喉头涌上来，他几乎把自己咳得快断气了。 丹尼尔挥了挥手，便有一个高个子瘦瘦的灰袍者走上来，他对着诺亚念诵了一段语调奇异的咒文，随后诺亚便感觉喉咙里的不适感消失了。 “这就是混沌教会的力量。”丹尼尔走到他身边，眯着眼睛说：“这力量绝不比光明教会弱，诺亚，你说过你信仰力量，你也可以来感受一下混沌的力量。” “不了吧，我还挺喜欢光明神的。”诺亚轻笑着说：“至于混沌之神，我怕相处起来，他不喜欢我。” 丹尼尔眯了眯眼睛：“如果你不能加入混沌教会，那恐怕不能离开这里了。” 他后退几步，让那个灰袍者下去，随后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根蜡烛，在火柱上点燃了，握在手里。 “祭祀快要开始了。”丹尼尔仰头看向虚空之中，随后对诺亚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诺亚问道：“你见过光明的力量吗？” 他开始念诵：“于我光明……” 圣光术。 丹尼尔大惊失色，冲上来想阻止他，然而来不及了，一道极为强烈的白光冲天而起，到顶点处又猛然炸开，刺目的白光瞬间笼罩了整片空旷的地下洞窟。丹尼尔大喊了一声“闭上眼睛”！随后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他将蜡烛随手扔在地上，地面上有着深凹下去的纹路，纹路上灌满了热油，火焰腾然升起，流转，蔓延，整座高台都被火焰所包围。 而其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灰袍者直视了圣光，眼睛顷刻间流下血泪。他们一直呆在洞窟之中，本来就对强光极为敏感，诺亚的圣光术让他们的眼睛刺痛无比。灰袍者们惊慌地发现自己无法再睁开眼睛，一片混乱中，刚才为诺亚治疗的灰袍者高声喊道：“我见过这个圣光术——韦特日山谷里，那道强光！” 诺亚朝他看过去，随后招出链锤，巨大的力量把他整个人往下拖去，变成一个被吊起来的姿势。 诺亚双臂用力，试图用蛮力挣断绳子，温热的血很快就从手腕上流了下来，但绳子丝毫没有损毁，看来这并不是普通的绳子。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朝四周看去。 圣光术一闪即逝，其他人都已经瞎掉了，只有丹尼尔缓缓将手从眼睛拿开，他最先反应过来，因此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火焰舔舐着诺亚的衣袍和脚底，以火焰勾成的纹路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异形图案。丹尼尔朝他走了过来，面孔在火焰的映射下变得扭曲。 “诺亚，你又想逃跑吗？” 他走过来，伸手要去抓诺亚，诺亚折身一脚把链锤踢出去，正好踢中他的胸口，被用来专门对付重甲的链锤轻而易举将他推开两米远。 “抱歉，我不喜欢惹火上身。”诺亚双手抓住绳子，把自己提起来，他看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磨蹭得血肉模糊，而那绳子居然捆得更紧——妈的，这一定是混沌之神的邪物！ 他咬住自己的衣领，从中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幸好他们没有搜身的习惯——诺亚一边想着，一边用唇舌咬住刀片，艰难地划开绳子。 “拦住他！”丹尼尔命令道，刚才高个子灰袍者为其他人治愈了眼睛的伤口，他们恢复视线之后，便莽莽撞撞地冲上高台。 “一切皆为表象，唯光明永垂不朽……！” 光明庇护！ “闭嘴！这里没有光明！”丹尼尔叫道，他半跪在地上，猛地一拍地面，之间红色的火焰登时变成漆黑的颜色，整个洞窟都被这种奇异的黑色所笼罩。黑色的火焰与高耸的祭台，哭嚎的人们，这场景犹如什么恐怖小说里的画面。诺亚发现自己与光明的联系被强行中断，护盾闪烁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这个阵法，还有隔绝光明气息的作用！ 诺亚将刀片含在口中，坚持不懈地磨着绳子，只要等他把《光明圣典》拿在手中，什么混沌教会真理之火都得给我死！ 但丹尼尔显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松地挣脱，几个人围上去，诺亚左躲右闪，听到下面有人喊了一句“真实束缚”！ 诺亚身体猛然一滞，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大的震响。墙壁上一扇门被暴力撞开，木屑飞溅，光线沿着漏洞陡然射了进来，劈开了这一室的昏暗。 哒哒哒。 马蹄声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中尤为明显，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马冲上高台，他手里举着一把银色细剑，一路横冲直撞，闪电般飞奔到诺亚面前，然后挥舞一挑，将绳子割断了。 “好剑法！”诺亚笑着说了一声，转了转手腕，拎着链锤将周围涌上来的灰袍者全都砸飞出去。 奥德里奇弯腰把他拉上马，抱在身前，迪罗机敏地躲开其他灰袍者的攻击，转身就往外跑。 诺亚低声吩咐奥德里奇闭上眼睛，随后转头对着丹尼尔喊了一句：“圣光术！” 刺目的白色光芒乍现，丹尼尔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双眼。 “光明无处不在！”诺亚高声喊道，以此回应刚才丹尼尔那句“这里没有光明”。 他们俩离开洞窟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片贫民窟，这里可以看到从班亚夫城中心蔓延过来的火势。周围是聚齐起来的贫民，他们被忽然出现的诺亚吓了一跳，但目光很快就转向了火灾那边。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诺亚问道。 “我发现了火灾，随后就看到了一群灰袍者出现在圣殿外面，他们离开得很快，我没有追上，是迪罗带我过来的。”奥德里奇说：“它记住了你的气息，知道你在哪里。” “不愧是迪罗。”诺亚摸了摸迪罗柔顺闪亮的长毛，迪罗乖巧地晃了晃脑袋。 诺亚为自己施展小治愈术，一边回望着刚才的洞窟。 奥德里奇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手腕，有些心悸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想不到他们有能够隔绝光明气息的手段，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大规模使用。”如果可以大规模使用，对光明教会来说确实非常棘手。 诺亚治好了自己的伤势，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你说的没错。”奥德里奇提着缰绳，忽然街角处出现了一批全副武装的审判骑士。审判骑士们看到他俩，高呼一声，催动着身下的马冲过来。 “来找我的？”诺亚挑眉问。 “也有可能是来找我的。”迪罗已经反方向朝着城后跑去，奥德里奇说：“我杀了两个贵族。” 诺亚脑子一懵，他们分开最多才四天而已，奥德里奇怎么就杀了两个贵族。 不过此时并不是深究的时候，他们一路在贫民窟狂奔着，后面缀着十几个审判骑士。这些审判骑士都是经过多年训练，光明圣殿培养出来的精英人物，非常难以摆脱。 他们朝奥德里奇背后投掷长矛，审判术士也不断召唤出圣光弹，诺亚用光明庇护挡住了他们的攻击，在城中他不敢用圣光术，那样太显眼了，会引来更多的审判骑士。 “去通知城防队拉起吊桥！”后面追逐的审判骑士队长下了命令，他高喊着：“通知其他分队，黑暗教会的信徒要从城后逃跑，横向拦截！” 一个审判术士停了下来，高举着圣仗朝天空一挥，一道强光便飞到天空之中，而城防那边很快便给了回应。 诺亚抬头看向天空，说：“城后是护城河，如果吊桥拉起来，咱们就跑不出去了。留在城里，迟早会落在审判骑士手里，或者混沌教会手里。” 他拍了拍迪罗，低声说：“交给你了！” 迪罗仰天嘶鸣，迈开修长有力的四肢，如精灵般跳跃奔跑着。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高耸的城墙和严阵以待的城门守卫们。 “拉——！”有几个城门守卫站在墙根处，合理将扳手往下按压，随着他们的力道，吊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上升。 城门守卫们挡在前面，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审判骑士，左右两侧是前来支援的分队，四面杀机，无处可逃。 “尼尔布鲁克人和那个背叛者是一伙的！” “把他们带回去！” “圣光束缚！” “光明庇护！” 白色的丝线在缠上他们之前，被透明的护盾挡在外面，审判术士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这层护盾，对方的护盾中蕴含的光明气息比他要浓厚得多，几乎到了无法直视的地步。审判术士的嘴唇微微发抖，为什么一个光明教会的背叛者，堕落者，仍然能够使用如此庞大的光明力量？ 光明神啊，为何要庇护这个背叛者？！ 迪罗的速度越来越快，冲破了前面的层层阻碍，诺亚俯身用链锤为它砸开了一条顺畅的路。 “拉——！”城门守卫的声音越发高昂，随着守卫们的动作，吊桥越来越高，眼看着就要合上。 “迪罗！”诺亚厉声道。 迪罗跳跃起来，前腿弯曲腾空，后腿猛地用力，带着诺亚他们高高跃起，它几乎如同飞一样落在吊桥之上。随后迪罗毫不犹豫，在吊桥与城墙的夹缝之中，对着下面的护城河敏捷而果断地跳了下去。 ※※※※※※※※※※※※※※※※※※※※ 迪罗，飞~！ 感谢在2020-04-10 20:03:25~2020-04-11 21:2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rey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四章 迪罗的身影在空中凝滞片刻，随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奥德里奇狠狠地皱了皱眉，将闷哼声咽了下去。 诺亚往后看了一眼，那些城墙上的士兵们看着飞起来的迪罗看傻了，他们在班亚夫城值班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种事。守卫官兵下令射箭，士兵们才如梦初醒地弯弓射箭，箭头全都落在迪罗的脚后。 吊桥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诺亚并没有停下，对奥德里奇说：“继续跑，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奥德里奇应了一声，继续催着迪罗往前跑。班亚夫城后面再走半天，就是坎斯塞罗山脉的边界，这里人烟稀少，四处都是茂密的树林，他们钻进密林之中，复杂的地形会掩盖他们的气息，加大审判骑士的追踪难度。 他们往密林中走了一段距离，慢慢地，诺亚便感觉迪罗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低头一看，身后是一串蜿蜒的血迹，诺亚心里一惊，回头看向奥德里奇，只见奥德里奇嘴唇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恍惚，温热的血正从他的衣袍溅落到地上。 “等一下！”诺亚拍了拍迪罗的脖颈，随后他们停在一处小河边，迪罗弯下身，诺亚先跳下来，奥德里奇下意识扶了他一把，伸出手就一头栽了下去，诺亚转身接住他，然后扶着他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怎么停下来了？”奥德里奇如同呓语一般问道。 诺亚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奥德里奇没有说话，诺亚的声音进入了他的耳朵，但他没法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诺亚循着血迹，拨开他的外袍，露出腰腹和腿部，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伤痕，由不同的武器从四面八方造成的，腰上缠着一块浸满了血的布料。他应该是经历过一场围攻，并且在围攻中受了伤。逃出来之后，腹部的伤口被他用布料缠上了，但之后他马上又闯进混沌教会的密会之中，伤口在战斗中再次崩开，导致了失血过多。 诺亚在心里模拟出奥德里奇的行动，他之前确实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但以为是那些灰袍者和守卫们的，并没有多想。 再跑下去的话，奥德里奇的伤势会更加严重，所以必须停下来先为他疗伤。 诺亚一边施展小治愈术，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什么都没有说啊。 诺亚将吸满了血的布料取下来，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失血过多造成的意识恍惚和虚弱使奥德里奇仍然没有清醒过来。 他为什么不说呢。 诺亚坐在奥德里奇身边，端详着虽然受伤显得憔悴，但仍然十分英俊的随从骑士。 老实说，诺亚并没有预料到奥德里奇会冒着危险来救他，为了主人而做到这一步，奥德里奇绝不会有这样的忠诚。他本来以为自己从丹尼尔手里逃出来之后，便又是孤身一人了呢。 所以在混沌教会的地下洞窟中看到奥德里奇的时候，诺亚其实非常惊讶。 想到这几天中，自己一直只想着光明教会和贵族的事，很少考虑奥德里奇那边的情况，诺亚心里忽然有点愧疚。 我被抓走之后，他应该很不好过才是…… 奥德里奇忽然往前一栽，诺亚伸手扶住他，一个长长的东西从奥德里奇怀里掉落出来。 诺亚捡起来，才发现这是一枚造型奇特，装饰精美的骨笛。 “这是……一个女奴的腿骨。”奥德里奇吃力地睁开眼睛，他声音有点小，但说得很清楚。 “你感觉好点了吗？”诺亚问。 奥德里奇忽然握住诺亚的手腕，他手心发烫，极为用力：“一个女奴，一个尼尔布鲁克人，因为长得好看，所以被贵族砍断了小腿，做成骨笛。” 诺亚看着他异常的神色，问道：“奥德里奇，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诺亚……”奥德里奇缓缓松开手，说道：“我被那个审判骑士带到了一个贵族的庄园，在那里干活。之后他让我成为了近侍，今天早上，我杀了他和他的贵族朋友，然后逃出来了。” 诺亚沉默了一会，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要剥下一个男孩的皮，送给他的朋友。” 诺亚没有说话，奥德里奇抬起头，看到他的神色，心忽然沉下来。 “但你最终并没有救下那个男孩。”诺亚说：“但是杀了两个贵族之后，你在石兰帝国已经彻底没有后路了。” 奥德里奇艰难地张口：“你是什么意思……诺亚，你是在责备我吗？” “并不是，但这件事……我本来想要回到王都中，找红衣主教布雷恩解决这件事，但你杀了两个贵族，没有人可以包庇你。” “你是说我不该杀他们，我不该反抗吗？” “但就算你这样做，对事情也毫无帮助，而且，班亚夫城所有的尼尔布鲁克人都会因为你遭殃。”诺亚冷静地说：“一个尼尔布鲁克人杀了两个贵族，在他们抓不到罪魁祸首的情况下，他们会怎么做……” 大肆捕杀尼尔布鲁克人，以平息贵族们的奴怒气，这几乎是接下来必然会发生的事。 “他们不会因此感谢你的，相反，他们会怨恨你，怨恨你带来的灾难。” 奥德里奇猛地站起来，庄园里那些烂皮包着骨头的骷髅们，被随意杀掉以取乐的奴隶们，帮助贵族杀害同胞的监工剥皮者们……这些人的面孔在他眼前不断出现，让他喘不过气来。 还有他的母亲，他的兄弟，他所见过死在石兰帝国手中千千万万的同胞们。 “这是我的错吗？！”奥德里奇犹如困兽般叫道：“我就应该什么都不做……像你说的那样，讨好石兰帝国贪婪残暴的恶鬼们，然后谋求一条生路吗？我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看法！” 诺亚皱了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奥德里奇深吸了一口气，说：“诺亚，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想那样做了。” “事实上，在石兰帝国的眼里，我们永远都是奴隶，比牲畜更廉价更低贱，这不是我拯救一两个村庄可以改变的。” “杀一两个贵族，同样无法改变。”诺亚冷声说：“那你要把石兰帝国所有的贵族都杀掉吗？这对尼尔布鲁克人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杀人，只能解决简单的问题。 “诺亚，你总是非常聪明，什么都知道，所以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奥德里奇说：“但对我来说，这不是正确与否的问题。” “你让我去了解布鲁克帝国为什么失败，我了解过，因为布鲁克帝国是一个中立之国，回环之神让人们接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顺从它，而不是反抗。” 诺亚补充道：“布鲁克帝国重视经济和文化发展，缺乏应对战争的能力，回环之神教导人顺从，平庸，安稳，善良……这样的国家，自然无法抵挡光明教会支持的石兰帝国。” “因为没有力量，所以布鲁克帝国活该毁灭，帝国内无数的生命和家庭，在顷刻间毁灭也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这是历史的轮回，是一种必然。”奥德里奇将他以前常说的理论重复了一遍，以生硬的语气说：“所以，每一个尼尔布鲁克人所受的痛苦都无关紧要，没人在意。” “但我在意。” “割在他们身上的刀，迟早会割在我身上。那乱坟岗之中，迟早会有我的尸体。” 诺亚有些烦躁地说：“不会的，你是我的随从骑士。”在奥德里奇救他之前，诺亚并没有将奥德里奇放在一个很亲近的位置，但他现在决定信任他，并和他一起解决问题。 他后退了两步，觉得与奥德里奇之间的气氛变得令人不安而愤怒。他回想着之前的对话，他们为什么会吵起来，因为一枚骨笛，因为那两个死了的贵族——他甚至不知道那两个贵族是谁！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吵架？！ “会的……”奥德里奇无法用语言向诺亚表明他的恐惧，那些死去的奴隶，不是连名字都没有的垃圾，是他的父母，他的兄弟！他的父亲在很早就被贵族卖掉了，母亲被逼着在宴会上与野□□合，他们用自己和哥哥威胁着母亲，指着母亲哈哈大笑。即使这样，母亲也仍然微笑着安慰他们，然后贵族们又在母亲面前亲手杀了哥哥，母亲挡下了砍向他身上的刀……只有他活着，他那么狼狈而羞耻地活着。 当所有亲人死去之后，诺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得人，诺亚对他太重要了，如果诺亚理解不了他的痛苦……这是更让奥德里奇感到绝望的地方。 诺亚试图恢复理智，他安抚地看着奥德里奇，说：“我们没必要现在争论这些，你如果好一些的话，我们继续往北走，审判骑士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奥德里奇，你太激动了。” 奥德里奇无力地看着镇定自若的诺亚，自己的绝望和愤怒，在他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我不是激动，诺亚……”奥德里奇说：“这是我的痛苦。” 他忽然感受到一阵无力，站在他面前的，是石兰帝国光明教会的传教士，而他是被毁灭的布鲁克帝国的余孽。 这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你拥有崇高的地位，从来没见过尼尔布鲁克人的苦难，所以这些，对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我对你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吧……”奥德里奇语气苦涩：“你总是在高处看着，置身事外。” 诺亚的脑子一下子轰然炸开，他忽然感觉喉咙一阵疼痛，仿佛置身于那间燥热而充满浓烟的地牢之中，他猛地咳嗽了两声，随后抬起头，跳到奥德里奇身上，一拳砸了下去。 “你他妈才置身事外！” ※※※※※※※※※※※※※※※※※※※※ 来了！！ 感谢在2020-04-11 21:24:07~2020-04-12 22:2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 4个；老猫 2个；金色丝线、二号读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诺亚这一拳把奥德里奇打蒙了。 他本来就处于高烧之后意识恍惚的阶段，才情绪爆发，胡言乱语说了那些话。 “诺亚……”奥德里奇晃了晃脑袋，抱住了头，像一个球一样蹲起来。 诺亚甩了甩手，按住他的肩膀，强行把他的身体打开，然后扑到地上，一拳砸在他脸边：“我要是置身事外，当初会教你读书？！” “我要是置身事外，当初会把你带出来？！” “我要是置身事外……”诺亚冷笑一声：“现在还在这儿和你打架？” 奥德里奇说“我对你来说无关紧要”，这让诺亚心头火气，几乎一口气上不来。 难道他以为自己对谁都这样吗？！ “但是，那些尼尔布鲁克人……”奥德里奇红着眼圈说。 诺亚冷冷地说：“你搞清楚，尼尔布鲁克人是你的同胞，我是石兰帝国的公民，光明教会的传教士。我为什么要为尼尔布鲁克人出头？” 奥德里奇脑袋轰然炸开，大喝一声，一拳砸在诺亚脸上。 诺亚一时不备，向后倒过去，奥德里奇趁机翻身起来，转而压住了诺亚。 “你——”诺亚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火辣辣地疼，他一拳伸出去用力横摆，便将奥德里奇推翻在地。 两个人一起站起来，像两头愤怒的雄性动物一样对视着，随后一起扑上去，缠斗起来。 “你要我为尼尔布鲁克人做什么？”诺亚一字一句地说：“就在今年，南方卡拉罗火山爆发，周围村民死伤无数。拜尔诺帝国侵占亚娜苏丽王国，无数卡西里尔人沦为奴隶。米罗多王国与伯渎河联盟开战，血液将伯渎河染成红色。守望岛发生瘟疫事件，国民□□，菲娜丝公主受辱而亡。数万魔物侵袭安戈洛之岛，整座安戈洛之岛覆灭而亡。矮人帝国与地精族正式开战，战败后又被龙族毁掉了家园，如今无处可去，流离失所。精灵族在今年内就被毁掉了一万三千亩森林，精灵族人数量锐减。兽人帝国内斗不休，死伤无数，商人伺机拐骗售卖低级兽人，让他们沦为人类的玩物……” “我为什么要帮尼尔布鲁克人，而不是沦为奴隶的兽人，不是失去家园的矮人和精灵，不是守望岛无数沾染瘟疫等死的病人，不是覆灭的安戈洛之岛……每个人都等着你去救呢！英雄！” 奥德里奇叫道：“所以你就什么都不做！” 诺亚盯着奥德里奇，说：“就现在这段时间，有无数人正在备受折磨，正在历经痛苦，正在因瘟疫、战争和饥饿死去。你以为我能做什么？——呸，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杀了两个贵族，明天整个班亚夫城的尼尔布鲁克人都会因你而死，这就是你拯救他们的方法吗？” 奥德里奇重重地喘息一声。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所有的贵族？”诺亚高声道：“用你手里的剑，维持你心里的正义吗？你那不叫正义，叫恐怖主义！你的敌人不是贵族，而是整个社会规则，公民的意识形态！你以为那些贵族的权利是谁给的，是受苦受难的公民给的！” “你帮不了他们任何人！他们自愿顺从，他们打心底认为自己是低等人，永远无法超越阶级。他们认为此世服从于教会和贵族，死后方可去往极乐之地，这是光明教会的教条，而教条由教会随意更改。” “你以为尼尔布鲁克人是你的同胞吗？！不，他们根本不像你那样，因为回环之神的教义说，他们此世的苦，来世必有补偿！” “你若是让他们拿起武器反抗，那是违背了神的旨意！他们只会想杀了你！”诺亚咬牙切齿地说：“虽然神根本没说过这种话！” 诺亚知道这个世界是存在光明神的，他以前偶尔能在耳边听到祂的声音。虽然诺亚并不能听懂祂在说什么，但能感受到一种类似碎碎念的平淡和无聊。 然而光明神是客观存在的。 教会中无论是牧师还是审判骑士，都通过光明元素使用力量。能使用多少光明元素，这完全是一个天赋问题，和信仰没有关系。否则实力最强的应该是贫民窟中活不下去的穷人。因为最愚昧最无知的人才最信仰，最期待神明。 除了无所不能的神明，谁都拯救不了他们。 光明神不会选择信徒，也不会制造信徒。祂是客观存在的，不论对尼尔布鲁克人还是石兰帝国的公民，祂一视同仁，从不区别对待。 如同死亡一样。 不过诺亚觉得，自己应该是受了那么点光明神的宠爱。 光明教会虽然是叫光明教会，号称听从光明神的旨意，然而光明神并不会向人间传达祂的任何旨意。所有的一切教条，由教会精心编织，保证每一条都能把平民们压在最底层极尽剥削，子孙万世，永远不得翻身。 这些将心灵和希望完全寄托在神身上的底层人民，从来没想过王位吾可取而代之，没想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贵族和教会利用神的存在来控制他们，越是上层的人，越不信宗教，只把它当成工具。 “你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就敢说拯救他们。”诺亚说：“你知道贵族的权利从何而来？人们的食物从何而来，人们的信仰从何而来？行事准则由谁制定？他们信任谁，依赖谁，追随谁，他们的苦难从何而来？” “这些，都是教会给他们的！” “他们为什么要……信仰教会？”奥德里奇喃喃问了一句，一时没有防备，又被诺亚打了一拳。 “因为人天生就会想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要去哪里，而他们天然会像教会寻求答案。你的剑只能杀人，不能告诉他们答案。” “你要改变整个时代整个社会发展了几万年的基本意识。”他一脚把奥德里奇踢开：“你以为你是谁啊。” 人走不出时代的樊笼。 这个世界，是由普通人维持着，由英雄推动前进的。 蒸汽机绝不可能在中世纪被发明出来，哥白尼在文艺复兴时期提出日心说，就是会被烧死。 时代就是要用时间慢慢打磨而成，时代的更新是人民的觉醒，时间到了，然后英雄出现，改变了这个世界。 不符合时代的英雄，全都不得好死。 你以为这个时代很烂，人民水深火热，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带他们走向幸福生活，但这就是时代本身该有的样子。 个人所做的不符合时代的一切，顷刻间就会被时代潮流摧毁得渣都不剩。 “再过十几年，尼尔布鲁克人会和石兰帝国同化，他们自然会融入这里。”诺亚说：“或者发生什么意外，石兰帝国也没了，大家一起当奴隶。” 奥德里奇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他看着诺亚，轻声说：“你这样说，仿佛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一样。” 诺亚脱下身上的传教士外袍，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本来就和我没关系，我讨厌这个世界——而且，我不想当英雄。” 他所救的，都是眼前能救的人。 他绝不会想去拯救整个瑞德拉斯大陆的苦难。 因为拯救他们的唯一方法，就是背诵光明教会的教义，好让他们的痛苦能够在虚假的憧憬中减少一点。 诺亚把《光明圣典》拖在手里，然后把外袍扔给奥德里奇，让他也擦擦伤口。 奥德里奇接过来，握在手里，问：“这个世界，对你来说难道就没有重要的东西吗？” 诺亚看着他，冷冷地说：“有啊。” 奥德里奇下意识问道：“什么？” “你这个狗东西。” 奥德里奇愣了下，随后不可置信地诶了一声。 “那个……”他不知道作何反应，往后退了一步，又转了转脖子，仿佛忽然之间周围变成黏腻的软刺一样。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响起，奥德里奇脸色一变，抽出银色长剑挡在诺亚身前，声音紧绷：“他们来了。” “当然了，咱们打了这么久，还有血迹引路。” 诺亚拍了拍奥德里奇的肩，语气轻松地说：“你没救了知道吗，杀了贵族，整个石兰帝国都是你的仇人。” 奥德里奇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开口：“诺亚，要不……你先走吧。回去找红衣主教，他会保护你，洗清你的罪名。” 诺亚翻开手中的《光明圣典》，说：“我的罪名，他恐怕也洗不清了。” 光明教会的审判骑士队停在他们身前，为首的正是当初抓了诺亚和奥德里奇的骑士队长。 他阴冷地看着诺亚和奥德里奇：“已经放弃逃跑了吗？都给我抓起来！” 诺亚站出来，手指放在《光明圣典》的书页上，温和地问道：“骑士阁下，我们再打个商量，你放过我们，我也放过你们，如何？” 骑士队长嗤笑出声：“死到临头吓疯了吗，我正是代表光明神来审判你的恶，异教徒，你已经罪无可赦！” “光明神……”诺亚缓缓撕下手中的书页，羊皮纸在他手中忽然闪烁起奇怪的光芒：“我真的很喜欢传教士这份工作的……” 他话音未落，羊皮纸无火自燃，消失在空中。 “自然死亡。” 奥德里奇看到，向他们冲过来的审判骑士们，一个个忽然倒在地上，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就那么安静地死了。 他们身上的光明之眼亮起来，将凶手的样子传回了教会之中。 他感到一阵恐惧。 他看向身边的诺亚，诺亚手上还端着厚重的《光明圣典》，里面有很多页，每一页羊皮纸上，都是复杂而玄奥的字符。 而诺亚的传教士长袍就在他的手中，沾满了血污。诺亚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闭上眼在祈祷。 他杀了光明教会的审判骑士，永远失去了传教士的资格，即使是王都的红衣主教也无法再庇护他。同奥德里奇一样，成为了整个石兰帝国的敌人。 “我说过，我会和你一起解决问题。”诺亚祈祷结束之后，合上《光明圣典》，对奥德里奇说：“什么？我没说过吗？我在心里说了。” ※※※※※※※※※※※※※※※※※※※※ 举个例子。 □□自古以来有一位号称“穿越者”的王莽，代汉建新，他重视科技发展，甚至亲自参与；将土地回收发放给农民，实行土改；禁止奴婢买卖，厌恶奴隶制度；强迫无业游民参加工作，由朝廷保证生存，甚至还办了国企，将酒、铁、盐、矿归位国有；消除贫富差距，由朝廷保持物价……这些事，没一件是错的，但时代错了。 新朝维持不过十五年，当时大汉并没有因此变得富强，人民也没有觉醒什么当家做主的概念，反而造成天下剧烈动荡，灾害频发，战争不断，人民苦不堪言，纷纷起义。王莽最后被砍下头颅，数人争杀，尸体分裂，共切其舌。 不止他，所有超越时代的改革者都只有这样的结局，失败，或者更惨的失败。 第二十六章 诺亚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为自己施展小治愈术。 他身上的伤，竟然全是刚才和奥德里奇扭打纠缠的时候造成的，诺亚看向奥德里奇，对方脸上比他还惨一点，青的白的红的混在一起，这让诺亚心理平衡了一点。 他朝死去的那些审判骑士们努努嘴，说：“去把他们身上的钱找出来，金银制品也拿上，反正什么值钱拿什么。” 奥德里奇应了一声，随后走过去，半跪在审判骑士长的尸体边，摸索着他盔甲里的货币。 “要是有北方联盟的货币就好了。”诺亚在后面说：“北方联盟的货币被叫做乔布加西亚货币，是为了纪念一位名为乔布加西亚的冒险者。一百年前，北方联盟还没有形成联盟，巴内峡谷发生了一次可怕的兽潮，数以万计的魔兽从巴内峡谷冲出来，涌向北方各个王国，是冒险者乔布加西亚主张所有王国联合起来，对抗魔潮危机。魔潮危机结束之后，为了纪念乔布加西亚，便发行了新型货币乔布加西亚币，一般就叫做加币。” “在这之后，北方联盟便正式成立，形成了军事经济文化全方面联盟。一方面是为了抵挡下一次的魔潮，一方面是为了促进共同发展。” 奥德里奇专心地收刮审判骑士长身上的钱财，一边问道：“那乔布加西亚呢？” “死了，联盟成立前一天死的。”诺亚处理完身上的伤，走到那几匹马旁边，说：“他们还留了几匹马，正好方便咱们。” 那几匹马不安地嘶鸣着，在诺亚靠近的时候不断后退。 诺亚有些无措地停下脚步，他不会驯马，就怕这群马受到惊吓逃跑了。到时候难道要迪罗背着他和奥德里奇两个人穿越坎斯塞罗山脉吗，他是舍不得的。 他们没法回去取车厢，里面的财物自然也没了。 迪罗现在是他手上最值钱的宝贝。 “嘶嘶——”正当他苦恼的时候，迪罗哒哒地迈着修长有力的腿走过来。 “迪罗？”诺亚叫了一声，就见迪罗站在这群马面前，顺滑光亮的长毛垂下来，眼神深邃而沉稳：“咴咴——咴——” 审判骑士们的马：“嘶嘶——” 迪罗：“咴咴——咴——” 诺亚：“……” 这世上如果有人能听懂马的语言，必然不包括诺亚。诺亚一脸懵逼地看着那几匹马安静下来，如同臣服低下了头，哪怕他再向前靠近，也没有露出抗拒的姿态。 诺亚和奥德里奇一起，把剩下所有审判骑士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拉出来，还把他们身上的衣服脱了，做成包裹，把财物卷起来，放在马背上。 奥德里奇在扒拉骑士们的衣物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衣服就算了吧，让他们穿着衣服死也行……” “我已经为他们祷告过了。”诺亚认真地说：“他们的灵魂已经回归了光明神的怀抱，想必不会在意这俗世中肉.体的状态。” 奥德里奇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除了衣物之外，还把他们的铠甲全都拆卸下来。两人把所有东西打包完，放在马群背上，迪罗带着诺亚，奥德里奇随意找了一匹马骑上，便越过了河流，往北方走去。 收到消息的光明教会再一次派出审判骑士和城中守卫去往密林之中，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有一堆被剥光了的尸体，和一件被废弃的染血的传教士外袍。 班亚夫城。 神职人员命令着奴隶们继续灭火，火势不断蔓延，已经将前面洁白的教堂烧成了黑炭。以光明圣殿为中心，附近居住的都是班亚夫城的达官贵人，他们慌慌张张地离开住宅，随后坐上马车，一起去了不受火灾影响的城南庄园。 几个贵族们聚集在一起，神色不安地低声讨论着。 他们刚刚听到了一个消息。 库罗夫子爵被一个奴隶，尼尔布鲁克人刺杀身亡，连同他的朋友也死了。 “我就说那些尼尔布鲁克人不是好东西，我们平时对他们太好了罢！只管叫他们死了，才能安生下来。” “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否则那些奴隶还不反了天，胆子大了。” “得让他们知道规矩。” 贵族们商量了一些叫奴隶们胆寒的计划，随后又有人问道： “那个尼尔布鲁克人抓住了吗？” “城主和教会派人去抓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呢。” “教会那边怎么说？” 一群贵族们互看了一眼，露出微妙的表情。他们都有一个共识，面对平民的时候，贵族和教会是利益共同体，而其他时候，贵族与教会是对立的关系。 “之前有人写了一本书，叫《货币论》，不知大家看过没有。他说世间的财富，最终都将汇聚到教会和贵族手中，教会和贵族应该合理享受平民的供奉。”其中一个贵族说：“要我说，他前面的论点还算正确，可教会凭什么占着一份资源，我们管理土地，管理平民，为国家创造财富和文化，维持秩序和社会稳定，是最辛苦不过的。教会里的不过一群蛀虫罢了，就该让他们自己下地去种植粮食去。 然而贵族们只能说说罢了，光明教会拥有力量强大的牧师和审判骑士，而贵族并没有这样的实力。 在北方联盟中，贵族会私下里养着一些神秘的魔法师和强大的魔战士，但唯独石兰帝国不能这样做。石兰帝国中唯有光明教会能够急速发展膨胀，魔法师和魔战士都受到了强烈的压制，完全没有一点发展的空间。 “光明教会确实越来越过分了……” 另一个贵族将话题拉回来：“咱们还是说说那个尼尔布鲁克人的事吧，教会那边怎么说？” “他们正头疼着呢，黑暗教会的人放了一把火，这把火还牵连了咱们，光明教会不仅要处理那个尼尔布鲁克人，更重要的还是抓住那些黑暗教会的信徒。恐怕现在正自顾不暇呢。” 一个贵族摸了摸脖子说：“城里竟然有黑暗教徒，真让人不舒服。” 最开始说《货币论》那个贵族开口道：“咱们这事，得让教会给个交代吧。” “那个尼尔布鲁克人，听说可是一个传教士的随从骑士。” “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贵族们纷纷诧异不已，他们还没听到这层消息。 谈及《货币论》的贵族微笑着看这群贵族不安的讨论，对贵族来说，只有涉及光明教会的事能让他们重视并且警惕起来，毕竟光明教会已经夺取了他们太多的权力。 正在这时，一个奴仆走到贵族身边，低声说：“那位客人来了。” 贵族露出一个笑容，随后抬起手，打断了其余人的讨论。他站起来，高声说：“诸位，今天我要向你们介绍一位朋友，一位你们每个人都值得结交的朋友。” 他整理了袖口和领巾，面带着微笑走出去，很快，另一个人便在奴仆的带领下走进了庄园。 对方摘下帽子，那是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华丽外袍，有着浓密的头发和眉毛，温和的褐色眼睛正注视着在场所有贵族。 “诸位，日安。”他的行为举止与语态，都是一个标准的贵族，连微笑都十分恰当：“请允许在下自我介绍，我是丹尼尔·欧文。” 光明圣殿内。 若有若无的烟火味飘进了这间圣洁而漂亮的房间之中，这是红衣主教专属的房间，而此时，圣殿红衣主教面色阴沉地看着水晶球中的画面，十几个光明之眼同时传回来同一条信息。 光明圣殿培养数十年的审判骑士全军覆没，并且是死在一个传教士手中。 “一个传教士，为什么会使用魔法卷轴？”红衣主教冷声质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过了一会，一个牧师很快将传教士的情报报告上来：“诺亚，来自王都圣菲尔教堂，是红衣主教布雷恩的教子。” “布雷恩？”红衣主教沉思片刻，说道：“所以，这是一个来自王都的传教士，而王都那边，还有魔法卷轴的存在。” 有魔法卷轴就代表着有魔法师，光明教会严防死守几十年，全力打压魔法力量，没想到就在王都之中，竟然有魔法卷轴的存在。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红衣主教遮住了水晶球，不再看里面令人心情糟糕的画面：“把诺亚堕落为黑暗教徒，并且沾染魔法的事宣扬出去，他放火烧了整个班亚夫城，并且指使随从骑士刺杀了两个贵族……” “全国发布一级通缉令，通缉黑暗教会教徒诺亚及其随从骑士，不论死活。” “然后，给我联系圣菲尔教堂的红衣主教布雷恩。” 红衣主教揉了揉眉头，如今黑暗教会的动作越来越大，王都那边的魔法力量再次复苏，而那群贵族，也都是贪婪如豺狼的家伙…… 他望向窗外，天空被火焰染成绚丽的红色，仿佛预示着石兰帝国接下来令人不安的命运。 ※※※※※※※※※※※※※※※※※※※※ 诺亚：他们的灵魂将回归光明神的怀抱…… 光明神：我不收。 感谢在2020-04-15 00:10:30~2020-04-15 22:4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色丝线 2个；老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苏哈王国，一个偏远的小城之中，这里隶属于曼林伯爵的领地，之后伯爵将这座名为寒风城的小城及其附属领地划给了他的次子，马库斯·曼林子爵。 镇子面积不大，但还是繁荣，往来人口很多，多是商人或者冒险者小队，偶尔能见到兽人或者矮人。这里有一种特产，名为哈哈勒面包，是一种有甜味的长条面包，廉价而饱腹。 寒风城内，一户小院子里，挺拔而茂盛的白橡树正蓬勃生长，院子里有张椅子，炉灶和马厩。墙角根的水沟湿漉漉的，冬雪刚消，院落露出一些小小的绿芽，正是一年之中最稚嫩的颜色。 诺亚口里叼着哈哈勒面包，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向天空。 过了一会，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奥德里奇推开门，手里拿着一只活鸡。 “找到了吗？”诺亚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母鸡喔喔地叫了两声，奥德里奇掐住它的脖子，随后说：“没找到，我买了只鸡，晚上想什么吃？” 诺亚叹了口气，越发颓废：“猫没有找到，哪有心情吃鸡啊……炖了吧，家里不是还有蘑菇么。” 奥德里奇应了一声，便去翻找之前剩下的蘑菇，点燃了火，烧一锅开水，然后动手杀鸡。 母鸡咯咯地尖叫着，庭院满地鸡毛，诺亚瘫在椅子上，愣愣地想要去哪里找猫。桌子上放着一张委托令，上面画着白色的猫头，发布委托令的委托人在上面备注：“白猫，名为伊芙丽雅，两岁，在四月十二日于绿林广场走失，希望能尽快找回来。伊芙丽雅具有攻击性，请冒险者注意。” “任务难度：青铜级。” “任务奖励：三稀有加币。” “做完这最后一单，咱们就可以升级为白银冒险队了。”诺亚嚼着哈哈勒面包，自言自语道：“但咱们找了三天了，连根猫毛都没有看见啊。” 奥德里奇一边给鸡拔毛一边说：“我这几天往城边走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明天早上，我再去问问绿林广场那边的朋友吧。” 诺亚愣了一会，忽然问道：“你哪儿来的钱买鸡来着？” “不是买的，别人送的。”奥德里奇把鸡切成块，放进热水里，说：“木材也是他们送的。” 诺亚是后来才知道，木材都是要靠买的，不能私自去森林中砍伐。因为按照《自然法》规定，苏哈王国领地内的森林，河流，虫鱼鸟兽，一切都归国王所有。如果砍了国王的树，抓了国王的鱼，便是侵害了国王的财产，是违法行为。而市场上的木材并不是任何人家都可以随时消耗得起的，所以他们平民们无法养成喝热水的习惯。 他们如今一穷二白的，就连诺亚都开始操心钱财问题了。好在奥德里奇这个人有一项特殊的才能，他们在寒风城住了短短半年，奥德里奇便拥有了很多的朋友，时不时便能拿点免费的食材回来。 诺亚以前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奥德里奇这样的人，混迹于市井之中，扶危济困，宽厚豪爽，有非常多的朋友。 有什么事，大家都爱找他帮忙，求他出主意。 诺亚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和这些人扦格难通，也从来没打算融入进去。 “猫的话，一般会跑哪里去呢？”诺亚纳闷地说：“抓只猫怎么这么难呢。” 奥德里奇正在往锅里放蘑菇，他安慰诺亚说：“别担心，会找到的。猫这种动物和其他的不太一样，它们很谨慎，擅长隐藏自己的踪迹。” 诺亚闻着香味慢慢出来了，咽了咽口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奥德里奇笑了笑说：“这几天打听到的，我还挺喜欢猫的。” “诶？”诺亚坐起来，啃完了整个面包，说：“你喜欢猫的吗？” “是啊，猫很可爱。”奥德里奇转头看他，仿佛看一只大型的猫一样：“有毛茸茸的软垫，但里面隐藏着极为锋利的爪子。平时看上去很懒散，但是练习捕猎的时候非常认真。而且特别嘴馋，什么都想吃，对事物也很挑剔。” 最后这个无论如何都不算萌点吧。 不过奥德里奇说的这么详细，说明真的非常喜欢猫了。诺亚站起来说：“喜欢猫的人很少吧，大部分教会，都把猫当成邪物。这么说来，养猫的主人也很有意思。你知道是谁发布的委托令吗？” 奥德里奇说：“委托人隐藏了自己的信息，无从得知。如果我们抓到白猫的话，只要直接送到冒险者协会就行了。” “能抓到就好了。”诺亚长叹一口气：“不然明天吃什么啊。” 奥德里奇理所当然地说：“你想吃什么我做啊。” 诺亚：“不是这个意思……” 正好小鸡炖蘑菇做好了，奥德里奇如今的手艺越来越精湛，即使不用昂贵的调料，也能做出鲜嫩可口的食物。 诺亚一边吃小鸡炖蘑菇，一边回想他们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境界的。 一年前，他和奥德里奇离开了班亚夫城，穿越了坎斯塞罗山脉，来到苏哈王国。 苏哈王国隶属北方联盟，这里与石兰帝国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这里的信仰是非常繁杂的。虽然以战争之神为主，但其他各种信仰都有一席之地。光是小小的寒风城，便有七八座圣殿，供奉着不同的神明。 在苏哈王国之中，贵族的地位高于宗教人员，他们在各个领域也更加活跃。每个贵族都配有不同数量的骑士，大贵族甚至能养一群魔法师为他们做事。因为整个北方联盟经济一体，所以北方联盟内商业行为繁盛，诺亚到了苏哈王国之后，便在寒风城先落下脚。 他把那些布料、盔甲和金银都卖了出去，换成加币。加币分为普通加币，白银加币，黄金加币和珍稀加币。一普通加币差不多等于一石兰铜币，不过加币的形状与石兰币不同，外表曾圆形，磨得非常光滑，中间印着乔布加西亚的头像。所有加币皆是如此。 而在三年前，发生了一次货币改革。苏哈王国的国王将黄金加币和珍稀加币换成了当代国王的头像。随后其他王国纷纷效仿，导致货币价值出现了不均等的情况，对市场造成了极大的干扰。之后在北方联盟出手的情况下，那一批印着国王头像的金币全都被王室回收了。只剩市面上流传了一些作为收藏保值用的藏品。 知道这件事后，诺亚感慨了一句：“北方联盟不稳啊，一百年而已，苏哈王国就想脱离北方联盟。” “因为这一百年来，再也没发生魔兽入侵的事。”奥德里奇和他讨论：“而苏哈王国又是北方联盟中最有钱的，必须帮扶那些贫弱的王国，时间久了，肯定会有其他想法。” 诺亚说：“有钱倒是真有钱……所以才要选在这里嘛。” 正因为苏哈王国最有钱，所以诺亚决定以苏哈王国为起点，当一个旅行商人！ 这还是丹尼尔给他的灵感，诺亚那几天和丹尼尔相谈甚欢，学到了一些跑商的方法。简单来说，就是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复杂来说，那就太复杂了，所以有的旅行商人在赚钱，有的旅行商人连命都没了。 诺亚换了所有的加币之后，便让奥德里奇找了当地的贤者，贤者收了礼物，便介绍他们认识了当地的大户，大商人德加尔。 德加尔手中有个银行，可以存钱和贷款，也可以典当货物。诺亚手上那些钱，用来生活几年没有问题，但用来做生意就不够了。他在德加尔银行贷了一大笔钱，以那几匹马做担保，留下了诺亚和奥德里奇的名字。 之后，诺亚便揣着钱开始做一些小生意，前两个月，他们便用赚到的钱买了这件院子。虽然对于走南跑北的旅行商人来说，固定的住宅并没有什么意义，但他们仍然希望任何时候，都能有一个回去的地方。 赚了小钱之后，诺亚并没有着急还贷款，而是用所有本金和利润买了一大批粮食。 消息灵敏的奥德里奇听到了一条情报，在北方联盟之外，有一个名为格林的小公国陷入了战乱之中。诺亚准备在苏哈王国内收了低价的粮食，运到格林公国卖出。 苏哈王国的粮食价格比较低廉，这里和石兰帝国有些相像，是一片被神明垂青的富饶之地。农田肥沃，物种丰富，粮食产量极多。而由于交通不便，外面魔兽横行，粮食很难卖出城外或者国外去，导致了大量的粮食堆积。这条商路谁都想走，但敢走的商人不多，他们畏惧野外的魔兽和神秘的魔物，必须要花大价钱雇佣冒险者充当护卫，即使这样，成功的商人也很少。 诺亚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他和奥德里奇，卖了那批马，换了耐力更强的骡子。毕竟他们要穿越整个北方联盟，从苏哈走到格林公国去。按诺亚的想法，他们这一趟至少能赚够买十个养鸡场的钱，天天吃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诺亚现在就不会抓着头发找猫了。 ※※※※※※※※※※※※※※※※※※※※ 这些名字你们能记住吗_(:3」∠)_ 我写着写着就要往回翻qaq 感谢在2020-04-15 22:45:43~2020-04-18 23:5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号读者、金色丝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诺亚买了粮食，和奥德里奇一路往东南方向走。当他们到达第一个村庄时，才发现这里的粮食远比城里的更加便宜。在寒风城之中，一夸特粮食价格为12白银4普通加币——事实上，二十年前，一夸特小麦价格仅为7白银加币，正是因为北方联盟的急速发展，导致了大量白银与黄金流入，物价飙升。在二十年前，一个仆从生活一天的费用为4普通加币，现在则为1白银3普通加币。 在寒风城之中，一夸特粮食价格为12白银4普通加币，但是离开城市之中，村庄里的价格为一夸特10白银加币。 于是诺亚便以低价又买了一些粮食，但他身上的钱已经很少了，便用城里的煤炭和粗盐以物换物。接着他继续往东走，下一个村子里的物价更加便宜，一夸特粮食仅需8白银加币，而粗盐和煤炭的价格反而更高了。诺亚咬咬牙，他已经买了大量的价格为12白银4普通加币的粮食，必然不能错过8白银加币的粮食。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买，诺亚身上带的货币、煤炭和调料已经几乎全部卖光了，他每天只能吃奥德里奇做的面包和粥，咸鱼等食物。 取而代之的，就是越来越多的小麦，越来越长的队伍。 诺亚坐在货车上，他们刚刚离开上一座村子，他哀叹了一声：“我被套牢了啊！” 奥德里奇驱赶着车队，问道：“什么是套牢？” “就是我陷入了粮价的深渊。”诺亚猛地翻身坐起来：“我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了，奥德。接下来粮价除非低于3白银，否则我绝对不会买的！如果高于5白银加币，我马上抛售！” 上一个村庄里，粮价为4白银5普通加币，诺亚差点把奥德里奇身上的底裤当出去。 奥德里奇劝他说：“是该冷静一点的。” 他们来到下一个村庄，表明了旅行商人的身份后，村子里的人们热情地涌过来，说：“商人带盐过来了吗？我们需要出售小麦，买很多盐！” 不论是盐还是粮食，包括牲畜，物价经常是在变的，在这个村庄中，盐价已经高达五倍的小麦价格了。 诺亚从马车里翻箱倒柜地找盐的时候，奥德里奇拦住他：“卖给他们的话，咱们就一点盐都没有了！” “可是之后，就没有这么高的盐价了。”诺亚挠头说：“寒风城是产盐地，所以盐价很低，离产盐地越远的地方，盐价越高。然而格林公国同样是一块产盐地，他们临海，对盐的需求更少，所以盐价偏低。这个村子，就是盐价最高的地方了。” 诺亚言辞凿凿地说：“我能拒绝吗？不能！而且到了格林公国，这些钱都能赚回来的！” 奥德里奇低声吐槽：“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离开村庄后，他们的粮食又多了一车，诺亚瘫在货车上，愣了半天，随后叹气道：“我又被套牢啦——” “哦。”奥德里奇冷漠地回应道。 此后，他们经历了盗贼拦路，忽遇魔兽，天降大雨等等事件，终于到了格林公国。 然而事情并没有诺亚想的那么简单，整个格林公国都陷入了战乱，平民虽然缺粮，却根本没有钱购买粮食。这里也没有盐、调料、海鱼，任何格林公国的特产品，所有日常物品都被抬高到不可思议的价格。在后方尚且如此，战场前线则完全是一片血海。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战争。 战争机器毁灭了一切，不论是死者的骨血，还是活人的希望。 比起粮食，他们更想买武器。 战争频发，伴随着强盗横行。诺亚他们进了村子之后，问那些村民们：“你们想要买点粮食吗？” 村民们看着他，手里拿着武器，身上穿着劣质的铠甲和破烂的皮鞋，他们说：“我们手上有武器，你们有粮食，你说，谁有粮食？” 诺亚在货车上站起来，说：“我有随从骑士。” 奥德里奇并没有杀了他们，只是打晕了扔在那里，随后他们便离开了村子。 诺亚沉默了半晌，说：“我们来晚了。” 此时格林公国已经入冬，天地之间只剩苍凉。奥德里奇给他披上了一件毛裘披风，诺亚把脸埋在毛绒里，轻声说：“我们在路上耽误了时间，格林公国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战乱，国内失去了秩序，平民也买不起粮食……现在，只能去城里看看那些大商人能不能收了。” 诺亚他们进城之后，城中也是饿殍遍地，人人都是乞丐。当他们拉着粮食走进城里的时候，顿时引起了混乱。 城里的卫兵们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不过他们看诺亚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 虽然想要粮食的人很多，但诺亚完全卖不出去。奥德里奇赶紧买了个院子——用粮食换的，如今房价极低，他仅用三夸特的粮食便换到了一个大院子。诺亚他们把粮食放进去，奥德里奇问：“要不要雇几个当地人来看守？” 诺亚说：“他们监守自盗的可能性更高。” 到了晚上，奥德里奇给诺亚做了一碗虽然什么味道都没有但口感上好的白粥，就是这段时间，奥德里奇的手艺突飞猛进，尤其擅长在没有调料的情况下用火候控制食物的口感。 他们刚吃完晚饭，便有人前来拜访。 来访的是当地的豪绅，他提出用低价购买诺亚的粮食。 豪绅给出的价格是一夸特10白银加币，格林公国虽然并不隶属于北方联盟，但还是用的北方联盟那套货币。这个价格，对诺亚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想了想，问道：“大人要买这么多粮食吗？我的货物，可足够这城里所有人吃两天呢。” 豪绅自然是不缺粮食吃的，他买这批粮食，八层为了囤货居奇，高价卖出。如今城里的物价都被当地豪绅所控制着，诺亚贸然将大量的粮食带进城中，会对他们的物价造成冲击。 诺亚没卖，豪绅临走之前，对他说：“天干物燥，粮食囤放久了，很容易出意外的呀，先生！” 诺亚拍了拍奥德里奇的肩，说：“今晚咱们轮流守着粮食吧，他们可能会来放火烧粮。” 奥德里奇沉默了一会：“为了保持粮食的高价，宁愿放火烧掉……城主难道不管他们吗？” “豪绅哪是那么容易管的，他们隐形的权利，远大于城主。而且，你觉得城主一般屁股是坐哪边的？”诺亚皱着眉说：“这下难办了啊，继续往前线走，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粮食还是卖不出去，还有这群豪绅虎视眈眈，但咱总不能带着这批粮食回去吧？一来一回，亏得底裤都没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奥德里奇问。 “我再想想办法。”诺亚挠头，仰头看向夜空。 繁星璀璨，不管土地上的人民如何艰难求生，血流成河，夜空仍然是美丽的。 又过了几天，诺亚仍然难以卖出粮食，甚至以物换物都难以做到，那些平民倒是很愿意用身后的孩子换粮食。 诺亚自然是拒绝了。 奥德里奇看着父母失望的眼神，和麻木的孩子，喃喃地说：“格林公国，比我想象的更穷一些。” 这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穷困，无论是布鲁克帝国还是石兰帝国，奥德里奇都没有见过这种贫穷得近乎荒凉的地方。苏哈王国更是有钱，所以才随时想脱离北方联盟。 “大概是因为它离北方联盟太近了吧。”诺亚说：“就像是森林之中，大树下是无法生长其他植物的，无论是养分还是阳光，都会被掠夺得一干二净。” 粮食卖不出，而且就在这几天里，他们每晚都能抓几波前来偷粮或者放火的人，奥德里奇把他们都打了一顿，扔出去了。 幸好他精力旺盛，否则这几天下来，发际线都得上移一点。 “这样下去不行。”诺亚叹了口气，说：“再过几天，就要下雪了。湿气进了仓库，粮食很快就会霉变，稻谷还好，小麦经不起储存啊。” 卖不出去，即将坏掉的粮食要怎么处理，诺亚其实心里很早就有答案了。 诺亚说：“今晚给迪罗喂点新鲜的好马草吧。” 奥德里奇照做了，他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他们又要跑路了。 第二天，诺亚在院子门口，放了个天平，他身后堆放着一袋一袋的粮食。 “早上男人可以领5盎司的粮食，下午女人和小孩可以领6盎司的粮食。不得多次领取，早到早得——”诺亚拖长了声音，在心里默默地说，最晚能晚到什么时候，就看城主的反应有多快了。 中午的时候，有一群身强体壮的守卫便来闹事，奥德里奇把他们赶走之后，第二天来的便是城主的护卫队了。 护卫队以诺亚他们搅乱城中秩序为由，要把他们抓起来。诺亚他们还没有反应，那群来领粮食的人们忽然冲了上去，拦住了卫兵们。 “我们不能让诺亚先生落在他们手里！” “你们这群恶魔——！” “冲啊！” “你们和豪绅狼狈为奸，抢夺我们的粮食，把失去财产的人收为奴隶，现在甚至要残害诺亚阁下吗？！” “诺亚先生快跑！” “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 诺亚站起来，拉着奥德里奇跳上迪罗的背，飞快地离开了这座城。 从商业角度来说，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诺亚没有赚到任何钱，唯一的收获就是成为了格林公国的通缉犯。 ※※※※※※※※※※※※※※※※※※※※ 粮食和盐的物价参考来自《白金之价：中世纪英国盐价初探》和《货物供给视域下中世纪英国物价的变迁》。 说到盐价，你们一定都听过那个故事！ ———————— 一个农家的寡妇死掉了她的独子，这个二十岁的青年是全村庄里最好的工人。 农妇的不幸遭遇被地主太太知道了，太太便在那儿子下葬的那一天去探问他的母亲。 那母亲在家里。 她站在小屋的中央，在一张桌子前面，伸着右手，不慌不忙地从一只漆黑的锅底舀起稀薄的白菜汤来，一调羹一调羹地吞下肚里去，她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腰间。 “呵，天呀！”太太想道，“她在这种时候还能够吃东西！……她们这种人真是心肠硬，全都是一样！” 太太到底忍不住了。“达地安娜，”她说，“啊呀，你真叫我吃惊！难道你真的不喜欢你儿子吗？你怎么还有这样好的胃口？你怎么还能够喝这白菜汤？” “我的瓦西里死了，”妇人安静地说，悲哀的眼泪又沿着她憔悴的脸颊流下来，“自然我的日子也完了，我活活地给人把心挖了去。然而汤是不应该糟蹋的，这里面放有盐呢！” —————————— 就是因为这个故事，让我一直觉得盐的价格极高，而且我国自古盐不是都掌握在官方手里吗，我们是真的缺盐……但其实中世纪盐的价格并没有那么高啊！ 14世纪初的时候，盐价一夸特便宜到1先令，贵的时候（1315年）就1英镑15先令……主要是物价变动太大了！ —————————— 关于发粮的方法我之前在其他地方看过的，但忘了具体来源，这样可以保证女人和小孩的生存权。 感谢在2020-04-18 23:55:08~2020-04-20 01:2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老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敏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九章 奥德里奇现在和诺亚逃起来，居然也算是轻车熟路。 他提前在迪罗身上装了一袋粮食，因此一路上的食物倒是不缺的。然而除了这些粮食，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都是我的错。”他们走在苏哈王国的小镇中，这里和格林公国截然不同，繁华热闹，市面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商品。诺亚直勾勾地盯着小摊上的烤鸡，喃喃道：“这件事告诉我一个道理，路边没人摘的李子，果然是酸的。难怪没有其他商人往格林公国跑，傻的人只有我啊……” 他对着烤鸡忏悔的样子实在太虔诚了，想必他对光明神祈祷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用心过。 奥德里奇在一旁看不下去，他走过去，掏出一枚白银加币，买了一只烤鸡。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地方嘛！”奥德里奇把热喷喷的烤鸡递给他，说：“回去偿还债务之后，再试试吧。” 烤鸡的香味扑鼻而来，诺亚低头嗅了嗅，盯着奥德里奇问：“你哪里来的钱？” 奥德里奇：“唔……” 在诺亚第一次用储存的盐和钱换取粮食的时候，奥德里奇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很早就在身上存下了一点钱，为可能出现的意外做准备。这些钱并不多，刚好够他们从格林公国赶回苏哈王国之中。 诺亚不再追问，他掰下烤鸡，说：“回去再看看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还钱。我还是不太适合做商人的。” 诺亚回寒风城的时候，冬天已经结束了。 余寒未消。 他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从苏哈王国走到格林公国，概括起来就干了一件事。花费全部资产买了一大批粮食，然后经历千辛万苦，运送到格林公国，免费送给那些平民们。 而那些粮食，只能让他们多活几天。 要是正好因为这几天，便能让他们从战争中幸存下来，那就好了。 诺亚和奥德里奇站在银行家德加尔的大院门口，守卫们通传之后，就让诺亚他们进去了。 银行家德加尔今年五十多岁，从外表看只是一个慈祥的中年人。他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沓来自全国各地的报告。德加尔身为银行家，他的财富如苏塔拉尔河下面的泥沙一般多，且渗透到了各行各业之中。苏哈王国商人的地位较高，德加尔用金灿灿在国王那里买了爵位，众人便叫他德加尔伯爵。 德加尔伯爵本应该有自己的领地，不过传言寒风城是他的故乡，所以晚年的德加尔只想留在寒风城中休养，只有最重要的事，才会放到他的书案上，由他定夺。 “德加尔伯爵，贵安。”诺亚和奥德里奇打了招呼。 德加尔伯爵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褐色马甲，面庞英俊的年轻男人，他正在给德加尔伯爵倒茶。另一个则身披斗篷，又高又瘦，脸色苍白而严肃，一看就是非常沉默寡言的那种人。 年轻男人俯身，在德加尔伯爵身边轻声说：“这两位是之前经由贤者介绍，在银行借贷一百珍稀加币的……” “诺亚先生，与奥德里奇先生，很高兴见到你们。”德加尔伯爵打断了他的介绍，站起来说：“听说两位去了格林公国，终于回来了，有什么好消息吗？” 德加尔伯爵态度非常温和友好，说话沉稳而有力。诺亚向他躬身一礼，随后一五一十地把格林公国发生的事都告诉给了他。 “正如您所见，我们做生意失败了。”诺亚说。 德加尔伯爵听完之后，笑呵呵地说：“诺亚先生看来真的不适合做生意啊。” “所以，一百珍稀加币的贷款，暂时还不上了。”诺亚诚实地说，一百珍稀加币，相当于十万的普通加币，对于平民来说，这是一个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时限过了约定的一年期限后，会加利息的。”德加尔伯爵说：“我本来还以为，诺亚先生会逃跑呢。如果离开这里，就不用还高额贷款了。” 然后又被通缉吗……诺亚收拾好神色，说：“我认为，商人的立足之本应该是诚信……虽然我并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对德加尔伯爵这样的人物，我必须以诚信相待。而且还有贤者为我担保，我无论如何不能陷贤者先生于不义。” 德加尔伯爵笑眯眯地听他继续说。 “在去格林公国之前，我曾经买了一套院子，坐落在绿岭广场附近。”诺亚郑重地说：“我希望能以那座院子做担保，再向贵银行借一百黄金加币。” 德加尔伯爵旁边的俊美男子微微倒吸一口凉气，惊异地看着诺亚，仿佛在说这种要求你也提的出来？ 诺亚淡定地看着德加尔伯爵。 德加尔伯爵沉思片刻，问道：“我记得诺亚先生有一匹马，非常优秀，若是能割爱将马卖给我，我可以出一百黄金加币。” 诺亚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他拒绝德加尔伯爵的话，那么接下来德加尔伯爵便能很理所当然地拒绝自己了。 “抱歉，迪罗对我来说，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德加尔伯爵有些惋惜地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夺人所爱，你之前所说的一百黄金加币……” 诺亚知道八成要黄了，心灰意冷地听德加尔伯爵继续说：“按照规定，不能向之前有逾期未还贷款的客人进行第二次贷款，我也不好破了规矩。不过，我愿意以私人名义借你一百黄金加币，就当咱们交个朋友。” “伯爵？”诺亚虽然心里震惊，但叫嚷出来的居然是德加尔伯爵身边那个英俊的男人。 德加尔伯爵淡淡地看他一眼，随后说：“艾伦，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和诺亚先生单独谈谈。” 那个被叫做艾伦的英俊男人便和黑袍者离开了，诺亚也让奥德里奇出去。 “我很久没见过你这样诚信而勇敢的年轻人了。”德加尔伯爵举起茶壶，给诺亚倒了一杯茶：“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直接叫你诺亚吗？” “荣幸之至，伯爵先生。”诺亚说。 德加尔伯爵坐下来，抿了一口茶，他浓密的白发和胡子让他看上去精神矍铄。他从抽屉里直接摸了十枚珍稀加币，既没有写欠条，也没有留任何凭证。 说是借，其实德加尔伯爵是送了他一笔钱。 诺亚收了钱，诚恳地说：“实在非常感谢您的资助。”回去他就给德加尔伯爵立个牌位，祝他长命百岁。 “不是谁都能顺利走这一趟的。”德加尔伯爵向来喜欢结交朋友，而诺亚如今正陷入困境，一点钱就可以给他卖个人情，德加尔伯爵乐意之至。毕竟对他来说，手上最多的就是钱了。 钱如果只堆放在那里，就是废物而已。 让钱创造价值，获取利益，是德加尔伯爵最擅长的事。 他笑了笑，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 “用这笔钱继续做生意。”诺亚说：“格林公国太远了，虽然预估的利益巨大，但变数也太多。接下来，我想在就近的一些地方做买卖。” 德加尔伯爵沉吟片刻，说：“虽然理论上是可行的，不过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做生意。” 诺亚眨了眨眼：“愿闻其详。” “并非说是经验或者智慧的问题。”德加尔伯爵含糊地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吧……” 具体差了什么，德加尔伯爵也不愿意多说。 他们俩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关系倒是亲近不少，之后诺亚问道：“如果伯爵大人遇到我那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德加尔伯爵说：“我的话，不太会遇到那种情况。如果我要去格林公国做生意的话，会选择出售盔甲和武器，并且在去之前，就已经定好了买家。说起来，我在格林公国，确实是有几个朋友的，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战乱之中，没有人是局外人啊……” 他絮絮叨叨感叹了一会后，看着诺亚的眼神，笑道：“不过，如果我真的已经运了一大批粮食过去，又卖不出去的话……” 诺亚眼巴巴地看着他，微卷的黑发搭在洁白的额头上，浅褐色的瞳孔专注而认真地看着他，看上去乖巧极了。 德加尔伯爵愣了愣，随后接着说道：“我会用粮食雇佣大量的人。” “看守粮食？还是让他们帮忙卖？”在当时，那些粮食便面临着被当地豪绅烧毁的风险。 德加尔伯爵摇了摇头：“卖不出去的话，没必要勉强。这世上没有垃圾，只有不会利用的人。我所说的雇佣，是指雇佣一百人以上。你们有足够的粮食，奥德里奇和你也足以控制他们，因此你们很容易便可以形成一支队伍。” 德加尔伯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格林公国现在的权利出现了空隙，只要有空隙，便必有人会去填补。你带着那些人，可以直接去攻打强盗，连免费的武器和盔甲都有了。一个伯爵打仗都只能带二十名骑士，差不多也就一百多人，你拥有的力量，足以在那个小城中横行了。” 诺亚认真思索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有了那些人和武器，还有粮食，接下来你想干什么不行呢。”德加尔伯爵说：“战乱的国家，既是危机，也是机会，商人就是最擅长抓住机会的人……” “父亲！” 德加尔伯爵的声音被猛地打断，诺亚转头往屋外看去，而德加尔伯爵则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是我的女儿，伊芙丽雅来了。”德加尔伯爵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随后门被大力推开，一个穿着连衫绸缎长裙的少女出现在他们面前。 少女大约十三四岁，拥有铂金色的长发和湛蓝色的瞳孔，美丽修长的脖颈以珍珠项链做装饰，她的粉金色长裙上带着链条，用宝石做纽扣，圆形领口，点缀着蕾丝和翡翠。 这一身的奢华程度，即使在整个苏哈王国之中，也难出其右。 德加尔伯爵其实衣着打扮非常朴素，但他的女儿，伊芙丽雅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用最奢华的饰品进行妆点。诺亚眯了眯眼睛，裙子上的金粉闪得他眼睛都要瞎了。 “伊芙丽雅，怎么来这里了？”德加尔伯爵站起来，他温柔地对自己的女儿说：“不是在和你的朋友举办茶会吗？” “太无聊，我就离开了。”伊芙丽雅随口应付着：“父亲，你在忙吗？” 伊芙丽雅提着长裙，德加尔伯爵便把自己的位置让开，那个叫艾伦的英俊男人服侍着德加尔伯爵坐下，他的视线一直都集中在伊芙丽雅身上，目光中充满了爱慕。 但伊芙丽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就如同没注意到诺亚一样。被德加尔伯爵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伊芙丽雅，很难关注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我没什么事。”德加尔伯爵说：“怎么了，伊芙丽雅？” 伊芙丽雅眼睛亮闪闪地说：“父亲，刚才我在茶会里，听到她们在讨论暮色之湖里有一枚宝石，名叫暮色湖泊。父亲，我想要这颗宝石！” “好，我这就叫人帮你去找。”德加尔伯爵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伊芙丽雅欢呼一声跳了起来，裙摆飞扬，宝石与钻石在其中叮当作响。她亲吻了德加尔伯爵的脸颊，随后便欢快地离开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诺亚站起来说：“既然伯爵还有事要忙，我就先告辞了。” 在伊芙丽雅离开之后，德加尔伯爵又变回那副沉稳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对诺亚说：“和你聊天非常高兴，诺亚。” 诺亚行礼，转身离开，关上门之后，他听到屋内传来德加尔伯爵与那个叫艾伦的英俊男人正在对话。 “艾伦，暮色宝石这件事交给你了。” “能让小姐高兴当然是我的荣幸，但是……”艾伦犹豫地说：“听说暮色湖泊那里居住着一只实力非常强大的魔物，一般人不是它的对手……” “那就发布悬赏令，找冒险者来做这件事。”德加尔伯爵淡淡地说：“我宝贝女儿想要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王冠，我也要摘下来送到她手上，明白吗？” ※※※※※※※※※※※※※※※※※※※※ 奥德里奇是会存钱的类型！ 感谢在2020-04-20 01:29:45~2020-04-21 23:3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菌 37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