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馋的是皇位么》 邪魅安王 断袖归来 “吱呀呀………” 天未亮、朱门响。伴随着开门声,整个太庙也仿佛苏醒了一般。 门被打开,身着明黄的新帝第一个踏入了门槛。 原启在台阶前停住,仰头望向中殿,这里面供奉着他的先祖。 初次踏入这里是父皇登基时祭祖,如今是他即位,期间仅隔了五年。 一纸书信寥寥几笔,甚至象征权利的印鉴都未收起,父皇便带母后游历人间。原启无法理解什么样的情可以让父皇放下,这天底下最诱惑人的……权利。 他的父皇……无心江山、只爱美人。 新帝一人踏上台阶,随后百官齐齐跪拜。只要敬天法祖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 伴随着沉闷的钟声,原启一步一步接近殿门。正殿上方红光乍现,天际渐亮,这乃祥瑞之兆。 这个时候,钟声戛然而止。朱门又响…… 新帝身子一滞,回头。 百官同样疑惑悄悄转身,这么关键的时刻,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开了门? 要是把新帝的气运给放跑了,怕是九族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朱门又启,八名黑衣侍卫抬着步撵入内。 黑衣侍卫并未佩刀,百官看这衣服颜色就知道不是新帝的护卫。他们伸长了脖子,所以是来了谁呢? 黑衣侍卫步伐一致、直视前方、面无惧色,撵上之人同为黑衣并绣有红色暗纹。 侍卫停下脚步却并未放撵,众人眯眼瞧过去。 撵上之人,黑衣之下、肤色苍白,半靠玉撵、嘴角噙笑。风吹、衣袖翻飞、暗纹涌动。 “这么重要的日子,陛下怎未喊上臣?”那人唇启,面带笑意、声音渐冷。 听到这句话的百官,齐齐的打了个哆嗦。怎么把这位活阎王给忘了……要说不要脸,这个人排在最前头。新帝祭祖此等大事,迟了不说,还敢倒打一耙! 此人乃异姓王(安王),姓安、名为远。安王是个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百官低着头、竖着耳朵,静听二位神仙打架。 这安王啊,是个了不得的毒辣人物。 前皇帝游历人间带回来一人姓安、名远,此人神色与那已逝的逸亲王有六分相似。许是陛下念着已逝兄弟,对这安远、格外看中。 百官服吗?不服。安远师从何处、可有建树?此人空降朝堂,对十载苦读之人可算得公平? 而安远呢?入朝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收服了逸亲王旧部。有了支持者后更是行事果断、手段毒辣。 最初带头反对他的人,坟头草都没过大腿了。 无名小儿,一朝得用,权利地位、荣华富贵,让人眼红啊! 可谁还敢反对他?前皇帝不计较,任百官说破了嘴皮子也毫无用处。 只能以头抢地,陛下被鲛纱蒙了眼,不辩佞、忠啊!而如今帝王换了,百官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新帝的身上了。 安远环顾四周,后以舒适的姿势轻倚,不语、不跪。他在等待新帝的回答。 新帝越过百官与安王对视,一个嘴角含笑、眼神冰冷;一个神色平静、不怒自威。 这第一个照面,原启与安远、不相上下。 安远,原启心中咀嚼这二字。父皇五年前带回此人,众人猜测诸多。甚至有谣言,此人乃逸亲王转世。 原启越过百官、视线牢牢锁住那、坐无坐相之人。父皇信笺最后几笔便是:若皇儿无心皇位,就给那安远罢! 给他吗? 日头升,天际亮。光辉洗礼殿顶,中殿渐被笼罩。 俯瞰:五光十色琉璃瓦、玉水金桥大戰门。 太庙由暗变亮、由灰变彩,仿佛整个活了一般。 “铛…………………” 仿那自天际而来的钟响,众人受声音魅惑抬头。 台阶之上、明黄之人,融于光辉、熠于光辉。长袍浮动、龙腾沧海,寒星黑目、仿能容纳天地。 老臣心颤,面带惊诧、眼眶湿红,咚咚磕头、颤声大喊:“陛…下,乃真龙天子啊!” “陛下!乃真空天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于撵上之人,笑容渐淡。桃眸微斜看向东角,嘴角再见嘲讽。他黑发散乱于胸,如墨瞳仁、阴毒涣散。唇张合,语气轻漫、眼神轻佻: “你们是演给本王看……还是在骗自己呢?……嗯?” 颤动的心,在这一刻被浇下一盆冷水。 “嘶…………” 仿那冷水落入油锅,众人暗暗抽气。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后窃窃私语。满腔热血被安王这一浇,瞬间一个激灵。再一眨眼,那副奇观已是不见。 众人心中羞愤,这安王果然歹人一个!真真的、大不敬啊!已有老臣颤微起身,哪怕今日就入了棺材,也要骂他个狗血淋头。此等大不敬,就该当场砍了脑袋啊! “安王。”新帝开口,声音自上传下。差不多的年纪,截然相反的性格。 原启这一声,让羞愤激动的大臣冷静了不少。这是在太庙,不能造次。 安远听后挑眉,头稍后仰与原启对视。他一笑,眉梢似有花绽: “陛下、可算是想起臣了。” 安王笑意溢出眼角,新帝冷目溢出寒星。二人之间刹那、剑拔弩张…… 老臣噤声,面带期盼。若陛下能…… “你可知罪?” 原启看那安王,此人脸皮极厚、野心勃勃、呲牙必报。父皇,不该重用安远。 而他不是父皇,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无论安远是亲是远、是正是邪,此人、必除。 新帝的这一声,让许多老臣腰杆挺直。老臣微微抬头、仰望新帝,心中感慨:陛下、有当年忠亲王之姿啊!这乃大月之幸!大月、之幸啊! 安远听后笑意未减、稍稍起身。他面无惧意、肩头稍动,黑衣滑落、白肤红纹,刺人眼目。 “臣、不知。不如陛下,与臣说上一说?” 原启稍稍错开视线,避开这幅画面。父皇离开后,安远气焰越发嚣张了。 他神色清冷、侧颜如卷。唇启:“你迟了。” “铛…………” 钟声又起,仿佛在提醒原启,这好时候要过了。 原启抬头望向天际,臣子们抬头,望向新帝。这安王,怕是不想让陛下祭祖啊。 原启深深的看了安远一眼、后转身,他抬脚踏上一阶。原启脚步沉稳、不慌不乱,仿谁都阻不了他的祭祖路一样。 如玉容颜、似冰气质,神色坚定、声声步步…… 老臣眼中,那阶上之人夺去了太庙所有颜色。新帝定能超于原氏先祖,群臣共鸣! 撵上,安远挑眉,好像诧异于原启的表现。他抬手示意。黑衣侍卫曲腿放撵。安远自撵上起身,望向台阶。 安王动作,让近处大臣侧目。众人警惕并心想:这安王又要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来? 新帝已走半数台阶,殿门就在眼前。 “呵呵……” 瘆人的笑声自安王口出,这人下撵,抬脚往中殿而去。 安远走相相当随意,似醉酒脚步飘渺、黑袍浮动又精准踏着钟声。 他就这么下了撵、从众人视线划过,快要踏上台阶。群臣深深抽气,这可是中殿!安王怎么敢? 这一刻,三朝元老礼部尚书起身冲来,一把拽住安王。百官屏息,目露惊愕。没想到这第一个冲出来阻拦的,是张大人! 张合年龄已过六十,头发花白、朝服下仅剩一把骨头。他目含怒、嘴轻颤。 “安王……你想造反!” 安远被拉停住,勾唇一笑回身。视线缓慢移向那只抓着他的手,目光仿那淬了毒的□□。 他头微歪、肩头的红纹似活了一般晃动,他低头与半跪地上之人对视。 张合垂眼不看安王,手上青筋尽显、微微颤抖。许是用过了力,也许是用尽了气。 “张大人、慎言啊~” 此声缓慢似不经心,又似毒液牙尖流淌。安王看向尚书的眼神,像极了毒蛇看向待吞之入腹的老鼠。 尚书还未如何,旁边之人身子颤抖,悄悄往边上挪动、半点不敢看向安王。 “是安王、该、慎——行!” 张合开口、神色坚毅,手指颤抖却依然手不松。新帝入殿之前,安王绝不能上去。除非、踏过他的尸、身! 张合这一声,掷地铿锵!一下子仿点燃在场诸多人心火。 “安王、您慎行!” “安王、您慎行!” “安王……………………” 半数臣子拜向中殿,口中却喊着安王。 安远依旧眼含笑意,眼角渐染寒霜。他看向群臣,似一个一个记下名字,待秋后算账。 那些偷看热闹的人仿若得了什么命令一般,同样朝向主殿、跪拜劝言。 安远饶有兴致扫过一圈,整个太庙站着的活人只有他与……那位。 “吱……呀……” 木门被推开,原启抬脚踏入。那一刻,身后喧嚣尽散… 安远眼睁睁看着新帝身影消失,似是被气狠了一般转头对着张合、露齿一笑。 他笑颜春光明媚,话语字字锥骨。 “张大人的嫡孙刚中得榜眼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张合的脸上。 张合一颤松了手,那段衣袖重新与风追逐。张合未立刻抬头,但坚毅神情已经土崩瓦解。 安远笑容意味深长,他微微低身凑近张合,轻启的唇仿佛吐出了蛇信子。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是不是?张大人?” “张大人、才该慎行啊!” 安远说到此处晃动了下衣袖,仿若想要将那腌臜之物尽数晃下来。 因他动作,右肩红纹又现。那显然是一条吐着信子的……红蛇,眼神冰冷盯着众人。 可他耐性极差,几下已不耐烦。 “喳………哧!” 布帛撕裂之声,周围瞬间噤声。就连那古老的钟响也仿若见了天敌般、藏了起来。 安王徒手断.袖,衣袖飘飞……最后就在群臣眼巴巴的视下,落于那中殿正中央的牌匾上。 ※※※※※※※※※※※※※※※※※※※※ 原启:本想除掉安王,既然除不掉,那就从了吧。 本文日更,不坑不坑。小天使们可以安心点收藏啦,蠢作者会好好写哒! 安王:求祖宗不如求我 风掠过、袖摆动。可任它怎么扭、怎么妖,也没从牌匾上下来。 众人视线聚焦于此、眼皮跳动,恨不得爬上柱子将那节黑袖给勾下来! 这……… 群臣互视:这…可、如何是好啊? 群臣哑然… 安远看着牌匾上的黑色袖摆,神情稍顿、笑意瞬绽。阴毒之人、阴毒之色褪去,只剩下了美人如妖、惑乱人心。 安远看起来心情大好,踢开了张合、想要抬脚踩上台阶。而此时,那只苍老的手抓上了他的脚腕。 安王笑意一顿,低头、眼中寒光渗人。 张合咬牙、面部微颤。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悄悄看过来的官员,后死死抓紧安远的脚腕,说: “就算安王给老臣按上个大逆不道的罪名,想要上这台阶,也得先从老臣身上,踏!过!去!” 周围的人听了张大人的话,眼眶微热。张大人!满腔正气热血、一颗赤诚红心呐! 安远听后,低头与那张合对视、扬眉: “啧啧……张大人既然这么要求,”安远一笑,抬脚连带着那只抓着他脚腕的手,一同送上了张合的胸口。 张合被这一脚踢的,直接一个咕噜撞倒了旁边的官员。这一脚仿佛踢的极重,张合脸露痛苦神色并不停咳嗦。 抽气声又起。 安王踹了还不算完,只听他继续道:“那本王成全了张大人便是。” 这一下,非安远这一派系的官员、怒了!众臣起身上前,将安远团团围住!这有的是真怒,有的是看热闹。有的是真上前,有的是煽风点火。 “安王!你怎么敢!” “你这是大逆不道!” …… “你想上中殿!先从老夫身上踏过去!” 面对数十张嘴,安远面不改色。他漫不经心垂眼,手指玩着衣摆。围在他身侧的大臣们双眼冒火、面红耳赤。看那架势,恨不得生吞了安远。 三朝老臣,尔敢?陛下祭祖,尔敢?异姓之人,尔敢? 就这么听了一会,安远似是不耐烦了般、抬眼看向黑衣侍卫。那八名侍卫得令上前,不需片刻已有几个人被自个儿的腰带捆在地上。 这几人即便躺倒在地也是不依不饶,依旧破口大骂。而剩下的人,有更激动上前的,恨不得推开侍卫将安王按进棺材里。也有稍稍后退的,似刚刚自己从未有过动作的。 安远的命令,无疑是给这些愤怒的大臣们心口浇了一勺热油!也只有他有这个能耐,让饱读诗书的文人们口吐脏字。这个时候,简直是唾沫星子横飞。那被捆绑在地上的人,恨不得吐一口唾沫在安王脚上。 “安远!你怎么敢!” “卑鄙小人!大逆不道!” …… “你这是想弑君篡位啊!” 这最后一句,乃坐在地上的张合所说。安远听后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头后仰、似在感受晨光、似在酝酿怒意。待安远睁眼,阴郁之色似能滴出水。 他唇启,轻轻呢喃:弑君么? 他盯着被捆在地上的几个人,看着对方脸红脖子粗的样子说: “你们既然都想被踏过去,本王就成全了你们。张大人、李大人、王大人、给本王……排好~” 安远最后一音上扬,又坏又好听。 安远说的这三人,一个是礼部尚书张合,一个是张合的门生左侍郎李竹,一个是张合的亲家吏部尚书王耳。这也是闹的最凶的三人。 此刻,三人被黑衣侍卫按头按脚排于台阶前。这副样子,像极了案板上的鱼儿,任人宰割。 安远眼神扫过众人,那愤怒的、看热闹的都噤了声。因为这一眼,仿佛巨蟒缠身、无法呼吸,又仿佛利刃出鞘、刀刀凌迟。仿佛谁再敢上前闹腾,安王就会一声令下,踏平这太庙。 而地上那三人依旧破口大骂,试图煽动众人情绪。可在被安王这一眼警示后,谁又敢再上前呢? 安远嗤笑,暗含深意的视线扫过远处,钟声再响。 安远踩着声点走上前,即便张合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也阻挡不了安远。这一幕,将会被在场的人永远的记住。 安远抬脚跨过张合,黑色衣摆自张合脸上划过。张大人面色通红,眼内布满了红血丝。他直接眼睛一翻,撅过去了。 安远上了阶梯,下方群臣无人敢拦。那李、王二人气的全身发抖,后脑勺与地面接触,砰砰作响。 耻辱!耻辱啊! “是天要亡我大月啊!”王大人悲怆大喊,声嘶力竭。 安王听后轻轻一笑不做理会,就这么一步一步登高,群臣仰头望向中殿。 为何新帝上去之时:半刻仿若过了一甲子;安王上去之时:半刻又仅在眨眼间? 安远站到中殿门前,他并未回头看后面如何。毕竟他上都上来了,那群怂包还能将他拉下来? 隔着窗纸,安远可以隐约看到新帝的身形。那人、在祭拜。 可又有什么好祭拜的呢?活人还要求死人庇佑不成?安远似不在意的笑,抬手推门。 “吱……呀………” 门又响,安远双手撑门。外面有阳光撒入,他衣袍之上红蟒纹路若隐若现。 安远似不喜这阳光一般皱眉,后他踏入中殿内。 “咔………哒” 门闭,阳光被隔绝于门外。 而此时原启已行完最后一礼,他站起、他转身,明黄微动、眼中无半分异色。仿若他早便知,这安王会进来一般。 安王与他相隔两丈,此人进入中殿后、面上没有半点崇敬之色。安远的表现似蔑视历代帝、又似早已来过此处。安远不看四周,仅是盯着他。 尽管安远眼神与行为皆大不敬、原启并未错开视线,也未在先祖面前失态。 身在此处、冠此姓、肩此任、为国、为民、为原氏一族、为自己,原启都不会认输。未来,所有都会被他掌握。 “安王不该在此处。”原启开口,声音平稳、语气冰冷。他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可任谁也说不出他一个“不”字来。 ………哪怕是安远。 “陛下何出此言呢?” 安远眼角微动,似春日泉水自山顶、叮咚而下。 中殿内,祖宗画像一副一副:由高到低、由旧至新。祖宗的牌位由暗到亮、大小不一。他们或许早已魂归西处、不再庇佑小辈,但画中人的眼睛炯炯有神,似在替小辈盯着大月山河。 新帝与安王相互对视,似在较劲一般。一个站如青松、气质如冰、宛若云顶谪仙高不可攀;一个含笑半倚、邪魅如火、宛若黄泉沙华肆意妖娆。 “安王聪慧,怎会不知?” 此刻中殿半边:天凝地闭、经久不融、余下半边:业火红莲、永生不熄。 即便被被逼至此,原启依然泰然处之。显然,他并不怵安远。即便外头谣言四起:安王想要帝王之位,兵马都无需踏入京城。 嗒、嗒、嗒……新帝脚步声响。 原启转身至案前,衣袖挽起,双手浸入盆中冷水。那双手修长却不纤细,食、中指皆有厚茧。 安远抱臂,眼中趣味盎然。似在嘲笑、似在看戏。原启,与其父原礼无半点相似之处。倒像足了老三…… 待手擦干,原启身微弯、指夹香。 燃… 双手敬香至与眉齐,嘴唇微动、睫毛轻颤。后,持香插入香炉。 安远看那香炉后的牌位,笑意稍减。待他看清牌位上的“原安”二字时,眼似有火冒出。待看到那牌位后空白的画卷,笑容都有一些狰狞了。 随后他终于站直了,抬脚朝着原启走来。看那个架势,倒像是想去踢了牌位撕了画卷。又或,想将这装模作样的新帝踢一个狗啃泥。 此时的安远,相较殿外正色不少。与原启走路脚步沉稳相反,安远走过如风吹叶落,悄无声息。 那苍白细长的手指,来到明黄之人肩头。这手近看、略有弯曲,似乎有些残缺。 原启被那手搭肩头,眸似有飞鹰掠过。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对他…… 搭上肩头的手动作轻盈,力道却极重。原启身体丝毫未动,似不被那重力所桎。 他转头侧看安远,直到对方表情不再得意,搭在他肩头的力道用尽。 在原启看来,安远似跳梁小丑,四处寻找存在感。若他是安远,且有意皇位。 那他必会杀了所有反对他的人、踩着前皇帝的头颅登基。他会让所有反对他的人、有异心的人记住这一幕。日后想要做什么,先想一想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安稳的待在脖子上。 可安远没有,他态度暧昧,四处给别人、给自己找不痛快。这样四处树敌又看似狠辣的人,是活不长的。原启眼神幽暗,内有幽火晃动。 那只手越过肩头至他左胸,那人含笑看着他说: “陛下~祈求祖宗保佑,还不如求臣?” “死人……不会护佑活人。” 安远慢慢凑近原启,轻缓的语气说出这大逆不道话语。他似在试探新帝的底线,眼神、动作无不挑衅。 原启听后睫毛稍稍颤动,视线微微下移来到了安远的手。那只手如同主人带着病态的苍白,上面有着数处细小的明疤。这只手,好像有着残疾。 这样的手,实在不像是权贵滔天的安王该有的手。不过原启一想到安远是父皇捡回来的,后又释然。同时他也有些好奇,这个安远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原启未开口,安远凑的更近。近到原启低头、就能触到安王的鼻尖。 “何况按照辈分,陛下该称臣一声………皇……” 安远说的话好像逗乐了自己,眼中笑意渐变渐浓。而原启因为这句话侧目低头。 鼻尖与鼻尖,擦绒.毛而过。 细碎之感、星星点点自鼻尖传遍周身,安远下眼角稍动。他似觉不妥般,想要抽身后退。 而此刻,一只手握向他的左肩。力道不大、却让他挣脱不得、动弹不得。 二人对视,互不退让。 ※※※※※※※※※※※※※※※※※※※※ 安王(眼含魅惑):按照辈分,陛下该称臣一声…… 新帝(抬眼):床上等我,便如你所愿。 安王:我对皇位很感兴趣 原启与安远凑的已是极近,睫毛都好似要打起来了。原启面无羞色,呼吸喷洒。二人之间,气息相互交融。 他可以看到安王容颜下的病态,后颈漫出的桃红。他再凑前,安王想躲却因他逼近躲无可躲。 不知错觉与否,二人呼吸……都变快了。 原启与安王,鼻尖互错。二人气息,互相蚕食对方。一时半刻,胜负难辨。 原启开口,气息直接喷洒。安远似无法承受,桃眼微颤。 “孤与安王同龄。” 虽原启很不想承认,但的确如此。他与安远,同龄。 这声音,明明是从对面而来。但安远却像是产生了错觉。觉得这个声音,是从他自己心里边发出来的。 真是,奇妙啊......安远定神,唇扬。他感受着原启的呼吸,盯着原启的眼睛。 你喜欢凑近、对么?那就......再近一些如何? 安远稍踮脚,鼻尖触碰到对方皮肤。他明显感觉到、搭在他肩头的手一僵。虽新帝面无异色,但那只手……很烫。 安远稍稍得意,原启果然生( )涩的很。 此刻只要安远愿意,稍稍一动就能触到原启的唇。 “但并不同辈,不是吗?” 安远吐出这话,话中含义及似触非触的唇,让新帝眼神稍有涟漪。但细看又仿是错觉……寒潭依旧无波。 原启看着安远,想在辈分上压他吗? 原启松开了对安王的桎梏,后退一步。他虽后退,但面上不见半分颓败。更像是他让了这个无理取闹的安远一般。 “孤,并无异姓皇亲。” 原启这般说道,他否认安远的迷惑之言。对待无赖之人,不需过多纠缠。不然,才是称了对方的意。 中殿寂静,二人对视。 “啪………” 蜡烛燃烧发出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安远桃眸轻眨,直视原启道: “臣,有远字,有安字,又怎会是异姓?” 安王像在是玩笑,又像是质问。他虽未再上前,但语中暗含之意咄咄逼人。 中殿沉香幽韵,烛火晃动。阳光自窗边撒下,新帝站在光辉中、安王立于昏暗下。 原启不被安王话所扰,他问,他答。 “安王心知肚明。” 到底是与不是,安远心知肚明,他不需为口头之快与安远多做争执。 —— 好一个心知肚明,安远脸上笑意少了些许。那半扬起的红唇泛着冷光,他似被下了面子有些恼怒。眼神也是暗藏杀意。 新帝岿然不动,任安王眼神淬了毒、带了刀,也不见半分怯意。 安远又笑,他似酷爱笑。开心了笑、生气了也笑。有时笑若穹顶云月,有时笑似地狱幽莲。 而如今…他的笑饱含深意,冥火幽动。 “明明是陛下、在自欺欺人。” 伴随此语的,还有安王专属的笑声。这笑中,似有吞噬山河的野心、似有尸横遍野的荒凉。 前尘旧事、今朝恩仇,好似都包含在这一笑之中。 原启丝毫未受安远影响,他静看着安王,看他癫狂模样。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入了父皇的眼?难道真是凭了这与逸亲王有几分相似的面容? 原启不想在和安远作过多的纠缠,他并不怕安远。他有底蕴深厚的老臣做支持,又同样有兵马加持。更不用说,他比安远还多了一个“原”的姓氏。 安远名不正言不顺,又拿什么与他争? 原启转身,欲往外去。祭拜已经结束,任安王说再多也是无用。终究,安远也未能阻他祭祖。 安王,今日之事,我们日后,慢慢算账。 凌乱的几声脚步,一只手攀上了原启的肩。安远一手搭于新帝肩头,一手虚揽新帝腰( )腹。 他唇启,语未出似蛇信嘶响已生。他眉眼微弯,眼底似有寒光闪过。 凑近……再凑近…那嘶嘶舌尖好似要吻上原启的耳侧。 “臣对陛下的皇位,很感兴趣。” 安远下颚微仰,似轻飘吐出这句话。他未起身,自身后看他与原启好似在亲昵拥抱。其实二人接触的面积,也不过两个巴掌大小。 安远抬眼,观察原启神情。 原启稍侧头,似看向安远又似看向更远处的原安画像。他喉咙滚动,声音自安远耳畔响起: “孤等你来取。” 原启说完,抬脚、目不斜视拉开殿门。外面阳光倾泄入内,阴霾尽数被驱散。 安远手臂被挣开,放了下来。他看着原启走入光晕之中,安远的笑容耐人寻味。 等我来取吗? 听到开门的声音,百官仰起脖子往上看。在看到第一个走出来的是新帝后,齐齐的松了一口气。陛下不愧真龙转世,那安王再怎么蛮横,也是压不住陛下的。 百官高呼万岁,齐齐磕头。而此时张合等人还像王八一样反面躺在地上,此情此景,真的是怒火中烧、羞愧至极啊! 原启站在中殿门前看着跪地的百官,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和其他人不一样姿势的张合几人。 在众人高呼万岁的声音中,张合几人面带屈辱又面带羞愧。颤声高喊: “陛下!请陛下!为臣等!作主啊!” “请求陛下作主!” “陛下啊!” 这高喊万岁的声音,慢慢的被张合几个请求作主的声音所取代。原启就在这样的呼喊声中,来到了张合的面前。 原启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张合三人,而那黑衣侍卫在新帝上前后便跪于一侧。原启没有看黑衣侍卫,他看向仪态狼狈的张合。 此时张合艰难翻身、趴在地上,头砰砰磕地。 “陛下!老臣!没脸再上朝堂了啊!” 张合说完,眼含愤恨、伸脖子仰头看向中殿。众人也稍稍抬眼,看看新帝,再看看那立在中殿门前的安王。 新帝面无表情,目若寒星,不知喜怒。张合激动的情绪在接触到新帝的眼睛后一滞,后低下头继续磕头求作主: “陛下!为老臣作主啊!” “陛下!” “陛下!为臣作主啊!” 此时,张合的门生和亲家也艰难翻身,磕头喊屈。整个太庙,被这三人的声音占据。 安远看着新帝一步一步下了台阶,听着百官的呐喊。此时太庙站着的人,依旧他与他。 安远抱胸而立,站在那台阶最上面也不下来。他在上面,看向那磕头的张合。安远仿佛在看茅房里的臭虫一般,眼神阴郁、恨不得将其立即弄死。 原启视线扫过拱到他面前的三人,皱眉开口:“来人,松绑。” 黑衣侍卫未动,并不听从新帝命令。新帝的亲卫上前,为三位大人松绑。 三人被松了绑,感激涕零!但是朝服也脏了,头发也乱了。关键是他们对此时的形象还不自知,松了绑,更是冤屈大增! 三人继续跑到新帝的面前下跪磕头,仿佛新帝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就要跪死在这里一样。 “陛下!老臣颜面何在啊!” “陛下!为臣作主啊!” “陛下……” 磕头声、呐喊声依旧在继续,可是除了这两种声音再无其他。百官缩着脖子噤声,陛下的眼睛,似蘸过那黄泉水一般,眸光慎人。 怕是……怕是张大人等这番做派,惹恼了陛下。 这个时候,众人注意到安王慢慢的走了下来。他拢了拢自己肩头的衣服,站在新帝后头的几个台阶上,语气轻慢的说道: “是谁在太庙大喊大闹,惊扰了祖宗,可担待得起?………嗯?” 轻挑的眉眼,似带了利刃一样看向那三人。微微露出的牙尖,也像是淬了毒。安远这么说着,慢慢又往下走了几步,与原启肩并肩。原启微微侧头,眼角看了一眼安远。 张合几人在听到安王的声音后喊冤声音一滞,噎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噎的是脸通红、眼怒睁。 待反应过来时,便看到了那停在明黄靴子旁的黑靴。这靴子尖尖上的蟒眼,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张合身子还算挺直,而他身后的门生身子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至于张合身旁的王耳,神色动作与张合几乎如出一辙,眼带愤怒即便跪在地上也是一身正气。 看那气势,并不输安王多少! “安王擅自入中殿!此等大逆不道行径,你可知罪!” 张合抬头,与安远对视。张合怒目而视,似要将安王这个大逆不道的人就地正法了。说这句话的同时,还稍稍看了一眼旁边的新帝。 新帝面色凝重,正在看着他。张合心中一缩,这陛下在想什么?为何迟迟不语? 安远微微歪头眯眼打量张合,像是在打量什么有趣的玩意。随后,安远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并伴随着惊讶。 他的手微微捂住口鼻,似被惊到了一般开口:“竟然是张大人?” 这么说着还不算完,安远上下打量这三人,口出疑惑:“三位为何如此狼狈啊?” 安远这句话一落,张合的身子一僵。他快速的转头看向身旁的王耳,恰好撞到了王耳看过来的视线。 看到对方仪表、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的自己,张合老脸羞红,以袖掩面。 ※※※※※※※※※※※※※※※※※※※※ 安王(挑衅):我馋陛下的皇位! 新帝(反击):我馋安王的身( )子! 新帝:安王你想反悔么 此等仪容,怎能出现在陛下面前?陛下怎么看他?百官如何议论他?史官又会怎么写他? 这么一想,张合对那安王更是恨之入骨了。此人,不要脸至极啊!明明是因为他,他们三人才这番仪容!这安王竟然装作不知! 张合装作不经意间看向四周,见百官低头不语,更是心中捶胸。张合脸色又红又黑,心中暗骂:一群怂包啊!就是因为你们这个样子,那安王才越来越猖狂。 大月江山!怕是快要易主了啊! 不行! 不行!他不能再继续容忍下去了! “陛下!安王大逆不道入了中殿——”张合边说话、边往前跪行,他想要拉一下新帝的衣摆,他想要告诉新帝,不能继续纵容安王了,否则这大月江山就改姓“安”了。 然而张合并没有注意到,原启看向他的神色,不比安远好上多少。 这“中殿”二字刚脱出口,张合觉得肩膀上一重、制止了他的动作。 张合侧头,脖子上青筋暴起。是安王!那黑靴上的蟒眼已在他的眼前,仿有嘶嘶声在耳畔。 安远脚踩在张合的肩头,阻止这个人再上前。他眼中含笑却没有半点温度,他打量着张合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件死物。他轻轻开口: “张大人,本王祭拜祖宗,有何不妥?” 张合听到这话,视线从安王的鞋尖移到了安王那张惑乱人心的脸上。这看似是问话,却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他仿佛在说: 我祭拜自家祖宗,不行吗?你可想好了在说……因为说不行的人,都得死。 同时,张合感觉自己肩头一重,若不是咬牙抵抗,怕已经跪趴在了地上。 肩头传来的火辣辣刺痛,更是让张合恨极了安王。太猖狂了!实在是太猖狂了! 仿有热气从张合的头顶冒出,头顶上的头发都有隐隐竖起来的错觉。更让张合气愤的是,这个时候,王耳在旁边好像死了一般,垂头不言不语。 张合暗暗咬牙,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身后已经是万丈深渊,绝对不能后退!今天,不是安王死,就是他张合亡! “此处!只有帝王可入!”活着进去的,只能是当朝君主!死了入内的,也只能是帝王至亲血脉! 安王!两处都不搭边!却进去了!就是大逆不道!就该凌迟处死! 张合一句话,内涵无数。他身为臣子,有些话无法明说。但身为礼部尚书,他不能让安王在此处猖狂! 他相信,新帝是懂的。新帝一定会支持他,也必须要支持他! 若是让老臣寒了心,新帝的皇位怕是就要坐不稳当了! 毕竟安王一派,可是虎视眈眈! 张合这话一出口,旁边王耳的腰身仿佛也跟着挺直了不少。 原启听了这话,扭头看向安远。而安远,眼目含光,在与原启对视的时候笑中带坏,但是转头看向张合时,已是目若寒潭。 他红唇微微上扬,眼角微动。那神态好似带着不屑,语气中又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张大人,我乃礼帝认下的兄弟,入不得中殿吗?” 张合一听这话,眼中精光闪过。安王这么问就等于认同了他的话! 安王果然太过年轻,入了他的套子!张合心脏砰砰直跳,他仿佛看到了待会安王被就地斩首的场景。 张合重重的对着新帝磕了一个头,开口道: “即便是至亲血脉,也只能死了入内。” 张合这句话,好似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说出来一般。他的意思很明确,安王你想要入,可以!等你死了!但是你已经入了,那么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所以陛下,还在等什么?下命令吧!大月国的佞臣,立刻就可以被清除掉了。陛下,下命令吧!张合心中默念着,朝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呵呵……” 安远笑声起,毛骨悚然的声音让周围竖着耳朵听戏的大臣们一抖,恨不得没长这对耳朵。这样的笑声,过于瘆人。 即便众人不抬头,也能想象出安王此时的容颜。勾起的红唇,淬毒的眼睛,癫狂的神情。这样的安王,真是就是众人脑中的噩梦。 那些因得罪安王而家破人亡的惨案历历在目………… 让安远身旁的原启也微微皱眉。 安远侧头看着原启,出色的容颜,沉着的气质。即便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也零丝不乱。啧啧,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讨厌呢。 这样的帝王说好听了叫沉稳,说难听了……呵。若是他……安远盯着地上的人,今日脚下的路就不再是青色。 “陛下,张大人想让陛下去死呢……” 安远轻轻凑近新帝,半眯着眼睛一字一字吐出这句话。 而张合因安王的这句话,身子一僵、豆大汗珠如雨而下。新帝未祭拜完之前不算是名正言顺的帝王,那他刚刚所说至亲血脉只能死着…… 张合一抖,没想到安王这个歹毒之人,竟然曲解他的意思! 张立刻以头磕地,大声澄清: “陛下!老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是那安王——” “够了!” 原启开口,声音震的张合耳膜嗡嗡作响。张合的话语卡在嗓子眼里、错愕抬头与新帝对视。陛下什么意思,竟然不帮着他? 在看到新帝眼中的寒意后张合一个哆嗦、乖乖跪地、不敢再言。 新帝这饱含怒意的声音,更是让众臣弯下了腰身,不敢言语。 原启转身,与安远对视。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安远,一字一句开口: “扰乱太庙清净,该不该罚?” 张合听到这话刚要抬头开口,却发现陛下问的竟然是安王。张合心中一梗,他怎么觉得陛下有偏向安王的意思? 不罚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却要罚他们这几个老臣? 安远听到原启这般问他,神情稍愣、眉毛一挑: “该。” 所以呢?这个第一天上任的新帝,就打算砍了自己的左右手来讨好他吗?有趣~ 安远勾唇,眼中微微有些失望。啧~ 原启没有在意此时此刻安远脸上到底是什么神情,既然安远说“该”,他就要继续问下去。 “安王觉得,该如何罚?” 张合听到这话,与百官同样,心中一沉!这眼中,再也没有期盼的神色。各个都是耷拉着一张脸,心如死灰。 陛下竟然怕了安王………果然像忠亲王都是假象。百官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一般,瞬间颓废。见到了黎明之光却又跌入黑暗,这个打击是致命的。 他们不怕敌人阴险狡诈,但是……首先他们的主子不能认输……… 噢? 安远眼中笑意闪过,原启竟然让步到这种地步,让他来定惩罚?安远垂眼看着佝偻跪在地上的人,微微扬了扬下巴。 罚啊~ 他收起笑脸,与原启对视。 “既然陛下要罚,那不如……就罚在此处跪到天亮,如何呢?” 安远说这句话时,还重新上了台阶,绕到了原启的另一侧。他稍稍凑近原启,唇轻启。看似是在说悄悄话,其实在场的众人都能听得清楚。 众人抽气,这安王,也忒歹毒了!跪一宿!这腿!怕是要废了! 那股子热气,被安远吹到了原启的耳侧。原启的耳朵,稍稍的动了一下。 原启听了这句话,转头深深的看了安远一眼,安远回之一笑。 亲爱的陛下,你可同意呢? 看到安远得意的神色,原启眼中仿佛有暗光闪过。随后他周身的气势一变,转身扫向众人。接触到原启视线的百官,都纷纷侧头避开。 这一刻,原启身上散发的气势,狠压安远。他的声音更是带着那个位置的人该有的威严,让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忍不住呼吸一滞。 陛下从中殿走过一次后,仿佛更具有帝王该有的威严了——众臣心想。 “既然如此,安远、张合王耳等人,太庙跪至天亮!” 此话一出,群臣抬头瞪大眼睛。陛下竟然……连安王一起惩罚? 安远听到这句话更是眼瞳竖起,看向原启的眼神像极了那巨蟒看向迷途的小鹿。 周围气氛一下凝滞,众人心中都在打鼓。本以为陛下是怕了安王,没曾想到陛下是阴了安王。他们悄悄抬眼,看着安王那媲美衣服的脸色,屏住呼吸。 陛下!真的很不一样啊! 张合听到陛下说到安王的名字时心中一喜,但是在听到后面自己的名字时脸色一沉。 仿若一个大巴掌,掴在了他的脸上。当然,也是掴在了安王的脸上。此刻的张合,真的是又痛又爽啊! 痛的是安王定的这惩罚过于狠毒,爽的是安王自食其果! 安远一听新帝这话就要张嘴,而原启抬手,制止了他的声音。 原启看着安远,二人双目相对、火星四溅。原启喉咙滚动,薄唇张合: “怎么?安王亲自定的惩罚,却要反悔?” 那微微上扬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嘲讽、一丝丝的鄙夷。而仅仅是这丝丝,已经足够了。 二人之间、两步之遥。安远乃至身后台阶都仿佛有地狱幽火燃烧,他安静的看着原启似笑非笑。 原启给予回视—— 当着文武百官,当着中殿“祖宗”的面,你安王,真的要反悔吗? ※※※※※※※※※※※※※※※※※※※※ 安王(挑眉):陛下要罚臣? 新帝(隐忍):罚安王不准从孤身上下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黑色 10瓶; 猫猫钓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笔芯~~~~ 安王手撩衣袍单膝跪地 安远盯着原启,面色不善。那细长的手指,攥成拳头捏得嘎巴嘎巴作响。 这样的神情让老臣们忍不住警惕。生怕安王下一秒就会暴呵一声,血染太庙。毕竟这可是个在朝堂之上,说动手就敢动手的主啊! 然后他们看到—— 安远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收敛自己的情绪,可尽管如此他的面上还带着怒意。 显然,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原启摆了一道。 安远的眼珠稍稍转动、睫毛微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着他的动作,下颚也微微的上扬。随后安远睁开了眼睛,再绽笑颜。 这样的表现,让众人都屏住了呼气。果然!安王喜怒不定,他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因着安王的表情动作,不少人都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挪。 安远眉梢微动,先是扫了一眼抻着脖子悄悄往这边看的众人、后又与原启对视,唇启。 “臣是无异议,至于张大人嘛……” 安王开口了……众人抻着脖子屏着呼吸听—— 只听安远语气怪异说完这话,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众人也随着安王的视线伸头,看向跪在新帝边上的那几人。这站着的安王与跪着的三人相较,那简直就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差别。 安王的眉间含笑却又笑不入骨,如有妖在黄泉河畔起舞。美是很美,但是那微露的齿尖是能夺人命魄的。 他仿佛在说,我自己定的惩罚,我认了。但是张合等人有没有意见 ,我就不知道了。不如陛下问问他们?嗯? 原启听了安远的话神色未变,周身气势依旧凛若冰霜、威如雷霆。但是他的内心对安远,隐隐升起一丝的佩服。 今日看来,这个安远竟不像表面这么浮夸。看似癫狂,却知什么时候该狂,什么时候不该。 若安远悔话,表面看来也顶多是名声不好听罢了。毕竟如今的局面来看,他是被钳制的帝王,而安远是权势滔天的王爷。 但他若是接了这罚,原启的眼神隐隐看向那边。抬头的臣子,都是眼神炽热,那股子追随到底的决心,是他在自己这边的臣子眼中没有见过的。 原启暗想:安远的驭人之术,的确了得。这就是他坏事做尽,却有大批人拼死追随的原因吗? 原启盯着安远,细细的打量。 安远的外表太有欺骗性,日后他不能……放松警惕。 原启盯着安远,安远也回视原启。只是比起原启的严肃,安远就放纵的多了。他甚至微微张嘴,犬齿轻轻咬了一下红唇。雪白与艳红,相互冲击着原启的眼球。 这样的安远,根本就不像是在等待惩处的官员,而像是在招人犯罪的妖孽。对待这样的人,要么得到吞之入肚,即便得不到也要亲自毁掉! 二人互视,像极了寒冰与熔岩交汇之处。互相吞噬,互不相让,不死不休。 听到安王的话,张合三人身子一凛,心中恨极了安远。就在刚刚张合还暗暗祈祷安王悔话,那可就不仅是下了安王的面子,他们也就不用跟着受罚了。 甚至来日他们还可以在朝堂之上狠狠的嘲讽一下安王,灭一灭这一派的气焰。 但是没想到,安王竟然认了! 感受着膝盖往下针扎一般的疼痛,张合身子僵直,怨念自心底升起。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安王,你够狠! 张合一咬牙,安王都认了他要是不认,那成了什么了?他日后还在怎么在朝堂之上立足?在百官面前,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输了这个面子! “老臣!无异议!” “臣!无异议!” “臣!无异议!” 王、李二人一见张合认了,他们也只能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认了! 这安王,是想要逼死他们呐!三个人恨极了安王,磕头的时候,手都是在抖的。被捆了一次、又跪了这么久,已是难受至极。若是到明日,那怕是要废了……若他日这人败落,定不能饶了这奸佞之臣! 原启听到后没有再看这几人,他似乎早已料到这几人会认一样,也仿佛根本无所谓他们认不认一样。他视线扫向众人询问: “众爱卿觉得呢?” 这个男人,明黄加身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跪的近了的人被这龙虎相争的气势压的眼晕心躁、身子轻颤。 这哪里敢反对啊!自然是陛下说是,就是、说不是,那就不是! “臣等!无异议!” 众人齐声开口……并稍稍抬头观察战局。那跪在地上的三位此时看来,太不够看了。如今能指望的,只有陛下了! 原启听后收回视线看向安远,不言不语。这样的帝王,就如同当初坐在撵上等待原启回复的安远。 安远嗤笑一声,手一挥扬起衣摆、单膝跪地。 他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这一跪妖艳之气褪去,腰背挺直如同战场浴血归来的小将,下颚微扬又像江湖一剑破敌的侠客。 他看了一眼原启,后又看向中殿。或者,是看向里面的死人。他的全跪,里面的祖宗们怕是还承受不起! 周围有抽气声响起,没想到安王竟然真的下跪了! 明明无人说话,但是众人都感受到了:这一刻的安王,很不一样。 众人看向那即便跪地也身姿挺拔、如松柏不惧严寒的安王,再看向立于一旁,冷然垂目、如谪仙看向蝼蚁的新帝,心中一颤! 嗡…… 那种感觉是一种,被压制已久终于可以抬起头来的嗡鸣感。 这一刻,大月的龙头,终于昂起来了。 仿佛是自太庙发出的叹息声一般,众人心尖都在颤抖。 原启看着安远的动作,微微扬唇的同时眼中似有暗光略过。 而张合等人看到安王跪下了,心中大喊痛快。安王何曾这般狼狈过?有了这次,来日还会有下一次。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安王落马的时刻,精神亢.奋、自己的膝盖,也不那么痛了! 这个时候,他们听到新帝又开口了。 “夜里凉,跪到天亮就免了。什么时辰月过中殿,什么时辰算完罢。” 众人一听,齐齐磕头高呼:“陛下仁慈!” 在场老臣,心中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同时也心里感慨:陛下比表面看起来,更有手段! 忠于皇帝一派的臣子在这一刻,都挺直了腰杆。他们,放心了。 安远没有随着众人磕头,他跪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新帝。无人知安王此时在想些什么,但是对众人来说,同样:安王只要跪了,就行了。 祭祖结束,还收拾了安王,对于众人来说是个好消息。就是苦了礼部尚书几人,啧啧。众人面露同情之色,并暗暗向三人抱拳! 三位忠肝义胆,我等敬佩! 随后—— 安王与张合等人跪于太庙之中,其他人浩浩荡荡准备回皇城。这祭祖,算是完成了。有惊无险、还有意外惊喜。不错、不错。 张合等人就这么看着那些老臣眼眶湿红的走了,心中梗的难受。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说句表示感谢的话? 安远看向那三人神情,面露讽刺之笑。仿佛在说,三位可有料到如今的局面? 他侧身看向浩荡离去的那群人,在看到原启踏出朱门后,直接改跪为坐。这一个动作,真真的是让旁边三人的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张合立刻压低声音怒斥:“安王!尔敢!” 安远听后,更是伸直腿坐于台阶上。他面对怒气冲天三人,眼中的戾气竟然散去了不少。这番动作,倒是像极了在逗猫儿了。 他有何不敢? 哼! 众臣浩浩荡荡跨过朱门,谁也没有回头的。安远感受着上面洒下的阳光,听着张合的低骂,抬眼: “张大人出身书香世家,却口吐低秽之语,真的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安远吐出的“啊”字脱出了很长的音,笑着看那三人。此时的三人,像极了将要气死的蛤.蟆。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书香世家?” 张合听了这话气的,气的差点站了起来。但是因为跪地太久腿脚皆麻,一下子摔倒在地。他最不能容忍别人诋毁张家,诋毁张氏一族! 王耳与张合的门生赶紧将其扶起来,张合的脸上多了几道灰色的印子,狼狈至极。 安王这个不知生长在哪儿的泥崽子,竟然敢诋毁张家! 看到张合反应这么大,安远更是笑出了声。拿名声当命的老家伙,啧啧啧。 旁边王耳见到安远如此,铜眼怒睁压抑喊道:“安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剩余二人相似神情,努力睁大眼睛。仿佛这眼里边的刀子能将这安王反反复复捅个对穿似的。 “哦?” 安王听后笑意渐收、眼睛上下打量着王耳,直到把对方看的受不了他的目光移开视线。 呵呵,安远嘴角又勾,舌尖轻轻滑过唇角: “我若继续呢?怎么?你们再把陛下喊回来?” 安远说着转头,看向朱门。只有一个小尾巴还未出朱门了,他们的陛下此时怕是都已经乘撵而去了。 安远双臂微摊作无奈状: “啧啧,怎么办呢,你们的陛下,已经走了。” 旁边那三人表情龟裂!因为安王的话,已经是气的全身发抖、眼红颈粗。若不是那八个侍卫在旁边虎视眈眈,他们真想上前、生撕了安王。 ※※※※※※※※※※※※※※※※※※※※ 安王(邪魅):想我跪你? 新帝(躺下):来吧,跪我身上。 蠢作者新改了文案,有没有变得吸引人一点?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色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_?) 安王吃瓜喝茶唱小曲 礼帝真真的是瞎了眼,怎会将此等渣人引入朝堂、祸乱大月!三人怒火中烧,恨不得扑向安王同归于尽! 同时三人心中也有些丧气,今日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与这最恶毒的人一同受罚。同时心中对新帝和百官,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 张合心中感慨,这大月,怕是没救了。日后,他怎有脸去见祖宗? “吱……呀……呀……” 古旧的朱门关门声音响起,安远听后更是嗤笑出声。他微微抬臂侧头,明明什么没有说,已经有两名侍卫上前将他扶起。 显然,新帝走了以后安王连装模作样都懒得做了。也或者对他来说,这么一跪,只是给刚刚登基的新帝一个面子罢了。安王的这番做派,更是将那跪地的三人气的全身发抖。 安远站起后,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三人。声音温柔、话语含义却让人心惊肉跳: “三位大人觉得,若是明日只有本王自个儿走出太庙,你们的陛下会不会降罪于本王?嗯?” 被安王气势完全碾压的左侍郎李竹直接瘫坐在地上,安王这是……动了杀心。李竹心颤,本以为安王会日后找他们算账,没想到安王打算当场就报了仇…… 陛……下……就、就算降罪又有什么用? 他们……已经死了。 张合、王耳听了此话身子一震、二人相互对视、思绪万千。这仿佛是一瞬间,也仿佛是已过沧海桑田。随后,张合抬头、神色坚定看向安王: “老臣的头就在此处,安王想要,便来取罢!” 张合怕吗?无人不怕死!但是他赌,安王不敢。安王就算再大胆,也不敢杀一个无罪的三朝元老! 他两袖清风,一心为大月,会怕了安王? 老圣上还活着呢!若是安王敢这么做,那么他的下场比当年的逸亲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哦?本王可记住张大人的话了。这一天,不会很久。” 安远听后眼睛轻眨,竖瞳不见踪影,眼中笑意融融。他直接躺于撵上,闭上眼睛哼起了小曲。 呵……呵,又是一个等他来取的。 他的这番做派,让本以为扳回一城的张合心中一梗。张合怒气涌遍全身,气得哆哆嗦嗦。安王,竟然直接躺下了?说愿意受罚的他,竟然在陛下一走就躺下了? 张合伸出手指,颤抖的指向安王:“安王!你竟然抗旨!我要程秉陛下,治你个欺君之罪!” 躺于撵上之人,听了这句话后并未起身。他手臂遮目、声音懒散: “张大人慎言呐,本王规规矩矩跪于中殿之前,何罪之有?” 这一刻,三人心中有隐隐吐血之感。好个不要脸的奸人,舒舒服服躺在那里,竟然敢说自己跪着! 张合看向四周,本想找两个证人,却发现!发现周围竟然仅剩下了他们几个。他心惊,这不可能!平时太庙也会有清扫之人,如今怎会——张合转动脖子,咔吧咔吧声响,他看向安王,定是此人作鬼! 张合等人与安远待在一处,那简直是煎熬啊。他们跪着、对方躺着。他们腿也麻、脚也酸、膝盖骨疼得不得了,对方吃着瓜、喝着茶、看着侍卫切磋武艺。 若只是身体上的疼痛,他们也就咬牙忍了。但是还有精神上的打击!安王总会时不时的嘴贱,戳一下他们的心肺。这不,张合已经气晕厥过去两回了。 张合的门生左侍郎李竹心中默默念叨:老师与安王待在一处,至少、至少折寿三两年。 …… 那边,三人苦不堪言、一人乐哉乐哉;这边,新帝立于书架前,身姿优雅。他的一站或一坐,都如同一幅画卷。 夜色朦胧、君王宫殿静悄悄,全开的窗子,丝丝缕缕凉意散了进来。 原启立于书房,他的手中拿着一本古籍,脚下跪着的是今日跟随他去太庙的一名内侍。内侍正低声与原启汇报着,今日在太庙发生的事。众人的表情、话语,说的详细至极。 今日祭祖结束之后本该有晚宴,但是因为安王与张大人这一出,陛下便免了晚宴。 内侍向新帝汇报完以后,仔细想了一下有没有遗漏的。随后,他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再言语。跟了新帝这么多年,他最了解新帝的脾气。陛下,喜欢安静。 原启抬手,轻轻的翻过了一页。整个屋内,只有书卷翻页时细微的声响。他听完了内侍的汇报后也没有什么指示,只是在继续细细的看书。直到这本书翻完,他才侧头看向窗外。 外面天黑如墨,一轮弯月挂于中央,寒星点点缀在四周。 月光照入,与屋内烛光相融。原启的眉眼不知是被这月光、还是那烛光,渡上了一层朦胧光晕。他看了一眼外头后转过头,开口: “月,过中殿了吧?” 新帝声音冰冰凉凉,内侍闻言微微侧头看向窗外月色,随即回复道:“回陛下,已过中殿。张大人,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内侍的声音细细的、小小的,说完后就闭上了嘴巴,不多言、不多问。其实那侧漏院还有一人等候,是张大人引荐于陛下的。若无这出惩罚,此时张大人怕是已将人引荐给陛下了。 当然,这些他已详细汇报给了陛下。 而如今,那人怕是还在外边受着冷风呢。恩师受罚,那人自然不敢待在屋里面。只能跪在院里,头向着此处。 可怜吗? 内侍垂眼,这不是他该断决的。 原启听了这话后将书放回架子上,他走到书桌前。衣袍浮动,原启坐了下来。搁在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但是他不开口没有人敢进来换盏。 在父皇出游以后,张合的动作多了不少。引荐人才?原启低头,看着书桌上的镇尺,莫不是觉得没有人压着,就能四处转动了? 他转头看着外面的月色,不知为何看到那弯月就想到了安远的脸。那个人今日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当然—— 原启并不相信像安远这样的人会乖乖的跪到这个时辰,这么看来吃苦的还是张合他们。原启垂眼、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两下桌面。这样也好,就是不知他们悔悟了多少。 榜眼吗?原启一字一句的琢磨着内侍传达的,当时安远与张合在中殿下面的对话。安王虽然嚣张跋扈,但极少说假话。他既然点出来了榜眼,那么张家的这个榜眼,是有什么不妥呢? 原启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慢慢的回想着。张合出身不错,也颇有才气。他的两个嫡子,也是有名的大才子。至于孙辈…… 外面都在传张家孙辈了得,世家风范、才起内敛、不矜不伐。中个榜眼,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真的是轻而易举的吗? 想到这里,原启手指停下敲击桌面。他转头看向悄无声息的内侍: “明日,送些伤药到尚书府上。” 内侍听到君王的吩咐,低头应:“喏。” 陛下只说了是尚书,那么就是两位尚书了。没有左侍郎的份,更不会有安王的份。 “起来吧。” 原启看到如同隐形人的内侍,开口。对方应声后站起,面无异色。他站于新帝的身边、悄无声息。 这二人一个坐一个站,半个时辰后,有内侍入门: “陛下,张大人同其门生求见。” 原启听后,将把玩的镇尺放回宣纸上。同时,心中暗暗想,果然,还是来了。他知道这个门生不是今日一同跪地喊屈的左侍郎——李竹,而是一个张合收入门下不过一月的弟子。 他的手指轻轻的在镇尺上滑动,微微的响声自这处传出。张合眼光一向高,是什么样的人,让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引荐给他? ……甚至,底细都没有摸清楚的情况下? 原启抬手,内侍看后领命离去。 不需半刻,张合被一个书生扮相的年轻人扶了进来。张合看起来已经打理过,不算狼狈。但是脸色不太好,身子也是在轻颤。显然:夜里凉,跪了半宿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等于鬼门关走了一遭。 可是尽管如此,这人不回去好好养着,还是来了……引诱着张合来此处的是什么?他的视线看向那位书生,是此人? 原启打量着入内的这二人: 那个书生打扮的,应该就是张合要引荐的人了。书生看起来倒是规矩,自进门后就低眉顺眼,扶着张合没有其他动作。他一身白衣绣有银色暗纹,膝盖到下摆处已是半灰。显然,张合跪着的时候,这人也没有站着。 原启看着这个身形柔弱、不堪一击的书生,张合引荐此人的意义在哪里? 张合被这么一路扶着进来,已经是满头大汗。在这太庙前面的一跪,去了他半条老命。此时他也恨不得立刻回府,找太医来看一看他的身体。可是他心不甘啊!一想到今日自己这么拼命为的是什么,他抓着书生的手指就忍不住用力。 张家,需要这个人强起来! 张合一见到新帝,全身的劲就像是散了一样,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同时喊道:“陛下!” 这副样子,那一声呐喊,让原启收回了放在书桌上的手。是从何时起,张合变成这番模样? 后面的书生一看张合跪下了也跟着跪地,他装作似不经意间抬头,心头一紧。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容貌,就被一股气势逼得呼吸不稳。 这就是这个朝代的帝王吗? ※※※※※※※※※※※※※※※※※※※※ 安远(不满):这章镜头少,差评! 原启(宠溺):我把亭台氏砍了给你出气。 抢安王镜头的穿越1号 书生的视线刚好与原启的视线对上,原启在书生的眼中看到了暗含的好奇之色。这一眼,原启就已经断定这个来历不明的人非世家出身。 何止非世家出身,且还是来历不明。原启隐隐有听闻,前些日子天降异象,有两个人从雷电中落了下来。 他盯着这个书生,眼中冷光闪过。莫非,这其中一个,就是此人? 书生的头发半长,勉强挽起了一个发髻。跪拜姿势生疏,且即便跪在地上,也像是不老实般悄悄的挪动着腿。原启想到内侍说的这人也跪了半夜,心中已是了然。 他盯着低着头的书生,不知错觉与否,他在这个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神情。 新帝的眼中,幽光闪动。 原启坐在位置上,并没有因为张合的喊声有所动作。尽管张合看起来及其可怜,尽管张合乃三朝老臣。 他盯着那个书生,那个书生与他对视以后又低下了头,原启没有在这个人的眼里面看到畏惧的神色。 原启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二人,眼中隐隐有暗光略过。他不开口,张合喊了一声以后也就跪在地上没了动作。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张合微微颤抖的身体。 “给张尚书赐座。”原启转头,吩咐内侍。 内侍赶忙出去,为张合搬来了小凳。张合呼出一口气、连忙谢恩,在书生的搀扶下坐了上去。这一刻,张合才有一种自己活过来的感觉。今日这一番,真的是差些将他这把老骨头折腾散了。 而那书生没有这份赏赐,只能继续跪在地上。 屋内静悄悄,新帝不开口,谁也不敢说话。 张合坐在凳子上,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捏着衣袍。显然,他在组织话语。他在想怎么才能说的有趣引出地上的人,给新帝认识。若是能让新帝眼前一亮,他的目的才算达到了一半。 然而张合半响不开口,原启却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一晚上的等待,只是想看一下这位老臣想做什么。 他盯着那盏凉茶,耗费的时间……似乎太多了。 原启抬头看着坐在那里垂眼寻思的张合,转眼看向跪地的书生开口: “你就是张尚书要引荐的人?” 书生韩山一愣,忘了礼仪规矩一般的抬起了头。为什么这个皇帝不先关心一下跪了这么久的老臣,而是先问他?韩山心里边对于那个明黄的人影隐隐有些不喜,帝王果然最是无情的。他这么想着,轻轻的动了一下自己的腿。 嘶……好疼。这古代的破规矩! 这个时候,书生韩山的后背被戳了一下。他猛然反应过来,这是真实的在古代了!而刚刚,是皇帝在问他话!他也顾不上疼麻的腿了,连忙磕头回答: “小人韩山,见过陛下。” 原启的手指又拿起了镇尺,翠绿的镇尺在手中转了一圈。作出这个动作的他好看极了,只是屋内的人都不敢抬头欣赏。 原来叫韩山。 他打量着韩山,又看向那个脑子好像不太清醒的张尚书。这样的一个人,值得张合引荐吗? “爱卿引荐,是此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原启的这一声爱卿,让张合的身子一颤。仿佛有一股暖流流淌入心中,张合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看向韩山。他看向韩山的目光,似欣慰,像是在看待自己的子孙后辈。随后,他对着原启回复道: “启禀陛下,今日太庙那奇幻景象就是出自韩山之手。” 张合这么一说,韩山的头压的更低。原启听了张合的话,也开始重新打量着韩山。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的气质导致,这身白衣穿在韩山的身上显得很是怪异。 原来,当时的景象是这个人弄出来的。 原启看着低着头的韩山,这就是张合要引荐你的原因吗? 他稍稍倾身盯着跪在地上的人,开口: “头抬起来。” 在被张尚书又掐了一把之后,韩山才反应过来一般的——抬头。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坐在那处的人是什么模样。 原来这就是后世描述的容颜似天神的帝王,韩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想到自己在历史书上看到的画像,那写线条,根本不能勾勒这位帝王的一分风姿。 再感受着那人身上散发着的气场,韩山突然觉得自己把这个朝代想象的太简单了。史书上记载的人活灵活现、在他眼前时,他心中的征服大月国的雄心壮志——噗、的一声,消了大半。 韩山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他可是记得张尚书交代的礼仪,不能与陛下对视,那是大不敬。这里是古代,是一言一行出错,就会没了命的皇宫。 而原启,却是一直在观察着韩山的。不仅观察着韩山,也观察着一旁张合的神情。这个书生,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原启心中想。 只是可惜了,皮囊再好,壳子里的玩意太劣质了,也撑不起这皮囊。 可惜了。 原启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浮现了安远的容貌。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稍晃。随后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分迷离。 他在想什么,这个人怎么能和安远相比。差的、实在太多了。 原启看够了韩山,又看张合那眼巴巴的神情,寒目稍眯,开口道: “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原启在问韩山,当时的景象,你是怎么弄出来的。似有万道光线照在他身上的那副景象…… 他盯着韩山,想看这个书生会给出怎样的答复。本以为,那是真的奇景。他即位顺应天命,即便安远也阻挡不了。 原来,是人为的么? 原启冷着脸,眼眸中暗光流转。 因被气势压制着,韩山的心跳很快。听到皇帝问他,稍稍得意的同时心中又有些不屑。现代的技术,说了你也听不懂啊~ “回陛下,是光学效应。” 韩山尽量提炼语句,也不管这皇帝能不能听得懂。说完后,整个屋内没了声音。张合稍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虽然极力克制,但是面上也显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这一切,都被原启看在眼中。 光学效应?原启心中咀嚼着这四个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原启的脑海中有一个倩影闪过,他看向低着头的韩山,又看那坐的端正的张合。 原启下颚微动、声音传出: “既然如此,就入礼部吧。什么时候教会了所有人,什么时候给你官职。” 他不问这“光学效应”到底是什么,原启说完后,轻轻靠着座椅。他毫不惊讶对面那二人,齐齐抬头看过来的错愕神情。 原来引诱张合来此处的……是野心。而他又为什么要顺着对方的意思问下去呢? 原启在张合说出“奇观是人为”后就明白过来,张合来此处的目的了。 不过—— 张合这手,伸的未免太长了。 书生错愕抬头后,又迅速低头。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而惧怕、还是因不被重视而恼怒,他的脖颈已是泛红。而张合,又想下跪。但是在与新帝的视线接触后,停了动作。 张合努力吞咽了一下,仿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般的开口,那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陛下,韩山不仅会这光学,在水利、工匠等方面,也很有研究,他——” 张合看到新帝的冷目,突然就说不下去了。他心中慌乱,这——怎么与他预料的不一样?新帝好似对韩山,并不感兴趣…… 原启看着有些失态的张合,冷目仿佛有寒气溢出。 所以,张合非要让这个人入“工部”,是么? 那边,韩山见这么关键时候张尚书竟然卡壳了,有些焦急。握了握拳、咬了咬牙,机会一瞬即逝,他自己把握! 书生往前跪行了一步,对着原启磕了一个头。随后,他直起了腰身,与原启直视。韩山神色坚毅,看起来信心十足,与刚才缩头缩脑的样子差异极大。 “陛下,小人对水利有所涉猎,无论防洪还是灌溉都有自己的心得。对农耕也有些研究,能增多产量。在观天、推算等也有所接触——” 说道此处,韩山又一次磕头。这一次,他整个人都跪趴在了地上,行了一个大礼。虽然,行礼的姿势及其生疏。日后工部尚书可是极其受帝王重视,他搏一搏或许有机会! 随后—— 书生韩山跪好,清俊面貌、眼中似有光亮溢出。他正色,声音饱满有力,说道: “小人愿入工部!为陛下、为百姓鞠躬尽瘁!” 韩山说完,仍然直视着新帝。此刻的他看起来气势十足,信心满满。仿佛只要原启给他一个机会,他就能造福整个大月国一样。 而张合,从刚开始因书生跪行的动作心慌、到后来因书生说出那番话后的全身颤抖,仿佛已融入了韩山的满腔热血之中。 但是,韩山的这一番话,并没有打动原启。 原启听完韩山的话,看着与他对视的人。书生说这些话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脸已经泛红。若是细看会发现,垂着的袍子在微微晃动。 韩山,在紧张。原启心中笃定了…… 原启细细咀嚼着韩山的话,看着对方略带傲气的神色。懂的很多,是么?那他,倒是要问问了。 “观天?那你观天可有看到,孤何时能扳倒安王?” 这句话一出口,张合直接从凳子上跌坐在地。韩山闻声赶忙后退转身去扶,他与张尚书一样心惊,这个皇帝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 安王(委屈):穿越一号抢我镜头。 新帝(捏手手):穿越一号头没了。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 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黑色 10瓶; 猫猫钓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ua~一口 本文可能有点慢热,不过会日更哦~~ 谢谢大家的评论~ 爱你们哦~ 安王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他来这个朝代已经一个月多了,也只是远远见过那安王两面。以他对历史的记忆,这位皇帝恐怕到死……也扳倒不了安王了。 因为这位如天神的君王一生,到都要被安王所牵制着…… 短短五年大月国已换了三位帝王,并不是皇帝短命早死了、也不是他杀。这么频繁的更换帝王,都是禅让。 老皇帝禅让皇位给忠亲王,这个忠亲王是老皇帝的第三个儿子,是个极有威信的人。 忠亲王大婚后便带着夫归隐,皇位传给了礼亲王。礼亲王是老皇帝的第一个儿子,是如今这个皇帝的父亲。 而礼帝登基后没几年便留下一纸书信给儿子,带着皇后游历河山去了。于是皇帝来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韩山都忍不住骂娘,这一家子人都有病吧,皇位还让来让去的。 这里面没有提到的一个人就是老皇帝的第二个儿子:逸亲王。 原因是当年逸亲王谋逆未遂、后畏罪自杀。老皇帝气狠了,将尸骨无存的逸亲王贬为庶人。 从此逸亲王原安,生、死都不再是天家人。 听说逸亲王阴狠毒辣,但是韩山觉得安王更狠毒一些。光看历史书吧! 有个城出现了疫情,安王命令关城,饿死了整个城池的人。安王炸坝,淹了不知多少百姓、农田。对于安王来说,人命什么都不是。这大月国,谁不是闻安王之名而色变? 就算放在现代,这安王也是一个妥妥的反派教材啊! 就连张尚书这一多月也在安王手中吃过好几次亏了,明的暗的都有。 所以……这个皇帝竟然想要扳倒安王? 根据历史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韩山心中纠结,他要是说实话,恐怕就直接挂了。他低头假装在思考,其实手心都已经急出汗来了。他该怎么说? 【亲,别做梦了,你是扳不倒安王的……】>>>>>>>>>一血产生 【根据历史记载,您……】>>>>>>>>>双杀 【你虽然长得好看……】>>>>>>>>>三杀 【不然你色.诱试试……】>>>>>>>>>四杀 【你还是换个梦想吧……】>>>>>>>>>五杀 原启看着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韩山,心中思忖对方在想什么,同样也好奇,待会韩山会怎么说。在看向坐立不安的张合,对方的眼睛都快歪斜了。只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那个书生,没有发现他家张大人的焦急。 新帝心中轻笑。 原启端起桌子上的茶,身旁的内侍看后张嘴、眼神慌张却没敢出言阻止。茶入口,冰凉中带着丝丝苦涩。原启的喉咙滚动,凉水顺着喉咙进入了肚子。 他喝完一口后放下茶盏,而身旁的内侍见陛下没有在责怪茶已经凉了的意思,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良久,久到张合已经暗地里戳了韩山好几次了,这个人才抬起头。张合心中紧张,祈祷这个小后生,千万别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新帝的这个问题,太狠了。答与不答,都可能轻松治罪。 张合只能暗暗祈祷,韩山不要说的太错! 原启看着这个书生,看着对方的神色从犹豫到坚定。他听到对方开口: “若这是陛下的心愿,臣拼死也要为陛下达成!” 原启听了此话,微微挑眉。他不会知道自己惊讶挑眉的神态,与安远是多么的神似。 他看着书生旁边震惊的张合心想,张大人,你可知道你引荐了一只狼? 这个人没有说他能扳倒安王,也没有说不能。而是借着他的问话献出忠心。 拼死也要为他达成么? 原启紧紧的盯着韩山,盯的对方不敢与他直视。整个屋子都被原启身上散发的气势所占据着,屋内悄无声息。 后—— 原启嘴角微微弯起,他说: “孤记住了。” 他的这四个字说出口,那边二人都有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原启内心哼笑,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个韩山会是个——白眼狼。 不知道张合有一天,会不会被咬? 原启只是想试一下这个书生的本事,试过之后心中失望。果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话题又回到了韩山该去哪个部以及从什么官职上面。 “既然你懂得这么多,就入工部吧。” 原启这句话一出口,对面的二人脸上一喜。终于,陛下按照他们所想的说了,俩人松了一口气。离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但是原启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两人耷拉了脸。 “给秦员外当个副手吧。” 秦员外就是秦员外郎,是工部六品的官员。韩山是知道员外郎这个职位的,是尚书的副官的副官的副官的助手! 韩山听后脸上的表情都炸了,让他给六品小官当秘书?一个破六品小官,配拥有他这么优秀的秘书吗?这狗皇帝,怕不是在开玩笑? 原启的话,给刚激动起来的张合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陛下的话太让张合失望,这个职位,太低了。 张合心中想:一定是陛下还不知韩山的本事,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只安排一个这么芝麻小的官职。 给秦员外郎当副手,实在是太屈才了。 “陛下,韩山能力超凡,只要陛下给他一点时间——” 张合张嘴,他想要给韩山多争取一点机会。他相信,只要给韩山一点点时间自我表现一下。新帝一定会收回刚刚的话,在张合认为韩山的职位,最起码也是左右侍郎的副手。这还是因为工部不是张合的管辖。 原启抬手,阻止张合继续说下去。当初安远被放入朝堂,张合好像是反对声音最大的那其中一个。那么如今,怎么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原启垂眼,不再看向那两个人。他手中的镇尺,轻轻的磕着桌面。 “叩……叩……叩……” 镇尺与桌子相碰发出的声音,听得跪地的二人心里发慌。终于,他们听到新帝开口了…… “张尚书引荐此人,师从何处?” 冰冰冷冷的声音传入了张合的耳朵中,让他身子一个激灵。张合莫名的觉得这句话耳熟,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过。同时心中也疑惑,难道三宝公公没有同陛下说起? 他屏息,回答新帝: “回陛下,是老臣的门生。” 原启盯着张合,看着他毫无羞愧之色的说出这句话。手中的镇尺继续磕着桌子,眸光冷然。他张嘴,喉咙滚动,声音出: “哦?那么,可有建树?” 韩山一听,差点把白眼翻出来。他才刚来,能有什么建树。而身旁的张合一愣,随后老脸红。同时,他脑海中蹦出了当时他怼安王的场景。 当时他是礼部尚书,但是安王还不是安王。他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厉声质问安王: “安先生师从何处?可有建树?你人空降朝堂,对十载苦读之人可算得了公平?” 张合的腰背慢慢的弯了下来,此时的他根本坐不住,滑落在地上。陛下这是……拿他的话堵他呢。而旁边的韩山,却根本不知道张尚书为什么会这样。 原启手一停,镇尺与桌子相撞的声音消失。明明原启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化,但是张合却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张合在新帝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嘲笑的神情。新帝仿佛在说,张大人,你这样的做法,与当初的安王又有什么不一样? 张合跪地,行大礼。他颤颤巍巍开口: “老臣觉得,韩山作秦员外郎的副手,刚刚好。” 他,同意了新帝的建议。他……向新帝屈服了。 原启眸光晦暗,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他看到张合旁边的书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看着张哈手底下的狠掐韩山的小动作。 张合的年级,的确大了。脑子开始糊涂了…… “三宝。” 原启张唇,立于他身旁的内侍三宝才好像活过来一般抬起头。他微微躬身,回复新帝: “奴在。” 新帝将镇尺扔回桌子上,发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跪地的二人一抖。他看了一眼那盏冷透了的茶,又看着那战战兢兢的两个人,开口: “夜深了,你送张尚书回去歇息。” 内侍闻言低头:“诺。” —— 张合被内侍三宝和书生韩山驾着出了皇帝的书房,在踏出门槛后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而那书生韩山,在转身后,再也没有敢回头看一下皇帝。 无奈,三宝与韩山只能架起张尚书,远离新帝的书房。 张合也努力配合,毕竟若是在这里出了丑碍了新帝的眼,那今日他拼了老脸为韩山挣来的官职,怕是就要没了 张合看着三宝公公,也知道此时此处不是他与韩山说话的好时候。他勉强挂起笑脸,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黑色的荷包,往三宝公公手中塞。 而三宝公公却一反从前,推手拒绝——没有收。 张合的手被三宝攥住,对方看向他的神情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温度。他听到三宝公公开口: “张大人,为您传话咱家已被陛下处罚了,如今这——咱家不敢再收。” 三宝将那黑色荷包推拒回去不说,又从袖中掏出一个模样相同的荷包,一同递还给了张合。 然后—— 张合站了起来,他先是看了一下天空,后对地上的二人说: “夜已深,张大人路上,多加小心。” 三宝说话这话转身,一甩衣袖离去。 而张合因着这话,两个荷包都落在了地上。只听咔嚓声响,韩山手快捡起打开,里面的玉玩件已经碎成了两半。再打开另一个,也是这样。 韩山心痛,这多珍贵的古董啊! 而张合望着内侍三宝的背影,心里凉了半截。三宝公公竟这般说?三宝公公与陛下,到底说了多少?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黑色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章过渡,本文日更。 求个收藏哦~(强行撒娇~) 雾绕瑶池安王诱人心魄 张合与韩山几乎算是狼狈的离开了皇宫,来的时候信心满满。他觉得不仅能将韩山安排入工部,还能将安王在太庙的行为与陛下说上一说。 但结局却是……灰溜溜的走了。 在回府的路上,张合心中忐忑。 他这忐忑其一就是,三宝公公到底与陛下说了什么。陛下今日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是不是因为三宝公公上了眼药。他这忐忑其二就是,安王提到的他的孙子。 马车摇晃,夜深人静,这车厢内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那哒哒哒的马蹄声,摇摇晃晃中张合看向正在给他揉着腿的韩山。 张合的眼眶湿润,张嘴的时候都有些发颤。他苍老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山儿,委屈你了。” 正在捏腿的韩山听到这话动作一顿,狠狠的眨了两下眼睛才抬起头来。韩山清俊的脸上有两滴泪落下,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委屈、些许的心疼。他放在张尚书腿上的手,动作更轻柔了。 “祖爷爷,是我让您受委屈了。” 他称呼张尚书为祖爷爷…… 年迈的张合听到自己的后辈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也是一阵的酸涩。韩山如此优秀,竟然要到秦员外郎手下受委屈了。张合一想到工部在安王的手中,看向韩山的目光更柔和了。 他对着韩山招了招手,让其上前。他的手一把握住韩山的手,桑老的声音中带着温柔: “忍别人不能忍,才能成大事。祖爷爷相信,你就是那块璞玉。” 张合说到此处,用力的握紧了韩山的手,阻止这个小后辈即将出口的言语,继续说道: “你今日回答陛下的话,着实不错。祖爷爷没有看错你!” 韩山怎能算的出陛下如何。就算是那神机妙算的算子,也不敢为天子算上一卦。 韩山这般回答,非常的好。毕竟说与不说都是错。即便现在陛下不治罪,日后传出去也不是他们张家能够受得起的! 说道此处,张合眼睛睁大,声音也严肃了不少。 “山儿,张家真的能昌盛七百年?”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张合的声音都是在颤的。这个颤中含着期盼,含着忐忑。到了这个年纪了,他也是怕的。怕他一步走错了,害了家族的未来。 韩山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此时对方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他不给出一个让对方满意的答复,对方就不会放弃一般。 这种半蹲的别扭姿势让韩山的身体酸.涩难受,他使劲的吞咽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点。 “祖爷爷,您就放心吧。张家是未来的房地产大亨,影视行业的巨头。不仅仅是这样,还出了一个元帅好几个少将呢。这还得感谢祖爷爷您呐~” 真是个难缠的老头啊,一天要问他好几遍,韩山不耐烦的想。 听到韩山这么说,张合的眼泪都掉落了下来。 “好、好、如此就好!” 张家孙辈没几个有才气的,张合怎会不担心。这是他没有教育好啊,若是张家在他的手上没落了,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听着孙孙儿说,未来商人和唱戏的都成了上等人,他的心里还真的有点接受不了。更不用说,张家的后辈竟然弃文从武去了。 但是、但是只要张家好就行,好就行。张合用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来他得给自己的几个孙子找个武将的岳家了。 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音,车厢内的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老的那个在为子孙后辈的未来做打算,年轻的那个却在为自己的后路打算。 韩山知道工部在安王的手底下,而他目前的身份是张尚书的人。朝中老臣与安王不和是整个大月国都知道的是事情,他到了工部必然会被欺负。 更不用说给一个六品小官当秘书,他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为了避免被欺负,要么他投靠安王,要么得到皇帝的赏识。安王虽然权力滔天,但是一辈子也没成为皇帝。他若是投靠了安王,这辈子怕是都混不上个王爷。 莫名的,韩山就想到了那些内侍所传今日太庙发生的事。新帝借着安王的话惩罚了安王不说,又用“减轻惩罚”结结实实的掴了安王一巴掌。 韩山眼珠子乱转,这个皇帝看起来也不是个孬种。心愿又是扳倒安王……那不然,他就真的帮助皇帝实现了这个愿望好了。 到时候,皇帝怎么着也得感谢一下他吧?就算不封他一个王爷,也要让他做个丞相什么的。韩山好像隐约记得,这个皇帝即位以后,朝堂上就没有几个一品官员了。 丞相早在忠亲王那个年头就绝种了,至于什么太师之类的,皇帝一登基就辞职了。这个韩山能理解,伴君如伴虎,太子的老师已经够难当的了,皇帝的老师就更难了。 早点辞职也好,还能赚个好名声,好好享享福。 …… 安王府,即便已是深夜府中也仍旧灯火通明。此处戒备森严,就算皇帝的暗卫也是不敢随意穿梭。 高大的房屋,小小的窗子开在靠近房檐处。此处从外面看来与其他的建筑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一入内就会被热浪掀一个跟头。 白色的雾气浓的看不清前方的摆设,哗啦啦的水声不停。房屋的中央是一处冒着泡泡的温泉,碧绿的水、白色的雾,几朵红花孤零零的飘在上面。 那个在世人眼中阴狠毒辣的人,此时正半躺在温泉边上。褐色的长榻,黑色的长袍。过浓的雾气中,看不清他的样子。 此时两个年老的内侍正蹲在安王的两边,手指按着他的腿。看内侍手上的动作及脸上的神情就知,他们用力不小。而躺塌上的人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雾气亲吻着他的睫毛,亲吻着他苍白的脸颊。安王肩头的红纹,若隐若现。整个空间中,一个人小声的在低语着。细细一看,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侍卫,正站与安王头部的位置,小声的与安王汇报着什么。 若不是这个声音传出来,根本发现不了这个空间还有第四人。 跪在地上为安王捏腿的两个老内侍垂着眼,无论那处说了什么也眼观鼻、鼻观心毫不受影响。 这名白衣侍卫虽长相普通,但是声音极其好听。当他说话的时候,整个空间都被他的声音充斥着。温暖、柔和,让人忍不住对他张开心扉,张开双眼。 “那名叫韩山的书生,是天降异象那日张大人在太湖山所捡。据打听,此人也是半短的头发、身着异服。属下猜测,韩山与王爷所捡之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侍卫说完了,安远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若不是起伏的胸膛,都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了。 浓浓的白雾在他黑色的长发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珠,就连那眼睛的睫毛上,也开始慢慢的凝聚着。 安远那红色的唇稍稍的翘着,听完了侍卫的话后张开,吐出一句: “张合真的是老糊涂了。” 侍卫听后垂眼,没有敢接话。可不是老糊涂了吗,那来历不明的人说是张大人的后辈,就是张大人的后辈了吗。连个能证明身份的信物都没有,这就认下了。不用说王爷了,他这个做侍卫的也看不懂了。 “老东西出来了?” 那鲜红的唇勾起,语带讽刺的问道。 侍卫听到王爷的声音,下意识的就弓了腰。他心里明白王爷说的老东西,指的是张大人。他低声回答: “是的,听说神态及其狼狈。” “嗤——” 嗤声从安远的嘴中发出,面上的神情不屑极了。带着魅惑的声音,低低的在空间中扩散: “打听到说了什么没有?” 侍卫听了这句话后脸色有一点难堪,新帝疑心重,实在不好打探。他稳了稳心神,略有些磕巴的回复安王: “听说,张大人想要将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安排到工部。” 听到这句话,安远长长的睫毛颤动。刷的一下,他睁开了眼睛。如墨的眼中,似有冥火在跳动。他的红唇微微张开,上齿轻轻的与舌尖相触。似乎真的有嘶嘶的声音充斥着这个空间一般,他身后的侍卫身子一僵。 “呵呵……” 专属于安王的诡异笑声响起,低着头的侍卫不知道此时安王是何神情。 纯黑外袍微湿的贴在如玉的肌肤上,那双手拎起自己的一缕黑发。手指拂过,小小的水珠消失,过热的空间不知为何开始散发着丝丝的冷气。 老东西,果然是活够了。 那个人侧头、眉眼上扬,这对着的方向刚好是皇城的方向。带着笑意的低低声音在雾气中回荡着: “本王猜,陛下同意了。” 侍卫听了安王的话,身子好像弓的更厉害了一些。王爷料事如神,陛下确实同意了。但是,与侍卫本来所预测的还是有些出入。 侍卫觉得,这应该让王爷知道。侍卫低声轻语: “那人被安排给了秦员外郎做副手。” 侍卫的话说完,安远脸上的笑意一滞。随后朗朗笑声自房屋传了出去,那不染而朱的唇扬起了弧度,黑眸中笑意却未达眼底。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色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o≦ 安王(温泉中):我妖娆多姿,却无人敢看。 温泉水咕噜冒泡并极速减少 新帝(人头露出水面):嗝!孤敢! 蠢作者今天吃了2020年的第一顿麻辣烫,嘤,太好吃了!!!! 安王大刀已饥.渴难耐 安远想到原启的脸,微微眯了眼睛。原家的人,是那么容易被摆布的?这么看来,张合要倒大霉了。 他的眼中波光流转,不如?他也抬上一手?送一送那个老东西。 “陛下是觉得本王太闲了么?” 所以,找个人来陪他玩玩? 他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因为他的动作,捏腿的两个内侍停了手,他们齐齐抬头望向安王。苍老的面孔、深邃的眼睛,无半分波澜。他们在等待安王的吩咐,是继续,还是其他? 安远勾唇,抬手做了一个动作。若是懂手语的人看到这里就会发现,安远作出这个动作意思是:退下。 两名内侍得令后齐齐抬手,回以动作。随后,二人站起,消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这看二人的走路姿势便知,也是功夫深厚之人。 而这就是安王府,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从你身旁走过的人。 屋子内的温度好像更高了,雾气也好像更浓了。侍卫扶着安远站了起来,微湿的长发自肩头滑落。 这副模样,更是让那站立的侍卫压低了头。他不能看,也不敢看。 安远稍稍动了一下胳膊,那扶着他的侍卫就松了手。他光着脚往前走去,很快整个身影都消失在了浓郁的白色雾气之中。 眼前不见了安王的身影,侍卫也不敢抬头乱看。因为很快,他就听到了细微的水声。 安远走下台阶,水没过了他的脚踝。对别人来说太高的温度对他来说,却是刚刚好。 他一步一步踩着台阶走入了温泉之中,高温的泉水让他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如此状态下,更是妖艳美人一个了。 碧绿的水没过了他的腰身,长袍的下摆在水中开出了一朵黑色的花。水中花、肩上纹,配上那妖艳的容颜,整个画面像极了开在黄泉中的幽冥之花。 安远的手撩起了水,碧绿的颜色一到手中又成了无色。他的指尖张开,水又调皮的从他的指尖流走。 他的眼睛专注的盯着水面,声音似心不在焉: “捡到的那人,身份查清楚了?” 侍卫听到了安王的声音后稍稍转了一下身子,对着安王回答道: “是的,王爷。只是他的身份与张大人捡到的那个……有些相似。”甚至,像是约好了一般,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是类似的。 “哦?” 安远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侍卫一听赶紧回答: “他好像也是张家的后辈,来自……”侍卫顿了顿,似也有些不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话。他稍稍舔了一下嘴唇,继续说: “说他来自七百年后。” 白衣侍卫不知道王爷会不会相信那人的鬼话,反正他自己是不信的。一个声称来自未来的人,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的安远,眼神稍稍有些晃动。 七百年后? 他眉眼勾起,像是被侍卫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他往前走了两步,在石阶上坐下,背靠石壁。这样一个动作,水没到了他的胸口。 胸前的黑袍稍乱,调皮的水挑开了那黑色衣襟。若是再往下看的话,那就是一幅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黑的袍子、白的肌肤、红的蛇纹、绿的泉水,一副美景已是在眼前了。 “继续说。” 侍卫一听王爷让他继续说,于是他继续开口: “那人想要投靠王爷。” 一个自称来自张家的人,竟然想要投靠他们王爷。白衣侍卫在这里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安王因为侍卫的这句话,撩水的动作一顿。他似是有些意外,抬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投靠本王?” 安远稍稍偏头,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水汽。周围又只剩下了哗啦啦的水声,良久之后模模糊糊的声音穿过雾气,到了白衣侍卫的面前。 “直接杀了。” 侍卫一听,领命就要往外走。王爷果然不会留这个人,只能怪这个人命苦,被王爷捡到了。若是被张家人捡到了,许还会像那个姓韩的一般,前途无忧了。 而如今……却要白白丢了性命。 侍卫的脚步声自屋内消失后,安远睁开了眼睛。他又转头看向王宫的方向,淬了毒一样的眼目中多了一分笑意。 原启,你想玩。我就陪你玩玩…… 这一夜,张合回去就病倒了。第二日,也是新帝上朝堂的第一天,张、王、李都缺席了。这太庙一跪,没有半拉月,是养不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三位大人病了安王却没事,他们有心猜测却不敢说。如此,对于出头的这三人,就更同情了。 张合病的突然,根本没来得及交代什么。作为外姓人却被张尚书宠爱的韩山,更是被张家人排斥着。别说去报到了,他连工部的大门朝向哪一边都不知道。 韩山心里面铁定是不爽的,他帮着张尚书的孙子得了榜眼,这些人竟然还用这种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他要忍,等他,等张尚书让他认祖归宗后。韩山的眉眼稍稍露出得意之色,到时候这些人谁还敢给他脸色看!再一想,等扳倒了安王……韩山已是眉开眼笑。 今日上朝,少了三位大人,局势倒是相对平和了不少。其实本不应该这样的,左边这一派系没有了主心骨,应该被右边安王派系的撵着锤、追着打才对。 但是平时张牙舞爪的安王一派今日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滴,格外的安静。安王派系安静了,左边的一些臣子们想要怼一怼这帮孙子也找不着理由了。只能在心里对张尚书三个说,对不住张大人。 对方缩进了王八壳子里,他们也没辙了。 当然他们是不会明白右.派哑火的原因是:左.派少了三个杠精,右.派一下子失去了集火目标。 安远站在所有人的前面,一头黑发被玉冠所束,蟒袍加身气势逼人。此时的他姿势懒散的站着,抬头看着那处、坐相一本正经的帝王。 那个人似在认真的听臣子们的汇报,身上的衣服打理的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安远想,原启一定不知道他如今的这副模样,多么想要让人去毁掉。 毁掉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想看着他愤怒,抓狂。 原启一个转眼,恰好与安远的视线对上。今日的安远看起来比昨日气色好了很多,他一想到还在家中躺着的那三位,再看安然不恙的安远,心绪稍稍有些复杂。 这个安远,将“坏人”这两个字,做到了极致。 安远见新帝看向他,眉眼有笑意漾出 。这二人一个坐于高处眼目含霜,一个站于下方勾唇回笑。 安远看向新帝的目光中,根本没有臣子对帝王该有的尊重。当然,他从来都是这幅样子。即便是对待礼帝,也是爱搭理不搭理的。 朝堂上的大臣虽然心有不满,但是已经被虐了这好几年,也是虐出了奴性。只要安王不做出太过火的事,他们是能不多嘴就不多嘴。 为什么呢,因为多嘴是要付出代价的。除非你真的是一点错处都没有,那你可以使劲的闹腾,怼安王一脸、喷安王一身。 但是你要是有半点错处……那,明年你的坟头就该长草喽! 立在左边的老臣大司马:喜塔腊安图,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那边与新帝眼神交流的安王。他的脸上,隐隐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这位大司马对安王,可是从起初就是不喜的。朝堂上与安王呛声的那么多大臣中,有半数是他庇佑的。 大司马是目前朝堂之上除了安王以外品级最高的一位,比六部的尚书高上一个级别。同样是三朝老臣的他,虽然岁数比张合小,但是威信却是比张合高上一点。 原因无他,当年举报逸亲王谋反的人,就是大司马。想当初大司马的女儿可是逸亲王的侧妃啊,大司马也大义灭亲了。 这也是他威信高的原因……不过,也没有因此再加官进爵。许是当时的老皇帝觉得,他的职位已经到顶了吧。也许是,老皇帝膈应这个人举报了他儿子。 在安远与原启进行眼神缠绕的时候,那名嘀哩咕噜的大臣已经汇报完了。原启收回视线抬头,那人归位。随后,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臣有事禀报。” 原启定眼一看,此人是安远派系的。那么,安远又想胡闹什么?原启转眼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仍然对着他笑的人,随后让那臣子说话。 “臣要参:如今榜眼张庭。” 朝堂上的臣子一听,这个人竟然要参张尚书的孙子?怎么?张尚书今日不在朝堂,你安王派系就敢造次了?张庭中得榜眼也就半月有余,如今得了个七品小官,也算开始历练了。 这有什么好参的?你一个五品的,去欺负一个七品的? 怎么?张尚书今日不在朝堂,你安王派系就敢造次了? 若参的是别人,大臣们还会竖起耳朵听一句。参的是张尚书的孙子,他们连听都懒得听了。定是安王一派又在找茬了,中间内容略过,待会可劲骂就是了。 张尚书的家风、家教他们放心,张家子嗣的才气,他们更是佩服。所以……不听也罢,不听也罢…… 原启听到这个人提到“榜眼”,眼中神情稍有变化。他低头思量,昨日安远刚提了榜眼之事,今日就搬上朝堂来了。 如此也好,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榜眼,到底有什么猫腻存在。 ※※※※※※※※※※※※※※※※※※※※ 说一句:大司马,是重生来的。前世死在礼帝登基前,逸亲王快速落败他功不可没。 安王(挑眉):还敢惹我吗? 坟前鬼(流泪):求别撅坟了 现在发的都是存稿哦,蠢作者每天都在努力码字,多屯一点,为后面日更万做准备。 小公举的意见很棒哦(⌒o⌒) 盼着周四快点到来,想上个榜。 安王在线炮灰小榜眼 “讲。” 新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他的一声,让下面微微哄乱的场面瞬间安静。那名跪在地上的臣子得了新帝的允许,就一秃噜说了出来。 这个人说话铿锵有力,只听语气的话,仿佛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张庭才气如何,与之共读之人都知。那所谓的才气内敛都是假的,根本就是草包一个!臣可提供人证,证明那张庭是个无能之辈,请陛下明察。” 这句话一说出口,原本精神散漫的大臣们都一个激灵。就连站在前面的大司马,也严肃了不少。当然,他的眼中还有一点嘲笑之意。就是不知道他嘲的是张合,还是安远了。 这……大臣们相互对视。 此人的意思很明确了,张庭肚子里没有墨水,这榜眼是靠着张尚书的脸皮得来的。 家中有子嗣与那张庭同读的听了这句话后,面上懒散的神情消失,正色了不少。同时他们的心中也忍不住深思: 他确实没有听自家的孩子夸奖过那个张庭如何、如何,倒是总提其他人的名字。而就连张尚书自己,好像也甚少提起孙辈。 不说大月国,就说京城才气出名的小辈有好几个,但是这里面也没有张庭的名字。 那么同样参加科举……怎么那些有名的才子没有挣得个榜眼,这个平时没存在感的张庭倒是得了去了? 这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话一出,朝堂是可算是炸开了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有维护张尚书的。张家的人素来都是有才气的,小辈内敛一点、谦虚一点有什么不对。怎么如今倒成了错处了? 科举那是考着玩的吗,十几年苦读,考场上见真功夫。那阅卷是闹着玩的吗,还靠脸皮得的榜眼?既然靠脸皮,怎么不直接得个状元? 张尚书至于吗?他直接举荐自己孙子,张庭的官职岂不是更高一些? 也有诋毁张尚书的。张家才气是有,但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张尚书的孙子辈,更是直接没有了声音。这榜眼到底是怎么来,你们还是不要一口咬死了。 凡事查一下就知道了,那人不是说有人证吗?传人证上来不就知道了?你恼怒个屁啊! 总之你一句我一句,皇帝还没说什么,他们倒是脸红脖子粗,要打起来了。呜呜泱泱这一闹腾,倒是比平时张、王等人在场时,更热闹了。 这样的场面,大司马垂眼没什么反应。显然他对于张尚书的孙子如何,榜眼如何,一点都不关心。 而安远正笑盈盈的看着上面人的反应。他倒是要看看,原启要怎么处理。 原启坐在高位,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臣子吐沫横飞。他没有出言阻止,仅仅是眼神扫过一遍,那些人就渐渐的熄火了。 为什么呢?再高的怒火,也顶不住新帝那如寒潭般的双目啊!有些老臣心中感慨,幸亏这新帝还未上过战场。若是战场归来,那日后任谁也不敢与之对视?忠亲王二号,妥妥的! 吵闹终于停止了,朝堂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庄严肃穆。这个时候,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原启才开口说话。 他之所以没有阻止,实则就是想听一听下面的人会说什么。愤怒,总会让人说话不过心不过脑。看着这些臣子由刚开始的说面子话,到后来嚷嚷的将心里话吐来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也是有人对张庭那榜眼起疑的。只是因着种种原因,未说出口。今天有人出头了,他们就顺嘴说了。 原启的眼睛中寒风略过,百官神色尽在他掌握。是安远想要挑拨他与张合的关系,还是这个榜眼真的有问题? 传人证吗? 原启的眼中似有利箭射出,他丝毫没有被朝堂上人的心思左右。 又何必要传人证呢? 新帝冷着一张脸,在众人眼巴巴的视线下开口: “传——张庭。” 直接传榜眼,不是更好吗?他又为何,要顺着安远的心思走下去呢? 安远听到新帝的话,笑容稍稍收敛。啊,真的很没意思啊。这样一来,他用来搅混水的人,就派不上用场了。 大臣们离得近的相互对视一眼,不懂新帝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传人证,而是直接传榜眼?难道新帝是信了那人的话,要直接治张庭的罪? 如此一来,张尚书的心,怕是要寒了。大臣们的心,也有一些凉凉。 只用了半刻钟,那张庭已经被带了上来。此时的他穿着七品官员的朝服,看神情有些畏缩,哪里还有当日中得榜眼时的得意之色。 不过,大臣们还是可以理解的。张庭没有上过朝,即便是张尚书的孙子,也没有几次近距离接触皇帝的机会。更不用说,正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都在这处了。这散发的威压,不是一个刚中得榜眼的书生能受得住的。 原启看着站于中央的张庭,虽面上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但是心中已是有些怪异。不因为别的,这个张庭,看起来有些面熟。 原启寒目微迷,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呢?原启的眼睛稍稍睁大,他想起来了。 就在刚刚张庭慌乱抬头的那一刻,他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张庭与昨日张尚书推荐的那韩山,竟然有三分相似。 原启脸上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一双眼睛中似有寒星射出,直指张庭。这是因为张合不在此处,不然受他这一目光的,就会变成张合。 所以……韩山与张合之间,真的只是门生么? 新帝俊朗的眉稍稍皱起,这跪在地上的张庭,比昨日的韩山还不如。张家……真的已经开始没落了? “张庭。” 新帝开口,声音扩散整个朝堂。其他人垂目不语,却竖起了耳朵。被点了名字的张庭,根本不敢抬头。弓着身子瑟瑟发抖,这礼数都做的有些勉强。 他这个样子,倒是让原启有些怀疑:他真的,这么可怕吗?那么为何,安远却总是盯着他看呢? 原启看着那边似在看好戏的安远,看着对方面上的笑容心想,这个人为何如此爱笑? “小、小人在。” 张庭都没有敢自称为“臣”,昨日爷爷病倒在床,今日陛下就召见他。难道是知道了他这个榜眼得的……不太正当? 可是、可是那韩山说过!没有人能查出来,他的榜眼事凭本事得来的! 张庭想起韩山的话,心绪稳了不少。连带着对韩山的厌恶,也少了一些。此时此刻,他只能相信韩山。 他又没有贿赂考官,他怕什么? 试卷是他亲自写的,他怕什么! 榜眼是他自己挣来的,他怕什么! “殿试策论答卷,是你亲自所作?” 张庭听到了那来自头顶的冰凉声音,刚刚建立的信心又有些崩塌。但是一听这问话的内容,他又有了底气。因为那确实是他亲自写的,张庭微微挺直脊背。 “回陛下,是小人亲自做所。” 张庭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缓了很多,不像刚刚那么慌张了。 语气的变化,最最瞒不了的就是这身在高位的几人。这个人说的是真话、假话打耳一听,就能辩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原启看向张庭的神情,更是冷然。既然是亲自所作,刚刚又为何犹豫?他知道这考试的试题是绝无漏题的可能,因为试题是父皇当时即兴所出。 所以问题出在哪里呢?原启垂眸,看来,还要继续问下去。 “可还记得当日所作内容?” 当日所作内容?张庭听了,心中稍稍缓了一口气。这个他记得啊,何止记得,烂熟于心啊! “小人记得!记得!” 原启听了这句话后,侧头看向旁边的内侍三宝。三宝公公见新帝眼神,躬身离去。不需片刻,三宝脸色稍红的又走了回来。 三宝公公手中拿着的,俨然是当初殿试那张庭答的考卷。三宝公公将考卷递到新帝的手上,后又退到了旁边当起了透明人。 原启打开考卷,入眼的字方正乌黑,略有些瘦弱,字如其人。不过……也看得过去。他略微扫了一下里面的内容,俊眉稍稍上扬。 写的不错。 原启手拿着考卷抬起头,底下的大臣因为他的动作连忙低下头,掩饰刚刚在偷偷打量的行为。原启张嘴: “如此,你背来听听。” 新帝这话一出口,底下人的都是瞪圆了双眼。今上这么什么意思?这谁背的下来?能记住自己写的大体内容就不错了…… 大家悄悄看向那跪着的张庭,心中默默给张尚书点了一支蜡。 而那张庭听陛下让他背,还真的就背出来了。由最初的有些磕磕绊绊,到后面竟然越背越顺溜。 众人逐渐被这考卷的文字所吸引,摸着胡须点头。他们的心中,不得不给张尚书竖起大拇指。实在是尚书的孙儿写的,太好了! 那些拥护张尚书的人听了,趾高气昂。那些诋毁张尚书的人听着,也慢慢的低下了头。但是……这越听,怎么越觉得哪里怪异呢? 安远看着背的滚瓜乱熟的张庭,慢慢的眯起了眼睛。这双美目此时染上了毒辣的神色,虎视眈眈的盯着张庭。直将背的顺溜的张庭,被盯的一个卡顿……被唾沫星子呛到了。 安远那红唇勾着:原来,问题在此处。 ※※※※※※※※※※※※※※※※※※※※ 穿越一号(哭):刚上线就被安王蹂.躏了! 穿越二号(飘):还没露脸就挂了… 张大人(抖):我还有几集领盒饭?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色 1个; 小天使么么哒哒!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安王笑了有人要倒霉了 张合的两个嫡子才气出众他是有所了解的,但是孙子辈,确实是资质平平。近二十年了,也没有打出什么水花。 所以安远才会疑惑,疑惑这个张庭是怎么踩着一种考生的脑袋入了三甲。他本无意管此事,但是张合送上门来的脑袋,他岂有不收的道理? 他先是诈了一下张合,发现真的有猫腻后。又选了一个老不死的不在的时候,将这件事情挑出来。 他的目标很简单——得到真相。手段更是简单:真假证人混淆众人,再严刑逼供。这榜眼到底是凭真本事得来的,还是凭手段得来了,立刻就会出结果。再看张庭这胆小如鼠的模样,安远刚刚就觉得怕是大刑都不用动,张庭就会乖乖开口了。 但是没想到……原启竟然绕过了他的计谋,用了一种他未想到的法子。安远看着那些慢慢反应过来的臣子,再看向坐在高处的原启。 这个刚刚登基的帝王。 这才是个不矜不伐、心思缜密、扮猪吃老虎的人物。 他还真的是,小看原启了。回想近几年,这个原启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即便跟着上朝,也甚少发表言论。所以安远对这个太子本来的印象,也只是这幅好皮囊。 安远本以为这是个扶不上墙的,如今看来倒是个深藏不露的。 啧啧,这是随了谁呢?安远心中纳闷,原启的父母可都不是机灵的。 有意思,好像变得更有意思了。他喜欢。 —— 张庭被呛到之后,缓了缓又继续嘀哩咕噜的背下去,直到结束。背完以后,他还稍稍得以的挺起了胸膛。这一次,他没有给爷爷丢脸了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差点把爷爷的命都气没了。当然,跪在最前面的他是不会知道,后面的大臣看向他的目光,是多么的诡异的。 张庭背完,原启也看完了最后一个字。他抬起头,先是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开口。冷冷的声音,冻的在场的人一个哆嗦。 “一字未错。” 四个字,在拥护张尚书的臣子脸上,重重的掴了一巴掌。那仿佛实质化的“啪啪”声,就在耳前。那些人脸色通红使劲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 背的如此熟练,一看就是提早背好的!没想到张尚书竟然是这种人!大家愤愤不平,仔细回想一下也是!张合就有些恃才傲物,他的孙孙子子又能内敛都哪里去? 恐怕真的是肚子里面没有墨,靠着作弊夺得的榜眼! 可恶至极!可恶至极!这对寒窗苦读十余载的学生们,可算得了公平?亏张尚书还到处收弟子,他们都替张合觉得丢人。 所以,在当事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大群人开始喷张庭了。没办法,老的还躺在家里面,只能先喷一喷这个小的,出出气了。 哎呀呀!真真的是越想越气!昨日安王提起,张合还那么理直气壮。怎么,是真觉得天衣无缝了?还是圣上明察秋毫啊!三言两语,真相就摆在他们面前了! 这结局,自然是不用说了的。张庭发现自己被拆穿后,直接吓到晕厥过去了。科举作弊,这辈子别想入士了。欺君之罪,打顿板子就扔牢里还是看在张尚书三朝为官的份上。 下朝的时候,属于张合那一派系的都哭丧着脸。能找靠山的已经赶紧行动去了,至于与张合沾亲带故的,这辈子估计没望高升了。被连累,一定是在所难免了! 原启只是罚了张庭,并没有提张合什么事。当然,这并不是他打算放过张合。他在等着对方,过来主动交出职权。 他看着安远走出殿门的背影,思绪深沉。 而这边,上朝完了,本来想闹点乐子,却阴差阳错干掉了“老碍眼-张合”的安远,心情好的很。那眼中的笑意,坐于撵上一路到了工部都未消失。 笑的不好看吗?好看。但是路上遇到安王的人都缩着脖子,尽量不让安王发现自己。为什么呢?没事安王笑什么笑啊! 只要安王一笑,肯定有人要倒霉啊! 所以……韩山很快就要倒霉了。 张尚书卧病在床,韩山焦急却无可奈何。他本以为在工部大展拳脚的计划要推迟到张尚书病好以后了,没想到宫里面竟然来人了。 而且,还是皇帝派人来的! 韩山差点激动的跳起来,果然!那个皇帝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记住他了!他看着那些排斥他的张家人露出的羡慕神情,恨不得站在房顶上叉腰笑一会。 当然,他没敢。他乖乖的穿了朝服,跟着公公入了宫。而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夺榜眼计划,被揭露了。 韩山是从哪里得到的考题?当然是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他混古代的唯一依仗也就是自己初高中学的历史了。 所以,他可以知道皇帝会出什么考题,所以他会知道礼帝要出游、大月要换君王了。所以,他才能唬住张尚书,让对方相信他是张家的子孙后代。 高高兴兴的到了工部,见到了那骨瘦如柴、脾气还怪里怪气的秦员外郎,韩山的激情瞬间被打击的少了一半。 他要给这样的人当秘书吗?估计没出三天,他就会疯。 韩山表面装作乖巧,秦员外郎让他看资料他就装模作样的看。其实心里面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一是心思没在这个上面、二是古代的文字太难懂、太费脑。 他深刻的认识到,跟在秦员外郎身边没有出头之日。看书的时候,心中已经在琢磨怎么表现一下自己让上面的人看到。 然后,韩山就听到了外面有人喊安王。韩山转头看向窗外,就见有几个臣子跪地对着一个人行礼。 那个人被黑衣褐甲的侍卫抬着,紫红的衣袍在阳光下极其显眼。那黑色的长发被玉冠锁着,那白的发光的肌肤—— 在韩山略有些痴迷的看向这个人时,这个人好似察觉到了有人盯着他一般、转过了头。这一转头,韩山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 这个人玉冠之下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眉眼,桃眸微微睁大,嘴角噙着笑。那病态的容颜给此人增添了一股子邪气,融合在一起就是致命的诱惑。 韩山的眼中痴迷神色更浓,他慢慢的与撵上之人对视上了。那双好看的桃眸映射出的光,似那冒着寒光的利刃。看人的眼神……不,这根本就不像是看活人的眼神。 韩山一个哆嗦、回神,一个对视,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他扶着桌子,发现不知何时手中的书已经落到了地上。他也顾不得捡书了,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此时若是给他一个地洞,他铁定钻进去就不出来了。 此时屋内就他一个人,连个能稳一稳他心神的都没有。那、那个人是安王!安王好可怕,比、比画像上的可怕多了。 安王来这里干什么?韩山在屋里踱步,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而他忘了,工部在安远的手里面握着。安远想来,就来。 安远见窗边的人慌乱的移开了实现,嘴角一弯勾唇一笑。 找到你了。 其他屋里的人一听安王来了,都赶忙出来拜见。而没有出来的,就只剩下了韩山。秦员外郎发现自己的副手没有出来心中一颤,安王脾气反复无常,希望韩山不要触了安王的眉头。 从各个屋里面走出来跪在地上的人里,没有他要找的那个。安远抬手,侍卫听令放下撵。紫红的蟒袍浮动,他自撵上下来。也不管这跪在地上的人,直接入了那偏处的屋子。 跪在地上的人相互对视,皆是茫然之色。这安王没说让他们起来,他们也不敢起来。只能继续跪着,拿眼神往那处扫。安王去那里做什么? 只有秦员外郎,心快要跳出来嗓子眼了。他让韩山在那处看资料——竟然!竟然真的撞上了安王。或者说,竟然真的被安王撞上了。 安远走过去,他一个眼神身旁的侍卫就为他开了门。安远走进去,侍卫站在门口。 吱呀呀的开门声音响起,韩山反应过度直接跳起来了。待他回过头就看到了那面上带着奇怪笑意的安王,这对视一眼后韩山直接“啪叽”一声坐在了地上。 别说行礼了,脑子一片空白,如同灵魂出窍了一般。 “呵呵……” 安王的笑声响起,那微微张开的唇,那像是真实存在的嘶嘶声,都在挤压着韩山的视野、韩山的心脏。 安远看着这个人,叫韩山是吗?竟然如此胆小?安远的笑中隐隐带着失望,他觉得这个韩山还不如他抓到的那个呢。 安远打量着韩山,这个人的头发倒是比他捡到的那个长上不少。嗯……再一看,皮子上的也比那个俊俏上一些。 只是…… “啧啧……” 声音从安远的嘴中发出,更是吓的韩山一个哆嗦。这可是一言不合就砍别人头的安王,他该不会要挂了吧?韩山心里直哆嗦,怪不得神仙一样的皇帝也要会被压一辈子呢。这样的安王,就算是个孙猴子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啊! 安远看着哆嗦的韩山开口: “你就是张大人引荐给陛下的人?抬起头来。” 韩山一听,愣住了。他心中冒出疑惑,这一个皇帝一个王爷是约好了的吗? 怎么台词一毛一样? ※※※※※※※※※※※※※※※※※※※※ 推荐基友 顾三跃《我吹起了对家的彩虹屁》 日更选手~你值得拥有。 安王:天凉了张家该倒了 “……是,王爷。” 韩山跪在地上,颤声回答着。本以为见到皇帝时他已经够紧张了,没成想见到安王差点吓尿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隔得这么远他都能闻到了安王身上的血腥味。而且还特别浓! 韩山的牙齿都有点颤抖,心里面想着这安王该不会去哪儿砍人撒气了吧?然后没撒够?跑这里继续撒? “本王让你抬起头来。” 安远看这个韩山反应迟钝的样子,心中更是鄙夷。张合怕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这样的一个人也值得张合舍上三朝臣子的老脸去求个官职? 看来天凉了,张合该辞官了。 红唇带笑、眼目歹毒的安远往前走了两步,韩山看到那安王脚尖活灵活现的蟒蛇头,一个哆嗦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这是人类本能的求生反应,并不是他怂! 嘤,这人果然是变态。什么玩意,也往鞋上绣! 韩山觉得他日后看到鞋,怕是要有心里阴影了。 安远看着地上瑟缩的人,他最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了。 安王一撩衣袍蹲了下来,于是安王的面容就这么毫无阻拦的冲击进了韩山的视野中。韩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突然不想帮皇帝了,这帮不了。 太难了! 安远轻笑,越是看这个人,越是觉得这个人是个怂包。他轻轻凑前,在对方惊恐的表情下吐出一句话: “别怕,本王不吃人。” qaq…… 韩山直接眼睛一翻,去找周公骂人去了。不,你不是不吃人。你是吃人不吐皮。 看到晕死过去的韩山,安远又站了起来。胆子这么小,还敢到他的地盘上来?安远打量着瘫软在地上的人,眼角稍扬,开口: “来人。” 外头的侍卫一听王爷喊话,赶紧进来。这一入眼的,就是以诡异姿势躺在地上的韩山。侍卫赶忙收回视线,低头听从王爷吩咐。白的过分的容颜,满带恶意的眼眸,安远唇启: “弄醒他。” 安远盯着昏死过去的人,含着笑残忍的说道。 —— 在一声惨叫后,韩山醒了。人醒了,但是手指头差点被掰折了。醒来看到掰着他手指头的褐衣侍卫,韩山赶紧将自己的手指拯救出来。 一看穿着他就知道,这个人是安王的侍卫。就是刚刚抬着的撵的人……他心里面还没来得及叫苦,又看到了坐在窗边闭眼晒太阳的安王。 韩山真的有一种,想要再晕死过去的冲动。可是还没有等他实施装晕计划,那个渗人的声音自窗边传过来了…… “你晕一次,本王取你手指一根。” 这一句话,吓得韩山一个哆嗦直接软在了地上。他努力睁大眼睛,抱着自己的手,哆哆嗦嗦的想,刚刚那次不算、不算! 他再也不敢晕了。 他看向窗边的那个人…… 安王正坐在那开着的窗上面,一条腿半曲着,一条腿垂到外面。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安王的半张脸,外面的阳光给这个人的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使得他无法看清对方的神情。 而外面跪着的人听到屋里面的惨叫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秦员外郎已经冒死出来为韩山求情过一次了,不然侍卫就不是用手去掰韩山的指头,而是直接用刀去切了。 当然,那时已昏死过去的韩山对于此事,还是一无所知的。 “过来。” 安王的声音又响起了,他闭着眼睛感受着秋日的阳光,轻轻的说。他在让韩山过来,来他的身边。 韩山听了这命令,啥也不敢乱想就爬了过去。他哆哆嗦嗦的跪在安王的面前,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安王那紫红的衣袍。 韩山屏住呼吸,心里想着等今晚回去他一定得见一下张尚书。无论用什么方法,也得求着张尚书将他调离工部。他完全不想在这个罗刹身边当值,工部尚书他不要了,礼部就挺好。 安远知道这个韩山来到他身侧了,想到这个人见他时瑟瑟发抖的模样,他突然很好奇。这个韩山在见到原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也是这般吗?那么原启又为什么愿意安排官职呢?他可不信新帝会因为一个三朝老臣的面子,就将一个怂包派过来。 如果是为了给他添堵……安远睁开了眼睛。 嗯……这个理由他觉得,还是能够接受的。 安远垂目看向这个跪坐的人,心中不由可惜。真的是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了,啧啧。 “你来自何处?” 安远不是一个喜欢猜测的人,他若好奇,更喜欢直接问出口。而这个人愿不愿意说真话,那就要掂量一下,谎话和命,哪一个更重要了。 韩山听到安王的话,一下握起了拳头。从安王话中的含义他已经明白,自己被怀疑了!但是,面对张尚书他敢承认自己是从未来过来的。面对这个玉面罗刹,他不敢。他怕自己会活生生被人刨了,或者当成什么奇怪的玩意研究。 一想安王的毒辣手段,又想一想自己玄幻的身世,怂的不行。所以,为了小命,也只能撒谎了。 于是,他只能缩着脖子小声回答安王: “小人,是张尚书的孙子,是、是外室生的。” 安远听到这话,笑意已经染上了阴狠之色。他盯着韩山的脑袋看了一会,突然眨了眨眼睛,开口: “你会什么?” 安远知道韩山说的是假话,所以他懒得问下去,更懒得揭穿。欺骗他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既然新帝想搁这么个小玩意在这里,那么他就好好玩一玩。 而韩山听了安王这问话,心中害怕的同时又暗暗惊讶。怎么安王的问话与那个皇帝,这么的相似呢?前面那句是,这句也是。 韩山克制住自己想要搓了搓手臂的冲动,心里面想该不会当时他与皇帝对话的时候,安王就在哪个墙后面或者哪个屏风后面吧? 这么一想,韩山又想要晕死过去。但是一想手指头,还是算了吧。 那岂不是……他说可以帮皇帝扳倒安王的话,安王也知道了? qaq……所以,安王来这里,就是专门来找他算账的,是吗?韩山回想了一下他当初在皇帝面前是怎么回答的,磕磕绊绊的说: “回王爷,小人对水利和农耕有所研究,对……对观天也有兴趣。若是、若是有机会,想学上一学。” 安远看着地上回答的书生,认真的审视着。 这上头坐着的没了声音,韩山的心更是跟着打起了鼓,咚咚隆冬的。他不敢把话说的与昨晚回答皇帝的话差别太大,但是又怕这个安王问些刁钻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煎熬……这两个字,足以相容韩山此时的心境。现在的他,盼着安王说话,也盼着安王永远不要开口。 “是么?可惜你不会推算,不然本王倒是想在你这儿算上一卦。” 那有些妖娆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温柔。但是韩山觉得,还是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更舒服一些。虽然冰冰冷冷的,但是不会一言不合就要人手指头。 在听到安王这话后,韩山恨不得抬头抓着安王的袍子问: “你们不是亲兄弟吧?要问什么话都是约好的吧?” 韩山此时更迷惑了,他已经无法确认,安王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昨晚他与皇帝说了什么。同时,他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他说不会推算,不然安王要是让他算一算,安王什么时候能当皇帝。 那……他就只能背叛皇帝,效忠安王了。虽然他自个也知道,皇帝与安王,就是东风压不倒西风,西风推不倒东风,一辈子互相折磨的命。 韩山缩着脑袋装鹌鹑,你手里有刀你老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听听就行了…… 安远看着跪在地上老实的韩山,又想起他在撵上之时这个人看的眼神。安远的眼中,有火焰在燃烧。 想问的他已经问过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安远看着地上躺着的书籍,勾唇、声音低缓: “你在看什么书?” 书?韩山茫然抬头,他没在看书啊?见安王视线看向一处,他也跟着看过去。韩山脑海已经翻江倒海……他连书名都没记住。 他看着那个等待他回答的修罗,心已经慌乱了。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韩山牙一咬,砰砰磕头,悔过的声音特别真切: “小人方才走神,并未看进去这书中内容。” 韩山说完了这句话,心砰砰跳的厉害,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很多。听说安王喜怒不定,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脑子一抽,就放过他了。 “哦?” 安王疑惑的声音,钻入了韩山的大脑。此时的韩山脑门上已经是一层虚汗,双腿都在颤抖。 “请王爷责罚!” 他都主动认罪了,就算罚,也得稍微轻一点吧?这工部他真的待不下去了,张尚书要是没有这个能力给他换地方的话,他就只能收拾包袱跑路了。 权利地位算什么,命才是最重要的! 安远将那条搭在窗外的腿收回,转身面对着屋内坐着。他的两只绣有蟒眼的鞋尖,正正的对着韩山。 他一只手扶着窗棱,一只手自下颚划过。那眼神中的笑意渐渐变少,眼中的温度渐渐变低。他那好听又有些阴森的声音,回荡在屋中及院落。 “罚?那就罚你,下辈子投胎后做个专注的人。”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33 1个; 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黑色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啊啊啊爱你们! 【小剧场一】 安王(理直气壮):我就是在找茬 韩山:…… 【小剧场二】 原启(望天):安远,你到底馋的什么,说清楚吧。 安远(冷漠脸):皇位 原启(沧桑抽烟):馋.我就直说,我会不从吗? 安王吃醋了,臣的腿也疼 这一句话,不仅仅是外边的人抬起了头,韩山也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这狗币王爷,连朝廷命官都说杀就杀吗?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这求饶的声音当然不是已经傻掉了的韩山说的,而是那瘦骨嶙峋的秦员外郎。此时的他已经跪行到了窗外,他对着王爷的背影死命的磕头。 “韩山今日刚来,还不懂规矩。王爷饶命,给属下一日,属下定教会韩山。” 秦员外郎的头磕在石阶上面砰砰作响,几下就已经紫青了起来。 安远朝里面坐着,是看不到秦员外郎的动作的。听着砰砰的磕头声音,他的眉头皱起。他斜眼对着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领命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没了声响。 而此时,韩山才好像反应过来一般,身子颤抖的不行。这个安王,该不会把那老头杀了吧?虽然他不喜欢那个老头,但也是一条人命啊! 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杀他了? 这个如同妖精般的王爷,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的在下巴上敲着。韩山看得出对方眼中戏谑的神情,也算明白了对于安王来说或许他的命一文不值。 他看到那人开口,心想这就是对他最后的审判了吧? “既然秦员外郎给你求情了,那本王就罚轻一些。可是,罚什么好呢?” 那好看的脸上出现了苦恼的神情,那双桃眸又来到了韩山的身上。那红唇微微张开,声音飘了出来: “你会什么才艺?” 韩山一愣,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若是他表现好了,也许就不用死了。他赶忙上前跪行了两步,边磕头边急促的说道: “小的会跳舞!还会唱歌!” 安远听了这话像是被挑起了兴趣一般,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那你演一个,给本王瞧瞧。” 于是,这个院里面所有在场官员的面前,韩山跳起来海草舞,边跳边唱,扭着身子迎风流泪。 他觉得,这会成为他永远的黑历史。 而那个男人,姿势舒服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看着舞,勾着唇,滋润的了不得。这个时候,一名侍卫来到安远的耳边轻轻的低语了两句,安王面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 这边,大白天的工部的一个小院里边载歌载舞。臣子们的看着又唱又跳的韩山,面上露出了不能忍的表情。跳得太难看了,他们想上去打人。 这韩山的表情,委委屈屈的,像极了逼.良为娼。 大家都算是明白了,这个今日刚被.插.进来的小官官,是惹了安王不痛快了。这个韩山日后的日子,可要不好过喽。 这工部里边发生的事,乘着风就传了出去。 而此时,三宝公公刚走出张尚书府的大门。他看了一下这蓝底金字的牌匾,若是两日前,他想也不敢想,张家会是这番景象。 三宝公公来此处干嘛?当然是给张大人送药了,陛下吩咐的,怎能不做呢?不过,有了今日早朝发生的事,这送药可就要变成送终了。 三宝刚走,张合就晕厥了过去。晕厥前,他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 “ 天要亡我张家啊!” 至于那王耳与李竹,也是勉强挂着笑脸迎了三宝公公。张合倒了,他们又怎么会好过? 三宝公公刚入宫门,那边已经有人将消息透露给安远了。这也就是安远为什么笑容逐渐消失的原因…… 安远放下了茶盏,哪里还有看乐子的心情。那勾着的红唇,若然还是诱人的颜色,却宛若死神手中夺人性命的镰刀。 他的陛下,还真偏心呐…… 安远坐上了撵,朝着皇帝的宫殿而去。显然,安王是打算去找皇帝算账。 三宝公公到了新帝面前,还未来得及禀报什么。就听到内侍喊:安王到。 这可不是告诉新帝安王在门外等候,而是告诉新帝:安王不到招呼就要闯进来了! 果然,开门声音响起。那紫红的衣袍已经出现了原启的眼前,不知是不是安远来的太着急了些。那柔顺过头的黑发已经脱离了玉冠,四处飘动的。 安远一入殿门就气场大开,谁也不敢拦着他。在见了新帝以后,眼中不满的情绪更是明目张胆的表达出来。 三宝公公一看这安王面色不善,唯恐安王伤了新帝,连忙上前阻拦。而他却被安王推了一个仰倒,躺在地上连痛呼都不敢。 实在是,安王的面色过于渗人。 原启看着倒在地上脸色发青的内侍,使眼色让对方离开。 三宝虽然有心护主,却连爬都爬不起来。最后还是两个小内侍一同,将三宝公公给抬了出去。屋外一干伺候的内侍、侍女脸色都不好,面上带着担心的神色。他们贴在门边上,却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响。他们离安王带来的侍卫远远的,派系分明、立场坚定。 屋内,此时的原启正坐于书桌前,他的手中拿着一卷竹简。如玉的手指握着竹简,眉眼正直视着那怒气冲冲之人。 安远的到来,让他将看到一半的竹简放回了桌子上面。他盯着面色不善的安远,神色肃然的开口: “孤本以为安王是懂规矩的。” 新帝冰冰冷冷的声音传入了安远的耳中,不仅没有给安远降火反而给他的心头浇了一勺热油。 安远怒笑,直接走上前。身子一动、紫袍翻飞,他已经坐在了书桌上。 他这般大胆的举动,让新帝神情一愣。那双如寒潭般的眼中,罕见的出现了迷茫。严肃的脸依旧严肃,但是那双眼睛仿佛在说:你怎么能坐于书桌之上? 安远挑眉,何止坐在桌子上。 紫红的蟒袍翻滚,那绣有蟒眼的蛇尖已经来到了新帝的肩头。那双诱人的红唇已经凑近了新帝的鼻尖,那微弯的浓密睫毛,已经刷刷的与新帝打了招呼。 安远的手指攥住了新帝的衣领,这是多么胆大的动作啊。若是被拥护新帝的众臣看到了,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上来将这个大逆不道的人撕成碎片。 可惜,这个屋子中,就只有安远与原启。 此时的原启,脖子后面已经隐隐有红色往上蔓延。虽然他的眸子极其冷静,但是手已经稍稍抬起,不想碰到安王分毫。这不是怕,而是厌。 安远张嘴,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臣也本以为,陛下是个有原则的。” 这么说着,安远攥住原启衣领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但是没有想到,你还是派人去送药了。 安远那燃着烈火的眸子与原启那砌着寒冰的眸子相互对视,二人呼吸相互交融。这么近的距离,谁也不知,下一秒谁会爆发。 “臣对陛下,很失望啊~” 安远眨了眨了眼睛,那阴狠的声音语调一转,宛转悠扬。放在原启肩头的脚拿了下来,踩在了九五之尊的腿上。那攥着原启领口的手指也松了开来,轻轻的抚平上面的褶皱。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受伤。 “一个为了名声甘愿作假的老东西,陛下都派人去送了药。而臣这么为陛下着想,替陛下分忧,却什么都没得到。” 安远的目光流转,从原启的眉看到了原启的下颚,最后又上抬与原启的视线对方: “臣的腿,也好疼啊。” 安远嘴角噙着笑,并无半分委屈的神色。他盯着原启的眼睛看,仿佛想要看一下,这个人什么时候才会碎掉这张面具,暴露真正的面目。 原启与安远对视,一言不发。他静静的看着安远,仿佛老僧坐禅。即便他的腿有一只妖精在跳舞,也是坐怀不乱。 而与他对视的安远,渐渐的眼中多了几分浮躁。原启越是不开口,他越是想让原启开口,怎么办? “陛下不开口,莫不是知道自己理亏了?” 安远挑眉,让自己离得原启更近一些,语速缓慢的说。而此时,那双修长却带有厚茧的手,抓住了安远放在新帝胸口的手。 这双手一捏上安远的手,接触地方的皮肤开始变青。安远那稍稍扭曲着本来就毫无血色的手,显得更加的柔弱。 原启没有想到,安远会大胆到坐上了他的桌子。他看着已经落到地上的竹简,再看散落在桌上的纸砚,攥住安远的手更是用力了几分。 安远,胆子未免太大了。 难道他真的认为,世上没有人奈何的了他了吗? “安王是在为孤分忧,还是在看戏,孤自有分辨。” 安远的双手被原启的一只手攥着,即便边缘处已经发青也是面不改色。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能笑得出来。并且,笑盈盈的对原启道: “原家人,要有最起码的骨气。那药,陛下不该送。” 安远的这句话明明是笑着说的,但是话语中却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他说完以后看着面色一点没变的新帝,心中骂了一声“闷葫芦”。 他一下挣脱开了新帝的桎梏,踩在新帝大腿上的脚用力了两分。散乱的头发自肩头滑下,与窗缝隙间投入的阳光打了个招呼。 “既然可以给他送药,那是不是可以为臣……揉一下腿?厚此薄彼,臣会伤心的。” ※※※※※※※※※※※※※※※※※※※※ 安王(勾人):陛下,臣腿疼~ 新帝(眯眼):别的地方疼了,腿就不疼了 安王被压倒在书桌上 安远面含笑、唇角勾,说出这句话以后就直直的看着这位帝王。整个空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屋内的空气,都好像被这压抑的气氛一点一点抽走了一般。屋内静谧的可怕,二人对视的目光更是刀光剑影。 良久安远神色稍稍晃动,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收了不少。他面上神色捉摸不透,他腿上的力道开始放轻,转头看向地面。这副动作看起来,倒像是放弃了与原启继续争执。 在安远抬脚之时,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脚腕。那双手像是鹰爪子一般,抓的安远差点色变。可是,他忍下来了。不仅忍下来了,还继续笑着与原启调侃: “怎么?陛下要为臣捏腿?” 新帝一只手抓着安王的脚踝,不让安远抽回去腿。于是安远就只能保持着坐在书桌上,脚踩在原启腿上的姿势。 当无人说话时,屋内静谧的有些寒冷。那身着紫红衣袍的人坐于桌上,像极了红莲长在那冰天雪地之处。 新帝的视线不再与安王对视,他的视线慢慢下移、下移,最后来到了他攥着的那只脚踝。隔着蟒靴,他还是能感觉到安远脚踝的纤细。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看似柔弱的人,搅翻了大月国的朝政。 新帝的另外一只手抬起,来到了安远的胫衣处。(胫衣=套裤)这双同样看似纤细却蕴含无数力量的手,轻轻的捏住了靴沿与胫衣相交处。他的周围散发着寒气,他的手指目的明确。在安远诧异的目光下,那看似轻轻的一勾…… 那胫衣的边缘已经从蟒靴中跑了出来,如玉肌肤、若隐若现。 安远笑容僵住,手更是快速的伸下去,一把抓住了新帝的手腕、制止了新帝的动作。此时的新帝一手拽着安王脚踝,一手捏着胫衣边缘。此时的安王,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攥住新帝挑他胫衣的手。 新帝抬头,与之对视。 安远脸上已经没有了玩笑之意,抓着新帝的那只手,暗暗用力。 没有想到,原启真的打算给他脱了靴子揉腿。安远眼睛稍稍眯起,这个一本正经的皮囊下面,到底藏了一个怎样的魂儿? “臣只是说笑,又哪里舍得让陛下动手。” 安远眼中再次含笑,仿佛已经闹够了一样,他的另一只手也去抓原启的手。他打算将原启那双鹰爪子掰开,然后跳下书桌。 与其让原启按,他为什么不回到府上找两个手指柔软的美人呢? 而原启神色未变,手掌翻转,反制住了安王的手。他看着安王略带惊诧的神色,冰冷的声音响起: “孤岂能厚此薄彼?” 安远一听这话,面色又是一僵。 气氛又一次凝滞,二人之间互相较劲。安远的一只手被原启握着无法挣脱,另一只手抓住原启的手,也无法将这只鹰爪子从自己的脚腕处撕下来。 这一番较劲,二人之间的呼吸都急促了不少。空气开始有寒冷变得炎热,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脉搏。 此时,二人没有再对视,皆是垂着眼。最后,安远仿佛放弃了与这执拗之人较劲一般的,松了那只抓只原启的手,开口: “你懂我的意思,放手!” 他没有再称原启为陛下,且最后二字的语气及其不好。显然,叱咤风云罚安王,气狠了。今日安王在新帝这个闷葫芦处,吃了大亏了。 “安王不说,孤怎会懂?” 原启抓住安远脚踝那只手再次用力,一拉。安远面上带着错愕的神情,已是半倒在了书桌上。若不是原启抓着安远那只手,他的头怕是已经磕在了木头上。 此时安远的一只脚在被抓在原启的腰侧,一只脚凌空。腰( )身绷.紧、半靠不靠的挨着桌面,一只手还在那鹰爪子捏着,动弹不得。 想用那只自由的腿去踢一脚这个闷葫芦,又有失颜面。毕竟说让人揉腿是自己,却又中途反悔又是自己。 安远的面容上,染上了一层薄红。看起来,就像是被气狠了似的。 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脸皮这么厚了? 而原启,在看了一眼安远后,松开了牵制住安远的手,低声说: “孤又怎么会让安王心伤?” 少了原启那只手的力道,安远结结实实躺倒在了桌子上。那珍贵的瓷器、书画皆被碰倒在了地上。稀里哗啦的声音,这外面的人就算是堵了耳朵,也能听得到。 “吱呀——” 一声急促的开门声响,三宝公公带着两三个内侍就冲了进来。为首的三宝公公眼睛通红,举着的手中俨然是一锭金灿灿的元宝。 三宝公公待看清楚此时场面后表情龟裂,又一起连滚带爬的出去了,最后还不忘给关上门。 如此,二人之间的呼吸更急促了。但是情绪却平稳了一些。安远在关门声响起后才回过神,而原启已经恢复了那一本正经的模样。 就仿佛刚刚将他推到在书桌上的,不是这个垂眼捏腿的人一样! 安王的整张脸,都木了。 而原启,抓着安王的一条腿,一个用力,鞋子就飞了出去。安王的眼角,跟着跳动了一下。此时的安王脸上,哪里还有笑容。那乌黑的眸子中,只剩下了阴森森的鬼气。 原启冷着一张脸,做着皇帝根本不会做的事情,坐着不该在书房做的事情。整个空间只剩下了丝绸摩擦的细微声响及还不是太平稳的呼吸声。 原启带着厚茧的手指,将安王的胫衣撩到了膝盖之处。入目,是病态白的肌肤。这上面没有原启想象中的青紫,却也不是细腻光滑。 这腿上有着几处长长的明疤,看起来曾经受过不轻的伤。 原启的手指轻轻的触碰上了那疤痕,安远的腿稍稍抖动了一下。随后,原启面目表情的,给安远捏起了腿。 他的手指离开之处,白的变成了青的,青的变成了紫的。而安远,咬着牙勾着唇盯着原启的鼻尖,眼神冰冷。 …… 门外,三宝公公爬出来,失了魂一般的趴在地上。后面跟着爬出来的三个小内侍,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他们一对视,三宝公公就像是被人戳了屁股一般的,嗖的一下爬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瞪着眼睛、咬着牙说: “谁敢将今儿个看到的传出去,爷爷我扒了你们的皮!” 三个小的连忙跪地,腿肚子都在发抖。就算三宝爷爷不警告他们,他们也不敢往外说啊!就算说出去,谁信啊! 三宝公公说完,又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的,一屁股坐回了地上。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想哭,又想笑。 刚刚安王冲进去,他可是担心坏了。被架出来以后,立马贴在门上听动静。可是里面安静的过头了,他什么都听不到。 焦急不安,却又没有法子。 这没动静就没动静吧,一有动静就是噼里啪啦。这吓的三宝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全身摸遍了,也就摸到一个金锭子。一咬牙,得!他就拿着这个金锭子,砸死那冒犯陛下的安王。然后在吞了这个金锭子,一了百了! 三宝公公鼓起了勇气,领着小的们进去了。没看到安王欺负陛下的场景,却看到了陛下将安王按在书桌上的场景。 那平时不苟言笑的陛下,眼睛快将安王盯出一个窟窿来了。在看那安王,衣袍敞开、头发散乱、面色潮红。再看那地上散落着的,三宝差点被刺激的厥过去! 这赶紧、连滚带爬的出来。坐在地上,感受着屁股底下的凉气,他才稍稍冷静一点。 没想到……是陛下在欺负安王啊! 在这之后,三宝公公再也不敢听墙角了。就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动静,被安王割了耳朵。到时候,陛下一定不会阻拦的。 三宝公公不仅不敢听了,还叫来了侍卫将宫殿团团围住。就怕哪个不长眼的过来听墙角,再出去大嘴一咧咧。 他们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 门,终于被打开了。 三宝公公看着安王面色发黑的走了出来,赶忙低下了头缩小存在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安王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三宝小心脏砰砰直跳,这陛下长这么大第一次开( )hun,下手不轻啊!这今儿晚的膳食,是不是该让御膳房的人加个红鸡蛋? 三宝见安王下了台阶,上了撵离开。才深吸一口气,勒令三个小的门口等着,自己进去了。 瓷器碎了一地。那珍贵的书卷上也染了一滩一滩的墨。此时的新帝,头上的龙冠不见了,身上的衣袍凌乱着。他正坐在书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三宝公公大着胆子偷瞄了一眼,心想真激烈啊!新帝的脖子上,都有两道红痕。 他咧嘴一笑,又恢复了一张死脸。但是心里面:真爽啊!安王终于被收拾了!虽然方式有些……但这不重要! 三宝公公为他们陛下心中,吐出了一口恶气。 三宝公公悄摸摸的收拾着这满屋子的狼藉,在角落找到了一只绣有蟒眼的鞋子。这一看,愣住了。这不是陛下的鞋子,是…… 怪不得他刚刚觉得安王走出去的时候有些怪,原来靴子都忘穿了! 而此时,原启看了过来。三宝一个哆嗦,手里面的靴子就掉在了地上。而那个帝王,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的,转过了头。 三宝公公看着他们家陛下,在看看地上的鞋子,犯了愁。所以?他是捡,还是不捡呢? ※※※※※※※※※※※※※※※※※※※※ 安王一瘸一拐离去…… 新帝(转头):没错,就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红鸡蛋(期待):太太,我要出场了对吗? 亭台氏(姨母笑):你在壳上画朵花,我就让你出场。 红鸡蛋(懵懂):什么花? 【作者专栏,我的预收文,求个收藏】 贪心的蠢作者,在线卖萌~ 安王不爽要去欺负人了 最后,三宝当做没有看到这只鞋,去收拾其他东西去了。然后他在另一个角落,发现了陛下的龙冠。三宝嘴角稍微抽了抽,东西都乱丢,这两个人玩的也太野了。 小心翼翼的将龙冠捧给新帝,伺候着对方带上。又给新帝打理好衣服,将能用的玩意摆上书桌不能用的扔出去。 终于——这帝王有了点帝王的样子,这书房也有了书房的样子。 三宝心里面想,要不要在书房里放个榻子?方便日后陛下与安王…… 待三宝收拾的差不多了,原启也好像冷静下来了一般,开口: “过来。” 三宝听了,屏息凑了过去。原以为陛下会交代他送些治疗外伤的膏药到安王的府上,毕竟今日安王可是损失惨重啊!但是没想到陛下问他的,是别的事。 “关于韩山,你查到了多少?” 三宝一听,陛下问的是昨晚那个书生。昨夜那张合离开后,新帝就令他今日外出时打探一下这个人的消息。三宝本以为会很难打探,可谁知竟然连银子都不用,那些人的嘴就自己打开了。 三宝连忙低头,低眉顺眼的回答道: “这韩山是一个多月前突然出现的,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奴敢确定,此人与张尚书无甚亲近关系。” 三宝也心中嘀咕,没有什么亲近关系,却又长得与张尚书有那么一点相似。难道,真的是远房亲戚之类的? 而张府上的人,却不是这么说的。 三宝公公回想着当时他在张府中打听到的,赶忙对新帝说; “听说张大人对这个韩山极为看中。虽然韩山出现到如今也才一月有余,但是张大人对待韩山比对待自己的亲孙子还好。” 原启听了这话,手摸向了桌子。在发现镇尺已经被摔碎并被清理掉后,他的手指握成了拳头。 “继续说。” 三宝听陛下让他继续说,只能苦哈哈的将知道的全秃噜出来。其实在他看来,这个韩山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张大人倒了,他在工部的日子必然是不好过了。用不了一个月,估计就得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了。 所以……陛下对着韩山,是不是关心过头了? “张府上的人说,这个韩山好逸恶劳,却有一张甜嘴,每日哄的张大人眉开眼笑。还听说……他能掐会算,连殿试要考什么,都能猜得到。” 其实张家的口风本是很严的,但是近日张庭之事被揭露出来,稍微聪明点的都能看出来张家要不行了。这能说的就说,能跑的就跑。谁还敢留在这儿,等着被发卖吗? 张大人没了权势,那还不得被安王践踏死?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所以,这也是三宝公公能轻松的打听到这件事情的缘由。 听了内侍的话原启对那韩山的来历也有了大致的猜想,今日安远下朝就走了,若他没猜错,是去了工部。 他定了定神开口: “去打听打听,工部今日有什么特殊事发生。” 三宝公公领命离开,而那只不属于这里的靴子,还大咧咧的躺在这金贵的地板上面。原启一个无意间看到,脸上的神色变得诡异。 他站了起来,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在轻轻的晃动。最后,他好似下定了决心似的,将鞋子捡了起来。 而三宝去了工部一趟,很快就回来了。路上,三宝咂舌,这安王还真的是能折腾啊! 三宝公公回来以后,将所听所闻详细的与新帝说了一遍。后就站在新帝旁边,不声不语。 原启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姿势稍微有些不自然的坐在位置上。他知道安远一定回去找韩山的麻烦,却未曾想到安远会这么轻松的放过韩山。 这不符合安远的脾性,这个人心里,在计划着什么? 敲击桌子的声音,渐渐的变得急促。原启想到安远问韩山的话,心中有了与韩山同样的疑惑。难道安远,在他的身边也安插了眼线? “哒——” 敲击桌子的声音停了,原启张嘴吩咐道:“你手里的人,该清理一遍了。” 三宝公公听了这话一个激灵,也不敢多问什么,点头称是。而这个时候,他们家陛下,又开口了: “让韩山过来。” 三宝公公眨巴眨巴眼睛,领命准备离去。到了门口,又欲言欲止的退了回来。 原启抬头看向自己的内侍,用眼神示意,还有什么没说的赶紧说。而三宝公公,别别扭扭半天,憋出来一句: “陛下,不给安王送点伤药?”安王出门的时候,都一歪一拐的。 三宝公公说完这句话,看着陛下的脸上瞬间结出寒霜。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他想作状自己刚刚没说话过,转身离去。却又听到了新帝的声音: “站住。” —— 这个声音,与以往的声音有一些不同。三宝描述不出来这其中的怪异,敏感的嗅觉告诉他,不能抬头。 三宝停下脚步,风声起,然后一个物件嘀哩咕噜的滚到了他的脚边。三宝定眼一看,这是安王的靴子。 “给他送去——” “再、送些伤药。” 三宝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喏!” 三宝出去了,坐在位置上的原启还有些不明白,这内侍为何开心。 三宝带着一个小内侍先去了工部,找到了缩在角落孤零零的韩山。三宝心里想,这个小子命是多好啊,竟然能被陛下看中。如此看来,即便是没了张大人的庇佑,韩山的未来,也是不可估量了。 所以,三宝公公对韩山的态度,好了一大截。倒是将韩山弄的,有些受宠若惊了。三宝亲自来传了新帝的口谕给韩山,又将韩山交给小内侍。让小内侍带着韩山,去陛下的宫殿。 至于他自己嘛!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干了! 他先是亲自去太医院选了伤药,连同靴子一起放入箱子送到了安王府上。 然后—— 三宝是被安王的侍卫……给扔出来的。 三宝扶着屁股,龇牙咧嘴的回了宫。心里暗骂这个安王真是不识抬举,陛下宠幸,那不是荣耀吗?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而等三宝回到皇宫后——就听到一个“很真”的谣言。 不知道是谁多的嘴,这谣言在皇宫里面已经传的有模有样。说那安王今日怒气冲冲的跑去皇帝宫殿,欺估计是去欺负新帝去了。这新帝,被气狠了,直接召了重兵。然而即便这样,也没能压制主安王,最后安王还大摇大摆的走了。 不过安王走的时候脸色是极臭的,头发凌乱,鞋子还少了一只。显然,这一仗打的,他自个儿也没赚到便宜。 这陛下和安王,算是彻底将脸皮撕开了。 三宝公公听了,恨不得将造谣的串起来烤了!那是真相吗,造谣者太可恶了! 明明是安王怒气冲冲来找陛下,被陛下按在书桌之上狠狠的输( )出了一顿。最后,瘸着腿走了。陛下也知自己下手狠了一点,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派了他送药、送靴。而安王,以为陛下是在侮辱他,恼羞成怒了。 三宝心中叹气,他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却不能和其他人分享。太遗憾了。看着那些听了谣言的人担心的神情,三宝真的想要摸着对方的头说: 担心什么,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输.出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 但是三宝不会知道,这个谣言会越传越离谱。用不了多久,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 此时的安王府,哪怕是站岗的侍卫,都是缩着脖子的。安王回府时的火气,简直能烧着房子。 主子脾气不好,下边的人哪里敢有什么大动静?都缩着脖子、垂着眼,尽量不要出现在安王的视野中。 而此时的安王在哪儿呢? 他在一个阴暗的牢房—— 潮湿又发霉的味道充斥在牢房中,还有隐隐的腐臭味。但是安远没有表现出半分的嫌弃神色,因为他整个脸都被怒气占据了。 此时的他,已经换下了朝服,也换了新的鞋袜。正坐在潮湿的凳子上,勾着红唇看着那半吊在架子上面的人。 此人脸上、身上有着不少的血迹,衣服更是被抽的不能看了。而如此狼狈的他,却有着一双暗含锋芒的眼睛。这双眼睛,正与安王对视着。 这个人,就是当时天降异象,掉落在安王面前的人。就是那个承认自己是七百年的张家人的——张峰。 昨日在大刑之下,他吐出了自己身份,并且表示要投诚安王。 安远看着这个人,面貌普通、周身气质却是极好的。那双眸子,像极了丛林里的狼。 安远一看这人便知,他不是阴险狡诈之人。这个人,一身正气,不善于伪装。与那同一天被张合捡到的韩山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安远翘起腿,又皱眉放下。显然,新帝的“殷勤”服务,让他受了不小的伤。 昨日,他本想杀了这个人。但是突然之间又反悔了。因为他突然好奇,这个人想要投靠他的理由。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色、ui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ui酱 75瓶;黑色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么么啾!!!! 安王(皱眉):不爽,想欺负人。 新帝(快速释唔 哧唔):现在呢? 安王(仰头、绷紧):唔… 来,跟我念,释唔=输;哧唔=出。 亭台氏=作话骚断腿+正文稳如狗 安王被哪个小妖精碰了 安远看着张峰,这个人武艺尚可。那日为了捉住他,费了不小的功夫。 打个雷变个天,都能有人掉在他面前。安远又怎会不好奇?看衣着打扮,他就知道此人非大月人。更不用说,怪异的口音、奇怪的表达方式了。 于是,安远捉了这个人,扔进了地牢。断断续续一个月的刑法,都没能磨灭掉这双眼中的光亮。 安远挑眉——倒是个,人才。 可惜……这个人姓张。 “你为何要投靠本王?投靠你的祖宗,岂不是更好?” 安远勾唇轻笑,问出此话。此时的他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宽袖衣袍,衣领与袖口处有一圈细小的绒绒。地牢的阴湿之气,被这红衣所挡。 此时的安王就像一个红衣罗刹,他看向张峰的神色,就像是在打量一件铁器,而非打量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个被吊在架子上的男人听了安王的问话,滚动了一下喉咙却没有开口。他的胸口剧烈浮动了两下,盯着安王。 安远一看,嗤笑。他抬手拿起一个扣在桌上的碗,哒的一声正面朝上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他对着身旁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那侍卫抱起了立于脚边的褐色坛子,往碗中倒入了透明的液体。随后,他端着桌上的碗来到了这人面前,掰开对方的下颚就给灌了进去。 张峰的脸色瞬间通红,眼珠子瞪大。随后,剧烈的咳嗦了几声。片刻后,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这是一碗极烈的酒,入了胃之后,火辣的痛感让张峰额头渗出了汗珠。 他咳嗦了几声之后就克制住了,许是因为酒太烈,许是因为咳的太狠,他的眼睛微微发红。 他定神,张嘴,略粗的嗓音,也是蛮入耳。 “张家自张尚开始往后四代,会一代比一代差。直到第五代,才会慢慢兴起。” 张峰平和的语气,吐出了张家近两百年的未来状况。他的话让安远的眼中暗光涌动,笑意变浓。 显然,他听到张家会没落,开心极了。不过,这不是他想要听的。聪明人应该懂得,该说什么。 “并非我想要投靠安王,但是我知道安王与张家有仇。若不投靠安王,我必死。” 张峰的话,在安静的牢房内回荡着。他落在安王手中,若不投诚,只有死路一条。 安远听了这话后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低低的笑着说: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张峰听了以后,深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张家历史,身为张家人,自然是知道的最清楚的。” 安远听后,一只手靠在桌上、另一只手放于腿上,似不在意般的问: “所以,你是想要拉你老祖宗一把?” 张峰摇头,看向安远的神色很是复杂。他张嘴,声音平稳没有丝毫的颤意: “不,我希望安王手下留情,不要绝了张家。” “呵呵……” 安王的笑声,在空间中回荡。安远抬头看向张峰,眼中带着逗弄之意: “你求本王,本王就要答应么?” 张峰听后神色不见半分颓废,继续说道: “我会终生效忠安王。” 听到这句话,安远没有丝毫的动容。效忠他的人,多了去了。想要捅他一刀的人,也多了去了。 他又拿起一个扣在桌边的碗翻了过来,在桌子上一点。他身旁的侍卫一愣,随后快速的抱起酒坛为安王倒上了一碗。 侍卫不解,这酒虽烈却是下人喝的劣质酒。安王金贵玉体,怎么……侍卫看着安王拿起碗,眉头都没皱的喝了一口。 怎么……喝的下去? 安远就这粗碗喝了一口酒,碗沿粗暴带着一股子霉味。烈酒将他的脸颊染上了桃红,将那红唇燃上了火焰。 “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命可以救整个张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张家若是没了,你应该也就不存在了吧?” 如果真的是未来人的话,应该很怕张家……“噗”一下,消失吧? 张峰听后,直接点头称是。他之所以决定投靠安王,除了想要保住张家,也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安远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张峰的面前。他的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张峰的腰腹。对方脸上立马有冷汗落下,却咬牙一声不吭。 “我可是个坏人,你若是跟了我,手上会沾满鲜血。” 安远说完后,便注视着张峰的神情变化。对方听后,眼神依旧很坚定。然后,他听到对方说: “我以前也是听从上级的命令,现在听从您的命令,同样是手染鲜血,无所谓是谁的。” 安王听了那“无所谓是谁”五个字,笑容稍收。他再次张口,神情已是正色了不少: “哪怕……违背良心,伤天害理?” 张峰坚毅的神情因为此话,出现了少于的裂痕。而他的这番模样,倒是让安远满意了不少。 这个人一身正气,还是张家的后代。放了张峰,若是对方哪天咬他一口,就是致命的。杀了张峰,却又就少了很多乐子。 那么—— 安远回头,命令道:“给他松绑。” 他倒想看看,张峰、韩山这两个,能在大月掀起什么风浪。 侍卫听后,没有丝毫犹豫上前,将张峰放了下来。张峰被放下来以后,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就坐了起来。他的身材虽然瘦弱,但是很能忍。 安远将腿搭在凳子上,对着他招了招手。张峰见后,慢慢的走过来。 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站在安王身边的那两个侍卫,精神紧绷,像是即将离弦的利箭。 他可以肯定,只要自己此时有什么逾越的举动,会立刻死在刀下。 而那个腿搭在凳子上的人,身子和精神确是极其放松的。张峰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中也有几分复杂。 这个人,竟然就是让张家祖上五代都翻不了身的安王。历史上关于这个人的记载,太多了。这些都在告诉着张峰,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安远见对方走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腿,然后开口: “过来,给本王按腿。” 他说完以后,就安静的看着张峰。像是在等待对方恼怒,然后下令将对方一击杀死一般。 然而张峰没有—— 张峰只是面上愣了一下,就单膝跪下了。然后,他的手掀开了安王的裤子。看到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张峰心中惊讶。 这……张峰的手指轻轻的接触皮肤。这看起来,像是人为捏出的淤青。 安远将张峰的神情收在眼底,他微微靠着桌子,神情慢慢的开始变得松懈。他能感受到那双手起初很笨,但是后来慢慢的开始变灵活。 这个人虽然样貌普通,性格却是极好的、一身正气。手上没有老茧,甚至连薄茧都没有。这样的人,按理说不该会武。而当日看张峰的动作,倒像是习武多年。 腿,慢慢的被揉热了。起初很疼很疼,后面就开始舒服了。安远挑眉看向地上的人,能屈能伸,张家未来,竟然会出这样的人? 呵、真的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就是不知,这青烟是张合坟上冒出来的,还是张庭坟上冒出来的。 安远想到这里,突然就想起了在工部时逗弄的那个人。如此一比较,同为张家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他看着跪在地上按揉得认真的张峰,开口道: “你来的那日,张尚书也捡到一个张家人,甚至将他引荐给了皇帝。而你,却只能给我做个仆人。你的心里,有没有觉得不公?” 张峰手上动作一顿,已经猜出了安王说的是谁。他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觉得不公。他自己是什么水平,自己最了解。而那个人是什么水平,他也了解。日后到底谁压过谁,显而易见。 安远见这张峰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心中已经笃定这两个人认识了。如此,他就更好奇了。 安远的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碗沿,他开口; “你会什么?” 张峰听后,仔细的想了一下他掌握的技能哪些在古代能用得上,才开口: “我会医书,会武,应该也可以试着制造兵器,冶炼应该也可以尝试一下,制造炸.药也可以。我知道历史,能大约的说出接下来的时间里会发生的大事情。我……” 张峰将自己会的,能用得上的,一一说来。 安远听着眼神中,多了几丝笑意。他想到今日那个韩山磕磕绊绊的说自己会什么时候的表情,又看面前这个人说话时认真的样子,心情大好。 果然,他抓到的人,比张合捡到的人,强得多。 而他这个时候,一个侍卫穿过了狭小的过道到达了地牢,附在安王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正在给安王捏腿的张峰耳朵一动,眼中有厉光闪过。 他虽然收敛的很快,却没有逃过安远的眼睛。 安远勾唇,原启召见韩山么? 周围的气氛又开始有些不对,敏锐的张峰立刻就感觉到了安王情绪的变化。于是,揉捏安王腿的动作,轻柔了不少。 安远慢慢的,也明白过来了。原启竟然利用他唱白脸,想要收服韩山? 呵呵……安远低笑出声。他看着地上的张峰,又想到那瑟缩的韩山。 如此,他便要看看,谁的人更厉害一些。 ※※※※※※※※※※※※※※※※※※※※ 安王(挑眉):你不捏,有人愿意捏。 新帝(皱眉):把“有人”和“愿意”抄家!诛九族! 4月的第一天,感谢你们陪伴(老脸一红 红包发到账户余额0的那天,爱你们 罗刹安王降临张府 韩山先是被安王修理了一顿,又听到张庭作弊的事被发现了,心态崩了。听着工部人的窃窃私语,看着那些人对他指指点点,韩山的脸也黑了、心也凉了。 他,也太倒霉了。好不容易找了个靠山,怎么这么快就倒了?完了,他想要靠着张尚书换个部门的想法,怕是实现不了了。 韩山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前进的光。咬着手指头躲在角落,韩山开始琢磨,这京城怕是待不下去了。今晚就带着张尚书送给他的宝贝,赶紧溜! 他不想当什么千古留名的宰相了,买点地田当个大地主吧。 然后…… 韩山就看到了笑意盈盈的三宝公公……然后,他就在众人复杂是视线中,走出了工部,来到了皇帝的宫殿。 看着坐在那里,像天神一样的皇帝,韩山觉得人生好玄幻。一天之中,竟然可以经历好几次天上人间。 原启再次审视着站他面前的韩山,仅是一夜未见此人精神萎靡了很多。如今的书生虽然穿上了朝服,但身上的气场连他身边的内侍都不如。昨日那副志气满满的模样不见了,如今的书生看起来有些瑟缩。 如今的韩山比昨晚看起来更狼狈一些。甚至,有一些失仪了。看来,他被安远欺负的不轻。 原启将韩山从头打量到脚,他本以为安远会直接杀了韩山。如此以来,张合就会彻彻底底的站在他的这一边。他再将张合除去,那么礼部就算真正的掌握在他的手心中了。 原启垂下眼,睫毛稍稍颤动。但是阴差阳错,张合先被安远扳倒了,而这个人却活了下来。 今日之事,对韩山造成的阴影一定很大。所以,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原启看着腿肚子有些发颤的韩山,冰冷的神情稍稍缓和。他吩咐内侍去搬来了凳子,算是先给韩山一个甜枣吃。 跪在地上的韩山一听,他竟然有凳子?嘴角差点就咧到了耳朵根去。这、皇帝赐座,可是只有那些极有声望的大臣才有的殊荣。皇帝竟然给他赐座了,果然是打算重用他。 “谢陛下!” 韩山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才坐在座位上。想到昨日:他跪着,张尚书坐着。而今:张尚书躺了,他却可以坐着。韩山心里唏嘘,古代的权势,怎么说变就变呢。太冷血了,不过他喜欢。 而韩山万万没有想想,张合落马的原因就是他说的那天衣无缝的榜眼计划。他也不会预测到,今晚下班后等待他的,是怎样一顿胖揍。 新帝坐于座椅上,他面前的书桌已经重新换过摆设。这么看起来,倒是与原来没什么两样,仿佛安王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墨色的镇尺,安稳的压在宣纸上。黄色的宣纸上面只有一个墨点,不知是不小心触上去的,还是某人打算题字却突然停了笔。 “听说,你今日受了委屈?” 皇帝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入了韩山的耳朵,韩山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何止是受了委屈啊,差点被安王玩死。 可是这些,他不敢说出口。为什么呢?因为他不太确定,安王与这个皇帝之间到底是啥关系。毕竟历史只是历史,若是安王与皇帝关系不错,那—— ……安王不会就藏在哪个屏风后面吧? 韩山低着头,眼珠子四处撒么。想看看哪一处像是能藏人的,哪一处就可能蹦出来一个安王。 要是他说了什么安王的坏话,对方直接踹破墙冲出来,那他就被杀回复活点了。所以……韩山回答的很含蓄。 原启看着即便坐在凳子上,也是不老实的韩山,心中微微不快。张合会推荐这样的人,而安远又会放过这样的人,这都让他不解。且,这个书生,根本不会隐藏自己的表情。心中在想着什么,就差写在脸上了。 这样的人,无法委以重用,否则是害了自己。 “还好,还好。” 韩山别了半天,也仅憋出了这么四个字。此时原启身旁的内侍,并不是三宝公公。而是另外一个韩山没有见过的小内侍。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韩山瞥到这个小内侍抬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神中,仿佛带着嫌弃。韩山摸了摸鼻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忍。 这样的回答,即便是原启听了,眉也稍稍上挑。这个人言行举止,都不像个受过正统教育的。 “安王性子急了一些,无事还是远着一些吧。” 原启本想含蓄的提醒一下这个书生,但是一想对方的智商就放弃了。他还是说的明白一些。以免韩山没有给安远添堵,倒是将小命搭进去了。 “是,陛下。” 书生乖巧的称“是”,回答完以后便坐在座位上,没了声音。原启见他虽然手搭在膝处一副乖巧的模样,耳朵确是竖着的。他立刻就明白,这人学聪明了。 此时的韩山,与昨日在此处说“ 愿意帮着他扳倒安王”的韩山,已有了很大的改变。身上的傲气被磨掉了大半,并且圆滑了不少。 至少这个人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了。如此一想,原启倒是觉得,让安远吓一吓这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也因此,原启也慢慢的肯定了,他的身边确实有安远的视线。这个安王……原启想到了方才那人在此处,抓着他的衣领、踩着他的肩膀时的嚣张模样,脖子处又有绯红漫了上来。 安远,确实该、收拾。 原启定神,如今还不是时候。待他根基稳定一些就慢慢的将安远的爪牙,一个一个的拨除。 “孤有一个差事,想交于你。” 韩山一听皇帝有任务要给他,立刻皱眉。按照常理来说皇帝给的任务,都不会太好办。但是若是办成了,钱权应该都是少不了他的。 当然,皇帝说要让他办事,他根本没有拒绝这个选项。所以,他只能听着启帝继续说下去。 “近一月你在工部,要努力展现自己。一月后孤与安王会一同去安城,到时候你要获得跟随的资格。” 韩山一听启帝的话,精神一震。安城?那岂不是,就是有名的安城之乱吗? 想到这里,韩山一个瑟缩,安城之乱可是要死人的,他、他不想去送死。但是又转念一想,富贵险中求啊。安城之乱,是谁起兵谋反来着?好像还刺杀启帝来着。 他要是表现好了,什么替皇帝挡刀挡剑的,那他是不是立刻就成皇帝身边的小红人了? “臣,定不辱使命!” 韩山一想到加官进爵,日后的地位会比张尚书还高,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而原启看着韩山的表情变化,双眸微眯 。看来此人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此次去安城,怕不会很顺利。 会是安王吗? …… 秋日的下半晌,刚被郎中救过的张合正在夯吃夯吃的喘着粗气。那喉咙,就像破了的鼓风箱。张合的身旁围着他的妻子妾侍,不少都在抹着眼泪。 这不抹眼泪也不行啊,张家倒了她们何去何从啊。 张合费力的喘着气,似不甘心一般的瞪大着眼睛。一想到自己即将官位不保,又差点晕过去。他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也不知是一夜之间,还是一瞬之间,老的竟然不成样子了。 张合的夫人,以及几位妾侍一看老爷又要厥过去,立刻哭天抹地。这其中,有的是真哭,有的是假哭,有的却是连哭都不装一装。 张合被妇人们的哭声给呼唤的清醒了一些,想到昨日他还威风凛凛的在太庙面前怒怼安王,想到昨晚他还盘算着将工部握在手中。 而如今……孙子还重伤在牢狱中,两个嫡子都被带去拷问。这每想起一件,心里面就是一哆嗦。 人生,如梦啊。谁会想到,他张合跌倒的这么突然? 想到这里,张合突然睁大了眼睛! 不对!韩山,韩山呢? 张合怒气冲冲的想要坐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气。他歪着头,将屋里的人一一看过去。他的发妻,他的几房妾侍,他的庶子,他的孙子。为什么,为什么韩山没来? 张合的喉咙中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可是谁也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 韩山明明说,张家会一直昌盛下去。会成为大月实质的掌权者。 韩山明明说,殿试之时榜眼之事,天衣无缝,任谁也发现不了。 怎么、怎么! “啧啧,怎么都哭的这么伤心?是本王来的太晚了?没能见到张大人最后一面?” 房间内的哭声一滞,这包含着无尽温柔与惋惜的声音自后面传了过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寻着声音望过去,看看是谁在说话,是谁在惋惜。 原本脑中混沌的张合听到这个声音,那浑浊的双眼立刻瞪的老大。他像是被刺激狠了一般脸上的皱纹颤抖着,喉咙中发出的嗬嗬声音更是急促了几分。 张合没想到安王来的这么快,这个阴狠之人定是来落井下石的! 众人闻声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正红色衣袍的画中妖,立在他们的面前。 ※※※※※※※※※※※※※※※※※※※※ 韩山:作为穿越人士,我太难了!名刀呢?蓝爸爸呢?好歹给我个防御塔吧!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色 5瓶; 花式笔芯! 安王:我来取你人头 这红衣妖人嘴角噙着笑、眼中泛着邪,看这幅神情哪里有语气中的惋惜之意。 安王的身后是一群身着红衣铠甲的侍卫,这副阵势不像是来探病的、倒像是来屠府的。 此时的张府,几乎所有人都是素色的衣服。因为大家都知道,张尚书怕是要不行了。安王及带来的人皆是一身红衣,真真的是灼伤了他们的眼睛。 将视线聚集在这人的容貌上,众人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面对的如阎罗般的人,谁还能有脾气?只剩下了瑟瑟发抖,挨挨.蹭.蹭。安王竟然来了……是安王…… 众人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给安王,有想要怒骂两句的也被身边的人死死的捂住了嘴。张府此时已经没落,若是再得罪了安王…… 那么府上老小,哪里还有活路? 两个妾侍连忙捂着正妻的嘴,并且狠狠的掐了一把使其回神。见对方仿佛是真的清醒了,才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的安王,已经入如鬼魅般,来到了床前。 此时床上的张合就像一把枯草,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但是在看到他后,竟然还努力瞪着眼睛。这眼中,恶狠狠的气势倒是很唬人。 安远勾唇,看着如同垂死挣扎的金鱼一般的张合,轻轻开口: “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安王的话语让周围的人打了一个哆嗦,平生第一次离安王这么近。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等待阎王审问的小鬼,瑟瑟发抖。 经过今天上午榜眼那事一打击,张合已经说不了话。如今听安王这么说,只能被气的翻白眼。而安远,丝毫不介意,继续开口道: “不知张大人还记不记得,昨日在太庙时说过的话。” 安远 说道此处,稍稍压低身子,凑近张合: “张大人可是一身正气的跪于太庙之前,对本王说:老臣的头就在此处,安王想要,便来取罢!。” 安王将张合当时在太庙前说话的神情学的惟妙惟肖,让周围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而安王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女人捂住了嘴、男人咬紧了牙。 “如今,我来取张大人的人头了。不知张大人给?还是不给?” 安王那桃眸微弯,里面却无半分笑意。他看着全身发抖的张合,又直起了身子。安远看了一眼张合同样白发苍苍的正妻,又看了一眼年龄未过十八的美妾,嗤笑出声。 “啧啧,张大人若是一蹬腿去了,这些如玉的美人,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他说着,眼神朝着张合的孙子们瞟过去。随后视线略过一众妻妾,又来到了张合的脸上。 “爷爷用不上了,孙子接手也无何不可,对吧?张尚书。毕竟,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众人一听这话,尤其是张合的几个孙子,都是眼睛通红的就要破口大骂。而此时,刀光闪过,冰冷的武器亮了出来。面无表情的侍卫,带着血腥的兵器,让他们软了腿、闭了嘴。他们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只能听着安王,一句又一句。 “张大人神情这么激动,想必也是认同本王的想法吧?” 安远说着又凑近了张合一些。他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 “本王也是好奇,像张大人这么道貌岸然的人,怎么能活这么久呢?果然,越是作恶多端,活的越长久,是么?” 此时的张合,连安王的面容都看不清了。他只能看到一团红色的身影,似厉鬼一般围绕在他的周围,说着一些让他生气的话。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出现了女子与小孩哭泣的声音,张合的眼神,越来越涣散。 最后,竟然没了声息。 张合……死了。 悲痛的哭泣声,自屋内发出。张合的发妻扑倒了夫君的身上,哭的几乎晕厥。 安远看着都在哭的人,眼中泛着冷意。侍卫拿着刀立在前,根本无人敢靠近他。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人,也只能垂着眼睛隐藏情绪。 安王大笑出声,周围无人敢拦、无人敢语。他一人的声音就盖过了那悲戚的哭声,他的神情尤为恐怖。 安王一入张府就气死了张尚书的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据听闻,安王不仅气死了张尚书还捉走了几个美妾。这捉美妾可不是为了玩乐,而是安王想要吃美人馅的饺子。 这……实在惊悚啊。如此一来,京城百姓连从安王的门前路过都不敢了。就怕哪一天安王一句想吃人肉馅的包子,将他们按入了蒸笼。 皇帝宫殿,三宝公公正在与原启详细汇报着。 “太医说,张尚书怒急攻心,就去了。” 三宝公公自己也没有想到,今儿上午那一面,竟然成了自己见到张尚书的最后一面。至于那些关于安王吃美人馅饺子的传闻,三宝还在犹豫要不要让陛下知道。 原启停下了手中的笔,宣纸上那大月国的“月”字还差一笔。他将笔放下,抬起了头。张合竟然被安远气死了,出乎他的意料。 他回想从前,安远与张合似见的第一面就不合。父皇在位的时间里更是数次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原因呢? 真的是像外面传的那般,张合反对安远入朝之事,让安远起了报复心理? 原启坐了下来,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一点。随后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内侍,唇启: “再去细细的查一查张合……直接将整个张家,都查一下吧。” “喏。” 三宝公公听了,低低应是。若要细查的话,那么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办得到的了。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要动用礼帝留下的人了。 三宝退了出去,那关于安王美人为馅的传闻,也没能传达给原启。 —— 这要细查,肯定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的。这一夜,原启的餐桌上多了一个红鸡蛋。不明所以的他,吃了。 这一夜,韩山差点被打死。也幸亏如今他是朝廷命官,打死了要吃官司。如今败落的张家经不起一丝风吹雨打,所以不敢真的打死他。 不然他还就,真的挂了。 韩山被赶出了张府,除了一身朝服什么都没有。那些原来幻想着用来买地的宝物,都成了泡影。 韩山躺在大街上,龇牙咧嘴。张家,他一定不会放过张家的。 …… 第二日的朝堂,是相当的热闹。原本因为榜眼之事大家对张尚书是鄙夷的很,别说去看看告病的张合,轿子路过张府门前都恨不得吐上一口唾沫。 而如今一听,安王直接将张大人气死了。这,怎么能忍!张大人再怎么说也是三朝老臣、花甲年龄。光靠年龄就能当你安王的爷爷! 再一听,安王竟然还吃人肉馅的饺子! 这更不能忍! 出来弹劾安王的臣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大家跪地祈求新帝还张大人一个公道。若是安王还继续猖狂下去,张大人死不瞑目啊! 原启坐在高处,面无表情的听着底下人的悲声啼述。喊冤之人,皆是非安王派系的人。这些人脸上悲戚的神情与昨日骂张合的神情,就像两个极端。说张合有罪的是这些人,喊张合冤屈的还是这些人。 新帝坐在高位上垂着眼,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朝堂上有大半的官员跪地,剩余的官员则是默不作声。 不知他们是有多大的冤屈,声音散出了门外,整个皇城好似都在悲鸣。 站于前方的安远没有回头,他好似根本不在乎是谁在参他。此时的安王正摆弄着腰间的玉佩,勾着唇看似心情不错。 而同样站在前方的大司马喜塔腊安图,却是眼神冰冷。 原启看着哀嚎声音最大的王耳与李竹。这二人昨日还告病在床,太医传回来的消息没有个把月好不了。而如今,却一脸悲戚的跪在朝堂上。 难道张合的死,还有让这二人伤势痊愈的奇效? 这两个人好的太快了,原启眼神冰冷。看来那日在太庙不仅仅是安远的跪敷衍了事,这两个人也…… 吏部尚书王耳与刚逝礼部尚书张合相比,更是沉稳一些。原启知道王耳的外孙,恰好就是张合的孙子——张庭。 他本以为昨日之事后,这个吏部尚书会告假的更久一些。至少,也要等榜眼之事的风头过去,才会出来。 没想到,今日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行径的王耳让原启忍不住好奇,若是他现在提到“榜眼”二字,这个王耳,还能不能哭下去。 新帝的面色及眼神都是极冷的,冷眼看着底下喊冤的人。当然,他也没有给那看似事不关己的安王什么好脸色看。他没有开口,跪在地上的臣子就只能一直哭、一直跪。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外面天色大亮,宫殿之内的哭声却是越来越小。不少人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是在干嚎,而更多的则是悄悄抬眼打量坐在高处的帝王。 在看清帝王的神情后,这撑在地上的手都有些发颤了。他们见陛下这副神情,心中发冷。陛下果然是怕了安王,打算略过此事。 而这个时候,安王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响起了。 “原来是王大人啊,本王还在想是谁哭的这么大声。” 他看了一个时辰的热闹,听了一个时辰的哭嚎,终于愿意站出来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吏部尚书王耳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安王邪魅笑着、眼神似有火焰冒出,他勾唇笑问: “莫不是你家的宝贝外孙也咽气了?” ※※※※※※※※※※※※※※※※※※※※ 张合:终于杀青了(擦干),这餐要求加鸡腿! 大司马,你小心点,我觉得你活不过三章了。 大司马:笑话!我最起码能活三十章!我又不是反派,我怕啥? 安远:我是反派又如何?你们陛下和我生同寝、死同.穴。 张合&大司马:你想多了,这文he,你俩死不了,还想进一个棺材?这文和谐,你俩马赛克糊一身,还想睡一张床? 安远与原启对视:不然咱先把作者be了吧? 蠢作者:(试探)不然……先亲个嘴? 美人为馅安王被人弹劾 “嘶……” 周围响起了抽气声,安王抬眼扫过去、众臣又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而跪在地上的王耳看着安王那吐着蛇信的靴尖、慢慢攥起了拳头。他的下颚绷紧、嘴唇紧闭、喉咙滚动。 周围变得悄无声息,新帝的身子坐的更直了些,安静看着下方的场面。而跪在地上的大臣已经没有了刚刚那股子势头,缩在地上怂成了一群鹌鹑。 那吏部尚书王耳在酝酿了一会以后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恼怒且很是绝情: “多谢安王关怀,那张庭从此不再与我王家有任何关系。” 吏部尚书王耳这一番话,又是让朝上的臣子互相对视,暗含震惊。原来王大人已经与那狱中的张庭断绝了关系,如此也好。否则,王大人也要被连累了。 安王在听了吏部尚书王耳的话后,抬眸看了一眼坐在高处的新帝。原启从安远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屑,他觉得安远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随后,原启便听到安远开口: “哦?王大人还真的是大义灭亲啊,这么说王大人与独女也断绝了关系?啧啧啧,那王大人岂不是……要绝后了?” 安王带着笑意的话语如同刀子一般捅入了吏部尚书王耳的心口,抽疼抽疼。 吏部尚书王耳为官三十载,家有一子一女。可惜儿子短命,还未成亲就没了性命。王夫人丧子心痛,没几年就跟着去了。自那以后,王耳再也没有子嗣出生。因此,王耳的血脉就只剩了如今年岁已过三十的闺女。 王耳的喉咙上下滚动,看向地面的眼神中布满了恨意。他的独女,他怎么会舍得与其断绝关系! 实际上昨夜王耳就已经将女儿接回到了自己的府上,打算让闺女与那张庭的爹和离。等此事风头过去,他再为女儿招一个上门夫婿。为王家,延续香火。 但是没曾想到安王的消息得到的这么快,还将此事提到朝堂上来。王耳咬着牙、瞪着眼,被堵的哑口无言。 安远的话直戳王耳的心肺,在场的大臣们窃窃私语。这王大人要是与独女断绝了关系,张家又是那副场景了,那不就等于要了独女的命吗? 大家伸着脖子竖着耳朵,唏嘘的同时心中也很好奇。他们想听听王大人是怎么处理,他与闺女之间的关系的。 而这个时候,一个苍老却又威严的声音自前面发出。众人抬头一看,是大司马!大臣们精神一震,这大司马站出来了,安王定会退去! “老臣听闻昨日安王带走了张府的家眷,要以美人为馅做成饺子。” 大司马军中出身,行得正、站得直。他在百官中很有威信,他转身与安王面对面,看着架势是要替王耳出头。 果然,那吏部尚书王耳听到大司马的声音,略带惊讶的抬起了头。在大司马无意间与王耳对视时,王耳的面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而原启听到大司马说安远竟然吃人肉馅的饺子,神情又是一冷。他如寒潭般的双眼似有冰箭射出,直指安远。而安远也在此时抬头,与原启正正好好对视上。 只是,安王这眼中可是没有半点严肃。还是那玩世不恭,还是那嘴角擒笑。 大司马喜塔腊安图的话,让原启对安远的印象再一次跌破底线。 他曾听过关于安远的很多传闻,安王行军打仗活埋了敌军近万人。最后踏平了戎族,用那戎王的皮做了画卷。 时疫爆发,安王怕传染将士勒令封锁城池,谁敢出来直接射杀。而那一次,更是将整个城的百姓活活饿死。 更有传言,这个安远行军时因粮草缺失,直接生吃士兵。 原启垂眼不再与安远对视,父皇在位时他曾将这些说与父王听,而他的父王却只是笑了笑不作应答。 但他不是父王……前事已经发生,他可以暂不计较。但若是安远想在他的眼底下吃人,他,绝对不让。 “安王,可有此事?” 安王听了新帝的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头深深的看了大司马一眼。而那大司马喜塔腊安图毫不惧色的与之对视,安王笑的阴毒。 安王的手指轻轻的转了转,看着那准备问罪他的皇帝,唇启,带着笑意的话语回荡在朝堂上: “连陛下,也信了这谣言么?” 满朝文武无论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无论是保皇派的还是安王派的,都因此话齐齐的打了一个哆嗦。 这怎么可能是谣言,有人亲眼所见安王的马车后面跟着几个如花一样的女子。那些女子进了安王府,可是再也没有出来过。如今怕是,只剩一把美人骨了。 这安王,又开始狡辩了。百官心中着急,恨不得立刻按着安王的脑袋让这个该下地狱的人认罪。 而他们都没有发现,大司马轻松的一句话,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吏部尚书王耳身上了。而那王耳已经与那李竹一块退回到了人群里面,仿佛刚才领头的不是他们一样。 站在朝堂上的人腿脚都有些麻了,更不用说跪着的人了。有人已经忍受不住在悄悄的活动脚了,同时心中后悔他们干嘛跟着起哄。看那群站着的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傻逼一下。 唉,这陛下也是。怎么还不让他们起来。这腰、腿、脚都木了。跪着的臣子眼巴巴的等着新帝出声,想让新帝给他们一个公道。 原启不信谣言,信证据。所以,他没有回答安远的话而是将视线看向了大司马。既然你说安远吃人肉饺子,那么就要拿出证据来。 而安远……若此事是真的,原启冷冷的看了安远一眼。那么他就要连同昨日的事,一同与这个人算账。 大司马与安王共事五年,自然是了解他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他直接冷哼一声,对着新帝说: “陛下,这人是真的入了安王府。是死是活,派人搜一搜便知。” 喜塔腊安图说着,单膝跪地抱拳:“老臣愿去探上一探。” 后头的人一听,眼中一亮。这可就是变相的抄家啊,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关注什么美人馅了。安王的府中,定是有着诸多秘密的。只要大司马去抄上一抄,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的臣子们,眼前甚至已经出现安王落马的场景了。并且心里边想着,什么样的东西搜出来能治安王的大罪呢?那一定是龙袍了,相信大司马这么聪明,一定能搜出来! 而右.派的臣子,已经上前阻拦。 “臣觉不妥!” “臣觉不妥!” “臣觉不妥!” “大司马怎能仅凭一则谣言,就断定事情的真伪?” “人证物证何在?若没有,大司马可要想清楚。” …… 左右两边,又开始吵吵。甚至左边跪着的大臣趁着吵吵嚷嚷的机会,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嚷嚷了一会后又躲在了人群里面,仿佛刚刚跪在地上的不是他们一般。 喜塔腊安图见今上面色不虞、又见冲突已解,明白时机已成熟,他终于开了口: “老臣有人证!至于物证,待传了人证后,去安王府搜上一搜,就有了。” □□臣子一听,眼中一亮。有人证好啊!赶紧传啊! 原启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大司马,再看其他打了鸡血一样的臣子,说了一句: “都起来吧。” 众人闻声,赶紧起身。 父皇在位之时,朝堂之时看似分为保皇派与安王派。实则保皇派中又各自为派,保的根本就不是皇帝,而是各自的利益。相较之下,安王派系的人抱团紧促。就像刚刚,只要一威胁到安远。根本无需安远本人开口,下面的人自然会拥护。 而这边……原启看向左边。看似同仇敌忾,却极容易被分离、被牵着鼻子走。他再看向最前方的大司马。 —— 喜塔腊安图的身份较为复杂,按理说逸亲王岳父这个身份在他身上应该是个污点。但是因为当时举报逸亲王、围堵逸亲王的都是此人,所以倒成了英雄。 不过皇爷爷护短,所以喜塔腊安图不仅没有因此加官进爵,反而手中的水运也被架了出去。所以如今,这位大司马的手中,仅仅握着粮草。而这粮草,却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 喜塔腊安图与安远斗法不像张合等人一样靠嘴皮子,原启定定的看了一会大司马后开口: “传人证。” 喜塔腊安图,既然你早有准备,我便看一看你与安远,谁更胜一筹。 而安王听了这句话后不见半分慌张,继续噙着笑看着新帝。仿佛天大的事,也不如他眼中的人重要一般。 众人翘首以盼,不过多时证人就被传上来了。大家一看,忍不住抽气。这大司马传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张尚书的发妻以及几个庶子! 这作为证人的分量,实在太大了。 众人心里面已经笃定,这个安王定是吃了人肉馅的饺子了。想那安王不仅气死了张尚书,还将尚书府的女眷做成了饺子。众人觉得心头火喷上头顶,恨不得过去撕了安王这个畜生。 ※※※※※※※※※※※※※※※※※※※※ 安王:作者竟然为难我! 新帝:棺材已经给她备好了。 安王绝地反击啪啪打脸 那张合的发妻穿着二品诰命的衣服被几个庶子搀扶着,在入朝堂的时候就开始跪地磕头,一步一磕头直到来到这最前头。 大殿之中悄无声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妇眼眶通红身形佝偻。她看着坐在上方的明黄身影,还未开口说话已是落下了两行泪。 但是她没有放声大哭,没有喊冤,也没有因为新帝在而觉得有了依靠,要扑上去厮打安王。她的一举一动,像极了书香门第的大家出身。让在场的众人看了,忍不住心酸。 张氏一族,本是多么有名望的书香家族。却因为张庭那一颗老鼠屎,全毁了。 “老妇张田氏,拜见陛下。” 张田氏推开几个庶子的搀扶再次跪地,对着大月国地位最高的人行礼。随后,她听到了上面的人开口: “免礼。” 张田氏听闻在庶子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抬头与那坐在金龙宝座上的人对视。新帝的年纪与她的孙子年纪相仿,但是面对皇帝她并不敢拿出一丝祖母的架子。 张田氏的声音平稳,也不用新帝问就将当日情景一一道来。显然她不仅仅是为了安王那美人为馅之事所来,她要让在场的文武百官看看。这个安王,是如何对待已过花甲的三朝重臣的!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怒气更盛。而□□之人此时却不再言语,像极了心虚。张田氏叭叭叭将昨日场景说完后,再次跪地: “请陛下为老妇做主。” 张田氏说完这句话就头贴着地面不再动弹,显然若是新帝不为她做主的话,她就打算跪死在这里。 三朝老臣被安王活活气死,这众人的心里边是火辣辣又凉飕飕。他们可都是得罪过安王的人,若是日后被安王抓了错处……那是不是下场比张尚书还不如? 不行!今日,必须得让陛下整治了安王、否则未来,朝堂之上恐怕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请陛下为张大人做主!” “请陛下为张大人做主!” “请陛下为张大人做主!” “请陛下为张大人做主!” 群臣跪地边磕头边喊,一声又一声。这让站在下方的三宝公公听了,都眼皮子直跳。这哪里是在让陛下给张大人做主啊!这是在逼陛下治安王的罪啊! 三宝公公悄悄看着上头面无表情的新帝,又看向那眼中阴毒之色尽显的安王,心里打了一个哆嗦。 这……他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做好分内的事就好。 群臣跪地,他们没有发现,这话题因为张田氏的出现又绕回了张合这里,而那美人为馅之事倒是成了配角。而最初引发此事的吏部尚书王耳及礼部左侍郎李竹,却是安稳的跪在人群之中跟着众人跪拜。 至于吏部尚书的独女如何如何,众人早就忘了个干净。就算日后想起来了,谁又敢拿上朝堂来再说呢?他们又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安王,哪个大臣的底子都敢揭。 那么,原启心中此时气愤了吗?他开口要治安王的罪了吗? 原启,没有开口。 于是,众人只能一直跪着,说一句,磕一个头。这一次包括大司马在内的□□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一声又一声、一句又一句。直到这磕头的动作慢慢的停止了,这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变小了。 最后,就连张田氏的几个庶子也没有了声音,只剩下了张田氏自己。而大司马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脸色极其不好看。 终于,连张田氏也停下了。她看起来像是累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连跪都跪不住了。 而这个时候,新帝终于开口了。与朝堂下方的动不动就吵闹不同,新帝的周身的气势永远都如同冰天雪地一般,冰冷半点不散。 此时他冰冰冷冷的声音对于众人来说,宛如一剂救人的良药。因为他终于,向安王问罪了。 “安王,你可认罪?” 安王听了此话眼中毫无惧色,从始至终他甚至一眼都未看过那张田氏。他似轻蔑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喜塔腊安图,声中带笑: “臣不知。前日臣与张大人共同受罚,昨日张大人告病在床。怎么,臣不能去探望一下么?” 安王嘴角含笑,就这么看着新帝问道。 百官听了,暗恨这安王,又开始狡辩了。而此次大司马喜塔腊安图却是抢在怒急攻心的张田氏前头开口了: “安王,张尚书发妻在此处,你休得狡辩。” 喜塔腊安图面带严肃,即便跪在地上也是一身正气。而相反,安王邪气妖娆、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笑着问: “本王如何狡辩了?难道,本王说的不是事实吗?” 安王先是看了坐在上头的新帝一眼,然后转身对着那跪在地上的张田氏道: “昨日我捉的那名穿青衣的,是夫人的姐妹吧?” 安王嘴角含着讽刺,这一声姐妹,让张田氏身子一个哆嗦。一个未满十八的人,与一个年过花甲的人,怎么会成为了姐妹。 众人的表情因为安王的话眼睛一亮,果然!这安王是抓了张尚书的家眷!自己承认了!这下,看安王还怎么狡辩! 而接下来安王的话语,却是给了在场的众人一个耳刮子。扇得到他们是眼冒金星、头脑嗡嗡。 那张田氏未回答,而安王也不在意。他继续开口: “你猜我带她回去之后发现了什么?啧啧……” 安王边说边转过身扫向了众人,后又转身面向帝王。因为他的动作,紫红的蟒服浮动。 “夫人的姐妹,有喜了。不如大司马猜一猜,这个孩子是谁的种?” 刷! 数十双眼睛齐齐的抬头看向安王,实在是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而那张田氏,也是一脸错愕的抬头盯着安王。显然,她也没有预料到张尚书的妾侍会有孕。 张尚书花甲年龄,怎么可能让妙龄少女有孕!众人面露诡异之色,这怕不是那妾侍给张尚书带了绿帽子? 而安王为何又问大司马这是谁的种?莫非这是大司马的…… 众人的视线从安王身上移开,飘忽着飘忽着就都聚集到了大司马的身上。而大司马一听安王这句话,立刻就被气红了脸。 “安王!你竟然污蔑与我!陛下,这名妾侍有孕与老臣毫无关系!” 大司马赶紧转头跪拜新帝,就怕新帝真以为那妾侍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同时心中,恨极了这安王。证据都在面前却左右而言他,竟然还想将火烧到他的头上来。 而上头的新帝还未开口,安王已经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受伤极了: “大司马,你怎能这么说本王呢?本王只是问一下大司马,知与不知。大司马这么激动,做什么?” 安王眼中满是坏笑,仿佛在说,你莫不是心虚了? 跪在地上的大司马已经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最后他抬头看向帝王硬声起誓: “老臣与这妾侍绝无半点关系,否则不得好死!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原启看着面红耳赤的喜塔腊安图,心中隐隐失望。安图难道没有发现,安远只是在逗他吗? 新帝看向那个笑出声的人,眼中暗含警示。从安远这么语气从容来看,美人馅的事应该只是谣言。但即便如此,安远也不能继续在此处造次。 “呵呵……” 安王笑着看向司马,当然眼角也是看到了原启眼中暗含的警示之意。他心道这个闷葫芦真没意思,看戏都不会。 安远的眼神从大司马的头顶,来到了大司马极其私密之处,轻声笑说: “大司马如此笃定,倒是让本王误会——司马不行呢。” 噗嗤的笑声,从后面传来。但是望过去,众人都低着头,也不知道是谁笑的。安远的话,让大司马直接眼睛发红的瞪了过来。 而后面的大臣,心中已经被那句“司马不行”无限循环。男人,最怕说不行。这安王,也忒阴毒了。竟然当着陛下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哎呀呀,大司马别生气啊,本王就是开个玩笑。” 安王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已经没有了。他侧头看向那努力缩在地上的张田氏,红唇微动: “那么,夫人知不知呢?” 众人屏息,跪地吃瓜。他们也想知道,这张田氏知道不知道,那妾侍给张大人带了绿帽子。 而张田氏这张橘子皮的脸上,已经镶嵌上了一双惊恐的眼睛。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一点书香门第小老太的风范? 坐在上位的原启一看便知,这个张田氏知道那孩子是谁的。所以,安远要抓那妾侍果然是有原因的。原启神情复杂,这个安王即便是杀人也会为自己找好退路。 这样的人,很难对付。 而那张田氏面对众人试探的目光、面对安王的威压,声音不再四平八稳,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老妇不知!老妇管教不严让家中妾侍偷了人,老妇羞愧。请安王将那妾侍还于老妇,老妇定处理了已向列祖列宗谢罪!” 这位张田氏,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咬牙对着安王磕了一个头。 ※※※※※※※※※※※※※※※※※※※※ 安王:不如陛下猜上一猜那是谁的种? 新帝:不猜,孤的z只给你。 新帝:安王有种下朝别走 而安远听后,眼中又露讽刺。他微微扬了头,似在伸懒腰。他的语气变得懒散,声音中带着好奇: “难道夫人不想知道,那名妾侍偷的是谁么?” 张田氏一听,弯下了腰。她停顿了半响才开口道: “老妇会回去查明。” 原启听到这里已是明白,安远知道那名妾侍偷的是谁。而且,这个人的身份还很特殊。原启心中思索,未想出所以然,又将视线投到了大司马的身上。难道刚刚安远不是在开玩笑? 而此时,安王又开口了。 “本王看夫人如此辛苦,便帮夫人查了。夫人回去以后可要好好对待这位妾侍,虽然还不知道情郎到底是哪位,但终究也是张家的种啊。你说是不是?夫人?” 张田氏听了这句话后,似承受不住一般白眼一翻,晕倒了过去。而作为召唤证人的大司马也是脸色铁青,至于在场众人,心中哗然。 怎么听安王的口气,这张尚书的妾侍偷的人,还是张家儿郎?众人看着跪地的几个庶子,难道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或者……是张家孙辈中的谁? 有想法恶毒一点的已经想到那情郎或许还不止一个上去了,尤其这张田氏一晕,这安王所说俨然就成了真的。 而这张田氏的一晕,更是说明了张田氏知道此事! 这……大家看向在场的张家那几个人,面色中带着鄙夷。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张尚书花甲年龄了还喜欢美妾,这儿子孙子更是禽兽,连爹/爷爷的小老婆都上,还搞出了人命! 喜塔腊安图跪在地上,眼角的青筋抽动着。这副样子,显然是被安王气狠了。喜塔腊安图甚至有一种错觉,这是安王跟他下的套。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让他在陛下面前出糗! 那张田氏被抬了下去,几个儿子也被带了下去。朝堂上又恢复了安静,这刚刚为张尚书喊冤的人都缩起了脖子,这冤屈是不敢再喊了。他们自个,脸皮都臊的通红。 就算是他们自己,也不敢这么玩啊!伦理道德,连这个都不顾的,不是畜生是什么?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他们伸冤? 虽然安王可恶,但是此时他们也不得不说一声,安王干的好啊!就算张尚书不被安王气死,知道自己小妾怀了自己的孙子或者重孙子,估计也会一蹬腿,给气死! 安王这么做,还给张家那畜生不如的儿孙辈减轻了债孽呢! 众人安静下来了,而安王却没打算完。他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大司马喜塔腊安图,笑意盈盈的问: “大司马,可还有其他人证?” 大司马的头更低了,从侧面也能看得到他通红的耳朵、通红的脖子。他憋了很久才憋出来一句: “没有。” 这二字,简直是说的咬牙切齿。轻易不出马的大司马,一出马就将自己绊了一个马啃泥。此时的他,连抬头看一眼坐在上面的新帝都不敢了。 实在是没有脸。 安王听后笑带深意,朝堂之上针落可闻。这个人似终于舒坦了一般伸了伸懒腰,继续开口问道: “那大司马觉得,本王的府邸还用搜吗?” 如此,大司马的腰更弯了。他的身子都在稍稍的颤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不用。” 这一仗,安王赢了! 由此,右.派之人腰杆一下子就挺直了。此时的他们面带红光,看向安王的眼神中更是带着崇拜。而左.派的人皆低着头弓着腰、萎靡不振。 显然,安王仅仅是三言两句就将这对他不利的死局盘活了。那些为张合伸冤的人,那些说安王吃人肉饺子的人,都闭上了嘴。 相信今日之事传出去之后,安王.一.派的势头会更大!而□□,大司马被啪啪打脸,张尚书刚刚嗝屁、王尚书怂的像个鹌鹑蛋。一时之间,竟连个敢吭声的都没有。 而安王满足了吗?过瘾了吗?罢休了吗? 当然没有。 —— 只见刚刚还对着大司马面露得意之色的安王一转身,就桃眸微颤、泫然欲泣。那好听的声音也变的委屈巴巴,那漂亮的红唇仿也染上了露珠。 “陛下现在还觉得,臣有罪吗?” 大司马身形一僵,心想安王果然是个呲牙必报之人! 面无表情的原启因为安远的这句话,眼角抽动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安远竟然脸皮厚到,敢在他的面前变脸。 原启突然觉得自己的牙尖有些痒,看着下面那仰着头作出一副可怜兮兮样子的安远,心中吐出了一句: 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来昨日他捏的还是轻了,没有让这个人长记性。 原启别过眼不与那脸皮极厚的人对视,而此时已经快晌午了。他看着低着头的人,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戏也看够了。 那么,该算账了。 “喜塔腊安图。” 新帝开口,此声一出众人都缩了缩脖子。因为大家都明白,陛下要开始算账了。 被点到名字的大司马喜塔腊安图身体一僵站了出来,第一次被新帝指名道姓的点出来,还是因为这种事情,大司马喜塔腊安图心中滋味复杂。 而那边安王,笑眼盈盈抱着臂,等待他亲爱的陛下为他伸冤。 “喜塔腊安图不辩谣言、诋毁安王,孤罚你回家思过半月。你可服?” 大司马听后跪地,应声:“老臣遵旨!” 此时的大司马声音除了苍老还是苍老,却不再闻那威严。他虽然领了罚,但是周身都似散发着黑气。见喜塔腊安图这番模样,原启明白了这个人不服。也许是不服安远,也许是不服他这个刚刚登基的君王。 但今日之事,喜塔腊安图确实心急了。这份心急让他着了安远的道,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所以这个罚,喜塔腊安图不得不接。 原启看向一旁那热闹的安远,心想如此也好,早一点搓一搓喜塔腊安图的锐气。随后,他又开口: “吏部尚书王耳、礼部左侍郎李竹,公然煽动群臣情绪、扰乱朝堂秩序,孤罚你们,各降一级。你们,可服?” 这吏部尚书王耳、礼部左侍郎李竹听了陛下的话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然他们本以为的逃脱了是错觉。新帝的小本本上,记着呢。二人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谢恩,此时表现比刚刚张田氏的几个庶子还不如。 显然他们若是能预知今日之事,一定不会来上这个早朝。 而群臣噤声,大气都不敢出。新帝登基才短短三日,安王就逼着新帝断了一只臂膀。短短三日,少了两位尚书大人一位左侍郎。在场众人心中慌乱,这安王下一个动刀子的,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然后,他们又听到陛下开口了。此时,新帝说的每一句话对他们来说,都像催命符一般。 “今日参与闹剧之人,罚俸禄一年。众位爱卿可服?” 众人赶忙跪地,此时谁还敢装作没听见?齐齐跪地谢恩,得!今天掺和了一脚,这一年都白干了! 这新帝,好手腕啊!闹事的、看热闹的谁也没脱了惩罚。 “安王。” 众人正苦哈哈的呢,一听新帝竟然提到安王,立刻精神一震!这他们都受罚了,安王不可能一点罪没有吧? 然后他们便听到新帝开口: “下朝后留下。” 众人一听,懵逼了。他们是不是听错了? 这,陛下不能厚此薄彼啊!怎么他们这儿又是降级又是罚俸的,到了安王那里成了“下朝别走”? 我们可不相信,下朝以后您会罚了安王。不是不相信您啊,是……是您压得住安王吗? 原启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大臣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他看到安远答应后就宣布散朝了。这上朝两日,时间竟然一日比一日长。 因为新帝将安王留下,这谣言就传的更邪乎了。如今刚下朝的大臣们半数都知道了此事,再互相一咧咧嘴。 那就更没法听了,于是谣言又有了后续。 昨日安王大逆不道闯陛下宫殿,陛下下令重兵缉拿安王,将安王狠狠的惩罚了一顿。安王虽通过百般武艺逃出了宫殿,但是身上的衣服也碎了,脚上的鞋子也丢了。 这安王怎能善罢甘休?先是拿当日太庙阻拦他的吏部尚书张合出了气,直接气死了那张合。然后又捉了张合的家眷做了人肉饺子。 到那第二日群臣不服弹劾安王,被安王一声怒吼镇压群臣不算,还逼着陛下将带头闹事的人免了职。 陛下可怜啊,下了朝还得为昨日之事与安王赔罪。 啧啧 下朝后,三宝公公凑了过来在新帝的耳朵边轻轻的说了一句: “陛下,张田氏去了。” 那张田氏死了,那被安王刺激的晕过去以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原启听后,脚步都未停顿一下,他继续往前走。而前方是那个半倚在宫门上的妖娆身影,紫红的衣袍随风而动,似发现有人来了一般转头,勾唇一笑。 三宝公公一见前头那个阎王爷,也急忙跟了上去。今日陛下设宴请安王,表面看是为今日朝堂之事安慰一下安王。但是三宝认为,陛下是在为昨日将安王折腾狠了赔罪呢! ※※※※※※※※※※※※※※※※※※※※ 新帝:安王有种放学别走! 安王:干嘛? 新帝:把 “嘛” 换成 “我” 再重复一遍。 安王:干你大爷! 红唇酒香陛下可抵得住 所以今日朝堂上陛下才会狠狠惩罚那几个起头的老臣,为安王出气。 至于那张田氏死了,三宝心中毫无波澜。看当时张田氏神情便知,张田氏是知道她的子嗣与张大人的妾侍有染。然而知道了却装聋作哑,纵容此事。如此,死的也不冤枉。许是这张田氏也在里面扮演着什么呢! 新帝寝宫,侍女粉嫩、内侍深蓝。他们左手提着八棱红漆木盒、右手托着白铜鎏金圆盘在桌子周围忙碌着。 一听新帝是要宴请安王,他们动作都利落了不少。不因别的,安王脾气不好,不爽了喜欢杀人。而又因此次宴请是陛下临时起意,这不仅御膳房麻爪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各色的腰果、诱人的蜜饯、桃红叶绿的糕点摆上了桌。开胃小菜一样一样、一碟一碟。 红色绸布、大肚玉壶、椭圆酒盅; 龙凤呈祥、各色水果、爽口多汁; ……这务必要拿出最好的菜色,不能惹了陛下和安王不快活。 老内侍脚步匆匆的走进来对着他们打手势,众人的速度又加快了。因为,陛下与安王要到了。 远处一明黄一紫红慢慢的朝着这边走来,那个面色冷的步伐较快却因身边人而不得不控制自己,所以脸上的表情稍有别扭。而另一个则是走的不徐不缓,表情惬意。 这是原启第一次与安远共同行走,安远似不懂尊卑般走在他的身侧。原启的眼角可以看到安远勾起的红唇,如此近距离的一起行走,原启心中有些不适。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安远走路有一些跛。难道是昨日他下手太狠了? 二人入座,安远低头看向桌上摆的。 花生、腰果、核桃、瓜子等干果,银杏、瓜条、金枣、樱桃等蜜饯。安远看后轻笑出声,他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新帝,心想这个人果然不是诚心请他吃饭。 “陛下该不会拿前夜打算用在宫宴上的东西,打发臣吧?” 安远说着,拿起了一块桂花糕。这干果蜜饯、开胃小菜可不就是宫宴开始用的东西吗? 这么想着,他边盯着原启边咬了一口桂花糕。 随后安远眼睛一眯,里面竟然还是热的。 “孤非小气之人。” 原启虽然这么说着,却避开了与安远的对视。他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摆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远挑眉,与这闷葫芦坐在一处吃饭,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端起酒杯,小酌一口。竹叶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安远眉头轻皱面露嫌弃神色。不是这酒不好,而是这酒不够烈。而不是烈酒,他喝不惯。 安远直接抬手将酒杯往旁边一泼,酒液就全部流到了地上。站在他身旁的小内侍吓得腿抖了一下,却是半个惊呼都不敢说出口。 竹叶酒的香气在宫殿中渐渐蔓延,原启抬头冷眼看着安远的动作。显然,这位帝王对于面前人的行为很不满意。 而安王回之一笑,魅惑人心。他似一点都不怕对面的新帝会惩罚他一般,他张了张红唇,笑道: “这酒没味,喝它不如喝水。改日让陛下尝一尝臣府上的烈酒,如何?” 安远说着舌尖轻轻滑过嘴角,似在回味那烈酒的滋味。虽然这是他无意间做出的动作,但是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就像是在勾引对面的那位。 许是未抬头看安远表情的缘故,新帝听了安王这话并未甚大反应。他端起酒杯轻轻的呶了一口随后又放下,喉咙滚动后。他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酸脆绿瓜放入了口中,清脆的声响即便闭着嘴也传入了安王耳朵。 新帝未回答安王,不知是对着烈酒不感兴趣还是对入安王府没有兴趣。 安远看着原启这副表情,嗤笑出声。他觉得自己还没吃,就已经饱了。安远将酒杯扔回桌子上,抱臂看着对方用膳。 这个人用膳及其独立,根本不需要边上伺候的人。所有菜系,他都是只夹一筷子。配着主食一趟下来,原启就放下了筷子。而放在原启右手边的酒,却是未见他再饮一口。 安远看后挑眉,稍稍惊讶。这个人用膳全程竟然都不用宫人伺候且极为克制,这一圈下来他也未发现原启哪个菜喜、对哪个菜不喜。 安远将手放在了桌子上,轻轻的敲了一下碗沿。轻微的声响,并未让对面那个放下碗筷的人抬头看他。 他心中略有些好奇,是谁将原启教成了这幅样子?那个天真灿烂说话不过脑的王后?还是那个笑眯眼什么都行的原礼?或者……是哪一位帝师? 安远随手拿起了盘子里的红鸡蛋,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敲,红皮碎裂,白嫩显露。看到这里他的手稍微停顿,心想原启的壳子被敲掉后,里面是否也是这般白嫩? 妖娆安王眯眼,也或许是个黑心的。 一个鸡蛋剥好,安远三两口入了肚子。他虽然长相妖娆但是吃饭一点都不优雅,不过这与他来自民间的身世倒是很相符。 此时的他没有看到低着头的三宝公公,露出的欣慰笑容。 吃完后,安远看着沉默不语的原启开口: “陛下莫不是认为,一顿饭就能让臣消了委屈?今日朝堂上那么多人骂臣,陛下都未出声阻拦。臣的心,很痛呐。” 安远说着,还稍稍前倾了身子,让自己离那原启更近一些。这番行为倒像是怕对面的人听不见一样。 然而即便他再往前倾,隔着桌子,二人也是互不接触。安远这声音稍扬,语调柔和。但是那双美目中,却流露着坏意。 原启放于桌上的右手手指微动,却没有去碰那酒盏。他抬头看着坏笑的安远沉声开口: “他们罚了俸禄。” 所以安远,不要得寸进尺。 他今日叫安远来此处,并不是为了安慰安远。他想安远是明白的,但是安远却在装糊涂。 “罚了又如何?银钱粮食又没到臣的手上,最后还不是陛下得了便宜去?” 安王放在桌上的手托着下巴,边说边看向新帝。那眼中没有惧意只有笑意。他看到原启那双漆黑无波的眼中闪过暗光后,更是开心了。 而原启审视着面前坐无坐相的人,心中惊讶于安远不同于别人的脑回路。 “孤以为,富可敌国的安王看不上这些。” 外面谣言,大月半数的银财掌握在安远的手中,而据他所查实际掌握在安远手中的财富、商路等,比这半数多的多。更何况,户部也握在安远的手中。所以原启认为安远看不上官员的那点俸禄,更不会因为俸禄没有到安王府而不满。 安远不满的怕是,认为他惩罚的太轻了。 安王听了这句话后笑意一顿,随后站了起来。因为他的动作,三宝公公反射性的往身上摸。他是怕安王生气了会伤害到陛下。可是转念一想昨日,三宝又垂下了手。 若论体力,安王这辈子怕是只能被陛下压在身下了。 安远站了起来,脚步轻盈的走到了原启身边。身旁的内侍们因为安王的动作稍稍后退了一些 —— 而安远一手撑着桌子,身体凑近原启。他先是停顿了一下看向周围的侍女与内侍,然后扬唇对原启道: “陛下怎么能如此说?臣的银子,就是陛下的银子。臣可是永远会为陛下效力,属于陛下。” 带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到了新帝的耳侧,让这个坐的笔直的男人身子更加笔直。搭在新帝肩头的那只手明显的感觉到,新帝的身子绷.紧了。于是,那只手的主人,笑的更魅惑了。 原启抬手,阻止安远继续将呼吸喷发在他耳朵上。而对方也仿佛识趣一般的站了起来,笑眼盈盈的看着他。 原启根本不相信安远的话,他知道安远是不会效忠他的。甚至若他稍微放松警惕,手中的权利就会被安远架空。 他才登基第三日,安远就已经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了。 原启垂眼,不过如此也好。张合与王耳虽打着保皇派的旗号,却并不是真的效忠于他。安远这么做,倒是省了他不少的麻烦。如此,他便可以将信得过的人安排上去。 而这时,一只手大胆的入了原启的视线,那只手在原启的眼前晃动了一下,后压上了新帝的肩膀。而安远的声音,出现在了另一侧: “怎么?陛下看起来不开心啊。难道臣的效忠,陛下没有一丁点的感动吗?” 原启感受着喷洒在他后颈的热气,右手往上一伸就扣住了安远的手。这只手就如同那日原启扣在安王脚踝的手一样,扣上了就不会被掰开。 同时,他带着威压的声音响起: “安远,你逾越了。” 可是,后面那个人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更过分了。喷洒在原启后颈处的气息越来越重,他能感觉到安远的唇离着他越来越近。而安远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 “臣哪里逾越了?是不应该站在陛下的身后?还是不应该将手搭在陛下的肩?还是……不应该将气息呼在陛下身上?嗯?”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黑色 10瓶; 猫猫钓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下章高能,求个收藏,嘤嘤嘤 (//o//)作者专栏也要收藏~ 倒V开始 周围的内侍、侍女都是努力的低着头,装作自己不存在。此时他们心中突突直跳,他们好像发现了陛下与安王之间,了不得的关系。 他们好怕自己会被灭口啊。 而作为大总管的三宝公公,就淡定的多了。此时的他甚至还敢悄悄的掀起眼皮子偷看,同时心里面激动呐喊: 陛下上 . 鸭!干 . 翻这个小妖精! 真的是……大快人心啊! 原启睁眼,眸中似有寒光闪过。一瞬之间周围气势变化、天翻地转。只见他一抬眼、手瞬间锁住安远那只手。 原启抓住安远的手一个用力,后面那如妖媚的身影就翻上了空中。 三宝公公看了这幅场面、死命压下了嗓子眼里的惊呼,这陛下竟然一个用力就将安王从后背甩到了半空中。 这安王若是掉在地上,得很疼吧? 陛下……太粗鲁了。 爱情片瞬间转换为武打片 。 —— 安王眼看着就要被甩出去了……周围空气凝滞,众人屏住呼吸、心怦怦直跳。 而就在原启要松手将这个妖精甩出去的时候,他与上方的人对上了目光。那双眼睛即便此时此刻也是从容不迫,甚至还含着笑。 原启寒眸微眯,安远在想什么? 他神色一顿,原启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安远反手扣住。力道之大,让他听到了骨头相触的咔吧声响。 原启寒目中惊讶闪过,这个人是想…… 心中所想还未生成,那个人就这么抓着他的手,一个用力一个转身,落入了他的怀中。 新帝垂眸,感受着怀中的温度,宁静无波的心似落入了一颗石子。愤怒还未升起,无措已经到临。 安王空中衣袍翻飞,不仅没有被新帝扔出去,还借着力道拿新帝当了垫子。 紫红的衣袍自空中落下,妖娆之人含笑入怀。 “叮——咕噜咕噜……” 只听“叮”一声响,随后“咕噜、咕噜”两声。 后—— 整个宫殿就再也没了声音。 内侍三宝被那紫红晃了眼睛,闻声看过去:那盛着竹叶青酒的杯子被安王的衣袖碰到了地上,此时刚刚停止打转。 不知错觉与否,竹酒的香气醉的在场的众人。心跳的声音在各自的耳中逐渐放大,众人的呼吸变得更轻了。生怕一个不慎,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 在看一眼那陛下与安王,三宝公公快速的垂下了眼睛。 此时,安远正躺在原启的怀中,嘴角含笑。从三宝公公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安王耳侧的红晕,这样一个妖精不知道陛下消受不消受得起? “陛下竟然如此宠爱臣?臣、受宠若惊。” 那红唇上扬着,凑到了新帝的下颚。嘴中说着受惊,但是眼中哪里有一丝惊慌神色?新帝身上的清香入了安王的鼻,那一身的明黄像是要将安王整个包裹住了一般。 而再一细看,明黄与那紫红交错,仿佛融为了一体。 安远在新帝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的一只手被原启攥着、另一只手抬起又轻轻的搭上了帝王的肩膀。那双美目中没有半分惧意,笑意盈盈的看着眼前那人。 原启,你还未说,我到底逾越了什么? …… 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 这么近的距离,近到原启可以看清安远脖颈处微微跳动的qing筋。原启盯着那一处心想:他果然不如表面这么从容。可是……他却很能伪装。 原启手上加重力道,同样感受着对方的力道。表面柔弱的安远,让他惊讶。这个人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的? 敛财、练兵、叱咤朝堂…… 感受着腿上的温度,他本以为:昨日便是他与安远接触最近的一日了,而今日竟又近了一些。 这个安远好像特别喜欢凑近他,挑衅他。 原启稍稍垂目,因着衣袍的遮挡他看不到安远的腿。回想昨日结束之时,这人腿上的qing紫。 他以为安远受过教训后会收敛…… 而如今看来…… 安远根本不知“收敛”是何意。 原启的睫毛轻轻颤动,二人之间呼出的竹酒香气相互jiao融,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原启没有抱过别人所以不是很了解,但是他觉得坐在他腿上的安远,那么的轻。 而这个看似柔弱的人,有着一身的好武艺、更有着一颗黑色的心。更重要的是他擅长用外边去迷惑别人,让人放松警惕。 即便看似沉稳的喜塔腊安图,也在此人手上跌了跟头。 父皇是从何处发现了此人,又是因为何种原因将这个人带了回来。甚至无条件的相信、纵容…… “怎么陛下看起来不开心?臣帮陛下将礼部和吏部都抢过来了,陛下却拉着脸?还是陛下在怪臣,气死了张合?” 安远凑得更近了,如此近的距离、安远的呼吸都喷洒在了原启的下颚。他能看到对方上下滚动着的喉结,也能看到对方眼中酝酿的杀意。 而安远……更大胆了。显然他有足够的自信,目前的原启奈何不了他。 只见他的眼睛一转,抓住新帝肩膀的那只手一用力。他的身体就在新帝的怀中,动了一下。 这一动,让他感受到了新帝beng紧的双腿。让他看到了新帝眼中,更浓郁的杀意。 “呵呵……” 安远笑着吐出一口气,看着原启轻颤的睫毛开口: “陛下怎么不说话?” 原启为什么不说话,他的身体beng紧着,左侧脖颈处已有qing筋显现。寒潭之中隐藏在浓郁杀意下面的,是……无措。 安远整治张合明明是因为私仇,却借口说是为了他?这个人的脸皮,好厚。而他,竟然暂时奈何不了安远。 二人相贴,对方的温度透过几层薄薄的衣料相互传递。 相互zhi烤…… 安远与他这么qin密的接触着,甚至坏心眼的动了动。原启知道安远是故意的,这个人的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坏意。 zhuo热的呼吸烤红了他的脸,更乱了他的心。 原启觉得除了心中su麻外,脚底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这火苗将他与安远掩盖、吞没,仿佛要将二人灼成灰烬。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着那里面流露的坏意,竟然失神的说出了心中想问的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 安王脸上笑意一顿,稍稍远离了新帝。他开口: “臣做什么了吗?臣只是想得到陛下的回答。” 原启的喉咙滚动了两下,回神。他的眼中冰寒聚集,抓着安远的手开始慢慢用力。而他也同样感受到了,对方在慢慢加重的力道。 两手交握之处都有了青色出现,可见这二人是用了多大的力道了。 这个帝王,终于还是开口了。他的声音变得不再清冷,他的话,让安王由刚开始的疑惑,到轻笑,到最后的眼中杀意显现。 “孤不喜推脱罪责之人,孤也不喜安王靠近,孤、更不喜安王。” 新帝说话这句话后,手指用力一挣,还真的就挣开了安王的桎梏。他说出了心里话,他不是父皇不会纵容着安远。他们都明白,二人之间不会和平相处下去。所以,请你不会再这样了,安远。 造成你在亲近孤的错觉…… 安王收了脸上的笑意,眼神冰冷。 此时安王的神情与新帝,那么的相似。 这个男人似玩够了一般的,慢慢的将搭在新帝肩膀上的手收回。看他这副动作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从新帝的身上下来。 而新帝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稍稍出现了放松的神情。显然,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 这个时候,安远那即将离开原启肩膀的手指一顿,又搭了上来。轻飘飘的力道,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让那个稍微放松的人上ban身又beng紧了一些。而这个反应,自然是骗不过近距离接触的安远。 安远的脸上渐渐又出现了笑意,那双桃眸中流转着亮光。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他轻轻的勾了勾唇,语气中带着那么一点的嘲笑: “陛下是多久没有接触过那种事了?臣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很……” 安远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是二人都明白。因为明显起了变化的部分,安远能感觉到,原启更是自知。 这一声,周围的内侍头更低了。即便是作为大内总管的三宝公公也是面红耳赤,同时心中替他们陛下反驳着:陛下不是昨天才办了你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而原启的脸,已经黑了。 这个人不仅没有下去,反而又在乱动!而这次,还是特别关照了那个和谐的地方。并且,安远竟然问出了这么、这么……的问题。 安远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神情,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似乎完全没有被刚刚新帝的话所影响。随着他张唇,那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 “还是陛下?从未接触过?” 安远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到他坐在下面的腿上ji肉瞬间beng绷。他似早有预料一般的,另一只解放了的手也来到了原启的肩头。 ※※※※※※※※※※※※※※※※※※※※ 蹬三轮喽! 来吧,宝宝们,安全带绑好!粗发! 安王若喜、孤——奉陪 阻止原启将他推到地上…… 此时,安远双手交握挂在原启的脖颈,一双美目满是揶揄的笑意。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唇角上扬着: “看来臣猜对了。陛下不会将臣灭口吧?” 其实这一点都不难猜,原启似乎自律过头了。换做是其他的皇子龙孙这个年纪儿子都有了,而这位却始终没有枕边人。 此时,原启的双手瞬间来到了安远的手腕。就这么硬生生的,在二人的较劲中将安远的双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撕了下来。 身体上无法控制的反.应,让他心中恼怒。而坐在他腿上人还拼了命的撩.拔、嘲笑…… 新帝脖颈处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根,他转头声音冰冷对缩在边上的内侍命令道: “出去。” 两个字,让侍候的七名内侍七滚八爬的跑了出去。 陛下这是嫌他们碍事了! 不知谁惊恐过度,还撞倒了一旁的瓷器。哗啦声响起,随后宫殿陷入了寂静。 那相互交.缠.住的二人对视,互不相让。 终于,新帝开口了。他的眼睛黑的不见半分光亮、喉咙滚动、声音嘶哑: “安王若喜如此,孤——奉陪!” 新帝神情冷漠,仿佛骨子里都透着含霜,但同样他的耳后绯红一片,气息不稳。他看着安王的眼睛说完这句话后,一只手已经来到了安王的后颈。 —— 他在安王略带惊讶的视线下,另一只手钳住了安王的腰肢。那双如鹰爪一般的手,似要捏断安王的脖子、安王的肋骨。 他低下头,咬上了安远的唇。 就是这抹红色总是在笑,乱他心神。 原启的牙齿,一下一下咬在那嫣红又柔.软的唇瓣上,此时的他只是想要给安远一个教训,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也没有看到对方眼中震惊的神情。 他感受到了低下人的反抗,那双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似乎想要将他推开。 他按着对方脖颈的手更用力了几分,握着腰肢的手也更加不让对方挣脱。咬了几下他就尝到了腥甜的味道,原启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像是被激发了shou性。 牙齿与牙齿总是不经意间相撞,伴随着双方剧烈的心跳,周围仿佛弥漫出了魅惑人心的香气。这个完全没有经验的男人,只知道用牙齿。 像是闭着眼睛不去看对方就可以回避一切一般…… 被他抱在怀中无法动弹的人,眼中已经没有了温度。红色的血从嘴角流了出来,上面的原启似察觉到什么一般动作一顿。 而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他的唇。 轻轻的,一小下…… 麻.麻.酥.酥的感觉顺着唇瓣蔓延到了四肢,最后又向那和谐之地聚集。 原启猛然的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双邪恶中夹杂着笑意的眸子。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唇又被碰了一下,更过分的触碰到了他的牙齿,甚至想要…… 原启全身绷劲、眼中带着错愕,他扣在安远脖子上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他想要推开这个妖孽站起来,而那个人却又一次勾着了他的脖子,唇……凑了上来。 这一次,原启成了那呆愣之人他的手半举着,睫毛不停的颤动。那冰冷的面容已经攀上了薄薄的红晕…… 而另一双红唇的主人稳稳的贴了上去……鲜血将原启的唇染红了,极香的气味在二人之间蔓延着。 原启觉得他好像醉了…… 他的嘴唇被人轻轻地咬了一下,然后又一下。他的唇被han着,有东西在上面轻轻扫过。他的唇被撬开,他的牙齿与之打了招呼。 最后,那柔.软的却强硬的舌,撬开了他的牙齿。 …… 宫殿内静悄悄,二人之间的呼吸交融。待原启回过神来了、脸上红晕瞬间褪去!他刷的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安远,站了起来! 稀里哗啦一阵声响,但是这一次外面再也没有人进来了。 安远刚被勾起了感觉,突然被一只大手推了出去。他一下子被推了下去,后面的桌子刚好撞到了他的头。 桌子发出了移位时的悲鸣,安远的脸已经黑了。桌上的酒壶被碰倒,酒液流淌过来,落在了安远的衣袍上。 此时的安王头上的玉冠也歪了,发丝也乱了。因为刚刚的推搡,领口也散了。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凳子,感受着脑后的疼痛。咬牙抬眸,四处一看,哪里还有原启的身影! 原!启! …… 缩在外面等候的三宝公公这一次从容了不少,因着上次的谣言所以这次侍卫他也不叫了。当值的这几个就够了,谁也不准靠近,谁也不准偷听。 陛下能治得住安王、三宝心里边别提多高兴了,可是一想到他们独苗苗的陛下与安王是这等关系,三宝的眼角就直犯抽抽。 这日后若是陛下有了后宫,安王可不得掀翻了天?这日后可怎么办呐!三宝公公开始为了陛下的未来担忧了,毕竟安王与后宫不可兼得啊!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了熟悉的“稀里哗啦”声响,三宝公公竖着耳朵听着,心中唏嘘:不知道这次,安王还能不能一瘸一拐的走出来。 以及……他送药入安王府,还会不会被扔出来? 想到此处三宝公公还觉得自己的小屁隐隐作痛,心中大喊:该!欠收拾! 三宝圆溜溜的眼睛一瞪,里面俨然写了“大仇已报!”四个大字。 “吱呀——” 正当三宝公公得意的时候,开门声响了。他一愣,回头。唉?谁出来了? 然后——傻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开门的竟然是陛下。衣衫不整,一处不平的陛下。眼睛发红、头发散乱的陛下。 这………………? 还未等他凑上前问问,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比如让他送个药膏啊,油啊什么的。他们的陛下,就一阵风…… ——不见了。 三宝公公站在原地,看看陛下越来越远的身影,再看看里头安静的宫殿,傻愣傻愣的。最后他一拍手,焦急得对着几个小的喊: “还愣着干什么啊!去追陛下啊!” 几个小的缩着脖子甩着风火轮跑了,而三宝公公却留了下来。 这安王没有出来他不放心啊,陛下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玩的不尽兴吗? 三宝一回想陛下的脸色和陛下那不平的地方,身子瑟缩了一下,这根本像是没成事啊! 他也不敢进去,只能站在门外、扒着门框、努力抻着脖子往里边看。哎呀!碗碟碎了一地啊!桌子都移位了!这刚刚得多激.烈啊! 这看着、看着,三宝公公就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再凑了凑。 然后三宝就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三宝的圆脸差点被挤扁了。 然后三宝僵住了、裂开了、碎了一地。 他竟然撞阎王爷身上了…… 入眼的就是安王那紫红的蟒服,当然如同陛下一般凌乱着。那个人的胸口还在快速的起伏着,即便不看脸也知道,安王生气了。 三宝悄悄抬眼,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而站着的那个人,连一贯的轻笑都没留下就离开了。这一次的安王,依旧一瘸一拐、姿势怪异、惹人遐想。 想到安王那流着血的红唇,三宝心里边一个哆嗦。这陛下,也太qin兽了!怪不得被安王给赶出来了! 三宝撩起衣摆,眼巴巴的去追他们陛下去了。 今日,又有谣言起了。这安王与陛下意见不合、大打出手,最后谁也没得了便宜。安王的嘴角都被打肿了,陛下的不可说地方也被打肿了。 (唉?怎么听着有点怪?) 秋日下半晌,三宝紧赶慢赶也没能赶上他们陛下。最后拉着一个小内侍问了问才得知,新帝去书房了。 这,简直是谷欠求不满的男人想要将精神头发泄在事业上的真实写照啊! 站在书房的门口,三宝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见旁边当值的小内侍对着他摇头,三宝便知这陛下的火正旺着呢! 三宝捧着小心肝,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迈了进去。 书房内,没有他想象的遍地瓷器尸体、到处书画碎卷。一切都好好的,这就显得跟不符合常理。三宝很想跟陛下说一句憋着不好,但是他不敢。 书房整整齐齐,除了那个旮旯里多了一张榻子外没有任何变化。这榻子上,还被细心的铺上了柔软的皮毛。三宝抬眼一看后很满意,皮毛一点没乱。 没错,皮毛是三宝铺上去哒! 原启听到开门声音抬头,见是自己的内侍、又低下了头。 此时他的书桌上已经摆了不少于十个“静”字,这些字从刚开始的张狂到最后的苍劲,原启的心跳也随之慢慢平缓。 待这一个字写完,他便放下了笔。拿起桌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凉水入胃,仿佛那最后一点火苗也熄灭了。 原启眼角瞥到今日书房中多出来的榻子,再看内侍小心翼翼凑过来的动作,他沉声问道: “此处为何多了榻子?” 原启看着他的内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本正经的回答他: “若是陛下觉得乏了,可以在此处休息。” ※※※※※※※※※※※※※※※※※※※※ 方便你们办~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顾昀 6瓶;黑色 5瓶; (//o//)感谢投喂,有种自己是纸片人的错觉 虚假预言真实往事 原启皱眉刚想说自己不需要,但是却感觉真的有些累了。不知是不是今日喝了酒的缘故,他额头的青( )筋至今还在砰砰直跳。他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出去。 而这一次三宝没敢开口问他们陛下……需不需要给安王府送药。 因为他怕自己会被陛下……扔出去…… 盯着榻子看了一会后原启试探的躺了上去…… 这是他记事以后第一次白日歇息…… 本以为会很难入睡,却未曾想到一闭眼就是一个时辰。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梦中那个妖艳的身影不停的缠着他…… 终于,他还是挣扎着醒来了。感受着腿间的湿( )意……原启的脸更黑了。 …… 今日直到深夜,这安王与陛下的脸色,都没有好过。下头伺候着的人心惊胆战、步履薄冰。 而韩山正、告假躺在秦员外郎的家中,他的腿骨被张家人打折了。这短时间怕是不能上班了,而皇帝还交给了他任务!这个年头完不成任务可不是扣工资,而是扣命! 韩山忍受疼痛的同时,还要忍受着心里面的煎熬。出头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怎么办? 怎么办? 韩山发现、现在能帮助他的就只有秦员外郎了,想到这里韩山的心中酸涩。没想到他最瞧不上的人,将半死不活的他带回了家里边。 韩山垂头深思,他能拿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最后他沮丧的发现,什么都没有。韩山颓废的躺在床上,这是老天要亡他啊! 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老天? 韩山咬着手指头仔细的回想,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常的天气,他记得好像有,是什么时候来着? 韩山眼睛一亮,他想起来了! …… 而安王府,此时的安王嘴唇上带着几处暗红的伤口,黑着一张脸坐在温泉之中。他露在池边的手上有着青.紫的印子,更不用说那被泉水遮挡的腰.腹之处了。 原启那根本就不是手,是爪子。 周围的雾气遮住了他的神情,掩盖了他的怒火。那个被安王捉住的人此时正站在池边,对着水中的男人汇报着什么。 “属下虽不记得大雪从何时开始,但是这场雪会持续将近一月。到时会有谣言传出,这场灾难是因为王爷您。” 张峰跪在地上语气平静的汇报着,他对这件事情记忆的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安王的心狠手辣。此次造谣的人都会被安王杀死,为首的人尸体更是被吊在了城楼。 所以不出意外这场大雪会在一个月内降临…… 安远坐在温泉中毫无反应,近些年老天总是反复无常。不是旱涝就是大雪,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预言。不过,他倒是可以提早做好准备。 唇上传来的刺痛感让安远睫毛稍稍颤了一下,这个原启是属狗的么,惹急了竟然会咬人。 他如愿的敲碎了原启的壳子,却差点将自己搭进去。沾着水珠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自己受伤的唇瓣,碰了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安王睁开了眼睛,双眸幽暗。 …… 这第二日安王就朝堂缺席了,甚至连告假都没有。但是百官敢说什么吗?不敢。毕竟安王昨日才干掉了朝中的两位重臣,还将大司马关了禁闭。 如此,今日的朝堂很是平和、很是安静。 坐在上位的原启因为底下少了那个人的身影而松了一口气,显然他今天并不想看到安远。而安远没来上朝,应该也是不想看到他的。 榜眼之事也不用再查了,最后张家交了银子将那张庭领了回去。连惊带吓又受了一顿板子,张庭的病了很长时间。就算病好了,身子也是大不如从前了。 至于王耳的那位独女、原本张家的媳妇……不仅消失在了张家也消失在了王家。无人知道这位夫人是死是活、身在何处。 张家两日之内主心骨全翘了辫子,在这样的巨大打击下直接没有了声音。张家一下子就散了,庶子们带着各自的娘亲离开。而嫡子!竟然也辞了官,带着张合与张田氏的牌位离开了京城。 可一回想也是,张家这接二连三的丑事。这两个嫡子在京城怕也抬不起头来,不如去个远离京城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从头再来。 没有了几个闹事的,今日早朝很快就结束了。当原启下了高位时,三宝凑了上来。 “陛下,那秦员外郎求见。” 三宝公公得知秦员外郎请求见陛下,心中还是蛮惊讶的。毕竟这六品的官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陛下的,这请求能传达上来,秦员外郎怕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秦员外郎?原启一听这个官职便想到了韩山,难道是这韩山做了什么? “传。” 三宝听后领命离去,将那秦员外郎领到了陛下的书房。 这还是秦员外郎第一次单独叫新帝,心中忐忑。但是想到韩山拖着伤腿跪地请求他的情景,他心中不忍。其实按照他的想法将此事与他的上峰汇报就可,根本不需要汇报给陛下。 但是韩山却说,上峰不一定信,说不定还会以造谣治罪他们二人。而陛下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一定会重视。 如此,秦员外郎犹豫了,最后同意了。 “臣、见过陛下!” 秦员外郎对新帝行礼,却是连新帝的面容都不敢偷看一眼。 原启坐在位置上看着秦员外郎,他之所以将韩山安排给这个人是因为这个人是个办事认真的。且更重要的是,虽然他未见过这个人,但是这是他的人。 “起来吧。韩山出了什么事?” 新帝开口问道,秦员外郎听了,面露惊讶神色。陛下竟然一下就猜到了他是因为韩山而来。 “陛下,韩山被张家赶了出来且受了伤。” 原启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如此看来那榜眼之事与这韩山脱不了干系。 秦员外郎先是简单交代了一下韩山的近况,然后开始向陛下汇报韩山所说: “韩山言,他观天象近一月会有大雪降临。陛下若是想要去安城怕是要提前启程了。另外,百姓也该……” 秦员外郎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韩山交给他的词,他忘了…… 但是原启听懂了…… 这才十月就要落雪了吗,原启垂下眼。这天气越来越无常了……而最先受苦的会是百姓。 原启抬头看向秦员外郎,沉声问道: “他还说了什么?” 秦员外郎身形一顿,心中犹豫要不要将那些话告诉陛下。这说了有一点告他上峰状的嫌疑,但若是不说又是欺君之罪。 最后……秦员外郎还是说了。原启听后寒眸中有笑意闪过,这个韩山明明是怕他的功劳被上面的人吞了去。也只有秦员外郎这个忠厚的,没有发现。 “你下去吧。” 原启对着秦员外郎说道,待对方出去后他才叫三宝上前。 “赏着东西给秦员外郎府上,再将今日所说透露出去。最好让安王手下的人知道——” 说道这里原启神色一顿,他回想着当时他提起安城时韩山的神情又想到如今韩山的伤势,稍稍眯起了眼睛。 “告诉韩山,就算他两条腿都断了,也要给孤爬到安城!” 三宝公公听了以后缩了缩脖子,领命离去。听了今日秦员外郎的话三宝就明白了,这去安城的行程怕是要提前了。 如此,三宝对这个韩山多了一丝好奇。真的会观天象吗?那……这个人要么孝忠陛下,要么……留不得。 他觉得自己此次去秦员外郎府上,替陛下传话的同时怕是还要敲打一下韩山。 待关门声音消失后,原启站了起来。他来到了绘制大月国地图的墙面,看着地图上的安城,原启陷入了沉思。 安城地处大月中腹之地,两侧靠山、后是断崖。它的出口处恰好临着运河,如此安城便成了运河上的重要节点之一。 此处不仅水运便利、易守难攻,还土地肥沃…… 按理说拥有这种地势的安城应该繁荣、富有,是各地商旅的集聚之地,安城在大月的地位应该不亚于京城。 可是…… 安城太守刘青连年哭穷、甚至连税都收不上来。 原启本以为是安城太守中饱私囊,所以他派了手下的人假装商队入了安城打探消息。 而打探得来的,竟然比安城太守刘青所说更甚。 安城百姓民风彪悍,不仅抵制外来人甚至连外村人都抵制。商队在此处根本活不下去,百姓不仅仅会抢夺物资还会杀人性命。 更重要的是……这里土地贫瘠,与外面所言完全不一样。 安城太守这个职位在此处就像是一个摆设,除了哭穷没有任何作用,也根本管不了任何人。 原启的手指轻轻的顺着运河来到了安城,百姓虽彪悍却并未谋反。所以父皇没有起兵平乱,但是、到底是什么让安城百姓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觉得这个安城太守,该换了。 秦员外郎与陛下所汇报的内容很快就传到了安王的耳朵里面,当然三宝公公带着赏赐入了秦员外郎的府邸更逃不过安王的眼睛。 正在看侍卫比试的安王眯起了眼睛。他抬眼看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张峰,唇启: “看来知道此事的不止你一个。” ※※※※※※※※※※※※※※※※※※※※ 原启:亲个嘴这么不容易,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安远? 臣哪里逾越了? 张峰低头却并未回话,那人与他从同一个年代所来。只要接受过教育,就一定直到此事。想到此处,张峰的眼中杀意闪过。 虽他只张家败落不会因他的出现而有所改变,但是…… 毁他张家的,不能是韩山! …… 安远丝毫不在意身后的人怎么想,即便感受到了杀意也纹丝不动。他翘着唇看向汗水挥洒的侍卫们,杀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会再有人可以从背后捅他一刀了……永远不会。 因为安远勾唇的动作,些许的红色从他唇上的伤口渗出。感受着唇上的痛处,安远眼中泛着寒芒。 即便知道即将大雪封路也要去安城么? 去安城干什么呢?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底是什么诱惑着你呢? 血让安王的唇更红了,一身黑袍的他斜靠着座椅看向王宫的方向。 你确定可以活着回来么?原启? 大雪即将降临、新帝又要远行,所以宫中上下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谁可以跟去谁不能跟去,此时都要整明白了。不然上头怪罪下来,可是都要倒霉的。而新帝下令密切关注的安王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除了每日采买的人甚少有人进出安王府。 原启得到消息后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不相信安远听到他要去安城后会无动于衷。安城作为运河的重要枢纽,难道安远不想掌握在手吗?即便安远不想,也不会希望安城落在他的手中。 所以原启笃定安远一定会有所动作,要么让他去不了安城,要么和他一起去安城。可是离出发之日……越来越近了…… 安远,你到底在想什么? …… 天无征兆的开始变冷了,半月前百姓们就得了消息开始收拾田地、储备粮食。损失是有的,并未引起恐慌。因着朝廷的旨意,粮食等价格也并未抬高。 并不是不想赚钱,而是惜命。这新帝可不像礼帝那么闲适,什么都不管。 这个时候三宝正捧着这一叠的纸张朝着新帝的书房走去,陛下让他查的关于张家的事打听到了不少,如今拿来给陛下瞧瞧。 三宝的脸色不太好,显然这一叠资料并不是好的。三宝没有想到,安王与张大人冲突的起因没查到,倒是掀了这张合的老底! 三宝心中震惊的同时又暗骂张家,这儿子孙子看上爹/爷爷的小妾算什么!这爷爷,才是个老畜生! 怪不得张家一溜烟都跑出京城去了,这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三宝捧着资料,哆哆嗦嗦的送到了新帝的面前。他不太敢想象,他们的陛下看完这一叠资料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这张大人表面上一身正气,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张合为官四十载,不贪污不受贿,对朝廷也算是忠心耿耿。虽然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总归不伤大雅。但是谁能想到,张合竟然有如此癖好。真的是……令人发指啊! 张合喜欢美人,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特别的喜欢收集罪臣家的女眷。尤其喜欢年轻貌美的…… 若是哪个大臣因为犯了事而被抄了家,那说不定他们家的闺女就到了张合的府上。张合做此事算得上隐秘,甚至还专门办了一个庄子。这听话的就一顶轿子接入府,不听话的就养在庄子上。 派去的人没有查到这张合的癖好始于何时,但是终止是在五年前。也许是什么让张合忌惮了,也许是他自我悔过了。五年前张合开始收敛,不仅转手了庄子,里头的红颜也不见了踪影。 许是关注罪臣家眷如何如何的少,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人发现。而待张合收手之后,除了亲近之人更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了。 而如今……虽然没有查到安王与张合不和的源头,却查到了张合令人发指的癖好。 三宝公公看着面色阴沉如水的陛下,心里边打了个哆嗦。想到那萎( )靡花田中的大量尸骨,若是没有挖出来这些,怕是真的就什么也查不出了。 三宝没有想到外表正派的张大人,私底下竟然是个…… 只有内侍三宝知道陛下在看什么的,此时他气愤着一张脸等待着新帝的吩咐。而另外两个在书房伺候的即便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下的。因为书房的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仿佛谁吭上一声就会“砰”爆炸一般。 书房只有纸页翻来复去的声音和那骨头相触后咯咯的声音。新帝捏着纸页的手在微微的发颤,他沉默的站着……眼睛盯着纸页上的字。 陛下……在生气着……或许……也在失望着…… 良久,三宝才听到新帝开口说话。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张家,一个不留。” …… 张家到底有没有留下无人知道,因为他们早已经离开了京城。就算是死,也是死在了外头。或许有人侥幸逃脱了,才有了七百年后的张峰。也或许,张峰的“张”早已不是张合的“张”。 而此事也根本不会出现在史官的笔下,或许张家人侥幸活下来,他们未来的家族历史上会有记载也说不定。 …… 因着预言,新帝提前启程了。此次去安城,新帝并没有带太多的人。除了一只护送他的军队外,就只带了几个内侍。而此次跟随他去的臣子也很少,大司马喜塔腊安图在内。 喜塔腊安图是疑惑新帝带上他的意图的,但是新帝不开口他也不能直接去问。只能自己猜测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掌管水运,路途中有用到他的地方。 而此次新帝外出,他身边最显眼的人不是大司马,而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貌美年轻人。听闻此人名叫韩山,是张尚书临死前推荐之人。陛下开恩将其安排进了工部,安王还曾因此事而大发脾气。 而如今,这韩山就站在新帝的身旁。据说韩山之所以拄着拐杖,就是因为安王看他不顺眼给打折了腿。 如此一来众人看向韩山的目光中少了嫉妒,多了同情。这韩山怕是上了安王的黑名单了吧!毕竟推荐他的是张尚书,还安排到了安王手底下,又被陛下这么宠爱着。 啧啧,这不明摆着是靶子吗? 幸好,幸好此次安城之行没有安王。然而有一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就到”。 此次安城之行走水路,顺流而下只需要十日。此次去安城的名义就是新帝登基,体察民情。运河边上视野空阔,因着陛下要出行早早就已经将此处清空、戒严。这河道的边上鲜花盛开、枝条硕果,如此景象谁能想到大雪即将到临? 拄着拐站在新帝身边的韩山脸有些发白,原因有三。 一是腿疼,即便到了安城他的腿也痊愈不了。到时候若是打起来了,他怎么逃命? 二是新帝身旁的大司马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瞅他。将他瞅的心里面有点发毛,却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个人了。 韩山对这个大司马了解的不多,但是历史书上那个什么什么政( )治的变革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大司马这个官以后就要没了,权利分配到了下面的部门里去。叫啥来着,什么集权不集权的,记不清了。 因为大司马看他有些渗的眼神、以及大司马未来的命运,所以即便大司马是在场除了美人皇帝外最大的官,韩山也不想巴结。 不知道哪天就要丢了官的人,不值得他巴结。 三是美人皇帝让他去安城到底是干什么?到底有什么是非他不可的? 韩山疑惑,也只能继续疑惑。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马蹄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张大了嘴巴。 那一溜黑的跑过来的,是什么? 众人闻声抬眼一瞧,一群骑着马的黑衣侍卫朝着此处奔来。新帝这边的护卫一看立刻拔刀,将新帝与同行的大臣们保护起来。 韩山缩在保护圈里面,和大家一样面带忐忑神色。这谁的兵马啊,怎么就奔着这边来了啊?不是到安城才会打起来吗?怎么还没离开京城,就有人要谋反了? 他抬眼悄悄的瞅了一下美人皇帝,这么紧张的局面下了,那个人还是从容淡定。 韩山稍稍抻脖子往前看了看,总有一种这队兵马很熟悉的错觉。可天知道,他来了古代后根本就没有见过骑兵。 那将近七八十号人的骑兵策马朝着这边奔来,待骑马之人走近,韩山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在最前头的不就是安王嘛! 窝草!这安王怕不是要谋反?不对不对啊,历史上没有这段啊!韩山心里面疯狂抓头,连腿疼都忘了。 这扭头一看,后面是奔腾的河水,跳下去也够呛能活着。前面的嗜血的骑兵,冲上去得踩成肉饼子。 不然—— 他们先上船?等避过去这一难,再杀回来? 当然,这是韩山的心声。而对于其他人来说,面对此时的场面他们心里想到的就只有—— 完了! 已经有人腿肚子发抖,有些站不住了。马蹄声音越来越近,黑甲在阳光下折射着寒光。众人看向那马上之人的眼神,就像是看那勾魂阎罗。 而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原启神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安远,寒目中光芒闪过。 果然,这个安远还是来了。 在距离众人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兵马停了下来、尘土飞扬。 那个同样身着黑衣铠甲的安王轻松下马,动作身轻如燕。 黑色仿佛更适合他一些,手执马鞭而来的他让众人心悸。 安王在下马之后摘下了头盔,因为他的动作黑色的发丝随风舞动。他唇角含着笑朝着新帝走来,而他身后的兵马在停下以后立在原地未动。 安远看着拿刀面对着他的侍卫,眼中寒光闪过。他在距离刀剑一丈处站定,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人问道: “陛下竟然命人拿刀指着臣,是臣哪里逾越了么?” ※※※※※※※※※※※※※※※※※※※※ 安王:待会还要船上打啵~这一章怎能少的了本王? 其实,我有点想放我写的小番外啦!春节的时候写的,但是~番外嘛~要完结了才能放。 嗷嗷叫,我真的很喜欢!虽然只是草稿,才几百字。我自己好喜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昀、黑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卿 2瓶; 蟹蟹金煮太太们! 卖个萌! 陛下在怕什么 这么说着,安王还朝着人群看了一眼。那如墨的瞳仁像极了阴森的地狱……那些本来朝着这里偷看的人因为安王的视线都垂下了头…… 安王何止是逾越了。带着兵马而来,怕不是想做什么吧?难道陛下不让护卫拿到指着你,还将脖子送到你手里面吗? 而对于韩山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听安王与美人皇帝说话。竟然是这样的语气,很大不敬啊,不愧是安王。 除此之外,韩山就缩着脑袋装鹌鹑了。听说那榜眼的事就是安王的人举报的,因着这个张家没了,他腿差点断了。按理说安王该是他的max敌人,但是他不敢与这阎王爷对上。 即便是不看安王,听着对方的声音他也能想象出来对方此时的神色。吓人,想哭,想回家。 安王在扫向人群的时候自然发现了那个拄拐之人,定眼一看,安王桃眸中的神色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而至于安王所说的“逾越”二字,对别人来说也许仅指他今日的行为,但是对于新帝来说却是另有含义了。 逾越这二字对于安远与原启,像是有着不能说的秘密。原启因为“逾越”这二字,脑中无法避免的回想起半月之前的场景。他的失控……他的…… 新帝冰冷的神色因为安王的这一句话,好像又冷上了几分。 安远是在威胁他么? 原启抬手示意侍卫们退下,他看着似笑非笑的安远。最近几日安远一直没有动作,他本以为安远是对去安城没有兴趣。但如今看来,倒像是安远在试探他。 安王见新帝身边的侍卫放下了刀剑后,往前走去。像是觉得头盔太重一般,他随手一扬就将头盔扔了出去。而新帝这边的侍卫因为安王的动作,反射性的又举起了武器。 他们怕这是安王的信号,也怕周围有人伏击。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举着武器的他们看起来像是傻瓜一样,而安王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原启看向远处停着的黑甲士兵,再看同样黑甲而来的安远。安远为何带骑兵而来?是想直接出兵将安城拿下吗?那么这些人马略少了些…… 还是——安远想用此来震慑一下他? 原启垂眸,他不信安远只带这么一点人,原启盯着安远,也许在他没有探查到的地方,这个人已经将人马送去了安城。 那么……到底是不是呢? 待发现真的没有危险,而安王身上没有带武器后,新帝这边的侍卫终于收回了刀。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安王,走了过来,推开了他们,凑到了陛下身边。 自远处看,身披黑甲的安王就像是一把黑色的利刃,劈开了护卫,逼近新帝。那带着寒光的鳞甲、那衬的苍白的皮肤。重甲在身他依旧如风吹落叶,踏着轻盈的步子…… 周围的大臣因为安王的靠近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步,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后又面露尴尬神色。但他们是文臣,有什么办法?大家互相对视,随后又缓和了脸色。 因为大家都后退了,没退的也就只剩下了那身着明黄的陛下。而韩山见周围的人退也只能跟着退,更是不敢抬头。 安王在距离新帝一尺处站定,看向新帝。二人周身截然相反的气势,仿佛连天地都劈成了冰火两半。 安远对着那闷葫芦眨了眨眼睛,瞧着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与原启已有半月没有见面,事实上自从那次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上朝堂。而这个人装聋作哑,没有治他得罪也没有过问他。 这半月时间礼部与吏部有了很大的变动,如此看来礼部与吏部算是真正的掌握在这个人的手中了。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应该谢谢他呢? 安王桃眸轻颤、似有画自眼角绽开。 半月未见,这个人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想到原启被敲掉外壳之后的样子,安远唇又勾,二人对视: 若是那些老臣知道你是这样的帝王,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安远突然有些期待,他的舌尖扫过唇角。唇上的咬痕早已痊愈,但是在他刚刚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明显看到了原启眼眸的颤动。 如此,安远心情好了不少。那如穹顶云月般的笑容,美极了。 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么。毕竟……那日可是竖了旗的。安王似是打量够了,终于舍得开口: “陛下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叫上臣呢?” 不知道是不是那日双方都有些失控的原因,此次安远并未太靠近原启。即便说话还是轻佻,却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在场的大臣们一听,心里边一阵不舒服却也不敢发作。因为他们不想当出头鸟,大家的眼睛悄悄的瞄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司马,随后丧气。因为大司马也低着头,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安王站在新帝跟前一般。 果然,大司马被安王给整怕了。 原启听了这句话后并未回答,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不叫安远,这个人也会跟上来。他之所以放出消息就是为了引安远上钩,又怎么会去叫这个人? 安远桃眸眯眼、下颚稍扬,果然闷葫芦,又不说话。 二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当安王不再笑时,妖娆美人就变成了嗜血罗刹。即便他什么也不做,看到他的人也是怕的。 而这个时候,喜塔腊安图略带沉闷的声音自原启的身侧传来。他的声音一出,大家都朝着他看了过去。此等场面,也就只有大司马能与安王抗衡了。 “安王近半月未上朝,自然不知陛下决策。” 而那个刚刚还冷着脸的人转头,眼神淬毒、勾唇嗤笑的对喜塔腊安图说: “本王问你了么,司马?” 周围气氛一滞,大家没有想到安王竟然这么与司马说话。见大司马气红的脖子,大家更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了。果然,出头鸟都要被打的。对面可是黑甲铁骑,大司马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你!” 喜塔腊安图也没有想到安王说话会这么不客气,平日里这个人不是最喜欢狡辩么,怎么今日倒像是带了刺? “安王去做什么?” 新帝的声音打断了喜塔腊安图与安远的怒视,阻止了这二人继续冲突。因着原启的话喜塔腊安图自觉的退了回去,显然只要新帝开口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不过喜塔腊安图心中还是觉得如今局势对他越来越不利了,新帝即位对他并不亲热,而能与安王抗衡的人又少了两员。大司马陷入了沉思,此时他才发现张合、王耳的存在对他来说也并未都是坏事。而如今王耳虽投靠他却已被降了官职,此次接手那二人职位的,又不是他的人。 也许是因为如此,安王对他才放肆起来。 …… 安王听了原启这句话后未立刻回答,他的手指在鞭子上轻轻的滑动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原启。而那个人好像脸上就像挂了一个面具一般,无论他是什么样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 安远不喜这样的原启,他更喜欢那日的原启…… 安王眨了眨眼睛,笑意又开始在脸上绽开。他往新帝的身边轻轻的凑了凑,这看起来像是说悄悄话的行为,吐出的话语却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三年前边关之战,臣的一批粮草被安城所吞。不如陛下让臣搭个船?臣、要让那人加倍、吐出来。” 安王说到此处,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站在新帝身侧的大司马一眼。因大司马低着头站着,神情无法被看到。也因他低着头,并不知道安王曾经看了他。而新帝的视线,也随着安王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最后的一句话中的阴狠语气让四周的人缩了缩脖子,原来这安王是为了粮草去的。只是为什么三年前的事,如今才算账呢? 新帝听了安王的话,寒眸微眯。安远为什么要看向喜塔腊安图?喜塔腊安图三年前已经不管水运,就算安远的粮草在安城被劫,与安图也是无干系的。 原启想到这里,手指稍稍动了动。他竟然被安远给绕进去了,粮草怕只是这人跟上来的借口。至于真正的目的…… 原启注视着安远:应该不仅仅是阻止他收服安城这么简单。 “此去安城之行,不便带上安王。” 原启知安远来了便是想去的,但是他并不想让安远这么轻易的就上了船。 安远一听站在面前的人竟然说不方便带上他,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他的脚微动像是想要上前,却不知道为何又停了下来。他微微抬头看着原启,最后像是被气笑了一样。 这一次,安远直接连手中的马鞭也扔了出去。而因着他的动作,周围又有刀出鞘的声音响起。随后,这个声音又消失。但寒光仅离开刀鞘一指长又缩了回去…… 新帝的侍卫们面上的表情都僵了,刚刚的动作显得他们特别像个傻逼,草木皆兵。 而安王脖子后仰舒展了一下肩,因着他的动作黑发自肩头滑到了后背。他好似根本没有看到那些侍卫的动作一般……终于,他开口了: “臣又没带上军队,陛下怕什么?” ※※※※※※※※※※※※※※※※※※※※ 【小小剧场】 很久很久以后,原启终于吃到了安远。第二天清晨,守门的三宝就听到了开门声音。 三宝抬头一看,竟然是陛下。 “陛下可是准备去上朝?” 三宝边询问着,心想他们家陛下就是不一样。即便昨晚动静那么大,还是按时上班。敬业,好君王。 “御膳房在何处?” 原启的声音,让身旁的小内侍直接愣住了。 三宝抬头打量陛下神色,嗯……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眼神有些闪烁。陛下想做什么? ……原启去了御膳房,折腾了个把时辰,错过了早朝。 终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他提着食盒走了出来(请注意,是亲手!)。而且,有些步伐匆匆。 原启回到了寝宫,轻手轻脚进了门。 安远听到有人进来了,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所以他根本没有睁眼。 可谁知,这脚步声竟然不停了。无奈睁开眼,就看到在床边走来走去的原启。且在他睁开眼的时候,原启似有所感一般的,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时,安远看到了原启脸上所表现的高兴。那种感觉……就像小狼崽子在求表扬。 酸软的腰、无力的腿都在告诉着安远昨夜是多么的放.纵,他一脸黑线的看着提着食盒走上前的原启。 这个时候,安远才注意到,这货竟然提着个食盒在床边走来走去。 原启走上前坐在床边,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拎起食盒到桌上。等他再回来,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碗。 这个男人好似在极力克制脸上的表情,那种想要被表扬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让安远忍不住挑眉。 搞什么? “昨夜操.劳,想必你已经饿了吧?” “不饿。” 原启动作一顿,脸上极力掩盖的“求表扬”变成了“懵逼”。 他看了看手中的碗,再看看安远,表情很茫然。 【写个小剧场给你们鸭,因为本章算过度章节,怕你们看的不过瘾。就写到这里,下一张再放剩下的吧。这是即兴写的,很随意啦!】 希望你们喜欢 将他丢下去 听到这句话的臣子低着头心中腹诽:安王你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吗,这一溜的骑兵还不够亮眼吗?对您来说怎么样才算得上是军队呢? 安远盯着原启,刚登基半月就想着往安城跑,闷葫芦的胆子也……太大了。 他舌尖划过唇角,继续问道: “还是在怕……未到安城,就被喂了鱼吗?” 安远的这句话,算是□□的威胁了。小小的抽气声音自新帝的身后传了出来,这么放肆的话语,如此轻松的自安王口出。惊诧的大臣们忍不住抬头去看向那发声之人,这一看又哆哆嗦嗦的垂下了头。此时安王邪魅如火,眼中带着挑衅神色。还是不要惹的好,不要惹的好。 若是安王一个冲动,马蹄踏来…… 他们还是忍一忍、忍一忍。待新帝慢慢变强起来,捏死安王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显然张合的落马、王耳的贬职给了在场的人不小的教训,他们不再那么冲动了。只要安王没有实质的伤害到新帝,他们能忍就忍。 当然臣子们这么做的最重要原因还是,在场众人中除了新帝气势逼人,其他一概都无法与安王抗衡。哪怕是官职最高的大司马,也不能了。 于是,小小的抽气声过后,周围又陷入了死寂。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在耳侧响起。韩山也缩在人群里边,听着二位神仙大战。听到此时他也算明白过来了,安城之乱又怎么能少了安王这个主角呢?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安王,会以这种方式出场。若是韩山没有猜错的话,待会美人皇帝会让安王上船。 历史上可是有记载的,安王是安城之乱的大功臣。那些说安王不好的、安王不喜欢的人,都被一个一个的挂在了城墙上。风吹日晒即便成了干、尸也没被从城墙上放下了…… 而因为这个人权势滔天完全压过了美人皇帝,最后还得了个护驾有功的名声。可即便是七百年后的他也知道,这安王恨不得弄死美人皇帝,又怎么会护驾? 所以韩山认为安王此次去安城只是借着粮草的名义,霸占城池去了。安城在古代是个什么地位他不知道,但是在现代可是个大都市。经济发展中心城市,安王怎么会不想要? 新帝凝视了安王片刻,待众人以为他要妥协了的时候,他开口了: “安王非要上船,又是为什么?” 安王微微挑眉,似意外新帝会这般问他。他明明说了是为了粮草,原启却又问,是不相信他么?安远勾唇,那么他就再找一个理由好了。 他的视线自新帝身上移开往其身后看去,即便不抬头后面的众人也能感受到安王的视线。被这眼睛扫过,像是能刮下肉来一样。精神上……疼痛。 最后,安王的视线落在了那拄着拐杖的人身上。随即安王桃眸微眯,似有毒雾浮上面容,微翘的唇角也是带了寒光: “吆,方才本王觉得这人眼熟,原来是……” 说道此处安王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新帝,唇启轻轻吐出那人名字:“韩——山。” 这二字一出口,有的人竖起了耳朵,有个人打了激灵。韩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躲在了人堆里还会被安王点名。这脸,一下子就哭丧下来了。瑟缩抬头看向安王,见对方视线不在他身上后松了一口气。可是一听安王接下来的话,韩山想不然他跳河吧,死的还痛快一点。 “工部的人怎会在陛下身边?莫不是……偷跑来的?还是陛下见韩山容貌秀丽,愿意带在身边?” 安远没有回答原启的问话,而是将话题引向了那缩在人群中的韩山。未来人么?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你敢出现在本王的面前? 安王的话已是大大的不敬了,这整个大月国都是陛下的。陛下想要带谁在身边,就带谁在身边。但是安王的后一句话,让大臣心里面的火气转化成了好奇心。他们悄悄抬眼看那韩山,是有一副好皮囊。 难道陛下带韩山在身边的原因是…… 原启寒目闪过稍稍睁大,随后又恢复平静。他并未生气,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安远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甚至不惜将话头引到韩山身上。安远不愿意说此次去安城的目的,他也可以猜得到。只是安远这么关注韩山…… 原启盯着安远,看着对方那漆黑的眸子。难道说,那日安远放过韩山,也是在试探他么? 那么,安远到底在预谋着什么,或者说在试探什么? 原启没有回头看韩山,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韩山此时的神情及所想。他带上韩山本就是为了引起安远的注意,好让刚上任的礼部、礼部尚书有喘息时间。而韩山当时的神情让他猜测这安城之行或许会有什么变数,如此——了解什么的韩山就更应该带上了。 至于安远,即便他不说也会跟了去。 “安王觉得呢?” 原启没有回答安远的问题,而是将话头又抛了回去。他不相信安远没有调查过韩山,至于为什么韩山会在他身侧,安远猜测的越离谱越好。 安远手来到下巴,手指轻轻的点了点。他挑眉看向原启,似在说:你竟然又将话头抛回来了? 因为他的动作,身上的甲片相撞发出了“嚓嚓”的声音。他看了一眼神色冰冷的帝王,又看着那依旧警惕着的护卫,眼中有嘲讽之色闪过。 随后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身上的黑甲卸了下来。如此,只剩下了黑衣随风浮动着。黑甲落在地上的声响,让护卫们心头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此看来,安王身上真的没有带什么兵器。 他们看着安王抬脚,又朝着新帝走近了一步。这一次,护卫们没有紧张。当然,他们还是警惕着。警惕着安王,警惕着那不远处的黑甲骑兵。 二人之间距离拉近了一步,不知为何二人心中都有波纹漾起。而善于伪装神色的二人,脸上未表露半分。 安王的手指微动,他看起来想要抬手搭一下新帝的肩膀。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手又停止了动作。 他看着新帝扬唇开口: “臣觉得?呵呵……” 安王笑、后听他说: “陛下带着韩山,还不如带着臣?无论是容貌、还是心计,臣都比他强上百倍,不是吗?” 这句话带来的影响力太大了,屏息看戏的众人都呆住了。这怎么有一种安王在和韩山争宠的感觉啊?是他们脑壳坏掉了吗? 原启一怔,心想那日的对话果然传到安远的耳中了。那么他问要扳倒安远那一句,这个人知道不知道。 若是知道,还含笑在此处与他对话,那么安远的心机就太深了。 原启上下打量了一下安远,此时已经降温失去了黑甲的安远看起来弱不禁风。他的视线越过安远往远处看去,这个人只带了骑兵却并未带侍从。 原启开口: “安王打算这么跟孤去安城么?” 众人一听,心中麻了爪。新帝竟然同意安王上船了,想想拿泛着寒光的黑甲,再想想人形武器安王,众人心里边一个瑟缩。 这未来一段时间,他们可要遭殃了。 安远挑眉,视线也越过新帝的身体朝后看过。那眼神之中仿佛带着疑惑也仿佛带着鄙夷,最后他抬头看到新帝,开口: “陛下就打算这么去安城吗?” 安王的回问让周围又陷入了沉寂,二人都没有在说话但是四目相对、寒星四溅。良久,新帝终于开口了: “有安王在,孤有何惧。启程。” 新帝还是同意安王同行了,因着这句话,新帝身边的大臣,腰身更弯了。果然,他们的陛下还是妥协了。他们仿佛又回到了礼帝执政的那个时候,安王总是轻易的就能改变上位者的决定。 众人哭丧着脸让出一条路,让新帝和安王先上去。可是在新帝转身之时,安王又开口了。他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声音却是极冷的: “慢着。” 众人一听这二字,身子一僵。而护卫们又警惕的将手放在了刀柄之上,显然若是安王敢有异动,他们就会立刻拔刀! 这一次不仅岸上的护卫做出了反应,船上也出现了一群拉弓的护卫。显然原启带的人,是比安远想象中的要多的。 原启听到安远的喝声转身,就看到了安远那暗含深意的笑容。他冷着脸看着安远,这个人又要做什么? 安王的视线从船上的护卫身上移开,重新回到了新帝的身上。他也不惧那些拿着弓的护卫,与新帝对视的同时轻轻勾唇: “陛下既然有了臣了,那么韩山、是不是可以扔下去了?” 安远说的是扔下去,而此时的韩山还未登船。那么这个扔……就只能是往运河里面扔了。 恶毒的语气、笑意的话语让在场的众人打了一个寒颤。臣子们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安王的认知,阎王爷竟然敢当着新帝的面提出,要将朝廷命官扔进河里面。 这……也太狠了。 ※※※※※※※※※※※※※※※※※※※※ 【小剧场二】 “噗……” 安远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原启没有表现出委屈的表情。但是,他还是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原启的错觉。 这个人在献殷勤,安远想。 “咳……突然发现有点饿。” 原启茫然的表情又变成了惊喜,虽然极力隐藏了,但又怎么能逃得过安远的眼睛。 原启手中端的是一碗粥,看卖相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里面好像还放了一点肉丝。他避开了安远伸过来的手,舀了一勺凑近安远嘴边。 安远见他们陛下有些渴望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吃下。然后,脸更黑了。这人是不是把盐当成糖了? 安远不动声色将粥吞咽下去,似是不在意的开口: “你做的?” “不是。” 那人回答的很快,一点都不心虚的样子。安远感受着口中的咸苦,可就不客气了。 “真难吃。” “……” “这厨子可以拉去砍头了。” “……” “做成这样,怎么好意思进御膳房。” “……” 面对爱人的会心三连击,原启面上的表情不自然了。 “其实……是孤做的。” 原启的声音有些低,说的很慢。声音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失落。他垂着眼睛看着手中的碗,错过了安远眼中划过的流光。 “哦?是吗?那陛下再喂我吃一口。” “啊……?” 原启抬头,嘴微微张着。他的这幅样子,与平日高傲冰冷的君主天差地别。 【感谢金煮太太们的支持,送你们一锅美腻的小剧场~】 【然后蠢作者的余额快变成0啦,接下来可能没办法都发红包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昀 1个;黑色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给我一起睡吗陛下 作为当事人的韩山直接吓蒙了,这什么鬼怎么一言不合话题就往他身上引?草?安城的城墙都没见到,他就要挂了吗? 这个时候韩山只能祈祷美人皇帝硬气一点,好歹他也是投诚美人皇帝的。 周围无人敢开口,生怕安王下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扔下去。原来谣言是真的,安王真的与这韩山有过节。 然而新帝并未开口,只是眼神冰冷的盯着安王。而安王,也是如此回视。寒风吹过,刮走了他们身上的热气。 气氛一下子就僵了…… 时间过得是那么的慢,众人心中焦急却无人敢开口。安王身后那黑甲骑兵的威慑、安王本人带来的威慑让他们闭上嘴、低下头。 而这个时候,安远竟然笑了。那罕见的明朗笑声又让众人受诱.惑般的抬头,只见安王的已经凑近到了新帝的身边,那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的手,搭上了新帝的肩头。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安王慢慢的将头凑近了新帝,唇微动,仿佛说了什么。 安远的鼻息喷洒在原启的脸上,让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轻颤了睫毛。 原启听到这个人低声对他说: “陛下在紧张什么?若陛下喜欢,这种玩意臣送几个去宫中都可。臣……又怎会让陛下失了心头之好呢?” 安远看着原启变得越来越黑的脸,脸上笑意更浓了。明显,他在玩笑。他故意曲解了原启的意思,又借着原启不会与他争执的性格,占了口头的便宜。 最后,他将搭在原启肩头的手放下,竟直接抬脚朝着木梯走去。他没有再回头,顶着船上那冒着寒光的箭尖。他一步一步,走的稳当。 众人因着安王的靠近,自觉的分出来一条路。但也只能这么看着安王先新帝一步上了船,无人敢拦。 此时已有人心中坚定:定要捉住安王的错处,将此人绳之于法。而有人则也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触了安阳的霉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至于被放过了的韩山,谁又在乎他呢? 众人随着新帝一同上了船,这一大三小四艘船,最大的那只是摆设,主要是为了诱敌之用。里面住的多是护卫、储的多是必需品。剩下的三小艘,一艘是新帝的、另外两艘是臣子及其仆人的。 启程了…… 而令人吃惊的是,安王的那一众骑兵竟然没有跟上来。他们就这么现在原地,目送船只离去。那黑压压的一片站在那处,像是在与安王道别,也像极了在与他们送行。 众人因为安王的加入显得情绪不是很高,他们也许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在新帝的面前表现一番,或者向新帝表一表忠心。但是因为安王的加入,他们说话做事都要夹起尾巴。 当船开始前行,那一众黑甲骑兵掉头、绝尘而去。 原启现在船舱前,此时甲板上除了侍卫只剩了安远。这个人站在甲板最前头,手撑着栏杆看着沿途风景。他看起来很惬意,风将安远的黑发吹得飞扬。 许是因为当时穿了黑甲的缘故,这个人没有束发。这一头黑发看起来,比他的主人健康很多。 原启没有想到安远竟然一个人都不带就上了他的船。难道安远不怕,路途中他将他丢下运河喂了鱼? 想到此处,原启寒眸微眯。他想起来方才上船之前安远问他的话,安远嘲笑他,是不是怕还没有到安城就被喂了鱼。安远心机果然深沉。 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背后盯着他,安远回过了头。黑发随着寒风起舞,少了黑甲的他穿的很单薄。那黑色的衣将安远的身形勾勒的很好,同时也显得他更瘦了。 他看到了原启也不上前,神情放松的倚着栏杆。这样的他看起来,仿佛一阵风就会被吹入奔腾的运河之中。 新帝与安王对视片刻,还是上前走去。而安远眨了眨眼睛,仿佛早已料到会如此这样。 三宝公公在原地站定并未随着新帝上前,他可不想上去碍眼。 待原启走近,安远的声音随着风飘来。 “此处风大,陛下可要当心。” 原启看着安远,许是这一处风太冷,安远的脸看起来更白了。同样也显得,那唇…… 他稍稍垂目,顺着安远刚刚所视望去。运河一侧可见百姓匆忙收田,也可见观景园林。他不知此时安远所看所想,因为这人太善于伪装。 看着安远这张脸,原启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那日所查关于张合。张合的私底下所作所为与张合平日在朝堂上的表现,仿若两个极端。 而劣迹斑斑的安王,此次倒像是替天行道了。 难道这个人早就知道了张合底细所以才处处与张合作对?那么,为何又不揭穿呢?他派去的人并未追到张家人头,因为在刚出京,这些人就糟了山贼。 原启觉得,这是出自安远之手。 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这就是父皇重用安远的缘由么? 新帝喉咙滚动,良久对着安王说了一句: “此处风大,安王也要当心。” 说完,他神色一愣随后冷着一张脸回去了船舱。而靠着栏杆的人神色呆愣的看着离去的人,良久……笑出了声。 那眼角绽放的笑意,驱散了一切的阴霾。 安王视线扫过沿岸后又来到了新帝的船舱,此时三宝公公刚刚跟着新帝入内,衣角消失在了帘后。 安远站直了身子,眼含笑意的朝着船舱走来。这边原启刚坐下,就有人掀帘入内。听到自己的内侍低声喊了一句“安王”,原启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如墨的黑眸。 原启一愣后恢复正常,他自桌上翻来一个茶杯后拿起了茶壶。袅袅水汽自茶杯冒出,茶香四溢。待他这一杯茶倒满,那人也已经自来熟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原启放下了茶壶,而那人也自觉的拿起了茶杯。船舱内很安静,香料燃于香炉、炉烟相互嬉戏追逐。 那人喝完一盏茶后放下杯,抬头看向原启。 他们以前甚少接触,而自接触后便水火不容。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平和的相处,船舱中氛围好的让人舍不得说话。就怕惊扰了、打破了。 那纤细又略带扭曲的手指来到了扣在桌上的茶杯,原启盯着这只手出神。 他觉得这只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故事。不知日后他有没有这个机会,听上一听。 茶杯口朝上放在了桌上,他看着安远拿起了茶壶倒了一杯。 安远端着新的茶盏抬头看了一眼原启,后嘴带嘲讽的将茶倒在了脚下的木桶。 新帝的神色一僵,如画的面容上爬上了寒霜。然后他就看着安远又将茶杯倒满,倒掉。来回三次之后,才续满茶水端到了他的面前。 原启盯着面前的茶盏,手指都仿佛僵住了。 此时,船舱内的茶香更浓郁了。那飘着烟的香炉都仿佛成了摆设。 此时,安王开口了。他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倒茶水边对新帝说: “此行安城臣未带内侍,怕是要陛下费心了。” 那人一手拿着茶杯,唇角轻轻贴着杯沿。氤氲的茶香将安王的唇熏的更红,那俏起的嘴角再染坏意。 原启没有抬头,所以看不到安远的神情。他的眼睛盯着续满茶水的杯子,心中思绪万千。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安远的话,手慢慢的靠近了茶杯。 冒着水汽的茶被他端了起来,在端到嘴边时一顿。后似试探得轻轻的喝了一口,有些烫的温度、唇齿留香。 安远突然变得这么无害,原启竟然有些不知如何与之相处。他觉得,自己更喜欢浑身带刺的安远。 就表面来看此行安远确实什么都没带,没有带内侍也没有带护卫。安远好像完全将生死交给在了他的手中……但是原启并不相信。 若是真的像表面那么纯良,那么安远也就不再是安远了。那个敢在中殿对他说,对他的皇位感兴趣的人,又怎会真的无害? “三宝会做安排。” 原启放下茶杯,冰冷的声音仿佛也融化了。而他,自然没有看到安远眼中闪过的流光。 安远勾唇,将过烫的茶水再次饮入腹中。他好似完全不怕烫,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他看着垂目的原启,轻声开口: “想来船上没有臣的住处,不如臣与陛下同住?” 原启拿着杯子的手瞬间绷紧后又松开,他睫毛轻颤后抬起了头与安远对视,他开口: “不会少了安王的住处。” 而那如妖之人靠着桌子以手托腮,对那冰冷视线丝毫不惧。他闭上眼睛轻轻嗅了一下周围散发着的茶香,勾唇睁眼: “但是臣住着不习惯,会睡不安,会生病。陛下舍得么?” 那双桃眸坏意流转,他紧紧盯着原启,盯着对方眼底深处的涌动。 “船上有太医。” 原启坐的笔直,与无骨坐相的安远仿佛两个极端。他面无表情,看向安远。 而安远,还是笑着的。他似不懂原启话中的含义一般,继续说道: “这是心病,除了陛下无人能治。” ※※※※※※※※※※※※※※※※※※※※ 我去给我的封面渡渡劫 醉酒安王你可抵.得住 伴随着安远这句话的,还有茶盏与桌面接触的“咔——哒”声,原启已经放下了茶杯。 不知是不是这个人周身气势过于冷了,那茶竟然也不再有热气冒出。而这茶,只被饮了一口。 安远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什么神色变化,他继续盯着原启,仿佛一定要对方给出一个回答一般。 而安远的话……太暧.昧了… 站在门帘处的三宝公公垂着头,眼睛一直在往这边偷偷的瞄。此时在三宝的心中,安王俨然成了勾引陛下的小妖精。 这是在求那个什么呢…… 三宝心中像是被猫挠了一样,想知道陛下会怎么回答安王。是同意……还是拒绝呢? “三宝。” 然后,三宝就听到了陛下喊他的名字。旖.旎幻想瞬间被这冰言冰语戳破,三宝神色一紧赶忙躬身上前。 “奴在。” 因为三宝的上前,安远的视线也从原启的身上移开,来到了三宝这里。 “安王住处可安排妥当?” 这话一出口,就等于拒绝了安远。三宝表面还算平静低头回答: “已安排妥当。” 而其实三宝的内心,凉风嗖嗖的。安排个孙孙儿啊,他怎么知道安王要上船。这他哪里有时间安排! 然后,三宝又听到他们陛下说: “务必让安王满意。” 三宝小声应是: “喏。” 陛下用这话来堵安王的嘴,三宝只能应是。这陛下不想与安王同住,安王又怎么会满意……他们只能将脸凑上去让安王抽。 安远盯着原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似要将上面盯出来两个窟窿。而那个人也不抬头与他对视,手指一下一下触碰着茶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茶杯上的花纹多么精致呢…… 船舱寂静,三宝心脏突突直跳。他看着安王突然眯眼,然后刷一下站了起来。因着这个动作三宝反射性的想要上前护住陛下,缺件安王竟然转过了身。这时,安王也不看新帝了,活动了一下肩膀就走了出去。 “臣又怎会辜负了陛下好意?” 随着他掀起帘子,丝丝冷风灌入。香炉白烟被吹散了身子,房内茶香也被吹得无影无踪。 船舱内又安静了下来,安王总是这样琢磨不透。你以为他下一瞬会发火,他却也许只是大笑离去。但是……安王是绝对不会吃亏的。三宝觉得,这事还没完…… 三宝稍稍掀起眼皮去看新帝,对方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安王离去而好上多少。此时他的手指已经离开了桌子,垂在了身侧。他的眼睛正盯着桌面,仿佛在出神。 三宝心中想,若是安王真的去看房间了那怎么办?不然,先将自个儿的房间让出来? 他瞧着心情好像不太好的陛下,试探的凑上前问道: “奴去看看安王?” 良久,久到他以为不会听到陛下的回答时,原启开口了: “嗯。” 那仿佛还未出口就消散了的声音,差一点就擦着三宝的耳朵过去了。 三宝垂头行礼,随后脚步轻轻的走出了新帝的房间。这最外面的帘子一掀开,他就看到了立于船头的安王。 安王看起来很平静,轻倚着护栏看后沿途。若仅是看背影,安王是那么的无害。但是若此人转过身,多么出众的容貌也会被那一身煞气所掩盖。 三宝现在原地有些犹豫,他要不要上前?这安王的房间……安排在哪一只船上好?最后想要安王与陛下那暧.昧的相处,三宝垂下了眼。 最终,三宝公公也没有上前。他去给安王,拾到房间去了。他可不敢真的让安王住他的屋,那不是折辱安王么…… 这四艘船,最大的那一艘开头,其余并行其后。 此次出行打着体察民情的名义,所用的船只也不是很大。显然,原启也不打算太过招摇。 韩山在此处还没有什么根基,自然不会有仆人。但是秦员外郎不放心韩山,还是给他配了一个。小仆人已早早的就上了船,见韩山拄着拐进门赶忙过来迎接。 韩山被扶着坐在自己上,赶紧吩咐小仆人多去搬个椅子,给他垫一垫脚。他觉得整个小腿都充血了,又疼又( )月长,难受死了。 而坐下了,喝了一盏热茶后,他才有活过来的感觉。此时他心中烦恼,因为安王好像将他当成眼中钉了。 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安王不满意了,这正式接触明明也只有那一次。他还又唱又跳的给安王赔罪了。怎么安王还不满意? 不要他手指头了,给直接喂鱼了…… 因为安王的到来,他现在连去美人皇帝船上刷一刷存在感……都不敢了。他怕自己一露头,头就没了。 不知道安王和美人皇帝在一个船上,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这俩相互折磨一辈子的人啊,韩山心中啧啧。这现实所述简直比历史上讲的还要剑拔弩张,他那可以帮着美人皇帝扳倒安王的投诚不知道怎么就开始松动了。 韩山不知,大臣们也不会知道。此时他们也缩在船舱自个儿的房间中不想出来。 新帝的船只在最中间,另外两艘一左一右。新帝喜静,所以这膳食也是各自吃各自的。也因此,大臣们想要去另一艘船上串串门都不敢了。大臣们这时也才反应过来,新帝登基到现在竟然没有办过宴席。 这位帝王,与礼帝还真的是大不相同。自上船以后,新帝也没有召见哪位大臣。而因为新帝的船上有安王,大臣们也不愿意过去露脸。 一切仿佛相安无事…… 这登船后的第一个夜晚,仿佛没有什么事发生。 而真的是这样吗? 入夜,三宝向新帝汇报,安王已经入了房间。如此,原启神色好看了不少。此时的原启刚用好晚膳,许也是因着出去可能会遇到那个人。原启站起身后转了一个方向,朝着书架走去。 随意的从上面拿下一本,这一看竟然就到了深夜。外面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呜呜的声音像那哀求一般。一到夜晚明显可以感觉到,天更冷了。 而他们还要在这船上,待上十日。若是不出意外,第十日的下半晌他们就能到达安城。而那时,许是已飘雪了。 就在三宝公公要提醒新帝,该歇息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响。三宝循着声音望过去,因门口的烛光,安王的身影在门上若隐若现。 三宝公公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敢表露。他似为难一般的抬起头看向新帝: “陛下,这……” 这安王都夜半敲门了,奴就不打扰你们了吧? 原启也正在看向门处,虽然脸上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那读到一半的书已经合上了。 “开门。” 三宝听了新帝的话,赶忙去开门。这门一开,凉风吹了进来,将三宝吹了一个激灵。再一看托着坛子的安王,三宝愣住了。 待安王一挑眉,他才反应过来了一般上去接。没成想……差点将坛子砸地上。三宝苦哈哈抱着坛子,看着已经抽身入内的安王。眼角只来得及扫到那抹黑色、鼻尖已是塞满了冲人的烈酒气味。 这坛子忒重了,听着里边晃荡的声音、也不知道装了什么酒。感受着坛子的分量,三宝对安王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他两只手抱着都吃力的重量,安王竟然一只手轻松托起。 这安王…… 一身黑衣的安王入内,还是那一身衣服显然即便三宝体贴的将什么准备妥当,这人也没有换。安远一眼就锁定了站在书架前的原启,他笑了笑朝着这边走来…… 安远脸颊微红,步子轻飘。待他近前,原启立刻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原启不动声色打量着现在他面前的人,安远喝酒了。 而在看向后边吃力抱着坛子的三宝,他已明白这坛子中装的是什么。 安远在距离原启二尺处站定,他先是看了一眼原启,后扫了一眼跟上来的三宝,扬唇轻笑: “臣竟然在大船上发现了烈酒,” 说到这里,安远眯着眼睛舔了一下嘴角,似在回味这酒的滋味。那微微眯起的眼睛,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般。那勾着的红唇,更是毫不吝啬的展现着他的好心情。安远整个人都仿佛被点亮了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滋味,勉强入嘴。所以臣拿来与陛下尝尝~” 原启将书放回了书架上,然后转身打量着安远。这扑面而来的酒气,一看就是喝了不少的。安远却说勉强入嘴,这个人……果然狡辩。 “夜深了。” 原启看着安远说道,他在提醒安远,夜深了,此处不是安远该来的地方。而他,也不想与酒鬼计较。 而那个人竟然直接转身夺过了三宝手里面的酒坛,还将三宝吓的惊慌失色。 安远一手轻松托着酒坛,一手将那盖子掀开。一瞬间,醉人的酒香充斥着整个房间。 安远似着了迷一般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嗅了一下。那苍白的皮肤都似被这酒香染上了颜色,他盯着原启轻笑着道: “夜深了,烈酒、美人,不好吗?” ※※※※※※※※※※※※※※※※※※※※ ovo 悄咪咪说,封面成功进入练气期。 当正经人醉后安远抓狂 安远点了点烈酒,说。只是这美人到底指的是安远,还是站在他对面的人,恐怕就只有说话的人知道了。 原启没有回答直立在那处,安远抱着酒坛盯着原启。 酒香还在不断的扩散着,安远虽然一脸醉态,但是原启没有在安远的眼中发现任何醉意。 所以……这个狡猾的安远又想干什么? 然后,原启看着安远又往前凑近一步,酒香更浓了。霸道的酒气萦绕原启周身,他似不适一般的稍稍皱眉,似想要后退却不知为何忍住了。这么重的味道,也不知安远到底喝了多少。 “还是陛下觉得与臣喝酒无趣,想找个俊俏的?嗯?” 原启听后,眼底漾起涟漪。因为安远这话似意有所指,一个猜想在他的脑海中慢慢的有了雏形,安远今日这般时常莫不是因为……韩山? 原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装醉的人,后径直朝着茶桌走去。显然,他打算接下安远的试探,同时看了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当然,后面那抱着酒坛的人也跟了上来。 内侍们赶紧上前伺候,桌上的茶具被取走应着安王的要求换成了大碗。安王用眼神逼走了欲上前伺候的三宝,自己抱着坛子倒了两碗。酒液撒在了桌子上,一碗被端到了原启的面前。 他看着举着碗的安远,听这个人说: “不知是陛下酒量好,还是臣酒量好?” 说完这句话,安远直接端酒仰头灌入。酒液顺着嘴角、攀着肌( )肤流入了黑衣。一碗酒喝完,安远的眼睛亮了几分。随后他举着碗,看向原启。 安远出现在大月国已是五年,但是却甚少与原启接触。别说一同喝酒了,在原启即位以前,就算是私底下说句话都未曾有过。 原启垂下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酒,久久未动。而安远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陛下莫不是……不会饮酒?” 原启因为安远这句话,睫毛颤动。随即他端起了碗,虽不像安远那么豪气,可是一碗酒也完完整整的入了肚子,一滴未漏。如此浓烈的就,这人却像是引入了一碗清水,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安远见此方似满意了一般,轻笑出声。屋内酒香似乎更浓郁了几分,不见丝毫醉意的桃眸更是肆意的打量着对面的人。 安远终于放下了碗,他直接一伸手扣住坛口。手臂一抬、酒坛倾斜,酒液落入碗中。三宝双手都有些抱不住的酒坛,在他这里仿若无物。将酒坛轻松放回桌上,他抬头看着原启,一句话未说、一杯酒下肚。对面的那个人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安静的看着安远。 安远轻笑,再次,满上酒,端起酒碗。他先是眼神扫过原启那还是满着的酒碗。才似得了什么趣闻般说道: “臣听闻,有人派人去刺杀张大人的家眷。” 安远边说变打量着原启,虽然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底却带着探究,对方听了这句话久久没有反应。就在安远以为原启走神了的时候,原启视线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开口: “这个[有人],是安王。” 气氛凝滞,安远慢慢的将手中的酒碗放回到了桌子上。只听咔哒一声,碗中酒涟漪漾漾。原启说这个“有人”是安远,而安远竟然没有生气。 安远还在继续打量着原启,想要从他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现一点什么。可惜,最后失败了。不过安远并不气馁,他的感觉一向准确。今夜的原启,似有什么地方不同了。他不着急,慢慢来、他一定会抓住的。 安远手指来到了碗沿,这皇帝用的物件就是金贵。哪怕是一只碗也是仅嵌着珠……而自小在此种环境中长大的人,又怎会体会到他与别人的不同呢?安远漫不经心的开口: “是么?臣还以为,这个[有人],是陛下。” 安远说着,碗凑到嘴边又饮一碗。而原启,竟没用催促也跟着饮了一碗。他们方才的话似在互相试探,而最终安王好像承认了。 原启原本就猜测山贼是安远的人伪装的,如今见安远自己提起,他心中便笃定了。安远早他一步,取了那些人的性命。 那么安远今夜来此处,就是为了试探他这个吗?安远发现了他派出去的人? 安远放下碗,看着原启也跟着同样放下碗的动作,含笑的说: “臣已为陛下倒了两碗,这第三碗,陛下是否可为臣满上?” 安远本以为原启会为他倒满,可没成想这个闷葫芦拒绝了。新帝坐的笔直,两碗黄( )汤下肚也不见醉意。 “不可。” 脱口而出的声音冰冰冷冷,而且拒绝的很干脆。 安远挑眉,方才干脆的拒绝倒是让他差点以为原启喝醉了。可是无论神情还是眼神,都……没有醉意。 “为何?”安远好奇,问。 “安王为何动手?” 新帝没有回答安王的问题,反而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这句话让安远神情一愣,似反应过来了一般伸手夺过了原启面前的酒碗。他一碗酒倒满放回去后,方才开口: “那陛下为何又要出手呢?” 原启沉默未语,所以安远果然知道一切。甚至,也可能比他知道的要早的早。安远动手的理由又是什么? 而这个时候,那人的声音竟然已经在他耳侧。原启身子一僵,是何时这个人到了他的边上? “陛下又何必纠结呢?谁杀的,又有什么区别呢?臣又怎么舍得脏了陛下的手,呵呵……” 这个大胆的人,说着竟然朝着原启的耳侧吹了一口气。那耳朵,眼见的红了起来。原启虽然没有往一侧挪动身子,却端起了桌上那已续满酒的碗。 一杯酒下肚,酒液自嘴角流下。安远站在一旁看的真切,这个人好像不再那么从容了。他就着现在的姿势单手抓住坛沿,又为原启倒了一杯。他凑到原启的耳边,轻声说: “知足者命久,贪心者命尽。贪心到了臣的头上了,臣又怎么会心慈手软?” 那桃眸之中暗含凶光,这话似在说那已灭的张家,也似在警告着原启。他看着原启眼中的情绪变化,似满意了一般的直起了身子。 他的眼神自那开着的酒坛略过,最后来到了原启那满着的酒碗上,轻轻一笑: “夜深了,陛下莫要贪杯才是。” 显然,他今晚的目的似乎已经达成了。说着,安王衣袖浮动就要离去。而一只手,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速度快的,让安远下意识的反手扣住。安远眼中有一丝惊讶,这闷葫芦竟然主动抓他的手? 新帝垂头看着桌上的酒碗,手却准确的抓住了安王的手腕。那样重的力道,即便是安远也无法挣脱。 安远侧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原启,张嘴道: “怎么?陛下舍不得臣离开?那又何必为臣安排住处,住在陛下房中,岂不是更方便?” 暧( )昧的语气,逐渐凑近的唇。而突然,安远刹住了动作。他看着原启那双寒目,总觉得里面缺了什么。这个人没有回答他的话,甚至没有因此而生气。那隐藏在寒潭深处的怒气,仿佛都消失了。 感受着手腕处强( )硬的力道,安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不确定: “陛下醉了?” 然而,房间静悄悄的。酒香依旧浓烈,那人也依旧沉默不语。他盯着那酒碗,好似睡着了一般。可是那双寒目,却是睁着的。寒气依旧,却仿佛失去了威力。 这个人好像醉了,又好像在走神。就在安远犹豫要不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原启开口了。他慢慢的转过头,似在寻找发声的人一般。他张嘴,声音平稳、含义清晰: “没有。” 安远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消失,显然根本就不相信原启这一句“没有”。问一句就乖乖答一句,不是醉了是什么?安远心中有些恼怒也有些惊讶,惊讶于眼前人的酒量竟然这么清浅?这一想,安远的脑海中便回想起了那日。那么当时这人冲动的举动,是不是也是因为饮了酒? 安远眨了眨眼睛,暗中与原启的那一只手较劲。可手腕处已发了青,也没能挣脱。安远暗暗的磨了磨牙,桃眸似有竖瞳显现,看起来危险至极。而那人坐得端正、面无表情的人好像根本没有察觉一般。 安远另一只手突然变作利爪,穿破酒香朝着原启的面部袭来。那速度,似比利箭还要快上了几分。而那个坐着的人猛然抬眼,另一只手一动。 —— 待两人都停止了动作时,安远那只袭击的手,已经被原启擒住。如此,他的两只手都动弹不得了。如玉阎罗、眼中燃烧着地狱幽火。他盯着原启那双沉静的眸子,牙齿咯咯作响。这闷葫芦果然是醉了! 这时,小小的抽气声响起。安远带着怒气转头,刚好看到了三宝捂着嘴、瞪圆眼的表情。他张嘴、犬齿似冒着寒光: “滚!” ※※※※※※※※※※※※※※※※※※※※ 安远:你手往哪儿摸?!!! 原启:腰和、、、唔唔(被捂嘴) 当安远不得不被睡以后 三宝捂着眼睛,将已入船舱的半个身子又缩回了外面,还体贴的将门帘盖好。外面凉风嗖嗖,吹散了三宝脸上的臊.红。 他是傻了,才会想要进去。陛下与安王怎么会打架?只会“打架”。激烈的、有声音的、那种……嘿嘿。 小风来的太及时,三宝眯了眯眼睛。回想方才画面他竟然不觉方才的安王吓人,反而有种诱人的感觉。 那被陛下擒住的双手,那努力后仰的身子,那看过来时怒火中带着憋屈的眼神…… 三宝不敢再想下去了……同时还不忘竖起了耳朵。若不是身旁还有其他人,他真的很想贴在门缝上听一听里边的动静。虽然安王平时风光的不得了,但是在床上,就没赢过他们陛下! 而屋内的场景与三宝脑补的画面相差甚远,仿佛下一刻这二人就要打起来了。 安远咬牙,暗自较劲的同时低声开口: “松手。” 他的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而对方那双眸子依旧古井无波。 原启不仅没有松手,竟然还有要将他往怀里面带的意思。因着对方突然的加重力道,安远撞到了桌子。碗碟落地、那酒坛都晃了两下。 可见,这个醉了酒的闷葫芦用了多大的力道。 安远那如墨的眸子已经黑意翻滚了,稀里哗啦的声响并没有引来谁。他突然有些后悔将那内侍给吼出去了…… 安王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中的散漫情绪已尽数褪去。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安远。 他双手往上一番、一个用力。只听凳子与地板摩.擦的刺耳声响,他竟然将那坐着的人给提了起来。或者说,那个人顺着他的力道给站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安远的眸中还是带着三分的打量。 这个人是真的醉了吗?这么浅的酒量?安远有些不相信。 安远脑海闪过韩山那俊俏的小样,又浮现原启那日不平之处,眼中似有暗光闪过。果然都是原家人,爱好不同于他人。 安远眨了眨眼睛,盯着面前的人。突然间,他有了验证眼前人真醉还是假醉的办法。 仿佛在验证,这个人是不是真的醉了一般。他放松了力道,也不再与原启较劲了。 而对方因着他减小了力道,竟然也卸了一些劲。安远桃眸眨动,眼中流转着坏意、也暗含着试探。 他稍稍踮脚、脖子上扬。他慢慢的靠近原启,并且观察着对方眼中的神色变化。安远在原启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他动作稍稍停顿,后—— 那红唇,就这么突兀的吻了上去。触碰到同样热.度的唇,安远的身体有刹那的紧.绷。在吻上的那一刻,少有的后悔情绪竟然从心底升起。 验证这个人醉了没有的方法很多,他为何选了最暧.昧的?安远垂目,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唇上的热度,二人之间的酒香。这一刻,安远觉得自己醉了。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可以听到原启过快的心跳。 只是不知,这加快的律动是因为醉酒,还是眼前人的亲吻。 他们唇与唇之间接触,安远的面色不太好看。他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就像那次一样。 可是——他没有被推开……也没有被阻止。他的唇依旧贴在对方的唇上,与冷硬的脾气不同,原启的唇格外的软。软的想让安远张嘴咬一口,不过他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这股子冲动。 安远动了动唇,像是泄了气一般的立刻移开。而因着如此,原启的呼气喷洒在了他的耳侧。 自心里攀岩而出的痒,让安远的眼皮跳了跳。唇上的热度并没有因为移开而消减,反而像是燃起了火焰。 他想要躲避那呼吸,可是无论他怎么偏头都躲不过去。就像那个人在追着他的耳朵喷气一般……更要命的是眼前的情况……他连抬手擦一下自己的唇都做不到。 那双手将他的手钳制住,他若不动那手不会用力。而他动几分力,那双手总是以多出几分的力道钳制住他。若不是刚刚验证过了,安远真的感觉不出原启醉了。 偏偏面对一个醉酒的人,安远毫无办法。这人仿佛听不到他说话一般,无论他做什么也只是直直的望着他。 憋屈感从安远的心中升起……这是第一次。 安远扭头看向门口,厚重的帘子不仅仅遮住了寒风,也遮住了屋外的人。他咬牙切齿的开口: “狗奴才!滚进来!” 安远的声音中,带着极重的怒气。奔腾的杀意穿破了门帘传了出去,然而那帘子没有立刻掀开。 过了好一会三宝那胖圆的脸顶开了门帘,并且低着头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干啥?想要油吗?还是膏?想要什么口味、、呸!想要什么香味的? 三宝的手在袖子里摸来摸去,心想安王还真是着急竟然自个找他要。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陛下出来吗?那样,他还可以偷偷给陛下塞一且力.兴小玩意。 想想自个儿淘换那些东西的不容易,以及别人看他的眼光。三宝觉得,自己为了陛下和安王的那档子事,简直操碎了心。 摸来摸去,还是将不一样的那一小瓶攥在了手中。三宝有些纠结,他是等着安王开口他再给,还是他直接送进去? 毕竟安王面对陛下的时候脸皮比较薄,上次他去送伤药就恼羞成怒的将他扔出来了。 三宝抬头在看到里面的情景后,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自觉告诉三宝,安王天赋异常,不需要膏! 三宝暗暗咂舌,碗碟扔了一地,这是要玩桌子play吗?看那俩人亲密的样子,他都进来了也不舍得放手。 这俩人也太会玩了,次次亲.热都跟打仗似的。他还是不掺和了,不掺和了。 这下,无论安王怎么怒吼,他也不往里边抻脖子了。屋内乒乒乓乓声响,却引不来一人。 安远眼睛也红了,气息也重了。这么一阵较量、挣扎,对方竟然从容应对了。 而屋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安远心中暗暗的给那狗奴才记了一笔,再看眼前人模人样的原启,一阵头疼。 他竟不知,原启不胜酒力。且喝了酒之后,竟然会是这般模样。安远磨牙,日后一定不能让这人喝酒。 不,原启爱喝不喝他不管,但是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喝酒! 酒坛子被打破了,屋中的酒香更加的浓郁了。桌子也倒了、凳子也翻了、各种碎片一地。 安王与新帝站在屋中最中央,一个眼燃怒火,一个无浪无波。甭管安远怎么骂、怎么威胁、甚至攻击此人,这双钳着人的手就没松开过。 安远咬牙,心想怪不得五年之中没见此人参加过什么宴席。定是知道喝了酒会出丑态,才避开的吧! 若不是拎不动此人,他还真想将其扔进河里面清醒一下。或者扔到旁边那两艘船上让那些大臣们看看,他们的陛下是个什么德行。 然而,安远毫无办法。黑发凌乱、胸口也在剧烈起伏。这一阵的打动,额间鬓角也隐隐有了汗珠。 再看对面那人,呼吸也是有些不稳。但是那双手,就是死活不放开。 安远带着怒气,妖娆容颜逼近原启。燃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原启,你到底想作何?” 他喊了对方的名字,这是大不敬的而原启还是没有反应。若是这双手能动,安远倒是想捏断原启的喉咙一了百了。 二人就这么站着,站了很久很久……由最开始的怒视,到后面的恢复冷静。即便是在战场,安远也没耗费过这么多的精.力。 终于,他似放弃了较劲一般开口: “夜深了,陛下该歇息了。” 这句话中带着怒气,但是语气柔和了很多。这仿佛是个信号,安远的示弱。安远说完这句话,等待着原启的反应。 那双寒目因着这句话,稍重的眨动了一下。看来,这个人是听进去了。安远吐出了一口气。 然而事实证明,安远松懈的太早了。因为这个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哪怕是睡觉。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执念,在安远错愕的神情下,原启拉着人的双手像是牵着犯人一般……将其按倒在了床榻之上。 在躺下的时候安远还试图反抗,无奈对方力气太大了。 二人双双躺了上去,然后这个人闭上了眼睛。二人面对面的姿势,反应过来的安远面容染上红霞。这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屋内安静了下来,能听到的只有外面的风声及身旁人的心跳声音。躺在床上的安远眼中有少许的茫然,完全不明白此时的原启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将他也带到床上来? 这人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是那双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卸下来。 他看着面前闭着眼睛的原启,他觉得这个人在装睡。那么,要不要一巴掌打醒这个人?安远动了动手腕,果然那钳制着他的力道大了几分。 然而这个时候——原启那双带着寒星的眸子又猛然睁开。 ※※※※※※※※※※※※※※※※※※※※ 原启:安王为何在孤床上? 安远:!! 醉后的一切,一夜 安远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这闷葫芦终于醒酒了。接下来他得好好的臊一臊这人,出出心中的闷气。 但是—— 却突然眼前一黑——这下屋内连光线都没有了。 ? 安远感受着自己额头突突跳的青筋,手上忍不住就用力了。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屋里边的灯都灭了。 均匀的呼吸声音响起,可是那双手还是无法挣脱。 还真的……睡!了!吗!?? 二人保持着这么合衣同躺的姿势,一个闭着眼睛睡的舒适、一个睁着眼睛怒如恶鬼……直到天亮。 屋外穿上了披风的三宝看着见亮的天色心想,这安王的房间果然白准备了。这陛下此次去安城,该不会就是为了带安王出来乐呵的吧? 瞧瞧屋里那大吼大叫的劲,最后不还是从了? 哼! …… 还未睁开眼睛原启就警觉的知道有人在他的旁边,且离得他如此的近。他猛然睁开眼睛,随即神情一愣。 那个妖娆的人闭着眼睛侧躺在他的身侧,甚至双手还在他的手中。原启脖颈有青.筋冒出,手下意识的想要用力却立刻控制住了。 他稳着自己的呼吸,先是打量了一下狼藉的屋子将视线移到了安远的身上。 原启眉皱起,记忆中声音与画面竟然已经对不上了。声音停止在了安远让他倒酒的地方,而画面……原启稍稍动了一下头闭上了眼睛,后面的画面却已是模糊。 他睁开眼睛看着似乎陷入沉睡的人,避开视线不去看对方大敞的衣领,轻轻的松了手。 原启看着安远手腕青紫的指痕,随即怔愣。后,新帝僵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下了矮榻。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了,走出去的那背影竟然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所以,他错过了安远睁开的眼睛,以及眼中浓的化不开的黑气。 …… 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三宝公公还以为那二位昨晚折腾的太厉害还未醒。 这新帝突然掀帘子出来着实吓了他一跳,因为新帝的眼神他那问候的话语卡在嗓子,将脸憋得通红。三宝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陛下与他擦身而过,然后去了那船头。 看新帝凌乱的头发、开了扣的衣服以及只要睁着眼的人都能看明白的臭脸,愣在了当地。这……是昨晚玩的不尽兴吗? 三宝小心翼翼的想道…… 这进屋里边他是不敢了,只能赶紧吩咐小内侍去取来陛下的大氅,后他抱着颤颤巍巍走上去。三宝小心翼翼的开口: “陛下?早晨凉,您披上?” 这就算您不爽,也得注意形象。若是旁的大臣也到船头可是一转头就能望见您呐,这一夜风.流的对象是谁可就等于昭告天下了。 三宝都能想象的出臣子的反应以及日后更加妖魔化的流言蜚语了……滑天下之大稽,是新帝女票了安王,还是安王强.了新帝? 总之,不会有人想到,二人是干.柴.烈.火、噼里啪啦、没羞没臊。 见新帝没有反对,三宝赶紧和小内侍一起将大氅给其披上。然后……就站在旁边当起了船柱子,并且感受着陛下的低气压。 原启望着滚滚河水,喉咙滚动却最终没有问三宝什么。脑海中安远亲吻他的画面、他二人打斗的画面……而再到后面竟然完全模糊了。 导致……导致他现在根本不敢回屋去,面对那个人。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们二人的衣服还—— 他又有些不确定了,因为安远的胸前是有痕迹的。原启深深的起了一口气,不再去想。 原启心中告诫自己,日后要离安远、远一些,这已是他第二次失控了。 原启站在船头,直到安远醒来离开了他的住处。当安远从掀开的门帘出来时,原启似有所感的转过头。 白色的竹纹劲装将他的身形勾勒的极长,这一身打扮让原启觉得颇有些熟悉。待想到第一次见韩山时对方身上穿的那身,心中有些疑惑。 这安远,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边安远披散的黑发随风而动,白色将他粉饰的那么无害。他斜眼看了一眼站在船上的人,后转头离去。看他这番做派,仿也是不愉的。 而三宝公公送走了安王,又低眉顺眼的凑到了新帝的面前。安王身上穿的可是他为陛下备下的衣物,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安王上船何止是没有带内侍,是啥都没带上。 见安王今日走路姿势正常,三宝唏嘘。是不是因为陛下昨夜没出力惹安王不快了?所以今早陛下被赶出来了,安王x求不满的走了。果然,昨夜的小药油该送上去的。 即便干柴烈火也是可以撒点油的,噼里啪啦,它不香吗? “陛下,早膳已备好,您看……?”他试探道,气可以生,饭不能不吃。 三宝见新帝抬脚朝着船舱走去,也连忙跟上去…… 自今日起,安王倒是甚少出现在新帝面前了。他清晨醒的倒是及早,但总是往那大船上去。 喝酒、垂钓,或与侍卫切磋武艺,似过得不错。也因着他常常不在小船上,大臣们也能瞅着时机往新帝的面前凑上一凑。 然而,原启却总有一种错觉,安远在躲避着他。以安远的脾性,怎么会不作妖? 难道那一夜,他真的做了什么过火的事吗? 这安城,已在眼前。 天空飘着小雪,岸边的陆地更是已裹上了银色的衣裳。陆地上几乎不见人影,站在船上可以看到安城的城门。此时城门紧闭,不见人出也不见人进。 这逐渐逼近安城的路途中,原启观安城地势。与地图上所述无二差别,两面的山将安城挡了个严严实实。 若是想要攻打,除非可以直接破城门而入,否则先要花上一段时间翻山越岭。两侧山上定陷阱无数,即便翻过来了,也是要面对护城河及高耸的城墙。 再看那城门,即便隔得远了也能隐隐看到箭楼。那镶了铁刺的城墙,即便冰天雪地之下也是泛着寒光。此物一般用在边.境的城池上,安城大可不必。 原启皱眉,富饶之地不说,安城的百姓饭都要吃不饱了,又为何花费人力物力来建这样的城墙?装备这般的武器? 且此处远离边.境,战.乱波及不到。 看起此次安城之行,比他想象中的要难的多。而安城太守刘青的心,也比他想象中的大的多。 安城逼近,大臣们也自船舱走出过来眺望。此时他们都已经脱掉了朝服,换上了平常的衣服。看着此番银装素裹景象,有的还忍不住吟诗几句。 他们可不懂新帝的警觉,对他们来说此番是真的来体察民情的。而原启,也恰巧需要这样一群不知内情的人为他作掩护。 船开始靠岸,而城门也打开了一条缝。冰天雪地、白马飞驰而来。一只军队,约么三十人的样子。 银色的战甲、白色的披风。白色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色,若非他们到了近前根本发现不了。 在船上的人还未下船时,这群人已经堵住了他们。或拿长矛或拉弯弓,每个人都是面露凶险、警惕的很。 船上的大臣见此,也往侍卫们后面缩了缩。后一想自个乃是朝廷命官,又站的笔直。定是那日被安王所带黑甲吓着了,如今看到这幅场面才反射性想要躲避。 而仔细打量这些人,众人反倒觉得没有安王的黑甲战骑有气势。 原启被护卫护在了中间,他远远就看到了这一只骑兵。待这群人到了近前,看那马儿身子,原启眼中似有暗光划过。 年年哭穷,却将马儿养的这般肥壮? 原启侧头,看向斜靠栏杆的安远。此时这人穿着他的衣服、披着他的披风眼神懒散的望着城门处。他似完全不在乎这一群骑兵一般……但是原启心中不信安远如此平静。 毕竟这个人,最擅长的便是伪装与狡辩。 相较于那些大臣们,安远站的算比较靠后的。当然,这并不是他贪生怕死。在船上漂了十多天,眼见着可以着陆了。那些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去踩一踩陆地,而这个人好像没那么迫切,于是就落了后。 所来领头骑兵在距离岸边二十米外就勒住了缰绳,后面骑兵紧跟动作。而这时,大船之上也慢慢升起了大旗。这大旗一亮,就代表着此船那是官船。 按理说骑兵应该赶紧下马上前行礼,但是那一队的人马却定在原地。似是在犹豫、在打量。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人驾马上前。此人在岸边停下后,眼睛直视船上的人。他稳住马儿,大声开口: “来者何人!”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回答他,这船上的人几乎随便找出一个来都比这人的身份高。此时,就需要三宝公公上前了。 毕竟这群人里边,他是最大的狗腿子。三宝见过多少的兵马,这几个小骑兵他根本不放在眼中。在向新帝请示过后上前,朗声怒斥: “大胆!新帝视察安城,尔等还不过来见礼!” ※※※※※※※※※※※※※※※※※※※※ 【小剧场:三宝公公的推销】 “橘子味、草莓味,安王您想要用哪种?” “……” “口味独特的话可以来个“84消毒水”味的或者“藿香正气水”味的。” “……” “不、不然来个榴莲味的?” “……” “额、别、别打!你想来个六神花露水味的奴才也能搞来(别恼羞成怒啊)。” 三宝鼻青脸肿离去,安远黑脸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总是在胖 4瓶;猫猫钓鱼 1瓶; 安远不爽,切片喂鱼 这么说着,三宝公公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巴掌大的红血玉牌,朝着马上之人丢去。 那玉佩多么多么精美多么多么好就不形容了,它飞在空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了过去。知道的人很清楚三宝公公丢出去的是什么,不知道的心中也隐隐有预感,这东西不简单。 可惜三宝太高估自己的力气了,这玉佩还未到那骑兵首领面前就开始往地下掉。 而那骑兵首领一听“新帝”二字,脸色一变。上峰不是说新帝半月后才会到吗,怎会来的如此突然?这要赶紧往城中报信! 而再一看那船上之人往下扔东西的动作也顾不得别的,踩着马头就飞身去接。也因此,那代表着皇帝的信物才没有被三宝这二傻子摔坏了。 三宝的表情由傲然——懊悔再到庆幸变了好几遍,见那小兵真的接住了玉牌才松了一口气。差点翻车,吓死了! 那小兵接到玉牌以后立刻跪地行礼,早就听说皇帝要来,但是未曾想到来的这么突然。竟然不提早通知,让他们出来迎驾。 后头的那些一听也赶紧下马疾步上前见礼。这个时候他们才有了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也才是地方官.兵见到皇城君主该有的模样。 船上护卫部分登陆,排开守卫。尽管身份已经亮出,但是他们丝毫不会掉以轻心。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船上的人,不会因为任何事而转移注意力。 新帝与大臣们站在甲板上并未下船,已有人驾着来人的马朝着城门而去,显然是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安城这些还没有准备好的官员。 如此,船上的人也只能这么等着。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别说新帝了,哪个大臣不是黑着一张脸?这城门都还没有进去,他们对于安城以及那安城太守的印象就跌了一大截。 在这期间,安王像是没事人一样眺望远处。这看似漫不经心的眺望,却是将安城周围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并思量于心。他仿佛没有因为眼前之事而染上坏情绪,这也与安王平日的性格很不相符。 不过,众人的视线都被安城的一切给吸引了注意力,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安王的不同。 半个时辰后,城门打开。安城太守骑马而来,后面跟着一众的人及数辆马车。 站在船上的人都打量着策马本来的人,这前头人身上穿的官服过于显眼,让众人一下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待这人走近,原启也看清了安城太守的面容。 安城太守刘青相较去年似消瘦了一些,脸上皱纹也多了几条。仅是一年,苍老的似乎有些过了。他本该是一介文人,但御马动作很是熟练。相较之下,跟在后面的官员就不那么轻松了。有人甚至是抱着马脖子过来的…… 安城官员在距离岸边百米处下马,立刻疾步而来。 “参见陛下!” 刘青远了看并不能分辨船上哪一个是新帝,但待近前却是一眼便能认出。虽然同样是便服,但是身上的气势是掩盖不了的。 新帝站在护卫中、百官前,身上是黑色的大氅,那双寒目似比这天地还要冷上两分。在原启的视线定在刘青的身上时,刘青心里面打了一个哆嗦。 这大月的主子突然换了人,新主子是何脾性他无从得知。而这即位后的一月要就来安城体察民情,可是对安城有什么不满?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打探不到。他能做的,也只是小心翼翼的准备,然后等待着这位陛下的到来。 刘青战战兢兢,在得到允许后登上了船。 刘青再次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原启看着来人,不知道刘青来的是多急,未披大氅甚至头上的发冠也松了。视线搜过船下低着头的一群人,再次来到刘青的身上。还未等他开口,已有人上前。 只见那人披着与新帝同样颜色款式的大氅,边说话边往这边走来。那如妖的容颜、眼底毫不掩饰的恶意、咄咄逼人的语气: “刘太守。陛下此次来安城是暗访,刘太守带如此多人来迎是何意?” 声音止,那人也已经到了眼前。太守刘青忍不住朝着声音发出的那人看去……此人一头黑发似乎与大氅相容,黑色映衬下的肌肤似比雪白,那勾起的红唇似夺人性命的弯刀,仿要前来勾他的性命。 这人走到了新帝的面前,与新帝站在一起气势竟然不输丝毫。 刘青心中又是一颤,立刻垂下了眼。此人的身份几乎不用猜测,一定就是安王了。没想到……安王竟然也来了。 “刘太守?莫不是没有听到本王的话?嗯?” 刘青看着安王行至近前的鞋子,那近在眼前的靴尖。刘青一愣,眼中更是惊愕闪过。这上面竟然绣了、绣了龙! 这是君主的象征,安王!安王他怎么敢……? 这、、、 刘青不敢再想下去,赶紧回答安王问话,同时也明白自己方才过于激动的行为暴露了新帝的行踪。 “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刘青连连磕了几个头,心中暗道安王不简单。自到岸边他还没有听到过新帝说话,倒是这安王气焰嚣张。再看安王鞋上的龙纹,心想果然安王权势滔天。这新即位的帝王,怕也只是安王操纵朝廷的一个幌子罢了。 想要来安城的,是这安王!那么,安王来此处到底是为何?安城好似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位阎王爷,刘青心中疑惑却无人可为他解惑。 安远转身对着原启勾唇一笑,后竟然也不管原启是何脸色又转过头。此刻,不爽的是他,问罪的是他,发威的是他,船上最大的也好似是他。 安王眼中似有毒液流淌,一枚雪花飘飘落落竟然来到了他的唇角。在触及唇瓣的那一刻,又化成了一滴晶莹的水珠。他手一扬蹲了下来,因着他的动作发丝与大氅一同浮动。 于是,那双桃眸就与跪地的刘青对上了。如此近的距离,那似铺天盖地压过来的气势让刘青有些喘不过气。 他每年都会进京一次,可即便皇宫酒宴上也未曾与安王有过接触。起初是瞧不上这人,后来是这人升的太快他再也没了接触的资格。 如今安王一凑近刘青立刻感觉出,谣言所说的阎王爷果然名不虚传。这双眼睛,似勾命的阎罗。 刘青看着安王张合的红唇,似看到了巨蟒吐出的蛇.信。那带着笑意却狠辣至极的话语飘荡开来: “既然如此,不如将刘太守一刀一刀割了喂鱼?” 这刘青还未反应过来,那边缩在人群中的韩山就是一抖,差点没有握住拐杖。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周围人看过来的同情目光……韩山嘴角抽搐,原来安王还有一言不合就拿人喂鱼的嗜好。 看来这安城太守得罪安王,比他得罪的还要狠。好歹他是囫囵下河,这太守却是要被切成片了。 刘青耳边似有惊雷炸开,眼瞳收缩、坐在了地上。看着眼前的美人,如同在看地狱的恶鬼。眼中惊愕中带着惧怕,嘴唇竟然开始颤抖。 喂鱼? 这个时候,一个冰冰冷冷却又威严十足的声音,拯救了他。刘青忍不住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再看了一眼新帝后又立刻低下了头。 “安王。” 仅仅两字,众人甚至无法从这二字中判断出新帝的喜怒,安远就已经敛去了面上的笑容。他这番收敛好像是在给新帝面子一般,让众人惊诧不已。 然而如果他们仔细去看安王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双桃眸深处翻滚的杀意,竟然更浓了。 安远没有再为难安城太守,直接站了起来。他转头,眼睛直直的盯着新帝。大臣们因着安王的动作神情而稍稍缩了缩脖子,心中憋屈。 这安王实在胆大,丝毫不将新帝放在眼中。此次安城之行,风头估计都会被安王抢了去! 不管心中多么气愤,他们也只能咬牙忍着。 安远直视原启,在场众人不知道这二人在想着什么。雪花飘落、寒风呼过,二人同样黑色大氅,一个妖娆、一个冷然。二人周身的气势冷的似能冻住周围的人…… 安王就这么看着新帝,似在问“你是何意?”,又似在问“我如何了?”直到盯得对方将视线移到别处,安王才冷笑一声竟然直接下了船。 大家都明白,安王这是生了气了。 安王下了船,朝着那一群白马走去。竟直接夺了缰绳,策马离去。那跪在地上的骑.兵傻呆呆的望着那离去的人影,他的马可烈了……就这么被骑走了? 煞星走了,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开始流动了一般。刘青坐在地上,脑中混沌一片。此刻,他再也无法分辨安王与新帝谁伯谁仲了。 新帝望着安王上马后远去的身影,后收回了视线。他看了一眼似被吓傻了的刘青,眼中带着审视。不知这人是真的被安远吓到了,还是装出来的。 新帝扫过来人,一群跪在下面看不清模样。文臣武将都有,看起来倒像是倾巢出动。刘青这番做派,到底是何意? 原启望向城门处,高耸城墙看起来坚固无比。安城从未经历过战乱,若不是野心又为何建这样的墙、养这样的马? ※※※※※※※※※※※※※※※※※※※※ 原启:安王要去何处? 安远:为陛下探探路 【小剧场】 安城太守:震惊!安王鞋上有龙纹!!咱陛下是傀儡皇帝吗? 三宝幽幽出现:大兄弟,淡定。他俩只是昨晚睡了一个被窝而已。 安城太守:???? 三宝叉腰: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昨晚浪过了头,今早起的匆忙俩人鞋子穿错了。 安城太守:!!! 蠢作者:那啥,求评论求互动(假装羞涩) 安远一马当先入安城 因着安城官员这一策马奔腾的行为,安城百姓都知道京城来人了,且来的是那阎王爷!安城民众可是有不少人看到了那自街上奔腾而过的黑色身影…… 也因着安王如此招摇入了城门进了内城、惹了众人的注意力,后面慢悠悠驶过的马车就显得那么不够看了。也因此,安城百姓只知道阎王爷来到了此处,却并不知新帝也降临了安城。 马车入了城门,吊桥慢慢升起、城门关闭。城门内依旧白雪皑皑,四处望去别说镇子、村落,竟然连人影都见不到。此种现象就显得那么的诡异,好似这个城池是死的一样。 外面都是白色也没有人,着实没有什么好看的。马车中的大臣顶着寒风往外瞅了两眼就放下了帘子,觉得无聊的同时又忍不住酸一下韩山。 原因无他,安王一走这韩山就被陛下叫到了跟前去。如今,新帝、大司马、安城太守刘青、韩山四人一个马车。这大司马陪同,大臣们无话可说。瘸腿的韩山,他们就愤愤不平了。 这陛下难道是看中了韩山的脸? 众人嘀咕再多,也不会知道原启带上韩山的原因。 新帝的马车自然是比其他人的要舒适宽敞的多,可以看得出安城太守刘青的用心。 此时马车内静悄悄,内侍三宝正在沏茶。刘青低着头跪坐的,他好似有些木讷、第一次见着新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身侧的大司马刘青倒是有些接触,但此时也不是闲谈的时候。 更让他好奇的就是那拄着拐的青年了,他连这人的身份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刘青稍稍抬眼打量了一下韩山。容貌俊俏虽不能与身侧的帝王相比,却也算是一副好皮囊了。 他不似大司马那么拘谨,甚至新帝往外看的时候他还跟着往外看了两眼。然后又似没了兴趣一般的转过头,盯着案桌上的香炉。 这个人……是谁呢?他怎未听说,京城之中有这一号人物呢?安城太守刘青百思不得其解。 原启掀着帘子往外看去,丝毫不在意刺骨的寒风。摇摇晃晃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内城。他的眼中倒影着内城的城墙,城墙虽不如外城的高但那一个又一个的圆形建筑似暗含玄机。 香炉冒着青烟,淡淡的香味还未形成气候就被窗外的冷风吹散。离着窗子近一些的大司马也觉得有些冷,却没有那个胆子让新帝放下帘子。 此时喜塔腊安图心中的焦虑并不比刘青少上多少,因为这一路上新帝并没有召唤他几次,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他。 那么,他就不得不思量一下,新帝带他出行到底是何意了。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如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但是偏偏找不到头绪,发现不了问题所在。大司马边暗暗观察着新帝的神情动作边思量,根本没有管另一侧的刘青、更不用说小喽啰韩山了。 在靠近内城城门之时,新帝终于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大司马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他的半张脸都要被冻僵了。年纪大了坐了十几日的船又在马车上摇晃了这么久、冻了这么久,还真有一种遭不住的感觉。 大司马起初还有心思揣测一下圣意,到了后面就只想着赶紧到地方吧。 原启端起茶杯,轻饮一口。他面前的二人皆是低着头,略有些发抖。他先是盯着刘青看了一会,又转向了大司马。 马车外渐渐响起了喧闹的声音,显然内城终于有了人气。小贩叫卖的声音、隐隐传来的肉香、各种嬉笑怒骂的声音,因着这些个声音,安城才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这场严寒好像并没有将百姓的热情完全冻结,这些声音让马车中的几个人忍不住望向窗子。可是陛下没有掀开帘子,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掀开看看。 原启没有再掀起帘子往外看,仿佛对外面如何不怎么感兴趣。这与前面一路掀帘外看的他,仿佛成了两个人。原启冰冷低沉的声音在马车中回荡着: “大雪突降,安城百姓可好?” 安城太守刘青一听这句话就知道陛下问的是他,赶忙回答: “多亏陛下旨意,百姓提前收拾了庄稼。虽然、虽然有损失,勉强度过这个冬日还是可以的。”如果,这个冬日不是很漫长的话。 原启听了这话便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开口问什么。马车摇晃着、喧闹声音攀着帘缝爬了进来。外城的寂静、内城的喧嚣,都显得那么不正常。 这马车又不知道摇晃了多久,终于到了地方。此次出巡突然,安城太守自然来不及建行宫或者是庄园来给新帝居住。于是,只能征用了安城富商的山庄。至于这富商是真有其人还是凭空捏造,就不得而知了。 这安城三面城墙一面断崖,而这处庄园就在靠近断崖的山腰处。大雪纷飞,山庄、山林都似与这白色融为一体。山庄外早有安城士兵守卫,马车还未到跟前都已下跪。长矛上那一簇红缨,仿似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异色。 马车停下,新帝所带护卫已站好。大臣们相继下了马车,这边大司马与安城太守刘青也已下了马车。至于韩山,腿脚不便的他、上去的时候是被侍卫拎上来的,下去的时候自然也要依靠这些大哥们。 三宝公公自马车上下来,举起手想要扶一扶他们陛下。而新帝却并未用他搀扶直接下马了。 环顾四周、山庄地势很高,安城一览无余。能将路修到山上来,这庄子的主人也有几分能耐。 原启并没有发现安远的身影,也不知这人入内城以后去了何处。 安城太守刘青站于新帝右侧,大司马站于新帝左侧。众人就这么跟着新帝入了庄子,知道新帝不喜他们往跟前凑又听说这庄子中有温泉,大臣们就奔着自个儿的住处去了。显然他们打算略微修整一下,就去试一试这山上温泉的滋味。 虽新帝没有去温泉,但是也再有让安城太守与大司马入院。到了地方摆了摆手,一句“孤乏了”,新帝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屋子中。房门关上,帘子放下,至于屋内的人到底在干嘛,互相对视一眼的二人并不知道。 安城太守刘青本来想要与这大司马套一套近乎,没想到大司马直接转身离去了。他摸了摸鼻子,是他无意间得罪了大司马,还是京城的官员都这般不好相处? 怎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那鼻孔对着他呢? 这太守刘青还没走,三宝公公就打开门出来了。三宝一见刘青,心中一喜。这样刚刚好,就不用他去请韩山了。 “刘大人,咱家对着庄子也不熟悉。不如刘大人带他去请一下韩山,韩大人……就是那位拄拐的。” 三宝公公迟疑了一下,如此描述着。他说着指了指站在门前的一名护卫,希望刘太守能够带着侍卫去将韩山带过来。 这刘青一听,立马堆起笑脸。也不管这侍护卫是谁,满口答应: “三宝公公您放心,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也因此,刘青才知道那拄着拐的年轻人姓韩。他本来想要派人打听一下各位大臣的来历,当然尤其是那名拄拐的青年。但如今身边带了个人就不方便了,于是刘青只能先带这名侍卫去韩山的院落。 同时心中嘀咕:这可同陛下同乘一辆马车,又需三宝公公亲自去请的,到底是各方神圣? 何方神圣,刘青一时半会是知道不得了。 韩山伤着腿自然是不能跟着那群大臣一起去泡温泉的,可是能在热乎炕上躺一躺烤烤火盆,也是满舒坦的。这冰天雪地的在甲板上站了那么就,又在马车中憋屈了那么久,他真有种自己要废了的感觉。 可是刚躺下,安城太守竟然亲自来了。这人官比他大,韩山不得不笑脸相迎。一听美人皇帝要找他,韩山眼睛一亮。怎么着,这是要给他派发任务了吗? 韩山一边点头架拐,一边敷衍的与安城太守寒暄着。 安城太守嘛,要是谋逆这人肯定是领头人啊。虽然牛逼哄哄在历史上留下了一笔,但还是被安王收割了人头。这种人想要跟他套近乎,他自然不敢亲近。 本来安王就看他不顺眼,要是再给他套上个谋逆的罪名,估计美人皇帝也救不了他了。 不过看安城太守,还没船上除了他外最小的官有气势,实在不像是个能谋逆的料。韩山总觉得这里边有猫腻,但是细想又不知何处有问题。 刘青与那名侍卫一同驾着韩山到了皇帝的院落,才转身离去。韩山由那名侍卫和出来的三宝公公一同扶着入了院子,掀了帘子进了屋内。 屋内暖烘烘的,还有着淡淡的香气。看屋里面的摆设,格局,比他那屋里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再看做在矮炕上的美人皇帝,啧啧,神仙一样的人物。 可未曾想到美人皇帝见到他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脱衣服!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多利亚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多利亚斯 36瓶;顾昀 1瓶; 感谢陪伴~嘻嘻嘻 看到你们的留言,很开心(呲牙) 我最近打农药总是连赢,嘿嘿!俺们队长好厉害! 蠢作者:我不打野 队长:你躺好就行了 蠢作者:??????(我不要面子的吗?) 最后……躺赢真香啊! 【队长经典语录】 1.你躺好就行了。 2.我的队伍,不允许投降。 3.你随便玩什么。 4.必须赢 化成灰也不会认错 “脱衣服。” 那冰冰冷冷的声音传过来,听傻了韩山。近些日子也不是没听过酸言酸语,但是他都没有当回事。韩山心里很笃定,他之所以被美人皇帝看中,是因为他有才华。敢对着美人皇帝说出那样的话的,整个大月国也定是只有他一人。 可是如今……他有点不确定了。 韩山吞了吞口水,感觉咯吱窝下的拐杖都有点摇摇欲坠了。不敢抬头看美人皇帝的表情,心中的那杆秤在节操与性命之间左右摇摆着。然后,他就听到了佩刀仍在地上的声音。韩山寻着声音转过头,更傻了。 那刚刚一路扶他过来的侍卫,此时正在脱衣服。而三宝公公正笑眯眯的站在旁边,侍卫脱一件,他拿一件。直脱的剩了里面那最后一件,侍卫才停了下来。韩山摸着自己颤抖的小心脏,小心抬头看了美人皇帝一眼。 美人皇帝,原来你喜欢这种“长相普通,但是肌.肉结实”的吗?那我就放心了…… 然而事情发展并不想韩山所想象的那样…… 三宝公公拿了衣服后对着身旁的小内侍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内侍就捧着一身华贵的衣服上前。侍卫接过衣服后,面不改色的往身上穿着。而原启却已经站起身去了屏风后面,随后三宝公公也托着衣服进去了。 只闻得见屋外寒风呼啸,无法听到屏风后人在作何。淡淡的香气屋内萦绕,韩山身旁的护卫已经穿戴完毕了。然后,韩山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名侍卫低下头,小内侍上前为其梳冠。 而原启也已经将侍卫的衣服换好,此时的他坐在镜子前、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手指一蘸往脸上一抹,绿色的药膏竟然将皮肤变黄了不少。黑色的炭笔将眉毛画粗,头上的发冠也已被取了下来,带上了侍卫该有的发冠。 当原启出了屏风之后,明显感觉到了左侧的火辣视线。侧头一看,用这种眼神看他的是韩山。原启朝着韩山走了过去,而那个假扮他的侍卫已经坐在了矮炕上。若是不看脸,此人身形与他有五分相似。 新帝行至韩山面前,一只手搭上了韩山的肩。即便容颜被遮去了七分颜色,可那双透人心魄的眼睛还是让韩山的心抖了一抖。 他听到美人皇帝凑到他的面前,对他说: “听闻爱卿能歌善舞,那么今日便有劳爱卿了。” 新帝说完这句话后,身上的气势瞬间收起。他低下头,身旁的小内侍将佩刀奉上。拿起佩刀的那一刻,原启俨然成了那个刚刚架着韩山进来的侍卫。 门被打开,侍卫与一名小内侍共同走了出来。帘子遮挡住了屋内所有的风景,呼啸的寒风中,隐隐可以听到男人的歌声。这歌唱的磕磕绊绊,走调的严重。那稍稍开着的窗,隐约可见新帝的衣裳。 当原启踏出山庄是时候,身上已经是庄子仆人的衣服,跟在几个同样打扮的人上了马车。 …… 内城算不上繁华,论格局与京城无法相比,但是面积并不小。许是因为雪越来越大了,不少的小贩开始收拾摊子。 原启身上披着蓑衣、肩上挑着担子,脸上肤色比方才黑上了两分。当他垂下眼,敛去一身气势,就真的像了一个挑担的。若此时熟人自他身边走过,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更不用说,对他不熟悉的人了。 这一路走下来,原启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街上有男人、有女人,却没有老人和孩子。原启垂着眼,握住扁担的手稍稍用力。后他不徐不缓的穿过了这条街,没有引起这条街上人的注意。 两条街市都是这番情景,转了这么久没有看到一个孩子。内城城门处守卫很多,虽城门大开却并无百姓进出。城墙边上有骑兵时不时策马而过,白雪扬起。安城的内城,守卫森严。 而这个时候,急促的马蹄声音响起。街市上传来了抽气声音,在街道上行走的人都往两边躲去。白马上的人,黑色大氅,邪魅容颜。 这人是安远。 原启低下了头,随着路人退到了边上。而那白马,竟然停在了他的面前。 安王勒马,眼神似轻蔑的看向街上的人。最后视线在那挑担的人身上稍作停留,唇角微勾。后安王策马离去。他想要过城门,自然是无人敢拦着。街上众人窃窃私语,细听皆是关于马上之人如何如何,安王如何如何。 这些人的举止形态,真的如平常百姓一般。原启眼中寒光闪过,可惜,这戏没有做全套了。挑着担子的男人穿过了街市,走过工坊来到了西面的居民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虽烟筒有青烟冒出却闻不见声音。除去那喧闹的两条街市,整个内城仿若死了一般。 处处透着诡异、处处都不寻常,安城太守刘青的脸在原启的脑海中浮现。刘青任安城太守已满五年,今年本该调任。可是因为他的即位,大月国所有的调任都延后了。 最终,原启挑着担子朝着深巷之中走去。随后便有几个人谨慎的跟了上去,但四处寻找却没了那挑担人的身影。几人犹不死心般的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才转身离去。 …… 当新帝穿着侍卫的服饰在小内侍的带领下回到了院子,便看到了三宝迎过来的那张哭脸。原启未问什么,低着头跟进去。 屋内,不知何时回来的安王正坐在新帝的位置上。黑色的大氅已经脱下,他托着腮靠着桌子,笑意盈盈的看向门口。那扮演新帝的人坐立不安的坐于另一侧,听到开门声响立刻转头看过去、眼中有欣喜划过。 帘子被放下,门被关上,身着侍卫服饰的新帝走了进来。坐在地上的韩山在看到美人皇帝的那一刻,差点哭出来。被迫要一直唱歌也就算了,安王这个禽.兽竟然让他跳舞。 原启在与安王视线对上时他脚步一顿,他没有看跪在地上的韩山,一言未发的去了屏风后。 当原启再次出来,身上已经换成了原来的衣物。而那名装扮他的侍卫也已经换好了衣物,与小内侍一起将泪眼汪汪韩山架了出去。 安远看着面不改色走过来的原启,轻笑出声。待原启落座之后他才开口: “臣方才见一人,许是以前旧友,颇有些眼熟。但是臣记性不好,竟怎么也记不起此人姓谁名谁。” 新帝听后眸色加深,他接过内侍端来的茶水开口道: “许是安王看错了。” 说完,原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感受着对面刺人肌肤的视线,原启转过头。他喉咙滚动,低声开口: “难道不是吗?” 安远听后脸上笑意绽放,他一只手扶着桌子笑得略有些夸张。那冒着热气的茶水因着他的动作而泛起了丝丝涟漪……后他抬头看向原启,慢慢凑近,低声吐出: “这人就是化成了灰,臣也不会认错了。” 桃眸中涌起的巨浪,唇角鬼魅的笑,他不待原启反应,继续开口: “不过臣万分好奇,安逸的京城不待,他到此处是作何?” 二人对视,目光相撞似有噼里啪啦的声响产生。站于远处的内侍三宝已对着身侧两个小内侍招手,后三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门关的响声过后,屋内再也没了其他声音。 安远不再打谜语,竟直接点明了那人就是坐于他对面之人。他盯着新帝眼中似有火星溅出,似今日这位的行为彻底惹恼了他一般。 原启收回视线,一杯热茶入肚。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不仅为自己续满,还为安远倒上了一杯。似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安远脸上的表情好看了一些。 原启已经明白,当时安远停下便是认出了他。但是安远没有点破他,还往城外去了。如此,带去了很大一部分的眼睛。也因如此,他才轻易脱身。 一时间,原启心思复杂。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安远这个人了。 他端起茶盏轻饮、后抬眸看向安远反问: “安逸的京城不待,安王来此处作何?” 安远将搁在桌上的手收了回来,撩了一把垂在胸前的黑发,低笑着说: “臣自然是为了保护陛下而来。” 说道此处,全身带着邪气的安远往原启身边凑近,继续说道: “陛下且放心,这儿除了臣,谁也取不走陛下的性命。” 安远说完这句话后眼睛竖瞳显现,唰的一下转头朝着窗子的地方看去。同时,手中不知何时已执起了一枚瓜子。而这时,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安远转头渗着煞气的桃眸瞪上原启,声音中透着无限的危险: “陛下可知自己在作何?” 若不是原启阻拦,他完全可让那偷听之人毙命。而因原启,那人溜走了。 原启一手紧紧制住安远的动作,站起身凑近安远耳边低语: “如此,才能揪出背后之人。” 低低的声音与外面呼啸而过的寒风相比根本微不足道,安远眼中的煞气慢慢褪去,邪气丝丝缕缕蔓延上来。他稍稍用力,让那只手离他近一些。热气喷洒在那人手指上,感受着对方手指加重的力道,他抬眼唇启: “哦?那么擒贼先擒王,臣猜,陛下敢带这么少的人来安城,定是留了后手。” ※※※※※※※※※※※※※※※※※※※※ 【小剧场】 韩山:一直挨欺负,何时能雄起? 张峰:蠢作者说我以后是个将军,那么本将军何时有镜头? 安城太守:安城之乱?老臣勤勤恳恳为安城,怎么敢! 安远:别废话!本王要泡温泉!要温泉play! 三宝:王爷骑马的时候您的小橘花还好吗? 安远炸毛:怎么又是你! 【《我吹起了对家的彩虹屁》by顾三跃,很好看哦~翅膀们可以去康康!】 本王与陛下心意相通 原启远离安远,似想要将手收回。可是安远反手紧紧的攥住他的手,并加重了力道。因着这个动作,那一枚小小的瓜子落在了矮桌上。 原启盯着落在矮桌上的瓜子,后又看向安远与他交.缠在一起的手。方才安远竟想用瓜子作武器去击杀那偷听之人? 安远的气息喷洒在他的手面,原启深知安远是故意的。安远总喜这般撩.拔于他。原启面无表情,暗藏锐利的寒眸盯着安远。 安远问他有没有后手,他没有回答安远的话,似在告诉安远他并无后手。 安远见原启如此,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攥着对方的手更是加重了力道。他的神情带着几分迟疑,显然是有些不信原启没有暗里带兵过来的。然而在二人目光交锋之中,他渐渐的相信了。 这个傻子竟然没有藏后手? 安远手上一用力,桌上茶杯翻倒。他似不在意般将原启拉的离他更近了几分,茶水顺着桌面流到了炕上,也沾湿了二人的衣袖、袍边。 安远生气了…… “陛下不怕死吗?” 这句话,安远声音极低、且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其中。他看起来,似是真的恼怒了。他看着那个闷葫芦冷着一张脸,直直的盯着他,开口: “有安王在,孤有何惧?” “……” 静默,逐渐凝固的空气,彻骨的寒气自安远身上散发。似曾相识的话语让那如墨的眸子中巨浪翻涌…… 后—— 安王似是被新帝的话气狠了,直接将那只手推了出去。他站了起来,袍角更是将桌上之物尽数扫到了地上。乒铃乓啷一阵声响,可除却攀着窗缝进来的寒风,再也没有任何物种敢入内。他们一个背身站立看不到表情,一个笔直而坐不露半分心绪。 良久,安王好似消了气一般,又低低的笑了起来。他背对着新帝,开口。嗓音那么的低,那么的缱绻: “真巧,本王与陛下心意相通呢。” 后,安王甩袖离去。门帘掀开,寒风灌入。坐在矮炕上的男人盯着门口处,眸色深沉。 …… 许是不见日头的缘故,安城的天黑的特别的快。今夜新帝初到安城,怎么着也要有一场酒宴的。安城太守这边早已备好…… 这宴请的屋子竟然与安王府的那一处温泉,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四周是热气腾腾的泉水、中间是平坦的高低。白雾缥缈,似入了仙境一般。 雕琢精美的石桥将中间高地与外侧相连,今日更是铺上了大红色的毛毯。再看那高低之上,这般天气竟然也有桃花盛开,脚下绿草氤氲。 “叮………” 伴随着奏乐声:二弦萧瑟缠绵、琵琶豪迈奔放、排箫余音袅袅、鼓点雷霆万钧、编钟气势恢宏……这可真就成了人间仙境。 此时,不少的官员已经落座。这京城来的官员自然坐的靠前,安城本地的官员往后。前面的官员怡然自得,看着这番奇景啧啧称奇。后方的官员四处打量的同时还略带忐忑。 这场宴会过后,陛下可就要走访了。安城向来贫穷,天灾人祸不断。虽……虽主簿大人说有对策,但是……但是……若是陛下一个不满,他们丢官是小事,怕是脑袋也要…… 而此次座位安排,最引人注目的非韩山莫属了。安城官员对韩山的身份还不了解,所以看向他的目光带着讨好。而京城的官员脸上就带着不满了,心中暗骂这安城太守脑子是不是坏了,竟然将韩山安排在了大司马的前头。 至于为什么安排在大司马的前头,相信与下半晌韩山入了新帝的院子有关。只是这知道的人,很少罢了。 夜幕降临也不知是天气恶劣、还是地势偏高的原因,风雪似更大了。新帝带着护卫随从,在安城太守刘青的引路下,来到了这处别院。这地方比其他的房屋要高,面积似乎也大上几倍。它的存在似在告诉着大家,屋内另有玄机。 新帝停下了脚步,为首的安城太守也有些瑟缩的低下了头。原因无他,那位阎王爷正站在门口含笑的看着他们。 此时的安王已梳冠,身上披了一件火红色的大氅。冰天雪地中,无疑他是最瞩目的存在了。他勾唇看着停住脚步的人,邪魅的语气伴着风雪传出: “刘太守。” 这一声,让低着头的安城太守刘青一个哆嗦。这安王脾性如何,早在岸边之时他已有了深刻的认识。如今,是万万不敢得罪的。而安王如今喊他作何?内心深处的恐惧告诉着刘青,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连忙低头行礼,并回答: “见过安王。” 原启站在原地对上安远的视线,稍稍皱眉。而对方见他如此,竟然笑的愈发灿烂。 “为何本王的院落距离陛下的,如此远?” 安王问出这话的时候连眼角都未曾给刘青一个,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在那冷面的帝王身上。他喜欢看着原启生气、皱眉,每一次看到他都会觉得痛快。包括这一次,当他话必,见对方眼中划过的冷意。安远勾唇,那愉悦感似自心底发出的一般。 刘青一听,后背冷汗淋漓。这安王是来治他罪的……原本他是打算将陛下与安王安排的近一些,可岸边之时见安王与新帝剑拔弩张,后那韩山又进了新帝的马车。所以……所以他一时脑热就将二人的院落稍稍调换了一下。 这,应该没有被安王发现吧? 想到安王阴毒狠辣的名声,安城太守刘青腿肚子都打起了哆嗦。可他好似木讷的很,根本不知如何说才能让安王消了气。最后,他颤颤巍巍的抬头,似征求意见一般的问道: “那……?不如安王喜欢哪处,就住哪处?” 此话说完,刘青在安王的眼中真真切切看到了满意的神色。刘青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自己的回答可算让安王满意了。可想要擦一擦额头冷汗的手还未抬起,刘青就差点踉跄摔倒。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安王接下来的话。 “哦?若本王想住陛下那一处呢?” 安城太守刘青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要笑笑不出,难看至极。此刻他是连抬头都不敢了,直接跪地对着新帝磕头,口中喊着: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陛下的住处,哪里能还给安王啊!刘青这也算弄明白了,安王这是与陛下不愉,拿他出气呢!安城太守刘青砰砰磕头,一身狼狈。而站着的二人,哪一个不是神色冰冷,又有谁真的会同情他? 眼看着那黑色的大氅自眼前划过,刘青低头磕在冰冷的雪地上,竟不知自个儿接下来是生是死。 新帝上了台阶。步步逼近安王。一个纯黑一个火红,逐渐靠近。二人擦肩而过之时,新帝开口,冰冷的声音让安王面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安王想住,可搬过来。” 他话说完,入了屋子。门口的内侍举着帘子,看着笑容阴毒的安王打了一个哆嗦,却并不敢将帘子放下。哪怕,这安王没有要入内的意思。 那头安城太守已经停止了磕头,因着新帝的话稍稍抬头。在与安王的视线接触后,一个激灵又低下了头。然后,刘青听到了安王带着笑意的声音: “刘太守,快快请起啊。陛下,还等着你呢。” 说完,竟然再也没有了声音。寒意刺骨,腿脚湿冷刘青冻的打颤,等了片刻再没听到安王说话,他忐忑抬头。那厚重的门帘已经被放了下来,哪里还有安王的影子?刘青茫然,这……换院落之事竟然不了了之了? 这安王果然阴沉不定,上一瞬似镰刀夺人性命,下一瞬又大笑离去。 刘青心中松了一口气,才觉全身已被汗水打湿。他艰难起身,旁边赶紧有人上前扶他。刘青侧头,发现是自己的主簿邢征。 邢征扶着刘青,面上带着心疼眼中暗含怒气:“大人,下官扶您先去换身衣裳再入内吧。” 刘青看自己一身狼狈,点头同意。他没有问为何该在宴席上的邢征会出现在这里,在邢征和一个侍卫的搀扶下,几人离去。 他们动作得快点,不能让陛下等急了。 …… 原启在迈入门槛后停顿了一瞬后慢慢往前行进。虽四周景象虚幻缥缈,却大多是粗石雕刻而成。这番景象,倒是与安城的现状相符。但是……原启回想街市上所见,怀疑自心底升起。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看待周遭事物的眼神自然就发生了变化。他踏上台阶踩上石桥,一边接受着众人的行礼一边细细观察四周。 石桥表面未被红毯遮盖之处无一丝苔藓,似被清理的很干净。原启似不经意间触碰望柱,后了然的收回了手指。头部表面粗糙似是急匆匆打磨出来的一般,云纹雕刻精美却不够精细。 原启收回目光,匆匆造出这一屋子的石雕怕也是花费不小。他看着跪地的官员,看来刘青早就得了消息并非毫无准备。 后,新帝目不斜视的走到了主位,坐定。随着他一抬手,内侍立刻喊话: “诸位,请起~” 随即,奏乐声响起。不似方才那般萎.靡,叮叮咚咚清脆悦耳。大臣们不再相互攀谈,低着头等待新帝吩咐。他们都没有与新帝同席过,心中忐忑。这地方官员将视线投向京城官员,学着对方的模样。 而京城官员则是提着一颗心……这些年大月换了几位君主,脾性各不相同。若说前两位他们还算了解,眼前这位他们可真的是麻爪了。为什么呢?新帝从小就喜怒不形于色,且甚少说话、难以揣测、难以接近。 这也是他们会吃味韩山的原因,多年以来除了朝堂上,私下底谁曾有幸接触过新帝? 新帝没有兄弟,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新帝没有玩伴,无论是伴读还是世家子弟。教授新帝的老师不收其他弟子,更是在新帝即位后就告老离去。新帝小小年纪就入了朝堂,跟随忠亲王与礼帝处理政务,所思所想不露于表,多少人因此而吃了亏?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声音。 “这处倒是比本王府上的宽敞,不如陛下将安城赏给臣……做个温泉庄子?” ※※※※※※※※※※※※※※※※※※※※ 原启:安远若想,可以搬进来。 安远:你这是想屁吃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跌入梦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昀 5瓶;猫猫钓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酒都饮不得吗陛下 小小的抽气声音自中间高地发出,众臣小心翼翼回头。白雾缥缈间,那火红身影缓步走来。这是……阎王爷到了啊。 思及安王话中含义,众人心中震惊大于恼怒。这安王,是将大月比作自己的王府了吗?硕.大的安城,竟然要当做温泉庄子? 安城小官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对着安王是即仰慕又惧怕。岸边之时,他们就已经见识到安王脾性,但没想那仅是皮毛。民间传言:“新帝只是摆设,大月实则攥在安王手中”的话,怕是真的。 安王踩着台阶上了石桥,眼中含笑的看着新帝,一步一步走过来。随着他的走近,四周的臣子下意识的想要闪躲。他明明走路无声,众人心中却有一种被踩踏的沉重感。 坐在正位上的原启并没有开口回答安远的猖狂请求,或者说是索要。只要他还活着,大月的土地,不会属于安远一丝一毫。 安远走近原启时脚步一顿,视线似利刃一般扫向原启左侧的韩山。因着安远的视线,韩山即便是低着头也是头皮一凉。他百分之百确定,安王在看他。虽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安王,但是安王想要拿他出气定是错不了的。 想到今天下午,韩山就觉得腿隐隐疼痛。他本以为美人皇帝喊他,是要与他商量什么。却没有想到,自己去了只是打个掩护。美人皇帝假扮成侍卫估计是出去暗查去了,而他却要对着真侍卫咿咿呀呀的唱歌。 心中的悲苦就不用说了,感觉他自己就是个假祸水。韩山咿咿呀呀的张着嘴也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玩意,只要一停下,笑眯眯的三宝公公就会上前。 三碗茶下肚后,他再也不敢停了。主要是……膀.胱承受不起。他一个残废,可不指望这一屋子的人能扶着他上茅房。 原本以为这样已经是很苦了,然后阎王爷进来了。先是诧异看着他然后就是阴狠的笑,明知道他腿折了还让他跳舞。韩山永远忘不了安王的那句话: “哦?若是断了腿,那便可不跳。若仅是不想跳,拿本王就亲自捏断了它。” ……(他不敢断) 回忆痛苦不堪,也幸好美人皇帝及时回来了,解救了他的腿,解救了他的腿,也解救了他的裤子。 就在韩山以为安王又盯上他了的时候,那火红的身影已经擦着他的眼角过去了。韩山小心翼翼抬头,便看到那人竟然明晃晃的坐到了美人皇帝身边。 韩山头更低了,有安王在旁边坐着,一桌子美酒佳人也香不了他的灵魂了。 安远直接坐在了原启旁边,大氅随意一扔内里的黑衣显现。他这一身黑与身旁原启的一身白相互冲突似又互相融洽。他的眼睛扫过案桌,精致的酒杯中空空如也。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安远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情。 后他将视线从酒杯上移开,与右侧的大司马对视后才轻笑的转过头: “陛下觉得如何呢?” 他在问原启,将安城给他,如何。 原启的手抬起,本想要端起手边茶盏饮一口。在将要触碰之时,才似发现了这是酒杯一般的停了手。屋中只有叮咚乐器说出的声音,众臣屏息不敢言语。 新帝的手慢慢的攥成了拳头后又放开,这个人来安城果然与他目的相同。只是,不知道安远想用怎样的方法将安城握在手心里面? 他转头对着那言笑晏晏的人说道: “安王的四十万将士也不错,不如为孤镇守京城?” 因着这句话,众人的脊背都绷直了。安王有四十万的私兵这根本不是秘密,可是新帝的这话…… 安王速来大逆不道惯了,即便说出个疯言疯语他们惊诧一下也就完事了。因为他们知道新帝与安王旗鼓相当,轻易不会被压下去。但是……但是他们未曾想到新帝竟然也…… 这话让他们心中吐出了一口浊气不错,但是安王疯魔惯了,会不会……做出什么来伤了陛下?毕竟安王将这些兵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众臣悄悄抬眼,观察着坐上之人。 安远眯眼,紧紧的盯着原启。似是察觉到了下头打量的目光,他一侧头眼中似有利刃射出。与他目光相触之人,差些就软倒在了地上。渗人的笑声自上面传了下来,听到的人无不头皮发麻。 “臣敢给,陛下……敢要么?” 安远边说着,边凑近原启。他在原启的鼻尖轻轻吐出一口气,又慢慢吐出一句: “陛下不怕夜里少了脑袋?” □□的威胁话语,明晃晃的杀意。音律戛然而止,乐师仓皇跪地。他们何时见过此等场面,安王话中明晃晃的威胁吓破了他们的胆。 如此,房中只剩了涓涓流水之声与外头的妖风作伴。韩山缩着脖子,当做自己啥也没听见。这来安城不是收拾太守来了吗,怎么二位又掐起来了? 原启看着安远,似丝毫不惧他的威胁,他的气势。且看安城一事,安远如何应对。至于安远的四十万私兵,早晚都是他的。 新帝的声音稳重带威,自高处扩散至四周。如此近的距离,他的话语,他的呼吸与安远密切接触,他说: “孤敢,安王可试试。” 众臣屏息,试试什么?自然是……试一试,有没有能耐能取得陛下的……咳咳。 安王听后不仅没有怒,反而大笑出声。那爽朗的笑声,低下的人哪里听过?因着他的声音,大臣们都似受了蛊惑一般的抬起了头。他们目露惊讶,瞳孔收缩,似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白雾朦胧中,那凑得极近的二人似在亲吻。那一黑一白,安王妖娆附体、新帝清冽裹身。相斫相杀又相容相生…… 安远笑后,又凑近原启。这一次,二人鼻尖相触。星星点点火.热蔓.延开来,那人勾唇、眉轻佻: “等陛下遇难了,臣自然奉上。” 低沉的笑声、别有深意的眼神,安王似无底深渊爬上来的恶鬼,缠着新帝、吸.食着新帝。 随即,安王似玩够了一般的坐了回去。他斜靠座椅,手中端着酒杯看向众人。他的笑意不达眼底,他的声音柔中带刃: “诸位大人,我们一起敬陛下一杯。” 这句话根本就不像是倡导,而像是命令。下面坐着的大臣们隐隐有了想要跪起来的冲动,上面两股强大的威压,让他们喘气都困难。可这……到底是敬?还是不敬? 悄悄抬眼,安王笑似吃人恶鬼,新帝冷似万年寒冰。而他们,则在冰火中挣扎着……这个时候,安王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似乎也更危险了几分: “怎么,陛下当不起你们一杯敬酒吗?” 众臣赶紧跪地,双手举着酒杯面向帝王。他们眼中神情有惶恐,有憋屈也有忐忑,声音颤颤巍巍、参差不齐: “臣,敬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王靠着座椅,转头斜睨新帝。那桃眸中的坏意毫不掩饰,待新帝看过来的时候还微微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似在说,你是喝?还是不喝? 这敬酒本是敬意、本是美意。而被安王这么一张嘴,变成了胁迫。众臣喊完之后将酒一口饮尽,即便被呛到了也是半点不敢吭声。他们也不敢放下酒杯,低着头还要稍微用抬眼看一下上面的那两位。 这安王的“胆大包天”,一日一日得在他们心中刷新着。 而这个时候,门口的帘子再次被掀了起来。安城太守刘青和他的主簿邢征先后进来……屋内的寂静,让二人的脚步停顿。他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观察着上面的二位,也观察着四周。心中忐忑不已…… 只见那安王端着酒杯望向新帝,而新帝目如刀锋的看着安王。似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二人齐齐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而刘青与邢征齐齐的软了腿,跪在了地上请罪: “臣迟了,请陛下恕罪。” 众位大臣也因着后头的声音转过了头,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那二人。他们心中齐齐的松了一口气,差点就以为安王、新帝要打起来了。 “起吧,入座。” 新帝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周围的气氛仿佛一下子活络了一般,刘、邢二人赶紧撩起袍子奔着座位过去。在他们坐定之后,新帝对着奏乐那边一抬手,声乐又起。 经历了方才的事,下面的人又怎么能回到原本热络的气氛。大家缩着脖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别说攀谈了,头都不敢四处扭.动。 原启盯着桌子上的酒杯,后看向了冒着热气的茶壶。他眼神一闪后很自然的伸手拿起了茶壶,一杯冒着热气的酒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端着酒杯,感受着里面的温度。他转头,看向安远,刚好看到安远眼中划过的戏谑。 那日凌乱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原启深知安远逼他喝酒是想要看他在众人面前出丑。而他,自然不会让安远如愿。安远想让他喝,那么…… 这第一杯“酒”,就敬安远了。 …… 原启对着安远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言: “安王可满意?” 安远挑眉,用茶带酒,还想他满意? 安远眯眼,倾身凑近原启。唇启,低低的声音传入了原启的耳朵: “酒都饮不得么,陛下?” ※※※※※※※※※※※※※※※※※※※※ 原启:我敢喝,你敢和我一块困觉吗? 安远:…… 因为陛下奈何不了臣 大逆不道的话,他眼也不眨得就说了出来。那双桃眸看了看冒着热气的“酒”,又转向原启,眼中全是轻蔑神色。 原启不会被安远这句话给激怒,他将酒杯凑到唇边轻饮一口,抬眼看向安远,回答: “孤说这是酒,这就是酒。” 安远眼睛微眯,显然不满意原启的话。他竟抬手夺过了原启的酒杯,安远眉目上挑看了原启一眼。随即,他将酒杯凑到鼻尖轻轻一嗅。他眼中带笑,就那么看着原启。他的手一扬,那酒杯连带着里面的茶水就这么被扔入了池水之中。 安远根本不管底下人适合心情,他凑近新帝,唇张合: “臣说不是,就不是。” 这么说着,安远的手指已经搭上了新帝的肩头。他凑到新帝的耳侧,语气轻柔却又讽刺得很: “指鹿为马,在臣这里……不灵呢。” 安远桃眸笑意流转,唇瓣更加凑近新帝耳侧,继续说: “因为陛下,奈何不了臣。” 低低的笑声在原启的耳侧回荡,带着酒香的气息喷洒侵占着周围的空气。那个带着恶意与嘲笑的话语响起: “酒都饮不得,可算得男人?” 原启喉咙滚动,侧头盯着安远。他不会因为安远的激将法,就去尝试他无法控制的领域。他也稍微凑近了一些安远,在二人鼻尖触碰的瞬间,原启开口: “孤是不是,那一晚安王还没有体会到吗?” 安远神色稍愣,后笑意涌了上来。魅惑的笑声自上面传下,充斥着整个屋子。他稍稍远离原启,将这个人从头打量到脚,也不在意下面人看过来的目光,舔了舔嘴角,低声回道: “陛下以为那晚发生了什么?嗯?” 那戏谑的眼神,让原启眼中染上了含霜。然而原启内心是非常平静的,他方才这番话语本就是想要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看安远如今的神情,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此,甚好。 新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羞恼的表情。也不知是不是面瘫惯了,这副表情做的很是别扭。而坐在他旁边的人因着他的这番模样,被逗的哈哈大笑。 新帝猛然起身,在众臣的注视下甩袖离去。众臣看了看坐在上位的安王,又看了看落下来的门帘,心中惊愕。这,安王竟然将陛下气走了? 而原启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即便他已是帝王,也还是无法适应这样场景。 新帝走了,安王却留了下来,这宴席依旧继续着。只是坐在下方的人,连攀谈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们恨不得离开离去,也不愿意和安王待在同一个屋子中。尽管安王没有找茬他们,只是笑吟吟的欣赏着舞娘的曼妙身姿。 他看起来自得极了,完全没有因气走了新帝而忐忑。如此姿态,更是让安城官员信了,这安王权势滔天、碾压帝王。同时,这心中的那杆秤,也开始微微的倾斜了。 没过多时,门外就有一个小内侍掀帘子进来。这小内侍稍稍抬眼看了一下在场的众人,然后就奔着韩山的方向去了。 小内侍来到了韩山的身旁、在韩山惊讶的目光下,凑到韩山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后便扶起面色苦哈哈的韩山,转身离开了酒宴。从那背影上看,韩山好像还极其不情愿。小内侍没有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汇报来处、去处,在场的也无人敢问。 不因别的,就凭那身新帝身边内侍人所穿的衣裳。 韩山被带走了,众人心中都清楚这是陛下召见了。他们羡慕,却也是羡慕不来的。阎王爷不走,他们可不敢起身离去。而阎王爷在,他们也根本乐呵不起来。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食不知味。 终于,安王似吃饱喝足一般站了起来,众人也忍不住跟着直了直身子。心中期盼,这安王是不是打算离去了? 他们悄悄抬眼打量着上面的人,在安王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又快速移开目光。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安王朝着大司马的地方走了过去…… 安远在喜塔腊安图的矮桌前停住,直接抬脚踩在了桌子上。他似是有些醉了,眼睛微微发红。他面上带着笑,却不存在半点的温和。他在大司马震惊的眼神中,踢翻了桌上的酒壶。 清脆的响声,玉白酒壶落地成了碎片。场中乐声停顿,后又缓缓奏起。 大司马咬牙,努力不让怒意表于面。他抬头直视着安王,声音低沉: “安王,醉了。” 而安远听了这句话之后,眼角上挑。他居高临下打量着大司马,语中带笑,嘲弄之意十足: “方才司马怎如此安静?完全不像司马本人。” 安远这么说着,手肘搭在了膝处。他朝喜塔腊安图的方向走近了一些,微红的眼角透着无限的恶意。被烈酒染红的唇轻启: “还是司马……怕了?” 安远这么说着,对着大司马怒瞪过来的眼神,转身大笑离去。整个屋子中回荡着安王的笑声,久久不散。众人如坐针毡,悄悄打量着那脸色难看的大司马,不知心中在作何想。 大司马脸色难看,久久才像是回神一般的站了起来。随即,他也不管在场众人,竟然直接甩袖离去了。 迎着风雪,喜塔腊安图朝着新帝所在的院落走去。自新帝登位后,安远气焰越发猖狂了。此次安城之行,恰好是除去安远的好时机。 …… 而新帝处,屋外风雪交加、屋内暖意融融。夜里庭院周围护卫的人手明显比白日多上数倍,此种情况下除非能飞天遁地,否则半点消息也是打探不到的。 韩山确实是被新帝喊到了院落中来,此时的他拘谨的坐于矮炕上,捧着茶盏小心的说着什么。因为……坐在他的旁边是美人皇帝,也因为这问题他真的回答不上来。 “臣……真的不会测字。不过既然是陛下要找的人,定然能找得到。不如……陛下多给点提示?” 韩山瞧着那桌子上快干涸的水渍,心中叫苦。哪里有人随便在桌子上写个字,就问他这个人在哪里的。他又不是算命的……不过他好歹还知道点历史,要是美人皇帝找的是重要人的话,说不定会有记载。 随即,便是良久的沉默。新帝坐于矮桌的另一侧,眼睛盯着茶盏沉默不语。此时,无人知他在想什么。而桌子上的那“逸”字的最后一笔,也消失了…… 他要找的并非逸亲王,而是逸亲王的子嗣。事发时他年级尚小,大多记忆模糊不清。而事后,知此事的人要么三缄其口,要么已入黄土。 皇叔已死,是真的一点血脉都没有留下吗? 原启的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他不信。 新帝抬头,看向韩山,直接韩山看着身子一抖。韩山露出讨好的笑容,心想不愿意说就不说呗,他对这等许会掉脑袋的辛秘也不感兴趣。 原启方才也是一时兴起,寻找十年都未寻到的人,又怎会被一个半吊子算出来。 今日安远一直在针对韩山,若留韩山在那里,定少不了吃苦头。而他留韩山还有用,不能让安远一下玩死了。 新帝冰冷的眸色从韩山的身上移开,手端起了茶盏。在喝茶之前,他开口问道: “此次安城之行,安王可会受伤?” 原启说出这句话,眼角便看到韩山一抖。他也没用韩山回答,又继续问道: “孤可会受伤?” 韩山又是一抖,原启垂眸喝了一口茶水,苦涩的滋味在口中弥漫,随即,他又问道: “那么,韩爱卿,你观天象可有看得,此行你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 韩山直接一出溜坐在了地上,即便是亲昵的“韩爱卿”也拯救不了他的汗如雨下。此时,就连腿上的疼痛也被他忽视了。 这些……他都不知道,他也不敢说自己的生死。因为他明白,自己的生死就掌握在美人皇帝的手中。 屋中暖,地上寒。韩山坐在地上半靠着矮炕,根本不敢去瞧新帝的神色。美人皇帝为什么要问他这些问题,是发现他根本不会观天了吗?可是……可是他已经预警了大雪。美人皇帝又怎么会怀疑他呢? 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响了。厚重的门帘被掀开,寒风将屋内的暖意扯出了一个口子。韩山一个激灵、眼睛一亮。他意识到,是时候和美人皇帝投诚了…… 然而还未等他起身说什么,已有人凑上前。因此,韩山不得不停住了嘴。有些埋怨这突然进入的人…… 三宝公公像是没有看到坐在地上的韩山一般,低着头来到新帝的身前。三宝低声对着新帝说: “陛下,大司马求见。” 原启放下茶盏,眼中寒光闪过。原启看向正仰头看他的韩山,后对着三宝使了一个眼色。 三宝领命凑近韩山,将其搀扶起来朝着那处的屏风走去。韩山极其不情愿,但是那司马来了他的投诚只能后延一下。但是……陛下为什么让他去屏风后边? 难道是…… 当三宝公公从屏风后面出来,便领着新帝的命令去请大司马了。原启看向屏风,低声开口: “如果被发现了,你就走不出这个屋子了。” 屏风后的韩山抓紧座位的扶手,心中忐忑。他没有再开口回答美人皇帝,因为大司马已经到了。 一路行来,大司马的脸被冻得有些发青。在见到新帝后,立刻行礼。 原启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司马,也或许是被安远整治怕了,喜塔腊安图近日都很沉默。 这个安图是个奇人,其嫡女明明是逸亲王的侧妃,他却不帮着逸亲王。不仅如此,逸亲王落马以后,那嫡女也没落到什么好下场。 这安图与其嫡女,不像是父女,反倒像是仇人。 这样一个人,原启会用他,却不会重用他。 原启之所以将安图也带了出来,一是平衡与安远之间的势力,二是为架空安图做准备。既然有礼部,又何须司马这个官职? 更何况,因着此人,他少了一个皇叔。 ※※※※※※※※※※※※※※※※※※※※ 安远:陛下去哪儿 原启:给你铺床 ……夜,开门声响起,原启睁开了眼睛却又闭上。因为那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安远。 声音从门口一直来到床边,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可以感觉到安远看向他的视线。 安远已连续三夜来到此处,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原启不知道安远想要做什么,不过他还是全身绑.紧警惕着。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让原启的耳朵忍不住动了动。这是与昨夜不同的声音,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安远……在做什么? 原启忍耐力一会,没有忍住还是睁开了眼睛。 “!!!!!” 后,他迅速闭上眼睛,装作没有看到那黑夜也掩不住的一片白。 心咚咚的跳,喉咙有些发痒。安远为什么要脱衣服? 玉佩落在地毯上发出了小小的声音,更加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了。 原启知道,安远朝着他走过来了。 原启的手指握成拳头又松开,来回几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燥.热的呼气,喷洒在了原启的鼻尖。 他再也忍耐不住了,睁开了眼睛。 然后对上一双在笑的眼睛,安远的声音很低也很轻:“陛下睡了,也要照顾一下自己的弟兄。” 安远说着,视线下移。原启顺着他的视线移动,僵住。 后,他听到安远戏谑道:“陛下躺下了,弟兄可还醒着呢”~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纯属骚.操.作,晚安~】 司马献计预诛杀安远 原启寒眸倒映着喜塔腊安图的影子,后他转头将杯中茶倒入一侧木桶。茶水倾倒的声音传了出来,不算悦耳却足够让人心焦。 当上位人不说话时,安静的等待是灼人心神的。而这焦灼的不仅仅是跪在地上的大司马,还有躲在屏风后面的韩山。 新帝拿起茶壶,重新为自己续满一杯。他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朝着屏风那处看了一眼,见那处果真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才转头面对安图。 而刚好,对上了喜塔腊安图试探抬起的眼睛。 大司马被新帝眼中的寒气惊着了,他深知新帝不好相处。而近些时日,他越发察觉自己不得新帝的看重。喜塔腊安图思来想去觉得,定是那美人为馅之事给这位君王产生了不好的印象。也因着这个,他心绪更难以平缓。 安远小人,竟故意下套卖出破绽。大司马的手指揉捏着一小片的衣角,地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镇静了一下。他是来向新帝表忠心的,今日安远多次让新帝失了颜面,而如今恰恰是个机会。 “爱卿深夜到此处,所为何事?” 原启没有让大司马起来,而是直接问这个人来这里有什么事。 如此不给面子的话语,让大司马的脖子微微发红。不过他面上很是镇静,没有半分失仪。 他也明白一朝君王一朝臣,每个新帝都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就像他投诚忠亲王,礼帝招揽安远……至于面前的新帝。喜塔腊安图神情一顿,莫不是想要培养韩山? 可是,他并未发现那韩山有何奇特之处。 ……除了脸。 想到这里,大司马隐晦的打量四周。在没有看到韩山后松了一口气,看来韩山已经回去了。 不过他还是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处的三宝公公,后望向新帝。他在向新帝表示,他有重要的事对新帝讲,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 原启见此,寒眸稍眯。冰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三宝,下去。” 三宝公公一听,低头应诺,并打开门走了出去。当寒风消失,大司马的脊背也稍稍挺直了一些。 新帝即位才一月有余,此刻他向新帝表忠心,应该还不算晚。至于那个叫韩山的,大司马心绪复杂,不知该不该拉拢。 “陛下,安王近日愈发猖狂,留不得了。” 大司马直起身,直视新帝开口。他的面容刚毅,话语中带着痛苦与凄哀。这到安城的第一日,安王就屡次挑衅新帝、挑衅皇权。他相信,新帝也是忍无可忍的。不然,今日的晚宴就不会甩袖离去了。 而新帝想要扳倒安王是极难的,安王武艺高强、亲信众多。在京城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机会,就算是在这安城,也要好好打算一下。 这句话之后,屋内又陷入了沉寂。寒风呼啸,似乎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那个与他对视的新帝,如玉容颜、冰冷漠然,寒潭双眸、死静无波。 原启好像并没有被大司马的话打动…… 大司马咬牙,他知道新帝不会因为他的话就有什么反应。就如他知此事有多难,新帝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明白,新帝定是想要扳倒安王的。 谁会想要有人骑在自己的头上?新帝没有反应,只是他递出的诱饵不够罢了。 大司马行一大礼后又起身,对着新帝开口: “老臣有一计谋,定能让安王葬身此处。” 原启看着大司马,让安远葬身此处吗? 新帝侧头看向矮桌,似不再打算与大司马对视。他抬手,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安”。原启的嘴角因为这个字有稍稍上扬的趋势,不知是高兴,还是讽刺。 他看着这个字慢慢的消失,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屋内很安静,即便细小的声响也会被无限放大。他没有转身,一手放在矮桌上,手指与桌面相触。 冰凉的声音铺满整个屋子,闻此声的人即便不看新帝的脸也可想象出他此时的神情。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如何才能使其融化? “司马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新帝没有看向大司马,他盯着桌面,声音平淡的问道。他好像并没有被喜塔腊安图的话惊到,也好似对可以让安远葬身的计谋毫不感兴趣。 他的这番做派,让胸有成竹、路上打好话稿的大司马一下子哑然。这……新帝的反应与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的。 大司马有些狼狈的低下头,不再看向新帝。他心中有些慌乱,并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陛下不该这么安静,安王手握兵马、掌握经济、扰乱朝廷。最最重要的是,安王与新帝并不是一条心的,安王野心勃勃! 新帝一定是容不得安王的…… 大司马想到那日祭祖时新帝的做派,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那么新帝今日这番做派,是在担心什么? 喜塔腊安图脸色稍缓,应该是怕事不成,这大月反而成了安王的天下吧? 如此想来,大司马又抬起了头。他神色更加坚定了,他对着新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应声道: “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 大司马先是表了一下忠心,但是他心中也明白,如果不将计谋说出来,新帝不会相信他。于是,他不等新帝问,就继续说下去: “陛下来安城是体察民情,而安王跟来别有深意。陛下虽已安然到达此处,但未必能全须全尾回到京城——” 大司马说到这里,突然听到的了清脆的“叮”一声。这是茶杯与底座相碰发出的声音,他身子一僵,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说了大不敬的话语。 大司马额角立马有薄汗涌出,他急促的磕了一个头,说道: “陛下恕罪,老臣心急了。待老臣说完,陛下再一同治老臣的罪。” 大司马说着又砰砰磕头两下,就继续说下去了。他是一个目的很明确的人,他不想再被打断。 他相信自己将计谋说出来,陛下一定会采用。若安王陨在了此处,那么再次回到京城就是收拾安王余孽的时候了。 大司马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的惊慌已经褪去了大半。他的声音少了一些平稳,多了几分急促: “老臣的计谋便是,连同安城太守一起,杀了安王。” 大司马说道此处,竟然往前跪行,直到新帝的面前。然后,他跪地,额头贴着地面,沉声说道: “安城叛乱,安王为护陛下而殒命。” 原启听后,黑色的眸中利刃划过。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喜塔腊安图,这人竟然知道他的意图是安城? 喜塔腊安图……原启眯眼打量着这个跪在地上的人,果然不简单。知道他的意图,并借此来针对安远么? 安城叛乱,安远为护他而死。 如此,安远的死与他或者是喜塔腊安图没了关系。而暴怒的安王一党想要报仇也只能攻打安城。 如此,安城会落在他的手中…… 那么,喜塔腊安图又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原启目光冰冷的看着喜塔腊安图,声音中的寒意让安图打了一个哆嗦: “司马好计谋,一石二鸟。” 这冰冷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在夸奖…… 大司马抬起头,许是已习惯了新帝的语气,也许是今日受的刺激过大,他根本没有发现这话中的深意。他望着新帝,开口: “老臣一切为了陛下!” 这当然是个好计谋,喜塔腊安图的内心还是稍稍有一些得意的。他想了很久,才想出这天衣无缝之计。 也多亏了安王嚣张跋扈的性子...... 他本想先扬言安王谋逆,然后联合安城兵马一起杀了安王。可是安王武艺高强,若是一个不慎逃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日后安王回到京城,定不会饶了他。 而若是安城谋反,那就不一样了。杀了安王,那么日后就收拾安王余孽。就算安王不死,来日要算账的也是安城,而非他喜塔腊安图。 而他只要在安王回京之前手刃了知道此事的人,那么安王即便到死也不知道是谁算计了他。 屏风确实妙哉,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而里面清楚可见外面。 而躲在屏风后的韩山,抓着胸口的衣服连吞咽口水都不敢。明明屋内暖意融融,他却觉得寒气刺骨。 这方法也太阴毒了……韩山咂舌。 可是……历史上安王并没有死啊!不仅没有死,还结果了叛乱的人。韩山哆嗦的嘴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所以…… 所以安城之乱,是自导自演的吗?结果“叛乱”的人死了,出谋划策的人屁事没有? 想到这里,韩山神色一顿,有没有这种可能,历史改变了?比如……安王真的死了? 他不再敢乱想了,因为屏风外面又开始说话了。 “司马可与安城太守商讨过此事?” 新帝似乎忘记了要让大司马起身这件事,端着茶盏轻轻的饮了一口,问道。 大司马的腿脚已经麻木了,但是面上并没有表露什么。杀安王,重过一切。他一听新帝的话,连忙开口: “还未曾。” 他当然不会私底下去找那刘青说上什么,帝王最忌讳的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这事即便是说,也该是当着新帝的面说。 喜塔腊安图觉得陛下应该是被他说动了,毕竟如此好的机会在眼前。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有。 他颤声对新帝说: “张合一族刚出京城就全部殒命,皆死在了安王的手中。安王野心勃勃、阴狠毒辣。陛下,不要再犹豫了,我们已没了回京之路。” 韩山说梦 安远的未来 原启放下茶盏,手指在桌子上咚咚敲了两下。然后,一个人影就在大司马惊讶的目光下出现了。 这个人一身黑衣,似乎是从房梁上下来的一般。此人落地悄无声息,上前两步跪在了新帝的面前。没有话语,声音干净利落。 喜塔腊安图身子有些哆嗦,他未曾想到房梁上竟然会有人。如此,这件事会不会传出去? 大司马的脸色有些发白,而原启根本不管跪在他面前的喜塔腊安图如何,对着他暗卫说道: “传人。” 暗卫领命离去,且未再回来。 屏风后的韩山,目瞪口呆。这人是什么时候上去的?他忍不住仰起头看向房梁,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个什么,不知道这上面还有没有别人。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新帝坐着,大司马跪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三宝公公才开门入内,低声说道: “陛下,刘大人已到。” …… 安城太守刘青被传入了屋内,一路赶来汗水浸湿里衣,又被这寒风一吹就像是裹着薄冰在身上。 那滋味,太难受了。 可是他不敢耽误片刻,路上塞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也没从那内侍口中套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刘青心中忐忑。 陛下喊他来是何事……? 刘青一个人入屋内,被暖意袭脸,顿时觉得额头抽痛。但是看到跪在陛下面前的大司马,他连头疼都顾不上了。赶忙跪地行礼: “臣,参见陛下。” 这是刘青第一次入新帝的屋子,周围的威压让他喘不上气。他低着头,看不到新帝的神情。他只听到一个冰冷无波的声音传来: “都起来吧。” 刘青听了,赶紧站了起来。但是他依然低着头,不敢开口。他不是安王,敢那般与陛下说话。 他只是安城一个小小的太守…… 大司马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站起来以后腿脚的麻痛才刚刚开始。疼麻的感觉让他的眼角稍稍抽搐了一下,后他看向新帝。 他在等新帝的指示……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让新帝来说,但也要当着新帝的面说。不仅如此,除了新帝的门后,他与这安城太守刘青也不能接触密切。不然,新帝定会起疑。 不过,他也不屑于一个将死之人接触。 在得到新帝的指示以后,大司马安图如此这般的与安城太守刘青说了一遍。 安城太守刘青直接吓得瘫软在了地上,他惊恐的看着坐在那处的冷面帝王。新帝,新帝竟然想要杀了安王吗? 那可是安王啊! 安王的面容浮现在安城太守刘青的脑中,他一个哆嗦,夹( )紧了双腿。他是万万不敢的、万万不敢的,那样的玉面罗刹,岂是好杀的? 而且,大司马竟然还让他谋反?若是没能杀了安王,安王反而将他杀了,那怎么办?那个时候,可有人会出来护着他? 大司马看着安城太守这番样子,又看新帝渐冷的神色,心中一紧。若是不能说动刘青,那么他今日这番话就成了一个笑话。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新帝的面前! 大司马一咬牙,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他蹲下来,一抓拽住安城太守刘青的衣领。他眼中带着戾气,语气也是威胁意义十足: “尔敢不从?可是对陛下有异心?” 若是这刘青再不答应,那么安城太守今夜就只能醉酒冻死在雪地里了。 刘青一个哆嗦,这不忠的帽子扣下来,他、他怎敢不从啊!可是…… 刘青抚开了大司马的手,也不管对方官职大过他了。他哆哆嗦嗦的跪好,直接越过大司马对着新帝说: “陛下,此时臣一个人恐怕、恐怕做不好。可否?可否将主簿召来?” 刘青一脸苦相,似乎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药。而身侧的大司马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这安城太守也太过于木讷了,让他被陛下白白看了笑话。 大司马拂袖转头,似不再理会这安城太守。 原启心中轻笑,怎么,安图想将烂摊子扔给他吗? “传。” 新帝只说了这么一个字,然而屋内就这么几个人,他是在对谁说的呢?大司马面上未表露什么,心中震惊。难道屋中还有人? 他忍住想要抬头窥探房梁的视线,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然而,这一次没有人落下来,也没有人从什么角落走出。屋内安静如斯…… 不需片刻,三宝再次进来。 这主簿,也被宣了上来。而至于是谁接的命令宣的人,在场的几人无处解惑。 相较于安城太守刘青的瘦瘦弱弱,这安城主簿邢征却是恰恰相反,此人圆圆胖胖。邢征上前先给新帝行了一礼,后在刘青和大司马的复述下了解了计策的首尾。 邢征听后虽然面露诧异神色,但并不像刘青那般恐惧。他直接转头对着新帝作揖,沉重道: “臣,定不辱使命!” 新帝盯着主簿邢征,此人看起来有几分胆识。若邢征不是安城主簿,那么他倒是可以考虑用一用。 但……邢征是安城主簿。 安城…… 原启看着向他表忠心的三人,喜塔腊安图以诛杀安远为由满足自己私欲,刘青畏畏缩缩并目光闪躲,邢征面色沉稳却暗里透着奸佞。 新帝收回视线,唇启: “下去吧,你三人好好商讨一番。” 大司马虽极力掩饰,但是面上还是带着了喜色。剩下的两位都低着头看不到表情,这三人,都退下了。 屋内再一次陷入了安静,关门的声音响起。三宝端着续满茶水的茶壶上前,将半温的端走。随即,他便立在了门口,像是与门框融为了一体。 热气腾腾的茶水,飘在茶盏上方的水汽。原启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良久,他开口道; “出来吧。” 他的这句话说出,屋内半晌都没有动静。立在门口的三宝公公更像是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随即,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隐.忍的闷.哼声音。韩山抱着小腿侧躺在地上,龇牙咧嘴。 方才他坐在座位上半点不敢动弹,腿脚已经麻的不像话。摔在地上之后,更是又疼又麻。 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缓了好一会,韩山才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而这个时候,三宝公公也上前来,手中举着的竟然是他的拐杖。 韩山一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拐杖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新帝没有难为韩山,于是,韩山又做到了矮炕上。这一次,韩山更忐忑了。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这要是不表忠心,会被灭口吧。 韩山吞了吞口水,看着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美人皇帝,试探的开口: “陛下,臣、有话要说。” 原启听后抬眼,冰冷的眸子看着对面的人。在看到韩山瑟缩的动作时,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神情。在大司马来之前,他便知道韩山有话要跟他说。 若他猜得没错的话,定是与安城有关。 新帝唇微动,话语出: “讲。” 他说着,捻起了木盘中的一粒瓜子。小小的瓜子在他的手指尖流转,看的韩山的眼花。 韩山舔了舔嘴唇,努力组织语言、酝酿感觉。他不敢直接说自己来自七百年后,不过既然美人皇帝对神神道道有兴趣,他可以换个说法。 “其实,臣并不会观天象。臣知道会有大雪降临,是因为做了梦,梦到的。” 韩山这句话一出,原启指尖一停,瓜子来到了手心。他指尖重新夹起瓜子,凑到眼前。他的眸色似乎深了一些,他的声音似乎也浑厚了一些: “是么?” 韩山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这与美人皇帝说话,总有一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他得先把该圆的慌,圆了。 “是的。小臣以前也有梦些奇怪的事,有点发生了,有点没有发生。” 韩山没有敢将话说满,毕竟,他不知道这历史会不会发生改变。他看着美人皇帝的侧脸,见对方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才继续说道: “所以梦到这大雪,臣心中忐忑。说了,怕是假的,被当做传讹之人。不说,又怕成了真百姓受了苦。最后,小臣还是咬牙说了。若是假的,便用小臣的命抵了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百姓糟了难——” 韩山说着说着,忍不住煽情了起来。可他还没说完就被美人皇帝冰冷的话语给打断了…… 这脑中幻想的深情大义画面,被戳的稀碎。 “你还梦到了什么?” 韩山一梗,竟然连抒情的机会都不给他? 见美人皇帝好像没有生气,韩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得嘞,美人皇帝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韩山又舔了舔嘴唇,交代完大雪的事,就该交代交代安城的事了。他感觉今晚美人皇帝让他来这里,就是问他关于安城的事。 只是他运气不好,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有了这个秘密,他就只能效忠美人皇帝了。不过这样也好,美人皇帝应该会更看重他一些。毕竟,他们是拥有着共同秘密的小伙伴。 “臣还梦到,安王会平乱安城。” 那个阎王爷何止是平乱,将造反的人一个一个挂在了城墙上。想到这里,韩山缩了缩脖子。他觉得安城太守他们太惨了,主谋大司马活得好好的,他们却惨死。不仅如此,日后历史上,他们也是反派。 “咔嚓——” 小小的一声响,那一枚瓜子已经被新帝给捏碎了。碎屑落在了桌子上,也不知是象征了谁的命运。 韩山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他抬眼,看着忐忑的韩山开口: “若此话在安司马进来之前,孤会信你。” ※※※※※※※※※※※※※※※※※※※※ 【续第40章作话】 安远说着,视线下移。原启顺着他的视线移动,僵住。 后,他听到安远戏谑道:“陛下躺下了,弟兄可还醒着呢”~ 原本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如今被安远点明,身体立刻像是被丢入了火中。 身体产生的奇异冲.动,以及被人盯着时心中产生的怪异情绪。 混合在一起后,便成了那种诡异的酥.酥.麻.麻。想要丢掉这种感觉,却又舍不得丢掉。 原启想,以安远的性格一定会作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比如,帮他平复一下这股难言的情绪……无论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 然而事实却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二人的呼吸,似乎都不怎么平稳。 这似乎是最磨人的时候,他们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原启心中的火焰因为这份沉默而慢慢的消减着,身体最直白的反应暴露在安远的面前,让他心理上产生了难以言喻的…… 他侧身…… 而安远在此时,露出了揶揄的笑。显然在刚刚他看出了原启所想,而他没有打算帮这位陛下的意思。 不过下一刻,安远就后悔了。 因为原启直接将安远给压到了身下,原启的体重、原启的温度都真切的让安远体会到了。 原本是他揶揄原启的一场好戏,如今却有一种将自己搭进去了的感觉。 “陛下要干嘛?”安远面上还是平静的,毕竟平日里都是他压制着原启,像今日这种情况是极少发生的。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纯属骚操作。昨天没来得及,今天补上。么么哒!】 山雨欲来 那个人 韩山听后脸色一白,突然明白过来。现在说这话,半点用都没有。 若是在大司马进来之前说,那个时候大司马的预谋还没有说。那么他说了,才算是真的梦得到后来之事。但是在大司马走后再说,就有一种…… 一种…… 韩山呲牙想要站起来,却因腿上的剧痛而又坐了回去。这一番折腾,脸都红了。不行,这又不是他瞎蒙的,历史上就是这么写的。他得让美人皇帝相信他!他看着冷面皇帝,颤声开口: “臣绝对不是安王的人,请陛下一定要相信臣。安王、安王不仅平了乱,还将太守他们的尸首挂在了城墙上。臣、臣真的不是安王的人、真的是臣梦到的。” 韩山扶着矮桌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他想要活命。这一刻,他真的希望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能与历史重合,这样……他就变得有用多了。想要这里,韩山又忍不住补充两句: “安王、安王一直看小臣不顺眼,小臣不可能是安王的人啊~” 韩山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小委屈,他在卖惨,但也是真事。安王确实看他不顺眼,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装哭也慢慢的代入了真实情感,阎王爷为啥总可着他一个人锤呢? 哽咽的声音一滞,韩山突然脸色苍白、面带惊愕。 窝草,安王不会看上了这副英俊的皮囊吧? 原启将韩山的神色变化收在眼底,他自然知道韩山不是安远的人,毕竟他已试探过了。不过……韩山所说的梦,还是有蹊跷。 照韩山的说法,大司马的计谋还是败落了么。原启的黑眸之中闪过暗光,刘青会死吗?那么,安远到底是怎么应对的?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似是相信了韩山的话语。后,原启继续问道: “你还梦到了什么?” 韩山心中一松又立刻绷紧,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努力回想。这是证明他梦真实的机会,他必须得想一点大事,想一点有用的。 这么一想,韩山又忍不住埋怨大司马。原来安城之乱是这个人搞出来的,一个蹦跶不了几日的咸鱼…… 韩山眸色一亮,大司马!他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韩山抬头,声音打着颤的对美人皇帝说道: “小臣还梦到,日后大司马就不再了,没有这个官职了。” 原启伸向木盘的手一顿,后又捏起了一枚。他的眸光更冷了,但不是对着韩山。若是安远真的平了安城之乱,那么大司马这个官职,也确实该消失了。 他将瓜子扔回了木盘之中,如此他捏起的到底是哪一枚就再也分辨不出。 他抬头看向韩山,说道: “你很不错,日后伤养好了,就跟在孤身边吧。” …… 韩山几乎是飘着被搀扶出了屋子,后又被秘密的送回去了自己的院落。早知道这样一说就能得到美人皇帝的青眼,他第一次觐见的时候就应该噼里啪啦说了啊!还进什么工部啊,还受什么磋磨啊!那样他直接就是天子的谋臣了啊!还断什么腿啊! 而大司马这边,他深知天家人的忌讳,在与这二人商讨一番后又奔去了新帝的院落将这一切细细的汇报。 怕夜长梦多,喜塔腊安图觉得就明日动手,而新帝也同意了。因着他的这句话,安城的很多人今夜别想要睡觉了。 待大司马走后,安城太守刘青直接瘫软在了桌子上。主簿邢征亲自起身为太守奉茶,却被拉住了手腕。 刘青满头大汗,嘴唇都有些颤抖。他看着神色平和的主簿,心中凄哀。邢征一定还不明白此次诛杀安王怼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拉着邢征的手,力道很大: “一定要安排妥当,一定要杀了。否则、否则——” 刘青用力的握着邢征的手,看到邢征沉下来的神色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邢征也不是无可救药。 若是杀不成安王,死的就是他们了。就算安王不杀他们,陛下为了自保也会杀了他们。 邢征的眼中狠戾闪过,他凑近刘青的耳侧,低声道: “大人,我们可以趁乱将那出计谋的人……[ke——]” 邢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安城太守刘青一愣,后与邢征对上视线。随即,他眸中的慌乱渐渐的稳了下来,厉色也攀岩而上。他与邢征对视,心照不宣。 他多年来为百姓、为安城付出了多少心血,这喜塔腊安图竟然想用他除去安王。此事若是成了,他安图倒是成了大功臣。败了,也牵连不到那安图。 真真的是!好!计!谋! 想那安王身后的四十万私兵,刘青又头皮发麻。他还是觉得不妥,而此时除了邢征再也没有可以与他商量的人了。 “安王私兵甚多,若是他死了,咱们怎么脱身?” 刘青这么说着自己脸色也开始变差,而邢征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虽大司马说安王一死,底下的人群龙无首不成气候。 但若是那些人针对安城……针对他们……陛下会帮他们吗?还是会将他们推出来,抵消安王余党的怒火? 邢征反手抓住太守的手腕,声音压的更低了: “若到时他们咄咄逼人,咱们也只能顺了他们的意——反了!” 最后两个字,邢征咬牙切齿。这谋反,可是要与整个大月对上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 他看着神色慌乱的太守,声音稍微放平和一些: “太守莫要担心,安城易守难攻,没那么容易被攻下来。” 安城太守刘青一听这话,忍不住双手攥住邢征的手,眼中满是认同和感慨。当初邢征要加固城墙建造防御,他还极力阻拦。如今看来,倒是未雨绸缪了! 如此,刘青心绪平缓了很多。但是他的内心还是希望杀了安王之后不会被推出来顶罪,他真的没有谋反的心。 想到大司马许诺的日后种种好处,刘青恨得咬牙切齿。这些也要有命去拿才行!他低声对邢征说: “即便安王不死,喜塔腊也留不得。” 至于那些好处,就让喜塔腊安图到地底下自个儿享用吧! 这一夜,大雪依旧。只是,又有几个人时真的安睡呢? 安王院落,窗边烛火通明。安王身披黑色大氅坐在窗边,大开的窗子,雪花飘入。白色的雪、黑色的发,凝结的晶莹水珠。 这妖邪之人一手撑着窗沿,一手拎着酒壶。安远勾唇,人比雪白、更甚花艳。 院落周围静悄悄,没有脚步声,也不会有脚印。安王此次来安城,好似真的什么都没有带一般。 酒壶举起,烈酒入喉,安远的脸上显现痛快神情。 夜渐渐深了,山庄的烛火也几乎都熄灭了。朝阳初现,照亮了银装素裹的安城。连续尽半月的雪竟然停了,天……也晴了。 这天色已是大亮,小内侍在安王的院落外眺望。他并不敢进去,因为安王不让人伺候。而安王一直不出来,他就得一直等着。 太阳照耀在雪上,雪亮的刺眼。小内侍不敢看着雪太久,只能一会看衣服一会看鞋子,防止坏了眼睛。 风雪消失了,太阳出来了,整个安城也似暖和起来了。而安王的房间,也终于打开了。 身披黑色大氅的安王走了出来,在看到那张望的小内侍时唇角微勾、桃眸暗沉。画中妖,也不过如此了。 未用他走过去,小内侍就快步上前。他对着安王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 “陛下让小奴来请安王,说是今日去看看安城的军备。” 军备? 白色的雪、黑色的氅,他就像苍茫一片白色中的一个黑点,却也像是侵蚀着苍茫大地的黑煞。 阳光洒下,似要将这个人融化在此处一般。 安王眼角微弯,那涣散的桃眸不显露半分心绪。他似难道好心情一般绕着庭院走了一圈,后在院落门口停住。随即,他抬眼看向远处。 军备么?呵——那刘青会愿意让他去看军备? “带路。” 沙哑又危险的声音响起,跟在安王身后的小内侍打了一个哆嗦连忙上前带路。他们朝着新帝的住处而去,然后便是一起去看那所谓的“军备”。 新帝的庭院,大司马、安城太守等人此时已经等候在了庭院中。为了不让安王起疑心,昨日酒宴上的臣子都在此处。可见为了引安远上钩,喜塔腊安图有意牺牲掉在场的一部分人。而以这个大司马的性格,为防止日后事情败露,就算暂时活下来的这一部分也不可能或者抵达京城。 大司马、刘青等人面色稍显憔悴,不过眼睛亮的很。然而他们站在庭院中,等的腿脚都麻了,才等到了安王。 让那如妖的人慢慢走近,庭院中细小的交谈声音也消失了。大家皆是低着头,不想与安王对视,也不想引起安王的注意。 而此时,新帝的房门也打开了。门帘被掀起,同样身披黑色大氅的新帝走了出来。同样的款式、同样的颜色,完全不同的气势、二人相互对视。 安远眉眼染上笑意,却是笑不达眼底。在别人行礼的时候,他仍旧抱臂站的很稳当。此时,安王站于庭院门侧,融于光晕。新帝立于屋门檐下,半身阴暗。 只见那安王迎着阳光打了一个哈欠,似是还未睡醒一般。黑色大氅下的容颜似乎更白了,那湿润的桃眸中倒映着新帝的影子。 他开口: “臣不在陛下左右,昨夜陛下可是孤枕难眠了?” 安王语中带笑,将这话说的极其暧昧。暧昧到……不是很了解这二人关系的刘青,变了脸色。 今日新帝的寒眸似是更深沉了一些,他先是让众臣起身,然后才对着安王说道: “安王昨夜睡的可好?” 原启从暗卫得来的消息,安远对着阴恻恻的天空饮酒到深夜,似是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同样,安远也没有打探安城动向的意思,没有任何人入安远的院落。 那么…… 这样的安远,真的可以“平乱”么? 安王一听新帝反问他,眼中笑意深了一分。他的视线扫过立在两旁的大臣们,那微微张唇露出的牙尖,似是泛着寒光。 他的声音稍微高扬了一些,手指卷着领侧的绒毛,漫不经心的说道: “苍蝇蚊子在本王的地盘转来转去,本王又怎么能睡得好。你说是不是?刘大人” 安远这么说着,双目似是带了寒光一般射向安城太守刘青。 ※※※※※※※※※※※※※※※※※※※※ 【续42章作话】 “陛下要干嘛?”安远问道,同时惊诧于原启的主动。 毕竟若是放在从前,原启要么沉默寡言,要么被迫接受。这个人是从来不会主动做什么的,都是一副……想到这里,安远的嘴角稍稍勾起。 一副不情愿,却不得不接受的样子。 “我若回答了,安王会后悔。” 原启这么说着,手指已经来到了安远的肩头。这般样子坐在他的床边,竟然还要问他做什么。 安远的脾气是硬的,但是皮肤是柔的。原启的手指盖在了上面,那个地方的皮肤就已经升高了温度。 一双眼睛开始慢慢变得危险,盯着那一处不挪开视线。似乎是被那一处的皮肤给吸引住了,也像是……仅敢盯着那一处,不敢看向别处。 就像是……将自己玩进去了一样。 他能看得到安远滚动的喉结,却不去看安远的眼睛。 原启直接低头、张口,咬。 黑暗,轻轻的吸气声音。 似乎是有个人……疼了。 而伴随着这一声的,似乎还有一声叹息。相较于吸气的声音,这个声音倒像是幻觉一般。像是出现过,又像是脑海中的臆.想。 略微加重的呼吸声音,即便不看脑海中也会浮现画面。 这一口,好像打开了某一扇门。 ____________(小小剧场) 安远:下口轻点! 原启:画面不让描述,咬一口过过瘾。 原启叹息:要是abo文就好了,还可以标.记一下。 安远:pia! 第二日,三宝犹豫问:陛下,您的脸? 原启淡定回答:哦,拍蚊子拍的。 三宝表面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内心吐槽:好大一只帝王蚊 __________________(结束)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作者专栏《那个魔头太阔怕》求个收藏~】 戳人心肺的试探 当安王说出前半句的时候,司马及太守、主簿三人就变了脸色。而当安王指向安城太守的时候,刘青差点腿软坐在了地上。也幸好,主簿邢征在一旁架住了他。 安王这么说,是发现了昨夜他们去探查安王院落了吗?可他们连院子都没进入,安王是怎么发现的?安城太守刘青与主簿邢征对视,都是不解。 大司马脸色难看至极,安远生性狡诈最喜试探,他不一定真的发现了什么。可刘青如此表现,不就是明摆着承认昨夜探查了安王么? 喜塔腊安图对着安城太守更加的不喜了,半点心机都没有,此人到底是怎么坐上太守这个位置的?大司马赶忙转过头不再看刘青,以撇清嫌疑。同时他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与他同谋的人看起来并不聪明。 好在他为将自己算进去,即便事情败露了,这安王也寻不到他的错处。 而安王见安城太守如此动作,眼中笑意更深了。可是那微微弯起的嘴角,看起来是那么的危险。至于安王心中在想着什么,怕是在场的人想破了头也是无从知晓的。 安远似乎打量够了有些瑟缩的安城太守,他的视线从刘青的身上移开,又看向了新帝。他看着表情没什么变化的原启,扬眉说道: “这大冷的天,也不知哪儿来的苍蝇蚊子。陛下可知道?” 庭院寂静、落针可闻。 这大冬天的又怎么会有蚊子呢?不明事理的大臣们只以为这又是新一日的神仙打架、高人斗法。 而策划这一切大司马,此时的神情也是有了一分的游移。喜塔腊安图僵着一张脸,若是方才安王说那番话他还会认为这个人又在试探什么。可是如今,他倒是有一种安王发现了什么的感觉。 喜塔腊安图的心沉了沉,这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呢?安王此人诡计多端,他不敢轻视。 大司马斜眼看了一下神色慌张的刘青,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感觉。电光火石之间,喜塔腊安图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安图心想,这样也好。破绽这么明显,以安王的本性定会去一探究竟。 到时便可瓮中捉鳖……即便不成,他也是留有后手的。 如此想着,大司马摸了摸口中的弩.箭。这小巧的弩.弓仅巴掌大小,远了没什么用,近了偷袭可让人避无可避。 这东西得来不易,他连新帝都没有告知。若安王死,那么刘青等人会死在这弩.箭下。若刘青死,那么弩.箭就会用在安王身上。到时责任一推脱,即便是新帝也不得不站在他的一边。 近几年安远势力大涨也越发的猖狂,而他的势力就被迫缩水。 此次是杀掉安远的绝佳时机,安远定是要埋在这安城之下的。否则,若是回了京城,就再也没有司马一氏的立足之地了。 当然,喜塔腊安图心中如何想的不会传到安远的脑海中,此时的安远正神色专注的看着原启。 安远的那番话似是在暗示原启,昨夜来的人到底有谁他都清楚。 而安远的话并没有诈到原启,毕竟原启已经从韩山的口中得知了“安城之乱”。既然安远不会死,那么即便是冬日也是可以有蚊子的。心思缜密如安远,又怎会猜不出有人去探查他呢? 原启很好奇安远是如何平了这“安城之乱”,越是与安远接触,便越会发现安远的深藏不露。想到身边的韩山,又想到张合孙辈的疯言疯语。原启已大致猜到,也许安远的身边也有一个类似韩山的人。 毕竟这“安城之乱”虽是假的,这兵马刀枪可都是真的。凭借安远自己,若没有事先准备是插翅也逃不出安城的。想到那日他与安远之间的相互试探,原启心中已经明了安远孤身一人上船只是为了迷惑他罢了。 安远定是早就有了准备,兵马早已暗中来到了安城……或者安城的附近。原启不动声色打量四周,虽然没有什么发现不过见安远这副气势全开的架势便知,他丝毫不虚。否则,又怎么平了这“安城之乱”? 看着现在仍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安远,再看那不同程度紧张的三人。思及从前再到现在,原启突然发现与安远作对的人好似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这安城,最后会花落谁手?原启的眼中似有寒光划过,他立于檐下,即便是阴暗之处,这个男人也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有后手的,不只是安远。 原启盯着那个慢慢朝着他走来的人,已明白安远方才那番话是在告诉自己:他知道了。然而这又如何呢?安远愿意演,他便陪他演下去。 这个人好像从来都不怕别人下套,而那下套之人总以为安远中了他的计谋,却不知安远还下了套中套。若是放在祭祖那时原启或许只是觉得安远野心有余行动不足,而如今他已是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个人看似行事张狂,却心思缜密的很。他明明全身都是错处,却像是个长满了尖刺的刺猬让人无从下手。本以为捉住了他的错处,却会刺痛了自己的手。 已故的礼部尚书张合是如此,被降职的王吏部尚书王耳亦是如此。更不用说,不久之后会因此丢掉官职的喜塔腊安图。 说安远手段偏激,却又像是什么也没做。张合是被气死的,张家灭亡是因为他的命令。王耳被降职、安图被惩戒都是因为他们诬陷了安远,而挑起这一切的安远反倒是成了受害者。 他本应该出面阻拦一下安远,搓一搓安远的锐气。可偏偏安远所作的一切,对他都有利处。因为安远这么一搅和,礼部和吏部已经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了。加上他手中原有的兵部,如今的他与掌控着工部、户部、刑部的安远已经算是势均力敌了。 安远有四十万私兵不假,他手中握有的兵马与安远也不相上下。此时局势与祭祖之时已有了很大的不同…… 所以原启越来越看不懂安远了,甚至有一种……安远将一些人逼迫的,不对不站队他的错觉。 可是这样,对安远又有什么好处呢?原启不懂,原启也不着急。他只需要慢慢的看着,看安远如何实现太庙所说,来取他的皇位。 安王笑意染上眉梢,随着他的前进,眼前的路更宽了。他扫了一眼那么远远避开他的臣子,眼中有讽意划过。 他走上前,一手搭在了新帝的肩膀上。安远仰起头,唇凑近了新帝的耳边。他的呼吸与原启的皮肤接触,他的声音环绕了身前的人。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二人可闻。 安远说:“陛下可要跟牢了,否则……皇shu可保不住你。” 这一句话,让原启周身的气势立刻发生了变化。方才的思量全部化为了虚无,这皇shu二字,刺痛了原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寒气盘踞在新帝的周身,他侧头。帝与王,二人鼻尖似是要触上。安远唇色偏艳、桃眸妖邪泛着阴翳,原启面色冰冷、眸似深渊不见微光。 运气的眼睛牢牢地锁住安远,二人之间黑色交.融。 原启的手抬起,以极大的力道抓住了安远的手。他的黑眸稍稍眯起,他的呼气喷洒在安远的脸上。他的目中似有火焰在燃烧,危险的气息在二人之间蔓延着。 安远在误导他什么?他竟不知何时,已经将弱点暴露在安远的眼前了吗? 这晃神只是在一瞬间,原启很快就收敛了眼中的情绪。他将安远往身边拉近了几分,他看着安远。原启用同样低的声音开口道: “你想当孤的哪个皇shu?” 原启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瞬不瞬的盯着安远。仗着与逸亲王相似的面容,安远占尽了便宜。如今还想要借此来试探他吗? 想到昨夜安远说他指鹿为马,而安远又何尝不是狐假虎威?否则即便有颗七窍玲珑心,一介白身也不可能在五年的时间成了权势滔天的王爷。 安远靠的是逸亲王的名,仗的是他父皇的势。 原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他可以暂时不计较,但是。但是安远靠那个人得来的东西,他会一点一点的,收回来。原启的手逐渐的用力,他知道自己想的过多了。 那个人对他来说已经成了禁忌。而眼前这个人,却总是想要触碰他的底线。 安远似乎并未被突然冷脸的原启吓到,他的视线扫过那只抓着他的手,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的挑了挑眉。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丝毫不畏惧原启的怒意。 而原启因为安远的这番表情变化,隐去的怒意又有了一些要翻涌上来的趋势。安远这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似乎是在告诉着他,方才的那些话只是在试探。 而他……好像中计了。 安远没有给原启想太多的时间,他已经倾身上前,似是故意的一般鼻尖触碰到原启的唇。他的眼中流光闪过,在感觉到原启有想要后退的动作时。安远嘴角一弯、大力攥住对方的手,阻止原启后退。 ※※※※※※※※※※※※※※※※※※※※ 安远:装什么装,想亲就快当儿滴! 原启:我会负责的,啵~皇后给你当。 安远:(目露凶光)我想直接当太后 原启:(迟疑)你……能生? 安远:(狰狞)你这个憨憨! (快当儿滴=麻溜儿的=快点) 做你最想要的那个 他的鼻尖,可以感受到那唇上微凉的触感。他看着原启愈变愈深的眸子,稍稍颤动的睫毛。安远低哑的声音中,掺杂着一丝的笑意。那红唇稍稍开合,声音传入了原启的耳朵: “自然是当……陛下最期盼的那个。” 那温柔的有些过头的语气,带着揶揄的笑意。那“最期盼”三个字,无疑是在原启的心中捅了三刀。 而对于现在的原启来说,心中何许滋味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他无法确定安远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又是在试探。这一刻,他也终于体会到了臣子们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后,安远的心情好极了。也许是因为他手握了什么重要的秘密,也许是因为看到了眼前的人脸上不一样的神情。安远笑了,安远绽放的笑意似要融了满园的冰雪。 安远的另一只手抬起,轻轻的揽上了原启的肩膀。与他面上的笑意不同,笑声是极冷的,冷的让人发颤。若是隔绝了声音,这会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安远没有用力,手臂下的人似乎也未反抗。或者说,那个人似乎被什么绊住了心思,注意力一时半会移步到他的身上。 安远又往前凑了凑,二人的脸颊似乎都要贴在一起了。怎么近的距离,不仅仅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还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庭院中,大臣们低头看着脚下。他们不知道这帝与王二人方才在交流什么,但是二人的姿势是不是过于亲密了?方才画面在他们脑海中显现挥之不去,这帝与王二人的关系……似乎……比他们想的更复杂一些。 安远似是很满意眼前人的分神,享受一般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半垂着眼眸,用极低的声音说: “再来护你一次,不好么?” 这一句话似乎比方才的话分量更重,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启脸上露出了微微的惊愕神色。虽无人看偷窥新帝的神色,虽原启很快便收敛,但是……这是他极少数的失控状态。 安远感受着原启变僵硬的身体,桃眸中笑意掺杂着阴毒。只见安远身形一晃,也不知是新帝走了神,还是安王用了巧劲。他竟轻松的挣脱了那只手,后退了半步。 他抬起手,看着上面的指印挑眉。似乎每次与原启近身接触,这个人都要在他的身上留下些什么。 安远不再管面前的人是何表情,显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昨夜他扰他清净,今日他乱他心神。如此,甚好。 安远不再看新帝的面色,他看向在场的众臣。就在他抬脚要走的时候,却被后面的人扣住了肩膀。那极快的速度让他没有反应过来,那极重的力道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安远被原启以极重的力道拽了回来,身后的声音低沉又冰冷,像是无数刀剑盘旋在了周围。 “若安王这么想要成为死人,孤可以成全你。” 安远看不到原启的神色,原启也看不到安远的神色。而周围的人,也不敢看向这院中权威最高的二人。 那极低的声音,却又充满着危险的话语,只有说话人以及安远能听到。安远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这个从来都是猖狂至极的安王,在这一刻竟然稍稍愣神。微微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眸子中的所有情绪。 而待他抬头,一切似有恢复了正常。他又是那个狂的时候谁也不放在眼中,油的时候谁也抓不住的安远。 保持着被钳制的姿势,安远竟然侧了头。 这个角度,原启仅能看到安远的半张脸,以及那扬起的唇。这个人的声音稍稍放大了些,似是想要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臣只是开个玩笑,陛下便恼了?若是陛下不喜,臣日后不说便是了。” 可他虽这么说,面上却毫无悔过之意。甚至……带着隐隐的挑衅。 而因为他的这句话,周围的臣子们已经悄悄抬头。 原启立刻松手,侧过头去。他又一次体会到了安远的难缠,安远向他的胸口扎了一把刀,而他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 他不该……不该与安远计较。 安远见原启松手侧头,晃动了一下肩膀。他似是明白身后人心中的不快,不再打算去撩.拔。 他的视线再次看向院中大臣们,而那些人因为他的视线又躲避般的低下了头。安远的视线略过大司马时停顿了一瞬,后来到了安城太守刘青的身上。他的声音在院落之中回荡着: “刘太守,这去哪儿看,是不是本王说了算?” 被点名的刘青一愣,本以为安王与陛下之间的较量会久一些,没想到这么快话题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面对安王,刘青打心底里恐惧。昨夜安王的种种表现本就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今日安王似乎知道了什么的态度让他更加心神不宁。 刘青觉得腿有些软,若不是旁边的主簿邢征一直扶着他,也许现在他已经跪在了地上。此时他真的是心虚的不行,可是他不敢抬头看安王。因为他自己心中清楚,他的表情不好看。 若是与安王对视让安王瞧见了,今日恐怕就是他的忌日了。 昨夜已经安排妥当,自然不能安王说去哪就去哪儿。安王只能去他设好埋伏的地方,否则昨夜到今早的一切安排就落了空。机不可失,刘青可不相信下一次安王还会听他们摆布。 刘青似乎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明明是不赞同安王的提议的,却犹犹豫豫半天说不出什么。 而安王好似等的不耐烦了,开口道: “怎么,本王没这个权利吗?” 这句话可就严重了,没见过帝与王之间剑拔弩张的地方官员都是暗暗抽气。刘青因为这句话也是一个踉跄,而身旁的主簿邢征似乎看不下去了。他松开刘青,上前见礼。 “小臣邢征见过安王。” 邢征对着安王行了一个大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显然,他比刘青更会做人也更会当官。他没有急着说话,行礼完了以后就弯腰站在原地,等着安王的恩典。 安远在邢征站出来之后,面上的笑邪气了两分。他似乎是知道这个人,否则不会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但是,他却这么问话了: “嗯?本王方才差点就以为,安城太守改姓邢了。” 这似乎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让邢征直接变了脸色跪地求饶。 然而邢征虽然表面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眼中却没有惧意。他一连串的磕头,并未引起那人的怜惜。 安远饶有兴致的看看邢征再看看刘青,然后转头对着原启挑了挑眉。他似乎并未表达什么,但是对于心中有事的几人来说,安远的这一个表情所表达出的意思,似乎就太多了。 “安王饶命,邢征乃下官的主簿。安城民风彪悍、动乱极多,平时多亏邢征出面压制动乱。邢征并无不敬想法,请王爷见谅。” 刘青跪地,哆哆嗦嗦的说了一通,似乎前后的话还有些不搭。他本事要为邢征求情的,但是安王却又在他的话中挑刺了。 “哦?刘太守的意思是,本王过于彪悍,让这位……忍不住想要站出来压制吗?” 这下……院子里鸦雀无声了。周围的官员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安王就是在存心找茬。而他们除了在心中为刘太守默默的点上一根蜡烛,别的什么也干不了,也不敢干什么。 “下、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刘青慌乱抬头,恰好与安远的视线对上。许是安远眼神过于锐利,刘青又狼狈低头。他的声音虚了不少,显然他心中是有那么一两分的意思的。 这安王一副不解释清楚不罢休的意思,跪地的主簿邢征在刘青开口后就不再吭声,而刘青磕磕巴巴、颤颤巍巍根本说不出什么了。 这么耗下去,就算到了晌午他们也到不了那军备处。 现在的刘青已经不想杀了安王如何如何了,把安王引导他们布置好的地方都难。刘青现在想的是,他为什么没有提早将家眷送出安城。这样即便他死了,家族血脉也不会断。 而如今……刘青的视线已经忍不住往新帝那边瞟了。安王……他是真的应付不过来。 而那位陛下,却是连眼神都没有往这边瞟一眼。似乎眼前之事,与他毫无关系。刘青的心已经凉了一大半,脑中回想昨夜陛下心情,心中大骇。 这诛杀安王的计策,不会是大司马“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然而这个时候,安王又开口了:“太守莫不是觉得,只要这么吞吞吐吐下去,本王就会饶了你?” 刘青一个瑟缩,想要张口解释什么却又被安王的声音压过去:“还是太守觉得,现在有谁会站出来为太守说上两句?” 说着,安远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喜塔腊安图。 “司马也打算说些什么?毕竟昨夜你与太守相谈甚欢,深夜还聚在一处。想必……感情深厚吧?” ※※※※※※※※※※※※※※※※※※※※ 这章么有小剧场,各位客官自由发挥~ (悄悄说:如果各位客官的收藏夹还有空位的话,把我那本《乖巧皮下》扔进去落灰叭。想攒250个收藏,好难……枯萎) 本王亲自拆了你的骨头 轰…… 一瞬间,在场三人脑袋嗡嗡的不说,周围人的视线也开始在这三个人的身上逡巡。安远的话无疑在这寂静的小院中投下了一颗炸.弹,众人麻木的、昏昏沉沉的心灵一个激灵,全部活泛起来了。 大司马与安城太守深夜了还聊得起劲吗?这……昨日酒宴也未见这二人有什么交谈呀?他们本以为,这二人是毫无交集的。深夜密会,是在谈些什么?陛下可知道此事? 众人的视线悄悄挪向那冷着脸的年轻陛下,得不出任何结论后,后移向了司马。众人眼巴巴瞅过来,显然是想要听一听司马的解释了。 都是久混官场的老油子了,结.党.营.私啥的,谁没干过谁还没见过怎么滴。有什么事不能大白天的说,晚上有啥好谈的?听响吗? 众人看向司马,眼神各有探究。也是这个时候,喜塔腊安图才发现。这陛下带到安城的人中,与他相熟的有,但是完全站在他这边的却是无。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些人在心中是怎么编排他的了。 而只有原启明白,滑不溜秋的安远,又在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了。他虽不知道安远是通过什么方法得知,心中却有了几种猜测。 如果安远的身边有着类似于韩山这样的人,那么有可能是通过梦境得知。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也许是某些暗卫在神不知鬼不觉之时,将昨夜之事汇报给了安远。 想到这里,原启不免会想到昨日的安远。靠岸时大出风头,酒宴上更是肆意妄为。 若是在昨夜之前,他会以为安远本性如此。许是船上安分了那么多日,性子躁了。 可是一经昨夜喜塔腊安图之事,原启有了不一样的猜测。在早知有“安城之乱”时,他做了什么。 他事先派人来打探情况,并且放出消息吸引安远的注意力。以安远的性子,一定会跟上来。安远若是跟上,那么他留在京中的人便可以有大动作。虽过程与他所料相差很大,但结果还是在预料之中的。 他虽表面上没带什么人马,但该带的一点都没有少带。在出发之前,他也曾起过让安远丧命在此处的打算。但是最终……他也没有下令。 如同安远好奇他来安城的原因,他也同样好奇安远。离了京城,表面没有人手。他想要一个王爷消失,也不是多难的事情。食物、水、暗器等等,都可以让一个人丧命。 可是安远来了,仿佛一点都不怕。他可不相信安远是因为什么粮草遗失才来到安城,因为安远不是那种会隐忍的人。 若是有人敢截胡安远的粮草,这个人一定当场就将仇给报了。 可……知道“安城之乱”的安远做了什么呢?出发时铁骑而来,震慑了船上的所有人。到了船上之后却安静的很。每日在大船上练武垂钓,像是出游来了一般。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准备,也好像不畏生死。安远的一切做法,让他琢磨不透。而越是这样,原启就越是好奇。想要知道安远的想法。 船上行程多日安远都安安分分,却在上岸之后立刻气焰嚣张。吓懵了刘青,也让安城的百姓们议论纷纷。明知安城表面和平,内里危险。这个人还是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么,安远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原启唯一能想到的是吸引注意力、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然而此时,安王还未“叛乱”,安城将士还未“平乱”,安远的援兵岂不是就变成了叛军? 他越来越看不透安远这个人了。 而此时被安远点名的喜塔腊安图,嘴唇都有些发黑发紫了。他的手指摸索着袖中之物,情绪焦躁。本以为安远是在诈他,原来安远是知道了。 想到昨夜陛下房梁上下来的人,喜塔腊安图心中甚至隐隐怀疑,是不是这位陛下透露出的消息?可是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么做,对这位新帝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喜塔腊安图更加相信,不小心走漏消息的是安城太守刘青等人。喜塔腊安图内心焦灼,他现在有点不敢去看陛下的神色,昨夜他还胸有成出的说了那么一通,如今的陛下怎么看他? 这事若是成了,他尚可挽回颜面。若是败了,即便牵连不到他的身上,他日后应该也不会得到新帝的重用了。 事情已败露,喜塔腊的眼中狠厉闪过。被安远发现了,今日事恐怕不那么好继续下去了。而更糟心的是,安远呲牙必报的性格。 喜塔腊安图心中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除掉安远。无论用何种手段,都必须除掉。不过,他还是义正言辞的反驳安远道: “老臣不知安王在说什么,昨夜老臣可是早早的就睡下了。” 昨夜喜塔腊安图睡的并不算晚,为了撇清嫌疑,他将如何做都交给了刘青。这也是怕刘青没杀成安远,安远回过头来算账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可如今局势,不给喜塔腊安图多想的机会,因为安远又开口了。 “哦?是吗?那司马说,这军备,本王还要不要去看?” 安远笑眯眯的看着喜塔腊安图,这难得不含阴霾的笑容,倒是将喜塔腊安图给整懵了。更不用说,安远话中的意思了。 这去与不去,都不是他可以做主的,他也不会去挑这个担子。想要杀安王的是陛下,他只是递了一把刀而已。 况且,他说过去,安远就会过去送死吗?若是安远这么愚蠢,早就尸骨无存了。 喜塔腊安图垂目,声音依旧惯有的调调:“老臣一切听凭陛下吩咐。” 这话题兜兜转转,似是乾坤大罗移一般,将看热闹的臣子全给整蒙圈了。不说别人,现在连安城太守刘青也不知道安王此时心中在想什么了。 喜塔腊安图将话头扔给了原启,安远自然是看向原启的。 安远直视原启,脸上笑意不减。不过,他没有像喜塔腊安图预料的那番询问原启的意见,而是直接开口道: “陛下自然是想要去看一看的。”他直接替原启下了决定,后转头对着那扔跪在地上的刘青说: “刘太守怎么还跪在地上?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去看看吧。” 安远虽然说了去看看,却未立刻转身出发,而是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刘青。而同样跪在地上的主簿邢征,直接被他忽略过去。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叫过邢征的名字,仿佛他是个不存在的人一般。 跪在地上的邢征将脸深深的埋在雪地上,他面上的表情比起平日里阴毒的安王更是煞上了几分。他好像并不像面上的所表现出的好相与,若是大臣们能够看到邢征的这番神情,应该能明白安王为何针对他。 这一个大.棒.子,一个小甜枣,将刘青整的晕晕乎乎一身冷汗。到此刻却还觉得安王喜怒不定,本该如此。刘青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安王虽然笑眯眯的,但是刘青觉得安王的视线中似乎含了银箭,刺的他全身难受。想到安王说要去军备处了,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觉得虚的不行。 这一圈绕下来,刘青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他觉得安王知道了什么,可是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去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安王已经有了什么退路?这位阎王爷的事迹他听过不少,绝对不是个轻易会被擒住的主。即便已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可刘青不能保证安王会不会逃脱。 越想越觉得,那喜塔腊安图,将他拉入了深渊。刘青明白,他们真的输不起。因为,根本没有后路。 大司马会为算计今日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无论他会不会成功;无论安王,是生是死。 安城太守扯了一下干裂生疮的嘴唇,试探的说道: “是!是!车马已备好,您看……?” 安城太守此话是对着安王说的,像极了是在讨好安王。而新帝,好似直接被他给遗忘了。京城而来的大臣们脸色不是很好,但是因安王淫.威不敢张嘴。不过,他们看向安城太守的目光中已经带着鄙夷了。 又是一个趋炎附势的! 院中很是安静,原启好像在神游天外,安远听了这话却是转过头看向原启的方向,勾唇瞧着。周围的大臣们看天看地,却并不敢去瞧这两位祖宗。 最后,还是新帝身侧的三宝公公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凑到主子的身边,伸手悄悄的拉了一下主子的衣服。 其实原启并未走神,周围的对话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楚明白。想要杀掉安远却不想担责任的喜塔腊安图,不想要动手却被逼得没办法的刘青,知道一切却依旧挺胸要往前走的安远。 即便知道了最后结局,他还是无法推测这其中会发生什么。而这一切,又会不会像韩山“梦”中所说的那么发展下去。 他抬头与安远对视,后抬脚朝着院外走去。 他也很想看一看,安远是怎么在这必死的局中活下来的。 原启就这么与安远擦肩而过,未再与安远说些什么。而安远好似也毫不在意,笑意盈盈看着那个人距离他越来越远。 低低的笑声,在院中回荡着。那是专属于安远的声音,而院中的大臣们,因着新帝的离去也陆陆续续的跟着往院外走去。这没有抬脚的有几个人,一是眼巴巴等待着安王移驾的刘青与邢征;二是腿脚不便的韩山;三是心有迟疑的喜塔腊安图。 而在上马车的前一刻,那个年轻的帝王转过了身,看向院落。因为建筑物的遮挡,他无法看到里面的人。 他的嘴角稍稍勾起着、微小的弧度却泛着森森的寒意。 再护他一次吗?他早已不需要人护着了,而他想护的人也早已不在了。 众人没有抬头,否则会大吃一惊,因为原启此时的神情,与那安王是那么的相似。 …… 而此时,韩山又被安远给堵住了。 院中的一番对话,韩山虽然极力不让自己面上露出什么惊愕的神情,但是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安王竟然知道大司马与美人皇帝的密谋吗?惊讶无比,却又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不然,安王又怎么平了安城之乱呢? 看着现在还好好站在不远处的安城太守,再想想历史上一笔带过以挂城墙为结局的安城太守。韩山突然有这么一种感觉,也许这去看军备处不会那么危险。 被一双淬毒的眸子盯着,心中滋味可想而知。不过在昨夜与美人皇帝投诚以后,韩山慢慢的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当然,这其中也有安王过于恐怖的一部分原因。 毕竟与安王相比,美人皇帝温和太多。所以,此时的韩山是没有临时倒戈的想法的。虽然安王会是“安城之乱”的胜利者,但是他丝毫没有要投靠安王的意思。 韩山下颚一痛,已经被安远钳制住了下巴。这手上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韩山竟然拿不住拐杖,拐杖掉在了雪地上。 韩山的身影有些晃晃悠悠,痛这个表情在脸上表现的明明白白。不过他没敢出声,哪怕觉得自己下巴没了,也没敢吭声。 此时他的大脑疯狂旋转,都快窜出火星子来了。这今天来了以后,安王就对着安城太守和大司马他们一顿炮.火轰.炸,现在轮到他了吗? 天知道他是无辜的,他没有参与这种密谋。他只是被迫“垂帘听政”了一下下而已。 韩山保持着伸着脖子仰着头的动作,脸和脖子皆是通红。 “啧”的一声从安远的嘴中发出,他看向韩山的神色有一点好奇也有着更多的看不上。这一声似是嫌弃的“啧”音,让近距离站在安王面前的韩山打了一个哆嗦。可见,多日以来安远给韩山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安远上下打量着韩山,丝毫不在意周围那几个人的目光。而原本扶着韩山的侍卫也已经放下了手、低下了头,仿佛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 安远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既往的好听,话中含义也是没让人失望。 “咦?原来你还活着啊……” 那略带可惜的语气,让当事人打了个哆嗦,让旁边的几个人垂下了眼睑。 安远就是这么一个让人无法无视的人,有他在的地方呼吸都会带上一股子沉重感。 韩山被捏着下颚,腿疼,下巴也疼。安王的话断断续续的传到他的耳中,他甚至无法分辨其中的含义。 而安远却是将那人又往上提了两分,那嘶嘶的抽气声音再也压抑不住了。安远的声音不大,却正正好好的能让周围的几个人听清楚。 “你若是想要升官,路子随你挑。可你若是想要通过媚圣来得到什么,本王会亲自拆了你的骨头,吃了你的肉。” 毫不掩饰的阴森语气,安远与韩山对话的时候眼中可没有一点的柔情。也可以说,这个人只有面对原启的时候,才会勉强的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 安远说道此处,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一些,也因此韩山渐渐回神。安远前面说了什么,韩山一句都没有听到。 不过此时安远凑近韩山说的话,他听到了。 “待我出发后,你想办法出城,否则……你的陛下可就没了” “啪——”人摔在地上的声音,随后是凄惨的嚎叫声音。因为安远不仅将韩山推倒了,还在韩山的伤腿出踩了一脚,碾了碾。 韩山的痛呼声音,都似劈了叉一般。让不远处的刘青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让大司马忍不住脸色难堪、甩袖离去。 显然他们都已经信了,安远留下来与这韩山对话,只是单方便的教训一下韩山而已。而韩山的独特性他们都看得到,安王想要欺辱一下陛下看在眼中的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毕竟他们二人很不对付。 安王转身离去,邢征扶着刘青赶紧跟上。他们没有注意到,此时还在痛苦嚎叫的韩山,已经在偷偷的打量他们远去的背影。 韩山摸着手中还带着温度的令牌,脑袋是麻木的。其实他的腿并不是很疼,除了摔倒那一刻剧痛了一下后,后面都在可忍耐的范围。 他也以为安王要踩断他的腿,可事实却是那脚落在他腿上轻飘飘的根本没有用力。而他竟然一下子脑袋灵光,就叫了出来。 如今看着那离去的几人,摸着手中的令牌,脑中回荡着安王刚刚的话语,他有一种……一种安王在护着美人皇帝的错觉。 ※※※※※※※※※※※※※※※※※※※※ 要知后事如何,嘻嘻哈哈嘿嘿~ 三宝提供的趣趣小瓶 刘青与大司马的视线都被安远所吸引,根本没有发现安远与韩山短暂却又重要的交流。所以在他们转身离去的时候都没有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需要监视的人。 当然这其中除了因为韩山残废无法行动的原因,还有啊他们笃定韩山不知道他们的密谋。 他们又怎么会想到,昨夜他们在嘁嘁喳喳的时候,韩山隔着屏风吃瓜吃的酥.麻无比呢? 韩山躺在地上,双手还抱着自己的腿,脸上还是痛苦的神色。手上的令牌已经在告诉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安王说,若是他不出城,陛下就没了。他竟然不觉,安王在威胁他。韩山觉得自己的想法怪怪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很接近真相。 安王的话不是在唬他,也不觉得威胁到美人皇帝的是安王。若是他不出城,也许真的就…… 韩山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等周围的侍卫都走光。如此,韩山的身边,就只剩下了那个低着头的侍卫。韩山知道这个人是美人皇帝的手下,因为昨天下午扮演美人皇帝的,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一定是美人皇帝的心腹。所以韩山对这个侍卫很放心,安心的躺在雪地上。 韩山在雪地上躺了很久,即便地上的寒气冻的他瑟瑟发抖。同时,他还在想着怎么出城才好。 手上的令牌,已经变成了自己的温度。韩山看着令牌沉思,而旁边的那名侍卫像是没看到韩山还躺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 为了抓住安王,现在安城的兵力应该集中在军备处的附近了吧?那么他若是乔装打扮一下,出去应该不算困难。 想到此处,韩山的心中有些焦急。他得立刻行动了,不然救兵还没到美人皇帝和安王已经遇难了怎么办? …… 众人上了马车,并没有立刻出发。原因无法,最喜欢作妖的安王还没有过来。院子中的惨叫传到了众人的耳朵,他们用脚丫子想想也知道,这是安王的手笔。 大司马首先脸色不好的出来,所以大家便认定了倒霉的是安城太守他们。 所以,在刘青与邢征他们出来的时候,众人暗暗吃惊。这两个人竟然还活着吗?那么刚刚惨叫的是谁呢? 思来想去,众人眼神一亮。他们的脸上没了同情的神色,即便看不到院内的景色也忍不住往里面张望。 是韩山。 安远出了院子后,直接就朝着原启的马车去了。三宝公公站在马车旁,所以原启的马车是哪一个非常的好认。 那抹黑色来到了他的面前,三宝公公一愣,不用抬头也知道这是安王。这位主子不是喜欢骑马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三宝低头行礼,却也不敢说什么。在安王面前从来都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他还是等着安王吩咐的好。 因着安王靠近新帝的马车,不少上了车的臣子掀开帘子,朝着这边观望。有点人眼中带着好奇,有点人眼神忧虑,显然他们不知道这位阎王爷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他们的安王,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呢? 放晴的天气下,阳光照在白雪上刺的人眼睛难受。 安远站在原启的马车边上,他的眼睛盯着低着头的三宝,声音却是对着马车内的人说的: “不知臣有没有这个荣幸,与陛下同车?” 三宝听了这话,头更低了。同时,他竖着耳朵听着马车里面的动静。三宝心里想着,这才一晚上没见,安王就忍不了了? 果然,陛下将安王治的死死的。 而马车里面,良久都没有声音。隔着厚重的帘子,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窥视里面人的神情。原启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像是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安远的话一般。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下,安远直接掀帘子上了马车。而那一匹本来为安王准备的骏马,就派不上用场了。 “起驾~” 随着三宝公公的一声吼,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了。不知内情的大臣们或许相互攀谈,或者闭目养神。他们不会去看外面毫无特色的雪景,也对即将要看到的军备处没有什么兴趣。 他们来此处,只是伴君而已。 而大司马却是精神异常兴奋的。谋划了一晚上,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这一刻。若是成了,帮陛下解决了心腹大患,岂不是立刻就成了天子心腹? 车马前进,摇摇晃晃。 而原启与安王的马车,比其他的马车摇晃的要厉害一些。被赶出来吃风的三宝公公,面上是一言难尽的神色。赶车的侍卫木着一张脸,好像没有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 最后,以原启将安远压倒告终。这是他们第一次切磋,切磋的理由是,若是原启赢了,安远便告诉他,怎么发现的昨夜密谋。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急.促,原启还好一些,安远的头发都散乱了,衣服滑下了肩头。 方才注意力都放在了谁能制服谁上面,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今看到了,原启的呼吸一滞。 随即,他抬手将安远的衣服拉好,顺便给其系好了腰带。当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已经做完了。 原启看着自己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头。而那个还躺着的人,似笑非笑。 “如此,安王可以说了。”原启的坐回了原位,直直的看着安远。 而躺在榻子上的人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直接转了个身,手托着下颚,笑着说: “臣并不知司马与刘青的密谋,只是与陛下一样,知道这安城要乱起来了而已。” “那——”原启听到这句话,略微沉思便要再问,却被安远打断。 “那我怎么说那二人深夜相会?” 安远一语道出原启想说,后继续说道:“陛下不好奇臣是怎么知道的安城动乱吗?” 原启大约能猜到,所以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安远为什么要来这里。 原启没有回话,安远在发现自己似乎等不到回答后,有些索然无味的挑了挑眉毛。 “平日里与臣不对付的人,死的死,退的退,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了。”气焰嚣张的话语,却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出。安远不像是在炫耀,反而像是在陈述事实。 “司马算一个,竺将军算一个,前秦相算一个。臣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动乱,需要臣来平乱。” 不达眼底的笑,略微压低的声音。“除非……有人想要了臣的命。” “刘青如何,相必陛下心中也有了想法,不必臣再多说。那么,又是谁,那么想要臣的性命呢?应该是……与臣有仇吧?而且这个仇……似乎还不共戴天。” 原启听了这句话,才将安远的思绪全部理出。不用安远在说,他也全部明白了。刘青没有闹出动乱的本事,除非有人在一旁煽动。而谁那么想杀了安远?自然是与安远有过过节的人。 他带了喜塔腊安图来安城,竺将军远在边境定是与这件事无关的,秦相早已退出朝堂自然也毫无干系。如此,安远便将矛头对准了喜塔腊安图。 想到昨夜三宝附在他耳边说的消息,在他离开酒宴后,安远似乎与喜塔腊安图闹了不愉快。那个时候……安远应该就在试探喜塔腊安图了吧? “所以,臣方才便问了。”安远说着,扣了扣马车的壁。咚咚的声音,震的人耳朵发麻。很快,就有一张胖胖圆圆的脸伸了进来。 看到这幅场景,安远似乎是想到什么让他不喜的事情,脸色有些发黑。不过,他还是忍耐下来了。他开口: “收拾一下。” 三宝听后,也没看自家陛下的脸色。各种碎片以及已经湿掉的东西扔出去,后又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新的摆上。 如此还不算完,三宝公公还去旁边的马车上借了香炉和茶具等回来,一切弄完还偷摸往茶几的小抽屉里塞了什么,后朝着冰冰冷冷的陛下眨了眨眼睛。 后,三宝公公功成身退。 安远不在乎这个小内侍的小动作,见一切捯饬的顺眼了,便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喝掉。 他似是完全不怕烫,喝完唇似乎更红了。他说: “怀疑而已,没想到臣随便问几句,他们都招了。” 原启看着安远放下的茶杯,即便茶水已经喝完,那杯中还有少许热气冒出。今日刘青与邢征的表现却是古怪了一些,但是喜塔腊安图的很正常。安远又是如何断定,此事与安图有关? 以及……他为什么要去?原启伸手,为安远续上了一杯茶,才端起了另一杯,浅饮一口。 随即,原启便看到,安远百无聊赖般的将手伸进了茶几下面的小抽屉。小小的瓷瓶,便被捏在了手中。 黑色的颜色,似是黑玉所制。这瓶子看起来普普通通,没贴标签,也没有花纹。可是拿到它的人,立刻就能知道它的价值。 安远拿着瓶子,看向原启。安远神情中,带着那么一点的坏、那么一点的揶揄。似乎还有些不满。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竟然让原启一下子无法读懂。 “噗” 小小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幽幽的香气。安远立刻便将塞.子按了回去,再抬头时,眼中竟然又有了那嚣张气焰。 “陛下可真懂得享乐啊,原来是臣小看了陛下。” 安远的神色不太友好,原启能感觉到安远生气了。但是,为什么?他看了看安远手中的黑瓶,无法断定里面是什么。 但仿佛,这是安远气恼的源头。 ※※※※※※※※※※※※※※※※※※※※ 【小剧场】 敲击马车壁:“咚咚咚” 三宝伸头:“安王找小的,是要小瓶吗?想要什么口味?” 安远:“头伸过来” 三宝眼睛一亮,这是想要什么“不可言喻”的新品种吗? ……后 伸头进来的小内侍震惊:“不好了,安王快把三宝公公的头拧下来了。” 假叛.乱变成了真叛.乱 “孤不懂安王在说什么。”原启回答道。 安远听后,转动瓶子的动作一顿。他再次看向原启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分迟疑。最后,将瓶子扔回到了抽屉里面。显然,他是打算相信原启了。 而在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目的地去的时候,也有一辆马车从山庄悄悄的出发了。这马车上坐着的是残腿还未痊愈的韩山,以及那一名侍卫。 他们在出了山庄之后就朝着内城的城门奔去,却在能看得到城门的地方停下了。今日的内城与昨日他们所听所见的很不一样,喧闹声音没有了街道上面没有了来往的行人。 再看前方,城门紧闭、守卫森严。显然,今日内城不打算放任何人进来,也不打算放任何人出去。 此时,韩山和侍卫已经下了马车。侍卫背着韩山,消失在雪地中。而那辆马车,依旧朝着内城城门而去。 马车很快就被拦了下来,即便车夫拿出了属于皇家的令牌,也没能让城门打开。不仅如此,侍卫还要掀帘子看马车内的人是谁。这下车夫不敢了,直接跳上马车,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而那些人也拔出刀,嘴中骂骂咧咧。 这一番拉锯,吸引了不少的侍卫向着这边聚集。有的人是警惕的,而有的人纯粹是放哨太无聊,过来看个乐子。 而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一个人找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背着另一个人越过了高高的城墙。 呼呼的风声,当韩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内城。唯一证明他们来过的痕迹,也就只有城墙上的脚印了。 韩山扭着脖子往后看,只能看得到雪地上那淡淡的脚印。估计风一吹,就再也没了痕迹。 也是在此时,韩山才了解到,古代人与他不同的不仅仅是脑回路,可能还有功夫。 令牌的棱角刺的手很疼,可他抓着令牌不敢放手。韩山本以为这个像是哑巴一样的侍卫会背着他一路跑出安城,却没想到前方竟然还停着一辆马车。 白色的马儿,褐色的车厢被裹上了白色的布,若是不细看真的很难发现这停在雪地里的马车。 在上了马车之后,韩山松了一口气。精神松懈下来,嘴巴好像也就不那么受脑子控制了。于是,心中憋了很久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你真厉害啊,那么高的城墙说过就过。”这是由衷的赞美了,若不是还有正事在身,真真想拜了这人当师父。那家伙,学会了这个谁还抓得住他! 然而,打脸来的太突然了。那个韩山认为是哑巴的侍卫,竟然开口了。且与老成的长相不同,声音还有点小嫩。 “很容易被.射.下来。” 这一句话,韩山的脑海中就有了画面感。装逼上城墙,上到一半变成了刺猬啥的。这也太刺激了,吞了吞口水,韩山终于明白,为什么马车要继续朝着城门那里去了。 不是马车要出城,而是要吸引周围守卫人的注意力。这也太危险了…… 这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那他俩岂不是成了刺猬?韩山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他可是被背着的那个。要问谁先受伤,一定是他啊! 瞬间,韩山将自己的感动都收了回去。然而,他们只是过了这第一道坎而已。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出外城,又该怎么那护城河? 而另一边,原启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军备处所在。这个地方可不是寻常官员就能看到的,所以如今无论是安城的地方官员,还是京城来的大臣们,都伸着脖子瞧。 这站在远处,就能看到那一个又一个立在雪地上的包。这些,应该是驻扎的帐.篷。里面可能有士兵,也可能有武.器。 三宝公公扶着原启下车,而后面的安远却是直接跳下了马车。这三宝公公也不知是被风吹的冻着了怎么的,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同时,还老是朝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马车车厢瞟。 三宝忧伤望天,他道具都准备好了,陛下和安城咋改成纯唠嗑了呢? 周围的大臣围了过来,有序的站好。他们站在新帝与安王的身后,而刘青与邢征在前面引路。 也许是昨夜的谋划过于仓促,也许是打算破罐破摔,这军备处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人心惊。 刘青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却连那一处放了什么都不知道。这接连引着众人走了两个地方,自己就闹了个大红脸。最后,还是邢征主动请缨。 如此,刘青也终于得以松口气,站在了队伍中不起眼的位置。而邢征,反而成了主角一样的存在。 众人看向这位安城太守的眼神,简直一眼难尽。显然,他们都发现了这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也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时间,刘青很快就会被这个主簿给取代。 再看看刘青本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说,在邢征介绍着一处一处地界的时候竟然露出了惊叹的表情。就好像他不是安城的太守,而是从来没有来过这儿的人一般。 众人到了新地方的警惕心慢慢的开始松懈了,看着周围的事物眼中带着新奇的神色。 原启和安远几乎是肩并肩的往前走着,这一路上原启几乎没有说话。而安远却恰恰相反。这每到一处都要东问西问、拖拖拉拉,直将邢征问的脸色铁青。 别说邢征难受了,跟在后面的大臣们也明显感觉得出,安远在针对邢征。而原启,也感觉到了安远在激怒邢征。 原启走的越来越慢,不知道这“叛乱”会从何时开始,他的视线会下意识的看向四周。那些垂目站立的侍卫,面上似乎带着凶相。 安城离边境较远,这里没有战乱。而这些人无论从站姿和面色,都不像是没有经历过战乱的人。 原启心中思绪众多,并且在安远的不断咄咄逼人中,他对邢征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叛乱,也许真的存在。城墙上的箭楼,肥.壮的战马,目露凶光的士.兵,野心太大的主簿,无能的太守。 —— 而这个时候,安远的手搭在了原启的肩头。微微重的力道,让原启收回了绽开的思绪。他侧头看向那个带着坏笑的人,刚刚他似乎想的太入神了。 随即,他便听原启开口:“陛下不会怪臣吧?” ? 原启疑惑,怪什么? 紧接着,安远手如利爪一般的抓向了他的喉咙。原启下意识的想要接招,却突然胳膊一麻。 电光火石之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安远竟然已经将原启给钳制住。这还不算完,他的手上竟然还出现了一把小巧的弯刀。 “退后,不然明年的今日可就是你们陛下的忌日了。” 嘶嘶的抽气声音,怒骂的声音。士兵们长矛与弓箭已经对准了安王,大臣们也往后褪去,显然他们害怕安王会伤害到他们的陛下。 安王竟然将到抵在了陛下的脖子上,这!这!大臣们心中震惊无比,这是要弑君啊!可是……他们又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们此时的大脑混沌一片。 刘青缩在人群中一脸惧怕,可是眼睛却是牢牢的锁在大司马的身上。 邢征面上焦急,眼中却是透露的狂热。虽然还未将安王引导他布置好的包围圈中,可安王主动擒了陛下。 这样好,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诛杀安王了! “保护陛下!上!” 邢征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已经冲了上来。这下,大臣们心里面咯噔一下,不敢置信的看向这位刚刚他们还很看好的主簿。 这个人竟然不顾陛下的安慰,还让人上?这安王的刀可是架在陛下的脖子上了!若是陛下有个闪失,邢征是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邢征想要的何止是安王的命,而是在场的所有人的命。 嗖嗖嗖!利箭飞过,没有射中安王,却有好几个大臣面露不甘的倒下了。这包围圈立刻就乱了,三四十个大官小官,呼啦啦的东躲西逃。 场面立刻乱了起来,而弓箭手们竟然丝毫没有犹豫,次次拉弓。 大臣们心中懵逼、口中骂娘,可眼下还是性命更为重要。谁也不想死在这乱刀乱箭之下。 这个时候,那个看起来圆圆胖胖的三宝公公,竟然已经提着长刀结束了好几个侍卫的性命。 “啧~陛下可看到了,为你守护大月的臣子们。” 原启利用大氅打偏朝他们射过来的两只箭,他们正在快速的往外扯去。有人倒下了,有人还在抵御敌人。 安远的这句话在原启的心中扎了一刀,他本以为这是一场“叛乱”,却未曾想到这真的是一场叛乱。 远方传来的呼声,还有似是马蹄踏在地表的声音,都像是死亡来临前的歌唱。 白色的雪地,红色的血液。倒在地上的人,以及不甘睁着的眼睛。 安远拉着原启跳上了一匹马,后面追上来想要砍马腿的侍卫被安远一刀毙命。另一个想要射箭的人,直接被飞来的长刀劈中人肩膀。 马蹄扬起,二人飞驰而去。箭雨落在了雪地上,还有一只射中了马的臀.部。如此,那马儿惨叫一声,跑的更快了。 很快,后面就有数匹马儿跟了上去,上面坐着手拉弯弓的士兵。 哄乱、惨叫、白雪、红血……而这个时候,精心为安王准备的人马也来到了此处。只是他们来的太慢了,也是安王他们撤的太快了,人已经逃远了。 本来能在这儿杀掉该死之人,可是现在却有了变数。邢征的肩膀已被长矛戳碎,此时军医正在焦急的医治。而掷出长矛的人,就是那阎王爷安远。 由于士兵们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王身上,以及新帝周围的侍卫竟然各个身手不凡,倒是有不少的官员借机逃了出去。 邢征深知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不过他可以暂时让这些人多活几个时辰。眼下的首要目的就是杀了新帝和安王,然后再将这躲起来猫猫狗狗一只一只找出来,杀掉。 安王杀了新帝,他们安城杀了安王为新帝报仇。 到时,京中那边信也罢,若是不信,他反的也正大光明。他手中有兵马,为何又要给别人当孙子。 “安王杀了新帝,传令下去!活捉安王!”邢征一声令下,安城的天都似被黑云遮住了一般。 ※※※※※※※※※※※※※※※※※※※※ 安远:有我在,陛下定能平安回到京城 原启:拭目以待 不知名大臣:俺们就这样杀青了?俺们不服! (安城之乱确实存在,即便没有司马的引导,邢征还是会跳出来叛.乱。只是因为司马的引导,这叛乱提前了几天而已。) 安远:接下来可要依仗陛下了 内城迅速戒严,街道上全是巡逻的官兵。这下,“百姓”终于可以不用在街道上出现了。安城似乎恢复了,它本来该有的模样。 天空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雪花,太阳隐藏到了黑云之后。街上偶尔会传来马儿的嘶鸣以及踏踏的马蹄声音,那些侥幸逃出来的大臣们被抓了回去。而没被抓住的,许是死的,许是侥幸逃过了。 许是方才的狠劲过了,邢征没有让手下的人将这些人杀死,而是投到了地牢之中。显然,邢征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安远与原启的身上。 只有这两个人死了,他才能安心。到时怎么处置剩下的人,还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于是,安城太守刘青等人被投入了地牢之中,可以暂时多活一会了。 地牢中,也许是守卫过于心大了。这些大臣们被一同投到了一间牢房之中,并且连搜身都没有。他们没有几个囫囵的,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伤。 他们没有大吼大叫,几乎没有交谈。这里面有京城来的官员,也有安城本地的官员。同时,他们脑子是混沌一片的。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只顾得逃命了,根本来不及想太多。 好不容易逃出去了,更是开始东躲西藏,然后又被很快抓到。 为什么安王要挟持陛下?而那位主簿为什么又下令诛杀他们?想到这里,大多数人心中已经明了了。却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们看着缩在角落里,肩头是深深血痕的刘青,眼中带着仇视的目光。他们根本不需要问刘青什么,从那些人拖着刘青扔到牢中的态度,再到刘青那一副惊恐茫然的表情。他们便已经明白,这个刘青与他们一样,对今日之事毫不知情。 但是他们还是忍不住迁怒刘青,因为那位主簿是刘青的手下。 主簿野心这么大,身为上司竟然毫无察觉。这就是上司的失职!今日那些因此死去的人,都要算在这二人的头上。不过,目前看在大家都不知前路如何的份上,他们暂时不在刘青身上浪费精力。 “你这太守当的,也太窝囊了。” 有人没忍住,淬了刘青一口。刘青没有反驳,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他好似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对外界的声音一无所知。 刘青躲在角落中低着头,不去看任何人。他的肩头有着暗红的血迹,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他的手在袖子中摸索着什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地牢之中由一开始的压抑安静,慢慢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兵荒马乱之间,有人看到安王带着陛下逃走了。这个消息无疑是给他们打了一针兴.奋.剂,这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若是安王与陛下能逃出去,定然不会抛下他们不管。到时这帝与王加起来的八十万大军,定能踏平了这安城。 也有心思缜密的大臣发现了不对劲,隐隐猜测出了他们还活着的原因。 同时,邢征下令加强外城防守和警戒,坚决不让任何人进入或出去安城。 显然,没有当场诛杀安王和新帝,他的心中还有所忌惮。深怕一个不留神走漏了消息,大军踏至安城。 其实邢征已给自己想好了退路,若安王与新帝死,定有不少人想要来诛杀他。可是,这二人一死,大月群龙无首,定会乱上很久。更不用说,总是不太平的边境了。 所以这二人必须死,不能给他们手底下的人任何希望。 …… 大量人马朝着安远逃走的方向追去,而最先追出去的那一只骑兵早已丧命在了雪地上。其中有一个人,竟然被利箭射穿了喉咙。几人身上的武器都被摸了去,看到地上人的死状,他们对那看似“势单力薄”的帝王二人组,有了新的认识。 在得知安远与原启二人朝着庄园哪里逃去了之后,邢征立刻派了打量的人马去追击他们。 邢征本人是不能去了,肩头的伤实在是过于严重。而比起肩头的伤,心中的打击更为严重。显然,那穿破空气扎到他肩头的长矛,给他的内心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传说竟然不仅仅是传说,那安王竟然真的……武艺高强。 城内如何,韩山是不知道的。出外城费了好大的一番劲,还差点被射成了刺猬。那名侍卫因着要护着他,后背中了两箭。 冰天雪地,到处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色。本以为出了外城就达到目的了,可是真的踏在了外城的土地上,韩山却茫然了。 看着手中的令牌,再看那边为了方便行动仅是削断了箭杆的侍卫。接下来,他该去哪儿找安王的人? 安王没跟他说啊…… 因为侍卫的受伤,没有办法背着韩山了。残腿的韩山,受伤的侍卫,他们的行动能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韩山用令牌敲了敲头,里面怎样了他不知道,但是心中却有些不好的预感。当然,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停止往前的步伐。 然而走着走着,韩山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盯着手中的令牌看了一会,又往自己脑门上敲了两下。 然后,韩燃的眼中有欣喜的神色闪过,立刻做出一副要掰断令牌的动作。这令牌好像是中空的,而且是不是太厚了一点?这里面,应该是藏着什么东西把? 掰了好几下,也没能掰开。还是旁边的那位看不下去,将令牌从韩山的手中抽走。仅仅是手指轻轻动了两下,那令牌便一分为二。不是掰断,而是拆开了。 韩山接到了掉出来的东西,忍不住热泪盈眶。窝草,这就是古代各种剧必备的信号弹啊!他果然是天选之子,不会冻死在雪地里! …… 信号弹放出后,韩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刻钟都没用到,就有铁蹄踏来。韩山看着最前头的那个人,目露惊愕神色。 而那个人也拉住了缰绳,神情冷漠。 马上的那个人,面貌无甚特点,气质却是绝佳的。这与韩山面貌不错却无甚气质刚好成了对比。 “你……没死?” 韩山张嘴喃喃,声音小的被风一吹就散了。而那马上之人,却是听到了。 那人翻身下马,没有回答韩山的问题,而是问道: “是你放的信号?” 韩山看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脸,这是他的脸,他的身体啊。韩山的手指在发抖,他挣扎着站起来,腿上的疼都顾不上了。 他以为张峰死了,他没有打探到张峰的任何消息。原来,张峰是投靠了安王吗?他没有在自己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张峰似乎将他,活成了不一样的……样子。 “韩山,都什么时候了还走神!” 张峰的话让,韩山回过神来。猛然惊醒,才想起来了他来到这里是干什么。那被一分为二的令牌被他掏了出来,递给了张峰。 “安王他们,可能有难。我……”韩山抓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那张峰竟然拿着令牌直接转身,几步飞身上马,便要离去。 韩山看着自己的身体作出这身轻如燕的动作,忍不住愣神。这……真的是他的身体吗?他好像有些明白,安王为什么会将令牌交给他了。 而那本欲御马离去的人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旁边的人交代了什么。马儿嘶鸣,踏雪而去。韩山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了,而韩山与那名受伤的侍卫,也被后一步带到了安王临时驻扎的军营中。 而同一时间,数只白鸽飞向天空。韩山仰头看着那渐渐消失在天空中的白鸽,在看眼前少的可怜的士兵,就这些人……就想冲进去安城救人吗?怕是连城墙边都摸不到,就变成刺猬了吧? 韩山猜想,真正的军队应该驻扎在不远处。那些鸽子,应该就是去送信。否则,他无法想象,历史上的安城之乱,那安王是怎么平乱的。 …… 这边,安远与原启已经弃马,隐入了山林。他们仿佛被逼到了一条绝路之上,因为后面是追兵,山顶是断崖。 他们并没有进入山庄多藏,而是绕过了半山腰的山庄朝着更往上,更深的地方走去。 而跟在后面追击的人,也跟着入了山林。一组五人的小队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慢慢的朝前走着。 没有人会比他们更了解这山林的危险,不仅仅是野兽,还有他们布置的各种陷阱。这些陷阱本是放着外来入.侵的人,如今却是成了他们阻碍。 不过很快,为首的人便眼前一亮。因为他们发现了脚印! 然而,下一刻便有破空声传出。噗嗤一声,便被射中了喉咙。那人目露惊愕,口吐鲜血,不甘的倒下了。 而另外四人立刻拉弓,朝着那箭羽来的地方射去。嗖嗖嗖几箭过于,射中了树干,却没有射中人。 冬日、周围都是一片白色。这里是最不好藏人的地方,也是最好藏人的地方。 正当几人都屏息盯着前方的时候,一把弯刀割了最后一人的脖子。如果不是有鲜血喷出,前面的三人根本发现不了,竟然有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那双似若寒潭的眸子,那鲜血流淌泛着寒光的刀刃,都没有给他们过多反应的时间。 三人倒地,这五人小队,团灭…… 这个时候,一人从雪地中爬了起来,伸了伸懒腰。他的面颊上有着一道血痕,却不是很严重。他先是将落在地上的箭与插在树上的箭拔.出,放在身后的箭.筒中。 后,他转身,眼中含笑:“陛下好身手,臣接下来可要依仗陛下了。” 安远:来啊!快.活啊! 回答安远的,是原启弯腰的动作。地上的人身上御寒的大氅被剥了下来,武器被收走。自然弯刀归原启而箭羽归安远,白色的大氅朝着安远扔了过去,而原启三两下又到了树上。 天空飘落的雪花,成了他最好的掩护。而安远,也消失在了雪地之中。 地上几人的尸体已经变凉,但是二人谁都没有管。白雪已经被染红,寒冷的空气之中血.腥的味道弥漫。远处,隐隐有嘶吼的声音传来,并且在不断的靠近着。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五人的小队来到了此处。他们与前面那只队伍一样,非常的警觉。几乎立刻就发现了躺在地上已经断气的几人,并且立刻拉弓防守。 然而,除了白雪与树干,周围没有其他的身影。寒风带来了野兽的嘶吼声音,这让他们警惕的神色之中,更是多了一丝的凝重。 此处之所以不用兵力防守,一是因为此处乃是断崖,敌人想要爬上来都困难,二是因为此处有着大量的陷阱,三便是山上的野兽。 大片的雪花落下,然而树下的几个人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的头顶有一个人已举起了弯刀。而不远处,那泛着寒光的箭羽也已经对准了他们的喉咙。 然而这个时候,原启竟然停下了要跃下去的动作。并且,他的弯刀已经出手,朝着安远所在的位置抛去。 安远也几乎,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于是,一个人影雪地中飞出,安远侧身并且三两下上了树。那弯刀直接将一头狼劈在了地上,一声哀嚎之后再也没了声息。 而更多狼已经窜了过来,安远一脚攀住树干,侧身拉弓。这只箭对准的不是地上的狼群,而是学着他同样想要爬出的士兵。 一只利箭,将那人的性命夺取。那人带着不甘的神情,掉了下来。剩下几人想要爬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狼群已经扑过来了。这下,即便他们知道那二人就在树上,也无法将其杀掉。不仅如此,他们的生命还受到了双重的威胁。 树上的利箭、树下的狼群。 几个顾不得同伴,立刻拔腿就跑。然而他们忘了此处陷阱诸多,还没跑出去多远便都掉了进去。安远挑眉,放下了弓箭。 他们的惨叫声音吸引了更多的人过来,却又同样被追的逃窜。而狼群却像是早就是适应了这到处都是陷阱的山林一般,东跑西跳竟然极少有狼掉进去。 没用安远再出手,这第一批上山的人已经损耗的差不多了。不过,安远与原启此时的处境,也是非常的糟糕。 他们的树下,也围着七八只狼。地上的尸体已经不成了样子,而狼们边撕咬着,还边抬头看着他们。这还不算完,远处还有狼在朝着这边奔来。显然,他们打算吃掉地上的,困住树上的。 安远手中把.玩着一只弓箭,丝毫不惧下面血腥的画面。而这个时候,竟然又有一只猛兽窜了出来。一只老虎与数只狼便战斗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安远的弓箭已经拉满。然而在他要松弓弦的那一刻,转了角度。似是要将空气点燃的速度,根本没有给躲在灌木丛的二狼反应的机会。一支箭,两头狼,都倒下了。 狼群一下子乱了,安远则趁机搭箭拉弓,嗖嗖嗖几只发出。狼的哀嚎声,虎的咆哮声音。更不用说那已悄无声息靠近的原启,即便不断有狼赶来,也没有狼活着逃开。 一番打斗,竟然天都已经黑了。远处的几只狼夹着尾巴逃走了,而安远手中的箭也已经空了。他跳下了树,看着那蹲在老虎身边的原启。 因为原启背对着他,所以安远看不到原启的表情。那只虎已经倒在了地上,似乎要咽气了。安远往前走了几乎,看清了老虎的伤势。原来已经破了肚肠,定是活不了了。 安远抱胸看着原启,声音中带着嘲讽:“死了那么多大臣不见陛下心疼,怎么死一只老虎,陛下倒是哀伤起来了?这到底是有心,还是没有心?” 在安远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只老虎也已经断了气。这只虎冲出来的突然,不过看这副瘦骨嶙峋的模样,怕是饿狠了。 原启站了起来,沉默的将猎物身上的箭拔起来放入箭筒,后又捡起武器。他的子民互相残杀,他没有不心疼。 将箭筒塞到安远的手中,原启转身朝着前方走去。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渐渐的消减着:“此处血腥味过重,我们趁早离开。” 安远看着手中的箭筒,再看地上翻着肚皮的老虎,微微勾唇。后,他快速追上了原启,并且抓住了原启的手。 原启回头,不明所以。但是他听道安远这么说:“此处陷阱众多,还是臣走在前面为好。” 说着,安远抬脚往前走,却并没有松开拉着原启的那一只手。寒风呼啸,冰冷的雪片砸在二人脸上,但是二人相牵的手却是温暖的。 他们似乎都不是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一个喜欢闷在心中,一个张嘴又是毒蛇。但是当他们牵手往前走的时候,无声胜过了一切。 安远拉着原启,观察着四周的同时,踩着老虎留下的脚印朝着前面走去。雪下的太大了,脚印很快便已消失不见。 安远停下了脚步,眼角稍弯。他的运气,似乎还不错。安远转头看着原启,眨了眨眼睛: “陛下可要稍等臣片刻了。” 说着,安远转头便要走,却被原启一把拉住。“你要去何处?” 安远转头,原启的声音虽然依旧冷冰冰,但是拉住他胳膊的手却没有用力。安远想到前几次交锋,这个将自己弄成那副青青紫紫的样子,再看现在,心情莫名的又好了几分。 于是,他也便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臣要去方便,怎么,陛下也要一起吗?” 那只拉着他的手,立刻就松开了。甚至,那个人竟然也背过了身。这下,安远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 “安远,若有危险……要喊我。” 最后那三个字声音极小,仿佛一脱口而出就消散了。不过,安远还是听到了。 “好。” 安远转身,慢慢的消失了。而原启,也转过了头,看着对方的背影。他不会知道,他错过了安远眼中极少的柔情。 安远没有去很久,再回来的时候手中竟然还提着一只挣扎的猎物。他走到原启的身边,二话没说将割脖子放血,凑到了原启的嘴边。原启面色一僵,却顺从的喝下了。 不过,他喝了几口便接管了猎物,并且凑到了安远的嘴边。安远也没有拒绝,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原启看着垂眼进食的安远,就在方才,他以为这个人不会回来了。随即,原启一愣。他方才好像看到,安远的领口动了一动。他闭了一下眼睛,怀疑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安远的领口那处,又动了一动。这个是时候原启才发现,安远的领口,似乎过于鼓囊了。 随即,一个毛茸茸的圆脑袋从安远的领口钻出。湿乎乎的眼睛,耸动的小鼻子。即便是一脸的毛茸茸,也写着对食物的渴望。 原启直接愣在当场,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这仅是露出一个头的小老虎。 而安远则是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一把将不断抻头甚至嗷嗷叫的毛茸茸拎出,甚至将其按在了猎物上。 这下,似是嗷嗷的喊饿声变成了哼哼唧唧的满足声音。那小屁股,竟然还扭了扭。安远直接将猎物和小老虎一股脑丢进了原启的怀中,说: “陛下什么时候饿了,便宰了吃,热的更好吃。” 咳咳咳……似乎有人(动物?)被呛住了的声音,某只毛茸茸也不知道是野兽的直觉咋地,往原启的怀中缩了缩。 于是,原启的大氅又被蹭上了几道血痕。 原启身体似乎有些僵硬,手中毛茸茸的触感,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而安远,已经又朝前走去了。这次,他甚至连说让原启跟上都没有。 不过,原启还是很自然的抬脚跟上了。怀中的小老虎似乎还啃不动肉,不过依旧不肯松口。整个脑袋拱在这只不大的猎物上,毛茸茸的小脸已经不成了样子。 感受到有手指触碰到了它的耳朵尖,小老虎抬头。黄色的眼睛,天真无邪。它的这副样子,让原启还放在它耳朵上的手快速收回。于是,磨牙的口粮不见了。满脸血迹的小老虎,又换了一个领口待着。 二人快速的在雪地上穿梭着,原启不知道安远要去哪里。不过他很信任的跟随着,因为在军备处之时,安远拼死也要护他离开。他看着安远的后背,他知道在大氅里面,那人的背部中了一箭。 然而,此时这个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经过各种蹭.蹭和翻滚,小老虎的头终于钻出了领口。大片的雪花砸在了它的脸上,小老虎伸出粉粉的舌尖舔了一口,随即发出无意义的嗷嗷叫声。 温泉温泉温泉泡泡 而这个时候,身受重伤的邢征竟然也已经来到了山底下。他的身后,是乌压压的一片士兵,显然他是打算带领这些人上山,杀掉那二人。 其实在邢征的心中,原启和安远二人是逃不了的。大雪纷飞、山中野兽陷阱众多,并且后面就是断崖。这样的地形,这二人是插翅难飞。 但是,邢征派出去的第一批人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让邢征的心,不得不往下沉了沉。从上午到现在,城门无丝毫动静。没有兵临城下,也没有人要入城,这让邢征松了一口气。 显然在他认为,消息是没有传出城外去的。毕竟昨夜算是紧急密谋,知道此事的人少之甚少。不过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他将城中的兵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镇守外城防止突袭,另一部分却是来到了这处后山,打算瓮中捉鳖。 显然,韩山这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被邢征给抛到了脑后。 他们此时站在山脚下,就是在等报信的人归人。而待那几人归来以后,邢征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邢征立刻下令往山上进发,而他拒绝了手下人的抬架,自己往山上走去。肩膀处刺骨的痛疼更是在不断的提醒着他,不要小看那两个人。 而此时,安远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不弯不大的泉,且冒着热气。此处应该是很接近断崖了,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个。 安远直接抬脚往前走去,原启跟在后面。某只毛茸茸打着哈欠,缩在他的领口睡得正香。 “本以为温泉只在山庄有,没想到此处竟然也有。” 安远说着这话转身,还伸手将原启怀中的毛茸茸给拎了出来。小家伙的脚在半空中踹了两下,在茫然的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自己的睡袋(原启?) 原启的眼中似乎也带着少许茫然,因为就在方才,也不知道安远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摸了他的胸口。 “陛下发什么楞,一身血腥,还是洗洗的好。” 原启听了安远的话,下意识的要抬脚,却又停住。安远正提溜着小老虎的脖子,动作似乎很不温柔。而那个小家伙,用黄色的大眼睛看着他。 原启喉咙滚动了两下,开口道:“你先来吧。” 说着,原启抬手,似乎要接过小老虎。而安远挑眉,抬高了手。于是原启的手伸出了却仅仅接触到了小家伙的爪尖,然后还被对方下意识的踹了两下。 “不如一起?” 安远说着,竟然一手拉住了原启,朝着那泉口走去。这个泉并不是很大,看起来也就直径两米的样子。泉水很干净,天上的雪花落下来还没有接触水面已是融化。 原启被安远强行拉着往前走,竟然有一种脑子转不动了的感觉。那个人抓住他手腕的力气很大,像是怕他跑了一般。他的手腕能够感受到安远手掌火热的温度,相信安远也可以感受到他手腕处快速跳动的脉搏。 这个时候,天地间除了风声,就仅剩下了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音。而这个声音让人听了,心跳莫名的加快。 安远能够感受到原启的抗拒,但是只要原启不开口,他就不松手。他们来到了泉口便,安远转身看着原启的眼睛低笑: “用我为陛下脱衣吗?” 这个声音传入了原启的耳朵,周围的声音好像都消失掉了。面对这样的安远,他突然有些无措。若是以前,他会立刻拒绝,甚至会让安远为他的话语付出代价。就像那次在书房……在寝宫…… 这么想着想着,原启连忙止住了思想。他发现,他们的单独相处,总是带着奇怪的色彩。 他想要将手腕从安远的手中抽.出,可是对方却恶作剧一般的加重力道。 “陛下在害羞吗?” 这句话不问还好,问了之后原启觉得,那只抓住他手腕的手似乎更热了。 安远看着不说话,消极反抗的原启,舌尖稍稍探出唇又伸了回去。在直接一抬手,那只不明毛茸茸生物就落入了水中。 啪……好大一朵水花。可怜的小老虎,连嗷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连喝了好几口温泉水。好在它会游泳,好在泉水的温度舒服的不得了。于是,它愉快的在水中扑棱着,并且用黄色的大眼睛看着岸上的两人。 毛茸茸的视线与那个面色冷冷的男人对上,并且眨了眨眼睛。然后那个男人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它。 毛茸茸:? 安远在将小东西扔进水里之后,直接动手要脱原启的大氅。原启发现了他的意图想要反抗,却在抬手的时候又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安远的肩头有伤。他若用力,安远定会伤上加上。 “你先洗,我去四周转转。” 原启后退,他不想和安远一起进入泉水中。一想到二人坦.诚.相.见的状态,他耳朵的温度就不是很正常。而原启,也隐隐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心思。 在发现之后,他更不能放任这般发展下去。 可是安远……似乎太不讲理了。 因为安远直接将原启的大氅脱了下来,扔在了雪地上。这样还不算完,一手抓着原启的胳膊,另一只手要去解里面的衣服。 原启不能反抗,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又让他别扭至极。憋了半天,他才憋出来一句: “我自己脱。” 安远听到这句话,停手了。他后退一步,抱着手臂看着眼前人。微弯的嘴角,含笑的眼睛。少了阴霾的安远,无疑是一个极美的人。 不过下一刻,换成了安远愣住。因为眼前人竟然……竟然转身跑了。甚至,连大氅都不要了…… 安远在原地站了片刻,面上的笑意都没有了。最后他摇了摇头,转身将身上的衣物解了下来。 皮肤接触到寒冷的空气,雪花亲吻到白色的皮肤。安远赤着脚踩在雪上,一步一步进入了温泉中。 小小的叹息声音从此处传出,伴随着这个声音而来的,似乎是枯枝断裂的声音。随后是比较大的“咚”一声,好像是有人从树上掉下来了。 安远闭着眼睛坐在泉水中,嘴角慢慢的在上扬。 毛茸茸入了水以后,变成了湿哒哒。而且,它还是一只很有眼色的湿哒哒。在安远入了泉水以后,它自觉地将自己缩在了一处小角落,闷不吭声。同时,它还伸着脖子努力往四周张望,最后定格在一处黑漆漆处,眼中有些委屈巴巴。 不过,那一处黑暗并没有给它任何的回应。 安远的后背有一个较深的血洞,那处本来有一只箭羽,被他拔出。泡在泉水中之后,水的温度温暖了这具身体,而那一处又开始流出了血。 血顺着后背流到了水中,这让角落里的湿哒哒忍不住耸动了鼻子,并且没骨气的喝了两口泉水。 就在一人望风一人泡澡的时候,邢征带着的人遭到了不小的麻烦。他们往山上行了一段路之后又不得不退回来。因为陷阱太多雪又太大,黑夜更是让不少的人受伤。 虽然邢征很有信心可以抓到那二人,但是这后山的面积实在太大。于是,他们不得已折返,打算先乘车到半山腰的山庄,再从山庄往山上进发。而这一次,不再是邢征领头。 邢征有着庞大的野心,也有一个受了重伤的身体。心有余而力不足,简直是他的真实写照。 黑夜,没有灯光的时候本该四处漆黑。可是因为四周的雪,安远的周围变得朦朦胧胧。只是,安远这一泡,时间似乎有些久了。久到角落里的湿哒哒也忍不出发出小声的嗷嗷,似乎是在水里面游累了。 脚步声响起,咯吱、咯吱。安远的耳朵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那个声音从他的身边走过,然后有什么东西被从水中捞了出来。 小动物似是嘤嘤嘤的委屈声音,让安远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垂着眼睛的原启,正在用笨拙着给小家伙搓着毛发。这似乎……是搓疼了,而这人行凶者还不自知。 安远发出了一声叹气,似乎是有些失望。“陛下落在口粮上的注意力都比落在臣身上的多,臣的心突然觉得好冷啊。” 他的话语让某个人擦拭的动作一顿,小家伙差点掉到了地上。幸好,被抓住了小爪。 头朝下的小家伙嗷嗷嗷叫着,似是被吓到了。原启垂头将这半干的小家伙抱起来,放在了雪地上。随即他说: “此处危险,安王若是泡好了,便上来吧。” 他说话平稳,但是眼睛却连泉水的边边都不碰一下。安远听后,手臂撩起了水花。他的声音有些懒懒散散的: “臣若是没泡好呢?” 于是,周围除了嗷嗷嗷,在了没有了发生源。这个寂静,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原启觉得,安远似乎又生气了。只是为什么他会觉得是“又”,这连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明白。 他转过身,正对着安远,尽量只去看安远的头部。可是泉水上面的那部分,以及下面隐隐绰绰的部分,让他有些眼晕。 原启问:“安王如何才想上来?” 安远勾唇:“除非陛下愿意下来陪我。” ※※※※※※※※※※※※※※※※※※※※ 湿哒哒:就在方才,我吓坏了! 原启:我便许你一个心愿 ovo? 于是,接下来又是沉默了。安远没有回头,好似原启若是不答应,他便真要泡死在这泉水中一般。 过了一会,岸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安远撩水的动作便慢了。他的嘴角,也稍稍的勾了一下。 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脱完一件衣服,便要犹豫一会。过了好一会,这个声音终于停了。 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是很冷的。虽然安远背对着他,可是原启的心中还是有些怪异的感觉。 他的理智告诉着他,快点进去泡一泡然后将安远拉出来,尽快的离开这里。因为此处不安全,也因安远身上有伤不易久待那里。可是情感,似乎总是在给他使绊子。他要脱衣和安远共泡一个温泉,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陛下好火力,这样站在雪地里竟也面色如常。”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那个人转过身了。这下,原启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虽未伸手去捂一些重要的部位,但是整个人僵直的像个木头人。 安远的目光太直白了,让他的皮肤都在隐隐发烫。 最终,原启还是在安远的注视下踏入了泉水中。热乎乎的水包裹着身体,原启觉得身上的疲乏少了很多。他与安远面对面的坐着,他却只盯着水面。 而这个时候,水面下有一条腿划过。于是,原启闭上了眼睛。 当周围陷入黑暗中后,就更能听得清对面人的动作。他感觉到安远在朝着他靠过来,然后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就在原启想要推开的时候,冰凉的东西涂抹在了他的肩头。火辣的疼痛感减少了很多,旖旎也因着这冰凉而彻底消失。安远似是漫不经心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陛下可不是小孩儿了,受伤了怎么连伤口都不记得处理一下?” 原启的眼睛在这个时候,睁开了。安远的脸,在他的面前。安远垂着眼睛,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很熟悉的黑色瓶子。这个瓶子,原启似乎在哪里见过。 原启想起来了,是在马车中。当时安远似乎还因为这个瓶子,生气了。安远下车的时候,将这个瓶子带走了吗? “虽然用的地方有些差异,好在药效相通。”安远说道此处时,还揶揄的看了原启一眼。 而原启,根本没有听出来安远话中的含义,他也不了解那个小黑瓶的用处。所以,安远的揶揄一点效果都没有。 在安远涂抹完收手,要盖上瓶盖的时候,原启握住了他的手。 安远抬眼:“怎么,陛下还想来一点更深.入的吗?” 此时此地,这句话就显得暧昧极了。而原启,从安远的手中拿过了瓶子。他的手带着几分犹豫的抬起,朝着安远的肩头而去。 而安远因为他的动作,眼神慢慢的变得冰冷。 最终,那只手搭上了安远的肩头。安远因为原启的动作,身体紧绷了一瞬又快速的放松了。而他隐在身后的手指已是姿势扭曲,显然若是原启要做些什么,这大月的帝王就又要换人了。 原启的手搭在了安远的肩头很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同样,他也没有看安远的脸。 随即,安远被原启强行转过了身。安远是惊讶的,有些不明白原启想做什么。因为那个人没有扑上来,只是指尖稍稍的下移了。 原启无疑是一个安静的人,更多时候他喜欢做事而不喜欢交流。冰凉的膏药被涂抹在了那个血洞上,可是效果并不显著。那个地上的伤口,似乎太深了。直到现在了,还在流着血。 顺着白色滑下,落入水中变成粉丝,后又消失不见。 安远眼中的冷意,渐渐的褪去了。然后,他又立刻的僵住了。他突然想起来,这膏药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安远想要转身夺过小黑瓶,他宁愿伤口一直不好,也不愿意用这药膏。显然,安远忘记了刚刚他是怎么一脸坦然的将这东西涂在原启肩头的了。 不过身后人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动弹不了了。他能感受得到,那是原启的舌尖。 “陛下在做什么?” 说实话,有些疼。这是这一点疼痛对于安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能在白日面不改色的拉弓射箭,就可以看得出。 可是眼下,原启给他带来的触.感,实在是太震撼了。安远的手已经搭在了泉边的雪地上,他的手抓住了一把雪,雪又因为他手中的温度很快融化。 原启似乎在做着很过分的事情,可是他甚至连手都没有在触碰安远。 “额……” 安远咬牙,额头竟然有少许的汗珠渗出。这显然不是因为水的温度太高了,而是来自伤口处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安远似是无法忍受一般的,转过了头。他甚至还能看到,原启堪堪收回去的红色的舌尖。 若是平时,安远会抓住原启的衣领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不是身为帝王的你该做的事情。可是如今,二人的状态,他无处可抓。 安远的手在水中来回握了几下,终于还是松开了。他的眼睑微垂,似乎是做出了妥协。 “上岸吧。” 两人一同上岸,沉默的穿上了衣服。小家伙再次被塞到了原启的领口,二人快速离开此处。 这一路上就不单单是沉默了,只是比沉默更深一层次的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从山底到半山腰有着修好的山路,所以邢征的人到达半山腰还是很快的。只是从半山腰往山顶进发,就慢了很多。更不用说,他们要做的地毯式的搜索,将那二人搜出来了。 安远带着原启,一直走到了断崖处才停下。这一路上,若不是偶尔有嗷嗷或者吧唧嘴的声音传出,安远都要怀疑后面跟的不是个人而是鬼魅了。并且因为温泉中所发生的事情,他连欺负一下原启的兴致都没有了。 安远与原启都上了树,这次原启没有用弯刀而是与安远一样,举起了弓箭。他没有问安远为何带他来这是,似乎是完全信任了安远。 此时,他们身后是黑兮兮的断崖及鬼哭狼嚎的风声。他们的前方是隐隐绰绰的火光,显然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 只是,那些人还未看清楚前方是否有人,就失去了性命。火把落在雪地上,很快就灭了。而更远处的火光,正在朝着这边靠近。 安远的手指摩擦着弓箭,突然觉得原启生来也许就是为了克他的。他吐了一口气,还是开口了: “陛下不好奇,我带你来此处是做什么吗?” 原启拉弓的动作一顿,将弦松了回去。他的手指离开了弓弦,来到胸口摸了一下小东西的耳尖,说:“不知。” 真是个气人的回答,安远一下就给气笑了。这一路以来,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原启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并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安远的手指敲了敲下巴,转头问道:“难道陛下不觉得,我更适合坐在皇位上吗?” 原启回答他的,是拉满弓后射出的利箭。火光距离他们还很远,但是原启似乎射中了。那火光消失后,原启竟然又连搭三支箭射了出去。寒风似乎带来了几声闷哼的声音,也仿佛从来都没有过。 原启做完这些动作后,对着安远伸出了手。 安远似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因为这人好像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放冷气还对着他伸出了手。安远都要怀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陛下被人换了芯子。总爱冷着脸的原启去哪儿了? “箭没了。”原启说。 安远听后,直接搭箭拉弓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哦?那我为陛下送箭。” 说着,一支箭嗖的一下飞出,朝着原启而去。当然,这只箭擦着原启,射中了不远处的黑影。闷哼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只箭飞了出来。却好像是力不足一般,飞到一半便抛物线一般的落在了雪地上。 就在方才,有个人竟然匍匐靠近了他们。若不是安远发现,也许此时他们中的一个便要落在雪地上了。 只听,远处一声:“冲啊!活捉他们!” 随即,亮起了不少的火把。而比火把更多的,似乎是人影。 原启直接跳下了树,弓箭被他扔在了一边,弯刀拔出寒光闪过。而紧跟他后的,是落在雪地上的安远。 原启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怀中的小东西拎出来扔入了安远的怀中。他没有再回头看安远,可是声音却是对着安远说道: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能活下来,我便许你一个心愿。” 原启说完这句话,竟然已朝着黑影奔去了。 安远接住手中的小东西,看着已经奔出去的人影,面上的任何表情都消失了。他的眼中,似是也只剩下了那个人影。 而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声响。安远并没有回头,身后各种响声,最前爬上来的几人跪上前开口: “参见安王,我等不辱使命赶来。” 为首的,正是张峰。而身后,不断有人通过滑轮上来。安远的嘴角慢慢的上扬,他的眼睛注视着已经混在黑影中的原启,轻轻的开口: “保护陛下。” 天底下所有人的性命 数道人影冲了上去,战局立刻发生了变化。从断崖后上来的人各个都武艺不凡,很快就将包围圈豁开了一个口子。他们似是不要命一般,疯狂的从缺口冲入,来到了原启的身边。 而那些势在必得的人,因突然冲出来的这些人乱了阵脚。 安远站在原地没动,那已经重新变身为毛茸茸的家伙乖乖的被拎着,不敢动弹。安远轻声的呢喃,被兵器相撞、大呵以及痛呼声掩盖。 “许我一个愿望吗?” 桃眸中难得一见的温柔眼神,让人沉醉。 山顶的乱战根本没有持续多久,逃跑的人也被飞出的弩.箭夺去了性命。而这个时候,山庄中的邢征也已被擒住了。 邢征被绑的结结实实还在奋力挣扎,面上全是不可置信。 “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内城外城他派了重兵把守,且没有听到有人要攻打城池。这些人、这些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摸进来的? 这个时候,三宝公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他的声音,三宝那圆圆的脸也出现在了邢征的面前。只是这一次,这张脸上的表情不再讨喜。 “刑大人,你还是想一想接下来要交代什么吧。” 邢征闭上了眼睛,已知自己完了。 原启没有留后手吗,当然是留了后手的。甚至他的人,早早的就潜伏进了安城。邢征还是太过于自信了,以为安城防守密不透风,却未从想到原启直接从内部擒了他。 而此时,山上的人也开始往山下赶了。与上山时狼狈的两人不同,下山的时候他们的身边跟了四五十个人。方才那一场战斗,安远的人竟然一个都未折损。 这一次毛茸茸没有回到原启的怀中,而是被安远丢给了身旁的人。毛茸茸嗷嗷叫了两声表示不满,吃了几个大雪片子以后就随遇而安了。毕竟……喵(?)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叭! 原启这一路上并未说话,好似并没有因为脱险而喜悦。他将生的机会留给那个人,那个人却未曾告诉他,留了后手。如此,他方才的行为就显得那么的愚蠢。 原启因内心情绪作祟,脚步稍微快了一些,几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不管原启走的多快,安远总能以相同的频率跟随。 除了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并无人交谈。他们没有点燃火把,他们步伐极快。而半山腰的山庄,邢征的人已全部被控制住了。 本以为的恶战因为擒了这“王”,完全避免了。城门被从里面打开,外面的军队毫无阻碍的策马而入。这里面有新帝的人也有安远的人,然而站在一起却毫无违和感。 到达山庄之后,得知原启的人早已将局面控制住,安远忍不住挑了挑眉。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嘴.炮几句,就被原启拉入了屋中。这住处,刚好就是原启最初的住处。 这个人冷着脸将他按在了拉到了屏风后面,竟然似是熟练(?)的将他的外衣脱了下来,这期间都没有与他眼神对视。 “进来吧。” 原启的话落,一个年近半百的人弓着腰进来了。安远扫了那人一眼,是个大夫。 “过来。”闷葫芦又蹦出了两个字,将大夫喊到了安远的面前,随即指了指安远背上还在流血的洞,开口:“治”, 老头胡子颤了颤,连忙遵命。在为安王敷金疮药的时候他还是有一些迟疑,因为陛下看似……比安王伤的更重才是。 白色的大氅还没来得及脱下来,此时已经成了花的,到处倒是红色,鲜红、暗红…… 但是,老头并不敢多说什么。外面可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主簿的惨叫他在屋里还能听到。更不用说他面前的人是大月国权利最大的人了,让他治谁他治谁。 三宝公公的手中托着木盘来到屏风后面,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将木盘放下。里面有着白布以及各种的伤药。随即他转身接过侍卫送进来的盆,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水。最后,还拿来了新的衣服。 三宝看向他们陛下的眼中满是心疼,急忙走上前想要伺候却被挡开。原启没有脱下大氅,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他沉默的看着大夫在安远的身边忙碌,却也不与安远对上视线。 他知道安远在看着他,可是此时他不想与安远对上视线。或者说,他不想看安远眼中的笑,他会生气。 …… 直到安远的伤口被包扎好,屋中才有了声音,这个声音属于安远:“下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大夫。 大夫听后朝着原启去的动作一顿,带着惊讶的回头对上了安远的眼睛。随即,就腿软了。啥也没说,药箱都没提留,就下去了。 然后,安远的视线又聚在了三宝的身上。 三宝:? 不是……安王您能不能走点心。干柴烈火啥的他能理解,但是好歹也先让陛下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吧?就这么着急吗? 三宝缩了缩脖子出去了,没看到身后他们家陛下看他时那不满的目光。 于是,房中好似只有安远与原启两个人了。安远站了起来、披上衣服,看着原启:“陛下是自己脱,还是我来脱?” 安远看着原启,心中数了一二三。原启没有回答,于是他就自然而然的走过去,伸手来到了原启的领口。 于是……大氅直接被撕成了两半丢在了地上。细细的绒毛在屋子中飞扬着,昏暗的灯光下,他看清了此时原启的情况。 那个人的手握成了拳,或许是在紧张或许是在忍耐。他的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惊愕,显然没有想到安远会这么做。 而安远在扯开大氅以后,也是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当然,他的眼中还燃着火焰,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去取帕子。而原启的头稍稍垂着,没有出声。小小的水声响起,此刻二人都是沉默的。脚步声传来,安远已到了他的面前。 帕子冒着热气,安远的手更是被热水烫的通红。他的喉咙滚动了两下,却并未说话。他将帕子附在伤口上,直到将伤口处的衣服泡湿,可以扯下来。 他的动作很利落,却也很轻。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的神情很专注,眼中的神情无人能读得懂。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将衣服和伤口分离后,安远直接将原启的两只袖子撕了下来。原启似乎有些别扭,但是安远直接忽视他的神色。 脚步声来来回回,清澈的热水已经变成了血红的颜色,白色的雾气也快没有了。 这个时候,原启背部的衣服也已经被撕了下来。血顺着白色的肌肤流下了,看着这些伤口想到原启冲入人群时的背影,安远闭了闭眼睛,额头有青筋显现。 “让大夫进来吧。”原启说话了,在安远的手指要触碰到他的背部时,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低,说话的时候只是垂着眼睛没有看向安远。 而安远只是手指一顿,又将帕子按在了原启的伤口处。他勾了勾唇抬眼,只是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嗯?陛下信不过臣的手艺吗?臣心疼陛下还来不及呢,定然会好好处理伤处。” 不是因为安远的话,而是因为安远的声音,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原启的心中滋生着。他没有再说话,向安远妥协了。 那白色的帕子早已变成了粉色,甚至颜色在不断的加深。安远说完这句话后,又转头朝着外面喊: “再打两盆水来!” 很快,两盆水送了进来,三宝等人又被赶了出去。原启坐在凳子上,上半身已经没了衣物的遮挡。也因此,外翻的伤口更是让人心惊。 帕子浸泡在新的热水中,变成了原来的颜色。而水却因为帕子,变成了粉色。安远来到了正面,帕子拧个半干,轻轻的在原启的肩头擦着。 原启慢慢的抬起眼睛,看着安远。他的脸,似乎长的过分的睫毛。此时的安远,与在朝堂上张牙舞爪的安远完全不一样。原启有种错觉,这才是安远的本来面目。 当安远的手扯住了原启的裤子,被原启拦住了。“先处理上面的吧。”原启低着头,轻轻的说。 安远听后动作一顿,站起来去拿伤药。所有的瓷瓶和药盒都被打开,每一个安远都要拿起来闻一闻。甚至有的,还有倒出一点用舌尖尝了尝。在确定一切没问题后,他才从其中挑出了几个。 伤药被敷上,白布一圈一圈的缠上,动作迅速。安远的声音回荡在原启的耳边。 “疼吗?” 没有人回答,但是他好似并不在意。 “陛下可知,天底下所有人的命,都没有陛下的重要。” 这次,坐着的人沉默了一会,开了口:“是因为我在那个位置上?” 安远没有说话,他在原启的背后,原启看不到他的神情。原启问完了以后,便不再开口。 身后安远未开口,可他的眼睛似乎在说,因为是你。 原启:孤不会食言 “陛下若是死了,臣的心愿谁来替臣实现呢?” 安远凑到了原启的耳边,甚至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看到那耳朵迅速的染上绯红,安远心中的不快减少了很多。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样的恶作剧。因为原启刚被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又有血液流出了。 原启坐在那里没有动,但是喉咙上下滚动了好几下。他斟酌了良久才开口说: “孤不会食言。” 安远眼睛缓慢眨动了一下,轻轻的说: “臣……记住了。” 安远没说他的心愿是什么,而原启也没有问。就是不知待那心愿说出来之时,原启是否还如现在这般的……不会食言。 上.半.身的伤口已处理完毕,最终余下的地方原启也没有让安远处理。当然,原启也没有让人进来伺候。在安远走出屏风后,他便自己处理了伤口。 因为此时那里已有抬.头的趋势,他不想让别人看到,哪怕是他的内侍。 安远出了屏风后没有在屋内逗留,而是去了院子。邢征没有被关押在地牢,而是被绑在了原启的院子中。因为邢征被擒,邢征的心腹全部被杀,安城剩余的士兵也仅是乱了一会就被原启的人给制服了。 地牢中的臣子们有的被放了出来,有的却被继续收押了。这收押的大多都是安城的地方官,安城太守刘青在此列之中。 而走出地牢的人仰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竟然……就这么结束了吗? 这个时候,藏起来的大司马也出现了。大司马回到了山庄便立刻求见原启,却被安远挡了回去。 此时的安远,正托着下巴坐在院中。身后的侍卫举着一把很大的伞,遮挡着天空落下来的雪花。天才蒙蒙亮,院中有着微弱的呻.吟声音。 喜塔腊安图第一眼便看出,那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是邢征。 大司马的心情很不好,昨日的事态发展根本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在安王将刀架在陛下的脖子上时,一切都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邢征竟然想杀死在场所有的人,喜塔腊安图发现不妙时已晚。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安城主簿,竟然有着谋反的心。 当时情况紧急,他只能先躲起来。然而更糟糕的是,他袖中的弩.箭不知掉到了何处。 大司马本以为最糟糕的发展是安王活着新帝却死了。如果事情如他预料的这般发展,那么他便想办法逃出安城,先安王一步回到京城。 安王谋逆,忠于陛下一派的人一定会支持他。虽然会有一场恶战,但是他们不一定会输。 安王名不正言不顺,只会受天下人唾骂,而他却可以扶持新王登基。 然而真正的结局却是安王与新帝都活着……他不知道邢征已经吐出了多少,但是心里已经往最坏的地方打算了。 喜塔腊安图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只能让自己成为新帝真实的拥护者。毕竟……主意是他出的,陛下却也是同意了的。安王知道了此事,记恨他肯定更记恨陛下。 所以,喜塔腊安图与安王对上的时候,从前的隐忍也全部扯去。 “安王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见侍卫竟然阻止他拜见陛下,喜塔腊安图怒回头。怒气可以遮住他的心乱,方才一番打探他得知陛下的人远远多于安王的人,这让他有了些底气。 他已经想好了,待会一定要说动陛下将安王极其余孽全部剿灭。 毕竟安王已知道了他们的谋划,就算如今不与他们算账,日后也不会放过他们。 在大司马进入院子之后,安远的眼睛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安远的眼神并不友好,那醉人的温柔早已被冷漠取代。他看向大司马的眼神,就像看着待宰的羔羊。 安远笑着,声音有些不阴不阳:“司马在说什么,本王哪里有胆子拦住司马?” 喜塔腊安图身体抖动,突然有些后悔说了方才的话。因为安远的神态有些癫狂,思及往日种种,喜塔腊安图收敛了怒气不敢再与安远对上。 若是安远一时冲动杀了他,就算陛下怪罪下来,他也已经死了,又有什么用呢? “呵” 安远的冷笑声音,冷不丁的传过来。喜塔腊安图似是惊弓之鸟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门打开了,原启已经穿戴好走了出来。 喜塔腊安图的眼神一亮,却在与原启的视线对上之后又迅速黯淡。他坐在地上,连行礼都忘了。而原启,更是忽视了他。 原启看向那个坐着的人,安远已重新披上了尖刺,成了那个人见人怕的阎王爷。 原启微微的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未吐出,心仿佛被架在了火上。 院中只剩下了那丝丝痛吟的人,安远看着原启眼神冷漠,原启攥紧了拳头。 昨日的相互信任、共同逃命好似是一场梦,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不…… 原启的喉咙上下滚动。他与安远的关系,似是比从前更不如了。 ……而他,却才刚刚发现安远猖狂之下的另一面。 他还有机会深入了解一下吗? “陛下既然已收拾妥当,是不是可以审讯叛贼了?” 安远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这么直勾勾的看向原启。而原启顶着安远似是要吃人的目光,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而大司马竟然也沉默的爬了起来,跟在了原启的身后。 “带人上来。”发声的是原启,没过一会,还活着的参与人员都被带上上来。大多数人都被绑着,当然也有没被捆绑的——比如安城太守刘青。 昨日过于血腥,自京城而来有幸活下来的大臣并不是很多。在得知陛下要审讯叛贼时他们也顾不得身上的伤都赶了过来。 刘青在看到绑在刑架上的人时,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后,他被拎起来,拖到了原启的面前。 刘青头磕在雪地上,身子颤抖却没有开口求饶。看这副架势,似也是知道他已没了活命的机会。 侍卫给原启搬来了座椅,可是他并没有坐下。他就这么站着,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原启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刘青身子一颤,抬起了头。他的双眼通红,在看到原启身后的大司马以后,有癫狂的神色出现。他张了张嘴,颤颤巍巍的说: “臣……臣真的不知邢征会谋反。臣没有教导好主簿,臣甘愿受死。” 刘青说完,在雪地上砰砰磕了好几个头。他没有提那夜在原启房中的密谋,不知道是为了护着他的陛下还是有着别的目的。 在场的大臣们都知道这太守是个无辜的可怜人,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刘青早一点发现,早早的处理了这个主簿,也不会有昨日之事发生。 “哦?刘大人是真的不知情吗?” 众人朝着安远的地方看过去,面上都带着惊讶的神色。安王这么说……难道这里面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内情吗? “不知情……城墙会这般?军备会这般?”说道此处,安远停顿、瞥了一眼刑架处。那里的人即便已奄奄一息,却仍旧不再怒瞪挑衅着他。 安远勾唇,继续道:“怕不是在自欺欺人?” 安远的话并未让刘青有什么异样的反应,他的面上只有羞愧的神色。似是在愧疚没有早一点发现手下的异样,让陛下陷入了危险之后。 安远眼睛微眯,抬手接住一片雪花。指尖的温度让它很快融化,他的手指轻轻捻了捻继续说: “刘大人怕是不知,昨夜邢征送了一房妾侍出城。不巧,碰上了本王的人。”他说着,身子稍微前倾了一些。 “本王好奇,妾侍与子嗣,为何都是刘大人你的?” ——刘青身体僵直,面上愧疚的神色慢慢消失。邢征将他的子嗣送出,是他未曾想到的。 “刘大人真的是好手段,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你卖命。大人真的甘愿受死吗?那不如本王了结了你?” 刘青握紧了拳头,身后邢征的啊啊声音让人无法忽视。刘青再次抬起头,面上愧疚神色已消失殆尽。 “臣从未想过谋逆!”这句话,他是对着原启说着。原启面上没有任何动容的神色,而安远更是笑出了声,毫不客气扯下了他的面皮。 “有人已替刘大人考虑周全,大人自然不用想谋逆之事。刘大人只需要稍稍引导一下就可以了。” “大人为安城百姓操碎了心,手底下的人又怎会不心疼呢?尤其那人还是大人一手扶持上来的,甚至对大人存了心思。” 安远说话时原启一直在看着他,惊讶安远从何处得知了这么多。 “可惜,上头的人并不理解大人,还总是想着要将‘一心为百姓’的你换掉。” 安远越说,刘青的脸色越青,而身后架子上邢征挣扎的也越厉害。刘青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转头看向邢征,他的眼中带着愤怒的。似是在生气,邢征竟然出卖了他。 而邢征竟然在接触到刘青视线的那一刻……停止了挣扎,似是放弃了一般的耷拉下了脑袋。 “呵呵……”安远那似是得逞般的笑声在院中回荡,原启垂眸,果然又是攻心之计。他的安王……嘴中话语永远半真半假。 原启愣住,他的……吗? “刘大人上当了呢,你的主簿什么都没说。没想到本王随便诈一诈,刘大人就原形毕露了。” 安远说着,也在笑着。 刘青面上怒色还未来得及消除,已是愣住。他不敢置信的转过头看向那个坐着的男人,随后瘫坐在地上。 ※※※※※※※※※※※※※※※※※※※※ 【小剧场】 安远:裤子脱了,给你伤药。 原启:还是不要脱了,我怕吓着你。 安远:我什么伤没见过,脱! 于是……脱了 安远:!!!你给我穿上! 于是……原启遮住了精神的朋友 原启:都说了会吓着你。 安远:…… 门口偷听那位 三宝:心疼陛下带伤上阵,今晚得烤俩腰.子给陛下好好补补! 【剧情章节,随手甩个小剧场给客官们解解闷】 以后谁也不能伤你,绝不食言 刘青不敢再转头看向邢征,安王果然厉害。他本以为自己所思所想不会被人发现,毕竟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然而,却被安王诈了出来。邢征现在应该很失望吧,因为他不信任他。 他在安城这么多年,看着安城一点一点的变得不一样。他想要让安城变得更好,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但是他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都是安城的太守。思想是从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从身边的人对他有不一样的心思开始,也许是从任期过半开始。 他亲手让安城脱胎换骨,又怎么舍得将安城送到别人的手中?新帝即位,任期延长,这让刘青松了一口气。可是没有想到,新帝竟然要来安城。 他知道外城与内城的建设瞒不了真正聪明的人,所以有心将锅甩到邢征的身上。他也知道,邢征是甘愿背锅的。 但是……事情还在向着最糟糕的地方发展的。而起因就是喜!塔!腊!安!图! 刘青的脸上渐渐出现了癫狂的神色上一秒在哭下一秒却又在笑,他的嘴中喊着: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谋逆,从来没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城的百姓,为什么最后的结果会变成这样。” 随即,他猛然抬起了手臂对准了大司马。是的,刘青的癫狂是假,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但是他要带走大司马。凭什么他们都要死了,而这个人却好好的站在新帝的身边。大司马,必须死。 小小的弩.箭被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大半,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根本无法闪躲。 嗖嗖嗖的三声,一只射中了大司马的胸口,一只落在了地上,而另一只…… 闷哼声音响起,那是属于原启的。在那一刻,他竟然极限的挡在了安远的面前。此时,他几乎坐在安远的身上,他的胸口处插着一只小小的箭。 他的面上倒是没有出现痛苦的神色,显然这一点疼对他不算什么。但是原启的眼睛开始涣散了…… 当危险发生的时候,身体的反应永远快于大脑。原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就像他也不明白断崖处时,他为什么会想让安远活着。皇位是他的,大月国是他的,任何觊觎他的人都该死。 可是……他想要安远活着。所以……安远。如果对我的皇位感兴趣,为什么那个时候又要下令救我?我若死了,你的心愿便达成了,不是吗? 原启的身体慢慢的瘫软,几乎是被安远抱在了怀中。他想要转头看一下那个人是否安好,却没有了力气。他背对着安远,也就错过了安远眼中的震惊。 “陛下!” 三宝公公带着哭腔的声音第一个在院子中响起,众人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慌乱了。大臣们齐齐的想要往陛下身边凑,却被侍卫们拦下。 三宝想要伸手接过陛下,却在触碰到安远的眼神时颤了颤。最终,三宝还是收回了手。他转头大喊:“去把大夫喊来!快!快!” 陛下好像中毒了,必须赶快去叫大夫。三宝着急的很,看了一眼抱着陛下的安王,最后一跺脚自己冲去了院子。显然,他更相信自己的速度…… 刘青很快被制住,他的眼神也有些慌乱但是更多的是解脱。他们三人站的太近了,他本不想误伤。不过也罢,总归是因为这些人。院子中很乱,刘青没有注意到,因中箭倒在地上的大司马是睁着眼睛的且面色如常。 安远抱住慢慢滑落的原启,桃眸已经血红。他几乎是快速的扯掉了原启的衣服,中箭之处已经开始发黑。 将原启放在椅子上,安远握住了那只箭。 “噗” 箭被已极快的速度拔出,黑血扬撒在了雪地上。而安远毫不犹豫的低头,吻上了那个血.洞。 黑血被一口一口的吸.出,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半阖眼的原启,眼神是冰冷的也是火热的。他在想什么,无人知道。 当安远再次起身时,他的嘴唇也开始发灰。因为他的遮挡,大部分人看不到陛下到底如何了。 他直勾勾的看着刘青: “解药。” 仅是二字,声音却如索命厉鬼。同时,安远怒吼出声: “张峰!滚出来!” 他的声音太有穿透性了,慌乱的大臣们都被镇住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安远喊着张峰的时候,眼睛却是盯着刘青的。那个眼神,似乎要将刘青生吞活剥。 “没有解药,没有解药。哈哈,那弩是我捡到的。没有解药。”刘青,似乎也真的癫狂了。 安远的脸色因为刘青的话越来越沉,他微微的侧头对着身边的人说:“把邢征给我一寸一寸,剁了。” 侍卫听后立刻拔刀往那走去,而癫狂的刘青立刻抬头,眼中哪里还有疯狂,只有着恐惧。 “不!不!别!”刘青想要挣扎,却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他的声音在颤抖,他在祈求: “安王!安王!我不是在撒谎!弩真的是我捡到的!我捡到的!我真的不知道解药!” 然而,安远却没有下令停止。院子中是两个人的惨叫,一个是受刑的人,一个是观刑的人。 当张峰从院外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安王为新帝吸.出毒血的画面。当安远转头的时候,张峰停住了脚步。因为安远的唇色发灰似是也中了毒,也因为原启身上的伤。 “滚过来。” 安远的声音,让张峰回神。新帝胸前交错的两处刀伤让他震惊,然而断崖之时他完全没有感觉出这个人受了伤。 张峰立刻上前,而三宝公公也拖着大夫来了。原启被送入了屋中,院中的行刑却依然在持续着。 而这个时候,在众人震惊的表情下,大司马爬了起来。大司马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伤。摸了摸发疼的胸口,幸好他穿了软猬甲。可如今事态发展,让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陛下中了箭生死不知,那弩却是他的。他不相信什么安王不会查到他的头上,若是陛下死了,即便弩不是他的,安王也一定会栽到他的头上。 喜塔腊安图看着依旧乱哄哄的院子,想要离开这里。同样中箭,若是陛下死了而他一点事都没有,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都不会有活路。箭上的毒是他亲自抹的,在他看来陛下……必死无疑。 所以……他必须逃命了。但是,喜塔腊安图还是太天真了。在他转身想要悄悄离开这里的时候,破空声响起。箭羽贴着软猬甲的边缘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膀。 而三宝公公的声音也响起了: “安王有令,陛下没醒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这个院子。” 喜塔腊安图趴在雪地上努力的转过头,看到了对他张嘴的三宝。那个内侍似乎在说:陛下活了,你才能活。 大司马倒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扶他。血染红了雪地,他的眼神也慢慢的绝望。 屋内,小老头正在慌乱的调配解毒的方子,满头大汗。这中的什么毒他不知道,调配起来有难度。不过多年来的行医经验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对毒的来处有了些猜测。再加上这毒不是刚抹上去的,毒性相对就弱了很多。 否则……小老头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陛下真君下凡绝对不会有事。 “中箭部位的肉要挖掉,再晚就来不及了。”张峰说话时嘴唇有些颤抖,因为安王看向他的目光太渗人。 而正在配药的小老头听了这话一拍脑袋,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忘了。于是,他也转头冲了过来: “对对对!必须挖掉!否则就没救了!”说着,竟然要去夺张峰腰间的匕首。 然而,却又一只手先于他,拿过了匕首。那个人,便是安远。 安远拿着匕首,嘶哑道:“本王亲自动手。” 他不会在允许,别人伤他分毫。 刀刃被火舌.舔.舐,后又被烈酒擦拭,白色的帕子轻轻的将原启伤口处的血污擦掉。安远的手到来了原启的胸口,伤口的颜色已经不那么黑了,可与正常的肤色还是差太多。原本包裹着伤口的白布早已被取下,那两处刀伤也在渗着血。 这样的伤势,无论谁看了都会心中抽疼。而原启断崖处的话,还在安远的脑海中回荡着: 若你能活下来,我便许你一个心愿。 毅然决然的冲进人群,只为给他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原启,你可知……这样的你根本不是合格的帝王?你该丢下我,自己努力活下去。帝王,应该学会利用、应该不择手段……而不是搭上自己的命。 “你若死了,谁来为我实现心愿呢?” 安远轻声的说着,手指在伤口上方虚虚的抚摸着。 刀尖刺入了肉中,黑血流出。当刀尖与皮肤接触,他没有再手抖。屋中,有着三宝哽咽的声音,张峰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匕首被放下,伤处被撒上了药粉。他的手指点在伤口边缘,眼神柔和: “以后,谁也不能再伤你。” “绝不食言。” 安远的呢喃萦绕在屋内人的心中,即便那个人听不见,他却也认真的在许着诺言。 ※※※※※※※※※※※※※※※※※※※※ 绝不食言 安远用嘴喂药时 屋内有着浓重的药味,三宝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黑色药汁上前。张峰说懂些药理,所以这药汁是他与那个张峰一同看着老大夫熬制的,在熬制出来后他们三人各自喝了一碗试毒。在确定一切没问题后,他才敢将解药端到这二人面前。 方才安王为陛下吸.出毒血时他看在眼里,所以这其中一碗药是给安王的。 “安王。”三宝轻声唤着,而那个盯着原启看的人良久才似是回神一般的应了一声,转过了头。 三宝低头不敢去看安王的眼睛,将手往上抬了抬说:“解药已经熬制出来了,您看……” 让奴喂陛下喝下去? 三宝公公的本意是,安王喝的时候,他在一旁也服侍着陛下喝下去。大夫说这解药是调制出来了,但是效果不能保证,所以……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不一步。 只是没想要,安王抬手接过了一碗药,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下去了。三宝嘴唇哆嗦了一下,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问问王爷:不烫吗? 而安远在喝下一碗后,竟然又端起了另一碗。这下,三宝急了。 “王、王爷!这碗是给陛下的!” 三宝着急抬头,但是在对上安远那双嗜血的眸子后,后面想说什么话都忘了。 那碗药被安王端在了手中,汤勺轻轻的搅着。安王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在等这一碗药慢慢的变凉。 三宝着急,这解药早点喝下去早一点解毒啊!可是在看着安王脸上慢慢褪下去的灰色,仿佛明白了安王在想着什么。 这一刻,三宝是羞愧的。而安远,却并未与他多说什么。他舀起了一勺朝着原启的嘴边送去,可是到了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后他收回了勺子,将药吃进了自己的嘴中。随后,他又喝了一大口碗中的药汁。 安远低头,一手捏住原启的下颚,将其渡入了原启的嘴中。 三宝在安远的动作下,默默的退了出去。因为安王照顾陛下,比他还要用心。 如此,屋内暂时便剩下了这二人。看着即便喝了苦药汁也没有皱眉的原启,安远眼中的阴霾似是要凝成了水。 他的人,他用心呵护的人,怎么能被他人伤害呢? 不知道屋内的情况,屋外的时间也就变得煎熬。 吱呀,开门的声音响起。众人伸长了脖子,但是在看到走出来是安王而非陛下的时候,皆是耷拉下了脑袋,脸上神色都有些蔫蔫的。陛下恐怕不大好这个猜测,几乎萦绕在每个人的心中。 而安王那难看的神色,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若是陛下没了,安王会怎么对待他们?他们不敢去想、不敢去猜,他们只能低着头减少存在感,期待着陛下没事。 他们没有去想安王会不会趁着陛下中毒而要了陛下的命,也许是昨日安王护着陛下离开的画面触动了他们,也许是今日陛下为安王挡箭的画面震撼了他们。 也许待回京那日,这些活着的大臣会对身边的人摇头说:谣言呐,不可信。陛下与安王,好着呢! 危机时愿意将生的机会留给对方的人,又怎么会是敌人呢?他们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帝与王之间不一样的关系呢? 身后的门被关上,浓重的药味也被隔绝。萦绕在安远周身的苦涩被寒风给吹散,可是寒风吹散不了安远内心的阴霾。 明明已是辰时,天仍然灰蒙蒙的。大片的雪花一直在落着,院子被侍卫们围的密不透风,至今院外的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因为除了安远与原启的心腹,进来了的人都不允许再出去。 众人心头的情绪与天空的颜色一样是灰的,不知道何时才能有金色的阳光洒落。 安远的出现,让院中落针可闻。这个人无论何时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此刻的安王更是气势强大的让他们呼吸困难。 刘青被按在地上,却在努力的想要往前爬。他想要爬过去的地方,显然是邢征尸体所在之处。他面上神色又哭又笑,却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他很狼狈,如他御马抵达岸边的身姿天差地别。 当邢征死后,所有人的死活好像都与他无关了。刘青只是执着的想要上前,想要过去再看那个人一眼。如果……如果可以,他想说一句对不住。他从来都只是利用,没有想过回复什么。 对不住…… 可惜……他的忏悔那个人再也听不到了。 儿郎时期的相遇,困难时候的相伴。他有抱负,而他愿意助他实现。他永远都是那个对百姓慈善对朝廷效忠的大人,而他却包揽了所有阴暗的事。 他看着他娶妻生子毫无怨言,甚至最后了……还想着将他的妻儿送出城外。 刘青哽咽,却已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下辈子……不要再遇上我了。不值……不值啊。 按住刘青的侍卫猛然抬头,神色慌乱。而另一个正在想办法为刘青止血,可舌头已被咬断又有什么法子能止住血呢? “王、王爷……刘大人自戕了。” 自戕了吗? 安远抬脚走下台阶,朝着刘青所在的地方走去。侍卫已经放开了刘青,刘青的手指却依然在执着的往前伸着。 那绣着金龙的鞋子踩在了刘青的那只手上,衣服也挡住了刘青的视野。刘青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到那个人了。他能看到的,只剩下了玉面阎王安远。 安远蹲下了身,勾唇着看刘青: “后悔吗?” 后悔吗?刘青努力睁了睁眼睛,却已经无法思考了。 “你以为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吗?” 刘青的神志在安远的最后一句话中消散,眼睛再也没有了神采。 刘青死不瞑目,安远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打算。骨头碎裂的声音,让院中还剩的大臣心中发寒。可惜安王对于他们来说,是压不倒的存在。所以他们不敢开口…… 不敢开口说,人已经死了,安王又何必再侮辱死人? 因为安王接下来做的事情,更过分。 “将刘青等人的给本王挂在城墙上,让安城人看一看行刺本王是个什么下场。” 淬毒的目光,阴毒的话语。安远说完这句话后还一脚将刘青的尸体踢的更远一些,随即他转身。 众人因为他的工作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从前只听说安王可怕恐怖,可事实却是他们没有见过真正可怕的安王。 那个吃人肉和人血的安王,那个屠杀了一个城百姓的安王都是他们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的,而如今他们却见到了真正的阎王。 安远一步一步的走近,大臣们一步一步的后退。此时他们心中在想什么,恐惧到了一定境界脑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然而安远停下了脚步,停下了大司马的旁边。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他们就说嘛,他们与安王无冤无仇,安王怎么会对他们动手呢! 三宝公公一箭射穿大司马肩头,他们可是都看到了的。惊讶于大司马没死,也惊讶于三宝公公的行为。 但惊讶归惊讶,却没有多少的怀疑。三宝公公是陛下的内侍,贴身内侍。他的行为就代表着陛下的话语,哪怕他传达的是安王的口令。 司马……定是犯了什么大错。 所以,在喜塔腊安图倒地之后,没有一个人想上来搀扶。喜塔腊安图就这么趴在雪地中,直到安远走到了他的面前。 喜塔腊安图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不甘大于恐惧吧。他设计扳倒逸亲王原安,却栽在了安王安远的手中。果然是不对付,与原安长着相似脸的人,都与他不对付。 他不甘……不甘心! 他是三司中的大司马,他掌管水运和粮草。他的女儿是逸亲王的侧妃,即便与逸亲王不对付的忠亲王也要敬着他。否则行军打仗忠亲王便要失去了粮草供应。 京城之中除了皇家那几位谁的地位还有他尊贵?他本以为司马一族会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好,说不定他的血脉还能坐上那个位置。可是……却因为他而走到了尽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顺风顺水半辈子的他突然因为一个过错被老皇帝撸了官职,司马一族大受打击。本想靠着女儿的地位重回荣耀,逸亲王却谋逆了且失败了。这就像是老天爷在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不仅没能借着逸亲王重返荣耀反而被连累的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后面还有让他更扎心的。心疼沦落乐坊的女儿,他用仅剩的家当想要为她赎身。却被她下令扔出了乐坊。 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谁要过?这是女儿给她的最后话语。 他的一生走到了尽头,活成了一个笑话。本以为死亡便能忘却一切,然而他却又活了。他还是大司马,而他女儿却还未许给逸亲王。 从前有多喜欢多心疼这个女儿,如今便有多厌恶。就那么喜欢乐坊吗,好,那为父送你去。 他将亲女送进乐坊,看着女儿受尽折磨。当初他让女儿嫁给忠亲王,女儿宁死不愿。可看看最后的结局?嫁给忠亲王多好,若是嫁给了忠亲王,现在的皇帝就是他的外孙。那么他成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位! 既然女儿喜欢待在乐坊,他便让女儿永远的待在乐坊。因为知道死之前的事态发展,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他提早投靠了忠亲王,并且设计让逸亲王带兵入了皇宫。 老皇帝果然信了逸亲王谋反,听说逸亲王自戕了,他的心里很平静。事情本来就应该这么继续下去,无论逸亲王是怎么死的,最后都会死。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老皇帝并没有重用他,甚至正大光明的打压他。 幸好,他还可以依靠忠亲王,而忠亲王就是下一任的皇帝。可……事情的发展与他所预料的又偏移了…… 忠亲王即位不到一年就退位了,礼亲王继承了皇位,黑暗来了。在见到礼帝从民间带回来的那个少年时,喜塔腊安图的心中冒出了两个字……宿命。 ※※※※※※※※※※※※※※※※※※※※ 【小剧场】 安远在给原启渡药,原启睁开了眼睛,于是,安远一时心慌喷了原启一脸。 原启抹了把脸转头并甩出了一张银票:“亭台氏,我不喜欢这个剧本,换一个。” 亭台氏:“好嘞,爷!” 于是…… 原启睁开了眼睛,二人唇瓣相贴。 安远一愣竟然把嘴中的药吞下去了,咚咚的心跳、周围的温度慢慢的升高。 原启耳尖慢慢变红,后装死般的闭上了眼睛。 原启又转头:“我是攻,不应该霸气吗?” 亭台氏:“(姨母笑)为爱鼓掌的时候会让你霸气的,其他时候你负责美就行了。” 原启甩出两张银票:“有点憋屈,再换一个!” 于是…… 原启睁开了眼睛,剩下的客官们自由发挥喽~~~ 本王要杀你,谁也不敢拦着 这个少年就是……安远。 喜塔腊安图在见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时就很排斥,少年那勾唇一笑更是让他脊背发寒。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逸亲王原安从地狱爬出来了。 可是怎么可能……可……又为什么不可能。 他能活过来,那么逸亲王是不是也活过来了?但是原安死了,忠亲王亲手为原安收拾的尸骨,忠亲王不会骗他。 那么……这个少年是谁? 他去查少年的身世,却无从查起。不知少年来自何方,甚至不知道礼帝是从何处捡到的这个人。 他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个人与逸亲王脱不了干系,甚至极有可能是他漏杀的逸亲王血缘。 这个少年,来复仇了。 喜塔腊安图明白,若他不杀死少年,他便会被少年杀死。他亲自放出的假消息,将逸亲王引入了皇宫。他不觉得自己做的错,皇位之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他站队了忠亲王,便不会对逸亲王手软。 在少年出现之后,朝廷局势立刻就发生了变化。原本已被打压到地底里的逸亲王一派死灰复燃,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飞扑到了少年的怀中。 他想过要打压少年,也同样做了。他将少年逼去边境,而少年借此得到了兵权。他亲眼看着少年一点一点的变强大却无可奈何,有逸亲王余孽护着、有礼帝护着,这个少年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得到惩罚。即便大月关于少年的流言多么恶毒,他依旧活的好好的 喜塔腊安图不止一次的想要问少年是谁,可每当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对上,他便什么都问不出了。 好在,礼帝退位了,新皇登基。喜塔腊安图觉得,属于自己的时代终于要来临了。而稚嫩的少年也已经成长为了如今令人威风丧胆的安王,手握军.权、富可敌国的安王。 五年的时间,这个少年让自己的势力盘踞了大月的每一个角落。喜塔腊安图隐隐感觉,若是安远再不死,司马一族便会消失于此。 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却只得来了如今的下场。相较于上一世他多活了几年,可是他的家族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强大。司马一族,最终还是因为他自己、因为安远……走向了灭亡。 他!不甘心! 看着慢慢踱步到他面前的龙靴,喜塔腊安图的胸口快速的起伏着。为什么方才射中的不是安王,为什么陛下要为安王挡箭!若是这个人死了,他便再也没有了敌人,陛下便可以收拢安远手中的势力。 为什么! 侍卫将座椅搬到了安远的身后,安远坐了下来。喜塔腊安图努力抬着头看向安远,眼中的不甘似是要突破眼眶。 他看到那个人微微勾唇,就如同以前那般说出了让他想要吐血的话语: “刘青有弩.箭,司马有什么?” 喜塔腊安图暗中握紧了拳头,他的手中已经没有暗器了。 安远说着伸出了手,侍卫将那小巧的弩放在了他的手中。“司马可认得这弩?” 安远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小物件。在场的大臣们也好奇的伸脖子看,他们已经知道这就是让陛下受伤的玩意。只是那个东西太过小巧了,隔得远眼神又一般的他们看不出个究竟。 喜塔腊安图当然认识这弩,这个东西本来是他为安远准备的。只是昨日兵荒马乱,他急着逃命这个东西竟然从他袖中掉出了。而他,没有来得及捡起这弩就不见了。 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他也以为安远定是不能活命所以趁机逃走了。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被刘青给捡了去,也没想到刘青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好在他有软猬甲,否则定也会如陛下这般倒地不起。 但是对于现在他的来说,恨不得没有那软猬甲。他若中了毒,安远定然不会找他的麻烦。而如今,安远恐怕是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所以,喜塔腊安图根本就没有回答安远。他一点都不想助涨安远嚣张的气焰,一点都不想。 安远见大司马没有说话又将视线放在弩上,他的人已在喜塔腊安图的屋中搜出了毒药瓶,这个人狡辩也无用。 以为不说话,他就会放过他吗? 安远把玩着弩,仔仔细细的看着它的外部结构。 “本王好奇,刘青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东西。若是他昨日用这东西对付本王,本王今日也无法坐到司马面前。那么……昨日刘青为何不用?不知道司马,能不能为本王解惑?” 喜塔腊安图会说这东西是他掉的吗,他当然不会说。他用这个东西是为了杀安远,而如今他即便死,也不想背上谋杀陛下的污名。 “司马为何不说话?莫不是觉得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安远将箭放在了弩上,对准了喜塔腊安图。那箭的射出的速度到底有多快,方才他们都见识到了。 嗖! 大司马的肩头又中了一箭,刚好射中了那原本中箭之处。铁器碰撞发出的声音,铁器进入皮肤时发出的细微声音,磨得众人腿脚发麻。大司马的闷哼声,让他们也觉得肩膀刺痛。 大司马的神色慢慢由痛苦变成了解脱,而安远却在这个时候笑了起来: “司马觉得,本王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吗?” 喜塔腊安图面上的笑容僵住、渐渐的消失,因为……他好像并没有中毒。这怎么可能,箭上的毒是他亲自涂抹的。 嗖嗖,又是两箭,同样的位置。后,侍卫上前,将箭从大司马的肩头拔出。箭入肉的疼,拔出却更折磨人。喜塔腊安图咬紧牙关,额头全是冷汗。 侍卫将带血的箭递还给安远,他接过、再次将其放入,射出。 煎熬,明知死亡要来临了,可是架在头顶的刀却迟迟不肯落下。这个过程对于喜塔腊安图来说,太煎熬了。他本想死不承认弩是他的,哪怕是安远对他严刑逼供。可太煎熬了,所有他有了另一个想法。 喜塔腊安图似是无法忍耐了一般,他嘶哑的开口:“陛下危在旦夕,你便立刻对我们动手。老夫原以为外面传的都是谣言,如今真的见识到了。” 喜塔腊安图用的是“我们”,因为他想让后面的人成为他的助力。 他这句话是说给安王听的,也是说给在场的众人听的。这活下来的大臣可没有几个是安王一派的,他今日所遭遇的一定会传到那些反对、痛恶安王的人耳中。 他猜测如今在场的人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而只要他抵死不承认再加上安远在外的名声,即便有证据,也不一定有人会信。 喜塔腊安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大一些。 “安王就是这么对待朝廷命官的?莫不是想要将我们都灭口,然后登上皇位?” 他没有提让安远给他一个痛快,因为他知道安远不会如他的愿。所以,他在耸.动身后人的同时,也在激怒安远。想要安远一冲动之下,给他一个痛快。 “哦?司马对本王的做法似是不满?难道也想被挂在城墙上?” 安远说着,往身后上的座椅一靠。随即,他继续说道:“还有,司马慎言。本王的陛下,好的很。” 安远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变得温和了一些。不过,当再次看向喜塔腊安图的时候,他的眼神更冷了。 抵死不认有什么用?他会让这个人,一点一点的陷入绝望。 小小的抽气声音响起,大臣们虽然猜测大司马可能犯了什么大错,否则安王也不敢这么对待大司马。可是……还是被安王的话语所惊到。论官职,朝中除了安王,可就司马的官职最高了。 刘青谋逆,被挂上城墙他们还能勉强接受。可是司马……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也要被这么对待? 众人那颗坚定的心,因为喜塔腊安图的三言两语在慢慢的动摇了。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可安王会让今日之事传出吗?想到方才大司马的话语,众人都觉得脊背发寒。 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喜塔腊安图的内心是喜悦的。在知自己无法活了之后,他仅剩的目的便是给安远添堵。他要让在场的众人看看,安远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何错之有,安王这么羞辱我?即便是陛下,也不能毫无缘由杀害朝廷命官。” 他的这句话刚说出口,箭便擦着他的耳尖飞过。疼痛过了好一会才传来,喜塔腊安图咬牙忍下了痛呼。而接下来安远的话却让他的心沉入了湖底。 “不愧是司马,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咬本王一口。”安远视线扫过那些臣子,大臣们因为他的眼神而稍稍后退。 “莫不是司马以为,这里谁还会为你不平?或者日后,为司马平冤?或者……陛下会为你说什么?” 低低的笑声伴着凉风吹了他们一头一脸,安王的话太有威慑了。 “哪怕司马抵死不认,只要本王说是你,那么就是你。本王想要杀你,谁也不敢拦着。本王说今日之事谁也不能说出去,便无人敢说。你信吗?” ※※※※※※※※※※※※※※※※※※※※ 【小剧场-毒酒那夜略写】 安远以为是毒酒,含笑喝下,然后瘫软在椅子上。安远震惊。 “你给我喝了什么?” “毒酒。” 这他么鬼个毒酒!安远生气却又全身无力。 “原启!” “我在。” 原启说着,走过去。他弯腰将人抱起,然后抬脚朝着软塌走去。安远胸口剧烈起伏,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又有一些不敢置信。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原启低头,在那生气的眼睛上轻轻一吻。看着对方快速闭眼的样子,他轻轻道: “知道。” 原启将安远放在了软塌上,然后解下了自己的腰带。 …… 第二日皇帝称病未早朝,大臣来探却被三宝公公挡了回去。 三宝(冷漠脸):陛下病了,大人请回。 什么病呢?三宝心中吐槽,因为陛下的脸上被蚊子咬了一个巴掌印。 安远蚊:“????” 倒V结束 最后三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了喜塔腊安图的心上。他信吗?他……信了。这个男人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如此,喜塔腊安图心中的不甘更多了。为何、为何他一路坎坷,而这个人却顺风顺水的坐到了这个位置。 “安远!你以为可以一手遮天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且在天上看着!” 安远听了这话后眼皮都没有抬一起,认真的将箭按进去再次对准了喜塔腊安图。这一次射的地方是背部,三箭依次发出。而因为软猬甲的保护,这三支箭并没有射入皮肉之中。 安远露出了微微惊讶的神色,侍卫将箭捡回来他却并没有伸手接。他对这个游戏好似一下子失去了兴趣,将手中的弩抛到了侍卫手中。随后接过帕子,仔细的擦了一下手指。 “本王还在好奇为什么司马没有中箭,原来是穿了了不得的东西。” 安远的目光很冷、很冷,他慢慢的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起身周身的气势也蔓延开来挤压着小院的空间,弥漫的血腥气息为他做了更加恐怖的点缀。 他环顾四周,看向大臣,看向侍卫,看向他的人,也看向原启的人,他开口: “谁与本王为敌,就要做好一族灭亡的准备。行刺本王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而管不住自己嘴的人,本王也不介意先拔了你们的舌头。”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喜塔腊安图的身上。 “司马不要着急,本王怎么舍得让你先死。”他勾唇,低笑。 “本王会撑着你的眼皮,让你看着司马一族,一个、一个在你的面前倒下。你最在乎什么,本王便悔你什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是吗,喜塔腊安图?” 这是安远第一次叫出大司马的名字,他语气中的厌恶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喜塔腊安图面上的神色,惊愕、恐惧、愤怒、绝望,种种糅杂在一起。似是绝望又似是恨极了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安远!你这个魔鬼!” 被他喊为魔鬼的人眼角一弯,唇微张:“多谢夸赞。” “你是不敢杀我的!你是不敢杀我的!哈哈!我什么罪都没有,你却想要趁着陛下中毒而除掉我。你想要坐上皇位,你想要杀了陛下。你们还没有看清楚吗!这个人收买了陛下的人,此时!说不定里面的陛下尸首都已经凉了!” 喜塔腊安图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转头,看向那么瑟缩在一块的大臣,他在鼓动这些人。 但是大臣们并没有被司马所蛊惑,他们会相信安王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除掉他们。 但是……他们不相信安王会杀了陛下。昨天到今天,只用了两日,他们对于这帝与王之间的关系已经改变了看法,所以他们不会为大司马求情或者出头。甚至有聪明的人已经感觉到大司马对他们的煽动,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又有几个不是人精呢? 司马在笑,安远也跟着笑。他的笑声不如司马的声音大,而司马的笑声却因为他的笑声而渐渐的停止。此时对于喜塔腊安图来说,是绝望的。 安远见喜塔腊安图似是笑够了,他也收住了笑。 “本王想要杀你,只需要动动嘴。” 他没有用多大的声音来说这句话,但是院子中的人都相信这是真的。他的一句话,邢征碎尸万段。他的一句话,刘青挂上城墙。那么他也可以一句话,让司马死无全尸。 他们知道,喜塔腊安图自然也知道。所以他才会恨,他不想看到自己的血脉一个一个倒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可他要像刘青那样咬舌自尽吗? “哼!你得意什么。若是没有礼帝护着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喜塔腊安图还是在激安远,若是有一丝能激怒安远的机会他都不会自尽,对他来说自杀是耻辱,他要让安远背上杀死他的恶名。 “呵呵……司马死心吧,本王一定会让你最后一个咽气。” 他说着竟然蹲下了身,凑近了喜塔腊安图。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让喜塔腊安图露出了惊愕神情: “本王留你至今不是因为奈何不了你,只是想让他看看,何为忠、何为佞。” 只要他辩出来,我会替他除掉。 司马的瞳孔收缩,各种画面在他的脑海飞速闪过,似乎一切的不和谐都在此时得到了解释。 而安远,却在此时伸手捏开了喜塔腊安图的下颚。一物塞了进去喜塔腊安图的最终,麻木瞬间从唇.舌传遍了全身。而安远那似是地狱恶鬼的呢喃,仍然在他的耳边回荡: “当他学会了,你自然就没了用处。然后,本王再亲自动手,杀了你。我怎么会让你脏了他的手呢?” 喜塔腊安图似是力气用尽了一般趴在了地上,如今他连自尽也做不到了。 安远说完,起身。他的视线扫向那些大臣:“陛下没醒之前,要委屈各位大人了。” 大臣们:“……”不委屈,真的。 安远仰头,雪花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叹息声音在院子中响起: “这太阳,也该出来了。” …… 昨日安城的大动静百姓们都听到了,他们害怕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心惊胆战,却连大门都不敢迈出。而今早,所有的动静似乎都消失。他们走出家门,虽有官兵在街上巡逻,却不像昨日那般多了。 除了官兵的服饰不似安城的,其他与以往并无不同。不少人朝着内城门奔去,因为有很多人在朝着那边走,所以他们也想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们看到了挂在城墙上的人。 安城百姓哗然,那是他们的太守。墙边的告示记录了刘青所犯的罪行,教唆下属搜刮民脂民膏、屯私兵、刺杀安王。告示旁边站着的官兵,一遍一遍的念着告示上的内容。周围的百姓面上神情从震惊到怀疑再到厌恶,有的甚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而此时,又有官兵挤入了人群。又是一张黄布被贴上了墙,而这张告示的内容却是:寻医。 安王中毒,寻求名医。 安王竟然中毒了!围在公示周围的人们窃窃私语。而此时,一个妙龄少女也进入了人群。随即,她眼睛一亮。 直到安王重新回到屋中,院中依旧静悄悄的无人说话。只是,他们离大司马,更远了。而那个人也像是尸体一般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双充血的眼睛,告诉着在场的人,他还活着。 安远再次坐到床边,看着那个依旧在沉睡的人。一碗汤药灌下,原启的面色好了一些却并没有醒来。 吱呀——开门的声音响起。安远看着原启的脸似乎在发呆,对于进来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 嗷嗷的叫声在屋中响起,还有三宝公公的求饶声音: “哎呀小祖宗,别咬。” 圆滚滚的小老虎被三宝抱在怀中,小家伙正咬着三宝的袖口不撒手。三宝拽着自己的袖子,表情愁苦。 这东西自从被交到他手中之后就开始张牙舞爪,不吃东西不让抱,嗷嗷叫唤不停下。这样叫,还不得把嗓子喊坏了。 没办法了,三宝将其抱到了这里。也希望,能借着这毛茸茸的小家伙,转移一下安王的注意力。 这昨夜到现在,安王就没有合过眼。除了方才出去了那一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陛下身边。除了那一碗药,就再也没吃过什么东西。 三宝抬眼向着安王的地方瞅过去,见对方丝毫没反应有着失望。只能拎着小家伙上前,将其往安王的脸上怼了怼: “王、王爷?这小祖宗似是……嘎!!!!” 三宝声音戛然而止,发出怪异的“嘎”声音。不因为别的,那小家伙方才,踢了安王脸一爪子。 这下,三宝静止不动了,那毛茸茸也似是灵魂归体一般——僵住。 三宝心思:虎皮、虎爪、虎鞭? 毛茸茸心思:它的爪爪背叛了他qaq 那个令人恐惧的男人转过了脸,三宝一个哆嗦,啪叽一声。 嗷! 小家伙一个翻滚,落在了地上。毛茸茸翻身,刚想教训一下没有抱稳他的人类,便被某只脚踩住了尾巴。 于是,屋内又恢复了安静。某只毛茸茸一边内心嘤嘤嘤,一边回头瞥那个男人。而三宝也捂着嘴,在这看似不错的氛围下退了出去。 得给王爷准备一些吃食,还得和老大夫说一声加一下助眠的东西。这陛下还未醒,安王不能被累倒下了。 安远伸手将毛茸茸拎起,小家伙乖乖的四爪下垂。在安远手中的小老虎乖巧的不像样子,黄色的大眼睛眨啊眨的,那么的懵懂天真。 拎着它的那一只手晃了晃,小家伙也无辜的跟着晃着爪。随即,它便朝着床飞了过去。 咚的一声,嘤嘤的声音,小老虎抱着脑袋撅着屁股。而安远却没有再理会那个那个小东西,他执起了原启的一只手,把玩着他的手指。 “陛下若是再不醒,大月可就是我的了。” 屋内静悄悄,躺着的那人没有因为安远的话有任何的反应。叹息声,在屋中响起。而那只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安远抬眼,与那双睁开的眼睛对上。 ※※※※※※※※※※※※※※※※※※※※ 【小剧场】 原启睁眼,安远一愣后想要将手收回,却被原启抓住。 原启:“你说只要我醒来你就给我睡?” 安远眼神一愣,抽回了手。 安远:“我是说,你再不醒来我就给你个巴掌印。” 原启:“……”这梗过不去了是吧? 原启抓住安远手腕,一个用力将人拦到怀里。并且动手动脚,耍起了流氓。 原启:“一个怎么够,让你咬两个。” …… 大床晃晃悠悠,于是第二日陛下又病倒了。 三宝白眼翻上天,他会说是剧烈运动伤口崩了吗? 顶着两个巴掌印的原启躺在床上,他不开心,想杀作者。 【明天倒v哦~奉上万字章。非常感谢你们的陪伴,看到你们的留言我都好开心,嘻嘻嘻~】 原启睁开眼睛了,要做点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