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金丝雀》 嫌疑人一条寺修(一) 初春的清晨,位于横滨的某座民居二楼。 被厚窗帘阻挡了阳光的昏暗卧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秒针“咔嚓咔嚓”的走动声。 当秒针与分针重合的那一刻,设定好的闹钟“滴滴滴”地响了起来,屋内的寂静连带香甜的睡梦一起,被无情地打破。 躺在床上那人艰难地翻了个身,像刚刚脱壳的昆虫一样,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伸出手,“啪”地一声按掉了扰人清梦的闹钟。 在刺耳的闹铃声停下来后,那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倏地趴下来,又赖了会儿床。 昨天晚上灵感来了画画到深夜,从躺下到现在,他不过才睡了三个小时。 放在平时,他大可一觉睡到自然醒,可今天不行。 他上个周给几家画廊投递了画册,就在昨天收到了第一条邮件回复。画廊方面与他约好今天上午十点整在画廊见面,谈一谈接下来的合作细节,所以他是不可能心大地放任自己继续睡下去的。 回信的这间画廊离他家并不算近,今天又是工作日,算算他应该出门的时间,刚好撞上出行早高峰。未免路上耽搁太多时间,他才定了个闹钟,提醒自己起床并早些出门。 赖床是不行的,绝对不行的…… 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总算狠下心,一把掀开被子起床了。 春寒料峭,一打开窗,他就被吹进来的冷空气冻得打了个哆嗦,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也彻底清醒过来,开始运作。 与此同时,位于一楼的厨房中。 冰箱里拿出两片吐司放入面包机中烤起来,生菜和番茄处理好备用。另一边的灶台上平底锅架好,热锅倒油,磕鸡蛋下锅。各色水果该剥皮的剥皮,该切块的切块,处理完毕后一并放入榨汁机里,不一会儿一杯混合果汁就做好了。 这一幕若是放在普通人家,不过准备一顿简单的早餐而已,平平无奇,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眼下发生的一切却有所不同,因为…… 叮叮当当热闹着的厨房里,竟然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也就是说,无论是烤吐司、煎荷包蛋、榨果汁等,都是无人操作、自行运转的,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在掌控着厨房一样。 也好在这家的主人是独居,因此没人看到这诡异的场景,否则非得吓出个好歹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洗漱完毕的一条寺修坐在了餐桌旁,面前已经摆好了简单又营养的早餐。 “我开动了——” 一条寺修,男,22岁,单身独居。 大学毕业后,他并没有选择专业相关的工作岗位就职,而是成为了一名自由画家。 为了开拓视野和寻找灵感,他进行了一次全球范围内的旅行,为期一年。直到半个月前,他停止了旅行,并搬到了横滨居住。 搬来横滨的时间并不长,他不爱社交,平日里除了去超市买菜外也不怎么出门,离家最远的一次还是上周去画廊投递画册,所以目前还没有买车的打算。 吃完早饭后,一条寺修戴上口罩、背了个斜挎包就出门了。 春天正是花粉症频发季,走在街上随便扫一眼,差不多一半以上的人都戴着口罩,一条寺修混在当中毫不起眼。 说起来他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惯,除了画画之外手机几乎从不离手,哪怕是走在路上,他也忍不住拿出手机浏览新闻刷推特,脑袋就没抬起来过。 走路不看路存在着很大的安全隐患。 跟他说过这句话的人不少,可没一个能让他改掉这个坏毛病的。 走着走着,他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小心!” 足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眼看就要砸到埋头玩手机的一条寺修,可他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突然一弯腰,那球刚好擦着他的背脊飞了过去,“嘭”地一声撞上几步路之外的电线杆。 撞到障碍物的足球被弹了回来,“咚咚咚”弹跳几下后滚到了一条寺修脚边。 不小心将足球踢飞的小学生赶紧跑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急忙向一条寺修道歉:“对不起!大哥哥,你没受伤吧?” 然而一条寺修跟没听到似的,注意力始终没有从手机上挪开,绕开脚边的足球和向他鞠躬道歉的小学生,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没得到回应的小学生愣了一下,抱起足球,不知所措地看着一条寺修远去。 “都说了让你别在路上踢足球啊!” 他的伙伴很快走到他身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我知道啦凉太……”他挠了挠头发,脸上很是不好意思,“不过,那个大哥哥是不是生气了?” 凉太看了一眼离去的一条寺修,拍拍小伙伴的肩膀安慰道:“嗐,那个人就是这样啦。我妈妈说买菜的时候遇到过他,也跟他打过一两次招呼,但是从来都没得到回应,也不知道是有耳疾所以没听到,还是因为单纯不爱搭理人。” “咦?凉太你认识他啊?” “只是有点印象而已。我记得他好像是半个月之前搬到这附近来的,搬家那天我还见过他一面,刘海长长的眼睛都能盖住,看着就阴沉沉的不大好相处。” “是这样啊……” “对啊,这种人肯定脾气很差,所以别管他啦……哎呀!快走,赶不上公交的话上学就要迟到啦!” “哦哦!” 到达公交车站,一条寺修总算肯将手机收起来了。 看着挤满了站台的人群,他立马打消了去站牌处查看公交路线的想法,无比熟练地打开了手机内的导航。 啊啊,果然还是去提辆车好了,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 他面无表情地想。 嗯?等等,说起车,他出门之前好像没带驾照? 一条寺修在斜挎包里翻找了下,确实没看到他的驾照。 仔细回想一下,他好像来到横滨后,就将驾照连同护照一起放在了书桌的抽屉里,因为之前没有用到的地方所以就没怎么在意。 没带驾照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他的手伸进包里,往深处探了探,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句:驾照。 此时此刻,一条寺修家的书桌抽屉中,与护照放在一起的驾照“嗖”地一下消失。接着下一秒,驾照就出现在了被挎包掩护着的手中。 一条寺修面不改色地将驾照拿出来,插进卡包里,又淡定地放了回去。 这个时候,他等的那辆公交车刚好驶到近前,他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走,竟然忘了将挎包的拉链给拉上。 正值早高峰,挤公交车的人特别多。 一条寺修被身后迫切想要上车的上班族推搡着,根本用不着自己迈腿,就被推着挤着撵到了车厢后面。 人一多,车内的空气就变得浑浊起来。淡淡的异味夹杂着各式各样的香水、护肤品味道,刺激得一条寺修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抓住吊环稳住身体,一边叹气一边后悔,他为什么不直接打出租? ……诶? 对哦。 他为什么不打出租? 一条寺修皱着眉仔细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随即他十分难为情地发现——他只是单纯地忘了“可以乘坐出租车去画廊”这个选项。 他已经太久没乘坐交通工具了,以至于都忘了还有出租车这种东西。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可以直接…… “?” 忽然,一条寺修感觉身后有什么人推了他一把。 回头一看,原来某名乘客会在下一站下车,见车上的人这么多,他坐的位置又比较靠后,担心待会儿挤不下去会错过站,所以打算提前挪到车门边。 好巧不巧,那名乘客原本就坐在一条寺修旁边的座位上,他一起身,位置就刚好空了出来。 一条寺修没有犹豫,顺势坐了下来,将挎包放在腿上。 “拜托,请不要推挤了!” “就是说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名乘客满头大汗地跟周围的人道歉,可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硬着头皮地往前挤。 他好不容易挤到了门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倒不算什么,令人惊异的是,被他推搡过的每一名乘客身上,都莫名地出现了一枚火焰一样的印记。火焰印记和五円硬币差不多大小,像信号灯一样闪了两下后就消失不见了。 这标记实在是小,出现的时间也很短暂,再加上车厢里拥挤得几乎是人贴人,因此几乎没有乘客察觉到个中异常。 至于为什么说是“几乎没有”,那是因为一条寺修注意到了。 他将挎包放在腿上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挎包的肩带上突兀地闪现出一枚小小的火焰印记。 嗯? 这是什么? 这个包他背了快五年,自然十分清楚肩带上应该是没有这种东西的才对。 一条寺修也没多想,曲起手指,像对待什么脏东西一样掸了掸。 神奇的是,那枚火焰印记真的就被他掸开了,还“啪”地一下贴在车壁上,闪烁两下,接着便不见了踪影。 他盯着火焰印记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抛到脑后不管了。 大概是昨天睡得太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的原因,没多久一条寺修的大脑就被席卷而上的困意给侵占了。 反正距离他要下车的公交站还有一段路程,不如小憩一会儿。 这么想着,他便闭上眼睛,放任自己进入了睡眠状态中。 一条寺修觉得自己闭上眼睛还没两秒呢,就蓦地被一声大叫给惊醒了。 “我的钱包!我的钱包被偷了!” ※※※※※※※※※※※※※※※※※※※※ 新文开,请多指教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被的被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安 11瓶;一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嫌疑人一条寺修(二) 时间倒回一小时前。 武装侦探社接到了一份来自军警的特别委托。 “寻找一张盖了孔雀邮戳的迷你明信片?”趴在桌上的太宰治听完搭档国木田独步的叙述,抬起头看着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明信片上记载了一份秘密文件的密钥,关联着上个月发生的一起大型金融案件。” “上个月那起金融案件看似已经落幕,可在后续调查中,军警发现该案件背后还有横滨某个非法组织的影子。他们在这个非法组织内安插的卧底传来消息,此次案件不但该非法组织参与了,而且很有可能……”说到这儿,国木田独步陡然噤声。 太宰治直起身,猜到了他未说完的那部分内容:“很有可能有政府方面的人,而且还是高层官员牵扯在里面?” 国木田独步沉重地点点头。 “这样一来就不是单纯的金融案件了啊。” 与国木田独步的严肃不同,太宰治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格外轻松,好像他们谈论的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一样。 他伸了伸懒腰,活动两下脖子,轻描淡写地说:“已经上升到政治丑闻的地步了。” “可是话说,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公安警察来处理吗?”太宰治刚刚提出这个问题,还不等国木田独步说什么呢,大脑飞速运转的他就已经得出了答案,“原来如此,因为还存在着系派之争的问题。这样大的把柄当然得私底下悄悄调查才行,要是透露出风声,对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灭口毁灭证据可就不妙了。” 国木田独步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太宰治接着说:“武装侦探社并非政府机关部门,对方可能根本想不到政敌会将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调查。而我们也确实有能力进行前期准备工作——当然,单纯指夺回那张明信片。至于军警方会不会根据这份秘密文件锁定勾结非法组织的政客,甚至是掰倒那一派系……那就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毕竟我们也不能给人家当冲锋的炮灰啊,武装侦探社一直以来都是保持独立和中立的吧。” “没错。”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硬邦邦地说,“政治系派的问题暂时还轮不到我们来操心,我们只需要完成委托就好。” 太宰治瞥了一眼国木田独步手中那本封面写着“理想”的手账,无奈一笑,“是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明信片上盖了孔雀邮戳外,就没别的线索了吗?总不可能让我们像大海捞针一样把横滨翻个底朝天吧?” “有的,带走明信片的目标人物被拍下来了。” 国木田独步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太宰治。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褐色皮夹克、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中年男子。看脚尖的方向,他本该是背对镜头的,但在被拍下那一瞬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侧过身来查看情况,刚好被拍个正着。 根据画面的模糊程度和拍摄角度来推断,这应该是一张匆忙中偷拍下来的照片。 太宰治在意的不是这个目标人物长得什么样,而是被他拿在手里的东西。 看得出来这家伙当时很慌张,手忙脚乱地将几张花花绿绿的卡劵,连同只露出半个孔雀邮戳的明信片一起,胡乱地往灰扑扑的钱包里塞。 国木田独步靠在他桌边,开口说:“三道良平,是涉案非法组织中的一名成员。听卧底传来的消息,这人最近小动作不少,好像在暗中谋划脱离组织的事情。” 太宰治的视线不曾从照片上挪开,“也就是说,我们还得赶在非法组织反应过来清除叛逃成员之前,将明信片夺回来?” “是这样没错。”国木田独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问题是这个人在卧底传递完消息回来的当天就消失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灭口……” 没听国木田独步嘀咕完,太宰治托着下巴,头也不抬地问:“消失时间?” “两天前……准确来讲是两天零八个小时,也就是……” 太宰治微微一笑,弹了下手中照片说:“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等等你说什么?” 国木田独步的脖子僵硬得好像年久失修的机械一样,转动间似乎都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响。 太宰治捏着照片在国木田独步眼前晃了晃,优哉游哉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走啦走啦,边走边说,赶紧的,要是去晚了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哦。” 国木田独步:“……哈???” 到达十字路口的时候刚好是红灯,国木田独步慢慢刹住车,在等待过程中瞥了一眼正捧着交通路线图的搭档。 “你是说……他手上拿着的是画廊门票?” “那间画廊我曾经去过哦,所以才会第一时间想起来~” 国木田独步奇道:“看不出来你还喜欢去画廊。” “哼哼,你就不知道了吧?”太宰治得意地说,“因为之前认识的一位漂亮小姐在那边工作……” ……我早该知道的。 国木田独步嘴角抽搐了几下,飞快打断他:“没人想听你是怎么骚扰女性的!” “说是骚扰也太让人伤心了吧?” “现在是工作中!你给我正经点!” “好吧好吧……”太宰治耸耸肩,将交通路线图折叠起来放到一边。 “只是门票而已,你怎么能保证那家伙会出现在画廊?” “国木田君之前不是说了么?” “嗯?” “说他私底下小动作很多,疑似有脱离组织的可能。” “是这样没错……” “可他难道不知道非法组织并非公共场所,不是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国木田独步恍然,“所以……他拿走那张明信片其实就是在为自己找退路?可对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吧?” “身陷漩涡的人有什么选择?说不定那是他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呢?”太宰治似笑非笑地说。 国木田独步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不过他们现在不应该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绿灯亮,载着武装侦探社二人的车子再次启动出发。 “至于我为什么肯定他会去画廊……嗯……这样说吧。” “如果我手里握着国木田君醉酒后大声讴歌理想万岁的录像,你是不是会想尽一切办法从我手上要回去?” 国木田独步忍不住吐槽:“……这是什么烂比喻。” 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太宰治的问题:“肯定想要拿回来啊。” 太宰治:“那我要是提出利益交换,不考虑交易内容,你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作为交易地点?” “当然是没有其他人在场的……” “咦?这样一来虽然保证了私密性,可是我怎么能确定你不会带人埋伏我,将我杀了灭口直接抢走录像呢?或者交易不成,你恼羞成怒将我杀了呢?” 国木田独步皱了下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顺着太宰治的思路开始深入分析,“原来如此,完全封闭的场所不行,所以‘我’才选择了画廊。虽是公共场所,但因为购票再加上非活动、休息日的关系,画廊接待的客人必定不多,只要有心,‘我’甚至能掌握每一名进出画廊的客人的信息。” “bingo~” 国木田独步并没有因为得到这个答案而放松,相反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是,与三道良平做交易的人,不一定会遵守他们之间的协议,他很有可能会直接在三道良平前往画廊的路上动手!” “不对哦。” 太宰治却持相反的想法,“如果是我,为了确保正式交易前的人身安全,我会威胁对方‘太宰身死之际,贵方隐秘必将公之于众’。如果那个家伙稍微聪明一点的话,想到这一点并不难。” 国木田独步:“也就是说,‘我’至少会在交易结束后,确定对方没有留下备份,才会放心动手。” 太宰治:“没错。” “此外,三道良平既然想借助人群来掩护自己,那么他就不会选择自己开车或是打出租往来画廊,而这间画廊附近刚好有一个公交站,地铁口却是距离比较远。” 国木田独步看起来松了口气,“那么我们只需要在画廊附近的公交站守株待兔就行了吧。” 太宰治胳膊肘支在车门上,托腮看着窗外,平静地说:“前提是……中途没有发生意外的话。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存在吧。” 国木田独步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什么意思?” “咦?国木田君忘了吗?三道良平是准备叛逃非法组织的家伙啊,你怎么能将清理叛徒的非法组织给忘了呢?” 国木田独步如遭重击。 他这个极其聪明又深知人性丑恶的搭档,一如既往地用那种无害的、软绵绵的语气说:“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份秘密文件中装着的是那个非法组织专门收集的,能够拿捏对方的同时也能防止对方反噬的,那名政客的罪证。” “与被捏住把柄的政客不同,他们不会有所顾忌,所以一定会在三道良平刚刚到达画廊车站的时候动手,而且声势绝不会小。因为这不只是对叛徒的惩罚,同样也是威慑,当然还包含了对政客的警告。” 国木田独步声音艰涩地说:“所以你说‘要是去晚了的话,后果会很严重’指的是……” “那些家伙很有可能对一整辆公交车内的人下手。” ※※※※※※※※※※※※※※※※※※※※ 感谢在2020-06-07 20:14:21~2020-06-08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汫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梦 60瓶;我好困啊、pj、悠 10瓶;翾儇 9瓶;小5 5瓶;南宫祭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嫌疑人一条寺修(三) 视线转回公交车上。 一听说有乘客的钱包被偷,本来就拥挤的车厢内瞬间就跟炸了锅一样,叽叽喳喳地嘈杂起来。 被偷钱包的乘客离一条寺修并不远,大概就隔了两三个人的样子,因此一条寺修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乘客的模样。 那是个胡子拉碴、眼底青黑的中年男人,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他身上穿着褐色皮夹克、头戴黑色鸭舌帽,瞧着有些脏兮兮的,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天。 车厢内拥挤得连转个身都异常艰难,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他钱包偷走的人,自然也不会离他太远。 于是乘客就将偷他钱包的人锁定在了周围。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包?啊?!” 那男人的情绪相当不稳定,或者说跟点了火的炮仗似的,十分暴躁,随手揪起站在他身前的上班族就开始发脾气。 谁都没想到这人会骤然发难,被一顶小偷帽子扣下来的上班族开口时难免磕巴了下:“什、什么?我没有啊!” “哈?你没有你结巴什么?难道不是心虚吗!” 上班族十分恼火,觉得这人就是个不讲理的无赖。但他也不能不为自己辩解,“我要是莫名其妙说你是偷钱包的贼,你不慌张啊?!” “慌张?你承认你心虚了?” “你这人怎么就如此无理取闹呢?!” 本来那男人钱包被偷,其他乘客还想帮他一起抓小偷呢,可见到这一幕后,大家纷纷皱起了眉。有几名乘客还帮上班族说话:“快放开他,你要是没证据就别胡搅蛮缠!” “就是就是!” 一条寺修瞥了一眼那边的闹剧,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扭头继续睡觉。 可他没注意的是,他那忘记拉上拉链的挎包,因为刚才转身的动作而露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开口。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名乘客闹出的动静吸引过去时,一只手悄然伸出来,将一个灰扑扑的钱包塞进了一条寺修放在腿上的挎包里。 不过一条寺修的挎包里还装了速写本,那钱包塞进去后就被卡住了,不上不下的,位置有些尴尬。 那小偷也不敢用力,生怕动作太大将打瞌睡的一条寺修惊醒,要是被他当场抓个正着可不就完蛋了?于是他就任由那钱包卡在那儿,飞快地收回了手。 吵吵嚷嚷的一番检查下来,周围的乘客身上都没找到他的钱包。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没有?!”那男人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气喘如牛,让人一看就觉得他的状况很不对劲。哪怕车子里已经非常拥挤了,他周边的人还是下意识地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生怕这家伙暴起打人。 就在大家忍不住开始怀疑是这个家伙故意找茬的时候,那男人从众人留出来的空隙中,突然瞧见了一条寺修的挎包,自然也发现了卡在拉链缝隙间的钱包。 “原来是你这个家伙!” 他气急败坏地拨开挡在中间的乘客,奋力挤到一条寺修面前,一把抓起夹在挎包口的钱包,然后直接将坐在座位上的人给拎了起来。 “你这混蛋!” “诶?不、不是……” 被他拎起来的矮个子男人神色慌张,显然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对啊?为什么他会被这家伙抓住? 那矮个子男人惊异中带着些许茫然,根本弄不懂为什么刚刚才挤到一条寺修旁边的家伙,竟然一眨眼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小偷竟然当着他的面走神,找回钱包的乘客更生气了。不过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得确认这手脚不干净的家伙有没有把那东西顺走…… 他把那小偷“嘭”地一声扔回座位上,紧张兮兮地检查了下钱包里的东西。当然,他并没有将钱包里的东西大咧咧地拿出来给别人看到。 飞快地确认那枚孔雀邮戳还待在原来的位置后,他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将钱包妥帖收入皮夹克内袋中,这才开始朝小偷发难。 “你这家伙,别想装傻糊弄过去!” 那小偷之前被他摔得一愣,陡然醒悟过来,原来被转移位置的人不是被他偷了钱包的乘客,而是他自己! 因为之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明明是一条寺修才对! 他下意识地往刚才自己站的地方看去,发现一条寺修正不紧不慢地拉上挎包拉链,懒洋洋地仰头打了个哈欠,这才伸出手抓住了面前的吊环。 周围的乘客看着他,脸上没有疑惑也没有惊讶,只有对待小偷的冷漠和厌恶,好像一瞬间的换位只是他的错觉,而他原本就该在这个地方一样! 这是什么灵异事件?!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脸色比刷了漆的墙还要白。 众人只当他是被抓包了给吓的,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暗道活该,并未在意他的异常。 一条寺修若无其事地用空着的手拨了拨有些阻碍视线的刘海,漫不经心地想:把头发修一修好了。 于是头发拨弄拨弄着,不知不觉间,厚厚的刘海就被打薄了,虽然还是有些长,但至少能将眼睛给露出来了。 「修总是喜欢把眼睛藏起来呢,为什么?」 「唔?因为很多人都觉得很可怕?」 「诶?不是吧……」 一条寺修的眼睛是一种浅浅的金色,剔透得如同纯粹的宝石,干净得不掺杂丝毫属于人的喜怒哀乐。 在他还不懂得收敛自己之前,曾因这双眼睛,被人比喻为茹毛饮血的野兽,声称只是对视就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后来遇到了一些人,又经历了一些事,他才学着将自己的棱角藏起来,用长长的刘海将眼睛盖住,出门时再戴上口罩,这样就是一个平平无奇、丢到大街上都找不出来的普通人了——当然,这是他自以为的。 如今二十二岁的他不说久经风霜,可也是见多识广,体会过了人情冷暖。那双眼睛不再具有攻击性,平静无波得犹如一面能够清晰照出人性百态的镜子。 他斜睨过来的时候,就好像高居天上俯视人间的神祗一样,在他眼中,人与蝼蚁、与藻荇、与浮尘并无区别。 和那双眼睛对视上,小偷蓦地呼吸一滞。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好像被抽了个干净,他就像一条脱了水的鱼,就算拼命地张大了嘴巴,也依旧无法呼吸。 一条寺修率先转移了视线。 看吧,一般人都是这样的反应……也就只有那个天然呆的家伙会觉得他的眼睛好看。 他又打了个哈欠。 小偷倏地回过神,反应过来后开始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车内浑浊的空气。 他面如金纸,抖若筛糠,甚至无意识地一个劲往后退,然而他身后就是车壁,哪有他退缩躲避的空间? 不多时,小偷不停哆嗦的身体渐渐停了下来。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大脑中的记忆文件被新文件覆盖掉,从始至终坐在这个座位上的都是他自己,再也没有与一条寺修相关的内容。 他看着面前这个揪着他骂的男人,心中懊悔不已。 别误会,他不是在后悔偷了这人的钱包,而是在疑惑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飞快转移罪证,给自己找个替罪羊。 钱包被偷的闹剧似乎就这样落幕了,看热闹的乘客们没多会儿便收回了视线,三两凑在一起嘀咕:“还好找到了,不然待会儿这疯子拦着不让人下车,上班迟到了可怎么办。” “就是说啊……” 与此同时,那个离开座位挤到车门边的男人也悄悄松了口气。 他一直都在关注这起突发事件。 当看到被牵扯其中的家伙正是他的目标三道良平时,他就紧张了起来。好在事情脱轨之前又被掰正了,他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安稳地落了地。 要是待会儿因为偷钱包的事情搞得他下不了车,错过动手的时机导致任务失败,那个小偷被他活剐一百遍都不够让人解恨的。 不过车上抓到了小偷,自然是要移交给警方的,而那家伙作为当事人,应该也会被留下来做笔录。耽不耽搁时间暂且不提,谁知道掺和进来的警方会不会发现不对劲呢。毕竟那家伙曾经也是组织里的一员,保不准就会被人给认出来了,要是再一检查钱包……岂不是白送他们一份大礼? 想到这儿,男子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锋利,心想:不然还是提早动手好了…… 公交车在站台停稳后,司机对乘客们说他已经通知了警方,公交车会在下一个站台与他们汇合,到时就能将小偷移交给对方了。所以他拜托大家暂时帮忙看着小偷,最后还委婉地提醒了一句:请不要使用暴力。 三道良平哼了一声,将小偷的衣领松开了。 他本不愿节外生枝的,因为接下来还有对他来说性命攸关的大事要处理,他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比空气还弱。 可这家伙偷谁不好,偏偏偷到他头上,关键钱包里还装着十分要命的东西。再加上这段时间左躲右藏的也没休息好,情绪积压过头,所以在发现钱包被偷时,他的脾气顿时如同火山喷发般,一股脑地全宣泄了出来。 不过他多少还保持着些许理智,哪怕他的动作看起来再粗鲁、骂人再凶狠,他的拳头也都好好地克制住了,没直接往那人脸上招呼。不然待会儿纠缠起来,耽误了他的正事可怎么办。 众人听司机说不久后警方就会将小偷带走,纷纷松了口气。而在这一站下车的那名男子却更加坚定了提早动手的想法。 公交车继续往下一站行驶。 一条寺修手拉吊环,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一枚枚硬币大小的火焰标记悄然浮现。距离下一站越近,标记的颜色就越发鲜亮,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 来个新文预收 《性别为男的泉小姐》 重伤失忆的宇智波泉来到异时空,被不久前痛失孙女的拾荒老人捡了回去 悲伤过度以至神志不清的老人将泉当成了已逝的孙女,并为他准备了孙女的高中制服 没有学历、没有记忆 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于是穿着女高制服的泉,开始了艰难的横滨打工生涯 某晚 港黑干部与部下一同到酒吧喝酒 被灌得多了,他中途去了趟厕所 谁料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的“女”服务生 “对不起走错了!” 他“嘭”地一声把门关上,脚一拐去了隔壁 “啊——流氓!!!” 他“嘭”地一声被关在了门外,吓得立马酒醒了 感谢在2020-06-08 22:00:00~2020-06-09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面无桃花 78瓶;温妮 10瓶;生活x工口! 5瓶;大木桐夬、哒宰今天入水了吗、林钟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嫌疑人一条寺修(四) 另一边,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也到了画廊附近的公交车站。 他们到达时,刚刚有一辆公交车开走。 “不是这辆。” 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站台上的路线表,飞快地计算出了下一辆到达的时间。 “唔……距离下一辆公交到达还有五分钟……” 算好时间,他刚一转身,就看到了难得眉头紧锁的太宰治。 “怎么了?” “嗯……说不上来,就是有种不妙的感觉……” 太宰治托着下巴,反复在脑中进行场景模拟,试图找出令他感到不安的根源是什么。 “什么啊……”国木田独步斜眼看着他,随口一猜:“该不会又是出门前忘了关水龙头这样的事情吧?” 太宰治“唔”了一声,飞快地反驳:“不对,这次大概是煤气灶?” “?!!” 国木田独步陡然一惊,他掐住太宰治的脖子使劲摇晃,表情惊悚又凶恶:“你说你出门忘了关煤气灶?!”没关煤气灶和没关水龙头可不是同一个概念啊! 太宰治放松了身体任由国木田独步折腾,就像被面点师傅不停拉伸甩动的手工面条一样。 他吐了下舌头,卖了个不怎么样的萌,“骗你哒。” “……”国木田独步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突突直跳,牙齿磨得咯吱响,看起来气得不轻。 “国木田君还真是容易上当呢~” 国木田独步摇晃太宰治的动作幅度更大了,愤怒地咆哮道:“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混蛋!!!” 就在二人吵闹时,旁边一名等车的年轻人对他的伙伴说:“喂喂,你看到那条消息没?离我们就一个站的地方,有辆公交车自燃了!” “我也是刚刚看到,是xx路对吧?太吓人了,那辆车下一站就会停在这儿啊!” 什么?! 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武装侦探社二人驱车赶到现场时,公交车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消防人员正在灭火。 附近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悄声谈论着这件事。几个打扮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拿着手机拍照录像,忙着上传到社交网站上去。 火势实在是太大了。 熊熊燃烧的火焰密不透风地将整个公交车包裹了起来,高温使得空气密度发生变化,以至于让人产生了空间扭曲的错觉。 “噼啪” 车窗玻璃被炸开,火舌冲出窗口,舔舐而上,在车身上熏出一道道乌黑的痕迹。 “这还真是……糟糕啊。” 这种程度的话……应该不可能还有幸存者吧? 太宰治刚刚说完这句话,国木田独步就已经冲了出去。 站在警戒线外维持秩序的消防人员将他拦住,“这位先生,这里很危险,请不要再靠近了!” “我是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国木田。”国木田独步掏出自己的调查证,向消防人员证明自己不是故意添乱的无关群众。 消防人员确认之后,神色一肃,语带敬意地说:“原来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 国木田独步简单点点头当做回应了,问:“眼下情况怎么样?还有幸存者没救出来吗?” 尽管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么大的火,有幸存者的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果然,一说到这个问题,消防人员的脸色便苦了下来,嘴唇嗫嚅着,说:“这……” 看他愁眉不展支支吾吾的样子,国木田独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 “你说什么?一个都没跑出来?”国木田独步惊愕地看了一眼车门紧闭的公交车。 消防队员点点头。 “据当时在站台等候的目击者说,公交车在停稳的刹那就燃了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火焰瞬间将整辆车的人吞没,惨叫声甚至没能维持到两秒钟……” 这种诡异的场景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当时跟他们描述整个过程的目击者可被吓得不轻,说话颠三倒四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而且你也看到了,这火好像扑不灭似的,根本不见减弱的趋势。” 说到这儿,国木田独步立刻反应了过来:“是异能力。” 消防人员点点头,“我们队长也是这么说的,他和上级报告了这件事后没多久,你们就来了。” 国木田独步:其实他们接到的委托内容并不是……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既然是异能力者作祟,那就轮到太宰治出手了。 可问题是,他还没靠近公交车,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的场景好像被按了倒带键的录像一样,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飞快地往后倒退。 开车赶来的国木田独步、灭火的消防人员、聚集过来的围观群众,以及那辆突然燃起来的公交车,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自燃事件发生之前! 太宰治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一场倒放的电影,有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当画面倒退结束,太宰治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马路中间,可是周围一切正常,没有国木田独步、没有消防员、没有看热闹的群众,更没有自燃的公交车。 “这是……”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倍感新奇地说:“异能力?” “叭叭——” “喂!你这人突然跑到马路中间来干什么啊?不要命啦?!”一名货车司机不满地冲他摁了摁喇叭,“想寻死也不要选择这种会对他人造成困扰的方式好吗!” 太宰治回过神,并没有感到冒犯,反而顺着货车司机的话道了歉,“啊,抱歉抱歉,我会自己找条河跳下去的~” 说完,他一蹦一跳、脚步轻快地回到了人行道上。 “……神经病!”那货车司机骂骂咧咧地发动车子离开了。 太宰治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时间没有倒退,依旧正常。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手机被他随身揣着,受到了“人间失格”的影响,所以并没有进行时间倒退。 太宰治将手机揣好,仗着那张在女性面前无往不利的脸,从几名路过的行人那里问到了现在的时间。 结果无一例外,所有人的时间都被倒退回了事件发生的五分钟前。 刚得出这个结果,太宰治就接到了国木田独步的电话。 “太宰你个混蛋!说什么想要上厕所所以中途下了车,结果你现在人去哪儿了?!别告诉我你又在半路上看到一条清澈的河所以准备跳下去!委托你不管了?!!” 咦? 这异能力不光可以进行时间回溯,竟然还能对不合理的地方进行记忆修补吗? “有趣。”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嘴角不知不觉地翘了起来。 “哈?!” 电话对面的国木田独步听到太宰治的自言自语后,越发气急败坏了,“你这混——” “好了,听着,国木田君。”他的话被太宰治打断。 “我现在在……”太宰治回头看了一下站台,接着飞快地将站名报给了他,“我们的目标会在五分钟后出现,所以赶紧过来。” 国木田独步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太宰治语气坚定地说:“相信我。” “……啧!知道了!”国木田独步不耐烦地咂了下嘴,“要是你敢骗……” “嘟——嘟——”不等他把狠话放完,太宰治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断了。 国木田独步:“……”这个混蛋!!! 虽然五分钟的时间限制有点紧张,但国木田独步还是踩着线赶到了。 他刚刚将车停稳,还没来得及和太宰治打招呼,一辆对后者来说十分眼熟的公交车就开了过来。 太宰治已经做好了将手贴到车身上的准备,谁料接下来的发展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公交根本没刹住车,轮胎打滑,与地面摩擦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太宰治眼睁睁地看着车身与自己的指尖擦过,整辆公交车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动着,跟车轱辘一样翻滚了出去,一连撞上前面好几辆车,最后甚至冲进了某间刚刚营业的商场里! 太宰治震惊不已。 他很快反应过来,迈开腿朝公交车所在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对还在发愣的路人说:“快跑!” 商场里满目狼藉,电线断口处噼里啪啦地闪烁着火花,有一朵刚刚落到了汩汩流出的汽油上,接着—— “轰!” 伴随着一道惊人的爆炸声,无数碎裂的地砖、玻璃以及石子弹射而出,在周围的建筑、树木以及来不及躲避的路人身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伤口,就连太宰治也不例外。 因为爆炸发生时离得比较近,他直接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给掀飞,最后滚落到了一边的绿化丛中。 此时此刻,公交车内。 身处爆炸中心却毫发无损,一条寺修垂眼看着自己白球鞋上的血迹,有些烦躁地咂了下嘴,“好脏。” 他伸出手指,对着虚空轻轻一点,表情冷然地说:“回去。” “太宰!” “我没事!” 太宰治刚刚爬起来,然后惊愕地发现,原本朝他跑过来的国木田独步正在倒退! 不,应该说,所有的一切——除了他之外——都在倒退! 时间再次回溯了! ※※※※※※※※※※※※※※※※※※※※ 感谢在2020-06-09 22:00:00~2020-06-10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零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律 2瓶;哒宰今天入水了吗、淡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嫌疑人一条寺修(五) 接下来,太宰治就围观了数次“公交车乘客花式全灭”的场景,每一次出事都不带重样的。尽管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这一番折腾下来,还是让他开了不小的眼界。 就比如…… 你见过周围所有车辆都失控,像被磁铁吸引了般前仆后继地撞向公交车吗?没有吧? 你见过整栋大楼像被拦腰砍断的大树一样倒下来,将公交车砸扁的场景吗?也没有吧? 你见过公交车开着开着突然地动山摇,整条马路轰隆轰隆裂成大峡谷的场景吗?更没有吧! 见得多了,太宰治甚至都开始怀疑下一次会不会直接天降陨石,给横滨砸出第二个擂钵街来了。 因为“人间失格”的作用,太宰治的时间是不会进行回溯的。 也就是说,他在这些事故中受到的损伤不会被复原,而他要是直接在这些事故中死亡,也绝对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虽然太宰治渴望拥抱死亡,但是……因为这样那样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那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说实话,他对造成这一切的异能力者非常感兴趣。 他发现,越是进行时间回溯,整个事件的牵扯范围就越大,伤亡人数也越多。 总结出这一规律后,太宰治忍不住开始阴谋论了。 这家伙到底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害人? 一开始太宰治以为那个未知的异能力者进行时间回溯,是为了避免那场人为造成的公交自燃事件。 可亲眼目睹时间回溯的每一次结果后,太宰治对自己最初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如果这个异能力者是为了救人,可他异能力造成的后果明显一次比一次严重;如果他是为了害人,那他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事件最初的受害者只是公交车上乘客,可进行时间回溯后,受害者范围扩大到了整条马路甚至整条街,那么接下来呢?照这样发展下去,会不会波及到整个横滨?甚至日本?乃至于……整个世界? 想着想着,太宰治的眉头越皱越深。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因为消防人员称车上没有幸存者,所以太宰治最初以为那个能进行时间回溯的异能力者并不在车上。 可经历了多次时间回溯后,太宰治有了一种新的猜想。 有没有可能……这个异能力者其实就在车上?而时间回溯是一个被动的异能力,其发动条件就是异能力者的死亡,进行时间回溯的目的则是阻止他的死亡?可是每一次公交车上的人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全灭,所以时间回溯的异能力会不停触发。 唔……这种可能性还挺大。 太宰治摸着下巴思考着。 尽管还不确定这个异能力者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在事情结束之前,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一身轻松地去死呢。 这起自公交车自燃而始的一连串时间回溯事件,并没有不间断地持续下去。当太宰治计数到第十次的时候,一切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也就是一开始被倒退的那个时间节点——太宰治正准备对燃烧的公交车使用“人间失格”的时候。 国木田独步、消防人员、围观群众、自燃的公交车……太宰治看着突兀地出现在周围的一切,稍微愣了一下,心里蓦地浮现出一句话:原来不是坏人啊。 不过这样一来,他那个关于“死亡是时间回溯触发条件”的猜测也被推翻了。那么这个异能力者应该不在车上? 在众人都不知道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太宰治历经了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心酸苦难——用堪比体操特技的姿势躲避四面八方撞过来的汽车、与倒下的大楼以及裂开的马路赛跑等等。 以至于他现在浑身都脏兮兮的,露出来的脸部手部都能看到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口,瞧着狼狈极了。 和消防人员对话完,国木田独步回过头瞥了自己的搭档一眼,非但没有对他身上多出来的伤产生怀疑,反而无比嫌弃地说:“就这么几步路,让你跑过来竟然都能脸朝地摔倒,还正好磕在碎玻璃上?这也就算了,起身的时候没站稳左脚绊右脚又在原地滚了两圈?你不会小脑出什么问题了吧?” 太宰治:“……”没想到他也有被国木田独步噎得无话可说的一天。 这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他幽幽长叹一声,忽然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 另一边,同样有个人叹了口气。 唉。 他果然不是当好人的料。 一条寺修百无聊赖地这么想着,若无其事地穿过熊熊火海,越过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走到了自动打开的公交车门前。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出了公交车。 可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就跟没看到他一样,根本没投来半分注意力。 一条寺修看了下手机上的导航和时间,觉得他就算走路去画廊也来得及。 确认一遍路线后,他又开始一边走路一边埋头刷手机,然后出乎他意料地,一头撞在了某个人身上。 “?!” 一条寺修往后退了一步,反应极快地接住了差点摔地上的手机。 “哎呀,真是抱歉~” “……” 这语气可听不出来半分歉意啊,故意的吧这家伙。 一条寺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突兀地挡在他面前的太宰治。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有些疑惑,下车前他就做了心理暗示,按理说这会儿应该没人能注意到他才对,怎么这个人…… 在一条寺修观察太宰治的时候,太宰治也在打量他。 这是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穿着宽松舒适的衣服,料子很好,脚上那双白球鞋也是名牌。由此看来,这青年的家境应该不错。 值得注意的是,公交车上发生了这种事之后,那双白球鞋依旧那么干净,一点都不像是从火灾中心地带走出来的。 他脸上戴着的口罩将下半张脸挡住,藏蓝色的、长长的刘海又盖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来一双浅金色的眸子。 虽然脸遮得很结实,但太宰治还是从那双干净得不加掩饰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困惑,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发现他。 嗯?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不过说起来……好像除了自己之外,的确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这也是他的异能力吗? 推测一下。 如果这个幸存者的异能力是作用于己身,比如让自己变成幽灵一样的存在,这样一来确实可以做到不受实体火焰的伤害,同时也不会被众人发现。 可问题在于,若这个人只是单纯地将自己幽灵化了,理论上太宰治是不可能看着他走下公交车的。因为太宰治必须接触到他,或者在他下车之前对整辆公交车使用人间失格,这样才能令他的幽灵化无效。 “幽灵化”这种异能可能性排除。 因此,这个让大家“看不到”他的异能力,应该不是作用于异能力发动者本身,而是作用在他之外的所有人身上。太宰治则因为人间失格,无效化了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异能力,所以才会看到他。 这个时候,国木田独步突然插了一句:“让你处理公交车上的异能力,你怎么跟路人闲聊起来了?” 国木田独步说完太宰治,又将矛头对准了一条寺修:“赶紧离开这里,别为了拍点视频哗众取宠就擅自靠近封锁现场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 等等!路人?拍视频? 大家看不到这个人是从公交车上走下来的就算了,竟然还给他安插了一个“凑热闹的路人”的身份? 是记忆篡改还是改变认知? 太宰治的大脑运作得飞快,逐渐形成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原本太宰治以为时间回溯和记忆修补是同一个异能力作用下的两个效果,时间回溯是主效果,记忆修补则是时空进行自动修正的辅助效果。 可如今看来,这个篡改记忆难不成是独立生效的异能力?不然怎么解释除了拥有人间失格的他之外,在场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公交车内还有幸存者,甚至到现在都没发现这个幸存者从车里走出来了?! 眼前这个家伙……难道有不止一种异能力? 时间回溯、篡改记忆、无视伤害…… 这三种异能力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足以被异能特务科打上重点标记的。没想到在这次公交车自燃事件中,他竟然一次见识了个遍。尤其是时间回溯这个能力——尽管每次都会导向更加糟糕的局面,不如不用。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的异能力其实只有一种,但是异能力本身的构筑框架和可操作空间极大,所以才会呈现出多种多样的效果来。 至此,太宰治突然联想到了某件东西——那本,能让写在书页上并具有因果的内容统统成真的「书」。 如果眼前这家伙,真的有与「书」等同或者说类似的异能力…… 太宰治的眼神在那瞬间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想了那么多,现实不过一瞬。 在国木田独步发话后,一条寺修就准备绕开挡在他身前的太宰治,离开现场。 然而他却被太宰治一把扣住了手腕。 “他不是路人哦,国木田君。”太宰治露出了惯爱挂在脸上的笑容,一边对一条寺修使用人间失格,一边说:“你再回忆一下,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国木田独步走到半路,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原本该是路人越过封锁线围着公交车拍视频的记忆,好像被打湿了的彩画一样,线条、色彩逐渐模糊成一团,最后融成一片。取而代之的,则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从烈火熊熊的公交车上漫步走下来的画面。 国木田独步不由睁大了眼睛,猛地看向一条寺修,表情惊疑不定,“难道说这家伙……” 太宰治声音轻快地说:“本案相关人员,说不定就是嫌疑人呢~” 一条寺修:“……”你在放什么惊天大狗屁! ※※※※※※※※※※※※※※※※※※※※ 感谢在2020-06-10 22:00:00~2020-06-11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木桐夬 5瓶;满月 2瓶;要凉凉、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嫌疑人一条寺修(六) 人间失格将正在起作用的心理暗示无效化了,众人自然就意识到了一条寺修的出现多么让人惊悚。 从熊熊火焰包裹着的公交车上安然无恙地走下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为之哗然,讨论声此起彼伏。人群中间或夹杂着快门的“咔嚓”声和闪光灯,喧闹不已。 作为当事人的一条寺修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他随时都能将围观者的记忆、上传的视频或照片洗得干干净净,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可关键在于…… 一条寺修定定地看着那只抓着他手腕的手,太阳穴突突直跳,心情暴躁极了,忍不住在心里咆哮: 啊啊啊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他怎么可能是嫌疑人啊而且话说为什么这家伙能避开和消除他的心理暗示啊混蛋噫这家伙身上好脏为什么要用那么脏的手碰他好烦好烦好烦好想把他丢到太平洋里涮一涮…… 「修,就算再生气也不能给太平洋制造垃圾哦!」 一条寺修:……那好吧。 果然今天就不该出门的吗可是画廊的事情怎么办不过说起来不去画廊也无所谓的吧反正他又不缺钱所以果然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吗? 「不工作的话怎么创造价值呢?修可不能偷懒啊!」 刚升起“从此宅家不出门”的想法,这句话突然就像撞钟一样,“咚”地一声敲击在他的脑袋上,嗡鸣在耳边回荡不息,吵得他头疼。 一条寺修:……唉! 太宰治不是没注意到一条寺修炽热的视线,但他担心自己一松手,这家伙就会用异能力影响周围的人将他缠住,然后混入围观群众中消失不见。不过是被看两眼罢了,不痛不痒的,于是就当没看见了。 太宰治出手后,公交车上好似永远扑不灭的火焰总算熄掉了。 这时政府方的调查人员也到达了现场,因为之前消防队长汇报可能是异能力者作祟,所以来的并非普通市警,而是异能特务科的调查员。 异能特务科与武装侦探社也算是老相识了,为首的调查员在看到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后,与他们打了个招呼,自然而然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国木田独步简单说明了下,他们收到了一份委托,目标人物就在这辆公交车上。只是他们到达的时候,公交车已经自燃。照如今的情况看来,目标人物是不可能幸存了,不过既然公交车上还有幸存者——指的就是被太宰治扣住的一条寺修,他们打算调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还能搜集到一些与目标人物相关的信息。 他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对方考虑到他们有向委托人保护隐私的义务,所以并未深究,只点头表示明白了。 人是武装侦探社抓住的,但从性质上来讲,他们只是民间的异能力企业,所以主导这次事件调查,对唯一幸存者一条寺修进行询问的,还是异能特务科。当然,武装侦探社可以从旁辅助。 大家现在的目标很一致,就是想弄清楚公交车自燃这起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异能特务科的调查员也没多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鉴于您是此次事件中的唯一一名幸存者,还请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一条寺修没说话,却是低头看了一眼依旧抓着他不放的那只手。 调查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疑惑道:“太宰先生,这是……?” 太宰治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与这位先生一见如故,想要和他成为好朋友~” 一条寺修:“……”你难不成是幼稚园小朋友吗?我信你个鬼! 调查员:“???”太宰先生,请你别插科打诨妨碍调查好吗? 国木田独步一脸无语地捏了捏眉心,虽然明白太宰治不松手的原因,可这家伙找的借口也太敷衍了吧?一听就没人相信好吗! 而且……国木田独步不解的是,太宰治为什么不照实情说呢?难不成他有别的考量? 没等国木田独步得出答案,一条寺修这个接受调查的当事人突然开口了。 “你们找错人了。” “?” 找错人?找错什么人?难道是指造成这场公交自燃事件的犯罪嫌疑人? 一条寺修说完,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正准备指向某个地方,却被眼疾手快的太宰治一把抓住,然后十分滑稽地上下晃了晃,“哎呀呀,你也想要和我做朋友吗?” 一条寺修:“……” 调查员:“???” 国木田独步却是从自家搭档的一系列行为中察觉到了点什么,他克制着没让自己的眼神乱飘,压低了声音问:“太宰?” 太宰治面不改色,嘴型保持不动,跟蚊子嗡嗡一样含糊地说了一句:“马路对面的黑色小轿车。” “了解。”国木田独步飞快地解读出了搭档的意思,不紧不慢地翻开手账,用钢笔“唰唰唰”地在上面写字。 每一次的时间回溯,公交车全灭的方式都不带重样的。这是因为进行时间回溯的人,将上一次的致死因素提前排除了,只是没想到,公交车又以另外的、不可预料的方式全灭了。 第一次时间回溯后,那个人首先要处理掉公交车乘客第一次全灭的原因——造成公交车自燃的异能力者。接下来公交车车轮打滑,发生连环车祸后又撞进商场,油箱被引燃爆炸,这便是无可预料的第二次全灭。 第二次时间回溯后,那个人就需要一前一后排除掉两个致死原因:一、造成公交车自燃的异能力者;二、车轮打滑问题。 以此类推,随着时间回溯的次数增加,被排除掉的致死原因也在不断增加。 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一点呢? 那是因为经历完所有时间回溯场景的太宰治发现了一个非常可疑的地方。 马路对面那辆黑色小轿车,从来都没有在回溯的时间中出现过。 可是为什么在时间恢复正轨后,小轿车又出现了呢? 那是因为,“他”就是在若干次时间回溯中,永远都被第一个排除掉的致死原因。 换而言之,那辆小轿车中,就坐着造成公交车自燃的真凶。 太宰治在回到正常时间后不久就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不可能指着那辆车就大吵大嚷着说要抓凶手,那样会打草惊蛇的。 别误会,他担心被“惊”到的不是那个凶手,而是那个可以进行时间回溯的异能力者。 太宰治对这个人和他的异能力很感兴趣。 时间回溯这样的异能力实在是太逆天了。 这倒不是说这个异能力可以无数次地逆天改命,将坏结局改成好结局。但就太宰治亲眼所见的情况来看,回溯时间的结局一次比一次灾难,破坏力非同小可。要是这个异能力者稍微有点坏心——虽然暂时没看出有这个苗头来,或者说被某些心思不正的家伙给误导利用了,造成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太宰治希望能够亲眼确认一下,这名异能力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因此,即使太宰治已经知道了真凶在哪,他也没有嚷嚷出来。既然那家伙到现在也没离开这里,就说明他还在等待确认后续结果,所以暂时不急着抓捕他。 如果他们将精力放到抓本案凶手上去了,那个异能力者趁机混入人群溜走了怎么办? 不过在一条寺修出现后,太宰治就没有再隐瞒下去的意思了,找个时机将凶手的位置透露给国木田独步就行。 可像一条寺修那样大大咧咧地将凶手的位置指出来,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人家,他已经暴露了吗? 凶手现在就坐在马路对面的车子里,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而且车子随时都能发动。要是他们去追凶手了,一条寺修就能趁机开溜了不是? 调查员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打什么哑谜,听得是满头雾水。 不过太宰治也没给他中途插话的机会,自顾自地对一条寺修说:“来来来,都要交新朋友了,怎么能不做自我介绍呢?我叫太宰,太宰治,你呢?” 一条寺修不发一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在观察他脸上能不能开几朵花出来一样。 就在众人以为冷场的时候,他却开口了:“一条寺,一条寺修。” “哦~原来是……” 太宰治的话还没说完,一条寺修蓦地凑近,那双金色的眸子跟瞄准猎物的鹰隼般锐利无匹。 “你知道上一个敢这样抓着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哦?什么下场?”太宰治非但不惧,反而跃跃欲试。 一条寺修冷笑一声,“被我掰断四肢丢到太平洋喂鱼了——” 话音未落,一条寺修骤然发难! “嘭”地一声,太宰治的额上挨了一记响亮的头锤,敲得他头晕目眩,耳边一阵嗡鸣,好像被一块板砖拍在了脑门儿上一样。 还不等他喘口气,下一秒腹部又遭一记重击,剧烈的疼痛让他克制不住地弯下腰,紧接着便是“咔咔”两下,他的手腕被掰折了。 太宰治疼得满头大汗,但疼痛并没有让他丧失思考能力,在察觉到自己遭受攻击的同时,身体也做出了反应。 他非但没有顺势退开一条寺修的攻击范围,反倒缠了上去,一条腿伸出去绊住一条寺修用于支撑的腿,手腕被折了也不要紧,胳膊使劲臂弯夹紧,跟铁钳一样将一条寺修的双手牢牢绞住! “国木田君!” “明白!” 国木田独步从手账上“唰”地撕下一页纸,“闪光.弹——” 一团刺目的白光在马路上炸开,顷刻间覆盖了整片视野。 ※※※※※※※※※※※※※※※※※※※※ 感谢在2020-06-11 20:00:00~2020-06-12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木在南方 20瓶;seven 12瓶;汫葺、阿澈的猫 10瓶;ewer、文子 5瓶;稚北 2瓶;henry夫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嫌疑人一条寺修(七) 马路对面的黑色小轿车贴了防窥膜,因此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车内的状况。 坐在驾驶位的人,赫然是在上一站下车的中年男子。 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非法组织派来清理三道良平这个叛徒的武斗派成员,同样也是造成这场公交车自燃事件的真凶。 他的异能力是可以对身体接触过的人或物进行标记,被标记的对象身上会留下一个五円硬币大小的火焰印记。当他再次发动异能力时,被标记者就会瞬间被火焰吞噬,直到异能力停下,火焰才会熄灭。 之前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他趁机完成了对多名乘客、车壁、栏杆、椅子等的标记。接着下车后,为了确保任务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他避开监控飞快地坐进了一早准备好的小车里,抄了几条近道,提前赶到了公交站台对面的最佳观察地点。最后在公交车到达的瞬间,发动异能力,亲眼目睹了公交车自燃的整个过程。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就给自家首领打了个电话。 因为公交车上发生的意外,他担心节外生枝便将行动时间提前了。虽然他的首领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他生气,但还是稍微解释一下比较好。 本来他挂掉电话后就准备离开的,却没想到武装侦探社二人刚好到来。 他担心这会儿离开反而会引起他们注意,于是便按捺了下来,准备观察一阵,趁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地方的时候再离开。 可谁料,这一留,他发现了个大问题。 公交车上竟然还有幸存者,甚至毫发无损! 怎么会有人从他的异能力下幸存呢?他对自己异能力的威力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才不能理解。 而且这个人他还有印象,因为就在三道良平附近。 当时后者钱包被偷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将周围的一圈人都纠缠了个遍,这人恰好也在其中,所以他多少记得些。 既然是接触过三道良平的家伙,那就不能轻易放过了。 谁知道这人近距离接触过三道良平后,有没有观察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尽管这种可能性并不高,但保险起见,他是宁肯错杀也绝不肯将人放走的。 可奇怪的是,他还没动手呢,那名幸存者就跟武装侦探社的人动起手来了。 因为双方隔了一条马路,他当然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中途时不时还有车辆经过,所以他就算想通过口型来推测他们的谈话内容也没办法。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那个穿沙色长风衣的武装侦探社成员不一直都笑眯眯的吗?他还以为他们谈话很愉快来着,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另一名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突然发动异能力,手账上撕下来的纸变成了一枚闪光.弹。 他精神一振,想着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将那名幸存者给杀掉……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将车窗降下来,用装了消音筒的手.枪瞄准那名幸存者,却发现那枚闪光.弹竟然不是冲着幸存者去的,而是扔到了他这边来! “!!!”什么情况?!他被发现了吗?什么时候?!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依旧慢了一拍,刺眼的强光瞬间剥夺了他的视线。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因此束手就擒。他果断将车发动,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横冲直撞地将车开了出去! 国木田独步果断开车追了上去。 异能特务科的调查员虽然不知道他追击的是谁,但他们面前的这名幸存者既然表现出了攻击性,那他们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就在他们准备上前帮太宰治的忙时,后者突然出声阻止了他们:“这家伙交给我,你们去帮国木……” 哪想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因分心被一条寺修一脚踹在肚子上倒飞了出去,落到几米开外后还轱辘轱辘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调查员:“…………”这就是你说的……交给你? 一条寺修拍了拍裤腿上被太宰治踹出来的灰脚印,接着又拍了拍手。 因为没了人间失格的限制,他又能对除了太宰治以外的其他人使用大面积的心理暗示了。 于是他再次从众人眼中“消失”,朝他冲过来的调查员刚跑到半截,表情和动作都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瞬间的僵滞,就跟按了暂停键一样。 不过这个停顿时间很短暂,很快他们就恢复正常。 朝一条寺修那边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往旁边一拐,调查员无视了施施然整理自己衣服的一条寺修,以及不远处趴在地上爬不起身的太宰治,无比迅速地上了车,急吼吼地道:“赶紧追!把那个暴力抗拒抓捕的犯罪嫌疑人逮回来!” “是!” 一条寺修捡起之前摔在地上的手机,手指轻轻抚了一下,碎裂的屏幕恢复如初,不见掉漆不见灰尘,干净得跟新买来的一样。 他看了眼时间,发现被耽搁了不少,要是照平常的步速走到画廊的话,一定会迟到的。 一条寺修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他今天到底为什么选择了挤公交车啊。 腹诽完,他也没管依旧倒在地上的太宰治,“嗖”地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咦?”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消失了?” 是让本身变得不可见还是离开这里了? 唔…… 为了试探到底哪个猜测是正确的,他抬起胳膊,将被踹飞前神不知鬼不觉偷出来的卡包亮了出来,稍微试探了下。 “一条寺君,你的东西好像落下了哦?”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 好吧,看来是离开了。 太宰治翻身坐起来,看着两只已经肿起来的手腕,无奈地叹了口气,“亏我故意放你离开呢,真是的……” 他忍着手腕传来的剧痛,龇牙咧嘴地用手指固定并打开那个卡包,很快便翻到了一条寺修的驾照。 “咦?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啊,还是同龄人来着……”太宰治嘀咕了一句,接着又扫了一眼他的住址,记下来。 另一边。 “嗖”地一声,一条寺修突兀出现在了画廊附近的人行道上。 不巧的是,他的身体正好卡在了一棵行道树中,只露出半截,看起来惊悚无比。 路过的行人愣怔半秒,揉揉眼睛,发现不是幻觉后,尖锐得仿佛能将人耳膜刺穿的尖叫声便响了起来。 一条寺修:“……” 他揉了揉遭受高分贝攻击的耳朵,淡定地将自己嵌进去的半个身体从树干中拔.出来,漫不经心地想:所以说瞬间移动虽然方便,但想要落点准确的话还是得对某个地方非常熟悉才行。 尽管身子卡半截在树干中这个尴尬的问题他也能很快解决。 尖叫声仿佛按了一键暂停般戛然而止,亲眼见识了刚才那堪比灵异片画面的行人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离开。 一条寺修将扑簌簌直掉木屑的行道树恢复成原样,这才整了整挎包…… 咦? 他的手突然顿了下。 一条寺修低下头,发现挎包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将手伸进挎包中一顿翻找,没有。 他又在心里一个一个默念:卡包、驾照、银行卡…… 手上空空,没一个找回来的。 “啧。” 果然是刚才那家伙做的吧,那个能无效化他力量、举止怪异又自来熟的家伙。 一条寺修不爽地撇了撇嘴。 要不是带着那家伙瞬间移动不能生效,他早就将他丢到太平洋无人小岛上去体验人生疾苦了。 他“啪”地一下双手合十,接着如同蚌壳开合般打开手掌,掌心里便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卡包。 他随手翻翻检查一遍,驾照银行卡什么的全都在,没有遗漏。 与此同时,各办卡部门里也多出了一条挂失和补办记录…… 画廊方面有意和一条寺修签约,什么包装、宣传、个展……经纪人吹得天花乱坠,好像只要一条寺修点头,他就能成为在画布上随手涂几笔也能拍出天价的明星画家。 可一条寺修只想将画放在画廊里寄售,画卖出后的利润他和画廊按约定的比例分成就好。 他将想法与经纪人说了,对方很不甘心。 在未见到一条寺修本人之前,他或许还不觉得哪里不对,因为画廊方面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这只是个初出茅庐、没什么名气的小画家而已。 可是当他看到一条寺修那张脸时,就飞快地推翻了原有的想法,说服了画廊老板,并揽来了这份招揽签约的工作。 一条寺修的画不说绝顶优秀,但也算得上中上水平了,再加上那张脸,稍微包装宣传一下,绝对能吸引一大票女生! 长得帅,水平不错,再加上年轻,成长空间相当大……一看就是稳赚不赔的潜力股好吗! 他的身价提上去了,到时候自己作为他的经纪人,身份地位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赚得盆满钵满走上人间巅峰? 经纪人激动得一张脸通红,好像他幻想的未来下一秒就能化作现实。 他目光炯炯,跟探照灯一样地盯着一条寺修,如同一匹饥饿的、盯着香喷喷食物的狼。 看他那样子,简直恨不得自己拿起笔替一条寺修把合同给签了。 然而他说了那么多,一条寺修非但没显露出半分心动,反而平静冷淡得不行。甚至因为多次开口拒绝被打断,他已经开始想第二家画廊什么时候给他发邮件过来了。 “叮咚”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提醒他受到了一封新邮件。 一条寺修打开一看,毫不意外。 第二家画廊的消息这不就来了? ※※※※※※※※※※※※※※※※※※※※ 感谢在2020-06-12 20:00:00~2020-06-13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木在南方 20瓶;哒宰今天入水了吗 2瓶;兮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被诅咒的画(一) 虽然第二家画廊也来消息了,但是最后一条寺修还是签了第一家画廊。合作模式就照一条寺修的意思来,将画交给画廊,后者将画卖出后,他们再按照合同约定的比例分成利润。 为什么还是签了这家? 那是因为他不想再出门第二趟了,总觉得人多的地方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等着他。 至于那个难缠的经纪人……简单,稍微掰正一下他的想法,让他认为一条寺修不值得下力气去捧就行了。 揣着新鲜出炉的合作协议从画廊走出来,一条寺修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 社交真是件辛苦的事情。 之前他在外旅游的时候尽往荒郊野岭、人烟稀少的地方钻。 有他那几乎无所不能的能力傍身,即使在那些常人看来环境恶劣、条件无比艰苦的地方,一条寺修也能过得如鱼得水,相当滋润。 没有人打扰、不用考虑人际交往、不用担心异能力暴露的问题,那段日子对他来说那叫一个舒心。 以至于为期一年的环球旅行结束后,他再次回到人类社会中时,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出门走两步路就能碰到人的环境。 离开画廊后,一条寺修照自己之前在路上打算的,去提了辆车。办好各种手续后,他又在外面吃了顿饭,这才跟着导航开车回家。 他将车子开进车库后,却突然想到了自己那登记了家庭住址的驾照,还有那个不像是个善茬的太宰治…… 一条寺修先想到的是要不要搬家躲清静……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要躲?要是那家伙敢上门直接把他丢出去不就行了? 如果实在缠人,那就干脆将他处理掉冲下水道里好了,再给认识他的人洗洗脑,清理掉与他相关的记忆,麻烦就这样干干净净地解决了不是吗? 想通这一点后,一条寺修便将顺了他卡包的太宰治给抛到一边不管了,同样被他扔在脑后的还有自燃公交车的后续。 接下来的一个月过得风平浪静。 一条寺修的画卖得挺顺利,寄放在画廊的三幅全部都卖出去了,价格也不错。 画廊里比一条寺修水平高的画作不是没有,他的画也不是画廊的重点宣传对象,可他的画偏偏就卖得最好。 其中一幅画甚至在展出的当天就被好几个人看上了,最后买下画的是横滨当地一位有名的企业家。这名企业家还向画廊打听了一条寺修的事,听说他年纪不大后很是惊讶,感慨一番后便带着画离开了。 一个新人,就在短短一个月内将寄售在画廊的画全部卖出去了,听起来似乎挺不可思议的,可一条寺修早就对此见怪不怪的了,所以在接到电话通知时相当淡定。 说实话,要是他的画挂几个月卖不出去,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这倒不是因为他本身自信心膨胀、自我意识过剩,而是他从小到大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几乎可以等同于吃饭喝水了。 一条寺修不觉得如何,可画廊那边不一样啊,这简直太出乎他们的预料了。 因为他们只是给一条寺修留出了画作展览位,位置还比较偏,根本没花多少心思,只是挂那儿就不管了。 虽然一条寺修的画卖出去他们也能赚钱,但关键是他们这个月有个非常重要的个展要举办。这次举办个展的签约画家是他们费了很多心思、花了很大力气进行包装宣传的,对其画作的用心和期待程度和一条寺修根本不在一条水准线上。 有这么个事儿顶在前头,一条寺修理所当然地就被忽略掉了。 毕竟他一不是画廊的签约画家,二不是已经有名气的画家,在这一行中充其量只是个新手菜鸟而已。 可没想到他给画廊带来的利益却远远超出了画廊的预期,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惊喜了。 若说一幅画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赶巧了,可三幅都卖出去,那就不是单纯的运气了。 事实上,如果让一条寺修来说的话,这确实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只不过对于一般人来讲,运气飘渺不定、捉摸不透,具有极大的偶然性。一件概率极小、随机性大的事情,若达成了当事人期望的结果,那就能称之为“幸运”。 可在一条寺修这儿则相反,因为事事顺心就是他的“命运”,哪怕他没有刻意去想,一切都会变得很顺利。就比如,他凑热闹随手买的彩票也会中大奖。 因为画作全部卖出这事儿,画廊方面给一条寺修打电话的频率都勤了些,态度也非常好,还试探着问:最近还有客人专门问起您的画作呢,您看看什么时候再送几幅画过来?您要是忙的话我们去收画也可以。 一条寺修扫了一眼自己手下刚刚完工的画,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再过一个月,画出新作再说吧。” 刚刚完成满意新作的好心情在接了这通电话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瞧着天色还早,一条寺修就抱了个水果碗坐在了沙发上,电视打开后扫了两眼没什么电视剧可看,就停留在了当地的新闻频道上,拿起手机刷起推来。 “……知名企业家藤川先生……画作……受伤……重症监护室……被诅咒的……” 零零碎碎听了几个关键词,一条寺修把嘴里的葡萄籽吐出来,手里依旧一刻不停地刷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想:什么画能让人住进重症监护室啊,现在的新闻都快赶得上电视剧了。 哦,忘了说,他最近在追一部灵异向的恐怖电视剧来着。 可一条寺修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竟然比他追的电视剧还要戏剧化。 第二天早上九点,昨晚熬夜追剧的一条寺修还没起床,睡得还挺香。 他喜欢清静,所以家里的房间隔音效果都很好。尤其是卧室和画室这两个地方,房间外的声音几乎一点都传不进来。 因此,他自然没能听到那已经被人摁了快十分钟的门铃。 “奇怪啊……不在家吗?” 太宰治把手搭在额前搭了个凉棚,仰头看向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二楼窗户,思索一阵,双手笼在嘴巴前做喇叭状,高声呼喊道:“喂——修君!你在家吗?” 这个时候,邻居家的太太刚好路过,朝太宰治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太宰治余光瞥到路过的邻家太太,彬彬有礼地向他问了好。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太宰治想的话,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几乎很少有他搞不定的女性。 于是没一会儿邻家太太就被这人的甜言蜜语哄得两颊泛红,捧着脸跟个青涩害羞的中学小姑娘一样,立马忘掉了刚才太宰治在别人家门前大嚷的画面。 太宰治也趁此机会向邻居太太打听了一些她知道的,有关一条寺修的情报。 其实邻居太太知道的也不多,因为这人不爱交际也不爱出门。就算偶尔在超市买菜的时候遇到,对方也很少搭理人,邻家太太对他的了解就停留在“一个多月前搬来”、“出门必带口罩”、“刘海长得能挡眼睛”上面。 信息寥寥,不过光这些也能将一个独居、孤僻、不善交际的年轻人形象勾勒得差不多了。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低头思索着什么。 “你是他的朋友吗?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邻家太太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是他的同事啦。”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笑着说,“他的手机关机了,打座机也没人接,所以我才直接到他家里找他。” 邻家太太惊讶地捂住了微微张大的嘴巴,“哎呀,是吗?可是平时都不见他怎么出门,我还以为……” 是个家里蹲吗?这么说倒也没错啦…… 虽心里赞同,但太宰治面上却解释说:“因为修君的工作只需要在家里就能完成了呀。” 邻家太太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在家里就能完成的……工作?” 太宰治:“修君是个画家哦,我是他的经纪人~” “原来是画家啊……”邻家太太这回更惊讶了,嘴里嘀嘀咕咕道:“难怪……” 听说许多艺术家都个性十足,有的甚至因为饱受心理疾病的折磨,思维方式和行为举止会比常人更加极端。 他们平日里被这些痛苦折磨着,一旦到了作画的时候,生理和心理带来的苦痛与内心不甘的嘶吼和挣扎冲撞着、交织着,强烈的情绪摩擦出不可思议的灵感火花。思维突破固定框架的桎梏、灵魂摆脱沉重肉.体的束缚。在这种热烈的、激情的、近乎癫狂的特异状态下,一幅幅惊世之作从他们手中诞生…… 邻家太太对画家其实了解的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鼎鼎有名的梵·高,对他的了解也停留在“是《向日葵》的作者”以及“割耳朵事件”上面,所以一时之间就将同为画家的一条寺修也带入了同样的设想中。 这么一看,不爱出门、不爱搭理人的家里蹲,一瞬间就变成了才华极高却饱受身心折磨的大画家。 “这孩子也太难了吧呜呜呜……” 邻家太太被自己的脑补给伤感得湿润了眼眶,掏出手帕就开始擦泪。 太宰治:“……?” 其实偶尔他也会觉得,女性的心思深如海底针,难猜啊…… 目送邻居太太离开,太宰治伸了个懒腰,四下一瞅,周围没有人,路边监控也被挡住了,那么…… 他利落地翻过院墙,走到屋门前,从袖子底下的绷带中抽出一枚发卡,哼着自编的小调,三两下就打开了门。 “打扰啦~” 被诅咒的画(二) 一条寺修睡着睡着突然醒了过来。 他确定自己还没睡足,依旧很困。眼睛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根本没法睁开。 可他不是被闹钟惊醒的、不是被梦吓醒的、不是被冷醒或是热醒的、不是想上厕所、今天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值得他惦记……排除种种可能提前醒来的原因后,那么问题就来了。 他为什么会骤然醒来? 一条寺修阖着眼想了想,没琢磨出个原因。想继续睡觉吧,他用被子蒙住脑袋,跟烙煎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始终没法入眠。 反正都醒了,不然去上个厕所吧。 这样的念头一起,他就顶着蓬松乱发和惺忪睡眼,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 从走廊路过的时候,一条寺修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家里与平时不太一样。 只是他这会儿脑袋还不怎么清醒,大脑接受并处理信息的速度缓慢得好像凝滞了一样。当他迷迷糊糊走到卫生间门口,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卫生间的门一关,他就跟着把这茬抛到了脑后。 上完厕所后,他就准备回房间继续睡回笼觉。只是在路过走廊的时候,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大脑开始恢复运转了。 他刚刚走到卧室门前,脚步蓦地顿住。 他终于发现家里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谁在他家客厅看搞笑艺人节目还一边捶地一边嘎嘎笑得震天响啊?!! “嗖” 一条寺修消失在了走廊上。 与此同时,客厅里。 太宰治盘腿坐在软软的手工地毯上,“咔吱咔吱”嚼着从电视柜里翻出来的唯一一包薯片。电视外放音量开得挺大,生怕吵不醒二楼睡懒觉的屋主似的。 到了节目最高潮的地方,搞笑艺人精彩的表演让现场观众和太宰治都发出了惊天爆笑声。 后者笑得肚子痛,甚至趴在地毯上一个劲猛捶地。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寺修“嗖”地一下出现在了沙发背后。 瞬间移动产生的气流摩擦声被电视和太宰治发出的声音轻轻松松掩盖,因此后者完全没有被惊动的迹象。 一条寺修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还敢在他地盘上如此嚣张放肆的家伙,脸色阴沉得好像布满了厚厚的乌云,下一秒就能刮风闪电下起大暴雨来。 太宰治笑得根本直不起腰,对一条寺修的到来恍若未觉。 一条寺修也没出声提醒他的意思,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凭空一握,厨房那把用来剁排骨的锋利菜刀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挡在二人中间的沙发不受重力影响地漂浮了起来,给一条寺修让出了路。 一条寺修赤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脚步声轻得几不可闻,很快便走到了太宰治身后。 “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拜拜~” 刚好这个时候,节目结束了。 电视上的搞笑艺人向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鞠躬道了别,在一片“哗啦啦”的热闹掌声中退了场。 太宰治用手背抹了抹笑出眼泪的眼角,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 他从旁边的矮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上的薯片残渣,这才笑着打招呼:“呀~修君,早上好!” 他神态悠闲,语气轻松,带着种仿佛一切都在计划中的淡定和从容。 “早上好。”一条寺修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不快。他一只手抓着太宰治的头发,将后者的脑袋提得往上扬了扬。 “哎哎哎,我不知道你的电话,按了门铃又没人开门所以才……嘶——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能不能轻一点,头皮有些疼。”太宰治嘀嘀咕咕,说话的语气软绵绵的,尾音无意识地拖长,还拐了几个弯,听起来有点像在撒娇。 要是换个大男人这么黏黏糊糊地说话,旁人早就被恶心得不行了,可放在太宰治身上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违和感。 不过,一条寺修可不会关注这些。 他一只手揪着太宰治的头发,一只手高举着那把菜刀,声音阴冷,如一条在人耳边嘶嘶吐着蛇信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轻不了,要将骨头剁成小块儿都是得花大力气的。” “?剁骨头?” 太宰治疑惑地偏了偏头,然后一眼看到了那把被一条寺修握在手中的剁骨刀。 之前还不觉得如何的太宰治瞬间淌下了冷汗,“那个……有没有轻松一点的死法?” 一条寺修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觉得你有选择?” 一听他这么说,太宰治反而松了口气,没有直接把刀剁下来就意味着有转圜的余地。 嘶……这种一听就会很疼的死法他绝对不想体验好吗! 不过一条寺修比他想象的还要残暴啊…… “听听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再考虑给我个什么样的死法好了。反正你也不吃亏,而且这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说,没再去关注那把悬在他头顶上的剁骨刀,似乎笃定了一条寺修不会对他动手一样。 还敢跟他讨价还价? 一条寺修冷笑,这家伙真以为他是什么善茬吗?还什么听完再决定给他什么样的死法? 他灵活地挽了个刀花,照着太宰治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太宰治优哉游哉,纹丝不动。 “咚”地一声闷响,刀背磕在了他的脑袋上。 “哎,好痛。”太宰治捂着被敲的地方,又抱怨了一句。 “这都喊疼,你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吗?”一条寺修随口讥讽了一句,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 菜刀被他往旁边一抛,“嗖”地一声消失在了半空中,“哐当”一下掉进了厨房的洗菜池里。 这一声仿佛打开了某个看不见的开关,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叮叮当当开始做早饭。 太宰治听到厨房传来的声响,跟个好奇宝宝似的趴在沙发背上,微微睁大眼睛一脸惊奇地说:“喔~感觉好方便呢。” 然后下一秒他又飞快地举手表示:“煎蛋我要单面的谢谢~”半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一条寺修冷哼一声,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他,威胁道:“组织好你的语言,要是给不了我满意的答案,我不光会毁了你,还会毁了你最在乎的东西。” 接着也不管太宰治是什么反应,扭头就去了洗手间——他起床后还没洗漱呢。 这家伙似乎有些野性难驯啊。 太宰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趴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想。 所以他做的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一个月前的公交自燃事件中,太宰治故意将人放走,就是为了避免异能特务科注意到一条寺修。 作为这个国家、社会以及民众保护者的政府,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就比如,曾经造成横滨大规模异能力者死亡的涩泽龙彦。 哪怕他因一己私欲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但就凭他有阻止大型战争的能力,在没找到“替代品”或者照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之前,政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如既往地包庇他、藏匿他。 除此之外,政府私底下甚至创建了一个专门用于隐蔽和洗净罪行的犯罪组织——“七号机关”。而曾作为港口黑手党干部的太宰治,他那些乌黑得犹如浸了墨一样的档案,就是利用这个机关给洗掉的。 太宰治不希望一条寺修成为第二个涩泽龙彦。 尽管后者可以随意篡改别人的认知,就算被异能特务科发现了也能洗掉对方的记忆,可他能改变物品的“认知和记忆”吗? 不提别人,太宰治曾经的好友坂口安吾,就能通过触摸物体,获得该物体过去某段时间内的所有情报。所以一条寺修还是有暴露的可能。 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最好办法就是,一开始就不让双方接触上。 太宰治对一条寺修并不了解,但从时间回溯事件来看,他起码不会是个坏人。 但……太宰治无法确定,要是就这样放着这个人不管,会不会给横滨埋上一个不定时.炸弹? 横滨即将生乱,比起一条寺修本身,太宰治其实更担心他会不知不觉踩进某些家伙的陷阱,成为他们的棋子。 于是,太宰治决定提早解决这个问题。 一条寺修洗漱完回到客厅,太宰治还是坐在之前的那个位置上看电视。只不过这次他看的是横滨本地的新闻,似乎还是重播。 新闻主持人正在介绍某位知名企业家。一条寺修觉得这人的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 让他觉得耳熟的还不止这名企业家,接下来他又听到了“画作”、“重症监护室”、“诅咒”等关键字眼。 随即他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好像听过这则新闻,只不过当时他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所以就只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可听着听着新闻,一条寺修发现不对了。 虽然主持人提到企业家买画的地方时,只用了“某画廊”来指代,也给画廊的招牌打了码,可一条寺修还是凭借周边环境,将那间画廊给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他卖画的那间画廊吗? ※※※※※※※※※※※※※※※※※※※※ 感谢在2020-06-14 20:00:00~2020-06-15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拂晓sk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勋 20瓶;有木在南方 10瓶;听南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被诅咒的画(三) 这则新闻大概讲的是—— 知名企业家藤川先生在某画廊中买了幅画,从那幅画交到他手上起,他就开始不停地倒霉。 最初还只是吃饭咬到沙子、喝杯水嗑到牙、走路被小石子绊一跤这种程度,没造成太大的后果。 可慢慢地,倒霉程度递增。 就比如…… 淋浴洗着洗着,冷水管突然破了,莲蓬头里喷出来的全部都是热水,烫了他满头满脸。 乘电梯必中途坠落。后来他不敢乘电梯改爬楼梯了,那台阶就跟泼了油似的,他一天能踩滑三五次。 藤川先生住的是环境清幽的高档别墅区。同小区有户人家养了好几只狗,大的小的都有,但都是性格温顺的犬种。他平时跟这家主人关系不错,也见过他们家的狗狗,从来没被它们吼过。可某天他散着步从他们家门口经过,那几只狗狗凶悍地冲出院门,不管不顾地追着他咬。 他的企业名下新建了一栋大楼,前不久完工的时候,他心血来潮,和负责这个项目的属下一起去验收。结果高层的一扇玻璃窗突然脱落,刚巧就在他正上方。好在他被属下及时推开,虽然跌了一跤摔破了膝盖,但总好过被高空坠物砸个头破血流。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都是买了画这一个月内发生的。 而最后一次,则是下班途中出了场严重的车祸,直接住进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一条寺修站着看完了这则新闻,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太宰治见一条寺修站在原地不动,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一条寺修的确坐了下来,只不过没有坐在太宰治旁边,而是与他隔了相当一段距离,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当他坐下来后,厨房已经准备好的早餐“唰”地一下出现在了他面前的玻璃矮桌上。 他刚拿起餐刀准备给吐司抹上果酱,突然背脊一寒。 一扭头,发现太宰治两眼皮卡皮卡闪着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差在脸上写上“我的呢”几个大字了。 一条寺修:“……” 他冷漠地说:“没你的份。” 太宰治摆摆手,戏谑地说:“诶~别嘴硬啦,刚刚我去厨房还……” 他的话还未说完,“唰”地一声,一个盘子突兀出现在半空中,照着太宰治的脸就拍了过去!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抓住盘子边缘,人间失格生效,让原本不受重力影响的吐司和荷包蛋差点掉到地上,好在被他及时接住了。 他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虚汗,“哎呀,差一点差一点。” 一条寺修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吃起早饭来。 “哦,对了。”太宰治忽地又说了一句,“刚才说去过厨房其实是骗……哎呀!” 沙发上的抱枕猝不及防地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让他话没说完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一条寺修阴恻恻地瞥来一眼,“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舌头不想要的话就割掉好了!” 太宰治疼得嘶嘶吸着冷气,忍不住腹诽道:真的好凶。 双方都没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了刚才的新闻。 太宰治和一条寺修说了新闻上没有的更多内情。 “其实藤川先生并没有想到这一切是他买来的那幅画造成的。”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团队在和另外一家企业竞标同一个项目。那家企业的老板在这之前就和他关系不好,再加上这次竞标他的优势比较大,所以在察觉到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异后,藤川先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家伙。” 一条寺修:“他以为对方是在利用不正当手段排除竞争对手?” 太宰治点点头:“如果他突然死去,企业内部必定会乱上一段时间。团队领导者都不在了,这次项目竞标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而且死因还是‘意外事故’,要是操作得当,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对方头上——藤川先生认为,如果是异能力的话,应该很容易做到这一点。” 当听到太宰治说“意外事故”时,一条寺修不知怎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太宰治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留意到这个小细节后,暗自记下,接着又说:“两天前,藤川先生到武装侦探社下了委托。他笃定这件事就是他的竞争对手做的,因此直接指明方向,让我们去调查他的竞争对手到底做了什么,搜集罪证,最后移交给警方。” 一条寺修搅了搅咖啡,神色莫名,“但你们调查出来的结果却不是这样,真正导致他遇到各种各样意外的,是他一个月购买的那副画才对。” 太宰治:“没错。” 到这儿,一条寺修已经差不多知道太宰治到来的目的了。 太宰治从风衣外套内袋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朝一条寺修那边推了过去。 “这是我们在藤川先生家里拍摄的,他购买的那副画,你有印象吗?” 一条寺修瞥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表情淡淡地说:“我刚搬来横滨的那天晚上画的。”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与人谈论天气般轻松。 “所以呢,打算找我赔偿还是送我进警署?” 太宰治搅动咖啡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表情惊讶——虽然多半是装出来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一条寺修疑惑了,“那你上门来干嘛?”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说:“去把画要回来啊。” 一条寺修:“……?”就这么简单? 太宰治毫不费劲地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就是这么简单,不然你以为呢?” “……” 一条寺修沉默了会儿,两只手举在身前,瞧着准备拍手,“何必这么麻烦,我……” “你想直接将画隔空取回来?” 一条寺修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太宰治,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太宰治叹了口气,瞧着有些无奈地说:“如果事情真的那么简单,为什么我还要来找你呢?直接将画从藤川先生家里带走不就行了吗?” 一条寺修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 “谁管你们怎么想的啊。”他不耐地咂了下嘴,手一拍—— 画没回来。 因为他的手腕被太宰治抓住了。 一条寺修偏头看了过去,浅金色的眸子凝视着又一次阻止他发动能力的太宰治,如即将展开狩猎的猎豹,“看来你上次的伤痊愈得挺快?” 太宰治笑容不改,仿佛没听出这句话中的威胁之意,语气轻快地说:“哎呀,多谢修君关心啦~” 周围的空气好似凝滞了般,气氛紧张异常。两人视线交汇处仿佛都能看到迸射出的火花。 就在一条寺修即将出手的时候,他们俩的手机竟然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二人同时收回视线,掏出手机一看。 一条寺修的来电提示是“画廊”。 太宰治的则是国木田独步。 两人达成共识,先接电话。 只不过在此过程中,太宰治都没松开一条寺修的手腕,后者瞥了他一眼,决定暂时先不管他。 一条寺修还以为画廊那边会提到藤川先生和“被诅咒的画”的事情,谁料画廊那边只是例行问候他什么时候把新作寄过去,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一样。 可是不对呀,明明这件事昨天就上了本地新闻…… 就算新闻画面中将画廊打了码,可他这个没去过画廊几次的人能猜出来,没道理画廊老板认不出来啊。 难道说画廊的人没一个看到那则新闻的? 应该不可能,不然不会有今天这通电话。 毕竟昨天一条寺修才跟他们说过,新画作至少得等一个月。这通电话比起说是忘了昨天他们的谈话内容,不如说是试探,试探他知不知道藤川先生那事儿。 想通后,一条寺修也不管画廊那边在这件事上到底是什么想法,打算趁这通电话谈一谈解约的事情。 毕竟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卖画了,而且他还得把之前卖出去那三幅都收回来才行。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对面一听,顿时慌了,“是不是有人和您说什么了?” 一条寺修心想,这通电话果然是来试探他的。他并未解释过多,直接说:“只是不想卖画了而已。” 可对面出乎意料地不肯放手,一个劲劝一条寺修“不要冲动行事”、“风波都会过去的”、“您只管画画,其他的交给画廊就好”…… 常人对“诅咒”这样的事情,不都是避之不及的吗? 怎么这家画廊偏偏相反呢?搞得好像一条寺修给他们下了什么蛊一样,真奇怪。 他没兴趣听对面的长篇大论,手机从耳边拿开,不自觉地走着神。 瞧他这模样,不知什么时候打完电话的太宰治突然伸出手拿走了他的手机。 一条寺修没有阻止,想看他怎么说。 许久得不到一条寺修的回应,负责联系他的画廊负责人一声哀嚎,“所以您为什么突然想解约啊?”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因为我们这边有更有趣的工作适合他哦。” 画廊方面负责人:“???” 当事人一条寺修:“……哈?” ※※※※※※※※※※※※※※※※※※※※ 感谢在2020-06-15 20:00:00~2020-06-16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沐鱼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an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被诅咒的画(四) 画廊方面的负责人那叫一个气。 他说一条寺修怎么突然想和画廊解约了呢,原来是有人撬他们墙角! 他正准备撸袖子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哪想到脑中突然一空,他刚才想说什么全给忘了。 “咦?”他看着自己手中亮起的手机页面,稍微回想了下,“我刚才准备干什么来着……” 这个时候,画廊老板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让你联系河内老师的事情怎么样了?” 打电话的负责人一愣。 画廊老板见他没反应,眉头一皱,拉着一张脸十分不愉快的样子,“之前不是让你通知河内老师来画廊商量个展的事情吗?愣着干嘛?就这么件小事都给你忘了?” 一经提醒,打电话的负责人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拿着手机准备干嘛。 他懊恼地一拍脑袋,急忙对画廊老板说:“我这就联系河内老师!” 在太宰治说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一条寺修挣开了太宰治的手,将电话夺过来挂断,顺带洗掉了画廊方面关于自己的记录与记忆,就连他们签署合作协议也被清理掉了。 太宰治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客厅的两幅画,哪还不知道一条寺修做了什么。他双手插在外套兜里,感慨地说:“这简直就是作弊嘛。” 不耐处理的人际关系使用异能力就能轻松解决,难怪会形成这样孤僻的、总是有种游离于人世之外的性格呢。 一条寺修没说话,将卖画的钱退了回去,然后用异能力将拿回来的两幅画送进了画室。 太宰治看着那两幅画飘着进了二楼尽头的房间,忽地说:“奇怪的是,买了画的三人中,只有藤川先生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其余二人生活一切正常。所以到底是……” 说着说着,他回过头,看到一条寺修已经背上了挎包,正往玄关走,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太宰治跟个小孩儿似的,脚步颠颠地跟了上去,“刚才国木田君打电话来说,藤川先生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了哦。虽然麻醉效果还没过,但从这儿开车到医院的时间,应该差不多能清醒了。” “……” 一条寺修将口罩戴上,穿上鞋就准备出门。 太宰治慢他一步走在他身后,跟着他来到了车库。 一条寺修刚准备拉开车门的手蓦地顿住,他看着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关门、绑安全带一气呵成的太宰治,一时有些无言。 太宰治见他没动作,疑惑地说:“修君站在那儿干嘛?” “……”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烦躁地说:“你跟过来干嘛?” 太宰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要去医院啊,反正都是顺路,就麻烦修君载我一程啦。” 一条寺修:“……”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自来熟又理所当然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如果不是他的力量对这家伙无效…… “是不是在想‘如果不是这家伙能无效我的异能力,绝对会把他扔出去’?”太宰治趴在仪表台上,嬉皮笑脸地说。 一条寺修没有立即做出回应,而是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倾身过来,一把掐住太宰治的脖子,阴鸷地说:“我会直接把你剁碎了冲下水道里。” “哎呀我错了饶了我吧。”嘴里这么说着,太宰治还举起双手,一派“我投降”的样子。可他面上却瞧不出来半点紧张或惧怕,态度敷衍得就跟看到三岁小孩儿挥舞着玩具剑说要“打倒魔王太宰治”一样。 啊啊啊混蛋这家伙是什么态度啊—— 一条寺修很不爽很暴躁。 虽然亲自动手可能会有些脏,但这家伙一旦死掉无效化的异能力应该也没法用了吧,到时候他清理起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想通这一点,一条寺修把手抬了起来…… 可太宰治就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一样,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修君。”他言辞恳切目光真诚地说,“像剁骨刀这种东西,就让它安安静静地待在厨房不好吗?” 一条寺修没说话,准备直接掰他手腕,太宰治立马收回了手。 就在他松手的同时,眼前一道寒芒闪过,“铮”地一声,锋利的剁骨刀几乎贴着他的脖子扎到了身后的椅背上。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冰冷刀刃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几缕黑发落在他沙色的长外套上,分外显眼。 太宰治面不改色,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好像那把差点割开他颈部大动脉的刀根本不存在似的。 他甚至还遗憾地叹了口气,继而用一种轻柔的、梦幻般的语气说:“啊,要是在往旁边移一点点就好了。” “是吗?”一条寺修凑近他,膝盖压在太宰治所坐的座椅上,抽刀的时候好像加了慢动作特效一样,一点一点地从椅背中拔出。 “我这就成全你。” 光在刃身上形成反射,在太宰治的脸上映出一道明亮的光痕。 他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镜子一样倒映出自己身影的浅金色眸子,一瞬间竟然感到了平和。 太宰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嘴角含笑,静静地等待着一条寺修动手。 可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知道自己是死不成了,太宰治掀起眼帘,“怎么了?修君不想动手了吗?” 一条寺修爽快地“嗯”了一声,用异能力将刀子扔回了厨房,自己则坐回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 “像你这样内心空虚的家伙,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吧。”一条寺修淡淡地说,将车子开出了车库。 太宰治手肘支在车门上,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就像修君一样吗?” 一条寺修专注开车,看都没看他一眼。 之前还紧张得仿佛下一秒就能血溅当场,车子启动后,车内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只是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车子堵在半路,一条寺修烦躁地不停用手指敲击着方向盘。 开到最大的游戏特效音在车内环绕,刺激得一条寺修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越绷越紧,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太宰治恍若未觉,十指灵活地操纵着游戏角色杀敌闯关。 玩游戏开到最大声也就算了,他还一惊一乍的,为游戏角色面临的险境大呼小叫,嚷嚷得一条寺修脑门上的青筋一根接一根地暴出来。 所以说让这家伙活着哪是对他的惩罚啊,明明是对自己的惩罚!果然还是把他剁了比较清净! “哎呀!危险危险!” “我看危险的是你才对!!” 一条寺修终于忍不了了,侧身过去掐住太宰治的脖子,死命地摇晃着。 太宰治被晃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他艰难地伸出一根手指,说:“等、等一下……我还、还没……” 一条寺修停下来,冷漠道:“还没留遗言?” 太宰治扒着他的手,咳嗽两声,喘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缓过劲了,这才将未尽的话补充完:“我还没存档……啊啊啊你在干什么我都快通关了啊!” “存档你个大头鬼啊!去死吧混蛋!!!” 外形彪悍的大g突然在马路上震动起来,同样堵在半路上的小车车主们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虽然没办法透过贴了防窥膜的车窗看到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脑补车内的场面啊。 就在车主们一边暗骂“光天化日不知廉耻”,一边又在感叹“有钱人真会玩”的时候,脸色铁青的交警走到了大g车门边,“咚咚咚”地敲响了车窗。 来了来了! 路过的行人车主纷纷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可谁料车窗开了后……咦?怎么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混蛋啊我在开车你在旁边玩游戏也就算了竟然把音量开那么大声你很嚣张是吧你觉得自己很悠闲很自在很了不起是吗!” “好啦好啦,待会儿找个地方咱俩换人开车不就行了吗?” “……真的吗?” “真的真的,现在你可以把我松开了吗?外面好多人看着呢,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谁让你把车窗打开的啊!” “配合交警叔叔工作嘛……” “哼!” 众人:“…………” 一条寺修消停了,太宰治扭头看向神情呆滞的交警,冲他挥了挥手,彬彬有礼地说:“您好呀,请问有什么事吗?” 回过神来的交警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五颜六色跟块调色盘似的,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注意行车安全,别在马路上打闹。” 说完,他板着脸,无情地给他们开出了罚单。 太宰治眨眨眼,坦然地接过罚单并道了歉,双手合十告饶道:“下次不会啦。” 围观者们忽地生出了一种“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荒谬感。 恰巧此时路通了,太宰治一边笑眯眯地冲众人挥挥手,一边关上了车窗。而一条寺修则发动车子,直接甩了看热闹的众人一脸车尾气,好像一巴掌扇过去“啪啪”打了个痛快。 ※※※※※※※※※※※※※※※※※※※※ 感谢在2020-06-16 20:00:00~2020-06-17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托马的我真帅 2个;w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被被的被被 10瓶;大木桐夬 2瓶;有木在南方、万叶千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被诅咒的画(五) 说是待会儿找个地方换人驾车,可车子刚开出去没百米,他们又被堵在了路上。 “奇怪,平时这条路有这么堵吗?” 太宰治上网搜集了下信息,又降下车窗,跟周围的车主交谈一番,得出:“好像是港口黑手党的家伙在追杀什么人,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大,半条马路都被他们砸没了。” 太宰治说着说着无奈地笑出声,“嘛,他们在横滨向来挺高调的。” 港口黑手党?很好他记住了,像这样的麻烦以后有多远离多远。 一条寺修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刚想用异能力将路给修好,太宰治却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提醒道:“最好还是不要弄出大动作来哦,就算你能抹掉所有人的记忆,不也有像我这样的漏网之鱼嘛。” 所以他就被你这家伙给缠上了是吗? 一条寺修哼了一声,倒也听了劝。 不过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拎起自己的挎包,给太宰治扔了一句:“记得把车给我开回来。” 说完就准备瞬间移动走人。 太宰治眼疾手快将人拦住,“哎哎哎,你别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啊。你就不担心我把你的车开走不还了?” “无所谓。”一条寺修很是不以为意,“就算你不开回来它自己也会回来的。” 太宰治:“……”你这异能力还真方便哦? “放心吧,不会堵太久,很快的。” 话说完,太宰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对啊,这不应该是国木田君的角色吗? 既然太宰治都这么说了……一条寺修放下包,又把放在车里的眼罩拿了出来。 太宰治:“?” 一条寺修摘下口罩戴上眼罩,接着打了个响指,车座自动调整到了让他躺下觉得舒适的角度。 太宰治被他这一系列动作给惊到了:“……你干嘛?” 一条寺修理所当然地说:“睡觉啊。” 他昨天熬夜追剧,到这会儿根本就没睡几小时。这会儿车子堵在半路,也不知道太宰治说的“不太久”和“很快”到底是多久、多快,不如就趁这个时间补个觉好了。 太宰治:“???你不开车了?” 一条寺修:“它自己会开。”话音刚落,就跟回应他这话似的,没人按的车喇叭突然“叭叭”了两声。 太宰治:“…………”我看你这个异能力迟早将你养成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宅。 一条寺修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漫不经心地说:“不用迟早,我就是这样被养大的。” “?” 太宰治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生下来父母就去世了,他们也没什么亲朋好友。所以我是被自己的异能力养大的,这样你懂了吗?” 太宰治哑然失语。 一条寺修的父母都是孤儿,多年打拼后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他们结婚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因为那会儿正值事业上升期,所以商量好了迟一些时间再要孩子。 一条寺修的母亲怀上他的时候,已经三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可以称得上是高龄产妇,所以得知有了孩子后,双方高兴的同时也小心翼翼起来。 他的母亲为此推掉了公司的所有工作,自然而然地,事情便全都压在了他父亲身上。 就在他母亲怀孕八个月的某一天,他的父亲忙于公司应酬,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才开车回家。 谁料车到半路突然遇上了大暴雨,一辆超载的大货车在拐弯时车轮打滑,进而在该路段引发了一场十分严重的车祸,他的父亲在这场车祸中当场死亡。 一条寺修的母亲等了一夜没等到归家的丈夫,打他的电话也没打通,担惊受怕一整晚后,却等来了警察的通知。 她因打击过大直接晕了过去,身下见红有早产征兆。 听见动静的保姆急忙将她送到医院,孩子虽然生下来了,可她却因为产后大出血而去世。 早产再加上难产,一条寺修刚出生的时候非常虚弱,哭声甚至没幼猫的喵喵声大。护士将他放进保温箱的时候,根本没觉得他能顺利活下来。 接着第二天,一条寺修就从保温箱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与此同时,值班护士的脑袋里多出来一段“这个孩子已经去世”的记忆。 可实际上,这个孩子并没有去世,而是回到了已逝父母的家中。 一条寺家是独栋小楼,位于一个安保和环境都非常不错的小区中。 自从一条寺修回到家中后,这栋小楼好像就失去了存在感,路过的邻居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它。于是一条寺修就这样,不受打扰地、一天一天地长大,原本虚弱的身体也渐渐地养好,很快就与同龄人无异了。 他的父母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一屋子的婴幼儿用品,所以暂时没有购物的困扰。 饿了不用哭,奶瓶会自动凑到他嘴边;尿了也不用哭,尿不湿会自动替换成新的;无聊了自有邻居家的猫猫狗狗来陪他玩,甚至偶尔还会从窗户里飞进一群鸟雀,给他摘来果肉饱满、汁水丰富的小山果解馋……或者他也可以进行空间跳跃,上天下海无处不去,最后停在了非洲大草原,被一只刚刚失去孩子的雌狮叼了回去。 有相当一段时间,一条寺修甚至都以为那只雌狮就是他的母亲,于是他原来的那个家也不回去了,就乖乖地跟在“母亲”身边。 可是不到一个月,雌狮就因捕猎时受的重伤而去世。一条寺修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一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粉头发女高中生揪着口水垫扔回了家里。 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说来话长,容后再讲。 话说回当下。 在路上堵了大概一个小时,一条寺修和太宰治总算赶在中午前到达了医院。 刚下车,太宰治就看到了正在一边打电话的国木田独步。后者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国木田独步很快就挂掉了电话,一回头就看到了之前自告奋勇说要去请画家过来的太宰治。 国木田独步还没问太宰治画家那边的情况如何呢,对方就先开口了:“怎么?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难道又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了?” 国木田独步捏了捏鼻梁,头疼不已地说:“一上午就经历了灯管炸裂、病床塌陷、设备仪器短路漏电……换了好几个病房都没用,藤川先生又不同意我们将画拿走,非得等你带着画家过来……” 在背后念叨委托人似乎不太好,国木田独步硬生生把话题掰了回去:“总而言之,就跟见鬼了似的,就算藤川先生没有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 太宰治捂着嘴巴偷笑:“哦~鬼啊……我看被吓到的不是藤川先生,而是国木田君——你吧?” “什、什么?!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怕鬼?!”国木田独步反应极大,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说话结巴了,反正坚决不肯承认这一点。 太宰治还在笑,国木田独步忍无可忍地揪住他的衣领,怒吼道:“都说了我没被吓到!我才不怕鬼那种东西呢!” 趁他们打闹的时候,一条寺修就一声不吭地走进了住院部大楼。 来的路上太宰治就已经告诉了他藤川先生的病房号,因此他就直接乘电梯到了藤川先生所在的楼层。 “咚咚咚” 房门敲了三下。 “哪位?” 与谢野晶子打开门,看到双手插兜站在门口的太宰治,随口说了一句:“怎么磨磨蹭蹭这么久?” 太宰治耸耸肩,“路上遇到港口黑手党闹事,堵车了。” 与谢野晶子听到“港口黑手党”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咂了咂嘴,抱臂环胸,瞧着颇为不耐的样子,“又是那群家伙。” 太宰治没说什么,回头冲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过来吧。” 与谢野晶子顺势看去,看到了戴着口罩、刘海长得几乎能遮住眼睛的一条寺修。 “这就是将画卖给藤川先生的画家了。”太宰治介绍说,“我和他一起与藤川先生谈一谈吧。” 与谢野晶子点点头,侧身让他们进门。 “对了。”太宰治进门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与谢野晶子说:“国木田君刚刚接到了社长的电话,说接下来有其他的委托与你商量,让你尽快到楼下与他汇合。” “嗯?什么事?” 太宰治点点下巴做回忆状,“唔……好像与我们之前被堵在路上的那件事有关。” “啧,港口黑手党吗……我知道了。”与谢野晶子狠狠皱了下眉,然后踩着高跟鞋,飞快地离开了病房。 可当病房门被关上后,留在病房里的人除了一条寺修外,就只有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的藤川先生,哪有什么太宰治? 与谢野晶子在电梯门前等了几分钟,好不容易等到电梯门开,却看到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一起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与谢野晶子看到前者就是一怔,惊讶道:“太宰?!你刚才不是……”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嗯?我怎么了?” 与谢野晶子一瞬间心脏砰砰乱跳,冷汗唰地一下就从额上淌了下来。 如果眼前这个才是真的太宰治,那刚才她看到的又会是谁?! ※※※※※※※※※※※※※※※※※※※※ 修:你已经是一辆成熟的汽车了。 车:叭叭—— 哒宰:…… 感谢在2020-06-17 20:00:00~2020-06-18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珟 10瓶;姝阅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被诅咒的画(六) “是一条寺先生吗?”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后,原本闭目养神的藤川先生便睁开了眼睛。 一条寺修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了藤川先生病床旁边的柜子前。 柜子上摆了一副画,正如他和太宰治所说,那是他刚搬来横滨的那天晚上画的。 那是一副星空下的摩天轮。 黛色的夜空上点缀着稀疏的几颗星星,星空下则是半个摩天轮的剪影。 画布上,星星又少又小却很亮。与之相反地,摩天轮虽然大,却朦胧得好像隔着一层纱。 藤川先生见他正出神地看着画,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是cos.mo clock21大摩天轮吗?” “在我心中不是。”不过他顿了一会儿又说,“如果你认为是,那就是。” 藤川先生笑了一下,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一条寺修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然他们已经告诉你这幅画会给你带来不幸,你为什么不扔掉呢?” “爱怎么会带来不幸呢?”藤川先生不赞同地说,“那些都是群不懂画的家伙,一条寺先生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 不,你错了。 他的爱只会带来不幸。 一条寺修沉默不言,垂着眼,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身上环绕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晦涩气息。 被那双冷淡的、浅金色的眸子盯着,藤川先生倏地心中一跳,莫名有种重物压在胸口上,沉甸甸的压迫感。 他心有忐忑地想:我刚才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好在一条寺修没多会儿就移开了视线。 他继续看着那副画,问藤川先生:“你看到了什么?” 藤川先生微微松了口气,继而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我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以前一直缠着我的女儿。她小的时候,总是说让我带她去乘cos.mo clock21大摩天轮。” 「修,回去之后我们就去乘伦敦眼吧!」 他感慨着,怀念中带着些许酸楚,“可是当初我忙着工作,哪有时间陪她去玩,答应了一次又一次,却一次又一次地失约。她即使不高兴,可依旧是体谅我的。两年前她上了大学,也找到了有时间陪他乘摩天轮的男孩子,还带回来给我见过,说‘他才和爸爸不一样呢’。虽然心里有些酸酸的,但我还是替她感到高兴。” 藤川先生说着说着,眼眶忽地红了,“去年……去年她和朋友们去滑雪的时候遇到了雪崩,就……再也没回来了……” 回到伦敦的第二天,那个人就死掉了。原因是车祸,就在他们去伦敦眼的路上。 藤川先生吸了吸鼻子,有些勉强地勾起嘴角,说:“上个月我在画廊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说来也挺奇怪的,竟然有一瞬间看到了我带着女儿去乘摩天轮的场景。” “明明这个时间根本不是摩天轮营业的时候,明明我从来没带她去过,明明……明明她已经离开我了……” 说着说着,他呜咽了起来。 一条寺修瞥了一眼发出警报的心率监测仪器,没有管,隔空点了点放在柜子上的那副画。 “嗖”地一下,画消失在了病房中。只不过这会儿藤川先生正哭得伤心,根本顾不上注意旁的,于是一条寺修就这样顺利将画转移到了自己家中。 他将藤川先生买画的钱退给他,顺带将他这段时间的记忆给稍微修改了下。 做完这一切,病房的房门突然打开,护士们鱼贯而入,开始给情绪激动起来的藤川先生疏导情绪和检查状况。 被忽视的一条寺修默默地退开,转身朝门外走。 他看到了靠在门框上的太宰治。 “谈完了?” 一条寺修点点头。 国木田独步和与谢野晶子在太宰治开口后,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的一条寺修。 与谢野晶子对刚才那场幻觉心有余悸,如今看着一条寺修的眼神多少有些警惕。 要不是太宰治坚持说一条寺修没有坏心,让她再稍微等一等,估计她早就扛着大砍刀冲进病房里去了。 国木田独步看着一条寺修,眉头微蹙,托着下巴回忆着:“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一条寺修:“没有,你认错人了。” 太宰治:“上次公交自燃事件见过。” 双方互盯—— 这两人说话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国木田独步一时没听清他们分别在说些什么。 “所以到底是……” 一条寺修:“路人。” 太宰治:“没见过。” 两人再次互盯—— 呸。 怎么这么没默契。 两人不约而同的别过了脸。 国木田独步和与谢野晶子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藤川先生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众人松了口气,一条寺修也准备回去了。 “等等,你的画……”国木田独步叫住他,可一看病房,却发现原本应该放在柜子上的画不见了! 他猛地回头又看了一眼一条寺修以及他背着的那个挎包。 ……那么大一幅画,应该装不进去吧? 所以……画呢? 一条寺修解答:“我送回家了。” 国木田独步下意识地追问:“异能力?” 一条寺修点点头。 国木田独步还有些地方没想通,但一条寺修很显然不打算再在这儿耽搁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我该走了。” “等……!” 国木田独步还没来得及询问更多细节,一条寺修“唰”地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与谢野晶子眨了眨眼睛,伸手掐了太宰治的脸颊肉一把,疼得后者嗷嗷乱叫。 接触过人间失格后,她确认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她疑惑地看向太宰治,“所以他的异能力到底是什么?” 太宰治捂着脸躲在了国木田独步身后,只探出个脑袋来,“我差不多猜到了,不过……” 与谢野晶子追问:“不过什么?” 国木田独步也看向他,等着他的解答。 太宰治却没作答,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神秘兮兮地卖起了关子。 “现在还缺少一个最关键的条件……” 当日晚,凌晨三点,横滨港未来区。 霓虹灯将黑夜点缀得比白日还要绚丽多彩,路上除了偶尔飞驰过的几辆汽车或者摩托外,偶尔还能在街边瞧见几个勾肩搭背的醉汉,脚步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能倒地。 晚上风大气温低,一条寺修便穿了一件稍厚的卫衣,戴着大大的兜帽,双手揣在口袋里,仰头看了一眼坐落在此处的cos.mo clock21大摩天轮。 他伸出手,“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霓虹灯尽数暗了下去,摩天轮却无声地在黑暗中运转起来。 他就近打开观光舱的门,却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家伙。 “你怎么在这里?” 一条寺修看着正在打哈欠的太宰治,满头雾水。 太宰治冲他招招手,“赶紧进来关上门,冷死了。” “……” 一条寺修扭头就走,太宰治早有预料,伸手一抓,将人拉住了。 人间失格生效,几乎就在同时,摩天轮跟按了一键暂停般停了下来,周围的霓虹灯也跟着亮了。 一条寺修:“……”就知道遇到这家伙没什么好事。 太宰治趁着这个时机将人拉进来,把门关上,然后兴冲冲地说:“我还没在凌晨坐过摩天轮呢。”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宰治从外套口袋中摸出一枚窃听器,“我一不小心听到你和藤川先生在说摩天轮的事情,想着修君搬来横滨没多久,或许还没来过这儿,说不定今晚就会来试试呢?” 一条寺修:“……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避重就轻。” 太宰治无奈一笑,说:“因为突然想坐摩天轮了,只不过营业时间排队的人太多,所以只好这个时间过来了。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一条寺修:“……”信你个鬼。 霓虹灯又暗了下去,摩天轮接着运转起来。 观光舱里一片漆黑,太宰治坐在窗边,远眺着河对岸昏黄的路灯,一盏盏犹如小小的烛火,散发着绒绒的、蓬松的,像是蒲公英一样的朦胧光晕。 他们随着观光舱一点一点地升高,那一团团光晕也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像排了整整齐齐的队,在草梗上驻足停留的萤火虫。 从摩天轮上跳下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 整个上升过程中,观光舱里的都没有说话。 越过最高点后,太宰治忽然开口打破了一室寂静。 “修君考虑得怎么样?关于我今天上午的提议……唔,等等,凌晨应该算第二天了,那就是昨天?” “?什么?” 太宰治:“就是我说,我们这里有一份更有趣的工作……” 还不等他说完,一条寺修果断拒绝:“不要。” 太宰治眨眨眼,“诶?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一条寺修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呼出的热气让冰冷的玻璃覆上一层白雾,下一秒又随他的心意消失了。 太宰治“唔”了一声,“你是担心你的异能力伤害到周围的人吗?” “嗤。”一条寺修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的异能力似的。” 太宰治说:“到达医院之前我还不太确定,不过我现在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哦,在听过你和藤川先生的谈话后。” “……”一条寺修沉默了会儿,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们是专门接别人委托的侦探社吧?” “是这样没错。” “那你还敢邀请我加入?” 太宰治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中的嘲讽似的,语气如常地说:“如果修君担心自己的善意会给他人带来麻烦的话,那就换个方式吧。” “?” 一条寺修不解地看着他——尽管在这片漆黑的空间中,他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异能力了,所以……” “修君来帮助我好了。” “而我会将你的善意带给你想要帮助的人。” 太宰治说完这些话后,观光舱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不说些什么的话,我很尴尬的。” 他又用那种好像撒娇一样的语气说话。 “……” 一条寺修总算对此做出反应了。 他拉开舱门,一脚将太宰治踹了下去。 太宰治:“???” 好在此时离地不过几十公分,太宰治虽然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但并没出什么大问题。 他捂着下巴刚刚爬起身,就见一条寺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诶诶诶,修君等等我,我没有开车来啊。” “我也没有开车,你知道的,我可以‘嗖’地一下回到卧室的床上。” “……” “……你干什么,放开我!” “凌晨散步看夜景很难得啊,修君怎么能偷跑呢!” “混蛋你想死是吧?!” “哦哦哦!请千万一击必杀,让我痛快死去!” “…………” ※※※※※※※※※※※※※※※※※※※※ 感谢在2020-06-18 20:00:00~2020-06-19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托马的我真帅、被被的被被、文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岐爱胡萝卜1992 10瓶;稚北 3瓶;不虞、2481788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来自剧组的委托(一) 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 说的是一家鬼屋为了吸引顾客,雇佣了几个托,表演了一场长达一个月的“鬼屋闹鬼”事件。 太宰治趴在沙发上打游戏,借游戏场景转移的空档听了一耳朵,然后评价道:“像这种地方,越是灵异,越能吸引猎奇之人的兴趣。就跟当初你的画出现了‘诅咒’传闻,画廊非但不避讳,反而想往里面添火加油一样。” “反正你也不是他们的签约画家,只是将画放在他们那儿寄售而已。名声好不好听无所谓,重要的是有没有名声,传闻有不有趣,能不能吸引来更多心生好奇的画作收藏家。” 原来如此。 不过…… “你怎么又跑到我家里来?” 端着水果,刚从厨房走出来的一条寺修脸色漆黑如锅底,眼神极其不善地看着在他家十分自在的太宰治。 太宰治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来蹭饭的啊!” 一条寺修:“……”你怎么好意思! 太宰治从沙发上爬起来,盘腿而坐,掰着手指头跟他数:“我的钱包又被河水冲走啦,补办的卡还没到手里,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还赊了几个月的账没还,去找国木田君他却说‘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了’,然后被他扔了出来……” 一条寺修:“……”这个月才刚刚过去一个周零两天吧? “所以我就来找修君啦~” 太宰治笑眯眯地趴在沙发背上,伸出手想去拿果盘里的车厘子。 一条寺修眼疾手快地拍开他的手,端着果盘飞快往后退了一步,面露嫌弃地说:“去洗手!” “是是~” 太宰治一把丢开手中的游戏机,跟个小孩儿似的脚步一颠一颠地奔向厨房。 一条寺修简直看得头疼。 太宰治刚刚踏进厨房,冰箱和碗橱突然打开,水果和果盘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进了洗菜池。 这样惊悚的场景要是换了旁人来,早就被吓到了,而太宰治只是觉得有趣。 当然,他这样的想法并没能维持多久。 太宰治刚刚靠近洗手池,原本晃晃悠悠漂浮在空中的车厘子就跟下冰雹似的,“嗖嗖嗖”直往他脸上砸。 就算他想用人间失格,那也得碰到车厘子才行啊。虽然车厘子在砸到他的一瞬间,施加在上面的异能力就无效了,可是车厘子是实物,惯性冲击力是有的,不至于说伤害多大,但这么劈头盖脸地砸在人身上,同样也会疼的。 太宰治被砸得狼狈,伸手拿了果盘挡住脸,好不容易将车厘子全部挡下,还手忙脚乱地在它们落地前都接住了。 太宰治松了口气,瞅了一眼洗菜池里哗啦哗啦自己滚动着清洗表面的苹果,心想还好不是…… “嗖!” 两个红彤彤的苹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洗菜池跳出,一左一右挨上了太宰治的眼睛。 “哎呀!” 后者一声惨叫栽倒在地,后脑勺还在地板上嗑出“咚”地一声闷响。 一条寺修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咔嚓咔嚓”地啃起了苹果,心情十分愉悦。 太宰治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一条寺已经啃完一个苹果了。 他凑到一条寺修面前,指着那对被苹果砸出来的熊猫眼,哀怨地说:“你看看!” “活该。” 一条寺修刷着自己的手机,根本懒得抬头瞅他一眼。 “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不高兴还不能打你两下出出气?” 太宰治一噎,嘟嘟囔囔:“我又不是你捡回来的狗……” “嗤!”一条寺修好像听到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像你这样的我根本就不会捡回来。喜欢溜进别人家里蹭吃蹭喝的家伙就要有被人剁了扔下水道的觉悟。” “……”太宰治撇了下嘴,心想他才不愿和下水道的老鼠作伴甚至被吃掉呢,于是乖乖坐了回去。 一条寺修最近在追的那部电视剧名为《风铃屋》,名字听着小清新,却是走灵异恐怖风的侦探悬疑片。 他是偶然打开电视看到这部剧的。 那时候电视剧已经播放到了中后段,一条寺修只是看了当天播放的两集就被吸引了,花了几天补了前面没有看到的部分,赶上进度后就开始一天两集地追起剧来。 电视剧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关键性的线索一个个被找出,原本灵异向的恐怖片最终转向了侦探悬疑片。 虽然有些老套,但是编剧和导演都很厉害,节奏把控得宜,反转更是一个接着一个,高潮迭起,场景转换及音乐渲染等等都安排得恰到好处,精彩得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一条寺修成了这部剧的忠实剧迷,每天都会提前十分钟准备好吃的喝的坐在电视机前,这段时间他甚至能做到手机都不会碰一下——这可真是稀奇。 今天就是《风铃屋》的大结局了,一条寺修根据前面几集透露出来的线索,已经锁定了自己心中的凶手,不过这部剧最常见的就是反转,所以他还挺期待最后结果到底是怎样的。 只是…… “噫,接下来这个家伙就该巴拉巴拉……喏,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啧啧,凶手不可能是这家伙啦,又蠢又坏,编剧推出来当烟.雾弹的……” “唉,都是套路啊,现在的电视剧……” 太宰治每说一句,一条寺修的脑门上就多一根暴起的青筋。 关键是异能力还对他无效,一条寺修想让他闭上嘴或是直接从窗户扔出去都没办法。 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条寺修伸手一点,将即将进入精彩部分的电视剧暂停,然后飞身扑过去掐住太宰治的脖子,随手从果盘上拿起一个苹果就往他嘴里塞,十分暴躁地威胁道:“你给我闭嘴啊混蛋!接下来你要是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知道吗?!” “唔唔唔……!” 太宰治举起双手投降,一条寺修忿忿地丢开他,让电视剧继续播放。 就在电视剧上演到高潮部分,一条寺修几乎是屏息凝气等着主角揭穿凶手的时候…… “叮铃铃——” 太宰治的电话铃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根本没顾上旁边的一条寺修,将电话接通,语气轻快地说:“哎呀,国木田君什么事?” “嗯嗯嗯?哦!原来是他们啊……” “地点呢?咦?就在前不久闹事的那座鬼屋吗?” “嗯嗯,好的我知道啦……”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紧张气氛瞬间被毁了个干干净净,一条寺修那根代表理智的神经断掉了。 “轰——” 地面陡然塌陷,如遭重击。玻璃制品瞬间炸裂,迸射的碎片和木地板碎屑到处乱飞,在家具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划痕,就连太宰治身上也遭了殃。 玻璃窗炸开后,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吹得窗帘呼啦啦飘荡在半空中,也吹得坐在沙发上的一条寺修头发飞扬,将那双冰冷的、锐意十足的浅金色双眼露了出来。 “怎么了?太宰!你那边受到袭击了吗?!”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严肃又紧张,很显然是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太宰治飞快地说了一句:“没事,能搞定,那就先这样,我待会儿就过去。” “真的没……”问题吗? 国木田独步的话还没说完,太宰治就将电话挂断了。 “嘟、嘟……” 国木田独步看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手机,忍不住想:太宰那家伙,不会又惹出什么麻烦来了吧?非得作死自己才高兴是吗?? 电话另一边。 一条寺修面无表情地看着将电话收起来的太宰治,幽幽地说:“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太宰治仰头看了一眼悬停在他脑袋上方不到五公分的碎石板,不慌不忙地说:“好嘛好嘛,别生气,要是吵到邻居……” “是吗?”一条寺修不为所动,伸出手凭空一握,那把熟悉的剁骨刀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放心好了,他们根本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太宰治想想也是。 不过…… “我刚刚接到了新的委托,所以我该走啦,谢谢修君的招待哦……” 他起身绕过沙发,头顶上那块碎石板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移动。原本应该是玄关的地方突然被挪到门口的厚重书柜堵住,让他根本无路可逃。 “没关系,我会将你的存在抹除的,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工作的问题了。” 一条寺修提着刀站起来,不疾不徐地朝太宰治走了过来。 “嗯……虽然能够去死的话挺好的,不过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不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被菜刀乱刀砍死这种方式,感觉不太清爽啊……” 太宰治双手插兜,背靠在柜门上,脸上没有半分紧张和恐惧,只有些许苦恼。困扰他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死亡的方式。 一条寺修把刀刃拍在了他的脸上,歪头问:“这就是你的遗言?” 太宰治眨了下眼睛,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冰凉的刀锋,主动贴到了自己的脖颈大动脉上,闭上眼睛表情安详,“来吧。” 真当他不敢动手? 一条寺修扯了扯嘴角,眼看就要挥刀,太宰治忽地说了一句:“唉,看来是没办法参观《风铃屋》第二部的开拍现场了。” 咦? 一条寺修的刀蓦地顿住了。 作为《风铃屋》的剧迷,他怎么会不知道这部口碑极好的电视剧早已在筹备第二部的事情呢?只不过现在剧组行程还处于保密阶段,所以暂时没有传出其他的消息。 “你是说……《风铃屋》第二部的剧组到横滨来了?” 太宰治睁开眼睛,一派纯良地说:“对呀,这次的委托就是与剧组有关的哦。” 一条寺修放下菜刀陷入沉思。 太宰治抿抿唇憋住笑。 大鱼快咬钩了。 来自剧组的委托(二) 一条寺修丢开菜刀,将一片狼藉的屋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若无其事地说:“你开车来了吗?” 太宰治温和地说:“没有,不过……我可以打出租。” 一条寺修咳了一声,“没关系我可以勉为其难载你一程。” 太宰治面露犹豫,“这……耽误你的时间不太好吧?”一副“不是我不愿意,我只是在为你着想”的虚伪样——至少在一条寺修眼里是如此。 一条寺修:“反正接下来我也没什么事……” 太宰治像看不懂脸色似的,斩钉截铁地说:“那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啊。” 一条寺修:“……” “啧!”一条寺修不耐烦地踹了下太宰治的小腿。“啰啰嗦嗦,可给你找着机会拿乔了是吧?不愿意就滚滚滚!” 说完扭头回到客厅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开始刷手机。 太宰治眨了下眼睛,没说挽回的话,在玄关处换了鞋,打开门冲客厅嚷了一声:“这样的话,我就走了哦?去参观《风铃屋》第二部的剧组了哦?” 回答他的是一个自带拐弯功能的抱枕,太宰治赶紧关上门,然后听到抱枕砸在门上,“嘭”地好大一声响。 太宰治差点没忍住笑。 接着他双手揣在风衣兜里,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去。 一条寺修将小区的监控摄像投影了一份在自家的电视上,确认太宰治已经离开后,就扔开手机噔噔噔跑上二楼。 《风铃屋》第二部的剧组来横滨了,他是一定要亲自去现场瞧一瞧的。 当然,他也不会给人添乱,就混在人群中看两眼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要是能看到剧本就更……不,不行,他要忍住不能自己给自己剧透啊! 既然已经打算了要去剧组,那就要做好准备。 虽然他可以用异能力篡改他人认知,让他们将自己当成工作人员,或者干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而成功靠近剧组,但……异能力对太宰治那家伙没有用,一定会被他发现的。 说起来就算被那混蛋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可一条寺修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蹭吃蹭喝的时候能想到自己,结果自己被勾起了跟他一起去看剧组的心思,平日里那么机灵的一个人就开始装傻充愣,非得让自己说明白甚至是求他,他才听得懂吗?故意的吧!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呸! 所以他这次还要对自己进行一番伪装才行,绝对不能让那家伙给认出来。 ……于是问题就来了。 他该怎么伪装呢? 一条寺修看着自己衣柜中风格都差不多的衣服,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戴口罩?不对,他平时就戴口罩。 戴墨镜戴帽子? 他又不是什么名人明星,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反而有问题…… “啊。” 一条寺修突然想到了某个家伙——跨过时间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粉头发女高中生。 实际上那家伙是他从幼儿园到初中,同校同年级同班一起长大的竹马,货真价实的男性。 嘶—— 那家伙防止被时空排斥的办法似乎值得一试! 理论上来说,同一时空中是不能出现两个相同的自己的。 他竹马进行时空跳跃试图阻止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时,就需要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过去的时间里。 于是那家伙直接选择了——转换性别。 既然时空都认可男性的他竹马和女性的他青梅是不同的两个人,那么按照常理来讲,只要他伪装成女生,那就没人能将他和男生的自己联系在一起了! ……好像哪里怪怪的? 哎,不管了!太宰治是接了委托过去的,与剧组相关的话就说明那边应该出了什么事情。要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剧组提前收工,他不就看不成《风铃屋》第二部的拍摄过程了? 这么一想,一条寺修赶紧将杂念抛到脑后。 当然,他也不能图省事,直接用异能力给自己转换性别。 毕竟他还得防太宰治一手,要是一不小心和那家伙撞上了,异能力消失,那他不就现原形了吗? 因此,一条寺修还专程瞬间移动去了某家女装店,买了自己能穿上还能遮掩身材的宽松长裙和外套,还买了黑色的假发和棕色的美瞳。 花时间好一番折腾后,一个身材高挑,长发齐刘海,带着口罩,穿着素雅棉布长裙的森系女生新鲜出炉。 一条寺修对着穿衣镜调整了下自己走路的姿势,觉得差不多了,就调出了地图和鬼屋附近的影像图。 找了个比较偏僻的角落作为落脚点后,他就进行了瞬间移动。 “嗖”地一声,他消失在了房间里。 鬼屋就坐落在横滨市郊的某座山上,因为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生意自然也兴隆不起来。 逼不得已,鬼屋老板便雇了几个托,将鬼屋的项目拿出去一顿宣传,大赞这家酒店主题的鬼屋有多么吓人、多么逼真,吸引来了不少年轻人,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 这件事被《风铃屋》的导演知道后,实地考察了一番,觉得这地方可以用来进行第二部的实景拍摄。于是他和老板商量好,签了合同,接着第二部开拍后,就拉着剧组到这边来了。 一条寺修挑的落脚点在山脚下,一块公告牌和大树之间的夹角处,距离公路和鬼屋都有一段路程,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才对,除非有人刻意盯着这边或者说……就等着他来了。 “啪”,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手。 一条寺修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使用了异能力,可对方却并没有如他预想地飞出去…… 于是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怎么他刚刚瞬间移动到这个地方,就被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家伙发现了? “您是迷路了吗?这位美丽的小姐。” 不久前还与他道过别的太宰治动作轻柔地牵起他的手,含情脉脉地说:“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带路哦。” 一瞬间,一条寺修的脑中闪过了许多想法。当然最多的还是“灭口的三百六十五种方式”。 除此之外,一条寺修还抱有微妙的那么一丢丢希望——太宰治并没有认出他是谁。 然而这个希望很快就被打破了。 太宰治这家伙好像能读心一般,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是不是在想‘这家伙有没有可能没认出我来’?” 一条寺修的背脊肉眼可见地一僵。 太宰治心情愉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恶劣地说:“那还真是可惜,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哦,修——君~” 一条寺修攥紧拳头准备揍人的时候,突然听到附近传来寻人的呼喊声:“太宰先生?太宰先生?” 太宰治飞快地说了一句:“是剧组的人。” 一听到剧组,一条寺修的拳头就松开了。 太宰治趁机抓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出公告牌后,冲那个来找他的剧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这里。” 工作人员看到太宰治后先是松了口气,在看到他身边的女性时,也没觉得意外,将两个工作证吊牌递了过来,嘴上还说:“这位就是您的同事与谢野晶子小姐了吧?” 与谢野晶子? 他记得……上次在医院里遇到的那名,头戴蝴蝶发卡的女性,好像就被太宰治称呼为“与谢野医生”吧? 太宰治这是直接让他顶替了同事的工作人员身份?还是说有别的什么目的? 一条寺修沉浸入自己的思绪中,太宰治为了不露破绽,一边接过了两人的工作证吊牌,一边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对了,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们导演怎么说?” 一提到这件事,工作人员就苦着脸,说:“我向导演说了您的提议,可……” “不同意是吧?”太宰治倒也没觉得意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对方:“没关系,有晶子在,不用担心会出大问题。” 原本还一脸愁容的工作人员顿时眼睛一亮,扭头看向正在走神的一条寺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对吧,晶子?”代替一条寺修回答这个问题的太宰治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回神。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一条寺修满头雾水,可当他看到工作人员脸上的期待时,最终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 工作人员大松一口气,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太宰先生,与谢野小姐,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副导演。” 太宰治点点头:“请带路。” 工作人员转身走在前面,太宰治也准备跟上去,可一条寺修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皱眉看着太宰治,自瞬间移动出现在这里后,第一次开了口:“什么情况?” 太宰治眨眨眼,一开口就把话题带偏,“诶?不是你原来的声音哎。” 一条寺修瞪了他一眼,竟然敢小瞧他,他既然要伪装,自然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啊!……不过现在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太宰治嬉皮笑脸地拍了下他的背,示意边走边说。 “我不是跟你说,这次的委托与剧组有关吗?” 一条寺修点点头。 太宰治接着说:“导演与这座鬼屋的老板签了合同,准备在这里采景,并进行其中一个单元剧的拍摄,然后……” 一条寺修打断他:“我知道。” “别急嘛,听我说完。” 一条寺修抬抬下巴,“说。” 太宰治笑了笑,忽地凑近,压低了声音在一条寺修耳边阴森森地说:“然后他们发现……” “这座鬼屋真的闹鬼。” ※※※※※※※※※※※※※※※※※※※※ 感谢在2020-06-19 20:00:00~2020-06-21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汫葺 20瓶;沧海月明珠有泪、香菇兔 5瓶;燕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来自剧组的委托(三) 这件事说来也奇怪。 这座鬼屋最初其实就是正儿八经的酒店,当初运营酒店的老板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是政府准备将这一片打造成度假区。 那老板就傻乎乎地信了,于是早早地将酒店装修好,做着未来客流爆满的美梦。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度假区连影子都没有一个。酒店地处偏僻,接待的客人非常少,亏损十分严重,无奈,那老板只好低价转让了这间酒店。 第二任老板另辟蹊径,直接将酒店改成了主题鬼屋,因为原本就是酒店,所以省了很大一笔装修费。 一开始鬼屋的生意也不好,可就在某天雨夜,一群从郊外回来的顾客本着避雨的心思,来到了这间酒店主题的鬼屋。住了一晚发现项目体验很不错,这群人回去之后就宣传了一番,慢慢地,鬼屋的生意就热闹了起来。 直到最近传出那些人都是酒店老板找的托,一切都是炒作,再加上后来者的体验也的确没当初那些人说的那么好,于是鬼屋的生意又冷清下来。 不过这些都与剧组的人无关,当时导演也是看在环境和店里布置合适,才与鬼屋老板签的合同,至于老板用了什么宣传手段招揽生意,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鬼屋地处偏僻、交通不便,距离这边最近的民宿也要开车一个小时才能到。而鬼屋的主题就是酒店,只要将那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挪开,正好可以解决工作人员的住宿问题。所以晚上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是住在这边的,就连几名主演也不例外。 可是剧组在这边住了不到一周,就发生了各种各样的状况。 什么大晚上空房间里传来脚步声、窗外一闪而逝的黑影、走廊上的装饰会动、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他们……如此种种,吓得剧组里的工作人员胆战心惊、疑神疑鬼的,眼下的黑眼圈都重了几分。 听到剧组里的人在议论,导演的助理——也就是给一条寺修和太宰治二人拿来工作证的工作人员——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导演。 导演最开始并不信。 他晚上睡得特别沉,呼噜声震天响,往往都是一觉到天亮,根本没听到他们所说的那些动静。 直到昨天他睡前喝多了水,起夜上厕所,在路过一副挂在墙上的油画时,突然与油画中的人物对上视线,亲眼看到画像上的人转了转眼珠子…… 导演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于是第二天他就让助理找到了武装侦探社,拜托他们查明真相。 “本来应该是国木田君和我一起来调查这件事的。”太宰治优哉游哉地说,“不过与谢野医生那边的委托还需要一个人帮忙,国木田君就把这件事丢给我了。”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还以为能将国木田君被吓到的样子录下来呢,结果让他给逃了。” 一条寺修的重点不在于太宰治那个疑似怕鬼的搭档,而是:“你说与谢野医生已经有委托了,那……” 他看了一眼刚才太宰治塞给他的工作证,“与谢野晶子”的大名端端正正地写在上面。 一条寺修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所以你早就猜到我会打扮成这个样子过来……”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接住一条寺修挥过来的拳头,告饶道:“好啦好啦,我这边人手不足,真的真的需要修君帮忙,所以才出此下策……” 一条寺修怒吼:“我信你个鬼啊!你要是直接说我也不会拒……” 说到这儿,他蓦地收了声。 “哦——”太宰治拖长了音调,语气听着分外欠扁,“所以以后我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直接跟修君提出来……是这个意思吗?” “……” 总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一条寺修磨了磨牙,忿忿地踹了一脚太宰治的小腿。 太宰治被他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等他稳住身体抬起头,就看到一条寺修气汹汹地、头也不回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那个……修君?” 太宰治略显犹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条寺修闷头继续往前走,根本不搭理他。 太宰治伸手往旁边一指,“剧组在那边哦,你好像走错路了诶?” 一条寺修:“……” “嗖”地一声,他原地消失了。 “噗。” 太宰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肩膀颤啊颤,跟筛糠似的抖动个不停。 走出一段距离的导演助理没瞧见人,回头来找他们,却发现原地就只有一个不知道在干嘛的太宰治,疑惑地问:“太宰先生,与谢野小姐呢?” 太宰治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咳了一声,说:“她有点事情,我们先走吧。” 导演助理有些奇怪,“真的没关系吗?”之前不是您说要在山脚下等人的吗?怎么这会儿就不管了? 太宰治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她待会儿就会赶上来的。走吧走吧,别担心,说不定她比我们还先到达地方呢。” “哦……”既然太宰治都这么说了,导演助理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体贴地顺应他的意思跳过了这个话题。 鬼屋所在的这座山并不高,太宰治跟着导演助理步行到达剧组所在地时,也就过去了十多分钟。 导演特别喜欢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检查各项工作和细节,他又穿得灰扑扑的不显眼,导演助理很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他。 那会儿导演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 导演助理正准备招呼太宰治一起过去,却发现后者早早迈开了步子,笔直地往他们导演所在的地方走去。 导演助理心中感叹,不愧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他都没来得及介绍他们导演是谁呢,这就认出人来了。 可导演助理不知道的是,太宰治并非认出了此次任务的委托人,而是因为…… 一条寺修就蹲在那个导演旁边,手里拿着根树枝,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神情专注极了。素色长裙拖在地上,分外显眼。 太宰治凑过去,拍了拍一条寺修的肩膀,“做什么呢?给我挪个位置。” 一条寺修也没回头,扔下树枝,刚才他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内容瞬间消匿无踪。接着他往旁边挪了挪,给太宰治留了个空隙出来。 太宰治注意到他的动作,暂时按在心中不表,低头一看,发现他们围着的,是一个巴掌大的黑砖。 说是黑砖也不太准确,因为那东西表面光滑得跟打了蜡似的。有点像匣子,却又没有任何连接和开合缝隙。 “这是什么东西呢……” 导演摸着下巴上冒出来的胡渣,眉头紧锁,看起来相当困惑纠结。 这时候,一只缠了绷带的手猝不及防从身后伸出来,将那个奇怪的黑砖捡了起来,拿在手里颠了颠。 “还有些沉。” “哎,我说你这人,不去忙自己的事情来我这儿添什么乱……” 导演眼瞅着要发火,一抬头,瞧见的不是自家剧组的工作人员,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 “我是武装侦探……” 太宰治的话还没说完,蹲在地上的导演蓦地瞪大眼睛,跟只跳蚤似的蹦跶起来,伸手去捂太宰治的嘴。 太宰治:“?” “嘘——嘘——” 导演跟地下接头的特务一样,无比警惕地环视一眼四周。 剧组人员都忙着各自的工作,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动静。导演这才放下心来,冲太宰治招招手,又指了指旁边无人的角落,示意他们去那边谈话。 太宰治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条寺修,“修……啊不对,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条寺修本来还准备告诉他的,结果一听到“晶子”这个称呼,扭头就走。 “……” 太宰治摸了摸鼻子,脚步颠颠地跟了上去,“那不然……修子?” 旁边一个矿泉水瓶“嘭”地一声砸到了他后脑勺上。 “哎呀!”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可很快,他们就收回了视线,好像刚才那一幕没发生过一样,自顾自做着手里的事情,再没分来半点眼神。 太宰治揉了揉后脑勺,还想说什么呢,导演已经看过来了,于是便闭上嘴,三两步走了过去。 从刚才导演的反应看,他应该是不希望自己请来武装侦探社的事情宣扬出去的,所以这次太宰治便没提过多,只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和一条寺修。 “我是太宰,她是我的同事与谢野。” 导演冲他们点点头,“我是石内。多余的客套话就不必再提了,这次请二位来就是为了调查所谓的‘鬼屋闹鬼’事件。” 所谓的……事件…… 太宰治一听他的话,再联系之前他对剧组人员的警惕,一下就摸清了石内导演的想法。 “所以您是觉得,这件事其实是剧组里的人员在捣乱?” 石内导演面露惊讶,这事他连自己的助手都没透露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一照面就猜出来了,看来这武装侦探社还真有点本事。 “是这样没错。” “原来如此。”太宰治点点头,“难怪我提议让你们今晚暂时撤出鬼屋,您却不答应呢。如果闹事的人就在剧组里的话,这么做非但抓不了他,甚至还会打草惊蛇。” 石内导演:“对。” 他又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太宰治详尽描述了一遍,并附上了自己觉得有问题的地方——除了三楼走廊的油画外,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黑砖。 太宰治听完沉吟片刻,说:“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能直接去有问题的地方看看吗?您接着忙就行,不用管我们。” 石内导演:“好,只是别将你们的身份透露出来就行。” 太宰治当然清楚这一点,他看了一眼自己和一条寺修身上挂着的工作证,“嗯……道具小组实习生是吗?走吧,晶子,我们去检查待会儿拍摄要准备的道具。” 一条寺修没有回应,无言地跟了过去。 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到了石内导演看不到的地方,太宰治才将那个黑砖拿出来。 奇怪的是,刚才还对这东西好奇得不行的石内导演,就好像忘了这事儿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东西拿走都没有半点反应。 太宰治知道其中有一条寺修做的手脚,便看着他说:“你也觉得这东西不对劲?” 他知道不对是因为这东西上覆着一层异能,被他的人间失格碰到后,原本没有一丝缝隙的黑砖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钥匙孔。 那一条寺修是知道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里面的东西有点可疑。”一条寺修说。 “咦?”刚刚拿出一根铁丝准备开锁的太宰治顿时停下了手,他也没问一条寺修是怎么知道的——大概与之前他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有关——直接说:“里面是什么?” 一条寺修抿抿唇,“一种白色的粉末。” 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睁大。 “我猜……是毒品。” 来自剧组的委托(四) 听完一条寺修的猜测后,太宰治就放下了手中的铁丝,似乎是不准备打开那个匣子了。 一条寺修疑惑:“你不打开确认一下吗?” 太宰治摇摇头,“我相信修君哦。” “……可那只是我的猜测。” “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修君应该也不会说出来吧?”太宰治将匣子放到一条寺修手上。 “……”一条寺修看着手里那个匣子,“给我干嘛?” “把它恢复成原状,我们先去检查一下三楼的画像,再去石内导演的房间,看看这东西被发现的地方。” 一条寺修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匣子又恢复成被人间失格消除异能之前的样子。 太宰治双手插在兜里,抬脚就往酒店里面走,一条寺修则拿着匣子走在他身边。 二人很快走过一楼大厅,踏上了前往二楼的楼梯。 “你和石内导演一样,认为闹事者就在剧组里吗?” 太宰治微微一笑,“不止。” “?” 不止的意思是……除了剧组的人之外,酒店里还有其他的“鬼”?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含义? 一条寺修好奇得抓心挠肝,可哪怕他再好奇,也没打算用异能力直接将捣乱的人揪出来。要是直接使用异能力,那不就跟被剧透了一样吗?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钻进电视,成为了《风铃屋》第二部中的角色,跟着那怎么作也作不死的主角一起,不停地在“game over”的边缘疯狂试探。 这种经历实属罕见,一条寺修激动得心脏砰砰跳,对即将到来的解密探秘期待不已。 “修君……” 太宰治回过头来,正准备和一条寺修说什么呢,却蓦地发现对方的眼睛里像是落了星星一样,皮卡皮卡闪烁个不停。 “我们会被拎着电锯的凶手追杀吗?” 太宰治:“……???”你看起来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难道说…… 太宰治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其实修君也是一个潜在的自杀狂魔,只不过他追求的是更加刺激的死法? 嘶—— 可这样的死法不太符合他对自己“清爽自杀”的设想,而且就算是殉情也要和漂亮的小姐……嗯……虽然修君这样打扮也瞧不出来什么违和感,甚至可以说挺好看的,可到底不是货真价实的女性啊…… 所以还是算了吧。 “我觉得……” 太宰治正要发表意见,他们脚下的台阶猝不及防地裂开了,“咔嚓”一声,清晰入耳。 几乎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脚下的裂纹迅速蔓延出去几米远,地面塌陷,站在楼梯中心的太宰治和一条寺修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轰!” 伴随着重物落地、碎石飞溅声,尘土四扬,将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 太宰治在下落过程中遭受一记重击,力道大得让他直接倒飞出去撞上了身后的货物架,放在上面的小物件纷纷坠落,乒铃乓啷撒了满地。 太宰治落到地上后又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另一个货物架才停了下来。 与狼狈的太宰治不同,借了把力的一条寺修稳稳地落在了房间另一边。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地板坑洞正下方,一排排倒竖的钢针不偏不倚、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寒光凛凛,看了就让人头皮发麻。 若是他当时的反应稍微慢了一些,他和太宰治二人身上绝对会被扎出无数个血窟窿来。 一条寺修环视四周,没发现敌人的踪迹。 这个房间占地面积虽不大,但大概是借了楼道以下的空间,天花板有些高,只不过是倾斜的。 这里应该是个储物间,角落里堆放着些清洗用品,有好的也有坏的,货物架上杂七杂八地摆着些工具箱。 墙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木制窗框上积尘严重,玻璃也脏兮兮的,雾蒙蒙一片,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看起来应该很长时间没进行过打扫了。 倒是这个房间唯一的那扇门附近比较干净,还有拖拽重物的痕迹,与脚印一起,一路延伸到钢针附近的货物架旁边。 除此之外,地板各处散布着一些奇怪的横杠印记。无论如何凌乱,总有一对是平行的。非要猜的话,有点像是二齿木屐留下的痕迹。 储物间的光线并不好,一条寺修想凑近仔细查看一下地板上的脚印和其他痕迹,可刚准备走过去,忽然听到了太宰治那边传来的动静。 前胸后背火辣辣地疼,太宰治“哇”地一声吐了口血出来,好不容易缓过气,又被灰尘呛得咳嗽个不停。 他都这样了,嘴里还不肯消停:“修君……好歹下手温柔些……” “……” 瞧见他的惨状,一条寺修抿抿唇,走到艰难翻了个身的太宰治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他的手,犹犹豫豫地问:“你……没事吧?” 虽然刚才情况紧急,但是他好像真的下手重了些?毕竟眼前这家伙又不是他那动动小手指就能推倒一面墙的竹马。 太宰治呈大字状瘫倒在脏兮兮的地板上,咳了咳,从嘴角溢出的血迹顺着脸庞滑下,他气息奄奄地说:“我、我就要死掉了……接下来、接下来的调查就交给……” 太宰治说完这话就闭上了眼睛,头无力地歪在了一边,胸膛停止起伏。 一条寺修:“???” 他被吓了一跳,太宰治不会真的死掉了吧?不就被他踹了一脚吗? 不过刚才砸到货物架上的动静似乎也不小…… “……喂,快起来,喂!” 一条寺修又踢了踢太宰治。 “别装死!” 可任凭他怎么折腾,太宰治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条寺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真的……? 他赶紧蹲下身检查,先是试探了下太宰治鼻下的呼吸,没气。 接着他又趴下来,侧耳去听他的心跳声……依旧没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这家伙真的死了?! 一条寺修皱了下眉,把手搭在太宰治的肩膀上,准备带着他进行瞬间移动。如果太宰治真的死掉了,那他的无效化异能力应该也不会再起作用才……对。 瞬间移动没有生效。 一条寺修的嘴角抽了下,原本搭在太宰治肩上的手移向了他的脖子,掐住,缓缓收紧。 “好玩吗?” 太宰治还是没有反应,只不过之前停下的呼吸回来了,胸膛也开始起伏,看着不过是睡着了而已,好像之前的没呼吸没心跳都是一条寺修的错觉。 一条寺修:“……” “诶?”太宰治悠悠转醒,揉揉眼睛,“哎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呢。” 一条寺修信他才有鬼。 就在一条寺修脑门青筋跳动不停,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成全太宰治“去死”的愿望时,头顶的坑洞突然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刚才的动静是从这里……咦?!” “这里的楼梯怎么破了个大洞?之前有吗?” “没有啊!我今天早上还从这儿走过……” “所以刚才的声音就是地板塌陷造成的吗?” “先检查一下有没有人受伤吧!” “喂——有人掉下去了吗?” 之前还在装死的太宰治声音洪亮地回答:“有的有的!我和晶子掉下来啦!浑身上下都在疼,动弹不了啦!” 听到声音的剧组工作人员听到有人受伤后一慌,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太宰先生?!这个地方……应该是一楼的储物间吧?您先别动,等我们下去接您!” 听声音,说话的人好像是之前去接他们的导演助理。 他飞快地安排好工作,又安抚了大呼小叫直嚷嚷的太宰治几句,领着人赶往他们掉落的房间。 一条寺修隐约听到留下来的剧组人员开始讨论。 “楼梯怎么会走着走着突然塌掉?” “不知道啊,会不会跟最近的闹鬼……” “嘘——!导演不是不让大家议论这件事吗?” “可导演之前不也被吓晕了?” “咦?不是说低血糖吗……” “嗯?可是我听到的说法不是啊,说导演是被三楼的人物画像给吓晕的,画像上的眼睛会动呢……” “什么?真的假的?那也太可怕了吧……” 一条寺修听着微微皱起眉,他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脑中乱成一团麻,不等他想明白,太宰治又开口了。 “我说啊——修君——” 他拖长了语气软绵绵地说,“手上使不了劲,能不能帮我一把,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在我腰后面……” “嗯?”一条寺修回过神,用两根手指拈住太宰治那已经变得脏兮兮的衣服,试图将他压在身下的外套给拽出来,“什么东西?没看到啊……” “诶?明明就有嘛……”刚才还说“手上没劲”的太宰治一下就将硌着他的小零件盒拿了出来,“咦?这是什么?” “你这个混蛋——” 感觉自己又被戏耍的一条寺修简直恨不得捶死这个事儿精,可拳头快挨上那家伙的脸时,他又硬生生收住了。 他牙齿磨得咯吱响,竭力扼制自己快被点燃的火气,别一不小心把整栋房子都炸飞了。弄死太宰治这个混蛋不要紧,要是将整个剧组的人都埋了,他难道还得去叫他竹马来帮忙收拾残局? 不行!一定会被嫌弃死的!说不定最后又会发展成他俩在宇宙中打一架! 太宰治对几乎快贴到自己脸上的拳头视若无睹,径直打开了手中那个不到巴掌大、方方正正的零件盒。 看清盒子里的东西那一瞬间,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睁大,飞快将那盒子用力往旁边一扔,然后朝一条寺修扑了过去—— “趴下!” “什……?!” 一个柠檬黄、纺锤状的不明物体从半空中划过,接着…… “轰——” 来自剧组的委托(五) 这阵爆炸声惊动了整个剧组。 “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是酒店内部,通往二楼的楼梯处。 之前去拿一楼储物间钥匙的导演助理慢了一步,领着抬着担架的工作人员赶过来,拨开人群挤到前面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站在前面的剧组工作人员张了张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导演助理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自己往事故中心看去。 整个储物间,连带着通往二层的楼梯均被炸毁,受到剧烈冲击的大门摇摇晃晃,似乎只要再施加一个外力,它就能从门框上坠落下来。 透过大敞的储物间大门,众人一眼就能看到房间内狼藉满地。 窗户破破烂烂,墙壁坑坑洼洼,木屑、玻璃、零件、大小各异的石头等散落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碎砖从漆黑一片的墙上哗啦啦地滚落。 货物架连同天花板上坠落的吊灯、石板等,横七竖八地倒在一块,乱糟糟的一片。 导演助理一见此景,心中一跳,急忙冲房间内呼喊:“太宰先生?与谢野小姐?你们怎么样?!” 里面没传来任何回应。 倒塌的货物架错乱地交叠着,空隙极小,如今大概率被堵在里面的人,一片衣角都看不到。 他身后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 “这个样子,该不会……” “是啊……” 导演助理皱了皱眉,回头喝止了身后碎嘴的人,“去检查一下二楼的状况,导演呢?” “导演到外面打电话叫救护车和报警了。” “是吗……” 他眼神有异,眉间紧蹙,从事故发生地退了出去。 刚刚走到一楼大厅,他就看到忧心忡忡的石内导演拿着电话小跑过来,急切地问:“我听说刚才掉在储物间的是太宰先生他们……?” 导演助理沉默地点了点头。 石内导演更愁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明明是请人家来帮忙的,结果反而……” 导演助理劝道:“您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啊。现在大家都很慌张,还是先将剧组人员安排好,等着警察和救护车过来吧!” 石内导演勉强打起精神,“你说得对。” 他刚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出几步,就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地说:“对了,这事儿还得跟武装侦探社的人说一声才行,差点忘了这个……” 导演助理将活儿揽过来,“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您先安排剧组其他人员的事情吧!这会儿大家都等着您安排呢。” 石内导演点点头,小跑着离开了。 导演助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表情晦涩不明。 另一边,武装侦探社。 “唔?国木田先生他们接到的委托?” 谷崎润一郎偏着头,用肩膀帮忙夹着电话,空出双手来翻找委托资料。 “啊,找到了,稍等。” 他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很快便找到了关键词。 “真的呢……”谷崎润一郎脚一蹬,办公椅带着他转到了另一张办公桌前。他打开正在待机的电脑,十指飞快地敲动着键盘。 “的确和太宰先生您所说的一样。” 没错,现在与他通话的人,正是太宰治。 太宰治“唔”了一声,没觉多大意外,“是吗,那就这样。对了,顺便告诉国木田君,我们这边已经有线索了。” 谷崎润一郎不解:“咦?线索是指……” 太宰治没透露太多,只是说:“待会儿会有东西送到社里来,你联系下国木田君,让他拿去检验一下应该就能出结果了。” 谷崎润一郎听得满头雾水,这两个委托他都没有参与,听不懂倒也算了。可太宰先生不是单独行动的吗?“我们”指的又是…… 正疑惑呢,突然一道清脆的玻璃破碎声自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砸破了窗户,随着玻璃碎片一起,稀里哗啦落在了地上。 谷崎润一郎下意识以为有人偷袭,猛地从办公椅上站起来,随时准备好发动异能力。 可当他回头四顾,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而刚才砸破玻璃落到侦探社办公室的东西……是一个黑匣子? “怎么回事?” 听到外间动静,在侦探社里间办公的办事员们心中有些慌乱,忍不住偷偷打开一丝门缝,发现外面好像没有危险的样子,这才把门敞开。 站在外间办公室的谷崎润一郎正在打电话,表情严肃地盯着地板——似乎那儿有什么令人在意的东西——而他背后是破掉的玻璃窗。 因为他正在打电话,所以办事员们也没贸然出声打断他,只静静地听,等他打完电话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谷崎润一郎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以为遇袭了呢,黑匣子里装的是炸弹或是一打开就会扩散的毒气什么的——武装侦探社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 电话那边的太宰治也听到了这番动静,“哦呀?东西已经送到了吗?还真是方便快捷,谢谢啦修君~” 后一句话似乎是对他旁边的人说的。 接着谷崎润一郎听到了一声距离稍远、略显小声的“哼”。 谷崎润一郎:……等一下太宰先生?这就是您说的,待会儿会送到侦探社的东西?? 他还以为会是托人送过来,比如快递什么的,哪想到这送东西的方式竟然这么暴力,直接“空投”啊! 谷崎润一郎看着那个落在一地碎玻璃中的黑匣子,不太确定地说:“那个……太宰先生?你说的东西……” 太宰治:“哦,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匣子,你看到了吗?” 谷崎润一郎:“是的。” 太宰治:“就是那玩意儿啦,你直接把他交给国木田君,让他找人化验一下里面的东西,接下来他就知道该怎么做啦。” 谷崎润一郎这才放心地将那黑匣子捡起来,不过…… “可是太宰先生,这匣子该怎么打开?”他倒是找到了锁口,可是没有钥匙啊! “哦对了,差点忘记了……修君,能帮帮忙吗?” “你好烦!早干嘛去了!” “好啦好啦,别生气,那不是忘记了嘛……” 听到这对话,谷崎润一郎不可抑止地对太宰治口中的“修君”产生了好奇。 想着想着,突然一道破空声从脑后传来,谷崎润一郎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缩起脖子蹲下身。 “嗖!” 那东西如飞镖一般,从破碎的玻璃窗后射出,刚刚擦着谷崎润一郎的头皮过去,直直扎向了办公桌,发出“笃”地一声响。 “呀!” 办事员们吓得惊呼一声,“嘭”地关上了门。 谷崎润一郎回过神来,感觉那东西好像就扎在自己心上一样。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有些凉的头皮,背上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还好他反应快…… 他偷偷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把十分朴素的钥匙,大概就是用来开他手中那个匣子的。 钥匙也送到了,不过抱着匣子的谷崎润一郎迟迟不敢冒头,生怕下一秒又有不知名物体从破碎的玻璃窗外暴力投送进来。 他战战兢兢问电话对面的太宰治:“太宰先生……接下来不会再有东西‘送’过来了吧?” “嗯,没有了哦。”太宰治语气轻松地说完,又对他旁边那个“修君”说:“你好像吓到我们社的后辈了……嘶!我身上还有伤呢……” “求人还叽叽歪歪的,就你事多!” 谷崎润一郎忍不住擦了把汗,“那个……太宰先生,如果没事的话……” “哦哦,那就这样吧,记得把东西交给国木田君哦~”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谷崎润一郎才起身,准备去拿那把扎在木质办公桌上的钥匙。 可他靠近之后才发现,那钥匙插得极深,尾部只露出了不到一指宽,他甚至都没法施力! 这可怎么拔.出来啊? 谷崎润一郎铆足了劲儿,用尽各种办法也没能将钥匙拔.出来。他犯了愁,后面想着反正匣子要交给国木田独步的,干脆等对方回来之后再解决这个问题吧。 可他和国木田独步通了电话后,对方那边脱不开身,给他指定了个地点,让他把东西送到那儿去。 谷崎润一郎看了一眼那枚钥匙,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刚入社不到一个月的新人宫泽贤治刚好完成情报搜集任务回来了。 谷崎润一郎眼前一亮,“啊!贤治,你来得正好!”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钥匙卡在桌上拔不出来。”谷崎润一郎指了指桌上的钥匙,仿佛找着救星般看着他说,“麻烦你了。” “好的,不客气~”宫泽贤治笑着走过来,伸手一……摘,跟拿一张纸一样,将钥匙拔了出来,“给,谷崎先生。” 谷崎润一郎:“谢谢!” 与此同时,横滨市郊。 在众人都忽视掉的储物间角落,一条寺修在帮太宰治磕破的脑袋上药缠绷带。 至于为什么他会帮太宰治上药,一是因为太宰治的右胳膊骨折使不上力,二是是因为……这伤是他弄出来的。 刚刚爆炸发生的时候,太宰治下意识地将一条寺修扑倒。可他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太宰治一碰到一条寺修,人间失格起作用,后者的异能力就用不出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寺修也没顾得上控制力道,飞起一脚就将太宰治踹到墙角去,离自己远远的,然后他异能力发动,将爆炸产生的冲击全都挡在了外面。 “你故意的吧混蛋明明知道我的异能力你不管我反而什么事都没有……”一条寺修嘟嘟囔囔地说着,颇有些不自在。 太宰治举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无奈地说:“条件反射条件反射,下次再也不这样了行吧?” 一条寺修瞪他一眼:“你还想有下次?!” 太宰治立马捂额:“哎呀我头疼!” “……” 包扎完,太宰治正准备扶墙站起来,一条寺修却先一步架住了他的胳膊,帮他起了身。 太宰治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地说:“那么,现在该我们把捣乱的‘鬼’抓出来啦。” 来自剧组的委托(六) 谷崎润一郎带着黑匣子和钥匙到地方的时候,国木田独步已经等在那儿了。 车子停靠在路边,他坐在驾驶位上,拿着钢笔在手账上飞快地写着什么。 “国木田先生!” 听到呼喊声,国木田独步停下笔,伸手冲小跑赶来的谷崎润一郎招了招手。 待他来到近前,国木田独步才说:“太宰那家伙让你送什么东西来?” 谷崎润一郎将匣子和钥匙交给他,“我也不知道,太宰先生说您检验之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家伙,又在卖什么关子……”国木田独步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他这个搭档虽然平时太不着调了些,有时候甚至让人气得恨不能掐死他,可一到关键时刻,这人却从未掉过链子。所以调查走进死胡同的国木田独步才抽出身来,拿这个太宰治叮嘱一定要送到他手上的东西。 国木田独步打开匣子,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防潮牛皮纸包,他捏了捏试了下手感,不是能一下子就摸出形状来的物件,散散的,好像在捏沙子,初步判断里面装的应该是粉末状的东西。 粉末状的东西…… 脑中倏地闪过一道白光。 国木田独步浑身一震,眼睛蓦然睁大,他飞快地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牛皮纸包拆开。 看着露于眼前的白色粉末,国木田独步不由陷入沉思。 谷崎润一郎忍不住疑惑道:“这是……?” 国木田独步被他的提问唤回神,“待会儿在路上和你解释。” “诶?路上……” 国木田独步一丝不苟地把牛皮纸包恢复成原样,将匣子扣上放进箱子里,接着摘下手套一边拨电话一边对谷崎润一郎说:“谷崎,上车!” 谷崎润一郎指着自己:“我也去?” “别磨蹭,赶紧的!” “哦、哦!” 谷崎润一郎急匆匆地上了车并系上安全带,国木田独步拨出去的电话也被人接通了,他挂上蓝牙耳机,发动汽车。 “与谢野医生,是我。” “嗯,我们搞错方向了,真正的目标不是突然掺和进来的港口黑手党。” 听到港口黑手党的名字,谷崎润一郎忍不住看了表情严肃的国木田独步一眼。 “线索是太宰那边找到的……嗯,我现在就过去,如果检验结果一样的话,可以直接通知军警去搜查了。” “好的,就这样,我们十分钟后到。” 他打完电话,谷崎润一郎忍不住问:“国木田先生,这到底是……” 国木田独步开始慢慢跟他解释。 “今天一早,武装侦探社接到两个委托。” “其一是《风铃屋》第二部剧组拜托帮忙调查的‘闹鬼事件’,其二就是军警方委托的,寻找非法组织走私贩毒的线索。” 鬼屋三楼,石内导演的房间内,吊着右胳膊的太宰治一边检查家具、装饰,一边对一条寺修说。 “本来第二个委托应该是我和国木田君一起去调查的,不过我主动提出要来调查第一个委托。”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因为调查闹鬼的鬼屋比调查非法组织走私贩毒有趣啊~”太宰治将没什么发现的抽屉合上,漫不经心地反问:“难道你不觉得吗?” 听着听着,一条寺修琢磨过味儿来了。 “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委托内容了?那你来我家……” 太宰治语气轻快、理所当然地说:“闹鬼的鬼屋哎!一听就觉得很可怕,我当然得找个同伴才敢一起去嘛!” 说完,他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飞快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了一条寺修砸过来的花瓶。 那花瓶在即将撞上墙壁的时候突然踩了个刹车,稳稳地停在了空中。 太宰治看着面前这个比他两个脑袋还大的花瓶,拍拍胸口抱怨道:“修君,这么大个花瓶会砸出问题……” 那花瓶猝不及防从空中坠落,在即将砸到太宰治脚上的时候,后者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好躲开了,“哎呀,好险好险。” 花瓶落在铺了柔软地毯的地板上,轱辘轱辘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非法组织走私贩毒的线索,为什么要委托你们来进行调查?”一条寺修不解地说。 “一是因为侦探社与军警合作的时间不短;二则因为一些政治上的纠葛……说到这儿,你还记得上次的公交自燃事件吗?” 一条寺修当然记得,他和这个麻烦的家伙第一次见面,就在那起公交自燃事件中。 “怎么?” “凶手和公交车上的某名乘客同属一个非法组织,而这个非法组织又与政府高层的某个人有所勾结,这事引起了军警和异能特务科的高度注意。在公交自燃事件后,他们对这个非法组织进行了更深入的调查,发现他们背后似乎还有一股来自异国的势力。这个势力甚至深入到了政府高层,为了不惊动对方,军警才将这件事交给了侦探社来调查。” “听你的意思,前后两起事件涉及到的非法组织是同一个咯?” “没错。” 太宰治说着,抬起左手在墙面上一阵摸索,敲敲打打,突然听到了一道不同的声响。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找到了。 太宰治找到了一条暗道,一人通过绰绰有余,但不适于两人并行。 一条寺修看了一眼太宰治身上的伤,先他一步迈开腿,一声不吭地走在了前面。 暗道里很黑,但这算不上什么问题。一条寺修打了个响指,头顶的灯泡一个接一个地点亮。尽管灯光有些黯淡,不过总算能看清前面的路了。 这条路很长,不知道究竟通往哪里,安静得脚步声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这栋鬼屋一开始就作为藏毒点被买下,因为位置偏远,无人问津,正好方便了他们。但是偶然路过的游客为了避雨,来到了这间酒店改造而成的鬼屋。或许他们刚好就撞上了正在运货的毒贩,为了避免事情闹大,老板没有将人全部杀了灭口,所以就以鬼屋体验项目糊弄了过去。至于为什么能成功糊弄过去……” 太宰治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包括脚步也是。 “?怎么了?” 一条寺修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站在原地,扭头看着自己左手边的墙壁。在那处几乎与他等高的地方,有两个小小的孔洞,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正通过那两个小孔,观察着暗道里的情况。 太宰治伸出手在那双眼睛面前挥了挥,新奇地说:“这就是那个将石内导演吓到的画像所在?原来两边都能看到啊,这不就是挖了个窟窿嘛,做得还挺粗糙的……” 一条寺修抱臂环胸,眉毛一挑,说:“小心点,你要是碰上去他就能看到你了。” “诶?真的吗?”说着,他跃跃欲试地将手伸了过去。 一条寺修的脑门儿上顿时蹦出两根青筋来。 太宰治在即将戳到那家伙眼睛的时候,蓦地停住手,扭头冲一条寺修吐了吐舌头:“戳人眼睛感觉好恶心的样子。” 一条寺修哼了一声,扭头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不说了?” “不说什么?” “老板是怎么把那几个游客糊弄过去的?” “很简单啊,将毒品塞进恐怖道具里就行了嘛。这样一来,运毒不就变成了搬运道具?” ……确实挺简单的哦? 一条寺修:“所以最开始的那群游客其实并不是托?” 太宰治:“嗯,不是。游客们回去之后,将鬼屋一宣传,反而让鬼屋热闹起来。这并不符合他们的想法,于是就将‘游客是托’这个消息散布了出去,想将‘鬼屋热’平息下来。结果这期间又有剧组找上门……” 一条寺修:“老板既然要赶客,为什么又同意和剧组签合同呢?” 太宰治:“因为他们在这个时候被一群麻烦的家伙盯上了,所以需要时间和人手来转移阵地。但这里藏的东西太多,地方又偏僻,要是短时间内有大量的人员车辆出入,岂不是很招眼?” 一条寺修恍悟:“所以他们混在了剧组工作人员中……而‘闹鬼’实际上就是他们在搬运恐怖道具。晚上将藏在这座鬼屋的东西打包装好,第二天就以剧组工作人员的身份自由出入,将东西运走。” 太宰治:“bingo~” 一条寺修又接着问:“那麻烦的家伙又是?” 太宰治抿唇笑了笑,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有些晦涩。 “那是比这座屋子里的‘鬼’还要坏的家伙们。” “?” 一条寺修满头雾水,可太宰治却不愿多说了。 神神秘秘的。 一条寺修腹诽了一句,换了个问题:“针板是谁布置的?” “‘鬼’。” “炸弹呢?” “捣蛋鬼。” “前者的目的?” “把我们吓退回去。” “后者的目的?” “捣蛋鬼最擅长什么?当然是捣乱啦~” 此时此刻,鬼屋楼顶。 一个戴着墨镜男子愁眉苦脸地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膝盖上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我亲手制作的柠檬定时.炸弹,竟然只炸掉了一处地方?不是应该一个接一个地,像爆炸接力一样炸掉整座楼吗?” 他瘪着嘴,手指飞快地敲击着膝盖,肉眼可见地烦躁。 “可恶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到底是哪里呢……” “什么?” 听到太宰治自言自语的一条寺修随口问了一句。 “炸弹啦。”太宰治说,“剩下那些炸弹你扔到哪去了?都这么久了完全没听到声音呢,难道是在海上吗?” “嗯?我给扔太平洋上空了啊,怎么?”一条寺修头也不回地说。 “诶~是嘛,没什么。”太宰治左手揣在外套兜里,悠闲自在得不像走在阴森黑暗的密道中,而是走在自家花园里。“不过修君对太平洋执念很深呢,为什么呢?” 这倒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一条寺修自然没瞒着他:“习惯了吧……以前脾气不太好,一撒气就会跑到太平洋去。” 太宰治眨了眨眼,好奇不已:“到太平洋怎么个撒气法?” “砸无人岛。” 太宰治:“……” 来自剧组的委托(七) 在暗道中走了没多大会儿,他们就看到了一条又窄又陡的长台阶。 之前都没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怎么样的一条寺修,现在终于体会到了长裙的碍事之处。 这段楼梯很陡,他下楼的时候裙子把他的脚遮住了不说,甚至还能挡住台阶,稍不留神就有踏空的危险。 不过这对一条寺修来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直接瞬移到楼梯底下就好。 然而就在他准备使用异能力的时候,走在他身后的太宰治突然搭住了他的肩膀,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得跟朵迎风颤抖的小白花——多半是装的,“修、修君,这台阶好陡啊,我腿软……” 闻言,一条寺修满脸嫌弃,“你怎么这么弱。” “我也不想的,可是……”太宰治一手搭着缠了绷带的额头,像个入戏很深的话剧演员一样,皱着眉满脸忧郁地说:“都怪我,要是炸弹爆炸的时候没有给你添乱的话……” “……” 还能怎么办呢,这家伙身上的伤是自己弄出来的,异能力又对他不起作用…… 一条寺修抿抿唇,看了一眼长长的裙摆,然后伸手提了起来…… 太宰治已经准备好看到对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朝他递过来的“淑女”场面了。 哪想到—— “刺啦” 一条寺修干脆利落地撕掉了碍事的长裙下摆,随意地扔在了一边,然后转身朝太宰治伸出双手。 太宰治:“?” 一条寺修冷淡道:“我抱你下去。” 太宰治:“!” “这……这就不必了吧……”太宰治连忙摆手,有些尴尬。 其实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可现在他要是将这话说出来,绝对会被一条寺修从楼梯上扔下去的吧? 噫,只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太宰治就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开始痛了起来。 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惨案,他脑筋一转,飞快地找到了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你想啊,这种姿势我会挡着你的视线啊,要是一不小心踏空可怎么办!” 一条寺修想想也是,然后转过去蹲下身,“背你总行了吧?” “……”这这这…… 好吧,这个姿势比较容易接受。 太宰治稍微松了口气,嘴里却是说:“真的不要紧吗?” “啰啰嗦嗦什么?” 好吧。 太宰治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地趴了上去,他还顺手将一条寺修的长发——虽然是戴的假发套——给拨到了一边,免得待会儿压住。 长发这一拨开,他就看到了平时没怎么注意的,一条寺修的后颈,白皙如玉、肤质细腻,光看背影,还真有点像女孩儿…… 太宰治稍微走了会儿神,一条寺修就已经将他背起来了,看着似乎还挺轻松的样子,只是稍微提醒了一句:“你别把上半身全趴我背上。” 太宰治还以为他是不习惯这么亲密地贴身——说老实话,他也不习惯——于是非常自觉地抬起了上半身,却意外地在半道中听到对方低声嘟囔:“明明胸口还有伤,自己注意点不行吗……” 咦?原来是担心他压到伤口啊…… 太宰治咂咂嘴,反而趴了回去,耍赖一般靠在一条寺修的肩膀上,拖长了声音嚷嚷着:“哎呀,怎么我的腰使不上力啊。” 一条寺修:“……”他现在把这家伙从楼梯上摔下去行吗? 一条寺修轻轻松松地下着台阶,步子极稳,呼吸纹丝不乱,好像身上背的不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而是幼稚园小朋友用来装零食和玩具的小书包。 他甚至还有闲心问太宰治问题。 “那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一条寺修很是好奇。他俩除了到剧组的那段路没走在一块儿外,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待在一起的,太宰治把整个事件都扒完了,而他却感觉自己就迷迷糊糊地跟着走了个过场。 太宰治:“想知道?” 一条寺修点点头。 太宰治:“不想告诉你怎么办~” “那我也不想背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条寺修作势要将人从背后摘下来,然后从还未到底的台阶上扔下去。。 “哎哎哎,别!”太宰治急忙扒住他的肩膀,幽怨道:“开个玩笑而已嘛。” 一条寺修哼了一声,“我也只是开玩笑啊。” 太宰治一阵叹息,“修君学坏了。” “学坏?”一条寺修冷笑,说出来的话像极了电视剧中的极端反派:“这要放在以前,你早就被我剁成几块扔太平洋喂鱼了。” 想一想,这可是个能说出“生气就去太平洋砸岛”的家伙,所以还真不是没可能……于是太宰治果断消停转移话题了。 “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太宰治竖起一根手指,开始教学,“因为我甄别出的有用信息比你多啊,修君。” “有用信息?” “没错,现实可不像电视剧导演那么贴心,将有用的线索和情报通过镜头递到你眼皮子底下……”到这儿,他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哎呀,忘了,就算是这样修君也没办法找出真凶呢。”他指的是一条寺修看《风铃屋》的时候,经常被编剧和导演牵着鼻子走。 一条寺修:“……”好想揍人。 太宰治又继续说了下去:“甄别出有价值的情报和线索是很关键的一步” “在调查事件最初,我们获得的信息是琐碎又繁杂的,所以最开始的阶段就像一棵树的主干分出两个枝丫,这两个枝丫上又会生出若干个枝丫来一样。” 他点了点自己的大脑,“往往这个过程会模拟出几个、十几个甚至上百种可能,学会甄别有用信息、剔除无用信息,将多余的枝丫给‘咔嚓’剪掉,掌握的有用情报越多,被剪掉的枝丫也就越多,而最后能留下来的,也就是所谓的真相。” 一条寺修:“……”好吧,第一步就已经卡死他了。 不过话说回来……太宰治这个人的思考方式真奇特。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当然,这里一条寺修代入的是自己——通常第一步是先筛选出有用信息,然后再将这些信息一个个串联起来。这就好比串珠子,将符合要求的珠子先挑选出来,然后用一根线将它们串在一起。 而太宰治却是将所有信息进行整合,模拟出多种可能,然后再借助有用信息来排除错误的构想——也就是他所说的“剪树枝”办法。 不过能做到像太宰治这样的,应该寥寥无几吧?普通人在看到那棵参天大树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说的就是一条寺修。 前一种“串珠子”的方法比较常用,方便、简单又清晰,后一种“剪树枝”的办法虽然麻烦繁琐,但却能将整个事件掌握得更加全面。 可想而知,太宰治这家伙的大局观一定非常可怕。 这家伙除了身手差了点之外,脑筋其实还不错…… 一条寺修这么想着,太宰治突然又轻飘飘地说一句:“当然,像现在这次的事件,只需要大概看一眼就能明白啦,道理就跟‘渴了要喝水’一样简单,根本不用太麻烦地去想。” 一条寺修:“……”果然这家伙就是很欠揍。 计算着距离,大概下了三层楼的样子,两人终于走到了楼梯底。 一条寺修将太宰治放下来,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里就是一个朴素的、没有任何装修装饰的大厅,墙上点着几盏昏黄的小灯泡,灯光微弱,堪堪能看清脚下的地砖。 大厅四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恐怖道具,还有一些黑箱子——与之前他们看到的黑匣子差不多质地,但体积要稍微大一些。不过数量最多的还是假人,或躺或立,有的完整,有的上下身分离,而有的更是拆卸了四肢。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瞧着还有几分吓人。 一条寺修打量着,猜测:“箱子里装的就是毒品了吧。那些家伙运送毒品的时候,就藏在假人身体里?” “应该没错了。”太宰治也是这么想的。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相机,正准备拍照留证,耳朵倏地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他蓦地出声叫住一条寺修:“修!小心……” “嗯?” 一条寺修迈出去的那条腿前脚掌还未落地,一道黑影便从假人堆里飞跃而出,径直朝他扑了过去! 一条寺修的反应相当快,在那东西靠近的同时,他快速调整姿势,换脚一记踢腿,将那黑乎乎的东西踹飞,砸了旁边的墙中,力道大得墙面上都蔓延出了蜘蛛网一样的纹路。 “咔嚓” 直面这一击的“袭击者”瞬间四分五裂,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嗯?这是什么东西?” 一条寺修定睛一看,发现那玩意儿竟然是个假人! 假人既然能行动…… 太宰治很快想到了:“操纵物体的异能力吗?” 他刚说完这句话,周围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个假人,甚至是被拆卸掉的四肢、躯干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活过来,或走或爬或蹦跶,姿态各异地朝二人靠近并聚拢,将他们重重包围了起来。 ※※※※※※※※※※※※※※※※※※※※ 感谢在2020-06-21 20:00:00~2020-06-26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乌伊很无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 48瓶;青鸟 15瓶;有木在南方、轻岭 10瓶;东海最帅伞太 5瓶;曦晖 3瓶;燕萝 2瓶;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来自剧组的委托(八) 一条寺修扫了一眼将他们围起来的假人假肢,手指掰得咔哒响。被太宰治勾起,却一直积压在胸口的怒火总算有发泄的地方了。 就在他即将出手的时候,太宰治突兀地插了一句:“那个啊,修君。” “……又干嘛?”一条寺修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小心连你一起打”。 太宰治摸摸下巴,扫了一眼他那双撕掉裙子下摆后露出来的大长腿,意有所指地说:“你应该……穿了打底裤吧?” 说完这句话,太宰治飞快蹲下身,刚好躲开头上一扫而过的劲风。 “穿了就好。” “……”一条寺修脑门上暴起的青筋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地想:迟早要摁着这混蛋狠揍一顿! 交谈间,周围的假人假肢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朝二人发动了进攻。 “闪远点!” 一条寺修拎起太宰治的风衣,直接将他抡到了之前他们走下来的楼梯上,然后一跃而起,踩着假人的脑袋和肩膀,几个起落便脱离了包围圈。 他没有用异能力,只纯粹地使用体术与敌人战斗,招式干净利落,大开大合,带着些许草原上凶残的捕食者的野性。 他的速度极快,敌人虽数量众多,但手脚笨拙,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角;他的力气极大,一脚飞踢能将假人身首分离,有的嵌进墙壁抠都抠不出来,有的直接碎个七零八落撒了满地。 他所过之处犹如狂风入境,毫不留情地席卷着周边的一切,只剩一地狼藉。 太宰治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优哉游哉地观看着这场可以说是单方面碾压的战局,漫不经心地想:这个架势,真不愧是一言不合就砸岛的人。 不过那些假人就算被打碎了,碎片又会像暗器一样穿插在其他假人中,对一条寺修进行偷袭。这样看来,如果找不出操纵这一切的异能者,这场战斗似乎就不会停止。 太宰治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准备站起身,脖子上却突兀地碰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质感的锐物。 只是微微前倾,那锋利的刀刃就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线,血珠一颗颗渗出,染红了他缠在脖子上的绷带。 太宰治对贴在他脖颈边,随时能割开他喉咙的短刀视若无睹,甚至还悠闲地与自己身后的敌人打了个招呼:“呀~助理先生。” 悄无声息拿着刀贴近太宰治的,的确是刚才给他们带过路的导演助理。 此时的他已经没了之前那般亲切和善的模样,面色阴沉,戾气横生,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你怎么知道的?” 太宰治无奈一笑,好像他问的是什么废话一样,“很简单啊,除了导演之外,不就只有你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了吗?” 导演助理:“……”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通往二楼的楼梯,今天早上剧组工作人员走过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刚好到我们这儿就塌掉了呢?刚好底下又放了针板,不到发生命案封锁整间鬼屋的程度,但也足以让受伤不轻的我们暂时离开这个‘闹鬼’的剧组。” “至于为什么陷阱会布置得那么粗糙,除了留给你的准备时间不充足外,大概是因为你们的东西今天之内就能搬完了吧?所以你只需要拖住最后这点时间,让剩下的‘货’顺利运出去就可以了,对吧?” “石内导演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容易醒过来,正好方便了你进出暗道。就算被别人看到你从石内导演的房间出来,你也能借口说是导演打电话叫你到他房间里商量明天剧组的事务,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至于‘货’如何运送出去,只需要将东西藏在这些假人身体里,然后再操纵它们自己走出去就行了。这也就是剧组最近夜里发生的,所谓的‘闹鬼’事件。” “可你没想到的是,本来昨天晚上就能将最后一批货运送出去,结果本该躺在床上睡觉的石内导演却突然起夜上厕所。而他在路过走廊的时候,还被听到动静、正暗中观察外面情况的你给吓晕了。” “你担心石内导演出事会造成剧组人员的恐慌,将事情闹大,于是就在其他人发现他晕倒前,将他送回了房间——你只需要说是起夜上厕所,就能将出现在走廊的原因解释过去了,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只是匆忙间,你却不小心将一个黑色的匣子落在了石内导演房间里……” “……” 导演助理的脸色几经变换,眉头越皱越紧。 太宰治所说的,几乎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差,他甚至都快以为这家伙是他的同伙了,不然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家伙是怎么从这么短的时间,又从零零碎碎的线索里推测出如此多信息的?如果不是异能力的话,那他到底是有多厉害?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呢……”太宰治点点下巴,纯然好奇地问,“这个暗道占据的空间这么大,不太像是后来你们接手鬼屋后改造的,倒像是一开始修建酒店的时候就计划好的。所以……从一开始这间酒店就是你们建造的吧?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将酒店‘转让’,并改造成鬼屋?是因为行李箱比恐怖道具容易暴露的原因吗?还是说……” “嘶——所以一开始那个‘这里会改造成旅游区’的传言,其实是真的?只是中途出了点意外,让政府搁置,甚至是放弃了原来的这个计划?” 太宰治虽然是提问的一方,可他也无需对方回答,自己就能将前因后果分析得差不多了。 导演助理面色不善地哼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虽然没有正面给出回应,但既然没有反驳,又回避了这个话题,那么对太宰治来说,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太宰治笑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他的声音蓦地低沉下来,“一个多月前,公交自燃事件中的某名受害者,手里拿着一份秘密文件的密钥。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份文件里,其实就包含了这个被搁置的旅游区打造计划,对吧?” “!” 这家伙怎么会知道?! 导演助理悚然一惊,拿刀的手幅度略大地抖了一下,想让人忽视过去都难。 太宰治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接着,他又补充说:“如果那份计划没有搁置的话,现在帮你们藏‘货’的,就不是一座鬼屋,而是整个旅游区了,你说呢?” “那又怎样?” 导演助理握着刀柄的手稍微用力,刀刃贴得更紧了。 “既然知道了这么多东西,那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面对似乎下一秒就能割开他喉咙的利刃,太宰治根本无动于衷,甚至还有闲心嘟囔:“既然那边还没停下来的话……” 他忽然扬声朝一条寺修那边喊道:“修,异能力者就藏在假人里面!” “知道了!” 一条寺修没有回头,倏然一脚跺地。 “轰!” 一阵地动山摇,一条寺修脚下的整个地面塌陷下去足有三五公分! 站立不稳的假人横七竖八地栽倒在地上,唯有一个假人不受重力影响地浮上半空,四肢扑腾着倒飞出去,准确地砸在了挟持太宰治的导演助理身上。 两人相撞的瞬间,那假人就好像脱掉了一层看不见的拟态外衣,露出了真正的面貌。如果石内导演在这儿的话,很容易就能认出来,这家伙就是与他签了合同的鬼屋老板。后者在落地瞬间,脑勺恰好磕在了台阶上,当场晕了过去。 “咣当” 那把沾了血的刀掉落在地。 太宰治施施然地将刀捡起来,叹了口气说:“真可惜,明明就可以割掉我的脖子的。” 走过来的一条寺修刚好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让我别插手,那你们聊出个什么结果来没?” 太宰治从外套口袋里摸了根录音笔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都在这儿了。” 一条寺修伸手就要去拿,太宰治却先一步抽回手,十分欠揍地说:“哎呀,这可是对侦探社来说非常——重要的证据呢。” 一条寺修瞪了他一眼:“我还会给你吃了不成?” 太宰治面带犹豫,“其实我也不是信不过修君啦,只是……” 还不等一条寺修追问,他们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 两人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这时候,本该倒在地上的导演助理一跃而起,将太宰治手中的录音笔抢了过去,双手一个用力,“咔嚓”一声,录音笔被他硬生生掰成了两截。 一条寺修抱臂环胸,凉凉地瞥了太宰治一眼:“哦,重要的证据没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姿势别扭地从另外一个口袋中,又掏出了一根录音笔来,满脸庆幸地说:“还好我有备份~” 导演助理得逞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跟个作秀失败的小丑似的,可笑又可怜。 来自剧组的委托(九) 头顶上的轰隆声还在继续,沙石扑簌簌地往下掉,扬起道道烟尘。 “捣蛋鬼开始搞事情了。”太宰治将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连同那只录音笔一起。 一条寺修朝导演助理所在的方向伸出手,隔空弹了一下。 导演助理好像真的被他弹中了般,身体倏地后仰,“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一看,竟然已经晕过去了。 紧接着,两条绳索凭空出现,一圈一圈地将倒地的导演助理和鬼屋老板捆了起来。 将这两个家伙的事情解决,一条寺修抬头看着震颤不已的天花板,思考自己要不要出手阻止那个太宰治口中的“捣蛋鬼”。 如果自己出手的话,会不会导致本该轻伤的人受重伤,本该重伤的人直接死亡,伤亡率直线上升? 一条寺修犹豫了。 倒不是他杞人忧天,因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常态。 就比如他曾经试图用时间回溯阻止公交自燃事件的发生,结果却令事态越来越严重,最后不得不让整个事件回到了自己未插手时的状态。 他爱的人会死,被他施与善意的人也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 就算是他那个无所不能的竹马也不例外。不过那家伙的本事足够大,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能顺利解决。 而现在…… 一条寺修看向了正蹲在导演助理旁边,对后者进行搜身的太宰治。 这家伙好像真的不会被他影响到。 否则,太宰治早该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身亡了。 别的不说,就提“吃他给的东西”这件事。 幼稚园的时候,一条寺修对自己的能力还不是很熟悉,没多大危机意识,更别提防范了。 那个时候他身边就没什么小朋友肯靠近他,与他一起玩——长大后他知道,这其实是他竹马干的,为了保护那些孩子。 所以从小到大,一条寺修的朋友……或者说关系稍微亲近一点的人,就只有他竹马。 他竹马喜欢吃甜食,但他的父母担心他吃多了会蛀牙,所以在这方面控制得很严,给的零花钱也不多。 不过一条寺修却是没那么多顾虑,看自家竹马对着橱窗里的蛋糕流口水却没零花钱买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他就自己买来分了一半给他竹马。 于是在接下来的回家之路中,一条寺修就亲眼目睹了自家竹马,是怎样经历了被蛋糕噎住、喝水被呛住、人行道上遇车祸、拐个弯遭抢劫、电线杆断裂照头砸下、下水道井盖突然裂开……一系列越来越夸张的意外。 听说后来他竹马在家里也遇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看个电视电视爆炸,打开冰箱冰箱爆炸,靠近书柜书柜散架倒下…… 第二天在幼稚园碰面的时候,他那竹马脸上乌云密布,语气沉重、十分严肃地警告他:“你千万别对任何人好了。” 懵懵的一条寺修:“哦、哦……” 一条寺修将自己飘远的思绪拽回来,对太宰治说:“你不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吗?” “嗯?” 太宰治刚才从导演助理身上翻出一个手机,这会儿正在检查通话记录和历史邮件。 听到一条寺修的问话后,他头也不回地说:“放心吧,这个时间国木田君应该已经带着军警赶到这边了。” 咦?是吗…… 一条寺修有些好奇外面的发展,随手在旁边的墙面上一点,密道外的画面便投影在了墙壁上,就像在放电影一样。 剧组人员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没等来警察和救护车,就又听到了楼上传来的爆炸声。 “该不会整栋楼各处都埋了炸弹吧?!”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将众人心中的不安打开了一道口子,令恐慌迅速蔓延到整个剧组中。 突然,一个人朝大门口迈出了步子。 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最后竟是轰隆隆地,丝毫不逊于楼上爆炸声地响了起来。 头顶上的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此起彼伏,从左边炸到右边。 恍惚间,他们甚至生出了一种被炸弹拼命追赶着的错觉,似乎下一秒就会在他们身后爆炸。 恐惧是会传染的。 人群推搡着、哭闹着、大声咒骂着,争先恐后地往外面开阔的地方跑。 “大家不要慌、不要挤!” 石内导演高声呼喊着,试图稳住大家的情绪,维持住秩序,避免发生踩踏事件,让他们别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可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谁还听得进去?众人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外跑。 为首之人刚刚跑到大厅门口,视野开阔的瞬间,他的心神蓦地一松,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谁料下一秒—— “轰!” 几枚炸弹落在了前院,爆炸产生的冲击炸飞了摆放在四周的拍摄工具,弹片、石子四射,跑在前面的剧组人员几乎没有一个能躲开,脸上身上多少挂了彩。 好在当时他们离炸弹还有一点距离,否则被炸伤是不可避免的。 院子外的炸弹跟下冰雹似的,接二连三地往地上砸,轰隆声一阵接着一阵,大家也不敢往外跑了。 他们战战兢兢地缩在一楼大厅,不敢退也不敢出。不一会儿,角落里就传来一声抑制不住的呜咽,接着又有两三道哭声从各处传了出来。 石内导演也顾不上被踩掉的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安抚大家:“大、大家别慌!我们之前就报了警,很快警察就会……” 话还没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竟然真的听到了警笛声! 石内导演心里一咯噔,还在想:不会这么巧吧…… 可听到这声音的,明显不止他一人。 “你们听!” “我好像听到了警笛声?” “错觉吗?” “不是!不是!” 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刚才还哭丧着一张脸的剧组工作人员顿时就精神了。 眼见大家不再惶惶不安,石内导演多少松了口气。 屋外的爆炸声没有停息下来的意思。 火焰和黑烟已经蔓延了大半个鬼屋,前院空地上的剧组道具被炸得支离破碎、满地都是,硝烟和小火苗随处可见。 武装侦探社的三人,国木田独步、谷崎润一郎以及与谢野晶子驱车赶到,紧跟其后的便是荷枪实弹的军警。 他们刚下车,就听到屋顶上传来一道肆意嚣张的大笑声。 “哈哈哈——” 一个眼戴墨镜、脚踩木屐的男人从滚滚浓烟中走出来,一脚踏在栏杆上,手里夹着几个柠檬状的东西,拔掉保险栓就往刚刚到来的军警方向扔。 “趴下!” 在不远处炸开的爆炸声震得人两耳嗡鸣,趴在地上的谷崎润一郎挥开眼前弥漫的硝烟,抬头看向屋顶。 “那家伙是……” 谷崎润一郎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造成丸善大厦炸弹案的通缉犯,同样也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梶井基次郎。”国木田独步匍匐着,从怀里掏出了手账和钢笔,严肃地对谷崎润一郎说,“里面还有幸存者,谷崎,用异能力掩护与谢野医生和军警进去救人!” “是!” 密室里。 一条寺修抱着袋不知从哪来的薯片,一边“咔吱咔吱”地吃着,一边通过投影全方位多角度地围观外面展开的救援行动。 他还手动放大了某片区域,指着那个站在屋顶上的人问太宰治:“他就是你说的‘捣蛋鬼’?” “嗯。” 太宰治正单手握着手机打字,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又是港口黑手党啊……”一条寺修嘟囔了一句。 他还记得上次他们去医院拿画的时候,路上堵了车,当时也是这个组织闹出来的事情。 太宰治还评价他们说:在横滨一向很高调。 一条寺修看着那个在屋顶上手舞足蹈,笑声格外张扬的炸弹狂,默默地拿出薯片咬了一口。 确实挺高调的。 “这个非法组织和他们有仇吗?” 太宰治此时已经收起了手机,漫步走到一条寺修旁边,与他一起看着墙上的影像。 “说不上有仇,但是……他们坏了港口黑手党的规矩。” “坏了规矩?” 太宰治耸耸肩说:“在那些家伙眼里,有些生意在横滨是绝对不能碰的哦。” “毒品吗……”一条寺修眨了下眼睛,又随口说了句,“感觉你对港口黑手党很熟悉的样子。” 太宰治只是笑,没说话。 国木田独步和军警刚刚冲上楼顶,梶井基次郎就被一架直升机给接走了。 剧组工作人员也在谷崎润一郎等人的掩护下,成功逃了出来,除了部分工作人员受了点外伤,其他人都没什么大碍。 外面的事情接近尾声,一条寺修也准备离开了。不过他离开前看了太宰治一眼,“你……” 太宰治冲他挥了挥手中的电话,“我已经跟国木田君发了邮件,待会儿他就会过来啦。这次谢谢修君了,为表谢意,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那倒不必……”一条寺修嘴角抽了抽,“嗖”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太宰治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一定会很惊喜的~ ※※※※※※※※※※※※※※※※※※※※ 明天入v啦,当日三更。v后每日双更,更新时间分别为早上8:00,晚上20:00。 两个新文预收,文案太长看着累赘,我就不搬过来了,感兴趣可以戳专栏看一看 1、《性别为男的泉小姐》:穿越时空的漂亮宇智波,穿着女装被港黑干部包养(划掉)在横滨艰难打工的日子。 2、《柔弱反派与他的靠谱继承人》(原名:《攻破时政后》):反派大佬失忆后,捡到七岁中也并努力将他培养成继承人的故事。反派继承人中也的养成指南,专注养崽(谁养谁还不一定),无cp。 一篇大佬一篇菜鸟……我怎么老是喜欢迫害中也,唉。 感谢在2020-06-26 20:00:00~2020-06-28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甘乐、一只渣鹅 10瓶;枫 7瓶;涟雪、tsing_summer 5瓶;淡色、颂颂、中华田园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