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太子妃》 第1章、今晚…… 皇上有每日早朝,满朝文武。 太子有每日晚宴,一室东宫官。 晚宴散去,东宫官悉数退去,唯留太子林瀚琛与太子伴读木栩四目相对。 四下无人,木栩神色一松。她嘿嘿一笑,伸手拿过一块凤梨酥,轻轻一咬,舔着脸赞美道:“味道一如既往地好。好吃。” 林瀚琛将自己的酒杯递到她唇边:“来,尝尝这酒。” 她就着他的手,浅酌一口,双目放光:“哇!葡萄花酒!好喝极了!” “本宫亲自喂酒,你倒是第一人。这进贡美酒,味道自然极好,不过不够醇厚浓烈,本宫不爱喝。仓库里还有一坛,你爱喝就搬去喝。但是,不能贪杯,这酒后劲十足,每日只许喝一小杯。” 木栩甜甜一笑,女儿家媚态藏不住了:“谢太子!微臣晓得,绝不贪杯。” 她品酒贪杯那模样,实在诱人! “今晚……”林瀚琛话至一半,却没了声息,想着逗她一逗。他的眸光中,掺杂着丝丝缕缕的柔暖与十足明显的暗示。 一个眼神交换,电光火石一瞬间,暧昧丛生。 然而…… 木栩却眼轱辘一转,意气风发地挥挥衣袖,接口道:“今晚……月朗星稀,明日定是晴空万里!啧啧,真是个好天气!” 林瀚琛目光一顿,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别人都说,你是本宫肚中蛔虫、蓝颜知己,本宫看你榆木脑袋、不解风情。你不该叫木栩,你该叫木头。” 她微微一笑,躬身行礼,姿势谦恭,眼睛却俏皮地偷看他的神色:“木头感谢太子赐名。请太子恕木头愚钝,着实不知太子何意,还请太子明示。” “当真不知?”他佯装生气,拂袖而去,“那便作罢。” 木栩嬉皮笑脸地跟上去,乐颠颠地说道:“太子莫要生气,榆木疙瘩突然开窍。今晚……良辰美景不能辜负,戌时三刻,甘泉殿,不见不散。谁不到,谁是小狗!” “哼。”林瀚琛冷淡地、低声地应着,大摇大摆地走了。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 东宫,太子寝殿背后。专供太子洗浴的温泉池,盖成了甘泉殿。 宽大的浴池里,是林瀚琛颀长的身影。此时的他,宛如游龙。而他那双凤眸勾魂摄魄,染着火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便是这样魅惑丛生的一眼,就能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女人,陷入魔怔,永生追逐他的身影,却又只敢远观,不敢近身。 但是,木栩是个例外。她不会沉溺在他的容貌里,而且敢大大方方地倾身而上。因为,她看着他的盛世俊颜长大,更是他的女人。 她拔掉玉簪,长发铺散而下…… 她解开层层叠叠的官袍,细腰翘臀,修长玉腿。线条完美,惹人遐想。 还来不及细看,她已经飞快地围上了抹胸长裙。半遮半掩,欲语还羞。 林瀚琛向来更迷恋她换上女装,尤其是身着这件若隐若现的睡袍之时,她将化身为引人发疯的妖精,玩着层出不穷的花样,取悦他的身心。 他眼中火光更深,朝她招招手:“栩儿,过来。” 她媚然一笑,身姿妖娆地拾级而下:“御郎……” 金石国太子,姓林名瀚琛,单字御。年近弱冠之年,暂无婚配,东宫更无其他侍寝之人。 迄今为止,唯有她敢唤一声“御郎”。却也只能在深夜里,在四下无人之地,在与他温柔纠缠之时,才能这般深情婉转。 噗通! 她潜入水中,玉手灵活地滑动,化作一条锦鲤。 锦鲤逗弄着游龙。 两人在水中嬉戏。 “嗷!你这招‘鲤鱼戏水’简直……”林瀚琛一把拎起她,手指点了点她的樱唇,“胆子太大了!又去了念奴娇?” 念奴娇,是一家别具一格、风评颇好的勾栏院。 “嗯,学了新把式!”她含住了他的指尖,丁香小舌挑衅一卷,意有所指道,“御郎可要再试试?” 林瀚琛刚想拒绝,她已经没入了水中,从生涩到熟稔,不停地逗弄。她的长发在水中荡漾开来,遮住了羞人的画面。 她憋气到了极限,才探出脑袋,深吸了一口气。 而他哪里还忍得住这般引诱,一把拎起她,一跃而起。 水渍满地,两人在软榻上滚作一团,一如每一个他需要纾解身心疲乏的夜,一如每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刻。 “栩儿……”他动情而刚猛。 “御郎……”她柔媚而蚀骨。 纵有满脑恩怨、满腹经纶,都在这一刻被冲散。唯留最深刻、最温暖的记忆。 那年,他十二岁,她十岁。 她被扫地出门,在雪地里奄奄一息。而他救了她,将她带回了太子宫。 从此,太子多了一个伴读,女扮男装的伴读。没人知道她是女儿身,即便知道也只能装聋作哑。 那年,他十七岁,她十五岁。 在她及笄那天,他亲自为她换上女装,为她挽发描眉。她从蓝颜,转瞬成了妖娆蚀骨的美人,而他再也把持不住…… 从此,他食髓知味。白天,带着“他”招摇过市;夜里,压榨她妙玉生香。这件事成了东宫最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是,木栩深知,这只是一个美好而隐晦的开始,却绝对不可能是永远。 想要得到他的身,容易;想要得到他的心,妄想。他是太子,是未来帝王,他有三宫六院,更有江山社稷! 可是,木栩绝不会止步于他的第一个女人,他的小小侍妾!更不会让自己仅仅成为千花万朵里的一株而已! - 一场风雨共度,已是更深露重。 林瀚琛枕着木栩的腿,享受着她细心细致的按摩,舒服地眯着眼睛。他的眼眸中,残留着勾人的兴味,倒映着她无限的温柔。 她越是温柔、平静,他心里就越是忐忑、不解。他忽而握住了她的手,眸色深邃,目光想要洞悉她的内心。 之前东宫官进言,犹在耳边。可是她却耐得住,只字未提。难道她根本不在乎太子妃人选? 林瀚琛越发疑惑,不由得捏住了她的手腕:“栩儿,你心里有我吗?” 他没有一如人前,高高在上地自称“本宫”,而是像民间情郎一般温情低语。 这样的他,实在叫人沉迷。 可是…… 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呢? 第2章、永不背叛 心里有没有他? 不会有别的答案。 “有。妾心里自然有御郎,而且唯有御郎。”木栩脱口而出。 像是演练过无数遍的自然反应,好比别人打一巴掌过来,她第一反应会是防卫并回击。 “那你会离开我吗?”林瀚琛难得固执得带了点孩子气地问道。 “只要御郎不弃,妾会一直追随御郎,且随传随到。”她的神情永远那般温柔沁水,甜蜜沁心。找不到一丝破绽。 “很好。记住,本宫要你身心忠诚,永不背叛。”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浅笑。他也深知,木栩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即便他不要她了,别人也不敢要。太子的女人,谁敢要? “妾绝不背叛。”木栩的语气信誓旦旦。但是她故意避开她的目光里,有一瞬的黯然与一闪而逝的动摇。 要么争他独宠一世,要么就逃到他无法掌控的地方。如果做不到前者,她就只能选择后者了。 而他又怎么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他用力地拧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她圈在了胸膛:“木栩,不要妄图离开。” “噗!”她媚笑着,手指在他的肌肤上,画着圈圈,“御郎说笑了,妾如何舍得离开?” “哼!”林瀚琛拧着她的下巴,目色锋锐,“你在宫外那些小动作,我不是不知。你贪财也好、贪权也罢,我都不在乎,只要没有危及皇权,我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只要你发誓,绝不离开我。” 木栩在宫外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已经做得隐蔽、很小心了,但是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担着“太子伴读”的身份,利用职务之便,即便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地暗中操作,她也在宫内宫外谋了不少好处。也幸好林瀚琛并没有真正地计较。 她讨好笑笑,双手力度适中地为他按捏纾解疲乏的穴位:“太子明察秋毫,木栩哪敢乱来?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小打小闹,赚点小钱罢了。绝对不会影响到太子,或许哪天还会成为太子的小小助力呢!” “避重就轻!且不提这事。”林瀚琛自然相信她的忠诚,却仍然一脸不悦地提醒道,“本宫要你发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 “我木栩对天发誓,不管发生什么,永远忠于太子,绝不离开太子。若违此誓……” “如违此誓,如何?” “若违此誓,上苍剥夺我此生最爱。”木栩随口说道,心里却很是不解。为何今晚非要她一遍又一遍地承诺、发誓呢? 难道…… 她花容微惊,心中猛地一颤,后知后觉道:“太子妃人选已定?” 太子年近及冠,赐婚之事,早晚会来。以后若是登基称帝,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终究,她不过是他年少时探索男女之道的试验品。而她更是竭心尽力地将他教得深谙此道。 但是等到与他门当户对的千金贵女出现,正宫位置永远是别人。 林瀚琛淡淡地开口,语气却笃定:“将军府,岳小琬。” 将军府的岳小琬?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女人!是仇敌的女儿! 任何人都可当太子妃,但绝对不能是她。木栩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哦……”她尽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淡淡地、闷闷地应声。可是任谁都看得出,她脸上风起云涌,很不愉快。 “不悦?吃醋了?” “未曾。”她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口是心非的女人。” “御郎,妾乏了,回去歇息了。”木栩起身欲走。 “木栩!”林瀚琛抓住了她的手,低声许诺道,“放心。她只是一个摆设,本宫不会碰她。这里和这里只属于你。” 他带着她的手,轻抚着他的心脏,然后一路滑到了小腹之下…… 从前的她,定会伺机把玩一番。 此时,却没了心情。她缩了缩手。 “谢过太子殿下厚爱。妾真的困了。”她的手,如鱼儿般滑走了。尚未得到他的批准,就快速地穿上了男装,挽起了长发。 林瀚琛并没有制止她,该让她静一静。 他是太子啊!他不能爱任何一个女人,更不能独宠一个女人,甚至他的婚姻都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易。将来他的路,一如每一代帝王,一如他的父皇,妻妾成群、儿孙成群。 可是,他刚刚都已经地低声下气地告诉木栩,他的心与身都只属于她。这是许了她独宠啊! 难道她还不满意? 一诺千金,她信不过他吗?还是,她想要的,远远不是他的宠爱? 林瀚琛的眸色逐渐变得深沉:“木栩,你的心难道已经大到本宫喂不饱你了吗?” 后宫不得干政,女官不入后宫。这原本是历代相传的帝王准则。 但是林瀚琛将木栩带在身边,一起学文学武,甚至学权术治国。 整整八年,她是他的伴读,更是他的心腹。她是他的“臣”,也是他的“妾”。到了如今,她已经不满足止步于此了吗? - 木栩快步出了甘泉殿,冷光灌得她长袍翻飞。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却又立即挺直了腰背。 一想到与林瀚琛在一起的朝朝暮暮、卿卿我我,再想到这些温柔将属于别人,就万蚁噬心、心乱如麻。 明明一直拼命告诫自己,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而她爱他,只是虚情假意,甚至她每天都会对着镜子,装作深情媚笑的模样,默念着类似“妾心中唯有御郎一人”的话。 既然是装的,为何还会难受?难受得心如刀绞。 她捂着心脏位置,终于无法维持风度翩翩的伴读形象,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里离太子寝殿,其实只有一墙之隔。 她紧闭了大门,靠在门扉后,脑子里千回百转。 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却在她门口停住,没了下文。 是他。 但是听脚步声,就能确信是他。对他的熟悉,已经深入肺腑了啊! “呜呜呜……”她的哭声极小、极轻,却足够听觉敏锐的门外之人听清。 她安慰自己只是演戏,她需要博取太子的同情,还不到恩断义绝的时候。她的臂膀还不够硬,还不能凭借自己手里的势力报仇雪恨,更没办法悄无声息地逃到远离是非之地。 但是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心里也难受得无法呼吸。竟是假戏成真了吗? “木栩。” “……”她止了哭声。 他,有话要说。 第3章、赐你木姓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向来是知轻重、知进退之人。”林瀚琛清冷的声音、冷酷的态度,与两人翻云覆雨时判若两人。 他语罢,就迈着步子离开了。 是啊! 他是太子,是未来皇帝。全天下女人,都该跪在他脚下,翘首盼着他临幸。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为何她还不知足? “呵呵……”木栩自嘲笑笑。褪了外袍,缩到了棉被里。 身份?她不过是个被高门大户除名的弃女,是太子恰巧路过救了她,并且赐了她“木”姓,戏言道:“本宫双木为林,乃是天家皇姓。便将恩威分你一半,赐你木姓。” “珝字女气太重,你便叫木栩,栩栩如生之栩。” “你是本宫伴读,常伴本宫左右。任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从此,太子身边,就多了一个木栩。 如果不是太子,也许她早就死了,也许她现在是流落街头的乞丐,甚至可能是青楼里人尽可夫的女人。 是太子改变了她的命运。 她是他的伴读,没有实权仍然受人尊敬。在他面前,她谄媚乖顺;在他人面前,她高冷清傲。至少活出了一个人样。 一直以来,都是她欠他的。所以,她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三年前,他亲自为她换了红妆、描眉绾发,从此泥足深陷……她成了他的女人,没有名分却享受爱宠。 从来都是只许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却不许她拒绝、不许她逃离,更别提出墙了。这就是天家贵胄的规矩,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然而,她怎么可能做他一生玩物?如今她年轻貌美,但日后色衰而爱驰,又当如何? 木栩看着后宫风云长大,深知个中道理,早就将一切看得清楚。欠他的,就当是拿身子来还。等他不需要她了,她就悄无声息地遁去。 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子妃位会落到将军府——岳家! “真是造化弄人。”木栩的眼中风起云涌。巧得很,太子妃人选,竟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世人只知道,八年前,将军府中丧事连连。将军夫人孟菲暴病身亡,留下大小姐岳若珝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却无人知道,是二房夫人景淑贞灌了怀有身孕的将军夫人孟菲喝毒药,还一直虐待岳若珝。后来景淑贞生下的儿子却死于非命,却陷害岳若珝下药害死她儿子。 将军岳亚群大怒,将岳若珝从族谱中除名,暴打之后扔出了将军府,任由她在冰天雪地里自生自灭。年仅十岁的岳若珝,冻晕在了路边。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岳若珝早就死了。谁会想到木栩就是岳若珝呢? 哼,景淑贞!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坐享荣华富贵,大概早就忘掉了当年的罪孽了吧? 景淑贞夺走了木栩的一切,她的至亲、她的清誉、她的家……杀母之仇、陷害之痛!仇恨从未在木栩脑海中淡去,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越烧越旺。 木栩从小立誓,等她羽翼丰满之日,绝对不能叫仇人好过!她要让景淑贞那个毒妇血债血偿、生不如死! “冤有头,债有主。岳小琬,深仇大恨不会报复在你身上。但是这桩婚姻,我必须破坏。对不住了。”木栩勾出了一抹幽深的笑意。 岳小琬可是景淑贞的爱女啊!怎么可能让毒妇之女嫁得那么风光?怎么可能让仇人成为未来国母? 木栩在宫内积攒的人脉,在宫外发展的势力,早已不容小觑了。虽然没能完全瞒过太子法眼,但是太子也不可能全盘知根知底。 她与景淑贞的这场斗法,才刚刚开始……她绝不能输!绝不会输! - 翌日晚宴,东宫官便开始商讨太子妃人选以及大婚之事。 “岳将军昔年征战沙场,战功无数,深得皇上信任,一直手握重兵,如今又负责护卫整个皇城安全。若是结为亲家,太子如虎添翼。” “将军府嫡女岳小琬,出身高贵,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实乃太子妃佳选、太子良配。” “二皇子那边,似乎跟将军府走得近,不得不防。若是这桩婚姻让他得逞,东宫压力将会倍增。” …… 支持立岳小琬为太子妃的声音,渐渐盖过了什么丞相小妹、异姓王家小郡主等等建议。 与朝臣不同,东宫官是太子的家臣,言谈之间也不用顾忌,口口声声都是为太子的宏图大业着想。 而实际上,林瀚琛心里早有决断。只不过,唯有木栩提前知晓罢了。而东宫官十之八九都是见风使舵的人。 林瀚琛坐在高位上,身为伴读的木栩则侧立一旁。两人在人前,往常便是这般姿态,脸色都是如出一辙的波澜不惊。 只是两人的目光,一个深邃,一个狡黠。 林瀚琛陡然开口,却是微微侧目,看着身边站得笔直的“他”:“木卿以为如何?” 往常木栩都是旁听,很少发表言论,即便有异议,也是私下里在太子书房说道说道。她于在座数十人里,品阶最低。别人坐着尽享晚宴,而她只能站着,站在离太子最近的位置,更像个宦官! 往常根本轮不到她说话。 这一番,被太子当众提名,倒是头一遭。木栩瞬间压下惊异,神色坦然道:“臣附议,将军府岳小姐乃是太子妃位不二人选。” 心口不一地奉承两句,谁还不会? 林瀚琛目光微闪,意味不明,转而不负众望地开口:“既然木卿附议,便暂定她了。若无其他要事,今日便到此为止,都散了。木卿留下。” 之前那么多座上宾争执不休,各抒己见。 为何是木栩开口,便定下了?不少人望向木栩的眼神,就带着点难解的深意。听说,太子殿下好男风,从未招女子侍寝! 不过好在,马上要娶太子妃了,这谣言也能不攻自破吧? 太子要宠个无甚实权的伴读,东宫官们没必要干涉、也无权干涉。罢了,一个个鱼贯而出……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唯有烛火通明,滋滋燃烧。 “恨吗?怨吗?”林瀚琛起身,微微低眸,与她对视。 将军府那些陈年旧账,他也知道一些。二房夫人上位成了将军夫人,二房所生的二小姐岳小琬也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女。 而实际上,岳若珝(木栩)才是真正的原配嫡出长女,岳家大小姐。如果没有她年少时的悲惨遭遇,此时的太子妃位理应是她的。 木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第4章、莫留后患 呵呵! 木栩未语先笑,轻蔑的冷笑:“恨又如何?怨又如何?即便臣心中有恨、有怨,也绝不会耽误太子前途大事。太子请放心。” “如此……便好。”林瀚琛喜欢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如若无事,臣先行告退。”木栩规规矩矩地作揖,倒退三步,以示敬意。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更不显丝毫女气。 看似沉稳,却是负气。 往常,等群臣散去,她就会不客气地挑拣他桌上酒菜吃食,饱餐一顿。这次,她形同落荒而逃! 林瀚琛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本宫允你退下了吗?” 她回眸,语气平淡,并不显卑微:“太子还有何事?” 她将太子伴读这个角色演绎得完美无缺。但是林瀚琛却不喜欢她穿上这身男装、这套九品芝麻官的官袍,更不喜欢她仅仅把自己当做他的“臣”。 他拥她入怀:“左右无人,何必这么生分?” 曾经两人有过约定,白天与黑夜,伴读与侍妾,不会混作一谈。这也是林瀚琛第一次不遵守约定。 “太子……” “唤我御郎。” “御郎,这里是议政之地……” “嘘!”他的手指压着她的粉唇,眸色转深,直接扯开了她的腰带,将她圈在了长椅上,“栩儿……”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国家大事上,杀伐决断;儿女私情上,温柔缱绻。 不过,他一向自控能力很好,不是那种会随便发浪的男人。但是他的行动意图那么明显,木栩也无需矫情。 她翻身,扶他坐好,而她翻坐在他身上:“妾来服侍御郎。” 在长椅上行事,当然是女子主导会更好。方便着力。 林瀚琛扶着木栩的腰,勾唇一笑:“好。你来。” 他不喜欢那些矜持而压抑的大家闺秀,即便是床笫之间仍像个不苟言笑的木头。如果是要在这种地方这种时辰做这种事,或许还会以死劝解。 他更瞧不上那些勾栏院里的风骚夜娘,即便是站在那里也有一股浓浓风尘气息。被无数人摆弄过的女人,实在脏得倒胃口。 他喜欢木栩,习惯了木栩。她顺从、乖巧,闺中秘术又娴熟而新颖,有玩不尽的花样。 一旦两人亲密贴合,都会沉沦在无上惊喜之中。 因而两人,要么谈完正事再做事,要么做完事再谈正事。总之,正在做事之时,是无法谈事的。 长袍挡住了羞人的春光。 两人更是沉溺于迷人风景里,无法自拔。 吱呀—— 有人推门而入,两人同时惊得全身一颤。木栩吓得想要赶紧逃离,林瀚琛却箍紧了她的腰,不让她动弹。 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扣在了他的肩头,挡住了她的花容月貌。 “啊!太子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负责打扫议政殿的小太监,匍匐着身子,深埋着头,抖抖索索地求饶。 的确该死! 从此,太子好男风,恐怕会越传越烈。谁还敢把女儿嫁给太子? 又或者木栩女儿身的身份,将公诸于世。木栩有欺君之罪,太子有包庇之嫌。 每一种后果,都是难以承受的。 “闭眼。关门。跪到一旁候着。”林瀚琛的声音,就像是天上的惊雷,劈得小太监颤颤巍巍。 “是!是!奴才遵命!”小太监只得听命行事,闭上眼睛,关上了殿门,然后跪下来。耳边传来了“噼啪”之声…… 虽然不能人道,但也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事。 林瀚琛旁若无人,开始反攻,继续这场未完的战争。 他竟越战越勇,叫她抑制不住低吟。醋意与嫉恨,被他折腾得烟消云散了。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无需压制。” 她放松身心,承受他的爱宠:“嗯……啊……” 他满意笑笑,埋首在她脖间,留下属于他的烙印,一抹深深的红痕。 事罢,二人穿戴整齐。他变成了那个天上骄子,而她也恢复了装模作样的清冷气质。唯独她脸颊一抹绯红,惹人遐思。 “木卿。此事交由你解决,处理干净,莫留后患。” “是。” 林瀚琛走了,留下木栩款步到了那个小太监面前。 她语气冷淡:“新来的?” “是。奴才叫小允子,刚入宫不久,被分到东宫,刘公公将奴才分到议政殿负责打扫。奴才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方才去小解回来,见群臣散去,以为殿内无人,便直接进来了……谁曾想……奴才该死!求大人绕奴才一命!奴才绝对守口如瓶!” 木栩故作惊讶道:“咦?你看到何人何事?为何需要求我饶命?为何需要守口如瓶?” 小允子一点即通,重重叩首:“奴才见群臣散去,便进殿打扫,此时殿内并无旁人,亦无怪事发生。” “嗯,去打扫吧……” 木栩的身影飘远,小允子重重磕头:“谢大人救命之恩,以后若大人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尽管开口。” 木栩没有答话,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她这个决定做得太冒险了。并不排除小允子是其他人派来的奸细,如果是那样,那么她的身份、她和太子的关系就彻底暴露了。 害了自己并不是最可怕的,如果害了太子就罪孽深重了。 木栩为自己的妇人之仁感到深切悔恨,她飞快地扭头,直奔议政殿。 轰! 她推开殿门,殿内仍然烛火明亮,杯盘狼藉。却不见那个叫小允子的小太监! 她遍体生寒! 作茧自缚了吗? 悔不当初! 就该杀了那个小允子灭口!以绝后患! 皇宫本来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我不吃你,你也会反口咬死我。 木栩头皮发麻,眸光似刀。 阴风扫过,烛光一闪。蜡烛险些全部阵亡,却终究越燃越旺。 一道黑影藏在了红漆柱子背后,声音冷漠:“你太没用了。跟着太子这么多年,除了阿谀奉承见长,其他方面都是废材。” 这个声音,木栩并不陌生。他是太子暗卫,云霄。 云霄一直以来都看不起她,认为她是一个凭借谗言与身子取悦太子的庸脂俗粉。每次碰面,都是对她冷嘲热讽。 木栩面色淡淡:“你杀了小允子?” 第5章、权当一次教训 “以后长点心,少添麻烦,总要我善后。”云霄没有正面回答,身形一闪,就遁入了黑暗之中。 来无影,去无踪。武功神鬼莫测。 “多谢。”木栩明知他早已走远,仍然出言感谢。虽然他看不起她,但是只要涉及太子利益问题,云霄都会出手相助。 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云霄出手,绝无侥幸,那个小允子构不成威胁了。以后,她不会再心慈手软。 木栩慢悠悠地走到了太子书房。守卫一看是她,也不过问,就随她根本不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太子。” “事情办妥了?” “嗯。”她微微颔首,略略心虚。 “权当一次教训。以后下手不要犹豫。”林瀚琛忽然抬眸,目色深深地盯着她。眼里有警告之意。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没有生气?没有批评她? “是!”木栩讪讪一笑,她心服口服。 “过来。”他把手里的一份请柬,递到了她手里。一份来自将军府的请柬,邀请太子参加寿宴,老将军岳飞扬的七十大寿。 岳飞扬戎马一生,在战场里摔断了腿,才退回府中颐养天年,其子岳亚群继承衣钵,成了如今的岳大将军。 “太子会去吗?”木栩指尖微颤。 岳飞扬是她的爷爷,从小爱她如命的爷爷。如果说将军府还有什么是她牵挂的,那也只有这个年事已高的老人了。 可怜他当年是叱咤风云的战神,如今却只能在轮椅上度日。 “请柬都接了,你代替本宫去。” “微臣不解,太子有何深意?”木栩十足不理解林瀚琛到底什么意思。按理说,如果想要得到岳亚群的兵力支持,得到岳小琬的青睐,肯定是太子殿下纡尊降贵亲临将军府才是上策。 林瀚琛伸出大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莫要事事以阴谋论,本宫有时仅仅是为了宠爱你、骄纵你。” 他笑意竟有些纯粹,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又隐隐有些感动。然而还来不及感动,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又炸开了。 “你容貌从十岁到如今十八岁变化不大,且与岳将军本就有几分相似,此去恐怕身份难掩了。寿宴后,就不要再做男装打扮,也不要随侍本宫左右了。” 难道要剥夺她太子伴读的身份? “微臣恳求太子收回成命。”木栩深深鞠躬行礼,等她抬眸时,眼眶里有了泪意。从她当年被太子带回东宫,她一直跟太子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如果要分开,与她而言,无异于剥皮抽筋。 “本宫不是同你商议。”他是命令。他能瞒天过海,给她一切;也能随时反悔,拿走一切。 他决然的态度,完全不容商榷。 “御郎……”木栩倾身,抱住了他,垫脚就吻住了他。 她卖力地取悦他,明明能感觉到他从抗拒到接受,然后到反攻。两人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她伸手去解他的衣袍,故意触碰到他的禁忌。他猛然醒神。 他推开她:“我心意已决,你退下吧!” 示弱,装可怜,行不通。 魅惑,美人计,也无效。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是,她不甘心。难道她以后仅仅以太子侍妾这样的身份,存活于世? 她穿着男装,身为太子伴读,借着太子令牌,还能偷偷溜出宫外,干些赚钱的营生,暗中网罗人手、培养心腹、壮大势力。 但是失去了这个便利,她就像是被斩断翅膀的鲲鹏,被关在金丝笼里的燕雀。不,她绝不接受这样的命运与安排。 看来,她该为自己谋后路了…… 不过,这件事急不得,必须从长计议。 - 将军府从外而内,红红火火,犹如欢庆新年。 各路宾客,络绎不绝。进出者,皆是达官贵人。 太子的车架,宛如长龙,抵达了将军府门口。然而,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却不是太子,而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纤瘦公子。 “太子备了薄礼,特派小臣前来送礼。劳烦管家查验入库,记录在册。”木栩将礼单交给礼堂负责登记的老管家福伯,随行将一箱又一箱的珍宝送入府中。 福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太子伴读,却被惊得许久回不过神。不是因为木栩多么俊俏惊艳,而是因为这张脸实在…… “像,太像了……”老管家喃喃自语,太像被赶出家门的大小姐岳若珝了。八年了,她失踪八年了。 “木大人,里面请,里面请!”老管家身旁那个油滑的小厮,招呼着木栩入内。还亲自为他带路。 木栩虽然只是从九品的芝麻官,所有人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木大人、伴读大人或者木公子。谁人不知,她是太子心腹?手里拿着太子的金牌令箭,见令箭如见太子本人。 她低调倒也罢了,如果她亮出金牌,所有人都要齐刷刷地跪一地,高呼千岁。 这小厮是个会事儿的人,姿态谦恭,语气热忱:“大人,请。老将军在堂屋里坐着呢!” 既然拜寿,当然要见见老寿星。岳飞扬到底是古稀之年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是目光却很慈祥,是一种沉淀了杀伐之后的慈悲与宽宏。 小厮解释道:“老爷子,这位是太子伴读大人,特意前来拜会。” 木栩款步到了岳飞扬面前,拱手行礼,声音清润,宛如一个少年郎:“太子公事繁忙,抽不开身,只得命微臣代太子前来。在此,祝老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为了完美扮演男人,她模仿声音向来惟妙惟肖,叫人真假难辨。 岳飞扬听着这礼貌周全的声音,很是满意,不由得捋了捋胡须,连连称好:“好,好。老夫感谢太子殿下挂念。” 木栩手腕一旋,掌心里躺着一个红绳编成的盘长结,结上串着一块玉环:“此前代表太子,此时代表本人。老将军,我既然前来,倒也不顾那些虚礼,这是晚辈一点心意,望老将军笑纳。” 盘长结,又称盘肠结,常用来寄托对远方故人的思念。 珝者,美玉也。岳若珝,寓意如玉美人,这个名字是岳飞扬取的。 木栩也是用心良苦,却不知道这番暗示,这大老粗的爷爷到底能不能看懂? 岳飞扬还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但是他看到这个盘长结时,老眼一花,泪光乍现。当年,便是他教会了岳若珝编这个玩意儿,再细看这木栩容貌,他心下大骇,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你……是男是女?你叫什么?生辰何时?” 木栩正想搭话。 “爹,时辰差不多了,儿媳扶您到礼堂去。”人未到,声先到。一个妆容精美、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是那个毒害木栩娘亲、施计赶她出门的二房,景淑贞。不,人家现在已经是正牌将军夫人了! “嗯,走吧……”岳飞扬看了木栩一眼,压下了心中激越。 然而,眼尖的景淑贞却盯着木栩不放。惊诧了一瞬,她很快就确定木栩的身份了。说来也怪,时刻挂念的亲人见了未必能立即认出,彼此深恶痛绝的仇人却能一眼认出。 没错,木栩就是岳若珝。她回来了,回来报仇了。 第6章、见不得血腥 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景淑贞眼中的惊疑与恶毒,源源不断地迸发出来,她用唇语说道:“小冤孽,还敢回来?” 恶魔、妖女、孽障、野种……木栩以前有很多称呼。她儿时,在这个将军府里都听得习以为常了。 “将军夫人。”木栩并不计较,淡淡一笑,客客气气地“尊称”了一声。她云淡风轻的模样,看起来教养极好。 两相对比,倒衬得景淑贞有些疾言厉色了。 岳飞扬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更加笃定了木栩身份。但是此时绝对不是认亲的好时机。他假意不察,催促着:“走了,淑贞。宾客们都等着呢!” “哎,爹,咱们先去礼堂。”景淑贞这才赔笑道。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逢场作戏。在外人面前,自然要扮演好孝媳贤妻。至于那个多余的人,私底下,她早晚会收拾的。 一场差点爆发的女人之战,就这样偃旗息鼓。实际,却是暗潮涌动。 不过,木栩一点都不怕。今日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辩白无力、任人宰割的岳若珝了! - 宴会之后。 岳飞扬借口体力不支,就先行回院子里休息了。 他刚走不久,就有小厮前来,在木栩耳边低语:“木大人,老爷子约您一见。” 爷爷这是打算与她相认吧? 木栩心里一暖,起身隐去。跟着小厮七弯八拐地朝前走,绕了几个庭院,她忽然驻步:“老将军不是住在西厢吗?你为何带着我朝北边走。” 小厮对答如流:“他搬去北苑好些年了。” 木栩倒也不再怀疑,跟着朝前走。路过一片竹林,却听见竹叶簌簌作响。明明微风习习,不该这么大的动静! 难道有诈? 她故意落后小厮一步,踩着他的脚印,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地朝前走。刚到竹林中央,浓雾瞬间炸开,迷得眼睛根本睁不开。 一睁眼,眼睛就痛得流泪。 又着了道了! 果然小看了景淑贞的手腕。一定是她先岳飞扬一步,布置好了陷阱,将她引诱过来。这个毒妇是想杀人灭口,怕当年谋害正室、陷害嫡女的事情败露! 咻咻咻。 乱箭射来,源自四面八方。小厮早就逃得无踪无影。木栩只能凭着听觉与直觉,挥袖挡箭,侧身躲避。 一波波箭雨下来,她也显得有些狼狈。手臂上有几处擦伤,倒没伤及要害。 这样耗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木栩眸光一利,她的武学修为恐怕藏不住了。她一边躲闪,一边缓缓运气,玄妙步子初见端倪…… 这小小的埋伏,她还没放在眼里! 然而,就在此时…… “住手!”一道雷霆之声陡然响起,震耳欲聋。内力的威压,让但凡学过一点武功皮毛的人,都闷着一口老血。 箭雨倏然停止了。木栩也顿下脚步。 赤金蟒袍,在浓雾里显现出了尊贵的轮廓。 是太子,是林瀚琛来了?他不是没空,才派她前来吗?为何亲自来了? 林瀚琛的声音冷淡却不容抗拒:“本宫大婚将近,见不得血腥。” 呵呵,大婚……他和岳小琬的大婚! 木栩心里更多的不是难过,而是一种麻木。她拼命安抚自己,她不爱他,她只是承蒙他庇佑、利用他复仇,所以才以身相许。毕竟她曾经别无他物,除了她本人。 “殿下说得极是。”一道柔柔婉婉的声音随后响起。 是岳小琬。她的打扮端庄得体,五官精致优雅,气质温柔娴雅,的确是个叫人望之心动的大美人。虽然是将门出身,却一股子书香门第的风韵。 她站在林瀚琛身边,倒还真是般配。 般配,却也刺目、诛心。 岳小琬又开口了:“爹,娘,虽然这人闯入禁地,其罪当诛。但是到底他是无心之失,恳请爹爹宽大处理。” 原来,岳亚群、景淑贞等人也跟来了。 岳亚群声如洪钟:“看在太子面上,看在小琬为你求情份上,今日便饶你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领罚二十大板,此事就此揭过。” 二十大板? 多么熟悉而绝情的字眼,当年她才十岁,她这个无情爹听信谗言,完全不经调查,就给她下了这般命令:受家罚二十鞭,族谱除名,驱逐出府,永生永世不得回府、不得认亲,违者同罪并罚。 爷爷当时不在,府中没人敢接济她!伤痕累累的她,被扔出了府外,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又冷又饿,又痛又绝望…… 过了八年,再次回府,竟是情景重现了呢! 这次又要打她二十大板?她可不想被打成残废! 木栩姿态悠然地从迷雾里走出来,忽视所有人,朝着林瀚琛行礼:“太子殿下,微臣冤枉。请明察。” 众人皆是一惊。 有人惊异,被乱箭射杀之人,竟然是太子宠臣。 有人惊疑,这木栩容貌和当年岳若珝惊人相似,与岳亚群也几分相仿。是巧合,还是……根本“他”就是她? 目光都聚集到了林瀚琛身上,他身份最为尊贵、说话最有威信,是将来九五之尊的帝王。而他也公然宣布了立场:“此事无需再查,就此作罢。木卿行事向来稳重,想必不会私闯禁地,其中定有隐情,怕是府中有小鬼作祟。清理门户之事,还请岳将军自便。” 谁都知道木栩是他的人,本该不偏不倚地处理。他却二话不说,将责任全都推给了岳亚群。这偏心做派,与他平日为人出入极大。 而岳亚群此时正瞪着木栩,满目惊奇。不过,转念一想,大概只是长相酷似,眼前这个明明是俊俏少年,怎么会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叛逆女儿呢? 在林瀚琛的提醒下,岳飞扬也很快压住了疑惑。他当然不会挑战皇家权威,规规矩矩地拱手道:“太子请放心,臣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木大人一个清白。” “嗯!”林瀚琛应声,转而淡淡地扫了木栩一眼,“随本宫回宫。” “是!”木栩虽然挂着轻伤,但是仍然维持着风度翩翩的姿态,跟在林瀚琛身后,离开了这个捡回一命的惊魂之地。 “恭送太子殿下。”一干人等齐刷刷地或抱拳躬身或屈膝行礼,姿态谦卑地送林瀚琛离开。 而同时目送木栩的,是一干人等的眼刀。尤其是景淑贞阴毒的眼神。 第7章、她没有死 林瀚琛与木栩的身影已经渐渐远了…… “寿宴本是大喜之事,怎会闹成这样?”岳亚群直接盯着景淑贞。这内宅的事,一般都是这个当家主母管的。 “夫君,那太子伴读许是随意闲逛走错了,才闹了这个误会。不用放在心上。”景淑贞三言两语就揭过了这事。 “前厅还有不少客人,我去招呼。你料理一下这边。”岳亚群也不做他想,径直走了。 “是。”景淑贞低眉顺目。 等岳亚群等人走远了,岳小琬才轻轻柔柔地走近,挽着景淑贞的手腕:“娘,刚刚到底……” 景淑贞骗得过神经大条的夫君,却骗不过心细如尘的女儿。她拍了拍岳小琬的手背,低声一叹:“哎,先别说这事,以后有空再慢慢与你详谈。对了,你与太子……相处得如何?” 岳小琬羞涩一笑:“太子其人,娘亲也是亲眼所见,尊贵威仪,丰神俊朗。待女儿倒也周全有礼。” 最关键还是因为林瀚琛是太子,未来的金石国帝王。如果能嫁给他,成为他的结发妻子太子妃,那就是将来的皇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景淑贞满意一笑:“哈哈!小琬这是动了芳心了。还算你有眼光,没被那些个纨绔子弟迷了眼。难得你有意于太子,而太子也青睐于你,你们这般两情相悦,日后定会过得幸福。” 岳小琬抿着笑,脸颊微红。她自幼就勤学苦练,诗词歌赋、女红刺绣、礼义宫规……拼命成为一个极尽完美的女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嫁给天底下最强大的男人。而太子,无疑成了她追逐的对象,从小藏在心里的情郎。 没想到,太子还真的找上门来了。 “不过,你要嫁给太子,而且保证你以后好过。还必须要扫清一个障碍。” 岳小琬有些不解:“嗯?” 景淑贞冷冷一哼:“岳若珝那个小冤孽!她娘亲自杀,她又神志不清,竟然还毒死了我刚刚生下来的儿子,如今还找上门来,肯定图谋不轨!” “当年她被父亲赶出家门,后来不是冻死街头了吗?” “不,她没有死。那小冤孽运气忒好了,不仅没死,还成了太子伴读,就是刚刚差点被射杀的那个木栩。” 岳小琬面露惊讶,心里也莫名生了危机感:“太子伴读是个女人?这……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景淑贞安抚笑笑:“你不用管那么多,你只管好好与太子相处,投其所好,博他欢心。其他事情,交给为娘处理。” “是,女儿知晓。” - 太子的车架又摆开了长龙,蜿蜒着朝东宫行去。 车帘刚刚落下,林瀚琛就粗鲁地将木栩拉到了怀里。 “嘶!痛……”木栩龇牙咧嘴。 “哼,还知道痛,还有救。本宫还以为你是金刚铁骨,竟然敢去闯岳家箭阵。”他粗手粗脚地挽起她的衣袖,动作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她雪白手臂上,有两道血痕。 他的眸光闪过一抹一闪即逝的心疼:“幸好箭头没有染毒,否则你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他拿过止血化瘀的药膏,使劲儿地往她伤口上擦拭。 “啊!栩儿疼……”木栩缩了缩手,大眼可怜巴巴。虽然穿着男装,但是左右无人,撒撒娇也无伤大体。 而他一向受用。他喜欢她温软的模样。 他的动作也变得轻柔,还孩子气地吹着她的伤口:“呼……” 简直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目光不由得变得又软又亮,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却不屑挑眉:“早晚将你这双眼睛剜下来。” “太子舍得么?” “哼!”他一把拉过她,钳制着她的下巴,埋首就咬了咬她的樱唇。 “嘶……”她自知理亏,知道林瀚琛是故意惩罚她。纵然平时再多俏皮话,此时也不好意思为自己辩驳。 大仇未报,还差点死在将军府了。说到底,这次是她大意了。 不过,林瀚琛的表现,她满意极了。 她在将军府里被人坑害成了擅闯禁地、其罪当诛。他却完全不问经过,直言信任她,当众包庇她。这让她暗自得意。 她向来见好就收,厚着脸皮道谢:“今日在将军府,多谢太子救命之恩。” “反正你欠本宫也不是一命两命了。欠到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太子……”木栩缩在他怀里,深情地唤着他,偷偷地瞥着他。双手也特别不安分,隔着衣摆点火。 “早晚将你这双手也剁了。”林瀚琛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地箍着她纤细的手腕。语气动作都是恶狠狠的,却偏偏将她的手指送到了唇边轻轻一吻。 猛虎细嗅蔷薇之态,叫人怦然心动。 “太子即便要将微臣的心剁碎了,微臣也心甘情愿。”她媚笑着,倾身偷袭了他微凉的薄唇,然后大着胆子更进一步。 他却避开了,正色道:“木栩,回宫之后,不要再穿这身官袍,以后也不要自称‘微臣’了。” 木栩瞬间垮了脸色,撇撇嘴,有些闷闷不乐。翦水秋瞳荡漾着粼粼波光,楚楚动人地眨眨眼睛…… 明知她是装的,仍然受不了她这么委屈巴巴的可怜样。 林瀚琛微微挑眉,语气略微缓和地说道:“东宫里,除了不再随我去议政殿听政事,其他一切照旧。” 温软地示弱,是对付他的良策。可是,唯独这件事,这一招不起作用。 木栩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栩儿还能自由出入皇宫吗?” 他点点头:“这是自然。你那点小九九,本宫心知肚明。你若喜欢,还可以穿男装,出门倒也方便,更何况你‘公子’名头威震江湖,丢了可惜。” 木栩很知足,转瞬笑了笑:“嘻嘻,钱财虽然是身外之物、死不带去,但是人活着总不能一丝不挂是不?” 她很有经商天赋,手里各类铺子大大小小不下百家,银票财宝也是多得数不胜数。她没有特殊癖好,就是喜欢研究发财致富之道。 她正洋洋得意之时,却被林瀚琛一把推倒,跌到了长椅上。他倾身,手指玩着她的腰带:“为何不能一丝不挂?” “这……”完全是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第8章、你撒谎 男女之间便是如此,从开始之日,就会“日复一日”了。三年来,她曾无数次与他云雨共赴,但是为了保住她太子伴读的身份,木栩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每次奉召侍寝,她都是男装进他寝宫,佯装与他探讨正事。其实,偷鸡摸狗来一场翻云覆雨,然后神神秘秘地溜走。 但是从没过夜,更不会在白日、在寝宫以外,做这种事。 木栩可以不要脸,但是太子威名不能毁,要是叫人知道太子白日宣淫,还在马车里……恐怕要被那些迂腐大臣口诛笔伐很久了。 太子的名誉,木栩向来看得很重,比自己的名声要重千倍万倍。 譬如二皇子,比太子小了半岁,宫里侍妾都有一打了。而东宫却雌性动物都很难找。唯有木栩时常在就寝前近身,就有人谣传林瀚琛喜好男风,而木栩是他的男宠。 为了阻止这种无稽之谈,木栩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叫人误以为她是……阉人!才堵住了悠悠之口! 眼下,一向自持的林瀚琛,却想在马车里……木栩想逃走,却被他压得死死的。 她只好岔开话题道:“太子不是没空去将军府,才让栩儿去么?” “本宫何时说过是因为没空?只是叫你去将军府送礼,给你机会见见老将军罢了。” 她竟无法反驳,不过……还有一件事她梗在心里:“太子既然去了将军府,为何没有大大方方地在前厅拜寿? “本宫若出现,寿宴定是拘谨得很。” “哼,借口罢了。其实,太子殿下就是想偷偷摸摸跑到后院,幽会人家将军府的千金小姐!” 林瀚琛顿觉好笑,眸色促狭:“吃醋了?” “并未。” “她是太子妃人选。” “……”她顿时无言,心里微微一痛。 “太子妃位置至关重要,本宫当然要亲自考察。就算丈人家势力对本宫助力再大,若是那女儿配不上这个位置,也绝不做考虑。” “那……太子觉得岳小琬合适吗?”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其实岳小琬这人,木栩是早有耳闻的,皇都里出名的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也没什么落人口舌的毛病。她与太子结合,更是门当户对的亲事。 “尚可!”林瀚琛中肯评价道,转而语气冷淡道,“在本宫面前直呼其名,无甚大碍。人前需尊称她一声岳小姐。以后她若当真嫁到东宫,成了太子妃。一切礼仪,按照宫规来就行了。你在我面前,没大没小惯了,以后少不了吃亏,自己改改毛病。” 还没嫁过来就这么护着了?看到林瀚琛对那岳小琬可是满意得很! “说你两句就黑脸。这么多年没点长进。”林瀚琛拍了拍她的脸颊,而她仍然嘟着个唇,他干脆掐了掐她的粉颊。 “啊!”痛得她哇哇大叫。 “小点儿声。留点力气回了寝宫再叫。” “……”她瞬间羞红了脸。她在男女方面,深得坊间女子真传,非常大胆、热辣而放纵。寻常两人在寝殿里,都是将随侍之人挥退得远远的。 这茬事儿,被林瀚琛说出来,实在太羞脑人! “随本宫回寝殿。必须同你做点正事。”林瀚琛意味深长地撩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木栩怎会不懂他暗示何意? 回了东宫,木栩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瀚琛后面,十足一个小狗腿的模样。没错,木栩在其他人面前是高傲冷漠的,但是在他面前却是阿谀奉承的狗奴才。 到了寝殿,殿门一关,木栩又会宽袍解带,摇身一变,成为娇媚动人的小妖精。 她飞快地换了睡袍,抹胸裙衬得酥软十足诱人,一双纤长手臂更是雪白晃眼,唯独几抹伤痕有些煞风景。 她迈着妖娆猫步,扭着性感丰臀,缠上了他:“御郎……” 林瀚琛哪里受得了木栩这样主动诱惑,他瞬间化身火热的饿狼,将她生吞活剥了。 气喘吁吁过后,他圈着她休息:“栩儿……” “嗯?” “你会变吗?你对我,会变吗?” “不会。”木栩讷讷地窝在他怀里,脑子里却有点乱。年少无知,一时兴起,两人就纠缠到了在一起,从此谁都离不开谁。 但是他们都很清楚,太子妃、侧妃、庶妃、夫人……再到姬妾无数。以后,太子不可能属于一人,更别说是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 这叫木栩如何接受?她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感觉,她舍不得离开他,但是别无选择。她无法容忍与无数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在他有了其他女人之前,在他还需要自己的时候,放纵自己满足彼此的身心所求。等到太子大婚,她就会斩断这段孽情,逃得远远的。 “你撒谎。木栩,你每次撒谎,都不敢看我的眼睛。”林瀚琛拧着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 她的演技,能征服很多人。她的心思,却很难骗得过他。 “妾不明白御郎何意?” “哼,别逼我限制你出宫自由。别忘了,你曾经发誓,不管发生什么,都绝不离开我。”他的眼神竟有些凶狠,带着明显的威胁。温存之后的暴怒将至。 “可是,御郎很快就要娶妻了呢……”她干脆楚楚可怜地盯着他,心里却有些自嘲。很快,他就会成为别人的夫君了。 如果是其他女人,或许木栩心里还会好受一点。但是偏偏是岳小琬!偏偏是景淑贞的女儿! 木栩怎么可能让景淑贞那么得意,让她女儿嫁得那么风光荣耀?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林瀚琛的大手在她冰肌玉肤上流连,轻声安抚道:“迎娶太子妃,并不妨碍我与你之间的关系。栩儿,你在本宫心里,始终跟别人不一样,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他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放下身段了。 但是木栩却丝毫不感觉安慰。 他当真为了得到将军府的支持,婚姻也是可以随便儿戏的吗?更或者,难道他真的看上岳小琬了? 而且,木栩既然恢复了她女儿身,为何不给她名分?就让她这样不明不白地继续跟他痴缠一生吗? 她一双大眼秋色送波:“非娶她不可吗?” 第9章、公子 木栩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丝的希冀。 然而,林瀚琛视而不见地点了点头:“嗯。” 太子妃人选就是岳小琬,已经板上钉钉了。 他下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他向来是一言九鼎的人。 木栩闭上眼睛,不愿再说话。 林瀚琛能明显感受她情绪低落,却又不得不认真地提醒她:“栩儿,你一向不是任性胡闹之人。切不能因为私仇,影响我的婚事。” “是。” “你既然已经恢复女儿身,还是该注意些影响。不得召见,不要再到寝殿这边来。” “是。” “你应该明白,唯有让岳小琬甘愿嫁为太子妃,才能争取岳家最大程度的支持。因此,多少要顾忌一些她的感受。” “是。” 他要她压下仇恨,他要她不能主动求欢,他还要她去讨好仇敌之女。而她只能一一应诺,因为,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退下吧!我困了,你也早点休息。” “是。”木栩不再眷恋,干净利落地起身,很快将自己拾掇爽利,走得毫不拖泥带水。 然而,离开得再怎么潇洒,被冷风一吹,还是全身冰冷。 她从来不敢将未来赌在太子对她的宠爱上,看多了帝王家的无情、听多了后宫新人笑旧人哭的故事,她早就学聪明了。但是,仍然觉得很失望。 一直以来,她都费尽心力去取悦他,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句“不要破坏婚事”! 呵呵,怎么可能会听话,怎么可能会安分守己地等死?她的报仇大业,就是要从岳小琬开始! - 木栩已经下定决心,对付景淑贞,先从对付岳小琬开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随即把消息递了出去。 她在宫外还有不少心腹眼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刻,但愿他们能派上一些用场。 茶楼、酒楼、青楼、戏院、寺庙……全都是龙蛇混杂的消息流通之地。总能找到一点线索吧?总能弄到岳小琬的软肋吧? 翌日,木栩睡了个日晒三竿,然后穿着男子便装,大摇大摆地出了宫。她这张脸,宫门守卫基本已经眼熟了,还会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木大人请。” 木栩身上的碎银子总是要带一锦囊的,走到哪里都是散财童子的习惯:“辛苦了,拿去喝点小酒。” “木大人客气了。” 别说东宫,即便是整个皇宫,大部分太监、宫女、侍卫都受过她的恩惠。这也让她游走整个皇宫,像是一条狡猾的泥鳅。 木栩骑着马,去了君临客栈,换了一身江湖装扮,还头戴着纱帽,神秘得很。然后,直奔了鸳鸯楼。 所谓鸳鸯楼,是媒人们集聚之地,也就是个专门负责给人说亲的地方。成亲大事,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管是皇家还是民间,但凡娶亲,也都少不了媒人。可见媒人倒也是个不可或缺的活计,因而木栩怎会放弃这大好捞金机会? 鸳鸯楼外贴着对联: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 笔走龙蛇,硬朗霸气。还是木栩模仿太子笔迹所书,瞧着气势十足。她对此非常满意,不由得微勾嘴角,些许自恋:“好字。” “哇!公子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花花绿绿一大群媒人围了过来,但是深知木栩习惯,又不敢靠得太近,全都一脸惊艳崇拜地打着招呼:“公子!” 木栩冷淡一笑:“嗯,丽娘呢?” “公子偏心,就喜欢那老娘们儿!” “呸,就你嘴大。敢说掌柜的。” “公子来鸳鸯楼,难道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 咋咋呼呼,叽叽歪歪。这就是红娘遍地的地方。 木栩略显头疼,赶紧进了内室,躲了清闲。 而丽娘也亲自煮了热茶,送过来:“多日不见,公子越发俊俏了。” 木栩吹着热茶,她就喜欢喝烫茶:“少贫嘴,说正事。你发现了什么把柄?” 徐娘半老的丽娘撩了撩头发,习惯性地妩媚一笑:“二皇子一直在追求岳小姐,这并非秘密。” “嗯,这事我知道。” 二皇子林卓傲,从小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历来恋权好色,皇子府里姬妾无数。倒是对岳小琬十分上心。 而且眼看着这桩亲事要成了,太子却掺和了进来。 二皇子与太子一对比,相形见绌,只要岳小琬眼睛不瞎,都会选择太子。 丽娘又道:“坊间传闻,太子与二皇子争夺岳小姐,太子更得岳小姐欢心,婚事八九不离十了。这样一来,二皇子当然不甘心,所以……” 木栩正听得入神:“所以什么?” 丽娘呵呵一笑,有些尴尬道:“原本为公子办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可是丽娘那个不孝子最近瞧上了一个官家小姐,三媒六聘迎亲待客自然是少不了的,可是……” “手头紧?”木栩了然一笑,拿出一张银票,“拿去花。” 丽娘瞬间笑灿若莲:“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到时候来喝喜酒,一定要我儿敬公子一杯酒,感谢公子慷慨解囊、无私相助。” “客气了。回归正题。二皇子又将如何?” 丽娘神神秘秘地凑近,低声说道:“二皇子有意拉太子下位。” 木栩蹙眉:“晾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劳什子林卓傲,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根本入不了皇上的眼,威胁不了太子的地位。 丽娘将声音压得更低,口齿却清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二皇子这回可是要来阴的。” “你且说来听听。” “听说,鞅驰国那边有一批贡品即将入宫,是太子的人负责清点入库。但是那些人已经被二皇子买通了,到时候以次充好,滥竽充数。一则,二皇子可以飞来横财,二则嫁祸太子。” 好一个一举两得的阴损之招! 木栩心里有底,却眼光一利,审视眼前这个丽娘:“你如何得知,这深宫内苑之事?” 连她木栩都没有这般耳目灵通。一个鸳鸯楼的红娘,该不会是二皇子派来的细作吧?不过,知道木栩是“公子”的人,恐怕并没有几个吧? 第10章、不必羞涩 到底有没有诈,就要看丽娘了。 木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错过一丝细节。 丽娘呵呵一笑:“我叔伯家有个侄女进宫当差,正好是二皇子宫里的。她年满二十五出宫了,这不年龄有些大了么?她家里人托我给找个人家,我与她闲谈间,才知道这事。” “倒是说得有理有据。” “公子,原本皇家的事,不该妄论,这是要掉脑袋的。但是公子对丽娘有恩惠,而且您的人品谁信不过?” 木栩玩笑道:“这高帽子戴得我脖子有点酸。” “我可不是奉承公子,公子的江湖名声谁人不竖个大拇指?” 谁不喜欢听好话来着?木栩由衷笑笑,又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丽娘:“令郎大喜,我怕是没空了,这是我一点心意。祝令郎新婚愉快、早生贵子。” 丽娘双手接过:“嘿嘿,多谢公子。丽娘却之不恭,就收下了。以后但凡公子用得上,只消知会一句。” “管好嘴巴就是。不该闲谈之事,莫要对旁人提及。” “我知道轻重,公子且放心。有些事,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好,那我先走了。”木栩不再停留,她没时间耽误。她必须尽快弄清,那批贡品已经送到何处了,又是何时运送入宫? 必须赶在二皇子动手脚之前,力挽狂澜! 木栩多番打听之下,就确定了贡品走向。明早才到京城,等验收之后送入国库,大约已经是日中时分了。 把柄在手,木栩反倒不急了。她原本只是想找找岳小琬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弱点,却扯出了二皇子这摊子权斗的恶毒心思,实在是意外收获。 而且二皇子初衷还是为了一个女人,皇上恐怕会更加震怒,对二皇子失望透顶! 木栩东逛西逛,游荡了好些个店铺,又买了一大堆小玩意儿,才慢悠悠地回宫。这个时辰,林瀚琛十之八九在书房。 不过,木栩到了书房之时,他不在。 守门侍卫告之:“木大人,殿下似乎去了甘泉殿。” 甘泉殿?这么早就准备洗浴歇息了? 他说过,无召不得去他寝殿,而去甘泉殿必须经过他寝殿……不过,她可是有要事在身,就破例而为吧! 木栩进入太子寝殿,是畅通无阻的。谁能不认识她? 林瀚琛果然不在寝殿,木栩直奔甘泉殿。给他一个惊喜! 四下无人,殿内屏风遮挡,飘纱漫漫,雾气朦胧。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在迷雾里穿刺而来:“久闻皇宫之中,仅有两眼温泉。一处在皇上寝宫之内的甘露殿,一处在太子寝宫之后的甘泉殿。小琬今日得见甘泉殿,实在三生有幸。” 是岳小琬的声音!都把人带到寝宫了!林瀚琛这速度够可以啊! 木栩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必须冷静。林瀚琛固然无耻,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岳小琬蹲在浴池边,用手撩水,水声潺湲,而她的声音比水声更加动听:“好温暖,好舒服……若是能在此沐浴,定能叫人神清气爽!” “……” 生米煮成熟饭那一套,老一辈妇人必定屡试不爽。不过,若是表露得太过明显,不是显得太过轻浮么? 见林瀚琛不言,岳小琬微惊,怕他觉得自己太不矜持,自圆其说:“小琬只是有感而发。小琬与太子尚未成婚,不应逾矩。太子莫要多心,都怪小琬失言。” 林瀚琛淡淡地开口,十足体贴的语气:“无妨。若想沐浴,请自便。你也不必羞涩,左右并无他人。” 岳小琬面上一喜一忧:“可是,太子在此,多有不便……” “既已定亲,早晚是本宫的女人!你放心,在成亲之前,本宫绝不会碰你!”林瀚琛顿了顿,激将道,“莫非岳小姐身上有难言之隐?见不得人?” “太子多虑,小琬身上并无缺憾。”岳小琬为了证明自己完美,也不再扭捏,开始解腰带。她此时脸颊通红,非常诱人。 林瀚琛目色深深,毫不避讳地盯着眼前的佳人。 本是暧昧流转的气氛,木栩却看不下去了,她躲在屏风后面,模仿猫叫:“喵!” 惟妙惟肖。 岳小琬吓得一抖。谁? 林瀚琛眉梢微扬。是她! 木栩趁着两人怔楞,扔了一把迷魂散在岳小琬的脸上。岳小琬就这样衣衫不整地直直跌落。 咚! 林瀚琛并没有去管岳小琬的意思。他一双凤眸带着愠怒,盯着木栩:“你作甚?” 木栩走到岳小琬身边,俯视她那清秀的脸蛋,不知所谓道:“太子不是要验货吗?宽衣解带这种粗活,让本狗腿代劳就行!” 他蹙眉,很是不悦:“不需要,你滚出去。” 她转眸,勾人一笑:“好好好,这就滚……滚去换睡袍!” 木栩熟门熟路,径直到了衣橱,里面有一半都是她的各色睡袍。她随意挑了一件,飞快地换上了,然后散开头发…… 林瀚琛就这么伫立一旁,脸色冷淡,眸中却闪着木栩熟悉的火光,就像是夜空一闪即逝的烟火。 他脸色越冷,就衬得眸色越发火热,而木栩的笑容就越深,眉目之间妩媚流转。 她扭着腰,长腿勾住他的腰,声音旖旎:“御郎,栩儿来服侍你沐浴更衣,可好?” “不好。出去。” “栩儿不走。栩儿舍不得离开御郎。” 他拧着她的手腕,将她推开:“出去。” 木栩却再次倾身而上,垫着脚,直接吻住了他,寻隙含含糊糊地说道:“人家有要事要跟太子商议,若是出去了,还如何商议?” 林瀚琛目露揶揄,再次推开她:“商议你在宫外新学花样?取悦男人的花样!” 噗! 木栩轻笑:“嘻嘻,新花样倒是有。若是太子想试试,妾自然乐意奉陪。” “不想。” “可是,它很想呢!”木栩的手指,在他心脏位置点了点,转而一路向下,滑到小腹之下,她笑得颠倒众生,“它也很想呢!” 他抓住了她胆大妄为的手,目光晦暗不明:“找本宫到底何事?” 她倾身,紧贴着他:“思念御郎得紧。” “说正事。” “太子真是不解风情!”木栩撇撇嘴,嘟囔道,“的确有正事,而且危及太子之位,危及您的前途大业。” “何事?” 木栩俏皮一笑:“要让我将这事说出来,有个条件。” “你有资格跟本宫谈条件?” “有。因为我可以救你。” 林瀚琛顿觉好笑:“本宫需要你救?” 她勾了一抹邪笑,更衬得绝艳容貌妖孽丛生:“有人要害你,明天动手。你无法得知,到底是谁要害你,更不知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来害你。难道你要等死?” 他眼眸微眯:“先说说你的条件。” 第11章、恩断义绝 终于到了木栩占据发言权了。 她目光一定,脸上妖媚与狠厉糅杂:“取消与岳小琬的婚约。” 婚期已定,请柬已发。林瀚琛想也没想,答道:“无理取闹。这不可能。” “即便赌上太子之位,也非要如期成婚?” 他的态度非常坚定:“君无戏言。婚事更不可儿戏。此事无须再议。” 她心里有气,面色变得桀骜:“我不管,你要是选择如期完婚,我就会哑口不言。明天你就会被人陷害,有理都说不清。你在皇上朝臣眼中的形象,将轰然倒塌。” 他拧着她的下巴:“你这副咄咄逼人的嘴脸,真叫人讨厌。你还是本宫那个木栩吗?” 她忍着痛,抿出邪笑:“那么,你到底同不同意,我提出的条件?” “不同意。本宫从不受人威胁,更何况还是你木栩!” “好!好!算你厉害,你莫要后悔今日抉择!” 呵呵…… 竟然还好意思跟他谈条件?竟然还敢威胁他? 林瀚琛忽而嗤笑道:“如何不后悔?早已后悔。本宫养了八年,以为养了一条忠犬,却原来是一匹白眼狼。” 如果重来一次,他难道会任由她遍体鳞伤、饥寒交迫地死在街头? 林瀚琛松开了她:“木栩,本宫对你很失望。你走吧!滚出东宫!从此东宫兴衰荣辱,我林瀚琛生死祸福,全与你无关。” 木栩全然反应不及,她的心如被针扎:“你……” 他的声音冰冷而绝情,退开一步,匕首割掉衣袖,砸到她脸上:“割袍断义。从此恩断义绝。滚。” 木栩的脸面被寸寸凌迟,她扭头就走。她身上还穿着睡袍,春光大泄。 林瀚琛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她的男装丢到了她后背:“带着你的衣物滚。碍眼。” 木栩捡起衣物,胡乱套在身上,跑开了。 她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不理智,突然说那么多狠话。 原本她只是一门心思担心他,想要来提醒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最好能先下手为强,趁势反击。但是却在甘泉殿碰到,林瀚琛想看岳小琬的身子…… 仅仅是这一幕,就让木栩失去了冷静,根本没办法做出最好的选择。 不得不承认,她对林瀚琛动了心、动了情,根本不是假意承欢。她就是早已爱上他、爱到了骨髓里,根本无法忍受他眼里有其他女人。 看到岳小琬与林瀚琛在一起,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搞破坏。不仅是因为报仇,还因为她血粼粼的心里装着林瀚琛啊! 可是,她身为太子伴读,不为太子着想,反倒因为一己私欲就挑衅他、要挟他,甚至企图让他失去将军府的支持,故意扯他后腿。也难怪他会生气。 强硬无礼的态度,根本无法挽回林瀚琛,只会将他越推越远。木栩心里有底,对待他,只能用怀柔政策! 不过,目前不是木栩招惹林瀚琛、重新夺取欢心的时候,她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瀚琛于她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恩,更是她所爱之人。她绝不能让他有事。 木栩其实早就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调动了人手,暗中守着那匹贡品。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黑吃黑。 二皇子要是劫了贡品,木栩的人就会劫了二皇子。二皇子肯定料想不到是被木栩劫了,他只会心疼又庆幸,反正丢失贡品也是大罪,足够太子喝一壶了。 不过,到了交贡品之时,就是问罪之时,而那些贡品又能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二皇子反倒落得个诬陷太子的罪名,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切都被木栩掐算好了。 唯独偏偏在与太子主子合谋这一环,掉了链子。 木栩气得头疼,却又不想立即去服软认错。她胡乱地收拾着行李,当真拎着一个大包裹走了。 做戏要全套,她要去跟林瀚琛表白示爱,念一念“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依依惜别,将他感动得稀里糊涂就原谅她了。 她打开门,闷着头朝前走,撞入了一堵肉墙。她无名火无处发,斥道:“走路不长眼睛?” “……” 她定睛一看,这躲在黑暗里忽然出现的人,竟然是林瀚琛。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太子?” “嗯,眼睛还没瞎,还有救。”林瀚琛拎着她的手臂,将她送回了房间。他也不嫌床位太小、床铺太乱,直接将她压倒。 原本想尝试着与别的女人亲近,可是即便岳小琬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他仍然没有丝毫感觉。 原本想推开木栩,不被她蛊惑,甚至说了那么多气话、狠话,但是最后却鬼使神差地来了她的房间。 “木栩,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压着她,喷火双眸锁着她。 不等她答话,他粗野地撕扯着她的衣袍……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她推拒着他,双手却软绵绵的,心里又有些暗喜。难道他回心转意了? 两人各怀心事,彼此的身子却非常熟悉,一旦进入状态,就配合得十分默契了。林瀚琛余怒未消,卖力发狠,犹如殴打生死搏杀的敌人。 “啊!”她惊呼,痛呼,心里却又有甜蜜丝丝蔓延。 “只有这种时候,你才是真实的你。”他忽然停止。不动真格地逗弄她。 “御郎……”她紧紧地攀着他,讨好地唤着他。他这样中途停止,太叫人心急如焚了。 “要吗?” “要。”她坦言。她此时是被他从后背压着,无力反抗。她只能扭过头,舔了舔他的耳垂。 他们知道彼此最危险的地带。 “很好,我喜欢你诚实的模样!”他倾尽所能都征服她,事后,却一瓢冷水泼下,“这是最后一次。你走吧。” 最后一次? 让她走? “不走。”木栩抱着他,赖着不走。 “浪迹天涯,游历江湖。不是你一直所求吗?你不是一直担心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吗?你放心,我既然放你走,就不会派人追你回来。”林瀚琛必须要下了狠心。他绝对不能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也许放她走了,他就能走出“红颜祸水”的困境,忘掉她,做一个合格的储君。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便是他此时所求。 “所谓江湖,只是不切实际的畅想。木栩胸无大志,只愿永远陪在御郎身边。”木栩生出了一种手中流沙飞逝的不安,不是虚伪承情,而是清晰动人地表白心迹。 可是,他偏偏不领情! “木栩,事到如今。你没有选择。今晚就离开东宫。”林瀚琛已经起身,飞快地收拾着衣袍。 赶她走?温存之后赶她走? 林瀚琛到底在发什么疯?木栩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她的大眼睛受伤地盯着他:“我不服。给我一个理由。” 第12章、我不答应!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寂静深夜的耳鬓厮磨,甚至是危难共度的生死相托……难道就一文不值。 木栩的目光除了受伤,还带着近乎偏执的不愿相信。 而林瀚琛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本宫要给岳家一个交代。” 为了讨好另一个女人,就将她赶走?她也不顾未着寸缕,站在他面前:“八年情意,几度生死与共,却比不过一纸婚约、一个女人?” “多说无益。” “太子,你爱她吗?” “无需你过问。” “如果你当真爱她,当真了解她,我木栩输得心服口服。可是,你了解她的为人吗?” “木栩,你跟着我八年有余,审时度势向来清醒睿智。为何在这桩婚事上犯浑?你明知,不管她是糟粕,抑或明珠,本宫都娶定了。”林瀚琛语气无比笃定。如果木栩能安分地呆在他身边,他会一如既往地宠她,但是她偏偏满脑子捣乱的心思。 不能让木栩继续胡来了。 “那你确定对我说抛下就抛下吗?”木栩倾身,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她玉手温柔,力度适中,为他按捏着颈椎骨。 她做这些,一向恰到好处。 她的服侍,他一向很满意。而且比任何人的服侍,都让他满意。 他也舍不得她,但是…… “除非你答应,再也不要插手东宫与将军府联姻。否则,本宫只能将你驱逐出宫。” “我不答应!”木栩一改温软调笑模样,露出了尖锐的小虎牙。 “木栩,你讨喜之时,本宫可以宠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恃宠而骄,任性胡为。你不答应也就罢了,那就不要再纠缠我。出宫去吧!” “你当真赶我走?我要是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午夜梦回,你不会思念不得、辗转难眠吗?” “你太高估自己了,这些根本无须担心。本宫早就厌倦你了,不想再看到你。”林瀚琛拧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厌倦了? 不想再看到她了? 哈哈! 木栩忽然痴笑起来,目无尊长地吼道:“林瀚琛,你赢了。” 他脚步依旧,渐行渐远…… 要她一遍遍发誓,不要离开他。最后,他却无情地将她赶走。用尽浑身解数都无用,不管威胁恐吓,还是温软服输,都无法扭转他弃之如敝屣的狠绝。 木栩笑意苍白,犹如失去灵魂的木偶,空着手,独自离开了东宫,离开了皇宫。难道她还会赖着不走吗?她木栩也是有脾气的! 哼! 说什么他的心、他的身,永远属于她。 说什么她于他而言,别人永远无法替代。 说什么即便娶了太子妃也是摆设,而她才是他的良人。 不过都是意乱神迷之时的戏言罢了。 喜新厌旧,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皇宠吧?木栩算是真正看透了! - 木栩去了念奴娇,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 她睡不着,也不准备睡。原本也在彻夜等消息,她狠,她气,可她还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林瀚琛落难而不管。 当今太子虽然负心,却勤政爱民,将来会是个好皇帝。至少比二皇子那样的疯狗,要好得多。 “公子来了,怎不叫人唤一声?”一抹白衫落到了木栩对面,气质出尘。 “夜深了。不想打扰你休息。” “清清扶公子去房中歇息。” “多谢。”木栩任由念奴娇的女掌柜木清清扶着,两人一起进了房间。 木清清熬了醒酒汤,端到她面前,眼眸中是真切的担忧:“姐姐一个人喝闷酒,你到底为何烦忧?” “清清,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木清清没有追问她到底爱上了谁:“爱,原本就是不由自主的。如果能够控制,便不叫爱了。” 木栩轻笑:“你似乎颇有所得?说与我听听。” “我心里有事,从来不会瞒着姐姐。我也爱上了一个人,也是个不该爱上的人。” “谁?” “他是个王爷。” 木栩微惊:“不会是林昊轩吧?” 木清清伸手,虚掩了她的嘴唇:“怎可直呼王爷名讳?这是大不敬之罪!” 她都敢直呼太子其名,更何况一个闲散无权的王爷?木栩心里一沉,连连摇摇头:“果然是他。你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他。他的确不是良配,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份妄想。” 木清清却不以为然:“难道姐姐也觉得我配不上他?” 木清清原本不姓木,本名孟清清。 孟家曾经也是大户人家,而她也是千金小姐出身。但是后来孟家遭逢变故,被按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被满门抄家,男的发配充军担当苦役,女的也沦为军妇奴仆了。 寻常人家,木栩犯不着大发慈悲、引火烧身地救人。孟家是她娘亲孟菲的娘家,而木清清是舅舅孟虎的女儿。论起来,如今的木清清是木栩有血脉之情的表妹。即便是看在亡母份上,木栩既然有能力相救,就不能不救。 不过,木栩当年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有些晚了。她动用了不少手腕,但是也只能保住孟清清一人,而她应该是孟家唯一的血脉了。 但是木清清也不能以孟家后人活于人世了,只能这样更名换姓,从了木栩之姓。从此,她苟且偷生,为了家人沉冤得雪,不惜整日抛头露面,一直在与木栩苦苦经营,为了孟家一门沉冤得雪。 如今念奴娇的掌柜,就是木清清。她向来乖顺机敏,不时能探知不少密事,说与木栩听。掌握朝臣软肋,对东宫大有益处。 木栩一直很心疼、很感激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清清,我不是说你配不上他,我是觉得他配不上你。那个混世魔王,成天寻花问柳,风流浪荡,就是个玩弄女人、玩弄感情的混蛋。” 木清清为林昊轩辩驳道:“其实,他并不是外界传闻那般不堪,他……” 木栩摆摆手,打断了:“不管如何,他睡过无数女人是真,一匹种马你能忍?你清清白白一个好姑娘,还是不要插到牛粪上了,以后物色个身家清白的好人家,和和美美过一生。” 木清清神色有些黯然:“姐姐,其实我当年……其实在你派人找到我之前,我已经被人……” 木栩杏目圆瞪:“什么?” 那一年,木清清才十二三岁。她儿时长得慢,那个年纪看起来还像是八九岁的小孩,花骨朵都还没长出来。 “哪个畜生?老子去杀了他!”木栩跳起来,怒气冲天地朝外走。 一起身,却晕得厉害,轰然跌坐了下去。酒劲上脑了。她言辞有些激烈,行动更是疯狂得很。 木栩捶着脑袋:“都怪我!我该早点找到你!都怪我!我该早点护住孟家!” 第13章、噩梦 木清清拉过木栩的手,柔声安慰她:“过去便过去了,就当是一场噩梦。如果不是姐姐,我就会永坠噩梦,或许不堪重负之时,就会自尽吧!我已经很知足,很感恩了。” 木栩疼惜地抱住了她:“清清……” “姐姐,清清并不清白,清清有自知之明。王爷也一直以为我卖艺也卖身,我并不介意。我对他算是痴心错付,但是却控制不住,总是会想他、念他、牵挂他、关心他。挥之不去,越想忘却越清晰。”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干!”木栩晕晕乎乎地拿着醒酒汤,喝了个干净。 如果是别的男人,木栩会支持木清清去追求,甚至会帮她牵桥搭线。但是林昊轩那个花心色狼绝对不行。 这要是嫁给一个喜新厌旧、姬妾成群的男人,木清清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木栩已经将自己的感情弄得烂七八糟了,她希望她唯一的亲人能够幸福。 “阿姐,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嗯……”木栩跌到被子上,不想动弹。脑子里却越来越清晰,果然是酒醉心明白。 她和太子又何尝不是一段孽缘?她逐渐看清了自己的心,却无论如何都看不透林瀚琛的心到底是黑是白、是热是冷! 想要忘掉他,他却非要到梦里做客。 “栩儿长大了。” “栩儿越来越美了。” “栩儿,本宫越发欢喜你了。” “栩儿……” 他唤她栩儿之时,温柔得一塌糊涂。犹如魔咒,搅得人心湖荡漾。 “木栩,你又任性胡为了。” “木栩,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木栩,别让本宫讨厌你。” “木栩……” 他也有生气之时,冰冷得像是万古寒冰。犹如利箭,刺穿她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田。 曾经,他就算怒火再大,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就会气消了,然后就会板着脸对她说:“木栩,过来……” 然后她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贴过去,笑嘻嘻地讨他欢喜。 不过,这一切都不复从前了。破镜难圆。 木栩沉在回忆的梦境里,拼命想要抓住蟒袍一角,却怎么都抓不住。 他说:“本宫只当养了八年白眼狼。” 他说:“情分已尽,从此各不相干。” 他说:“滚,滚出东宫!”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根丝线,把木栩的心勒出一道道血痕。心被勒得快要窒息了,她陷入了难以自拔的魔怔。 “扣扣扣!” 半夜,有人敲门。木栩恍然醒神。 木清清将人引到床边,隔着窗帘。 那人规规矩矩地朝着木栩行礼:“公子,事情果然如您所料,不过按照计划,一切都办妥了。” 看来,二皇子果然动手劫了贡品,而她的人也成功黑吃黑,拿回了贡品! 木栩满意一笑:“没留下马脚吧?” “绝对没有一丝蛛丝马迹。” 到了清点贡品入库的时候,二皇子只能气得牙痒痒却无能为力了。不,他还会被倒打一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嗯……”她烂醉如泥,脑子却异常清醒。就让她为太子做最后一件事,就当是报他当年救命之恩,从此两不相欠吧! 她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林瀚琛,我们两清了。 木栩睡得昏昏沉沉,又是噩梦连连。 她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她那个孱弱却善良的亲生母亲孟菲,还有爱发酒疯、爱打人的父亲岳亚群。 原本岳亚群是很满意孟菲的,八抬大轿娶进门,但是却在洞房花烛夜之后,他开始变得很奇怪。 每次,岳亚群喝了酒,就会打人骂人。 他不打别人,只打孟菲这个妻子,揪着她的头发,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像是打囚牢里的罪人。他也不骂别人,只骂孟菲:“肮脏!不守妇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阿珝到底是谁的女儿?” 非要逼着孟菲说出一个名字,一个男人的名字。也一直都把木栩当成一个野种,从不过问。 孟菲是一个骨子里刻着三从四德的女人,忍受着三天两头的暴打怒骂外,只会哭泣着重复说“我只有你一个男人,阿珝是你女儿”之类的话。 木栩看不下去了,她想要去拉开岳亚群,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是一团虚空。她只能拼命嘶吼着:“爹,别打了!娘亲是清白之身,她从来不撒谎!娘亲她也不知道为何没有落红,可她的确清清白白!爹,你为何就是不肯信她?” “小杂种!滚!” “爹!我真是你女儿,爷爷都说我与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不信你去问爷爷啊!” “老子不稀罕荡妇生下的孽障!老子要娶妾,为老子生儿子!” 岳亚群要娶妾,孟菲只能强颜欢笑给他娶。 景淑贞过门后,岳亚群一直很宠她,很快生下了岳小琬。 景淑贞经常欺负孟菲,逼着她滚出将军府,可是孟菲一直忍气吞声。日子久了,孟菲郁郁寡欢,形同枯槁。 其实将军府有了管家婆景淑贞,孟菲就是个不得宠、构不成威胁的废人。但是偏偏有一次岳亚群喝醉酒,不仅没有打骂孟菲,反倒是非常温柔地与她纠缠…… 木栩虽年少不,却懵懂地知道几分。谁让她从小爱看书,那种“妖精打架”的书也看过不少,当时她躲起来,没敢吱声…… 一个月后,孟菲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笑容慈祥,非常温柔:“栩儿,娘亲要给你生弟弟啦!” 她以为母凭子贵,如果能生下儿子,一定能重获重视与喜爱。 却没想到等来了一碗打胎药,还多加了一味夺命药的打胎药。 “不要!不要给我娘喝毒药!”木栩声嘶力竭,却被丫鬟们拉到了一旁,堵上了嘴巴。 景淑贞亲手灌孟菲喝了药,然后就带着人无情地来了。 “好痛,我的孩儿……”孟菲在地上打滚,满地都是血,完全止不住。 木栩找不到大夫,府医一个个都躲起来了。 她去求岳亚群。岳亚群去城郊围剿一些作乱流寇去了。 她去求爷爷。偏偏那时候爷爷去了大佛寺上香。 无人可求,木栩抱着孟菲,鲜血染得她满身都是。她眼睛里映着一地残酷的血红,心一点点变冷:“娘,弟弟,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一定。” 第14章、报应 孟菲死后,岳飞扬就把木栩接到自己院子里带着,祖孙俩感情是旁人比不了的。 木栩懂事、隐忍,从小就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她苟且偷生,就是为了寻找报复时机。 后来,景淑贞也真够倒霉,木栩根本没有动手,她连连滑胎,掉了好几个孩子。府中有人私下议论:“肯定是孟夫人回来报仇了。” 木栩没有一点同情,反倒觉得暗爽:“报应。” 人世间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是也有祸害遗千年。景淑贞就是那种打不死的蟑螂。 有岳亚群的独宠,景淑贞很快又怀上孩子,而且一举得男。岳亚群的长子,被全府上下宠上了天。 彼时,木栩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漂亮、聪明、讨人喜欢,而且长得越来越像岳亚群,自证自己的血脉纯正。而景淑贞就越来越讨厌木栩,找着机会就欺负她,如果不是岳飞扬护着,估计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而木栩绝不会像她娘亲一样任人宰割,她一直都在谋划一场,反击报复。 不过,怪事发生了。 木栩根本没动手,那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却中毒了。难道府中还有谁,恨景淑贞入骨,要杀死他儿子? 景淑贞想当然全都赖在了木栩身上,而且仆人的确在她房间里找到了毒药。 木栩无从抵赖,却还是不愿平白受了冤枉:“是我做的,我敢作敢当。不是我做的,休想屈打成招。我岳若珝不服!” 然而,岳亚群气急了,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彻查”之类的道理。他暴怒之下,将木栩打得半死,都还不解气,将她丢在祖宗祠堂鞭打,最后扔出了将军府。 那天,下着大雪。积雪很快就有了一尺厚。 木栩走不动了,跌落到了雪地里。衣衫褴褛、血液干涸的她,瑟缩成了一团。 “好冷……好饿……”木栩发誓,如果有人愿意救她,她愿意为那人做任何事,哪怕是杀人放火都干得出来! 没想到,真的有人救她。不仅不要她杀人放火,还给她锦衣玉食。 那一年的太子已经出落得翩翩俊朗,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龙涎香,还带着炉火香味,温暖如整个春天的阳光。 他下了马车,盯着她看了几瞬,然后抱起了她:“真是可怜。母后当年……也是这样跪在雪地里,活活被冻死的啊!” 救不了母后,总能救一个民间女孩吧? 一时同情,他救了她一命。从此形影相吊,再未分离。 一时气急,他将她赶出宫外。从此祸福荣辱,再无关系。 木栩早已分不清是梦是真,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她总是嬉皮笑脸地讨他欢喜,但是她也有伤心欲绝的时候啊? 他为何就是看不到呢? “姐姐,快醒醒!将军府那边来人,岳老将军病倒了,怕是不行了!老人家想见见你!”木清清摇着木栩的肩膀,在她耳边唤着。 “你说什么?”木栩猛地睁眼,她眼角泪痕犹在。一阵恍然,犹如隔世。 “将军府来人,就在念奴娇门口。”木清清如实说道。 “我马上就去。” 木栩昨晚衣不解带地睡了,起身理了理衣袍,胡乱挽了个发髻,就忙不迭地冲了出去。将军府马车果然等在那里,是老管家亲自驾车。 “福伯,爷爷身体如何了?”木栩苍白笑笑,目露忧色。 “大小姐也不要过度担忧。人呐,上了年纪就是那样,一年不如一年,没生病倒也罢了,一旦生病就……难说了。”福伯眼中有些热泪,眼前落落大方的木栩,就是岳飞扬的心病啊! 其实福伯原本不是管家,而是军医。曾经跟着岳飞扬征战沙场,两人情同手足。 在岳飞扬摔断腿之后,福伯也跟着岳飞扬回了将军府,后来才成了管家。 岳飞扬很宠木栩,福伯待她也不薄。当年景淑贞“捉贼捉赃”地抓了木栩,福伯求情不成,就立即出府去找岳飞扬回来急救。 奈何还是来不及了。 “爷爷寿宴上,都还精神矍铄、身体硬朗,怎么短短数日就病倒了?”木栩上了马车,眸中担忧真切。 “老爷子他……”福伯欲言又止。 “嗯?福伯有话不放直言。” “哎,老爷子主要是思念小姐得紧,小姐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病情或许就好了。” 木栩也不再追问,只等着亲自见了岳飞扬再说。 一进了将军府,木栩就直奔岳飞扬院子。还未进屋,就听到景淑贞聒噪得很,叽里咕噜说着话:“爹,你何必老是念着那个小冤孽?她可是亲手毒死了您孙子!” “咳咳……”岳飞扬摆摆手,不欲多提当年那些事儿,“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景淑贞轻哼了一声,扭头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不做亏心事,也不会躲在东宫不敢见人了。皇宫与将军府这么近,亏得您当年那么疼她,白疼了,也不见回来看看您。” 话音刚落,木栩就迎面走了过来。 “哟,小冤孽来了。”景淑贞从来不掩饰她对木栩的恨,也无需掩饰。任谁对“杀子之仇”的敌人也不会有好脸色。 不过,景淑贞何曾不是木栩杀母杀弟的仇人? 但是木栩装模作样的段位,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她勾了勾唇,笑意娇媚,故意甜甜地喊了一声:“二娘!” 当年孟菲才是正妻,而景淑贞不过是二房小妾。那是她耻辱下嫁、不愿提起的往事。 景淑贞在她身侧驻步,将声音压得极低,唯有二人可以听到:“哼,当年你运气好,我派人杀你之前,你已经被人救走了。不过,既然你敢重新出现在我眼前,岳若珝,哦,不,木栩,我不会让你好过。” 果然够恶毒,赶尽杀绝。 如果不是林瀚琛恰巧出现,景淑贞的杀手不敢对太子车架动手,恐怕当年木栩即便没有饿死冻死,也会被杀死。 木栩一阵瑟缩,故意恐惧地大声道:“二娘教训得是!” 岳飞扬一听还得了,挣扎着起身:“阿珝,过来,到爷爷身边来!” 景淑贞眼睛一眯,恨恨地走了。 第15章、是大姑娘了 木栩则乖巧地到了岳飞扬身边,扶着他靠着垫子,拉过被子给他围好:“爷爷,你身体可好些了?” “风寒罢了,不碍事。” “孙女不孝,不能膝前尽孝。” “傻孩子,你还好好活在人世,爷爷我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你,就是折我阳寿,我都心甘情愿。” “爷爷……”木栩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发自内心酸涩难言。岳飞扬憔悴了很多,八年时间,从几根白发到了满头白发,日夜都在愁心。 “是爷爷当年没保护好你!”岳飞扬拉过木栩的手,将她的玉手包裹在他的掌心,“这些年,我一直在派人找你,却没有消息。原来,你在太子庇佑之下,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怪爷爷愚钝,怀疑谁也怀疑不到男人头上!” “孙女也一直挂念着爷爷。太子殿下大恩大德,孙女更是万死难报。” 岳飞扬在找木栩,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当年冤屈还未洗清,而且她身份特殊又不容有失,更知道景淑贞虎视眈眈对她恨入骨髓,她根本不敢轻易和岳飞扬相认。 这一次是借着寿宴,林瀚琛也有意成全她。 想到林瀚琛,木栩心里滋味更是复杂。这个时辰,贡品应该已经进宫了,一场二皇子寻衅滋事的斗争即将展开了! 林瀚琛能全身而退的吧?他那么厉害,纵横捭阖,指点江山。 更何况,还有她早就为他铺好了路,替他亡羊补牢。根本不用担心。 “丫头,你与太子殿下……”岳飞扬话到嘴边留一半,转而嘿嘿一笑,“我孙女都十八了!是大姑娘了!” 联想到东宫那些传闻,岳飞扬对木栩与太子的关系,也能猜到几分。但是太子在他寿宴之后,就已定亲下聘,准备迎娶岳小琬为太子妃,将来…… 姐妹共侍一夫,怕是难处。 而且岳飞扬私心里,怕木栩受委屈。景淑贞可不是善茬,她没为岳亚群生下儿子,还不允许他纳妾,把这将军府控制得死死的。这般强势心性,教育出来的女儿,恐怕也很难大度。 “爷爷,我与太子已断得干净,以后再无往来了。”木栩也不想瞒着岳飞扬,在他面前,不防实话实说。 “哎……断了也好,以后搬来跟爷爷住。这将军府,只要我不死,晾他们还不敢在我眼皮底下找事。”岳飞扬脸上有了喜色。 有爷爷偏私护短,心里美滋滋的。但是他将她想成弃妇了么? 木栩微微一笑:“爷爷,我得空就会来看您。等您身子好了,也可以去念奴娇看戏听曲儿,那地方是孙女盘下来做生意的,我会经常在那里出入。” 念奴娇? 岳飞扬又惊又喜,他爱听书,江湖故事知道不少,他仔细打量着木栩:“你……你难道就是‘公子’吗?” 京城中人,谁人不知公子其人?无名无姓,而“公子”就成了她的姓名。神秘莫测,来去无踪。名下稀奇铺子无数。 关键之关键,还是在于公子年纪轻轻却拥有绝世武功,曾经打败武林榜第七的玉无心。而且玉无心还是惨败,有人预言公子武功应该在第三左右。 木栩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言道:“虚名罢了。玉无心是被我诳了,才输那么惨。” 岳飞扬精神大振:“兵不厌诈,输了活该。不愧是我孙女,你儿时便很有学武天赋,当时我觉得女儿家学武无用,如今倒是后悔得很。” 爷孙俩聊着聊着,岳飞扬大大方方地把他珍藏的一些兵书、武功秘籍全都传给了木栩。 木栩婉拒。 岳飞扬非要塞到她手里:“原本传男不传女,不过将军府没有少爷。传给你,爷爷心里踏实。” “将军府有其他小姐呀!” 岳飞扬摆摆手,轻斥道:“小琬那丫头懒得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成天只会些舞文弄墨的玩意儿。就知道附庸风雅,无趣得很。” “那孙女抄录之后,将原稿送回。” “不用不用……”岳飞扬连连摆手,有些心虚道,“也不是稀罕玩意儿,小时候你们都罚抄过无数遍了。全堆在我密室里,送人都没人要。” 这…… 木栩简直哭笑不得。爷爷果然还是一样的老顽童心性,挺好。 木栩与岳飞扬许久不见,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直到天色渐晚,福伯来提醒她吃饭时辰到了,木栩才恍然回神,告辞离开了。 出了将军府,那种久违的温暖被冷风吹散,她的心一点点地沉下来…… 每次心情欠佳,她都会去那个地方。站在宫门高墙上,思考未来之路。前进一步,是恋恋红尘;后退一步,是深深宫廷。 以往每次,她都会等来太子,然后对她说一句:“木栩,随本宫回宫。” 所以每次,她都选择后退一步,回了东宫,继续在里面混混度日,甘愿做他掌心的金丝雀。 哼,回想前天晚上就生气!岳小琬也是足够大胆,敢在甘泉殿当着林瀚琛的面就宽衣解带。如果不是木栩从中作梗,打乱了一湖春色,还不知道后来会演变成什么样呢! 可惜,木栩坏了人家的好事,却也自作自受,被林瀚琛那个唯利是图、见异思迁、见色忘义的混蛋给迁怒,赶出了太子宫…… 以前,都是她自己不高兴跑出来,林瀚琛都会来接她的。 这一次……林瀚琛不回来了吧?他是真的动怒了。 果然,没有如愿等来太子,却是一道优雅高贵的身姿款款走近。她妆容雅致,衣着清新,冲着木栩柔柔一笑:“阿珝姐姐……” 是她! 真是冤家路窄! 是岳小琬,将军府的“嫡小姐”,大将军岳亚群的“独女”,将军夫人景淑贞那个恶毒继母的亲生女儿! 当然,也是木栩同父异母的妹妹。 如今,更是成了太子妃的内定人选。也就是木栩的……情敌。 啧啧,对手戏比想象中来得早了很多啊!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战争,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木栩深知这个道理,她面色平静地打量着岳小琬:“……” 不置一词,最是神秘莫测,也让对方拿捏不住。 不过,对面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呢? ====== 本文作者君徐徐微风说句题外话:“各位读者宝宝,我的旧文《圣君大人求宠幸》即将完结,主要标签是古言、穿越、仙侠、浪漫、伪姐弟恋……喜欢我文风的亲,请移驾观看哦!” - 附《圣君大人求宠幸》简介: “姐姐,我好渴,好想喝血……” “姐姐,你好香,我想吃了你……” 人前,他是草包圣君,孩童心智;人后,他是无敌至尊,饮血魔鬼。一边卖萌打滚求保护,一边扫清各路敌人,将天下人你争我夺的藏宝图,双手奉上:“姐姐所求,白月都抢来给姐姐玩耍!” 千年劫将至,她和他,一个轮回开挂,一个戏精附体,双腹黑合璧,嘻嘻……管他三七二十一,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玩转乾坤,逍遥世间! - 相约旧书,不见不散。(*  ̄3)(e ̄ *) ====== 第16章、阿珝姐姐 敌不动,我动。 她面无表情,我柔笑款款。 这就是岳小琬。她出生将门,却是书香门第的淑女范。从小按照名门闺秀标准培养出来的女孩,走姿仪态万千,笑容恰到好处,让人瞧了赏心悦目。 连声音都温柔得像是清风拂面:“阿珝姐姐,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当年……你被爹爹赶出家门,后来听说你失踪了,大家都以为你已经遭遇不测了。” 对,的确是失踪,还不能料定死亡。 如果是冻死路边或者被人杀害,还能找到尸骨。但是显然木栩运气好,被人救了。而谁又能想得到,救她的人恰巧是当今太子殿下呢? 只能说,木栩真是……造化太好了!好到让人羡慕、嫉妒、恨呢! 木栩意味不明地呵呵一笑:“我没死,令堂一定很失望吧?” 按照景淑贞的剧情安排,木栩可是大逆不道,杀害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这种恶毒的凶手,就该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偏偏木栩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能借着太子的威风,招摇过市。实在气人! “阿珝姐姐,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大家都淡忘了那些事了。将军府里没有其他姐妹兄弟,我也没有其他玩伴,每次看到其他人家姐妹抱作一团,我就会格外想念你。希望你活着,希望你能回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做一对好姐妹。” 岳小琬说得颇有几分情真意切,表情、眼神都很到位。 不过,木栩会信么?她只是是冷非冷地笑着:“呵呵……” 当年,姐妹俩也没有多亲密吧? 木栩儿时的记忆几乎都停留在荒僻的小园子里,陪伴她的人就是她的娘亲孟菲。母女俩很少出门,也极少有人来看望她们。 真正孤独的人,是木栩。而不是众星捧月的岳小琬。 “姐姐,就算娘与你之间还有些隔阂,八年过去了,也该释怀了。你到底是将军府的血脉,是爷爷最看重的孙女,是爹爹的亲骨肉。以前不知道你还活着也就罢了,既然你还活着……就回家吧!尤其是爷爷,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在他膝前尽孝。”岳小琬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换了个角度循循善诱道。 听起来还真是将军府为木栩敞开了大门,而她自己不识好歹。不过,木栩又不是傻子,她要是真的回到将军府,那就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单是景淑贞这个摆在台面上的敌人,就绝对不会放过她。 “抱歉,岳小姐。岳若珝在八年前就死了,而我是木栩,永远也只是木栩。”木栩的目光坚定而决绝。她不希望和将军府扯上什么关系。 珝与栩同音,但是却代表着完全不同的身份。岳若珝是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孽种,木栩是太子身边的红人。 “可姐姐毕竟是岳家的血脉,如果不认祖归宗,反而流落在外……” 木栩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岳若珝已经死了,将军府不会有第二个小姐。你也可以放心地端着将军府嫡女的位置,堂堂正正地嫁入太子府。” 岳小琬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怕木栩当真入了将军府,她这个“大小姐”就会变成“二小姐”了…… 林瀚琛与木栩原本就有情有义,自然首选木栩为太子妃。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岳小琬眸色微变,不过脸上却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她的声音略带委屈:“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哎,不管你认不认将军府、认不认我,你始终是我的姐姐,我也会拿你当姐姐一样对待。” 真是个可人儿,男人看了怦然心动,女人看了自惭形秽。不过,木栩不吃这一套。 按照景淑贞的说辞,八年前,木栩就毒死了岳小琬刚出生的小弟。如今,岳小琬还能对木栩和颜悦色,可见……要么特别会装,要么是个毫无心眼的纯良之人。 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虽然木栩对儿时的岳小琬没有什么坏印象,但是也不会有好感。有景淑贞那样的娘,她当真能纯良如小白兔么?不可能! 后宫之中,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口蜜腹剑的对手。 木栩淡淡道:“你要如何对待我,是你的事。不用特意跟我说明。”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岳小琬真要对木栩好,漫长的时光,她大可以用行动来证明。 “姐姐……”岳小琬略显委屈地盯着木栩,“你我分别多年,感情难免生疏。但是血脉是割不断的维系,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会感受到来自妹妹的温暖,来自家人的关心。” 确定不是来自妹妹的阴刀子,来自“家人”的迫害? 呵呵…… 这岳小琬说话做事,才情本事,都跟木栩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相比之下,倒有些知书达理与蛮不讲理之间的差别了。 准确说,木栩跟所有的千金小姐都不一样。别人学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玩的女工刺绣,她学的文治武功与权谋,玩的是宫斗。 当然! 不得不说,岳小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温婉贤淑才是后宫女人的典范。将门虎女也叫人另眼相看,但是对于后宫女眷来说,却是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之人。但是大家闺秀就不一样了,她们才真正有可能成为母仪天下、至尊显贵的高位女子。 但看当今的皇后、贵妃、淑妃等人,就该知道哪有“武女”能长盛不衰的? 不过,岳小琬真的能如愿吗? 至少,有木栩在,这条路绝不会那么顺遂。木栩有些不耐道:“岳小姐,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吗?时间也不早了,你还不回将军府,真的好吗?” 日暮时分,天色渐晚。岳小琬一个深闺小姐,名声真的不要了么? 昨晚,林瀚琛与岳小琬在甘泉殿颇为旖旎,却被木栩捣乱了。后来,林瀚琛转头就将岳小琬送回了将军府。 此举,自然是要保住岳小琬的清誉。当然,更重要的是保住太子妃的声誉。 不明白林瀚琛为什么要在甘泉殿逗弄岳小琬,但他绝对不是那种无法克制自己的男人,更不是为小小美色就心旌摇曳的男人。不然,东宫都不知道有多少女眷侍妾了。 可是,木栩比谁都清楚,此前,他只有她一个女人! 不过,局势从岳小琬出现开始,就发生了莫大的逆转。 这岳小琬又是个深藏不露的,暂时看不出到底是纯真良善,还是伪善演戏。实难对付! 她的笑意和声音总是温柔得让人不忍冷对:“姐姐,有太子派人护送,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只是方才途径这里,无意间瞧见姐姐孤身一身站在这高墙上,心里有些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难道怕木栩会跳下城墙自杀不成? 第17章、一起侍奉 木栩跟了林瀚琛那么多年,血雨腥风都经历过一场又一场,怎么可能轻易求死呢?没有斗到精疲力竭,她才不会认输! 木栩面色仍然冷淡,声音也同样冷淡:“无需担心,我甚好。” 岳小琬直言道:“我听闻……太子将你逐出了东宫。” 哪里是听闻?应该是林瀚琛亲口所说,这样才能让岳家和岳小琬都安心。这种“舍痛割爱”的安抚手腕,他不是用了一次两次了。 当然,林瀚琛也的确跟木栩诀别了,并非演戏。 木栩一直以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已经被“主子”亲手剥夺了。过往情分到底是真是假、是深是浅,她不敢赌。 唯独可以断定的就是,林瀚琛不管对岳小琬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场联姻势在必行。而且为了安抚岳小琬乃至将军府,他不惜牺牲木栩! 明知道木栩是被冤枉的,明知道木栩对他有情、对将军府有恨,他仍然要这么做! 曾几何时,明明是他拽着她的手腕,语气霸道地说道:“无论如何,都不准离开我。” 他在将军府里,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地偏袒她,将她救出是非之地:“木卿,随本宫回宫。” 他也曾在流连她如玉肌肤时,深情地呢喃:“栩儿,你于我而言,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是啊,他甚至许了她一生宠爱,可是她却不稀罕。后来,竟是他亲自将她赶走了。 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怪她自己不识抬举么?木栩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呢? 如今,陪伴在他身边的,另有其人。 将来,会嫁于他为妻的,另有其人。 这个人,就是眼前的岳小琬! 木栩神色更加淡漠:“没错,事实就是如此。我与太子已经恩断义绝,他也将我赶出了东宫。以后,别说我没机会见到他,就算见到他……我也会退避三舍。我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 “姐姐说话算话?”而岳小琬对于木栩,自然是半信半疑的态度。林瀚琛是何许人也?得不到的时候,会奢望;得到了,又怎么会舍得放手? 木栩目色一定:“这是自然!” “那……姐姐今日此举,又是何意?”岳小琬又不傻。她对于木栩这个情敌,也是下了功夫调查的。 木栩站在这城墙上,不就是想引林瀚琛顾念旧情来找她么?可惜,注定希望落空了,他今晚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吹吹风。”木栩被赶出了东宫,其实并没有对外公布。而且赶出东宫,又不是赶出皇宫。她依然能拿着太子令牌,自由进出皇宫。 “姐姐不必否认。我明白姐姐的心思。你心里有太子,太子心里也放不下你。与其这样生生错过,倒不如一如既往地相守相伴。”岳小琬姿态优雅地朝着木栩走来,笑意端庄而大气,颇有正宫风姿,“姐姐,我不介意的。你如果想回到太子身边,我可以请求太子将你迎回来。到时候,我们姐妹俩一起侍奉太子。” 不介意?一个女人如果不在乎她的男人有其他女人,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爱这个男人,看重的是其他东西。 比如,权势、地位、荣华富贵。 又或者,这只是岳小琬的试探。假如木栩动摇,生了回到太子身边的心思,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抹杀情敌? 别闹了,木栩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如果真的共侍一夫,绝对出岔子!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木栩无比认真地看着岳小琬,显然,她不相信她。 岳小琬笑意盈盈,又道:“天下男人,有几个从一而终?但凡大成者,更是三妻四妾。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以后三宫六院无数嫔妃,与其让那些莺莺燕燕环视太子身侧,倒不如……你我姐妹齐心协力。到底我们都是岳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休戚相关。” 岳小琬十几岁的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将这一切看得这么通透了。是她娘亲的家教,还是她自身的悟性与心机呢? 木栩不由得对她高看了一眼,不过,她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她的邀请:“抱歉,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木栩有自己的骄傲,说来虽然可笑,可是我确实不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娶你为太子妃,是太子慎重考虑的结果,既然是他想要的,我自然会成全,相比于死缠烂打,我还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美好印象,不是么?我得不到他的心、得不到正妻的位置,我就会果断抛弃这个人、这条路。苦苦地挣扎于情海,不如远走高飞,洒脱自在。” 不是每一场握手言和都代表着真正的和平,万一是对手抛来了一条沾染了剧毒的橄榄枝呢? 官场上尔虞我诈,也不排除有些人假意投诚。东宫官坐了满屋,怎么可能全都全心全意效忠太子呢?总有那么几个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吃里扒外! 木栩从来不会轻信任何人! 演戏,谁不会?木栩信誓旦旦地承诺着,表明着决心。五湖四海、浪迹天涯,的确曾经是木栩的向往。不过,真的有这样的机会了,她才发现……她根本放不下。 所以,她口里说着成人之美,心里倒不是这么想的。 所谓“成全”,也不过是一场“欲擒故纵”。这么多年的形影不离,林瀚琛总会在某个时刻,习惯性地想到她吧? 没人研磨的时候,没人端茶送水的时候,没人伺候沐浴和按摩的时候,甚至是没人侍寝的时候…… 即便只是一句“木卿以为如何”也是他随时随地挂在嘴边的啊! 思念而不得的时候,他就会开始后悔,就会越发思念!想要攻略林瀚琛,不用点小手腕,是不可能的。 岳小琬同样认真地打量着木栩,意图判断她所言真假。不过,木栩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她有些拿捏不准了:“姐姐既然想离开,妹妹也会备上快马盘缠,送姐姐一程。” 听起来,还真是为木栩着想。 如果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低段位对手,木栩能以暴制暴,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然而,对手偏偏是一个柔柔弱弱、目光澄澈的大家闺秀。 即便这岳小琬戴着面具,在揭开面具之前,木栩也无能为力。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木栩也没办法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出手。 木栩无奈,耸耸肩:“我会考虑你的提议。不过,我倒不缺快马,更不缺盘缠。想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 “不管如何,都多谢姐姐成人之美。”岳小琬盈盈一拜,长睫挡住了她眼眸里的波光。倒不知道她此刻是揣测着,还是得意着。 关于将军府、东宫……木栩的去留都表达得很清楚了。末了,她平静地提醒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府了。你要是没有其他话要说,我也回去了。” “姐姐,你不回将军府,又不能去东宫,你……歇在何处?” 第18章、讨教 木栩想说一句四海为家,却化为了简单的两个:“客栈。” 她不离开皇宫、皇城,岳小琬始终不放心么?默了默,木栩又补充道:“我过几天就会离开这里,你不必忧心。”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岳小琬笑靥如花,“你我既是姐妹,如今又敞开心扉说话。不如,姐姐同我聊聊太子可好?毕竟你服侍太子多年,更了解太子的喜恶,以后我要是当了太子妃,也能与太子相处更加和谐。” 与情敌取经,这岳小琬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 木栩眉梢微挑:“你想知道什么?” “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倒是直言坦率,直击要害。木栩想说一句喜欢她这样的,不过却假笑着恭维道:“岳小姐才貌双全,名动皇城,世间男子都想追逐,太子自然也不例外。不然,他也不会在诸多适龄女子里面,偏偏挑了你,不是么?” 当然,政治利益的层面来说,岳家军对于太子的裨益也是最强的。 岳小琬莞尔一笑:“太子对我,倒也上心。今日春光明媚,和风徐徐。太子见天气好,特意接我进宫,同游御花园。” 说着,她抿着娇笑,状似无意间扶了扶发间的一蹙海棠花:“太子道,鲜花配美人,为我别了这支海棠花。姐姐与太子朝夕相伴,想必他一直都是这么体贴温柔的吧?” 海棠花,素有花中神仙、花中贵妃的美誉,更有“国艳”之称。 岳小琬的眼角眉梢都是幸福与甜蜜。她不说这茬,也许还以为她是个段位很高的对手,一开口却也显露出了道行不过如此。故意秀恩宠,实在是下下策。 林瀚琛那点小手腕,木栩心知肚明。他这样一个小动作,不过是为了俘获芳心。而像岳小琬这样饱读诗书、伤春悲秋的大家小姐,最容易浮想联翩,加上身在局中,根本看不透。 木栩心中不屑,面上却不着痕迹:“抱歉,太子对我向来粗暴蛮横,我从来不知道他还有温柔体贴的时候。想必,他是心悦你,才对你格外上心,岳小姐应当好好珍惜。” 粗暴蛮横,没错,天底下也只有木栩敢这样非议太子。而她为了促成这桩婚事,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若是林瀚琛听到,岂不是要怨她是个白眼狼么? “姐姐说笑了!”岳小琬一步步朝着木栩走近,笑意更深了,“姐姐,你应该也知道,我与太子的婚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可我心里总是忐忑,觉得很是不安。” “如果你的顾虑是我,到了现在你也应该放下了。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和太子的确曾有肌肤之亲,但是,我与他都放弃了这段过去。如果是其他顾虑……”木栩不再木然地站在原地,她步履如风,几步就到了岳小琬的眼前。 一步之隔。 木栩与林瀚琛的关系,在东宫不是秘密,她也没有欲盖弥彰的必要。毕竟只是“曾经”,如果岳小琬是个聪明人,就不该执着于以前,而该着眼于以后。 而岳小琬被木栩的直言不讳给吓了一跳。到底她是闺中女儿,单是提到这些字眼,就面色微红,羞于启齿。 可是木栩却挂在嘴边,说得十分自然。 太……太羞臊人了!太……太没脸皮了! 木栩“恬不知耻”地对着这个情敌,大大方方地扬了笑:“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如果真的没有女人,恐怕你还不敢嫁吧?” 岳小琬真正的顾虑,应该在这里。假如林瀚琛真的如传闻中一样是断袖,岳小琬才该害怕了…… 那晚在温泉池旁,还有今日御花园之行,林瀚琛都没有男女之间更进一步的苗头。跟二皇子林卓傲那种猴急模样想比,完全是两个异端。 岳小琬这个顾虑还真的被木栩打消了。可是她又有了新的担忧:“姐姐如此佳人,与太子共处多年,太子他……难道从未想过诞下后人?” 没错,木栩与林瀚琛在一起多年,未曾有孕。一次也没有。 木栩笑意微凉:“在皇室,嫡长子的位置才是牢不可破的。太子的长子,必然是太子妃所出。他……不希望长子和嫡子夺位的事情,再次发生。” 言下之意很明了,木栩一直在服食汤药。以前没有过,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林瀚琛一直都是一个知晓轻重的男人,绝对不会乱来。他自己都深受其害,自然不会让他的儿子重蹈覆辙。 “姐姐……”岳小琬竟隐隐有些动容,那眼神近乎怜悯。她的思虑也是深远的,毕竟她是有野心的女人,自然想排除隐患、得到独宠。 而此时,在她眼里,木栩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 眼前看来,木栩对于林瀚琛而言,也不过如此。仅仅是一个曾经养在身边的宠物,随手就丢弃了。 而木栩一直在竭心尽力地打消岳小琬的顾虑,她也真的做到了。她暂时不想和岳小琬正面为敌,这样对她的立场和计划不利。 当然,也会影响林瀚琛的大局…… 这样做,也算是对得起林瀚琛了吧? 她没有捣乱,反而助推。哼! 两人的这番交锋,各自的目的都达到了,实在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木栩提出告辞:“祝你和太子举案齐眉,就此别过。” 就在木栩转身的时候,岳小琬脸上放心与满意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她急急唤道:“姐姐,且等等。” 还能有什么事? 木栩没有转身,却停下了脚步。 岳小琬道:“姐姐武艺高超,我一直想讨教一番……” 岳小琬从小喜欢舞文弄墨,看着也弱不禁风,竟然还会武功?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木栩对比武没兴趣。拳脚不长眼,有个万一反倒是弄巧成拙了。切磋,就免了。 木栩为太子美言几句倒是可以,其他的也就罢了。她并不想跟岳小琬有过多的交集。她语气冷淡地拒绝了:“改日吧!我累了。” 改日? 万一木栩真的逃之夭夭了,又哪里来的改日呢? “看招!”岳小琬才没那么容易放过木栩,她忽然伸手,朝着木栩袭去。这一刻爆发出来的威力,哪里是个柔软可欺的小淑女! 嗬,深藏不露么? 第19章、道歉 咻! 木栩一个旋身,就巧妙地避开了岳小琬的偷袭。 木栩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很有信心的。而岳小琬把时间都拿去附庸风雅了,即便练过武也是个半吊子。 “你打不过我,不用较劲。”木栩见招拆招,化解得非常轻松。她跟大内高手打,都未必吃亏,这跟岳小琬打,完全是猫捉老鼠过家家。 木栩就奇了怪了,不是应该谈和了吗?为什么忽然要大打出手呢? 而且岳小琬根本不像是切磋,而像是拼命啊!她脑子突然抽筋了? “姐姐果然厉害呢!”岳小琬穿着襦裙,却在城墙飞上飞下,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美得夺目。 这要是男人看了,不动心才怪。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岳小琬步步紧逼,招招拼命。而木栩且战且退,被逼到了城墙边。 岳小琬目光一狠,一掌袭来,要是能得逞,她就能把木栩推下城墙,摔个半身不遂!然而,木栩何等敏锐,闪身一躲。 “啊!”岳小琬扑了个空,作茧自缚,竟然直直朝着宫墙下摔去! 天!从十多米高高墙上摔下去,不死也残废了。 先不说岳小琬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木栩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如果背上“妒妇谋害人命”的罪名,木栩下辈子也完蛋了。 这城墙虽高,但是木栩对自己的轻功有信心。她一跃而下,朝着岳小琬飞去!必须救她! “把手给我!”木栩急了。 岳小琬却不理。 木栩只能甩出白练缠住了岳小琬的腰肢。有了木栩的拖拽,可能会狼狈着陆,但是死不了人! 然而,意外接着意外。 一辆马车,刚巧从宫门缓缓行出。那金灿灿的车盖,木栩瞬间就明了,那是太子的车架! 原来如此! 岳小琬这一出急中生智玩得好! 木栩眼睛微眯,纵身抱住了岳小琬,一起砸在了马车上。当然,是岳小琬垫背!也该让心机妇吃点苦头,自作自受。 嘭咚! 趁着没人反应过来,木栩一个旋身,以自己在下的姿势,抱着岳小琬,滚到了马车前,冲进了马车里。 噗通! 巨响和两个突然砸进来的女人,让正在把酒言欢的林瀚琛和林昊轩面色皆是一变。这对叔侄的好兴致,也被煞了风景。 林瀚琛面色深深,没有没说。 林昊轩眸光一亮,风流一笑:“哎呀,小木栩,你这些年可是把我骗惨了。” 即便是流连花丛、经验丰富的林昊轩,也被木栩骗得团团转。其实林昊轩初见木栩时,就怀疑她是女儿身,时不时逗弄调戏几句。 没想到,有一次木栩竟然那么大胆,直接抓着他的手,朝着自己小腹之下:“王爷,实不相瞒,小人不男不女……男人该有那东西,小人没有!” 意思就是,她是宦官! 摸一个宦官的那个位置,林昊轩顿觉恶心,吓得退开三步,从此见着木栩都逃得远远的!谁料,木栩还真是女扮男装的俏佳人。 失策,失策。 而眼前的木栩,并没有搭理林昊轩的意思。她扶着岳小琬坐好,自己也正襟危坐,略微低头以示恭敬:“太子,王爷……” “嘶!”岳小琬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林瀚琛的怀里。 “没事吧?” “小琬没事。”岳小琬蹙着眉,一副忍痛表情,真是我见犹怜。 而林瀚琛一脸怒容,眸光可是像吃人的老虎,瞪着木栩:“木栩,你这是做了什么?” 林瀚琛分明派人护送岳小琬回将军府,他和林昊轩还有事要办。这木栩怎么会和岳小琬一起从城墙上摔下来? 她不问岳小琬,却是直直地问木栩!直接认定是木栩所为! 木栩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不过,她巧舌如簧,也不是吃素了。 然而,木栩还来不及答话,岳小琬却先声夺人:“太子殿下恕罪,这事原本也怨不得姐姐。我路过宫门,看见姐姐孤生一人站在高墙之上,心下有些担忧……” 担忧? 可笑! “我与姐姐失散多年,之前见面不识,这次有机会见见,想着叙叙旧。儿时就经常听爷爷念叨,姐姐是练武奇才,便想着讨教几招。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慎跌落,跟姐姐没有关系……”岳小琬一脸谨小慎微,还时不时地看看木栩的脸色。小模样,像个受惊的小白兔,又善良又柔弱。 弄得跟木栩把她推下来,而她还善良地包容木栩一样。 可以骂人吗? 好得很,这么快就露出了伪善的面目! “……”木栩自命伶牙俐齿,都无话可说。所有的话都被岳小琬说了,听着处处维护木栩,实则矛头指向木栩! “木栩,你太不知轻重!若是岳小姐摔个万一,你根本承担不起。”林瀚琛目光如刀,将木栩寸寸凌迟。 昔日不管发生什么,林瀚琛都是先护住木栩,回头再追问缘由。这一次,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她所为,而且还语带责备、目光冷锐。 木栩的心,蓦然一疼,面上也挂不住了:“太子,事实正如岳小姐所言,她非要找我切磋,继而不慎坠落。我为了救她,自然是跟着她跳下来了。惊扰了太子车架,实在报歉得很。” 不阴不阳的语调,一看就是桀骜不驯的态度。 林瀚琛面色更冷:“木栩!” 木栩置若未闻。 从未有人敢给一国太子脸色看,更没人敢对他冷言冷语。林瀚琛的眉头紧蹙,眼眸犹如深潭:“木栩,道歉!向岳小姐道歉!” 倒不是计较她出言不逊、态度不恭,反倒是让木栩跟岳小琬道歉。实在诛心! 不信她也就罢了,还执意让她底下骄傲的头颅么? “哼。”木栩冷哼。 气氛一度降为冰点。 “太子,小琬没事……”岳小琬声音弱弱的,一副忍痛的表情,实在惹人怜惜。 木栩倔强地回瞪林瀚琛:“木栩不知何错之有,因而不知该如何道歉。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你!”林瀚琛也动了怒气,“岳小姐何等尊贵的身份、何等柔弱的女子,即便要切磋,你也该掂量清楚。” 真气人! 木栩要说是岳小琬自己跳下来的,会有人信吗?她赔着命救人,反倒成了她的罪过了。 她嘲讽轻嗤:“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木栩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咯?” “你还敢顶嘴!” 她还真就顶了,还越说越气愤,一脸桀骜不驯:“抱歉,我的太子殿下,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对仇人之女笑脸相迎、舍命相护!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将军府……” 啪! 木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瀚琛掴了一巴掌。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她怎么一点没有长进,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住口。”林瀚琛目光锐利,警告道。他打她,是为了打醒她,阻止她惹祸上身的胡言乱语。 等她清醒了,冷静了,就该知道,自己说错了、做错了。 第20章、我疼你 而木栩却被打傻了,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兵荒马乱。这么多年,他们偶有争执,会有政见不合、据理力争乃至后面大吵起来的时候。 不知死活的劝谏,是木栩身为太子伴读的一贯作风。 然而,不管战火多么猛烈,林瀚琛从没动手打过她…… 可是今天,却为了一个女人,却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狠狠地打了她的脸!这一巴掌,不是打在脸上,而是打在了她的心上。 心,如被刀绞。 她愣愣地看着林瀚琛,一脸不可置信,眼中是深沉的疼痛。曾几何时,他还在耳边郑重地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本宫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 此时,她张张口,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林瀚琛没有选择安慰,而是严肃地提醒:“木栩,从前是我太骄纵你了,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以后,切记谨言慎行。” 而木栩只是笑,自嘲地笑笑:“太子无需操心,木栩行事与太子无关。” 这么说似乎还不够尽兴,她又补了一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生死荣辱,你都管不着!” 她说罢,豁然起身,想要撩开车帘。 “木栩,回来。”林瀚琛暴怒的、严肃的、命令的声音,突然炸开。 “不回。”木栩吃了秤砣、铁了心,骄傲地抬着下巴,掀开了窗帘。 “噗嗤!”一旁看了一场好戏的混世王爷林昊轩忽然轻笑出声,他那双习惯性拿着扇子的手,忽然伸出,抓住了木栩的手腕。 对于一个风流王爷,做出这样的动作,倒也……正常。 木栩扭头,瞪着他:“王爷请自重。” “小木栩这么凶悍,我好怕怕哦!”林昊轩嬉皮笑脸,仍然握着木栩的纤细手腕,“久闻东宫木栩,清俊而睿智,集美颜与才情于一身,是千百宫女们的梦中情人。此时看来,倒是个热辣子暴脾气嘛!” 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木栩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看来,王爷的听闻有误。我木栩应该是谄媚惑主、妖言惑众才对。”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瞧上你了,你待如何?” “……”王爷您莫不是神经失常了?木栩想抽回手,林昊轩却抓得更紧了。 “太子不懂怜香惜玉,看得本王气愤极了。放心,他不疼你,我疼你。” “……”还敢说? 林瀚琛都听不下去了:“王叔,你就别逗她了。脱了缰的野马不好收服,要是闹得府上鸡犬不宁,侄儿也会歉疚。侄儿会将她带回东宫,好生管教,不用王叔操心。” 林昊轩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年纪最轻的王爷,比林瀚琛大不了多少。两人名为叔侄,实则情同兄弟。 “可是,我就喜欢热闹呢!而且我最擅长教训这种不听话的小猫小狗了。”林昊轩用力拽着木栩,笑得一脸荡漾。 这个色胚,府里如花美眷、歌姬舞姬遍地,还不知足?木栩眼睛一眯,另一只手狠狠劈下! 看你不闪,必定筋骨全断! 林昊轩看着吊儿郎当,其实武功修为不弱,他的手巧妙一旋,就避开了木栩的杀招。与此同时,轻轻一带,重心不稳的木栩就朝着他砸去! “美人儿投怀送抱,却之不恭。”林昊轩乐颠颠地接住了木栩,还趁机攥住了她的一双手腕。 这下子……挣脱不开了。 一瞬间,马车里的气氛古怪至极。林瀚琛扶着受伤的岳小琬,林昊轩圈着挣扎的木栩,表情各异,心思各异。 “哈哈!”林昊轩反应最快,插科打诨和稀泥,“小木栩,走,我带你去王府转转。” “……”木栩瞪着他,真恨不得把他掀翻在地。 “……”岳小琬静默地观察着诸人脸上的神色,暗暗心惊。这林昊轩莫不是真的看上木栩了? 林瀚琛脸上是风雨欲来之前的黑沉:“王叔,木栩是我的伴读,你这样带走恐怕不妥。” 威严太子与闲散王爷之间的气势差别,可见一斑。 然而,林昊轩却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脸上眯着颠倒众生的狐狸笑:“反正你都把她赶出东宫了,你忍心看她无处可依,我还不忍心呢!而且你竟然动手打她,男人怎能打女人呢?哎,多可怜的小家伙,也只能巴望着我收留收留了。” 林昊轩出了名的温柔好脾气,尤其是对于女人。一个怜香惜玉的好手,在后宫中经常走到哪里都引得一片粉浪。 宫女总是在他面前“摔倒”,他也会轻手轻脚地扶起;女儿家在他面前“垂泪”,也总会轻言轻语地询问。能帮一定帮,不能帮也会柔声安慰。 偶尔,甚至连后宫妃子都敢调戏几句。被皇上责难几句也就罢了,毕竟皇上是很宠这个小皇帝的。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错,都会一笔带过。 这下子……林昊轩却是把目光移到了木栩身上。最气人的是,他说的话句句在理。是林瀚琛不要木栩的,也是他打了她…… 木栩绝情也好,远离也罢。都无可厚非。 可是…… 林瀚琛此刻不想讲道理,目光灼人地盯着木栩:“木栩,随本宫回去,既往不咎。” 他这是在邀请她回去。 他这是原谅她的过失。 然而,木栩却扭过头,故意不去看他,反而身子一软,倒在了林昊轩的怀里:“听闻王爷府中有一处雅舍,一年四季百花盛开,从早到晚丝竹悦耳,木栩倒真想见识见识。” “哈哈!有眼光,好,本王这就带你去玩玩!” 两人一拍即合,这便是你情我愿地相邀游玩了。 “木栩!”林瀚琛怒喝,话到口边忽然一转语调,“你砸了本宫的马车,这就想逃吗?” 这种泼皮招数都用上了? 木栩不屑,不理。 林瀚琛更气。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场面不好收拾的时候,岳小琬痛呼一声:“嘶,太子殿下,小琬怕是摔着后腰了,不知道有没有摔到骨头……” “回宫。传太医。”林瀚琛朝外朗声命令道。 “是,殿下。” 太子的车架,立即调转了马头。 此时,林昊轩坐直了身子,抱着木栩,起身告辞:“不打扰乖侄儿回宫,今晚的‘泛舟同游’就此作罢,本王先行回府了。这个小丫头我顺手带走了!” 林瀚琛也不留人,目光却看向木栩,意有所指地说道:“改日登门,专程拜访王叔。” “好说好说……”林昊轩捞着木栩,一跃就飞出了马车。他这个胆大妄为的动作,由他做来,就是情理之中。 谁让他从小就是混世魔王,做什么都随性胡来呢? “王爷!”木栩蹙着眉,瞪着大眼睛。她这完全就像是一只小猫,被拎着就走!面子何在? 木栩强调道:“我又没摔残,自己能走!” 最可气的是,林瀚琛竟然置若未闻,只顾着抱着岳小琬回宫就医。也不关心一下木栩身上是否有伤。 该死的,如果木栩不是伤筋动骨,怎么可能轻易被林昊轩给制伏呢? “我最喜欢收留无家可归、无人疼爱的流浪猫了。你放心,既然我接手了你,就一定会好好宠你的。”林昊轩抿着笑,将木栩抱在了怀里,使了轻功,一个闪身接着一个闪身。 一阵风一样地飘远了。 第21章、开心吗 蜿蜒回宫的太子车架里。 “太子,小琬是不是耽误太子办正事了?”岳小琬低声痛呼。她小脸惨白,冒着虚汗,倒不像是装的。 “无妨。你身体要紧。”林瀚琛轻轻摇头。他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但是目光却是真诚的担心。 能得到他这样垂怜的目光,即便真的受伤,岳小琬也觉得值了! 她窝在林瀚琛的怀里,抬眸望着他:“太子难道不好奇我和姐姐说了什么吗?” 林瀚琛眉梢微扬,示意她说。 岳小琬从头至尾,态度恳求,温婉动人。林瀚琛不确定她到底是演戏还是本性如此,但是至少目前来看,也没抓住什么错处。 只有时光才能见证一个人的人品。如果是个面善心恶的人,早晚会露出森面獠牙;如果是个善良贤惠之人,倒也可以许她一世荣华富贵。 总之,目前来看,不管岳小琬是什么样的人,对于林瀚琛来说,都是最好的联姻对象。木栩那么骄傲,也知道他想要什么,不会多事,也不会多嘴,她其实一直那么有分寸。 岳小琬倒没具体提什么,犹豫着说道:“姐姐似乎对将军府、对我娘还有我,都有很深的成见呢!当年我虽然还小,但是也听说……姐姐她私藏毒药,被抓了个正着。” 当初木栩的亲娘是被岳小琬的亲娘害死的,她心里有怨恨是正常的。这些内宅的肮脏斗争,林瀚琛一向不屑。 而他也深知木栩的秉性,绝对不是纯善之辈。虽然不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类型,但是大是大非上也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见林瀚琛沉默不语,岳小琬又道:“当年姐姐还小,少不更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整个将军府,尤其是爷爷,希望姐姐能认祖归宗,可惜……她就是不愿意呢!” “她性子倔,随她好了。”林瀚琛对木栩,一向娇宠乃至放纵。更何况他已经把木栩逐出宫了,更加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至少成全她对自由的向往吧! “也只能这样了。”岳小琬一脸忧色,“对了,太子,王爷就这样带走姐姐……会不会不妥?” 孤男寡女。 林昊轩当着林瀚琛的面,掳走了木栩。这…… “无妨。”林瀚琛却不甚在意的模样,“好了,到东宫了,太医也到了。你好好养伤。将军府那边也不用担心,本宫已经派人知会。” “多谢太子。” 林瀚琛将岳小琬交给太医、宫女之后,就转身走了:“本宫还有要事要办,你且安心养伤,早些休息。” “是。太子忙完了,也早些休息,身体要紧。” 岳小琬有分寸,不该问的不会多问,否则会令人厌烦的。更何况她此刻只是一个被邀请来的“客人”,而不是东宫的主人,没有资格干涉太多。 她只需要乖巧、温顺,就能俘获林瀚琛的好感了。 “嗯。”林瀚琛的身影飘远了…… - 相对于东宫的冷清,王府今晚就格外热闹了。 林昊轩将木栩当做了座上宾,举办了大宴,席间美酒佳肴、果蔬珍品,大厅里乐声交响、歌舞不断。 他是一个很会享乐的男人。 是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也是大家闺秀避之不及的男人。他有着让人沉醉的温柔体贴、浪漫风雅,也有让人恐慌的多情散漫、花心浪荡。 木栩不由得想到了木清清,她的表妹,念奴娇的女掌柜。 像林昊轩这样的男人,自命风流,自然是喜欢到处玩乐。去念奴娇的次数,不会少。一来二去,就和木清清熟识了。 于他而言,木清清只是百花丛中的一朵。但是对于木清清而言,他却是生命中那个一见倾心的少年郎君。 爱上他的人,没一个人会有好结果。不知道木清清何时能看开? “小栩儿,开心吗?”林昊轩举杯到木栩眼前,眼波流转间颇有风情。这男人若是化身女人,必然是个勾魂摄魄的妖精。 木栩的思绪拉回,微微一笑,她也举杯相碰:“开心与否不重要,多谢王爷今日为我解围。” 如果不是林昊轩横插一脚,她现在还在林瀚琛的怒火里挣扎,还在岳小琬的温柔陷阱里禹禹独行。 在那样一种尴尬的处境里,木栩是举步维艰的。暂时不方便面对,还不如抓准时机逃离。不然,她才没有那么乖巧地跟着林昊轩回王府。 “先干为敬!”木栩喝酒向来洒脱豪迈,一杯饮尽。 “嘻嘻,要是当真感激,就念着我这份人情,将来有机会了,回报于我。”林昊轩抿着酒,目光直直地看着木栩。 木栩一直男装视人,形容潇洒,不比男儿差。这样的女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颇为新鲜。 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有趣的人儿却十分难寻。 “记恩是自然。我向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木栩自己倒了一杯酒,满满一杯。 她随便寻了个由头,再次一杯饮尽,“二谢王爷款待。这王府倒真是千花万朵,莺歌燕语,热闹得很。” 她是在喝闷酒。 哪个女子,能轻松承受被曾经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给掌掴呢?更何况是木栩这么骄傲的女子! “嘿嘿!不必客气!”林昊轩假意不察,岔开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那你瞧着王府这些歌姬、舞姬如何?” 无言的体贴。 随口而来的话题。 木栩倒真的转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一干舞姬,信口评价道:“领舞那个,身段倒是不出,皮肤略黑了些;最末那个,五官倒是好看,动作僵硬了些;左边那个腿粗了些;右边那个瘦了些……” 一群舞姬被她品头论足,就没找出个完美的。 人,又能有谁是无可挑剔的呢? “远远不如念奴娇的木清清!”木栩抿着小酒,吃着果子。她暂时抛下了自己的儿女情长。既然能有机会与林昊轩独处,她自然不会放过帮木清清打探的机会。 提到木清清…… 林昊轩勾唇一笑:“清清姑娘,清雅出尘,满腹才情,自然不是这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如果不是恭维话,那算是对木清清也高看一眼了? 木清清原本走的就是这个风格,喜欢一袭白衣,走到哪里都颇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气。她虽然出身念奴娇这种贵公子们吃喝玩乐的场所,却给人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而才情,她原本就是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才女,落难重生后更加卖力学精,是很多大家闺秀都比不了的。 或许……林昊轩当真会上点心? 木栩心念一动:“不如,就找清清姑娘来奏上一曲?” “哎,可惜,她从不外出作陪。” 如果是木栩邀请,木清清自然刀山火海也会奔赴。不过,罢了。木栩摆摆手,略显俏皮一笑:“那咱们去念奴娇玩玩?” “也行。只要你开心。”林昊轩说走就走,拉了一把木栩。 木栩寻常男装习惯了,与男人之间并没有太多避讳。 两人结伴而行,倒像是两位翩翩佳公子了。 林昊轩走着走着,忽然驻步:“罢了,今日不去念奴娇。我带你去另一个好去处。” 第22章、尝尝 吃喝玩乐上的事情,林昊轩比任何人都精通。这皇城之中,念奴娇极负盛名,还有“怕郎猜”与之齐名。 念奴娇是一座清楼,区别于女子们卖身的青楼。青楼女子靠脸吃饭,念奴娇的女儿们各个才貌双全,靠的是才华吃饭,她们只陪酒说笑、吟诗作乐,绝不卖身。这样的特点,让念奴娇瞬间高雅了起来。是男儿们结伴寻乐的好去处,说出去不仅不丢人,还有几分风雅。 怕郎猜则恰恰相反,里面多是儿郎,长相俊美,才华横溢,同样不是那些个男风馆能比的。甚至有些闺中女儿会蒙着面纱,去会一会“风尘里的俏郎君”。林昊轩既然是为了哄木栩开心,自然要带她去适合女儿家玩耍的地方。 站在怕郎猜的大门前,木栩不由得轻笑:“你就是要带我来这儿?” 这怕郎猜……是木栩的地盘啊! 皇城之中,寸土寸金,然而木栩却用了八年时间,一点点蚕食吞进,拿下了大大小小三十二家铺子。当然,都是以“公子”的名头。 都知道公子其人神秘莫测,背后定有高人撑腰。却很少有人知道,公子是她更是“他”,是木栩,是太子伴读,东宫的二把手。 “这可是个好地方,保你满意。”林昊轩一把抓过木栩的手,拉着她大步流星地朝着怕郎猜走去。 两人都是翩翩如玉佳公子的模样,这般“亲密”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对。这就是女扮男装的好处,走到哪里都身心自在。 木栩轻笑着,迈入了大堂:“的确是个好地方。” 此时,台上正有一个墨发如缎、青衫落拓的青年男子在抚琴。盛世家国,饱暖思淫欲,文人骚客遍地皆是。 女人闺中抚琴自是一番优雅,却甚少有人得见。男子抚琴更是别具风情,唯有怕郎猜独树一帜,无数俏郎君各领风骚。 一个白衣款款的少年郎迎了上来,一看林昊轩与木栩身上衣料就知道他们非富即贵,况且两人都是熟面孔了。他的语态自然也格外恭敬:“二位贵客里面请,楼上还有雅间。” “嗯。” 两人被迎到了雅间。 这位置上好,打开轩窗,正好能看到戏台。 木栩站在窗边,俯视着戏台上的青衫男子。他一曲终了,抱着琴微微颔首,便退了下去。 另一个黑衣劲装的持剑男子接着登场,铿锵有力的配乐响起,刚柔并济的舞剑看得人心潮澎湃。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叹一句:“男儿当如是。” 林昊轩斟酒两杯,走到了木栩身边,递了一杯给她:“尝尝。久闻木大人嗜酒如命。” 木栩起初是为了让男子身份入木三分,后来还真的恋上了酒的滋味,而对于品酒也颇有造诣。 她恬淡一笑:“多谢。这里女儿红很是正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女儿红?好些人家从女儿出生到出嫁,方能抱出一坛子女儿红尝尝。 其余,就是一些百年酒家,年年埋下,隔了一二十年再取出,才能有这么馥郁芳醇的味道。 怕郎猜买酒,自然不会掉了档次。 “这女儿红香是香,却不及眼前之人一抹女儿香。”林昊轩不看戏台,却是直直地盯着木栩,总觉得看不够,也看不透。 这个女人跟着太子多年,每每在他面前晃荡,而他自认为识女无数,甚至有“闻香断处”的过人本事。却被木栩骗了那么多年。 人生最大的败笔,莫过于此。 “女儿香没有,汗臭倒是有的。”木栩昨晚被林瀚琛赶出府,在念奴娇宿醉,又奔赴将军府、宫门。 遇了岳小琬,撞了太子车架,被林昊轩打包带走,王府宴席接着怕郎猜玩乐……颠三倒四下来,一身怪味还差不多。 林昊轩为了撩拨美人,还真是昧着良心说情话。 “嘿嘿!”林昊轩却乐呵极了,姿势优雅而魅惑地抿着酒,“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小木栩永远都是干净芬芳的,比美酒更醇,比美景可餐。” 天性如此。 花言巧语的男人。 木栩眉梢微挑,假意未闻,仍然维持着目不转睛看着戏台上舞剑男人的姿势。这是典型的拒绝姿态。 这让林昊轩大大受挫,初次怀疑自己的魅力。他随意地瞟了一眼戏台:“那舞剑男人比起当今太子如何?” 一般人自然不敢妄议皇亲贵胄,但是林昊轩本身就是王孙子弟,又是个犬马声色的货,习惯性口无遮拦。从他口里冒出皇上如何如何、皇后如何如何之类,都数见不鲜。 木栩听到了“太子”两个字,才转眸认真地盯着林昊轩:“在木栩心里,天下男儿有万般,却谁都不能与太子相提并论。” 她的眼神坚定,语气郑重。就像是在宣誓一般,让人为之一振。事到如今她还能如此有底气,也是厉害。 可是…… “噗!”林昊轩却轻笑出声,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你或许只是习惯了。就像暗卫誓死效忠他的主子,除非死,绝不背叛。” 习惯么? 习惯本身就是一种慢性的、会让人上瘾的毒药,日积月累,深入骨髓,欲罢不能,泥足深陷。 不管是爱还是习惯,木栩的口中都不会有另一种版本的台词。这就是她的人生,她和太子的关系。即便林瀚琛毫不留情地做出了割袍断义之举,说出了绝情弃爱的话。 她仍然初心不改,初衷不变。 木栩的面色微沉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如水,转而目光微谑:“王爷是想挖墙脚吗?” 当木栩对林瀚琛彻底失望、放下,自然就会“另谋高就”。林昊轩的意图,不难猜想。 金石国的民风并不固封,和离另娶、寡妇再嫁……并不罕见。更何况木栩这种并没有背着“人妻”名头的自由女人。 只是…… 木栩到底是臣,也是妾。情况与他人有些不同。而且就算要另攀高枝,也不会找这个不靠谱的风流王爷呀! “小木栩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倒叫本王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么,你……可否考虑考虑?” “我拒绝。”木栩的回答干脆利落。 “哈哈!”林昊轩没有丝毫失望,他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木栩实在直接得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剑。 这个男儿做派的女儿家哦! 他忽然拉起了木栩的手,笑意变得有些诡异,“不做本王的女人,要不要考虑做本王的男人?” 第23章、合作愉快 做王爷的男人? 走进怕郎猜的男人,都会被人怀疑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像林昊轩这样拉着男装的木栩招摇过市,更加有坐实罪名的可能。 但是被他亲口说出来,实在…… “……”木栩真的很想踹他两脚,“不做。” 既然入了东宫,又怎能再入王府呢?即便东宫赶走了她,她的心也在东宫。天下之大,能让她“如愿以偿”的人,只有太子啊! 她要的何止是斗败将军府,让残害她母子的毒妇付出代价,让无情冷酷的父亲感到后悔…… 她还要更多、更多…… 如果从未涉政,她或许就是一个甘于困于深闺的普通妇人。但是一旦涉政,她的心胸还装着百姓、江山、天下…… “噗!”林昊轩轻笑出声,“我的小公子,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嗯?”他喊她……小公子?公子? “本王是想跟你谈个生意。” “生意?”木栩对赚钱的事情一向上心,目光陡然就是一亮,毫不掩饰贪财本性。而她贪的身外之物,向来也多,美酒佳肴、奇珍异宝…… 这林昊轩是在打有准备的仗,显然,他知道木栩的底细,知道她是名动皇城的“公子”。只是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你看,你我志趣相投,能玩作一团。你在经商上颇有造诣,又偏好玩乐之所,而我恰好深谙其道。我得你,如鱼得水;你得我,如虎添翼。不如,咱们合作一把?”林昊轩主动邀约,这是想和木栩搭伙做生意。 一个闲散王爷,不务正业,不问政事。敲锣打鼓地做做经营买卖,也没人管束。况且有了“王爷”这个金字招牌,可以扫除很多障碍。 木栩一直暗中经营,却也不敢暗示后台是东宫,怕波及太子。但是林昊轩这突然跳出来,倒是给她竖了一个高高的、威风八面的皇家旗号了。 这笔生意,可以做。但是…… 木栩打量着林昊轩,他俊雅不羁的脸上倒不像是玩笑:“我凭何信你?你又想得到什么?” “本王在你眼里,信用这么差?”他瞪大了眼睛,颇有些震惊和受伤。表情虽然夸张,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 他玩世不恭,但也言出必行,不打诳语。多少女郎为求他千金一诺,费劲了心思。 “我只是不明白,跟我合作,对你有什么好处?”木栩直击要害。这林昊轩整日游手好闲却吃着皇家粮食,不缺衣、不短食,还有很多人恭维、送礼,何必蹚浑水、玩经商呢? “唔……”他假意沉吟了片刻,露出一笑,坦荡道,“我大概是闲得慌,觉得从商可以消磨时光。你接受这样的理由吗?” “嗤!”这下轮到木栩轻笑了,虽然是非常敷衍的理由,但是偏偏让她无法反驳,“我信了。” 不管是真信还是假信,利益面前,双赢局面,她没有理由拒绝。 “那么,为我们的合作干杯!”林昊轩举杯,碰了碰木栩的酒杯。 嘭! 玉瓷发出清脆的响声,比乐声更动人。 “合作愉快。”他喜欢慢慢地抿酒,而木栩却豪迈地一干尽兴。两人喝罢,相视一笑,已然有了同盟之间的默契。 接着,两人就开始一边喝酒吃着小食,一边高谈阔论畅想未来。既然林昊轩知道木栩“公子”的名头,她也不用藏着掖着,除了一些隐秘的营生,都可以与林昊轩共享。 “别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到了咱们这儿可是女主外、男主内,哈哈!”林昊轩退居二线,倒也笑得欢喜。 原本他更擅长的倒不是发掘商机、网罗生意,而是……吃!喝!玩!乐! 有他坐镇,有他玩出新境界,就算小巷子里的小摊子,都会大热大火一番。谁让他是皇都的玩乐风向呢? “合作模式、分红比例、新店打算……算是都落定了。”木栩把正事谈完了,酒也微醺了。 酒这个东西,越醉越想喝,越喝越醉。她酒量原本也好,但是禁不起这么一杯接一杯地牛饮。 在东宫有林瀚琛看着,她不敢贪杯。可是到了外面,加上心情抑郁,醉酒是迟早的事。 “嗯,小木栩说了算。”林昊轩也有些晕头转向了。他眯着一双眼睛,迷迷糊糊地盯着木栩看,看得久了,有些痴了。 倒不像是再看木栩,而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他呢喃出声:“你长得真像她。” 像谁? 问不清楚究竟,他已经趴在了桌上。 “王爷这种桥段早就用老了,以后莫要再用了。”木栩靠着椅子,脸蛋通红,目光倒还有神。 无非说她长得像他曾经心悦的某个女子。这样的套路,实在太旧了。 即便是真的,木栩怎可能做替身? 木栩打开了房门,招了招手。 一个白衣青年走了进来,低声道:“公子,有何吩咐?” “把那人扶到床上歇息。”如果是林瀚琛,她自然不会假手于人。如果是旁人,她就懒于动手了。 “是。” 白衣青年刚刚把林昊轩扶到床边,他就惊醒了:“谁?” “小人是怕郎猜的跑堂。公子吩咐扶您歇息。” “不用了!”林昊轩摆摆手,眼神清明了几分,“她呢?人呢?跟我同行那人!就是你们的公子!” “公子骑马走了。” “去哪儿了?” “大约是城西。”白衣青年如是答道。 “这都半夜三更了,她出城做什么了?”林昊轩倏然起身。而且城门都上锁了,她怎么出去? 不行,他要去找她。 “哎,王爷……” “不用管我。”林昊轩去牵了匹快马,就追着城西方向跑去了。 清风一吹,酒醒了大半,浑身也是一个哆嗦。天气已经微凉了么?木栩她穿得单薄,会不会冷? 这个小姑娘倔强得很,在宫门等不到那个接她回去的男人,就不会再去了。却不知为何要突然去城外呢? 林昊轩一路追着,到了西城门,逮着守卫就问:“可瞧见一个十几岁的俊俏公子此前出城?” “王爷您说的是木大人么?” “正是。” “他方才是出了城。” “开门,本王出城有要事要办。”林昊轩用他的王爷令牌开了小灶,出了门。而木栩自然也是这样出去的,到底她还有太子授予的令牌,所到之处,畅通无阻。 他策马扬鞭,飞快地追逐着那道身影。 果然,木栩就在前面。她的马,拴在了栖凤山的脚下。而她踩着石板阶梯,拾级而上,这大半夜孤身一人登山作甚? 林昊轩尾随她,一路攀登。 第24章、选择 这凤栖山看落日余晖,堪称一大奇景。 但是深更半夜追云逐月的,林昊轩也是第一回。他慢慢地朝着静默地站在悬崖边的木栩走去,此时想吟诗一首,又怕吵了她的安宁。 山巅只有清风与虫鸣,眼前只有她孤艳的背影。 这么一瞬,很想将她揽入怀中。 到了此时,才知道为何林瀚琛至今为止,唯有她一个女人…… 他就这么望着她,她不动,他也不动。这是生平第一次,他竟看不懂一个女人。 而木栩站在栖凤山颠,借着月光,看着脚下的茫茫云海。前进一步,是万丈悬崖,后退一步,回头是岸。 前进,还是后退? “王爷,你听过‘绝对选择’吗?”木栩忽然扭头,嘴角挂在浅笑,目光却非常高深莫测。 所谓绝对选择,就是绝对正确的选择,也是关于人性的、最初的、本能的选择。 一个人在绝境里,才知道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在即将死的时候,才知道最遗憾的是什么。 木栩有一个办法,屡试不爽。可以清楚地看到心中执念,即便死,都难以放下的执念。但是这个办法,她极少尝试,一则因为非常冒险,二则因为她也极少遇到艰难的选择。 但是眼下,她面临了艰难的选择…… 林瀚琛的一巴掌,彻底把她打醒了。这一巴掌打散了过往,打走了残存的希冀。木栩心里那零星半点的爱意,瞬间荡然无存了。 她的面色很平静,平静到了有点死气沉沉。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这样的木栩,让林昊轩有点懵了,心里有些糊涂又有点警觉,她……不是要寻短见吧?他缓步朝前,对症下药:“你可能误会你家太子殿下了。” 误会? 稳固地位的诱惑面前,他果断选择了迎娶对自己最有裨益的大将军之女;拉拢臣子和未来太子妃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地赶走她、凶她。 这不是误会。这是林瀚琛的选择,也是他身为太子的良策。 唯独不让木栩心里爽利罢了。 “其实,今天我多管闲事,从太子马车里带走你,带你回府,带你玩乐……你都不用感谢我,要谢就谢你家殿下。”林昊轩做了好人,却把功德推到了别人身上。 哼,感谢林瀚琛?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呢? 林昊轩心知木栩误会了,解释道:“男人,只会对真正上心的女人,才会露出真性情,难以控制住情绪。尤其是像太子殿下这样自持的男人。他发怒,甚至动手,是因为他深深地在乎你,在乎到有时会失去理智。难道这还不够你看出他的心意吗?” 是啊! 能惹怒谈笑杀人的林瀚琛,也是一种本事。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做到。而木栩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木栩没有丝毫觉得宽慰和释怀。 林昊轩又道:“还有,今晚是太子约本王同游。泛舟湖上,怎能没有美人作陪?他前脚派人送岳小姐回府,后脚……就会派人接你上船啊!” 真的假的? 木栩微垂了眸,心思流转。 林瀚琛对于木栩……生气的时候确实说话绝情,不留后路。但是每每他冷静下来,又能自己找到台阶下。 譬如,他这一番用一句“没错,本宫将你赶出东宫,命你无召不得回,可是却没说不能在宫外相逢”就能盖过一切,重修旧好。可惜这个计划,被彻底打乱了。 “你跟着太子多年,他的性子,他对你的宠爱,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此前我说要带走你,太子几次三番阻拦,他……是希望你回到他身边的呀!若是你也点头,我就算再乱来,也是不会带走你的。”林昊轩这个局外人倒是看得清楚。 他对木栩虽然有些兴趣,但是还不至于横刀夺爱。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从来不会单恋一枝花。更何况还是别人手心里的花儿。 这一次,他选择当一当君子,玩一玩成人之美。 而木栩自然也听出了,他是想当和事老。她淡淡一笑:“我和他之间的事,没那么简单……” 她不愿细说。有些事,除了彼此,不会跟第三人分享。这就是藏在内心深处、藏在男女之间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愿意,东宫永远有你一席之地,太子身边永远能有你木栩这个人;如果你不愿意,这皇城、天下……也是任君遨游,你还会得到东宫、王府的照拂。不管如何选择,都只凭你的本心。”林昊轩绕了一圈,先是动之以情,再晓之以理,终于把话题绕了回来。 此刻困扰木栩的事情,无非就是她的去留。她要留下来,林瀚琛仍然会宠着她,让她在他的内院里有立足之地;她要是走了,林瀚琛也会放她走,给她一直想要的自由。 这已经是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将来会执掌天下的男人,给一个女人最大的宽限了。然而,她想要的只是去留吗? 不,不是。 “可我是个心很大的女人呢!”一点小小的甜头,怎么吃得饱?木栩抬眸望月,似是自言自语。 娘亲被人灌药时绝望的表情,那个还未成型的小生命从她体内流逝的残忍……那满地的血污。 林瀚琛深夜时将她圈在怀里喊着“栩儿”的温柔,他指点江山时不忘问一句“木卿以为如何”的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那东宫的一草一木。 情与仇,爱与恨,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过眼永远不可能是烟云,将来不管如何选择,都未必是顺途。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以后不要后悔此时的选择。 木栩低眸,看着脚下的悬崖:“如果困于爱恨情仇,难免会向往无忧无虑;如果天高海阔,也难免会孤独凄苦。世间没有两全法。” “你……哎……”林昊轩有再多甜言蜜语,也不适合在这时候卖弄。她的事,还是要她自己考虑清楚。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着她。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渐渐的,木栩的心,变得平静而开阔。就在林昊轩以为风平浪静的时候,她忽然朝着悬崖走了一步。 这要是再前进,就真的要掉下去了! 林昊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扑了过去,拽住了她的手腕:“你做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会寻死?”木栩忽而轻笑着摇头,转而诱惑性地开口道,“你想不想知道这凤栖山的绝情崖下面是什么?” “我只知道这绝情崖高约百余刃,但凡跳下去,无一生还,且尸骨无存。” “不,这里跳下去,不会死的。” “你……你疯了?”林昊轩紧紧地抓着木栩的手腕,生怕她一个冲动,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朝堂政变都能面不改色的木栩,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第25章、想要什么 木栩任由林昊轩拉着,她的笑意在夜色里染了一点妖异的颜色:“真的不会死。因为,我跳过。” “你说什么?”林昊轩愣住了,被木栩唬住了。 就算是轻功天下第一,也不敢跳绝情崖吧!木栩是在糊弄他,还是真的创造过奇迹? “你不信?”木栩作势,朝着悬崖倾去。 “当心!”林昊轩急急呼道,这下子从拉手,变成了拥住了她。何必作死! “噗!”木栩略显嘲笑道,“流连花丛的你,谈笑风生的你,也会有这么紧张狼狈的时候?自称玩转皇城、谁与争锋的你,竟然也会有看不透、想不到、做不到的时候?” “……”他懵了。 难道这绝情崖还真的有什么玄机? “皇城玩乐场所之多,王爷连秦楼楚馆都去过,却没有玩过‘舍身跳崖’吧?今天,我带你玩玩,可好?” “你这是要拉我陪葬?”林昊轩的花花肠子结了起来,面对木栩,有点绕不过弯儿来。如果要殉情,那也要拉个有情人吧? 对,应该拉着林瀚琛! 但是为什么要选他一个闲云野鹤的王爷?难道因为他难得善心大发地多管闲事了? “王爷在府中设宴款待,又去怕郎猜逗我开怀,甚至名言与我合作经商……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当然要请你玩一把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千古无人后无来者的花样。” “这花样……就是跳崖?”林昊轩干干一笑,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不需要回报。我……我不过是一时兴起,你知道的,我向来这样行事。也许会收了街头卖身葬父的姑娘到府中当丫鬟,也许会认破庙里的小乞丐当徒弟,也许会帮青楼里哪个姑娘赎身还送她出嫁……总之,我向来不干什么正经事,不过是消磨时光罢了。” 其实,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虽然性子胡作非为,但是也做了不少好事。很多人还是对他心存感激的。这样的人,若是落难,绝对四方相帮。 不过,这跟木栩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只想……吓吓他。顺便真的带他玩一玩,惊心动魄的游戏。 “王爷,哪个人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 “母妃?”林昊轩跟不上木栩的思维,只能有问必答,乖巧得很。只要她还愿意说话,就能带着她慢慢绕回正途。 “嗯,生养之恩,大于天。”木栩赞同地点点头,“不过,也许等你以后成亲生子了,你的妻子儿女也会是同等重要。” “额,我倒没想那么远。” “那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木栩又问道。 “我好像不缺什么……”林昊轩身为王爷,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要什么都是一呼百应。他日子也过得潇洒,似乎从来没有什么思而不得的东西吧? “你现在没有,你马上就会了。”木栩忽而神幽一笑,带着点蛊惑意味,“一个人生死存亡之际,就会知道想要什么!接下来,你就好好想想,你最想要什么!” 不等林昊轩反应,她一个横扫,就卷走他一起跌入了悬崖! “啊!” 风在耳边呼啸。 林昊轩紧紧地抱着木栩,他完全……吓傻了。这一切打得他措手不及,而他震惊地瞪大眼睛,却看到木栩一脸平静、享受。 享受这跳崖的风光、愉悦! 可怕的女人! 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化作轻功降落。然而完全无法阻止这石沉大海的坠落阵势。 要死了,要死了。 这样死了,实在冤枉,早知道就不管木栩了。 此刻,他想要的,非常单纯,那就是……希望别摔死。算了,即便要摔死,能不能留个全尸?尸体完全无损,不要影响他的英俊相貌。 哎,皇城的女子,大半要为他暗自垂泪了。 嘭! 水花扑腾老高,四面八方的水涌入七窍。林昊轩胡乱地扑腾着,呛得要死不活。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几头鳄鱼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他咬来! 天啊! 这里就是地狱吗? “咕噜。”林昊轩憋着气,拼命朝水面游去,拼命远离牙齿如刀剑般锋利的鳄鱼。但是,他快要游不动了,憋气也到了极限。 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忽然,一只手,一只女神的手,圈住了他的腰肢,带着他朝上游去。 跃出水面,跳到岸边,飞到大树上。一气呵成。 “咳咳!”林昊轩吐着水,平复了几瞬,才长舒了一口气,“呼。” 得救了。 救他的人,就是那个拖累他跳崖的人——木栩。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看吧,不会死。” 笑他胆小,笑他无能。 林昊轩又气又恼,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呵呵!”木栩不甚在意地笑笑,捋了捋湿哒哒的秀发,目光认真地问道,“现在,你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额……”林昊轩噎了噎。 他之前在想,如果有谁能救了她,他愿意拿一切去换。而的确有人救了他,是木栩救了他。 可是,他却后悔了。 “看来,你想要的,是难以启齿的东西呢!”木栩哂笑着,移开了目光,望向了高高的悬崖峭壁,“其实,跳下来的时候,想要的东西是——不可能实现的妄想。活过来的时候,想要的东西是——触手可及的现实利益。” 木栩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追求。 至于结果,只能说一句“尽人事,听天命”了。 林昊轩沉思了一瞬,看向木栩的目光有些变了,带着一点认真和钦慕,讷讷地问道:“你的妄想是什么?” “我要他的心、他的身,还要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木栩没有隐藏自己的野心,这一刻的她充满了一种折服人心的魅力。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你……”真是个痴女。 林昊轩最意外的是,她竟然这么坦诚地说出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更像是有意让他做个知音,做个见证。 “你不相信我能做到?”木栩挑眉。 “我只知道,没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至于你能不能做到,只能说……或许吧!”林昊轩表示怀疑,一个弱质女流,真能为人所不能? 她选的这条路,荆棘满地,血流成河。 她……真的下定决心、做好准备了吗? “等着看吧!”木栩自信地勾着唇角,傲然如神。 林昊轩从未在任何女人脸上,看到过这样的光彩,让人不敢逼视,让人不得不相信……她就是能所向披靡,砍下敌人头颅,站在最闪耀的宝座上,熠熠生辉。 第26章、不会碰你 “既然明知是妄想,你还这么坚定。看来,我也不能落后。”林昊轩的妄想,岂非今后变成了倾尽一切去守护一个人么? 他没有说出口,心里却有了打算。 “那我也祝你如愿以偿。”木栩没有追问,他的妄想是什么。他不想说,就算追问也可能是得到一个谎言,没有多大的意义。 总之,人都是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在前进的。顾好自己,再言其他。 - 野外生存的本事,木栩是有的。她招呼着林昊轩,一起捡柴、搭火,烤着衣服,靠着大树休息。 还好身为男人,林昊轩主动承担了不少体力活。一番折腾下来,他身上的风流潇洒,已经被狼狈落拓取代。干净华贵的衣袍上,也是破缝和污泥。 不过,他倒是身心愉悦,嘴角翘翘,好奇问道:“你以前当真跳过绝情崖?” “嗯。”木栩又不是疯子。没有把握她哪里敢作死,而且还带着堂堂小王爷呢? “为何要跳?遇到了难以抉择的事?” “倒不是。” 那段往事不会太美好,却刻骨铭心。 跟那个正在东宫照看岳小琬的男人,息息相关呢! 哼! 木栩不愿提及,林昊轩只好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那你既然来过一次,应该知道出路吧?” “大约记得吧……”木栩的确跳过一次绝情崖,尔后死里逃生,走了几天几夜,几次与野兽搏斗,与陷阱纠缠。 走出去的时候,已经是衣衫褴褛,满身伤痕,惨不忍睹了。 不过,这一次不会这么惨。因为绝情崖下这片地,她已经踩熟了。而她这一次来,也是有目的的。 “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林昊轩朝着木栩凑去。他自从被木栩吓破了胆,就很喜欢继续装胆小,往她身上凑。 “你放心,就算把路带岔了,也饿不死你。” “那我们何时出发?”在苍茫树林里,结伴而行,倒生出了一份相依相伴的温馨之感。最重要的这种感觉和经历,对于整日沉醉在皇都温柔乡里的林昊轩来说,实在新奇、特别。 所以,他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现在就走好了。”木栩起身,理了理衣袍,举了个火把。定了方向,她就毫不犹豫地走了。 地上落叶层层,树枝横斜,树根盘根错节,并不好走。但是木栩是个练家子,步步生风,像是黑夜里的一抹魅影。 林昊轩不甘落后,自然也使出浑身解数,紧跟不舍。 “小木栩,你说会不会有野兽出没?” “会。” “那要是我们遇到野兽如何是好?” “你放心,我们有火。躲在暗地里的豺狼虎豹,都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有不怕死的野兽冲过来,就杀了烤了吃。”木栩倒没有鄙夷林昊轩的意思。高门大户的贵公子,没有一点野外生存常识也是很正常的。 她第一次来这片森林也吃了不少亏,后来才慢慢学聪明了。 “哦……”林昊轩越来越崇拜木栩了,又走了一段路,他又问道,“我听说很多猎人喜欢到深山老林里打猎,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陷阱、捕兽夹之类的,万一不小心踩到了,该如何是好?” “……”您眼睛长来当摆设的么?木栩脚步没停,淡淡道,“踩着我的步子走。否则,后果自负。” “是是是!”林昊轩忙不迭地跟着木栩走,然而,没走多远,他又问道,“为什么这么着急赶路?” “你难道想在地上跟老鼠蟑螂一起睡觉,或者在树枝上和毒蛇虫子作伴?” 这下子,林昊轩被堵得哑口无言了。经历虽然新奇,但是也有点恐怖,他还不想命丧于此。 还是乖乖跟着木栩离开吧! 不过,林昊轩是个话唠。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又问道:“还要走多久?” “不远了,前面有个木屋。”木栩带着林昊轩直奔那个她所熟知的小木屋。谁又曾想到,广袤的森林里,当真有人居住呢? 而这个神秘的隐居院落,住的不是别人,正是木栩的救命恩人。当年她坠崖受伤,又和野兽缠斗,死里逃生,如果不是遇到这个木屋主人,恐怕她也体力不支、伤重难愈地倒下了。 “哇!我是真信了你曾经跳崖了!”林昊轩看到木屋,不禁肃然起敬。如果不是真的来过,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有个木屋,而且这么准确地找到这里呢? 当然,他也很好奇,“这地方看着有些年头了,住的是什么人?” “我师父……虽然他不让我喊他师父,但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师父。他教了我很多必杀绝招和自救绝招,还传了我独门的武功心法、暗杀术。” 接触时间不多,感情却很深厚。 每年,木栩那个神秘强大的师父,都会来这里住上几日。一则避暑,二则缅怀故人。他是一个很痴情的男人。 这里是他和妻子相遇的地方。夫妻俩也曾约定退隐江湖之后就隐居此地。可惜,最终没能如愿。 江湖,一旦涉足,仇杀一旦上身,想要金盆洗手,谈何容易? 那是一段悲剧。 木栩向来不喜欢讲悲剧故事,她不再说话,只顾着熟门熟路地从窗棂下面拿了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感觉简直像回自己家一般自然。 “哇,竟然还有床!”林昊轩也顾不得日久积灰,大大咧咧地躺在了床板上。他实在累得不轻。 贪图享乐的公子哥,各个都跟吃苦耐劳不沾边。稍微苦点累点、条件差点,就叫苦不迭。 木栩去打了井水回来,就看到林昊轩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地在木床上哼着小曲,十足悠闲。她无语挑眉:“这里有干净的棉布,你擦擦脸、洗洗手,然后收拾一下床和榻,柜子里有棉被。” 她对他说话的语气,平淡极了。 就是这种不卑不亢的感觉,让林昊轩心情十分舒畅。他习惯了别人曲意逢迎或者畏惧退缩,生出了欠虐倾向。 他从床畔翻身而起,不怒不恼,反倒笑意盈盈地打趣道:“咱们这样是不是像平凡夫妻?” 木栩不接这个话题。她一板一眼地分配道:“床归你,榻归我。” 林昊轩到底是个王爷,还是不能亏待他。而且他到底是手长脚长的男人,窝在榻上也不像话。 “嘻嘻,小栩儿不如咱们同床共枕如何?” “……”木栩懒得理他,转身欲走。 “你放心,本王用人格担保,不会碰你的。” 木栩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温和地笑笑:“我还有点事,你先歇着。等天蒙蒙亮,我们就出发回城。” “哎,你去哪儿?我一个人害怕!”林昊轩凑到木栩身边,完完全全放下了大男人的身段,卖萌撒泼道。 木栩幽幽一笑:“我去方便,你也去?” “……”林昊轩哑然,咳咳,他没有闻夜香的嗜好。只好乖乖地回了屋,开始铺床叠被,一副任劳任怨、甘之如饴的模样。 而木栩已经出了门。 当然,她不是去方便,而是有正事要做。 第27章、梦话 自从木栩三年前与世外高人一般的师父相识,两人就建立了深厚的默契。每年师父来小住几日的时候,就会给木栩留下书信、武功秘籍、宝贝…… 而木栩只需要根据留下的线索,一一找到,满载而归。这是她一年到头,最开心、最期待也最满足的时候,就像小孩子等着闹元宵。 等木栩拎着包裹回来之后,林昊轩窝在榻上呼吸已深。这个男人平日里嬉皮笑脸,做事情吊儿郎当,但是在细节上,还是很有君子风范的。 “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木栩低语着,朝着床边走去。她和衣躺在了棉被上,心也逐渐平静了。 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其实,她早就下定决心了。而这样静谧的夜,最适合慢慢地沉淀她的深思熟虑。 一大早,她就要赶回东宫。有些话,她想当面跟太子说清楚。 要继续下去,就要扎根在他心里才行;要斩断过去,也要坚决彻底走得干净。而到底怎么抉择,就看林瀚琛的态度了。 不管结果如何,木栩都已经做好了冷静而坚强地面对的准备。 心平气和就容易入睡,而且她也累极了,便陷入了睡梦中。迎面而来的一缕风,让她顿生警觉。 常年习武的人,对危机有一种天然的敏锐! 她手指扣成爪,豁然睁开如狼般凶悍的眼,随时准备反击。反而,落入她视线里的是——笑意盈盈的林昊轩! 她的目光缓和了一点:“半夜不睡,你梦游么?” “嘻嘻,不是梦游,是被你的梦话给吵醒了!”林昊轩大大方方地坐在床边,眸光促狭,“你做了什么梦?” “不记得了。”木栩撇开眼,略显心虚。 “那你不问问,你说了什么梦话?” “我没兴趣。”梦话又不能当真,而且鬼知道林昊轩会不会骗她?花言巧语的男人,能信才有鬼。 “哎,你自己看!”林昊轩把小铜镜递到木栩面前,“一脸春色!啧啧,你的梦话,不用我说了吧?” “无聊!”木栩起身,“你要是睡不着,就赶路吧!” “额!” 木栩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这时候天色幽蓝,天还没亮呢! 林昊轩苦兮兮地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逗你玩儿的,咱能睡个日上三竿再出发吗?” “我还有要事要办,不能耽误。”木栩能赶在早朝之前抵达东宫是最完美的,最不济就等林瀚琛下了早朝回来就能看到她。 届时,不管有什么话,都能敞开心扉说一说。 “你要去办什么事?” “终生大事。” “你……要去找太子?”林昊轩瞬间了悟,“可是,他不是不准你入东宫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木栩在林瀚琛面前,脸皮是可以暂时不要的。撒撒娇,就能改变冷战的关系。 “哎,我说木栩,你当真不考虑考虑我?” “王爷的甜言蜜语,还是留给京都万千少女吧!”她是不可能把花心王爷的俏皮话当真的。 谁当真的话,她就是猪。 “可本王对你,是认真的。” “你对我一时新鲜还差不多。”她何等聪颖。尤其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她是看得很通透的。 “你这样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林昊轩对于木栩这样的女人,是毫无办法的。可偏偏他就是喜欢追求难以企及的目标,这样才能活得斗志昂扬。 两人闲聊着,在黎明里赶路,旅途倒也顺遂、舒心。走上了官道,到了驿站,就能换上快马了。 - 木栩打马飞驰,直奔东宫。 “木大人!” 一路上,看到她的人,一如既往非常尊敬地行礼问安。 而她这才知道,林瀚琛在她面前那么冷漠决然,还是给她留了后路。其实东宫的门,一直为她打开着啊! 她蓦然鼻子一酸,眼眶微润。可是他们之间还能回到过去吗?几乎不可能吧! 算时间,林瀚琛应该已经上朝去了。木栩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之前离开,一气之下走得太匆忙了,什么都没带走。 如果真的要走,那也要把她的东西全部收拾妥当。 吱呀—— 木栩推开门,就愣住了。榻上端坐的那人,不就是林瀚琛吗?他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姿势有些僵硬地坐在那里。 咦? “殿下今日没上朝?” “今日本宫休沐。”他面色整肃,端坐在椅子上。端着太子的架子,有时候说话难免会心口不一。 他的确告了假不上朝,但是却不是因为轮到他休沐,而是专程在等木栩。他已经在她的房间里,枯坐了一夜。 “哦……” “你昨晚去哪儿了?” 如果木栩一直呆在王府,他不会有此一问。他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从木栩出城之后就断了。 “凤栖山的绝情崖。” “……”林瀚琛沉默了,眸中有异光闪过。 月黑风高的夜,密密麻麻的杀手,将他、木栩和几个暗卫逼到了绝情崖边。混乱打斗的危机里,木栩为了救他,自己摔下了悬崖…… 他发了疯地寻找,终于找到了一身是伤、绝地重生的她。彼时,她只是抿着唇傻笑:“殿下没事就好。” 绝情崖死里逃生,他为了不让她身份暴露,亲自照料她。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初具少女模样的身子。 两颗可爱的水蜜桃,莹白如玉的肌肤,纤细的腰肢,以及与男人迥然不同的秘密……尽收眼底。 他的眼睛、身子和心,一瞬间就觉醒了。 就像是打开闸门的水,哗啦啦直流,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她受着伤。 于是,他只能日夜思而不得。 他细心的照料下,她慢慢地恢复了。伤势全都大好了,留下了淡淡的痕迹。这些痕迹,再好的膏药都无法消除,也无需消除。 那是她救他、为他受苦,留下的证据。 “栩儿终于及笄了,长大了。我……”他借着酒意,圈住了她,一点点地褪掉了她身上的衣衫。 他想要。 而她没有拒绝。 那便是入骨缠绵的开始。两颗心也犹如尖冰消融为春水,昙花一瞬间绽放清华……从此,甜蜜至极地享受。 可是,他们怎么会弄到现在这样呢? 而木栩又为什么故地重游呢?他盯着木栩,将回忆拉回现实:“去那里做什么?” 缅怀过去?还是,提醒他……欠了她一条命? “去看望师父他老人家。”木栩坦言道。只是林昊轩回跟着去,是个意外。 她款步走近,坐在了林瀚琛的身侧,揉了揉他的胳膊,抿了一丝笑,“殿下手麻了吧?为何不去床上歇息?” 她多温柔、多自然、多亲近…… “木栩!”林瀚琛眸色一深,打横抱起她,将她压在榻前的圆桌上,“你昨晚和小王叔发生了什么?” 第28章、好痛 哎? 不问木栩与岳小琬打架的私事,也不问她识破二皇子阴谋的公事,偏偏问了一个捕风捉影、醋意朦胧的小事儿? 没错,昨晚木栩是和林昊轩前后出城的,又在外面浪了一晚,然后喜上眉梢地双双归来。其间内幕,纵然林瀚琛耳目遍地,也无法探得究竟。 即便信任林昊轩不至于饥不择食,也相信木栩不是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但是,他还是想亲自确认,听她亲口说。 林瀚琛的弦外之音,木栩自然是能听懂的,左不过就是想问她有没有和林昊轩来一场干柴烈火的艳遇。 她当然没有。但是,她却睁着一双无辜而迷茫的大眼,问道:“栩儿跟王爷发生了好多事,殿下指的是哪一件?” “你知道本宫什么意思!”林瀚琛用力地捏起了她的下巴。他目光幽深,隐含警告。她要是敢装傻或者撒谎……哼! “嘿嘿!”她媚眼如丝,勾唇一笑,“太子可以邀请美人入住东宫,难道木栩就不能红杏出墙?” 她就是要故意刺激他!谁让他带岳小琬回东宫治伤呢?那她即便做点什么又怎样? “木栩!”林瀚琛咬牙切齿,眸光如刀刃。死女人欠教训! “殿下,昨晚栩儿与王爷同住一个屋檐,同塌而眠,同盖一条被……” “木栩,住口!”他用霸道的狼咬,截断了她的话,封住了她的口。 “唔……”木栩先是懵了一瞬,然后痛得惊呼,“嘶……” 林瀚琛是扎扎实实的咬,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罢休。他舔了舔她樱唇上的血色,有些意犹未尽道:“木栩,好好跟本宫说话。否则,你知道后果。” “御郎……” 其实她根本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用柔蜜的声音改变一下称呼。林瀚琛纵然有滔天怒火,也会瞬间熄灭。 她从来都知道,怎么安抚他,怎么取悦他。 声音、眼神、手上的小动作,无疑都是致命的毒药:“御郎,妾与王爷是否清白,御郎亲自验证不就行了么?” 没有比验明正身更好的方法不是吗? “妖精!”明知道木栩在勾引他,他却还是忍不住。男人的触感,被她瞬间激发了。一晚上的愤懑,需要找寻出口。 昨晚,他一直在等她,等她看清楚他的心思和态度,等她像往常一样舔着脸皮回来求他……可是等了整整一夜!她都只顾着自己风流快活,根本没有想过回来! 徒留他被内心和往昔记忆折磨着。 往事一幕幕重演,她贪吃时餍足的表情,她故作妩媚的讨好,她据理力争的智勇,她风度翩翩地调戏小宫女……不管是他的伴读还是他的女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越发清晰。 越回忆,就越想拥她入怀,揉她进骨血。然而,偏偏这个时候,她根本不在。 她不仅走了,走得潇洒,还玩得尽心。王府的歌舞宴会还不够,还要去怕郎猜那种地方寻欢作乐! 该死! 太气人了! 他原本发誓,再见到她,就再也不要她了!让她也狠狠地心痛、失落一番!可是,真的见到她了,却…… 根本不忍说出口了。 最终他只是硬生生地挤出了一句:“以后不许再去怕郎猜!” “是!”木栩的笑容得意,毫不掩藏的得意,“可御郎若是喂不饱妾身,妾身难免有想吃点野味的时候呢!” “木栩!你不长记性!”他埋首,狠狠地咬了她的耳珠。她从来不戴耳环,他咬起来毫无顾忌。 “啊!好痛!” “痛,才能好好记住。以后管好你这张讨人嫌的嘴巴。”他语带嫌弃,可是动作却十足温柔地落下了蜻蜓点水般的吻。 非常轻柔,带着怜惜。 “是是是!”她委屈巴巴地点头,一双眼睛秋水盈盈。而她的内心却很欢喜,她就喜欢他吃醋的样子。 很显然,他的心里是有她的。那么……不必再开口,问去留问题。 她曾经构想的一幕幕诀别,或煽情或狠烈,根本没有机会上演了。林瀚琛,依然是她的太子殿下、她的御郎…… 她纤细的手腕,环上了他的脖子。她不妩媚,也不俏皮,而是非常认真地盯着他,目不转睛:“御郎,妾想你了。” “哼。”他似信非信地鼻音低吟。 “这里想,这里也想。”她带着他的手,从衣领一路往下…… 林瀚琛的全身,都有一瞬的僵直。然而,转瞬又放松下来了。眸光发热,掌心带着同样热辣的温度。 他们彼此已经很熟悉了,冰雪消融之后,更是其乐融融,很快就会藤缠树、树缠藤,难分难舍了。 这一次的战场,就在这一方小天地,一个雕花小圆桌, 圆桌上的杯盘摔了一地,或稳重华贵或飘逸洒脱的衣物犹如大雪纷纷而下,落在了祥云团团的地毯上。 从英姿煞爽的男将军,到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从小小的拉锯战,到了狂乱的混战……一个想要惩罚,一个想要征服,谁都不肯服输。 直到双方都沦陷了,直到精疲力竭战不动了,才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呼……”木栩睡得很沉,她昨晚从跳崖、救林昊轩、夜里穿越森林、寻找师父留下的东西、重回皇城……几乎折腾了一整夜,根本没有休息好。 累极了,是最好睡的。而且在他身边,总能睡得很香甜。无忧无虑。 “栩儿,除了太子妃位,你想要的,本宫都可以答应你。”林瀚琛的声音温柔,目光更加温柔,嘴角勾出的笑意也同样温柔。可是他偏偏在她听不到的时候,说出这么深情款款的话。 他的长臂圈着她,让她枕着自己的肩窝入眠。她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把耳朵贴在他的肩窝,听着他的心跳入眠。 他的神色逐渐收敛,“你分明知道这一点,可是你还是……哎,你其实根本不稀罕吧?”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喂饱这个女人呢? “唔!”木栩动了动脑袋,发丝挠得他脖子痒痒的。 “醒了?” “其实……”她刚刚是装睡的呀!他的话,她全都听到了。但是…… 她稀里糊涂地应声,好似在说梦话一般呢喃,“殿下请放心,只要岳小姐不主动找麻烦,我不会动她,更不会破坏婚宴!” “栩儿……” “嗯?” “留在本宫身边。”他似乎觉得不够有说服力,霸道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又道,“是你自己以前说的,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就是要赖在本宫身边。本宫喜欢你赖着,赖一辈子。” “嗯……”木栩迷迷糊糊地应声。这一瞬,她的心里是有点乱的。离开,她不甘心;留下,却是这样的状态,她更加不甘心! 只是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至于想要的东西,只能一点点、一步步地得到! 第29章、好自为之 经此一役,木栩与林瀚琛的关系又恢复如初了。两人都对一时气愤之下的绝情话,默契地只字不提。心里的隔阂,也随着一场敞开心扉的相拥,而冰消焕然了。 她虽然仍然男装出没,但是女儿家的身份已经众所周知了。走到东宫乃至整个皇宫,人人都一如既往地尊敬她一声——木大人。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木栩是个女扮男装的俏女郎,但是碍于林瀚琛太子的尊贵身份,而木栩又是东宫的家臣侍妾,因而没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毕竟金石国法典也未曾规定,女子不能着男装行动。 然而,有人得知这个消息,却是坐不住了。 因此,木栩好日子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坏消息。她留了个口信给林瀚琛,挑了匹快马就奔赴出宫了。 “清清,到底怎么回事?”木栩从念奴娇的后门闯入,连马都没下。 “阿姐,皇觉寺那边传来消息,你给姨娘供奉的灵位被人泼油烧了!绝对是有人蓄意而为,只是没抓到人。主持说……” 木清清好听的声音还没说完,就好似一曲弹了一半。木栩已经打马走了:“我亲自去看看!” 孟菲,大将军岳亚群的前妻,木栩的生母。至死,她的尸首都是随意安葬,她的灵位也没能入岳家祠堂。 皇觉寺的牌位,是木栩悄悄找人设立的,求个心理安慰,也是立一个目标——为枉死的娘亲报仇雪恨。 她为了避嫌,也只是每年打着别的旗号,每逢月半、忌日去偷偷祭拜两次。 没人怀疑她的时候,自然没人多想。一旦她的身份暴露了,有心人就会彻查跟她有关的蛛丝马迹。 木栩既然出现在将军府,也没打算继续隐瞒“为人不齿”的出身。但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把邪恶的双手伸到佛门圣地、亡者灵位! 在佛门还敢行坏事,连亡灵都要玷污,其心可诛。 “此前,谁来过这里?”木栩看着被烧得焦黑、面目全非的灵位,一时间百味杂陈,更多的是震痛和愤恨。 皇觉寺主持,法号悟道。他面色沉静,双手合十,解释道:“施主,是老衲管教不严,负责打扫的小沙弥不慎打翻了烛台,惊扰了令堂的英灵!老衲已按照我寺规矩,将他杖责一百,扫地出门了。” “哼。”木栩不屑轻哼。在这种情况下,不说话才更加高深莫测、寒气逼人。这一点上,木栩将林瀚琛那高冷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不要看她年纪轻就好糊弄! “施主……”悟道面色微变,劝解道,“孟施主生前也是佛门信徒,一生积德行善。如果她尚且在世,也必定宽大为怀。” 拿孟菲说事么?她身上流着万摩国女强人的血,要信奉也是信奉万摩真神!她不过时常为皇觉寺添点无关紧要的香火钱罢了。 木栩面色为沉:“昔年,所谓的功德簿上反复出现‘孟菲’这个名字,最终她死后连应有的庇佑都没能得到!” “这……”悟道饶是平日里端着世外高人的模样,此时面色也有点尴尬了。 木栩摆摆手,打断他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她目光冷淡,语气却威严地说道:“佛门有好生之德,我不会为难一个‘拿人手短’的小和尚,但是不代表我就此作罢,让事实消弭于无形!今日你如果如实相告,我不会与皇觉寺为难,否则让我查出跟你们脱不了关系,那么……” 威胁的话,未必要说出口才有威慑力。 她木栩的江湖名声,那也是响当当的!跟着林瀚琛鞍前马后,对付阴谋阴谋、应对明枪暗箭、惩治贪官污吏…… 走到哪里,都没人会把她当花瓶、当摆设! “哎……”悟道长叹一声,“施主,其实无需老衲多嘴,施主才智过人、心清神明,即便老衲只字不提,施主也是知道的。” 这一点倒是没错! 这世上,谁最恨孟菲和木栩?那就只有一个人——景淑贞,岳亚群昔日妾室、如今继妻,顶着将军夫人名头过着荣华富贵生活的狠毒女人! 既然对方主动开战了,就怪不得木栩了! “悟道大师,您好自为之,整个皇觉寺山上下还靠着您打理呢!”木栩丢下这句颇有深意的话,就离开了。 她要去将军府,找景淑贞好好地谈谈。 - 将军府。 大门口的小厮未必认识木栩,即便她拿着太子令牌他们也未必识货。就在木栩略微踯躅的时候,福伯刚巧路过。 他双眼一亮,惊喜一笑:“珝小姐!” 府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将军府只有一位千金小姐了。福伯更是知道分寸的人,称呼也很有讲究。 “福伯!”木栩回之一笑。她能在大门遇到了福伯,运气好极了,这一路就能畅通无阻了。 “小姐,您是来探望老将军的吧?他整日念叨着您呢!” 旁人这样三两句点拨,最容易触动游子的心。木栩嘴角微微勾起,眉目也柔和了不少:“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近日时常下地走动,喜欢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那就好。我稍后再去拜会爷爷。”她还有要紧事要办,她要先去见见景淑贞。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正面交锋,没给景淑贞一点颜色看看,以为木栩怕了她么? 恶人大多欺软怕硬。眼下是动一个灵位,以后还不知道会动哪个地方、哪个人呢! 木栩“家大业大、拖家带口”的,譬如念奴娇、怕郎猜、鸳鸯楼……那么多地方、那么多人,都受着她的庇佑。她不能让一双阴毒的眼睛时时窥探,不能让一双狠辣的手屡屡破坏! 她绝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岳若珝! 她是木栩! “珝小姐,夫人此时就在里面。”福伯一路态度恭敬地引路,但是将木栩引到景淑贞的院子里,他并未涉足,而是告辞离开了,“我回去照看老将军了。” 显然,他虽然是管家,家里大小事情都需要他照管,但是他最上心的人,仍然是老将军岳飞扬。尤其对于将军夫人这个主母院落,并不殷勤。 “嗯,多谢福伯。”木栩微笑点头,迈步进去了。 院子里倒不见丫鬟小厮,木栩顺顺当当地走到了客厅。还未走近,就隐隐听到里面有两个人的谈话声。 景淑贞和岳小琬都在! 故意支开下人,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木栩附耳倾听…… “小琬儿,你放心,你受的委屈都会得到偿还。娘绝对不会让她阻碍你的前程。”景淑贞做惯了当家主母,说话是中气十足的。 而这个“她”,好巧不巧就是隔墙之耳的木栩! 第30章、爹爹 说来,岳小琬也不容易,在城墙上得到了木栩离开的承诺,又成功借“跳城墙”让林瀚琛对木栩生了厌恨,甚至借着受伤入住了东宫…… 然而仅仅一晚,又被打回了原形。 第二天一大早,林瀚琛甚至没露面,只是差人“风风光光”地将“受伤”的岳小琬送回了将军府。同行的,还有宫里派来的医女。 “女儿起初还觉得太子有情有义,做事周全。可是后来才听人说,原来……木栩回宫了,他们那天一大早,还宿在一起!呜呜!”岳小琬越想越委屈,她恨死木栩了,“那个木栩绝不是个好东西。她口口声声说要离开,说跟太子再无关系,却转头就勾引他!现在倒好,在东宫耀武扬威,好不快活!” 得知真相的岳小琬自然是心底委屈,愤愤不平的。而木栩却听得颇为满意,还算林瀚琛有点眼力劲儿,办事情有分寸。哼!气死她们得了! 景淑贞眸光一利:“她得意不了多久!” “娘,女儿现在该如何是好?”岳小琬的声音委屈巴巴的,带着迷茫和依赖。她窝在娘亲的怀抱里,就像是找到了温暖的避风港。 “等下你爹来了……”景淑贞压低声音,在岳小琬的耳边嘤嘤嘱咐。 木栩听不真切,但是却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岳亚群要过来了!她轻手轻脚地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果然看到岳亚群步伐矫健地走了过来。武将出身的男人,虽是中年,仍然丰神俊朗。 哼,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等岳亚群入了室内,木栩又悄悄咪咪地找了个好位置。又有一场好戏可以听了! “……谁曾想到,阿珝姐姐她忽然出手。女儿原本不善武艺,一个不察就被她推下了城楼。幸好太子经过,救了女儿,不然女儿恐怕不能活着回来见您和娘亲了。”岳小琬的声音柔柔的,到了后面带了哭腔。 此前,她在景淑贞面前殷殷切切地哭诉过她的经历了。对娘亲所说,八九不离十,但是对父亲所说就难免添油加醋了。 毕竟她和景淑贞从来都是同气连枝的,但是岳亚群就难说了……到底木栩也是他的骨血啊!虽然有过木栩是野种的风言风语,但是随着木栩年岁渐长,越来越像岳亚群,单是“遗传”这一点都让人不敢再出言质疑! 所以,岳小琬要做的就是——离间! 岳亚群蹙着眉:“若珝那个孩子从小性子就倔,跟着太子这些年更是有恃无恐,以后你见着她,能避则避就是了。” “爹爹,女儿早晚都要嫁给太子,可是阿珝姐姐若是一直暗中迫害,女儿担心……没那个命当太子妃。” 林瀚琛此前承诺将木栩赶走,然而木栩转头又回去了。这件事的确寒了岳家人的人。 但是,岳亚群倒不甚在意的样子:“此事,太子已经与我解释过了。你既然有心当好太子妃,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能没有容人之量。哪个皇帝不是旧人哭新人笑的?只要以后能母凭子贵,又要将军府给你撑腰,你的地位任何人都动摇不了!” 这也是景淑贞一直在给岳小琬灌输的思想。 岳小琬动动嘴唇,还想说什么。景淑贞却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话。 景淑贞接口道:“木栩从小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而且她一直仇视我和琬儿,以后琬儿到了东宫,少不了受她欺负!咱们就琬儿这一个宝贝女儿,我可舍不得将她送去受苦受难!” “难道东宫还能是龙潭虎穴不成?”岳亚群有些不悦了,“太子为人周全端方,自然会不偏不倚。” 东宫即便没有木栩,以后也可能会有其他美人。不可能见一个灭一个,落一个妒妇名头。岳亚群也是为了岳小琬好。 “哼!”景淑贞却重重地哼了一声,“木栩这事你不管也就罢了,我是一定要帮衬女儿的。” “……”岳亚群无语。然而他的沉默,也表明了他的态度,那就是一种——默认。 女人家的争斗,他也不便参与。反正不管是木栩还是岳小琬上位,他都是将来的国丈,同样受人倚重。 虽然他私心里,自然更加偏爱这个自小在膝下长大,又乖巧又懂事的小女儿岳小琬了。 因而,最终岳亚群就淡淡地说了句,“随你们折腾吧!” 这句话就去得远了。 木栩心里一沉。原本就冰冷的心,彻底冰封了。假如说曾经还对将军府有一丝丝的期待,那么这一刻就已经完全死心了。 即便哪天木栩被景淑贞和岳小琬害死了,岳亚群也不会有丝毫的心痛和悔恨吧?呵呵……想想当年他对孟菲和自己的态度,就知道了! 木栩又偷听了几句,也没听到什么重点,就悄悄溜走了。她也怕呆得久了,被人抓了现行,难免尴尬。 看过爷爷,她就离开了将军府……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想警告警告景淑贞。然而亲耳听到所谓“家人”提及自己,她又改变了主意。 景淑贞是不可能放过木栩! 岳小琬也成了明面上的敌人了! 岳亚群又是一个绝对不会站在木栩这一边的黑心父亲! 唯一真心关心自己的爷爷也年纪大了,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跟岳家……已经没有谈和的可能,甚至没有宣战的必要。接下来的木栩只需要见招拆招,必要的时候还要先发制人。否则,随时会被害得死无完肤! “等着吧,景淑贞、岳小琬、岳亚群、岳家……”木栩骑着马,朝着宫门走去。 既然一个个都恶毒地想要对付她,那么她也不必客气了!新仇旧恨,从此以后,一起清算。 想当太子妃?没门! 想在东宫争宠?做梦! 东宫,就是木栩的家;林瀚琛,是木栩的男人。当年守不住娘亲,如今她不会再让人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没必要与林瀚琛闹不愉快,相反,她要一如既往地讨他欢心,让他离不开自己。 第31章、别闹 木栩回东宫的时候,林瀚琛正在书房里处理政事。 烛火忽闪,他眉梢微动,伸手在右上的桌角敲了敲。 扣扣扣—— 那里是他寻常放茶杯的位置。 一抹太监常服的身影靠近,一双莹白如玉的手端走了茶杯,转瞬又添了一杯热茶送来:“殿下,请。” “嗯。”他埋首于文谍,单手端过茶杯抿了一口,露出了一个极轻极淡的微笑。显然,他很满意这杯茶的味道。 他看完了手中的文谍,又伸手在砚台旁敲了敲。他要用笔墨批注了。 那里有两方砚台,一方红墨,一方黑墨。解语花一般的玉手,研着红墨,取了狼毫沾了沾,亲自递到了他手中:“殿下……” 然而,林瀚琛却轻笑着没有接笔,反倒是握住了一只纤细的手腕。 “啊!”随着一声娇呼,一滴红墨在纸上晕染开来,犹如一朵鲜艳的红梅,染了纸张,“这可如何是好?” 林瀚琛平时哪里会有这样的失误?收到批复的臣子,估计单是这个红墨痕就要揣测半天君心圣意了。 “栩儿在这里,本宫如何专心批阅?”他长臂一卷,就将她收在了怀里。没错,这个不知道何时跟随侍太监“掉包”了的“小太监”,就是木栩! 她穿着太监常服,有些不伦不类。甚至有点搞笑! 不过,他却是喜欢得紧。 其实,他是喜欢她随侍的,只是怕他站太久了辛苦,况且,站在这里的是她,总是容易叫他分心!想入非非! “那御郎不妨劳逸结合,公私得益。”木栩媚眼诱人,一双玉手轻抚着他的脖子。 她手下这个力度,叫人很痒。 更痒的,当然是心。 “史书记载那些祸国妖姬,本宫向来不屑。更不屑将江山倾毁的责任推到女人身上那些无能昏君。”他抱着她起身,大步流星走到了屏风后面,里面有午休用的长榻。 他将她放在了软垫上,眸光里犹如篝火簇簇燃烧,“如今瞧着你,本宫倒有些相信……非是君主好色,而是……” “食色性也?”木栩抿着媚笑,接口道。 “不。美人随处可见,并不稀奇。见之心神动荡的美人,却唯有一人……”他默了默,眸光陡然变得深情,“眼前之人。” 平时不爱说甜言蜜语的男人,一旦说起情话来,更叫人招架不住。 “御郎……”她笑灿如花,深情呢喃,主动攀附。像一条蛇,缠住了垂涎已久的猎物,一定要一口口蚕食吞尽才肯罢休。 然而,他却攥住了她的双手:“别闹。” “就要!”她撅着嘴,撒娇道。 “先公后私。本宫可不想你背上祸水的名头。”林瀚琛单手箍着她的一双手腕,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乖乖等着本宫,很快就回来。” 身为臣子,她名声不太好,奸臣、佞臣、谗臣、宠臣……其实都不好听。 身为女子,要定个名声,希望将来的她能是一个“贤内助”的清名。 然而,他的一片好心用意,她却嗤之以鼻! “哼!”木栩不满地扭过头去,却没有多说什么。她了解他,喜欢在筋疲力尽之后,相拥而眠。 所以,将政务处理了之后,心无旁骛地尽情享乐,才是正道。 “先奖赏一点甜头。”林瀚琛微笑着埋首,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点,一触即离。 他闪电般消失,只留下一片衣角的影子。 木栩的指腹点了点唇瓣,露出了一丝轻笑。她起了身,站在了屏风旁,安静地看着他…… 他专注批注的模样,实在动人。男人的魅力,执掌天下的魄力,在这一瞬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看得痴了! 而他静下心来,也忽视了她的存在。浑然忘我的时候,他的手……悄然地放入了小腹下,动作轻微地揉了揉。 木栩唇线弯弯,悄无声息地绽放了一个会心的笑。这个男人哟,明明“忍无可忍”了,还是要坚持先办“政事”,再办“正事”。 不过,她就喜欢他这样。 如果真的是一个昏庸无能、毫无节制的男人,又如何值得她追随、效力、奉献一生呢? 以免他尴尬,木栩悄然地退开了。 她在内室里到处捣鼓着。他的书房,每一个角落她都很熟悉,而里面的玩意儿,也都随她把玩。 花瓶里的几束花枝,飘幔上独有的绳结,玉石摆放的位置……处处都是她的杰作。 她喜欢弄出些“变化”,这样他总是能“联想”到她。思念要入骨,还要靠生活中点点滴滴的记忆。 这就好比甘泉殿衣橱里也有她的睡袍,他的寝宫里都能找到她的小物件,连议事堂里都有她常年站在他身侧……一切都是潜移默化中进行,慢慢地侵占他所有的空间,慢慢地植入他的心,让他深入骨髓地念着她。 直到根深蒂固,任何人都无法从他心里将她拔出来! “你若归隐田园,我便同你琴瑟相和;你若涉足江湖,我便跟你刀剑合鸣;你若跻身朝廷,我便随你同进同退……”木栩哼着小曲儿,声音又柔又润。 她拔了头上的簪子,在一盆红玉珊瑚上划拉个不停。 红玉珊瑚由浅红到深红,姿态也是惟妙惟肖,上面还镶嵌着闪闪发亮的各色宝石。这是一件极品玉雕,价值连城。 也只有木栩敢这样暴殄天物! 林瀚琛轻声走近,就瞧见她百无聊赖地在底座上刻着:木栩到此一游。 狂草的字体,笔笔潇洒。 他不由得轻笑,一只手从背后圈住了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握住了她正在笔笔加深刻痕的玉手:“栩儿还是这么孩子气。” 从十岁到十八岁,她在他面前,始终保留着最随心随性的一面。而这一点,也是他很珍视的。 其实不论男女,一旦戴上面具,或温柔到没脾气,或冷漠地掩藏内心,始终都不是最真实的一面。而木栩能在他面前,耍耍小脾气,也是他乐于享受的生活趣事。 “御郎将人家晾在这里,人家可不得找点事情消磨时间。”木栩放下了手中的簪子,转过身,抬眸看着他。 她的眼神,自然是柔情似水的。犹如一汪水,将蛟龙都困在了她的深情似海里。 “那为了弥补对你的冷落,本宫好好暖暖你。”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长榻上。之前差点变成战场的地方,这一次确确实实要变成战场。 而他也说话算话,用尽浑身解数,去温暖她。 用他一言九鼎的口,用他指点江山的手,用他取长补短的武器……将她揉碎在一汪湖水里,不断地下沉,沉到忘乎所以。 在她快要溺死的时候,他忽然捞了一把,让她的小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窝:“暖了吗?” “暖了。从心到身,都暖得快化了。” 林瀚琛满足地眯着眼睛,手指摩挲着她的发丝:“以后,你穿着女装进出就行了。穿成小太监像什么样子?” 他已经承认她女人的身份。只要有他承认,整个东宫都明白风向,自然会将木栩当做“太子的女人”来对待。 不过,木栩却撅了撅嘴:“女装倒也可以,但是我要穿女官服!” “不行。” 第32章、二皇子 整个皇宫里,也是有女官的。在东宫官里添一个女客卿,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木栩没想到,林瀚琛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她也难得跟他要求什么,这一开口却被拒绝了。 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她的小嘴翘得更高了:“为何不行?” 她以前男装是太子伴读,可以说是最亲近林瀚琛的人,也最会揣摩他的心意,很大程度上还会左右他的决断。 她现在女儿家身份藏不住了,不能再顶着太子伴读的名头了,那退而求其次再寻个参政位置也不行? “后宫女子不得干政。”林瀚琛淡淡道。假如木栩不是他的女人,这一点倒是可以通融。但是偏偏木栩就是他的女人,而身份一旦揭露之后,更不能让她继续参与朝堂政事了。 连旁听都不可以。 这是规矩。规矩不能废。 “我反正无名无分,就顶个普普通通的东宫女官身份又如何?”她不满地瞪着他,有些委屈,又有些张狂。像一只想要吃东西却吃不着的小野猫! “你想要名分还不简单?等本宫大婚之后,除了太子妃位,你随便挑。”对于木栩,他一向大方爽快。 侧妃、太子嫔、良娣、良媛……反正除了太子妃,木栩完全可以一家独大。有他的宠爱,即便是太子妃也不敢拿她如何。 更何况木栩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他忽而轻笑着玩笑道,“届时,你不要欺负太子妃就万事大吉了!” “哼!”木栩侧身,背对着他。 原本就是挤在一个长榻上,她这么一个“猪拱”,差点将林瀚琛给挤滚了下去。 “莫名其妙生什么气?” 说到底,太子妃位还是要给岳小琬吗?木栩怎么可能不气,气死了! 她豁然起身,胡乱地捡袍子披着:“别说侧妃,就算是太子妃,我也不要。我就要当女官!” “木栩!”林瀚琛蹙着眉,有点怒了。女人,果然不能太宠了,否则,她会恃宠而骄的。敢在他面前讲条件的人,不论男女,都没出生! 他大手一扬,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她一个不设防就跌倒了。跌回了他的怀抱。 “不许胡闹。”他的声音有点生冷,这是他惯于警告的语气。不过,他还没有真的动怒。 “没胡闹!”木栩细腿一扬,就圈住了他,她目色一狠,“太子殿下,您再斟酌斟酌!” 如果跟他要太子妃位,眼前来看自然是不可能。但是一个小小的女官职位,根本不是难事! “你……” “嘘!”木栩埋首,亲吻着他,“这事,稍后再议。闭上眼睛,放松身心。刚刚是殿下发威,现在轮到栩儿表演了。” 说不服,就睡服好了。 然而,就在她轻柔的樱唇一路向下的时候,书房外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太子殿下,二皇子求见!” 林卓傲来了? “大皇兄!”不请自来的林卓傲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 木栩和林瀚琛皆是一愣,这种时候被人打扰,实在讨厌! 林瀚琛起身,飞快地整理衣袍,扯过一张薄单盖住了木栩。他打趣道:“乖乖躺好,等着本宫,马上回来。” “嗯!”木栩撇撇嘴。 林瀚琛拐出去之后,她也起身,迅速地整理衣物。如果忽视脸上那抹深色的绯红,她倒也像个油光水滑的小太监。 偏偏多了这抹掩饰不住的绯红,让她如何看都是一个娇媚的女子!哎! 这种模样,决计不能出去见人! 但是,想偷听啊想偷听! 木栩躲在屏风后面,屏息凝神地听着林卓傲这么目中无人地闯进来,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难道是在嫉恨进贡事件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而且最意外的是,木栩明明记得,因为诬陷太子一事,林卓傲被禁足一个月了。这才几天,就出来了? - “相信皇兄不会怪罪我不请自来。”林卓傲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看到林瀚琛是从内室出来,他昂着头偷瞟了几眼。 不过,什么都没看到。 “呵呵……”林瀚琛只是似冷非冷一笑。 这林卓傲嚣张跋扈惯了。他的母妃是最受宠的贵妃,也是个性格泼辣的主,一向顶着恃宠而骄的名号还活得风生水起。母子俩性格上是如出一辙。 如果是别人断不敢乱闯他的书房,但是林卓傲要泼皮无赖一样地闯进来,外面的小太监自然不敢强拦着。 然而,一向纨绔见长的林卓傲却躬身行礼,难得谦恭地道歉:“皇兄,上次鞅驰国进贡那事儿,实在是对不住了。全都是误会。都怪小人从中作梗,才影响了咱们弟兄间的和谐。” 这个小人,自然是指的木栩了。 如果不是木栩横插一手,就应该是皇上因为太子的渎职而大发雷霆,或许整个东宫都会受到牵连。 然而林卓傲这么颠倒是非地谋个和谐的由头,倒是又让木栩背了黑锅了。 按照林卓傲的性子,就算出了事,那也是鼻孔朝天,不肯服输的。他这次亲自登门求和,背后自然有高人指点。 每个皇子背后都自己的扶持力量,只是力量的大小大相径庭。贵妃娘家得势,朝堂上势头颇丰,对于林卓傲自然是大有裨益的。 “无妨,都是小事。只要结果没有伤及金石国的利益与名誉,本宫都不会挂在心上。”林瀚琛坐到了书桌前,一副拒绝继续交谈的姿态。 事情的经过,他一清二楚。其实就算木栩不插手,他也胜券在握。从二皇子密谋动贡品的手脚,他就假意不知,准备等待抓到了确切的证据,再狠狠地反击…… 尔后倒也因为木栩这个“第三方”的插手,他就更显得“无辜”了。同时,他也更加确定,木栩对他的心意从未改变。 即便被他无情地赶走,她仍然一片赤胆忠心。所以几相权衡之下,还是想将她接回宫、圈在身边。 “嘿嘿,皇兄……你难道不好奇为何我明明被父皇勒令闭门思过一个月,却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个问题,林瀚琛心知肚明。可不就是备受皇宠的贵妃娘娘突然大病了一场,身为孝子的二皇子怎能不去探望乃至侍疾呢?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倒是不明内情的木栩特别好奇,附耳倾听。靠屏风太近,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声响。 嘎吱—— “……”木栩缩脚一退,尴尬了。 第33章、金屋藏娇 “咦,皇兄书房里有人?”说着,林卓傲长腿几个迈步,就溜到了屏风后。任何人都来不及阻止他,而木栩也来不及藏起来。 木栩灵机一动,豁然跪地请安:“拜见二皇子。” “嘿嘿,抬起头来。” “额,奴才形容丑陋,不敢亵渎二皇子的眼睛。” “让你抬起头来!”林卓傲声音陡然变大,严肃了不少。 “……”木栩缓缓抬头,与林卓傲对视。大眼瞪小眼,眼睛里电光火石。 显然,林卓傲是深深地认识木栩的,甚至可以说当她是眼中钉、肉中刺。他自小就跟林瀚琛较劲,而木栩就是屡屡坏事的罪魁祸首! 他倒没有发作,而是颇有深意一笑:“原来皇兄金屋藏娇啊!” “又如何?”林瀚琛一把拎起木栩,淡而讽刺道,“比不得二皇弟风韵,府中姬妾成群。” 林瀚琛只此一人,东宫就木栩一个女人。他是第一次坦荡承认,而在林卓傲面前这样,无异于公诸于世了。 木栩心里微微一动。果然,从此以后,她从臣为妾了。真是可喜可悲。 “皇兄说笑了!”林卓傲有些酸酸的,“京都第一美人,都是您既定的太子妃了。我纵有千花万朵,也比不过您那一枝独秀啊!” 林卓傲心悦岳小琬,偏偏求娶不得。近水楼台,捞个虚影。倒是林瀚琛后来居上,伸手揽月。 不管是地位、朝政,还是美人、姬妾,林卓傲始终逊色。这叫他如何不气、不妒? 默了默,林卓傲撇撇嘴,意有所指地看着木栩,又道:“更何况皇兄还享受齐人之福。” 木栩可不就是岳小琬同父异母的亲姐姐么?左拥右抱姐妹俩,啧啧,这才是真正的风流! 再说这木栩,虽然不是绝世美人、倾城才女,但是却别有一番独特的情调。一般闺中儿女比不了她的洒脱机敏,流落江湖的儿女又比不了她的远见才智。 这么想着,林卓傲朝前一步,仔细地打量着身着太监服、面色含春的木栩,不由得喉结一动:“皇兄可真会玩儿,原来好这口。” 其实是木栩会玩。哪个女人不喜欢穿得漂漂亮亮?或清雅,或妖娆,或艳丽……千姿百态。唯独没有人喜欢裹上颜色单一、包裹严实的太监服! 然而,眼前的木栩却叫人眼前一亮,心念一动。 “二皇弟若是无事,就回去吧!本宫还有事要处理。”林瀚琛侧身,挡住了木栩。他是男人,很懂林卓傲的眼神。 他的女人,岂容别人觊觎?偷看一眼都不可以,更何况是这么直勾勾地看个不停! “嘿嘿……那就不打扰皇兄了。”林卓傲眼睛微眯,又瞟了几眼正瞪着他的木栩,心情大好地笑了起来,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就好像,他才是那个胜者! 林卓傲刚走,林瀚琛就翻身抓住了木栩:“木栩,你太轻浮了。” 轻浮? 木栩不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她从头到尾话也没说两句,动作也没做两个……她哪里就轻浮了?顶多她就是不喜欢林卓傲,所以狠狠地刮了他几眼! “以后不许看其他男人!”林瀚琛盯着她灵动的眼珠,有时候真想给她挖出来。让她不能到处勾人! 寻常女子,看着男人都会羞赧低头,不敢直视。岳小琬都是只敢短暂地与他目光接触。 但是木栩……就喜欢瞪着水汪汪大眼睛,实在是个叫男人都被盯得不好意思的女人!先是林昊轩,再是林卓傲…… “额!”对于林瀚琛这个无理的要求,她简直懵了! “以前,大家都以为你是男人。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女儿身,情况自然不同。以后,管好自己的眼睛!你要是敢勾三搭四,本宫叫你好受!” “噗!”木栩轻笑着,手臂圈住了林瀚琛的胳膊,“是是是,栩儿的眼里心里唯有御郎一人。绝不会多看别人一眼,更不会多想别人一刻。” “哼。” 啵! “好了,殿下……”木栩垫脚,亲了亲他的脸颊,瞧着他面色和缓了,她又说道,“咱们继续谈正事?” 他扬眉:“你除了魅惑我,还能有什么正事?” 她撇撇嘴:“自然是担任女官、为太子效力的大事!” “这事无需再议,不行就是不行。” “哼……”又是这么斩钉截铁的态度。要改变林瀚琛的决断,是需要下大功夫的。堪比十年磨一剑,铁杵磨成针! 她有些不满,却又不肯就此放弃,“不如咱们打个赌?” “你想赌什么?” “我帮你扳倒二皇子,你许我东宫女官之位。如何?”木栩目光晶亮,她眸光中的亮意叫人无法忽视,甚至不忍打压。 她有信心,更有能力!而她更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说服太子、东宫官乃至天下人,被公认为配得上“女官”的身份! 而林卓傲就成了她的垫脚石! 林卓傲与林瀚琛素来政见不合,新仇旧恨,以后更加不可能善了。毕竟从一开始就站在不同立场,将来夺位更可能是一场血战。 能早一点斗败林卓傲这个政敌,对于林瀚琛自然是踢开了一块绊脚石。如果她一人之力可以做到,以后谁都不敢再小看她! 林瀚琛思忖着…… “好不好嘛?”她埋首在他的脖颈,轻轻地蹭着,撒着娇,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嗯。”他心神一晃,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要斗败林卓傲,根本不需要木栩干涉。父皇从一开始就属意他当继承大统的人,至于对任性胡为的林卓傲的放纵,是一种宠,也是一种轻视。 对于太子的要求和对于皇子的要求,自然是大不相同的。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林瀚琛行事作风也尽量滴水不漏,不让人寻到错处。唯独木栩这件事上,他有失偏颇,倒也不影响大局,毕竟是儿女私情的家事,不影响朝廷大局! 从把木栩带在身边开始,他就没想过将她养成一个深闺女子、普通妇人,而她也像他期望一样地茁壮成长,但是…… 当初也是他自己先动了心,乃至动了身。也不能怪木栩!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嘻嘻,就知道殿下最疼栩儿了。”木栩一脸欢喜洋溢。而满脸光彩的她,深得他的欢喜。 即便是为了留住这晶亮的目光、璀璨的笑意,他也可以选择偶尔的妥协。 他长叹一声,郑重地承诺道:“你要是有本事斗败对方阵营,本宫破例给你东宫女官的名头。” “微臣遵命!”木栩推开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她应得欢喜,心里也不服输,但是,实际却有些毫无头绪的。在对付林卓傲的事儿上,任重而道远啊! 第34章、事急从权 在金石国,皇子们成年之后,正式成亲,有了自己的正妻皇子妃,才会赐居宫外的府邸。而只有侍妾的林卓傲,仍然住在皇子宫里。 太子居住的东宫与皇子宫其实只是一墙之隔,这倒是方便木栩自由来去,以及……暗地里跟踪。 自从决定干掉林卓傲,木栩就经常消失,而且一消失就消失很久……她除了到处收集他的黑历史外,还派人跟踪,有疑点的时候还亲自跟踪。 可惜,她跟踪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只能叹一句:“废材就是废材,政绩全无。有后台就是有后台,连败绩都难寻。” 林卓傲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子弟,不做点荒唐事、错事,是不可能的。但是总有人为他料理干净。 只遗憾当初没有收服一两个心腹,打入二皇子身边! 而林瀚琛自然是有内应的,但是却不会借给木栩用。不然,就成了作弊了。他能跟木栩打赌,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唉!”木栩溜达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得一脸悻悻地回到了东宫。 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没什么成果。林瀚琛意料之中。 他对于她时常早出晚归、偶尔昼伏夜出、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息,颇有微词:“是谁当初信誓旦旦地保证,随传随到?”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算是见识到了! “嘿嘿,事急从权嘛!”木栩干干笑着。她要是正瞧着有迹可循,自然不肯立即放弃。 “本宫看你是脱了缰的野马、放下山的羊。” 咱们能好好比喻么?说“山高太子远,猴子称霸王”不是更加威武霸气吗? 反正出了东宫,木栩就是自己的主人,是嗷嗷待哺的手下们的老大!当然,在林瀚琛面前可不敢造次。 她抿着笑,俏皮道:“栩儿就算飞得再高,就算是别人眼里振鹏展翅的猎鹰,在太子殿下手里也是一只小小的纸鸢!” “哼。”林瀚琛纵然有再多不满,看到她的笑容,看到她服软,也不想过多计较了。 只是一身疲倦的时候,最希望的是她一双玉手,温柔地按压穴位;一身振奋的时候,也想要与她一起驰骋于天地间,沉浮于柔情之水里。偏偏,关键时刻她总是不在身边。 不过,看在她那么积极地做事的份儿上,他也只好暂且忍耐了。 反正,来日方长。 而对于木栩来说,她原本就不求朝夕相伴,但求两心相印。想要和林瀚琛身心契合,不仅要情感上共鸣,更要政事上扶持。 她从一开始,就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这也是拉开她和一般女人差距的根本所在。 这不,她的眼线刚刚带来了消息,她就立即告辞离开了:“殿下,二皇子要出宫,准没好事。我去跟梢。” “你……”林瀚琛将挽留她的话吞了下去,还将劝她别白费心机的话也咽了下去,最后摆了摆手,“去吧,早去早回。” “是!”木栩像飞出笼子的鸟,一溜烟儿不见了。 倒是让林瀚琛有一瞬的失落,就好像突然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幸好,这珍贵的小东西很快就会回来。 - 木栩乔装打扮一番,不远不近地跟着林卓傲的车架。 这林卓傲是个高调的人,走到哪里都浩浩荡荡一群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皇家贵族一般。这倒是让木栩的跟踪显得很隐蔽了。 此前,一直暗中调查他,并没有挖掘到有用的信息。这一次木栩信心满满,琢磨着宫外肯定能让他现出原形! 然而,跟随了一路…… 林卓傲竟然在王府停下了,不是别的王府,正是小王爷林昊轩的王府。难道这二人还有什么猫腻? 木栩目光一亮,准备偷偷地混了进去。偷听什么的,她一向最热衷、最擅长了。加上王府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她可谓熟门熟路。 而且这一次根本不用想法设法地混进去! 因为像“他”这样打扮得体、风流儒雅的公子哥,三两结伴地朝着大门走去。而王府的守门小厮根本不过问,直接放行! 木栩随便找了个形单影只、面色腼腆的公子,搭讪道:“这位兄台也是准备入王府?” “正是。” “那真是巧了,我也是。不如一道进去?” “好。” 三言两语的寒暄,很快就熟络起来了。 两人相谈甚欢地结伴进去,木栩东张西望一脸好奇:“这王府今日倒是格外热闹,连二皇子都来了。” “大家都是为了一睹花魁芳容。”说到这里,这个叫秦君子的年轻公子脸颊微红。显然,他对于这位花魁倾慕已久。 皇都每年都会有花魁比赛,参赛的都是各个艺苑乃至青楼的女子,容貌、才艺、人缘等都是绝佳,自然才能拿到花魁。而一旦成了花魁,就会身价暴涨。 今年的花魁,名为轻舞,出自于念奴娇,是一个神秘的美娇娘!从头至尾,都蒙着面纱,但是却凭着一双绝美的眼睛、妖娆的身段和惊艳的才情,最终夺得魁首。 能一睹芳容,成了公子哥们趋之若鹜的潮流! 而林昊轩做到了!他不仅请到了轻舞,还让她承诺当众揭开了面纱。因而他邀请了不少同道中人一起欣赏! 木栩略微不屑:“要说玩乐上的造诣,小王爷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她对于这场跟踪,有点无感了。搞了半天,林卓傲是来看美人的!他在吃喝玩乐上跟林昊轩是一伙人,以前也经常结伴出游。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嘿嘿,这是自然!”秦君子微微一笑,语带赞赏,“不过,小王爷除了玩乐,也是一个成人之美的真正君子!” 成人之美?不过是没遇到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吧! 木栩对这个话题不敢恭维,岔开话题道:“前面就是雅舍了。” 跟着人潮到了雅舍——林昊轩寻欢作乐的地方。戏台上的歌舞整日不歇,宴席如流水整日不散。 上次木栩有幸成为座上宾,这一次倒也低调地混在一干公子哥里并不显眼。而林卓傲这样的身份,自然是并列坐在主座上,正和林昊轩推杯问盏,谈论着正在跳舞的妖娆舞姬! 而花魁姑娘还没出场! 秦君子翘首以盼,一双眼睛殷殷切切。 木栩挑眉:“你……是有多喜欢轻舞?” “实不相瞒,此生……非卿不娶。”秦君子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袖,目光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而木栩却一脸不信:“那如果她嫁给别人了呢?你就终生不娶?” 什么非卿不娶、非君不嫁,这样的话木栩听得多了,而始乱终弃的人更多,她自然是不信。男人嘛,都是一眼惊艳就觉得一见倾心,熟不知岁月会把初见的涟漪碾压成一汪死水! “我……”秦君子正想搭话,随着人潮高呼,他话音一转,“来了!轻舞来了!” 第35章、静观其变 其实,木栩对于轻舞的长相并不好奇。念奴娇的人,她自然见过真容,毕竟她才是幕后老板。 连轻舞这个从始至终都坚持蒙着面纱的主意,也是木栩想出来的。因为轻舞整张脸上,最漂亮的就是眼睛,自然要把她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且越是神秘,越是吸引人去探索,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人气自然能水涨船高了。说白了,全都是套路。 瞧着大家热情高涨,木栩还颇有成就感。她总是这么机智,也总是拿捏得准男人们的劣根性。 “天……天啊!她竟然真的穿了嫁衣!”秦君子情绪激动,握住了木栩的手臂。他实在惊喜得无所适从。 顺着大家的目光,木栩也抬头望去。今日的轻舞,身穿一袭大红喜袍,蒙着红色的面纱,还罩着半透明的红盖头。 非常美艳,但是这打扮是什么情况? “额!” “她……她真的会嫁给我吗? 被秦君子晃得有些头晕眼花,关键是手臂被捏得有点痛。木栩无语地拍开他的手,道:“你先淡定点。静观其变。” “啊!抱歉,失礼了。”秦君子这才收敛了些。他理了理衣袍,强做镇定地站在人潮里,一双眼睛都快粘到轻舞身上了。 而轻舞正姿态盈盈地走到了戏台上,朱唇微启:“轻舞今日有幸,得王爷亲自证婚,择良人出嫁。” 真的是嫁人!她的良人又是谁? 而且林昊轩又在玩君子风范,还亲自主持婚礼!啧啧! “嫁给我!我家里商铺上百,家财万贯!” “嫁给我!我下月就要走马上任,官入翰林,前途无限。” “嫁给我!我尚未娶妻纳妾,迎你过门必然是正妻!我保证一辈子宠你爱你!” “……” 呼声高涨,吵嚷得很。 “你不是‘非卿不娶’吗?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木栩瞧着身旁的秦君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嘴巴说着喜欢,也拿点行动表示呀! 吼呀!看谁声音大! “她岂是肤浅之人?”秦君子闹中取静,书生气衬出了他的儒雅淡定,竟像是换了一个人。 让木栩刮目相看! 事情倒像是秦君子的设想一样地发展,轻舞再次朱唇轻起,说明了自己的择夫要求:“轻舞所嫁之人,年龄不得大于三十,尚未成婚纳妾,而且迎娶我必须为正妻,并终生不得再纳妾!” 此话一出,是一瞬的寂静。 或因为不符合条件,或因为将来无法办到,大多数人瞬间偃旗息鼓。 唯独秦君子露出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脸上的腼腆也被自信所取代。他……原是个知情人? 不过,像秦君子这样的痴心汉,也不止一个。一个轻袍缓带的富家公子朗声道:“轻舞姑娘,你所说,我都能办到。你嫁给我吧!哈哈!” 秦君子眼睛微眯,又生出了一丝紧张。 轻舞长睫微动:“公子莫急,轻舞的话,尚未说完。轻舞心悦的良人,不需要家世显赫,也不需要家境富裕,但是不能心无点墨,更不能胸无大志。” 这样又能排除一部分人了。 秦君子笑意更深,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 而之前那个富家公子却有些不服气了:“那轻舞姑娘如何知道我等才情如何、志向如何呢?” “轻舞这里有三个考题,能悉数答上来,自然可见胸中沟壑绝非寻常。” 这样的竞争模式,大家又跃跃欲试了:“那你便出题来听听……” 林昊轩老神在在地抿着酒,林卓傲一脸兴味地看着大家耍猴戏。台下一干年轻公子,则是摩拳擦掌,等着轻舞开口。 而她不负众望地揭开了文试的谜题:鑫森淼焱垚,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 “这是对联吗?” “要对上不难,但是既要讲究对仗工整,还要讲究平仄呼应,就难如登天了。哎……” 大家议论纷纷,一个个面色如霜打茄子,显然受到了打击。 木栩耳边有不少人在呢喃着,椿榎楸柊树、酸甜苦辣咸、东西南北中、龙虎雀龟蛇、耳目鼻舌口……各种声音夹杂着,但是都对不出完美的对子来。 反观秦君子也是微微蹙眉,口中斟酌着什么,却听不真切。 直到轻舞宣布:“时间到了,有人对出来吗?” 一个个垂头丧气,不敢应战。 而秦君子却自信一笑,眸光水亮地看着轻舞:“小生愿意一试。” 笔墨纸砚已经备好了,秦君子在万众瞩目下,登上了戏台,挥洒了他苦思冥想出来的下半句。 ——龘鱻骉犇羴,龙鱼马牛羊,百兽皆在。 虽然平仄上不够完美,但是对仗很是公正。已经很让人震惊了。 当然也有人争议,表示不服气。之前很活跃的那个富家公子第一个叫嚣:“都不讲平仄呼应,这也能叫对联?” “原本人家轻舞姑娘也没说是对对子。况且,难道你能对出更好的?” 被人一噎,富家公子也只好禁了声。的确,没人能对出更符合字面的下联了。只得作罢! “这一关就是这位公子获胜!”轻舞站在秦君子身侧,两人倒真有一对璧人的感觉。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轻舞紧接着又道,“下一关,有些危险,请各位想好了再行动。” 说着,轻舞朝着广场一侧的高台走去。这个之前就引人猜测纷纷的高台与层层围栏,竟然是她准备的考题? 只见轻舞姿势曼妙地步入了一层层的围栏,然后爬上了那个竹木搭成的高台。 细心的人已经发现,并且惊呼了:“那些围栏上面泼满了油!” 这是要自焚的节奏? 这是要用英雄救美来选出一个愿意陪她殉葬的夫君? 木栩眉梢微挑,兴味一笑:“会玩儿!” 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轻舞已经站在了高台上,抿着笑意:“点火!” 随着她一声令下,王府的小厮几把火就点燃了高台外面的七层围栏,火势一发不可控制! 轻舞的声音却柔柔的:“第一个将我安全救出去的人,就算过了第二关。” 别说第一个第几个,真的能有人豁出性命把她救出来? 之前呼声高涨的那些人,此刻一个个畏首畏尾,谁也不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木栩把目光落在了秦君子身上,他可是第一关的获胜者,在第二关能有惊人的表现吗?口里说着“非卿不娶”,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这要是火势蔓延,那高台恐怕也很快会被风与火而引燃,高台上的轻舞姑娘多半也难逃此劫。”木栩夸大其词地怂恿道。 “我……我不会让她有事的!”秦君子左右顾盼了几下,终于找到了目标。一个巨大的莲叶坛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冲过去跳进了大坛子里,整个人淹了水又跳了出去,朝着燃烧的栅栏奔去! 第36章、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疯了吗?” “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啊!连命都不要了!” 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秦君子已经安全地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栅栏。全赖他全身湿透了,没被引燃。 他终于到了高台下,一边跑一边呼喊着:“轻舞,快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嗯。”轻舞轻笑着。 “来,披上我的衣服!”秦君子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轻舞的身上。湿衣服能保护轻舞。 平日里这样衣衫不整,肯定为人不齿。但是救人情急,大家也能谅解了。谅解的同时,还很是佩服。 这秦君子的确智勇双全,一腔真心! 很快被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就这样执手相牵,朝着火栅栏外冲出! 这样的一幕,在众人眼里,格外耀眼夺目,犹如亡命鸳鸯誓死相随。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闯关成功的时候,惊变忽然出现了! 一群黑衣人不知何时窜了出来,一个个手持弓箭,直指两人。为首的黑衣人说道:“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人,如何选?” 这难道是第三关? 然而,秦君子和轻舞面面相觑,两人都很意外。显然,他们并不知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君子面色一正,侧身挡住了轻舞:“不知诸位这是何意?胆敢在王府之内行凶吗?还有没有王法?” 王府的侍卫也很快涌现,围了一圈。但是刀枪剑戟,怎么快得过飞箭呢?而且人质被围了起来,侍卫们更加不敢乱来。 林昊轩这个东道主倒是稳得住。他面色不变,手里的酒杯还稳稳端着,像是一个看戏的世外高人。难道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件事情的确太多疑点了。堂堂王府,如果没有王爷的默许,怎么可能一下子涌出这么多的黑衣刺客呢?难道只是一场考验? 再看林卓傲,一脸桀骜不驯:“我说这位公子,人家刺客首领说的就是字面意思——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轻舞和秦君子,谁生谁死,只能二选一! 这样的选择,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做出! “公子,你走吧!是我拖累了你。” “不,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你的。”秦君子回了轻舞柔柔一笑,转而目光坚定地盯着黑衣人首领,“我与阁下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不知道为何阁下要为难我与轻舞姑娘?” “嘿嘿,怪只怪你觊觎着不属于你的人。” 此话一出,大家也算明白了。果然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看上了轻舞,而且敢视王府为无物。 敢黑衣蒙面地杀进来,就说明眼前这一幕、眼下这对璧人,即便是王府也未必庇佑得住。 民不与官斗,官不涉足江湖,江湖不该扰民。这是一个循环的默认规则。 当然,敢公然招惹王孙贵族,只要一种可能——天地盟!他们原本就不怕死,也不畏王权富贵,行事作风非常诡谲,逐渐有了“魔教”的别称。 寻常人不了解这个神秘而叛逆的魔教,但是木栩却略有涉及。仔细一看,这些黑衣人果然衣袖上一右一左各绣了小小的“天”与“地”二字,就是天地盟门徒服装无疑! 只是…… “这轻舞何时惹上了天地盟的人了?”木栩喃喃自语。其他人跟她一样的疑惑,不就是念奴娇里一个比较出挑的女子么? 木栩还知道更多一点,轻舞当初是流落到皇都被木清清所救,然后就寄住在念奴娇,卖艺维生。现在回想起来,谁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底细,也没有专门调查过。 英雄尚且不问出处,更何况她一界弱女子。没想到……来头不小啊! 不管如何,事到如今,不能任由事态发展。木栩摸了摸手腕上的小玉牌,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 只能赌一把了! 不过,她还来不及插手。 轻舞反身挡住了秦君子:“左护法,放过我吧!这是盟主的意思,不信你们可以去问盟主……” 果然,轻舞是天地盟的人,而且极有可能以前是盟主的女人! “抱歉,我们只知道,盟主临走前交代,务必看着你。虽然放任你在皇都里张扬不凡,但是不代表要任由你嫁为人妇。” 盟主的女人嫁人,那不是打盟主的脸吗? “是他先不要我的,是他将我赶走的……如果不是有他的默许,我能离开吗?”轻舞的声音带了丝丝感伤,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除非盟主亲自下令,否则今天你休想拜堂成亲!除非……”黑衣首领的手抬高、弦拉紧,箭尖对准了轻舞的心脏,“你死!” “或者……”黑衣人又调转了方向,箭指秦君子,“他死!” 轻舞肩膀微颤,又害怕又气急。她百口莫辩,只能张开双臂挡住了秦君子:“罢了罢了,你要杀,就杀了我!这一切跟秦公子没有关系!” “嘿嘿!”黑衣首领阴测测一笑,箭尖指向了秦君子的眼睛,“如果这位公子识时务,放弃娶你,倒也可以考虑放过他。” 他这句话不仅是对秦君子所说,更是威胁在场所有人。说着,他还真的调转箭头,朝着四周看客转了一圈…… 经此一役,任谁都巴不得跟轻舞撇清关系。哪个好人家的公子,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去招惹天地盟。 天地盟杀人,可是不讲江湖道义的!就算出了命案,就连朝廷查案都经常无疾而终,即便最终查出来一个替罪羊也没有触及真凶半根汗毛。 之前热情高涨的公子哥们,此时一个个退避三舍,恨不得找个狗洞逃走,远离是非之地。 别人退,木栩杵着没动,反倒显得她颇有些出挑了。 黑衣首领浓眉一扬,箭头定在了木栩身上!言下之意明显,枪打出头鸟! 额! 这些怂货!害死人了! 木栩干干一笑,冲着秦君子劝道:“秦兄,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眼前这局势,你还是放下美人、留得命在,再谋出路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木栩见秦君子似乎有些动摇,又道:“秦兄,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有命在,才能守护佳人啊!今日你暂且放下,他日必定夺得佳人归!” 她劝说还是很有一手的。 黑衣首领满意地点点头,又把箭尖指向了秦君子:“这位公子考虑得如何了?” 第37章、小心 “我……”秦君子看向轻舞,而轻舞也隔着薄纱与他对望,他这样沉默了一瞬之后,目光坚决地扭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抛下心上人,独自逃命,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今日,就算是死,我秦君子也要捍卫爱情、尊严和心上人!” 掷地有声的声音,让无数人汗颜。 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也有这么震慑人心的一面,也难怪他能得到轻舞的青睐。是个有骨气的! “哈哈!”黑衣首领冷冷一笑,朗声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的痴情!” 咻! 箭已离线,根本不是玩笑,而是真的要命! “小心!”轻舞反应极快,将秦君子扑开了。她到底不会武功,两人姿势狼狈地摔作一团。 然而,黑衣首领一扬手,他的手下们一个个也瞄准了秦君子。一支箭可以全神贯注地侥幸躲开,千百箭就逃无可逃了! 这而根本不是什么考题,这就是刺杀! “住手!”木栩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她大喝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也包括一直看戏的林昊轩和林卓傲…… 林昊轩一脸兴味。啧啧,他的“男人”这是要大发神威了啊! 林卓傲目光打量。这木栩还真是阴魂不散,哪儿都有她!而且有她准没好事! 木栩才不管各色眼光,救人要紧。她直直地朝着黑衣首领走去,与此同时将手腕上戴着的玉牌丢了出去:“这位大哥,你可认得这个牌子?” 红绳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玉牌,上面刻着极小的字。是位于崇山峻岭、闭关锁国的万摩国文字,金石国人绝大多数人完全看不懂。 然而,黑衣首领却是目光陡然一变,认真地盯着木栩:“你……你是……” “咳咳!”木栩摆摆手,嘿嘿一笑,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也是机缘巧合得高人馈赠,才有了这个玉牌。他说关键时刻,我能随意提一个要求,但凡你们能办到,都不会拒绝。是吗?” “你想提什么要求?” “我要你放过他们二人!”木栩指了指轻舞和秦君子。人家两情相悦,让他们终成眷属,不好吗? 干嘛非要打打杀杀,棒打鸳鸯呢? “嘿嘿!”黑衣首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做了个手势,他的手下们果然放下了弓箭,“今日就看在这个玉牌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等。不过,这玉牌我先收走了。” 感情这玉牌还真是个一次性的物件啊?不过,能阻止一场杀戮,也算是物尽其用,值了。 感谢伟大的、神秘的师父大人! 木栩像江湖中人一般朝着黑衣首领拱了拱手,客气道:“那就多谢了。” “哼!撤!”黑衣首领又比了个手势,一群黑衣人就准备隐遁了。 然而就在此时,林昊轩却优哉游哉地站了起来,似笑非笑道:“王府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在他的地盘上闹事,还拍拍屁股就走了。这样他岂不是很没面子?以后还怎么立足,怎么混? 林卓傲也站了起来,王府的侍卫和二皇子的侍卫,将黑衣人团团围住了。他不屑一笑:“就凭你们这点人,就算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要是能拿下魔教这些人,说不定严刑拷打,还能揪出魔教老巢。以后如果能清剿魔教,可是大功一件! 叔侄俩各有目的,站在了统一战线,准备干掉这些黑衣人! 但是,这不是越闹越乱吗?搞了半天,还是要大杀一场才了结? 木栩撇撇嘴,她可不想蹚浑水。等下真的打起来,还是躲一边儿看戏算了。 “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就想拦住我们?真是天大的笑话!”黑衣首领一个手势落下…… 嘭隆——嘭隆—— 四周响起了轰隆声!烟雾四起! “咳咳!是烟雾弹!”木栩眯着眼睛,挥了挥眼前的烟雾。天地盟的逃命神器,再现江湖呀! 其他人乱作一团,抱头鼠窜。 等到烟雾散去,浓雾变成了薄雾,场面恢复了平静。哪里还有黑衣人的模样?分明就像是一场梦! 林卓傲气愤极了:“给我追!追不到人,不准回来!” 他的侍卫们分了一波赶紧追了出去。 林昊轩倒是淡定下来了,不再理会这些黑衣人了。他抿着笑,慢悠悠地走到了木栩身边,嘻嘻一笑:“小木栩也来凑热闹呀?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本王好为你准备桌椅美酒。” 来王府做客,特别有身份的人,才能有单独的桌椅。其他人都是围坐一桌,吃着流水席。 “嘿嘿!我只是碰巧路过,瞧着热闹,就进来玩玩!”木栩傻兮兮一笑。然后一溜烟地朝着秦君子和轻舞跑去。 这对落难鸳鸯互相扶持着,经过了刚刚的生死劫难,这下子更加情真意切、情意深重了。死亡的威胁都不能将他们彼此分离,以后还能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相爱呢? 当然,木栩就是成全他们的那个人大恩人! “多谢公子!”轻舞盈盈一拜。她口中的“公子”,自然不仅是一个普通的称呼,而是名动江湖的公子!念奴娇的背后当家! “多谢贤弟!”秦君子略显狼狈,但是五官清朗、目光明锐,并不让人觉得落魄。这人将来或许能有一番建树。 木栩微微一笑:“相识即是缘分,你们都不必客气。能看到你们最终走在一起,我也很开心!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嗯。”三人相识一笑,一派皆大欢喜。 林昊轩也漫步走近了,高深莫测一笑:“第三场考验,秦少爷也顺利通过了,看来,轻舞的眼光果然不错。这场婚礼就如期进行,这个证婚人本王算是当定了!” 哎? “闹了半天,所谓的黑衣人还真是考验?”木栩瞪大眼珠。如果是演戏,那他们的演技也太好了吧!连她都信以为真了! 出乎意料的,林昊轩却耸耸肩,无奈地承认:“嘿嘿,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是来真的!” 不过,如果黑衣人不出现,他也会派人上演类似戏码,来试探秦君子的真心。而黑衣人误打误撞,反倒是成人之美了。 至于追查黑衣人的事,林卓傲自然会办。林昊轩对吃喝玩乐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乐得清闲。 而木栩嘛,也不会争抢出手,且看林卓傲能查出个什么情况! 她转眸看着林昊轩,含笑说道:“不管如何,一波三折,却是大团圆结局,也挺好。嘿嘿,王爷细致入微,应该是为秦兄准备好了喜服吧?” “这是自然。择日不如撞日,况且今日原本就是个好日子。一应物什都已经备好,秦少爷只管去换了喜服来喜堂!”林昊轩朝着一个随从招了招手。 随从带着秦君子去了。 而轻舞这边只需要稍微整理一下仪容就好了。木栩就陪着她入了“闺房”,等着一系列的礼仪。 当然,木栩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探一点关于天地盟的情报! 第38章、一丘之貉 轻舞出嫁的闺房,装饰一新,红纱曼曼,喜帖遍布,角角落落都喜气洋洋。寻常人家哪里能有这样漂亮的出嫁闺阁? 林昊轩向来财大气粗,心细如尘。他既然答应了轻舞,那自然是一条龙服务到家。 木栩走着,好奇地问道:“轻舞,你与小王爷怎的攀上这般交情了?看他对你也费了不少心思。” “是清清姑娘引荐认识的,花魁比赛也承蒙小王爷关照,一来二去就逐渐熟识了。久闻小王爷很是热心、乐于助人,轻舞才斗胆直抒心意,希望借助王爷帮忙能寻得良人,结为夫妇。”轻舞走姿温雅,很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虽然出自天地盟,但是可想而知,从小受着高门大户的森严礼教长大。况且她才情过人,若非从小苦练,不会有这般深功!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嗯……”木栩对于林昊轩各种热心帮助他的无数红颜知己,是毫不怀疑的。他一向闲得发慌! 两人进了室内,轻舞盈盈一拜:“再次拜谢公子大恩。” 木栩所牺牲的那个“玉牌”,原本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却只是让天地盟左护法当众撤退,救下了轻舞和秦君子。实在是大材小用。 别人不知道,轻舞却承了木栩的大恩! 不过,木栩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是念奴娇出来的人,我力所能及地护佑你,是理所当然的。” 她堂堂“公子”也是要江湖名声的! “不管如何,公子今日恩德,轻舞铭记于心。他日若是用得着我,必定不会推辞。”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木栩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扶着轻舞坐下,帮她简单地梳理仪容,“轻舞,我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但是对于你的身世和天地盟,我很好奇。当然,我也不需要你悉数如实相告,只需要你将能说给我听的部分说出来,就好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天地盟这样的地方,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机密。 轻舞即便脱离了天地盟,也有不能说的秘密,更有不能背叛的人和信仰。木栩不会强求,当然,这也是她的聪明之处。 轻舞斟酌之后,款款道来:“其实,我不是金石国人,而是乔楚国人。原本我爷爷、我爹、外公、舅舅……家中很多人都身居要职,是朝廷重臣。而我也是入宫为妃乃至为后的备选,只可惜后来一场嫁祸,整个家族受到了牵连。” 这样的遭遇,跟木清清很像。也难怪两人一见如故,成了姐妹。 木栩猜测着后面的剧情:“后来你侥幸逃脱,到了金石国。几番流落,被天地盟所救,成了里面的一员?” “嗯!” “而且你还有幸被盟主看中,成了他手心里的金丝雀?” “大体就是这样。”轻舞点点头。她这么久以来,是第一次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也是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那他为何又放了你?” “强扭的瓜不甜。最后,他就放我离开了。”轻舞其实对于天地盟,知之甚少。盟主派人将她送到了皇都,就任由她自生自灭了。 或许盟主本以为,难以谋生的她会忏悔、会回去求他。不过,幸好她进了念奴娇,倒也一路人气高涨、顺风顺水。 “被你这样一说,我对盟主倒是印象好了些。跟传闻里喜怒无常、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魔教教主,相去甚远。至少对于你,也是个君子。” “嗯,盟主其实没有外界传闻那么恐怖。”轻舞能离开,获得自由,并且追求自己的爱情……全赖盟主的成全。 他的大恩大德,也只能下辈子再报偿了! “对了,你和秦君子是怎么认识的?我看你们是旧识,而且交情匪浅吧?” “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是管家的儿子。而且当初在乔楚国边境的时候,就是他救了我,我才得以摆脱被人奴役的命运。只是后来我们在金石国失散了,到了皇城才重新相认。”轻舞对于这个知根知底、耳鬓厮磨的男人原本就很信赖,而他还为自己背井离乡乃至有国不能归,自然就更加坚定了彼此的心意。 感情这种事情是要讲究先来后到的。因为秦君子先住进了她的心里,所以不管盟主多么清俊、武功高强、富有魅力……她都无法接受了。 几经周折,再次重逢,自然不会再错过了。文试,武试,真心试炼……关关精心准备,这轻舞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很是负责。而林昊轩也足够配合。 尤其是第三关,真是让所有人都捏一把汗。好在秦君子的表现,也让大家心服口服,最终成全了他自己! 整个过程,叫人唏嘘感叹。 “你们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由衷地祝福你们。”木栩为她描眉上妆,整理衣裙,最后盖上盖头。 既然是她念奴娇的人出嫁,她就不客气地充当一下娘家人了! “承蒙王爷与公子的成全。” “客气的话,以后不用再说了。”木栩将轻舞拾掇好了之后,恰巧外面的传令官也招呼着时辰差不多了。 她扶着她,出了门。 很多虚礼都免了,最重要的是要在大家的亲眼见证下,拜堂行礼。这对新人也算是得到了公认。 林昊轩亲自主持的婚礼,也没出什么岔子。此前他承诺,让大家一堵花魁芳容……因而先揭开红盖头,喝合卺酒,再送入洞房! 至于闹洞房的环节,倒是省了! “其实仔细看来,新娘子长相倒也平平。” “我看你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议论声不绝于耳,木栩充耳不闻。 她随意吃喝着,倒也心满意足。她虽然正事没办成,闲事管了一桩,但是也算是做了好事一件。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瞟一瞟林昊轩,再瞟一瞟林卓傲。王爷与皇子在一众公子哥里,自然是被众星捧月的对象。 而他们也像两只花蝴蝶,流连花丛,飞来绕去,客套寒暄,享受着大家的恭维。 “一丘之貉。”木栩略微不屑地低声评价道。 小王爷林昊轩是个中立派,从来不站皇子们的阵营,但是他跟每个皇子关系都很好。当然,这也跟他随和的性格有关系。 八面玲珑的人,自然左右逢源。 木栩跟踪二皇子林卓傲久了,虽然没什么发现,但是今天也不虚此行,毕竟挖掘到了可趁之机!就从林昊轩这个生意伙伴入手,借此接近他…… 哼,总有抓到狐狸尾巴的时候! 就在她自斟自饮、眸露狡黠的时候,一个又胖又圆的中年男人忽然搭在了她的肩上:“嘿嘿,小兄弟,交个朋友如何?” 第39章、奉劝阁下 这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木栩认识。他是子承父业的侯爷朱有才。 昔年,当今皇上还是皇子,在众兄弟夺嫡战争里落难,险些丧命,被一个平民所救。皇上感念这份恩情,登基后就册封那个叫朱大壮的平民为侯爷。 朱大壮是个老实人,可惜没命享福,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去世了。皇上仍然觉得歉疚,于是让朱大壮唯一的儿子朱有才世袭了侯爷爵位,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朱有才原本是山野村夫,自然也没有什么才能,除了混吃混喝外,毫无建树。他这个侯爷当着完全没有实权,但是名头位分却是不低,就连林昊轩、林卓傲这些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见了他也要点头问好,毕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 “小兄弟?”朱有才见木栩没有反抗,他粗壮的手指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脖子上。雪白、纤细的脖子,叫人瞧了心痒难耐。 木栩眉梢微挑,这要是被林瀚琛见到了,朱有才的侯爷之路也到此为止了。 整个皇宫,但凡认识林瀚琛这个太子爷,就鲜少有人不认识木栩这个跟屁虫的。但是出了皇宫,情况自然不同了。 林瀚琛很少以太子身份混迹于宫外,木栩更是。她如果以“公子”身份出现,那可是戴着纱帽,神秘至极的。 而朱有才这油头粉面的模样、张牙舞爪的动静,显然不知道木栩的来头。而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朱有才自己长得五大三粗、其丑无比,却喜好男风,尤其是白白嫩嫩的少年,最是对他倒胃口。女扮男装的木栩,如果把她当做男人看,非常清俊儒雅,在一干青年才俊里,自然是格外出挑的。 呵呵…… 木栩扭头,好意提醒道:“奉劝阁下趁早收手,免得碰了钉子,扎得一身都是血窟窿。” “哈哈!”朱有才大声地笑着,拍了拍木栩的肩膀,假装不懂木栩所指,“小兄弟看着面生,恐怕不知道本大爷是谁吧?” 一旁的小厮颇为得意地说道:“咱们家老爷就是大名鼎鼎的承恩侯!” 承袭了父亲对皇上救命之恩的侯爵,金石国仅此一个。除了什么护国公、王爷之流,是高他一等的,见着其他人,他都能鼻孔朝天地走路。 这样天上的人物,想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酸书生”交朋友,木栩应该感激涕零,受宠若惊。 然而木栩却一个旋身,端端正正地朝着朱有才行了个礼:“见过侯爷!在下忽然想起有点急事要做,先告辞了。” “等等!”朱有才一把抓住了木栩转身的肩胛,他动作粗野,力气奇大无比,说话也粗声粗气,“本大爷不过是想跟你交个朋友,邀请你到府上做客,好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你别不识抬举!” 从友善的邀请,变成了明显的威胁。 木栩原本不想闹事,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只是叫这个恶心的男人得寸进尺了吗?她眼睛微眯,危险之光一闪即逝:“请侯爷自重!” 否则,后果自负! 别说眼前这人只是个挂名侯爷,就算是林卓傲这个二皇子来了,木栩都敢收拾!上至皇上,下至天下百姓,都是有理走遍天下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顶撞侯爷,你这是藐视皇威,理应诛九族!”小厮叫嚣着,吓唬木栩。 然而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 这小厮的说辞,让木栩不禁失笑:“噗!” 别说木栩的九族,连皇上都不敢诛。她拒绝去侯府都要诛九族,那天下人岂不是都要被杀绝了? “你,你笑什么?”小厮有点底气不足了。他一向狐假虎威,帮助朱有才弄到过不少年轻公子,为何面对木栩,就忽然有些腿软了呢? 木栩根本不理这个小厮,而是转眸对朱有才说道:“侯爷,这里是王府,而在下是王爷的客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望您不要在人多事多的时候,闹得大家不愉快。” “嘿嘿!”朱有才手下用力,准备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将木栩拎走,“老子今天就要请你去做客,如何?” 真是一个非常无聊、不识时务、粗蛮无礼的人!木栩手腕一旋,手指弹了一下朱有才的手腕。 “啊!”他忽然手抽筋,松开了木栩,“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木栩一脸无辜:“侯爷,您在说什么?” “你!”朱有才不信邪,魔爪再次袭向木栩! 找死!木栩这次不会手下留情,不过,这次轮不到她出手了…… “承恩侯,您这是想找人切磋武功吗?”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叫人听了颇为舒服。是林昊轩来了。 别看林昊轩整日吊儿郎当,一年四季拿着把纸扇玩,其实他武功是很强的。他只是这样轻轻地搭在朱有才的手腕上,就叫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无法动弹分毫了。 朱有才是个纸老虎,这下子只敢赔笑了:“嘿嘿,小王爷说笑了。我与这位小兄弟很是投缘,想请他到府上做客罢了。” 不需要木栩解释,林昊轩见微知著。他一把松开了朱有才,侧身挡在了木栩面前:“实在不好意思了,承恩侯。木大人是我府中贵客,此前已经约好,宴席后同游妃泪湖。您今日恐怕是请不到他了。” 什么同游,自然是托辞。但是林昊轩这番“先声夺人”地说下来,朱有才也不好意思找什么由头带走木栩了。 而且一听林昊轩称呼木栩为“木大人”,朱有才心里就咯噔一下!寻常公子哥、酸秀才,是担不起堂堂王爷称一句“大人”的! 此时他只能面如猪肝、青红交加地找台阶下去:“既然如此,就不打扰王爷和这位大人的雅兴了。” 反正往常林昊轩也是玩一些曲水流觞、吟诗作对的文人把戏。朱有才就算舔着脸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暂且别过!”林昊轩淡淡地告辞,转身颇为恭敬地引着木栩离开,“木大人,这边请,咱们先去看看游湖一应物什是否准备妥当。” “好!”木栩微笑点头,跟着而林昊轩离开了。 朱有才目不转睛地看着木栩的背影,眼里滑过浓烈的不甘。那是一种猎人对于逃跑猎物的不甘。 他对身旁的小厮说道:“帮我查一查这个木大人的来头!” “是!” 煮熟的鸭子飞了,到嘴的肥肉掉了,手心里的俊俏公子溜了……朱有才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要没有伤人性命,就算是皇上也只会对他睁一眼闭一眼!哼,木栩,他要定了! 第40章、多谢王爷款待 林昊轩将木栩亲自引到了僻静的偏厅。 “多谢王爷解围。”木栩一本正经拱手道。 林昊轩轻笑着,摆摆手:“其实本王不出手,木大人也不会吃亏。只是本王怕场面不好看,毕竟是在我府上。好好的喜宴要是被砸了场子,倒是本王的失误了。” 他一向是一个谦虚、不居功的男人,除了喜欢耍嘴皮子、调戏美人儿外,倒没什么大毛病。 “嘿嘿!那就多谢盟友相助!”木栩忽而俏皮一笑。她和林昊轩还是更适合以朋友关系相处,客套来客套去也没意思。 “哈哈!没错,咱们本该互相帮扶。” 木栩一个劲儿点头,会心一笑:“前厅的客人,还需要您这个东道主的招呼,赶紧去吧!我左右无事,就先告辞了。” “等等!”林昊轩侧身,挡住了木栩的去路,“话已出口,不好食言。要是你没其他要事,就与本王同游一番。” 还真的去游湖啊? “这天色有些晚了,宫门要上锁了……”回去晚了,东宫那位主子恐怕要黑着张脸了。 “无妨。二皇子也去游湖,届时你与他的车架一起回去,晚点也没关系。” 听到“二皇子”,木栩倒是有点动心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爽快道:“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爷款待。” “好说好说。大不了下次你请我游玩。” “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木栩自然毫不推辞地应诺了。毕竟她还需要深入敌营,而林昊轩就是她过墙的梯子。 林昊轩和林卓傲经常狼狈为奸混在一起,或许能通过他,弄到二皇子的把柄。 哼,林卓傲,等着吧! - 夜色下的妃泪湖,格外的美。 湖边大树上挂着的各色灯笼,让湖面泛着粼粼波光,犹如美人的盈盈妙目,很是动人。游船画舫在湖中徜徉,成了最好的装饰品。 木栩此时在最大、最奢华的那艘画舫上,懒懒地斜倚栏干,盯着波光出神。这般浪漫风雅的事,如果身侧的是那人,该是多好? 可惜,林瀚琛是一个严于律己的男人,对于享受玩乐一块甚少放纵,即便偶尔出席一些重要宴会,也不过是应酬罢了。他有时间都在想着江山社稷、黎民苍生。 而林昊轩则恰恰相反,他整日都在想着怎么犬马声色。这艘属于他的船上,佳人无数,琴棋书画的玩意儿随处可见,公子哥们三五成群,挑着感兴趣的物件玩乐,好不热闹! 莫名的,木栩想到了……戍边的将士正吹着烈烈寒风,守城的士兵也在通宵达旦地站岗,连更夫都还在巡逻报时。 繁华与安宁,从来都需要无数人的牺牲与守护。 “小木栩,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是我怠慢了。”林昊轩站到了木栩的旁边,看着她绝美的侧影,赏心悦目。 她的侧脸极美,即便他见过无数美人,也要送她“极美”这个词。完美的实在挑不出一丝不足。 “王爷不去陪你的新欢么?”木栩转眸,看着珠帘后面抚琴助兴的女子。 林昊轩身侧常年不缺女伴,而且各个都是才貌双全的女子。虽然不见他正儿八经地迎娶谁回王府,但是一段段绯色故事总是接连不断。 “唔,她呀……”他有些玩世不恭地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让给二皇子了。” 他一直称呼林卓傲为二皇子,称呼林瀚琛却是乖侄儿,其实多少带了点不同的亲疏关系。 只是林卓傲也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人,跟他算是同道中人。至于他口中这个能让出去的女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吧! 真正的心尖人,怎么可能推来让去呢? “你约众人到府上参加喜宴,让名动皇都的花魁揭开面纱,一解大家的好奇之心。又着邀人游湖,成全一段段男女邂逅,还将佳人相让于二皇子……”木栩的目光陡然一亮,带着认真与锐利,“你做这么多,到底图什么?” 普通交友,可能是拉帮结派。 赠人玫瑰,可能是安插内线。 木栩的脑子,从来不会单纯到相信一个人会成天没事儿干,只顾着吃喝享受、助人为乐! “嘻嘻!”林昊轩啪地一声打开了扇子,自命风雅地扇着扇子,目光却看向了湖边的各式各样的花灯,“我就是闲得无聊,找点事情消遣。” 还是一样的台词。跟上次他主动提出跟木栩一起经营商铺时,相同的理由。 不过,这一次木栩却不会这么轻易被他忽悠。她认真地打量着他的侧颜:“咱们在断情崖也算是曾经同生死、共患难,又是利益场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盟友,王爷何不敞开心扉地吐露一二?” 她要一点点地挖掘,明着挖,暗着挖。挖出了林昊轩心底的秘密,就离挖出林卓傲潜藏的罪行也不远了! “哎……”林昊轩忽然长叹一声,转眸盯着木栩,“你应该知道,我当年娶妻……” 那是一出悲剧。 皇上赐婚,赐了王府,派人装点新房,甚至亲自出席了婚宴。然而,任谁都没想到,揭开花轿那一刻…… 新娘子服毒自尽了! 众人只是暗自猜测,刚烈的新娘子心中有他人,宁死不屈,不愿嫁给王爷。 这个尚未过府的王妃,成了林昊轩的禁忌,无人再提及。此后,皇上等人也不提为他赐婚的事,而他也逐渐开始流连花丛,整日贪图享乐。 今日,是他第一次对旁人提及这段往事,他的目光有些朦胧,叫人看不真切:“那是我第一次勉强一个女人,甚至不惜让皇兄赐婚,用圣旨来逼迫她点头。然而,没想到……” 可以算是林昊轩害死了她! “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不会再勉强任何一个女子,还会竭尽全力去帮助她们找到两情相悦的另一半。”他对女子格外宽容、怜惜,也的确帮助了不少女子找到了真爱。 鸳鸯楼里就有不少记录,关于他牵桥搭线、请媒婆走过场而成全一段段好事的记录。他亲自保媒,绝大多数至今过着郎情妾意的生活。 至于个别悲剧,也怨不得他了。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清官难断家务事。 “原来是这样么……”被林昊轩这么一解释,木栩略微动容,难道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她转眸望向珠帘,果然林卓傲与那个抚琴女子相携着离开了。他们所去的地方,是隔间,是客房。 将会发生的事情,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想象得到。看来,二皇子宫里又将新添一位侍妾了。 宫外这些女子,若非大户人家出生,有正经的赐婚或者经过层层选秀出位……是很难有什么位分的。将来在宫里的日子,也不过是荣宠一时,昙花一现,新鲜片刻。 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行。 木栩有些怜悯道,“是她自己选择了二皇子?” 第41章、试试 “嗯。”林昊轩略显委屈。他才是被抛弃的一方,好吗? 当初是他和林卓傲一起去喝酒吃菜,就遇见了这位抚琴卖艺、身世可怜的女子。尔后两人约定公平竞争。 起初是林昊轩赢得美人心,后来却不知为何,这美人儿却选了跟林卓傲入宫。大概美人儿想要的,他根本给不了。 他看着多情,实则红颜知己无数,榻上美人无有! “可惜了……”木栩客观地评价道,“此女琴技这般好,相貌也出挑,就是眼光差了点。比起某人,王爷是好太多了。” “哈哈!”林昊轩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眼角眉梢都舒展出由衷的笑意,“恭维的话,本王听得多了,耳朵都起茧子了。唯独你这句,叫我十分开怀!” 两人的相处总是这么轻松愉悦,舒服自在的。 他们边喝边聊着,夜渐渐深了。 而木栩趁着气氛不错,开始套话了。她倒不是问什么国家大事,而是关心自家小姐妹:“心悦王爷的女子那么多,为何不考虑挑个过门?” “不要!”林昊轩果断否决这个提议,他解释道,“本王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才不喜欢被人管着哩!” 要是八抬大轿娶个女管家回去,他以后岂不是像拴着链子的狼? “可王爷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四处游荡,没个着落,没个后人……” “不急不急!本王还年轻!”林昊轩猛地喝了一口酒,却呛得连连咳嗽,脸颊微红。 “慢些喝。”木栩本想去帮他拍拍背,手到一半却缩了回来。到底,男女有别。 这林昊轩也真是的。一向喜欢小口抿酒,这胡乱一口真是自作自受。大概是木栩一句话,戳了他的死穴! 他其实也不小了,二十好几了。其他弟兄在他这个年龄时,家里孩子都好几个了。 他的母妃也一直忧心着他的终身大事,但是因为“服毒自尽的先王妃”事件,大家理解他深受打击,不便再提。 “咳咳!”他咳罢了,又道,“其实我所求不多,找个彼此欢喜的人,度过余生。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本王心悦的人,心悦别的男人;心悦本王的女人,本王又实在……提不起兴致。” “大概王爷只是没遇到那个最合适的人。”木栩话锋一转,“不过,不尝试尝试,又如何知道谁才是最合适的人呢?又如何知道有没有两情相悦的可能呢?” “试试?”他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地应道,“那样会被当成玩弄感情的混蛋吧?” “如果有一个女子,心甘情愿陪你尝试,不论结果如何都无怨无悔呢?” “你……”他眼睛一睁,瞬间醒神,“你说的是谁?难道是……木清清?” 他也是个敏锐的男人,女人对他有没有情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者,木栩绕了这么多弯子,要帮也肯定是帮自己人! 木栩略显尴尬一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不要!”他果断拒绝了,转瞬又嬉皮笑脸道,“假如对象是你,本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额……”木栩被彻底噎住了,举杯敬酒,化解尴尬,“王爷玩笑了。来,咱们还是喝酒吧!” “瞧你那模样,担心本王真的吃了你不成?”林昊轩眯着笑,“你放心,你决心追随你家太子殿下,本王是绝对不会横刀夺爱的。但是如果你哪天决定离开他了,王府的大门为你打开,王府的主屋可以收留你。” 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语气,弄得木栩有点无措。 她抿了一口酒:“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那可未必。” “我说不会就不会。绝对不会。”她固执地重复着,就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 “好好好,不会不会。就当本王自作多情,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行了吧?”林昊轩摇摇晃晃地起身,去抓木栩的胳膊,“走,送你回宫。” “额?”不是说跟着二皇子车架一起回去吗? “二皇子今晚看样子要歇在船上了。” 木栩无语,又被林昊轩欺骗了感情、浪费了表情,结果还是要冒着太子的名义偷偷地溜回东宫啊! 她白了林昊轩一眼:“我自己回去就行。倒是你醉得不轻,叫你府上的人送你回府歇着吧!” “不不不,本王请你来的,一定要将你安全地送回去,一定要亲手把你交到他手里。我要去东宫,我要见乖侄儿,我要和他痛饮三百杯!” “额……”木栩最终不再推辞,“那就多谢王爷了。” 其实以前林昊轩也曾在东宫过夜。那是皇室的年夜宴,他喝得太多了、睡着了,被林瀚琛扶着宿在了东宫的偏殿里。 - 林昊轩的车架比较简单,只有随从二三。 一路顺利入了东宫,就撞见林瀚琛一双漆黑如墨、透着不满的眼瞳。 “嘿嘿!”木栩干干一笑,“殿下,王爷他……” 林昊轩还扯着木栩的衣袖不放手,这就比较尴尬了。 而林瀚琛就更加直接了,一把拎过林昊轩:“小王叔要是喝得不够尽兴,侄儿再陪你喝几杯!” 喝到他神志不清、倒地不起为止! “木栩,倒酒!” “再倒!” “换大碗!” “直接抱酒坛子过来!” …… 林瀚琛哪里是在和林昊轩喝酒,分明就是趁机使劲儿给他灌酒!很快,林昊轩就云里雾里、呼呼大睡了。 而林瀚琛霍然起身,差人将林昊轩抬进了马车,招呼侍卫送他回王府。 等林昊轩的马车走了,林瀚琛转身,一把抓过了木栩:“玩得可开心?” “呵呵……还好还好……” “还好意思笑?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他一直等她,等到现在!都说了宫门下锁之前必须回来,她当做耳旁风! 堂堂太子的金口玉言,她根本不当一回事。 “额,不小心耽误了。”木栩舔着脸,眯着笑,撒着娇,“人家之前在跟踪二皇子嘛!他……” “他能做什么?无非就是见色起意,醉梦温柔乡!” 木栩狗腿地拍着马屁:“殿下英明,足不出户,眼观千里。” “但凡有点脑子,就能猜到。” “……”这是在说木栩没脑子么?她不满地噘嘴,“我早晚能揪到他的小辫子。” “本宫看你还是消停消停,乖乖待在东宫,少惹点事端。” “殿下为何火气这么大?”她嘟着嘴,小脑袋往他脖子上蹭,“明明是说好了,随我去的!” “就你这样的思路,永远不可能找到线索。” “哎?”她目光晶亮地抬眸看他,难道他抓到了蛛丝马迹,要提醒她吗?然而,他却忽然禁了声。 “……” “殿下?” “别吵!”林瀚琛不耐烦地打横抱起来,将她丢在了锦被上,“本宫头晕脑胀,你按捏按捏。” “是是是!”伺候他躺好,她乖巧地蹲着,为他按摩。 “本宫睡着之前,不准停下。”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这是他对她的惩罚。 “是!”她还能说什么? 就知道会惹怒这尊瘟神,这时候只能小心伺候了。 不过,她怎么可能那么老实呢?反正她又不用端着矜持闺秀的架子,就随心所欲地当一当妖精好了! 她揉着他太阳穴的手,不安分地一路向下去了…… “唔……”他忽然睁眼,眼神有一瞬的迷离破碎,等他清醒过来,捏住了她的手,“木栩!” “栩儿在。” “你……” “殿下闭上眼睛睡吧,在殿下睡着之前,栩儿不会停。”她的手犹如泥鳅,滑出了他的桎梏,开始她的“自罚”。 而林瀚琛还真的被她拿捏住了,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舒服地弯起了嘴角。 这个夜,注定有人无忧无虑地酣睡,有人甜蜜里带着点怒气,有人乖巧里带着点叛逆…… 第42章、算你识相 摆平了林瀚琛,一切都好说。 木栩决定要做的事情,自然不会因为短时间内毫无进展,就弃之不顾。她仍然在密切注视着林卓傲的一举一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平时林卓傲特别讲究派头,走到哪里都是山呼万岁的阵仗,这一次却非常低调,一个人悄悄地从酒楼后门朝着偏僻巷道走去…… “鬼鬼祟祟,准没好事。幸好我跟来了。”木栩跟着他,在小巷子里七弯八绕,走得有些糊涂了。 再后来,彻底把人跟丢了,自己也迷路了。 木栩好不容易走到了一条小街,商贩们摆摊售卖。她买了点小物件,顺便探听清楚了方向,总算是找到了熟悉的主街! 彼时,一辆挂着“岳”字的马车恰巧路过。木栩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将军府的旗帜,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景淑贞还是岳小琬? “哇,看到了吗?她撩车帘了!”一个青年挤到路边,不小心撞到了木栩,还在她耳边嚷嚷,“那就是岳家小姐,皇都第一美人,也是皇都第一才女。能得一见,死而无憾了。” 当然,他的话是对身旁一个人说的。 那人也搭腔道:“人家岳小姐是多金贵的人物,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刚刚看到的,不过是小丫鬟的手!” 木栩挑挑眉,隐遁在了人群里。七零八碎地听一些消息,也能拼凑出完整的前因后果了。 感情岳小琬是去城郊参加劳什子诗会。这些沽名钓誉的才子才女,最不肯放过这种展露才华的机会。 诗会什么的,无非就是卖弄文采,木栩是不屑也不太擅长的。她虽然十八般武艺均有涉猎,但是都不精通。 不过,事关岳小琬,她就来了兴致。 于是乎,木栩就悄然地跟着岳小琬的马车,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的地则是一直地朝着所谓诗会的方向走去! 行到一片小树林,前面的马车忽然离开了官道,上了小路。这诗会是在某个自然风光明媚的郊外举行? 木栩好奇地跟上,却见马车没走多远就停下了,一群突然窜出来的草莽大汉将马车给团团围住了。 车夫面色整肃:“这是大将军府的马车,你们也敢拦截?不要命了吗?” 然而车夫的声威,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领头那个糙汉,当即吐了口唾沫:“呸!将军府又如何?既然落入老子手里,就要留下买路财!”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这不是兵,而是强盗! 车夫不与他过多计较,坦言道:“车上坐的可是将军府的小姐、未来的太子妃!尔等若是速速退下,将军府和皇室自然不会计较;若是尔等执意逞凶,我保证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说将军府还不够威慑,那么搬出皇室就足够分量了吧? 然而,莽夫就是莽夫,他一脸不屑地扛着刀:“呸!就算是天王老子亲自驾到,老子也不怕!” 而他身后一群土匪更是呼喊着,为他助威:“天王老子都不怕,留下钱财女子,其他人可以滚了!” 和平年代里,落草为寇的人,十之八九都是逃犯。这些人亡命天涯,的确是不将官家放在眼里的。只是这样大批量地出现在京畿,也是颇为离奇的。 岳小琬这下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前面隐约传来了争执声,木栩已经不准备再听了…… 情况紧急,她得回头找救兵。这里离城门不远,那边还有不少士兵可以调动。然而,等她打马回头,想要撤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停下!” 她的后路也被几个土匪给拦住了!一个个凶神恶煞、面目可憎不说,手里面的武器更是威猛锋利,弯刀、斧头、杀猪刀。铁锹……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呵呵,那个……我就这点钱,兄弟们拿去喝点小酒!”木栩大大方方地将腰上的钱袋取下,丢给了一个土匪! 识时务者为俊杰。保命要紧。 而她是男装打扮,暂时不用担心被劫色。 “哼,算你识相。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 “真没有了。我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给你们了。”木栩抖抖衣袖,表示自己确实没有藏私。 “你这匹马儿不错,马留下,你赶紧滚!” “是是是!”木栩一脸怂样,赶紧下马,颤巍巍地避开几个土匪,准备逃命。她可是把胆小如鼠的小书生演绎得入木三分。 然而,就在她走了几步的时候,隔得老远的土匪头子忽然嚷道:“站住!” 木栩双腿抖如筛糠地转身,勉强扯出笑容:“这位大……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土匪头子打着马,几步就奔了过来:“你是读书人?” “是。” “会认字、算账、做账?” “略懂略懂。” “很好!就你了!”土匪头子大刀一挥,乐呵呵一笑,“把这人给我绑了,送回去当账房先生!” 土匪头子琢磨着,怕死的人,最容易掌控,量她也不敢逃跑。 然而,木栩闻言变色,面色有些难看:“大哥,您放过我吧!我一家老小,还指望着我照顾呢!” “废话少说,老子就是看中你了!”细皮嫩肉、手脚纤细,给她胆子,也逃不了多远。 “额……”木栩真真是醉了!这陡转急下的变化,让她有一瞬的发懵,不过很快就醒神了。 如果要真刀真枪地打,就算对方人多势众,也未必奈何得了她。但是,如果要顾及岳小琬等人的安危,就……处处受人掣肘,难以克敌制胜。 罢了,还是不要用蛮力打了。为今之计,只有她先逃走,再搬救兵来救岳小琬他们了。 木栩干干笑着,准备来个迂回战术:“大哥,您能容我跟家人告别吗?我还有些事情没有交代!” “不行!入了咱们这一行,就跟家人断绝关系了!你别耍花招!” “大哥!” “住口!喊得老子头皮发麻,记住老子的名字——熊莽!” “熊……熊大哥,我的确有要紧事必须办了,才能安心跟着您做事啊!要是您不放心,大可以派两个兄弟跟着我!” “我就信你一回!”熊莽浓眉一拧,他随手点兵点将,“就你们几个,跟着去。只准他办一件事,办好了就将人带回去,他要是不愿意……就打晕了扛回来!” “是!”几个土匪架着木栩,正准备离开。 马车那头,此前一直没有露脸、没有说话的岳小琬,忽然撩开了窗帘,脆生生地喊了一声:“阿珝姐姐,你怎么能丢下我们,一个人逃命呢?” “姐姐”两个字真是害死人了。 女儿身暴露了!关系也暴露了!之前费心演戏也全都付之东流。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木栩此时真是恨不得一双眼睛化为篝火,将那个马车烧个灰飞烟灭。 岳小琬,你不是第一才女吗?能在关键时刻,别扯后腿吗? 罢了,被坑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后还是对这位大小姐敬而远之吧! “……”木栩就算想否认,都百口莫辩。事到如今,她不管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熊魁更是目光陡亮,更多的是震惊和被愚弄的愤怒。他瞪着木栩:“你是女人?” “……”算了,默认了吧!免得闹个当场验身。 “你跟他们是一道的?”熊莽用大刀指了指那辆马车。 “我跟他们不是一道的。我只是碰巧路过。” “还想诓骗你老子?”熊莽一脸不信,“得了,我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第43章、上马 束手就擒?不可能! 坐以待毙?不可能! 木栩脑子飞旋,眼珠子轱辘转,手指悄然捏出了一个奇异的弧度…… 她哪里还有半点胆怯懦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灵动狡黠,以及临危不惧的震惊和必胜的信心。她冲着熊莽呵呵一笑,作势欲扑! 哒哒哒! 错落有致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越加清晰可闻地响起。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正在趋近!木栩跟着林瀚琛巡视过很多次军营,对于金石国骑兵那种整齐有素的打马步子很是熟悉。 且不管是谁领头,救兵来了。 木栩收了招,乖巧地站到了一边,好心地提醒道:“熊大哥,别急着绑我,你们遇到麻烦了。现在放了我们,赶紧逃命,或许还来得及!” “嘿嘿,我又不傻!带着挡箭牌一起走,会更安全!”熊莽大刀一挥,虎虎生风,“兄弟们把这两位千金大小姐绑起来。” “是!” 有人质在手,不管对手多少人,都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果然能当土匪头子,也不能只靠一腔孤勇,脑子还是要够用。 “……”木栩撇撇嘴,无语了。一再被岳小琬坑,她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她嘴角微勾,笑嘻嘻地说道,“熊大哥,带着两个女人上路,会拖慢行程。不如,你就带走一个人好了。” “带你走?”熊莽挑眉。他一看也知道,木栩是个有胆识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准备牺牲自己吗?真是无聊的把戏! 然而,木栩出乎意料地笑意深深,直指岳小琬:“嘿嘿,自然是带她走!我不过是将军府从族谱划掉、扫地出门的外人,而她是大名鼎鼎的皇都第一佳人、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孰轻孰重,不需要我多说。” 原本木栩也算是被殃及池鱼,偏偏岳小琬死到临头,非要抓个人垫背。既然如此,木栩不妨反踩一脚! “哈哈!”熊莽忽然朗声大笑起来,“有意思!很久没见过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老实说,我倒也不想看到你死。来人,绑了马车里那位大小姐!咱们撤!” 岳小琬一听还得了,尖声道:“不,你们都被她骗了!她是老将军岳飞扬的心肝宝贝,更是太子殿下的宠姬!” 岳飞扬的大名,可以说是威震四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多国混战,金石国全靠他领兵打仗,守住了边境,迎来了和平。 后来的岳亚群,很大程度上也是蒙受他爹岳飞扬的荫庇,才当上了大将军的职位。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作战行军的经验和功劳。 知道岳亚群的人,必然不如知道岳飞扬的人多。因而岳小琬故意说出“岳飞扬”的大名,再加上搬出“太子殿下”来,也是非常聪明的。 被她这么一说,熊莽又有些动摇了,他转眸打量着木栩:“想来也是,如果不是被宠上天,哪家女儿大摇大摆地女扮男装骑马出来玩儿?” “……”木栩就服他的逻辑! 熊莽灵机一动:“嘿嘿,那还是绑了这个假小子吧!” 这个土匪头子可真水,活像一根墙头草。 木栩抬手一指,官道上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旌旗、马匹和人影了:“带谁走都来不及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果然,转瞬小树林就被团团围住了。除了一场硬仗外,别无选择了。 然而,劫匪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已经将岳小琬和木栩都绑了起来。熊莽更是毫不畏惧地冲着他的大刀呵气:“呵呵,终于来了吗?” 援军走近,木栩才看清…… 来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大将军岳亚群,她和岳小琬的亲爹啊!而他带着的一群人,也是他的亲信手下,各个倒也是军营里出挑的士兵。 这战局还真是越来越乱了。 不待木栩开口,岳亚群就盯着木栩,一脸非常夸张的担忧:“各位英雄好汉,万事好商量,请先放了我大女儿阿珝!” “……”木栩眨巴了几下眼睛,岳亚群确定没有认错对象? “爹爹……”岳小琬难以置信地呢喃了一句,却又忽然禁了声,选择了静观其变。 “阿珝幼年丧母,尔后流落民间多年,吃过不少苦头,我实在不想看到她再受苦了。请你们赶紧放了她,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们!快马、粮钱、通关令箭……只要我有,只要你们要,我都可以答应!”岳亚群就差不是声泪俱下了,一声声言辞恳切,一句句关怀备至。真是闻着动容。 而这些话是看着木栩说的。 “呵呵!”木栩除了冷冷一笑,还能怎样?她总算是听明白了,岳亚群这是要演戏,这是故意把岳小琬的危机嫁祸到她身上。 好一出李代桃僵! 这就是亲爹!这就是偏心、黑心、无心的亲爹! 呸!真想当众吐他一脸! “阿珝,为父可怜的乖女儿,快,快过来!”岳亚群朝着木栩遥遥地伸手,脸上的表情根本叫人看不出端倪。 演技好得不当戏子真是可惜! “果然不出所料,假小子你才是最受宠的嘛!”熊莽自作聪明道,“这要是我,也疼你这样机灵可爱的姑娘,而不是娇滴滴、柔弱弱的千金小姐!” 再次被他的神逻辑折服了! 木栩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吧!随你怎么说!既然你觉得我比那位岳小姐更有价值,就放了她,绑了我。我会骑马,比带着她方便多了。” 不牵连其他人,去匪窝探一探。或许置之死地而后生,顺便立个大功,尤未可知。只是,林瀚琛估计得担心了…… “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姑娘!上马!” “咱们走!”木栩这一番还真的乖乖上马,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她这样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是对于岳亚群的无言抗争。 呵呵,不就是想救岳小琬吗?好啊,成全他! 可是,最让她觉得倒胃口的是,事已至此,她仍然在岳亚群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丝的愧疚和怜惜。哼! 有这样的爹,还不如真的跟了匪徒,浪迹江湖! “放他们走!”有了岳亚群一声令下,官兵们退开了一条路,给熊莽、木栩等人让出了一条道。 然而等他们全都逃出包围圈了,岳亚群再次一声令下:“给我追!” 大批官兵犹如流水,再次朝着熊莽等人追去。果然,岳小琬脱困了,他又如何会在乎木栩的生死呢? 最好在这场剿匪的混战里,让木栩死了才好。这样就没人威胁岳小琬将来的太子妃位了。 “琬儿,你没事吧?”岳亚群走马到了马车旁,发自内心地关切道。 “幸好爹爹及时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爹爹真是女儿的福星。”岳小琬乖巧地颔首,嘴角抿着好看的笑意。 她比木栩更快反应过来,明白岳亚群的良苦用心。果然在爹爹心里,她这个女儿才是根正苗红、更受宠爱和重视的。 她心里得意,面上却担忧地问道,“爹爹,阿珝姐姐被匪徒所擒,该如何是好?姐姐在他们手里,爹爹怕是剿匪不成反受累。” 她在暗示,如果就这么放任匪徒不管,岳亚群的威名肯定受损。相反,如果他能公正无私地料理匪徒,反倒能立功一件! 岳亚群眸光一利:“刀剑无眼,只看她的造化了。” 岳小琬满意一笑:“那就只愿姐姐她福大命大,能逃过一劫了。” 被这么多官兵追剿劫匪,结果可想之,木栩凶多吉少了。 第44章、换回 马蹄错落,木栩与熊莽并肩,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土匪。 轰轰烈烈,一路奔袭。 木栩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追兵,冷冷道:“看到了吧,真正受宠的女儿脱险了,他根本不会在乎我这根野草的死活。” “呵呵,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以为我傻啊?”熊莽满不在乎地甩着马鞭,以最快速度飞奔。 木栩马术很好,跟他这样常年骑马的人比起来都毫不逊色。这样的女子,堪称女中豪杰。 “那你为什么还要放了王牌,捡了我这个毫无用处的累赘?”木栩不解了。她似乎低估了这个土匪头子的智计。 “要是有命活下来,我再告诉你原因。而现如今咱们倒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了,赶紧逃命吧!”熊莽用尽最快速度,一马当先。 木栩紧随其后,不肯落后。 后面一群人更是呼呼喝喝犹如一阵龙卷风。 就在靠近山头的时候,一支箭突然从背后追来,一个土匪霎时倒地。岳亚群声如洪钟,威震四野:“大胆贼人,缴械不杀。否则,来年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杀鸡儆猴。 可怜的“鸡”,后背中箭,又从马上摔下,被同伴的马践踏,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这一发警告,实在威猛。 然而熊莽岂是被吓大的?他怒喝一声:“老子宁死不屈,你待如何?” 岳亚群手抬高又落下,狠声道:“杀!” 接着就是一片箭雨。 乱箭让土匪群凌乱了一瞬,他们自觉分为了两拨,一拨留下来断后,一拨护着木栩等人继续逃命。 木栩有一瞬的感动。不顾她死活的人,是她的亲爹;救她的人,却是半路打家劫舍的匪徒。 她颇为赞赏地说道:“熊大哥,你们根本不是一般的劫匪。到底什么来头?” “哈哈!叫你看看也无妨!”熊莽手腕的虎皮绑带霍然撤下,袖口绣着“天”字。另一只手,自然是“地”字。 他是天地盟的人! 木栩眼睛瞪大:“你们为什么要招惹岳家小姐?”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其实,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她,而是你!不过,中途实在意外频频。”熊莽自然不会细说内幕。 他能坦言自己的身份,甚至很明白地告诉木栩,有人要对付她。已经是对于木栩其实早有耳闻了,而且很是信任了。 王府那次“玉牌救轻舞”的事,在天地盟内部已经传开了。木栩的存在,对于整个天地盟都有着独特的意义! 被熊莽提点之后,木栩就一直琢磨着,到底是谁要害她,而且竟然能请动天地盟的人出手? 二皇子林卓傲?他一直在追踪天地盟的事,又怎么可能与天地盟联手合作呢? 承恩侯朱有才?知道她是女儿身,更是太子的女人,他应该已经放弃了吧? 将军府的景淑贞、岳小琬吗?哼,不惜拿自己当诱饵? 木栩有些恍惚地想着,却忽然勒马:“等等!” “嗯?”熊莽跟着勒马,不解。正是争分夺秒、燃眉危急的时候,木栩为什么突然刹停步?找死吗? “前面有埋伏!”木栩指了指山坳。 熊莽定睛一看,果然树影间有动静。这下子好了,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了。两侧也绝不是适合逃命的地方,一边是河,一边是高山。 木栩弱弱地说道:“会不会是你的同伙?” “不可能!”熊莽当机立断,招呼着一干兄弟朝着河边奔去,“这边走!” 从河边逃走,绝对不是好事。那条河看着不宽,但是颇为湍急,很可能把人给卷没了。 而且更大的问题来了,山坳那边的伏兵,看着他们调转马头,就不再打埋伏了。而是摇着大旗,浩浩汤汤地追了出来! 随着追兵而来的,是呼声震天的呐喊:“太子殿下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林瀚琛来了? 木栩愣了愣,有点懵了。他怎么会来这里?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哈哈!没想到太子对你还真是上心!”熊莽打趣道。 “额,估计是碰巧路过。”木栩自己都不信,他会时时刻刻关注她的安危。更别说在她危险的时候,犹如天神从天而降。 说不定林瀚琛还以为是岳小琬被擒了,才领兵出城营救。 然而,一句话打破了木栩的自我猜测,背后传来更大的呐喊声:“太子殿下愿意以自己为人质,换回木栩大人!” 所有人都被惊得不行! 林瀚琛是什么身份?将来的皇帝陛下,天下的主宰!他竟然愿意以身犯险,只为了确保木栩的安全? 熊莽忽然做了一个“停”的手势,一干兄弟自觉摆开了犹如双翼的阵型。而熊莽与木栩就位于阵营中央,像是雄鹰的一双眼睛。 熊莽朗声回道:“这个交易可以做。那就让你们太子前来,一个换一个。” “熊大哥,短暂相处,我倒也敬你是条汉子,千万不要徒生事端,招惹太子!”木栩继续劝道,“不如你直接放了我,我会向太子进言,放你们走。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就站在这里,你们先逃。等你们全都走了,我再回去!” 事情没有牵连太子,熊莽他们才有命逃走,一旦牵连了太子,就不好收场了。 熊莽根本无意于要木栩的命,甚至还有点将她当做了自己人,木栩自然是看出来了的,所以她也不想熊莽他们白白葬身此地。 “傻丫头哦!如果我就这么放你逃走,恐怕你以后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熊莽拒绝了木栩的提议,他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要演戏,就演全套。傻子才会放弃太子这样尊贵的人质,他做了一个合乎常理的决定。 “可是……”木栩担心熊莽他们会因此而流血牺牲啊! “别说了,太子已经过来了。哼,倒是个孤勇的男人。”熊莽看着林瀚琛独自一人打马而来,颇有几分欣赏。 而木栩却生出了另一种担忧。万一林瀚琛落入熊莽等人手里,双方打了起来,届时他一个人在重围里,肯定会吃亏! 他是那样金贵的人,掉一根汗毛都有人为之颤抖,要是弄得一身伤,该如何是好? 熊莽拍了拍木栩的马腹:“去吧,去换人!” 林瀚琛与木栩的马,擦肩而过的时候…… 林瀚琛忽然纵身一跃,跳到了木栩的马背上。他紧紧地抱着她,将她的脑袋箍在了胸膛:“驾!” 随着他力夹马腹,马儿飞快地跑起来了。 而他怀里的木栩,此刻小鸟依人的同时,脑子里嗡嗡作响!简直太乱来了!她挣扎着扭头吼道:“你怎能将后背置于敌人面前?” 万一这时候有人放暗箭怎么办? “你少惹事,本宫也能少冒险!”他的声音冷冷的,手臂却将她圈得更紧了。他甚至故意弓着身子,将她的娇躯尽可能地护住了。 木栩感动得一塌糊涂,也忧虑得心惊肉跳。 但愿熊莽他们…… 咻! 一支利箭直直地朝着林瀚琛的后背放来! “嘶……” “殿下?”木栩震痛。瞬间泪目。 第45章、回宫 事与愿违,熊莽那边不仅有人动手,而且一副要杀掉林瀚琛的阵势。这支利箭,狠狠地扎在了林瀚琛的后背。 随着马背上的颠簸,箭头更是钻入了他的血肉里。 “嘘!别吵!”林瀚琛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在她耳边轻咬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栩儿没事就好。” “你……”木栩又羞又恼。她快被气死了,都不知道他伤势如何,还有心情咬耳朵! “本宫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话音刚落,林瀚琛带来的近卫军也一个个搭弦放箭。守卫他多年的忠心下属,不需要他下令,都知道该如何行事。 咻咻咻—— 一片箭雨掩护着林瀚琛和木栩逃命,同时也是诛杀熊莽他们! 毕竟是熊莽那头先放暗箭宣战,这场战争是避无可避了。 “殿下!”刚奔回箭阵之后,木栩赶紧跳下了马,然后扶着林瀚琛下马坐好,查看伤势。 林瀚琛脸色发白,虚汗淋漓,后背更是一片血色,即便是黑色衣袍都掩饰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木栩伸手一摸,手心全是血红:“殿下!” 伤得这么重,竟然还跟她在马背上开玩笑,竟然还有精力调戏她!真是气煞她了! “一点小伤,苦着个脸做什么?” 木栩一脸严肃,不说废话。她飞快地割开了他的衣袍,看清了箭的位置和深度:“幸好没伤到内脏和经脉。” “都说是小伤!” “我拔箭了。”木栩下手快准狠,一手拔出箭支,另一手压住他的伤口。 “……”林瀚琛咬着牙,哼都没哼一声。但是面色也十分痛苦。 幸好她身上会常备一点止血药。先止血,再包扎,一气呵成。 包扎得很厚、很紧。她也一直压着伤口,等到药效发挥,减少失血。 末了,她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有止疼药,也只能忍着了。” “啰嗦。”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即便要撒娇,也只能在私下,在她面前了。难道还要在这么多手下面前哼哼唧唧么? 木栩撇撇嘴:“寻常你出行都会带个御医随行的,今天怎么忘了?” “出门太急了。”他收到消息,带着人就冲过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带什么御医? “殿下……” “回宫。”他打断了她的话。他还是需要回宫,重新处理一下伤口。木栩果断是果断,但是不够专精。 至于剩下的事情,交给他的手下就行了。 “嗯!”木栩这回乖巧地跟着他离开了。临行前,略微担忧地看了熊莽他们那边一眼。她原本是想求情来着,但是眼下的情况太乱了,她不说话,反而会更好。 而熊莽原本也选好了退路。应该不会有问题。 “太子殿下,您受伤了?”岳亚群带着一行人过来,他手下一拨人迎接太子大驾,一拨人去援助太子手下剿匪去了。 “不碍事。这边交给岳将军,本宫先回宫了。” “是!”岳亚群深深地看了木栩一眼,就调转马头,朝着河边冲去。有他这个大将军领头,更是气势如虹。 然而…… 噗通—— 这一群“土匪”且战且退,到了河边,纷纷跳河逃逸了。这头的人追过去的时候,他们全都消失在河道里了。 还真的就这样逃出生天了! - 林瀚琛一行人路过小树林时…… 岳小琬一脸担忧地扑了过来:“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他摆摆手,迅速地走了。 而他的背后,是同乘一骑的木栩。从头至尾,木栩都极其认真地站在他身后,为他按压着伤口。 而岳小琬就这样被撂下了。 马蹄声渐远,淡淡的烟尘慢慢落定。 岳小琬目光恨恨地瞪了一眼:“木栩,算你命大。但是接下来,你的末日就将到来了。” 不管前因后果如何,林瀚琛为了木栩才受伤,追究责任,她绝对逃不了干系。到时候被皇家迁怒,皇宫里难道还能有木栩的容身之处么? 更何况,木栩原本就跟这些匪徒“交情匪浅”! 总有人会顺藤摸瓜,迁出一个惊天大局,而木栩将深陷其中,越挣扎越危险。 - 林瀚琛回了东宫,被太医重新处理了伤口之后,就趴在被褥上休息。而木栩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殿下……” “你很久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林瀚琛只觉得好笑。她现在一定很感动,也很内疚。 他回忆起了一场往事,“还记得那次你被人刺杀吗?” 嫉恨林瀚琛的人,往往都会嫉恨木栩。不敢拿林瀚琛这个太子如何,就把主意打到了木栩身上。 “嗯,我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他们想要要挟殿下……”木栩接着说道,“其实,他们根本控制不了我,更威胁不了殿下。” 木栩一直都在故意掩藏实力,倒不是为了关键时刻吓人一跳,而是……她的武学不小心走上了偏门,诡异阴毒。某种意义上来说,若是生死搏斗,普天之下,她难逢敌手。 但是,一旦把控不好,有可能走火入魔。 如果遇到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她就不会顾忌太多,自然遇到再强大的敌人,都能反败为胜。不管是当年的刺客,还是此前的土匪,只要她全力以赴,都是可以逃脱的。 “栩儿,本宫不愿意你冒险。很多人和事,都能赌。唯独你,本宫不愿赌个万一。”他的手,从薄被里伸出,握住了她的手。 他偏头,微笑着看着她,眸光异常温柔,温柔得让人心惊。 他又道,“其实,之前本宫与你交换之前,原本打定主意,等将你换回来了,本宫当真深入敌营,以一敌百,制伏那些匪徒。可是……” 一旦他这样做了,木栩绝对会调转马头,加入战局,去营救他!那么两人都将陷入危险之中,而他的冒险就失去意义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确保木栩的安全。于是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一个旋身,就飞到了她的马背上,将她护在了怀里。 那一瞬,他在想,即便被乱箭射杀成刺猬,他也心甘情愿,他也问心无愧! “殿下,栩儿心里都明白的……” “你总是这样含情脉脉地盯着本宫,总是这样柔情款款地唤着本宫,难保不会让本宫认为——你有什么企图?” “噗!”木栩轻笑,他都这样了,她还能有什么企图?就算有什么企图,也要等他伤势痊愈了呀! “渴了。” “嗯?我去倒水!”木栩想走,她的手腕却被紧紧握住了。 “附身过来。”他笑觑着,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 而她的脸颊瞬间爬上了红晕!他竟然是这个意思! 她乖巧地埋首过去,就在两人即将触碰到,就在他马上就能品尝甘霖的时候…… “殿下,木、木大人……”小太监隔着帘幕,禀报道,“皇上的依仗已经入了东宫了。” 第46章、栩儿不怕 纸包不住火,林瀚琛受伤的消息,早晚会惊动了整个皇宫。而得消息最快的人,自然是手眼通天的皇上了。 “皇上来了!”木栩吓得一缩。 而林瀚琛却好笑地清啄了她的手背一下,才松手放了她:“不怕。” 不怕才怪,木栩赶紧起身,恭敬地退守一旁。她本想藏起来,但是林瀚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 “乖乖地呆在这里。” “是。”无奈之下,木栩只能乖巧地站立一旁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所有人都能将她当做一团空气。 然而,以前大家倒真的将木栩当个宦官一样的存在,没人会过多地注意她。但是最近关于她的传闻,实在太多了,连皇上都有所耳闻。 转瞬,皇上就进了内室。他虽然是中年,身上却有一股子青壮年才有的气势,这就是龙虎精神。 父子俩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只是皇上眉宇之间的威严与霸气更深。而林瀚琛在皇上面前,也习惯了沉静内敛。 木栩不敢大胆打量,规规矩矩地下跪行礼:“叩见皇上。” 皇上根本没有搭理她,目光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说免礼平身,所以木栩也不敢起身。 “琛儿,身体无碍吧?”皇上坐到了床沿,目露关切。其实太医早就将林瀚琛的伤情汇报给了他。 好在是外伤,只要伤口愈合,就没什么大碍了。 林瀚琛温和一笑:“劳父皇忧心了。只是小伤,修养几日就好了。” “你是一国太子、皇位继承人,以后万不可拿自己冒险。”皇上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风犀利地扫了木栩一眼。 木栩只觉得面上犹如刀子割过,但是也只能生生受着了。确实是因为她,才害得林瀚琛躺在这里。这件事可大可小,万一林瀚琛重伤乃至死亡,那她万死难辞其咎。 林瀚琛一脸平和:“是。父皇提醒得是,以后儿子一定注意。” “你从小就很懂分寸,这么多皇子里,朕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可行差就错。” “是,父皇。”林瀚琛知道这是在教训他,更是在警告他。他如果以后还因为儿女情长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那他的太子地位就越发飘摇了。 自从他的母后死后,母系家族也被打压得很惨。他在后宫朝堂的路,原本就不太好走。要是再失去父皇的倚重,就是自断前程了。 “朕言尽于此。好了,你好好养伤。”皇上起身,潇潇洒洒地走了。 直到皇上和他的随侍都离开了。木栩这才撇撇嘴,起了身,假模假样地揉了揉膝盖:“还以为皇上会找我麻烦呢!” 其实,皇上不理木栩,反倒是对木栩的一种看轻。他也相信林瀚琛,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下权势地位、江山社稷。 “你无需想太多,一切都有本宫兜着。”林瀚琛朝着她伸手,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这样,两人都觉得安心不少。 林瀚琛不傻,他的确为了木栩犯险。但是起因、发展和结局,就看如何解释、如何表达了。 他无论救人还是剿匪,都是大义之举,能从敌人手中将人质救回,更是机智勇猛。一个血性男儿,在军中更容易立起声威。 别人看不透,皇上却明白。因此才没有过多地苛责林瀚琛,也没有迁怒木栩。 木栩感动极了,文绉绉地来了一句:“得夫如此,复何求?” 林瀚琛只是温柔地笑笑,却是将她赶走了:“你回屋歇着,免得等下陆续有人来探望,苦了你的双腿。” “栩儿不怕。”大不了就是跪了再跪呗!她以前又不是没被罚跪过! “乖,听话!”林瀚琛轻声哄着,又讲了道理,“后宫之中可不是人人都好相处,有些人看本宫不顺眼,难免会拿你出气。” 他意有所指,木栩不会不懂。 这么多年来,木栩就算与人为善,仍然受过不少气。她撇撇嘴,只好悻悻地告退了:“殿下,栩儿随传随到哟!” 她一步三回头,非常不舍。主要还是担心他的伤势,更担心其他人服侍不周。 却惹得他轻笑。 - 林瀚琛的猜测完全没错。 皇上走后,又陆陆续续有人来访。太后、皇后、贵妃、淑妃……一个个生怕自己来晚了,授人以柄一般。 太子寝宫被一干人等围得水泄不通。如果木栩一直呆在那里,估计膝盖都快跪断了。 再后来,景淑贞带着岳小琬也来了。这下子小小的寝宫就更加热闹了。 景淑贞和岳小琬也是见过世面的,当即一一朝拜。她们原本就掐算好了时间,准备在宫中诸为贵人面前露露脸。 母女俩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言行举止都显得端庄大方。岳小琬又是乖巧讨喜的长相,最得长辈喜爱。 太后赞许笑笑:“这岳家千金果然是个可人儿。” 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附和:“这岳小姐素来有皇都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的称号,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岳小琬谦虚道:“那不过是大家玩笑般的溢美之词罢了,况且这所谓‘第一’仅限于民间,若是跟天家女儿比起来,小琬就差得远了。” 褒奖了皇室,又显得自己很谦逊有礼。这是大家都喜欢的态度。 同时,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睛老往林瀚琛那边瞟,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宫里的人都跟人精一样,太后抿着笑:“哀家乏了,回宫歇着了。” “臣妾扶太后回宫。”皇后体贴地扶着太后。 “看也看了,留下来反而吵着太子休息,本宫也不打扰了。”贵妃略显傲慢,扭着臀也跟着走了。 淑妃形同太子的养母,情分与其他人不一样。她看了一眼岳小琬,体贴地邀请景淑贞:“岳夫人,你难得来宫中一趟,这东宫后花园风景也不错,一道去走走吧!” 淑妃这是在给岳小琬和林瀚琛准备独处的空间。景淑贞面上一喜:“是,多谢娘娘相邀。” 两位长辈离开后。 岳小琬守在林瀚琛身侧,一双妙目里泪光盈盈,满是心疼:“殿下……” “本宫没事,只是有些乏了。”这是很明显的谢客托辞。 岳小琬遭了冷遇,面上有一瞬的疼痛,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她向来知道分寸:“那便不打扰殿下休息了,改日再来拜访殿下。” 她明白来日方长的道理,只能慢慢地夺取他的心。 只是她才呆了一瞬就离开,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这样大家都会以为,她一定不受太子待见吧? 她的步子放得很慢,到了外室更加踯躅不行。也正是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场好戏。 前脚出门的淑妃和景淑贞,恰巧撞见了在附近徘徊的木栩。 景淑贞几步走了过去,冷嘲热讽道:“哟,你倒是生龙活虎,却把太子害惨了。” “将军夫人请慎言。”木栩只觉得头大,真是冤家路窄。可惜眼下这个情况,不是正面交锋的时候,人家淑妃娘娘还在这里呢! “瞧这小嘴伶牙俐齿的,倒还教训起长辈了?”景淑贞咄咄逼人,怒视着木栩,“难道你能否认,太子殿下是为了救你受伤?我看你就是个害人精,以前害得将军府鸡犬不宁,如今又祸害东宫。” 木栩并没有被她唬住,淡淡道:“即便被敌人所抓之人不是木栩,而是旁人。善良正直的太子殿下,也不会坐视不管,任由匪徒滥杀无辜。太子大义,上下敬服。夫人实在不该迁怒于人。” “我看你是妖颜惑主,花言巧语。” “木栩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不牢夫人操心。”木栩退立一旁,“木栩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娘娘与夫人了。告辞。” 语罢,木栩转身就走。 “真是目中无人!哼!”景淑贞冷冷一哼之后,又变脸般恭维地看向淑妃,“不喜欢我这个后娘倒也罢了,能理解。她根本没将娘娘您看在眼里啊!” 这是在煽风点火。 第47章、娘娘所言 可惜,景淑贞并不了解咱们这位善解人意、与人为善的淑妃娘娘。 对于景淑贞与木栩之间的口角,淑妃只是淡淡一笑:“天下美人千花万朵,各有风采。兴许太子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子清傲劲儿。” “娘娘,您是不知道,这个木栩根本不是良配。她……”景淑贞绘声绘色地将木栩小时候如何毒害她的儿子、被将军府驱逐出门的事情给讲了。 尔后又添油加醋地把木栩将岳小琬推下城楼的事情给讲了。 末了,她还嫌不够尽兴,搬出《三从四德》《女戒》……将木栩狠狠地数落了一番。提起她还去什么怕郎猜之类的地方游玩,更加一脸不屑。 而淑妃只是默默地听着,非常平静,不见喜怒。 后宫分为三个党派。靠着权势地位和娘家力量而屹立不倒的的权派——当家人自然是皇后;靠着争宠夺爱而红极一时的宠派——当家人是贵妃;还有就是自立自强、从不拉帮结派的闲散清流派——当家人就是淑妃。 淑妃在整个后宫都是清心寡欲的典范,也最不喜欢参与那些争宠夺爱、欺压弱小的事。她对于景淑贞这种态度与言辞,并无好感,但也没有表露。 可是,岳小琬却是个聪明人。 她款款地走出来,朝着淑妃盈盈一拜:“娘娘,娘亲……太子歇下了,小琬便退下了。娘娘与娘亲在聊什么?” “自然是说那个可恶的木栩了。” “娘,姐姐她幼时丧母,已经够可怜了,您就别再编排她了。” “我哪里是编排她,我是实话实说!” “娘!”岳小琬撒娇般地摇了摇景淑贞的衣袖。 “好好好,娘不说就是了。你呀,就是太善良,听不得这些话。”景淑贞一脸无奈。她宠女儿是认真的,也不惜用自己的恶毒泼辣才衬托女儿的温柔贤惠。 而淑妃就默默地看着她们做戏,末了,才淡淡一笑:“宫禁时间快到了,岳夫人与岳小姐该启程回府了。不然,误了时辰就麻烦了。” “是,多谢娘娘提醒。”岳小琬挽着景淑贞,温顺地退下了。 淑妃却没有立即离开东宫,而是在偏殿等着,差人去传了木栩前来。她有些话,想跟木栩单独谈谈。 木栩见人都离开了太子寝宫,就溜到了内室,但见林瀚琛睡着了,她也没有打扰。乖乖地在一旁守着,看着闲书。 淑妃的贴身宫女来传召她,她并不意外,静悄悄地去了偏殿。 淑妃坐在主座上,眉目和善,气质出尘。她没有皇后的严肃威仪、威武霸气,也没有贵妃的珠光宝气、傲慢嚣张,但是任谁都不敢低看一眼。毕竟淑妃也是后宫之中,三分天下的霸主之一。 “木栩拜见淑妃娘娘。”木栩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单是礼节上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她的宫廷规矩是学得很好的。 “小木,本宫一直都觉得你是个激灵的孩子。”淑妃的笑意深深,眸光却不见笑意。 打哑谜是很浪费时间的。 木栩直言不讳:“娘娘贵人事忙,有话不妨直说。” “呵呵,其实本宫不找你,你也知道本宫想说什么!”淑妃忽然起身,站到了木栩身前,略微低眸,隐含警告,“太子这个年龄,宫中有个把侍妾,很是正常。但是太子妃的挑选,便是将来国母的选择,关系国运,必须慎之又慎。岳家小姐是最佳选择,太后和皇上也都中意。” 即便有人挖出了木栩是岳若珝、是真正的正房嫡出大小姐的真相,也没人会承认她的身份。毕竟一个因为谋害庶弟从族谱除名的野丫头,连岳家都不认,其他人更加不可能干涉。 皇室只会认可岳小琬才是岳家小姐,也只有立岳小琬为太子妃,才能得到岳家全心全意的支持。 “娘娘所言,木栩深以为然,多谢娘娘提点。请娘娘放心,木栩有自知之明。”木栩乖顺地点头称是。 虽然淑妃不是林瀚琛的亲娘,但是当年淑妃和他的母后二人情同姐妹,再者淑妃一直对他照拂有加,形同养母。 林瀚琛尊敬的人,木栩也是尊敬的。 “你明白就好,本宫晓得你是聪明人,不然也不能混迹东宫而如鱼得水了。”淑妃露出了真诚的笑意,“你只需知道,对于皇室而言,正宫威风八面可能是空架子,宠妃耀眼夺目也许是表面风光,但是真正最为得益的人,却未必是她们。本宫相信你懂得取舍,能选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 木栩原本只是林瀚琛身边一个普通的随侍,淑妃根本不会过问。即便偶有听闻木栩极可能是林瀚琛的女人,她也睁一眼闭一只眼。哪个皇孙贵族不风流?若是林瀚琛真心喜欢,养在身边也没什么大碍。 但是如果木栩想要出位,淑妃就不得不为林瀚琛的前途考虑了。按捺木栩的野心,让她学自己一样明哲保身,是最好不过的。 只要有林瀚琛宠着,木栩即便没有名分,日子也一样好过。眼下的后宫便是如此,皇后威震后宫而大家只是表满臣服、贵妃风头正盛却也是活靶子……真正过得洒脱自在的人,是淑妃;而皇上有意保护的人,也是淑妃。 淑妃是个聪明人,她希望木栩也是个聪明人。她相信,她的一席话,一定可能点醒木栩。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木栩拜服,表面受教。但是她却深深地知道,她和淑妃终究不是一类人。 淑妃离开后,木栩又守在了林瀚琛的身边。她看着他,眼睛里除了浓烈的爱意之外,还有更复杂的成分,占有欲、野心…… 就这样妥协,她不会甘心。 她要的不仅仅是宠爱,她也要名正言顺的地位,更加要他一颗赤诚的忠心。她要他属于她一个人,她还要与他并肩而行。 她的妄想,或许是天下女人的妄想。如果说出去,一定会被世人嘲笑。这无异于某个妃子不识好歹地宣称“本宫要让皇上散尽六宫,独宠我一人”一般疯魔可笑。 可是,如果不试一试,一定会悔恨终生!而且没有努力过,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御郎……”木栩挨着林瀚琛歇下了。他的床很宽,她缩在他身边,显得只是小小的一团。 这在以往,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林瀚琛偶尔也会弄些不可告人的暗伤,都是木栩从旁照料。眼下,也不例外。 只是今晚,有一段小插曲。 三更时分,烛火忽闪,一道黑影落在了帘幕后面。有人来了! 第48章、用这里喂 林瀚琛睡得深沉,木栩却悄然起身了,试探一问:“凌霄?” 太子暗卫首领凌霄,更是他的心腹之人。 木栩被绑架、太子受伤,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彻查。 “嗯。”凌霄声音极其冷淡。 “何事?” “属下只向殿下回报。”凌霄也是得了命令,一旦查出结果,立即回报。所以才不分昼夜,急急赶来。 只是瞧见木栩,他心情顿时非常不妙。太子对他而言,是英敏神武的主子,但是这个主人对木栩这个弄臣实在太过偏信、偏宠了,这不是好现象。所以,他对木栩,一直有敌意。 “殿下,凌霄来了。”木栩无奈,只能轻轻推了推林瀚琛。 “栩儿,去煮壶热茶来。”其实林瀚琛早就醒了。 “是。” 木栩乖巧地退下,却也纳闷。大多时候,林瀚琛都会将木栩留下旁听,完完全全地信任她。但是这一次,他却神神秘秘地将她支走了。 他是怀疑她,还是怕她知道太多、陷入危机? 凌霄见木栩离开了,朝着林瀚琛恭敬地行礼。 林瀚琛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虚礼:“说吧,查到了什么?”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他的耳目遍地。暗卫更是各个犹如深夜的鬼魅,能将潜藏在黑夜里的阴谋挖掘出来。 “事情有些复杂,牵扯了多方势力。”凌霄简单地跟林瀚琛汇报了一通。说来一切都木栩引出来的,凌霄对这个惹祸精很是不满。 木栩在王府亮出了神秘的“玉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挥退了天地盟一众杀手,救下了秦君子和轻舞。她和天地盟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 一直都有人怀疑,天地盟与皇室有些关联,木栩这一出手,很多人就将怀疑目标落在了东宫,落在了林瀚琛的身上。即便只是捕风捉影,二皇子等狼子野心的人,也会趁机制造证据、打压太子。 偏偏木栩又在王府得罪了承恩侯朱有才,这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看到了。而无法无天的朱有才,暗中请了天地盟出手。 天地盟原本也干一些拿钱消灾、杀人越货的勾当,而且只有他们生冷不忌,敢对朝廷乃至皇室之人动手。木栩被绑架,是有前因后果的。 可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木栩原本是跟踪二皇子,尔后却遇到了岳小琬的车架,再后来才是遇到了伪装成劫匪的天地盟杀手……这是一个大局,前后关联不难串联。 但是,这些天地盟杀手倒也奇怪得很,他们的目标是绑走木栩,后来却又有意放水,放她走了。其中纠葛,实在让人百思不解。 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谁,对林瀚琛放了暗箭! 刺杀太子,这样罪行,绝对不是意外,更不能善了。天地盟里人心不齐,有人异心,还是天地盟根本就针对林瀚琛,想让他死呢? 假如天地盟真的跟皇室牵连,幕后之人自然不是林瀚琛,但是那又会是谁呢?这个人恨不得林瀚琛死,可是林瀚琛死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朝廷重臣?他们没有分身术。 后宫嫔妃?恐怕还没有那个本事,干涉江湖之事。 成年的皇子,不过三人。大皇子林瀚琛也就是当今太子,二皇子林卓傲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三皇子林钦然是个傻子……其他皇子年纪实在太小,不可能有这番心机。 罢了,对方藏得太深,没那么容易就揪到尾巴。 林瀚琛深思了一瞬,就挥退了凌霄:“派人密切关注天地盟的动静,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凌霄微微抬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事?” “属下不该妄议木大人,却又不得不说。她的身世恐怕没那么简单,多半跟天地盟有牵扯……属下担心将来对殿下不利。” 林瀚琛沉默了一瞬,果断道:“她的事,不用查。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凌霄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候在外面的木栩只觉得一阵冷风飘过,凌霄已经不见了。她这才端着茶水,款步朝着林瀚琛走去:“殿下。” “嗯。” “来,喝点热茶。”木栩端茶送水并不怠慢。她是可以身兼数职的存在,谋臣、宠妾、太监、宫女……每一个角色都应对得宜。 “这样喂,都洒了。用这里喂。”他调笑着,点了点她的朱唇。这种时候的他,根本不像威风八面的太子,只是一个平凡而逗趣的俏郎君。 “殿下!”木栩有些羞,却还是依言行事。她含了一口茶水,然后附身……两两相贴,茶水渡入了他的口中。 他只觉得不尽兴,非得将她口中每一滴饮尽。 缠绵不尽。 她脸红气喘地轻轻推开了他:“好了,殿下。这样老是压着伤口,愈合会很慢。” “今天暂且放过你,过几日等本宫伤势大好了,有你受的。” 她不服气了:“到时到底是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你呀!”他不禁失笑。木栩在男女之事上面,很有造诣。如果是她主动,有时候还真的折磨得他求而不得、欲罢不能。 女人的相貌身形,会给男人第一印象。 女人的才情品格,会吸引男人深入探究。 女人的功夫高深,才真正死死地攥住了男人的身和心,魂牵梦绕。而木栩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天才一样的存在。 如果不是受伤,林瀚琛真想现在就将她摁倒,然后来一番风雨共度。好在他的理智尚存,拍了拍身侧的锦被:“来,该歇着了。” “嗯!”木栩温顺地躺好,轻轻地贴着他。 彼此温暖,被子里的温度正好。 如果这就是天长地久,该多好? 可是,木栩心里却生出了一丝不安。她之前煮茶的时候就心不在焉,一直在琢磨着,该不该将一切和盘托出。 夫妻之间,本不该有所隐瞒的。尽管他们还不是夫妻,但是也形同夫妻。更何况他们之间的羁绊,比夫妻更深。 木栩就这样深深地看着林瀚琛,倒是惹得他有些不自在了:“没喂饱你,你睡不着吗?” 他意有所指,叫她心神一荡。 她嗔怪道:“殿下别打趣栩儿。栩儿是有话要说。” “你说。” 第49章、等着那一天 “三年前,我摔下断情崖。九死一生,得遇贵人,幸免于难。这个贵人,就是我跟殿下提过的师父。师父每年都会在断情崖小住几日,祭奠亡妻。他是个隐世高人,是我的授业恩师,更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我对他的来路,并不清楚。我其实暗中派人明察暗访过,但是连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这些本宫都知道。”林瀚琛也派人查过那个神秘老者,但是一无所获。 正因为一无所获,才更加确信,他绝对来头不小,身份不简单。但是他既然救了木栩,还肯倾囊相授,应该就不会害木栩。有这样一个师父,对木栩有莫大的裨益。林瀚琛就只当是木栩的机缘,没有过多计较了。 木栩又道:“我那师父行事古怪,跟我提过不少江湖故事,想来应该是江湖之人。不过,江湖之大,很多豪侠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他金盆洗手多年,又无传人……更加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些,本宫也知道。” “但是有一事,殿下应当不知。”木栩抬眸,认真地望着他,“师父曾给我一个玉牌,我只当是个纪念物什,从未放在心上。此前在王府看到天地盟的人,因为救人心切,才想着冒险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效!” “你怀疑,你师父是天地盟之人,而且位份不低?” “是不是天地盟的人,不敢确信。但是肯定跟天地盟有些关联。或许他曾经救过天地盟的高层,才得到了这个玉牌。”木栩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惜玉牌已经被天地盟拿走了,线索也断了。” 她也不想跟魔教有什么牵扯,可是她似乎已经牵扯其中了。想想熊莽对她的态度,这个玉牌代表的含义,恐怕很有深度。 林瀚琛的态度也认真了几分:“你还记得那个玉牌的模样与特点吗?” “嗯。我花了草图,原本也是想明天给殿下看看,差人暗中查探查探。那玉牌可能跟万摩国有关,上面刻着万摩文字。” 木栩从未见过外公、外婆,而母亲孟菲也对他们甚少提及。她只知道,外婆是万摩国人,而外公是金石国人。 孟菲身上有一半的万摩国血统,对于万摩国的文字和蛊毒也有一些涉猎。但是到了木栩这里,她并不想她接触这些东西。 所以,木栩对万摩文字也是很陌生的,只是看形状能判断是万摩文,却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至于她年幼时研究蛊毒,也是在孟菲的遗物里找到了一本小册子,为了自保,胡乱琢磨,至今也没多大的建树。 “好了,睡吧!别苦着个脸,一切都交给我。”林瀚琛拍了拍她的脸颊,好脾气得像个哄女儿睡觉的慈父。 “嗯……”木栩点头。她也的确累了,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翌日,木栩醒来的时候,林瀚琛都已经下朝回来了。 “懒猪。”林瀚琛拍了拍她的脸。 “嗯?”木栩倏然睁眼,被他的朝服惊了一瞬。 她竟然睡得那么深沉?他自己起身,换衣服,再去上朝……她竟然毫无察觉。果然,在他身边,就毫不设防,警觉性全失。 她憨憨一笑,恭维道,“殿下勤政爱民,是天下之福。” 原本皇上给林瀚琛批假了,让他休息三天,再上朝议政。但是林瀚琛何等勤勉,忍痛带伤去上了早朝。很多大臣对他颇为赞赏,连皇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 不过,林瀚琛对她拍的马屁不置可否:“起来吃早膳。” “嗯!” 两人私下里相处,就跟平凡夫妻是一样的。这一点木栩颇为自得。 她匆匆起身,拾掇好了,舔着脸皮坐在桌前,跟着他一起吃早膳,还不忘狗腿几句:“其他宫里膳食大多铺张浪费,唯独东宫勤俭节约,当是表率。” 林瀚琛没接话,但是面色柔和,显得接受了她的奉承。的确,他的一日三餐都配得简单,而他也秉承着每道菜都浅藏辄止的习惯,不叫外人看出他的喜恶。 木栩就随意多了,挑着喜欢的吃。 早膳之后,林瀚琛就开始批阅各方呈上来的文谍了。而木栩则侧立一旁,耐心十足。想着林瀚琛受着伤,多有不便,她自然要加倍细心地伺候着。 不多时,就有外侍来报:“禀报太子殿下,将军府的岳夫人与岳小姐求见。” 林瀚琛微微蹙眉,他一向不喜欢办政事的时候有人打扰:“先带她们去偏殿休息,本宫稍后传召。” “是。”外侍顺服地退下。 经过昨天大家走马观花的探病,这东宫接下来几天本该安静,美其名曰不打扰伤者修养。这也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 但是总有人不识时务。唉! “木栩,你也退下。” “是!”木栩懒懒地应声,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每次召见岳小琬,都要让她回避,弄得跟她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小情人一样! 路过偏殿,木栩撇撇嘴,偷看了一眼。 景淑贞和岳小琬倒也安分,当真在那里喝茶品茗,安静等候。两家的亲事还没定呢,这丈母娘带着女儿,倒是跑得殷勤。 木栩略微不屑,也懒得搭理她们。然而,纵然她不想惹祸上身,却有麻烦主动上门。岳小琬竟然跟上来了! “阿珝姐姐!” 木栩装作没听见,继续前行。 岳小琬却紧追不舍,径直抓住了她的衣袖:“阿珝姐姐,急匆匆地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吗?” “姐姐……”岳小琬柔声喊着,一脸委屈。 木栩真想唱一句,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她冷眸看着她,直言道:“岳小姐,你我之间,你就不必伪装了。” 岳小琬也心知,她无论说什么,木栩都不会相信她了。先是跳城墙的苦肉计,再是以身做饵的劫匪事件,两人之间已经形同水火了。 既然不相信,不如撕破脸皮! 岳小琬勾唇一笑,这一笑神色傲然里带了挑衅:“嘿嘿,我今天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不管太子多么宠你,太子妃位只会是我的。如果你识相的话,还是离太子远一点,否则……” “否则怎样?”以为木栩会怕她?以为威胁能起作用? “恐怕你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这后宫之中,恩宠与权势,都是各凭本事。而你,还太嫩了点儿!”木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即将被打入冷宫的嫔妃,带着淡淡的怜悯和深深的不屑。 这种眼神,将岳小琬刺痛了,她咬咬牙:“男人嘛,总有喜新厌旧的一天。即便太子此时在意你,将来也只会抛弃你。而我,等着那一天!” 那一天不会太晚,只要有人从中作梗。哼! 木栩却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也会等着,你独守空闺、以泪洗面的日日夜夜。” 姐妹俩到此,算是正面宣战了。今后的岁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而,斗法才刚刚开始。 岳小琬瞥见院外一抹衣角,顿时朝后一趟。玫瑰花丛的荆棘刺破了单薄的衣衫,她痛得龇牙咧嘴:“姐姐,你为何要推我?” 第50章、木栩受教了 木栩挑眉,竟然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她冷眼看着她,转身就走:“无聊。” “姐姐,别走。我扭伤了脚,请你扶我起来。”她的声音楚楚可怜,真叫人不忍。 “你演戏给谁看?”木栩扭头瞪了她一眼,无语极了。 而就在这时,她也看到了,两个人从院子那头走了过来。正是淑妃和景淑贞。 淑妃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 景淑贞则是气势汹汹,朝着木栩冲过来,二话不说,一巴掌甩了过来。 啪! 木栩反应也快,侧开一步,避开了。但是也被扫到了发髻,显得有些邋遢。 景淑贞再次扬手,胡乱地打骂着:“你这个孽障,从小欺负琬儿,如今还不肯放过她吗?” 从小欺负?莫不是说反了吧?木栩从小被景淑贞欺负还差不多,至于岳小琬公主般的生活,她只敢远观、仰望。 “这里是东宫,不是市井。你发什么疯?”木栩一边躲着,一边怒目而视。 别看景淑贞看似发怒的母狮子,打得毫无章法,其实她也是将门出生,有功夫底子,木栩躲得有些狼狈。 “小狐狸精,勾引妹夫不说,还多次欺辱妹妹……我要是不教训教训你,就对不起你死去的娘!”景淑贞一通乱打,不断叫嚣着,“谁让你从小没娘教呢?今天,我就代替你娘,好好教教你规矩!也不枉我担着你继母的身份!” 不提孟菲还好,一提她,木栩的脸色就变了:“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当初是谁趁着我娘身怀六甲,身子不便,就钻了我爹的空子,爬了我爹的床?又是谁见不得我娘再次有孕,明目张胆地喂我娘喝下了堕胎药,害死了我尚未出世的弟弟,还害死了我娘呢?” “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景淑贞狡辩道,“当年我与将军是两情相悦,才结为连理。尔后你娘是自己身体太差,才滑胎、失血过多……跟我有什么关系?” “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木栩寻隙,反手打了景淑贞一掌,趁机退开了老远,“上一辈暂且不论,我与太子相识相知多年,郎情妾意,分明是你们后来涉足,还好意思与我一争长短?” 景淑贞心知武力无法战胜木栩,就开始专注地打嘴仗:“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小琬可是将来的太子妃!不管如何,你都该敬重她,可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得知她成了太子妃人选,就想将她推下城墙、害她性命;被劫匪围困的时候,你也只想着自己逃脱,根本不顾亲妹妹的死活;现在倒好,趁着没人就对她拳脚相向……你这样恶毒、自私、泼辣的女人,根本不配待在东宫,不配与小琬共侍一夫!” “我配不配,殿下说了算,轮不得你置喙。难道你在质疑太子殿下的决断?”木栩懒得跟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多说,只好搬出林瀚琛挡一挡。 果然,景淑贞面色一沉,不敢对太子不敬。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行礼之后,带来了太子的口信:“参见各位贵人。太子殿下召见岳夫人、岳小姐。” 至此,一场闹剧才作罢。 景淑贞像是斗志昂扬的公鸡,扶着岳小琬,随着小太监离开了。她等会儿在林瀚琛面前,自然免不了扇阴风、点鬼火,不过,木栩不在乎。 林瀚琛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不至于无聊到做什么“推岳小琬一把”的事。当初岳小琬误落城墙,其实林瀚琛心里也明白木栩不可能笨到堂而皇之地当众杀人! “拜见娘娘,让您见笑了。”木栩朝着淑妃规矩地行了一个礼。 淑妃一直怡然而立,她目光冷淡而通透地看了一场闹剧,像一个置身事外的高人,将所有人都当成了戏子。 淑妃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淑妃忽而温柔一笑:“小木,过来,陪本宫去那边的亭子坐坐。” “是。” 凉亭里微风习习,飘着淡淡的草木香味。 “坐。” “谢娘娘。”木栩也没有客气,隔着石桌,两人相对而坐。 淑妃的贴身侍从都退到了不远不近的地方,也不担心有人听墙角。有时候,越是开阔露天的地方,越不引人起疑,反倒可以放心谈一些私房话。 木栩亲自煮茶,茶香缭绕在两人之间:“娘娘,请。” 淑妃嗅了嗅茶香,轻轻抿了一口:“好茶。难怪连太子都称赞你有一双巧手。” 林瀚琛是爱屋及乌罢了。 “娘娘谬赞了。比起娘娘的蕙质兰心,木栩要学的道行还多着呢!”木栩巧笑着,发自内心地恭维道。 在世人眼里,后宫有三大赢家,皇后、贵妃和淑妃。但是,在木栩眼里,淑妃才是后宫真正的最大人生赢家,没有之一,无人媲美。 皇后喜欢穿明黄色,代表着她泼天的权势富贵,走到哪里仪仗都拖成了长龙。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臣服于她的人都是口服心不服,尤其她的儿子三皇子林钦然是她的死穴。三皇子早年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就变成了傻子,彻底无缘于皇位了。所以,不管皇后娘家再强势,终究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贵妃喜欢穿大红色、桃红色等鲜艳明亮的衣服,她受宠,也张扬,走到哪里都是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可惜她的儿子二皇子却不争气,是个扶不上台的纨绔子弟,尽管她的家族拼命周全扶持,也无济于事。所以,除了宠爱之外,她还有什么可争、可炫耀的呢? 淑妃喜欢穿淡雅的颜色,浅蓝色或者淡绿色的衣服居多,叫人看了舒服。而且她是与世无争的性格,不出风头,不管闲事,也不得罪人。她膝下没有孩子,但是却押对了宝,与先皇后诞下的太子林瀚琛关系极好。 皇上为了保全林瀚琛的嫡长子地位,才没有将他过继到淑妃名下。但是林瀚琛私底下也唤淑妃一声母妃,亲厚程度不言而喻。说不定以后林瀚琛继位了,还会册封淑妃为太后呢! 面对这位不着痕迹却攥住了皇上的心又把握了未来皇位走向的宫斗大赢家,木栩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还好,她们此时都是为了东宫好、为了太子好。否则,这样的对手,木栩还真有点忌惮。 “其实,你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各方面都不差。只是你到底年轻气盛,还缺点磨练。”淑妃看木栩的眼神,有点像在看年轻时候的自己,眸光之中又寄托了一点对徒弟般后辈的关照。 木栩跟着林瀚琛多年,自然受不得委屈,脾气冲起来谁都敢怼。是真性情,但是也会给自己埋下很多祸患。 淑妃忍不住想要提点几句,“岳小姐年纪轻,折腾一些小把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但是长此以往,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传言多了,积羽沉舟,积毁销骨。木栩原本已经没有好的出身可以傍身,假如再有恶名如影随形,将来即便是册封稍微高一点的位分都不容易,更别说妄想正宫了。 “娘娘,木栩受教了。以茶代酒,敬娘娘一杯。”木栩目光坦荡,笑容真诚。她举杯敬茶,一饮而尽。 这么一个目光对接之间,两个女人之间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味道。只可惜,木栩要选的路,却与淑妃不同。 木栩想要的,不是深藏不露地独善其身,而是名正言顺地霸爱一生。虽然这个过程将会很辛苦,阻力非常之大,但是她也会拼尽浑身解数,去闯一闯,去搏一搏。 木栩告辞离开后…… 淑妃的贴身宫女容儿不解地问道:“娘娘一力撮合岳小姐与太子的婚事,为何又要向木大人示好呢?” 第51章、你身上好香 宫里的人,还是习惯了称呼木栩是木大人。 淑妃心情好,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将军府的小姐,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至于木栩……只要不影响太子的地位,太子爱宠谁便宠谁。” 这景淑贞、岳小琬原本是不能自由出入皇宫的,但是有了淑妃打开方便之门,自然就不一样了。她犹如红娘一般的帮衬,岳家必然领情。 而将来的木栩,可能有着不输于贵妃的恩宠、不低于淑妃的智计,在后宫中照样是无法撼动的存在。她的孩子,更可能是下一任储君。 “容儿明白了,这叫一箭双雕。不管将来如何,两边都讨得了好。” 没错,淑妃这是将赌注压在了两边,她轻轻地拍了拍容儿的肩膀,用寄予厚望的语气说道:“你是我一手提携起来的,揣摩人心、巧妙布局的功夫,还有多学着点,将来……大有用处。” “是。”容儿乖巧地应声,俏丽的脸蛋叫人看了很是舒服,是男人心悦的那种类型。 她是淑妃的一颗好棋,而她也甘愿做这一一步好棋。因为,她知道,自己将来会嫁的人,将是无比尊贵的人。 - 木栩一路回了太子寝殿。 冤家路窄,门外守着一个门神。这个门神不是别人,正是景淑贞! 景淑贞自然是在给岳小琬与林瀚琛制造独处空间,而且还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当然,防火防盗一样防着的人,正是木栩! “呵呵,太子有令,没有他的传召,任何人不得打扰。”景淑贞颐指气使,像一尊骄傲的狮子矗立在大宅门口。 “哦……”木栩懒得理她,退开了一旁。 然而横看竖看就是看木栩不顺眼的景淑贞,怎么可能放弃挑衅的机会?她一把攥住了木栩的手腕:“你想去哪儿?” “岳夫人,我是东宫之人,你似乎没资格过问我的去留吧?” “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算是你名义上的母亲,难道母亲关心一下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噗!”木栩不禁失笑,这继母颇有点意思,脸皮恐怕比宫墙还厚,“抱歉,我娘亲早亡,实在不知道哪里又冒出来个母亲。” “木栩,你不认我也无所谓。但我还是要善意地提醒你一句——岳家小姐只有小琬一个,太子妃位也是小琬的,而你无名无分,什么都不是!” “噗!”木栩忍不住又笑了,“还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太后懿旨或者皇上赐婚,就以太子妃自居,可别将来妄想成空、脸面丢尽。” “你等着吧!这是早晚的事!过了今天……”景淑贞自知失言,赶紧换了语调,“很快东宫与将军府就会开始议亲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行,我等着那一天。”木栩轻蔑一笑,转身就走。 “哼!”景淑贞得意地冷哼。 熟不知,木栩不是被气走了,而是脑子里灵光一闪。她从寝殿后门而入,潜入了林瀚琛的卧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岳小琬正在喂林瀚琛喝药! 木栩心里咯噔一下,一个闪身就闯了过去,夺过了药碗:“这药不能喝!” 林瀚琛面色不变。 岳小琬眸色微惊:“姐姐,你这是何意?” “谁知道这药里是不是多了点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姐姐,我知道你嫉恨我,但是你也不能随意诬陷我呀!”岳小琬盈盈欲泣,委屈极了。 “有没有诬陷,找个太医来验一验就知道了。”木栩当即差人,去请了太医。林瀚琛受伤了,至少有太医是在偏殿随时待命的。 林瀚琛没说话,算是默许了木栩的行动。 很快,太医就来了,他查验了汤药之后,如实说道:“这副汤药,就是太子平日里服侍的汤药,没有问题。” 太医是不敢撒谎的,景淑贞和岳小琬也还没有收买太医的本事。 所以,这下子轮到木栩呆了。难道是她小人之心了?又或者,景淑贞根本就是故意误导她,让她在太子面前失信? 岳小琬更显委屈地抹了抹眼角:“姐姐,殿下是我心仪之人,更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怎么可能害他呢?” “这毕竟是太子的汤药,小心一点总不会错。”木栩只得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林瀚琛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先先去休息吧!这边有岳小姐照应。” “是。”木栩心有不甘,但是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了。不过,她心里还是有疑虑,根本没有真正离开,而是出去转了一圈,又溜达了回来,找了个藏身之处。 这番暗中窥视,还真的瞧出了一股子不对劲的味道。 林瀚琛似乎有些迷离,而岳小琬竟然在轻解罗衫? 眼前的画面太惊悚,木栩简直不敢看下去了。她悄然地接近岳小琬,然后一个手刀就将她劈云了。 噗—— 嘭—— 岳小琬倒下了。 木栩飞快地将岳小琬四肢给绑了,还堵了他的嘴巴。她这才一个闪身,就到了床边,摇了摇林瀚琛:“殿下?” “栩儿……”他的目光迷离而沉醉,这是他在深夜里热情释放时才会有的眼神。 “哼,还认得我是谁就好。”她有些不满地嘟囔。她要是刚刚甩袖走人,此时这里恐怕就要上演可怕的一幕了! 届时,生米煮成熟饭,林瀚琛就非要娶了岳小琬不可了。这景淑贞果然在打这个如意算盘,可惜,她注定打错算盘了。 因为有了木栩! “栩儿,你身上好香……” “那不是我身上的味道!”木栩狠狠地瞪了一眼晕倒的岳小琬,之前她怀疑是汤药有问题,却忽视了岳小琬身上那股子浓重的异香。 现在想来,那股子异香,有迷幻、催情的作用。 不过,林瀚琛潜意识里一直将岳小琬也当做了木栩,这让木栩心里稍感安慰。 “栩儿,我后背疼得厉害,来,你在上面……”林瀚琛一把抓住了木栩,一如往常一般地邀请道。 只是…… 他的声音低绵撩人,不复昔日的老成持重。 他的脸颊绯红,眼眶里怕了血色,已经意乱情迷了。 “唉……”木栩无语极了,却又不忍心看他难受不已却无处发泄,最终还是遂了他的愿,舒缓他的不适…… 一连两次下来,木栩有些腿发软了,而林瀚琛也恢复了一些神智。他看了一眼被绑在一旁的岳小琬,心下了然,目光阴沉了几分。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 “殿下,喝点茶醒醒神。”木栩穿好了衣衫,端了茶水送过来。 “木栩。” “嗯?” “她醒了。”他的声音非常冷淡。 “醒了就醒了呗!”木栩无所谓地耸耸肩,她含了一口茶,直接嘴对嘴喂他。而他也很是配合地品尝着茶香,还有她唇齿之间的香味。 这一幕,却犹如一根针,直戳岳小琬刚刚醒神的眼睛! 第52章、你可知罪 “呜呜……呜……”岳小琬被绑着,无法挣脱,只能痛苦地地扭来扭曲。她的脸蛋涨红,眼里全是不甘和羞愤。 那种香药对男人有用,对女人也一样。她之前晕倒了反倒不觉得,此时却发作了,非常难受。未经人事,却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木栩与林瀚琛之间卿卿我我,她更是犹如八爪挠心,小腹胀痛难忍。然而,她只能用眼睛盯着他们,她的眼里全是羞辱与痛楚,眼泪也随之滚滚而来。 木栩旁若无人,用嘴喂了林瀚琛一盏茶,才慢悠悠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岳小琬:“你可知罪?” 岳小琬又惊又委屈,泪眼汪汪地连连摇头:“呜呜……” 木栩挑挑眉,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不肯认罪吗?” “……” “难道你要我找太医为你验身?” “呜呜!”岳小琬疯了一般地摇头,但是木栩不为所动、一脸轻蔑,她只能不断地朝着木栩磕头,表示求饶。 木栩嘴角微勾:“我奉劝你别哭别闹,否则大家都闯进来了,场面不好看。你要是有什么话说,就乖乖地直说就是了。” “嗯!嗯!”岳小琬一个劲儿点头。 木栩将捂着岳小琬的绑带解开了。 岳小琬眼泪直流,满是委屈地看向林瀚琛:“殿下,小琬冤枉啊!这身衣服是娘亲准备的,这个香囊是淑妃娘娘所赠……小琬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求殿下明察。” 看来她还没有被迷得神魂颠倒、理智全失,或许她服过解药也未可知。比起林瀚琛之前稀里糊涂连人都认不清楚来说,她实在算得上是清醒得诡异了。 林瀚琛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岳小琬有些急了:“殿下,小琬原本就是太子妃人选,以后早晚都是殿下的女人,何必多此一举,反倒叫殿下看轻小琬呢?小琬就算再不济,也不会自甘堕落,这般恬不知耻啊,殿下!” 她倒是说得情真意切,而且颇有道理。而且新婚当日若是没有落红,反倒授人以柄了。 连木栩都有些疑惑了,难道岳小琬真是被人算计了?被谁?景淑贞还是淑妃呢?她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瀚琛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你先下去休息。这件事本宫会调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他这样说,就是相信她了。岳小琬喜极而泣:“多谢殿下!” 老大都开口了,木栩还能说什么呢?她找了两个心腹宫女,带着岳小琬去甘泉殿梳洗、整理仪容。在东宫,木栩还是有几个信得过的太监宫女的。 “我相信,以你的才智,以将军府的权势,想要查明真相并不难。太子仁厚,不会冤枉你,也不会计较你的过失,但是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希望你早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另外,奉劝你不要耍花招,太子何等英明,谎言里如果有漏洞,是会被拆穿的。”木栩给岳小琬留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是。”岳小琬这番颜面无存,倒还老实了许多,任由宫女们为她擦洗、穿衣、梳头、上妆…… 很快,她就会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岳家小姐、未来太子妃,没人会看轻她。掩藏在太子寝殿里的秘密,也将揭过不提。 木栩说得不错,只要将一切推脱干净,她才是那个无辜受害者,她才应该得到垂怜和安慰。她的地位,不会动摇! - 木栩回到了林瀚琛身边的时候,他坐起了身,拿了本闲书在看。木栩看的闲书都是一些游记、风土人情或者野史、宫廷秘辛之类的,而林瀚琛喜欢看的闲书却是一些名人传记、史记、悬案…… 他此时手里就拿着一本《乔楚国十大冤案录》,正看到三年前乔楚新帝登基后怒斩上任丞相秦鞠的事情。 秦鞠……轻舞……秦君子…… 林瀚琛看书向来有明确目的。不过,毕竟这是他国密事,一朝君子一朝臣,他只是了解罢了,无从干涉。 木栩端着一盆热水过来,状似无意地问道:“今年科举制度有所调整?” “嗯,但凡有志之士都能参加,至于出身倒是其次。”这是林瀚琛争取的结果。寒门出才子,应该给那些黑马一次机会。 当然,这样的话,秦君子也有机会参加科举,如果一举中第,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他和轻舞都恨透了乔楚国皇室,将来会成为金石国莫大助力也未可知。 木栩乖巧地没接话,一切但看秦君子的机缘和自身的本身了。 林瀚琛又道:“每年科举,很多大臣都会网罗门生,暗中拉帮结派。其实科举出头未必是最好的路,历代东宫官的佼佼者都会在新帝上位后得到重用。” 科举毕竟也有水分,有些有真知灼见的人会因为言语过激触怒考官,反倒是落榜了。所以科举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如果有真本事,林瀚琛不介意在东宫晚宴备下一席之地。 话到这个份上,算是给秦君子一条后路了。 “殿下英明。”木栩倏然一笑,拧了湿毛巾帮他擦身子,而他乐于享受她的照料。此前,他也的确出了不少汗,浑身沾沾的,很不舒服。 她擦着擦着,很是不满地撅着嘴,“殿下倒是心大。差点失身,却云淡风轻地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你呀!”林瀚琛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事儿说不定是冲着你来的。” 她眸色微惊。当局者迷,她没看清关键的一环。 要说怀疑对象,木栩才是最大嫌疑人。她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嫉恨其他女人即将登堂入室,实属人之常情。而且看这件事的结果,分明是木栩最终得意。 她撇撇嘴,干脆撒娇耍赖道:“栩儿才不管,反正栩儿救了您的清白之身,就该奖赏。而咱们未来太子妃以及她身后的人,竟然敢觊觎您的千金贵体,而且不顾您受伤虚弱,就该惩罚。” “这个做法的确下作,让本宫很是反感。但是,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她早晚也是本宫的女人。” ——她早晚也是本宫的女人。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入了木栩的心里,痛得她全身一颤,哑口无言。是啊,从头到尾,林瀚琛都没有放弃立岳小琬为太子妃,即便有了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这件事也不会变。 谁让人家岳小琬是堂堂大将军之女呢?谁让景淑贞的娘家是西南地区的霸王呢?迎娶岳小琬,不仅能将皇都军权牢牢把握,还能平息西南地区的动荡不安。 再者,林瀚琛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娶个娇妻在家,不可能永远不碰。而且太子妃意义非同寻常,她诞下的孩子将是皇室的嫡长孙!林瀚琛会更加重视,并且翘首以盼。 有一就有二有,有二就有三。子嗣丰富,香火鼎盛,东宫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他可能会最宠爱木栩,但是不可能永远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些木栩全都能想到,全都能理解。林瀚琛的决定和想法,都无可厚非。但是……她如何坦荡地接受这样的设定? 她一脸黯淡,眸光中更是显而易见的失望。原本就不该指望,林瀚琛会对她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 她咬咬唇,将棉巾丢入了铜盆里,气呼呼地说道:“那殿下尽管去找您未来的女人为您擦身子好了。” 第53章、糊涂 蛮不讲理,只会让男人反感。但是偶尔发发小脾气,却是一种情趣。木栩一向把握得很准。 林瀚琛忍俊不禁,点点头:“也好。你去将她传来。” “殿下!”木栩狠狠地跺跺脚。 “你吃醋的样子可爱极了。”他长臂一捞,一把圈过她,“像一只想要咬狗的猫,炸毛的猫。” “哼!”她就这么瞪着他,一脸不逊。也只有她敢摆出这样的脸色给他,而他还偏偏不反感。 “瞧你,嘴巴都气歪了,本宫帮你矫正矫正。”说着,他埋首,正准备印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的声音传来:“殿下,木大人,岳小姐求见。” “让她回将军府。” “可是岳小姐长跪不起,道是见不到殿下,就一直跪下去。” “宣她进来。”林瀚琛微微蹙眉。当然他也想听一听,这岳小琬到底有什么要说的。 而木栩理着他的衣袍,将他松散的衣襟收拢,遮住了性感的胸膛。她这才稍微满意一点:“哼,御郎的身子,只有栩儿才能看。” 林瀚琛只觉得好笑。 而这时岳小琬已经打扮妥帖,款款地走了进来。刚刚经历了那么难堪的局面,还能这么快恢复恬静安然,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 岳小琬微垂着首,很是老实的模样,整个人走姿翩翩,楚楚可怜。她到了内殿,就直直地跪下了:“殿下,对不起……虽然不是小琬的本心,但是差点伤害了殿下,也差点毁了小琬自己的清白。小琬万死难辞其咎。” 林瀚琛深明大义地说道:“本宫知道不是你的错,不必放在心上。” “殿下,小琬一定会查清事情的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嗯,也好。”此前林瀚琛还承诺他派人去查,其实查不查都无所谓,总会有替罪羊被拉出来。他去查和岳小琬去查,都是一样的结果。 “多谢殿下成全。”岳小琬感动地叩了叩首,转而,她又朝着木栩拜了拜,“多谢姐姐及时相救。如果不是姐姐,今日倒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能屈能伸,厉害! “嘿嘿,不必客气,这是我的分内之事。”木栩假笑着。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岳小琬内心恨死了木栩吧? 景淑贞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太子寝殿与甘泉殿相连,而他的寝殿一直都有后门。就算她守住了正门,木栩也能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潜入。 后门虽然也有侍从守着,但是见着木栩这个有特权随意进出的人,自然就假意没看见了。 这才撞破了她的计划,让岳小琬和林瀚琛这一出“鸳鸯交颈”没能上演。反倒是木栩勉为其难、大发善心地解决了林瀚琛身体不适的问题,为她做了嫁衣。 这一局,是木栩赢了,侥幸赢了。但是一旦输了,后果也很可能是木栩无法承受之重。毕竟单是想想岳小琬占有了林瀚琛的身子,她的心里就一丝丝地痛! 幸好,幸好。 “姐姐,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就随风而去吧,与咱们姐妹无关。姐姐与我都是真心倾慕太子殿下,以后我们姐妹二人齐心协力一同侍奉殿下,好吗?”不等木栩回答,岳小琬接着又言辞恳切地说道,“这东宫姐姐住了八年了,凡事讲究先来后来。姐姐一日为姐姐,终生为姐姐,以后,小琬一定凡事与姐姐商量,以姐姐为先。” 岳小琬做小伏低,倒是聪明得很。以后她成了真正的太子妃,就该木栩处处避其锋芒了。 演戏啊,谁不会?木栩目光淡淡,嘴角勾着假笑:“岳小姐快请起,您是将军府小姐更是殿下中意的未来太子妃,木栩担不起你跪拜。至于以后您入住东宫,一切依照规矩行事就好。” “是。”岳小琬咬咬唇,款款起身,再次行礼,“小琬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先行告退。” “嗯,你今日也受惊了,回府好生歇息。”林瀚琛摆摆手,示意她退下。语气竟意外有些温柔。 岳小琬嘴角微勾,却也不再多言,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她一出了门,景淑贞就迎了过来,看到她全身纹丝不乱,不由得诧异:“你和太子……” “糊涂!”岳小琬再是乖巧,此时也有点怒了,“娘,您真是太糊涂了,您怎么能这么做呢?” 这一次她是被景淑贞坑惨了。在太子面前颜面无存,还让木栩压了一头,甚至被东宫几个知情宫女给看低了。 名声对一个女人多么重要啊!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娘也是为了你好,这件事不早点定下来,我担心会有变数。”景淑贞每次看到木栩那种傲慢的、看丑角一样的眼神,她的心里就慌慌的。直觉一切苦心孤诣的成果,都会被一脚踹倒。 这一次景淑贞还是思前想后才把自己的女儿也蒙骗算计了。她原想着岳小琬衣衫不整地哭着跑出来,到时候大家心知肚明,自然认定她是太子的女人,而太后、皇上为了安抚岳家,就会尽快下旨赐婚。这件事情就板上钉钉了。 但是谁会想到,木栩这么一插手,岳小琬连林瀚琛的边角都没碰上。 景淑贞安抚地拍了拍岳小琬:“你别担心,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为娘会承担一切责任,不会让殿下拿你的错处。” “娘……”岳小琬终究还是感动心软了。 为了岳小琬的前途,景淑贞燃烧自己、毁灭自己也是甘愿的。她只有岳小琬一个女儿,打小对她寄予厚望,将一切都赌在了她的身上。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让将她送上红颜至尊的位置。 这对于岳家、景家也是有莫大助力的。哪家出了皇后,沾亲带故都能光荣晋升一番。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景淑贞下定决心般郑重承诺道:“你放心,娘有办法让殿下不仅不迁怒于人,还会对你另眼相看。” “罢了,娘您也别折腾了,这件事不影响大局。至少我还是清白之身,不管到了何等处境,都能抬得起头。”岳小琬辛苦在林瀚琛面前塑造的形象,毕竟还没有崩塌。 而且既然让她查案,一切都还有转机。 离开东宫的时候,岳小琬忍不住回望一眼。此时林瀚琛和木栩一定如胶似漆吧?想要拆散他们,看来还需要更加卖力才行。 第54章、该你落子了 打发了岳小琬,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太子寝殿内,想到之前林瀚琛失去理智,不顾身上伤口强硬了两场。木栩隐隐关切道:“殿下,您伤口没事吧?” “没事。” 木栩还是不放心,解开他的衣袍,看了看。因为两次过度运动,他后背的伤口又挣开了,鲜血直冒。 他竟然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稳坐钓鱼台,还看书打诨。 木栩差点真以为他没事。她看着他的伤口,心疼不已:“啊,我去叫太医。” 之前她已经很小心了,动作很轻微。但是,他被药物控制,没轻没重,主动承欢。动作大开大合的时候,难免牵动伤口。 “这点小伤,根本不碍事。” “才怪。”木栩这一次不会听话。伤势耽误不得。 而太医急匆匆地赶来,一眼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毕竟是过来人。 他重新给林瀚琛止血包扎之后,不敢说太子的不对,就将矛盾直指木栩:“木大人,您近身服侍殿下,就该以身作则,时刻警醒。殿下这是外伤,不能过度运动,否则会撕裂伤口,愈合很慢。最近天气湿热,还可能发炎溃烂,轻慢不得。” “是是是!”面对太医的喋喋不休,木栩只能硬着头皮连连点头,脸红到了脖子根。哎…… 等太医走后,木栩终于松了一口气:“呼!” 明明是有人算计林瀚琛,而林瀚琛当时求着她那啥,她才那啥的。可是这看在别人眼里,横看竖看,都是她的责任。 这叫什么事儿啊! 如是想着,她就有些不满了:“哼,都怪殿下。害得人家快没脸待在这里了。” “你不是一向脸皮很厚、胆子很大,什么花样敢玩吗?怎的被太医训斥几句,就认怂了?” “殿下!”她又羞又恼,脸颊通红,“私底下跟明面上,能一样吗?人家就算再没脸没皮,那也只能当着殿下一人的面。” 这个回答,倒让林瀚琛有些满意:“算你有点觉悟。” “额,那个,殿下,栩儿扶您去书房坐坐,将被褥换洗了……” “等等。”他再次将她圈在了怀里,而顾着他有伤在身,她根本不敢挣扎,乖乖地被他圈紧了,“这些小事,无需你亲自操劳。本宫血气方刚,随心随性而为,又如何?你放心,没人敢说闲话。” 才怪! “没人会责怪殿下纵情声色,只会责怪人家妖媚惑主呀!”她嘟着嘴,越想越气。不过,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宁愿自己上,也不可能便宜了别人。 更何况,在东宫,木栩和林瀚琛的关系大家一直都心照不宣。也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 林瀚琛略一沉吟,郑重地说道:“可你的确是妖精,不冤枉。” “殿下!”木栩无奈,能别黑她吗?她果然是路边捡回来的啊,不带这样不留面子的! “好了,妖精,差你办点事。” “嗯?保证完成任务!”木栩立即精神抖擞。她还是喜欢“有命在身”的感觉,拿着鸡毛当令箭,威风得很。 “去库房挑些合适的礼物,送到将军府,给岳小姐压压惊。” “哦!”木栩撇撇嘴,她都快成了内宅管家婆了。她的志向可是广袤的朝廷、天下的大势…… 可是,最近林瀚琛都不让木栩去东宫官的晚宴,也不让她看各方文谍,更不询问她参考建议了。在政坛一块,她算是被隔离了。 她还是要尽管拿到女官的身份才行!看来,要加紧对付林卓傲了。 而且,为情敌准备礼物,这算什么事儿?送瓶毒药好不好?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 太子命令,不得不遵从,还不能办砸了。木栩不仅要挑好的,更要挑合适的,真是叫她愁白了头发。 不过,岳小琬收到这里礼物,必然很开心吧?这代表着太子的信任和示好。 - 翌日,岳小琬打扮一新,进宫叩谢太子的赏赐。 而林瀚琛一如既往地把木栩给撵走了。 木栩闲散地走着,无聊地踢着路边的花花草草:“哼,每次都弄得跟要谈什么你知我知的秘密、做什么不可见人的密事一样。” 不行,木栩忍不住,老毛病又犯了。她干脆溜了回去,潜藏在了书房里,偷听两人的对话。 其实林瀚琛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暗卫不近不远地守卫,书房里自然也有暗卫守着。 即便是他和木栩你侬我侬的时候,暗卫都不会离得太远。所以,凌霄对于谄媚惑主的木栩向来没有好感,只觉得她是女人里的磨人精,将太子迷得神魂颠倒。 但是暗卫们也得过林瀚琛的暗示,木栩要听听墙角什么的都由着她。毕竟林瀚琛自己修为也不低,木栩躲起来,他也察觉得到。真正不能让她知道的密事,是不会给她机会偷听的,而平常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无所谓了。 “殿下慧眼如炬,小琬铭感五内。”岳小琬仪态万方地行礼。她是来道谢,更是来道歉的。 她甚至不惜将真相全部抖露出来,把自己的娘也当成了垫脚石。景淑贞的所作所为,将自己的女儿和太子都算计了,岳小琬也没有冤枉她。 而林瀚琛满意甚至意外于她的坦诚:“嗯,岳夫人想来也是一时糊涂,望女成凤心太切。其实,你原本就不是池中之物,早晚会有凤冠霞帔的一天,不需要操之过急。” “多谢殿下理解。”岳小琬是真的感动了。她没想到太子如此聪颖,而且宽宏。比起二皇子之流,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久闻岳小姐是皇都首屈一指的才女,来,本宫这里正好有一盘残棋。”林瀚琛率先坐下。 岳小琬也不客气地落了座。她除了容貌外,也有不逊色的才情衬托。原本她还想着施展浑身解数,展示她的满腹才情,慢慢地抓住林瀚琛的眼睛和心。 没行到机会不请自来。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工刺绣……她什么都拿得出手,说样样精通都不为过。 “该你落子了。”而林瀚琛则想着彻底征服她的心,自然也要对她有赏识之意。女人嘛,只要他愿意,手到擒来。 两人就这么对弈,时光匆匆流逝,黑子与白子难分难舍。 而木栩偷听了半天,只觉得这个墙角实在蹲得冤枉。她脚都麻了,也没听到半句有用的内容。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回房睡个懒觉。 就在她实在忍不住,动了动脚的时候…… 林瀚琛忽而轻笑:“岳小姐果然棋艺高超,为了跟我打个平局,废了不少心思吧? 这样说话,注孤生啊! 木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人家岳小琬的确棋艺精湛,而且心眼太多,谦虚地不想赢了你,让你没面子,但是又骄傲得不肯轻易落了下风,自然要选择步步为营、打个平手。可是,您又何必自己拆台呢? 林瀚琛棋艺还行,但是并不专精,因为他的精力都花在了朝堂大事之上。木栩也是如此,将下棋之类,当做闲时消遣罢了。又不是立志成为棋王,何必苦心孤诣、浪费精力呢? 所以她偶尔跟林瀚琛下棋,都是非常爽快地落子,根本不会计较后果,而且有时候还耍赖悔棋,反倒是惹得林瀚琛哭笑不得、身心愉悦。能逗他开心就行,输赢倒是其次。 但是岳小琬自小就苦心钻营,才女之名远扬,功夫是很扎实的。而她将林瀚琛的话当做了褒奖,恬淡一笑:“让殿下见笑了。” “时辰不早了,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吧!” “谢殿下。”岳小琬心里狂喜,面上却不着痕迹。能和太子同桌用膳,这是莫大的殊荣。果然,他对她并没有芥蒂,甚至怀着亲近之意。 第55章、果然靠不住 一家欢喜一家愁。 岳小琬是开心坏了,而木栩就气炸了。吃吃吃,就知道吃! 木栩一脸不乐意、满心不甘地离开了。她怀着一肚子火,像一股风一般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默默地诅咒:“最好吃坏肚子,拉个三天三夜。” 当然,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因为林瀚琛的饮食都是层层把关,非常谨慎的。 算了,随他们去吧! 木栩悉心照看林瀚琛,这两天都很少睡,这下子终于可以蒙头大睡了。她一觉醒来,将宫人们午膳的时辰都错过了。 她撇撇嘴,去了东宫的小厨房,反正整个东宫她都很熟,跟自己家一样。她随便找点吃的果腹。想想人家林瀚琛和岳小琬吃了丰盛的午餐,反衬着她此刻的凄凉,还真是心里有些发酸。 “男人哦,果然靠不住。”她从小厨房出来,面色戚戚。心思却更加活络、明晰而坚定。 好死不死,竟然碰上了被四个小宫女簇拥着散步的岳小琬。掐指一算,林瀚琛此时在书房办正事,自然不会让岳小琬随侍。 木栩只想扭头就走,然而岳小琬眼尖:“阿珝姐姐!” 每次听到她喊自己,都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木栩驻步,冷淡以对:“岳小姐,有何贵干?” “姐姐对东宫熟悉,不知道妹妹有没有荣幸,让姐姐带我四处转转?” “抱歉,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你放心,春兰她们几个在东宫多年,哪里风景优美,哪里不得擅闯,她们都很清楚。”木栩朝着春兰使了个眼色。 春兰心领神会:“岳小姐,这边请。那边有个凉风亭,四周花开正艳,还有不少稀罕名贵的品种呢!” “那就不打扰阿珝姐姐了。”岳小琬抿着矜持的微笑,转眸和善地看着春兰,“有劳几位带路了。” “岳小姐客气了,这是奴婢们分内之事。” 岳小琬很温和,也很客气。这样的态度,让宫女们很快就有了好感。另一个嘴快的宫女如意接口奉承道:“岳小姐将来是东宫女主人,这些草木再稀罕,以后也是您的。” 春兰面色微变,蹙眉看了如意一眼。到底是新来的丫头,说话太没轻没重了。这话,木栩必然也听到了,唉…… - 到了凉亭里,小憩了片刻。 岳小琬从手腕上取下了四个细细的金镯子,一人分了一个:“劳烦各位作陪,这小小的礼物聊表谢意。” “多谢岳小姐。”四人谢过之后,倒也没有客气。 却之不恭,如果不收,反倒得罪人。 但是一点钱财,又怎么可能买得到忠心呢?这东宫很多人,欠下木栩的可是救命之恩,比如领头这个大宫女春兰。 岳小琬打探了不少东宫的事,当然主要关注的是林瀚琛与木栩。可惜有这个说话滴水不漏的春兰坐镇,她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讯息。 岳小琬只得转了思路,“你们带我去木大人的房间,我同她叙叙旧。” “是。” 东宫很大,迷宫一样,如果没人带着,实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然而,让岳小琬惊讶的是,春兰她们又带着她回到了太子寝殿! 难道…… “木大人就住在太子寝宫的偏殿里。”春兰摇摇一指。 岳小琬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木栩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占尽了先机!该死! 此时,木栩正在练剑,她用的是双剑,但是两柄剑一长一短,两只手用的招式也并非相辅相成,看起来甚至有点相悖。 这是一套古怪的剑法。 咻咻咻。 剑气如风。她竟然将这样奇异的剑法,耍得行云流水,很是熟练。 岳小琬并不精通武道,她看了半响也没看出妙处。 而木栩一套剑法练下来,就收了剑,朝着岳小琬走去:“岳小姐有事?” “来看看姐姐罢了,难道姐姐不欢迎妹妹吗?” 这岳小琬总是温温柔柔,让人不好意思给她甩脸色。木栩假笑道:“自然是欢迎,只可惜我这里没什么款待贵客的。唯恐照顾不周,还望岳小姐海涵。” 一声“贵客”分明是没有承认岳小琬的身份。木栩说话,很是诛心。 岳小琬倒也稳得住,莲步轻移,到了木栩面前,低声说道:“姐姐,我总有一天会反客为主的。” “少说多做。等做到那天,再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也不迟。” 木栩摆明了在讽刺! 岳小琬眸光一转,柔弱姿态更甚:“哎,姐姐,其实我来找你,是想求你。” “求什么?” “求你离开殿下,成全我与殿下的姻缘。实不相瞒,我与殿下心灵相惜,感情已见起色,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一对佳偶。可是如果中间隔着一个姐姐,实在别扭得很。”岳小琬再近一步,与木栩擦肩,她耳语道,“姐姐,你绝不共侍一夫的骄傲呢?你对浪迹江湖自由自在的向往呢?” 曾几何时,木栩的确向往彼此从一而终,向往仗剑救人、锄强扶弱的江湖。但是,时局在变,人心在变。 “何必总是找我说这些无聊的话呢?”木栩正面回应了她的挑衅,“你有本事,就将我从他身边赶走,从他心里赶走……此后,还要将无数觊觎她的女人一个个收拾掉。呵呵,你的一辈子也不过如此而已。” 困于内宅,整天嫉妒成狂,总想着争宠夺爱、阴谋陷害。 木栩根本不屑这些事情,她有更大的格局、更广阔的胸襟,不是染指朝政,而是真正地成为良将谋臣! “真讨厌你这种眼神。”岳小琬眼睛微眯。她无法理解,木栩到底在得意什么,到底在依仗什么? “我的眼神,是看手下败将的眼神。你心盲却眼不瞎,值得庆幸。” “你……你……”岳小琬指着木栩,一副气得发抖的模样,然后朝后一个仰躺,径直晕了过去。 好巧不巧,林瀚琛一阵风一样过来,搂住了岳小琬:“小琬,小琬……” 哟,还真是感情瞬间升华,连闺名都毫不避讳地喊上了。木栩冷冷地看着,嘲讽道:“这晕倒的时机把握得真好,成全了咱们殿下英雄救美。” “木栩!”林瀚琛蹙眉,有些不悦。 木栩平静地回眸,一派坦荡。 “殿下……”岳小琬悠悠转醒,泪眼汪汪,委屈极了,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她的眼睛似有若无地飘向木栩,无论谁看了都觉得是木栩说了什么重话。 不过,林瀚琛也没有过多计较,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木栩一眼,然后就将她当做空气,扶着岳小琬就走了:“本宫先扶你去歇歇,再亲自送你回将军府。” 如果有太子亲自护送,无疑是坐实了未来太子妃这个身份,以后再也没人敢小看岳小琬了。她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多谢殿下。” 而木栩只能狠狠地瞪着他们相扶相持离开的背影,气得牙痒。 林瀚琛或许根本不知道岳小琬是这样的双面人,又或者即便看穿了也不点破。反正他是娶太子妃以及她显赫的娘家,又不是要娶心爱女人和她需要背负的沉重负担。 他当着岳小琬的面,向来是极力维护岳小琬的,但是私下和木栩,又是极尽温柔缠绵。他这样的态度,真是有些暧昧不明,叫人拿捏不准了。 难道他还真想着齐人之福吗?难道从木栩被赶走却舔着脸皮回来开始,她就已经输了吗? 不,木栩绝对不能输在这里。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56章、当心 林瀚琛向来言出必行,他还真的用自己的太子车架,大摇大摆地护送岳小琬回府。这也算是宣布占有权了,其他觊觎岳小琬的人,即便是二皇子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而木栩换了侍卫打扮,悄无声息地混在队伍里。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东宫之中,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会对她的所作所为睁眼一闭一睁。 她在队伍里,望着前面的马车,心里乱糟糟的。不断构想着里面二人正浓情蜜意地谈天说地,说不定还动手动脚、你侬我侬。 林瀚琛平日里看着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兴之所至也是饿狼般的流氓痞子。这岳小琬虽然是情敌,但是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确才貌双全,有勾人的资本! 木栩回想着,她和林瀚琛好几次都是差点在马车里擦枪走火。说不定此时的岳小琬和林瀚琛也……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的话,她会忍不住冲进马车里去搞破坏! 林瀚琛对她与对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要相信他。不然这么多年,东宫早就有很多侍妾了。 木栩在胡思乱想间,就到了将军府。林瀚琛并没有下车,却还是引得岳家上下,齐齐跪拜,三呼千岁。 林瀚琛并没有进去做客,他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见岳小琬进了大门,便调转马头,回皇宫了。 他眯着眼睛假寐,只觉得马车帘子一动,滚作一团的人儿撞了进来。他眉梢一扬:“木栩!” 也只有她,有这个胆子。 木栩还穿着侍卫服,她将套在身上不舒服的软甲卸了,露出柔软的中衣。她一脸傲娇地凑到了他的身边,鼻子里娇声道:“哼!” “整天哼哼唧唧,你是猪吗?” “……”木栩绷不住了,轻笑着,“殿下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明魂儿还没被勾走嘛!” “醋味真大!”林瀚琛补刀道,“心眼真小!” “人家是担心殿下又着了别人的道,届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贴心将一个软垫,垫在了他的后背。 以免马车颠簸,碰到他后背的伤口。 “担心本宫,就少在本宫面前晃悠。你别的本事没有,偏偏就会勾引人。”林瀚琛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可是脑子里却还是浮现出了她旖旎的眼神、娇嫩的肌肤…… 唉,真是个害人精。 “殿下……”木栩本想着再凑近点调戏调戏他,然而,她忽然话音一转,下意识地扑到了他面前挡着,“当心!” 嘭! 一支利箭直直地扎入了马车门上,外面一阵兵荒马乱,一支队伍跑去抓人。但是多半抓不到了,这不是一次刺杀,而是放冷箭。人家放了箭就跑,哪里会留下来被抓呢? 这么大的变故,林瀚琛淡定地继续假寐。 木栩掀开马车,拔下了那支箭,箭头入木三分,这射箭之人功夫不弱。箭上还绑着一个竹筒,难道是一封迷信? 木栩取出信,递给了林瀚琛:“殿下,请过目。” 以前也有人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或者举报奸臣。不过,这一次却是一封战书。 林瀚琛瞟了一眼,扬了扬眉,递给了木栩。 木栩接过一看,顿时愣了:“这天地盟真是奇怪,为何偏偏针对殿下?” 的确是针对林瀚琛,但是他们的目标却是木栩。有人给了足够的筹码,想要绑架木栩。上次在郊外小树林任务失败,这件事还没完呢! 天地盟接过的单子,就一定会完成,即便前仆后继地牺牲,也早晚会办到。 而且这封战书,扬言要将木栩从林瀚琛手里夺走!这分明就是挑衅林瀚琛身为太子的威信! “不用放在心上。没有本宫的允许,谁都无法将你带走。”林瀚琛的逆鳞被狠狠地挠了一把。 要是他真的护不住木栩,以后还有何颜面? “殿下不用操心这些小事,我会保护好自己,还会将幕后之人揪出来,狠狠地收拾一顿。”木栩目光一沉。 必须要想办法让这笔单子停止,结束天地盟时时刻刻的暗中窥视,同时还要让背后下了血本绑架她的人得到教训。 “你有良策?”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要去套狼!” “……”林瀚琛沉默了许久,终究默然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虽然危险,但是也是一种良机。 说不定借此还是揪出天地盟的狐狸尾巴。 这天地盟如果不干涉他的大业,他倒也可以暂时放纵。但是天地盟里有人想要他死,而且还敢把主意打在木栩身上,这样的组织不能让它逍遥于世,否则早晚是个大祸患。 - 林瀚琛的伤势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木栩的心也放下了。 她老是呆在宫里,天地盟也没机会下手。即便天地盟在宫里有内应,不到万不得已也绝对不会暴露。 既然如此,木栩就大大方方地出宫逛街!引鱼上钩! 果然,很快就发现了有尾巴跟着她,而且不止一拨人。看来,见不得她好的人,还挺多的嘛! “嗨!” 木栩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身上有熟悉的香味与熟悉的声音,她说不定反手就是一剑。 她偏眸轻笑道:“小王爷好雅兴。” “雅兴这种东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会离开本王片刻。”林昊轩与木栩并肩而立,他啪地打开折扇,姿态风流地扇了起来。 而木栩也注意到,他手中折扇经常换,而且都是搭配着衣服换,看起来很是协调。但是他的扇坠,却从来不换,看来很是喜欢,而且一定有着独特意义。 那是一个罕见的泪玉。所谓泪玉,就是玉石里有一滴水,可以流动的水,看起来就像是一滴泪,因此有了美名——泪玉。全天下也找不出几枚这样的宝玉。 他揽过木栩的肩,朝着眼前的玉铺走去,“小木栩也来看玉石?” “王爷请自重。” “咱们都是男人,你怕什么?”林昊轩但凡逮着木栩穿男装,都会趁机占占便宜。死性不改的花公子! “是男人才怕被怀疑有断袖之癖。”木栩一个闪身,就先一步进了这家叫“玉归处”的玉石铺子。 凡品他们自然看不上。 掌柜将他们引到了二楼的隔间:“二位稍作休息,请喝茶。” “嗯。” “希望你拿出来的玉,值得等待。”林昊轩落座,端起茶杯品着茶,“这茶清香爽口,不错,你也试试。” “嗯。”木栩抿了一点。她一直跟着林瀚琛喝贡茶,但是此时喝着这杯民间的茶饮,竟然觉得确实味道,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茉莉花香。 回味的时候,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奇异香味,齿颊留香。 “这是雪山绿芽,混着茉莉花炒制。很有特色。” “王爷果然是各种高手。佩服佩服。”木栩举杯以茶代酒,由衷地赞许道。就这么喝了一口就能喝出品种,他的茶道不会差。 两人闲闲地聊着。 半盏茶的功夫,掌柜的回来了,还专门请出了镇店之宝:“二位看看这块血玉如何?” 第57章、合欢散 这块血玉透着光看,深红浅红渐变,流光溢彩。是一块好玉。 更重要的是,它是一块还没被雕琢的璞玉。想要雕成什么都可以,玉雕师能化腐朽为神奇。 木栩与林昊轩都很是满意,异口同声道:“我买下来送你好了。” 嗯? 两人四目相对,愣了一瞬。竟然都存了互赠礼物的心? 木栩微微一笑:“我还欠着王爷人情,这就当是回礼了。” “不不不,美玉配美人,你块玉本该属于你。” “我用不上!”木栩不喜欢多余的装饰品,尤其是在生死搏杀的时候,装饰品有时候会碍手碍脚,她眼珠子一转,亮光一闪,“不如,做一串佛珠,送给你母妃吧!” 林昊轩的母妃深得先皇宠爱,先皇过世后,她主动请愿去守皇陵,吃斋念佛。她平日里也穿得淡雅,但是佛珠却是必不可少的。 其实佛珠用檀木就很好,但是这块血玉也很珍奇。反正是林昊轩的一片孝心,就算他母妃只是收藏并不使用也无妨。 林昊轩心中一动,眸光一亮:“如此,就多谢了你的美意了。” 哎?这么不客气? 送母妃是好建议,但是既然是送母妃,难道不是应该您自己结账吗?木栩竟无言以对,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掌柜的,这块血玉我要了。找最好的玉雕师,为我打磨一串佛珠。” “是。”掌柜的乐呵呵地退下了。 “不讲价?”林昊轩有些疑惑。木栩也太随意了,不怕被坑吗?不仅不讲价,根本连价格都没问! “在别处买玉,我自然要警醒这点儿,但是这‘玉归处’嘛……”木栩神秘一笑,“放心放心,妥妥的。” “难道这里也是你的?”林昊轩恍然大悟,随即又有点不满了,“咱们的合作契约上,明明没有这家店!” “当初也没说要将所有店铺都与王爷共享呀?” “你呀,狡猾得很!”林昊轩哭笑不得。 这话刚说话,他眼前一阵眩晕。怎么回事? 木栩也是头脑昏沉:“在自己的地方反而掉以轻心了。我们被下药了!这下子完蛋了,可能还拖累了你……” “哈哈……”林昊轩迷迷糊糊地轻笑着,“能陪美人儿赴死,倒也不冤枉。” 咚!咚! 话音刚落,两人就稀里糊涂地晕倒了。 片刻后,一辆马车从玉归处的后门离开了,一直朝着郊外走去。僻静的庄园里,有一座别院。 - 木栩被绑成了粽子,躺在一张长榻上。她全身酸软,无法动弹,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好在神智已经恢复了,听力也没有受限。 门外有人交头接耳。 暗害她的人,果然不出所料…… “咱们天地盟做事,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就该咱们收账了。”粗声粗气的男声。 木栩耳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竟然是当初跳河逃跑的熊莽!昔日放她一马,仁至义尽,终究还是又捆了她,完成了他的任务。 “嘿嘿,诸位好汉放心,我朱有才也是要讲江湖道义的,必定言而有信。三日之内,一定将东西奉上。” “很好!”熊莽也不担心朱有才会赖账,否则整个侯府都会被血洗,“弟兄们,咱们撤。” “各位好汉,再会!” 众人撤离的窸窸窣窣之声后,就是推门的声音。 吱呀—— 朱有才大腹便便地走了进来,一脸得意,眸中贼光闪闪:“呵呵,木栩,我说过,你早晚会落到我手里。” 而落到他手里,必然会生不如死! 一粒药,入口即化,被灌入了木栩的咽喉里。而木栩微微挣扎了一下,全身仍然无法动弹,想将药吐出来,都办不到。 等到药效发作,恐怕神仙难救了。 朱有才贼兮兮一笑,拍了拍她的脸颊:“原本老子只喜欢男人,可是自从见了你,就再也忘不了你,对谁都提不起兴致……” 完了,这贼人如今是男女通吃了。 “可惜,为了本王的小命和前途,不得不将你献出去。”朱有才恋恋不舍地轻抚着木栩的脸颊、脖子、曼妙的起伏…… 而木栩只觉得一条毒蛇在身上爬来爬去,又恶心,又恐怖。 最重要的是,朱有才到底要将木栩献给谁?他背后还有人?是了,一个小小的异姓侯爷,生平没有任何功绩,他哪里来的胆子绑架太子的女人? 很好,虽然很危险,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但是这条线,能钓出一条大鱼。木栩再屈辱也要忍一忍了。 片刻后,木栩就开始察觉身体有些异常,全身燥热难忍,如火如荼的渴望在烧灼着她的四肢百骸,最后全都汇入了小腹…… 该死!果然是那种药! 这种难受与冲动,倒是让木栩的四肢恢复了知觉,她豁然睁开眼睛,瞪着朱有才:“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终于醒了。也是,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跟一块木头共赴巫山。” 面对答非所问的朱有才,木栩双目喷火:“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药?” “嘿嘿,告诉你也无妨!”朱有才一脸邪笑,“合欢散,听过吗?” 木栩脸色一沉。 合欢散是很下三滥的药。那些江湖中的采花大盗会用在良家妇女身上,勾栏院里的女人为了取悦金主也会用,有些不服老、不“服软”的男人也会用…… 比起岳小琬当日色诱林瀚琛时衣裙上浸染的“媚香”,这合欢散狠辣百倍。 媚香出自万摩国那个女尊男卑的神奇国度,女人们为了将男人征服在裙摆下,每次翻云覆雨之前都会用这种媚香沐浴,用来助兴。也仅仅是助兴而已,对身体没什么副作用。 但是合欢散却是一种毒药,一旦毒发,就会神志不清,满脑子只求合欢,而且必须要完全释放才能解毒,事后也很伤身。不解毒后果就更严重,有些倒霉的人会暴毙。 “别担心,很快就会有人为你解毒,而且到时候你还会哭着喊着求他为你解毒。”朱有才的手,流连着木栩染了粉红的脸颊。 如此尤物,如果不是利益面前必须舍弃,他还真是不想便宜任何人。不过,没关系。等那人享用之后,他可以再……呵呵…… “到底是谁派你抓我?” “别急,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朱有才只能过过手瘾,不敢太过分。可是他却越来越不满足,只想着再刺激一点! 不行,实在忍不住了,他一把扯向木栩的领口! 撕拉! 嘭! 布帛撕裂的同时,朱有才也应声倒下。他摔到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像一头沉睡的大肥猪。 是谁来救她了? 林瀚琛?不可能,这跟计划的环节不同。至少要等木栩将幕后之人引出来,他才出现吧! “丫头,快跟我走!”窗外闪进来一道身影,快如闪电,风驰电掣。他手中一把匕首,削铁如泥,一眨眼功夫就给木栩解绑了。 他扛起木栩,跳了出去。 木栩没有反抗,安静地配合。因为她看到了这个救星的脸,是她在断情崖下结识的恩人,她的师父! 不过,剧情不对啊! 木栩身中合欢散,师父就算救了她,也……也…… 第58章、好苦 耳畔是夜色呼啸的风声。 师父扛着木栩,犹如一道鬼影,匆匆地在庄园里奔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样一个老者竟然如此虎虎生风呢? 木栩趁着脑子被冷风吹醒了一些,赶紧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被人绑了?” “让你别叫我师父。” “好吧,前辈,你怎么出现得这么及时?”其实在木栩心里,他就是自己的师父。至于称呼倒也无所谓。 “是熊莽跟我说的。” “熊莽,他……”木栩跟他相交不深。没想到他为了完成天地盟的使命不得已将她绑来,又不忍心看她落入贼人之手,转头又为她搬了救兵。 这个大老粗的男人还真是亦正亦邪黑吃黑啊! 当然,木栩的思路想得更深远,“前辈和天地盟是什么关系?您以前是天地盟的人?” 师父送给她的那个玉牌,是代表天地盟成员的身份牌,而且只有上层才有资格拥有,就像皇宫中皇上、太子的令牌一样,非常有权威。能让天地盟杀手们看一眼就震惊地撤退,可见一斑。 林瀚琛调查结果还说,她师父给她那个玉牌,至少是长老级别的人才能拥有。要么她师父就是天地盟长老甚至以上的人,要么他师父就是曾经对天地盟有大恩才得此殊荣。看到底是哪一种呢? 师父并没有隐瞒,坦然道:“哎,我以前的确是天地盟的人。” 不仅是天地盟的人,而且还是很超然的存在,天地盟上下都很忌惮他。不过,他的武功那么高强,恐怕时间难逢敌手,谁能不怕? 一切如木栩所料,她随即又问道:“您和熊莽是什么关系?他怎么知道我是你的徒弟,又怎么找到你来救我?” “我虽然退出多年,不再过问天地盟的事情,但是天地盟仍然有几个我的心腹之人。有些大风大浪,我也是知道的。”师父又道,“原本金盆洗手是有江湖规矩的,从此不能再用武功,也不该提过去的事,更不能再插手这些江湖俗事……但是为了你,只能破例一次了。” “前辈……”木栩很是感动。 熊莽应该就是师父的心腹之一,说不定他一开始主动接下绑架木栩的任务单子,就是为了变着法儿地保护木栩。 “其实我原本有个关门弟子,我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可惜他虽然天赋异禀,心思却有些偏差。遇到你,我改变了最初的想法,虽然不认你当弟子,但是也可以为你指点一二,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你我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是却有师徒之实,看到你落难,我不能不能不管。更何况……”师父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木栩心下已经了然,他不收她当弟子,是因为他已经收了关门弟子并且退出江湖了。但是他遇上她,看她是个武学天才,又想到关门弟子并不如人意,又将传承的心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木栩默默点头:“前辈放心,我必定不会让前辈失望。以后找到合适的后生,会将前辈所学传承下去。” “如此,便好。” 木栩想通了一切关节,也就释然了,当然也不忘由衷地道谢:“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真正能救你的人,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命,等到他来。” 没错,明知她身中合欢散,师父也不可能为她解毒。别说年龄差距四十左右,这师徒辈分也不能乱,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原因,他们是…… 不能说。 师父疾行如风,“丫头,只愿你有这个好命。” 等,等谁,能等到谁呢? 木栩全身血液开始逆流,脑子里开始模糊不清,那种失去理智、想要发泄的冲动,一波接一波地袭来。 在朱有才咸猪手下是第一次发作,而在这颠簸奔波里是第二次发作了。一旦第三次发作还不解毒,就……玩完了。 木栩清醒的时候,除了林瀚琛之外,单是想想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就觉得恶心。可是,此时的她脑子里滑过了很多男人的面孔,所谓的忠贞都被击碎了,她发现只要不是特别反感、厌恶乃至憎恨的男人,她都能接受在脑子里幻想着和他们云雨共度……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可是却挥之不去。 “御郎……”木栩呢喃着,眼中泛起了泪花。每一次和林瀚琛鸳鸯戏水、蝴蝶双飞的场景,都变得格外清晰。 他额角的薄汗,他呼吸的热度,他低沉悦耳的轻喘…… 越想越难受,似乎每一根血管都要爆裂了。木栩呜呜哭泣了起来:“前辈,你有办法救我吗?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娘亲和她腹中胎儿被害死,没有报仇雪恨。 木栩被冤枉残害继母刚诞下的弟弟,也没有沉冤得雪。 还没有帮林瀚琛踢走登基的绊脚石,还没有和他站在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还没有走遍千山万水、五湖四海,还没有体会民间疾苦、为民请命,也没有做到强国富民、千秋伟业…… “合欢散没有解药,除非……” “求师父送木栩回东宫!”木栩从未有此刻坚决。脑子里再乱,她的底线也不会变。除了林瀚琛,她宁愿死! 可是以她的情况,恐怕熬不到进城、入宫、回东宫……就已经毒发身亡了。 神秘师父不再说话,扛着木栩飞快地穿梭,用尽了他毕生最快的速度。直到到了一个破落的茅草屋,他将一个药丸塞入了木栩的口中:“你把这个药丸嚼碎了咽下去,可是暂时缓解。” 也只是缓解一段时间而已,一旦再次发作也就是第三次发作,情况将会更加恐怖百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给她吃这颗药。 “好苦。”木栩哭着一张脸。毒药那么甜,像是一颗蜜糖,丝丝融化在咽喉里,而缓解的药却这么苦,咬了咬不动,苦得叫人恶心、反胃、想吐…… 可是木栩只能逼着自己一点点地含化这药,用苦涩来冲击全身的燥火。 “丫头,老夫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就看你的造化了……”师父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 果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木栩苦笑着,他师父能及时出现,让她免于被人凌辱,她已经感激不尽了,不敢奢求太多。而此时,她只能这样虚软无望地等着,等一个男人,等一个救世主。 她无数遍期盼的人,自然是林瀚琛。但是,他不可能出现。 原本是派了东宫暗卫暗中保护,等到牵出幕后之人一网打尽。可是木栩出了意外,暗卫应该救下木栩,再言其他。 然而,暗卫从始至终都没动手。只有两种可能,一则暗卫被人缠住甚至灭杀了,二则这次是凌霄领头的暗卫队,他故意纵容朱有才欺负她…… 如果木栩失去清白,林瀚琛必然容不下她。届时,她这个狐狸精就会被赶走了。 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呵呵……”木栩嗤笑着,抱紧了自己,在稻草堆里打滚儿。她已经难受到无以复加,找不到别的办法,将自己的手臂咬出了一道道的牙齿印,鲜血直冒。 痛,可以让人醒神。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或许,即便有一个乞丐冲进来,她都可能扑上去,将那个乞丐给办了!她双眼血红,已经快要发疯了。 她犹如一个狂醉的人,开始胡乱地练掌、练拳、练腿法,捡了树枝练剑法、刀法、枪法……累到精疲力竭,轰然到了下去。 即便是这样,仍然觉得全身即将爆裂。 第三波,果然太猛了!根本不是人力可抗的! “对不起,御郎,至少我生前是清白的……除了你,不会是别人……”木栩将之前削尖的木枝握在手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插入了咽喉! 第59章、别碰我 咻! 一粒石头准确无误地打住了木栩的手腕,她手中的木条被打偏,擦着脖子而下。尖端在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血痕。 这点疼痛对于近乎麻木的木栩而言,微乎其微,甚至感觉不到了。她有些迷茫盯着门口,那道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但是却看不真切…… 眼睛里模糊一片、混沌一片,她痴痴地笑了:“御郎……” 不,他不是林瀚琛,他不可能是林瀚琛。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林瀚琛,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 明知不是他,却完全无法控制身体,木栩像是饿狼扑食一样地扑过去,狠狠地抱住了他,胡乱地撕扯着他的衣衫,不断地啃咬着他…… “御郎,对不起,对不起……” “殿下,呜呜呜……” 心里拼命呼喊着“停下来,停下来”,可是全身莫名其妙地充满了狂躁的力量,像一头矫健的豹子,将这个男人控制在了鼓掌之间! 而这个男人竟然任由她上下其手! 木栩脑子里一个激灵,推搡着:“滚!滚出去!你滚啊!” 男人不为所动。 “滚!”木栩忽然推开他,转身朝着木桩撞去!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可是最后却跌落到了一个怀抱里,男人的怀抱。 怀抱里有熟悉的味道,让木栩安心的味道。她已经开始意乱情迷、识人不清了吗? 男人抓住了她的双手,将她困住了,不让她自寻短见,再做傻事。 “快杀了我!杀了我啊!”木栩两眼冒着凶光,眼泪啪嗒直流。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五感混乱,胡乱地抓咬着,声嘶力竭地恳求着。 她凶狠地挣扎着,拳打脚踢,“你不杀我,我也会杀了你的!趁着我还有一点理智,你快杀了我,求求你了。” 那个男人仍然不为所动,只是这样牢牢地圈着他。 在木栩绝望地咬舌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她的下巴,柔声安慰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这谁?这声音好熟悉,分明是林瀚琛的声音! 不,不对,这一定是药物作用下的幻听、幻觉! “不要,不要碰我……别碰我,杀了我……我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殿下的事……求你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哀痛可怜。 而他吻上了她干裂出血的唇。 他的唇齿之间,有一股熟悉的甜蜜滋味。 只一瞬,她全身一软,理智烟消云散,双手如蛇一样缠上了这个男人。不管是谁,先借他一用,救自己性命,以后再想办法补偿他吧…… 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即便不能再跟林瀚琛在一起了,也可以暗中助他成就大业。只能这样退而求其次了,只能这样了…… “呜呜呜……”她一边泪珠滚滚,一边摸索着、亲吻着、撕扯着……她其实很熟悉男人,能够准确无误把握命脉。 但是,她内心仍然有抗拒,深深的抗拒。可是这个男人实在温柔又霸道,温柔得让她化为了一滩水,霸道得让她完全无力抵抗。 最可恶的事,木栩完全笼罩在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甚至是熟悉的细节里……无法自拔,越陷越深。 一次、两次、三次…… 中间即便休息了片刻,他也用尽各种花样,让她尽情享受。直到她沉沉睡去,像一只餍足的猫儿。 这场救赎与沦陷,才落幕。 -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仍然有些昏昏沉沉,全身更是酸痛不已。木栩睁眼,看着熟悉的窗幔,心里五味杂陈。 她竟然回了东宫,躺在太子寝殿里,身上被清洗干净了,穿着柔软的睡袍…… 可是,她身上有很多痕迹。手臂上被自己咬伤的齿痕被涂抹了药膏,轻轻地包扎了。更多的却是翻云覆雨时留下的痕迹,那个男人几乎亲咬了她身上每一寸肌肤,还恶意地留下了一道道紫红的印记。 那样的她,被送回东宫,林瀚琛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心底也很绝望吧?别人的目的,原本就是用她来打击、羞辱林瀚琛啊! 她此时应该自尽,这样林瀚琛也不用为难了。 林瀚琛已经仁至义尽了,竟然接纳了那么不堪的她,甚至还让她躺在他的床上,差人悉心为她清洗、包扎……这样的他,值得她去死。 但是……如果她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太没有价值了吗? 无数出路被木栩一一罗列,又一一摒弃。她暗暗捏紧了拳头,她既然还活着,就不会再轻生。不将背后那只阴谋的手给斩断,她誓不为人! 木栩起身,洗漱收拾妥协,吃了些点心果腹。 她推开门…… 春兰和小允子一左一右地守在那里。春兰是东宫之中的大宫女,更是木栩一手提携上来的人,忠心耿耿。小允子当初撞破了林瀚琛与木栩的好事,后来却被林瀚琛收用,不,从一开始小允子就是林瀚琛的人,只是用来“教育”了一次木栩。 这两人见木栩突然出来,皆是一怔,转而齐齐躬身行礼:“木大人!” “春兰这就伺候木大人盥洗更衣。” “奴才派人去将温着的膳食端上来……” 他们对她的态度,没有半分不逊,一如既往的恭敬,甚至更加殷切。木栩心里更酸了,林瀚琛竟然不计前嫌,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 木栩摆摆手,谢绝了宫人们的好意:“不用了,我已经换好衣服、吃了点心了。” 春兰面色微惊,歉疚道:“是奴婢失职了。殿下吩咐不能打扰木大人休息,殿下的寝宫也不得随意进出,奴婢只好在外面守着。木大人……” “无妨,都是小事,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是!”春兰和小允子只得应声。 “对了,殿下在哪儿?” “昨晚殿下送木大人回来之后就出去了,至今未归。”春兰他们只是宫人,自然无权过问太子的踪迹。 木栩微微蹙眉,竟然是林瀚琛去接她回来的?她又问道:“昨晚殿下送我回来之后,发生什么?” 春兰如实说道:“奴婢只瞧见殿下抱着木大人,而您一身是伤,昏睡着。殿下应当是带您去了甘泉殿,尔后回了寝殿,一直亲自照看着,后来吩咐奴婢们门外候着,就离开了……” 竟然是林瀚琛亲自…… 她可以想象,他到底是抱着何种复杂的心情,亲自照料她。他心里该是有多恨?他以后再也无法接受肮脏的她了吧? 木栩眼里又泛起了泪花。是感动,也是绝望。 此时,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呢?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回来的时候,就到了两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吧!没有男人可以忍受这样的事情吧,更何况他是太子之尊! 他和她之间,从此将埋下一条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鸿沟,然后…… 隐藏心痛、彻底分手地继续前进,还是斩断孽缘、恩断义绝地分道扬镳呢?这个选择权,在林瀚琛手里。 期盼他早一点回来,早一点做出了断,又盼着他晚一点回来,可以晚一点决裂。这种矛盾的心思,实在太煎熬了。 第60章、凌霄 木栩在东宫闲逛,一草一木都变得让她很留念。她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忽视了很多美景。 榉树上的鸟巢,假山石缝里开出的野花,荷叶上的露珠……这东宫处处都是生机,而她却走到了绝路。 她慢慢地朝着自己所住的偏殿走去,或许刚收拾收拾行李了。到了房门口,她愣住了。 她的房门跪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黑色劲装、蒙着面巾,脊背却挺得笔直。 单是看背影,就知道那是一个不屈、骄傲、血性的男人。不过,木栩并不认识他。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会跪在她的房门前? 难道…… 昨晚…… 她的毒,是他解的?所以林瀚琛抓了他,给她赔罪? 思及此,木栩的全身一片冰凉,脚下犹如生了根,每挪动一寸都非常艰难。她平复了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头,维持着笔直跪着的姿势,声音冷淡乳霜:“凌霄。” 凌霄!竟然是凌霄!是林瀚琛的暗卫队长,是暗卫里武功最神秘、最强大也最得信任和重用的凌霄!是一直以来都看木栩不顺眼的凌霄! 木栩这次以身为饵,引出天地盟乃至幕后黑手的任务,林瀚琛就是派他和另外几个暗卫保护木栩的安全。他不仅是失职了,还…… 还和她…… 木栩牙关打颤,不死心地问道:“你为什么跪在这里?” “……”凌霄紧抿着唇,不置一词。 是……难以启齿吗? 果然是他吗? 木栩心里冰凉:“昨晚……” 她还没问出口,凌霄忽而扬眉,目光清锐地盯着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嗯?”木栩懵了一瞬。凌霄这口气,她和他曾经是旧识,而且关系匪浅? 她挪步到了凌霄面前,仔细地看着他。他用黑巾蒙着面,露出了剑眉星目。他的眼睛很好看,特别明亮,眼瞳犹如一颗黑曜石,清俊而锐利。 只是木栩记忆里,并没有长着这么漂亮一双眼睛的故人。 她儿时在将军府曾有几个关系不错的玩伴,是家仆的孩子。但是后来这些孩子都不得善缘。有的被景淑贞循着由头责罚,再也不敢靠近木栩;有的还连累家人被赶出将军府,那孩子也只能跟着颠沛流离。而后来小伙伴们就叫她“惹祸精”“扫把星”……再也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玩了。而她也不愿意连累别人,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地待在院子里跟着娘亲学些杂学。 除此之外,娘亲孟菲偶尔会带着木栩去皇觉寺上香、祈愿、还愿……这是木栩几乎唯一的出府机会。路上也许会施舍过小乞丐,寺庙里可能帮过小沙弥,毕竟木栩就是路见不平就多管闲事的类型。 哦,对了,还有孟菲兄长孟虎家里似乎有几个堂兄弟,但是木栩并没什么印象。孟菲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从来没人来探望她,而她也从来不回娘家,仅仅只是偶尔和孟虎传封家书、互通消息。孟菲蜗居在将军府小院里,渐渐大家都忘记了她的出身,觉得她独立无缘、柔弱可欺,也为悲剧收场的一生埋下了隐雷。 入了东宫之后,木栩结实的人多了,脑子里脉络也犹如族谱,她所见之人必定调查清楚、人尽其才,不会存在遗忘或者故人见面不识的情况。而凌霄除了是凌霄,怎么可能还是别的谁呢? 在木栩迷茫的眼神下,凌霄微微蹙眉,移开了视线,冷冷道:“算了。” “额,如果我们以前认识,你提醒提醒我……”木栩琢磨着,应该是幼时见过的谁。原本孩童与成人的长相都有很大差别,加上凌霄蒙着面,就更加难以判断了。 “……”凌霄陷入了缄默状态,酷酷地根本不理木栩。而且,这一次雷打不动。无论木栩说什么他都不理。 “几岁相识?” “在哪里相识?” “我们之间发了什么?” …… 得到任何回应,木栩无奈,只能转移了话题:“你要在这里跪多久?” “跪到您消气为止。”他没好气地应道。他从回宫到现在,被太子责罚,一直跪在这里,已经跪了整整一晚加一大早了。 双腿都快失去知觉了。幸好他是习武之人,不然早就扛不住了。 “凌霄,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倒是想好好问你,我被朱有才绑去,你应该就跟在附近,为何你迟迟不肯出手?”木栩目光一利。 她一直以为凌霄纵然看不起她,也不至于故意害她。毕竟他将太子视作主人,那木栩至少也算作半个女主人吧?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凌霄面色平平:“我去追魔教的人了。” 他口中的魔教,就是说天地盟,木栩被朱有才灌药那会儿,他带人去追杀熊莽他们了?这也算说得过去,但是…… “结果呢?” “那些人阴险狡诈,后来又有绝顶高手相助,让他们给跑了。”凌霄一脸愤恨。他很少任务失败。 谁让他遇到的对手,很可能是木栩的神秘师父呢!也难怪师父救了她之后,一则不想见生人,二则赶着去救熊莽,所以匆匆离开了。 “再后来呢?”木栩想知道来龙去脉,尤其是她毒发之后…… 到底是不是凌霄第一个赶到?然后…… “没了。”凌霄捏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跟她再说一个字的姿态。 这什么臭脾气?木栩简直要气炸了! 好歹她也算是有夫之妇,还是太子的女人,他……事后……竟然这副桀骜不驯的态度! “那你就在这里跪到死吧!”木栩气呼呼地离开,嘭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虽然,这件事她才该负最大责任,说不定人家凌霄还是未经人事的纯情男孩,却被她给霸王硬上弓了…… 但是,凌霄的态度也实在叫人窝火! 跪死他算了! 过往行人都会好奇地张望,这个一直跪在木栩房门前的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下跪?要跪到什么时候? 而凌霄身为太子暗卫,原本从来不在人前露脸。如今他一旦暴露人前,也做不了暗卫了。他被贬为普通侍卫,但是仍然负责近身守卫林瀚琛身侧。 当然,回太子身边之前,必须要木栩点头。可是木栩哪里会轻易点头? 等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如果木栩和凌霄之间发生了什么,林瀚琛难道不会大怒,甚至斩杀二人吗?可是林瀚琛的态度,实在太奇怪,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并不介怀地照顾着木栩,甚至还让凌霄活得好好的。 木栩灵光一闪,突然打开了房门:“凌霄,昨晚殿下是不是出宫了?是不是他在茅屋里救了我?” 其实她就是想问,昨晚跟她翻来覆去睡在一起的人,是不是就是林瀚琛?只是,她实在不好意思问那么露骨! 凌霄目光一沉:“你的问题,该去问殿下。” “谢谢你!”木栩忽而笑得跟一朵花儿一样,犹如蝴蝶一样翩翩飞走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林瀚琛印证一下! “莫名其妙。喜怒无常。”凌霄脸色很黑,眸色有些挣扎…… 第61章、猜猜我是谁 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回林瀚琛。等待是煎熬的,而木栩的心情又激动又忐忑。 她仔细地回想了昨晚零星的记忆片段,那个和她一起翻云覆雨的人,很可能真的是林瀚琛! 他的舌,总是卷着她的舌,打着圈儿。 他习惯单手托着她的后腰,然后让两人更加亲密地接触在一起。 他喜欢不断地逗弄她,然后在她不设防的时候给她沉重的、甜蜜的突然袭击。 一切,都那么熟悉。 是他,一定是他! 木栩脚步有些虚浮,整个人飘飘欲仙。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庆幸感袭上心头,她甚至因为这个猜想而兴奋得颤抖。 她只想着跪谢上苍。老天爷实在待她不薄! 总算,在她翘首以盼、望眼欲穿的时候,林瀚琛带着人进了东宫的大门。而木栩就守在那里!守株待兔一样守在那里,就快化作了望夫石! 她宛如一个苦守出征归来丈夫的妻子,含着一眼热泪,如风一般冲向了他的怀抱:“殿下、御郎……栩儿想念你了,很想很想……” 这是第一次,她不顾大家的想法。语无伦次,诉尽衷肠。 林瀚琛眉头微蹙,这周围侍从无数,而且他身后还跟了三个客卿。这场面有些尴尬,三位客卿赶紧埋首,非礼勿视。其他侍卫、宫女、太监……更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见。 他抬手犹豫了一瞬,还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先下去休息,本宫还有些事要吩咐家臣。” 他的声音平静而冷淡,听不出喜怒。 “嗯,殿下,栩儿只问一句。是你,对吗?是你第一个找到我、救了我,对吗?” 林瀚琛自然秒懂她指的是那件事,他面色有些微臊:“哦,是小王叔最先找到你!” “什么?”木栩全身一僵,他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将她的心瞬间封冻了。短短一瞬,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是林昊轩!是林昊轩最先去了茅屋,然后…… 她缩了缩,脱离了林瀚琛的怀抱,整个像霜打茄子,虚软地后退:“是他,原来是他……” 她理智尚存的时候,的确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那就是林昊轩身上的味道,酒香、茶香、淡淡的花香……他就是那样一个极度讲究、附庸风雅的男人。 也是,林昊轩与木栩一起被迷晕,天地盟不会多此一举,所以不会对林昊轩出手,甚至熊莽原本就留着他,想让他出面救木栩。而林昊轩最先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急忙寻找,因而他才是最先找到木栩的人。 难怪她疯子一样扑过去的时候,他好脾气地一声不吭。 难怪她失去理智地沉迷于起伏,他那么温柔又熟稔。他原本就是流连戏蝶的个中高手,自然有本事取悦女人! 木栩转身,恍若一瞬间失去灵魂、被抽光骨血的木偶,失魂落地跑开了。一切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想象得太美好了。 林瀚琛责罚凌霄,是因为凌霄没能保护好她。他亲自照料她,是顾念往日最后一丝情分。他没有将她赶尽杀绝,或许是…… 他会将她赐给林昊轩吗? 木栩原本以为早已经泪尽了,却没想到眼泪仍然滚滚如珠。她稀里糊涂地走着,从偏门出了东宫。 走得累了,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蹲着,掩面而泣:“呜呜呜……” 这里是冷宫,不会有人来打扰,她可以安安静静地思考一下后路了。 她已经失去争宠的资格了,以后难道真的要眼巴巴地看着景淑贞将岳小琬送上太子妃位吗? 她甚至连参政的路都可能断了,她的存在对于林瀚琛无疑是一种羞辱,时刻地提醒着他,他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糟践了! 木栩靠着一根掉漆的柱子,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任由泪水干了又流、流了又风干……她的命运难道只能是跟着林昊轩或者孤独终老吗? 林昊轩这人相交不深,单是他花心这一点,就让木栩退避三舍。加上他和林瀚琛是叔侄关系,她怎么能有朝一日变成他的婶婶?而且木清清一心倾慕林昊轩,如果心爱的男人成了表姐的伴侣,她估计这辈子心里都不会好受…… 而且林昊轩未必会接纳木栩。他虽然以前表示过好感,但是对于一个惯于玩暧昧、始乱终弃的男人来说,很可能只是戏言。 罢了,原本不该有依靠男人的心思。女人当自强,以后她好好经营手中三十二家铺子,逐渐发展壮大,或许也能成为一方女富豪! 天下那么大,或许四处走走、长长见识,才是她该走的路。何必困于内宅、陷于朝堂呢? 木栩抹了抹眼泪,有些苍白地笑了:“没关系的,木栩,这世上没有绝路。”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一定可以找到前行的路。 “嘻嘻!木姐姐,猜猜我是谁?” 一双手忽然蒙上了木栩的双眼。来人的声音带着好听的成熟男人磁性气息,却又是满满的童稚腔调,他还故意装得粗声粗气想要隐藏本来的音色。 他的身子是大人,心智是孩童。 木栩微微勾唇:“三皇子。” 他就是当今皇后的独子,三皇子林钦然。一个可怜的傻子。 不过,傻人有傻福,他总是笑得阳光灿烂。他从柱子后面跳出来,毫不介意满地灰尘,紧挨着木栩坐了下来:“哇,你好厉害。你怎么猜出来是我的?” “当然是你的声音,还有你身上的味道。” “呼呼!”林钦然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没有味道呀!” 他是久而不闻其嗅。他这个病,皇后自然没少下功夫,几乎各种方法和草药都用过来了,可惜就是不见效。 有人说,这是皇后的报应。她当年逼死了先皇后,也就是林瀚琛的生母,当晚,三皇子林钦然就生了大病,从此一代天才变为了废人。 “你又被‘猫’抓了,还是被‘狗’要了?”木栩有些怜悯地抓过林钦然的手,他手背上有几丝血痕。 说不定身上也有伤。 “呼,呼!”她温柔地吹了吹,用手绢清理了些许灰尘,将他的手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等你回宫后,记得找人擦点药。” 林钦然自从变成傻子,碍于皇后的颜面,宫人们表面极其恭敬,背地里难免会轻慢。而且二皇子林卓傲跟谁都不对付,尤其是喜欢捉弄林钦然。 木栩以前撞见了好几次林卓傲欺负林钦然,她忍不住暗中相助。所以,林钦然对木栩是很亲近、很感激,也很熟悉、很信任的。 “呵呵,这点小伤不要紧的。倒是木姐姐……”林钦然一双晶亮的大眼里是真诚的担忧,他忽然伸手,擦了擦木栩的眼角,“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哭了?” 木栩怔了怔。如果是别的男人,此刻一定显得有些轻浮,但是林钦然这个拭泪的动作却无比自然,他的内心也是很纯粹的。 只是木栩还是有一瞬的别扭,毕竟男女有别,而林钦然长相上他可是一个大美男,俊美得让人见之忘俗。 林钦然忽然板正了脸色:“木姐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去帮你揍他!” 第62章、拉钩 林钦然是真正的孩子心性,他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甩掉无数宫人尾巴,然后自己到皇宫各处探险。在任何地方碰到他,似乎都是合理的。 不过,那些欺负他的人,就专门逮着他放单的时候,在隐蔽的角落里收拾他。往常,都是他被别人打得很惨,然后一个劲儿认怂。 而这样一个熊孩子,竟然扬言要帮木栩出气!又好气又好笑。 木栩有点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她笑了笑:“三皇子,我没事啦!我只是心情不好,就随便找个地方冷静一会儿、流点眼泪发泄一下。我现在心情好多了,已经没事了。” 这里是冷宫,平时根本没人会来,有人不明不白死在这里,说不定都要隔日甚至隔几日才会被发现。够偏僻。 木栩龟缩在这里不会被人打扰,也不会被人看到她的脆弱。不过,却被林钦然给撞上了。 而他对木栩的解释,半信半疑:“真的吗?” “千真万确。” “那你笑一个?” “嘿嘿……”木栩勉强笑笑。内心酸涩,笑容又怎会明媚呢? 林钦然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满意:“走,本皇子带你去个地方,保准儿你脸上阴天变晴天。” 变脸和变天,还真是奇妙的比喻。谁说他不是天才来着? “好啊!”木栩释然一笑。任由林钦然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在冷宫里窜来窜去。 他还真是熟门熟路,竟然一路带着木栩钻进了一个荒僻破败的房间,准确无误地打开了一个木板床。 下面别有洞天,赫然凿了一个地窖——年代已经很久远的地窖。 林钦然牵着木栩,用大手掌将她的小手裹着:“木姐姐,你当心台阶。” “嗯。”其实木栩是习武之人,很是敏锐,夜路尚且不怕,更别说还有一点光线照着,能看出大概轮廓。 “嘻嘻,我第一次发现这里,直接从上面咕噜咕噜滚了下来。”林钦然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顽皮。 他虽然摔得很狼狈,但是发了这个秘密基地,也值得了。 到了地窖里,林钦然才松开了木栩:“木姐姐,你闭上眼睛!我给你一个惊喜!” 木栩依然,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林钦然弄出了窸窸窣窣、乒乒乓乓的动静,不一会儿,颇为得意地说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木栩睁眼,就看到一个巨大盒子躺在最中间,里面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将四周照出了莹白的光泽。世间恐怕都难以找到比这更大的夜明珠了,价值连城。 周围还有很多小盒子,盒子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夜光石。黑暗的地窖,被这些石头散发出的微光照耀着,显得莹莹如玉。 很震撼的场面。木栩倏然一笑:“好美。” “姐姐喜欢就好!我可是找了很多年,找遍了皇宫,才找到了这么多夜光石。”他是个固执的痴人。他有足够耐心,要是将同样的精力用在其他事情上…… 木栩不由得惋惜。假如林钦然没有生那场大病,以幼年天才的资质长大成人,恐怕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敢与他争锋。他将是林瀚琛最大的劲敌,甚至可能掩盖住林瀚琛的光芒! 先皇后和三皇子之间还有另一个版本的传说。先皇后忌惮三皇子的存在,怕三皇子以后会威胁她亲生儿子大皇子林瀚琛的太子之位,而故意谋害三皇子,才让他神智失常。也因此先皇后遭到皇上厌弃,才自绝于世。皇上为了安抚悲痛欲绝的三皇子生母德妃,立了她为皇后,也就是当今皇后。 看着眼前笑得一脸天真的林钦然,木栩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或许,这个版本的传闻才更加接近真相。 “姐姐,回神啦!”林钦然的手在木栩眼前晃了晃,“我把最宝贝的东西都给姐姐看了,姐姐的心情好了吗?” 这是林钦然的秘密,他努力多年的成果。而他愿意将一切分享给她,不知道是心不设防,还是对她渐渐放下了心妨。 “嗯,心情好极了。多谢三皇子。”木栩重重地点头,抿着微笑善意道,“以后有机会,我也带你去宫外,看看我去过的好地方!” 皇宫就是一座巨大的黄金囚牢,诸如皇后之流,一生困于其中,基本没有机会去宫外。而被皇后养在温室里的林钦然,自然更没机会去外面看看了。 比之于林瀚琛权位在手、公事在身,林卓傲自由散漫、四处游玩……林钦然真是可怜得很,他玩耍的空间也不过一座小小的宫廷,像一只井底之蛙。 这样的林钦然一听“宫外”就眸光水亮,欢喜之色溢于言表:“来,拉钩!” “嗯,拉钩。”木栩伸出小指。两个人的小指相扣、拇指相盖,这是孩子之间幼稚的承诺仪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他一脸认真地念叨着,犹如宣誓。 “你放心,我木栩一向言而有信。” “哦,太好咯!我以后能出宫咯!”他开心地蹦起来,撑开双臂,大鹏展翅般飞来飞去。 他一直被灌输着绝对不能出宫的思想,此时就像是向往天空的鸟。 木栩的笑意温柔了不少,其实像他这样简单地活着,像他这么容易满足,可真好。傻人有傻福。 “对了,三皇子,你这个夜明珠很贵重,随便放在这里,不怕有人偷盗吗?”木栩靠近大箱子前,打量着比灯笼更璀璨的夜明珠,很是欣赏。 对于宝贝,她向来移不开眼。特别喜欢的东西,取之有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也不会生出非分之想。 这样一颗夜明珠要是问世,说不定会引起各国争抢。没想到在这里明珠蒙尘,不知道多少年了。 林钦然不以为意,也跟着凑到了大箱子面前:“唔,我到这里时,这个珠子就在这里了。反正也不是我的东西,要是被人拿走就拿走了呗!” 视珠宝如粪土,也只有他这样在金山银海里长大的人,才这么洒脱。 他兴趣缺缺地移开眼,转而东摸摸、西看看,把玩着他四处收集的那些夜光石:“但是这些石头是我的宝贝,谁要是敢偷走,本皇子一定打断他的手!” 对他而言,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至于别人的,就算再好也不感兴趣。 “那你就将你这些宝贝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呗!”木栩要是得到这样一个宝贝,一定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冷宫这边虽然偏僻、荒废,连宫人都不会过来打理,但是偶尔也会有人机缘巧合来这里,密谋、作奸犯科……万一刚好到了这里,这夜明珠恐怕就不翼而飞了。 林钦然撇撇嘴:“可是,我觉得这里就很安全呀!我每次来都会数一数,嘻嘻,一颗石头都没少。这个大珠子也一直在这里。”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了床板被掀开的声音。 嘎吱—— 然后是脚步声。 噗——噗—— 有人来了! 万一见财起意,杀人灭口怎么办?木栩顿生警觉,拉着林钦然朝着凹地躲去,与此同时,她手中防身的匕首也露出了一点锋芒。 第63章、没用的东西 一个穿着太监常服的人走了下来,他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直奔那颗夜明珠。果然来了盗贼!木栩还真是一个乌鸦嘴! 木栩眼睛微眯,她一手护着林钦然,一手紧了紧手中的匕首。 这个太监不懂武功,竟然没有发现角落里还站着两个人。他用黑布层层裹着夜明珠,遮盖了夜明珠的光华,再将夜明珠放在了篮子里。 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一把匕首搁在了他的脖子上:“呵呵……” 小太监吓得一抖,但是又怕摔坏夜明珠,抖抖索索地将夜明珠抱在了怀里:“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偷盗夜明珠,该当何罪?”木栩冷哼一声,威严十足。 “我,我没偷!这夜明珠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它被遗弃在这里,是无主之物,谁见到了都能捡!”小太监找回了理智和托辞,巧妙地偷换了概念。 但是他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你没看见这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人时常进出,在这里增添各种夜光石吗?这地方有主人,这夜明珠也有主人!” “这……”小太监见说不过,又怕就这样死于非命,“你……你到底是谁?不管你是谁,都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东西是贵人要用的,那位贵人就在外面等着,而你,根本开罪不起!” 贵人?这皇宫里尊贵的人多了去了,还真没有几个是木栩不敢得罪的!更何况,她是占理的一方,这夜明珠原本就是林钦然先发现的。 “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口中的贵人能不能保你狗命!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地方到底是谁的?”木栩冷冷一笑,拎着小太监转身,面朝着林钦然。 看到林钦然,小太监双腿一哆嗦。他不是怕林钦然,而是怕皇后娘娘!皇后的铁血手腕,宫中上下全都知晓一二,谁都不敢招惹。 小太监心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哭嚎着、嘶吼着大叫了起来:“救命啊!二皇子救命啊!” 竟然是林卓傲派他来的? “吵死了!没用的东西,叫你取个东西,难不成撞见鬼了?”林卓傲原本一身华服,不愿意踏入犄角旮旯里沾惹灰尘。 但是又对那夜明珠很是感兴趣,要是真有碗儿那么大,他将之献给父皇,一定能讨得龙心大悦。 然而,林卓傲下了石梯,就隐隐约约地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他眼睛里火光四溅,狠狠地瞪着木栩,又是她!每次坏事的人,总是她! “木栩,放开本皇子的人!” 木栩又不是被吓大的,被林卓傲厉声呵斥之后,她反倒是不温不火地笑了:“二皇子,这小太监偷三皇子东西,被抓了个正着。就这样放了,是助纣为虐,恐怕不妥。” “本皇子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教训,轮不到你插手。” “哦,那就请您带着您的人,赶紧回去。”木栩一把夺过夜明珠,一把推着小太监朝着林卓傲扑去! 林卓傲一个闪身,就躲开了。 小太监摔了个狗啃泥,却敢怒不敢言,爬起来躲到了一边。 林卓傲不退反进,朝着木栩走去:“木栩,识相的,就将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否则……” “否则怎样?”木栩颇为不屑。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威胁她呢?她可是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否则,你以为,你、你们能活着从这里出去?”林卓傲进林钦然当做空气,从头至尾只将木栩当做对手。 但是林钦然的命,却很能要挟木栩。 木栩就算武功诡谲,能自己侥幸逃脱,也不可能带着林钦然从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逃脱。林卓傲身后是他的四大近身侍卫,屋外面还有一群随从守着。 不管怎么对比,这一局都是林卓傲必胜无疑! “难道你要为了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谋害三皇子吗?”木栩挡在了林钦然身前。于情于理,她都必须保护林钦然,就算赴死也只能她先死,否则……她就会变成千古罪人。 而林钦然显然被吓到了,缩在木栩的后背,手拉着她的衣袖,像一头受惊的小麋鹿。只敢拿着懵懂的眼神,看着剑拔弩张的林卓傲和木栩。 “哈哈!”林卓傲得意极了,“木栩,杀害那个傻子的人,是你!而我只是杀了你替我三皇弟报仇罢了。” 他要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届时,死无对证,就算有人怀疑,也不敢轻易得罪林卓傲! 想法够毒辣无耻。但是宫里人多口杂,林卓傲应该不敢堂而皇之地谋害皇三子,否则他很快就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倒是木栩有些危险了。林卓傲杀了她,皇室并不会为了一个没有位分的太子侍妾跟皇子过不去,况且林卓傲还不知道会给她安上一个怎样的污名! 要想逃出生天,只能绝地反击了。 “你有本事杀了我再说吧!”木栩全身气质陡然一变,一股冷冽的气息席卷周身。她在酝酿一个必杀绝技! 她不会让林卓傲死,但是要将他牢牢地控制住。 就在她准备一个猛扑的时候,林钦然忽然抱住了她的胳膊,望向林卓傲:“二……二哥,你要夜明珠就拿去,我那些宝贝石头也可以全都送给你。” 连最珍惜的石头都拿出来了,林钦然还真是…… 可惜,林卓傲嗤之以鼻:“谁稀罕你那些臭石头。你将那颗夜明珠双手奉上,我就放过你们。” 如果是林钦然主动送给林卓傲,那情况自然就不同了。不偷不抢,拿到宝贝,再好不过。从这里出去之后,他是东说有理、西说有理。 “好,二哥,我这就给你!”林钦然一把拿过木栩手里的夜明珠,就像是扔臭鸡蛋一样,随手就朝着林卓傲抛去! 这动作简直是暴殄天物。 林卓傲急忙、小心地接住了夜明珠,揭开黑布一看,莹莹光泽惊艳了他:“果然是夜明珠,而且竟然这么大!” 大到连见惯了宝贝的林卓傲,都有些震惊了。他轻抚着夜明珠,犹如逗弄最宠爱的姬妾,爱不释手。 “二皇子,您能信守承诺,放我们离开了吗?”木栩仍然母鸡护犊一样,挡着林钦然。 在她的提醒下,林卓傲恍然醒神,他面色一变,呵呵一笑:“承诺?本皇子不记得承诺过什么!” “二哥,你说话不算数!”林钦然气呼呼地指着林卓傲,奶声奶气地质疑。孩子气的愤怒,毫无……威慑力啊! 其实木栩早就知道林卓傲是个言而无信、恬不知耻的卑鄙小人。只是刚刚林钦然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她来不及阻止。 “你到底想怎样?” “木栩,你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你们。”林卓傲超着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要是出生市井,绝对是个街头混混! “做梦!”木栩秉承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原则。当然,如果是让她跪太后、皇上……跪林瀚琛……她是能屈膝的。 但是林卓傲,根本不配! “那你们今天,休想从这里出去!”林卓傲抬手一挥,“来人,把木栩抓起来!” “二哥,你做什么?”林钦然忽然生出了勇气,一个反身就挡在了木栩面前,“你不能抓木姐姐,大哥会生气的!” 连林钦然都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想收拾木栩,那也要掂量一下林瀚琛是否会报复! 可是,提到林瀚琛,林卓傲就更加气愤了:“老子今天就要抓,又如何?” 四个侍卫朝着木栩走去,将她和林钦然团团围住了。 木栩扬手,一个金牌在她手心里,散发着尊贵而威严的光泽:“我有太子令牌在此,谁敢乱动?” 侍卫们一顿,不敢前进。 “别理她,抓起来!”林卓傲这个二世祖,岂会被小小的金牌就吓到?反正这里左右没有外人,他就算弄死木栩,也没人知道。 至于林钦然是个傻子,傻子的话又当不了证词! 第64章、献给你 “三皇子,你躲到一边去。” “可是……” “乖,听话。”木栩换了语调,像一个哄小孩的母亲。 “好吧……”林钦然还真的乖乖地退到了一边。四个侍卫目标不是他,也不敢拦着他。他躲到了之前那个凹地里,一脸紧张、担忧。 虽然他知道木栩很能打,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来吧,你们一起上!”木栩正好心情糟糕得很,正好拿这四个侍卫练练手! 她闪身如鬼魅,只是几个旋身、几次挥舞之后,就跳开了老远。而这四个侍卫,全都一愣,犹如被定身。 “木栩,你不是嚎得挺厉害吗?现在知道逃跑了?”林卓傲蹙眉,他不耐烦地指挥道,“你们四个别愣着,赶紧把她给我抓住!” 四个侍卫面面相觑,脚步不敢挪动一步。领头那个侍卫,转身跪下:“殿下恕罪,我等不是她的对手。” 另外三个侍卫也跟着跪下。 四人齐齐捂着脖子,他们四个的脖子上都有一道血痕,并不深。如果再深一点,他们的咽喉都会被割破。 木栩只是教训他们,没有要他们的命。而她在四人眼前游走,用这么快的速度,还能把握好这样的力度,可见她的武功修为远远在他们之上。 不需要木栩扬言,如果他们敢再次冒进,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没用!”林卓傲踹了那个首领一脚。 林钦然却双眼放光,开心极了:“木姐姐好棒!” 这话深深地刺激了林卓傲,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他堂堂二皇子精挑细选的近身侍卫,就这样被人打败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卓傲决定亲自上阵:“木栩,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他倒不是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而是木栩要是敢伤他,哼,林瀚琛也保不住她了!刺杀皇子,这可是杀头大罪! “二皇子,我劝你不要冲动。一则你手里夜明珠易碎、经不起折腾,二则我忘了告诉你……那夜明珠有些古怪。” “你巧舌如簧,我才不会信你。”林卓傲一手拿着夜明珠,一手拔出佩剑,狠狠地朝着木栩刺去。 他原本就学艺不精,文不成武不就。这点招数在木栩面前,根本不够显摆! 木栩动若脱兔,脚下步伐诡异,谁也看不懂她的路数,而她却总能避开林卓傲的胡乱挥刺。她游刃有余,随口说道:“我此前见到夜明珠,就发现那个装夜明珠的箱子被虫蛀了。那可不是一般的虫子,而是一种毒虫!” 虫卵和幼小的虫子,沾了一些在夜明珠上。林卓傲把玩了那么久,毒虫多半已经钻入了他的肌肤了。 距离毒发也不远了。 “谁会信你的鬼话?”林卓傲自然不肯放掉夜明珠。他挥剑都挥得手脚发虚了,木栩还像一只百灵鸟一样飞来飞去。 真气人! “嘿嘿,你信不信不要紧。我还是要好心提醒你一句,难道你没有觉得手痒?” “你……”林卓傲忽然一顿。不提还好,被木栩一提,他真觉得握着夜明珠的左手有些痒。 “这只是一个开始,然后是整个手臂、全身……被这种毒虫寄生,每时每刻都会痛痒难忍。而且,时间久了,毒虫会钻入五脏六腑,到时候神仙难救!”木栩继续危言耸听道,“对了,你越是运功,毒虫就会越快钻入四肢百骸。所以,奉劝您还是尽快收手,找个善毒的太医瞧瞧!” “你……你……”林卓傲犹豫地看了几眼手里的夜明珠,最后转身,几步走到那个吓傻的小太监身边,将夜明珠送到他怀里,“你给本皇子拿好了。要是夜明珠摔了,你、你家里的人都不用活了!” 反正这个小太监早就碰过夜明珠了。林卓傲倒是没有牵连无辜的人。 可是小太监吓得颤抖,将这个烫手山芋抱在手里,却又不敢丢弃,欲哭无泪:“二皇子殿下,求求您看在奴才忠心耿耿的份上,一并为奴才解毒,奴才不想死啊!奴才已经全身……全身痒得厉害了!” 被这个小太监一说,林卓傲对中毒之事更加深信不疑,哪里还顾得上找木栩的麻烦? 他如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走,赶紧走!快去传御医!” 小太监和四个侍卫也跟着跑了。 没有了夜明珠,地窖的光线暗淡了几分。 林钦然朝着木栩走去,眨巴着眼睛:“姐姐,二哥真的中毒啦?” “嗯。”那是一种万摩国的蛊虫,木栩恰好认识。所以,虽然她也一样贪财如命,却没有去触碰、把玩那颗夜明珠。 “呼,幸好……”林钦然拍拍胸脯,一脸庆幸,“我对那个珠子没兴趣,一次都没摸过。但是用来照明还是不错的。” 他只喜欢石头。 他找了个小箱子,将他的夜光石全都装了起来:“姐姐,你说得对,我要把宝贝石头都带回去,免得有人来抢走了!哼!” 别人争破头皮的夜明珠,他不屑一顾。也是一种奇缘,这才救了他一条小命。 木栩不得不叹一句,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 地窖外面,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林卓傲急匆匆地往外跑,带着他呼啦啦一群人,像是赶着去投胎。不过,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却被人堵了去路。 正是林瀚琛! 林瀚琛的气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是他自己站在这座破落院子的门口,都叫一群人吓得瑟瑟发抖,一片倒地跪了一地。 “参见太子殿下!” 林卓傲也回过神来:“皇兄……” “木栩呢?” “他没事!”林卓傲咬牙切齿,却又不想多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更何况也不光彩。加上他中毒了,更不能耽误。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夺过小太监手里的夜明珠,匆匆扑向林瀚琛,“皇兄,这宝贝是三皇弟在密室里发现送给我的,我借花献佛、献给你!” 他一向打得一手烂牌。 既然中毒了,干脆大家一起中毒,拖着林瀚琛一起下马! “不必。”林瀚琛一个闪身,避开了林卓傲,并没有接那个夜明珠。奇珍异宝在他眼里,不过都是过眼烟云。 他向来追求的不是身外之物。 “额,既然皇兄这么客气,也就罢了。皇弟我还有急事,先告辞了!”林卓傲又舍不得毁了这颗夜明珠,只能忍痛抱着走了! 他的手下也风一般地抱头鼠窜。 他们在里面见鬼了不成? 木栩有没有危险? 林瀚琛蹙眉,朝着内室走去。还没进入,就看到木栩和林钦然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林钦然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箱子,很是宝贝的样子。 木栩见到林瀚琛,微微一怔,心里五味杂陈,也不忘最基本的礼节,颔首行礼:“殿下……” “大哥!”林钦然甜甜一笑,眸光璀璨。林卓傲经常欺负他,他自然不喜欢那个嚣张跋扈的二哥。但是林瀚琛一向不会招惹他,因此他也对这个大哥并不反感。 “嗯。”林瀚琛淡淡的应声,目光深邃地逡巡于二人之间。 第65章、你最近安分一点 木栩暂且不论…… 从始至终,林瀚琛都不可能不妨林钦然,甚至在他近身侍从里安排了心腹。 但是,宫人们从没发现林钦然有什么异常,他看着根本不像装傻,而是真傻。他却总有办法甩掉尾巴,一消失就很久…… 神秘过头了,不得不重视。 也许只是一种直觉,林瀚琛觉得林钦然绝对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单纯,甚至可能恰恰相反,他是一个非常睿智、深沉甚至暗中把握着大局的存在。这个对手,绝对不能忽视! 两位天之骄子彼此对视,一个充满了探究和警惕,一个又显得单纯而懵懂。气氛有点诡异啊! “殿下……”木栩打破了奇怪的氛围,言简意赅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她跟林卓傲一向不对付,明争暗斗很多年了。 “本宫知道了,小事而已。”林瀚琛说是小事,自然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将视线锁在木栩身上,随口问道,“那个毒,好解吗?” “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如果是万摩蛊毒师出手,迎刃而解;如果是金石国御医出马,恐怕很难对症下药。” 林卓傲那边也有不少能人异士,更何况他娘舅家的势力原本就很强悍。贵妃乃至她的娘家,在朝廷里举足轻重,连皇上都忌惮三分,也因此对贵妃、三皇子格外包容。 “嗯。”林瀚琛不再过问这茬事,他目光幽幽地朝着木栩伸出手,“回东宫。” 他竟然朝她伸出了手? 就像每次她闹别扭,站在宫墙上俯瞰民间繁华时,他也是这样伸出手,淡淡地说一句:“木栩,随本宫回去。” 然后,她瞬间感动得稀里糊涂,心里的不快全都冰消焕然,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回去。 可是这一次,她退缩了。 想到她身中合欢散,在茅草屋里失去神智,甚至和林昊轩……她对不起林瀚琛,她已经不洁,不配站在他身边,更不配与他执手相牵。 “木栩!”林瀚琛有些怒了,不耐烦地朝前几步,抓住了木栩的手腕。在她想要挣扎的时候,他忽而低声耳语道,“是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很想念本宫来着?” 她无措又感动,却也更加难堪了。她当时以为,她从始至终都是他的女人,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这叫她以后如何自处? “殿下……”木栩欲哭无泪,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林瀚琛拖拽着木栩就走了。 “木姐姐……”林钦然看着木栩不情不愿的模样,想要阻拦,可是又没有阻拦的本事。只能干着急。 林瀚琛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来人,护送三皇子回宫。” “是!”他带来的人,都守在外院。这时一个个进来,恭恭敬敬地向林钦然行礼,然后将他“送”回去了。 而林钦然也只能眼巴巴看着木栩被林瀚琛带走了。他眼里滑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但是转瞬又恢复了似懂非懂的稚嫩。 - 林瀚琛一路上都这样拽着木栩,过往宫人心下了然。木栩昔日是太子伴读,原本就与他形影不离,如今更是男装变女装、蓝颜变红颜,成了太子目前唯一且最宠爱的女人。 只是木栩却臊得慌,脸颊微红。 以前她一身男装,跟着林瀚琛到处走动,两人不会有什么亲密暧昧的举止,大家也只当他们是太子和小跟班。 如今她虽然也爱穿男装,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其实是个女人,加上林瀚琛这样连拖带拽的姿势,在旁人眼里就跟搂抱着她一般。这般大胆,这般不顾世俗眼光! “殿下,木栩可以自己走,这么多眼睛看着呢!”木栩挣了挣,却完全无法挣脱。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无妨。就这样。” 金石国位于南方,以浪漫多情著称,民风比北国开放。连皇上都有御花园宠幸宫女的风流韵事传开。 林瀚琛这番举动,一反常态,难免被一些老匹夫口诛笔伐,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也不过是一段年少潇洒的笑谈罢了。 “殿下……” “你难道还不满足?”林瀚琛忽然驻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啊!”木栩惊呆了,大脑一空,甚至忘了挣扎。 听闻昨晚就是他抱着她回来,还贴身照顾她。她又感动又歉疚,他毕竟旧伤未愈,万一因此旧伤复发,她怎么过意得去? 现在又抱她,而且是大白天,当着这么多人…… “殿下,仔细伤口。” “没事,都愈合了。”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对她这么好?还要毫无芥蒂地与她这么亲密?木栩完全是懵的,百思不得其解。 罢了,就当是最后一次享受他的绵绵情意。她脸色酡红,窝在他的臂弯里,眯着眼睛沉迷其中。眼眶不由得又湿润了。 ——林瀚琛,以后我该如何是好? 入了东宫,林瀚琛直接抱着她去了寝殿,将她放在锦被上。他眸中有淡淡的戏谑,叫她无地自容。 他的指腹轻抚着她的脸颊:“栩儿,你不是很想念本宫么?昨晚还没将你喂饱?” “嗯?” “还想大战三百回合?”他好笑地看着她,“早知如此,便不为你擦药,好让你痛得下不来地,才不敢这么嚣张。” “啊?” “你当众勾引本宫,本宫怎能不如你所愿?不过,本宫昨晚都快被你榨干了,还是需要休养休养的。你最近安分一点。” “殿下,您到底在说什么?”木栩就像是被他一把拉到了天上,躺在绵绵白云里。云里雾里,却软绵绵、情悠悠。 林瀚琛的意思,昨晚是他和她…… 她糯糯地开口:“殿下不是说,最先找到我的人是小王爷吗?” “的确是他第一个到!”林瀚琛抿着了一丝浅笑,紧接着说道,“不过,本宫随后就到了。” 木栩刚开始的确是扑进了林昊轩的怀抱,但是她推开他,转身朝着木桩撞去的时候,是撞入了林瀚琛的怀抱…… 再后来,也是林瀚琛以天为庐、以地为席,外面派了暗卫守着,然后,与她风雨同舟,划着爱情小船飘飘摇摇。 “殿下!”木栩喜极而泣,眼泪如珠,滚滚而下。 原来只是她自己误会了? 她胡乱地锤了锤她的胸膛,“殿下,您之前说话为何不说完?” “你只问谁第一个找到你!”也没问……是谁为你戒毒、为你“献身”吧?更何况当着那么多人,他没必要补充后面的剧情吧? “……”木栩哭笑不得,最终还是破涕为笑,“哼,真是被你吓惨了,还以为……” “以为什么?” “起初看见凌霄跪在我房门外,后来又得知第一个找我的人是小王爷……我先以为是凌霄,后以为是小王爷……” 林瀚琛脸色一沉:“总之就没想到是本宫?” 凌霄被罚,是因为他应该先救木栩,再追天地盟的人。 林昊轩虽然花心,但是却有底线,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殿下!”她羞恼又愧疚。是啊,他一向运筹帷幄、护短偏爱,怎么会在她身陷险境的时候却无动于衷呢? “木栩,你应该相信本宫。本宫说过不会让你有事,就绝对不会。”他忽然无比认真地盯着她,“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何以让手下之人信服?” “殿下,是栩儿错了。”木栩起身,乖顺地抱着他。满心都是满足。 “放心,一切都过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承恩侯,朱有才已经见了阎王。”林瀚琛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最近乖乖在东宫休息,天地盟的事情不要在插手了。” 昨晚,林瀚琛将木栩救回来,看着她安睡了,他就离开了。他熬了一宿,进行了是一场血洗。今早又差了东宫官,进行善后工作。 终于对付天地盟,不急于一时。 “嗯……”木栩这一瞬只想窝在他怀里,享受片刻安逸。虽然她知道暴风雨即将到来了。 第66章、我跟你没完 林瀚琛熬了一宿,的确困极了。他解了外袍,趴在床上,圈着木栩,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这样睡着了。 木栩乖巧地守着他,有些心疼他的疲倦。他是为了她,才连夜奔波,为她善后。名正言顺地收拾朱有才,顺藤摸瓜地揪出幕后之人,还要跟天地盟达成和约以及暗中查探天地盟的情况…… 朱有才死有余辜,顶着承恩侯的名号招摇撞骗,欺男霸女无数,害了很多人,造了很多孽。如果木栩不是运气好、事先有准备、又有太子撑腰……恐怕也只能落得个残花败柳、名誉扫地的下场,后半生可想而知会多么凄惨。林瀚琛寻了由头,灭了朱有才,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只是,不知道林瀚琛还查到了什么。那个想要欺辱木栩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而天地盟又是怎样的存在? 他不说,她也不追问。 关于幕后之人,其实木栩已经有了猜测。这是对方第二次请动天地盟了。 天地盟因为轻舞的事情,在王府露面,展现了其非凡的实力。毕竟能在王爷、二皇子的层层侍卫队里全都毫发无损地逃走,绝对不简单! 哼,林卓傲表面打着铲除魔教的旗号,暗中应该也探查了一些天地盟的事迹。他才比任何人都懂得怎么与天地盟怎么合作! 而木栩还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反算计了…… 第一次,她跟踪行踪诡异的林卓傲、好奇跟着参加诗会的岳小琬时,就陷入了一个连环局,连那个突然出现的父亲岳亚群都不安好心……这些人步步为营,对她的敌意已经很明显了。木栩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他们沆瀣一气,想要对付她,甚至置她于死地。 林卓傲心悦岳小琬,又求而不得,必然更加卖力。但凡岳小琬所求,又与他所谋相符,他自然心甘情愿出力。 想来林卓傲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第二次,木栩是无意间招惹了朱有才,却被有心人利用。当时,林卓傲就在王府,更是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尔后,天地盟下战书,木栩在玉归处被人迷晕带走……一切都是对手打的如意算盘。试想,承恩侯一向狂妄自大,有谁能让他屈从?除非那个人是一国皇子,地位比他尊贵得多,手中更有他不敢招惹的实力!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林卓傲!而他做这么多事情,是为了讨好岳小琬,更是为了打击林瀚琛,可谓一箭双雕。 原本只是木栩与景淑贞、岳小琬的战争,不过是内宅女眷斗争。可是林卓傲的屡次干涉,已经将宅斗与权斗给搅在一起,将林瀚琛也拖下水了! 木栩在暗中观察林卓傲,而林卓傲又何尝不是密切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呢?她跑出东宫、偶遇三皇子林钦然、入了地窖……林卓傲的人,是第一个赶到来!其实贪图夜明珠或许只是一个借口,他根本就是想趁机抹杀木栩! 只是他实在小看了木栩的武功修为,又不妨被蛊虫咬了。导致功亏一篑。 再者,林瀚琛就守在外面,他就算有什么后招,也不敢出动了。否则,就会授人以柄。 “林卓傲,我跟你没完!”木栩目露凶光。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逃出生天,林卓傲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越挫越勇。不知道他下一次会出什么损招,但是木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不认输! 必要的时候,木栩还要先下手为强,为自己报仇,为林瀚琛出气! “木栩,本宫已经说过了,这些事以后你不要插手。乖乖待在东宫,待在本宫身边。”林瀚琛忽然睁眼。 他睡眠浅,木栩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将他吵醒了。 “啊,殿下……”木栩有点错愕地遮住了他的双眼,“殿下好生休息,我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 “眯了一会儿,精神大好。”林瀚琛起身,披了外袍,“本宫还有事要处理。你切记安分,不要惹事,叫本宫分心。” “是!”木栩不满地撇撇嘴。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她好、想保护她,但是这种将她排除在外的感觉太难受了。 以前,不管什么大事小情,从政事到家务小事,他都是与她共享的。 自从她女装身份展露人前,他似乎就将她当做了一个臂弯里的小女人,一个普通的……侍妾。 “本宫看你是口是心非。”林瀚琛跟木栩相处多年,她犹如他的分身。她脚在鞋里动,他都知道。 她可怜兮兮摇了摇他的手臂:“殿下,人家不干涉天地盟的事就是了。但是殿下一向一言九鼎,您答应过的……扳倒二皇子,就许我女官之位。这一点不能变。” 林瀚琛已经有所察觉,木栩那个神秘师父与天地盟关系匪浅,而熊莽虽然是天地盟的人却暗中护着木栩……这样下去,木栩只会和天地盟越发纠缠不清。所以,他才让木栩不要干涉天地盟的事。 但是天地盟以外的事情,她还是可以插手的吧? “从你跟踪二皇子开始,惹出来的事情还少吗?这事以后再议!”林瀚琛蹙眉,不再理会她,阔步离开了,“本宫还有事要办。木栩,不要随意走出东宫。” 在他的势力范围内,才能保证她安然无恙。一旦出了东宫,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他难免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而木栩却一脸不高兴,这跟软禁她有什么差别?斩断双翅、困于囚牢、拴上锁链,她还是木栩吗? 这不是木栩想要的,看来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了。她想要跟他并肩作战,她想要为他分摊俗事。 昔年,如果是遇到刺客之流,林瀚琛与木栩是可以背对背战斗的情义。若非全身心地信任,谁会将身家性命交给彼此呢? 可是如今,却有一种逐渐离心离德、背道而驰的危机感。林瀚琛到底是在故意撇开她,还是另有苦衷? 耳鬓厮磨的时候,他柔情款款。 提到政事,他又冷若冰霜。 这种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滋味,实在太煎熬了。 “殿下啊殿下,我要是一事无成,我就不是木栩!”木栩更加坚定了信念,她的女官之位,一定要拿到! 连女官都做不到,她还有什么资格博取将来的共掌山河呢? 没有机会就寻找机会,扳倒林卓傲,于公于私都势在必行。而木栩深知,有一个机会近在眼前。 因为林卓傲所中的蛊毒,根本不是宫廷御医所能解决的。而他们自然不屑去千里之外、崇山峻岭、与世隔绝的万摩国,那里俗称女蛮子的老巢。那么只剩下另外一个去处,南方有个民间神医——玄机大师。 这趟南下之行,怎能少了木栩? 多次算计她,也该付出代价了。 第67章、我明白了 木栩花了不少功夫,安插在林卓傲身边的眼线终于起了作用。她时刻注意着他宫里的动静,总算叫她给逮到机会了。 这是她出宫的机会,也是她很可能扳倒林卓傲的机会! 她兴冲冲地到了太子书房,想要跟林瀚琛汇报一下去向。然而,她刚刚到了门口,小允子就面色有些尴尬地行礼:“那个,木大人……” “嗯?”木栩瞬间领悟,“里面有人?” “是。” “是东宫官还是外臣?”如果是东宫官,全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避讳木栩吧?如果是外臣,木栩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份,倒是的确应该回避一下,以免落人口舌,叫人以为林瀚琛被美色迷惑而木栩有女眷干政的嫌疑。 她可以等。 然而,小允子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殿下与岳小姐在里面,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既然是任何人不得打扰,那自然也包括木栩。所以,一向不需要通报就能往里面闯的木栩,才被拦住了。 “哦,我明白了……”木栩面色戚戚,心里一沉。 林瀚琛对于岳小琬,并没有放弃。他或许会欣赏她的才情,未必是心悦她这个人,但是他一定会重视她所代表的将军府势力。他原本因为生母先皇后陨落、娘族连消带打,在外戚支持上稍逊一筹,唯有拿下将军府才能扳回一局。 林卓傲比林瀚琛更早出手,他对岳小琬穷追不舍,闹得宫内宫外人尽皆知,而岳小琬也因此名噪一时。但是,从一开始,或许就是他的谏臣所出主意。毕竟林卓傲如果与将军府联姻,那就是强强联手,如虎添翼。 要说真心,林卓傲对岳小琬也未必是真心。不然,他不会一边对她死缠烂打,另一边又到处沾花惹草、网罗美人儿了。死性不改的男人,说不定得到岳小琬之后,反而不珍惜。 岳小琬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如何取舍。 她能将林卓傲控制得死死的,想要风光大嫁、荣宠一生不是问题。甚至如果有了将军府的鼎力支持,扳倒太子,扶持林卓傲上位,未必是难事。但是能轻易得手的男人,她又如何看得上呢? 林瀚琛对她不冷不热,反倒叫她欲罢不能。更何况林瀚琛不管是容貌气质、才智能力乃至品行作风,都比林卓傲好了无数倍。一个多年来身边仅有一个女人的男人,必定是专心痴情的男人。如果能得到这样的男人倾慕,后半生必定绝宠独爱,这才是岳小琬想要的! 木栩思及此,慢悠悠地离开了。当然,她不是真的失魂落魄地离开,而是再次悄悄地潜入了书房里。 她选择潜伏的时候,一向都像一只猫儿一样,安静又神秘。在人不易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躲在了一个最适合听墙角的地方。 彼时,林瀚琛与岳小琬正在画画作诗。 她一笔,他一笔。 她填词半阙,他又添上几句。 他们看起来是一对金童玉女,再也容不下第三人的插足。他们的眼里似乎也只有彼此,他目露欣赏、面色温和,而她眼含眷恋、一脸娇羞。 “这画有你一半功劳,便赠予你了。”林瀚琛甚至握起了她的手,拿过他的私人印章,盖在了落款上。 他姓林名瀚琛,单字御。而他的私人印章,便是林御。只有在至亲好友之流的往来中,他才会动用这个印章。 他是木栩的御郎,如今却是别人眼中的有情郎。 画面太美,木栩简直不敢看。刺目,惊心。想要拼命说服自己,他只是逢场作戏,可是他入戏太深,又何尝不是本色出演呢? 他是太子,是一个男人……在这样这个男尊女卑、男人三妻四妾的家国里,凭什么要求他从一而终、痴心绝对呢? 可是,木栩不甘心。她宁愿彻底不要,也不愿意与人共享。她自小听着娘亲讲述着关于万摩国的风土人情,耳濡目染,颇为向往。 万摩国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国,那里历代都是女王统治,女尊而男不卑。男女之间没有婚姻,没有父母之命。只要互相看对眼了,便成了一对情侣,每晚相约女方阁楼;要是有一方移情别恋了,也就爽快地一拍两散,双双另结新欢、各不相干。 很多万摩男女一生都不止一个伴侣。但是他们在有一个伴侣的时候,也不会脚踏两只船。真正郎情妾意、自由自在的国度。 而木栩的外祖母,正是万摩人。不过她后来却嫁给了金石国人的外祖父,生下了母亲孟菲。 假如木栩生在万摩,长在万摩,或许到了如今就不用纠结这些感情之事了。只需要问林瀚琛一句:“阿注,如果你喜欢她,我们就分手吧!” 即便林瀚琛不愿意分开,她也可以每天紧闭房门,拒绝他的求欢。当然,万摩国一向不会有死皮赖脸的男女。 可是,木栩偏偏身处金石国,而她的另一半是……不惜政治联姻也要拉拢助力的太子殿下!这样的他,真的值得她继续守下去吗? 她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 她曾经说过:“殿下对木栩大恩,木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但凡殿下需要,木栩随传随到。而殿下哪日不需要了,木栩也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眼下来看,或许是到了他不再需要她的那一天了。 即便木栩斗败了岳小琬,也会有其他贵女千金成为太子妃、侧妃、良娣……而东宫之中莺莺燕燕,越来越热闹。想想后宫那些妃嫔明争暗斗、争风吃醋,从一个单纯美好的女子变成一个口蜜腹剑的蛇蝎女人,最后一个个凋零,又有新人一朵朵绽放,前仆后继。而木栩总有一天,也会前浪死在沙滩上。 那是木栩最不愿意过的生活。 她转身,悄然离开了。林瀚琛与岳小琬如何亲密、如何相处,她不愿意再看下去了。躲在暗处窥视他们的甜蜜,她无疑是在自取其辱,何必呢? 以为可以不在乎,泪水还是模糊了双眼。原本以为可以自欺欺人,身体却那么老实。心在痛,骗不了自己;泪在流,骗不了别人。 木栩抬眸望天,想将眼泪憋回去。她呢喃自语:“不想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却每次你朝我伸出手,我都好了伤疤忘了疼,飞蛾扑火一样地扑向你……” 原本决定毫不动摇地前进的心,再次迷茫了。如果要前进,不管是岳小琬还是未来的谁,她都必须一一打败、一一剪除,成为他的唯一、他的独宠。可是这条路,如果是她在孤军奋战,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后退,她就该忘掉过去的一切,情义与恩怨,甚至是理想和包袱。然后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不问俗事,安度余生。 “阿珝姐姐……” 一道熟悉而让木栩心里猛抽的声音响起。木栩蹙眉,转眸看着她。她不去招惹她,她反倒是主动找上门了吗? 第68章、求姐姐成全 岳小琬不像那些珠玉累赘的贵女一样庸俗,也不像那些素面朝天的女人那样淡而无味。她打扮得体,符合她的身份,高贵不失典雅。 她就这样姿态婀娜地朝着木栩走来,未语先笑,风度极好:“听闻姐姐去了书房,为何不差人通报呢?如果殿下知道是姐姐来了,必然会唤姐姐进去。” 这个女人如同后宫那些千锤百炼的女人一样,即便昨天还互揭伤疤、斗得头破血流,今天也可以装作没事人一样虚与委蛇。她是一个适合后宫生存的女人。 可惜,她的对手是木栩,就生不逢时了。木栩回之一笑:“无妨,不想打扰殿下与岳小姐相处。毕竟殿下公事繁忙,难得得闲,而岳小姐身居宫外,入宫又多有不便。你不用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快去多陪陪殿下吧!” 岳小琬需要太子传召,才能入宫。而木栩就不同了,她可以跟林瀚琛朝夕相对。 岳小琬心里发酸,面上却笑得更甜了:“姐姐,妹妹是怕你误会。我与殿下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做什么逾越规矩之事,还请姐姐不要多心。” 这是生怕木栩不误会吧? “放心,我心眼儿大着呢!但凡殿下需要,但凡殿下所求,我都会竭尽全力去成全。”木栩大度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岳小姐也要多学着点儿,毕竟以后姐妹多了,都要互相担待的。心眼小的人,怕是得气得郁郁而终。” “你……”岳小琬一时语塞,又强颜欢笑道,“可正宫只有一个,纵有千花万朵,也要低头行礼。” “那就祝愿岳小琬能早登正宫之位,而且还能一辈子坐稳那个众人觊觎的位置。” “不牢姐姐操心。” “要是无事,我先告退了。”木栩假笑道。 “等等!” “有事?”木栩挑眉。 岳小琬忽然跪了下来:“姐姐,我与殿下互相心悦,求姐姐成全!” 她这态度大转弯,唱的哪一出? 木栩有些疑惑地说道:“你这话该去对殿下说。如果殿下将我赶走,我绝不会多待片刻;如果殿下留着我,我也不敢擅自做主。” “其实,妹妹知道殿下心里永远都有姐姐的一席之地。妹妹今日只求姐姐能高抬贵手,不要故意阻挠我与殿下相守。” “嘿嘿,你真是想多了。但凡对殿下有利,我都不会阻拦,相反,我会极力促成。岳小姐带着将军府当嫁妆,东宫上下无不欢喜。”木栩又在诛心了。她在明示岳小琬,岳小琬只不过是靠着将军府的名头才能攀上太子,而不是她本人的魅力。 要是将军府一招破败,她什么都不是! “有姐姐这句话,妹妹就安心多了。”岳小琬勉强笑笑。木栩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又如何呢?至少她有依仗,不仅是将军府,还有外祖父所掌管的景家! 但是木栩什么都没有!根本不配跟她斗! 只是想想,平时陪着林瀚琛的那个女人就是木栩——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是毒杀了刚出世弟弟的毒妇,是被将军府除名的杂草! 岳小琬凭什么甘心?她一定要将木栩除掉,一定要将她比下去! “岳小姐别跪着了,旁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木栩跟岳小琬几次见面、几次交锋,心下也对她的做派有了些了解。 岳小琬擅长表面示弱,舍得屈膝下跪。可是到了背地里,那心机深沉似海,招招算计都在要人性命。 木栩心知,很多事情都跟她脱不了干系。只是还没到质问、摊牌的时刻。 “长姐如母,妹妹跪一跪、求一求姐姐,也是天经地义。”岳小琬不仅不起来,反而规规矩矩地朝着木栩三叩首。 木栩蹙眉,没搭理她。 然而,就在岳小琬叩拜完了之后,她却被人一把扶了起来。来人不是被人,正是林瀚琛! 林瀚琛二话不说,目光锐利地批评木栩:“木栩,你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岳小姐是本宫请来的贵客。” 木栩懵了,她哪里没有分寸了?她站在那里没招谁、没惹谁,是岳小琬非要过来。两人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岳小琬莫名其妙就跪下了。 说到底,关木栩什么事? 难道要木栩也跪在岳小琬面前,甚至匍匐得更低,才算是尊敬吗? “殿下每次都不问前因后果、不分青红皂白,木栩无话可说。”木栩面色沉沉,语带讥讽。 如果是淑妃在这里,一眼就能看透是非对错。林瀚琛不傻,却故意偏信岳小琬,这分明就是在打木栩的脸! 捧高踩低,以此宽慰岳小琬。 “不论如何,岳小姐都是贵客,更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之尊。以后你见了她,该有的礼节不能废。”林瀚琛一脸严肃地对木栩强调道。 岳小琬低眸垂首,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的笑。林瀚琛将她视作即将迎娶的女人,自然见不得她低三下四。 “是。”木栩认栽,端端方方行了个大礼,“殿下,岳小姐,木栩拜别。不打扰二位雅兴。” 不是拜见,而是拜别。 说完,她还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又一次被他刺伤了,他总是一句话就能将她踹下地狱。细细回想起来,她和他之间的温情不过是他索取、消遣,他只是眷恋她带给他身体上的满足,而他真正疼惜的那个人其实是岳小琬吧? 呵呵,真叫人心寒。 - 林瀚琛眉头紧蹙,却也没有计较木栩的无礼。 “殿下,姐姐性子倔,您别介怀。”岳小琬柔柔婉婉地劝说道。听着是宽慰,实则火上浇油。 “不用理她。”林瀚琛转眸,温和地看着岳小琬,“小琬,本宫带你四处转转。” 他亲自作陪,是何等荣宠?岳小琬抿着笑:“多谢殿下。” - 木栩听着背后二人的交谈,心境更是苍凉。 她原本一腔热情,想要跟林瀚琛谈一谈她对付林卓傲的计划,可是他连机会都没给她。堵得她心里发慌,却又咬牙不肯说了。 算了,事成之后,让他刮目相看好了。 只要能扳倒林卓傲,林瀚琛即便没有将军府,也不会显得被动。他就会有新的选择——到底是联姻获得将军府助力,还是依靠自身权衡政敌? 如果岳小琬成了非必要选择,而他还要选择立她为太子妃。那么不管是对林瀚琛还是对东宫,木栩就没有什么可留念的了。 这一次,是木栩要为自己、为林瀚琛创造一次选择的机会。 第69章、两不相欠 另一头,林瀚琛带着岳小琬才走了几步,就有东宫官前来拜见。而他以公务为由,差人送岳小琬回府了。 当夜,林瀚琛办好公事,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沉了。 他望着残月,嘴角微勾,吩咐身后的小允子:“传木大人去甘泉殿。” “是!”小允子偷偷抿着笑,小跑着离开了。今晚的寝宫,怕是有一场酣战了。 不过,林瀚琛泡在甘泉殿里,没等到木栩,却等来小允子拿着一封信,面色犹豫地走了进来:“殿下,奴才没找到木大人,在她房间桌上发现了这个。” 信封上写着:太子亲启。 林瀚琛接过,匆匆一瞥,蹙起了眉头:“果然安分不了啊!罢了。” 一切,果然不出所料。 木栩得知了林卓傲出宫的事儿,就留信一封,连夜出宫了。她尾随林卓傲,要做点什么,林瀚琛一猜就准。 林瀚琛起身,擦干了一身水渍,披了睡袍,出了门:“凌霄。” “卑职在。”凌霄没有穿着夜行衣,而是一身侍卫常服。他被迫“弃暗投明”了。 “暗中保护木栩,这次不要再让本宫失望了。” “是。”凌霄行礼退下了。其实,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也不希望木栩陷入危机。谁知道朱有才会下三滥到那个地步,竟然对她用那种药…… 望着凌霄离开的背影,林瀚琛目光显得更深邃了:“栩儿,去吧,去四季如春的南方看看。本宫到不了的地方,你就是耳目、手足。” 木栩对林瀚琛而言,就是一个贪玩的孩子,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而东宫对于木栩而言就是家,玩累的孩子总会回家,总会想家人。 所以木栩即便走了,林瀚琛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却没有过分干涉的意思。但是她的安全,他还是要挂心的。 更何况,他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做。而他也有意放行。只愿,她不要让他失望。 - 林卓傲喜欢摆谱,走到哪里都劳民伤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非富即贵。明明身染奇毒,为了小命奔波,却还挂着一副微服私访、体察明情的招牌。 木栩嗤之以鼻。但是这也方便她或前或后地跟着他们的队伍,一路南下。 出了京城,走了小半日。明明有驿馆,林卓傲却嫌弃驿馆环境差,后来一行人在沣县的最大客栈“君来客栈”打尖,吃喝休息。 他一副大爷的模样,自然是上了雅间,还找了个卖艺的女子抚琴助兴。这种小地方的庸脂俗粉,他根本看不上,不然……二皇子宫里又该多一个侍妾了。 侍从轮流吃饭,总有人守着他的门口。这保卫倒是做得滴水不漏。 而木栩就在对面一间小客栈。她靠着窗,观察着对面那行人:“这么招摇过市,也不怕被不长眼的土匪抢劫!” 她随便吃了几个小菜,准备结账走人。 掌柜的笑眯眯地看着男装打扮的木栩,说道:“这位小少爷,已经有人为您结账了。” 是谁慷慨解囊?木栩好奇问道:“那人是谁,掌柜的认识吗?” “我不认识,是个斯文的小厮打扮。想来他的主子,是您的朋友。” “好吧,谢谢。”木栩被人请客,并不觉得是好事。难道被林卓傲给发现了?那他也不可能请客吃饭,在她饭菜里下毒还差不多。 细细回想,她在沣县可没有什么熟人。即便巧遇哪位熟人,对方又为何不露面呢? 算了,想不通就暂时不想了。 木栩出了客栈,在附近闲逛。她喜欢小摊头卖的小玩意儿,无数次震惊于民间艺人的心灵手巧。 布老虎、不倒翁、泥人、糖人儿、惟妙惟肖的竹编制品……这些对于经常混迹宫外的木栩来说都不新鲜。但是她想到了困于深宫的三皇子林钦然,原本还答应他有机会带他出宫,可是她深知这样的机会非常渺茫。 但是,木栩可以一路走来,买些稀奇玩意儿,托人送回宫中,送给林钦然。这也算是变相地完成了对他的承诺。 看似闲逛,她的注意力仍然似有若无地落在了君来客栈。不过,以林卓傲那好逸恶劳的性格,多半要睡个午觉再启程了。 木栩打包了一堆小玩意儿,去驿馆差人带回皇城。其实找个镖局也行,但是木栩身上有着太子伴读的官牌,送东西去皇宫,走官道更加把稳。拿着朝廷俸禄的人,比三教九流,更加靠谱。 就在她写好了地点与人名,准备付账的时候,驿馆的小厮客气地笑道:“这位大人,已经有人替您付过了。” 这是谁这么好心? 而且是谁一路尾随她,而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危机感陡升!木栩故意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朗声道:“阁下不准备现身么?” “猜对了我是谁,我就现身,如何?”奇怪的腔道响起,显然对方故意变声了。 光是听声音,木栩还真拿不准是谁。但是这么无聊的人,她倒是想起了一个:“王爷?” “哎呀,哎呀!这都被你猜出来了?”林昊轩一个闪身,姿势潇洒、衣袂飘飘就落到了木栩身后。他武功一般,轻功却是卓绝。 木栩抿了一丝笑:“多谢王爷款待。” “不必客气,谁让咱们是同道中人呢?”他一语双开。 “王爷这是打哪儿来、到哪儿去?”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木栩眉梢微挑:“请恕木栩没工夫陪王爷打机锋。” “曾几何时,你可是热情似火,对我又亲又搂……”林昊轩面色委屈,颇为怅然,“这才短短几日不见,为何这般生分了?” 不提还好,提起来木栩就无地自容了。她当时身中合欢散,已经是第三次毒发了,神志不清,识人不明,哪里顾得上谁是谁。 即便来的不是林昊轩,她可能也会饿狼扑食! 她眉头紧蹙:“王爷,当时情非得已,还请见谅。” “可是你毁了本王的名声、本王的清白……这叫本王以后如何做人?”林昊轩拿腔捏调,活脱脱一个唱作俱佳的戏子! 虽然他很夸张,而且也不是真心找茬。但是这件事的确是木栩不对,人家堂堂王爷,被她饥不择食地啃咬一番又推开…… 估计都有心理阴影了。 木栩自知理亏,不予争辩:“王爷想让木栩如何赔偿?” “嘿嘿!早点有此觉悟就好了嘛!”林昊轩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露齿一笑,“本王恰巧有事,想去南方一趟,咱们同路。你好生照顾本王,就算是对本王的补偿,如何?” “南行之后,两不相欠?” “这是自然。” “好。”木栩爽快答应。林昊轩你就作吧,你越折腾老娘,老娘将来越是心安理得。 林昊轩很满意她的答复。两人一起回了君来客栈外的街道上,他拽着她进了一家成衣铺,挑了一件材质上好却式样简单的女装:“穿上。” “……” “以后,我就是少爷,你就是我的丫鬟。” “算你很。”木栩认命。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原本她跟着林卓傲早晚都会被发现,届时反而不好解释。 但是有了林昊轩作为幌子,就可以大摇大摆、有滋有味地边走边玩。 第70章、有本王在 林昊轩带着木栩,直接进了君来客栈。 这……是要和林卓傲正面相撞的节奏? 木栩秉承着安分丫鬟的原则,她落后林昊轩一步,微微低头,很是低调。演戏嘛,她也是各种高手。 不过,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林昊轩长得英俊潇洒,木栩又清秀可人。两人倒是一对璧人,引人想入非非。如果不是木栩实在显得太柔弱、太卑微,估计都以为他们是一对了。 林昊轩直接去了二楼的雅间,林卓傲所在的那一间。还未走进,就听到琴声犹如泉水叮咚响。 “王爷!”侍卫们一个个恭敬地行礼。 林昊轩摆摆手,示意他们出门在外、不用行这些虚礼。他直接推门而入,木栩自然就乖巧地跟着了。 林卓傲正躺在长榻上眯着眼睛,听着琴声假寐。很会享受。 “哟,小王叔回来了?”林卓傲闲闲地看了林昊轩一眼,懒洋洋地起来行了个礼,他抬眸之时,目光一下就被木栩吸引了。 他走到木栩面前,正想挑起木栩的下巴。这动作非常散漫、轻佻。 木栩却往林昊轩身后躲去,头埋得更低了:“二皇子请自重。” 林卓傲不悦地挑眉:“呵呵,木栩,你低头低到地底下,本皇子都认得你。你那股子嚣张劲儿去哪儿了,此时怎么像个见到猫儿的老鼠呢?” 木栩抬眸,直视林卓傲:“抱歉。木栩此时不是东宫的木栩,而是王爷的贴身丫鬟。丫鬟自然要有丫鬟的样子。” “伶牙俐齿的丫鬟,呵呵,没想到小王叔说要带去南方的新欢——就是你!”林卓傲一脸不屑,“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昨儿个跟着皇兄,今儿个又缠着王叔。” “木栩与太子、小王爷如何,是木栩的事。二皇子未免管得太宽了?” “哼!本皇子就是看着你碍眼,又如何?”林卓傲背过身去,又仰躺到了长榻上,“既然你是王叔带着的人,本皇子给王叔一个面子,留着你。不过,你以后出门必须蒙着面纱,不要让本皇子看到你张讨厌的嘴脸。” “是!”木栩口服心不服地应声。不与傻子争长短,不与疯子争东西,是她的一贯作风。不管林卓傲如何鄙薄她,她都会沉默应对,免得他更加得势不饶人。 “行了,既然见过二皇子了……小木栩,跟本王去隔间休息。”林昊轩手中折扇敲了敲木栩,提醒她该回神了。 两人去了隔间。 木栩这才小声地问道:“原来,王爷与二皇子早就约好了同行?” 林昊轩解释道:“玄机神出鬼没,性格古怪,即便是皇亲贵族,也未必肯医治。本王与玄机有些交情。二皇子找上门来,请本王引荐引荐,本王自然不好推辞。多年没去南方,正好去转转。” “王爷真是好人缘。”王爷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除了结交了不少能人异士,林昊轩更是手眼通天,对木栩的行踪也是了如指掌。同时,他自然有本事说服林卓傲,让木栩同行。 说来,木栩在明面上反而更加容易行事。林昊轩算是帮了她一把。 林昊轩享受着她的恭维,颇为自得:“小木栩,这里没有旁人,你能告诉本王,你跟着二皇子到底想做什么吗?” 林昊轩一向不干涉朝政,更不插手皇子之争,但是他心里门儿清。不过,他一惯是中立、超然的姿态,又何必多问呢? “游山玩水。”木栩睁着眼睛说瞎话。 “小木栩不老实,你要是不坦诚,本王怕关键时刻护不住你啊!”林昊轩一片好心,而且毫不顾忌地示好。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管木栩想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能帮扶一把。而他也隐隐能猜到,木栩想要干什么。 林瀚琛与林卓傲之间已经势同水火,朝堂上的两派之争也愈演愈烈。连他一个从不上朝的闲散王爷,都听到了风吹草动。 这一次南下,林卓傲的目的不单纯。木栩又怎么可能真的跑去游山玩水,而且还这么巧合地连路线都不谋而合? “实不相瞒,我也中毒了。”木栩早就备好了完美的托辞。 她与林昊轩暂且算是君子之交,但是还没到生死之交的地步。她不可能和盘托出。 事实上,她早就查到了一些线索了,跟林卓傲、跟南方有着密切关系的线索。林卓傲欠缺去南方的借口,而木栩正好给了他一个完美的理由! 解毒救命,皇上都首肯了。 连林瀚琛对林卓傲中毒之事,都只当是意外,认为那是有人为了惩罚觊觎夜明珠的人而留下的毒虫。不过,真相如何,是秘密,木栩不会告诉任何人。 总之,木栩的反扑,早就开始打下埋伏了。 “你……你也中毒了?”林昊轩瞪着眼睛,一脸担忧地盯着木栩,“那你有没有服用缓解痛痒症状的药?” 林卓傲就是得到了缓解之药,不然他哪里熬得到现在?被这种毒虫在血肉里啃咬的时候,只恨不得将自己的皮都剥下来! “你放心,我还死不了。这不是正准备去找玄机大师为我解毒吗?”木栩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她碰过夜明珠,没人会不信。说她中毒了,更有人信服。尤其是林卓傲,恐怕巴不得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你放心,有本王在,一定说服玄机为你解毒。”林昊轩郑重地承诺着,看向木栩的目光又多了关切和怜悯。 “王爷还真是对谁都好极了,也难怪玄机大师都跟您有交情。” “嘿嘿,嘿嘿……”他讪讪一笑,目光陡然一热,直勾勾地盯着木栩,“可惜心悦之人、心悦别人,我纵然能成就千百桩好事,也无法成全自己。” 木栩微微低眸,不再与她对视:“额,王爷早晚会找到两情相悦的另一半。” 为何会有一种错觉,林昊轩看她的眼神,是那种看心上人的眼神。实在太古怪了。他分明知道,她是太子的女人,这一生已经没有别的可能、别的选择了。而且她与他之间不过是泛泛之交,并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也没有一起经历过生死、共赴过危难。 木栩没有自大到产生“美男各个都爱我”的幻想。这林昊轩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嘿嘿,小木栩,问你个问题。” “嗯?” “那晚你中了合欢散,如果是本王为你解毒……你待如何?” “啊?”木栩懵了一瞬。那是她简直无法想象、无法接受的设定。她沉默了一瞬,惨败一笑:“那样的话,我大概只能孤独终老了。” 林昊轩眼里滑过一抹黯然:“何必呢?将错就错,不也很好?” “王爷就不要打趣我了。如果当时是王爷委屈自己救了我,我也只能以命相报。”而不是以身相许。 “哎……”他耸耸肩,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林昊轩竟然有被人拒绝得这么直白的一天。” “王爷……” “别说了,让我静静。” 木栩只好默默地退下了。 第71章、如果他辜负你 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林昊轩原本就是个耽于玩乐的人,林卓傲也不遑多让,走到哪里必定将当地美景、美人、奇人异事……全都亲眼见证一遍,才去下一个地点。 原本快马加鞭三日就能到的路程,轻摇慢晃地活生生走了十天半月,终于到了丽镇。木栩对此深感无语,林卓傲还真是有了止痛去痒的缓解药,就有恃无恐。 丽镇是一座建在水上的小镇,数十条小河交错纵横,而小屋沿着河边鳞次栉比。当地人出行几乎不用走,而是用家家户户都必备的小船。 神医玄机就住在这座小镇上。然而,一来就听说玄机出门了,不在他的医馆里,暂时扑了空。 林卓傲原本在马车上都快摇散架了,早早地歇在客栈里了。 林昊轩约了木栩,两人沿着小河边的青石板散步。 傍晚时分,是丽镇最美的时候。天幕一片深蓝,西边映着点点红霞。两岸的古宅挂着各色灯笼,更照耀得水面波光粼粼。 走上那座男女幽会圣地的拱桥,林昊轩站在拱桥上,忽然驻步,他眸光荡漾地看着木栩:“你知道这座桥取名‘情人桥’的来由吗?” “略有耳闻。”木栩听过这个故事。 数年前,这里本没有这座桥,往来全靠渡船。这个渡口很重要,几乎四通八达,而且是这个小镇的中心。但是这里被一个恶霸占领了,过往都要收取昂贵的过路费。 久而久之,恶霸成了一方富豪。然而,过往行人却怨声载道。 据传有一个科举落地的书生,回了家乡,办了私塾,成了夫子。而他的心上人,就住在河对岸。每每只能隔着河深情相望,像牛郎织女一样很少能团聚。 后来,书生攒钱,捐献给官府,由官府出面,准备修建一座桥。大家听说要修桥,全都支持,挨家挨户自觉自愿纷纷捐钱。 但是,这座桥从开始修建,就等于是断了恶霸的财路。恶霸多次兴风作浪未遂,最后暗中找人对付那个书生,书生被害死了。 书生的心上人秉承了书生的遗志,继续修建这座桥。后来,这座桥终于落成了。 而恶霸就将仇怨落到了那女子身上,欺辱了那名女子。女子不堪受辱,后来从桥上跳了下去,并声称她生是书生的人、死是书生的鬼。她淹死了,而她一生最大遗憾,大概就是不能与书生一人在桥头、一人在桥尾,朝着彼此走去,相聚在桥上。 这段故事充满了悲剧色彩,让人扼腕叹息。也许正因为是悲剧,才叫人久久无法释怀,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 为了纪念这对有情人,后世将这座造福大众的桥,取名为情人桥。同时,还流传着一种美好的传说,只要有情人携手共同走过这座桥,就能一辈子和和美美不分离。 而林昊轩显然意有所指。 他忽然伸出手:“不知本王是否有这个荣幸,邀木栩姑娘携手漫步情人桥?” 如果是林瀚琛相邀,木栩自然大大方方地搭着手,然后甜甜蜜蜜地走上一遭。不过,林瀚琛不是这种相信传说的人,也没有这么浪漫闲暇的时候。 眼前的人是林昊轩,木栩微微一笑,婉拒了:“王爷日后找到心仪之人,再与她携手同游,自然能一解这番情怀。” “你难道当真对我的心意视而不见?”他的手仍然没有收回。 一路走来,他明着是主人,而她是奴婢。但是他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若是虚情假意,何必这么劳神费力? 连林卓傲都时常出言嘲讽,不明白林昊轩一向眼光清奇、对付女人手到擒来,为何要对木栩……体贴过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直破鞋有什么意思?” 木栩心思流转:“王爷,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对我另眼相看?” “情之一字,圣人都难解,我又如何分辨得清楚?我只知道,除了你,再不会是别人。”他的目光深情,映衬着淋漓河水,更显得动人。 却让木栩有些不堪负重…… 她只想着推脱、逃避。她撇开眼睛:“我是太子的女人。” “我不介意。”这一点,林昊轩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换做平时,他也不会撬墙角。 但是想想木栩未来的处境,他想要拉她出东宫的泥沼、权利的中心。这是在救她脱离苦海啊!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殷切地说道,“你明知,他即将迎娶太子妃,而那个人还是你的妹妹……” 姐妹共侍一夫,原本就处境非常尴尬。而木栩无论将来夺得什么名分,都始终矮人一截。她那么骄傲的人,难道真要做小伏低? “为何你们都那么笃定,他一定会娶太子妃,而太子妃一定是岳小琬呢?”木栩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你难道……”他微微一惊。 木栩倏然一笑,目光清明,并没有恶毒心思:“我不会不择手段地破坏,但是至少我能改变自己的劣势。” 只要岳小琬不再是“非不可的选择”,木栩就能凭借着与林瀚琛之间的情义,搏一搏未来的另一种可能,不是么? “假如结果不如你所愿呢?” “到时再说吧!”她能赌的,是林瀚琛对她的心。但是他的心,原本就模棱两可,叫人拿捏不准。 万一他真的不在乎她,那她只有骄傲扬笑,转身离开了。 “如果他辜负你,你就来我身边吧!”林昊轩的目光无比认真,根本不像是平日里的嬉笑玩闹。 “哪日我当真离开东宫,孑然一身,就更加配不上你了。”一个下堂妇,很难再找一段真爱吧? 如果是寻常男子也就罢了,林昊轩可是堂堂王爷,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幺弟! “我不管。如果真的走到那个地步,我绝不会放你走。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吗?”他紧了紧她的手腕,眼睛里闪动着希冀。 他这番不知从而何来的深情,让木栩有些凌乱了:“到时再说吧!” 也许到了那时候,他的目光已经流转到其他人身上了。那木栩就不用陷在叔侄关系里,处境微妙了。 “好吧,我不逼你立即给出明确答复。你只需要记住,我这里永远有一条你的退路。即便不是做我的女人,我也会给你一方遮风挡雨的小天地。” “多谢王爷。”木栩这一瞬是真的感动。有什么比有人承诺当她后盾,更让人感动呢? 感动却只能放在心里,否则就是她的动摇。她不能动摇,不然就是给了他不该给的希望。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昊轩终于松开了木栩,嘴角含着淡笑:“就算不是情人,就像朋友一样,陪我走过这座桥吧!” “好。” 两人并肩,漫步在情人桥上。 行人里,有不少手牵手的情侣。在这座桥上,他们执手相牵不必顾及世俗眼光。因为牵手共度,原本就是一直流传至今的习俗。 过了桥,林昊轩附身,在她耳畔低语:“你要改变自己的逆境,今晚就有一个好机会。二皇子此时并不在客栈里……” 颇有深意的提示。而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大恩不言谢。暂且别过。”木栩心领神会,闪身就消失了。她等待良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吗? 第72章、进了清风寨 丽镇外有一个山头,有土匪占山为王。说的是土匪,其实都是一些流浪汉。而且他们也不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因此官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木栩换了一身黑色劲装,融入夜色里,潜入了这个名为清风寨的地方。 林卓傲何许人也?穿金戴银、贪图享乐的皇家贵胄。一路走来,他可以说是吃喝嫖赌都玩遍,而各地官员都争相巴结攀附。 但是到了丽镇,他的表现就实在奇怪得很了。他为何会跑到这样一个荒僻、凌乱、不入流的土匪窝里来? 这清风寨,绝对不简单。 木栩顺利潜入了清风寨里面,这地方的防守堪称稀松。简直就像是故意放水,让她进去一般。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个陷阱?” 即便是陷阱,她也要去闯一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抓住林卓傲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阴谋,自然要冒险了。 她信步走着,偶尔四处张望,此时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路人。 她望着那座最高的大楼,估摸着林卓傲此时就在里面。忽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 吓了她一跳! 难道被发现了? “嘿嘿,小兄弟,你也想瞧瞧咱们大当家长什么模样吧?”是一个憨憨的汉子,他也在望着那座高楼。 还好,把木栩当做了寨子里同样仰慕大当家的人。她顺水推舟,感叹道:“是呀!是呀!有谁不好奇呢?可惜,像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只能这样仰望一下了。” 据说,清风寨的大当家神秘莫测,同时无比强大。当年,他收服了清风寨上下,让这些被官兵围追堵截的流寇有了归宿。 清风寨得以与官府谈和,同时寨里的人也各自有了谋生手段,就不再去打家劫舍了。可以说土匪变良民了。 这些都是木栩道听途说的。而她对这个大当家,也的确有些好奇。 “你这里能看到什么?走,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可以看到里边儿的情景。”大汉再次拍了拍木栩的肩膀,率先带路。 木栩从善如流,跟着走了。 这大汉果然没骗她,带着她去了大堂隔间,那里有个小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连那个坐在最中间、被称为大当家的男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就是大当家的,还真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大汉压低声音,由衷地赞赏道。 “是啊!”木栩迎合道。然而她内心却是无比震惊的,那位“大当家”熟悉而陌生,不是别人,就是林卓傲! 此时的林卓傲脱掉了锦衣华服,穿着一身洒脱的劲装,活像一个武林人士。他举手投足,也少了那股子纨绔子弟的奢靡之气,反倒是有一种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林卓傲,而他人前那些风流、放肆、荒诞、暴躁……全都是表象?如果他一直在伪装,那么也太可怕了。 像清风寨一样的地方,全国各地还有无数个。全都信奉他这个叫“大当家”的神明,只要他振臂一挥,必然应者云集。 可是,他身为这样的枭雄才俊,为何平时要伪装成扶不上墙的烂泥,反而让皇上对他连连失望呢?是为了让林瀚琛放松警惕,还是为了让皇上对他强大的母族外戚放下戒心? 他暗中营造的“土匪窝”,又有什么目的呢?将来在夺位战争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玩一个大反转? 他如果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古来也有这样的例子,农民揭竿而起,一呼百应,最后夺下皇权,建立王朝!跟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根正苗红的皇子! 越想越觉得心惊。 所见所闻,已经跌破了木栩的想象。她呆愣地看着高位上推杯问盏、与土匪们称兄道弟的林卓傲,就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林卓傲隐藏的事、暗中的势力,还多着吧? 这样的对手,木栩竟然曾经以为可以轻易拔除,她实在太轻敌了。林卓傲不仅威胁了林瀚琛,还威胁着皇上…… 皇上最忌讳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林卓傲暗中经营的一切,足够让皇上对他彻底寒心了。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哼,林卓傲就完了。 不过,木栩要怎么拿到真凭实据,然后巧妙地告状呢? 大汉打断了木栩的胡思乱想:“行了,见也见了。该干活儿就干活儿去。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分配到哪儿干活?” 寨子里的人,都不是吃白饭的。各有各的差事。 “大哥,你叫我小木就好。我也是慕名而来,刚到这里,还没找到合适自己的活计呢!”木栩灵机一动,谎话连篇,却听起来拒绝诚恳,她讨巧地笑笑,“还未请教大哥尊姓大名?” “嘿嘿,你叫我大壮就行。” “遇到大壮大哥也是缘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活儿,您是前辈,为小弟引荐引荐,可好?” “行,我带你四处转转。保准儿叫你有用武之地。”大壮在前方,迈着大步走了。 “多谢大哥!” “甭跟我客气,进了清风寨,咱们就是自家人。” “哎!”木栩乖乖地跟着。她正愁找不到正当理由去一探究竟呢!这下子堂而皇之地四处走动,简直是天赐良机! 大壮对这里很熟悉,而且看起来资历不浅。走到哪里,都有熟人打招呼。 他一边走着,一边给木栩介绍:“这里是铁匠铺。不过,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也不适合干这种重活儿。” “大壮大哥好眼力,我就是力气小。”木栩随口应着。心里却有了几分算计。 这里在大批量地在打造兵器,刀枪剑戟全都有。分明不是一个铁匠铺,而是一个兵器铺!可想而知,这个山寨的仓库恐怕就是兵器库! “还有打造硬甲、软甲的地方,你新上手,去打打杂也是可以的。不过……”大壮目光忽而变得认真而锐利,这一刻他的眼神像是雄鹰,“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出身不一般,自然看不上干这些杂活儿。” 他是试探,也是一种洞察的欣赏。 “前些年家境还不错,上过几年私塾,会点文墨。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又遭逢仇家屡屡作对,被逼无奈,只好投奔清风寨了。”木栩撒谎向来脸不红、气不喘,她说自己是文人别人就算不信都要信上三分。 不能行军打仗,总能出谋划策?最不济,帮人登记造册、记账算账总是可以的。 “嗯,我瞧着你也是个读书人。”大壮很满意她的说辞,“我再带你去四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最后带你去仓库那边。那边正好缺个管事儿。” 仓库管事儿负责清点库存、进货、出货,并将一切记录在册。是一份很适合木栩的差事。 虽然她不是真的扎根此地了,但是对于这个热心的大壮,她颇有好感:“多谢大壮大哥。” 又走了几个地方。 除了男人们干的差事,还有女人们的地盘,比如纺纱织布、刺绣、酿酒……可以说这个寨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人尽其才,各得其乐。俨然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天地。 木栩越发佩服林卓傲。这个男人收服人心、网罗势力的手法,简直清丽脱俗、绝无仅有。 平时看着他吊儿郎当,一路走来光顾着吃喝玩乐,还跟那些个地方官员整日嘻嘻哈哈。想说他勾结官员、收受贿赂,也拿不出真凭实据,而且他就是这种性子,估计皇上也不会动真格去查他。 可是看到清风寨乃至与它一样的无数兄弟帮……木栩深知,她、林瀚琛乃至皇上都必须足够重视,狠狠地挖掘,将之全部连根拔起,才能放心。 “前面就是仓库了。”大壮带着木栩转了一大圈,最后到了后山的库房。 木栩目光一利,到了仓库里面,就能看到里面的库存了。她可以想象,林卓傲以各个寨子为幌子,绝对在屯兵、屯兵器…… 成败在此一举。若能亲眼见证,那就是林卓傲的大把柄! 第73章、不愧是木栩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木栩内心是激动的,他跟着大壮入了仓库,见了主管。而主管对她也颇为满意,当即留用。 大壮告辞后,主管就带着木栩熟悉环境。 仓库分门别类很多种,而最里面那间,竟然是铁门锁着。而主管并没有介绍的意思,只是郑重地说道:“小木,这个院子平时都不用管,出货入货的时候清点清楚就行了。” “是,主管。”木栩好奇地张望,“主管,这里面是放什么的?” “哦,都是铁匠铺那边的货品。大当家有门路,可以卖出去。”主管随口应着。 然而,木栩却心里有谱了。这个仓库里面,肯定全都是军需! 尔后,主管带着木栩离开。木栩跟着主管学了一会儿记账方法,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溜走了。 她的目的地,就是最里面那个军需仓库! 而且运气好极了,正好遇到有人进去了,门虚掩着。她挂着仓库管事的身份,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仅仅是门缝儿里看了一眼,她就震惊了。 果然不出所料。 里面是鳞次栉比的武器、盔甲……木栩已经可以想象到将来的铁马金戈、血流成河。 看来,林卓傲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皇位,甚至隐藏更深、心机如海。不惜用破罐破摔的外衣来伪装自己,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朽木不可雕,从而放松警惕,让他可以打着风流浪荡的旗号,暗地里步步为营。 这份虚伪和隐忍,非常人可以企及的。 而若是任由林卓傲慢慢做大,这场皇位之争会更加残酷!亲眼所见,就更加坚定了木栩扳倒林卓傲的决心! 嘭! 等到木栩回神的时候,她后背的铁门忽然重重关上了。同时,整个兵器库里的灯火忽然熄灭了。 她成了瓮中之鳖! “嘿嘿……”一道阴测测的笑声,从内室传来。原来兵器库的后面,是一间密室,密室后面更有密道,直接连通外界。 而这个笑声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幕后之人——林卓傲。 随着他的出现,他身侧的心腹打起了灯笼。他的心腹,就是之前那个热心带木栩闲逛的大壮! “呵呵!”木栩干干一笑,算是回应。事已至此,她无话可说。从一开始,她就被算计了,这个敞开的陷阱一直在等着她。 而林卓傲更是守株待兔,以逸待劳。而她还真的像笨兔子一样,朝着木桩上撞去! “你知道我为何要放你进来,又为何让你闯入这一方密地?”林卓傲自问自答,“因为,我根本没想过放你出去。” 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她非死不可。 “嘿嘿,至少你让我死得瞑目,我应该感谢你。”木栩勾了一抹笑。 这抹笑,在淡淡的灯笼光映衬下,有点朦胧。犹如月光下盛开的野花,非常低调,却又独具光华。 “至此,你还能笑出来,不愧是木栩。”林卓傲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来,“跟我斗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将我当傻子,如今,是不是觉得自己才是傻子?” 没错,木栩的确傻,不然也不会被林卓傲蒙骗多年。他实在厉害,连林瀚琛都瞒过去了。 一直忌惮他背后的势力,从未将他本人放在心上。但是没想到,他本人也是一个狠角色。 “现在知道也不迟。” “可惜,你已经无力改变任何事情了。只能在受尽凌辱之后,坠入地狱。”林卓傲漫步到了她面前,立定,低眸俯视她,“这些年,你坑害我的、坑害小琬的……马上就要开始一一奉还了。” 要说新仇旧恨,木栩和林卓傲之间确实有不少。毕竟林瀚琛根本不屑与林卓傲为敌,很多事情都是木栩出面的。 但是突然提到岳小琬是几个意思? 木栩的笑意不减:“二皇子,其实你我不过立场不同,各为其主。要说仇怨,不至于你死我活吧?” “你在求和?”他不可置信地挑眉,“你跟着林瀚琛,也没少干阴损人的勾当吧?这时候求和,未免晚了些!” “这些年,太子、我乃至东宫官,从未想过栽赃陷害于二皇子。倒是您处处与太子不对付,事事针对东宫。须知,东宫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但是如果有人打东宫的主意,东宫为求自保也必然反击。”木栩神色忽而一转,正色道,“木栩即便有对不住您的地方,那也是您自作孽。您又何必恨我入骨,非要我的命呢?” “哈哈!牙尖嘴利!”林卓傲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说得没错,就算你处处戳我眼睛,我也不屑与一个女人计较。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小琬出手!” “关她何事?” “唔……该从何说起呢?”他一脸不屑,“我以前只知道你毒辣可恶,倒不知道你原来从小就毒到了骨子里。那年你才十岁吧?多大点儿年纪,就知道玩毒、下毒、杀人了……连刚出世不久的婴儿,你都下得去手。不得不承认,你比我还要心狠手辣!” “这些鬼话,你是从将军府听来的吧?谁告诉你的呢,我想想,是景淑贞还是岳小琬?”木栩一拍脑门儿,一脸灵光一闪的模样,“一定是景淑贞吧?她们母女俩,一向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林卓傲眼睛一眯:“不需要任何人跟我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怎么会不花心在你身上呢?木栩,我很了解你,比你想象中更加了解你。” 就像为了印证他自己这话的可信度,他开始了口若悬河的细数罪状。 木栩的罪状—— “岳小琬可是我捧在手心里的人,可是你呢?处处作践她!我的女人,是你可以作践的吗?” “林瀚琛不就是邀请小琬逛逛御花园吗?你就对她起了杀心,将她推下那么高的城墙!呵呵,连亲妹妹都下得去手,你和林瀚琛还真是天生一对!” “你不仅是毒妇,更是一个妒妇!你知道小琬很可能成为太子妃,威胁你的地位,你就对她言语辱骂、处处针对、拳脚相向……” “林瀚琛为你受伤,小琬为他心伤,而你……呵呵……她从东宫出来,满手、满身都是荆棘刺破的伤痕,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 木栩一一听着,每一条都觉得可笑。 如果调查结果才如此而已?那根本一点都不了她! 她扯了一抹冷笑:“所以,二皇子为了替心上人报仇,费了不少功夫吧?” 第74章、最后再杀了你 “当然!可惜,朱有才那个蠢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林卓傲坦荡承认了。 朱有才是被林卓傲撺掇,才敢公然在王府的酒宴上招惹木栩。尔后也是通过他出面,联络了天地盟。 天地盟杀手,就是林卓傲帮岳小琬报仇的第一步。他原本想把一切推给天地盟,自己一身干净,还能让木栩死无葬身之地。然而,因为熊莽和林瀚琛……这个计划失败了。 林卓傲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再次借助朱有才,用天地盟出手,绑架了木栩。这一次,他要她身败名裂,然后将她置于死地。然而,因为木栩的神秘师父和林瀚琛……再次失败了。 朱有才这个废棋,也只能丢弃了。 他想到一连两次失败,心里就来气:“你是不是曾天真地以为,本皇子看上你了?呵呵,其实不然。我早就安排好了一群乞丐,原本他们会一个接一个地蹂躏你,可惜……半途中那些乞丐被人灭口了。你运气可真好。” 那件事,原来还有更可怕的后果。比被朱有才凌辱还要更恶心的惩罚,让一个又一个乞丐…… 木栩对林卓傲再次“刮目相看”。论恶毒,他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既然二皇子认为我是恶人,就该恶有恶报,那又何必多言呢?如今,您是刀俎,我为鱼肉!” “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 “那你想怎样?”木栩扬眉。面对死亡的威胁,她仍然从容不迫。 “这些年,你在背后给我使了不少绊子,我都一一给你记着你。这一次,将你引到这里,就是要狠狠地报复你、毁了你……”他顿了顿,又道,“最后再杀了你!” “如是看来,木栩只有乖乖等着了。”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吧! “那就将欠我的,一点点还回来吧!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给我下毒吗?呵呵!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比木栩想象中更恶毒、更机敏。 夜明珠上的毒,就算任何人不起疑,他也肯定就是木栩!她可是从小就玩蛊毒的人! 而这次南下,只是他的将计就计。他原本就要让木栩有来无回。 他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一粒药丸即将灌入木栩的嘴巴! 木栩擒拿了他的手腕,一个闪身就躲开了。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我并不会束手就擒。” “你的武功,我的确忌惮。但是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无能。”林卓傲能征服各地山寨,都是凭着真功夫。 而平时,他是故意露拙! “较量较量才知道。”木栩不服输。两人就这样打起来了。 大壮在后面,安静地看着。他已经从一个大大咧咧的糙汉子,变成了一个稳重踏实的一方霸主。 大壮,是清风寨的二当家。林卓傲不在的时候,他就是真正的老大! 两人的打斗,起初看着精彩,势均力敌。慢慢地,林卓傲就显露了颓势。倒不是林卓傲武功不强,而是木栩的打法招招拼命。 不要命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若是木栩以命相搏,林卓傲未必讨好!因为他并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打斗,他只是在猫捉老鼠一般玩着游戏。 不过,胜负有时与实力无关。 大壮看向木栩的目光,带着深切的同情:“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可惜了……今日将命丧于此。” 木栩这样的练武奇才,根骨绝佳,很是少见。更别说她还是个女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 如果她不是大当家的敌人,应该能成为寨子里的翘楚菁英。 - 木栩打着打着,就发现了不对劲。她脑子开发昏,脚步也有些虚浮,连手上的力道都开始变小…… 她被下毒了! 这种毒,发作很慢,却有不易察觉的优点。她自从到了清风寨,先是大壮、再是主管……全都在拖延时间! 林卓傲故意逼她出手,也是为了让毒性更快发作。 这样下去,她必败无疑!而败,等于死亡,不,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生不如死! “林卓傲,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卑鄙!”木栩头晕脑胀,步伐不稳,双手胡乱地出招、接招…… 此时的她,战斗力不过平时的二三成。 林卓傲要拿下她,不过是几招的问题。不过,他并不急着收拾她,反倒是恶趣味地享受她痛苦挣扎的表情:“木栩,咱们彼此彼此。” “你以为你真的掌握了一切?”她毫无章法地挥挡着他的触碰。 “难道不是?这一次,任谁都救不了你。被最肮脏的男人折磨至死,这个死法如何?”他为她准备了无数的折磨手段,她越是坚强反倒会越是受苦,“你任命吧!或许,你乖巧一点,我就会觉得无趣,让你死得痛快。” 是啊! 还能指望谁来救她呢? 天高皇帝远,林瀚琛就算有通天手腕,也无法施展。她,必死无疑。 这么一瞬,她竟然很没志气地想到了林昊轩。他是最可能知道她遭遇不测,然后赶来救她的人。 但是,林昊轩这个人……真的可信吗?能信吗?他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透露林卓傲的消息给她?他是好心,还是帮凶? 木栩的脑子很乱,这时候没有精力去想清楚其中的关节了。她只剩下一个疯狂而决绝的想法——同归于尽! “林卓傲,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不过,你遇到的人是我!”木栩的手心里,捏紧了一个雷弹。 跟天地盟那种迷雾弹很像。但是她的是毒弹,炸裂出的迷雾带着剧毒,无药可解的剧毒。连制造这个毒弹的人,都无法解毒。 她要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这样,也算是为林瀚琛割掉了一块毒瘤!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不冤枉! 木栩狠狠一笑,一把抱紧了林卓傲,大喝道:“黄泉路上,咱们一起走!” “你……” 木栩正准备砸碎毒弹! 大壮忽然大吼一声:“大当家,当心!快逃!嗷!” 嘭! 他自己话没说完,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掌,倒了下去。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抹身影。穿着夜行衣,隐在夜色里,叫人看不真切。 咻—— 那人只是一个闪身,犹如鬼魅,飘到了林卓傲身后。而林卓傲的脖子上是一把冰冷的匕首。 木栩的动作一顿,松开了林卓傲。她不用自杀了! 林卓傲背后的人,是——太子暗卫凌霄。不,凌霄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太子近卫。 战局瞬间反转。 木栩退开了几步,靠着墙:“你怎么来了?” 凌霄酷酷地没有回答她,而是冷冷地对林卓傲说道:“二皇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你是……太子的人?” “是。”凌霄笃定地答复。 “呵呵……”林卓傲暗中捏紧了拳头,灰心失望地闭上了眼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皇子不怕死。” “殿下不会杀你。”要杀,也是用皇上的圣旨、百官的指责、万民的唾沫来杀死你! “呵呵,终究……我还是比不上他。”林卓傲微微垂首,一副认栽的模样。 木栩却不相信,他就这么彻底认输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只是,不管是凌霄还是木栩,不到同归于尽的万不得已情况下,他们都没有资格制裁林卓傲。连林瀚琛都没有资格。 毕竟,林卓傲到底是皇子,他的母妃依然受宠,而且整个外戚有着动荡朝政的力量! 但是,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了。 木栩越来越晕,稀里糊涂间落入了一个怀抱。一股熟悉好闻的味道飘来,她害怕、心悸却又安心,很矛盾的感觉。 是林昊轩来了。 他抱着她,低声呢喃:“始终、每次……都比他慢了一步。唉……” 唯有木栩能懂,他所说是何意。但是,她已经无力计较了,倒头睡了过去。 ====== 本王作者徐徐微风说句题外话:“我的旧文《圣君大人求宠幸》(仙侠文)已完结,喜欢我文风的亲,可以移步观看哦!么么哒!” ====== 第75章、你值得 木栩醒来的时候,在轻摇慢晃的马车里。而守在她身边的人,是林昊轩。 “醒了?”林昊轩眼睛一亮,嘴角上翘,勾出了一抹欣喜的笑。 “嗯。这是回宫的路?凌霄呢?”木栩琢磨着,凌霄应该是快马加鞭,提前回宫了。 凌霄那样的性格,自然不愿意带着她这个累赘。而且他肩负使命,也不能耽误。 “先吃点东西,给你温着粥、留了点心,你先垫垫。其他的,我慢慢跟你讲。”在林昊轩眼里,最重要的是木栩的健康、饱饿、心情…… 其他次之。 看着木栩小猫一样吃着东西,他嘴角越翘越高:“昨晚,我将你从清风寨带回丽镇上,找了玄机为你解毒……” “……”木栩低垂着首,没有说话,一副认真喝粥的模样。 她应该穿帮了吧?她体内根本没有蛊虫。那只是她随口找的借口。 不过,林昊轩应该不会计较,或者说他早就看穿她了。不然,又为何为她指点迷津,告诉她林卓傲所在呢? “玄机将二皇子给你下的毒解了。道是你睡一觉,温养几日,就好了。” “可惜没能亲眼目睹玄机大师的风采。” “额,也没什么可看的,就一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子!”林昊轩又补了一句,“而且他治病救人也从来不让病人看到他的真面目,神秘得很。” 如果木栩不是昏迷了,她的眼睛照样会被蒙上。 这话题就此打住,木栩心里只需要念着——这是林昊轩的救命之恩,而玄机大师自然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为她解毒的。记着这个,将来若是有机会再回报他就是了。 “二皇子呢?” “凌霄喂他吃了‘醉三日’,此前他人在清风寨,估计此时正在被手下运回皇城。”林昊轩有点怜悯林卓傲了。 醉三日,是一种毒。服用之后,就像是酩酊大醉的人,睡上个三天三夜就会清醒。醒来之后,又跟没事儿人一样。 但是,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凌霄将消息带给林瀚琛,而林瀚琛将一切准备就绪。等到林卓傲想要反击的时候,为时已晚。 跟林瀚琛作对,下场果然好不了。林昊轩很了解自己这个乖侄儿的能力与性子。 “那咱们也快马加鞭赶回去吧!不然,恐怕会错过一场好戏呢!”木栩一瞬间来了兴致,吃点心也从小猫舔舐到了狼吞虎咽。 她的嘴角沾着碎屑。 林昊轩用手绢帮她擦了擦,失笑道:“真是个孩子呢!” 木栩的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王爷,男女授受不亲。” “我……从没将你当女人看待。你也不用将本王当男人看。” “额……”木栩竟无言以对。 原本林昊轩完全可以找个小姑娘来照顾她,但是他却坚持自己亲力亲为。他不愿意假手于人,同时,这样做他心里好受一点。 上一次,他与木栩一起在玉归处买玉,结果一起被迷晕了。木栩落入了朱有才手里,差点被侮辱。 这一次,也是他约木栩同游丽镇、共赴情人桥,结果也是他忍不住提点一句。反倒让木栩陷入了林卓傲的陷阱里,差点连命都丢了。 两次都在他面前出了事,他的内疚与无措,是任何人都体会不了的。尽管每次他都竭尽全力去营救、挽回,但是却都被林瀚琛抢先一步。 他一直欠木栩一声,对不起。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不如用行动去表示,他内心的歉意,还有他想要弥补的决心。 他的眉目染了一点惆怅:“上一次,你身中合欢散,是我最先找到你。但是,你却求我杀了你,也不愿意让我为你解毒。我如何下得去手杀你?可是,你宁愿死,也不愿意与我将就。当你转身想要一头撞死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就在那时,他才看清。木栩心里除了林瀚琛,真的是容不下别人,无法接受别人的。 也幸好,木栩是一头撞入了林瀚琛的怀抱。也算是得偿所愿。 至于后来,林昊轩、凌霄等人,全都守在茅屋外,可是里面的动静却听得一清二楚。木栩的娇媚婉转,叫人骨头都化了。 他们在里面折腾了很久、很久…… 当林瀚琛抱着木栩出来的时候,林昊轩的心里揪痛,凌霄再一次捏紧了拳头。可是,也唯有林瀚琛有资格抱着她、带她回家…… “这一次,我原本悄然跟着你、暗中保护你,却没想到遇到了凌霄。当时我才恍然大悟,太子于公于私,都是看重你的。”林昊轩的眼里更加黯然。 没有凌霄,林昊轩也会救下木栩,即便跟林卓傲从此势不两立。但是凌霄出现,他又有什么立场去为她出头呢? 凌霄代表的人,是林瀚琛!是木栩的心上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救她、为她解毒、照顾她、带她回宫……亲手将她,送回她追逐的那个男人身边! “王爷……”木栩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一直以来,除了林瀚琛,就只有林昊轩对她最好。 只是林瀚琛与她情分不同,她能理解。 可是林昊轩与她萍水之交,她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何要在她身上花那么多心思,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她鼓起勇气,将心中酝酿许久的话,说了出来:“王爷的大恩大德,木栩没齿难忘。只是木栩不值得王爷如此费心……” 这是拒绝,拒绝他对她好。他又如何听不懂呢? 但是,他假意不懂:“你值得。只是,你从来不敢面对我的心。” “……”木栩不敢接话了。 要说林昊轩认识木栩,早在八年之前。那时候的木栩,才十岁的年纪,她整日跟在林瀚琛身后,是小小的太子伴读,像太子的尾巴、太子的影子、太子的分身……大家甚至当他是太子的一条狗、一只小宠物! 而木栩到底是男是女,是困扰林昊轩多年的问题。当他终于相信她是阉人时,她却摇身一变成了俏女郎。而且她的再次出场实在特别——抱着岳小琬一起跳下城墙,撞入了太子车架,惊得他心跳漏了半拍。 不管是带她回王府,还是去怕郎猜,甚至提出了联手做生意……都是他发自内心、无法控制的冲动。 他有很多红粉知己,但是她是最独特的一个。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她。 最让他震撼、铭心刻骨的是——她抱着他,一起跳下了绝情崖! 那种面临死亡时对内心发过的誓言,他即便对她只字不提,却无法欺骗自己——不管是谁,如果能救他一命,他愿意倾尽一生,拿一切去回报。 那就是他摔下悬崖时的迫切渴望。 而那个救命恩人,也是害苦了他的人,是……木栩! 此后,他的目光,不自觉地会围着她转。在王府里大张旗鼓地帮轻舞完婚、邀请她游湖、借着酒劲儿暗示她、亲自送她回宫…… 他一直都在关注木栩的动向。他不方便进宫,也不可能在东宫跟她厮混,但是一旦她出了宫,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玉归处的相遇不是偶然,连这次南下之行也不是巧合…… 他做了很多无用功,都是为了多看她一眼,多和她呆上片刻。 但是,也仅此而已。一切只看她的心之所向,如果她心里没他,他也不能强求。他曾经强求过一个女子,那是他一生的魔障。 他也没有太多的奢求,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够力所能及地守护她。 她的沉默,就是一种拒绝。 他也不会叫她为难。他抿了一抹释然的笑意:“不管如何,即便身为朋友,你两次在我眼前出事,我都有责任。这个,就当是小小的补偿,送给你。” 第76章、就算没有你 林昊轩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支红玉簪子,别在了她的发间。 若非心仪女子,男子又怎会随意赠送珠玉呢?这是他准备的浪漫惊喜,只是只能以朋友名义送出罢了。 木栩正想拒绝…… “上次在玉归处,你买了一块红玉为我母妃做了一串佛珠,还剩了不少好料。我就差人打了这支红玉簪子。说来,这东西原本就是你自己买的。你不用客气。”这样,她总不会拒绝了吧? 他又道,“而且我也不是为了送你这支簪子,而是这簪子有个妙用。簪头有个小机关,打开之后里面有一粒药丸。” “什么药?”木栩来了兴致。她对奇珍异宝,一向毫无抵抗力。 “一粒有奇效的解药。说它解百毒有些夸张,但是不管什么毒,都能暂缓毒性,赢得一线生机。” “的确是好东西,那我就不客气了。”木栩一脸欢喜地接受了。左不过,以后她有什么好东西,也送给他就行了。 礼尚往来嘛! “你喜欢就好。”他看着她欢喜,也跟着欢喜。 而他那抹欢喜,让木栩的心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假如…… 不,没有假如。 她马上就要回东宫了,她马上就要成为东宫女官了,她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议政殿里,享受着每日的晚宴。而且这一次不是站在林瀚琛身边,而是坐在独属于自己的宴席上,甚至可以开口抒发己见! 那才是她想要的活法! 只是世事如棋局局新,她真的能如愿吗? - 两人一路从南到北,都是闲谈。 为了赶路,也没有了来时的游乐好兴致。 到了宫门口,林昊轩已经压抑了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只知道,宫门深似海,木栩这一遭走进去,他们之间就隔了千山万水,下次想要相见,又不知道是何时了。 而且,困于其间,她真的快乐吗? “多谢王爷一路相送。就此别过,改日再聚。”木栩抱拳,以江湖之礼拜别。 “改日是哪日?”林昊轩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幸好是在马车里,不然旁人看了这动作,还不知道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到底,木栩是太子的女人! 他忽然松手,有些赧然,“我这是怎么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段相守的时光,实在惊艳,却实在短暂。足够他回味很久了吧? “告辞。”木栩掀开轿帘,正欲跳下马车。 “木栩,等等!” “王爷还有事要交代?”木栩扭头,等着他的后文。 “有些话,此时不说,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林昊轩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太子。但是你也该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非常直白地表明心迹。 木栩怔楞了一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默了默,她睫毛微颤,有些歉疚道:“抱歉,是木栩辜负了王爷。” “你且记住,本王今日对你坦言,不是让你为难,而是给你多一种选择。你原本想走的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走;你想要守护的人,也未必同你一样不忘初心。” 若是明月照沟渠,她或许会回心转意。 “王爷,路是我自己选的。再苦再难,也要走下去。若是哪天撞了南墙,弄得头破血流,再谈其他出路。” “若是到了那天,你记得本王、记得王府的大门为你敞开、王府的内院任你一人把持……你记得天下之大美景之多、每一寸土地都有人陪你共赴……” “嗯。”木栩被他的深情包裹着,再也说不出绝情的话。 她的内心有一瞬的恐慌,假如总是泡在他的甜言蜜语里,她终有一日,会挪不动步子吧? 林昊轩想说的话,终于说出了口。他如释重负地微笑:“去吧,这次不耽误你了。” “再会。”木栩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她一路狂奔,朝着东宫走去。只有到了东宫,她躁动的心才会安定下来。 终于可以见到林瀚琛了,终于可以见到她的有情郎了。有些误会也该冰释前嫌了,有些心事也该柔肠倾诉了。 她心里,其实五味杂陈。 想想她离开之前最后一次见到林瀚琛,是他责怪她不懂分寸、欺负岳小琬……她回眸望他的时候,他正含着温和的笑意,亲自带着岳小琬闲逛。 带着那种委屈、妒忌,脑子里一遍遍回忆刺眼扎心的一幕,她就这样南下了。而此时,她历经了一场生死危机,又活着回来了! 她的心情不由得雀跃起来,脚步都变得轻灵了。 她风尘仆仆,也顾不得去梳洗打扮,直奔了太子书房。想来,他也不会嫌弃吧?还记得她无数次狼狈不堪的时候,都是他将她圈在怀里,心疼呵护! 刚到了书房门口,小允子就躬身行礼:“木大人。” 这是在拦着她?难道……又是岳小琬在里面? 她面色一沉:“有人在跟太子在议事吗?” “不!”小允子讨好笑笑,“殿下吩咐了,木大人回来直接进去,不用传召了。” 她这才眉目舒展了些:“好。” 她推门而入。 林瀚琛正在埋首于文谍,大约已经猜到了是她来了,因而连头都没抬。但是,他嘴角微微上翘,淡淡的笑容顿显。 她又忐忑又激动地靠近,原本以为他会忽然一把圈住她,然后耳鬓厮磨一番…… 但是他并没有。 她也只好按捺着猫抓般的心,一本正经地行礼,递上了早已备好的状纸:“殿下,请过目。” 这段时间,木栩明里暗里一直在收集林卓傲的罪行。以屯兵、私造武器为主,罗列了十大罪状。 只要有一条是致命的,他就很难翻身。其他罪状,不过是为了让皇上怒气更胜。盛怒之下,谁也不敢求情,谁也无法逆转他即将失宠失信的命运。 木栩很满意这份状纸,她双手奉上。 然而,林瀚琛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淡漠地点点头:“嗯,搁那儿吧!” 她辛辛苦苦这么久的成果,他竟然不屑一顾? 也是,他早就成竹在胸了。这次南下,他根本就是早有决断,才派了凌霄等人前去…… 应该是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查到了什么,手里甚至掌握了关键证据。 而木栩大摇大摆地跟着林卓傲南下,反而是一种幌子。为了迷惑林卓傲的视线,让凌霄等人方便行事。 思及此,她佩服他的睿智,但是也心寒他的算计。 她压下不满,低声柔顺道:“殿下,木栩回迟了,但是也没有耽误殿下大事。关于东宫女官之事……” “木栩,你明知,就算没有你,结局也一样。” 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竟然一句话就抹杀了她的辛苦付出! 她咬着唇,再也忍不住,眼中委屈的泪盈满了眼眶:“原来,在殿下眼里,我竟是一无是处吗?” 林瀚琛这才抬眸,看着她一身风霜,略微动容,语气却还是有些疏离淡漠:“你还需要磨练、成长,这些年待在本宫身边,你并没有什么长进。” 她咬牙不语,沉默以对。用沉默来反驳他的批判。 林瀚琛眸色更深沉,又道:“你……当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错? 她到底何错之有? 于公于私,为人为己。这难道也有错? 木栩倔强地抬眸,与他对视,目光里多了一丝坚决:“请殿下明示。” 第77章、眼光差了点 木栩原本心里就委屈,她可是带着伤,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而她不急着将林卓傲的事汇报给他,也是因为她知道凌霄会闪电回宫。但是她仍然亲自递了文谍给他,也是为了让他兑现当初的承诺。 表扬她几句,给他东宫女官的位置,然后再心疼几句她舟车劳顿,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可是,他偏偏摆着一张臭脸,还一副是木栩做错了事的模样。 任由她泪眼汪汪、委屈巴巴地瞅着他,他仍然不为所动,语带责备:“不辞而别,脾气见长啊!” “人家明明留了书信……”她在信里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意图,说得隐晦,但是林瀚琛必然一看就懂。 不过,她当时的确有负气的成分。她可是一心为了他的大业奋斗着,可是他却先是批评她、后又岳小琬相约游园。 她不走才怪!她就是有脾气的! “离家出走,你还有理了?” “人家那是去办事,办正事,办大事!”她语调微扬,脸上是小小的骄傲之色。 这次南下之行,如果不是木栩出马,凌霄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端了林卓傲的窝点。这次受了重挫,多年辛苦经营毁于一旦,林卓傲以后再也傲慢不起来了。 也怪林卓傲自己骄傲自负,故意露出破绽,引木栩上钩。他原本是想让木栩死个明白,死个悔不当初,却没想到大意失荆州,阴沟里翻船了。 木栩弄拙成巧,不仅无过,反倒有功吧?可是,他不表扬就算了,还一脸冷淡。 “整日游山玩水,流连忘返,这差事办得可真叫人羡慕。” “额,那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嘛!”木栩有些尴尬地笑笑。 谁让林卓傲是个招摇又贪玩的主,加上林昊轩就更加风生水起了。她深入敌营,可不得随波逐流,装装样子么? “本宫看你是结伴同行、乐不思蜀了!出去之后,就像是脱缰野马,连只言片语都不知道带回东宫!”林瀚琛忽而抬眸,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倒是记得往三皇弟那里送东西!” “哎?”木栩只不过是带点民间小玩意儿个给林钦然而已吧! 那些东西不值钱,就是一个心意,聊表感谢的心意。况且林钦然原本就是个孩子心性,只有他会稀罕那些小物件。 而木栩做得坦荡,心知什么都瞒不过林瀚琛,更没想过瞒着他。 当然,至此,木栩就算反应再迟钝,也回过味儿来。原本林瀚琛唱这出冷脸,其实是在吃醋! 她舔着笑,朝着他凑过去:“殿下,您误会栩儿了。栩儿对三皇子只是同情罢了。人家从头至尾,心心念念的人就是殿下呀!” 他的面色果然缓和了一点,眸光也柔和一些。 她抿着狡黠、得意的笑,继续靠近他。男人嘛,就算公事上如何雷厉风行,在感情上偶尔也会幼稚、犯浑。 他喜欢她乖顺、娇俏的模样。而她也乐于在他面前撒娇、卖萌:“殿下,栩儿眼里心里只有你,梦里梦外都是你。” “你这张嘴最讨人厌。”他说着反话,放下了手中的文谍,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也不顾她一身尘土、一身汗味。 他埋首,想要好好惩罚一下她最会甜言蜜语的嘴,然而余光却瞥到了她发髻上的簪子。 他蹙眉,目色一沉,一把将她推开了。 “殿下?”木栩懵了。难道这时候不是应该干柴烈火,一解相思之苦吗?他刚刚明明已经释怀、动情了,为何忽然又态度大变了? “簪子哪里来的?” “额……”林昊轩送的。木栩不敢说啊!这一说出来,不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吗? 但是不说也不行,他会更加怀疑、调查,到时候还会生气木栩可能是心虚才故意隐瞒。她眼珠一滚,自鸣得意地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簪子。” 她拔下簪子,将簪头的红玉扭动了一下,一粒药丸滚了出来,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一看就是一颗价值不菲、功效万千的灵丹妙药。 林瀚琛自然也识货,但是却颇为不屑地说道:“药收着,簪子扔了。” 价值连城的红玉簪子,让她就这么扔了?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木栩撇撇嘴,有些不舍:“这块红玉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 “自己买的?” “嗯!”她老实巴交地点点头,这不算撒谎。只是过程有些曲折,而且牵涉了林昊轩。 “眼光差了点!”林瀚琛再次扫了一眼那个红玉簪子,绷着脸淡淡道,“东宫库房里有更好的,你喜欢就去随便挑。这个就不要再戴着了。” “嘿嘿,那就多谢殿下美意了。”木栩将药丸和簪子都藏进了袖口里,她再次倾身而上,故意在他耳边娇媚低语,“御郎……” 她换了称呼,纵然他是一脸冰霜也该融为一汪春水了。 “木栩,不要糊弄本宫。”他直呼其名,就是有点生气了。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将簪子取了出来,打量了几眼。 之前恍然一看,没太在意。 现在仔细一看,果然没错。上面还刻着字,极小的字,细若蚊子——赟。 赟,是林昊轩的字。当年先皇老来得子,有了林昊轩这个幺儿,很是宠爱,也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长大后是个文物全才,拥有美好的人生。特意赐字为赟。 林瀚琛脸色一黑,顺手就将簪子扔了出去:“这等俗物,不要也罢!” “额……”木栩大气也不敢出,她也是大意了,哪里知道林昊轩还会在上面刻字啊! 她弱弱地解释道,“殿下,这簪子是小王爷找玉雕师做的,但是红玉的确是我自己掏钱买的。我哪里知道他会在上面刻字。” 说得底气不足。 不过,林瀚琛已经不准备计较了。他一把拧着她,将她推搡到了书桌上。她的背下,全是笔墨宣纸。 “殿下……” “木栩,记住,你是东宫之人、是本宫的女人,不是什么王府的丫鬟、更不是王叔的红颜。” “是!绝对谨记!”她一本正经地应声! 然而,正经不过一眨眼,她的手溜了出来,圈住了他的脖子,声音低绵缠人,“御郎……” 林瀚琛一把拉起她,又将她推开了,一脸嫌恶:“去洗洗。” “哦,那我在甘泉殿等殿下,不见不散哦!”木栩不再惹他,而是乖巧地退了出去。其实她心里是忐忑的,生怕林瀚琛一个生气,当场就把她给办了。 他每次带着醋味和惩罚地“办事”,可是只有残暴霸道,没有温柔怜惜的。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还是等他看看文谍、冷静冷静,再甘露殿相会。想来,会是一个小别胜新婚的甜蜜夜晚啊! 第78章、娶又如何? 木栩在甘泉殿,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她拿着棉布擦着头发,小心脏扑通扑通、甜蜜蜜地跳动,期待着他的到来…… 然而,头发都干透了,他仍然没有出现。而她在夜色里,只觉得单薄的睡袍完全无法抵御寒风,微凉。 身子微凉,心也微凉。 他不会把她忘了吧? 或者他故意把她晾在这里? 木栩胡思乱想着,她还有很多话要跟林瀚琛说呢!关于林卓傲这个政敌,关于岳小琬这个情敌…… 林卓傲早晚都是要扳倒的,他是林瀚琛登顶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而且如果林卓傲岿然不倒,他娘家势力又压了林瀚琛一头,那么拉拢将军府就成了必要选择。林瀚琛对岳小琬非娶不可。 所以于公于私,木栩都要干掉林卓傲! 而眼前,林卓傲显然已经倒下了。他失去了皇上的信任,被彻底打压、冷落了。 当然,他背后的势力依然是一股绳,与林瀚琛成为掎角之势的一股绳。盘根错节的敌对势力,不是可以一朝一夕就连根拔起的,这件事不宜操之过急,慢慢蚕食吞尽就好。而这些都是林瀚琛的拿手好戏。 如今,将军府即便只是中立,对于林瀚琛来说都不是阻碍。毕竟他已经拥有和林卓傲背后整个朝堂实力公平竞争的机会了。 而岳小琬已经不是非选不可。但是,她仍然是个佳选。 哪个猛虎不想添翼?林瀚琛如果能得到将军府的鼎力支持,自然前途更加顺遂。 这就要看林瀚琛如何想的了。他是会顾念与木栩之间的感情,并且骄傲地不愿意凭借裙带关系稳固地位,还是……继续借助联姻增强实力,与将军府连成一脉呢?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而不管他如何选,都无可厚非。 但是如果他仍然选择岳小琬,木栩就要改变策略了。她正琢磨着后路,稀里糊涂地就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这几天一直不分昼夜地奔波,她也很累了。 睡梦中,有人为她盖了探子,然后坐在她身边,轻抚着她的脸颊:“栩儿……” 是林瀚琛? 她睡眼惺忪地睁眼,未语先笑,笑意朦胧里带着娇羞:“御郎!我又梦到你了呢!” 不是梦,而是现实。 “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盖着毯子睡觉。要是着凉了,又要受罪了。”他语带斥责,声音却出奇地温柔。 其实,他大多时候,在二人私下相处的时候,都是温柔体贴的。他对她,到底是有真心意的! 只是这份真心到底有几分、到底有多深? 她起身,窝在了他的怀里:“有殿下在,就什么都不怕了。不怕冷,不怕黑,不怕孤单,不怕未来险阻。” 其实,她原本就是故意等在这里,说好的不见不散,她就要固执到让他心疼。当他看到他瑟瑟发抖地等在这里,睡着了…… 会心疼的吧? 苦肉计,谁还不会呢! 林瀚琛搂着她,想将她捂暖、捂热:“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一切。” “殿下,这句话是栩儿想说的!”她抬起翦水秋瞳,深情款款地望着他,“跟了你八年有余,已经离不开你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让我跟你一起面对、一起分摊,好吗?” “……”他沉默了。 木栩也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只好柔柔地、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执意想做东宫女官,也是怕殿下喜新厌旧,再也不需要我了……” 后宫里面难免新人笑、旧人哭,而木栩不愿意苦守在冷宫里。 但是作为女官就不同了,她永远在东宫、在晚宴有一席之地,她可以为他出谋划策、奉献心力,至少在大局上她和他是一直一条心、一条路的。 “在你心里,本宫就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林瀚琛挑着她的下巴,有些不满。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朝秦暮楚的男人,自己又如何会成为那样的类型呢? 他自幼看着后宫风云长大,尤其是他的生母都是宫斗的牺牲品,在女人们的角逐里最终一着不慎丢了性命、连累了娘家……他其实很厌烦一群女人不择手段地争来斗去。这也是他更亲近淑妃的原因,因为淑妃向来与世无争、宠辱不惊。 “可是殿下迟早会迎娶岳小姐为太子妃呢!届时,木栩也只能悄然退出了……” “你在试探本宫的心意?”他轻笑着,望着她殷殷期盼的眼瞳,“你我之间,何须试探?你想问,就直接问好了。” 她心一横,直言问道:“二皇子倒了,殿下仍然要娶她吗?” “娶又如何?你当如何?” “那木栩只有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女官,仅仅是一个东宫女官。”她的意思很明白,心意也同样坚决。 她此后不再承欢! 他的目光眯出了危险的弧度:“木栩,你先说说,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做女官?” 他竟然这样质问她?难道一起八年,他还不够了解她的本事吗? 木栩咬了咬唇,厚着脸皮说道:“从殿下十二岁、木栩十岁那年开始,殿下所学,木栩从旁听学。即便没有学得十成十,至少也学了七七八八。” 林瀚琛会东西,她都会。她就像是他的影子。 林瀚琛疏于学习的东西,她更加勤学苦练。她要弥补他的不足。 就这样相伴成长。他经历的每一场大难,都有她一起抗下;他创造的每一分荣誉,都有她在背后支持。 昔日,她是太子伴读,都没人敢挑剔她半分没有资格陪伴他。 此后,她要是当了东宫女官,又有谁会挑衅她的存在、她的资历呢? 她直视他,目光坦荡:“其实,殿下心里是认可我的。如果殿下是担心其他同僚不服,这次扳倒二皇子的事上,木栩也是有功绩的,相信他们也不会有异议。” “你倒是为自己想得周全!”林瀚琛的眼睛里毫无掩饰的不屑,“可是,本宫何时答应要让你当女官了?” 她心里一沉,松开了抱着他腰的手,转而强颜欢笑道:“如此,木栩只有永远离开了。惟愿御郎夫妻和谐、左右得力。” 这是在再次要挟他吗? 他箍紧了她:“本宫允许你离开了吗?” 不让她当女官,又不让她离开,是留着她看他与另一个女人琴瑟和谐、夫妻如宾吗?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为她留下吗? “殿下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她不甘地挣了挣。可是他却将她抱得更紧了,甚至有些蛮横不讲理地将她牢牢地圈着。 为何她总是想着要逃走呢? “放过你?呵呵,除非本宫对你彻底厌弃。” “等殿下另娶新欢,很快就会厌弃旧人了。”她自嘲地笑笑。 即便他想着左拥右抱,木栩也不会配合。她说不定会变成一个恶毒的女人,陷害他那些个一时得意的新欢。呵呵,很快她阴毒虚伪的嘴脸就会恶心到他。 那不是木栩想要的,也不是林瀚琛想要的…… “你何时变得这般没有底气了?”林瀚琛倒有些怀念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尊的木栩了。 岳小琬就那么让她害怕?就那么让她自卑吗? 第79章、自然有气 木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从第一次跟他在一起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一直以来,她从未怀疑过林瀚琛,也从未怀疑过自己。 自从太子妃的人选被定为岳小琬开始,她的心就越来越乱了。 如今难得和他敞开心扉谈一谈,她不想再压制自己的真实想法:“以前从未有人涉足过你我之间,我以为那就是天长地久。可是当现实犹如一瓢冷水泼下,我才猛然醒神。我根本容不下任何人横在我们中间,所以……要么我自己滚,要么我将那个人赶走!” 不管是岳小姐还是别的谁,都不例外。 要么她退出,要么就是她一个人独霸。 “很好。” “嗯?”木栩懵了一瞬。林瀚琛忽然说“很好”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她滚蛋,还是要她斗下去? “这才是木栩。你的想法,恰好与本宫不谋而合。” “殿下的意思是……” “本宫也无法容忍任何人横在你我之间……”他似笑非笑地补充道,“以后,你不准再与小王叔来往。” 怎么又绕到林昊轩身上去了? “殿下,我以性命发誓,与王爷清清白白,您根本不必介怀。” “清白也不能再来往。” 完全蛮不讲理啊!木栩无奈,只好应承道:“是。” 看到她温顺服软,他嘴角微翘:“是你自己说的,容不得第三人。本宫也一样,容不得第三人,即便那人是小王叔。” 林昊轩与其他王爷不同,他跟林瀚琛之间情同手足。即便如此,林瀚琛也无法忍受他惦记自己的女人。 她哑口无言。 他又道:“你消失了半个月,整日跟小王叔厮混。你可曾想过,本宫的脸面往哪里搁?本宫的心里又该有多难受?” “殿下……”木栩又愧疚,又感动。 她当时急于与林昊轩“从此两清”,又想着趁机接触林卓傲,根本没想那么多。而且她男装打扮习惯了,很多时候真的会忘掉自己是个女人! 可是,林瀚琛这般要求她,又何尝反思过他自己呢?他多次召见岳小琬,每次都对她和颜悦色,甚至为了她不惜处处让木栩憋屈。 木栩想到他对岳小琬的态度,就顿生不爽了:“那殿下也从此不跟岳小姐、不跟其他女人有来往么?” “你有何资格管本宫?” 一句话,问得她张口结舌,心如石压。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呢?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即便她哪日争得了名分,还有为了一个“贤惠”的名号而将他往外推…… 她低下了头,眸光黯淡。 转瞬,她又抬眸:“在殿下心里,木栩算什么?” “你说,你算什么?” “我是你的女人。” “哦?还算有些自觉。” “既然木栩是殿下的女人,难道不能过问殿下的感情?” 他不答反问,连声反问:“那又是谁,整日想着当缩头乌龟?那又是谁,急着跟本宫划清界限?那又是谁,干脆构想着一走了之?” 他以为,她乖乖地不捣乱他和岳小琬的婚事,是龟缩在躯壳里? 他以为,她努力斗败林卓傲、执意想当女官,是不想再跟他有肌肤之亲? 他甚至以为,她暗中在酝酿着逃跑计划,要放弃他、放弃东宫和理想抱负,选择天大地大任我行么? 莫名的,木栩紧张的神色被愉悦所取代:“殿下想错了,木栩只会死缠烂打这一招。没有名分的侍妾,有身份的女官,这不矛盾。反倒可以日日夜夜都陪着殿下,时时刻刻在殿下面前晃悠。这就是我的私心。” 侍妾? 女官? 林瀚琛不信。他亲手带出来的人,他心里门儿清:“哼,你的胃口,恐怕还没这么容易满足吧?” “不管木栩想要天上的月亮,还是水底的星星……殿下始终是第一位,与殿下共谋家国大事是第二位,其它是第三位。” 他似信非信:“你倒是坦诚。” “难道殿下不喜欢栩儿坦诚?”她又来了兴致,主动环抱着他,双手不安分地挑逗着他。 隔着他柔滑的衣料,她不断地点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见他没有拒绝,开始解着他的腰带,“栩儿心里坦诚,身子更加坦诚。” “停下来。” “就不停。”她不仅不停,还加快速度,将他的衣袍一层层地散开了。看到她熟悉的精瘦胸膛,她才满足一笑。 他身上的男人味冲击着她的五感,让她神魂颠倒。 她埋首,柔吻着他的耳、脖颈、肩头……一路向下。她的胆子一向很大,大到绝大多数女人绝对不敢尝试。 先睡服他,再谈岳小琬好了! “木栩……” “在。”她的舌,虔诚地宣告她的忠诚。 而他却在最关键的一步,将她一把拎了起来:“你心里有气。” 她怔了怔,坦言道:“自然有气。殿下言而不信,不让木栩做女官,也不放木栩自由,又要求木栩不许与王爷往来……可是,殿下自己却总是跟岳小姐纠缠不清。这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有道理。可是,谁让本宫的确是‘官’而你只是‘百姓’呢?” 林瀚琛说得更有道理,木栩竟然无力反驳。她气呼呼地将他扑倒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咱们小百姓,也是有底线的!” 他翻身将她压住了,一语双光道:“你的底线,我亲手戳破。” “啊!” 他熟门熟路,蛮横地进入。叫她根本防不慎防。 他笑谑道:“看来,你的底线也不过如此。轻而易举就守不住了呢!” 分别了好多天,他比平时急切,也比往常用劲。 木栩暗骂他卑鄙,但是却又被他折腾得头晕眼花、四肢乏力,根本无力再多说一个字。嗓子里溢出压抑的、痛苦的、欢快的低吟:“唔……” “舒服吗?” “……”好无赖。好羞涩。 “回答本宫。” “舒……舒服……” “记住,这种‘舒服’唯有本宫能够赐给你。”他更加强势,更加卖力。势必把她征服得心服口服才罢休。 在木栩彻底沦陷的时候,他骤然离开了她,“你可以滚了。” “嗯?”她猛然从热烈的氛围里惊醒。就像是被人从云里丢入了泥里。 “你想要的,只有本宫可以给你。如果你妄图离开,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豁然起身,飞快地穿起了衣袍,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声音更加冷厉,“本宫可以赐予你一切,也可以夺走你的一切。” 他竟然对她说出了这么残忍的话? 他是在逼她,逼她无路可选。唯有留下来,唯有接受他的安排。不管他将她安放在什么位置,她只能逆来顺受。 屈辱与痛苦,将她的灵魂击碎。 痛定思痛,她如梦方醒,心痛如刀绞:“是,木栩告退。” 她胡乱地披上衣服,跌跌撞撞地摔门而走。他并没有拦着她,也没有出言挽留。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缩在床上,泣不成声。为何,要这样惩罚她、伤害她? 终于看清,在他心里,她根本什么都不是!在他心里,地位权势比什么都重要! “呵呵……”她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想通了。 她就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药瓶子,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不会有孽种留下。不会。” 哀莫大于心死。 今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下去?想要洒脱地逃走,根本成了不可能的事。想要与其他女人一争高下,她又有什么资本呢? 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他的心。 可是,他的心……呵呵……何其残忍? 第80章、微臣以为 心痛到无以复加,最终还是沉沉睡去。 嘭嘭嘭—— 翌日,木栩被敲门声吵醒了。 “恭喜木大人,贺喜木大人。” 一干人涌入,纷纷捧着女官的官帽、官服、官靴……量身定做,刚刚好,根本不用再改制。 林瀚琛其实早就将这一切准备好了,决意给她女官之位。可是,昨晚为何还处处透露着对她的不屑不满呢?为何又要说出那番让她痛彻心扉的话? “木大人以后就是东宫唯一的女官了,真叫人羡慕。”春兰为首,宫女们为木栩梳妆打扮。 原本木栩是女扮男装的太子伴读,而近侍的宫女太监也知道她是女儿身、是太子的女人。后来她光明正大地恢复了女子身份之后,却没有得到正式的名分。 历来,太子没有迎娶结发妻子太子妃之前,是不会册封其他女子的。而太子即便有女人,也统称侍妾。大多数人都以为,等到岳小琬成了太子妃,太子一定会给木栩一个名分。按照太子对木栩的情义,直接册封为侧妃也不是不可能。 万万没想到,木栩竟然是成了……女官。后宫女眷不得干政,女官不得入内廷。 这就意味着,木栩以后不再是林瀚琛的侍妾、不是他的女人了。而且像她这种由内廷女子变为外廷客卿的人,史无前例。 她的取舍、太子的心意,还真是任何人都揣测不透。 “这身官袍穿在大人身上,果然得体!”春兰为木栩理着衣摆,不忘感叹道,“大人,您看,这身官袍的款式虽然跟普通女官一样,但是材质却是最好的云缎。” 云缎是贡品,东宫也没分到多少。林瀚琛就大方地用来给木栩做官服了,他无言的宠爱不言而喻。 木栩自然也识货,所以心里更加五味杂陈。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全看不懂他的心思了呢? “好了,辛苦你们了。”木栩梳洗打扮妥协,摇身一变成了女官。她对镜子,自我欣赏,略显欣慰。 终于,得偿所愿了。 她将官牌挂在腰间,然后把玩着她的小小官印。犹如置身梦间。 美梦成真,美梦破碎,果然是一朝一夕。 天堂,地狱,果然是在他的一言一语而已。 她自嘲,也坚定,对自己的心说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心里流着泪,脸上也要扬着笑,再艰难也要走下去。” 从此,她就是东宫唯一的一位女官了。 每晚的晚宴,她也能坐在其间了。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得到了,却不开心呢?大约,是因为林瀚琛骤然的冷落、绝情和摒弃。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这么反复无常? 再次见面,他们之间只剩下君臣了吗? - 每日的东宫晚宴,犹如每日的早朝,风雨无阻,如期进行。 木栩不急不缓地踏入了大殿,她一袭红色官袍很是显眼,正如万绿从中一点红。 从太子伴读成了东宫女官,一众东宫官对她的“变身”心知肚明,表面上也都客气寒暄。 “木大人,这是您的坐席。”一个座次与木栩最近的东宫官很是客气、热情,将木栩引到了角落里一个偏远的坐席上。 她即便身处旮旯,也叫人无法忽视。谁让她是整个议政殿里唯一的一抹红颜呢?实在鲜明如一盏灯。 “太子驾到——”小允子的声音传来。 林瀚琛大步迈了进来。 东宫官一个个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他直接落座,目不斜视,根本没有在人群里找寻木栩的身影,连余光都没有扫一眼。 木栩心里的落差,难以描述。 曾经,乖顺地站在他的身侧。 如今,坐在下首仰望他的英姿。 原来,这小小的距离,其实是千山万水、难以逾越的鸿沟。 “二皇子的事情不必赘述,想必大家已经知道确切消息了。”林瀚琛率先开了口。 当初凌霄将消息带给林瀚琛,林瀚琛第二日早朝就将林卓傲给告了。 皇上剥夺了林卓傲手中的实权,罚他闭门思过一个月还有一年俸禄。这样的惩罚,算是轻的了。这也是看在贵妃乃至贵妃娘家势力的面子上。 同时,皇上还专门派了大臣微服私访,一则捣毁了林卓傲手里那些打着土匪窝点幌子的屯兵库,二则趁机没收了他手中一些非法财产全部充入国库。 铁证如山面前,皇上大为震怒! 一墙倒,众人推。 有林瀚琛带头告状,很多朝臣、地方官员也将林卓傲这些年的混账事给全都搬了出来,强抢民女的混混行为、贪污受贿官官相护的渎职事件……犹如雪花片,铺天盖地而来。林卓傲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短短几天下来,林卓傲就彻底倒了。连他的母妃,一直获得盛宠的贵妃都受到了波及。皇上以教子无方为由,撤销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利,转为淑妃协理皇后、统御六宫。 连消带打,贵妃背后的丞相一派也只能打破牙齿活血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宫廷与朝廷的套路,古来如是。 可以说,林瀚琛这一次是大获全胜。此后,皇子派里他一家独大,而朝臣自然也懂得看风向,暗中频频示好。 不过,林瀚琛不会因此而得意,反倒是忧虑更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二皇子目前安分守己地呆着,是以退为进。若是哪日本宫跌倒了,他少不了又开始张扬起来。” 林瀚琛平素里以身作则,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他手底下的人,难免会被人抓了错落,拖累到他。 他提醒道:“诸位以后更加要谨言慎行,不要被人抓了小辫子。” “是,殿下。”东宫官一个个齐声应道。 “是,殿下……咳咳……”木栩有点跟不上节奏,被糕点噎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咳嗽。 晚宴不必拘谨,不过也没人会真的像木栩一样犹如参加茶话会,闲散地吃着东西。 她处于角落里,原本以为事不关己。而此番大家默契地应声,反倒衬得她洋相毕露。气氛很是尴尬。 林瀚琛挑眉,望向她,不咸不淡地说道:“说来,二皇子之事,有劳木卿辛苦奔波,以身犯险,收集证据,实在功不可没。” “为殿下办事,微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木栩打着官腔,想咳嗽又觉得失礼,憋得脸颊通红。 “二皇子之事暂且落下帷幕,然而朝廷势力大局未定。木卿以为,应当如何?” 这是专门揪着她不放么?木栩敢怒不敢言,硬着头皮答道:“微臣以为,东宫应该恪守本分、严于律己,至于对手……多行不义必自毙。” 咱们不主动招惹,但是咱们可以暗中收罗丞相一派作奸犯科的证据,随时扯他们后腿,一点点地挖空他们的势力。 其实二皇子就算不受重用、不受皇上待见,也根本没有伤及根本。毕竟他的外祖父、舅舅等母系势力,才是真正让皇上忌惮、让林瀚琛掣肘的存在。 想要扳倒门生满天下又老奸巨猾的丞相,任重而道远。若是任由丞相继续做大做强,将来林瀚琛即便登基了,仍然会处处受制于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登基之前,就剪除丞相的羽翼,将朝廷风向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这条路,需要从长计议。 “木卿所言,很有道理。不过,要与对手抗衡,手下应该拥有与对手相同的实力。木卿以为应该如何解决困局?” 第81章、你根本不配 林瀚琛在朝堂上,一直都处于劣势,被丞相一派压制多年了。但是如果能拉上一直中立的将军府站在自己的阵营,那就可以平分秋色了。 大将军岳亚群可是武将之首,引领着武官的风向。而拉拢岳亚群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岳小琬联姻。 这是任谁都能想到的上佳之策。 木栩自然明白这个关节,但是她就是不愿意说出口。她不想将他推给别的女人,更不想举荐仇人之女上位! 林瀚琛看着她纠结的面色,再次丢下了压死骆驼的稻草:“前几日与诸位客卿正好商讨过此事,大家一致认为,册立将军府岳小姐为太子妃,方是良策。木卿以为如何?” 已经有了决策,为何还要问她意见?故意戏弄她吗? “微臣以为,殿下英明。”她说出这句话,心里就是一空。果然,这太子妃位从开始到现在都从未动摇过…… 是岳小琬的,还是岳小琬的。 木栩做出的努力,就像是一场笑话。是啊,即便林卓傲倒了又如何,人家岳小琬仍然代表着将军府甚至代表着大西南! 难道她要扳倒将军府吗?岳亚群虽然可恶,景淑贞虽然可恨,但是将军府如果能为林瀚琛所用,她就不该动! “嘿嘿,既然木卿也以为尚可,那便暂且定下了。择日,本宫就禀告太后、皇上与皇后,再备厚礼亲自去将军府提亲!” 一锤定音。 木栩心里也压下了一个沉重的大石头,脸色惨白,咬唇不语。 “本宫先行离席了,诸位请慢用。”他豁然起身。 “恭送殿下!”东宫官又齐齐地拜别。 林瀚琛踱步即将走出大殿门的时候,忽然转眸,淡淡地说道:“木卿,随本宫去书房。” 若是召见一般人,大约也不会有人多想。 但是瞧瞧木栩那一脸娇媚的模样,任谁都会浮想联翩。莫不是她出任东宫女官,是明修栈道,而林瀚琛假借召见,两人暗度陈仓。 啧啧。 木栩埋着头,假装没注意到四周各色的眼光,跟在林瀚琛身后走了。曾经,无论他走到哪里,她都是这样像个跟屁虫一样紧随其后。 此时,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单独召见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 书房内。 他正襟危坐,目光深深地打量着低眉顺目的她。 他久久没有开口,木栩只好舔着脸问道:“不知殿下召见木栩,所为何事?” “曾经,本宫给过你机会,让你离开东宫。可是,你自己又回来了。既然你选择回来,本宫就绝对不会再放你走。” 木栩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当初两人彼此交付身心的时候,她就曾经说过,有朝一日如果他有了别的女人,那她就会离开他、离开东宫…… 最初,太子妃人选落到岳小琬身上的时候,她倔强、任性地用林卓傲在贡品里动手脚陷害林瀚琛这件事来要挟他,让他放弃岳小琬。而他佯怒,割袍断义,放她自由,也算是信守承诺了。 可是,当她走了,他就后悔了…… 他想要挽回她,又拉不下面子,而且也迈不过心里的砍。他是一个男人,是一国太子,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困住? 可是后来,他还是想明白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继续将她圈在身边。他习惯了她,离不开她了。 从不贪图玩乐的林瀚琛,做出了惊人之举。他暗中假借着林昊轩的名义,准备去画舫上游玩一番,其实是为了见她一面,再续前缘。 然而,事情往往脱了掌控。 木栩竟然抱着岳小琬从城墙上摔了下来,落入了他的马车。不管前因后果如何,连上天都要将她再次送到他的眼前,他如何能再放过她? 他直言要带她回去,这是给了她台阶下。可是,她却不领情,与林昊轩眉来眼去,最后还跟着林昊轩去什么王府雅舍! 总算,她玩累了知道回家。不负所望,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从前,有些事情,林瀚琛不会跟她说。可是到了今日,他却不吐不快:“木栩,当初赶你走,你也要回来。本宫以为你愿意安安分分地做本宫的女人……” 不会干涉他设立正妃,不会霍乱他的后宫,更不会对政事指手画脚,只是单纯地陪伴着他、取悦着他…… 可是,偏偏她提出,她要做女官! 她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了,就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官头衔! 难道他林瀚琛在她心里,还比不上她小小的理想抱负吗?难道连侧妃之位、未来的贵妃之位,都比不过一个个芝麻大的东宫女官吗? 他的语气变得有点灰败了:“你想要的,本宫能给的,都可以给你。除了太子妃位,本宫向你承诺过,其他位分你可以随便挑。可是你,偏偏……要当女官!如今,你当上了女官,满意了吗?” 臣与妾,只能二选一。她非要选择前者,叫他如何不失望? 昨晚,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温存。温存之后,她就要成为恪守本分的女官,而他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子。 他突如其来的冷酷无情、划清界限,也是因此。 “不满意!”一直默默地听着林瀚琛表明心迹的木栩,忽然睁大眼眸,直视着他,“殿下,臣与妾,为何不能两全?” “两全其美,谈何容易。” “栩儿可以不要名分。”她不稀罕什么妃位,她只稀罕他。只要能跟他在一起,表面是君臣,暗中是夫妻,有何不可? “从来都没有别的选择。”林瀚琛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既然你要当女官,就应该谨遵一个女官的职责,事事为东宫、为本宫着想。今后,不得召见,不得擅入本宫的寝殿、甘泉殿、书房、仓库等重地。” 这跟木栩构想的完美走向,完全不同。 他没有提醒过她,却逼得她毫无退路。 打一巴掌,将她拥入怀中。 将她推开,又赏赐一颗糖。 从来都是他在主导所有的悲喜。 这场心战,她输了,输得彻底。 默了默,她也只能苦笑道:“是,谨遵太子旨意。” 他话锋一转:“那么,身为谏臣、良臣的你,觉得已然成年的本宫,应该迎娶谁为太子妃最为合适呢?” 又是这个问题,林瀚琛就是故意的。他仍然不肯放过已经身心俱疲的木栩。 木栩心里清楚,除了“岳小琬”外没有别的答案,她绝不会把这个名字说出口。她心一横,面色倔强地笑道:“嘿嘿,微臣以为,若是能娶‘木栩’就最好不过了。” 谁比她更忠心? 谁比她更能取悦他? 为何就不能是她当太子妃? 就因为出身?可是她明明也是将军府的种,为何她就像一株无人认可的野草,而岳小琬就是高贵的凤凰? “这种混话,在本宫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要管好自己的嘴,免得闹了笑话。因为,太子妃位——你根本不配。” 他亲口打击,打击更重。 木栩惨然一笑:“殿下言之有理,木栩以后一定时刻警醒,保持自知之明,不叫人听了笑话。” “嗯,退下吧!” “是。” 木栩失魂落魄地出了他的书房,从此,一门之隔,犹如崇山峻岭,无法飞度。她和他之间,不复往昔! 第82章、自掴二十 木栩近些天,郁郁不得志。 除了每日晚宴,能远远地瞧上林瀚琛一眼外,再也没有单独见过他了。而他根本视她为无物,不会多看她一眼,也不会忽然提名一句“木卿以为如何”了。 他,变得可望而不可及,才更叫她心如猫抓,又痒又痛。果然,她和他的关系,彻底变得冷硬了。 好在,木栩仍然住在偏殿,还可以躲在柱子或者大树后面,远远地偷看他一眼。而他即便发现了,也装作不知,让她的一片春心,全都掉落成一地残红。 “唉!”木栩叹息着,在御花园里闲逛。 她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好死不死,石子滚到一群人之间。这件事可大可小,倒霉的就是木栩遇到了一个冤家! “哎哟,本宫当是谁走路不长眼呢!”傲慢的娇嗔,不屑的语气。这个声音木栩分辨得出来,是盛宠多年不衰的贵妃,是林卓傲的生母! 冤家路窄。 贵妃恨木栩入骨,就算没事找事,也会给木栩找不痛快。 木栩得罪不起,这下子躲避又来不及了。她干干一笑,端端正正地行礼道:“拜见贵妃娘娘。” “呵呵……”贵妃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迈着高傲的步子,一点点地走近她,“你惊扰了本宫,该当何罪?” “还望娘娘海涵。都怪这石子不长眼。” “你才是罪魁祸首,怎能去怪一个不会说不会动的石子儿呢?” “木栩有错。娘娘宅心仁厚,请娘娘宽恕木栩一回。”木栩躬身,姿态放得更低了。她又不傻,才不要和嚣张跋扈的贵妃正面杠上。 然而,贵妃压根儿就是想撒撒气:“有错,就要认罚。本宫罚你,你服不服?” 当然不服! “不知娘娘准备如何处罚木栩?” “自掴二十,这事便也罢了。”贵妃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每个指甲上都有一个精细、栩栩如生的牡丹。 她这么高贵的手,当然不能用来大人。 要是用下人来打有不妥当。到底木栩此时穿着女官服,会落了女官们的面子。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木栩自己认栽。自掴与他人无关。 然而,木栩哪有这么乖顺呢?她拱手道:“贵妃娘娘,木栩是东宫女官,归太子直接管教。今日冲撞了娘娘,回去自行领罚,想必太子一定会好好教训木栩,给娘娘一个交代。” 木栩跟其他女官不同,她不是宫女出身,也不是从事宫女之流的俗事。她是东宫官的一员,是太子的谋臣,是可以摄政的女官! 木栩的编制,属于官衔。后宫管不了她。 “哼!”贵妃冷冷一哼。 谁不知道木栩是林瀚琛的心头肉、掌上明珠,哪里舍得真的教训她?这要是放她走了,以后再难逮到机会收拾她了! 如果不是木栩,林卓傲怎么会被软件起来,又怎么会失了圣心? 如果不是木栩,贵妃如何会丢了把持六宫的权利,又如何会让娘家跟着受累呢? 木栩能当上东宫女官,还全靠踩着林卓傲才上位。看着她这身刺眼的官袍,贵妃如何忍得了! 今天,木栩落到贵妃手里……不折辱木栩,贵妃难消心头之恨! “木栩,不要以为有太子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一个小小八品女官,还越不过本宫,也捅不破天!” “娘娘教训得是。” “今日,本宫就要责罚你。本宫倒要看看,谁敢护着你,谁能护着你!”贵妃是算定了,林瀚琛也不会闲到因为她打了木栩,就将事情闹大。就算怀恨在心也无妨,反正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敌对势力了。 打人不打脸。 但是她偏偏就要杀杀木栩的威风! 贵妃一扬手,招呼身侧的贴身宫女,“来人,掌掴二十!若敢反抗,罪加一等,掌掴四十!” 宫女是个狠角色,只听从贵妃的指令,她恶狠狠地瞪着木栩,几步超前,抬起了手。 木栩无奈,但也不会坐以待毙:“且慢!” “且慢!” 木栩话音刚落,另一道威严的声音也响起了。来人竟然是皇后! 贵妃与林卓傲母子俩性格相似,走到哪里都喜欢呼呼啦啦一群人。皇后倒是只带了几个心腹,在闲庭信步。 不过,谁都不敢小看皇后的气势和威压。 大家齐齐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即便是傲慢的贵妃,也被压了一头,也只能颔首:“见过皇后。” “大家都免礼。”皇后款款而来,直接挡在了木栩身前,转而虚扶了贵妃一把,“哟,贵妃妹妹,一点小事何必大动肝火呢?” “皇后有所不知,这木栩有错在先,若是不受责罚,恐怕不能服众!”贵妃自然也要给自己占个理字。 “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伤了和气。就当给本宫一个面子,这件事就此作罢。如何?” “皇后说得倒是轻松,却不知今日妹妹给了皇后面子,他日谁给妹妹面子呢?” “他日,本宫自然也会买妹妹一个面子。”皇后语带深意,伸手拍了拍贵妃的手背。 她此时要救下木栩,要给木栩一个顺水人情。贵妃又岂会不知? “如此,就当是给皇后一个面子!”贵妃扭头走了,“好兴致也被搅了,回宫歇着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告退,一大群人就这么散去了。 木栩脱离了危机,立即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朝着皇后行礼:“多谢皇后娘娘为木栩解围。今日恩情,必定铭记于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皇后从前一直将木栩当空气,此番帮她,必有目的!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了。 “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皇后明面上这样说着,却细细打量着木栩,颇有深意地说道,“走,随本宫去前面的芙蓉园转转。” “是。” 到了园中,皇后挥退了近侍,与木栩单独站在芙蓉花枝下。 木栩再次拜谢:“多谢娘娘盛情相邀,不知娘娘可是有话要讲?” 皇后这才直言问道:“知道本宫为何要帮你吗?” “木栩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你与然儿交好,若是然儿此时在这里,也必然不会看你受了欺负。”皇后除了林钦然这个三皇子,就只有一个七公主了…… 林钦然原本儿时早慧,是个天才,是皇后的心肝宝贝,却没想到一下折损,成了痴傻孩童。她仍然很宠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木栩对林钦然好,林钦然也时时刻刻念叨着木栩的好。久而久之,皇后自然对木栩另眼相待。虽然明着没有召见、没有赏赐,但是心里却有数。 “托了三皇子的福,木栩必不敢忘。”木栩领会了皇后的意图。她这个人情,算是欠了林钦然的。 将来是要报答给林钦然的。 “本宫相信,你是个言出必行、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但凡以后三皇子用得上木栩的地方,木栩义不容辞。”木栩头皮发麻,但是也只能应承下来。 “你要是真有这份心意,眼下倒是有个好机会。” 嗯?这么快就给她挖好了坑? 第83章、请回吧 木栩就知道,皇后做事不可能没有后招:“娘娘但说无妨。” 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能得到口蜜腹剑的皇后青睐!果然,皇后虽然解救了她,但是也要她付出代价。 罢了,不管皇后提出什么要求,只要她力所能及,就会做到。就当是了了这场人情债。 皇后深邃一笑,目光发亮地看着木栩:“然儿早已及冠,当是迎娶正妃的时候了,只是他的情况,你也清楚……” 好人家才貌双全、德艺双馨的姑娘,又哪里舍得嫁给一个傻子?皇上也不能坑了忠臣良将。 一般人家的女子,即便有人愿意,又如何配得上三皇子的身份,又如何入得了皇后的眼?皇上也不愿委屈了昔日最宠爱的儿子! 是以,至今没有人提及林钦然的婚事。但是,哪有母亲不操心儿子的婚姻大事的? 皇后物色了许多人选,最终被林钦然自己的心意给折服了。她那个傻儿子,喜欢木栩啊!非要迎娶木栩啊! 只是,皇后怕直接说出来,会吓到木栩。她忽而话锋一转:“本宫也不指望他能尽快觅得良配,只期望他每天过得开开心心。所以,你若是得闲,多去陪伴陪伴然儿。他跟你很投缘,很是喜欢你,想必你们能相处愉快。” 慈母的苦心,让木栩有些动容。 “是。”木栩应诺。陪玩,她还是能办到的。况且,林钦然天真可爱,跟他在一起不用面对尔虞我诈,很是惬意自然。 “好孩子,以后然儿就拜托你了……” 这话,怎么像是交代后事?木栩觉得有些怪异,却没有多问:“娘娘尽管放心。” “嗯,你且退下吧!” 皇后不再多说。她将皇家局势看得通透,二皇子、三皇子都折了,其他皇子太小,眼下已经没人能跟林瀚琛争锋了。 将来若是林瀚琛登位,她只不过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后,而林钦然也顶多是一个闲散王爷。要是有木栩周全,或许还能护住林钦然。 但是这些心思,她不便多说,也不愿言明。 “木栩告退。”木栩乖乖地离开了。一路上,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莫非皇后是在示好?她愿意与林瀚琛达成同盟,共谋未来? 木栩觉得,有必要跟林瀚琛好好捋一捋皇后的心意了。皇后的娘家实力也是不凡,目前在朝堂中是最得皇上信赖的中立派,毕竟不偏不倚、不暗中匡扶皇子的朝臣才是皇上的依仗。 若是皇后一派也偏向林瀚琛,那样林瀚琛无疑是锦上添花、前途光明了! 单是想想那未来美妙的情景,木栩都有点替林瀚琛感到小激动。她雀跃地回了东宫,急切地想见到林瀚琛。 不过,如今的她,想要见他,也要经过层层禀告了。 至于林瀚琛见不见,还要看他的心情。 今时不同往日啊! 木栩站在他的书房外,翘首以盼,略显局促。 然而,她只等来了小允子面色戚戚地说道:“木大人,请回吧!殿下忙于政事,无瑕分身。” “我有要事要禀告。” “殿下交代了,木大人有事可以写好文谍,呈递上来。”总之,就是不见她的面! “好吧……”木栩只能悻悻地退下了。林瀚琛就这么不待见她吗? 罢了,消息还不确切,木栩还是不要惊动林瀚琛了。她要再找寻一点准确的苗头,再给他一次惊喜。 如是想着,木栩觉得接近林钦然,是必经之路了。 她扭头,就朝着林钦然所在的宫殿奔去。大概是皇后早有交代,木栩到了三皇子宫里,根本无需通传,直接被人迎了进去。 “三皇子正在里头发脾气呢!”宫人一边带路,一边说道。一个个见了木栩,就像是见了救星。 “他为何发脾气?” “三皇子想听故事,宫人们轮流讲着呢!可是谁讲的,他都不满意。一个个还没讲完,就都被轰出来了。” “哦,我去试试。”木栩一个头两个大,感情她是来哄熊孩子的。不过,林钦然的确是一个无比貌美、巨大的婴孩! 她刚刚到了门口,里面就传来林钦然不耐烦的声音:“没意思,没意思!滚出去,换下一个!” 随后,一个被踹出来的太监就撞了出来。 木栩反应灵敏,险险躲开了,不然就被撞了个满怀。她闪身进去,鬼魅一般,一下子蒙住了林钦然的双眼:“嘻嘻,猜猜我是谁呀!” 其他宫人自然不敢这样跟林钦然玩,到底他是皇子,有尊卑之分。 “木姐姐!”林钦然瞬间咧开了笑,抓住了木栩的手腕,“木姐姐,你怎么来了?” “很聪明嘛!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嘻嘻,因为姐姐身上很香呀!”林钦然转身,笑得一脸灿烂。他欢喜她,任谁都看得出来。 “嘴巴真甜。” “木姐姐,你这次去南方,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人和事,讲给本皇子听听!”林钦然抓着木栩不肯放手,将她拽到了长榻上。 木栩原本就喜欢看奇闻异事,以前每次两人闲谈的时候,都会讲给他听。而他自然也很喜欢那些趣谈,也是很喜欢那个讲故事的人。 “行,我讲给你听!”木栩开始口若悬河地讲起了民间传说,“我这次南下,往最南边到了一个叫丽镇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渡口,叫恶魔渡。这地方很是古怪,渡船时常出意外。有人说是水底有怪物作祟,有人说水下有个可怕的天然漩涡。某一天……” 林钦然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问一些幼稚、稀奇却又敏锐的问题,叫木栩也是才智百变,才堪堪应付。 讲了好几个关于丽镇的故事,木栩口干舌燥。 林钦然体贴地亲自端茶倒水,态度很是虔诚,就像是孝顺父母的乖儿子:“木姐姐,你润润嗓子!” 木栩不客气地接过,灌了几口茶水:“多谢,多谢。” “姐姐,你说过以后要带我出宫去玩,对吗?” “嗯。”但是要有合适的机会才行。 “那你一定要带我去丽镇,我要跟姐姐一起走一走情人桥!” “咳咳!”木栩被茶水呛到,面色窘迫,“那个桥,是要你和未来三皇子妃一起走的!” “那木姐姐做我的三皇子妃,好不好?”他摇着她的手臂,一脸欢喜,满眼期盼。 “额,不好。” “为什么?”他又委屈又受伤,眼眶里瞬间染了泪花。 “因为,我是太子的人。” “那我向大哥要了你,不就行了吗?”他又单纯又懵懂,以为木栩跟那些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宫人一样。 想要就要来,不想要就赶出去。 “三皇子,我是太子的女人。这辈子,除了他,不能再跟着其他人。”眼看着林钦然都要哭了,木栩连忙安慰道,“但是,我有空的时候都会过来陪你呀!这样总行了吧?” “嗯!”他很不满,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从三皇子宫里出来的时候,被凉风一吹,木栩的脑子瞬间清醒。若是没人提点,林钦然不可能突然吵嚷着让她做三皇子妃。回想起皇后意有所指的言谈,还有她颇具深意的眼神,木栩只觉得脊背发寒。 皇后又不是不知道木栩是林瀚琛的女人,她撮合木栩与林钦然……到底是要闹哪一出? 第84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木栩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刚刚打开门,就撞上一面人墙。 “哎哟!”她揉了揉额头。定睛一看,吓了一跳。是林瀚琛! 他躲在她屋子里干嘛?还背对着她,搞这么深沉! “你找本宫何事?”他没有转身。脊背犹如矗立的泰山,任由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 “额……”原本木栩的确是有事的。 她想跟他探讨一下皇后对木栩示好的用意,到底是不是想跟林瀚琛达成同盟,将来共掌河山。如果能得到皇上那一派中立干将的暗中支持,再好不过。 但是后来,木栩发现她误会了。皇后对她照拂,是因为林钦然。并不是单纯地感激木栩陪伴林钦然,而是想让木栩一辈子照顾林钦然!当然,这也只是一种捕风捉影的推测。 眼下,木栩总不能将对皇后、林钦然的猜测给搬到台面上吧?实在太乱套了。说出来,就会更加乱。 三皇子妃,不清白的三皇子妃,想想就可怕。而且林瀚琛哪里能容忍,木栩变成他的弟媳妇儿呢?就算他如今对她弃之如敝屣,曾经也是他的女人啊! 她噎了噎,只好悻悻地说道:“无……无甚大事。” “没有大事,就不要随便去打扰本宫。” “额!”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对她。曾几何时,不管大事小事、有事没事,她都可以自由出入,随时去打扰他。 心里落差太大,她闷闷地说道,“难道想念殿下、想见见殿下,也不行吗?” “呵呵……”林瀚琛冷冷一笑,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眸深沉如夜,他的眼神就像黑暗将她笼罩了,“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了吗?” 他竟然是这样想她。 心寒。 六月的天,下起了飞雪。 她的心里下着雨,脸上却扬起了笑,一双眼睛又狠又媚。她干脆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殿下亲自送上门,木栩岂有不要的道理?” 她踮着脚尖,重重地吻向他。 他偏开头,原本要触碰他唇瓣的吻,就落到了他的下巴上。胡茬扎得她心里更加屈辱,脸上的笑意却更浓。 “殿下不也想念栩儿吗?”她不肯服输,任由他拒绝,她仍然固执地双手游走、娇唇挑逗…… 卖力地吸引着他、征服着他! 起初,他很抗拒。但是很快,他就有了感觉。 就在木栩以为自己即将得逞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拧开了她,重重地将她推了出去:“木栩,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东宫女官,仅仅在东宫晚宴有一席之地,凭何在本宫面前卖弄风情?” 木栩朝后跌了几步,撞到了门扉,才豁然醒神。屈辱与疼痛,最能让人清醒。 女官是不能入内闱的,这是大罪。正如,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难道你这么快就要放弃女官之位,想要重新爬上本宫的床吗?”他几步朝前,再次拧住了她的手腕。 痛得她龇牙咧嘴。 他一脸寒霜,目光冰冷。单是这样无情的目光,就能将她的心寸寸凌迟成灰。 她脸皮再厚,也无法忍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冷酷决绝和言辞羞辱。她惨然一笑:“难道殿下不喜欢吗?难道殿下忘了过去的日日夜夜、缠缠绵绵吗?” 他忽而嗤笑:“呵呵,木栩,难道你能给的,别人不能给?” 是啊,天下那么多女人,燕肥环瘦,他想要什么样儿的会没有? “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亲自走这一遭呢?”她的笑容染了一丝狰狞。其实,她心里明白,此刻的他对她又爱又恨。 想要推开,心里又不舍。 想要抱紧,面子过不去。 明明相爱,最后弄成了互相伤害。 “不要太高看自己,本宫前来,是当面跟你说清楚。以后,请你不要有非分之想,不要做多余之事,否则,你连女官的身份都保不住,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说完,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走,毫不留情。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温存的时候缠绵入骨,冷酷的时候寒冷如冰。 而他说要放下,又岂会被美色迷住、被往昔羁绊呢? 木栩咬咬唇,泪水无声地滑过。她和他之间,难道只能这样下去了吗? - 日子犹如一汪死水,狂风暴雨都掀不起不点涟漪。 朝堂上风云几番变换,丞相一派与林瀚琛一党已经势同水火,明争暗斗不断。皇上近几日上朝,多次发火,批驳他们各自为政。 昔日对林瀚琛相关的事情,木栩都极其关心,总是旁敲侧击、四处打探。然而,自从她和林瀚琛陷入了冷战,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至于林钦然那边,她也是不敢轻易就去。生怕陷入了皇后和林钦然的网,再也挣脱不出了。 仔细想想,林钦然的心智不过是孩童,他的三皇子妃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都无所谓,毕竟也不指望她会与他巫山云雨甚至诞下后人。皇后只求,找一个林钦然真心喜欢又对林钦然也同样照顾有加的人,就行了。 如果顺应林钦然的心意,木栩此刻担着女官身份,从名义上来说也是自由身,就成了佳选。至于她曾是太子的女人,就算碍于皇室颜面,也没人敢多嘴议论,否则皇后的治下手腕必然会让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想明白了,反而更加后怕。 木栩只希望皇后能趁早打消了这个主意,而林钦然也能渐渐将她忘了、喜欢上别的女子。只是宫廷女子大多中规中矩,跟孩子心性的林钦然恐怕玩不到一处,唉…… “唉!”木栩第十八次对窗外的落花叹息,正举起第十杯闷酒。 这酒,还是林瀚琛以前赏赐给她的果酒,轻轻地抿上一口,齿颊留香。而且是一股果子的芬芳。 酒是好酒,可惜她无心欣赏,只觉得味同嚼蜡,没有半点滋味。 这时,一只白鸽落入了她的窗边,是宫外有人带了信来。看鸽子腿上精致的信筒,木栩就知道是念奴娇的木清清。 木清清一般无事也不会打扰她。 木栩正好心里烦闷,索性换了身简单的男装,准确去宫外走走、散散心。她漫步到了念奴娇,一个激灵的姑娘将木栩给迎到了木清清房间:“公子,清清姑娘在里面喝着闷酒呢!谁劝也不肯听!” 喝闷酒? 姐妹俩还真是同病相怜。 木栩坐到了木清清对面,夺过了她手中的酒壶,自己灌了一口:“清清,你是为情所困吗?” 第85章、找王爷 木栩记忆里的木清清,遭逢大难,劫后余生。 木清清自那后,从一个弱女子、一个官家小姐,变得又坚强又睿智,勤学苦练一身才情,为人处世满心精明。 她打理念奴娇,一向能干得力。对于跟她一样命运坎坷的女子,也是照拂有加。历来,她都是姐妹们的主心骨。 今日,却烂醉如泥。 “姐姐,我爱他,已无法自拔了。可是……”她趴在桌上,泣不成声。发钗凌乱的她,别有一番风情。 昔日,她总是干净爽利地出现在人前,犹如天上下凡、不染纤尘的女子。 “清清,你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了他……”木栩自然知道,木清清心悦之人是花心王爷林昊轩。 与其说林昊轩花心,倒不如说他根本没有心。他就是一个无心无肺的浪荡王爷,对任何一个女人都能和颜悦色、调笑玩闹,骗取了别人一片芳心,他又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从不会玷污女人清白,因此也对谁都未负责过。但是,最可恨的是,他带走了好女子的心!这皇城之后,有无数女人,都像木清清这样,为他失魂落魄。 木栩不忍心劝,但是不得不劝,“放下他吧!这天下好男儿遍地都是,何必在这棵树上吊死呢?” “难道姐姐能放下太子?” “……”木栩噎了噎。是啊,一旦爱上了,又怎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即便撞了南墙,都未必肯放下。傻子一样,还以为撞破了南墙,就能进入他的心。头破血流,也不肯停下,不肯回头。 “难道姐姐觉得我配不上王爷?”有些偏执地质问之后,木清清的脸色颓唐下来,眸中却又带着一丝侥幸,“他、他不会介意的……不会介意我不是清白之身……” 她醉了,平日里知道分寸,有些话不会说出口。此时却不管不顾,脱口而出了。 她对过去的悲惨经历,向来绝口不提。若非因为首次跟木栩谈心,提及心上人是林昊轩,觉得配不上他……木栩也不会知道,孟家当年被抄家,木清清沦为奴婢,被人玷污了。 不过,木清清后来才知道,这并不是她和林昊轩之间的阻碍。 “王爷跟其他男人不一样。”木清清神色迷离,晃荡着酒杯。 那些流连青楼的男人,出身一般都不高。他们为了寻求一时刺激、满足,会跟那些人尽可夫的女人来一场翻云覆雨。说到底都是一些俗人、粗人。 而譬如林卓傲这样自命不凡的骄傲男人,他也贪恋美色,但是他临幸的女子,每一个都是清白之身,尔后也只能永远忠诚于他一人。绝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他们非常在意女子的贞洁。 但是,林昊轩是个例外。 木清清痴痴一笑:“有一次,我与王爷谈心。王爷曾直言道,如果他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即便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即便她曾嫁做人妇尔后下堂、即便她带着别的男人的孩子……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正是因为这句话,原本放弃入王府的木清清,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林昊轩那样善良的男人,对于她的遭遇会疼惜、会包容的吧?只要她跟他在一起之后,痴心绝对,忠贞不改,他一定会被她打动,一定会与她比翼连枝。 而木栩也被这句话给震惊了…… 回顾往昔,林昊轩明示暗示,屡屡表白心意。即便林昊轩明知木栩是林瀚琛的女人,他仍然固执地许诺“有朝一日”。 金石国民风还算开放,民间倒也有不少寡妇再嫁的例子,但是在皇室极为罕见,毕竟皇家也是要脸的。当然,史上也有皇上霸人妻子的故事。 只是木栩从未想过这一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对方还是王爷、是王叔! 被木清清这样说来,木栩甚至有些怀疑,林昊轩到底是在跟木清清说,还是想借木清清的口再对她说一遍…… “姐姐,为何他偏偏不肯接受我?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木清清紧紧地抓着木栩的衣袖,一脸无助,像是受伤的小麋鹿。 她都豁出去脸皮了,跟他表白心意了。 她甚至投怀送抱、不顾廉耻地轻解罗衫,而他却落荒而逃了。 若非羞愤难忍,她又如何会闷头大醉呢?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无所谓啊!为奴为婢都无所谓!名分可以不要,荣华富贵可以不要,甚至可以……可以接受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只求守在他身边,只求能每天看到他……”木清清酒劲上来,烂醉如泥,说着胡乱。 后来,就睡得云里雾里,人事不知了。 爱情,真的可以让人卑微到尘埃里吗? “唉!”木栩叹息了一声,扶着木清清歇下,就离开了。 她想,她有必要去跟林昊轩谈一谈了。为了她自己,也为了木清清。 林昊轩身边的红粉知己太多了,而木清清只是其中一个。那么多惊才绝艳的女人,手段花样百出,都没有一个能让他迎回府中。恐怕木清清也办不到。 即便木清清侥幸办到了,得不到林昊轩的真心,她也不会幸福的。想劝她放弃,可是她偏偏不听,越陷越深…… 木栩怒其不争,可是反观自己,又何尝不是把感情弄得一团糟呢?她和林瀚琛的将来,也是漆黑一片。 罢了,先将林昊轩和木清清的事情理清楚,她再慢慢琢磨自己的事吧! 木栩在去王府的路上,迎面碰上了林昊轩。他手里把玩着一只玉笛,吊坠仍然是那块平时挂在扇子上的泪玉。 “王爷这么快就抛弃了折扇,爱上玉笛了吗?”木栩挑眉,讽刺他喜新厌旧、沾花惹草。 “嘿嘿!这不是去照顾照顾‘玉归处’的生意嘛!”林昊轩含着温柔的笑意,将手里的玉笛转得顺溜,“小木栩,咱们可真是有缘。这巧遇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 “王爷……”木栩无奈,这不叫缘分,而叫孽缘!她本想去他王府找人,却没想到,就这么走在路上都能碰上。 “小木栩这是准备去哪儿?” “找王爷。” “哦?”林昊轩面色一喜,凑近她,“莫非你想通了?准备弃了东宫,投奔王府?”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话,想跟王爷谈谈。” “哦……”林昊轩连连点头,然后风风火火地一把拽过她,“那行,正好!本王也找你有事,也有话要跟你说。” “何事?” “咱们边走边说。”林昊轩不由分说,就将木栩给拽入了马车里。他的马车,是早就备好了,准备出远门。 “王爷这是去哪儿?” “京畿的皇陵。” 木栩了然,林昊轩这是要去探望他为先皇守灵的母妃。可是,拉上她干嘛?她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跳出一个心惊肉跳的想法,他这是要带她去见母妃啊! 带一个女人去见母妃,这深意…… 她在马车里,不由得缩了缩:“那个,王爷,我有几句话想说。说完,就先行告辞了。” “你先听本王说。你的话,容后再说。” “额,王爷请讲。” 第86章、太妃娘娘 林昊轩脸上收了嬉皮笑脸,染了浓愁离恨:“我母妃病了,病得很重。大夫说,若是不能好好调养,可能时日无多了。” 什么? 木栩惊诧道:“不是一直听闻荫太妃身子还不错嘛?” “病来如山倒。皇陵那边地气重,阴暗潮湿,而且诸多不便,平常连个大夫都请不到。哪里适合颐养天年?” 当初,荫太妃是主动请辞去常伴皇陵,并不是先帝或者当今皇上的旨意。所以她如果愿意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木栩提议道:“为何不将她接回王府?” 林昊轩是个孝子,但是对此却无可奈何:“母妃是个倔强的人,顾念着父皇的恩情,非死不离。只是我担心,长此以往,母妃小病拖成大病,最后……油尽灯枯。” 老人就是禁不起病,老将军岳飞扬也是如此。木栩想到将军府里唯一对自己真心疼爱的爷爷,心里蔓延出苦涩。 对于亲人衰老、病痛,还真是无能为力。她能理解林昊轩此时的心情。 “你此去皇陵,是准备陪伴太妃,还是劝她回去?” “我自然是希望将她接回王府,好好将养。而这正是我要求你的地方!”林昊轩表情变得郑重,而且用的是一个“求”字。 欠了他的人情,只要不是为非作歹,她自然不好推辞。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所求为何? 见木栩不答话,林昊轩直言道,“我曾经跟母妃有过一个约定。要想接她出皇陵,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迎娶王妃。” “额,你的意思是……”难道要木栩嫁给林昊轩?借此,将太妃哄骗回来,好好养病吗? 这不可能! 婚姻不能儿戏! 看着木栩脸色大变,林昊轩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这次找你来,只是想请你演一场戏。” “演什么?” “我曾带信给母妃,道是找到了心上人,万望她保重身体,以后为我主持大婚。就请你扮演一下我的心上人,先安抚母妃,劝服母妃回王府。等她以后病愈了,我再慢慢跟她解释清楚。” 说得倒是合情合理。 但是木栩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身份实在尴尬:“王爷一片孝心,思虑周全,木栩佩服,更理解。但是这件事,随便找哪个女子都能做。相信王爷那么多红粉知己,很多人都愿意为王爷分忧解难。” “木栩,即便只是演戏,本王也希望可以本色出演。” “……”他的话,太有深意,她都不敢往深处分析。 “我母妃很是精明,我是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她一眼就能勘破。” 木栩反问道:“那我心有所属、已为人妇……她不也能一眼看透吗?” “这一点,她看透也不会说透。她会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 这是什么逻辑! 木栩头疼欲裂:“王爷,不管怎么说,您这个要求,实在强人所难。请恕木栩无能为力。” 面对她的拒绝,林昊轩不为所动,反倒是讲起来了故事:“其实,母妃当年入宫为妃之前,曾经嫁过人。她寡居多年,后无意间与父皇相遇,彼此吸引,才入了宫。” 这段秘闻,木栩以前从来不知道。只知道林昊轩的母妃来自民间,却非常受宠,皇上爱屋及乌,对林昊轩这个小儿子也宠爱有加。 想来以不洁之身,还能捕获先皇的心,荫太妃当年必然也是年轻貌美、才情卓绝、品行高洁的人。这样的奇女子,木栩倒是真想见上一见了。 “所以,母妃与我都不会计较过去。”林昊轩是发自内心,可以既往不咎,只求能重新开始。 但是命运捉弄,谈何容易? 木栩实在纠结,而皇陵已经越来越近了。 林昊轩继续劝道:“好了,你不要有压力。只是让你演演戏,又不是让你真的嫁给我。当然,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自然欢喜至极。” “王爷……” “木栩,你不是一直说,想要报答我吗?别忘了,当初在丽镇,是我将二皇子的消息透露给你,也是我找玄机大师为你解毒、救了你,还一路照顾你、护送你回宫……” “可是,这不能混为一谈。”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假如本王一直中立,这一生顺风顺水、自由自在。可是为了你,本王已经被划入了太子的阵营,从此……东宫与王府就成了一条线。这意味着东宫的势力将更上一层楼,也意味着王府将陷入无尽的危机与劫难。” 这一层,木栩倒没想到。或者,明明想到了,却不敢面对。因为,她欠林昊轩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王爷……” “好了,别哭丧个脸。我为你所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只是希望这一次,你能帮我一把。等会儿见了母妃,我相信你会好好表演。”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还能怎么拒绝呢? 两人下了马车,并肩而行。 到了荫太妃的居所,林昊轩牵起了她的手,漫步进去。 “咳咳……”荫太妃躺在床上,压抑着咳嗽。她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容貌却很清丽。如今病了,更有一股子病西施的美态。 四十好几了,容貌气质根本不显老态。也难怪当年迷得先皇神魂颠倒。 两人走近了,林昊轩才松开了木栩的手,行礼道:“昊儿拜见母妃。” 木栩依样画葫芦:“木栩拜见荫太妃。” 荫太妃扫了林昊轩一眼,目光落到女扮男装的木栩身上,眼睛陡然一亮,朝着她招招手:“来,好孩子,到母妃身边来。” “太妃娘娘……”木栩乖巧地坐在床边,帮她拍着背。 “一看就是个机灵懂事的好姑娘,昊儿眼光不错。” “娘娘……”木栩娇羞地垂眸,小女儿情态尽显。 “别喊那么生分,就跟昊儿一样喊我母妃。”荫太妃精神大好,整个人和颜悦色。她拉着木栩问东问西,说着贴心话。 木栩乖巧地应声,好多话题让她脸颊微红,很是羞赧。倒不是她脸皮薄,而是演戏骗一个病人实在心里愧疚。 而林昊轩备受冷落,嘟囔抱怨着:“母妃,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昊儿是捡来的呢!” 荫太妃嗔怪地瞪着他:“你原本也是捡来的皮猴子。行了,别在这里碍眼,去小厨房备写瓜果糕点过来。” “是是是!见了儿媳妇儿,连儿子都不要了,唉……”林昊轩嘴巴里埋怨,脸上却全是喜色。 他就知道,她们两个女人能谈得拢。 等林昊轩走了,木栩也开始她的劝说大法:“母妃,昊轩他整日念叨着您的身体。这次栩儿与他一同前来,就是希望能接母妃回王府好好养病。等母妃病好了,才能看到昊轩成亲生子,将来……将来也才有力气抱孙子呀!” 很显然,这样的理由,让荫太妃很心动。她感念先皇,但是先皇毕竟去世了。如今林昊轩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最深的牵挂。 “嘿嘿,之前昊儿在这里,没好意思深问……”荫太妃忽然凑到木栩耳边,低声问道,“你与昊儿发展到哪一步了?” 第87章、前面带路 荫太妃也太直接了吧? 木栩脸颊唰地一红:“母妃……这……这叫栩儿如何好意思说出口?”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荫太妃乐颠颠地想着。木栩如此羞涩,恐怕是已经……结为连理枝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木栩又东拉西扯地讲着外面的故事,岔开了话题。奇闻异事,大家都爱听。 荫太妃听得欢喜,一个劲儿称赞道:“不愧是昊儿选定的王妃,是个讨人喜欢的可人儿。” 她越是喜欢,木栩越是内疚。将来谎言戳穿,荫太妃会很失望吧? 好在,没过多久,林昊轩就回来了。三人吃了些点心,荫太妃就将林昊轩和木栩都赶走了:“我要歇歇。昊儿你带栩儿四处转转。” 其实,就是在给他们制造独处机会。 “是,母妃。母妃真是善解人意。”林昊轩朝着木栩挤眉弄眼,弄得木栩手足无措。 “知子莫如母。少耍贫嘴,赶紧去吧!” “是是是!保证把您儿媳妇照顾得妥妥帖帖。”林昊轩牵着木栩,就拉着她跑开了。像个孩子。 而荫太妃瞧着欢喜。 两人打闹着,走得远了。 木栩才挣脱了林昊轩的手,她如释重负:“王爷,答应您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还真是翻脸无情啊!” “太妃已经答应回王府了。只是,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去弥补,才能自圆其说。以后,还望王爷能妥善处理。” “你放心,不会拖累到你。”他有些怅然地说道。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木栩也不知道此刻该说点什么。 倒是林昊轩无所谓地笑笑:“对了,你之前说,有话要对我说。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是关于木清清……” “嗯?你不会让本王对她负责吧?”如果是这样,那林昊轩就要喊冤了。他可以用人格担保,并未碰过她。 挺多就是一起喝过几次酒、看过几场戏、游过几次湖……这样的女伴,林昊轩多了去了。 “王爷如果心里没有她,以后就不要再招惹她。你明知,她心悦你,何必给她期望,让她徒增烦恼。” “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若非木清清冷心绝望,又为何会买醉呢?说来,林昊轩还是有责任,便再三保证道,“你放心,我下次会找她,断个干净彻底。” “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当今世上,除了爷爷,木栩也只有木清清这个表妹是至亲之人了。而且她身为姐姐,救了她,自然要对她负责。 能让木清清断了妄想,以后再找一个两情相悦的男人过日子,就最好不过了。像轻舞与秦君子,才是叫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 “嘿嘿,木栩……”林昊轩忽然一把抓住木栩的手腕,“你这么关心我与其他女人……莫不是心里吃味,不愿意我跟其他女人走得过近?” “王爷多想了。我只是不想看到清清活得那么痛苦,得不到解脱……” “那又愿意看到本王活得痛苦、得不到解脱吗?”他用力地抓住她,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尽管对我绝情,我还是忘不掉你,怎么办?” 又来了。 木栩只想逃走:“王爷,对不起……我,我该回宫了……” “你跟他已经不可能了。” 木栩心里钝痛,是啊,从她穿上女官袍开始,林瀚琛就彻底放弃她了吧?原来……原来女官袍是他对她,最后的试探啊! 只是从来一次,木栩也不会后悔这个选择。如果她放弃官袍,穿上了女装,以后除了为他暖床,拿她还有何用? 而暖床,任谁都可以做到。 女官,却不是人人可以做的。必要的时候,谁说她不会在朝堂大事上,力挽狂澜,尔后鼎力助推呢? 做他身后的女人,还是做他并肩的女人。她从来只会选后者! 她咬着牙,坚定前路:“我的事,不牢王爷费心。” “罢了,等你哪日彻底死心了……别忘了,本王在你身后、一直在等你。”林昊轩可以等。因为他知道林瀚琛很快就会迎娶岳小琬了。 以后,木栩看到林瀚琛与岳小琬举行大婚,婚后卿卿我我,然后诞下长子……她早晚会放下的。 到时候,她会回头找他哭。他可以将肩膀借给她,为她擦干眼泪,然后逗她开心,带她四处玩乐。 “王爷,天色不早了,我真的该走了。不然宫门落了锁,想进去就麻烦了。” “咱们一起来,你却先走了,母妃她……” “哪个良家女子夜不归宿?我等下会亲自跟太妃辞行,说是家里的人来接我回去。王爷等太妃收拾妥当了,再行回府吧!” “好吧!”林昊轩不再强留她。强扭的瓜不甜。 木栩说走就走。她安抚、拜别了荫太妃,就离开了。 她要去哪里,都很简便。骑一匹快马,一扬马鞭,马蹄滴答,很快就到了。无拘无束,了无牵挂。 不过,这一番回宫的路,并不顺遂。 “驭——”她勒马。 此时,她在皇陵外的密林里,被一行黑衣人给拦住了。大白天穿黑衣,还真是见鬼了! 她蹙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呵呵,木大人,我家主人请你走一趟。” 唤她木大人?宫里的人? “你们主子是谁?” “您去了不就知道了吗?”黑衣人指了指左边一条小道。 皇陵外面全是山水树木,而这密林深处,木栩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能断定对方有备而来,冲她而来! 恐怕是不好逃掉了。 她掐算着,能不能打过这群黑衣人呢?罢了,也许对方没有恶意,先去看看是谁“请”她,再决定要不要打斗。 “前面带路。” “哈哈,木大人果然爽快。”一群黑衣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落后一步,指着路,“木大人,这边请。” 木栩一马当先朝前冲。 穿过了密林,径直绕到了皇陵的背后。 这里木栩就认识了。外表是宫殿,平时也有守陵人打扫。是来皇陵祭拜之后,给大家休息的地方。 “你们主子在哪儿?” “木大人,请进。主子在里面等着大人。”黑衣人首领推开了一个偏殿的大门,请木栩进去。 木栩大步迈了进去。她前脚进去,后脚大门就被关上了。 嘭—— 殿内一片漆黑,她的眼睛适应了几瞬,才约莫看清里面的情况。这里是一个卧房。 没有灯光,点着熏香,是那种寺庙里的祭奠鬼神祖先的香,但是又掺杂着奇怪的味道,反正很熏人。 她眉头一蹙:“阁下是何人?既然请我来,为何不现身?” “呵呵……” 一声冷笑,让木栩心里一颤。竟然是他? 完了,已经逃不掉了!外面门被堵死了,还有那么多黑衣人守着。而她被古怪的熏香,也熏得七荤八素。 “没想到吧?”黑暗里走出了一道身影,恨木栩入骨的身影! “的确没想到,你不是被软禁了吗?”木栩强做镇定,观察着四周的情景。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这房间连窗户都没有!根本逃无可逃! 到底还是大意了,还以为对方只是故作神秘,没有恶意。 鬼知道是林卓傲的局呢?估计他一直暗中派人在跟踪木栩,就在等着她落单的时候呢! “嘿嘿,本皇子自然有办法金蝉脱壳。倒是你——木栩,你的死期到了。”林卓傲一把拧住了木栩的脖子。 发狠地、用力地……恨不得一把就拧断她的脖子。 第88章、你会觉得很爽 “唔……”木栩挣扎着,抓着林卓傲的魔掌。 第一次知道,林卓傲果然深藏不露,力大如牛。哪里是那个不学无术、武艺不精的混混皇子呢? 原本木栩反应很快,武功诡谲。但是她此时浑身脱离,只能任人宰割了。 林卓傲自然也不会小看木栩,为了捕捉她、骗她来这里,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这里的熏香,就是专门用来压制、对付她! 他紧紧地拧着木栩的脖子,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木栩,你不是很能打吗?你不是武功很精妙吗?” 当初,木栩在地窖里,几个闪身就制伏了他的四大近身侍卫,的确是把他给惊呆了。不然,也不会在清风寨、在这里都用毒来对付她了。 木栩无语叹道:“想杀我,二皇子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随便派个杀手,或者找人暗中下毒,不是更加简单吗? 只能说……要用毒,又不直接把她毒死。这林卓傲还真是变态地享受折磨人的快感。 “想亲手杀你,自然要费点功夫。” “三皇子仁慈,给我一个痛快,我感激不尽。”木栩忽而一笑,在夜色里绽放出了奇异的光芒。 她要拖延时间。受尽折磨,苟延残喘。 果然,林卓傲手下的力道轻了一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本宫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什么招数,尽管用上。” “老实说,一般的手段,本皇子已经玩腻了。”林卓傲在木栩身上用过很多毒,合欢散、化力噬心丸、迷梦香…… 他已经玩腻了毒药了,“咱们换点新花样。” “那木栩倒是有机会见识见识,三皇子的花样到底新不新鲜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这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林卓傲直接拧着她的脖子,将她摔到了被子上。 她骨头都快被摔散架了。 他倾身而上,扯了麻绳要捆她,“很快,你就能见识到我的新花样了。你是第一个让本皇子这么对待的女人,你应该感到荣幸。” “无耻!”她挣扎着,却很无力。双手软软绵绵,最后还是被他给得逞了。她双手双脚被绑到了床柱上,根本无力挣脱。 此时,她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而他是那个恶趣味的屠夫。 他拍了拍他的脸:“你放心,像你这样肮脏的破鞋,本皇子没兴趣。想着碰你,都害怕脏了自己,怪恶心的。也不知道林瀚琛到底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看上你?连小王叔也跟着瞎掺和……”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急啊,怎么比我还急?”林卓傲起身,从一旁的陶土罐子里抓出了一条菜花蛇。这种蛇没有毒,被咬了也死不了。 他把玩着蛇,将蛇放到了木栩的眼前。 蛇信子伸缩着,就快舔到木栩的脸了。 她面色不变:“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不怕蛇。” “你以为,蛇是用来吓你的?”他变成了单手抓着蛇,单手撕扯着她的腰带,“你说,我要是将蛇放在你腿里,再让它钻进去……” 木栩当然听得懂,他说的是钻到哪里去! 她羞愤难当,狠声骂道:“疯子!” “这个玩法,新不新鲜?想必,你会觉得很爽!”他邪笑着,加快了扯开她的衣物,还有她的裤腰,“你放心,这蛇保证比林瀚琛能满足你。” “禽兽!”她脸色刷白,冷汗淋漓,全身瑟缩着,却逃无可逃。 “呵呵,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这还没开始,怎么就怕成了这样?”他忽然顿了顿动作,狞笑着,“你这样的表情多好看,多真实。” 死亡面前,木栩都能扬着笑,一直让他非常不顺眼。终于撕破了她镇定高傲的面具,真是有成就感啊!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你这是在求饶?”林卓傲瞬间来了兴致,“如果你求得认真一点,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你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为了生存,木栩忍了。 “那你先说一个关于林瀚琛的秘密给我听。” 果然,折磨她,其实是为了套话。木栩心里不屑,面上却不着痕迹:“你想听哪方面的秘密?” 林瀚琛的秘密有不少,而且木栩还真的知道。但是她怎么可能背叛他呢? “事无巨细,说到我满意了,就放了你。”他把玩着手里的蛇,在她的小腹上蹭来蹭去。隔着薄薄的衣料,可以感觉到她的肌肤都在颤栗。 很好,她知道害怕就好。 木栩害怕是真,但是脑子还很清醒。等她说完了,她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她的死期也就到了。看来,她还真是要说得详尽无比,这样才能活得更久一点! 当然,或许林卓傲什么时候听腻了,就直接了结了她!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有人来救她?应该不会有人来救她,因为根本没人知道她出事了。 “赶紧说,我没那么多耐心。也不要企图糊弄我,我不是傻子。” “嘶……”木栩的小腹被蛇咬了一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林卓傲这是要给她血的教训。 她忍着痛,缓缓开了口,“太子在每个皇子宫里都安插了自己人。不过,我不知道名单。二皇子也该清理一下手底下的人,或许你最信任的人其实效忠的是太子。” 林瀚琛这个做法,并不过分。 林卓傲也到处安插眼线:“嗯,你继续。” “丞相一派,其实也有太子的人。” “谁?” “具体是谁,我的确不知,但是可以断定,绝对不止一人两人。二皇子以后记得提醒一下丞相,用人需谨慎。到底二皇子和丞相才是自己人,至于其他人都要小心了。”木栩干脆将水搅得更混好了。她要让林卓傲和丞相自乱阵脚,疑神疑鬼。这是一个险招,或许会折损自己人,但是也会让真正忠诚他们的人感到寒心。 “嗯,继续说。” “太子在宫外,其实也有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不过比不上二皇子的百余座大寨那么声势浩大。他挑选的人很少,但是各个都是精锐,潜伏在江湖里,表面看起来根本无关朝廷,所以也不会引人怀疑。” 林卓傲眼睛一亮:“你还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 “是,你别急,我知道的都会乖乖说的……” ……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木栩说了很多,也说了很久。 有些事情,林卓傲安插在东宫的眼线,也曾汇报给他。所以一时之间到听不出木栩到底是不是和盘托出,更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听得多了,林卓傲倒是忽然笑了:“你倒是深得皇兄信任,知道的东西不少。不过,不知道他得知你为了活着却背叛了他,表情该有多精彩?” “呵呵,如果二皇子肯放了我,我愿意待在太子身边,时刻为你打探情报。” “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你会背叛他吗?”即便选择背叛,又如何会心甘情愿地为林卓傲办事呢? “我与他,早已不如往日了。否则,我为何要将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木栩的目光发狠,“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女人,到底有多疯狂,你是不会懂的。我要报复他!我要让他后悔选择岳小琬!” “果然最毒妇人心。”林卓傲很是满意,收了手里的蛇。他要慎重地考虑,到底是杀了木栩灭口,还是将她养在林瀚琛身边,将来狠狠地捅林瀚琛一刀? 他还在斟酌,外面却传来了打斗声! 是谁?敢来找他的麻烦! 第89章、失礼了 乒乒乓乓—— 刀剑相戈。 林卓傲跨步打开了大门。他手底下的黑衣人,正和林昊轩带来的侍卫们缠斗到了一起。 看林昊轩这个阵仗,是把整个皇陵的守卫全都调过来了,上百人将这个小小的偏殿给团团围住了。人数上是林卓傲他们的十倍不止。 看到林卓傲出来,林昊轩装作不认识:“大胆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擅闯皇陵,欲行鸡鸣狗盗之事。” 有林昊轩这个王爷领头,对方又一个个穿着夜行人,鬼鬼祟祟。侍卫们作为正义的一方,一个个战得勇猛。 守皇陵是孤苦的差事,很可能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但是如果此次能立下汗马功劳,或许可以改变命运。 双方打斗更加剧烈了。继续下去,林卓傲这边双拳难敌四手,早晚得吃败仗。一旦落入林昊轩手里,到时候就很难逃脱了。 林卓傲目色一狠:“全都住手!本皇子在此,谁敢乱来?” 侍卫们听,果然都愣住了。 一边是王爷带兵捉贼,一边是皇子带着黑衣人不知意欲何为。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而林昊轩听到林卓傲自报家门,反而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故作惊讶道:“咦?原来是二皇子?” “王叔。”林卓傲不甘不愿,却还是要躬身行礼。林昊轩比林卓傲大不了几岁,却也是跟皇上称兄道弟的叔辈。 “二皇子不在宫中好好闭门思过,却跑到皇陵感谢鸡鸣狗盗、杀人害命的事。若是皇兄知道了,恐怕会大发雷霆。” 天子之怒,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况且林卓傲私自出逃,原本就是抗旨不遵,这可是大罪。 “王叔这是在要挟我吗?”林卓傲有恃无恐道,“呵呵,王叔与木栩孤男寡女共赴皇陵,还是先想想如何跟太子解释吧!” 林瀚琛若是知道了,他和木栩之间的感情只会更加糟糕,甚至和林昊轩之间的联盟也会出现嫌隙。 “此事不牢二皇子操心,本王自会与太子亲自解释清楚。”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王叔与佳人幽会了。”林卓傲跟他的手下打了个手势,一行黑衣人就护着他,朝着旁边撤去。 他要逃,林昊轩也没有拦着。此时林昊轩心里最担忧的,是木栩的安危。他叫人守着外面,自己冲了进去。 此时,木栩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被子上,打着盘脚,运动逼毒。她衣衫整齐,发丝不乱,倒也不像受过什么折磨的样子。 “你没事吧?”林昊轩几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她。 “额……男女授受不亲啊,王爷。请先放开我。我没事,还多亏了你送我那个解药。”木栩推了推他,却推不动。 吃一堑,长一智。她在林卓傲手里栽过跟头,怎么可能次次都让他得逞呢? 木栩踏进房间的一瞬,就闻出了熏香味道不对,于是趁着黑暗,飞快地吞掉了林昊轩送她那根红玉簪子里藏着的解百毒丹药。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是让她毒发延缓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在林卓傲手里,变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她想看看,林卓傲到底想做什么! “抱歉,本王关心则乱,失礼了。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林昊轩有些讪讪地松开了她。 如果她在皇陵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会在悔恨里度过了。是他邀请她来皇陵,是他放任她自己回去…… “多谢王爷赶来相救。”木栩真诚道谢。 尽管,就算林昊轩不来,木栩也有办法脱身。假如林卓傲真的对木栩有杀心,那木栩就会绝地反击,必要的时候可能会反杀他! 林卓傲不好好闭门反思,还跑到皇陵图谋不轨,最后死在木栩手里,也不能怪木栩了。虽然贵妃一族必然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但是皇上却不会因此治她死罪,毕竟是林卓傲抗旨不遵在前、自寻死路在后。 木栩将一切都掐算好了。之所以没有走到那一步,是因为她另有所图,想要将计就计,反算计林卓傲。 演戏,木栩最擅长了。 林卓傲没有杀木栩灭口,就是还想留着她,观察观察她,试探试探她。假如木栩真的对林瀚琛因爱生恨,掉头对付林瀚琛,这对林卓傲简直是天赐秘宝——将敌人斩杀于无形的暗箭。 要说木栩用的理由也很绝。林瀚琛选择岳小琬,企图得到将军府的裨益,甚至不惜抛弃了木栩。木栩气不过,想要有朝一日告诉林瀚琛“即便你娶了岳小琬,你也什么都得不到”,让林瀚琛追悔莫及…… 这样的理由,在林卓傲这种阴毒狡诈的人眼里,反而是很容易说得通的。再者,他并不希望岳小琬嫁给林瀚琛,毕竟他想要而没得到的女人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二皇子,我们何不联手?将来你能抱得美人归,而我也能狠狠地报复那个负心汉!”在极端恐惧之下,木栩的笑意狰狞而蛊惑。 林卓傲竟有些被她说服了。 不过,这才是开始呢!今后,林卓傲与木栩之间,还会有“秘密往来”。到底是“合作”,还是一起下地狱,尤未可知。 这一战,看起来是木栩处处落于下风、被碾压成泥,而实际上,木栩却铺排了一场未来的巨大的天罗地网,就等着有朝一日将林卓傲困得咸鱼难翻身。 虽败犹荣。 木栩不由得笑了,转瞬思虑又拉回了现实:“王爷,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了?” 林昊轩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斟酌了几许,还是如实说道:“是凌霄传信。” 凌霄,如今的太子近身侍卫。他为何会知道木栩被林卓傲抓了?难道他一直都跟着木栩? 凌霄是暗卫出身,神出鬼没,如果跟踪一个人,还真像是影子一样,可以叫人无从发现。可是,他为何要跟着木栩?是林瀚琛的命令? 林瀚琛为什么要将最得力的人,派来跟踪木栩呢?是关心她,还是怀疑她? 木栩心里有些乱:“不管如何,王爷三番五次相救,大恩大德,木栩没齿难忘。” “还以为你要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呢!” “王爷莫要玩笑了!”木栩脸色一正,“这事恐怕惊动了太妃娘娘吧!她……有没有起疑?” “你放心,我只是跟她说,带兵抓几个盗墓贼。” “这样解释也好。那我先回宫去了。王爷与太妃收拾妥当了,再回王府就是了。”木栩起身,告辞。 “等等。木栩,本王要亲自送你回东宫。” “不用……” “不要拒绝。如果你再次出事,你让我这一生如何原谅自己?”林昊轩又道,“二皇子说不定还潜伏在暗中。他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人。” “那就有劳王爷了。” “跟我之间,何须客气?”林昊轩忽然一把打横抱住了木栩,“别逞强,我知道你开始毒发了。解毒丹只是抑制毒性,不能根治。” 的确,木栩现在真的开始虚软无力了。她想道谢,又觉得他不会爱听,干脆闭上眼睛,装作昏睡好了。 第90章、手生了 林昊轩的怀抱很温暖,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他估计是天底下气味最干净、清新、怡人的男人。 到了马车里,林昊轩将木栩放平躺好,又喂她吃了一粒丹药:“这丹药提神醒脑,活血排毒。虽然不如解毒丹药效好,但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等回了宫,你再去找御医为你开解毒方子,慢慢调养。” “嗯。”大恩不言谢。木栩抿着笑,目光真诚地回望着他。 似乎他手里总有奇药?难道是从玄机大师这个神医故交手里弄来的? 林昊轩撇开了眼,被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竟然有一瞬的不适。他掩着唇,有些不自然地假咳:“咳咳!” “王爷染了风寒?” “这个送给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完。林昊轩已经将玉笛塞到了木栩的手里。 这玉笛本身价值不菲,上面还挂着林昊轩最喜欢的泪玉坠子。木栩连忙塞了回去:“这个我不能要。” 无功不受禄。 男女授受不亲。 每一条,都让木栩必须拒绝。而且回想起上次林昊轩送给木栩的红玉簪子,被林瀚琛直接扔了,还是怪可惜的。 木栩可不想收个玉笛回去,也被扔了。更何况,这东西太贵重了,她绝对不能收。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笛,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工巧匠才做成的。”林昊轩所说的能工巧匠,其实是一个机关大师。 这个玉笛有一个妙用,那就是——自保和暗杀。 林昊轩拿过玉笛,对着窗棂,暗下潜藏的机关。 咻! 一粒钢针扎入了木棂里。 木栩眸光一亮:“果然是好东西。” “一共七枚钢针,还可以重复使用。”林昊轩将木棂上的钢针取了回来,再次装入了玉笛里。 这玉笛可不是附庸风雅的配饰,而是杀人夺命、危机自保的神器。 他再次送给她,“送你,你就拿着。大不了,你以后有好东西,也送我一个。届时,我们就算两清了。” 木栩很喜欢“两清”这种说法,但是对于“你来我往”却有些排斥。毕竟林瀚琛原本说的是,以后不许木栩和林昊轩之间再有往来的。 木栩心怡这个玉笛,实在忍不住诱惑,只好厚着脸皮讨价还价道:“王爷,将这个玉笛卖给我吧!” 买卖交易,她就不用有负担,也不用整日想着如何报答他。而她明知,他是要送给她,而她提出要买,他自然不会拒绝。 “唉,你呀……真是半点不肯接受我的好心……”林昊轩将玉笛放在了她的身侧,开始噼啪算账,“玉,五千两。玉雕师,一百两。机关大师,八百八十八两。改日,你将钱送到王府就行了。” “好。”木栩这才欢喜地拿过玉笛,如获至宝,细细地轻抚,爱不释手。这样的好东西,必要的时候是能救命的! 可遇不可求啊! “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我就算不在你身边,也能稍微安心一些……”林昊轩忽然低声地叹道。 木栩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的深情厚爱,叫她如何回报?又想到木清清,她心里就更乱了。 假如林昊轩这片情义,是给了木清清……就皆大欢喜了。可是,爱情有时偏偏错位得叫人唏嘘。 木清清至今为止,还不知道林昊轩已经心有所属,而且心里那个人竟然是最亲近、最信任的表姐木栩。她要是知道了,唉! 马车里陷入了奇异的沉闷气氛,而木栩困意上来,合眼睡着了。她此时只想逃避龟缩,希望化为一缕烟雾飘散了才好。 林昊轩看着她的睡颜,没有打扰她。他的眼眸里是浓浓的不舍与淡淡的哀愁…… 有朝一日,到底能不能跟她长相厮守?难道终其一生,只能默默地关心她、远远地望着她吗? 直到马车抵达了东宫的大门,林昊轩拍了拍她的脸颊:“到了,醒醒。” 到了东宫,他自然不好大摇大摆地抱着她,免得戳了林瀚琛的眼睛。 尽管林瀚琛对外态度决然,已经将木栩从太子女眷里除名。但是过往情义不是能一朝一夕就全部抹杀的。 男人很懂男人的心思。 不等木栩答话,林昊轩告辞道,“我还要去皇陵接母妃,就送你到这里了。” “好。”木栩连忙起身,跳下了马车。 林昊轩调转马头,离开了。 木栩也朝着东宫奔去。她打探了林瀚琛的行踪,竟然……无人知道!这么晚了,他不在寝殿、不在书房,会去哪儿呢? 她只好先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有很多话,急需和林瀚琛捋一捋。但是也只有等他回来了。 这时,天色已经渐晚了。 木栩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却觉得很奇怪。她房间里,竟然点着灯?是春兰在帮她打扫房间吗? 她缓缓地推开门…… 林瀚琛端坐在榻上,借着烛光,在看着闲书。他竟然在她房间里,等她? “殿下?”她的声音细若蚊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打散了这个完美梦境。 “还知道回来?”林瀚琛一把将她捞过来,打散了她的发髻,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朴实无华的木簪子别在了她的发间。 他亲手雕的簪子,几朵梅花栩栩如生外,别无他物。 他的动作有些简单粗野,皖出的发髻也有些凌乱,然而他却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手生了。” 三年前,她十五岁及笄那天。就是他亲自挑选了簪子,然后为她绾发描眉。 不过,从那以后,他倒是再也没亲手送过她簪子,也没再为她束发了。毕竟,他是一个政务繁忙的男人。 偶尔会为她做一点动人的事,却不会整日想着谈情说爱。 没想到,他那天扔了林昊轩刻着“赟”字的红玉簪子,这转头又亲手雕刻,送了她这支梅花木簪。 “殿下!”木栩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冷酷无情带来的伤害瞬间笑容了,她被林卓傲折磨的屈辱与难堪也随之散去了。 还记得两人初遇,就是在冰天雪地,她被将军府驱逐出门,在路边的雪堆里瑟瑟发抖。而他将她救了。 她至今记得,他抱她在怀里,满屋子都是寒梅冷香。等她睁眼的时候,就看到窗外的雪地里,盛放着一簇簇的梅花。 梅香,成了她一生最眷恋的味道。 此时,她就像红梅上的一点霜雪,被他融化成了一缕梅香。她窝在他怀里,无声泪流:“殿下为何总是这样忽冷忽热?叫栩儿到底该如何自处?” 他老是弄得她一会儿如坠冰窖,一会儿又如坠云端。 “本宫有时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搂着她,轻抚着她的头发。这一刻,两人是心魂相依的。 他转而捧着她的脸,眸中是隐晦暗藏的情分,“不要太倔强。尝试信任本宫。你想要的,本宫能给的,总有一日,都会给你。” “殿下!”她泪流更厉害了。被冷落的委屈,瞬间冰消焕然;被他冰冷言语刺穿的心田,飞速地愈合了。 她想要的,他真的知道吗?他真的会给吗? “别哭了。本宫还是喜欢看你笑。”他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泪。 “嗯!”木栩泪痕未干,却扬起了由衷的笑意,她抬眸,眼巴巴地望着他,“对了,殿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殿下说。” “你说。” 第91章、殿下生气了 木栩简明扼要地将她被林卓傲如果抓捕、威胁给说了,然后详细地复述了她透露给林卓傲的“太子的秘密”。 其实木栩所说的大多数秘密,都是无伤大雅的,完全威胁不到林瀚琛的根本。 林瀚琛默默地听着,末了,才挑眉问道:“你竟然说天地盟是本宫的势力?” “嗯!”木栩重重地点头。 这样才解释了木栩为何能从天地盟里几次三番地逃生。林卓傲对此必定深信不疑,然后就会派人去对付天地盟、削弱天地盟实力。 而木栩打得算盘是,天地盟先是刺杀、又是挑衅,威胁着林瀚琛的生命和尊严。不能留着。 “好一招借刀杀人。”林瀚琛何等聪颖,自然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意图。 “嘻嘻,就当殿下在夸我好了。”木栩得意地笑笑。要比智计和演技,她要对付林卓傲还是有信心的。 以后,她或许会变成双面间谍。 林瀚琛不置可否,打横抱起她,朝着她的床铺走去:“你的话该是说完了吧?那便该本宫办事了!” “殿下……”她当然知道他所说的办事,到底是办什么事! 脸上瞬间绯云缠绕。 “嗯。”林瀚琛随意地应声,将她放在了锦被上。 熟能生巧,善解人衣。 “嘶……”木栩的小腹露出,上面一道蛇的齿痕,新旧血迹交织。伤口很小,但还是有点疼。 而且在这个位置,林瀚琛也不好继续下去了。他蹙眉,语带责怪:“被蛇咬了为何不说?” “没事,这条蛇没毒。” “为何会被蛇咬?”他起身,去找了药箱。木栩房间里,一些常备的伤药还是有的。 “是二皇子……”木栩吞吞吐吐,将林卓傲的所作所为给简单地讲了一下。 “他看了你?” 他关注的点,未免有点奇怪? 木栩尴尬笑笑,讪讪地解释道:“没……他就是想吓唬我……那蛇也是隔了衣服咬到我的……” “嗯……”他坐回了床边,用烈酒帮她洗了伤口,然后抹了止血化瘀的药。他的脸色阴沉可怕,手下的动作却很温柔。 柔到她忘了痛,反倒觉得有点痒。 “殿下生气了?” “没……”他手下的动作一顿,目光有些凶狠,“只是在想,以后要挖掉他的眼睛、砍掉他的双手。这件事也就算了结了。” 这还不叫生气? 他很少露出这样凶狠的表情,也很少说出这么毒辣的话。 他好凶,她心里却很暖。 “殿下,不必将这种小伤放在心上。我这不是好好地回到你身边了吗?” 到底林卓傲是林瀚琛的亲兄弟,即便以后会有斗得你死我活的那一天,木栩也不希望脏了林瀚琛的手。 “以后不要再冒险了。像你小时候一样,打不过就逃。只要逃到了本宫身边,谁都不敢动你。知道吗?”他向来是护短的,尤其对于木栩。 “是是是!”木栩弯出一壶笑。她的确长大之后,胆子越来越大,做事情也喜欢独来独往。 而林瀚琛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怂样,分明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她从心里赶出去。 而且这次如果不是林瀚琛得知她出宫,怕她遭人迫害,派了凌霄暗中保护,那么林昊轩也不能及时赶来了。 虽然没有他们,木栩应该也能侥幸逃过一劫,但是林瀚琛这份情义、这份心,她是一定要领受的! 这一晚,林瀚琛跟木栩挤在小床上。没有热烈的起伏,只有淡淡的温馨缭绕。他的肩窝,借给她当枕头。 木栩却格外满足。从她当女官以来,这是她睡得最安心、最幸福的夜晚。 而对于岳小琬这个禁忌话题,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而连林昊轩都被抛诸脑后了。他们之间,短暂地没有横亘着第三人。 暂时这样相拥,至于以后……当风雨来的时候,再来直面风雨吧! 第二天,木栩醒来的时候,林瀚琛已经离开了。 木栩原本就余毒未消,睡得很深沉。而林瀚琛要更衣、盥洗去上朝,每天都走得很早。 她轻抚着被子,里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不由得嘴角上扬:“何必彼此折磨,这样不是很好吗?” 回到最初的关系,不是很好嘛? 白天,她是他的女官。 晚上,她是他的侍妾。 至于以后,若是岳小琬当真嫁进来了,再说吧! 木栩伸着懒腰起身,她推开门,就看到春兰笑得颇为暧昧:“恭喜木大人。” 林瀚琛大清早才从她房间里出去,大家心照不宣。尽管没有发生别人想象中的旖旎画面。 “嘘!”木栩却连忙阻止道,“春兰,管好自己的嘴。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乱传谣言,否则宫规伺候。” “大人放心,殿下早有交代。寝殿这边都是可信之人,没人会乱说的。” “嗯……”木栩这个女官,还想当下去呢!如果被扣上了“女官祸乱内闱”的罪名,她就当不下去了。 而且,她要想着继续跟林卓傲“合作”呢!林卓傲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自然也少不了给她好处来交换。 这场智斗,就看谁更胜一筹了。 “对了,大人,殿下吩咐,等大人醒了,奴婢就去太医院请御医为大人看病。奴婢这就去请?” “不用麻烦你跑了,我自己去御医院走一遭。”木栩懒懒地摆摆手。闲得没事,正好散散步。 况且御医院也有她交好的御医。总比随便请个御医看诊的好。 当今天下,除了闭门锁国的万摩国外,其他国家都是男尊女卑的。女子从医者,非常罕见,顶多也只是一个医女,为医师们打打下手。能当上女医官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而木栩与御医院里唯一一位女医官楚敏瑶,关系很是要好。楚敏瑶算是木栩在深宫里,屈指可数的真心朋友之一。 “楚御医!”木栩嬉皮笑脸。 “又伤着哪儿了?” “中了一点小毒,还被蛇咬了个小口子。” “过来我看看。”楚敏瑶一本正经地给木栩查毒、看伤,然后开方子、抓药……全程公事公办的态度。 完事之后,她很不客气地将木栩给赶走了,“行了,拿了药就别碍眼了。我很忙的。” 她的确很忙,几乎脚不沾地。刚刚都是先给木栩看了,再出诊。不能再耽误了,没时间寒暄。 她就是这样外冷内热的女医官。她不偏不倚的作风,也很受后妃、公主们的赞誉,大家都喜欢找她看诊。 “那不打扰楚大御医啦!”木栩挥手作别。然而,楚敏瑶比她更快,已经风一般地拎着药箱跑远了。 唉,真是风一样的奇女子。 第92章、贪心 半个月后,木栩身体痊愈了。 林卓傲的幽禁时间也过了。他偷跑出宫、擅闯皇陵还绑架木栩的事情,不了了之了。 木栩百无聊赖地在御花园里瞎逛,逛着逛着,就“不小心”碰到了林卓傲。当然,其实是林卓傲差人暗中给木栩递了消息,约了时间地点。 表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巧遇。 “哟,这不是东宫木栩嘛?”林卓傲走姿散漫,身后依然带着一群侍从,吆五喝六很有排场。 “二皇子。”木栩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原本她以为林卓傲会独自前来,跟她密谋。没想到,他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这么招摇。 不得不叹一句,狗改不了吃粑粑! “木栩,你这身官服挺漂亮啊!”林卓傲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不待木栩反应,一盆墨水就泼了过去。 哗! 红色的官服上,全是墨色。 这种泼妇打斗的方式,简直超乎了木栩的想象,导致她反应迟钝,被泼了个正着。她蹙着眉:“二皇子,您……罢了,木栩先行告退,回宫换身衣服。” 说着,她连忙退下了。 完全避其锋芒。 林卓傲大声嚷嚷:“木栩,以后别让本皇子瞧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还真是符合他一如既往的形象,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幼稚又狂妄。 而木栩深知这是他的伪装。真正的林卓傲,善于隐藏实力,性格也阴狠毒辣,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无脑。 不知道他这番闹腾,是不是在演戏?表面上和木栩闹得不可开交,背地里再找她挖掘林瀚琛的秘密? 木栩拖着一身墨汁,气呼呼地回了东宫。墨汁非常难洗。幸好,她的官服不止一身,不然还咱们参加东宫晚呢你? 然而木栩类似的惨遇,接二连三,没完没了。 一连数日,但凡木栩出了东宫,总会遭遇不测。恭桶朝着她迎面撞过来、草丛里突然窜出蛇蝎、路上泼满了浆糊…… 各种整人手段,层出不穷。 她简直像是被瘟神附体了,而大家心知肚明,那个瘟神就是——林卓傲。他身为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还真是睚眦必报,更何况他和木栩之间说得上是深仇大恨了。 毕竟外人都知道,是木栩揭穿了林卓傲在宫外假借山寨屯兵的密事,才害得他丢了实权、失去了皇上信任、拖累了贵妃和外戚……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木栩不胜其烦,都好多天不出东宫了。 林卓傲如今不问政事,更加闲的没事,整日堂而皇之地在皇宫里乱窜,整个人像泼皮无赖一样。而他最大的乐趣和消遣,就是——找木栩的麻烦! 一旦碰到木栩出了东宫,他就上前找茬。当众羞辱、打骂,非得闹个鸡飞狗跳,才肯罢休。 但是木栩不出门,他就无可奈何了。毕竟也不敢到东宫里面来闹事。 “你最近倒是安分得很。”林瀚琛在看文谍,而木栩坐在窗边看闲书。她的眼睛,一直在瞟外面的天。 她对自由的向往,越来越浓烈了。 如果有一双翅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飞走了。 可惜,她不仅没有翅膀,还有一个时时刻刻揪着她不放的仇人。 “实在捉摸不透,这二皇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木栩撇撇嘴,难道林卓傲根本不信任她会背叛林瀚琛吗? “这大半月来,他宫里有几个太监宫女失踪了,连侍妾都赶出去好几个。” 言下之意,就是林卓傲其实信了木栩的话,将自己宫里的“奸细”给一一剪除了。木栩又喜又忧:“咱们的人,没折吧?” “安分守己,不是木卿的良策吗?”安分守己的人,又如何会被当成奸细呢?那些被林卓傲料理的人,有些估计是被冤枉的,有些则是其他势力安插的人手。 “那丞相那边有动静吗?” “有拔擢,有赏罚。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不过明白人都知道是在拉帮结派、排除异己。” “嘿嘿,这一次叫他们窝里反。”木栩得意洋洋一笑,伸出小手讨赏,“微臣也算是立了一个小功吧?殿下赏罚分明,准备赏赐微臣什么呢?” 赏赐,都是主子主动给的。哪有厚着脸皮要的? 林瀚琛放下文谍,朝着她招了招手。 她乖巧地走近,笑意更深,如花绽放:“嘻嘻,殿下可是想好了送微臣什么了?” 他将她圈在怀里,让她坐在腿上:“本宫都是你的,你还不知足吗?” “殿下是心上之人。可是,对微臣来说……身外之物不嫌多。这两者意义不同,不能混为一谈。” “贪心!”不过,他倒是可以骄纵她的贪心,“没错,本宫向来赏罚分明。你立功了,改日自己去小库房随意挑选奖赏。” 东宫有自己的小库房,林瀚琛有不少宝贝。除了密室里特别的东西,其他都是随便木栩挑选把玩的。 木栩的笑容刚刚绽放,准备谢赏。 林瀚琛却面色一变,陈肃道:“但是你也犯错了……” “嗯?”她何错之有? “一则,你招惹了二皇子,这是一个无尽的麻烦,还随时可能被反咬一口。二则,不管是二皇子还是丞相那边,咱们的人都很难再安插进去,而且稍有不慎还可能被剪除。”福祸相依,利弊共存。很多计谋,都是如此。 木栩聪明,但是还没有聪明到算无遗策。 她撇撇嘴:“与虎谋皮,原本就是危险与机遇共存。” “只怕你算计不成反受累。” “那就要看,这场戏,我到底演得够不够真实了!”木栩忽而目光一狠,紧紧地圈住了林瀚琛的脖子,“殿下辜负木栩,抛弃木栩,要另择新欢……木栩为何不气不怨不恨,为何不会搬弄是非、心性大变?” “哼。”他不置可否。心里暗骂,小没良心的东西。 “岳小琬眼高于顶,瞧不上二皇子,一颗芳心全系在殿下身上。恐怕二皇子心里憋着一口气,跟木栩可是同病相怜啊!我与他‘联手’是早晚的事!”以木栩对林卓傲的了解,他必然想着有朝一日能夺回岳小琬。 不是因为他深爱岳小琬,而是他不想输给林瀚琛。同时,他要让岳小琬后悔。他得到她之后,或许根本不会怜惜她,反而会以折磨她为乐! 这就是林卓傲的恶劣习性! “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林瀚琛挑挑眉,懒于理她。任由她折腾吧,就算捅破了天,也还有他兜着呢! “殿下放心,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你整日待在东宫,他也找不到你,你们哪里来的机会‘狼狈为奸’呢?外面天气不错,滚出去走走。”林瀚琛一脸嫌弃地推开了她。 “遵命。”木栩懒洋洋地起身,然后摇摇摆摆地出门了。没错,她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找到真正的机会。 林卓傲万般折腾,或许是一种试探。 他绝口不提合作,就木栩抛出诱饵好了。 第93章、住手 木栩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将帽檐压得很低。她脸上还化了妆,粗眉黑眼,肤色暗黄,还有小雀斑。 “很好,丑得估计连亲娘都认不出来。”她收拾妥当,就从小门溜出了东宫。一路上低头哈腰,姿态谦卑,小心谨慎。 活脱脱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太监。 一点都不引人注目,所以也没有林卓傲本人或者他手下的人,出来捉弄她。木栩暗自得意,一路直奔三皇子宫。 翻墙钻洞,见缝插针,偷听墙角。全是她的拿手好戏。 找到林卓傲非常顺利,他这人活着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低调、收敛。刚刚过了闭门思过的时间,就开始声色犬马,跟侍妾们厮混。 三皇子宫的后花园里,一个个美女排排坐,各自谄媚献艺,弹琴、吹箫、清歌、艳舞、吟诗、作画……热闹非凡。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才女选拔大赛呢! 据说表现最好的侍妾,就能得到赏赐和召幸机会。所以大家更是竭心尽力、卖弄风情。 木栩就躲在一株歪脖子桃树的背后,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她还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当日在轻舞与秦君子的婚礼后,木栩被朱有才纠缠,林昊轩借口游湖救了木栩。尔后他当真邀请她游湖,木栩就碰巧了一幕——一个曾经是林昊轩红粉之一、擅长弹琴的女子,后来选择跟了林卓傲…… 如今这个女子,在姹紫嫣红的美人堆里,实在不起眼,又实在可怜。林卓傲的目光,连一秒都没有在她身上停顿。 “唉,这就是一步踏错终身误。”木栩不由得低叹。这些三皇子宫里的女人,全都很可怜,摊上了一个喜新厌旧、纵情声色的男人! 幸好,林瀚琛不是这样的。他洁身自好,把持有度。 “咦?”对美人们已经看腻的二世祖林卓傲,举着酒杯闲闲地喝着酒,眼睛四处乱飘,好巧不巧,正瞧见了木栩。 他忽然起身,撞翻了一桌子美酒佳肴也不顾,朝着木栩走去…… 院子里,美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停下了手中的才艺展示,巴巴地望着林卓傲的身影,全都不知所措。莫非谁得罪了他,叫他生厌了? 争奇斗艳的美人们,一个个都暗暗提心吊胆。 然而,他径直穿过了千花万朵,站到了那棵老桃树前,挑着眉打量了一眼木栩:“你是何人?” 木栩连忙跪下,头埋得更低了:“奴才小木,刚入宫,不识路。听闻鼓瑟吹笙,很是好奇,便循声而来,误入了此地。希望没有惊扰贵人。” “呵呵!本皇子瞧你是个机灵的,以后就跟着本皇子好了。” “啊!是!多谢二皇子提携。” “走,随本皇子去转转。” “是。”木栩乖顺地起身,低埋着头,跟着林卓傲走了。耳边传来美人们不甘地叫着“殿下、殿下”…… 大概谁都没想到,她们努力了那么久,想要脱颖而出,最终全都打水漂。倒是便宜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太监。 也有眼尖的美人,看着木栩瘦小的身形,目光发狠:“一看就是个小狐狸精变的,该死!” “去打听打听,是哪个院子里的美人!” …… 叽叽喳喳的声音,木栩置若罔闻。她此刻只顾着跟林卓傲走着,她估计林卓傲是认出她了。 没想到她乔装打扮成这样,他都能一眼认出她。可见,他的确恨她入骨,她化成灰都能认识。 林卓傲到了一个僻静点的九曲回廊,忽然驻步。 木栩差点就撞到了他的后背。她赶紧止步,粗着嗓子问道:“二皇子?” “呵呵,以后记得把脖子也抹黑一点。白得有点扎眼。”他忽然悠悠转,扫了一眼木栩惨不忍睹的脸,目光落到了她雪白、颀长的脖子上。 稍微细心一点的人,就能一眼看穿她的伪装。她这一次,伪装不彻底,有败笔。 既然被识破了,木栩也不再伪装了。她挺直了腰杆,扬起了笑,声音也恢复了本来的清媚:“二皇子洞察入微,木栩佩服。” 林卓傲不理她的恭维,撇开眼不去看她不忍直视的妆容:“说吧!找本皇子何事?若不是大事,可怨不得本皇子将你给丢出去。” 果然,他明面上处处针对木栩、折腾木栩,实际上还是希望木栩能带给他一些密报。 “嘿嘿,我为人也是有仇必报,到二皇子宫里寻仇实属人之常情,至于寻仇失败反被抓更说得过去。等一下的确要劳烦二皇子派人将我丢出去。毕竟,做戏要做足,不然我又如何取信于太子呢?” “哼,你放心!折磨你的事情,本皇子乐此不疲。”他有些不耐烦地瞪着她,“赶紧说正事,本皇子忙着呢!没看到那么多美人儿等着本皇子怜惜么?” 色胚! 木栩腹诽暗骂着,面上却淡然:“眼下,我倒是真有个计划。但是希望二皇子配合。” “说。” “……”木栩靠近林卓傲,压低声音,耳语了她的计划。 “没想到你也有沦落到,靠这种手段争宠的地步。呵呵……女人哟……”林卓傲一脸不屑,但是并没有拒绝。 毕竟,这个计划对他也有利,互利互惠。 于是乎,三皇子宫又上演了鸡飞蛋打的一幕。 林卓傲很是狼狈,带着侍卫太监跟着另一个“小太监”追,全都跑得跟风一样。老远都能听到林卓傲的咆哮:“木栩,老子不拔了你的皮,老子就不姓林!” “嘿嘿,别以为我会怕你。”木栩上树、翻墙、轻功水上漂……在皇宫里像是一只灵活的小松鼠,总是能巧妙地躲开围追堵截。 动静越闹越大,不少人都在瞧热闹、打探情况。大人物自然不屑掺和这样的追逐打闹,太后、皇上这样的重量级人物都是稳坐泰山的,而皇后也聪慧地不蹚浑水…… 最后,是林瀚琛被惊动了,出面了。 他来得还算及时,木栩正被一群人围殴。当然,她又灵活又机敏,并没有受什么实质伤害。 “住手。”林瀚琛一声怒喝。 所有人都住了手,木栩的样子有些狼狈,朝着林瀚琛扑过去:“殿下!” “木栩,别以为大皇兄来了,你就能逃得了!”林昊轩一身狼藉,再次带人围了过来。这一次,是将木栩和林瀚琛都给围住了。 木栩缩到林瀚琛身后,胆小如鼠一般瑟瑟地不说话。 林瀚琛眉梢一扬:“二皇弟,你整日游手好闲,还闹得皇宫乌烟瘴气,当真不怕惹恼了父皇,将你分封到苦寒之地吗?” 有些不被皇上待见的皇子,会被册封为王爷,打发到偏远之地。彻底失去继承皇位的权利。 林卓傲虽然犯了大罪,但是皇上还没狠心到这个地步。而林卓傲原本应该知错就改、将功赎罪,争取早日得到皇上的谅解才是。偏偏还维持着以前那张任性妄为的面具,整天胡乱折腾。 “大皇兄,你才是不要擅自揣度父皇的心意才是。更何况,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宫里的人没大没小,敢对本皇子动手,难道本皇子还要任由她胡作非为吗?”林卓傲瞪着木栩,一脸愤恨。 两人眼里都是真实的厌恶与恨意。 相看两厌。 “本宫的人,本宫自会管教。还请二皇子也管好手下的人,不要整日在外游荡、生事。否则,一点小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哼!不劳大皇兄操心!”林卓傲嘴硬,却还是听了劝告,悻悻地挥挥手,“咱们先撤……” 第94章、有心了 遇到林瀚琛,林卓傲只能认怂。他带着人鸟兽状地散去了。 林瀚琛这才转眸,盯着木栩:“没事吧?” “脚崴了,走不了了。”木栩眨巴着眼睛,朝着他斜靠而去。 林瀚琛脸色黑如锅底,目光里风云翻涌,却还是将她打横抱起:“以后安分点,不要到处惹事生非。” “是,谨遵殿下教诲。” “罚你闭门思过,一步也不许踏出东宫。” “罚多久?” “还敢讨价还价?罚到本宫觉得满意为止。” “是……”木栩悻悻地应声。她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想来林瀚琛并没有真正地生气,不然哪里还会抱着她回去? 而两人的姿势,堪称是暧昧丛生。 林瀚琛堂堂太子之尊,抱着一个小太监打扮的……女人。当然,如果这个女人是其他人,必定皇宫上下震惊意外,但是如果是木栩就觉得情理之中了。 他抱着她,直接回了寝宫,将她放在棉被上,淡淡地嘲讽道:“玩开心了吗?” 她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走:“做什么能有在殿下身边开心?” “那你现在有机会了。以后天天足不出户,你就可以时时刻刻陪伴在本宫身边了。” “额,殿下……人家还要深入敌营,为殿下分忧解劳呢!” “此事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好吧,殿下说什么都有理。”木栩撇撇嘴,乖巧地点点头。 “放手。”他拉了拉她如蛇缠树般圈着他脖子的双手,而她却没有动,他蹙着眉,“本宫看看你的脚。” “哦……”她这才乖乖地松手了。 林瀚琛脱了她的鞋袜,眉梢一挑:“还以为你装模作样,原来真的肿了。” “人家是那种装模作样的人吗?” “是。” “……”木栩无语。 “以后小心些。做戏就做戏,别把自己搭进去了。”他为她揉捏着脚腕,力道适中,很是舒服。 从前,都是她为他按摩拿捏。 如今,享受一次他的温柔体贴。还真是受宠若惊,心里狂跳,幸福得快要飘起来。 她舔着笑,沾沾自喜道:“没想到,殿下还会这一手。” “闭嘴。” “……”她做了一个穿针引线、缝合嘴巴的动作,眨巴着眼睛,煞是可爱。 他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勾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好极了,就像是回到了曾经。好几次,木栩都是为他受伤,而他也是衣不解带、亲力亲为地照顾她。 两颗心就是在这样的彼此信赖、互相爱护中,越走越近,越绑越紧的。 显然,木栩的苦肉计成功了。而林瀚琛也是发直内心的疼惜。 “你的脚,没有大碍,只是扭到了。自己多活动活动,很快就会好的。”他放下了她的脚。 他准备起身离开,而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殿下……” “嗯?” “小腹上的伤口好了。”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被蛇咬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一点都不疼了。 “嗯。那就好。”他心里明白,她这是在“邀请”,却故意装作不知。 “反正人家脚也扭了,行走不便。今晚,就留在这里。”她干脆泼皮无赖一样,拉过被子裹在身上,整个人缩在了被子里。 “……”林瀚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扭头走了,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眸光里是淡淡的笑意。 他还有事要处理,完了,就该处理木栩了。 此前,顾着她的伤,他可是忍了很多天了。 尔后,林瀚琛在处理公务,不过,免不了偶尔浮想联翩。而木栩窝在有他气息的被子里,很是安心,很快就梦周公去了。 直到听到有人宫人来报:“殿下,岳小姐求见。” 木栩豁然醒神。嗬,来得还挺快嘛! 她一动不动,继续装睡。等着林瀚琛的反应。 “让她稍等片刻。” “是。” 等外侍离开后,林瀚琛已经到了木栩的身边,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行了,别装了,起来。” “殿下要赶我走?”她撅着唇,一脸委屈巴巴,“人家可是病患。” “你还没脆弱到走不动路。从后面的甘泉殿绕出去。”他语气平淡,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哼!”木栩气呼呼地起身,还跺了跺脚,又痛得嗷嗷直叫,“啊!哼!走就走!” 看着她负气离开,林瀚琛倒也不甚在意,了解她的性格。 转而,他召见了岳小琬。 岳小琬精装打扮,不管是发髻、妆容还是衣着,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到了无可挑剔。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叫人想要称赞的女子。 她款款走来,盈盈一拜,声音如珠玉般好听:“殿下……” “无需多礼。”林瀚琛面色平平,态度倒也和气,“你今日进宫见本宫,可是有事要说?” 林瀚琛当日说,要请奏太后、皇上和皇后,关于他与岳小琬的婚事。其实,后来他并没有请奏,但是却也亲自登门造访,送了不少礼物到将军府,结交之意明显。 还没有正式订婚,岳小琬只能自己制造机会了。 她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件衣袍:“殿下,小琬近日闲来无事,特意为殿下亲手缝制了一件衣袍。” “有心了。” “殿下试试,是否合身?若是不合身,小琬再去改改。”她靠近他,似有若无地擦着他的胳膊。 “不用试了,你放在那里吧!若是不合身,差尚衣居改改就行了。” “这件袍子是小琬一针一线,亲力亲为所成。小琬希望能善始善终,从头到尾独自完成。希望殿下成全小琬的一片心意。” “不能辜负你的美意,那……本宫便试试吧!”林瀚琛拿过这件袍子,这一看才发觉,这是一件睡袍。这如果要试睡袍,可不得脱了外袍? 他微微蹙眉,拿着睡袍去了屏风后面,“你稍等片刻。” “是。”岳小琬乖巧地应声,一双眼睛跟着他的背影滴溜溜地转动。 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响起,她脑子里忍不住构想着他更衣的魅惑姿态,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她闺中女子,秉承着矜持的操守,自然不敢乱来。 但是总有人比她大胆、恬不知耻,此时此时的林瀚琛正挑着眉,看着去而复返的木栩,一脸“就知道你不会老实”的表情。 而木栩厚着脸皮,指了指锦被上的袜子,无声笑着——人家的袜子忘在这里了,这才回来取。绝对不是故意偷听偷看。 理由很充分。 她坐在了他的床上,慢条斯理地穿起了鞋袜。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就走到林瀚琛身边,摸了摸岳小琬亲手缝制的睡袍。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口是心非地称赞道:“面料柔软舒适,针脚细密,绣工出挑,殿下真是有福了!木栩为殿下更衣试穿!” “不必了。”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你可以走了。” 林瀚琛对于木栩在场,自然不用避讳。他自己快速地宽衣解带,穿着里衣,披上了睡袍,大小合适。想来岳小琬找人打听过他的尺寸,力求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 而木栩挑着眉,看着活色生香的画面,她一脸媚笑:“美色当前,木栩实在移不开脚。” 他也懒得理她,板正脸色,低声训斥道:“别耍贫嘴,赶紧离开,否则,你知道后果。” “是!”木栩撇撇嘴,悄然退下了。不过,她怎么可能真的退下?她倒要看看,这岳小琬到底要闹什么幺蛾子。 大白天蛊惑林瀚琛换睡袍,一看就没安好心。必须得防着点儿! 第95章、滚出去 林瀚琛从屏风后面出来,特意给岳小琬看了一眼。他颇为满意地笑道:“大小正好,小琬小姐真是心灵手巧。” “是殿下丰神俊朗,才能穿出这般气质。”岳小琬妙步靠近,脸上是得体的笑容,眸光中却是女人看男人的恋慕。 她伸手,理了理林瀚琛的衣襟,“不过,小琬觉得,似乎有些大了。不如殿下换下,小琬拿回去改改,改日再送过来?” 这是要来来往往,增加见面机会。 林瀚琛不着痕迹地侧开身,淡淡道:“本宫觉得正好,不用改了。” “殿下合心就好。” “合心。” “殿下……”岳小琬轻轻地为他整理着衣袍,手指隔着里衣擦着他的肌肤。这个动作,很巧妙,也很暧昧。 似有若无,有意无意,点起星星之火。 女人对男人的暗示,林瀚琛岂会不懂?他一把抓住了岳小琬的手腕:“小琬……” “殿下……”她的声音娇柔,人也乖顺地没有动。 两人就这样执手相牵。 她的耳畔微红,很是娇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心里怦怦直跳。 女子,应该矜持。但是在喜欢的男子面前,也情不自禁。 如果是林瀚琛主动,那么岳小琬也可以无所顾忌。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应该再亲密一点。至少要超越只是拉拉手的程度。 可是,事与愿违…… 林瀚琛放开了她的手,与她拉开了距离:“小琬,今日时辰不早了,本宫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府去吧!改日,本宫得闲,去将军府看望你。” 有礼有节的他,透着淡淡的疏离。 岳小琬有些失望,却不肯无功而返。她再次倾身,这一次大胆了些,整个人贴到了他的心口:“殿下,爷爷、爹爹与娘亲已经首肯了小琬的婚事,一切任凭殿下做主。在小琬心里,小琬已经是殿下的人了。” 这已经是在明示林瀚琛,可以随便将她搓圆揉扁,而她心甘情愿。 “你的决心,本宫知晓。” 她贴紧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殿下,小琬所求不多,只愿能多多呆在殿下身边,常伴殿下。” 她想要早日入主东宫,当上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成为他的结发妻子。琴瑟和谐,日日相伴。 “你的心意,本宫明白。”林瀚琛没有拒绝岳小琬的主动。 这让岳小琬大受鼓舞,她的手落到了他里衣的绑带上,动情地呢喃:“殿下……” 这一番颇有天雷勾动地火的阵势。 总有人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一声不和谐的腔调忽然炸裂了:“哟,只当岳小姐善解人意,未曾想到还善解人衣呢!” 是木栩。 她忽然跳出来,吓了岳小琬一跳。 岳小琬手上一个哆嗦,胡乱之下,扯开了林瀚琛的里衣。他精瘦的胸膛坦露出来,男性气息冲撞得她头晕眼花。 到底,她是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她的脸色刷红,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姐姐不要误会。妹妹只是……只是看看殿下这衣袍是否合身。” “那既然看过了,你也可以走了。”喧宾夺主,木栩后来居上,态度略显桀骜,犹如正宫在抓狐狸精。 “姐姐……”岳小琬委屈,不知错所,只能可怜兮兮地望向林瀚琛,希望他能为她做主,“殿下……” 林瀚琛蹙眉,不赞同地瞪着木栩,冷冷道:“木栩,出去。” “就不出去。” “滚出去。”他怒了。他堂堂太子之威,偶尔容许她小任性、小胡闹也就罢了,难道还真当他的话是耳旁风吗? “滚就滚。”被他凶了,木栩心里乌云罩顶,愤愤地离开了。 反正她无礼地闯入、蛮横地离开,这么一搅合,林瀚琛与岳小琬之间也不可能继续缠缠绵绵了。但凡林瀚琛没有踏出那一步,太子妃位是何人,还有转机。 木栩要做的,已经达到了。 留下林瀚琛目光深沉…… 岳小琬面色尴尬,双眼里染着泪意:“小琬心悦殿下,可是又惧怕姐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还望殿下为小琬指一条明路。” “你无需跟她计较。她如今只是一介女官,而你却是将来的太子妃。” 林瀚琛这是第一次,当着岳小琬的面,用这种肯定的语气承诺了太子妃位。 偷听的木栩,心痛得无法呼吸,难受至极。林瀚琛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前一刻对木栩温情脉脉,下一瞬又对另一个女人温声细语。 他只是隐晦地暗示木栩,却对另一个女人大大方方地承诺。其间差别,不得不说,叫人寒心。 不仅如此,林瀚琛扶了扶岳小琬的肩膀,继续安抚道:“你安心待嫁便好,不用整日想着来东宫,更不用学着木栩那些个不入流的招数。本宫不碰你,是希望留到新婚之夜,以免你的清白落人口舌,遭人话柄,对你的名声不好。” 这番说辞,让岳小琬感动、震动:“殿下如此深情厚爱,处处为小琬着想,小琬铭感五内。” “你明白本宫的苦心就好。” “小琬也是心悦殿下,却不得其门而入,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倒是小琬孟浪了。希望殿下不要介怀。”岳小琬坦言自己就是有意以色侍君,希望能与他……进一步发展。 而她坦诚起来,也是叫人怜惜的。 “本宫明白你的心意。以后不用做这种傻事。”他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跟木栩不一样。你将是本宫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一切留待新婚之日。而她不过是个暖床丫头,可有可无。” 她是太子妃! 木栩只是暖床丫头! 这话由林瀚琛说来,岳小琬心里豁然开朗,脸上乌云散尽、荣光万丈:“小琬谢殿下抬爱,势必倾尽一生,成为殿下的贤内助。” “嗯,回府去吧!” “是,小琬告退。”岳小琬一直都知道林瀚琛是个正人君子,今日看来,果然如是。她更加坚定了非他不嫁的想法。 等岳小琬走了,林瀚琛揉了揉眉心,轻轻地叹息道:“唉!” 应付女人,比应付那些披着羊皮的狼更加麻烦。 在林瀚琛脱了睡袍,准备拿起外袍穿上的时候,一双玉臂缠住了他的腰,闷闷不乐又带着点娇媚挑逗的声音响起:“殿下脱都脱了,何必多此一举,穿了又脱?” 他没动。 她却动了,她飞快地解了他的衣物:“殿下,木栩特意前来,用不入流的招数,为您暖床、暖身、暖心……” 方才林瀚琛和岳小琬的话,木栩是一字不差地听了。她心里揪痛,但是更加不肯服输。暖床就暖床,起码林瀚琛能接受跟她同床共枕,而岳小琬……还没有这个本事! “是谁整日吵嚷着,不在意名分的?”他转身,戏谑道。 他打横抱起她,将她丢在了被子上。 “哼,根本没有名分,自然不在意名分。人家岳小琬是高贵的将军府嫡出小姐、是将来的太子妃。而我木栩只是一根杂草,只配殿下用来纾解发泄。”她四仰八叉地躺好,“来吧,殿下,尽情地释放!” “你……”他简直哭笑不得,末了,苦笑道,“你明知本宫只是逢场作戏,一劳永逸,免得以后她再来打扰。” 哼,鬼知道您是不是真心怜惜、尊重人家娇滴滴的深闺大小姐呢? 木栩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要害:“殿下,我就是妖精,别人就是仙女。现在妖精在你面前,仙女远在天边,您自己选吧!” “本宫分明将她赶走了,你还不满足?”他拿开了她不老实的小手,倾身而下,“妖精,本宫要定你了。” “那本妖精也只好使出浑身解数,让殿下身心愉悦了。” 第96章、木姐姐 一个缠绵无尽的夜。 木栩赖着不走,林瀚琛也没有赶走她的意思,破例让她在他的寝殿里留宿。最后两人相拥而眠。 毕竟木栩早已恢复女儿身,而他们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一起过夜也无所谓。寝殿里服侍的宫人,都是心腹,不会拿她女官身份造谣生事。 林瀚琛一向很有节律,他一大早就起床,上早朝去了。 而木栩干脆睡了个日晒三竿,才懒洋洋地起身。 门外,阳光正好,晒得人很舒服,暖融融的。木栩伸了个懒腰,对着太阳露出了欣悦的笑。 小允子一脸讨好地凑过来:“大人,您起了?殿下差奴才在您屋外搭了秋千架呢!” “我这就去看看。” 难得林瀚琛还有这么娇宠她的时候,将她当孩子哄着。 木栩心里一暖,回了自己的房间。果然,一个缠着花藤的秋千架子已经搭好了。她坐上去摇了摇,很是满足,咯咯直笑:“哈哈!感觉自己变成了小孩子!” “大人玩得尽兴,但也要仔细安全。” 小允子等人,神色紧张。 “放心。”木栩放慢了速度,轻轻地摇着秋千。她嘴角越翘越高,笑意忍都忍不住。 其实,一个男人对自己上不上心,还是很容易察觉得到的。他的眼神,他的所作所为……昭然若揭。 而被心爱男人宠着,是最幸福的事。林瀚琛但凡给她一点点甜头,她都可以甜到心窝子里,甜到四肢百骸。 如是回想起来,其实林瀚琛对岳小琬或许真的只是“权宜之计”,而对木栩才是真心的?他对岳小琬的确好,温和又周全,尤其是当着木栩更加故意偏宠偏宠她,但是总少了一点男女之间的味道。而对于木栩,会斥责她、凶她甚至对她“动粗”,但是关键时刻总是救她、护着她…… 要是看不清他的心,才是辜负了他。 既然明白了他的心,既然知道他真心相待,她自然也要为他的大业更加尽心尽力。 木栩脑子里灵光一闪。她下了秋千,进了屋子,在小书桌上写写画画。一张宣纸上有很多名字,互相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 她的脑子,越来越清晰。一种奇妙的关联浮出了水面。 “莫非当真是这样……”她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又觉得不无可能。 也许从一开始,林瀚琛提出与将军府的联姻就根本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拉拢或许只是幌子,他是在试探。 毕竟,林卓傲与将军府走得同样很近,甚至比林瀚琛更早就开始动手了。万一林卓傲与岳亚群早已暗中结盟,却拿岳小琬当幌子。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将军府同意岳小琬嫁给太子,都未必是真的想要归顺太子,保不齐岳小琬还是一个隐藏至深的奸细! 想到这一层,木栩暗暗心惊。只是,这是她的猜测,毕竟林卓傲和岳亚群的想法,她琢磨不透。而且没有真凭实据,她也不能胡乱将猜疑当做事实。 但是,找林瀚琛私下商榷,让他动用自己手里的暗线查探一番……或许,就知道确切结果了。 木栩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去找林瀚琛。然而,原本早就该下朝回来的林瀚琛,竟然快中午了还不见踪迹。 一切,只得等见了他再说了。 而木栩是个闲不住的人,尤其是心里冒出了神奇想法,就忍不住以最快速度去找林瀚琛说上一说。 他没回来,她就去找他好了。碰碰运气,说不定正好撞见呢? “心情好,果然看什么都顺眼啊!”木栩步调轻扬,在温暖阳光的沐浴下,一双灵动的眼睛看什么都觉得赏心悦目。 笔直的香樟、团状的鸟不栖、修剪整齐的绿草…… 皇宫之内,除了冷宫,到处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了很是舒服。然而,总有不和谐的事情发生。 木栩没能“巧遇”林瀚琛,反倒是遇到了一个最最最不想见的人——林卓傲。这个人向来好事不做一件,坏事必定掺和一脚。 被林瀚琛警告之后,他倒是不找木栩麻烦了,但是转而找林钦然的麻烦。 “二、二哥……你快叫人将梯子搬过来呀!我、我支持不住了。”林钦然此时正挂在树上,姿势很是狼狈。 他紧紧地抓着树干,不敢松手,但是双腿一个劲儿打颤,看着摇摇欲坠。 “呵呵,三皇弟别这么小气,我借你梯子用用啊!你看,你要送小鸟儿回巢,我这也准备去那边掏鸟蛋呢!”林卓傲带着人,将林钦然的梯子越搬越远了。 他扬长而去。 留下林钦然欲哭无泪,哀嚎道:“二哥,别走!救救我啊!” 然而,林卓傲原本就是想捉弄林钦然、看他出丑,自然不会回来救他。 林钦然无语望天,大声呼喊:“快来人啊!来救救本皇子,本皇子重重有赏。” 可惜,四周并没有宫人。林钦然老是甩掉自己的宫人到处游玩,倒是自由,但是一旦落入林卓傲的手心,也非常无助。 这一次,幸好是木栩恰巧经过。她从假山后闪身出来,抬眸望着林钦然:“三皇子,你爬树上做什么?” “木姐姐!”林钦然又惊又喜,憨憨笑着,“我路过这里,看到有只刚孵化的小鸟摔了下来,怪可怜的。我就找了梯子,将小鸟送回巢里了。没想到三哥刚好经过,又借走了我的梯子……我、我下不来了……” 其实前因后果,木栩早就听明白了。 她冲着他安抚一笑:“别怕,我马上来救你。” “嗯,木姐姐,我乖乖等你。” 她飞身而起,比小猴子更灵巧,几步就攀上了树杈。她朝着他伸出了手:“来,过来。” 林钦然看着大老远的距离,还要从这个树杈跨越到那边的树杈,他不由得缩了缩:“我、我怕……” “你慢慢站起来,然后抓住我的手。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我试试……”林钦然按照木栩所言,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抓着树干,一只手朝着她递了过去,脚也慢慢地伸了过去…… 脚踩在了枝干上,已经成功了一半。 眼看着林钦然马上就要整个人移过去了,一个石头忽然打了他的脚:“哎哟!” 他惨声痛呼着,整个人朝着木栩扑了过去。 木栩一个重心不稳,抱着林钦然从树上摔了下去。她要是自己一个人,倒还可以来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完美落地,但是被林钦然这么熊抱虎扑,她完全不能动弹。 看来只能当肉垫,保护这个熊孩子了! 然而,就在快要落地的时候,林钦然却忽然一个旋身,将木栩翻到了上面。木栩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是感动,也是震撼。 林钦然竟然在危急关头,下意识地这样保护她? “哎哟,痛死人啦!骨头要断了!”他哀嚎痛呼。当然,他夸张一点,这高度不至于将他骨头摔断了。 “三皇子,你没事吧?”木栩连忙起身,将他扶起来,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木姐姐,你没事吧?”他也同样急切地关心她的安危。 “我没事。你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本皇子福大命大,嘻嘻,啥事儿都没有。”林钦然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在地上蹦哒了几下,他得意地说道,“有一次我从宫墙上摔下来都毫发无损。母后说,我是被福星眷顾的好孩子。不会有事的。” “你呀,以后还是小心些吧!见了二皇子,就躲远一点,不要惹他。”人有旦夕祸福,尤其是遇到林卓傲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混子。 木栩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看热闹的林卓傲又带着一群人回来了:“哟,为何要躲着本皇子?难道本皇子是洪水猛兽不成?” “……”木栩无语。 “三皇弟,我可是专门给你还梯子回来了。你看看你,为何这么着急,一点等不了,非要弄得自己摔个狗啃泥?” 第97章、你这条疯狗 林卓傲就是有这种本事,颠倒是非,指鹿为马。分明是他有意坑害,最后还一脸“我很无辜”的表情。 一向忍气吞声的林钦然,忽然挡在了木栩面前,质问林卓傲:“三哥,是不是你拿弹弓嘣我石子?” 别看他心智不全,突然聪明起来,连木栩都感到心惊。不过,林钦然再是“孩童”心智,也是一个天才儿童,绝对不能小看。 而林卓傲面色变了变,却一点都没有被质问的自觉,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三皇弟,抱歉得很,我刚刚想着打鸟呢!不小心打偏了。” 有意还是无意,大家心明似镜。 林钦然仍然像母鸡护犊一样护着木栩,一脸傲娇:“二哥,你打到我就算了。你要是伤了木姐姐,我跟你没完。” 不为了自己,却为了给木栩讨回公道。木栩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没想到林钦然一片赤诚,对她倒是真心相护的。 林卓傲一脸不屑,嗤笑道:“哟,三皇弟这还当上护花使者、玩起英雄救美了?可惜,花是别家的花,美人是别人的美人,真是可怜!” 林钦然听得似懂非懂,抓起了木栩的手腕,语气重重地说道:“我不管,我就要保护木姐姐。谁要是敢欺负她,我就狠狠地揍他!” “哈哈!”林卓傲气笑了。平时他欺辱林钦然,林钦然都跪地求饶、切怯懦懦,如今是反了天了? 脑子坏了也就算了,如今连行为都失常了吗? 林卓傲几步朝前,到了木栩面前,当着林钦然的面,他抬手朝着木栩脸上打去。木栩本想躲开,但是她一旦躲开了,这巴掌就要落到林钦然身上了。 电光火石之间,木栩只好拽着林钦然一起往旁边移开。一巴掌没有落到木栩的脸上,却落到了她的后肩上,火辣辣地疼! 这林卓傲还真是心狠手辣,甩个巴掌竟然动用内功,这要是真的打在脸上,估计牙齿都要被打掉几颗! “木姐姐!”林钦然气急了,像一头发狂的小狮子,猛地朝着林卓傲扑去,毫无套路,毫无章法,就像是猎狗咬上猎物! “啊!”林卓傲痛呼。他的手腕被林钦然咬住了,而且任由他推搡、拍打,这林钦然就是不松口。 “三皇子……”木栩急啊! 林钦然被林卓傲拳打脚踢,都还不肯松口。周围的侍卫太监赶紧去拉,但是林钦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谁都拉不开,他的牙齿就像是长在了林卓傲的手上。 这事情瞬间乱套了。 “放开,你这条疯狗。你再不松口,别怪我不客气!”林卓傲手上鲜血直冒,他握手成拳,狠狠地砸着林钦然的脑袋。 嘭嘭嘭! 林钦然却像是不知道痛一样,仍然死死地抓住林卓傲的手,牙齿不仅一点都不松开,反而因为疼痛和屈辱而越咬越紧了! “够了!停下来,你们全都停下来!”木栩鬼魅一般地闪身,将侍卫们全都踹开,一手拧着林卓傲的拳头,一手轻抚着林钦然的脑袋…… 她怒喝道,“二皇子住手!三皇子住口!” 大家都停了下来,愣了一瞬。 林钦然忽然松了口,木栩也趁机一手扶着林钦然后退,还一脚踹在了林卓傲身上,将他给踹开了。 林卓傲一个不设防,连连后退,摔在了地上。他腰椎痛,手腕更痛,林钦然也是下了狠手,咬了他一大块血肉垂在那里!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腕,怒目而视:“大胆木栩,你竟然敢公然殴打本皇子。来人,将她给本皇子抓起来!” 侍卫太监又围成了一团,将木栩和林钦然困住了。 林钦然鼻青脸肿地挡在了木栩面前,狠声道:“木姐姐是为了救我,谁敢抓她?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让母后打断他的双手双脚!” 搬出了皇后,大家都发怵了。谁不知道皇后的铁血手腕?绝对可以折磨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人怕,林卓傲这个二愣子不怕。就好像素来恃宠而骄的贵妃不会真正畏惧如守活寡的皇后一样! 林卓傲被太监扶着起身,他忍着痛,恨恨道:“林钦然,你咬我的账还没算呢,还敢替别人撑腰?” “是你先拆了我的梯子,还拿石子打我,还打木姐姐……” “打你又如何?打她又如何?你信不信,我今天还就要打你们!”林卓傲抬手一挥,“来人,全都给我上,狠狠地揍他们!谁敢不动手,本皇子今日就要他的命!” 林卓傲说到做到。原本这群人全都他宫里的侍卫太监,如果不听从他的命令,他说不定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 侍卫太监只得真的围了过去,全都朝着木栩、林钦然招呼!他们不敢打林钦然,总是针对木栩。 可是林钦然处处护着木栩,也挨了不少拳脚。 而木栩因为带着林钦然处处掣肘,无法逃出生天,只能东躲西藏,很是狼狈。她打倒了很多人,但是也被很多人打中了,全身多处酸痛! 场面实在混乱。 就在混乱无法收场的时候,厉声呵斥传来:“全都住手!当皇宫是市井斗殴之地吗?” 是林瀚琛。他代表着未来的九五至尊,是皇宫里真正叫人畏惧的存在。 他只是一个人,不带一个侍从,就这样站在那里,却叫所有人都胆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的身上,天生有一种威压,统御天下的威压! “拜见太子殿下!”侍卫太监们反应过来,全都丢盔卸甲,齐齐跪下。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全都凑一起了,谁都不敢得罪,但是却全都得罪干净了。 “大皇兄。”林卓傲不甘不愿,却还是颔首行礼。 “大哥,救命啊!”林钦然更是夸张,遇到救星,哇哇大哭了起来,“呜呜,大哥!二哥欺负我和木姐姐!” 此时,林钦然和木栩还维持着相扶相持的姿势。 林瀚琛目光一沉:“本宫在此,看谁还敢动手?” 没错,他来了,所有人都偃旗息鼓,胆战心惊。 林钦然趁机拉着木栩,跌跌撞撞地朝着林瀚琛跑去,一起缩在了林瀚琛的身后,寻求庇佑。此时的二人,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 “今日之事,双方都有过失,就此作罢。若是以后再聚众斗殴,宫规处置!”林瀚琛又补了一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后面这句话,是对林卓傲说的。 林瀚琛转身,瞪了木栩一眼,转身走了。 木栩和林钦然赶紧跟着,逃命一般地逃走了。 林瀚琛派人将林钦然送了回去,目光就落在了木栩身上:“本宫看你不是狐狸精,而是惹祸精。” 木栩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惹出一摊子的事情。虽然每次都不是她先招惹别人,而是别人故意找茬,但是最后都弄得烂七八糟、乌烟瘴气! 结果还是要靠林瀚琛来收拾烂摊子。 “殿下……”木栩嘟嘟嘴,一脸委屈。 “本宫让你闭门思过,你却跑出去惹事生非!” “殿下,人家是有急事找你。实在迫不及待,才出了东宫的!” “哦?你有何要事?说来听听!”他眉梢微扬,眸光带着淡淡的谑意,“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仔细你的皮!” 第98章、本宫也很佩服 木栩没有被林瀚琛给唬住,反倒是舔着脸笑了,然后将自己关于林卓傲与岳亚群可能早已暗中结盟的猜想给说了。 林瀚琛不置可否:“你这只是猜测,而且是凭空猜测。” 木栩这个的确是天马行空的想法。但是如果这个想法是现实,那么林瀚琛很可能一直被人算计着。 木栩继续分析道:“将军府身为武将,归皇上直属,对于皇子们的角逐只能选择中立。偏偏将军府有且只有一位适龄婚嫁的千金小姐,想来皇上也是想留给某位皇子的。但是皇上也颇有顾忌……” 适龄皇子有三个。 三皇子林钦然是个痴傻之人,自然不能委屈了将军府唯一的血脉,让将军府从此断了后。那么就只剩下林瀚琛和林卓傲了。 木栩推断道:“皇上默许殿下与岳小姐的婚事,但是并不急于求成,或许反而希望延缓。所以明知殿下有意求娶,也没有赐婚的意思。” 对于皇上而言…… 若是将岳小琬许配给林瀚琛,林瀚琛以太子之尊,有了武臣鼎力支持,自然如虎生翼,问鼎之路也更加顺遂。但是皇上毕竟才四十几岁,身体也大好,他并不急于让林瀚琛过于做大做强,也不想这么快将自己手里的兵权分散出去。 若是将岳小琬许配个林卓傲,林卓傲原本就在外戚一块上势力强大,有丞相一派竭诚匡扶,要是再有将军府成为助力,将来恐怕会威胁林瀚琛的地位,甚至可能威胁皇上的权威!很是不妥。 一直以来,皇上看重林瀚琛,也在悉心栽培他成为继承人;同时,皇上骄纵林卓傲,并不对他委以重任。但是,皇上不管林卓傲如何为非作歹都为他留着活路、留着一线争夺皇权的希望,不止是忌惮丞相一派的实力,更有留着林卓傲制衡林瀚琛的意思。 但是养虎为患。 林卓傲表面的确吊儿郎当、上不得台面,但是背地里却能搞出上百山寨屯兵,这又让皇上震惊、痛心,也刮目相看。 对于丞相与林卓傲的野心,皇上再也无法忽视了。 她又道:“皇上是不可能让二皇子与将军府结姻的,强强联合,将来恐怕外臣做大,皇权衰微。但是以丞相的野心和谋划,多年经营,不可能便宜了殿下这个外人。二皇子这些年一直在苦苦追求岳小琬,可见一斑。” 岳小琬虽然是有名的佳人,才貌双全。但是林卓傲的执着,未必不是一种利益诱导。前途捆绑的结果。 再者,木栩多次涉险,都跟景淑贞、二皇子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远在大西南的景家,与丞相一派、与二皇子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再将当年孟家惨遭抄家联系起来,这盘大局恐怕从很多年前就有无数双推手在一一落下黑子,一点点地将白子给蚕食吞并。 “似乎有点道理,你继续说。”林瀚琛波澜不惊地听她小嘴喋喋不休地分析着。 “试想,如果将军府早年就与丞相一派连成一气,林卓傲与岳小琬是他们匡扶的帝后,当然,是傀儡帝后……啧啧……”木栩不由得感叹,岳亚群和高谋的野心,还真是不可估量。他们这是要文武联手,平分天下啊! “这些年,你跟着本宫学权术,倒是没有白学。”林瀚琛中肯地评价道。 “嘻嘻,是不是殿下觉得木栩所言,颇有几分道理?”她脸上有讨赏的喜色。 然而,他却一瓢冷水泼下:“你竟然到现在才想通这些肤浅的关节,还好意思沾沾自喜?” 额? 难道林瀚琛从一开始就已经掌握了大局,而对于册立岳小琬为太子妃也是一场试探?不然,以林瀚琛雷厉风行的性子,恐怕早就将岳小琬都娶回宫中了,何必拖到今日呢? 木栩赶紧恭维道:“殿下大才,木栩佩服。” 他揶揄道:“难得你榆木脑袋都开了窍,本宫也很佩服。” “殿下!” 他也不再笑话她,面色变得正经起来:“你再说说,这将军府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的思路敏锐许多。而木栩仔细一想,将军府的态度的确有些怪异。 如果说岳亚群与丞相已经联手,他们应该尽快促成林卓傲与岳小琬的婚事。但是岳亚群似乎并没有将岳小琬嫁给林卓傲的意思。难道他是在避嫌,怕皇上和林瀚琛对他心存芥蒂? 同时,岳亚群也没有反对岳小琬嫁给林瀚琛。可是,如果岳小琬真的成了太子妃,那么他只能选择与丞相为敌,转而匡扶林瀚琛上位了。他到底是假意迎合,还是真的看好林瀚琛呢? 木栩有些琢磨不透:“岳将军其人,风吹两边倒,就是一根墙头草。我估计他是想再观望观望,等大局定了,再振臂一挥选个阵营。” 这样说自己的亲爹,也只有木栩敢。 林瀚琛却赞许地点点头,颇具深意地说道:“其实,令尊比你想象中,精明得多了。” “哼。就一个女儿,还想拿来压两个宝,脚踏两只船,可恶至极!” 他轻轻摇头:“木栩啊木栩,你当真忘了自己的本姓了吗?” 木栩,原名岳若珝,她才是岳亚群真正的嫡出大女儿啊! “反正他心里从来没有我这个女儿。” “但是他却在八年前,就将你押了出去……而且是押给了身为太子的本宫。你说,他是不是很有远见?” “什么意思?”木栩震惊了。难道当年林瀚琛救她,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岳亚群暗中授意的? “你到底还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他忽然一把揽过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想太多,你在本宫身边,本宫必定护你周全。有些事情,如果想不通,就不要劳神费力地瞎想。” 她的心里原本就很乱,刚刚有了一点思路,又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拥抱给冲散了…… 她闷闷地说道:“看来岳将军还真是两边都钓着。一边将我送给了殿下,一边又将岳小琬与二皇子绑在了一起。将来不管是殿下还是二皇子登顶,他都是皇亲国戚!” 兵权都不能满足他,他还要无上的荣誉,想当国丈,哼! “如今,你肯相信,本宫与岳小姐之间真是逢场作戏了吗?”林瀚琛捧着她的脸,眸中隐含笑意。 “可是殿下英武不凡、德才兼备,人家岳小姐是动了芳心了。” “这事倒是不难解决。父皇与本宫的心思,都不着急,暂且拖着吧!”他安抚笑笑之后,又染了丝丝忧虑,“反倒是你,恐怕惹了无尽的麻烦。” 皇后、三皇子…… 贵妃、二皇子…… 景淑贞、岳小琬…… 全都不是省油的灯。而木栩的处境一直很微妙、尴尬,还总是被人“惦记”着。比起协助林瀚琛,她更应该好好关心关心自己的前路了。 “殿下放心,我一定安分守己,绝不轻易招惹是非。就算不幸是非缠身,也尽量泥鳅一样地逃走。” “有此觉悟,甚好!”他拍了拍她的脸颊,“以后本宫的事,你不用费心掺和。先将自己身边的麻烦,一一料理干净。” “是。”木栩郑重地点头。没错,如果她自己都分身无暇,而且还总是给他添乱,那就不是他的贤内助,而是他的扫把星了。 她要将那些威胁着她的人,统统都收拾掉,然后回到他身边,匡扶他的大业! 第99章、你在自欺欺人 木栩与林瀚琛谈心之后,就下定决心——她不能被动挨打,而要主动出击。 趁着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木栩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出了宫。她的大计划,还是要从小处发力的。 “公子”这个名头,终于又要重出江湖啦! 木栩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爽,打着马,把玩着玉笛,整个一风度翩翩的俊俏小哥。而她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天机阁”的地方。 所谓天机阁,据传无所不知、不所不晓,敢透露天机。其实,就是个买卖消息的地方。只要顾客能出价,它就敢出卖消息。 木栩正准备抬脚步入,忽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侧眸一看:“王爷?” “有缘千里来相会。哈哈!”林昊轩看着她手心里的玉笛,很少开心。那是他“送”给她的,而她随身携带,看来是真心喜欢。 投其所好,果然没错。 “嘿嘿……”木栩干干一笑,她才不相信是什么缘分使然。 林昊轩的耳目也不少,她出宫原本也不是秘密,有心人不难发现。更何况他还知道她“公子”的隐秘身份。 所以她中途欲盖弥彰的“换装”也没能逃脱他的法眼。 “你到天机阁,想问什么?说出来,或许我恰巧知道呢?” “到天机阁来,自然是有秘密事要问。如果谁都知道,这天机阁也该关门大吉了。”木栩对天机阁的能力深信不疑,她绕开林昊轩,继续朝里迈步。 她想问的事情,即便林昊轩知道,她也不想问他。欠他的人情太多了,不想再欠下去了。 “等等,木栩,跟本王去个地方。”林昊轩一把拉住了木栩的手腕,在她还来不及拒绝的时候,他凑近她说道,“本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事关太子……” 既然是关于太子的事,木栩自然好奇也关心,瞬间投降,跟他走。 “王爷请带路。” “嗯,走吧!”林昊轩这才松开了木栩,在前面带路。然而他弯弯绕绕地走着,竟然是将她带到了湖边,登上了游船画舫。 这是林昊轩的船。他经常约才子佳人在船上吟诗作对,玩些文人的把戏。 不过,今日,船上没有闲杂人等。只有他的几个心腹守着,倒像是真的要密谈什么一样。 游船开了,沿着湖慢慢地划着。 木栩站在围栏边上:“王爷有话请讲。” “不急,不急!咱们先赏赏湖光山色,品品美酒佳肴,再慢慢谈那些煞风景的事,可好?” “不好。王爷,我很忙。”她还有正事要做呢! “来,先喝一杯。” 她很干脆地一杯饮尽,直言道:“现在,王爷可以说了吧?” “哎,你真是个急性子……”林昊轩很无奈,抿了抿酒,淡淡地说道,“我且先问问,你与太子如今……” 他话到嘴边留一半,忽然没了声音。 木栩了然,反问道:“王爷是想问,我与太子是什么关系?除了君臣之外,是否越了雷池?” “嗯。”他低声呢喃 “王爷不是外人,木栩也不想欺瞒王爷。太子与我,已经重修于好。但是还望王爷为我们保密,毕竟木栩还想要头顶的乌纱帽。”木栩借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也好。 而他倒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也这么坦荡。他心里凉凉,面上戚戚,低声叹了一句:“唉……” “王爷,木栩实非良人。还望王爷早日脱离苦海,回头是岸。”她望着湖面,意有所指地说道。 “木栩,你真是个狠心人。” “……”她无言以对,举起了酒杯,敬他,再次一饮而尽。他们之间的情谊,注定只是止步于此。 林昊轩有些惨然地笑笑:“木栩,如今的生活,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是。” “那你想过以后,该如何自处吗?” “想过。” “不,你在自欺欺人。”林昊轩目光隐痛地看着她,轻轻缓缓地说道,“将来,他娶了太子妃。将来,他登基为帝,后宫年年入新人。将来,他子女成群,内外势力牵扯不清。” “……”木栩心里一沉。闷闷地喝了一杯酒。 “你想要的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太子根本给不了你。” 林昊轩可以,而且他不在乎她与太子的过去。但是,她偏偏不给他丝毫机会,连幻想都不给他留下。 木栩神色一正:“这是我与太子之间的事,不劳王爷操心。” “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越陷越深,看你有朝一日沦为深宫怨妇。” “王爷有无数红粉知己,曾多次将美人儿们送到别人的怀抱。那些美人儿有些得了良夫,生活幸福;也有些遇人不淑,误了终生。但是她们的结局,王爷无法干涉。自己选的路,自己要抗住。” “你还真是固执啊!” 木栩款款起身:“王爷,木栩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今日王爷想说的话,只是这些,那么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还请王爷让掌舵靠岸,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奉陪了。” 又冷漠又疏离,她面对林昊轩的时候,故意保持距离。跟林瀚琛面前,自然是判若两人的。 她伤害、辜负了林昊轩,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才能让林昊轩早日解脱。 “好吧……”林昊轩忍着心痛,命人靠岸。他的脸色惨白,神色凄然。少了寻常的风流倜傥,如丧考妣。 就在两人气氛沉默而低沉的时候,船身忽然剧烈地晃荡。 “啊!”木栩一个不设防,险些摔倒。 “没事吧?”林昊轩反应极快,赶紧扶住了她。 “没事。”她避开了他的扶持,转而抓住了柱子,稳住身形。 可是船还在剧烈地晃荡着。 外面有人大声禀报:“王爷,不好了,咱们的船遭了水匪。船漏水了,还有黑衣人闯了上来。” 看来是有人精心谋划的一场刺杀! “别怕,我先出去看看。” “我也去。”木栩捏紧了玉笛,跟着林昊轩出了船舱。 黑衣人与林昊轩的手下已经打了起来。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刀刀夺人性命,是专业的杀手! “不知道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木栩手中的玉笛随时准备打出夺命的钢针。 “不管是冲谁来的,都要将他们全都杀掉,我们才能逃过这一劫。”林昊轩收了平素里把玩的折扇,拔出了一柄银光闪闪的软剑。 两人做好了迎战准备,而眼看着黑衣人已经有三个冲破了侍卫们的阻拦,朝着木栩和林昊轩袭来! 第100章、我就算是死 三个黑衣人先是朝着林昊轩合围而去,在木栩以为他们想杀的人是林昊轩的时候……一人缠住了林昊轩,另外两人突然改变路径,齐齐朝着木栩杀来! 黑衣人的目标,赫然是木栩。 木栩连忙侧身躲开。在两个黑衣人的夹击下,她倒是不方便用玉笛这样的暗器。不过,好在她原本也擅长逃命和近身搏斗,十数个回合下来,并没有吃亏。 然而,几番拼杀下来,又有两个黑衣人挣脱了侍卫,朝着木栩本来。 四打一! 而且这些人果然目标明确,就是想要木栩的命!原本木栩还想着先发制人,却没想到敌人在暗中伺机而动,随时随地都想要她的小命! “谁派你们来的?”木栩一边躲着杀招,一边冷声问道。 “嘿嘿,你去问阎王吧!”四个杀手以合围之势,将木栩困住了。 木栩一个人对付四个刀口舔血的杀手,还是很吃力的。她不能分心,只能全神贯注地应对。 而林昊轩那一头,他将软剑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对付起一个杀手还是游刃有余的。他想着早点料理自己的对手,然后去帮木栩,下招又快又很!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嘶!”木栩右边肩膀被划了一道血痕。 杀手的刀上染了毒,她踉跄几步,整个右手臂都发麻了,毫无力气。看来,这右手是不能用了! 咻咻咻! 木栩用左手,按了玉笛上的按钮。趁其不备,一连将七枚钢针全都打出。她眼睛微眯:“不是只有你们才会用毒!” 原本林昊轩给她的钢针是无毒的,但是木栩却全都取出来淬了毒。不致命,但是会让人丧失战斗力甚至昏迷过去。 只可惜她用光了七枚钢针,只打中了两个人。另外两个人再次朝着她冲杀过来! 木栩拖着麻木的右手,只能用左手抵挡。原本左手不如右手灵活,此时的她,如何是两个杀手的对手呢? 眼看着刀刃要再次砍到她了。 嘭! 林昊轩的剑,接下了刀刃,另一脚飞踢,逼退了另一个黑衣人。他将木栩护在了身后,用他的身子当盾牌保护着她。 然而追杀木栩的两个黑衣人,加上林昊轩原本的对手,三个黑衣人已经再次席卷而来! “王爷,你别管我,赶紧逃。”木栩可不想自己死了,还拖累了人家堂堂王爷。 “说什么傻话,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林昊轩一边顾着木栩,一边跟三个黑衣人缠斗。 木栩在他背后,或提醒,或关键时刻抵挡一下。两人配合还算默契。木栩莫名地想到了,她和林瀚琛并肩作战的时候,也是如此。 彼此守护,将生命托付给彼此,然后拼尽全力活下来!一起活下来! 这次的情况,不容乐观。林昊轩带来的手下基本算是全军覆没了,还能战斗的只有他和木栩了。 又有五个黑衣人围了过来。 毕竟黑衣人人多势众,就算是他们用车轮战术,都能林昊轩和木栩累得精疲力竭,直到完全无力抵抗。 而且更糟糕的情况是,船已经快要沉入湖底了,水都漫到了木栩他们所在最顶层的船舱,鞋袜已经湿了。 船继续沉下去,别说生死搏杀,会被直接淹死。 “水匪擅长水下作战,情况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了。”林昊轩护着中毒受伤的木栩,在八个黑衣人的围杀下,露出了颓势。 他也坚持不多久了。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赶紧走。活着,还能为我报仇。”木栩推了林昊轩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然后,她忽然跳出去,几个诡谲的冲杀。她在八个黑衣人里犹如鬼魅,不断地刺杀、刺杀再刺杀。 暗杀,她也同样擅长!而且她苦练过专门用左手刺杀的绝招,更出人意料,叫人防不胜防。总算派上用场。 但是,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挣扎了。完全不要自己的命,只顾着杀伤对手!她最后的绝招,很有效,一连杀了两个人,伤了三个人。 然而,她也空门打开,两把刀朝着她的后背砍去! “木栩!”林昊轩一个闪身,将她抱在了怀里。两个人滚作一团,在漫水里狼狈不堪。 林昊轩双肩都被砍伤了,鲜血直冒。血混着水,周围一片血色。 “你怎么那么傻!我……”刚刚那一招,她可以避开的啊! 根本来不及多说,三个还能拼杀的黑衣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再次砍杀过来。 木栩握着匕首,猛地弹跳起来,以奇异的弧度,扑向了黑衣人。这一刻,她像是一头迅捷的豹子。 她右手废了,可是左手并不逊色。手腕翻飞,速度极快,将三个黑衣人全都刺伤了。然后,她毫不恋战,赶紧撤离。 而黑衣人训练有素,宁死也要完成任务。只要还能动弹,都没有放弃刺杀。一个个带着伤,继续围追木栩。 “来吧,你们越是运功,毒发就越快。”木栩也是玩毒的! 她换了战略,开始打起了游击战,只管逃命。她只需要坚持,等他们所中的毒,赶紧发作。 很快,黑衣人一个个都栽倒了。 而木栩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她拼着最后一口气,跌跌撞撞地朝着林昊轩那边跑去。如果能趁着最后一口气,帮他包扎一下,让他不至于失血过多,或许他们还能熬到援兵到来。 然而,木栩刚刚奔到林昊轩身边,就一头栽倒了。 “木栩!”倒是林昊轩拖着受伤的双肩,抱住了她,他忍着痛,反倒是露出了笑意,“咱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了!” 这种时候还耍贫嘴? “木栩,如果我们都能活着,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木栩全身无力,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但是拒绝的语气却很干脆、决绝。 “就知道你会说‘不好’呢!”林昊轩拍了拍她的脸颊,“木栩,坚持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嗯……”木栩也想保持清醒,但是右手臂的毒已经蔓延到了全身。五脏六腑都在一抽一抽地痛,脑子里也犹如一片浆糊。 就在木栩实在坚持不住、闭上眼睛的时候,她感觉嘴巴上一凉,清凉的药汁浸润了她的口、咽喉…… 是吻? 是解药? 她稀里糊涂,陷入了无知无觉的梦境。 第101章、你不用置气 木栩醒来的时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一看陈设,就知道非富即贵,而且贵气里又处处带着风雅。 她想到了一个人——林昊轩。 这里难道是王府? “醒了?”林昊轩捧着药碗、食盒,走了进来。他脸上是柔柔的笑意,让人想到一个词——风光霁月。 “这是哪儿?”木栩撑着身子起来,环顾四周。 “我在妃泪湖附近的别院。”他坐在了她的身边,将粥碗递给她,“先喝点温粥暖暖胃,再把药喝了。” 他拿药的手,有点抖。他的双肩被砍了,虽然包扎好了,但是也痛得厉害,而且手上无法着力。 木栩连忙接过:“你自己都有伤在身,何必事事躬亲?随便找个丫鬟仆人来就是了。” 别院,应该至少也留着洒扫的仆人吧? “若是别人,本王自然假手于人。但是你……”他隐去了下半句话。两人已经谈崩了,以后他也不会整日表白示爱了。 不过,经过了生死之战,他们成了真正的生死之交。感情自然也不同往常,或许反而是一种新的开始。 木栩默默地喝了粥、喝了药:“多谢王爷。对了,是谁救了我们?” “游船出了事,岸上自然有人发现了。救兵很快就到了。” “全赖王爷平日里左右逢源,与人交好。”若是一个地痞无赖的游船出了事,估计别人只会隔岸观火。 “是啊,看来为人处世,还是要多做好事,会有好报的。”林昊轩露齿笑着,整张脸上和煦又善良。 像是暖暖的阳光。 晃得木栩有点眼花,心里也暖暖。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准备起身:“王爷,我既然醒了,也该回东宫了。” “不用急,我托信给了太子。你先好好养伤,伤势大好了再回去。” “我的伤口都很浅,只要人清醒了就没事了。” “但是你余毒未消。” 木栩已经挣扎了起身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放心吧,没有大碍。等回了东宫,再慢慢解毒调养就是了。倒是王爷,要好好养伤。这次,又是我拖累王爷了……” “别说这种傻话。”他心甘情愿被她拖累。 “算是木栩欠王爷一条命,将来若是有机会,再报答王爷。” “别说报答不报答。”他只接受以身相许。 默了默,他嘻嘻一笑,连忙道,“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就为我做一件事。” “何事?” “我母妃病好些了,就是整日念叨着你,很想见你。就当回报我的救命之恩,你去宽慰宽慰她老人家,可好?” “王爷,我与你原本只是一场戏。曲终人散。你找机会,跟太妃娘娘说清楚吧!”木栩必须要态度坚决地拒绝,不然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她朝着门外走去,“王爷珍重。告辞了。” 她一向很固执,说走就走。 林昊轩无奈,不好强留她,只好找了个她感兴趣的话题:“你不关心那些刺客的来路?” “我得罪的人太多了……”但是有能力跟踪她,能派出这样一批杀手,甚至还敢在林昊轩的船上动手…… 幕后之人,呼之欲出。 她不再停留。 林昊轩跟了几步:“你现在回东宫,太子也不在。” 木栩微微驻步:“他在哪儿?” 然而,林昊轩却没有说话,目色有些晦涩。 木栩等不到答案,就默默地走了。林瀚琛不在东宫,也许是在追查刺客的事情,毕竟他还是很在意她的性命的。她回去等他好了。 林昊轩实在留不住她,只好派了车马护送她:“本王也要回府,一起走吧!” “嗯。” “真的不去王府坐坐?” “改日再来拜访王爷。”她客套而疏离地说着。 马车先到了王府,林昊轩下了马车,交代侍从将木栩送回东宫。这一次,他没有一路送她回宫。 到底,还是该避嫌的。不然林瀚琛的老陈醋,也有得他受。 木栩在马车里坐着,偶尔撩开窗帘看看外面。熟悉的街道,过往的行人。能活着,可真好。 马车路过将军府,忽然有人拦了车架。 “来者何人?为何拦王府车架?”马车夫中气十足。 “在下是将军府管家福伯,劳烦禀报一声木大人。老将军病了,万望木大人能去探望。” “可是……”马车夫有些为难了。 而木栩听出了的确是福伯的声音,她撩开车帘,跳了下去,对马车夫道:“我去将军府走一遭,你们先行回王府复命吧!” “王爷交代了,务必将木大人送回东宫。” “你回去跟王爷说,我去将军府拜见老将军了。你放心,他不会与你为难。” “好吧!”马车夫这才隐含担忧地调转马头走了。 而木栩跟着福伯,进了将军府的门。 要说整个将军府,木栩还有什么情分,那就是顾念着爷爷小时候对他的照拂。唯有岳飞扬,是真心将她当做家人的。 “福伯,爷爷的病情如何了?” “人老了,就是这样。”福伯低垂着头,言辞含糊。 “是染了风寒,还是老毛病犯了?” “珝小姐去看了,就知道了。” 木栩不再多问,跟着福伯朝里走。可是,福伯带的路,并不是去岳飞扬院子里的捷径。而是…… 去大堂的路! 那里是会见重要客人或者举行大事的地方。 “福伯……”木栩略微顿足。 “珝小姐,老将军在大堂。” 木栩不疑有他,她到底是信任福伯的。而且福伯的确没有骗他,岳飞扬正在大堂上端坐着。 但是不只是岳飞扬,还有岳亚群、景淑贞、岳小琬……岳家的主人,算是齐聚一堂了。 不仅如此,还有林瀚琛和林卓傲!两位天家贵子坐在上首。他们看到木栩来了,似乎并不意外。 她偷偷看了一眼林瀚琛,然而林瀚琛并没有看她,也没有给她任何暗示。其他人的目光倒是全都落在她身上,难道一屋子是在专程等她? 木栩微微一愣,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二皇子……见过老将军、将军、将军夫人、岳小姐……” 她既然是木栩,既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什么爷爷、爹爹之类的。 “阿珝,过来,到爷爷身边来。”岳飞扬慈眉善目,朝着木栩招招手。 这是当众承认她的身份了?木栩有些惴惴不安地到了岳飞扬身边,微微一笑:“爷爷。” 岳飞扬拍了拍她的手,朗声道:“阿珝流落在外多年,如今总算是回来了。既然回来,就要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木栩还真没想到这种可能。 当年,她可是背负着污名,被驱逐出府的。而且岳亚群是真的将她的名字从族谱里面划掉了,所以不管是将军府内还是外界,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岳若珝”的存在。 “爷爷,我是木栩,东宫的木栩。” “你不用置气。当年的事,爷爷相信只是误会,不会是你所为。今日爷爷做主,看谁敢说个‘不’字!”岳飞扬当年也是千军之中取敌首级的英雄,虽然年迈,仍然有一股让人望而生威的气势。 今日,他就是要当着林瀚琛、林卓傲两位皇子的面,为木栩验明正身,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木栩有些感动,又有些疑惑。要说恢复她岳家小姐的身份,为何刚开始相认的时候并不较真,偏偏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呢? 而且景淑贞他们竟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第102章、绝不嫁给别人 “爷爷……”木栩本能地觉得不是好事,她想要拒绝…… 却被林瀚琛截住了话头:“既然是老将军的意愿,你听命行事就好,莫要让老人家寒心。” “是,殿下。”木栩琢磨着,林瀚琛至少不会害她吧?只是不知道这一屋子人,心思各异,到底都在打什么鬼主意。 岳飞扬欣慰地笑了,眸光也亮了不少:“嘿嘿,好,好极了。阿珝,以后你仍然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岳若珝,任谁都不会将你看扁了去。” “多谢爷爷。” 木栩心里却纳闷。奇怪,实在太奇怪了。岳亚群、景淑贞和岳小琬竟然这样听之任之,让她恢复这么光鲜的身份? 要知道,木栩要是成了嫡出大小姐,连岳小琬都要退居二线了。这样的话,甚至连太子妃位都可能直接落到木栩的头上,毕竟,她和林瀚琛有八年情谊、更有夫妻之实。 她惊喜,也惊吓。更多的是惊吓。 她知道天底下绝对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林卓傲忽而冷冷一笑:“恭喜阿珝小姐认祖归宗,如此,本皇子也可以毫无顾忌地下聘求娶了。” 什么? 林卓傲登门求亲,对象是木栩?他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 他不是恨不得将木栩剥皮抽筋吗?为何忽然娶她为妻? 话说,当初,木栩邀请林卓傲联手,并不是这样约定的呀!木栩承诺的是,阻止林瀚琛与岳小琬结姻,并且帮助林卓傲求娶岳小琬! 这林卓傲莫不是搞错了对象? 木栩一脸茫然,完全蒙了。她偷偷瞟了一眼林瀚琛,然而林瀚琛却品着茶,完全忽视了她的目光。 就在木栩不知所措的时候,岳亚群表态了:“承蒙二皇子看得起,小女阿珝以后就要托付给二皇子了。” 这就算是直接同意了这门婚事? 难道这满屋子人早就知晓这件事,并且全都默认了? 木栩眼眸里透着轻蔑,嘴角却勾着笑:“我的婚事不急,爷爷身子不好,我还想多照顾爷爷两年。况且我在东宫任职,我的婚事应当太子殿下做主。” 以前东宫官里没有女人,但是既然出了木栩这个女官,她直接归林瀚琛管,也完全说得过去。 诡异的是,林瀚琛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淡淡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本宫倒不便干涉。” 他这是将木栩往外推?不至于是想让她去林卓傲身边当间谍吧? 别闹,林卓傲要真是娶了木栩,估计会折磨死她。想想当初在皇陵绑架她,竟然用蛇……来羞辱她!实在恶心! 林卓傲随着又开口了:“本皇子聘礼已下,将军府已收。老将军、将军与将军夫人也都首肯了。阿珝小姐,你安心待嫁就好。” “二皇子莫要开玩笑了。” “本皇子像是开玩笑的人?阿珝,本皇子可是真心心悦你,才打算求娶你,还望你慎重考虑,不要一口拒绝。”不要不识好歹! “二皇子,我心有所属,还请您不要为难。” “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本皇子相信,有朝一日,你会忘掉那个人,爱上我。” 木栩笑意冷冷,目光透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裂:“抱歉,我已非完璧,配不上二皇子。” 此话一出,大家面色都是一瞬的不自然。哪个女子会将这种话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木栩实在是惊世骇俗、恬不知耻! 林瀚琛的眉梢微动,茶杯微微一抖。他虽然素来知道木栩大胆,倒不知道她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 大家心知肚明,木栩是他的女人。但是毕竟她尚未谈婚论嫁,在东宫也没有名分,而她如今认祖归宗,更算作还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清誉,何等重要。 她却浑然不在意。 “咳咳……”岳亚群尴尬地咳嗽。 景淑贞一脸蔑笑,想必岳飞扬、岳亚群此时脸上都没光,面子被丢尽了!将军府竟然出了这样不知廉耻的小姐,还真是家门不幸。 岳小琬面色平常,心里却乐开了花。 然而,气氛一度低沉的时候,林卓傲却长袖一挥:“没关系,本皇子就喜欢你这个人,不介意你的过往。” 这话要是林昊轩说来,还有一点可信度。 但是被林卓傲说来,简直天方夜谭!他曾经宠幸过一个美人儿,在宠幸之后发现那女人不是完璧之身,当场赐死! 从此,若非清白之身,没有哪个女子敢去招惹他。 “二皇子,我性子犟,除了心上人,绝不嫁给别人。除非,像当日的小王妃,嫁一具尸体到王府!”木栩拿了林昊轩的亡妻做例子。 此话一出,大家面色又是一惊。那件事,已经很多年未曾有人提及了。是林昊轩的隐痛,是圣旨害死的人命! “唉……”岳飞扬叹息了一声,“罢了,此事不急。二皇子与阿珝暂且相处看看,或许过些时日,阿珝慢慢就接受了二皇子,不至于辜负二皇子的一片心意。” 总算有人当了和事老。 岳飞扬又道,“时辰也不早了,晚膳已经备好了,不如大家先用膳,再谈其他。” “也好。” 两位皇子大驾光临,还留下用膳,这是将军府的莫大荣幸。但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存在,晚膳也非常拘谨。 “殿下,这道糖醋鱼不错,殿下尝尝。”岳小琬换了公筷,为林瀚琛夹菜。 “嗯,还不错。”林瀚琛还算给面子,尝了尝。 木栩在桌布遮挡下,抬脚蹭了蹭林瀚琛。 然而,林瀚琛装作不知,面色如常地用膳。 不理她!真气人! 林卓傲有样学样,给木栩夹了一只虾:“阿珝,这道醉虾也好吃,你尝尝。”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吃虾。”木栩一脸嫌弃。其实她吃虾,但是就是不想给他面子。 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 这岳小琬和林卓傲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们联手,有什么阴谋吗? 林卓傲娶了木栩,岳小琬嫁给林瀚琛,他们倒是双双得益! 吃过晚饭,几个长辈就借口离开了。 岳小琬约了林瀚琛游园。 林卓傲则是揪着木栩不放。木栩被他拽着,憋着一肚子火气,正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发作一通。 可是林卓傲何等聪明,偏偏带着一群人,叫木栩不敢在大家面前动手,以免落人口舌! “二皇子,您到底意欲何为?”木栩不能动手,脸色不好,语气更好不了。 “当然是娶你呀!” “你不是对岳小琬一片真心吗?为何忽然移情别恋?不怕寒了人家的心吗?” “本皇子仔细琢磨了一通,强扭的瓜不甜。与其强求她,还不如成全她。既然她想嫁给皇兄,我就助她一臂之力好了。”林卓傲脸上的表情真真假假,叫人看不真切,“小琬说得不错,如果没有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她当上太子妃了。” 第103章、你不笨 没错,木栩是挡在岳小琬前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但是,林卓傲会成全别人?鬼才信。 “那咱们之间的合作呢?”木栩直直问道。 “作废吧!”林卓傲意味不明地笑笑。 木栩努力了那么久,还以为得了他的信任,而两人也有了互利共赢的默契。但是林卓傲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扭头就改变了策略! 耍她吗? 木栩语带嘲讽:“二皇子,你想成全自己的心上人,又何必赔上自己呢?想办法让我嫁给其他人,或者直接找人杀了我,不是更好吗?” “你不笨。这两个方法,本皇子都想过。” “所以,游船上的刺客,果然是二皇子派的?” “嗯,不过你大难不死,本皇子只能换个法子了。”林卓傲坦率承认之后,又道,“普天之下敢娶你的男人,屈指可数。要是让你嫁给三皇弟吧,你仍然每日在皇宫里晃荡,说不定会和大皇兄旧情复燃;让你嫁给小王叔吧,他是个自命清高的伪君子,说不定反而暗中帮你和皇兄重修于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本皇子牺牲自己,娶了你。将你放在眼前,看你能掀起什么浪子!” “哼,二皇子还真是思虑周远。” “嘿嘿,这是自然。” 木栩神色一凛:“贵妃娘娘不会同意的,丞相大人也不会同意。” 林卓傲要说怕谁,那自然怕他的母妃高绯、他的外祖父高谋了。高贵妃和高丞相,可不会允许林卓傲娶木栩! 面子、里子……阴谋、阳谋……就算娶个民间女子,都比娶木栩好了一百倍。 “这些你无须担心,我有办法说服他们。” “那等二皇子说服了高贵妃和高丞相,再来谈婚事吧!”木栩扭头,正准备离开,就看到…… 迎面而来的一对璧人,可不就是岳小琬和林瀚琛吗?两人并肩而来,看起来颇为亲密自然。 真是戳眼! “哎哟!”岳小琬脚下一蹩,朝着林瀚琛倒去。 “岳小姐没事吧?”林瀚琛扶了一把。 “只是扭到脚了。多谢殿下。”岳小琬趁机依偎在林瀚琛的怀里,拿着目光挑衅木栩。 真是幼稚的把戏。木栩眼睛微眯,看着她做戏。 林卓傲不甘示弱一般,忽然揽住了木栩的腰:“阿珝,累了吧?本皇子扶你去那边歇歇。” 木栩内心是排斥的,但是看到林瀚琛还扶着岳小琬,非常不爽。她忽而一笑,脑袋一歪,靠在了林卓傲的肩头:“如此,就有劳二皇子了。” “哈哈!”林卓傲忍着厌恶,笑了起来。扶着木栩与对面二人擦肩而过。 “二皇子真是体贴入微,让人家好生心动。” “只要你点头,本皇子随时娶你过门,而且你必将是风风光光的正妃!” “容人家再考虑考虑……”木栩声音娇媚,眼睛却瞪了林瀚琛一眼。哼,叫你当着姑奶奶的面跟其他女人你侬我侬。气死你! 林瀚琛面色一沉,目光一利,却不置一词。他继续扶着岳小琬朝前走,直到将岳小琬送回闺房才算作罢。 而木栩见林瀚琛走远了,就一个闪身,脱离了林卓傲的桎梏:“二皇子,就此别过。” “还真是个过河拆桥的女人。” “嘿嘿,咱们彼此彼此。” “以后需要演戏,本皇子随时奉陪。” “不用了。”木栩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好吗? 好在,林卓傲并没有强留她的意思,任由她走了。 木栩闷闷地在将军府里乱窜,忽然,一道黑影跳了下来。她吓了一跳,摆开防御姿势,这才看清…… 来人,是凌霄! 凌霄冷冰冰地说道:“殿下请你过去。” “哦……” 木栩琢磨着,林瀚琛不是正“搀扶”着岳小琬吗?这么快就将人送回去,然后分别了? 跟着凌霄,木栩到了后院。那里停着林瀚琛的马车。 “殿下在马车里。”凌霄说完,就酷酷地退开了几丈远。 木栩撩开车帘,旋风一般钻了进去。 而林瀚琛早有准备,一把就攥住了她,将来拉到了怀里:“木栩,跟二皇弟相谈甚欢,是吗?” “殿下不也佳人有约,亲密无间么?” “难道你让本宫看着她摔倒?” “您明知她是做戏。” “有时候,难免需要配合演戏。”林瀚琛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呀!醋味真大,报复心真强。” 还真是说对了。 “哼。” “但是,记住,以后不许再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动手动脚。否则,大刑伺候。” “哼。” “看来,不给点教训,你是不会老实的!”林瀚琛眸中火光乍现,他一把扯开了她的腰带! “啊!”木栩这回被吓住了。这里是将军府,他们在马车里,连马车门都没关,车帘随着夜风轻轻飘着,若隐若现。 她缩成一团,窝在他怀里,预防春光乍泄,“殿下,栩儿知错了。” “嗯,乖。”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意。 很好,知道害怕就好。 否则,他真的会在这里要了她!叫她知道轻重! “殿下,栩儿想不明白。二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殿下又是什么意思?”她示弱,自然就摆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 她早就想求证了这件事了。 “他闹这出,本宫也没想明白。不过,不管他要做什么,只要‘风不动,幡不动,心不动’就不会有事。” “嗯。”木栩抿着一丝笑意。林瀚琛这是给了她承诺了,不管对手到底玩什么花招,只要他们彼此坚定,紧紧地抓住彼此的手,谁都无法涉足、破坏。 莫名心安。 她主动献吻,“殿下,咱们这就回宫?栩儿可是很想念殿下的……勇武!” “不回宫,也未尝不可!” “唔……” 他大手执掌乾坤,将她抽丝剥茧。而她犹如被一团暖洋洋的水包裹着,越陷越深。 就在两人正浓情蜜意的时候,马车外的喧哗将他们打断了。是一群家丁,正打着火把,拿着刀枪棍棒追来追去。 凌霄挡在马车前,冷声道:“惊扰太子车架,不想活了吗?” “府中闹贼,不是有意惊扰,还望恕罪。” “还不速速退下!” “是,小的们这就退下。”家丁自然不敢惹太子,一个个默默地退下了。但是也成功搅了车内二人的兴致。 家丁刚刚散去,岳亚群、景淑贞和岳小琬却又赶了过来。 岳亚群在马车外,拱手道:“殿下这是要回宫了?臣特来送别殿下。” 林瀚琛隔着马车帘,淡淡地说道:“嗯,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本宫先告辞了。” “殿下……”岳亚群急急说道,“殿下,小女阿珝好不容易认祖归宗,臣希望她以后能住在将军府,一家子共享天伦之乐。” 第104章、傻笑什么 看来,岳亚群此行的目的,是将木栩留下来!而他们一群人,显然都知道木栩在林瀚琛的马车里。 这将军府,还真是处处都是眼线。 “她是东宫官,自然要跟本宫回去。”林瀚琛语气很淡,却不容置疑。 “如此,便恭送殿下。”岳亚群不好多说,只得行礼,很是恭敬。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行礼。 岳小琬却咬了咬唇,拉了拉景淑贞的衣袖。 景淑贞忽而冷冷一嗤:“阿珝,你今日刚刚认了这个家,却不曾向爹娘叩个头,这像话吗?” 木栩理了理衣袍,隔着帘子,虚弱道:“木栩此前在游船上遭了刺杀,身上大小伤口无数,实在不便行跪拜之礼。今日相认,他日再将礼节补上。想必‘爹娘’不仅不会怪罪,还望着木栩能早日回宫疗伤。” 她说的是实话。 她一直忍着痛,身上口子好几道呢!刚刚跟林瀚琛干柴烈火,得意忘形,这下子将口子都挣裂了,更痛了。 当然,伤痛只是托辞,而不愿意跪拜他们,才是她的真心想法。 “如此,就不耽误太子的行程了。恭送太子。”景淑贞也不好多说什么,行了礼。 岳小琬先是找了家丁拖延时间,又请来了岳亚群、景淑贞……可惜,父母连连战败,她只能自己上了! 她走近马车,双手捧着一根金黄绸带编制的腰饰穗子:“殿下,您方才不小心掉了这根穗子。这是殿下的东西,小琬不敢私藏,特来归还殿下。” 又多一出戏? 林瀚琛没动,木栩没动。 凌霄几步上前,的确是林瀚琛的东西。他接过了穗子,冷淡道:“多谢岳小姐,在下会转交殿下。” “有劳了。”岳小琬尴尬一笑。她实在不甘,可是总不能无礼地撩开车帘吧? 而凌霄不会冒冒失失地打开车帘,他很清楚林瀚琛和木栩随时可能做点出格的事。万一撩开车帘,里面二人脸颊绯红、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那太子的威严何在?木栩的脸面何在? “回宫。”林瀚琛搂着木栩,把玩着她的发丝。但是他的语气却波澜不惊,根本叫人听不出丝毫的不妥。 木栩对此深感佩服。 “是!”凌霄得令,充当马车夫,调转了马头。四个近身侍卫,也打着马,默默地跟着。 望着离开的太子车架,岳小琬暗暗搅紧了手绢。她的杏脸桃腮,在夜色里也藏不住浓浓的不甘和深深的嫉恨:“哼!” 木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登上了林瀚琛的马车,还跟着他走了,叫她这个未来太子妃脸面往哪儿搁? 而且木栩除了将军府,就是离开牢笼的猛兽。很难找到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林卓傲了。 景淑贞安慰道:“行了,你也不要节外生枝。只要木栩嫁给了二皇子,到时候不就任由你拿捏了吗?” 木栩要是成了二皇子妃,她还敢跟林瀚琛藕断丝连的话,就会被安上不守妇道的污名,再被二皇子休弃……这辈子就完了。 而她如果不敢继续跟林瀚琛来往,那岳小琬的地位自然就越发稳固了。 “是,娘亲。”岳小琬再不甘,也只能暂时按捺了。她为了说服林卓傲,也是花了大功夫的,希望不要功亏一篑。 至于木栩,将来有得是机会收拾她! - 马车里,木栩一直笑意盈盈。还好,林瀚琛没有像林卓傲一样突然抽疯,做出离奇的举动。 林瀚琛还记得她是他的女官、是他的女人…… 他还记得走的时候,要带着她…… 那么,她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了。 对于林卓傲要娶木栩,他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甚至连怒容与不满都不曾透露,那么高深莫测,叫人心里不上不下。 对于岳小琬的体贴、投怀送抱,他也没有推拒的意思,反而是耐心奉陪,陪着她入戏太深,叫人拿捏不准他的心意。 这些都可以不计较。 毕竟,他心里惦记的人,始终是木栩!至于面子上的事,也罢。 “傻笑什么?”林瀚琛扯了扯她的头发,也跟着笑了。他的笑容一向收敛,而微微弯着唇线的他,非常撩人。 “笑二皇子与岳小琬狼狈为奸,又如何敌得过咱们殿下睿智通透呢?” “少拍马屁。” “人家是真心实意地褒奖殿下!”木栩笑得很甜。 不过,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她问出了心中疑惑,“为何将军府上下,要同意我认祖归宗,还要同意二皇子下聘娶我?” “老将军恐怕是为了他的宝贝孙女能有个体面身份傍身,才会妥协。”林瀚琛率先分析了岳飞扬的想法。 只要不是皇上下了圣旨赐婚,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而皇上知道木栩跟林瀚琛的关系,自然不会同意林卓傲迎娶木栩。而岳飞扬年老,却不至于头脑昏花,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出此下策。 换了平常,即便是岳飞扬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将军府真正的顶梁柱,想要将木栩重新纳入族谱,也是很难办到的。 “爷爷是真心待我的……”木栩有些感动,也有些伤感,“至于其他人,呵呵……” 景淑贞和岳小琬自然不必说,是希望借助林卓傲将她这个绊脚石给踢走。 而林卓傲瞎闹腾,心思恐怕就多了去了。一则讨好岳小琬,二则寻找机会折辱木栩,三则给林瀚琛找不痛快,四则……逼着心思摇摆不定的岳亚群做出一个选择。 看起来他很乱来,其实也很高明。 “你该好好想想,你父亲的用意。”林瀚琛提醒道。 “自然是二皇子给了足够筹码,很多好处。他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将我这个从未放在心上的女儿推入火坑也无所谓。” 林瀚琛不置可否,却闭目沉思起来。 江山这盘大局,上面棋子无数。有些棋子安分守己,有些棋子却横生枝节。有些棋子用得对了,一子落下全盘鲜活;有些棋子用错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岳亚群这颗棋子,最是难用。 木栩略略思索,又道:“左思右想,将军府向来中立,也不敢有所偏颇。将军府两位小姐嫁给两位有权夺位的皇子,是一种奇妙的平衡。” 岳亚群也是个聪明人,不管是丞相一派还是太子党,两边都不能得罪。否则,他的前路也够呛。 他没有儿子,却偏偏有两个女儿。 “实际上,他的心也是有偏向的。他疼爱岳小琬,却有意将她许配给殿下,可见一斑。”木栩有些闷闷的。 想必岳亚群也是看好林瀚琛将来能继承大统,而岳小琬则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至于木栩,就任由她自生自灭。 八年前,景淑贞告状,而岳亚群不调查清楚就打杀木栩,将木栩赶出家门…… 不久前,木栩被劫匪绑架,岳亚群救下岳小琬之后就不顾木栩的死活,派人将她和劫匪一起射杀! 这样的父亲,怎么可能为她铺陈未来呢?将她当做岳小琬的垫脚石还差不多! “能得到将军看重,自然是好事。但是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林瀚琛的思路,比木栩深远了许多。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岳亚群将岳小琬许配给林瀚琛,万一只是假意投诚,将来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呢?就好像木栩曾经的猜测,说不定岳小琬是丞相一派的奸细呢? 连木栩都有嫌疑……万一她早在八年前,就是岳亚群故意送到他身边、隐藏至深的细作呢?如果不是这些年,她多次不要命地救他、为他挡刀子,他也不会放下心防,轻易信任她吧? 林瀚琛目光深深地看着木栩:“栩儿,本宫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惟愿你我初心不改,永不背叛彼此。” 他忽然这么郑重其事,深情厚谊。反倒叫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她重重地点头,回之以情深:“初心不改,永不离弃。” 可是,世事无常,明晃晃的利益面前、血淋漓的现实面前……真的能做到不悔誓言吗?谁都不敢保证。 只能尽全力做到,只愿对得起天地良心。 第105章、你这点小动作 林卓傲横插一脚,而景淑贞、岳小琬静观其变,最近都没有找木栩的麻烦。这让木栩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终于可以安心备考一年一度的女官考试了。 反正,倒霉的人是林卓傲。他惹了一身腥,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要迎娶将军府失散多年的前将军夫人之女岳若珝,还擅自做主到将军府提了亲! 这件事传开后,皇宫里掀起了不少的波浪。先不说贵妃、丞相必然破口大骂,连太后、皇上都极力反对,而皇后因为林钦然那一层小心思同样反对。 虽然外人并不知道“木栩”就是“岳若珝”,但是作为知情人的皇室成员,如何能允许兄弟妯娌之间关系如此混乱呢? 这件事就这样被活活压下来了。而林卓傲整日闲得无事、无事生非彻底激怒的皇上,再次被皇上下令,闭门思过三个月! 三个月啊,整整三个月! “哈哈!”木栩捧着《女官守则》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乐开了花。她终于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木栩,滚回自己房间去温习。”林瀚琛瞟了一眼坐在窗台上,第九次发出怪笑声的木栩…… 她实在容易得意忘形。 而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额,殿下,微臣保证不再发出声音。安安静静地默背宫规。”木栩换了一本书,晃了晃。 然后当真乖巧地看了起来。 “装模作样。”林瀚琛将目光移到手中的文谍上,又补了一句,“你是闲得没事,自己找罪受。” 木栩原本跟那些宫女通过层层竞选或者官家女子提拔而成的女官是不同的。她隶属于家臣,而那些女官隶属于后宫。 她完全不用参加后宫女官每年的优胜劣汰考试。但是,她却主动提出要参加。 毕竟,木栩今年初为女官,如果在女官年度考试里获得不菲成绩,也能证明自己有真才实学,往后更能站稳脚跟。 “哼,保准儿让所有人刮目相看。”木栩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等她拿个好彩头回来,看林瀚琛还能说什么? - 女官考试,往年都是皇后主办而贵妃协理。不过因为贵妃失去了协理后宫的资格,今年的女官考试由皇后主办而淑妃协理。 对于木栩来说,无疑是好事。相信淑妃会不偏不倚,不至于像贵妃一样保准儿给她小鞋穿! 皇后每年的开场白都差不多,语气威严:“每年的女官考试,有两个主要目的,一则拔擢优秀新人,二则清理无能之辈。同时也是一个论功行赏、论过刑罚的特殊时期。” 淑妃则是言笑晏晏,很是亲和:“希望大家能好好表现,老人能继续为宫人效力,新人也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是。”大家齐齐应声。 后宫女官,以尚宫为主,下面还有一层又一层等级分明的女官。他们都是为皇后、后宫女眷以及整个后宫服务的。 说的是女官,其实只是比一般的宫女好听一些。等混到高层品级,才有不错的俸禄,手中权力也稍微大一些。 除了一些位高权重的高等女官,其他女官的更新换代还是很快的。而女官考试,就是每年力度最大的戒尺。 整个考试模式,是先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下的。 对新人的考核,是自下而上的。先由有资格参与考试的宫女报名、甄选尔后参考,层层晋级之后才留下备用名录。而这个时期的一些官家女子也会被直接举荐上来,留待备用。 对老人的考核,则是自上而下的。皇后、淑妃和总尚宫,负责亲自监考六尚宫,而尚宫负责监考手下六司、六典……如是层层往下。 老人若是被卸任了,新人自然就有机会上位了。 木栩自然不是来谋官位的,却仍然混在新人里,接受着层层考验。宫规、女官守则、后宫生存之道、随机应变之法、才艺…… 如她所料,混迹了皇宫八年有余的她,各项考核都游刃有余,表现不俗。 当然,也有很多人看她不顺眼,私下里低声议论:“她原本就是东宫官,跟咱们凑什么热闹?” “听说,是太子的命令,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哼,我看是她想出风头吧!” “那也要别人有本事出风头。” “……” 你一眼,我一语。 而木栩全都当了耳旁风。她原则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待新人考核结束,排名排分出来之后,大家并不意外地看到了“木栩”二字高高挂起,成了魁首。 “嘻嘻,殿下服是不服?”木栩一脸得意。小人得志之样。 “勉强没有丢人,整个都是瞎折腾。”在林瀚琛心里,木栩不拿第一也没脸做人。她一个在宫里混成了人精老油条的人,跑去参加新女官考核,对那些女官本就不公平。 假如不是知道木栩不会抢官位,恐怕她少不了被人阴个死去活来了。 好在大家都是明白人,心里都清楚本次新人考核的榜眼、探花、排名前几,才是一跃而出的黑马。将来肯定是会得到重用。 “当然不是瞎折腾。这些新人总会有几个会熬出头,将来身居要职。结交几个,没有坏处。”有熟人,好说话,也好办事。 后宫的力量,也是不能小看的。 “嗯。”林瀚琛难得赞许地点点头,不过,他深知木栩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又将她飘着的心给抓回来了,“皇后那边情况如何?” 说到底,一年一度的女官考核,是皇后排除异己、扶持自己人的好时机。贵妃也是一样。 “往年咱们的手,可伸不到女官那边。但是今年有淑妃娘娘帮衬,情况自然有了起色。人家辛辛苦苦、冒着丢面子的风险,那也是为了接触潜力新人,暗中扶持几个自己人。”木栩一脸讨赏。 这才是她参加女官考试的真正目的!不过,她不会告诉其他人。 “你这点小动作,瞒不了人的。不过这后宫势力,跟前朝是一个道理,得罪人在无形之中,拉拢人很是艰难,而最终形成怎样的阵营,全赖各自的本事。” “哼,凭我木栩的人缘和手腕……将来在后宫纵横捭阖、连成一气,完全不是问题。”木栩其实早些年就开始在后宫培植心腹了。 人不贵多,而在精。 林瀚琛微微挑眉:“行了,别得意了。你还是先想想如何应付皇后吧,她可是都开口跟本宫要人了。” “额!”木栩噎了噎。 皇后的确明言,想让木栩跟着她。 而对于皇后的心思,木栩心知肚明。 皇后或许的确有惜才之心,想要将木栩拉到自己的阵营。但是,除了对她本人的欣赏,更有着为林钦然着想的成分在里面。 若是木栩以后跟着她,她肯定会经常把她派到林钦然宫里去陪伴他。等两人感情越好了,到时候再罢黜木栩或者寻个理由让她“暴毙”,转而木栩就该恢复将军府小姐的身份,也算是门当户对,皇后再想法子册封她为三皇子妃…… 对皇后而言,是多么完美的设想! 但是对于木栩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撇撇嘴,“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还成了香饽饽。说来说去,都怪殿下当初不给木栩一个名分。不然,如今谁也不会惦记我。” “名分?除了太子妃,你看得上哪个位置?” “额。”知她者,莫过林瀚琛。 “但是,太子妃位岂是说给就能给的?从前,你不该妄想;今后,你顶着个女官身份,更加难办了。”没有太后、皇上、皇后和淑妃的一致点头,林瀚琛还没办法一手遮天。 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木栩心里却犹如千斤巨鼎压下,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目标,道阻且长。 第106章、瞧热闹就正好 女官考试的事情告一段落,林瀚琛拒绝了皇后要走木栩的要求。而他也要忙于科举考试了。 本朝科举,分为武举与文举。 今年武举由大将军岳亚群、忠武侯王赫和禁军首领萧志良,三人共同主持。文举由太子林瀚琛、丞相高谋和帝师陶翳明,一同主持。 皇上知人善任,兼听则明。每年的武举与文举安排的主考官,都是三方势力互相制衡。 正如林瀚琛所言,能不能趁机拉拢忠臣良将,各凭本事。 科举的事,木栩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她却可以做林瀚琛不方便做的事,那就是深入民间,体察人品,暗中举荐。 参加科举的人数众多,鱼龙混杂,但是总有潜龙飞天之人。如果有一双慧眼,自然能洞察先机。 一如每年一样,木栩换了个俊俏公子的打扮,准备悄无声息地混迹于参加科举的文人侠客里。 当然,如果突兀地出现,自然惹人起疑。但是木栩有熟人啊! 她登门拜访了一间小院落。这里住着一对郎才女貌的小夫妻,正是秦君子和轻舞。 叩叩叩—— 秦君子开门,见到木栩,乍惊还喜:“木贤弟。” “秦兄,贸然造访,希望没有吓到你。”木栩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了秦君子,“一点薄礼,万望笑纳。” “不会不会,欢迎欢迎。贤弟真是客气,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礼品。”秦君子接过大堆小堆的礼品,侧身将木栩迎了进去。 对于秦君子和轻舞而言,两大恩人没齿难忘,那就是林昊轩和木栩。 而木栩此时正学着林昊轩的模样,旋转着手中的玉笛玩耍,一派风雅:“你这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窗明几净,又处处透着生机。着实不错。” “让贤弟见笑了。” “寒门出英才。你必将有出头之日。” 说到科举,秦君子自信里不失谦逊:“能通过一层层地方考核选拔,进入皇城这一关,都不是池中之物。想要脱颖而出,难比登天啊!” “竭力而为就好。我相信秦兄满腹经纶,一定会遇到赏识你的伯乐。”木栩意有所指。 秦君子眼下正是借助科举大展宏图、大放异彩的好时机。但是科举毕竟不是一家说了算,不知道他将来能否在科举里一飞冲天了。 即便科举落败,如果林瀚琛看中了他的才华,也会将他选拔为东宫官。 “但愿吧!来,木贤弟,里边请。”秦君子引着木栩进了堂屋。 轻舞从卧房里出来,见到木栩也欢喜。她盈盈一拜:“公子。” “大家都是朋友,不要那般生分客气。”木栩摆摆手。她眼尖,目光落到了轻舞的肚子上。 轻舞穿着束腰的衣服,微微隆起的肚子就有些明显了。 轻舞在她的目光下,有些羞涩道:“我怀了身孕,三月有余了。” “恭喜恭喜!” “嘿嘿……”秦君子也是一脸初为人父的欣喜,“我与轻舞有今日,全靠贤弟成全。” 木栩摆摆手,笑道:“别总将客套话挂在嘴边了。我这不是正好事情劳烦秦兄么,也没跟你们客气么?” “木贤弟有事尽管交代,我必定尽力而为。” 都不问是什么事,就爽快地答应。看来的确感恩戴德。 木栩很是欣慰,直言道:“其实,我也是左右无事,想见见世面。听闻不少青年才俊都爱到聚才阁里谈论古今,针砭时弊,好不热闹。还请秦兄引荐引荐。” 社交自然也是为官的一环。 秦君子不是迂腐之人,作为聚才阁的常客,有他引荐,木栩就能更快地融入其中了。 秦君子当仁不让,点头称是:“这个自然没问题。以木贤弟的聪明才智,相信很快就能广结善缘,结交一些知音好友。” “我就是去看看热闹。” “瞧热闹就正好,今儿下午有一场‘斗文’。” “那我还真是赶巧了。”木栩其实早就知道斗文一事了。如此盛会,她岂能错过? - 聚才阁其实就是一家非常古雅、别致的茶楼。 因为历年参加科举的青年才俊们习惯了在此,以文会友。久而久之,聚才阁的声名就越来越大了。 据说连帝师陶翳明都偶尔会来这里坐坐,听一听年轻后辈们引经据典、高谈阔论。 秦君子带着木栩出现的时候,不管是雅间还是大堂,都已经人满为患了,不,应该叫人才济济。 “秦兄,你可算来,斗文马上就开始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倒也没有错过精彩。” 秦君子有不少相熟的人,大家热络地打着招呼,而他也顺便将木栩引荐了出去。很快,木栩也跟一众文人混为一团了。 “看!楼主来了,今天他亲自主持这场文斗呢!” 一听到楼主,又是一阵热浪。 大家都挤在一起,摩肩接踵。 秦君子护着木栩,站在柱子前面,免了推搡。 而风度翩翩的楼主,一袭白衣款款,姿态从容地步上了高台。他的声音温雅有礼:“让诸位久等了,今日文斗马上开始。” 这楼主言行举止是个不折不扣的文雅书生,可是眼眸里却有一股子寻常书生没有的清华之气。 今年,还真是多了点儿深意。 其实,往年木栩也会来聚才楼转转,但是大家的热情似乎不如今年高涨。是因为神秘的楼主,今年亲自主持?还是雅间里有大人物,在秘密旁听? 她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二楼,可惜雅间里都是一些高贵的人,不至于趴在窗子边上瞧热闹。窗边露出的脑袋,寻常都是一些丫鬟小厮,负责转达场中情形。 而木栩这一望,还真的看到了熟面孔——林昊轩。想来也是,他自诩风雅之士,自然要凑上一脚。 细看,他身边似乎有一位衣袂翩然的佳人?可惜只是惊鸿一现,木栩没能瞧清楚到底是哪家美人儿。 “今日文斗的主题是,对联。”楼主站在了高台上,拉开了大大的条幅。上面正是“对联”二字。 要说这字体,洒脱不羁,龙飞凤舞。 而木栩也认出来了,是林昊轩所写。 不少人叹服道:“好字!” 秦君子低声对木栩说道:“原本还以为是作诗呢!不过,对对子也同样有意思。” 木栩回之一笑:“嗯,先看看怎么个对法,对好了又有什么彩头。若是好彩头,秦兄也去展露一把。” “若是彩头当真诱人,我姑且一试。” 文人的消遣,少不了吟诗作对,玩的东西不外乎笔墨纸砚。不仅要有口才,还要写得一手好字。 而对联的玩法,一般都是有主人家出上联,看客们负责对出下联。若是下联对得绝妙,自然也要亲笔书写下来,以作收藏纪念。 当然聚才楼得到好诗佳句,为表感谢,也会拿出一些“奖品”,以资鼓励。 聚才楼沉淀多年,裱出了不少诗作、对联,到处流淌着墨香,文采在角角落落地散发着独特的光芒。听闻连先皇都曾化名,微服私访,在此留下墨宝。 “今日聚才楼备了十道题,十份薄礼。越往后面,难度越大,奖励也越丰厚。这是第一题,邀诸位一试。”楼主也不卖关子,差人展开了第一题的卷轴…… 上联:十八罗汉,降龙伏虎。 看似简单,却隐藏玄机。 第107章、以国为题 木栩略一琢磨,便明白这是一个机关联。尽管有机关在里面,但是第一题的难度是最低的,很多人跃跃欲试,纷纷举手示意,想要一试。 为了显示公平,在很多人都能对出下联的情况下,是用抛绣球的方式决定。而楼主已经握着绣球,背过身去。 “不知这第一题的彩头是什么?”有人朗声问道。 “诗仙雪梦先生所用过的文房四宝。”楼主的声音不大,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天啊!” 雪梦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古往今来,唯有他担得起“诗仙”二字。而他的诗篇流传至今,千首有余,句句经典。 但凡文人,对于他都有敬仰之情。他用过的笔墨纸砚,更是稀世珍品。 在这种彩头稀罕人的情况下,自然更多人抢破头皮也要冲一冲。这一次,大家是卯足了劲儿,力争上游了。 瞧瞧,绣球还没抛呢! 楼主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一干书生就热情高涨地挪来移去。幸好秦君子扶着柱子,为木栩挡掉了不少推力,可是木栩还是被人踩了几脚。 她无语道:“这还没开始呢,真是疯狂。”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不然,我都想抢一抢了。”秦君子对雪梦的文房四宝自然也向往。但是大家趋之若鹜的时候,他还有理智。 木栩不得叹服他的稳重。 “啊!来了!” “哈哈,本少爷拿到了。”文人里也不乏有些身手矫健的人。人家林昊轩就文武双全。 这个飞身而起抢到绣球的人,木栩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在王府里,轻舞择夫,这个公子哥多次挑衅。 他叫高溯,是丞相高谋堂弟的孙子。算起来,也是高家本家的人。 高家从上到下,只有高谋这个丞相,深藏不露,老奸巨猾。其他人都有些恃才傲物,跅弢不羁。高溯也不例外,平日里在外边儿拉着狐朋狗友,少不了纵情声色。 此时,他出现在聚才楼,看来高家是有意让他入仕途了。 “那便请这位公子对下联。”楼主客气地笑笑。 “下联:三千佳丽,闭月羞花。”高溯朗声道。 虽然他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人家子弟,到底从小文墨熏陶,心胸里还是藏了点墨水。 “好联!”不少人拍手称赞。 “请公子书就。”楼主也满意这个下联,邀请高溯当堂写了下联。 而高溯一脸喜色,挥舞狼毫。 两个条幅拉开,众人再次看了这第一题的成品。 ——上联:十八罗汉,降龙伏虎。 ——下联:三千佳丽,闭月羞花。 上句本意指十八罗汉,本领高强,降龙伏虎,而降龙和伏虎本就是十八罗汉之一。降龙指迦叶尊者,伏虎指弥勒尊者。 下句本意指三千佳丽,容貌绝世,闭月羞花,而闭月和羞花本就是三千佳丽之一。闭月指貂蝉,羞花指杨玉环。 这个机关联,答得妙哉! 而高溯也喜滋滋地抱走了雪梦的文房四宝。高谋也是个文人,尤其喜欢笔墨纸砚的珍藏品。他弄了这个东西,多半是要献给高谋的。 细想起来,别人未必不是抢不过高溯,而是不敢跟他争。谁让人家的后台,是高丞相呢? 这一题算是落幕了。 接下来一题更比一题精彩。到了后面,敢接招的人也逐渐变少了。 第九题的时候,秦君子显然动心了。 因为彩头来自乔楚国一个名叫秦自成的云游文人,他耗尽一生游走了天下五国,绘制了一副天下地图。便是此图。 乔楚国是他和轻舞的母国,而这个秦自成是秦君子族中之人。因为轻舞一家获罪,秦家也受到牵连,先辈的东西,就流落在外了。 如今看到旧物,又是稀世珍品,他自然希望能拿回来。 “上联:三经笥,五车书,运如椽大笔,我乃才子。”木栩呢喃了一句,径直将秦君子的手给抬了起来,“秦兄,上啊!趁着大家还在琢磨,抢占先机!” 其他人不应声,自然是谁先接招谁先得,只要下联叫人心服口服。 秦君子赶鸭子上架,三步成句:“下联是——沉游鱼,落飞燕,羞蕊珠宫女,卿本佳人。” “对得好!”木栩率先鼓掌,为秦君子捧场。 其他人倒也给面子,纷纷称赞起来。 楼主含笑:“那这副‘天下图’就归这位公子所有了。还请公子书写下联,留下墨宝。” “多谢楼主。”秦君子笔墨挥洒,书就下联。他的字,稳重大方,暗藏筋骨,却又不失圆润。 都说字如其人,他是个为官之才。为官者,过刚易折,过软被欺。 ——上联:三经笥,五车书,运如椽大笔,我乃才子。 ——下联:沉游鱼,落飞燕,羞蕊珠宫女,卿本佳人。 木栩瞧着一副对联,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最重要的是,秦君子拿到了心仪之物。 秦君子无比珍视地捧着《天下图》,回到了木栩身边。木栩对他才华的信任,比他更果决地为他抢了机会,他都心存感激:“多谢贤弟当机立断。” “嘿嘿,好说好说。”木栩摆摆手,打着哈哈。 而这时,楼主已经搬出了最后一题,以及压轴宝物。他展开了对联:“上联——礼义廉耻,国因四维乃立。” 四座皆惊。 竟然敢以国为题。这出题之人,绝对不凡。 再看彩头,竟然是——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在青天白日都散发出荧荧之光,很是耀眼夺目。 而木栩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当初林卓傲从林钦然手里夺走的那个夜明珠。普天之下,同样大小的夜明珠找不到第二颗。 其实林钦然收集的那些夜光石,也是夜明珠的一种。但是在世人口中能称得上“夜明珠”的,自然比夜光石更璀璨、长久、珍奇。就好比一块精雕细琢的宝玉,比之于一个平淡无奇的玉石原石。 楼主解释道:“这颗夜明珠,来自于万摩国皇室。据传,它曾是女皇寝宫里唯一的‘灯火’。但是后来女皇宫中失窃,这颗夜明珠就消失无踪了。几经周转,流落我金石国。” “既然是万摩国的东西,为何不还回去?”有人不怕事儿地问道。 “我所知,只不过是传闻。况且,这夜明珠是聚才楼花了大价钱才收购而来,已是聚才楼之物。”楼主将一切推脱了个干净。 也是,即便是被偷了转卖,主人家除非抓了贼人负责,否则也不能一句“这原本是我家东西”就直接拿回去。那样买家岂不是亏死了? 就好比《天下图》原本就是秦家的东西,但是秦君子只能取之有道,而不能因为自己是秦家人就直接拿回来。 “管他哪里来的,这种宝贝不容错过。要是拿到这夜明珠,必定能卖个好价钱,一家老小的后半生都不用愁了。” “以国为题,你敢接?你怕是不想要脑袋了。” “……” 木栩耳边是大家的讨论声。其实,这个对联原本不难,但是没人敢对。毕竟,没对出毛病也就罢了,对出了问题就是牢狱之灾、杀身之祸。 再者,这么巨大的夜明珠被拿出来当奖品,拿到的人也会惹祸上身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管是谁拿到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肯定会时时刻刻被贼人惦记。 而木栩心里也掂量着,她要不要凑一脚呢? 楼主见没人接招,有些遗憾地说道:“若是此题无人作答,只能作废了,哎……” 仍然没人回应。 木栩弱弱地举起了手:“那个……我试试。” 秦君子眼眸露出诧异与担忧,低声提醒道:“贤弟,这题若是没有万全把握,不可轻易作答。万一有心人挑刺,怕是不好解释。” “无妨!”木栩回之安抚一笑,转而朗声对着楼主道,“下联——日月星辰,天有三光而耀。” 她其实酝酿了好几个下联,但是这个最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楼主微微一笑:“既然是这位公子作答……” “且慢!”另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那人朗声道,“我这里也有一个下联——望闻问切,病从八纲合参。” 是谁? 来拆木栩的台? 第108章、王爷慎言 木栩转眸,看着那个紧随她之后,对出下联的人。她眼尖,一眼就认出,对方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同道中人。 而且还是一个大熟人、真朋友,太医院的女医官楚敏瑶! 额,她来凑什么热闹? 原本木栩不想出风头。毕竟雅间里的贵人们必然有人认识她,而这群大堂里嬉闹的文人骚客也有官家子弟或许会认出她。 可是话已出口,对联也接了,没有回头路了。 然而,冲动的后果,不是拿到了意外之财,而是被人断了财路。而这个断了她财路的人,偏偏是她在宫中为数不多的知交好友! 这什么事儿? 木栩冲着楚敏瑶使了眼色,然而后者根本没理她。唉……果然是那个人前高冷的女医官! 其实一个上联,只要不是“绝对”,大家集思广益,能对出不少对仗工整、意蕴深长的下联。 而在这种答题的情况下,自然要讲究先来后到,也要讲究谁更出挑。此时,一个对联两人接,情况有些尴尬,但是更加精彩了。 上联:礼义廉耻,国因四维乃立。 下联一:日月星辰,天有三光而耀。 下联二:望闻问切,病从八纲合参。 木栩与楚敏瑶的对答,各有千秋,一时之间谁也不好评判优劣。 连楼主也犯难了:“原本对联,鲜少有唯一绝对的出现。聚才楼也曾有过两人都对得不错的情况,而那一次,聚才楼单是那一题的彩头也备了多份。但是,这一题……这夜明珠举世无双,实在拿不出第二个,也拿不出与之媲美的其他宝贝。” “既然如此,就请个德高望重的前辈评判一下两位公子的下联,看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如何?”秦君子提议道。 这自然是很好的办法。而且木栩、楚敏瑶两人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楼主点头称是:“如此也好。楼中此时正有一位前辈,想必诸位也会心服口服。” “谁?” “帝师陶大人陶翳明。”楼主神秘一笑,又道,“而且,这道题原本也是陶大人所出。” 木栩眼睛微眯,陶翳明竟然在这里?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是太子太傅,尔后皇上登基,尊奉他为“帝师”。 论学问,他自然是首屈一指、文坛巨擘,无人不服。 楼上,一间雅间的小轩窗推开,陶翳明仙风道骨的身影露了出来。他捋了捋胡须,目光平和:“若说气势,前者技高一招;若说对仗,后者更胜一筹。” 要说这两个下联,自然各有优劣。 而同样身为女子,格局、见识与心胸还是有差别的。木栩的大开大合,囊括天宇,而楚敏瑶小处着眼,术业专攻。 而陶翳明说话,不偏不倚。 楼主却有些困惑了:“那依大人之见,到底谁胜出?” 如果连陶翳明都无法断绝,那么木栩倒是有个好办法,那就是让在场之人投票表决。大众所评,至少占了人心。 不过陶翳明不负众望地开了口:“留下那句‘日月星辰,天有三光而耀’吧!而那个夜明珠送给那位医者仁心的‘公子’好了。” 他这是看中了木栩的大气情怀。同时,也看出了楚敏瑶的身份,更知道她拿夜明珠很可能是用于治病救人。 果然是高人。 “多谢陶大人。”木栩与楚敏瑶对视一眼。木栩好面子,楚敏瑶志在夜明珠,算是将她们两人都成全了。 虽然木栩也贪财,但是如果是楚敏瑶需要夜明珠,她也会慷慨赠予。千金易得,朋友难买。 最终,木栩留下了她天外飞仙一般的霸气狂草。她的字,自有一股缥缈洒脱、行云流水的气势。别说一般女儿家比不了,就是很多男人都比不了。 陶翳明眸光发亮:“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字。” 原本是形容洛神美态的词,如今他却用来形容木栩的字,而大家却又觉得贴切无比。得帝师如此称赞,众人看向木栩的目光,多了一分欣赏。 而木栩也颇为得意,还拿出了自己的印章,戳下了她的大名:木栩。 同时,楚敏瑶也收了那颗夜明珠。她拿到夜明珠之后,做了一个惊人之举。 夜明珠下有一个小机关,她巧妙地打开机关,从里面拿出了一粒药丸。药丸拿出来之后,夜明珠的光辉也暗淡了许多。 看来,她与这个夜明珠也颇有渊源。 木栩凑过去,好奇地问道:“楚大神医,这是什么神药?” “包治百病,起死回生,信不信?” “噗!”木栩轻笑道,“我以前倒不知道,你还会开玩笑。” “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楚敏瑶收了药丸,瞪了木栩一眼,将大大的夜明珠塞到了木栩手里,“物归原主。” 楚敏瑶只要药,不要夜明珠。这…… 木栩捧着夜明珠,懵了,叫苦不迭:“喂,别闹。这烫手山芋给我作甚?” 楚敏瑶已经风一般地飘远了。 一场文斗,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落幕了。有人未能得偿所愿,有人原本只是凑热闹,有人满载而归……但是得见帝师一面,都觉得不虚此行。 唯有木栩心里忐忑。 楚敏瑶真是不怕坑了木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夜明珠塞给了她。如今大家都知道夜明珠落到了木栩的手里,说不定她出去还没走两步,就被打晕了。 谋财害命,而她是受害者,想想都可怕! “木公子请放心,聚才楼会派人护送公子回家。”楼主体贴地说道。他向来做事周全。 “不必了。” 回话的人不是木栩,而是二楼雅间的林昊轩,他继续道,“本王与木大人是故交,亲自护送她回去。” “如此,就有劳王爷了。”楼主连忙拱手道。 有王爷护送,就不怕宵小之徒了。 木栩这回也不逞强了:“多谢王爷。” “无需客气。”林昊轩神色淡淡,而他身边那个美人儿也露出了花容月貌。 木栩微微一惊,是木清清? 木清清眼角眉梢都是温雅的笑意,她冲着木栩的时候笑意就更深了:“公子,这边请。王爷的马车在后院。” 人前,她叫她公子。 人后,她叫她姐姐。 “姐姐,你又出宫游玩了?”木清清与木栩一同登上了林昊轩的马车。 “嗯,闲得无事,出来逛逛。”木栩的目光,在木清清与林昊轩之间流转,猜测道,“王爷与妹妹今日相约看文斗?” 木清清连忙解释道:“倒不是相约,碰巧遇上了,便一起看看热闹。” “哦……” 一时无话,三人在一起,气氛有些微妙。 木栩想问林昊轩……上次在游船上受的伤,有没有痊愈;想问问太妃娘娘的身体,是不是大好了? 但是又觉得不妥。终究选择了闭口不言。 林昊轩忽然开口,话却是对木清清说的:“明日有场‘武斗’,清清姑娘要去看吗?” “王爷要去吗?” “自然要去。” “清清也去。”木清清微微垂眸,脸颊绯色如桃,“不知王爷可方便,捎带一程?” 林昊轩爽朗地笑着:“哈哈,本王原本也是这般想的。” “那明日再会。” “好。午时三刻,本王来念奴娇接你。” “多谢王爷。”木清清眸光晶亮,笑意深深。 而木栩却有些不是滋味。林昊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尝试跟木清清相处,还是故意做戏给她呢? 假如他心里真有木清清,那情有可原。 假如他故意利用木清清,那不可原谅。 可是,眼下她也不好多问。 马车停在了念奴娇,木清清拜别离开了。 当马车帘拉下的一瞬,林昊轩忽而神色一松,嬉皮笑脸地凑到木栩面前:“小木栩,看来清清姑娘并不知道你我关系?” “王爷慎言。木栩与王爷是君子之交。” “那日游湖受伤……你身上的伤口,谁替你包扎的?你的衣袍,谁为你换的?” “你!”木栩后知后觉,犹如被人迎面敲了一棍。 说好的林昊轩是谦谦君子呢? 她气得脸红手抖,“你趁人之危?” 第109章、微臣也去 “哈哈!”林昊轩得意地笑了,在木栩发飙之前,连忙举手投降,“跟你开个玩笑。别院里有两个我早些年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聋哑丫鬟。” 木栩瞬间熄火。她相信林昊轩,只能选择相信林昊轩,不然以后还如何做人? “明日武斗,你去吗?” “应该会去。”木栩老实地点点头。 “本王就知道,这种热闹,你自然会去。”林昊轩一脸笃定。当然,并不是因为木栩真的贪玩好耍,而是她处处想着为林瀚琛招兵买马。 参加武举的高手们,在正式参加朝廷组织的比武大赛之前,也会自发形成“武斗”。是切磋,是扬名,也是交友。 而不少“贵人”则会隐姓埋名,混迹其间。是寻觅,是见证,也是招募。 木栩自然是后者。 她讪讪一笑,算是默认。岔开话题道:“王爷,您的伤口……” “没有大碍。”林昊轩动了动两边胳膊,言笑晏晏。完全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太妃娘娘……” “她身子好多了,就是念叨着你。”他看木栩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又补了一句,“你无需多虑,母妃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有个贴心人陪她说说话。” “改日得闲去拜访太妃娘娘。” “甚好。”他笑得很满足。 “对了,王爷跟清清……” “嘿嘿,不是你说,不尝试一下怎么知晓合不合适么?如今,本王愿意尝试了,莫不是你却后悔了?”林昊轩忽然坐到木栩身边,凑得很近,暧昧道,“难道你终于发现,其实你心里有本王,不乐意本王与其他人有牵扯?” 木栩缩了缩:“王爷误会了。木栩的意思是,若是王爷想着认真相处,就好好珍惜清清,她是个好姑娘。” “你放心。本王向来怜香惜玉。” “如此便好。”木栩又挪开了一点,她都被快林昊轩挤出门外了。 林昊轩坐回了原位,不再说话。 马车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她低垂着首,干脆装作假寐。逃开他的视线,心里才能舒坦啊! 而她的手里,还抱着那个大大的夜明珠。这夜明珠跟她的缘分,还真是不浅。而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初林卓傲从林钦然手里抢走了夜明珠,为何又让夜明珠流落到了民间呢? 她有必要潜入二皇子宫,亲自问问林卓傲了。 还有楚敏瑶突然出现,对夜明珠志在必得,最后只是取走了里面暗藏的一粒丹药。那丹药到底是药是毒?她拿来做什么? 木栩还要找楚敏瑶问个清楚。 木栩还在稀里糊涂地想着时,马车忽然停下了。 驭—— “到了。你下车吧!” “多谢王爷,告辞。”木栩撩开帘子,跳下了马车。不远处,就是东宫的大门。 而林昊轩已经命人调转马车头,离开了。不复昔日的依依不舍,走得毫不拖泥带水。 男人热情起来,如火;冷淡起来,如水。 此时林昊轩的态度,是曾经木栩期望中的模样,不会让她觉得别扭。可是他真的变得客套疏离了,她又觉得怅然若失。 女人呐,还真是不知足。她暗暗地嘲笑自己,收回了看着林昊轩马车走远的目光,转身回了东宫。 刚踏入东宫,就遇到了林瀚琛。他面容深邃:“还知道回宫?” “嘿嘿,殿下,微臣可是去弄了个宝贝回来。”她献宝一样,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柔光悠悠的夜明珠。 即便是白天,这色泽也叫人为之一振。 “俗物罢了。”他一点都不给面子。 木栩神秘兮兮地凑到林瀚琛身边,三言两语将这夜明珠的由来说了一遍,最后压低声音说道:“微臣等下偷偷去二皇子宫,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不用去了。” “为何?难道殿下知道内情?” “不必将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林瀚琛解释了他的意思,并补了一刀,“虚度光阴。” “额……”木栩顿了顿,弱弱地道,“那微臣去问问楚御医,那奇药的来头、用途。” “更不必。” 木栩撇撇嘴。林瀚琛这又是生哪门子闷气?换了平时,不都是一句“随你折腾”任由她去闯荡么? 她眼珠子一转,豁然开朗:“殿下,微臣与王爷是在聚才楼偶遇,他担心有人觊觎这颗夜明珠,才顺便送微臣一程。” “嗯。” “真的是偶遇,真的是顺便。”木栩三指指天,一副发誓的表情。 “嗯。” 林瀚琛昂首阔步走了,面色一本正经,眼眸中却又微不可查的笑意。而木栩愣了愣,旋即跟上:“殿下去何处?” 一般的宫人,即便是东宫官,都不敢像木栩这样直言过问他的去留。 不过,林瀚琛倒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耐心地回应了她:“去二皇弟宫里。” “啊!”木栩一脸喜色藏不住,屁颠屁颠地跟上了,“嘿嘿,微臣也去。” 林卓傲还在闭门思过之中,皇上不准离开他宫中一步。但是皇上倒没说,不允许其他人去探望他。 而受罚其间的林卓傲,完全没有丝毫的自觉。 老远,木栩就听到丝竹悦耳、欢声笑语。她不由得轻斥:“骄奢淫逸、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坐吃山空的败家子!纨绔子!花花公子!” “……”林瀚琛拿眼风扫了一眼她,“口无遮拦。” 木栩耸耸肩:“微臣没有指名道姓,这是在念词儿呢!” 他不再理她,迈步进去。 他身为太子,不需要得到林卓傲这个二皇子的允许,可以直接进去。不过二皇子宫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通风报信”,声传十里:“太子殿下驾到——” 舞乐之声,戛然而止。 林瀚琛大步入了大堂。木栩乖巧地跟在他身侧。 林卓傲懒洋洋地从软榻上起身:“大皇兄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嘿嘿。”林瀚琛似冷非冷地笑了笑。 “不知大皇兄前来,有何贵干?” “换个安静点的地方。” “全都散了。”林卓傲大手一挥,大殿里的人鱼贯而出,眨眼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这才随性笑笑,“大皇兄,现在可以说了吧?” 木栩耳观鼻、鼻观心,服帖地站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却意外地被林瀚琛一把拉到了怀里。 “二皇弟,她是我的女人。” 林卓傲挑眉:“本皇子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拦。就算父皇他们不同意,哼,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任何人都不能摇头。” “是吗?你当真不介意?”林瀚琛忽然箍住了木栩的脖子,埋首就在她的红唇上吻了一口。 “唔……”木栩瞪大眼睛,懵了。他为何忽然当着林卓傲的面,这么霸道浪漫地宣誓主权? 她还没回过神来,林瀚琛已经松口了,而他的手却滑到了她的腰间。 林卓傲自然不会嫉恨,他对木栩没有男女之情,倒是有深仇旧恨。他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刺激,但是仍然有些愤然:“大皇兄,你既然要迎娶小琬,为何不肯放过木栩?难道你还真想坐拥齐人之福?” “二皇弟,本宫不是在同你商议,而是在告之。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岳将军在打什么主意。” 林卓傲面色一变。 林瀚琛又道:“对了,本宫听闻刚入宫的玉贵人近日小产了……贵妃宫里有个宫女因为以下犯上被赐死了……” 两件听起来似乎毫不相干的事,让林卓傲的面色大变。 第110章、说来话长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 林瀚琛都彻底将林卓傲拿捏住了。 不过,林卓傲并不是一吓就怂,他装傻充愣道:“皇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无凭无据的事情,还望皇兄不要信口雌黄。” “那就一件事一件事捋清楚好了。”林瀚琛忽然从衣袖里拿出两封信,“这是高丞相与岳将军秘密往来的信件,当然,这只是其中一封,无关紧要的一封。这样的信,本宫手里还有很多。” 林卓傲一把抢过,扫了一眼。他自然认识两人的笔迹,更何况信中内容也确有其事,都是为了扶持他这个二皇子有朝一日能登上皇位的筹谋布局。 这信要是传到皇上眼前,他、高家乃至岳家……恐怕会被连消带打。 “你从哪里弄来的?”林卓傲问出口,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哼,看来林瀚琛在丞相、将军身边都安插了眼线,而这些眼线甚至可能是他们二人的心腹之人。 需要在多少年前就开始筹谋,才能有今日的回馈?林瀚琛从孩童少年时期,就已经心智成熟、能掐会算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样的对手,林卓傲如何能抵挡?若非一直有高贵妃在后宫护着他、丞相在朝廷上帮衬着他,他恐怕早就被林瀚琛比到了尘埃里。 林卓傲慌乱之下,急忙否认:“不,不可能。外祖父不可能写这些信,这一定是你伪造的。” 高谋是个精明人,怎么可能授人以柄呢?可是转念一想,他既然和岳亚群往来,一定要留着彼此牵制的把柄,才能一起捆在一条船上。 林卓傲心里也没底。 而林瀚琛却一脸笃定:“是真是假,你不妨找高丞相私下确认一下。”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呵呵,你只需要记住,整个高家的性命,都攥在本宫手里。你要如何任性胡为,本宫懒于理会。但是不可以打东宫主意,不可以动东宫之人,尤其是……她。”林瀚琛紧了紧搂着木栩腰肢的手。 而木栩又震惊又感动。她发现,比起林瀚琛……她的小打小闹,的确是差远了。人家一出手,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死穴,就像是打中了蛇的七寸。 林瀚琛又道:“另外……二皇弟,劳烦转告高贵妃,在后宫之中生存,还是要知道收敛。多行不义必自毙。” 拿高家威胁林卓傲,他有恃无恐。毕竟高谋也是个进退有法的老狐狸,总有办法脱身。 但是,拿高贵妃来威胁林卓傲,无疑就让他犹豫踯躅了。毕竟高贵妃行事确实毒辣,在后宫中得罪了不少人,万一她出了事,大家免不了落井下石。 如果高贵妃失宠了,那林卓傲在宫中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么凄惨。 “皇兄,我知道了。我知道错了,请皇兄看在兄弟情分上,绕过我、绕过母妃、绕过外祖父……”林卓傲忽然不顾颜面地跪了下来,朝着林瀚琛磕头。 还真是……能屈能伸。 认错真快,演戏过头。林卓傲一脸哀戚,眼中竟然有了泪花。旁人不知道,还真的以为他痛彻心扉、痛改前非了。 林卓傲信誓旦旦地继续说道,“皇兄,我以后保证不会再跟你争抢,不管是皇位,还是女人。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争抢。我以后一定好好地辅佐皇兄,助皇兄一臂之力。” 信他才有鬼。 不过,他至少会安分一段时间了。 “知道就好。告辞了。”林瀚琛楼着木栩,准备转身离开。 林卓傲却忽然跪走了几步,一脸急迫:“等等,皇兄,为显诚意,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讲!” “哦?你讲。” “是关于岳将军的……”林卓傲有些犹豫地看向木栩。意思很明显,她希望木栩可以回避。 而木栩看向林瀚琛,林瀚琛却不为所动:“你直说就是。” “皇兄,你要当心岳将军,他是一个两面派。虽然他一直与我外祖父私下有往来,但是并不是全心匡扶我。当然,他也不是真心匡扶你。” “此话怎讲?” “说来话长。皇兄,来,坐下谈。”林卓傲起身,邀林瀚琛落座。同时,他虽然不甘愿,也招呼木栩一同坐下。 他抿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才缓缓开始说起,“早在八年前,岳亚群就暗中向皇兄示好,将自己的女儿也送到了你身边。但是,这只是一个幌子。” 指的是木栩。 确实,虎毒不食子。让林瀚琛收养木栩,自然也是表忠心的一种。但是万万没想到,岳亚群还真就不在乎这个女儿的生死。 木栩心里一沉。原来当初她被赶出家门的时候,就沦为了一颗棋子,一颗废棋。世间竟有这样的父亲! “一直以来,岳将军都有意让我与小琬联姻,让岳家与高家真正地同气连枝。但是迟迟没有落定,是担心父皇看出端倪。所以,他假意同意你和小琬的婚事,让父皇将怀疑的目光落到你身上。”林卓傲知道这些,自然跟高谋也有很大关系。高谋会透露不少内幕给他听。 不然,以林卓傲的性子,不管用什么手段,不得到岳小琬绝不会善罢甘休,怎么可能老实本分了这么久? “哦……”林瀚琛冷淡回应,似乎并不意外。 “这件事情还有后招。我吵嚷着迎娶木栩,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林卓傲有些心虚地看向木栩,“大家都心里清楚,殿下不会轻易放木栩走。岳将军已经想好了对策,他会制造木栩是殿下身边奸细的证据,让殿下灰心失望,将她赶走。届时,我自然能迎娶木栩过门了,至于以后如何对待木栩,将军府不会过问。” 意味着,木栩再次成为废棋。就算林卓傲将她折磨至死,岳亚群也不会吭声。为了讨好林卓傲,岳亚群还真是罔顾天伦!哼! 林卓傲接着说道,“你们不知道岳将军的可怕之处,他让小琬嫁为太子妃,就是为了打消皇上和皇兄的疑虑,以表忠心。这样在将来扳倒皇兄,才更显得他刚正不阿、没有私心,也不会引人怀疑。” 的确,试想岳父大人怎么可能扳倒自己的女婿呢?而等林瀚琛倒了,林卓傲自然就顺利上位了。 可是…… 如果林瀚琛不是太子了,岳小琬自然就不是太子妃了,将来更不是皇后。而林卓傲如果当了太子,反倒是木栩可能成为名义上的太子妃,但是木栩跟岳亚群根本不是一条心…… 实在想不明白,岳亚群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木栩轻讽道:“二皇子这招挑拨离间,用得真好。” 林卓傲板正脸色,指天誓日:“我所言句句属实。如有不实,天打雷劈。” 这样的毒誓也敢发?难道他说的,全都是真的? 第111章、兵不厌诈 从林卓傲那里离开后,木栩仍然有些恍惚。 若非林瀚琛一直牵着她的手,她可能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原本对将军府也没报什么期望,对岳亚群这个亲生父亲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现实被血淋淋地撕开,让她看到了至亲之人的黑心,她的心里还是很难过。 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带回了东宫。 到了书房,她才恍然回神:“殿下……” “嗯。” “二皇子所言,都是真的吗?” “半真半假。信则真,不信则假。” “我想去将军府一趟……” “去吧!”林瀚琛没有阻拦她。有些事情,该她自己去面对。 其实一切挑明了也好,万一哪天东宫与将军府斗得你死我活,木栩就不至于摇摆不定了。到底一边是血脉亲情。 木栩默默地点头,在临走前,又问道:“殿下所言,都是真的吗?” “嗯?” “殿下对二皇子所说的那些,丞相的信、贵妃的把柄……” “你猜。”林瀚琛的笑容很淡,暗藏着神秘。 “木栩相信殿下手眼通天,拿到他们的把柄并不奇怪。但是木栩不解,为何殿下不将一切呈给皇上,来一招釜底抽薪,叫他们永无翻身之日呢?” “没那么简单。”林瀚琛是最清楚朝堂势力的。盘根错节,千丝万缕。 就算高谋这个丞相倒了,下面还有无数他的门生。那些个丞相派,全都身居要职。若非有一支强悍的我方心腹去完美替补,就不能动他们。 皇上忌惮高谋,明知道他为了私心一力扶持林卓傲,也睁一眼闭一眼。 而林瀚琛不管是为了自己、为了皇上还是为了将来的朝堂,他和丞相派只能是敌对。如果由他来揭露一切,即便事实如此,也会惹人猜疑——一朝君子一朝臣,而他在排除异己。 他的浅笑很浅,却意味深长:“最好的办法,是让皇派或者父皇亲自去发现。” “嗯?” “二皇弟得知我掌握着他们的把柄,你说,他会做什么呢?” 林卓傲此时还在闭门思过期间,他本人不能外出,而身边之人又不可信。可是,无论是高贵妃还是高丞相都陷入了险境之中,他肯定会找人带信,让他们提防。 但凡带信,就容易落下把柄。 林瀚琛不出手,但是他可以暗中将消息透露给皇上的近臣。到时候…… 林卓傲不打自招,自乱阵脚,暗中通知高谋、岳亚群等人的把柄旁落在皇上手中。而皇上会如何呢?或许会静观其变,等到拿到真凭实据,再狠狠地打上一杆子。 收到消息的高谋等人,自然也会做出反应。把柄在林瀚琛手里,他们多半会想法儿将林瀚琛直接扼杀,恶人先告状。 逼得急了,他们说不定会策反。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不过,林瀚琛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他要来一个绝地反击,再来一个漂亮的瓮中捉鳖。毕竟,届时连皇上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总之结果是对林瀚琛有利的,至于他给林卓傲看的“证据”到底是真是假,还重要吗?不重要了。 “兵不厌诈,殿下果然是高招。”木栩恍然大悟,由衷佩服。林瀚琛不愧是从出生到现在,中途遭逢母后失宠、自尽,外戚纷纷凋敝,还能稳居太子之位多年的男人。 木栩都被林瀚琛在林卓傲面前的演技给折服了。信以为真。没想到只是他的计谋。 倒也逼着林卓傲出卖了将军府,拉了岳亚群下水。此时的木栩,思路也更加清晰了。林卓傲其实是故意迷惑木栩和林瀚琛,让他们将目光移到将军府上,去对付岳亚群……这样高谋就能得到喘息,从而想出对策。 木栩冷冷一笑:“如此看来,我更加要去将军府走一趟了。” 而且把事情越闹越大,才好。 - 将军府。 木栩自从认祖归宗,身上就多了岳家小姐“岳若珝”的牌子,可以自由出入府中。而她习惯性穿着男装,此时正晃着手中的牌子,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不需要有人通报,她直奔岳亚群的书房。 她这次来,就是要当面质问岳亚群,弄清楚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嘭! 木栩破门而入:“岳将军。” 她自然不会喊他一声爹。他不配。 岳亚群怔楞了一瞬,才回过神来。这将军府的书房,她是第一个敢这样没大没小地闯进来的。 他眼中是厌恶,面色冷肃:“逆女。难道我将军府就是这般的家教?” “有爹娘生,没爹娘养,我不知道什么是家教。”木栩忽而一笑,话锋一转,“不过,我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大的。莫非您在质疑殿下的教养?” “额。”岳亚群语塞。他哪里敢质疑林瀚琛? 木栩的确娇纵任性,也的确是林瀚琛惯出来的。但是,谁又敢有意见呢? 他烦躁地问道,“你既然身为东宫女官,不好好待在东宫随侍殿下,跑来将军府作甚?” “我是岳家小姐,回家看看,难道都不行?” “呵呵。”岳亚群冷冷一笑,根本没将她当做自家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木大人,有何要事,还请直言。” 父女俩之间,哪里来的半点父女之情? 只剩下争锋相对,谁都不让。 “我的确有事,想向岳将军请教请教。”木栩也不卖关子,直言问道,“二皇子已经放弃迎娶木栩之事了,您是不是很失望?” 岳亚群眼睛微眯:“不可能。” 木栩呵呵一笑,她一扬手中的信纸:“白纸黑字写着呢,上面还有二皇子的印章。” “……” “实不相瞒。太子殿下抓住了贵妃陷害后宫妃嫔的把柄,以此要挟,二皇子只能妥协了。” “那又如何?” “二皇子跪地求饶,赌咒发誓以后归入太子阵营,全心全意辅助太子。不仅如此,二皇子为表诚心,还将岳将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狼子野心给和盘托出了。” “你需要血口喷人。本将军行得正、坐得端。”岳亚群嘴硬道。 木栩自然知道,他不会坦率承认,但是这不妨碍她反咬一口。她笑意变得鬼畜,声音动容道:“爹爹,八年前你明知我是冤枉的,还要动用家法,将我赶出家门,不就是做了一场戏吗?这些年,女儿在太子殿下身边潜伏,渐渐取得殿下信任,就是为了给爹爹探听情报啊!” “你……”岳亚群指着她,气得发抖。 他当年的确有暗中托付林瀚琛,救“岳若珝”一命。那是牺牲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儿,而博取林瀚琛的信任,根本不是派木栩为他做事! 一个十岁且恨他入骨的孩子,能帮他做什么? “爹爹,事到如今,您又想将女儿许配给二皇子,让女儿潜伏在二皇子身边,再行探子之事。女儿心里不怨恨爹爹,女儿必定为了岳家、为了爹爹……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木栩说得更加动容,眼眸泪光点点,一脸忍辱负重。 岳亚群简直被她的演技给气炸了,指着她,胸膛剧烈地起伏:“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爹爹骂得好。女儿承蒙太子殿下多年养育,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顶着他的威风活得风生水起,但是却是一心为了爹爹办事。殿下真是养了一头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木栩巧妙地偷换概念。 她就是要阴死岳亚群! 以后到了皇上面前,木栩这个女儿声泪俱下地“坦白从宽”,看岳亚群还能如何反驳? “你……你简直不要脸!”岳亚群气得手指都在抖,冲到她面前,抬着巴掌就打了过去。 然而,木栩岂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岳若珝?她一个闪身,就避开了:“哟,爹爹这是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吗?” “还真是和你娘一样,都是不要脸的女人!贱妇!”岳亚群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孽种!根本不是我岳家的根!” 第112章、你别得意 用这样话侮辱自己的结发妻子,还这样侮辱自己的亲生女儿! 木栩忍无可忍。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岳亚群与孟菲之间有嫌隙。只因为新婚之夜孟菲没有落红。 从那之后,岳亚群就断定孟菲与人有染,总是打骂逼问她那个奸夫到底是谁。尤其是在喝醉酒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地伤害、惩罚她。 可是,孟菲自认清清白白,又哪里来的奸夫呢? 木栩曾听孟菲身边的丫鬟提到过,即便是孟菲怀着木栩的时候,岳亚群也时常打骂她。好几次,差点害孟菲流产了。还好木栩这条命足够顽强,才险险地生了下来。 直到木栩诞生,她分明长得很像岳亚群,而且越长大越像……岳亚群仍然不相信木栩是他的种。若非岳飞扬一直护着,木栩估计早就被岳亚群给掐死了。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景淑贞的挑拨离间。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木栩大多时候故意忽视,根本不愿意去细想,但是却被岳亚群给亲自撕开了这道伤口。 木栩心痛、心寒,面色也染了狰狞:“你既然提到我娘……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些女人习武或者受伤,就可能丢了落红吗?” 并不是每个女子,初次与男人结合,都会有落红。但是落红的确是自古以来,最强大、最有力的清白证据。 岳亚群脸上青红交加,到底木栩是晚辈,竟然跟他直言这种事情。其实细细回顾起来,孟菲与他的初次,她的确是那么青涩……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造了那么多孽,已经回不了头了! 木栩继续连声质问道:“我娘要是不清不白,为何要嫁给你?她凭着孟家小姐的出身,凭着我外公外婆的身份,凭着我舅舅当年的威望,她想要哪个男人得不到?我娘要是心里没你,为何在婚后要忍受你的打骂侮辱?她大可以一走了之,甚至一死了之!” 岳亚群的脸上黯了黯,张口结舌。 当年,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将军。金石国与乔楚国边境发生摩擦,岳飞扬被奸人陷害,双腿受伤。而他救人不成,反倒差点被困死其中。 幸好孟菲的哥哥孟虎带人救了全军上下。而孟菲更是细心细致地为他疗伤,贴身贴心地照顾着她。 他欠了孟家天大的人情,更对孟菲生出了真心的求娶之意。 昔年,他跟景家小姐景淑贞早有婚约,他也不管不顾,执意退婚。就为了迎娶孟菲过门,让她当上将军夫人。不想让孟菲受委屈。 然而,新婚之夜,天塌地陷。他见她没有落红,从此心里就扎了一根刺。后来,他又截获了有人给孟菲写情诗,更加无法忍受。 从此,他陷入了魔怔。每次看到孟菲都又爱又恨,因爱生恨,最后恨得了失了心、疯了魔。 更何况当时不甘被退婚又心悦岳亚群的景淑贞,趁虚而入。从此,岳亚群的心思,都被景淑贞给牢牢地绑住了。 他对于孟菲与木栩,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 “唉……”岳亚群不忍回顾的往昔,被木栩劈头盖脸砸了过来。他除了叹息,还能说什么呢? 就在他心思有些松动的时候,景淑贞和岳小琬走了进来…… “啪!”一直温婉娴静的岳小琬再也装不下去,抬手就给了木栩一巴掌。 “嘶……”老实说,岳小琬这样的表现,超出了木栩的想象,所以木栩才会反应不及,中了招。别看岳小琬是一个娇滴滴的深闺小姐,发起狠来打人,力气也大得惊人。 呵呵…… 木栩的脸上瞬间就有了三根红艳艳的手指印,她眼睛微眯,抬手就回了岳小琬一个巴掌。不过景淑贞却反应很快,一把拉开了岳小琬。 景淑贞挑衅地看着木栩:“有我在,你休想伤害琬儿。” 只许自己的女儿打人,不许别人还手打她女儿么? 木栩打了个空,倒也不再跟她们撕扯,她冰冷一笑:“岳小姐平白无故动手打人,传出去恐怕不好听吧?” “打的就是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岳小琬一改温婉可人的模样,言辞犀利地说道,“爹爹明明将你许配给了二皇子,你却纠缠着我的未婚夫。你说,你该不该打?” “呵呵……”木栩笑意更冷了,“二位在外面听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二皇子已经决定放弃提亲了么?至于太子殿下那边……从始至终,我都是他的女人,而你岳小琬不过是一个后来介入、妄图鸠占鹊巢的妒妇!” “你!你……”岳小琬眼中含泪,褪去面目狰狞的她,也是惹人怜爱的。 她趴在景淑贞的怀里,嘤嘤哭泣,“娘,分明是太子殿下亲口承诺,会迎娶女儿为太子妃的。分明是她、是她一直从中作梗,勾引太子。呜呜……” 景淑贞为她擦着泪:“这种勾引妹夫的无耻女人,自有天收,早晚会下地狱的。乖女儿,别哭了。” “整日演戏,也不嫌累。”木栩一脸不屑。 “木栩,你别得意。鹿死谁手,尤未可知。”景淑贞神色一凛。她当年斗败了孟菲,如今岳小琬也一定能战胜木栩! 当年如何对付孟菲,她就要教岳小琬怎么收拾木栩! 男人嘛,就算最先深爱着别的女人又如何?只要稍微用点手腕,就能让其移情别恋。哼,木栩眼前得意,总有她哭的时候。 不是不整治她,只是时候未到。 景淑贞放开了岳小琬,走到了木栩面前,她目光里跳动着嫉恨的仇火:“木栩,你给我等着,等我找到机会,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我等着。”木栩不甘示弱地回应道。等她找到机会,也一定会让景淑贞完蛋!为了娘亲,也为了自己! 景淑贞与木栩之间的火气更盛了,岳亚群心烦气躁:“行了,都滚出去。” “哼。”木栩扭头就走。 “爹爹,女儿先行告退。”岳小琬怡然施礼,然后悄然退了出去。 “夫君……”景淑贞不仅不退,反倒是柔柔笑着,朝着岳亚群走了过去。 她在岳亚群面前,与在木栩面前,判若两人。温柔似水,狠毒如蛇,变脸快得叫人不敢置信。 她有满腹的甜言蜜语,可以哄得岳亚群高兴。 另一头的木栩,就很郁闷了。她去看望了一下岳飞扬,岳飞扬的身体大不如前了,而她这个不孝孙女又不能常年陪伴在他身侧。 她心情闷闷地离开将军府了。没有了来时的气势汹汹,反而显得忧心忡忡。 经此一役,她和将军府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往后的路,只会更加艰难。但是,她不能退缩,相反,她要迎头接招! 她还要等着看,那些整日阴谋算计的人,自食恶果呢! 第113章、卑鄙 东宫晚宴今日格外热闹,宴席上的瓜果点心都各添了一盘贡品。人人脸上都染着喜色,因为东宫刚刚打了一场“胜仗”! 东宫官都是家臣,自然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是将来林瀚琛登基为帝,有些表现卓绝的东宫官会被拔擢,成为朝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朝天子一朝臣。 虽然东宫官们不能上朝,但是在朝中都有自己人,也有门路知道朝中事情。即便是消息最为闭塞的东宫官,最终也能通过林瀚琛或者其他同僚得知朝堂动向。 林卓傲在闭门思过期间,再次惹得龙颜大怒。只因为他自作聪明地“带信”,让高谋与岳亚群将来往信件处理干净,不要留下把柄。 不巧的是,这封密信,被皇上的近臣给截获了。皇上震怒,将高谋和岳亚群当朝批斗了一顿,尔后还传召二人去御书房听训。 坐在木栩身边那个年轻的东宫官楚涵,忍不住轻笑:“听说,高丞相和岳将军现在还在御书房里站着呢!” 木栩对楚涵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她第一次以女官身份踏入晚宴,楚涵就很是照拂。而且他坐得离她最近,两人平日里交流也较多。 木栩接口道:“可惜,他们都是根基深厚的老臣,是文武百官之首。这点事情,还无法动摇他们的根本。” 其实,木栩心里更明白一件事。林瀚琛是为了让林卓傲不再肖想她,才玩了这样一招“诈和”。 好在,这一次“引蛇出洞”的确效果显著。狠狠地打了高丞相的脸。 但是也因为这样,太子党和丞相一派之间的战争就拉到了台面上了,将来更加针尖对麦芒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的开端。”楚涵很是乐观。只要怀疑的种子,埋在了皇上的心里,将来要对付丞相一派就会容易很多了。 他侧身,靠近木栩,低声问道,“木大人,我听说,这一次又是你立了大功?” “额,哪里哪里。都是咱们殿下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木栩含糊地应声。这天大的高帽子,她可不敢戴。 原本就是林瀚琛一手促成这件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木栩并没有做什么,顶多她就是个害林卓傲被软禁的导火索,是个逼得岳亚群狗急跳墙的推手。 “木大人真是谦虚。”楚涵看木栩的目光,是很有深意的。 木栩凭着当初揪出了林卓傲屯兵之事,一举将林卓傲打得灰头土脸,而她就一跃成为唯一的东宫女官。这一次再次协助林瀚琛,立了大功。 继续下去,木栩的声威,就连在这晚宴上十数年的老臣都无法遮挡。 “嘿嘿……”木栩只能尴尬笑笑。林瀚琛有意抬举她,她总不好自己拆台吧?他用心良苦,用情至深,而她怎能辜负呢? 木栩正疲于应付楚涵的时候,林瀚琛忽然将杯子朝着她举来。他没有说话,却含着淡淡的笑意,眸光也叫人颇为心颤。 他举杯,她也连忙跟着举杯。 他一饮而尽,目光仍然落在她身上。她抿着笑,一饮而尽,耳珠染了红晕。 东宫官全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两人小小的互动,惊起了不小的波澜。然而,却都沉得住气,装作不察。大家继续推杯问盏,好不热闹。 木栩也不好老是直勾勾地跟林瀚琛眉目传情、烟波互动,她脸颊微红地垂首,吃着瓜果掩饰微妙、微燃的气氛。 这时,一个小太监到了木栩身侧,低声道:“木大人,岳将军在东宫外,请见木大人。” 嗯?岳亚群要见她? 那她就去会会他好了,看他有什么说的。 木栩悄然退去。 她一身火红的女官服,在夜灯映衬下,流动着说不出的光华,很是耀眼。而她步履款款地走到了东宫大门口,拾级而下。 岳亚群就站在那里,岿然如山,鬓角却染了几丝白发。比起平日里的虎虎生威,显得沧桑了些。 看来,他被皇上骂得很惨。 “岳将军,不知道您登门造访,有何贵干?”木栩面色冷淡,目光是明显的嘲讽。她不待见他,不用假意奉承。 更何况,岳亚群被拖下水,木栩在里面扮演了独特的角色,将岳亚群中立武将的身份给泼了一身污水。 父女俩已经不可能善了了。 “你这个不孝女!”岳亚群窝了一肚子火。他抬手就朝着木栩的脸颊打去! 他下手很重,带着武者的霸道。掌心带出的劲风,犹如刀刃。 咻! 木栩一个闪身退开。当年无力反抗,难道如今她还会任打任骂吗?她冷冷道:“在东宫打人,岳将军越俎代庖,不怕惹人非议吗?” “老子打不孝女,就算是天王老子都管不着。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老子就不信岳!”岳亚群是真的气急了。 如果木栩不闪不躲,接下了他发泄的一巴掌,或许他还能熄火,就此作罢。但是木栩偏偏躲开了,还对他恶语相向。 他实在怒不可遏。 他拳脚相向,拿出了大将军对阵杀敌的威风,招招勇猛地朝着木栩袭去。 而木栩自然不可能被动挨打,她左躲右闪,很是灵活,并没有吃亏。只可惜女官服到底是文官式样,广袖长裙,拖泥带水,让木栩的本事无法发挥到极致。 父女俩就这样打了起来。哪里像父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就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厉声呵斥传来:“住手!” 是林瀚琛的声音。木栩跟岳亚群打起来了,自然会有人去禀告他。 木栩微微一怔,收了招。 然而岳亚群却置若罔闻,一掌拍在了木栩的心口上。他内劲十足的一掌,可以打死一头牛了! “噗!”木栩口吐鲜血,连退数步。她难以置信,岳亚群竟然趁人不备,突然偷袭! 她痛得五脏六腑全都揪起来了,气得七窍生烟,狠狠道,“卑鄙!” “木卿。”林瀚琛几步上前,扶住了木栩。他心痛极了。如果不是他一声呼和,木栩不至于突然停手,失了防备,遭了算计。 岳亚群竟然当着他的面,打伤他的女人!该死! “殿下,这件事你别管。”木栩从林瀚琛的怀里挣扎出来,她在心口的穴位点了几下,再次飞身朝着岳亚群扑去! 她双目赤红,犹如一条毒蛇,死死地盯着岳亚群,“今天不打败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就不是木栩!” 公然挑衅一国大将军,若是别人,必定贻笑大方。但是这人是木栩,是岳亚群的女儿,是林瀚琛的女人。 一众东宫官全都站在林瀚琛的身后,捏了一把冷汗。而林瀚琛知道木栩彻底发狂了,不让她打,她是不会消停的。 罢了,让她打吧! 第114章、去死吧 岳亚群有一瞬被木栩的眼神给惊到了,恍惚看到了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然而,他心里更多的是不屑:“你在岳家学的那点本事,还是老子教给你的。如今翅膀硬了,要飞天了吗?” “我若是用一招半式岳家的武功,就算我输。”木栩手中姿势千变万化,时而如鹰抓,时而如灵蛇,时而如虎豹…… 林瀚琛是跟着大内高手学的武功,而木栩作为伴读,自然是一并学习。两人习武,各有千秋。林瀚琛大气,而木栩灵巧。她身上也是有真功夫的。 但是要说真正的杀人夺命之法,木栩是跟着绝情崖下的神秘师父学的。 “你……竟然用魔教的武功!自甘堕落!堕落!”岳亚群一边接招,一边数落她。别人看不出的门道,被他直言说了出来。 木栩的武功,他想到了一个人——前任天地盟的盟主,孟天行。可是孟天行分明已经失踪多年了,又如何会把一身绝学传给木栩呢? “岳将军打不过,就血口喷人。真是好笑。”木栩的招式越发诡异,逐渐占了上风,将岳亚群给死死压制住了。 即便是外行,也看得出来。继续下去,岳亚群根本不是木栩的对手。更何况,此时的木栩还受了伤。若是她全盛时期,啧啧…… 昔日那些以为木栩是凭着美貌诱惑林瀚琛的人,全都对她刮目相看。连林瀚琛身侧的近身侍卫凌霄,眼睛里都闪着奇异的光。 木栩能数次救林瀚琛于千钧一发的危险之下,不仅是她下意识的忠心,还有她瞬发即至的真功夫。 “呵呵,岳将军已经无话可说了吗?不如认输吧!如果你认输,我会给你留下最后的颜面。”木栩嘴巴硬,其实打得久了,她体力上还是存在弱势。 但是,她有绝招。她一个后撤,飞快地吃了一粒丹药。这个丹药可以短暂地激发她的潜能,战后却会承受一定的反伤、多倍的疲劳。 不过,为了打赢,她管不了后果了。 今日一战,事关她的尊严! “狂妄小儿!”岳亚群越挫越勇。到底是战场上生死血战淬炼过的人,他拼命起来也是不容忽视的。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木栩花样百出,暗器、毒粉……一咕噜全上了。她就是要打赢,至于手段,哼,成王败寇,赢的人就是老大! 岳亚群应接不暇,连连后退,颓势尽显了。 木栩趁胜追击,双手握成爪,直直地钳住了岳亚群的脖子:“去死吧!” 木栩手下发狠,岳亚群屈辱、震惊、愤恨……一时间百感交集。咽喉上传来的窒息感,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木栩的眼神太恐怖了,没有一丝感情,犹如一个恶魔! 岳亚群拼着最后一口气,抽出手腕上藏着的一支袖箭。这一发,要木栩先死! 林瀚琛忽然而至,一手握住了岳亚群垂死挣扎的手,阻止他用袖箭刺杀木栩;一手握住了木栩的手,阻止她拗断岳亚群的脖子。 “都住手!”林瀚琛推开了岳亚群,搂着木栩连连后退。 好险,差一点,他们就同归于尽了…… 别人不知道,林瀚琛却清楚地看到木栩吃了那个药,那个药的确能让她变强。但是,她修炼的武功有些驳杂、阴毒,运功到了极限,就会让她逐渐丧失理智,杀人如麻。 曾经面对杀之不尽的刺客,木栩被逼无奈之下,也吃过那个药。刺客全都倒下了,木栩还在疯狂地出招,犹如嗜血魔王。 林瀚琛不能看她再次被这个药控制。他搂着她,箍住了她的双手,而她还在拼命挣扎着,想要继续扑向岳亚群。他呵斥道:“木栩!够了!” 听到他冷厉又担忧的声音,木栩稍微清醒了一点。疼痛与疲倦袭来,她全身一软,缩到了她的怀里。 好在林瀚琛及时出手,这才阻挡了一场木栩化身恶魔的危机。 “咳咳!”岳亚群捂着脖子,嗓子疼痛难忍,他怒火熊熊,冷声喝道,“我岳亚群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女!从今以后,你与将军府没有半点关系!” 他的声音和眼神,都带了歇斯底里、鱼死网破的味道。 “求之不得。”木栩同样回之以决绝。 此前为了利用她,假意让她认祖归宗。如今知道她没有利用价值,不,是无法操控她了,就弃之如敝屣。 这样的爹,这样的家人,这样的娘家势力,拿来何用? “哼!”岳亚群扭头就走。 这一次决裂,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木栩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不过,还在她还在林瀚琛怀里。 “殿下……”她呢喃着,就昏迷了过去。 “你呀!”林瀚琛打横抱着她,将她直接抱回了他的寝殿。她少不了又要修养几日了。 所有东宫官、无数宫女太监……都将林瀚琛抱着木栩入寝宫这一幕看在眼里,一个个心思各异,目光各异。 他们都知道木栩不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东宫女官。但是,他们不会妄言。甚至不少人私心里,以木栩为傲。 ——他们有一个了不起的东宫女官,太子殿下有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凌霄守在寝殿外,犹如一尊塑像。 春兰也守在外面,担忧之色尽显:“不知道木大人身体怎么样了。” “有殿下在,你放心。”一向冷淡的凌霄,突然生出了耐心,宽慰道。也好像是在宽慰他自己。 小允子也凑在那里,悄声说道:“任谁都看得出,殿下与木大人是两心相悦。那将军府的岳小姐恐怕是无望咯!” “那倒也是未必。虽然咱们都希望殿下与木大人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这天家婚事,谁能料想得到。到底岳小姐是将军府唯一且适龄的嫡出小姐。唉……”春兰对宫中的门道,也是知道不少的。 连当今皇上的后宫之中,也有不少大臣之妹、之女。这是拉拢大臣的绝佳手腕。 “嘻嘻,不如咱们打个赌?”小允子笑得贼兮兮的。 “赌什么?” “就赌最后到底是木大人还是岳小姐当上太子妃!” “赌就赌。赌注是什么?” 凌霄忽然呵斥道:“行了,安静些。不得胡乱议论主人们的事,你们都不想要脑袋了吗?” 小允子和春兰瞬间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说话。而两人其实私心里,都希望木栩成为太子妃,但是他们深知,这样的希望非常渺茫…… 第115章、你先别急 科举进入了关键环节,林瀚琛分身乏术,自然不能留下来照顾木栩。 有春兰在,木栩倒也安心。 再加上小允子跑前跑后,又积极又热心,让木栩觉得莫名温暖。 这东宫之中,真心待她的人,也是不少的。到底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的主子,而木栩平素里对大家都很好,有什么困难都会伸出援手。 好人有好报。 这不,为了给木栩解闷儿,小允子将打探来的消息,当笑话讲给她听:“奴才听说,高丞相整日吹胡子瞪眼,却不得不有所收敛。往年,他都会在文举的杰出子弟里面招收一到三个优秀弟子,今年, 愣是一个都没招。” “哼,那老狐狸少不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木栩还不了解高谋么? “左右对殿下也是好事。” “那倒也是。” 木栩整日躺着反倒腰酸背痛,她起身到处转转,散散步,舒活筋骨。被岳亚群拍了一掌的心口还很痛,幸好没有伤到经脉。其他地方到没什么毛病。 原本去熬药的春兰,急匆匆地了闯了进来:“木大人,有人带了口信来,事情似乎挺急的。” “何事?” “原话大致是这样:念奴娇被砸,清清姑娘被绑,下落不明。” “什么?”木栩大惊失色。 这件事情太让她意外了。大家都清楚,念奴娇背后有人,林昊轩这个王爷还时不时亲自坐镇,木清清处事又向来无隙可乘。 为何念奴娇会被人砸、木清清会被人绑架? 木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先去念奴娇看看再说。至于林瀚琛这边,不需要木栩交代,春兰也知道向他汇报。 木栩快马加鞭,到了念奴娇的时候,就看到念奴娇此时一片萧条。桌椅板凳被砸得尘土飞扬,花盆、花瓶、字画……满地都是。完全是被人烧杀抢掠之后的情景。 念奴娇的人一个个神情萧索,还在收拾着残局。有人眼尖,看到了木栩,急急地朝着她跑来:“公子!公子,您终于来了!快去救救清清姑娘!” “到底怎么回事?” “今儿一大早,就来了一群黑衣人,他们二话不说,就砸场子、打人、抓人……咱们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护院全都被打成重伤,到现在还一个个躺着不能动。” 光天化日,竟然黑巾蒙面,公然作恶。他们速度极快,等巡城军来的时候,远水解不了近渴,木清清已经被绑着走远了。 木栩蹙眉问道:“那些人什么来头?” “好像是……是魔教的人。” 魔教?天地盟? 木清清那样柔婉圆滑的性子,能得罪什么人?这件事情肯定就是冲着木栩来的! 只是江湖门派,不该与朝廷作对,也不该动朝廷为后盾的地方,除非他们有更强的后台。当然天地盟除外,他们原本以魔教为名,自然无所顾忌,见钱眼开。 哼,没想到木栩没有主动招惹天地盟,天地盟倒是找上她的麻烦了!这等地方,果然是不能再留了! 她一脸冷肃:“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他们说……必定叫清清姑娘生不如死,叫公子悔不当初。” “我才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木栩目光发狠,“他们朝什么方向去了?派人跟了吗?” “跟梢的人,全都……被灭口了。如今已经找不着他们的下落了。” “你们将念奴娇收拾出来,照常运转。我会找王爷派王府侍卫来镇守,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敢再闹事!” “是。” 木栩打马走了,她直奔王府。此时,她能求助的人,自然是林昊轩这个生意伙伴了。既然是生意伙伴,被人砸了场子,自然要一起承担。 木栩走到半途,就跟林昊轩迎面撞上了。 林昊轩平时喜欢马车,舒适安闲。不过,今天他也听说念奴娇出事了,就紧赶慢赶地赶来了。 “小木栩,念奴娇那边……” “那边暂且不用管,劳烦王爷派些王府侍卫过去守着就好。当务之急,是清清的下落。我担心她……”木栩设想了无数种恐怖的可能,每一种她都无法接受。 时间拖得越久,木清清就越危险。 对方下手,根本就是故意挑衅木栩,所以木清清……别说荣辱,连生死都不敢保证。 “你有怀疑对象吗?”林昊轩忽而问道。 “有。”木栩第一个想到的人,景淑贞。 木清清是木栩除了岳飞扬外,唯一在乎的亲人。岳飞扬是岳亚群的亲爹,她没胆子动,但是一个木清清却轻而易举。 毕竟木清清是罪臣之女,是孟虎之女。动她,不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却可以让木栩痛上一痛,犹如断她手足。 她眉头紧蹙,“可惜无凭无据,找那人也没用。眼下要赶紧找到清清的下落,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你先别急,我会动用全部力量,寻找清清姑娘的下落。” “多谢王爷。” “不必言谢。我与清清姑娘也是知交。”林昊轩眼里也有真诚的担忧。一个弱女子,被一群游走刀口、受人指使的黑衣人绑走,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木清清遭遇不测,他都不知该如何宽慰她,又如何原谅自己。毕竟,从他跟木栩合作开始,念奴娇也算是他的地盘。 然而,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林昊轩的人根本探不到一点线索,那些黑衣人绑了木清清之后,几番换装,路线也诡异,竟然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木栩也动用了她在宫外全部的势力去找人,怕郎猜、鸳鸯楼、玉归处、天机阁……但是谁都没有得到可靠消息。 “该死!”木栩捏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 她恨,实在是恨。有什么冲她来,为何要连累无辜的人?景淑贞,彻底触碰了她的底线了! 无头苍蝇一样找了一天,冲杀了好几个空巢,全都落空,根本没找到木清清的下落。时间越久,她就越危险啊! “你先吃点东西吧,你一天滴米未进了,连口水都没喝过。”林昊轩递了一盘点心、一杯温水给木栩。 “我吃不下。”木栩的嘴唇有些干了,还有淡淡的血痕。 “不保存体力,怎么救人?说不定即将到来的是一场恶战。” 木栩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然后扭头就走:“我回宫一趟。” 木栩与林昊轩都动用了自己的全部力量,都没有找到木清清的下落。只有请林瀚琛出马了。 原本这种私事,不该让林瀚琛派出他隐秘的力量…… 但是,木栩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一路飞驰,入了东宫:“殿下在哪里?” “议政殿。” 议政殿每日会举行晚宴,东宫官们把酒言欢,同时也畅谈国事。除此之外,林瀚琛有时白天也会在此召见一些外臣,商谈正事。 这会儿林瀚琛在议政殿里,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大事,一时半会人估计出不来。 “殿下进去多久了?”木栩逮着守在殿外的小允子就问道。 “有小半个时辰了。” “多久才能出来?” “这个奴才不知。” 木栩焦急地在殿外转来转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行,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木大人,您……” “你别管。”她不顾小允子的劝阻,轰然推开了议政殿的大门。 第116章、当务之急 嘭! 林瀚琛和五个外臣都是一愣,像是看天外来客一样看着木栩。 而木栩不管不顾,直接朝着林瀚琛快步走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殿下,木栩有急事相求。” 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拉走了林瀚琛。 林瀚琛一个大男人,如果不愿意走,她自然也拉不动。他一脸不悦,却还是纵容了她的任性胡为。 两人到了偏殿,他皱眉问道:“何事毛毛躁躁?” 最好真的急事、大事,否则,他会好好地教训教训她!如此冲进议政殿,将一干朝臣晾在那里,何止是失礼,简直是无法无天! 木栩急急地说道:“殿下,我表妹木清清被天地盟的人抓走了。我和王爷的人马全都出动,但是却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不能再拖了,我担心晚了她会……遭遇不测!” 她的人也就罢了,林昊轩的人…… 林瀚琛眉梢一扬:“为何不早说?” “额。”木栩噎了噎。她只是找个人,又是宫外的人,而且这人跟林瀚琛没有直接关系,她原本不想惊动他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天地盟出手,犹如鬼魅! 她抓紧了林瀚琛的衣袖,半是撒娇半是撒泼,“求殿下救命。” “你应该早一点来找我本宫。事到如今,本宫也只能尽力而为。”林瀚琛招来了暗卫,连续下了几道密令。 他转身,扶住了木栩的肩膀,“帮你救人,自然可以。但是,本宫有一个条件。” “嗯?”木栩愣了,林瀚琛还有跟她讲条件的时候? 不管是上刀山还是小孩,只要他说,她必定拼死也要完成。哪里需要他提条件呢? “从此以后,断绝与小王叔的来往。不管是合作经商,还是私相授受,都不可以。” “是。”木栩虽然有些不满于林瀚琛的霸道,但是心里也清楚他的醋味从未散去。罢了,她不想再过多解释,乖乖应诺。 “好了,本宫还有政务。暗卫会直接向你汇报情况。需要人手就从东宫调过去,凌霄会配合你。” “多谢殿下。”木栩望着林瀚琛的背影。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计较,只盼着能早点找到木清清,只求着木清清能安然无恙。 有了林瀚琛手底下的人寻找,很快有了结果。果然权大势大,眼线遍布天下,做事情的效率完全不同。 消息传来的时候,林瀚琛还在谈事。 木栩带着凌霄,凌霄带着一支精锐侍卫,一起冲了出去。 “前面就是凤栖山了。那位姑娘在前面的山洞里。”一个暗卫在前面带路。 “那姑娘如何了?”木栩越是迫近,心里越是剧烈地跳动着不安。 “这……” 看着暗卫吞吞吐吐的模样,木栩心下大骇,更叫焦急地打着快马,恨不得生出翅膀。但愿木清清没有陷入最绝望的境地,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然而…… 还没到山洞,就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凌霄淡淡道:“暗卫已经处理掉了那些黑衣人。” “嗯。”木栩下了马,冲进了洞中。 暗卫一个个背过身,点着火,等着木栩到来。 “人呢?” “我等找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这支暗卫队伍的首领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挑了重点说道,“她寻死觅活,卑职只能将她打晕了。” 木栩冲了进去。 横七竖八好多具男人的尸体,有些男人还衣衫不整,裤子都没提起来就丧了命。 木清清昏迷在石板上。她头发凌乱,汗水血水交织,身上未着寸缕。破烂不堪、残缺不全的衣物扔得满地都是,空气里还有一股难闻的酴醾味道…… 此时的木清清,只盖着一件披风,是刚刚那个暗卫首领身上取下来为她遮羞的。她身上全是青紫痕迹,密处更是惨不忍睹。 任谁都知道,她遭受了怎样的屈辱。 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一遍又一遍的蹂躏。 “清清!”木栩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搂着木清清,心痛得无法呼吸,“畜生!全都是该死的畜生!” 木栩眼中的泪狂飙。她放下木清清,双目血红地瞪着一地的尸体。完全无法控制体内有一股强悍的力量,即将暴走。 她握着手心里的匕首,朝着最近那个黑衣人的小腹之下砍去! 即便死了,这些男人也该接受宫刑!她恶心到想吐,但是眼下却只想一刀刀挥尽这些禽兽作恶的东西! 一个又一个…… 木栩将山洞里的黑衣人全都削了一遍,她眼中已经没有理智了。她心中的怒火,仍然没有发泄出来,她的匕首朝着一具死尸的脖子砍去!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凌霄的声音从她头顶炸开:“够了!已经够了!” “都怪我,都怪我……”木栩停了手,全是都是一颤。理智回身之后,她一片颓唐。 如果不是她得罪了人,木清清不会被迁怒、被害得这么惨…… 如果她能早一点去求林瀚琛出手,早一点找到木清清,也许木清清就不会遭到这番折磨…… “当务之急,先将这位姑娘带回去。若是她醒来,还在这里,恐怕……”凌霄松开了木栩的手。 “对,对……我先将她带回去……”木栩从六神无主里回了神,她脱了自己的外袍,给木清清穿上。 她艰难地抱起了木清清,朝着洞外走去。 “我来抱吧!”凌霄伸手。他到底是男人,有力量。而木栩是女人,抱着另一个女人还是很吃力的。 “不,我自己抱。快,去找一辆马车来。” “是。”凌霄闪身消失不见了。 马车就在林子外等着,木栩将木清清抱入了马车里。 直到回了念奴娇,木清清都还没有醒。木栩给她擦身子、擦药、换衣服…… 她守在她床边,低声道歉:“清清,对不起。是姐姐害了你。姐姐发誓,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一定!” 天地盟该死。 找天地盟动手做下这等恶事的人,更加该死。 “殿下的人已经开始清剿天地盟了,你放心,他们一个都逃不了。还有幕后之人,我一定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木栩握着木清清的手,满目都是歉疚。 她不知道,今后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木清清。 当年木清清尚且十二三岁,遭受了抄家满门之祸,在为奴为婢的日子里,她也遭受了非人的折辱,失了清白…… 但是改头换面,从孟清清到木清清,她一直是念奴娇的掌柜,是大家眼中清雅高贵的才女。如今再次遭人玷污,受尽凌辱,名声不保。 她的身、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今后,她还能站起来吗? “我苦命的妹妹。”木栩的眼泪,滴落到了木清清的脸颊。她不爱哭,但是看到木清清这样虚弱无力地躺在这里,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啊!”木清清忽然睁开眼睛,手脚胡乱地踢打着,“不要!不要碰我!呜呜!救命啊!” “清清!” 木清清分明睁着眼睛,眼里却空无一物,连木栩都没看到。她毫无理智,只顾着撕抓啃咬:“滚!滚开啊!” “清清,冷静一点。是我!我是木栩,我是姐姐啊!”木栩一把抱住了木清清,柔柔地拍着她的背,“别怕,姐姐在这里。噩梦已经过去了。那只是一场噩梦。” 木清清瞬间安静下来,眼睛慢慢地看清了周围。这是她的房间。抱着她的人是木栩。她有些茫然地呢喃:“姐姐……” “我在,我在。”木栩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然而安静了一瞬的木清清,木清清忽然大哭了起来:“哇!” 声嘶力竭,痛哭流涕。 木栩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清清……” 第117章、那便不急 木清清的记忆复苏了,绝望的、惨烈的、无休无止的折磨与屈辱,纷纷朝着她袭来。她拼命砸着自己的脑袋,希望将那些恶心的画面赶走,但是偏偏赶不走,如影随形。 她最绝望的,不是被人玷污。而是她好不容易燃起的追求有情郎的路,从此彻底断了。 她紧紧地抓着木栩的手臂,伤心欲绝:“姐姐,我已经彻底毁了,我配不上他了……呜呜呜……” 木栩柔声安慰道:“清清,你跟我说过的。王爷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不会介意的。” “不,不……”木清清混乱地摇着头,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滴答滴答地滚落,“可是,太妃娘娘不会接受不干不净的儿媳妇。” 原来,林昊轩都带木清清去见过荫太妃了? 木栩抱着她,哄着她:“你放心,太妃娘娘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她比寻常妇人开明得多。只要王爷不介意,她也不会介意的。” “真的吗?”木清清的眼里染了希冀之光,但是那光芒转瞬即逝,“不,不可能的,她不会接受的。呜呜!姐姐,让我去死吧!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别闹,清清。比这更艰难的日子都度过了,怎能轻生!你忘了孟家惨遭抄家的仇恨了吗?”木栩捧着她的肩膀,无比郑重地说道。 仇恨,有时也是一个人活着的支柱。 孟家上下含冤不白,死的死,伤的伤,流放的流放,为奴为婢苟延残喘也不在少数。木栩虽然救了木清清,但是还没能查清当年的真相,也无法救那些忠诚于孟家却到处流落的家仆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木清清想到枉死的家人,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整个人都怔住了:“孟家……报仇雪恨……” 当年的事,是“证据确凿”,尔后皇上亲自下旨,抄家满门。孟家嫡系男丁全都斩首示众,女的全都充入军妇。 孟清清能逃过一劫,是她的贴身丫鬟李代桃僵,顶替她的身份。而木清清则以丫鬟的身份,被变卖到了其他宅子。但是那个宅子,也是一场噩梦。 那一年,她才十二岁,甚至还没有来过月信。 不堪回首。 正因为耻辱、仇恨,她才死命熬着,希望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 好在,真的等到了木栩派人救她…… 而她重生之后,手里有了一点势力,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回了那个宅子,将那个丑陋的恶魔给折磨得生不如死。 虽然,她现在还不能为孟家平反,但是,她手中的人脉和势力也在不断地加强。有朝一日,一定能做到! 木清清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木栩又道:“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着那些欺辱你的人被千刀万剐吗?只要活着,一切都是希望;只要活着,才是最后的赢家!” “嗯!”她胡乱地擦了一下眼泪,勉强笑笑,“刚刚是我糊涂了。姐姐放心,我一定会重新振作的。” 她的笑意有点残忍,有点渗人。 但是,总算没有寻死腻活了。 木栩稍微安心了一点:“你先吃点东西。养好身体,以后再从长计较。” “嗯。” 木栩亲自照料,木清清很是乖巧。 但是木栩也知道,木清清心里笼罩着巨大的阴影。任谁都不能从那样的事情里,立即走出来,还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知木清清要多久才能驱散云雾,从见天日了。惟愿那一天不会太远。 吃过东西,木清清全身酸痛,四肢无力,只想着再躺一躺:“姐姐,别离开我。” “嗯!”木栩守在她的床边,轻唱着歌谣,哄着她入睡,“双宿双飞情满海,十全十美月流天……” 木清清刚刚睡着,呼吸清浅转深。她在梦里仍然蹙着眉,很不安宁……这让木栩很是心酸苦涩。 扣扣扣—— 木栩起身,去开了门:“谁?” “公子,王爷来看望清清姑娘。” 木栩犯难了。按理说林昊轩得到消息,知道木清清回了念奴娇,第一时间赶来看望,是人之常情,也是关怀上心。 但是此时的木清清…… 木栩望向木清清…… 而木清清在听到“王爷”二字的时候,豁然惊醒了。她全身都是一阵瑟缩,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子裹在身上:“不!不,我不要见他!” 她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去面对心上人。 木栩很理解她的心情,转眸对门外传话的侍女道:“去告诉王爷,清清姑娘睡着了,让他改日再来看望。” “是。” 木栩关了门,回到了床边。她柔声安慰道:“清清,你看,王爷还是关心你的……” “姐姐,王爷他……知道我的事情了吧?” “应该还不知道。”木栩下了封口令。暗卫、凌霄等侍卫自然不会妄言。 一路上,木栩也做得很隐蔽。他们是悄然回了念奴娇,然后神神秘秘地将木清清给带回了房。 没人看到木清清狼狈不堪的一面。 因而,林昊轩也不例外,他并不知道木清清的遭遇。如果知道,他会是何种反应呢? 木栩目露同情地看着木清清,“清清,你不要有负担。那些黑衣人都被灭口了,救你的人绝对不会透露一个人。如果你……” 想瞒着林昊轩,根本不是问题。 木清清却摇了摇头,惨败一笑:“不,姐姐,我不想骗他。只是,我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他。” “那便不急。等日后你身子大好了,再约王爷,你们面对面、敞开心扉地好好谈一谈。” “嗯。”木清清一脸失魂落魄,“其实,没什么好谈的。王爷心里有人,而那个人……恐怕我今生今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取代、无法超越。” 那个人,是木栩吗? 木栩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按捺了多余的情绪,耐心地宽慰木清清:“别灰心。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嗯。”木清清不再多言。 沉默了一瞬,她忽而抓住了木栩的衣袖,“姐姐,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木清清一直很坚强,从来不让木栩担心。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懵懂地、单纯地依赖着木栩。 木栩根本不忍拒绝:“好。” 事实上,眼下的木清清,不管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木栩都会一一应诺,竭力办到。 夜里,姐妹俩盖着一条被子。 木清清牵着木栩的手,目光微亮:“姐姐,你知道王爷心里那人,是谁吗?” 木栩有一瞬的心虚和尴尬,她弱弱地说道:“如果说他这一生,真心爱过哪个女人,应该是那个没能过门的先王妃吧!” 其实林昊轩曾经并不是一个恋恋红尘、混吃等死的富贵闲人。但是他的王妃在花轿里服毒自尽,的确让他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流连花丛。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死又不能复生,他应该也渐渐淡忘了、释怀了、放下了。 “睡了吧,姐姐,我困了。”木清清的目光有些黯然,松开了木栩的手,闭目睡着,不再说话了。 木栩安静地陪着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则因为心里很乱,二则因为木清清…… 第118章、先行告退 这一夜,从地狱里逃生的木清清,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噩梦接着噩梦,胡话接着胡话,有时候还在嘤嘤哭泣,泪珠滚滚。加上她老是拳打脚踢,弄得木栩根本没法儿睡着。 “清清,别怕,姐姐陪着你。”木栩声音里满是怜惜。她温柔地为她擦拭着眼泪,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哄一个夜闹的婴孩。 梦里的木清清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慰藉,安定了许多。 木栩有两个妹妹,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岳小琬,一个是舅舅家的木清清……一个将她当做对手,恨不得她消失在这个时间;一个当她是再造父母,全身心地依赖着她。 人与人之间,谁能说得定呢? 儿时的木栩,也绝对不会想到,此时的她会是这般镜况。 人生,便是这样充满了未知的玄妙。谁都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什么事,而未来的路会有怎样的转折。 越想越多,木栩就彻底失眠了。她脑子里全是纷至沓来的人,从宫内到宫外……无数人在她脑海里天人交战。 视她为无物的皇上、想要撮合她和林钦然的皇后、恨她入骨的贵妃、态度并不明朗的淑妃…… 大局为重又暗藏深情的林瀚琛、阴险狠毒又报复心极强的林卓傲、疯疯傻傻却对她另眼青睐的林钦然、似乎有故交的凌霄…… 虎视眈眈的丞相派! 假意中立的将军府! 年迈体弱的爷爷岳飞扬、断绝关系的爹爹岳亚群、恶毒狡诈的继母景淑贞、口蜜腹剑的妹妹岳小琬…… 暗中联手的王府! 对她有别样心思却又努力保持距离的林昊轩…… 身心受创而痴恋林昊轩的木清清、仕途尚不明朗且身负国仇家恨的秦君子、身世成谜与天地盟主有“故事”的轻舞…… 太多人,太多事。剪不断,理还乱。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还有各路暗藏的棋子,都还没有浮出水面。 将来的路,谁都不是能掐会算的半仙,谁都不知道会走向何方又会有怎样的痴缠。 终究,木栩能做的事,就是不忘初衷,坚决向前。心里坚定了,脑子里就清晰了,驱散了胡乱演义的众人,她终于睡着了。 不过,这会儿天都快亮了。 木栩隐约听到,木清清起床,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她睁眼,就对上木清清一双藏了悲伤、故作坚强的眼睛。 “姐姐,你醒了?咱们一起去楼下用早膳吧!” “好。”木栩也赶紧起身,飞快地披上了衣袍。她这样一袭男装,与木清清一起踏出房门,不明内情的人少不了要想歪—— 木清清果然是“公子”的女人,难怪谁来求娶示好都瞧不上。 木栩对此,大囧。 两人随便吃了些东西,木清清面色淡然地说道:“姐姐,我想见见王爷。” “你准备去王府,还是约他来念奴娇或者别的地方?” “念奴娇遭逢大劫,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安定人心。就劳烦姐姐亲自去王府一趟,为我带封信给王爷吧!” “好。我一定将信带到,也会将他的回信带来。” 木栩接过木清清的信,当了一回信使。她要进王府,也是很便利的。有东宫女官的官牌在身,拜访哪个达官贵人都通行无阻。 幸好没有扑空,林昊轩就在王府里。听闻木栩来了,他脚步轻快地迎来出来。 “小木栩!”他隔得老远,就朝着她挥舞着手中的扇子。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不是欢喜,眼神、表情、动作……都是可以察觉得出来的。见到欣喜之人,不自觉会身心愉悦。 他越是如此,木栩心里就越是难受。 她低垂了首,双手将木清清的信上:“王爷亲启。” 林昊轩驻步,接过,扫了一眼。眉头几次紧蹙,几次舒展。 到底写了什么?木栩不由得有点好奇了。 他看过信之后,目光落在木栩身上,面色有些凄婉:“这就是你想要的?” “嗯?”她只是传信,对内容一无所知。此时,被他质问,她还真是一片茫然。 “罢了。你随本王去书房,将回信捎带回去。” “好。”木栩讷讷地跟着林昊轩。总觉得此时的他有点沉闷,有点不对劲,可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到了书房,林昊轩提笔,洋洋洒洒就将信写好了。 他将信封好,递给了木栩。不置一词。 木栩接过,告辞道:“那就不打扰王爷了。先行告退。” “嗯。”林昊轩并没有留她。甚至没有对她露出往昔那种嬉皮笑脸的表情,整个人显得很冷淡,很异常。 木栩觉得怪异,却也没有多想。 回了念奴娇,木栩将信交给了木清清。 木清清很珍视来自林昊轩的只言片语,她轻轻地展开信纸,短短几行字,却让她瞬间……如遭雷劈! 这滋味就好像原本在春暖花开的世外桃源,转瞬却天塌地陷,然后被丢入了十八层地狱! “他竟然绝情至此。”木清清的眼泪滴落到了信纸上,晕染了几朵墨花。她连忙擦了泪,不忍破坏他的笔墨。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心里下着雨,手却要为他撑起伞。 “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他又回了你什么?”木栩实在不解。这两人一来二去,一个个看了信都是神色大变,实在太古怪了。 “阿姐,我将一切都跟他讲了……”木清清掩面而泣。她实在做不到欺瞒他,她就是这样宁愿剖开血淋漓的心给他看的女子。 有些话实在无法当面对他说,这才写信。 终究是等来了一场逆春寒。 “那他……”难道是嫌弃你了?木栩实在将后半句话问不出口。这只会雪上加霜,更伤木清清的心。 “其实,原本我也没有抱期望。他心里那人,根本不是我。”木清清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笑,“没关系的,这样我以后就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她就像是一朵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儿,摇摇欲坠,惹人怜爱。 而她这样强颜欢笑,笑里带伤,眼中含泪,更叫人心疼了。 但是追求一场虚无缥缈的爱情,倒不如脚踏实地,好好地过日子,静等缘分的到来…… 木栩将手绢递给她,帮她擦拭眼泪:“清清,你看开了也好。你早晚会找到真心爱你、共度余生的良人。” “姐姐放心!”木清清收了眼泪,柔柔婉婉一笑,“好了,姐姐,我已经霸占你这么久了,想必太子殿下都有些不满了,你赶紧回宫去吧!” “嗯,我改日再来看你。” 第119章、假以时日 木栩刚出了念奴娇,就遇到了王府的小厮。 小厮打着马车,很是恭敬:“木大人,我家王爷请您去如意酒楼一叙。” 木栩就知道,她和林昊轩之间,需要一个了断。 为了救木清清,她答应了林瀚琛再也不跟林昊轩往来。此前为了替木清清送信,她没有顾及这一点。但是眼下…… 罢了,就当是去诀别一场,跟林昊轩好聚好散吧! “劳烦带路。”木栩跳上了马车。 如意酒楼的雅间里,林昊轩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等候多时了。 木栩款款进去,不客气地落座:“王爷,您找我有事?” “难道你不好奇,我给清清姑娘的信中写了什么?” “我见清清哭得肝肠寸断,想必是一封王爷的诀别信。”木栩没有隐瞒她的猜测。 “没错。那就是一封断绝书。你,可在恨我?怪我?”到底是林昊轩伤害了木清清,而木清清是木栩关心的人。 “不,恰恰相反。感谢王爷此时的绝情。长痛不如短痛。总比虚与委蛇的虚情假意、拖拖拉拉地枉费青春,来得要好。” 林昊轩淡淡一笑:“你说得不错,本王不想给自己不喜爱的女人任何希望。以免吊着人家的胃口,最终却什么都给不了。” 他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他有无数红粉知己,女伴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后一束都没有收割。因为,没有一个是他想要携手终生的人。 很多人会怪他始乱终弃,而他何其无辜?很多女人都是主动投怀送抱,最终却因为他的绝情而愤然离开了。 木清清也不例外。即便林昊轩此时因为同情,而对她关怀备至。以后的日子,木清清也根本捏不住他。 而且,万一林昊轩开了一个纳入王府的先例,就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将来他要是妻妾成群,木清清的日子反倒不会如意。 木栩不希望木清清在深宅内院里苦苦挣扎、孤枕难眠。她举杯,朝着林昊轩敬酒道:“多谢王爷成全。我相信清清很快就能振作起来,继续经营念奴娇。而将来,她也会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郎君。” “嗯。”林昊轩与她碰杯,两人都轻抿了一口酒。也算达成了默契。 “王爷……”木栩慢慢地放下了酒杯,目光坦然地看着他,“您对清清,也是想得通透。希望王爷自己也能早日看开,轻拿轻放。” 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更何况,对于木栩,林昊轩从未拿起过。 “嘿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身在局中,身不由己。”林昊轩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闷酒。 默了默,他目光深深地回视木栩,“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不该说的话,绝口不提;不该做的事,坚决不做。” 这样的他,叫她更加慌乱、内疚了。 她微微低眸,避开了他的视线:“我已经答应殿下,以后与王爷断绝往来。此前合作经商之事,只能就此搁浅了。往后若是无事,便不会碰面;若是巧遇了,也只当不认识。” “你果然是个心狠绝情的女人。” “王爷,对不起。这三杯,我敬王爷。”木栩自斟自饮,一连三杯白酒下肚,火辣辣,烧心。 这是她的赔罪,再难受都要挺住。 “从此,连朋友都不是。你我,只当是陌生人。”林昊轩心痛如绞,却还是扬起了云淡风轻的笑。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便是如此。 但是,至少不要让她觉得太过歉疚、太过亏欠。 “王爷,珍重。木栩拜别。”木栩起身,端端正正地朝着他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不敢留恋片刻,不敢去看他眼睛里的伤痛。这是她带给他的伤害,这一生都无法弥补了。 木栩收拾了心情,回了东宫。 东宫、林瀚琛…… 这是她的选择,从最初到最后,都绝不动摇。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就算撞得头破血流,她也不会后悔! 不过,无论她如何直面心意、勇往直前,也总有人觊觎她的男人、她的位置,在她的前路上使绊子。 这不,她才离开一天呢,就有人借机“靠近”林瀚琛了。 木栩刚到了林瀚琛的书房前,小允子就压低声音透露道:“木大人,殿下在里边儿,岳小姐也在。” 岳小琬果然是不死心。 “哼!”木栩冷冷一笑。 果然没错。那个暗害木清清的人,十之八九就是景淑贞。 景淑贞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更是她报复木栩的计划之一。木栩前脚离开,后脚岳小琬就趁虚而入。 木栩在窗外偷看…… 此时的岳小琬,安然地立在了书案旁边,一动不动,像是一个书童。这不是昔日木栩所处的位置吗? “茶凉了。” “小琬这就为殿下换上热茶。” “研磨。” “是。”岳小琬顺从地磨着墨。 一幕接着一幕,这分明是在做木栩所做的事。 林瀚琛这是几个意思,想让岳小琬取代她吗?木栩咬了咬唇,心里很是不爽。真是看不下去。 吱呀—— 木栩未经通传,就推门而入。 突然有人闯入,林瀚琛纹丝不动,岳小琬却吓了一跳。看到是木栩,岳小琬又很快镇定下来,目光带着挑衅地望向木栩…… “殿下。”木栩微微施礼。 当然,她不能算无理地闯入,她手里还拿着文谍。毕竟,她是名副其实的东宫女官!来得名正言顺! “嗯。”林瀚琛淡淡应声。 而岳小琬手中拿着狼毫,朝着林瀚琛递去:“殿下请用。” “嗯。”林瀚琛正准备接过,岳小琬却踩到了裙子,整个人朝着他扑来…… “啊!” “当心。”林瀚琛一个闪身,连忙起身,扶住了她。两人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相依相偎。 这一招,岳小琬还真是百试不爽。 她假意避嫌,连忙起身:“殿下,都是小琬的错。” “无妨。你今日也累了,退下吧!” “殿下……”岳小琬努力了这么久,自然不能因为木栩突然闯入,就灰溜溜地离开,她目光坚定道,“殿下既然答应了小琬,请给小琬坚持到最后的机会。” 还有内幕呢? “哦?殿下答应了岳小姐何事?”木栩一步步靠近。 “自然是贴身陪伴殿下之事。”岳小琬一脸得意,继续为林瀚琛研着墨。 这句话,让木栩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但是,她面上不着痕迹,嘲讽道:“那真是苦了殿下了。” “你这是何意?”岳小琬蹙眉,很是不悦。 “嘿嘿,如果是我在殿下身边,殿下根本无需多费唇舌。殿下需要什么,我必定在殿下开口之前,已经备妥。”木栩倒不是吹牛,也不是故意挑衅,她说的就是大实话。 她当了八年的太子伴读,完全是林瀚琛肚子里的蛔虫。 “假日时日,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你又有多少时日呢?殿下给了你一天、三天还是五天?别说到时你能不能揣摩殿下的心意,我看你连站都快站都不稳了,还如何服侍殿下?” “不管多么艰难,为了殿下,我都会竭力而为。”岳小琬这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但是,她想要取代木栩的位置,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林瀚琛一下午都坐在那里处理政务,而她就傻傻地在旁边站了几个时辰。 别说深闺小姐,就是粗使丫鬟都够呛。 木栩没再理岳小琬,而是将手里的文谍递给了林瀚琛:“殿下请过目。事关重大,闲杂人等还是不要旁观的好。” 后半句话,显然就是针对岳小琬了。 岳小琬眼睛微眯:“我的去留,殿下做主,还轮不到你置喙。” 第120章、再眯会儿 岳小琬在木栩面前,早就撕开面具了。以前在人前,还会假意和谐,伪装和平的表现。如今是懒于伪装了。 不过,她在林瀚琛面前,依然是温顺可人的模样。只是遇到木栩,她心里妒火旺盛,根本压制不住情绪。 竟然变得强势、锋利了呢! 谁给她这样的底气呢? 林瀚琛么? 木栩看向林瀚琛,等着林瀚琛来定夺:“如此,就由殿下做主好了。” “岳小姐,退下吧!本宫议事之时,不需要有人从旁伺候。” “是。”岳小琬再不甘,也只能愤愤离开了。林瀚琛都开了口,她怎么还好意思留下呢? 不过,就这么走了,又怎么对得起自己辛苦了那么久呢?她经过烛台的时候,故意手一扬,整个滚烫的蜡烛与烛台…… 朝着木栩飞去! 这个突然袭击,打得木栩措手不及。她自然反应,拿手去遮挡,然而……滚烫的烛火烧到了手背,火星引燃了衣摆。 “嘶!”木栩痛呼出声。 林瀚琛反应极快,他用茶水将火浇灭了,又拉过木栩。他在她手背上轻轻地呼着气,紧张与心疼展露无遗:“忍着点儿,本宫马上去取药。” “嗯……”木栩委屈巴巴地吹着手,拿眼风扫了一眼岳小琬。岳小琬这一番作死,简直是在助推木栩啊! 林瀚琛很快就拿来了烫伤药,细致地在木栩手背上涂抹。他这才转眸,怒瞪着岳小琬:“岳小姐身娇体贵,娇生惯养,哪里能做服侍别人的活儿?以后不用再来了。赶紧回将军府去吧,免得令尊令堂挂念。” 这是林瀚琛认识岳小琬以来,第一次对她发火,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绝情的声音对她说话,甚至是第一次拿这样冰冷、责备的眼神看着她…… 岳小琬慌了。 她赶紧跪下,补救道:“殿下,小琬不是有意的。” “……”林瀚琛看都不看她,只顾着给木栩擦药。 而岳小琬一脸歉疚叫人差点信以为真,她见林瀚琛不为所动,又朝着木栩道,“姐姐,纵然殿下不相信妹妹,你也要相信妹妹啊!我真的是无心之失!” 木栩没好气道:“行了,鳄鱼就不要掉眼泪了。你赶紧走吧,看着碍眼。” 林瀚琛帮腔道:“你若再不走,本宫就差人‘请’你回将军府。” 要是被人押回去,那才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岳小琬权衡之下,起身告退:“殿下,小琬告退。” 等岳小琬垂头丧气、灰头土脸地出了门…… “噗!”林瀚琛忍不住轻笑出声,一把将木栩卷入了怀里,“如今可满意了?” 面对岳小琬的时候,林瀚琛可是整日绷着个脸,而在木栩面前,他的表情就生动多了。这还不够表达他内心真挚的、难以掩饰的真情吗? 木栩娇哼道:“殿下倒是会享受。堂堂将军府小姐,为您端茶送水、按捏捶背……是不是还伺候殿下更衣歇息?” “哪有你想的那般多?顶多端茶送水罢了。”林瀚琛捧着她的手,笑意里全是对她的揶揄。他只是想让岳小琬吃吃苦头,知难而退罢了。 他将木栩受伤的手,送到了唇边,避开伤口,亲了亲她的手腕。他颇为遗憾地说道,“其他事情,自然只能栩儿这双手来做。只可惜栩儿受伤了,唉……” 他难得柔情。 而他一旦柔情起来,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殿下,栩儿就算没有双手,也有办法取悦殿下。”她忽而倾身,吻住了他…… 她一旦主动起来,他也一样没有招架之力。 这注定将演变成一场蝴蝶双双款款飞的情景。 这一个回合,木栩可谓大获全胜。 景淑贞失策了。 事到如今,林瀚琛已经不需要演戏了。 从林瀚琛对岳小琬的态度就能看出,东宫与将军府的联姻怕是要告吹了,岳小琬的太子妃位也飞了。因而,他对岳小琬,不会格外关照了。 而景淑贞与岳亚群并不是一条心,一个是困于内宅乱斗的妇人之见,一个是着眼朝堂江山的枭雄野心。景淑贞根本不知道岳亚群的打算,更不知道岳亚群与东宫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 他们那对夫妻,说到底还是有些貌合神离。 木栩以此为鉴,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大业上,她都更加坚定了与林瀚琛成为同心同德的眷侣的想法。 好在,经过了岳小琬这个考验,木栩仍然还在这条路上前行着! 木栩窝在林瀚琛的怀里,笑容格外满足:“想想从殿下起初想立太子妃到现在,栩儿还真是整日揪着一颗心。” 如今,这颗心总算是落定了。 林瀚琛的心里,从来都是她。 “不要太乐观。即便不是将军府,也保不齐是哪家女子。” “殿下非要在这时候说这种事吗?”木栩很是不满。虽然林瀚琛说的是大实话,但是她却不爱听。 之前林瀚琛与将军府走得近,有意迎娶岳小琬,而皇上也是乐见其成的。但是岳亚群与高谋“联手”的事情暴露之后,林瀚琛和岳亚群之间……怕是很难放下嫌隙了。 皇上何等英明睿智,对于自己这个成年又寄予厚望的儿子,自然是早晚都要操心他的婚姻大事的。说不定哪天一道赐婚的圣旨就落下来,到时候即便是林瀚琛都不敢忤逆,更别说木栩了。 所以,关于林瀚琛的婚事、关于太子妃的人选……始终是木栩心里最大的隐患。她忽而抬头,提出了一个以前从未敢设想的话题:“殿下,让木栩母凭子贵,一跃飞天,可好?” 这其实是个好主意。 假如木栩怀有身孕,是林瀚琛的孩子。皇上就算看在这个嫡长孙的面子上,也会网开一面。况且木栩到底是岳家的种,是岳飞扬的宝贝孙女,不看僧面看佛面。 只是木栩的身体…… 林瀚琛眉头蹙了起来,思虑了几瞬,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揶揄:“下次,将种子埋进去……” “不。”木栩提出建议,却拒绝了。 她不是不想为他生孩子,只是最近两三年,她这个身体,总是拼杀,屡次中毒。 母亲身体里的毒,如果被孩子吸收了,生下了之后……天生带着这样那样的怪病,若是这样,那就是折磨自己也折磨孩子。 木栩不敢赌。连楚敏瑶也奉劝她在调养好身体之前,不要妄想孩子。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敢要孩子。倒不是林瀚琛明言不准她要孩子。 而此时得了林瀚琛的首肯,她心里就更加有底了。她抿着笑,窝在他的肩胛骨:“等我身子调养得好些了,再说。” “嗯。也好。” 林瀚琛拉过被子,将她盖好。自己起了身,干净利落地穿上了衣袍。 他这才扭头,戏谑道:“栩儿手受伤了,需要本宫为你效劳么?” “不劳烦殿下了。昨晚没睡好,再眯会儿。今日晚宴也没‘微臣’什么事儿,在此跟殿下告个假。” “嗯。”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他还有正事要处理。 而木栩睡了个懒觉起来,林瀚琛已经去参加晚宴了。她随便吃了点糕点,就在东宫里晃悠。 醒后散步,原本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木栩却撞见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很是可疑! 第121章、绕了奴才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个小太监东躲西藏,一看就有问题。 木栩一路跟踪,却被引到了冷宫。奇怪的是,这小太监来冷宫做什么?难道是要见背后的“主子”吗? 冷宫偏僻,很多不为人知的碰面约在这里,很多阴谋也在这里滋生。 小太监进了一个长满荒草、落满灰尘的院子,而木栩也闪身进去,跟着他进了里面的屋子。她形同鬼魅,自认没有被发现。 然而,小太监却忽然扭过了头,一双眼睛瞪着木栩,恶狠狠地下令:“动手!” 嘭! 房门被锁上,八个侍卫打扮的人,将木栩团团围住了,刀枪剑戟全都朝着她指来。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故意引木栩前来的陷阱。 木栩并没有被吓到,她冷冷一笑:“你们是谁的人?想做什么?” 侍卫们没有说话。显然小太监才是首领,他藏在角落里,隔着远远的距离,狐假虎威道:“想要你生不如死!” 他们自然不会透露背后的主子是谁,而木栩脑子里滑过了好几个可疑对象,但是暂时不敢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她姿态淡然,根本不像落入陷阱、任人宰割的模样:“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碰我的后果吗?” “呵呵,木大人,咱们既然敢做这个勾当,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小太监与八个侍卫都知道,他们完成任务之后,难逃一死。 要么被主子灭口,要么被林瀚琛报复。 但是如果他们不完成任务,他们一家老小乃至珍惜的人,全都难逃一劫。所以,他们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后路。 如同死士。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开打吧!你们要有本事将我抓住,再说吧!”木栩不再说废话,摆开了应战的阵势。 “奴才知道木大人连岳将军都能打败,又怎会无备而来呢?”小太监的笑意在黑暗里,显得森冷而诡异。 八个侍卫的武器齐齐朝着木栩攻去,就在木栩巧妙地逃脱并反攻的时候…… 嘭嘭嘭! 无数个烟雾弹炸开,整个房间被烟雾笼罩。这烟雾里还有毒! 木栩吞了一个避毒丹,然后屏住呼吸,不敢睁眼,只能凭着感觉躲避四面八方而来的刀剑。好在她身经百战、被人算计多了,也练就了一身绝技,不用眼睛,也可以听声辩位,甚至以奇异的角度,将对手斩杀! 一个、两个、三个…… 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就会陷入被动。为了杀掉对手,她有时候还会以自己为诱饵,身上的伤口也多了好几道。 “第八个!”木栩嘴角微勾,然后睁开了眼睛。 烟雾散去了很多,屋子里是八具尸体。 她身上带着伤,脸上沾着血,她嘴角是轻蔑的笑意,一步步朝着那个小太监走去,“下一个,就是你!” “你,你……”小太监面色大变,他低估了木栩的战力。而且万万没想到在这毒烟里呆了这么久,木栩竟然还安然无恙地站着。 他吓得忽然跪了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木大人,绕了奴才吧!奴才也只是听命行事。” “听谁的命令?” “是……是二皇子。” “二皇子?”木栩蹙眉,手里的匕首抵在了小太监的咽喉,“他让你做什么?” “他让奴才带人,抓了您,然后……毁了您的清白。事成之后,他会带着人闯入,将事情越闹越大。” 好恶毒的心思。这是要木栩永无翻身之日。 一个毁了清白的女人,怎么可能继续侍奉太子,又怎么敢对太子妃位抱一丝一毫的奢望呢? 木栩笑意冷然:“你背叛了他,不怕他报复你吗?” “奴才不想死,求大人绕奴才一命。奴才知道木大人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悄悄送奴才出宫,让奴才安度余生。”小太监脸上的阴狠全都溃散,只剩下恐惧与求饶,“木大人放心,奴才有办法让您反败为胜。不仅脱了困境,还能反戈一击。” 木栩来了一丝兴趣:“哦?说来听听。” “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太监压低声音,将他想到的计划,低声告诉了木栩…… 而木栩微微勾唇,她也觉得是个好主意。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你不仁,我不义。这一次,木栩要让林卓傲付出惨重的代价。不过…… “我没那么容易相信你!”木栩将一粒毒药喂到了小太监的嘴里,“如果你没骗我,我自然会给你解药,而且派人送你出宫。我一向言出必行,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做事风格。” “是。” 木栩与小太监一起出了屋子,小太监按照原定计划,将一个烟火放入了空中。这时候应该是林卓傲带着一大群人闯入了。 林卓傲想看木栩身败名裂,然而,他只会看到木栩一身是伤却傲然而立。 想想林卓傲的表情,木栩还真是期待。然而,让她意外的事,来的人并不是林卓傲,而是一支侍卫队。 虽然穿着侍卫服,但是却不是一般的侍卫。很多皇子都会养暗卫,而林卓傲这样外戚势力庞大的人更加有本事养一支强悍的暗卫队。 没想到,他竟然调出了这么多暗卫来对付木栩! 她再一次被团团围住了,而且这一次的敌人数量多了数倍,每个人的实力也强悍数倍。 木栩带着伤,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还真是看得起我!”木栩眼睛微眯,瞪向那个小太监,“你果然是诈降!” “呵呵!”小太监板正了身子,有恃无恐道,“木大人,兵不厌诈,没想到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有被人诓骗的一天。” “你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 “奴才早就说过了,奴才不怕死。”小太监做了一个手势,四周的暗卫全都朝着木栩飞扑了过来。 这一仗,是实力对实力的战斗。 起初木栩还能侥幸逃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危机。时间久了,她开始疲累,速度与力度都逐渐降低。 而对手却一个个游刃有余,正如一群大猫在捉一只受伤的小老鼠。 这样的情况下,木栩实在疲于应付。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了,虽然她尽力避开了要害,但是也留了不少血。 “噗!”木栩当胸被踹了一脚。这一脚,威力十足,她敢断定,至少断了一根肋骨。果然是要她的老命啊! 嘭—— 她摔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了。五脏六腑像是被刀剑刺穿了一样痛,连呼吸都困难。 “木大人,您要是早些想开了。何必遭这个罪呢?”小太监走了过来,手落在了她的腰带上…… 要让她清白尽毁! “去死吧!”木栩手一扬,匕首划破了小太监的咽喉,然后一脚将他的尸体踹飞了。她躺着,身子不能动,不代表双手、双脚也废了。 然而,这样的招数,能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太监,却对付不了一群虎视眈眈的暗卫。 木栩抬头望着天,乌云层层。 暗卫们开始朝着她一步步地逼近,她想到了木清清…… 当时的木清清,也是这样被一群黑衣人绑到了山洞里,撕裂衣衫,然后被一个接一个的男人无休无止地粗野蹂躏吧? 折辱女人,这是最狠毒也最有效的手段。 他们竟然故技重施! “我没那么容易倒下,你们做好下地狱的觉悟了吗?”木栩吞下了一粒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药。 比对付岳亚群的那一粒,还要阴狠霸道。这个药,可以让木栩彻底失去痛觉,像一个杀人机器一样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这是死士到了危急关头,才会服用的药! 她豁然起身,目光狰狞,笑容狠辣,“来吧,全部一起上!” 这样的她,叫人恐怖。连暗卫都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些望而却步。可是,事到如今,只能进不能退。 暗卫们纷纷提刀,朝着她袭去…… 第122章、一天一夜 木栩已经彻底发狂了,没有一丝理智,招招拼命地搏杀。倒下的暗卫越来越多,而她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久而久之,她也是个死字。 只是这样死,才足够壮烈! 双方都杀红了眼。任谁都想不到,一个女人,竟然先后杀死了这么多的侍卫、暗卫,还坚持到现在都没有倒下。 恐怖强悍到让人肃然起敬。 最冷血的暗卫都心生怜惜,更由衷佩服,但是为了自己活命和完成使命,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木栩的体力已经耗尽,破绽百出。 “就是现在,捆了她!”暗卫首领一声令下,无数根铁链将木栩绑住了。他们的目的,不是一刀要了她的命,否则也不会留她到现在。 他们要抓了她,然后……让她受尽凌辱,还要让她活着,受人指点辱没。死不如生,求死不能! “你们助纣为虐,会遭报应的。”木栩犹如困兽,被铁链绑得再也无法动弹。她耗尽了全部内力,都无法挣脱。 困兽之斗,可悲可怜。 “放弃抵抗吧!我敬你是条女汉子,可以让你少受些折磨。”暗卫首领慢慢地走到了木栩眼前。 他眼睛里,有真诚的敬重与怜悯。 “呸!你以为这样就能制伏我?”木栩还有最后的绝招,那就是魔化! 没错,她的确学了天地盟的功夫,谁让她的师父跟天地盟关系匪浅呢?而天地盟被称为魔教,除了因为他们做事阴狠毒辣、毫无原则,还因为他们的武功套路是歪门邪道、嗜杀成性。 很强,却不为正道所容! 木栩周身的血脉开始逆流,她眼睛里充满了血色,视线很快变得空无一物了。但是周围的人、武器和动静,她却一清二楚。 就在她准备奋力挣脱锁链的时候,一个人破门而入! 嘭! 是谁来了? 木栩看不清,却可以听到……这个人武功高强、稀世罕见,而他的武功套路竟然有些像她?莫非遇到了同门? 说起来,木栩那个神秘师父,不止一个徒弟,还有一个引以为豪却又操心不已的关门弟子。 不管如何,木栩算是遇到援兵了。她的魔化状态稳住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同归于尽的办法,将敌人和自己都逼上绝路。 能活着,谁想死? “你……是你……竟然是你……”暗卫首领最后一个倒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短短时间,这么多暗卫,就这样被全部灭杀,无一活口。这个人来救木栩的人,武功已经强大到了世人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这个人是…… “你是谁?”木栩问出这句话,就晕倒了过去。 神秘莫测、天降神兵的男人,将木栩给抱了起来。几个闪身,就抱着她消失不见了。在这深宫内院里,他熟门熟路,形如鬼魅。 - 木栩醒来的时候,她全身都动弹不了,伤口都被包扎好了。 这是一个镶嵌了无数夜光石的密室里。这么多夜光石,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呢喃出声,试探性问道:“三皇子?” 犹如一阵风吹来,林钦然一下子坐到了木栩的身边:“嘻嘻,木姐姐,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除了你,谁还这么宝贝夜光石?”木栩虚弱笑笑。 “姐姐真聪明。来,先把药喝了。”林钦然端着药碗,喂了一勺药汁到木栩嘴边。 “多谢三皇子。”她将苦不堪言的药汁,一口口地咽了下去。能活着,真好。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等木栩把药吃完了,林钦然不由分说塞了一粒冰糖到她嘴里,笑嘻嘻地哄道:“吃了这个就不苦了。” “嗯。”木栩笑了笑。被一个“大孩子”照顾,心里这滋味还真是又别扭又感动。 林钦然的眼神、表情、一举一动,处处都透露着无懈可击的孩子气。实在叫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但是木栩既然身处这里,那么救木栩的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她望着他,明知故问,“是三皇子救了我吗?” “嗯。我原本在冷宫那边找夜光石,听到了打斗声,还有姐姐的声音……”林钦然像个毫无心机的孩子,将一切和盘托出,“我瞧见他们那么多人,我哪里打得过?我就找了我最厉害的侍卫,将他们全都打得落花流水,然后救了姐姐!” 他口中那个最厉害的侍卫,应该就是那个一人之力打败无数暗卫,而且跟木栩用同门招数的人! “我能见见你那个最厉害的侍卫吗?” “不能。”林钦然果断拒绝了,“母后说过,任何人都不能见到他的真面目。不然,以后他就不会再保护我了。” “原来是暗卫。”还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同门,却不能相认。 不过,想来也是如此。林钦然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孩子,皇后怎么可能放任他一个人在宫里到处乱窜?毕竟人心险恶,林钦然随时可能遇到生命危险。 所以,皇后为林钦然挑选了武功绝顶的高手暗中保护,平时绝对不会露面,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就会成为林钦然的杀手锏。 木栩运气实在是好,刚好碰到了林钦然,而林钦然为了救她,透露了自己的底牌。这个傻孩子哦! “姐姐,你别管他了。你只要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去报仇!哼,敢欺负木姐姐,我一定狠狠地收拾他!”林钦然一脸孩子气,目光却坚定。像一头炸毛的小狮子。 木栩莫名就很感动。但是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林钦然与林卓傲生了仇怨,毕竟他们都是皇上的儿子,是亲兄弟。 她笑笑:“我会自己报仇的,你不要掺和。对了,我昏睡了多久?” “唔……”林钦然想了想,“一天一夜。” 这么久? 木栩挣扎了一下,想起来,却根本动不了:“你有没有跟太子殿下说过,我在这里?” 林钦然撇撇嘴,有些不悦:“谁都没说。” 那林瀚琛找不到她,岂不是要急疯了吗?冷宫死了那么多人,肯定也会引起轩然大波。 “三皇子,劳烦你给太子带个信,就说我还活着,让他不要担心。” “哦……”林钦然转身离开了。虽然不情愿,但是他还是选择听话。 木栩稍微安心了一点。只可惜她现在无力动弹,不然,还是要尽快赶回东宫才好。 她大难不死,但是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林卓傲,等着吧! 第123章、小心台阶 木栩痛得睡不着,因为肋骨受伤又动不了,实在难受极了。她百无聊赖地盯着夜光石发呆,等着林钦然去报平安回来。 很快,林钦然就回来了。他刚刚打开密室的门,另一道高挑而急切的身影窜了进来。 是林瀚琛! 他脸上是浓浓的憔悴、沧桑、担忧和疲倦。 她失踪之后,他估计一刻都没休息过。当他刚刚得知她的消息,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一如当年,她被打落到了绝情崖之下。她死里逃生,出去之后,也是见到他风餐露宿,满目风霜,只为了寻她、等她…… 木栩眼眶一热,目光盈盈:“殿下……” “马上带你回去。” “嗯……”木栩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忍着痛,扬着笑,这一刻她很是满足,“殿下,别担心,栩儿没事。” 林瀚琛的心意,她岂会不知?就算他时常摆着冷面,在她受伤的时候,他也总是亲自照料,从不假手于人。 然而,林钦然一本正经地阻止道:“不行!楚姐姐说了,不能挪动木姐姐,否则骨头会错位的。” 林钦然看起来是个冒冒失失的傻小孩,但是也知道男女有别,还懂得找可靠女医官来给木栩疗伤。 他跟木栩关系好,跟楚敏瑶关系也不错。木栩肋骨骨折了,正是被楚敏瑶给接了回去,还细细地为她料理了伤口。 林瀚琛拿下了木栩的手臂。 木栩有一瞬的失落,撇了撇嘴。当然,她也心知身体情况不容乐观。而且暗暗庆幸,果然处处危机,不宜有孕,幸好也没有冲动。 不过,林瀚琛并没有放弃将她带回东宫:“来人,去寻担架来。” “是。” 战场上伤筋动骨的士兵,也会被担架抬着走来走去。他实在不放心将她放在林钦然这里。最关键是离东宫太远,要探望她也多有不便。 而林钦然是无法阻挡林瀚琛的。 林瀚琛差人抬着木栩回了东宫。 帮木栩掖好了被角,林瀚琛才开了口:“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天,岳小琬离开东宫之后,去了二皇弟宫里。再后来,你就出事了。” 原来,这件事情,还有岳小琬掺和! 也是,岳小琬被林瀚琛冷漠以待,对木栩更加嫉恨了,所以选择了与同样恨木栩入骨的林卓傲联手。两人狼狈为奸,共同算计,才一步步将木栩逼到了绝境! 幸好木栩福大命大造化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目露寒光:“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也同样想杀人。当他带人赶到冷宫的时候,那个院子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焦黑的尸体一具一具被抬了出来,一个太监、八个侍卫、三十二个暗卫…… 他们在大火之前就被人灭口了,而这场大火又毁尸灭迹! 最可恶的是,林瀚琛差人将全宫上下的人全都查了一遍,并没有少一个太监或者侍卫。他眉头紧蹙:“可惜,没能拿到证据,明面上根本动不了他们。那些死了的太监、侍卫乃至暗卫,全都是宫外的人。这件事只能以‘刺客’论处。” 其实木栩就能猜到是这样的结局。 敢明目张胆地动手,那就是有恃无恐的。这林卓傲也有些本事,竟然可以悄无声息地在皇宫里弄这样一批杀手,而林瀚琛乃至皇上都毫不察觉! 当然,即便有证据,皇上也不会因为林卓傲派人暗杀木栩,就要了林卓傲的命。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最残酷的责罚也不过是流放到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本宫带人将皇宫角角落落都找了个底朝天,都没将你找出来。三皇弟的本事也不容小看!”林瀚琛又道。他眸中的怒火还未散去,平白让他担惊受怕、悔恨交加了那么久! 而任谁都意外,林钦然居然有本事将木栩悄悄地救下甚至是藏了起来。若非如此,林瀚琛都快信以为真,跟其他人一样认为林钦然只是一个毫无实力、毫无底牌的傻小子了。 经此一役,林瀚琛不得不重新重视起林钦然的存在了! “皇后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自然要费些心思找人暗中保护他的。”到底林钦然是木栩的救命恩人,她为他说了句好话。 林瀚琛却不乐意地挑眉:“只怕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说不定他根本就是装疯卖傻。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一个痴傻皇子,是无缘于皇位的。 “我与三皇子有些交情,看着他不像是装傻。不过,人心难测,也不能全然相信。但是这件事情也只能留待以后暗中查探了。”木栩岔开话题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铲除台面上的敌人!” 林卓傲、岳小琬…… 林瀚琛也表态了:“只要不留下把柄,你想如何报仇,就放心大胆去做。” 他的确不便插手,但是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木栩唇线弯弯,嘴角勾勾,眼眸里暗藏着锋芒:“谢殿下。” 木栩这次伤得重,休养了月余才基本与常人无异。但是百日之内,休想动用武功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但是这已经不妨碍,她暗中将一切已经筹谋好了。万事举具,只缺一个契机了。她只需要等着鱼儿自己落入她的法网! 木栩在东宫散步,散着散着,就到了侧门口。她正准备迈步…… 春兰急匆匆地小跑而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木大人,您想去哪儿?奴婢陪您一起去。” 自从木栩出了事,林瀚琛自然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宫里到处蹦哒。要出门散心也可以,但是必须有人陪着。 这个任务主要落到了春兰身上。 “也好。走吧!”木栩并不辜负林瀚琛和春兰的这片好意。如果出了事情,至少还能有个人逃去报信。 林卓傲不除,木栩如何能安心? 不仅是林卓傲,贵妃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一丘之貉,若是能一杆子打倒就更完美了。 “大人,小心台阶。”春兰小心翼翼地扶着木栩。 “春兰,我自己可以走。”弄得跟她是一个即将临盆的后宫贵人一样,实在小心、夸张过头了吧? “大人,谨慎些总没错。您身体刚刚好了些,禁不起折腾。”春兰一路都将木栩朝着平坦的大路上带,“大人,前面桂苑还真是十里飘香,老远就嗅到了一股子香味儿。咱们过去瞧瞧?” “好呀!” 大约木栩命里犯冲,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不平之事。还没到桂苑,就隐约听到有人争执的声音。 春兰最是了解木栩的性格,旋即扶着她准备改道:“这桂花,香得闷人。大人,咱们还是去那边的荷园转转吧!” 眼下的荷园,只有残荷。哪有什么看头? 好拙劣的借口,就是怕木栩又多管闲事,免不得生个口角乃至动手。万一动起手来,木栩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何时才能痊愈? “没事,我就看看热闹。”木栩拍了拍春兰的小手,安抚一笑,“能管就管,管不了咱们就去搬救兵,行了吧?” “好吧!”春兰总算妥协了,扶着木栩走进了桂苑。这桩闲事,怕是避不过了。 第124章、只怪你自己蠢 桂苑里着实热闹得很。 隔着几株桂树,映入眼帘的情景是,林钦然护着楚敏瑶,而林卓傲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林卓傲果然是个安分不了的主。被禁足三月,时间刚过,就开始出来惹是生非。 “三皇弟,我不就是借楚御医去我宫里给人瞧瞧病么?你何必这么小气呢?”林卓傲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是恶霸强抢民女的姿态! 楚敏瑶不卑不亢地说道:“二皇子,微臣看诊向来讲究先来后到。若是二皇子指名道姓要微臣看诊,还请先去御医院登记。轮到二皇子,微臣自然会去您宫里,为您的宫人看诊。” “楚御医,病有轻重缓急,别这么死板。本皇子那舞姬,可是病得不轻,晚了一时半刻,说不定会闹出人命呢!” 楚敏瑶颔首道:“既然如此紧急,还请二皇子赶紧去差御医院有空的御医,以免贻误病情。” “这不,正巧碰上你了吗?” “抱歉,二皇子,微臣也有急诊在身,实在耽误不得。若是上面的主子怪罪下来,微臣也担待不起。” 林卓傲脸色一黑:“少拿别人压本皇子!这皇宫上下,本皇子还真没怕过谁!” 楚敏瑶也很无奈,只能搬出后台了:“二皇子,皇后娘娘突感不适,病情来势凶猛,实在不能耽误。还请三皇子行个方便。” 皇后凤体欠安? 难怪林钦然亲自跑了一趟,定然是连拖带拽地抓了楚敏瑶就走,却半路被林卓傲这尊瘟神给截住了。 林卓傲听闻是皇后不好,反倒是毫不掩饰的大喜:“皇后身子不好,岂能马虎?哪能让小小的御医看诊呢?来人,赶紧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出马,联合出诊!” “是,二殿下,奴才这就去办。” 太医院的最顶上只有两位正一品的太医,平常只为太后、皇上和皇后看诊,德高望重,身份尊贵。 而御医不过是五品官衔,头上还有无数院使、院判等。 要说官职和资历,楚敏瑶算是不上不下。不过,她却是唯一一个女医官,所以很受后宫女眷的关顾。 “楚御医,如今你可以安心随本宫去了吧?” 楚敏瑶面色不惊:“抱歉,二皇子,皇后金口玉言,微臣不敢不从。微臣自当先去皇后宫中,再去二皇子宫里。” “冥顽不灵!”林卓傲怒了,“若是本皇子非要你现在就去呢?” 楚敏瑶张口,还没来及说话…… 林钦然不悦地撅唇,说了句公道话:“二哥,你这不是为难楚姐姐吗?” 林卓傲冷笑:“呵呵,三皇弟最近胆子越来越肥了,偏偏喜欢玩英雄救美的把戏,可惜却没有英雄救美的本事。” “分明是二哥总是欺负人!” “我就欺负人了,怎么着?来人,给本皇子‘请’楚御医走一趟!”林卓傲一声令下,一群侍卫就将楚敏瑶给围住了,还作势要抓她! “住手!”木栩快步朝前,大喝一声。 桂苑里推搡的众人都是一愣。 此前,木栩在一旁看戏,即便只是听到只言片语,也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根本就是林卓傲临时生事、无理取闹。 别人的事,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但是林钦然是木栩的救命恩人,楚敏瑶是木栩的好友,不能不管啊! 更何况,作孽的人是林卓傲。冤家路窄。 “呵呵,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林卓傲说完这话,就朝着木栩这个意外来客走去…… 一直以来,林卓傲针对木栩,未必是真的对木栩本人深恶痛绝。而是因为他动不了林瀚琛,就只好打狗给主人看。 从小到大,林卓傲一直被林瀚琛压着一头,明里暗里都被他阴了无数次。当然,这里面还少不了木栩的“功劳”。 林卓傲在木栩身边站定,恶狠狠地说道:“伪造书信,骗我上当,拖了外祖父和岳将军下水……大皇兄真是好手段啊!” 高谋和岳亚群那都是老谋深算的人物,哪里会留下书信这样明显的把柄呢? 林瀚琛就是在诈林卓傲。偏偏人家凭着精湛的演技、以假乱真的笔迹、确有其事的交接……将林卓傲骗得团团转,让他信以为真,自乱阵脚。 林卓傲那一回自作聪明,拖累了高丞相也就罢了,连高贵妃也受到了牵连,最遗憾的是原本很隐秘的岳将军都被迫浮出水面。 木栩偏偏在节骨眼儿上,还倒打一耙,让岳亚群连狡辩都不能! 此仇不报,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林卓傲虽然被幽禁着,但是他依然能调动手下。他不惜暴露了宫里宫外暗藏的势力,以为这一回可以彻底毁掉木栩,让林瀚琛痛彻心扉。 偏偏半路杀出个林钦然,将木栩给救了。害得林卓傲损失了大批人手,而木栩只是受了点小伤。 这会儿看着木栩大摇大摆地在皇宫里溜达。 林卓傲那叫一个气啊! 而木栩就想着气死他才好。她同样压低声音,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兵不厌诈。怪不得别人,只怪你自己蠢。” “木栩,别以为你次次都能运气这么好。” “二皇子,您也要当心了。作恶多了,是会遭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那就看咱俩谁能笑到最后。”林卓傲重重地撞了撞木栩的肩膀,然后迈开大步,离开了。 “嘶!”木栩吃痛,倒也不跟他纠缠。 林卓傲走了几步,忽然又扭头瞪着林钦然说道:“三皇弟,以后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会惹火烧身的。” 二人到底是兄弟,明面上,林卓傲顶多捉弄捉弄林钦然,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以前倒也没有深仇大怨,但是现如今情况不同了。 林卓傲原本可以彻底毁掉木栩的,最后因为林钦然而破坏了大局,导致功亏一篑,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卓傲自然将这个责任,全都推给了林钦然。恨得滴血! 自此以后,林卓傲要把林钦然也当做敌人来打击报复了。这不,威胁完了木栩,又威胁林钦然。 “二哥如果以后欺负木姐姐和楚姐姐,我就要管!”林钦然孩子气地犟了起来,傲娇地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哼。”林卓傲却不再理会,带着他呼呼嚎嚎一大群人走出桂苑。 这尊瘟神不容易送走,他却主动走了。 大大地让所有人意外。 林钦然一蹦老高,朝着木栩竖起大拇指:“木姐姐就是厉害,你一来就把二哥给吓跑了!哈哈!” 倒不是木栩厉害,而是林卓傲多半是在忌惮林瀚琛。毕竟他差点害死了木栩,林瀚琛却不为所动,一切太不寻常了。 不管如何,木栩总算松了一口气:“行了,楚御医,你快随三皇子去为皇后看诊吧!” “嗯,多谢木大人解围。”楚敏瑶隐含深意地看了木栩一眼,道谢之后果断转身离开了。 而林钦然却一把抓住了木栩的手腕,不肯松手:“木姐姐,你跟我一起去母后宫里,好吗?” “啊?” “走啦走啦!”林钦然连拖带拽地拉着木栩就走。 木栩无奈,只能跟着走了。 “三皇子,您悠着点儿。木大人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呢!”春兰着急地跟着,又不敢斥责林钦然。 人家是皇子,还是个痴傻皇子。不能不尊敬,也无法讲道理。 第125章、多谢皇上成全 皇后宫里。 皇后躺着,楚敏瑶望闻问切一番,眉头紧蹙。 “咳咳……”皇后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将咳嗽压制下来,问道,“楚御医,本宫这是得了什么病?” 楚敏瑶环顾了周围,欲言又止。 “左右都是心腹之人,但说无妨。” “您不是病,是中毒了。”楚敏瑶直言道。 这话一出,皇后脸色大变。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又是谁,有这个本事给她下毒呢? 皇后看了近身服侍的几个宫女,目色深深。 “解毒调养的药方,微臣这就写来。”楚敏瑶压低声音,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未免打草惊蛇,娘娘最好暗中调查。” “本宫明白。”皇后眸中利光一闪。不管是谁,敢惹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仔细想来,她若是病倒了,后宫之中最得利的无非是两人——贵妃和淑妃。淑妃一向不争不抢,胆子又小。那么贵妃的嫌疑,就最大了。 毕竟贵妃最近因为林卓傲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可是连番受挫,让皇上大失所望呢!她这是想着扳回一局吗? “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若是皇后有何不适,微臣随传随到。”楚敏瑶将药方亲手递给了皇后,告辞离开了。 而皇后还在沉思着…… 她的思绪被打断了。 殿外传来了嬉笑声,是林钦然无忧无虑、无比开怀的笑声。 皇后不自觉舒展了眉头:“三皇子在玩什么?为何如此开心?” 一个宫女瞧了几眼外头,也跟着浅浅一笑:“是东宫女官木大人,在变戏法给三皇子看呢!” “哦,是木栩啊!传他们二人进来。” “是。” 须臾,林钦然与木栩进了内寝。 林钦然撩开半透明的床帘,坐到皇后身边,毫不避讳地瞅着皇后:“母后,你好些了吗?” “你放心,有楚御医妙手回春,母后会好起来的。” “那就好!”林钦然一脸欢喜,瞟了一眼木姐姐,然后笑嘻嘻地献宝,“母后,我刚刚跟木姐姐学了一招法术。我做给你看看,保准儿你看了欢喜。” “好啊!” 林钦然手里拿着一颗夜光石,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等他再次打开双手的时候,里面空无一物。 皇后抿着笑,一旁的宫女啧啧称奇:“二皇子真是厉害!” “嘻嘻,木姐姐更厉害,她还会很多法术呢!” 被林钦然夸得木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哪里敢在皇后面前献媚呢?她谦虚道:“一些民间的小把戏罢了。” 眼快手快,就能做到“凭空消失”或者“隔空取物”之类的。 木栩以前出宫溜达,恰巧碰巧了,觉得好玩,便学了几招。林瀚琛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而木栩用来哄小孩却是很有效的,林钦然就很喜欢。 “要玩把戏,也需要点小聪明。”皇后看向木栩的目光,和善了不少,“然儿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快乐的。” 为人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知道孩子注定无法成为人中龙凤的时候,就希望孩子能健康快乐。 林钦然笑得有点傻呵呵,眸光单纯而明亮:“那当然!因为除了皇祖母、父皇和母后,我最喜欢木姐姐了!” “你呀!”皇后宠溺地点了点他的鼻头,“嘴巴可真甜。还不忘皇祖母、父皇和母后的好。” 林钦然撇撇嘴:“要是木姐姐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木栩这就尴尬了。 而且这句话,好死不死,恰好被没让人通传就直接进来的皇上给听到了。 皇上大步走了进来,挑眉道:“她是东宫女官,自然不能时刻陪你。得闲陪你玩闹玩闹,也该知足了。” 木栩汗颜,跟着一屋子人连连跪下:“参见皇上。” “平身。” “父皇!”林钦然委屈巴巴地嘟着唇,“那木姐姐不能到儿子宫里当女官吗?” 木栩一惊,但在皇上面前,也不敢搭话。就怕说错话,弄巧成拙,到时候惹得龙颜大怒。说来,她天不怕地不怕,还真有点怕这位九五之尊的真龙天子! 皇上瞟了木栩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这是你大皇兄宫里的人,得他点头才行。你若是想要这女官儿,就问他要去。” 这意思,皇上并不反对木栩从东宫到三皇子宫…… 皇后眸光一亮,笑道:“那就要看太子愿不愿意割爱了。” 女官考试之后,皇后可是亲自跟林瀚琛要过木栩的,可惜林瀚琛一口回绝了,她也就不好再提了。 但是没想到她明里暗里地跟皇上说,还真的把皇上说动了! 林钦然从三岁能诗的天才,一朝变为了一个长不大的痴傻孩子。暗中少不了被林卓傲那样的二杆子欺负,而木栩多次出言乃至动手制止,多番救过林钦然。 而且林钦然跟木栩的确投缘,每次跟她在一起都很开心。如果木栩不是林瀚琛的女人,皇后早就将木栩“送”给林钦然了。 此时,皇上也有这个意思:“女官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难得然儿能找到一个贴心的人,想必琛儿不会吝啬。” 皇后大喜:“多谢皇上成全!” 林钦然更是手舞足蹈:“真的吗?真的吗?那我这就去找大哥商量!” 木栩默然。当她是一件物品么?随意送来送去! “走,木姐姐,咱们这就去!”林钦然拉着木栩就走,欢喜着,蹦哒着。 而木栩任由他拉着,离开了皇后宫里。老实说,皇上和皇后都在,她实在觉得压抑,出来了也好。 但是林钦然想将她要到他宫里,这事儿实在不妥。 快到东宫了,木栩忽然驻步:“三皇子,我有话跟你讲。” 林钦然眨巴着大眼睛:“木姐姐,你要说什么?” “就像你喜欢我,想要我一直陪着你。我也喜欢太子,想要他一直陪着我。”她无比认真地看着他,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她都直抒胸臆,“要是离开他,我会很难过的,每天都会哭,会流很多眼泪。” “跟我在一起,你也会难过,也会哭,也会流泪吗?” “是。除了跟他在一起,我跟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会不开心的。所以,三皇子,让我继续留在东宫,好吗?” 林钦然抓着木栩的手,不舍得放手。他思考了很久,还是松开了木栩,一脸受伤地问道:“那木姐姐以后可以经常去陪我玩吗?” “当然。”木栩郑重地点头。 “拉钩!” “好,拉钩。”木栩与他拉钩,盖手印。她脸上是释然的笑,而他眼里是让人疼惜的退让。 林钦然悻悻地离开了。 木栩也如释重负地回了东宫。 木栩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一切才刚刚开始。皇上不知听闻了哪里的枕头风,也不知道到底是谋什么朝堂大局,下了一道让人震惊的旨意! 整个东宫,人人都被惊得许久回不过神来。 第126章、还没有输 “皇上下旨赐婚,殿下马上就要迎娶将军府岳小姐为太子妃了。” “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圣旨下来之时,我在一旁打扫庭院,听得一字不差。连婚期都定下了,就在重阳节。” “那不是很赶吗?眼看着马上中秋节了。” …… 几个洒扫的宫女聚在一起讨论着这件盛事。整个东宫上下,都在讨论这件事。 八月十五,中秋节。 九月九日,重阳节。九九归真,一元肇始,真是一个吉祥的好日子。享宴高会、感恩敬老、祭神祭祖…… 若是再加上成婚喜宴,那就更加热闹纷繁了。东宫盛事,皇家喜事,甚至是举国同庆的大好事。 但是百家欢喜,总有一家愁。 “木大人以后……” “嘘!” 木栩麻木地听着,僵硬地走着,她所到之处,纷纷禁声。谁都知道,这个“喜讯”对于她而言,是一场噩耗。 今天已经是八月初八了,离重阳节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了。一个月后,林瀚琛和岳小琬将举行大婚。从此以后,岳小琬就是东宫的女主人,是林瀚琛的太子妃。 这一次,是皇上赐婚,没有转圜的余地。犹如板上钉钉。 可是,木栩不会因为一道圣旨就打退堂鼓。恰恰相反,她暗中酝酿的复仇计划,可能要提前,还会稍微变动一下了。 她的脚步越发稳定,嘴角还勾出了出人意料的淡淡笑意。不管将来如此,眼下她要去找林瀚琛,问清楚他的心意,然后表明她的心态。 “来了?”林瀚琛放下了手中的文谍。他早已料到,得到消息的木栩,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他。 “殿下。”木栩施礼。 “有事要说?”他明知故问。 “木栩想听听殿下的意思。” “圣意难违。”他身为太子,更加不可能抗旨不遵。 木栩心里一沉,他连变着法儿“曲解”圣意都不愿意尝试吗?她款步到了他的身侧,目光夺人地盯着他:“殿下,栩儿想问一句。殿下心里那人,是谁?” “还需问吗?”他一把捞过她,将她箍在怀里。自然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她。 “那您打心底里,是想娶岳小琬为妻的吗?” “自然不是。但是,事已至此,任谁都不能改变了。”他圈住了她的双手,是安抚,也是禁锢,“木栩,别乱来,别违抗父皇。否则,本宫担心护不住你。” 这是在警告她吗? 之前还许诺她,只管报仇,只要不露把柄。如今,又让她按捺,不要画蛇添足,不要破坏婚事么? “其实,殿下如果诚心拒绝这门婚事,有千方百计可以做到。而殿下却‘顺其自然’,不过是因为殿下心里已然接受这样的安排。木栩理解殿下,一切以大局为主。”木栩掰开了他的手臂,起身退开几步,拉开了距离。 木栩早就将一切都想得很通透了。赐婚这件事,很多人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景淑贞想打击木栩,也想让自己的女儿登上凤位,少不了在岳亚群耳边吹枕边风。岳小琬心悦林瀚琛,不服输,不甘心,自然也哀求过岳亚群。母女俩轮番轰炸,岳亚群自然受不了。 而且撇开内宅的软磨硬泡,岳亚群因为此前与高谋交往过密,引了皇上不满。此时,正是他借助岳小琬来表忠的好时机。所以,他才会不惜出嫁将军府唯一的小姐来讨好皇上和林瀚琛。 请旨赐婚表忠心。势在必行。 木栩淡淡一笑,眸光却冷清:“岳将军去御书房见过皇上,赐婚圣旨随后就下了。其中关联,木栩想得明白。” 皇上有意削减丞相一派的势力,而且摆明了要扶持林瀚琛,还想拉回岳家的兵权与忠心,自然会促成这桩婚事。 而林瀚琛又是默许的态度。他不爱岳小琬,但是他的太子妃位却可以是她。因为她代表着将军府,代表着岳家、景家的全部势力。 这不是爱情故事,而是政交权术。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木栩:“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也免得本宫多费口舌。” “殿下英明。” 他此时的态度就是,为了利益,为了巩固太子地位,为了拉拢将军府的力量,他可以拿“太子妃位”当做筹码,迎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更是一个曾经与他人合谋,几次想要将他所爱女人逼入死地的恶毒女人。 心里有木栩,却毫不动摇地联姻。 呵呵,这就是男人,这就是太子,这就是林瀚琛! “栩儿……” “殿下放心,东宫一定上下装点一新,为殿下的大婚做万全准备。”木栩告辞。她压住了满心失望,默然离开了。 而林瀚琛没有留她。 留她又能说什么呢?那些“太子妃只是摆设,本宫心里唯有栩儿一人”的情话,木栩已经不屑去听了。 出了书房,木栩抬头望天,嘴角勾起了凉薄的笑意。 春兰担忧地走近,低声道:“大人若是心里苦,就哭一场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傻姑娘。哭,是失败者的矫情。我,还没有输。” “大人?”春兰有点懵,听不懂木栩的深意。 “我没事。着手开始准备重新装潢一下东宫。殿下素来勤俭节约,过年过节都一切从简,这东宫也很多年未曾翻新了。” “啊?”春兰微惊,转瞬又似有所悟,“是,大人。” “一切以尊贵、喜庆为主。该刷金漆就刷金漆,该换红绸就换红绸。对了,你手巧,带着宫中姐妹多为殿下剪些龙凤呈祥、吉祥如意的喜字和贴画。” “是。” 木栩继续一一交代,事无巨细,但凡她能想到,都事事安排妥当。看起来,她就像是这座东宫的女管家,而东宫上下对她自然也是顺服的态度。 短短数日,东宫就陷入一片喜庆的红海之中。 焕然一新的东宫,让林瀚琛每每出入都眉头紧蹙,而木栩却是一脸冷淡安然。 两人近些日子关系很是冷淡,林瀚琛从来不招寝,而她也安分地没有去骚扰他。偶尔迎面撞上了,木栩也是微微施礼,就告辞离开了。 冷战,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虐人虐己,谁都不好过,但是谁都不肯服软服输,便这么僵持着。 与二人之间的关系恰恰相反,上下宫人,人人都是一脸喜色藏不住。 如今的东宫,处处都洋溢着奢华、喜悦的气氛。用来迎接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然而,这只是表象。 木栩看着刺目的红绸、大红喜字,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来吧,岳小琬。你能当上太子妃,算我输。” 当然,这是她的心里话,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一切只待中秋节那天,翻盘! 第127章、有人来了 一年一度的中秋盛会,阖家团圆的好日子。皇室难得齐聚一堂,一同赏月,吃月饼,喝桂花酒…… 当然免不了欣赏歌舞,而各宫女子争奇斗艳。 岳小琬这个准太子妃,是未出阁的官家女子,原本应该待在将军府里与家人吃个团圆饭。不过,皇上特别下了恩旨,邀请她伴随林瀚琛左右,共度晚宴。 反正对于皇室而言,岳小琬下个月就是自己人了,算是让大家彼此先熟悉一下。毕竟她的身份不同寻常,将来可能是后宫之主,理应得到格外的关照。 席间,林瀚琛面色淡淡,他素来沉稳,倒不觉有异。岳小琬笑意盈盈,她总是殷勤地与他说着话,为他布菜,叫人瞧了也知道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大家免不了都要恭维一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而另一头的木栩,就是一副“惨像”了。 皇室欢宴自然是轮不到无名无分的她。她只能一个人过了。 她在东宫的望月台,形单形只。小石桌上煮着一壶寡酒,淡淡的桂花香味弥漫开来。 她对月独酌,眸光映着如水的月色,闪烁着淡淡的光华:“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这番孤单冷清的场景映衬下,她这句话就显得无比惆怅、哀婉了。 春兰捧着食盒,慢慢地走近,将食盒里的月饼拿出来摆好。她嘴角擒着体贴又艳羡的笑容:“大人,空腹喝酒伤身,先吃点月饼垫垫。这可是殿下专门从宫宴上差人带回给大人尝尝的呢!” 竟然还想着她么? 木栩看了一眼做工精良、印刻着小兔子花纹的月饼,嘴角微勾。他做一件小事,都能将她摇摇欲坠的心给紧紧抓住。 她实在容易满足。 但是并没有胃口。 木栩沉默不言,没吃月饼,又抿了一口桂花酒:“好酒。宫廷御酒就是不一样。” 春兰瞧着心疼,宽慰道:“宫宴也快结束了。按照往年,大家赏月看烟火的时候,殿下就会回来了。” 别说木栩,东宫上下都在等着林瀚琛。 逢年过节,打赏宫人,也是传统。论功行赏的红包,木栩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林瀚琛亲手赏赐,以显示他体恤下人的诚心。 不过,今年的林瀚琛会这么早回来吗?他身边毕竟有佳人相伴,总不好冷落了未婚妻吧? “到了戌时,若是殿下还未回来,你就去知会刘公公,将东宫上下的赏赐一一分发下去。你与小允子从旁辅助。” “是,大人。”春兰应诺,却更加担心木栩了,“大人,东宫这边的大小事宜都准备妥当了,您不必担心。殿下那边,若是您放心不下,便去接他回宫。” “嗯。”木栩随意地应声。 其实,春兰并不理解,木栩不是担心什么,而是兴奋。因为那边的欢宴,即将展开一场好戏。 - 彼时,岳小琬正站在林瀚琛身侧,与他并肩而立,一起看着明月、看着璀璨的烟火……这一刻,她是幸福的,她甚至开始构想着有朝一日与他执手相牵,群臣叩拜,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岳小姐,二皇子请您一叙。” 岳小琬被打扰了有些不悦,本能地想拒绝。 可是小太监又道:“二皇子还让奴才捎一句信——若是不去,后果自负。” 岳小琬与林卓傲狼狈为奸,掌握着彼此的把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撕破脸皮。否则只会互相拖累,一起下地狱! 无奈之下,岳小琬只好跟林瀚琛告了假,借口酒后有些犯晕,去偏殿休息一下。林瀚琛自然不会留她,由着她被贴身丫鬟扶着,在人群里悄然隐去。 岳小琬跟着小太监,到了偏殿。 岳小琬的贴身丫鬟,守在了殿外放风。宫中人多眼杂,即便没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叫人瞧见了也难免会生出些流言蜚语。 殿内灯火昏暗,林卓傲在软榻上躺着。他大概酒喝得多了,竟然在呼呼大睡:“哼……哼……” “二皇子找小琬前来,有何贵干?”岳小琬不满地走过去,蹙着眉问道。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然而,林卓傲根本不为所动,呼噜声更大了:“哼……哼……” 岳小琬满眼嫌恶,准备转身就走。这时,她忽然眼前一黑,摔了过去。 噗—— 黑暗里,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闪现。这人扛起了岳小琬,就将她丢到了林卓傲所在的长榻上。 岳小琬在下,林卓傲在上。两人的衣衫外袍全都扒开了,画面非常旖旎。 任谁看了这场景,都知道两人在做什么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黑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个偏殿里。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林卓傲与岳小琬不见转醒,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又不敢擅闯。正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影影绰绰地有人来了。 她扣了扣门,低声提醒道:“小姐,有人来了。” 然而,里面根本没有人回应。 倒是皇后带着一群人,已经有说有笑地走近了。 小丫鬟无处遁形,连忙跪下:“参见皇后娘娘与诸位贵人。” “咦,这不是岳小姐身边那个丫鬟么?”不知是谁这么一问,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岳小姐呢?” 小丫鬟哆哆嗦嗦地跪着,解释道:“小姐适才有些头晕,就在偏殿歇一歇。” 皇后蹙眉:“这偏殿怎么黑灯瞎火的?” “小姐许是累了,就在里面歇下了。” 皇后善解人意道:“哦,如此咱们就不打扰岳小姐了。去后院凉亭坐坐好了。” “娘娘,奴婢看这丫鬟神色慌张……”一个宫女话音未落,偏殿里就适时有了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被不小心拂落的声音。 乒乓—— 皇后眼睛微眯:“来人,进去看看。” 偏殿门被打开,月光将里面的情景映衬得隐隐绰绰,分明是两个男女相拥,正在做不雅之事。 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这……” 随后岳小琬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啊!” 啪! 慌乱之下,她一把推开了林卓傲, 还恶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她胡乱地将衣衫裹好,嘤嘤哭泣了起来:“呜呜呜……二皇子,你……你……” “你!”林卓傲也猛然醒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岳小琬。她正衣衫不整、满眼泪痕地盯着他,她的神色很是复杂,怨恨、羞耻、迷茫…… 他彻底断片了。他记得晚宴后,他许是喝多了,有些稀里糊涂。这时有人来请他一聚。岳小琬的邀请,而且是要商讨今晚对付木栩的计划,他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和岳小琬怎的如此不雅地滚做了一团?难道他将她…… 林卓傲隐隐也有些后怕。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玷污了她,可以娶了她。但是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岳小琬已经算是林瀚琛的女人了。 他睡了自己的嫂子?这简直……太荒谬了! 最可怕的是,皇后带着一群人,将这一幕抓了个正着。他百口莫辩。 林卓傲目光一利,推了一下岳小琬:“你对本皇子做了什么?” “分明是殿下差人将小琬邀来,呜呜呜……”岳小琬不用再多言,她委屈地哭着,大家自然同情她,也能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卓傲可是曾经苦苦追求过岳小琬的,他平素里也是好色贪玩的性子,今日酒后乱性,做出这等禽兽行径,倒也是人之常情。 不管他如何狡辩,都不会有人相信他是清白的。 而岳小琬身为一个即将成为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女人,她自然不可能委身于林卓傲。她没那么傻。 啪! 然而,林卓傲也不是吃素了,他一巴掌打在了岳小琬的脸上:“你这贱妇,分明是你约本皇子前来。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此话一出,大家面色又变了变。 莫非这岳小琬是那等不知羞耻的女人?真相到底如何? 第128章、就是他 “够了!” 皇后蹙眉冷喝一声。她何等英明,懒于看这对男女狗咬狗。 她长袖一拂,连声下令:“来人,伺候二皇子与岳小姐更衣。封锁偏殿,任何人不得进出,全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得乱传谣言。此事疑点重重,还需仔细查探前因后果,都不要乱了阵脚。” 三句话下来,一番匆忙之后,局面很快就稳定下来了。 偏殿里掌了灯,皇后坐在了上位,大家按照位分纷纷散开来了。 林卓傲和岳小琬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地上,两人冷静之后,就想明白了。他们这是被人算计了! 皇后端坐着,不怒自威。她目光犀利地盯着二人,冷锐道:“好了,二皇子、岳小姐……今日之事,你二人如何解释?” 林卓傲张了张口,却又百口难辩自己的清白。最终缄口不言。 岳小琬一个激灵,擦了擦眼角,盈盈欲泣地恳求道:“求皇后娘娘为臣女做主!臣女是被人陷害、被人引到此处的。实在不知为何晕倒了,更不知为何与二皇子呆在一处。” “你是被谁引来的?” “一个小太监。”岳小琬补充道,“是二皇子身边的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臣女不记得他的名字,但是见他在二皇子身边服侍过,因此断定他是二皇子身边的人。那小太监道是二皇子找臣女有急事,臣女这才赶了过来。谁曾想,一进偏殿便晕了过去,醒来就瞧见二皇子对臣女意图不轨!” 皇后似信非信:“若是将二皇子宫里所有太监召来,你可认得是哪位引你前来?” 岳小琬笃定地点点头:“自然认得。” 皇后又转眸看向林卓傲:“不知二皇子对此,作何解释?” 林卓傲绷着脸:“儿臣从未派人去约岳小姐,大可以传召儿臣宫中所有太监,让岳小姐认个遍,当面对质。” 但是这样兴师动众,只会将事情越闹越大。即便是作案未遂,这名声是受累了。 纸包不住火,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宫中都会穿得沸沸扬扬。 林卓傲声名狼藉也就罢了,岳小琬的清誉也会不保了,她的太子妃位也会岌岌可危。他想着到底两人是盟友,如今又一起被陷害,便直言又道:“求皇后娘娘明察,儿臣也是被人诓骗至此。刚进了偏殿,就不省人事了。” 岳小琬急急接口道:“求娘娘明鉴,臣女还是清白之身!那幕后恶人定然是想毁了二皇子与臣女的清誉,只可惜奸计未能全然得逞。” “哦?你还是清白之身?” 岳小琬咬咬牙,道:“求皇后娘娘恩准,让女医官为小琬验身。” 验身虽然羞耻,但是能证明清白,自然在所不惜。 “传楚御医!”皇后随后就补充了一句,“再传两个稳婆过来。” 皇后做事也周全,还传了两个信得过的稳婆。总不可能,三人都恰巧被买通了。这样最能服众。 很快,楚敏瑶就来了。隔着屏风,她在内室里为岳小琬查探了身子。 楚敏瑶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性子耿直,不为任何一方势力收买。她的话,一般不会被人怀疑。 楚敏瑶淡淡地说道:“岳小姐还是清白之身。” 两个稳婆出来之后,也是如实答道:“岳小姐的确还是完璧之身。” 岳小琬穿好衣物,从内室出来。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面上也冷静了许多。她缓缓跪下,委屈道:“求皇后娘娘为臣女做主,找出幕后黑人,还臣女一个清白。二皇子与臣女,都是被人陷害,被人冤枉的啊!” 林卓傲抓紧机会,跟着叫冤:“是啊!皇后娘娘,儿臣冤枉啊!” 皇后没理会两人,倒是将目光移到了楚敏瑶身上。 楚敏瑶何等机敏,当即答道:“微臣查探了岳小姐的周身,没有被人打晕的迹象,也没有被人用药迷晕。” 岳小琬小脸一白。 “二皇子呢?” 楚敏瑶一番查探之后:“二皇子许是醉酒。” “哦?”皇后这一声惊叹,颇有深意。叫大家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容微臣再查探一下这个偏殿。”楚敏瑶又道。 “去吧!” 大家的目光,都随着楚敏瑶移动,而她到处细致查看之后,仍然无力地摇摇头:“找不到丝毫蒙汗药之类的痕迹。” 她只是客观地描述,并没有诬赖任何人的意思。 但是岳小琬的脸色却越来越白了。楚敏瑶这样说,大家都会以为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跟林卓傲…… 行那等苟且之事! 林卓傲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如今能证明二人清白,只能找到那两个带信之人。他自然不记得谁带信给他了,只能看岳小琬的了。 他下了破釜沉舟般的决心:“请皇后娘娘召集儿臣宫中所有太监,让岳小姐认一认。一定要将那贼子抓出来,看看是谁在后面捣鬼。”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只可惜就算林卓傲不顾后果地兵行险着,也未能如愿。 岳小琬将他宫中的太监,全都认了一个遍,偏偏没有找到那个引她前来的小太监!她脸色越发苍白,额头冒着细密的虚汗。 林卓傲催促道:“你倒是认啊!到底是哪个背信弃义、吃里扒外的叛徒,将你引了过来?” “二皇子宫中之人,确定都来了吗?” “嗯!”林卓傲心腹的掌事太监都来了,掌事太监核对了名录与一张张脸。全都来了,无一遗漏。 “二皇子还在闭门思过之时,小琬曾去拜访二皇子,那位为我引路的太监呢?”就是岳小琬被林瀚琛赶出来,转而投奔林卓傲,两人商议让木栩名誉扫地之事的那一次! 而众人却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岳小琬还去过林卓傲宫里“作客”,啧啧! 林卓傲心里却“咯噔”一下,岳小琬说的那个小太监,以前的确是在他宫里当差,后来因为做事情毛手毛脚,被他打了二十大板赶了出去。 难道是那小太监怀恨在心,被有心人挑唆,然后反咬一口? 林卓傲心里没底,却还是对皇后说道:“那小太监叫旺财,前几日犯了错,被儿臣罚去洗恭桶了。” “去将人召来。” 皇后大手一挥,很快就有人将旺财召来了。 岳小琬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就是他!” 然而,旺财却坦荡地跪着:“奴才今晚一直在洗恭桶,从未离开。与奴才一起的还有太监张秀、宫女阿诺,他们可以为奴才作证。” 张秀和阿诺也是被主人罚去洗恭桶的,他们一直和旺财一起洗恭桶。中途,旺财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岳小琬和林卓傲心灰意冷。也是,有人要坑害他们,又怎么可能留下把柄呢? 他们对视一眼,都怀疑同一个人——木栩。 两人想让木栩身败名裂不成,木栩自然是要报仇的,一定在暗中琢磨着,让他们二人臭名昭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恨的回击! 但是没有证据,自然不能胡乱攀咬。不然事情只会越闹越僵。只能暂时按捺了。 “如今,你二人还有何话要说?”皇后有些不耐烦了,折腾了这么久,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 而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太后、皇上以及林瀚琛了…… 太后端着架子,不会理会后宫的俗事。皇上更不便插手后宫风云,他只需要静等结果。而林瀚琛因为这事牵涉了未来太子妃,他不得不露面。 当林瀚琛步入偏殿之时,林卓傲和岳小琬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而林瀚琛不说信与不信,只是颇具威信地说了一话:“此事到此为止。” 第129章、别演戏了 皇室丑闻,自然不能闹大。 皇后跟林瀚琛是一个意思。她下了封口令,然后差人将岳小琬送回了将军府。至于以后的事,就轮不到她来管了。 一场闹剧拉上了序幕。宫人们三缄其口。 林瀚琛亥时,才回了东宫。他的寝殿里只点着几盏灯,灯光微弱,却在夜色里显得暖暖的,很温馨。 他的床榻上,一团被子拱着。 有人?女人? 他挑挑眉,款步走近:“还当你要怄一辈子气呢!” 锦被里未着寸缕的女子,露出了纤纤手臂。她展颜一笑:“夫妻哪有隔夜仇?” “哼。” “殿下,栩儿想您得紧。”她起身,锦被滑落,一片风光旖旎。而她贴在了他身前,蹭了蹭他。 如玉的肌肤,如水的长发,如清风般触感的……她的手指。一点点地将他席卷,让他“火气”瞬间大起。 他一把抱住她,将她压了下去:“你今晚得逞,可算是开心了?” “殿下在说什么,栩儿为何听不懂?”她的手指,撩拨着他的耳郭。她的声音娇媚无比,又带着迷茫和委屈。 实际上,她当然听得懂。 但是,不演戏,不快活啊! 她撇着嘴,蹙着眉,“殿下,栩儿今晚可是老老实实地呆在东宫,一步也未曾离开呢!” 林瀚琛不置可否,埋首吻了吻她故作委屈的嘟唇:“终究,你还是心软了些。” 林卓傲与岳小琬那件事,林瀚琛一看就知道是木栩的杰作。但是,岳小琬竟然还是清白之身。 斩草不除根,不够狠。这不是木栩往日的风格。 她应该干脆给林卓傲与岳小琬下个合欢散,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算查出用了药,就算明知他们是被人陷害,他们这辈子也只能绑在一起了。 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 面对林瀚琛的质问,她没有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林瀚琛却挑了眉,再次追问道:“既然做了鬼,为何要手下留情?” “自然是为了殿下。” “为本宫?”他一脸不信。 “若是将她彻底推出去,殿下就断了一条路。栩儿就算再恨他们,也不会影响殿下的大局。”她想给林瀚琛选择的机会。 岳小琬到底是清白之身,若是林瀚琛坚持娶她,至少不会娶一只破鞋。毕竟将军府与景家的支持,实在诱人。 “你何时这般大公无私了?” “对殿下,从无私心,天地可鉴。”她撅着嘴,有些不悦了,“难道殿下不信吗?” “不信你,你此时还能躺在这里?”他埋首,嗅着她脖子间熟悉的清香,很是满足,“最近这段时间,你总是摆脸色给本宫看,今日该好好教训教训你了。” 她娇俏一笑:“栩儿认打认罚。” 他却又忽然顿住了上下其手的攻击,不放心地问道:“你身上的伤……” “殿下放心,栩儿敢招惹您,必然是好全了的。”她勾着他的脖子,主动献媚。 小别胜新婚。 这一夜,注定缱绻到天明。 - 宫中人多口杂。明面上谁都不敢说三道四,但是背地里免不了有人好奇打听,也有人添油加醋地越说越烈。 林卓傲与岳小琬之间的故事,传出了无数版本。 有人说,是林卓傲酒后乱性,觊觎岳小琬的美貌,企图玷污她、将她据为己有。至于结局,有人说得逞了,有人说没能得逞。 更有甚者,说岳小琬其实心悦林卓傲,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反倒是皇上棒打鸳鸯、乱点鸳鸯谱,而林瀚琛也是后来居上、横刀夺爱。 总之,不管是哪种风言风语,木栩都听得嘴角翘翘。她坐在围栏上,悠闲地翘着脚,嗑着瓜子。 终于扳回了一局! 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久。 这不,春兰急匆匆地跑来:“大人,小允子说,岳小姐来了。在偏厅那边,正在拜见殿下呢!” “哦……” “这岳小姐倒是心大。昨儿个刚发生了那种事,今儿个还好意思巴巴地上门。” “她最怕殿下误会,自然想找殿下解释清楚。” “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哼!”春兰一直是站在木栩这边的。对于岳小琬名声受损的事,春兰有同情,但是也有一种幸灾乐祸。还真是矛盾呢! “别说了,我去瞧瞧热闹。”木栩蹦起来,飞快地朝着偏殿奔去。 远远地瞧见了木栩蝴蝶儿般飞来的身影,守在门外的小允子就连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木栩悄然走近:“小允子,你神神秘秘做什么?” “大人,您听。里面边儿正闹得不可开交。” 木栩附耳听去,果然是林瀚琛与岳小琬的声音,似乎起了争执? 当然,林瀚琛一向是冷静自持的人。多半是岳小琬在哭诉着她的委屈,然后一个劲儿地请求林瀚琛找人验身,证明她的清白。 岳小琬闹到后面,干脆解了腰带,朝着林瀚琛扑去:“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验证小琬的清白。” 她……她这是疯了吗? 林瀚琛冷冷地推开她:“岳小姐请自重。” 岳小琬一个踉跄,险险站稳了,她梨花带雨地哭诉道:“殿下,小琬今生非君不嫁。若是殿下嫌弃小琬,小琬只有以死明志了!” 说着,她还真的决裂地朝着柱子撞去。 林瀚琛头疼欲裂,但是也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撞死了。他行如一阵风,准备将她拦住了。而有人比林瀚琛更快,木栩闪电般出现,稳住了岳小琬的身形。 木栩呵斥道:“岳小琬,你够了!要死要活的,要不要脸?” “哇!”岳小琬瞧见木栩,哇哇大哭起来,“姐姐,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谁害你了?没有证据胡乱说话,就是毁人清誉。我倒想问问你,为何要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岳小琬才不管,眼泪啪啦地说道:“姐姐,我知道你嫉恨我即将成为太子妃,才会陷害我的,我不恨你。只求你以后不要再从中作梗,成全我与太子殿下,好吗?” “无聊。” 她干脆跪了下来:“姐姐,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保证,即便我当了太子妃,也会将你当亲姐姐、好姐妹来看待,我不会独占太子殿下的,咱们一起好好侍奉殿下,可以吗?” “呵呵,岳小姐与二皇子纠缠不清,还想着嫁给咱们殿下么?脚踏两只船,有意思吗?” “我与二皇子清清白白……” “谁信?”木栩两个字就将她的气焰完全浇灭了。 岳小琬咬咬牙,又将目光落到了林瀚琛身上:“殿下,您一定要相信小琬啊!小琬无论身,还是心,只属于殿下啊!” 木栩一脸轻蔑:“你够了。别演戏了。没人看。” 岳小琬又朝着林瀚琛扑去:“殿下……” “本宫还有事要办,恕不奉陪。”林瀚琛却阔步离开了,临走前冷淡地下令,“来人,送岳小姐回将军府。” 这话一出,岳小琬就算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辙了。 木栩脸上轻蔑的笑意更深了:“岳小姐,还是赶紧回家吧!不要连在太子殿下心里最后一点脸面都丢尽了。” 林瀚琛不在,岳小琬的脸上染了真实的狰狞:“你别得意!你给我等着,这件事,咱们之间没完。很快,我就会嫁给太子,而你什么都不是!” “我好怕怕啊!” 不管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反正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第130章、娘娘请讲 看岳小琬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木栩也不知道她会使出什么绝招。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随时准备接招。 原本想着能消停几天,这不,木栩正悠闲地睡着午觉。 然而,她刚刚入睡,就被春兰给叫醒了:“大人,赶紧起来。淑妃娘娘来了,召见您呢!” “哦!”木栩一个激灵,赶紧起身,飞快收拾好,就去了会客厅拜见淑妃。 这会儿,会客厅可热闹了。 淑妃坐在主座上,景淑贞和岳小琬侧坐一旁。 木栩一看到这阵仗,心下就了然了。 昨儿个岳小琬找林瀚琛没能讨到好,还被木栩横眉冷对。今儿个,后招就来了,而且来势汹汹。 岳小琬的心思不难猜,她多半是想要仗着淑妃的声威,来打压木栩。呵呵,以为木栩是被吓大的? “淑妃娘娘!”木栩恭恭敬敬地行了宫礼,然后朝着景淑贞福了福身,又朝着岳小琬颔了颔首,“岳夫人、岳小姐……” 明面上,还是不要叫人抓了错处。 “嗯。”淑妃柔柔一笑。 “哼。”景淑贞显然不领情。 “阿珝姐姐!”岳小琬假笑着,算是回应。 淑妃笑意渐深,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小木,坐吧!” “谢娘娘赐座。”木栩乖顺地坐了下来。 “本宫前来,无甚大事,就是找你闲谈几句。” “娘娘请讲。” 一直以来,木栩对淑妃印象都很好。淑妃对谁都很温柔,对林瀚琛尤其关怀备至,犹如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当然,淑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她在多年的后宫倾轧里仍然能遗世独立、独善其身,怎么可能没有点心机智谋呢?木栩从来没有小看淑妃的意思。 淑妃的笑意就像是永不凋零的月季花,四季常开:“小木,这里也没有外人,本宫就直说了。中秋晚宴那日,二皇子与小琬姑娘是为人所害。如今,小琬姑娘仍然是清白之身,而皇上也没有取消婚约的意思。” 的确,按理说,如果皇上震怒,理应取消林瀚琛与岳小琬的这桩亲事。 转念一想,如果皇上取消婚事,反而有点心虚的意思。未过门的嫂子与二叔子不干不净,恐怕皇家颜面难存。 至今这事儿没有定论,而淑妃作为皇上的知心人,她的消息,十拿九稳。看来,皇上仍然要固执己见,让岳小琬嫁给林瀚琛。 木栩心里微沉,这样都扳不倒岳小琬,还真是小看了这个情敌呢! 木栩装傻充愣道:“娘娘,请恕木栩愚钝,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淑妃忽然牵过了岳小琬的手,对她慈爱地笑笑,转而看向木栩:“小琬,她到底是将军府的小姐,是将来东宫的太子妃,是皇室的儿媳妇。明里暗里,你都该给她几分薄面。” 看来岳小琬是没少告状,而木栩的形象估计都快被描绘成母夜叉了。 “娘娘说笑了,木栩向来讲道理、知分寸。对于岳小姐,木栩自然是敬爱有加的,但是如若岳小姐……”木栩没了下文,忽而话锋一转,犀利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退避三舍;人再犯我,反戈一击。” 总不可能一直任劳任怨、认打认罚吧? 她是木栩,不是人人可欺的软柿子。就连林瀚琛都说过:“你是本宫的人,谁要敢欺负你,你只管欺负回去。莫要辱没了本宫的威名和东宫的声望。” 淑妃不置可否,一笑了之:“小木,本宫自然了解你的性格,也深谙你的人品。只是小琬与太子的婚事已成,只望你看开些。” “皇上与太子殿下的心意,木栩不敢妄论。这场婚事,木栩更无权干涉。还请娘娘放宽心,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木栩一脸自信的神采,叫人无法忽视。 淑妃试探一问:“莫非太子会抗旨不成?” 木栩明白了,感情淑妃是在试探。她神秘一笑,模棱两可地重申道:“殿下的心意,木栩不敢揣度。” 淑妃何等精明,心下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她既然来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她目光转深,看着木栩:“小木,你自幼随侍在太子身侧,深得太子的信任。你的话,想必他能听得进去。” 木栩默默地听着,等着后文。 淑妃又道:“平常女儿家,对天下局势一窍不通,而你却了如指掌。她们没有你的远见卓识,比不了你的胸襟与谋略。” 突如其来的夸奖,恐怕是欲抑先扬吧? 果然,淑妃语调一转:“自从先皇后溘然长逝,王家一门逐渐凋敝,太子的处境一直都很艰难。在朝堂上如是,在地方势力上更是。” 内有丞相一派虎视眈眈,外有各方封王蛰伏不服。 朝堂之中分了三派,皇派、太子党和丞相一族。其中最弱的就是林瀚琛的太子党,处处受人压制,难以有出头之日。若是林瀚琛能拉拢将军府,不少武将都会自动归入他的阵营,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平起平坐”的机会。 再说地方上。金石国位于大陆的东南,东面和南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北面一江之隔是乔楚国,西北是沙汀国,西南是万摩国。与其他三国接壤的边疆地区,主要由高家、凌家和景家掌管。 原本西北边境是孟家,也就是木栩外祖父、舅舅一族在掌管。但是后来被扣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整个孟家被清缴一空了。转而上位的人,是当今皇后母族凌家的人。 凌家眼下来看,也是中立。 高家是丞相一派的人,自然是支持林卓傲。 至于景家的人,因为景淑贞与岳亚群的夫妻关系,两家是连成一派的。若是林瀚琛娶了景淑贞的女儿岳小琬,得到景家的支持,在远朝堂的地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地方势力。 将来若是发生夺嫡的血案,林瀚琛才不至于被动挨打,不至于被各方割据势力合围。从长远来看,这是一部绝妙的好棋。 这些合纵连横的道理,淑妃看得通透、木栩想得明白而林瀚琛更是深知其中厉害。所以,林瀚琛才对于迎娶岳小琬这件事从不反对。 若非木栩,或许早在他及冠当日,就已经请旨赐婚了。 正因为木栩,这件事情拖拖拉拉,一直到了今天仍然没有定论。 见木栩不言,淑妃又道:“本宫相信,你是一个知轻重的女官,更是一个一心为太子前途的女人。” 这一句话,无疑是插在木栩心上的一把双刃剑。她如果为了一己私念,贪图与林瀚琛厮守,就是阻碍了林瀚琛的前程;如果她亲手将他推了出去,就是辜负了彼此的感情,浪费了她一直以来的努力,更是将自己的信仰和抱负付诸东流。 淑妃是一个了不起的说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木栩毫无还手之力。 木栩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笑:“娘娘所言,让木栩醍醐灌顶。娘娘请放心,木栩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就好。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眼下秋阳正暖,本宫回宫歇着了。”淑妃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步态婀娜地离开了。 “恭送娘娘。”木栩、景淑贞和岳小琬等人都规规矩矩地拜别。 扶着淑妃的贴身宫女容儿,临走前,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木栩。而木栩恰巧与她的目光相接。木栩不由得自嘲笑笑,自己有这么可怜吗? 淑妃走了,还有两尊瘟神在此,木栩不敢掉以轻心。她转眸:“二位,时辰不早了,慢走不送。” 景淑贞横眉一挑,盛气凌人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第131章、不忘初心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景淑贞来了,如果不找木栩麻烦,是不可能的。 不过,木栩一向“以和为贵”。她不甚在意地笑笑:“岳夫人,木栩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等等!” 等?等着互相撕咬么?木栩扭头就走。反正她就算呆在这里,景淑贞也不会给她好脸色,更不会说什么好话。 然而,景淑贞就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她几步上前,准备抓住木栩:“呵呵,这就是东宫的待客之道吗?” 木栩闪身避开:“东宫是殿下的地盘,木栩可不敢随意做主。若是岳夫人要见殿下,只管差人去通传;若是您想四处转转或者留下用晚膳,大可以跟殿下明言。” “你当老娘是来蹭饭吃的吗?” “岳夫人自然不在乎一顿东宫的晚膳,但是错过了将军府的晚膳就不好了。宫门若是落了锁,岳夫人想出去就麻烦了。” “不用你管。” “恕木栩多嘴。不耽误夫人行程了。”木栩颔首,转身快步离开了。她一向避景淑贞,如避蛇蝎。 然而岳小琬却小跑着,跟了上来:“姐姐,我能问你句话吗?” “……” “你爱太子殿下吗?”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木栩挑眉,不欲多言。 “淑妃娘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姐姐真心爱慕太子殿下,就该事事以他为先,处处为他考虑。姐姐就不要妄想太子妃位了,即便是你恢复了将军府小姐的身份,也无法跟我相提并论。更何况,你已经两次被岳家除名了……”岳小琬脸上是得意之色。她有一个景家大小姐的娘,更有景家家主的外公,整个西南一带,他们景家就是天高皇帝远的霸王! “你说的,我都知道。” “既然姐姐知道,就该明白太子殿下不是你一个人的,他以后不仅会有太子妃,还会有侧妃、良娣、良媛……无数美人侍妾。姐姐不可能得独宠,倒不如早些放手,也免得拖累了殿下的前程,弄得自己也一身狼狈。” “多谢你的好意提醒。若是你没有其他话说,就此别过。”木栩冷淡以对。她这一次转身走远,没再停留,也没再回头。 岳小琬说的这些话,老生常谈。木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眼下的木栩,需要静一静,想一想。她和林瀚琛之间横亘着的,是多年的感情,也是现实的选择,更是未来的赌注。 理智上,她不仅应该成全、更应该劝服林瀚琛迎娶岳小琬。 感情上,她又不愿意将他推出去,无法忍受他今后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到底该怎么办呢?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谁能,给她指一条明路? 不得不说,上天给她出了一道艰难的考题。比科举殿试还要难的考题。 夜里,木栩辗转难眠,最终还是决定去找林瀚琛。 她推开房门,呆住了…… 逆着月光,竟然是林瀚琛站在她的房门口。他悄无声息,都不知道站了多久了。此时的他,眼眸中翻涌着黑沉沉的浓情。 “殿下?”木栩微惊乍喜,她将林瀚琛牵了进门,她掩了门,娇嗔道,“深秋夜风凉,殿下怎的孤身一人站在外头?” 她想去找他,他也一样想来找她。 只是,他比她更快一步。 他一把将她抱住了,长臂箍着她纤细的背:“栩儿……” “殿下,栩儿在。” 他将头埋在了她的肩头,鼻子轻擦着她雪白的脖颈:“今日去御书房,父皇说……” 木栩见他忽然没了声息,便接口道:“皇上让殿下以大局为重?” 木栩没有彻底毁掉岳小琬,就是不想削弱林瀚琛可能掌控的势力。她一时不忍,她爱他至深,终究却害了自己么? 太子妃位,仍然是岳小琬的。而木栩无缘太子妃位了。 林瀚琛紧紧地抱着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本宫不是没有主见之人。本宫不是没有勇气违抗皇命之人。本宫……” “殿下不用再说了,木栩都明白。不管殿下如何选择,木栩都……心无怨言。”木栩的心,蓦然就疼了。 心疼他,心疼他的无力与无助,心疼他的纠结与取舍。 他有他的立场,他的无奈,他的“非不可”。 他是一国太子。 他一旦实力衰微,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就会一跃而上,取而代之,而他将死无葬身之地,更加无法庇佑跟着他的女人、臣子…… 他若是能侥幸稳住太子之位,在登基之前若不能将一切把握在自己手中,将来就会成为一个傀儡皇帝,任由权臣搓圆揉扁,过得行尸走肉。 帝王之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进,是锦绣山河;退,是尸骨成灰。他只能进,不能退。 然而,前进的道路,有太多的艰难选择,有太多不愿为之却不得不为,有太多的不忍舍弃而不得不舍弃。 心如磐石般坚定不移的他,今晚却有些迷茫了:“栩儿,是不是真的执掌山河,才能随心所欲?才能任性而为?” 答案是否定的。 就算是当今皇上,也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身不由己。人活在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真正地随心随性,胡作非为。 上位者,更加要以身作则、身先士卒。 “殿下,还记得您说过的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只要殿下能做到这点,其他的又何必计较呢?”木栩轻轻地回抱着他,柔柔地顺着他的背。 林瀚琛极少会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而他一旦这般卸下坚强骄傲的伪装,就让她的心彻底融化了…… 什么都可以妥协了。 “栩儿。”他抱起了她,将她放在了锦被上,“今晚,只想这样抱着您。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抱着你。” “嗯。”她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 同寝而眠,同床共枕。 像平常夫妻一样,只有彼此,只有发自内心的相依相伴。 而今日之后,还能这般吗?恐怕不能了。 木栩已经不需要问林瀚琛的心意,不需要问他是否会取消婚约或者抗旨拒婚了。 他在她面前流露出的无力与歉疚,已经证明他做出了选择。选择了岳小琬,而不是木栩。 他的选择没有错。 但是她的心却痛到麻木了。 翌日清晨,林瀚琛起身,在熟睡的木栩脸颊,轻轻一吻。也只是这样轻如鸿毛落下的吻。他没有说一个字,轻手轻脚穿好衣袍,去上早朝去了。 而木栩在他离开后,睁开了清亮的双眼:“御郎啊御郎……你若是无情,我大可以一走了之;你偏偏情深至此,让我如何忍心弃你不顾?” 第132章、别离开本王 木栩心里很乱。 她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去宫外走走。看看人间百态,与故交好友谈谈心,总能悟出去留。 念奴娇一般都是她的首选。当初念奴娇被人给砸了,但是很快又重振旗鼓了,繁华热闹不减当初。 木栩一袭男袍,把玩着手中玉笛,款款走了进去。她的宝贝玉笛,算作是暗器。在皇宫内院不能随意携带,出了宫却是绝佳的防身宝器。 优雅里面暗藏玄机。木栩喜欢极了。 “公子,来,里边儿请。”姿容秀美的迎客姑娘,将木栩朝着雅间带去,“清清姑娘正忙着呢,稍后便来拜会公子。” “不要打扰她。等她忙完了再说。” “是。” 姑娘退了下去,木栩坐在了窗边的案几上。很快就有人送来了瓜果点心与美酒。 念奴娇是个歌舞整日不歇、雅俗共赏的地方。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便是人生一大乐事。 她抿着酒,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俊男美女,心情好了不少。 “果然是你!本王还以为喝高了,看花眼了呢!”林昊轩推开门,正巧看见木栩在自斟自饮。 他步子有些飘忽,走了进来。 “王爷?” “怎的一个人在此喝闷酒?来,本王陪你喝!”林昊轩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壶。他也不倒酒,对着壶口就咕噜咕噜往下灌。 他这才是在喝闷酒啊! 看样子还醉得不轻! “王爷,您遇到烦心事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你说,烦不烦人?”他坐在了木栩对面,有些语无伦次,念出的诗句也颠三倒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再难寻知音,你说遗憾不遗憾?” “王爷,您醉了。” “我没醉!”林昊轩挥了挥衣袖,目光有些迷离,痴痴地笑了,“唱首曲儿给你听——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他的声音很干净,又带着一股淡淡的愁绪与浓浓的情思,一声声落入了人的心坎上。 木栩被他的声音迷住了。原来,男人唱曲也可以这般动人。然而,她却不敢细听了。她撇开眼,自顾自地喝酒。 一曲终了,林昊轩隔着桌子,忽然伸手抓住了木栩的手腕:“皇上下旨赐婚了,你还不肯回头吗?” “额。” “太子也点头了,你还没看开吗?” “王爷,请松手,您醉得不轻。”木栩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出他的铁腕。醉酒后的他,少了平日的谦让,变得有些固执。 “木栩,我没醉!”林昊轩拽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拉到了他的心脏位置,“这里只住着你,这里只为你跳动。感受到了吗?” 其实,他真的没醉,只是在借酒撒泼。 说好了“断了往来、见面不识”的呀!他若非如此,又如何好意思出尔反尔呢? “王爷,您再这样无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木栩蹙眉,她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暗暗发力。实在不行,只能动武了。 不然,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木栩,你醒醒吧!”他仍然死死地拽着她,“太子能舍弃你一次,就能舍弃二次、三次……难道你真的要一次次被伤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了,才肯回头吗?” “这是我的事。” “这也是本王的事。你的事,就是本王的事。”他跌跌撞撞地起身,长臂一捞,将她箍住了,“木栩,回头吧!你现在回头,本王还在你身后。” 若是以后再回头…… 恐怕再也不复今昔了。 木栩挣扎着:“王爷,我不会回头。虽死不悔。” “木栩!”他气急了,红着眼睛胡乱地朝着她亲去。 “王爷!”木栩胡踢乱蹬,一脸羞愤。 吱呀——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林昊轩和木栩正在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进门而来的木清清,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回不过神来。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与受伤。 趁着林昊轩也愣了一瞬,木栩轰然挣脱了他的撒疯:“清清,王爷醉了,快来扶他去歇息。” 木清清这才反应过来:“王爷……” 而林昊轩干脆直接倒在了木清清身上:“好困。” 木清清只得扶着林昊轩,朝着床榻那边走去。林昊轩躺在榻上,一把拽住了木清清的手腕:“别走,别离开本王……” “王爷。” “清清,别离开我。” 指名道姓,木清清怔住了。他……是清醒的吧?他……没有将她当做其他人! 木清清的神色柔缓下来,心也融化了:“王爷,清清在这里,清清会陪着王爷,不会离开的。” “好。”林昊轩眯着笑,闭目睡了过去。 而木栩也悄然离开了。 这林昊轩到底是什么意思?此前对她说些深情不悔的话,扭头又拉着木清清不肯撒手。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吗? 而木栩没有看到的一幕,在雅间里慢慢地上演了。 林昊轩在木栩走后,又挣开了眼。他有些歉然地看着木清清:“你该知道,本王心里那人是谁了吧?” “知道了。”木清清其实早有猜测,但是不敢断言。而如今亲耳听到、亲眼所见,还能不知道吗? 林昊轩心悦之人,是木栩啊!可是,木栩是有夫之妇,而且她的“夫”是当今太子殿下。 这一切实在太乱了。 “清清,你介意吗?” “王爷,任何一个女人,都介意自己的心上人爱着别人。但是……”木清清神色哀婉动人,娓娓道来,“清清更明白,爱情是不由自主的,是无法控制的。就像清清明知王爷心里有人,还是忍不住想着您、念着您,想要跟您在一起,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很满足了。” 林昊轩有了一丝动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只要你不觉得委屈,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王爷此话当真?”木清清眸光一瞬发亮。巨大的惊喜,在她心里炸开了。 没想到,人生还有这样亮堂的转机。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了。 “嗯。”林昊轩苦笑着道,“我母妃的病情,每况愈下。你多去陪陪她,让她安心。我这个不孝子,也只能做到这点了。” 木清清含笑,前所未有的满足:“王爷放心,但凡清清有空,都会去赖在太妃娘娘身边的。” 人生就是这样,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奉为圭臬。 林昊轩有时会拿木栩和木清清比较。木栩就像是皓月当空,可望不可即。木清清就像是黑夜里的烛火,温暖而柔亮。 执迷不悟的人,是他。或许,真该放下了。 看着林昊轩郁郁的神情,木清清也跟着忧郁起来:“王爷,若是姐姐哪日离开了皇宫……” “至少会给她一个跻身之所。你,应是不会介意的吧?” “王爷,我自当是希望姐姐与太子百年好合。但若是她当真厌倦了深宫,我与王爷所想不谋而合。有我在的地方,都会有她一片天地。”木清清不是说面子话。木栩待她恩重如山,她打心底里希望能结草携环以报。 “你们姐妹倒是真心。” 木清清柔婉一笑:“好了,王爷,您歇着吧!我去为您煮碗醒酒汤来。” “好。” 第133章、下决心了吗? 木栩在大街上闲逛,江湖杂耍艺人、能工巧匠、卖身的骗子、吆喝的摊贩……不管什么人、什么事,都激不起她的丝毫兴趣。 此时的她,心如止水。 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她回神时,已经到了宫门口。果然,冥冥之中,潜意识里,她还是选择了这座黄金囚牢吗? 不是因为黄金耀眼,而是因为里面住着她割舍不下的人。 木栩再次登上了城墙,站在城墙上,俯视着这座皇城。由远及近,由近及远。这山河繁华安宁,人心却难以揣测。 宫道上偶尔有马车经过,轿子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华丽的排场之下,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难以倾诉的苦衷。 “你真的爱他吗?你真的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吗?”木栩一遍遍地反问自己。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林瀚琛,还是其他? 只是林瀚琛,还是还有其他? 林瀚琛要娶太子妃了,而她该何去何从?是留着最后的尊严,倔强地离开,还是忍辱负重,在东宫里挣扎? 如果离开,如何甘心?多年付出,付之一炬;多年恩义,覆水难收。 如果留下,如何舒心?昔日情郎,花落别家;昔日相守,转瞬成空。 此时,木栩的脑子里,有两个木栩在打架。一个是恶魔,一个是天使。人人都有心魔,而此时,她的心魔钻了出来。 她呢喃出声,有些魔怔了:“不,我不能自私。我若是走了,他就会变得孤立无援。既然爱他,自然要好好守护他,与他共同进退,一同前行!” 另一道声音蹦了出来:“木栩,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高尚。如果他不是太子,你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其实,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贪图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你只是在成全自己的野心。” “不,不是,我爱他,我只是……” 心魔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呵呵,既然你有野心,又何必在意他娶谁、他爱谁呢?你只要坚信,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凤位、江山、万民……”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要实现野心,自然要放下很多多余的东西。比如,小儿女的爱、叫人迷失的嫉妒…… “不,我要他的爱!我要!”木栩内心在嘶吼着。 她不明白…… 为何她与林瀚琛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 为何岳小琬明明一厢情愿,却带着家世就能如愿出嫁? 天道何其不公? 夜风微凉,她在夜风里微微发抖。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肩膀上,熟悉的味道将她包裹了。 是林瀚琛来了! 他的长臂圈着她,从她身后将她拥在了怀里:“准备在这里站到天明吗?” 她并不是要站成望夫石,只是想静一静罢了:“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自然不是顺道,而是专程来接她。他了解她的性格,每次徘徊于自由江湖与重回东宫的时候,就喜欢站在宫墙上。 每一次,他都会找来,说一句:“栩儿,随本宫回家。” 她便不管不顾,再次扎入他怀里,从此他们又是相依相伴,密不可分。 不过,这一次,他却有些不敢肯定地问道:“栩儿,你想明白了吗?下决心了吗?” 他也要给她选择的机会。 “殿下希望栩儿怎么选?” “自然希望你选我。”林瀚琛坦言道。但是,这条路她将充满了隐忍、委屈,将深陷于她不屑的泥沼。 他没有用“本宫”,而用了“我”,叫木栩心里一酸:“御郎……” “栩儿。”他深情地拥着她,呼吸的热气洒落在她的耳畔,将她的耳畔染了淡淡的桃色。 夜灯初上,给黑夜点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夜幕拉开,天顶洒落着零零散散的星光。 美好静谧的时刻,两心相照的璧人。木栩不愿意破坏这气氛,但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所想:“殿下,容木栩任性问一句。假如木栩与岳小琬只能二选一,您会作何选择?” 林瀚琛的手微僵,扳过她的身子,与她对视。在夜色里,谁也看不清他的眼神,而他语气里却暗藏汹涌:“你在要挟本宫吗?” “是。我在要挟殿下。”她硬着头皮答道。 “你……”他憋了几瞬,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好大的胆子!” “木栩是殿下亲手带大的人。胆子大不大,性子野不野,殿下很清楚。” “选你又如何?选她又如何?为何非要在你们之间二选一呢?为何不能两全其美呢?” 如果选了木栩,林瀚琛前途坎坷,将来被多方势力掣肘,估计会后悔、会埋怨木栩吧?那样的结局,其实不是木栩想要的。 如果选了岳小琬,开了这个先例,林瀚琛将来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联姻”,而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有一日,他会美人环绕。那更加不是木栩想要的。 木栩拂落了林瀚琛的手,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他的亲近:“殿下,您无需质问木栩。殿下要娶谁,就娶谁。大不了,木栩要嫁谁,就嫁谁。” 这话一出,林瀚琛脸色彻底黑了,比夜色更黑。他一把拧住了她的下巴,眼睛眯出了危险的弧度:“木栩,你以为,离开本宫,有哪个男人敢要你吗?” “这不牢殿下费心。” “离开本宫,你什么都不是。” “可我还是木栩啊!”木栩忍着痛,嘴角抿出了一丝笑。苍白而决绝的笑。 “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是。”木栩郑重地点点头,眼睛里全是宁为玉碎的罡气! “那你现在就滚!”林瀚琛忽然松开她,扭头就走。他没有停留,没有回头。他也受伤了,他被她刁蛮、决裂的眼神和语气给打败了! 他只能落荒而逃。 然而,等他消失在视线里了,木栩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没有去擦眼泪,呆若木鸡地站在冷风里。 灯火与星光迷离成了一道道弧线。 终究,他根本连哄骗她都不屑了吗? 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这种问题,只有傻子才会问。 明知他会怎么选,她却还是伤人伤己地问出了口。她简直是在自断后路。 木栩站在城墙上,林瀚琛站在城墙下。 她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他也站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天明离开皇宫,而他也天明才回了东宫。 整整一夜,她都在等他再说一句:“栩儿,随本宫回去。” 整整一夜,他都在等她回头,撒娇道:“栩儿知错了,栩儿跟殿下回家了。”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开口。 这一次背道而驰,两人的心里都拉开了长长的口子,连呼吸都在痛。 第134章、你可满意了? 木栩一头栽倒在客栈的被子里。 她现在不想找任何人谈心,也没心情听曲儿、喝酒,只想着蒙头大睡,最好一睡不醒。睡着了,什么都不用想。 无知无觉,心也不会痛。 不过,再长的梦境都有破碎的时候。木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眼角还有泪痕。原来,她在梦里哭了。 “真是没用啊!”木栩自嘲笑笑。分明是她不知死活,要逼林瀚琛做出一个选择,而他真的选择了,她却又这么伤心失望。 其实,离开了林瀚琛,木栩并不是什么都不是。她仍然是名震江湖的“公子”,手里大大小小的铺子三十多家,在皇城的大街小巷都有她的容身之处。 就算每天去巡察一家,一个月都不会重样,生活不至于无聊透顶。但是,她不管在哪儿游荡,都觉得心空空的。 心无所依。大约就是这种感觉。 木栩到处飘荡,像一抹游牧灵魂。在人群里移动,她几次被人撞上,连钱袋被偷了都没能察觉…… “姐姐!” 熟悉的声音,让木栩如梦方醒。她侧身,就看到木清清站在如意楼的门口,朝着她款款走来。 想到和林昊轩……木栩有一瞬的尴尬。然而,当触碰到木清清脸上柔淡的笑意、眼中真挚的关怀,木栩就释然了。 她微微一笑:“清清。” 木清清迎了上来,挽起了她的手臂:“姐姐,上去坐坐吧!” “嗯。” 木栩反正也无处可去,而且正饿着肚子,就随着木清清去了。 进了雅间,看到那抹优雅洒脱的身影,木栩微微一愣:“王爷也在这里?” “我原本与王爷约了在此用膳,正巧瞧见姐姐路过。想必姐姐还没有用膳,一起吧!”木清清解释道。 “木大人,请坐。”林昊轩不咸不淡地打了招呼。 “我,我不打扰你们二位了。”木栩这个瞬间,只想着找个地缝钻了。人家二人幽会,她怎么好意思杵在这里呢? “不打扰。都是自家人。”林昊轩语气淡淡,目光却锁着木栩,将她看得无处遁形。 “那就多谢了。”木栩硬着头皮,在林昊轩对面坐下来。 而木清清则是在两人之间坐了下来。 陆续上菜,全是木栩喜欢吃的菜,也不知道是林昊轩还是木清清点的菜。木栩吃得有点忐忑。 木清清一边为木栩布菜,一边为林昊轩布菜,将两人照顾得很是周到。一边是她唯一的亲人,一边是她的心上人。 林昊轩望向木栩:“本王一向喜欢这如意楼的菜,色香味俱全,连名字都取得如诗如画。不过,似乎不合木大人的胃口?” “没,如意楼的饭菜是好,只是我自己没胃口罢了。” “遇到烦心事了?”原本食不言寝不语的林昊轩,总是随口挑起话题,三言两语地说着。 “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看来,木大人是不将本王当朋友。”他佯怒,不再说话。 “……”木栩有苦难言,有口难开。是她自己将林瀚琛给得罪彻底,然后负气离开了皇宫。 离家出走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木清清善解人意,为二人各斟一杯酒:“这丹桂酒,色比胭脂,味同甘露,很是好喝。来,王爷与姐姐都来尝尝。” “嗯。” 嘭—— 三人闷闷地碰杯,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林昊轩放下酒杯,看向木清清,淡淡道:“清清,你去催催,本王点的那道‘倦鸟归巢’为何迟迟未上?” “是。”木清清一向很懂察言观色。她自然明白,林昊轩是有话想跟木栩单独谈谈。她悄然退下,给了二人空间。 木清清走后,木栩就觉得如坐针毡了。 “噗!”林昊轩忽然轻笑出声,“这样畏首畏尾的模样,可不像那个胆大包天的木栩啊!” “王爷就不要取笑我了。” 林昊轩抿了一丝笑:“此前,本王还与清清商议,若是你哪日厌倦了宫廷,就来我们身边吧……” 只要有他们在,就会给木栩一个栖息之地。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木栩愣了愣:“王爷和清清已经……” 林昊轩打断了她的话:“不是你说,让本王试试与别人真心相处么?有人愿意毫无怨言、不计后果地陪本王试试,本王又何必辜负别人的美意呢?” “可是……” 若是成功了,能成就一段佳话。 若是失败了,就多了一对怨侣。 “以往,你总是劝着本王,放下该放下的,拿起该拿起的。如今本王做到了,你似乎反而不高兴了?” “没,没有。我只是有些意外。”木栩清楚地记得不久前,木清清受辱,林昊轩回了她诀别信。 木清清哭得肝肠寸断,表示不会再有妄想。而林昊轩解释说,不能给不喜欢的女人期望,否则如同感情骗子。 两人这段姻缘算是断了。 却没想到再次见到二人,他们又成了一对? 她还来不及问,他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眼下,倒也是个好时机。她便直言问道:“我只是好奇您与清清近段时间有怎样的交集,转瞬便走到了一起。” “那你说说看,男女之间还能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两颗冰冷的心瞬间相依?” “你们……”木栩眼眸瞪大。难道他们已经行了男女之事? “噗!”林昊轩嗤笑出声,“瞧把你给吓的。只是前些日子母妃病重,又催着我赶紧成家,我只好找清清帮忙了。” 假戏真做,也未尝不可。 他总是这样,半真半假,叫人捉摸不透。 “哦,原来如此。”木栩此前出宫,在念奴娇遇到醉酒的林昊轩。他想必内心正在纠结着,不知道到底要如何选择。 面对木栩的痴心不悔、绝情冷淡,他选择了放下木栩,转而与木清清牵手。一则,安慰荫太妃;二则,尝试走出木栩带来的阴影。 “如今,你可满意了?” “啊?”木栩不解。 “你不是一直希望,本王能与清清在一起,尝试新的开始吗?” “我只是觉得清清是个好姑娘,又对王爷一往情深……若是王爷也同样有意,将来必定能过得和谐美满。” “这真的,是你的心里话?”林昊轩目光灼人地盯着她。 “自然是的。”木栩微微垂眸。他的眼神,快将她烧灼成灰了。 “本王说过,会如你所愿。”林昊轩的笑容里暗藏着深沉的悲伤,而他的声音却柔柔的、很坦荡,“以后,你也不必处处避着本王了。到底清清是你妹妹,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一家人。” 这话一出,木栩心里又乱了。 林昊轩的红粉知己那么多,就算他要随便选一个宽慰荫太妃,也未必要选木清清。但是,他偏偏选了木清清。 木栩不由得多想,他难不成是为了……她?为了不像陌生人一样相处,为了时而不时能找到一个合适理由见到她? 若是这样,对木清清不公平。而木栩也担不起他这么复杂而隐晦的心思。 “王爷……” “小木栩,你无需多想。闲事到此为止,本王有正事要与你商议。”林昊轩忽然板正了脸色,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封密信。 木栩心知,此时必然非同小可,不由得正襟危坐。 第135章、微臣回来了 木栩看信之后,很是惊诧:“信中所言,王爷有几层把握是真?” 林昊轩当初在丽镇,帮了木栩一把,让她成功找到了林卓傲的屯兵山寨。从此,他这个闲散王爷就被划归了太子党。 而林昊轩早年喜欢游走江湖,整个金石国知名的风景名胜,他几乎踏遍了。同时,也结交了不少知己好友。 这不,他才能收到了这封密信。 林昊轩抿了一抹神秘而笃定的笑意:“十拿九稳。” 木栩起身,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以表真挚的感激之情:“多谢王爷相告,木栩先告辞了。” “那道‘倦鸟归巢’你还没尝,这就走了?” “事出紧急,耽误不得。多谢王爷美意,咱们改日再约。” “也好。” 林昊轩就知道,若是先跟她说公事,她必然看信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哪里还有心思陪他闲聊呢? 他也只能假公济私,先私后公了。 望着木栩离开的背影,林昊轩讪讪一笑,眸中有化不开的寂寞:“木栩,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木栩拿着信,赶回了东宫。 之前还倔强地离开,如今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这些年,这种事情她也不是舔着脸皮第一次做了。 熟能生巧。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更何况,谁让她手里还握着一封密信呢?她可是大大方方地回来的。 不过,这一回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木栩刚刚入了东宫,就发现有三个宫女神色古怪地盯着她,却没有丝毫行礼的意思。 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木栩地位摆在那里。 这三个宫女里,资历最老、领着头的这个叫如意。她一直以来对岳小琬都很是殷勤,想必,已经被岳小琬给收作了心腹。 木栩也对她格外留意。她朝着这三个宫女走去,目光落在如意身上:“如意,你也不是刚入宫的新人,难道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知道吗?” “木大人。”如意敷衍地行了行礼,另外两个宫女也跟着福了福身。 “呵呵……”木栩冷笑道,“看来,你的确是该去教习嬷嬷那里学学规矩了。” “大人,奴婢尊您一声大人,是顾念以往情分。您还真当自己是东宫女主人了不成?” 木栩被气笑了:“你一个个小小的二等宫女,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本大人说话?” 如意一脸不屑,反唇相讥:“呵呵,您就别再装腔作势了。谁不知道咱们殿下马上要迎娶太子妃了,谁不知道您昨儿个已经被殿下给赶走了?” 看来,昨晚林瀚琛是伤透了心,甚至对外宣称木栩已经不是东宫的人了,连后路都没为她留。 以往每次与木栩闹矛盾,只要木栩回来,全宫上下依然对她恭敬有加。 哎,林瀚琛真是好狠的心。好歹她也是东宫女官,说罢黜就罢黜,只需要他一句话!不过,他恐怕也没料到,木栩一朝沦落,连宫女都敢打她的脸了。 木栩气势不减,走到了如意面前:“捧高踩低的时候,仔细闪了手、扎了脚。没想到你入宫三年有余,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都不懂。我木栩,就算被殿下赶出了宫门,就算头上没有半品官,也有一万种办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显然,如意就是被木栩的气势给吓到了。但是她既然已经站在了木栩的对立面,就更加不能退缩了。 如意挺了挺腰板儿,“你明明就被殿下给赶走了,还厚着脸皮来东宫,意图……意图沾惹殿下,实在可耻。” “殿下有下令,不准我步入东宫吗?你没看见,外面的侍卫并没有拦着我么?” “哼,殿下只是还没来得及下令。况且,你也得意不了多久,等过些日子,岳小姐嫁入东宫,当了太子妃,你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根本没有容身之处。”如意所能依仗的,就是岳小琬以后当了太子妃,提拔她当贴身宫女。 “她能不能当太子妃都是问题,你就将赌注全都压在她身上。我也是佩服你的一腔孤勇。呵呵……”木栩拍了拍如意的肩膀,“可惜的是,你出言不逊、乱嚼舌根、以下犯上……一堆罪名挂在头顶,还等不到你的靠山入住东宫,你倒是先自食苦果了。” “你无权处置我!” “哦?是吗?那……他也没有权利处置吗?”木栩笑嘻嘻地指了指,如意背后那人。 如意转身,当场吓傻了,连忙跪下,以头抢地:“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瀚琛不动,不说话。身上却流露出了一股冰封千里的威压。 如意拿不定主意,只好求饶道:“殿下恕罪,奴婢只是与木大人闲谈几句。” 林瀚琛神色一凛:“本宫最讨厌聒噪的女人。” 木栩狐假虎威,长臂一挥:“来人,将如意丢出东宫。” 对于木栩的代行命令,林瀚琛不置一词。算是默认。 而木栩这一声吼,就有两个太监小跑了过来,拽着如意就往外走。如意不甘地哭嚎着:“殿下恕罪,殿下饶命啊!您不能被木栩那个妖人蒙蔽了,她刁蛮任性、心肠恶毒……几次三番陷害岳小姐,实在不配呆在殿下身边啊!” 这如意还真是不怕死。 这下子,木栩还没说话,林瀚琛却蹙了眉:“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宫女送去浣衣局。” 浣衣局里全是苦差,里面一般都是犯错宫人。到了浣衣局,就相当于被贬为最低等的十品宫女了。 如意这下子不仅连降了两品,还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了。加上得罪了太子,以后也没人敢抬举她,后路算是断了。 “殿下,奴婢知错了,绕了奴婢这回吧!殿下!呜呜呜……”如意的嘴巴被塞住了,再也说不了一句话。 有了如意这个前车之鉴,东宫之中,再也没人敢胡乱编排木栩了。别说她在东宫根基深厚,就算她一朝失宠,也铁不定摇身一变,转瞬又是林瀚琛的掌中宝了。 那两个之前跟着如意的洒扫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缩在一边不敢说话。不过,木栩倒也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端公跳假神。以后,眼睛擦亮点,别站错了阵营。” “是,木大人教训得是。”两个宫女抱成一团。 木栩不再理她们,而是娇笑着朝林瀚琛深深行礼:“殿下,微臣回来了。” 她面上欢喜,心里更欢喜。 不管如何,刚刚林瀚琛可谓不问缘由,就护住了她的体面,给足了她面子。这让木栩小得意了一把。 如果不是林瀚琛出面,木栩恐怕就要找春兰、小允子他们了。虽然最终还是如意吃亏,但是到底比不上林瀚琛亲自开口。 “在东宫还能被人欺负了去,丢人。”林瀚琛丢下这句,转身就走。 木栩舔着脸跟上,嬉笑着:“嘿嘿,人家平日里那都是狐假虎威,今儿个没殿下坐镇,这不是心里没底吗?” “哼。” “殿下,栩儿回来,有要事禀报。” “说。” “殿下,您看!”木栩将密信递给了林瀚琛。 “这事,本宫早已知晓了。”林瀚琛扫了一眼那封密封,就不甚在意地还给了木栩。 他原本神通广大,哪里需要她道听途说送来消息?这叫木栩大受打击,面色悻悻的。她撇撇嘴,有些委屈道:“人家可是十万火急,巴巴地给殿下送消息。生怕耽误了片刻,谁料想殿下根本不领情,哼。” 林瀚琛不置可否:“随本宫去书房。” “是。” 第136章、赶紧更衣 到了书房,林瀚琛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隐含戏谑:“即便不做本宫的女人,你也是东宫女官。你倒是没忘了自己的本分。” “纵然跟殿下破镜难圆,木栩也盼着殿下好。” “如此,倒也不枉费本宫大费周章将里‘请’回来。”他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其实,木栩手中那封密信,原本就是他专门找人尽量不着痕迹地辗转落入林昊轩手中…… 他就是要让木栩看到。 他了解木栩的性格,她一定会因此回来的。 “殿下……”木栩这才知道。他绕了一个圈子,不过是为了让她放下心里的怨气以及所谓的自尊,转身回来。 这叫她如何不感动? “后悔昨晚在城墙上对本宫说过的话了吗?”反正木栩悔棋,也不是一次两次,林瀚琛可以容许她收回那些混账话。 ——假如木栩与岳小琬只能二选一,您会作何选择? ——殿下要娶谁,就娶谁。大不了,木栩要嫁谁,就嫁谁。 然而,木栩却想也没想就说道:“不后悔。” 林瀚琛面色一沉:“出去。” “嗯?”他生气啦? “去收拾行李,随本宫走一趟南江。” “啊!是!”木栩乍惊还喜。他要微服私访,还要带上她。这算是不计前嫌,他们至少……至少可以回到“太子与伴读”的时光了吧? 木栩喜滋滋地收拾着行礼。 密信里的内容,确有其事。林瀚琛要亲自出手了,而她将追随在他身边。就当她没骨气吧,她愿意做他的小狗腿。 林瀚琛做事情讲究效率,轻车简从。几匹快马,悄然离开皇宫,直直插入南方祸患的心脏。 事情要从今年夏天说起。位于南方的金石国,历年来雨季都在初夏时节。然而,今年雨季迟迟不来,一来就汹涌澎湃。 一旦雨季推迟,都会出现南涝北旱的问题。今年其实不算严重,但是仍然造成了不少的损伤。 沿河一带的农田房屋毁了不少,朝廷几次拨款、拨粮、拨衣物赈灾,将这场灾难给平息了。还有不少人因为办事得力,被皇上各种拔擢、赏赐。 然而,问题就出在了这个赈灾的环节。里面的文章太多了。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就到了当时水灾最严重的沛县。 “已经是深秋了,原本该是一派丰收景象,却到处萧条。那几场大雨、那次决堤……真是害苦了这些老百姓。”林瀚琛心怀天下、心系百姓,这一点是其他皇子无法媲美的。 他打着马到了河边。 堤坝已经重新修好了,夏季的洪涝过去了,深秋的河水正悠悠缓缓地流淌。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然而,人心不足。来年,恐怕又是一场灾难! 木栩跟在林瀚琛身侧,义愤填膺道:“不止是沛县,好几处堤坝年年决堤,朝廷年年拨款、拨人,进行修缮。但是,现在想来,未必是天灾严重,而是人祸为之。堤坝偷工减料,自然无法抵御洪水。哼!” 林瀚琛目光一利:“等拿到了真凭实据,那些贪官污吏的逍遥日子也该到头了。” 修缮堤坝的黑幕只是其中一桩一件,还有其他事情,更加令人发指。而他要去一一探访、仔细查证。 林瀚琛走马到了一棵大树下,将包裹递给木栩:“换上。” 左右无人,又有他把风,她大大方方地脱了本来的外衫。到底她身上穿着宫廷衣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走到哪里都有些招摇。 不过,她褪了衣服却没有立即披上他事先准备的粗布麻衣,而是大着胆子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殿下……” “放手。赶紧更衣。” “殿下,何不尝试一番以天为庐、以地为被的风趣?” “那种行径,与兽物何异?” “哼,真是不解风情。”木栩不满地松开了手,换上了粗布衣服。 林瀚琛也快速换好了衣服。 此时,两人穿着平民服侍。不过,粗布麻衣也挡不住他们一生华贵气势,叫人看了很是不凡。 “走,前面去看看。” “嗯。”木栩乖顺地跟着他。 两人就这样在河边并肩走着,他们第一个遇到的路人,是一个白发苍苍、骨瘦如柴的老婆婆,她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这样年迈、体弱,却不能颐养天年。她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野菜,想必是挖回去给家里人吃。 林瀚琛装作迷路,主动打了招呼:“老人家,我夫妻二人回乡省亲,适才在走错了岔路口。不知如今要前往三河村,要往哪边走?” 他口中的“夫妻二人”叫木栩心里甜蜜蜜的。 老婆婆和善笑笑,好心地指了路:“哦,三河村啊!你沿着河走,前面就是李家村,我就住在李家村。过了李家村,到了村头五人合抱那棵大槐树,朝着种满了桑树那条路走下去,就到了。” “多谢老人家。”林瀚琛对老人很是礼貌。一点也没有天家贵胄的骄矜。他就是这般亲民的男人。 木栩嘴角勾着笑。这就是她心怡的男人,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在民间又能矮下身段。 老婆婆乐呵呵一笑:“年轻人不必客气。” 木栩热心地上前,想要接过背篓:“老人家,反正也顺路,我来帮您背吧?” “不用,不用,我每天都背,习惯了,也不觉得重!”老婆婆摆摆手,笑意更加慈祥了,“姑娘真是好心。这位公子好福气,能娶到这么善良的好姑娘。” 林瀚琛但笑不语。 “嘿嘿!”木栩憨憨地笑了,趁着气氛好,又问道,“对了,老人家,我听说今年朝廷拨了不少钱粮布帛下来……吃穿用度应该够撑到来年了吧?您还需要每天出来挖野菜吗?” 钱粮布帛? 老婆婆有点懵:“水灾来了,每天都有清粥稀饭,隔天还有面饼馍馍,没饿死人,已经是上头垂怜了。大家对皇上和官大爷都心存感激呢!水灾过去了,官老爷们都走了,剩下的日子还是要靠咱们自己了。” “难道你们没分到粮食、银钱和衣服吗?”木栩记得,自己当初还捐了不少银钱和布匹来着。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每每遇到灾难,皇城、大城总会有人带头,组织捐钱捐衣捐物。这些东西也不贵重,总该落入老百姓手里吧? 老婆婆却摇摇头:“当时洪水来了,侥幸逃过一条命,过后还有官老爷们供吃供喝,已经不敢奢望其他的了。哪里还有什么银钱布帛?” 老百姓懂什么,饭能充饥、衣能蔽体就非常满足了。而实际上,朝廷给的钱粮足够满足他们的温饱,让他们安然度过今年收成骤减、青黄不接的难关。 林瀚琛和木栩对视一眼,心下有数。 这个老婆婆没有撒谎,当二人走到李家村的时候,就发现家家户户情况都差不多。大多都要去大老远的地方挖野菜吃,才堪堪度日。 最底层的老百姓,根本没有收到什么过冬粮食、愈寒衣物,更别说白花花的银钱了。 走过了李家村,一切都明了了。果然跟密信所言,相差无几。 木栩同情道:“幸好朝廷免了这一带的苛捐杂税,不然他们的日子恐怕没法儿过了。” “哼,免除赋税是贴了告示的,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来。但是其他东西,却被层层盘剥,所剩无几了。该死!”若非亲眼所见,林瀚琛也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朝中蛀虫如此之多,还如此胆大包天! 天高皇帝远,哪个平头百姓又能将真相递达天听呢?如果不是林瀚琛微服私访,恐怕他也是蒙在鼓里,还觉得百姓日子过得温饱有余。 这还不是水灾最惨的年头,万一遇到真正的大灾大难,那不是要害死无数黎民百姓吗? 木栩同样震怒:“从上而下,官官相护,贪污腐败,沆瀣一气。肥了官差,自然瘦了百姓。” “绝对不能让这些狗东西逍遥法外!” 这是木栩第一次听到林瀚琛骂人,他是真的动怒了。木栩轻笑出声:“嘻嘻,殿下英明。得殿下如此,是万民之福。” “贫嘴。” “为妻是实话实说。” “给你竿子,你倒是不客气往上爬?”林瀚琛戏谑地盯着她。 第137章、为百姓喊冤 这一路走来,遇到路人,林瀚琛都和气地打打招呼、问问当地人的近况以及不久前才平息的那场水灾。 而他每次自我介绍,都拉着木栩说“我们夫妻二人……”如何如何。 木栩心里自然欢愉极了。 此时,两人骑着马,并肩站在巨大的大槐树下。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得夫如此,复何求?” “不知羞。”他嘴上不屑,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御郎……”木栩俏皮地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手心。 林瀚琛痒得不行,缩回了手,正色道:“好了,继续赶路。到了沛县,再从长计议。” “唔,终于可以在客栈睡个好觉了。” “懒猪。” 两人赶到沛县之后,就跟林瀚琛手下的人汇合了。他在这里自然也有心腹之人,还秘密见了那个写举报信的年轻人。 在客栈房间里,林瀚琛端坐着。 凌霄带着那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年轻人穿着洗得泛白的儒袍,长得清俊,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就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他端端正正地朝着林瀚琛行了个礼:“草民叩见殿下。”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免了。” “谢殿下。”年轻人起身,这就看到了木栩,眼前一亮,“咦,你是木公子?原来,你竟是个姑娘!” “嗯,在下木栩。你是……” “当日在聚才楼有幸一见,是秦兄引荐的。彼时还瞧见您对了以国为题的对联,得了帝师陶大人的褒奖,胆色与才情都叫人佩服。”对于这样的木栩,他自然高看一眼、多看一眼,因此记忆深刻,如今见了才能一眼认出。 “哦!难怪瞧着兄台眼熟,幸会幸会。”木栩当即抱拳,回礼。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曾远赴京城,去参加科举。 她的记忆复苏了,“兄台可是叫王臻?” 王臻略显惊喜一笑:“木姑娘真是好记性!” “嘿嘿,我优点多,记性好也是其中一个。”木栩玩笑着说道。不开玩笑地说,宫中、朝中乃至江湖上,那么多人、那么多势力,她如数家珍。 “咳咳!”林瀚琛假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叙旧。他实在讨厌其他男人双眼发亮地盯着木栩看,尤其是这个王臻脸红个什么劲儿? 林瀚琛有些不悦地盯着王臻,道,“王臻,这桩贪墨案,依你之见,如何才能善了?” 王臻知道这是林瀚琛故意考验他,他也不推辞,说道:“草民愚见,万民上书,直达天听。” 有林瀚琛在,不用担心中途信件被人拦截,也不会打草惊蛇。 皇上得到万民请愿,必然震怒,到时候自然会派人彻查,将那些个贪官蠹役一网打尽。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是少之又少,不敢造次了。 要打,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林瀚琛不置可否,转而露出了深邃的笑意:“你就不怕,本殿下与那些贪官们同流合污?” “草民信得过秦兄,秦兄信得过小王爷。更何况,殿下清名在外,草民自然相信殿下会为百姓造福。”王臻在皇城里结交了不少朋友,与秦君子感情最为深厚。 在科举之中,秦君子脱颖而出,拿了第四名,最后被分到了翰林院任职。虽然是个没什么实权的文官,但是也能逐渐看清朝廷阵营、各方善恶。 林瀚琛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怕是你知晓这批贪官,是丞相的人。而本宫与丞相素来政见不合。” 对于这个王臻,林瀚琛是有印象的。 王臻科举因为言辞犀利,映射丞相一派拉帮结派、私下盘踞,最后被给了低分,导致科举落地,回了老家。他的老家,就在沛县。 当初也是在皇城,见的世面多了,知道上头是如何安置百姓的,后来回了老家却发现不少官员中饱私囊,盘剥百姓。也算是因祸得福,他重振雄心壮志,决定为民请命,送出密信,希望能惩治贪官、造福百姓。 王臻这人……心,是好心;阵营,也选对了。 而王臻面对林瀚琛的锐利,面色不变:“是,王臻不才,为百姓喊冤。若是此次发现这批贪官出自东宫,王臻的密信必然送到丞相手里。” 林瀚琛不怒反笑:“很好。朝廷真正需要的,是你这样正义直言的人。” 王臻颔首:“太子殿下关心百姓,务真求实,亲自到民间了解真相,实乃百姓之福、天下之福。百姓真正需要的,也是您这样英明睿智的太子。” 两人互相恭维,也彼此赏识。 木栩瞧了倒也欢喜,适时溜须拍马:“良禽择木而栖,良主择贤而用。恭喜王兄得遇伯乐,恭喜殿下喜获千里马。” 林瀚琛扫了木栩一眼,他那个眼神在说——就知道媚意奉承! 而王臻端方跪地,叩首道:“王臻愿肝脑涂地,为殿下效劳。” “嗯,你起来吧!你随凌霄去处理后续事宜,本宫歇息片刻,便启程回宫。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是。”王臻与凌霄齐齐应声,一并告退了。 凌霄当初身为暗卫,在朝堂政事上,他也是说得上话,更做了不少贡献的。如今虽然只是侍卫的头衔,但是他也是林瀚琛的左膀右臂。 当初,林瀚琛派凌霄去端了林瀚琛上百屯兵山寨,就可见一斑。 若是林瀚琛登基为帝,将来的凌霄必定是能得到重用的。啧啧,木栩都琢磨着,要不要改善改善与凌霄的关系,将来多个朋友路好走啊! 不过,凌霄总是冷冰冰的。算了,还不如抱紧林瀚琛的大腿。 当门掩上,木栩一个闪身,就坐到林瀚琛身上:“殿下……” “又发春?” “殿下怎能这般取笑人家?难道殿下不想念人家么?”她的手指,在他脖子上轻挠。就是要痒到他心坎上。 他抓住了她的手,淡淡道:“你以为本宫是你?整日脑子里只有那些个颠龙倒凤的把戏?” “……”她又羞又恼,还很气! “行了,去吩咐店小二,准备浴桶热水。本宫洗洗,歇一会儿。还要快马赶回皇城,离开久了,恐怕引人揣测。” “哦!”木栩撇撇嘴,悻悻起身。 伺候他洗浴,为他按摩……这是她得心应手的事。两人一路赶路,的确是累得不轻,林瀚琛几乎是沾床就睡。 木栩凑合着他用过的水,简单地擦洗了一下,然后挨着他歇下了。这个男人哦,真是……小心眼! 她三番两次主动撩拨他,他都拒绝了。难道还在气她口不择言,气她离他而去吗? 他不惜代价,借用水灾贪墨案,将她哄骗回来,将她放在眼前……却又忍得住,不碰她。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哼! “御郎啊御郎……”木栩心里却没底。你到底是累了,还是心里有其他想法? 叫人猜来猜去,真是太折腾人了! ----------- 作者徐徐微风说句题外话:“加更规则——有人打赏花花or有人精华评论鼓励。本章加更,么么哒!” 第138章、微臣有一言 睡了一觉,林瀚琛和木栩乔装打扮一番,又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一路无话,两人都卯足了劲儿奔驰。 离皇城近了,离皇宫近了,离东宫近了…… 木栩怅然若失,她和林瀚琛的平凡夫妻之旅彻底结束了。到了东宫,她下了马,走姿奇特地嘟囔道:“别人家夫妻双双把家还,那是优哉游哉的。咱们家可是逃命一样,日夜兼程、倍道而进。” 骑马太久了,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尤其是尾椎骨和股骨。 林瀚琛必然也不太舒坦,但是他绷直了身子,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这份坚韧,让人肃然起敬。 他扫了木栩一眼,语气淡淡,眸中却有心疼:“你去歇着吧!” 后面,也的确没有木栩什么事儿了。林瀚琛要带着万民书,直接面圣,然后与皇上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雷厉风行地彻查一番,必然效果显著。但是这次的贪墨案牵涉官员实在太多。要是不惩罚,难以服众;要是全都严惩不贷,很多重要官职都会出现空缺,仍然可能被人钻了空子,将来也是一大祸患…… 必须仔细斟酌,想一个万全之策。 “殿下,微臣有一言,可作参考。”木栩秉着东宫女官的身份,既然她知道贪墨案的来龙去脉,自然要将自己的想法说上一说。 “你说。” “日久生变,这件事还是要速战速决,否则很多人恐怕有了过墙梯,根本抓不到了。对付那些落马的官员,根据情节轻重,可以选择‘量刑’,如判罪入狱、革职查办、留职观察……当然,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将吞下去的财物加倍吐出来。若是悔悟至深、愿意捐出全部家产赎罪,还能适当减刑。这样一来,可以弥补百姓,也能填补国库空虚,而那些个贪官喜欢贪,就让他们狠狠地流点血本。” “那些空缺官职又当如何?” “除了副官替补,还可以多方举荐、考察再行定论。不管是哪方哪派的人最终上位,反正机会人人都有,各凭本事上位。”木栩忽而狡黠一笑,“当然,咱们的人可以事先知会一下,不要冒进,毕竟枪打出头鸟。丞相那头被血洗一番,必然自乱阵脚,慌忙想要接上断链,但是,他们送上来的人,皇上又哪里会信呢?反倒是,暴露了他的人手。” 而林瀚琛自然也不能安排自己的人见缝插针地上位,不然皇上会觉得他排除异己、拉帮结派。最好还是让皇上自己决定替补官员,说不定,皇上挑中的人原本就是林瀚琛的人马! “嗯。你先下去休息,本宫善后。”林瀚琛没有夸赞她,不过眼睛里却有淡淡的亮光。显然,木栩所言,不失为良策。 “是,木栩告退。”木栩将想说的话说完了,心里也踏实了,乖巧地退下了。 木栩是谏臣,只是想了几个点子,但是加上林瀚琛的智谋远见,就能沉淀成深思熟虑。等他再献给皇上,就是成熟的良策了。 以后,就看林瀚琛的了。 木栩笑眯眯地准备回房,虽然全身酸痛,但是却心满意足。 累,并快乐着。就是这种感觉。 回想起,在民间的短短数日,两人犹如一对平凡夫妻,散步在田野间,跟当地平民闲谈几句……他温柔得像是民间郎君,而她在无形之中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要宠她、爱她,也不必有所顾忌。那样的日子还真是平淡温馨,令人神往。 难怪那么多朝廷巨擘或者江湖豪侠,退隐之后都选择了田园生活。返璞归真。 只可惜,林瀚琛和木栩注定不可能成为平凡夫妻。有些人,就是天赋使命,在其位必须谋其政。 林瀚琛这一次亲自去查明了真相,又是立功一件。他在朝廷和民间的威望,不久后就会水涨船高。真好。 而木栩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段逝去的短暂美好。 她的思绪,被迎面而来的春兰打断了。 “春兰,好歹你也是一等大宫女,这样莽莽撞撞,在被人追杀么?”木栩玩笑道。 春兰却脸色板正,又严肃又焦急:“木大人,可算找到您了。将军府那边带信来说,老将军病危,怕是……怕是时日无多了。他盼着您能赶回去,见他……见他最后一面。” 时日无多? 最后一面? “什么?这次这么严重吗?” “消息确切。别说民间大夫,皇上都连派了三次太医出诊,但是群医无策,药石无灵。木大人,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莫要留下遗憾。” “嗯。我现在就去。”木栩不再耽误,转身挑了快马,赶紧出宫了。 她就是天生劳碌命,没运气休息,但是岳飞扬病危,她也没有心思休息了。想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哀,她的心就揪痛。 将军府只有岳飞扬真心疼她,可是她这个不孝孙女,不能承欢膝下,不能时常尽孝,甚至没有经常去探望他! 冷风熏得木栩眼睛有些酸。初冬将至了。 “爷爷,阿珝来了。”木栩在将军府门口下马,直奔大门口。 然而,并不顺利。 门口的侍卫将她拦住了:“来者何人?” “东宫女官木栩。”木栩举起了官牌。就算不认她是将军府小姐,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总该给她开个方便之门吧? 然而,侍卫却脸色也变,甚至拔出了大刀:“将军有令,你不能入府。” 岳亚群当初找到东宫门口,想要教训木栩,却被木栩给打败了。颜面尽失、恼羞成怒的他,狠心绝情地宣布与木栩断绝关系。 刚刚认祖归宗的木栩,再次被岳家除名了。 这也就罢了,没想到岳亚群还下了不准木栩踏入将军府的命令!实在可恶! 平常也就罢了,不来就不来。可是此时岳飞扬病重,木栩必须去探望一下。万一岳飞扬一口气上不来,木栩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不是要遗憾终生了吗? 木栩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说道:“老将军病重,我去探望他老人家,还请帮我通传一声。” “不行就是不行。军令如山,我等不敢违抗。” “连通传都不行?” “不行。”将军府的侍卫都是出身军营,一个个全是牛脾气。 “我奉太子之命,前来拜访老将军,也不行?”木栩横眉一竖。在她面前耍横,很好,她可以更横。 “这……”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可以不给木栩面子,毕竟木栩大不过大将军。但是太子的面子,就算是岳亚群也要买。 就在他们犯难的时候,将军府里有一个眼尖的小厮走了出来。他时常跟着福伯,知道木栩的身世,为人也圆滑机灵得多。 他笑呵呵地迎了上来:“木大人,里面请。” “多谢。”木栩回之以和蔼一笑。当日岳飞扬七十大寿,也是这个油滑小厮为木栩领路,木栩对他印象也颇深。 “大人客气了。” “你叫什么名字?”木栩随口问道。 “小人福禄。” “福?你跟福伯什么关系?” “小人是福伯的义子。我原本是孤儿,是他将我收养长大。”福禄一脸感恩。 “原来如此……” 木栩和福禄闲谈着,就进了大门口。 而两个侍卫见有人出头,他们就变为了门神,不说不动了。反正放木栩进去的人,不是他们,而是福禄。到时候岳亚群怪罪下来,也是拿福禄问罪。 然而,当木栩踏入了庭院之后……等待她的不是顺利进去,而是一支侍卫队全都亮出武器,将她团团围住了。 严阵以待,将她当做了死敌一般! 木栩眉头紧蹙、眼睛微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第139章、好汉饶命 侍卫里领头那人,丝毫不给木栩面子,冷声道:“将军有令,将不孝女岳若珝逐出家门,从此不得踏入将军府半步。若是擅闯,杀无赦!” 杀无赦? 对自己的女儿,竟然动用这样的字眼! 木栩怒了:“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谁敢杀我!” 她到底是岳亚群的亲骨肉,也是东宫女官、朝廷命官,更是林瀚琛的心尖人。这些人还真的无所畏惧、不顾后果吗? “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们。若是您执意擅闯,我等只能以战止戈,拦住您!”侍卫首领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如果他们不能以令行事,也会被军法处置。 两相权衡,他们只能效忠岳亚群、只能听从上级命令! “好,好得很!那也要你们有本事打杀我!”木栩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吗? 乒乒乓乓—— 侍卫们也全都刀剑相向,很快,兵戈之声就响起了。 福禄低声劝道:“木大人,小人这就去知会福伯。您不要冲动,暂且退让一步,出府去稍后片刻吧!” “嗯,你去。” 福禄不敢耽误,刀剑无眼,怕双方有伤亡,事情越闹越大。他连忙跑开了。等福伯来了,或者福伯通知了老将军,想必木栩就能被接进去了。 “哼!”木栩扭头,瞪着眼前的侍卫们。她并没有退出将军府的意思。因为这样出去,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她要退出去,也要将这些不长眼的侍卫一个个打趴下,然后潇潇洒洒地离开。她冷冷一笑:“来啊,你们一起上!” “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布阵!”侍卫首领手上捏了一个姿势,侍卫们就将木栩包围了。 就像是一只老鹰锁住了一只小鸡。 然而,这种小阵法,木栩浑然不在意。她脚步诡谲,手上动作快如闪电。整个人就像是一抹幻影,游走在侍卫之间。而她手中的长剑,更是带出一片片光亮。 “啊!” “嘶……” 侍卫一个个或被刺伤,或被拗断了骨头。 毕竟只是一些看家护院的侍卫,哪里是木栩的对手?三下五除二,木栩就将他们全都打趴下了。 她虽然衣衫有些凌乱,但是气势一点不减,而且一点没吃亏。她轻蔑一笑:“原来,将军府都养的是你们这样的废人!” 这话一出,一地侍卫面色尴尬,却又不敢再挑战木栩。 不过,榉树背后却忽然冲出一人,掌风犀利地朝着木栩拍来:“谁说将军府全是废人?” 伴随着飓风一样的掌力,一声怒喝震耳欲聋。来人内力何其深厚! 铮! 木栩以剑抵挡,然而,对方竟然视剑为无物,徒手接住了她的剑。剑被蛮力给压弯了!若非木栩的剑,是精钢打造,恐怕已经断为两截了。 她来不及感叹一句,好掌法!对方另外一掌,陡然而来。 嘭! 木栩避无可避,只能硬抗了。她将全身内劲全都汇聚手心,硬生生地接下了这排山倒海的一掌。 轰! 手臂发麻,胸口剧痛。 “噗!”木栩一口老血喷出来。第三掌已经来了,她就地一滚,完全顾不得仪态,逃命要紧! 幸好,这一掌堪堪逃脱。 然而,第四掌、第五掌……紧随其后,完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简直是把木栩往死里逼! 木栩忍着痛,狼狈地逃窜。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高手根本不是要一掌拍死她,而是要狠狠地教训她,然后把她逼出大门口! 就在第九掌差点拍碎她脑门儿的时候,她忽然举手大喝道:“好汉饶命,我投降!”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遇到硬茬,就不要作死。 “嘿嘿。”穿着黑衣劲装的刀疤脸男子,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收了招。 掌风的余威,吹得木栩长发翻飞。 “降军不杀就对了。多谢好汉手下留情,不用您‘请’我出去,我自己出去!”木栩干干一笑。 她步步后退,乖乖地朝着将军府的大门口退去。不过,她的速度有点慢,有拖延时间的 嫌疑。 “收回你刚才的话。” 木栩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认栽服输道:“好吧,我承认我之前说错了。将军府不是全养的废人,而是养的大部分都是废人。” “你!”高手气得眼睛一瞪,作势又要出招。 “前辈别动气呀,我只是实话实说!”木栩赶紧讨巧一笑,弥补道,“哎,像您这样的绝顶高手,为将军府看家护院,着实可惜了。若是将来有战事,您一定可以在战场上大发雄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高手目光缓和了一点,却仍然没有好脸色:“废话少说,滚出去!” “是是是,这就滚。”木栩撇撇嘴,继续后退。拖拖拉拉,出了将军府大门口,都还没等来福禄搬来救兵或者岳飞扬的口信。 木栩回头看了一眼这威严肃穆的将军府大门,心有戚戚焉。她从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了十年,至今却沦落个不能踏入半步。 唉…… 高手坐镇,她是闯不进去了。 此路不通,看来只能要走其他路了。 “哎哟!痛死了!”木栩扶着门口的石狮子,脸色惨白。她五脏六腑都痛得厉害,整个左手已经麻木了。 每个深宅大院都有自己的底牌,都有一个武功强悍的高手坐镇。木栩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将军府的这位王牌护卫这就样被她给撞见了! 绝世高手的一掌,她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去硬扛下! 估计不养个把月,她是不敢再动武了。 她悠悠地叹道,“自作孽,不可活。为今之计,只有去试试小时候爬的那个狗洞还能不能钻过去了。” 木栩捂着心口,扶着围墙,一点点地挪步离开了。每一步都很艰难。而她的走势也显得很凄凉,叫人瞧了颇为心疼。可惜,她这个惨样,没人看到,也没人能帮她。 她绕了小半个将军府的围墙,无数遍咒骂为何将军府要修这么大。好不容易才到了小时候爬过那个狗洞,才悲哀地发现:“天杀的!谁把这个洞给补起来了?” 算了,天无绝人之路。她还知道一条路,那就是将军府的后门,寻常那些个后厨、洒扫之类的仆人都在那里进出。 但是,当木栩到了后门的时候,发现后门关得严严实实。 叩叩叩—— 她叩响了门,喊了喊:“有人在吗?” “没人!” “……”木栩的内心是绝望的。好想骂人哦! 分明有人,就是不给她开门。实在欺人太甚了。 要是她没受伤,还能翻墙而入,这会儿算是翻不动了。她无语望天:“天亡我也!” 就在她痛得实在受不了,扶着墙蹲下地的时候,一匹快马落到了她眼前,马背上还有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 她抬眸望去,恍若看到了天神! 第140章、是臣逾越了 没错,他就是木栩的天神。一次又一次,在她危难的时候,意外地从天而降。 木栩痴痴地笑了:“殿下……” 林瀚琛翻身下马,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老鹰抓小鸡般将她圈在了臂弯里:“真是没用。” 木栩在东宫乃至皇宫都敢横着走。出了宫,竟然还被欺负得这么惨。的确有点丢人啊! 她干干一笑:“殿下怎么来了?” “再不来,怕是要给你收尸了。”林瀚琛一脸黑云压城。 他一向是雷厉风行的主,跟皇上将事情汇报清楚、将对策商量定论,就告辞离开了。还是皇上提醒他去看看岳飞扬。 岳飞扬是朝廷栋梁,当年为皇上打下江山、守护边疆都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都亲自去探望过了。可惜病来如山倒,旁人没有办法。 再者,岳飞扬是林瀚琛未婚妻岳小琬的爷爷,于私,林瀚琛也该去看看。而林瀚琛知道木栩挂念岳飞扬,原本准备回东宫去接她一道,却没想到木栩快他一步已经走了…… 而他深知木栩在将军府讨不到好果子吃。 放弃太子车架,快马而来,都来不及…… 木栩被打得很惨啊! 让他想起了八年多以前,木栩受了家法,衣服上染着血色,晕倒在了将军府的高墙之外,瑟缩在雪地里奄奄一息。 情景还真是像。 那会儿的她,冻得像是冰块儿,全身没有一时生气。唔,像是一只被冻僵的小麻雀。 这会儿的她,却活灵活现,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 “殿下,人家都快疼死了,您都不知道安慰安慰……” “别装了。你死不了。” 木栩撇撇嘴。 林瀚琛扬眉,问道:“能坚持进去看老将军吗?” 木栩收了嬉皮笑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有了林瀚琛这尊大神出马,群魔退散。他扶着木栩进了将军府,无人敢拦。不仅没人敢拦,大家还要纷纷行礼,高呼“拜见太子殿下”。 木栩痛得厉害,嘴角却得意翘翘:“嘿嘿,微臣又狐假虎威了一把。” “总有一天,你凭自己也可以力压群臣。” 他的声音是太小、太缥缈,木栩没听清,更不敢妄自揣度:“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赶紧去看了老将军,回宫养伤。你骨头是没断,但是经脉受损严重,手都开始肿了,耽误不得。” “是。”知道他是关心她,她心里甜滋滋的。 然而,两人这般相依相偎地现身,免不了引人揣测,免不了引人妒忌。他们一路到了岳飞扬的卧房,下人们不敢多嘴,景淑贞与岳小琬却是眼光如刀! 只是碍于林瀚琛在场,而岳飞扬又重病在身,谁都不好发作、不敢发作。 “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林瀚琛的声音很淡,他扶着木栩到了床边,看向岳飞扬,诚心问候道,“万望老将军保重身体。” “多谢太子关心。” 他们的寒暄被打断了…… “爷爷!”木栩忍着身上的伤痛,在床边蹲跪下来,握住了岳飞扬的手,而岳飞扬也颤巍巍地回握着她。 她来了! 岳飞扬瞬间老泪纵横:“阿珝!爷爷的好孙女儿,爷爷总算是等到你了。” “爷爷,您一定会好起来的,阿珝会经常来看望你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能在死前瞧见你,爷爷已经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爷爷!”木栩眼眶里盈满了泪,哽咽着再难说出一句话。 岳飞扬一生征战沙场,受过大伤小伤无数,身上刀疤剑痕无数,最要命的是还失去了腿脚,成了只能整日坐在轮椅上的折翅英雄。 英雄暮年,犹如美人白发。叫人扼腕叹息,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一场大病,群医无奈,可以说是养一天是一天了…… 对于这样的老人,大家只希望满足他的心愿,让他走得安心一点。因而对于木栩的到来,岳亚群一百个不愿意,却还是忍住了内心的不满,甚至连景淑贞和岳小琬都知道分寸,没有置喙。 木栩陪着岳飞扬说了好一会儿话,亲自服侍他喝了药,等他困了、累了、睡着了,她才悄然告辞了。 从头至尾,林瀚琛都耐心地等着。 走时,林瀚琛又扶着木栩,毫不避讳将军府众人的目光。经过岳亚群的时候,他不咸不淡地说道:“都说打狗要看主人,就算木栩在将军眼里轻贱如一条狗,那也是东宫的狗。希望将军日后,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要为难东宫官。” 如果木栩还是将军府的小姐,那么岳亚群这个威严父亲要惩戒叛逆女儿,那林瀚琛反倒不好多说什么。 既然岳亚群执意与木栩断绝父女关系,那么木栩直属于东宫,就轮不到别人来教训了。林瀚琛一向护短。 虽然被比喻成狗,让木栩有些不爽,但是林瀚琛一心护着她,她心里又暖融融的。又看到岳亚群铁色乌黑,她就暗爽。 “是臣逾越了。”岳亚群不得不低头。 “嗯,本宫还有事忙,先回宫了。老将军的消息,劳烦将军府派人,一日三次,送到东宫。” “是。”岳亚群只得应诺。皇权至上,再是兵权,他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服从皇命! “恭送殿下。”一干人送林瀚琛和木栩走了…… 那两人相扶相持的模样,有人艳羡,有些不解,更有人嫉妒到发狂! 岳小琬咬碎银牙活血吞:“真是过分。竟然……竟然当着我的面,就这般无耻!” 她说的人自然是木栩。 她的未婚夫竟然扶着别的女人! 景淑贞拍了拍岳小琬的肩膀,宽慰道:“她也是强弩之末了。被你四叔连拍九掌,她那一身武功,怕是要全废了。哼!” 岳小琬稍感安慰,也是,木栩都是要死不活的人了,还逞强前来守着岳飞扬,错失了疗伤良机,这一次就算不死也要废了。 哼,她自己触了岳亚群的眉头,将岳亚群给得罪彻底了,如今送上门来找虐,也怨不得任何人! “行了,你多陪陪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老了真是可怜……” “是。”岳小琬抿抿唇,坐到了岳飞扬的床边。她虽然跟岳飞扬感情不深,甚至远远不如木栩跟岳飞扬,但是孝顺这个名声对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如今岳飞扬病重,她自然要侍疾! 其实,也不用她做什么,只需要乖乖呆在这里,就足够显示她的诚心了。至于东宫、太子妃……反正皇上已经下旨赐婚,而且没有取消婚约的意思,她心里是安稳的。 君无戏言,木栩就算在如何折腾,都大不过天去! 最终的赢家,仍然是她岳小琬!思及此,岳小琬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第141章、少嬉皮笑脸 另一头,林瀚琛扶着木栩上了马,将她护在了怀里:“当年,本宫就是这样将你捡回了东宫。” “嗯,当年殿下捡了个宝。”木栩抿着好看的笑,眸光水亮。 “宝?惹祸宝?” “自然是宝贝的宝。” “噗!”林瀚琛轻笑,“这些年,你一直没变的,就是恬不知耻。” “殿下夸得栩儿心安理得。” “果然皮厚。”他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才发现,她脸色更苍白、额头全是虚汗,“疼得厉害?” “还好。”更痛,木栩都忍得了。更何况在他怀里窝着,疼痛都被温暖包裹着,并不那么明显了。 “换个马车,你躺着回去?这样会舒服一点。” “不用,骨头没事。只是受了点内伤,回去慢慢调养就行了。” “嗯,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林瀚琛箍紧了她,打起了快马。越快回去,她早点吃药、针灸,舒活一下筋骨,会舒服得多。 两人共乘一骑,打马回宫。 这在以往,林瀚琛倒从未有这番招摇。他不喜欢“抛头露面”,习惯了出宫用马车代步。而在马车里就算再亲密,旁人也看不到。 此前担心木栩在将军府吃瘪,连忙骑马赶来。如今她有伤在身,更加不想耽误。世俗的眼光,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有殿下护着,可真好。要是能护一辈子,就更好了。” “你要是知足,乖乖待在本宫身边,必然会护你一生。”林瀚琛到了东宫,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入了他的寝殿。 他刚刚入宫,就派人去请了楚敏瑶。这会儿,楚敏瑶也到了。 有楚敏瑶在,林瀚琛也放心,就先离开去处理政务了。也算是在这个深宫难得姐妹情的地方,给二人一点说体己话的空间。 而楚敏瑶少不了责备木栩几句:“又乱来。你这样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是一辈子都不想着好了?” “楚御医,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木栩对她的喋喋不休,一向只能认怂。医者父母心,楚敏瑶面上再冷硬,心底却是仁善的。 “少嬉皮笑脸。木栩,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爱惜身子,猴年马月才能‘母凭子贵’呢?” “嘿嘿,等我扳倒将军府、让太子妃位易主……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地为殿下生个孩子了。”木栩跟楚敏瑶是铁打的关系,她可以在她面前坦言野心。 此前,一直顾及岳飞扬,他当了一辈子英雄,不想最后让他看到岳家落败,更不希望他死前过得落魄,感叹世事苍凉、老无所依,心酸却又无能为力。 可是如今岳飞扬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老人家早晚有尘归尘、土归土的一天。很多事情,木栩必须要从长计较,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 实际上,干掉将军府,一直都是木栩的奋斗目标之一。而且这个想法,早已根深蒂固,而眼下压制许久的冲动,再次飞起了。 岳亚群的绝情、景淑贞的恶毒、岳小琬的嫉恨……整个岳家,除了岳飞扬,没有丝毫值得她留恋的。 一旦没了岳飞扬,木栩自然要不留情面、狠命反击! 哼,等到岳家轰然倒下的那天,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不管你想做什么,前提是,你将身子养好。”楚敏瑶白了她一眼。 “你放心啦!我以后会注意的,保准儿不主动惹是生非,万一不幸麻烦上身,我打不过就跑!” “嗯,这还差不多。”楚敏瑶脸色缓和了一点。但是想到木栩这句话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从来不讲信用,楚敏瑶的脸色又沉下来。 这些年,她为木栩治伤、解毒无数次,最知道她的身体、她受过的罪。 一个女人,真是比铁打的汉子还坚强! 楚敏瑶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再次叮嘱:“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身体折腾多了,以后想要生育,怕是比别人艰难。” “你放心,我有分寸。” 等楚敏瑶走了,木栩就安静地躺在被子里,琢磨着到底要如何扳倒偌大的将军府。多半还是要争取一下林瀚琛的助力,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岳飞扬一倒,相当于顶梁柱轰然倒塌,将军府的威风一定会大不如从前。且不说如今朝堂与百姓对将军府的风评如何,单是其他国家那些忌惮岳飞扬昔日威名的野心家都会蠢蠢欲动。 树倒众人推。 兔死猢狲散。 与其让将军府就此落败,还不如林瀚琛来一招力挽狂澜,对他也是大有裨益的。 思及此,木栩主动去了书房,找林瀚琛。她直言道:“拉拢岳将军不如取而代之。” 毕竟岳亚群是有前科的,他此前和高谋暗通有无,意图扶持林卓傲上位。而他如今表忠心,转而投靠林瀚琛,未必不是“诈降”。不足为信。 “岳将军若是下马,你觉得谁能胜任那个位置?” “自然是殿下的人马,殿下的心腹。”木栩猜测,若干年后,若是林瀚琛继位,很可能凌霄是金石国的兵马大将军。 不过,此时她不好明言。 “一朝天子一朝臣,每朝每代都是这样。但是,在本宫登基之前就大刀阔斧地排除异己,父皇难道不会忌惮吗?朝臣不会惊恐吗?百姓不会胆寒吗?”林瀚琛在嘲讽,她出了一个损招。 不等她狡辩,他接着又道,“木栩,你是东宫女官,不能因为私仇,撺掇本宫行荒谬之事。否则,你就不配待在这个位置。” 木栩在将军府受挫,又不愿意岳小琬当太子妃……她想做什么,林瀚琛一清二楚。无非是报仇、出气、破坏赐婚之类的。 最后,林瀚琛下了定论,“记住,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公私不分。本宫不希望你是这样的人,而本宫更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殿下……” “无需多言。退下吧!” “是!”木栩一百个不乐意,也被堵得无话可说了。 林瀚琛多半还有另一层心意,那就是他还是要娶岳小琬,并且继续扶持将军府。慢慢地,让将军府化为己用。这的确是良策。 只是这样会给木栩带来无尽的困扰。 她走到门口,忽然扭头,“殿下不必出手。世间之事,变幻无常。有些人早晚会作茧自缚。” 她这话颇有深意,林瀚琛回过味儿来,木栩已经走远了…… 林瀚琛眉头微蹙,眼中藏着深意:“真是一点不愿吃亏么?” 第142章、王爷请讲 别人说什么也就罢了,木栩可以当做耳旁风。但是每次被林瀚琛批评,她心里总是愤愤的。 在乎他,自然就在意他的想法和言行。 不过,木栩决定要做的事情,也不会轻言放弃。她就算表面顺服,心里也不会那么乖觉。 此路不通,就换一条路。不拉上林瀚琛,也可以拉上其他盟友。可是,谁同样想扳倒将军府,又不会威胁林瀚琛的地位呢? 这个盟友,可不好找啊! 木栩坐在围栏上发呆,她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但是……算了,还是不要找他了。免得又纠缠不清。 就在木栩想着放弃这条路的时候,机会又主动送上门了! 木清清邀请木栩一聚,名言是带着林昊轩拜见她这个长姐,商量一下终生大事。木清清没有家,没有其他亲人,木栩这个表姐,就是她全部的依靠、是她的“长辈”。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木栩长姐如母,当仁不让,非要出面不可了。 木栩住在宫里,多有不便,这事情只能去宫外料理了。她在皇城里购置了自己的私宅,平常她都不去,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三人约在了小宅里,这里就算是木清清的“娘家”了。木栩也没那个心思、天赋和实力去做美味佳肴,她差如意楼送了一桌好菜,又从怕郎猜饱了几坛好酒…… 万事俱备,只等着木清清和林昊轩在约定的时间出现!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木栩开门,就瞧见林昊轩牵着木清清的手,两人很登对地站在一起。 牵手。 并肩而立。 林昊轩一如既往风流优雅,木清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得出来,他们两人执手相看,郎有情妾有意。 而林昊轩背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挑着红绸包裹的大大小小的礼盒。这是未来女婿第一次上们的阵仗啊! 木栩怔了怔,旋即笑了:“王爷,清清,里面儿请。” “姐姐!”木清清甜甜一笑。她紧紧地抓着林昊轩的手,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愉悦的神采。 有这样的神采,纵然是寻常女人,都能叫人眼前一亮。而木清清本来就是难得一见、气质出挑的大美人,这番更是美得耀眼夺目了。 爱情,还真是能滋养美人。 看着木清清此时的状态,显然已经从黑暗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木栩倍感欣慰,由衷笑笑:“你们来得正巧,我刚巧将一切准备妥当。咱们先吃喝了,再慢慢喝茶聊天。” 小宅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酒菜也温着。 一踏进小堂屋,窗明几净,又有温馨烟火气,倒是让人觉得温暖了几分。有个家的样子呢! 木清清都有些意外了:“姐姐费心了。” 木栩摆摆手:“嘿嘿,我只管动口,也不用动手。不麻烦的。” 三人坐下,围坐一团。 “王爷,这都是如意楼的菜肴,都是您爱吃的菜呢!”木清清为林昊轩夹着菜。 “嗯。”林昊轩不着痕迹地扫了木栩一眼。木栩这人也是极有眼色、很是细心的,在过往的交往中,她了解他的口味、好恶。 只可惜,终究有缘无份。 他只能淡笑着,将遗憾就着饭菜咽了下去。桌上,他很少说话,倒也显得很随和。其实,他的心里涟漪涌动,哪里有表面的云淡风轻呢? 他跟木清清在一起,他故意以“未来妹夫”的出身出现,其实是有私心的啊! 这不,他也给木清清夹了菜。他眉目柔和,嘴角含笑:“清清,来,你也吃。” “嗯。”木清清垂首,很是娇羞。 总之,两人看起来非常恩爱美满,叫木栩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这种滋味,还真是别扭极了。 她以前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孤单的旁人看一对璧人,心里是会失衡的。唉…… 一顿饭,就在他们两人的彼此关爱中,很慢很慢地吃好了。而木栩整个过程,都有些闷闷的,自顾自吃着,才不觉得尴尬。 吃好了饭,林昊轩差人将礼品一一安置好。他放下了王爷的身段,像是晚辈拜见长辈一般,端端正正地朝着木栩行了个礼:“今日,我前来,是正式提亲的,这些都是彩礼。想来你也不会在意这些俗物,我便随便挑选了一些。” 他送来的东西,必然是珍宝了。 而木栩却被“提亲”和“彩礼”这样的字眼,给震得有些头皮发麻:“啊,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也是,不然也不会这么正式地请木栩出宫一叙了。 林昊轩目光坦然地与木栩对视:“这是自然。你是清清的家人,这彩礼原本就该你收着。而我不想委屈她,该有的礼节都要到位,三媒六聘、大红花轿……别人有的,一样不差,全都会给她。” 木清清羞红了脸,低垂着首,站在他身侧。 而木栩心情复杂地笑了笑:“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弄那么客气。只要你们两情相悦,我发自内心祝福你们。对了,婚宴如何安排?” “婚宴倒不急,要有充足的时间,才能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不过,改明儿差人看个良辰吉日,可以将订婚宴先办了。”林昊轩说得认真而笃定。 木清清听得又惊又喜,笑意连连。 而木栩则是云里雾里,只能木然地点头:“一切全凭王爷做主就是。” “家务事暂且这样。木大人,本王有公事要同你商议。”他忽然板正了脸色,连称呼也变成了“木大人”。 “嗯?”木栩愣了愣。 木清清当即反应过来,善解人意道:“王爷,姐姐……你们慢慢聊,我去煮壶茶、端些糕点过来。” “嗯。”林昊轩应声,回之一笑。 等木清清离开了,木栩适才问道:“王爷,您有何要事?” 林昊轩手中折扇收拢,在手心敲了敲:“贪墨案,你办得很漂亮。皇上已经派钦差彻查了,朝堂上又将是一阵风起云涌,而这番尘埃落定之后,民间对皇上、对太子必然感恩戴德。官场上的风气,也会为之一振。” “还未多谢王爷及时传递消息。” “倒不是本王的功劳,本王只是捎个信。” 其间内幕,木栩早就弄清楚了。是她任性决绝,是林瀚琛给她台阶下。不过,这些事情不必跟林昊轩讲。 眼下最恐怖的事情是,林昊轩的目光实在……隐含了深意,不,甚至是深情。 这叫木栩有些不自在,只能撇开眼,问道:“王爷,还有其他要事相商?” “自然是有事。而且是一件大事。” “王爷请讲。” “岳老将军病重,你心里的想法,本王清楚。”他直言道,“本王可以帮你。” “王爷,你……”木栩震惊了。她瞪大眼眸,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说林瀚琛了解木栩的想法,那不足为奇。但是林昊轩,为何会知道她的意图? 是木清清说的? “旁的,你不必多说。本王要与你联手,你待如何?” “容我考虑考虑……”木栩被这意外之喜砸得头晕目眩。 林昊轩的提议,实在是让木栩太心动了。心动到了小鹿乱撞般,心脏突突突直跳。但是她还不至于失去全部理智,就一拍脑门儿,冲动地答应了。 这件事非同小可,搞不好会动摇朝堂的平稳局面。必须要仔细斟酌,商榷细节,才能下定结论,到底要不要就此联手,闹他个釜底抽薪! 第143章、什么身份? 木栩脑子里千回百转,喝了好几口茶,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她认真地看向林昊轩,不解地问道:“王爷,您与将军府无冤无仇,何必淌这趟浑水呢?” 其实,说有仇,也是有些私仇的。 “你知道景骁吗?” “自然知道!”木栩几乎是咬牙启齿地说出来的。 岳飞扬病重,她去将军府探望,就是被景骁给打出了将军府,到现在她的左手还半残不残,五脏六腑随着呼吸也一丝丝地痛。 死敌般的对手,木栩自然是打探过情报的。 铁掌景骁,不管是在江湖上,还是军营里,都是大名鼎鼎的。只是近些年没有战事,而他也鲜少涉足江湖,没人知道他到底栖身何处。 没人会想到,景骁竟然甘愿在将军府做个看家护院。若非木栩那日口出狂言,或许她也没机会得知这个真相。 而林昊轩有备而来,早已洞悉一切:“你在他手里吃了亏,知道他擅长掌法,有‘铁掌’之称。但是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另外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自然是他的身世……”林昊轩抿了一丝凉薄的笑意,解释道,“景骁,其实是景家的三公子。” 原本景骁只是个家生子,但是却因为是个武学奇才,被景家家主看中,认为义子,而且给了他属于景家三少爷应有的尊荣。 林昊轩还透露了更大的秘闻,“他是将军夫人景淑贞的三弟,也是她的青梅竹马。” 这句话,隐含了深意。 而木栩何等敏锐,自然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按照你这说法,莫非景骁愿意在将军府屈居护卫之职,是为了保护景淑贞?” “景家家主就一个独女景淑贞,自小很是宠爱。而景家与景淑贞都对景骁有天大恩德,他知恩图报,实属人之常情。再者,景骁年轻时跟着岳将军上过数次战场,与岳将军那也是拜把子般的情义。” “原来如此。”木栩原本还觉得奇怪,景骁那样的人物,怎么愿意给人看家护院呢?如今看来,情理之中。 就好像福伯,昔年其实也是大名鼎鼎的军医。同时,他和岳飞扬也是至交好友,后来岳飞扬失了腿脚回府养老,福伯也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 不得不反思,比起林昊轩,木栩的情报网还是太慢、太浅薄了。她的铺子,不该只开在皇城,应该逐渐朝着各大主城、县城发展了。 “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本王与将军府的过节了吧?” “啊?”木栩思想抛锚,还在琢磨着在全国各地开分铺,将眼线网不断扩展开来,就被林昊轩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景骁和林昊轩有什么仇怨? “看来,你并没有本王想象中那般关心本王嘛!”林昊轩有些自嘲地笑笑,“这件事得从安悦儿那里说起……” “安悦儿?”又是谁?木栩发懵。 “你果然……”林昊轩脸色一黯、眸光更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你竟然连她的名字都未打听过么?她就是本王那个未过门就自尽了的王妃。” “啊!我想起来了,难怪觉得名字熟悉得很。”木栩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 当年,林昊轩年少风雅,瞧上了一个皇商的女儿,而且请旨迎娶为王妃。她就是安家小姐安悦儿。 原本,王妃之位,对于皇商小姐而言,也算是殊荣。但是这安悦儿偏偏心有所属,至于她到底喜欢谁,这段密事,旁人并不知晓。 直到大红花轿落到王府门前,林昊轩掀开轿帘,看到王妃服毒自尽,留下一封绝笔书,才真相大白。 那个她“非君不嫁”的男人,是岳亚群的一个副将。正是景骁! 谁也不知道安悦儿与景骁到底如何相识,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多么惊心动魄的故事,才让她宁死都绝不嫁给旁人。而这些也不重要了。 毕竟安悦儿已死,人死不能复生。当时的林昊轩悔之晚矣,但也无法扭转乾坤了。 每每回想起来,他都的心都要被凌迟一回。还好,岁月淡化了内心的伤痛与悔恨。他讪讪道:“假如当初景骁愿意带着她私奔,天涯海角,从此共度。她也不会选择这么惨烈的死法。她不是在抗旨,不是在惩罚我,而是在……折磨景骁!” 安悦儿要景骁一辈子在悔恨中度过。 这个女人绝烈也偏激。 木栩都有些胆寒了:“唉,何必呢!如果她能跟王爷静下心来商量商量,想必王爷会想办法成全他们的……” 林昊轩是一个善良的人。最终却背负了这条人命,这些年都没有走出这段阴影。他做了很多好事,成全了无数姻缘,却不知能不能抵消内心的歉疚与罪恶感呢? “当年的我,年轻气盛,倒未必会成全他们。更何况,最关键的问题根本不在我这里,而是景骁……心里没有安悦儿。”林昊轩便是因此才事先铺垫了景骁的身世以及他与景淑贞的关系,他转而意有所指地看向木栩,“人生便是如此,爱情时常错位,而难得两情相悦的人又未必能成为眷侣。” 木栩低埋了头,假意听不懂他苦涩的心意,岔开话题道:“说到底,冤有头债有主,就算王爷责怪景骁无情,间接害死了安……安王妃,也不至于迁怒整个将军府吧?” “嘿嘿!”林昊轩的笑意有点苍凉,“本王就是想跟景骁对着干。他想要守护将军府,我就要毁了将军府!” 景骁先是害死了安悦儿,再是打伤了木栩……两个都是林昊轩求而不得的女人,他如何甘心呢? “王爷,其实你根本不必……” 林昊轩打断了她的话:“本王就是为了你。你非要本王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你才能明白,才能接受吗?” “额。”要是这样就更加不能接受联手了。 “木栩,除了本王,没人会帮你。太子,更加不会冒险。” “话虽如此,我也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去做成想做之事。” “你?你要十年还是八年,才能动摇将军府根基?你已经在东宫八年,暗中筹谋了八年,可是如今的你,仍然羽翼不丰,实力微薄。不是么?”林昊轩语气里有淡淡的不屑,但是他所说,不无道理。 木栩哑口无言。 林昊轩又道:“本王心甘情愿为你做事,不也是你的本事?” “我们是朋友,我不想利用你。” “算不得利用。互助互利,对本王也有好处的。” 好处么?木栩实在想不出,对林昊轩有什么好处。难道真的只是争男人的一时之气么?他不像是这么无聊幼稚的男人。 可是,如果是为了木栩,又让木栩怎么敢领情呢? 别说她自己心上这一关,就算是想到木清清,她也有点凌乱。她沉默了几许,思考了良久,却是问了一句题外话:“王爷,冒昧地问一句,您爱清清吗?” 第144章、谈好了 林昊轩完全不意外,木栩会问类似的问题。但是他的答案却是模糊不清的:“你猜。” “请恕木栩愚钝,猜不中王爷的心事。” “嘿嘿,你不仅不愚钝,还很敏锐。如你所料,我不爱她。”林昊轩直言道。 木栩却是目光一沉,她的担忧果然真实存在。两个不想爱的人,如果凑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 表面看来,林昊轩很温柔,可木清清毕竟是一厢情愿。那种“貌合神离”的感觉,木栩一眼就看穿了。 当一个男人对着你笑,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整日面对这样的男人,心里真的不会失衡吗?长此以往,木清清真的能容忍吗? “王爷既然不爱她,又为何要给她希望,为何要提亲、要订婚?” “这世上能有几对夫妻是两情相悦的?”林昊轩如是反问,倒是怼得木栩哑口无言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娶、不得不嫁的悲哀,随处可见。尤其是父辈定下的娃娃亲,还有大家族之间的联姻。 很多新郎新娘甚至是在新婚之夜,撩开盖头,才是初次见面!而未来的日子,毫无选择,只能彼此适应,相敬如宾过日子。 如是投缘,倒也平平淡淡是一生。 如是不合,只能磕磕绊绊一辈子。 说到底,木栩担忧的,不过是木清清的未来,而非其他。但是如果木清清心里什么都清楚,仍然要奔赴这条路,木栩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路,是自己选的。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或许,日子久了,木清清与林昊轩相濡以沫,还真的成为一对神仙眷侣了呢?木栩正待开口,祝福他们…… 林昊轩又道:“木栩,母妃身体抱恙,希望儿媳侍奉身侧,希望早日抱得大胖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你既然不能给,就无权干涉本王向别人要。不是么?” 这句话,瞬间堵得木栩胸闷气短。是啊,她有什么资格管林昊轩跟谁定亲、订婚乃至成亲生子呢? “王爷说得是。只盼着王爷能好好待妻儿,一辈子和和美美。” “木栩!” “嗯?王爷有何吩咐?” 林昊轩目光深深地望向她:“其实,如果你愿意,本王就不用去祸害其他女人了,不是吗?” 话题又绕了回去,木栩快被绕得走不出来了。像是一个陷入迷宫的人,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王爷说笑了。” “是啊,本王就是在开玩笑。”林昊轩扯了一抹假笑,掩盖了内心的浮沉,“本王大概命中注定,只能去祸害清清姑娘了。还望长姐成全。” 他竟然唤她……长姐。 木栩咬了咬唇:“祝你们白头偕老。” 话已至此,不管是公事私事,都谈得差不多了。木清清适时捧着茶水糕点进来,一派贤妻良母的风格:“王爷,姐姐,来,茶刚刚煮好。天气转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木清清是个好女人,是个好妻子,不管是哪个男人娶了她,都宜室宜家。她为林昊轩与木栩各自斟茶一杯,满室茶香。 林昊轩嗅了嗅茶香,打趣道:“真香。清清烹茶手艺越发炉火纯青了。” 木清清娇羞婉转地笑着:“王爷谬赞了。” 而木栩接过热茶杯,抿着一丝笑,浅酌了一口茶:“谢谢。确实好喝。” “姐姐,你我姐妹之间,何须言谢?” “嘿嘿。”木栩干干一笑。她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她怀疑她和林昊轩的对话,木清清应该是全都听到了。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唉! 自从知道林昊轩心里那人竟然是木栩,木清清已经不像以前一般毫无顾忌,也不会什么事情都跟木栩倾诉了。两姐妹之间心与心的距离,到底是拉开了一些。 木清清站到了林昊轩的身后,低眉浅笑地问道:“王爷,您与姐姐的正事谈好了吗?” “嗯,谈好了。就等她自己下个决断了。”说着,林昊轩的目光扫了木栩一眼。他的橄榄枝抛出去了,就看她自己接不接了。 “嗯,想必姐姐会尽快给王爷答复!”木清清柔柔地笑着,提醒道,“对了,昨儿个答应陪太妃娘娘去皇觉寺上香,下午左右无事,王爷亲自护送可好?” “这是自然。”林昊轩对了木清清浅淡一笑,盖上了茶盏,转而目光落在木栩身上,淡淡道,“本王还有事在身,就不多留了。木大人公事繁忙,也该回东宫了吧?” 说到底,木栩的皈依,是东宫吧! “好,就此别过,改日再聚。”木栩说着客套话,亲自送二人出门,一边走,她一边交代道,“清清,这里便是你家。这处宅子还是你帮我挑选置办的呢!以后,你就在这里出嫁。嫁妆,我也会为你慢慢备好。” “多谢姐姐。” “你我姐妹,不必生分,这可是你说的!行了,赶紧去陪太妃吧,你是个孝顺的好姑娘,想必太妃一定很喜欢你。” “嗯,姐姐保重,我们先告辞了。”木清清盈盈一笑,跟着林昊轩走远了。 木栩怅然所失,她站在门边,望着林昊轩的马车走远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回了客厅,瞧着大包小包的彩礼,心里也生出了好奇。 林昊轩这个风流王爷出手,会送什么样的彩礼聘亲呢? 木栩拆开了他送来的彩礼,却被惊呆了! 样样都不像是彩礼,却样样都不是俗物。 寻常彩礼,大多是钱财丝帛之类的。价值越高,自然也代表男方家大业大、出手阔绰,同时对女方也足够重视、满意。 林昊轩所送的礼物,规格看起来并不大,但是价值却……难以估量。分明……分明就是送给木栩的礼物! 一盒子精致玉瓶里的奇药,一盒子设计精妙的机关暗器,还有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宝。 他哪里是送彩礼,分明是搬来了一座宝库。 木栩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扎了一把。林昊轩为何要对她这么好?而为何对她好的男人,最终都扭头要迎娶别的女人? 东宫,眼下红绸漫天,林瀚琛与岳小琬的婚事将近了。九九重阳节,近在咫尺。 宫外私宅,也要开始装点一新了,林昊轩与木清清的好事也不远了。到底是哪天,虽然还没定,但是订婚宴似乎并不远了。 最终,孤单的人,只是她自己。莫名地,心里有些沮丧。 林昊轩说得没错,只有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帮木栩一把。扳倒将军府,破坏林瀚琛与岳小琬的婚事,这样木栩的双重目的都达到了。 往深处想,林昊轩即将娶妻,也算是避嫌。不管是林瀚琛还是世人,心里都会放下他们联手的猜忌。 他的用心,何其良苦! 他的付出,何其沉重! “王爷啊王爷,林昊轩啊林昊轩……你到底要我欠你多少?”木栩将那些“彩礼”一一收好了。 不得不说,财帛动人心。如果有将来,木栩愿意以命相报。 木栩将一切收拾妥当,就回了东宫。到了东宫,她都还有些懵懂。一路上,不知为何,林昊轩占据了她大部分的冥想空间,她甚至将林瀚琛都暂时抛诸脑后了。 林昊轩是了解她的,一面会劝她及早抽身,一面又在想法设法地成全她。他知道她想要什么,而且不顾后果地想要与她一起披荆斩棘,然后将她送上那遥不可及的云端! 这份深情厚谊,果然是今生无法回报了。 “哎呀!”木栩走神,撞上了一度人墙,抬眸一看,林瀚琛正黑沉着一张脸…… “没长眼睛?” 第145章、不是要挟 “呵呵!”木栩讨好一笑,揉了揉额头,“殿下怎的忽然出现在这里了,吓了人家一跳!” 林瀚琛无语:“你失魂落魄地在本宫寝殿外乱晃,还怪本宫吓着你了?” “额。”木栩这才恍然回神,她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他寝宫外面。 习惯就像是毒药,在无知无觉的时候,都会操控着她飞蛾扑火般地朝着他奔去。有时候想想,真是可怕。 “别发呆了,进来。”林瀚琛扭头,迈入了寝殿。 “是。”木栩乖乖地跟在他身后。正好,她也有话对他说。 “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啊?”木栩原本以为,他是要谈国家大事,却没想到是关心她的伤势,她讷讷答道,“好多了……左手还有些痛,不能着力,别的没有大碍。” “嗯,那就好。好好养伤。” “谢殿下关心。”木栩心里又酸又甜。他一句关心的话,都能让她觉得又甜蜜又满足。可是想到他即将大婚,新娘是别人,她又觉得所有的美好瞬间烟消云散了。 林瀚琛一本正经地坐好,掠过私事,煞有介事地问道:“你执意对将军府出手?” 木栩心里正乱着,她其实还没想明白呢!因而,她只好答非所问又意有所指地说道:“殿下放心,木栩不会无端破坏殿下的婚事。” “口是心非。”林瀚琛一语中的,戳破了她的伪装。 木栩什么性格,他能不知道?就算她表面顺服,内心也必然不会这么乖巧。 尤其是前不久,木栩在书房放了“殿下不必出手,有些人早晚会作茧自缚”的狠话,明显是针对岳亚群,而且她手里很可能掌握了关键证据。林瀚琛怎么可能半点不放在心上呢? “殿下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更何况岳家只是一棵歪脖子老树罢了。”木栩心知什么都瞒不过林瀚琛的慧眼,干脆坦坦荡荡地直抒胸臆。 她看不上岳家,深知岳家已经由内而外地腐朽了。表面看着巨树参天,实际上树老心空。尤其是到了岳亚群这一代,他是独子,而他只有两个女儿,不,只有岳小琬一个女儿。 岳小琬若是招夫婿入赘,还能繁衍香火。若是执意成为太子妃,岳家从此算是断了。 一时荣耀万世枯! 这些道理,林瀚琛同样明白,但是他不在乎岳家的兴衰。不,或许他就是要“过河拆桥”。等眼下的岳家扶持他上位,十年、二十年之后岳家到底是荣光万丈还是跌落成泥,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林瀚琛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为何总是这般急躁,不能耐心等一等吗?等到大业已成,届时你想将岳家如何,本宫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政见与私心,难免有相左的时候。而木栩面临这样的问题,总会纠结。到底是成全林瀚琛,还是成全自己? “那殿下又为何不能兵行险着呢?有时候,越危险,收获也越多。”木栩已经跟林瀚琛建议过了。 真正要让武将为自己所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武将根本就是自己人!与其让岳亚群这个不定因素成为匡扶上位的主力军,还不如找自己人顶替他。 但是,林瀚琛拒绝了这个提议。 因为,他选择了保守前进:“冒进,有时也会一脚踏入陷阱,陷入深渊,万劫不复。” 木栩不死心,再次确认道:“殿下心意已决吗?非要娶岳小琬为太子妃,非要与岳亚群联盟登顶?” “是。”他的语气笃定,甚至带了点严肃与危险。他用目光警告木栩,然而木栩却故意忽视了他的心思! “既然如此,木栩无话可说。”木栩忽然跪下,重重地磕头,“求殿下恩准,木栩辞官归隐。” “你又在要挟本宫吗?”他脸色黑如锅底,眼中翻涌着浪涛。 “不是要挟。木栩同样心意已决。为了不拖累殿下,请殿下将木栩驱逐出宫。”木栩再次叩首。 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请求出宫。 “你千辛万苦得来的女官之位,如今弃之如敝屣?你百折不挠发誓守在本宫身边,如今出尔反尔、失信毁约?” 木栩抬眸,眼含泪意,动容又决然:“殿下,木栩心里装着殿下,这辈子都会装着殿下。但是,木栩思前想后,最终发现——我可以昧着良心说话,说不在乎;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无法不介怀。原谅木栩善妒,实在无法容忍殿下跟其他女人举案齐眉,也无法看到仇人总是风光得意。” “本宫心里之人,亦是你。迎娶岳小琬,也只是权宜之计。你何须妒忌?”林瀚琛实在不解。只是看到她泪眼汪汪,语气也不由得柔缓了些。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人,心里总有万般不忍,才将她骄纵到了现在这般,胆敢在他面前叫板! 若是其他女人,他稍微动怒,都要吓得跪地求饶、委曲求全了。偏偏木栩是个宁折不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硬茬。 “殿下,权宜之计有一就有二。今天是将军府的小姐,也许明天是丞相府的嫡孙女,后天是哪个异姓王家的小郡主……铁不定哪天还有他国公主前来联姻。”木栩眼中的泪滑下,她胡乱地擦了一把,扬起了笑容,“我承认,我败了。殿下放我走吧,今后,不管殿下要迎娶谁、要册封谁,不管东宫到底有多少美人……我都不会干涉,也不会伤心难过了。” 因为一旦转身离开,就彻底死心放下了。 “你当真是这般想的?你当真要走?”林瀚琛这一瞬被她震撼了,尤其是她抹着泪却扬着笑的表情,实在让他心里揪痛。 他难以置信,她的“背叛”。同时,无法忍受,她的“背叛”。 “是,木栩心意已决,惟愿殿下成全,惟愿殿下今后安好。”木栩再次叩首,额头重重地砸在了地毯上。 发出了闷响。 噗—— 犹如一颗大石头,砸在了林瀚琛的心上。他震怒又慌乱,真想将她拎起来扔在被子上,狠狠地惩罚一番,叫她知道后悔。 可是想到她被景骁打成重伤,这伤筋动骨的伤势千万不可乱来。楚敏瑶也曾毫不避讳地提醒他近日万不可行闺房之事,否则不小心伤了筋骨怕留下病根。 林瀚琛只好压下了心中的滔天怒火,最终冷声道:“要滚,你就滚。从此,再也不要回东宫,连皇宫都不许踏入半步!” 说出这句气话,他原本以为心里会好受一点,可是当触碰她绝望的目光,他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木栩多谢殿下成全。”木栩起身,惨然一笑。 她身上有三大王牌,太子令箭、太子伴读官牌、东宫女官官牌……而此时,她一一将它们放在桌上。 今日起,她一旦出了皇宫,想要进来就难比登天了。 她转身离开,声音从老远的地方飘来,犹如魔咒:“万望殿下珍重,从此各安天涯。” 林瀚琛的心,一瞬间就空了,挺直的脊背也陡然一松,有些颓然。他在灯红通明的大殿里,望着木栩一一安放好的三个令牌,神色黯然地低叹:“木栩啊木栩,何苦折磨自己,又折磨本宫呢?” 她这是连自己的后路都断了啊! 第146章、想要你…… 木栩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她房间里的东西很多,但是她带走的毕竟是极少数心爱之物。比如,那根林瀚琛亲手为她雕的梅花木簪。 其实说得那么深情又决绝,她有预感,她还是会再回来的。不然,她弯弯绕绕做了那么多,不就是白费心机了吗? 所以,这个房间的一切,维持原状就好。 “无官一身轻啊!”木栩拎着一个小小包袱,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散步,朝着宫门口走去。 她在屋门回过头,在林瀚琛的寝殿回过头,在东宫门口回过头,在皇宫门口回过头……每次,都幻想着回头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然而,每次都希望落空了。 这一次,她一定将他气坏了。而他更不会出现,不会劝她回头。 不过,幸好他没有出现。不然,说不定她又后悔了,舔着脸皮反身回去,扑入他的怀抱。 以前倒也罢了,这回不怪木栩言而无信、摇摆不定,更不是她任性胡为、一己之私。她是真的不想万一失手,拖累了林瀚琛。 对付将军府,不可能那么简单。后果,也不好估量。 “又回了这里。没想到还真有将这里当家的一天。”木栩在自家庭院里踱步,琢磨着既然要住下来,就要改造一下环境。 院子里种点花树、墙上爬点常春藤、地上围些花圃,哦,再搭个秋千。秋千,林瀚琛也曾派人为她在房间前搭秋千,其实,他是宠她的啊! 还要在大树上挂满红灯笼,将家里的各种幔子全都换成大红色,再贴满大红喜字和窗花……出嫁的闺房也要好好布置一番,这样才有准备嫁娶的气氛。如果林昊轩和木清清选个就近的良辰吉日,木栩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有事情干,生活就充满了干劲。当然,这些事情木栩是不用亲力亲为的。一方面她身上有伤,左手更是不便;另一方面,有钱好办事,她负责点兵点将、指挥众人就行了。 才一天下来,整个小宅子就焕然一新了。 入夜,木栩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秋千架旁边放着矮几,上面正煮着酒,淡淡的桂花酒香飘散在空中,好闻极了。 她望着满院子的大红灯笼高高挂,颇为满意地笑着:“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怪林昊轩整日漂流浪荡,日子过得潇潇洒洒。这样轻松自在的日子,一旦过上了,是会上瘾的。 可惜,木栩注定没这个福气,不能天天过这样的日子。连她决定离开东宫,搬来自己的私宅,都是有更深图谋的。 这不,客人已经上门了。 因为知道客人会上门,她没有下锁。来人推门就进。 来的人,正是林昊轩。 他进门就看到满院子喜庆,而秋千架上有个轻摇慢晃的美人,被红光映得她格外动人。嗅到空气里飘来的酒香,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轻摇着折扇走近:“小木栩可真有办法,随随便便就能迷人眼。” “嘿嘿!”木栩从秋千架上跳下来,坐到了案几上,亲自斟酒二杯,“来,王爷,喝酒。边喝边聊。” “你约本王来,看来是心里已有决断。” “自然。” “答案是什么?” “多谢王爷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木栩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以示谢意。她既然离开了东宫,自然就是决定与林昊轩联手了。 而林昊轩提出能帮他,必然是有了把握。 “意料之中的答案。本王一直都在等你点头。”林昊轩抿了一口酒。淡淡的桂香缭绕,让他身心舒畅。 两人这一碰杯,算是达成了同盟,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自从木栩因为林瀚琛的醋意,断绝了与林昊轩继续合作经商,实在想到不到,他们二人还有狼狈为奸的一天。 “还不知道王爷打算从哪里下手?需要我配合吗?”木栩再次将酒杯斟满,又将瓜果点心朝着他面前送了送。 贴心的话,无需她多说。空腹喝酒伤身,她直接用行动表示关心。 林昊轩没说话,没喝酒,也没吃东西,倒是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捏起了一片落在点心上的秋海棠花瓣。他放到鼻尖嗅了嗅:“浓香扑鼻,淡香怡人。浓淡相宜,更是完美。这秋海棠便是如此。” 这院子里都是木栩刚刚移栽的花树,洒了一地花瓣,她也不打扫,更加显得唯美自然,氛围融洽。 一种慵懒的风情,丝丝缠绕着弥漫开来。 这就是木栩不同于其他女人的风味。无形之中,就让人沉醉其间了。而她不知不觉间撩拨了人心,却还不自知。 “王爷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不方便开口道明计划?”木栩没有那么多浪漫花哨的心思。她一直都在想着,林昊轩到底能怎么对付将军府! 林昊轩将手指间的花瓣,轻柔地放在了新翻的泥土上:“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他是个雅士,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风雅。但是这“葬花”之举,大约只有深闺里多愁善感的女儿家才会做吧? 木栩默默地看着他东拉西扯,就是不进入正题,她也不好再催促了。只得浅酌了几口小酒,随意地吃着小食。 等到他愿意开口的时候,总会开口的吧? “嘿嘿!”林昊轩忽而夺过了木栩的酒杯,淡淡道,“女儿家少喝酒。若是醉了,不是便宜了登徒浪子么?” “额,王爷是君子。” “君子有时也会变成痞子。尤其是眼前之人,是心上之人。”他的手,握着她的杯,而她还没有松手。 而她被他这句话给吓得,连忙松了手。 指尖轻擦,他心里一荡。酒杯里的酒水,也微微倾洒。 他就着她的杯,一饮而尽,“本王帮你喝了。小木栩,你去煮壶茶吧!” “好吧……” 木栩煮茶没多少讲究,拿开了酒壶,将茶壶放上去,就着小火炉就热了茶。比起木清清那种深谙茶道的高手,木栩可以说是从头到尾非常粗糙。 林昊轩倒也不在意,他不再喝酒,转为品茶:“本王平日里爱喝酒,今日却不想喝。不问为何?” “为何?” “怕喝醉了,会把持不住啊……”他眸中亮光盈盈,有些露骨地打量着她,“美人在眼前,难免会叫人意乱情迷、神魂颠倒。” “王爷不要再打趣我了!咱们言归正传,谈谈正事,可好?” “正事,便是你静等消息就好。”他嘴巴紧,并不愿提及细节。 “好吧!” “你放心,结果保准儿不会让你失望。只是到时候,你得偿所愿,拿什么来回报本王呢?”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像是炭火在烤着热茶。 “王爷想要什么?”要是能办到,木栩自然义不容辞。 “想要你……” “啊?” 林昊轩自己接口道:“可是,你又不会给我。” 木栩一阵尴尬:“额。王爷还没醉,却说起了胡话。” “呵呵,本王自然没醉,也没有说胡话。言归正传也好,动摇将军府,会波及东宫,你……在所不惜吗?你不怕太子因此厌恨你吗?” 第147章、小心祸从口出 如果岳亚群倒了,林瀚琛迎娶岳小琬,能获得的利益就会被削减到很低很低。 联姻这种事情,原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一点小小的导火索,一家受了损,另一家也会被拖累。这就是林瀚琛坚决不会出手、也不愿意木栩出手的原因。 但是,木栩偏偏是个不听话的人,她就是要在这时候扯后腿!也难怪林瀚琛会发怒、会生气,会让她滚蛋了。 木栩耸耸肩,正面回答了林昊轩的问题:“我已经跟东宫、太子都无关了。我只是一个被东宫除名、被太子赶出宫门的闲散人罢了。” 林昊轩怔楞了一瞬:“你对自己,总是这么狠。罢了,只要你自己不后悔,那本王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劳烦王爷了。” “这份人情,就当你欠本王的。将来,本王可是要索债的。” “好。”木栩目光笃定地点了点头。就怕他无怨无悔地付出,就怕他不提回报。他但凡有所求,木栩有求必应,就不会觉得歉疚。 “除了本王动手之外,想必你筹谋多年,手里也有不少人脉、线索甚至是证据吧?” “这个我早已整理好。希望能为王爷的大计添砖加瓦。”木栩将事先准备好的小盒子,递给了林昊轩。 林昊轩接过之后,粗略地看了一眼,有些意外于她挖出的一桩桩一件件密事以及一段段复杂而隐秘的关系。他勾唇一笑:“你倒是下了足够的功夫。本王收回以前的话,凭你自己的实力,你或许有朝一日甚至是不久的将来,就能把将军府连根拔起。” 果然,木栩也不是吃素的。多年来,将军府的沉疴烂疾,她都了如指掌。有些事情没有真凭实据,但是却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了她手里的东西,林昊轩就更有把握了。 木栩弯唇一笑:“王爷过誉了。” “同时,也感谢你这般信任本王。” “疑人不用,疑人不用。”木栩在林昊轩上压了一次宝,但愿她押对了。毕竟对付将军府这种事情,由林昊轩出面,比她自己出面,要好太多了。 林昊轩面子大了好办事。说出去的话,也更叫人信服。 这件事,木栩并没有等待多久,就得到了确切消息。 三天后,她在街上闲逛就听到了关于“岳将军”“武举”“作弊”“结党营私”之类的字眼。 她嘴角勾着笑,去了聚才楼喝茶,还专门坐在了人多口杂的大堂里。 聚才楼是才子们的汇聚之地,也是一个可以口诛笔伐的地方。在这里可以听到完整的故事。 “谁能想到堂堂大将军,竟然是这种为了私利罔顾朝纲之人!”读书人也有愤怒之时,而且才子之怒影响深远。 “嘘,小心祸从口出。” “怕什么!你以为如今的将军府还是昔日的将军府吗?你没听说,岳将军如今出门都要遮遮掩掩,怕被人扔了臭鸡蛋。” “额……” 嘿嘿,好极了。木栩旁听着,抿着清茶,嘴角越翘越高。 今年武举由大将军岳亚群、忠武侯王赫和禁军首领萧志良,三人共同主持。 岳亚群是大将军,武官之首,在战时更是统治着各路兵马,迎战敌军。可以说,整个国家的安危都系在他身上。有威名,更有实权,走到哪里都受人敬仰。 忠武侯王赫是先皇后的父亲,昔日国丈,也就是林瀚琛的外祖父。但是自从先皇后去世后,他心灰意冷,不再参与朝廷政事,但是却是每年武举的考官。他的身份和地位,也是超然的存在,很有分量。 禁军首领萧志良是皇上亲手扶持起来的人,就像是林瀚琛与凌霄那样的关系。总之,他深得皇上信任,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也负责直接选拔皇上近卫军。皇上的近臣,有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这样的三个人,德高望重。让他们做武举考官,原本是众望所归、叫人信服的,奈何今年却爆出了深层的黑幕——徇私舞弊,拉帮结派。 而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岳亚群这个大将军!现在,他都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皇上也是大失所望,派人将今年武举选拔出来的官员全都重新考核了一遍,并且夺了岳亚群的实权,命他留职查看、以观后效。这无疑是断了岳亚群的生路,若非边境大战,若非他戴罪立功,他再难翻身了。 “岳老将军昔年劳苦功高,就算是先帝都要敬让七分。如今老将军尚且健在,就算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岳将军也不会有事。你呀,还是管好嘴巴,小心祸从口出。”另一桌的书生,好心提醒道。 又有一个书生接口道:“还有,岳家小姐即将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说不定哪天岳将军就重振旗鼓,而将军府又威风起来了。” “出了这档子事,太子殿下难道还要迎娶岳小姐?” “皇上请旨赐婚,岂能儿戏!” “那也说不准。这样的妻家,太子也许并不想惹得一身腥。”总有人敢直言不讳。 整个大堂热闹极了。 木栩将一切都当做笑话听,听得欢快。当她步出聚才楼的时候,脚步轻快,还哼着歌儿。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蹦哒着回了家。 不过,刚刚走到门口的小巷子,就看到一个意外来客——岳亚群! 可以说,木栩是非常诧异了。先不说岳亚群怎么找到她的私宅,他竟然这么低调地亲自登门。 堪称诡异。 “岳将军大驾光临,还真是蓬荜生辉啊!”木栩有些嘲讽地走近,假笑着开了门。 岳亚群蹙着眉,冷着脸,大步跨入了大门里。他就算一失足,仍然不显落魄,倒是有几分将军的气势。 “陋室寒酸,没什么可以招待岳将军的,还请不要介意!”木栩没有端茶送水的意思,转而明知故问道,“请问,您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我去了王府。” “哦……”木栩愣了愣,反问道,“与我何干?” “哼,你心里门儿清。” 林昊轩突然对将军府出手,岳亚群百思不得其解。他亲自登门造访,就问了林昊轩一句:“我岳某人到底哪里得罪了王爷?” 林昊轩自然不会拿景骁说事,他淡淡道:“将军有两位千金,厚此薄彼也就罢了,何必赶尽杀绝呢?” 如此一说,岳亚群就恍然大悟了。一定是木栩! 他没有追问林昊轩与木栩的关系,但是却亲自来了木栩的家门口。他如今是声名受累了,她却一脸阳光灿烂。看着就气人! 这会儿,木栩脸上仍然笑意连连,眸中却满是扎人的讽刺:“岳将军,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岳亚群沉默了几许,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然是做该做之事。”比如扳倒将军府、毁掉岳小琬的婚事…… “你这样做,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我觉得心里特别痛快!”想想娘亲被虐打毒杀、想想她被鞭打然后扔出家门…… 再想想为了救岳小琬,将她的生死置之度外;想想他亲自找上东宫门口准备打杀她,还绝情绝义地再次与她断绝关系;想想岳飞扬病重都不让她踏入将军府,还纵容景骁将她打成了重伤…… 世间哪有这样的父亲? 然而,岳亚群不仅不知悔改,还冷声讥讽道:“你是痛快了,你考虑过太子殿下的处境吗?他养了你八年,将你当做心头宝,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岳亚群兵权旁落,被皇上分散成了好几份。日后林瀚琛与岳小琬成亲了,岳家也帮扶不了林瀚琛,这无疑是削减了林瀚琛的势力! “你错了,我这样做,正是为了太子殿下。因为,他值得更好的。”一个岳亚群、一个岳小琬……还配不上林瀚琛! “你!简直朽木不可雕!” 木栩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你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你可以走了。大门在那边,恕不送客。” “你会后悔的!”岳亚群拂袖离开了。 木栩挑着眉,眸光逐渐转得犀利。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148章、这样的大罪 将军府的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街头巷尾,都在传流言蜚语,从内宅恩怨到朝堂风云,从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科举舞弊到十数年前的陈年旧事。 “当年,前将军夫人孟氏临盆在即,将军却八抬大轿、用正妻之礼迎娶一个小妾——景家小姐。新人笑,旧人哭,唉……”可见,岳亚群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我还听说,岳将军时常虐打孟氏,也难怪那位夫人没过几年就去了……”可见,岳亚群是一个小肚鸡肠、暴虐成性的男人。 “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以前我姨娘就是在孟氏身边当丫鬟的。那孟氏是被景氏给害死的,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并去了,可怜哟!” “这些不过是内宅恩怨,都不算什么。前将军夫人孟氏的娘家,也就是当年号称‘西北沙漠之王’的孟家……被岳将军和景家联手给‘栽赃陷害’,最后落了个灭门抄家的悲惨下场。” 要说孟家,放在十数年前,那也是响当当的大家族,可谓边疆三大支柱之一。昔年,在西北一带的荒原边境,几乎都是孟姓子弟在镇守。 可惜被参了一本“通敌叛国”,皇上大怒,整个家族走向了覆没。从此身处将军府的孟菲,失去娘家的依仗,日子更加艰难。 孟菲若非为了自己和木栩能在将军府有一席之地,也不会奴颜婢膝地讨好岳亚群,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好景不长,景淑贞得知消息后,带着一群人灌了孟菲猛药,将那个孩子扼杀在了肚子里。木栩当时亲眼所见、亲耳听闻,绝对没有冤枉景淑贞! 那一次,害死的不仅是孟菲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孟菲的性命…… “这可是朝廷政事,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讲。小心招来杀生之祸。” “怎么没证据?你没瞧见皇上都下旨,为孟家平冤昭雪了吗?孟家有个小姐幸存于世,皇上还册封她当了郡主呢!” 很多帝王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会更正自己的错误,只会将错就错。就算明知判了冤案,也只是暗中抚恤罢了。 当今圣上这番举动,叫人意外,也叫人佩服。以后,只会更得人心。 “说来也巧,那孟家小姐就是念奴娇的女掌柜——木清清。” 别人不清楚,木栩却清楚——这些恐怕是林昊轩的功劳。木清清成为郡主,跟他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而他为自己的未婚妻洗刷冤屈,也情有可原,更不会有人会怀疑什么。 牵扯不到木栩,更牵扯不到东宫。 至此,木栩心里还在感叹。林昊轩的智谋也是毫不逊色的,从一开始他选择与木清清“演戏”宽慰荫太妃,并不是全然意气用事,更不是专门给木栩添堵。 而木清清有为孟家平反的机会,自然什么都愿意牺牲,更何况对她而言这不是牺牲,反倒是一种得偿所愿。林昊轩,原本就是她的心上人。 最终孟家有了清名,木清清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而当年陷害孟家那些人,牵扯了一大堆,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岳家和景家都损失了不少人马。 大快人心! 拍手称赞! “这岳将军残害忠良、武举徇私、结党营私……这样的大罪,皇上还是护住了将军府的体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哼,他这般太不像话,把老将军的脸面都丢尽了!听闻老将军气得一病不起,想来皇上也是给老将军面子,才如此轻罚。”聚才楼里的书生,一个个气愤填膺,将岳亚群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都觉得岳亚群应该被严惩,才能服众。不过,念及老将军的功德与威名,有对将军府多了一丝包容。 事情的发展,如火如荼,正是木栩期望中的样子。越热闹,越气愤,她就听得痛快。虽然是亲爹,而她实力坑爹,但是岳亚群也活该被戳戳脊梁骨。如果他当真清白无辜,谁也拿他没办法,呵呵……谁让他自作孽、不可活呢? 听戏听够了,木栩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意气风发地走出了聚才楼。她得精心准备一番,在小宅里备个小小的庆功宴! 邀请的人嘛,几个老友——林昊轩、木清清、秦君子、轻舞…… 在扳倒将军府这件事上,秦君子也是出力不少的。他可以说是,林昊轩的心腹之人。当然,自然归入了太子党。 刚刚入夜,木栩就在院子里点起了烟火。火树银花,好看极了。 木清清内敛,轻舞含蓄又怀着身孕,木栩一个人玩得热火朝天。挤压心里多年的憋屈,一朝雪耻,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狂喜。 不过,林昊轩与木清清是一对,都喜好白衣,翩然如仙;秦君子与轻舞是一对,才子佳人,佳偶天成。倒是显得木栩形单影只,有些可怜了。 当然,木栩毫无自觉,活脱脱一个皮猴子,嚣张得意地飞来跳去,到处点烟火:“许久许久没这么痛快了!” 火光在黑夜里盛放,转瞬即逝,却绚烂夺目。 而点着一根接一根的烟火,却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糊味儿? 轻舞惊道:“哎呀,裙子着了!” 林昊轩反应最快,拎了一壶茶朝着木栩裙摆泼去:“你仔细将房子也给烧着了。” 木栩吓了一跳,赶紧弹开,折了一根树枝,拍打着裙摆。幸好只是一点火星引燃了,并不严重。 秋冬天干物燥,好在她及时收手,不然,说不定真把附近的东西都引燃,酿成一场大火。 她悻悻一笑:“我先去换个衣服。你们玩着!” 等她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气氛很是诡异。安静,实在太安静了。 大家的姿势也有些奇怪,正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你们这是怎么……”木栩话还没问完,朦朦胧胧间,她定睛一看,挺拔的榉树下,站着一道更加挺拔的身影。 竟然是……林瀚琛! 他这尊大佛大驾光临,火树银花都失了颜色。气氛一时间也很压抑,更无人不敢喧哗嬉戏。 木栩怔住了,忘了行礼,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 “傻了?”林瀚琛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朝着大厅拉去,“你住哪间?” “这……这间。”木栩信手一指,很是尴尬,“殿下,女儿家的闺房,您这样直来直去恐怕不好吧?” “你是女儿家?你不是本宫的家臣吗?”他强词夺理,将她拉入了她的房间,“点灯。” “哦,是。”木栩认命地点燃了烛火。 灯火隐隐绰绰,她心里忐忐忑忑。此前,决绝地拜别,这还没过几天呢,又重逢了,而且是他亲自上门…… 是来找她算账的吗? 第149章、你不要后悔 “殿下……”木栩鸵鸟般缩了缩。在林瀚琛面前,尤其是触及乃至损伤了他利益之时,她只能扮演乌龟。 然而,林瀚琛却一把将她抱住了:“木栩,你在宫外挺快活哦?” “还……还好啦……”她眷恋他身上的味道,一瞬间被迷得头晕目眩,窝在他怀里傻傻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有朋友,有酒,在哪里都能过得快活。” “你那些朋友,也该功臣身退了,不会来打扰我们。”林瀚琛忽然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在棉被上。 他双手犹如铁般稳固,姿态如山般稳健,动作却轻柔,生怕伤着她。这种“猛虎细嗅蔷薇”的温柔,让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招架。 木栩又懵又动容,却还是推了推他:“殿下,我……我身上伤还没好。” “本宫有说过要对你做什么吗?” 一起躺在棉被上,难道他想着什么都不做?木栩眨了眨眼睛:“那……殿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本宫实则前来讨教。”他侧睡着,轻轻地触摸着她的脸颊,欣赏着她羞涩又惶恐的表情。 “讨教?” “你既然是东宫谏臣,难道不该为本宫出谋划策吗?” “木栩已经被殿下罢免了。”她悻悻地撇撇嘴。 “那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本宫何时同意你辞官了?” “殿下的意思是,我仍然是东宫女官?”木栩乍惊还喜,有点难以置信。 “嗯。”林瀚琛从袖口了拿出了一个腰牌,独属于“东宫女官木栩”的官牌。他亲手为她系在了腰上。 不得不说,他这样一个小动作,完全将她收买了。 她的心思流转,全是为他着想:“殿下所说‘请教’所谓何事?” “你借武举生事,让岳将军吃了大亏。本宫要不要依样画葫芦,让高丞相也喝上一壶?” “不妥。”木栩摇头,直言道。 文举由太子林瀚琛、丞相高谋和帝师陶翳明,一同主持。林瀚琛严于律己,高谋狡猾得很,陶翳明大公无私。文举倒没爆出什么事。 但是如果想要做点文章的话,未尝不可…… 不过,画蛇添足的事情,木栩不准备做。她一向行事都是拿了真凭实据,才蛇打七寸,给出致命一击。不然,跟丞相一派、岳景两家又有什么差别呢? 林瀚琛并不意外木栩会反对拿文举说事。他抿了一丝浅笑,手指圈着她的发丝玩:“若是本宫手里有真凭实据呢?” 真凭实据? 高谋原本因为与岳亚群暗通有无,意图扶持林卓傲上位,就触怒了龙颜。今年为了避嫌,连入室弟子都没收。又小心又谨慎,竟然还是留了把柄吗? 不过,高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无可厚非。一年一次科举考试,原本就是招募贤良的最佳时机,他又如何甘心在文举里面不招揽几个心腹之人呢? 恐怕连皇上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毕竟武举出了事,文举就不能再出事了。否则天下的青年才俊,不是一个个失望透顶,意图造反了吗? “为了大局,仍然不妥!”木栩脸色认真。 此时,两人姿势很是暧昧,就像是相拥而眠的夫妻,而且林瀚琛还总是故意逗弄她,指尖随意游走着。 因而,她的表情,就认真到了有些好笑。 “嗯,木卿所言甚是。”林瀚琛笑意转深,眼眸中荡漾着根本不是君主看臣子的波光。他……他简直是在诱惑她! 木栩缩了缩,却被他长臂圈得更紧了,“别乱动。否则,本宫要是一个把持不住,擦枪走火,后果自负。” “额!”木栩只能选择投降,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敢动。她左手还痛着呢,景骁的一掌,绝对不是盖的! 万不可此时点火! 可气氛仍然微燃,她只能岔开话题,问道,“岳家和景家受挫,是否乱了殿下的大局?” “无妨。”他轻描淡写道。 如今,岳家和景家一起在风雨里飘摇。看起来最吃亏的人,自然是林瀚琛了。原本他千挑万选,选了门当户对的婚事,转瞬,却从妻家讨不到好了。 而他并没有责怪木栩的意思,这让木栩心里百味杂陈:“殿下这般想,木栩就更歉疚了。若是木栩不捣乱,殿下能顺利收服岳、景两家,将来的路也能顺遂得多。” 他挑眉,有些不信:“这当真是你全部的真心话?” “其实……”木栩顿了顿,又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倚。万事都有利有弊。岳家与景家原本也未必会真心顺服殿下,反倒是殿下联姻之后树大招风,恐怕会被暗中连为一气的对手给频频打压。” 那些功高盖主的忠臣良将,自古以来结局未必是好的。 林瀚琛并不否认,似笑非笑道:“嗯,你倒也想得深远。” “当年孟家冤案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将军府与景家联手毁了孟家,最终得益的人,表面看来是皇上,而他也派了皇后娘家凌家的人接管了孟家镇守的西北一带。 更深沉的东西,寻常百姓自然不懂。当时将军府与孟家、景家都是联姻关系,西北与西南地区就连成一气了,可以说岳亚群掌握了半壁江山,手里还有兵权…… 皇上、丞相怎么可能不忌惮? 而实际上,景家有为了景淑贞成功上位做铺垫的私心,高谋有坐山观虎斗的嫌疑。全都不是善茬。 寻常势力的结合也就罢了,镇守各方的武将联盟,就是皇室所惊惧的。历史上,曾有各地武将围困皇宫的事情,尔后斩杀昏君、另立新国。所以,各地武将的联合,实力是绝对不容小觑。 因而,和平时期,兵权都是分散为最佳。 林瀚琛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本宫才纵容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横插一脚。不然,你以为王叔敢明目张胆地帮你?” 至于同意木栩出宫,同样是避嫌罢了。做给将军府看的。 “殿下……”木栩这一瞬是感动的。林瀚琛表面拒绝了她,暗地里却默许甚至助她一臂之力。 “你别开心得太早。你真正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殿下何意?” “本宫与岳小姐的婚事,照常举行。” “……”木栩刚刚浮起的感动,被冻结成了冰花。心里,下起了雪。 即便将军府受挫,皇上的赐婚并没有取消,而林瀚琛也没有与将军府划清界限的意思。相反,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林瀚琛就是要在将军府即将倾倒的时候,用力地扶上一把。这样,不管是将军府还是景家,都会对他感恩戴德,以后或许会真心臣服了。 再者,岳、景两家被削弱,皇上、林瀚琛和高谋自然都会安插自己的人手上位。林瀚琛的人,因为是“自家人”就更容易渗入。长远来看,利大于弊。 “本宫今日前来,是希望你想想清楚。” “想什么?” “本宫娶了岳小姐,你待如何?” “殿下,这官牌还请您收回。”木栩豁然起身,跪在了被子上。她解下了腰上的官牌,双手奉还。 “这就是你的答案?” “是。” “呵呵……”林瀚琛也随着起身,接过了官牌,“本宫倒是低估你了。但是,这世上谁都没有资格威胁本宫。你,也不能。” 他该给她的面子里子全都给了。 他纡尊降贵,亲自来接她回去。 可是,她仍然不屑…… “殿下慢走。木栩拜别殿下。” 木栩内心也有她的骄傲。林瀚琛执意要迎娶岳小琬,那她和他之间纠缠着,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木栩还有很多事情想办,还有很多仇怨没有清偿。岳亚群声名狼藉只是开始,景淑贞的蛇蝎面目也该扒出来给人看看…… 更甚至是林卓傲与岳小琬的几次三番陷害,都会找到报应! 她不是不恨,只是要报仇就要报个彻底、报个干净! “木栩,你不要后悔。”林瀚琛起身,理了理衣袍。然后,决绝地转身,不曾回头地离开了。 他紧紧地攥着她的官牌,目光比黑色更深沉。 从此,他和木栩…… 一墙之隔,远隔千山万水。 第150章、再嫁再娶 林瀚琛原本已经风驰电掣地走出木栩家门外的小巷子。冷风一吹,他火气不减反增,心里犹如一场大火被淋了一场泼天油雨。 不发泄,不成活。 即便真的要从此分离,在分离之前也该让木栩记忆深刻、永生难忘!让她恨,让她痛,让她永远牢牢地记住他! 他要征服她,让她求饶! 在她求饶的时候,他却要狠狠地抛下她! 没错,这一次,一定要狠下心,狠狠地惩罚她! 于是,林瀚琛折返了回去。 然而,当他走到虚掩的门口时,却看到了刺目诛心的画面! 庭院里,木栩与林昊轩正依偎在秋千架旁,宛如一对鸳鸯。 林瀚琛眼睛微眯,心中澎湃。他之前离开的时候,庭院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而他前脚离开,林昊轩后脚就来了…… 这会儿,竟然还抱着木栩! 如此相拥,如此亲密。 忍无可忍! 嘭—— 林瀚琛一脚踹开了门,将林昊轩与木栩吓了一跳。而林昊轩也下意识地松开了怀里的木栩。 木栩错愕地盯着去而复返的他:“殿下?” 林瀚琛就这样站在门口,不言不语。他黑沉着脸,用玄铁刀刃一般的目光盯着二人。 林昊轩面色不变,神色倒还坦荡:“乖侄儿,莫要误会。方才,我只是虚扶了栩儿一把。” 栩儿? 这个称呼,让林瀚琛的耳心像是被刺了一下。那分明是他私底下,在无比亲密的时候,才会这般唤木栩的。 况且他亲眼所见,林昊轩简直是越描越黑! 林瀚琛没理林昊轩,几步走到木栩面前,巨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起来:“你何时虚弱到需要别人扶着了?” “灯笼掉了,我原本踩在秋千架上,准备挂回树上,结果不小心摔了……”木栩老老实实地交代完了,却又忽然抬头,直视林瀚琛,“罢了,就当是木栩主动投怀送抱,扑向别人,又与殿下有何干系?” “你!”他胸膛剧烈地起伏,气得不轻,“你当着要如此作践自己?” 就算两人决裂,也不该这么快就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林瀚琛的脸,就像是被人迎面扇了无数巴掌,他的自尊心,也被踩踏成了泥尘。 林瀚琛怎么能忍?他捏紧了拳头,想暴打林昊轩,更想狠狠地蹂躏木栩…… 可木栩却毫不顾忌他此刻的窝火,反倒是挑衅道:“殿下这话说得不对。木栩与殿下已然无关,因而我的所作所为,发自本心,殿下无权干涉。” “无权干涉吗?”林瀚琛一把拧住了木栩的下巴,“你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 她倔强地瞪着她:“殿下与木栩不过是兴之所至,各取所需。即便是真正的夫妻,也会因为感情不和而和离,互不相干,再嫁再娶!” 恩爱,只是各取所需? 感情,随时可以离兮? 死女人还想着再嫁再娶! “那你的选择,就是他?”林瀚琛长臂一挥,指向林昊轩。是谁不好,偏偏是他情同手足的王叔! “没错。王爷便是木栩后半生的依靠,是木栩心悦的良人,是木栩真心想嫁之人!”木栩还嫌不够,眼珠在四周的红灯笼上轱辘直转,“殿下看到了吗?院子都布置好了,新房也布置好了,就等着王爷八抬大轿娶我过门!” 撒谎,撒得面不改色。 气他,气得七窍生烟。 他一把扔开了她:“好,好得很!” 而她就势一倒,再次落入了林昊轩的怀抱,而林昊轩也搂住了她。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林昊轩的意料,但是也不便他插嘴。否则,情况会更糟糕。 木栩冷冷一笑,微微屈膝:“多谢殿下成全。” “木栩,就当本宫八年前,从未在将军府外捡到你。”林瀚琛目光碎裂,转身离开了。夜风掀起了他的衣袖、衣摆,他犹如一个赴死的将领! 木栩咬着牙,泪水无声地滑落了。 既然要诀别,就不要留什么后路。 既然要试探,就要入戏至深,让自己都信以为真。 在林瀚琛走到门边时,忽然驻步,并未回头,却语气生硬道:“小王叔,请你出来一叙。” 突然被点名的林昊轩,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出去了。 两人到了巷子里,木栩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她没有跟去,难得一次没有因为好奇而去偷听墙角。 此时,她心空了,什么都不想做。她斜靠在秋千架上,瞪着满园的大红灯笼,发着呆。发了许久的呆。 吱呀—— 门被推开了,林昊轩跌跌撞撞地进了门,扇子遮着脸,声音里还带着丝丝抽痛:“小木栩,这次本王算是被你坑惨了。” “王爷你……” “被我那不孝侄儿揍了一顿。” “额。”木栩走近一看,林昊轩果然鼻青脸肿。林昊轩是无辜受牵连的,着实可怜。 林瀚琛竟然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叫林昊轩出去根本不是谈心,而是打架?她心里越发混乱了,“那个,我去拿药,帮你擦擦。” “别瞎忙活了。戏也陪你演了,太子也被你气走了,本王也该功臣身退了。你自己静下心,好好想想以后的路吧!”林昊轩揉了揉乌青带血的嘴角,摆摆手,告辞离开了。 留下木栩,更加迷茫了。 逞一时之气,后患无穷。 明明相爱,为何要互相伤害呢? “唉……”木栩回了房,和衣倒在了被子上。她全身无力,只想昏睡一场。 “木栩。” “啊!”木栩吓了一跳。林瀚琛的声音从她耳边炸开,他的大手也圈住了她的细腰。 他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而且进了她的房间,她竟然毫无察觉!除非,他更早之前,就已经藏在了这间屋子里。 他…… “木栩,你想让本宫感同身受,本宫已然体会到了。”他圈着她,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没错,木栩就是故意的,想气一气林瀚琛。 他要娶岳小琬,她是何等心酸、嫉恨、痛苦。这种滋味,也该让林瀚琛尝一尝。所以,她索性利用林昊轩,演了一场戏。 林瀚琛与林昊轩打架是真,但是两个男人或许也敞开心扉地诉说了心事吧! “那殿下还是执意要娶岳小琬为妻吗?”木栩在他怀里拱了拱。她翻身朝向他,目光盈盈地盯着他。 “是。”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他即便明白那种“心爱女人扑向别人”带来的震怒与痛苦,也毫不动摇自己的决定。 木栩目光一黯:“那殿下何必回来?” “木栩,你想让本宫就这样放过你?” “就算看在过往情分上,殿下让木栩过过平凡人的日子吧!好吗?” “休想!”他忽然倾身,将她压下,“记住,你永远只是本宫的女人。生,是本宫带人;死,是本宫的鬼。” 他其实始终是为她考虑的,顾及她伤势未愈,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并没有将重量压在她身上。 但是,他的手臂犹如钢铁,她推了推他,却推不动。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抗拒他的霸道亲近。 林瀚琛倒没有强来的意思,俯身看着她:“你若是暂时不想回宫也就罢了,在外面散散心,就赶紧回来。如果……你不想大婚之夜,本宫无处可去,只能留宿太子妃寝殿的话。” 他的意思,就是最晚在他大婚之夜,她必须回东宫。 而且他会放下娇妻新娘,去找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 “殿下,木栩知道了。夜深了,请殿下回宫歇着吧!” “好好养伤,届时,别让本宫失望。”林瀚琛埋首,吻了吻她的红唇,然后起身离开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木栩心乱如麻。 她不想将林瀚琛推出去,她不舍得。但是,她也不可能做一个东宫禁宠,她不甘心。 第151章、我考虑好了 在东宫的日子,日复一日,会觉得单调无趣。 在宫外的日子,浑浑噩噩,总觉得心无所依。 人呐,还真是不容易满足。 木栩近日都在到处游荡,跟她铺子下的掌柜们商议着开分铺的事情。选行,选址,租买铺子,重新装点,物色掌柜,网罗人手,择日开业,慢慢运营…… 这些事情不能一蹴而就。但是只要想做,并且开始尝试做了,总会有起色、有发展,未来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人嘛,一定要给自己留条退路。木栩要是以后彻底跟皇宫断绝了,也能经商,混口饭吃,不至于坐吃等死。 这天,她依旧早出晚归地忙活。当她开了锁,进了门,就嗅到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气息。准确说,是听到了她卧室里有奇怪的响动! 难道是遭贼了? 她这个小庙,迎来了不少贵人,王爷、大将军、太子……秦君子那也是不大不小五品官儿,连木清清都贵为郡主了。 走进来的人,非富即贵。很容易惹人眼馋。 再者,她这地方虽小,但是奇珍异宝却放了不少。尤其是林昊轩送来的“彩礼”,随便一个小物件儿,就价值连城。 最近几天,她每次出门,都觉得有人鬼鬼祟祟地在巷子里晃来晃去。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动手! 木栩眼睛微眯,悄然地靠近卧房。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带上了卧房的门,这会儿这门竟然开了缝儿…… 绝对是进人了! 她从门缝里望进去,里面果然有一道黑影,那人趁着月光,在翻箱倒柜找东西。别说,还是个高人,一连躲过了几次机关暗器。 而且不知道暗处有没有藏着同伙。 木栩没有冒进,她很好奇这个黑衣人,到底是普通的入室偷财,还是另有所图。不如,等他出来,捉贼拿赃,人赃并获! 然而,让木栩意外的人,那黑衣人东摸西看,并没有往怀里揣值钱的宝贝,反倒是将他袖口里的一封信,塞在了一个暗格里。 信?是要告诉木栩什么消息,还是准备栽赃陷害?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未免打草惊蛇,木栩悄然闪身,躲在了柱子后面。那黑衣人事成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木栩躲在暗处,打量着那人的身形。身穿夜行衣,还蒙着脸,但是头上的盘发和那根黄铜簪子,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是岳亚群吗? 堂堂大将军,入室抢劫。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让人笑掉大牙。 等黑衣人翻墙离开了,木栩才慢慢现身。她点亮了灯火,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并没有少什么珍贵物品。反倒是多了一封信。 她打开信,扫了一眼。面色微变。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将信烧成了灰烬。 是夜,木栩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劲装,潜入了王府。成功避开了巡逻侍卫,她直接到了林昊轩的卧房。 灯火还没熄,显然,他还没有睡。 木栩轻声翻窗而入。尽管声音很轻,也不是没有一点声音。 “咦?有客人来了?”林昊轩的声音懒懒的,从屏风后面传来。 “王爷好耳力。” “小木栩?”林昊轩微惊,“你在那儿等着!别乱动!” “难道王爷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么?”木栩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屏风后面,却被眼前的画面给定身了。 林昊轩在沐浴! 巨大的木桶,热气腾腾的热水,漂浮的花瓣,还有淡淡的皂角香味。 木栩立即转身,“抱歉。” “没关系。我一个大男人,还怕被你看么?”林昊轩起身,用棉布擦了擦水渍,然后披上了睡袍。 他谑笑着,“你可以转身了。” 木栩没动,背着身,问道:“原本不想深夜打扰,但是我心里有疑惑,如果不解开,实在寝食难安。” “你想问什么,开口便是。你我之间,不必生分客套。” “王爷与将军府到底达成了什么约定?”木栩缓缓地转身,盯着他。 林昊轩脸上的伤,都还没好完全,仍有几道青黑印子,那是林瀚琛的杰作。而林昊轩近几日很是低调,足不出户,也因为“没脸”。 “约定?算不上。只是达成共识罢了。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为了她?木栩并不领情,反讽道:“为何你们总要将婚姻大事当做儿戏?” 若非岳亚群神神秘秘地透露了消息给木栩,木栩如何会知道,林昊轩与岳亚群之间还有私下协约。 林昊轩让岳亚群重新认了木栩这个女儿,将她风风光光地迎回家中,给她将军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和尊荣,让她能亲自侍奉重病的岳飞扬…… 的确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木栩着想。全了木栩的小心,也让她有机会报私仇。 不仅如此,林昊轩还将亲自前去提亲,迎娶木栩!这是给她“名分”和靠山。 而林昊轩跟岳亚群表达的意思就是,一旦木栩嫁到王府,成了王妃。他有本事让岳家摇摇欲坠,就有本事让岳家稳固如初。 岳亚群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岳家的荣光,自然就答应了林昊轩的要求。 只是林昊轩这么做,叫木栩实在费解。就算要帮她,又何必非要娶她呢?而且都没有问过她本人的意愿! “不是儿戏。本王是认真的。”林昊轩收了昔日的温柔与风流,整个人显得笃定又诚恳。 “王爷,您明知我与殿下……” “若不是动真格,你又如何试探出他的心意呢?即便你找本王演戏,他仍然不肯放弃迎娶岳小琬,不是么?” 如果木栩真的定亲、嫁人,那对林瀚琛的“刺激”就完全不同了。或许真的只有当木栩穿上嫁衣、坐上花轿,他才能恍然大悟,明白世间有些选择只能是二选一,而不能两全其美。 这是一个很好的说服理由,但是木栩还有更深沉的担忧:“王爷,您此前还和清清……” “那不过是障眼法,欺骗不明就里的世人罢了。本王对付将军府,说是为了清清,别人会信,但是岳将军岂会信?可说是为了你,他不信也要信几分。” “可是,你这样做,对清清不公平。如果她知道了……” “这点你放心。从一开始,本王就与清清说得明明白白,你无需多虑。”林昊轩将一切障碍都扫除了。 原本他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与木栩一起商量对策。但是没想到,她倒是先找上门了。 林昊轩走到木栩面前,捧住了她的双肩,“须知,你想报仇,必须重回将军府,必须有‘身份’傍身,‘未来王妃’是很好的保护伞。本王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考虑。” 是的,拖垮将军府,拉岳亚群下马,都没能撼动林瀚琛与岳小琬之间的婚事。这条路,木栩暂且只能放弃了。 而为了娘亲报仇,对付景淑贞;为了自己报仇,对付岳小琬……却是可行的。这条路,木栩理应尝试着走下去。 有林昊轩的帮扶,一切都能变得名正言顺。而且或许林瀚琛才能真正做出抉择,到底是要岳小琬还是木栩。 “我考虑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办。”木栩昂头,目光坚定地回视林昊轩。从此,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了。 不仅可以逼林瀚琛一把,还可以重回家中、一雪前耻,有何不好? “若是太子仍然不动摇,迎娶了岳小琬。你……” “那木栩自当嫁给王爷,做一个合格的王妃!”木栩当然不可能真的回东宫,做一个林瀚琛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暖床丫头! 第152章、多谢大小姐 翌日,一大早,木栩还在睡懒觉。 外头吹吹打打,喇叭唢呐,鞭炮噼啪,好不热闹。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在迎亲呢! 木栩起身,简单地梳妆,打开门就被震到了。 一群人,在她门前停下。领头的是福伯,他身后乐师、一干仆从和八抬大轿。不是大红花轿,而是橙红柳绿般鲜艳明丽的普通大轿子。 叩叩叩—— “恭迎大小姐回府。”福伯朗声道。 “恭迎大小姐回府。”其他人也呼声震天地喊着。 这阵仗,堪比大户人家娶亲了,也有几分公主出行的风光。 木栩上了轿子,绕着整个皇城的主街,整整被抬着走了几个时辰。所到之处红包满天飞,可谓轰动全城。 小厮们喜气洋洋地撒着红包,一边解释道:“喜迎将军府大小姐回府!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有散财童子在,大街小巷围得水泄不通,全都欢欢喜喜地抢着红包。 路人也忍不住翘首看上一眼,那什么大小姐到底长什么模样?可惜,木栩被轿帘遮得严严实实,很是神秘。 这样那样的讨论时,不绝于耳…… “将军府不就一个才貌双全的小姐,名为岳小琬吗?”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这轿子里坐着的这个,是将军府失散多年的大小姐岳若珝。她是前将军夫人孟氏之女,如今认祖归宗,回家啦!” “哦,这倒也是一桩美事。” 木栩在轿子里勾着唇,吃着点心充饥。虽然她对于岳亚群弄这么一出,很是无语。但是也让她扬眉吐气了一回,至少回到将军府,可以将景淑贞和岳小琬气个半死。想想那对母女的表情,她都觉得畅快无比。 等到轿子停下,木栩满面荣光地下了轿。 将军府上下,全都在大门口迎接她,岳亚群、景淑贞、岳小琬……连岳飞扬都坐在了轮椅上,被簇拥着在最前面。 还有一干家仆,全都到齐了。 “爷爷!”木栩单独向岳飞扬行了礼,转而朝着岳亚群、景淑贞福了福身,“父亲、夫人……哦,还有小妹。” 岳小琬顶着将军府唯一千金小姐名号的日子,到此结束了。在整个皇城的见证下,从此将军府有了“岳若珝”这个真正的大小姐! “嗯。”景淑贞面色难看。 “欢迎姐姐回家。”岳小琬假笑着。 木栩朝着岳飞扬走去,躬身握住了老人家的手:“爷爷身体可好?” 岳飞扬老泪纵横,紧紧地抓着木栩的手:“爷爷没事,阿珝回来就好。走,跟爷爷回家了。” 木栩推着岳飞扬的轮椅,朝着里面走去。即便是外人,也看得出这对祖孙之间感情匪浅。 “家宴已经备好了,走,阿珝,跟爹回去吃个团圆饭。”岳亚群殷勤地亲自迎接,转而,他又扭头招呼府门外围观看客们,“今日,将军府外院设了流水席,款待诸位。来者是客,见者有份。” “好!”群众欢呼着。 很多人都喜欢看热闹,加上有免费的午餐,又有便宜可以占,将军府瞬间涌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喧哗、热闹、喜庆。 大家暂时忘却了将军府的“污名”,在这场欢宴里大快朵颐,每人还领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心满意足地离开。这件大喜事,冲淡了将军府最近的灰雨蒙蒙。 另一头,木栩等主人家,正在内堂用膳。 大家纷纷落座,岳飞扬左边是岳亚群、景淑贞和岳小琬,右边是木栩。 席间,岳飞扬与木栩亲近极了,时不时提到儿时的事,祖孙欢乐。而岳亚群就不住地赔笑,对木栩也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还不停地给她夹菜。景淑贞和岳小琬就吃得很不是滋味了。 饭后,岳飞扬安排道:“阿珝,你坐了大晌午轿子,也累了。去自己院子歇息歇息,稍后再来看爷爷。” “是,爷爷。”木栩乖顺地点头,一脸乖巧的笑意。 一场团圆饭,总是是落幕了。 木栩被带到了自己的院子。这是她儿时和母亲孟菲一起住的院子。短短时间,荒草被清理掉,全是新种的花花草草。到处都刷了新漆,旧家具也全都换新了。里屋更是装饰一新,充满了女儿家闺房的情调。 老实说,木栩踏入这个院子,就想起了娘亲,深深地怀念起与娘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记忆虽然已经渐渐淡去,但是有些画面却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娘亲为她量体裁衣,为她绣手绢…… 娘亲教她读书写字,跟她讲为人处世的道理…… 可是,当想起了娘亲惨死的、不甘的模样……木栩心中的恨,就像是枯草被点燃了。 “大小姐,以后,这里就是您的房间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直接跟下人们讲就行了。”福伯压低声音又道,“门外两个小厮和两个丫鬟,都是新收入府的。身家清白,手脚干净利索。大小姐可以放心使唤。”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景淑贞那边派过来的人。 “多谢福伯。”木栩由衷感谢。在这个将军府里,岳飞扬、福伯和那个福禄……恐怕才是真心向着自己的。 “嘿嘿,大小姐无须客气!”福伯躬了躬身,又道,“老将军是天天盼着您能回来呢!得闲了,您就去多陪陪他,他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能多陪一日是一日。最近将军府事多,老将军原本身体不好又讨了气,也只有您能宽慰他了。” 这里面还有木栩的“功劳”。 她郑重地点点头:“福伯,我明白的。我回将军府,便是为了能让爷爷安心养病。” “哎,那就好,那就好。不打扰大小姐休息了。”福伯悄然地退了下去。 木栩回来了,岳飞扬的心病都去了大半,今儿个比往日精神好多了。若是木栩能常常陪伴,对病情也是大好。 福伯离开后,木栩推开窗,看着窗外新培的花草发呆:“爷爷,对不起……您一世英名,却有个败家子。” 说曹操,曹操到。 岳亚群派来的人,浩浩汤汤地鱼贯而入。 倒像是皇帝下赏赐一般,专门派人来报,一一清点礼品。满满地堆了一屋子,就好像是要弥补这些年欠缺的教养一般。 “大小姐,小的们这就去复命了。” “大家辛苦了,一点小钱拿去喝酒。”木栩送了大家碎银子。她初入府,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形象塑造。 大方,和气。会得到仆从们的好印象。 “多谢大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知会我等。”领头的小厮,带着大家离开了。 木栩随意翻开着满屋子的礼物,没有半点开心。岳亚群变着花样讨好她,是有目的的。因为,他希望林昊轩能早日帮将军府恢复声誉。 她嗤笑着,可惜啊可惜,林昊轩打的算盘,岳亚群完全看不懂! 想来,林昊轩明日就该吹吹打打,前来提亲了吧?一旦木栩挂上了“准王妃”的头衔,在这个家里,她就能横着走了。 真是期待景淑贞与岳小琬变脸的模样! 反正木栩的目标,就是扰他们个鸡犬不宁! 第153章、你和王爷…… 木栩将自己的行礼都拾掇好了,将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岳飞扬那边。她回来虽然是有其他目的的,但是照看岳飞扬这一点也是发自内心的。 尽孝需及时,才不留遗憾。 当木栩刚刚到了岳飞扬的院子外面时,就看到岳亚群站在那里,看这个动静倒像是专程在等她。 啧啧。 父女俩之间有很大的心结,木栩的脸色并不好,反倒是岳亚群扯了一抹近乎讨好的笑:“阿珝。” “将军。”木栩没有喊爹或者父亲,而是不冷不热地唤了一声将军。她也没有行礼,态度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 这样的木栩,在岳亚群甚至旁人眼里,无疑就是一个不孝逆女! 不过,岳亚群并没有计较,仍然扯着勉强的笑意:“你来看爷爷啊?”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木栩淡淡道:“是。” “你爷爷很想念你,天天盼着你。你要是有空,就多去陪陪他。” “这是自然!”木栩朝前走了几步,略显轻蔑地补了一句,“人与人之间是互相的,互相关爱或者互相伤害。人对我好,我对人好;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她的仇恨,自然不可能放下。过往的恩怨,早晚会一一报偿。对于这个无情的黑心爹,她更没有必要虚与委蛇地谄媚奉承。 岳亚群噎了噎,又道:“阿珝,你和王爷……” “将军心中已有决断,又何必追根究底呢?”木栩冷漠一笑。 当初岳亚群恨不得将她打死,还残酷无情地要跟她断绝关系,如今却又巴巴地将她迎回来,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尊荣么?人呐,就是这么自私。 “可是,你和太子……” “我与太子恩断义绝,不是正和你意吗?这样,岳小琬的前路没有绊脚石,就能顺利当上太子妃了,有了东宫的荫庇,想必将军府不至于太过破落。不仅如此,岳将军还两边押注,除了太子,还有王爷,还真是两全其美、进退有路。”木栩扬着嘲讽的笑意。 岳亚群被戳中心事,一时无言。 木栩懒于应付他,转身走了:“我去看望爷爷了。望将军好自为之,善自珍重。” “唉……” 背后是岳亚群颇有深意的长叹,而木栩不予理会,径直走进了岳飞扬的院子。 岳飞扬此前大病一场,最严重那会儿整日都下不来床,但是在病榻又翻来覆去睡不着,是最为艰难的日子。 不过,他最近却得了一段奇遇,犹如古木逢春,大大好转了。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木栩进了屋,岳飞扬坐在轮椅上,晒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深秋初冬时节的阳光,晒着很舒服。 “爷爷,您没歇着吗?”木栩走过去,蹲下了身,手伏在了轮椅的木扶手上。她微微抬眸看着岳飞扬,目光柔和。 即便是迟暮英雄,也值得人仰望。其他人来行礼罢了,就站在一旁。而木栩总是屈膝蹲身,抬首凝眸看着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她一个小小的动作,是对岳飞扬独特的敬意。 “我刚睡醒起来呢!睡多了也不好,老胳膊老腿儿反倒不灵便。况且我近日身子骨好些了,喜欢起来舒活舒活筋骨。加上你回来了,爷爷心里头高兴,高兴得都睡不着觉。”岳飞扬沟壑纵横的脸上是纯粹笑意,目光里是慈祥之光。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也是治病良方之一。 人之将死,家人自然要完成他的心愿,岳飞扬挂念木栩,岳家人就将她接回来了。只盼着岳飞扬没有遗憾,或者真的因为心里释怀、病情转好。 而木栩回府,也带着“冲喜”的用意在里面。显然,她还真是岳飞扬的灵丹妙药之一。 “爷爷,我为您按摩按摩。”木栩为了林瀚琛,那可是练就了一手绝佳的按摩手艺。 头、颈、肩、手臂、后背、腰……穴位可以准确把握,力度又恰到好处。任谁在木栩一双玉手的抚慰下,都会觉得通体舒畅。 岳飞扬舒服地眯着眼睛:“难得阿珝有一片孝心。这要是小琬,哎……” 岳小琬每天都来请安,说的是侍疾,不过就在旁边站一会儿、坐一会儿罢了。不过,她倒也是真心喜欢岳飞扬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若是岳飞扬溘然长逝,而她还没有出嫁,那就嫁不了了,至少要守孝一年。 对于岳小琬的心思,大家心知肚明,也不点破。 当然,在岳飞扬心里,有人来探望,也算是一种安慰。不管是岳小琬还是木栩,到底都是岳家的血脉,是他的亲孙女儿。 而木栩嘛,对岳小琬的话题不感兴趣,岔开话题道:“爷爷,上次来去匆匆,没能好好陪伴、关心爷爷。您平时是哪儿不舒服?” “前段时间病重,觉得全身都痛,尤其是五脏六腑都像火烧一般。当时太医都说,我这是心肺衰竭、药石无灵了。但是没想到,小王爷竟然有本事请来了玄机大师,吃了他的丹药,又按照他的药方调理,我最近疼痛缓解了许多,自己也觉得精气神上来了。”如今木栩又回来了,他算是身心舒爽。 从油尽灯枯,到死灰复燃。这是奇迹一般的大好事。 而岳飞扬这一次转机,有赖于林昊轩请来了神医玄机,为岳飞扬看诊。 “北玉婆,南玄机”两大齐名的神医,一个位于北国乔楚国的极北之地,一个位于南国金石国的南方小镇。一个无缘人无法觅行踪,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般人别说请动玄机大老远看诊,就算是见面都见不着。是该好好感谢感谢林昊轩了。 木栩心中微微一动:“小王爷平日里吊儿郎当,倒是人缘极好了。他跟神医玄机也是交好之人。” 岳飞扬捋了捋胡须:“单是看在这点上,爷爷也对他另眼相看。他向将军府提亲,爷爷便不反对了。但是,还要看你自己的心意,如果你不喜欢,爷爷不会勉强你。” 这才是真心关爱木栩的爷爷,一切不是看在报恩与利益上,而是尊重木栩自己的心意。木栩有些感动:“爷爷,我与小王爷之间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您只管好好休养身体,长命百岁,这样以后才能看着我成家、生子,而您才能抱着曾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呀!” “嗯,爷爷一定努力活着。”岳飞扬忽而顽童般一笑。 祖孙俩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与默契,真正血脉亲人之间应有的羁绊。呆在一起,只觉得温馨、和谐而美满。 木栩在岳飞扬院子里吃了晚饭,陪着岳飞扬吃了药,然后推着他院子里散散步……她还趁机比划了岳家的武功,引得岳飞扬满怀欣慰、赞不绝口。 “阿珝,只遗憾你是女儿身,否则……定然是我岳家的顶梁柱!” 第154章、女为悦己者容 岳飞扬的话,是褒奖,也是一种轻视。 “爷爷,古来也有女将军,说不定我哪天会成为女将军呢?”木栩收了招,有些不满地撇撇嘴。 普天之下,除了万摩国,自古以来都重男轻女,男尊女卑。 如果木栩是男儿身,那天生就是小将军,也会被培养成岳家将军府的继承人。然而,她并不是。 岳亚群命该绝代,孟菲肚子里也是个男胎,却被景淑贞的一时嫉恨给流掉了;景淑贞肚中孩子也是要么没能保住,要么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孩下来,也命不久矣。 或许,这就是报应。 将军府到了岳亚群这一代,就只有两个女儿,岳若珝和岳小琬。若是留得住,找个入赘女婿,将来的孩子还能姓“岳”,一样是岳家的血脉。可惜啊,可惜,造化弄人。 偏偏两个女儿都留不住。毕竟太子与王爷这样的天家婚配,哪里会允许孩子从了女方的姓呢? 岳飞扬思及此,也是深深的遗憾。不过,想着岳小琬出落得亭亭玉立,而木栩也是倔强不屈,也稍感安慰。 “咱们家阿珝有这个心气儿是很好的。不过,女儿家早晚要嫁人,将来相夫教子、主持中馈。” 那是一般女子的宿命,不是木栩。她倒也不争辩:“爷爷,时辰不早了。我推您回房歇着。” “哎。” 木栩从岳飞扬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断了。她掌着灯,慢慢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其实,在这偌大的将军府,撇开岳飞扬不谈的话,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而将来要面对的,又是未知的风险。是景淑贞与岳小琬随时随地、明里暗里、层出不穷的各种使绊子。 但是,她不怕。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着不久后林昊轩前来提亲,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 林昊轩近乎早有所备一般,第二天就敲锣打鼓,颇有阵仗地前来提亲了。这高调程度,堪比木栩被迎接回府那会儿。热闹极了。 而且,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小王爷要向将军府提亲,想要迎娶刚刚认祖归宗的岳家大小姐岳若珝。 当然,岳若珝就是木栩。 木栩其实之前因为林卓傲假意提亲,也被认了一回。不过,那终究只是一场光打雷、不下雨的乌龙。后来,因为木栩扳倒二皇子、波及了将军府,岳亚群又跟她断绝关系了。总的来说,那一次的“认亲”与“断绝”都很是低调,没有传入民间。因而所谓认祖归宗还是扫地出门,都是岳亚群一句话罢了。 历史的开端总是惊人地相似,不过结果却大相径庭。 这一次,木栩联合林昊轩动摇了将军府的根基,让岳亚群真正开始反思、胆寒了。加上林昊轩给出了足够的筹码来交换——木栩在将军府的身份与地位。岳亚群权衡利弊之后,才大张旗鼓把木栩迎回来,还绕着皇城走了一圈,弄得妇孺皆知。而她既然风风光光回到将军府,以后要将她驱逐出府,可没那么容易了。 “虽然岳家的出发点叫人心寒,但是结果到底是对我有利的。”木栩闲闲地站在窗边。很快,岳亚群就会差人来请她了吧? 因为,林昊轩这个“未婚夫”到了,怎能不见见她这个正主儿呢? 果然,很快就有人小跑着来了:“大小姐,将军请您去会客堂。” “就来。” 从前,这将军府不分大小姐、二小姐,因为只有岳小琬一个小姐。但是自从木栩回来了,她这个“大小姐”的名头,也是被人叫得响亮的。 木栩慢悠悠地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挽了复杂的发髻,仔细描眉妆点,穿上了柔云款款的衣裙,活脱脱一个俏丽绝艳的大家闺秀。 她一向习惯男装打扮,即便是偶尔穿着女装也是简单干练的风格,如今一对比,木栩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木栩看着镜中特意梳妆之后的自己,只觉得光彩照人、明媚生姿,让她自己瞧了都有些惊艳了。 好极了。 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出了门,朝着大堂走去。 路上,并不意外,碰到了——拦路人。 这会儿景淑贞陪着岳亚群在见客,在林昊轩这个王爷面前也不好失了礼数。眼前挡住了木栩去路的人,是岳小琬。 “见过姐姐。”岳小琬噙着盈盈笑意,屈膝一礼。她一向打扮得体,仪容万千,是真正的叫人挑不出毛病的大家闺秀。 若非知道她的本性如何,木栩对这样的妹妹还真是欢喜得很! “不必多礼。”木栩假笑着,虚扶了她一把。 “女为悦己者容,姐姐今日真是美极了。” “嘿嘿……” “姐姐,王爷在会客堂一直等着姐姐呢!” “我这就去。”木栩会心一笑。感情岳小琬不是来拦她的,而是生怕她去晚了,林昊轩等急了…… 时移势易,有意思。 岳小琬这会儿倒是学会了隐忍,矮得下身段装作相安无事。当然,也可能是她意识到,木栩如果真的嫁给了林昊轩,以后就跟林瀚琛绝缘了。 这对岳小琬,只会是好处。她乐见其成。自然要好生撮合。 姐妹俩犹如两朵娇艳的花儿,一起朝着会客堂走去。旁人瞧了,还觉得并蒂花开、美好得很,实际上,貌合神离、各怀心思。 到了会客堂,岳小琬大大方方地行礼:“拜见王爷,见过爹爹、娘亲……” 木栩却不玩那套虚礼,身上有一股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傲,她淡淡地扫过岳亚群、景淑贞:“将军,夫人……” 转而,她看向林昊轩,略微一笑:“王爷。” 林昊轩轻摇折扇,看向木栩,他的眼中滑过一抹惊艳之光,原来精心打扮之后的木栩果然毫不逊色于那些艳名远播的美人儿们。 此时,他眼中只有木栩,径直朝着木栩走去,柔情唤道:“小栩儿。” “王爷……” “本王如约前来提亲,此前已经拜访过老将军了,这会儿将军与将军夫人自然也没有意见,就差小栩儿点头了。” “王爷,木栩先陪您到后院走走?”她到底是点头还是继续作,自然要让岳亚群等人猜个心急如焚。 况且,她的确有话,要跟林昊轩私底下谈谈。 “走吧!”林昊轩自然是配合木栩的。 木栩不像其他女人,在比自己权位更高的人面前,会自觉落后一步。两人并肩而行,漫步在一片樟树林下。远处看去,他们倒也是一对璧人。 一条笔直的大道,两边是同样挺拔的樟树。手下是大片大片的麦冬,再无其他花草点缀了。 将军府比之于王府,整个布局都显得中规中矩,园中花草树木也都是笔挺繁茂的风格,很是硬朗。而王府因为是自命风流、以文人雅士自居的林昊轩所住,亭台楼阁,曲水流觞,奇花异草。总之,截然不同。 当然,因为身边是某人,林昊轩看什么都觉得赏心悦目。他眼含笑意地瞅着木栩:“小栩儿,有话要说?” 第155章、姐姐无须解释 木栩深深地看向林昊轩,这个男人风流倜傥、温润如玉,任何女人跟在他在一起都觉得如沐春风。 最难得的是,林昊轩还对木栩一片真心、用心良苦、一味付出…… 木栩深吸了一口气,道:“有些话,说得多了反倒显得见外。但是王爷对木栩的大恩大德,木栩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为木清清平反,让孟家平冤昭雪。 为木栩出气,让岳亚群蒙受困苦。 为木栩谋出路,让她离开东宫也有傍身之处。 更找玄机为岳飞扬治病,让她最牵挂的老人家转危为安。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事都让她感动不已、感激不尽! 不仅如此,他前来提亲,都还是为她着想,为她最后逼一把林瀚琛。毕竟,林瀚琛与岳小琬已经婚期将近了,单靠木栩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而她的无能为力,不是没有捣乱的本事,而是如果林瀚琛心里从未重视木栩,再多的破坏都无济于事。 林昊轩眯着笑,玩笑般地说道:“你这都决定以身相许了,本王不仅没有损失,还大赚了一把。” “王爷……”木栩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脱口而出。以身相许,她是愿意的。 林昊轩这样的男人,表面看着风流浪荡,其实藏着一颗赤子之心。有时候想想,跟他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日子一定是轻松愉悦的。 只可惜,她最先遇上的人是林瀚琛,也将身与心都交付给他了……从此,恩怨情仇,纠缠不清。唉…… 林昊轩提醒道:“小栩儿,想必太子已经收到消息了。” “那又如何?” “以他的性格,很快就会找来。嗯,找你麻烦。”林昊轩心里有数。林瀚琛不至于去找他叫板,但是木栩的前途…… 免不了承受林瀚琛的怒火了。 木栩不甚在意地笑了:“反正早晚得惹他一惹,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若是等到岳小琬披上嫁衣、踏入了东宫的门槛,再去闹,就是无理取闹,更是损害皇室颜面,后果只会更加严重、更加不堪。 木栩只能在大婚之前,跟林瀚琛做一个了断。 即便结果不如所愿,她也不会后悔,就当是林昊轩给了她一次机会。一次报复林瀚琛的机会,一次让他也丢丢脸面、让他内心也受受煎熬的机会! 在这场爱情里,原本林瀚琛就一直犹如自大狂,将木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这一次,就是要逼他做出选择,而他一旦选错了,就让他后悔终生好了。 反正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万一,万一……林瀚琛忽然想通了,发现了木栩对他而言真正的意义呢? 那样或许一切都能改变,林瀚琛不用娶岳小琬,反倒是将木栩收回了身边。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即便林瀚琛固执己见,毫不动摇。那木栩也没必要继续跟林瀚琛这样不将她真正放在心上的男人折腾了。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也有幻想中的另一番人生。而这样的人生里,说不定真的有林昊轩这个臭味相投便称知己的人陪伴着。 “不管结果如何,本王都希望你能顺心而为。” “嗯,多谢王爷。”木栩由衷笑笑。 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林昊轩就告辞离开了。 而林昊轩前脚走了,就有小厮跑来:“大小姐,门外有位叫木清清的姑娘请求见您。” “请她进来。” 该来的,总归回来的。 没想到比林瀚琛来得更早的,竟然是木清清。她……她也听到消息了吧?她能接受这样的巨变吗? 原本是木清清跟林昊轩都在谈婚论嫁了,现在突然又变成了木栩和林昊轩。这事情的确是够乱的。 是时候跟木清清好好解释清楚了。 - 木栩回了自己的院子,差人将木清清引进了内室,这样姐妹俩也能说点体己话。 木清清很美,是那种飘然出尘的美。而不食人间烟火的她,此刻眼圈微红,可见泪痕才刚刚擦掉。 世人都难过情关。 木栩心疼,又歉疚。她拉过木清清坐下,开头便说了一句:“清清,我与王爷只是逢场作戏……” 这样的解释,其实是苍白的。 木清清隐含悲伤一笑:“姐姐无须解释,我与王爷又何尝不是逢场作戏呢?其实,当初王爷找到我,就跟我明言了一切……” 林昊轩收集证据,对付将军府。而这件事不能牵扯他人,尤其是不能牵涉东宫。 林昊轩所能想到最好的“理由”,就是为博佳人一笑,那个佳人就是林昊轩经常流连的念奴娇掌柜、红颜知己——木清清。而木清清的身份,其实是孟家嫡女孟清清。 孟家那场冤假错案,在沉冤得雪之后,木清清便以孟清清之名,得了“昭雪郡主”的名号。 世人只当林昊轩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甚至没往权谋方向去想。毕竟林昊轩已经被划为太子党,而将军府与东宫是姻亲关系,所以林昊轩自然不会故意扯后腿,只会“公正”地检举。更加叫人深信不疑。 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行事。 至于林昊轩事后,又暗中与岳亚群的“交易”,就又是为了另一位红颜了——将军府大小姐岳若珝。世人鲜少知道岳若珝就是木栩。 而林瀚琛真正想要迎娶的人,只会是木栩。因而,他就吹吹打打,弄得满城皆知。 同样是上门提亲,当初对象是木清清,林昊轩只是带着两个小厮去木栩的小宅罢了。单是这样的对比,木清清也该看清一切了:“姐姐,我今日前来,是真心祝福王爷与你……” “清清,其实我与王爷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十之八九成不了。倒是你与王爷,说不定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对眷侣。” 木清清摇摇头:“姐姐,我也是有心气儿的。我想要的,绝非只是同情。所以,我和王爷之间恐怕……是没缘分了。” 若是其他女人,木清清必然是争上一争,但是木栩…… 林昊轩能得到心中所爱,木清清由衷地祝福。但是如果他和木栩不能在一起,她也会努力去争取,一点点地攻陷他的心。 面对这样释然坦诚的木清清,一时之间,木栩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木清清又道:“姐姐,你无需多虑,安心待嫁便好。王爷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至少对于姐姐,他真的是一片痴情。有些话,王爷不说,我却忍不住想提上一提。” “嗯?什么事?你说。” “当初,王爷提亲,将彩礼送给姐姐,其实……他只是担心直接送礼,姐姐会推拒或者又谈买卖,才干脆借了我的名义,包成了‘彩礼’送到了姐姐手里。” 这件事,其实后来木栩也想到了。而且同样的事情,林昊轩一直在做。他的一往情深,完全无法报偿。 这叫木栩更加愧不敢当了。 “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王爷。”木清清将自己一颗爱林昊轩的心,也全盘托付给木栩了。 “清清……” “好了,姐姐,我也该走了。你在这将军府,多有不便,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差人来跟我讲。” “嗯!”木栩重重地点头,亲自送了木清清出门。 等木清清走后,木栩心里一片怅然,很不是滋味。 这一天,林昊轩上门提亲的消息,自然是轰动皇城、皇宫,然而得知消息的林瀚琛竟然无动于衷…… 夜里,木栩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是胡思乱想。果然,林瀚琛心里,从头到尾都将她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罢了? 第156章、恐怕不妥吧? 月光淡淡,从虚掩的窗户散落。 木栩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将室内的一切都看得真切。这是她荣回将军府的第一晚,但是她无论如何都睡不踏实。 不争气的脑子里,全都是林瀚琛…… 她已经等了他一天了,但是他根本没有出现。没有来将军府,更没有预期中的质问。这反常的背后,或许已经代表了林瀚琛的态度——不管发生什么,即便木栩转头就要嫁为人妇,他迎娶岳小琬的心意已决,不会动摇。 夜半三更,木栩的心一点点冷去。就像是蜡炬成灰。 她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不再有丝毫的期待。然而,就在她刚刚闭眼的时候,窗外忽然有了响动。 吱呀——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高挑男影,翻窗而入! 谁? 是敌是友? 木栩眼睛微眯着,暗中注视着这道渐行渐近的身影,同时,她悄然地摸过了枕头下的匕首,做好了防范。 来人径直到了床边,蒙着面,神秘不见真容。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却深邃而透亮,在浅淡月光里、在深沉夜色里,犹如一对黑曜石熠熠生辉。 四目相对。 木栩的心,猛地一抽:“殿下?” “呵呵……”他冷冷一笑,算是回应。 “殿下深夜造访,还穿成这样,意欲何为?” “难道本宫要身着太子朝服,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进你岳家大小姐的闺房,然后制造一点奇奇怪怪的声音?”他俯视着她,语气有些冷,还带着浓郁的嘲讽。 他语态虽然不好,但是的确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如今这情况,林昊轩的未婚妻,是她;林瀚琛的未婚妻,是二小姐岳小琬。林瀚琛与木栩之间,自然是要避嫌的。 但是避嫌只是表象,乖侄儿还是爬了未来婶婶的闺阁,甚至掀开了未来婶婶的锦被。 没错,林瀚琛缩到了被子里,将木栩圈住了。 木栩干干一笑,缩了缩,却被他圈得更紧了:“那个,殿下……叫人看到有黑衣人半夜三更、登堂入室,也不好吧?”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殿下此番前来,是为了问我与王爷的亲事吧?” “正是。你与小王叔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嘿嘿!”木栩忽而由衷笑笑,“没打什么主意。王爷是我相中的未来夫君。仅此而已。” “木栩!”林瀚琛拧着她的下巴,手上下了狠力,痛得她花容惨淡,然而,他毫无怜惜之意,反倒是有意惩罚般变本加厉,干脆将她整个人压住了,“本宫看你是身上的伤痊愈了,就开始不知道轻重了。须知,信口雌黄,是会付出代价的。” 木栩不为所动:“殿下莫恼。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想了很久,我与殿下早就该各自婚嫁,这样对大家都好。” “各自婚嫁?你是本宫的女人,你还想嫁给谁?” “其他男人自然不敢娶我,但是王爷敢啊!而且难得王爷对我一片真心,我也是心悦王爷的。他浪漫、风趣、温柔……最重要的是,还很懂得怎么取悦我,更懂得拼尽全力成全我。跟他在一起,很幸福。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闭嘴!”林瀚琛目光如刀,埋首就咬了她一口。 红唇染血,犹如雪地里一点落梅。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再胡乱说话,就没这么轻易能饶了你!” “殿下,放过我吧……” “放过你?好啊!除非,你先将本宫服侍周到了。也许本宫一时心情愉悦,就答应放过你了。”林瀚琛又狠又冷,一双眼睛却火热。 他舔了舔她渗血的唇,又抓起了她的手,还恶劣地撞了撞她的小腹,“随便你用唇、用手还是用别的地方……只要让本宫高兴了,本宫从此就放过你,如何?” 他竟然说出了这么破皮无赖的话。 “殿下,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这是你的事。” 木栩自然不可能真的信了鬼话,就卖力地取悦他。她扯了一抹笑:“殿下,我与王爷已经定亲了,他可是您的小王叔,而我将是您的小王婶,咱们这样……恐怕不妥吧?” “是你求本宫放过你,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但是,殿下,强扭的瓜不甜。” “那本宫倒要试试,强扭的瓜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甜!”林瀚琛忽而大手一个用力,她身前的衣衫碎裂了。 撕拉—— 她原本就只穿着单衣,被他这般粗野地对待,雪白的肌肤在夜色里泛着荧荧之光,犹如一块美玉。 等人轻抚的美玉。 “殿下!”她惊呼,推拒着,“咱们之间也该说个清楚、做个了断了。” “你要如何说清楚?你想怎么了断?”他轻抚着她的冰肌玉骨,忍着体内四处乱跑的邪气,等着她的后文。 “我与殿下之间……起初,我被殿下救了,只能依托殿下活下去。后来,我习惯了殿下的荫庇,一直过着狐假虎威的日子。再后来,咱们终于融为一体。但是,我对殿下只是报恩,只是无法拒绝,只是假意承欢。” 他挑着眉,一脸不信:“何必说这些违心话?” “不是违心话,是真心话。我讨好殿下、取悦殿下,都是有目的的。我要报仇,要借着殿下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实力,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对付将军府里的仇人;我还想要荣华富贵,我想要万众瞩目的位置,而只有殿下能给我这一切。” “又如何呢?” “可惜的是……跟着殿下,殿下也不会为我报仇,而我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了。同时,殿下也不会给我想要的生活与地位,我也只能选择离开了。事到如今,没必要跟殿下虚伪了。”她就是这样的人,他也该放弃了。 “呵呵!这些话,你为何不早说?你以为你现在说来,本宫就会信?”林瀚琛善解人衣的手,犹如剥鸡蛋,已经一点点地将她剥开了…… 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殿下,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 在关键时刻,他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为了报仇,我可以不择手段,即便是卖身。更何况,对方还是英俊儒雅、潇洒迷人的王爷呢!” “你!”林瀚琛难以置信,震怒地瞪着她。这么一瞬间,他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殿下还要继续吗?”她挑着眉,一脸挑衅。在夜色里,她像是毒花一样地绽放,让他心绪大乱! “你滚。”他忽然推了她一把。后知后觉,这分明是她的房间,是她的床榻。 “该离开的人,是殿下。” “呵呵……你以为,你这样说,本宫就会离开?”林瀚琛一把捞过她,再次将她压下,“恰恰相反。你会为你的谎言,付出惨重代价。” 他根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单刀直入! “啊!” 第157章、不要整日胡闹 林瀚琛每次生气,都会这么蛮不讲理地开始正事。这一次更是毫不留情,将她蛮横地吃干抹净。 “殿下,不要!”木栩忍着痛,却又不敢高呼。 “你大可以大声一点,将你那些丫鬟仆人全都引来。”林瀚琛有恃无恐,他是太子,谁敢多嘴一句? 但是木栩必然会坐实一个勾引妹夫的恶名,还要背上不守妇道的骂名。以后的日子,恐怕得一直被人戳脊梁骨了。 “殿下这样,只会让我更想离开你……”木栩的眼角滑过了泪,屈辱的泪。 她是爱他的,她即便有反抗的能力、有撕破脸皮的决心,但是还是在他霸道索取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缴械投降了。 强扭的瓜,如果是他扭,就算不甜,就算痛苦,她竟然也甘愿一脚踏入地狱! 这是一个可怕的现实。 “木栩,不要整日胡闹。本宫也不想这样对你,但是你实在可恨。”他望着她的泪,吻干了她的泪。 他的攻击,也稍微缓和了一点。 到底,他也是怜惜她的。但是他心里有气,不发作不痛快。他不会就此放过她,他要拽着她一起沉入湖底。 她忍着痛,指甲深深地嵌入了他的手臂,她的目光也有些发狠:“殿下,我是真的不想再过原来那种生活。名不正言不顺,还被您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那你想怎样?你想要什么?” “我想当太子妃!我想成为殿下唯一的女人!” “噗!”他全身动作一顿,一脸嘲讽道,“野心真大。” “若非如此,今晚便是木栩与殿下的最后一晚。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为难彼此了。” “你以为你能摆脱本宫?” “殿下就算手腕通天,就算能让王爷都折腰,却管不住木栩自断生路!”她一旦下定决心,要是下次林瀚琛还敢乱来,她大不了一死了之! 看看到时候,谁更狠!谁更不要命! “你想当太子妃?休想!你要死?做梦!”林瀚琛再次怒极了,他的怒火毫无意外全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滔天的怒火,滔天的蛮横。 直到怒火熄灭,蛮横仍然不息。他狂妄地折磨着她,这样才让他的心情稍微舒坦一点。 而木栩已经痛到了麻木,身心俱疲,像是木偶一样躺在那里,任由刽子手宰割、剥皮抽筋。 “木栩,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好好回答本宫,到底以后要如何选择、如何做?” “我心意已决,不会改变。”只要林瀚琛不退步,她也绝不退步! “本宫看你是不长记性。”林瀚琛不准备放过她,他不留间隙地开启了第二场、第三场战争…… 他完全不顾她的伤痛、她的不甘愿、她的眼泪,他固执地强扭着手里的瓜,“本宫绝对不可能与你就此斩断关系。绝不。” “殿下,世事不会尽如人意。您,也无法掌控一切。”木栩冷冷地迎着,犹如一块木头一般僵硬着。 而他疯一般的折腾,竟然在天蒙蒙亮才消停…… 一时忘了时辰。 叩叩叩—— 已经早起的丫鬟,在门外低声道:“大小姐,二小姐前来相邀,想同大小姐一并去饭堂用早膳。” 林瀚琛怔住了,木栩也回神了。 整个将军府,自然遍布着景淑贞与岳小琬的耳目。说不定昨晚林瀚琛悄然潜入,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而他竟然还一直没有离开,一整夜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代表的意味,任谁都能猜到。 熬到一大早,岳小琬终于坐不住了,亲自来打探情况。 好在木栩的丫鬟是福伯亲自挑选的,倒也忠心。一面拦下了岳小琬,一面跑来通知木栩:“大小姐,您醒了吗?二小姐那边催得紧。” “我马上起来。” “奴婢为小姐梳妆?” “不用了。”木栩扫了林瀚琛一眼。都怪他! “嘿嘿。”林瀚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起身,飞快地穿上了衣衫。 他依然是昨晚那身夜行衣,趁着逐渐转明的天色,木栩这才看清,他其实是穿着一身颇为考究的黑色劲装——镶着龙纹金丝线,稳重又不失华贵。 他躬身捡起了地上遗落的黑巾,随手就丢开了。 没有半点尴尬的样子。 “嘶……”木栩忍着全身的酸痛,匆匆起床。她的衣服早就被林瀚琛毁得……衣不蔽体了。 她只能去衣橱里翻出一套常服,很快套上了。 对镜梳头的时候,她瞧着镜中的自己仍然脸含春色,暗骂自己不争气!头发又打结了,她更加烦躁不安。 “嘶!”篦子扯掉了好几根头发,她也顾不着。 “栩儿,本宫很久没为你挽发了。”林瀚琛忽然夺过木栩手里的梳子,轻轻地为她梳着头发,一缕一缕,又耐心又温柔。 他难得有这样耐烦的时候。 木栩却蹙了眉:“殿下根本不必如此。” 前一瞬还狂风暴雨、怒火冲天,下一瞬又柔风细雨、情意绵绵。总是这样喜怒无常,让她跟着提心吊胆、时起时伏。 林瀚琛根本不理她,反倒是颇为享受、慢条斯理地梳着她的发。 木栩却备受煎熬,一分一秒都忐忑不安。他的温柔,比他的怒火更加叫她难以承受。因为,他的怒火,会让她心意更加坚定;但是他的柔情,却会让她沦陷,再次摇摆不定…… 情之一字,到底该如何解开? 他沉默着将头发为她理顺,打开了她的梳妆匣。 里面的饰品,唯有一只木色的梅花簪因为太过朴实,而格外出挑。正是他为她亲手雕刻的那一支! 他的嘴角忽然微翘:“你的身、你的心都骗不了人,你爱的人是本宫。” “那又如何?人心也是会变的,更何况即便我爱着殿下,也不代表我不会放下殿下。走到今日,我已经下定决心,放下殿下了。” “也是,这不过是你爱得不够深。” “……”木栩噎了噎,没接口,也许吧!也许木栩最爱的人,其实就是她自己。 “本宫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你。”他扶了扶她的脑袋,看着镜中她的双眸。这样在镜中对视,他眼中是满满的坚决,一如他的心意。 他,不会放过她的。 “那不过是殿下不甘心先被人放下罢了。”相爱的人,也难免会说出互相伤害的话。木栩这一次,也戳了戳他的心。 “……”他面色沉了沉,目光黯了黯,却没有反驳。默然地为她挽起了发,一如她及笄当日。 有那么一瞬,两人都有些迷离,以为时光流转,回到三四年前的那一天。那时,彼此都还很青涩,青涩得就像是树上的青梅。 可是,青梅已老了。 “好了。这样简单的发髻就好,本宫不知道花枝招展的女人。”他颇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出去了。” 几个意思? 难道他要就这样,和她一起出去? 第158章、你不要脸 这样的大清早,假如林瀚琛与木栩并肩出门,那恐怕得天下大乱了。单是流言蜚语,都能弥漫过天。 然而,偏偏林瀚琛毫无顾忌,拽住了木栩的手腕,大步朝前:“走呀!” 木栩赶紧驻步,微惊:“殿下!” “知道怕了?” “……” “还以为你当真不顾名声了!”林瀚琛哑然失笑,松开了她的手,“你出去吧,本宫有办法脱身。” 脱身? 这时候天已经渐渐亮了。早起的仆从,正在各忙各的事儿,到处都有人走动。林瀚琛不管是从正门出去,还是翻窗出去,都同样招摇。 再者岳小琬必然有备而来,恐怕不抓出个“男人”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虽然林瀚琛是一尊大佛,一出场就会吓死一群凡人。但是他与她之间“孤男寡女,一夜风流”被人看见了,总归万般不好的! 木栩犯难了…… “果然,你还是想跟本宫一起出去。”林瀚琛自说自话,又牵起了木栩的手,这一次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外走! “殿下,您知道,您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别人未必知道木栩是岳若珝,即便知道也因为皇室颜面闭眼闭嘴。但是这是岳若珝的闺阁,林瀚琛留宿一夜,还大清早牵着她一并出门…… 她这个“岳家大小姐岳若珝”的身份,就彻底干净不了了! 林瀚琛倒是太子殿下,大不了挂个名流名声,将来就算是将岳家两位小姐都迎娶了也无所谓。 但是木栩的情况就不同了,若是这样闹开了,她就不可能嫁给王爷了。还未入王府,不可能给林昊轩戴一顶天大的绿帽子! “这一天,早晚会来。你和小王叔的戏,该落幕了。”林瀚琛打开了门,他的手还抓着木栩的手腕。 吱呀—— 长身玉立、执手比肩的两个人,就这样出现在了木栩的闺门口。 丫鬟仆从全都震惊了,却一个都不敢多嘴。 院子外面的岳小琬亲眼见证,更是犹如雷劈。一瞬间脸色白了白,眼睛里是错愕、震痛与悲伤。她甚至忘了行礼! 她万万没想到,所谓的“野男人”竟然是林瀚琛! 自从木栩回府,岳小琬就一直派人盯着木栩的院子。一天十二个时辰,木栩的行踪都在岳小琬的掌控之中。 昨晚,有人来报,有男人半夜闯入了木栩的闺阁,岳小琬乐得整夜睡不着。事情的发展也非常顺利,那男人竟然一夜没出来。 岳小琬一大早,就带着一大把丫鬟仆从来围住了木栩的院子。就是准备“抓奸”,让木栩名誉扫地,再无颜面苟活! 却没想到,搬石砸脚,犹如自掴一掌。她嘴角哆嗦地盯着林瀚琛,一时之间尴尬得难以自处:“太……太子殿下……” 林瀚琛根本没看岳小琬一眼,而是当着众人的面,继续将木栩牵着。两人走到岳小琬身前,他这才松开了木栩的手,对木栩交代道:“本宫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然后,他昂首阔步地走了。 “恭送殿下。”木栩朝着林瀚琛的背影,行了一礼。 其他人才恍然回神,纷纷跟着行礼,跪倒了一地:“恭送太子殿下!” 而岳小琬咬碎了银牙、绞紧了秀帕,木讷地屈了屈膝,算是行礼。她实在又气又恼。 林瀚琛的云淡风轻,实在发人深省;他的冷漠忽视,实在锥心刺骨。他今日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岳小琬才是准太子妃,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要嫁到东宫了!整个将军府都装点一新,喜气洋洋,就等着她风光出嫁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林瀚琛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木栩郎情妾意!这不是乱套了吗? 林瀚琛倒是走得一干二净。留下两姐妹之间,火星四溅,妒火中烧。两人对视了很久,眼睛里全是戏。 “姐姐!妹妹敬重您是姐姐,却没想到姐姐竟然是这样的人!”等到林瀚琛步出了院子,逐渐走远了,岳小琬这才发作了。 “我是哪样的人?”木栩扯了一抹轻讽的笑意。 “你……你明知殿下是我的未婚夫,你还不知廉耻,勾引于他!” “难道我还有本事将殿下绑到我的闺阁?” “你……你不要脸!”岳小琬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愤愤地指着木栩。其实木栩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林瀚琛自愿,谁有本事让他留宿在未婚妻姐姐的闺阁呢? 这件事狠狠地打了岳小琬的脸! 而岳小琬越丢面子、越不痛快,木栩就越开心、越得意。她还要借此机会,在岳小琬的心里再扎上一刀:“当日中秋佳节,是谁在偏殿,与二皇子败坏风气来着?今日殿下抹了你的面子,就算是扯平了,你应该感到高兴。” 岳小琬终于恼羞成怒了:“木栩,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是在背后捣鬼!” “要是心里没鬼,又怎么会怕人捣鬼呢?”木栩的笑容里,带着胜利者的傲慢与轻蔑,非常扎人。 岳小琬害木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还不允许她回击吗? “嘿嘿,旧事不提也罢。现如今,姐姐这样做,枉顾自己的名声……对得起王爷吗?不怕将爷爷气倒吗?” “这是我的事,不牢妹妹操心!”木栩转而又是一笑,“哦,不,妹妹还是要多多费心,帮着姐姐我好生平息这件‘名声’上的小事。于公于私,若是闹大了,都不好。毕竟,原本就名誉受损的将军府只会雪上加霜,再者,我要是不能嫁给王爷了,将来就会入了东宫。届时,妹妹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独守空闺的滋味,很是难熬哦!” “你……”岳小琬也知道木栩所言,不无道理。 将军府是一棵撑在她头顶的大树,覆巢之下无完卵。而且木栩这尊瘟神,能嫁去别家是最好的,不然杵在东宫,只会给岳小琬添堵。 “好了,不是要去用早膳吗?走呀!”木栩笑意盈盈,隐含戏谑。岳小琬千算万算,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哼!” 这是木栩在将军府的第一场宅斗胜利。而这场胜利,有赖于林瀚琛出人意料的表现。 连木栩都意外了,林瀚琛竟然堂而皇之地带着她这样面对世人。其实,他是有意成全她,给她涨威风吧?甚至于他将她丢在了这个深宅大院,任由她发挥,都是一种成全。 在皇宫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尚且能游刃有余,其实,他不怕她吃大亏。至于吃小亏,倒是好事。吃一堑长一智,会变聪明。 木栩其实能理解林瀚琛的一片苦心和退让。 既然如此,她更加不会辜负了他的心意。 将来,还有无数场对手戏呢!木栩不可能总是依靠林昊轩的“准王妃”身份,也不可能时时有林瀚琛为她撑起一片天,她只能靠自己——打倒景淑贞、打倒岳小琬! 第159章、你无凭无据 吃早点的时候,只有三个人,这座将军府称得上女主子级别的人,将军夫人景淑贞、大小姐岳若珝、二小姐岳小琬…… 岳亚群一大早就去上朝了,岳飞扬腿脚不便、身子不好而平常一日三餐都在自己院子里。 景淑贞板着脸。 木栩心情大好,吃了不少。 岳小琬却咬牙切齿,难以下咽。 吃罢了饭,木栩忽然捂着肚子大叫一声:“啊!” 景淑贞与岳小琬都是大惊,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的?” “噗!”木栩突出一大口鲜血,将桌上的碗碟全都染了梅花点点,“快,快请大夫。我怕是中毒了!” 周围的丫鬟婆子全都吓了一跳,请大夫的请大夫,扶木栩的扶木栩。这样的惊变,大家忍不住揣测——到底是谁下毒? 木栩初回将军府,最忌惮她的人,自然是景淑贞与岳小琬了。前段时间言之凿凿的传闻,景淑贞害死了前将军夫人孟氏与腹中胎儿,更叫人深信了几分。加上平素里景淑贞也是个严苛的主儿。 难道景淑贞要将孟氏唯一留下的女儿,也赶尽杀绝吗?大家噤若寒蝉,也不敢胡乱议论,只能暗中腹诽了。 “咳咳……”木栩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样子。 大夫查探之后,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下了个“许是急火攻心”的论调。他开了调养身体的药方,就退下了。 景淑贞作为当家主母,自然是从头到尾亲自操持。不过,等挥退了众人之后,她就换了一张面目,疾言厉色道:“木栩,你好本事,苦肉计都用上了。” 苦肉计?木栩不屑地反唇相讥:“比不上您只手遮天,连大夫都能买通。指鹿为马,颠倒是非。” “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您下毒,是不是您欲盖弥彰,您自个儿心知肚明。” “你无凭无据,完全是诬陷!这府里的大事小事,都是我经手的,难道我会傻到给自己泼脏水吗?” 景淑贞到底是不是冤枉的,都不要紧。反正木栩是不可能信她,其他人也不会信她:“不用多说。这府上,除了你,没人这么迫切地想我死!” 这话一出,景淑贞倒是愣了愣,目光扫了一眼一旁的岳小琬。不,有一个人,比景淑贞更希望木栩死。 难道岳小琬动手了,却没有知会她这个娘亲? 景淑贞转眸,犀利地瞪着木栩:“呵呵,没错,我就是想让你死。要是我动手,你根本没命活着!所以,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是是是!”木栩竟然连声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又道,“就算跟您没关系,您作为当家主母,也该将下毒的主谋与从犯给全部抓出来,才能服众吧?” 就算不能一击必杀,不能将岳小琬和景淑贞拖下水,至少也要斩断他们几个臂膀。不然,木栩不是平白吐血、妄自遭殃了吗? “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公道的!”景淑贞眼睛微眯,面上倒不见喜怒,实则气得不轻。即便真的是木栩玩了一出苦肉计,她也得查个水落石出,不然以后如何立威立德呢? “那就多谢夫人了。好了,我困了,要休息了。夫人与二小姐请自便。”木栩闭上了眼睛,侧过身去,假寐了。 景淑贞却没这么容易走,她望着木栩的后背,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开了口:“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与你娘之间,斗了那么多年,谁都没讨到好。难道你要你们姐妹之间,也落得个两败俱伤吗?” 这话,木栩只觉得可笑。她翻过身,直视着景淑贞:“我娘从未想过跟你斗。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算计迫害。” “呵呵……”景淑贞冷冷一笑,“你以为你娘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她明知亚群已有婚配,还非要嫁给他!夺夫之仇,不共戴天!” 自幼,岳亚群与景淑贞都是有婚约的。她原本心心念念地等着嫁给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却迎来了退婚的消息…… 尔后岳亚群就娶了孟菲!非要细说起来,孟菲到还真是做了横刀夺爱的人。这叫景淑贞如何甘心,如何不恨孟菲呢? “感情,原本就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事。当时,爹娘他们是彼此相爱的……”木栩的目光,锐利而通透,“是你自己不愿意认输,所以,就暗中捣鬼,制造了我娘与其他男人有染的传闻吧?” “那是她自己行为不检点!咎由自取!”景淑贞嘴角扯着一抹冷笑。当年的事情,如今谁又理得清呢? “我娘新婚之夜没有落红,恐怕也是你的功劳吧?” “她身子不洁,与我何干?你少在这里胡乱攀咬,没人会信你的鬼话。”景淑贞到底是清白还是冤屈,都不重要。 没有证据。谁都奈何不了她。 木栩的目光越发逼人不敢直视:“你为了破坏爹娘感情、嫁入将军府,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你为了害死娘亲、当上将军夫人,害死了多少人命……你自己心里清楚,老天也同样清楚!” “别将一切都赖在我身上。我遭受的迫害,又有谁来过问?”景淑贞从最初也是个受害人,毫无预兆地被人抢了未婚夫…… 导致她原本应该是将军夫人,却沦落为了二房小妾。 孟菲生了个女儿,她也是生了个女儿。之后,她虽然连连怀孕,却一直没能保下来。她一直都怀疑,是孟菲捣的鬼。 她目色一寒,“你娘一直都在捣鼓蛊虫,你怎知她从未害人?我那一个又一个从腹中失去的孩子,就是被她害死的!” 因而景淑贞才会恨孟菲入骨,在孟菲怀有身孕的时候,将孟菲和腹中胎儿都害死了! 木栩并不认同:“我娘很善良,跟你不是一类人,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保不住你的孩子,是因为恶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呵呵,孟菲死后,我就平安诞下了玮儿。你又如何解释?” “解释?不过是巧合罢了。” “好,巧合……”景淑贞目光又冷又恨,“那我玮儿一条人命,你又如何清算?” “清算?反正与我无关。” 岳玮这个将军府唯一的少爷,也是个短命的。诞生之后不久,就离开人世了。 而木栩还被景淑贞一口咬定,毒杀了岳玮,从此背上了毒害弟弟的污名。她因此被打得半死,赶出了将军府,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玮儿的命,分明是你害死的!你到了今天都还不敢承认,还不知悔改吗?”景淑贞目光喷火,“你从小就是个恶毒的小女孩,长大了也好不了。你就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专门喜欢抢别人的男人。明明小琬才是将来的太子妃,可是你却总是从中作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绕了一个大圈子,又绕到了岳小琬身上。其实拿岳小琬说事,才是景淑贞真正的目的。 而木栩也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冷声嗤笑道:“你觉得你能有今天,是凭你的真本事。那我也一样是凭本事拴住太子的心。你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去好好教教您女儿如何取悦男人。” “你!” “好了,娘,咱们先走吧,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岳小琬扯了扯景淑贞的衣袖。实际上,是她听到了岳飞扬轮椅滚动的声音…… “嗯。”景淑贞在岳小琬的搀扶下,离开了。 第160章、儿媳知错了 木栩在饭桌上吐血的事,自然把岳飞扬也惊动了。他亲自上门探望,还带来了福伯。 福伯是军医出身,昔年医术也是很好的。他为木栩看诊之后,详细地问询了木栩的吃食,又检查了她的房间,最后,下了一个与之前景淑贞找来那个庸医不一样的结论:“是食克。” 食克之法伤人身体,可谓老奸巨猾。因为即便被人查出来了,一句“不知者不为过”就能盖过一切。 岳飞扬疼惜不已:“阿珝,以后你跟着爷爷住,跟爷爷同吃。我这把老骨头,还没人敢迫害!” 岳飞扬若是被毒死了,那恐怕连皇上都要惊动。谁都没这个胆子,在太岁头上动土。一如木栩早年丧母,岳飞扬将木栩养在身边,就是担心她的安危。 有岳飞扬护着,自然是幸福的,但是大树庇佑下长大的小鸟儿,如何禁得起风吹雨打呢?木栩不做燕雀,她要做鲲鹏! 岳飞扬总有一天,无法再护着她。等到时候,她自己也能展翅高飞,无所畏惧。 “爷爷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回回吃亏的。”木栩抿着笑,眸中自信闪动。 自信的女孩,比柔弱的女孩,耀眼得多。 岳飞扬很是安慰:“阿珝果然是长大了呢!但是,你要记住,爷爷活着一天,你就有个窝。累了、倦了、伤了、痛了……都有个地方歇息。” 木栩回来,他自然开心,但是开心之余,也很是担心。毕竟景淑贞当年与孟菲、木栩之间,都是隔着仇怨的。如今木栩与岳小琬又因为林瀚琛,姐妹俩如同水火。 岳飞扬是个沙场磨砺的迟暮英雄,对于内宅这些明争暗斗实在有心无力。他除了尽力去庇护木栩外,别的事情也做不了。 “嗯,有爷爷在,可真好。”木栩目光盈盈。整个岳家,整个将军府,也只有岳飞扬能带给她这种属于亲情的温暖。 如果他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就好了。那样等一切尘埃落定,她还能好好侍奉他到寿终正寝那一天。 祖孙俩说了许久的话,岳飞扬才离开。他没有直接回自己院子,而是亲自出马去找了景淑贞。 景淑贞彼时正在与岳小琬在谈着私房话。 “小琬,那死丫头中毒的事,当真与你无关?” “娘,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岳小琬不满地跺跺脚,语带撒娇,眸中却难以掩藏嫉恨,“我就算要下毒,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时机,更不可能选择这般烈性的毒药。” 只要木栩在将军府,要暗中害她,机会还是很多的。要用慢性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付她,才是上策。但是绝对不是现在就动手,更不至于让她当众毒发喷血。 木栩才刚刚回到将军府,又和林瀚琛出双入对。这会儿她中毒了,必然引人想入非非。大家自然而然都会怀疑岳小琬,而岳小琬有口难辩,反倒是平白背锅了。 “不是你就好,身正不怕影子斜!”景淑贞此前还以为是岳小琬一时沉不住气就动了手,此前才和木栩说了那么多话,现在看来倒是多余了,“哼,那个死丫头这一次果然是玩‘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蠢事。” “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如何处理这件事。只要能堵住悠悠之口,就无甚大碍。” “那倒也是……”反正整个将军府都在景淑贞的掌控下,她有办法让事情平息,而且平息得合情合理。 母女俩商议了一番,这才刚刚有了对策,她们的话音就被人打断了。 “夫人,小姐,老将军过来了,在堂屋里等着呢!”芳姑姑轻扣了门,说道。她是景淑贞的陪嫁丫鬟,更是景淑贞的心腹之人。 母女俩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诧异。 岳飞扬一年到头,都几乎不会踏入景淑贞的院子,连福伯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儿来难道是为了木栩,来兴师问罪吗? “爷爷这时候来,恐怕来者不善。” “你别管,我去应付。”景淑贞安抚地拍了拍岳小琬的肩头,转而理了理发髻、衣裙,就款款转身,打开了门。 她去会会岳飞扬好了。 木栩中毒之事,查无可查,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自然也怪不到景淑贞或者岳小琬的头顶上。只不过景淑贞身为当家主母,也有失察的责任。 说一千道一万,岳飞扬顶多不过来“提点”两句。没什么可怕的。 “爹。”景淑贞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亲手奉了茶。 “嗯!”岳飞扬接过茶,并没有喝,他精明的双眼盯着景淑贞,“淑贞,你一个人操持家中大小事务,你的辛苦大家有目共睹。” 谁都知道,他这一回是为了木栩来的,但是,他却没有直明来意。 景淑贞客套而谦逊地应道:“爹,儿媳身为将军夫人,操持府中大小事宜,是本分。不敢居功。” “一个人比不上众智慧,难免有疏漏。但是这样的疏漏若是时常出现,会叫人觉得是难以胜任。”岳飞扬意有所指地说道。 他这话,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表面听着,像是漫无边际的随口闲谈。实际上,却是教训和警告。往坏处想,岳飞扬就是在说——木栩要是再出事,就是你这个当家主母无能!你连家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当家呢? 景淑贞脸色变了变,勉强笑笑:“爹,您放心。这府中再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这就好!”岳飞扬点了点头,转而又道,“淑贞,有些陈年旧事,也该放下了。” “儿媳愚钝,爹所说何事?” “皇觉寺主持悟道大师,与我是莫逆之交,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皇觉寺原本供奉着菲菲的牌位,后来却被人泼油烧了……”说到这里,岳飞扬就不再细说了。 到底是谁动手,心照不宣。 那个小沙弥也早就被抓到了,对一切供认不讳。这是悟道大师对木栩、对岳飞扬的交代。 “爹……”景淑贞张张口,却任由她巧舌如簧,都不敢反驳半句。没错,这件事就是她派人干的,无从狡辩。 她行事大多时候滴水不漏,且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人死了,就尘归尘、土归土了,不管有什么仇怨也该一并入土了。冤有头债有主,不要迁怒他人。这样活着的人,才能要好好活着。”岳飞扬原本也不想倚老卖老地教训儿媳,但是有些道理不点破,景淑贞或许一辈子执迷不悟。 “爹,儿媳知道了,儿媳知错了。”景淑贞顺服地低下了头。而她的心底到底服不服,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我也只能点到为止,以后的路,还看你自己怎么选、怎么走。我先回院子里了。” 福伯在一旁,默契地推着岳飞扬离开了。 望着岳飞扬离开的背影,景淑贞目光发狠:“老爷子自己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你又能护她到几时呢?哼!” 百善孝为先。就算是装样子,景淑贞也不敢在岳飞扬面前造次。但是背地里,又何曾发自内心地尊敬这个公公爹呢? 第161章、不孝逆女 景淑贞和木栩的战争,注定才刚刚拉开序幕。 如今有岳飞扬护着,景淑贞倒不敢明目张胆地作孽,但是有朝一日岳飞扬不在了,恐怕才是真正的针尖对麦芒。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那之前,就一决胜负! 木栩吃了汤药,睡了一觉,就精神大好了。她起身,闲散地坐在小书桌前,看着一本关于《食克秘法》的书。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清清带来这些杂书,还真是有意思呢!” 日子太无聊,戏精又附体。正好进了将军府,可以享受与人斗的乐趣。 以后的戏还很多,只看谁技高一筹。 木栩的仇怨,木清清也大致清楚。木清清曾经不解地问过:“姐姐既然知道谁是仇人,为何还任由她逍遥法外?” 一刀毙命,不是更直截了当吗? 当时木栩回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直接害命,是下下策。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杀人之罪。而且如果这样做,又和那些肆意害人的坏人,有什么差别呢?” 对付仇敌,能找到证据将其绳之于法固然好。若是找不到证据,那就等着揪出对方罪证的那一天。才能让对方死得心服口服,同时让所有人看到真相。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木栩能做到堂而皇之地手刃仇人! 当然,前提是木栩有命活到那天……毕竟身边还有景淑贞和岳小琬这对母女俩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在黑暗里伸出魔爪。 这不,说来就来了。 叩叩叩—— “大小姐,夫人与二小姐过来了。” “在堂屋?”木栩眼睫一抬,就知道那对母女安分不了。哼,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来了,她就去刺刺她们。 “正是。” “奉茶了吗?” “奉了上好的雪芽儿。” “嗯,我这就去看看。”木栩将书扔到了一边,又到了戴上面具的时候。神采飞扬的她瞬间弱柳扶风地出了房门。 这场一打二的擂台赛,她相信自己不会输! 堂屋里。 景淑贞顶着当家主母的威仪,端坐在了主座上,而岳小琬乖顺地站在了她的身侧。这两人,颇有反客为主的阵势。 在木栩的地盘,对手倒是气势拿够了。输人不输阵,果然不简单。 屋里没有外人,木栩也用不着装模作样了。行礼问安全都免了,她大刺刺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二位有何贵干?” 景淑贞皮笑肉不笑:“来关心关心你,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大好了!”木栩疲于应付,直言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为何而来,直说就是。” “呵呵!”景淑贞是冷非冷一笑,“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有些账,咱们也该清算清算了。” “算账?”就算要算账,也该是木栩跟景淑贞算账吧?还反将一军,真是有意思了。 “中秋那天,小琬应邀去参加宫宴,被人引到了偏殿,尔后与二皇子一起被人算计了。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噗!”木栩忍不住笑出声,“与我何干?何须我解释?当时我被太子殿下禁足了,一步都没踏出东宫。” 当然,不代表耳目心腹也全都瘫痪了。 景淑贞笃定道:“除了你,不会是别人。” 木栩瞪大眼睛,颇为惊奇:“将军夫人莫不是患了癔症?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又不傻,先不说到底是不是木栩做的,就真的是木栩做的,她也不会承认呀! 关于那件事,林瀚琛的评价算是最中肯的了:“下手太轻,后患无穷。” 岳小琬虽然名誉受损,但是她要求验身而自证清白,反倒让所有人知道她是黄花大闺女。而且皇上也没有因此改变赐婚的旨意。 不过,就算木栩不闹这一出,景淑贞与岳小琬也一样恨她入骨。 “大小姐,你与小琬到底是亲姐妹,你何故要害她?”景淑贞固执地纠缠这个问题,对木栩的辩解当做耳旁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木栩翻了个白眼,“我再一次声明,那件事与我无关,请不要乱扣脏帽子!” 这下子不等景淑贞继续叨叨,木栩豁然起身:“倒是我想问问将军夫人,念奴娇被砸,木清清被绑,甚至被人差点害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栩暗中查访了许久,还有林瀚琛派出去暗卫调查的蛛丝马迹,全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景淑贞! 不过,景淑贞却一脸懵懂:“念奴娇是哪儿?木清清是谁?这种地方,这等人物,我闻所未闻,又怎会知晓呢?” 装,果然会装。 木栩转眸看向岳小琬:“你也不知道?” 岳小琬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妹妹听不懂姐姐什么意思……” 木栩目光一锐:“呵呵!那大概二皇子清楚得很!” “姐姐这是何意?” “不用装傻,一切你们母女俩心知肚明!”木栩朝前几步,微昂了头,“既然今日提到了这件事,我也跟你们说清楚、讲明白……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波及旁人。如若不然,我也叫你们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我也让你们重视的人生不如死。” 伤害木清清的这笔账,木栩记得清清楚楚。要是景淑贞还敢对她身边的人动手,那木栩不顾一切也会撕破脸皮,要景淑贞好看! 岳小琬没搭话。 景淑贞面不改色:“大小姐好大的怨气!说来,我最在意的人,不过是夫郎儿女……你难道要对自己的亲爹、亲妹妹动手?” “将我逼急了,你大可以试试。”反正木栩早就对将军府、对岳亚群动手了。 双双对峙,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 内堂里忽然传出一声吼:“不孝逆女!” 是岳亚群的声音! 话音刚落,岳亚群从内堂迈了出来。 额,他之前就躲在了这间屋子里? 木栩瞬间就想通了……景淑贞竟然玩这么幼稚的把戏!是想诈木栩口不择言、自寻死路! 还好木栩没有因为四下无人,就傻傻地将一些和盘托出。不然,岳亚群就会彻底沦为那对母女的帮凶,而她在将军府的日子将更加艰难。不过,就算她口风紧,岳亚群也从未给予她应有的怜爱。 木栩没有被岳亚群吓到,她直视岳亚群,一如既往地语气桀骜:“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不管是报恩还是抱怨,我必定十倍奉还!这难道有错?” “你……”岳亚群脸色难看,却压制了怒气,无奈道,“到底都是一家人,不管过去有什么恩怨,如今就一笔勾销了。以后谁也不许再闹腾,否则家法伺候!” 这句话就是对木栩说的。木栩心里清楚,即便是景淑贞或者岳小琬坏了规矩,岳亚群也舍不得打。倒是她十岁那年就被打了个半死! 人比人,气死人。 木栩不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将军大人想要内宅安稳,就管好自己的妻女,不要来招惹我!”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从今天开始,谁还敢在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岳亚群目光锋锐,扫过了三个各怀心事的女人。 他的妻子,他的两个女儿……他能掌控千军万马,却看不穿她们的心思。他的警告,到底有没有用,其实他心里都没底。 谁不希望家和万事兴,偏偏他的家人各个都隔着仇怨。 “我自然不会生事。” “琬儿一向规矩,爹爹是知晓的。” 景淑贞与岳小琬先后表态,木栩也冷冷淡淡地说着违心话:“能相安无事自然最好。” 都给足了岳亚群面子,他也不便发作。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木栩有些不耐烦了:“好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恕不远送。” 这是她的院子,她是主,他们是客。而她下了逐客令。 “哼!”岳亚群已经放弃驯服木栩这匹劣马了,他转身就走。而他知至知终,根本没有关心过木栩的身体情况,只像是景淑贞请来的判官。 “谁稀罕呆在你这里!”景淑贞在木栩耳边低声说完,也扭着腰走了。 “姐姐,妹妹先告辞了。”岳小琬客客气气地福了福身,这才姿态万千地走了出去。 木栩盯着三人的背影,冷冷一笑。到底人家才是一家人,她显得很多余呢! 三人刚出去,就有人迎面来报:“将军,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宫里来人了。” 宫里的人?来的是谁?所为何事? 岳亚群眉梢一扬:“速速相迎!” 第162章、是,皇后娘娘 岳亚群一马当先,景淑贞和岳小琬紧随其后。而木栩懒懒散散地迈着步子,慢悠悠地朝着外面挪去。 阖府相迎,可惜并不是替皇上传旨的公公,而是皇后身边的人。 小太监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木栩。他匆匆跟岳亚群、景淑贞行了礼,就直接走到了木栩面前:“木大人,皇后娘娘传您进宫叙话。轿子在外边儿候着呢!” 皇后?找木栩作甚? 木栩认得这个小太监,的确是皇后身边的人,错不了。她微微蹙眉思索了一瞬,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木栩也不用梳洗打扮,更不想耽误时间。她这就跟着小太监朝外走去。 “等等!”岳亚群忽然出声。 “将军有何指示?”木栩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她从来都没有回头路。 “你进了宫,要恪守宫规,谨言慎行。” “是。”木栩不愿纠缠,就乖顺地应了声。其实岳亚群的潜台词,她自然明白。家丑不可外扬。 谁也不知道皇后召见木栩到底要做什么。万一木栩嘴巴不关风,原本就陷入舆论风口浪尖的将军府,只会越描越黑了。 “你且去吧!” “是。”木栩在人前佯装乖女儿的模样,并不会跟岳亚群与景淑贞闹得太僵。她乖巧应声之后,再次迈步。 景淑贞又开了口,似笑非笑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大小姐好自为之。” 嗯?这口气,像是知道些内幕? 木栩蹙眉,语气冷淡:“不牢将军夫人挂心。” “哼,不识好歹。”景淑贞压低声音呵斥道。 木栩装作不闻,迈步走了。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犹疑。不管有什么陷阱诡计,皇后诏令,她不得不从。 她离开皇宫也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她再次入宫,不是林瀚琛“请”回去,而是皇后有令。 坐在皇后为木栩贴心准备的轿子里,她并不安定。她撩开轿帘,问道:“公公,你不知道皇后娘娘找我何事?” “主子的心意,奴才不敢揣度。” “不知道也罢,公公亲自来接我辛苦了,拿去喝点小酒。”木栩递了一个小锦囊给小太监。嘻嘻,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就是宫里的“规矩”,她自然要按照“父亲大人”的意思,好好地“守规矩”了。 “呵呵,木大人真是客气了……”小太监倒也不客气,笑眯眯地收了锦囊,继而凑到轿门口,压低声音说道,“许是与三皇子有关。” “多谢。”木栩放下了轿帘,陷入了沉思。其实,她也隐约猜到了,多半是为了林钦然……除此之外,皇后与木栩之间,并没有什么勾扯。 皇后这人,娘家在朝廷的实力不容小觑,本人在皇宫里也根基深厚、耳目遍地。木栩在皇宫无法逃脱她的罗网,出了宫也飞不出她的五指山。 所以,皇后能直接派人前来将军府,不足为奇。但是,她的意图,就叫人越想越惊心了。 事关林钦然,皇后曾经就多次明示暗示,让木栩陪伴甚至是“嫁”给他。不仅如此,皇后还将皇上都说服了。 木栩当时是东宫女官,好在他们都尊重林瀚琛的意思,不然木栩直接被赐给林钦然就无力回天了。而且那之后,木栩也跟林钦然“拉钩”谈妥了。 她以为这样算是相安无事了,没想到皇后又要召见她了。料想不会是好事。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见了皇后,再随机应变吧! 木栩坐在轿子里,摇摇摆摆着,就开始有些迷糊了。等她豁然醒神,再次掀开轿帘的时候,就已经是东宫附近了。 东宫的一切她都太熟悉了。就算只看到一点屋檐,她都能认出是东宫。只可惜,她与东宫的羁绊已经非常脆弱了。 林瀚琛,种在她心里越扎越深的爱情种子,总是不断地冒出土、长出新芽,却又一次次被倒春寒给冻得瑟瑟发抖。可是即便这样,木栩仍然没有被虐到彻底龟缩不前。 爱情,从来都不会只有欢喜没有忧愁。世间之事,更不会尽如人意。这也是她百折不挠的原因。 如果一味怕伤害,如果一点挫折就退缩,那么这世间许多巅峰美景,注定看不到,甚至不敢去想。 木栩敢想敢做,也承受得住路程中的千辛万苦。 “木大人,到了。请下轿。” “嗯!”木栩掀开轿帘,映入眼帘的地方,并不是皇后宫,而是皇子宫。准确说是三皇子的寝殿。她心下了然,看来皇后也在这里。 三皇子寝殿,她不是第一次来了,甚至说得上熟门熟路。并不好奇,也不拘谨。 木栩一跃跳下,犹如飞燕。跟着小太监,一路朝里走。 换作平时,林钦然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飞扑过来,给木栩一个熊抱。然而,这一次却异常“乖巧”,毫无动静。 小太监带路的方向,是林钦然的寝殿。 林钦然的贴身太监冲了出来,看到木栩来了,一双眼睛晶亮:“木大人,您总算是来了,快快请进!” 木栩蹙眉,不解道:“火急火燎作甚?” “您先进去再说!” “额。”木栩几乎是被连拖带拽地拉了进去。 里面围着一屋子人,皇后坐在床边,林钦然躺在床上。 原来是林钦然病了,而且烧得稀里糊涂,说的胡话不是别的,正是一声声唤着“木姐姐”呢!最关键是的,药汁洒得到处都是! 这个熊孩子根本不喝药,却指名道姓“要木姐姐喂”! 林钦然原本就孩子气,加上病了就更加固执了。怪不得皇后要找人去请木栩来了。 来的御医是楚敏瑶,她微微抬眸,给了木栩一个安抚的眼神。木栩心下稍安,屈膝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虚礼便免了吧!”皇后摆了摆手,又朝着木栩招了招手,和善地笑道,“栩儿过来看看然儿!这孩子病倒了,却不肯喝药,吵嚷着要你喂才喝!你来哄哄他,将药喝了,早日康复。” 一向威仪万千的皇后,很少会对林钦然以外的人露出这样的笑容,而且亲切地喊着“栩儿”。 木栩有些受宠若惊,回之一笑:“是。” 她走近床畔,林钦然大约是烧晕了,脸颊通红,嘴巴里咕哝着类似“要木姐姐”的话。这叫木栩…… 有点感动,又有点尴尬。 林钦然是发自内心依赖她,就像孩子依赖母亲。但是即便心智是孩童,他这个块头也是个大男人呀! 这种羁绊,难免叫人想入非非。 “三皇子?”木栩轻轻地喊了一声。 “木姐姐?”林钦然豁然睁开眼睛,笑容纯粹。然而只是回光返照般的一眼,他又闭上眼睛,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是我。我喂你喝药。你要乖乖喝啊!” “嗯……” 木栩从楚敏瑶手里端过药碗,一点一点地喂他喝。而他还真的乖乖地喝了下去。 谁都没办法,木栩却得心应手。主要也看林钦然的配合。大家看得颇为惊奇,人与人之间果然也讲缘分,一物降一物。 “哎……”皇后有些心酸,孩子大了就像是雄鹰,终将离巢,独自高飞。她又有些安慰,不管如何,林钦然心有所属,总比浑浑噩噩一辈子要强。 说到底只是孩子心性,根据身边服侍之人来报,他的身体也是一个健健康康的男人。若是能与木栩成亲,诞下皇孙。那么她或许还能一搏! 搏一搏江山的归属! 思及此,皇后的眼眸染了神采,面上倒还淡定:“栩儿你也看到了,然儿现在连本宫这个娘亲都不认了,只认你。这些天他病着,你就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等他痊愈了,再做其他打算。” 竟然来了就走不了了?还有这样的霸王条款吗? 然而,皇后的话,虽然比不了圣旨,但是也差不了多少。木栩一向很珍惜颈上人头,她除了点头,还能怎样? 末了,也只能恭顺地应道:“是,皇后娘娘!” 皇后这才满意地带着随侍离开了。她很放心木栩。 木栩却无语地盯着林钦然,叹道:“三皇子,你可要早点好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多,而且每一件都很重要。” 譬如,迫在眉睫的重九之日,太子大婚,迎娶将军府二小姐岳小琬…… 第163章、我不会走的 林钦然喝了药,又睡着了。木栩刚想着离开一下…… “木姐姐,别离开我。”林钦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他虚眯着的眼睛里,全是惹人怜爱的水花。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被他给看化了。 看来,在照料好林钦然之前,木栩是暂时不能离开的。她酝酿了再多的机密计划,都只能暗藏在心里。 木栩无奈,安抚道:“我不会离开的。你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林钦然先是一喜,转瞬又蹙着眉头、撇着嘴巴,可怜巴巴地问道:“等我好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她自然是要走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可是看着林钦然可怜兮兮的眼神,她有一瞬的心软。只是这一点点的心软,无法留住她的脚步。 当然,此时他还病着,她也不想让他失望。她微笑着摇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在他痊愈之前,她不会离开。 “嘻嘻,那真是太好了。有木姐姐陪我,我很开心。”林钦然一直抓着木栩的手,不肯松开。像一个赖皮的孩子,死死地攥紧自己的玩具。 当然,她不是他的玩具,而是他的珍宝,比夜光石更重要的珍宝。 “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好呀,我喜欢听木姐姐唱歌。”他的眼睛晶亮,眨巴着长睫,满是期待。 “咳咳!”木栩清了清嗓子,朱唇微张,“清蟾初起落天幕,萍雁来三度。当时见了情悠悠,真个少年心性不知愁。 而今镂得鸳鸯巧,恨是佳期渺。雕栏焚尽已空城,唯有长天流水泣无声。” 她的嗓音很温柔,在夜色里轻轻地绽放。就算是最躁动的灵魂,也能被她的歌声安抚。 而他听得醉了,久久不能回神,双眼痴迷地看着她,充满了眷恋和深情。 咯噔! 他这一瞬的眼神,让木栩感到惊心。这分明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就在木栩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他一脸单纯,傻傻地笑了,目光纯粹得像个不谙世事又满怀着崇拜的孩子:“好听,好听!我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木姐姐,这是什么歌?” 木栩弯唇一笑:“这原本是一首词,一个游方诗人所作。词牌名《虞美人》。后来被人谱成了曲。” 他似懂非懂地点个点头,又咧开了笑:“姐姐,你再唱一遍给我听好吗?” “好啊!我一直唱,一遍接一遍地唱,直到你睡着。”木栩又开始清唱了,她清幽的声音在屋内悠悠缓缓地飘荡,像是最柔和的春风,还带着丝丝草木的芬芳。 “木姐姐……”嫁给我,好不好?一辈子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唯有长天流水泣无声。”她哼着歌,没有听清他含糊的呢喃。 她一遍遍地唱着,声音越来越柔,越来越轻。而他安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三皇子?” “……” 直接听到了他轻微的鼾声,她才停止了歌声。 林钦然的夜已经结束,而木栩的夜才刚刚开始。 人生机缘总是妙不可言。 她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进宫。现在好了,陪林钦然养病就是最好的理由。 这不,等他睡着了,她就能去她想去的地方了。比如,东宫。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苍白的。 木栩刚刚出门,就迎面碰上了皇后的銮驾,是皇后去而复返了。 “然儿如何了?” “三皇子喝了药,刚睡着。”木栩低眉顺目地应声。她做小伏低的时候,还真像个小媳妇儿,但是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心中有奔驰不羁的野马雄鹰。 “甚好,有劳你了!”皇后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去偏殿。 显然,皇后有话要对木栩说,而且不想让任何人尤其是林钦然听到。 而木栩只好乖乖地跟在皇后身后,进了偏殿。皇后没开口,她就耐心地等着。 “在将军府住得可还习惯?”皇后一开口,就戳中了要害。表面上是闲话家常,其实却大有深意。 皇后嘛,自然关心宝贝儿子的病情。但是,她更关心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王爷提亲事件,也就是林昊轩向将军府大小姐岳若珝提亲的事情。别人不知道,皇后却清楚,将军府大小姐就是木栩。 她提到将军府,下一步就会提到这件事。而木栩按兵不动,憨憨一笑:“还好,还好!” “听闻小王爷向你提亲了,可有此事?”确有此事,皇后却明知故问。她是想跟木栩亲自确认,也想知道隐藏在这件事之后的真相。 而对于木栩而言,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其间内幕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眼前的情况,皇后也不好应付。 林昊轩是木栩的队友,原本她不想出卖队友,托他下水。可是又想借着王爷这个幌子,拒绝皇后想要撮合她和林钦然的美意。一举两得。 木栩将计就计道:“回娘娘话,王爷确实向将军府提亲了。爷爷与爹爹他们都点头同意了。八字算是有了一撇。” “呵呵!”皇后心里通透,却没戳穿,只是意有所指地说道,“小王爷被先帝宠坏了,素来随心随性,尤其喜欢开玩笑话、做玩笑事。” “嘿嘿!”木栩除了陪笑,还能说什么?皇后到底是老江湖,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栩儿。” “木栩在。”木栩颔首,微微躬身,很是恭敬的模样。 “你当真不考虑做三皇子妃?” “娘娘,木栩原本是东宫出身,本就配不上三皇子。再者,如今与王爷有了婚约,实在不做他想。” “呵呵,你不用拒绝得这么快!”皇后直言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是不会嫁与王爷的。至于你曾待在东宫,本宫并不介意。” 竟然不介意给自己的儿子戴绿帽子?木栩是真的懵了。 最初以为皇后是想给林钦然找个玩伴,后来才知道是想找个管家婆。可是选谁不好,为何要执着于木栩呢? 纵然将军府有些势力,那些势力也是帮衬岳小琬的,并非木栩。皇后自然也明白。 实在想不通其中关节。木栩直言问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为何认为木栩与王爷注定无成?为何又……不介意木栩与太子殿下……” 皇后的目光锐亮:“你与皇宫有与生俱来的缘分,这里才是你的归宿。王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而你心中所求,太子给不了你。但是,本宫可以,三皇子可以。” 皇后的话,旁人听不懂。但是木栩却心惊肉跳。 女人分很多种,后宫女人更是千姿百态。比较典型的皇后和淑妃,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曾经淑妃希望木栩成为“第二个淑妃”,如今皇后希望木栩成为“第二个皇后”。不是当太子妃而成为皇后,而是当三皇子妃再成为皇后。这代表的深意,不敢细想。 除非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太子,而后还要皇上传位给三皇子…… 木栩豁然跪下:“娘娘,木栩惶恐!” 皇后褪了威严,略带蛊惑一笑,朝跪着的木栩伸出了一只手:“栩儿,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样。起点不同,能达到的高度不同。本宫相信,你甚至能比本宫走得更远。毕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看你愿不愿意认本宫这个领路人?” 皇后微微躬身,她的手就在木栩眼前。而木栩的答案就在嘴边,却迟疑了…… 第164章、就算想要 木栩不敢去牵皇后的手,牵了就是对林瀚琛的背叛;她也不敢不牵,因为皇后不会允许有人拒绝。 短短一瞬,木栩的思绪千回百转……实在为难。 以前后宫分三派,淑妃是自己人,贵妃是敌对派,而皇后是中立派。而如今中立派的皇后,代表着她自己的阵营,向木栩伸出了友谊之手。木栩应该与她携手,还是应该拒绝呢? 皇后说得没错,她有野心,木栩也有野心。不管初衷是什么,她们有着同样的野心。说到底她们其实是一类人。 直到现在,木栩才深刻地明白,皇后并不是一个表面风光、心无城府之人,恰恰相反,她胸中有沟壑,谋的是天下江山、家族荣耀、红颜至尊!在这个角度来说,淑妃与世无争、安稳度日的态度,与木栩是不同,而皇后却与木栩是同道中人。 成为太子妃,木栩就踏上了那条万人之上的路。但是林瀚琛不愿意为木栩铺出这条捷径。而三皇子愿意,皇后也愿意,甚至他们可以直接许诺木栩……更高的位置,乃至最高的位置。 太子妃,皇后,太后,乃至太皇太后……吹枕边风,乃至垂帘听政……都不是不可能。真的要做到这样,三皇子才是更好的选择。木栩不是不心动,但是…… 终究,她们想要扶持不是同一个人。木栩心中的人是太子,而皇后必然是扶持三皇子。始终背道而驰。 可是,此时木栩如果拒绝皇后,以后仍然站在太子党里,将来两个女人说不定会变成对手,你死我活的对手。皇后会允许自己多一个对手吗? 皇后曾经几次和颜悦色地跟木栩提出让她嫁给林钦然,不代表皇后没有脾气。次数多了,皇后也会不耐烦的。再者,皇后点明了自己的野心,也许诺了木栩荣华之路,两个女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皇后比林瀚琛恐怖一万倍。林瀚琛纵然生气,也绝不会威胁木栩的生命。但是皇后……捏死木栩,如同捏死蚂蚁。 眼下,木栩只有两条路,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被杀人灭口。 而木栩还不想掉脑袋的。她只好缓缓地起身,虚搭在皇后手上,弱弱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抬爱。但是请给木栩一点时间。至少等太子大婚之后,再给娘娘明确答复。可好?” “好!”皇后收回了手,嘴角是得胜的笑意。等林瀚琛娶了岳小琬,木栩也该彻底放弃了。如此甚好。 呼—— 木栩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招缓兵之计蒙混过关。可是,皇后怎么是好糊弄的人呢?躲得了初一却躲不开十五,还要再想办法才行。 好在皇后按耐得住,并不急于求成。她转移了话题:“本宫去看看然儿。” “是。” 皇后去的时候,林钦然睡得正香。她没有打扰他,悄然离开了。 而木栩直到皇后离开,都还有些失神。皇后的话,实在太震撼了!甚至有些动摇了她对林瀚琛的痴迷! 皇后的提议,要说没有半点心动,是不可能的。但是,皇后何等精明之人,怎么可能将“女人的天下”拱手相让呢?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的! 纵然知道风险,就算猜到会万劫不复,木栩又有拒绝的资格吗? “木姐姐!” 林钦然的一只眼睛偷偷眯出一条缝,望着失神的木栩,说道,“母后说过,只要木姐姐愿意永远陪着我,不管木姐姐想要什么,母后都会给你。我也一样。” 木栩恍然回神:“三皇子,我什么也不要。就算想要,也会自己去争取。” 其实刚刚三皇子一直在偷听,木栩是知道了。刚进屋之时,木栩就发现他原本一尘不染的鞋子上沾了些许灰尘不许。但凡愿意观察,她就是一个心细如尘之人。 “就算木姐姐什么都不要,也陪我玩一辈子,好不好?”他的目光楚楚动人,语调十足孩子气。实在叫人不忍拂意。 “我……” 他打断了她想要拒绝的话,目光笃定地说道:“木姐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我最喜欢的宝贝,也全都分给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木栩心里的“不好”卡在嗓子眼,却说不出口。林钦然纯粹的表白,让她心酸,但是爱情没办法勉强。 她敷衍道:“等你病好了,我再告诉你好或不好。” 林钦然满足而期待地笑了,一个劲儿地点头:“嗯嗯嗯,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 木栩又陪他闲聊了几句,道:“我还有事,你先好好休息。我会在晚膳之前回来,陪你吃用膳,喂你喝药。” 她完全是将他当做孩子来哄我,而他也的确是个“孩子”,孩子一样地容易满足。 “我会乖乖听木姐姐的话,好好休息。你快去吧!早去早回!一定要回!” “嗯!” 林钦然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问道:“木姐姐是要去东宫吗?” “额……”木栩一怔,原来她的意图那么明显?连三岁小孩都瞒不了! 天下人都知道木栩心系太子,而太子却要另娶他人! 多悲哀!多讽刺! “木姐姐以前说,你喜欢大哥哥,可是大哥哥却喜欢岳家那个姐姐。木姐姐以后不喜欢大哥哥,喜欢我好不好?” “这……”木栩竟无言以对。就算她巧舌如簧,也没办法跟一个孩子说明白爱情的真谛。 “反正我会一直一直喜欢木姐姐,从以前到现在,直到我死掉,永远都不会改变。” “三皇子……” “木姐姐快去吧!你再不走,我就不让你走了。” “哦!” 木栩干脆逃掉了。出了林钦然的寝殿,她顿觉轻松了许多。如果是遇到林卓傲那样的纨绔子弟,她大可以用硬碰硬地死磕到底,但是偏偏是林钦然这样孩子般纯洁无辜的人,她完全没办法应对。 哎,到底该拿林钦然怎么办?拒绝他,伤害他,感觉充满了罪恶感! 最近真是过得一团乱麻,木栩只能快刀斩乱麻,按照轻重缓急,一件一件撸清楚!这一遭去东宫,自然是为了林瀚琛的大婚…… 皇宫的路,木栩烂熟于心,她的记忆就是最详尽的地图。七弯八绕,她抄着近道,一刻钟就到了东宫的后门。 “嗨,老陆!” “木大人请!”东宫全是木栩的老熟人,守门的侍卫二话不说就放行了。毕竟林瀚琛也从未下令不让木栩进入东宫。 有熟人,好办事。 木栩一路通行无阻,到了凉风亭。此前她差人送信,给了她在东宫的心腹。这会儿,时间刚好。 春兰也刚到,她福身行礼:“木大人安好。人多了太招摇,大人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奴婢,奴婢去知会其他人人。” “嗯,你附耳过来,我详细给你说说。”木栩耳语着,她为林瀚琛和岳小琬准备的“大礼”! 她的计划离不开人手,而她恰好有人手。天时地利人和,她占全了! “大人放心,奴婢们必定不负重托。” “行了,你去干活儿吧!擅离职守被发现了可不好!” “是,大人,告辞了。” 春兰离开后,木栩也没有滞留。她只是朝着林瀚琛的书房望了一眼,此时他应该在专心致志地处理国家大事吧? 木栩有些心不在焉地走着,穿过拱门,身侧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既然来了,不喝杯茶再走?” “殿……殿下……”木栩讷讷地转眸。林瀚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刚好堵住了她的去路! 第165章、该死的木栩 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尊大神! 林瀚琛的出现,绝对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他总是这样忽然地出现,在木栩毫不设防的时候,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湖,或是湖水涟漪,或是狂风卷浪。 “嘿嘿……嘿嘿……殿下安好……”木栩的笑容越来越干涩,越来越僵硬了。 林瀚琛站在那里,犹如玉树临风。他面色平静如湖,眸中却有淡淡的戏谑:“难得进宫一趟,难得忙里偷闲,不去寝殿切磋切磋?” 如果他没有记错,他亲自去了她的私宅,将官牌给她系上,可是她却胆敢拒绝!她说:“如果殿下执意要娶岳小琬,那木栩就再也不回东宫了。” 不仅如此,她还和林昊轩唱双簧,吵嚷着“各自嫁娶”的话,将林瀚琛气得半死。不过,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大婚之前,只要你愿意回来,东宫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然而,木栩的“气话”不是说说而已。她摇身一变,恢复了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翌日林昊轩就敲锣打鼓地上门提亲,闹得满城皆知。 林瀚琛夜里潜入她的闺阁,狠狠地惩罚了她,最终闹了个不欢而散! 她想决裂,他不会同意。 她想当太子妃,他也不会给予。 倔强如她,林瀚琛原本以为下次见面会是大婚之日,而她会将婚礼闹个乌烟瘴气。却没想到她转身就进了宫,还跑去照顾林钦然!对于林瀚琛而言,这无疑是头顶着一片草原,绿油油的! 眼下的木栩,哪里知道他那么丰富的内心戏?她继续干笑着,告辞道:“木栩受皇后所托,暂时照顾风寒严重的三皇子。耽误不得,就不滞留了。太子殿下,木栩先告退了。” 她脚步匆匆地转身,想赶紧溜走。 然而,专门堵在这里的林瀚琛,怎会让她泥鳅一样滑走呢?他大步朝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既然进了宫,就代表你做出了决定。既然选择了本宫,就不必不好意思了。那些你说过的气话,你几次三番的拒绝,本宫都当没有发生过。” 这是林瀚琛最大的退让了。 不过,今日的木栩已非当初:“殿下,木栩进宫,是皇后之令不可违,单纯地为了照顾三皇子罢了。” 您未免太自恋了些?想太多了吧! “那你不好好呆在三皇弟跟前,跑来东宫做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女人为何偏偏要口是心非呢? “东宫毕竟有几个故交,蹿蹿门儿罢了。” “是吗?” “正是。”木栩硬着头皮回答。 “那你要好好关心关心你那几个‘故交’的安危了。吃里扒外,在宫中是大忌。”威胁之意浓重。 木栩心里微惊,难道是林瀚琛发现了什么? 在东宫,木栩的确有几个“刎颈之交”,是值得托付重任之人。他们为了木栩,甚至不惜违抗太子的命令,在婚姻大事上玩“从中作梗”!不过,在东宫之内,在林瀚琛的眼皮底下,这些人当真能不着痕迹地捣乱吗? 不管有没有露出马脚,此时都不能不打自招。木栩装傻充愣:“东宫上下各个忠心为主,殿下不需多虑。” “呵呵……”林瀚琛的冷笑富含深意,但是他没有细说,转而执起了她的手,目光发热,“天色还早,你当真不去寝殿坐坐?” 额,这是他第二次邀请了。寝殿,多么暧昧的字眼。红果果的引诱,诱人犯罪。 “殿下玩笑了。木栩答应了三皇子要尽快……” “闭嘴。”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颔,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他不满地呵斥道,“三皇子、三皇子……别让本宫再次听到这蹩脚的理由。” “额。” “还是说,你当真想跟了他?” “额。” “你的心,那么大,那么野。他一个傻孩子,能满足你吗?” “……”木栩头疼,很是无语。林瀚琛简直越说越不像话了。 他目色深沉地盯着她,恨不得钉入她的心,把他潜藏在内心的诸多想法全都倾倒:“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想要的,终有一日全都能得到。为何你耐不住性子,为何你总要节外生枝?” 旧事重提。 他总是这样,关于她的名分,态度总是暧昧不明。却又许诺一个似是而非的美好结局。像是给她编制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木栩回视他,笑意染了心伤:“猜心,很累。触摸不到的荣光,不如手心一根小小的蜡烛。” “鼠目寸光。” “就当木栩目光短浅吧!”她不愿再纠缠了,“殿下,木栩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哼。” 乘人不备,赶紧开溜。她的手腕一旋,就脱离了他的桎梏。话音结束,她已经跑开了老远:“殿下,木栩先告退了。” “该死的木栩!” 哎!木栩已经不是以前那只可爱的小猫了。 以前给她一点甜头,她能美上很长一段时间。如今他主动示好、明言邀约,她也可能不屑一顾。 以前她随传随到,将他服侍得妥妥帖帖。如今她不甘不愿,他只能强来,上演着他的一厢情愿! 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也有连连受挫的一天。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惟愿借着大婚的契机,两个关系能恢复如初。木栩还是那个飞不出五指山的泼猴子,而林瀚琛才是那个执掌一切的如来佛! 至少眼前来看,一切都在林瀚琛的掌控之中。 直到看不见木栩的身影,林瀚琛才收回视线,稳稳地转身。他入了拱门,小允子福了福身:“殿下。” “都问清楚了?” “问清楚了。” “说来听听。” “是。”小允子颔首,娓娓道来,“将军府那边全是将军夫人与岳二小姐的人手,木大人不方便动手。等花轿出了将军府,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具体说说。” “安排了民扰、刺客与抢亲,三大重头戏!” “抢亲?”林瀚琛蹙眉,若有所思。莫非…… “听说是二皇子那边与木大人达成了合作,在花轿入宫之前,他会带人去抢亲。不过,岳二小姐肯定不会跟他走。”皇家婚事岂能儿戏? 所以,花轿是会顺利入宫了。 林瀚琛眉梢微扬:“入了东宫之后呢?她安排了不少人,折腾不少事吧?” “左不过一些仪式上动了小手脚,可能会让岳二小姐出丑罢了。最关键的却是进入洞房之后的一环,殿下要当心了!” “嗯?”他来了兴致。看来木栩的杀招,就是在洞房之中! 小允子压低了声音,禀报道:“合卺酒里下了蒙汗药。若是殿下与岳二小姐都中了招,洞房之夜到底会发生什么就难说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小允子规矩地离开了。 林瀚琛却嘴角勾起了笑。如果木栩不是在乎他,又何必闹这么多幺蛾子呢?合卺酒里下药,胆子还真是天大! 等岳小琬昏睡过去,木栩就该出现了吧?她是想玩一出“李代桃僵”么?恰好林瀚琛还真喜欢“李”而不是“桃”,正合他意! 不过,木栩的辛苦经营,注定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关于那场即将到来的大婚,他另有打算。 第166章、到底你是自己人 林瀚琛大婚,怎么少得了木栩祝福? 岳小琬好事,怎么少得了木栩捣乱? 木栩还在沾沾自喜,无数次勾勒着新婚之夜,林瀚琛揭下红盖头看到她的脸,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然而,她真的能如愿吗?只有时间会给出答案。 “木姐姐,你傻笑什么?” “我有笑吗?”木栩眨巴了几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是林钦然,她可以不用伪装,嬉笑怒骂,随心所欲。 “嗯,有!偷笑偷笑的!”林钦然非常认真地点头。他喜欢她,自然喜欢看她,所以她的一颦一笑都在她的眼里。她分明是走神了,该她落子了都没反应。 他只好撇撇嘴提醒道,“木姐姐,该你下子了。我都等了好久了。” “额!”木栩略显尴尬地岔开了话题,“那个……我自然是开心的,因为你的病快好了。” 林钦然儿时就是因为一场大病,高烧不退,烧坏了脑子,从天才变成了废材。这一次他生病,皇后紧张,木栩也担心。万一病魔再将他折磨得更甚,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好在楚敏瑶的医术高明,他的吃了几天药之后,病情就明显好转了。 木栩的自由,也指日可待。当然,在他痊愈之前,木栩就得好生伺候。 谁让林钦然很是依赖木栩呢?他整日缠着她陪着,喝药、用膳、玩闹、休息……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会分离。夜里,木栩也是坐在椅子上守夜,打着瞌睡。 此时,两人正在下棋。都是半吊子的水平,也不在乎输赢,就图个消遣。 “我病好了,木姐姐就要出宫了吗?”林钦然提到这个话题就有些阴郁,其实他希望可以病得久一点,这样木栩就能一直照顾他、陪伴他了,“我舍不得你。” “嘿嘿,病好了是好事,你开心点。至于我嘛,当然是要出宫的。但是……”木栩神秘一笑,“我有个好消息,原本想等等再告诉你。不过,我决定现在就告诉你。” 好消息? 林钦然到底是孩子心性,他眼光亮了亮,来了兴致:“木姐姐你快快说,到底是什么好事?” “我已经得了皇后娘娘的准允,等你病好了,我出宫之时,将你也带出宫去玩玩!” “当真?”林钦然欢喜得丢了手里的围棋子,一蹦三尺高。他冲过去抓住了木栩的手腕,笑容十分夸张。像是花仙子拂过,忽然盛放的千花万朵。 木栩有一瞬,感觉心里被填满了。他的笑容,可以治愈一切。 “我骗过你吗?”说起来,木栩很多年前,就说过有机会带林钦然出宫了。那时候两人都还是孩子呢! 时隔多年,总算是履行承诺了。 “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出宫了!我还从未看过宫外的风景呢!”林钦然欢喜得难以自持。他忽然抱起了木栩,狂转起圈儿! “啊!”木栩完全反应不及,被他转得头晕目眩、神魂颠倒,“三皇子快放我下来!” “再转一百圈!” “别胡闹。等下转晕了,一起摔了。” “木姐姐你放心,晕不了。”林钦然说着,还真的抱着她继续转着,一圈接着一圈…… “但是,我晕了……”木栩是真的晕了,眼冒金星,云里雾里,迷迷糊糊。但是脑子还算清醒,她非常意外! 林钦然的力气竟然这么大,而且转了那么多圈完全不晕,连脚步都没有丝毫的虚乏!这需要天赋异禀的能力,林瀚琛都做不到这个水准。 也许老天爷残忍地剥夺了一个天才儿童的神智,却在其他方面弥补了他。林钦然或许是个……练武奇才? 请个师父教教他武功,也不至于总是被林卓傲带人欺负了去! “三皇子,快放我下来,我……我要吐了……”木栩投降了。再转下去,她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啊?这才第四十八圈呢!”林钦然恍然回神,有些不尽兴地将木栩放了下来。 “啊!”木栩的脚刚刚落地,她整个人就跌了下去。天旋地转,久久不能回神。 “木姐姐你没事吧?”他蹲身,想去扶她。 “没事。”她虚软地摆摆手。她其实有事,晕头转向,如坠深渊。而林钦然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羡慕不来啊! 她由衷地为他竖起了大拇指,“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嘻嘻!”林钦然得意地笑笑,傲娇地抬起下巴,“那当然,我最厉害了!” 她正想着恭维几句,晕晕乎乎之间,目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转晕了,产生了幻觉吗? 那好像是林瀚琛! “三皇弟与木卿玩得可还尽兴?” 果然是林瀚琛,是他那独有的嘲讽语调。木栩反应不及,她眼前是好多个幻影,都分不清那一道影子才是他! 倒是林钦然顿住了扶木栩的动作,转而朝着林瀚琛走去:“大哥哥来了?” “嗯!” “大哥哥前来所为何事?” “送请帖。”林瀚琛将大红请帖递给了林钦然。是他与岳小琬大婚的请帖。 “啊!祝大哥哥与大嫂嫂新婚快乐。” “多谢。”林瀚琛越过林钦然,居高临下地看着蹲跪在地、晕晕乎乎的木栩,单手将另一张请帖递给了木栩,“木卿,这是你的。” 东宫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有请帖才能入内。 木栩木讷地接过:“额,谢殿下。” “无需客气。到底你是自己人。” 自己人,这三个字被他咬得很是暧昧。木栩莫名其妙地脸颊一热。她实在不争气,他随口一个词都能撩拨得她心湖荡漾。 她微微垂首,用祝福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祝殿下与未来太子妃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话……”才怪。 “真心与否都无妨。”林瀚琛忽而嘴角微微上翘,他独有的魅惑笑意晕染开来,“木卿,今日本宫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帮忙不敢当,殿下尽管吩咐。”木栩赶紧应诺。她没那么晕了,就起身,端端正正地回了一个宫礼。 “随本宫来。” “但是……”木栩有些顾虑地看向林钦然。林钦然会放人吗? 林瀚琛眼神一利,扫了林钦然一眼:“想必三皇弟不会介意,本宫借走木卿。哦,不对,是暂时召回木卿。她,原本就是东宫女官!” 这话一出,林钦然有些害怕,又有些不乐意,撇了撇嘴道:“木姐姐自己选择。” 哎,连孩童心智的林钦然都知道尊重木栩的想法,偏偏是朝夕相处了八九年的林瀚琛总是又霸道又自以为是! 木栩朝着林钦然福了福身:“三皇子,我将太子殿下那边的事情办妥了,就立刻回来。” 林钦然乖乖点头,给了木栩一个纯真的笑容:“嗯。我会一直等着木姐姐的。” “我会早去早回的。” “走吧!”林瀚琛略显不屑地扫了一眼那两人,转身离开了。 而木栩默默地跟上。她不知道林瀚琛找她做什么,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林瀚琛带路,一路到了东宫,他的寝殿门口……木栩的心里非常忐忑,七上八下。难道他想……做那种事? 大白天的,还特意将她从林钦然手里“借”过来!这……这……好羞涩!咳咳,不对,她与他之间分明是该做个了断了。 大红的请帖,还揣在怀里,烫得心里火辣辣的。唉! 第167章、原来你好这口 在寝殿门口,林瀚琛忽然驻步。 木栩迎头撞到了他的后背:“哎哟!” “走路不长眼的毛病,总是改不掉。” “额……”应该怪您总是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叫人措手不及吧? “为何走神?”林瀚琛款款转身,笑意略显揶揄,他缓缓地倾身,朝着她越靠越近,他的呼吸落在了她的鼻尖,“莫非在想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嗯,少儿不宜的画面。 木栩的确想到了,前两天她来东宫被林瀚琛抓了个正着,他还两次邀请她去寝殿“切磋”来着。而此时,两人就站在寝殿门口。 寝殿,说得再清丽脱俗,那不就是睡觉的地方么?睡觉,一男一女……任谁都会想歪! “咳咳!”木栩假咳两声,掩饰尴尬,“殿下召木栩何事?不如咱们去书房议事?” 咱们?一般人可不敢跟林瀚琛称“咱们”,不过他不会跟木栩计较。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好,走啊!” “额。”还真走了啊?木栩为何莫名有点失落呢?有一种磨刀霍霍,却没有牛羊可以宰杀的感觉。 她果然是不争气! “噗!”林瀚琛走了几步,忽而轻笑出声,“原来你好这口。果然是……假正经啊!” 什么?好哪口? 书房?啊……书房里做那种事! 木栩瞬间大囧,脸颊火烧火燎,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林瀚琛还真是满脑子猫腻! 她不敢搭话,亦步亦趋地跟着,书房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吊越高了。这要是真的去了,是不是羊入虎口了? 到了书房门口,林瀚琛再次突然驻步,不过没有预料之中的……她的额头撞上后背。他倒有些兴致缺缺了。 木栩没长眼睛,也长了脑子,同样的差错,在短时间内不会再犯。她望着他的背影,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林瀚琛并没有进入书房的意思,他背对着她,淡淡地开了口:“在三皇弟那边好玩儿吗?” “并不好玩,但有好处。”木栩心知,林瀚琛又开始地习惯性“审问”了,而且他的问题总是突如其来,叫人防不胜防。 而她没有选择,只能老实巴交地一一作答。 “哦?” “至少进了宫,还能在皇宫里四处晃荡呀!”木栩一派天真地答道。而实际上,是方便她“作奸犯科”。 “你想进宫,何必打着三皇弟的幌子?” 木栩板正了身子,再次认真解释道:“拒绝皇后,形同抗旨不遵,死罪。木栩还不想死。只能暂且答应,再想办法脱身。” “那拒绝本宫,不是死罪,而是活路?” 木栩笑了笑,赶紧溜须拍马:“殿下宅心仁厚,自然不会滥杀无辜。况且,殿下宠着木栩嘛!” 宠,多美好的字眼。林瀚琛的神色舒缓了一点:“你可曾听过,上山容易下山难。你上了皇后的山,恐怕是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实在出不来,也只能认栽了。”木栩习惯了揣测他的意思,明白他意有所指。莫非,他一直都知道皇后的野心,知道皇后向木栩抛出了天大的诱惑,甚至知道她们两个女人可能会联手吗? 要是真的联手,倒未必不能翻云覆雨、倾覆山河。前提是,没有林瀚琛的阻挡。 “你放心,本宫会拉你一把。” “嗯?”意外之喜,木栩算是得了林瀚琛的特赦令了,皇后变得没那么可怕了。反正皇后与林瀚琛这两个阵营,她只能选一个,而且只能坚定一个。 而她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定,林瀚琛会是一个好皇帝! 她赶紧作揖,继续溜须拍马道,“多谢殿下荫庇,木栩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以期回报殿下。” “哼!”林瀚琛不置可否,转了身,“走吧!” 他不是去书房,而是背道而驰。 木栩不解:“去哪儿?” “去你房间。” “啊!”木栩忍不住惊叹了。她以前住在东宫,她的房间在他寝殿的偏殿。但是她那么决然地离开,口口声声说着要一刀两断、一拍两散,还说再不回来,还说要另嫁他人…… 尽管如此,他仍然为她保留着一席之地么? 想来她的房间,应该还原封不动吧? 木栩带着一点点感动,踏入了她的小院子。 刚刚入了院子,一瞬间灯火通明。 大树上挂满了大红灯笼,闪烁着喜庆的光芒。连地上的盆栽、花丛,都缀满了红穗子,好看极了。 “是你喜欢的风格。又土又俗。”林瀚琛如是评价道。他正是按照她的风格,装点了这里。 当初林瀚琛与岳小琬的婚期定了,木栩就带着人将东宫里里外外给折腾个遍,走到哪里都是大红色的海洋! 那天林瀚琛去木栩的私宅,也是看到那里喜气洋洋,火树银花。 在他心里,木栩的审美,也就局限于此了。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损人。可是损人往往不利己,何必呢?”木栩越过院子,推开门…… 房间里面也装潢一新,以红色为主色调,这俨然是一间婚房! 不仅如此,屏风前面的衣架上挂着一套喜服——新娘的嫁衣! 嫁衣的尾拖上,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刺绣,一针一线,栩栩如生。 “这……”木栩从震惊到感动,最后化为了难以置信。她扭头盯着林瀚琛,试图从他的神色里看出端倪。她根本不敢开口,怕惊碎了这一场美梦。 这一切…… 这莫大的惊喜…… 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吗?还是……这里将是岳小琬的洞房? “喜欢吗?”林瀚琛摸了摸嫁衣上的绣图,转眸深深地看着她,“本宫亲自描的样子。画这幅画之时,本宫脑海里那人——就是你。” 是林瀚琛在雪地里将奄奄一息的她抱了起来。从此她的人生天翻地覆,弃女成龙,假凤虚凰,如今算是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殿下到底是何意思?”木栩感动极了,但是又隐含担忧。她怕他会说——这里将是本宫与岳小琬的新房。 她怕,怕极了。 “本宫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林瀚琛长臂一捞,将她圈在了怀里,“木栩,本宫不是三心二意之人。若是心里没你,当年也不会碰你;既然碰了你,就一生认定了你。” 他难得这样表白爱意,让木栩有些不知所措。 木栩在他的怀里,大脑空白一片,只回荡着“一生认定了你”这句话,甜蜜到了极致。她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声:“御郎!” 有多久,没有这般称呼他了?久到都快忘记了,他是她的情郎,是她的男人! 他听到了熟悉的、窝心的称呼,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栩儿,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之夜。” “可是……” “嘘。”他堵住了她的话音。 “唔……” 他松开了她的蜜唇,将她推到了嫁衣面前:“过了今晚,再论其他。来,穿上试试。” 这样的林瀚琛,这样的嫁衣,木栩无法拒绝。她鬼使神差地穿上了嫁衣,果然是为她量身定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然后,她自觉地坐在了洒满了“枣生贵子”的红被褥上,冲着他甜甜地笑了:“御郎,栩儿在做梦吗?” “不是梦。”林瀚琛脱掉了黑金色的外袍,里面正是一件红色的喜服。他含着浅笑,一手一杯酒,朝着她走去。 这是……合卺酒吗? 两人双手相扣,一饮而尽。彼此眼中再也容不得他人、他物。 就在她沉醉不知归路的时候,林瀚琛忽而轻笑出声:“噗!还不知道是谁要在本宫酒里下药,如今被人下了药尚不自知?” 木栩眼眸微睁。什么情况?她的大计划暴露了?林瀚琛趁她不设防,竟然给她下药?下了什么药? 该死,中计了!被耍了! 第168章、何错之有? 一般的男人,性格不会恶劣到这样令人发指的地步。而木栩了解林瀚琛,他恰恰就是这种愿意大费周章去捉弄一个人的男人! 他笑着的时候,也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真正的盛怒还未来临;他发怒的时候,也许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眼下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眼神,木栩只觉得自己无处遁形。就算她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她的计划全都暴露了,连合卺酒里面下了蒙汗药这种细节问题林瀚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现在不是去追究到底是谁出卖木栩的时候,她脑子里飞快旋转,琢磨着眼前这尊大神到底想拿她怎么样?不,还是别猜他的心思了,赶紧争取他的“谅解”才是正道。 木栩精神一抖擞,连忙跪地求饶:“殿下饶命,木栩错了!” “哦,何错之有?”他语调微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 木栩心中腹诽,错不该得罪你这尊大神!当然,心里话可不敢随便说出口。 她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错不该在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玩小伎俩。” “哦?什么小伎俩?” “不该派人在未来太子妃的合卺酒里下蒙汗药!” “还有呢?” “不该在未来太子妃跨的火盆里撒油。” “还有呢?” “不该在酒水里加……”木栩有些心虚地缩了缩,“泻药。” “……”林瀚琛眉梢一动,“还有呢?” “还有就是……也没什么了。” “当真没有?”他咄咄逼人,语调却隐隐有些愉悦。 他这个语气,分明就是对木栩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都了如指掌。从将军府到东宫,所有的人,所有的环节,都在他的火眼金睛之下一一浮现。 木栩咬咬牙,老实巴交地全都交代了。什么请流民乞丐去抢红包,找刺客吓唬岳小琬,怂恿林卓傲最后一搏美人儿…… “都交代完了?” “嗯!”她重重地点头,眼神又可怜又认真,“当真没有了。” “那起身吧!”林瀚琛扶起跪着的她。 她拿不准他的心思,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乖乖的站在一边:“鸣谢殿下恕罪。” “嘿嘿!”林瀚琛颇为满意地笑了笑,“栩儿还是那么孩子气,还是那么可爱呢!” “嗯?” 林瀚琛说得不错,木栩不是真正的坏,只是在闹孩子脾气罢了。 她从来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是免不了小坏小坏的。别人杀人放火,她不过是做做恶作剧罢了。 对于林瀚琛的婚礼,她只是需要发泄心里的不满,更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所以只是捣乱而已,不是在搞破坏。 毕竟她要是想真正地阻止这场婚礼,有一百种彻头彻尾的方法。比如让岳小琬大病一场,连床都下不了…… “栩儿!” “在。”木栩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其实……”林瀚琛故意拉长了语调,“其实关于你的那些个‘大计’,本宫不过知道零星半点罢了。刚刚只是逗你玩玩,没想到你倒是老实,不打自招,和盘托出。” “啥?”木栩瞪大眼睛,内心是崩溃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被套路了。被林瀚琛深深地套路了。她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他的套路! 好气哦!兵不厌诈,这一回合是她输了。到底是大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溴大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撕烂林瀚琛噙着谐谑的脸。当然,没有如果。 “栩儿,本宫一直好奇,你下药之后,意欲何为?”林瀚琛的手,轻抚着她的脸蛋,“你说过那么多绝情弃爱的狠话,最终还是不希望别的女人霸占本宫,不是么?” “……”她沉默以对,不置可否。 “承认眼下的情景,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很难吗?”他的手指,把玩着她的发丝。 心上人,洞房花烛,大红嫁衣,交杯合卺,同塌而眠……这不就是每个女人的美梦么? 木栩深吸了一口气:“承认又如何?否认又如何?殿下若是心里有木栩,自然会成全木栩;殿下若是心里没有木栩,木栩再如何折腾,也是咸鱼难翻身,掀不起任何浪花。” 既然说开了,她也不必虚伪。 “难道本宫为你准备的这一切,还不够表达心意?”林瀚琛为她理了理衣襟。 不是让她穿得更得体,而是让她更加衣不蔽体。 她缩了缩,却被他一把抱住,“想要,又为何退缩?” “殿下……”她心里一团乱麻。 “本宫以为你声‘殿下’深情款款,足够代表你的回答。”他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在了红被褥上。 龙凤呈祥,岂不妙哉? 在他覆压而下的时候,她恍然醒神:“殿下,不可以!” “不可以?听着倒是新鲜。”毕竟从未有人敢对他说这几个字。 她猛然推开了他,旋身下了地。她的目光坚定,神色倔强:“殿下,我承认,我心里仍然惦记着殿下,殿下的人、身子乃至权势。但是,我也是有原则与底线的。殿下大婚在即,您另娶他人之日,就是你我决断之时。” 她自称“我”,就是撕掉了乖顺的伪装,根本不拿他当太子了。 她这样的大不敬,这样忤逆的语气……他倒没有计较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提醒道:“眼下,是大婚之前。” 他的潜台词是,他们仍然纠缠不清、藕断丝连。木栩蹙眉,冷然道:“殿下,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们之间……唔!” 他长臂一卷,就将她拉到了怀里,直接堵住了她动不动就想断绝的话。 “啊!”她越挣扎,他就将她圈得越紧。力量上,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最好的办法,是不反抗。当木栩变成了“木头”,他就会失去继续深入下去的兴趣。 她的无言抗争,被他解读为冷静下来。他松开了她,却没有放开她:“你放心,婚礼十之八九会取消。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计划,根本派不上用场。” “取消?当真?”她惊喜交加,又不敢确定。 毕竟他的语气并不十分肯定,用词也能看出还有十之一二的可能会继续举行。再者,她刚刚被骗了,总该长点教训,万一他再玩一次兵不厌诈呢? 木栩不敢有任何的期待,只有等新婚当日才能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吧? “是真是假,拭目以待。眼下,咱们该将未完的故事讲完……”他再次“反客为主”,想将她据为己有。 而她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心里还有气,但是在心爱男人的面前,她根本毫无抵抗力。 “栩儿,我很想你……”他在她的耳边呢喃。 平凡的话,震撼的感动。木栩彻底沦陷了…… 就在两人即将进入正题的时候,外面起了争执声。小允子扣了扣门,道:“殿下,三皇子宫里来人了……” “何事?” “三皇子摔了,磕破了头,要召木大人过去……” “嗯……”林瀚琛有些不满地应声。林钦然的事儿么?“洞房”之后再过去也不迟! 他转而看着眼前的木栩,目光里明暗交替,“继续!” “不行!”木栩翻身而起,理了理衣袍,“殿下,木栩先告辞了。咱们来日方长!” 不等林瀚琛反应,木栩已经逃走了。她一边走,一边捡起地上自己本来穿着的衣裙,飞快地穿上,一眨眼就出了门…… 林瀚琛的眸子阴云密布:“难道那个傻弟弟在你眼里,竟然比本宫重要?” 木栩,你果然是欠收拾! 第169章、可疼了 林钦然出状况,在木栩的意料之外。而且赶上她和林瀚琛正准备进入正题,实在太“巧”了,巧到尴尬得无地自容。 木栩倒是逃走了,此时的林瀚琛必定是有火发不出的!不过这么想着,她莫名觉得有些畅快,折磨死他才好呢! 她抿着笑,推开了房门…… 三皇子宫的小太监扑了过来。林钦然催得急,小太监就跟着催得急。他看见木栩就连忙拉过她就跑:“木大人,您可快着点儿吧!” 木栩边跑边问,连珠带炮:“三皇子情况如何了?怎的摔了?御医去了吗?” “传了御医,眼下该是到了。木大人先别说那么多,去照看三皇子才是要事。” “嗯。”木栩也不再多问,脚下步子已从小跑变成急奔。 照看林钦然原本就是她的责任,如今他出了意外,她难辞其咎。只希望情况不严重,皇后也不至于发飙。 木栩赶回三皇子宫之时,楚敏瑶已经将林钦然的脑袋包扎好了,裹了层层的纱布。 原本又焦急又担忧的木栩,忍俊不禁:“噗!好像一个大粽子!” “肿了好大一个包包,可疼了。要木姐姐呼呼。”林钦然撇撇嘴,朝着木栩伸出手。 他分明不是想呼呼,而是要抱抱。这个熊孩子。 “乖,等会儿给你呼呼!”木栩冲着林钦然又暖又甜一笑,转而看向楚敏瑶,问道,“楚御医,三皇子伤势如何?” 楚敏瑶秉着医者本分,答道:“三皇子不慎磕到了后脑勺,好在没有伤及根本。服用几贴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药就行了。不严重,不用担心。” 不严重就好,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呼!”木栩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转而俏皮笑笑,“劳烦楚御医了。” 然而,楚敏瑶高冷地没理她,转身朝着林钦然行礼:“三皇子,微臣先告退了。” 林钦然笑着点头,一派纯粹:“嗯,多谢楚姐姐!楚姐姐再会!” 看得出来,林钦然对楚敏瑶也是很有好感的。 几乎每次皇后与林钦然生病,都是楚敏瑶去看诊的。宫中只有一个女医官,楚敏瑶受女眷青睐无可厚非,而林钦然……大抵就是因为他能接受楚敏瑶的看诊,皇后就随了他的意了。 木栩思及此,又有些疑惑了。既然林钦然并不排斥楚敏瑶,为何皇后不将楚敏瑶许配给林钦然呢? 楚敏瑶原本是御医,更能照顾林钦然。而且她出身清白,也不至于给皇室戴绿帽子吧? 等楚敏瑶出了门,木栩才试探性一问:“三皇子,你喜欢楚御医吗?” “喜欢呀!” “那……你让她做你的三皇子妃,可好?”木栩与楚敏瑶交情不错,她知道她没有婚配,也没有心上人。只是不知道楚敏瑶能不能接受这段皇室婚配,也不知道她介不介意林钦然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楚敏瑶那么骄傲矜持的人,自然是不会选择这样的路吧?木栩这么问,倒不是真的要楚敏瑶代替自己牺牲,而是她的确好奇——好奇林钦然的答案。 而林钦然连忙摇头,还一把抓住了木栩的手腕:“可是,我更喜欢木姐姐!最喜欢木姐姐!” 喜欢。喜欢而已,何至于谈婚论嫁呢? “三皇子,你知道的,我喜欢太子殿下。” “大哥哥都要娶别人了……”林钦然眼睛里藏着一抹狡黠,“母后说,等大哥哥成婚之后,木姐姐就可以嫁给我了。” 木栩脑子里有划过了林瀚琛那句话——婚礼十之八九会取消。要是真的取消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木栩有希望入住东宫,而林钦然也能彻底断了念想呢? 其实林钦然对木栩,只是对“最佳玩伴”的喜欢,而非终生配偶。皇后分明知道,却还是想拉木栩到自己的阵营。背后说不定有滔天阴谋。 木栩不想陷入无法掌控的迷局里。再者,她也不想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 她抿了一丝笑:“皇后的意思是,如果太子不成婚,咱俩也成不了?” “大概吧……”林钦然委屈地嘟着嘴,“其实只要木姐姐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嫁给我!” 但是木栩不愿意。 这个话题不该继续下去了,木栩绽开笑容,哄道:“等楚御医说你可以出宫了,我就带你出宫玩。好吗?” “好呀!好呀!”林钦然一蹦三尺高,脑袋上的伤又痛得呜呼哀哉,“哎哟!哎哟!” “疼吗?别乱动!”木栩赶紧扶着他,消停下来。 “木姐姐,我这里也疼,可疼了。”林钦然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给你按按。”她的玉手,在他的太阳穴上按压着。她原本就擅长按摩拿捏,任谁都觉得舒服。 林瀚琛、岳飞扬……都很享受。 这会儿子林钦然也享福了。他“小小年纪”也懂得谄媚恭维:“木姐姐真厉害!有木姐姐在,再疼也不疼了!” “你呀!” 两人气氛正好,外间就有人通报:“皇后驾到!” 木栩手一抖,她还来不及做反应,皇后已经带人气势浩荡地冲了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没理木栩的问安,着急忙慌地径直坐到了床边,她捧着林钦然的脑袋东看西看:“然儿,你没事吧?” 脑袋,是多么重要的地方。 “母后,我没事!楚姐姐帮我擦了药,木姐姐为我按摩,一点儿都不疼了。” “没事就好!”皇后的眼光斜斜地瞥了一眼木栩,“好端端地怎的摔了?” 木栩跟着林瀚琛大摇大摆去了东宫,是瞒不了人的。更何况皇后在宫中根基深厚,耳目众多。 唉,皇后这是在责怪木栩。如果木栩形影不离地守着林钦然,他就不至于受伤了。 木栩低垂了首,没敢搭话。她的确失职了。与此同时,她也有些心寒,在皇后心里果然还是亲生儿子重要,不管林钦然发生了什么,最终她都只会责怪木栩。 这样的“恶婆婆”,木栩可不敢招惹。坚持不嫁给林钦然,果然是对的。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倒是林钦然很懂察言观色,他插科打诨地说道:“母后,不关木姐姐的事,是我自己玩转圈圈的游戏,不小心撞到了柱子。” 林钦然特别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转圈圈,而且怎么转都转不晕。这个特点,皇后自然知晓。转着转着,不小心撞了,倒也是正常。 皇后面色稍霁,宠溺一笑:“你呀,就是玩起来就没个正形儿!” “母后不用担心。楚姐姐都看过了,说‘没有大碍’呢!” “嗯,那就好!”皇后对楚敏瑶的医术,是毫不怀疑的。 “对了,母后……”林钦然眼睛陡然一亮,挽着皇后的手臂,笑眯眯地讨好道,“木姐姐说母后同意然儿出宫游玩了?然儿好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就知道母后最疼然儿了!多谢母后!” “去是可以去,但是母后必须要派人保护你。在外面到处看看,到处逛逛,宫门落锁之前必须回来。” “是是是,遵命遵命,皇后娘娘!”林钦然学着宫人的模样,一板一眼地行礼。 “噗!”皇后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林钦然继续撒娇讨好皇后,皇后自然乐开怀。 被林钦然绕着绕着,皇后就不再计较木栩的过失了。末了,有宫人来提醒,皇后才准备离开…… 而一直木栩安分地站在一旁,当自己是空气。她心里感激林钦然,也惊叹于他的孩童心智却对皇后足够了解,这一招自担责任、转移话题用得太棒了! 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就在木栩松懈的时候,皇后忽然道:“木栩,随本宫走几步。” 完蛋了!过后还是要问责啊! 木栩乖乖地跟着,出了门,她有些心虚地问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第170章、木姐姐也对我好 皇后的眼睛多么厉害,心机何等深沉。哪里是林钦然能糊弄的? 她瞪了木栩一眼:“木大人倒真是个香饽饽,更是个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之人,游走于东宫与三皇子宫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满满的讽刺意味。 木栩不愿与皇后正面交锋,只好低眉顺目地承认错误:“皇后娘娘,木栩人微言轻。太子之令,不敢违抗。让三皇子受苦,木栩责无旁贷。保证从今以后,好生照顾三皇子,不让三皇子受伤、受难、受人欺负!” “哦?”皇后半是满意半是嘲讽地问道,“只是不知你的‘保证’能有多久的期限?” 皇后自然希望木栩回答一辈子。 木栩诚然一笑:“娘娘,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诺不轻信,故人不负我。木栩做不到的事情,不会轻易承诺;而一旦决定,就百折不挠不后悔。娘娘想要的答案,木栩会慎重考虑,但愿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本宫拭目以待。”皇后带着人,如水流走。 “呼!”木栩望着一行人的背影,呆愣了一瞬。 能敷衍一时,却不能敷衍一世,不知道林瀚琛那边……到底能不能改变木栩的困局呢? 若是林瀚琛这一遭没能将她拉回自己身边,二人的缘分怕是就到了尽头了。此后木栩无论选择林昊轩、林钦然或者谁也不选,都绝不会是林瀚琛了。 她转身准备回房的时候,林钦然贼兮兮地从门后闪身出来:“木姐姐!” “三皇子在这里做什么?”偷听成瘾么? “我怕母后为难木姐姐,就……”准备随时为木栩解围。不过,林钦然最终没机会出场。 他的笑容单纯,眼神里全是对木栩的固执偏爱、无言呵护。 木栩心中一动,莫名很是感动:“我何德何能,叫你对我这般好?” “嘿嘿!因为,木姐姐也对我好!”他傻兮兮地笑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自然记得。 那一年木栩才十岁,她刚被林瀚琛救下,伤好后,女扮男装成了太子伴读。 刚开始胆子小,除了在东宫走动以及跟在林瀚琛屁股后面当摆设外,根本不敢到处晃悠。后来,胆子渐渐大了,就开始在东宫、皇子宫乃至整个皇宫到处晃荡。 有一次,木栩无意间碰到林卓傲欺负林钦然……那时候的木栩自然不敢得罪林卓傲,毕竟人家是皇子。但是她心里一腔傻帽儿般的正气,又无法眼睁睁地看这林钦然被人欺负。 于是,木栩冲了出去,护住了林钦然:“二皇子要出气,就打木栩好了!” 然后两人就抱作一团,被林卓傲打了个鼻青脸肿。 林钦然年纪比木栩大一些,但是当时个子小,比木栩还矮,他就叫她姐姐。这一叫都快十年了。 “木姐姐,我当初就发誓,从此再也不让人欺负姐姐!”林钦然眉目弯弯,神色认真。 “傻弟弟。”木栩的记忆也复苏了,这一瞬真的想一把抱住林钦然,温习一下当初两人抱作一团被人揍的场景。 当然,她没有这么做。就算林钦然是个孩子心性,她也不会忘记男女之防,不会忘记自己是林瀚琛的女人。 而且真正让木栩强大起来的人,就是林瀚琛!在外,他护着她;在内,他宠着她。当年木栩被林卓傲打了,林瀚琛也是变着法儿将林卓傲给折腾惨了的。 她笑了笑,对林钦然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二皇子再也不敢欺负咱们了!其他人更加不敢!” 倒是木栩将林卓傲给坑了,将他伪装多年才辛苦经营出来的上百山寨一锅端,将他威胁林瀚琛太子地位的资本全都打垮了。如今的林卓傲灰头土脸,整日无精打采,除了在他宫里耽于玩乐,很少有所作为了。 “木姐姐,可是还有一个人总是欺负你,总是害你哭……” 木栩一怔。林钦然说的人,是林瀚琛吧? 仔细回想起来,木栩与林瀚琛闹了矛盾,有时候会离开东宫,找个安静地方偷偷哭泣。好多时候,都会碰到林钦然。 以前以为是巧合,如今倒觉得是林钦然很关心她,时刻注意她的动向。到底是个皇子,手底下人手也不少,想知道木栩的行踪并不难。 天啊!这么多年来,原来林钦然一直在默默关心她、守护她么?她竟然一无所知! 只是他这样一片“痴情”,木栩注定无法坦然承受。至于她和林瀚琛之间——爱情,就是愿打愿挨的。但是林钦然又如何能理解这样的纠结关系呢? “三皇子,其实,太子殿下从未欺负我。你大可不必为此费心。”不是木栩不识好歹,林钦然的“深情厚谊”她只能心领。 “木姐姐,我……”就是不忍看你哭。看到你哭,我会心疼。不管是谁让你哭,我都无法原谅呢! “好了,不说这个,咱们说点开心的。走,去规划规划出宫的路线!” “好!”林钦然欢欢喜喜地跟着木栩走了。 昔日,木栩有太子令牌,更有太子特许,她经常出宫,到处都混得很熟了。靠着那些在外面浪的日子,她“公子”的名头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 要让她带林钦然去皇城四处游玩一番,她熟络得就像是在尽地主之谊。 翌日,将一切准备妥当,林钦然与木栩同坐一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行侍卫。 车架并不招摇,林钦然也穿着寻常公子哥的衣衫,少了贵气,多了儒雅。 “木姐姐,你老是盯着我看做什么?” “因为你好看呀!”木栩由衷地说道。 只要不说、不动,林钦然安静地坐在那里,绝对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人。若是他由那个神童成长至今,又有这番容貌,必定让皇城闺女纷纷为之倾倒! 只可惜,他一说话就是幼稚的童声,每一个动作也透露出一股子傻气,毁了他的盛世美颜。 “嘻嘻,木姐姐喜欢看就好,我喜欢木姐姐看我!”林钦然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很是得意,“母后也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儿!哦,还有楚姐姐也这么说!” 楚敏瑶?高冷御医竟然会夸皇子长得俊?这个情景有点难以想象呀! “好啦,别贫嘴了。这里就是宫外的世界。”木栩打开了轿子的小窗。这会儿轿子刚好出了宫门。 宫外是官道,周围都是一些皇亲贵胄或者高官的府宅,譬如王府与将军府都是绕着皇宫一圈儿的。再外面就是世家、豪商等的住宅。这些地方没什么看头,不过是缩小版的皇宫罢了。 然而,仅仅只是宫外的房屋罢了,林钦然也看得津津有味:“木姐姐,其实我以前偷偷溜到城墙,看到过外面的房屋与街道,没想到有机会置身其中!” 林钦然喜欢在宫内到处“藏猫猫”,这不是秘密。木栩对于他曾攀上城墙、眺望远方,并不意外。 自由,谁不向往? 牢笼,谁不想逃?当然,那座黄金牢笼,有很多人争破头皮往里钻。 木栩收回看皇宫的视线,朝前看向主街方向:“等到了主街,咱们就下去逛逛。在那里,才能真正体会到风土民情。” 真正热闹的正是外面的街道,酒楼、茶楼、成衣铺、玉石铺子、粮油铺子……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还有摆摊或者走摊的小贩,各类小玩意儿看得人眼花缭乱。 所谓逛街,林钦然活了快二十年了,还是头一遭呢! “哇!这就是以前木姐姐曾买给我的竹编蚱蜢,还真是栩栩如生呢!” “大伯,你帮我做个木姐姐这样的糖人,我要把木姐姐吃掉!” “还有这个剪纸、这个面具、这种花灯……” 林钦然玩得尽心,像是赶下山的羊。可是,路上行人摩肩接踵,木栩担心得很,怕他磕着碰着,也怕走丢了。 不管是保护不周,还是弄丢了皇子,都不是木栩可以扛下来的罪过。无奈之下,她只得牵着林钦然:“三……少爷,您悠着点儿!” 玩得累了,又找了个茶楼歇脚。林钦然与木栩对坐着,周围几个桌子都是林钦然的侍卫。 欣赏着小曲儿,听着各方人士谈天说地。这才是真正的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原本是宁静美好的时刻,偏偏有煞风景的人出现…… “哟,三傻子!”林卓傲瞟了一眼林钦然,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然后装模作样地左顾右盼之后,盯着木栩惊诧道,“呀!好大一只破鞋!” 第171章、你竟然敢打我 冤家路窄,林卓傲来者不善。看来没办法善了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木栩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暗骂他。 当然,林卓傲没听到,不然一定会蹬鼻子上脸,当即责难。他走到桌前,冷嘲热讽道:“啧啧,傻子配破鞋,还真是绝配呀!” 傻子?破鞋? 林钦然低头看自己沾了泥土的靴子,并不在意的模样:“鞋子是穿在脚下的东西,新点旧点没关系,合适、舒服就好。” 木栩微怔,林钦然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满腹哲理的话!佩服!不过,他好像把林卓傲的话曲解得彻底。 “不与傻子论长短!”林卓傲白了林钦然一眼,反客为主地坐了下来,转而一脸鄙夷地看着木栩,“厉害啊你,先是太子,再是王爷,这会儿连三皇子都不放过……” 林瀚琛、林昊轩和林钦然……在林卓傲的眼里,都是木栩的裙下之臣。 木栩蹙眉:“二皇子请慎言。” 林卓傲不仅没有收敛,变本加厉地讽刺道:“难道本皇子所言,有分毫差错?被大皇兄赶出宫,就傍上了小王叔,这样也就罢了,何必脚踏两只船,还要蒙骗不谙世事的三皇弟呢?可怜的三皇弟,捡个破鞋当宝贝,头顶绿帽还傻乐。” 木栩努力按捺着怒火,却忍无可忍,正待发火…… “二哥哥,你在说什么?”林钦然有些茫然地问道。他显然听不太明白。 林卓傲嘴角扬着轻蔑的笑,目光有些恶毒:“我在说,你这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不干不净、不清不白的贱妇!” 这句话,林钦然听懂了,林卓傲原来是在骂木栩。林钦然不悦了:“二哥哥,我不许你这样说木姐姐!木姐姐是天底下最干净、最清白的人!” “我就要说,她就是一个勾三搭四、朝秦暮楚、放浪形骸、贪图富贵、虚伪狡诈、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 “你!你再敢说,我……我……”林钦然指着林卓傲,他气急了,反倒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回嘴的话。 “我怎么不敢说?她就是一个奴颜媚骨、轻浮不羁、红杏出墙、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残花败柳!实在腌臜得叫人看了就想……”吐。 啪! 林卓傲发泄般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钦然一巴掌打了过去。他脸上火辣辣地疼,三根手指红痕乍现,可见林钦然下手之狠、用力之猛! 林卓傲意外又震惊,怒指林钦然:“你!你!你竟然敢打我?傻子,你怕是疯了?” 林钦然刚刚冲动打人,这会儿也有些后怕,但是他以母鸡护犊的姿势强作镇静地挡在了木栩面前,直面林卓傲:“我不许你这么说木姐姐!” 不仅要保护木栩不被人伤害身子,还有保护她不被人伤害心灵。他说过要保护她呢,他做到了! 但是这后果…… “好,好得很!”林卓傲怒极反笑,长臂一挥,“来人啊!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们跪地求饶!” 林卓傲的人围了过来,皇后派来保护林钦然的人也纷纷起身。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这是要干大仗啊! 木栩一把拉住林钦然,话却是对林卓傲说的:“二皇子,这里是宫外,何必将事情闹大,丢了皇家荣誉!” 林卓傲哪里听得进去?他怒道:“你管不着!老子今天就要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面对不进油盐的人,木栩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手下败将罢了,还敢这么嚣张!还不知道是谁会被打得满地找牙!” 木栩抬手一拳砸过去! 林卓傲侧身躲开:“殴打皇子是要杀头的,你别以为三傻子能护住你!”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木栩脚步生风,拳脚如流星般击向林卓傲。而林卓傲则是匆匆逃窜。 林钦然看得焦虑:“上,大家一起上,快去帮木姐姐啊!” 林钦然的侍卫得令之后,纷纷上前…… 林卓傲是个二世祖,他一脚踢飞了桌子,吼道:“老子是二皇子,你们敢对我动手吗?” “我……我还是三皇子呢!你们要是敢欺负我和木姐姐,我母后不会放过你们的!”林钦然跟着说道,但是他的语气明显中气不足。皇后的威慑力,对别人有用,但是对贵妃与林卓傲而言,形同虚设。 大多时候,宠冠六宫的妃子可以秒杀大权在握的皇后。再者,混账儿子也比傻儿子更受重视,历史上有时候接受暴君却无法接受昏君,也是同样的道理。 “嘿嘿,既然如此,就看谁的侍卫功夫更高!”林卓傲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在他的手势下,他的侍卫们拔刀相向,步步紧逼。 林钦然这边的侍卫也互不相让,严阵以待。 “给老子打!” “全都上啊!” 乒乒乓乓—— 桌椅板凳乱飞,还有侍卫被踢飞。场面一时间混乱到了极致,这下子双方真的要打得不可开交了。 侍卫之间互殴也就罢了,林卓傲和林钦然也对打了起来。反倒是木栩插不上手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忍一时风平浪静。”木栩头疼欲裂,她也是个不怕兹事体大的。如果她能忍一忍林卓傲那欠揍的言行,也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了。 眼下不来一个能镇住林卓傲、林钦然的重量级人物,恐怕把茶楼给拆了,也没人敢来劝架! 为何她脑子里忽然想到了林瀚琛呢?她对他的依赖与信任,已经入骨了吧! “你以后还敢说木姐姐的不是,我见你一次打一次!”林钦然不懂武功,打架毫无章法。 但是奇怪的是,他在林卓傲下狠手的情况下,竟然一点没吃亏? “老子以后就要见她一次骂一次!”林卓傲就算武功不赖,遇到疯狗,也有劲儿没处使! “那我就见你一次打一次!” “见一次骂一次!” “见一次打一次!” “骂死她!” “打死你!”林钦然倔强上了,越打越狠。他看似一通乱打之下,让林卓傲多处挂彩…… 木栩眼睛微眯,渐渐地瞧出了一些端倪。林钦然这诡异的步伐,似乎也走的武学偏门?而且跟木栩那个神秘师父自创的神鬼步,竟然同宗同源! 莫非林钦然和木栩竟然是同一个师父? 木栩记得,他的师父有好多个徒弟的,还有一个他引以为豪的武学奇才关门弟子。正因为收了那个关门弟子,他即便对木栩倾囊相授,却不肯让木栩叫他师父。 林钦然难道是师父的弟子之一? “哎哟!”林卓傲捂着鼻子,连连后退。他一摊手,上面全是血。说不定鼻梁骨都被打断了。 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林钦然再次扑过去,逮着他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噗噗噗—— “啊!啊!啊!”林卓傲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林钦然的语调有些僵硬,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他骑在林卓傲身上,下手狠极了,一拳接着一拳,绵密如雨点。 嘭嘭嘭! 胆小如鼠的林钦然,为何突然间性情大变,又残暴又凶悍了?这样打下去,恐怕林卓傲会被活活打死! 木栩赶紧奔过去,制止了林钦然:“三皇子,住手!够了!够了!” 林卓傲扛不住了,不能再打了!万一真的打死了,兄弟相残,该如何收场?关键还是因为木栩起了事端,她不是变成红颜祸水了吗? “打死他!”林钦然再次挥拳,又被木栩制住。 “三皇子,你……” 而木栩这才看清,他的眼睛泛红,竟然跟自己走火入魔之后的模样很是相似! 师父曾经说过,他自创的武功,鲜有敌手,而且一旦发挥到极致堪称当世无敌,但是稍有不慎就可能神志不清,变为一个屠夫! 林钦然的模样,像极了师父的弟子! 第172章、冷静一点 林钦然很可能是木栩的师兄? 这个发现,让木栩心惊,让她惴惴不安。只是,她还无法确定这个猜测是不是真的。眼下也不是理会这些的时候。 “三皇子,别打了!”木栩只得将林钦然拽到了一边。 但是林钦然仍然躁动不安,像是要冲出囚牢的困兽:“打死他!打死他!” 木栩继续安抚道:“三皇子,冷静一点!你已经打倒二皇子了!你……你已经保护了我了!”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林钦然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眼睛里的红色也渐渐散去,恢复了清明。 就在他恢复神智的时候,他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木姐姐!” 木栩懵了,她正准备哄他,他反倒一把抱住了她,眼泪鼻涕全都擦在了她的肩膀上。这…… 木栩也由得他去了。她转眸看向刚刚被人扶起了的林卓傲,打和道:“二皇子,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尤其皇上责罚的话,恐怕会各打三十大板。三皇子倒是无所谓,您恐怕……” 更难翻身了。 “你想如何?”林卓傲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沾着血,模样狼狈急了。但是他的表情和眼神,仍然是恶狠狠的!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好吗?” “想得美!你们给我等着!”林卓傲才不理木栩,这一次是他吃亏,他一定要找补回来! 但是也不能继续打下去了,他还得好好疗伤。 他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咱们走!以后要他们好看!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转瞬之间,林卓傲和他的狗腿子们就全都撤退了。只剩下狼藉的茶楼,一地断肢残骸的桌椅板凳,还有退到一边待命的侍卫,以及呜咽哭泣的林钦然和轻声安慰他的木栩。 “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木栩轻拍着林钦然的后背。 她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三皇子,你会武功吗?” “不会呀!”林钦然茫然地抬头。 “那你认不认识……”木栩问道一半,就禁了声。罢了,师父都退出江湖了,连她都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名字。 林钦然又是个傻子,就算他小时候跟着师父学过武功,如今问他,恐怕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倒不如以后有机会遇到师父,问问师父。 “认不认识谁?” “没谁!”木栩岔开话题,“好了,咱们该回宫了。” “不要嘛!再玩一会儿!母后说,可以玩到太阳落山呀!”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这会又兴致勃勃地想着逛街了,就好像刚刚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暴打林卓傲的人根本不是他。 木栩被这么一闹腾早就失去了兴致,但是她又想着林钦然难得出宫一次,以后说不定再也没机会出宫了…… 林钦然原本是个文学天才甚至是武学奇才,但是却遭遇了厄运,成了痴傻之人。宫人们时时提防,怕他跑出去闹事;皇后的关爱也是斩断了他的羽翼,将他困守在宫里。可怜如他,根本没机会见什么世面,甚至没有机会看一看民间风光。 木栩同情他,便心软了:“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太好了!”林钦然快乐得不得了,作势要抱起木栩转圈圈。 而木栩早有所备,跳开老远:“别来,我怕晕!” 林钦然只好悻悻地撇撇嘴,收回了手:“那……木姐姐咱们继续去玩吧!” “嗯。” 木栩带着林钦然继续玩,而林钦然见着什么都好奇,玩得不亦乐乎。 天色渐渐向晚,木栩劝道:“三皇子,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若是宫门落锁,要进去就很麻烦了。” “哦……” 最让木栩感到欣慰的是,林钦然一向很听她的话。顺利将林钦然送回宫,天已经黑得深沉了。 不是送到三皇子宫,而是送到皇后宫中。这是皇后的交代。皇后想亲自确定林钦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踏入皇后宫中之时,皇后正在用晚膳。 皇后“慈爱”一笑,招呼两人:“来,你们两个一起过来用膳。” “母后,然儿吃了好多小食,吃不下啦!” “多谢娘娘。”木栩乖顺地坐了下来。但是跟皇后同桌,她哪里吃得自在?在林瀚琛面前,她倒是可以张牙舞爪。 “木姐姐这个好吃,还有这个……”林钦然自己不吃,倒是不断地给木栩夹菜。 很快,木栩碗里都堆不下了。 “够了,多谢三皇子……”木栩赧然。她完全能理解皇后的眼神——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皇后应该是吃醋了。 “木姐姐,你这么瘦,多吃点,再吃点!” “饱了,吃不下了。”木栩汗颜。林钦然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样尴尬、忐忑的晚膳,何时是个头? 就在木栩琢磨理由告辞的时候,外面有人传唤:“皇上驾到!” 皇上? 木栩连忙起身,站在皇后身后,跟着大家一起行礼:“拜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皇后迎了过去:“皇上,用过晚膳了吗?皇上要来,怎的不派人提前知会一声,臣妾也好等皇上一起用膳。” “在贵妃那边用过了!”皇上龙行虎步地走进来,扫了一眼餐桌,“你们还未用过晚膳?” “已经用好了,准备差人撤下了。”皇后使了个眼色,随侍的人就将晚膳给扯下了。 皇后扶着皇上坐在了主座上,“皇上过来,可是有要事?” 皇上的目光扫了扫林钦然和木栩,林钦然一个劲儿傻笑,木栩则是底气不足。 林卓傲那个二愣子,肯定是恶人先告状了。皇上是来问罪的吗?皇上自然不会责怪林钦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木栩这个外人,就危险了。 然而,让木栩意外的是,皇上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是木栩吧?” “正是!”木栩姿势恭顺地应道。这皇上姿态高冷却颇有深意,真叫人拿捏不准。果然是圣心难测。 “……亦或者岳若珝?” “亦是。”木栩有些发憷。皇上您说话能不带大喘气儿的吗?无非就是确认东宫木栩就是将军府岳若珝罢了。 “老将军可还好?” “尚可。” 接着,皇上又问了一些奇怪的问题,譬如她的生辰八字、身世、婚配等,这让木栩非常摸不着头脑了。 是林昊轩提亲的动静闹得太大了,还是皇后已经向皇上禀明了心意,想要让木栩当三皇子妃呢? “你跟着太子多年,朕考考你。” “木栩不敢布鼓雷门。”木栩也就半壶水,时常还需要林瀚琛提点,面对皇上…… “无妨!”皇上正欲开口…… 外面又有人传唤道:“太子驾到!” 林瀚琛来了?这皇后宫今晚可真是热闹了。 大家意外的瞬间,林瀚琛已经大步流星地进来了。他朝着皇上、皇后行礼之后,就大大方方(厚着脸皮)坐了下来:“儿臣来母后这里讨杯茶水喝。” 宫人都很会察言观色,自然赶紧给他准备了热茶。而他也姿态优雅(不客气)地端起了杯子。 自从林瀚琛来了,气氛就有些诡异了,连皇上都忘了要继续拷问木栩。 林瀚琛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茶盏,他起身行礼道:“时辰不早了,儿臣带家臣回宫了。就不打扰父皇与母后歇息了。” 家臣? 木栩的手腕,已经被他抓住了…… “实在太不像话了,竟然敢在宫外胡作非为。仔细你的皮!”林瀚琛面上恶狠狠的,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却是适中的。 木栩深感欣慰,明里斥责她,暗地里却护着她。林瀚琛还是昔年那个宠着自己的太子殿下啊! “也好,家臣是该自己管教。”皇上目光洞亮,他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 “是,父皇。” “是,皇上。” 于是,林瀚琛就这样拎着木栩走了。木栩出了皇后宫中,都还有些难以置信:“皇上就这样放过我了?” 第173章、自然是欢喜的 林卓傲受伤不轻,贵妃少不了吹枕边风,而皇上刚刚就是从贵妃宫里过来的……啧啧! 原本木栩以为自己这一遭少不了受些责罚了。却没想到皇上似乎没有问罪的意思,之前问她的问题也全都无关紧要。再加上林瀚琛的忽然出现和护短,这件事情就揭过不提了? “不这样,你还想怎样?”林瀚琛紧了紧她的手腕,将她瞬时拽到了怀里。 “就怕皇上秋后算账。” “不会了。既然刚刚放你走,父皇便不会再计较了。” “那就好,那就好!”木栩拍拍胸脯,放松下来。 然而,皇上放过了她,林瀚琛却不准备放过她。他搂着她,戏谑道:“挺能惹事呀?” “额,殿下恕罪,当时……唔!”木栩瞪大眼睛,这里是皇后宫门口,万一有宫人路过…… 他竟然玩突然袭击?这相拥而吻,被添油加醋,会传得不堪入耳! 她又羞又恼,慌乱间推了推,“殿下!” “嗯……”他松开了她,忽然转身道,“回东宫。” 姿态再高冷,语气再冷淡,他的心意仍然昭然若揭。 “是!”她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她面上看不出端倪,心里却乐开了花,就好比是流浪狗找到了家。唯有他才是那个总是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唯有东宫才是她的温馨港湾! 她脑子里千回百转的时候,林瀚琛忽然驻步,害得她险些又撞了上去。 他嘴角含着笑:“木栩。” “嗯?” “你太慢了!”他反手就抓住了她的手,牵着她朝前走。这样两人就能保持一样的步调了。 “殿下……”她怔住了,更多的是感动。有多久没有这样不顾旁人眼光,携手并进了? 曾几何时,两人形影不离,走到哪里都焦不离孟。后来岁月流转,世事难料,又变成了各自为政、背道而驰。 尔后,她执着于恢复往昔岁月,而他也想着将关系拉回正轨。只是她和他真的能排除万难、并肩与共吗? 眼下,他的大手裹着她的小手,他掌心的温度将她一点点融化了。从皇后宫到东宫的路,能走一辈子就好了呢!这样转瞬就白了头,从未分过手。 可惜,再长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木栩甚至来不及贪恋他掌心的温度、片刻的温柔,就已经到了东宫。 莫名的有些紧张有些害怕,她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殿下……” “本宫在此。” 便是他轻声细语,她就满足了,别无他求。 他又反手握住了她:“木栩。” “嗯?” “本宫亲自接你回宫,还为你准备了洗尘宴,这一次,你总该不会拒绝吧?” “殿下……”她心里全是感动,哪里还会拒绝呢? 林瀚琛说的是洗尘宴,却是带着她直接去了甘泉殿。难道所谓的洗尘宴,还真的是“洗尘”吗? 洗尽一身风尘,清清爽爽地回到他身边? “来。”林瀚琛推开了甘泉殿的大门。 里面情景,让木栩惊呆了。 整个甘泉殿笼罩在雾霭蒙蒙里,一盏巨大的花灯悬挂在了浴池上方。 这盏巧夺天工的花灯,四周都镂空雕刻了精细的图案。一面是乐山乐水,一面是珍奇异兽,一面是仙宫楼阁,另一面是……竟然是木栩! 准确说是木栩的画像。这幅画是当年林瀚琛亲自所画。 琴棋书画歌舞艺,木栩几乎没有哪样是拿得出手的,唯有一支剑舞练得炉火纯青。而她潇洒舞剑的身姿,此时就倒映在墙上。灯火的明,影子的暗,明暗交替,美极了! 这也全赖于林瀚琛画技高超,简单几笔就能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姿。 灯影绰约,林瀚琛再次牵起她的手,一步步朝着浴池边走去:“欢喜吗?” “自然是欢喜的。欢喜得不得了。”木栩扬着愉悦的笑。其实,她很容易满足。只要林瀚琛一句话、一句明确的答复,根本不用他做这些的,就能完全征服她。 以往的他,不屑于这些浮华的形式,却不知为何又想转了,前些日子为她布置了喜房,如今又将甘泉殿装饰一新,还为她准备这样完美的花灯。这一切让木栩惊喜连着惊喜,感动之后还有更大的感动。 难道真的像林昊轩所说那样?要让林瀚琛吃醋,要让他感同身受,他才会回心转意,才会倍加珍惜! 不管如何,这样的他,实在叫人意外,又叫人无法拒绝。木栩再次沦陷了,纵然温暖过后是寒霜,柔情之后是钢刀,她也不后悔,她也一往无前! “当日在喜房被人搅扰了,今日咱们继续……”林瀚琛忽然圈着她的腰,拖着她旋转了半圈,“很久没有‘鸳鸯戏水’了。” 曾经,这个浴池也是他们属意的战场。她的脸颊瞬间红透了,犹如染了一层胭脂。 “啊!”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抱着连衣服带人一起跳入了水中…… 就这样相拥着跌了进去,红玫瑰花瓣荡开了层层涟漪。而他们转瞬淹没在了水中,花瓣将他们覆盖了,挡住了羞煞人的画面。 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当他们跃出水面的时候,彼此眼中都只剩下痴迷,对彼此的痴迷。他搂着她,拾级而上,将她放在了软塌上:“还是喜欢你心甘情愿的模样。” 霸王硬上弓,其实男人是很难受的。身心都难受。 “殿下……”她的藕臂,缠住了他的脖子,笑得像个魅惑人心的妖精。 在别人面前,是故弄风骚;在他面前,就是尽情释放。 “还想来?”他谐谑道,“本宫可经不起你折腾,得休息片刻才能再战。” “噗!不来了,不来了,精疲力竭了!”她笑容更加明媚,像突破云层的万丈光芒。她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这样愉悦过了。 而他看着她的笑容,呆愣一瞬,眼中有怀恋与喜悦:“很久,没看到你这样笑了。” 相爱的人之间隔了第三人,她又如何笑得开怀呢?他不提还好,提起来,她的笑容就收敛了:“殿下,眼下是情不自禁了,将来又待如何?” “将来?继续今日之欢。” 他说得很轻松,可是她心里却很沉重:“殿下真的会取消婚礼吗?” “八九不离十。” “连殿下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呢!”木栩神色有些黯然。其实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他从未给过明确的答案。 即便将来婚礼如期举行,她不能怪他骗人。 “不要管那么多,安心地待在本宫身边。就算婚礼照常,你在本宫心里才是……妻。”他没有说她是他的太子妃,也没有说她是他的女人,而是……妻。 像民间最朴素的夫郎。 木栩心里有万千拒绝,万千逃避,都在这一个字的攻击下,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不过,她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殿下,木栩要离开东宫的。” 林瀚琛蹙眉,有些不悦道:“三皇弟已经痊愈,你也该功成身退了。以后就留在东宫。” 所谓留在东宫,就是留在他身边的意思。 “我不去那边。我是想出宫。” “出宫?”他脸色更黑了,越发不悦了。 “回将军府!”她也不好话说得太决绝,委婉道,“我既然认祖归宗了,自然算是未出阁的小姐,还是要回将军府的。最重要的是爷爷年迈病弱,我想随侍身旁。” 旁的不说,百善孝为先。 照顾岳飞扬这个理由,林瀚琛只能接受:“那你去吧!” “谢殿下成全。”木栩拾掇好了,行礼告退了。 望着她的背影,林瀚琛低声道:“等着本宫。” 她没有停留,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清。 第174章、并非如此 木栩前脚回到将军府,后脚皇后的赏赐就来了。皇后明面说的是木栩照顾林钦然有功,实际上却有另外一层意味在里面…… 这些个赏赐,恰好是林昊轩上门提亲彩礼的十倍。林昊轩原本就精挑细选很是用心,皇后就更加财大气粗了。 阖府上下谢恩之后,景淑贞就阴阳怪气地说道:“听说三皇子很属意你?这还真是天大的‘荣幸’啊!咱们将军府不仅要出个太子妃,还要出个三皇子妃,姐妹变妯娌,亲上加亲。” 全是讽刺。 谁人不知道,三皇子林钦然是个傻孩子? 木栩眼睛微眯,恶趣味地说道:“我的事,不劳费心。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将军府今非昔比,兵权旁落,风光不再。太子殿下可未必瞧得上这门亲事了。” 不知道林瀚琛所言,十之八九会取消婚礼到底是真是假。此时打压一下景淑贞母女的气焰也是可以的。 岳小琬的神色有些忧虑,却没有搭话。人前,她向来规矩端方,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景淑贞噎了噎,又起了话头挑刺:“听说你将二皇子给打了?胆子倒是不小!” 准确说是林钦然将林卓傲给打了,但是胆小如鼠的傻子打了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说出去都没人信。风言风语,传来传去,就变成了木栩将林卓傲给打了。 木栩平白背锅,却又不想过多解释。她没好气道:“打了又怎样?皇上都没问罪,轮得到你来过问吗?” “你!”景淑贞颐指气使道,“你这个没法没天的惹祸精,自己闯祸倒也罢了,别到时候连累了将军府!” “你放心好了,我就算……”木栩话没说话,福伯就推着岳飞扬来了。 岳飞扬病未痊愈,声音倒也威严:“既然是阿珝打人,就打得好!我家阿珝就是霸气,管他是天王老子,敢惹阿珝只管揍!爷爷给你撑腰!” 岳飞扬是个护短的主,木栩心里温暖极了。这么多年缺失的亲情,一下子就被填补得满满当当! 木栩瞬间笑烂了,朝着岳飞扬走去,习惯性地墩身,与这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家保持差不多的高度:“还是爷爷明白事理。有些人就是欠揍,不打不行。” 岳飞扬这样偏宠木栩,岳小琬少不得有些醋意,不过表现得并不明显。 而景淑贞脸色一黑,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故作端方地说道:“爹,您这样惯着她,将来她指不定闯下什么大祸!她一人受罚也就罢了,将军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若是让大家跟着……” “够了!”岳飞扬打断了景淑贞的喋喋不休,“阿珝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闯下什么弥天大祸。行了,阿珝难得回来,走,陪爷爷去后院散散步。” 岳飞扬的呵斥下,景淑贞就算有再多的闲言碎语、埋怨不满,都不敢还口了。毕竟还没有哪家的媳妇儿,敢对公公爹不敬的。传出去,实在不好听。还可能犯了七出之条。 再者岳飞扬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曾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连皇上亲临将军府都对他礼让三分。景淑贞谁都不怕,却还是有点怕岳飞扬真正地生气动怒。 而有了岳飞扬护着,木栩就嘚瑟上了,冲着景淑贞做了个鬼脸,气得景淑贞七窍生烟。 然后,木栩从福伯手中接过岳飞扬的轮椅,推着他离开了:“我这就陪爷爷散步去!” “哎!”岳飞扬有木栩陪着的时候,笑容总是很慈祥的。 到了后院,木栩讨巧地道谢:“爷爷,您就是及时雨。总在我疲于应付的时候出现,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明知道木栩是说的俏皮话,岳飞扬也听得很开心。他素来知道景淑贞跟木栩不对付,能为木栩解围的时候,他自然都会帮衬两句。 他一双眼睛精明通透,颇有深意地说道:“刚极易折。你其实大可不必硬碰硬。” “谢爷爷教诲,这个道理我明白的。”木栩这个暴脾气,只在她愿意“屈服”的人面前像个狗腿子,在其余人面前都是个捅破天都不眨眼的人。 她有圆滑忍让的时候,也有怒不可遏的时候。面对景淑贞,她总是忍无可忍。 岳飞扬再不提这个话题,而是转头说道:“阿珝,爷爷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戎马生涯大半生,如今也是颐养天年、坐等升天的时候了,我这一生有天大遗憾也成了过去。眼下最放心不下的人——只有你,最放心不下的事——就是你的婚事。” “爷爷就不要操心这些俗事了。我总归会为自己找一个最合适的归宿。” 说得轻松,其实并不容易。木栩毕竟挂着“林瀚琛女人”的名头,前些日子林昊轩上门提亲,近几日又有皇后召她去照顾三皇子……三个都是皇室的男人,而她跟他们纠缠不清。名声毕竟是身外之物倒也罢了。她将来的路,怕是不好走,最终苦了她自己。 岳飞扬语重心长地说道:“爷爷是过来人。你若是跟小王爷在一起了,或许能简简单单、和和美美过一生。相反,若是跟太子在一起,前途坎坷难料,很难顺遂。至于三皇子……” “三皇子如何?” “罢了,不提也罢。” “难道爷爷是嫌他痴傻?” “并非如此,而是……”岳飞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事情不能看表象。比如这园中的花,菊花、山茶花、木芙蓉……全都大红大艳却无甚香味,而那小小的桂花却香飘十里。” 木栩似有所悟地点点头:“爷爷,我明白的。三皇子虽然是孩子心性,但是秉性纯良、用心专一,比起那些个或心机深沉或风流浪荡的男人而言,自然是有他的好处的。” “你其实不明白,不过你也不需要明白!”岳飞扬不愿深谈,转而又道,“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不管选谁,都比太子更好。” 可是,偏偏林瀚琛才是木栩心中真爱。如果他对她无意,她也不乐意热脸贴了冷屁股,放弃就罢了。但是分明他对她又…… “爷爷何出此言?是担心太子上位艰难,还可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而我跟着死无葬身之地?还是怕以后后宫尔虞我诈,我困于其中受了委屈?” 岳飞扬摇摇头:“爷爷担心的是,唯有他,不够爱你。” 爱与宠,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或许林瀚琛一直都在惯着木栩,宠着木栩,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用心去爱她…… “爷爷……” “若是他足够爱你,他会先考虑给你最好的一切,而不是将江山社稷、太子之位、登基为帝之类放在前面,一次又一次地牺牲你、委屈你……”岳飞扬顿了顿,语气染了一些忧虑与哀伤,“爷爷看着心疼。” 若非看到木栩已经迷茫了,岳飞扬也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有些话,原本不该他来说。 但是如果让木栩自己领悟,恐怕要走不少冤枉路。 岳飞扬既然挑明了说,就要分析得更加深刻:“当初太子与将军府联姻,选择了小琬,便是选择了岳家,更选择景家,说到底就是选择了巩固地位。只可惜将军府原本就外强中干,又遭逢突然变故,早已不复当日风光,而景家从一开始就跟丞相派交往密切,如今看来,太子与小琬的婚事或会生变。若是此时太子对你示好,也不过是……江山无靠,就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美人。” 木栩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一时间忘乎所以。 如果这些话是景淑贞或者岳小琬说出来,木栩一定以为是眼红嫉妒而挑拨离间。即便是当初林昊轩说出来,木栩也选择了忽视。 此时,偏偏是最疼她的爷爷说出来!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一层一层地割开她的心。 第175章、明知是万丈深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岳飞扬所言,不无道理。 想来也是,当年的林瀚琛就对木栩的身世一清二楚,以他的本事早就可以让木栩认祖归宗,然后敲锣打鼓迎娶她为太子妃。可他从未这样做过,甚至可能没有想过。 连林昊轩都知道和岳亚群谈判,给木栩显赫的身世。若是成亲,将来也会给她正式的名分。尽管只是演戏,他也同样用心。 相形见绌。木栩也免不了要怀疑一下林瀚琛的心意了。也是她傻,爱得飞蛾扑火还不自知。每次被他伤害了,只要他哄两句,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扮演他需要的角色。 “爷爷的话,真是字字诛心。”木栩有些无奈地叹道,“其实,爷爷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只是爱情有时候叫人情不自禁,身不由己。明知是万丈深渊,也脑子一热就一脚踩下去!” 林瀚琛在木栩与岳小琬之间,选择了木栩。不是因为多么爱木栩,而是看透了岳小琬的本质,他看不上岳小琬那种闺阁小女人伪善面目下的绵密心机罢了。 再者,他习惯了木栩,也不允许她嫁做人妇而拂了他身为男人的脸面,才会追回她吧?因为,不管是木栩跟林昊轩还是林钦然在一起,都会激起林瀚琛浓浓的占有欲! 说到底,林瀚琛第一爱江山,第二爱自己,第三、第四……鬼知道木栩能排到第几位呢? 只是,人嘛,要是任何时候都不自欺欺人,活得太明白了,怕是会很痛苦吧?难得糊涂! 岳飞扬无奈道:“看来是爷爷多嘴了。你自己的路,还是要靠自己选,靠自己走。只愿你像爷爷一样,老了之后,回首过去,不会悔恨。” “嗯,我……不管选择哪条路,都不会后悔。”自己选的路,自己要抗住。这原本就是她的人生信条。 木栩将岳飞扬送回屋后,就准备出门。她的心情沉重,需要去缓解缓解。 然而,运气实在不好。她刚刚走出大门,就碰到了岳亚群。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是凡人! 哎,到底明面上是父女,她敷衍地行了礼:“将军。” 岳亚群原本以为木栩会当他是空气,他怔了怔,旋即笑了:“阿珝,你……这是准备去何处?” “去玩儿!”木栩跟其他深闺内院的千金小姐不同,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她就喜欢在外面漂流浪荡。 以前还总是女扮男装,以“公子”的名义游走。女儿家身份揭开之后,她的老底也被很多人发现了,干脆行走无忌了。 “嗯,玩好。吃好喝好,买点漂亮衣服、漂亮首饰。”岳亚群说着,还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叠银票。妻女不就喜欢这些个玩意儿吗? 然而,木栩不为所动地打量着岳亚群。如果是岳飞扬给木栩钱财,她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但是岳亚群给她,她就只剩下猜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将军府都是强弩之末了。岳亚群原本就疑似被划入了丞相派,后来又遭遇了“武举作弊,结党营私”“嫡庶不分,残害内人”等丑事,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近些日子都在到处走动,希望同僚们能为他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而走动嘛,自然是要银子的。 在岳亚群自己都手头拮据的时候,竟然给木栩银票?背后的用意,让人无法揣度。 见木栩杵着不动,岳亚群非常“慈爱”地笑了笑,将银票递到了木栩面前:“阿珝,拿去花。” 他的笑容,自认慈祥,在木栩眼里却十足古怪,有些别扭,像是在抽搐!果然平日里不苟言笑,一旦笑起来,反倒叫人看了浑身不自认。 而木栩将他的表情解读为——肉疼! 不过,谁会拒绝银子?谁会拒绝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好意呢?最重要的是,让他肉疼才好呢! “那就多谢将军了!”木栩一把接过银票,不客气地揣了起来,转身就离开。 岳亚群的手还呆在半空,原本以为木栩根本不屑他手里这点小钱的。他愣了愣,笑容有些干涩地嘱咐道:“阿珝,省着点儿花!” “……”木栩没理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这点钱,还不够她胡闹一次呢! 讲真,岳亚群不是个贪官,手里边银子不多,整个将军府的家当加起来远远比不上木栩手头一个小小的商铺。但是,不拿白不拿。 而木栩用银子,向来如流水。岳亚群这一遭,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莫名的,心情变得非常美妙。木栩脚步轻快,嘴角扬着笑,还哼着歌儿:“浪里格朗,浪里格朗……” “站住!” 木栩在小街道上,她背后突然跳出个人,哑着嗓子吼着! 尽管这个声音很是奇怪,但是她却福至心灵,没有回头转身,声音里带着笑回应道:“小王爷?”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这样都能听出来?” 除了您,还有谁这么无聊?木栩大约是心情好,笑容也特别绚烂,说话也甜得不得了:“王爷声音犹如天籁,印象深刻,记忆犹新,如何敢忘?” “今儿个吃蜜糖啦?” “嘻嘻,走,请你喝酒去!”木栩晃了晃手里的银票。岳亚群给的钱,不花白不花。 “捡钱啦?” “嗯,捡来的。”木栩郑重地点头,转瞬又笑开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昊轩学着迂腐书生恪守礼教的模样,认认真真地给木栩行了一礼。 乐得木栩笑弯了腰:“得了你,走着!今个儿一醉方休!” “嗯,一醉方休。” 陪她,他自然是乐意的。看她开心,他自然是欢喜的。但是,她为何突然兴致大发了?分明林瀚琛的大婚在即,心爱男人即将迎娶她人,木栩到底在傻乐个什么劲儿? 两人并肩走出了小街道,林昊轩站在岔路口,问道:“去哪儿喝?” “嗯,你定!” “那就去‘相约今朝’好了。” “相约今朝?就是那家才开数日就风靡皇城的酒楼?”木栩来了兴致,她早就想去试试了,这番她拍拍胸脯,一副腰缠万贯又欲慷慨解囊的模样,“说走咱就走。随便点,我请。” 林昊轩失笑:“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他带路,两人一起去了“相约今朝”。 站在酒楼前,木栩却扭头指了指对面的一间客栈,嘴角上扬:“看到那家‘请君下榻’了吗?” “自然看到了。” “不觉得‘相约今朝’有效仿的嫌疑吗?”木栩取名很有一手,她名下的商铺名,各个别致,独一无二。 她才开了“请君下榻”不久,对面就来了个“相约今朝”!以往那些个什么客栈或者酒楼,都取不出什么别致的名字,都叫吉祥客栈、如意酒楼之类的。 “噗!”林昊轩眉目弯弯地笑笑,带着些许试探,“果然‘请君下榻’是你的铺子。” “额!”她好像又被诈出了一张底牌?果然是言多必失。 她眼珠子一转,讨好笑笑,“嘘,低调,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知道知道,保密保密。”林昊轩跟着老神叨叨地压低声音说话,旁人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商量什么阴谋诡计呢! 这话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今日有幸,请大名鼎鼎的‘公子’光临,还请不吝赐教!” 赐教? “原来这‘相约今朝’是王爷的地盘?失敬失敬!”木栩假模假样地回礼,然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林昊轩和木栩的分红合作终止之后,他自己倒也开始单干了。短短数日,皇城里就崛起了不少奇葩的店铺名,譬如风光霁月游船、岸芷汀兰花圃、浮生若梦酒楼、瘗玉埋香义庄、黼蔀黻纪成衣铺……木栩也在猜测,有人在模仿她,没想到这人,竟然就是林昊轩! 棋逢对手,赏心悦事! 第176章、我要试菜了 进了相约今朝的雅间,林昊轩就吩咐人上了所有的招牌菜,很快就摆了一大桌子:“还请品评菜色如何?” “名字倒是各个雅致,不愧是王爷出手。只可惜味道嘛,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木栩坐在雅间里,尝了几道菜,中肯地评价道。 “哦?状元与榜眼是谁?” “御膳房称第一,谁与争锋?”她顿了顿,目光狡黠地笑了笑,“还有我木栩的手艺,谁也比不了!” “你会烧菜?”这一次,是真的轮到林昊轩震惊了。他向来只知道木栩拿绣花针不像样,拿笔杆子勉勉强强,拿刀枪尚可。 “哈哈!”木栩不禁笑出了声,“反正‘相约今朝’天下第三也是吹牛,又哪里来的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 “你呀!” “倒不是全然吹牛,我是真会烧菜。”木栩海饮一杯酒,掩饰了心里的惆怅。她只烧过给一个人吃,那人尝过之后神色古怪地拒绝再吃。 “不知道是否有幸,哪天尝尝咱们‘公子’的好手艺?”林昊轩目露期待。 “嘿嘿……拙技,不敢献丑!好了,不说闲话了!”木栩摆摆手,拿起了筷子,“我要试菜了!” 木栩不客气地继续试菜。她每道菜都尝了尝,然后一一点评。她评价很是中肯,有利于改进。 掌柜侧立一旁,连连点头。 末了,林昊轩挥退了掌柜。他举杯敬酒:“多谢‘公子’赐教。有‘公子’金玉良言,将来的‘相约今朝’必定更上一层楼。” 木栩与他碰杯:“王爷无需客气。反正帮王爷,也是帮自己。” 因为林昊轩是太子党,而她也是。都是一家人,不必分得太清,能帮自然是要帮的。更何况木栩只是动动口,提提建议。 林昊轩却在琢磨着木栩话中的深意:“你从商,难道也是为黼黻皇猷?” “也不全是!”木栩坦言道,“也算是留条后路吧!若是哪日在皇宫混不下去了,还有地方混口饭吃。” 林昊轩不以为意道:“以你的本事,在哪里都有饭吃。” “可是我希望更多无家可归、无处谋生的人,也同样有饭吃。” 她随口一句话,撞击了林昊轩的心灵,他又对她另眼相看了。的确,她经商有辅佐太子的意思,有敛财的意思,但是也在收留鳏寡孤独,也在力所能及地帮扶更多人。 像轻舞那样四处流落的女孩,念奴娇里比比皆是。 他肃然起敬,再次敬酒:“你当真是大才大义,实在佩服!” “得了吧!我经常将事情弄得乱七八糟!” “那也有人愿意为你收拾残局。”他一语双关。林瀚琛愿意,而他也是愿意的。 被宠爱的人,是允许任性的。 “人生得爱人、得知己,复何求?”木栩举杯,这一次是她敬他、谢他。 若是这辈子她欠了谁,恐怕唯独对林昊轩是还不清了。 “你能将本王引为知己,是本王的荣幸。”尽管他更愿意做她心中的爱人。 但是,爱情大多时候都是错位的。林昊轩也将木清清引为知己,而木清清却想做他的爱人…… 想到木清清,林昊轩神色微变,“啊!” “嗯?” “唉,我怕是要爽约了。”他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道。他这是碰巧看见木栩,就一时脑热昏了头,将旁人给抛诸脑后了。 “王爷约了佳人?”木栩打趣道。林昊轩这样的风流王爷,整日像只小蜜蜂飞在花丛中,无非做些约佳人赏花、喝茶、游湖之类的事。大概唯有跟木栩在一起,是品酒、拼酒、一醉方休…… “罢了,既然已经失约,只能改日登门谢罪了。咱们继续喝!”他再次举杯。他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任何人、任何约会都比不上与木栩小聚片刻。 木栩却摇摇头,放下了酒杯:“不喝了。王爷既然佳人有约,就不耽误王爷了。” “派人去说一声就是了……” 她执意劝道:“莫让佳人空等候,寒了佳人心。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王爷现在动身为时不晚。最重要的是,王爷岂能失信于人呢?” 林昊轩也是要江湖名声的! 这会儿林昊轩倒是有些后悔告诉木栩了,早该知道她是这样的人,看似大大咧咧,偶尔任性胡来,其实很为别人考虑。他有些遗憾道:“今日没有喝个尽兴,他日再约。” “好!”她爽快答应,催促道,“去吧!” “一起去吧!”他起身,邀请道。 “嗯?” “其实,本王是约了人去‘风光霁月’游船,今日阳光正好,妃泪湖波光淋漓,残荷点点,别有一番风味!” “不了,不打扰王爷与佳人相会。”木栩虽然很想去见识一下号称“天下第一”的游船画舫,但是她才不要去挡在两人中间,叫他们不自在呢! “去吧,那位佳人是故人。”他循循善诱道。 “嗯?”她眼睛豁然一亮,“莫非是清清?” “正是。”他点点头,大方承认了。他之前不说,是因为他想跟木栩单独待在一起,如今说出来,是想跟她再待一会儿。 “这……”好像也不便打扰吧? “你也多日未见她了吧?” “那……走着?”木栩爽快地起了身。 反正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木栩一直担心木清清会误会,如今大家的关系也都坦诚地说开了,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木栩与林昊轩怕木清清久等,一路打马到了妃泪湖。风光霁月船,停在岸边,还在等林昊轩这个东道主。 这船,可不是一般的船,共有七层高,犹如一座宝塔。底层活像一座宫殿。单是这造船的工艺都叫人赞不绝口。 乍一看,层台累榭,飞檐反宇,钩心斗角。 细看之下,碧瓦朱鹮,丹楹刻桷,雕栏玉砌。 踏入其间,金碧辉煌,画栋朱帘,殊形诡制。 “这‘风光霁月’的确是豪华大气、精美绝伦,难怪一问世就被称为——天下第一画舫。珍楼宝屋难以媲美,琼楼玉宇不过如此。”木栩由衷地赞美道。 “哈哈!得‘公子’如此称赞,也不枉本王营造数年。”林昊轩从找人修船、装饰到收集奇珍异宝,花了近十年的时间。 昔年,他与未过门的妻子就是在游船上相遇,当日一见钟情,便想着送她这艘游船。谁曾想误了终生,一切成了过眼云烟。 游船仍在,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着! “咦?有人在弹琴?是清清吗?”木栩大步流星地走进去,被里面的稀罕玩意儿晃得眼花缭乱的。她好奇一观,也迫切地去追寻那琴声。 “嗯,应道是清清姑娘所弹。”毕竟今日林昊轩只邀请了木清清登船,只是她弹的这支曲子,未免有些哀伤? 木栩也恰巧听过这首曲子:“她大约是等得久了,既闲得无聊,又想借琴寓意。” 这支琴曲,是一个名伎所作,而她身上有一段悲伤的故事。她与一位恩客互许了心意,私定了终身。那恩科原本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在名伎的接济下堪堪度日,后来他参加科举一跃而起,他当了官,娶了同僚家的妹妹,忘掉了那个名伎,忘掉了那段为人不齿的风流韵事。 名伎最终只等来了他成婚的消息。在他成婚当日,名伎就在妃泪湖边弹了这支曲子,摔断了琴弦,投湖自尽了。 “游湖赏景,本是乐事,为何弹这么悲伤的曲子?”林昊轩撩开了帘子,率先走了进去。 木清清的琴声戛然而止,脸上寂寞神色一扫而空,转瞬笑灿若莲。她起身行礼:“王爷!” “你我之间,不兴这些虚礼。” “是。”木清清抿着笑,娇羞如清风吹动的粉蔷薇。 而木栩适时踏入,未语先笑:“清清!” “姐姐?”木清清略显诧异,笑容有一瞬僵住,不过转瞬就想明白了,释然一笑,“原来王爷姗姗来迟,是碰上了姐姐!” “碰巧遇上了。”木栩露出一笑。 “还请清清姑娘恕罪!”林昊轩收了折扇,拱手作揖。 他堂堂王爷,如此礼遇。木清清还能计较什么呢?她笑意连连道:“王爷,姐姐,来,坐!” 第177章、怎能休弃 林昊轩与木栩落座,木清清奉茶:“王爷请,姐姐请!” 林昊轩颇为欣赏地嗅了嗅,由衷赞叹道:“清清的茶艺又精进了。” 木清清笑容矜持。能得他赞誉,也不枉她勤学苦练。 “茶,的确是好茶;人,也是妙人儿。”木栩抿着茶,琢磨着……木清清与林昊轩二人,一个有才,一个懂得欣赏。这样般配的两个人,若是能走到一起,必然能比翼双飞一生幸福吧? 但是,偏偏相遇有早晚,动心分先后。 当年木栩还是太子伴读到时候,就深深地扎入了林昊轩的心里。他识女无数,就瞧着木栩分明是女人,可是她偏偏拽着他的手,朝小腹下探去。她说:“实不相瞒,在下乃是阉人。” 也是一时被唬住了,吓得林昊轩逃之夭夭,从此都不敢再打去木栩。但是也是那时起,她就已经是他心中的魔怔了。 一个人的心不过拳头大小,装下了一个人,又如何兼容另一人呢? “枯坐着无趣,清清不才,为二位抚琴一曲。”木清清又坐到了琴前,清浅一笑,“二位想听哪支曲子?” 林昊轩看向木栩,示意她开口…… 木栩并不推杯,直言道:“就弹你方才弹的那首《薄幸》,被我们唐突打断了,眼下就‘再续前缘’好了。” “嗯。”木清清十指纤纤,指下生花。琴声淙淙,如泣如诉。 一个哀怨而决绝的女人,跃然纸上。闻者心痛,听者落泪。 一曲罢,林昊轩与木栩都不由得被悲伤感染了,竟一时间忘了回应。 木清清则安静地看着二人。她的眉宇间,也有化不开的愁绪。 木栩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清清的琴艺自然是绝佳的。只是方才我就在奇怪,你为何弹这首曲子?再听一遍,更觉得你……有心事!到底是何事让你烦忧,道与我们听听!” 弹琴也好,吟诗作画也罢,作者都在借物抒怀。唯有知音能体会隐藏的心事。 木栩不知道木清清有什么心事,但是能听出她的弦外有音已经是难得了。 木清清斟酌了一瞬,还是开了口:“唉,其实是一个朋友,遭逢了变故。” “被负心汉抛弃了?”木栩知道名伎与书生的故事,知道《薄幸》的来由,自然很容易联想到木清清那个朋友经历了什么。 “嗯,她与夫君本是青梅竹马。颠沛流离,几经生死,再次相逢,才结为连理。可是,她如今身怀六甲,她的夫君却……” 木栩接口道:“是要抬小妾进门,还是找借口休妻?” “休妻。” “荒唐!”木栩怒道,“他的妻子还怀着身孕,怎能休弃?” “哼,功名利禄面前,娇妻孩子又算得了什么?”木清清有些不屑地斥责道。 木栩心一沉。难道名利当真比妻儿都重要吗? 林昊轩面色整肃地批判道:“休妻还有‘三不出’的规矩,糟糠之妻不下堂!你那朋友着实可怜,咱们得想办法帮帮她!” 他一向是个热心之人。总不能再次看投湖自尽的悲剧重演吧?而且这一次是一尸两命! 木清清摇摇头:“人各有命,若是自己执迷不悟,旁人也帮不了。” 木栩沉默了。她想到了自己,林瀚琛从未将她放在第一位,或许将来需要牺牲她而稳固地位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弃美人而选江山吧? 她带了些自嘲地笑笑:“自古薄幸多男儿,反误了卿卿性命。” 林昊轩不服气了:“男儿倒也不是各个薄情寡性。” 譬如他,就是当世难求的好男人,痴情而专一。奈何爱上了人妻。 木栩感慨万千:“可惜不是好女儿都能恰巧碰上好男儿。大多时候都是遇人不淑,所托非人。咱们都是凡人,不会猜心,常常困于其间,不得出路。唉,谁都不能例外。” 其实可以有例外,只是有人偏偏不选。 木清清明言道:“旁人或许走投无路。但是姐姐倒不必自怨自艾,因为姐姐不必走到那个地步。” “我?”木栩愣了愣,不着痕迹地看了林昊轩一眼。岳飞扬也曾说,假如她选择了他,当是一辈子和和顺顺。 可是,木栩心中执念未消,林瀚琛犹如魔鬼缠住了她的心。鬼迷心窍了。 林昊轩何等心思细腻:“好了,不提那些个不愉快的人与事。清清,劳烦你圣手弹上一曲《熏风解愠》呗!” “是。” 琴声幽幽,犹如温柔的风,吹散了忧愁,叫人烦乱的心也安宁起来。 三人就这样闲闲地坐着,或弹琴,或品茗聊天。一直到日暮西斜,才各回各家。 其实,木栩一直都在故作轻松罢了,她的内心犹如千斤坠!她站在将军府门口时,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林瀚琛可能想办法取消与将军府的联姻,是因为将军府已经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了。岳小琬空欢喜一场。 可是木栩的处境又哪里会比岳小琬好呢?木栩也同样没有身世傍身了。 如果说岳小琬都无法成为太子妃,那么木栩就更加不可能了。可是,木栩如何能满足做一个他身后小小的小女人? 木栩扭头,朝着皇宫奔去:“时辰应该还来得及,现在跑过去,宫门应该还没有落锁!” 她用尽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像受惊的野马在官道上狂奔。如果能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如果…… 就当是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她气喘吁吁地扑到了宫门口。这时天色渐黑了,宫门正在关闭,只留最后一丝缝儿! “且慢!”木栩横冲直撞,径直冲了进去。一人之力,犹如千军万马攻打城门。 嘭—— 她总算是闪身进去了。 关门的侍卫被她的阵仗吓到了,但是却一个个见怪不怪:“木大人,您回宫有急事?” 如果是别人这样闯宫门,早就被乱刀砍死了。可是,她不是别人,她是木栩,东宫木栩,太子的心腹女官,太子的掌心宠物! 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木栩是个善财童子,在皇宫里跟侍卫、太监、宫女和御医都混得很熟悉,大家都拿过她不少恩惠。 事实证明,收买人心大有好处,关键时刻能起死回生。而收买人心的最佳方法就是——投其所好和雪中送炭。这些年木栩没少干这些事。 她嘿嘿一笑:“多谢哥几个行了方便,今日我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改日再找哥几个喝酒!” 如今的她,纵然是女装,大家也将她当汉子! 几个侍卫从善如流:“木大人快快去吧!” 他们话音未落,木栩已经跑开了老远了。她大多时候,都是风一样的女子! 其实,木栩没有要紧公事,但也是要紧私事。她必定要向林瀚琛讨个明确的答复! 她闪电般地冲进了东宫,林瀚琛的东宫晚宴才刚刚开始……她太熟悉东宫的作息时间与路径了,直奔议政殿! 近乡情怯,站在殿门口,她却止步了。她这样出现会不会太突兀?他会不会怪她冒冒失失? 她踌躇不前,踯躅不安。 忽然,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啊!”她一惊,扭头,就看到了林瀚琛的脸。离得很近,她的鼻尖差点擦到了他的脸。 “栩儿?”他故意靠得更近,在她耳畔低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来栩儿是相思难耐了。” 他的揶揄,叫她有些羞恼。没错,她清晨才出宫,这会儿又在宵禁之前眼巴巴地冲回来了! 她往后缩了缩:“我来,是想问殿下一句话。” 显然她要说的话,不是公事。既然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而私事嘛…… 林瀚琛眸中含笑,转身对小允子说道:“今日晚宴,本宫不去了。若是有要事,差人递密信到书房。” “是!”小允子颔首。 然后,林瀚琛就牵起了木栩的手,双双离开了。他说:“有什么话,去寝殿再慢慢说。” “额,也好……” 第178章、本宫的心意 林瀚琛款步朝着寝殿走去。木栩秉着“尊卑”之分的规矩,落后半步。一如过去的朝朝暮暮,她就像是他的影子,形影不离。 曾经的确以为一辈子都那样形影不离,可是后来却分分合合那么多次。还能破镜重圆吗? 谁也不能猜到,此去经年,会遇到谁,会经历什么事。只能把握当下了。 木栩心念一动,朝前一步,与他并肩。她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殿下。” “嗯。”他轻声迎着,嘴角微翘。任谁都看得出,他是真心愉悦。 两人都不再说话,十指相扣,齐步而行。如果这一瞬能够定格,那将是最完美的结局。 不过,人生之路那么长,又怎么可能转瞬就到了最后呢? 到了寝殿门口,林瀚琛忽而牵着她转了身:“去你房间。” 木栩的地盘,就在林瀚琛寝殿旁边的偏殿。而实际上,好多时候她都赖在他的寝殿里。 那些亲密无间的美好画面一一浮现,他善解人衣,他操持云雨,他为她挽发,为她戴簪……记忆是不断加在心里的砝码,他已经那么重、那么重了啊! 不管曾经说过多少决绝的违心话,从来都无法自欺欺人地不爱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可是,爱又能如何?爱而不得之人,比比皆是!木清清、林昊轩、岳小琬、林卓傲……又有谁是得到心中所爱的呢? 木栩有些闷闷地推开了房门,眼前的情景分明是当日林瀚琛为她布置的喜房。她有些意外:“殿下还保留着这喜房的布置?过几天就是殿下大婚的日子,若是婚礼照常进行,咱们未来的太子妃恐怕会吃味了。” 新婚之日,夫郎为另一个女人布置了喜房,甚至可能跟另一个洞房。哪个女人能接受? 尽管打击的人是岳小琬,木栩也并不痛快。因为,木栩还没有成为真正的赢家! “依本宫看,吃醋的人是你!”他轻笑着,手臂圈着她的腰,将她带了进去,“栩儿,本宫的心意,难道你看不到、感受不到?不管形势如何改变,你在本宫心中的地位不会动摇。” 这样一句话,比真金更金,比山盟海誓更坚定。 可是,木栩却偏偏无法领受他这样的好意。她另有所求:“时移世易,形势多变。殿下纵然心里有栩儿,也从未想过给栩儿名分,不是么?” 昔年,她女扮男装,是太子伴读,而东宫只有她一个侍妾,林瀚琛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所以,她可以不在乎名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东宫即将有正主太子妃,木栩又算得了什么呢? “栩儿,你明知本宫的处境……”林瀚琛有些无奈地叹道,“想要力排众议立你为太子妃,实在太难了。局势尚未稳定,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导致灭顶之灾。” 他难得示弱,希望得到她一如既往的体贴。然而,她已经越来越叼口,越来越难以喂饱了。 人就是这样,得到了身,就想得到心,还想得到身份、地位,以及所有人的认可! “殿下如果身旁无人,木栩可以不求名分。可是殿下若是迎娶他人,叫木栩如何自处?” “那不过是表象、是形式罢了,你何必在意?”他实在不懂,她为何对于太子妃之位执迷不悟,又为何对太子妃另立他人耿耿于怀。 目光要放长远,有朝一日,他登顶天下,执掌乾坤,就能给她荣华富贵、名望地位和无尽宠爱了啊!就算她要当皇后,他也一样可以点头。 但,绝对不是现在。 而她的思路则是相反。若是眼下他都处处以其他事情为先,将来当了皇帝同样有无数的无奈,那她岂不是永远都被排在最末么? 她睫毛微颤,眸中闪动着深切的悲伤:“或许木栩在意的,从来不是太子妃位,而是……殿下不管做任何选择,木栩都不在殿下的考虑当中。” 今日因为稳固地位,立别人为妃,他日就会因为权衡朝廷,接一个又一个的新人进宫。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等后宫姬妾成群,木栩即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又能怎样呢? “本宫不管做什么,从未变过的原则,就是——有朝一日与你携手看山河。”他言辞恳切,眸中全是真挚。 他只差将他的心剖开给她看了,难道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吗? “殿下构想的美景,足够木栩一生去幻想,可是……”她有些哀婉地笑道,“人生短短数十载,木栩何时能等到‘有朝一日’呢?况且当下都无法把握,又何谈将来呢?” “说到底,你就是非要本宫当即许你为太子妃吗?”林瀚琛分明已经告诉过她,跟岳小琬的婚礼多半要告吹,她竟然还要咄咄逼人吗? “是。” 他眼光一锐,脸上带着讥诮,语气陡然变得很重:“另本宫大开眼界,没想到你木栩跟其他女人一样世俗虚华,整天只想着名利富贵。” “殿下如是想,木栩也无话可说。”她其实早就做好了最坏打算,也猜到了他根本不可能因为她一声质问就重新铺排天下这盘大棋!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 “除了太子妃这个虚名,你就是我林瀚琛的女人,是东宫的女主人!为何还是不满足?”他紧紧地箍着她的双肩,目中喷火。 “殿下可以不给木栩虚名,木栩也可以不求这虚名。一切全赖殿下的选择。” “你在要挟本宫?你胆敢要挟本宫?”他的眼睛是全是危险的火光,随时可能炸裂万千世界。 “是。”她倔强地瞪着他。 “呵呵!”他冷冷一笑,讽刺道,“若哪日本宫连太子都不是了,你到哪里去做太子妃?” “木栩自然有木栩的办法。”她自然会拼尽全力去巩固他的太子之位。 “你的办法?你的办法就是另嫁他人吗?”他神色鄙夷,语气寒凉,“皇后想让你嫁给她的傻儿子吧?你以为她打什么主意、许你什么好处,本宫会猜不到?” “……”这扯到哪里去了? “木栩,父皇还健在,本宫还年轻,你就已经想当皇太后了吗?”他捏住了她的下巴,手下用了狠力,痛得她龇牙咧嘴。 “嘶……”她下巴吃痛,艰难地动唇,“我想当皇太后,何必绕那么大圈子跟三皇子在一起呢?我大可以成为皇上的女人、成为你的母妃,然后为皇上生个皇子,再扳倒你,立我皇儿为太子,等我皇儿登基称帝,我就是皇太后!那不是要省下很多年吗?” 比起皇上仙逝、林瀚琛继位,尔后林瀚琛驾崩、木栩和林瀚琛的皇儿登基,至少快了三十年吧? “你!”林瀚琛被木栩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给惊住了,“口不择言!痴心妄想!不知羞耻!” “我本就是这样的女人!” “你……”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推开了,“滚。有多远滚多远。本宫不想看到你这个疯子。” 他让她滚。 他说她是疯子。 呵呵…… “滚就滚。”她转身就走。 “木栩,你不要后悔!” “我从未做过后悔之事。”已经发生的事,去后悔有什么用?不如想想将来如何! 哎,木栩原本只是想找他求证一句罢了。何曾想没说几句话就谈崩了呢? 最近她和林瀚琛之间老是这样,一言不合就一拍两散。都怪她那个暴脾气哟,一冲动就会胡说一通、故意气他!其实她说过之后,除了彼此折磨,实在没什么好处。 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摧残。 可是,她不再愿意奴颜婢膝地呆在他身边了啊!凭什么总是要她忍让退步呢? 到底要怎样才能和好如初,到底要怎样才能琴瑟和弦? 第179章、爹有话跟你说 木栩怅然若失地回了将军府。其实,只要林瀚琛挽留一句,她就可以不走。或者她像以往一样狗腿一点,厚着脸皮出尔反尔,跌返回去说一声:“殿下,栩儿错了,栩儿现在就后悔了。栩儿不滚,我是赶不走、骂不走、打不走的木栩啊!” 然而,他没有挽留,她也没有回头。 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离心离德的背后,是彼此在等对方回心转意。 “阿珝!” “啊!”木栩听到岳亚群的声音,才恍然回神。原来,她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他的书房门口。 “阿珝是来找爹吗?”岳亚群这句话倒说得十分顺口。也许是因为经常对岳小琬这样说。 可是木栩听来却格外刺耳,尤其是“爹”这个字,像一根针刺入了耳心。毕竟她从未将他当做父亲,而他也……不配为人父。 她愣愣地转身:“不好意思,走错了。” “额……”岳亚群脸色有一瞬的尴尬,但是他转瞬就神色正常地抬手招了招,“阿珝,且慢,回来。爹有话跟你说。” “……”木栩驻步。 “那个……”他惯常神色整肃,这时勉强挤出一丝笑,“你与王爷可有进展?” 为何突然提到林昊轩?莫非今天木栩跟他一同去“相约今朝”以及“风光霁月”都在他的掌控中? 木栩脸色一沉:“你派人跟踪我?” “爹……爹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差人暗中保护你。” 保护?洋溢着关心的词,隐藏的却是浓浓的窥视之意。哼,以往木栩出宫,林瀚琛那么“担心”她,都不至于派人暗中“保护”她。如今出个府,倒是被关照得十分周到! 她不悦道:“我与王爷如何,无你无关。另外,劳烦以后不要派尾巴跟着我,否则哪天心情不好斩断了尾巴,后果自负。” 先礼后兵,招呼是打过了。别哪天木栩干掉了岳亚群的人,他又来找麻烦。 岳亚群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颜欢笑:“爹知道你不乐意呆在将军府,这才盼着你与王爷能早日成婚,好让你过上顺心如意的生活。” 真有这么好心? “呵呵!”木栩嘲讽一笑,戳穿他的假慈悲,“恐怕爹是惦记着与王爷的‘约定’吧?恢复我大小姐的身份,同意王爷提亲,乃至将我嫁给他……这就是他的要求,而恢复将军府的声威以及你的名誉,则是你的条件。” 木栩不嫁,林昊轩自然有理由袖手旁观。可是岳亚群却是心急如焚,如今皇上猜疑他、朝臣疏远他、百姓笑谈他……最重要的是,昔日他手持兵权,无人敢惹,如今兵权旁落,门迎冷落。要是再不改变处境,恐怕即将到来的东宫联姻都成了未知数。 木栩所言,的确是事实。不过,岳亚群怎么好意思承认他是“卖女求荣”呢? 他腆着老脸,干干一笑:“哪家父母不操心儿女婚事?小王爷待你一片真心,爹只是盼着你们早日结为连理。” “哼。” “你放心,爹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人,嫁妆全都为你置办最好的!” 寻常女儿家听到了一定暗自欣喜、感恩戴德,可惜她是木栩,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林瀚琛喂不饱,岳亚群更加不可能喂饱。当然,最根本原因是木栩看不惯岳亚群的嘴脸罢了。 她能在将军府平安度日,不是承蒙岳亚群的关照,而是仰仗林昊轩有可能扶一把摇摇欲坠的将军府。而景淑贞和岳小琬选择了暂时按捺,也是因为她们背靠大树才好乘凉。在不愿意将军府衰落这一点上,除了木栩外,其他人都是勠力同心的。 所以,大家都盼着木栩赶紧嫁人,然后林昊轩来挽救将军府的危亡。可木栩不急。皇帝不急太监急,岳亚群急到了再他穷困潦倒的时候,都还许诺丰厚嫁妆,啧啧…… 可惜,木栩和林昊轩之间根本不是旁人想的那样。而且木栩并不稀罕什么嫁妆:“将军也放心,我不需要嫁妆。我木栩要嫁人,自带十里嫁妆、泼天财宝以及财源不断的摇钱树。” “也罢,我家阿珝是女中豪杰!”岳亚群疑似“骄傲”地笑了笑,又道,“纳彩、问名、纳吉已然礼成,王爷道是只要你点头,随时纳征、请期……” 婚期定下,基本就板上钉钉了。王爷亲迎之后,更是名正言顺、妇孺皆知。 岳亚群就是想确定木栩的心意。 而木栩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道:“将军,劳烦不要操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你……哎,罢了罢了。” 最近岳亚群对木栩很是纵容忍让嘛?若非利益当前,木栩说不定会被感动。若是十年前就这样对她,或许她现在就长成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三从四德,女工刺绣,然后乖顺地嫁个门当户对的人。 可惜,没有如果。木栩在岳亚群眼里已经长歪了,而她却觉得自己没毛病。 木栩我行我素地回了房间,仰躺在被子上发呆。最近折腾得她身心俱疲,与林瀚琛暂时闹僵了也好,毕竟在他与岳小琬婚礼取消之前,她很难自处。 情不自禁的时候也许会忘乎所以地投入,可是过后也会埋怨自己不争气,经不起诱惑,偷吃了禁果。 当然,若是林瀚琛与岳小琬当真告吹,木栩也能毫无顾忌地继续跟林瀚琛厮混了。她盼着那一天的到来。但是却又不敢抱着太大的期望,因为怕期望落空。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些事情麻木自己。忙起来,就能忘掉万千烦恼。沉浸在其他事情里,就没时间胡思乱想。 木栩睡前,对自己说道:“木栩啊木栩,明天开始你要卖力攒银子,若是哪天彻底没了东宫的照拂,也能走遍天下都不怕。” “你就这么想脱离东宫吗?” “啊!”木栩惊呼。她猛地弹了起来,是被吓的,吓得像诈尸一样。深更半夜,忽然有人跳窗进来,不吓人才怪。 而且好死不死,竟然偷听到了她自言自语! “你就这么想离开本宫吗?” “额!”木栩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自己,弱弱地喊道,“殿下,木栩只是……” “木栩!”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意,脚步重重地说道,“你真是叫本宫……” 好生气! “啊!”她的手腕被拽得生疼,她委屈巴巴地盯着他,“殿下误会了,木栩只是想着若是您哪日娶了新人忘了旧人,木栩不至于饿死罢了。” 谋生之路,谁会嫌多? “哼,本宫随便送你一件小物件,就够民间清闲度日一辈子了。本宫送你的东西还少吗?”往常有什么好东西,他都是任由她挑选的。她都有一座小金库了。 她讨好笑笑:“殿下,人家想自食其力嘛!若是蠹虫一般蚕食殿下的财宝,又怎么对得起殿下多年来的殷殷教导。” “哼。”他鼻子出气,但是脸色却好了不少。没错,他就是吃软不吃硬,他就是喜欢木栩服软,喜欢木栩委屈的表情、求饶的语调…… 让他心都化了啊! 让他没办法再责难她了啊! “殿下……”木栩趁着他松懈,连忙抽回了手。她揉了揉被捏得红彤彤的手腕,面上委屈,心里嘀咕——林瀚琛在她面前,其实从来都是脾气又大又臭的男人,但也是很好哄的男人啊! 她抬眸,就撞入了他火热的瞳。她假意不懂他的眼神,客套地问道:“殿下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夜里登堂入室的梁上君子,你说所为何事?” “额……”他还真是够坦白啊! “你脸红了,想到何处去了?”他忽而嗤笑一声,“噗!本宫只不过来同你说几句话罢了。” 又自作多情了么?木栩略微尴尬地说道:“殿下请讲。” 第180章、您该回宫了 林瀚琛看着一本正经等着他发言的木栩,嘴角微翘:“之前在东宫所言,你我皆是气话,就此揭过不提了。” 他冷静下来之后是十分睿智的。他了解木栩的性格,更知道她的心意。当时气愤至极,过后又冰释焕然了。 “是,谨遵殿下吩咐。”她有些懒洋洋地应声。没想到他竟然再次屈尊降贵,专门来谈和。 她有些感动,可是又有些迷茫。 想到爷爷的话,心知他宠她,却不够爱她,总是将她排在次要位置。这是不争的事实。 又想到了木清清那个朋友的遭遇,明白大多数男人都这样,为了功名利禄、建功立业,妻子是可以被舍弃的。木栩就曾经在林瀚琛的选择里被舍弃吧? 而林瀚琛没注意到她风云变幻的神色,继续道:“原定三日之后就是本宫与岳小琬婚期。不过,此时本宫大可以明确告诉你,婚礼将会取消。” 这一次他给了她明确答复,婚礼会取消。而他说一定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这是个好消息,可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看着木栩神色平平,林瀚琛郑重地说道:“本宫会给你名分。” 名分?木栩来了一点兴致,好奇地试探:“太子妃位?” “侧妃。”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也是他最努力的成果。 没有太子妃,侧妃就是一家独大。这对木栩而言,算是位高权重,又荣宠万千。风头无两,绝宠独爱。 曾经,这就是木栩想要的结果。然而,此时的木栩却不想要这些了。 她也会厌倦啊!厌倦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想要过得简单一点。她沉默着,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他蹙着眉,这样她还不高兴?他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又道:“等你诞下儿子,本宫自然会想办法扶你当太子妃。” 若是生不了孩子呢?若是一连生了几个女儿呢? 木栩咬了咬唇,暗中嚼着一口气:“殿下不必多说。三日之后见分晓。” “……”林瀚琛住了嘴,看来只有婚礼取消的消息四散开来,她才会真正地信任他的话。 曾经那个对他所言毫不怀疑的木栩,已经渐渐消失了…… “好了,殿下,天色不早了,您请回吧!早些歇息,不要误了早朝!” “你不在,本宫歇息不好。”他睡不着,身心都躁动不安。不然也不会半夜三更,像个采花贼一样溜入将军府,溜入她的房间了…… 他语罢,就朝着她倾身而去。他的意图那么明显,他的目光那么火热。 被他这样看着,木栩感觉自己置身水深火热之中,她缩了缩:“殿下,这个时辰您再不回宫……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圈住,抱了个满怀。完全不给她反应的空间。 “栩儿,过了今夜,咱们就要三天之后再见了。”那时,将是他大婚的日子,也是他退婚的日子。 那之后,他们少了不少顾忌,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出双入对,羡煞旁人。 想象很美好,可是尚未到来的事情,木栩不敢提前高兴。她推不动他,只得闷闷地说道:“殿下,那咱们三日之后再……唔!” 他再次堵住了她的话头。这一次用的是情意绵绵的吻。 她说再多,她再如何推拒,他都不会在意,他都明白她的……口是心非。女人嘛,十之八九都这样。 他很享受她从拼命挣扎到在他怀里融化的过程…… 当他感觉到了她全身松软地窝在他臂弯里,他才放过了她。他难得好心情地微微一笑:“栩儿,你曾说过……这种事情贵在郎情妾意,双方各得其乐。本宫不想勉强你,而你也不必故意压制自己的身心,咱们就像以往一样,将彼此交付。可好?” 他问了“可好”,却没有给木栩回答的机会。他圈着她,倾身柔吻她,用微凉的唇描绘她的眉目…… 而木栩渐渐地放下了心房,放软了身段。她知道林瀚琛的性格,又霸道又执着,若是她继续拒绝,他也会强来……到时候她会更痛苦,身心都痛苦。倒不如放松身心,一起享受一番个中妙趣。至于以后…… 若是他骗她,若是他迎娶娇妻美眷,那这一次就当是最后一次的“道别”。 若是他守信重诺,当真取消了和岳小琬的婚礼,而且册封木栩为太子侧妃,那么将来他们之间还会有无数次情海浮沉的战争! “御郎。” “栩儿……” 她在想:“一别两宽。” 而他在想:“来日方长。” 这个夜,院子里的花儿也忘了休息,争相绽放。在月光下,徐徐展开,慢慢释放,娓娓道来。微风过处,更是香气宜人,花瓣飘零。 室内,同样旖旎生光。 “御郎,您该回宫了。” “嗯……”他纵有万般不舍,也不会忘掉肩上的担子。 没人看到,人前端方持重的太子殿下林瀚琛,匆匆披上衣衫,哂着星月光芒,越过花丛草地,离开了木栩的闺阁,回了黄金雕刻的囚牢,去追求成为囚牢的主人,掌控自由与囹圄! 唯有木栩,随意裹了一件披风,站在窗边目送他的身影远去。她忽而轻笑:“这倒像是万摩女子与情郎相会。” 在万摩国,没有婚姻,男女之间都是相约红楼。所谓红楼,就是女子的闺阁。而天未明,男子又必须离开。 诞下的孩子,全都从了母姓。那是一个女人当政的国度。木栩的外婆正是万摩人,而且出自于万摩皇室。 也许因为她骨子里也流淌着一缕万摩之血,竟觉得她和林瀚琛之间就这样也挺好。不需要名分,只要他心里想着她、念着她,在思念无法抑制的时候会来找她…… 不,这里不是万摩国。在金石国,名分近乎是跟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没有名分,木栩不会被人认可,走到哪里都会被当做荒诞不羁、水性杨花之人。不爱林瀚琛倒也罢了,既然爱他,就要争取与他堂堂正正地站在一起。 侧妃?虽然不太满意这个位置,但是也算是有了很大进步,更甚至有了本质改变。毕竟成了侧妃,离太子妃就是一步之遥。 她从去了蓝颜变红颜,到穿上女官袍,如今算是……有望穿上宫装! 但是…… “殿下啊殿下,旁人都说我是你肚中蛔虫,可是为何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呢?”木栩回了床铺,拉着棉被盖在身上,掩住了羞煞人的风光。 若是以往,林瀚琛绝对不会做出闯人闺房、强行索欢的事情。可是自从木栩成了这将军府大小姐,他都“深夜造访”了两次了。上一次更是一大早就牵着木栩招摇出门,不惜给她的闺中名誉抹黑,来坐实她是他女人的传闻。 若说他心里没她,他分明又处处惊人。 若说他心里有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罢了,想太多也只是徒增烦恼,三日之后见分晓。到底何去何从,届时再做选择。 第181章、为何魂不守舍 等待是煎熬的。 尤其是此刻的木栩,还怀揣着令人振奋的甜蜜想象以及害怕希望落空的惴惴不安。她兴奋着,担忧着。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不可能整日蒙头大睡地等着天上掉馅饼砸中自己。恰恰相反,她卖力地经营自己手中的铺子,早出晚归,忙得团团转。 忙,是充实,也是麻木。 第三天一大早,木栩起身就看到将军府的丫鬟仆从全都手脚并用,争分夺秒般收拾着。 其实,将军府很早以前就已经装潢一新,阖府喜庆,俨然是红色海洋。而这大婚当日大家又在折腾什么,不难猜测。 是为大婚做准备吧? 这场大婚果然还是要顺利进行吧? 林瀚琛到底只是逗她开心一场,以后只能叹一句破镜难圆了。 木栩呼吸一窒,心一沉,双脚犹如灌铅。她艰难地挪步:“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看来,她的命就是做一个江湖女商人,而不是一个深宫贵妇人。 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时候,福禄不小心撞到了她:“啊,大小姐!请恕罪,小人走得匆忙,不小心惊扰了您!” “无碍。”她摆摆手,不甚在意的模样。其实也不怪别人,她自己走路根本没看。 脑子里一团乱麻,视线一片模糊。 “大小姐,您……怎的?是身子不舒服吗?”福禄抱着一大团红布,更是晃得木栩头晕眼花…… 快气晕的晕,泪水模糊的花…… “我没事,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对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将军府不是早就装扮妥当了吗?为何一大早又上下折腾?” “咦,大小姐还没听到消息吗?” “什么消息?” 福禄道:“天未亮,将军就召集了府中下人,命我等奖府中新婚装饰全都撤去。” 蓦然一喜。 就好比差点摔下悬崖,被人拉了一把。她的嘴角笑意不断蔓延:“当真?” “自然是真的。千真万确。”福禄怕木栩不信似的,又道,“一大早将军当着府中上下所言,小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信大小姐四处看看,全都在撤各自负责的房屋院子呢!” 果然! 原来他们不是在准备迎客,而是……撤销这场利益当前的联姻!林瀚琛当真说到做到! 木栩眸目生光,喜色难以掩藏:“难道此前你们全都没有听到风声?” 福禄老实地回答:“未曾听闻。谁也不知为何将军忽然下了这样的命令,大家也不敢多问,只是依命行事罢了。” 岳亚群看来是早就知道确切消息了,只是到了今儿个凌晨才差人撤堂子。 木栩则是从林瀚琛那里提前得知了消息,其他人并不知道。昨儿个府中上下都还议论纷纷,忙忙碌碌,为这场大婚做准备。 恐怕至今为止,景淑贞与岳小琬都还蒙在鼓里,在沾沾自喜的!等她们睡醒了,才知道已经变天了……哈哈!痛快!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木栩摆摆手,挥退了福禄。她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有些飘飘然地飘出了府。 这一战,算是她赢了吧?只希望不要高兴得太早!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啦啦啦……”她哼着歌儿,挨着名下铺子一家接一家地巡视一番。 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开心得就像是快要飞起来了。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天,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一番。 在“玉归处”赏玉,木栩的手指拂过一块块玉石,指尖微润的触感让她嘴角瞧得老高。实际上,真正令她愉快的事情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曾经,她那么努力地想要破坏婚事、想要独霸林瀚琛,却做不到,可是如今,林瀚琛自己愿意配合她、给予她了! “嗨!” “嗯?”木栩被人拍了肩膀,手指一抖,手中一块小小的碧玉应声而落。 她扭头,就看到林昊轩摇着扇子,一派风流。 “为何魂不守舍?” “哪有魂不守舍?”她只是得意忘形罢了。 “情郎大婚在即,鸠占鹊巢。你还笑得这么灿烂,莫非得了失心疯?”林昊轩不客气地笑讽着。 “谁说大婚一定顺利,谁说小小的斑鸠能霸占鲲鹏的巢穴?”她的嘴角翘得老高。 “你……”他打量着她,思路万千。莫非…… “难道王爷尚未听闻消息?” “什么消息?” 她忍不住宛然一笑:“自然是太子殿下悔婚的消息。不,又或许是将军府悔婚的消息。” “悔婚?”林昊轩顿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了。皇上赐婚,谁人敢悔? “当然,也可能是退婚!”木栩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反正那场婚礼是泡汤了。” “本王倒是真没收到消息!”他有些懊恼地撇撇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着,“原本还想着趁虚而入、生米煮熟饭、熟饭吞下肚……将某个失魂落魄的‘弃妇’给据为己有呢!” 某个弃妇,自然说的是木栩。不过,他没有指名道姓。 而木栩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她不甚在意地笑着:“看来王爷是没机会了。” “此事或许会引为本王人生三大憾事之一。”他面上笑着,眸中却有些黯淡哀伤。 “另外两大憾事是什么?” “不提也罢。”他摆摆手,不欲细说。不愉快的话题,还是打住较好。 他很快就装作满不在乎地释然一笑,问道,“看来你胜券在握了。既然如此,咱们去喝两杯庆祝庆祝?” “好啊!”美酒的诱惑,木栩很难拒绝。 两人又一起去了“相约今朝”。这里是林昊轩的地盘。 林昊轩为她斟酒,随口闲谈:“其实你开的那家‘不醉不归’也不错,可惜就是远了点儿。” “附近没有合适的铺子了,我也很无奈啊!” “你近日都在管铺子,以后若是……”进了宫,就没空照管了吧? 林昊轩好心提议道,“若是以后你忙不过来,本王可以代为经营。赚多赚少都是你的,分本王一点酒水钱就好。” 木栩心念一动。的确,她要是成了侧妃,就比不得当初挂着太子伴读的招牌了。她以后怕是不能随意出宫了。 她手中铺子那么多,虽然掌柜们是精挑细选的信任之人,但是日子久了不露面,又如何防得了下面的人贪墨呢?说不定哪天铺子全都易主,她还傻傻地沉浸在女富豪的幻梦里! 林昊轩转而从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手中铺子也是一家接着一家地开起来,全都经营得当、红红火火。若是有他帮着监管,自然是极好的。只是…… 见木栩迟迟不搭话,林昊轩又道:“本王关照几眼,又能抽点分成。对本王而言,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得了耳目手足,又乐得清闲。对你来说,也是最佳选择。” 说得在理,木栩很是心动。但是…… “先干为敬。鸣谢王爷好意思。”她敬酒一杯,爽快地喝光,放下杯子,她才说出了隐忧,“此事不急,待诸多事情尘埃落定,再行商榷。” 谁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成为林瀚琛摆在明面上的女人呢?比较她与他之间的阻力,是千水万水! “也好。”林昊轩举杯,抿了一口小酒。 两人继续喝着酒,天南地北,高谈阔论。都有些醉意微醺了,这才又说到了男女之上。 他忍了许久,借着酒胆,终于问出了口:“太子若是取消与将军府联姻,又将作何打算?” 其实对于林瀚琛而言,完全可以改娶岳若珝。那样木栩就能一跃成为太子妃了! 林昊轩当初逼着岳亚群让木栩认祖归宗,其实也是在助推啊!但是林瀚琛这人的心思,他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小王叔也拿捏不准。 “不知。”鬼知道呢! 木栩只知道,林瀚琛想要力排众议娶她为太子妃的确艰难,而他愿意为她谋侧妃之位也该知足。况且他还承诺只要她生下儿子,就扶她成为太子妃。 若是当真那么想到太子妃,只要停了药……或许能勉力一试吧? “那你……又是作何打算?” “我?”木栩微微一愣,从来,她的决定都取决于林瀚琛的态度。若是他当真册封她为侧妃,那她…… 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 但是,也不一定呢! 第182章、你数典忘祖 木栩在外面浪够了,这才慢条斯理地回了将军府。原本喜气洋洋的将军府,才半日功夫就变回了庄严肃穆的风格,像是被打回原形的妖精。 原本是盛世婚嫁,如今却寂寂无声。 木栩嘴角翘翘,脚步飞扬,心情好得不得了。颓废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她神采飞扬的时候了。她的目光,就好比突破乌云的万丈阳光,任谁看得都觉得……刺眼。 “哟,小冤孽回来了。” “哟,将军夫人有何指教?”木栩眉梢一扬,还真是冤家路窄,竟然走东边的院子都能遇到住在北边的景淑贞和岳小琬。 当然,很可能是她们母女专门在这儿堵她! “看你小人得志的嘴脸,我觉得恶心。”说着,景淑贞做了呕吐状,“呕!” “能恶心到你,是我的荣幸。”木栩的笑意更甜了。 她越是笑,景淑贞就越是气。这样效果就达到了。 “你……”果然,景淑贞气结。 “姐姐!”岳小琬朝前一步,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梨花带雨很是动人,然而…… 男人看了心疼,木栩看了爽快! 木栩难得多了些耐心,明知故问道:“找我有事?” “想必姐姐已经得知消息了吧?” “什么消息?” “太子殿下退婚的消息。” “啊!是吗?退婚了?”木栩故作惊讶,转而拍了拍岳小琬的肩膀,恶趣味一笑,“那……真是太好了!妹妹你要节哀顺变!” 幸灾乐祸什么的,木栩很擅长。 岳小琬忍着气,问道:“殿下为何突然退婚,姐姐知道吗?” 木栩恶意一笑:“我早就提醒过你们,将军府大厦将倾,殿下为何蹚浑水?” “可是景家……”在西南一带称王称霸。若是得到景家的支持,那就是赢了半壁江山。何乐而不为呢? “景家?二位母家那边的情况,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木栩脸色轻蔑,目光中带着嘲弄的怜悯。 她有本事对付将军府,又怎会任由景家逍遥法外呢?只是还没到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景淑贞与岳小琬都是脸色大变,她们最大的依仗,除了将军府就是景家。 将军府岌岌可危,若是景家也摇摇欲坠……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二位向母家捎信问问,不就知道前因后果了吗?好了,不打扰二位了,回头见。”木栩傲慢一笑,准备转身走了。 景淑贞却一把抓住了木栩的手臂:“你给我说清楚!” “嘴巴长在我身上,我不乐意说,你奈我何?” “你!”景淑贞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岳小琬就更加沉得住气一些,她勉强笑笑:“姐姐,景家那边不说也无妨,早晚能收到消息。姐姐还没说殿下退婚的真正原因。” 退婚这件事,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其实连木栩都还无法全面分析各中利害关系。 不过能气煞这对母女就是好事。木栩似笑非笑地说道:“你那么聪明,自己分析呀!” 岳小琬屈膝,福了福身:“妹妹愚钝,还请姐姐赐教。” “大约就是殿下忽然发现,他心仪之人并非是你呗!” 岳小琬的脸色白了白,她就是不死心,才有此一问,可得到的结果无意是在自求打脸。如果以前还抱着一线希望,那么到了那天清晨,看到林瀚琛牵着木栩从木栩房门走出来,她就知道自己输了,输给了木栩。 景淑贞不服气道:“不是咱们小琬,难道是你?” 木栩一个劲儿傻笑着点头:“嘿嘿,不好意思,还真是我!” “你简直无耻!连妹妹的男人都敢染指!” “为何你们总是喜欢恶人先告状呢?我东宫木栩,在八年前就注定是东宫将来的女主人!”木栩走到景淑贞面前,微抬下巴,洗刷她道,“分明是某人破坏别人的夫妻生活,而某人女儿继承衣钵,觊觎别人的男人!” 显然说的就是景淑贞和岳小琬! “你!” “我又没有指名道姓,您这是要对号入座、不打自招?” “你!”景淑贞气指着她,指着指着,实在气不过,就抬手朝着木栩的脸打去! 啪—— 嘭! 木栩岂会任人宰割?她抬手一挡。不仅挡了,还反手狠狠地扭了景淑贞的手腕。 “啊!”景淑贞痛得嗷嗷直叫,“你这个逆女!竟然敢殴打主母!看我禀报将军,家法伺候!” “你那些败坏我名声的话,留着跟那些个夫人太太说,在我面前惊叫唤没有意义。至于将军府的家法,还没资格加在我身上!” 木栩不是不知道景淑贞的性格,长舌妇一样到处跟人说她的不是。不过,公道自在人心。 至于家法,约莫九年前,木栩被打过一次,要了她大半条命。如今荣耀归来,又如何会重蹈覆辙呢?就算是岳亚群亲临,也不敢拿木栩如何! 既然是岳亚群下令撤离喜堂,那么他必然是做出了某种选择。为了某种利益,舍弃了景淑贞与岳小琬。哎,妻女之于男人,果然如身上旧衣裳么? 眼下他能够依仗的人,是木栩!这也是一种悲哀吧? “岳若珝,你别忘了你姓岳,你出阁之前就是将军府的人。既然是将军府的人,就该遵守将军府的规矩。而且你还是晚辈,却公然顶撞、暴打主母。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你就该接受家法的制裁!” 木栩不屑地反驳景淑贞,道:“我叫木栩。” “你数典忘祖,难道不怕寒了岳家人的心吗?” “与你何干?难道你忘了你姓景?”木栩反唇相讥。 “出嫁从夫,我是岳景氏!”景淑贞挺挺胸脯,很是傲然。 “嗯,希望将来将军府上下株连之时,你也能如此义正言辞地说——你是岳景氏!” “你什么意思?”景淑贞的脸色风云变幻,盘算着自己和岳小琬的出路。 “字面意思。”木栩颇为欣赏景淑贞的担惊受怕,继续加重砝码,“但愿将军府倒下来的那一天,你还能这样挺直腰杆,庇佑府中之人。” “木栩,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个中内情,就去问您的夫君呗!”木栩不欲多说,转身走了。而她刚刚转身,恰好岳亚群就从另一条小道上转弯过来…… 木栩已经走远了,景淑贞迎向了岳亚群,试探一问:“夫君何时过来的?都听到了?” “嗯。”岳亚群冷淡地应道。 “景家情况如何?岳家难道也……” “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岳亚群扫了她一眼,“你不要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我……”景淑贞一噎。她好气啊! 以往岳亚群都对她客客气气,这会儿又冷淡又厌烦的模样,将来……不敢想。 难道景家当真出事了?还可能连累将军府吗? “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没事不要去招惹阿珝!你们给我惹出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我……”景淑贞也没做什么吧? 而岳小琬更加委屈,但是看岳亚群心情不好,她也不敢辩驳什么。也许是该看清了,岳亚群的心已经偏向木栩,以后都会护着木栩了吧? 曾经,她才是岳亚群的掌上明珠啊!男人被抢走,爹爹也被抢走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晚膳你们自己用。”岳亚群步履如风,气势昂然地走了。 这样的走姿,多半是因为他带着怒气。可是,他气什么呢? 管他气什么,反正他们越气,木栩就越开心!木栩斜靠在假山旁,忍不住对着天:“哈哈哈!” “不要得意得太早,太子就算取消了与小琬的婚事,也未必会娶你。” “额……”一瓢冷水泼下,木栩瞬间一个激灵,她醒神了。 她转过身,撇撇嘴,看向给她敲响警钟之人…… 第183章、我有分寸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将军府的中流砥柱——岳飞扬。 他总是那么犀利,在木栩头昏脑涨地坠入爱河的时候,将她拽起来,告诉她——必须保持清醒! 没错,林瀚琛会不会、能不能册封木栩为侧妃,还是后话。即便册封,到底有多少利益牵扯在里面,也不是一般人能洞悉的。 “爷爷!”木栩穿过假山石洞,蹲下身为岳飞扬理了理搭在腿上的毯子。 非常自然而亲昵的动作。 “阿珝,你是个好孩子,爷爷希望你能幸福。”岳飞扬摸了摸她的头顶,像是哄小孩。 当然,在他眼里,木栩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爷爷放心,我有分寸。”她会幸福的,一定会。当然,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岳飞扬却摇头叹息道:“唉,你的分寸,是爱得水深火热也绝不动摇。” “不是的,爷爷。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太子,他只是做得多、说得少。若非稳操胜券,他不会轻易承诺,但是不代表他‘无所为’。”这些年他为她做的事情,也够多了……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伤了你的心!”男人怎能让心爱的女人受伤落泪呢? “我又何尝不是任性、顶嘴、脾气暴躁呢?”木栩在其他人面前或许能控制脾气,唯有林瀚琛一句不中听的话就能让她火冒三丈、偏激动气! 人嘛,在所爱之人面前,都免难会犯这样的毛病。被宠爱的,都有恃无恐。 她又道,“反倒是他身为太子,一直在容忍我。而且,他如果当真要舍弃我,一个不许我再入东宫的命令,就能让我永远止步了。但是不管走到哪种地步,他都会向我伸出手,而我也会回头。” 两个人在一起免不了磕磕绊绊。磕绊之后爬起来,继续携手与共。这样才能白头偕老。世间情侣,大多如是。 岳飞扬似有所悟:“也罢,男女之间,愿打愿挨。只要你们彼此真心欢喜,也不枉我……” 他忽然禁了声,岔开话题道,“总之,我岳飞扬的孙女,要嫁人就风光大嫁,在夫家也必须是正主儿!” “爷爷,现在谈嫁人还太早。”木栩毫无心理准备。她还没见林瀚琛,并没有商量过婚事。东宫册封侧妃,这件事情也不小。 而岳飞扬的意思,要将她举高高,让她当太子妃!就更加非同小可了。 她有自知之明,“爷爷,将军府今非昔比了。” 若是将军府如日中天,她还能搏一搏太子妃位。如今的将军府像是被人拦腰打了一闷棍,直不起腰杆了。最可气的是,这个“偷袭”的人,不是别人,偏偏是她自己! 唉,报仇一时爽,后患无穷多。 早知今日……额,她怕是也要杀一杀岳亚群的威风,同时抹杀岳小琬头顶上的光环。若是岳小琬不趴下,木栩哪里来的机会上位呢? 只是可惜,如今她自己也陷入了被动。没有显赫的身世,很难被皇室认可,想要一步登天成太子妃,实在希望渺茫! “只要爷爷我还活着,你就放宽心!”岳飞扬还在一天,将军府就不会倾颓,不过他一旦走了,恐怕就墙倒众人推了! 在那之前,他自然要为活着你的人谋一个好前程,“爷爷委屈谁,都不会委屈你。你若是真心倾慕太子,爷爷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会让你如愿。” “爷爷您大可不必操心。太子殿下与我之间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木栩感动,也担忧。 岳飞扬原本不看好她与林瀚琛的婚事,如今却又想着促成这段好事。似乎岳亚群的态度也有些奇怪。短短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木栩随即问道,“爷爷,是不是太子殿下私下找过你?是局势大变了吗?” “这些事你不用管,到底你是女儿家。你只需要记住,不管将军府将来会走向繁荣还是灭亡,你都是爷爷要拼了老命保护的人。” “爷爷!”木栩的心被彻底震撼了、感动了。岳飞扬待她,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关爱。儿时如是,现在如是。 其实她的心情也一样,就算将来将军府逐渐没落,她也会保证岳飞扬能颐养天年。 她弯唇笑笑,撒娇道,“您就告诉我嘛,殿下到底跟您谈了什么?” “嫁娶之事,咱们女方自然要有诱人的嫁妆,他们男方也要有上得了台面的聘礼。” 果然,皇室与官家联姻,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利益勾扯呢?木栩问道:“爷爷,太子拿出什么聘礼,您又备了什么嫁妆?” “你不用过问,这是男人之间的事。” “爷爷!您就说来听听嘛!”她撒着娇,追问道。岳飞扬一向很吃这一套。 然而,这一次他却摆摆手:“不提也罢。你早晚也会知道的。只愿你将来知道了,不会后悔这场婚事。” “爷爷此时不说,万一将来我后悔了,又如何收场呢?”她故意撅着嘴,有些不悦地说道。 “其实与你关系倒也不大,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事关将军府与东宫,竟然说与木栩关系不大?才怪!岳飞扬越是这样说,木栩就越是不安。 到底是什么样的聘礼?让岳飞扬与岳亚群一致点头,甚至不惜将岳小琬的前程都葬送了,反过来成全了木栩。 又是怎样的嫁妆?将军府分明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还能拿出什么林瀚琛看得上眼的东西呢? 木栩好奇极了。岳飞扬不说,她只好以后去问林瀚琛。 她无奈地撇撇嘴:“爷爷不肯说就算了。总之,也请爷爷放宽心,我不会后悔嫁给太子殿下,永远不会。还有将军府的前途,您也不必担心,将来不管局势如何改变,我都会护住将军府的。” 没错,就凭她一己之力。 或许到了如今,岳飞扬仍然将她当做深闺娇花。可是却忘了她是太子伴读,是跟着林瀚琛玩了八年权术的女人!平时不显山露水,不代表她当真没有能力与人脉。 当初能把将军府拉下水,以后也有望一步步重新扶持将军府再创辉煌。 不过,岳飞扬却当木栩随口说说,不甚在意地敷衍道:“好好好,我家阿珝是有本事的人。” “爷爷,我是认真的!” “是是是,爷爷知道你是认真的,嘿嘿!”岳飞扬朗笑起来,“傻孩子,保护妻女子孙、丫鬟仆从……是一家之主的责任。将军府是爷爷的责任。” “那么……保护爷爷就是木栩的责任。”她也跟着傻傻笑起来。不管将来是谁保护谁,有那份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祖孙俩这一刻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默契、诚意与血脉亲情。 闲话家常,末了,岳飞扬递给了她一个盒子:“阿珝,你比起别家姑娘更显眼光独到,爷爷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只管置办。将来嫁入东宫,就诸多不便了。” 一个古朴的木盒里是厚厚一叠银票。岳飞扬比岳亚群是大方多了。他拿出全部家当,只愿木栩开心、风光。 “多谢爷爷。”木栩不缺银票,但是岳飞扬这番心意她必须领受,她也是发自内心地感恩。 “去吧,去吧……这些日子都不用来陪我,只管去外边玩个尽情、买个齐备。” “嗯!”木栩一个劲儿地点头。看来,她到了要大采买的时候啦!将一切备好了,将来风风光光地入住东宫! 不过,一切真能顺风顺水、称心如意吗? 第184章、你使诈 木栩也不管太多,约了三朋四友四处游玩,领着丫鬟小厮置办一应物什。 将来真成了侧妃,就是后宫女眷。想要出宫,千难万难。还要被条条款款的宫规束缚,被皇室成员虎视眈眈地盯着。 岳飞扬说得不错,要趁着出嫁之前,好好地玩乐一番,将来才好收收心。想要的东西也尽量凑齐,少留一些遗憾在民间。 木栩近些日子在皇城里四处晃荡,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青蛙:“了无生趣的日子已经过去,我木栩的春天来啦!” 她刚刚得意地说完,就听到巷子里有人打架斗殴。弱者被凄凉,发出“呜呜呜”的闷哼声。 “打,给老子使劲儿打!” “二……二爷,再打下去怕是不行了。” “让你打,你就打。天塌下来,老子担着。” “这……” 木栩眉梢一挑。那嚣张跋扈的声音,那纨绔不堪的作风,那惹人生厌的人……林卓傲! 又是他在作孽!可是,被打的人是谁?要是无关之人,木栩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忍无可忍、拔刀相助? 她刚拐进了巷子,就看到…… 乒乒乓乓! 四个便衣侍卫,对着一个抱着头的男人拳脚相向。那个男人想要挣扎,却根本无力还手。 等等,那个男人是……林钦然? 木栩一慌:“住手!” 侍卫手下动作一顿。 林钦然茫然地抬头,目光转瞬透亮。他想笑,却因为疼痛显得笑容有些扭曲。他想开口,却倒头晕了过去。太好了,木姐姐来了…… 而林卓傲则扭转过头来,怒道:“木栩,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骂她是女鬼啊?骂得好! 她大步流星,义正言辞:“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要是敢作恶,我就敢缠着你、收拾你!” “就凭你?” “就凭我!”木栩站定,她嚣张挑衅一笑,扫了一眼那四个很是眼熟的侍卫,“嘿嘿,原来是老相识,原来是……手下败将!你们还是四个一起上好了!” 林卓傲的四大侍卫面色戚戚。当初在密室底下,林卓傲想抢林钦然的夜明珠,他们曾与木栩交手。结果是,他们联手都不是木栩的对手。 林卓傲见侍卫们一个个认怂,他愤愤地向前:“木栩,你老子我来收拾你!” 木栩戏谑道:“你不也是手下败将?还真是越挫越勇!厉害厉害,佩服佩服。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这一瞬倒不再看轻你了。” “废话少说!” 木栩做好华丽侧身的准备,来迎接他如虎猛扑的一招。然而,她还没转身,就眼前一花。 “啊!” “木姐姐小心!”林钦然稀里糊涂间,看见林卓傲将辣椒花椒的粉末洒向木栩,可是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阴招太损了! 木栩捂着眼睛,痛得眼泪直飙:“林卓傲,你使诈!” “这都是跟你学的!”想当初,林卓傲也被木栩坑过不知多少回。终于到了翻盘的机会了。 他招招生猛,而木栩匆忙逃窜。环境不熟悉,眼睛看不到,她只能听声变位了。 嘭噗!嘭噗! 几招下来,木栩就显得狼狈不堪了:“女人都打,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是女人?”林卓傲拳脚更快、用力更狠,他不屑道,“不好意思,从第一天认识你开始,就没将你当过女人!”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木栩跟着林瀚琛去学武功。太子、皇子们的文学武功都是在一起上的。 不知为何那个老师父挑了木栩做示范,还夸木栩是个天纵奇才。尔后恰巧抽签抽到了木栩与林卓傲比武,她……毫不留情地将他揍得很惨。 两人之间的仇怨,从那时开始就越积越深了。 “嘶!”木栩为了避开林卓傲的一拳,自己撞到了墙上,也不知是谁在墙上钉了钉子,钉子扎入了后肩,痛得她龇牙咧嘴。 咻! 还没回过神,林卓傲就飞来一脚! 木栩正琢磨着忍痛避开,一个身子就撞到了她的怀里。她眨巴着眼睛,眼泪直流,恍然间似乎看到是林钦然? 嘭! 林卓傲一脚踢来,正中林钦然的心口。林钦然朝后撞去,撞得木栩头晕眼花。 “噗!”林钦然一口老血喷出来。 “嘶!”木栩被钉子扎得更深了。 “三傻子,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林卓傲其实可以及时收招的,那样也不至于误伤了林钦然。 然而,他看到林钦然不要命地护着木栩,就怒火中烧,更加卖力地踢了一脚。 林钦然躬着身,捂着心痛,痛得声音虚弱:“木姐姐,我……我保护你!” “额!”木栩的后肩都快被“保护”得痛死了。 如果不是被林钦然这么撞回墙上,钉子也不至于全都没入了她的后肩。这家伙还真是帮得一手好倒忙! 她好气啊,还不能发火,毕竟人家是一番好意。唉,孩子心性的故作坚强,更叫人感动。 木栩扶着林钦然躲开,“我保护你还差不多了,你一边儿等着。我就算看不见,也能收拾他!” 讲真,林钦然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啧啧,好大的口气!”林卓傲再次摆开阵势,朝着木栩袭去。他下手,招招要人命。 木栩一脚飞起,再来一个回旋踢,完美避开了林卓傲的杀招。她利落地落地,将笑未笑时,忽然“哇”地一声尖叫起来:“痛痛痛!你不要脸!” 她的脚一落地,就踩在了钉子上。又是钉子!如果一次是巧合,那么两次、三次……必然是被人算计了。 搞了半天,是林卓傲事先准备了这个巨大的陷阱,就等着木栩乖乖地钻进来。 嘭! 木栩还在抱着脚乱跳的时候,林卓傲一脚踩在了她的后背,她整个人被扑在了地上,瞬间无力挣扎了。 好痛,整个后心都好痛。不会脊骨被踩断了吧? 她恨恨地说道:“林卓傲,你会为今日之事付出惨重的代价!” “都落入我手里了,还敢叫嚣?”林卓傲发狠地踩着木栩,像是踩死敌。当然,他原本就将她当死敌。 “啊!”木栩痛得双手嵌入了石板缝儿里,都无法缓解一丝丝的疼痛。 完蛋了,这次阴沟里翻船了。 “木栩,这一次谁还能救你?哈哈!”林卓傲得意地大笑着,脚下更加用力地踩着她的后背。 将她踩在脚底,实在是太爽了! “放开木姐姐!” “三傻子,滚一边儿去!”林卓傲对于林钦然的英雄救美,非常不屑。 泥菩萨过江,还想救凡人? “放开!”林钦然怒吼道。他的吼声震天,透着一股雄浑的内劲。 林卓傲被镇住了,木栩也惊呆了。这样深厚的内力,恐怕得有一甲子的修为!怕是木栩那个神秘师父才能媲美! 转瞬,林钦然已经到了林卓傲跟前,他双目血色满布,表情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声音更是残酷而彪悍,“放开她!” 耳朵都快被震碎了。 林卓傲被暴打的记忆也复苏了,他赶紧将脚从木栩后背抽回,惊恐地后退,逃命一般地后退! “撤,咱们也撤。”四个侍卫面面相觑,跟着逃也似的跑开了。 在他们眼里,此刻的林钦然就是一个魔鬼!如果说当初在茶楼打架闹事,大家都以为林钦然是意外爆发,那么这一次眼见为实,深深地知道他有多厉害了! 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林钦然忽然眼睛一闭,整个人摔了下去。 嘭! 他直挺挺地扑到了木栩身侧。 第185章、傻孩子 “三皇子!” 木栩挣扎着,想动却动不了,一动就痛得全身痉挛。 “木姐姐……”林钦然晕晕乎乎着,还在呢喃,“我要保护木姐姐!保护木姐姐!木姐姐!” “傻孩子!”木栩感动的泪水,混着“眼睛麻辣”的泪水,一起滚落。 眼睛疼不要命,后背的脊骨像是被踩断了,实在痛得厉害。木栩稀里糊涂地晕了过去。 任谁都可以想象他们二人一起昏倒之后,像是被抛尸荒野。在无人问津的巷子里,他们默默地挺尸。 也不知睡了多久,木栩醒来的时候,被林钦然搂在怀里。她想动,却动不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浑身都痛得厉害。 “嘶!” 看到她醒了,林钦然笑得欢喜:“木姐姐?” 他已经恢复了神智。 他又一次差点暴走。如果不是他突然晕倒,还不知道要如何控制他冷静下来。 回想起来,木栩心有余悸,却又不敢旧事重提,她只得闲闲地问道:“你为何出宫了?” “嘻嘻,我偷偷溜出来的。”他笑得有些得意。 他从小就胆子大,皇宫里到处玩闹,多次走丢。上一次跟着木栩出了宫,就上瘾了,找了机会就偷偷溜出来玩了。 玩,是孩子的天性。 “为何与二皇子打起来了?” “他想报仇。” 上次在茶楼,林钦然将林卓傲打了个半死,依照林卓傲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次趁着林钦然偷偷出门在外,就下了狠手。 要不是木栩恰巧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以后见着他,就赶紧逃。别惹他。”在木栩眼里,林卓傲是疯狗,见人就乱咬。 “不是我惹他,是他堵了我的去路。”他有些委屈地解释道。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总之,下次遇见他,能逃就逃,不要死磕。知道吗?” “知道了。我会乖乖听木姐姐的话。” “咱们先离开这里吧!出了巷子右拐一百步就是一家医馆。”木栩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林钦然打横抱起,“啊!三皇子,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只是一只脚踩了钉子,另外一只脚还是能走的。尽管一瘸一拐,姿势奇异,但是走路没问题。 林钦然却固执地抱紧了她:“木姐姐,你脚疼,我抱你。我抱得动。” “傻瓜,你自己走路还一颠一簸的呢!”木栩又被他感动了。这个傻孩子,自己脚也受伤了,还逞强抱她做什么? 她佯怒道,“你再不放我下来,我要生气了。” “木姐姐不生气,我放你下来就是了。”他委屈巴巴地将她放了下来。他一向很听话。 木栩落地,挽着他的手,自嘲般笑笑:“走,咱们这对难兄难弟相扶相持走下去!” 患难夫妻。木栩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词,她被自己这个诡异的想法给吓到了! 她猛然缩回了手,可是林钦然却反手扶住了她:“木姐姐,我扶着你总可以吧?” “额,感谢。”木栩有点愣愣地出了巷子。 不远处,就是一个叫“妙手仁心”的医馆。木栩对皇城的大街小巷,是烂若披掌了,但凡大一点的铺子她都能记住,更何况这家医馆……是她的地盘! 林钦然扶着木栩颤颤巍巍地靠近,医馆的馆主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竟然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 木栩朝着那女馆主招了招手:“妙心!” 妙心目光扫了一眼林钦然,落回了木栩身上。她的笑容极尽温柔,目光里带着醉人的欣喜:“公子?” “嗯,现在有空吗?” “自然是有的!到里间去,我为你们包扎。”妙心默契一笑,亲自去扶着木栩,又给了一个小学徒使眼色,让人去扶着林钦然。 “辛苦你了。”木栩看到妙心就放了心,瞬间觉得痛得全身一摊,靠在了妙心的身上。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简单包扎一下,再说后话。 妙心医术高明,上药、包扎、推拿一气呵成。她性情又温和,总是笑着。 林钦然好奇地打量了妙心几眼,笑眯眯地说道:“妙姐姐比楚姐姐还温柔呢!” 温柔?楚敏瑶温柔吗?木栩一直觉得楚敏瑶又高傲又冷淡来着,分明是皇宫里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呀!难道楚敏瑶对林钦然格外关照,很是温柔? 啧啧,说不定有内幕。 木栩也不及深想,打趣道:“三皇子的嘴巴今个儿抹了蜜,甜死人了。” 妙心但笑不语,矜持而文雅。 木栩与林钦然的外伤,很快就被妙心给处理好了。闲聊几句之后,皇宫里也来人了。 林钦然很是惊奇:“木姐姐,母后宫里的人为何知道我们在这里?” “嘻嘻,那当然是因为我有千里眼、顺风耳、万里传音术!”木栩何等机敏,她刚刚到医馆就派人去通知皇后了。 皇后那么关心林钦然的安危,自然派人快马加鞭赶过来。有了皇后的金字招牌罩着,木栩就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更不用担心林卓傲报复。 她如释重负地说道:“三皇子,护送你回宫的人来了,赶紧回去吧!” “木姐姐,我还没玩够呢!”他摇着木栩的衣袖,撒着娇,问道,“宫门落锁之前回宫可好?” “不好!”木栩果断拒绝了,然后放柔了语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道,“皇后娘娘会担心你的。她宫里派来的人也一直等着你呢,走吧!” 他不高兴地撅着嘴。 木栩只得转给弯儿哄道:“你只要乖乖听话,以后皇后会允许你出宫的。到时候大大方方到处溜达,就不用偷偷溜出来了。” 他转念一想,有些勉强地妥协了:“那好吧……” 木栩跟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正准备走向林钦然。林钦然忽然道:“可是,我想木姐姐陪我回宫。” “我还有事,不能陪你。” “木姐姐不去,我就不走。”他嘴巴撅得老高,耍起了孩子脾气。 任性的孩子,最容易让人生厌。但是,长得特别漂亮的小孩除外。而林钦然就是那种眨巴一下眼睛就能让人缴械投降、耐着性子哄他的“小男孩”。 “乖啦,你自己回去!”木栩诳哄道,“我以后有机会就去找你玩,行了吧?” “现在就去!”林钦然抓住了木栩的手臂,神色倔强,手下的力道更是叫人无法挣脱。 蛮力气哟! “这……” 木栩犹豫间,一旁的小太监劝道:“木大人,您就跟奴才走一趟吧!三皇子就听您的话!而且,皇后也很挂念您!” 林钦然的确在木栩面前是乖孩子,但是……皇后的“挂念”可不敢当! “是呀,木姐姐不陪我,要是半路我又偷偷溜走,我母后一定会打他们板子的!”林钦然指了指那一队来接他的太监侍卫。 木栩无奈妥协了。当然这对木栩来说,是一次进宫的机会,她正想进宫去问问林瀚琛——关于取消与岳小琬婚礼的事情,以及是否当真册封她为侧妃。 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妙心迎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公子,妙心有几句话想与您私下说道说道。” 私下? 看来事情非同小可。 第186章、你撒谎 木栩让林钦然等人等上一瞬,她跟妙心又回了医馆的内堂。关了房门,两人才开始说体己话。 “妙心,你有要事要说?”木栩之前就从妙心眼睛里看到郑重。 若是寻常小事,犯不着专门将她拦下。看来不仅事情紧急、事关重大,而且跟木栩密切相关! “公子……”妙心担心隔墙有耳,尽管在室内也附耳过去,悄声说道,“事关三皇子,妙心也不敢妄断。只看公子自行决断了。” “他竟然……”木栩愣了一瞬。 妙心与木栩的关系,比楚敏瑶与木栩的关系是“深刻”太多了。姐妹与朋友,肝胆相照与君子之交的差别。 妙心的话,错不了。 林钦然的“病情”很复杂,外伤自然骗不了人,内伤却疑云重重。内力强悍、武功盖世且不说,他身上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妙心看诊无数,真正天生痴傻的人也碰到过不少。她心细如尘地发现,林钦然很可能……根本就是装傻! 这个发现,让木栩大为震撼! 转瞬之间,木栩的心思与记忆千回百转,她想到了过往种种……对林钦然到底真傻还是装傻,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惊疑不定。 如果说林钦然是装的,那也装的太像了,简直无懈可击。而且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装出来呢? 如果说他是真的傻,那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譬如,他总是知道木栩在什么地方偷偷抹泪,他总是能在她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他还能化身一个武功高强的盖世英雄。最重要的是,他总是在无意之间透露出一种不属于孩子的才智。 仔细分析,林钦然果然装傻几率更高。 假设他就是装的……那么他一定隐藏着很深的秘密和很大的阴谋。不惜装傻充愣这么多年,图谋恐怕就是至高无上的东西了吧? 帝位。 木栩心里有些乱,更多的是担忧。假如林瀚琛的对手是林钦然,那么结果恐怕堪忧了。 一个能蛰伏十数年,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可怕男人,想想就渗人入骨!这样的男人,足够影响着林瀚琛的太子地位,甚至可能在将来的夺嫡之战中成为跃起的黑马,一举夺位。 木栩脑子里乱哄哄地出了门,显得有些脚步虚浮。 林钦然笑嘻嘻地迎了过来:“木姐姐,你刚刚回去做什么?” “哦,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了医馆里面了,去取来了。” “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呀!”木栩第一反应就是敷衍过去,她随手扬了扬腰间挂着的锦囊。其实,这是一般不会离身的钱袋子。 林钦然蹙眉,懵懂里的目光里闪着认真:“你撒谎。” 木栩心惊。撒谎?她的确撒谎了,可是林钦然怎么知道?他洞察入微到了何等程度?在他面前,恐怕自己从来都是一道像青葱拌豆腐的小菜,被看得一清二白。 看来妙心说得不错,林钦然根本不简单,体质不简单,脑子不简单。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糊弄过去的时候,林钦然又没心没肺地笑了:“木姐姐,你上次出来的时候这个锦袋就挂在身上呀!” 原来是这样? 呼! 木栩松了一口气,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林钦然,又觉得很疑惑。他的眼神那么单纯,纯粹得像是透明的水晶,不见任何端倪。 难道这是拼演技的时候? 她掂了掂锦袋,跟着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是我放在锦囊里的一块玉坠子丢在里面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走,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嗯。”林钦然乖巧地点头。 两人在马车里摇摇晃晃,朝着皇宫里走去。 林钦然一如既往兴致昂然地撩开车帘,看街道的风景。他的嘴巴喋喋不休,问东问西,对什么都好奇极了。 木栩也不露痕迹,耐心答复。现在不是摊牌的时候,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将来找到机会还是要试探一番。 试探要讲究技巧,不能用语言,否则会被看出端倪,更甚至不能用行动,那样用意也太明显了。 木栩已经下定决心,找一个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的好时机,暗中窥视一番。 一定要搞清楚一切,她才能安心。 唉,她心里长叹。如果林钦然真是那般心机深沉之人,木栩那些在他面前哄小孩的话、说过的谎言、玩过的小伎俩,都像是笑话吧? “木姐姐!”他在她耳边大声喊道,等她恍若回声地回头时,他才问道,“木姐姐在想什么?” “没啊!” “我刚刚喊了木姐姐好几声,木姐姐都没听到。” 他有些不高兴地撅着嘴。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马车颠得我有点晕。” “那木姐姐睡吧,我的肩膀借给木姐姐。”他拍拍自己的肩膀,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 如果不是妙心的话,木栩不会有半点怀疑。 林钦然如果真的是在演戏,那么他的演技之高超,就算是天下最优秀的戏子都难以望其项背。木栩更是自叹弗如。 她有些悻悻地说道:“不用了,马上就要到了。” “哦……” 马车继续摇晃着。不知为何林钦然忽然变得安静,木栩很不习惯。她弱弱地开了口:“三皇子在想什么?” “没啊!”他学着她如梦方醒的语调,学得惟妙惟肖。 仔细回想起来,他的确从小就模仿能力过人。这个天赋,病魔没有夺走。 有些人演技过人,大概真是天生的吧! “噗!”木栩忍俊不禁,学着他的模样,“我刚刚喊了好几声三皇子呢,三皇子都没听到!” “哈哈!”林钦然朗笑起来,他一笑万物失色,“木姐姐真是可爱呢!” “彼此彼此。” “承让承让。”他学着武林人士的模样,拱手道。 两人相视而笑,之前诡异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了。 果然还是要这样相处,才自然和谐呢! 罢了罢了,就算林钦然一直装傻,木栩又有什么害怕或者生气的呢?他有他的立场,他的苦衷。最重要的是,他从未伤害过她,还多次帮过她…… “木姐姐,到了!”林钦然忽然放下了帘子,压低声音说道,“等下母后肯定会生气,木姐姐你帮我说和说和!” “好。”木栩原本也该亲自见见皇后。她还欠皇后一个关于是否嫁给林钦然的答复。 而且有些问题,在林钦然面前不敢乱来,却可以找皇后挑明了问明白…… 第187章、天真 看到木栩与林钦然并肩走来,一向威严的皇后露出了笑意——慈母的微笑。 不过,不知为何,木栩总觉得渗人。这就好比岳亚群在对着她笑一样,好比鳄鱼留下了眼泪。 木栩脚上有伤,一瘸一拐地走着,离皇后近了,她正准备行礼…… 皇后虚扶一把,关心道:“你有伤在身,就不行那些虚礼了。”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伤势如何了?本宫为你传个太医瞧瞧?” “已经包扎好了,就不劳烦御医了。娘娘不用担心,一点小伤,没有大碍。” “没事就好!”皇后主动上前,扶住了木栩的手臂,“来,进来坐坐。” “是。”木栩老实巴交地点头。对于皇后没由来的客气与莫名其妙的青睐,她总是很懵的。 “本宫也有几日没同你叙话了。你近日过的可好?” “谢娘娘关心,近些日子过得还好!”木栩明知皇后意有所指,却还是假意不知地敷衍道。 “你我之间不用太过客气,这样反而显得生疏。” “娘娘厚爱,是木栩的荣幸。” “嘿嘿!”皇后笑了笑,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近些日子皇宫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想必你也听说了?” 当然听说了。事关林瀚琛,木栩自然时刻注意着。所以她没对皇后说实话,近些日子她不是过得“还好”,而是好得不得了!听到东宫与将军府联姻搞崩的消息以后,她一直都开心得难以自持! 不过,面上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木栩面色平平,很是淡然的模样:“略有耳闻。” “那你对此有何看法?” “太子殿下的心思,一般人不敢妄断。” 皇后挂着一抹“不信”的笑容:“可你不是一般人……” “世人都是凡人。” 这样一问一答的方式,让话题根本没办法继续。 皇后是何等聪明之人,她不再弯弯绕绕,直言道:“原本皇宫上下都在等着东宫喜事,想要好好热闹一番。谁曾想太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将皇上也说服了,取消了这桩门当户对的婚事。你可知晓太子与皇上说了什么?” “木栩愚钝,并不知道太子同皇上讲了什么。”她说的是实话。她尚未见过太子殿下,不明就里。 “你既然进了宫,稍后会去东宫吧?届时就明白内情了!”皇后平时也不会将木栩往外推。但是她实在好奇林瀚琛到底在搞什么鬼。 木栩顺服道:“自然是要去拜见太子殿下的。” 对木栩而言,东宫就像是娘家。不,不是娘家,而是自己家。 “呵呵!”皇后的笑意忽然变得冷峭,像是暖春来了一场倒春寒,“你以为太子是为了你才取消婚事的吗?” 难道不是吗?木栩有点蒙,却又不想争辩。她低眉顺目道:“木栩不敢妄想。” “天真。”皇后的声音笃定而嘲弄。 天真背后的意思就是愚蠢。 其实木栩心里也没底,一切只有见到了林瀚琛才能确定。她抿了一丝苦笑:“皇后娘娘既然知道内幕,还望不吝赐教。” “他在利用你。你可不要被一时感动冲昏了头脑。以后后悔了有得你哭。” 利用?就算林瀚琛放弃岳小琬之后,当真娶了木栩,却是另有图谋。木栩大概也是心甘情愿的。能被利用,至少说明她有利用价值,而不是会被随手丢弃的扫帚畚箕。 然而,木栩有自知之明,她身上别无长物,林瀚琛又能图谋什么呢? 木栩也坦白道:“娘娘真是说笑了。将军府一蹶不振了。” 皇后失笑摇头:“不是将军府,而是……万摩国!” “万摩?” “傻女孩,你不知道你身上的身世秘密,更不知道你背后的一张王牌。但是,总有人知道。林瀚琛就更加清楚了。”皇后作为上一辈的人,自然清楚当年林瀚琛的母后与木栩的母亲孟菲交往甚密、情同姐妹。 木栩的外祖母、孟菲的娘亲,当年是万魔国的公主,更是女皇之位继承人之一。只是她后来爱上了一个金石国的游侠,选择离开皇室、抛下王权富贵,跟心上人一起去过浪迹天涯的生活。而后才有了孟菲、木栩…… 而现在万摩皇室出了些状况,恐怕木栩都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林瀚琛的图谋多半就在这里,若是他与木栩结合,将来扶持木栩登基为女帝,他就成了皇夫,成了万摩主宰! 木栩心惊肉跳,震撼不已:“娘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他谋划的是……全天下?” “正是。” 不仅仅是金石国,还有乔楚国、沙汀国、鞅驰国、万摩国……他要成为整个天下的霸主? 这样的野心,这样的志向,不愧是林瀚琛!他才有这样开阔的格局!难怪木栩这样小小的女儿家根本无法占据他整个心田,因为他的心实在太宽太广了!就算是天底下最美、最有才情品德的女子,都不可能占据他整颗心。 木栩震撼了,同时内心瞬间燃起了斗志。她有一种想一生追随他建立丰功伟绩的冲动!天下四分五裂数十年,或许会在林瀚琛的手里凝为一体!而她会是他的功臣、是他背后的女人! 光是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不过,她的热血一瞬间就被浇灭了了。因为皇后说:“可惜,杀鸡取卵、去母留子、女人不得干政、外戚不能做大……是金石国皇室男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不无道理的一句话。 令人寒心的一句话。 且看此前林瀚琛的表现,就知道木栩从来都是被“暂时排在次要位置”的人。将来涉及帝位、天下,结果更加难言。但是,如果守着木栩失了江山,林瀚琛会一辈子郁郁不得志,而木栩也会跟着永远活在阴影里。所以,木栩想通透了,如果他的江山必须踩着她的尸骨往上爬,那么……她也是愿意做一块基石的。 而皇后说这话的用意不难明白,挑破离间。 木栩心清神明,举一反三:“皇后娘娘一直以来撮合三皇子与木栩的好事,难道也是对万摩国那片穷山恶水有想法?” 万摩国是天下五国中最小的一个国家,位于崇山峻岭之中,跟其他国家甚少有往来,说与世隔绝都不为过。而他们的习俗也跟其他国家迥然不同。 天下分分合合无数次,从来没人能将万摩国也统一。因为万摩人宁愿死,也绝不接受男人将女人踩在脚底——他们是倔强的女权当政!女尊男不卑! 如果说林瀚琛在谋天下大局,需要借木栩打个幌子。那么皇后图谋的是什么? 木栩必须套话。皇后这里或许能套出林钦然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如果是装傻又在图谋什么! 第188章、说到点子上了 以木栩的推测来说…… 皇后在后宫中,是公正严明的存在。放眼看去,皇后的娘家一族,在朝政中也是保持中立,近些年深得皇上信任。 如果从一开始皇后是装的,三皇子是装的,连王家都是装的……那么他们也太恐怖了。他们连成一气,谋的是金石国的江山、林家的主座。 而他们这些年保持中立或者装傻充愣,都是一种策略,是长久之计中的一环。尤其是林钦然,是最重要的一环! 因为只有林钦然是傻子,世人才会相信皇后乃至整个王家都不会争夺帝位。这样皇上才会不忌惮皇后母族实力强大,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谋朝篡位,而林瀚琛这个太子也不会将注意里放在林钦然这个三傻子身上,不会弄得林钦然被人处处盯着。 这样说来,林卓傲才最是可怜,他才成了真正的傻子,被摆在台面上当枪使,被林瀚琛打压到了尘埃里。而林卓傲娘舅家那边的文臣武将,又处处给林瀚琛找麻烦,林瀚琛的日子也备受煎熬。看似正常两派斗争,实际上最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那个渔翁,正是林钦然! 不被人重视的林钦然,反倒在安然无恙的同时,还秘密地铺排着一切…… 如今林卓傲算是已经倒下了。若是哪天林瀚琛一招不慎,最后能上位的人只有林钦然了吧?所以,皇后才敢许诺“至尊红颜”的位置给木栩! 到了今日,皇后提到了木栩在万摩国的“独特地位”,木栩也对自己的推测更加确定了几分。 不过,皇后会对她推心置腹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皇后并没有直接回答木栩的问题,而是充满蛊惑地说道:“你跟着太子,将来顶天是后宫之主。但是如果你跟着然儿,你很可能是天下之主!” 不只是万摩女皇,是整个天下的至尊!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致命的诱惑。 木栩也心动,但是还没到迷失心智的程度。她清浅一笑:“多谢娘娘青睐。只是,木栩有野心,更有自知之明。” 人贵有自知之明,而木栩恰好就有。她有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她能当当南郭先生,却当不了诸葛亮。 况且,在天下这盘棋局里,谁又不是棋子呢?到底是谁算计了谁,不到最后根本看不清! 林钦然、皇后、王氏一族……加入了这场棋局,竞争更激烈,后果更难料了。即便是运筹帷幄的林瀚琛,都要因此而重新落子了。 木栩接着又道:“娘娘,那万众瞩目的位置只有一个,谁都不能保证最终是谁坐上去。一切都言之过早,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只要你愿意与本宫结盟,将来坐上皇位之人,必定是本宫的孙儿!而我王家上下自然会鼎力辅佐!” 皇后的孙儿,自然是林钦然的儿子。木栩若是与林钦然成亲,与皇后共谋江山,将来的天下之主就是木栩的儿子。 皇后的话掷地有声。她算是豁出去了,不惜“大不敬”地说出了心里话。她在用她的决心向木栩宣告诚意,同时也是将木栩拉上自己的船。 知道了秘密的人,要么是自己人,要么是死人。木栩除了“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之外,没有退路了。 “娘娘,此等大事不宜操之过急。一切从长计议。”木栩模棱两可地回应着。此时,她心里倒不是琢磨着怎么应付皇后,而是非常疑惑。 皇后为何不是说未来的天下之主是林钦然,却说是林钦然的儿子? 有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呼之欲出! 难道皇后根本不知道林钦然“装病”的内情?难道她都只是一颗林钦然手里的棋子? 若是这样,林钦然连自己的母后都瞒着,到底想做什么呢? “依你之见,该如何循序渐进地达成所望?”皇后再次开口,打断了木栩的胡思乱想。 木栩瞬间醒神:“娘娘想达成所愿,需得先有媳妇儿、生个孙儿……” “说到点子上了!”正中皇后下怀,她嘴角微扬,“在本宫眼里,你就是本宫最满意的儿媳。” “娘娘,木栩不明白,为何是木栩?”她困惑许久了,“物色三皇子妃还请谨慎。木栩实在不是佳选。” “因为然儿喜欢你。这是最重要的理由。至于你其他条件,或好或坏,都是锦上添花或者无伤大雅罢了。”皇后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若是我强加其他女子给他,他也不屑一顾,又如何诞下后人呢?” “娘娘中意楚御医?” “你很聪明。”皇后眸中闪过一抹激赏。她给楚敏瑶制造过许多机会,可是最终还是比不了一个“别人家的木栩”! “若是没有木栩,想必三皇子会喜欢上楚御医。” “不会!”皇后笃定地摆摆手,“然儿孩子心性,是个死心眼儿。唉,既然他认定了你,本宫也只好想方设法成全他。不过,本宫对你也是满意的。” “娘娘不介意木栩声名狼藉?” “人这一生,心里清白最重要。” “娘娘不介意木栩心里还藏着他人?” “红杏就算出了墙,仍然长在自家院子里。”皇后颇有深意地说道,“本宫相信你的人品,你一旦做出选择,就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木栩意外于皇后的信任。可是她无数次都在想着玩“身材曹营心在汉”的游戏。 她面上乖顺道:“娘娘今日所言,让木栩茅塞顿开。只是木栩到底作何选择,还请娘娘给点时间,让木栩去东宫一趟,与太子殿下彻谈一番,再行定论。” “自然是可以的。本宫等着你的答复。”皇后很明白木栩的心情。 当初以为林瀚琛娶了岳小琬,木栩就会伤心绝望地扑向林钦然。然而林瀚琛却在最后时刻,不知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说动了皇上亲自下旨,取消了婚事。这让木栩又燃起了希望。 不过,林瀚琛到底什么心思,木栩到底怎么选择。皇后也只有静等结果,她相信会是一个满意的结果。 因为,木栩怕死! 得罪了林瀚琛,他不舍得要她的命。得罪了皇后,皇后会毫不留情地抹杀她。 皇后忽而一笑,亲自捧起了茶杯递给木栩:“谈了许久,喝点清茶润润嗓子。” 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敬茶,木栩哪里敢不喝?但是她又怕喝。一旦喝了这杯茶,就是“一家人”了。 而且皇后是母仪天下的身份,她向木栩敬茶,就是逼着她喝啊!而这杯茶里,到底有没有毒,都还是问题。 十之八九有毒。那种慢性毒药,需要定期服用解药,否则痛不欲生。 皇后就是这样的人,威逼利诱,将人攥在手心。 木栩琢磨着……到底要怎样,才能对皇后表示忠心,又不用喝下这杯茶?最重要的是还不能引起皇后的怀疑! 木栩没有犹豫,动作却缓慢地接过了茶杯:“谢娘娘赐茶。” “尝尝,这是上好的悟茶。” 悟茶。皇后一语双关。 木栩是机灵人,又怎会听不懂皇后的弦外之音呢? 皇后这是在先礼后兵,若是木栩喝了茶以后乖乖听话,那么以后解药会无形之中被木栩“吃”下;若是木栩不喝茶或者喝茶以后叛逆而为,恐怕木栩就有性命之忧了。啧啧。 可是就算明知这是一个陷阱,木栩也无法拒绝。一旦拒绝,皇后就会看出端倪,会起疑心。这样木栩可能会走向死路。 “娘娘宫里的茶,自然差不了。”木栩款款举杯,朝着嘴边送去。十寸、五寸、三寸、二寸、一寸……近在咫尺了。 若是没有任何转机,木栩只能一饮而尽了! 就在她即将倒入口中之时,外面传来一声太监的传唤声——太子殿下驾到! 第189章、想得倒美 木栩怔愣的时间,林瀚琛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了。 “母后。”林瀚琛象征性地行礼。 “免礼。”皇后心里不悦,面上倒没什么表示,但是语气生疏是免不了的,“太子前来所为何事?” 林瀚琛与淑妃可以上演母慈子孝的画面,但是和皇后绝对不可能。毕竟还有传言,是皇后害死了前皇后,也就是林瀚琛的生母。隔着杀母之仇,林瀚琛与皇后之间注定隔着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不过林瀚琛比木栩表现得好多了,木栩连在景淑贞面前装乖巧的耐心都没有。 “无甚大事。”林瀚琛走到木栩身旁,忽然牵起了她的手,“只是来接她回宫。” “啊!”木栩假意惊吓,手中的茶泼了出来。心里暗松一口气,呼,这杯毒茶算是不用饮下了。 之前的心惊肉跳也逐渐平复了。不管是林钦然的病情还是皇后的野心,木栩都已经变成了知情人士。 她既然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就有人时刻担心她会出卖情报。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皇后的用意,傻子都能猜到! 可是刚刚木栩没有选择。她只能装傻充愣,这样活着的几率更大。她准备豪迈地一饮而尽,躲过一时,再说日后。倒没想到林瀚琛及时救场来了…… 她转眸,眸中有千言万语,更多的是感动:“殿下……” 木栩随林钦然入了皇后宫,那么多人看着,林瀚琛这么快知道消息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连忙赶过来,而且是专门来接木栩。 “嘿嘿,本想留栩儿用膳。既然太子来接,那便不多留了。你们去吧!”皇后摆摆手,不予计较的模样。她的大度,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呢? “谢母后成全。” “那木栩先行告退了。”木栩跟着林瀚琛,走出了皇后宫中…… 两人执手相牵,准确说是林瀚琛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松手。是他抓住了她,那她又何忍挣脱呢? 每一步走来,木栩的内心都是沉甸甸的快乐满足。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么? 到了回东宫的岔路口,林瀚琛忽然停下了脚步,问道:“皇后跟你说了什么挑破离间的话?” 挑破离间,这个词语用得很是犀利、精准。 “嗯?”木栩却摇摇头,简单揭过道,“寻常问题罢了。” “撒谎。” “额……”她只是不想他担心,不想徒增他的烦恼了。不然,难道要老老实实地交代,皇后是想威逼利诱地继续撮合她和林钦然成亲么? 况且,她什么都不说,林瀚琛也是一清二楚的。他是何等敏锐多才的男人啊!从来都是他一眼看破她,一眼看破世人啊! 反倒是她想问一问,万摩那边的情况,以及他是否当真想利用她……谋万摩、谋天下!是否当真在江山与利益面前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她! 如果是冷声质问,实在破坏氛围。她俏皮一笑:“皇后说,殿下要扶持木栩做万摩女皇呢!” “噗!”林瀚琛忍俊不禁笑出声,“想得倒美。” “额。”果然太子殿下是个冷场王啊! “万摩那边你不要瞎打听。须知真相不足为外人道。” “那殿下知晓内情,为何不同我说道说道?”她眼睛锃亮地盯着他。可惜,依然看不懂他的内心。 他从来都是一个叫人猜不透的男人。 “不该知道的事,还是不知为妙。”好奇害死猫。林瀚琛可不希望木栩这只小猫咪这么快就死掉。否则,余生谁来陪伴? “哼。”木栩鼻孔出气,不满地挣了挣手,想脱离他那只大手的掌控。然而,只能是徒劳无功。 他稍微用力,就叫她奋尽全力都挣脱不开。他的手,指点江山,也圈住了她的身。 “且不提皇后,你近日同三皇弟走得颇为亲近?” 他吃醋了,他的语调里都是熟悉的醋味。木栩勾唇一笑:“是呀!” 是有如何?能耐我何?她莫名得意起来了! 林瀚琛眉头一蹙:“本宫多次提醒你,三皇弟不简单,你不要靠他太近,否则可能会受到伤害。” 回想起来,林瀚琛的确像是一直以来都知道什么?木栩却是在妙心的提醒下,至今才知道林钦然可能是装傻。 不多不说,林瀚琛的段位比木栩高了不止一个两个台阶。 但是,她才不愿意承认,她的“失察”以及他的“英明”。她狡辩道:“三皇子不是坏人。” “可他也绝不是好人。”林瀚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如果林钦然没有丝毫威胁,木栩要与他交个朋友倒不是不可以,但是偏偏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神秘的男人! 林昊轩就算对木栩有倾慕之意,也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但是林钦然不一样。 林瀚琛就算知人善断,也拿捏不准林钦然真正的秉性与目的。这场天下的角逐,最大的变数多半就出在林钦然身上! 天下如是,女人如是。不管是天下还是木栩,林瀚琛与林钦然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殿下英明神武。”木栩所思所想就相对简单一点,她此刻全是对林瀚琛的真心崇拜(假意恭维)。以前林瀚琛也提醒过木栩,但是木栩根本不相信林钦然有问题。 “哼。”这次轮到林瀚琛鼻孔出气了。 “不过,三皇子不管是坏人还是好人,他对我都是好的、是真心的。我看得出来。”木栩弱弱地说道。 “你……”林瀚琛简直恨铁不成钢,“你大概有一天被人捅了,还以为别人在救你。” “哪有这么夸张?” “你早晚会作茧自缚。”他不愿再跟她争辩下去,拉着她走了。 走了两步,她奇怪地问道:“殿下,这不是回东宫的路。” 他挑眉:“本宫何时说要回东宫了?” 分明刚刚在皇后那边,他就是说要接她回去来了,额!她撇撇嘴:“殿下,那您这是要去何处?” “到了便知道了。” “好吧!”木栩只有乖巧地跟着走了。反正,他不会把她拉去卖了。 两人继续执手相牵,过往宫人见惯不怪,规矩地行礼之后纷纷退下了。 “太子殿下,木大人……”这两个称谓昔日几乎是相伴而生的。如今再次合体了。 林瀚琛带着木栩饶了小半个皇宫,越走越偏僻……直到皇家祠堂才停下了脚步。 木栩很是意外,今天不是前皇后祭日呀!他来这里做什么? 皇家祠堂啊!这是供奉着皇家成员灵位的地方,也是珍藏着林家上下族谱的地方。 皇上后宫三千人,只有正宫皇后的灵位才能被供奉在此,也只有正宫皇后的名字才有资格写入族谱。皇上那么多女人,这个皇家祠堂只有先皇后的灵位,族谱也只有先皇后与当今皇后的名字。 譬如林瀚琛、林卓傲与林钦然这些皇子,在出生之后,就会被载入族谱。而他们的女人,也只有正妃的名字会被载入族谱。 原本这个地方木栩根本没有资格进入的。可是林瀚琛分明是在牵着她,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去…… 她惊疑不定,心中想法万千,却没有一个敢确定的。难道林瀚琛要带她拜见先皇后的英灵?难道他将她的名字载入皇室族谱?难道他…… 第190章、蠢话 “木栩。” “在。”木栩这才如梦方醒。 “走吧!” “啊?”木栩惊呆了。跨过那个高高的门槛,就是皇家祠堂啊!可是林瀚琛竟然跟她说“走吧”! “那不是你一直心驰神往之地吗?”林瀚琛转眸望着她。他的眸中全是笑意,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比她更清楚,牵着她跨过这道门槛意味着什么……而他此行就是为了给她吃一粒定心丸,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殿下的意思是……” “如你所想。” 如木栩所想,那就是要让她成为皇室的一员?她跟皇室非亲非故,唯一能成为皇室成员的方法,自然是成为林瀚琛的太子妃! 可是,他们并没有成亲,更没有得到皇上的准允。这样的大事,林瀚琛竟然这样任性妄为?这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稳重矜持的作风,更可能会授人以柄,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不行,不能让他陷入被动境地。 木栩陡然驻步了:“殿下慎重。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不是你整日吵着要当太子妃么?” “想是想的。但是,却不想因此影响殿下的声誉,以及殿下在皇上心中的印象……”她会吃醋,会蛮横,但是不至于不顾及他的前途。 而他当然明白她的心意,他的嘴角翘了翘:“你有这份心就成了。不过,不用担心。本宫既然敢带你跨入这道门,就不怕将来会面临的风险。” 多年来,她是他的太子伴读,他一直都教她保持神秘,不要叫人发现了她女儿家的身份。后来,他即将及冠,赐婚接踵而至,他和她之间的平衡彻底被打破了。她不再甘愿蛰伏,而他又不肯将她拉到人前。折腾了这么久,他总算是做出了决定。 他不顾人言,不管负面影响,只是单纯地、固执地任性一回,成全她一次。 “殿下……”木栩感动极了。她的泪花晕染了眼眶,多年来暗夜里为妾的日子即将结束,多年来日夜忧愁他将迎娶他人为太子妃的日子也将过去…… 她终于可以成为他的女人,他的正妃!她终于可以入住林家族谱,成为皇室一员! 她除了感动,更多的是激动。多年夙愿,一朝报偿。怎能不激动呢? “先去祖宗祠堂拜见母后。”林瀚琛牵着她,踏入了供奉着林家祖上十八代灵位的祠堂。对于他而言,那一个个牌位里,最重要的只是他的母后而已。 每年先皇后祭日,林瀚琛必定会来祭拜,而没有资格踏入的木栩就默默地在外面候着。其实,木栩曾无数次地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进去拜见先皇后,以儿媳妇的身份。 而今日,她当真随林瀚琛进来了。 “母后,儿臣来看望你了。”林瀚琛松开了木栩的手。他上了香,端正地行了三个礼。 “木栩拜见睿和皇后。”木栩也有样学样地上香祭拜,鞠躬行礼。 “该叫母后了。” “母后。”她也不客气地改了口。这声“母后”是林瀚琛对她真正的认可。 “其实,在母后眼里,你从出生就是她的准儿媳了。” “是因为我娘亲?”她也是略有耳闻的。 先皇后在世的时候,跟木栩娘亲孟菲是闺中密友,两人关系极好,还口头上许了娃娃亲。若是先皇后与孟菲都还在世,或许林瀚琛早就大大方方地迎娶木栩进宫成了太子妃。只不过,没有前缘,没有八九年的朝夕相处,他们未必有今日的深情厚谊、心灵契合。 “嗯,正是因为岳母大人!”林瀚琛紧了紧木栩的手,看向先皇后的灵牌,“母后,她就是岳家若珝,亦是儿臣的……木栩。她是儿臣认定的太子妃、一生的妻。希望母后在天之灵看到,能够安心。” 子女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最大的牵挂。当年先皇后就属意孟菲之女岳若珝为太子妃,阴差阳错,姻差缘错,时光流转,时局变革,最终他们还真的走到了一起。这大概就是上天注定。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殿下在路边捡到我……其实一眼就认出我了吧?” “那是自然!”林瀚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大方承认,“天下乞丐流民那么多,本宫不可能见一个救一个。觊觎太子之位的人那么多,想往东宫塞眼线心腹的人更不少,不得不防。但是,看到是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在这些年,木栩也从未叫他失望,而他一如既往信任着她。即便有人挑拨离间,他们从未背叛过彼此。 “谢殿下救命之恩、教养之恩、喜爱之恩。”她讨巧地笑笑,明媚得像是三月的春光。 “知恩图报就好。”他领受了她爱意融融的目光。 “这是自然!”她反手握住了他,笑意盈盈地说道,“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拿命来爱他、来回报他…… 这是誓言,是坚定的信念,是要用一生去实现的事。 林瀚琛唇线微弯,指天誓日:“苍天在上,母后在天之灵为证,我林瀚琛会用尽一生去保护木栩、爱怜木栩,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若违此誓,孤苦终生。” 他的誓言,文风清奇。别人都说“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而他却说“若违此誓,孤苦终生”。 也是,若是他与木栩背道而驰或者阴阳两隔,一个人在世上,又哪里来的逍遥快活呢?他所发誓言,才是最毒辣的啊! 天下女人那么多,美艳动人有之,才情惊世有之,睿智温和有之,千花万朵,千姿百态……但谁都不是她。弱水三千,唯有手中一瓢甜到了心窝子。 “殿下,只要木栩的名字没有出现在灵台上,就不会让殿下孤苦的。”只要她不死,她就会好好陪着他。 “蠢话!”他神色一正地呵斥完了,又深情而霸道地说道,“只要本宫在一日,就会护你周全。没有本宫点头,就算阎王也休想夺走你的命。” “那殿下一定要千岁、千岁、千千岁,才能护我活到九百九十八岁!” 同生共死是最完美,做不到同生而能一起赴死倒也不错。留下一个人孤苦无依,最是可怜。所以,最好谁都不要先死。不过,世间情侣,总有先有后。 如果非要一个先死,那木栩希望自己先死。因为她不想一个人守着林瀚琛的遗体,日日垂泪。况且留她自己活在世上,实在太寂寞、太痛苦了啊!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打得人措手不及。此时的她,又岂能猜到一时想法却一语成谶了呢? “你怕是想活成老妖精!”林瀚琛失笑道,“好了,老妖精,你的名字该写入族谱了。随本宫去族谱阁。” 祖宗祠背后,就是族谱阁。皇室成员悉数载入。而木栩的名字,即将载入。 这是“青史留名”的一刻。 这是守望奇迹的一刻。 第191章、回家 族谱阁的守卫,都是装聋作哑之人。林瀚琛带着木栩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守阁老人是一个犯了错被罚在此的老辈。他颤颤巍巍地捧出了林家的族谱:“太子殿下,族谱在此。” “嗯。”林瀚琛接过,翻到了自己那一篇。他是皇上的嫡长子,他旁边嫡长媳的位置还是留白。 而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族谱上,在他的旁边位置,写下了“木栩”的名字,这个位置代表的身份——是皇上的长媳、是林瀚琛的正妃。 “殿下……” “殿下……” 守阁老人与木栩都微惊,却在林瀚琛落笔之后又都住了嘴。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实际上,木栩完全无法拒绝这一幕。她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被他今日所作所为弄得不知所措。 林瀚琛收了笔,将族谱还给了守阁老人:“劳烦将其他族谱上悉数添上‘木栩’之名。” 族谱有很多版本。有简易的树状,一代一代往下传;有分门别类,每家每户自成一体的;有详细的人物传记,但凡大事记载清楚的…… 林瀚琛所添,是他的族谱。至于其他地方,都需要守阁老人一一增添。 木栩,从此就是皇室一员,是林家的一份子。她死后会入皇家祖坟,令牌会被供奉在皇家祠堂,而后人也会记住她是“林木氏”。她终于冠了皇姓,冠了他的姓。 还记得昔年林瀚琛所说:“本宫姓林,你便姓木。从此恩威分你一半,护一生周全。” 他说到做到,此时与她共享了皇家的荣耀。尽管还不足为外人道,只是悄悄地在族谱上添了一笔。已经足够木栩幸福到飘然如仙了。 守阁捧着族谱,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多说,只是听命行事道:“是。” 林瀚琛不再滞留,拉着木栩往外走。 老实说,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木栩简直不敢相信。她可以说是全程懵懂。 皇家婚事怎能这么儿戏?皇上、皇后和淑妃全都不知情!将来该如何解释? 出了族谱阁、祖宗祠,她才如梦初醒:“殿下带木栩去何处?” “回家。”他不是说回东宫,而是说回家。 “嗯。”她一个劲儿点头,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十八九年来,这是她最快乐的一天。 皇后的警告已经抛诸脑后,她只记得林瀚琛对她的溺爱。 其实,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木栩几乎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一切。 反正她早就拒绝了林昊轩,而她跟林钦然也不可能。她不敢直言拒绝,是因为怕皇后会恼羞成怒,纠缠不成,下了死手。现在不怕了,她已经顺水推舟,当真成了林瀚琛的女人。 以后,谁都不敢再觊觎木栩,也不敢惦记太子妃位了。这就是名分的分量。 “别开心得太早,前路并不好走。”林瀚琛语含深意。 若非木栩步步紧逼,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毕竟等到功成名就,再给她盛世繁华,是最安全的路线。如今只能拉着她一起辛苦算计,还随时面临生死难关。 只愿相扶相持着踏遍千难万险,最终仍然能执手相牵着笑看岁月流转。 木栩明白他的顾虑,宣誓了自己的决心:“与殿下同行,不管是荆棘乱石,还是刀山火海,乃至黄泉忘川,木栩都甘之如饴,无怨无悔,开开心心。” 从最初,她就是这样的心思。从未改变初衷。将来更会笃行。 “只要你开心,本宫亦是开心。”他的眼中是真诚的笑意,心里是潜藏的担忧。 他这一番冒险之举,可大可小。若是闹大了,说不定太子之位尚且不保。不过,他总是占着这个位置,又怎会知道是否有人迫不及待想要他赶紧腾位置呢? “总之以后不管风雨多猛烈,我们都不要放开彼此的手。”木栩反手,抓住了他。 “嗯。” 两人十指相扣朝前走。熟悉的路,变得格外生动。 到了东宫,木栩这才发现,东宫依然保持着大片大片大红的喜庆装扮。这还是当初木栩得知林瀚琛要迎娶岳小琬之后的“杰作”,彰显她的“大度”,发泄她的“怒气”。 联姻眼下是告吹了。将军府都匆忙拆了红绸,可是东宫不仅原封不动,还更显精美喜气了。看来,林瀚琛后来还差人再次精心装点过。 难道是在等着木栩? 林瀚琛与她比肩而入,他有些遗憾道:“暂时许不了你世人见证的婚礼、喜宴,今晚只有你我二人。” “只要是跟殿下在一起,又没有第三人打扰,就算是在暗夜里悄无声息地绽放,我也是甘愿的。”昔日,木栩就是这样过来的。其实她不是真正地求名分、地位、荣华,她只是不希望有其他人霸占着林瀚琛罢了。不管是做戏还是现实,她都不能忍。她也有她的“小气”。 “不会一直这么委屈你,总有一日会让你傲然于世。” “我等着那一天。”木栩笑了笑。她知道那天不会来得轻松容易,但是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吧? 只要他日后登顶,他就能力排众议,牵着她站在身侧,一起俯瞰江山起起伏伏的曲线,一起接受百官、万民的朝拜,一起度过一日日、一年年…… “先带你去个地方。” “嗯。”木栩乖巧地跟着林瀚琛走。此时,她不是太子伴读小狗腿,她是“太子妃”小女人。 尽管她这个太子妃的身份,还不被其他人知晓和认可,她也已经满足了。 林瀚琛带木栩所去的地方,是东宫的小金库。这里藏着林瀚琛所有的财宝,放置了无数稀世珍宝。 爱财的木栩,对这个地方一向是垂涎欲滴的。昔日她或立功或讨他欢喜,就能来里面挑自己喜欢的宝贝。 而此时,林瀚琛召集了所有的侍卫,牵着她,吩咐道:“今后,她就是这个藏宝库的主人,可以自由出入,可以任意取走里面的物什,不需要通过本宫的许可。” “是!”侍卫们齐齐称是。 木栩则是完全沉浸在震撼之中。林瀚琛的宝库,富可倾城倾国啊!单是外间的普通财宝,就叫人眼花缭乱,更别说里间的奇珍异玩。而此刻,这整个宝库都是她的了。 他还真是将身家性命、万贯家财,全都托付给她了啊!叫她怎能不激动呢? “这是钥匙。以后你随意进出,里面所有东西任由你处置。密室也不例外。”林瀚琛在她还没回神的时候,就将一串钥匙塞在了她的手心。 大门、小门、暗格……所有的钥匙都复刻了一份,交到了木栩手里。连密室也对她开放了。 密室里的东西,未必是什么稀世罕见的宝贝,但是对林瀚琛绝对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谢殿下。”木栩捏紧了手心里的钥匙串,捏紧了他对她的信任。 “以后不必言谢。” “是。” “天色不早了,回寝殿歇息了。”他的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腰上。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他又道,“以后你就住在寝殿,不必离开。” “嗯!”她重重地点头。以前,她都只敢偶尔赖赖床不离开。大多时候都是“办事”之后,她灰溜溜回自己房间,然后彻夜难眠。那种日子不复在。 以后就可以在他的寝殿里,自由自在地睡到日晒三竿了。 两人回了寝宫,寝宫里更是换下金灿灿的装点,变成了红色海洋。他果然早有所备,就等着将她拖来,赶鸭子上架,玩一场两个人的婚礼。 他撩开帘子,拖着她进去:“说来,今晚才是我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只要是与有情人在一起,天天都是洞房花烛夜。” “那倒也是!”他忽然大横抱起她,将她放在了大红喜被上,“此后每晚都是你我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她早已羞红了脸,在红色窗幔的映衬下,在红蜡烛的照耀下,那娇艳动人的脸更叫人想要啃上一口。 林瀚琛当真啃了一口。以后每晚,他都能啃上一口。 啃完之后,他忽然眸色一深:“小王叔碰过你何处?” “啊?未曾碰过。”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木栩懵了。仔细回想起来,应该是哪里都未碰过吧? “三皇弟可曾占过你便宜?” 她傻兮兮一笑:“木栩从头至尾,都是属于殿下的。其他人未曾沾惹过分毫。” “嗯。以后更要保护好自己,洁身自好。” “是。” “听话就好。”他笑了笑,席卷着她一起坠入了梦想…… 这个夜非常甜蜜,可是甜蜜之后往往就是酸涩。只愿这个夜长一点、再长一点…… ↓ ↓ ↓ ----我是可爱的题外话分割线---- 【开个福利小剧场】 木栩说:“混到全文的一半,我才混了个太子妃当当,还是个隐婚太子妃,哎……前路漫漫,什么时候才生宝宝、干掉林瀚琛,然后老娘垂帘听政当太后呢?” 林瀚琛斜眼一扫:“你敢!” “殿下,栩儿错了!”瑟瑟一抖。 “既然知错,就要认罚。”色嘻嘻一笑。 “啊……嗯……嗷……”她不断求饶,“呜呜呜,殿下,栩儿真的知错了。求放过啊!” 太子殿下发威了,雅蠛蝶?!急,在线等。 第192章、殿下亲自操刀 一夜好眠。 一如往常,木栩起身时,林瀚琛已经去上早朝了。但是这一次,她没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反倒是觉得踏实安心。因为此后每晚都能像这样相守,短暂分离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披了睡袍,去了寝殿后面的甘泉殿。泡了个澡,神清气爽。 她从浴池里起身,打开衣橱,里面仍然放着几套她的衣物。她轻抚着柔软的布料,嘴角弯着一泓笑:“说再多绝情话,做再多绝情事,最终从未真正绝情,从未想过真正离弃。” 他虽然一次又一次怒极了让她滚,但是却将她的东西一直放在东宫,全都原封不动、保存如初。因为他内心深处,相信她一定会再回来,不管是她自己主动回来亦或是他去将她接回来…… 木栩随意挑了一套长裙穿上,然后用干棉布擦着滴水的发丝。她对着一人高的铜镜,眉目柔和,笑意清雅。 女人嘛,但凡过得滋润,三分颜色也会十分动人。 她拿起了发簪,准备随手挽一个简单的发髻。发簪刚刚入了发髻里,就被人接了过去…… 不是别人,正是林瀚琛。他轻笑着:“就知道你在这里。” 他平时下朝之后一般是去书房,这一次却鬼使神差地来了寝殿,看到她不在,被窝乱成一团…… 他瞬间就想到了,她应该是在沐浴更衣、梳洗打扮。果不其然。 “殿下英明善断,木栩佩服。” “少来!”他手下的簪子上下翻挑,一个繁复的繁花髻就在她头顶成型了,“新学的发髻,美吗?” “殿下亲自操刀,自然是完美的!”她摇头晃脑地照来照去,心悦臣服道,“殿下果然好手艺!最重要的是,殿下这份心意叫人家好感动!” 木栩昔年都是男装打扮,后来即便恢复了女装,也都是简约打扮,她根本不会这些繁复的发髻。反倒是林瀚琛自从她及笄那日为她亲自挽发描眉之后,对挽发之事颇花了些功夫。两人私底下,他有时就会为她挑不同的发髻。 铁汉柔情,最是动人。 他轻抚着她的发丝,将她额角碎发捋到耳畔:“但凡有心,再难之事都能做到。” 对事如是,对人亦如是。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又道:“盛世婚礼不敢轻许,共看山河更是不敢提及。只得暂且委屈你了。” 她昂着头,抿着善解人意的笑容:“木栩不觉得委屈。只要殿下心里有我就好了,旁的我都不在乎。” 木栩的名字已然出现在了皇室族谱上,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尽管,她并没有被皇室乃至天下人知晓与承认。 但是,她很理解他。 一方面是因为时机不够成熟。所以,尽管她和他原本就算寻常夫妻,两人的婚礼却不适合大张旗鼓地欢庆。欢喜是自己的,自己欢喜就好,原本就与他人无关。 一方面是因为他实在太忙了,眼下还有很多要紧正事耽误不得,必须紧锣密鼓地去办。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闲情去亲自准备一场别致的婚礼。 她又道:“殿下不必担心。我可以等,可以辅佐殿下,直到殿下可以无所顾虑的那一天。” 他执掌天下的那一天,显得遥遥无期。毕竟皇上还健在,而其他皇子也虎视眈眈。说不定哪天那些个嗷嗷待哺的小皇弟也长成了青面獠牙的大灰狼! 但是身为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只要坐稳这个位置,等到皇上仙逝,他就能顺理成章地上位了。而木栩就是那个要追随他、匡扶他的人。 “嗯!到了那一天,本宫一定许你盛世繁华、许你荣宠不衰、许你……”他怜惜地轻抚着她的脸颊,那句“六宫无妃”哽在喉咙口,没有说出。 若是他此时轻易承诺,将来做不到,她会更加失望吧?倒不如将来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殿下?”木栩见他突然止了声息,好奇问道,“莫非殿下要许我宠冠后宫?” “这点何须本宫许下诺言?这是毫无疑问的!” “哼!”她嗔怪道,“看来殿下还想着后宫美人成群呢!” “你这般小气,又这般‘歹毒’,本宫若是姬妾太多,怕是都要被你吓得不敢侍寝。” 她撅着嘴,不满道:“原来在殿下心里,木栩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 “殿下!”她佯怒道,“那殿下不如重新挑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随侍身侧。” “本宫就喜欢你小气又狠毒,如何?” 她转瞬又笑开了:“殿下最会哄人家开心。” 他挑眉:“人家开心了,你开心了吗?” “噗!”她眉眼弯弯,由衷笑道,“自然也开心了。” 两人相视而笑。不过,木栩还是敏锐地从林瀚琛的眼底看到了忧虑。她就算察言观色不够心细如尘,也足够了解他。 他有心事。 “殿下,最近天下有忧患?”她轻抚着他的眉心,那里是微蹙的眉头,是化不开的凝愁,是对天下人的担忧。 “嗯!”他倒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反正以木栩探听消息的水平也很快就会听说了,“边境那边发现了疫情。” 疫情? 这种东西若是能控制得好,倒是牺牲一点点就能拯救万民。但是一旦爆发开来,恐怕就难以收场了。 而且疫情分很多种,天灾人祸。若是毒疫,找不到解药,大范围感染……不敢想下去了。 她语气急切而紧张:“具体情况如何?” 他喟叹道:“在西部边境,与万摩接壤那一带,十日前发现一个小贩,全身溃烂而亡。但凡与他接触之人都被传染了。因而疫情很快就扩散开来,如今已经普遍见于周围百里地、十数个村庄。” “发展竟如此之快!”她很是惊讶,又满怀揣测,“不仅来势汹汹,而且疑云重重。瘟疫源头查明了吗?” 早春避过了虫灾,仲夏避过水患,还是来了这一场瘟疫……国,不可能当真永远风调雨顺。 “尚未查明。多半是人为。” 木栩眼睛一眯:“这人或许是针对殿下,或许是针对整个金石国!当真可恶!” 如今皇上当政,林瀚琛辅政。小格局来说,可能是有人想拉林瀚琛下水;大格局来说,可能他国出现了某个野心家想要吞下金石国、谋全天下。 “真相如何,有待查看。”他比木栩认识更深刻,但是他不喜欢将推断当做事实说出。 “那殿下准备如何对应?” “晚宴见见家臣们的众智慧,再行定论。” “兼听则明。殿下英明。”她假模假样地鞠躬行礼,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模样。 “你呀!”他轻笑着,“晚宴你穿着女官服,一起去吧!” “是!”她笑灿若莲。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她的官服、官牌就放在他寝殿的衣橱里! 如今她暗地里是太子妃,明着也算是官复原职的女官了!陡然生出一种走向人生巅峰的愉悦感! 不过,有个词叫“乐极生悲”不是么? 第193章、随本宫来 晚宴时分,东宫官一个个已经就位,他们推杯问盏,高谈阔论。直到“太子驾到”的声音,犹如定身咒,让议政殿里的众人定格了一刹那。 大家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正襟安坐,转而起身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林瀚琛款步踏入,淡淡一笑:“免礼。” 任谁都看得出,今日的太子殿下心情极好。而心情好的原因,大约是他身侧有红颜映衬。 恍若回到了昔年,林瀚琛出入之地,必有太子伴读木栩相随。那时,她还是俊俏男装。如今,她是俏丽女装。 今晚,他们再次一同出席。一前一后,郎才女貌。 木栩自知她这个女官“身份低微”,她正准备转身,走向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落小桌子。 林瀚琛却抓住了她的手腕:“随本宫来。” “是。”她震惊又感动,忐忑而激动地跟着他。 曾经,她一次又一次跟在他身后,登上台阶。他坐在主位上,而她就站在他的身侧。 这一次,他竟然牵着她,并肩而行,拾级而上。 到了金光灿灿的麒麟椅,他仍未放开她的手。他……到底到做到什么程度? 木栩心里狂跳地幻想着她下一步举动。 而他果然不负所望。 他率先坐下,转而目光深邃、暗藏光芒地看向她:“坐。” 她愣了一瞬。他竟然与她共享这代表太子尊威的宝座?这天大的荣幸,这难以言说的宠爱,叫她不知所措。 恍若梦中,难以置信。 “坐。”他拽了她一把,将她带到了身侧。两人就这样一起紧挨着坐下。 宛如帝后。龙盘凤绕。 满室东宫官,全都面色如常,并无异常。木栩不由得心惊,难道此前林瀚琛已经知会了大家?她的身份,至少在东宫这个范围内,是吃得开的! 他当真是慢慢地将她搬到了台面上了啊! 林瀚琛的目光扫过一干东宫官,语气稳稳地开了口:“各位家臣,想必大家已然听闻纵横山一带出现疫情。有何看法,不妨各抒己见。” “这场瘟疫来得蹊跷,根源尚需仔细查探。” 又有人接口道:“而且瘟疫越发严重了……” “朝廷应当派人治理瘟疫、安抚民心。” “会派谁呢?” 你一言,我一语。到了关键问题,大家目光都默契地看向了林瀚琛。而他老神在在一笑:“父皇有意让本宫出马。”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大惊失色地跳了起来:“不可!万万不可!” 好几个东宫官也应和道:“殿下慎重!殿下贵体,绝不可以有闪失。” 到底是什么瘟疫都还没闹明白。若是贸然前去,不小心染上了,又无法治愈……那林瀚琛不就玩完了吗? 太子之位易主,这满屋子家臣全都要被砸了饭碗了。 木栩也有些担忧,她转眸看向他,却没有轻易开口…… 倒是林瀚琛对底下的喋喋不休置若罔闻,转头看向木栩:“栩儿有话要说?” “疫区是景家的地盘。”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有不少人听到。大家面面相觑,眸中忧色更重了。 没错,林瀚琛与景家因为岳小琬的婚事,算是结了梁子。景家家主是岳小琬的外祖父,实际当权的景家少主是岳小琬的亲舅舅。 此前皇上赐婚,大家皆大欢喜,岳家与景家都有意转为扶持林瀚琛这个太子。但是关键时刻,林瀚琛却退婚了……尽管是皇上下了旨意,但是任谁都知道是林瀚琛所求,更知道是因为木栩! 眼下整个景家的人,估计都对林瀚琛没有好感,更恨透了木栩。 可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木栩见没人敢接话,她道:“若是当真要东宫派人手前去,木栩请愿前往。” 她主动请缨,惊了四座。这简直是去送死!羊入虎口! 连林瀚琛都目露诧异,她……不是最怕死吗?而他更怕她死,他安抚她道:“稍安勿躁。此事尚未定论。待明日早朝,看父皇作何打算,再行商讨。” “是。” 这件事暂时搁浅了。 晚宴继续,大事小情,轮番上阵。 夜,渐渐深了。大家也酒足饭饱了。 木栩恍然生出一个念头,酒囊饭袋与锦囊妙计,其实是有相似之处的。这满屋子东宫官,全都是自己人,可是到底有几个是智多星,又有多少是混吃混喝的糊涂蛋呢? 别说出谋划策,只要不出卖主子,就该庆幸了。 “宴席都散了,你还在发呆?”林瀚琛手指弯成圈儿,弹了弹木栩的额头。 “啊?” “吃好喝好了吗?” 木栩倏然一笑:“殿下又在取笑栩儿!” 她回想起以前她是太子伴读,只能从头至尾站在他身后。不能与他同席,更没有独属于自己的桌椅。 每次晚宴之后,除非林瀚琛有急事先行离开外,他都会挥退众人,独留木栩。因为,他知道她会饿、会馋……而木栩也总是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吃吃喝喝。 不过,现如今她能一边听着国家大事,一边品茗、用点心…… 他打趣道:“本宫看你是吃饱喝足了。” “嗯?” “那该喂饱本宫了!”他一把圈紧了她的腰,轻笑道,“本宫饿了。” “殿下……”她推了推他的胸膛。这感觉似乎是……回到了最初的美好呢! 不过,她还不至于迷失心智,她柔柔劝道,“殿下,若是明日早朝有人举荐您亲自去疫区,务必推脱。若是当真要东宫去探查此事与治理瘟疫,那就让木栩去。” “你……” “既然我主动领命,就有些许把握。毕竟我在娘亲留下的《万摩蛊毒小札》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我此前仔细探听过疫情,怀疑是人为,而且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瘟疫,是有人下了蛊毒。” “当真?” 木栩目光认真,郑重地点头:“是真是假,还要亲自去看看。若如我所料,一定将那个罪魁祸首给揪出来,绳之於法!” “可是……” “没有可是。殿下,不是说好了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吗?但凡木栩能效劳之处,绝不推辞。” “本宫只是担心你……”他的担心太多了,不过,说再多又有何用呢?他了解木栩的性格,就算他否决了,她也会偷偷溜去的。倒不如大方同意,但是要约法三章。 况且事情还没到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他安抚一笑,“此事暂且不急。或许父皇根本不会讲此事托付给东宫。” “好吧……” “好了,夜深了,该歇息了。”他将她拽了起来,笑容里隐含了深意。 暖意。 爱意。 这个夜,注定了比花香、比蜜甜。 不过香甜之后,往往就是苦难了。人生如是。 第194章、这是朝堂之事 翌日。 林瀚琛天未明就去上早朝了。 木栩心里有忧愁,又如何能安枕呢?她没有赖床,随后就起身了。 她简单地拾掇干净,安静地等着林瀚琛回来。她想第一时间知道朝堂动向,疫情如何、皇命如何、林瀚琛又是怎么答复…… 然而,她没能等来林瀚琛,却先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岳小琬。 岳小琬明知此时林瀚琛上朝去了,她就是专程来“拜访”木栩的。而木栩左右权衡之后,并没有将她拒之门外,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将她迎了进来,还差人送来了瓜果点心、酒水茗茶。 作为赢家,木栩笑得明媚。她假笑着,难得好心情地喊了一声从来不愿意喊的称呼:“妹妹来了?” “呵呵……”岳小琬冷冷一笑。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了木栩挑衅,而岳小琬只能冷笑了。 其实,从始至终,岳小琬都不是林瀚琛的女人。只是曾经借着一道圣旨,她担了一个名誉罢了。原本以为圣旨罩着,她就一定是太子妃,便以女主人自居、以正宫行事,耀武扬威,而到了后来成了一场笑话。 名不见经传的木栩,生活在暗夜里的侍妾,现如今倒成了东宫无可争议的女主子、林瀚琛唯一的女郎。即便出了东宫别人可以不认她是太子妃,但是在东宫范围内,谁不将她当主子? “妹妹前来所谓何事?” “姐姐近几日都未回府,妹妹不过是担心姐姐的安危罢了。”岳小琬的神色收敛了许多,至少叫外人看不出端倪。 宫中太监宫女众多,她不想落人口舌。 “有太子殿下照拂,不会有事,妹妹大可不必担心,更不必亲自走上一遭。毕竟……”木栩走近她,谩笑道,“咱们姐妹之间,并无姐妹情谊。” 木栩说话直接,一针见血。 岳小琬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才敢登门找茬,这会儿也不由得脸色难看。她艰难笑笑:“纵然姐姐心里有嫌隙,妹妹也拿姐姐当亲姐姐,不敢有所怠慢。” 木栩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行了,虚伪的话全都收起来吧!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有话直说。” 说是没有外人,其实周围还是有三两个随侍之人。岳小琬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有话单独对木栩说。 木栩挑挑眉,冲着春兰等人摆摆手。大家心领神会,安静地离开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时间应付您。 “姐姐……”岳小琬低声道,“昨晚皇上传了口谕,请爹爹今日上早朝。” 若非跟着岳亚群,岳小琬也没有理由这么早就进了宫。 “那又如何?” “前些日子将军府声名受累,爹爹被撤了兵权,甚至还被皇上勒令在家休养,连早朝都上不了。可是,现如今皇上又让爹爹上朝。你说,爹爹会官复原职、重握兵权吗?” “噗!”木栩嗤笑出声,“妹妹真是傻得可爱呢!” “那皇上为何忽然让爹爹上朝?” “这是朝堂之事,妇道人家不要过问。何况涉及天子,更不能随意揣测。”木栩的语气冷冷淡淡里带着一点斥责意味。 尽管木栩也关心国家大事、朝廷风云,但是她披着女官的袍子,情况原本就与他人不同。 “姐姐不担心爹爹官复原职,将军府再创辉煌,届时……殿下的心意又会改变吗?” “你以为殿下是三心二意之人?”木栩毫不动摇、坚定信念地反驳道,“恰恰相反,他是一个一旦认定就九牛不回之人。” 或许起初他还没想清楚,要将木栩摆在何等位置。但是自从他将“木栩”二字写在了皇家族谱上,他将东宫小金库的钥匙交到了她的手中,他就是下了决心了。 此生,木栩就是他的妻。 对,就是木栩,而不是将军府的岳若珝。不管将军府是荣华也好衰退也罢,都不影响木栩与林瀚琛之间的羁绊。 至于皇后所言的万摩形式,也成了木栩的隐形依仗。而这个依仗,跟岳小琬无关。 岳小琬再也不配称为木栩的情敌了啊! 木栩用怜悯的、看失败者的目光看向岳小琬,善意地劝道:“放弃殿下吧,他是你难以望其项背、难以追随步伐之人。” 人,就是要选择与自己能并肩而行之人。若是好高骛远,去追求一个一辈子拼命奔跑都触碰不到的爱人,有什么意义呢? “呵呵!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不到最后,谁又有资格说自己是赢家?”岳小琬再次抬眸的时候,眼中的狠厉就藏不住了,“新仇旧恨,你我之间终有一日会了断。到时候你死我亡,活着那个人才是赢家!” 别说,表面看起来再柔善的女人,一旦发起狠来,还是挺可怕的。难怪都说最毒妇人心。毕竟每个女人的内心,都住着一个魔鬼。魔鬼一旦苏醒了,啧啧! “我好怕怕哦!”木栩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她就算“以德报怨”,人家也不会给她活路。那她还不如横冲直撞,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片天。 “哼,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总有一天会让你输得口不服、心也服。”木栩说完,朗声道,“来人,送客!” “是!”春兰开了门,不卑不亢地对岳小琬道,“岳小姐,请。” “哼!”岳小琬拂袖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木栩才慢慢坐下,琢磨着岳小琬所说之事。为何皇上会复用岳亚群呢?而且是赶着疫情严重这个坎儿。两者有关联吗? 木栩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只等着见了林瀚琛确定一下。她起身,散步到了东宫门口,翘首以盼林瀚琛的回归。 望啊望,望穿秋水。他总算是出现了。由远而近,身姿翩翩。 木栩的嘴角不由得扬笑。这个鹤立鸡群的男人,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了。 “殿下……”她话未说完。 他一把牵住了她的手:“进去再说。” “嗯!”朝堂之事自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 林瀚琛带着木栩,一起回了书房。两人之间恍若回到了那个她随侍在侧为他研磨续茶的日子。 她熟稔地为他将书桌理好、将未料理的文谍按照轻重缓急摆好。泡了热茶送过来,她才开口问了关于疫情的事:“殿下,皇上作何安排?” “早朝后,父皇单独将岳将军传过去了。” “皇上难道是想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十之八九。”林瀚琛对此心里门儿清。 堂堂大将军之女,被退婚了。岳亚群面子上挂不住,皇上心里也有些歉意。皇家只能在其他方面来弥补了,给岳亚群重新上位的机会,以后给岳小琬安排另外一门好亲事…… 再者,将岳小琬换成了木栩,换汤不换药,依然是岳家血脉。岳亚群也该知足了。 木栩不屑道:“哼,他原本就是个急功近利之人。” “的确是岳将军主动请缨,不过……”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他话还没说完,她不满地继续接口道:“为了功名利禄,他当然要冒着生命危险奔赴疫区。不过,他想要恢复兵权恐怕是希望渺茫了。” 兵权被皇上肢解了,而林瀚琛的人手也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 “你呀……”他轻笑道,“你就不能等本宫先将话说完?不仅是他主动请缨,本宫也主动请缨!” “什么?”木栩怒道,“殿下!您不是答应了我,要尽力推脱吗?即便皇上非要东宫出手,那也举荐木栩前去啊!” “你又急了……”他无奈道,“本宫是替你请缨。” 她陡然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殿下不便出宫,疫区又险象环生,万万不能冒险。” “知道你担心本宫。但是你去,本宫也不放心。好在有岳将军同行。” “他?哼,他不派人暗杀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木栩撇撇嘴。 “虎毒不食子。” “他不是虎。更不将我当子女。” “好了,你怨气太重了!”林瀚琛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你有本宫就够了。” “那倒也是……”她巧笑着,“只可惜马上就要离开殿下,奔赴疫区了。” “早去早回就是了。” “可万般不舍,该如何纾解?” “你想如何纾解?”林瀚琛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手指落到了她的腰带上,“这般纾解如何?” “殿下别闹,木栩要去收拾行李了!”她泥鳅般地滑走了…… 第195章、睁开 疫情严重,耽误不得。 木栩简单地收拾好了东西,拎着一个小包裹就准备出宫了。这会儿才日中时分,她要先去宫外与木清清等人交接一番商铺事宜,再回将军府与爷爷道别,届时差不多天黑了,就跟着岳亚群的军队一起出发。 皇上的意思也是连夜出发,马不停蹄地赶到疫区,然后八百里加急天天送消息回宫。 在离开之前,木栩自然要去跟林瀚琛依依惜别一番。到底算是“新婚燕尔”,可是转眼就要天南海北各一方了。 木栩刚刚出了房门,就迎面撞上了林瀚琛:“殿下?您怎的来了?” “本宫不能来?东宫还有本宫不能去的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才不管他郁郁寡欢的脸色,她笑盈盈道“殿下不是在处理政务吗?” “只剩一些不要紧的俗事了。该用午膳了,本宫来接你。” “殿下可真体贴。”她讨好笑着,凑到了他身边,挽起了他的手臂。再也不用顾忌其他人的目光,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在一起了。 “哼。”林瀚琛不满道,“总好过某人,但凡有出宫机会,就恨不得插翅飞走。” 还真是一点也不贴心呀! 以往每次都这样,木栩就是个喜欢出宫蹦哒的人。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去玩闹,而是去“冒险”。 万一染上瘟疫(蛊毒),多半是神仙难救。万一这场瘟疫是阴谋,木栩就会陷入危险重重的漩涡。再者,瘟疫若是不能找到对症之法,就会有更多的人平白送命。就算暂时控制住了瘟疫,也难以预防有心人在其他地方继续作恶。 这一遭出行,其实木栩不愿意去。但是为了林瀚琛,她就必须去。她要保护林瀚琛,她还要给他送回及时的、准确的消息,同时她要将背后那人揪出来干掉,以绝后患! 明知林瀚琛是不舍,才说话酸不溜秋。木栩还是故意逗他:“是啊,自由自在,天高海阔,我木栩要飞了!” “哼。” “殿下,我会尽早回来的!”木栩顿了顿,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一定不会染上瘟疫,我一定找到医治瘟疫之法,我一定找到幕后黑手。” “嗯!”他总算拿了正眼看她,“只要你安然无恙地回来就好。其他事情,不必强求。” 假如真是有人作恶,哪里会轻易留下证据呢?若是木栩查到了蛛丝马迹,说不定反而会被人灭口。 在她的生死面前,林瀚琛宁愿不知道真相。当然,他一直都是做几手准备的人。木栩是一个招摇的幌子,他的心腹应该已经抵达疫区了。 “殿下小看人也适可而止吧!”木栩很是不满。 林瀚琛却懒得理她:“好了,先用膳。” 以前也曾多次同桌而食,她向来没大没小惯了。而今日她才真正有了平起平坐的感觉,夫妻相敬如宾的感觉。 满桌子好菜,全都是她喜欢吃的,她免不了感动一番:“殿下待栩儿可真好。” “谁让本宫养的是白眼狼?不多花点功夫,不喂点佳肴,怎能惯家,怎能喂熟?” 林瀚琛这人,看似不注意细枝末节,实则同样心思敏锐。但看他愿不愿意费心罢了。 “殿下,木栩不是白眼狼,木栩是忠犬!”她学着狗叫声,“汪汪汪!” “你呀!”他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其实,在她小时候,他是挺喜欢像摸阿猫阿狗一样摸她的。 只是后来她长成了大姑娘,情窦初开的他又学会了男女授受不亲,不敢轻举妄动。再后来,两人都长大成人,偷吃了禁果,可是碍于名声与前途,却只能在私底下耳鬓厮磨。 现在倒好,就算有旁人伺候着,也能将旁人当做空气。好似只有彼此一般。 两人用过午膳,木栩原本请辞,可是林瀚琛不许。他道:“下午陪着本宫,宫门落锁之前,再出宫与岳将军汇合。” 他留她,她的脚就生了根,再也走不动了。其他事情暂且放一边,好好陪陪他吧! 毕竟这一次分别,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重逢呢!她也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啊! 两人从膳房到书房,从寝殿到甘泉殿……一一重温旧梦。星星之火也被点燃成了焚尽一切的天雷地火。 日暮西斜,天色逐渐黑沉。她还窝在他的怀里憨笑:“殿下,我好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梦里的一切就碎了。” 梦醒时分……她怕他又让她滚,他又要迎娶他人;她怕她又会忍不住说出绝情弃爱的话,她怕她会冲动地奔向别人的怀抱。 “傻瓜。这不是梦。” “嗯,不是梦。”好在,这就是现实。真实地触摸着他、拥抱着他,感受着来自他的暖意,听着他心脏砰砰的跳动。 真好,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美好。 可就是太好了,木栩心里反而不安。这种不安随着即将分别,愈演愈烈了。 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种会永远分离的怅惘。 “走,本宫带你去个地方。”林瀚琛忽然一把拽起了她。他亲自为她穿上了衣衫,挽起了发髻。 简便的男装,一个独髻,别着他亲手雕刻的梅花簪。这样的装扮才方便她快马加鞭,日行千里。 再者,男人其实不喜欢女人在外太过娇艳夺目。最好是朴素得不要有人觊觎才好。 美丽,在自己眼前绽放就好。 “殿下要带我去何处?” “去后花园。” “天都快黑了,后花园有什么好看的?”她不解道。 而他没有理她,只顾着牵着她朝着东宫的后花园走去。 这里的一草一木,木栩都很是熟悉。但是今晚的后花园,很是独特。 两人漫步在九曲回廊上,回廊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明明不是元宵,却有了元宵的气氛。 林瀚琛说:“还记得去年元宵吗?” “自然记得。”木栩记得与他之间平凡的点点滴滴,又怎会忘记轰轰烈烈的遭遇? 也是怪木栩贪玩。宫里的宴会散了之后,她缠着林瀚琛陪她出宫,去体验一番民间元宵佳节的盛况。 两人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她看中了一款制作精巧的花灯。林瀚琛不说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猜字谜也完全不在话下。他原本为她赢了那盏花灯。 谁曾想,那花灯摊主递花灯过来时,也送了一把匕首过来……同时,周围摊贩纷纷变了脸色,一个个拔刀相向。 一场刺杀开始了。大街乱成一团。木栩与林瀚琛并肩作战,那场危机在血流成河后总算落幕。 过程非常坎坷,结局不言而喻。毕竟现在木栩和林瀚琛还能并肩而立,而那些刺客已经化为一抔黄土。 木栩忽而轻笑道:“咱们殿下何等骄傲,对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刺客之余,还要护住那盏花灯。” 若非为了保住木栩喜欢的那盏花灯,那场反刺杀,林瀚琛根本不会见血。 “你心悦之物,原本不想毁了。只可惜……”他无奈道,“人算不如天算。避过了刺客,避不过自作孽。” “嘿嘿!”木栩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人家当时也是不小心的嘛!” 木栩跟刺客拼杀之时,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的?她将周围的摊头砸了个乱七八糟。 林瀚琛手中躲过了刺客无数刀剑的花灯,就被她的“飞来横祸”给砸个稀烂。 “早知道是那样的结局,本宫何苦挨了刀子护那花灯呢?”林瀚琛到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太不值得。人生嘛,就是这样,千金难买早知道。 不过,如果给他再选一次的机会,他恐怕还是要选择护住那盏花灯…… 他收了惋惜,又扬起了笑,“从那时起,本宫就一直想着,要重新送你一盏独一无二的花灯。” “殿下已经送了,挂在甘泉殿里那盏,应当是天底下最大、最精巧的花灯吧?” 那盏花灯,有山河湖海,有百兽奇草,有琼楼玉宇,还有一个美人——林瀚琛亲手所绘的木栩。 那番心意足够她感动了。 今日他又挂满了花灯,哄她开心。她又怎能不开心呢? “还不够。闭上眼睛。”他蒙上了她的双眼,在她耳边低声数到,“五、四、三、二、一……睁开!” 她睁眼,被眼前的情景美呆了。 无数流萤,成百上千,上千上万,比天空璀璨的星子更多。在花灯的映衬下,整个园子里点点亮闪。 “好美!”她由衷地叹道。 “你喜欢就好。”他的嘴角微翘。他差人几乎将皇宫里的流萤全都捉来了,在同一时间又纷纷放出来,才有这满园萤火的奇观。 今晚,整个东宫都陪他们疯。 他这番浪漫费心,彻底俘虏了她的心。她情不自禁地依偎在他怀里:“今日美景,永生难忘。” “心里时刻惦记着本宫的好,飞得再远再高也不要忘了回家。” “木栩不敢忘。”她目光盈盈地回视他。 “嗯,那就去吧……” 在她感动得云里雾里时,他又一瓢冷水泼下,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不过,早晚都要分离。她也不敢再留念,否则会迈不开步子。 “殿下……” “嘘!什么都不要说,去吧!”他摆摆手,催她走。若是她再不走,他或许会改变主意,不让她去了。 她咬咬牙,转身跑开了。分别就分别吧,反正她办完事儿就立即回来! 两人都在盼着重逢。可是,谁又能想到,有些分别,险些就成了诀别呢? 第196章、就她排场大 木栩骑着快马,一路直奔城门。 守城的将士不少都瞧着木栩面熟,有人更是直言催道:“木大人,您赶紧着。咱们要下锁了。” 若是再晚一点,城门就关了,木栩还算来得及时。 “多谢了。”木栩的快马一闪,就出了城门。来去如风。 彼时,岳亚群为首的一支精军就在城外小树林休整,等着木栩。木栩刚到,就听到有人抱怨…… “就她排场大,让咱们这么多人等她一个。” 这个声音,叫木栩很是厌恶。竟然是景淑贞!还真是冤家路窄!话说,这个绝顶讨厌的人去做什么? 木栩回嘴道:“约定时间是戌时出发,我并未耽误大家的行程。” 景淑贞继续拉仇恨:“可是咱们早就到了,偏偏是你姗姗来迟。叫这么多人等你,你倒是心安理得!” “总比你坐个马车扯后腿强得多。” 大家都骑马,宛如急行骑兵。偏偏是景淑贞与岳小琬母女坐着马车摇啊摇,格格不入。关键是拖慢行程。 疫情越发严重了,岂能耽误? 景淑贞狡辩道:“将军先行,我随后跟上,你能奈我何?” “你……”简直是浪费资源。这样岳亚群还要分散一部分兵力,在后面保护她们母女二人。 不过木栩的话还没说完,倒是岳亚群大声道:“全都闭嘴,少说几句,吵死人了。” 他是众军之首,他一开口,谁敢继续聒噪? 景淑贞忍着怨气,拉下了车帘。眼不见为净。 木栩却冷哼一声,嘲讽道:“别人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去游山玩水的呢!” “兵贵神速。这道理爹比你懂,只是……”岳亚群有些无奈地看着那辆马车。 疫区在景家管理范围。 景淑贞缠着他,要跟着他一道,顺便回娘家看看。她也好些年没回去了。 “没想到岳将军是公私不分之人!”木栩一脸不屑,继续道,“岳将军想要戴罪立功、官复原职乃至重新掌权,主动请命只是第一步,完成使命是第二步。若是开了个好头,却烂尾了,实在遗憾。” 最重要的是,这样拖拖拉拉,得害多少人死于非命?而林瀚琛又何时才能真正了解疫区的真实情况? 岳亚群脸色黑了黑,他这个当爹的,竟然被自己的女儿说教了。尽管她所言都是事实。 他面色尴尬地解释道:“有景骁带着护院,保护她们。我们先走,不会碍事。” “那就好。”木栩淡淡地说完,就打马远离了岳亚群。她宁愿跟那些陌生的士兵们待在一起,也不愿意多看岳亚群的脸色,更不想听景淑贞的冷嘲热讽。 岳小琬倒是低调得很,规规矩矩地呆在马车里,并没有挑衅木栩。难道是认输了? 不,岳小琬放下的狠话犹在耳边。 这一次去疫区,正好落入了景家的势力范围,而他们母女去紧随其后地撵过去。难道……想对付木栩? 木栩思及此,默默地提醒自己,越是靠近景家、疫区……就要越谨慎! 一行人才出发走了不足片刻,后面就有人快马加鞭地赶来:“且等一等!捎上本王!” 老远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林昊轩。 木栩勒马,在路边等着他白衣白马在夜色里犹如一抹月光。他渐行渐近了。 “公子栩。”转瞬,他已经到了她跟前。 “王爷,您怎的来了?”她意外之余,又觉得欢喜。毕竟旅途苦长,能有个伴儿说说话、解解闷,是最好不过了。 单是设想一番,他们不紧不慢地跟在骑兵队后面,谈天说地,走马观花,就好不快哉! 其实,但凡有林昊轩的旅途,都是轻松舒适的。他总是那么体贴,又那么健谈。 “本王来保护你。” “噗!”她轻笑道,“指不定到时候是谁保护谁呢!” 林昊轩坐在马背上,倾身朝她歪去,低声道:“当真是来保护你的,应了太子殿下密信之托。” 林瀚琛竟然这么信任林昊轩?男人之间的亲情、友谊,果然不是女儿家可以揣度的。 木栩与岳小琬也是情敌,但是她们之间就不共戴天。 木栩由衷赞道:“王爷乃是真君子。” 他玩笑道:“我倒是不想当君子,想当‘梁上君子’呢!” “那不知是哪家姑娘有这个荣幸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咽下了后半句,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会说话,而她自然能读懂他的眼神。但是,她假意不知他的意有所指,随口道:“再远,也有相遇那日。总有一个姑娘,此时正在盼着王爷,将来也会终生陪伴王爷。” “嘿嘿,但愿吧!”他移开了目光,指了指前面渐行渐远的岳家精军,“掉队了,咱们跟上吧!” “嗯。” 两人策马奔腾,很快就跟上了队伍。 前面那支岳亚群领着的百人骑兵队,是他从岳家军里挑出来的精锐,同时,也是他的心腹之人。他们不是去打仗,而是去治理比战争更恐怖、杀人于无形的瘟疫! 说的是精锐骑兵,实则并没有闪电骑行的风姿。大家不过是寻常速度在打马赶路罢了。 林昊轩有些怅然:“岳家军在老将军手里的时候,那是威震天下,叫敌人闻风丧胆的。” 可惜自从岳飞扬断了双腿,而南北两国也定了和平协约……到了岳亚群这一代,在和平的温养下,很多将士根本不知道沙场舔血是什么滋味。 木栩深以为然:“若是人人都知道‘居安思危’的道理,或许咱们根本跑不过前面那些士兵。” 真正雷霆霹雳的骑兵,夜行千里,偷袭敌营,取敌首级,尔后凯旋,尚且未到天明。昔日岳飞扬就带人完成过这样的神话。 但是看岳亚群带着的这支所谓精锐,恐怕不及十之一二。万一战争突然爆发了,他们拿什么去对付敌人? “和平叫人安逸,却也麻木。战争叫人惶恐,却也坚强。”林昊轩说着,状似无意地随口提到,“听说万摩那边形势大变,此时瘟疫又发生在与万摩接壤之地,其中会不会有关联?” 皇后也提到过万摩皇室出了大问题,连木栩这样混血的旁系,都可能上位成女皇…… 林瀚琛虽然没有明言万摩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他的表情与语气,无疑是不打自招——万摩出了大事! 木栩蹙着眉,老实道:“万摩之事,四处口风都很紧。我差人打探了,也没能探到究竟。不过,我们此次去疫区,就与万摩隔了几座山山水水,总能听到一些风声。” “正是如此!”林昊轩点到为止,又换了话题,“对了,我来时看到了将军府的车架,是将军夫人出行?” “嗯,她们母女。” “回娘家省亲?” “嗯。” “这个时机未免……”林昊轩不再明言。景家那边发生了重大疫情,很多大户人家都暂时躲得远远的。偏偏是景淑贞与岳小琬巴巴地朝着危险的地方冲去。 到底是巧合,是勇武,还是阴谋,是内幕? 他忽而鬼畜一笑,“不如,咱们做场戏试探试探她们?” “嗯?” “附耳过来。” 木栩歪着脑袋,听着林昊轩将他的计划说来,她连连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第197章、就此诀别 木栩与林昊轩放慢了脚步,闲言碎语,拖拖拉拉,拉拉扯扯,风言风语。他们竟然让坐着马车的景淑贞和岳小琬一行人给赶上了。 林昊轩拽着木栩的衣袖,满目愤恨:“木栩,你当真绝情至此?” 木栩想拽回自己的衣袖,却拽不回来,无奈道:“抱歉,王爷……木栩已然是太子殿下的女人。” “本王不介意!咱们可以浪迹天涯,忘掉皇宫里的一切!” “可木栩不会背叛殿下。木栩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此生除了殿下,再不会跟着旁人。”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木栩也怒了,“王爷,请您不要再缠着我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本王就要缠着你,你能如何?” “你我之间,犹如此袍!”木栩的声音狠,手下动作更是狠。 咻! 她手中匕首一闪,她的衣袖就断了。 而林昊轩手中徒留一截衣袖,大受打击,很是怅惘。沉默了叙旧,在木栩厌恨的眼神下,他也发了狠,恨恨道:“割袍断义!好一个割袍断义!好,你狠,你够狠!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她重复这句之后,决然道,“就此诀别!” 说完,她就调转了马头,飞快地跑开了。她朝着岳亚群等人行军方向追去了。 留下林昊轩望着她的背影,痛苦不堪,黯然神伤。在他懵然风中犹如木鸡之时,一道娉娉婷婷的身影走了过来…… “王爷。” “岳……二小姐。”林昊轩比旁人更清楚,木栩与岳小琬之间的关系。 很多人只知道将军府有个千金小姐名为岳小琬,却不知道岳小琬上面其实还有个大小姐岳若珝。而岳若珝这个名字能重新出现在岳家,也多亏了林昊轩对岳亚群乃至整个岳家的威逼利诱。 “王爷与姐姐刚刚在谈什么?似乎谈得并不愉快。”岳小琬巧笑着,款步靠近。 她笑得恰到好处,不觉得谄媚,又不觉得故作骄矜。 若非已经有了偏见,林昊轩或许也会觉得她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 “没谈什么……”他显然有些不愿提及。 “其实,王爷不说,小琬也能猜到几分。当初王爷助姐姐回府,又诚心诚意上门求亲,到后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是本王的事,不牢二小姐费心。” “嘿嘿!”岳小琬并不为他冷淡的态度而动摇,她仍然扬着笑,“王爷,咱们同病相怜。小琬原本也以为自己能当太子妃,新婚之日一大早就将嫁衣给披上了,却没想到……等来了婚事取消的消息。” 那害林昊轩白操心、害岳小琬空欢喜的人,正是木栩与林瀚琛。可是偏偏他们二人如今却“喜结连理”,倒是留下两个身心疲惫、满怀伤情的人。 岳小琬暗暗咬牙,又道,“凭什么他们可以对咱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凭什么他们可以逍遥快活、不顾咱们的感受?王爷,您心里当真没有半点怨气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昊轩有些不耐烦了。他原本对女人是极其温柔体贴的,但是他此刻心情实在不好,不愿听人聒噪。 “不如咱们联手。” “联手?”他蹙眉,有些不解。实际上,他就在等着岳小琬抛出橄榄枝。岳小琬曾经就用类似的台词,让林卓傲也成了她手中的武器,对付木栩的武器。 “只要咱们联手,将来王爷能抱得美人归,而小琬也能得偿所愿。两全其美,互利共赢,岂不更好?” “你……”他目光一动,“你想如何行事?” 岳小琬靠近他,低声说道:“……” - 另一头,没了林昊轩,木栩只能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跟着大部队走着。她心思也不在无聊消遣上,并不像平时一样随便拉个人就侃大山。 一连赶了三个时辰的路,大家停下来休息、吃东西,同时喂马吃草。 木栩找了一棵歪脖子大树,树下有大丛大丛的干草。她将马拴在了树上,任由它随意吃点。 她一跃而起,爬到了树杈上,整个动作犹如鱼跃,酣畅流利。若她是个男儿,必定风流英武。可惜,她是个女儿家。 她躺在粗大的枝干上假寐,静听着耳边的轻轻风声,思念着心上人,嘴角不由得勾起了淡淡的笑。 岳亚群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水袋与干馍馍:“阿珝,下来吃点东西。” 木栩睁眼,看着这般殷勤的岳亚群,她很是疑惑。他对她放任不管,才是常态;他对她疾言厉色,也是正常。偏偏,他对她关怀备至,实在叫人觉得稀奇! “不用了,我不想吃。” “这里离驿站还很远。”岳亚群好心提醒之后,又将手中捧着的水袋与干馍馍递了过去。 “不用了,我带了干粮。”木栩的马背上,也有一个大包裹。里面有美酒、茶叶、点心……全都是贡品。老百姓一辈子见都没见过的玩意儿,是她习以为常的。 当然,她不是一个嫌贫爱富、好逸恶劳之人,她只是不习惯接受来自岳亚群的好意——包藏祸心的好意!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陌生人,这般关照她,她一定铭感五内。但是岳亚群不是别人,是那个喜新厌旧的负心汉,是那个对她娘亲拳打脚踢的渣男,是那个对她不闻不问的坑爹……更是那个在景淑贞一面之词下,就将她打得遍体鳞伤、逐出府外的家主! 这样的男人,不管虚情假意或者真心实意,他对木栩好,木栩都不稀罕。 不屑与之为伍。 若非皇命在上,木栩还真想单超。 “阿珝,你纵然对爹有成见,也不要苦了自己!”岳亚群尴尬收回了手,又道,“既然你自己带了干粮,饿了就吃点,渴了就喝点,累了就休息会儿。” “如果你不打扰我,我会休息得更好。”木栩闭上了眼睛,偏开了头。完全是拒绝继续再对话的姿势。 “唉……”岳亚群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一路上,岳亚群都对木栩很是殷勤、关照,这让木栩本能地排斥。都说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但是偏偏他们父女之间的羁绊隔着人命、隔着仇恨,所以木栩始终觉得别扭,决计不可能接受他的关心。 奇怪的是,不管木栩如何冷淡拒绝,岳亚群仍然坚持不懈地关怀备至。 匪夷所思的态度。 木栩心里忧愁着疫情,也懒得理会岳亚群莫名其妙的言行了。 一行人刚刚抵达景家势力范围的边界上,景家的家主和少主带着一干人,就迎了上来:“大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都迎到了边界线,还叫有失远迎? 岳亚群也客气地抱拳回礼:“久违了,岳丈大人,大舅子!” 哼!到底人家其实是一家人呢! 木栩对于他们这些人的虚伪之词,很是无语。她混在士兵里,将自己当做路边的一块小石头,不说也不动。 景家家主与岳亚群等人一番假模假样寒暄之后,家主道:“时辰不早了,早些赶回景家,也好休息整顿。明日再去疫区瞧个究竟。” “也好。”岳亚群自然是客随主便。 而景家少主却道:“大将军,爹,你们先行,我在此处等妹妹与小琬。” “嗯。”家主摆摆手,转而与岳亚群有说有笑地先走了。 木栩自然是继续跟着大部队走了。难不成留下来看景淑贞与她大哥久别重逢的泣泪场景?或者看岳小琬被人家大舅舅宠上天的欢声笑语? 哼。 木栩的娘家之人都被景家给坑害得只剩下木清清了。说起来,这笔仇还没有报彻底呢! 木栩在想着报仇,别人也在也想着斩草除根。风云诡谲,谁又算得清,到底是谁在算计谁呢? 第198章、事不宜迟 岳亚群等人全都被安置在了景家,百人小队全都住在景家练武场那边。 岳亚群身为大将军,又是景家姑爷,自然就住在主宅里。而木栩身份独特,至少碍于她是女儿身,也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然而,问题就出在了她住单间上。 这个夜,原本很宁静。大家旅途劳累,吃饱喝足,沐浴更衣,全都睡得如同死猪。木栩也不例外,她毕竟不是铁打的人,更何况她还是个体力比不上男人的女人。她也睡得很香。 疲劳,酣睡,会让人失去警觉。 当木栩嗅到迷香味道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刚刚屏住呼吸,就直接晕了过去…… 她甚至来不及感叹一句:“好猛的迷香。”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四个黑衣男人破门而入,纷纷散在榻边。随后,景淑贞与岳小琬也走了进来。母女俩都扬着得胜者才有的笑意。 “娘,她当真无力反抗了?”岳小琬走近,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毕竟她曾听林卓傲讲过,木栩这个人很是奸诈,普通的时机、一般的迷香根本奈何不了她。林卓傲就在木栩手头吃过好多次亏! 没想到景淑贞竟然轻易得逞了?果然是天助我也! “你放心,雷打不醒!不信,娘试给你看!”景淑贞走到木栩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木栩的脸上指痕立现,可见用力之猛。然而,她仍然没有醒。 其实,木栩还有一些神智,痛得她想骂声娘。只可惜,她四肢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景淑贞嚣张。 啪! 景淑贞再次抬手,在木栩另外半边脸上又打了一巴掌:“琬儿,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既然落入咱们手中,就不要让她好过!” “哼。”岳小琬眼里目光一狠。 啪!啪啪!啪啪啪! 她发狠地扇耳光,将过往的仇怨全都发泄出去。其实,岳小琬对木栩的不待见,要从儿时说起…… 昔年,岳小琬喜欢府中一个小哥哥,只可惜那小哥哥是家生子,地位卑微,注定无法成为她未来的夫君,连青梅竹马都不配。可是偏偏那个小哥哥从来不理她,却总是偷偷地跟着木栩、关心木栩,还为木栩顶罪、挨板子…… 那个小哥哥的名字,岳小琬至今铭记于心。因为他的名字,跟爬满她院墙上的凌霄花一样,他叫凌霄!可凌霄最终还是被木栩拖累,被赶出了府,再也没见过了…… 后来,孟菲去世后,木栩就被岳飞扬接走了。岳飞扬总是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木栩,即便是木栩与岳小琬犯了同样的错误,岳飞扬对木栩都是一笑而过,对岳小琬却是横眉冷对!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挤压,让儿时的岳小琬学会了一个词——嫉妒。长大之后,她初见林瀚琛,就为他的风姿倾倒。然而,一记重磅敲下。 木栩,那个让人讨厌的女人,竟然是林瀚琛的女人!最可气的是,林瀚琛还处处迁就她,很是宠爱她。 这叫岳小琬如何甘心?岳小琬拼命拼命地博取林瀚琛的好感,努力将木栩赶走……做了那么多,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唯有木栩死了,岳小琬才能得到想得到的一切。 岳小琬拉着木栩的头发,一把拽起木栩:“木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死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她正想将木栩的额头撞向窗棂…… 景淑贞却止住了她:“够了,小琬。别闹太大的动静,万一有人发现,就纸包不住火了。” “嗯。”岳小琬悻悻地松了手,任由木栩摔落到地。 “你回房去,剩下的事情交给娘。将来……”万一泄露,景淑贞也一力承当,不能拖累自己的女儿。 “那就辛苦娘了。”岳小琬也是聪明人,她踢了木栩一脚,就默默地离开了。她要回房,最好还能找人秉烛夜谈,她需要有不在场的证据。 任谁都能想到,木栩一旦出了事,林瀚琛一定会追查到底。不过,只要没留下痕迹,再追查也查不到什么。 毕竟在景家的地盘上,就算有人发现了什么,也不敢声张。这就是地头蛇的威力! 等岳小琬离开了,景淑贞招呼着四个黑衣人:“事不宜迟,你们几个将她扛着,跟我走。” “是。” 这个四个人,是景家给景淑贞的死士,从小对她唯命是从,替她做了不少“好事”。 他们将木栩丢入了一个大麻袋,扛了起来。 “这边。” 景淑贞带着他们走了景家的地道,直接到了城外。那里已经安排好了接应的人手和马匹。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快马奔驰,过了许久,才纵横山附近的一个大山谷。这个山谷是万摩与金石的分界点,山谷那边就是万摩国的领地了。 不过,险山恶水之地,荒无人烟。 此时,景淑贞他们在山上,山谷里面尸横遍野。全都是这次疫情的弃尸! “把麻袋取了,将她扔下去。”景淑贞大手一挥。 “是。”死士们没有丝毫游移,将木栩给丢了下去。 嘭—— 木栩落地声响起,景淑贞嘴角勾笑:“结束了。” 上一代这一代的恩怨,都到此为止了。孟菲当年再如何风光,再如何受人欢迎,早已尸骨成灰,连后人都没有留下…… 说到底,最后赢家还是景淑贞! 景淑贞扬着笑,回来之时就轻松了许多。不过,这个时辰已经没办法悄无声息地回府了。而且岳亚群每天卯时就起床,应该已经发现景淑贞不在了。 他一定会四处问询。 届时,就会有人告诉他,她去了哪里。 全都掐算得刚刚好。 景淑贞在晨曦微光的时候,到了流光河边上。她漫步在小河边,闲闲地欣赏着盛放的朱顶红、千日莲…… 这会儿已经是初冬了,风微凉。她抱紧了自己的手臂,神情有些萧索。 在旁人眼里,这一幕实在惹人怜惜。更何况是在岳亚群眼里呢? 岳亚群找来的时候,落入他眼中就是佳人对花黯然失神的一幕。 他解下了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夫人,当心着凉。” “有将军关心,自然不会着凉!”景淑贞回眸一笑。虽然岁月在她脸上刻了痕迹,但是在有情人眼里,她仍然妩媚动人。 更何况,这个地方还是两人的定情之地呢?重温旧梦,最容易叫人感动。 她目光含泪地笑着,“回想起咱们的曾经,只觉得恍然若梦。不过,将军仍然伴在身侧,就觉得踏实安心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岳亚群也被勾起了过往,对她的怜惜之意更深了。 曾经一起在流光河边,策马扬鞭,挥洒青春。 曾经一起在纵横山里,寻宝打猎,欢喜惊奇。 曾经一起游山玩水,品茶谈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爱情,岳亚群与景淑贞之间也有刻骨铭心的过去。不然,他何至于不再娶妻纳妾,除了木栩这个逆女外,此生只得岳小琬一个女儿也甘愿呢? “将军,咱们回去吧!我都快在这里站成望夫石了!”景淑贞粲然一笑。 “好!”岳亚群扶着景淑贞上了马,两人共乘一马,“阿贞,想听你叫声岳哥哥。” “岳哥哥……” “哈哈!”岳亚群朗笑起来,策马扬鞭,好不快哉。 不过,乐极生悲,一个噩耗正在等着他——木栩失踪了! 第199章、还是娘高明 听到木栩失踪的消息,岳亚群又怒又急,更多的是慌张。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林瀚琛所言:“若是栩儿有半点闪失,就拿整个将军府陪葬。” 林瀚琛这个人作风沉稳,有诺必行,有债必偿,为人称道。当然,这只是他人前圣德的一面。实际上,他也是一个魔鬼,有仇必报! 如今木栩离奇失踪,将军府上下那么多人,危矣! 一路上,岳亚群都格外关心木栩,就怕她磕着碰着,到时候惹恼了林瀚琛。在岳亚群复位的关键时期,林瀚琛一句美言或者一句中伤,就可能改变他的前程啊! 可是百密一疏,到了景家之后,岳亚群还是大意了。他昨晚与景家的家主、少主等一干人,实在是喝高了,醉得云里雾里了…… 木栩为何会失踪?她到底去了哪儿呢? “找,给我找!掘地三尺也必须找到!”岳亚群召集了他带来的百人队。 大家四处打探、寻找,然而都像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景家少主,也就是景淑贞的亲哥哥景骜道:“景家上下也增派了人手,务必将人找到。” 找了小半日,岳亚群心急如焚的时候,景骜带来了消息:“听府中的小厮道,昨晚看到阿珝小姐出去了。” “去了何处?”岳亚群霍然起身,都顾不上打翻了茶水。 “边境那边的虚怀谷。” “她去哪儿干甚?” “那里堆放着因瘟疫而亡的尸身。”景骜道。 “难道她一刻也呆不住,想要早点去验尸?”岳亚群喃喃自语地说完,又对景骜说道,“大哥,我带人去那边瞧瞧。” “也好。若是需要人手,我景家上下必定鼎力相助。”景骜并未阻拦。毕竟木栩是岳亚群的大女,又是此次朝廷派来的女官,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景骜只会配合,不会阻拦。 “多谢。告辞。”岳亚群带着他的人,急匆匆地朝着虚怀谷赶去…… 而景骜去找了还在补觉的景淑贞,他有话要问。 此时,岳小琬正在景淑贞房里。 “娘,她真的完了吗?” “当然!”景淑贞得意地笑了,“为娘出手,岂有失手的道理?” 木栩多半要死在虚怀谷了,即便不死,也会染上瘟疫。这个瘟疫会传染,届时谁都不敢接近她,她也无法回宫了。而且,这个瘟疫是无药可治的。 “还是娘高明。”岳小琬也笑灿了。这么久以来,都是她一直吃瘪,以后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没人再是她的对手了。她有信心,她可以慢慢征服林瀚琛的心! “而且,你爹绝对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母女俩正得意,就有人推门而入了。 正是景骜,他假咳两声:“咳咳!” 若是寻常人进来,即便是岳亚群,外面的丫鬟仆人都会老老实实地提前通报,但是景骜是景家的少主、景家的实际掌权人,他所到之处,只需要挥挥手,丫鬟仆人就默契地闭了嘴。 这才让景骜听到了一句墙角,只这一句,就足够他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他无奈道:“妹妹,你实在太冲动了!万一走漏风声,你该如何收场?” 景家儿子众多,唯有景淑贞一个女儿,从小就被骄纵惯了。景骜也很宠这个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 明知她害人,他都不忍责怪,更多的却是担心。 “兄长,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人知道。”景淑贞这次动手,全凭自己的人手,安排得滴水不漏。她有信心。 当然,若是有景骜相助,更加能完美善后。景淑贞少时骄矜,也免不了闯祸,可是景家人都能将事情大而化之。 更何况,木栩其人,就算景淑贞不出手,景家人也会对付她。谁让她和孟家的关系如此之亲近! 当年是景家故意陷害,才让孟家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全家上下砍头、流放、贩卖……只剩下木清清了。木清清记仇,木栩同样记仇。她们想报仇雪恨,景家人也想永绝后患! 只是没想到景淑贞为了私人恩怨,率先动手了…… “你呀!”景骜紧蹙的眉头渐渐松了,“罢了,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景家给你顶着。” “还是兄长最疼我!”景淑贞抿着笑。还是回家的感觉好。 在岳家,多少上头还有个看她不顺眼的岳飞扬。但是在景家,就算是老祖婆都将她宠上天。 岳小琬也一样,因为景淑贞的关系,她在这里是贵宾级待遇。比其他小姐们的吃穿用度都更好。 景家是土财主,岳家是外强中干。岳小琬也是在景家呆过,才知道什么叫“千金小姐”啊! 等景骜与景淑贞叙旧之后离开了,岳小琬这才开了口:“娘,爹去找木栩去了?” “嗯。” “若是找到了该如何是好?” “他多半是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也是一具死尸。死无对证,能奈我何?”景淑贞扬着笑,目光里却是阴狠。 “可是……”岳小琬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木栩根本不会这样就死掉。 木栩是打不死的蟑螂啊!一次又一次地死里逃生! “你别担心太多。就算有人将她从死人堆里挖出来,她也染了瘟疫,必死无疑,而且是孤独死去!” “嗯。”岳小琬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等着岳亚群回来,看看结果如何。 入夜时分,岳亚群才带着人回来。他脸色阴沉,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结果。 景淑贞与岳小琬心里乐开了花,不过面上却是担忧的模样。两人都急急地关怀道…… “找到人了吗?” “姐姐可还安好?” 岳亚群深深地看了母女二人几眼,最终还是没能看出端倪,黯然叹道:“没找到人。” “一点线索都没有?不是听人说去了虚怀谷吗?” “许是掉下山崖了。”岳亚群也只能这样推断了。他实在太生气了,木栩怎能特立独行到这个地步呢?一个人跑去虚怀谷找死! 景淑贞又问道:“那山谷里找了吗?” “那山谷里全是染了瘟疫的亡尸,谁敢去找?” “那……”木栩只能是死定了呢!而且岳亚群也并没有那么关心木栩的死活嘛!景淑贞更加安心了。 岳亚群长吐一口气:“不过,我重金悬赏了。不少染了瘟疫的人,自告奋勇去找,但愿会有结果吧!” 这个办法倒是机智。 景淑贞连连点头:“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好不过。只愿咱们阿珝小姐福大命大,安然无恙。” “嗯……”岳亚群累了一天困倦极了,他摆摆手,“我去歇歇。” “将军好生歇着,一有消息,我立即告知。” “嗯。”岳亚群当真去睡了个大觉。他一觉醒来,天都大亮了。 他这才惊起一身冷汗,急急问道,“有消息了吗?” 景淑贞已经起身,穿戴整齐了,她淡淡道:“找了一晚,翻遍了虚怀谷的尸体,没找到。” “唉……”岳亚群面色瞬间沉重无比,“我昨晚做了噩梦,梦到阿珝被僵尸吃掉了!” “那只是梦!或许,她并没有去虚怀谷,或许,她另寻了生路,或许,她……” “别说了,都是命,唉!”岳亚群仓皇起身。他现在要做的,除了继续找木栩外,最重要的是治理瘟疫。 若是他能在瘟疫之事上立个汗马功劳,将来皇上和百姓也能成为他的护身符。就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第200章、烧吧! 木栩杳无音信。 疫情愈演愈烈,群医无策。 大夫都道:“但凡染了瘟疫,必须隔离。因瘟疫断气之人,都要焚烧,这样才能避免有人触碰尸身而传染。” 不仅如此,没有发现疫情的地方也要全部排查。有类似症状的患者,都要隔离观察。 治理瘟疫,迫在眉睫,如火如荼。不管到底能不能根治,疫情总算是从慌乱逐渐走向了正轨。 不过,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亟待处理。 别人不敢说,景骜却直言道:“将军,虚怀谷那边的尸堆,恐怕得泼油烧了。” “可是……”岳亚群犹豫了。木栩可能就在里面啊! “继续拖延,只会害死更多人啊!” “烧吧!”岳亚群下了决心。他亲自带着人,搬着油桶,带着火把,到了虚怀谷。 谷下,白骨露野。 这些尸身里,莫非真有木栩?岳亚群眸中有隐痛,最终还是下了狠心,抬手一挥:“泼油!” “是!”士兵们将一桶桶油给泼下了山谷。 只需要一把火,就能引燃整个山谷。那些因为瘟疫而亡的人,全都会被烧为灰烬。 岳亚群亲自举着火把,就在他即将丢火把的时候,一道声音陡然传来—— “且慢!” 是林昊轩的声音,是他急匆匆地及时赶来了,“岳将军,且等一等。” “王爷?”岳亚群听人讲过了,他和木栩等人出行之日,林昊轩曾经紧随而来。 林昊轩前来,是为了劝木栩回心转意,然而木栩决然地拒绝了他。然后,两人一拍两散,林昊轩也就回了皇城。 这会儿,怎的又赶来了?是他听闻木栩失踪,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回皇城,而是一路尾随甚至超前来了疫区呢? 岳亚群来不及细思,林昊轩朗声道:“将军,将虚怀谷封起来,不许人进出就是了。万一木栩还活着,这样烧山只会将她活活烧死啊!” “这……”岳亚群思忖片刻,将火把递给了林昊轩,“既然王爷来了,虚怀谷这边就交给王爷,我带人去阡陌村看看,那边疑似发现有人得了瘟疫。” “嗯。”林昊轩接过火把,转头就将火把灭了。在救木栩这件事上,他毫不含糊。 “告辞。” “不送。”林昊轩这会儿担心着木栩,自然管不着岳亚群的去留了。尽管他明知岳亚群就是想将这个烂摊子推给他,出了纰漏就得由他扛着……但是他还是无法拒绝,因为木栩生的希望就在他手上。 等人都散了,林昊轩在山林里乱窜。他想找一条进山谷的路。可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 他想到了那夜在凤栖山巅,木栩一把抱着他,跳下了悬崖……那被称为绝情崖、自古以来有去无回的地方。 坠崖的那一刻,林昊轩心里便想着——若是谁能救他一命,他必定倾尽一生去回报。 说来也巧,木栩只是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最后,她带着他死里逃生! 当时林昊轩心里是凌乱的。可是听到木栩霸气地说“我要他的身、他的心,我要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之后,林昊轩就震撼了、沦陷了…… 他默默地发誓:“我一定助你达成所愿。” 他一直在守护着她,可是这一回却将她守成了生死未卜! 林昊轩又回到了虚怀谷的山巅,他朝下望去:“你要坚持住,我马上就来找你。” 就在他准备纵身跳下去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一把拦住了林昊轩。 林昊轩定睛一看,有些不确定:“凌霄?” 来人正是凌霄,林瀚琛的心腹。他是昔日的太子暗卫,如今是太子近卫队的队长。 这时凌霄能出现在这里……显然,他必定是在木栩赶来之前,就已经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他是林瀚琛的先行军,真正的暗探。 “王爷,不要冲动。”凌霄收回了手。 “难道你有木栩的消息?” “没有。” “那为何拦着本王?”林昊轩正色道,“本王要下去找她!死要见尸!” 凌霄面色沉重道:“卑职已经找过了。没人。” “你……”难道不怕瘟疫? 这凌霄到底是对林瀚琛的绝对忠诚,还是对木栩有真心意在里面?林昊轩饶是再会洞悉人心,也有一瞬的迷茫。 “兴许她已经逃走了。”凌霄不敢确定,但是也只能这样抱着一线希望。 毕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是活着离开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 “太子殿下在赶来的路上,王爷不必操心此事。倒是殿下托付给王爷的事情,还望王爷能带来好消息。”凌霄知道林昊轩满心担忧与顾虑,就干脆直说内情了。 “太子来了?”林昊轩彻底震惊了! 看来林瀚琛对木栩……果然还是上心的。不过,以前木栩也有失踪的时候,也有生死存亡的时候,每一次林瀚琛都是奋不顾身、抛开一切去找她、救她。 关键时刻,他从来不掉链子。 林昊轩、岳飞扬等人,都因为林瀚琛准备迎娶岳小琬之事,怀疑林瀚琛的心意。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林瀚琛其实是爱木栩、爱惨了木栩的吧? 这么一瞬,林昊轩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尔后的事实,更让林昊轩震撼、感动、自惭形秽。 林瀚琛来了之后,先是问罪景家上下,逼出了些许消息——果然还是要去虚怀谷找人! 是啊!林昊轩关心则乱,竟然忘了要从根源查起! “木栩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景家就等着瞧吧!”林瀚琛放下这句狠话,就带着人离开了。 尽管凌霄已然找过,林瀚琛仍然亲自下了虚怀谷翻找。不过,他下去找也是事先做好准备,全副武装。 他头戴硬甲武士的头盔与面具,手上也带了金银丝手套,然后从山顶缀着绳子,慢慢地下去。 林昊轩又悟出了一个道理——爱,也不能失去理智。否则救不了人,反倒害了自己。 要不是凌霄拦着,林昊轩就那么冲动地跳下去,说不定自己也染了瘟疫,死翘翘了。 回想起来,还真觉得自己被着急冲昏了头脑,差点做了蠢事。林昊轩冷静下来,对林瀚琛自然是更加欣赏,但是也更加担心。他看着岿然不动站在山巅的凌霄,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不担心你家太子主人?” “若是不找,殿下心中必定永远难安。” “平日里看你沉默寡言,没想到一开口倒是一语中的。”或许,凌霄其实是林瀚琛的知音吧? “……”凌霄不再说话。他需要做的,是在这里等着林瀚琛回来,带来或好或坏的消息。同时,他要预防有人趁机谋害林瀚琛。 不过,几乎每次出宫都会被人刺杀的林瀚琛,这一次倒是没遇到什么危险。 可是,对于林瀚琛而言,若是能找到木栩,他就算九死一生也甘愿! 然而,世事不如人意。 虚怀谷里全是染了瘟疫的尸身,林瀚琛浑然不顾!可是,他翻找了许久,别说木栩本人,就连她身上一些小物件都没找到。 “木栩,你要给本宫好好活着!”当他找遍虚怀谷、翻遍尸身之后,也只能暂时放弃了。 他不可能一直守在这尸山血海里。 他一身泥污地从山谷底下爬了起来:“继续派人找,一有消息,即可来报。” “是。”凌霄拱手称是。 “本宫先回宫了。” “是。” 疾驰而来,离她越来越近;疾驰而去,离她越来越远……彼时的林瀚琛又岂会想到,他在尸堆里翻找她的时候,她与他其实只有一山之隔呢? 可是即便是一线之隔,也无法触碰彼此,无法互通消息。等到重逢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了…… 第201章、实在太臭了 木栩被烈性药迷晕之后,本该人事不知的不过,她体质特殊,加上她那个师父教过她如何缓解这些下三流的药。所以在林卓傲屡次算计下,木栩还能扑腾出很大的浪花。而这一次景淑贞原本以为不会有意外,还是有了意外。 木栩被丢下悬崖之后,被树杈挡去几层坠力,又砸在了腐烂的死人堆里。总算是没被摔死! 她动不了,一半因为迷香,一般因为坠后的眩晕以及身上的摔伤。她眼下只能犹如一滩烂泥,躺在臭气熏天的尸体里。 “实在太臭了!”她亲身体会过才知道,粪臭都算不了什么,这尸臭才是世间最难闻、最恶心的味道。 刚开始,她一直干呕,想吐又吐不出来,眼泪花都憋出来了。后来,也麻木了,久而不闻其臭。再后来,她竟然闻着这臭烘烘的味道睡着了!当然,也可能是晕过去了。 过了许久,她的身体才恢复了些许知觉,这样她就能运功祛毒和疗伤了。直到能挣扎着起身了,她倒是露出了庆幸的笑容:“运气好极了,只是骨折伤筋,没有完全摔断骨头。” 休息个三两月,保证生龙活虎。 不过,摔下来的时候,她身上被划破了很多口子,脸上也有几道伤。她没办法处理伤口,血流干了,都开始结痂了:“十之八九要毁容了,唉!” 若是能及时医治,还有希望复原。可是她都耽误了两三个时辰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会儿,天还没来,夜幕撒了几点星辉。木栩正想挣扎着从尸堆里爬走,就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堆瘟疫尸体的地方竟然有人来?啧啧,这来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不知是敌是友,来的又是几个人。木栩不敢轻举妄动,她只好继续挺尸,假装自己是个死人。然而…… 传入木栩耳朵里的,是陌生的语言。 “叽里咕噜……” “稀里哗啦……” 尽管陌生,木栩还是能料定,这是万摩语。木栩的外祖母是万摩人,外祖母曾教母亲孟菲万摩语,可是孟菲却从来不教木栩万摩语……但是,木栩偶尔也会听到孟菲无意间说万摩语,久而久之,也能猜到一些字句。 仅仅是能听懂一些字句,木栩一个万摩字也看不懂。 从脚步声与说话声里,木栩判断出对方来了三个人,三个年轻的女人。那三个万摩女孩说了一通之后,到处在尸体里翻找。 木栩无语极了,在尸体里能找什么?发死人财吗?一直听说万摩是穷乡僻壤,万摩人都生活拮据,那也不至于跑到瘟疫死人堆里“盘剥”吧? 最不巧的是,那三人四处翻腾着,就翻到了木栩面前。完蛋了,要被人发现了。 就在一双手即将探到木栩身前的时候,她忽然睁眼,大喝一声“救我”之后,就装晕了。 也不管她们能不能听懂,若是她们能救她,那她算是逃过一劫;若是她们任由她自生自灭,她也能另找生路;若是她们想杀人灭口,那么她也会拼死反抗。 “啊,找到了!啊啊啊!鬼啊!”那个伸手准备摸木栩……身边那株草药的三妹青兰,被吓得跳了起来。 “诈尸了?”另外一个人,离三妹最近的二妹香雪兰,也吓得缩了缩。 一行人里,最稳重大胆那个是大姐文心兰,她走了过去,探了探木栩的呼吸:“别怕,是个活口。” “竟然还有活人?”香雪兰惊奇地靠近。 “先别管那么多,给她服避毒丹,将她抬走吧!” “大姐,她不是万摩人,咱们若是将她救走,皇女会责怪我们的吧?” 文心兰板正了脸色:“你忍心见死不救?” 终于从惊吓中回神的青兰也道:“能救一个是一个吧!金石国死了那么多人,说到底也有咱们的责任。” “好吧……”香雪兰撇撇嘴,从腰上缀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丹药,递给了文心兰,“给,大姐。” “再拿一瓶接骨丹。” “是,大姐!”香雪兰有些不舍地又抵了一瓶药过去。 “嗯!”文心兰将避毒丹就着接骨丹药汁给木栩吃下,然后扶起了她,“还能走吗?” 木栩起初根本听不懂他们叽叽喳喳在说什么,但是她想着自己原本已经染了瘟疫,也不怕其他毒药了。说不定以毒攻毒,反而没事儿了。 不过,一股浓郁的药香入喉,木栩就知道她是得救了! 三姐妹带着木栩翻过了一座山,就到了万摩的境内。彼时,已经天蒙蒙亮了。 后来岳亚群带人来找,自然是找不到人的了,更别说再后来的凌霄、林昊轩与林瀚琛等人了。 谁会想到,万摩边境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里,恰巧来了采奇花异草、灵丹妙药的万摩三姐妹呢? 木栩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死人堆里可能会长出一种奇药,叫——焕颜草。 这种药草,很是罕见。有市无价,万金难求。 三姐妹原本也只是去碰碰运气,却没想到当真找到了一株——就在木栩身边! 文心兰身为大姐,最稳重,也最善良。焕颜草熬成药汁之后,她分了一些给木栩用,一连用了几日,木栩脸上的伤痕就淡了许多,继续休养以后应该没有大碍。 木栩学了几日,也学了不少万摩词语,基本周围所见的事物,她都能准确发音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文心兰,谢谢你。” “不客气。遇见你,也是一种缘分。只可惜,这些药不能全部给你。我们的皇女受伤了,我们三姐妹是奉命来寻药的。”文心兰没有给木栩身上的疤痕敷焕颜草,只是用了一般去腐生肌、美容养颜的草药,效果大大不如焕颜草。 “救我一命,已经感激不尽了。”木栩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不是遇到她们,她说不定根本无法从尸堆里爬出来…… 即便爬出去,染了瘟疫,说不定被人给活活烧死。 现在倒是撞了大运,她们救了她,解了她身上的瘟疫之毒,还基本恢复了她的容貌。她们简直就是上天派给她的小仙女! 不过,也有不待见木栩的小仙女,比如性格单纯、有点小气却又医术高明的香雪兰。香雪兰推门而入,正好听到了木栩的感激之词,她不屑道:“知道感激就好,等我们送你回了王宫,你就一辈子为皇女做事,当牛做马来回报我们的救命之恩!哼!” “嗯?什么?”木栩听得云里雾里。 “别理她,你好好养伤。”青兰也跟着进来,她宽慰完了木栩,就对文心兰道,“大姐,要找的药草都找齐了,咱们可以动身回宫了。” “那就收拾着走吧,不要耽误。”文心兰原本以为她们三姐妹一辈子都无法回宫了呢! 毕竟焕颜草已经十年未曾听闻有人采到过了,都快成为传说了。而她们三姐妹为了恢复皇女的容貌,立下了军令状,找不到焕颜草绝不回宫。 她们连坟墓都挖过,都没有找到过焕颜草的影子。没想到木栩竟然就压着一小片焕颜草! 不是一株,而是一小片!这要是拿去卖,能换来的金子得用背篓装了。 对她们而言,木栩也一样是她们的福星。用文心兰的话来说就是:“我们要带着你这个福星回宫,给咱们的大皇女米朵儿瞧瞧!” 而木栩赖着她们三人的原因,是她们能医治瘟疫。木栩想弄到根治瘟疫的办法,去救那些身患瘟疫的可怜人。可惜她死缠烂打都还没能得到药方,那最会炼药的香雪兰是最不待见木栩的,哎! 出于不同的目的,四个女人一起上路了…… 然而,意外的是,木栩刚刚到了皇宫,就被国师阿依娜派人给抓了起来。理由是——木栩是奸细! 第202章、你是灾星 木栩简直欲哭无泪。果然点儿背的时候,喝水都能塞牙缝。她还来不及感受万摩淳朴的民风,就被关成了笼中雅雀。 唯一让她觉得“值得”的地方,就是体验了一番万摩国的监牢。实在太有个性了! 根本没人看守。但是也没人越狱或者劫狱。 每个监牢都是独立的,在山上石壁凿出洞窟,外面用铁栅栏锁死。想要越狱,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将石头都凿穿了,可能要花上一辈子;二是将铁锁撬开然后跳下去,结局只能是摔死。 至于为何从来没人劫狱,木栩还没研究清楚。 木栩呆坐在铁栅栏前,无语望苍天:“这劳什子万摩国师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连面也没见过,甚至没有审问几句,直接就将木栩给收押了。她对这个国师的印象,实在是差极了! 最惨的是…… 万摩国的囚犯,是不会供给一日三餐的,任由自生自灭。像木栩这种异国闯入的陌生人,或者无亲无故的囚犯,往往都是饿死在囚牢里。当然,除非运气好极了,每天都能吃个什么生老鼠、笨鸟儿之类的。 至于探监,倒是挺新鲜的玩法。来人搭个梯子爬上来,好吃好喝地送进来。 还好,木栩在万摩国还有三个熟人——文心兰、香雪兰和青兰。她们既然救了木栩,又将木栩带来了皇宫,自然要对她负责的。 此前,木栩跟着三姐妹从边境一路深入到皇宫,慢慢地将万摩语融会贯通,能进行正常的交流。也是那段时间里,木栩与三姐妹有了更深的情谊,即便是香雪兰对她的态度也稍微友好了一点。而善良温和的文心兰,就更加不忍心看木栩饿死了。 这不,文心兰攀着梯子,拎着食盒,拾级而上。到了木栩那间囚牢,文心兰将食盒递进去:“木栩,来喝点奶茶,吃点东西。以后,我们三姐妹会轮流给你送吃的。” “文心兰,谢谢你。”木栩接过食盒,倒也不客气。尽管吃不惯万摩国的羊奶煮茶叶,还有奇奇怪怪的面点,但是还是要填饱肚子的。 她狼吞虎咽地瞎吃一通。 “都怪我,早知道不带你来了,唉!我也是第一次见生人,一时好奇,觉得皇女必然也好奇……没想到反而害了你!”文心兰叹息完了,又宽慰道,“你稍安勿躁,再坚持坚持。我们已经向皇女求情了,她说会想办法救你的。” 万摩国女皇当政,皇女继位。文心兰她们的主子,又是堂堂大皇女米朵儿,说不定就是下一任万摩女皇!若是能跟她打好关系,对两国邦交自然是大有裨益。 于是乎,木栩就问了很多关于米朵儿的问题。文心兰三姐妹是跟米朵儿一起长大的,对米朵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一番畅聊下来,木栩都凭空勾勒出了这个米朵儿的脸谱、身段、性格和才能! 总之,这个米朵儿应该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晚上二妹来的时候,我让她给你带条棉被过来,夜里冷得很。” “嗯,去吧!多谢你,文心兰!”木栩挥手作别。虽然她深陷囹圄,但是至少不用担心饿死、冻死! 不过,木栩还是太天真了。 香雪兰来的时候,没好气地说道:“棉被也不用给你带了,反正冻死比烧死好看多了。” 木栩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国师说了,你是灾星,明天要将你献给天神。” 灾星?木栩怎么就变成灾星了?那个国师找借口杀人,也不知道找个清丽脱俗的,非要找个含血喷人的!真气人! 木栩翻了个白眼,问道:“献天神?如何献?” 香雪兰声音讥诮,目光里却有了怜悯:“就是将你送上祭坛,然后……烧死!活活烧死!” 焚烧,他们要将她烧了献给天神。 木栩又惊又怒:“你们国师怎能滥杀无辜呢?” 香雪兰撇了撇嘴:“在咱们万摩,女皇说了不算,国师说了就是‘天神的意思’!更别说女皇如今生命垂危,皇女也受了重伤、还毁了容貌……” 香雪兰原本看木栩不顺眼,这一路走来,才稍微改观。木栩原本看到了拿到治理瘟疫秘方的希望,转瞬又成空了。因为,木栩与香雪兰的友谊根本来不及发展,就要被掐灭了——木栩要被烧死了! 竟然是烧死!真当木栩是妖精么? 阿弥陀佛,难怪悟道大师曾老神在在地说木栩今年犯火神。躲过了岳亚群的油泼火烧尸堆,却躲不过万摩老妖婆的焚人祭神吗? 木栩气急了:“你去告诉你们国师,我不是灾星,我是金石国派来的使臣!” 她只能兵行险着了。却没想到反而犯了忌讳。 “你……难道你真是他国派来的奸细?”香雪兰眼睛一眯,有些怒道,“说!你到底来万摩做什么?” “额,香雪兰,你误会了。我如果是奸细,就应该大大方方地假扮万摩人混进来。我为何要从山崖上跳下来,染了瘟疫尸毒不说,还差点摔死了。” “那是因为,外人根本进不了万摩”香雪兰解释道,“万摩通向外界的唯一一条渡河的铁索桥都被斩断了。” “什么?”木栩这才知道自己消息太过闭塞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没有收到情报,也没有听人提及。 不过,万摩国原本位于崇山峻岭的掩映之下,又是一个自古以来都故步自封的国家,根本不跟他国往来。他们的消息,原本外人就很难知道。 而万摩能去其他国家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香雪兰口中已经被斩断了的铁索桥。所谓铁索桥,就是一根铁链罢了。 原本过个桥,都要冒着生命危险。而现在想冒着生命危险来往,都成了不可能。 “木栩,你不要装傻。国师说了,天神有预言,会有生人进入万摩国,那人会害得我们国破家亡!” 万摩国易守难攻,可以说古往今来都没有哪个国家将军队杀进来。史上的天下一统,也不包括统一万摩国。正因为如此,有野心家想创造出新历史、新奇迹,统一天下,包括统一万摩,也是可能的! 不过,那个人也不可能是木栩啊! 等等,木栩脑子里一个激灵。皇后曾经提到过,林瀚琛的心里装的是整个天下,而木栩身上其实带着一抹万摩皇室的血脉。难道…… 不对,即便木栩一跃而起成为万摩女皇,那万摩顶多也只是成为金石国的附属国,哪里会弄得万摩国破家亡呢?她反驳道:“你们国师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危言耸听!” “你不许诋毁国师!否则,你会遭到神的责罚!” “香雪兰……” “闭嘴!反正国师说你是灾星,你就是灾星。国师说要烧死你,就没人敢救你。我可以当做没有听到你胡言乱语,但是如果你明天在祭台上还敢乱说话,你就死定了!”香雪兰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了木栩一通,大意都是在吹捧历代国师都是如何厉害! 万摩国师,至少在万摩子民眼里,是半神的存在。但凡国师有了“预言”,几乎都会成真。 所以,女皇才会在阿依娜预言之后,就果断差人斩断了铁索桥。可是断了铁索桥,却还是有了一个意外——那就是坠崖而来的木栩。 大概是天命难违,预言仍然会成真。这就是万摩人的惊恐想法。 要阻止预言,只能无差别地斩杀生人。木栩就撞到了枪口上。 “好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吧!”香雪兰丢下这句话,就下了楼梯。 只留木栩无语凝噎。这还真是天降横祸啊! 第203章、你,必须死! 万摩这个国家最让人欣赏的特点是,女尊男不卑,婚嫁自由。不过,木栩还没机会体会这男女平等、自由爱恋的滋味,就被他们最让人不解的愚昧之处给打败了。 万摩人,信神!盲目地信神! 他们将“神的旨意”“神的预言”当做不可违逆的信条,而国师及圣女等作为“神的代言人”是很受尊敬的。这一任国师阿依娜就是连女皇都不敢违逆的人。 阿依娜要木栩死,木栩还能活吗?显然是不能的。 香雪兰也是狠心人,当真没有给木栩送棉被。害得木栩只能裹紧自己的披肩,干白白地在洞穴囚牢里冻着,瑟瑟发抖地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片刻都没睡着。 天明时分,一个万摩女兵踩着梯子爬了上来。她打开了牢笼,粗野道:“喂,灾星!出来!下来!” 木栩默默地出了囚牢,下了梯子。她想逃走是不可能的,因为下面是一整支女兵队。就算能插上翅膀飞起来,也会被射成筛糠。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迫于威压,乖乖地走上了祭台。 这祭台犹如一个广场般大小,圆形,一层层叠加。中心是一根柱子,刻着奇怪纹路与文字的柱子。 木栩就被绑在了这根柱子上。这会儿天已经亮了,明晃晃的太阳从山巅爬起来,耀眼的金辉落在了木栩的身上。 好刺眼! 她眼睛微眯,忽然鼻子发痒:“阿嚏!” 她想揉揉鼻子都办不到,因为她被捆成了一个粽子。而她周围全都是泼了油的大堆大堆柴火,将一头壮牛烧成灰都够了,更别说单单调调的木栩。 万摩国山连着山,树木众多,柴火遍地都是。但是这么浪费烧柴,实在可耻。 人越积越多,全都在祭台外面,围成了一圈又一圈,犹如铁桶。这会儿想要逃走,就更加不可能的。 实际上,木栩根本就没有想过逃走,她就是要见一见那个国师老妖婆,当面对质! 被太阳晒了许久,木栩脸颊酡红,口干舌燥:“虐待人啊!你们国师什么时候来?” 一个女兵鼻孔朝天地说道:“闭嘴!规矩点儿!耐心等着!” 木栩撇撇嘴,决定压制怒火,毕竟鸡蛋碰石头不会有好下场。这么一等,就等到了正午,传说中的国师阿依娜才被人簇拥着,款款而来。 木栩一眼就认出了谁是阿依娜! 万摩女人的穿衣风格都类似,头戴叠帕帽、身穿小袄与百褶裙。越是身份高贵之人,戴着的银饰越多、越精致,衣服上的刺绣也是越繁杂。 阿依娜华丽到脱颖而出,不过也让人觉得……好累赘。比金石国的新婚凤冠还要雷人。 “额,原来国师这么年轻……”木栩这句话是用金石国语自说自话。 她还以为阿依娜是个老妖婆来着,没想到竟然是个妙龄女子,目测不会超过二十五!而且阿依娜竟然还长得挺水灵。万摩人大多偏黄,但是阿依娜是个例外。 木栩就这么盯着阿依娜“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在万摩,士兵大多都是女兵,而绝大多数女人都是男人婆,这一点阿依娜并不例外。唉,真是白瞎了她的好相貌,走路的姿势太威武,看人的眼神太犀利……实在不符合木栩乃至整个金石国男人的喜好。 “你就是那个奸细?”阿依娜一脸严肃,声音含怒。 “你……”木栩愣了愣,阿依娜说的竟然是南北两大国的通用语。 天下五分,不管是国土还是人数,北国乔楚与南国金石合起来就占了天下的十之八九。而南北两大国用的是相同的语言。 鞅驰国、沙汀国和万摩国三个小国,都有自己的语言。但是和平年代,各国邦交友好,边境更是互通有无,不少小国人也会学大国语言。当然,万摩国除外。 万摩国原本就像是“井底之蛙”,他们甚至没有通向外界的商道,历代以来都是耕种放牧,纺纱织布,自给自足。没想到这样的环境下,竟然有会说通用语的万摩人。这个阿依娜实在不简单! “你叫木栩?” “嗯,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木栩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关心你的其他名字。我来,只是要告诉你,我代表天神将你这个罪恶的灾星焚为灰烬。”说着,阿依娜手心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星星之火,就能点燃火海,将木栩烧成焦炭。 “我又没做坏事,更没做伤害万摩之事,凭什么判定我是灾星,又凭什么要烧死我?”木栩故意用万摩语大声说道。她就是要让万摩的平民也听一听! 她想要公道! 可是,万摩没有公道。 阿依娜狠辣一笑:“天神预言不会有错。铁索桥都斩断了,你还能从天而降,你就是天降灾星!你,必须死!” 木栩辩驳道:“就算你们的预言是真的,如果灾星另有其人,你们却杀了我。既于事无补,还枉造杀孽!” “宁可错杀,不可错过。不能拿万摩的万千子民赌你到底是不是灾星!” 完全是蛮不讲理,难怪大家都称万摩女人是“女蛮子”!木栩算是见识到了。她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既然国师您都无法判断,又凭什么胡乱杀人呢?” “本国师说你是,你就是!” 简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木栩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或许你杀了我,才会造成万摩覆没。” “笑话。” “不是笑话哦!”木栩忽而一笑,“你杀了金石国人,你以为金石国的皇帝会熟视无睹?” “难道你们皇帝会因为你一个人,拿我万摩如何?” “我根本不是一般人,我是金石国的太子妃!”木栩生死关头,只能厚着脸皮,挑明身份了。 就算皇上不为所动,林瀚琛也必定会为她报仇雪恨! “就算你是金石国皇帝,今日我阿依娜烧死你,你又能如何?” “你难道不怕金石国倾国之力,让万摩付出惨重代价吗?”木栩谁都不服,就服阿依娜。因为这女人实在是太嚣张,太跋扈,太野蛮,也不讲道理了。 “噗!”阿依娜有恃无恐道,“自古以来,谁能攻下我万摩的道道险关?更遑论如今铁索桥已经斩断了,他国一兵一卒都无法踏入我万摩的土地。” 木栩回道:“我不是从铁索桥过来的,可是我到了万摩腹地。若是成千上万的金石国士兵像我这样杀过来,你还能这样自信满满吗?” “纵横山那边已经被我派人封了,没人进得来。” 这样,万摩国与外界的通道,就彻彻底底地封死了。万摩人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 木栩没精力跟阿依娜分析闭关锁国只会落后的道理。要活着,以后才有开口的机会。她反问道:“你既然不怕他国攻入,又为何觉得一个人就能让万摩人国破家亡呢?” “那是预言,是神的预言。” “……”话不投机半句多,木栩没好气道,“你要是杀了我,你们神的预言或许当真会成真。因为……” “好了,你不要废话了。午时已到,此时太阳之灵最为旺盛,等你死后,你的灵魂就能升天了。”阿依娜点燃了火折子,正准备丢下…… 第204章、不,不可能…… “我是米玛尔的孙女!”木栩大吼一声。她这一声河东狮吼,让周围的群众都沸腾了。 “她是米玛尔的孙女?” “她是米玛尔的孙女!” “米玛尔?” “米玛尔!” “……” 木栩不逃,自然不是为了等死。她原本想争辩几句,赢得公道,却没想到万摩人尤其是阿依娜根本不讲道理。 搬出太子妃身份没用,只能抬出外祖母米玛尔的名号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米玛尔的民望还这么高! “米玛尔……” 可以说是呼声震天,一浪高过一浪了。 阿依娜一时之间都无法控制激动的场面,她大喝道:“大家不要被这个骗子蒙骗了。她根本不是万摩人,她是金石国派来的奸细,她会害得我们国破家亡!” 众人稍微安静下来,但是也有不少人在小声地嘀嘀咕咕:“那女孩仔细看来,果然跟米玛尔长得很像啊!” 木栩自证身份道:“我身上有月牙儿胎记!这个做不了假!” 阿依娜显然不信,她一把粗鲁地撕开了木栩的衣襟。木栩的心口上,果然有一个月牙儿。 这是万摩皇室米家代代相传的印记,但是,并不是每个皇女都会有。但凡有这个胎记的皇女,都被称为——天选之人,也就是皇位继承的最佳人选。 昔年,米玛尔姐妹众多,却唯有她身上有月牙儿。而且她美艳动人,又骁勇善战,是万民瞩目的对象。可是,后来米玛尔却跟着一个金石国男人私奔了。 那之后,万摩国再也没有身带月牙儿的人出生。 现任女皇是米玛尔的小妹妹。女皇身上没有,大皇女米朵儿乃至其他皇女都没有。 可是神的预言是,身带月牙儿的人能改变万摩的厄运,让万摩走向繁荣富强! 一直在等待那个身带月牙儿的人,可是却一直没有出生……没想到,竟然是木栩? “不,不可能……”阿依娜难以置信地盯着木栩。 “我真是米家的后人,不信你让我见你们女皇。我知道只有历代女皇才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是米玛尔告诉孟菲,孟菲告诉木栩的。 万摩是一个母系氏族国度,女孩出生就从了母姓。 唯有皇家或者大家族才能有姓。孟菲有个万摩名字叫,米菲儿。木栩也有个万摩名字,米蜜儿。 至于其他平民,几乎都是以山河树木花草等为名。比如文心兰三姐妹,就是如此。 “女皇如今病危,没人能证明你的身份!”胎记的确铁证如山,但是阿依娜还是不愿意承认。 她只能将错就错,否则她的威信会大打折扣。 她目光一狠,直接将火折子丢向柴火,“你这个灾星去死吧!休想妖言惑众!” 噗—— 火折子并没有落到柴火上,而是被一枚飞镖打偏了。彩虹般靓丽的红裙子一扫,木栩就被松了绑。 木栩惊叹道:“好厉害的功夫!” 来人是万摩大皇女米朵儿,米朵儿扶着木栩,直面阿依娜:“国师大人手下留情,我能证明她的确是米玛尔姨娘的后人。” 算起来,木栩得喊米朵儿是表姨。但是米朵儿顶多就比木栩大个一两岁。 别说,这个表姨还真是长得挺漂亮,属于那种很大气、英气的女孩!木栩欣赏着美人,静观其变…… “你能如何证明?”阿依娜脸色黑黑的。她对米朵儿的突然介入很不满。 “她身上有米玛尔的信物。” “什么信物?” 米朵儿忽然抬手,手中高举着一个口哨:“这是失传多年的‘神乐’!” 神鸟长冠八哥,传说中是真神的宠物。它才是真正的预言家,百试不爽。 可是自从米玛尔离开万摩,神鸟也失踪了。而那个据说是召唤神鸟的口哨,也不知所踪。 此时,却出现在米朵儿的手中! “我不信!除非你当真将神鸟召唤出来!”阿依娜又惊又奇,还很生气。 米朵儿怎能胳膊肘往外拐,前来搅局呢? “你来吹……”米朵儿郑重地将口哨递给了木栩。这个口哨在传说里,只有有缘人才能吹响。 木栩接过,放在口边,随意吹了几口……口哨发出单调而重复的声音。 扑腾—— 正是这个声音,让树林里忽然惊起了百鸟。百鸟里为首那个,正是长冠八哥! 啪!啪啪! 长冠八哥直直地朝着木栩飞来,口中不断叫唤着:“福星!福星!福星!” 不是灾星,是福星。 还真是天大的反转。 其实,木栩非常懵。从米朵儿出场,木栩都一直是懵的。她回想起香雪兰那句“要是你在祭台上还敢乱说话,你就死定了”总觉得似乎别有深意,所以她决定顺水推舟、装聋作哑地配合行动,或许还能赢得生机。 阿依娜瞪着长冠八哥,恼怒至极,却又不敢对神鸟不敬。她只得拂袖离去:“米朵儿,既然是你护下她,若是将来她危害了万摩,你也是同罪!” “国师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咱们的‘福星’。”米朵儿松开木栩,右手捂着心脏,朝着阿依娜行了一礼。她是堂堂大皇女,可是在国师面前也要低头。 “哼!”阿依娜脸色黑沉,渐渐走远了。 米朵儿这才小声对木栩说:“走,我先带你去歇歇。有什么话,容后再说。” 讲真,木栩有点腿软。如果不是米朵儿及时出现,木栩可能已经被烧成火人了。 她对米朵儿感恩一下:“好。多谢。” 两人一同离去,群众也渐渐散去了。 米朵儿将木栩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刚开门,文心兰、香雪兰和青兰就迎了过来。 “皇女!”她们向米朵儿行礼,然后又跟木栩打招呼,“木栩!” 木栩何等聪明,学着万摩礼节行礼:“多谢皇女救命之恩。多谢文心兰、香雪兰和青兰你们暗中相助。” 米朵儿直言道:“不用客气。我只是看不惯国师寻着由头,就滥杀无辜、排除异己!” 三姐妹乖巧地退到了一边,她们知道米朵儿要与木栩谈话。 木栩早就察觉出米朵儿与阿依娜之间剑拔弩张,有故事。再听米朵儿这么评价阿依娜,木栩就懂了几分:“我听说国师预言十有九真,莫非全都是借口?” 米朵儿点点头:“我年幼时,最崇拜的人就是阿依娜。可是我前几年才发现,她所谓的‘预言’根本就是她‘制造’出来的应验。只可惜,我一个人说了没人信,子民们都信她。” 所以,阿依娜说什么,米朵儿都不会相信,这些年还总是对着干。阿依娜说木栩是灾星,米朵儿就偏偏要将她塑造成福星! 不过,木栩的身份倒是令米朵儿大为意外。不管是身为金石国太子妃,还是身为万摩皇室后人,木栩没有告诉文心兰她们,米朵儿自然也无从得知了。 “你当真是万摩国太子妃?” “秘而不宣的太子妃。”木栩如是答道。 米朵儿紧接着问道:“你当真是米玛尔的孙女?” “嗯!”木栩郑重地摇头,她指了指被阿依娜撕坏的衣襟,心口雪白的肌肤露出,上面的确有一个月牙儿胎记。 米朵儿好奇地看了几眼,老实说道:“其实,我并未亲眼见过这个胎记,只是在画里看到过。不过,母皇应该见过。” 米玛尔是女皇的大姐,是米朵儿的大姨娘。昔年,米玛尔离开万摩之时,女皇还是个小女孩呢! “能带我见见女皇吗?” 米朵儿摇摇头:“见不了。连我都见不了。女皇闭关了。” “闭关?” “说是闭关。我怀疑是被阿依娜给关起来了。” “那个阿依娜这么大逆不道?”木栩震惊了。国师软禁女皇,这故事有点惊心动魄。是想谋朝篡位吗? “木栩!”米朵儿忽然抓住了木栩的手,“你一定要帮帮我和母皇。香雪兰她们见识过你的本事。” 额,见识过她从悬崖掉下来摔不死的本事?咳咳! 木栩对救命恩人自然是爽快的,她郑重地点点头:“我力所能及,必定相助。” “有你这句话就好!”米朵儿露齿笑着,“走,带你去泡泡山泉,换身干净衣裳。” “好啊!”木栩一身风尘、一身晦气,总算是可以洗尽了! 万摩这边形势复杂,而木栩已然陷入了角逐的漩涡。她也只能抖擞精神,全力备战了。 第205章、她是天选之人啊! 米朵儿带木栩去了一个溶洞温泉,文心兰她们就在外面为她们把风。其实万摩女人大多很大方、豪放,民间女子成群结队在露天温泉里沐浴,不过皇室女子也要更加讲究、保守一些。 “舒服!”木栩裹着里衣,像鱼儿一般游来游去,欢快极了。欢快着,她想到了东宫的甘泉殿,就开始思念林瀚琛了…… 思念他端坐着批阅政事的模样,思念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思念他在她耳边低语…… 明明说好了早去早回。她却一去不回了。唉! “在想你的阿柱?”米朵儿脱了个精光,扑腾一下,就下了水。她宛如游龙,在水中徜徉。 “嗯,在想他……”木栩自然听得懂,阿柱是万摩女人对情人的称呼。 “他长得好看吗?” “好看。”在木栩眼里,没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林瀚琛更加英俊迷人。 “他武功高吗?” “高。”就算不是绝顶高手,也总是在木栩遇到危难的时候,拼命救护。 “性格好吗?” “好。”至少对木栩还是很宠爱、骄纵的。 “那他待你好吗?” “自然也是好的。”木栩的脸上是甜蜜蜜的笑容。不过,笑了一瞬,她又开始忧愁。 大家或许都以为她死了吧?林瀚琛一定会很伤心的。 可是万摩比以前更加闭塞,也没有送信到金石国的信鸽。木栩根本没办法将她活着的消息带出去。 解瘟疫的药方也是如此。如今香雪兰就算给了木栩药方,木栩拿在手里也没有用武之地。不知道疫情如何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哪个大夫能根治这场瘟疫。 或许她不该担心得太多吧?毕竟南北两国都有神医之称的人在世,金石国自己就有丽镇的神医玄机,而且玄机跟林昊轩还交情颇深。林昊轩能让玄机为木栩解毒,为岳飞扬看病,应该也能请他想办法解决瘟疫之事吧? 米朵儿自然不知道木栩心思繁重,她游到了她的身边,好奇问道,“木栩,我听说你们金石国男人都三妻四妾,你的阿柱也有其他女人吗?” “没有。”暂时还没有。暂时只有木栩一个。 但是如果他以为木栩死了,或许……痛过了之后,就会另择新欢吧?不行,木栩还是要想办法早点回去。 “在我们万摩,没有哪个男人敢脚踏两只船。要是被发现,是会行宫刑的。当然,女人也一样。” 万摩男人真可怜。不过,万摩男人因而也学会了一心一意。至少在与上一位阿夏(万摩男人对情人的称呼)分手之前,是不敢与另外一个女人紧密过界的。 万摩分手也很是干脆,不管是谁先提出,对方都会爽快答应,从此互不相干,各结新欢。 因而万摩的男女,终生可能有多个伴侣,但是不会出现“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的不平衡局面。 木栩其实对万摩这公平而自由的习俗,很感兴趣,也很向往。她笑了笑:“我觉得男女之间,就该如此。若是两情相悦,就彼此忠诚;若是移情别恋,就痛快分开,各寻归宿。” 只可惜木栩出生、成长在金石国的土地上。 “那当然,咱们万摩女人可不像其他国家那些女人一般无用!”米朵儿补充道,“我不是说你。你其实也算是万摩人。” 虽然当初米玛尔是与金石国男人生下了孟菲,孟菲也是和金石国男人生下了木栩。木栩的血脉原本是很不纯正的,但是因为她身上有月牙儿胎记,就比女皇、米朵儿等人更加正统!更加得到了祖上的神秘传承! 木栩轻笑道:“万摩的确有很多好处,但是也有一些短处。比如过度信奉巫教,比如……自以为是。” 万摩人里,十个有八个是巫教的教徒,年年上供。他们信仰的就是传说中的天神、神鸟和巫教教主(一般都是历代国师)。 以前米朵儿也信,可是自从她发现了阿依娜的秘密,就再也不信了。 木栩又跟米朵儿讲了很多金石国的高明之处。 比如织布,金石国都有织布机了,而万摩国还在用非常传统的手工缠绕。相同时间,一个金石国人能织布十匹,而万摩人估计半匹都够呛。 比如造纸,以及纸的各中妙用。 再比如陶瓷、冶铁、制漆、玉器…… 米朵儿听得心驰神往,觉得的确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她不断地点头称是:“唯有学习他国长处,才能让万民过上更好的日子。” 只可惜,现在的万摩,米朵儿不能做主。连她的母皇都做不了主。 要是能将阿依娜扳倒,让女皇重新掌权就好了。那样米朵儿的谏言或许有用。 最不济,等将来米朵儿继位了,她也能派些人去其他国家见识见识、学习学习,然后回来教万摩子民。当然,这是遥远的后话。 总之,木栩与米朵儿这两人很是投机。聊得多了,熟稔起来,很快就成为好朋友了。甚至说是知己好友都不为过。 如果不是米朵儿和文心兰三姐妹,木栩可能在万摩国一天也待不下去。 而正因为有了她们,木栩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至少她能安全地活着,还能吃饱穿暖,并且自由出入。 木栩秉着“取长补短”的想法,学了不少万摩皇室乃至民间的各中诀窍。她用万摩的羊皮纸,记载了很多万摩的过人之处。她倒是收获颇丰的! 当然,木栩也不是小气之人。她不管走到哪里,但凡她知晓妙招都会指点一二,绝不吝啬。譬如煮盐、酿酒、制造麻纸…… 时间久了,木栩所到之处,都有人夹道欢迎,还有不少小孩送她花环。 “哟,米玛尔的孙女儿来了!” “她叫米蜜儿!” “她是天选之人啊!” “她果然是来造福万民的啊!” “……” 木栩不过是口头指点,有时也力所能及地给点小恩小惠。但是对于万摩人来说,新鲜、惊奇、效果也出奇地好,大家很受用,就更加感恩木栩了。 米朵儿更是配合木栩,将木栩当做智囊。不断地带人学习、制造,不多时,死气沉沉多年的万摩忽然焕发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气象。 阿依娜气得牙痒痒,可是又的确看到了万摩在好转。渐渐地,她不再从中作梗,变得冷淡旁观了。连她都不得不承认,木栩脑子里装着的东西,的确给了万摩人很大的启发。 或许……木栩当真是天选之人? 这一日,木栩从附近寨子里回皇宫之时,阿依娜将她拦下了:“木栩,我有话想与你谈谈。” “哦……”曾经想烧死木栩的阿依娜,这又是要玩什么花样? 第206章、不,不是假的! 木栩跟着阿依娜,一路到了巫教的九重灵塔。这里是巫教高层才能去的地方,可以说是整个巫教的灵魂所在。 阿依娜推开了灵塔的大门:“跟我来。” 木栩却驻步了:“国师大人,我入灵塔不合适吧?” “不碍事。你可以算是皇室成员,自然有资格进入灵塔。” “那……好吧!”木栩犹豫了一瞬,还是跟着走了进去。反正也不是她执意擅闯,而是阿依娜这个教主邀请她去的。 灵塔的每一层都有其存在的专属意义,阿依娜带木栩直上第八层。这里是占卜之地。 阿依娜从暗格里取出了一个黄铜镜子,然后坐在占卜台上,将镜子面朝着木栩:“木栩,你在镜子中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我自己呀!”木栩无语,这不就是个普通的黄铜镜子吗?除了她自己的容貌外,还能看到别的么? “唉……”阿依娜叹道,“看来你并非天选之人。” “天选之人到底是何意?” 阿依娜不答反问:“你知道为何米尔格离开了三十六年,威望还这么高吗?” 木栩想当然地答道:“她以前做过很多好事?” 阿依娜摇摇头,转而目光认真地看向木栩:“因为她是一个稀世难寻的优秀巫师。” 巫教是万摩首屈一指的圣教,主要分为两个派系,巫医和巫师。 香雪兰就是巫医。她擅长研制蛊毒与解蛊毒,当初木栩染了瘟疫、尸毒还摔伤了筋骨、毁容,都多亏了香雪兰的解药。 阿依娜则是巫师。巫师更为神秘和难寻,需要天赋,与神能沟通的天赋。而巫师所言,连女皇都要慎重对待。 随着世间的推移,巫医遍地都是,巫师却万里难挑一。 真正的巫师,自然不是装神弄鬼的神棍,而是知天命、知人事的奇人。 阿依娜又道:“实话告诉你吧,自从米格尔离开后,巫教再也没有杰出的巫师了……” 木栩不解道:“你都当上国师了,难道你不是最杰出的巫师吗?” “我根本就不是巫师……” “什么?”木栩惊讶的不是阿依娜不是巫师,而是阿依娜竟然这么坦诚地告诉她真相。 看来米朵儿所言非虚,阿依娜根本不会“预言”。 木栩试探性问道,“那你所有的预言,都是假的?” “不,不是假的!”阿依娜神色认真地说道,“我所有的预言,都来自米格尔留给巫教的小札。那本小札是米格尔离开之前,送给巫教教主也就是我师父的礼物。我师父去世后,由我继承了。” “我祖母留下那些预言,全都成真了?” “十之八九都发生了,绝非巧合。那十之一二未发生的事,也是我勉力更改了宿命。”阿依娜退了人前的严肃与狠厉,这一瞬变得有些无力。 在命运面前的无力。 听到阿依娜讲了这些,木栩忽然觉得这女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毒、讨厌了。 只是米格尔当真这么厉害,能料事如神?或许真有这么神奇,她在民间才会三四十年过去了仍然备受推崇。 若是木栩隔代遗传,继承了米格尔的天赋,或许木栩也能窥探一二天机?木栩拿起那个黄铜镜子,她再次认真地看去,然而,里面除了倒影着她疑惑的脸蛋外,别无他物:“看来,我没有天赋成为巫师。” 她无奈地放下了镜子。 阿依娜却摇摇头道:“也许只是时机未到。巫教的教徒众多,极少有人像米格尔一样天生就开了天眼,从小就能从神镜里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画面,而那些画面又一一实现了。大部分人,是经过了某种机缘巧合之后,才豁然打开了天眼。” 难道木栩属于后者? 木栩耸耸肩,撇撇嘴道:“反正我现在的确什么都看不到,至于以后能不能看到,也未可知。” “此事不急。静待缘分。” 阿依娜这话说完,这个话题算是进入了尾声。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阿依娜性格与米朵儿不同。米朵儿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木栩跟她在一起觉得相谈甚欢。但是跟阿依娜在一起就不行了,更何况当初阿依娜还差点烧死木栩呢! 不过,木栩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原谅回头是岸的人。虽然初见阿依娜就觉得这女人蛮横、凶狠、歹毒,但是自从米朵儿救了木栩之后,阿依娜似乎就改变了。 至少明面上,从来不会跟木栩过不去。至于暗地里有没有使绊子,就不得而知了。当然,木栩并没有造人暗杀、被人投毒之类的,想来阿依娜是当真不再惦记木栩的命了。 再加上阿依娜这番坦白,木栩算是“相信”她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反倒是一个背负使命、心有苦衷的可怜人。 木栩的脸色与语气都和善了许多:“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试探我是否开了天眼?” “不仅如此!”阿依娜起身,行了一个万摩礼,“还要向你道歉。我错误地解读了米格尔的预言,差点误杀了你,酿成大祸。” 相关预言有两条。一则是有一个外来人会来万摩,害得万摩国破家亡。一则是身带月牙儿胎记的人,能拯救万摩。 一个灾星,一个福星。到底谁是谁? 近四十年来,都不见有身带月牙儿的人出生。福星不至,预言的时间却迫近了。 阿依娜只能想办法阻止外来人进入万摩了。可是,斩断了铁索桥,木栩还能从天而降…… 阿依娜想当然地以为木栩就是那个灾星,想要杀掉木栩,除掉灾星,来阻止预言。 然而米朵儿误打误撞,救了木栩。而木栩竟然就是那个预言中能改变万摩逆境之人。事先,谁又能想到,身带月牙儿的人并非出生在万摩的国土上呢? 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阿依娜再次行礼:“这些天,你为万摩效力,我都看在眼里。我代表万摩子民感谢你。” 万摩人全都非常爱戴木栩,才短短时日,木栩的人望都高过了阿依娜了。这反倒叫木栩有些不好意思:“无需客气。我毕竟也流着万摩人的血,我力所能及为万摩奉献,也是理所应当的。况且我也在跟万摩匠人们学艺,自己也涨了不少本事。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阿依娜笑了笑,她笑起来还挺美。她再次行礼道:“恳请你能从此安心呆在万摩,造福百姓。” “这……”木栩身困万摩,心思却在金石国的东宫啊!她虽然整日和万摩人民瞎混,但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是林瀚琛啊! 她也不想假意敷衍,她实话实说道,“抱歉,你这个请求,我没办法应诺。” 阿依娜脸色一变:“你想离开万摩?” “是。” 阿依娜声色俱厉:“不可能!铁索桥已断,横断山已封,你根本无法离开万摩!” 这阿依娜变脸比翻书还快。 “额,总会想到办法的。”木栩弱弱地说道。她总不可能一辈子困在这万摩的山山水水里吧? 尽管万摩遍地都是金银,平民身上都穿金戴银。但是这些金银无法运出深山,就一文不值。 “呵呵……”阿依娜忽而冷笑一声,质问道,“你当真执意要离开万摩,而且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会后悔?” “是!”木栩坚定道。 “那好,我给你指一条路……” “什么?”竟然有路? 第207章、什么条件? 除了铁索桥外,没人知道万摩还有出去的路。连米朵儿这个皇室成员都不知道。 至于木栩这个“天降奇才”,她能从悬崖上摔下来不死,却没本事从悬崖下面飞上去。除非,有人接应。可是大概大家都以为木栩已经死了,又哪里会有人在悬崖顶上接应呢?再者,阿依娜已经派人将悬崖给封了。这条路不用想了。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第三条路? 木栩目光骤亮:“国师大人,若是你能为我指条明路,我自是感激不尽。” 其实木栩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她就算回了金石国,她也可以想办法与万摩国通信,她会将更多改善万摩现状的妙方一一送达。不仅如此,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她甚至能请一些能工巧匠到万摩来亲自教授各种技艺。 这些想法,木栩是跟米朵儿说过的。只可惜米朵儿也没办法帮木栩离开万摩、回到金石。 没想到阿依娜竟然另有门路。 不过,以阿依娜这个喜怒无常的性格,当真会好心为木栩指路吗?答案是否定的。 阿依娜冷冷一笑:“木栩,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想办法放你走。” “什么条件?” “你先答应。”阿依娜又开始蛮不讲理了。 “万一是杀人放火、谋财害命、天理不容的事情,我是不会答应的。”木栩虽然很想回金石国,但是她也是有原则的。 久闻阿依娜与女皇之间有猫腻,万一她要木栩对付女皇、帮她篡位之类,木栩是不会答应的。就算是为了与米朵儿的友谊,也绝不答应。 不过,阿依娜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绝不伤天害理。” “那……好吧!”木栩实在忍不住诱惑,爽快答应了,“那你先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 “等你回到了你想回的地方,救你之人,自然会提出交换条件!”阿依娜警告道,“须知,那人有办法救你,也有办法再次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来,甚至让你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世。” “到底是谁要救我?”那人真有这么厉害? “你不需要管那人到底是谁,反正你将来会亲眼见到。好了,不要再废话了。你若是要走,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旦错过,你只能终身困于万摩,谁也帮不了你。” 木栩毫不犹豫道:“我走。” “喝下这碗奶茶。后面的事,交给我。” “这……”不会下毒吧?木栩有一瞬的犹豫。 阿依娜这人亦正亦邪,捉摸不透。到底能不能信? 万一是一个陷阱,是个骗局呢?要是奶茶里面下了毒,木栩喝了之后白白牺牲,不是蠢死人了吗? “你担心有毒?”阿依娜嗤笑道,“你放心,这只是蒙汗药。不信,我试给你看。” 说着,阿依娜就“喵咪,喵咪”地唤了几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窜了进来,犹如鬼影。 这只猫的眼睛非常诡异,一只是蓝色,一只是黄色。细看之下,似乎一只又是绿色,而另一只则是红色。 木栩微惊,竟然是鸳鸯眼的狮子猫! “喵咪,来,吃点奶茶。”阿依娜将递给木栩的奶茶,倒了一点到小碟子里,送到了喵咪的嘴边。 喵咪舔了几口,就犹如打醉拳一般倒头睡了过去,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阿依娜再次将奶茶递给木栩,解释道:“出路,是巫教历代教主隐藏至深的秘密。我是不会让你知道的。你若是要走,只能无知无觉地走。” 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木栩还是有点犹豫。 万一阿依娜将木栩迷晕之后,并不是带她走,而是将她捆起来再次丢入囚牢,或者干脆将她杀了弃尸荒野呢? 见木栩拖拖拉拉,阿依娜有些急了怒了:“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不走,你现在就离开灵塔,以后,再也没人会来救你!” 木栩是真怕一辈子被困在万摩,与林瀚琛永远分开啊!她更怕耽误久了,回去晚了,林瀚琛已经忘了她,喜欢上别人了啊! 唉,人活在世上,总要冒险不是? “走!我走!”木栩接过奶茶,并没有立即喝掉,“但是,在走之前,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婆婆妈妈!”阿依娜不满地斥道,“你问!” “万摩女皇如今可还安好?” 阿依娜琢磨着木栩走后,也管不着万摩的权位之争了。她如实道:“女皇对外宣称闭关,实则是病危了。不想引起大乱,这才没有让平民知道。但是皇女和公子们是知晓的。” 没错,米朵儿、香雪兰她们都知道女皇生病了。但是没人能见到女皇,谁都不安心。 米朵儿都在怀疑是阿依娜软禁了女皇。 木栩干脆说出了心中疑惑:“即便是女皇仙逝了,米朵儿也可以继承皇位呀!” “不行!”阿依娜摆手道,“她身上没有月牙儿胎记。其他皇女更没有。” 至于公子们(万摩女皇之子)没有资格继承皇位。万摩自古以来都是女皇当政,从无例外。 所以女皇就算生命垂危也要继续拖延,否则如预言所言,若非天选之人登上皇位,谁就会死于非命!女皇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们一个个死于非命! “那我身上有月牙儿胎记,你为何要放我走?莫非……你惦记着那个位置?”木栩目光锐利地直言问道。 “笑话,我阿家若是想要皇位,早在几百年前就该是我阿家当政了。”阿依娜所言非虚。 要论势力与民望,阿家自古以来比米家更甚。 当初阿家退居国师之位,扶持米家上位,是一段“孽缘”罢了。但是这段孽缘已然开始,阿家的祖先逼迫、诅咒阿家后人必须忠于米家。 既然如此,木栩更加不解了:“那你到底图什么?” 阿依娜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因为,你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所以,我也不怕你走。” 莫名其妙的说法。 木栩反问道:“我要是不回来呢?” “由不得你。这是天命。” “我不信命。” “不管你信不信,你都会再回来的。预言不会有错,米尔格从来没有留下错误的预言。”阿依娜又开始固执己见了。 这个时候的阿依娜,是油盐不进的。 木栩无奈道:“那你总能稍微提点一二,到底是谁能将手伸向万摩,让你这个国师都为其效力?” 当听到阿依娜将通用语说得顺溜时,木栩就生出了怀疑。只是她没有机会验证。 如今又有人联络了阿依娜,要将木栩救走,而阿依娜竟然依言行事。那人将万摩国师都买通了……到底还隐藏了多深的势力和野心呢? 虽然说的是救走木栩,却不是无偿救人,反倒是要木栩答应某个条件。必定是一个木栩认识却又不够信任的人,提出的也是一个难办的条件。到底是谁?到底要木栩做什么事? “木栩,你自诩聪明,就自己想去吧!实在想不透,不如亲眼去见见那人!” “好吧,你不肯说就算了。那就让我去会会那人吧!”木栩将奶茶碗送到了嘴边,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一碗喝光之后,她果然开始眩晕了。好猛的蒙汗药!估计蒙倒十头牛都可以了! 木栩趴在了占卜台上,稀里糊涂地说道:“告诉米朵儿,我不是死了,只是离开了……” 阿依娜嗤笑出声:“呵呵,你既然已经选择了背叛你们的友谊,又何必多言呢?” 阿依娜的话音刚落,文心兰的身影款款而来:“木栩,你放心,皇女失去你,只是失去一个朋友罢了。” 文心兰?那个稳重、善良、热心的兰花三姐妹里的大姐,竟然是阿依娜的人?那米朵儿…… “你……你们……”木栩眼睛一闭,就失去知觉了。 第208章、有人在吗? 眼睛一闭一睁,木栩就从万摩离开了。她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更不知道此时置身何处。 等她醒来的时候,位于一间石室里。室内几乎空无一物,就一个石板床,床上一张虎皮毯子,而她就躺在毯子上。 她舔了舔嘴唇,嘴唇都干裂了:“这是谁救人,也不知道救人救到底。至少留壶水给我喝呀!” 她起身,朝着石室的门口走去。这一望,才发现……她在崇山峻岭里。这间石室和万摩囚牢差不多,竟然是从山中凿出来的。要离开这个石室,难道要跳下去? 额,她莫非和“跳崖”有不解之缘? 话说,这地方神奇极了。往周围的群山看去,木栩心里就了然几分。 显然这是一块密地,甚至可能是某个神秘帮派的巢穴。因为其他山头还有不少石室,而且还有人烟。这一代是有人居住的。 木栩大喝一声:“有人在吗?” 有……人……在……吗…… 她的回声,在重山里回荡,一遍又一遍。 随着她这声高呼,一只神秘的手从她背后伸过来…… “啊!”木栩吓了个半死,差点失足从山腰摔下去。 那人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拽了进来。 她惊魂甫定,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黑衣、带着鬼面的男人,“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个男人指了指那个石板床。这时,石板床已经被翻起了。 原来,那里是密道的出入口。木栩就是从那里被送上来的。 木栩打量了这个神秘男人几眼。这个男人穿着黑色劲装,衬得身形完美无可挑剔,颀长,结实。只可惜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长得是丑是美。看他戴着面具,多半是毁容了。 木栩的目光从欣赏到惋惜。她打量够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男人指了指自己面具上的嘴巴位置,做了摆摆手的动作。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随即,他捡了一根树杈,凌空写字——主人有令。 “你的主人是谁?” 他没有回答木栩的问话,继续写道——答应条件,就带你离开。 木栩倒不意外:“什么条件?” ——嫁给三皇子。 “什么?” 他又写了一遍——嫁给三皇子。 “额……”木栩挑眉看着他,“你是皇后的人?” 他收了树杈,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拒绝呢?”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若是木栩拒绝合作,那就杀无赦! 木栩蹙着眉,思忖了片刻,道:“我能当面与皇后谈谈吗?” 他摇头。然后又拿树杈凌空写字——要么答应,要么死。 好霸道的条款,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条款,才符合皇后的作风。其实,木栩也曾怀疑过是皇后要救她、要逼她就范,可是她后来又排除了皇后。她原本以为皇后一个深宫女眷,纵然横行深宫,也不至于手能长到掌控他国。 而事实证明,的确是皇后与万摩国有密切联系,还有本事让阿依娜为她所用。 难怪皇后曾经提点木栩,万摩形式大变,木栩都可能上位为女皇,而林瀚琛的心思太重…… 想来,皇后知道的东西,竟然比林瀚琛还多!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后在万摩国有可靠的眼线。 没想到这个眼线,竟然是堂堂国师,是万摩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万摩女皇都要忌惮七分的存在。 啧啧。 姜还是老的辣,木栩不得不服:“皇后娘娘果然厉害。我答应了。” 神秘男人愣了愣,他显然没想到木栩会这么爽快。他眸中闪动着深邃的波光,但是转瞬又平息了。 他转过身,朝着石板床下的密道走去…… 木栩眼睛微眯:“你将后背留给我,就不怕我趁机偷袭?” “……”就算偷袭,也讨不了好。他敢背对她,就是有信心应变。 “这条路,通向哪里?” “……”自然是通向另外一个深渊。深宫,宛如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那就一起坠入地狱吧! “跟你同行真是无趣。我只能自言自语,唉!”木栩乖乖地跟着他走着,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她自然看不到,面具下那张脸,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总是嘴角微微翘着,很是愉悦。 “好黑啊……越走越黑……我都快完全看不见了……” 密道很黑,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根本没有点火把。 听到木栩这么说,他在黑暗里伸手过来,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木栩的手腕。 木栩本想躲闪,可是他的速度实在快得惊人,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机。她只好弱弱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 “我……我是有夫之妇!”她是林瀚琛的女人啊!怎能与其他男人如此“牵手”呢? 他顿了顿脚步,不仅没松开她,反而拽得更紧了。她挣了挣,也挣脱不开。 木栩眼珠一滚,狡黠道:“皇后既然是你的主子,那么三皇子也是你的主子。我将来是三皇子妃,你怎敢拉着我的手?” 他还是固执地没有松手。 “我自己能走。” “……” “唉……”这下子轮到木栩无语了。算了,反正她又没长夜眼,随他去吧! 终于出了密道,马车等在那里。 那神秘男人一直一言不发,但是一路上却对木栩照顾有加。这让木栩心里稍安,私心里将他看作了“朋友”。 马车摇摇摆摆,总算是到了皇城。 木栩重回故里,心潮澎湃。她撩开车帘,好奇问道:“唉?最近有大喜事?为何皇城到处都张灯结彩?” “……” “啊!”难道是皇后的意思? 林钦然成亲也是皇家喜事,全城同庆不足为奇。毕竟王家财大气粗,有钱这么折腾。 可是,木栩答应嫁给林钦然,看似无奈之举,实则权宜之计。她只想着先回了皇宫,见到了林瀚琛,两人一起想办法应付皇后。 然而,她是没办法先见到林瀚琛了……因为,马车并没有直接进宫,面具男人将木栩引去了王宅。 王家,是皇后的娘家。 面具男人引着木栩去了皇后出阁之前住的院子,而皇后此时正在摆弄着院子里的花草。 木栩乖巧地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知恩就要图报。” “娘娘还是一心想让木栩嫁给三皇子?” “正是。” “可是……”她的名字都出现在皇家族谱上了啊!她已经是皇上的长媳、林瀚琛的太子妃了啊! 皇后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没看到满城喜色?” “看到了。” “你知道那是为谁准备的吗?” “三皇子?”木栩有些不确定了。皇后那个表情,分明是大赢家在嘲笑弱者! “是太子殿下大婚之喜哦!”皇后忽而笑容,笑容一改平时的端庄陈肃,显得很是鬼魅。 木栩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谁?他要和谁成婚?” “将军府千金岳小琬。” “不可能!”打死木栩也不会相信! “若是不信,就亲自去街上听一听,即便你要回东宫看看,本宫也是可以应允的。” 皇后志在必得的模样,让木栩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难道皇后所言,全是真的? 林瀚琛短短时日就移情别恋,另择新欢了吗?可是选谁不好,为何偏偏要选他曾经决意退婚的岳小琬呢? 木栩木讷地出了王宅,麻木地走在了大街上…… 第209章、你不用再说了 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 摊贩在叫卖,闲逛的人在货比三家。 皇城依旧热闹而繁华,但是这一切都与木栩无关。因为她就像是一个隐形人,毫无存在感。 这里,其实听不到什么可靠消息。想听最近消息,想看才子们针砭时弊,还是要去聚才楼。 木栩叫了一壶茶,坐在了角落里。耳边是大家的议论纷纷。 “太子殿下大婚,皇上大赦天下,死刑缓刑,重刑轻判,轻刑责罚了事。” “这事说来也怪,不是都说太子殿下不久前才退婚么?为何又忽然传来要成亲的消息了?” “昔日将军府风雨飘摇,太子殿下想要避嫌实数正常。可是如今岳将军治理瘟疫有功,官复原职,再度风光。太子殿下想要重修于好,也不难理解。” “那倒也是,左右人家岳小姐还是咱们皇城出类拔萃的闺秀呢!论出身,论容貌,论才情……都和太子殿下很般配。” “……” 木栩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聚才楼的。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茫然无措地在街道上乱走,走着走着,竟然就走到了宫门口。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心之所向?她的心里,始终是牵挂着林瀚琛的啊! 况且,真相如何,道听途说是没用的。木栩要去找林瀚琛当面对质。 如是想着,她仗着与侍卫们面熟,顺利入了宫。去东宫的路,更是熟悉到了闭着眼睛都找得到。 到了东宫,抬眼所见,处处都洋溢着喜庆之色。装扮都还是木栩离开前的样子。 世间机缘总是千回百转。最初是木栩为林瀚琛与岳小琬准备,尔后是林瀚琛为木栩准备,如今又是林瀚琛为岳小琬准备……准备这新婚的喜色。 木栩脚步虚浮地走着,脑子里是过往的一幕幕。他将“木栩”写在了族谱里,他将东宫金库钥匙交给了她,他许诺了“终有一日”,他还营造了满园流萤的美景…… 他甚至在满室东宫官面前,与她平起平坐。 “啊!”木栩拐弯的时候,不设防撞了人。是春兰,整个东宫与她交情最好的人。 “啊!木大人?您不是……不是……”春兰乍惊还喜,抓住了木栩的手臂,左看右看,“您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木栩神色死寂,木然问道:“殿下呢?” “殿下他昨儿个天未明就出去了,连早朝都没上,应该是有急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哦……”木栩的心里更加冷寂、烦闷了。难道他在躲她?不,他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他的大婚在即,还能扭转宿命吗? 唉,难道她和他之间情深缘浅,注定错过吗?不,木栩不信! 春兰扶着木栩:“木大人,奴婢见您神色倦怠,扶您去歇歇?” 其实,木栩根本没听清春兰在说什么。此时的她,宛如游牧灵魂,无所归依,就算是有人将她拉去卖了,或许她都反应不过来。 木栩任由春兰扶着,恍然回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她的房门口。还记得林瀚琛提过,要将木栩的东西全都搬到他的寝殿,从此木栩再也不用来回跑了。 不过,看春兰将木栩扶到了这里,而非寝殿。就知道木栩房间里的东西,应该并未搬走吧! 唉! 木栩推开门,却愣住了…… “这……这些是谁的东西?” “奇怪……”春兰也愣住了,“奴婢前日还为木大人打扫过,分明没有这些东西……” 难道林瀚琛安排了其他人住进来,而春兰还不知晓?按理说,春兰作为东宫的大宫女,大事小情都该了如指掌才对。当然,除了主子们的事。 木栩走进屋内,四顾看了一下。熟悉的房间,陌生的摆设,陌生的衣物、饰品…… 她看着看着,就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她灵光一闪,瞬间明了:“这都是岳小琬的东西!” 林瀚琛竟然…… 将木栩的东西全都扔了,还允许岳小琬搬进东宫入住,甚至还住了木栩以前的房间吗? 这比迎面一耳光,还让木栩觉得心寒!好气,好恨! “木大人,也许这里边儿有误会……”春兰见木栩脸色不对,继续劝慰道,“殿下待您如何,东宫上下无人不知。您千万不要因为误会,与殿下生了嫌隙,叫外人得了便宜。” 春兰劝到了点子上,但是木栩根本听不进去。她被岳小琬鸠占鹊巢给触怒了,更被林瀚琛的默许给伤害了…… 木栩无力地摆手:“春兰,你不用再说了,我想静一静……” 春兰有再多话,也不好拿出来打扰木栩了。 “你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走走。” “是。”春兰乖顺地退下了。 木栩苍茫无助地在东宫游走,她要去他的寝殿,她要去甘泉殿……她倒要看看,林瀚琛到底与岳小琬怎样了! 当然,她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她房间里的东西,是早早地被林瀚琛搬去了寝殿。 然而,当她推开寝殿的衣橱门时,她就再也无法冷静了。 木栩的衣物全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岳小琬的衣物!最让她觉得恶心的是,锦被上竟然还有一条肚兜——岳小琬的肚兜!绣着一簇簇海棠花! 木栩不信邪地去了甘泉殿,打开衣橱门,再次印证了一个事实。木栩的存在痕迹已经被一一清空了。而岳小琬……尚未过门,还没成亲,还不是太子妃,这个东宫还由不得她做主了,但是已经清理掉木栩的一切,霸占了木栩的一切了。 该死! “岳小琬!”木栩随手扯了一件衣服,捏得一手褶皱。 不,其实不能怪岳小琬。如果不是林瀚琛的首肯,岳小琬还不敢这样擅自做主。 林瀚琛难道真的背叛木栩了吗?曾经的朝夕相处,曾经的海誓山盟,瞬间成空了! 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 木栩就算是被景淑贞派人丢下山崖,在尸山血海里挣扎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受。 被伤的身,可以慢慢愈合。被伤的心,该如何治愈呢? 木栩失魂落魄地走到了皇后宫中,宫人们都认识她,直接将她引了进去。 此时的皇后已经回宫,雍容华贵地坐在了上首,扬着成竹于胸的表情:“栩儿,想好了吗?” “想好了。” “明确地告诉本宫,你的决定。” “木栩愿意嫁给三皇子,婚礼尽快安排吧!”木栩抬眸,目光中一片清寒。 “你可知道嫁给然儿,意味着什么?” 木栩与皇后对视,语气郑重:“娘娘放心,木栩自当一辈子尽心尽力地照顾三皇子饮食起居。” “不仅如此,你还要保护他一颗纯粹的心。” 木栩应诺道:“娘娘放心,但凡木栩活一日,就不会让人伤害三皇子,不管是心还是身。” “本宫要你发誓!” 发誓?木栩眉头一蹙,抬手指天:“木栩发誓,保护三皇子,绝不背弃。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不,不要此等报应!”皇后眸中闪过一抹厉色,“若有违背,就让上苍夺走你挚爱之人、心爱之物!让你永生永世无法得偿所愿!” 这才是最毒的誓言啊! 林瀚琛也曾发誓“若是抛弃木栩,就孤独终老”,可是他还是转头就要迎娶岳小琬……甚至还和她…… 木栩想到锦被上那条海棠绣花肚兜,心里的屈辱迫使她重复道:“若有违背,就让上苍夺走我珍惜的一切!终生遗憾,终生痛苦!” 说完,她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是觉得更加沉痛。心里像是压下了万斤巨石,无法喘息。 所谓誓言,有人当做是浮云,有人当做是信条。对于木栩而言呢?她怕只怕,脱口而出的话,有朝一日会一语成谶! 失去什么都好,赴死都没关系。可是,她怎能拿林瀚琛去赌咒呢?林瀚琛就是她心尖上的人啊,是她最珍爱的人啊! “好。很好。”皇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只要你点头,一切都好办,剩下的事情交给本宫。你只需要安心待嫁就好。” “是。”木栩低眉顺目。心里却血流成河。 ——林瀚琛,等你回来那日,我已经是三皇子妃了,又当如何? 第210章、良辰已到 木栩想赶在林瀚琛与岳小琬成婚之前,抢先和林钦然成亲。而皇后似乎比木栩更加急切,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恰好就是个诸事皆宜的大好日子,而亥时则是今日的大好时辰。 亥时是日落时分,当太阳落下地平线,万丈光芒化为一片红霞。 咚—— 亥时的更声就响了。犹如一记重锤,砸得木栩的心里就是猛然一颤。她望着镜中披着嫁衣的自己,一片茫然、苍凉……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凤冠霞帔,嫁给心爱的男人。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一身荣光,站在某人的身侧。 可是,幻想到底是幻想。现实残酷得就像是迎面被人扇了几个大耳光子。 “木大人,良辰已到。”皇后派来服侍木栩的老嬷嬷为木栩盖上了盖头。 木栩的眼睛被遮住了,除了红色,再无他物。 老嬷嬷慈祥笑着:“木大人,三皇子在外边儿等着呢!该出阁了。” 所谓出阁,不过就是踏出三皇子宫的偏殿门。 所谓的迎亲,不过是林钦然接了木栩,从偏殿走到主殿。 林钦然穿着大红喜服,乐颠颠地牵着木栩:“木姐姐,你真的要嫁给我了吗?” “嗯。” “好像做梦一样呢!” “嗯。”木栩不见前路,只能任由林钦然将她牵着,共赴这场低调的喜宴。 她情绪低迷,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绣花鞋上是一对鸳鸯。鸳鸯戏水,她又想到了林瀚琛。甘泉宫里,他们曾无数次徜徉,如鱼得水,如龙在天。 回忆不堪回首,一旦回首,甜蜜之后就是无尽的酸涩。酸到眼泪模糊了双眼,涩到舌尖发颤。 因为,她又想到了……甘泉宫衣橱里,她的睡袍早已被丢弃,而岳小琬的衣物却置放其间。林瀚琛和岳小琬……唉…… 若是木栩离开了三年五年,林瀚琛就算另结新欢,木栩也怪不得人。但是她前前后后,不过才离开了三两月。短短时间,他就彻底忘掉她,与另外一个女人共赴爱河。 既然如此,木栩就吓吓林瀚琛,让他震惊、后悔、痛苦,让他感同身受!反正,她一直都是一个小气又报复心强的女人。 木栩深吸了一口气:“三皇子,到了吗?” “到了,木姐姐!咱们去拜堂咯!” “嗯!” 这是一场低调的婚礼,没有大肆宣扬,因而此时的皇宫与平常无二。 只像是举行了一场皇室家宴一般。来的人也极少,没有惊动太后,倒是有皇上、皇后亲自坐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且慢!”一道身影如风灌入,声音凌厉,“三皇弟大喜事,为兄来讨杯喜酒喝喝!” 这个声音让木栩全身颤栗,竟然是……林瀚琛。他不知去了何处,如今又回来了?回来得不早不晚,赫然是木栩拜堂进入了关键时期。 林钦然歪着脑袋,懵懂道:“大哥哥想喝喜酒,就在一旁稍后。等拜堂之后,就开宴啦!” “呵呵。”林瀚琛似冷非冷地笑了笑,直接走到了新娘子面前,出人意料地…… 他“哗啦”一声揭下了盖头,一看到木栩那张浓妆艳抹、泪眼模糊的脸,他的面色骤然一变,他的目光明暗交替,煞是精彩! 他一把抓住了新娘子的手腕,“木栩……” “太子殿下,请自重。”木栩挣了挣,却挣脱不开。 “大哥哥,你放开我家娘子。”林钦然也过来凑热闹,他抓住了林瀚琛的手,却掰不开。 “三皇弟恐怕是弄错了。她不是你的娘子,她是东宫木栩,是本宫的女人!”林瀚琛这么一拽,木栩就跌入了他的怀抱。 林钦然又气又急,去拉扯木栩:“我没有弄错,是木姐姐自己答应嫁给我的,不信你问木姐姐!” 不等林瀚琛质问,木栩道:“没错,木栩是心甘情愿嫁给三皇子的。”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她咬得极重。 就算不甘愿,又能如何呢?一则林瀚琛已经背叛了她,二则为了逃出万摩国木栩答应了皇后的条件…… 于情于理,都别无选择。 若是林瀚琛与她一如往昔,木栩倒是可以拼死一搏。纵然与皇后撕破脸皮、从此势不两立也不怕。然而,这个假设不成立。是林瀚琛先辜负了木栩! “木栩,你再说一遍!”林瀚琛瞪着她,他濒临愤怒了。 她愤愤回眸:“太子殿下,木栩说,木栩甘愿嫁给三皇子,请您高抬贵手,成全木栩!” “你……”林瀚琛还是不肯松手,“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有父皇在,父皇会为你做主!” 就算是皇后要挟,只要有皇上撑腰,也不用怕。正好揭穿皇后的阴谋,以后皇后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不提皇上还好,一旦提到,皇上倒是怒了:“够了,都闭嘴。知道朕在这里,还这般胡闹?” 在皇上眼里,这兄弟二男争一女的场景实在难看。只有耽于女色的男人,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 林钦然原本就是个傻子倒也罢了,林瀚琛可是寄予厚望的一国储君,岂能造次? 而林瀚琛与林钦然一人拉一手的木栩,显然就成了红颜祸水。 皇上不悦又道:“到底如何,自有公断。太子,你先退下,不要搅扰了然儿的大好事。” 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没人敢违背。 林瀚琛松开了木栩,却赖着不走:“恳求父皇恩准,儿臣留下来喝杯喜酒!” “随你!”皇上不再理林瀚琛,转头看向礼官,“继续!” 礼官连忙喊道:“夫妻对拜!” 林钦然拉过木栩,将盖头给她盖上,然后两人相对互拜。木栩配合着仪式,丝毫没理会林瀚琛震痛到无以复加的眼神…… “礼成!” “送入洞房!” …… 皇上是个大忙人,林钦然与木栩被送入洞房之后,他就离开了。但是皇后依然坐镇。 皇后辛苦经营一场,不想被人毁了。她亲自守在了洞房门口,不该放进去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进去。当然,尤其是要防止林瀚琛捣乱。 简单的宴席,一桌子美酒佳肴,人都散了,唯有林瀚琛一人。他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狂躁至极! 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木栩被害,落入虚怀谷后,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何时回来,为何忽然要嫁给林钦然呢? 一定是皇后!一定是被皇后所逼迫的! 不行,他必须想办法见到木栩,当面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要将皇后引开,其他人就不是他的下饭菜了。 如是想着,林瀚琛就有了主意…… 第211章、我不喜欢你哭 整个三皇子宫,唯有林钦然的寝殿被装扮一新,室内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穿着大红喜服的林钦然与木栩,在一片红色海洋里犹如两朵凤凰花。 林钦然听从着喜婆的指引,欣喜、激动又忐忑地揭开了木栩的盖头。然而落入他眼里的是……木栩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花。 梨花带雨,煞是动人。 但是也叫人心疼,担忧,不知所措。 他歪着脑袋,嘟着嘴道:“木姐姐,你真美。可是,我不喜欢你哭。” 他抬手,轻柔地擦了擦木栩的眼睛。 木栩下意识地闭眼,可是这一闭,两行泪珠就滚了下来。她满心都是林瀚琛。 ——林瀚琛啊林瀚琛,你既然选择忘掉我、清理掉我存在的痕迹,转而再次选择了岳小琬……又何苦在大婚之日出现,何苦当众揭开了我的盖头,何苦说“木栩是我的女人”呢? 东宫之事,若非亲眼所见,木栩也不会相信。正因为亲眼所见,才陷入了绝望之中。 既然绝望,就不要给她丝毫希望啊! 林瀚琛不管不顾的行为,他自说自话的言语,他自怨自艾的眼神,全都叫木栩想入非非。难不成当真还有内情? 可是,冲动之下,已经拜堂成亲,还能怎样呢?皇家婚事,不能儿戏,已成死局。 “木姐姐……”林钦然丢了撬盖头的玉如意,双手并用地给木栩擦眼泪,“木姐姐,嫁给我,你是不是不开心?如果你不开心,我去求母后,让她……” “我没事。我只是睫毛掉进了眼睛里。”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笑容里隐含了悲伤,可是悲伤自己知道就好。 “木姐姐……” “我们喝合卺酒吧!”木栩起身,主动端过合卺酒,递了一杯给林钦然,“干杯!” “干杯!” 双手交扣,一饮而尽。 林钦然孩子气地吐吐舌头:“啊!好辣!” “真是好酒!好酒最叫人贪杯了!”木栩干脆就着酒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转瞬,酒壶就空了。 “木姐姐别喝了,这酒喝了好晕……”林钦然想去抓酒壶,却扑了个空。 他东倒西歪,胡乱抓扯。 “你的酒量真差!我可是千杯不醉!”木栩此时倒是想一醉方休。她随手又拿过一壶酒,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他的脸颊酡红,眼神痴迷。 木栩瞬间酒醒了大半!林钦然这个状态根本不对劲,难道他……他喝了……加了料的酒? “你在跟我玩躲猫猫的游戏吗?嘻嘻,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林钦然大约是本能被激发了,他脚下步子离奇,诡异的武功初露端倪。 这个步伐,叫神鬼步,是木栩那个神秘师父的自创武功。所谓神鬼步,神秘诡谲,叫人捉摸不透。比凌波微步更飘逸流转,比太极步更博大精深。 神鬼步若是搭配武功,不管是暗杀还是逃命,都能出奇制胜。 趁着他这会儿云里雾里,况且两人已经是“夫妻”了,木栩倒想问一问:“三皇子,你这个步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嗯?什么步子?” “就是这个……”木栩撩起裙摆,露出一双小腿。她走来绕去,展示了一番神鬼步的基础步伐。 “这个啊……”林钦然忽然停下脚步,一脸纯真地反问道,“木姐姐每次打架,不都喜欢这样走吗?” “啊?” “我就是从木姐姐这里学来的呀!”他嘻嘻一笑。 “可是你分明比我还走得好!”假如说神鬼步分为基础、晋升和终极三个层次,木栩顶多位于第二层,但是林钦然绝对有第三层的功力。 可是他竟然说是从木栩这里学的?难道他无师自通,自己领悟了更高深的步伐? 天才,果然是天才!若是他没傻,世间谁能匹敌? 木栩之所以答应皇后的无理要求,就是想亲密地、深入地了解一下林钦然,看看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看看他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什么阴谋! 可是,木栩总是在迷茫与摇摆之间,实在无法判断啊!毕竟,林钦然各方面表现都那么纯粹,纯粹到让人觉得他有一颗透明的心。 唉……看来试探真相,还任重而道远。 “嘻嘻,木姐姐,我抓到你了。”林钦然趁着木栩发呆的时候,一个虎步上前,就圈住她了。 “啊!”木栩一着不慎,落入敌手了。 林钦然原本就天生怪力,若是发狠打起人来,更是难逢对手。这会儿他紧紧地攥住木栩,木栩是无法挣脱的。 不过,她还可以智取。她眼珠子一转,嘻嘻一笑,“三皇子,咱们再来玩一次躲猫猫的游戏,好吗?” “不好!木姐姐,不,娘子……我想抱抱你!”林钦然一把抱住了木栩。 他逐渐失去了理智,本能地想要占有她。这样的他,是不会听她的话,更对任何游戏都没有兴趣。 “三皇子!住手!你这样我会生气的!”木栩板着脸,语气里当真带着怒意。 希望这样能暂时让他稍微清醒一点。 然而,木栩还是想多了,林钦然不仅没清醒,反而变本加厉了。他一把抱起她,朝着喜床走去。 “三……”木栩抬眸就惊了。她又一次从林钦然的眼眸里,看到了一抹暗红色,犹如恶魔! 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若是继续下去,更加没办法逃脱魔爪了。转瞬,林钦然已经将木栩放在了喜被上。 他埋首准备吻她…… 好时机! 偷袭,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嘭! 林钦然忽然晕倒了,重重地砸在了木栩的身上。等木栩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前又是一空。林钦然的身子被一把拎起来,扔到了一边。 木栩视线变得开阔,这才看到一脸怒容的林瀚琛。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眼波流转间,心里都是百感交集、想法万千。 最终还是林瀚琛开了口:“你到底有何苦衷,说与本宫听听。” 第212章、殿下多虑了 苦衷么? 苦衷多少也是有一些,可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失望。想到东宫所见的一幕又一幕,她对林瀚琛失望透顶。 虽然在喜堂看到林瀚琛很意外,在洞房看到林瀚琛又很惊喜,但是…… 完全无法抹平木栩心里的痛楚。 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木栩颇有顾虑地看了一眼晕倒的林钦然,万一他当真是装傻,说不定这会儿根本是装晕! 她只得闷闷地说道:“殿下误会了。木栩没有苦衷,木栩就是甘愿而为。” 林瀚琛蹙眉,他岂会相信她莫名其妙就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个傻子!他有些不耐烦重复道:“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说出来!” “殿下多虑了,木栩当真没有苦衷。” “你!”林瀚琛一把拧过木栩的手腕,将她拽了起身,扑入了自己的怀里,“木栩,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本宫!” “没有就是没有!殿下要木栩胡编乱凑么?” 没错,木栩与虎谋皮,危险指数堪比玩火。但是会不会引火烧身,尤未可知。 “啊!”木栩被林瀚琛一个推搡,再次跌回了喜床,还砸到了林钦然的身上。 “唔!”林钦然不舒服地咕哝一声,竟然悠悠转醒了,他看到木栩,一脸茫然,“木……娘子?” “三皇子,你没事吧?”木栩将林钦然扶起来,看了看他的后颈。之前被林瀚琛一个手刀砍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好在林瀚琛下手也有轻重,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木栩总算稍微安心了。 “娘子,我没事。可是娘子有事,娘子的手都红了……”林钦然心疼地拿过木栩的手,对着她的手腕呵气。 他纵然之前晕倒了,也笃定这是林瀚琛的杰作。也的确是被林瀚琛用蛮力拽红的。 他鼓起勇气瞪着林瀚琛,“大哥哥,你以后不许欺负我家娘子!” “闭嘴!”林瀚琛听着林钦然左一个娘子右一个娘子,就觉得难受、烦躁、想揍人! 这些年来,总觉得林钦然是个傻子已经够可怜了,林瀚琛从来不会欺辱他甚至还会对他更加宽容一些。可是一个傻子却成了胜者,这就林瀚琛如何不气? 该死的林钦然,竟然跟他的女人拜堂成亲入洞房,喊他的女人为娘子!不可饶恕! “如果你以后再欺辱我家娘子,我会对你不客气的!”林钦然起身,他的语调孩子气,可是表情却非常认真严肃。 木栩想到了那次带林钦然出宫游玩,在酒楼恰巧碰上林卓傲找茬……林钦然就是这个表情,然后他就将林卓傲揍了个半死! “嘿嘿,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客气!”林瀚琛一把拉过木栩,埋首就是一吻。 所谓吻,其实是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她的红唇瞬间染了血。 木栩忍不住痛呼:“嘶……” 林瀚琛挑衅地看着林钦然,道:“本宫就是欺负她,你又如何?” 拳脚相向,互不相让。 “你们别打了……”木栩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们只当是耳旁风。 到了后来,他们似乎都忘了到底为何打斗,只是争强好胜地拼个你死我活。 乒乒乓乓—— 喜房里的东西被摔得四处横飞。 好好的喜房,转瞬就一片狼藉。而那两人“你来我往”根本没有消停的意思,鼻青脸肿了仍然要继续。 木栩无语极了,她干脆坐了下来,随手抓了一把“早生贵子”吃了起来。她事不关己地吆喝着:“哟,来看杂耍了!不好看不要钱!” 这话一出,打架的两人都顿了顿。 林瀚琛顿住了,双目喷火地瞪了木栩一眼。死女人! 然而就在他停顿的瞬间,林钦然趁机飞扑过去,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打死你!” “你!无赖!”林瀚琛堪堪躲开,还是被擦到了鼻尖。鼻尖瞬间青黑了一块。 血也流了出来。 “殿下!”木栩微惊,担心急了。她攥着手绢,起身走了几步,却忽然止了脚步。 不,她不会原谅林瀚琛的背叛。 而且她如今已经是三皇子妃,更不能和林瀚琛交往过密。更何况还是当着林钦然的面! “叫你欺负我娘子!打死你!”林钦然以前害怕也尊重林瀚琛,可是如今为了木栩,算是反目成仇了。 他回到木栩身边,一副母鸡护犊的姿势,将木栩护在了身后。俨然是一个孝顺又叛逆的熊孩子。 木栩无奈劝道:“好了,你们都别闹了。若是惊动了皇上,届时大家都不好看。” 林瀚琛黑着一张脸:“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担心。” 林钦然随即也说道:“反正犯错的人,不是咱们,而是他!” 正因为是林瀚琛理亏,木栩才更担心,才希望大事化了啊!不然明儿个到处都会传类似于“太子夜闯三皇子喜房,怒打三皇子,欺辱三皇子妃……”的谣言。当然,这并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木栩目光隐隐急切地看向林瀚琛:“太子殿下,请您离开吧!” “哼,木栩……” 木栩截断了林瀚琛的话,语气更加急切无奈:“殿下,求您离开吧!” 她用了“求”字,林瀚琛住了嘴、闭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一步又一步,步步沉重,步步心痛,步步都是成全、理解、压抑!他最终还是看懂了她的小动作、读懂了她的眼神,这些年的默契并不是白培养的。 木栩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是只能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了。而现在对她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林瀚琛离开。 林瀚琛也是被气昏了头,又借着酒劲,才闹了这一场。冷静下来反思,的确是太冲动、太不顾后果了。 他刚刚踏出三皇子宫,皇上身边的传令官就候着了:“传皇上口谕——太子酒后糊涂,惊扰三皇子喜事实在不该,罚……闭门思过三日。择日登门致歉。” “儿臣遵旨。”林瀚琛拱手行礼之后,转头就走了。他就知道会惊动皇上。 宫人们不可能没听到动静,只是不敢劝架罢了!半是聪明半糊涂的人,则会去告御状。 林瀚琛倒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回了东宫,仰躺在榻上,满脑子都是木栩与林钦然正在同床共枕…… 林瀚琛倒是不担心木栩会与林钦然共赴巫山……因为,林瀚琛早就到了喜房,顺利听了墙角,到了关键时刻他才出手相助。他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木栩对林钦然的亲近分明是排斥的、是不愿意的。更何况木栩不至于傻到当真心甘情愿嫁个傻子! 可是,林瀚琛仍然没想通,木栩到底是为何要嫁给林钦然呢?皇后逼迫?试探林钦然的病情? 就在他思路打结之时,春兰在外请求道:“殿下,春兰有话要说。” “进来。” 春兰将前因后果说完之后,林瀚琛豁然开朗。想明白木栩的反常之后,就轮到林瀚琛忧心了:“本宫算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改日见着木栩,是该敞开心扉深谈一番了。 第213章、算是吧! 林瀚琛那边失眠了。 木栩这边也彻夜未眠。 林瀚琛走后,木栩身心都是一松。当然,只是一瞬的放松罢了,因为她还有更加担心的事情……那就是她和林钦然喝下的合卺酒! 木栩走近林钦然,将他扶着坐到了床榻上:“三皇子,你没事吧?我差人传个御医来瞧瞧?” “不用,不用!娘子帮我擦擦药就好了。”林钦然身上好些地方都挂彩了。 他以前也经常受伤,房间里有药匣子。他“嘟嘟嘟”地跑过去,抱过匣子就递给了木栩。 “可是……”木栩担忧道,“还是找个御医看看吧!就算外伤不用御医,身上的毒还是要解的……” “啊?什么毒?我中毒了?” “就是……”木栩竟有些羞于开口,可不就是后宫嫔妃也会用各种隐秘手段对皇上用的么? 但是木栩仍然不放心,她又劝道,“等御医来了,三皇子不就知道是什么毒了吗?毕竟我说了不算,御医说了算。” 林钦然就算是好奇答案,也会传御医。总之,只要他点头就行了。 不过,他一向是个死心眼的人,不管是认定妻子还是大夫。他抬眸一笑:“那就传楚姐姐来。” “也好。”木栩也是信任楚敏瑶的。总比一个素不相识、来头不明的御医好。 很快,楚敏瑶就到了。她一向跑皇后与林钦然这里,是尤为殷勤的。 这一点木栩一直很好奇,借着这次亲迎楚敏瑶的机会,她就问出了心中疑惑:“楚御医,是不是皇后曾有恩于你?” “算是吧!”楚敏瑶含糊地回答完了,反问道,“三皇子哪里不舒服?” 楚敏瑶蹙了蹙眉,并无避讳之意,直言道:“既然你已经嫁给三皇子,成了三皇子妃……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御医,你为他解决问题就行了。” “我……”木栩实在一言难尽。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纵然木栩想要报复林瀚琛,也不至于拿自己的一生开玩笑。但是她仍然“将计就计”地嫁给林钦然,是因为……她就算与林瀚琛在感情上分崩离析,她还是想助他一臂之力、助他登顶天下!就算将来不能成为他的皇后,也能成为女功臣。 更何况,她与林瀚琛之间或许还有误会。毕竟,她对林瀚琛的试探结果并未让木栩失望。不管林瀚琛有多么紧急的事情,他仍然在收到木栩与林钦然成亲的消息之后,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尽管,他没能成功破坏这桩皇上、皇后亲自坐镇的婚事! 至少木栩看得出,林瀚琛心里仍然有她。这样就够了。 而她如今深陷皇后掌心,呆在林钦然身边分身乏术……也只能慢慢想办法走出困境了。 若是林瀚琛还能等她,或许将来他们还是有机会“破镜重圆”的。唉…… 木栩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守着楚敏瑶望闻问切,而林钦然也很是配合。 “三皇子,将这粒清热解毒丸吃掉,休息一晚就好了。”楚敏瑶二话不说,先为林钦然“解毒”。 她服侍林钦然吃了药之后,准备揭开林钦然的衣袍,为他检查身上的伤势…… 林钦然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衣服,有些羞赧道:“楚姐姐,不要!” “嗯?”楚敏瑶愣住了。她是个御医,一向不讲究男女之防。况且林钦然又是个“孩子”,以前也一直是她看诊。 可以说,林钦然全身上下前后,除了秘密之处,都被她看过了。而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别扭的样子。 “我……我有娘子了。奶娘说,以后只能让我娘子为我更衣、沐浴、陪我困觉!” “……”木栩很是无奈,脸上也臊得慌。 “这……”楚敏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有些尴尬地看向木栩。除了尴尬,她的眼神里还有一丝隐痛。 “楚御医,劳烦你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木栩只好接手了。 “嗯。”楚敏瑶将止血止痛药、消肿化瘀膏等留下,就开始熟稔地收拾药箱。 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她就已经拎好药箱告辞离开了,“三皇子,三皇子妃,告辞了。” “我送送你。”木栩紧随其后。 既然木栩跟出来了,楚敏瑶有句话就不得不提醒一下:“那‘合卺酒’是皇后娘娘的安排,还是不要辜负了她的美意为好。” 用药撮合这对貌合神离的新婚夫妻,然后制造出一个皇孙出来…… 嫡皇孙的分量,将来或许能和林瀚琛分庭抗礼。 这就是皇后的“美意”! 木栩岂能让皇后如意呢?不过,她就算误打误撞躲过了新婚之夜,以后还是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而且如果她总是这样躲着,说不定会惹恼了皇后。 皇后的脾气秉性,木栩也是了解的。 皇后在后宫自然是称王称霸的存在,就算是贵妃那么嚣张跋扈的人都不敢惹。一则皇后娘家势大,二则皇后在后宫根基深厚,即便是皇上对她这个正宫都有敬重之意。 而皇后这人的性格,看似端庄大气、威严肃穆,实际上睚眦必报、唯我独尊! 木栩前途堪忧:“敏瑶,若是我哪日死于非命,你莫要伤心。” “我不会为你伤心的。你尽可放心。” “额……”高冷女医官,一如既往地高冷啊! “告辞。” 木栩目送楚敏瑶走远,这才慢悠悠地回了房。 木栩为林钦然上了药。心里暗叹,林瀚琛下手可真狠啊! 上好了药,木栩就开始扶摔倒的凳子:“三皇子,你先睡吧,我将屋子收拾好了再睡。” “娘子,这些事情让宫女来做就好了。” “我喜欢自己收拾房间。因为,自己收纳的东西,取用方便。”木栩其实是不想给自己闲下来的时间。 “娘子,我陪你收拾吧!”林钦然正准备起身…… “别!你身上好多伤,别乱动!好好休息!” “可是……” “听话!乖!我明天再陪你玩儿!” “那好吧!”林钦然乖乖地躺着,歪着脑袋瞧着木栩忙碌的身影。 经过林钦然与林瀚琛的打斗,满屋狼藉。不过,在木栩慢条斯理磨洋工的打理下,还是整洁了许多。 时间过了许久,林钦然眼皮开始打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而木栩将房间收拾好了之后,见林钦然睡着了,她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对红烛在垂泪,泪尽了,光线暗了暗。 “唉!”林钦然低叹了一声,就款款起身了,他将木栩抱了起来,慢慢地走向了喜床。 夜色里,红绸下,是林钦然惆怅而深情的呢喃,“何时与我共枕衾?何时与我敞心扉?” 木栩不知为何竟睡得人事不知,自然也未曾听到他意义隽永的这句话。 若是听到,有些故事就该早早地结局。所以,他不会让她听到……他希望,他和她的故事还很长很长,最好直到永远。 第214章、娘子,你别生气 翌日,木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她吓了一跳,猛地弹起,一拍脑门儿:“坏了,误了时辰。” 成亲第二日,该起个大早向皇后敬茶,然后听皇后这个婆婆娘讲规矩。这个风俗习惯,不管是在皇家还是民间,都是不可废的。 木栩都顾不上追究昨晚她到底怎么就睡到了床上。她连忙起身,飞快地梳洗打扮。她赶紧拾掇好了准备出门,甫一开门,就看到林钦然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娘子?” 木栩迎了上去:“我正说去找你呢!三皇子,你一大早去哪儿了?” 林钦然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食盒:“奶娘叫我去母后那边了,母后还备了早点,让我给你带回来呢!娘子,来,尝尝,可好吃了!” “我得去敬茶呀!” “不着急,母后说了,等你睡醒了再去坐坐就可以了。一家人,不必在意虚礼。” “当真?”木栩纳闷儿了。最注重规矩的皇后,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反正都误了时辰,倒不如从了皇后的“好意”。 木栩干脆坐下来,当真翻出了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摆好,“三皇子吃过了吗?一起吃?” “我在母后那边吃过了。我看着姐姐吃就好了。”林钦然乖乖坐下来,双手托着下巴,目光亮晶晶地盯着木栩。 木栩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埋头苦吃了。 “娘子……” “啊?”木栩竟然已经慢慢地接受了这个诡异的称呼,额。 “以后,你能不能别喊我三皇子?” “那喊什么?” “就喊夫君呀!民间夫妻,不都是这样称呼彼此的吗?”他眨巴着眼睛,满是期待。 “这……”好别扭,木栩怎么喊得出口?她只在林瀚琛面前婉转承欢时会喊一声“御郎”。其他时候,面对其他人,她实在……张不了口。 她尴尬笑笑,“我……我不习惯。还是叫你三皇子吧!” “不行!”林钦然忽然板起脸色,佯怒道,“奶娘说了,你对我的称呼应该独一无二。其他人都叫我三皇子,我不要你叫我三皇子。” 又是奶娘?林钦然最近似乎总是提起这位“奶娘”,而且很听她的话?可是,木栩以前倒没见过这位高人,甚至没听说过! 木栩对这个奶娘很是好奇。 话说,既然林钦然不喜欢木栩喊他三皇子,那她干脆略过尊称,岔开话题了:“你很喜欢奶娘?” “嗯!那是当然!小时候都是奶娘照顾我!只是后来她回家了,我就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她又回来了?回来照顾你?” “嗯,奶娘的夫君病故了,她又没有子女。母后就将她接回来了。”林钦然老实巴交地回答。 木栩却疑惑了……没有子女,又怎能当奶娘?难道她的子女夭折了?好可怜! 木栩继续问道:“不管你去哪里,在做什么,奶娘都会贴身陪伴、随时提点?” “嗯!”林钦然重重地点头。 木栩眼珠子一转:“我想见见奶娘。” 林钦然爽快地直接行动:“奶娘!进来!” 门边一道人影走了出来,正是奶娘。她仪态端方地走近,行了一个标标准准又不失优美的宫礼:“见过三皇子、三皇子妃。” “嘿嘿!”林钦然笑了笑。 “奶娘无需多礼。”木栩和善一笑,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奶娘。 奶娘四十有余,长相却意外年轻,乍一看还以为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呢!而她身上的气度,又让人肃然起敬。 木栩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点心,由衷叹道,“奶娘真是驻颜有术、气宇不凡呢!” “三皇子妃谬赞了。不过是岁月仁慈罢了。” 岁月只对小部分人仁慈,大多时候还是很残酷的。像奶娘这样的特例,旁人是羡慕不来的。而她身上那份宠辱不惊更是难得。 木栩一笑置之,又道:“一看奶娘就是宫中老人,深谙宫中规矩,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别嫌奴婢唠叨就好。” “奶娘说的哪里话,生者父母,养者奶娘。奶娘对三皇子而言,意义重大。您自然也是我敬仰的长辈。” “多谢三皇子妃抬爱。” 木栩还有许多话想问,但是和奶娘说话有些吃力。每一句话说过去,都会被怼回来,却又挑不到对方的错处。木栩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吃了一记又一记的软刀子。 这个奶娘不简单。会说话,更会做事,难怪皇后娘娘要将她请回来照看林钦然! 总不会是怕木栩欺负林钦然吧?囧! 木栩扫了一眼基本恢复战场的喜房,终于进入了正题:“奶娘昨晚一直守在门外?” “是。” “那……”木栩的话还没开口,奶娘已经心领神会了。 “三皇子妃无需多虑。奴婢忠于三皇子,而非皇后抑或他人。凡事以三皇子之意为主。昨晚奴婢只听闻三皇子与三皇子妃伉俪情深。”奶娘一本正经地说着。 木栩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奶娘又道:“皇后体恤三皇子妃昨晚辛劳,这才着您不必早起奉茶,容后也不迟。” 先是“伉俪情深”,又是“昨晚辛劳”。任何人都会想歪。 “多谢奶娘照拂。木栩铭记于心。”木栩起身,恭敬地福了福身。多亏了奶娘一张巧嘴,免了木栩不少麻烦。 “不敢当。”奶娘说的是不敢当,却受了木栩这一拜。其实,她也是个骄傲的人呢! “奶娘,您一宿没睡,实在辛苦,去休息吧!三皇子这边有我照看,尽可放心。” “是。”奶娘也不推辞,退下了。 奶娘走后,木栩长舒一口气:“呼!” 昨晚皇后原本亲自守着喜房,后来又匆匆离开。能让皇后离开,而且一宿没回来,只有一种可能——皇上昨晚去了皇后宫里。而这件事的促成者,十之八九是林瀚琛。 尔后,林瀚琛大闹喜房还打伤林钦然……皇上罚他闭门思过三日,算是揭过不提。而皇后意外按捺着没有责怪木栩,大约是与奶娘巧妙的说辞有关——皇后以为木栩与林钦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少了一场皇后兴师问罪的戏码,多亏了奶娘。木栩自然是领情的。 “娘子?” “啊?” 林钦然凑到木栩耳边,低声道:“奶娘说,昨晚没成,可以今儿个继续。” “继续什么?” “就是……”林钦然耳畔微红,有些扭捏地说道,“像楚姐姐以前一样,和我……那个……” “哪个?”木栩半是懵懂半是领悟,最后彻底被他说糊涂了。 “就是……就是洞房嘛!” 木栩惊得弹了起来:“你以前和楚御医洞过房?” “就、就一次……娘子是不是生气了?我……我以后只和娘子洞房,我……” “……”听着林钦然断断续续的承诺,木栩无言以对。枉她自诩聪明,竟然没猜到这一层…… 楚敏瑶对林钦然一直都跟对其他人不一样! 万万没想到,皇后为林钦然挑选的“那方面调教宫女”竟然是——御医楚敏瑶! 其实,在皇室,这种事情是普遍存在的。每个皇子在“成熟”之后,皇上、皇后或者其母妃就会挑一个懂行的宫女去“言传身教”那种事情。 竟然连林钦然也不例外。 林瀚琛倒是个例外。他母后去世的早,这事儿就是皇后安排的。皇后安排的人,他横挑眉毛竖挑眼,就是看不顺眼,自然也不可能与那人翻云覆雨了。他敷衍了事,应付过去,还威胁那个女官不能胡说。兴许皇后至今还以为林瀚琛的初次,是在那个女官的调教下度过的。 实则不然。林瀚琛真正意义的初次,是在木栩及笄那日…… 不过,木栩是个隐秘的存在。昔年,绝大多数人只知道她是太子伴读,不知道她是太子侍妾。因而在外人看来,林瀚琛就是一个不近女色的端端君子,甚至有人谣传他有断袖之癖,爱蓝颜不爱红颜。 淑妃听不得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愿看林瀚琛总是孤单,夜里无人陪伴。她也曾挑过一个容貌、才情、品性都不错的宫女,送到林瀚琛身边,给他当近身宫女。淑妃自然是希望林瀚琛能将那宫女看上眼的,收了当侍妾也好。然而,林瀚琛又将那宫女送回了淑妃那边,还与淑妃恳谈了一番,道明自己只与真心欢喜之人在一起。他的诚意打动了淑妃,淑妃也不再过问。 木栩还记得淑妃派过来的那个宫女,如今是淑妃的贴身大宫女,名唤容儿。 淑妃一直将容儿带在身边,像调养亲闺女一般,将来一定会为她许个好人家吧!至于她曾被送给林瀚琛又被送回去的屈辱史,早已淡去了。 咳咳,扯远了…… 木栩震撼之后回神,讷讷地问林钦然:“既然你和楚御医都洞房了,为何你不选她做三皇子妃?” “我不喜欢她,我喜欢娘子。” “……” “娘子,你别生气。我和楚姐姐只是盖着被子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做!”林钦然拉着木栩的手,笑得傻兮兮,“但是奶娘说了,我跟娘子在一起同床共枕之时,还要……还要……玩游戏!玩好多游戏!” “什么游戏?”木栩挑眉。 林钦然松开了木栩的手,跑到枕头下面拿出了一本书。他递给木栩:“奶娘说,要和娘子玩上面的游戏。全都玩过了,才能一辈子快快乐乐、永远不分离。” “……”这不就是一本流传于花街柳巷的《颠鸾倒凤十八式》么? 第215章、我要吃掉你了 林钦然整日缠着木栩“玩游戏”,弄得木栩推三阻四、疲于应付。最终只能约定:“这种游戏是晚上盖着被子之后玩的。” 当然,木栩是有后招的。凝神香点上一大把,保证林钦然睡得跟死猪一样。 死猪是不玩游戏的。 一连三晚,木栩都只管拖延时间。等林钦然睡着了,她才胆战心惊地睡下。 不过,一睡下就人事不知了。人呐,就是不能放松心神。 木栩每天早上醒来,都发现林钦然比她起得更早。而她竟然对昨晚的响动,一无所查。 奇怪的是,分明木栩是吃了解药的。准确说,她是吃了提神醒脑的汤药,再嗅凝神香,应该不至于睡得那么深沉才对。 难道被反算计了? 可是,木栩身上似乎没被人碰过。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晚,木栩没有点凝神香,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林钦然穿着里衣,目光透亮地拉着木栩:“娘子,我们来玩游戏!” 看似孩子气,可他实际就是一个一直没吃饱的狼。不,是根本就没吃到过的狼。 而木栩每晚都与狼共眠。 狼每晚都说:“我要吃掉你了!” “嗯,好啊!”木栩只能笑嘻嘻地爽快答应。 当然,她准备了后招,“老规矩,咱们来玩木头人的游戏。” “好!”林钦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开始念叨,“我们都是木头人,一不许说话、二不许动、三不许嘻牙缝!” 说完,林钦然就一动不动地盯着木栩,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木栩也安安静静地回视他。不过,她没有干瞪眼的本事,当然,眨眨眼睛也不违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也算是监督彼此。他们都在拼尽全力,保持不动。 毕竟谁赢了,就能提出一个要求,而对方必须答应。 嘿嘿,大多数时候都是木栩赢。因为林钦然瞪着她、瞪着她,时间久了,就睡着了…… 只是,不知道今晚会不会顺利。 毕竟,木栩没点凝神香,她心里也没底。但是她不想像前两晚一样,莫名其妙地睡着了,醒来了又像是失忆了一般。 今晚,木栩决定熬夜!彻夜不眠,一窥究竟! 然而,时间慢慢地推移…… 林钦然仍然一动不动,固执得像是一尊雕像。 反倒是木栩,觉得腰酸、背痛、脚麻……这里不舒服,那里也不舒服。她有些坚持不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身上有些痒,这里也痒,那里也痒。 痛,都可以忍耐。但是,痒,实在难以忍耐。 最关键是,她鼻子尤其痒!一个喷嚏已经酝酿成了暴风雨! “阿嚏!”木栩实在忍不住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破功了。她……她输了! 该死的,她输了! 输家是很惨的,不知道林钦然会提出什么要求!万一他要她陪她玩“游戏”呢? “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看着林钦然小人得志的模样,木栩无奈认输:“好吧,愿赌服输。你想让我做什么?” “娘子,你看你裹那么紧,热得满头大汗!”他很是体贴关心地说完,忽而坏坏一笑,“你就把衣衫都脱了吧!” 套路竟然在这里! 木栩尴尬一笑:“大冬天,我怕冷。” “榻下烤着火呢,被窝里可暖了。娘子,你脱了之后捂在被子里就行了。” “我……”她脱了外衫,穿着里衣,厚着脸皮有史以来第一次打赌赖皮,“刚刚那次是因为打喷嚏,我输得不服气。咱们再来一局。” “好,来就来!娘子要是再输了,可不能耍赖!” “嗯!”看着林钦然自信满满的模样,木栩竟然有些后怕了。可是话已出口,没办法收回了。 两人又玩了一局,还是木栩输…… 这下子,木栩输得只剩下抹胸了。她裹着被子,躲到了角落,干干一笑:“咱们来最后一局!” “好!” 遗憾的是,最后一局还是木栩输。 今晚,木栩难道霉运不通么?一会儿打喷嚏,一会儿咳嗽,一会儿鼻涕都流下来了。 咳咳,不是霉运,是风寒了! “嘻嘻,娘子,又是你输了。这一次,你总该和我玩这种游戏了吧?”林钦然又从枕头下,拿出那本《颠鸾倒凤十八式》了。他心驰神往,跃跃欲试。 “那个……今晚不行。” “为何?娘子还要赖皮么?”他半是生气半是委屈,一双眼睛盈盈亮亮,煞是动人。 “我……阿嚏!我病了!阿嚏!阿阿阿嚏!”木栩揉了揉鼻子,“我当真病了。而且……我……肚子疼!” “我去找御医。”林钦然说风就是雨,连忙起身出了门。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额……”木栩甚至反应不及。还真是风一样的男人! 不过,为何林钦然一去就不回了呢? 木栩缩在被窝了,昂着脑袋瞧了好几回,都不见人影:“奇了怪了。” 喊个御医只需要去门口守夜的宫人那里招呼一声就行了呀!难道林钦然亲自跑去请御医去了? 就在木栩纳闷儿的时候,门响了。 吱呀—— 原本以为进来的是林钦然,木栩下意识地缩到了被子里。然而,来的人,却不是林钦然…… 木栩愣是没反应过来。 竟然是……林瀚琛。皇上罚他闭门思过三日,他倒是真的老实了三天。可是三天一过,他又原形毕露了吗? “殿……殿下……” “木栩。” “嗯?”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扑入他的怀抱吗?”说话间,林瀚琛已经走近了。 他就比不得林钦然的克己复礼了。他一把扯开了木栩身前的被子。 春色满园关不住,何况他还一脚踏入了春园里? “那个……” “闭嘴!”林瀚琛一把将她抓过来,揉入了自己的怀中,“说,他碰过你哪里?” 其实哪里都没碰到过。 木栩的无名火却噌地燃起了:“哪里都碰了又如何?” “当真不怕本宫嫌弃你?” “嫌弃?”木栩冷冷一笑,“殿下与他人‘沉浮’之时,又何曾担心过木栩会否嫌弃殿下?” 当然,一个女人又哪里有资格去嫌弃堂堂太子殿下呢?就算林瀚琛宫中美人无数,仍然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趋之若鹜! 木栩原本以为她的话,会惹恼林瀚琛。没想到,林瀚琛竟然忍俊不禁:“噗!好大的醋味。” “我没吃醋。” “口是心非。” “好吧,我就是吃醋了。我嫉妒岳小琬,更怨恨殿下无情。”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林瀚琛长臂一卷,就将木栩卷在了自己的怀里,而他就势坐了下来。 这样两人就像是依偎在床榻上。 “当初说得信誓旦旦,还当真以为殿下此生不负。未曾想一转头,万事成空。”木栩眼中全是怨念、委屈和控诉,“我死里逃生,忍辱负重,才得以再见殿下一面。可是,却等来了殿下要与岳小琬大婚的消息。” “本宫教过你多少次,不得听信风言风语。” “可眼见为实!”木栩瞪着他,“东宫之中,哪里还有我的半点位置?我以前住的房间、甘泉殿、殿下的寝殿……全都是岳小琬的东西!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们已经……” “你又想错了!”林瀚琛含着笑,解释道,“本宫教过你多少次,眼见未必为实。有些假象是敌人用来挑拨离间的,而有些假象是用来迷惑敌人的。” 其实他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解释清楚了。 木栩心里也清楚,但是面上还是有些不悦,撇撇嘴道:“那殿下倒是好好解释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第216章、先解相思苦 林瀚琛既然来了,就是准备心平气和地澄清误会。他将头埋在她的肩头,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娓娓道来:“你失踪之后,所有人都说你已经死了。但是,本宫不相信。” 木栩挑眉:“难道殿下有心灵感应不成?” “噗!”他轻笑着,吻了吻她的耳畔,“因为你是狐狸精啊,有九条命!” “哼!”她嘟着唇。 “别嘟嘴,太诱人。”他偏头,就吻住了她,含糊地说道,“不如,先解相思苦,再叙话?” “别……”木栩偏开头,推开他的胸膛,她不满地斜眼瞪他,“殿下不说清楚,木栩心里梗着一口气,没办法继续。” “唉……”他妥协了,但是眼眸中却全是情动,“那你先帮我搓搓。” 完全是市井二愣子说的话! 不过在情人之间,倒成了甜言蜜语了。 木栩瞪了他一眼:“少不正经。先解释清楚。” 林瀚琛将她圈紧,蹭了蹭她的脸颊,这才开口:“本宫收到消息,你失踪与景家有莫大关系,所以……” 木栩接口道:“瘟疫最后查出来是景家‘监守自盗’,出自殿下手笔?” 木栩离开万摩,从边境回皇城的路上,也听到了不少传闻。查瘟疫,岳亚群算是“戴罪立功”,如今已经官复原职了。而罪魁祸首的景家,被连消带打,已经不成气候了。 外人猜测,景家就是故意制造事端,好给岳亚群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过,内情如何,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了。 “景家罪有应得。”林瀚琛淡而无所谓地说道。 木栩虽然恨透了景家,但是她是非分明。她心里藏着真相:“殿下,此前蔓延于横断山一带的瘟疫,其实是万摩的蛊毒。下毒的人是……” “嘘。”林瀚琛在她耳边低声道,“本宫说景家罪有应得,是因为……他们没有护好你,罪该万死。更何况他们还纵容、包庇罪犯,伤害了你,简直万死难辞其咎。至于下毒之人,不重要。” 他公报私仇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一直都很偏私护短。不管是谁欺负了木栩,他总是会另寻明目狠狠报仇。 他接着又道,“总之,景家倒了。此消彼长,将军府又浮起来了。” 他为她报仇,她自然是感动。这也算是为孟家,为舅舅、木清清一家子报仇了。 至于打压景家背后的深意,皇后一派可以趁机瓜分景家势力,皇上也免除了一个心腹大患……这些木栩都不想去计较了。 但是,将军府又是一个卡在心里的刺。她不满道:“哼,殿下明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景淑贞与岳小琬母女,你还给她们撑一把将军府的大伞,你……你还要娶岳小琬!” “本宫知道这才是你真正不悦的地方!”林瀚琛捧着木栩的脸蛋,认真道,“本宫留着将军府,是敬重岳老将军,不希望他老无所依。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在你心里,爷爷的分量也是很重的。至于岳家那对毒妇……没找到你,本宫自然要留活口,然后想办法撬开她们的嘴。如今找到你,也要留着她们等你亲自动手。” 只有景淑贞与岳小琬才真正知道木栩的下落。而岳小琬也正是拿这点来威胁林瀚琛,她说:“只要你娶我,立我为太子妃,我就告诉你木栩的下落。” 林瀚琛担心木栩,自然就答应了。但是,他也有要求:“如果木栩有三长两短,景家就是前车之鉴。” 这才有了满大街传遍了的“太子殿下即将与岳家小姐成婚”的消息。 木栩却没有被林瀚琛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哼,既然殿下话是这样说,那为何岳小琬的东西会在东宫?” “你回宫前夕,本宫才收到暗探消息,想也没想就骑着快马就去寻你了。反倒是与你错过了。而本宫不在东宫之时,自然就有人动手脚了。你呀,被人骗惨了。”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嗤笑道,“你就是个傻瓜。” 其实,木栩不是傻瓜。她再冲动,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她再如何愤怒,也不至于彻底不相信林瀚琛,更不会当面问清楚、听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但是,她仍然像个傻子一样地被气炸了,奔向了皇后的陷阱诡计里。她其实是“将计就计”,想探个究竟。 一切都发生得太巧了。 从瘟疫爆发,到岳亚群主动请缨、木栩被准允随行,尔后景淑贞带着岳小琬回娘家。 木栩被害,落入万摩,尔后又被皇后联合阿依娜救出,被神秘人带回皇城。 皇后特意提点木栩去东宫,而木栩去东宫之后就撞见了揪心的一幕幕,恰好林瀚琛又不在…… 木栩心痛是真的,担心林瀚琛当真变心也是真的,但是她“自投罗网”却是假的。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局,一步步地将木栩逼入绝境,让她不得不朝敌人伸出手! 不过,就算她心里门儿清,如今也“身陷敌营”寸步难行了。 林瀚琛倒是大胆极了,入三皇子宫如入无人之境。说来,木栩也是好奇:“三皇子宫那么多宫人,你是如何避开他们,大大方方地走进来的?” “三皇子宫中之人,全都被我下了药。” 这么幼稚的举动,这么轻率的语调,还真是不像林瀚琛呢!惹得木栩轻笑,她转而问道:“那我前几晚睡得云里雾里,也是殿下的功劳?” “嗯……”他鼻子里轻哼。 真相竟然是这样。害得木栩还一直怀疑是皇后、奶娘或者林钦然搞的鬼。原本林钦然被木栩迷晕了,而木栩被林瀚琛给药晕了。 只有在饮食里下药,才是三皇子宫中上下都无人能侥幸。林瀚琛在三皇子宫里,看来是有心腹之人的。 “既然是殿下动手,殿下为何连我也一并药晕了?” “怕你不老实。”他想当然地答道。 “额……”木栩都在想方设法躲开林钦然的魔爪,又如何会不老实呢? 这个话题颇为尴尬,她干脆转移话题问道,“殿下这样明目张胆,万一被人追查出来……” “不会被查出来。”他总是这般自信。倒不是因为他算无遗策,而是这种事情向来都能灵活善后。 不怕后果的事情,自然是敢做的。 “啊,对了,三皇子去请御医了,他……” “哦,他在门外躺着呢!” “殿下又将人敲晕了?” 木栩微惊,甚是无语。但是内心又有些小确幸,莫名觉得林瀚琛孩子气的时候煞是可爱。 “等咱们慢慢将话说完了、将事情办完了,本宫再将他扛回来就是了。” “额……”这对林钦然不太好吧?别人还是个“孩子”啊!而且,林钦然一直以来都对木栩不错。 “好了,该办正事了。”他的手伸入了被子里,触碰着她柔滑的肌肤。 他的言下之意,不难猜测。 “不要。”木栩缩了缩,裹着被子不住后退。可是她此时犹如笨拙的乌龟,又哪里是林瀚琛的对手呢? 他一把就把乌龟壳子拿开,然后将她圈在怀里了。他压低声音,绵绵道:“分开那么久,本宫很想念你。” 他难得说这般肉麻的话,一旦开口,就叫她全身都麻了,脑子也麻了……麻得没办法思考、很难拒绝了。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不可以。殿下,不可以。” 他挑眉,有些不悦:“本宫都解释清楚了,你还要怎样?” 第217章、在哪里都可以 木栩不想怎样。 但是,此时此地,林瀚琛想与她共赴巫山云雨,是万万不行的。她直言拒绝道:“反正就是不可以。今晚不可以,在这里不可以。” 木栩虽然内心不想嫁给林钦然,但是到底是嫁了。 拜堂,喝合卺酒……除了“洞房”这个环节外,该经历的仪式都经历了。 她在名义上,毕竟是林钦然的妻子啊!而在世人眼中,她就的的确确是三皇子妃。 她如果与林瀚琛在一起“苟合”,还是在她和林钦然的喜床上……是决计不可以的。 先别说世俗看法,木栩自己都无法迈过这个坎。 但是,林瀚琛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他捏着她的下巴,眸中跳动着危险的光火:“那你说哪天可以,哪里可以?” “等我不是三皇子妃的那天,在哪里都可以……”到了那天,就算林瀚琛想跟她以天为庐、地为被来一场野战,她都敢! 可是现在,她被无形的枷锁给紧紧地捆绑了,不敢也不能越出雷池一步。 “噗!”林瀚琛却失笑出声,“难道你当真要为那个假傻子守贞不成?” 他能瞒天过海,将林钦然与木栩双双迷晕三天,已经是能力的极限了。 木栩与林钦然今晚都没中招…… 若不是林瀚琛及时出现,还不知道林钦然与木栩会走到哪一步呢! “殿下,对不起……我……”她不是想为林钦然守贞。只是她顶着三皇子妃的名头,又念及林钦然平素里对她的好,实在没办法“背叛”林钦然,给他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行了,别说了。本宫最讨厌看你这副嘴脸。”林瀚琛一把扔开了她。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楚楚可怜地哀求他的模样。 他还是喜欢那个娇俏灵动的木栩,或者就算是任性胡来的木栩也没关系。但是绝对不是眼前这个模样。 他起了身,站在榻前,警告道,“木栩,你最好尽快结束这场荒诞的婚事。否则……” 否则,他也不知道会如何。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好结果。 “殿下不必多说,木栩心里有数。”她坦荡地回应了他。 林瀚琛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这一次,他要把烂摊子留给她,让她自己收拾。 东宫昏睡的众人,还有被敲晕在门口的林钦然…… 木栩无奈起身,披上了睡袍,出了门一看……果然,林钦然倒在了门边,而周围守夜的太监宫女也在呼呼大睡。 其实守夜宫人打瞌睡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睡得像死猪一样就有些夸张了。这样的情况一连三日,很引人注目。三皇子宫里的异常,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尤其是皇后…… 林瀚琛以后再也不能出入自如了,唉……也不知下次碰面,是何年何月,是何种际遇了。 “三皇子?”木栩喊不醒林钦然,只好背起了他。牛高马大的他,实在是……好重啊! 幸好木栩是习武之人,不然还拿他没办法。将他置放在了床榻上,为他盖了被子,木栩才稍稍松了口气:“呼!” 总算是将林钦然搬回了床榻之上。不然,叫人看到他睡在门外,像什么样子! 即便宫人们不敢妄言,皇后若是察觉,木栩也绝对不好过。而人生之事向来都是——正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翌日一大早,皇后就召见木栩前去叙话…… 跟皇后这只母老虎叙话,单是想想都觉得发毛。但是,又不能不去。 “呀,竟然下雪了呢!”木栩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仍然觉得寒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完全抵挡不住。好冷! 其实南国的冬天并不会太冷,有时整个冬天都不会有一场雪。不过,今年倒是比往常寒冷些。隆冬时节,飘来了一场“雪”。 说的是雪,不过是雪点子罢了,而且落地就融化成雨水了。但是,对于南国皇城来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大雪”了。 借此机会,皇后正在举办赏雪宴(鸿门宴),后宫里有头有脸的几个人物都到了。譬如贵妃、淑妃、最近得宠的越美人…… 大家嗅着寒梅香,赏着雪米子,喝着热茶,吃着点心。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木栩迈着小步,踏入了梅园。她这张脸,大家都不陌生。只是她的身份已然转变,从太子伴读、东宫女官到三皇子妃…… “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越娘娘以及诸位娘娘。”木栩乖乖地行礼。 皇后朝着她招了招手:“来,过来坐。” “是。”木栩颔首微笑,顺服地坐到了皇后身边。那里早已为她准备了一个座位。 皇后亲切地拉着木栩的手,笑看众人:“这位便是三皇子妃。” 三皇子林钦然是皇后的亲儿子,这三皇子妃木栩自然就是她的亲儿媳妇了。 皇后这句话实在有炫耀的嫌疑。 贵妃看也不看木栩一眼,只顾着欣赏着自己指甲上的丹蔻,不阴不阳地说道:“皇后娘娘真是神速,三皇子比太子与卓傲的月份都要小些,倒是先娶了正妃。还是个这么‘标志’的美人儿!与三皇子还真真是绝配呢!” 木栩什么来头,林钦然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却不点破。偏偏贵妃是个喜欢挑衅的主儿。 不过,皇后的段位是常人无法企及的,言语是无法让她动容的。她不失威严一笑:“说来二皇子也不小了。他宫中倒是姬妾无数,不知何时才娶个正妃?” 原本皇后作为正宫娘娘,皇子、公主们的婚姻大事,她最有发言权。奈何皇上昔年很是宠爱贵妃、骄纵林卓傲,便特许贵妃为林卓傲册立正妃。 贵妃眼界之高,寻常人家自然看不上。可是,她看得上的闺秀,又未必瞧得上林卓傲。毕竟林卓傲的名声实在堪忧,如今又失了圣宠,前途更是坎坷。 这是贵妃的暗伤,皇后专戳脊梁骨! 贵妃暗暗咬牙,回嘴道:“婚姻大事,岂能轻率?嫔妾自然会为卓傲精挑细选!” “那就坐等贵妃的好消息。”皇后以茶代酒,举杯轻笑。她不笑还好,一旦笑起来,横看竖看都是嘲笑。 她这边笑完了,扭头又看向淑妃,“听闻太子殿下不日便会与将军府二小姐成婚?” 淑妃慢慢放下了茶盏,低眉顺美道:“太子殿下向来有主见,嫔妾不甚清楚。” “呵呵!”皇后似笑非笑。 后宫呐,谁都不是善茬。皇后与贵妃唇枪舌战时,在一旁云淡风轻、只顾喝茶的淑妃娘娘,更不例外。 实际上,淑妃比贵妃难对付多了。贵妃左不过一个叽叽喳喳的炮灰,淑妃才是那个软硬不吃的厉害人物。 木栩就默默地听戏。不过,这戏码很快就扯到她身上了。 皇后拍了拍木栩的手:“栩儿,岳家二小姐是你亲妹妹。她出嫁之日,本宫便许你回家送嫁。” 木栩冷淡地回绝了:“多谢母后,回家倒不必了。木栩与她,虽有姐妹之实,并无姐妹之情。况且,木栩形同无根无系,无家可归。” 此前皇后让林钦然陪伴木栩三日回门,木栩也拒绝了。 木栩不想回将军府,不想和将军府再有瓜葛,更不想见到景淑贞与岳小琬…… 她曾发誓,再次见到那对恶毒的母女,就是她们的死期! “傻孩子,说什么自己‘无根无系、无家可归’呢!既然你嫁给了然儿,以后你就是本宫的儿媳。儿媳和女儿一般无二。你就当皇宫是自己家就行了。” “是,母后。”木栩改口向来爽快。她自然是要厚着脸皮,跟着林钦然喊母后的。这样才足够“亲切”啊! 皇后满意一笑,牵起了木栩:“天寒地冻的,倒不如回宫烤火。诸位妹妹也散了吧!” “是。” 皇后牵着木栩离开后,贵妃、淑妃等人也离开了。 一路上,皇后都这样牵着木栩。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行礼。连带着木栩也享受了一把飞凤翱翔九天的高贵感。 而到了皇后宫中,皇后却忽而松开了木栩的手,她的神色也陡然变得严肃,再不复慈母之相。 木栩心知,皇后的责难要来了。 果然,皇后横眉一扫,冷冷道:“木栩,你可知罪?” 第218章、已有婚配 如果是林瀚琛诘问木栩“你可知罪”,那木栩自然是要回一句“何罪之有”的。 但是,遇上皇后质问,木栩只能变成缩头乌龟了:“儿媳知罪。” “哦?”皇后一双凤眼锐利地盯着木栩,“你倒是说说看,你所犯何错?” 也许看木栩态度良好,皇后的措辞从“罪”变成了“错”。这就是从轻处理的意思了。 “木栩所犯错误,实在罄竹难书。” “本宫今日闲情正好,你倒是一桩桩一件件说来听听。”皇后漫步到了主座上,揭开了茶杯盖,一派喝茶听戏的悠哉模样。 她这是要将木栩的错事当做笑话听么? “其一,木栩为了逃离万摩,不计后果地答应了救命恩人的条件。” 木栩措辞也是小心谨慎,她只说是“救命恩人”却不说是皇后。这样就算有人听墙角,也不会暴露皇后与万摩有紧密联系。 而皇后对于她这一点“错误”却是满意的:“本宫倒不知道知恩图报还有错?” “倒不是知恩图报有错,而是明知难以报还之时还要勉力报答,就有错了……”木栩忽然跪下,豁出去直言道,“母后饶命,木栩在嫁给三皇子之前,已有婚配!” 这一点纸包不住火,倒不如率先坦白从宽。 木栩既然成了三皇子妃,她的名字就会被送入皇家祠堂,届时皇后乃至皇上都会知道木栩早已经是林瀚琛的太子妃了! 好女不侍二夫。 林瀚琛欺君罔上暂且不论,木栩已婚再嫁简直罔顾人伦。她就算是死一百次,都不足以抹平皇室这笔黑历史。 不过,令木栩意外的是,其实这一点皇后早就了如指掌了。皇后露出了淡而无所谓的笑意:“你倒是老实。不过,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嗯?” 皇后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木栩,这才解释道:“太子妃是木栩,可你是岳家大小姐岳若珝啊!” “额……”这也行?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外人并不知晓,后人更无从考证。 木栩如今回过味儿来,林瀚琛从来喜欢的都是“木栩”,而非什么依仗着将军府的岳若珝。 木栩,是他所赐之名。 木栩,是他形影不离的太子伴读。 木栩,是他亲自提名的东宫女官。 木栩,是那个在无数个深夜里陪伴他的女人,更是无数次与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女人。 但是,皇后所在意的,却是“岳若珝”。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孟菲之女、米格尔之孙、万摩皇室身带月牙儿的天命之人! 皇后所谋,才是天下啊! 不过,纵然看穿了皇后的诸多算计,此时木栩也只能假意奉承道:“母后真是高才。” 皇后并不接受这个马屁,她面无表情道:“你,岳若珝是三皇子妃,乃是皇上钦定,本宫首肯。但是那太子妃木栩……呵呵……” 皇后凉凉的笑声,让木栩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被威胁的味道。 看来,皇上还不知道林瀚琛擅自做主已经内定木栩为太子妃了,甚至不知道林瀚琛竟然胆大妄为到了篡改了皇家族谱! 也是,如果皇上知道这些内幕,自然不会同意木栩再嫁给林钦然了。一女侍兄弟,这完全是乱了人伦! 皇后也真是厉害,她耳目通天。皇上不明就里,她却一清二楚。悲剧的是,这样皇后手里就有了要挟林瀚琛与木栩的证据啊! 被人抓住了七寸呢! “母后既然早已知晓实情,为何还要木栩嫁给三皇子?这对三皇子,并不公平。” “无妨!”皇后大气一笑,“你既然流着万摩皇室之血,就与她人不同。” 在万摩,极少有女人会从一而终。大多数万摩女人的一生,都经历过几个男人。 毕竟万摩的爱情,一拍即合,说散就散。 皇后又道,“就当是然儿入赘给你好了,米蜜儿。若是你哪日当了万摩女皇,那然儿也是万摩皇夫了。” 米蜜儿,皇后竟然叫了木栩的万摩名字。这个据说只有木栩祖母与娘亲才知道的名字。 不过,皇后有办法查清木栩的身世,更有办法与万摩国师阿依娜秘密往来。她自然有办法知道木栩的万摩名字。 在这个后宫,不,在这天下五国土地上的女人们……能比得过皇后之人,恐怕屈指可数。 连木栩都震惊且佩服:“承蒙母后看得起。只是万摩那边情况复杂,女皇虽然身体不佳,但是皇女们个个出挑……” 尤其是大皇女米朵儿,那可是木栩的好朋友啊! 皇后却道:“可是,谁都比不了你,你是天选之人、你是神赐予了月牙儿的皇位继承人!” 唉…… 木栩回想起来米朵儿最信任的侍女文心兰,竟然都还是阿依娜的眼线。米朵儿处境原本就很艰难了啊! 没想到远在金石国的皇后,竟然都还在算计着万摩的皇位。 木栩推却道:“万摩国师阿依娜说,我并没有天眼,不是天选之人。再者说,万摩子民也不会接受我这个外来人。” 毕竟木栩身上还有金石国人的血啊!连她的母亲孟菲都只有一半万摩血。 木栩自己都不信,她能与万摩皇位沾边。 但是,皇后却笃定道:“你身上有月牙儿胎记,你就是预言里的天选之人。只要阿依娜说你是,你就是。只要巫教承认你,万摩子民就会接受你。至于旁的事情,你无需担心。” 万摩原本就是一个过分依赖巫教、巫师的国度,他们将“神的预言”当做是人生信条。阿依娜身为巫教教主,同时也是国师,她的话大家自然深信不疑。 只要稍微渲染一下,万摩子民(愚民)一定会接受木栩,相信木栩能改变万摩厄运、带领万摩走向繁荣富强。 而木栩登上女皇之位后的故事,就是后话了。 木栩也是此刻才想明白,或许她被丢入虚怀谷、被兰花三姐妹救下、被阿依娜火烧、木栩的身世揭穿、被米朵儿救下、被皇后找回……是一个大局,一环扣一环,谁都没能幸免成为棋子——皇后手中的棋子。 “母后胸怀伟略,儿媳心服口服。”木栩发自内心拜服,身体力行地行了一礼。当然,尽管服气,却不能同流合污! “本宫早就说过,咱们是一类人。将来,你或许会比本宫走得更远。”皇后淡淡道。 毕竟皇后再厉害,她已经是金石国皇后了。顶天将来能是太后、太皇太后…… 但是木栩不一样,她天生带着光环。一旦成为女皇,就有机会角逐整个天下。成为一统天下的女皇帝,都不是不可能。 当然,前提是……林钦然陪着她完成这一切。而皇后就是那个背后推动之人。 否则,皇后宁愿掐死木栩,也不会养一匹随时可能会反扑的恶狼。 “承蒙母后抬爱、指教,木栩竭力不负所望。”木栩除了表面应诺,还能怎样? 她暂时不好不想得罪皇后这只母老虎啊! “呵呵……”皇后再次凉凉一笑,转回了正题,“既然你有心与本宫一起成就一番大事,那你就该拿出诚意。” 诚意? 木栩装傻道:“不知儿媳如何做,母后才能相信儿媳呢?” “你既然自称儿媳,你可尽到了为人媳、为人妻的本分?” 果然在这儿等着呢!木栩就知道她与林钦然仍然没有夫妻之实的事,瞒不了多久。而皇后必然要计较。 木栩乖乖地行礼道:“请母后放心,儿媳会慢慢适应三皇子妃这个位置,在其位而谋其政。” “那就好……”皇后并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木栩,又道,“不要让本宫等太久,本宫耐心有限。你要知道,只有你与然儿诞下孩儿之日,才是手握筹码之时。” 凭皇后的本事,将来废太子、立皇太孙,并非不可以。再者木栩与林钦然若是有了女皇与皇夫之位傍身,连皇上都要尊重他们几分。 “儿媳明白。”木栩表面受教,内心嘛……只有她自己知道。 从皇后宫里出来之后,木栩有一种逃出生天、逃过一劫的庆幸感。然而,她还来不及长舒一口浊气,皇上身边的传令官又来了。 “三皇子妃,皇上有请!” “是!”木栩只得乖乖地转身,跟着走了。皇上可是百忙无闲的大人物,他亲自召见,所为何事? 第219章、拜见父皇 对于一国之主的皇上,木栩总是有些天然畏惧的。以前她还是太子伴读的时候,都是缩在太子身后,当自己是空气。 可是,她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她必须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勇者。只有这样,将来她才能与林瀚琛并肩作战,而不是在他的庇佑下谨小慎微。 所以,这一次,木栩面色平静、昂首挺胸、脚步沉稳地走着。她只需要记住一点就不再害怕,那就是——她已经是三皇子妃了,到底是一家人,皇上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 她气定神闲地走进了御书房,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这位一国之君。 皇上并没有在处理奏折,反倒是悠闲地修剪着一盆万年青。他将万年青的每一个枝丫都剪成了圆球。 谁能想到,一国皇上如此悠闲,反倒是太子林瀚琛诸事繁杂呢?木栩几乎每次入林瀚琛的书房,他都在处理政事。 不知从何时期,皇上已经逐渐将治国重任转移到了林瀚琛的身上了啊! 木栩稳步靠近,屈膝行礼:“拜见父皇。” “免礼。一家人无需客气。”皇上继续修剪着枝丫,叶片凑成的一朵圆球已然成型,“朕就喜欢团团圆圆、子孙繁盛。” “父皇子女众多,不久将来自然孙末满堂。” 皇上可以称得上一代明君了,虽然他也偶有犯错。 后宫嫔妃不算多,他即便偏爱也不会过分。皇子公主们加在一起更是十个有余,唯独没有皇孙。公主出嫁之后,诞下子孙总归是外姓人。 林瀚琛这个长子原本是最希望成婚生子的,奈何他的婚事一拖一再拖,三番四复。至今,也没个定论。 林卓傲倒是姬妾无数,但是终日没个正行,早就对他不抱希望了。 林钦然呢,又是个傻子…… 但是,没想到林钦然才是最先正式成亲的那一个。皇上偏头看了木栩一眼:“说来也许你不信,然儿天资聪颖,儿时是朕最器重的一位皇子。” “儿媳有所耳闻,三皇子三岁能诗、过目能诵、智慧超群,只可惜……天妒英才。”实际上,林钦然如今或许仍然是一个旷世奇才。不过,木栩并没有透露他极可能在装傻的事情。 没有十足把握、充分证据,这种话不能乱说。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没错,然儿并非天生痴傻愚钝,恰恰相反,他曾是皇子中最杰出的一个。朕原本对他寄予厚望,奈何……争不过天命。他的一生,实在令人扼腕叹息。原本以为他只能永远浑浑噩噩地活下去了,却没想到……有了个你。”皇上放下了剪刀,认真地看向木栩,“自从有了你,然儿似乎一天天好转了。” 额,这样的逻辑关系竟然出自皇上之口?怕不是被历朝历代的昏君附身了吧? 木栩讪笑道:“皇上言重了。木栩并未做什么。” “不,你不懂。”皇上纠正道,“如果说然儿昔日是个傻孩子,在他遇到你之后,他就是个傻男人了。” 从孩子到男人,也是一种成长、一种成熟。 木栩听懂了皇上的意思,却更觉得尴尬。她干干一笑:“即便不是木栩,三皇子也有长大的一天。” 在所有人眼里,林钦然自然是心悦木栩的。曾经木栩也这般以为。但是自从知道林钦然藏着很深的秘密之后,木栩就止不住要怀疑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 如果时光倒流,木栩希望自己不曾因为一时不忍就招惹了林钦然。也不至于自那以后,就再也撇不掉了。 “木栩……不,或许该叫你岳若珝。” “姓名不过是一个代号。皇上随意称呼皆可。” 皇上纠正道:“不,不仅仅是代号。姓名背后大有深意,代表着血脉、家世、身份乃至更多。如今,你是林岳氏,冠上了我皇家之姓。” “承蒙皇上、皇后错爱。” “是否错爱,但看你会否辜负了‘林’姓。”皇上所言,大有深意。他今日召见木栩,就是为了敲打她。 “儿媳自当竭力不负所望。” “想要不辜负林家的荣誉,要从人丁兴旺、人才济济开始……三皇子妃,你可知该如何行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木栩难道还能装傻吗? 皇后着急催促也就罢了,连皇上都亲自过问这种事情。木栩与林钦然未曾圆房之事,看来是人尽皆知的。 难怪林瀚琛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他知道木栩守住了底线。 唉,身处后宫,四面八方都是眼睛。连拉被子盖上,都被人盯着。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大家出于不同目的,都希望木栩怀上林钦然的孩子。可是,木栩哪里做得到呢? 当然,面子功夫要做好,先敷衍过去再说。她颔首道:“请皇上放心。三皇子天赋异禀,其子孙自然也冰雪聪明。” “但愿如此吧……”若是林钦然当真生了个天才皇孙,或许皇上会立个皇太孙也不一定。 虽然立储君立嫡立长,但是也讲究能者居之。 不过,这些心里话,皇上是不会对木栩说的,以免助长了她的野心。而皇后就不同了,皇后就是要威逼利诱,将木栩推向野心者的阵营。 皇上款步走到了木栩面前,明知故问道,“太子昨夜又闯了三皇子处?” 还以为林瀚琛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没逃过皇上的法眼。皇上的本事果然不容小觑,只看他决定不予理会还是仔细过问。 木栩不敢撒谎:“是。” “唉……孽缘啊……”皇上长叹一声之后,又道,“宫内宫外,适龄女人比比皆是,样貌、才情、德行出众者,更不在少数。偏偏他们二人都为你倾倒。老实说,朕也时常瞧见你,倒瞧不出你有何过人之处。” 额,木栩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来着。她和林瀚琛那是历史情谊,八九年朝夕相处、几度生死与共,自然是别人比不了的。至于她和林钦然,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她拔刀相助,从此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转。 她弱弱地答道:“皇上,木栩亦觉着自己配不上三皇子……” “不,是他配不上你,更是他夺人所爱。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了。” 没想到皇上竟然说出了这般深明大义之话,可是他让木栩将错就错啊!是要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 木栩还未说话,皇上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是三皇子妃了,就该尽到三皇子妃的本分,为三皇子宫添砖加瓦。同时,与太子保持距离。不然,玷污了皇家声誉,拖累了太子,你纵然万死难以谢罪!” “儿媳知罪。以后绝不再犯。”可是,她哪里管得住林瀚琛的脚啊? “知道就好。”皇上见敲打得差不多了,又转移了话题,“听闻你赶赴疫区,机缘巧合流落万摩,认祖归宗了?” 额,也算不上认祖归宗吧? 只是万摩人都知道米格尔有个孙女还在世,那就是被称为“智多星”的木栩。而且她还是预言里身上带月牙儿的人。 木栩忽然消失了,还不知道米朵儿等人会作何感想呢?她试图送信入万摩,可是都失败了,似乎被人拦截了。入万摩的铁索桥被斩断,虚怀谷被封锁了,也没办法派人进去。 曾经还想着要找些能工巧匠去教教万摩人各种技艺技巧呢!眼下是办不到了。 “其实,儿媳只当是在万摩游历了一番。”木栩谦虚道。她并不希望皇上也将吞并万摩的野心加注在她身上啊! 然而,皇上正有此意:“嘿嘿,有了这番机缘,将来更加名正言顺。若是你有意统治万摩,朕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所谓助力,不过是牵线。皇上是那个牵线的师傅,而木栩是那个被提着的木偶。 野心,果然人人都有。 木栩也是今时今日才知道,原来真正算计万摩的人,是皇上啊! 牺牲一个傻儿子,圈住了未来万摩女皇。将来控制木栩,就能得到整个万摩。 一旦将万摩纳入腹地,再征服其他三国,就能完成真正的天下一统。咱们这位金石国皇上就能成为史上统一国土最大的皇帝!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除了皇后,还要提防皇上,连林钦然都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而木栩整日都与这些人相处,十二个时辰都在拼演技。一句话说错了,都可能万劫不复。 对皇后,要展露野心,臭味相投;对林钦然,要假意不知,懵懵懂懂;对皇上,则要小心谨慎,自认无能。 木栩越发谦虚道:“儿媳哪有治国之能,若是真有时机成熟、侥幸登位那日,还要全全仰仗父皇呢!” “真到那日,朕自然不会不顾你与然儿。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 面对如此“亲切”的皇上,木栩还能说什么?她只能乖乖听话! 当然,听话只是表象,她迟早要脱离这些人的桎梏,洒脱、傲然于世。 尽管前路千难万险,她也不能退缩。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木栩的心态大变。她微抬了下巴,轻抿着笑意,然而眸中却冷静到没有一丝波澜——这是一个上位者该有的气势。 从此,在人前,她是三皇子妃、更是万摩皇位继承人之一;在人后,她是林瀚琛的心腹、更是林瀚琛将来要携手与共的女人。 这个天下,要一起打下来! 第220章、娘子,冷吗? 当然,在共享天下江山之前,是漫长的奋斗之旅。 木栩出了御书房,就直接回了三皇子宫。路过东宫的时候,她控制住自己的眼睛,看都没有看一眼;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她也管住了自己的双脚,没有踏足一步。 既然要演戏,就要认真出演。至少在外人看来,不能总是牵挂着林瀚琛,更不能对林钦然不管不顾。 木栩刚刚走到三皇子宫门口,就看到……林钦然迎着寒风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暖炉。 “娘子!”他遥遥招手。声音里全都是笑意,眼睛里也落满了星子。 林钦然原本就称得上难得一见的美男,每次笑起来眼眸里更是璀璨如星辰漫天。而他这样的笑颜,就绽放在木栩的眼前,甚至说……只为她独绽。 木栩笑了笑,却没有回应。既然他不喜欢她喊三皇子,那她就什么都不要喊好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娘子,冷吗?”林钦然嘟嘟嘟地跑向木栩,将手里的暖炉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他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围在了木栩的肩头。 他笑得一脸得意,自说自话道,“这样我家娘子就不冷了。” 他有时让人感动,有时又让人惶恐。这张脸,到底是真是假?这个人,到底可信不可信? 木栩周身一暖,心中却盛放着疑虑,而她面上却仍然荡漾着淡笑:“谢谢。” “娘子,我都说了一百遍了,不要对我说谢谢!”他关心她,是发自内心的、是心甘情愿的! “嗯。”木栩抿着笑点头。 “咱们回家吧!”林钦然牵着木栩的手,而她并没有排斥。他的笑容就更大了,他家娘子是不是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他了呢? 两人就这样执手相牵,至少在外人眼里,也是一对神仙眷侣。 走到大门口,一个太监行礼之后退到一旁,叹道:“天寒地冻的,三皇子都在门口等了一晌午了,三皇子妃您可算是回来了。” 木栩以前就到三皇子宫玩过很多次,上次照顾生病的林钦然更是与宫中之人都相熟了。 这个太监,是林钦然的近侍,名唤阿忠。他跟林钦然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说话更加随意、也更加护主。 木栩对他很是客气:“皇后召见,尔后皇上召见,来来回回耽误了时辰。” 当然,木栩对宫人都很客气。毕竟她以前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宫人,尽管太子伴读与东宫女官大小是个官儿。其实,在主子们的眼里,都是为奴为婢罢了。 她理解宫人的艰苦不易,也体会过身为主子的风光威武。如今,她是三皇子妃,是主子。但是,她并不骄矜。 这样弄得阿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道歉:“三皇子妃,奴才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心疼三皇子罢了。” “我知道你与三皇子感情深厚,很是关心他!”木栩善解人意一笑,又道,“大家既然都身处三皇子宫,不必拘谨,不必见外,有话直说就好。” “是,三皇子妃。” 木栩还想说话,林钦然却一把圈住她,拽着她朝里面走:“今天好冷,飘着雪呢!娘子,咱们先回屋吧!” 林钦然的手微凉、身子微微颤栗。他虽然之前抱着暖炉,但是现在将暖炉给了木栩,连披风也解给了木栩。而且他在寒风里站了那么久了啊! 木栩有些歉疚、有些心疼,她撑开了手臂,手臂铺开了披风,将林钦然也裹在了披风里:“走吧,咱们进屋。” “娘子……”林钦然感动得双眼莹莹,转而天真一笑,“娘子对我可真好!” 他这样含泪笑着,实在叫人心弦颤抖。 假如……假如他当真只是一个傻孩子,他所作所为都是发自本心,那他是待木栩极好的啊!而木栩……不是在欺骗他、辜负他吗? 罢了,平日里对他好一点,就当是回报他昔日、今日的恩德与关爱。将来纵然真相揭开、鲜血淋漓,她也能良心稍安。 如是想着……木栩待林钦然更好了,几乎形影不离地陪伴他。陪他玩耍嬉戏,陪他读书写字,陪他骑马射箭,陪他做他想做的一切……当然,除了喜床上的游戏。 可是,夜幕终将来临。 同样的问题,还是如期而至。 “娘子,昨晚你输了,我还没有惩罚你呢!”林钦然撇着嘴,“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睡了过去……” 他不是睡过去了,而是被林瀚琛给砸晕了。他不知道真相是最好的。 犹记得木栩先起床,林钦然醒来时还捂着脖子说:“娘子,我脖子为何有些痛?” 那是被林瀚琛的手刀给劈痛了吧! 然而,木栩只能说:“大约是你落枕了吧!” 倒是林钦然没有认真计较,而皇后召见的命令又恰巧来了,算是解救了木栩。 不过,昨晚戛然而止的故事,今晚还是要继续。昨晚,木栩骗得林钦然去帮她找御医,今晚,不能故技重施了。 必须玩出新花样,分散他的注意力。 木栩粲然一笑,道:“咱们今晚开始新的游戏。” 林钦然失落与兴奋并存,好奇问道:“不玩木头人了?玩什么新游戏?” “这个游戏叫……猜心。” “猜心?怎么玩?”他睁着大眼睛,眼睛里满是期待。 他的一颦一笑都那么真实,看不出一丝虚伪。木栩无数次地怀疑自己的判断可能是错误的。也许,林钦然就是个傻孩子,一个善良、天真、单纯而执着地对木栩好的孩子啊! 到底真假,还需要继续观察、试探、确诊,而今晚就是个好机会。 木栩拎了一大坛子酒、两个白瓷碗过来,道:“你让我猜一个问题,如果我猜中了,你就自罚一杯;如果我猜错了,就罚我一杯。反过来,我让你猜一个问题,你若是猜错就罚酒,若是猜对就该我喝。如何?” “好。”但凡是玩游戏,他都来者不拒。 尽管木栩的用意昭然若揭,就是想把他灌醉。毕竟木栩的酒量是号称千杯不醉的,而林钦然的酒量说沾酒即醉也不为过。 “先你出题,还是先我出题?” “娘子先请!”林钦然露出一笑,“不是娘子说,男人应该礼让女人嘛?” 孺子可教,有觉悟! 木栩弯唇:“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提问——请问三皇子殿下,假如我把一只十斤重的大公鸡塞进只能装一斤酒的酒壶里,你要如何将这只鸡完好无损地拿出来?” 这个问题够刁钻古怪了吧?拿得出来才怪! 木栩原本是很有信心的,然而,林钦然却歪着脑袋天真一笑:“娘子如何完好无损地拿进去,我就如何完好无损地拿出来呀!” “额……”木栩噎了噎。厉害啊! 对付林钦然果然不能以常理出牌,否则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而木栩此时就只能自己跳坑了! 她倒了一大碗酒,爽快地喝完了,“好了,该你出题了!” 林钦然眨了眨眼睛,狡黠问道:“娘子,你知道为何好马不知回头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天涯何处无芳草吗?” “额?” 第221章、实在是妙! 为何好马不吃回头草? 为何兔子不吃窝边草? 为何天涯何处无芳草? 林钦然的问题,算不得刁钻古怪,但是真要回答起来,也颇为深奥。 许多问题,都存在悖论。一旦没有回答好,就会被人找到漏洞。 木栩略微思索,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是因为……回头已经没有草。” 这个问题,木栩想到了一个人……她的蓝颜知己林昊轩。林昊轩昔年娶王妃,王妃没过门却先服毒自尽了。他就算想要回头,也没办法回头了。 她又俏皮一笑,补充道:“一匹好马,自然是把草吃得干干净净了。” 她的回答也算巧妙,尽管好马不吃回头草并非这样的字面意思。但是如果她要去力争什么志向远大之类的,反而累赘。 林钦然这样的思维,反倒更容易接受直白浅显的说法。他眼前一亮:“娘子说得好有道理。” 木栩笑了笑,收下了他崇拜的目光,然后继续回答问题:“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因为……” “窝边没有草?” “不!”木栩摇了摇头,轻笑道,“因为窝边草迟早是自己的呀!何必急于一时呢?但是,远方肥美的草儿若是不吃,就会被别人吃掉了。” 木栩想到了林瀚琛。其实林瀚琛从头至尾,心里都是有她的。可是,他从未想过给她名分。那是因为,他觉得她原本就是他的,而他们始终在一起、永远不会分离,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至于其他女人,且不说爱不爱、长久与否,至少可以利用不是?林瀚琛起初决定择岳小琬为太子妃,也是任谁都能看清的利益关系啊! “这跟‘家花不如野花香’是一个意思吗?”关于木栩的解释,林钦然有些似懂非懂。 “不全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木栩认真分析道,“窝边无草,如何藏身?洞穴暴露,会被坏人盯上的!大灰狼、狐狸、雪豹、老鹰……它们会把兔子给吃掉的!” “哦!”林钦然点了点头,似有所悟的模样。 “人也一样,生而为人,要与人为善。有亲人朋友照拂,自然诸事顺遂,但是如果背弃亲友,就只能孤苦无依了。” “嗯,娘子所言,甚有道理!受教了!”他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俨然一个“小大人”的小可爱做派。 木栩莫名觉得有些受用,愉悦地笑着,开始回答第三个问题:“至于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在春天说的吧!哈哈哈!” 木栩被自己的机智逗笑了。 “妙啊!实在是妙!”林钦然双眼冒星星地望着木栩,竖起了双手大拇指,很是崇拜。 “那我算不算蒙混过关了?” “好吧,我喝……”林钦然倒了一碗酒,鼓起勇气,喝了一大口,可是却呛得连连咳嗽,“咳咳!咳咳咳!” “额,你慢点喝!”木栩帮他顺着背,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了。 林钦然不像林昊轩是个风流主儿,更不像林卓傲是个酒肉之徒,也不像林瀚琛颇会逢场作戏……他还是个孩子啊!酒,他平时尝都不尝一口。 “我……我还能喝!就是有点辣!”林钦然再次端起了酒碗,又闷了一口,“好辣!一路辣到了心窝子里!” 木栩感觉自己像在欺负老弱妇孺一般,只得无奈道:“算了,你别喝了。没关系的。” 她……还是有些心疼他傻兮兮的模样啊! “不,愿赌服输。我要喝的。”林钦然再次捧起碗,像喝药一般,大口大口地灌酒。 他实在耿直,倒让曾经赖皮的木栩有些面红耳赤。 “那个,你还是别喝了……” “要喝要喝!”林钦然到了后来,干脆牛饮。只见他喉结滚动,咕噜声响,须臾,一碗酒便见了底。 他竟是个这般豪爽之人呢! 又或者说,他竟是个这般死心眼儿的人呢! “哎,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欺负你。我酒量比你好,若是我输了,我自罚三杯;若是你输了,你喝一杯就行了。”说的是一杯,其实是一大碗。 白酒最是热辣,最是醉人,后劲十足。这样狂喝,喝翻只是迟早的事。 可是,这场“猜心”的游戏才刚刚开始预热。接下来的对手戏,才会逐渐判出胜负。到底谁先醉,谁又算得准呢? “娘子说什么都好。”林钦然向来从善如流,尤其当对象是木栩之时。 “此前一把算是尝试游戏规则,接下来咱们要正式开始了!”木栩不客气地开始提问,“给你出个简单的谜语,嘻嘻……上边草,下边草,中间藏颗黑葡萄……” “是游戏书上的东西吗?”他天真无邪地说出了这句话! 而他说的游戏书,是《颠鸾倒凤十八式》啊!是男女之间的秘密啊! 木栩尴尬一笑:“我还没说完呢!后来还有一句——白天开门忙不停,夜晚关门就睡觉。” “哦……我想想……”林钦然左思右想,一副苦恼的模样,尔后,他舔着脸笑了,“那不还是那个东西吗?” 到底是想到哪里去了? “……”木栩无语极了,“你猜错了,谜底是眼睛。嘿嘿,认罚吧!” “啊!原来是眼睛啊!”林钦然恍然大悟,但是也愿赌服输,端起了一碗酒豪饮。 这一次他一鼓作气喝完了,喝完之后还是辣得像一只被晒焦的狗,吐着舌头,“起初觉得难喝,回味儿竟然有股子香味儿。” 越喝越想喝,这已经是醉酒的前兆了。 “酒,原本就是个好东西!”木栩瞧着林钦然在短短时间已经有了些醉意了,略有成就感。 看来要灌醉他,果然不难。还需继续努力。 木栩继续挑衅道,“该你提问了。” “嗯。娘子说这个游戏叫猜心,那娘子来猜一猜我的心好了……我也知道一个字谜,正好代表我的心!”林钦然脸颊酡红,眼神也有些迷蒙了,“竹林上下一寒寺,他儒我僧少一仙,风中一人丘上立,矢口否认想成仙,尔等一人身旁站,百驹过隙空长叹,低头不语连疾走,遍山找寻头顶冠。” 字谜吗?听起来为何像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木栩在心里慢慢地琢磨着,一字一句地拼凑着…… 竹林上下一寒寺——等;他儒我僧少一仙——道;风中一人丘上立——在;矢口否认想成仙——知;尔等一人身旁站——你;百驹过隙空长叹——吗;低头不语连疾走——还;遍山找寻头顶冠——我。 等、道、在、知、你、吗、还、我…… 分开来,似乎毫无关联;连起来,也完全不通顺。但是如果打乱顺序重新组合呢? 啊! 答案是——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林钦然说要猜心,说这句话代表着他的心意?他这句话分明就是对木栩说的啊! 他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 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木栩拿过酒壶,倒了三碗酒,一语双关道:“不知道呢!”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不知道呢! 他在表白心迹,而她直言拒绝了啊! “娘子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答案,所以自罚三杯。”木栩爽快地喝完了一碗酒,然后继续第二碗、第三碗…… 她只顾着灌酒,没注意林钦然的神色。 他出题大有深意,她说话也有弦外之音。可是,当一个傻子遇到一个装聋作哑的人,还能如何? 木栩喝完酒,又准备出题了:“该我出题了,请听题……” “这个游戏不好玩。我不想玩了。” 这是第一次,他拒绝继续和她玩游戏。以前,他都是一直缠着她玩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是因为她的回答,伤了他的心吗? “三皇子……” “我困了……”林钦然倒头睡去,迷迷糊糊地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字谜想让娘子猜呢!星星不见太阳光,永眠长逝莫悲伤,虚空极尽莫能计,每在心旁总情长,人随水去泪汪汪,心力点点酒苍茫,还记十月相倚伴,谁人犹在我他旁。” 他声音虽然迷糊,木栩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况且这个字谜她恰好听说,所以一下子就知道答案了——生死无悔全为有你。 他想对她说——生死无悔全为她。 这番甜言蜜语,这番深情厚谊,木栩该如何承受? 木栩深深地看向林钦然,他竟然已经呼吸平稳地睡了过去。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到底他是酒后吐真言、暴露本心,还是他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随口说说? 不,或许,这是他对她的试探,更是他对她的迷惑。 “睡吧!”木栩为他盖好,自己也躺在了他的身旁。到底是夫妻,他们今晚依旧同床共枕。 尤其是今晚,必须同床共枕。 果然不出木栩所料,外面有人盯着呢!她刚刚躺下,奶娘就敲门进来了:“三皇子妃,皇后娘娘来了。” 木栩故意灌醉了林钦然,皇后又要来问罪了么?唉! 第222章、好凉,好舒服 皇后亲自来查房。 木栩自然高度警戒,她正准备掀开被子起身之时,皇后已经迈着妙步走进来了。 皇后还真是半点不避讳啊!万一正好遇到人家夫妻俩在做些密事呢!囧! 当然,木栩与林钦然不可能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母后。”木栩起身,披了外袍下地,她乖乖行礼。 “嗯。”皇后冷淡回应。 “母后深夜到此,有何要事?”木栩维持着应有的礼貌与和气。 “来看看你们。”皇后的目光越过木栩,看向了林钦然……这会儿林钦然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脸颊微红。 她不自觉地微扬了嘴角。当面对自己的孩子,尤其是面对睡颜恬静的孩子,严母也有慈爱的一面。 然而,当她再看到酒坛、酒碗,眉头就是一蹙。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悦。她这般聪慧,自然知晓此前木栩与林钦然在拼酒了。 木栩不敢解释,怕越描越黑。 “木栩。” 皇后喊了全名,任谁都听得出她心情不美妙。木栩可不敢招惹她,颔首低眉道:“儿媳在。” “呵呵……”皇后冷冷一笑,目光仍然盯着那些个酒坛,意思不言而喻。 “不知母后有何吩咐?”木栩却沉住气,假意不知。 “这就是你的诚意?”皇后指着酒坛,转而指向醉醺醺的林钦然,“这就是你的侍奉?” “母后莫要误会,只是玩点助兴游戏罢了。儿媳也未曾想到,三皇子酒量这般小,沾酒就睡了。” “哼,你会不知?本宫看你是明知故犯!”皇后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母后息怒,儿媳保证以后不会与三皇子以酒为赌。”木栩当真指天誓日。 皇后迫近几步,目光锋利地瞪着木栩:“本宫耐心有限,不要让本宫失望,否则……你会后悔离开万摩。” 永生永世困在万摩,至少还是安全潇洒的。但是回到深宫之后,就风云诡谲了。 木栩明知如此,也必须回来,甚至不惜自投罗网。因为,她要成为林瀚琛的耳目、臂膀、肱骨,成为他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或许,皇后也能猜出几分她的心思。但是仍然固执地逼迫她与林钦然亲密联结,并且诞下联姻结晶。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从此一颗心为了孩子算计。而且若是木栩能诞下同样身带月牙儿的后人,那么…… 皇后“杀鸡取卵”也未尝不可。毕竟“去母留子”在皇室之中,数见不鲜。 木栩也同样知道皇后的性格与心思,两个女人从来都不可能真正信任彼此,一直都在打心战。而在这场博弈之中,木栩从来都处于劣势,是被控制于鼓掌之中的那个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木栩只得一脸愧色地认错:“母后放心,木栩不会让您失望。” “你的承诺,一文不值。”皇后已经听腻了。 “母后既然最终选择木栩为三皇子妃,那便是信任木栩有诺必行。”她说得信誓旦旦,向来也为人和善正直,不过,她也有圆滑赖皮的时候,不是么? 总之,先稳住皇后,再谋出路。 “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本宫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是,木栩知道。木栩不想死,也不愿痛苦地活着,自然会珍惜小命、会谨遵母后教诲。” “那便明晚看你表现。”皇后也不欲多说。今晚所见,她十分不满,明晚则是木栩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木栩实在不听话,皇后自然会使用非常手段。 皇后又看了一眼林钦然,目光温柔,转而瞪了木栩一眼,“本宫先回宫了,你好自为之。” 儿子和儿媳,果然差别还是很大啊! 尽管如此,木栩还是要好好尊敬婆婆娘的,她屈膝行礼道:“恭送母后。” 皇后不再回话,径直走了。 奶娘也跟着出去了。她掩门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看了木栩一眼,眼神里隐含着深意……是怜悯,更是警告。总之,不像是恶意。 木栩朝奶娘做了个鬼脸。虽然明知奶娘也绝对不是一般人,更不是自己人,但是面对奶娘时,她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呼!”木栩大松一口气,又脱了外袍,揭开被子,缩进了暖暖的被窝。 大冬天的,她刚刚可是冻死了。却还要在皇后的淫威下,坚持、坚持、再坚持! 这会儿见了热,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回想起了,昔年冬天一个人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日子;她也回想起了,冬日里林瀚琛每次与她过夜时总是会将微凉的她圈在怀里。 林钦然也很温暖,但是木栩不敢靠近他…… 人与人,若是心灵契合,那就是天涯若比邻;若是貌合神离,咫尺便是天涯。木栩与林钦然大约就是后者,即便近在咫尺,也有一种远隔天涯的感觉。 木栩正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林钦然忽然踢了一脚被子、翻了一个身。 “好热。”他说,好热。 然后,他长臂一捞,就将木栩圈在了怀里。 这一瞬,木栩心中滋味杂陈,感动、怀疑、别扭、歉疚乃至后怕…… 若说他是真傻真醉,倒也罢了;如果他是假傻假醉,为了给木栩片刻温暖,他…… 装得这般辛苦! “好凉,好舒服。”他蹭了蹭她的肩头,将她当做靠枕继续睡着。 片刻后,他的全身都放松了,呼吸也开始平稳了。 木栩这时才轻轻地拿开他的手臂,而他也乖巧地睡了。大约他是当真睡着了吧? 木栩闭上了眼睛,但是她睡不着。与狼共眠,谁能睡得好? 时间久了,她也有些迷糊了。然而,夜风吹来,她又是一阵哆嗦。 呼呼呼—— 烛火一根根熄灭,室内陡然一黯。 咻—— 一个黑影忽闪而至。 谁? 是敌是友? 为生为死? 木栩心一惊,眼睛猛睁,手握成拳,随时准备出击。 然而,那人到了床榻之前,反倒是动作变得轻柔了。他轻轻地掀帘,低声道:“木栩。” “啊……”竟然是他的声音。 第223章、为睹芳容 来者,是意外来客,甚至比天外来客更叫人意外。 他总是来得这么突然,毫无预兆。 是林瀚琛啊! 是木栩心心念念、满脑子挥之不去的太子殿下啊!他竟然再次夜闯她与林钦然的喜房! “殿下……”木栩的声音细如蚊蝇。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林钦然。 林瀚琛为她撩着轻薄如蝉翼的帘帐,双目深深地盯着她,并未说话。 木栩起身,对他对视,压低声音问道:“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为睹芳容。” 他说,为了来看她一眼。 木栩心中一动,鼻子发酸,眼眶里瞬间有了泪意,声音也难以控制地有些哽咽:“殿下……” 她如今身陷敌营,整日在皇后的威胁下惊惧交加,在奶娘的监视下不得自在,更是在林钦然的“关心”下惶惑不安。若是在东宫,何至于此? 在东宫,在林瀚琛的庇佑和爱宠下,她想去哪里就去那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是小小天地,但是那方天地也任她自由翱翔。 “栩儿……”林瀚琛放下床帘,一把拥住了木栩,“思念所致,夜不能寐。” 不将她拥入怀中,他如何睡得安枕? 他的双臂收紧,将她紧紧地圈着,又道,“三个月了。一别三月,恍若半生。每个你离开的深夜,本宫都在对天发誓——只要你能回来,就别无所求。不管付出何种代价,本宫都甘愿。你终于回来了,可是……” 可是,却转头嫁给了他的三弟,成了他的弟媳!这样身份的隔阂,叫他如何接受? 明知她一墙之隔,却不能揽她入怀,连看她一眼都需要偷偷摸摸。不看又忍不住。 万般相思苦,唯有见面能解。 心中有千言万语、万般温柔,可是出口的话,却是霸道狠厉、蛮不讲理:“本宫不管你为何要嫁给三皇弟,你只需谨记——你是我林瀚琛的女人,唯独是我林瀚琛的女人!” “殿下,木栩已经是三皇子妃了。请您自重。” “守好你的心,守好你的身。其他事情,交给本宫。”林瀚琛有林瀚琛的办法和门路,皇后能想办法移花接木,他也能玩一出暗度陈仓。 他爱怜地轻抚着她的长发、耳朵、脸颊、红唇,他忽而一笑,“多日来,食不知味,也该让本宫尝尝味道了。” “殿下不要!” 万一被人发现,还要连累她…… 没错,连累的人是她。堂堂太子殿下就算半夜偷腥,也没人敢置喙,但是也会影响风评。 若是腻歪被人发现……大家都会说木栩红杏出墙、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而林瀚琛多年来树立的光辉形象,也会受损……罔顾人伦,觊觎弟媳,混淆皇室血脉,抹黑林家一族,一桩桩大罪压下来,如何服众,如何登基? 正因为如此,木栩更加要谨慎行事,否则就功亏一篑了。她心神一凛,语气瞬间冷淡下来:“殿下,事已至此,回天乏术。从此一别两宽,见面不识。” 他松开她,拧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在黑夜里,他的眼珠锐亮迫人:“你凭何自说自话?” “殿下,求您放过我吧!” “不放。”林瀚琛丝毫不为所动。她第一次用“求”,大乱了他的心;第二次用“求”,他就麻木了。 因为,他知道她就是故意用“求”,故意摆出那副为难、痛苦的表情来逼走他。这一次,他不会上当。 “求您离开吧……” “本宫不走。”林瀚琛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一只手圈着了她的腰,“不仅不走,还要一解思念之苦。” “唔……”她完全反应不及,一个吻已经犹如狂风暴雨陡然而至。内心想要就此沉沦,不管不顾;理智却迫使她狠命挣扎,捶打着他。 然而,他越吻越深,根本不愿停下来。就算她的拳头砸得再痛,他都选择忍耐。 动静引得床上的林钦然蹙了蹙眉,有些不悦地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声“娘子”…… 木栩惊得全身僵硬,林瀚琛也忽然一顿,但是他仍然抱着她,没有松开的意思。 “呜……”林钦然呢喃了一声,歪了歪脑袋,又睡着了。 木栩惊魂未定。 而林瀚琛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好。本宫三月来,味同嚼蜡,如今总算是胃口大开了。” 木栩翻了个白眼,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怀抱:“殿下,走吧,快离开,再也不要来找我了,就当我死了吧……” “可是,你没死。”既然活着,林瀚琛凭什么拱手相让? “我厌倦了原来的生活,我不想再陪你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殿下,成全我吧,我只想像现在这样,过过正常人的日子,简单、快乐、不用算计、不用终日担心被人害了小命……” “你说言,皆是废话。” “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木栩知道避不过,只能硬碰硬,只能像刺猬一样戳伤他的心,才能逼他离开! 然而,林瀚琛岂是好糊弄的人? 他冷然一笑:“你想如何,是你的事;本宫想如何,你管不着。” “那殿下到底想如何?” “想要你!”他再次埋首吻去。 “唔!”不是说好了,不再纠缠吗?为何他昨晚走了,今晚又来了? 皇上的警告、皇后的威胁、奶娘的眼神……犹如一记又一记重锤,砸在木栩的心上! “嘶……”他吃痛地推开,这一次木栩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的嘴唇上瞬间被鲜血染红了。死女人,下口真狠。 他擦了擦唇角,目光如狼,一把扯向她睡袍上打的结。她一个不设防,睡袍便松松垮垮地披散开来,里面一件红梅映雪的抹胸长裙,风光怡人…… “不要!” “你尽管叫得再大声一点,届时看你如何收场。”林瀚琛完全不顾她的排斥与挣扎,将她圈入了怀里。 他威胁道,“若是将你那个‘傻夫君’吵醒了,或者将门外守夜的宫人引进来了……后果自负!” 他竟然将两人的名声与安危,都置之度外了。 他被她气疯了,只想着狠狠地惩罚她! “啊!”木栩惊惧,却又不敢大声。他的手,竟然直接……偷袭她最脆弱的部分。 她羞愤难当,快要哭出来了,“殿下,求您住手,否则……” “否则如何?”他耍起无赖,变得好整以暇。他就是要肆意戏弄着她! 一如那日在将军府,明知她不敢声张,他就变本加厉,将她拆卸入腹。 “否则,木栩唯有一死了之!”木栩把心一横,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的目光狠绝,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犟脾气上来了! “你……”林瀚琛松开了她,莫名有些后怕。 她的脾气,他也了解。 就算她并非真的想死,但是狗急了跳墙,若是她被逼急了,也会做出一些极端之事。 一旦想到可能会再次失去她,他就没有半点脾气了。 “若是殿下以后再来打扰木栩,木栩唯有一死解脱。”木栩箍住自己脖子的手,没有半点松懈。 她的声音都被压制得沙哑难听。 她的手指甲,都嵌入了肌肤里,指甲染了淡淡的血色。她对自己也够狠。 不狠,如何能逼走他? 果然,他连连后退,仓皇地转身。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茫然无措的模样,不能。 “恭送殿下。”木栩麻木地说出这几个字,内心一片苍茫。她多想回抱他、多想和他一起坠入爱河、多想和他朝夕相伴片刻不离…… 可是,她不能。至少,现时不能。 “好,好得很。木栩,你好得很。从此,从此……”他想说一句狠话,但是又不忍说出口。 最后,他挤出了一句,“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道。” “多谢殿下成全。”木栩忽然跪地,重重磕头,“大恩大德,木栩铭记于心。” 拜别,诀别。她如此之狠。 “惟愿此生再不复见。纵然相见,形同陌路。”他丢下这句话,就翻窗而出了…… 木栩跪在地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啪嗒落下。还好,眼泪是落在了地毯上,显得悄无声息。 她跪麻了,泪尽了,被冻得像一根冰棍儿了,这才想起要起身去睡觉。 然而,她刚刚转身,就看到……林钦然坐在床榻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就那样看着她! 这一瞬,说不出的诡异。 第224章、叫我夫君 此前,林瀚琛与木栩的一幕又一幕……林钦然到底看到没有?若是看到了,他会作何感想? 木栩只觉得心惊肉跳。到底她是林钦然的“娘子”,竟然当着他的“面”,与另外一个男人撕扯不清。 在万摩倒也罢了,这是男人统治天下的金石国啊!任何一个“夫君”,都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吧?这简直是对男人尊严的巨大挑战! “三皇子……” “叫我夫君。”他的声音平静极了,平静得就像是一汪死水。这样的林钦然,像是换了个人,莫名令人胆寒。 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夫……夫君……”也许是因为有所亏欠,木栩心虚地喊了一声。 “哎!”林钦然响脆地答应。 他目光晶亮,倏然一笑,笑得像个傻子,声音也变得稚嫩起来,“我好开心,我是木姐姐的夫君了!我是娘子的夫君了!” 不知为何,木栩忽然就觉得身心一松。还是面对孩子般的林钦然,才自在许多。 林钦然蹦哒着下了地:“娘子,你蹲在地上做什么?” 他难道没看到? “没什么。”木栩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又觉得之前那个冷静到死寂的林钦然根本是幻觉,眼前这个纯真可爱的人才是真实的。 “娘子,你身上好凉啊!走,去暖暖!”林钦然一把抱起了木栩,将她放在了温暖的被窝里。 而他也顺势圈住了她,舔着笑道,“我身上可暖了,我把娘子捂热和。” 其实,如果不是隔着阴谋算计、猜忌疑惑,木栩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是正因为有所怀疑,她此刻别扭着、僵硬着,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若是说“谢谢”,显得太矫情。 若是将他推开,又犯了忌讳。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佯装睡着。他果然很暖,而她的身子也渐渐暖和了。有个人知冷知热,真是幸福啊! 可是,这是木栩骗来的幸福,迟早要还的。 装睡、装睡……后来,木栩当真睡着了。那林钦然是不是装傻、装傻……后来,当真就傻了呢? 不傻,又为何会爱上人妻呢? 不,不是人妻。如今,木栩就是他的妻!可是,她的心,要何时才属于他呢? 林钦然嗅着木栩满身的酒气,以及夹杂着的似有若无的女儿香。他唇线弯弯地睡下了。 很快,林钦然也进入了梦乡。惟愿,在梦里能两情相悦、白头到老。 今晚,两人都喝了不少酒,睡得昏沉。说来,新婚燕尔,两人第一次相拥而眠。当然,也仅仅是相拥而眠罢了。 林钦然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而木栩却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她醉得深沉、睡得深沉,想醒都醒不来,从一个噩梦跌入另一个噩梦。 她梦见有人在追杀她,而她一直跑一直跑…… 她梦见林瀚琛与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卿卿我我,却对自己弃之如敝屣…… 她梦见林钦然红了那双恶魔眼,胡乱撕扯她的衣衫! 她梦见了自己坐上了皇位,可是皇位上全都是尖刀、地上全都是骷髅…… 她梦见了很多人、很多事,有曾经发生过的,有将来可能发生的,更有一些非常离谱的画面。 日上三竿,木栩才醒来。醒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毫无食欲。 林钦然不知去了何处,早膳倒是温在了桌上。有人关心,自然是温暖的。奈何没有食欲,一口都不想吃。 木栩不喜欢有人侍奉,她自己梳洗打扮好了,就推开了房门。旁人不在,奶娘侧立一旁。 “三皇子妃。” “三皇子呢?”木栩四顾看去,没瞧见林钦然的身影。 难怪一直以来都传林钦然行踪飘忽,连木栩这个枕边人、习武之人,都察觉不到他率先起床的动静。那些个太监宫女,更不是他的下饭菜了。 “三皇子去皇后宫中了。皇后昨晚有交代,让三皇子早起之后就过去叙话。” “哦!”木栩了然。皇后自然是要对林钦然耳提面命一番了。以后,她再想要拖三拉四,就更加艰难了。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 “……”奶娘颔首低眉,并未接话,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 木栩深深地看着她、仔细地打量着她,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问道:“奶娘……昨晚,是你守夜?” “正是。” 是了,但凡奶娘守夜,林瀚琛似乎都能顺利登堂入室。莫非……奶娘竟是林瀚琛的人? 三皇子宫有林瀚琛的心腹,这点确信不疑。到底是几个,就不得而知了。至于最隐秘的暗哨,更是木栩无从知晓的。 林瀚琛能药倒三皇子宫众人,而且还一连三日得手,必然有内应助力。而且这个人,在三皇子宫的地位不低。 若说此前木栩只是怀疑,经过昨晚,木栩就确定了十之八九——那个人就是奶娘! 木栩能猜出来。皇后那般精明,岂会不知?皇后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奶娘的安危倒成了问题。 木栩善意提醒道:“奶娘,以后,你不要再守夜了。安排其他宫人守夜就是了。” “是。”奶娘并未多问,接受命令。 “三皇子那边,我会同他解释,你只管……照顾好自己。”木栩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奶娘为林瀚琛做了那么多事,木栩希望她能安安全全、功成身退、颐养天年。 “是。” “奶娘,您守夜辛劳,先去歇息吧!我若是有事,知会其他宫人就行了。” “是。”奶娘果然姿态端方地退下了。 倒不知奶娘与林瀚琛之间又有何种关系,才让奶娘宁可背信弃主,也要胳膊肘往外拐地帮他。 可惜,如今与林瀚琛“形同陌路”了,也没机会问个究竟。 “罢了。”木栩回身,坐到了椅子上,盯着满桌子早点,又回想起她梦境中就是贪吃点心、被人毒得七窍流血…… 如是想着,就一口也吃不下了。 “唉!不吃便不吃吧,瘦成杨柳腰!”木栩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最近她似乎原本就瘦了不少…… 从奔赴疫区、流落万摩、辗转回宫,她真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如今人在屋檐下,更是嘴短手软。 百无聊赖,披个披风,出去走走好了。 寒风呼啸,呼吸成雾。冬日实在是太冷了,裹得像大狗熊,仍然觉得寒意刺骨! 不过,寒冷,往往能让人清醒。 木栩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未来该如何走下去…… 她在三皇子宫里转悠了一大圈儿,有人来报:“三皇子妃,小王爷前来拜访。是安排在暖阁吗?” 林昊轩来了? “好,我随后就到。” “是。”小太监快步走了。 木栩则慢悠悠地跟上。算起来,她和林昊轩在京畿小树林里做戏一场迷惑景淑贞母女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来找她,所为何事? 第225章、奉子成婚? 若说东宫最大的特色,那就是有一个甘泉殿。整个皇宫,除了甘露殿外,唯一的温泉就是甘泉殿。甘露殿一般都是太后、皇上等身份极其尊贵之人才能去享受,而甘泉殿是林瀚琛的地盘,木栩经常去泡温泉,当然也时有与林瀚琛酣战一场。 三皇子宫最大的特色,就是修了一个暖阁。 暖阁冬暖夏凉,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夏天乘凉赏花,冬天驱寒小憩。 一般,三皇子宫接见贵客,都是在暖阁。负责暖阁的宫人,也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 木栩到的时候,桌上瓜果茶点已经备好。暖炉里添了新炭,一脚踏入就觉得暖融融的。空气里还有一股好闻的熏香味。 林昊轩品着茶,和对坐的美人儿交头接耳,很是亲密。那位美人,可不就是木清清? 而木清清的打扮,少了冷清,多了贵气。 “王爷,清清……”木栩踏着妙步走近。故人相逢,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历经一场九死一生,再看到知己与亲人,木栩甚至觉得人生完满了。了无遗憾。 “姐姐!”木清清乍然起身,少了往日冷静矜持,激动地飞扑到木栩身上。 姐妹俩相拥,木清清东瞅瞅、细看看,含泪笑着,“姐姐,我总算是见着你了。” 木栩奔赴疫区之后不久,就传来她染了瘟疫、不幸去世的消息,木清清哭得肝肠寸断。 等林昊轩回来,木清清又才燃起了一线希望,天天烧香拜佛,盼着木栩能平安回来。好在,木栩当真回来了。 木清清央求了林昊轩,林昊轩这才带着她入宫见木栩一面。 只是,木栩莫名其妙成了三皇子妃……这一点实在叫人唏嘘不已。 “傻妹妹哟!”木栩很是欢喜,捏了捏木清清漂亮的脸蛋儿,轻笑着,“我瞧着你与王爷出双入对,莫不是好事将近?” 木栩的语气是在开玩笑,而她的玩笑其实早就是现实了。 木清清羞涩地颔首,偷偷地看了林昊轩一眼。 林昊轩接口道:“清清如今住在王府。” 他这句话,透露出了太多深意。木栩大感意外,莫非两人当真走到了一起? 不知为何,木栩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昔日,林昊轩总是缠着她,她觉得“不堪负重”;如今,林昊轩摘了另外一枝花,她又觉得心里隐秘的一角裂开了一道口子。 其实,木栩也是有一点喜欢林昊轩的吧?若是没有林瀚琛,说不定她会与他比翼双飞。 不过,爱情有先来后到。林昊轩这个蓝颜知己,只能成为一生中最隐秘的遗憾了。 木栩神色如常,好奇问道:“快讲讲你们之间的事儿。” “其实,倒也没什么……”林昊轩面色平平,如数家常,“你落入虚怀谷后,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我回皇城之后,怕清清伤心过去,便去看望她。” 说到这里,木清清头埋得更低了,脸颊微红。 木栩倒是大胆揣测道:“酒后乱性?奉子成婚?” 故事很长,各中细节却不足为外人道,而木栩也不需要了解那些密事。 结局,被她一言戳中。他们两人都没有否认。 想来也是,若非木清清母凭子贵,林昊轩纵然有朝一日会与她在一起,也不会这么快、这么仓促。 木栩又道:“我回宫数日,倒未曾听闻你们大婚的消息?” 原本就还未大婚。 “此事不急……” “不急!”木清清在林昊轩说完后,夫唱妇随地应声。 这件事多少有些麻烦。林昊轩这个小王爷备受当今圣上宠爱,他的婚姻大事自然不能儿戏。 木清清虽然因为孟家平冤昭雪,被皇上册封了一个郡主当当,也勉强配得上林昊轩的王爷身份。但是她毕竟孤苦无依,坊间卖艺出生,还……失去了清白,在皇室而言,有些上不得台面。 林昊轩先将她接入府中做侍妾,等她诞下孩子,再扶正给名分,未尝不可。 皇家是最注重门第的,很讲究门当户对、名正言顺。若非如此,林瀚琛也早就册封木栩为太子妃了,何至于两人之间痴缠多年,如今害得木栩还嫁给了别人。 林钦然是个傻子,木栩说到底也是大将军之女、万摩皇室血脉,皇上才会应了皇后的请求,准允木栩嫁给林钦然。即便是傻子,那也是皇帝的傻儿子,所配皇子妃,并非随便抓来。 木栩将一切都看得很透,不过,她也很放心。林昊轩纵然酒后乱性,也会对木清清负责一辈子。木栩很理解林昊轩的不容易,也相信他会尽力为木清清争取最好的一切。再者,太妃也是个温和的人儿。 木清清算是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 木栩逗弄了一下木清清发髻间的簪子,笑道:“这个蝴蝶簪子,是先皇御赐之物,我以前见太妃娘娘戴着,她很是喜欢。如今,她将簪子送与你,便是将你当自家人了。” “是,母妃待我就像对亲闺女。”木清清脸上笑容明媚,小女儿态尽显。 其实,她左不过十八岁的小女孩。经历了家破人亡、被人囚虐,再到苦学才艺、故作圆滑,一步步成长起来,一个人撑起了念奴娇。 如今,也该是好好休息几年了。 “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木栩忍不住又捏了捏木清清。其实,眼前这个媚态毕现的木清清,比人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念奴娇掌柜木清清,是可爱多了。 这样的女孩,谁都愿意怜惜。 “姐姐……”木清清双眼盈盈。她有千言万语,可是碍于林昊轩在场,也只得另找时间说说体己话了。 “哎,乖妹妹!”木栩笑意融融地摸了摸木清清的肚子,对立面的小宝宝说话,“嘿嘿,小外甥,等你要出生之时,姨娘一定去守着你,见证你降临人世的第一声啼哭!” 有木栩在身边,木清清也会更有勇气吧!女人生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谢谢姨娘,彧儿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姨娘!”木清清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里面孕育着一个可爱的小生命。 她的脸上是慈母的荣光。 真叫人羡慕不及的表情啊!那是唯有母亲才能散发出来的光与热。 “连名字都取好了?彧儿?是‘疆场翼翼,黍稷彧彧’的彧吗?”木栩惊奇问道。 “正是。” “啊!”木栩失笑,瞪了林昊轩一眼。彧儿,那不是木栩有一次与林昊轩闲聊,说要给自己孩子准备的名字吗? 昔年与林瀚琛一起微服私访,去查水灾贪墨案。就听到不少粮农苦中作乐,唱着“疆场翼翼,黍稷彧彧”。 疆场翼翼,黍稷彧彧——田间阡陌纵横,五谷茁壮生长。 原本是歌唱丰收的歌,在天灾人祸、颗粒无收之时听来只觉得悲怆。大家都盼望着,以后能五谷昌盛,而林瀚琛与木栩也是如此。 彧彧……这个调调,一直回荡在木栩的脑海中,像魔咒一样地锁住了她的期盼。 民以食为天。 民可载舟。 而五谷杂粮繁盛,才有万民。万民拥戴,才有天子立国。 只有庄稼好,万民好,才有皇室安康,天子受人拥戴。木栩希望将来林瀚琛执掌的天下,是风调雨顺的天下,是万民归心的天下。 “以后你家孩儿,本王来取名儿。还你就是了。”林昊轩轻笑着应诺。 “哼,那你得现在就想好,以防你以后抵赖。” “忞,从心文声。不论男女,寓意自立自强。”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脱口而出。 这,是他为自己孩儿准备的名字。 “忞忞,朗朗上口,寓意隽永,好字。不愧是多才王爷。”木栩笑着,给林昊轩竖了一个大拇指。 谁又能猜到,有些话,一语成谶。 将来有一天……该是木栩孩儿的名字,就是她孩儿的名字;而该是林昊轩孩儿的名字,就是他孩儿的名字。 至于其中纠葛内幕,只有天知地知了。 “嘿嘿!”林昊轩对木栩的赞赏,向来受用,不过提到“孩子”的事,他正好有万千疑惑。 林瀚琛与木栩的感情,他是亲眼见证的。实在不忍心看他们各自嫁娶,此生错过。 他已经错过了挚爱,就希望木栩不要错过。 林昊轩便进入了正题,“你为何成了三皇子妃?其中有什么隐情?” 木清清也跟着问道:“是啊,姐姐……你与太子殿下分明相爱,为何又嫁给了三皇子呢?” 为何? 每个人都问她为何,都问她是不是有苦衷。但是,她要从何说起呢? 林昊轩见木栩不予提及,他却不吐不快:“你可知道,太子为你做了多少事?” 杀了多少人。 第226章、只能出此下策 林昊轩一桩桩一件件地对木栩说着,说着林瀚琛对她的疯爱…… “听闻你失踪了,他马不停蹄赶到边境,将景家上下盘问了个遍,总算撬出了你的下落……” “他赶到虚怀谷,二话不说就跳入了尸山血海里,到处翻找你的身影……” “他狠削景家,为你报仇!” 为了她,他连朝廷政务都不顾了! 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东西,千里马都跑断了腿,一刻不停地赶到了景家,爆发了雷霆怒火。 为了她,他连自己安危也不管了! 冒着染瘟疫的风险,亲手扒开一具具尸体。 为了她,他连太子名声也不要了! 一怒之下,株连了景家上上下下无数人,让辉煌数十年的景家一朝破落了。 雷厉风行,狂怒不可遏。那时,林昊轩当真觉得林瀚琛恐怕是疯了! 老实说,林昊轩以前怀疑林瀚琛对木栩也不过如此,可是那件事之后,他深深地认识到——林瀚琛是认真的,对木栩是认真的! 这样疯魔一般爱着木栩的林瀚琛,值得木栩与他共结连理、付出一生啊! 也是那之后,林昊轩才真正地认可了林瀚琛、放弃了木栩。他想要一醉方休,忘掉一切,重新开始。与木清清碰头之后,他才会放浪形骸,不小心越了雷池。 可是,他的退出,并没能成为对林瀚琛与木栩的成全。木栩“死而复生”之后,却成了三皇子妃。 叹一句造化弄人! 林昊轩都替两人感到无比的扼腕,他忍不住为林瀚琛继续说着好话:“你对太子应该有误会。街头巷尾传他要迎娶岳小琬,是因为他想尽快找到你,但是又走投无路,只能出此下策。” 只有岳小琬母女,才知道木栩的下落! 岳小琬要挟林瀚琛,唯有娶她,才肯说出木栩的下落。 虽然明知可能被骗,林瀚琛也只能姑且一试。当然,如果岳小琬当真骗他,那岳小琬也休想好好活着了。 木栩最大的心结,就在于她刚刚回来,就听到到处都在谈论林瀚琛的大婚——林瀚琛与岳小琬的大婚。她不信邪地回了东宫,更是看到自己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而岳小琬的东西到处都是。 锦被上的肚兜,最让木栩撕心裂肺!她想当然以为林瀚琛与岳小琬已经云雨与共,而将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不过,后来,林瀚琛也解释清楚了。如今,林昊轩更为他说尽好话。 木栩的心结,算是打开了。但是,事情早就被弄得一团糟,没办法走回头路了。 而且就算木栩重来一次,她或许还是会这样选择。因为皇后、林钦然……才可能是林瀚琛最大的敌人! 木栩真心愿林瀚琛好,自然要为他挖出隐秘的劲敌。但是,这些事情,没办法对其他人讲。甚至对林瀚琛都没有提及。 不过,以木栩与林瀚琛之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或者一句暗语,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王爷,清清……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们就不要过问了。你们二人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朋友与亲人,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我就别无牵挂了。” “你……”林钦然还想说什么,却又忽而亮光一闪,“好吧,你好好照顾自己。将王府当自己的娘家,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想回家了就随时回家。”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整个王府都是木栩的后盾。 “好。”木栩由衷一笑。她很感动。至少在这个世上,她不是孤身一人、无人关怀。 她推过一盘散发着淡淡水果香味的糕点,“别光顾着闲聊,吃点东西。这个果糕,是三皇子殿小厨房所做,很有特色,别处吃不到。尝尝。” “嗯。” 林昊轩与木清清并不客气,当真尝了尝。味道虽然不是极好的,但是很独特。 三人就这么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不过,也没谈多久,林钦然就推门而入。他的眼里只有木栩,乐颠颠地喊了一声:“娘子!” “嗯!”木栩微笑着,算是回应。 林钦然紧挨着木栩坐下,他这才看到茶几对面的林昊轩与木清清。他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小叔!” “哎,乖。”林昊轩从善如流地答应。 “咦,这位小姐姐是谁?”林钦然好奇地打量着木清清。 木清清则是颔首低眉,她的身份,得由林昊轩来介绍。 不过,林昊轩没开口,倒是木栩抢先解释道:“她是小王叔的娘子。” “啊!娘子啊!”林钦然一拍脑门儿,转而一本正经地问木栩,“他们晚上也会在床榻上玩奇怪的游戏吗?” “嗯?”林昊轩懵了。 木清清乖巧安静,没说话。 “额。”木栩则是很尴尬。 林钦然却毫无自觉,探头探脑地问林昊轩:“小叔,你与你家娘子,将十八个游戏全都玩过了吗?” “哪十八个游戏?”林昊轩眼锋扫了木栩一眼,似有所悟。是坊间流传的《十八式》吧? “……”木栩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而林钦然还不依不饶,自说自话:“小叔要是玩过,就教教我呗!” “这……”林昊轩就算玩过,也不好教他啊!更何况教了他,那不是要对木栩…… 不,不敢想。 若是林瀚琛与木栩玩“游戏”,林昊轩还能忍受。但是林钦然不行,因为林昊轩是绝对不会接受林钦然的。 他是个傻子啊,如何配得上他的木栩呢? “我母后说,今晚必须与娘子玩那十八个游戏,否则……” 木栩接了林钦然的话,问道:“否则如何?” “否则,母后就要亲自来教我们玩呀!”林钦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些游戏好羞羞,我才不要其他人看呢!母后也不行!” 皇后这是摆在台面上的威胁。 若是木栩不与林钦然行夫妻之实,皇后就要亲自坐镇,看他们二人假戏真做! 那样,木栩就彻底逃不了了。 林昊轩蹙眉,郑重地帮腔:“没错,这种游戏只能与娘子悄悄做,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林钦然也郑重地点头:“嗯!” “而且,如果你家娘子身体不适,就不能玩这种游戏。” “嗯。”林钦然一副受教的模样,再次重重地点头。 “还有一点,那就是……” “是什么?”林钦然歪着脑袋,等着林昊轩的后话。 “这是秘密。你附耳过来,我只告诉你。” “好。” “……”林昊轩的声音,谁也没听到,连离他最近的木清清都不明就里。 木栩追问,林昊轩不说,林钦然也保密。 到底说的什么呀? 难道要等到晚上才能揭晓? 第227章、走,娘子 林昊轩带着木清清告辞离开后,林钦然就坏笑着靠近了木栩:“娘子……” “嗯?” “今晚……” “今晚我有事。”木栩神色严肃。她的确有事,不是托词。 “何事?” “生死大事!我有血海深仇要报!”她目光一狠。那是要捏断仇敌脖子的恨意。 “娘子要找谁报仇?我陪你去!”林钦然义愤填膺,同仇敌忾。 “自然是差点将我害死的人。你……若是要陪,也好。”木栩原本就是应了林瀚琛的邀约,准备去将军府找景淑贞母女算账。 若是她和林瀚琛出双入对,难免惹人误会。但是有林钦然在场,旁人也不会胡乱猜想,而皇后也不至于借题发挥。这个挡箭牌值得一用! “娘子所说到底是何人?如何迫害了娘子?叫我知道了,狠狠地收拾他们!” “那我便跟你好好讲讲,我与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木栩早就想一吐为快了。 从她娘亲孟菲的故事开始,被抢了夫君,被迫流了孩子,被谋害了性命…… 再到她自己,从小被排挤、被责罚,被陷害、被赶出家门,长大后又被多次谋杀…… 全都讲给了林钦然听。 林钦然听得入神,听红了眼圈,他一拍桌子,怒道:“走,娘子,咱们这就去找她们报仇!” 说着,他拽起了木栩。 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啊! “不急!”木栩安抚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娘子是女子!有仇立即报!” “别冲动,人家是堂堂将军府夫人、将军府小姐呢!”若非如此,木栩早就报仇成功了。 正因为对方身份尊贵,不能随意打杀,所以才要从长计议,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一等,当真快十年了呢! 恩恩怨怨,越积越深。就像是死结,越来越紧。只有一刀两断,才能斩断这份宿怨! 而现在,机会来了。 “可咱们还是堂堂三皇子、三皇子妃呢!”林钦然拍拍胸脯,一副小傲娇的模样。 “噗!”木栩轻笑着讲道理,“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平头百姓,都要讲道理、讲证据。否则,如何服众?” “总不能叫她们逍遥法外!” “只要拿到证据,就能将她们绳之以法。” “那该如何才能拿到证据?”林钦然向来是个好奇宝宝。 “稍等片刻,等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就行动。”对木栩而言,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那个能让她乘风飘远的东风,就是林瀚琛。 此前,林瀚琛派人来传了信,约了木栩一道去将军府复仇。不过,具体细节,还需要见面之后再行商议、安排。 木栩自然能等。 但是林钦然却是个躁动分子:“哦,娘子,那‘片刻’是要等多久?” “快到午膳时间了,吃过午膳再出发也不迟。” “那好吧!就让那两个坏女人再快活几刻,哼!”林钦然十足孩子气,十足认真。 木栩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与林钦然相处,可是又觉得他不管是眼神、动作还是语气,都像一个真正的傻子,而且傻得叫人感动。 哎! 万一他就是一个傻子,那木栩不是在欺负老实人吗? 万一他不是一个傻子,那木栩在他眼里不就是跳梁小丑吗? 罢了,让时光来验证,谁才是真正的傻子吧! 两人就在暖阁,一道吃了午膳。 林钦然有些困乏了,这才有人来报,马车在外面等着了。他陡然来了兴致:“娘子,东风来了!” “嗯,东风来了。”木栩心里滋味杂陈。林瀚琛来了。又要见到林瀚琛了。 “咱们快走!”林钦然欢欢喜喜地拉着木栩出了门,他直接拱入了马轿里,抬眸一看…… 林瀚琛面色沉沉。 林钦然吓得全身都僵住了,低声问木栩:“娘子,原来东风是大哥哥啊?” “是。”木栩虚扶了林钦然一把,两人一起落了座。 林钦然挤在木栩旁边坐下,小声耳语道:“娘子,我不喜欢大哥哥,他总是欺负你……” 尽管小声,耳聪目明的林瀚琛还是听了个一字不差。他瞪了林钦然一眼。 林钦然吓得一缩,躲到了木栩身后,牵着木栩的衣袖:“他好凶……” 木栩宽慰道:“别怕,太子殿下面恶心善。” 木栩这话一说,林瀚琛挑了挑眉,瞟了木栩一眼,并未言语。木栩用词,不是贬低,也不算褒奖,但是林瀚琛却莫名觉得顺耳,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整个人的面色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林钦然撅着嘴:“哼。看在大哥哥能帮娘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喜欢他一次。” 他的语调煞是可爱。 木栩不由得轻笑:“太子殿下是好人,你可以一直喜欢他。” “不要!” “为何?” “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林钦然犟上了。 木栩无奈了,干脆打住这个话题。 然而,咱们成熟稳重的太子殿下林瀚琛忽然开了口:“谁要你喜欢?” ——你以为你是木栩吗? 当然,后半句话,林瀚琛没有说出口。 “哇!大哥哥好凶啊!”林钦然忽然哭出了声,声音大极了,估计几百米开外都可能听到。 “闭嘴!”林瀚琛怒目瞪他。 “呜呜呜!大哥哥欺负人!”林钦然越哭越大声。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林瀚琛在打他呢! “再不闭嘴,就将你丢出去。” “额……”林钦然当真闭了嘴。他委屈地看着木栩,眼睛里还有泪花。 不是假哭,是真哭。 木栩递手绢,给他擦泪,打和道:“好了,好了,办正事要紧。都别闹了。” “我没闹,是大哥哥先凶我!”林钦然小声啜泣着,更显委屈了。 “少装疯卖傻!”林瀚琛耐心全无地丢了他一个眼刀,“你再多说一个字,本宫立即将你丢下去!说到做到!” “……”林钦然的哭声戛然而止,连话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木栩,摇着她的衣袖。 “乖啊!”木栩安慰着林钦然。 她对这两个忽然杠上了的男人,很是无语。不过,总算是消停了。 马车里忽然变得很安静……林钦然只顾盯着木栩,林瀚琛目视前方、眼中空无一物,而木栩更是将自己当瞎子,干脆什么都不看,假装睡觉。 眼不见为净。 而她的确没有看到,两个男人电光火石的眼神厮杀! 出了宫,林瀚琛就下了马车,不知所踪。 林钦然欢天喜地:“大哥哥终于走了!哈哈!我终于可以说话了!” “你呀!” “大哥哥最讨厌了!总是凶娘子,还凶我!” “其实太子殿下是刀子嘴豆腐心啦!有时候语气凶了点,但是心地不坏。” “哼,娘子,你总是为他说话。”林钦然不满道。 “额……”是啊,习惯了为他说话呢!而且听不得别人说他哪里不好。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偏爱”吧! 木栩不想再跟林钦然扯林瀚琛的为人,她转移话题道:“很快就到将军府了。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嗯!”林钦然神色变得一本正经,可是他的一本正经满满都是人小鬼大的萌逗之气。 真是个无懈可击的骗子呢!骗得木栩根本没办法怀疑他! 眼下,木栩也没闲暇去理会林钦然的真假,她满脑子都是报仇——景淑贞、岳小琬,决战来了!等着吧! 第228章、你给我等着 “娘子,到了?” “嗯,到了,下马车吧!”木栩撩开帘子,跳下去,抬眼望去…… 将军府还是与往日一般威严肃穆,高不可攀的院墙、恢宏大气的正门、两尊威武雄壮的石狮子……以及先皇御笔的匾额——岳家将军府。 没错,就是“岳家将军府”而非普通的将军府。岳家在整个金石国的地位,都是超凡的。 昔年,除了皇家之外,保家卫国、能人辈出的岳家最得人心。只可惜到了如今,也逐渐衰颓了。 大厦将倾。这就是木栩此时的感觉。 “娘子,走吧?” “嗯!”木栩特意梳洗打扮过,穿着三皇子妃的正装,贵气逼人。就算是最没有眼力劲儿的平民,都能一眼看出她是皇宫里的主子。 她就是要这样出场,用冠上皇姓的身份,来压一压将军府众人的气焰。 她刚到了门口…… 守门的侍卫们全都是眼睛瞪大,很是惊奇。一则,他们看到了死而复生的大小姐;二则,他们的大小姐已然成了三皇子妃。 惊奇之后,纷纷反应过来:“大小姐,不,三皇子妃!” 木栩维持着骄矜的姿势,淡淡道:“这位是三皇子。” “见过三皇子!” “……”林钦然绷着脸,不说话。按照木栩所说,他不说不动,自由一番气势。 就算众人皆知他是傻子,也不敢轻慢。 “行了,都免礼,开门吧!”木栩挽着林钦然的胳膊,齐步爬上了楼梯。 两人这样看着倒是相敬如宾、金童玉女。 “是!”负责开门的侍卫,将大门打开了。 侍卫们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与此同时,全都鞠躬以示敬意:“三皇子,三皇子妃,请。” 木栩与林钦然就这样在大家的注目礼下,携手朝里走。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行礼:“三皇子,三皇子妃……” “免礼。” 比起当初木栩担心岳飞扬身体,而擅闯将军府,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攻,还被景骁给打了个半死……待遇真是好了太多。 难怪大家明知皇宫是一座淬毒的囚牢,仍然趋之若鹜。 “娘子,那两个一直欺负你的坏人,就住在这里?” “嗯。” “哼,等下我一定狠狠地揍她们一顿。” “先不急,我们先去看看爷爷!”木栩也挺久没见过岳飞扬了。十年前,以及前不久,木栩都“死”两回可,这位老人家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了一次又一次。 都怪她太能折腾,实在不孝啊! “嗯,见爷爷咯!看大英雄咯!”林钦然兴致高昂。他不管做什么,只要和木栩一起做,都是兴致勃勃的。 而且岳飞扬在话本里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小孩气最崇拜大英雄,林钦然也不例外。 两人到了岳飞扬的院子。 整个院子显得非常冷清。 天气寒冷,寻常人甚少出门了。岳飞扬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窝在室内烤火。 木栩有感而发:“我还记得小时候,爷爷虽然腿脚不便,但是每天一大早都会出门练练拳,不论寒暑,天天坚持。” 可惜,树老心空无法变,人老不能转少年。 此时的岳飞扬,见了一场冷风,都可能生一场大病,而一旦病了,怕是再也下不了地了。 林钦然无忧无虑惯了,自然不知道木栩的优思。他笑嘻嘻地说道:“娘子,我也会每天陪你,不论寒暑,天天坚持。” “嗯。”木栩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敷衍过去。 两人进了岳飞扬院子,轻轻叩门三下,就推开了门。 福伯陪着岳飞扬,两人围着火炉,在烤酒喝。寒冷的冬天,喝上一口热酒,全身都暖和了。 “爷爷……”木栩声音里全是动容。 “爷爷!”林钦然则是很响脆。 他打量了岳飞扬几眼,就又惊又喜道,“啊!爷爷是师父?师父是爷爷?师父爷爷,爷爷师父,好久不见,哈哈!” “师父?”木栩疑惑地看着岳飞扬与林钦然,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一段师徒情谊? 岳飞扬笑了笑,摆摆手:“都说了别叫我师父!我一大把年纪了,当你师爷爷都可以了!” 当然,岳飞扬怎能当皇姓人的师爷爷呢?那岂不是当今皇上都要尊奉他一句叔伯么? 尽管,岳飞扬当年与先皇也是称兄道弟、情同手足的。但是,他现如今也不好意思倚老卖老。 岳飞扬曾经指点过林钦然武功,也仅限于指点罢了。并不求名分、关系甚至不想有任何的牵扯。 “嘻嘻,没想到教我武功的师父,竟然是我从小仰望的大英雄——战神岳飞扬!”林钦然欢喜地蹦哒着,凑到了岳飞扬面前。 此行,他成了最开心的人。 “我只是看不惯有人恃强凌弱,希望你能学几招防身之术罢了。”岳飞扬与木栩性格有相似之处,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 昔年,他瞧见林卓傲带人欺负林钦然,就暗地里教了林钦然不少秘密招式。 林钦然幼年是个天才,即便神智受损,在武学造诣上仍然超凡脱俗。一学就会,举一反三,自行延展。 若非是个傻子,岳飞扬倒是真想将他培养成国之栋梁,将来若是有敌军来犯,便靠他带兵卫国。可惜,人无完人,而金石国很难找出能当大任、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帅了。 他们二人相见恨晚,相谈甚欢,木栩在一旁倒成了摆设。她心里还有更深的疑惑。 即便岳飞扬曾指教林钦然武功心法,这能解释林钦然为何会武功,也不能解释为何林钦然会木栩那个神秘师父独创的神鬼步呀! 莫非神秘师父也曾指教过林钦然? 木栩插言问道:“三……夫君,除了爷爷外,你还有别的师父吗?” 林钦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没有呀!”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不过……”林钦然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我看别人比划过,就会了。” 天才果然是天才!凡人难以望其项背! 有些招式,旁人也许练了千百回都没能掌握秘诀,但是他却是看一眼就会了。 若是林钦然假傻,那他的才智野心隐藏至深,又是个武功绝世的顶级高手……谁能奈何得了他? 木栩很担心林瀚琛的前路,更对自己的生活感到越发后怕,没想到……她的枕边人,竟然如此厉害! 万一林钦然想要天下,那林瀚琛面对这样的对手,能胜利吗?到了那时,木栩又该如何自处? “嘿嘿,阿珝啊,我早就说过,三皇子绝非池中之物。你若是嫁给他,没人欺负得了你。”岳飞扬捋了捋胡须,越看林钦然越满意。 他不是说的恭维话,而是真心话。 昔日,他就提醒过木栩,林瀚琛不是良配,林昊轩也差强人意,而林钦然……变数极大,但是他一定会拼尽一切去守护木栩。 死心眼的人,比心怀天下或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更加靠谱。 不过,岳飞扬又哪里知晓,木栩与林钦然之间的婚事,只是一桩交易、一场试探乃至一场戏呢? 木栩干干一笑:“爷爷,您就别操心我的事了。只要您身体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嘿嘿……”岳飞扬笑了笑,“我身子自然是刚强着呢!我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林钦然一个劲儿点头,接口道:“嗯嗯嗯,爷爷师父你一定要等着!今晚我就与娘子给您生个重孙子,明儿个就抱来您瞧瞧!” “哈哈!好!”岳飞扬大笑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开怀了。 连福伯看向林钦然的眼神,都变得友善、感激。谁说傻子没有好处来着?至少可以逗人乐呵! 四人闲谈的时候,这座将军府的女主人景淑贞也收到了消息,她收拾了一番,带着人手,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木栩没去找她,她倒是先找上门了! 第229章、不!不! 宅斗糟心事,木栩不想拿来烦扰岳飞扬。老人家嘛,颐养天年就好。 因而木栩与林钦然主动出门。她和林钦然并肩而立,与景淑贞一行人正面撞上。 木栩身份今非昔比,她端端地站着、神色高贵不可侵犯。她向来演技好,演主子就是主子,演奴才就是奴才。 景淑贞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竟有一瞬的瑟缩。不过,转瞬她又鼓起勇气,不阴不阳道:“哟,大小姐回来了。” 只要木栩承认自己是将军府大小姐,那她就是岳家的人,是景淑贞名义上的女儿。 孝字压下来,木栩还敢嚣张么? 不过,木栩显然不会那么傻。她微抬了下巴,矜贵一笑:“我是三皇子妃。” 挂着“皇”字,谁还敢与她当众作对呢? 景淑贞眼睛一眯,有些不甘地屈膝行礼:“见过三皇子妃。” 一干随从见景淑贞都行礼了,一个个知情识趣地跟着行礼:“见过三皇子妃。” 原本以为行礼就没事了,但是木栩却眉梢一扬,怒道:“没规矩!” 景淑贞暗暗咬牙:“你这是故意找茬!” “我只是想跟你讲讲规矩!”木栩的目光看向林钦然,道,“三皇子在此,理应先向三皇子行礼。” 的确在理。 景淑贞吃瘪,再次行礼:“见过三皇子,见过三皇子妃。” 随行也依葫芦画瓢,纷纷行礼:“见过三皇子,见过三皇子妃。” 许久,不见木栩说话…… 景淑贞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然而,木栩再次大喝:“没规矩!” 景淑贞瞪着木栩,那目光像是要杀人。 木栩冷冷一笑,说明道理:“三皇子尚未开口,礼不可废。” “你……”景淑贞气得呼吸急促,而其他随从一个个吓得维持着行礼姿势不敢动。 是啊,林钦然还没说“免礼”,景淑贞倒是自己给自己免礼了。的确于理不合。 木栩又道:“按照宫规,你这般无礼,是要打板子的。” “你敢!”景淑贞忍无可忍,横眉怒目,大声吼道,“木栩,你别得寸进尺,这里不是皇宫!即便是皇宫,也轮不到你说话!” 景淑贞向来以泼辣闻名,俗称很凶,凶起来像个泼妇。 林钦然不悦地蹙眉,呵斥道:“你不许凶我娘子!” “额!”景淑贞一噎。她敢跟木栩对着干,那是因为就算出了岔子,她也可以寻个“管教女儿”的名头。 但是,她可不敢惹林钦然。人家再是傻子,也是皇帝的傻儿子,不是寻常人家敢得罪的。 以前有景家、岳家的双重依仗,她嚣张惯了。但是景家倒了,她都算是罪臣之女,而岳家又摇摇欲坠,靠山山倒。 “夫君不生气,不予那种人计较。”木栩拍了拍林钦然的手。她倒不是说面子话,而是她当真不想纠缠了。 原来,故意挑刺,即便刺的是仇人,也没有想象中快乐。 当年,孟菲还在世的时候,景淑贞就时常暗地里变着花样欺负木栩。孟菲死后,景淑贞就更加变本加厉,没事找事,小事化大,非得害木栩被狠狠责罚一顿才作罢。 岳飞扬就是看不惯景淑贞的所作所为,才对木栩格外怜惜,有了祖孙俩深厚的亲情。 如今,风水轮流转,该木栩处处与景淑贞不对付了。可是,木栩却觉得没意思了。 别人仗势欺人、阴谋陷害,难道自己还要学别人的坏处吗?不,木栩不要。 她要做自己,做那个有原则、明是非的木栩! 木栩看向景淑贞,眼神平和了许多:“将军夫人,你我之间有账未算,不如去祖宗祠堂好好算一算?” “去就去!谁怕谁!” 景淑贞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人多眼杂,嘴多语杂。景淑贞也想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好好跟木栩捋一捋! 两人各怀心思,但不谋而合,便撇开众人,去了岳家祠堂。 林钦然与木栩不肯分离半步,岳小琬也赶来给景淑贞助阵。这样,就是四人一起进了岳家祠堂。 木栩望着祖宗牌位,目色清冷:“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被行了家法,然后从族谱里划掉名字、逐出家门。” “那是你活该。”景淑贞一脸怨毒。 “这里没有外人,不如你当着祖宗的面,说一说你那刚刚出世的孩儿到底为何死了?” “被你毒死的!你这个小冤孽,从小就不学好,偷偷玩蛊毒!”景淑贞没有改口的意思。 三尺有神灵,但是她作恶多端,沦落成魔,已经不怕神鬼了。 “你亲手杀了你的孩子,你的良心当真不痛吗?当着他的面,你竟也好意思冤枉别人?”木栩走到了那位早夭弟弟的灵牌前,轻抚了一下上面的金漆。 景淑贞脸色一变。 咻——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冷风,室内烛火纷纷熄灭,顿时一黑。阴风阵阵,鬼里鬼气。 “啊!”景淑贞惊呼,有些被吓到了。 岳小琬拉了拉景淑贞的衣袖,保持镇静,安慰道:“娘,别怕,一定是她故意装神弄鬼想吓唬你,你别着了她的道。” “嘿嘿,不是装神弄鬼哦!是你儿子来找你索命了!”木栩神鬼步一闪,就到了景淑贞面前。 犹如鬼影突然而至,景淑贞再次吓得惊叫:“啊!不要!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找我!” “娘!”岳小琬不知为何她的娘忽然神智时常,她一把抱住景淑贞,劝着她冷静下来,“娘,没事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才是那个作恶的人,咱们凭什么怕她?” “哈哈!”木栩嘲笑道,“若是你娘当真没做亏心事,又岂会怕鬼敲门?她怕,是因为她心虚啊!” ——心虚啊! 犹如魔咒,荡在了岳小琬的脑海里,她有些怀疑地盯着景淑贞:“娘……” 木栩说的是真的吗?难道景淑贞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可是,为什么呢?没道理啊! 若是有儿子,景淑贞的将军夫人之位才更加稳固,将军府也才后继有人啊! 岳小琬脑子瞬间拎清:“三皇子妃,请你不要含血喷人。这世间没有哪个娘亲会害死自己的儿女!” 虎毒不食子,自古如是。 “嘿嘿!”木栩不屑一笑,反问道,“若是那个孩子活着,会害死亲娘。那么,亲娘还会让孩子活着吗?” “这……”岳小琬语顿。如果在自己与孩子谁活着的选项下,应该也有不少人会选择自己活着吧! 不过,她怎能胳膊肘往外拐,不相信自己的娘亲呢?她为景淑贞辩解,“可是,我弟弟怎会害我娘呢?” 木栩的目光冷锐,语气如刀,一字一顿,口齿清晰:“若是你弟弟不是岳家的种呢?” 这话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在景淑贞的脸面上、身上、心上…… “不!不!”景淑贞抱着脑袋,濒临崩溃,胡乱地吼道,“不,你胡言乱语,你栽赃陷害!我清清白白,从未做过对不起将军的事!” “如果没做过,为何情绪这般激动?为何这般恐惧?为何不敢面对这面灵牌?”木栩旋身将灵牌摘下,递到了景淑贞面前,“这块灵牌,根本不该放在岳家祠堂!这个早夭的孩子也根本不该姓岳!” 啪! 木栩狠力将灵牌砸在了地上,砸成了两段。她一脚踩在了灵牌上,大喝道:“他该姓景!” “不!”景淑贞撕心裂肺地吼着。 然而,还是压不过木栩的声音:“他是景骁的儿子!是你与景骁的私生子!” 第230章、滚!滚啊! 景骁是何许人也? 景骁是景家收养的义子,排行三少爷。虽然不是景家的正统血脉,但是也载入了景家家谱,形同景家嫡亲少爷。 所以说,景骁与景淑贞是兄妹啊!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他们是亲兄妹;在知情人眼里,他们也是不可违背人伦的兄妹。 一时失足,已经足够耻辱一生了。 与对方的关系,还如此见不得光。 最终还结下了恶果,诞下了后人。 景淑贞这一生,一旦被人揭开了这道伤疤,便没脸活下去了。可是,她岂能就此服输? 景淑贞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你没有证据,完全是凭空猜测!” “证据?”木栩不屑笑道,“景骁本人的口供,算不算证据?” “你……你说什么?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景骁的生死,还得从木栩被景淑贞丢入虚怀谷说起。 木栩失踪后,林瀚琛顺藤摸瓜,查到了景淑贞身上。护送景淑贞母女回娘家的景骁,为了保全景淑贞,牺牲了自己。 所有人都以为景骁被林瀚琛杀害了。其实不然,林瀚琛留了景骁的命。 林瀚琛巧妙地利用瘟疫事件,将景家一杆子打倒了。尔后,他让景骁做出选择——保全景淑贞一人,还是保全景家最后的血脉? 景骁在大义面前,违背诺言,出卖了景淑贞,换取了景家那位刚满百日的景小少爷活命。而林瀚琛也就知道了景骁与景淑贞之间不为人知的故事,更知道了景淑贞这些年做下的一桩桩恶事。 若非景骁的口供,谁能猜想得出其中纠葛呢? 景淑贞偷人了,偷的是义兄景骁,偷的是岳亚群的生死之交景骁,偷的是放着少爷不当却要来将军府当护院的景骁! 他们还生下了儿子! 正因为那个孩子生下来,实在与景骁太相似了,景淑贞才吓得乱了方寸。加上那个孩子身体非常虚弱,稳婆还担心养不活。 景淑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掉了那个孩子,栽赃到木栩身上,将木栩这个眼中钉也拔除了。 从此,整个将军府就是景淑贞母女的天下! 木栩从林瀚琛那里得知真相,也很唏嘘。而她因此抓住了景淑贞的命脉:“景骁没死,还将你与他之间的龌龊,和盘托出;更将你这些年所犯的罪孽,细细道来。你想看看吗?” 不管景淑贞看不看,木栩从衣袖里拿出一叠纸,砸到了景淑贞的脸上。 景淑贞呆若木鸡。 岳小琬低头看去,借着微弱的自然光线,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些事情。 这……到底是害死了多少人啊? 岳小琬都面色微白,不知该如何为景淑贞辩解了。 景淑贞却垂死挣扎道:“冤枉!天大的冤枉!这些都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你明知我既然找上你,既然敢如此笃定地说出真相,必然是掌握了证人、证据……你又何必死不承认呢?”木栩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死人。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景淑贞看到了……绝望。 木栩趁热打铁(趁火打劫)道:“如果你坦白,或许还能从轻发落。若是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悔改,谁都救不了你。” “呵呵……呵呵……”景淑贞只顾痴傻般笑着,笑声苍凉而悲愤。旁人不知,还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没错,她就是疯了!她疯了才会行差就错!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再不忏悔,休怪我叫你连忏悔的机会都没有。”木栩再次加重砝码。她就是要在气势上压死景淑贞。 “凭什么叫我忏悔?我没有错!没有错!”景淑贞红了眼,怒瞪着木栩。 “既然如此……”木栩朝着灵堂后面道了一声,“出来吧!” 出来的人,是景骁!当真是景骁! 景骁眼含深沉的同情:“阿贞……” 景淑贞一见到他,犹如见到了鬼。她脸色惨白,瞬间犹如霜打茄子,颓然地跌坐到了地上,胡乱地挥舞着双手:“不,我不认识他!让他滚,让他滚啊!” “阿贞!”景骁一步步靠近。 “滚!滚啊!”景淑贞坐在地上,一步步往后缩去,她癫狂地质问,“你为何还活着?你为何不去死?” 如果景骁当真在景家大祸临头的时候,死于非命。那么景淑贞所做一切,早就石沉大海,死无对证了。 原本以为就算天下人都会辜负她,唯独景骁不会。然而,正是最亲密、最信任的人,将她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罪孽,全都抖露出来了。 “阿贞,不要再错下去了。”景骁原本也长得俊俏,只可惜脸上有刀疤大煞风景,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岁月也刻了深深的痕迹,爬了皱纹。 若非他年轻时英俊迷人,又暗中痴恋景淑贞,什么事都肯为她去做……她又如何会将他看上眼呢?说到底景骁不过是一个家仆的儿子,因为武功底子好,才被家主看上眼,收为义子。 而景淑贞从小就想嫁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她恰好和当时是大将军之子的岳亚群有婚约,所以,她一直等着郎骑竹马来。然而,却等来了岳亚群与孟菲大婚的消息,以及岳家送来的退婚书! 嫉妒让景淑贞发狂了!她发誓要将岳亚群抢回来!一切的错误,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为了得到岳亚群,为了获得岳亚群的独宠,为了继续与岳亚群在一起……景淑贞实在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了! 可是,就算面对景骁,她还是不肯松口:“嘿嘿,我什么都没做过,一切……都是你做的!” 她不仅死不认账,她还反咬一口,直指景骁。 她冷冷地斥道,“打人的是你,杀人的是你,下毒的是你,害人的也是你!跟我没关系!” 景骁的脸上失望尽显,没想到大难临头,她将一切推给自己。果然,她从头至尾最爱的就是她自己。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冷漠:“我杀人也好,害人也罢……全都是你指使的!你才是幕后黑手!” “你没有证据!”景淑贞最大的王牌,那就是她总是口头上传达命令,而景骁向来不说不问,卖命执行! “百密有一疏。”景骁从怀里拿出了一封泛黄的信,时间久远的信,“昔年,你模仿孟菲笔迹,将她的青梅竹马骗来,害得将军以为二人早有私情……你忘了吗?” “……”景淑贞语噎。她的确擅长模仿笔迹,但是模仿的到底是模仿的,各种高手能瞧出端倪。 所以事成之后,她让景骁务必找到那封信毁掉。但是,景骁竟然长了心眼儿,根本没有毁掉。 看来,景骁也没有那么唯命是从嘛!男人,果然谁都靠不住! 景骁扬了扬手中书信,继续说道:“你让将军与孟菲产生嫌隙,而你趁虚而入。可是将军心里仍然放不下孟菲,不肯将你娶过门。而你的肚子又迟迟不见动静,找不到借口嫁入将军府。所以,急乱之下,你才……” 找上了景骁。 让景骁与她……珠胎暗结。 那个孩子就是……岳小琬。 岳小琬听到这里,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她不傻,她一听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她根本不是岳亚群与景淑贞的孩子,她是景骁与景淑贞的孽种! 从小喊着“骁叔叔”,从小被“骁叔叔”保护,可是这个“骁叔叔”竟然是……亲爹! 岳小琬的眼睛霎时染了泪,是耻辱的泪!她看向景淑贞的眼神,非常复杂,带着埋怨与不理解…… 景骁不管不顾,接着与景淑贞对质:“你借着怀上小琬,入了将军府。可是,你终究是个小妾。加上,你多年不见孕事,反倒是孟菲传来好消息,你又开始慌了……再次找上了我……” 害死了孟菲肚子里的孩子! 甚至害死了孟菲的性命! 这也就罢了,景淑贞再次要求景骁贡献种子,又怀上了。说来也怪,她与岳亚群常年相守、几乎日日相伴,总是不见好消息,但是与景骁在一起,往常只是一次、两次,就奇迹般地怀上了。 不过,她也受过不少苦,有时保不住孩子,失去了得之不易的、偷来的小生命…… 当然,也有顺利的时候。但是,那时的景淑贞并不敢确定孩子到底是岳亚群还是景骁的,所以她一直等到了孩子出生…… 当看到孩子与景骁如出一辙时,她吓得、气得晕过去。 若是让岳亚群看到,必然要生出怀疑!连木栩那般长得像岳亚群的女儿,因为一些制造出来的误会,岳亚群都对她们母女极度不待见,拳打脚踢也就罢了,生死都懒得过问。更别说像极了景骁的孩子了! 加上稳婆说,孩子天生体弱,日后必然多病,很难养活。景淑贞就动了心思…… 利用这个孩子,彻底赶走将军府里唯一的威胁——孟菲之女,嫡出大小姐岳若珝(也就是如今的木栩)。 “都说虎毒不食子,阿贞,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都要坑害……你不是人!”这么多年来,景骁第一次责骂景淑贞! 实际上,他积怨已深。 从景淑贞亲手扼杀了他们刚刚出世的孩儿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与她“同流合污”了。 因而,也再也不闻景淑贞有孕事了。 摊牌至此,景淑贞还能说什么?她咬紧牙关不松口没用,她针锋相对、倒打一耙也没用,倒不如示弱求饶…… 若是景骁心软,景淑贞不仅有救,她还能有一柄利剑!她爬到了景骁身前,抱住了他的腿,泪眼如注:“骁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 “帮?” “对!你帮我杀了她,不,杀了他们!这样,再也没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了!”景淑贞指向木栩与林钦然,她已经彻底红了眼、黑了心,只想着杀人灭口了…… 第231章、跟你走! 木栩与林钦然立在一旁,看了一场好戏,也引火上身了。景淑贞想杀了他们,然后将一切埋入尘埃里。 不过,她想得未免太天真了? 景骁难道还会助纣为虐吗?他失望透顶,冷然矗立:“时至今日,你还想着杀人?” 若是其他事情,景骁看在过往情分上,或许会帮她……毕竟她是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女人啊! 然而,她竟然提出了这般无礼的要求。 “只要他们死了,一切就过去了。骁哥哥,求求你再帮我一次。只要你帮了我这一次,我……我就跟你走!天涯海角,跟你走!隐姓埋名,跟你过!”景淑贞恳求道。 不过…… 若是当初她肯这样对景骁说,景骁的确会不顾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了。可是他等了大半辈子,此时才等来她这句话。 他太了解她的性格了,三番四复。若是他当真帮她杀了木栩与林钦然,她又该想着掩盖事实、拿他当替罪羊,然后继续当她风光八面的将军夫人了。 在疫区之时,景淑贞谋害木栩的事情败露之后,她也是毫不留情地将景骁推出去顶罪了啊! 景骁已经死过一次了,对她的爱也随风入土了。 此时的景骁,唯独还欠景家一份养育之恩。留住了景家的血脉,就算是还清了。 “阿贞,收手吧!我不会再为你做荒唐事了!” 收手?不可能! 景淑贞怒哼:“哼!你不动手,那好,那我自己动手!” 咻—— 说着,她拔下簪子,朝着木栩冲去……就算死,她也要找个人垫背。垫背的人,自然要选择让她厌恶、憎恨的木栩! 噗嗤—— 簪子插入了腹中。 不是木栩的腹中,而是景骁的腹中。他拽住了景淑贞的簪子,鲜血染红了两人的手:“阿贞,别再犯错了,回头吧!” 他就是故意撞上去的,而且拿心脏迎上了簪子。他早就不想活了,能死在心爱女人手里,倒也圆满了。 景淑贞却愣住了,崩溃了。她想拽出簪子,可簪子却被景骁紧紧地抓住了。 “骁哥哥……” “阿贞,收手吧!”景骁拼着最后一口气,拉着景淑贞一起摔到了地上。 他将她压了个正着。 景淑贞推了推他,却推不动:“景骁!” “阿贞,能死在你手里,我也算此生无憾了……” “不要,你不要死!不要啊!景骁!”景淑贞的声音带了哭腔,神色慌乱。 她对他也是在意的啊! “阿贞……”景骁落了气。他临死前,最后一眼,是看向了岳小琬。 他的眼神像是在说:“小琬,我是你的亲爹啊!若是能听你叫我一声爹,我就算是死也甘愿了!” 然而,岳小琬如何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她被吓得连连后退,退到无路可退,撞到了墙壁挂着的花瓶。 嘭! 花瓶被砸碎在地上,碎裂成片。就好比一个人的生命,脆弱易逝。 不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景骁死了,景淑贞还活得好好的。 当然,景骁也算不得好人,但是他也不是彻底的坏人,只不过为情所困、步步踏错。好在最后迷途知返,结束了荒唐守望的一生。 至于景淑贞,就算景骁的死大大地刺激了她,她仍然不肯束手就擒。岳小琬撞碎了花瓶的“嘭”响,让她恍然回神——她最大的牵挂,是她的女儿啊! 景淑贞猛然发力,一把推开了景骁,拔出戳入他心脏的簪子。她再次拿起簪子,朝着木栩刺去:“去死吧!” 只要木栩死了,再也没人能影响岳小琬的前程了。反正景淑贞罪孽深重,多半活不成了,在死前帮岳小琬扫清障碍也算得死得不冤了! “娘……”岳小琬呆住了,她的娘纵然做了万千错事,唯独对她是真心好。从小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为了她不惜背上各种骂名。 岳小琬直觉景淑贞刺杀木栩,不会得逞,反倒会自寻死路!她想阻止,却又动不了。这一刻,她的脚像生了根。 眨眼间,景淑贞已经疾步到了木栩面前了…… 而木栩却一脸淡定地站着,就好似她身前有一道无形的神奇屏障,任何妖魔鬼怪都靠近不了。浩然正气,无所畏惧。 咻—— 簪子迫近了,木栩仍然没有动,反倒是露出了一抹怜悯的笑。那是笑看螳臂当车的表情。 景淑贞哪里还有闲心去管木栩的表情与眼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将簪子朝着木栩的心脏刺去! 噗嗤—— 簪子没能刺到木栩的边角,这声音是利箭刺穿了景淑贞的后背。而这支利箭,来自——岳亚群的袖中箭! 当景淑贞从景骁身上拔下簪子冲向木栩的时候,岳亚群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撩起了衣袖,露出了袖中箭…… 这就是木栩临危不惧、异常淡定的原因。她知道岳亚群会要了景淑贞的命! 岳亚群一直有习惯佩戴袖中箭,连晚上睡觉都不会取下。昔日,他与木栩在东宫门口打斗,木栩就差点因此吃瘪。如今倒是景淑贞中了招。 噗! 景淑贞一口鲜血喷出,她盯着刺穿了肩胛的箭头,悲凉地转身,正好就对上岳亚群狠绝、恨绝的眼神。她张张口,想说什么,却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轰然倒地。 她的手,还朝岳亚群伸去。那么无助,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岳亚群不负所望,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然而,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仇人:“贱!妇!” 他的表情凶巴巴,他的语气恶狠狠,他在骂她啊!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到头来,他却骂她! 景淑贞气笑了,憋着一口气道:“自古男儿多薄情,终误了卿卿性命。” 女人临终前的悲叹,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然而,岳亚群却一脸森然:“你有今日,怪不得旁人。只怪你自作自受。” “呵呵……”景淑贞除了苦笑,还能如何? 她对这个翻脸无情的男人,已经不抱希望了。唯独放心不下她可怜的女儿啊! 为了岳小琬,景淑贞必须放下心中的傲气、戾气,悲哀而郑重地求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切过错,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小琬无关。求夫……求将军看在过往情分上,不要迁怒小琬。” 情分,也是有的。 不管是夫妻情分,还是父女情分,岳亚群唯独在景淑贞与岳小琬身上才感受得到。这十多年来,也是她们母女一直陪伴着他。 孟菲太骄傲了,木栩太倔强了。孟菲被人冤枉也不知道为自己辩解,任由误会越积越深沉,感情的裂痕越来越大;木栩心有芥蒂更是懒于曲意逢迎,总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他、用凉凉的语气与他说话…… 对比之下,善于取悦岳亚群的景淑贞与乖巧孝顺的岳小琬,就显得难能可贵了。所以,岳亚群一直都很宠她们母女。 只是万万没想到,真相却是善良的人被冤枉、坑害,而恶毒虚伪的人被他视若瑰宝捧上天!唉…… 这叫岳亚裙宛如迎面被人扇了一巴掌!面子没了,还伤了自尊心。就算景淑贞此时跪着求他,他也不为所动。 景淑贞无奈之下,目光转动,落到了岳小琬的身上,虚弱地招手:“小琬……” “……”岳小琬慌乱极了,一连惊变让她无所适从。这会儿被景淑贞指名道姓,她……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琬儿……” “我的女儿啊……” “我唯一的牵挂啊……” 景淑贞一声声临死前的召唤,就像是魔咒,牵引着岳小琬眼泪狂滚地扑了过去。岳小琬最终还是无法昧着良心不认这个娘啊! “娘!娘!” 岳小琬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她将景淑贞抱在了怀里,眼泪不断地滴落。 就算景淑贞为千万人不耻,那也是生她、养她、为她牺牲的亲娘啊! “琬儿,好好活着!记住——不要相信男人,不管是你爱的男人还是爱你的男人,都不要相信;不要爱上男人,不管是天上的龙,还是地上的蛇,都不要爱上!”景淑贞紧紧地攥着岳小琬的手,表情痛苦,目露恳切。 景淑贞这辈子就是栽在了男人身上,栽在了爱她的男人以及她爱的男人身上! 被爱她的男人出卖,被她爱的男人一箭穿心。这就是她的结局,呵呵…… “娘,我知道,我知道!”岳小琬胡乱地答应着,焦急、担心、悲痛地回握着景淑贞的手,“娘,你坚持住,你坚持住啊!我去找大夫,我马上就去!” 岳小琬正想离开,景淑贞一把抓住了她:“不用了,我活不了了。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有这个秘密傍身,谁都不敢拿你怎样!附耳过来!” “是!娘,你说……” 第232章、来人! 岳小琬的耳朵靠近景淑贞的染血红唇,听着景淑贞窸窸窣窣、断断续续说着,而至关重要的内容是……一个名字。 “竟然是……”岳小琬无比惊讶,比遭逢雷劈还惊恐!她还想细细问去,却见景淑贞全身一瘫,断了气。 “娘!”岳小琬肝胆俱裂,哀哀欲绝。她的娘,就这么去了!她活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她悲痛欲绝,岳亚群却一脸冷然,而冷然的背后,其实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痛。 他气愤景淑贞的恶毒、欺骗和背叛。但是过往点滴历历在目,二十年风雨同舟恍如若日,他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这辈子,但凡想起景淑贞都休想安生了! 至于岳小琬这个替人家养大的女儿,又该如何料理呢?岳亚群目光复杂地看着岳小琬,而岳小琬也仓皇地回眸与他对视,她想开口叫一声“爹”,可是看到躺尸一旁的景骁,她又犹豫了…… 岳亚群知道一切了,景骁与景淑贞亲口承认的一切。他还能认她这个野种吗? 意外的是…… “小琬……”岳亚群先喊了她一声,低沉道,“你是个乖孩子,你娘作孽,与你无关。景家护不住你了,这将军府依然是你的家。若是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爹,你还是我的女儿,是将军府的小姐。” “爹!”岳小琬瞬间泪目了。没想到时至今日,岳亚群竟然还愿意认她这个女儿! “哎!” “爹爹!哇哇哇!”岳小琬一把抱住了岳亚群,嚎啕大哭起来。她心里有太多的委屈。 “没事了,逝者已逝,节哀顺变。”岳亚群一脸“慈父”应有的表情,轻轻地拍着岳小琬的后背,安慰着她。 还真是父慈女孝的一幕。 这一幕在木栩眼里,实在是讽刺呢! 岳亚群被景淑贞戴了一顶天大的绿帽子,还为别人养了十八年的女儿……他毫不留情一箭杀了景淑贞,转头却与岳小琬父女情深。 只有陷入了极度悲伤与无助之中的岳小琬,才会感动,才会信以为真。 木栩不信。木栩只相信岳亚群另有所图,至少……嫁个女儿,他就能拿到不少好处! 这个岳小琬认贼作父不说,如今喊着杀母仇人是爹爹,还在这个爹爹怀里撒娇劝慰。当然,她可能是已经看清形势了,景家倒了,唯有岳家是她的依靠,她必须抱紧岳亚群的大腿,才能生存下去…… 总之,两人都不是好东西,这对“父女”还真是绝配! 木栩一脸不屑盯着二人做戏,目光里全是讥诮。 而林钦然懒得看岳亚群与岳小琬的表演,他盯着景淑贞的尸体,问木栩:“娘子,那个坏女人死了?” “嗯,死了。” 坏人的下场,好不了。因为坏人往往都会作茧自缚。景淑贞就是这样,做了太多坏事,一旦被揭露出来,就会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死了一个对手,忽然觉得有些寂寞啊! 曾经木栩还以为景淑贞是一个段位极高的对手,很那对付。可到了真正决战的时候,才发现她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景淑贞倒下了,岳小琬还在。不过,木栩一直都不将岳小琬放在眼里了。岳小琬那点手腕和心机,连景淑贞的一小半都没学会。 真正的高手,兵不见血刃,做事情不留痕迹,想要追查也查不到丝毫线索。就算明知是谁,也拿对方没办法。比如,皇后。 木栩还要与皇后周旋,那才是与真正的高手过招啊!生活,从来都不肯放她悠闲几日。 “唉……”林钦然撇了撇嘴,“还说为娘子报仇,狠狠地揍她一顿呢!虽然娘子说过,不能打女人,但是她实在太可恶了!” 这样死了,倒是便宜景淑贞了。 或许岳亚群让景淑贞死在自己手里,也是一种仁慈。不然,落入木栩手里,说不定会被狠狠地折磨呢? 木栩冷淡地看着景淑贞的尸体,淡淡道:“人死了,就尘归尘、土归土,恩怨尽勾销了。” “嗯!”林钦然重重地点头,不过,他点头之后又看向岳小琬,“可是,娘子不是说仇人是两个吗?” 还有一个,正是岳小琬! 不过,岳亚群一副护着岳小琬的姿态,让木栩如何动手呢?嘿嘿,那当然是直接动手! 木栩忽然大喝一声:“来人!” “在!”福伯的义子福禄,带人冲了进来。 “将二小姐‘请’去柴房!”如今的木栩,俨然是将军府的主人,比岳亚群这个真正的主人更有魄力、号召力。 “是!”福禄二话不说,就开始行动。以福禄为首的家丁们,围住了岳小琬。 岳小琬瞬间慌了,她挣扎着,向岳亚群求助:“爹爹,救我!救救我啊!姐姐一定会杀了我的!呜呜呜!” 她的哭腔,实在叫人心疼。当然,不是木栩心疼。 岳亚群瞪了木栩一眼,怒喝福禄等人:“全都住手!你们吃着将军府的粮食,却不知道谁才是将军府的主人吗?” 其他人有些后怕,但是福禄却挺直了腰背:“将军,太子殿下有令,二小姐多次参与谋害三皇子妃,一切听从三皇子妃发落。” 太子殿下这个名号压下来,岳亚群的怒火也被压灭了一半。他不好多说什么,否则就是与林瀚琛作对。 岳小琬见大势已去,却不肯认输,再次恳求岳亚群:“爹爹,冤枉啊!女儿从未参与谋害姐姐啊!” 岳亚群未开口,木栩直言道:“有没有参与,自会有人调查。将你关入柴房、着人审问,又不是送去官府,已经算是保全将军府与你的脸面了。你若是负隅顽抗,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将你送去见官,差人严刑拷打出真相!” 如此有道理,岳亚群瞬间哑然。 岳小琬也咬了唇,正气道:“清者自清!去柴房,就去柴房!我相信堂堂三皇子妃,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会冤枉好人!” 木栩不再说话,朝着福禄比了个手势。福禄就带着人离开了。 岳小琬在祠堂门口,忽然驻步。木栩这人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而且恨她入骨了……万一木栩循着由头害她呢?不行,她要凭借景淑贞所言的秘密,好好活下去! 岳小琬忽然扭头:“阿珝姐姐,关于你身世的秘密……当今世上,只有我知道哦!” 身世? 木栩的身世,她自己就很清楚呀!爷爷、父亲……外祖母、母亲、舅舅…… 难道还有木栩不知道的内情?就算有,她也可以自己去查证,不需要岳小琬说…… 木栩面无表情地讲起了大道理:“对我而言,身世从来不重要。生而为人,感恩生父生母给予生命,感恩养父养母给予照料,感恩身边的亲朋好友给予关怀。人对我好,我对人好;人对我恶,我对人恶。仅此而已。” “嘿嘿……”岳小琬假笑了几声。她的笑声里有着旁人听不懂的深刻意味。 连此时的木栩,也不懂。但是她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算了,以后再想办法套套话。 岳小琬走后,祠堂瞬间冷清下来。 剩下岳亚群与木栩四目相对,林钦然乖乖地没有打扰他们,安静地立在一旁。 岳亚群一脸愧色:“是爹对不起你和你娘……” “我娘已经去世多年,你就算看清真相,也于事无补了。”时隔多年,木栩也淡然了许多。 不过,若是岳亚群当初没有被景淑贞蒙蔽,愿意相信孟菲、相信木栩……或许他们一家三口能一直过着幸福的小生活。不会有景淑贞的趁虚而入,甚至不会有岳小琬这个所谓的二小姐。 说到底还是怪岳亚群,刚愎自用,生性多疑。 木栩想到岳亚群对孟菲的毒打,心里又有一股火无法压制,“将军,真凶已死,帮凶又当如何处置?” 岳亚群以为木栩是在说岳小琬,他求情道:“阿珝,小琬从小就是个善良、胆小的女孩,她跟她娘不一样。我相信她不会……” 木栩打断了他的话:“她到底有没有做过恶事,太子殿下自会派可靠之人来亲自审问。若是无辜,自然会放人;若是害人在先,就怨不得别人。总之,不牢将军费心。” “额……”岳亚群在木栩锐利的目光下,似乎有些顿悟了……难道木栩所说的“帮凶”就是指他? 是啊! 如果不是岳亚群因爱生恨,被“耻辱感”蒙蔽了内心,也不会纵容景淑贞故意折磨孟菲乃至害死孟菲,更不会不问真相就将木栩逐出家门…… 木栩恨他如是,也是情有可原了。 岳亚群脸色青红交加,舔着脸皮问道:“阿珝,你要怎样才肯原谅爹爹?” 第233章、不想 阿珝? 原谅? 爹爹? 每一个字,在岳亚群口中说出,木栩都觉得无比刺耳。 木栩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岳亚群喝得醉醺醺地进了孟菲的房间,扯着孟菲的头发就扇耳光,指着木栩一声声地逼问:“说,她是你跟哪个野男人剩下的孽种?” 没错,木栩在岳亚群眼里,就是一个孽种。即便木栩与岳亚群分明长得那么相似! 落在娘亲身上的毒打,成了木栩大部分噩梦的源头。儿时总是哭着醒来,醒来又怕又恨。 思及此,木栩的笑意冷到了骨子里:“岳将军,你不是该求我原谅,而是该求我娘原谅。不过,我娘已经死了,听不到你的歉意、愧疚与悔恨了。你就带着对我娘的亏欠,度过你的余生吧!” “阿珝……” 木栩蹙眉,不耐烦道:“别叫我阿珝,这不是你叫的。我是三皇子妃。” “三……三皇子妃。”岳亚群迫于她的凌厉气势,竟然鬼使神差地听命于她。 从何时起,木栩已经开始站到了某种奇异的高度,带着一股子唯我独尊的气势? “将军,若是无事,就先告辞了。”木栩主动挽上了林钦然的手臂,两人相携朝外走去。 至少在外人看来,他们夫妻二人倒是亲密有爱。 望着他们的背影,岳亚群哀叹一声:“唉……谁又能猜到,时局、人脉竟变动至此?” 岳亚群压过一双女儿,木栩押给了林瀚琛,岳小琬押给了林卓傲。原本以为脚踏两只船,哪只船大、船稳就上哪只,却没想到……木栩最后竟然跟了个傻子?岳小琬又不是亲生的! 岳亚群自认,他这一生可真够衰的!他看向景淑贞与景骁的尸体,心思复杂,目光幽暗。 景淑贞与景骁的一生,又何尝不是一出悲剧呢? 景淑贞机关算尽,才得到了将军夫人之位;卖力取悦,才挣得了岳亚群的垂帘;牺牲色相,才获得了景骁的死忠追随。害人无数,最后自食恶果。 景骁原本是个地位卑微的家生子,承蒙家主看得上,这才被收为义子。然而,比起那些个正统少爷,他总是被看轻的一个。好事轮不到他,危险的事情他先上。 他青睐景淑贞,却一朝变成了她的“三哥”,从此只能敬而远之。景淑贞出嫁后,他寻了由头,加入了岳家军,一步步获得岳亚群的信任,成了看家护院的隐秘老大。这样也才能就近守护景淑贞,化为她的盾牌、她的利剑。 终于,禁不住景淑贞的诱惑,受不了她的哀求,原本可以成为英雄的景骁,成了一个拿着暗箭的小人,伤人、害人、杀人…… 岳亚群轻摇着头,叹道:“若是你们从一开始就在一起,倒能成为一对神仙眷侣。不过,生不同衾死同穴,对你们而言,也是一个好结局了。” 岳亚群找了纸笔,写了一封休书,放在了景淑贞的尸体旁边。他淡淡道:“此后,你们才是夫妻。我会将你们合葬。” 当然,他说的这些话,以及他做的这些事,没有外人知道。外人只听闻,将军夫人景淑贞忽然暴毙,丧礼一切从简。而这些都是后话了…… - 出了祠堂的木栩,找了个亭子歇歇脚。她还要等着,等林瀚琛派出的判官审问岳小琬,然后带结果过来。 然而,她等来了一场空。 判官找到木栩,无奈道:“木大人,岳二小姐一个字也不肯说,道是必须见到您才会开口。您看如何是好?” 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人,都是泥鳅般油滑的人,不至于不知道改口。除非……林瀚琛有令,不许称呼木栩是“三皇子妃”! 各中细节,木栩体会至深,却不足以为外人道。 想到景淑贞与景骁作孽、错过的一生,木栩心里乱极了,她和林瀚琛千万不能行差就错,千万不能重蹈覆辙。即便最终是想相守看天下,但是眼前一定要管住自己的……身子! 木栩收起了凌乱的思绪,对着判官微微一笑:“你去忙你的事,我去见见她,看她到底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木栩迈着妙步,朝着将军府的柴房走去。 此时的岳小琬怡然而立,站在破草堆前,两相对比之下,竟显得气质出尘。 虽然木栩看岳小琬十分不顺眼,但是不得不得客观地说……的确是个矜贵的大美人儿!按照大家闺秀标准教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果然跟木栩这种自由生长的野草不一样啊! 木栩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被关柴房,用木柴搭了椅子坐,夜里就睡在了草堆里。夜里风寒,干脆用草垛盖在身上。那时的形象,大约与破庙里的乞丐差不多。 木栩站在柴房门口,逆着光,淡淡地“褒奖”道:“不错,表现很淡定。刚刚发现自己是个野种,又死了最疼爱你的娘亲,还能这般淡定自若、面不改色,实在叫人佩服。” 岳小琬这个人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无脑。恰恰相反,她很会审时度势。 从她此刻的表情与眼神,就能看出……对景淑贞死亡的悲痛,半真半假;对岳亚群的依恋和感恩,更是逢场作戏。至少在演技上,木栩必须给她一个高分。 当然,岳小琬在木栩面前,自然不必演戏。她并不理会木栩的嘲讽,冷静地问道:“难道你当真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木栩回答得果决:“不想。” “嘿嘿,口是心非。你只是不想让我有所依仗。” “你不笨嘛!” “不过,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岳小琬笑容然染了一丝邪恶,“你根本不是岳亚群的种!” “噗!”木栩失笑。还以为岳小琬有什么秘密,可以打击得木栩爬不起来,却原来…… 是诬赖啊? “你不信?”岳小琬笑意更深,像一只堕落成魔的妖精。 这一瞬,木栩竟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就好像被一只蝎子给盯上了。 岳小琬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岳小琬了。以前的岳小琬,有完美的家世,还有宠爱他的父母,衣食无忧,前程似锦。可是现在的岳小琬,几乎失去了一切。所以,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得荣光万丈,她……什么都敢牺牲了! 这样的对手,这样的女人,才最可怕。 不过,越是歹毒的对手,就让木栩越振奋。她宁愿日子险中求胜,也不愿庸碌无为。她毫不畏惧地直面岳小琬:“别说我不信,就是你那个‘将军爹爹’也不会信,其他人更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以为,岳亚群要是能生,我娘还需要借种吗?” 这……似乎也有点道理? 第234章、我偏不告诉你 岳小琬竟然说……岳亚群根本没有生育能力!若当真是那样,那木栩也不是岳亚群的女儿了。 不过,木栩才不上当呢! 她应道:“兴许,你娘就是喜欢景骁呢?” 景淑贞万一就是耐不住寂寞想偷人呢?当然,木栩的话没有说得这么直白、这么难听。 但是也足够岳小琬面上无光,有些抬不起头了。她暗暗咬牙,接着说道:“若是当初你娘怀的是岳亚群的儿子,你觉得岳亚群会放任我娘对你娘下手吗?” “我娘是被你娘陷害,才让人误会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并非如此!”岳小琬笃定道,“那段时间,岳亚群根本没有碰过你娘!所以,他才会对你娘憎恶至极,甚至在她怀有身孕之时都还动粗。这一点,若是你不信,你可以去找岳亚群对质。” 被岳小琬这番分析下来,木栩倒真有些怀疑了。难不成她娘当真与其他男人…… 不,孟菲不是那样的女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孟菲后来怀的那个孩子不是岳亚群的,那木栩也应该是岳亚群的女儿呀!毕竟木栩的五官,长得跟岳亚群很是相似啊! 木栩仍然不信道:“长相摆在这里。你妖言惑众,挑破离间,是完全没用的。” 反正木栩与岳亚群的关系已经够糟糕了,是不是亲生的都无所谓。 “嘿嘿,或许你见到你亲爹,就会相信你并不是岳亚群的种。” “那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我到要去看看,我与他是不是当真相似!” “想知道?” “废话!”木栩白了岳小琬一眼。 “我偏不告诉你!”岳小琬终于得意地笑了,“哈哈哈!” “无聊。不说则罢。”木栩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岳小琬越是故弄玄虚,木栩就越不上当。 好奇心,人人都有。但是这种心情,完全可以克服。 果然,岳小琬瞬间就偃旗息鼓。她就算手握着秘密,也没办法用之与木栩谈条件。她只得继续积压这个秘密,另起了话题:“你知道你的外祖父是谁吗?” “他不是仙逝多年了吗?”一个已经过世之人,又何必过问太多呢? “他根本没有死,不仅没有死,他还……”岳小琬说到这里,声音陡然一顿。 她越过木栩的肩头,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阔别许久的故人! 看着岳小琬精彩的表情,木栩也好奇地回头,也看到了一个老熟人。木栩颇感意外地喊道:“凌霄?” 没错,来人正是凌霄。他酷酷地鼻子出声:“嗯。” “你到此有事?太子殿下派你来的?” “不是。” 木栩再次问道:“那你到底所为何事?” “我来……”凌霄语气顿了顿,转眸看向岳小琬,“有几句话想想与岳二小姐说。” 并不是林瀚琛的命令,凌霄却要找岳小琬。这事儿实在稀奇。 不过,木栩还是按捺住了她心里怪异的感觉,善解人意道:“需要我带人回避?” “有劳。” 其实,木栩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凌霄并不客气,当真喊木栩清场。 木栩与凌霄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友谊,她被朱有才绑架差点轻薄那次,凌霄还差点将她害死了……但是看在凌霄也曾多次接了林瀚琛命令救过她,加上凌霄本人为人还算正派、忠心、能干的份儿上,木栩也要好好尊重人家的! 所以,木栩就招呼着所有人都推开了老远。虽然柴房、柴房里的岳小琬、柴房门口的凌霄都在视线范围内,但是耳力上好的人,都没办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岳小琬看到凌霄,喜上眉梢,目光晶亮:“凌霄哥哥!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 不久前,岳小琬就瞧见过凌霄了。她私下准备相认,但是冷漠如霜的凌霄充耳不闻,假意不识。 并非岳小琬认错人,也不是凌霄失忆了,而是他不想惹缠。他从小就知道——岳小琬不是个好东西! 但是,凌霄却欠了岳小琬的人情。他淡淡道:“我是来报恩的。” “报恩?”岳小琬有些不解……她不记得自己对凌霄有恩情。他说来报仇,反倒说得过去。 她与凌霄是很小就认识了,而且就是在这个将军府里认识的。 凌霄的父亲,是以前跟着岳飞扬的一个年轻小兵,叫凌华。凌华在岳飞扬被害断腿那场苦战中,为了救岳飞扬牺牲了。 若是没有凌华,岳飞扬早就死了。 岳飞扬感激凌华,差人寻了凌华的故乡,找到了凌霄母子。凌霄母亲接受不了凌华去世的消息,一病不起,而年幼的凌霄无人照料……岳飞扬就将他们母子接到了将军府。 凌霄母亲身体好些了,就领了将军府的差事,自力更生,养活凌霄。 所以说,凌霄可以算是将军府的家生子——仆人的儿子。 但是,凌霄和其他家生子不一样。他长得非常俊俏,武功好,还识字,连性格也很讨人喜欢。 岳小琬将他瞧上了。 岳小琬到底是景淑贞的女儿,在对待男人这上面,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野心之大,好高骛远,追求天上的人——景淑贞追求岳亚群,岳小琬追求林瀚琛;然而,与此同时,她们的内心却又分裂出不同意见,还有一个向往之人,景淑贞对景骁、岳小琬对凌霄……便是如此。 当然,儿时的岳小琬没有太多的心思,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占有凌霄,希望凌霄到她的院子里当差,守护她,像景骁守护景淑贞一样!然而,凌霄却拒绝了…… 岳小琬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日思夜想,千方百计。她甚至做过跟踪凌霄的事。 正是跟踪他的时候,岳小琬才发现凌霄对木栩……有些别样的心思。岳小琬就更加恨木栩了! 后来,岳小琬实在气不过,才跟景淑贞说……凌霄欺负她,必须把凌霄赶出将军府。而景淑贞一向很宠爱岳小琬,就找了个理由,将凌霄母子逐出将军府了。 听说岳飞扬派福伯给他们母子找了安身之处。不过,岳小琬已经不关心那些事了。 长大后,岳小琬再次看到凌霄,勾起了心里那份不甘,这才又燃起了……奢望。想得到的奢望。 不过,似乎注定不可能呢! 毕竟,凌霄不可能成为景骁,他更对岳小琬没有丝毫的好感。有的,只是欠下的一份恩情没有偿还。 一旦偿还了,就再无瓜葛,生死无关。 “准确说,我是来替我娘还一份情。”凌霄直言解释道,“当年,我娘病了,找不到大夫,是你去求将军夫人找大夫给她看病,才让她熬过了一劫。” 早年,岳飞扬虽然断了双腿,但是精神头十足,时常与福伯结伴,到处去游山玩水。一旦岳飞扬不在府中,幺蛾子就横行无忌了。木栩、凌霄等人,不是与岳小琬一伙的,苦难日子就来了。 若是岳飞扬在,凌霄的娘亲又怎会找不到大夫看病呢? 偏偏那次凌霄娘亲实在病情严重,刻不容缓。无奈之下,凌霄只得去求了岳小琬,而岳小琬对他有好感,自然就帮了他一把。 只是举手之劳,凌霄却一直记着…… 岳小琬看向凌霄的目光,又多了一层深意——她看上的男人,果然是好男人!她有些羞赧地笑笑:“你无需客气,我是心甘情愿帮你的。” “说吧!” “啊?”岳小琬懵了,说什么? “说你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事,只能说一件事,而且这件事不能伤天害理,也不能违背我做人处事的原则。” 第235章、你是我娘子 凌霄竟然对岳小琬许下了重诺? “你……”岳小琬被凌霄一本正经、冷漠生硬的语气震住了,她愣在那里,没说话。 “快说。”凌霄催促道。 “我……”岳小琬得想想啊!这可能是一次她可能翻盘的机会,到底要提什么要求呢? 求凌霄带她远走高飞?不,她可不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求凌霄许他生死相随?不,不可能的,凌霄是林瀚琛的近卫,已经有卖命效忠的主人了,还有光明的前途。 “你可以想想,谁能救你走出眼前的死局。我帮你带句信。”旁人不知,凌霄却深刻地知道…… 岳小琬落入了林瀚琛手里,没有活路了。对,是林瀚琛出手,不是木栩!真正要岳小琬命的人,是林瀚琛啊! 若是岳小琬不能找个靠山,必死无疑。 而岳小琬岂能放弃活下去的机会?她抛开了满脑子旖旎心思,鼓起勇气道:“好!那你帮我带信给一个人!” 这是岳小琬活命的机会,但是她有没有压错宝,尚未可知。 至于凌霄,接了岳小琬的求助,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木栩好奇地问:“凌霄,你与她说了什么?” 凌霄根本没理木栩,连眼角都没瞧她一眼。 额…… 木栩自讨没趣,只得耸耸肩,朝着柴房走去。凌霄不说,不知道岳小琬会不会说? 木栩直言问道:“凌霄跟你说了什么?” 岳小琬得意一笑:“他说,他会想办法救我呢!” “不可能。”木栩相信,凌霄绝对不会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更不会违背林瀚琛的命令。 “呵呵,为何不可能?难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你以为,你能要了我的命?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木栩,我很快就会出去,很快。不信,你就等着瞧好了吧!”岳小琬的表情、语气都很是肯定,甚至是癫狂的肯定。 木栩无语极了,这岳小琬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她不屑道:“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出去。”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而且不管你给我安上多大的罪名,我都能安然无恙地出去!”岳小琬从凌霄走后,就变得很自信,迷之自信,“木栩,咱们不管再斗多少年,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你还是出去再说以后吧!” 木栩懒得再理岳小琬这个疯子。这次来将军府已经算是收获颇丰了,她准备离开了。 岳小琬却“舍不得”木栩走,大声喊道:“木栩,你当真不想知道你外祖父是何人、所犯何事吗?” 木栩脚步没停,背朝着岳小琬举起了食指摇了摇——不想。 她不上,不上她的当。 “可恶!”岳小琬除了暗骂一声,还能如何呢? 这一仗,木栩赢得漂亮。釜底抽薪,让岳小琬孤苦无依,活着比死了还艰难百倍。 木栩走出将军府的大门,只觉得长吐一口浊气,神清气爽,扬眉吐气。 林钦然也被她感染了,笑意盈盈地问道:“嘻嘻,娘子似乎很开心?” “当然。大仇得报,谁会不开心呢?” “可是娘子没找另一个坏女人报仇呀!”林钦然是个傻子,所有人都将他当做空气。 一个个都肆无忌惮地说出真相。倒也让林钦然弄明白前因后果了。 而他口中的“另一个坏女人”自然是岳小琬了。 木栩无所谓道:“坏人自有天收。我不找她麻烦,她也会自掘坟墓。” 岳小琬如今在背后,对岳亚群的称呼并非“爹爹”,而是直呼其名,而语气也是咬牙切齿的。足以看出,她对这个杀母仇人其实是憎恶的。 很好,他们“父女”反目,指日可待。 木栩就喜欢看鹬蚌相争的画面,而她隔岸观火,实在快活。最后,她还能渔人得利。 就算岳小琬不与岳亚群厮杀个你死我活,她也会被岳亚群利用——说不定嫁个老头子当小妾呢?那样活着,一定很痛苦吧? 坏人痛苦地活着,才是最大快人心的。死了,反倒是太轻松了啊! “娘子,你老是走神,到底在想什么?”林钦然与木栩在回去的马车上,他瞅了木栩很多回了。 木栩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啊,我似乎回想起了一个小时候认识的人……”木栩自然是想起了凌霄。 当初凌霄因为“失守”,害得木栩差点着了朱有才的道。林瀚琛罚他跪在木栩门前,求原谅。当时,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那会儿木栩是真没有想起来。但是之前看到凌霄去找身处柴房的岳小琬,木栩就生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出来。 儿时,有一次,木栩被关在柴房里,受冻也就罢了,还挨饿……不过,半夜有人给她从破洞的窗户里丢了馒头进来。她趴上窗口,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背影——那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哥哥。 馒头啊,白花花的馒头啊…… 当然,木栩也就看看。她从小疑心重,担心景淑贞那个坏女人下毒,那个馒头没敢吃。她出了柴房之后,将馒头喂了狗,后来……那狗快快乐乐地活了十年。 原来,那个偷偷送馒头的小哥哥,是个好心人。 木栩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愿去管他是谁,不然反倒是害了他。因为,从小她就很明白一个“道理”——谁跟她交好,谁就会倒霉。比如,遭遇毒打威胁、驱逐出府…… 时隔多年,木栩顿悟了——那个好心的小哥哥,就是凌霄啊! 这样想来,木栩以前多次受神秘人照拂,很可能都是凌霄所为。那她岂不是欠了凌霄莫大的恩情?这……何时能报还啊?唉…… “娘子在说谁?” “没谁。可能记错了。”木栩不想与林钦然多说,就敷衍过去了。林钦然也没有追问。 入了宫,马车路过东宫,木栩这才认真地看向林钦然:“我想去东宫一趟。” “我也要去!”林钦然像一个缠着大人的孩子。 “走吧!”木栩并没有拒绝。其实有林钦然一路陪伴,反倒是免去了很多麻烦。至少不会有风言风语,传得如火如荼。 “好耶!”得到木栩的首肯,林钦然自然是笑意连连,屁颠屁颠地就跟上了她的步伐! 他一路叽叽喳喳,连珠带炮地问道,“娘子去东宫做什么?搬以前的东西?我帮你搬!” 自然不是搬东西。 木栩的东西,她想原封不动地放在东宫。因为,她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东宫的! “太子殿下帮我报仇,我自然要去当面跟他说声谢谢。” “哦……”林钦然悻悻地陪着木栩,低声道,“要是我能帮娘子就好了。” 那样,木栩感激的人,就该是林钦然了啊! “你陪伴我,也是帮我呀!别人知道你是三皇子,就不敢欺负我啦!”狐假虎威,哈哈! 而林钦然被木栩一句话就安抚好了。他的低迷情绪一扫而空,憨笑着说道:“嘻嘻,那我以后一定一刻不离地陪伴娘子!” “嗯……” 木栩随口应着,与林钦然一起步入了东宫。 想到离林瀚琛越来越近了……林钦然忽然孩子气地抓紧了木栩的手臂,语气是傻傻的较真:“你是我娘子!” 就好像一个傻孩子在护着自己的玩具。是啊,木栩在他心里,可不就是玩具么? 傻子,是不懂爱情的。他只懂,他喜欢,他占有。仅此而已。 木栩很是头疼,但是也任由林钦然抓着她。这与在将军府做戏秀恩爱不同,也不知道林瀚琛看到他们二人如此“亲密”,会不会又火冒三丈了? 第236章、愚不可及 木栩与林钦然相携着朝里走。 木栩在东宫是个大熟人,是半个主子。大家看了她都恭恭敬敬地喊:“木大人。” 当然,在喊“木大人”之前,还是规规矩矩地给“三皇子”行礼问安。 而林钦然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纠正道:“她不是木大人,她是三皇子妃!” 大家都乖顺地回答“是,三皇子”,然而,转头又喊木栩是“木大人”。可把林钦然给气坏了。 一路上,上演了无数次这样的戏码,行程被拖慢了数倍,总算是艰难地到了林瀚琛的书房。 林瀚琛在处理正事,当然,也可能是挂羊头卖狗肉,做做样子。毕竟他一副公务繁忙的样子,也代表着“谢客”。他并不想见到木栩与林钦然,准确说,是不想看到他们出双入对。 不过,木栩还是厚着脸皮来了,而林钦然更是死皮赖脸地来了…… 二人进了书房,林钦然没说话,木栩行礼问安之后,直奔主题:“殿下,我此番去将军府……” 她本想言简意赅地汇报一下。 然而,林瀚琛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过程,不必赘述。结局,本宫已然知晓。” 林瀚琛这么说,便是将木栩的话全都堵住了。她干干一笑:“我来,是想感谢太子殿下相助。” “若是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可以考虑以身相许。”当着林钦然的面,林瀚琛这话说得毫不避讳。 要么就是将林钦然当成真傻子,要么就是故意气气林钦然,要么就是根本不将林钦然放在眼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层意思。 “殿下说笑了。”木栩讪讪一笑,用玩笑盖过林瀚琛的直言挑逗、故意挑衅! 她紧接着又道,“听岳小琬说,凌霄会想办法救她?” “嗯。” “嗯”是什么意思?难道……林瀚琛知道凌霄的所作所为,更知道不为人知的内幕? 也对,凌霄如果是想偷偷救人,那就不会青天白日、大庭广众地找岳小琬谈话了。他明目张胆,是因为他事先请示过林瀚琛,并且得到了准允。 难道林瀚琛舍不得岳小琬死,故意给她放条活路吗? 木栩脸色一沉,带着嘲讽意味地问道:“原来凌霄是殿下派去的护花使者啊!我还差点误以为是他徇私枉法呢!” “你这样想?”林瀚琛反问她。 “不然呢?” “愚不可及。”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冷淡里有带着一股子锐利。 愚不可及! 他竟然说她愚蠢,却又不解释内情纠葛,实在气人!她蹙着眉,不悦地猜道:“难不成凌霄是殿下派去故意试探岳小琬底牌的人?” “本宫不至于闲到这个地步。”林瀚琛若是要“杀”一个人,理由万千,而且任谁都护不住。有时,甚至是皇上都护不住。 至于凌霄与岳小琬,一则给凌霄一个情面,二则岳小琬活着还有些微利用价值。人嘛,死了就死了,倒不如再压榨一点点“造福”旁人的利益出来。 不过,当着林钦然的面,林瀚琛不准备细说。但是,木栩这个猪脑子,若是不提点一下,估计一晚上都想不过来。今晚,怕是得失眠了。 他只得补充了一句,“事到如今,岳家那位小姐能依靠的人,唯有二皇弟了。” 景家覆没,景淑贞与景骁双双赴死了。 岳亚群毕竟不是亲爹,而且将军府也大不如从前,罩不住岳小琬了。 除此之外,唯有林卓傲那个二愣子敢蹚浑水。毕竟朝廷上,有高谋这个丞相带着一杆子文官,能与林瀚琛的属臣们分庭抗礼;后宫中,又有高贵妃敢跟皇后叫板、敢欺压淑妃…… 林卓傲本人又在宫中横行无忌。有他护着,岳小琬虽说不敢横着走,但是“苟且偷生”还是没问题的。若是她愿意多在林卓傲身上花点功夫,收住他的心,得到宠爱、得到荣华富贵还是不难的。 木栩想通其中关节,就明白岳小琬是要找林卓傲帮忙了。 木栩明褒暗贬道:“她这条退路,倒是选得好。” 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就要看林卓傲对岳小琬有几分真心了。 此前,林卓傲一直不肯娶正妃,是不想离开皇宫,不想远离权力中枢。因为,一旦正式大婚、册封了正妃的皇子,都会被加封王爷、赐居宫外的王府。当然,林钦然这个傻子除外,他能在皇宫里住一辈子。 如今,岳小琬绝境里求助,怕是将一切都豁出去了。林卓傲那种性格,必然趁机要挟一番,让岳小琬嫁给他。岳小琬为了活命,为了继续享受富贵生活,甚至为了报仇雪恨,自然会答应。 只是不知道,林卓傲会不会给她正妃之位了。这一点,还需拭目以待。 “若是无事,便离开吧!本宫还有要务要处理,就不送客了。”林瀚琛端起了茶盏,一副“端茶送客”的模样。 “告辞。”木栩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了。但是心里却染了一抹心疼。 不是心疼别的,而是林瀚琛书桌上的那杯茶已经冷了啊! 大冬天,若是热茶,就该热气腾腾、白雾缥缈。可是林瀚琛根本就是端着一杯冷冰冰的茶水在喝。 若是有木栩在身边,一定能适时地为他续茶,让他冬日里的每一口茶,都暖到心窝子里。可是,木栩没办法陪着他,而他又不习惯其他人随身伺候。 木栩出了门,低声对门外守着的小允子道:“差人为殿下煮壶热茶温着。” “是。”小允子深深地躬身。他是心悦臣服的感动。 他压低声音悄然说道,“只是……太子殿下喝不惯其他人泡的茶啊!” 木栩其实茶艺不精。比起木清清那种极为考究步骤、分量、火候,动作优美如仙女跳舞,木栩是差得太远了。 不过,习惯是一种慢性毒药,而且是会上瘾的毒药。林瀚琛习惯了木栩煮茶的味道,就喝其他茶都觉得不对口味了。 “我……”木栩万分想要为林瀚琛煮茶一壶,万分想要就此留在他身边。但是,看到身边的林钦然,她就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改了口,“我与三皇子先行回去了。” “是……”小允子心里哀叹,却也只能躬身行礼,“恭送三皇子,恭送木大人。” “哼,不是木大人,是三皇子妃!”林钦然又炸毛了。这“木大人”在他听来,就像是有人给木栩取了一个极其难听的外号,而他不允许有人喊她外号。 不过,小允子并没有改口,只是顺从地道了一声:“是。” “哼!哼哼哼!”林钦然气呼呼地拉着木栩就走了。 走到一半,就瞧见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容儿,一派恬静地站在回三皇子殿的路口:“见过三皇子、三皇子妃……” “就你会说话!”林钦然笑呵呵地竖起了大拇指。他喜欢别人喊木栩是三皇子妃,那代表木栩是他的啊! “嘿嘿!”容儿巧燕盼兮。谁人不想听赞美呢?林钦然赞美她会说话呢! 她笑罢了,转眸看向木栩…… 木栩则是回之淡淡一笑:“你来此,是特意等我们?有何要事?” “三皇子妃,是淑妃娘娘想见见您。” 淑妃?她可是个关键人物,堪称林瀚琛的养母。而且在后宫之中,她虽然不是最有权势的、也不是最受宠的,但是也屹立多年未倒,是个厉害人物。 木栩从万摩国回来之后,还没与淑妃打过正面呢!倒是淑妃先邀约了,纵然是鸿门宴,木栩也不得不去啊! 第237章、好甜一张嘴 容儿主动请缨,要送林钦然回三皇子殿。木栩倒也没在意这种细节,她要琢磨一下淑妃会说些什么,而她要如何应对。 皇宫的各个地方,木栩是烂熟于心的。她抄了近道,很快就到了淑妃宫门口。她这张脸走到哪里,基本宫人们都认识。 “木大人!” “哎!”木栩和气地应声,心里却有些纳闷儿,奇了怪了,淑妃手底下的人,也全都喊她“木大人”而非三皇子妃? 不管那么多啦! “木大人,请。” “有劳。”木栩跟着接引她的人,朝着淑妃所在的小书房走去。 天寒地冻的,大家都喜欢裹得像一头冬熊,然后窝在屋子里烤火。 淑妃倒是个例外。她穿得并不臃肿,身上衣裙如柔云般轻盈,加上身材纤细,在大冬日有一股子仙气。而且她并没有抱着暖炉缩成一团,也没有围着火炉取暖,而是用她那纤细的玉手在作画。所画内容也不小气,是一副山高水阔的泼墨。 木栩站在屏风旁边,兀自欣赏了一下淑妃的曼妙身姿和精湛的画技,并未打扰。 直到淑妃落笔完工,这才抬眸看向木栩,笑意温和:“来了怎的不知声?” “拜见淑妃娘娘!”木栩乖乖地行礼,然后才解释道,“之前不忍惊碎了‘仙女作画图’呢!” 木栩这马屁拍得到位,没拍到马蹄上。 淑妃心悦一笑:“来,你为这幅画题字。” 木栩对吟诗作画这一套,不太擅长。不过,既然别人是诚心相邀,她也不扭捏,当真提笔就写下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淑妃所画,是广阔天际上有几团白云、一行大雁,刚毅的青山上缠着朦胧雾气,荡漾的水波上有跃起的锦鲤……她随手所画,也是精品。布局精巧,浓淡相映。 “你这题词倒也应景,字迹更是狂放流畅。”淑妃轻轻起吹了吹木栩刚刚落笔题字的地方,那里的墨痕还没有干。 都说字如其人,木栩写字喜欢用狂草,为人也随性不羁。表面看着倒也规矩有礼,实际上都是做做样子罢了。 淑妃又道,“难怪帝师都对你的字赞不绝口。” 帝师陶翳明那可是当今皇上的师父。原本这种有真才实学却深居简出的高人,木栩是没机会见到的。 科举之前,木栩在聚才楼里胡乱接了个没人敢接、以国为题的对联,有幸被陶翳明看中,赞她大气,更赞她写字行云流水、飘逸自在。不过,这种宫外小故事,淑妃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淑妃也是一个看似与世无争、实则眼线遍布的隐藏高人? 面对木栩疑惑的目光,善解人意的淑妃笑了笑:“皇上很尊重帝师,每个月都会请帝师到宫中一趟,小聚片刻。” 陶翳明于皇上而言,是长辈一般的存在。而陶翳明每次入宫,都会讲讲天南海北的话题,木栩那事儿也是偶然提及。 淑妃能听到,是因为那次正是她在一旁伺候着。 木栩一听淑妃的解释,也就释怀了。她继续恭维道:“淑妃娘娘心明如镜,木栩一个字还没问,您倒是都说清楚了。” 淑妃能得到皇上多年宠爱不衰,自然有她的本事。哪个男人不喜欢解语花呢?哪个男人不喜欢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女人? 不过,木栩就没有这个本事了。 大多数时候,木栩宁愿别人开门见山地说事。因为猜心这种事情,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说不定还要猜出误会隔阂来。 好比与林瀚琛在一起,被骂蠢也没关系,只求他点拨几句,让她恍然大悟。 “你呀,好甜一张嘴。” 木栩嘿嘿一笑:“那还得多谢淑妃娘娘总是送甜点到东宫,正主儿不爱吃,倒是养肥了一只嘴甜的猫儿。” 提到东宫,淑妃的轻松神色就染了三分认真。 木栩初来到现在……从淑妃的言谈语气也能看出,她对木栩没有太大的恶意,但是事关林瀚琛的前途,她就不得不板着脸过问几句:“太子昨夜又闯了三皇子那边?” 每个人说话风格不同,有些人心直口快,有些人口蜜腹剑,有些人刀子嘴豆腐心,有些人弯弯绕绕、不知所云,有些人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淑妃若是与别人说话,委婉暗示几句就好,但是对木栩说话就不会藏着掖着了。 而她的措辞,是“又”啊! 木栩本以为林瀚琛身如鬼魅、神秘莫测,却没想到那么多人都知道!这个深宫,还真是处处都是眼睛,而且……都是别人的眼睛。 木栩不敢撒谎:“是……来过。” “若是他今晚又去,你当如何?” 皇后、皇上、淑妃……一个接一个地威胁、警告、提醒木栩,木栩当然不敢再纵容林瀚琛胡作非为了。她认真道:“我一定想方设法劝太子殿下回去,而且以后不会再去三皇子殿。” “前几次,你不也‘想方设法’了,可是见效了吗?”淑妃比旁人了解木栩的性格,更比旁人了解林瀚琛的性格。毕竟这两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 就算没有耳目,她也能猜到。更何况,她原本就有耳目。 木栩也灵光一闪,靠近淑妃,压低声音,问了句悄悄话:“淑妃娘娘,三皇子的奶娘是不是与您有些交情?” 原本猜想奶娘是林瀚琛的人,是有些说不过去。但是如果说奶娘是淑妃的人,倒是…… “嗯。”淑妃没有细说,但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在这个后宫之中,得罪了某位嚣张跋扈的主子,吃皮肉之苦算是运气好的,一个不小心还有性命之忧。 淑妃是个和气、善良的人,见不得有人平白受冤,自然有伸出援手的时候。三皇子的奶娘,也是曾受过她恩惠的人。 木栩没有追问奶娘与淑妃之间的故事,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关于太子殿下……淑妃娘娘有何高招?” “高招没有。但是本宫相信,你自己能想出一击必杀的方法。” “是,请娘娘放心。” “就是不放心,才会找你前来亲自一叙。太子到底是个男人,气性大,有时做事情冲动霸道,不顾后果。但是,你是个女人,就要多为他考虑考虑,别误了他的前程。”淑妃的话,语重心长。 她其实很明白林瀚琛与木栩之间的感情,但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实在不适合纠缠,否则对两人都不好…… “是,木栩明白的。”木栩颔首低眉,很是受教的模样。她原本也是准备与林瀚琛保持距离的。 不过,林瀚琛那个臭脾气…… “知道就好。行了,你今天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淑妃对木栩回将军府这件事,也是了如指掌的。 呆在后宫的女人,但凡混得不差的,都有自己的门路。 “是。”木栩乖巧地退下了,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那副山水图、扫了一眼自己题的字,有什么线索灵关一闪,却又忽然断了。 算了,也许是她多心了。 回三皇子殿的时候,木栩看到容儿从侧门才刚刚离开……额,容儿送林钦然回来之后,呆了那么久? 身为三皇子妃的木栩,为何生出了一股子不太舒服的味道呢? 尽管,她确定自己并不爱林钦然。但是,醋味这种东西,未必只在男女之间。 以己度人。难怪林钦然每每看到林瀚琛,都像一个护犊子的老牛。唉…… 林瀚琛啊林瀚琛,不会今晚当真又要来吧?不来最好,若是来了,就要成为最后一次! 第238章、你快醒醒啊 木栩回三皇子殿的时候,林钦然有些闷闷不乐。以往,他每次见到木栩,就像是贪玩的孩子看到了新鲜的玩具。 事出反常,木栩自然要关心一下了:“三皇子不开心?” “你又叫我三皇子了……”当然不开心。 “夫君……”木栩发现,多喊几遍也就习惯了。其实就是一个称呼嘛! 若是林钦然的名字就是“夫君”,那大家都会这么叫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木栩喊了夫君,林钦然仍然没见多欢喜。这是要是平常,他一定欢欢喜喜、目光晶亮。这一次,林钦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个人像闷葫芦缩在了角落。 实在不同寻常。 难道有人跟他说了奇怪的话,或者做了奇怪的事? 她试探性一问:“容儿之前一直跟你在一起,刚刚才走?” “嗯……” “她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林钦然想了想,这才慢慢地转眸看向木栩,眼神有些受伤,“娘子,你是不是不爱我?” ——当然爱啦! 木栩想这样想当然地回答,但是,她不想欺骗林钦然。若说是关心,她也关心林钦然,但是林钦然口中的“爱”指的是男女之爱,偏偏这一点木栩不愿意欺骗一个……傻子。 假意嫁给他,做法原本就欠妥了。要是再欺骗他的感情,木栩会良心不安的。 她避开正面回答这个话题,反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容儿说,如果你爱过,你就会教我玩书上的游戏,夫君与娘子才能玩的游戏。可是,你从来都不陪我玩。” 木栩无语了。这容儿到底在教林钦然一些什么啊?这会带坏小孩子的,好不好? 她尴尬一笑:“你知道这些游戏怎么玩的吗?” 以前有个楚敏瑶给林钦然“教导”,估计也没有教出个所以然。林钦然是一知半解的。 然而…… “当然知道!”林钦然霍然起身,朝着木栩走去,他一把抱起了木栩,“容儿将每个动作该如何做,全都做了一遍给我看!她让我照着做就行了!” “……”容儿竟然这么大胆? 淑妃那样柔柔婉婉的女子,调教出来的宫女儿,也太放肆了吧! 容儿是淑妃的人,她来教林钦然与木栩行夫妻之实,难道……是想彻底将木栩赶出林瀚琛的世界吗?还真是为林瀚琛“着想”啊! “娘子,我爱你。所以……”林钦然将木栩放在了长榻上,倾身而去,“娘子躺好,咱们来试一试第一个游戏。” “额!你先等等!”木栩从胡思乱想里恍然回神,但是,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推开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双眼开始发红,力气也大得惊人…… 他要走火入魔了? 木栩惊叫道,“三皇子!林钦然!清醒一点!你快醒醒啊!” 她的声音太大了,惊动了外面伺候的阿忠。阿忠担心是林钦然身体出什么问题,连忙闯进来,却看到他们二人一上一下…… 阿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无地自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悄悄溜走。 木栩却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喊道:“阿忠,快来帮忙,三皇子不好了!” “啊?” 阿忠一看林钦然的脸色和眼神,心下了然。他镇静下来,点了林钦然几处穴位,然后塞了一颗药在林钦然嘴里。 林钦然倒头就睡了过去。 “阿忠,三皇子他……” “三皇子自从生过那场大病之后,就落下了这个病根儿。”阿忠贴身照顾,才知道内情。 这是三皇子殿的秘密,极少有人知道。 “三皇子以前得那场大病,该不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木栩这个大胆的推测,是有依据的。那些说林钦然是被人陷害的说辞,反倒显得有些站不稳脚跟了。 木栩也练过神秘师父的独门秘籍,林钦然应该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练过,而且还练过界了…… “奴才不清楚原因,只知道好好伺候主子。” “罢了,已经这样了,原因不重要。能想办法根治就好了。”话虽如此,木栩却清楚这种事情很难根治,除非……放弃武功。 但是,木栩不会放弃武功,林钦然自然也不会、也不能,因为他的情况跟别人不同。正如爷爷岳飞扬担心林钦然是个傻子会被人欺负,就暗中指点他功夫,是一样的道理。越是“弱者”,越不能放弃一技之长。 如若不然,林钦然不能自保,也救不了木栩,两人可能都死过很多次了。 木栩话锋一转,问道:“以前楚御医经常出入三皇子殿,就是为三皇子看诊?” “是。奴才手里这些药,就是楚御医给的。每次三皇子发病,吃了药就能安静下来,安安稳稳地睡个长觉。醒来之后,便没什么事儿了。只是……”阿忠有些担忧道,“谁也不知道三皇子下次何时会发病、会因何发病,只得片刻不离地跟着他。” 偏偏林钦然是个喜欢甩开尾巴,到处玩耍的人。皇后派来保护林钦然的人,很多时候根本瞧不到林钦然的人影。 阿忠又道:“三皇子妃,希望您以后多多陪伴三皇子,最好片刻不离。否则……三皇子若是发病没人看顾,怕是要闯大祸的。” “嗯,你放心吧!”木栩是知道林钦然的情况的,也亲眼见证过他魔化的模样——差点将亲哥哥林卓傲都打死了啊! 没有理智,六亲不认,只有暴力,不死不休。 那一次,是因为林卓傲带人欺负木栩和林钦然,实在欺人太甚,林钦然急火攻心,才会发病。但是,这一次…… 是容儿给他的刺激太大了吗? 容儿!这个女人看起来知书达理,寻常宫女是决计比不了的,没想到私底下……竟然这么……无耻! 木栩对容儿的好印象,荡然无存。这笔账,先记下了。 “阿忠,你去休息吧!我守着三皇子!”木栩见阿忠安静地守在一边,也没有旁的事情,就招呼他先退下了。 “是,三皇子妃。奴才就在隔间,若是有事,只管知会奴才。” “好。” 等阿忠走了,木栩当真老老实实地守着林钦然。 林钦然今天他一直陪着木栩在将军府折腾。一直有午睡习惯的他,原本就困极了,本来也会早早地歇下了。这会儿吃了安神药,睡得更加深沉了。 睡得真香啊!睡颜很安宁! 这样俊美的男人,要是木栩儿子,木栩也会为了他谋划算计。皇后虽然行事作风与木栩不是一道人,但是木栩也有些理解她。当娘的,哪个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淑妃也一样,她自己没有孩子,将林瀚琛当做亲生孩子对待。当然,林瀚琛不说多孝顺,也是个讲道义的人。若是皇上仙去之后,他当真荣登大宝,自然会许淑妃颐养天年,尊荣不会比太后差。 后宫之中,能称得上抗大头的后妃,都有自己的依仗,都压了自己的宝。遗憾的是,像贵妃将赌注下在了林卓傲身上,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枉费心机了。 至于皇后与淑妃各自压下的赌注,就不知道谁会赢个满堂彩了。 林钦然…… 林瀚琛…… 到底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木栩也不敢确定。想到林瀚琛,她的心又开始生出了一种矛盾的想法——他今晚到底会不会来? 第239章、喵! 来与不来,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理智上,林瀚琛一步也不涉足三皇子殿是最好的。对林瀚琛与木栩的名誉好,对木栩的安危更好。 感情上,木栩又希望他胡作非为也罢,只要能想着她、念着她。只是两人现在的关系实在尴尬。 回想起木栩从将军府回来,去东宫特意感谢林瀚琛,他的态度实在是冷淡至极啊! 今晚,他会来吗?应该不会吧!黑着一张臭脸的他,又怎么可能来看她呢? 就算要见她,他也完全可以选择一个“大庭广众”的地方来避嫌。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是最需要忌讳的。更何况木栩此时还身处与林钦然的喜房呢? 但是…… 木栩仍然坐在窗边,这个动作维持了很久了。寒风从一丝缝儿里逃进来,也吹得人刺骨寒冷。 但是木栩不怕冷,冷反而能让人心清神明,反倒是热烘烘的,容易让人头昏脑涨。 夜,已经渐渐深沉了。 林瀚琛还没有出现。 也许是她总是拒绝林瀚琛,总是说伤害他的话,他已经对她失望透顶了吧?这样也好,井水不犯河水。 原本木栩还担心他来了,她又要绝情狠心地伤害他一次了。正如淑妃所说,必须要用非常手段,才能彻底阻断他以后再乱来。 可是,当真不来了,又思念得紧,满脑子都是他。不管是他假正经的模样,还是真无赖的模样,都是木栩欢喜的。 想着与他的点点滴滴,慢慢地…… 困了,木栩也困了,她趴在小桌子上,有些百无聊赖。但是,睡不着的,因为有点冷。 不,是太冷了。冷得根本睡不着的。 她冲着手呵气,揉搓着手。双脚也互相摩挲着。这样可以稍微取取暖、驱驱寒。 要是林瀚琛在,他一定捧着她的双手,塞入他的衣襟里。夜里搂着她,夹着她的脚睡觉,将她给捂热了才罢休。 其实,林瀚琛极少说那些花里花哨的甜言蜜语,但是两人相处之时一点一滴的细节都自然流露出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前,木栩对这些习以为常了,反倒不觉得珍贵。 这会儿分开了、怀念了,那些细节越发清晰,才明白林瀚琛从头至尾待她都是极好的。 这样想着,木栩就更加不肯去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倒不是怕林钦然忽然兽性大发,而是……还是心怀最后一丝希冀吧? 她的心里太乱了。总觉得跟林钦然睡在一起,即便什么都没做,也是一种背叛,对林瀚琛的背叛。 林瀚琛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堂堂太子殿下……他介意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以他的睿智通透,应该能猜透她的意图才对呀! 假如,他能明白她的苦心,那她……受再多委屈也是值得的。 “喵!” 胡思乱想着,一声猫叫将木栩惊醒了,她浑身一个激灵。吓的! 通体乌黑、瘦小精干的猫,站在了窗边,摇了摇尾巴。它的尾巴上,赫然被人染了三道红色。 木栩一眼就看懂了——三丹亭。难道是林瀚琛约她? 木栩起身,披了一件披风,踏着月色出了门。寒风再冷,她也不惧怕了。脚步都不由得有点轻快了,为何、为何要激动呢? 果然,能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骗不了自己的心啊!就是想见他!想疯了! 明知深更半夜出来幽会,就算清清白白也会被人误会,木栩仍然…… 控制不住自己的脚! 她终于到了三丹亭了。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孤零零地站着,显得有些萧索。难道,她来的时间太早了? 也不对,这三丹亭分明是刚刚有人来过,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香炉里的烟飘飘渺渺、一个暖手炉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个暖手炉,是去年冬天乔楚国那边送来的紧俏玩意儿,整个皇宫也没几个。林瀚琛手里有一个,随手丢给木栩用了,他说:“这玩意儿,本宫用不着。” 其实,他哪里是用不着。他就是想送给她嘛! 回忆总是温暖,温暖总是让人沉溺、迷醉的。木栩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那个暖手炉,然后…… 她扶了扶额头,只觉得头晕目眩,赶紧扶着石桌坐了下来。这才坐下,整个人就软趴趴扑在了桌上,睡着了。 假山里出现了一个人影,露出了一丝狞笑:“木栩,你的死期到了!” 一个黑影从假山里窜出来,扛起了木栩,将木栩丢在了假山里。他的动作粗野,胡乱地撕扯她的腰带,就在他制造好了这样一个酴醾的画面后,他也不再滞留,连忙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木栩犹如鬼魅一般弹起,一根针扎入了他后背的穴道! “你……”他转身,难以置信地盯着木栩,想说话,却说不了了。轰然倒地。 “明知一般的迷香根本奈何不了我,你到底是傻还是傻?”木栩踹了这人一脚。 这不是别人,是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林卓傲又出来作妖了。想迷晕木栩,制造一个衣衫不整的场景…… 如果猜得不错,林瀚琛也会被引来。到时候,林卓傲又会带着无数人轰轰烈烈地“捉奸”,太子殿下失德、三皇子妃出墙……两人的名声怕是要烂到极致了。 不过,木栩又不是傻子。林瀚琛什么性格?他都敢夜闯三皇子殿,又何必约个幽僻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反而引人注目呢? 那个放猫找木栩,暗示“三丹亭”的人,根本不是林瀚琛。既然另有其人,必然有所图谋,而且多半是一个陷阱。 木栩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总算是揪出了一个二愣子。林卓傲有很多次机会不出手,偏偏这时候出手,应该跟岳小琬有关系吧?想替岳小琬报仇? 呵呵,连自己的仇都报不了,还替别人强出头。也是个人才。 “林卓傲,你的死期才到了。”木栩拍了拍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假山。 心情那个愉悦啊,真想唱首歌来庆祝一下! 木栩当真哼起了歌:“啦啦啦……” 不过,她的歌声被嘈杂的声音给打断了,一群人走了过来。有个傲慢的女声,道:“就去那边吧,去三丹亭坐坐。” 第240章、来人,搜! 木栩要撤离现场是不可能的了。 木栩出了假山,贵妃已经气势汹汹地带着一堆人来“赏月”了。大晚上,大冬天,来赏月,哈哈! 木栩衣衫整齐,面色如常,屈膝行礼:“贵妃娘娘。” 贵妃有点懵,摸不着头脑:“你……你为何在此?” “贵妃娘娘为何深夜到此散步,那木栩就是为何在此了。”木栩又将锅甩了回去。 “你……”贵妃眼睛一眯,“你闪开!假山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人?哼,本宫看你是耐不住寂寞,到这里来偷腥!” 她似乎有所凭据,说话伤人,毫不客气。 而木栩则是无奈地耸耸肩:“奉劝娘娘一句,为了您自己,还是不要去看了。” “你是做贼心虚!来人,搜!” 在贵妃强硬的态度下,她带来的一群人朝里冲去,直奔假山。原本就是有备而来,他们找到人也不惊讶。 “回禀贵妃娘娘,假山里面果然有人。”而且不是一个人。 贵妃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木栩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嘿嘿,没想到咱们公事繁忙的太……” “娘娘,是二皇子!”搜假山的太监首领有些尴尬地打断了贵妃的话。 “什么?不可能!”贵妃疾步冲过去,果然看到林卓傲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身边…… 还有一个女人。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这个女人,贵妃也不陌生,将军府的二小姐岳小琬。去年中秋佳节,她就已经与林卓傲被人撞见过一次,在偏殿里姿势不雅,引人想入非非。那事儿是皇后亲审,倒也不过分。 如今,竟然历史重现了! 贵妃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她一脚踹在岳小琬身上:“起来!醒醒!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岳小琬吃痛,稍稍有了一点神智,但是不见转醒。 “傲儿,傲儿……赶紧起来!你要气死母妃吗?”贵妃蹲下身,去扶林卓傲。摇也摇不醒。 她只能掐人中,胡乱捣腾。竟然还是不醒。 她瞬间急了,连忙起身,去追木栩,“木栩,站住!” 木栩眨了眨眼睛:“贵妃娘娘有事吩咐?” “你把傲儿怎样了?” “啊?”木栩好迷茫哦! “少装糊涂!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是你干的好事!” “贵妃娘娘说话真奇怪。木栩刚刚只是碰巧路过,并未做什么。娘娘没有证据,不要乱讲哦!”木栩更显无辜了。 “哼!少废话,你赶紧想办法将傲儿弄醒,否则……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威胁上了? “娘娘若是想请木栩帮忙,木栩倒也是愿意的。可是,转念一想……木栩不帮忙,反而有‘果子’吃,那还是不帮好了。”木栩就要故意让她干着急。 “本宫看你是跟三皇子呆太久,好赖不分,颠三倒四!” “是呢!是呢!贵妃娘娘所言甚是!”木栩傻笑着。若是旁人不知道她是个戏精,或许真以为她是个傻姑呢! 她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插科打诨! 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反而淡定下来了,勾了一抹假笑:“嘿嘿,本宫收回多余的话。有劳三皇子妃帮帮忙看看傲儿。” “嗯,好啊!早点这样说话就好了嘛!”木栩笑得更灿烂,当真朝着假山走去,不过,走了几步,她又扭头道,“贵妃娘娘啊,木栩也只能姑且一试,而且方法嘛,也是偏方,要是您不能接受的话,那也没……” “行了!少废话!赶紧去!”贵妃不耐烦道。 “好吧!”木栩走到林卓傲面前,二话不说…… 啪! 打了一个体面耳光。 贵妃瞪大眼睛:“你!你找死!” 木栩一点都不怕,反倒颇为遗憾道:“哎呀,还没醒呢!还得多扇几巴掌,不然,怕是醒不来了……” “宫里那么多御医,轮不上你来。你给本宫滚,有多远滚多远。” “哦,好的……”木栩当真走了。 意外的是,这一次贵妃竟然没有留下她、质问她的意思。 按照林卓傲安排的,贵妃带人过来,分明应该看到林瀚琛与木栩在假山里衣衫不整。贵妃趁机将事情闹大,到时候林瀚琛一定会让皇上、群臣大失所望,而木栩也会被问罪,三皇子妃是当不成了…… 但是,事情恰恰相反,林瀚琛根本没有现身,木栩一朝反败为胜。林卓傲挖的陷阱,自己却跳了进去,而被“金屋藏娇”的岳小琬也展露人前了……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纸包不住火。林卓傲与岳小琬已经是第二次被人“捉奸”了。木栩还真是热衷于“成人之美”啊! 当然,贵妃是不会领情呢!这笔账,她早晚会跟木栩清算的。不过,当务之急,是找人救醒林卓傲与岳小琬。 然而,御医来了,竟然束手无策。 难道当真能要像木栩一样扇耳光? 贵妃自然是舍不得打林卓傲的,之前木栩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三根指痕还在上面,看着就气人!但是这个“偏方”或许有用呢? 贵妃眼睛一眯,看了一眼一旁衣衫凌乱的岳小琬,朝着身边的宫女道:“掌掴二十!狠狠地打!” 要找人尝试一下,要是无用,也就作罢。要是有用,再给林卓傲用也不迟。 “是,娘娘。”宫女跟着贵妃嚣张跋扈习惯了,抬手就狠狠地打岳小琬。 噼里啪啦—— 二十个打下来,岳小琬脸颊通红,转瞬就肿了。但是还不见苏醒。 贵妃目光一狠:“再打二十!” “是。” “再打。” “是。” “再……算了,木栩那个死丫头,竟然敢骗我,哼!”贵妃刚刚也是气疯了,才会听信这种鬼话。 她衣袖一挥,“去再找几个御医来。不,但凡有空的御医,全都请来!” “是,娘娘!” 然而,御医院就算所有人都来了,也没人有办法。但是,总算有见多识广的人,蹙眉道:“这可能是一种万摩蛊毒。” “万摩?”贵妃有些不解了。 万摩国一向和其他四国没有往来,听闻前不久还斩断了铁索桥,更加与世隔绝了。万摩的蛊毒为何会落入金石国呢? 当然,不管这蛊毒哪里来的,绝对和木栩脱不了干系! 贵妃当即大喝,“来人,去把三皇子妃给本宫请来!” 明眼人都知道三皇子妃就是东宫木栩,但是皇后对外却说三皇子妃是将军府大小姐岳若珝。 贵妃只得“尊称”一句三皇子妃,就不会“请”错人了。 木栩要是弄不醒林卓傲,贵妃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第241章、慢着 贵妃有请,木栩原本是不敢不去的。但是,三皇子殿这边出了大事啊! 之前木栩被猫叫惊醒之后,就有所警觉了。她差了阿忠去东宫,让他务必想办法通知林瀚琛,千万不要赴约(跳陷阱)。 阿忠一路倒也顺利,毕竟只需要一句“奴才是三皇子妃派来给太子殿下捎句话的”就能一路畅通找到林瀚琛。 夜色深沉,林瀚琛还在书房看书。虽然不是阿忠的主子,他也感动了一把,金石国有这样的储君,是万民之幸。 不过,咱们这位储君的性格有点怪。 阿忠好心好意来提醒,林瀚琛却不冷不热地反问道:“三皇子妃将本宫当傻子么?” “额!”倒是阿忠噎了噎,有些不好意思。 也是,以林瀚琛的机敏,就算有人鬼鬼祟祟地约他,他也不会乖乖听话啊! 木栩让阿忠走这一遭,显得有些多此一举。 阿忠只得解释道:“太子殿下,三皇子妃只是想保万无一失。她也是一片好心,担心您的安危。” “嗯。”好心这么简单? 不管木栩到底在瞎琢磨什么,林瀚琛面上没变,眼睛里却又闪动的心悦。 林瀚琛“嗯”完了,阿忠就懵了。 这林瀚琛的脾气秉性,阿忠也不了解,只觉得有股子威严的气势,不容侵犯。而此时,林瀚琛没说让他走,也没说让他留,一个“嗯”字到底是个几个意思? 他等了一会儿,林瀚琛只顾着认真看书,并不理睬他。他就行礼告辞,小声道:“奴才先行告退……” “慢着。”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阿忠琢磨着。林瀚琛十之八九是要问木栩的计划。 阿忠并不担心木栩。 木栩说了有人要害她,阿忠本着木栩这个三皇子妃是女主人的原则,就差了暗卫去保护她。至于暗卫有没有机会出手,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阿忠想错了,林瀚琛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你是三皇子的人?” “是。”阿忠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不好好守着你家主子,跑到东宫瞎溜达什么?” “哎?”阿忠有点跟不上林瀚琛的思维。他不是直明来意了吗?木栩派她来提醒林瀚琛不要上当的呀! 林瀚琛蹙眉,用近乎同情(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阿忠:“她走了,你也走了,谁照看三皇弟?有人调虎离山,你们乖乖上当,实在是……” 蠢笨至极! 阿忠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急匆匆地走了:“太子殿下,奴才告退。” 风一样地飘远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蠢到一块儿也是不容易。”林瀚琛忍不住嘴巴毒了一把。 木栩啊木栩,你这些年不长脑子光长肉了吗?木栩瞧着不胖,去万摩折腾了几月,还更见消瘦了,不过…… 抱在怀里那软绵绵的感觉,实在是舒服啊! 咳咳,这个夜似乎又要难眠了。 林瀚琛继续看书了,只可惜书中没有颜如玉,只是看得疲倦了,好睡一些。 - 阿忠跑回了三皇子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直奔林钦然的寝殿,果然瞧见床铺上没人! 林瀚琛真乃神人也! “坏了!”阿忠一拍大腿,急了。 按理说,林钦然又发病了,吃了药,应该明早睡个日晒三竿才会起床。万万没想到,这深更半夜的,人竟然不见了……不见了…… 到底是他提前醒了,又溜出去玩儿了,还是当真有人图谋不轨,绑架了他? 若是前者倒还好,林钦然玩累了会回来。如果是后者就麻烦了,阿忠完全不知道敌人的底细啊! 只盼着木栩能早点回来!到底有个主子才能主持大局啊! 眼下,只能派人到处找找看,或许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三皇子不见了,大家赶紧到处朝朝!” 很快,三皇子殿就闹翻了天。宫人们几乎都被吵醒了,一个个提着灯笼到处找。 “三皇子?” “三皇子!” “三皇子……” 寻找林钦然的声音此起彼伏。这种事情在皇宫里不是第一次发生,大家都麻木了。 木栩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阿忠犹如瞧见救星扑过来:“三皇子妃,大事不好了,三皇子不见了!” “他平时爱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木栩倒还淡定。不过,她很快就不淡定了。 因为阿忠低声道:“太子殿下道,许是有人调虎离山。三皇子恐怕是真丢了,这下如何是好?” “你先别急。派人继续四处找找,尤其是三皇子寻常爱去玩耍的地方。” “是。”阿忠领命离开了。 而木栩自然也要去找人的,而且她知道的秘密基地,比阿忠还多了几处。 木栩与林钦然也相识多年了。林钦然待她,与待旁人不一样。他发现的好地方、做过的趣事、藏起来的宝贝……好多木栩都知道。 可是,木栩挨个找了一遍,确实没有林钦然的踪迹。真是奇了怪了。 - 贵妃派人来找木栩的时候,木栩不在三皇子殿。行踪飘忽的木栩,压根儿没人找得到。 “三皇子丢了,三皇子妃找人去了。” 听到这样的解释,贵妃倒也不怒,反倒是幸灾乐祸道:“哼,再也找不着才好呢!” 贵妃与皇后向来不对盘,当然,她跟谁都不对盘。所以,不管是林瀚琛还是林钦然或者其他皇子公主,谁要是出了事儿,她都喜闻乐见! 反正林卓傲也只是昏睡着,没有异常。而木栩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害命! 如是想着,贵妃心大了:“本宫要回去歇着了。你们好生照顾二皇子。” “是。” 贵妃是放宽心睡个美美的觉了,木栩却走得脚都麻了。她百思不得其解,没理由啊,谁会绑架林钦然呢?而且一个大活人,能藏到哪儿呢? 实在找得累了,木栩坐在回廊上歇歇脚。之前关心则乱,这会儿冷静下来了,仔细一想…… 林瀚琛既然知道有人骗走木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么他一定还知道别的内幕。 或许去找他,能知道点消息。 木栩说走就走,抄捷径她在行,很快就到了东宫。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夜深人静,大家都歇下了。不过,木栩知道有个后门是一直有人守着的。 她熟门熟路,还混了个脸熟,很顺利就进去了。他直奔寝殿,却见寝殿黑灯瞎火,又去了书房…… 书房竟然还点着灯? 林瀚琛这熬更守夜的,也太太太太勤勉了吧? 木栩眼珠子一转,想吓吓林瀚琛。哼,每次都是他翻窗而入,吓人一跳,这一次轮到她了! 她将窗子拨开了一条缝儿,准备跳进去。手撑在了窗台上,纵身一跳…… “啊!”完蛋了! 咋就没看到有个人杵在窗户后背呢? 第242章、空着手来? 木栩没能展示一番英姿飒爽、身轻如燕的翻窗技巧,整个人被林瀚琛长臂一捞,就抱了个满怀。 这翻窗技术,实在是汗颜了一把。 林瀚琛倏尔一笑,打趣道:“大门开着你不走,偏偏另辟蹊径,翻窗而入。栩儿真是好雅兴啊!” 这话为何听着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一个味道呢? “嘿嘿……嘿嘿……”木栩笑意尴尬。这林瀚琛果然是喜怒无常啊! 木栩从将军府回宫,好心好意想感谢一番,林瀚琛还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这会儿又恢复了私底下的柔情蜜意了。啧啧,两张面具切换自如啊! “啊!本宫明白了,栩儿一遭玩的是‘红杏出墙,投怀送抱’呢!”林瀚琛仍然抱着木栩,他的笑得更加开心了。 木栩一个激灵,离开了他的怀抱:“咳咳,太子殿下说笑了。我是来找您帮个小忙的。” “既是求人,空着手来?” “额,来得匆忙,没顾得上。下次补上,下次补上。” “无妨,你来了,就是最好的谢礼。”林瀚琛一把抱住了她,坏笑道,“不是时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那一套么?若是你以身相许,别说小忙,就是一个天大的忙,本宫也会帮你。” 咱们的太子殿下,又卸掉了人前高冷的伪装,变成了那只大尾巴狼了。耍起无赖来,市井痞子都比不了。 木栩想逃,却又逃不掉,因为他的双臂就像是铁栅栏,能死死地困住一个猛兽。她只得无奈道:“殿下别开逗木栩了。木栩心里着急着呢,三皇子他……” “嘘!在本宫面前,不要提他。” 怎能不提呢?木栩道:“殿下,要是不找到三皇子,恐怕木栩这项上人头也保不住了。” “哼,你若是当真怕死,又何必故意去闯龙潭虎穴呢?现在知道后怕了?”他一脸不信。 不过,从他的言辞就能听出,他知道木栩到底在瞎折腾什么。 既然如此,木栩就更不解:“殿下英敏神武。木栩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殿下。只是木栩不明白,既然殿下心里门儿清,为何还要……” 故意破坏婚礼,夜闯洞房,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深夜探望呢? 林瀚琛捧起了她的脸:“因为,本宫想替你试试三皇弟。” “那殿下以为如何?” “你觉得呢?”他反问她。 “三皇子应该……” “且不说他是假傻还是真傻。若是有人敢当着本宫的面,对你动手动脚,早就被本宫打断了手脚了。”林瀚琛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了。他几次三番夜闯喜房,林钦然都是全程装无知。 先不说是不是傻子,再大的响动也不醒,实在有些奇怪。就算林钦然被下了药、喝醉了或者如何如何,也有些说不过去。 木栩也怀疑,但是没有确凿证据,她不想……冤枉好人,不想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她直视林瀚琛:“且不说三皇子到底是真是假,他现在安全吗?是谁绑架他?为何绑架他?要怎样才能找到他、安全救回他呢?” “你当本宫是百晓生还是万事通?” “嘿嘿,殿下手眼通天,自然是常人不及的。”木栩衷心地恭维道。 “他啊,他在……”林瀚琛话锋一转,坏坏一笑,“你让本宫香一个,就回答你一个问题,如何?” “殿下……”脸皮厚起来,比边防的城墙还厚! “这里没有旁人,你不必违背心意。反正你都已经只身夜闯东宫了,就算什么都不做,旁人照样会议论纷纷,倒不如……真枪实弹来一场!” “额……”完全是在引人犯罪啊! “你主动一点,本宫还能早点告诉你消息。”林瀚琛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 他也了解她的脾气,若是强来,她一定会反抗,倒不如循循善诱,让她心甘情愿一起沉沉浮浮。 “殿下,我如今是三皇子妃……” “你是被皇后要挟,为了小命才嫁给三皇弟的,不是么?” “可是,既然嫁了就应该……”恪守妇道。 “不是心甘情愿嫁的,就算不得三皇子妃。你心里那人是本宫,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殿下……” “木栩,本宫的耐心有限。你若是表现好一点,本宫可以考虑想办法将三皇弟安然无恙地送回去,否则……”林瀚琛摸了摸她的下巴,威逼利诱的味道浓重,“你就只能靠自己慢慢找了,若是三天五天还找不到,或者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唉,那就怪不得人了。” 他就是在要挟她。 若是别人要挟,木栩理都不会理。但是偏偏这个人,是林瀚琛,是引人犯罪的林瀚琛啊! 而且,此时他抱着她,周身温暖,寒冷全都被赶走了。熟悉的、让人沉迷的气味往鼻子里面钻,她全身的血脉都沸腾了。 三四个月了,一别两宽。总算是重逢了,一个“三皇子妃”的名头却将两人再次分隔了。 但是,两颗心从未分开过啊! “殿下!”木栩抱着林瀚琛,紧紧地回抱着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肩胛。 其实,为了林钦然的消息,只是一种安抚良心的说辞罢了。她是真的想他,那种男女之间干柴烈火的思念,与其他感情是不同的! 这种思念,让人疯魔,让人失去理智! “栩儿……” “御郎。”她低声呢喃。这是一直回荡在她心里千万遍的称呼啊! 也正是因为这个称呼,林瀚琛一把抱起了她,再也控制不住喷薄而出的思念。 将她放在长榻上,他忽而一笑:“你总算是开窍了。” 既然已经放下了心防,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许久未曾这般亲密地共赴盛宴了,比往常还要热烈一百倍。缠绵无尽的夜,难分难舍的你与我。 木栩甚至忘了初衷,在那片深海里无法自拔。 沉溺其中的木栩,并不知道,密室里有一双眼睛,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这个决定,为滔天祸患埋下了伏笔。当然,那是后话了。 一连战了两场,林瀚琛与木栩都累得仰躺着,大口呼吸。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两情相悦,才会快乐。 事后,林瀚琛道:“想办法摘掉‘三皇子妃’的名头,东宫的‘太子妃’离家出走太久了,该回来了。” “木栩知道。但是,时机尚未成熟。”木栩还没有抓住皇后的把柄。 有皇后虎视眈眈,就算木栩又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也前途堪忧。 “你不用担心太多,本宫会想办法让你全身而退。”林瀚琛把玩着她披散的头发…… 头发染了汗,有几缕贴在她脸上、脖子上,其中风情,实在不愿意与人分享啊! 林瀚琛不露痕迹地朝密室看了一眼,他在爱情上是个小气的男人,就算为此当一次小人也在所不惜。 “嗯,殿下,时间不早了,我必须离开了……”木栩匆匆起身。林瀚琛却长臂一捞,将里衣为她披上了。 迷人的风光,是他的独属。 他留恋,他想一直据为己有,但是,他还是没有留她,而是淡淡道:“去吧……” “嗯。” 走在回三皇子殿的路上,木栩心里乱极了。她做出了一件良心不安的事情,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林钦然了…… 林瀚琛说,让她回去等消息,他会想办法找到林钦然,然后将人安全地送回去。 木栩信任林瀚琛,自然就乖乖地在喜房里等着。她想,既然她已经踏错了这一步,那就该直面错误。 等见到林钦然了,就跟他坦白一切,请求他的原谅,将错误的轨迹板正回来。不过,有这么简单就能结束吗? 第243章、我不想听 且不管林钦然能不能接受现实,木栩已经打定主意坦白从宽,争取原谅。如是想着,她心里就好受了一些,脚步也轻松了不少。 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什么办法呢? 原本,她是想着将计就计,最好能捉到皇后把柄,反将一军,或者“确诊”一下林钦然的病情,看将来该如何应对他这人。 可是当真嫁了吧,问题也随之而来。皇上、皇后、淑妃……那么多贵人长辈盯着,林瀚琛与她的关系不清不楚,而林钦然的病情又反反复复。 木栩想,林钦然或许是装傻,但是他的确有病。走火入魔不是装的,一旦受了刺激,就会发作,而一旦发作,就会十分凶险。他自己可能会经脉逆流,甚至爆体而亡,而周围的人也可能被他一时疯魔,打杀个干净。 木栩很清楚,练旁门左道的功夫,一旦过度,就会留下这样那样的后遗症。木栩自己杀红了眼,都有停不下来的时候。 林钦然这个“怪病”,能隐瞒这么久,还多亏了他平日里装疯卖傻。大家看一个人疯疯傻傻习惯了,就算他是当真发病了,也以为是疯病罢了。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呢!楚敏瑶能暂时控制林钦然的病情,那么或许能慢慢研究出根治办法吧? 还有一条路…… 武功是木栩那个神秘师父自创的,若是能找到师父,或许还有得救。只可惜,木栩现在无法脱身,去不了绝情崖下面那个神秘小木屋了。只有等以后有机会,再去请教一番。若是能根治林钦然,也算是对他的补偿了。 木栩不想欠任何人,除了……林瀚琛。 不住地为林钦然着想,木栩心里就稍微舒坦了一些。她踏入了三皇子殿,直奔寝殿。 林瀚琛说过会想办法找人回来,就一定能做到。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许诺。 木栩打开寝殿的门,就一阵风来,室内灯火一熄。 还来不及看清周遭环境,木栩就被人抱了一个满怀。这个味道很熟悉,是林钦然身上的味道。 木栩微惊:“三皇子,你回来了?” 她又开始喊他三皇子了,毕竟今晚就要说开了,也没必要虚情假意地哄他开心了。 果然,林钦然是不乐意的。他的表情讳莫如深,眼睛有黯然神伤还有苦痛挣扎。 他紧紧地抱着她,声音在暗夜里听来染了一丝诡异:“娘子似乎不希望我回来?” 木栩刚刚的语态,惊讶多过惊喜。她惊讶的是,林钦然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惊喜,是因为她信任林瀚琛。所以,她知道林钦然早晚会回来的。 木栩心里歉疚,也不在意林钦然古怪的语气。她正准备推开紧抱着她的林钦然:“三……” “嘘!”林钦然抬起了她的下巴,目光闪着光,破碎的光,“我不想听。” 他说,他不想听? 可是,木栩还没开口呢! “这件事情非说不可。”木栩也有自己的固执。她决定要说了,决定要直面二人的关系了,又岂能不说? “别说,求求你别说……”林钦然忽然埋头在木栩的肩膀,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木栩的心,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林钦然那么善良单纯,她却做出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唉…… 就算林钦然是装傻,他对木栩也是极好的。要伤害这样一个人,怎会没有心理负担呢? “三皇子,对不起……我必须要说,否则,我会寝食难安。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犯了七出之条,请你休了我吧!”木栩干脆一口气说完了。 她愧疚而小心地看着他,习惯了黑夜的眼睛,慢慢地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他的表情了。 他一脸痛苦,却固执地摇头:“不,我不要,我永远都不要休了娘子。” 木栩当做没听到,继续道:“若是三皇子垂怜,许我个好名声,告诉外人我暴病身亡,我感激不尽。” 死了,总比红杏出墙被休,要好听得多。 木栩想得倒美,林钦然却瞬间炸毛,声音里带着怒意:“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不会休你,不会放你走,不会假装你死了!” 林钦然从未用这种语气跟木栩说话,倒是将木栩吓了一跳。惊讶之后,忍不住有些心寒。 到底一个人一直对你好,忽然间冷清暴怒了,有些接受无能。 不过,到底是木栩有错在身,她也只得忍着他的怒火,好言相劝:“三皇子,你听我说。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就是太子殿下,你是知道的。原本嫁给你,我也尽量恪守本分,但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我只愿与他在一起,而且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不期望你的原谅,只是我不想欺骗你。若是你能成全,我会一辈子感激你;若是你不愿意成全,我们之间……也不会有未来了。” 不管林钦然是否成全,木栩也不会觉得良心不安。至少,她是坦白了的。 她把决定权交给了林钦然。在没有骗他,在他知情的情况下,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与你分开的。”林钦然固执极了,认真到了眼圈发红。 他这个眼神,有点凶悍。 木栩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直恶狠狠、凶巴巴的狼盯着。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三皇子,强扭的瓜不甜。” “不管是甜的还是苦的,你是我的娘子,就永远是我的娘子。此前你做过什么,我可以不计较。若是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林钦然今晚都很奇怪,根本不是像孩子般说话的语气。 这是一个在警告妻子的夫君! 木栩听得有些胆寒,但是也无所畏惧道:“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违背自己的心。” “你!”林钦然气急了,做了一个让木栩震惊、羞怒到极致的动作…… 撕拉! “啊!”她身前的衣衫一瞬间被撕拉开来,她惊羞不已,正准备跳开。 林钦然却一双长臂将她圈住,他的笑意犹如鬼魅,“嘿嘿,木栩……” “不要!”她惊怒,狠命挣扎。 “明明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何必在我面前装贞洁烈女呢?”林钦然埋首在她脖子上就是狠命咬了一口。 那里原本是林瀚琛留下的淡淡红莓印子,被林钦然一口咬下去,皮儿都蹭破了,血冒了出来…… 木栩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三皇子,你疯了吗?” “是,没错。我就是疯了,我早就该疯了。我就是没疯,才纵容你得寸进尺,爬到了我头顶上作威作福,还嫌我的脑袋不够平。”他的语气是愠怒、是埋怨、是嘲讽、更是痛心…… 原本木栩有错在先,不想与林钦然计较。但是他说话、做事,越来越过分了。 木栩正想着反抗,林钦然在她的肩头又咬了一口,直接咬破了皮。他没有丝毫怜惜,带着残酷的惩罚意味。 痛得木栩龇牙咧嘴:“嘶!你放开我!” 饶是耐着性子,木栩也怒了。她怒起来,横眉倒竖,语气几近发飙。 然而,林钦然根本不放,冷冷道:“你是我的娘子,别人要是将你碰脏了,我就将你好好洗干净!我没有做错,错的是你!” “你有病!”木栩骂完了,反而更窝火了,一股脑说道,“你要是觉得我背叛了你,你无法原谅,你要杀便杀,悉听尊便。何必折辱我呢?” “折辱?”分明是木栩在折辱他啊! 林钦然将木栩推到了墙边,嘴角勾着邪笑,“你是我的娘子,我只是在做夫君对娘子该做的事!” 他……这是要强来吗? 第244章、嘿嘿…… 说着,林钦然埋首就亲了下去,这一次不是要洗干净红莓印子,而是…… 堵住了她暴怒的口,将她一堆想骂人的话全都掩盖了。 当然,木栩也不是善茬,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这就是她的回应! 这一次,轮到他吃痛流血了。但是,他跟一般人不一样,别人痛了、流血了,肯定退缩、离开,然而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胡乱地啃啊咬啊的。 没错,他一点都不温柔,带着浓浓的惩罚意味,只怕她不够痛、不够恨! 木栩也发了狠,手握成爪,在他身上刮拉。指甲里全是血沫。可是,林钦然竟然哼都不哼一声。 遇到疯子了!真正的疯子! 到底要这样才能逃离这个疯子的掌控? 木栩武功不差,还会一些阴招。林卓傲那个恶毒狡诈的家伙,都没少吃亏,经常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是,这些在林钦然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他非常神奇,深谙她会如何出招,大多数招数都巧妙地避过了,实在避不过的就硬生生地扛着了。 再痛苦,他都能抗住。木栩挣扎得累了,他都还岿然不动,没有丝毫松懈。 在木栩无奈之下,想拿额头发狠地撞他鼻子时…… “啊!”木栩惊呼。反倒是林钦然先反应了,他一个翻转,就将原本背靠着墙的木栩给反剪了,一起扑到了地上。 幸好地上有地毯,不然得摔死。 这样就成了林钦然从后背将她圈住了,她脖子扭不到背后,双手、双脚都使不上劲。这是最被动的姿态! 他一只手就将她两只手给制住了,另外一只手从后颈摧毁着她的衣衫。 她的后背上也有林瀚琛留下的痕迹,秘密的痕迹。 他的眼睛一红,埋首就咬了下去。一口又一口,血色弥漫。原本白皙的背,转瞬就惨不忍睹了。 “啊!”木栩痛得鬼哭狼嚎,破口大骂,“林钦然,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你断子绝孙!” “嘿嘿……”林钦然笑得阴测测的。 当他开始毁坏她的下裙时,她终于崩溃了:“你要是继续下去,我就咬舌自尽。” “嘿嘿……”林钦然根本没停,而是狠绝道,“你要是死了,我就杀了岳飞扬、杀了木清清、杀了春兰……总之,你在乎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咱们大可以试试。” “你……”太无耻了!木栩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个狂魔一样的林钦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木栩不怀疑林钦然当真会杀人放火。但是,她也不是好惹的,她最讨厌被人要挟了,逆反道,“我要是死了,太子殿下自然会保护我珍视的人。倒是你,该想想如何收场。你的母后、你的母族、你宫中上下这么多人……” “哈哈!你以为我会在乎他们?” “你连皇后也不在乎吗?”木栩倒是楞了一下。皇后是林钦然的亲生母亲啊! “她死了才好。”林钦然的语气,不是故作不在乎,而是当真含着恨意。 木栩被惊住了,难道皇后做过什么事,让林钦然一直怀恨在心?她想问,可是这种时机,哪里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而且,他肯定不会告诉她其中内幕。 “你总有在乎的人。” “嘿嘿,我在乎的人,只有娘子一个哦!”他的语气又变得有些稚嫩,故作稚嫩。 稚嫩隐藏着一种恶劣的趣味,一种恶魔玩弄凡人的恶趣味! “可是,你这样对我,只会失去我!你要是继续下去,我一定会恨你的!”木栩的语气也是万分认真郑重的。 但是,林钦然却满不在乎道:“要恨就恨吧,反正你恨与不恨都无法逃脱,永远只会在我掌心里。要恨就恨吧,这样你就能一辈子记住我,永远不会忘了我。要恨,就恨吧!” “嘿嘿,你做梦!”这次轮到木栩阴测测一笑了,她以头抢地。一头撞死才最好! 林钦然却比她更快,手掌接住了她的额头:“你死不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防我到几时!”木栩说完,牙齿狠狠地咬上了舌头。 舌头出了血,满口都是血腥味。 她痛得眼泪都冒出来,但是就是不肯松口。原来,咬舌自尽这么难! “说了,你死不了。”林钦然一把捏着木栩的下巴,她被迫松了口。 痛,太痛了。咬舌自尽这种事情,当真有人做到过? 就算林钦然不把木栩的下巴撬开,可能木栩也早就松开了。痛得实在忍受不住了。 而且,她怎么可能傻到自杀呢?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罢了! “你到底想怎样?”木栩口齿都不利索了,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当然是想和娘子玩游戏啊!别的男人都能跟娘子玩那种游戏,难道我这个夫君还不能么?” “你……”全看到了? 木栩这一瞬,找回了因为歉疚、屈辱、愤怒而混乱的脑子。 她背着林钦然,偷了嘴。违背了他们之间挂名的“夫妻关系”,这是事实。其实林钦然就算休了她、打她、骂她,都是木栩决定忍辱负重、为错误买单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偷嘴的事情,竟然被林钦然瞧见了?这对一个金石国男人来说,的确是奇耻大辱。 可,那里是林瀚琛的书房啊!难道…… 来不及细思,木栩的心里翻江倒海:“呕!” 她不停地干呕,呕吐物全都落到了眼前的地毯上,恶心到了极致,还伴随着一股子恶臭。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伴随着呕吐,她的衣裙瞬间浸染了大片,是……是小解了。 许是还觉得不够恶心,木栩拼命使劲儿,要是能拉点粑粑出来,看林钦然还有什么兴致! 逼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果然,林钦然有一瞬的不知所措。就算他是一个红了眼的疯子,也被木栩给震住了。 恶心住了。 “你……”林钦然并没有松开木栩,也不嫌她脏,将她拎了起来,朝内走去。 屏风将恭桶挡在了隔间,他一把将她丢了进去,“自己收拾干净。” 木栩像一滩烂泥,摔到了恭桶旁边。在不为人知的角度,她的嘴角却露出了得意的笑。 总算是避过一劫了。 林钦然虽然气恼,但是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而且他到底是个皇子,又不是从没见过女人的乞丐。 木栩这一出,完完全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彻底败了他的胃口。就算她此刻主动迎合,他可能都硬气不起来,什么都做不了。 他遗恨道:“木栩啊木栩,你真是……” 够狠毒啊! 而狠毒的木栩,正趴在恭桶旁边,累得不想动弹。对付林钦然这个武功奇才,她拼尽全力,半点不讨好。只能打个烂牌,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算胜之不武,也胜利了。只是,实在太累了,能这样一睡不起才好呢! 一睡不起,就能无忧无虑,一了百了。 但是,她不甘心啊!她不想就这么认输!她是打不死的木栩啊! “别磨磨蹭蹭,难道你想让我帮你吗?”林钦然不耐烦道。 “不牢您贵手。”木栩挣扎着爬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多复杂的,擦擦脸,漱漱口,擦擦身子,换身衣服。 她又是那个干干爽爽的木栩了。 等她收拾好了自己,再次出门的时候,却不见林钦然了?他去哪儿了? 算了,不在才好呢!不然,若是他再次性情大变,木栩也没办法故技重施了。 唉,只是不知道,下次见面该怎么应对呢? 第245章、你有解药? 林钦然消失无踪了,一整晚都没回来。要是往常,木栩肯定担心急了,如今…… 她只觉得身心一松。人嘛,一旦放松了,困倦就袭来了。这都快天亮了,她整宿还没睡成呢! 她迷瞪了一会儿,本想睡个日晒三竿,却刚刚睡着就被人吵醒了。贵妃派来的人…… 天一亮,贵妃就赶着去看林卓傲的情况了。林卓傲与岳小琬都还在呼呼大睡呢!于是,贵妃就派人去找木栩了。 木栩不好推辞,简单梳理一下,当真去了。 “拜见贵妃娘娘!” “免礼!”贵妃压着心地的火气,尽量平静道,“劳烦三皇子妃看看他俩!” 贵妃与木栩两人都心知肚明。 林卓傲与岳小琬这事儿,跟木栩脱不了干系,解铃还须系铃人。木栩才有办法! 但是,要说贵妃记恨木栩吧,这事儿追根究底也不是木栩的错。 是林卓傲自告奋勇,想替岳小琬报仇,施计陷害木栩。人家木栩狡猾得很,不仅没上当,还倒打一耙。 说起来,贵妃倒是更迁怒岳小琬一些。相形见绌,林卓傲在床上躺得好好的,而岳小琬就被扔在了脚踏上。 “先拿她试试,将她救醒。”贵妃指了指岳小琬。她是个谨慎的人,木栩能不能救人,不能拿林卓傲当小白鼠! “是。”木栩倒不甚在意,她走到了岳小琬身前,装模作样地望闻问切一番。 木栩虽然一直很讨厌岳小琬,但是看到她一脸红肿,指痕一根一根的,就知道贵妃干了什么好事。拿不相干的人做实验,全顾着自己的儿子了。 不过,人性本就是自私的。 唉,以后,岳小琬跻身在这个恶婆婆的威严下,估计日子不好过。这也算是恶人总有恶人磨,咎由自取了。 木栩看完了岳小琬,淡然地回应贵妃,“她是中了蛊药。” “蛊药?不是蛊毒吗?”蛊毒倒是有所听闻,但是蛊药这个说法,贵妃还是第一次听说。 木栩耐心地解释道:“有蛊毒,也有蛊药。蛊毒害人,蛊药却助人。他们二人所中的,是一种流传于万摩民间很常见的蛊药。失眠的人用了,可以安神,睡个好觉。” 不过,分量多了,就是蒙汗药了。 就好比万摩有一种媚香,分量恰到有助兴作用,但是过度了,就会让人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木栩在万摩呆了一段时间,还时常跟巫医香雪兰取经,对蛊毒蛊药的研究,就更加深入了。当年孟菲留下的《蛊毒小札》原本木栩看得一知半解,但是有了香雪兰指点,木栩的毒术医术今非昔比了。 “你有解药?”贵妃懒得听木栩废话一堆,她只关心能不能救林卓傲。 “解药啊……”木栩故意拖长了尾音,在贵妃殷殷期盼的目光下,她呵呵一笑,“没有!” “你!”贵妃气得一口气梗在哪里,不上不下,她正待发火…… “但是,我恰好知道如何配解药。” 实际上,香雪兰给过木栩不少现成的蛊毒,当然,也配了解药给她。而这种安眠蛊,不是稀罕玩意儿,更是随便木栩拿。 但是,木栩岂能那么轻易就拿出解药,便宜了林卓傲呢? “你倒是赶紧配啊!”贵妃是个急性子,催促道。 “配药,也需要药材啊!可是……”木栩不紧不慢,甚至还有点故意拖沓的意思。 “御医院的药,你尽管去取。这是给三皇子解毒,那些老匹夫不敢不拿。” “有几味药材很是珍贵……”木栩说得欲言又止。 “去拿去拿!少在这里磨洋工,赶紧的!” “是!”木栩退下了,嘴角却带着笑。就知道贵妃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哈哈,这算是给了木栩一个特赦令了。 御医院里的好东西可不少,木栩尽管狮子大开口了!反正出了事儿也有贵妃顶着,别人只知道是拿给林卓傲用的,又不是木栩贪了! 以前,木栩对药材没多大兴趣,但是跟香雪兰三姐妹呆久了,认识不少稀奇药材,更知道越是稀奇的药材想要采摘甚至可能是百年难遇的,比如尸山血海里才可能长出的焕颜草。 好东西嘛,木栩当然不客气了,就当是林卓傲对她的“道歉”好了。敢设计陷害她,难道一点代价不用给么?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包起来!”木栩在御医院杂七杂八拿了一大堆药,还装模作样地挑了几种珍品,那些个御医是敢怒不敢言啊!贵妃原本就是嚣张跋扈的性格,他们要是小气,免不了以后要被挤兑。 其他御医只得乖乖献宝,木栩倒也客气礼貌:“多谢多谢!” 楚敏瑶眉梢一扬:“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木栩心情好,也了解楚敏瑶的性格,就打着哈哈,不予计较了。 满载而归的木栩,倒也不装怪了。乖乖地救醒了岳小琬和林卓傲,两人别说身体、精神如何,饿了个头晕眼花、前胸贴后背。 木栩本着医者本分,提醒道:“先吃点清粥缓过劲儿,再慢慢吃正餐。” “多嘴。”林卓傲十分不满,但是也不好发作。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能不气么? “不用你假好心。”岳小琬横眉一扫,没好气道。 她与木栩之间,已经用不着假装姐妹情深了。她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且这一场角逐,又是木栩得了便宜。 木栩嘲讽一笑:“你俩倒是绝配,都一样的好歹不分,还诡计多端。” “老子现在没力气跟你吵架,给老子滚!”林卓傲大口大口喝着清粥。 岳小琬刮了木栩一眼,没理人。 木栩自讨没趣,也不计较:“祝你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告辞了。” 木栩离开了,留下林卓傲面色尴尬,岳小琬也是忧心忡忡。 林卓傲跟“不近女色”的林瀚琛不同,也跟“挂羊头卖狗肉”的林钦然不同。他是个喜好女色之人,二皇子殿里的莺莺燕燕多了去了。 而岳小琬早就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本质。但是嫁给他,好歹是嫁给了皇子、嫁入了皇家,比起被岳亚群当做礼物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好了千百倍。 不待林卓傲的花言巧语哄骗,岳小琬倒是先福了福身:“小琬能嫁给二皇子,是小琬的福气。一切但凡二皇子安排就好。至于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小琬不会放在心上。” 反正二皇子殿人再多,谁斗得过谁,还不一定呢!岳小琬不着急! “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林卓傲也大松一口气。 岳小琬嘛,虽然是林卓傲下了不少功夫,才从将军府的柴房里捞出来的。但是,不代表岳小琬能得到二皇子妃位,亦或者是得到独宠。 若是以前的岳小琬,他倒是愿意为美人割舍一些利益,不过,如今的岳小琬……纳个侧妃已经算是给足面了。不然,她会太骄傲,会飞上天的。 当然,也不能让美人儿寒心。他安抚道,“小琬,你放心,本皇子会尽力为你争取最好的一切。” “多谢二皇子恩典。”岳小琬由衷笑笑。她拿捏不住林瀚琛,还拿捏不住林卓傲吗? 慢慢来! 将来的路还很长,等坐稳了一个安全的位置,不愁没机会给木栩使绊子! 第246章、医术这般了得 那头,木栩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三皇子殿。不住地感叹,人呐,就得好学! 当初在万摩的时候,木栩整日到处游荡,一边拜师学艺,一边传道解惑。不少人感激她,送了她不少好玩意儿。 当然,最重要的是,木栩学会了“方法”。即便回了金石国,也能自己捣鼓一些稀奇东西。 蛊术,只是其中一种。虽然只摸到了门道,也能在金石国充充大佬了! 但是,人嘛,最重要的是“藏拙”,而有时候也要学会“藏技”。可惜为了林卓傲这事儿,木栩在医术上的本事,是瞒不了人了。说不定哪里有个疑难杂症,还会有人来请她呢! 到了三皇子殿,木栩逮着阿忠就问:“三皇子回来了吗?” 阿忠摇了摇头:“昨晚三皇子回来不久,就离开了,还特意交代了,他玩够了再回来,不要到处去寻他!” “哦……”不用面对他,才好呢!撕破脸皮的林钦然,有点可怕! 大约林钦然也是冷静之后,觉得那样对木栩有些不妥当,自个儿找个地方思考人生去了。 但愿他回来之后,能直面两人的关系。 阿忠不明内情,关心点在别的地方:“三皇子妃,二皇子醒了?” “嗯。” “三皇子妃真是神了,医术这般了得!”阿忠终于明白为何贵妃要特意请木栩去了。 御医都没办法,她却药到病除。 他赞美完了,又道,“不知三皇子妃对三皇子的病情,有没有妙方?” “这个我得慢慢琢磨。”木栩也想治好林钦然的“疯病”。当然,林钦然并没有疯,只是不知为何要装疯卖傻,但是,他有时会走火入魔,倒是真的,是症结所在。 木栩到底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医术不精。林钦然的情况,她没有多大的把握。不然,她先将自己给治好了。 木栩若是被逼急了,也是很可怕的!有一次,林瀚琛都被她差点咬死了! 走火入魔的人,是没有理智的,连最亲近的人都可能会伤害。昨晚的林钦然,就是如此! 若非木栩侥幸脱身,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呢! 不管如何,木栩对林钦然的怪病,也是很上心的。若是治好林钦然,一则木栩心里的歉疚会消散许多,二则神志清醒的林钦然或许会想明白男女之事不能强求。 这头木栩在查阅典籍、冥思苦想…… 那一头岳小琬和林卓傲也没有闲着。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并肩散步。 寒风腊月的,除了赏赏腊梅外,园子里也没多少看头。但是岳小琬还是得耐心陪着。 “真冷呢!”岳小琬搓着手,朝着林卓傲靠了靠。她身子骨弱,这样一歪,宛如弱柳扶风。 楚楚可怜的女人,最惹男人疼爱。 林卓傲披风一卷,就将她圈在了臂弯里:“有本皇子在,绝不会让你冷着!” “嗯,有二皇子在,心底里都是暖的。”岳小琬就势窝在了他的怀里。 逢场作戏,到了如今,也是假戏真做了。 她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也不会三心二意的。她识时务,能看清现实,明白她现在最大的依仗,只能是林卓傲了。自然会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他! “哈哈!”林卓傲笑得畅快。从前岳小琬在他面前,都是很矜持的,连笑容都恰到好处。如今却是一派娇羞小女人模样,这是男人喜欢的模样。 两人穿过梅林,进了一个大院子,林卓傲介绍道,“这院子最大、最僻静,从后门过去,离我的寝殿最近……” 三皇子殿的女人多,但是谁也没敢在林卓傲与新欢相处的时候来打扰。 而没有林卓傲护着的时候,明面上岳小琬也受不了委屈。她住着最好的院子,身边伺候的人也最多。最重要的是,她是侧妃,大多数人连位份都没有,都是侍妾,见着她还要行礼。 林卓傲对岳小琬倒是当真好的,他说过会给她最好的一切,他在努力做到。他有些遗憾道:“原本想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的。但是我母妃那边……” 他不用多说,岳小琬是个精明的人。 若岳小琬还是将军府嫡亲小姐,就算是嫁给皇子,那也是要当正妃的。奈何,岳小琬的身份虽然没有公开,但是知情人也不少。尤其是在皇宫这种地方,谁都不是吃素的! 贵妃越发不待见岳小琬的原因,也是在此。所以,就算岳小琬能哄得林卓傲神魂颠倒,也没办法说服贵妃给岳小琬当家主母之位。 不过,来日方长。岳小琬若是哪日诞下了儿子,林卓傲自然有理由扶正她了。 岳小琬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二皇子在小琬落难之时,伸出援手。小琬能侍奉二皇子,回报您的救命之恩,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求其他。” “你呀,总是这么善良、知恩图报、叫人怜惜!”林卓傲搂着岳小琬的腰,两人进了大院子。 院子被装饰一新,透着一股子喜庆。 岳小琬的房间,更是被装成了喜房的模样。 到底林卓傲还是用了心,岳小琬很感动,双眼盈盈:“二皇子……” 这样的眼神,林卓傲哪里受得了?当即就与她共赴花烛之约。 “啊……”岳小琬到底是一个初经人事的女子。羞红了脸,声音婉转,娇艳得像是盛放的玫瑰。 林卓傲是个中老手,花样多,叫岳小琬彻底沉沦了…… 事后,林卓傲满意地拿起了一方染了红梅的白色锦帕:“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二皇子……”岳小琬娇羞地低头。她将清白之身交给了林卓傲,林卓傲自然会好好珍惜她。 幸好…… 幸好就算她自荐枕席,林瀚琛也没有趁人之危。不然,她沦落到今日,连一点与林卓傲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知道的,林卓傲只与干净的女子共赴巫山。曾经有个女子因为没有落红,被他当即拖出去,让侍卫们轮流责罚,活活将那女子折腾死了。 “小琬,你放心,以后有本皇子在,没人敢欺负你!要是有人欺负你,本皇子一定十倍奉还,要他好看!”林卓傲心情愉悦,信誓旦旦起来。 唯独对于正妃之位,他暂时不敢许诺。一则此时的岳小琬配不上,二则若是真正大婚了,林卓傲就必须离开皇宫,住到外面去了,可是他还不想走呢! 在皇宫里,万事有贵妃兜着,而且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谁舍得离开呢? 好在岳小琬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更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反正她和林卓傲的仇人是相同的,劲儿往一处使,就算暂时不能让木栩死掉,也能给她找无数的不痛快,让她不胜其烦! 想想将来时常斗法的日子,岳小琬不由得弯了嘴角。总有一天,她要让木栩也失去至亲之人,让她孤苦无依、痛苦绝望地活着! 既然想着不让木栩好过,岳小琬得闲了就带着一堆侍从,吆五喝六地朝三皇子殿走去…… 不过,到底是去给别人找麻烦,还是自取其辱,不交交手,又如何能知道结果呢? 第247章、你倒是心大 木栩在屋子里关了太久,关于林钦然的病情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她出了门,准备散散心…… 却看到岳小琬一身华贵的装扮,带着一群人,在三皇子殿外边儿不远的地方歇着。 旁人不知,木栩还不知么?岳小琬就是在等着她呢! 木栩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众人纷纷向她行礼:“三皇子妃。” “免礼!”木栩轻蔑地转眸看向岳小琬,“你们家的二皇子侧妃似乎规矩学得不好啊!” 拿着规矩说事,是后宫中常见的借口。位份高一点的,随便就能找个由头责罚位份低的。 嫡庶有别,妻妾有别。 就算岳小琬是侧妃,听起来不难听,到底也只是“妾”。二皇子殿内院的事情轮不到她管,将来林卓傲要是封王、赐居府邸了,府中中馈也是正王妃的事儿! 而木栩就不一样了,整个三皇子殿只有她一个女主子,而且还是堂堂三皇子妃。 虽是姐妹变了妯娌关系,分明是二嫂子见了三弟妹,岳小琬却要向木栩屈膝行礼:“见过三皇子妃。” “嘿嘿,免礼。”木栩其实也没准备跟岳小琬计较,毕竟她知道死了娘得多伤心难过。 责罚就不必了,不过,口头上损几句倒是免不了的。景淑贞的死,是岳小琬心里的一根刺,而木栩偏偏要让刺扎得更深。 所以,木栩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死了娘,不为她好好守孝,倒是大张旗鼓地嫁人,你倒是心大!” 弃车保帅。 景淑贞玩了一手高明手腕。她自知自己罪孽深重,没法苟活了,就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保全她唯一的女儿。 当景淑贞说“一切都是我做的,与小琬无关”时,木栩忍不住在心里叹息——有娘亲就是幸福啊! 不过,景淑贞的牺牲也是值得的。岳小琬此时能将一切顺理成章地推给景淑贞,留自己一个无辜的好名声。 倒是木栩有些为景淑贞感到不值了。 岳小琬面色变了变,但是转瞬又恢复如常了:“一个真正孝顺的女儿,不该整日期期艾艾、痛哭流涕,而该奋起坚强、快乐自在,这样才对得起母亲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分娩、不辞辛苦地养育……这才不辜负母亲的殷殷期盼!” 她的话一向说得漂亮,木栩自叹弗如。 “那就祝你快乐到永久!嘿嘿,不过……”木栩倒也不避讳地说道,“二皇子那人性格暴戾、喜怒无常,尤其贪财好色、喜新厌旧,啊……我倒没有说他坏话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是一家子,我提点你几句罢了。” 周围的人默默地听着,木栩说的是实话,但是较真起来也是大不敬之罪。当然,大家都知道木栩与林卓傲不对付,也不敢掺和这些事儿了。 “二皇子待旁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待我,却是极好的。”岳小琬扶了扶头上的朱玉簪钗,理了理身上的锦衣华服。 她这身行头,确实华贵逼人。那些个最受宠的后妃,在出席宴会之时,顶多也就打扮成这样了。 不过,她这样有意的炫耀,气气二皇子殿里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也就罢了。到了木栩面前,只会适得其反,木栩只当是看笑话呢! 木栩手里有整个东宫宝库的钥匙,还会稀罕这些个俗物吗?纵然是以前,那些个东宫女儿家的玩意儿,林瀚琛也是随便木栩挑选,挑剩的才入库。 两相对比,倒觉得岳小琬有些可怜了。昔日那个清雅的将军府小姐反倒叫人高看一眼,如今这个珠光宝气的二皇子侧妃却落了下层了。 这个对手,已经不配为敌了,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面。要斗败这一点岳小琬,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没有成就感! 木栩用淡淡的、不屑的眼神瞟了她一眼:“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林卓傲这种男人,得不到的时候总是骚动,得到之后尝尝鲜就腻了,然后弃之如敝屣。 不过,岳小琬到底是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不管是样貌还是才情,都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媲美的。林卓傲对她的兴趣,大约能保持挺长一段时间吧! 只可惜,呆在林卓傲那样的男人身边,岳小琬早晚被拖累。不过,这些又跟木栩有何关系呢? 木栩多嘴,好心提醒一句,但是岳小琬是不可能领情的。 “哼,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二皇子不管如何,也是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私底下更是寻常男人比不了的!倒是姐姐,哦,不,三皇子妃……唉……”岳小琬毫不掩饰地嘲讽道,“三皇子妃每日恐怕不好过吧?三皇子懂什么呀,你整日怕是像带儿子一样操心,唉,难怪你要夜半三更与人幽会呢!” 木栩眉梢一扬。 啪! 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岳小琬脸上。 木栩冷冷一笑:“你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完呢,就出来招摇。一点都不长教训。皇宫是可以乱说话的地方吗?我教训你,是救了你。若是你这些话传到皇上、皇后的耳朵里,你只有一个死字!” 岳小琬其实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可是话到嘴边已经收不回来了。 林钦然像木栩的儿子,那木栩与皇上得是什么关系?那不是全乱套了吗? 东拉西扯,扯到别人倒也无所谓,一旦扯到了皇上,那就是死罪啊! 但是明知错了,岳小琬也不愿意认错。她不想在木栩面前低头。 木栩不耐烦道:“行了,你赶紧滚回二皇子殿去,没事儿不要到处瞎晃。若是惹着了不该惹的人,你仔细自己的脑袋。这里是皇宫,可不是将军府。” 木栩说完就扭头,转身走了。岳小琬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岳小琬了,原本以为她痛定思痛,能成为一个强悍的对手,却没想到她不过是随波逐流、逐渐沦落了,根本不配当木栩的敌人了。 徒留岳小琬狠狠地盯着木栩离开的背影,放下了狠话:“哼,走着瞧!有我在一日,你休想好过。” 岳小琬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那一巴掌,木栩下手狠,不留情面。而岳小琬脸上的指痕印,将是最好的证据。 不求多少,但看林卓傲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再者,就算只是拉拢了林卓傲与自己同仇敌忾,将来一起对付木栩,也是好的。 不仅是木栩,还有林瀚琛……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岳小琬既然成了二皇子的女人,心里的想法自然就多了去了。若是林瀚琛下位了,林钦然是个顶不住事儿的,那么只有林卓傲能扛起大头。 若是林卓傲能当上太子乃至皇上,那岳小琬迟早也是太子妃、皇后……思及此,岳小琬的嘴角就翘得更高了。 这场战役,才刚刚拉开序幕呢!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不过,让岳小琬乃至所有人意外的是,原本就扑朔迷离的局势,转瞬就更加混乱了。 大家都在传——万摩公主米朵儿不日将入宫,准备两国联姻。 第248章、车队到哪儿了 万摩公主米朵儿将前来的消息散开,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说纷纭。 最担惊受怕的人,是岳小琬! 米朵儿是堂堂万摩公主,若是联姻,那十之八九是挑皇子了。适龄皇子只有三个,太子林瀚琛、二皇子林卓傲和三皇子林钦然。 林钦然有了三皇子妃,米朵儿不至于一国公主跑去做侧室。而林瀚琛与林卓傲都没有正妃,都有可能。 林瀚琛是一国太子,若是他与米朵儿联姻了,问题反倒是有些复杂了。毕竟在万摩都是女皇当政,米朵儿这个大公主可以说是万摩储君了。 林瀚琛不可能入赘万摩国,而万摩国的公主若是嫁过来将来当了皇后也不能服众,就算诞下孩子也是别国的血脉。所以,林瀚琛的可能性也不大。 想来想去,还是林卓傲被选中的几率更大。而且很可能是当做弃子,入赘到万摩。该死的,这就严重威胁岳小琬的地位以及埋伏已久的计划了。 原本在金石国的范围里,没人揭穿她的身世,那她就是将军府小姐,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她一旦有了一儿半女,那二皇子正妃之位就跑不了! 干掉木栩、林瀚琛……一步步扶持林卓傲上位,将来一起登上高位。多完美的逆袭人生! 但是有了米朵儿出场,一切就充满了变数。要是米朵儿与林卓傲在一起了,必然是正妃。 也不知道米朵儿这人好不好对付,若是不好对付,那岳小琬上位希望就渺茫了。 岳小琬是愁得不得了,木栩则是欢喜得不得了。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木栩欢喜自然是有原因的。 木栩被害流落万摩,在阿依娜的坑蒙拐骗下,不辞而别,还欠米朵儿一个交代呢!最重要的是,她临走前才发现,米朵儿的侍女文心兰竟然是阿依娜的人,担心他们会对米朵儿不利。 万摩那边消息闭塞,一直没能得到确切消息。好在,米朵儿还活得好好的。就是不知为何,突然想着来金石国联姻了。 回想起木栩刚到万摩皇宫那会儿,差点被阿依娜给杀了。米朵儿救了木栩,一直保护木栩,还对她不设防,任由她自由出入皇宫,有机会时常到民间走动……这份救命之恩、这份姐妹之情,木栩正愁没有机会报答呢! 不管米朵儿到底为何而来,只要她来了,木栩就一定要好好招待,尽尽地主之谊。能帮的忙,也一定帮到底。 所以,相对于其他人对于米朵儿到来的好奇观望与疑惑揣测,木栩是最欢喜的那个人!她整天都打探万摩国使臣队的进程,希望早点看到米朵儿。 “车队到哪儿了?” “回三皇子妃,刚刚得来消失,说是明日就到皇城了。皇上早朝还派了太子殿下亲自出城迎接呢!”阿忠早就混成了老油条,要在宫里边儿弄消息并不难。 木栩听到“太子殿下”心里却有些古怪,皇上单单点名林瀚琛,是几个意思? 林钦然这个三皇子最先成婚,有了三皇子妃“岳若珝”。林卓傲紧随其后,也迎了侧妃岳小琬。反倒是咱们身为长兄的太子殿下林瀚琛,不见动静。 偏偏这时候米朵儿赶着趟儿地来了,皇上难道有意撮合吗?可是,分明木栩才是林瀚琛的太子妃,都写入族谱了的啊!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皇上不知道,米朵儿也不知道,要是米朵儿瞧见了林瀚琛,一见钟情了如何是好?毕竟在三位年长的皇子里,林卓傲是个纨绔,林钦然是个傻子,唯有林瀚琛是个芝兰玉树、雄才伟略的主儿! 米朵儿但凡不眼瞎,都会选择林瀚琛吧? 木栩后知后觉,担忧将喜悦冲淡了。不行,她得先找到米朵儿,跟米朵儿讲讲清楚,以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三皇子妃去哪儿?” “我有点事要办,去去就回。若是有人来了,就说逛御花园去了。”木栩自然不会明说她去做什么的。 “是。” 木栩说走就走。她换了男装,低调地溜出了宫。这些事情她做得得心应手,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当然,她也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她是三皇子妃,难道出个宫还能是杀头的大罪不成?不过,其他宫妃,自然是不敢像她这般洒脱不羁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被宠爱的都有恃无恐。上头有人兜着,木栩随时可以挂个办公事的由头。 出了宫,木栩就像是脱缰的野马。逃脱了牢笼,连空气都充满了自由的气息。 她挥着鞭,赶着马,脸上是灿烂的笑容,能将整个冬天的冰雪都融化了。 事先已经差人打探清楚了万摩国使臣的路线和进程,木栩直奔目的地。 果然,隔得老远就瞧见了万摩国的奇装异服。女皇当政,女兵为多,加上是仪仗队,女兵各个身材高挑、长相端庄,头戴叠帕帽,身穿绣花小袄子,彩虹色百褶裙飘摇。偶尔有一两个男兵,也是身材高大,长相英俊,头上扎着小揪揪,披着毛毡子。 这样一队人马招摇过市,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奇异风景。难怪他们的行程,稍稍打听就能知道了。 还真是高调啊! 木栩大大咧咧地打马冲过去,笑嘻嘻地问道:“米朵儿公主在吗?” 这一支仪仗队,原本有些就是米朵儿的人,好些人都看木栩面熟,一眼就认出来了。 “啊!您是米格尔的孙女?” “福星!原来咱们万摩的福星还活着!” “……” 万摩人总是这样热情高涨,有人过来给她献帕子,有人给她撒花瓣,倒像她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弄得木栩怪不好意思的:“谢谢大家,你们真是客气了。对了,米朵儿公主呢?” 仪仗队的队长,给木栩打了个颜色,两人退到一边。她这才低声对木栩说道:“万摩变天了。女皇去世了,所有公主都被控制起来,恐怕凶多吉少。现在阿依娜当权,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万摩局势大变,木栩略有耳闻,却不知道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没离开多久吧?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木栩内心的担心瞬间扩大:“米朵儿呢?不是说来联姻吗?难道没跟你们一道?” 若是米朵儿在这支队伍里,肯定早就来找木栩了! “皇宫大乱,只有米朵儿公主逃出来了。阿依娜为了诓骗米朵儿公主回来,才下了这个荒谬的联姻命令。” “我明白了。若是米朵儿出现,那就是自投罗网;若是米朵儿不出现,阿依娜肯定会找个人替代米朵儿,然后暗中杀害真正的米朵儿!”木栩又气又急。 这个阿依娜真不是个好东西。太可恶了! 米朵儿现在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更不知道日子过得好不好。唉…… 好好一个一身阳光正气的公主,转瞬国破家亡,四处逃难。真是可怜。 木栩安抚了几句仪仗队,就掉头走了。她要尽快找到米朵儿,至少在阿依娜派来杀手之前找到! 第249章、王爷最会心疼人 米朵儿的事情,捕风捉影,连蒙带猜,也没个定论。 尽管明知道林瀚琛是最有效率的,木栩却不想拿这种事情叨扰他。再者,原本两人也需要避嫌,木栩还没有摆脱“三皇子妃”这个头衔呢! 好在这里是金石国,而且是皇城,木栩手底下人手也不少。若要暗中找人,多多少少能得到一些线索。 况且,米朵儿就算会说金石国语,那口音也有些不同。旁人一听就知道是外地人,甚至可能是异国人。加上木栩记得米朵儿的模样,提她几个特点,这样范围缩小,目标明确,找起来应该是不难的。 不过,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木栩跑了好些地方才将事情都交代好了,等了许久也没有半点消息。米朵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米朵儿既然是逃到了金石国,不来皇城找木栩,还能去投奔谁呢? 木栩也是要心急的。她琢磨着,人多好办事。于是又打马到了林昊轩府上。 让木栩欣慰的是,王府门口的小厮眼熟她这张脸,看着她又是男装打扮,便从善如流道:“木大人,里边儿请。” “我识路,我自个儿去找王爷就行。” “得嘞!” 木栩一路走来,感觉像是走错了地方。 以前每次到王府,丝竹悦耳,歌舞不停。林昊轩原本就是一个热情好客,又喜好乐舞的人。 这一次却出奇地安静。 远远的,就看到林昊轩伴着木清清在散步。并不多么亲密、腻歪,但是却给人一种并肩而行、和谐到老的真实感。 木栩看着这一幕,思绪有些飘远。 木清清一直恋慕林昊轩,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林昊轩很懂怜香惜玉,也不是一个滥情之人,他以后是不会委屈木清清的。况且,木清清怀着孩子,生下来就是王府中的长女或者长子,纵然是母凭子贵、盼着孩子活,也不至于形单影只。太妃也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待木清清差不了。 林昊轩老大不小了,先王妃在花轿里自尽,他看淡了一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木栩也曾玩笑道:“王爷虽然红颜知己遍地花开,但是府中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真真是遗憾。” 不过,现在好了,林昊轩有了木清清,不久的将来,还会有属于二人的孩子。 这样的结局,也算是很好的了吧?但是,木栩心里还是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若是林瀚琛当初面冷心硬,对木栩绝情弃爱,或许木栩当真会一头扎入林昊轩的怀抱,然后两人整天吃喝玩乐,玩遍天涯海角呢!不过,林瀚琛没有让木栩失望,他就算会说狠话,气过了还是巴巴儿地跑来哄她。 人呐,人生呐,不可能万事如意、了无遗憾。 木栩在那里站了几瞬,呆呆地看着林昊轩与木清清相依相偎的画面。而林昊轩像忽然福至心灵,默契地转身。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块儿。 林昊轩原本看木栩看得出神,木清清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王爷,怎的突然停下来了?”木清清问完了,顺着林昊轩的目光看过去,乍惊还喜,“姐姐来了!” “嗯,来了!” 视林昊轩为知己,自诩自然能看到他眼底藏着的寂寞之色。想到这种“思而不得”是因为自己,木栩只能装作不知了,反倒是打趣道:“哟,咱们王爷讨了媳妇儿,倒是收了心了。王府里那些个莺歌燕舞,全都散尽了!” “怕吵着腹中胎儿。”林昊轩向来体贴入微。木清清肚子里到底是他的孩子,他自然是发自内心地关心。 “王爷最会心疼人,知道我喜欢清静。”木清清一脸迷恋地看着林昊轩。她爱惨了这个宠起人来能把人捧上天的男人! “嘿嘿……”木栩干巴巴笑着。她忽然就想到了林瀚琛,若是她也怀了他的孩子,他是不是也一样又紧张又体贴呢? 以前两人不曾有孕,是形势所迫,木栩经常受伤、中毒,有时候为了躲避刺杀,还得搏命。而现在两人之间又梗着“大哥、三弟媳妇儿”这样的奇怪关系,更加不敢乱来。 说起来,在林瀚琛书房那一次,事后被林钦然吓到了、接着是救林卓傲、研究林钦然的病情、岳小琬没事儿干整天上门找茬……这样那样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木栩就忘了喝汤药了。不过,就一次,应该不可能,也不用担心。 原本楚敏瑶还说她这个身子乱糟糟的,想受孕都难。香雪兰也说过类似的话,还好心好意地帮木栩调理了挺久。 咳咳,似乎想得有些远了,差点将来意给忘了。木栩正色道:“王爷,我此次前来,是找您帮个小忙的。” “你尽管说来。你的忙,肯定帮。”不管是什么忙,他都不会拒绝。所以,他根本不用先问是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木栩也没避着木清清,她自然信得过她。木栩尽量言简意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林昊轩当即点头道:“你且放心,本王能调动的人手,都调去帮忙找人。” 事情交给林昊轩,木栩是一万个放心。 “有消息立即传给我。多谢!”木栩抱拳,一副跑江湖的老油条模样。 林昊轩轻笑着:“你这样子,哪里像个皇子妃。” 木栩讪讪一笑:“原本也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皇子妃。罢了,不提了。我出宫也有些时辰了,先回去了。告辞!” “慢走。本王送……” “王爷留步,陪美人儿要紧。我一个人跑起来利索,打着马儿很快就回去了。” “那好,不送了。”林昊轩管住了自己的脚。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顾及木清清的心情。 虽说木栩与木清清是姐妹,而且是感情深厚的姐妹,但是林昊轩若是如今还对木栩过分上心,木清清怕是也要寒心的。怀着孩子的女人多娇贵,林昊轩自然要加倍关心。 至于木栩,反正是个独来独往、摔打惯了的性子,吃不了亏。 木栩妈,乍一见林昊轩与木清清十分亲密,有些不自在,不过出了王府,奔入宫门,她的心就沉静下来了…… 平淡而温馨,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知己与亲人,都得到了现世安稳的生活,挺好。 但是,现世安稳,需要有人镇守天下太平、扼杀阴谋诡计!林瀚琛与木栩,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这一对,注定要走另外一条路,坎坷而璀璨。 第250章、木大人请留步 许是被林昊轩与木清清之间比翼连枝的画面感染了,木栩鬼使神差地打马奔入了东宫…… “木大人,您来找殿下吗?” 守门侍卫的声音,将木栩拉回了现实。她这才回神,淡淡一笑:“不是。我正巧路过。我还有事,先走了。” 原本应该回三皇子殿的,哪里是顺路,背道而驰还差不多!她只是不知不觉间,习惯性地到了千年大榕树那里就左转弯到了东宫…… 这条路走了太多遍,刻入了骨子里。就好比饭到嘴边,要张口咀嚼咽下一般自然而然。 木栩刚刚调转马头…… “木大人请留步。”小允子喘着气儿,小跑着追上来。 “有事?”木栩扭头。 “殿下差奴才在门口候着呢!道是木大人来了,就赶紧迎进去。” “啊?”木栩有些意外。难道林瀚琛神机妙算,知道她要来找他么? 可是木栩并没有什么事情啊!米朵儿的事情,也不准备麻烦他。 不过,既然林瀚琛邀请了,她自然是要去走一趟的。她也是很想见他的,尤其是两人敞开心扉、容纳彼此之后,就思念更深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小允子带路,可木栩却觉得慢悠悠的,忒急人了。她迫切地想见林瀚琛,一刻都不想耽误。 她急切道:“殿下在何处?” “书房。” “那我直接去找殿下就行了。你在后边儿慢慢走着。”说着,木栩快马而去。 在东宫,原本是不能策马的。但是,林瀚琛与木栩是例外。 哒哒哒,不多时,木栩就到了书房。她从马背上跳下,直奔书房门口。 她正想推开门时,却听到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嘎嘎嘎!”是快乐的、爽朗的、无拘无束的笑声。是不属于含蓄而矜持的金石国女子的大气笑声。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木栩又惊又喜,是米朵儿!是带了万摩口音却会说金石国语的米朵儿啊! 米朵儿竟然在东宫?这也太稀奇了吧! 木栩还在满世界找人,却没想到人家从万摩国逃到了金石国,还一路到了皇城、入了皇宫、到了东宫……成了林瀚琛的贵客? 为何米朵儿没先去找木栩,倒是找上了林瀚琛?或者是,林瀚琛手眼通天,在木栩找到人之间,先行一步?谁知道呢! 木栩又准备推开书房的门,又听到里面传来了谈话的声音。她忽然住了手,附耳去听。 听墙角,是她乐此不疲的事情。 “嘻嘻,我的小名儿叫阿夏,你就叫我阿夏好了。”米朵儿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掩的娇俏。 女汉子一样的米朵儿,这一刻有一股子小女人的味道。她对林瀚琛有意思?看对眼了? 木栩微微蹙眉。米朵儿这是在调戏林瀚琛啊!她哪里来的小名儿,在万摩语里“阿夏”是男人对自己女人的昵称! 不知林瀚琛会如何回应。木栩巴巴儿地等着,希望林瀚琛不要被米朵儿带沟里去了。 “嘿嘿,大皇女的大名更好听,朗朗上口。以后本宫还是唤你米朵儿吧!” 呼—— 木栩长舒一口气,嘴角微翘。林瀚琛果然不会让她失望呢! 但是,米朵儿一向都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又道:“那殿下的小名儿叫什么?” 林瀚琛没有小名儿,不过但凡讲究的大家族,都会给孩子取名与字。姓林,名瀚琛,字御。私底下木栩会唤他御郎。 大名一般众所周知,但是字却是家人、至交才知道的。而林瀚琛这样的身份,除了皇上等长辈,没人敢唤他的字。 果然,林瀚琛淡淡道:“本宫没有小名。” 米朵儿还想说话…… 扣扣扣—— 木栩的敲门声,将之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清浅的笑意:“殿下,木栩请见。” 林瀚琛眉梢一扬,木栩进他的书房,何时这般礼貌拘谨,还要敲门得令了? 米朵儿是个爽快性子,听到是木栩的声音,径直跑去开了门。见着木栩,就一把抱住了木栩:“木栩!米蜜儿!我想死你了!” 跟木栩说话,用万摩语也是没问题的。木栩呆在万摩那么久,将当地语言学了个七七八八。 “米朵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木栩回抱着米朵儿。看到她安然无恙,木栩是由衷地感到快慰。 “别提了,阿依娜那个老神婆实在太可恶了!”米朵儿一脸愤慨,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将阿依娜做的那些恶事,给一一道来。 先是软禁了女皇,后来用慢性毒药毒死了女皇,还栽赃给二公主…… 挑拨公主们的关系,闹了一场姐妹相残。明着说是阻止战祸,实则趁此机会,控制公主们。 早就看穿阿依娜不是个好东西的米朵儿,玩了一出金蝉脱壳,成功脱逃。 说到她逃走,米朵儿眼圈瞬间红了,“青兰为了救我,丢了性命……” 是青兰扮了米朵儿的模样,将追兵引开了,米朵儿才能逃过一劫。 一直站在米朵儿身后的香雪兰捏紧了拳头,狠狠道:“谁也没想到阿姐竟然投奔了阿依娜!是她亲手害死了阿妹!” 文心兰,那个稳重善良的大姐。木栩倒是离开万摩的时候就知道她是阿依娜的人,但是没想到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害! 人不可貌相啊!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木栩也不愿意相信文心兰是个叛徒。 唉,女人狠起来,真是六亲不认! “也许文心兰有什么苦衷呢……”木栩想宽慰米朵儿与香雪兰,却觉得她为文心兰的辩解实在苍白无力。 倒不如转移话题,“米朵儿、香雪兰……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米朵儿转瞬从悲伤里振奋:“阿依娜不是让‘我’到金石国联姻么?我自然是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米朵儿要联姻,自然是可以的。但是金石国给的好处,也必须到她本人手上! 提到联姻,米朵儿难得露出了娇羞的表情,看向了林瀚琛,“就是不知太子殿下肯不肯搭把手了?” 米朵儿的来意,不难猜测。左不过希望有人能帮她夺回皇位吧! 但是,要夺回米家的统治权,除了召集旧部外,还需要有助力与坚强的后盾。若是金石国在背后支持,加上林瀚琛与她齐头并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木栩也殷切地看向林瀚琛,她想知道他会如何答复。林瀚琛扫了木栩一眼,转眸看向米朵儿:“帮忙,自然是可以的……” 木栩心里一沉。林瀚琛这是要与米朵儿联姻? 他们到底是演戏,还是玩真的?若是将来假戏真做,那木栩又该将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多谢太子!”米朵儿一脸灿烂的笑容,右手捂着心脏位置,行了一个万摩的礼。 林瀚琛又道:“本宫话还未说完。帮忙,可以,但是,有条件。” “嗯?什么条件?” “此事不急。容后再谈。你与栩儿想必有些体己话要说,本宫将书房借给你们用用。”林瀚琛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留下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都在琢磨着,林瀚琛到底要提出什么条件呢?谁也猜不透啊! 林瀚琛离开后,米朵儿眉目弯弯地笑着,问木栩:“你们太子是不是金石国最英俊的男人?” 单说长相,林昊轩更加潇洒清俊,林钦然更加俊美迷人。但是论起综合条件,林瀚琛可以说是适龄男子里最出类拔萃的。 木栩只得敷衍道:“还好还好。” “嘿嘿,我瞧上他了。”米朵儿是万摩女子,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直来直去的。 她一向眼高于顶,二十出头,还没有一个男伴。到了金石国,却忽然开了窍。 “额……”木栩这心里五味杂陈,“关于咱们太子殿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算了,先不提他。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何事?” 米朵儿神秘一笑:“关于你从万摩忽然消失背后的真相!” 第251章、婚姻不可儿戏 木栩流落万摩,前因后果是这样的…… 拜景淑贞、岳小琬所赐,她落入了金石国与万摩的交界处——虚怀谷。尔后被文心兰三姐妹从尸堆里救了起来,又一路跟着她们去了万摩国的皇宫。 被阿依娜抓起来,准备焚身祭神。又被米朵儿拔刀相助,救了下来。尔后木栩的身份也揭晓了,她身上打上了“米格尔之孙”与“预言福星”的标签,很受人爱戴。 不过,好景不长。阿依娜忽然提出,可以帮助木栩回到金石国,但是需要答应一个条件——嫁给金石国三皇子林钦然。 木栩毅然决然地回了金石国,才明白了皇后与阿依娜暗中勾结,但是不知她们在图谋什么。木栩想知道真相,自然要深入虎穴。不过,这导致她与林瀚琛的生离! 米朵儿此时提出来,说了一件更加让木栩震惊的事情:“当初你落入万摩,根本就是一个局!” “你难道是说,皇后派人将我丢入了虚怀谷?”木栩回想起来,米朵儿所言也有道理。只是她之前没有想到这一层。 景淑贞与岳小琬都恨不得木栩死无葬身之地,又何必只是怒打她一顿、迷晕了她就丢入了虚怀谷呢?完全可以直接杀了木栩,然后来一个毁尸灭迹! 最好的解释,那就是景淑贞在某个位高权重的人授意下,故意留了木栩一命。 文心兰是阿依娜的人,在她的带领下,三姐妹“恰巧”遇到了木栩,还救了她!之后,不想办法帮木栩回家,反倒是将木栩带入了万摩皇宫! 后来,木栩在万摩实在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她着急万分的时候,阿依娜提出来能让她回去…… 这样,木栩自然就落入了皇后手里! 米朵儿郑重地点头:“没错,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你们金石国的皇后!可你竟然还嫁给了她的儿子,这不是认贼作父吗?” 米朵儿也是无意间发现了皇后与阿依娜之间的通信,才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很为木栩不值啊! 不过,木栩倒是不甚在意地笑笑:“嘿嘿,皇后为了逼我嫁给三皇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不是我认贼作母,而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还笑得出来?” “事已至此,不笑还能怎样?难道要我哭吗?”木栩其实有点哭笑不得。 皇后不是个简单的人,更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一点木栩早就知道了。但是,木栩又没有证据,又能怎样呢? 米朵儿却不能苟同:“我对金石国的事情,也知道不少。那三皇子分明是个傻子,实在委屈你了。你若是不愿意,我找你们皇帝说道说道,让他废了这桩婚事!” 万摩人的感情,都是很耿直的,只讲究两情相悦,不然就一刀两断。 可是,这里是金石国。木栩无奈道:“婚姻不可儿戏,更何况是皇家。没有‘休妻’也没有‘和离’啊!” 倒是可以假死脱身,但是皇后与林钦然都不可能同意,就连皇上也不会通融。 “哼,不管那么多,我有办法!只要你不愿意,咱们可以跟皇后谈判!” “你的意思是,拿皇后私通阿依娜来说事儿?”木栩倒觉得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皇后不是善茬,不能善了。除非,她也有把柄被木栩捏着,不然绝对不会松口! 但是如果木栩真的忤逆皇后,今后明里暗里得吃不少亏。时时提心吊胆地活着,也很艰难啊! 可是,回想起林钦然已经在木栩面前露出了森面獠牙,这件事就不能再拖了…… 不然,木栩恐怕会被林钦然拆卸入腹! “嘻嘻,你真聪明,跟我想一块儿去了。你别怕,我的话,你们皇帝多少会信,再者我手里有证据,也不怕皇后诡辩!”米朵儿信誓旦旦地承诺。 木栩心动了。 只是,如果米朵儿知道木栩不当三皇子妃之后,很可能转身就成了太子妃。她还会这样无私地帮助木栩吗? “米朵儿,关于皇后与我的婚事,暂且这么定了。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等你听完我的话,再决定要不要帮我吧!”木栩有些顾忌地看了一眼香雪兰。她与林瀚琛的关系,说是秘密也不是秘密,知情人都明白,言岳若珝与木栩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对外人而言,三皇子妃是岳若珝,东宫太子伴读、女官、太子侍妾是木栩。并非同一人。 木栩要把真相告诉米朵儿,但是香雪兰……还是不知道为好吧? 从前形影不离的兰花三姐妹,如今支离破碎了。 青兰死了。 文心兰跟了阿依娜。 香雪兰仍然忠诚于米朵儿。但是,木栩有些不放心。香雪兰当真可靠吗? 不是木栩小人之心,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能想到文心兰竟然是阿依娜的细作呢?而文心兰、香雪兰和青兰原本就是三姐妹。 万一香雪兰潜伏至深,假装与文心兰恩断义绝,实际上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也在为阿依娜做事呢? 只需要木栩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看向香雪兰的眼神……米朵儿就能猜到她的意思:“我相信香雪兰,你有什么话,就跟我直说好了!” 毕竟青兰就是为了保护米朵儿,才死了的。若是没有青兰,米朵儿根本就逃不出来! 若是文心兰与香雪兰是一伙儿的,哪里舍得害了自家妹子的性命,来博取信任呢? 所以,米朵儿相信香雪兰不是演戏。 木栩对此,便不再多言。其实,她对香雪兰的印象还不错。如果香雪兰表现出来的是真性情,那她就是一个心直口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单纯的人。跟这样的人相处,不累。 回想起来,三姐妹在尸山血海里救了木栩之后,文心兰是一直温柔体贴的,倒是香雪兰总是猜忌排挤、相处久了才愿意接纳木栩……香雪兰,应该不是装的! 于是,木栩便不再顾忌香雪兰,说道:“米朵儿,你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我的心上人吗?” “对呢,你一直不肯透露他是谁!”必然不是林钦然就是了!谁会爱上一个傻子啊? 善良的人,顶多是同情、照顾一个傻子罢了。 “其实,他就是……” “你不用说,我知道是谁。”米朵儿精明一笑,“我来之前自然是要做功课的。你之前的事儿,不是秘密,不难打听。” 果然是在打有准备的仗啊! 这么说米朵儿是知道木栩与林瀚琛的关系咯?那她还横刀夺爱? 可是,看米朵儿神色坦荡,一点儿都不叫人讨厌啊!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还……”对林瀚琛说些暧昧丛生的话呢? “木栩,我要跟你公平竞争!” 听到米朵儿这样的宣言,木栩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若是遇到一个惯用阴刀子的人,木栩有信心黑吃黑,但是偏偏是米朵儿这样大大咧咧、阳光可爱的女孩,这叫木栩要如何参战啊! 罢了,反正林瀚琛的心在木栩身上,应该出不了大乱子吧? 第252章、皇后有话要说? 米朵儿到了金石国,仍然穿着万摩国的服饰,走到哪里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银饰亮光闪闪,衣服上绣纹奇特,百褶裙犹如一弯彩虹。 就连跟在米朵儿身后的香雪兰,也是俏丽别致的。 木栩陪着二人,一路到了皇后宫中。这不是一场王牌对王牌的决战,而是以卵击石。 但是不试一试,谁又知道小小的、易碎的鸡蛋,会不会有巨大的力量呢? 皇后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宫装,凤冠华丽、夺人眼球。她雍容华贵地坐在主座上,等着这个来自异国的公主找上门来:“欢迎远道而来的公主。” 其实,万摩的公主不叫公主,而称皇女;皇子,却称的是公子。林瀚琛对米朵儿的称呼比较讲究,也更显敬意,但是皇后却明知故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轻蔑。 在皇后眼里,如今万摩的当家人是阿依娜吧?而米朵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今看来,米朵儿与木栩的确应该联手,因为皇后是她们共同的敌人! “见过金石国的皇后娘娘!”米朵儿行了一个万摩礼。抬眸打量着皇后……她见了不少金宫的繁华,还是被皇后的装扮怔了一瞬,原来一个人还能打扮得这般富贵堂皇? 万摩国人都喜欢银饰,以白色为圣洁之色;金石国人喜欢金饰,以红色为吉祥之色。由此可见一斑。 “公主远来是客,吃穿用度若有什么不满意,尽管道来。” “皇后客气了,一切都很好。米朵儿感谢皇后。”米朵儿再次行礼。 在万摩国,行礼只是一种礼貌;在金石国,行礼却是一种规矩。 米朵儿快人快语,不准备弯来绕去,直言道,“皇后,我有几句悄悄话想跟您说说,请屏退左右。” 皇后笑意深邃,摆了摆手,四周服侍的人都退下了。她这才问道:“不知公主有何话说?” 米朵儿面色一正:“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皇后联合将军夫人景淑贞陷害木栩,尔后又与阿依娜合谋了一出戏,这才逼得走投无路的木栩嫁给了您儿子。”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皇后陷害他人,而且还是一个有身份、有品阶的东宫女官,这个事儿可大可小。 但是皇后与万摩国师私下联系紧密,严重点来说,那就是私通外敌!通敌叛国!其罪必诛! 米朵儿一句话也没说错,但是皇后怎么可能承认呢? 皇后“噗嗤”一笑,转而神色威严:“本宫看在你是万摩公主的份儿上,原谅一次你恶意诽谤、出言不逊。若是你再口没遮拦,休怪本宫不客气!” 皇后严肃起来,就像是吃人的母老虎。皇宫之中,没人不怕她!连木栩都有些发憷! 不过,米朵儿不怕,她还笑了笑:“皇后不必恼羞成怒。我敢找皇后对质,自然是手里握着证据。” 虽然在万摩的角逐中,被阿依娜给拉下了马。但是不代表米朵儿手里一点儿干货都没有! “嘿嘿,本宫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所谓的证据。”皇后笑着,笑意很冷。 米朵儿也笑了,笑意是胜券在握的味道:“既然皇后没有诚心谈判,那米朵儿只好公事公办,去找金石皇帝说道一番。” 说着,米朵儿当真转身了,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香雪兰一个小小的侍女,竟怜悯地瞥了一眼皇后。若是让皇上知道了皇后的所作所为,会是怎样的后果呢? 木栩杵在那里,不知该进还是退。 倒是不等木栩反应,皇后蹙眉道:“且慢。”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皇后有所顾忌。 米朵儿背着皇后,勾出了一抹得胜的笑,还对木栩眨了眨眼睛。收敛了神色,她才款款转身:“皇后有话要说?” “说吧,你想要什么。” “皇后做了那么多,是为了让木栩嫁给三皇子。这一切是错误的开始,那就修正这个错误。” “什么意思?” 米朵儿瞟了一眼木栩,直言道:“我希望皇后能放过木栩,‘休妻’也好‘和离’也罢,结束这段荒唐的婚事。” 皇后很是意外,意外于米朵儿提出的要求:“你拿所谓的证据,就只是换这样一件小事?” 米朵儿可以让皇后促成她与任何人联姻,甚至可以让皇后帮助她荣归故里、重新夺权,但是……米朵儿根本不提这些要求,反倒想帮木栩一把。 若是在万摩,分手就分手,双方都爽快。但是金石国的婚事就像是一条锁链,轻易斩不断。 米朵儿笃定地点头:“对,只换这件小事。木栩是我的朋友,而且在万摩的时候,她对我们万摩子民有恩义。我帮她一把,就当是谢礼了。若是皇后能做到我提出的要求,那今后我也将证据掩埋起来,永世不再提及。” 木栩很感动,她与米朵儿相识不久,但是情义却深厚。 仔细算起来……米朵儿是木栩外祖母米格尔的亲外甥女儿,是木栩的表姨娘。虽然是一个长辈、一个晚辈,但是关系跟姐妹、朋友更像。 皇后是不可能感动的,只会嘲笑道:“到底是有些血脉关系,懂得抱团取暖、一致对外,呵呵……” 冷笑着,皇后的目光陡然一利,转眸恶狠狠地盯着木栩,“木栩啊木栩,本宫倒是小瞧你了。还能搬来一个万摩的救兵。” 木栩硬着头皮道:“求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的面色更冷:“你当真要过河拆桥?难道你忘了,当初你深陷万摩、走投无路,是本宫派人救了你吗?” 已经走到了摊牌这一步,木栩也不再装腔作势了,点破真相:“原本木栩很感激皇后娘娘救我出困境的这份恩情,想要报答一番,如今才知道这个困境本就是娘娘自导自演,那也不必报恩了。非要掰扯清楚,倒是娘娘欠了木栩呢!” 若非皇后,木栩哪里会受那么多苦呢?被人迷晕、殴打、丢入山谷、瘟疫尸堆里挣扎、在异国他乡出头无日、与心爱男人生生分离…… 皇后微微垂首,思虑了一瞬,抬眸的时候一脸平静道:“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本宫也只能说,你们提出的条件,本宫可以答应。但是,这桩婚事是皇上御赐,再者然儿是个死心眼儿,你们能不能说服皇上与然儿,单凭你们自己的本事。” 皇后的意思是,她不阻止木栩与林钦然分开,但是到底能不能分开,还是要靠木栩自己争取。 皇上金口玉言,哪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林钦然又是个认死理的人,恐怕也不会放木栩走。木栩想到那个深夜,林钦然像恶狼啃咬小兔子一样折磨自己,就不寒而栗。 这件事仍然前途坎坷。 不过,到底皇后妥协退步了。米朵儿见好就收,道:“多谢成全。我自会信守承诺,不该拿出来说事儿的事情,自然不会拿出来。” 皇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明白就好。毕竟本宫就算犯了点儿错,也罪不至死。但凡本宫还活着,若想报复,天罗地网,谁都跑不了。” “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嘿嘿……没有旁的事情,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了。咱们先告辞了。”米朵儿拉起了木栩,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携手离开了。香雪兰紧随其后。 三个女人离开后,皇后招了贴身侍女:“去将二皇子殿里的侧妃岳小琬传来,本宫有话与她说。” “是。” 第253章、这么大的动静 木栩她们出了皇后的宫门。 米朵儿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皇后那个母老虎果然不好惹。” 人前,米朵儿也是一个礼貌端方的公主。人后嘛,就大大咧咧、活泼招摇起来了。 “她吃了一瘪,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往后还是要注意些。而且……”木栩没那么乐观,无奈地摊手,“她看似答应了不管这桩婚事,实则是把咱们朝火坑里推呢!皇上哪里会同意这么无礼的要求!” “你别怕,让我去试试!”米朵儿拍着胸脯保证,脸上是笑盈盈的笃定。 “那我就静候佳音。” 米朵儿是个外人,反而好开口。这事儿不管是木栩或者林瀚琛提出来,绝对是自寻死路。 但看米朵儿能不能凭着她的好口才,说服皇上了。 米朵儿这人听风就是雨,说着就想去找皇上。 木栩一把拉住了她:“这会儿天色都黑了,皇上应该是到某个妃子那里歇下了。明儿个皇上得闲的时候,你再去。” “也好。” “米朵儿,咱们好久没见了。我好多话想跟你说说,今晚咱们就住一起呗?”木栩挽着米朵儿的手,很是亲密的样子。 她这个邀请,一半是真心喜欢米朵儿,一半是另有打算。 米朵儿是林瀚琛邀请进宫的,若是今晚放米朵儿自己住,那很可能是住在东宫,那不是给米朵儿接近林瀚琛的机会么?木栩才不会给情敌制造机会呢! 再者,木栩一个人住,也担心林钦然突然回来,再次乱发神经,胡作非为。若是有米朵儿陪着,也算是壮壮胆、做个伴儿,就算林钦然乱来,也有个人帮衬。 当然,若是米朵儿拒绝,木栩也是不会强求的。好在米朵儿爽快答应了:“好呀,咱们同盖一条被!就像在万摩那会儿一样!咱们还一起泡过澡呢!哈哈!” 当晚,木栩与米朵儿当真睡在了一起,叽里咕噜地说着话。香雪兰睡在了隔间,安静地守护着她俩。 夜深人静,香雪兰不知为何忽然放松了神经,眯瞪了过去,而且睡得很昏沉。 木栩与米朵儿也是聊着聊着,睡意逐渐昏沉。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人!三皇子妃和万摩公主都在里边儿呢!” “快打水来,快啊!” “……” 喧闹声,将木栩吵醒了:“咳咳……米朵儿,快醒醒,快……着火了!” 浓烟弥漫,火光冲天。 原本警觉的木栩与米朵儿不可能睡得这么死,大火都包围了整个寝殿才苏醒过来。一定是有人要害她们! 但是,这不是追究幕后黑手的时候,逃命要紧。 嘭嘭嘭—— “该死!门窗竟然全都从外面封死了!”米朵儿气得直跺脚。皇宫的雕梁画柱,做工极尽优良,砸不烂,砍不开! 她狠狠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害我们,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要是真能活着出去,木栩也会以牙还牙。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活命、拖延时间! “香雪兰呢?先把她叫醒,别晕过去醒不来了!” 米朵儿后知后觉道:“啊,是啊,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没察觉?” “先去看看。”木栩朝着隔间奔去。 果然,香雪兰已经昏迷、窒息了。 木栩将她救醒。她也很快反应过来,将随身携带的几粒药拿出来:“这个药可以提神醒脑。” 木栩与米朵儿二话不说,直接服药。 木栩扭头去找水。她把茶水、浇花的水等,但凡能用的水都用上了:“咳咳……这里还有些水,浸湿了衣袖,捂住口鼻……咳咳……” “眼泪都熏出来了!”米朵儿的大眼睛红红的,眼泪啪嗒直掉。 “尽量少说话,稳住呼吸。” “嗯。” 三个女人找了一个火势相对较小的地方呆着。她们被困在火海里,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了。 但是明显被人有意为之的大火,犹如张牙舞爪的恶魔,转瞬即至,很快就吞没了整个寝殿。 米朵儿气得忍不住又骂道:“一股子火油味儿。这人就是想要我们的命啊!” 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米朵儿的命,还是想要木栩的命。更或者是想一箭双雕。 米朵儿是万摩公主,她一旦死在了金石国皇宫,这个事情就会上升为两国邦交事件。万摩有理由索要大量的赔偿,而金石国若是拒绝,那么万摩可能就会开战,反倒是给了金石国一个迎战的机会!不仅迎战,还要打入万摩的老巢! 木栩要是死了,自然也有人拍手称快。谁让她得罪了那么多人呢?林卓傲、岳小琬、皇后甚至是林钦然……想要木栩死的人,估计数不胜数! 一时之间,也不能确定到底是阴谋家的野心之举,还是私怨报仇。 香雪兰也忍不住开了口,担忧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木栩别无他法:“门窗砸不开,从外面被人封死了,我和米朵儿都试过了。只能等人来救了。”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香雪兰有些不信。 “会的!”木栩与米朵儿异口同声地答道,转而相视一笑。她们还挺有默契的嘛! 木栩笃定道:“太子殿下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一定要坚持住!” 香雪兰稍稍安心。 轰—— 下一瞬,她的心又提起来了:“天啊,房梁竟然都塌了。这场火速度太快,火势太猛了吧!外面不是在救火吗?为何火势根本不见减小?” 木栩的眸光映着火光,非常灼人:“哼,外边儿那些人吼得厉害,没有火上浇油就是帮大忙了。” 到底是木栩大意了。顾着林瀚琛与自己的名声,想着仍然是三皇子妃,所以乖乖地自投罗网了。 住在三皇子殿,周围全都是别人的人马。想要弄死她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先是迷晕她们,再是将门窗封锁,然后泼满了油,一点就着,火势滔天。救火的人,故意拖拖拉拉,导致大火失控。 就算有人真心救火,也来不及了。 现在才想通这一切,实在太迟了。 “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太子殿下真的回来吗?”香雪兰靠在种睡莲的大缸子旁边,有些晕晕乎乎了。 米朵儿与木栩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会来的,一定会来的!”木栩坚定道。像是在宽慰香雪兰,也像是在宽慰自己。 林瀚琛从未抛下过木栩,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降临。 这样的大火,应该早就惊动了离得不远的东宫了。林瀚琛一定就在来的路上。 就算不是为了木栩,皇上、林瀚琛等人也必须救米朵儿。谁都可以死,米朵儿不可以! 就在木栩也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殿外传来了一声怒喝:“滚开!挡我者死!” 是林瀚琛来了! 第254章、别管我 外面乱成了一团。 林瀚琛赶来的路上,一直有绊脚石接二连三,不断地冒出来。但是他担心木栩的安危,哪里肯耽误分毫?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总算是到了现场,他慌而不乱地指挥着大家:“撞!赶紧将门窗都撞开!” 嘭! 嘭嘭嘭! 有人在撞击大殿,有人在撞击窗子。噼里啪啦间,殿门倒塌了,窗子也四零八落。 大火已经在蔓延,整个寝殿颓唐、焦黑、火舌飞舞。有空气漏入了密不透风的寝殿,三个女人终于缓了一口气。 林瀚琛全身淋透了水,径直朝着殿内扑去!大家都顾念他的安危,也有人故意拉偏架,想阻止他进去救人。 他说:“滚开!挡我者死!” 他踹飞了一个又一个,义无反顾地扑入了火海里。 看着他大步流星跑过来。木栩眼中瞬间飙泪,大喊一声:“殿下!咳咳咳!” 木栩本能地伸手,想要扑入他的怀里。 然而,林瀚琛却一脚跨过她的身子,一把抱起了歪在一边的米朵儿。 木栩愣住了,甚至忘了呼吸。看着林瀚琛将米朵儿抱出火海的身影,她忘了置身何方、甚至忘了要自救…… 就那样傻傻的、呆呆的,心痛到无所适从。 为什么?为什么丢下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先救米朵儿! 咔擦—— 一根被大火烧空的柱子,朝着木栩倒过来!平日里比猴儿还灵敏的她,竟然麻木得忘了要躲开。 嘭! 柱子砸到了睡莲水缸上,遇到了水,火势倒收敛了不少。 木栩恍然回神,她在凌霄的怀里?刚刚是凌霄救了她!凌霄应该是只比林瀚琛晚一步,就冲了进来。 面对救命恩人,木栩不太领情地蹙着眉,一把推开了凌霄:“凌霄,别管我,先把香雪兰带出去!” 木栩莫名其妙地任性了一把,也理智了一把。她是死是活不重要,香雪兰不能这样死在这里! “哦……”凌霄蹙了蹙眉,松开了木栩。他当真转头抱起了昏倒的香雪兰,头也不回地飞跑出去。 只剩下木栩在熊熊烈火里,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反正,门都已经被撞开了。 无数的侍卫太监在卖命地泼水救火,犹如一场倾盆大雨。木栩步步沉稳,毫不急切,当她刚刚走到门口,无数盆水正巧泼在了她的身上。 衣裙上被点燃的火苗,瞬间熄灭了。 她淋成了落汤鸡。 可是,她的气势一点不减,犹如一只涅槃的凤凰,无所畏惧地走出来。一步一个脚印。 她的脸上很脏,像一只小花猫。但是任谁都看不出她有一丝狼狈。反倒像是看到一个煞神!从鬼门关爬上来的煞神! “木大人,您……” “三皇子妃,您没事吧?” “……” 也不知道是谁在关心,木栩淡淡一笑,摆了摆手:“没事。” 木栩的注意力,全都在林瀚琛身上……他在渡气给米朵儿,一口接着一口。 在金石国人眼里,男女授受不亲,他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与她嘴对嘴…… 虽然是救人要紧,没有男女之别。木栩的眼睛也像是被针在刺着,一下又一下,心脏则像是被敌人的魔爪抓住了,一紧再一紧。 痛,太痛了,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原本以为林瀚琛与自己感情笃深,任何人都无法涉足。可是亲眼看到林瀚琛在生死之前,毫不犹豫地抛下自己、选择了米朵儿,木栩不由得开始怀疑了…… 林瀚琛与米朵儿之间有过怎样的故事?短短时间,她就已经撞入了他的心吗? 是啊,米朵儿是多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啊!性格爽朗,能文能武,肆意而活!跟金石国那些个矜持含蓄的大家闺秀们截然不同,男人们看了她只会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林瀚琛也……为她着迷、为她倾倒了吗?不然,他为何“亲口”去救她呢? 林瀚琛坚持不懈地渡气,尔后又拍打着米朵儿的心肺。终于,米朵儿迷迷糊糊地睁了眼…… 呼吸也正常了…… “呼!”林瀚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来人,将公主送回东宫,好生照看。” “是!” 另一头,凌霄也将香雪兰救醒了。香雪兰昏迷得最早,救起来却容易些。 凌霄用剑鞘上的璎珞,挠着香雪兰的鼻子,就将她给惹得连连打喷嚏:“阿欠!阿欠!” 这就醒了。醒了就好。 林瀚琛又道:“将公主的侍女一并送回去,好生照料。” “是。” 木栩麻木地站在那里。旁观了一场好戏,她没有挪动半步。 她就像是一棵松树,一块石头,一根不起眼的草。至少,她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站在那里,像个笑话。可是越是如此,她越要挺直了腰背,不让人看扁了去。 这场大火慢慢地变小,寝殿也付之一炬。背后黑手或许还躲在暗处,暗恨没能成功。 林瀚琛着人将米朵儿与香雪兰安排好了,这才转身朝着木栩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眼神,深沉如夜,似乎看不到一丝丝的亮光。深邃得将人的灵魂也席卷到了无望的深渊里。 好可怕! 木栩想动,想逃,想消失在这个世上,可是她的脚生了根,不能移动分毫。 好难过! 她想哭,可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木……”林瀚琛走到她面前,想一把将她抱住,然而,他还来不及抱住。 轰! 木栩仰头就栽了过去,直挺挺的倒了过去。 林瀚琛快步上前,一把拦住了她:“木栩!醒醒!” 木栩暂时是醒不来了。不过,林瀚琛看她心跳、脉搏、呼吸都正常,也放下心来。 他打横抱着她,看向那片断壁残垣,道:“三皇子妃实在可怜,葬身火海,没能救出来。”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但是有些人却转过弯儿来。恐怕以后这皇宫没有三皇子妃岳若珝,只有东宫女官木栩了。 不知道那纵火恶人是谁,倒是帮了林瀚琛一把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并不会引起林瀚琛的同情,他目光锐利、语气冷酷:“不管是谁纵火杀人,本宫都一定将人揪出来、绳之以法!叫那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林瀚琛放下这句话,就抱着木栩走了…… 他要带她回东宫。他说:“栩儿,咱们回家了。” 不过,木栩陷入了浑浑噩噩的梦境,并未听到。 第255章、是奴婢的福气 木栩醒来的时候,睡在东宫,她原来的屋子里。熟悉的环境,让她心里稍感安慰。 她在梦里稀里糊涂着的时候,想着,要是醒来能见到林瀚琛,便原谅她了。可惜,他并不在身边…… 是春兰守在她身边:“木大人,您醒了?渴了吗?饿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到底还是有个贴心的人。 听着春兰连珠带炮的关心,木栩倏尔一笑:“我没事。对了,殿下他……在哪里?” “在万摩公主那边。”春兰如实答道。 明知是这个答案,木栩还自取其辱。她脸上失落的神色,掩藏不住。 春兰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连忙解释道,“木大人,昨晚殿下一直守着您,上早朝才离开。下了朝,又立即赶过来看您,方才听说那公主醒了,这才过去看看。” 木栩心道春兰一定是在安慰她吧!她无力地摆摆手:“没力气,却睡够了。春兰,扶我起来走几步。” “您呀,许是饿得没力气了。我扶您坐着,伺候您喝点热水、热粥,吃点东西,保准儿劲儿就来了。” “好。感谢你,春兰。” “您跟奴婢客气什么,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气。”春兰扶着木栩坐在了长榻上。 原本就温着水和粥,只等着木栩醒了就吃喝。 木栩吃着,问道:“昨个儿的大火,后来如何了?” “火倒是灭了,但是,三皇子的寝殿也没了。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什么?好消息又是什么?” 春兰也不卖关子,说道:“坏消息是,三皇子妃葬身火海,身子都烧成了焦炭,面目全非了,皇上着人将之厚葬。好消息是,被殿下派出宫外办事的木大人回东宫啦!嘻嘻,可不就是咱们眼前这位?” 木栩曾经也想过玩一出金蝉脱壳,让“三皇子妃”成为一个死人,而她重新做自己。还来不及从长计议、仔细安排一番,就来了这场大火。 有人纵火谋害,反倒是给了林瀚琛一个搭把手的机会。一定是他弄来了一具女尸,丢在了三皇子寝殿里。这一招将计就计,用得好! 这样也用不着米朵儿去找皇上谈判了。林瀚琛“只手遮天”,皇上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事情若是说开了,理亏的人是皇后。皇上只要暂时不想动皇后,就不会计较太多。 毕竟皇后的娘家是朝廷内外的中流砥柱,是深得皇上信任的重臣。奇妙的平衡,倒是让木栩侥幸过关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对万摩国到底是怎样的态度。是想和谐相处、结秦晋之好,还是想借机攻打、蚕食并吞,更或者是暗中干涉皇位更迭、扶持阿依娜上位呢? 皇上的态度,极大程度能决定米朵儿将来的路如何走。 想到米朵儿,木栩心里就有些闷闷的。 林瀚琛此时一定对米朵儿嘘寒问暖,更甚至两人此刻或许正在相依相偎。 唉…… 越想着,木栩的心就越加沉重,面上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她喝了粥,吃了点心,身子舒服了一些,但是语气还是有些无精打采:“对了,昨晚的纵火犯抓到了吗?” “应该是有些线索的。但是殿下做事一向谨慎,旁人听不到什么消息。” “嗯,反正以殿下的本事,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木栩起身,舒活了一下筋骨,披上了披风,“左右无事,我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米朵儿。她住哪间屋子?” “住在……殿下的寝殿。”春兰知道这样说,木栩一定会难受。但是她也不能撒谎啊! 这事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瞒不了人。 但是,她不想木栩难过,补了一句,“木大人别多心,昨儿个殿下一直在这屋守着你呢!殿下对你的心思,自是不用怀疑的。” 那是因为春兰没有看到三皇子寝殿发生的那一幕吧?滔天大火里,林瀚琛越过了木栩,抱起了米朵儿…… 每每回想起来,木栩都觉得心里在被钝刀子割来割去。原本还可以理解为,林瀚琛是顾全大局,为了不引起国与国的纷争,舍弃儿女私情,做出了理智的抉择。 这会儿听到米朵儿竟然住在他的寝殿里,木栩想为林瀚琛找个借口,都显得牵强无比:“米朵儿是万摩大皇女,身份尊贵,将东宫最好的屋子留给她,理所应当。” “殿下应当也是这般想的。木大人,奴婢扶您去寝殿那边?”春兰不放心木栩的身体。 说晕就晕,被林瀚琛抱回来之后,他为她擦洗、换衣……全然没有反应,全程一无所知。 幸好木栩没有落入他人之手,不然估计被人吃了还不知道哩! “春兰,你去忙你的,我自个儿去看看米朵儿就是了。”木栩提了提气,稳步朝前走。 不管局势多乱,脚步都不能乱。 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能够想象得到画面有些刺眼诛心,但是亲眼看到了,那感受更加……难以言说。 米朵儿靠在床头,林瀚琛正在喂她喝粥。这个画面叫人想到了一个词,举案齐眉。 米朵儿面色含春,眸光脉脉含情。 林瀚琛动作轻柔,宛如对待珍宝。 任谁看了,都会眼热。更何况是木栩呢? 林瀚琛是何等身份尊贵之人,又是何等冷漠淡然之人。这样的温柔,纵然是木栩,也只有生病、受伤时才能享受一二。 此时,他却将一腔温柔,全都送给了米朵儿。 木栩呆在那里,隔着珠帘,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进吧,会打扰他们;退吧,实在不甘心。 若是林昊轩尚且能敏锐地感觉到她的视线,默契地转身。偏偏是林瀚琛却沉浸在对米朵儿的照顾里,一无所查。 心里的失望无限扩大,大到了极致,心就空了。 “太子是一国储君,他将来必定三宫六院、无数妃嫔……” “他能舍弃你一次,就能舍弃你第二次、第三次……” “太子爱你,但是更爱江山。” “……”无数人曾经劝过木栩,可是木栩从来不听。但是这些话一直在脑海里,犹如魔咒,挥之不去,还随时跳出来搅动内心的安宁。 唉! 若是他爱她,不需要她腆着脸面做事;若是他不爱她,她就算狗皮膏药一样贴过去也只会被嫌弃。 罢了。 木栩深吸了一口气,默然转身。 “木栩,你来了!你身体没事了吧?”米朵儿的声音里还带着笑,心情很愉快的样子。 “我没事了。你也没事了吧?”木栩勉强笑笑,面上倒看不出什么。细心的人,却会发现她的眉目里藏着化不开的哀伤。 “你不开心?” “没有。”木栩想也没想就否认了。口是心非,女人向来如此。 米朵儿还想说话,林瀚琛却霍然起身,扫了木栩一眼,声音冷淡:“木栩,随本宫去书房。” 他们彼此,都有很多话。但是当着米朵儿的面,又不好开口。 “是。”木栩低头称是,跟在林瀚琛后面走了。临行前,还给米朵儿比了几个手势,示意她稍后再来看她。 也不知林瀚琛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木栩说。是关于大火背后的真相,还是木栩将来何去何从的安排? 一路无言,木栩仰望着他的背影,生出一种恍然。不,她不要一生仰望。她跨步朝前,与他并肩而行。 这原本是大不敬之举,不过,林瀚琛并未计较,反倒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待木栩反应,林瀚琛伸手将她牵住了,声音带着一种并不压制的愉悦:“你,终于飞回了本宫的掌心。” 嗯? 这话,是几个意思? 第256章、你呀,那么顽强 木栩一直在琢磨,林瀚琛说“你,终于飞回了本宫的掌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书房就到了。 进了书房,林瀚琛亲手掩了门,然后,一把将她抱住了:“栩儿,栩儿……” 他一遍遍喊着她,声音里是难掩的深情与欣慰。就好像是寻回了丢失的宝贝。 木栩发懵了。 没错啊,林瀚琛的确是心里有她、眼里有她的。即便人前是冷冷清清、坐怀不乱的模样,私底下仍然是亲亲密密、如胶似漆的。 正因为这样,林瀚琛所作所为,才让木栩闹不明白。她在林瀚琛面前,不想猜来猜去,便直言问道:“殿下在大火里,单单只救了米朵儿,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本宫以为你能理解……”米朵儿绝对不能死。否则说不定会挑起战争,到时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受苦的是兵将、是百姓。 寻常女子想不到这些深层面的东西,但是木栩能想到。她是太子伴读、东宫女官、深夜红粉…… “理解是能理解,殿下没有做错。我没有埋怨、责怪殿下的意思,只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受。感觉像被殿下抛弃了呢!”那之后,木栩也考虑过,若是林瀚琛因为救她而枉顾了米朵儿的性命…… 那么,木栩与林瀚琛一生都会良心不安。而且,这事儿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挑起了战祸,就更加愧对天下百姓了。 “你呀,那么顽强,一定不会有事。后来,你不是也好端端地走出来了吗?本宫是相信你啊!而你也不负所望!”林瀚琛语调轻松。他揉了揉木栩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只狂躁的宠物猫儿狗儿。 当时情况紧急,米朵儿眼看已经不行了,木栩却还神志清醒、瞪着一双大眼睛。林瀚琛只能选择抢救米朵儿。 “若非凌霄及时赶到,恐怕我已经葬身火海了。就算不死,说不定也被砸断了腿。”想想,木栩也是有些后怕的。 若是没有凌霄,不知道最后一刻,她能不能本能地避开。应该是不能的,那时候她伤心过度、反应迟钝。 “本宫就是看到了凌霄,这才先带走了万摩大皇女。不然,本宫一定一只手一个人,一并将你们拎出来。”他耐着性子解释。 在大火里,来不及解释。后来想解释,木栩又晕了。 但是,不管如何解释。这件事,他也有做得不恰当的地方,心里很是歉疚。 回头想想,林瀚琛也是很后怕。万一,他救了米朵儿却害死了木栩,那他这辈子恐怕都走不出这个魔障了。 木栩对他的解释,将信将疑。她轻哼了一声,道:“不管殿下当时如何想的、如何选择,这事儿算是揭过不提了,毕竟我还好端端地活着。可是,殿下敢说自己对米朵儿没有半分邪思?”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他觉得有些好笑。 “我可没有冤枉殿下,殿下若非对人家有意思,何必牺牲自己的声誉去救人,又何必辛辛苦苦亲自照料呢!”她有些酸酸地说着。要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过度关心呵护,都会心里不舒服! “你呀,原来是吃味儿了。”林瀚琛笑得愉悦。他不解释了,省得越描越黑。 心肺复苏、人工呼吸……这种事情,等不到御医赶来了。随便找个侍卫、太监的,又是对米朵儿堂堂皇女的轻慢。林瀚琛只能自己来了。 至于被木栩撞见的那一幕,林瀚琛亲自喂米朵儿喝粥。他倒是稍微提了一句,“米朵儿手里有对付皇后的筹码,愿意献出来。但是她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让本宫亲自伺候她喝粥。” 纡尊降贵,有失体面。但是想想对方也算是万摩储君,身份持平,并无不可。 于是,林瀚琛便答应了。 “哼,我看殿下乐此不疲、甘之如饴,心里边儿指不定多高兴呢!”木栩瞪着他。 不过,她这时的眼神因为误会尽勾销,显得软绵而柔情,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本宫只有对你,才是真心高兴!”林瀚琛一把抱起了木栩,径直入了内室。 他的书房里面还有一间屋子,有时他会在这里午休。当然,这里也是二人比较喜欢的战场之一。 他将她放在软塌上,微微一笑,“分别了那么久,上次没能尽兴,这回可要好好补回来!” 这才说了几句话,又闹到了这种事儿上。 男人怎的是这种德性! 木栩推了推,正色道:“殿下,纵火之人抓到了吗?” “抓了两个三皇子殿里的小喽啰,下安神药、锁门窗、泼油、点火……都是他们折腾出来的。严刑拷打,也没问出个究竟。后来两人都自尽了。想来,他们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被攥在了别人手里。” “那线索不就断了吗?可惜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早晚抓到幕后之人,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本宫自会想办法。好了,专心点……你这个不专心的毛病,总是改不掉!”他附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昨晚她还是个大花脸,是他亲自给她擦干净的。咳咳,当然,身上每一寸都擦得干净。 他都怀疑她是不是装睡了,可是挠痒痒都不给反应,应当是真睡死了。害得他压了一晚上的鬼火。 终于能找回场子了! “殿下!”在林瀚琛亲着额头、鼻尖马上就到红唇的时候,木栩忽然一惊,缩了缩。 她想到林瀚琛曾给米朵儿渡气,嘴儿对着嘴儿,她就觉得别扭极了! “嗯?”他再次埋首…… “不要。”木栩歪了歪头,他就亲到了脸颊上。 他蹙眉,有些不悦了,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气氛有些僵硬。若是她说出不中听的话,说不定两人又要陷入冷战了。 她咬了咬牙,回视着他,目光定了定,干脆掀身而起,将他制住了:“殿下,我要将它给洗洗干净。” 说着,她亲了一口他。一口再一口。 她的唇打了头阵,牙齿与灵舌也不甘示弱,纷纷出动。绵长的战争,在你来我往之间不断拉长。 他眯着眼睛颇为享受,却忽然感到一滴泪落到了他的脸颊上。睁眼,就看到她双眼泪汪汪的。 “好端端地,哭什么?” 木栩胡乱地擦了一把眼泪,笑了笑:“我是开心。终于又可以和殿下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这件事还没这么简单就能结束。不过……”林瀚琛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他想要“发那比猥琐”,却被她给控制得死死的,只好作罢。 他箍着她的腰,拍了拍她的后腰,“先帮本宫纾解纾解,憋着难受。至于以后的事,容后再说。” “嗯……”木栩的脸瞬间红了,心里欢喜极了。 其实都是老夫老妻了,无缝连接这种事情早就驾轻就熟了。这一次,是她要将他征服! 至于如何应对皇上、皇后,如何面对林钦然,将来用什么身份呆在林瀚琛身边,背后黑手会不会一击不中再次出手,阿依娜到底藏着什么阴谋,米朵儿来金石国想寻求什么帮助……问题太多,全都暂时抛诸脑后。 当身心从云端回到实地,再来商谈吧! 第257章、你太厉害了吧! 没有什么问题是一场酣战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场酣战。 前前后后,林瀚琛与木栩差不多折腾了两个时辰。该办的事儿也办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 敞开心扉,冰释焕然。 剩下的就是一致对外了。 木栩笑意明媚:“殿下去忙殿下的,早日找到真凶。我去陪陪米朵儿,也不能冷落人家。” “嗯。” 林瀚琛主动请缨,调查三皇子寝殿失火事件。然而,疑犯畏罪自杀,线索断了,无从查起,幕后真凶逍遥法外。 这样的结果,在皇宫里是很常见的,左不过推一个替罪羊出来了结一桩事。若是往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是,这一次牵扯了木栩,还有万摩公主米朵儿,绝对不是两个太监的小命儿就能结案的。 林瀚琛一定要继续追查下去。 林瀚琛走了,木栩就去找米朵儿了。 木栩到寝殿,一个人也没有。她到处找了人,的确不见人影。米朵儿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不知哪儿去了。 木栩只得去门口,问守卫:“万摩公主呢?” “木大人,您是知道的,殿下的寝殿不得令不能进。奴才们也不知道那位公主到哪儿去了。但是,奴才们未曾见到公主出门,兴许……兴许是从侧门离开了?” 侧门也有守卫,木栩就从那边来的。米朵儿没有出门。 木栩灵光一闪:“我知道了,她十之八九在甘泉殿。” 木栩到了甘泉殿的门口,就看到了香雪兰,就确定米朵儿在里边儿了。 想来也是,米朵儿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喜欢转悠,也没顾忌什么,让香雪兰守在外面,就跑进去泡温泉去了。 不过,这个温泉寻常除了林瀚琛和木栩,是不许其他人进去的。不过,米朵儿进去,林瀚琛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香雪兰。” 香雪兰看到木栩,未语先笑:“木栩,你来了?皇女在里边儿沐浴呢!” “我去瞅瞅她。” “好。” 香雪兰也没拦着。在万摩,女孩儿们一起在山谷温泉里沐浴是很常见的。 以前,在万摩的时候,木栩也曾和米朵儿一起玩闹戏水。 木栩悄悄溜入了甘泉殿。 米朵儿水性很好,宛如一条自由徜徉的锦鲤。她的身姿优美,全身一丝不挂,在粼粼波光、片片花瓣下若隐若现。 若是男人瞧见了,必定血脉喷张。 连木栩都不觉得惊叹,真是好身材。至少相对于木栩来说,米朵儿更显矫健、英气,不愧是万摩娘子军的头头! 木栩眼珠子一转,勾着笑,想逗逗米朵儿。她捏着嗓子,佯装男人嗓音:“小美人儿,让爷香一个。” 米朵儿背对着木栩,弯了弯唇:“木栩,我知道是你。” “你怎么知道?你太厉害了吧!” “一则,香雪兰守在外面,一般人自然不让进。二则,我熟悉你的脚步声与……声音。就算你故意变声,我也能听出来。”米朵儿解释完了,这才一个漂亮的转身,水花四溅,“木栩,来,下水来玩玩。” “好呀!”木栩也没客气。 不过,她到底比米朵儿保守一些,准备换个睡袍。她打开了衣橱门,一页是林瀚琛的睡袍,一页则是她的换洗衣物。 这一点,米朵儿应该也发现了。耳闻林瀚琛与木栩的关系,是一回事,如今亲眼见证木栩扎根在东宫的点点滴滴,又是另一回事。只是不知,她到底有没有想过放弃林瀚琛呢? 木栩若是对待其他女人,会考虑战术。但是面对直来直去的米朵儿,她也开门见山道,“米朵儿,太子殿下是我的阿注,我是他的阿夏。” 木栩是林瀚琛的女人,是东宫唯一的女主子。至少目前来看,他们是官配。这一点,东宫无人不知,甚至在皇宫都不是秘密了。 万摩女子不会横刀夺爱,不会去抢别人的阿注!不过,米朵儿会按常理出牌吗? “我知道你们是一对儿,但是……”米朵儿顿了顿,又道,“我控制不住自己。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爱上他了。二十年来,除了他,从没人能让我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不想放弃他,否则,我这辈子也许都不会拥有爱情了。” 米朵儿这算是又一次正面宣战,想要竞争林瀚琛了。 木栩微微蹙眉:“你并不了解他。” “我可以慢慢了解。” “他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我已经住在他心里了,容不下其他人了。” 米朵儿灿烂一笑,反驳道:“你们金石国男人不是可以三妻四妾么?皇帝还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呢!” 林瀚琛将来也未必只有木栩一个女人呀!就算没有米朵儿,也可能是其他人。 那米朵儿为何不能争取一下呢? 当然,在这一点上,木栩与米朵儿的观念是不一致的。木栩提醒道:“可你是万摩女子,在万摩都是一夫一妻,况且……你还是万摩的皇女呢!难道你要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我已经不是万摩皇女了……”米朵儿微微垂首,有一瞬的失落。如今阿依娜当权,万摩已经是阿家的天下了。 不过,别说是万摩皇女,就算是万摩一个普通民间女子,都无法忍受一夫多妻。 “米朵儿,你骨子里永远都留着万摩人的血。万摩的女子不会卑躬屈膝,万摩的女人更不会做妾做小。”木栩暂时还不敢给出承诺。但是她会努力帮助米朵儿重新夺回米家的皇位,毕竟木栩也是米家的后人。 “嘿嘿,我当然不会做妾,要做就做太子妃,唯一的太子妃,更是将来后宫唯一一人。”米朵儿微抬了下巴,一脸自信。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迷之自信。 木栩无奈道出真相:“米朵儿,他已经有太子妃了……” “他不是尚未婚配吗?” “在我去万摩之前,我就已经是他的太子妃了。”木栩没有撒谎。林瀚琛将她的名字都写入了皇家族谱,还给了她东宫宝库的钥匙。 虽然还没有昭告天下,但是她的的确确就是太子妃! 米朵儿却不甚在意的模样:“在万摩,一旦感情破裂,就会分手。就算你曾经或者如今是太子妃,也不代表你永远是太子妃。” 万一哪天木栩不幸身亡了呢? 万一哪天林瀚琛休妻再娶了呢? 一切尚未可知。 其实米朵儿说得不无道理,但是听在木栩耳里就是蛮不讲理。米朵儿正直爽朗,为何偏偏栽在了感情上,非要介入别人的夫妻关系里呢? 木栩牵强笑笑:“他不会变心的。” 米朵儿也笑了笑,目光真挚而自信:“那是因为从来没人跟你一较高下。木栩,给我一次机会,也算是给他一次考验,让他从我与你之间择一人终老。可好?” 第258章、下水来玩玩 不让米朵儿试一试,她可能永远不会甘心。况且,就算木栩拒绝米朵儿提议,依米朵儿的性格,也不会放弃。 倒不如,当真竞争一场,看看谁能笑道最后。 “好,米朵儿,我接受你的挑战。但是……”木栩坚信先说断后不乱的原则,道,“咱们要约法三章。” 米朵儿笑容烂漫:“只要你说得在理,别说三章,就是三十章我也点头称是。” 木栩直言道:“第一,我们只凭各自认为好的方式去对待他、捕获他的心,不得从中作梗。第二,不能恶意伤害彼此。第三,在约定时间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输家都要坦荡接受。第四……” 米朵儿一一听完,爽快答应:“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嘻嘻,你也别板着脸了。撇开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这一点,我们仍然是好朋友、好姐妹!来,下水来玩玩!”米朵儿目光明亮、笑意弯弯。 同样是情敌,岳小琬就让人觉得捉摸不透、虚伪狡诈,但是米朵儿却让人觉得君子坦荡、率直可爱。 木栩还是愿意跟她做朋友的:“嗯,马上下来。” 木栩飞快地换了身上的衣裙,套了一件轻薄纱衣,慢慢朝着池边走去。 “啊,你穿着下来啊?”眼看着木栩就要裹着睡袍没入水中了,米朵儿撇撇嘴,不满道,“你遮什么!难道你身上的东西,我没有么?” 说着,米朵儿鞠了一捧水,朝着木栩洒去。 木栩也不躲,被泼了个正着。她也不恼,笑了笑就下了水。到了水里,她也化身蛟龙,蜿蜒而去。 “木栩,别穿嘛!大家都是女人!”米朵儿游过来,伸手抓木栩的衣服,却被木栩躲开了。 米朵儿的武功是从小勤学苦练,实打实的功夫,但是木栩是投机取巧,玩些技巧性的动作。各有千秋。 两人在手里过招,打得水花四溅。 米朵儿笑盈盈地打趣道:“你就让我看看,让太子神魂颠倒的你,到底美在何处嘛!” 单论身材,米朵儿与木栩都不错,但是却属于两种风格。 米朵儿肤色自然,弧线极具张力,有一种巾帼英雄的气质,只怕孔武有力的将军才能与她一较长短。 木栩肤色白皙,弧线柔美,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钟灵毓秀,不管是壮士还是书生,都能招架得住。 但是,男女之间不是只看身材的。木栩轻笑道:“且不论身材如何,技术更重要。” 木栩单是用唇舌或者双手,就能完美取悦林瀚琛。但是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女人,天下之大,倒真找不着多少个。 敢于去坊间女子哪里求取真经的女子,多半也只有木栩一人! “你羞是不羞?”米朵儿到底还未经人事,被木栩说得面红心燥。但是又有一种奇异的向往。 若是她与林瀚琛在一起,又该是怎样的神奇碰撞呢? “嘿嘿,真要比起脸皮厚,这东宫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木栩撩着水玩。 插科打诨了那么久,木栩朝着米朵儿游去,进入了主题,问道,“米朵儿,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我暂时没什么打算……”米朵儿自然也是有打算的,但是计划还没成型。 被阿依娜逼得走投无路,鞅驰国、沙汀国与乔楚国,米朵儿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所以,只能偷偷逃到金石国。 当年米格尔就是嫁到了金石国,而木栩也是金石国土生土长的姑娘。再者,木栩还是传说中身带月牙儿的福星,能拯救万摩的危亡。 米朵儿过来,是有奔头的。原本,她也是想找木栩的,但是机缘巧合先被林瀚琛发现了…… 金石国的三位皇子,米朵儿自然是打听过的。专恣跋扈的二皇子林卓傲与心智不全的三皇子林钦然直接排除,只剩下林瀚琛了。果然不失所望,见到林瀚琛本人,她就一脚深陷,爬不起来了! 若是可以与林瀚琛在一起,然后让林瀚琛分点兵力,帮她将万摩国夺回来,自然是最好的。最不济,也要争取金石国援军,助她一臂之力。 当然,这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米朵儿还没摸清楚金石国这边的情况。等她将局势、人脉都理清楚了,再行动也不迟。 不过,在米朵儿求援之前,还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木栩提醒道:“阿依娜派过来的和亲使臣团已经入宫了。你要去跟他们会合吗?” “不。她们十之八九是阿依娜的人,我要是跟他们一道,那就是入了狼窝虎穴了。”米朵儿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依附林瀚琛。 “那你和亲的对象……” “嘻嘻,当然是太子呀!”米朵儿乐呵呵一笑,朝着木栩抛了个媚眼儿,“我都住在东宫了,大家心知肚明,这便是我的选择,也是太子的选择。” “……”木栩竟哑口无言。 是啊! 林瀚琛明明可以将米朵儿安排在国宾殿。那里是专门招待外国贵客的地方。 但是,林瀚琛没有。他直接让人将米朵儿送到了东宫。 这无疑是迎面一巴掌,打在了木栩的脸上。后知后觉,却痛得面子里子都破碎了。 “木栩,你是不是想岔了?”米朵儿见木栩脸色不好看,解释道,“我逗你玩儿的呢!是我恳请太子让我住在东宫,毕竟皇后与阿依娜是一丘之貉,我住在其他地方不安全。” 听米朵儿一解释,木栩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唉,米朵儿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是情敌,她也会顾及木栩的感受…… 命运真不该将她们安排成情敌。 木栩目光真诚地鼓励道:“米朵儿,你的选择是对的,你只管安心住着。万摩使臣那边,我会帮你先安抚下来。至于和亲事宜,再待与太子殿下商议一番,再做决断。” “嗯,谢谢我的好木栩。”米朵儿正想去抱住木栩。 木栩却一个漂亮的转身,游开了。两个女人搂搂抱抱,似乎也有点奇怪。 “木栩,别跑啊!”米朵儿追了上去。 “别闹了,皮肤都泡白了,该起了。” “打个水仗就起。”米朵儿捧了水,朝着木栩泼去。木栩越躲,她越追,水也泼得也猛。 木栩忍无可忍,也回泼她。 玩着玩着,倒抛开了烦恼,无拘无束地玩了起来。 甘泉殿里是她们二人的笑声声,犹如风铃叮铃作响。 直到香雪兰一声“见过太子殿下”才将笑声给打断了。木栩与米朵儿动作都是一顿,反应过来,起了身。 米朵儿玩笑道:“不如请太子进来品评一番,你我二人到底谁的身形更加姣好?” 第259章、殿下,皇女来了 金石国女子要是被人看了身子,估计要死要活的。也只有豪放的万摩女子,才巴不得被心上人瞧上一眼。 也只有米朵儿才会想着邀请林瀚琛进来品头论足一番。若是林瀚琛当真进来了,或许她也会大大方方地展现自己完美的身姿。 木栩无奈道:“他不会进来的。非礼勿视。” “我不信!”米朵儿明媚一笑,冲着殿外朗声道,“太子一起进来玩水啊!” “……” 没听到林瀚琛的声音,米朵儿又喊道:“太子?” “……” “皇女,木栩……太子殿下吩咐了,请二位收拾好了去偏殿找他。” “哦!”米朵儿撇撇嘴,悻悻然。果然木栩说得不错啊,林瀚琛是个君子嘛! 两人简单地擦拭,然后披了衣服就出门了。 木栩带着米朵儿去了偏殿。木栩熟悉东宫,自然一眼看出了端倪:“偏殿装饰一新了呢!” 一向低调内敛为主的东宫,这偏殿原本也是古朴简单的。如今却显得富丽堂皇,明艳亮丽。 米朵儿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很是好奇。金石国与万摩国差异很大,她瞧很多东西都觉得精美绝伦、叹为观止:“瞧瞧这纱帐轻薄如蝉翼,瞧瞧这彩花瓷瓶上的美人戏蝶栩栩如生……” 在米朵儿的赞叹声下,两人绕过屏风,就瞧见林瀚琛侧对着她们,站在窗前。 窗外有几树腊梅,在寒冬腊月里开得正艳。 “瞧瞧咱们太子殿下芝兰玉树、丰神俊朗!”米朵儿一路走来都在赞叹,这会儿赞叹起林瀚琛也是毫不含糊。 她这张嘴倒是利索得很。 不过,林瀚琛却一副沉默是金的模样,仍然望着窗外的腊梅,似乎有些怔神。 木栩提醒道:“殿下,皇女来了。” “嗯。” 嗯?没了? 木栩接茬问道:“不知道殿下有何吩咐?” 林瀚琛这才转身,淡淡地对米朵儿说道:“以后,皇女就住在这里。若是有何不周之处,只管与木栩说道,她会妥善安排。” 原本偏殿按照高规格装潢一番,是为了给米朵儿住。也是,她一个异国公主老是住在太子寝殿也不像话。 林瀚琛这番算是敬意与人情都彰显了。 米朵儿也不推杯,行了一个万摩礼:“多谢太子殿下。” 林瀚琛的话,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将木栩都东宫的管家婆了。木栩当仁不让,乖乖地应道:“请殿下放心,木栩一定不负所托,好好照顾米朵儿。” 木栩与米朵儿之间亲如姐妹,自然不必“皇女、皇女”地叫着。更何况在万摩国,就算直呼女皇的姓名也不是不敬。在大家热情拥戴的时候,还就喜欢直呼之名。 木栩在万摩那会儿,就听到很多人见到她就喊“米格尔之孙”“米格尔后人”“米蜜儿”之类的。 “嗯。”林瀚琛应声。他的态度有些冷淡,没有闲谈的意思。 米朵儿朝着木栩抛了个媚眼,笑道:“太子今晚有空吗?” “没空。” 一句话噎得米朵儿心里闷闷的。 林瀚琛这态度,对米朵儿似乎有些爱答不理。 木栩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总是这样,在人前矜持清华,人后嘛,如狼似虎。好在他脱掉面具、热烈释放的模样,只在木栩面前。不然,木栩一定会嫉妒得发狂。 不过,也不能任由气氛这么沉闷。木栩开口道:“米朵儿,那个关于你以后的衣食住行……还是香雪兰贴身照顾你。至于其他随侍,我着春兰安排。” “成,你看着安排就行。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以前带女兵讨伐土匪寨子那会儿,席地而坐,吃糠咽菜,夜里搭个帐子就睡了。不讲究那么多的。”米朵儿一点儿也不娇气。至少比起金石国深宫里娇滴滴、弱不禁风、规规矩矩的公主们,她浑身充满了女英雄的气概,为人也大方爽朗。 “我就喜欢你这样性子的姑娘!好伺候,好相与!”木栩抿着笑,由衷地赞道。 也许在那些斯文迂腐的人眼里,米朵儿言行粗鄙、上不得台面,但是在慧眼识人的人眼里,她别具性格、自成一派风华。 连林瀚琛对她也是另眼相看,不过,却不是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来看。 他不知何时,已经转眸,再次看向了窗外的腊梅。 米朵儿凑过去,往外边儿瞧了瞧,好奇地问道:“不就是几支花儿么?值得太子凝视那么久?” 在山山水水里长大的米朵儿,瞧见奇花异草都波澜不惊,更何况这种冬日里开得漫山遍野的腊梅花。 金宫很大,也金碧辉煌,可是高高的宫墙将大自然都隔绝了。除了御花园,其他地方的花草树木大多是移植的,忒小气了,没什么看头。 “想起了一个故人、想起了一些故事……”林瀚琛敷衍答话,显得有些深沉。 “哪位故人?什么故事?”米朵儿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样子灵动可爱。 “一个小孩子。” “哪个小孩子?” “一个受伤的小孩。本宫琢磨着孩子都喜欢花花草草、猫猫狗狗的,便折了腊梅送她。” 林瀚琛说话,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他总是能把话给说个有头没尾。 米朵儿倒是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思维活络地猜道:“那个受伤的小孩跟寻常孩子不一样,并不喜欢这些?” “她啊……”林瀚琛忽而一笑,看向木栩,“她说,她不要梅花,她要喝梅子酒。” 米朵儿一脸崇拜:“孩子还喝酒啊?这孩子也忒厉害了!” 木栩笑容尴尬:“嘿嘿,嘿嘿……可不是,有些人天生就是小酒虫。” 林瀚琛笑意更深了:“小酒虫,万摩使臣奉上了不少的苏里玛酒。本宫差人抱了一坛子回来。” 若是往常,木栩对于这种只闻其名、未尝其味的酒,必然是心驰神往。不过,木栩早就去过万摩了,对于万摩来说那是家家户户必备的酒啊! 木栩到处闲逛,累了渴了,就有人请她坐下歇一歇、喝一碗苏里玛酒再走。她起初喝着觉得新鲜极了,青稞、糯米、苦荞、玉米、大麦、红米……五谷杂粮荟萃,回味时带着大自然的别样醇香。不过,喝得多了,倒也不觉得稀罕了。 但是,林瀚琛的心意,木栩岂会不知?她舔着笑:“多谢殿下挂心。” “老规矩,不许贪杯。”林瀚琛目含警告。木栩要是喝高了,那还要他倒过来照顾她,实在麻烦。 “是是是。”木栩点头如捣蒜。 绕了一圈儿,米朵儿自然也听明白了。原来林瀚琛看梅花、忆故人,说了半天就是在说木栩,他这里带了酒给木栩呢!只是,为何不直接说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趣? 米朵儿接口道:“苏里玛酒最适合冬天喝,要不咱们现在就煮酒谈天?” “你们喝,本宫还有事要办。”林瀚琛说走就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米朵儿撇撇嘴:“我算是看出来了,太子这是故意和我保持距离呢!哼!” 木栩劝道:“你呀,不想热脸贴了冷屁股,那就趁早放弃他呗!” “不,我才不会轻易放弃。”米朵儿也是一个死心眼儿的人。她认定的人,就一定要勇敢追求,坚持不懈,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 木栩耸耸肩:“咱们还是喝酒去吧!” “嗯!” 木栩与米朵儿一起出了门,这才瞧见林瀚琛杵在那里。他不是说有事要办,急匆匆地走了吗? 扫了木栩一眼,林瀚琛淡淡道:“喝酒,以后有机会。木栩,你跟本宫来,本宫有话问你。” “啊?是!”木栩眼神示意米朵儿,然后跟着林瀚琛走了。 走到没人的回廊,木栩直言问道:“殿下要问什么?” “三皇子殿纵火案,非要彻查吗?” “不是殿下说要彻查的吗?”木栩反问道。其实她倒是无所谓,毕竟没有缺胳膊断腿儿的,谈不上多恨。只是需要给米朵儿一个交代。 当然,真凶逍遥法外,并不如人意。要是能捉拿归案,也是好事,能正风气! 林瀚琛原本信誓旦旦要彻查,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些线索,却蹙了眉:“这件事情有些麻烦……” 为这事儿跑了无数遭,林瀚琛总算是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以为总该找到真凶了吧? 却没想到…… 问题出在了自个儿宫里。涉及了东宫的人,他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260章、必须振作起来 纵火真凶一路追查,出在了东宫,是东宫那个看守马厩的温公公。全程都是由他出面,让三皇子殿那两个小太监纵火烧人。 事情败露之后,他孑然一身,宫外没有亲人,宫中没有牵绊。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错误,愿意认罪伏诛。 一起顺利得就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样。 林瀚琛追查出来的这个结果,出人意料。且不说其他人如何想,林瀚琛与木栩是大大地震惊了。 木栩第一个不服:“他根本没有动机啊!” “正因为没有动机,旁人就会怀疑他背后有人。”温公公是东宫的看马倌儿,林瀚琛首当其冲。 但是,这事儿与林瀚琛无关,更与木栩无关。 林瀚琛又不傻,就算他当真要制造一个假死案,也根本没必要派自己宫中之人行事。搭上自己就不划算了。 木栩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背后之人,必定早有准备,事先收买了温公公,看准了时机想让我和米朵儿一起赴死。届时,殿下会陷入悲痛绝望之中,还会惹上万摩民愤、紧急邦交的困境之中。就算事情败露,那人也可以摘得一干二净,反倒将过错推到殿下身上。” 这个人必定恨木栩,也恨林瀚琛。见不得他俩好的人,也有不少。木栩的直觉是因爱生恨的岳小琬,但是岳小琬在皇宫中的实力还不足以买通东宫与三皇子殿的人,所以还是皇后的可能性更大。 很多人都会在别人宫里安插眼线,皇后掌管着后宫,她的耳目手足遍地花开。 “那人必有后招,本宫只需要等着接招。但凡出招,总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将人揪出来就行了。”林瀚琛倒没有怀疑谁,毕竟没有证据,胡乱猜测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而且往常真凶都出人意料。 “嗯,咱们静观其变,见招拆招。”木栩目光坚定。既然她回了东宫,从此她和林瀚琛就是一条心,一致对外! 林瀚琛猜想一点没错。 事情很快就被人传开了,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 “三皇子殿那场火,原来是东宫的人放的。”寻常太监宫女,谁敢纵火? 除非,背后有人。 “太子与木大人那点事儿,大家心照不宣。”林瀚琛为了夺回木栩,就想办法让木栩假死脱身,转回东宫。 任谁都能想到这一层。 “嘿嘿,难怪那么大的火,太子还能那么巧将人一个个完好无损地救出来呢!” 其实,木栩、米朵儿和香雪兰都是九死一生才活下来。但是那些没有亲眼见证的人,毕竟占了绝大多数。三人成虎,事情被扭曲得原来越不像话了! 矛头直指林瀚琛。 整个宫中都在传——三皇子林钦然迎娶了将军府大小姐岳若珝,而岳若珝长相酷似不幸染了瘟疫而亡的东哥木栩。太子林瀚琛痴恋木栩无法从悲伤中自拔,移情弟媳妇儿岳若珝,便派人火烧三皇子寝殿,堂而皇之地救走了岳若珝,圈入了东宫用之替代木栩。还找了女尸冒充岳若珝,意图瞒天过海。可惜纸包不住火,闹得人尽皆知。 如果事情属实,那林瀚琛的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他罔顾人伦、耽于女色、草菅人命、只手遮天…… 流言猛于虎。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很快,他光辉伟岸的储君形象就会轰然倒塌。 实则,林瀚琛一百个冤枉。可惜,百口莫辩。 深知事情前因后果的木栩,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那个人倒是聪明得很(阴险至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放火没将我烧死,这又倒打一耙惹得殿下一身腥臭。” 米朵儿也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同仇敌忾之余,劝道:“你放心,我相信太子一定会查出真凶,以正视听!” 其实,若是谨慎行事,事情不会闹到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木栩很是内疚:“这件事,我责任重大。若是那晚我不拉着你陪我一起歇着,那人也没机会一石二鸟,下了狠心放火杀人。那会儿情况危急,别人只敢扑火,不敢冲进火场去救人。太子和凌霄救了我们,反倒被人误会了。一则误会殿下假意放火,才有恃无恐;二则殿下当时直接将我带回了东宫,如今有理也说不清了。” 林瀚琛平时也很机敏,但是木栩从火场里出来后晕倒了。他一时情急,就直接抱着木栩回了东宫。 那么多侍卫、太监、宫女……都看到了,瞒不了人。相信谣言的人,自然会很多。 木栩在东宫醒来,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尔后又是关心米朵儿伤情,又是和林瀚琛私下密会,尔后又是去找米朵儿戏水……拖拖拉拉,就是没有离开东宫,也算是坐实了传闻。 流言止于智者。但是皇宫之中,不明真相的人实在太多了。 木栩自责道:“都怪我急于撇开‘三皇子妃’这个枷锁,一旦成了东宫木栩就得意忘形、不顾后果了。唉……要是殿下没有趁机弄个女尸李代桃僵,而我也乖乖地呆在了三皇子殿,那么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事情牵扯了林瀚琛,木栩就有些冷静不下来,除了愧疚之外,还忍不住胡思乱想。 那天林钦然“非礼”木栩之后就消失了,至今没有现身。难道是他在背后捣鬼? 林钦然是装傻,他心机深沉、残忍冷酷,爱而不得就烧死木栩、嫁祸林瀚琛,也不是不可能。 若当真如此,事情真是太乱了。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倒不如想办法改变逆境。”米朵儿给木栩加油打气。 木栩回之一笑:“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必须振作起来,助殿下一臂之力,尽快找到幕后之人,还殿下一个清白。” “这样想就对了!”米朵儿欣慰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话说你有没有怀疑对象,不如咱们反其道而行之,去诈一诈如何?” 木栩与米朵儿总是不谋而合。 其实,木栩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也早有想法:“正合我意!这件事情有你相帮,或许能更顺利一些。” 两人商议了一番,就分头行动了。 米朵儿是万摩贵客,走到哪来都备受礼遇。有香雪兰从旁参谋,还有东宫的一干侍从保驾护航,更加不用担心。 她一路逛着逛着,就逛到了二皇子殿。这里是林卓傲的地盘。 想遇到的人,没能遇到;想避开的人,没能避开。米朵儿与林卓傲撞了个正着。 林卓傲一看米朵儿的打扮,心下了然:“哟,都说万摩女蛮子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长得不忍直视。你这个公主长得倒是蛮水灵的嘛!” 传闻与真相,自然有出入。 去过万摩的人,就见识过万摩的风土人情。万摩女人,虽然不如金石国女人温柔水润,但是也胜在活泼靓丽。米朵儿更是万摩出了名儿的美人儿。 当然,更是出了名儿的辣美人儿。米朵儿张口便斥道:“你这个登徒子!” “哟,还是个辣妹子,我喜欢!”林卓傲搓了搓手,大步朝着米朵儿走去…… 这架势,连万摩皇女都要调戏? 第261章、不愿意 米朵儿对于林卓傲,是久闻其名。当然,是臭名昭著的“名”。 要说长相,林卓傲也是人模狗样。可惜偏偏这个性格,实在不讨人喜欢。 米朵儿眉梢一扬,等着林卓傲伸出魔爪。若是他有不轨的行为,那她就趁机教训教训他! 意外的是,林卓傲只是大步走到了米朵儿面前,并没有想象中的逾矩。他一脸笑容,声音里带着点儿玩笑的味道:“来自远方的美丽公主啊,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吗?” 想破脑袋,米朵儿也没想到林卓傲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家伙还真是见一个爱一个,一点儿不靠谱。 “不愿意。” 米朵儿的直言拒绝,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林卓傲和颜悦色地继续说道:“你再考虑考虑、考察考察,或许你会发现,三兄弟里,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呢!” “以后我的答案也不会改变。”米朵儿就算得不到林瀚琛,那也不至于屈就林卓傲啊! “嘿嘿,你初来乍到,不知道这皇宫水深。先说老三吧,他是个傻子,实在配不上你,而且他已经娶妻,唉,他运气不好,这新婚还没几天呢,估计连媳妇儿味道都没尝到,人家就葬身火海了,啧啧。这会儿正办丧事呢,估计短时间是不会再办喜事了。再说老大太子吧,他是个不近女色的主儿,跟着他连个中滋味都尝不到,纵然他身边有个女人吧,那女人也是个蛇蝎心肠的,你若是选了太子,那日子绝对不好过。孤枕难眠,以泪洗面,还可能被人捅阴刀子,阴谋算计。”贬低了对手之后,林卓傲拍拍胸脯,一脸得意地自卖自夸,“而本皇子呢,显然是你最好的选择。私底下,本皇子保准儿让你醉生梦死。明面上嘛,本皇子要风得风,你也跟着吃香喝辣。当然,本皇子知道你最想要的是,有人帮你一把,让你能荣回故里。这一点,唯有本皇子才能满足你!” 不得不说,林瀚琛说了一大堆都是废话。但是最后一句,却直击心灵。 米朵儿心动了,却装作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能做到的事情,其他人也能做到。” “错。”林卓傲嘚瑟道,“老三是个傻子,帮不了你。老大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而且他向来是主和派,不会为了你出兵万摩的。倒是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天下太平实在无聊。我可以带兵护送你回万摩,就算不打仗,单看我是堂堂金石国皇子,那个劳什子国师也不敢乱来!” 道理的确是这样。 不管米朵儿最后和哪个皇子在一起了,只要有金石国身份贵重的人一路护送她回去。那她就有与阿依娜叫板的资本。 米朵儿琢磨了一瞬,面色缓和了一点:“可是,我听说你宫里美人无数,最近还迎娶了一个侧妃,极受宠爱。若是我与你在一起,只怕日子更加不好过吧!” “哪能啊!”林卓傲一个劲儿保证道,“你若是嫁给本皇子,那就是二皇子妃。你就是最大一个,那些个娘们儿见了你都要行礼。至于那个侧妃,你放心,她性子软,不敢跟你作对。她要敢蹬鼻子上脸,我抽她!” 他们说的人,就是岳小琬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岳小琬身后跟着一行人,出了大门。她看到林卓傲与米朵儿贴得那么近,微微蹙眉,陡然生出了一种天然的危机感。 其他女人岳小琬都不怕,但是这个身为万摩储君的米朵儿,身份高到了天上去。 不过,就算心里暗潮涌动。岳小琬明面上也是柔柔婉婉的模样,单看气质,她实在叫人挑不出毛病。只见她莲步微移,嘴角勾着微笑,怡然大方地行礼:“见过二殿下,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 米朵儿似笑非笑,用金石国语开了口:“我们万摩国没有公主,只有皇女。” 岳小琬面上并无不悦,旋即改口:“见过皇女。” “其实你不必向我行礼,你是二皇子的内眷,咱们算是平辈。”万摩国注重辈分,胜过尊卑。对于长辈是格外尊敬的,但是侍女见着皇女若非求饶或者求恩,也不必时时屈膝下跪。 原本万摩就是一个女尊男不卑的国度。大家喜欢像朋友一样平等和谐地相处。 米朵儿笑了笑,由衷赞美岳小琬,“你很优雅。二皇子很有眼光。” 一句话,让岳小琬与林卓傲都很舒心。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 林卓傲见米朵儿这般好说话,脸皮就厚起来了:“本皇子一向很有眼光,看上的人自然不会差。公……皇女也是欹嵚历落、独有千秋!” “嘿嘿。”米朵儿虽然会金石国语,但是对于有些艰涩的词语也听不明白。 但是从语气也能判断出林卓傲是在夸她,她就笑着应对了。 岳小琬眼珠微转,邀请道:“皇女远道而来,我等理应一尽地主之谊。不如,请皇女到二皇子殿里坐坐?” 林卓傲接着道:“不是吹牛,要说风花雪月,本皇子殿里那是整个皇宫里独一份儿!” 林昊轩是个真风雅的人,林卓傲则是一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他不学无术,心思都花在吃喝玩乐、收集美人儿上了。 米朵儿原本也是抱着目的前来,但是她才不会傻兮兮地答应他们呢!她笑了笑:“二皇子殿以后再去也不迟。我屡屡听闻御花园才是皇宫里最美的园子,想去瞧一瞧。若是二位无事,便一并去吧!” 御花园挂了一个“御”字,林卓傲也不好再吹嘘自己的宫殿了。不然,岂不是把皇上的威风都盖过去了么?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这皇宫本皇子熟悉得很,甭管逛什么,只要皇女想逛,本皇子必然舍命陪君子,陪皇女好好逛逛的!”林卓傲爽快答应,还拍着胸脯保证道,“嘿嘿,有本皇子担任护花使者,保准儿让皇女逛个尽兴,没人敢打扰。” “那就多谢了。”米朵儿笑容纯粹。其实,米朵儿的笑容也很会骗人。 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是一个热情爽朗、无甚心机的人,实际上嘛,她虽然不是那种阴险狡诈的类型,但是心智也不会差。不然女皇有怎会选她做皇太女呢? 林卓傲与米朵儿齐步在前走了,岳小琬踯躅了一下,也跟着走着。反正米朵儿说得很清楚,是邀请他们“二位”一道。 不过,林卓傲余光瞥见岳小琬跟来了,不悦道:“小琬,你回宫去看看,本宫好像忘了喂绿萝吃东西了。” 绿萝是林卓傲养的一只鹦鹉。只会说一句话:小美人儿! “是。”岳小琬暗自咬唇。就知道林卓傲是个三心二意、见色起意的人,果然是了! 岳小琬不在了,林卓傲就更加无所顾忌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只管挑着好玩儿的事情讲。 倒是惹得米朵儿“咯咯咯”笑个不停。她不像金石国女子笑得很含蓄,笑不露齿。她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犹如一弯明亮的弦月。 林卓傲看得晃神,他阅女无数,倒没见过这种烂漫风情的女子。他半是真心半是恭维道:“皇女仙姿佚貌,笑起来,那真叫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唉……”米朵儿却忽然长叹一声,收敛了笑意,“若是太子也能像你一般就好了。” 这话中含义,林卓傲听得分明。 果然,米朵儿是瞧上林瀚琛了。只可惜林瀚琛那个性子,除了对木栩,恐怕不会待见其他女人了。 林卓傲嘿嘿一笑:“皇女,其实你并不了解太子。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哦?”米朵儿心想,某人的狐狸尾巴总算要露出来了吧?倒要听听他如何诋毁林瀚琛! 第262章、谁冤枉他了 林卓傲与林瀚琛原本就不对付,他又是个嘴巴不留德的人。逮着机会,自然是添油加醋地说一通。 最重要的是,提到了最近宫里穿得沸沸扬扬的事。林卓傲说得煞有介事:“想必宫中的风言风语,皇女也听说了。太子火烧三皇子殿,还弃尸其间,佯装是三皇子妃不幸去世。实则他只是贪图三皇子妃的美色罢了!如今倒好,还将三皇子妃圈在东宫之中!这叫什么事儿!” 从结果来看,的确林瀚琛的嫌疑最大。大家都以为他救火救人是监守自盗,请命办案也是装模作样,想走个过场罢了。 米朵儿却有些不信的样子:“没有证据,可不好胡乱冤枉了人。” “谁冤枉他了!那木栩这会儿不是好端端地呆在东宫么?” “可我听说,太子与她原本就是一对儿呀!” “就算曾经是一对儿,那木栩都嫁人了,岂有给自己夫君戴绿帽子的道理?”林卓傲一脸气愤,倒不是作假。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他被人戴了绿帽子呢! “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过……”米朵儿靠近林卓傲,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说木栩已经提出和离了,皇后娘娘都点头了。我赶巧亲耳听到。所以,我瞧着不像是太子与木栩合谋放火假死。他们没必要多此一举。” “这……” “而且当时我和木栩一同住在殿中,若是我有个好歹,太子与木栩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林卓傲语噎,似乎米朵儿所说也有道理?但是,分明…… 他犹豫了一瞬,也压低了声音,道出了内幕,“可是,放火之人已经抓住了,是东宫看守马圈的公公!” “正因为是东宫之人放火,我才更加不信。谁没事儿会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呀?哼,指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太子呢!” 林卓傲反驳道:“说不定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专门将事情往自己身上引,用来撇开嫌疑。” 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执下去,若是没有证据,也不会有定论。 米朵儿还是一脸不信:“反正,没有真凭实据,我是不会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说到证据……”林卓傲眼珠子滚了滚,一拍大腿,道,“走,你跟本皇子来!” “嗯,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太子不仁不义,还是有人栽赃陷害!”米朵儿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但是她想看的是,谁在栽赃陷害!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怀疑过林瀚琛与木栩二人。 林卓傲带着米朵儿,又回了二皇子殿。他一边走,一边介绍这、介绍那,很是殷勤。 米朵儿也回之灿烂的笑意。 到了后院里最大一间院子,林卓傲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其实关于太子是否纵火,我可是有人证的。” 这个人证不是别人,正是林卓傲的新宠——侧妃岳小琬! 林卓傲与米朵儿两人低调地朝里走去,还未走近,倒听到有人说话。似乎是岳小琬与木栩? 他们二人默契地屏息凝神,听墙角! “岳小琬,别以为你做的那点小动作,神不知鬼不觉。”木栩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姐姐,妹妹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岳小琬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 她一向善于示弱。柔弱,也是她的外衣、她的保护伞。 “嘿嘿,四下无人,不必虚伪。皇后当初授意你娘在疫区将我丢入虚怀谷,皇后都未否认这件事。所以,无论是你还是你娘,原本就是皇后的人。而我提出与三皇子和离,皇后怀恨在心,自己又不好动手,就派了你动手。” “休得胡言!”岳小琬义正言辞道,“你诬赖我也就罢了,怎能诬赖皇后娘娘?若是叫她知道了,按照宫规处罚,你能有几条命够折腾?” “我话还没说完,何必恼羞成怒呢?”木栩不屑笑笑,说教道,“你说你,到底得有多傻啊!皇后推你当枪使,让你杀人放火你就干,没出事你也落了把柄在她手里,出了事你又是她的挡箭牌。她倒是在幕后安然无恙,你却要误了一生富贵前途。” “这些都是你的凭空猜测。我行得正、坐得端,什么都不用怕。”岳小琬咬紧了牙关。 “太子殿下已经追查出了前因后果,看马儿的温公公也全都招了,就是你命他放火烧人的……” “不可能!” “嘿嘿,太子殿下手底下就没有不招的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温公公在宫外无亲无故,但是在宫内却有个相依为命的对食嬷嬷。你说,他到底招不招?” 岳小琬的脸色微变,还强作镇定道:“你就算说破天去,也与我无关。就算温公公被严刑逼供,也未必说的是真话,说不定他是胡乱攀咬罢了!” “嘿嘿,温公公在皇宫里呆了二十多年,人精儿一个。他手里是有底牌、有证据的……”木栩气场陡然变强,朝前一步,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岳小琬,“你难道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贴身物件不见了吗?温公公从未出过东宫,你又没入过东宫,他手里怎会有你的东西?除非,你们曾密谋见面,而你不慎丢了东西!” “我……我没有,我没丢东西!”岳小琬莫名有些心虚,查看了自己身上的物件。 锦囊、玉佩、手帕、首饰……应该没有丢,什么都没丢! “你东西没丢啊,那你是承认与他曾经密谋见面咯?”木栩好整以暇地笑看着她。 “没见过!我与他从未见面!”不过,万一岳小琬当真丢了什么东西呢?她一瞬慌乱之后冷静下来,给自己找好了托词,“即便他手里有我的东西,那也可能是他捡到的!” 木栩瞪大眼睛:“难道脚印也能捡到?” “噗!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温公公手里拿出了印着你脚印的绢布。” “笑话,一个小小的脚印,岂能证明是我的?”岳小琬死不承认。她要是承认了,就输了。 “只有你才穿这种鞋底刻着海棠花的鞋子。而且你的鞋底还刻着你的名字。” “若是有人盗了我的鞋子,故意陷害与我呢?” “你诡辩也没用。那天你约见温公公,还被人听到了。天下啊,就没有不漏风的墙。”木栩老神在在地感叹着。但任谁都能听出她的成竹在胸。 “谁……谁听到了?” “哈哈,你这是又承认见过温公公了?”木栩心情大好。她就喜欢看岳小琬心虚、慌乱的模样。 “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你没有确凿证据,就不要胡言乱语。” “我都说了,我有人证,而且这个人证举足轻重。不然,为何宫里飞短流长,太子殿下被流言缠身,但是皇上却一点儿表示没有?那是因为皇上早就知道真相了。”木栩笑得一脸无所谓,她见岳小琬的脸色已经绷不住了,又道,“原本我答应了岳将军,留你一命。可是,事到如今,你还嘴硬,那我也没办法救你了。你死不悔改,那就等着太子派人来抓你吧!” 这话说完,木栩就准备大摇大摆地走了。 岳小琬斟酌一瞬,突然跪下了:“姐姐且慢!” “你要交代遗言?” 第263章、那你想如何? 交代遗言? 木栩说话实在是太锐利了,像是一把匕首直接刺穿了人的心田。 “我……”岳小琬眼圈忽然就是一红,“姐姐,你帮帮我,我也是被逼的。你是了解皇后为人的,若是我不听命于皇后,皇后一定会杀了我的!” 其实,岳小琬倒不是真的怕皇后杀人,而是皇后手里有景淑贞与岳小琬谋害木栩的把柄。 横竖都是死。 同流合污或许还能活得稍微久一点。 “那你就坦白从宽。有皇上护着你,太子乃至岳家都会为你求情,你死不了。”木栩劝道。 但是对于岳小琬而言,就算死不了,也比死了还难受。她还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最好能一步步走向人生巅峰呢! 要是事情败露,就算不死,也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她还谈什么前途呢?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能忽视。岳小琬猛然摇头:“不行,我如果供出皇后,只会死得更快。皇后不会放过我的,她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招供不行,不招供也不行。 “那你想如何?”木栩耐着性子问道。 “姐姐,反正你和那万摩公主都没事,你就绕过我这一次吧!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害你了。” “如果皇后再次威胁你呢?” “那我就装病,总有法子避过去。我发誓,再也不打姐姐的主意。”岳小琬一脸诚恳,满脸哀戚,倒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若是第一次与她打交道,木栩一定被她给骗过去。 “嘿嘿。”木栩笑了笑。意味不明,却叫人毛骨悚然。 “姐姐……” “那宫中谣言四起,也是你的杰作?” “我……我只是嫉恨太子殿下一而再地悔婚,这才祸水东引。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大人大量,就饶过我吧!”岳小琬摸了摸眼泪,擦了擦眼角,“如今,我无依无靠、孤独伶仃地活在世上,能吃饱穿暖于愿足矣,再也不会去打扰太子殿下与姐姐的生活了。” “谁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 “你们手里有证据。我若是再敢乱来,你们随时可以置我于死地。我是当真不敢了。姐姐,你原谅我吧!”岳小琬一步步跪着,走向木栩。 木栩却不为所动,反倒是长舒一口气:“你承认了就好,后面的事情,咱们都好办。” “你……什么意思?”岳小琬脸色惊变,暗叫不好。 木栩笑了笑,抬手,啪啪啪地拍了几下。侧门那边走出了几个穿着统一制服却又不像官服的男人。 木栩介绍了为首那人,道:“这位是皇上的密探左正大人,还有他的同行。刚刚你的证词,他们一字不差地听在耳里,也有人做了笔录。你要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就直接跟左大人说吧!” 在左正等人出来的一瞬间,岳小琬的脸色就变得惨白如纸了。她起身,怒指着木栩:“你诳我?” 木栩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兵不厌诈!此后,你自求多福吧!” 不管如何,这一仗是木栩赢了。 左正在宫里是有赫赫威名的。他向来处事公正有原则,从不徇私枉法。他的话,就算是皇上也会偏信一些。 更何况这么多只耳朵听着,岳小琬完全是不打自招,百口难辩了。 “木栩,你卑鄙,你无耻!” 岳小琬的谩骂声,对于木栩而言形同耳旁风。木栩好心提醒道:“省省力气吧!” 岳小琬也知道多说无益,倒不如……见机行事。她转头朝着左正跪下去,泪眼盈盈:“左大人,其实,我所说的话,全都是被逼的。您一定要明察秋毫。” 别人喜欢怜香惜玉,左正办案却只认罪人、疑犯、受害者、证人…… 岳小琬装无辜、装可怜,都是没用的。左正冷淡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就到审讯堂去说。” 岳小琬咬咬牙,干脆起身,挺直了腰背。临走,还给了木栩一个挑衅的眼神:“木栩,只有我知道你身世的秘密。”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关心这个问题。”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木栩面色从容,目光坦然。 “木栩,我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那我等着你咸鱼翻身那一日。”木栩看她的眼神,犹如看一条翻了白眼的死鱼。 岳小琬“哼”了一声,就昂头走了。 不得不说,岳小琬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在柔弱外衣无法保护她的时候,她又会挺起脊梁骨,保留自己的颜面。 可以,仍然无法改变被人压走的命运。 左正落后一步,目光沉静地看着木栩:“告辞。” “嗯,左大人慢走。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左大人了。辛苦左大人了。”木栩客气地抱拳行礼。 嘻嘻,若非木栩在宫里混迹多年,岂能请到左正陪着暗中听证呢?万一岳小琬咬死了不承认,左正他们可是白跑了一趟! 感激是必然的。 “分内之事。”左正肃然道。他一向是不苟言笑之人。这话说完,他也跟着走了。 有左正在,就不怕有人徇私舞弊。 木栩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岳小琬在将军府的柴房里都能凭借一句口信,摇身一变成为二皇子侧妃,终究还是玩火自焚了。原本以为她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却没想到轻而易举就将之打败了。 木栩少不得有些美滋滋的。原本她也只是想诈一诈岳小琬,以为要煞费苦心才能诈出一点线索,没想到岳小琬竟然不疑有他,傻傻上钩,全都承认了。 当然,请来左正大人是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不然,岳小琬就算眼前承认一切过错,转头也能矢口否认。 “啦啦啦……”木栩哼着歌。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喜悦是藏不住的。 她大功告成,也该功成身退了。 刚刚转出院门,就看到林卓傲一脸怒容:“木栩,你似乎很得意?” “对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好眼力啊!”木栩这会儿笑得满面春风呢! “幸灾乐祸。” “总比某人见死不救的好。”木栩瞧见林卓傲与米朵儿一道,并不意外。 米朵儿还真是找了个好时机出现,对木栩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 看林卓傲一副找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二人也正巧成了观众。而林卓傲一直旁观,没有出声提醒岳小琬,在岳小琬落网之后,也没有丝毫垂怜之意。 可见,林卓傲这个靠山,根本不靠谱。岳小琬这个选择,实在是大错特错。 如今,林卓傲亲耳听到岳小琬的所作所为,也不至于偏听一边,而将仇恨全都倾轧在木栩身上。他对岳小琬也是失望透顶了吧? 米朵儿不待林卓傲继续找木栩的麻烦,笑嘻嘻地打和道:“二皇子,你看,我猜得不错吧?太子与木栩都是无辜的!倒是很意外,您那个侧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干起杀人放火的事儿毫不含糊。那场火,可是险些要了我的命啊!” 林卓傲的注意力被拉偏了,赶紧向米朵儿道歉:“皇女莫怪。我哪里知道她是个不懂事儿的。” “事情说清楚了就行。好了,时间不早了,木栩,咱们回东宫吧!”米朵儿挽着木栩,两人双双走走。 林卓傲盯着两个女人的背影,眼睛里风起云涌。一个是他瞧中的姑娘,一个是她深恶痛绝的女人,而这样两个人似乎亲如姐妹? 而且这样两个女人,喜欢同一个男人? 林卓傲蹙眉道:“哼,早晚出嫌隙,互相撕咬!到那时候,我想要的女人,终究还是我的!” 岳小琬昔日高高在上,对他不屑一顾,过后不也巴巴地来求他收了她么? 米朵儿,哼!走着瞧! 第264章、我要痛饮三百杯 木栩与米朵儿自然不知道林卓傲打的什么主意,也不关心他这种局外人。 两人回了东宫,吃着喝着,嘻嘻哈哈。都是爽快人,笑声悦耳动听,才不管什么斯文矜持含蓄呢! “这一次真是大快人心。米朵儿,谢谢你,要不是你,也不会这么顺利。”木栩举起了酒杯,先干为敬,“我敬你!” 木栩脱离苦海,林瀚琛洗脱冤屈,岳小琬罪有应得,皇后也将逐渐失信于皇上…… 米朵儿笑意满满地摆摆手:“客气什么!我不过是去走了一遭罢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其实,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原本米朵儿是计划以木栩情敌的身份出现,这样和岳小琬就同病相怜,容易产生共鸣。 按照岳小琬的性格,一定会借助米朵儿,在林瀚琛与木栩之间瞎倒腾。而米朵儿就将计就计,与岳小琬佯装联手,博取信任,慢慢套话,确定一下纵火案到底是不是她在背后捣鬼。 然而,米朵儿没能先遇到岳小琬,倒是被半路杀出来的林卓傲给截胡了。能引开林卓傲也算是神助攻了。米朵儿也是会事儿的主,巧施美人计! 别看林卓傲吊儿郎当,关键时刻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若是有他在一旁,岳小琬未必会乖乖认罪。 也幸好木栩做了两手准备,亲自去请了左正。说起她与左正……咳咳……还是不提了! 总之,事情虽然和计划中出入很大,但是殊途同归,结局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米朵儿,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要不是你,这事儿还真成不了。”木栩再次敬酒。 “你对万摩的恩典,那才是功在千秋的!我做的,实在微不足道。”米朵儿客气地推辞。 万摩人的酒,就是在不断地敬酒、推辞、推辞不过喝下去的轮回下,越喝越多。 “客气话都不说了,咱们今后一方有难他方支援。来,干!我要痛饮三百杯!”三百杯是喝不了,但是木栩实在开心,一连喝了三杯还觉得不尽兴。 “干!” 米朵儿与木栩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类型。这么对坐着推杯问盏,隔着烤肉,恍若回到了万摩。 春寒料峭,煮着酒、烤着肉……真是快活似神仙! 两人都喝得挺多了,越喝越兴奋,越喝越想喝。米朵儿唱起了万摩的敬酒歌:“远方来的朋友请你过来歇一歇……” 木栩听着人家的歌,哪里好意思不喝酒?爽快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歌唱完了,米朵儿又开始跳起了献酒舞。弄得木栩是应接不暇。 不能继续喝下去了,不然会被米朵儿给灌醉的。木栩有点醉意上脑了,但是还没糊涂,她狡黠一笑:“这样喝酒没意思,不如我们玩行酒令?” “好啊!你想玩哪种,本皇女奉陪到底!” 唔,玩哪种呢? 木栩女扮男装了八年,言行举止豪放大气,而且她时常出宫,还经营各中旺铺,那些个宫外的市井之气也沾染了不少。玩起这些个汉子们扎堆喝酒的行酒令,嘻嘻……都不在话下。 不过,骰子、传花、汤匙令……这种看天意的行酒令,木栩一向不爱玩。她喜欢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若是自己脑子顿、反应慢、动作跟不上、嘴巴不灵活……那输了也就输了,输了活该,输了心服口服。 木栩有了主意:“虎棒鸡虫令、两只蜜蜂令、青蛙跳、青蛙落水 ……你挑一个?拍七也行!” “你喝醉了,拍七不行,拍七得人多才行。”米朵儿也是玩过拍七的。 这个要人多才好玩,一个人挨着一个报数,轮到有人碰到含有“七”或者七的倍数,嘴巴不能说,用手拍一下桌子。这就是“所谓的拍七”了! 一轮又一轮里,报错数字、抢答、回答太慢、轮到自己却忘了拍桌子……都要受罚。 “嘿嘿,是哦……我好像是有点糊涂了。嘻嘻,那你说,想玩什么?”木栩摇头晃脑,醉意微醺。 “那就玩两只蜜蜂吧!” “成。” 木栩对于行酒令,自然是来者不拒,什么都能玩。 两人先把酒给倒好了备着,就开始玩上了:“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嘿!石头、剪刀、布!” 木栩的石头,米朵儿的布。 米朵儿笑嘻嘻地佯装扇耳光,左一下,右一下,嘴巴念念有词:“啪!啪!” “啊!啊!”木栩配合着出声,声音痛苦不堪。同时,她脑袋也跟着左歪右歪,表情十分痛苦,演得跟真的一样。 “哈哈!你要是做戏子,保准儿红遍天下五国。咱们再来!” “嗯。” 两人又异口同声道:“剪刀石头布!” 这一次都是剪刀,打了个平局。两人相视一笑,朝着彼此凑去,做出了亲嘴儿的模样,配音更是绝了:“么嘛!么嘛!” 其实,这个行酒令一男一女玩起来,更有意思,俨然是打情骂俏啊! 木栩曾经拉着林瀚琛玩过一次,不过,他要么就绷着个脸,要么就一把捞过她当真狂亲一番。实在没办法玩下去。 还是和米朵儿一起玩儿着才有意思。 这一番,两个女人身形都有些飘忽。两人凑得太近,双唇差点碰到了一起。 而林瀚琛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他眉头一皱,冷喝一声:“成何体统!” 两个女人亲亲抱抱!简直……简直不忍直视! 皇宫里有无数秘闻,女人和女人……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后妃三千,就守着一个皇上,而皇上哪里顾得过来,有些妃子被册封后一年半载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过。时间久了,偶有产生思想偏差的后妃,可是苦于身边除了阉人就是宫女,就可能……对女人……唉,不提也罢。 没想到,还让他亲眼撞见(完全误会)了。 “哎哟!”木栩被林瀚琛的突如其来,给吓了一跳。整个儿扑过去,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不过,她还是没摔成。 因为林瀚琛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她。他蹙眉,冷冷道:“木栩!仔细你的皮!” 皮痒了,是会挨揍的。 然而,木栩却厚着脸皮,就势抱住了林瀚琛,笑得傻兮兮的:“殿下来玩两只蜜蜂嘛!” “……” “啊!不行,殿下来了就是三只蜜蜂,额……殿下还是别来了,殿下一边儿呆着去吧!” “……”果然是皮痒了。 “嘿嘿!”木栩干干笑着,她就算有些稀里糊涂,也看得清楚林瀚琛的脸色非常难看。 她连忙拉过林瀚琛,推着他坐下,“雅俗共赏嘛!殿下也来玩玩,放松放松!不能玩两只蜜蜂,就玩其他的,比如虎棒鸡虫、青蛙跳水?” 第265章、来玩虎棒鸡虫令 在外人面前,林瀚琛也是一个不苟言笑、端方稳重的类型。但是在木栩面前自然不是这样。 被木栩推着坐下,他也没有拂袖离去的意思。而且奇怪的是,他坐下之后,拿警惕的眼神看着米朵儿。 警惕? 那眼神,活像是米朵儿是一只恶虎,看上了挂在他身上的小白兔。而那只乐不思蜀的小白兔,自然就是木栩了。 这…… 米朵儿无辜地眨眨眼:“太子,我……” 林瀚琛直接打断了米朵儿的话,语气生硬地说道:“不用多说,继续玩行酒令。” “额……”米朵儿有点懵。 “好啊!”只有没心没肺的木栩,才一脸笑意融融,欢天喜地,巴巴儿地问道,“玩什么?” “青蛙跳水。”林瀚琛原本不屑这种消遣。但是,他有些介意米朵儿与木栩在一起太过亲密了。 奇怪,太奇怪了。林瀚琛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还能吃其他女人的醋! 其实,也不奇怪。以前林瀚琛只是不愿意承认,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他对木栩的心思是藏都不愿意藏了,就大大方方地爱着吧、宠着吧! 该嫉妒的时候,就嫉妒吧! 大约这样的变化,是从木栩被害落入虚怀谷、远走万摩国开始的吧?不知她是生是死,只求着老天让她回到他身边。那段坠落黑暗的日子,他无数次悔恨,还没能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也同样后悔,以前总是藏着掖着,爱而不显露。 不过,以后不会了。 失去之后,才知道在一起弥足珍贵,必须好好珍惜。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可以奉陪。她要玩行酒令,行,陪她玩! “嘻嘻,殿下后来居上,请殿下先开始!”木栩搬了个凳子,乖乖地坐好。 林瀚琛也二话不说,就直接开始了:“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林瀚琛话音刚落,就瞪了米朵儿一眼,她一个激灵,连忙接上:“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木栩也跟着道:“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水。” “四只青蛙……” 一直到木栩数到了九只青蛙:“九只青蛙九张嘴,十八只眼睛三十六条腿,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哎呀,数了几次扑通了来着?” 林瀚琛一脸不屑:“六次。蠢。” “哎呀,我认罚、认罚!”木栩举杯就想喝。 “本宫替你喝。”林瀚琛接过木栩的酒杯,一杯饮尽。他又自己倒了两杯,全都大口大口下肚。 替人受罚的规矩也是有的,但是要罚三杯。 木栩被林瀚琛给震住了。她人有些软趴趴的了,脑子却还算清楚:“咱们继续玩。但是……殿下,若下次我输了,我自个儿喝就行了。” “哼。”林瀚琛不置可否。 “一只青蛙一张嘴……”木栩念念有词。 几次三番轮下来,又道了木栩,“十三只青蛙十三张嘴,二十六只眼睛……二十六只眼睛、五十二条腿,扑……” “停!结巴了,也算输。”米朵儿将酒杯送到了木栩面前。 木栩正想去拿酒杯,却抓了个空…… 林瀚琛速度更快,拿过了酒杯:“本宫替她喝。” 又是三杯下肚。 这一回,米朵儿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她输了,自己认栽。木栩输了,林瀚琛替木栩喝。而林瀚琛自己呢,那是不会输的。 木栩尴尬笑笑:“那个,要不……咱们还是改日再玩儿吧!我这醉醺醺的,脑子不听使唤,哎呀,连手脚、眼睛、嘴巴也全都不听使唤了。我好晕,我真要晕了。” 说着,木栩干脆直接朝着林瀚琛倒去。 林瀚琛顺势抱起她,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米朵儿起身,想送他们:“太子……” 林瀚琛却不领情道:“以后,不准灌她喝酒。” “我……”没有啊!米朵儿真是委屈极了。 她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林瀚琛已经抱着木栩大步流星地走了。画面有些耀眼,好羡慕。 若是林瀚琛心中之人是自己,那该是多幸福啊? 唉,可惜不是呢! 不过,假以时日,林瀚琛若是瞧见自己的好,会不会移情别恋呢?反正,在万摩,男女一拍两散、另择新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米朵儿想当然地想着、盼着! 另一头,林瀚琛直接将木栩抱回了寝殿。这是属于两人的安乐窝。 他将木栩放在了温暖的被窝里,蹙眉不悦道:“行了,别装了,知道你还没醉透。” “嘿嘿……”木栩睁眼,一脸媚色地缠上去,双眼有些朦胧道,“殿下火眼金睛,佩服佩服!” “不过,你这个模样,跳一个醉酒舞就正好。” “嘻嘻,在殿下身上跳么?”她借着酒意,就更加没羞没臊了。 “你若想试试,也未尝不可。” “那奴家就扭个水蛇舞给殿下瞧瞧。”木栩双臂如蛇,缠上了他的脖子。 全身柔软无骨,似有若无地朝着他贴去。 手指在锦袍的绣纹上划来划去,几个眨眼的功夫,他身上的衣袍就一层层地不见了。 气温微凉,他打个光背,却安之若素。实则,他的嘴角早已微翘,颇为享受。 倒要看看木栩能跳出个什么花儿来! 以为木栩要跳到他身上,攀着他,而他得双臂抱着她,还要颠簸颠簸颠的。这完全是挑战他的体力。 “嘻嘻,殿下,咱们不跳舞了,来玩虎棒鸡虫令,可好?” “还玩?”他蹙眉。正是火大的时候,她还想玩行酒令。难道是想要如火焚身么? “嘻嘻,对啊!”她说着,就开始念念有词。 “棒击虎……”她用手指戳了戳他,他的……咳咳。 “虎吃鸡……”她长腿一扬,小腹朝着他贴去。 “鸡吃虫……”她夺过他的手指,去触碰她的……咳咳。 “虫吃棒……”她用她的手指与他的手指,挨了挨,笑得花枝乱颤,“斗虫虫,咬手手,飞咯!飞咯!” 真真是醉了。 她不要脸的时候,真真是无法描述啊! 林瀚琛被她惹得火大,一把抱起她,将她扔回了锦被上:“木栩,是你自己惹祸上身、惹火烧身的。” “啊……”她瞪大眼睛。毫无预兆,她已经被他掌管了。 没错,他是虎,而她是鸡。鸡只有被虎吃的命。 老虎实在威风,小鸡是在可怜。她发出“呜呜呜”的求饶声,可是他却像是听到擂鼓助威,越战越勇了。 惹不得啊,果然惹不得! 林瀚琛将木栩折腾得够呛,直到她瘫软如泥地缩在他怀里,他才哼哼唧唧道:“看你以后还老不老实。” “殿下,人家错了还不行么?” “哼。” 木栩怕惹恼了林瀚琛,他没完没了地折腾。她只好转移了话题:“殿下,咱们说说正事儿呗!左正大人调查清楚了么?后来如何定岳小琬的责罚?” 第266章、洗耳恭听 关于岳小琬就说来话长了…… 林瀚琛侧身,将她捞起来了一切,目光认真地说道:“提到她,有些一直压在心里的话,倒想跟你说上一说。” “嗯?”木栩略略意外,难道林瀚琛还要说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么? 她眨眨眼,颇有些好奇的意思,“洗耳恭听。” 林瀚琛的唇线微弯,笑意有些复杂:“你是本宫从冰天雪地里救起来的,从此就将你当做自己人。你有家不能归,东宫就是你的家。昔年,你我二人形影不离,后来,你及笄了……那之后,更将你当做本宫的女人,第一个,也是最重要一个。” 哎? 不是说要提岳小琬么?为何说了一堆却是在说木栩呢? 木栩有些疑惑,却安静地等着林瀚琛的下文。 林瀚琛倒也没有卖关子,继续说道:“曾经本宫就想着,你始终与其他女人不同,不管形势如何转变,不管东宫迎来多少新人,你都会是最受宠且盛宠不衰的那一个。你不会是太子妃,但是你是夜夜陪我入眠的女人,是我放在心尖子上的女人。” 寻常女人,得到太子殿下如此垂青,也该知足了。但是木栩不是寻常女人,她撇着嘴,很是不满:“哼!” 也只是哼哼,没有打断林瀚琛。因为,他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曾经的想法是那样,那如今的想法呢? 林瀚琛接着道:“以前,本宫是当真从未想过一生只有一个女人。毕竟历朝历代的皇帝、皇子都不例外,妃嫔无数,子孙兴旺,才是正道。所以,本宫也有关注过朝中大员家的小姐、各大世家的千金乃至各地知名的才女美人儿。多番对比、仔细斟酌之下,才定了岳将军府上的岳小姐。” 也就是岳小琬了。 人家是出身高贵、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配太子殿下就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能与将军结了姻亲,将来也不怕有人起兵造反。因为,兵,都是自家人。 退一万步说,万一走到了皇子们自相残杀的夺位之路。手里有了兵,才更有胜算。 别说满室东宫官,就算是当时身为太子伴读的木栩,都是建议选岳小琬为太子妃的。 这一点,木栩其实不怪林瀚琛。只怪当时的自己,还没能让他看清……到底该如何对待他们二人这段感情,更没有明确将来要如何走下去。 倒是木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起来,殿下有意与岳小琬结交之后,是认真与人家相处的。倒是木栩时常坏事呢!” 林瀚琛亲自去岳飞扬的寿宴,还私下与岳小琬幽会,算是将事情基本落定了。尔后林瀚琛还邀请岳小琬去东宫,甚至带她进了甘泉殿,若非木栩捣乱,还不知道会演变成那种情景呢! 想起这个,木栩就窝火,补了一句:“殿下才第二次跟人见面呢,都带到甘泉殿准备生米煮熟饭了!哼!幸好有我坏事,不然,殿下说不定早就是别人的夫君了。” 她捣乱,她还有理了。 不过,就算没有她捣乱,也不会有她想象中的场景发生。 但是,林瀚琛这样说,她也未必会信,干脆避开这个话题,打趣她:“噗,好大的醋味哟!” 细论起来…… 当时岳小琬提出去见识一番皇宫独二的甘泉殿,也不是什么原则大事,他就允了。 岳小琬提出要沐浴,他还是允了。不过,他也是抱着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岳小琬与林瀚琛什么都没发生,就被木栩给全盘捣乱了。 木栩还彻底将他激怒了,他就说了气话。说是,为了让岳家安心,要将木栩给赶出东宫,而且言辞那般决绝。那时的木栩,该是伤透了心吧? 林瀚琛轻柔地吻了一下木栩的额头,愧怍之心驱使着他,必须要申明自己的立场:“一时之气,将你赶走后,本宫其实很后悔。本宫事后琢磨了很久,就算岳小琬自荐枕席,我也是不会动容的。” “殿下说得好听,还不是转头就陪人家美人儿逛御花园去了。”想到这个,木栩不由得酸了一酸:“殿下倒是浪漫风趣得很,还折了海棠花插在别人的发髻间,夸人家国色天香,哼……倒不知殿下会甜言蜜语哄女孩儿开心。” 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林瀚琛都忘得差不多了,倒是木栩一副锱铢必较的模样。 他也是颇为头疼的:“陈年旧事,既往不咎。” 就算深究起来,林瀚琛也是冤枉得很。国色天香那是牡丹,海棠无香却是众所周知的。林瀚琛当时随口一句话,大约就是说岳小琬与海棠花一般美,其实是明褒暗贬的。 而岳小琬却赶巧了卖弄了几句诗词,倒是什么“连理海棠”如何如何,林瀚琛印象最深的是“连鬟并暖,同心共结,向承恩处”这句。尔后还说什么“花开堪折直须折”之类的,林瀚琛都没有接茬。 因为,听在林瀚琛耳里,那些话无异于侧词艳曲!他大感意外,没想到深闺女子也有寂寞难耐、暗示那种事情的一面! 当时,他对岳小琬的印象就大打折扣。而且在岳小琬说得暧昧丛生的时候,林瀚琛脑子里就蹦出了娇媚婉转的木栩…… 暖帐之中,可不就是他和木栩像连理海棠一般相依相偎么? 林瀚琛想了想,还是少不得为自己辩解一句:“若是本宫足够欢喜她、重视她,就该亲自送她回府了。也不至于随便派几个人送回去。而且本宫当时出宫,原本是为了去接你回来,谁知道……你跑到了城墙上,还傻傻地着了人家的道。之后更是一次又一次地着了别人的道。” 岳小琬自己跳下城墙,想要用一出苦肉计,彻底干掉木栩这个情敌。 林瀚琛不傻,能看穿始末,却在气头上,故意装作不信任木栩。 而木栩回想起来,那时侯的自己,还真是幼稚呢!火气上脑,绝情气话就倒豆子一般往外蹦。 林昊轩又是个不怕事儿的主,瞎添乱。他带走了木栩,林瀚琛不得已只能带岳小琬去看“伤”了。 林瀚琛可没有任何逾越行为,是医女和宫女们守着岳小琬,第二天就派人送回了将军府。但是木栩却跟林昊轩吃喝玩乐、共赴绝情崖还一夜不归。 林瀚琛都快被气死了!现在想起来,都还很生气。 尔后岳小琬的招数也层出不穷,木栩遭天地盟的人绑架、遭朱有才欺辱、遭林卓傲假借夜明珠事件派侍卫截杀、遭清风寨里的算计、皇陵看望太妃反被抓乃至后来被林卓傲在宫里宫外处处找茬……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都是林卓傲在捣鬼,实则岳小琬才是那个在背后怂恿林卓傲的人。 林卓傲原本就跟林瀚琛是死敌,又看木栩不顺眼。有岳小琬在一边玩一招美人儿哭诉,林卓傲自然就冲冠一怒为红颜,办了一桩桩搬石砸脚的蠢事。连自己隐藏多年的寨子都折了进去,真叫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快人心。 每每想起来,木栩都很嘚瑟:“我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计就计,反败为胜。我聪明、厉害着呢!” “噗!”林瀚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第一次听见有人将‘笨’说得这么清丽脱俗。” “嘿嘿,殿下就别打趣人家了。”她窝在林瀚琛怀里拱了拱,有些赧然地岔开话题,化解尴尬,“殿下,您之前不是在说岳小琬么?扯东扯西,老是取笑人家做什么!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第267章、不容第三人 “殿下,咱们还是说岳小琬嘛!”木栩窝在林瀚琛的臂弯里,撒着娇。 这样的木栩,林瀚琛还真是没办法抵挡。他埋首,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不用羞恼,本宫没笑话你。你笨也好,聪明也罢,都无可替代,永远是本宫的唯一。本宫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跟你解释清楚这一点。” 其实,林瀚琛早就悟出了这个道理。只是还来不及跟木栩表白心意,她就奔赴疫区尔后失踪了。 回来之后,她又成了他的三弟媳妇儿。 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他笃定道:“本宫发誓,倾尽一生,与你相伴,不容第三人,也不容有人故意拆散。” “木栩亦是如此。” “岳小琬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将你从本宫身边夺走,这是最不可饶恕的地方。”林瀚琛的目光变得生冷。 但是,单是陷害木栩这一点,不足以动摇岳小琬的根基。而陷害储君,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谁都不敢求情,连岳亚群都没脸为这个养女求情。 嘿嘿,岳小琬因爱生恨,想要拉林瀚琛下水,而林瀚琛又何尝不是反将一军呢?忍耐了许久才动手,林瀚琛是为了让岳小琬咸鱼难翻身! 他冷冷道,“左正将她送给父皇亲自裁断了。” 左正是个公事公办的人,这件事有林瀚琛插手,证据估计也能拿出一箩筐。 多次陷害木栩,足够皇上对岳小琬的好感荡然无存,还平添厌恶。加上陷害储君这样的大罪,实难饶恕。 不过…… 岳小琬的身份有些不尴不尬。对外人而言,她是将军府的小姐、是林卓傲的侧妃,可是知情人又知道,她顶多算是岳亚群的养女、是林卓傲的弃妃。 对外,不能太过严苛;对内,不严就难以服众。皇上估计也有些难办。 当然,再难办也会有个定论。 “那皇上到底如何定夺的?”木栩瞪大了眼睛,巴巴儿地等着结果。 她和岳小琬从相逢开始,就注定是站在对立面。两个女人争夺同一个男人——林瀚琛,两个女人都想要同一个位置——太子妃,而两个女人的祖父与父亲待她们态度截然相反、异母之间又是生死仇怨…… 从一开始就没办法和谐相处,除非一方放弃所求。可是,木栩不可能放弃,岳小琬也不会轻易放弃。 当然,若非景淑贞在后面充当军师,岳小琬应该早就败下阵来了。也正因为景淑贞损招不断,木栩受了不少苦,与林瀚琛分分合合、生离死别,几经周折,总算仍然能相守相伴。 景淑贞不在了,岳小琬也折腾不了多久了。木栩改变了一直以来被动挨打的局面,总算是逆袭成功了。 这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如若未报,那就是时间未到! 林瀚琛转述倒:“皇上让人将岳小琬送去赎罪宫了。” 赎罪宫。往常是那些犯错奴婢的居所,入了赎罪宫之后,专干粗活累活脏活。很多人都被折磨致死。 不知道岳小琬能坚持多久。这样的下场也实在可怜。 木栩唏嘘道:“唉,其实如果岳小琬不是一步错步步错,这辈子应该是过得很舒心的。凭她的条件,找一个真心宠爱自己的男人,入赘到将军府,对她百依百顺,啧啧……” 这也是岳亚群曾想过的安排。毕竟他膝下无子,招个上门女婿,将来孙子跟着姓岳,也算是血脉传承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岳亚群的算盘落空了。岳小琬也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木栩又有些埋怨林瀚琛了:“殿下也有责任。若非殿下给人家期望,别人也不会一头扎入、越陷越深了。” 别人可不敢责怪林瀚琛,当然,木栩是个例外。她责怪他,那叫打情骂俏。 不过,林瀚琛实在冤枉:“起初,本宫的确是尝试着与她相处,可事实证明,实在没办法勉强。后来,又怀了试探的意思在里面,她与林卓傲合谋那些事儿,总归是纸包不住火。到了后来,本宫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跟她阐明心意了的,只是她执迷不悟罢了。” “殿下倒是撇得干净,哼!” “你呀,说来说去,难道是同情她?何时这般妇人之仁了?”林瀚琛拍了拍木栩的脸颊,“清醒点儿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不定哪天扭头就反咬你一口。” 林卓傲在宫外派杀手刺杀木栩,在宫内不惜暴露暗卫、不计后果刺杀木栩…… 单是这样的做派,都不可原谅。 若是留得岳小琬在,林卓傲铁不定哪天还要找木栩麻烦。 “我不是同情她。我只是觉得,她原本有着别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优越条件,家世、容貌、才情……什么都好,最后却落得个惨淡收场,全都是自己造的孽。”木栩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原本一心想着恶有恶报,她找着证据了,决不轻饶对方。可是听到岳小琬被送到了赎罪宫,木栩的心情又有些复杂。 赎罪宫,木栩去过。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动辄被打被骂被罚,日夜辛劳,洗恭桶这类最脏最臭的活儿也是他们在干。那简直是“奴隶”过的日子。 岳小琬那样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都裹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没受过什么苦楚。陡然到了那样的环境,说不定会想不开…… “我要去看看她!”木栩忽然起身,被子滑下,风光明媚。 林瀚琛眼睛瞬间点亮了星子。平息的火焰,被一点就着了。 他一把抓过她,笑了笑,“再来一场,再去。” “殿下!”她惊羞。 “你来。”他一把圈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了怀里。有时候,他偏生很沉迷于她劳作而他享受的滋味。 木栩无奈道:“殿下,这种事情需要节制,不然,可能伤及根本。” “本宫年轻力壮,正是任性的时候。” “可是刚刚才来了一场,若是连战两场,第二场还不知得折腾到何时呢!”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林瀚琛笑意暧昧,语调轻柔,意有所指道,“若是你卖力一点,它也会早点乖乖低头呢!” 旁人都听惯了他冷然的声音,却不知私底下在木栩面前,他说话也可以轻柔如微风、声声叫人沉醉。 “殿下,那您可得说话算话。再战之后,就放我走。” “嗯,这是自然。”不然,她继续留着也是个祸害啊!林瀚琛还是懂得适可而止的。 “那就来吧!”木栩一副勇士赴死的表情,豪迈一坐! “呼!”林瀚琛被她吓了一跳,莫名心悸,心里砰砰跳。她呀,一旦出手,总是叫他……好意外、好惊喜、好快乐! 这一场,果然不出所料,折腾了很久。累得木栩软趴趴地窝着,都不想动了。 她无语道:“算了,明天再去看她吧!” 林瀚琛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这就对了嘛!岳小琬那样的人,让她受受苦、长长教训,也是好的。 木栩实在累狠了,倒头就睡过去了。但是她哪里知道,有些人,错过了一时,就错过了一世呢? 第268章、事情报上去了? 翌日,木栩挑了个空闲时间,就去了赎罪宫。 赎罪宫里的宫人,其实是被变相关押的犯人。外面有重兵把守,如果有人要逃逸,格杀勿论。 外面的人想去探望,倒也是允许的。 木栩到了赎罪宫的门口,直言问道:“被皇上罚到这里的二皇子侧妃岳小琬何在?” 侍卫没开口,一个太监探出脑袋:“哎哟,这位贵人,您是不知道,那人啊,跑了!” “跑了?” “是啊,平白无故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老奴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出过这种岔子。”这太监还是个管事儿的。 “事情报上去了?” “报了。不过上面的人个个贵人事忙,谁会管一个赎罪宫的奴婢呀!”管事太监的职责是做到了,其他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在这个地方。少了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死了个人,都不奇怪。 上头不说查,就不了了之。 “既然上头不管,那跑了便跑了吧!”木栩客客气气地给了管事儿太监一粒碎银子,就扭头走了。 岳小琬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自然是没办法从赎罪宫逃跑的。她背后肯定有人。 到底是皇后还是林卓傲呢? 岳小琬的口供对皇后十分不利,皇后估计杀她泄恨的心都有。至于林卓傲,或许还念着旧情,最后帮了一把。 管她呢,此后天大地大,岳小琬也只能躲躲藏藏地低调度日了。若是安分守己,也能平淡一生。若是跳出来再闹幺蛾子,估计只能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岳小琬跑了,总比在赎罪宫里被折磨致死,好得多。至少木栩对于这样的结局,反而觉得坦荡…… 要说对岳小琬,其实木栩并不恨她。岳小琬顶多就是在后面怂恿林卓傲为她出气,还有在景淑贞的授意下欺负欺负木栩罢了。 说到底,木栩如今还好端端地活着,拜岳小琬所赐,木栩与林瀚琛的感情还更进一步了。至少林瀚琛从“宠你一世”到了“此生唯一”,有了质的升华。 但是对于景淑贞,木栩是真正恨的。所以景淑贞死的时候,木栩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心里还觉得很是痛快! 因为,景淑贞害死了孟菲和孟菲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木栩从赎罪宫出来,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却碰到了一个不想碰到的人。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林卓傲踢了眼前的树一脚,愤愤然道:“你这个贱货,你现在很得意吧?” 分明是指桑骂槐。 不过,木栩哪里会跟他计较?她径直从他身后走了过去。 林卓傲自讨没趣,扭头瞪着木栩:“老子骂你呢,你没听到?” 木栩指着那棵树,似模似样道:“喂,老柏树,二皇子骂你呢,你没听到?” “你!”林卓傲气得噎了噎。木栩就是有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二皇子,听说你休了岳小琬?” “不要你管。”林卓傲在左正出现那一刻,就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有站出来为岳小琬求情,更不敢到皇上面前去讨饶。 最机智的办法,是把自己给摘除干净。他当即写了休书,申明岳小琬所作所为与他无关。 “唉,休了也好,大家都看到了二皇子的断绝之心。不然,岳小琬私逃出宫,别人还以为是二皇子徇私枉法,将人弄走了呢!” “哼,知道跟本皇子无关就好。” 唉?他似乎对于岳小琬出宫这事儿,一点都不意外? “嗯,无关,无关……我还有事,您自个儿慢慢玩着,告辞。”木栩打着哈哈,转身离开。 林卓傲却几步跟了上来:“木栩,你以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太子?” 不知从何时起,林卓傲就不喊林瀚琛是兄长了。 “哪有不明不白?”木栩可是堂堂太子妃,只是还没对外宣布罢了,“我从头至尾都是东宫之人!” “少来。你给三傻子戴了绿帽子,将皇后也给彻底得罪了,哼,你说不定哪天死了还不知道是谁害你的!” “只要二皇子不害我,那我应该能长命百岁。”木栩回之一笑。笑得有些欠揍。 林卓傲当即黑了脸:“那老子祝你活个七老八十,白发苍苍,脸上沟壑纵横,老态龙钟,走路蹒跚……又老又臭,没人要!” “借您吉言,我要是能活到耄耋之年,必定去二皇子坟前上柱香,感谢您在地狱里保佑。” “你……”真想撕烂木栩的嘴巴。 林卓傲恼羞成怒,一把抓向木栩,“你敢诅咒我?” 木栩侧身躲开:“二皇子何故生气?” “你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呀!”木栩之前说话可是极其小声的,唯有林卓傲听得真切,这会儿她就叫起冤了,“二皇子借机生事,木栩也无可奈何。若是您执意动粗,木栩只能奉陪到底。” “是你先诅咒本皇子短命、下地狱的!” “二皇子许是耳背听岔了。我分明是祝您长命百岁、青春永驻呢!”木栩不要脸的时候,是面部红、心不臊的。 “哟,敢说不敢承认,这是怕了你老子我吧?” “嘿嘿,二皇子若是变成了我的老子,那岂不是也变成了太子殿下的老子?啊……那……那皇上又算什么?”木栩故作惊讶道。 扯出皇上,就怕事情闹不大。 林卓傲谁都不怕,皇后都敢顶撞几句,但是对于皇上,却是不得不顾忌。 他正想回口,却看到米朵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米朵儿冲着他灿烂一笑:“二皇子,这话米朵儿倒是可以作证。您的确是在木栩面前自充老子。” “你……你们合伙欺负人!”林卓傲指指米朵儿,又指指木栩。他在米朵儿面前,还是要稍微考虑一下形象问题的。 不能闹得太过了,他拂袖,瞪了一眼木栩,“今儿个是看在皇女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着,林卓傲带着人,准备走了。临走前,还朝着米朵儿挤眉弄眼。 既然林卓傲要卖面子给米朵儿,木栩就朝着米朵儿行了一个礼:“得了,多谢皇女。” “噗!”米朵儿笑了笑,扶起了木栩,“你这装模作样的,还挺可爱。” “哈哈!咱们彼此彼此,不分伯仲。” 米朵儿是木栩的情敌,但是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她们对彼此没有恶意,从眼神里都能看出来。 这一厢,姐妹俩手挽着手,在御花园里逛着。 那一头,传令太监跑得气喘吁吁:“木大人,可算找着您了!皇上差您过去叙话呢!” 果然还是躲不过,这最重要的一环。 罢了,丑媳妇儿还要见公婆呢!木栩只能硬着头上了,这一次,得跟皇上坦白从宽,请求原谅了。 只愿皇上能通情达理一回。 第269章、你一向不惹眼 木栩已经不是昔日的木栩了,只要有林瀚琛的认可,她就底气十足。 她昂首挺胸地跟着传令太监走着,见着了皇上,大大方方、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拜见皇上。” 原本跟着林钦然,还能喊喊父皇。不过,她目前与林钦然处于十分微妙的关系,这声父皇还是免了吧! 当然,以后跟着林瀚琛也是能喊一声父皇的。但是,日后的话,日后再说。 “木栩……”皇上身穿金黄色绣龙的衣袍,式样却不是朝服,而是便装。平添了一份随性自然。 他的眉目之间,与林瀚琛有交叠的影子。只是年岁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邃的痕迹,更显成熟。 “木栩在。”木栩闹不懂皇上饱含深意的一声呼唤,到底是几个意思,只得乖乖应声,等待下文。 “其实,你算是朕看着你长大的。你一向不惹眼,朕并未过多关注。谁曾想,你倒是将朕都骗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把戏,一耍就是那么多年。”皇上的面色平和,语调就像是长辈在跟晚辈谈话。他若是发怒,那也是腥风扑面,但是他这般平常说话,又叫人觉得不愧为“仁君”。 显然,此时的皇上并非生气,也不是要计较木栩的欺君之罪。不过,她男扮女装的事儿早就揭晓了,就算看在她是岳飞扬孙女的份儿上,皇上也不会要她的命。而且那事已经过去许久了,皇上当时没找木栩,也不会秋后算账。 如是想着,木栩就稍稍放松,躬身道:“九年前,木栩为太子殿下所救,此后效忠于他。女装实在不便,这才男装示人。但是,无论是太子还是木栩,都从未说过木栩是男儿身,算不了欺君,算不了欺瞒世人。说到底,是大家误会了。” “狡辩。”皇上是知情的。 原本丞相高谋的长孙高燊是皇上钦定的太子伴读,但是林瀚琛各种挑刺将人给气走了。后来,倒是木栩穿上了男装,跟着林瀚琛出入各种场合,譬如皇家学院、演武场…… 皇上知道高谋与林瀚琛立场不同、不相为谋,倒也没有计较太多。想当然以为林瀚琛身边的木栩是他自己挑的太子伴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木栩很低调,总是落后林瀚琛,又总是埋头躬身,虽然是形影不离,却存在感低微。皇上从没重视过这个人。 即便她曾和林瀚琛一起出生入死、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大家也将成果挂在了林瀚琛的头上。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名不转经传的人,在暗夜里深度绽放,彻底俘获了咱们高冷骄矜的太子殿下的心。 皇上都觉得唏嘘,“枉朕自认有识人之明,却被你给忽悠了这么多年。以前倒没看出你有两面皮,可男可女,上得战场,守得厅堂。” 怪哉,听皇上那口气,竟然还带着点儿欣赏? 难道不是将她抓来责问她的吗?毕竟她也干了不少荒唐事。分明是林瀚琛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该答应皇后,与林钦然的婚事。单是这一点,皇上就能拿她问罪! 可是皇上难得亲切,家长里短地说着,倒让木栩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她干干一笑,行礼恭维道:“皇上英敏睿智又慈爱如山,不想揭穿木栩罢了。木栩打心底里感恩。” 皇上摆摆手,一副不接受她谄媚话的模样。但是他目光和煦、嘴角微扬,分明是很受用的表情。 这么一瞬间,木栩由衷地觉得,其实皇上没有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威严难以接近,他也是一个平凡的人、普通的长辈。 “木栩啊木栩,你这张嘴巴确实比蜜饯还甜。”皇上这是借用了淑妃的话。 淑妃一直都向着林瀚琛,原本希望“有夫之妇”的木栩与林瀚琛能保持距离,但是事已至此,林瀚琛与木栩如胶似漆,她就只能从旁助力了。 “嘻嘻,得皇上金玉良缘,木栩就算是做梦都能笑醒呢!”木栩笑容变得随心灿烂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笑不了多久。皇上勤于国务,哪有空闲专门找她闲谈呢? 皇上请她必然是有目的的。 果然,皇上很快就进入了正题:“你嘴巴儿甜,人也聪明。那你知道朕找你来,所为何事么?” 有些事情,避无可避。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木栩脸色一正,态度端正道:“皇上,木栩有罪。” “哦?” “皇上,木栩在奔赴疫区之前,与太子殿下已有夫妻之实,更有……夫妻之名。本想着在疫区立下点功劳回来,再禀明皇上,求皇上正式赐婚。谁曾想在老景家出了意外。侥幸不死,流落万摩,为了回来,只能权且答应‘幕后之人’的条件,这才嫁给了三皇子。实属无奈,请皇上明察。”木栩这回可不敢耍小聪明,在皇上面前最好实诚相待。 要是能诚意动人,就最好不过了。 “关于你与然儿的事,朕亦有所耳闻。说到底,也不是你的错。东宫那场大火,就算是给外人一个交代了。以后,没有三皇子妃岳若珝了。”皇上查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是皇后兜了一个巨大的圈子,逼木栩就范。 这件事,皇上自然不会拿来问责木栩。 而木栩,心里自然是欢喜极了。有了皇上的亲口承诺,她就不再受皇后与林钦然的束缚了。不用和离,不用被休,三皇子妃已故。 以后,她仍然是东宫的木栩,是林瀚琛一个人的木栩。 还不等木栩谢恩,皇上口风一变,语气锐利,又道:“但是,你与太子二人胆大妄为,私定终身,欺君罔上,篡改族谱!该当何罪?” “皇上,这件事……”木栩的确有很大责任。她总是闹别扭,总是跟林瀚琛说她要当太子妃,否则就跟他分手。 林瀚琛大约是被木栩闹得无可奈何了,才出此下策,冲动行事。想先斩后奏,可是还没奏,木栩却“死了”。等木栩回来之后,又成了三皇子妃。拖拖拉拉,一直没能落个名正言顺。 而皇上打断了木栩多余的解释,继续道:“太子已过及冠之年,东宫要养多少内眷,朕都不会过问。但是太子妃乃是正妃,将来一国之母,婚事岂能儿戏?”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遑论天家呢? 木栩脑子一热犯了错还情有可原,林瀚琛是一国储君、平常行事多么稳重老成一个人?他要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将来如何治国安家? “没有事先求皇上恩准,是我等的不是。求皇上……”重新做主,成全一对苦命鸳鸯啊! 然而,木栩的话没能说完。 嘭! 皇上一拍桌子,怒道:“朕还活着,他就想越过朕的头上去!是想看朕早日归西,他好独断专行吗?”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林瀚琛这个太子之位都危险了。 “皇上息怒!”木栩躬身行礼,解释道,“太子的为人,您是最清楚不过了,他是大人君子、砥节砺行。是木栩想求个名分,他才不吝给与。” 木栩除了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还能怎样? 然而,皇上却更加反感:“他一个大男人,被你花言巧语就哄得不知轻重,以后岂能担起大任?” 这是在骂林瀚琛不中用,更在骂木栩是红颜祸水。 唉! 就知道皇上不会那么好说话,他此前说了一大堆好话,其实是欲抑先扬。在木栩飘飘然放下戒心的时候,再给她当头棒喝。真正的杀人诛心啊! “请皇上放心,原则问题,为国为民的大事,太子殿下绝对不会动摇初衷。” “哼,谁又能保证将来如何?”皇上的怒气未消,他拿眼锋扫了一眼木栩的脸色,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就道,“不过,朕倒是有个好办法。” 软硬兼施,恩威并济。 皇上的套路太深。 木栩还能说什么?她恭顺地行礼:“皇上请讲。” 其实,她不想听。她有很强烈的预感,皇上所说的好办法,对她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第270章、做不得太子的主 怕什么来什么。 皇上直言道:“朕差人将‘木栩’二字从林家族谱里划去了,便不计较你们的欺君之罪。但是,你与太子那桩婚事,也算不得真。” 木栩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原本就是一个你知我知的隐秘太子妃,如今她连隐秘太子妃都不是了,什么都不是了。 皇上一句话,无异于一封休书。 见木栩脸色白了又白,皇上也没有丝毫同情的意思,反倒是冷声道:“太子要将你留在东宫,内宅之事朕管不着。但是太子想一意孤行立你为太子妃,必须先过朕这一关。朕还没死呢,容不得他自说自话!” 皇权至上。皇上如是说,木栩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也还好,至少木栩还能呆在林瀚琛身边。至于名分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她能得到皇上的认可! 然而,木栩还来不及庆幸,皇上就打碎了她的如意算盘:“万摩国提出米朵儿皇女前来联姻,这是两国邦交的大好事,没理由拒绝。但若是皇女与我国外姓人联姻,对皇室是一种威胁,所以,最好还是将皇女留在皇家。而朕的皇子们,要么不争气、要么年龄不合适……只看琛儿是最佳人选。” 木栩的心,沉到了谷底。 说来说过去,原来皇上废除了林瀚琛与木栩的婚事,是为了给米朵儿做嫁衣! 是啊,人家米朵儿是一国皇女,岂能屈居为小? 木栩想勉强笑笑,都做不到。她刚刚牵动嘴角,苦涩都像是无边的野草,不断地蔓延。 若是只是涉及儿女私情,木栩还能争取争取。但是皇上处处拿邦交、皇权安危、国家兴亡来说事,木栩岂敢反驳? “琛儿原本就关注皇女的安全,从边境就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到了皇城,皇女被人刺杀,他才能及时出现,施以援手。尔后直接将人接到了东宫,可见他的心意。” 英雄救美,登堂入室。别说皇上,任谁知道这消息,都会朝着粉粉红红的方向想。 木栩竟无言以对,苍白地辩驳道:“皇上许是误会了,太子他寻找皇女,其实是……” 为了打听她的下落啊! 但是,皇上认为根本没必要听木栩的解释。他玩了一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盖棺定论了:“你不用多说,皇女快人快语,早就同朕讲过了,她瞧上了太子。” 这一点木栩倒是不怀疑,万摩女人的感情都是直来直去的,米朵儿也不例外。米朵儿对林瀚琛与木栩也是说过同样的话,她说,她对林瀚琛一见钟情了。 在生命垂危之时,从天而降的俊男,的确是最容易攫取芳心的。更何况这个俊男还是最适合的联姻对象呢? 不待木栩反应,皇上又道:“皇女配太子,朕瞧着他们二人乃是天作之合!你以为如何?” 鬼来的天作之合,米朵儿情窦初开,但是根本不了解林瀚琛的性格,而林瀚琛对米朵儿并无其他心思。强扭的瓜不甜,但是皇上还非要乱点鸳鸯谱。 唉,木栩心里是一万个不赞同。但是,皇上连珠带炮地说话,总是将木栩的话头给堵得死死的,让她根本没有回嘴的机会。 她只能讷讷地说道:“皇上圣明。不过……” “你还有话要说?”皇上都亲自劝她不要妖言惑主,要学会知难而退了。 难道木栩还不肯顺服? “皇上,木栩人微言轻,做不得太子的主,只能尽力从旁劝服。结果如何,并不敢担保。”木栩这是权宜之计,先糊弄一下皇上,等见了林瀚琛,再跟他一起商量对策。 “琛儿向来识大体,而你的话他不会不听。朕相信你。” “是。” “行了,没有旁的事情,你先退下吧!朕在此静候佳音。”皇上摆摆手,挥退了木栩。 “是,木栩告退。”木栩恭顺地出了宫门。 她挺直了脊梁骨,微抬了下巴,不管心里如何兵荒马乱,面上还得处变不惊。谁也看不出,皇上到底跟她说了什么。甚至连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都猜不透。 木栩一步步下了台阶。 阿忠焦急地跑了过来:“三……哦,不,木大人,奴才有事儿想求您帮个忙。” 三皇子殿的阿忠,林钦然的忠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木栩与林钦然之间已经没有未来了,改口倒是很快。 “你先说说看,到底是何事?”若是举手之劳,木栩没有理由拒绝。如果事情麻烦,那她就要仔细斟酌了。 身在宫中,若是一腔孤勇,只能充当炮灰。大家活着,都在不断权衡利弊,做出相对正确的抉择。 “三皇子不见了。” “不见了?”木栩没太理解,这个“不见了”到底是什么性质。毕竟林钦然以前就神出鬼没,三皇子殿的人时常三五结伴到处找人。 别说丢了一天半日的,就算丢了一整晚都不奇怪。 “寝殿失火前一晚,三皇子怒气冲天地走了之后,就再也没瞧见过人影……”阿忠带人到处都找过了,没找到人。时间短,也没太在乎,可是时间长了,就越来越担心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然,他也不会求道木栩头上来。 而木栩呢?她也是怔住了。 她与林钦然闹僵了之后,就本能地逃避他。后来寝殿失火、回东宫、找真凶……一堆事情压下来,忙得没有时间理会林钦然的下落。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林钦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了?很久是多久呢?好几天了啊! 这在以往是绝对没有的先例。玩累的孩子还知道回家呢,更何况是林钦然呢? 阿忠忽然跪下了:“木大人,奴才知道您是个有主意、有办法的人,求您帮奴才找到三皇子吧!不然,皇后怪罪下来,恐怕三皇子殿的奴婢们一个都活不了。” 这倒不是夸张之词。万一林钦然有个三长两短,皇后多半真会一怒之下,让整个三皇子殿的人陪葬。 木栩眉头蹙了蹙,慢慢地松开了眉头:“阿忠,你先别急。你们继续派人找,我这边也想办法找人。” “是。奴才惟愿能等到木大人的好消息。”阿忠心里也有些没底。他是没辙了,只看木栩有没有过人本事。 “放心,三皇子他不会有事的。”木栩语气笃定。 她倒不是安慰阿忠。 林钦然是何许人也?他可是堂堂装疯卖傻十多年的三皇子啊!他可是随时能甩掉尾巴神秘消失的武林高手啊! 木栩倒是希望他有点事,免得以后相见了还不知该如何相处。但是,他能有事才怪。 只是不知道林钦然消失这么久,到底是为何?酝酿一场巨大的阴谋? 第271章、都火烧眉毛了 要找林钦然,木栩的思路比阿忠开阔得多。 阿忠带着人,将皇宫的角角落落都找了几遍,都没找到人,那木栩多半也是找不到的。而且问题是,不仅没找到人,甚至最近几天根本没人看到过林钦然的身影。 木栩有了大胆的猜测——林钦然不在宫中! 幸好,她在宫外也有不少门路,当即传信让宫外的人帮她打听一下林钦然的下落。 林钦然要是出去散散心,然后没事儿人一样回来,就万事大吉了。万一他想不开,有个磕磕碰碰的,木栩心里也过意不去。到底木栩还是有责任的。 这头,只等着林钦然的消息。 那头,木栩还要愁一件更重要的事——林瀚琛与米朵儿的联姻问题。 这事儿,木栩必须要找林瀚琛商量商量。她倒不是以夫为天的女人,只是她要尊重林瀚琛的想法。夫妻之间,但凡遇到大事情,要剖开彼此的心,共同做出决定。 尽管此前林瀚琛一再表示,木栩是他今生的唯一,再容不下其他女人了。但是,木栩还是想再次确认一下。 毕竟,这不仅仅是男欢女爱的事情,还横梗着江山社稷。林瀚琛未必不会做出让皇上如愿的决定,毕竟林瀚琛也不是第一次将木栩排在第二位了。 结果到底如何,木栩也很期待。 她快步回了东宫,却在议政殿、书房和寝殿都没瞧见林瀚琛。随便抓个人,也未必知道林瀚琛的下落,倒是好巧不巧,碰到了春兰端着茶水糕点。 “春兰,你这是打哪儿去?” “木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春兰凑近木栩,低声道,“那劳什子万摩公主总是缠着咱们殿下,哼!” 春兰一心护着木栩,从前看岳小琬不顺眼,现在看米朵儿也不得劲儿。若非良好的宫廷素养,让她养成了谨言慎行的做派,她估计早就骂人狐狸精了。 木栩倒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你哟,鼻子都气歪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有人抢了你男人呢!” “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放心,太子殿下跑不了。” 以前,木栩每每得知林瀚琛与岳小琬在一起时,心里都翻江倒海,不是滋味。老琢磨着,一定要让林瀚琛离不开自己,一定要将岳小琬给比下去。后来想想,自己也太小心眼,太没完全感,对自己太没自信了。 男人嘛,真爱自己,谁都抢不走;不爱自己,拼命留也留不住。如果非要争宠夺爱才能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唯有心与心的契合,灵魂与灵魂的难舍难分,才是真正谁都无法插足的爱情。 米朵儿被一腔热情冲昏了头脑,还没能悟出一个道理——再优秀、再完美的女人,都无法取悦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不过,米朵儿早晚会看透的。木栩等着那一天。 木栩接过了春兰手里的托盘,冲着她笑了笑:“行了,没你事儿了,我送过去。” “在后院的九曲回廊。”春兰说完,又补了一句,“祝木大人马到功成!” 噗! 木栩又不是去打仗的。她只是给林瀚琛与米朵儿送点心、茶水罢了。 “行,借你吉言。”木栩敷衍了一句,就朝前走了。 每每走到九曲回廊,她都想起了林瀚琛的浪漫之举。长夜漫漫,点点星光,各色花灯,流萤满园。 被人宠着的滋味,实在太美妙。只愿沉沦,不想苏醒。 她和林瀚琛经历了无数坎坷,如今才再次重逢相拥,不会再因为芝麻蒜皮的事情闹矛盾了。这是春兰不懂的地方。 “还是春夏好啊!”木栩绕过长廊,是一池枯萎的残荷。冬天的河池,没什么看头。 不过南国冬天往常都不下雪,更不会结冰。有些奢侈的人家,会每天往池塘里倒温水,大冬天也能养出荷花朵朵开的美景。 林瀚琛提倡艰苦朴素的作风,不会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在玩乐上面。不过,水池里边儿却有几朵品种罕见而且生命力顽强的紫睡莲,算是一汪水里里最吸睛的亮点。 水池中央有个湖心亭,米朵儿正在追逐打闹。 要说打架的本事,米朵儿绝对不容小觑,一个人能抵数个壮汉。不过,林瀚琛也不是三脚猫功夫,他有着稳扎实打的基础。外行看来,两个人打起来还挺精彩的。内行嘛,自然看出了问题所在。 木栩远远地瞥了一眼,就明了——是米朵儿在死缠烂打,而林瀚琛总是避其锋芒。 “太子处处留情,莫非是对我有意思?”米朵儿一边穷追猛打,还不忘调戏几句。 在万摩,虽然没人会干强抢民男之事,但是比武招亲倒也常见。往常若是女子看上某个男人,还将之打败,男人是不会拒绝女子的。很多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还会故意示弱,假装败战呢! 不过,林瀚琛显然不是这个意思:“皇女未免太过自作多情。本宫只是不想碰到你。” 准确说,他是不想伤了米朵儿,也不想跟她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毕竟是比试拳脚,在不打伤她的前提下,若要将她降服,少不了箍住她的手、腰、脚…… 这要是木栩,林瀚琛早就将她圈在臂弯里,动都不了了。可偏偏对手是米朵儿,林瀚琛就陷入了被动的状态,疲于应付,但是好在还能应付得来。 林瀚琛说话有些气人,米朵儿倒是没生气,反而嘻嘻哈哈地笑着:“太子为何那般怕碰到我?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说着,米朵儿故意朝着林瀚琛身上蹭过去。说的是打架,其实是投怀送抱。 林瀚琛侧身一躲,姿势潇洒。 米朵儿扑了个空,原本还能力挽狂澜地折身回来,但是她偏偏认命地朝着亭子外面扑去…… 下面是一池寒冷的湖水。 若是掉下去,必然成为颜面丢尽的落汤鸡,而且灌水岔气还会有生命危险,就算被救起来也可能会伤风感冒。 为了让林瀚琛英雄救美,米朵儿也是蛮拼的。 “当心。”而林瀚琛本能地伸手,想要去拉米朵儿一把。他手到了半空,原本可以一个闪步上前救下她,但是他的脚,却定住了一般! 以米朵儿的功夫,何至于一头栽下去?嘿嘿,想算计他,还嫩了点儿。 林瀚琛就是这么一瞬的犹豫…… 噗通—— “啊!”米朵儿结结实实地掉下了水里。 水花四溅。 林瀚琛的手,还木在半空中。他脸色不见惊讶,大喊一声:“来人,救人!皇女不慎落水了!” 周围根本没人。 “救命!”米朵儿其实她懂水性,但是冰水的寒气袭来,她小腿直抽筋,一头朝着水里栽去! 木栩瞧着这个惊变,大惊失色。她手里的托盘也不要了,飞扑而至。 噗通—— 木栩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水,不断在在水里扑腾,大声疾呼:“米朵儿!米朵儿!” 第272章、你跟本宫回寝殿 米朵儿分明是直挺挺地落入了水中,像是秤砣掉进了海里。这哪里还能喊答应? 木栩憋着一口气,往水里游去,水里缠着水藻、干枯的荷花……她费力地瞪着眼睛,总算是瞧见了米朵儿。 她快速泅过去,一把抱住了米朵儿,狠命朝水面上扑腾。水很冷,刺骨寒凉。气不足,快要憋得晕过。 但是木栩只能坚持,必须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呼!”跃出水面那一刻,木栩宛如新生。还好,还好……把人救上来了。 她朝着亭边游去,脸上湿漉漉地冲着林瀚琛傻笑,“殿下,快将人接上去。” 米朵儿呛了不少水,蔫蔫儿的。 这一次,林瀚琛倒没任何顾虑,搭了一把手,将米朵儿接上来之后。然后,他伸手去接木栩。 “殿下,快帮米朵儿拍水,我自己能上来。”说着,木栩就攀着栏杆,姿势不雅地爬了上来。 情急之下,她玩不了出水芙蓉的盛世美貌,她像一只落汤鸡,扑腾着不会飞的翅膀。 总算是上了岸。 “吐吧!”林瀚琛重重地拍了几下米朵儿的后背,听到米朵儿的呕吐声后,他就退开了老远。 其实,林瀚琛一向是个注重整洁干净的人。 “呕……”米朵儿吐出了许多水,总算是好受了一点。她一脸颓丧,“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上一次是火,这一次是水,都险些要了命。米朵儿难道跟金石国皇宫八字相克么? “米朵儿,你没事了吧?”木栩轻轻地帮米朵儿拍着背、顺着气。刚刚真是太危险了,要是林瀚琛以为米朵儿是在开玩笑,没人及时下去救,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没事……木栩,你又救了我一命!”米朵儿正了正身子,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万摩谢礼。 行了礼之后,她又一把抱住了木栩。一场乌龙,差点闹出人命。劫后余生,只留庆幸欢喜。 “你跟我客气什么。”木栩继续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别说在万摩的时候,米朵儿也救过她。就算米朵儿与木栩没有任何交情,木栩也非救不可。 米朵儿落水这件事,林瀚琛有莫大的责任,而米朵儿的身份也注定了,她不能在东宫乃至整个金石国出事。 林瀚琛看着两个搂搂抱抱的女人,蹙眉道:“赶紧回去擦干,再换一身衣服。” 木栩连连点头:“米朵儿,咱们去甘泉殿泡一泡呗?” 米朵儿一脸笑容,满口答应:“好呀好呀!” 林瀚琛的眉却头蹙得更深了,一把牵过了木栩:“你跟本宫回寝殿。” 将甘泉殿让给米朵儿,倒是没关系。但是林瀚琛不想看到米朵儿与木栩两人“鸳鸯戏水”。 不知为何,林瀚琛脑子里总是蹦出一种想法——米朵儿觊觎他的小木栩! “哦,好……”木栩无奈地看向米朵儿,耸耸肩道,“米朵儿,你赶紧甘泉殿泡一泡,我叫人去找香雪兰,给你送身干爽衣裳。” “嗯!”米朵儿重重地点头。 她看着林瀚琛牵着木栩快步离开,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唉,要是林瀚琛牵着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米朵儿闷闷地走到了甘泉殿,她倒是没客气,去了湿哒哒的衣服,没入了温暖的温泉里…… 她想放松神经,好好休息一下,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林瀚琛与木栩二人相牵的手、对视时容不得他物的眼神以及私底下毫不隔阂的亲密。 可以想象,林瀚琛带着木栩回了寝殿,会做什么。他会像照顾一个孩子一般,善解人衣,为她擦洗,为她一缕缕拧干头发。他或许根本不会为她更衣,而是直接将她抱入了鸳鸯被。 男女之间,还真是要走到“毫不遮拦”那一步,才算得上是一对情侣。 “唉……”米朵儿幽幽地叹了一声。她不是自怨自艾,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只是感情讲究先来后到。她来迟了何止一步两步,她来迟了十年八年。 木栩先住进了林瀚琛的心里,恐怕是没人能赶走了。当然,若是林瀚琛朝三暮四,那反而不值得米朵儿爱呢! 越是面临巨大的诱惑,还不动摇心中的情义。米朵儿觉得这样的林瀚琛更加迷人了。 “皇女何故叹气?”香雪兰捧着米朵儿的衣服,进了甘泉殿。远远的,她就听到了米朵儿的哀叹。 米朵儿以前可不会这么伤春悲秋。爱情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能让铁汉化为绕指柔,能让巾帼英雄变成小家碧玉。 “香雪兰,你还没有心上人,你不懂。明知他有阿夏,明知他的阿夏还是我的朋友、米家最大的希望乃至整个万摩族的恩人,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见到他,心就乱跳,脑子拎不清楚,身体鬼使神差地想要朝他靠过去,即便明知是热脸去贴冷屁股,我仍然无所畏惧,像个不知喜悲的傻子。”米朵儿自嘲地笑了笑,起了身。大大方方地擦干了身子,正准备穿上了万摩风情独有的服饰。 香雪兰忽而拿开了万摩的绣花袄子、百褶长裙,从下面翻出了一条纱裙。这条裙子是云纱做的,层层叠叠,柔软舒适,好像是一团云。 “皇女试试这条裙子?” “哪儿来的?”米朵儿目露惊艳之色。她的手,触及白纱裙,只觉得那薄纱柔软得快化了。 女孩都还爱美,更爱新奇之物。 米朵儿穿习惯了万摩服饰,偶尔换换口味,内心也是雀跃的。 “是……是木栩给的。房间里还放了好几套,连我的份儿也有。”香雪兰私心里自然更偏向米朵儿好,希望她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包括男人。 但是木栩这人不坏,也算是她的朋友。唉!真叫人为难。 “还是木栩想得周到。”米朵儿将裙子拎起来,在身上比了比。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很合体。 “她在万摩那会儿,咱们不也将她当贵客照顾着么?吃穿住用行,都由着她的性子。如今,她待皇女好,那是应该的。”香雪兰也是个爽直的性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说话间,米朵儿已经快速讨好了衣裙。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米朵儿换了一条裙子,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香雪兰目光发亮:“哇,皇女,您就像天仙下凡似的,真美呢!” 女为悦己者容,可惜,林瀚琛都不会多看米朵儿一眼。米朵儿拿过棉布擦着头发:“你会梳金石国的发髻吗?” 万摩国都是编辫子的。小女孩辫子垂下来,成年之后就将辫子盘起来、戴上叠帕帽。 金石国这边也有讲究,发髻五花八门,但是出阁之前头发一半挑了发髻、一半顺垂着,而嫁人之后就会将头发全部盘起来了。 “我跟春兰学过几招,正巧派上用场。”香雪兰其实不太会,挽发髻太难了。她难以想象那些繁杂的发髻,如何能用一根简单的簪子就能固定住? 但是好歹,尝试几次之后,也为米朵儿挑出了一个模样不坏的发髻。 米朵儿倒是挺满意,也挺欢喜:“你说,太子瞧见了我这般打扮,会不会惊喜?” “会,一定会!”香雪兰双目亮晶晶地鼓励道。 “那咱们出去转转?” “嗯!” 香雪兰陪着米朵儿出了甘泉殿的门。其实这里正对着林瀚琛寝殿的后门。 “皇女请止步。”后门有人守着。林瀚琛事先交代过了,所以守卫们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放人进去。 “算了,我过些时候再去找太子和木栩。”米朵儿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香雪兰瞧见她心情郁闷,就提议道:“皇女,不如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 “嗯。” 两人转悠着,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以前米朵儿穿着万摩服饰,更是引得人驻足观望,而如今穿上了金石国衣裙,仍然是引得人频频回眸。 香雪兰勾着笑:“我就说嘛,咱们皇女最美了!” “就你嘴甜。” “我也说嘛,咱们皇女最美了!”林卓傲忽然窜出来,挡在了米朵儿面前。 他打量了几眼,啧啧称奇,“皇女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米朵儿眉梢一扬:“难道传乞丐衣服也好看?” “别人扮乞丐,那自然是丑陋不堪的。但是皇女扮乞丐,那也掩不住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绝代风华。”林卓傲对女人,一向是甜言蜜语、连哄带骗,当然都是想往怀里骗、往被窝里骗。 他的段位,比起林昊轩那种谦谦君子、诗情画意、乐于助人就低了太多了。 “承蒙夸奖,多谢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米朵儿懒得理他,准备转身就走。 林卓傲赶紧跟上,压低声音正色道:“皇女,别急着走嘛!咱们可以谈一谈合作。” “合作?”不想跟他狼狈为奸,米朵儿脸上是拒绝之色。 “本皇子向你保证,若是合作成功,互利共赢,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 “你……”是真是假?不管真假,听一听倒是无妨。 米朵儿跟着林卓傲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说着耳语,商谈着不为人知的计划…… 第273章、要学会变通 那边林卓傲不知道在跟米朵儿谋划些什么。 这边林瀚琛在为木栩挽发。男女之间,除了浓情蜜意,也有温馨清水的时候。 “很久没为你挽发了。”挽发这种事情,是触类旁通的。林瀚琛很少为木栩挽发,但是技巧却是掌握了的。 他给她挑了一个高椎髻,将她后背的头发全都隆了起来。这是贵妇的发型。 一直以来她都是他的女人,从前她没有名分,至少在外人看来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所以他为她挽出的发髻也形同少女,活泼俏丽。但是现在不同了,林瀚琛已经豁出去了,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 木栩看着镜中的自己,在林瀚琛为她戴上精致华贵的朱钗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成熟而高华了。但是,她微微垂眸,低声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在东宫,本宫就是规矩。” “可是,在皇宫,皇上才是规矩。”木栩正巧有事要商量,便把话题绕到上面去了。 “父皇召见你,说了什么?” “皇上将我从皇家族谱里除名了,还让我为了大局劝您与米朵儿联姻。”木栩如实相告。她声音淡然,不过,面色还是有些许委屈。在林瀚琛面前,不必隐藏这种情绪。 皇上想要用“识大体”来绑架木栩,但是皇上想错了,木栩不是那种为了得个好名声,就委屈自己、委屈心上人的女人。既然爱他,自然就要努力快快乐乐跟他在一起,而不是委曲求全,将他逼到其他女人身边去。 所以,木栩要将真相告诉林瀚琛,合伙儿反过来应对皇上。 “父皇可真是……”林瀚琛的眉头蹙了蹙,显然是不赞同皇上的说辞。不过,转瞬,他又会心一笑,眸色带着揶揄,“那你如何回复父皇?” “还能如何?木栩自然是唯唯诺诺、再三保证,道是自己一定努力撮合殿下与米朵儿。” “噗!”林瀚琛忍俊不禁,就知道木栩会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这显然不是你的性格,更不是你的心里话。” “原话倒不是这般说,不过意思也差不多。” “你在敷衍父皇。”林瀚琛直接点穿了木栩的心思。他说这话的时候,仍然含着笑。 他太了解木栩了。木栩自然不敢正面与皇上宣战。 而皇上也太小瞧他们之间的默契与关系了。他们不是在玩闹,不会随随便便就分离。他们发誓坚守彼此,一生一世不离弃。 “那殿下倒是说说,今后该如何应付?”木栩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林瀚琛。 林瀚琛避开了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知道为何父皇要单独召见你,还特意敲打你吗?” “自然是因为殿下拂了皇上的好意。”木栩又不傻,若是林瀚琛答应迎娶米朵儿,那皇上就犯不着从木栩这里开刀了。 林瀚琛的态度坚定,木栩很是欣慰。但是她也很担心,“殿下违背了皇上的意思,不怕失了圣心吗?” “若在再前怕狼后怕虎,那当真要失去你了。”林瀚琛箍住了木栩的肩膀,看着铜镜里的她,“失去过你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无论形势如何危急,无论谁插手破坏,都不能将你我分离。” 其实,林瀚琛只对皇上说了一句话,就表明了心意:“如果坐在九五之尊的宝座上,连个女人都守不住,又有什么意义呢?” 皇上这一生,就为了所谓的大局,将一个又一个不爱的女人迎进宫。为了权衡朝堂势力,很多后妃的恩宠都是真假参半的。 林瀚琛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的男人。他打天下、治理江山,要凭真本事。 而他真正说服皇上的理由,是搬出了他的母后。他说:“儿臣不希望娶了万摩皇女,却害她死于非命。皇宫里的冤魂,已经有太多太多了。儿臣更不希望自己喜爱的女人,以泪洗面、独守空闺。儿臣的力量有限,但是会尽最大力量去守护她。” 情感动人。 当然,皇上虽然动容了,没有强迫林瀚琛。但是他还是侧面找了木栩,希望木栩能扭转林瀚琛的想法。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了。 不过,暂时的落空,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机会。 木栩心里的顾虑始终没能打消,感动之余,更多是担心:“殿下对我的心意,我自然是明了的。只是形式比人强,只怕以后多方威压,殿下会做出不得已的原则。” “不会。”林瀚琛有信心。自己掌控形势不就行了吗? 他轻笑着,揉了揉木栩的头顶,带着点儿教可爱笨小孩的意味,“傻瓜,要学会变通,大不了本宫不娶‘木栩’,改娶万摩国的‘米蜜儿’!” 只要是娶了万摩女人,不都是联姻么?况且木栩身上也留着万摩皇姓米家的血。 当年,木栩的外祖母米格尔还是皇太女呢!若非米格尔为爱远赴金石国,她将是万摩女皇。 思及此,他干脆一股脑说道:“若是真要走到哪一步,本宫扶持你上万摩女皇之位,也不是不可以。” 难道女皇还配不上太子吗? 木栩却没那么乐观:“我这个尴尬的身份,还是不要去掺和万摩的政权了。米朵儿的事情也不能想得太简单,毕竟涉及两国和平。如今万摩是阿依娜当政,她跟皇后一直都有密谋,若是借着米朵儿和亲之事找麻烦,说不定会引起战火。不得不防啊!” 和平年代,谁愿意打仗?一旦打仗,那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啊!当然,除了那些在背后瞎指挥的野心家。 木栩不要命地救米朵儿,也是有这层原因的。万摩皇女若是在金石国皇宫里出了事,到时候恐怕不好收场。 想到米朵儿今天掉水里差点淹死了,木栩必须提醒几句了,“殿下以后与米朵儿相处,还是要多多注意她的安危。她要是出了事,兔死狐悲,渔翁得利。” “这些事情,你无需担心。” “哪儿能不担心?今儿个要不是我及时出现,米朵儿她……凶多吉少。殿下也真是的,三皇子殿失火,您都毫不避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救了米朵儿,怎的在东宫里反而缩回手避嫌了?”木栩忍不住埋怨了几句。 失火那晚,林瀚琛可是渡气给了米朵儿。那是夫妻般亲密的动作。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金石国女子身上,还不得要死要活地嫁给林瀚琛么?米朵儿虽然没有逼嫁,但是也一门心思想要打动林瀚琛的心啊! 而皇上也提到过一句话:“若非是自己欢喜的女子,琛儿不会做出这种逾矩之举。” 不管起因如何,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给了所有人无限遐想。 听了林瀚琛解释之后,木栩信了他是为了救人而没有顾及太多。可是这次米朵儿落水,救人机会就在眼前,林瀚琛却见死不救! 木栩在一旁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林瀚琛突然刹车,米朵儿不至于直挺挺、毫无准备地掉下去。 “木栩!”林瀚琛忽然喊了她的全名,眸光深邃,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要总是为米朵儿着想。” “嗯?”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多为本宫想想。” “啊?”越说越糊涂了。 “以后思考问题,要从‘本宫是你男人、你是本宫的女人’这个角度出发。”林瀚琛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越是正经,却越发惹得木栩好笑:“是是是,殿下只管放心。” “得了,走,出去转转。以后,你出门儿,记得把头发都盘起来。”林瀚琛自己挽发,自然想带出去秀秀。 若是有人眼界高,夸上几句,他心里可是美妙着呢! “嗯。”木栩其实身为三皇子妃的那段短暂日子,也都是盘发的。不过,那是为了林钦然而盘,做做样子。 如今,却是为了林瀚琛而盘,发自内心。 两人携手散步,原本是岁月静好的模样,然而,没走两步,就被人给打破了和谐氛围。 阿忠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找了木栩:“木大人,有三皇子的消息了……但是,但是……” “到底如何了?” “您还是去见了皇后娘娘,再说吧!”阿忠整个人,形同崩溃。显然,林钦然发生了极其不好的事情。 木栩的心也有一瞬乱了。她是不希望林钦然出事的。不然,她得背锅啊! “本宫陪你去。”不待木栩回话,林瀚琛紧了紧她的手腕,给她安慰,给她鼓励。 “不用,我自己去。殿下放心,就算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皇后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小命。” “那你速去速回。”林瀚琛始终还是不放心,他要做另外的安排。若是他和木栩都陷入了皇后手中,那才是被动了。 只愿事情没有脱离掌控。 “嗯。” 木栩急匆匆地跟着阿忠走了,不管皇后找她到底要说什么,她都只能迎面而上! 她只默默祈祷,但愿林钦然没有大碍。 第274章、他不肯回宫 整个皇宫,除了皇上之外,木栩最忌惮的人,不是嚣张跋扈、色厉内荏的贵妃,也不是看似无害、捉摸不透的淑妃,而是那位手眼通天的皇后。 皇后的势力,因着娘家的关系,渗入了整个金石国,甚至能将手伸入他国。昔日,与万摩国师阿依娜也有秘密联系,是木栩亲眼见证了的。 想当初阿依娜愿意为皇后办事,多半是因为皇后许了不少好处。木栩被阿依娜派人弄出万摩之后不久,万摩的皇室就连连发生祸乱。女皇去世了,米朵儿也逃了。米家没一个能顶事儿的人,阿依娜的地位就成了——无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不难想象,皇后在阿依娜上位的过程中,必定出力不少。 啧啧,一个可以颠覆他国政权的皇后,岂能小觑? “拜见皇后娘娘。”木栩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在皇后面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木栩。” “木栩在。皇后若是有事,尽管吩咐。”木栩低眉顺目,躬身弯腰,很是恭顺的模样。 还好皇后与贵妃不同,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若是贵妃早就撕破脸皮,泼妇骂街打架一般地招呼过来了。而出身百年大世家的皇后,从小在底蕴深厚的家教下,是个完美的大家闺秀,譬如驾驭下人的威严与能力,就是寻常千金小姐无法企及的。 且不说皇后是好人还是坏人,且不管她到底做的好事多还是坏事多。她能当皇后,而且这么多年稳坐宝位、毫不动摇,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木栩对于这样的人,还是有敬畏之意的。若是换了木栩在女人扎堆的环境里,估计早就被人坑害得骨头渣儿都不剩了。 “嘿嘿,本宫找你来,自然是有事要说……”皇后先是冷冷一笑,尔后用锐利的目光如同冰棱打落在木栩身上,“皇上一锤定音,你与然儿算是缘分到了尽头。你倒是春风得意了,可曾想过然儿的处境与心情?” 对外,林钦然只是丧妻,而他的亡妻是将军府大小姐岳若珝。而木栩是东宫的木栩,是那个太子殿下手把手带大的女扮男装太子伴读、信任有加的东宫女官、宠溺无边的唯一侍妾。 大多数人都以为岳若珝与木栩,是两个人。所以,在明面上,林钦然倒是没有丢了面子,也没有辱没王室的威仪。 但是,少数知情人也明白内情。岳若珝其实就是木栩,木栩就是岳若珝。她原本是太子的女人,却不知何故嫁给了三皇子,尔后又假死脱身,回到了太子身边。关系可真够乱的! 在金石国,和离再行婚配、鳏夫寡妇另找伴侣……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像木栩这样背弃前主、投入他人怀抱,不久后又背信弃义、回到原主身边,折腾来折腾去,倒是少见,也为人不齿的。 皇后就第一个不爽。毕竟,她为了林钦然得到心中所爱,辛辛苦苦地筹谋了那么久,本以为木栩以后就在她的股掌之间,照顾林钦然一生一世,最好还能诞下一男半女。可惜,事与愿违,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着。 反而,还把林钦然的心给伤了、人也给弄丢了。 林钦然一个人偷偷溜出宫去散心、默默地疗伤。皇后只是派人暗中保护,她不想在他伤口上撒盐,没有多劝。然而,林钦然甩掉尾巴的功夫是神级的,一眨眼儿就不见了。 再次得到林钦然消息的时候,皇后震痛不已。每每回想起来,她都心酸、泪目:“然儿以前从来不喝酒,这些天在宫外喝得烂醉如泥,稀里糊涂地喊着‘娘子’‘木姐姐’……暗探说,他穿得破破烂烂脏兮兮,全身神痕累累,双眼无神,行为呆滞古怪。他不肯回宫,还以死相逼,没人拿他有办法。” “……”木栩沉默了,心里一阵接一阵的钝痛。这种痛并不清晰、深刻,但是却叫人压抑、难受,无法解脱。 林钦然内心原本就藏着一个狂躁的恶魔,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一旦爆发谁都控制不住他。那晚,他“无意”中看见木栩与林瀚琛突破了礼教束缚,踏出了亲密接触那一步之后,大受刺激。于是,他本性暴露了,发狠地啃咬木栩,准备强行欺辱木栩。 木栩被逼无奈之下,使出损招,才躲过一劫。可是,那之后林钦然就消失无踪了。原来,他是出门散心(堕落成魔)了么? “木栩,这都是你的错。”皇后冷声喝到。 他的性情大变,木栩有很大责任。但是若是要她负责,她又如何担待得起呢? 而且,木栩有责任,皇后不是也有责任吗?明知木栩是林瀚琛的女人,明知木栩爱着林瀚琛,还要设下圈套,让木栩钻到三皇子宫里,无法脱身。 追根究底,是皇后威逼利诱,迫使木栩嫁给林钦然的。而妙心的提醒下,木栩怀疑林钦然装傻,就将计就计嫁给他,暗中观察他的真假。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最后害惨了林钦然这个不知情的中间人。 事到如今,木栩能做的,只是弥补犯下的错误。她主动请缨道:“皇后娘娘,既往不咎。木栩会去将三皇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木栩这是立下了军令状啊! 其实,皇后等的就是这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倒是恨不得杀了木栩泄恨,但是林钦然此时还需要木栩的开导,也需要木栩将人带回来。 就算木栩自己没有主动提议,皇后也会逼着她出宫找人。 果然,皇后脸上的冷笑收了,面容变得平静、严肃:“你速去速回。若是然儿掉一根汗毛,本宫拿你是问。” “是。” 木栩乖乖听皇后交代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出宫一趟,希望能顺利劝服林钦然跟她一起回宫。若是以后能和谐相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最好的;若是非要势不两立,木栩也只能应战了。 木栩出了皇后宫中,本想着回东宫跟林瀚琛告辞,又想着来回耽误时间,怕宫禁之前回不来,就找了个人去捎个口信,径直出宫了。 半路上,恰巧遇到了米朵儿。 木栩想早去早回,就没停留:“米朵儿,我有事要办,忙完了再回来陪你。” “你去哪儿?” “出宫。” “哇,把我也带上吧!我这几天都呆在皇宫里,好玩儿的地方都被我转得差不多了。都快闷坏了,想出去走走。”米朵儿原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在万摩的时候,更是自由自在,到民间唱歌跳舞,到山里打猎采药,什么都玩。 木栩在万摩的时候,也是相对自由的,出入皇宫都不受限制。 但是米朵儿在金石国皇宫,是重点保护对象。别看她平时这样走着,只有香雪兰一个人作陪,偶尔才会带一两个向导,实则,暗中很多尾随她的人——来自各方势力的眼线。 总之,米朵儿是不能随意出宫的。木栩也没有这个权限,带她出宫去玩。 “米朵儿,我是去办事的,找了人就回来,并不好玩。你先忍几天,过几天,我跟太子殿下说说,让他陪咱们出宫转转。” 一听到林瀚琛作陪,米朵儿当即笑嘻嘻地答应了:“好好好,那你赶紧走吧。” 香雪兰暗中翻了个白眼儿,她家皇女可真好哄、真容易满足啊! “嗯,回见。”木栩也不耽误,这就准备走了,可是走了几步,她又跌返回来,对米朵儿说了几句悄悄话,“……” 米朵儿连连点头:“成,我现在就去找你们皇上。” “嗯。”木栩这次是真的头也不会地走了。 米朵儿说到做到,转身朝着御书房走去。 路上,香雪兰很是好奇,问道:“木栩跟您说了什么?” 第275章、早点回东宫 木栩到底对米朵儿说了什么? 竟然还不让香雪兰听到,搞得神神秘秘,弄得她更加好奇了。 米朵儿倒没有隐瞒她这个忠仆小姐妹,道:“此前,我与木栩约好,公平竞争太子。既然要公平竞争,那么就不能让其他人干涉。” “这跟金石国皇帝有何关系?啊!”香雪兰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道,“难道是金帝插手了这件事?那对皇女……” 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呢? 那就要看皇上到底是希望林瀚琛跟米朵儿还是木栩在一起了。如果是皇上更看重木栩,那木栩没必要让米朵儿出面。 香雪兰瞬间想通了,木栩这是利用米朵儿给自己争取机会呢!她有些不满道:“皇女,您可别被木栩骗了。皇上要是直接赐婚,太子就是您的了。” 香雪兰觉得米朵儿实在太信任木栩了,心思也太单纯了。 而米朵儿反过来觉得香雪兰小心眼儿了,而且想法太简单了。她解释道:“这不怪木栩,就算木栩不说,我也会去找金帝。因为,我不希望太子觉得我是被人强塞给他的,反之,我希望有朝一日他心甘情愿地迎娶我、一辈子待我好。” 毫无疑问,香雪兰被说服了。 米朵儿又道:“我跟木栩约了三个月为期,届时让太子自己做出抉择。如果他选了我,那自然是欢天喜地;若是他还是选择木栩,那我也该输得心服口服了。” “皇女一定会得到太子的心,毕竟将来有一天,皇女才能帮到……” “嘘!”米朵儿打断了香雪兰的话,眼含警告,“慎言。” “是,香雪兰知道了。”香雪兰也是有些后怕,她差点嘴快,暴露了米朵儿的底牌了。 虽然四下无人,但是谁敢保证风儿不会泄露秘密呢?万一有个顺风耳,那就大事不妙了。 “行了,咱们赶紧去找金帝吧!然后,早点回东宫,跟太子培养感情,嘻嘻!”米朵儿又笑意连连地快步走了起来。 但凡想到林瀚琛,她总是忍不住心里跳动的欢喜啊! 木栩不在,她就有更多和林瀚琛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 木栩打着马,到了宫门口。 皇后派来接应的木栩的人,早就等在那里。领头那人,看了一眼木栩,便开口问道:“今儿个吹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东南西北风。” “请您跟我来。” “嗯。”木栩的暗号,是皇后教给她的。一问一答,都没问题,就是这行人无疑了。 他们找到了林钦然的下落,木栩只需要跟着去就行了。 跨过了大街,在小巷子里弯弯绕绕,总算是拐到了目的地——老鬼酒馆。 这地方还是木栩带林钦然来过的。挂名是酒馆,最出名的不是酒,而是小菜点心,小菜味道确实好,点心也很别致。 木栩喜欢吃,林钦然也喜欢吃,他还说:“以后一定还要来吃个尽兴。” 那次出宫,是木栩得了皇后准允,为了哄林钦然开心,这才一起出了宫。 这次却是林钦然受了情伤,出来买醉,唉! “三……公子,就在里边儿?”木栩指了指老鬼酒馆,跟身边的人确认。 皇后的手下,认真地点头,道:“之前还有来报,就在里边儿。” “嗯,那我就去看看。” 木栩将马拴在了门口,直接进了门。 生意人,记性好。老鬼瞧见木栩就笑开了:“哟,姑娘,您又来了?” “什么姑娘,该叫夫人了吧?”老鬼妻子更加精明细心,她一看木栩的发型,就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木栩回之一笑:“我来找个人。” “是那位长得很俊俏的公子哥儿吧?”老鬼妻子对稀世罕见的俊男美女自然是记忆深刻。 “是他。” 老鬼妻子会心一笑,说道:“他今儿个一大早就离开了,还拎了两壶桂花酒。从后门走的,说是要到琳琅巷那边逛逛,买点稀奇玩意儿。” “啊,那我这就去找他。多谢相告。”木栩抱拳道谢之后,干脆从后门走了。 穿过几个小巷,就能到那条摆着琳琅满目货品的大巷子。 琳琅巷在整个皇都,都小有名气,是各类能工巧匠齐聚之地。民间艺人们都有自己的特长,能创造很多杰出的艺术品。 不少人大老远过来吃喝玩乐,或者给家里的孩子买点精巧玩意儿回去。木栩以前也带过琳琅巷的东西给林钦然。 唉,林钦然真是个念旧的男人啊!若非身上藏了太多秘密,若非性情实在古怪诡异,他也是一个叫人心疼、叫人感动的男人啊! 木栩挤在琳琅巷里,找了几个摊位问了问林钦然,的确有人见过她形容的那个俊美少年郎。 她一路朝前走,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啊!出人命啊!啊!”声音来自一个荫庇的小巷子。目击者大惊失色,吓得面无血色。 那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语无伦次地说道,“快,快去通知官府。有人死了,快,死得太惨了,这得多大的仇啊!” 有人反应过来,连忙跑去找巡街侍卫去了。 巷子口堵满了人,胆大的都喜欢去瞧热闹。可是,谁都不敢靠近。大家都懂得不能破坏现场。 这命案,一看就是他杀。死相之惨,惨不忍睹。 “被人毁容了,脸上估计划了几十刀,没个人形了。” “死者年纪轻轻,可惜了。” “瞧他身上衣服是好料子,可惜太邋遢了,莫非是家道中落,又遭仇家洗劫杀害了吧?”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木栩原本懒得看热闹,却莫名心惊。他们不会说的是林钦然吧? 她挤啊挤,终于挤了进去,远远一看。坏了,果然是林钦然的衣服! 她直愣愣地冲过去,想要看个清楚。 负责这条街安全的孟老却拦住了她:“这位夫人,您是个高贵人,还是别被血腥污了眼睛。” 木栩衣着光鲜靓丽,而且质地上层,绝非凡品。孟老一看就知道她身份不低。 “我可能认识他,让我去仔细瞧瞧。” “那……夫人请近处看看。”孟老自然不好说什么。万一是家属来了才好,还有人收敛尸身。 木栩走近一看。 天啊,那张脸简直……完全被剁碎了!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夫人,您认识这人吗?”孟老上前,关切问道。 第276章、我赶时间 到底该回答认识还是不认识? 木栩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他……这身上衣服、腰间玉佩,确实认得,但是……这脸,哪里看得出来?” 虽是“夫妻”,但是木栩对林钦然的身体是很陌生的。她并不知道林钦然身上有没有胎记之类的,所以无从辨认。 就算是皇后这个亲娘来了,估计都认不出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到底是不是林钦然啊! 但是,单是看服饰、配饰与身形,那这个人就是林钦然。可是,万一有人找了个身形像极了林钦然的人,故意毁了容,混淆视听呢? 孟老又道:“就算碰巧穿了一样的衣服,也不可能锦囊也一模一样。那锦囊上面还绣着字儿呢,敢问夫人,‘栩’可是这位公子的小字?” “栩……栩是我的名。”木栩讷讷地说道。 其实这个锦囊根本不是木栩送给林钦然的,木栩并不擅长女红。 木栩只尝试绣过一个荷包,送给林瀚琛。但是林瀚琛嫌弃太丑了,只是收起来了,从未佩戴。他当时还取笑她说:“你倒不如去院子里多练练暗器,哪天打不过别人,还能偷袭逃生。” 那之后,木栩再也没碰针线了。不过,林钦然缠着她给他绣荷包,木栩实在没法儿,就亲手画了花样子,让锦绣坊的绣娘帮忙弄了一个。原本没刻字的,是林钦然找奶娘绣了个“栩”字在上面。 这东西可以作为信物了,错不了。 但是,木栩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林钦然会出事、会死这么惨。毕竟,林钦然的武功,虽然不算是举世无敌,但是能打得过他的人,那也是屈指可数的。就算是木栩那个神秘师父来了,都未必能打败他。而且那些真正的隐世高手,哪里会跑到小巷子里这般残害皇室之人呢? 也不对,林钦然喝得烂醉如泥,或许阴谋里翻船了…… 木栩的心,摇摆飘忽,没能定论。 孟老看着木栩苍白的脸色,倒是一副了然神色:“夫人,请节哀。” 木栩忽然打了个冷噤,她正想开口解释…… 巡街的侍卫、皇后的手下,一股脑冲了进来,看到这个死者都倒吸一口凉气。 木栩冷静下来,她走到巡街侍卫面前,露了令牌、表明身份,然后耳语交代了一番。侍卫选择了听命行事,将一干无关人等,拦到了巷子外面。 木栩又走到皇后手下面前。幸好皇后不放心木栩一个人,派着人跟着木栩。这会儿木栩才有趁手的人手。 她也没客气,直接安排道:“各位,劳烦你们将这个尸身送回宫,先找令史验尸。哦,不,还是先通知皇后,看看皇后愿不愿意验尸。一则,确认这人到底是不是三皇子,二则,确认一下这人的死因。” 一般的人命,若是怀疑他杀,要害不在外伤,那多半是毒杀。自然是要验尸的。 但是林钦然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堂堂的三皇子殿下啊!皇后或许不愿意让他死后还被开膛破肚。 当然,死者可能根本不是林钦然。 “是。”皇后的手下,也都是禁得住事儿的。 他们在这种大事情上,不会含糊,领了命,就找了担架,将这具尸体抬了起来,还用白布遮了起来。死相太惨,连他们几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觉得有些胆寒。 唉,实在太倒霉了。 林钦然可是皇后的命根子,他出了事,皇后怕是要发疯!而木栩首当其冲,必然成为第一个遭殃的人。 可是,木栩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回去复命,迎接皇后的滔天怒火。 当然,在回宫之前,木栩还要另作安排。她还得去个地方——王府,林昊轩的家。 木栩打马飞驰。 哒哒哒。 木栩刚到了大门口,眼尖的小厮一眼就认出了她:“哟,木大人,您来了?小人这就去通秉王爷?” 啧啧! 这要是以前,林昊轩成天不着家,找他的人十回有八回扑了空。可是自从木清清入府后,他倒是老实了不少,偶尔出去弄个诗会、游个湖什么的,也将木清清带着,倒是挡开了无数桃花。 总之,林昊轩在家就好。 木栩笑了笑,直接打马而入:“我赶时间,自个儿去找。” “行嘞!” 门口的侍卫小厮,全都得了林昊轩的交代,木栩直来直去,他们是不会拦的。 在别人家里跑马,有失礼貌。但是木栩赶时间,也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一路走,一路打听,直奔林昊轩所住的院子。人未到,却先听到了琴箫合奏。 啧啧,这对夫妻小日子倒是过得滋润得很! 若是平常,木栩不会打扰别人的雅兴,但是今天只能冒冒失失地闯入了:“王爷,清清!” 琴声、箫声戛然而止。 林昊轩几步到了窗口一看,木栩还骑在马上呢!他微微诧异之余,眼底有喜色:“小栩儿有急事?” 木清清慢慢地走过来,笑意温柔:“姐姐……” “事出突然,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木栩没跟他们寒暄,语气郑重地说道,“三皇子出宫买醉数日,不知所踪。之前琳琅巷发现了一个死尸,身穿三皇子的衣饰,脸上被完全毁容,无法辨识。我怀疑,那人不是三皇子。” 林昊轩脑子转得快,很快跟上了木栩的话题:“那你的意思是,有人绑架了三皇子了,还找了个替死鬼意图蒙混过关?若是老三在敌方手里,事情的确难办了。” “我所猜测的可能,更加复杂。除开有人绑走三皇子外,还可能是他自己在玩金蝉脱壳。总之,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最糟糕的是,皇后多半要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唉……” 木栩说不定回宫就得蹲大牢。 林昊轩微微蹙眉,安慰道:“你先别担心太多。上次找万摩女皇那事儿,没能帮上忙。这次找三皇子,必定查出蛛丝马迹,还你一个清白。” 木清清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接口道:“姐姐,我也会让我们的人手全都暗中查证。” 念奴娇、鸳鸯楼、玉归处……木栩名下林林总总,各类铺子也不少了。想要探听消息,也不在话下。 当初木栩以“公子”的名义在暗中开铺子,也有建立一个情报组织的意图。一旦全面启用,效果也差不了。 木栩看了一眼林昊轩,转眸看向木清清:“宫外我没有能托付之人,只能拜托你们了。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们了。” 木栩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着,林昊轩与木清清却是一脸郑重地点头:“嗯。” “我就不耽误时间了,我还要赶在尸身入宫之前回去请罪。”木栩将时间都掐算好了的。 皇后的手下们抬着尸体入宫,就算中途换马车,那速度也是赶不上木栩快马加鞭的。而木栩在王府转一圈,极速回宫,或许还能超前一步。 占了先机,才好办事。不然容易陷入被动局面。 “驾!”木栩狂甩马鞭,希望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就算情况极端不妙,只要不拖累林瀚琛就都好说。 第277章、甭说废话 木栩的马都快跑废了,不过总算赶上了运送尸身回宫的队伍。她没有停留,率先奔入了皇后宫中。 她冒冒失失,有失礼数,但是看她神色紧张,宫人们也不敢拦着。 她见着了皇后,匆匆行礼之后,一脸凛然道:“皇后娘娘,木栩有两个消息要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甭说废话。赶紧道来。可是有然儿的消息了?”皇后眼中的关切倒不是作假。 皇后的手下虽然忠心耿耿,但是这种噩耗没人敢提前通知,就怕皇后迁怒于人。况且那具尸身还没验过,万一不是林钦然呢? 有木栩当枪头鸟,大家乐于配合。所以,皇后还不知情。 “娘娘,木栩想先确认一下,三皇子身上有无胎记或者痣?” “他出生之时,尾椎骨上有颗鱼尾痣。”思及此,皇后脸色的神色忽喜忽悲,最后化为一片怅然。 尾椎骨上有痣,是天生有大福气之人。祖辈得力,家产丰厚。文学双全,前途顺遂。 林钦然出生之时,皇上、皇后、相学大师等全都很高兴。果然,林钦然从小聪明绝顶,无人能及。 奈何……天妒英才,一朝意外,成了傻子。 “除了鱼尾痣外,三皇子身上有无其他难以仿造的印记?”木栩再次确认道。 皇后蹙眉想了想:“然儿顽皮,爬树翻墙没少折腾,有一次右边腿被树杈划伤留了一条疤痕,仔细辨认不难看出。哦,还有,他脚踝骨那里也有一个小疤痕,也在右边。” 看来,要揭晓那个死尸到底是不是林钦然并不难。若是找个替尸,也不可能找到多处一样之人。 万一真的是林钦然…… 不,不可能是林钦然。他一个装疯卖傻的人,决计隐藏了大阴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情所伤跑去买醉?又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干掉呢? “娘娘,首先,您一定要相信三皇子不会有事。”这就是木栩所说的好消息。给皇后扎一个定心针。 然而,皇后却蹙起了眉。 木栩弱弱地接口说道,“您先不急,听木栩将事情慢慢道来。木栩出宫寻找三皇子,在琳琅巷遇到一个死尸,身穿三皇子的衣物……” 话还没说完,皇后暴跳如雷、伤心欲绝,带着哭腔,声嘶力竭道:“死尸?然儿?天啊,我可怜的孩儿啊!你死得好惨!” 额。 难道听到林钦然死了的消息,不是该震惊、不信吗?为何直接就认定了林钦然死了? 木栩劝道:“娘娘,你先冷静一点。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那具尸体未必就是三皇子。” “尸体呢?本宫要看看尸体!”皇后终于明白为何木栩要事先问她林钦然身上的印记了。 竟然是要让她认尸体! “应该随后就运入宫中了,是娘娘的人手运进来的。” “本宫要出去看看。”皇后脸色冷肃。她这时不顾平时的风度与威仪,慌乱地朝外跑。 木栩跟上去。同时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皇后刚刚冲到她的宫门口,运送尸体的一行人也到了。皇后一把揭开白布:“嘶……” 皇后看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倒吸一口凉气。恍然一看,这人的身形与林钦然的确别无二致,很难分辨。也的确是穿着林钦然的衣物,她自然是认得的。 她忍者翻江倒海的恶心、恐惧,亲手扒开了尸体的脚踝位置。她的指尖颤抖,嘴巴哆嗦道:“有……有疤痕……不,不……” 她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她又去扯尸体的裤腰,然而尸体僵硬,她的手指又颤抖得厉害,根本扯不下来。 扯着扯着,眼泪倒是先掉下来了。 “娘娘,我来。” 噗嗤 —— 木栩的小匕首快准狠,直接将尸体的右裤腿给划开了。她也想看看,到底……到底是不是也有疤痕! 皇后扑过去,手摸在毫无血色的腿上,声音里全是哭腔:“啊!我的然儿啊!啊!” 木栩瞥过来,竟然真的也有疤痕,而且这疤痕一看就不是临时能仿照的!唯有受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皮肤才会变成这样,僵硬的肤色疤痕。 木栩不信邪,一个狠劲儿将尸体翻转:“娘娘,再看看鱼尾痣!毕竟疤痕是后天形成,有些人身上大伤小伤无数,或许是巧合呢!” 林瀚琛身上,木栩身上,都有不少疤痕。身为太子,能活到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一直顺顺利利,没点磕磕碰碰的呢? 撕拉—— 木栩将尸体后腰的衣服也快速割开了。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尾椎骨正中,有一颗黑痣! 木栩原本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查尸体,她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伸手去捏了捏那颗痣,还拔了拔。 这的确是一颗痣,天生的痣。 别说皇后,木栩的心都凉了大半截。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世界上会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身形相似、疤痕相似连痣都相似呢? 该死的,也怪木栩从未仔细观察过林钦然。若是林瀚琛的尸体摆在面前,就算是将人大卸八块,就算是只看看手指盖儿,木栩也能确认到底是不是林瀚琛。但是这是林钦然啊,木栩实在无法确认。 “啊!然儿啊!孩儿啊!”皇后看到那颗痣后,情绪彻底爆发了。痛哭流涕,面容扭曲。 木栩愣在那里,想安慰几句,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多余。在她失神的时候,皇后扑了过来。 皇后完全忘了什么母仪天下、金枝玉叶应有的仪容仪表,嚎啕着,控诉着:“木栩,都怪你!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然儿也不会出宫,不会喝酒,不会被人杀害!你赔我然儿,赔我!” 木栩被推搡着,连连退了几步。 嘭,直愣愣地撞上了花坛,木栩才恍然回神,大声喝道:“娘娘,请您冷静下来。这个人根本不是三皇子。” “到现在你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铁证如山啊! “娘娘,借一步说话。关于三皇子,木栩有秘密要告诉您。可以证明,这绝对不是三皇子。” “当真?”皇后半信半疑,但是神色收敛了一些,抱着一丝希望,跟着木栩到了一旁。 木栩压低声音说道:“娘娘,三皇子其实根本不是真傻。试想武功绝世又机智过人的三皇子,岂会被人轻易害死了去?” “嘿嘿……”皇后冷笑。她倒也想自欺欺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林钦然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她这个亲娘还看不出来吗? 她瞪着木栩,目光如刀,“木栩,你为了逃避责任,当真是什么话都敢放!” “娘娘,您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楚敏瑶楚御医吗?您若是召见她,私下询问,必然能有线索。”木栩第一次得知林钦然身体心智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是“妙手仁心医馆”的妙心告诉木栩的。 妙心医术高明,楚敏瑶也是业内翘楚。妙心能看出,经常为林钦然看诊的楚敏瑶不可能看不出来。 楚敏瑶没有对外宣扬,必然是有意保密了。她一向是个嘴巴很严的人。 但是牵扯了林钦然的生死,甚至事关木栩的生死,楚敏瑶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木栩,本宫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皇后脸上还带着泪痕,但是眼神沉稳锐利,已然又是那个威风八面的皇后娘娘了。 恢复得真快啊! 皇后大手一挥,大声道:“来,传楚医女!” 第278章、本宫可兜不住你 楚敏瑶在宫中的名声向来不错,她高冷、不畏强权、坚持自己的原则。她的话,有很高的可信度。 皇后召见楚敏瑶,挥退了众人,唯独留下了木栩。 皇后目光如炬,犹如照妖镜照在了楚敏瑶身上:“楚御医,三皇子有个伤风感冒、磕碰擦伤,都是你在看诊。你可发现了有何异常?” “回皇后娘娘,并无异常。” “你若是隐瞒不报,事发之后,本宫可兜不住你!”皇后的声音陡然一利。 像是一把钢刀,能将铁板给扎穿。 楚敏瑶兀自岿然不动,意图硬碰硬地作答。 木栩生怕楚敏瑶死磕,插言道:“娘娘,或许换一种方式问楚御医,她便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皇后默许了木栩提问。 而楚敏瑶有些不解地看向木栩。 木栩“咳咳”地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地问道:“楚御医,关于三皇子的身体,有两个问题希望你证实一下。第一,三皇子体内是否有高深内力,还会绝世武功?” 林钦然年幼时才智过人,导致许多人都忽视了他其实武学天赋更是出众。 后来,林钦然变成傻子之后,经常被林卓傲带人欺负,打个鼻青脸肿都算是轻的。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不会还手、无力还手的人。实则,并非如此。 被逼急了,林钦然爆发出来的本能,能打死一群虎狼。有一次木栩被林卓傲在宫内派暗卫刺杀,险些丧命,被神秘人所救,醒来却在林钦然宫里,当时没有多想,尔后想来,应该就是林钦然所救。还有一次因为林卓傲言语侮辱木栩,将林钦然给激怒了,林钦然就差点将林卓傲给打死了。 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林钦然必然也展现过他过人的武学造诣。 “……”可是,楚敏瑶仍然在斟酌着,到底该不该说出实情。她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可是若是她说了…… “娘娘,这一点还有人证!”木栩拱手,对皇后说道,“将军府老将军岳飞扬,昔年碰巧遇到二皇子欺负三皇子,心下不忍,便亲自指点过三皇子武功。这一点,岳老将军可以作证。” 岳飞扬是木栩的爷爷,但是人家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不至于为了木栩就撒谎。 不仅如此,木栩还有力证:“除了来自岳家的武功,三皇子还会木栩机缘巧合之下跟着一位宫外高人所学的神秘武功,甚至比木栩领悟得更好。三皇子曾说,他是看过木栩比划,自己便也学会了。以三皇子的天赋,这倒不奇怪。” 譬如神鬼步,这种诡谲步伐,绝对不是能自己瞎琢磨出来的。木栩是有神秘师父教,那林钦然呢? 木栩怀疑过,林钦然或许也是师父的徒弟。但是师父身为一个江湖中人,为何会到宫里来教一个傻皇子呢? 不管林钦然学武的真相到底如何,他身怀绝世武功,这是事实。 楚敏瑶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娘娘,下官答应过三皇子,为其保守秘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可是,事已至此,木大人言之凿凿,下官也无话可说。” 楚敏瑶这样说,就是承认了,她早就知道林钦然身怀绝技了。而皇后没有意外的意思,更没有追究的意思。 当初林钦然将林卓傲打了,皇后也是暗中调查过的,的确是林钦然动的手。倒是对外宣称是木栩打人,让木栩背了黑锅。 林钦然不仅会武功,而且爆发起来罕见敌手,这一点骗不了人。楚敏瑶能为他保守秘密至今,也算是尽了心力了。 木栩接口又问道:“楚御医,我再问一句,你时常为三皇子看诊,可曾发现他心智并非传闻中那般残缺不齐?” “这……”楚敏瑶再次犹豫了,她就知道木栩真正要问的是这个——林钦然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其实,木栩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从林钦然像野狼一样啃咬她,想要撕裂她,想要一口口吃掉她,她就彻底惊醒了——林钦然不仅不傻,还是一个一直压抑着凶悍残忍本性的男人! “楚御医,事关三皇子的生死大事,还请实话实说。”木栩恭恭敬敬地朝着楚敏瑶躬身行礼,带着恳求之意。 “唉……”楚敏瑶长吐一口浊气,没看木栩,倒是朝着皇后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请皇后娘娘恕罪,下官与三皇子有约在先,下官纵然是死,也不能开这个口。” 她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一个“有约在先”也算是证明了木栩所言非虚。 皇后心里瞬间亮堂了,眼睛里也熠熠生辉。她那个聪明绝世的儿子,根本不是傻子,只是装疯卖傻、装傻充愣,他依然聪明,而且武功绝代。 这样优秀的儿子,她的未来还愁什么?她根本不用费心去扶持孙儿上位,她的儿子就能撑起金石国的江山社稷啊! 不过…… 想到那具尸体,皇后的神色又黯淡了几分,眼神凝重道:“楚御医,你时常为然儿看诊,他身上的大伤小伤你都熟悉,你看看那具尸体,是不是然儿?” 若是按照木栩所言,林钦然才高八斗、功夫无敌,那的确不该在巷子里被人残杀。但是那具尸体实在跟林钦然太相似了,让皇后都不得不得怀疑,到底是不是林钦然。 “是。下官这就去查看。”楚敏瑶领了命,去了停尸的地方。她是个女人,却好在是个医官,这才看到那么惊悚的尸体没有吓出声。 一张脸,被彻底捣碎了。五官根本没办法辨识。 除了皇后所知的鱼尾痣、右腿、右脚踝的伤疤之外,楚敏瑶又验证了几处伤痕,一一对上号了。 楚敏瑶的脸色越来越白:“回禀娘娘,若是单看身上的痣、伤痕,这应当就是三皇子。只是……” 看楚敏瑶欲言又止,皇后蹙眉,有些不耐烦道:“只是什么?” “娘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嗯。”皇后率先避开周围的人。楚敏瑶跟着退开了很远。 楚敏瑶不知与皇后说了什么。隔得太远,木栩听不清楚,只隐约听到了“必有用意”几个字,但是也串联不出一个究竟。 等她们二人谈完了,皇后大臂一挥:“来人,将木栩抓起来。” “啊?”木栩懵了一瞬。说抓人就抓人?说到底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她蹙眉,反抗道,“皇后娘娘,木栩敬您是一国之母,但是没有任何理由,也无凭无据,您不能胡乱抓人吧?这样根本无法服众,实在有损娘娘的威名!” “你若是非要凭据……”皇后顿了顿,眼睛微眯地看着木栩,“本宫怀疑你谋杀三皇子!” “我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木栩在看到这个尸体之前,都在宫中。出了宫,也是皇后手下一路尾随。 “那也可能是你派人所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木栩无语了,只能先礼后兵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皇后要动东宫的人,可问过太子殿下?” 皇后款步走过来,冷然地看着木栩:“本宫就是要抓你,你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呵呵,至于太子,他想要人,那就让他来找本宫好了!” 完全蛮不讲理,这皇后怕是贵妃附体吧? 不过,有一点皇后说对了。周围的确全是皇后的人手,木栩就算武功不差,但是要和这么多人硬碰硬,也讨不到好。 只能束手就擒? 木栩灵光一闪,指着尸体说道:“皇后娘娘,木栩还有力证,此人绝对不是三皇子!” 第279章、根本没有伤痕 这个“证据”不到万不得已,木栩是不想说出来的。 在皇后想吃人的目光下,木栩只得直言道:“三皇子离宫之前,与木栩发生了口角,还险些打了起来。木栩无意间咬伤了殿下的脖子,但是这个尸体的脖子光洁,根本没有伤痕。” 其实,除了咬伤,还有抓伤。林钦然咬木栩,木栩也一样咬他、抓他、踢他…… 不过,细节之处,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若非木栩有力证,心里如明镜,她估计也被那具尸体给骗过去了。然而,皇后听到木栩的坦白,目光越发幽深:“你竟然敢咬伤然儿?你这个泼妇!” “娘娘息怒,那只是误伤罢了……”反正木栩也笃定,林钦然不至于被自己的三皇子妃咬伤了还好意思到处说。咳咳。 那次分别,就再也没见过了,不知道以后见面会是哪种场景呢?木栩从他的“挂名妻子”,转头又变成了她的“隐婚嫂子”,唉……关系可真够乱的。 “呵呵,你无需狡辩。本宫如今更加怀疑,然儿是被你害死的。”皇后根本不相信木栩的证据,反而责难道,“一定是你执意和离,然儿不同意,你就狠下杀手!” 以林钦然的性格,的确是不会同意和离的。 不过,米朵儿威胁皇后,皇后退让。林瀚琛也将事情铺排好了,全了木栩一个好名声。这样才有了皇上做主。 整个事情都没人过问林钦然的意见,他也实在可怜。不过,皇命如天,胳膊拧不过大腿。皇上说了就算。 而皇后此时旧事重提,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就算木栩说出一朵儿花来,皇后也能鸡蛋挑骨头、找出毛病,然后,将一切都归咎在木栩身上 “……”木栩干脆不再白费口舌。她隐隐觉得,一场阴谋将她席卷了,而她置身其间,越陷越深了。 皇后一个“谋杀三皇子”的大帽子扣下来,木栩俨然站在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 但是,事情还没有变成最糟糕的境地。皇后没有二话不说就杀了她,也免去了她拼死拼活跟人杀一场。她只是被暂时关押起来了。没有证据,皇后也不至于滥用私刑,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木栩虽然被关起来了,但是心态不差。她反倒有些庆幸,好在她特意去找了林昊轩、木清清……总算是多一条后路,多一个生存的机会。而林瀚琛也是个聪明人,只要他在外面就能想办法救她。 稍安勿躁吧! 木栩是个能静能动的人,她被关着,也没有烦躁不安的意思,反倒是坐下来打坐,运转体内的武功心法。 去了一趟万摩,被香雪兰当小白鼠一般试验调理,木栩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不少。体内余毒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能做一个健健康康的正常人,可真好啊! 夜里,还有人给木栩送了被子和暖手炉。看来,皇后还是没有将事情做绝。 “多谢啊!”木栩接过被子铺好,捧着暖手炉睡觉。没多久,当真睡着了。 安安静静,她竟然还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皇后亲自来了,还差人给木栩带了茶水点心。木栩嘻嘻笑着,不客气地吃着:“昨儿个赶着找三皇子,晚饭都没吃呢!饿了一宿,总算吃上了,多谢皇后娘娘。” “你倒是心态轻松得很。” “承蒙娘娘夸奖,木栩优点不多,随遇而安倒是其中一个。”关键是木栩深信林钦然没死! 而皇后也对此抱有期望。 这就是木栩最大的底牌。 “哼。”皇后的面色不如昨天威严了,多了一份沉静,“小王爷来过了。” 林昊轩这么快就查出林钦然的下落了? 木栩弯了弯唇:“他带了好消息给娘娘?” “木栩,去将然儿带回宫,本宫便既往不咎。”皇后起了身,只是这么站着就给人一股不怒自威的风范。 果然,林钦然没事。皇后才态度大变。 木栩也起了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必不负所托。” “哼。若是然儿有事,你仔细自己的脑袋!” “知道知道。” “即刻出发。”皇后才没心情跟木栩嬉皮笑脸。 “是是是。”木栩抓了两块点心,一个闪身就离开了,“娘娘就好好等着好消息吧!” “……”皮猴子一样,哪里像个女人,哪里像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哪里像是能在深宫里生存的角色? 皇后暗自摇头。木栩到底好在哪儿,一个两个为她倾倒?百思不得其解。 - 木栩困在皇后宫中一夜,总算是走出囚牢,心情那个美妙啊! 林昊轩在门口等着,笑得云淡风轻,不过眼底还是有着真诚的关心:“没受委屈吧?” 他上来就问这么一句,像家人一般的温暖瞬间将木栩包裹了。若是木栩当真受了委屈,估计林昊轩就算现在不会跟皇后开撕,也会狠狠地记上一笔仇。 有人关心,滋味可真好。 木栩回之暖暖一笑:“我没事儿!” “没事就好,走吧!” “嗯。”木栩跟着林昊轩走了几步,才问道,“王爷有三皇子的消息了?” “有,只是情况有些复杂。原本是想找到确切消息了再来通知你,免得白跑一趟。但是得知你被皇后扣起来了,太子与我都不放心,只能提前知会皇后了。” 林瀚琛担心,那是必然的。 林昊轩担心,那木栩就得感谢一番了:“多谢王爷关心,多谢王爷及时相助!” “大恩大德那一套,你就收了吧!就算你愿意以身相许,本王也不敢要了。”林昊轩讪讪一笑。 纵然他心里对木栩还有幻想,他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木清清和孩子的事情。他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 木栩也跟着笑:“清清真是好眼光、好福气,能得王爷为夫,此生幸也!” “……”林昊轩忽然沉默了。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倾尽一生温柔,给予木栩啊! 如果木栩不是林瀚琛的内定太子妃…… 如果木清清与他没有阴差阳错走在一起…… 如果,有如果的话。 “对了,王爷,三皇子在哪儿?”木栩见林昊轩不说话了,只得自己找话说了。 “本王派人暗中跟着他。” “那要是跟丢了如何是好?”木栩直觉不妙。林钦然那甩人的水平,可是杠杠滴! “你放心,跟着他的人,是……玉无心。” “啊,他啊!”说起来,玉无心也是木栩的旧识了。 昔年,木栩是身为“公子”,跟这个武林第七的玉无心比试过。木栩大胜。 木栩胜之不武,也不好意思多提了。唯一可以断定的一点,玉无心那追踪人的功夫,稀世罕见。 不知道他跟着林钦然,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呢?木栩莫名有些期待了! 第280章、有生之年 木栩跟着林昊轩,一路打着马,出了城。 “难道三皇子在凤栖山上?”这条路,木栩熟悉啊!每年至少来一次,见一见他的神秘师父,受他教导几招,还得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你还记得,你带着我一起跳断情崖吗?”林昊轩不答反问。 “当然。跟王爷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说起来,木栩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当时,林瀚琛提出了要立岳小琬为太子妃。木栩被林瀚琛赶走也就罢了,分明是岳小琬自己从城墙上跳下来,林瀚琛不听木栩解释,还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了她。 这件事,让木栩心里梗着一口怨气。所以,就算林昊轩好心带着她在王府里欣赏歌舞,又带着她到怕郎猜吃喝玩乐,她郁结的心情还是得不到纾解。 唯有跳崖才能平复她的心情。至于林昊轩,倒真是被她给拖累的。 谁让林昊轩一路尾随木栩呢?万一她跳下去,生死未卜,林昊轩反而会更加担心。 木栩玩心本来就大,想吓吓林昊轩,就故意带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别说,本王是的确被你吓到了。哈哈!”事后想起来,林昊轩都还有些后怕。 如今就算知道下面是个深潭,他也不敢再跳一次了。万一运气不好跳偏了,没落在深潭里,不是得摔个粉身碎骨吗? 林昊轩笑罢了,又道,“你应该还记得,你带我去过那个小木屋……” “三皇子在那里?”不待林昊轩把话说完,木栩就隐约猜到了。 “嗯,玉无心就是在那里找到了老三。只是,他……唉,一言难尽。”林昊轩倒是想将希望寄托在木栩身上了。 心药还需心药医。 “那咱们赶紧走吧!”木栩一甩长鞭,奋力奔驰。 其实,这次赶路并不吃力。毕竟林昊轩已经找到了线索,木栩只需要顺藤摸瓜就行了。 只是,听林昊轩的口气,她免得了担心一下林钦然的安危。不管发生过多少不愉快,也不能抹杀林钦然对她的恩义。私心里,她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与你共赴此地。”林昊轩骑着马,跟着木栩在小道里穿行。 小道再往里面,还得靠步行。 “你说什么?风太大,没听清!”木栩一马当先,风声、马蹄声、鸟兽之手交杂,又隔着一段距离,只听到林昊轩在说话,却没听清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赶路吧!”林昊轩原本也只是自言自语罢了。他就当是缅怀故地,从此,这个地方也该尘封了。 于他而言,这个地方是“定情之地”。从木栩抱着他一起跳下了断情崖,从她将他从深潭的鳄鱼口中救出来,从她目光晶亮、一脸自信地说“他若成龙,我便成凤”开始,他就开始沦陷了…… 小木屋里,他睡在床榻上,她睡在长椅上,其实,那是他们极其亲近的一个夜晚。同一个屋檐,睁眼就能看到她,甚至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 不过,那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林昊轩能抓住的,唯有手里的缰绳:“驾!驾!” “驾!驾!”木栩玩笑般地应和了两声。 “驾!驾!” “驾!驾!”哈哈哈,木栩玩心大起,你唱我和。像两个不谙世事、嬉笑怒骂的少年郎。 这样的旅行,总是轻松愉悦的。 转眼,就到了密林,前面没有路了,只能栓了马。穿过密林,就能找那座神秘的小木屋。 木栩带路,很顺利,没什么波折就到了那个小木屋附近。 “奇了怪了,为何你一找就准?”林昊轩啧啧称奇。他其实以前也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在林子里转了几圈,不得其门而入。 “嘻嘻,这一圈儿的密林,我师父都设了‘障眼法’的。”木栩对奇门遁甲只是略懂皮毛,但是神秘师父专门教过她如何破解这片密林,找到出路自然不在话下。 高深一点的机关阵法,木栩自己琢磨不出来,别人的也未必能破解,不,是根本破解不了。 咳咳,不过,话说…… “老三懂这些?”林昊轩问出了木栩一样的疑惑。 “他……王爷,您你忘了吗?三皇子自小就是个天才。” “可是,他不是生了大病,神智如同孩子吗?” “他这么多年,根本是在装傻。”木栩这个猜测,告诉过林瀚琛之外,就没有对其他人提过。 在皇后面前提,也只是权宜之计。反正,林钦然闹了一出“假死”,破绽百出,估计也是不想隐瞒实情了。 算起来,林昊轩倒是现在才知道真相。而他是反应最奇特的人:“啊?啊……装傻!” 说惊讶吧,又像是故作惊讶。 说不信吧,似乎又有些肯定。 木栩斜眼看了林昊轩一眼:“难道你早就猜出来了?” 林昊轩老神在在地笑了笑,装起了高深莫测。他不说话的时候,倒有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啧啧。 男人深沉起来,还真是猜不透啊!男人的心思,千万别猜,如果说女人心是海底针,那男人心就是那一望无尽的海! 木栩也不纠结这个话题,大步朝着小木屋走去。 林昊轩紧随其后。 门虚掩着,木栩打开了门,却没瞧见有人:“咦,人呢?” “有股子酒味儿。”林昊轩吸了吸鼻子,脸色的表情一半是欣赏一半是嫌弃,这样糅杂的表情也只有出现在他的脸色仍然那么协调,“好酒!可惜,被糟蹋了。” 真正的爱酒之人,是风雅之人。酒,用来品尝,浅尝辄止。不是用来牛饮、买醉、挥霍的! “玉无心呢?”木栩找了一圈儿,也没看见林钦然,连那个跟着林钦然的玉无心也没见到。 林昊轩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啊!我想起来一个地方!”木栩那个神秘师父,每年来这里小住,是因为师娘埋在这里。 师娘的坟墓很简单,就在小木屋后面不远的一个小山丘上,那里还有一条小河,几棵花树,一地花草。 落英缤纷的时节,堪称人间胜景。 最关键的是,这里不是那些被人趋之若鹜、肆意踩踏的圣地,而是独属于一对有情人的秘密之地。 “哇,你那个师父是个痴情种啊!”林昊轩被木栩带着到了后山。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倒不是奇花异草,而是遍地的月季花。这种花不逊于玫瑰花的艳丽,却又四季常开月月红。显然,这大片的月季花,这是被人后天种上去的,因为排列得极其有规律。 木栩解释道:“师父说,师娘喜欢侍弄花草。他不在的时候,就让这些常开不败的花,陪伴着师娘。” 极目望去,林昊轩摇摇一指:“看,那里果然有个人影,是不是老三?” “应该……是吧!”应该……是吧? 第281章、认识她吗? 月季花丛的中央,就是冒出来的小土丘,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木牌——爱妻之墓。 连名字都没有,却有被夫君强宠的味道。 木栩以前来拜见师娘的时候就想,若是哪天她死了,能得林瀚琛落款一个“爱妻之墓”也不负此生了。 她绕着月季花丛,一步步朝着小坟墓走去。 坟墓之前,有一个懒散的身影。木栩只能看到披散的、纠结的长发,而身形……正是林钦然! 林钦然身上衣服虽然破破烂烂脏兮兮,却和那具出现在琳琅巷的尸体所穿式样如出一辙。看来那个的确是替尸,而这个则是林钦然本人了! 木栩一步步靠近,以林钦然修为的警觉性,应该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了。但是他仍然是懒洋洋的模样,拎着一壶酒,悬空倒入口中喝了一口,姿态风流。 脱掉痴傻的外衣,摆出肆意邪魅的姿态,配上绝美的容貌,别是一番风情。甚至让人可以忽视他的邋遢、不修边幅。 这样的林钦然,充满了奇异的诱惑力,像是魔鬼朝着内心住着反派的人伸出了邀请之手…… 单是看他一眼,就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说:“来吧,跟我一起永坠地狱吧!” 木栩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脊背发寒,头皮发麻。她张了张口:“三……” “娘子。”林钦然没有转身,声音也早就不复往日的稚嫩,多了一股子邪里邪气的粘性。 像一个蜘蛛网,将人一层层包裹。 不知为何,木栩忽然驻步,竟然有些不敢向前了。 那晚的场景又浮现在了眼前,撕碎的布帛、被咬出的血痕……他的声音就时而诡异、时而可怜、时而愤怒、时而凶狠,当时木栩因为歉疚、慌乱,根本没有过多在意,尤其没有注意到他声音里的诡异之处。 如今听来,单是他一喊“娘子”二字,就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她嘴巴有些哆嗦,强作镇静道:“三皇子节哀,寝殿失火,三皇子妃不幸丧身了。” “嘿嘿……”林钦然古怪一笑,“我当然知道,因为那把火是我放的!” 这下子轮到木栩惊讶了:“什么?那不是岳小琬派人放的火吗?” 这个纵火案是林瀚琛手把手查的,木栩也出力不少,最后查到了岳小琬头上,可是岳小琬竟然当真承认了。 如今,本以为的真相,却被人一下子推翻了。 可是,林钦然为何要放火? 杀了背叛他的木栩,得不到就毁掉吗?木栩死了,他就能找到身为男人的尊严? 杀了林瀚琛救回来的异国公主米朵儿,就能挑唆两国乱战?最重要的是,可以让林瀚琛陷入困境? 任何一种猜测,都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你们都不知道吧?岳小琬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人!”林钦然把玩着手中的酒壶,像是把玩一个不甚重要的玩具,“可惜,她就是一个废物,一颗没用的棋子!” 以前,木栩还以为是林卓傲将岳小琬救走了。现在才知道,是林钦然动的手。 但是,如果不是林钦然亲口承认,不管是放火还是救走岳小琬,都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就算他杀人放火了,都没人能猜到啊! 回想起来,琳琅巷那个尸体也是林钦然的金蝉脱壳之计吧?真残忍啊,将自己的替身给杀了,还完完全全毁容了!唉……不提也罢。 倒是提到了岳小琬,木栩就顺口问了一句:“她……岳小琬现在还好吗?” “噗!”林钦然嗤笑一声,终于扭过了头,用漩涡般的双眼看着木栩,“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不是巴不得她死了才好吗?怎的忽然关心起敌人了?” 木栩原本有些害怕,可是又从他的面上看出了戏谑。很好,是戏谑,不是凶狠。 她不由得神经一松,玩笑道:“我是怕你没有杀人灭口。” “嘿!”林钦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再提岳小琬的话题,“你不知道的真相还多。想知道吗?” 想是想的。但是好奇害死猫啊! 眼下这个气氛,就像是一个朦胧的陷阱,一旦一脚踏如了反倒会变成万丈深渊。 木栩不由得迟疑了。她眼珠子转了转:“你若是现在就说,那我勉为其难听上一听。若是条条款款太过麻烦,那我还是把耳朵堵起来好了。”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啊! 林钦然微微摇头,甩掉了脑海中可笑的念头。他再次看向木栩的时候,眼神平静如古井,“邀请你去做客,去不去?” “啊?”木栩似乎有些跟不上林钦然跳跃的思维,不假思索地回答,“去哪儿做客?” 林钦然并没有正面回答,指了指眼前的土坯:“认识她吗?” “师娘?” “嗯,我师娘,不是你的师娘。” “额……”说起来,木栩的确是一厢情愿地叫她神秘师父是师父,但是师父却说…… 他已经有关门弟子了。虽然传授武功给木栩,但是不能算是他的弟子。 为何有一种被人戳穿的尴尬呢? “想不想去看看师娘以前住的地方?” “啊?”自然非常好奇师父与已故师娘的身份,但是为何木栩有一种即将被拐骗的感觉? 等等,她分明是来劝林钦然回宫的!可别林钦然没回宫,她自己反而被忽悠着跑了啊! “你很久没见过我师父他老人家了吧?他很想念你!”林钦然见木栩还有些游移不定,手里变戏法一般出现了一枚玉牌,“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木栩当然记得,那是神秘师父送给她的。师父曾说,若是落入了天地盟手中,关键时刻这个玉牌或许能救她一命。但是,木栩没有用来救自己的命,而是成全了秦君子与轻舞的爱情。 以前木栩不认识万摩文字,如今一看那玉牌上写着的万摩语赫然是——天地盟主令! 难怪那些天地盟杀手看到这个玉牌,神色大变,很是敬畏的模样。那是一个可以号令整个天地盟的重要信物啊! 木栩也是认识万摩语之后,再看到这个玉牌,才知道这东西的珍奇之处。她生出了一股暴殄天物的巨大悔恨,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她知道得太晚了呢? “这东西怎么到了你手上?” “自然要多谢你,大大方方地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抛出来了。兜兜转转,这个玉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林钦然勾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如今,你愿意相信我了吗?你不想去看看许久不曾谋面的师父了吗?他眼下的日子,唉……” 他一声“唉”让木栩顿生警觉,眼睛微眯:“他在你手里?他是你师父啊!” 难道林钦然还能欺师灭祖不成? “他到底如何,你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林钦然起了身,理了理身上的袍子。 他不再跟木栩废话,而木栩有些踌躇。若是前进,似乎是一张巨大网将她缠住了;如是后退,她的心里实在不得安宁。师父于她,恩重如山,她不能不顾…… 望着林钦然逐渐远去的背影,木栩的脑海里回荡着一句话。师父曾说:“我有个关门弟子,武学天赋是我生平仅见最强之人,只可惜性格有些偏激,长歪了……” 如今对上号,师父最小那个天才徒弟,就是林钦然啊!难道林钦然把师父他老人家给抓起来了? “你若是再不跟上脚步,入了迷魂林,你可是进不得、出不得,一生与豺狼虎豹为伍了。”林钦然的脚步没停,继续走着。 木栩的心更慌了! 第282章、快去救玉无心 只要不是一根筋通到底的人,都会权衡利弊、三思后行,但是木栩来不及深思熟虑,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枉顾师父的安危! 从在这座坟墓见到林钦然那一刻起,木栩就陷入了他的“圈套”里,一步步被他引导着,逃不掉了!除非,见到真相那一刻!除非,见到师父那一刻! “王爷,您先回去。”木栩遥遥地冲着林昊轩喊了一声,就扭头跟着林钦然跑了。 “啊?你们去哪儿?”林昊轩懵了。 起初,他想着木栩与林钦然之间毕竟曾经是“夫妻”,必然有些私房话要说。若是木栩能劝得了林钦然回头,那就皆大欢喜。 林昊轩不好旁听。就躲在了不远不近,能看到两人却又听不到他们言谈的地方。 他是个爱花之人,侍弄了一会儿花花草草,这一扭头,木栩就跟着林钦然跑了?跑了? 事情的发展方向似乎不对了…… “王爷,不要管我,我不会有事!”木栩头也不回,声音却响亮得很,“快去救玉无心!” 救! 木栩用的是“救”字,林昊轩也瞬间警觉起来了,还是救人要紧。 此前,玉无心一直暗中跟着林钦然,可是,此时,林钦然好端端地出现了,而玉无心却不见了? 受伤了?死了? 不不不,应该没那么糟糕。 可是,这地方那么大,还有无数个被人动了手脚、布满了机关暗器的林子,到哪儿去找人啊? 林昊轩干脆扯着嗓子吼道:“玉无心!玉无心!在吗?若是还活着,就吱一声儿!” 别说,他这么嚎了一嗓子,还真有人回应了。 咻—— 一粒烟花在天空中炸开了,非常平凡的菊花样,非常普通的橙火色。 林昊轩循着烟花找去,在月季花丛里窜来窜去,差点踩到了一个脑袋! 没错,就是一个脑袋! “哎哟,踩着我头发了!” “啊?”林昊轩吓了一跳,朝脚底下一看。 长长的头发,拖在了土埂里。清秀的脸庞,掩藏在花丛中。仔细一看,那颗脑袋,从泥土里钻出了脖子以上的部位。 这颗脑袋拼命地摇动着,一脸愤愤然:“快救我出去!” 这是被人活埋了!这场景,有些……有些滑稽啊! “噗!哈哈哈!”尽管看到这人脸上实在痛苦、尴尬,林昊轩仍然没能忍住,笑了出声。 “林昊轩!”怒了,这颗脑袋当真怒了,才敢直呼王爷大名,才敢出言不逊,“快救你爷爷我出去!” “咳咳!”林昊轩这才收了笑,憋着笑,尽量绷着脸道,“玉……玉无心?你……你这是准备‘化作春泥更护花’还是准备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开花结果?” “你还好意思取笑我?”提起来,玉无心就来气。 他跟林昊轩有些交情。当然,天下之大,不管是官商之家、平民百姓还是江湖中人,不少人都得过林昊轩的人情。 当林昊轩找到玉无心帮忙,玉无心想着还人情,就答应了。却没想到这个差事完全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那林钦然是个人能对付的吗? 玉无心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不是说就是个傻子吗?不是说武功不济吗?我敢拿项上人头保证,他不仅不傻,武功都能跟武林盟主叫板了!” 玉无心好歹是混迹在武林榜第七的高手。除了当年在木栩手里阴沟里翻船外,当真没有什么败绩。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轻功、暗器,此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跟踪!然而,林钦然竟然早就发现了他一路尾随,故意将他往迷林里带!绕得他头晕眼花了,反过来偷袭他,猫捉老鼠一样玩儿,没个消停。 真刀真枪打起来,该死的,玉无心也根本不是林钦然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制伏了,还被丢坑里了。 玉无心想起来就咬牙切齿,“那小子太混了,在我嘴巴里塞了一个炮筒。平时我不敢说话,不然要是炮筒丢了,更加没法儿叫人救命了。” 刚刚听到林昊轩找他,他才抓紧机会,弹出了信号弹。 “你受苦了。本王立即将你挖出来。”说的是挖,林昊轩身上就一根玉笛、一把扇子,用来附庸风雅的玩意儿。 他有些……有些舍不得糟践宝物,毕竟价值连城啊! 他起了身,嘿嘿一笑,“玉公子啊,你多的时间都熬下来了,且记住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我去不远处那小木屋找个锄头来用用。” “喂,喂……你别走啊,至少陪我说说话再走啊!”玉无心看着林昊轩跑远的背影,欲哭无泪。 他叼了一晚上炮筒了,一个字儿不敢说。想骂林钦然都骂不成。 最糟糕的是,蟑螂在眼前跳来跳去,蚂蚁在脸上爬来爬去,有一次还有一条蛇跟他大眼瞪小眼,幸好没有咬他一口! 这才初春呢,能冻死个人。这些个爬虫不好好冬眠,跑出来瞎转悠什么? 唉,不说了,提起来,都是泪啊! 玉无心的声音都不由得带了哭腔,哀嚎道,“王爷,给我带点儿水和吃的啊!” “本王省得!省得!” 林昊轩这一去,耽误了许久。回来之时,玉无心竟然睡着了!也许是知道自己得救了,心神放松了。 废了许久功夫,总算是将人给挖出来了。 玉无心全身都是泥土,比那个废弃城隍庙里头住着的乞丐还脏。他可是武林里响当当的美男子,何时遭过这个罪? 但也顾不得太多,他喝了水、吃了东西,缓了一口气,生出一股子再世为人的不真实感。 “老玉啊,你说要是本王不来,老三真让你自生自灭?” “不用人收尸,坟都给我挖好了。老子感谢他祖上十八代。”玉无心说着反话。他也是气急了,口没遮拦。 林钦然的祖上,那可是皇上、先皇……金石国始皇帝! 林昊轩倒也不计较,江湖中人都是直爽性子。他一笑了之:“以我对老三的了解,他既然没有直接杀了你,应该不至于让你……咳咳……等死?” “你了解个屁!他就是个疯子!他说,他就喜欢看人一点点失望再到绝望的样子!” “……”这回轮到林昊轩哑口无言。讲真,他皇兄那些个儿子,他对林瀚琛要了解一些。 跟混世魔王林昊轩没什么交情,跟天才便废材的林钦然更没见过多少次。 如果林钦然是装傻,而且性格如此诡异,那木栩……坏了,木栩会不会有危险? 林昊轩霍然起身,“不行,我得去找她!” “找谁?三皇子啊?” “不是,是……唉,算了,这事儿你不用再掺和了。这一次,算本王对不住你,将来必定补偿于你。” 玉无心对于补偿这事儿,不置可否。他也跟着起了身:“我知道你要去找‘公子’,哦,不,应该是‘女公子’!我跟你一起去!” “你?” “我知道她在哪儿!” “哪?” “天地盟!”玉无心一脸傲色,他虽然没能将林钦然给看住,但是也知道了一些秘密,“三皇子还劝我归顺天地盟来着!唉,别说,你要是不来,或许……我还真会为了小命,以后替天地盟办事。我知道你们朝廷中人看不起天地盟,喊他们是魔教,但是咱们江湖中人却颇为欣赏,劫富济贫,敢为人之不敢为,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啧啧!” 玉无心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天地盟的故事。 林昊轩的眉头却越蹙越紧,陷入了深思。事情,还真是越来越麻烦了啊! “对了,你知道天地盟在何处吗?”林昊轩忽然驻步,问道。 “哦,不知道呀!” “……”那你说了那么多,有何用? 第283章、我有那么蠢么? 越过花海,穿过密林,入了密道。 若非跟着林钦然走了一遭,木栩还不知道凤栖山脚下竟然被人挖了一条密道。 林钦然速度很快,将神鬼步运用得炉火纯青,没有故意等木栩的意思。 都受过师父的指教,木栩不服输的劲头被逼出来了,卯足了劲儿紧随其后。她虽然没有落后,但是在体力上远远不如林钦然。 林钦然还优哉游哉,犹如闲庭散步,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头晕眼花。不过,她不会轻易放弃了。 密道里黑漆漆的。 林钦然忽然停下脚步,木栩猝不及防,险些撞上了他的后背。林钦然反应更快,一个转身,木栩就扑了过来。 他在黑暗里勾唇:“投怀……” 投怀送抱? 原本他想恶作剧,可是木栩却径直朝着旁边的石壁倒去。手一撑,擦破了皮:“嘶……” “这样的你,真叫人讨厌。”林钦然顿觉无趣,蹙了蹙眉,扭头继续走了。 木栩咬咬牙,继续跟着他。 出了密道,快马已经备好。 一路打马到了河边。 林钦然斜眼瞥着木栩:“敢不敢跳?” 跳河? 这条河,木栩并不陌生。当初,她被岳小琬带入了天地盟杀手的圈套里,幸好是熊莽领的头。 林瀚琛提出用自己当人质换回木栩,趁机救下木栩。而熊莽那边不知是谁射了林瀚琛一支毒箭,闹得双方打了起来了。 熊莽那边不敌,尔后全都跳河逃了。正是这条河! 后来,木栩因为朱有才觊觎被抓,重见了熊莽,便知道这条河有端倪,只要水性不差,又知道门路,就死不了人! “你敢跳,我就敢跳。”木栩一脸不服输的表情。 “哼。”林钦然打马到了河边,马儿再也不肯前进了。因为,前面就是奔腾的河水。 他长臂一卷,圈住了木栩的腰,“跳!” 这一次,木栩没有胡乱挣扎。两人一起扎入了水中。 木栩配合着林钦然,顺着他游的方向泅水。在差点撞上河边石壁的时候,却一下子滑入了一个石洞。 石洞里面别有洞天,拾级而上,就不会被水困扰了。 木栩啧啧称奇:“到底是谁挖了那么多地道、石洞,简直鬼斧神工!” 很难相信,人力能达到这样的境地。 且不说凤栖山下的密道,这条河下的水洞更加神奇。可想而知,天下之大,这样的秘密出路还有很多! 若是将这些谜路全都掌控了,那真是走遍天下都不怕。 “你若是愿意一辈子跟着我,我带你走遍天下奇诡之路。”林钦然不是吹牛。他就是这样一个神秘而强悍的男人,脑子里有一份奇异的地图,在绝地里都能找到出路! 当然,他所知道的地图,传承于自古往今来几百年的探秘。一般人无从得知。 “嘿嘿,看来我是没有那个福气了。”木栩婉拒了。她再想知道各地密道,也不能拿终生幸福做交易呀! 林钦然又碰了壁,闷闷地不说话。他在前面带路,木栩不紧不慢地跟着。 密道的尽头,又变成了一个深潭。 他驻步,再次搭上了她的腰,“要下水了。” “嗯。” 木栩知道林钦然没有杀她的意思,自然愿意配合。她也很想知道,林钦然到底会将她带到哪里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林钦然敢带她来,她就敢来!她就敢有朝一日,将他的老巢掀个底朝天! 再次从水里冒出来的时候,木栩懵了一瞬,就豁然开朗了:“竟然是这里。” 这片湖,林昊轩与木栩来游玩过,还遭了刺杀,险些丧命。 “上船。” “嗯。”木栩跟着林钦然,上了那艘大船。外面朴素,里面也稀松平常。 任谁看了,也不会猜到,这里藏着惊天秘密。 木栩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都上了贼船了,你该告诉我真相了吧?这艘船,什么来头?” “天地盟的总舵。” “啊!” 意外,大大的意外。天地盟的总舵,竟然在皇城?就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 天地盟在名门正派、朝廷眼里,是不讲规矩道义的魔教。朝廷一直在吵嚷着要将他们铲除,然而苦于根本捉不到他们的老巢。 “你在想,传信出去,派人围剿这艘船?”林钦然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站在船艄上的木栩。 尴尬,这种眼神分明是以前别人看林钦然的眼神。 尴尬,木栩那点儿还没成型的小九九被看穿了啊。 木栩干干一笑:“我有那么蠢么?天地盟的总坛一直在变动,下一站总坛设在何处,除了教主之前,连首脑都无法猜到。围了这艘船,有什么用?” 从来没人揪出他们的老巢,更没人能拿到他们的名单。这份名单,或许根本就没有。 平常,天地盟成员都是化整为零的,说不定是街头杂耍的艺人,说不定是府宅里的厨娘,谁知道谁是谁呢? “你想知道下一次总坛在何处吗?”林钦然蛊惑一笑。 “嗯?” “嘻嘻,求我呀!” “额!啊!”木栩只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就这样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啊! 不难串联,神秘师父手里有天地盟玉牌,以前林瀚琛也查过他的身份,便知道师父在天地盟里地位不低,至少是长老。 那个玉牌回到了天地盟手里,而如今玉牌又在林钦然的手里,加上林钦然原本就是神秘师父的关门弟子……显然,林钦然跟天地盟的关系匪浅。 既然天地盟主令都在林钦然手里,那么木栩也能猜出他的身份了:“原来你就是天地盟的盟主啊!” 木栩对盟主的印象,除了江湖传闻的神秘无踪、武功诡谲、心狠手辣、残酷狠毒等等之外,还是轻舞口中的……俊美、善良的男人! 至少“俊美”这个词,能让木栩瞬间联想到林钦然。她的定论,多半不会错。 而林钦然也大方承认了:“没错,我就是天地盟盟主。当然,我能顺利当上盟主,还要多谢你将玉牌还回了天地盟。” 于国而言,玉玺是最重要的信物。于天地盟而言,天地盟主令就是定海神针。 有了盟主玉牌,林钦然才能名正言顺、轻而易举地掌控整个天地盟。 “……”木栩沉默了。 “你对此,无话可说?” 让林钦然都有些意外的是木栩的表现。她退开了一步,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多谢盟主多次不杀之恩!” 至少有两次,熊莽带头,都没有要木栩的命,反倒是偏帮木栩。 以前木栩单纯以为是那块玉牌或者师父的原因,现在回想起来,必然也有林钦然的授意。 “嘿嘿,知道欠我的就好!”林钦然迫近,“拿一辈子来还。” “唯独这一点,我做不到。”木栩坦诚道。 “你做不到的太多了。”林钦然无趣地撇开眼,望着湖面的粼粼波光,眸光意味深长,嘴角微微地上翘,“不过,木栩,你既然来了,难道还指望能走吗?” “……” 第284章、不怕我下毒么? 木栩是打不过林钦然的。 更别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还潜伏着天地盟的人马。连偷袭、逃跑之类的念头,都必须遏制住。 当然,这是木栩自己选择踏入的囚牢,她并不浮躁。但是,却担心另外一个问题:“师父呢?” “你猜。”林钦然勾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这种话题,似乎他并不在乎。 “我不猜。你告诉我。” “唔,云游去了。”林钦然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转而谑笑地看着她,“当然,如果你想知道去哪儿云游了,可以拿出诚意来交换答案。” 他想要的诚意,她自然明白是什么。但是,她才不要交换呢! 她撇撇嘴,然后憨憨一笑:“饿了,有吃的吗?” “你倒是不客气。” “跟你还用客气?” “你……”林钦然失笑摇头,有些无奈道,“不怕我下毒么?” “你想杀我,还用下毒么?”木栩技不如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那你不怕我下药?”林钦然的眸光有些暧昧了。他说的“药”是什么药,不言而喻。 “哈哈,哈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盟主那么骄傲、强大,自然犯不着玩这些下九流的东西。”木栩干干地笑着。 其实,她内心还是有点怕林钦然的,那一晚他兽性大发可不是盖的。 但是林钦然也明白,对木栩不能强来,不然她反抗的手段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呕吐、小便……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她是做不出来的。就算用药暂时得到了她的身,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她收了傻子般的笑容,认真地看着林钦然,“女人征服男人,要征服他的身,让其甘愿拜倒。男人征服女人,要征服她的心,让其终生追随。” “你这招缓兵之计,用得妙。”林钦然明知木栩只是给自己找一道护身符、得一句他不碰她的承诺,他还是默许了。 因为,他不愿意认输,更不想轻言放弃。他想要她的心。 “嘻嘻,那现在可以吃顿不下毒、不下药的饭了吗?”木栩眨巴着眼睛,像一个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吃货! 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木栩装傻充愣了。 “你像个饿死鬼投胎。”林钦然话是这么说,却还是带着木栩入了船舱,差人送了好酒好菜上来。 这种初春微寒的天气,吃热菜是最舒心的。 他指了指隔间,“等人做饭的时候,你去洗洗、换身衣服。里面备了热水、换洗衣物。”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木栩就是一个哆嗦。 两人可是从水里窜出来的,刚刚她实在太过好奇,光顾着问话,都没管一身湿哒哒、冷冰冰的。 当然,她也是故意忽视这种话题。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提出要沐浴更衣似乎容易让人想歪吧?最重要的是,木栩和林钦然之间关系还是有些尴尬…… 这会儿林钦然主动提供便利,木栩客气了一句:“那个,您呢?” “你是想邀请我一起么?”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要不,您先洗?”木栩有时候说话也会犯蠢,不过,总算是圆回来了。 “我倒是不介意你先洗,难道你也不介意我先洗?”他一脸显而易见的笑意。 是讽笑! “额?”木栩愣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一溜烟儿跑了进去,“那我就不客气了!女士优先!” 木栩跳进浴桶,稀里哗啦地洗了,然后穿上了早已备好的衣服,尺寸刚好。林钦然早有所备啊! 唉,在他眼里,她就算是皮猴子,那也是逃不出五指山的皮猴子啊! 木栩穿着质地极好的简易男装,就出了门。 她还没开口,倒是林钦然叹了一句:“速度真快。” 哪里是她速度快?林钦然分明才是更快的,他之前根本是开玩笑嘛! 在木栩沐浴更衣之时,他也去别处沐浴更衣了,这会儿连头发都拾掇干爽了。反倒是木栩的头发还湿哒哒的呢! 她没接这茬,倒是认认真真地道了谢:“多谢!” “谢什么?” “谢盟主的热水和衣服,谢盟主香喷喷的饭菜,谢盟主的热情款待。”木栩眼尖,出来看到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已经摆上来了。 她坐下来,不客气地吃着。 她不是说俏皮话,是真饿了。一大早从宫里出来,入凤栖山,见着了林钦然,尔后又是爬密道、又是跑马、又是跳河……体力消耗殆尽了。不饿才怪。 看着她狼吞虎咽,林钦然莫名心情好了不少,他勾了唇,玩笑道:“皇宫不给你东西吃?” “哼!”木栩翻了个白眼,将一部分不满迁怒到了林钦然身上,“某人的母上大人忒小气了,将我关了一晚上,大早上只给了几块糕点,我这还没吃两口呢,又将我赶出来找某人了。” 这船上都是天地盟的人。能近林钦然的身,必然都是心腹。但是他的身份实在敏感,或许就算是心腹也没人知道他是堂堂三皇子。 木栩自从上了船,从未喊他三皇子,而是称呼他为盟主。所以譬如提到皇后,也有意避开了这个词。 “找不着会如何?” “估计会将我大卸八块,不,应该更惨,多半是凌迟处死。哈哈!”想到那种惨况,木栩竟然笑出了声。 毕竟,她找着了,不用死了,不是么? 咳咳,不过,准确说,人是找到了,却没办法弄回宫啊! “为了躲避被残杀的命运,你还是跟着我混好了。保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还无人敢欺辱!如何?” “噗!”木栩忍俊不禁,“你那是土匪头子招兵买马用的词儿。” “咱跟土匪也差不多呀!看谁不顺眼,只管揍;想要什么东西,只管抢。” “哈哈!”木栩爽朗地笑着。 其实,跟这样的林钦然相处,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也许惹恼了他,他会化身大怪兽,但是平时,他也能是个幽默风趣的谦谦君子,不,魔教头子。 两人越聊越深。除了一些核心问题外,林钦然都毫无顾忌地跟木栩说。 有了他的坦诚,木栩一直以来的疑惑,完全解开了。她与天地盟的不解之缘,原来是有林钦然这个历史原因在的。 当初,纨绔皇子的林卓傲手里有上百个寨子,已经够让人震惊了。估计世人想破脑袋,都不会猜到,三皇子林钦然竟然是天地盟的盟主!可是他偏偏就是! 每个人都有一个面具,每个人都有隐藏在黑暗里的势力。那林瀚琛呢?他会不会也隐瞒了木栩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势力?鬼知道呢! “吃好了?” “嗯,吃好了。”木栩吃了个十成十的饱,才停下了筷子。 林钦然倒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好似只是不着痕迹地证明饭菜没毒一般。 他不再装傻,不再装颓废,俨然是一副飘然出尘公子哥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斯文俊秀。 木栩之前忙着吃饭,这会儿闲下来,不由得多看几眼、高看一眼。她心里萦绕着一个最大的疑惑,几次三番都想问,却又没好意思问出口。 林钦然一脸好笑的模样:“你老是瞧我、又欲言又止的模样,莫非是心悦我,又不好意思开口?”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木栩摆摆手:“少来这套。我是想问你,好端端一个堪称完美的皇子不做,干嘛在宫里装傻、在宫外跑江湖呀?” 第285章、我不相信命运 要说林钦然,若是不装傻……出身比一般皇子高上一筹,生母是皇后,算是嫡皇子,而且母族很得皇上信赖,势力分布各地。天生美貌与智慧并重,万千女子梦中情人,人人见了都忍不住称赞几句。关键是竟然还有一身绝佳武艺傍身! 根本就找不出他的缺点啊! 讲真,一个文武绝佳、前朝后宫得力的林钦然在,说不定太子之位早就易主了。林瀚琛估计都被排挤得靠边站了。 然而,人家根本不满意这样的条件。淡淡地说了一句:“宫里太无聊了。” “啊,这理由……”木栩竟然无力反驳? “装傻子挺好玩儿的!”林钦然笑了笑,这一次是由衷地笑了笑。 一个人因为太过完美、太过顺利,于是给自己制造出不完美、不平凡的经历? 在木栩还没回过味儿来的时候,他又道,“我不相信命运,不相信父母之命,我只相信自己。我要反抗命运,反抗不合理的亲情束缚,寻找自我存在的意义。” 他的话,有些深奥。木栩没能理解透彻,却隐隐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甚至有些暗暗佩服他的独立与主见。 但是…… 林钦然殚见洽闻,却想要春风沂水的生活。 林瀚琛能力有限,却有着励精求治的信仰。 木栩欣赏林钦然的与众不同,但是还是更信服林瀚琛的身体力行。人,还是要有信仰,而且要为了信仰付诸实际行动。 拿一个简单的小事做例子。当林瀚琛看到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会尽己所能去帮他们,搭棚子给他们住、煮粥送馒头给他们吃。将老人、小孩都照看好,让吃饱喝足的壮士们学会用一身力气去养活自己。 若是林钦然呢?他或许只会无所谓地耸耸肩:“天下兴衰,与我何干?” “觉得我是个不识好歹的疯子?”林钦然这般解读木栩的沉默。当然,其实她刚刚的沉默是因为在胡思乱想。 “不,你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木栩目光坦荡地回视他,笑了笑。大多数有思想的人,都在为自己设想,可是总要有人为造福天下人去设想。 “其实,我有时候真是个疯子,连自己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是因为练功留下的后遗症?”这一点,木栩倒是深有体会。她走火入魔的时候,也会杀人不眨眼!她连林瀚琛都砍过! “那晚……”林钦然顿了顿,“对不起。” “啊!”他竟然跟她道歉了?这么一瞬间,那些错愕的耻辱,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她嘿嘿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我都看到了,当时你的瞳孔都不对劲,不怪你。” 当时的林钦然,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大概是“病发”了吧!虽然他的确是装傻,但是却不是装病。 “你能理解就好。”林钦然释然地笑了笑,“行了,咱们该回宫了。” “啊?回宫?”木栩懵了。 “你不想回宫?不怕被凌迟处死了?” “你不是说带我去师娘以前住的地方看看么?”木栩眼巴巴地等着呢! “就是这艘船。” “啊!这样啊……”木栩撇撇嘴,“那师父呢?”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好吧!”果然是问不出结果的,她换个角度问道,“我就问一句,他现在健康、安全吗?” “你放心,能打死九头牛。” “嗯!”那木栩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她相信林钦然不会骗她。要是骗她,哼,她一定好好“回报”他! 但是,拿师父要挟她,将她大老远拐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又要走了? 天才的思维,木栩实在跟不上啊! “你不想走?”林钦然迈开了步,却又扭头打趣道,“想留下来,当压寨夫人?” “等等!”木栩脑子里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问题。林钦然老是自嘲自己是土匪,或许根本不是身为盟主的玩笑,而是另有深意…… 林瀚琛是避嫌的人。原本林卓傲自己养那么多寨子,屯兵居奇,都是借着木栩的手撬出来的事情。收编这些寨子,自然不是林瀚琛出手的了。 皇上派人做的。实际上,皇上最可信的人,赫然就是皇后母家那边的人。至今皇上还傻傻地依偎,林钦然不可能争地位,皇后母家也只是单纯地效忠于他。 然而,却不知道,那些寨子早就落入了林钦然的手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一直以来,林钦然都是在玩这个套路! 她嘴巴微张,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你吃了二皇子的全部寨子?” 林钦然不置可否。 在木栩眼里就是默认。她心惊肉跳:“你手里有上百个寨子,还有天地盟……或许,还有我根本不知道的势力。” 太厉害了! 太可怕了! “在你面前,我摊开全部底牌也无所谓。没错,还有你不知道的势力,不止一个,而且各个都不会太弱。” “你……到底想做什么?”木栩郑重地盯着林钦然。他若是想要颠覆天下,都不是不可能啊! “我将这一切交给你,随便你如何安排,却只要你一样东西来换,你换不换?”他要的,是她的心。 若是当真为了林瀚琛前程无忧,若是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木栩牺牲个人幸福,就能做到。这样巨大的诱惑力。 木栩没有深思,傻兮兮地笑了:“哈哈!你又逗我,你当我傻啊?” “没逗你。” “我不换。”木栩果断拒绝了。 “为何?”他蹙了眉。 “我若是想要,我自己挣!”木栩颇为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嗟来之食,她还未必愿意吃呢! “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样。我想拿‘你若是不把握机会,将来我祸乱天下,你连掣肘我的办法都没有’来要挟你,似乎都是多余的呢!”林钦然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天下,乱不了。”有林瀚琛在,这天下不会乱。木栩就是莫名坚定这一点。 当然,她是个懂小聪明的女人,不会在林钦然的面前提林瀚琛,不想惹林钦然不痛快。 “真不知道你的自信从何而来。大概,你是从未看到过我手中的力量。不过,你很快就会有机会见识了。”林钦然的神色染了傲然,“我,林钦然,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想做的,从来没有做不到!” “你想做什么?” “拭目以待吧!”林钦然忽而笑意幽深,“你只需要记住,咱们之间的交易,永远作数。若是有一天,你想要手里握着泼天的权势,阻止罪恶也好、战乱也罢,扶持弱小也好、帮扶贫困也行,只要你想要,就来找我!” “记住了。”木栩随口敷衍道。 此时的她,想的是敷衍。可是,她未曾想到,不久后的一天,她当真会找他谈这个交易! 第286章、就此别过 林钦然与木栩同行,一起入了宫门。 刚入了宫门,林钦然脸上的神色就是一凛:“木栩,从现在开始,咱们就只能参辰卯酉、壁垒分明了。” 这是不共戴天、互为敌人的意思啊! 不过,一旦入了宫,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除了当敌人,还能是什么呢? “嗯,就此别过。”木栩拱了拱手,却是行了一个江湖之礼。她的脸色,是一派淡然,但是她心里却很沉重。 从此以后这个深宫里将有一个十分强悍的对手。 “驾!”林钦然一扬鞭子,率先走了。 他回宫,没有去皇后宫中,也没有去自己的三皇子宫,而是直奔御书房——这个时辰,皇上正在御书房处理公事。 “父皇。”林钦然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不卑不亢,自有一派清华。 皇上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意外于他诈死之后又出现了,甚至不欣喜于他那个惊才绝艳的三儿子回来了。就好像这一切是他早已知晓了一般。 不,不是“好像”,而是“确实”早已知晓。 林钦然走近,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有一粒药丸,“儿臣不负父皇所托,寻到药了。” “嗯。”皇上接过药,直接咽了下去。在无人看到的时候,他对林钦然的信任,是无人能想象得到的。 纵然是林瀚琛送上什么吃食补药,皇上也会按照规矩办事,差随身医官查验、找试吃太监试吃之后,若是没有问题,再考虑是否进食。 吃了药,皇上抬眸,认真地看着他,“你装傻的事情,算是兜不住了。今后有何打算?” 林钦然轻轻摇头,笑容自在:“父皇了解儿臣,身在深宫,心在江湖,不喜欢束缚,只想着天高海阔。这一点,并未改变。” 别人不了解林钦然,连皇后乃至母族所有人都不了解他。但是,他并没有隐瞒皇上,他的意图——他不想被皇后一族利用,被迫去争皇位。他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肆意飞翔,纵情游乐。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是皇上最隐秘的“耳目”,可以看到宫内宫外任何人都看不到的机密。他为皇上提供的情报、做的事、立过的功,绝对不比林瀚琛少! “朕的承诺依旧有效,若是你哪天收了心,想要跻身朝堂、一展抱负,朕会给你留个位置。即便是朕的位子,那也是能者居之。”皇上倒不是鼓励皇子们你争我夺。他有自己的打算,希望人尽其用罢了。 若说继承大统,还是林瀚琛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林钦然这样的天纵奇才,倘若愿意辅佐的话,就更加完美了。双剑合璧,金石国的江山才会越发稳固。 林钦然知道皇上的心意,但是他不会让自己困于三尺庙堂的。他有些无所谓地耸耸肩:“天下之大,国土得有人守,新山河得有人攻,若是将来有必要,这江山就让太子大哥去守,新山河就让儿臣去攻吧!” 开辟新山河,征服全天下。 这是每一个帝王都有的美梦,皇上心里有一份宏伟的蓝图,却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完成。 且不说不相上下的乔楚国,纵然是鞅驰、沙汀或者万摩这样的小国,都极难收服。 林瀚琛什么都好,就是太为百姓着想,一心想要的是和平。做个中庸帝王倒是可以,想称霸天下却是很难的。两相对比之下,还是林钦然更符合皇上的胃口。 “有志气就是好的!”说起将来的霸业,皇上又忧虑上了,“万摩主动提出联姻,来人还是万摩皇女,是一件大好事。若是能控制皇女,暗中扶持皇女登上女帝之位,将来万摩就是咱们的地盘了。太子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偏偏为情所困,不愿退让。肥肉到了嘴边,他就是不咽。” 若是皇上年轻一二十岁,他都得去追一把米朵儿了。 “父皇,再给太子大哥一点时间,他或许哪天就悟透其间道理了。而且,想要将手伸入万摩,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母后都能跟万摩国师阿依娜攀上交情,未必咱们不可以。”林钦然说话,向来是将自己划入了皇上的阵营。 说起来,这样的阵营分化,还得从他“傻”的那天开始。 林钦然是多么聪颖、骄傲一个人,当初他发现了皇后的“秘密”,对皇后失望透顶,对皇上坦诚之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若是自己变成了傻子,皇后就不会为了他当太子乃至皇上而一错再错了。 可惜,林钦然还是小看了皇后异想天开的本事。在他成年之后,皇后将希望寄托在了孙子身上。唉! “提到万摩国师,朕听闻……她是万摩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你若是有兴趣,去见见也无妨。万摩皇女这边若是成不了,也能有两手准备。” “父皇,儿臣刚刚丧妻,暂时无意令结新欢。”林钦然只是托词。不少人心知肚明,他的“前妻”就是木栩,正在东宫招摇呢! 皇上也有些唏嘘。他这个没有野心却有才能的三儿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林瀚琛的女人,木栩。 折腾来,折腾去,木栩还是回了林瀚琛的身边。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知道林钦然能不能尽快走出这段阴影,也不知道木栩卡在中间会不会影响两兄弟的和谐。 皇上的心里始终有隐忧:“得闲了,你就出去走走,眼界开阔了,就能明白天涯处处是芳草的道理。” “是。”林钦然正愁没机会出个远门呢!挂着散心的名头,干什么事儿还不是他自己决定? 皇上顿了顿,不由得叹息道:“唉,缘分之事,不能强求。若是……若是你不要装傻糊弄木栩,兴许她会有不一样的选择。” “不会。”毕竟当初是林瀚琛从冰天雪地里将木栩救了起来。她是一个有恩必报、有债必偿的人。 林钦然释然地笑了笑,“况且,过去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缘分断了就断了,人活着还是要往前看。” “你能看开就最好。行了,旁的事没有,你去看看你母后。不管如何,你始终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是。” 林钦然告辞离开了。在这座皇宫,别人以为他最亲近的人必然是皇后,可谁知道真相呢? 他刚出了御书房,就撞见了林卓傲。林卓傲是个没眼力的人,见鬼一般大叫:“啊!诈尸了!” “青天白日会诈尸么?琳琅巷那具尸体根本不是我!” “切!说不定你才是冒牌货呢?”林卓傲走过去,故意撞了撞林钦然的肩膀。 他平日里欺负人,欺负惯了。却没想到这次撞了石板了,林钦然看着根本没动过,林卓傲却哀嚎了起来,“痛,痛啊!你……你……” “二哥,奉劝一句,以后见了我绕道三尺,否则,后果自负。”林钦然侧开身,走了。 林卓傲指着他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想追上去,却又不敢。最重要的是,他的胳膊痛得像是被人卸了:“来人!叫太医啊!” 该死的,如今的林钦然,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到底傻子了!这么痛的醒悟,让林卓傲捶胸顿足! 第287章、且等等,殿下他…… 林钦然死而复生,宛如石破天惊,必将在宫中扬起轩然大波。加上他不再痴傻,又是嫡皇子,未来的变数谁都猜不透了。原本平衡的朝廷,还能维持原来的风平浪静吗? 且不说远了,单是太子林瀚琛与林钦然之间,就会有一场无法避免的较量。鹿死谁手,无人能预言。 那头林钦然直奔御书房,这头木栩直奔东宫。她得把自己所知,全都告诉林瀚琛,然后跟他一起好好捋一捋,将来该如何应对。 “殿下在何处?” “书房。” “嗯。” “木大人,且等等,殿下他……”小太监话还没说完,木栩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她一副兴冲冲、满怀壮志的模样,诸如同心协力、一致对外的词儿一直在脑子里蹦哒。她要向林瀚琛表忠心,同时也要鼓励他,携手前进。 她还没走近书房,就远远地看见书房外边儿堆了不少人,情景有些乱糟糟的。 东宫的人自然不敢在林瀚琛的书房外边胡闹,事出有因,此时一干侍卫、太监和宫女拦在书房门口,不让人进:“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另一方,是万摩国的仪仗队,以香雪兰为首,想要闯进去。香雪兰会说通用语,她柳眉一挑,平添锐利之色:“咱们皇女在里边儿呼救,你们耳朵聋了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能负责?” 其他人也跟着咋咋呼呼地用万摩语嚷着:“放我们进去!我们要见皇女!” 不管如何闹腾,小允子还是那句话,而且颇显傲色:“任何人不得擅闯!天塌下来,也有咱们殿下顶着!更何况,有咱们殿下在,这天还塌不了!” 香雪兰的火气也上来了,嚷道:“你顽固不化,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我可是先跟你们说了,咱们是万摩人,代表的是万摩皇室。你们要是没个分寸伤了人,影响了两国和谐,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赔!” “奴才死不足惜。殿下命令不可违。”小允子昂了下巴,一派凛然。 寻常看他勾腰驼背,一副狗腿子的模样,没想到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倒是个有骨气的人。难怪林瀚琛要提拔他当近身太监。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香雪兰当真操起了家伙,万摩仪仗队这边虽然都是仪仗女官,并不擅长武斗。但是为了米朵儿,一个个也拔出了配饰般的武器。 哗啦啦—— 东宫这边的侍卫也纷纷拔剑,一个个严阵以待。 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发。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木栩大喝一声:“住手!全都住手!” “木大人?” “米蜜儿?” 还好,她这张脸,不管是金石国还是万摩国,都有人卖她面子。她走到了两方的中央:“你们全都稍安勿躁,我进去看看情况。” “这……”香雪兰有些犹豫,但是她也知道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木大人,请。”小允子侧身让开了。他比谁都清楚,木栩在林瀚琛心中的地位。 若非皇上横插一脚,或许从木栩火海逃生回到东宫不久,她就成了风风光光、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嗯哼!”木栩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推开书房大门,什么也没瞧着。书房有隔间,里面有长榻,林瀚琛与木栩偶尔还会还在上面玩闹一番。咳咳,扯歪了。 她绕过万里山河的屏风,撩开半遮半掩的纱帐,探出脑袋一瞧。嗬! 瞬间,她的脑子里就瞬裂出“嗡嗡嗡”的响声。眼前的场景到底是什么鬼? 林瀚琛与米朵儿同样衣衫不整,他躺在长榻上,而米朵儿骑在他身上! 这是万摩男女之间最常见的姿势! 木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妒火在燃烧,但是木栩仅存的理智还没被彻底击碎。她扬眉,厉声提醒道:“你们在做什么?” 林瀚琛似乎还没有反应。 米朵儿怔了怔,扭头看着木栩:“那个,木栩啊,你别误会,我……我们……那个……哎呀……说不清楚!” 的确说不清楚。 理智上木栩信任林瀚琛,也知道米朵儿不是那种对感情认识肤浅的女人,但是情感上木栩还是被这一幕给深深地刺激到了! “我没误会!”木栩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米朵儿的肩膀,将她丢开了,“闪开!” “啊!”米朵儿倒没想到木栩这么野蛮,猝不及防被推开了老远。哟,瞧不出来,木栩发脾气的模样还有几分吓人! 林瀚琛身上一松,蹙了蹙眉,还是没有转醒。 木栩伸手,掐了掐他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脸:“殿下,醒醒!” 还不醒? 木栩顺手拿过一杯茶,直接朝着林瀚琛的脸上泼去。这回,林瀚琛有了反应,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挡。 噗—— 广袖挡住了茶水,他不至于太过狼狈。 他睁开了眼,看了看木栩,又看了看米朵儿,再把目光落回了木栩身上,问了一个对别人而言无关紧要、对他自己却别有意味的问题:“你……怎的换了身衣服?” 林瀚琛还记得木栩出门之时,头上是他亲手挽的发髻,穿的是他挑选的华美衣饰,端的是宠妃气派。然而,她出宫一遭回来,却是一身简便男装。 她是去找林钦然的,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至于换衣服? 男人也有小心眼儿的时候,林瀚琛也难免会胡思乱想。 “……”木栩瞪了林瀚琛一眼,指了指还没把衣服理好的米朵儿,“殿下不是该先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如你所见。” 木栩憋了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瞧瞧,这是什么嚣张的态度?太气人了! 木栩炸毛之前,林瀚琛忽而笑了笑,带着讨好的语气,飞快说道:“如你所见,被人算计了。还请明察秋毫啊!” 他甚至带了点儿纡尊降贵的语气。这样的他,叫木栩的气儿消了大半。 米朵儿这时也凑了过来,跟着解释道:“木栩,你真别误会,我一时鬼迷心窍,被人蛊惑,差点犯下大错。还没……还没做成呢,我已经后悔了。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叫醒太子,不会乱来的。” “哼。”木栩冷冷一哼,“那你们就好好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88章、木栩,你别生气 刚刚书房里,林瀚琛与米朵儿引人遐思的一幕,咳咳! 林瀚琛还没开口,米朵儿就倒豆子一般说道:“还不是那个二皇子出的馊主意,他说生米煮成熟饭,太子保准儿负责。再者就算太子不甘愿,万摩仪仗队亲眼所见,四处宣扬,尔后畏于人言,太子也会就范。要是还不行,我就玩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事情闹大了,皇上做主,这桩联姻必定能成。” “也只有他能想出这么下九流的办法!”木栩恨恨地斥道。她还不了解林卓傲么,乌七八糟的药是有不少的,想出的办法绕不过迷晕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嘿嘿……”米朵儿干干地笑了笑,“这不是没成么!门外仪仗队也不知道这里边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算林瀚琛有先见之明,他在书房外边安排了心腹之人,以防万一。万摩那边来势汹汹,他这边也不是吃素的,当真防着了! 但是想想还是有些后怕,如果他的人拦不住万摩的人,那么不雅的一幕就会落入大家的眼里,到时候有理说不清。再者,要是米朵儿没有良心发现,当真对他……咳咳…… 思及此,木栩的眉头又蹙得紧了:“米朵儿,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不能用这些不三不四的方法来竞争林瀚琛。 米朵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木栩,你别生气。我其实只是想试一试罢了。但是,太子殿下让我很意外,他对你的感情也超出了我的想象。即便中了药,他还是能分辨出是我不是你,他一直排斥我,一直叫着‘栩儿’,唉……” 木栩挑了挑眉,半嗔半怒地盯着林瀚琛,有些不信。林瀚琛眼睛微弯,眸子里染了一点儿笑意,竟像有些自得——本宫表现可还满意? 木栩火气消了大半,鼻子却还是:“哼。” 米朵儿笑了笑,又道:“做了这事儿,我也没脸。但是咱们始终是朋友,不是敌人。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以后咱们还是朋友。” “本宫同你是做不成朋友了,若是以后你能与本宫保持距离,本宫感激不尽。”林瀚琛正色道。 他这话有些伤人,米朵儿倒没心伤的样子:“我是不会就这样放弃你的。只保证以后正大光明地追求你。” 还真是打不死的蟑螂啊! 木栩倒也不介意:“米朵儿,你记住今天的话,如果下次再动歪脑筋,我也不是好惹的。” “知道啦!知道啦!别板着脸了,一点儿都不可爱。”米朵儿凑过去,捏了捏木栩的脸蛋儿,“我要是真那么坏,早就将你男人吃干抹净了。大好机会,我可什么都没做。” 就算只是看在她悬崖勒马的份上,木栩也会原谅她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就算犯了错,也能坦率地承认错误。比那些花花肠子能弯九九八十一道的人好多了。 木栩撇了撇嘴:“行了,行了,衣服收拾整齐,请先出去吧!我有话与殿下说!” “好好好!”米朵儿临走还摸了摸木栩的脸,然后溜走了。这事儿嘻嘻哈哈就算是完了。 米朵儿出了门,就带着香雪兰和仪仗队的人离开了。一场热闹,莫名其妙地消停下来。 里间,林瀚琛舔着脸笑:“哟,还生气呢?鼻子都气歪了!” “殿下您可长点儿心吧!在东宫还能被人算计了去!”木栩教训起林瀚琛来,那也是毫不含糊的。 平常,她只有谄媚的份儿,如今她可占着理儿呢! “你真以为本宫人事不知了?”林瀚琛一把将她捞过来,坐在了他腿上,“本宫只是想看看,那皇女到底想做什么!” “嗬!人家都骑到您身上嘞!”木栩气呼呼的,她要是没能及时出现,那后果…… 哼! “演戏可不得演到底?”他在她的腰上掐了掐,轻笑道,“本宫逗逗你罢了。” 米朵儿的确给林瀚琛的茶水里下了药,但是没能得逞。他只是佯装喝了一口,然后装装样子,看米朵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趁着他“晕晕乎乎”的时候,米朵儿就倾身而近了,她扶着他入了内室,放他躺在了长榻上…… 正在她准备对他上下其手的时候,他一把拧住了她的手。的确是下了狠劲儿,米朵儿才会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救命”,门外的香雪兰这才慌了。 按照计划,香雪兰就带着仪仗队的人一道往里闯。而东宫的侍卫自然不干了,双方就起了争执。 木栩恰好这时候回来了,她“吱呀”一声打开门。 林瀚琛听到了响动,突生恶趣味,朝着米朵儿使了个眼色,歪着脑袋装死了。 米朵儿骑虎难下,还没反应过来呢,木栩就一把将她拎着丢开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 “殿下以后可不能开这种玩笑,怪伤人的。”木栩有些委屈地撇撇嘴。林瀚琛也太坏了,故意“骗”她。 这要是以前,说不定她瞧见那一幕,且不管前因后果,只顾着伤了心,安安静静地退下了。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伤口。那滋味,可不好受。 这一回,她倒是理智大于了冲动,明白眼见未必为实的道理。她也挺开心,不知何时起,她发现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进步了。至少懂得冷静下来,弄清事情的真相,再做决定。 “你长大了。”林瀚琛欣慰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本宫的栩儿长大了。” 他亲自将她养大,就好像是种下一颗种子,悉心栽培,生根发芽、逐渐枝繁叶茂、开了花、结了果…… 他初尝了青涩的果子,慢慢地等待着,如今那果子才慢慢地红了、甜了,更加可口了。 “殿下!”她有些羞,推了推他。 而他却越凑越近了。 “殿下,别闹。人家要跟您说正经事儿呢!”她躲开了他的亲近,而他却愈发亲近了…… “先做正事,再谈其他。”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眸中却是潋滟的不正经。 “唔……”木栩这话多着呢,却是没法儿说了。罢了,容后再说吧! 一愣神儿的功夫,等林瀚琛与木栩从书房“做完正事”之后谈完正事,外边已经炸开了锅。 到处都在传:“听说了吗?太子殿下非礼万摩皇女!” 有人反驳了:“用得着非礼么?皇女本来就是来联姻的,早晚是太子殿下的人。” “未必不是早有预谋,不然太子殿下何必将人家皇女直接接到了东宫?” “这倒也是……”显得林瀚琛的确有点儿觊觎的意思?但是,还是有人不信,“其实,太子殿下与万摩皇女,原本就是门当户对、天生一对呀!太子殿下何必多此一举?” “哼!这若是以前,万摩皇女但凡不瞎,就会选择太子。但是如今可不一样了,你们还不知道吧?三皇子殿下回来了,傻病治好了,端的是英俊风流、才情绝世!兴许太子怕事情生变,一时情急,才出了下策!”总之,林瀚琛非礼米朵儿这事儿,被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连细节都被人描绘得一清二楚。 当然,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细节。 三人成虎,最终大家都一致认为:“这桩联姻必然是太子殿下与万摩皇女喜结连理了,反正都生米煮成熟饭了!” “……”林瀚琛与木栩对望一眼,对于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还能说什么呢? 必然是背后有人暗中操作! 第289章、我要去找个人 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 宫中人多口杂,但是却不难追查,你推我、我推你,很快这条线索就指向了第一个胡说八道的人。 不是别人,却是三皇子殿的阿忠。 原本木栩甚至想过,东宫里出了吃里扒外的人,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是三皇子殿的阿忠传出去的话儿? 木栩都来不及去找阿忠辩一个真伪,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阿忠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时期都还没查清楚呢,怎么可能就自杀了? 木栩拍案而起,怒道:“分明是有人杀人灭口!” “这金石国皇宫的水,果然是深不可测啊!”米朵儿颇为感慨。她也很后悔,早知道不听林卓傲瞎说了。 说不定林卓傲一早就知道米朵儿会折在林瀚琛手里,引起他的反感。这样,米朵儿就更加没希望嫁给林瀚琛了。指不定最后就是便宜了林卓傲呢! 现在倒好,原本没什么事儿也传得沸沸扬扬了。还害死了人命。 “不行,我要去找个人问问。”木栩起了身。她心里有太多疑惑了,但是她知道有个人能为她解除疑惑。 “找谁?” “这事儿你甭管,我去去就回。”木栩神秘起来,是真的神秘。她一溜烟儿就跑不见了。 她要找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跟大家开了一个假死大玩笑的林钦然。 阿忠是林钦然的手下,是他的忠仆。没人比林钦然更清楚阿忠的为人处事。 木栩刚刚到了三皇子殿的门口,就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了。在职的宫人一个个面容整肃、身子笔挺,一看就是练家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三皇子殿已经不像以前一样,也不是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了。 木栩不由得正了正身子、正了正脸色,在门口“咳咳”了两声,照规矩问道:“劳烦通秉一声,东宫木栩请见三皇子殿下。” “木大人,三皇子有交代,若是您来了无需通秉,里边儿请。”话是客套话,语气却不卑不亢。 如今三皇子殿的门神,也不容小觑啊! “多谢了。”木栩客气地笑了笑,迈开了步子。 她跟林钦然相识多年,以前也时有玩到一处,以前照顾生病的三皇子以及身为三皇子妃那段短暂日子,更是日夜住在三皇子殿。她对这里的环境乃至宫人,都很熟悉。 从前这里的宫人比别处散漫得多,毕竟他们要照顾的只是一个傻主子。可是谁能想到,那个平日里只知道躲猫猫、找石头、玩耍嬉戏的三皇子林钦然心里有一本账,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门儿清。 如今这个傻主子根本就不傻了,一番整顿,自然气象一新。 木栩一边走,不由得一边点头,颇有些赞许的意思。这才有一个皇子宫该有的模样嘛! 估计自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敷衍了事了。当然,如今还能留下来当差的,必然也是忠心耿耿的人。 “木大人,三皇子在偏殿。” “啊,多谢相告。”其实没人说,木栩也是知道的。 此前三皇子寝殿遭了大火,没法儿住人了。林钦然这番回宫就暂时迁居偏殿了。 木栩熟门熟路,径直就去了。到了偏殿门口,却是见着了一个熟人。 “奶娘?” 稍微有些意外。 毕竟,林钦然这一遭以正常人的身份现身,宛如新官上任三把火一般,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一干人等。调走的调走、驱逐出宫的驱逐、送到赎罪宫的也有、甚至不知所踪的都有…… 奶娘是林瀚琛的人,这一点自然是瞒不过精明的林钦然的。可是林钦然为何还留着奶娘,而且似乎仍然是近身服侍? “木大人来了?”奶娘柔柔地笑了笑,很是恬静的模样,“请进,三皇子久候多时了。” 啧啧,这林钦然可真厉害,能掐会算一般,猜着木栩会来了? “嗯哼!”木栩进了门,微微低垂着眼帘。她如今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没大没小、大大咧咧的了。 谨小慎微是对的。林钦然这人很是古怪,实在摸不透。 “卿卿……”端的是一声多情的呼唤。 “额!”木栩一阵恶寒。喊什么不好,喊得跟大老爷喊外边养着的小媳妇儿一般。 她“咳咳”了两声,干干一笑,“三皇子殿下,那个,木栩前来……” “你染了风寒?” “没、没……”她连忙摆摆手。 “怕是下水着了凉,都怪我。”林钦然慢慢地走过来,伸手想探一探她额头的温度,吓得她连连退步。 他不禁失笑,“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不是……”木栩发现自己的确有点怂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连看都不敢看我,还说不怕?”他温柔极了。声音就像是羽毛落在了心湖。 可越是这样,木栩才越是害怕…… 尽量避免和他眼神对视,这是木栩最新悟出来的道理。 如今的他,眼睛有一股奇异的吸引力,像是一个漩涡,能将人的心都吸附进去。木栩曾听神秘师父说过,有一种神奇功法若是能练成,甚至能“摄人心魄”! 他原本就是武学鬼才,木栩不怕才怪。不过,她自然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还是说正事要紧:“那个,三皇子,阿忠的事情……” “你以为如何?”林钦然反问她,表情带了一点好笑。 “他、他应该是被冤枉的吧!” “事情是二皇子捣腾出来的,阿忠是个实诚孩子,可惜成了替罪羊。”林钦然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说的话,没人会怀疑,大家也都是这么猜测的,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木栩疑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阿忠是您的人,难道您就这么算了?” 她倒不是挑唆林钦然与林卓傲的关系,只是这林卓傲实在太讨人厌了,整天喜欢背地里瞎搞些事情,就见不得别人痛快。 阿忠与她交情不算深,但是对林钦然那是没话说的,估计操的心比皇后还多。若是换做木栩是主子,保准儿为阿忠报仇。 然而,林钦然却略带不屑地来了一句:“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这样的奴才拿来何用?” 这话要木栩心里一沉,她也是当过奴才的人,但是若是她效忠的主子也这般对她,那该是多心寒啊? 她脸色一变,林钦然倒是又弯了笑,语气柔和了些:“阿忠虽然没用,这是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谁要跟惹到他头上,那必定死得很惨。是时候让大家重新认识他一下了。 而木栩心里则是染了浓浓的失望,林钦然为阿忠报仇,不是出于情义,而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她私心里,不希望林钦然是一个太无情的人,然而…… 多半要失望了。 她正失神着,林钦然忽然开了口,声音犹如鬼魅:“卿卿,要留下来一起用膳吗?” “啊,不用了,木栩先告辞了。”木栩逃也似地跑了。一路上,她不带歇脚地奔赴了东宫。 可是回了东宫,脑子里还是魔音一般缠绕着林钦然的那一声声可怕的“卿卿”…… 要死了。 最气人的是,木栩明明揣了好多问题想问,结果根本问都没问,就吓得落荒而逃了。 林钦然不会给她下了降头吧? 第290章、木大人的为人 因为皇上的金口玉言,木栩暂时是当不了太子妃了。 在东宫,大家都将她当做女主子,敬爱有加,但是出了东宫还是很多人不认可她的身份。 不过,如今的木栩已经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了。能呆在林瀚琛身边就行了。 当然,没个名目呆着也不好,就跟林瀚琛商量着,还是穿着女官袍,参加晚宴,出谋划策。 白天,她是臣;晚上,她是妾。也只能暂时如此了。 木栩还挺满足现状的。走到哪里,大家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木大人”。滋味不说多好,但是也不坏。 这晚,木栩拾掇好了,穿上女官服,迈着步子入了议政殿。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摆设、熟悉的面孔…… “木大人,木大人……”一个个扬着殷勤的笑脸,冲着她打招呼。谁都知道这个从太子伴读到东宫女官的木栩,将来即便不是太子妃,也多半是一世宠妃。 当然,东宫官基本都是男官儿,对木栩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倒是秦朗这个昔日的邻座,迎了上来:“来,木大人,您的原位还为您留着呢!” “好呀,多谢。”木栩径直走了过去。她的位置,可以说是满屋子东宫官里最偏僻的一个。在角落里,还被一根大柱子挡着视线。 当初林瀚琛这么安排,是故意眼不见为净。可是如今两人冰释前嫌、情好如初,林瀚琛一进屋子就习惯性地扫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木栩。 彼时,木栩正和秦朗交头接耳,并不避讳。 “今儿个晚宴,多半就是两个主题了——三皇子得了奇遇,有幸病愈;二皇子惨遭横祸,折了腿。”秦朗侃侃而谈。但凡能成为东宫官,绯闻八卦一把抓,各有各的门路,消息不会太闭塞。 林钦然动静闹得大,先是死了,后是死而复生,再来又是恢复了神智、天才再现了!每一个消息都惊天动地。 至于林卓傲说的是“意外”,多半跟林钦然脱不了干系……不过,说到底也是林卓傲子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撺掇米朵儿下来,后来弄得谣言四起还想将脏水破给林钦然。诬赖不成,自作自受了。 秦朗所说基本都是时事热点,然而,木栩却神秘一笑,另辟蹊径地说道:“我倒觉得很可能是另外两个主题——三皇子参政,势力分化;万摩皇女联姻,花落谁家。” 要论敏锐,她未必比得过别人,但是各中内幕,她却比旁人知道得多。 “啊!”秦朗一拍脑门儿,双眼放光地盯着木栩,拱手以示敬意,“还是木大人眼光独到。” “嘻嘻!”木栩得意一笑…… 林瀚琛进了屋,四下安静了些,木栩正洋洋自得呢,都还没发现异常,仍然冲着秦朗笑着。 林瀚琛蹙了眉,对着别的男人笑那么欢做什么?他指了指主位旁边,低声交代了一句。 这就有小太监跑到了木栩身前,屈膝行礼道:“木大人,您的位置在那边儿呢!” “啊?哪儿?”木栩顺着小太监所指望过去,那不是林瀚琛下首的位置吗? 资深的东宫官,都是靠前,在离林瀚琛比较近的地方。有几个称得上德高望重的人,林瀚琛有时还会特意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 但是小太监指的那个地方,从前并不安排位置,实在离林瀚琛太近了,若是坐在那里,被称为“座上宾”都不为过了。 不过,林瀚琛既然特意这么安排,木栩自然就硬着头皮上了。她慢慢地朝着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走去。 沐浴着各路目光,她挺直了腰背,保持着自信与沉稳的走姿。配不配那个位置暂且不说,咱们气势不能输。 “唉……”秦朗一脸失落,木栩走了,就只剩他一个人在角落里了。连个说悄悄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他也不敢争啊!毕竟那是主子的意思,而木栩是主子的人,准确说,是主子的女人。 “殿下!”木栩朝着林瀚琛福了福身,旁人看她规规矩矩、无可挑剔。实则,林瀚琛才能看到的角度,她抬头的时候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暗送秋波。 林瀚琛的嘴角不自觉翘了翘,脸上瞬间阴转晴,心情很美妙啊! 待木栩转过身来的时候,又一派淡然地坐下了。她也是一个戏精附体的人啊! 若是旁人坐在她这么醒目的位置,自然会引人不满。但是木栩不会,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可是曾经被林瀚琛牵着坐在过主位上的女人。将她当做女主子,心里自然就平衡了。 木栩刚刚坐定,在大家的目光之下,她不至于承受不住,但是还是有些别扭。她干脆转眸看向了林瀚琛,等着他开口。 让所有人都意外了,他开口的内容有点莫名其妙:“本宫与三皇子打了一个赌。”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到底是什么赌? 林瀚琛一向是慎重的人,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一般不会打赌。应该出不来岔子吧? 林瀚琛将目光移向木栩,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回之以好奇的眼神。而他却移开了眼眸,看向满屋子东宫官,淡淡道:“谁先娶了木栩,就算赢了,继续呆在这皇宫。输家,去边疆守一辈子。” 金石国与万摩国、沙汀国、乔楚国都比邻,此外还有近一半的海岸线。不管是去哪里守边境,总之条件都不会太好,而且远离皇权,相当于没机会角逐帝位了。 这个赌,从结果来看,其实是一个豪赌。但是赌注的内容,未免太儿戏了吧,是个……女人?而且这女人原本就是林瀚琛的女人啊! 不少人将目光移向了木栩,木栩则有点懵——这个赌,她根本不知情啊! 她是一个物品么?竟然拿来当赌注。哼! 她瞪了林瀚琛一眼,很是不满。这事儿还得私下跟林瀚琛说道说道。 “诸位以为如何?”林瀚琛这话说完,大家都沉默了。气氛一度微妙、尴尬乃至有点诡异。 “哈哈,哈哈!”木栩笑了笑,笑容干干的,“三皇子莫非是想去边疆封王,却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木栩当了几天三皇子妃这事儿暂时不提,毕竟林瀚琛已经当众解释过了——木栩是深入敌营,一探虚实。 木栩的确立了大功归来,毕竟是她最先发现了林钦然根本就是装傻。只可惜没弄明白林钦然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管如何,她回来了,她仍然是林瀚琛的女人。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如此说来,木栩是决计不可能跟林钦然在一起的呀! “微臣以为,这个赌,太子殿下稳赢不输。”有人起身说完,还朝着木栩拜了拜,“木大人的为人,咱们还信不过么?” 绕了一圈儿,还弄得跟木栩能决定未来帝王一般。 木栩还是附和道:“木栩之心,可昭日月。忠于太子殿下,永生不变。” 这话倒是没人敢接。 林瀚琛似笑非笑道:“嗯。” 额! “嗯”是几个意思? 第291章、不会是别人 那场晚宴,就在林瀚琛似笑非笑、木栩脑子发懵下结束了。末了,林瀚琛当着满屋子东宫官,牵起木栩的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林瀚琛不在,大家就随便多了。 推杯问盏,唏嘘感慨。话题主要围绕着“英雄难过美人关”展开,众说纷纭。 一位在议政殿一座就是十年的资深老先生,对身旁的同僚说道:“要说咱们太子殿下,那也是没得挑。只是在女人上……唉……一言难尽啊!” 原本非议主子是大罪,但是东宫官是家臣,又得了林瀚琛特许——在议政殿里可以直抒胸臆,出了议政殿则要谨言慎行。 这会儿,有人开了头,就有人附和了:“殿下也是情路坎坷,不容易啊!” 其他人,尤其是王爷、皇子之流,在林瀚琛这个年纪早就娶妻生子了。以前林瀚琛连个侍妾都没有,四处谣言四起,说他有龙阳之癖。后来有了木栩蓝颜变红颜这事儿的出现,谣言不攻自破,但是她始终没个名分。 没有名分吧,却又是唯一一个呆在林瀚琛身边的女人。 这就有人疑惑不解了:“殿下平日里最有分寸,可是宠木大人是宠得旁若无人的。可是为何就是不肯给她个名分呢?” “哪里是不肯给?形势如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唉,要是当初当真立了岳家小姐为太子妃,倒是省心了。” 林瀚琛的心思,大家向来猜不着。 当初说是立岳小琬为太子妃,却是定了主意又废了主意。给大家的解释不过一句“志趣不投”就打发了。 当然,知情人也知晓,林瀚琛说得委婉,却有嫌弃岳小琬品性不佳的意思。加上木栩在背地里风头无两,跟林瀚琛感情那是蜜里调油的,也不容第三人了。 后来木栩在疫区“死了”,林瀚琛这才再次定了主意立岳小琬为太子妃,可是没过多久,又再次废了主意…… 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对外公开,但是也有人探到了风声:“太子妃可是将来母仪天下的人,岂能草率?那岳家小姐压根儿配不上。” 岳小琬单是在疫区陷害木栩这一点,就可见人品不行。后来事情败露了,她却转头依附林卓傲,成了二皇子侧妃。没富贵几天呢,又被贬赎罪宫,暗中逃走了。总的来说,她这样的人,没当太子妃是大好事,不然,说不定还要拖累林瀚琛呢! “行吧,你要说岳家小姐不行,那万摩皇女呢?我瞧着人家也是相貌端正、出身高贵,要是能强强联合,将来说不定万摩就成了咱们金石国的地盘!”提到万摩,有人弃之如敝屣,也有人双眼放光的,“别的不说,万摩遍地是黄金!若是能运来金石国,遇到个天灾人祸,国库充盈,咱也有底气呀!” 万摩一直被人觊觎的,就是金矿、银矿颇丰。可惜万摩易守难攻,加上闭关自守,自古以来都没有哪个他国帝王能将之吞并。 米朵儿前来联姻,简直是泼天的利诱! “殿下没瞧上皇女,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有人不屑地挑眉。血性男儿倒是欣赏林瀚琛,即便有天大的诱惑,也不改初衷。 “岂会没意思?之前还传得沸沸扬扬,道是殿下对皇女意图不轨,咳咳,意图……结为连理枝。这还不能证明殿下对人家有意思?” 有人翻了白眼:“傻子,你到底是如何入了这议政殿的?谣言能信么?殿下若是有意思,近水楼台,早就行动了,何至于落一个‘未遂’呢?” “心意如何不重要,选太子妃又不是选心上人。反正我赌皇女最后会成太子妃!” “没眼力界!我赌木大人!”忽然有人拍案而起,引得大家纷纷侧目。 这人不是别人,是一直低调地躲在角落里的秦朗。他平常不爱说话,给人不太合群、自命清高的感觉。 当然大家也只是愣了一瞬,转瞬就笑开了:“行,赌就赌,咱们今儿个全都赌一把。就由李老坐庄,看看将来谁输得血本无亏,谁赢个盆满钵满。” “行,下注下注。” 一时间,殿内闹腾起来。主要呼声是“皇女”或者“木大人”,还有人压了个“其他人”的。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的黑马一跃而起呢? 而那个原本气势如虹说要压木栩赢的秦朗,却自斟自饮着,并没有下注。 “要我说,最坎坷的不是殿下,而是木大人哟!也不知道她有朝一日,能不能得偿所愿呢?”他像是自言自语,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惆怅。 他恰巧比旁人多知道了一点点,知道木栩是岳若珝。她原本是林瀚琛的女人,却曾和林昊轩传过一段佳话,后来又嫁给了林钦然成了三皇子妃,不过,没当几天就被大火给“烧死”了。 木栩倒是回到了林瀚琛身边,可惜皇上不让她当太子妃。还横梗着米朵儿这般强大的对手,她的前路怕是不好走哟! “回屋睡大觉去了。”秦朗踉踉跄跄,走路不太稳,看来是酒劲上脑了。 他出了议政殿,入了夜色,朝着食客们的住所。 咦? 幻觉了吗? 为何看到有一个黑影抱着一团红光,从屋顶上一闪一闪就不见了? 秦朗旁的没看清,那一闪而过的红飘带,分明与木栩女官袍上的飘带如出一辙啊! 他眨了眨眼睛,黑夜深沉,纹风不动。他自嘲笑笑,摇了摇头:“兴许是眼花了吧!” 其实,秦朗没有眼花,木栩还真被人给劫走了。 要说谁那么技高人胆大,竟然能悄无声息地在东宫将这么大一个人给劫走,答案只有一个——林钦然。 木栩不说多么机智聪明,不至于是傻子。单是嗅着气味,就知道是林钦然正抱着她,在屋脊上跳来跳去,如风一般掠过。 对比一下,就算是林瀚琛,都未必能躲过所有宫中侍卫,悄然无声地掳走一个人。林钦然对宫中侍卫的分布、巡逻漏洞了如指掌,功夫更是出神入化。 木栩不由得叹息,这要是单打独斗,林瀚琛怕不是林钦然的对手。不过,林瀚琛这些年辛苦经营,民望人心不会低,这是林钦然决计比不了的。 被颠得云里雾里,林钦然总算是落了地。这地方木栩不陌生,是一个冷宫荒僻的院子。 昔日,林钦然带着木栩来过,密室里还有一个巨大的夜明珠。林卓傲为了争夺这颗夜明珠,还想杀了木栩灭口来着…… “呕。”木栩刚被林钦然放下,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以前没有这个毛病,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受了颠簸就想吐。 她稍微平复了,这才抬眸看向林钦然,“三皇子,不知您深更半夜来此有何贵干?” 关键是将她捆来是几个意思? 第292章、你吃醋了? 为何半夜将木栩绑来? 嘿嘿…… “木大人贵人事忙,相约不上。只能出此下策,邀请您走一遭了。随我来吧!”林钦然率先迈开了步,朝着室内走去。 这是准备带木栩入密室的节奏? 木栩秉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原则,跟着下了密室。 密室早就被改造过了,若是胡乱闯进来,估计会被机关暗器给打成蜂窝。林钦然是主人,自然不担心,他巧妙地关了机关,两人安然地入了密室。 密室里面镶嵌了无数的夜明珠,大大小小,盈盈亮亮,很是漂亮。不得不说,实在太美了,美得有些震撼。 “这原本是想送给你的……”可惜还没来得及弄好送给木栩,她就已经不是三皇子妃了。 这倒是林钦然都没有料想到的。 “错爱纠正了也好。三皇子以后遇到了知心人,将这里送给她也是一样的。” “除了你,不会是别人。”林钦然目光潋滟地看着木栩。他的目光,能将人给融化了。 而木栩始终埋着头、垂着眼,根本不看他一眼,自然也接收不到他的拳拳深情。 木栩为何不与他对视呢?因为,她怕被他蛊惑。 她闷闷地说道:“三皇子曾说,入了这道宫门,咱们就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了。” “不是你先来找了我么?” “额……”木栩当时是因为阿忠的事情实在困惑,走错了一步,但是她现在想要纠正这个错误,“这回你也找我了,咱们算是扯平了,以后,谁也不要找谁,就当从不相识吧!” 林钦然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我有好些话想跟你说呢!那我岂不是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正好,木栩也有很多话想问。就借此机会,问个明白。 她低眉顺目,很是恭顺的模样:“您有话,请讲。” “还是你先说吧!” “啊?”他怎么知道她有话要说?她愣一瞬,也不客气了,开门见山地问道,“楚御医是你的人?” 林钦然轻笑道:“你吃醋了?” 分明是故意曲解,扯到哪儿去了?木栩的意思,楚敏瑶是忠于林钦然的吧? 细细回想起来,林钦然当初在这里看中的那个夜明珠,辗转到了聚才楼,也是楚敏瑶出面拿回了……夜明珠里的奇药。那颗奇药的下落,应该林钦然最清楚不过了。 这些年,都是楚敏瑶为林钦然看诊,这才得以隐瞒了他装傻的真相,让那些个太医都没瞧出端倪。 “楚御医对三皇子的确是另眼青睐,不过……”吃醋也轮不到木栩吧? “不过什么?” “不过谁也拿不准三皇子的心意啊!”木栩状似无意地耸耸肩。 “你不就能拿准么?我的心,为你而跳动。”林钦然倾身,想去抓木栩的手…… 她却吓得后退。 她尴尬一笑:“三皇子就别开玩笑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听说,三皇子与太子立了赌约?” “嗯,确有其事。” “明知会输,为何还要赌?”这是木栩最不解的地方。毫无疑问,她会选择林瀚琛啊! “为何赌你,却不赌江山?你是想问这个?” “差不多吧!”木栩点了点头。比谁最后能坐上皇位,不是更加惊险刺激么? 林钦然无声笑了:“这金石国的江山,我若是想要,还需要争么?” 这话,满含深意啊! 是皇上更加中意林钦然继位吗? 还是林钦然手里权势足以颠覆整个国土? 木栩还在琢磨呢,林钦然又道,“倒是争女人有点儿意思。我这人不喜欢嗟来之食,就喜欢虎口夺食。” 喜欢人妻。 什么怪癖。 “别人吃过的,三皇子不嫌变了味儿么?”木栩这话出口,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蠢。 “哈哈!”林钦然朗声笑了笑,谑笑着看着木栩,“若是别人,干干净净送给我也不要;若是你,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木栩要是信了才怪。 以林钦然睚眦必报的性格,估计都恨死木栩了。林卓傲那么嚣张得意,还不是“一不小心”摔断了腿。不仅是林卓傲,最近宫里出事儿的人比较多,追根究底,都是以前得罪过林钦然的人。 短短时间,行动力之快,手段花样百出,令人咋舌。 今个儿木栩落入林钦然的掌心,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呢!说不定,一场阴谋正等着她。 她试探问道:“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 “你要走?” “嗯。” “你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林钦然似乎有些不信。 木栩的确还有问题想问,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太大的意义。她干巴巴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有些问题没有答案,反而更好。留一点想象空间嘛!” “行吧!” “你同意我走了?”木栩霍然抬头,有些难以置信。林钦然将她捉来,就这么说了几句话就放走了? 坏了,这一抬头,木栩就移不开眼睛了。 林钦然的眼瞳的确有古怪,会勾人。只要和他对视,就像是被胶水粘住了。 “你这般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额。”木栩恍然回神,赶紧埋了头。刚刚那阵失神,让她觉得很后怕。 当时有一种,想要俯首称臣的感觉。太……太诡异了。 “你为何不敢看我?心虚吗?”林钦然趁着木栩还没回神,一把捏住了她细瘦的下巴。 “我不虚!” “那看看我呗!”他轻笑着,邀请着,蛊惑着。他的声音异常动听,叫人身心舒展,甚至有点心神荡漾。 “不看。”木栩已经打定了主意,坚决不看他。 “不看就不看吧,乖乖听我说会儿子话。”林钦然维持着那个捏着她下巴的姿势,欣赏着她的玉脖。 白皙颀长的弧线,真想咬上一口,尝尝她的血啊! 上次,一气之下尝了尝,却是不忍心,没能尝够。 “……”木栩很是无语。不是说同意她走么,这为何又把她当听众了呢? “你知道为何我要参政么?” “为了皇位?”木栩想当然地猜测。 “噗!”林钦然失笑,“都说了,我想要那位置,不用弄那些有的没的。” 别人辛苦经营数年才能远远看上一眼的东西,被他说得唾手可得一般。 见木栩不说话,他扬了扬眉,“你不信?” 木栩不置可否,反问道:“那你到底为何参政?” 总不至于专门为了给林瀚琛找不痛快吧? “想让你看看,若是你和皇位只能选一个,他会选什么。” “……”这个命题,木栩也想知道。但是,她又害怕知道答案。 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根本不用问。若是哪天林瀚琛当真面临二选一的局面,不用林瀚琛选,木栩会成全他。 林钦然又岂会明白,爱情若是非要人牺牲,那么木栩是愿意牺牲的。 她这一次微微抬了头,勾了一抹坚定的笑容,“不管他选什么,我都会支持他。” 这话一出,林钦然变了脸色。晴转阴,阴转阴晴不定。就在他正要发作的时候,外边儿有了动静。 似乎是有人找来了? 林钦然目色一沉,一把扯开了木栩的腰带,毫无防备的她,衣衫散落开来。 “啊!你……” “叫他看到这一幕,你说他会作何感想?”林钦然的笑容染了一抹邪魅。 他要化身恶魔,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果然,还是看错他了,根本不是好人。 “三皇子,不管你做什么,你不要以为,一切都能让你如意。”木栩技不如人,挣扎不过。 她已然被抱了个满怀,但是她并不慌乱,心里很平静。 “咱们拭目以待。”林钦然就这样搂着衣衫不整的木栩,目露挑衅地看着一步步走下来的林瀚琛和…… 楚敏瑶? 第293章、就是眼前之人 木栩从脚步声也听出来了,林瀚琛来了,还跟着另一个人。她背对着他们,面容平静,内心也生出了一点忐忑。 ——不管发生什么,殿下能信我吗? ——本宫自然是信的。 他的话,犹在耳边。但是,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吧?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与另一个男人太过亲密,都会心生不忿吧!眼看着衣衫凌乱的木栩,正在林钦然的怀里……不知道林瀚琛会作何反应? “嘿嘿,有些人不请自来,来得真不是时候呢!”林钦然倒是一脸坦荡,非常自然地为木栩理着衣裙。任谁看了,都以为这是一个呵护自己妻子不被外人看到的夫君,而不是一个登徒浪子意欲不轨。 最可气地方就在于此,他不是在褪去她的衣袍,而是在为她穿好衣服,就好像在告诉不速之客——他们不是即将开始做什么,而是已经翻云覆雨之后收拾战场。 凭空叫人猜测! 换个人,哪里做得到林瀚琛这份冷静自持,估计早就冲过来跟林钦然互殴一顿了。 他却稳稳地站在那里,扫了一眼四周的夜明珠,顾左右而言他:“三皇弟真是好雅兴。” 昔日,林钦然就有个癖好,满皇宫找夜光石,都快将皇宫的夜光石都据为己有了。那时候他挂着高烧不退、患了惊厥、成了痴傻的名头,到处疯玩疯闹,跟宫人们躲猫猫,如今林瀚琛才知道,他哪里是躲猫猫,分明是借机溜出宫去,发展宫外的势力。 木栩得了太子伴读名头的便利,以“公子”的身份,在皇城开了数十家商铺已经算是厉害的了。但是林钦然十来年暗中经营,只怕是全天下到处都有他的人马。小巫见了大巫。 钱、权、美人……乃至人人渴望却难以企及的自由,林钦然只要想要,全都能有。这一屋子数百个夜明珠,价值连城,不过,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博美人一笑的一时消遣罢了。 他勾了唇:“嘿嘿,我旁的兴趣没什么,就喜欢黑夜里的点点光芒,月亮、夜明珠、萤火虫……全都是心头之好。当然,还有一样,那就是眼前之人。” 眼前之人,正是木栩。 “……”木栩心头一跳。 “……”林瀚琛紧蹙了眉头。 “……”楚敏瑶面色戚戚然。 林钦然兀自柔情款款,大家却沉默了。琢磨着,为何木栩会成为他的明月光呢? 很简单,那就是所有人都将林钦然当成了真傻子,木栩也不例外。但是木栩对他的态度,跟旁人对他不一样。 宫人大多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儿,至于那些个适龄美人儿们身骄肉贵、眼高于顶,更不屑他这个皇帝的傻儿子。木栩却是真心保护他、待他好,就好像是穿透黑夜的一缕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一起被揍开始的初遇吧? 林卓傲在宫里是个小霸王,瞽言妄举,没人敢惹。但凡反抗,只会遭受更惨痛的欺压、报复。 木栩那时还没有官职,只是林瀚琛身后的小尾巴。但是她见到林卓傲带人围殴林钦然,毅然决然地冒出头,不惜得罪人,拼死也要反抗仗势欺人的狗奴才们。 被人拳打脚踢的时候,木栩明明是小小的身板儿,却将林钦然抱在怀里。 那一刻,浑浑噩噩的林钦然,心里豁然开朗了。 后来,他们这对难兄难弟,就成了朋友。木栩以为他听不懂,有时心里郁结的时候,会跟他吐露真心话——那些林瀚琛都不曾听到过的心里隐秘。 她还时常出宫,总是会带些稀奇玩意儿送给林钦然,即便是像哄小孩一般,也叫林钦然觉得感动。久而久之,林钦然就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两人相处的模式。 他喜欢她甚至依赖她,不是作假。 只是年纪见长,木栩当真成了林瀚琛的女人,她和林钦然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木栩一直将他当傻孩子,自然不会察觉一样,但是林钦然的心里是何等煎熬,没人知道。 兜兜转转,木栩仍然不是他的人。 林钦然有些伤感地笑了笑,拍了拍木栩的肩膀:“去吧,他来接你了。” “哦。”木栩愣愣地,当真朝着林瀚琛走去。心里却疑惑极了,林钦然演一出“非礼”的戏,就放她走了? 林瀚琛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佁然不动。他总是这样,永远都安稳如一棵松柏,烈日灼不伤、狂风刮不倒、暴雨淋不败! 他的眼神,映着夜明珠的幽光,却明灭不定,隐藏着压制的汹涌。木栩微微蹙了眉,他的内心其实不如外表那么平静。 木栩走得走近,刚想开口唤一声“殿下”,就被林瀚琛一把拉过到了怀里:“回来就好。” 他这是既往不咎的意思。 他这是相信木栩的意思。 但是,到底是做给林钦然看的,还是当真相信木栩呢? 在木栩埋在林瀚琛怀里的时候,林钦然忽然抬了手,朝林瀚琛背后的楚敏瑶勾了勾手,轻笑着道:“楚楚,过来。” 他喊“楚楚”的声音好温柔,就像是小猫在轻轻地舔水喝。纵然是旁听,都被他撩得心痒。 楚敏瑶这个当事人,又如何受得了呢?她是这皇宫里,除了皇上外,唯一知道林钦然装傻真相的人。她知道最深的秘密,将自己当做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她一直维护着他,一直倾慕着他。在他的召唤她,她不由自主地朝着他走去,一步又一步。 他的手,仍然伸着…… 她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微红了脸颊:“三皇子……” “嗯。”林钦然一把拉过她,将她拽到了身后,然后冲着林瀚琛道,“好了,人质交换完毕。太子大哥可以走了。” “?”楚敏瑶。 “?”木栩。 “走吧!”林瀚琛牵起了木栩的手,朝着密室外边儿走去。 林钦然也松开了楚敏瑶的手。她茫然之后,只剩下怅然若失。她竟是那么贪恋他掌心的温度? 直到那两人走远了,楚敏瑶才稍稍回过神来,好奇地问道:“三皇子这是又与太子殿下打了赌?” “嗯。倒没想到,他竟拿了你来换人。” 为何用了一个“竟”字?没猜到林瀚琛那么了解楚敏瑶与林钦然的关系,还是觉得楚敏瑶根本不值得拿来换木栩? 不等楚敏瑶再次发问,林钦然自言自语般斥道:“还以为他本事能有多大,能将正宫皇后给捆来呢!” 跟木栩一样,大家都以为这座皇宫里,林钦然最在乎的人应该是亲生母后了。实则,呵呵…… “你说,他会信她清白吗?”林钦然接二连三地开了口。 这回,终于轮到楚敏瑶搭腔了,她没有迟疑,点了点头:“会信的吧!” “为何?”难道眼见还不为实吗? “未必是信木栩,是信三皇子。” “噗!”林钦然只觉得好笑,“难道本皇子像个好人?” 不是说您是不是好人。楚敏瑶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心里话:“信三皇子是个骄傲的人,若非得到心、不罢休,何至于得个躯壳?” “嗬。”原来如此么? 那林钦然岂不是要让大家意外一下,才让人明白,他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第294章、走吧,回家 高高的院墙,参天大木,竹林摇曳,修剪得千姿百态的黄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酢浆草…… 伴着几声虫鸣,这样的夜实在太适合有情人手牵手,披着星辉散步了。 林瀚琛此时就牵着木栩的手,他不开口,她也没有多说。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一步步朝着东宫走去。 沉默是金。 沉默也是锁心的牢。 若是林瀚琛愤愤地责备几句,木栩心里反而好受些。,他的沉默如同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心,就像是夜色席卷天地。 到了东宫门口,林瀚琛终于开了口:“再走走吧!” “嗯。”木栩自然是乖巧地应声。她跟着林瀚琛,绕着东宫外边儿,又走了一圈。 再次回到东宫门口的时候,他总算是开了金口:“难道你没什么话,要对本宫说的么?” “啊……”分明是她一直在等着他问话呢! 她抬眸,借着淡淡的星光,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不是殿下总说,有话回家说么?” 这外头走着,隔墙有耳,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听到一个“家”字,林瀚琛忽而浅浅一笑:“走吧,回家。” 而他也动了“家”的字眼,就是没有怪罪的意思了。木栩心里安定下来,两人向携回了东宫。 天色深沉,除了值夜的宫人,其他人都歇着了。 林瀚琛径直牵着木栩,去了甘泉殿。这是让她洗干净的意思么? 木栩的面色有些不悦了,定定地看着他:“殿下嫌木栩了?” 他还是介意的,介意林钦然碰过她。尽管只是碰了碰她的衣角,他还是迈不过这个坎儿。 他避开了她灼人的眼神,解释道:“不是。你到处奔波,洗个清爽,睡得更踏实。” “殿下还是不相信我?”木栩有些受伤地看着他,只等着他的答案。分明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相信彼此的。 看到林瀚琛与米朵儿那般荒诞的姿势,木栩不也没有不问青红皂白就发飙么?她不也冷静地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管相信他么? 林钦然将木栩掳走了,是真的。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呀! “没有,没有不信你。叫你洗,你就洗,哪儿来许多废话?”他佯怒了。 “殿下就是不信的……”木栩微微垂眸,眼底有了一点泪花。实在觉得有些委屈。 林瀚琛与林钦然打赌,将木栩当赌品了,她都还没有生气呢! 此前林钦然抓走木栩,竟然是在玩“交换人质”的游戏,她也没有发火呢! “……”林瀚琛有些头疼了,他岂会不相信她呢?她是他亲手带大的,她什么性格他会不知道? 若是当真与林钦然发生了什么,她不说寻死觅活吧,痛过、哭过之后,必然来找他坦白、诀别…… 上一次林钦然咬了她,她不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坦言哭诉完了,求着他说“若是殿下嫌弃,从此便见面不识”云云。 唉! 他懒得多说,干脆一把抱起了木栩,将她抱入了甘泉殿,“本宫只是想亲自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挂彩。” “……”木栩不挣扎了,安静地乖伏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有感动,也有纷乱记忆里的羞耻。 她以前就在林钦然手里折过一次。那件事,两人默契地一直不提,却不代表什么都没发生过。 要说起因,那一次也怪林瀚琛。是他故意引了林钦然在密室里呆着,而他可以说是当着林钦然的面,要了木栩。不管怎么说,当时的木栩也是三皇子妃啊!林钦然这是眼睁睁地被人带了绿帽子! 林瀚琛天真地以为林钦然会知难而退,彻底放弃木栩了。谁曾想,林钦然却气上心头,回了三皇子殿后差点对木栩强来…… 木栩身上有很多伤痕,全都是被撕咬的痕迹。 那时她还挂着三皇子妃的名头呢,只能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更何况她也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没机会跟林瀚琛说说私房话…… 彼时,恰逢贵妃捉了她去救昏迷的林卓傲、岳小琬,后来林钦然又闹了失踪,岳小琬又有事没事来找麻烦……再后来,米朵儿又入宫了,还帮着木栩闹和离,两人又一同遭了大火被林瀚琛所救,木栩才得以回了东宫。 那一晚,木栩是昏迷着的,她并不知道……林瀚琛一直守着她,一如既往,亲手去了她的衣衫,准备为她擦洗,守她入眠。 然而,他却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些伤口,全都是牙齿咬出来的痕迹。不难猜想,那是谁的杰作。 恨啊! 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早知如此,就不让她回三皇子殿了…… 恨林钦然宁肯撕掉面具,不惜露出森面獠牙,也要报应木栩的身上! 早知如此,就不放林钦然这么轻易地离开了…… 以前,林瀚琛也一直怀疑林钦然是装傻,只是没有证据。对于这个似乎并没有威胁自己地位的三弟,他看不顺眼,但是却没有对付他的意思。 看到木栩身上的齿痕、满目的疮痍,他却染了恨意。倒是林钦然也狡猾得很,逃得很快。 林瀚琛一直在暗中找林钦然,一路追查到了宫外。琳琅巷那具尸体,连木栩都认为是林钦然自己想出来的金蝉脱壳之计,实则是林瀚琛的手下动的手。 原本倒不是想要他的命,但是事情出了岔子,意外杀了替身。没教训成林钦然,倒是害死了林钦然辛苦养了十多年的替身,也算是另一种泄愤了。 当然,还有一件隐蔽的事情让林瀚琛有些在意。那就是毁替身容貌的人,不是林瀚琛的手下。兴许是林钦然派人干的,毕竟养替身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怜那个替身,为主子卖命那么多年,最终落了个无颜惨死的下场。 林钦然能自由出宫,却不被人察觉异常。正是因为宫里一直有一个替身装疯卖傻,大家都以为林钦然在宫里带着呢,哪里会有人怀疑他本人其实出了宫呢? 对于有功之臣,也只有他能下得去手。哼! 话说回来,林瀚琛与林钦然是势不两立了,对他也十分忌惮,就怕他像疯狗一样又咬了木栩。 他解了她的衣袍,要亲自验伤,“你知道,本宫一向护短。他若是伤着你哪儿了,这一次绝不是李代桃僵就能完事,必叫他血债血偿、十倍奉还。” 他的语气又凶又郑重,不是玩笑。 以前林卓傲老爱欺负木栩,但是最后都被林瀚琛给变着花样还回去了。他说:“本宫的人,本宫必然要保护,别人要是敢欺负,那就双倍奉还。” 换到了林钦然,倒成了十倍奉还。 木栩不由得弯了笑:“殿下,我身上真没伤。他没碰我,听到殿下找来的声响,他才扯了衣襟。” “还是要亲眼看看的。”林瀚琛固执上了。他将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甚至还探了她的内劲。 她外伤、内伤都没有,他总算是放了心。不过,看着看着,眼眸里却多了一些意味。 “殿下……” “嗯。”林瀚琛嗓音染了奇异的韵味,搂着她,朝着浴池走去,“走,下水去。好久没在水里办事了。” “额……”木栩的耳朵瞬间红了。 男人哟,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咳咳。 办了正事之后,木栩这才认真地说起了真正的大事:“对了,三皇子是明日就要开始上朝了吗?” “嗯。” “那殿下如何打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年他在外散漫,再厉害也动摇不了朝堂大势。”林瀚琛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自从丞相、岳将军相继失了圣心,他在朝臣中声威就更大了,隐隐有百官之首的意思。 可以说,遇到大事,朝臣们都是先看他的脸色,再斟酌着向皇上汇报。若是丞相反对,不好意思,支持林瀚琛的呼声会将高丞相给淹没了。 林钦然想入朝去斗,行啊,奉陪到底! 第295章、传皇上口谕 翌日,林瀚琛习惯性地起了个大早。早朝是不能耽误的,他一向是自律的人。 他的动作放得轻柔,没有吵醒酣睡的木栩。 他微微弯了笑,只要木栩在身旁,缺失的那根肋骨就找回来了,他不再有后顾之忧。 一朝释放,一夜好眠,即便早起也是神清气爽的。没什么比“江山美人皆在手”更叫人觉得舒坦的了。 他洗漱、穿戴好了,迈着长腿出了门,隐隐有一股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味道。黎明之初,天将明未明,一日之计在于晨,正是一日里最好的时辰。一切都是如此完美。 等下入了金銮殿,只管放放心心地唇枪舌战,斗个唯我独尊才好。 他的脚步沉稳,到了东宫门口,却看到一个传令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那是皇上身边的人,单是看镶着金边的太监袍子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奇怪,这么早,传令太监来做什么呢? 林瀚琛向来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他端正地站在门口,只等着传令太监先开口。 “参见太子殿下!”传令太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这才开了口,“传皇上口谕,太子事必躬亲,呕心沥血,特许歇息几日,不必过问政事。” “几日?”饶是他泰山崩而面不改色,也稍稍变了脸色,质疑、不解、难以接受…… “这……奴才也不知。奴才只管传皇上口谕,一字不差。若是太子殿下有疑问,便找皇上问个明白。奴才先告辞了。” “嗯。”林瀚琛轻声呢喃的时候,传令太监已经一溜烟儿跑远了。剩他蹙着眉沉思着。 皇上说让他歇息几日,却不说清楚到底是几日,竟还是个未知数。也许是三五日,看他表现如何,或者觉得需要他了,又将他召回。也许是三年五年,等他这个太子完全被人遗忘了,也就没有然后了。 自从他入朝理政以来,非常勤勉,若非急事缠身,从未辍朝,而他向来眼光犀利、言辞中肯,能让大家臣服。皇上和朝臣都赞许他是一个勤政爱民、睿智多才的好太子。而这还是第一次皇上含了“罢免”的意思,相当于直接剥夺了他过问政事的权利。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林瀚琛自问勤勤恳恳,在正事上从未行差就错。 难道是因为木栩的事?在她的事情上,林瀚琛的确有时感情用事,处理得不太恰当。但是他也对皇上坦诚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假借了木栩身为万摩预言里的救世主“米蜜儿”的身份畅谈了一番将来收服万摩的决心,皇上分明后来是默许了的。何至于又动了怒呢? 一定是有人在皇上面色搬弄了是非! 林瀚琛的脑海里划过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除了林钦然,不会有别人能在父皇面前产生那么大的影响了。 唉,父皇也真是老糊涂了。 即便是动了怒,那也该私下召见他去敲打敲打,不该直接罢了他入朝的资格吧! 算了,等下朝之后再去找一找父皇,与他恳谈一番吧! 林瀚琛转头,回了寝殿。 木栩缩在被窝里,听到响动,翻了个身。她起初都没想到,竟然是林瀚琛折返了。 听到窸窸窣窣脱外袍的声音,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殿下?什么时辰了?”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答道:“今儿个本宫不上朝,再睡个回笼觉。” “今日休沐?”木栩还没问完呢,林瀚琛已经缩进了被窝里,将她圈住了。 美人在怀,他生出了沉甸甸的安心。他含糊地答道:“难得有机会睡个懒觉,睡够本儿了再叫起。” “嗯。” 林瀚琛话是那样说,其实他根本睡不着。他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会下那样的旨意。 知道林瀚琛睡得并不安稳,木栩趴在他身前,抚了抚他微蹙的眉心:“殿下有心事?” “嗯。” “说来听听?”即便木栩帮不上忙,也能让他一吐为快吧?相识那么多年,很少见到他愁眉不展的模样。 寻常,他总是那么自信,天大的事情也能机智解决。 这一次的事情,应该非同小可吧? “小事一桩。等下了朝,本宫去找父皇商榷一番,再同你说。” “那好吧!”木栩知道他不愿意提,是因为事情还没定论。他一向如此,八字没一撇的事,他是不会说的。那就等着他的消息吧! 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胳膊,呢喃地唱着哄孩子睡觉的曲儿,“殿下睡吧,难得歇一歇懒觉。” “嗯。”在她温柔如轻风的声音浸染下,他当真倒头睡了过去。临睡前只有一个念头,即便他不是太子了,身边的伊人依旧,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为民做事,未必要天子才行。尽己所能,为心无愧,也是不负此生了。 更何况事情还没那么遭,不管对手将皇宫搅得多乱,林瀚琛都有信心能够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到正轨! 林瀚琛补了一觉,心里沉静了许多,他穿戴整齐,就朝着御书房走去。 皇上的习惯就是如此,上朝将大事确定了,下了朝之后,在御书房批示杂七杂八的小事。林瀚琛的时间点掐得正好,皇上这会儿该是在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了,有人请见,一般都会见,更何况是林瀚琛请见呢? 然而,意外的是,守门太监直言道:“太子殿下,皇上身体不适,传了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太医看过了吗?” “皇上道是歇歇就好。”这话就有内涵了,显然就是不想见林瀚琛,生病都是托词。 “那等父皇身子爽利了,本宫再过来好了。”林瀚琛说罢,就转身离开了。他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更不是脑子不够用的人。 这顿闭门羹被迫吃下。 而事情大大地不妙了。 他刚回了东宫,木栩就迎了上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殿下,早朝那边消息传过来了。今日早朝皇上命三皇子辅理朝堂之事。” 木栩自然已经听说了,林瀚琛被皇上勒令休息的事情,也明白他清早为何去而复返睡了个回笼觉。 显然,林瀚琛失势了,而林钦然正得宠呢! “不用担心,朝臣不傻。对立派暂且不提。那些中立派都是机敏的人,懂得隔岸观火、审时度势,暂时不会偏移。至于自己人,那更加不用发愁,即便本宫不在,他们心中也有杆秤,知道谁才是正主儿。”林瀚琛眼下最担心的事情,不是朝堂风向。 而是皇上的处境、身体。 木栩不愧是林瀚琛肚子里的蛔虫,食君之禄、为君而忧,她再次附身过去,低声道:“听说皇上下朝之后,就闭关了,除了三皇子,谁也不见。这事儿实在蹊跷。” “想到一块儿去了,父皇只怕是受制于人了。” 这简直是逼宫谋反啊! 林钦然胆子竟然这么大? 木栩陡然生出了危机感:“必须想办法见到皇上!” 正面是进不去了,估计全都是林钦然的人手。 夜探龙寝?估计也行不通,晚上的守卫不会比白天松懈。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要毛躁,被人抓了把柄就不好了。”林瀚琛依然谨慎起见。越是关键时期,越不能自乱阵脚。 然而,他不动,敌人却雷厉风行、狂风卷浪地袭来了。 第296章、禁军将东宫给围起来了 来势汹汹,势如破竹。 林瀚琛这边还没想到对策,就不断有坏消息传来。 守城的刘副将喝酒误事,被抓了个正着;工部的刘侍郎逛青楼,被家里的夫人给揪了回去;因为一块砚台,护国侯府那边的小少爷将孟大学士给打断了腿…… 各种明目,宫内宫外,朝堂后宫,无数文官武官、女官等纷纷下马。 “分明是有人故意而为!”木栩生气的地方在于,这些都是林瀚琛的人! 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绝对是林钦然动的手。他不断清减林瀚琛的手下势力,慢慢地架空东宫之主! 速度之快,来势之猛,根本叫人措手不及。 “大事不好了,殿下,木大人……”小允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禁军将东宫给围起来了。” 林瀚琛面色一沉。 木栩拍案而起,质问道:“原因?” “尚食局那边送了有毒的吃食给皇上……” “皇上没事吧?”木栩最担心的是这点。 “皇上倒是没事,皇上养的那只斑点狗去了。”小允子自觉偏题了,又道,“尚食局那边有人招供,是受了太子殿下的指示,才下的毒……简直无稽之谈!” 尚食局那边的人,以前是贵妃的人手,后来因为以次充好被林瀚琛查出来,老尚宫顶罪去了,就调换成了皇后安排的人手。若非林瀚琛扳倒了老尚宫,新尚宫也不能上位。新尚宫记着皇后的提携之恩,更记着林瀚琛制造的机遇。 私底下,大家将新尚宫归入东宫阵营,也不足为奇。尚食局那边出了岔子,这把火燃到东宫也在情理之中。 且不管下毒之事是真是假,禁军已经将东宫围困成了囚笼,林瀚琛的双脚被束缚了,插翅难飞。 “这是要软禁殿下啊!他到底想做什么?”木栩有些慌了。林钦然一旦动手,摧枯拉朽,连根拔起。 林瀚琛辛苦经营了那么多年,才培养了那么多伙伴,却一一暴露在了林钦然的手里,而且才短短一天,他就能将林瀚琛的满盘棋子打得七零八落。 聪明点儿的人,就算没被牵连,也暂时不敢明面上站在林瀚琛这边了。这要是继续下去,林瀚琛不是要变成孤家寡人了吗? “栩儿。” “啊?”木栩转来转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被林瀚琛喊了一声,她忽然就定住了。 皇帝不急,她这个太监快急死了。 林瀚琛神色稳稳,端着一杯茶,老神在在道:“都不用慌乱,东宫一切如常。不让人进出,便不进出就是了。” “是。”小允子得了令,就退下了。天还没塌呢,林瀚琛还坐镇着呢,不怕,不怕!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林瀚琛和木栩了。他冲着她笑了笑,招了招手:“过来。” “殿下……”木栩挨过去,乖顺地坐在了他的腿上。私底下,他们向来是极其亲密的。 “你平时也是激灵淡定一个人,小小风浪慌成这样?”他取笑她,捏了捏她的脸蛋。 跟着他这些年,什么风浪没经历过?惩戒贪官污吏的时候,她多么的义正言辞;遭遇刺客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勇猛无畏。 如今,不过是一圈儿禁军围了家门罢了。真想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凌霄不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宫么?秦君子不就告了假没入宫么? 林钦然千算万算,也没办法将所有人都算尽了。总有他管不住、扳不倒甚至是惹不起的人,更有他根本不知道的人马! “这次的事情非比寻常,他背地里筹谋了那么多年,这一番反制于人,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恐怕没那么简单就能对付。”木栩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她说的是实话。 林瀚琛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有你在,不怕。” “我什么也做不了。” 木栩如今也被困在东宫,她能帮上什么忙?除非,答应林钦然那个莫名其妙的要求,用自己去换权势,反过来匡扶林瀚琛…… 且不说木栩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林钦然说不定是个出尔反尔的人呢?万一木栩傻兮兮地抛下了林瀚琛,却什么都没得到,那真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可以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非你不可。”林瀚琛在她的耳边低语着,“……” 木栩细细听着,脸色逐渐变得严肃,郑重地点了点:“我现在就去。” “嗯,去吧!” “殿下,珍重。”木栩深深地看了林瀚琛一眼,扭头就走了。希望,她能改变东宫的困局。 她刚刚出了门,就遇到迎面而来的米朵儿。东宫出了事,米朵儿这个住在这里的贵客,自然也闻到了消息。 米朵儿疾步过来,逮着木栩就问:“木栩,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东宫被围得铁桶一样,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去?” “没事,你不用担心,清者自清,外边儿那些人很快就会撤离。”木栩着急离开,也懒得过多解释了。 米朵儿却拦住了她去路:“木栩,我有办法可以帮到太子。” “什么办法?”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但凡对林瀚琛有利,木栩的耐心就十足。 “只要你愿意离开太子,从此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可以帮助他重获自由乃至权利。”米朵儿明丽的脸上,是傲人的自信。 她手里有至关重要的筹码,那是木栩没有的东西。 木栩蹙眉,深深地打量着米朵儿。米朵儿竟然拿这种事情来威胁自己,这不是那个坦荡率真的米朵儿平日里的作风。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昔日的朋友? “木栩,你到底同不同意?”被木栩锐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米朵儿催促着问道。她急于知道一个答复。 “嘿嘿……”木栩忽而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俏皮,“我可以答应你离开,你也要信守承诺,帮助殿下脱离困境。至于殿下找不找我、找不到得到我,那就是殿下的事了。” “你……”米朵儿眼珠子动了动,权衡了一下,回之一笑,“好,一言为定。我去找太子说说。” “嗯,告辞。”木栩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木栩离开的背影,香雪兰有些不信地看向米朵儿:“皇女,她就这样走了?” 连行李都不用收拾? “她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女人,走得干净彻底也是好的。”米朵儿露出了一抹高深的笑意。 “可是,她出得去吗?” “别人,或许出不去。但是,她……出得去。”米朵儿坚信这一点,是因为她和林钦然已经通了气。 米朵儿的目标是林瀚琛,林钦然的目标是木栩,所以,米朵儿和林钦然是可以合作的。不是么? 送走了木栩,米朵儿心情大好,蹦哒着朝着室内走去。她要去找林瀚琛。她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第297章、你要如何扳倒他? 林瀚琛正在闲闲地拨弄着棋子,一手黑棋,一手白棋。棋局有些迷,看起来似乎黑棋已经将白棋包围了,实则零散在棋盘上的白子又叫人觉得毫无章法又暗藏玄机。 米朵儿瞧不明白,只觉得自己跟自己下能有什么意思?她扬着明媚的笑意,热心道:“太子,我来陪你下棋吧?” “不用。”林瀚琛果断拒绝了。他原本也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尝试那种站在对手角度考虑的感觉。 将自己想象成对手,更容易猜到对手的所思所想、下一步行动。林钦然潜伏了那么多年,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他在暗中掌握了林瀚琛手下明里暗里的人马,一朝反击,简直像一场泥石流,不管是大树还是小草,都难逃被摧残的宿命。他现在寻了个由头,将林瀚琛也困住了。 但是林钦然很清楚,单是一个尚食局宫人的口供,不足以扳倒林瀚琛,也无法让朝臣乃至天下人信服。他一定还憋了后招,会是什么呢? 林瀚琛兀自沉思着,将一脸热情洋溢的米朵儿当做了空气。 米朵儿热脸贴了冷屁股,但是却没有灰心,反倒是开宗明义,一针见血地说道:“我可以帮你扳倒三皇子。” 这个话题,吸引了林瀚琛。他缓缓抬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玩味:“哦?你要如何扳倒他?” “你不用管我如何扳倒他,你只需要相信我有办法能助你脱困就是了。” “你有什么条件?”林瀚琛可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而且掉得这般及时。 跟林瀚琛比木栩更轻松,他能轻易捕捉到症结点。既然他挑明了,米朵儿也直言要求:“如今是四面楚歌、泥菩萨过江……如果木栩放弃了你,你就放她自由吧!顺便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陪在你身边,如何?” 林瀚琛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他并不意外米朵儿所言,也心知她是一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女人。 他挑了挑眉,轻笑道:“让你失望了,她不会放弃本宫。” 木栩就算是放弃任何人,也绝不会放弃他啊!不然这么多年,他们也不会分分合合无数遭之后仍然如胶似漆了。 “太子未免言之过早了。” 林瀚琛看着言之凿凿的米朵儿,福至心灵,目露不屑道:“你跟她做交易了?” 米朵儿没有否认。 他又道:“一笔交易,想要掣肘两个人,皇女的算盘打得真响。可惜,你注定无法如意了。且不说她不会放弃本宫,就算她迫于无奈放弃了本宫,本宫也不会放弃她、不会接受其他人。这般说,皇女明白了吗?” 他惜字如金,却对她说了一大段话,让她懵了一瞬。但是,她很快找回了思路:“时移世易,太子不用急于给出答复。我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嗯,出去吧!本宫想静一静。” 米朵儿还想说什么,可是他逐客令一下,也不好再留。她退出了屋子,来时兴冲冲,此时色戚戚。 事情并没有她相信中那么顺利。木栩或许只是权宜之计,她的眼睛狡猾得像一只狐狸。林瀚琛又不受人威胁,根本不答应米朵儿提出的要求。 难啊! “皇女,太子答应了吗?”香雪兰凑近,低声问道。 “没有……”米朵儿顿了顿,又补充道,“暂时没有。” 事情可能还是会有转机的。现在说结局,言之过早。 - 木栩原本是准备偷偷溜出宫的,但是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竟像是故意放水一般。 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轻心。 木栩绕了好几个地方,换了几身装扮,确定甩掉了尾巴,才去菜市上找到了一家铺面很大的人家。她身上带着腰牌,跟老板低语了几句,老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连连点头。 “那就麻烦你陪我一遭了。”木栩此时扮做了小厮模样,并不起眼。 “不麻烦,这是分内之事。”老板亲自挑选了一些新鲜的菜,装在了木板车上,推着朝王府的后门走去。 木栩一路跟着,从旁搭把手,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伙计了。 两人顺利入了王府后厨的小门,开门的人虽然有些不解,但是看到木栩身上的腰带又有些心领神会了——这人是王府的贵客。 “请进。”看门的人将他们迎进去。 木栩不由得感叹,幸好林昊轩是个思虑周全的人,得知林钦然装傻之后,就想得很深远。特意给了木栩这条暗路,可以低调地进入王府。 菜铺老板将蔬菜运送到了厨房,厨房管事清点了菜品、给了银钱,那老板就托着空板车走了。木栩自然没有跟着。 进去是两个人,出来却是一个人。 躲在暗处的眼睛露出了狐疑之色:“那个小子进去之后这么久都没出来?” 王府的各个门口,都有人暗中守着,出入几人,他们心里有数。这木栩出现得有些怪。 另一个同样负责守后厨小门的人,低声问道:“要不要报上去?” “再等等,也许等一下就出来了。可能只是我们多心了吧!” “可是上头不是说宫里那位出来了么?哪儿有生人进去都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咱们守的王府!” “只管盯紧了就是。若是那人出来了,派人跟着,别跟丢了就行。”打起精神,不会放过一切可疑人物,甚至是可疑的东西。 “嗯。” …… 木栩若是知道,她绞尽脑汁偷溜出宫,是宫人们视而不见,会气得吐血三升。 若是知道,她转换了好几个地方,换了好多次打扮,卖力地甩开了一干尾巴,不走寻常路,总算是入了王府……最终还是被人守株待兔给盯住了。嗯,她大概会直接气死。 当然,不知情的木栩此时还抱着点儿小确幸,从后院朝着住宅跑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颂诗的声音,还伴随着舞剑的声音。 “狼烟四起,拓青锋三尺,笑傲千骑敌阵走……”那是木清清的声音,带着女子特有的婉约,但是因为用词慷慨激昂,她的语调了也充满了英气。 唰唰唰—— 那是林昊轩舞剑的声音,但是听那酣畅淋漓的剑风之声,就知道他一定舞得又潇洒又优雅。 一人念诗,一人舞剑,真乃绝配。 木栩隔着院墙,竟有些踯躅了。如果可以,那些刀光剑影的事情,木栩希望不要牵扯王府,不要破坏木清清得来不易的幸福。 木清清年纪不大,经历实在坎坷,本是大家闺秀,被贼人陷害,落了个家破人亡,沦为奴隶还被人关押、欺负,被木栩所救之后,也被迫抛头露面、卖艺营生,好不容易遇到心上人王爷,又被憎恶木栩的景淑贞找人给凌辱了,受了连累……忘掉那些噩梦很难,林昊轩的付出不会小。 “懦士兴起,天子叹息,将军真乃经纶手……” 唰唰唰—— 念诗的声音,舞剑的声音,交错着。单是听着,就叫人艳羡。 木栩是真的不想破坏这番意境。可是,她非来不可,有些话也非说不可。 毕竟很早以前,林昊轩与林瀚琛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如今东宫如同囹圄,或许下一个遭殃的就是王府了。 等着里面的诗落了音,剑也停了。 木栩才从拱门里露出了声影,恰巧就看到,木清清在用手绢替林昊轩擦汗。 木清清一脸爱慕。 林昊轩神色虽然淡然,但也让人瞧出一份温馨和受用。 郎才女貌,大约就是如此。 木栩弯了弯笑:“王爷,清清……我这样出现,希望给你们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姐姐?”木清清一脸笑意,喜大于惊。她急急地迈步,忽然想到肚中胎儿,一手托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不自觉又慢下了步调。 “你这个打扮……”林昊轩扫了木栩一眼,眼中染了忧色,“宫里出事了?” 第298章、出大问题了!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王府竟然没有收到消息? 倒也是,宫里的消息不会乱传,而且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种很迷的气氛。所有人看似按部就班,实则似乎有一双手,在暗中操作。 木栩叹道:“王爷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醉于温柔乡,却不知宫里已经变天了。” 一听变天,林昊轩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收了剑,指了指一旁的凉亭,示意木栩过去说话,那边也方便木清清歇息,双身子的人不宜久站。 他见木栩神色急切,并不耽搁,边走边问:“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都是自己人,自然直言不讳,木栩简明扼要道:“三皇子动手了,情况比猜想中糟糕百倍。他控制了皇上,如今皇上谁也不见。而且皇上下令罢免了太子入朝资格,尔后太子又被诬陷扣了‘毒害皇上’的罪名,东宫被禁军围困了。宫里宫外很多自己人都遭了秧,取而代之的自然是对方的人手。王府外边似乎也有几股不同势力盯着,都按兵不动,不知是几个意思。” 将来的变数,更加难以猜想了。 林昊轩顿住了脚,陷入了沉思。默了许久,他缓缓开了口:“此前,在凤栖山脚下那个隐居木屋后花园里,你随三皇子离开后,本王与玉无心一路查探,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原本还想着何时去东宫同太子与你说说。还没来得及入宫呢,宫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如今串联起来想一想,三皇子这个局,怕是铺设了多年了,宫里宫外形势都在一边倒。” “你们查到了什么?”木栩抓住了重点。一定还有她和林瀚琛都忽视了她的关键。 “我们怀疑三皇子与天地盟有莫大的关联,也许是天地盟接了他的单子,更也许是天地盟里有他的心腹之人且地位不低。”林昊轩说出了他和玉无心的推断,他也有些不确定,“天地盟太神秘了,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更不提上层的事了。要是咱们也能有人打入其内部,事情就好半多了。” 耐心地等林昊轩说完,木栩说出了更加惊人的真相:“三皇子是天地盟的盟主。” “什么?”林昊轩与木清清异口同声地惊呼,实在太意外了。一个皇子是如何与江湖邪派扯上关系的?而且还收服了整个天地盟? 要说天地盟,可不是新兴势力。建国之初,天地盟是前朝后裔组织起来的复国力量,后来复国无望就沦为了江湖流派,蛰伏了上百年了,天地盟的势力绝对不是在衰减,而是在暗中渗透了金石国的各个枢纽。他们无所畏惧、神秘莫测,没有他们完不成的任务,有些人请杀手都会专门去联络天地盟。当然,正因为天地盟杀人越货的事情也做了不少,才会逐渐沦为魔教。 “其实,我们都认识一个来自天地盟的人。如果想要确定盟主是不是三皇子,只需要拿着三皇子的画像去问一问她。”木栩面色淡然。她相信林钦然不会骗她。 “谁?”木清清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似乎并不认识天地盟的人啊?不仅不认识,她跟天地盟还有不共戴天之仇! 被黑衣人掳走,在树林里,在山洞里,那就是一场噩梦啊! 木清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若非有了上天赐予的救赎,她这辈子……从来不敢奢望还能获得姻缘。 “啊,本王想起来了,秦君子的娘子!”林昊轩转眸特意提醒了一下木清清,“就是念奴娇去年捧出来的花魁轻舞!” 林昊轩能猜到轻舞是天地盟的人,是因为轻舞当众选夫的那一天,有天地盟的杀手来捣乱。幸好木栩手里有一个玉牌子,才化解一场生死迷局。 “轻舞原来是天地盟出来的……”木清清愣了愣,有些走神了。 轻舞也曾名噪一时,后来在王府招亲嫁了秦君子,传为了一段佳话。后来秦君子考取了功名,入了翰林院,也算是很美好的结局了。 不过,当真是这样的结局吗?恐怕,不是吧…… 别人不知道,木清清却曾提到过,亲君子似乎后来辜负了轻舞,所以轻舞就一走了之了。 木清清知道得并不清楚,但是她确信一点,“可惜,如今谁也找不到轻舞了。” “找不到?他们搬家了?”木栩也有一段时间没去看那对神仙眷侣了,在宫里也没碰到过秦君子。 “轻舞……走了。”木清清也只是道听途说,知道一点。秦君子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究竟。 轻舞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封信,是她亲笔所写,言辞之间的意思,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去哪儿了?孩子呢?”这消息对木栩来说,实在太意外了。她本想着等轻舞生了宝宝,办个满月宴什么的,秦君子他们应该会邀请她的,届时她再去凑个热闹。没想到,好好的一对鸳鸯,说散就散了。 “谁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到处都找了,没有消息。算日子,如果孩子健健康康出生的话,该是早就生下来了。”木清清也有些感叹。为人母者,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腹中孩子的。 可是木清清也闹不明白秦君子与轻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轻舞会带着腹中胎儿不辞而别? “坏了!出大问题了!”木栩心里狂跳,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牵连。 “姐姐,怎么的?”木清清有些不解地看着木栩。不在说轻舞么?木栩忽然神色激动、焦急、狂乱是为何? “的确是坏大事了。”林昊轩的眉头也锁紧了。他和木栩想到一块儿去了。 假如轻舞从一开始就是天地盟的人,并且忠于天地盟……她接近木清清,入了念奴娇,尔后接近林昊轩,嫁给了秦君子,全都可能是一个局。 怀有身孕的轻舞,被天地盟抓回去了。秦君子顾及妻儿,忠义难两全,最终选择了护住妻儿、背叛了林瀚琛! “那么多人出事,秦君子称病在家,我以为他是明哲保身、坐等时机,却没想到他分明就是早知危机、趋利避害!”木栩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她与林昊轩都是一片好心,成全了一对苦命鸳鸯。谁知道竟然被人算计在内。 秦君子与王爷交好,又得了木栩的照拂,自然就归入了林瀚琛的阵营里。加上木栩原本就单独为林瀚琛引荐过秦君子,林瀚琛明里暗里也扶持过他。逐渐地,秦君子自然也获得了信任,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内情。 原本木栩就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背叛了林瀚琛?害得林瀚琛布局多年的暗桩被一个又一个地剔除了! 真相大白了,竟然是秦君子啊! 木清清也稍微变了脸色:“若秦君子如今为三皇子所用,咱们该如何是好?” 木栩神色恢复了许多,宽慰道:“行得正,不怕影子歪。如今他们除了玩玩陷害的把戏,也找不着咱们有什么过失。” 林昊轩也附和木栩,安慰木清清:“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要担心得太多。” 木清清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心里却七上八下,她总觉得事情会非常麻烦,前所未有地麻烦。 “瞧我,东拉西扯,差点将正事儿耽误了!”木栩脸色认真地看了林昊轩,“王爷,请借一步说话。太子有话带给您。” 连木清清都避着,事情看来是非常机密的。 待木栩说完了,林昊轩与木清清送她出去。堪堪送了几步,林昊轩补了一句:“你放心去吧,一切交给本王。” “嗯。王爷留步。清清,你们回去吧!”木栩大步流星地走了。 事情将来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299章、一定要冷静 木栩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说了、做了。趁着宫门落锁,她入了宫。 “我是东宫女官木栩,这是官牌,请求入宫。”在宫门口,木栩直接亮了身份。她想,最坏不过被人抓起来,给她定一个私逃出宫的罪名。那她也不怕,反正当时禁军围困东宫,并未清点人数,如果被抓到,她也可以谎称自己原本就在宫外。 当然,木栩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长相陌生的守卫们慎之又慎地打量了她,然后直接放她进去了:“木大人,请。” “多谢。”这一次,与偷偷摸摸地出宫相比,木栩大大方方地入了宫。 也是,对于东宫的人,想出来很难,想进去自投罗网却是容易的。林钦然巴不得所有关心林瀚琛安危的人,都入东宫,一起困在东宫才好呢! 当然,木栩也是有意试探,看看林钦然到底是什么态度。兴许他只针对林瀚琛呢? 不管林钦然是目标明确还是殃及池鱼,木栩都要和林瀚琛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木栩回了东宫,问了林瀚琛所在,直奔寝殿。林瀚琛并不在,寝殿里却多了不该有的东西。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细节之处,触目惊心! “呵呵……”木栩记得她流落万摩,好不容易逃回来之后,溜入了他的寝殿,也是类似的场景。 彼时,街头巷尾都在传,太子殿下即将迎娶将军府小姐岳小琬为妻。木栩不信,本想找林瀚琛当面对质,没碰到林瀚琛,却看到到处都是岳小琬的衣物。锦被上的肚兜,更是成了木栩的心魔。 木栩一气之下,跑到了皇后宫里,答应了皇后的要求,嫁给林钦然。那是一个冲动、愤怒的决定,那是一个隐藏了试探、入虎穴抓虎仔的决定。最后事情被弄得一团糟。 若是重来一次,木栩一定要等到林瀚琛回来,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再商讨应对之策。若是误会,那就将误会澄清;若是现实,那就成全他,自己默默离开。 这一次,木栩再一次撞见了……林瀚琛的寝殿里,有米朵儿的衣物、首饰,还都是米朵儿贴身的东西。 平常,林瀚琛的寝殿前门后门都有人把守,但是不排除有人溜进来了……米朵儿是万摩人,跟金石国女子不一样,她们自荐枕席只能算大胆,不能算无耻。她干得出这种事情。 那么林瀚琛呢?冷静自持的他,甚至曾经被人怀疑短袖、不举的他,是如何应对米朵儿的呢? 木栩看着凌乱的衣饰,心也跳乱了步骤。她压着心口那股子闷气,不断地提醒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彼此相爱,就要彼此信任。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他是这样的人,那就……成全他们好了。” 想通了,木栩的心里就好受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勾了一抹笑,面如如常地离开了。 冷静下来,思路就清晰,她大概已经猜到米朵儿可能在哪里了。她走到了寝殿后门,隔得不远,就是甘泉殿。 “唉,木大人,您来泡温泉?”东宫之人,与木栩都相熟。守后门的小太监脸上堆着笑。 “嗯。”木栩含糊地应声。 “倒是巧了,皇女也在里边儿呢!”小太监知道木栩与米朵儿一起泡过几次温泉。 “嗯。”木栩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不巧,就是去找她的,“还有其他人嘛?” “奴才就瞧着皇女带了贴身侍女香雪兰,没其他人进去。” “知道了。”木栩心里有了底。果然,林瀚琛根本就不在。或许,是林瀚琛被人引开了,米朵儿来演了一出戏。 米朵儿猜到了木栩会回来? 揣着疑惑,木栩一把推开了甘泉殿的大门。没人守门,就好像希望有谁误闯进来似的。 嘭—— 米朵儿当真在泡温泉。香雪兰在一旁有皂角帮她洗发。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和突然出现的木栩,吓得愣了愣。 转瞬,反应了过来。 “木栩,你出尔反尔!你就是个无赖!说了走了,却又回来了。”米朵儿没说什么,反倒是香雪兰秀眉一挑,很是不满。 香雪兰是知道的,米朵儿与木栩之间谈妥了的交易。木栩分明答应离开了,为何转头又回来了? 有木栩在,林瀚琛不可能看到米朵儿的好。就算米朵儿掏心掏肺,林瀚琛也不屑一顾。 “香雪兰,你放心,我木栩向来说话算话。但是我又没有看到米朵儿帮太子脱困,如何能安心离开?只要米朵儿先做到她所承诺的,我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木栩并没有装作听不懂,反倒是坦荡地解释着。她一向不是没有言而无信。 此前与米朵儿口头约定,并没说木栩要立即离开呀!她虽然抓了言语之间的漏洞,但是也算不上耍无赖吧? 如果当真是为了林瀚琛好,她避一段时间也是没问题的。 “你……”香雪兰竟无力反驳,木栩说得也很有道理?若是木栩先走了,米朵儿救不了林瀚琛,那木栩就白白牺牲了自己的幸福,确实不值得。 “我信得过木栩的为人。”倒是米朵儿笑了笑,显得很大度,“等着吧,木栩,很快就会有转机。” 转机?难道是林昊轩那边……不,米朵儿应该不知道林瀚琛的底牌才对。 米朵儿说的是别的机遇。可是机遇往往也意味着危险。 “什么转机?” “拭目以待。”米朵儿没有明着回答木栩,但是她的眉目之间的自信叫人信服。 米朵儿也有自己的底牌和秘密,不会轻易透露。木栩不再深究了,静观其变,希望真的能转危为机。 默了默,木栩目光灼灼地看着米朵儿:“我刚刚路过寝殿,看到了你的东西,到处都是。” 这已经不是一不小心掉了一个什么小东西的范畴了。那感觉很像是一场男女混战之后留下的硝烟。 米朵儿神色染了慌乱和羞赧,就好像好事不小心被人撞破了。她转瞬却是笑了笑:“哎哟,木栩,你别误会……” 只说让她别误会,却不说清楚到底不要误会什么,也不解释那些东西为何会出现。这分明就是要木栩多想啊! 不过,木栩回之更加灿烂的假笑:“我没误会。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殿下最不喜欢别人玩那些虚假的把戏。你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手段,只会让他越来越反感。那样就违背了你的初衷,即便你有朝一日能得到他的身,也得不到他的心。想想终日面对一个面若寒霜、眼含厌恶的男人,那是你想要的结局?” 这番话,让香雪兰蹙起了眉头,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词儿。让米朵儿陷入了沉思……林卓傲的办法就没一个管用的,真不靠谱! 林卓傲出了两个馊主意,美其名曰逐个击破。 先是在林瀚琛身上下手,生米煮成熟饭,叫他负责,可惜事情没成,林瀚琛识破不说,还被木栩给撞破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一次在木栩身上下手,一则威胁木栩主动离开,二则制造误会让木栩愤然离开。两种都没能见效。 “唉,你说得对。木栩,我想要的是他的心。”米朵儿认错态度一向良好,这一次真诚地看向木栩,“我以后不会再做这些无聊的试探了。不管是你还是太子,都让我大开眼界,他不会对其他女人动心,而你也不会轻易怀疑他的忠诚。你们是当之无愧的阿注和阿夏。不过……” 米朵儿的话被人打断了,外面有人吵嚷:“有刺客!有刺客!” 听了这话,米朵儿连忙穿起了裙子…… 木栩哪里还呆得住?她一股脑冲了出去,直奔主题,问道:“殿下在何处?” 既有刺客,多半就是冲着林瀚琛来的! 第300章、木大人威武 为何东宫都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了,还有刺客能混进来?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么? 木栩来不及去细想,林瀚琛有危险的时候,她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朝着刀剑碰撞之声的源头追去。 她拔出了用惯的匕首,疾呼:“殿下!” 刺客数量还不少,分成了两波。三个围着林瀚琛,五个抱团与侍卫们对战。 林瀚琛武功不差,但是也算不得绝顶。他被三个杀手追杀,受到压制,且战且退,竟是离宫墙越来越近了! 木栩疑惑地看了一眼。似乎林瀚琛是故意往东宫的围墙靠过去? 他难道要借着刺客的便利,顺便出东宫?不对,外面全是禁军,他也出不去啊! 刺客不知是谁派过来的,他是准备将事情闹大,然后让外面的禁军也搅和进来,让他们窝里斗? 木栩心思百转,最后干脆奔入了侍卫们围杀的刺客群里,没去管林瀚琛那边的情况。 她已经很久没与人拼杀,心里隐隐有些激动,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颤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她脚下步伐诡异,很快就越过侍卫们,转瞬就到了与刺客正面冲突的内圈里。大家都认识她,见她来了,侍卫们都露出了安心的眼神,配合着她,逐渐缩小包围圈。 “将他们分开,逐个击破。”木栩在五个黑衣刺客之间,左突右闪,找准了机会,一脚踹在了一个刺客的身上。 这个刺客不设妨,扑了出去。三两侍卫围了过来,这个刺客就陷入了被孤立的状态。 几个回合下来,木栩彻底打散了对方的阵营。 “好!木大人威武!”外圈围观插不上手的侍卫,看起了热闹,还不忘吆喝两声。 你死我活的气氛,一时间被欢欣鼓舞给取代。 刺客们面面相觑,带头那个与木栩对阵的刺客一声高呼:“想办法聚过来,重新摆阵。” 摆阵?果然没有猜错,之前侍卫们将他们围困了,分明是我方人多势众,但是对方一点儿不吃亏,攻守之间毫无漏洞,彼此之间舍命相护。但是被木栩一声令下,五人被分开之后,显然刺客们很没有安全感,露出败绩。 木栩笑呵呵地说道:“大家散开,放他们凑一块儿。” “是!”侍卫们只管听命行事,当真后撤了几步,让五个刺客重新聚在了一块儿。 木栩也闪到一边,眼眸里的神色像是在看人杂耍:“来,快快摆阵,让我瞧瞧你们的真本事。” 五个人缩成小圈,将后背交给了彼此。一个个目露坚毅之色,犹如磐石。 “咱们上。正是瓮中捉鳖的好机会。”木栩带着侍卫们再次杀了过去。 然而,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在外圈无论如何围杀,里面的刺客总有办法见招拆招,寻到机会还会伤到侍卫。 木栩瞧出了一点门道,却又颇为遗憾:“你们就不能换个阵吗?手下败将,还用原来的招数,难道你们是故意认输?” 说着,木栩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地冲进了那个五个人组成的“五鬼闹判阵”。 毫无破绽的摆阵人,没想到有人会不要命地冲进来,而且奇怪的是,她的身影犹如鬼魅,总在出其不意的刁钻角度溜走了。她这步子三分熟悉、七分神秘,让人胆寒! “既然他们冥顽不灵,就将他们给拆散了!”木栩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就趁着木栩打断了对方的步伐,再次将五个刺客分散了。 失去了阵法默契的五个刺客,分开来就容易打败了,他们的身上全都挂了彩。 木栩有些“于心不忍”,十足善意地笑了笑:“大家往后撤,放他们聚一起。” “是。”侍卫们默契地退开了。 刺客们眼里全是疑惑和震惊,这女土匪玩的什么套路?他们将信将疑地聚在一起,再次摆出了阵型。 这次,木栩蹙了眉,有些不满道:“你们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摆同一个阵型?一次也就罢了,两次都败了,难道你们以为我是巧合破阵么?别闹了,你们的路数都被我看穿了,换一个吧!” 换?也不会别的阵啊! 刺客们愣了愣,心里叫屈啊!他们练了很多年,这个阵型,就是专门为了对付林瀚琛来的,对他的武功有极大的压制作用。一旦林瀚琛露出败绩,他们冒着不要命的风险,有很大把握要了林瀚琛的命。 然而,刺客们哪里能想到,竟然还有另外一波刺客,比他们更早、更狠,在他们靠近林瀚琛之间,已经将林瀚琛给追得上蹿下跳了!而他们陷入了层层侍卫的手里,如今又半路冲出一个程咬金。木栩完全不按常理出招,应付起来有些……错愕。 “你们难道是看不起我,不肯使出绝招?”木栩一副惋惜的表情。一般来说,学武之人都有自己的绝招,在玩命的时候才会用。这群刺客竟然到了现在还有所保留? 她摆开了招式,有些哀怨道,“既然你们宁死不屈,那我只要成全你们了!杀!” 刚开始她的声音还像是在闲话家常,到了那个“杀”字,陡然响亮,气势如虹。 “杀!”侍卫们也一个个振奋起来,毫不保留地绞杀那些刺客。很快,刺客们就伤痕累累了。 木栩很是“怜悯”他们,招呼道:“哎呀,你们下手也别太狠啊!别一刀下去就全给砍死了!” 这能一刀下去死个痛快才好呢! 刺客们现在的状态,简直比被人凌迟也好不多了多少。侍卫们一个个也腹黑极了,专门避开他们的要害,东刺一下、西砍一刀…… 木栩反倒是闪到了后面吆喝:“哎哟,你们倒是轻点儿啊,别将人给真杀死了,留个活口也好啊!” “……”刺客还能说什么? 猫捉老鼠有个怪癖,捉到了又放了,再次捉回来然后又放了,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老鼠精疲力竭、活活累死。 这是对敌人的戏弄和侮辱,而木栩玩起了这个游戏。她也有恶趣味恒生的时候。 木栩在那里假意劝着侍卫,侍卫们却是越战越勇,刺客们眼看就不敌了。 “唉……”木栩无语望天,有些无奈道,“你们真不用杀他们,反正他们等下也会服毒自尽的。” “……”刺客们的内心是崩溃的。刺客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既然他们一心求死,你们还是随意吧!我实在不忍心看,先走了。”木栩溜出了侍卫重围,朝着东宫门口走去。 “……”刺客好气哦,忽然不想死了怎么办?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吗? 木栩已经跑远了…… 她现在挂心的是林瀚琛那边的情况。等她赶到了东宫门口的时候,正巧看见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刺客的剑从后背朝着林瀚琛刺去,而林瀚琛正在对付另外两个刺客,无暇顾及! 欠均一发,木栩又隔得太远,扯开嗓子提醒“小心”都已经来不及了…… 剑越来越近了! 第301章、本宫抱你回去 千钧一发。 咻! 剑刺向林瀚琛的后背死穴,不远处的米朵儿身形一闪,撞开了林瀚琛,自己迎上了剑锋。 噗—— 剑尖刺穿了米朵儿的肩膀,林瀚琛反应过来,一手扶着米朵儿,一手挥剑过去。黑衣刺客被迫弃剑而逃,连连后退。 “撤!”另外两个黑衣刺客见情况不对,护着那个失了剑的刺客一起,逃开了去。 禁军接到的命令是守住东宫,不是追击刺客。他们信奉着上面的死命令,看着刺客逃了,竟然还一个个门神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反倒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林瀚琛,深怕他这个正主儿趁机溜走。 刺客就这么逃了,林瀚琛扶着米朵儿,木栩赶紧跑了过去:“米朵儿!” “我、我……没事。”米朵儿笑了笑,但是因为疼痛,笑得有些抽搐。 “别说话,本宫抱你回去。”林瀚琛打横抱起了米朵儿,大步流星朝着东宫里面走去,他直视前方,却是对木栩交代道,“快传御医!” “是!”木栩回过神来,冲着禁军道,“快传御医!” 守大门的这支禁军队长,有些为难的模样。 木栩笑脸一板,不悦道:“受伤的人,是万摩皇女。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影响两国和谐,导致战乱,你们谁能负责?” “这……” “快去!”木栩怒道。 “卑职这就去。”队长是个聪明人,找了个小兵耳语了几句,“我去禀告老大,你去御医院请个御医过来,但是要等我回来。若是上头同意了,就带御医进去;若是上头不同意,你再将御医送回去。” “是。”禁军急步离开了。 队长也准备去请示一下他们的首领。 木栩忽然道:“且慢。” “木大人还有何吩咐?” “刺客之事也好生汇报汇报,皇宫之内、东宫之中为何会平白无故出现刺客?你们禁军将东宫围得水泄不通,那刺客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木栩的潜台词是,那些刺客分明就是禁军故意放进来的!事情要是闹开了,哼,林钦然也没脸面吧? 挟持皇上,刺杀太子……这罪名可不轻。 “这……”队长脸色尴尬,“木大人息怒,卑职这就去汇报。刺客之事,一定会彻查清楚。此后我等也会加强戒备,不放那些宵小进去。” “最好是这样。”木栩看着刺客逃走的方向,那些侍卫只是闲闲地追击,忽然……放心了不少。 她转身,回了东宫。 东宫里倒不是没有会医术的人,只是既然东宫出现了刺客,还伤了米朵儿,这件事就越闹大越好。 人尽皆知,某人面子上挂不住,也会有所忌惮。 “啊!好痛!” 木栩跨入门中,就听到米朵儿撕心裂肺的声音。林瀚琛正抱着米朵儿,给她安慰。 香雪兰也是万摩有名的巫医。她为米朵儿撒了药,正在包扎。 其实,御医来了倒没多大作用了。只不过,御医看过之后,方才知道米朵儿并非演戏,而是当真受伤了。 米朵儿是为了救林瀚琛被误伤的,幕后之人知道她的心意之后,还想要刺杀林瀚琛的话,就要好好掂量掂量。 “没事了。你躺下好好休息。”林瀚琛将米朵儿放下。 “陪陪我,好吗?”米朵儿一向是英气勃勃的模样,这会儿脸色苍白、目光楚楚可怜,倒叫人很是怜惜。 不过,林瀚琛却没有再游移,只是宽慰道:“你喝了汤药,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本宫再来陪你。” 米朵儿没说话,脸上的失望之色尽显。 “刺客之事,实在蹊跷。为防后患,还是彻查一番更好,不能耽误。本宫去去就回。”林瀚琛难得耐心地解释一番。这一句是他很是温柔体贴的表现了。 米朵儿也知足,笑了笑:“好,我等着太子。” “嗯。”林瀚琛果断起了身。 木栩守在一旁的帘幕边,接收了林瀚琛的眼神后,她对米朵儿笑了笑:“米朵儿,你好好养伤。我同殿下处理了刺客之事,就来看你。” “嗯。” “香雪兰,辛苦你了。”木栩对香雪兰说了这话,就默默地退出来了。 香雪兰冲着木栩的背影,鼻子皱了皱:“哼。要不是她来,说不定太子殿下能多陪皇女一会儿。” “香雪兰,别这么说。木栩也是担心我的安危,而且刺客之事的确不能耽误,不然,万一再有刺客前来,太子怕是危险了。”米朵儿痛得厉害,几句话说下来,额头上全是汗水。 香雪兰心疼,拿着帕子给她擦汗:“皇女,您也真是的,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刀剑不长眼,万一要了命,那该如何是好?” “你不懂。而且我有分寸。”这叫苦肉计,这也能让林瀚琛看到她爱他的决心。 当然,米朵儿听到有刺客,并没有多想,朝着林瀚琛所在的地方追去。看到剑即将刺到林瀚琛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本能地扑了过去。 或许,米朵儿自己都没想到,她爱他甚至可能超越了爱自己。那一瞬间,谁也不能料到,到底会发生什么。万一剑上有毒呢?万一被刺中了要害呢? “我看您是鬼迷心窍了。算了,不说了,您好好休息会儿吧!”香雪兰无奈,她只能陪着米朵儿。 米朵儿失了血,有些晕乎,就睡过去了。尽管很痛,她的嘴角却扬着一点笑意。 林瀚琛抱她了,还一直搂着她上药、包扎,他还说忙完了就过来陪她……这不是很好的开端吗?假以时日,慢慢的,他就会看到她的好,他就会对她也越来越好。 米朵儿怀揣着美好的幻想,陷入了梦乡。 另一头,林瀚琛与木栩在书房商讨,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林瀚琛似乎有意考考木栩,直言问道:“关于刺客,你如何看?” “猜也能猜个大概,但是我有一个地方想不明白。” “何处不明白?” 木栩没有直说,却是娓娓道来:“那五个会‘五鬼闹判’剑阵的刺客,应该是真的刺客。” 木栩也是在神秘师父你那里碰巧看到过关于剑阵的描述,她不精通,但是有点印象。 若是不能勘破阵法的玄机,绝顶高手也可能阴沟里翻船。木栩能破剑阵,那是因为她会神鬼步,不然她也无能为力。 她都是有些庆幸了:“幸好殿下没有正面与那五人杠上,否则,怕是要吃亏。他们分明是训练已久,目标明确,就是想对付您。” 而且神秘师父原本就是林钦然的师父,这件事十之八九就是林钦然动的手! “这一点本宫也猜到了,所以,才没接他们的招。”林瀚琛笑了笑。 “我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与殿下交战的那几个刺客,出来搅局,先无人刺客组一步,截住了殿下,实在有些古怪,而殿下的应对,就更加古怪了。” “何怪之有?”林瀚琛脸色的笑意更深。他明白,骗不过木栩。 第302章、那是个意外 木栩最清楚林瀚琛的武功水平,他但凡稍微放水,她都能发现。至于那三个缠着他的刺客,不管是武功还是身形,或许都会给了解东宫所有人底细的木栩一种熟悉之感。 “他们……他们是殿下的人吧?”木栩用的是问句,但是语气之间颇有几分笃定,而她疑惑的地方在于另外一点,“那为何会伤了米朵儿?” “那是个意外。”林瀚琛原计划,是让“刺客”伤了他,他来玩一次苦肉计。 谁会想到米朵儿冲了过来,不要命地护住了他。那“刺客”想要收招都来不及了,吓得只能“逃命”了。 不管如何,东宫借机放走了三个人。有时候,三颗棋子用的妙,足够围杀一大片敌军了。 将计就计,且看将来能否反败为胜! “殿下是在演戏,米朵儿却是真心付出。我打心底里感激米朵儿,相信殿下也是如此。”木栩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不吃醋啦?”当时情急,林瀚琛也没想太多,只想着快点给米朵儿疗伤。 “殿下关照伤患,我自然理解。但是,殿下对其他女人太过亲近,我瞧了当然不是滋味。” “说实话的模样,多可爱。”林瀚琛捏了捏她的脸,轻笑道,“确定皇女没有大碍就行了,本宫以后可不会再有逾矩之举。” 这算是对木栩表忠心了。 她释然地笑了笑:“若是殿下心里只有我,我自然无所畏惧;若是殿下心系他人,我乖乖离开就是了。” “你呀!”他的声音里带了淡淡的娇宠意味,“你怕是没机会了。” 木栩满意地笑着,笑过了,脸色也收敛了,认真道:“殿下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去陪陪米朵儿。” “嗯。” 木栩走了几步,又扭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道:“对了,殿下接下作何打算?需要我配合吗?” “走一步看一步。”林瀚琛隐隐有些担心,林钦然绝对不是一个那么简单的人。 派刺客这种低劣的手段,根本不像是他会用的。这件事背后,还隐藏着一条暗线。 扑朔迷离啊! - 木栩出了林瀚琛的书房,正巧门外的禁军队长带着楚敏瑶急急地赶过来了。 宫里就一个女医官,很多女眷都喜欢召楚敏瑶去看诊,她也算是一个香饽饽。再加上,楚敏瑶是林钦然的人,她来看诊,结果做不得假。 木栩与二人打了个照面,她冲着楚敏瑶笑了笑:“楚御医,来得正好,皇女的伤势还要劳烦您嘞!” 楚敏瑶依然是神色冷淡的模样,不过看木栩的眼神却透着一丝难解的意味:“无需客气。” “请吧!”木栩在前边带路。 楚敏瑶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路无话。 事到如今,木栩能明白楚敏瑶一直以来对她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态度,其实跟立场有很大关系。 一个是东宫的木栩,一个是林钦然的人马。从一开始,她们就无法做朋友。 木栩无奈地叹道:“以前,我以为在这个深宫里,我是有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没想到,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木大人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皇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说完这话,楚敏瑶不再开口。 木栩也陷入了沉思。是啊,她早该悟透这样的道理。不过,在这东宫之中还是有人真心待她的,比如春兰。当然那是建立在木栩救过春兰性命的基础上,春兰对木栩更多的是知恩图报。 至于米朵儿……当初在万摩的时候,木栩以为米朵儿跟自己是生死之交。可是到了金石国皇宫,她们爱着同一个男人,关系似乎变得微妙起来。今后,恐怕难以成为推心置腹的朋友了。 木栩其实一直都很孤单呢!在将军府的时候,亲近她的人都会被排挤,后来没人敢与她为伍。在这皇宫里,更是没法交到真朋友,毕竟她的身份就像是一条鸿沟,将很多人都排除在外了。 林瀚琛是木栩最大的依靠,他温暖着她,才让她一颗心牢牢地粘在了他的身上。 不管如何,至少还有林瀚琛,这是最大的安慰,这是支撑她收起翅膀、束缚双脚呆在深宫的最大理由。 “米朵儿,御医来了。”木栩撩开纱帐,低声提醒道。 米朵儿睡着了。 香雪兰迎了过来,看了楚敏瑶一眼,语气里透着一股冷峭的味道:“我是万摩的巫医,从小到大,皇女大病小病、大伤小伤都是我看的。皇女被剑刺穿了肩头,但是没有伤到血脉与要害,实乃不幸之中的万幸。拔了剑、止了血、包扎好了,没有大碍。” 文人相轻。在医者之间,或许也有这个意思。 楚敏瑶一向很有原则,不管香雪兰态度如何,她都迈入了内室:“下官奉命前来,看过才能放心。” 香雪兰还想说什么,木栩拉了拉香雪兰的袖子,低声用万摩语对香雪兰说道:“对方派来验伤的人。” 木栩不是说来治伤,而是说验伤。措辞之间,内幕满满。 香雪兰斟酌了一下,咬着唇,没说话。她守在床畔,仔细看着楚敏瑶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让米朵儿被人害了。 楚敏瑶看了伤,写了方子,还额外留了一瓶御用金创药。这种上好的金创药一般只有皇室成员才能用。 她没有多话,告辞离开了。 香雪兰看了方子:“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对金石国有些药材并不太了解。兴趣有什么古怪,我没有看透。” 木栩则是观察了一下金创药的颜色,又嗅了嗅金创药的味道,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当然,木栩跟香雪兰的初衷不同,香雪兰是怕有毒,而木栩是……垂涎啊觊觎啊!好想要! 香雪兰瞟了一眼:“要不要找只阿猫阿狗来试试这药?” “这东西应该是真的。你放心,没人敢公然伤害万摩皇女。”木栩又嗅了嗅金创药的味道,好陶醉啊! “那可不一定。你别忘了,你们金石皇后和阿依娜是一伙儿的,而那个三皇子是皇后的儿子!”香雪兰愤愤地说道。 她这么说,倒是的确提醒木栩了。原本皇后就是准备暗中扶持阿依娜上位,不,这或许就是林钦然的意思。 若是杀了米朵儿,再也没人能威胁阿依娜的地位。那阿依娜即便不称女帝,也是万摩的掌门人! 要说动机,林钦然似乎还真有? 木栩的眉头蹙了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平日里谨慎些,总是没错的。你的医术我是相信的,不用依赖其他人,米朵儿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香雪兰是有真本事的人。木栩那个身体多次受创、中毒,楚敏瑶都说很可能不孕不育,但是香雪兰在万摩为木栩调养了一个月,就感觉大好了。 治疗米朵儿,只是外伤,就更加不在话下了。不用担心。 “嗯。”香雪兰郑重地点了点头,“以后得防着点儿!” “噗!”米朵儿好笑地看着二人,“你们俩就别疑神疑鬼的了。” 因为楚敏瑶看伤,米朵儿也被吵醒了。只是她没什么精神,一直没接口说话。可是觉得木栩与香雪兰那一本正经防火防盗的模样,实在好玩。 “嘿嘿!”木栩笑了笑,她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她走到了米朵儿身边,将右手放在心脏位置,朝着米朵儿鞠了个躬,满目真诚道,“米朵儿,感谢你救了殿下。” 米朵儿不知道内情,只以为那些人就是真的刺客。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林瀚琛,单凭这一点,就值得被感谢。 木栩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她,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代替米朵儿承受身上的伤。 “木栩,别说那么见外的话,是我自己想要保护我看上的男人。”米朵儿眨眨眼,眼神纯净,倒叫人不忍挑刺。 但是,如果不提这个话题的话,木栩还能嘘寒问暖跟她聊聊天、解解闷。一提这个话题,木栩心里就有些闷闷的不舒服,她随便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得闲了再来看你。” “嗯,你去吧,我也正想再睡会儿呢!” 木栩出了门,倒真有事情找上她了。人呐,还真不能乌鸦嘴! 小允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忙喊道:“木大人,殿下找您,十万火急的事情,您赶紧去书房吧!” 十万火急?能有多急?又不是敌军势如破竹、兵临城下了,还十万火急呢! 多半是刺客的事情,查到了一些线索吧! 木栩心里嘀咕,脚步倒也奇快:“嗯,这就去。” 第303章、幕后之人是谁? 木栩赶过去的时候,正巧碰到侍卫在向林瀚琛汇报五人阵刺客的情况。 侍卫讲起来颇有几分眉飞色舞:“按照木大人的指示,刺客全身伤痕累累,却并不致命。他们全都丧失了战斗力,犹如砧板上的鱼肉。” 咳咳,木栩竟觉得有些脸面上臊得慌,显得她很顽皮似的。其实,她多么乖巧一个人,对吧? “全都是活口?”林瀚琛微微蹙眉,有些疑惑。 按理说,正儿八经的刺客若是行刺失败,多半就是死路一条。不被人灭口,也会自杀。更何况他们这一次行刺的不是别人,而是堂堂的太子殿下,事情非同小可。 侍卫倒是没想那么多,留了活口还颇有几分嘚瑟:“嗯,弟兄们下手有分寸,没伤及要害。” “招了吗?幕后之人是谁?”林瀚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思索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蹙眉。 “是二皇子。” “嗬。”他紧蹙的眉头松了松,原来如此。怪不得能有活口,怪不得这么快就招了。 根本就是有人陷害林卓傲! 木栩迈步进来:“二皇子得罪人了?” 林瀚琛见木栩来了,对侍卫交代道:“你先退下,照看好刺客,留着他们的小命,以后或许有用。” “是。”侍卫退下了。 木栩与侍卫擦肩而过,靠近林瀚琛:“殿下,依您之见,此事真相如何?” “真相便是,有人招惹了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后果好不了。”林瀚琛中肯地说道。 林卓傲当初联合米朵儿,想要扣林瀚琛一个非礼万摩皇女的罪名,可惜事情不成。他又想着传谣言,一步步毁了林瀚琛光辉伟岸的形象,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最后就算被查出来,也随便找个替罪羊就是了。 林卓傲原本以为林钦然是个傻子,好欺负。加上林钦然因为木栩的事情,跟林瀚琛原本就有仇怨。他就把事情引到了三皇子殿的阿忠身上,害得阿忠自杀了。 林钦然是个记仇的人,必然会为阿忠报仇。在林卓傲不小心摔了腿这个小小的责罚之后,如今算是真正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给林卓傲扣了一个“刺杀储君”的天大罪名,估计是摘不干净了。 木栩与林瀚琛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狡黠一笑:“就让他们斗去吧!最好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林卓傲根本不是林钦然的对手,连接招的本事都没有,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栽了跟头。 林瀚琛对林卓傲的反击,不抱希望:“他们斗不了多久。” “总归能为咱们争取一点时间,这样殿下的大计若要施展,才更有把握。” 一向自信稳重的林瀚琛,却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有变。” 林瀚琛的反攻,完全来不及铺开,一个更大的坏消息已然送来了。他将刚刚收到的密报递给了木栩。 木栩看了一眼,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这是戍边将军偷偷送来的情报,错不了。”林瀚琛在边疆也有自己的心腹之人,有时还能比皇上更早一步收到边疆局势的密报。这一次也一样。 当然,估计很快八百里加急也能将消息传来,朝野上下就能悉数知晓了。 “乔楚国与金石国和平了十数年了,为何突然就打起来了?毫无征兆啊!”木栩实在意外。 一直以来,南北两国的关系都很僵硬。毕竟天下五国,分江而治的南北两国实力相当、棋逢对手,大战小战无数,直到岳飞扬出现。 岳飞扬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成了出类拔萃的存在,他打了二十年仗,所向披靡。总算将乔楚国给打怕了,提出议和。两国签了和平协定,已经十数年了。 这些年两国相安无事,还开了几处通商小城,互通有无。大家还以为和平会持续下去,持续很久。 未曾想,战争陡然而至。 木栩百思不得其解,“乔楚国疯了吗?没有正当出兵理由,他们的士兵哪里来的斗志?” “理由倒不是没有。要说历史原因,当初岳老将军攻破了他们无数城池,杀了不少他们的将领,他们心有怨恨,不足为奇。要说当朝局势,乔楚新帝上位,年轻气盛,是个主战派,加上我朝局势成迷,正在窝里横,正是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真打了起来,倒不是不可能。”林瀚琛自己也安排了人手,入其他国家的皇宫,能探知一些密事。金石国皇宫也有其他国家的眼线,不足为奇。 只是疑点太多了。皇上被控制,林瀚琛被罢免入朝资格再到被困在东宫,短短时日,乔楚不可能这么快就已经收到消息并且出兵来战。除非,有人事先就与乔楚国取得联系,约好了时间点,才让一切如此巧合。 到底是谁,竟然敢通敌叛国? 木栩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乔楚那边是真打,还是装装样子?” 若是真打,或许真是乔楚新帝煽动旧恨、野心奇大,意图吞并他国,一统天下。 若是假打,或许是有人联合了乔帝,在密谋一个天大的计划。而在这个计划里,譬如林钦然,必定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是真是假,还要再等密报。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有应对之策。只是如今本宫困在东宫,有心无力啊!”林瀚琛难道地露出了一丝怅然之色。 他很早之前就怀疑林钦然有问题了,却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想看林钦然到底要玩什么花样。又或者是觉得没有对手太寂寞了,就放任林钦然一点点地暗中做大。 终究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四面八方都被人布好了陷阱,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悔之晚矣。 “这就要看皇上如何反应了。这么大的事儿,三皇子还不至于一手遮天吧!”木栩话是这样说,但是她很担心林钦然就是有本事自己下决定,更担心乔楚国那么巧合地出兵骚扰边境根本就是与他串通好了的! 只是乔帝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嗯,且等一等皇令吧。”林瀚琛捏了捏眉心,他很疲倦。自从林钦然失踪再回来,事情就逐渐失控了。 他不是没本事放手一搏,只是牵扯面太广了,伤亡怕是会很严重。还不到走那一步险棋。 还没被逼到绝路上,不能乱了阵脚。 林瀚琛淡定地等着,倒是也没等太久,就等来了皇上的口谕:“太子涉嫌毒害朕,暂且不追究,如今戴罪立功机会就在眼前,着太子整军出发,对抗乔楚敌军。” 原本无罪,何须戴罪?皇上这措辞,分明是认定了林瀚琛下毒害他啊! 林瀚琛的面色沉沉,眸光中风起云涌,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乖伏地领了命:“遵旨。” 他不是认了罪。只是边境有难,不能坐视不管。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遑论他乃一国储君? “殿下,事情蹊跷,您不能去!”木栩心里惶惑不安,敏锐的直觉不断地提醒她,那条路太危险了! “父皇这是抛弃了他这个皇长子了啊……”林瀚琛自嘲笑笑。哪里有太子领军出战的?若是有个一长二短,有去无回,到时候太子之位就要易主了。 但是,纵然明知被选定成了一个牺牲品,林瀚琛也不能不去。 这些年的和平麻木了军民们的心,在安逸的条件下哪里还知道搏杀战场的滋味呢?但是,若有他这个太子殿下鼓舞士气,情况自然大大不同。他已经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木栩的心里则是很乱:“岳家衰落了,爷爷双腿残疾又垂垂老矣,加上时间久了,声威也大不如从前,指望不上了。乔楚那边倒是会挑时间,他们滋扰边境,说不定其他国家也蠢蠢欲动了。偏偏这个时候,我们根本没有可靠的将才,反正岳将军是靠不住的,要论打仗,他本事还不到家呢!” “并非没有可靠的将才,只是……”林瀚琛收了音,转而道,“你不要担心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没有路,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林瀚琛要是打了胜仗归来,那某人才叫是替他做了嫁衣。那不是很好么? 饶是林瀚琛这么安慰,木栩并没有得到一丝的心安。皇城这边乱成一团,边境战争又爆发了。这是真正要变天了啊! 第304章、重新清点人数 林瀚琛心意已决,而且接了皇令,即刻起身。然而,事情并不顺利。 林瀚琛召集人马的过程中,大家都推三阻四。 “皇宫大内安危乃是重中之重,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 “皇城守卫各司其职,没有闲暇。” “……” 最后,总算听到了一句人话:“京畿驻军安营扎寨,随时待命。太子殿下清点人数之后,就出发吧!” 皇城外的驻军是留待不时之需的,军令在皇上手里。因为派了林瀚琛出征,那军令也送到了他的手里。 有士兵在手,总算稍微安心。 然而,等林瀚琛到了驻军营,却被惊呆了:“这些就是全部驻军?” 领军的小将叫岳志恒,说起来是岳家的远方亲戚,为了区别于岳大将军岳亚群,大家都叫他小岳将军。他额头冒着虚汗,有些尴尬道:“回太子殿下,前些日子,皇宫、皇城那边出了乱子,好些弟兄们都被调去补缺口了。剩下的士兵,全都在这里了。” 驻军营的精锐,被调到了各地。大家原本也不喜欢这山郊的条件,每天辛苦操练不说,整日只能与荒山草木为伴。虽然很多都是平级调任,对于他们而言都算是高升了。 至于剩下这些能给林瀚琛带走的兵,要么是剩下来的歪瓜裂枣,要么就是到处调换过来的老弱病残。 这分明是滥竽充数。根本没法儿上阵杀敌! 林瀚琛转瞬就想通关节,看来林钦然这个计划早就开始在暗中实施了。年前林瀚琛还进行过一次阅兵,驻军这边各个雄姿英发、年轻力壮,真正遇上事儿也能抵挡一番。这才短短时日,这个军营就被抽离了骨干,只剩下虚弱的躯壳。 林钦然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呢?是了,应该是从木栩在疫区失踪开始,甚至更早。只是在木栩出事之后,才开始动手罢了。 那时,林瀚琛心都空了,很多事情心不在焉。京畿驻军这边原本又是皇上直属的军队,林瀚琛也没太在意。以为出不了岔子,却在暗中被人偷梁换柱了。 士兵被三三两两地调换,起初,并不惹眼。日子长了,大家适应了这种节奏,更加没人意识到问题之所在。 正如岳志恒所说:“卑职还以为,如今天下太平,皇上觉得城郊这边的驻军无甚用途,才把精兵良将都调走了,人尽其才。谁曾想,乔楚那边竟敢来犯!” 却没想到,这是一场很久之前就开始针对林瀚琛的阴谋。要他去打一场赴死的仗! 林瀚琛转瞬冷静下来,蹙着眉道:“重新清点人数,速度要快,不得耽误。无力上战场的全部遣散回家,不愿上战场的暂时收编,愿意上战场的立即整军。” 面临这样的窘境,仍能稳重地指挥,岳志恒对林瀚琛生出了敬佩之意。他也板正了身子,朗声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林瀚琛就站在高台上,看着岳志恒将任务分派到副将,然后大家层层往下传达意思。很快,队伍就被分成了三波,人数竟然还差不多。 老者、少年,生病的、残疾的,基本都只能遣散回家了。但是也有让人意外的存在。 “我与乔楚敌寇不共戴天,拼死也要杀两个够本!”一个老兵挥舞着长枪。 他以前跟着岳飞扬上过战场,乔楚军杀了他最好的兄弟!这仇结了多年了。 “我也要上战场!凭什么年纪小就不让人上?”还有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也咋咋呼呼地嚷着。 还有一个曾在战场上负伤却不愿因伤回家、继续留任军中的独眼小将,也呼号着:“要死,就死在战场中!绝不做缩头乌龟!” 很快气氛被点燃了,那些愿意参战的士兵一个个声如洪钟,热血沸腾:“绝不做缩头乌龟!” 这些话,就像是故意说给那些不愿参战的孬兵听的。很快,吸引了不少人加入参战的阵营里。 林瀚琛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稳健地说道:“当年,岳老将军是天上的雄鹰,带领着咱们金石国的前辈赶走了乔楚人,为边境挣来了十数年的和平,为我们赢来了安逸的生活。如今,乔楚再次来犯,我们也不能做地上的鼠虫,拼了这条命,也要守住边境线,守护身后的父老乡亲,守护家中妻儿老小的安宁!” 他是太子,如今却用兄弟般平易近人的语气说话,瞬间拉近了心与心的距离。 不少人默默地走到了参战的队伍里。 时间推移,参战队伍已然有了驻军的一半。这算是不小的进步。至于剩下的,很多也实在不适合上战场,上去就是送死。林瀚琛不需要别人跟他送死。 “老弱病残遣散回家,不愿参战的留守此地,愿意参战的士兵随本宫出发!” “出发!”士兵们跟着林瀚琛呼喊着,老远的城郭都能听到他们镇山的声响。 且不说实力到底如何,士气倒是足的。 岳志恒派人重新清点人数、编队,该遣散的遣散,该留任的留任,该带走的带走。很快,先行军就随林瀚琛走了。 最终也只有两千人。 带着两千人去抵挡两万乃至二十万人,这无论如何看,都像是一场笑话。 但是没有人笑,林瀚琛绷着脸,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了最前面。身先士卒,行军是,打仗之时更是。 人数实在太少了,他没办法缩在幕后指挥,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到了战场上,他就冲在最前面,让身后的人也点燃拼杀的信念! 赶着路,岳志恒打着马追上了林瀚琛,控着马落后一步,说道:“太子殿下,宫中局势卑职一窍不懂,但是行军打仗却是知道一点。乔楚那边兵强力壮、人数众多,听说举国有上百万的雄兵。咱们要与他们对仗,就算用兵如神、算无遗策,也实在逃不了寡不敌众的结局啊!” “你有良策?”林瀚琛认真地打量了岳志恒一眼。 这岳志恒,长得是牛高马大,五官英气十足。年纪虽小,脑子够用。 他笑了笑,提议道:“咱们可以一边走,一边征兵。总有人爱家爱国,在关键时刻会站出来。除了征用民兵,还可以在沿途大城小镇征一些能抽调出来的官兵。” “想法不错。”林瀚琛顿了顿,嘴角微微弯了弯,颇有几分欣赏的意味,“与本宫不谋而合。” 林瀚琛又不傻,不至于拿着两千去送命。边境那边也有兵,但是不能随便抽调,不然怕敌军趁机攻城。最好,还是自己手里兵多,随意调遣。 岳志恒见林瀚琛好说话,又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宫里局势有些乱,卑职担心后路。” 士兵在前线,后勤也必须有保障,才没有后顾之忧。 但是看到林瀚琛到驻军营里调兵,而驻军营里很多年轻有为的士兵都被调走了,岳志恒也看出了端倪——有人要林瀚琛死在战场上!就算不死,打了败仗也脸面无光,比死还难受! 若是这样,他们的队伍,根本没有后勤军队,甚至没有粮草!就算有,也可能被人掐断。 “你放心,有她在,吃穿不愁。”林瀚琛的嘴角微扬,眸光藏着一抹柔光。 “她?”岳志恒摸不着头脑了。 “你只需要坚信,咱们没有后顾之忧。”林瀚琛回眸,看了看岳志恒。然后转眸,看着前路。 这场战争,不管胜负,都只能放手一搏。 就算他当真有个万一,也不会牵连木栩。 第305章、非你不可 当林瀚琛决定要奔赴战场之后,木栩是死缠烂打地想要跟去的。以前,她跟着他,什么危险没遇到过?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她也不怕战场。 林瀚琛却说:“你的武功,单打独斗,连本宫都有点怵。但是在战场上,全都是不要命的莽夫,你根本施展不开。” “我不管,我就要陪在你身边!是生是死,都抱在一起!”木栩固执起来就像是一头蛮牛。 但是林瀚琛总有办法三言两语就说服她:“若是我们都去了前线,有人在后院放火,谁能镇得住?” 贤内助。木栩从未想过做一个这样的女人,但是她不得不做。 林瀚琛说的话,很有道理。若是他们都走了,后宫风云、朝堂局势、东宫上下的生死……全都陷入了被动。 木栩留在这里,不说力挽狂澜、扭转乾坤,至少能尽自己的力,去洞察对手的意图,去守护她和林瀚琛的……家。 林瀚琛还说:“更何况,本宫还有事情要拜托你,而且这件事,非你不可。” “什么事?” “……”林瀚琛在她的耳边低语。 这一次倒是真的非木栩不可,因为林瀚琛让她去将军府一趟。没人比木栩更适合做去将军府的说客。 最后,木栩妥协了。她和林瀚琛分头行动,一个去将军府,一个去京畿驻军营。 然后,一个回东宫,一个上战场。 这一次的分离,谁都不敢断定,下一次到底是永诀还是重逢。心里没底。 - 按照与林瀚琛商量的计划,木栩在东宫简单地收拾好了,就准备去将军府。 米朵儿却被香雪兰扶着,赶了过来:“木栩,我才收到消息。乔楚国那边攻打了金石国的边境?” “嗯。” “你们皇帝派了太子去打仗?” “嗯。” “你不担心他吗?” “担心又能如何?只能相信他!”木栩望着远方,那是林瀚琛即将去的方向。 在遥远的边境上,他将与敌军厮杀,九死一生。 “你不去战场上帮她?”米朵儿说得有些急,又扯动了伤口,很痛,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了,“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可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你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在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你说你爱他,却不肯陪他出生入死吗?” 带着责问的语气,米朵儿很不理解木栩的做法。正如东宫来了刺客,最危险的人就是林瀚琛,可是木栩却朝着那些侍卫围攻的刺客跑去瞎折腾,根本不管林瀚琛的死活。 在米朵儿看来,木栩并没有那么爱林瀚琛,甚至没有那么关心林瀚琛的安危。 不过,米朵儿又如何理解木栩与林瀚琛之间的默契,以及木栩此时的处境呢? “我也想去陪他啊,就算是死,也想死在一块儿啊!但是,米朵儿,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不是一起去死,而是分别,是努力活着。”木栩所要的事情,同样危险。她要忍受所有后背的风险,让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朝前冲。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要去帮他。”米朵儿的伤还没好,但是这不影响她的决心,她不顾生死追随的决心。 她就算是带着伤,也要奔赴战场,站在林瀚琛的身边,给他一点力量。 况且她并不是一个人去,她还有追随她的女兵们!万摩女兵打起仗来,那也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 米朵儿挡在了木栩面前,目光逼人,“木栩,我手里有兵,我是真的可以帮他。” “我不拦着你。”木栩要是以大局为重,应该守护好米朵儿,让她安心养伤,伤好之后好好休息。 但是,米朵儿既然说自己手里有兵,而且心意已决,木栩就生出了别的心思,或许米朵儿在危急关头,真能像天降神兵,帮林瀚琛一把呢! 当年岳飞扬深陷敌人的埋伏,不就是孟家带着人侧面撕开了一条血路,才将人救了出来吗?这才有了岳亚群与孟菲之间的姻亲故事。 “我有条件!”米朵儿眼睛微眯,露出了平日里藏起来的霸道,“我要当太子妃。” “这你该去找殿下商量。” “我要你答应。” “唉。”木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若是他当真陷入了死局,为你所救,我甘愿退出。” “好,这可是你说的。届时,我不仅要当太子妃,我还要你永远离开他!”米朵儿唇线的弧度很是张扬。这种自信与狂妄,就好像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已经吞下了林瀚琛,而只有她能虎口夺人! 与此同时,她的条件也在得寸进尺。 木栩却并不在意地笑了笑:“好,我答应你,但也希望你能尽心尽力帮助殿下。” 争取到米朵儿这个盟军,是意外收获。何乐而不为? 不等米朵儿再说话,木栩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管你准备何时动身,都请便,我就不送了。” “你……”米朵儿回过神来的时候,木栩已经跑开老远了。 难道林瀚琛朝着战场进发,木栩不是该乖乖地守在东宫等消息么?跑哪儿去,做什么呢? 米朵儿收回目光,对香雪兰说道,“走,咱们准备着,即刻出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嗯。”香雪兰点了点头。医者,最担心病人的身体,米朵儿剑伤未愈,不宜颠簸。但是香雪兰却没有劝米朵儿,因为她也清楚,非去不可,而且兵贵神速。 香雪兰扶着米朵儿回了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东西,问道:“皇女,我们要通知所有姐妹吗?” “暂时不用。” 米朵儿有本事从阿依娜的围追堵截下逃到金石国,然后一路避开刺杀,顺利入了皇宫。她自身的机警与身后的力量,都是不容小觑的。 皇宫之中只有米朵儿、香雪兰和仪仗队的人马,但是还有一些潜伏在民间的自己人,必要的时候,米朵儿还能振臂一挥,召集她在万摩国的部下。 因为阿依娜的打压,米朵儿很多忠心手下都回了自己的部落,过上了种田放牧的生活,但是米朵儿一声令下,她们都能回来!这才是米朵儿真正的底牌。她从小到大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乱,最清楚在战争时期,谁手里有兵,谁就说了算! 米朵儿另有打算,但是没有瞒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等到了战场,看看形势,再做决定。不过要传令下去,让大家随时待命。” 要是战场形势不妙,米朵儿自然会全力以赴,与林瀚琛一起大杀四方。 要是战场上形势尚可,那米朵儿只需要本人去示好一番,让林瀚琛看到她的心意。 “是,皇女。那不耽搁了,您喝药,我去通知仪仗队的姐妹,咱们马上出发吧!”香雪兰认真起来,也是雷厉风行的。 “嗯。” 米朵儿已经做好了进退得宜的决策,她不怕战场。但是却有一点点猜不透。 金石国皇宫已然是一座危机四伏的囚牢了,为何林瀚琛要将木栩留下,而木栩又为何甘愿留下呢? 第306章、只会陷入被动 如今的皇宫,不如当初。 一方面是战争突然爆发,人人自危;一方面是当权人已经换了,谁出门都要严格盘查。 米朵儿是万摩公主,没人管得着。木栩不担心米朵儿的出行问题,她也知道米朵儿的本事。 所以,木栩根本没管米朵儿,而是直奔将军府。她这一次出门没有避着林钦然的耳目,干脆大摇大摆地出宫去,反正再神秘也没用,结局仍然是避不开他到处的眼线。 倒也奇怪,宫人们对她完全是放水的态度,出宫非常顺利。 木栩不由得想,这林钦然到底是几个意思?此前还说两人之间“势不两立”了,但是对她分明态度古怪。大概林瀚琛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放心将木栩留在了老巢里。 木栩入了将军府,尽管事情紧迫,她并没有先去找岳亚群,而是先去找了岳飞扬。 这个老人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福伯正拿着画本子,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故事:“刘将军收到了一封密信,拆开一看,竟然是敌军小头目送来的……” 他说得有声有色,引人入胜。 岳飞扬听得入神,木栩也轻手轻脚地靠近,原本是不想打扰他们的,但是习武之人五感敏锐。 福伯眼锋一扫,看到是木栩,神色顿时松了松,倒是笑了起来:“大小姐回来了!” “嗯,福伯我回来看看爷爷。”木栩冲着福伯礼貌笑笑,然后朝着岳飞扬走去。 岳飞扬转动了轮椅,面朝着木栩,未语先笑,招了招手:“阿珝!过来!” 每次见到木栩,岳飞扬的双目都会放光,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任谁都看得出来,就好像有生之年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对于老人而言,活一日少一日,还不知道能活多少天,也许这一面就是临终前最后一面,所以格外珍贵。 “爷爷,我这次来,是有事求您。”木栩蹲在轮一旁,抬眸看着岳飞扬。她的小眼神,这一刻有点楚楚可怜。 “求?”岳飞扬第一反应是有些吃惊。他有些猜不透,木栩前来所谓何事? 木栩心下明白,岳飞扬应该还没听到风声。毕竟自从他坐上轮椅,卸了肩上重任之后,就很少过问朝堂、战场上的事情了。边关战事吃紧,皇上、重臣等首脑自然知道了消息,但是岳飞扬未必知道。 木栩就三言两语将宫中变动、乔楚扰边等事情,给说了出来。听完后,岳飞扬和福伯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当中。 木栩安静地等着,等他们消化她带来的消息。 很快,历经一世沧桑的岳飞扬,冷静下来,问道:“你求爷爷,所谓何事?是想帮太子?” 有一个秘密,极少有人知道。 岳飞扬手里有一支精锐军队,全都是战场上生死不离的好兄弟。凭着战功,每个人都能混个一官半职。然而,当年岳飞扬断腿卸任之后,那支军队也全都各自遣散回家了。当然,他们都是自愿解甲归田的。 一方面是怕皇帝觉得岳飞扬功高盖主的同时,手里还有死忠的兵;另一方面真正的热血男儿,心里也有自己守护的柔情。 岳飞扬曾说:“每个人都有家,有苦苦守望自己的家人,如今和平了,就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包括岳飞扬自己,在两国和平协约敲定之后,也退居了将军府一处独立而僻静的小院子,过上了养伤、养病和养老的日子。 那支追随岳飞扬敢一千人围杀一万人的精锐,全都是为了家国大义、不惧战死沙场的英雄。当然,与其说他们是英雄,倒不如说他们都在守护自己的家、家人。 但是为防哪天无法维持和平的表象,当初这支军队全都签下了一份名录,写了名字、留了地址。想要重新召集他们,虽然麻烦,但是并非不可能。 那份名录,就在岳飞扬手里,是他的一张底牌。有生之年,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 “爷爷,太子手里根本没有可用之兵。到了战场,只会陷入被动,九死一生啊!”木栩的姿势,变成了蹲跪。 她需要拉助力。这倒不是林瀚琛让她来的,而是她自己不得不求的。 不管岳飞扬如何决定,木栩都会尊重他的决定。努力过了,将来不会因为没有踏出这一步而悔恨。 她又劝道,“爷爷,皇上的诸位皇子里,相信您也清楚,太子是最适合继位为帝的,也只有他是真心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着想。若是他有个万一,这金石国的皇宫必乱,天下必乱啊!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眼铮铮看着他深陷危机。” 可是,哪个继位之人是顺风顺水的呢?皇上当年继位,那也是岳飞扬拼死保护,才在那场宫斗里赢得了生机。 若是林瀚琛没有本事逢凶化吉,没有这个气运称帝,那谁也帮不了他! 当然,岳飞扬没有将这些多余的话说出来。他的声音有些苍凉,透着一股无力:“阿珝,你要知道,拿了十年锄头,要是再拿刀,怕是也不敢砍人了。” “哪怕只是一线希望,我也会万分努力地争取。”木栩的眼神认真,认真到就像是要豁出性命去拼! 岳飞扬愣了一瞬,倒是笑了:“眼神到位了,有我当年的风采,哈哈!” 木栩也不知道岳飞扬这么笑着,到底是同意了,还是岔开话题。她鼓足勇气,又道:“爷爷,我知道当年那些陪您出生入死的兄弟,好不容易有了安宁的生活,您不想破坏。我更知道一旦离开了一家老小,奔赴了战场,前途难料,后果不堪设想,或许会死、会伤残、会生不如死……但是,没有国,哪有家?若是乔楚的铁骑踏破了山河,只会死更多人,而且很多都是无辜的老百姓被殃及池鱼啊!” 木栩有私心,她很担心林瀚琛,所以要为他争取所有可能的盟军。但是,她也有大义,是真正怕老百姓被牵连。一直以来,她陪着林瀚琛一起努力的,就是给老百姓创造更加安宁的未来。 “如果是当年的将军府,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可是如今的将军府,门庭冷落,心思各异。心若是不齐,到了战场上只会害人害己。”岳飞扬身经百战,是过来人,没人比他更清楚战场。虽然以少胜多的例子并不罕见,但是绝大多数战役仍然是实力压倒对方。 他老了,手里即便有名录、有密令信物甚至有先帝留下的圣旨。但是时移世易,这不是他们这些老骨头说了算的年代了。 最终,这个最疼爱木栩的老将军,还是拒绝了木栩的恳求。 木栩沉默了,失望是必然的,不过,她也只是目光有些黯淡,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岳飞扬心疼她,语气缓了缓,又道:“爷爷帮不了你,但是可以为你指一条路。” 木栩的目光亮了亮:“爷爷,我要怎么做?” “战争的爆发,总有导火索。若能掐断导火索,或许就能阻止战争,迎来和平。” “嗯……”木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岳飞扬的意思是,调查清楚真相,想办法议和? 这条路林瀚琛也想过,但是恐怕比以多胜少还要难上百倍。 “爷爷力量有限,最后再为你指个人。” “谁?”木栩目光明亮地盯着岳飞扬,她知道岳飞扬认真提点的每一句话,都很有用。 “去找你爹。” “……”岳亚群? 林瀚琛让木栩来将军府真正的目的,也在于岳亚群。毕竟他才是大将军! 但是岳亚群因为木栩的报复,被严重扯了后腿,如今混得很是惨淡。他能帮上什么忙? 第307章、我没有后路 木栩揣着疑惑,去找了岳亚群。 以前的岳亚群,整天混迹于官场,虽是武将出身,却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感觉,反倒叫人觉得丰神俊朗。可惜,花无百日红。后来,经历了木栩自毁家门、景淑贞背叛、岳小琬不是亲生女儿的打压之后,他整个人瞬间衰老了许多,显得有些落魄。 曾经岳亚群还想过挣扎,但是发现朝堂局势已经容不得他了,他只好低调地缩在了将军府里。每天练练拳,找几个后辈切磋切磋,有时也看看兵书,听听外面的消息。非常低调。 木栩找到他人的时候,他正盯着一幅五国地图在看,看得入神。连木栩走近了都还没发现。 木栩也盯着那副地图,目光落在了林瀚琛即将奔赴的关城上。战争已经爆发了,关城的小打小闹或许只是乔楚国的一次试探,他们要看金石国的反应。 林瀚琛过去之后,不知道要面临的是什么!说不定,是乔楚国早已埋伏好了雄狮数万! 父女俩怔神地盯着同一个地方。 沉默了许久,岳亚群微微侧眸,主动开了口:“阿珝。” “嗯。” “这五座城,原本是乔楚的地盘。”岳亚群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儿。 “那是爷爷为金石国打下来的国土。”木栩的语气略显骄傲。 当年乔楚国与金石国身为最大的两个国,势力旗鼓相当,战争也是不断。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谁想要一统天下,先要打败另外一个大国。 战争持续了很多年,不过,因为岳飞扬领兵有方,连破对方数城,才让乔楚先帝慌了神,双方议和。但是乔楚国也付出了五座城池的代价。 若想和平,只能这样暂时压制野心,各自相安无事。不过,这份和平无法一直持续下去。乔楚新帝继位,打破了昔日的和谐。 岳亚群毕竟仍然挂着大将军的名头,他对战事比一般人消息灵通得多,他甚至猜到了木栩前来的目的,并不避讳地谈起了战事,“乔帝扬言,要夺回这五座城,还要反杀咱们五城。” 乔楚国想一雪前耻,倒是无可厚非。但是这么自大的语气,是谁给了他们底气? 木栩蹙了眉,她只听说边境发生了站端,却不知道起因。如今知道了,反倒是有些不理解了:“这乔帝还真是异想天开。难道他以为夺城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连攻十城,乔帝莫不是脑子坏了? 岳亚群与木栩的想法不同,他脸上的担忧不是作假:“乔帝是个敢想敢干的人。手下更有一员虎将,称之为战神也不为过。” “乔楚战神?谁?” 金石国的孩子都是听着岳飞扬的故事长大的,只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老将军。哪里知道手下败将的乔楚国还有什么战神? 即便有战神,那也是岳飞扬当初打趴下了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是谁不重要。但……若是他当真出手,那太子殿下怕是凶多吉少。”岳亚群直击要害。 这句话宛如一根针扎在了木栩的身上。她怕什么,就来什么。 “殿下若是出了事,这座将军府怕是也保不住了。”木栩不是危言耸听。她很清楚,如今的将军府除了依附东宫外,别无选择。 若是林瀚琛倒了,林钦然得利,那将军府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不过,岳亚群不以为然:“阿珝,你难道从未给自己想过退路吗?” 退路? 若是林瀚琛死了,不,木栩从未想过这条路。也许她会殉情,也许她会苟延残喘为他报仇,也许……谁知道呢!到了那天,再说吧! 见木栩不说话,岳亚群又道:“别忘了,你身体里到底流了万摩人的血,你不必学金石国从一而终那一套。若是太子殿下命数难改,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他的话,有深意。 他不用说得更明白,木栩应该能想通,林钦然就是她最好的退路。尽管两人之间发生过诸多不愉快,爱恨纠缠,但是终究木栩对于林钦然而言,是独特的存在,不是么? 但是,木栩不作考虑就摇了摇头:“我没有后路。就算有后路,我也会自断后路。我只会朝前走,若是前面是南墙,那就推倒了继续走;若前面是黄河,那就淌过去。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 她的目光坚决,眼神坚定,整个人也站得笔直。 “你不用急于给出答复。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全部的真相。形势所迫,我会全部告诉你。”实际上,岳亚群藏了很多秘密,但是他并不会全部告诉此时的木栩。 他会挑一些重要的内容说。 “……”木栩没开口,面色不变地盯着他,等着后文。 “你与太子殿下应当是早就在一起了,东宫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却略有耳闻。可是,你既然是他的人了,他就不该再提出想立小琬为太子妃。” 林瀚琛曾经脚踏两只船。 要了木栩的身与心,却企图立岳小琬为太子妃。那是林瀚琛对岳亚群与岳飞扬的试探。 最后,林瀚琛也看出来了,岳飞扬属意木栩,而岳亚群属意岳小琬。没有两全法。 不过,后来事情慢慢地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他也低估了自己对木栩的感情。弄巧成拙。 折腾了一遭,仍然是林瀚琛与木栩走在了一起。但是,他们这一对的将来,岳家并不乐观。 岳亚群既然准备说开了,就不再委婉:“太子最终选择的是你,并不一定代表他心里只有你。只不过是因为小琬根本不是岳家的血脉罢了。” 在知道岳小琬是景淑贞与景骁的后人之后,林瀚琛才彻底释然了。他没得选,唯有木栩是最适合的人。这是外人猜测的。 若是以前木栩听到这样的话,估计心里乱成一锅粥。但是,如今的她,只是淡淡一笑:“事到如今,你还要挑拨离间,有何意义?” 木栩是清楚的,早在她去疫区之前,林瀚琛带着她在族谱上将“木栩”二字都载入了皇家族谱里,那已经代表了他的选择、他的决心。 岳亚群所言,或许在最初成立,但是随着时光检验,林瀚琛早已不是以利益为先了。 “你不相信也就罢了。还有一点,他也一直骗了你。”岳亚群直言道,“尽管你一直跟着他,几乎形影不离,但是你并不清楚所有的事情。每位皇子都有自己的底牌,而你,从来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底牌是什么。他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信任你。这一点,你也不介意?” 介意是有一点点介意的,但是谁还没有秘密呢?木栩与天地盟熊莽等人交好,她不也没告诉林瀚琛么? 木栩笑了笑:“我只担心,他没有底牌。他若是有底牌,我只期盼越多越好、越有效越好。” 每个人所站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岳亚群是站在了一个父亲的角度,在提醒自己为爱迷失的女儿。他说的话,甚至带着大逆不道,但是却发自肺腑。 不过,木栩不准备听下去了,她神色一正:“你不用再说了,我对他的心,绝不动摇,绝不改变。我来找你,只是想说——若是太子殿下在战场上出了事,我活不了,将军府也会毁于一旦。还请将军慎重做出决定。” 她这是在要挟。 却不知道岳亚群最终会不会让她失望。 她来,就为了等一个答案。 第308章、那就拜托了 木栩的话,说得决绝,但是也不无道理。因为木栩这一层关系,任谁都会把将军府划归太子的阵营。 可是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若是没有林钦然这匹黑马忽然跃起,林瀚琛将是将军府的不二选择,而岳亚群也会竭忠尽智地辅佐。但是横梗着林钦然,岳亚群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岳亚群有一种奇怪的想法,那个能控制住皇上、皇宫乃至天下大势的三皇子林钦然,或许才是最后赢家。 若是此时将全部势力都压在了林瀚琛身上,将来就完全没有退路了。林瀚琛落败,将军府也得陪葬。 但是如果他不救林瀚琛,林钦然将来上位了,也不会重用岳亚群的吧! 岳亚群不笨,相反,他很懂审时度势。不然,当初也不会有两个女儿压了两个皇子的做法了。 但是终究他落了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岳小琬成了废棋,将军府的希望大多压在了木栩身上,可是木栩的选择……俨然是将整个将军府一起压在了一条不归路上了啊! 他“唉”了一声,终究还是面色复杂地点了头:“阿珝,太子殿下临行前,曾送了密信给我。他托付之事,我会竭尽全力去做,但是结果如何,不敢保证。” 倒不需要木栩费心劝上一劝? 岳亚群只是想最后确认一下木栩的决心和归属,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木栩心中一动。就算隔着仇怨,到底是血脉亲人,荣辱休戚相关。 “那就拜托了。”木栩对着这个曾经视为仇人的爹,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敬意和谢意。她一向恩怨分明。 岳亚群愣了愣,眼眸划过一丝异色。以往木栩见了他,就咬牙切齿,像一只乖张的幼虎。如今她这般慎重地行礼,倒叫他有些意外。 沉默了一瞬,思绪千回百转,岳亚群将深深埋藏在心里的一件事,说了出来:“战场上生死难测,若是我遭遇不测,就会有人将我提前写好的遗书交给你。上面,有你的身世。” 身世? 木栩很清楚自己的身世啊,可是岳小琬曾以身世为筹码,想要与木栩谈判,而岳亚群又这样郑重其事地作为了遗言,要告诉她。难道她的身世当真另有隐情吗? 岳亚群要死后才交代,看来事情非同小可。若是他没死,这件事他自然也会继续保密。好古怪。 木栩压下心里的疑惑,郑重点头:“好。” “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这是在谈条件么?木栩没有一口答应:“你先说说,是哪件事。” “小琬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毕竟是我养大的,父女情分还是有的。她做了错事,却罪不至死。如今下落不明,苟且偷生。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岳亚群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是慈爱的,目光也是真诚的。 他对岳小琬是真心宠爱疼惜的。 这叫木栩心里闷闷的,一个养女都比她这个亲生女儿受他待见,呵呵…… 她的语气不善:“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能答应爹,若是哪天碰到了小琬,不要为难她,不要赶尽杀绝。若是,若是你能原谅爹、原谅她,那就给她一个庇佑之所,让她不至于颠沛流离吧!” 木栩的面色有些难看,眉头紧蹙。难道她在大家心里,就这么狠心绝情,非得把人逼入绝境才甘心吗? 自己的爹,竟然为了一个屡次想要害死自己的养女,来求亲生女儿。这故事,着实有些讽刺。 不过,木栩的心早就磨成了铁,对于来自岳亚群的父爱从来不抱一丝希望,所以,她并不觉得太难受。只是淡淡道:“好,我答应,我不会动手杀她。” 但是并没有答应去保护她。 木栩根本无法原谅岳亚群曾经对孟菲的伤害,她没有以牙还牙,将岳亚群困住殴打,就算是克制的了。至于岳小琬,根本不是一个善茬,指不定此时还在林钦然的庇佑下,在天地盟里混得风生水起呢! 也只有岳亚群这样的傻子,才以为岳小琬风里来雨里去,到处躲藏,生活艰难。 “你还有其他要求吗?一并说了。”木栩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对于这支援军,她还是很尊敬的,所以不管对方有多少条件,只要不过分,她都会答应。 “没了。”岳亚群想了想,还是提点了几句,“你既然留在宫中,就多多注意宫里的动静,若是发现不对劲,记住‘明哲保身’四个字。” “嗯。”木栩敷衍应道。 皇宫的局势,的确迷雾团团。其中,最让木栩感到困惑的是,皇上是个精明谨慎的人,怎会着了林钦然的道呢?皇上有不能言说的秘密,被林钦然给揪住了? 原因如何,不得而知。 结果是,林钦然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做事风格也有些奇怪,他连皇上都敢挟持,还借皇上之口传他的意思……这分明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林钦然是一副要么死、要么崛起的态度。 木栩想到了万摩国,此前也是对外宣称女皇病种,谁也不见,只见国师阿依娜。后来可巧了,有证据指向是皇女谋杀篡位,一番皇女们的自相残杀之后,幸存的米朵儿逃之夭夭,没人能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阿依娜出身阿家,她深知历朝历代的传统,阿家是不会登上女皇之位的,但是她如今却是万摩真正的掌权人,说一不二。女皇还有国师掣肘呢,没有女皇管着的国师,无异于一个独断专行的君主。 万摩的宫斗,在金石国皇宫里重演了。阿依娜与林钦然的处境,何其相似! 偏偏皇后和阿依娜又有私交,该不会……同一个计划,先拿万摩试验一番,如今再拿到金石国实行吧? 米朵儿是被追杀逃走的。 林瀚琛是被派到前线的。 此时米朵儿与林瀚琛又一起朝着战场进发。 木栩总在灵光一闪以为自己抓住了主线的时候,脑子里又乱成一团,千丝万缕。 木栩出了将军府,站在十字路口上,迷茫了许久。 朝前,是回宫的路,这是她该去的地方,也是她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如今的皇宫让她没有归属感,反倒像是恶狼张大了嘴巴,想要将她给咬得支离破碎。 朝后,是出城的路,这是她最想去却不能去的地方。若是出了城,一路北上,就能奔赴战场,到林瀚琛的身边了。也只能想想而已。毕竟还有很多善后工作不得不做。 朝左,是王府的路,不知道上次林瀚琛拜托林钦然做的事情,有没有音讯了。不知道木清清的肚子是不是又大了一圈儿。不知道若是将来林瀚琛失势,会不会波及到他们。 朝右,是…… “呕。”木栩最近对气味特别敏感,稍有不对味,就想吐。食欲也不好,人都瘦了一圈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身体是最重要的,有力气才能跟对手斗智斗勇啊! 既然出了宫又顺路,木栩干脆打着马朝着右边走去。越过几条街,就到了那家叫“妙手仁心”的医馆。 如今和楚敏瑶关系微妙,身体上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去劳驾她了。跟其他御医也不熟。 还是找妙心看看诊吧! 第309章、你疯了? 当初,还是妙心偷偷告诉木栩,林钦然有问题。她的确是个神医,眼光独到。 可是有时木栩又会想,要是她只将林钦然当做一个单纯可爱的傻子,不要去做冒失的举动,或许还不会将事情弄得这么僵。 “妙心。”木栩骑在马背上,站在医馆门口,看着忙碌着清点药材的妙心,打了招呼。 妙心一眼就认出木栩了,虽然木栩此时穿着女装,她仍然习惯了原来的称呼:“公子!” 木栩回之一笑,指了指大堂里的几个大箱子:“你们这是在装药材,送去战场?” “正是。一个医馆的力量虽然薄弱,但是却能尽到自己的心意,而且也有一定的带头作用。应该能带动更多医馆捐药。”妙心的话说得在理。 很多医馆的老大,都有一颗济世救人的人。每逢打仗,捐药成风,有的医馆还会派大夫去战场上,协助军医治病救人。一场大战下来,伤亡士兵成千上万,大夫再多都不嫌多。 边境出了战祸,这消息还没传开,但是妙心得了木栩的秘密通知,便率先准备起来了。当然,木栩除了通知医馆,还通知了其他铺子,衣物、粮油……但凡能出力的地方,她都有授意。 行之有效,木栩不禁莞尔:“妙心,你做得很好。” 妙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来惭愧,公子将医馆交给我打理,整整五年了,也不见多大长进。人家‘愿君下榻’的掌舵,才短短三两年,都开了十数家联营客栈了。” “你不用妄自菲薄,医馆需要医术高明的大夫坐镇。原本大夫就稀缺,哪里能遍地开花。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这皇城里谁人不知‘妙手仁心’有个美丽善良的医仙呀!”木栩自己也算是生意人,各行各业都有涉及。 她比旁人更清楚,哪些门类容易全国各地开分铺,哪些独一无二难以复刻。 “承蒙公子看重,妙心只是尽己所能罢了。”妙心简单地跟旁边的小医徒交代了几句,就领着木栩入了内室,“公子,进来说话。” 妙心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木栩在这么要紧的时候还跑到她这里来,想必是有事情的。 “嗯。”木栩自然不会跟自己客气,步入了室内。 两人步入了内室,妙心直言问道:“公子前来,可是有事要妙心去办?” 即便木栩要她亲自上战场,去救助那些战场上拼杀的士兵,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说去就去! 不过,木栩并不是为此而来,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妙心,你替我把把脉。” “把脉?”妙心有些疑惑,手下动作却熟稔,已经搭上了木栩的脉门。 细细听脉,妙心的神色变了几变。 “我该不会中毒了吧?”木栩也跟着妙心变换的神色,心里七上八下。 老实说,嫉恨木栩的人并不少,暗中使坏的可能性很大,这种躲在暗处的危险原本就防不胜防。 她脑海里勾勒出了好几个身形,就不知道到底是谁会用这种手段了。 就在木栩七想八想的时候,妙心果断地摇了摇头,收回了手,确诊道:“不是中毒。是喜脉。” “啥?” “喜脉。公子有喜了。”妙心也担心误诊,所以特意仔细听了许久。确认无误。 “这……”简直是个晴天霹雳,霹雳完了电闪雷鸣,雷雨之后又是一片彩虹。 木栩的脸上五光十色。 自从和林瀚琛在一起之后,木栩一直在防着孩子,三四年来没有意外。以前是担心男装身份被人拆穿,后来因为自己身体里有余毒未清、时局又动荡不安,根本不朝这方面想。 但是从万摩回来之后,日子过得紧锣密鼓,好些事情顾不上。林瀚琛与她并未想过要个孩子,但是林瀚琛没有提醒她,而她也忘了喝避子汤。 太突然了。 太不是时候了。 如果可以,木栩希望这个孩子来晚一点,等林瀚琛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等林钦然的阴谋化为齑粉,等局势稳定,再来一个孩子锦上添花,那才叫完美。 偏偏……在木栩心意已决,想要将皇城这边的事情办妥了,就奔赴战场的时候,肚子里揣着一条脆弱的小生命。 “前三月要仔细一些,不要再动武了,平日也要稳重点。骑马太颠簸了,等下我差人备个马车送你回去。”妙心身为大夫,自然要碎碎念一番了。 她叨叨叨地继续跟木栩讲了很多注意事项。 然而木栩脑子发懵,也没听进去几句。末了,她灵魂回体般讷讷地说了一句:“我……我想要一副打胎药。” “你疯了?”尽管对方是自己的老板,妙心也忍不住心里的火气。她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是见不得有人糟践生命。 她心里有气,直言不讳,“你肚子里的种,姓林,是皇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说不定是数年后的真龙天子。你没有资格剥夺他的性命。” “说不定是个女孩。”木栩脸色有些苍白,眼睛是全是挣扎纠结。她也很不舍,但是她又很不安。 她孤身一人,什么都不怕,大不了一死了之。但是她还怀揣着一个小生命,扯手扯脚,一旦落入敌人手里,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失去了,只能任人宰割的滋味实在太糟糕了。 她怕自己保护不好这个孩子啊! “不管是男是女,这个孩子都非要不可。你的身体你自己也清楚,来之不易,必须加倍珍惜。不然,以后要是想要,却迟迟不来,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妙心是个女人,她有女人的角度,“倘若将来太子登基,后宫只有你一人,你却不能生育,你觉得你的独宠还能持续多久?” 妙心平时说话客气,对谁都温柔和善,但是关键时刻也很锐利,就像是一股狂风,将木栩眼前的迷雾全部吹散了。 子嗣在寻常家庭都是重中之重,更遑论在皇家,更遑论是皇帝呢?木栩如果真想有朝一日成为后宫的唯一,至少得有一个儿子,这就是金石国的铁律! 木栩的思路瞬间清晰了:“嗯,我明白了。妙心,谢谢你。” “公子,为母则强,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总有一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妙心说完,就动身了,“我去配几幅安胎药你带回宫,未必用得上,但若是出了岔子,宫里的御医未必信得过,届时你可以用。门外头那匹马就别骑了,我差人用马车送你回去。” “嗯,劳烦你了,妙心。” 木栩变得温顺起来,倒叫妙心有些赧然了:“公子这般客气作甚。妙心所作,全都是分内之事。若论恩义,尚不及公子对妙心的十之一二。此前多有冒犯,还望公子不要计较。”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其实你声色俱厉的模样还挺……可爱。”木栩说罢,哈哈笑了起来! 然后摆摆手,“行了,不逗你了。快去备马车,我要先去王府一趟。” 因为这个孩子,木栩要打乱原本的计划了。 第310章、有客人到了 马车轻微颠簸,给人一种眩晕的错觉。 木栩从前跑马狂奔都不会觉得不适,如今马车轻摇慢晃,反倒觉得胃里翻腾,非常难受。有了双身子,果然是不一样。 她打开了小窗,新鲜空气透进来,这才舒服了一些。 路边的店铺像模像样地开着,行人络绎不绝。天子脚下的皇城,仍然是一派繁荣和谐的模样。大家沉浸在很平的假象里,还不知道边境已经燃起了战火。 “唉!”木栩的思绪飘得老远。希望边境之战不要愈演愈烈,若是能和谈,那就是最好的结局;若是真要比个高低,也希望是林瀚琛能赢。 她走神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客客气气地提醒道:“东家,王府到了。” “嗯。你将马车驱赶到墙角下,不要挡着道。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木栩下了车,交代了一句之后,就径直入了王府。 实在不巧,林昊轩还没回来。 不过,木栩来王府,除了找林昊轩外,还有另外一层深意。这一次她没有惊动木清清,直接去拜见了太妃。 荫太妃正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弹琴作画,浇花养猫,日子惬意得很。她当初在皇宫里,就是如今淑妃一般高远清贵、与世无争的类型,这会儿身处王府,自然更加无忧无虑。 比起皇陵初见,她如今脸色红润,气色好了不少。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想要含饴弄孙的夙愿即将实现,木清清的肚子一日大如一日。 木栩到的时候,荫太妃正在拿着一双虎头鞋,亲自缝上红灿灿的流苏,满满都是对孙儿的爱意。 荫太妃沉浸其间,有人走近都没有察觉。还是她身旁的老嬷嬷低声提醒道:“娘娘,有客人到了。” “客人?”荫太妃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她抬眸就看到木栩怡然而立,是惊是喜,她眼睛一亮,“栩儿?” “拜见太妃娘娘!”木栩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不兴那些虚礼。你可不是外人。”荫太妃放下虎头鞋和针线,起身走到木栩身前,由衷地笑了笑,“栩儿越长越出挑了。” “太妃才是越活越年轻。” “哈哈,就你这小嘴儿最甜。来,过来坐。”荫太妃牵着木栩,一起坐在了小桌上。 没有隔阂,只有一股子自然而然的亲切。这叫木栩觉得窝心,宾至如归。 荫太妃拉着木栩的手,絮絮叨叨,“许久不见你了,怪想念的。虽然你与昊儿有缘无分,我却是打心底里喜欢你、挂念你的,将你当女儿一般看待。” “是木栩没有福分,不能得太妃这般温柔善良的婆婆。”木栩倒是真心希望自己能有个像荫太妃这样好相处的婆婆妈。 可惜,林瀚琛的生母去世多年,皇后那个继母又是个毒后娘。不被害死,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木清清入了王府,也是好的。木栩展颜一笑,“清清是我的妹子。她性子与太妃相像,你们处得愉快,于我而言,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好事。” “清清那孩子我也喜欢,又孝顺又乖巧!”荫太妃笑了笑,冲着身侧的嬷嬷摆了摆手,“别光顾着说话,等会儿吃吃点心,品品茶。刘嬷嬷,去备茶点来,取我亲手做的腊梅酥。” “正想念太妃娘娘的手艺呢!”木栩以前在皇陵尝过一次,荫太妃亲手做的糕点,有一股子独特的清香味,别处模仿不来。确实好吃。 “嘿嘿,等下就能尝到了,走的时候带点回去吃。”荫太妃察言观色也是一把好手,招呼嬷嬷离开后,就直言问道,“栩儿来找我,有何要事,不妨直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 木栩因为欺骗荫太妃、假装自己是林昊轩的媳妇儿,心里愧疚,来了好多次王府,都没好意思来拜见她老人家,就怕见面尴尬。如今硬着头皮来了,人家荫太妃心怀大度,并不计较。这让木栩更加羞愧了,应该早些来看望人家的。就算做不了婆媳,那也是一段忘年之交啊! “我确实有些话,想跟太妃娘娘说道说道。”木栩见四下没有外人,就三言两语将宫内宫外乃至战场的局势跟荫太妃分析了一下。 荫太妃听完,震惊之后,就又露出了意外之外、情理之中的表情。她几次想要张口,最终却化为了一句:“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根深蒂固的观念和规矩,束缚了很多心怀大志的女子。 木栩不以为然:“您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先帝生前,对荫太妃格外宠爱,足以证明她不是等闲之辈。而她也不负先帝所望,在先帝死后,她不顾宫廷规矩,不怕皇陵阴森,陪伴了先帝之灵多年。若非病重,林昊轩也不能借着人生大事的名头将人给接回来。 面对这样的荫太妃,木栩说话也不需要弯弯绕绕:“太妃本该是颐养天年了,但是如今局势不安稳,王府也牵连其中,无法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了。为防将来局面失控,咱们必须未雨绸缪。” “你先将你的想法说来听听。” “若是王爷能请到神医,为皇上看诊,让皇上能重新掌权,而太子殿下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打了胜仗回来,自然皆大欢喜。如若不然,事情将如何发展谁都不能预料。决计不能让三皇子掌权就是了,否则王府的下场也好不了。” 王府与东宫同气连枝,荫太妃也是知道的。她蹙起了好看的秀眉:“可是,三皇子潜伏多年,根基深不可测,加上外戚深得皇上重用,势力遍天下,想要将之连根拔起,几乎是不可能的。” 荫太妃一句话,就能看出她的眼光比许多身在局中之人都要敏锐。绝不是一个没有见识的深闺妇人。 木栩心下稍定:“并非绝无可能,就还有希望。具体如何实行,需要从长计议。我只担心,皇上那边大势已去,太子与三皇子两败俱伤,届时没有人能主持大局。” 若是以前,林瀚琛不管结果如何,木栩都只有生死相随一个选择。但是如今,木栩顾着腹中胎儿,思路与此前截然不同。 若是她诞下儿子,即便林瀚琛有个万一,她也有角逐之力。若是诞下女儿,倒真要想一条退路了。 她和女儿想要好好活下去,扶持谁为新帝很重要。若想要信得过,恐怕只有林昊轩是最好的选择。万不得已,木栩或许真的会将林昊轩给推上去。 但是,自古以来,若非皇上没有后人,又没有过继弟兄家的孩子作为储君,并无兄弟称帝的先例。纵然林瀚琛与林钦然斗了个你死我活,也还有其他皇子,譬如不成气候的林卓傲,以及几个年幼的小皇子。 当然,事在人为,将来如何是也无法预料。 不过,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木栩并没有将这些长远的话,告诉荫太妃。 单是当前的局面,已经让荫太妃忧心忡忡了,不过,她仍然不忘宽慰木栩:“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找到办法的。你也别急,等昊儿回来了,我同他商议商议,看看将来该如何布局。” “那就拜托太妃娘娘劳心了。我离宫多时,也该回去了。”木栩得了荫太妃的承诺,不虚此行。 “我让刘嬷嬷包点腊梅酥,给你带回去吃。” “好。多谢太妃。”木栩也不客气。荫太妃是个极有人情味的人,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木栩捧着腊梅酥,坐在马车里,朝着宫门行进。 她不能怕,即便是为了保护好腹中孩子,她也要全力以赴,与对手斡旋。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311章、暂时按兵不动 木栩刚刚到宫门口,马车就被人拦下来了。正是骑着快马赶来的林昊轩! 他风尘仆仆,一脸疲倦,连日马不停蹄地赶路,哪里还有翩翩公子人如玉的气质? “小栩儿!”林昊轩并不避讳,直接掀开马车门,进了马车。 四目相对,木栩还来不及说话,林昊轩倒是火急火燎地开了口,“事情不妙啊,玄机失踪了!他门下的弟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儿去了。” 住在丽镇的神医玄机,与林昊轩有些交情,当初还为木栩解毒。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玄机,如今彻底不见了踪迹,连林昊轩都找不到。 “失踪了……”木栩有一种奇异的直觉。玄机的失踪,更加证明皇上出了问题,身体上的问题。群医无策,而神医又不知所踪。显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木栩思路清晰了一些,“找不到神医,就算冒昧地见到了皇上,也无济于事。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端倪。稍安勿躁吧!” “我担心拖得久了,皇兄身体会受不住。” “这点你放心,三皇子不至于弑父篡位。他对皇位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至于他所求到底是什么,我也没有弄明白。”木栩比别人了解林钦然。 如果林钦然只是单纯地想要当皇帝,这些年他大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以他的文学武功,绝对大放异彩,让所有人心悦臣服。有了大家的拥戴,当上太子乃至皇帝,并非难事。正如林钦然自己所说,他若想要皇位,难道还不简单吗? 可是,他如果不是要皇位,他控制皇上,假传皇令,掌握大权,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林昊轩更不明白,但是他守护木栩、东宫和太子一派的立场是没有改变:“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会再派人留意玄机的下落,皇城里面的人马虽然不多,但是想要弄点动静混淆视听是没问题的。若是需要,你只管知会我。” “暂时按兵不动。先等战报,再做打算。对了……”木栩压低声音,在林昊轩耳边道,“清清肚中孩子,尽量低调。月份与男女,都要保持神秘。” “这是为何?” “但愿只是我多虑。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做,说不定将来大有用处。即便没有用处,谨慎一点总是没错。”木栩想得极其深远,但是她不能讲话说得太明白。 她总有一种神奇的直觉,将来关于孩子,恐怕要成为大问题。 “嗯。”林昊轩信任木栩,她没有解释清楚,他也决定按照她所说的做。 “对了,岳将军会主动请缨出战,我担心有人会阻拦。力所能及的范围,多为他说说好话。能多带点儿兵,对太子殿下也是一份珍贵的助力。” “这个没问题,你不说,我也会去做。”林昊轩跟木栩一样,只要能帮林瀚琛,可以暂时放下对岳亚群的成见。 若是以前,林昊轩自然站在木栩的立场上,巴不得岳亚群自作自受,好好受受教训。 可是现在,林昊轩却要主动为岳亚群求情,尽量让他官复原职,并且拿回部分兵权,然后跟上林瀚琛的阵营,一起去打仗。 “嗯,那我先回宫了。你也回王府,太妃娘娘正念叨着你呢!”木栩也很期待,荫太妃与林昊轩商议之后,能不能为扑朔迷离的大局增添一抹生机。 荫太妃手里一定有先皇为她留下的东西,能够护着她和林昊轩的东西。若是运用得当,或许能挽救危亡! 与林昊轩道别之后,木栩也下了马车,她深深地看了马车夫一眼。马车夫似有所觉,干干一笑:“东家放心。既然妙心师父派小人送东家,那就是信得过小人的。” “嗯,我也信得过你。行了,到宫门了,你打道回府吧!”木栩微微一笑。 她信不过又如何?反正她所做的事情,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她的这些小动作,林钦然稍微想想就能猜到,根本不需要瞒他。 木栩回宫之后,一反常态,整日乖乖地呆在东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林钦然刚刚掌权,明里暗里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大事方针,排除异己,忙得不可开交。他没时间管木栩,木栩就轻松了许多,她也很怕面对这个摸不清套路的强敌。 日子一天天安然度过。 不幸中的万幸,算时间,岳亚群带着的兵,已经进入边城了。他是林瀚琛的援军,就算林瀚琛陷入了困境,也能为他撕开一条活路。稍微安心,木栩的食欲也好了不少。 能吃能睡,若是被米朵儿知道了,估计又要嘲笑她心里根本不牵挂林瀚琛了。 木栩摸了摸肚子,那里仍然很平坦,但是却孕育了一个小生命。那是她和林瀚琛的结晶。 孩子是上天馈赠的礼物。就算生不逢时,也是一种独特的缘分。必须好好珍惜。 “如果不是你,我应该已经到了战场,说不定还会跟着大军冲冲锋陷阵,斩杀敌军于刀下呢!”木栩对着肚子里的小生命,自言自语着。 她不敢赌,怕孩子有个万一。毕竟长途跋涉,身体可能吃不消,面对敌军的威胁,更是意外难料。所以,她放弃了奔赴战场。 自从有了孩子,那些刀光剑影似乎都离自己很远了。想到那些血腥画面,反倒会有些不适。 这个小生命真是太神奇了,让木栩变得畏首畏尾、小心翼翼,让她收敛了锋芒、安于现状,甚至让她反感那些杀戮与仇怨。 如果可以,纯洁的小家伙就该在温馨和平的环境下长大。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等待却是煎熬的。 不能守在林瀚琛身旁,心里总是有些空虚,不踏实,不安稳。不能最早听到边疆的消息,只能道听途说,四处打听,真真假假,真假难辨。 窝在东宫等消息,也是一种折磨。但是木栩只能坚持下去。 “木大人,您一个人在念叨什么呢?是担心太子殿下吗?”春兰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如今的木栩,每天下午必定加餐,吃饱了心里才充实一点。春兰习惯了木栩的作息,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儿地给她弄各式各样的点心。 “嗯,有几天没听到战场的消息了,心里有些难言的慌乱。”木栩最怕自己的直觉太准。 她很多时候都是乌鸦嘴。 果然,她刚刚拿起点心,咬了一口,小允子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了,神色慌张地嚷道:“坏了,坏了!刚刚探听到消息,岳将军带去的兵遭了埋伏。岳将军受了重伤,士兵们也折了大半。” “什么?”木栩手里的点心掉到了桌上。 “奇了怪了,对方如何会知道岳将军的行军路线,而且竟然在咱们金石国的地盘上围歼了大军。”小允子百思不得其解。 木栩的却瞬间抓到了问题的关键。要么就是有人暗中透露,而且故意放水,放乔楚敌军进来,围杀岳亚群的大军;要么就是根本有人冒充乔楚人,截断了林瀚琛的后路。 林瀚琛多半是陷入了绝境了,被敌军围困,期盼援军无望。这是有人要他死啊! 木栩红了眼眶,她坐不住去了,她想去战场! “木大人,您做什么?您千万别冲动!”春兰一把抱住了木栩的胳膊。 谁都心急如焚,但是越着急越不能冲动。 小允子也回过神来,都怪他嘴欠,说话没考虑后果。他赶紧弥补道:“木大人,您别急。瞧奴才一时嘴快,忘了大事了。岳将军一边八百里加急送了战报,同时差人给您带了一封家书。” 家书? 木栩接过那封信一看,面色几番变化,最终缓缓地坐了下来:“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记得随时打探岳家军回程的进程,届时我要去见一见岳将军。” “是。”春兰与小允子对视一眼,规矩地退了下去。只要木栩能冷静下来,一切都好说。 岳亚群估计有重要情报要告诉木栩,木栩也只能等着了。不管是好是坏,该来的总要来。 第312章、你们认谁的命令? 木栩每天都在探听岳亚群返程的消息。一天比一天离皇城近,她并没有觉得安心,反倒是很紧张。那滋味就像是近情情怯。 岳亚群要回来了,还要带回来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于林瀚琛。 “算时辰,该入城了吧?”木栩为自己挽了一个简单利落的发髻,穿上了一身舒适的衣裙。 毕竟她是要出门的,不能像蜗居东宫一般随意。 “嗯。该入城了。”春兰望了一眼窗外的日晷,点了点头。 “那我准备出宫了。”木栩一心想安分守己,窝在东宫,守护好自己腹中的小宝贝。然而,形势所迫,她不得不出门。 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原本以为岳亚群回程之后,必定会入宫述职。后来才听到消息,岳亚群受了重伤。 皇上“体恤”,免了他来回折腾,差他直接回将军府养伤。 伤势到底多重,也没人清楚,毕竟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传闻里,却是极其严重的,连床都不能下,命在旦夕。 岳亚群不进宫,就只能木栩出宫了。希望林钦然一如既往地忙碌,根本没时间管她吧! 出宫的路上,木栩竟然有些胆战心惊,就怕忽然有人拦下马车,然后勒令她回去。 唉,以前拿着林瀚琛的令牌,横行无忌,出入自由。那逍遥快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而越是失去,越是想念,越是感恩当初林瀚琛给她的纵容。 如今的皇宫,太子的名头已经不好用了,但是一提到“三皇子”那必定是人人自危。短短时间许多宫人都被替换掉了,整个皇宫已经是林钦然的掌中之物。 木栩端正地坐在马车里,呼吸都控制得清浅,她很紧张。然而,到了宫门口最后一道关卡,不愿意遇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停车!” “嘿嘿,这位大人,马车里是东宫的木栩大人,劳烦各位行个方便。”小允子亲自驾马车,他也算是东宫的管事太监,这要是在内宫里走着,不少人还会给他行礼问安。 不过,守门的侍卫不认识他,自然不买账:“不管是谁想出宫,都要出宫令箭,还要例行检查。” 小允子客客气气地拿出了一封信:“这是太子亲笔所书的出入宫证明,上面还盖着太子的私人印信。” “哈哈!太子?太子早就上战场去了!你这由头,没人会信。” “这是太子离宫之前所写,专门留给木大人,以备不时之需。” “过期不候。以前写的,不算。”侍卫一脸倨傲,就是不放行。 “你!”小允子气得无话可说。 木栩也很是无奈。 还是以前好,木栩跟守门那些侍卫全都混熟了,没有令见,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她放行。 现在这些人全都被替换了,一个个黑脸无情,油盐不进。 她掀开了马车的轿帘,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她好脾气地笑了笑,问道:“你们认谁的命令?” “禁军首领萧志良。” 还好,不是直接听命于林钦然。 “行!”木栩点了点头,心里有数,“那你们派个人去问一下萧将军,就说东宫木栩要出宫、前往将军府看望岳将军,看他准是不准?” “这……” “速速派人去,耽误了大事,你们担不起!”木栩秀眉一拧,气质陡然一变。 她严肃起来,还是有几分慎人的。 “好,烦请稍等片刻。”那侍卫当真派了人快步朝着内廷跑去。不过这一来一回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大约过了两刻钟,那个小侍卫就带着萧志良过来了。萧志良银甲闪闪,一双剑眉很有气势。 见到了顶头上司,纷纷行礼:“拜见萧将军。” “都滚一边儿去!”萧志良冲那些侍卫摆摆手,一脸不耐烦,转而换了一张笑脸,看向木栩,“木大人,最近宫中不太平,前些日子还出现了刺客,所以出入宫盘查比平日里严格一些。当然,您想出宫,只管出去就好。底下人不懂事,怠慢您了。” 老实说,萧志良亲自来了,木栩还有点受宠若惊。算起来,萧志良与皇后沾亲带故,算是林钦然一派的人。 从立场来说,木栩与他如今算是各为其主,如果他非要为难木栩,那木栩也无可奈何。但是偏偏人家不仅没有为难,还给足了她面子。 木栩脸色好看了许多,回之一笑:“不妨事,能出宫就行。萧将军公务繁忙,不耽误您了。还劳您受累跑一遭,我这心底实在过意不去。我反正要出宫,回头给您捎壶醉翁之家的老酒。聊表谢意。” “木大人实在客气。”萧志良并没有拒绝木栩的好意,“那就不留木大人了,早去早回,宫门落锁之后可就进不来了。” “明白。”木栩能听懂萧志良客套之下的强硬。宫门落锁之前,她必须回来。 不过,她又不去太远,就去将军府。也不耽误太久,就看一眼岳飞扬,然后跟岳亚群说说话。 至于投其所好,给萧志良买酒,可以派人去做。两头都不耽误。 木栩的马车顺利出了宫门。 萧志良扭头就呵斥那个阻拦木栩的侍卫:“不长眼的东西,以后她的车都直接放行。” “为何呀萧将军,上头不是说不管是谁出入宫都要严查,没有三皇子签字盖章不给出入么?” “你个愣头青!”萧志良又低声说了什么,不过木栩隔得远了,也没听清。 总之,大概是林钦然的意思吧! 原本,木栩不想借他的东风,但是最终还是受了敌人的照拂。唉。 时局如此敏感,林钦然还真是不怕木栩翻天么? 是林钦然有恃无恐,太过自信,还是木栩实在弱小,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呢? 木栩想不明白,也就不多想了。 到了将军府,木栩直奔岳亚群的卧房。御医早已到了,还有大夫帮忙打下手,进进出出。 木栩只看到端进去的清水,端出来的血水,还伴有岳亚群时而不时“啊啊啊”的哀嚎声,那是痛苦难忍而发出的声音。 木栩蹙了蹙眉,步入了内室。也没人拦着她。 岳亚群躺在床上,身上多处伤痕,已经有溃脓迹象。御医当机立断,要将那些腐肉全部剜掉,然后重新包扎。 场面有些血腥,让人反胃。 “呕。”木栩看不下去,转身干呕了几声,连忙退了出来。也不知道岳亚群有没有发现她来了。 寻常见到这些画面,木栩是能忍的。大约是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受不了,让她胃里翻腾。 木栩转道去了岳飞扬那边,跟岳飞扬闲聊了几句,再转悠回来的时候,岳亚群的伤口也全都处理好了。他喝了汤药,睡着了。 若是寻常,木栩也不想去打扰一个好不容易睡着的伤患。但是,她时间有限,不能耽误太久。 她只好压低声音喊道:“岳将军,您醒着吗?” 岳亚群很虚弱,但是意识却很清楚,他没睁眼,扯了扯嘴角,道:“阿珝……” “在。” “阿珝,我能熬回来,是因为有些话,我必须亲口对你说说。” “请说。”木栩的心软了下来,语气也同样软了下来。对于伤患,总是能多一分包容的。 “当年……” 第313章、认错人? 当年?当年的什么事? 木栩附耳过去,仔细听着。然而,岳亚群的声音实在太小,听不真切。 只隐隐约约听到“你娘”之类的字眼,大约是在讲他当年和孟菲的故事。 岳亚群实在虚弱,声音有气无力。木栩只好坐在了床侧,倾身过去,耳朵靠近他的嘴巴,这才稍微听清楚了一些。 正好听到了一句很关键的话:“其实,你娘认错人了。但是,我……我私心里希望将错就错,便没有否认。” “认错人?”木栩蹙眉。这几个意思? 难道孟菲果然心有所属,而且那个人不是岳亚群?但是,岳亚群却冒充了那个人? 不是,等等,人还能冒充? 她实在不解,“我娘又不是瞎子……” “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内情。其实,我还有一个大哥。” “这个我知道。你不仅有个三哥,还有个三弟。”木栩好歹也是将军府的人,她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外面的人多一些。 岳飞扬有三个儿子,老大岳冠群,老二岳亚群,老三岳季群……遗憾的是,于木栩而言,大伯和三叔,一个英年早逝,一个幼年早夭,都素未谋面。但是,事迹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岳冠群身为长子,又武艺惊人,原本是最有希望继承衣钵,成为下一任大将军的人。可惜,天妒英才,岳亚群二十岁出头随军出征,追击落败的敌军,反倒落入了圈套,尸骨无存了。他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 至于老幺岳季群则是儿时害了一场大病,总是流鼻血,药石无灵,最后体虚气短,在一个寒冷的冬日里,去了。算起来,似乎木栩还没出生,那个三叔就不在了。 时间久了,大家都只当岳飞扬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继承了大将军之位的岳亚群。 岳亚群可以说是三兄弟里最有福的人,上过战场,却没丢掉性命,回来之后皇上还给他算了大大的功劳,后来因为岳飞扬残疾退位,他就迎头接上了。如果说岳飞扬的将军之位是踩着敌军尸骨爬上来的,那岳亚群的将军之位就是踩着自己这个老爹的肩膀站上来的。 咳咳,扯远了。 木栩紧接着又道:“你突然提到那个故去多年的大伯,是因为他才是娘亲心中的良人?” 孟家当年就是负责镇守西北关边一带。那时候乔楚国与金石国连连征战,身为将军府长子的岳冠群与孟家千金孟菲之间,有过浪漫的邂逅,甚至是轰轰烈烈的偶遇,都不足为奇。私定终身,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孟菲怎会连自己心上人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呢?又怎会连自己心上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呢? “是。其实,你娘心里只有一个英雄,那就是我大哥——岳冠群。”岳亚群扯了一抹笑,牵强而无奈的笑。 “那为何后来我娘又嫁给你了?” “我大哥是个傻子,他根本没有将真实身份告诉你娘。而我与大哥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以前还总有人笑称我们是孪生兄弟。”岳亚群深埋在心里的故事,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想将来龙去脉全部讲清楚,这样心里就不再沉闷了吧? 他接着又道,“当年的事情原本就很蹊跷,我大哥明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得知他们遇袭,老爹担心他的安危,就带着兵去支援。后来,老爹也遭了埋伏,还被困在了山谷。我那时候年轻,性子躁,底下人一个个都着急老爹的安危,就怂恿我去救人。我也没多考虑,带人冲进了山谷。被敌军包围了才明白,别人就是故意放我们进山谷,意图全歼!” 一个诱饵,将岳家父子三人前前后后都引了去。那一仗,差点全军覆没。 幸好孟家带兵赶到,赶跑了敌军,救回了岳家军。然而……损失无可挽回。 折了岳冠群。 岳飞扬因为一时冲动、毁了一世英名,还断了双腿、引咎辞职,从此退居了幕后。 仅剩的岳亚群必须挑起大梁,不过,当时他也受伤了。而正巧就是孟菲认错了人,将他当做了岳冠群,为他疗伤,细心照顾。 岳亚群回忆起来那段日子,脸上蒙了一层不真实的向往:“其实,我有很多次都想跟你娘说清楚……” “但是你始终没有说。”木栩蹙眉。也许孟菲也曾怀疑过,但是她没有深思。 毕竟两兄弟长相酷似,当时岳亚群又受了伤,即便话不投机,孟菲也只会选择包容。 “你会觉得我卑鄙吧?”岳亚群自嘲笑笑,“当时我想着,大哥已经不在了,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让你娘陷入绝望。” “如果她知道真相,至少不会嫁错郎!”木栩不客气地讽刺回去。 岳亚群选择坦诚过去,木栩对他稍微改观,倒是一个临头能幡然醒悟的人。可是,他因为私心而隐瞒真相,害苦了孟菲的一生。 木栩记得很小的时候,孟菲除了看到她这个女儿外,很少露出笑容。她心里有苦难言,木栩当时不懂为何,只当时景淑贞抢走了岳亚群,却没想到……还有更深沉的原因。 或许孟菲早就发现了岳亚群是岳亚群,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岳冠群,可是木已成舟,她又能怎样呢? “事情跟你所想,还有一些出入。”岳亚群想到了那段近乎难以启齿的记忆……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阿珝,我伤好之后就与你娘在一起了。可是,第二天她就开开心心地告诉我,她有喜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木栩僵住了。 岳亚群用词委婉,但是内涵极深。 可以想象,岳亚群伤好之后,对悉心照料自己的姑娘动了心思,血气方刚的年纪动手动脚也是难免的。孟菲原本就将他当成自己的心上人,所以并没有拒绝…… 但是,他们才在一起一次,不可能第二天就有了一两月大的孩子。只有一种解释,孟菲在和岳亚群在一起之前,就已经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而那个男人十之八九就是岳冠群——岳亚群的大哥,死在战场上的岳冠群! 当时岳亚群的内心也是凌乱的、崩溃的。 “你娘眼巴巴地望着一脸铁青的我,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不想要孩子……我……”岳亚群那滋味,就像是水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却有口难说。 他永生难忘,孟菲当时一脸失望的眼神还有隐藏着破碎痛楚的眼神。 也只是那一瞬间不忍心的功夫,他就下定了决心。 他将当时的想法,如实地讲给了此时的木栩听,“我只能一错到底,索性娶了你娘。后来,你娘……就生下了你。” 这就是木栩的身世! 这已经足够让木栩震惊了,然而,岳亚群即将说出更让木栩震惊的故事! 第314章、阿珝,对不起 当然,木栩震惊的并不是自己不是岳亚群的亲生女儿。她一点都不意外。得岳亚群亲口承认,木栩竟然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外带一丝如释重负。 她震惊的是,岳亚群、孟菲和岳冠群之间复杂的关系。 按照岳亚群的说法,木栩的亲爹是岳冠群。不过,就算如此,那岳亚群也是她的二叔、是她的后爹。说到底,也是一脉相承的亲人。只是,岳亚群并没有尽到一个二叔、一个后爹的责任。 更遗憾的是,不管木栩的亲生父母是谁,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倒真是个孤儿了。但是,好在岳飞扬这个爷爷,仍然是嫡亲的爷爷! 木栩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知道真相的她,有些了解岳亚群的心思了:“也难怪你在我娘怀着我时,就迎了景淑贞过门。” 岳亚群也过得挺悲剧的。 被自己故去的大哥戴了绿帽子,当然,这也是他自己觊觎大哥的女人惹来的祸患。咎由自取。 被逼无奈之下,还得替大哥延续香火,保住孟菲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木栩。将这个侄女当做亲生女儿抚养长大。天天戳自己眼睛,算是恶果自尝。 他每次看到孟菲和木栩,他心里那根刺就会扎得他千疮百孔。除了痛苦、后悔之外,还有耻辱、憋屈。 金石国男人对女子的贞洁,看得极重。可想而知,或许岳亚群奉献出了最纯洁的第一次,对方却……唉! 难怪他对孟菲又爱又恨,对木栩也不理不睬。 难怪他一门心思独宠景淑贞,对岳小琬也是关怀备至。 木栩时至今日才想通所有关节。明白了为何分明是岳亚群与孟菲先相遇、相知、相爱,而岳亚群却不久后就背叛了孟菲、迎娶了新人。明白了为何都是亲生女儿,为何一个受尽宠爱,一个却饱受欺凌。 原来,事情跟她构想的内容截然不同。 “是我对不起你娘。我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儿。成亲后,逐渐疏远她了,连带着对你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对不起,阿珝,对不起。”岳亚群也不至于泯灭人性,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给孟菲和木栩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让母女俩能安然度日。 岳飞扬很感念孟家的恩情,对孟菲很是照拂,对木栩也真心喜爱。想着有岳飞扬护着,岳亚群就没上心。 至于景淑贞对她们母女二人的迫害,岳亚群隐约知道一些,但是他懒于事事清问,只要不过分、没有危及生命,就没有管太多。一个男人,岂能整日困于内宅斗争? 但是,也正是因为他的疏忽,让景淑贞变本加厉,让孟菲日日以泪洗面,终究让孟菲含恨而终。 他如今再来忏悔,会不会有点晚了? 木栩嘴角的嘲讽笑意更深了:“你要是真想当个好人,大可以不再踏入娘亲的院子,像对待嫂子和侄女一般对待我们母女。可是,你偏偏每次喝醉了酒,就到我们院子里耍酒疯,说那些没头没脑的混账话!” 木栩隐约还能回想起岳亚群一些措辞。岳亚群每次都大发雷霆、非打即骂……串起来想一想,他并没有提过岳冠群一句。看来他即便醉昏头了,还是想保守那个秘密,自己冒充了大哥、占有了嫂子的秘密! 至于木栩经常被童年的噩梦纠缠,是因为想不透岳亚群为何那般冷落自己的原配夫人孟菲,就脑补了很多原因……比如孟菲新婚之夜没有落红咯,怀疑孟菲与人私会咯,怀疑木栩不是亲生咯!凡此种种。 真相,却根本不是木栩一直猜测的那样。若非听岳亚群亲口承认这些,木栩或许永远都猜不到这样的因果。别人,更加无从得知了。 “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岳亚群一脸诚恳,因为虚弱、痛苦,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话。他是发自内心地悔恨,也许孟菲死的那一刻,他才恍然醒悟了,但是,悔之晚矣。 以前,他每次喝醉了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孟菲因此遭了很多打骂,这是他犯下最大的错误。也难怪木栩从来不尊敬他,不拿他当爹。 自作孽,不可活啊! “如今说这些,无济于事。我娘已经死了,连带着她肚子里的……”木栩忽然顿住,直言问道,“即便我不是你的女儿,我娘亲后来怀上的那个孩子,总是你的吧?” “……”岳亚群沉默了。 那一年,木栩大概八九岁的年纪,好些事情都能记得清楚。 岳亚群一如既往喝醉了酒就跑过来找孟菲,但是他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以前非打即骂,那一次却极尽温柔。 温柔得木栩像是看到了鬼附身,不敢相信。当然,早熟懂事的木栩,依然知道避开夫妻俩的亲密相处。 后来,岳亚群很久都没有来找过孟菲,连孟菲身怀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都没等到岳亚群的上门关怀。反倒是等来了景淑贞的一碗毒汤。 景淑贞吵嚷着:“不要脸!用下三滥的方法抢男人!既然这么喜欢捣鼓药,就让你自己也尝个够!” 景淑贞带人逼着孟菲灌下那碗汤的场景,是木栩终身的噩梦。而景淑贞的确会挑时间,那时候岳飞扬去皇觉寺上香了,岳亚群去城郊围剿流寇了。 不过,等岳亚群回来之后,木栩也没能求来他为自己做主。 最可气的是,岳亚群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那孩子是个孽种,掉了便掉了吧!”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虎毒还不食子呢,自家孩子被害死了,他竟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阿珝,那件事情很复杂……”岳亚群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地开了口,“那次我的确喝了酒,后来见到你娘后,是她用了万摩那边的奇香,我才会……才会把持不住。你不知道,那之后我过得多么煎熬!” 原本,岳亚群想着既然知道真相,知道孟菲早已是岳冠群的女人,而木栩是侄女…… 他娶孟菲,是担心她一个失去清白、还怀有身孕的女人,再嫁就太难了!加上,木栩到底是岳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外面。 他也曾发誓,将孟菲当做寡嫂来照顾,再也不会碰她。但是他心里对孟菲,始终存在一份别样的心思,在喝醉了酒才敢用疯子一样的方式来表达! 终于有一天,是孟菲先铤而走险,走了一步诡异的棋。她给岳亚群下了药,她以万摩女人最喜欢的方式骑了他,好在上天也眷顾,她竟然一举拿到了来之不易的孩子! 得知这个消息后,岳亚群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茫然无助的状态里。 “老爹去上香,去祈福,为未出世的孩子集福。我却只能带着兵到处瞎跑,寻着由头忙得十天半月不回家。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娘,更不知道死后如何去面对大哥。”岳亚群的眼睛里划过了一抹黯然,“等我想明白了,想要回家,好好照顾你娘亲和孩子时,却听到了她滑胎的消息……” “她根本不是普通的滑胎,是景淑贞灌我娘喝了打胎药!” “阿珝,我派人查过那些药渣,那是一幅安胎药。” “呵呵,她早就找人掉包了。”木栩不屑笑笑。谁犯了罪,还会名目张大等人抓包呢? 木栩到处去求人救孟菲的时候,景淑贞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包括抹杀一切犯罪痕迹,然后给自己披一件善良的外衣。 “是我混账!我当时竟然还觉得,那孩子本来就不该来,死了也好!阿珝,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是我该死,我该死啊!”岳亚群言辞激烈,眼圈都红了。他挣扎着,想要自己扇自己几巴掌! 木栩蹙着眉,冷眼看着他。 “阿珝,我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不为他报仇!后来,我也遭了报应,阿贞连连滑胎,无论如何保胎都没有办法!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却……夭折了。”岳亚群神色清明了一点,看向木栩,“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人证物证俱全,说是你害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当时,我……” “你就信了?”木栩挑眉,满脸轻蔑。 她就这样被轻易地顶罪了?就因为她有动机,甚至……有能力! 第315章、你跟着太子多年 木栩敢肯定,当初就是景淑贞故意栽赃陷害!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她不找麻烦,麻烦却来找她。可惜,唯一信她、能为她做主的岳飞扬不在府里。 至于岳亚群,呵呵……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就这样被毒杀了。当时他伤心过头,脑子都不清醒了。 所有证据都指向木栩。她有孟菲留下来的《蛊毒小札》,房间里还藏着各种毒药。 加上木栩一直一口咬定,是景淑贞害死了她的娘亲和未出世的弟弟。所以,木栩被仇恨蒙蔽了良心,毒害继母诞下的弟弟,任谁想来都可能性极大。 外人,自然不敢到将军府里下毒,而将军府里除了木栩似乎也找不出其他人有这个胆子,更没有人有那么大的仇恨! 当时,很多人都在怀疑木栩,看向木栩的眼神甚至带着惊恐——小小年纪如此歹毒,长大了还得了? “没错,我的确在心里诅咒景淑贞不得好死,还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要为娘亲报仇,让手染血腥的人被血腥淹没。但是就算心里再恨,我都不至于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出手。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木栩有自己的原则和底气,“如果我跟景淑贞一样的德行,我大可以买凶杀人、找人下毒,她们母女哪里还有机会活到作茧自缚那一天?” 要是木栩不讲道义,景淑贞和岳小琬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别说她做了那么多年太子伴读,就算是凭着她“公子”的江湖名声,也能轻松搞死她们母女。 可是,木栩不想胡乱夺走一个人的性命。她要景淑贞有朝一日,承认自己犯下的错事,在死前好好忏悔! 人在做,天在看。恶事做多了,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皇后是个最会算计人心的人,铺了一个大局,连景淑贞都成了一颗棋子。景淑贞也没想到,为了一己私欲,将木栩丢下虚怀谷的瘟疫尸体里,成了整个景家的催命符。 当然,有赖于林瀚琛有心眼,当初留了景骁这个替罪羊的活口。最后成了扳倒景淑贞的最大筹码。 死而复生的景骁,逼迫景淑贞对质,说出了这些年深藏在将军府里的秘密——景淑贞借种生子的秘密。 岳小琬是景骁的孩子,连那个被景淑贞亲自毒杀了的病弱儿,也是景骁的儿子。而木栩是一个无辜受累的人! 真相大白那一天,岳亚群也曾对木栩说过:“当年,是我错怪你了。” 不过,一句苍白的道歉,能抹平木栩多年来内心的冤屈么?哼! 当时,木栩就在祠堂里,嗤笑道:“你包庇杀人凶手,还宠爱着那个凶手和凶手的女儿多年,厉害啊,一直养了一条毒蛇在自己身边,还能高枕无忧!” 木栩在揭露景淑贞之后,没有在将军府久留,也没有久留的必要。 留下知道血淋淋真相的岳亚群,独自体会这些年宠爱的妻女到底是什么面目。不,准确说,他只是知道了景淑贞的真面目,而岳小琬……呵呵,他竟然还对她保留着一份养父应有的情分! “阿珝,我知道错了。可是,我做错了事,也遭了报应。我活了大半辈子,连个后人都没有。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岳亚群颓丧着脸。 木栩是孟菲与他大哥的孩子。 岳小琬是景淑贞与景骁的孩子。 别说儿子,岳亚群连一个亲生女儿都没有。 他沉默了一瞬,又补了一句,“不过,好在岳家还有一个你,总算岳家的香火没有从我这里断掉。” 即便木栩是闺女,也可以招婿入赘。 当然,她相中的对象是林瀚琛,是皇子,甚至可能是将来的帝王。入赘是不能提了,诞下皇子也必然不能姓岳,但是哪天如果诞下了小公主,赐姓岳,将来找个驸马入赘也是可行的。 即便什么都没有,好歹木栩活着。即便没有后人姓岳,岳家的血脉,也能传承下去。 思及此,岳亚群眼眸里竟然还染了一点骄傲:“我做过很多错事。唯独留下你这条命,是做对了的。” “别说得跟我的命,是你施舍的一样。”木栩颇为不满。当初是谁家法伺候,是谁将她从族谱里划掉,是谁将她赶出家门的? “阿珝,有一件事,你可能并不知道真相。”岳亚群的脸色染了笑意,带了一点得意,“你跟着太子多年,你了解他的为人。你觉得他走在路边,会随随便便大发善心,救一个来路不明、奄奄一息的女孩吗?” 岳亚群意有所指。 当年木栩被暴打一顿之后赶出家门,在冰天雪地里,寸步难行。最后痛晕在了雪地里。 碰巧,路过的太子车架遇上了她,而林瀚琛顺手救了她。从此,还待她极好。 有一点,岳亚群说得不错。林瀚琛虽然心怀光明与善良,但是他并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爱心泛滥的人。 当时的木栩,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不知道身份底细的伤者。如果只是一时不忍心,想要救人,也可以随便找个侍从,带伤痕累累的木栩去医馆,丢点碎银子就算了事。此后,任由自生自灭。 但是,林瀚琛不仅救了她,还带着她回了宫,甚至亲自为她疗伤,事后还给了她太子伴读才能享有的尊荣。 木栩被绝处逢生的惊喜与温暖包裹,从此和林瀚琛相依为命,为他付出一切。却从未想过,从一开始就有不合理的地方。 “岳将军难道是想说,当初是你拜托太子殿下收留我?”木栩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信。 “正是。”岳亚群目光诚恳,语气郑重。他不像是撒谎。 “你觉得我该很感动吗?”木栩的表现恐怕只能让他失望了。她并不觉得感动。 其实林瀚琛很早以前就暗示过木栩,木栩也猜过是岳亚群暗中找了林瀚琛,而林瀚琛才施以援手。 把将军府的小姐养在自己身边,这个买卖不会亏本。只是当初的林瀚琛也没想太多,毕竟他算不到感情的事情。朝夕相处,最后算是带大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童养媳。 不过,起因如何并不重要。林瀚琛待她真心好,她感受得到,而她也是甘愿为他卖命,荣辱与共! “当年的情况你也清楚,千夫所指,我没办法护下你。就算我固执己见,将你继续留在将军府,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更不谈有什么前途了。而且我担心阿贞怀恨在心,对你动手,到时候你小命难保。所以,我几经考虑,才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责罚了你,然后将你赶出家门,但是,转头我就派人去给太子殿下送了密信,求他救你一命。”岳亚群言辞凿凿,说的全是真心话。 而且是他潜藏多年、从未提及过的心里话。 不过,木栩抓到的重点,跟岳亚群完全不同:“太子凭何替你养女儿?” “我当年答应过太子,只要他愿意收养你、保护你,将军府将永远支持他。”岳亚群早就看透了局势,林瀚琛原本就是最有望登顶的人。 而有了将军府支持,林瀚琛如虎添翼。别说林瀚琛,任何一位皇子都可能会动心。 木栩却不以为然:“你知道二皇子傲慢跋扈,难当大任;三皇子痴傻疯癫,上不得台面。你的做法,只能算是识时务罢了。” 只可惜岳亚群又赌错了。 林瀚琛固然不错,但是当林钦然暗中谋划多年、一举冲天之后,时局又改变了。将来到底是谁称帝,还不好说。 面对木栩的嘲讽,岳亚群并不在意,但是却说出了潜藏的真相:“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献上了一枚军魂令!” 军魂令! 掷地有声! 木栩几乎石化了……如果说之前她还在怀疑岳亚群不过是在美化自己,说一起漂亮的说辞。此时她动摇了这份怀疑! 军魂令事关重大,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他在木栩和林瀚琛身上下了豪赌啊! 第316章、你难道有办法? 金石国开国之初,有十大建国将军。正因为有他们,才有了开国皇帝坐拥的万里山河。 为了纪念他们付出的血汗,开国皇帝命人打造了十个军魂令,分给了十位将军。其中就有岳家的老祖。 随着时光流转,十枚军魂令大多已经下落不明了。但是岳家却代代相传,保存着一枚军魂令,不,也可能是数枚。只有当上家主,才有资格知道到底是几枚。 岳亚群交了一枚给林瀚琛,基本算是压上了整座将军府了。他从最初,就决定了拥护林瀚琛登基? 不,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木栩心里仍然有很多疑惑:“你与高谋交往过密,暗中撮合二皇子与岳小琬,又如何解释?” 丞相高谋可是二皇子林卓傲的外祖父。岳亚群与高谋,这两人密切联系被揭露后,大家都以为他站了二皇子的阵营。 事实却并非如此? “你太小看太子了,当年,他年纪虽小,智谋却不输大人,更不是我等武夫可以比肩的。其实,我从最开始接触高谋,就是太子授意的。”岳亚群有些黯然地笑了笑。其实,他有苦难言。他也只是林瀚琛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帝王权术,无异于下棋博弈。 可用之人,全都是手中棋子。 岳亚群又道,“高谋那个老狐狸心思重,多年经营,我才能得到他的逐渐信任。原本,我以为将来太子会在关键时刻,摆高谋一道,甚至借机动摇整个高家的根基。但是没想到,太子竟然将深埋了多年的成果随意浪费了。大约,当真应了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林瀚琛不觉得可惜,岳亚群却扼腕叹息。 当时,木栩与林瀚琛的关系闹得有些尴尬。林卓傲听信了岳小琬的馊主意,出来搅和,还说要迎娶木栩,准备把木栩娶回去狠狠折磨! 而林瀚琛为了断绝林卓傲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干脆直接闹了一把大动静。一出手,就是高谋与岳亚群的私交、高贵妃为祸后宫的把柄……玩了被罚面壁思过的林卓傲一场不打自招。在林卓傲暗中联系高谋的时候,将事情透露个皇上那边的人!林瀚琛根本不用出手,就成功借了皇上的刀杀灭了林卓傲的威风。 事后,林瀚琛还能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结局却是于他大大有利,一举离间了高谋与岳亚群,离间了皇上和这两位文武之首,同时让林卓傲在困境里越陷越深。 但是,用岳亚群对付高谋是弥足珍贵的一条暗线。如果真如岳亚群所说,原本就是林瀚琛安排的。那么他这样用掉,的确太可惜了。 以林瀚琛的性格,可不像是那么毛躁、不顾后果的人呢!可是他的确那么做了。难道真是为了木栩? 难以置信。 如果是以前岳亚群告诉木栩这些事情,木栩会以为林瀚琛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却贸然失去了扳倒高谋的最有利筹码。但是,如今的木栩不会这般觉得。 犹记得林瀚琛一直都在暗示木栩,林钦然有问题,林钦然不简单,还总是提醒木栩不要与他走太近。或许,林瀚琛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发现了林钦然并非表面看到的那么痴傻无害。 留着高谋,未必不是对林钦然的一种掣肘。高谋这人脾气怪,与林瀚琛不对付,同样也与林钦然不对付,毕竟这两个皇子又不是他的外孙。人嘛,都是有私心的。 林瀚琛出征了…… 高谋掌控了部分朝廷局势,一直在对抗林钦然。当然,高谋是怕手中权力被林钦然逐渐分化、蚕食,但是也间接帮了林瀚琛大忙了。毕竟,有高谋给林钦然找麻烦、惹乱子、斗来斗去,林钦然忙得无暇他顾,林瀚琛才能松口气啊! 木栩更倾向于后一种猜测:“太子殿下高瞻远瞩,留着高丞相,就是为了今日的朝堂,不至于一人只手遮天。” 如果没有高谋坐镇,说不定林钦然此时已经是朝堂说一不二的存在了。林瀚琛一派被削弱了太多,剩下的老油条们敢怒不敢言。也只能靠高谋了。 昔日的政敌,如今反倒成了最可靠的盟友。 岳亚群却没那么乐观,他轻轻摇头:“你不要小看对手,万一高谋被三皇子说动了,到时候他们两方联手,那太子……” 多半回不来了! “高谋难道真能心甘情愿地辅佐三皇子?”木栩显然不信。高谋明白,林钦然难以掌控,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未必不会。毕竟高谋与太子势不两立,但是他和三皇子……未必没有互相利用的空间。” 岳亚群一席话,提醒了木栩,林瀚琛将要面对的是内忧外患、双面夹击。她陡然心惊:“若是当真如此,前有狼后有虎,已经没有太子殿下的容身之所了吗?” “此前,我带着兵奔赴边关,本想助太子一臂之力,但是,事与愿违,被人扼杀在半途了。若非高谋与林钦然达成了一致,我不至于还没到战场,就已经惨败了。”岳亚群修书给木栩,以一个父亲身份诉说遗言的调调将木栩给“请”来。 当然,他也的确告诉了木栩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但是,他真正的目的,不在儿女私情上。他必须让木栩看清形势,为自己、为将军府谋一条出路! 眼下来看,林瀚琛的前景实在黯淡。可是,偏偏木栩是个死心眼。既然如此,只能让她放手一搏了。 而木栩意识到了林瀚琛的险境,并没有感到绝望。她像安慰自己一般,陈述着林瀚琛最大的援军:“万摩皇女米朵儿去了战场,她或许能改变战局。你不要小看她,她从小就带着女兵,扫荡流寇,攻打寨子,是万摩民望很高的女将军!” “一个女人,就算功夫绝世,又岂能抵挡千军万马?”岳亚群倒不是看不起女人。 不管男女,双拳难敌四手。 武功盖世的英雄,也无法从万千箭雨里全身而退。 岳飞扬当年用兵如神,武功绝顶,被围困之后,还不是断了双腿,甚至险些丧命么? 木栩的亲生父亲岳冠群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还不是追击敌寇,却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么? “米朵儿手里有女兵。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能猜到。”这也是木栩放米朵儿上战场帮林瀚琛的原因。 “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外族公主的身上。”岳亚群中肯地提醒道。 “这个道理我明白。”木栩若是肚子里没有揣着宝宝,她也是要上战场的。 但是她不想这个宝宝有任何闪失,不能贸然行动。这才陷入了困局。 岳亚群提醒道:“如果不想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那就要想办法攥一点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这道理木栩也懂,但是她有心无力:“我本想着借爷爷以前的死忠老兵一用,但是他拒绝了。” “不要总想着依赖别人。”此时的岳亚群,语重心长,像一个循循教导晚辈的真正父亲。 “你难道有办法?” “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尽可能找齐军魂令,数量越多,胜算越大,若是能集齐十枚军魂令,堪比传国玉玺。第二,去找你亲爹。” “……”木栩无话可说。 刚刚对岳亚群改观了一点,他就开始说话不着边际了。 他说的找齐军魂令,几乎不可能,有的军魂令失去踪迹都上百年了,估计木栩终此一生,都无法全部找到。就算出现奇迹,让木栩短时间内误打误撞找齐了,时过境迁,还有人认军魂令么? 至于他说的让木栩去找亲爹,就更加可笑了。一个死人,去地府找么? “阿珝,其实你爹他……” “嗯?”木栩盯着她,干嘛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故意吊人口味啊!木栩这才注意到岳亚群目光犀利、敏锐、质疑地盯着门口。 岳亚群虽然受伤,却耳聪目明,警觉地发现了门外的气氛不对,就禁了声。 顺着岳亚群的视线,木栩扭头,看到林钦然优哉游哉地推开了房门,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这林钦然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 第317章、人死不能复生 岳亚群即将开口的隐秘内情,因为林钦然的突如其来,也只好咽下喉咙了。 林钦然自来熟一般踱步到了床侧,嘘寒问暖道:“岳将军伤势如何了?” “命硬,应当死不了。”还要多谢您手下留情嘞!岳亚群在心里讽刺道。 “宫里派来的御医将入住将军府,悉心照顾岳将军的身体,等您大好了他再回宫。” “多谢三皇子体恤。”只怕是派个人监视他吧!何必呢,他现在是动都动不了,活像砧板上的鱼肉,哪里还能掀起浪花呢? “岳将军于我金石国,乃是顶梁柱,关心您是应当的嘛!”林钦然笑意更深,却是不等岳亚群说话,忽而转眸看向了木栩,“我之前去看了一眼师父爷爷……” 他还保持着装疯卖傻时对岳飞扬的称呼。 岳飞扬是个心善的,曾经指点过林钦然武功,也算是半个师父吧!但是林钦然真正的师父,是木栩那个武功诡谲的神秘师父——天地盟上一任盟主! “三皇子想说什么,直言便是。木栩愚钝,不懂猜心。”木栩有些不耐烦地接茬。 “嘿嘿……”林钦然倒好像是习惯了她的冷遇,不甚在意地笑笑,“师父爷爷大方着呢,送了我好些宝贝东西!” 岳亚群和木栩暗暗心惊,莫非…… 林钦然变戏法般,一会儿拿出一本破旧的名册,一会儿拿出一个玄铁打造的令牌,甚至还有一本泛黄的兵书…… 每一样东西,都是万金难求的。 是木栩楚楚可怜都没有求来的。 “岳家军直属军队的名单、军魂令、失传的《攻守兵法(下卷)》……唉,我拿这些东西有何用?”林钦然竟然一副颇为嫌弃的表情,“可是师父爷爷盛情难却,我只好收下了。” 太气人了。 岳飞扬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林钦然呢?难道他和林钦然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木栩笃定道:“爷爷不可能平白无故将这些东西给你!” “为何是平白无故呢?”林钦然眨巴了一下眼睛,极尽无辜之态,这是他最擅长的表情,“我当初迎娶了将军府大小姐岳若珝,便是将军府的大姑爷。唔,虽然我的妻子失踪了,但是不妨碍我仍然是师父爷爷的孙女婿呀!” 其实,木栩就是岳若珝。但是木栩不能承认。 谁让岳若珝已经在三皇子寝殿失火,被烧为焦炭了呢? 谁让木栩是东宫太子殿下的心上人,整日伴君左右呢? 这林钦然分明是在报复木栩,让她狠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啊!她瞪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林钦然的笑意更深了,脸色又染了浓浓的遗憾,叹道:“唉,其实我手里这些东西,原本该是属于我妻子的,毕竟我妻子才是将军府的正经继承人!只是不知道我的妻子何时能回来,我也好将这些东西原原本本地还给她!” 分明是在要挟木栩啊! 若是木栩重新变成了三皇子妃岳若珝,让这个原本就假死的人,死而复生。一切都有转机。 但是木栩不能这么选。身怀有孕之后,就更加绝无可能了。她不能像孟菲一样重蹈覆辙,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嫁一个未必能真心待自己好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再次“改嫁”无异于打林瀚琛的脸、击垮他的心。木栩不能看他陷入痛苦。 心里有了决定,木栩面色就恢复了平静:“三皇子请节哀。三皇子妃在大火里丧身了,人死不能复生。” “如果我偏要她活呢!” 林钦然这是强人所难。木栩目光坚定道:“还是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 “没关系,我会给她时间,让她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复活。”林钦然将手里的东西全都收好。 他有太多可以威胁木栩的筹码了。这才刚刚开始呢! 气氛有些诡异,林钦然又开了口,“木大人,师父爷爷请你过去一趟。” 木栩也正想去找岳飞扬问问清楚呢!她深深地看了岳亚群一眼,就扭头走了。 她实在不想看到林钦然,多看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坦。她没有任何客套说辞,径直走了。 等木栩离开后,林钦然再次靠近岳亚群,他似笑非笑道:“想必岳将军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卑职不该知道的,一概不知。”岳亚群冷硬起来,也是个油盐不进的。 “乔楚有个战神,领兵如神,算无遗策。不然乔帝刚刚登基,哪有底气骚扰我金石国边境呢?” “嗬。”岳亚群不置可否。 “听闻那战神也姓岳,实在是巧得很。更巧的是,那战神名为岳冠群,竟然跟岳老将军的长子同名同姓。”林钦然的嘴角,染了一抹谑笑。 哪里是巧合,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金石国的少将军,会变成乔楚国人,甚至一步步坐到了如今乔楚兵马大元帅的位置? 岳亚群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但是他咬紧牙关,没有搭腔。 倒是林钦然又自言自语道:“小栩儿长得跟乔楚那位战神可真是像极了呢!” 大家都以为木栩长得像岳亚群,的确像。一看都会以为是亲生父女。 但是那是因为大家没见过岳冠群,并不知道木栩其实更像岳冠群。眉目相似,连气质都神似。 岳冠群与岳亚群两兄弟,原本就有些相像。这些年来,或许连岳飞扬都固执地以为木栩就是岳亚群的亲闺女呢!又或者岳飞扬那么偏宠木栩,是因为在木栩身上看到了那个英年早逝的长子的影子!谁知道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岳亚群情绪激动了一下,扯动全身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模样看起来有些狰狞。 “岳家有人做了卖国贼,整个岳家若是受到株连,怕是一个也活不了了。师父爷爷是个明白人,知道要如何表忠心,护住一家老小。”林钦然说出了岳飞扬的心声。 当然,这也是岳飞扬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 “……”卑鄙无耻。岳亚群真想骂一骂林钦然,但是碍于身份,他只能腹诽, 只能拿目光刮他几刀。 “其实,我倒有点期盼小栩儿上战场了。父女对战,想想还真是刺激呢!”林钦然目光发亮,一种难掩的恶趣味恒生,“你放心,我囧帮她的!为她扫清前路的障碍,让她一往无前地朝前冲!” “……”疯子,绝对是得了失心疯。岳亚群完全不理解林钦然的心态。 “不打扰岳将军养伤了,告辞。”林钦然一边走着,还状似无意地呢喃,“还有关边急报,想要同小栩儿分享呢!说来也怪,急报里还有一封万摩皇女给她的密信,啧啧,也不知道里头说些什么!” 急报?战场情况有大变动? 密信?米朵儿找木栩做什么呢? 岳亚群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总有不祥的预感。 第318章、我这里有边关急报 木栩从岳飞扬院子里出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她心不在焉地朝着将军府门外走去。 行至一半,却被林钦然拦了去路。 还真是……冤家路窄。木栩一拍脑门儿,自言自语地叹道:“哎呀,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忘了做!” 她就这样华丽丽地转身,装作根本没看见林钦然,而又有急事要办的模样。眼不见为净。 林钦然微抬着手,手里还拿着一份战报、一封信,尴尬地瞪着她离开。这…… 他还没开口呢? 而且他只是好心来送信,好么? 木栩熟悉将军府的路,又饶了一个院子,避开之前林钦然所在那条路,朝着将军府门外走去。 然而,好巧不巧,竟然碰到了守株待兔的林钦然。 这一次,避无可避,她抬眸,干干一笑:“见过三皇子!我回宫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林钦然眉梢一扬,这次没给她一溜烟儿就逃走的机会。他直言道:“我这里有边关急报,你确定不看看再走?” 木栩一个急刹车,转过身:“要看。” “看吧!”林钦然定定地站在那里,并没有朝她走去。他只是伸手递过战报,示意她自己过来拿! 有林瀚琛的消息,木栩自然忍不住诱惑。毕竟有些军报属于机密,寻常人打听都打听不到。 林钦然专程递给她看,绝对不是一般的消息。 她只得跌返回来,一步步朝着他走去:“多谢。” 她想拿过他手中的信件,可是他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只是这样看似轻轻地握着,木栩却拽都拽不动。 林钦然的蛮力气哦! 木栩的暴脾气哦! 她蹙着眉,有些不悦道:“请三皇子借来看看。” “借,并非不可以。只是……” “三皇子若是有要求,直言便是,吞吞吐吐做什么?”木栩最不喜欢有人说话说一半。 她心情有些浮躁,只恨不得不顾形象地来一句——劳烦您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又误会了我。我只是看你心浮气躁,若是再看到坏消息,说不定会急火攻心。奉劝你一句,做好心理准备再看。”林钦然这一次松了手。 他只是松开了指头。 木栩却朝后退了两步才稳定了身形,更加知道他的武功神秘莫测。好在,战报总算是到了她的手里。 尽管有了林钦然提醒是个坏消息,心里有了底。但是看到军报上的内容,木栩还是止不住心惊。 林瀚琛到了边城,才弄清楚了战因。最初,边疆送来乔楚扰边的消息,并没有提出起因。 林瀚琛的思路是对的,先找到起因,看看有没有谈和的可能。他多番查证之后,才确定了事情因何而起。 其实,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件小事却被无限放大,成了战争的导火索。 乔楚那边有一支商队,入了金石国的通商边城洛城。他们暗中贩卖人口,将乔楚那边流放边关的罪奴卖过来,也偷偷买金石国这边的流民。 人口买卖,早就被废止了。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金石国这边的戍边将军凌韬,依照规矩办事,扣留了那支商队。问题也出在这里,乔楚国那边管金石国要人。凌韬是个直性子,想要将事情查清楚,然后杀鸡儆猴。 乔楚国那边的反应却很奇怪,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兵过来要人。双方一言不合,起了争执,就打了起来。后来情况愈演愈烈,闹成了战争。 如今双方大门紧闭,一见面就掐架。有时候还因为各自巡察边界线的时候,因为领土划分而大动干戈。 最糟糕的情况是,乔楚国那边将金石国过去做买卖的商人,全都抓了起来! 必须想办法将身处敌营的自己人给弄出来。 林瀚琛联络了乔楚那边的边关将领。碍于林瀚琛这个金石太子的身份,对方答应和谈,但是要求林瀚琛独自前往乔楚国的珉城。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加上林瀚琛身份不一般,料想乔楚国那边也不敢对他不利。 有恃无恐。林瀚琛便只身去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乔楚那边突然冒出一队“土匪”,将林瀚琛劫走了! 那土匪十之八九不是真土匪。但到底是哪方人世,意欲何为,一切都还是迷。 林瀚琛也不知道到底陷入了怎样的境地,多半不好就是了。 木栩蹙着眉,收了军报,然后把军报递还给了林钦然,客气而疏离道:“多谢相告。” 看了这个天大的坏消息之后,木栩反倒喜怒不形于色。林钦然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随即又拿出了第二封信:“这是万摩皇女米朵儿随着八百里加急军报带给你的密信。” 信封上写的是:东宫木栩亲启。 这是米朵儿的笔迹,旁人模仿不来。信封还被粘得牢牢的,不像被人拆开过的。 送信之人,自然有不偷看的操守。却没想到这信先落到了林钦然手里,他竟然也没偷看? 木栩拆开信,里面是一页万摩语。在金石国,能看懂万摩语的人,少之又少。米朵儿也是个谨慎的人。 好在木栩在万摩呆过三两月,识字没有多大问题。 米朵儿的信,写得简单,内容却叫人不是个滋味。米朵儿证实了林钦然给木栩所看军报上的内容,林瀚琛的确是被人诓骗出了边界,还被来路不明的人给绑架了。 米朵儿猜测,是乔楚国故意找人假扮土匪,劫走林瀚琛。万一事情暴露,也能将事情推到土匪头上,不影响乔楚国的官方。 至于他们控制住林瀚琛的目的,也许是用来威胁金石国,得到无上的好处;也许是用来当挡箭牌,也是绝佳之策。 试想,为了换回太子,金石国什么都舍得! 试想,林瀚琛挡在乔楚国敌军之前,金石国这边的士兵哪敢拼杀?万一误杀了太子,谁能负责? 真相到底如何不重要,林瀚琛必须要尽快救回来。米朵儿最担心的问题,也是木栩最担心的问题,或许林瀚琛根本不是被敌军掳走了,而是被自己人弄走了。 林瀚琛若是死了,金石国就成了林钦然的天下!林钦然的嫌疑,也非常之大! 眼下最重要的是,谁能救人,如何救人。 米朵儿自告奋勇,可以想办法救人,但是条件是——她要当太子妃,而且木栩必须永远离开。 这话,米朵儿在离宫之前,准备去帮林瀚琛时就和木栩约定过。如今,到了木栩实现诺言的时候。 谁能想到,乌鸦嘴总是能一语成谶呢? 好在,越是大事,越是危险,木栩就越淡定、越平静,她收了米朵儿的信,沉稳地问林钦然:“三皇子何时向边城那边下令?” 林瀚琛被劫,事关重大,凌韬不敢擅自做主,只要送军报回来,等皇上定夺。 不过,此时皇上是做不了主了,一切只看三皇子的答复。木栩也不想绕弯子,又道,“我有封信,想带给米朵儿,希望三皇子能行个方便,随着军报批复一同带去。” “我来找你,便是在等你回信。你写好了信,我派人一并送走。” “多谢。”木栩懒于去理会林钦然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这么“帮”她。 眼下,她能想到最快回复米朵儿的办法,便是与朝廷派出千里马送军报批复同时进行! “去写吧,不要耽误时间。”林钦然侧身让开,却是让木栩入将军府的意思。 将军府里有笔墨纸砚。 “嗯。”木栩快速写了一封信,墨迹还没干透,就交给林钦然,“劳烦送去。” “愿意效劳。”林钦然弯唇一笑。他没问,她到底写了写什么。信封上的两个字,足以证明一切了。 ——休书。 这封信是一封休书。 一个小小的东宫女官,对太子殿下写了一封休书。旷古烁今,绝无仅有。 第319章、应该拧成一股绳 木栩选择了暂时妥协,并不代表她当真放弃挣扎了。 谁也猜不准命运的走向,但是当命运逆流席卷的时候,可以选择随波逐流,也可以选择迎难而上。恰好木栩是第二种。 她很明白一个道理——如果选择任人摆布,那只会让自己活得万般不如意。但是如果她选择自己抓住人生的走向,结局孰胜孰败尤未可知。 算计她?好,她将计就计。 铺路让她走?好,她反其道而行之。 木栩坐上了马车,在宫门落锁之前,入了宫。她现在还猜不准对手的心思,甚至连对手到底是谁都琢磨摸不透。只能以静制动了。 自从林瀚琛离开后,她就住在他的寝殿,到处都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这让她觉得安心。尤其是缩在他盖过的被子里,莫名心安。 但是,这一晚,她注定无眠。 木栩在外折腾一天,又顾及双身子,原本是想早些休息的。可是,形势根本不给她松一口气的时间。 守门的小允子,急急地抠门:“木大人,晚宴那边的秦朗秦大人过来请木大人出席。” 东宫晚宴是雷打不动的传统,即便林瀚琛不在,这个晚宴也会正常进行。东宫官们一个个聚集在一起,商谈正事。 明知她睡下来,还要来邀请她,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稍后就去。”她起身,披了外袍,简单束了发。她也不浪费时间,径直就去了。 秦朗在门口守着,瞧见木栩初来了,如蒙大赦:“木大人,您赶紧去吧,晚宴那边气氛不对。” “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从不同途径听说了,太子殿下被敌军俘虏了。好些人萌生了退意。” 退意?木栩蹙眉:“有人想离开东宫?” “是!”秦朗如实说道,“如今东宫上下人人自危。之前是禁军围困东宫,后来是太子殿下奔赴战场,如今又是太子殿下凶多吉少的消息。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东宫怕是……大势已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东宫早晚易主! 而他们这些旧臣,在新主上位之前,还不如自己麻溜地滚了,免得惹祸上身。 “太子殿下还活着呢,岂能说这种丧气话!”木栩怒道。她加快了脚步。 必须先稳住东宫的局面,不能自乱阵脚啊! 这些东宫官,平时一个个耍嘴皮子厉害得很,关键时刻掉链子,没几个靠谱的。 “木大人,请。”秦朗到了议政殿门口,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 “嗯。” 今晚的东宫晚宴,并没有林瀚琛这个主人家坐镇。没有林瀚琛在场,她算是猴子称霸王。 木栩踏入其间,不客气地坐到了主位旁边那个空桌椅,那是林瀚琛专门为她准备的位置上,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 她平时或面色清淡或嬉皮笑脸,如今板着脸坐在那里,眼睛锐利地扫了一圈,倒有几分慎人的气势。 殿内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也一双双聚集到了她身上。 她这才开口:“太子在边关的确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是并没有谣传中那般夸张。有人故意夸大其词,就是想看东宫内部土崩瓦解。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应该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 她的话掷地有声。 不等有人“可是”,她又道:“既然大家默契地齐聚一堂,出现在这议政殿的晚宴上,咱们就算是关起门来的一家人。一日身为东宫官,就一日竭忠尽智地为主分忧。主上有难,正是我等大展身手之时。有良策,说来听听;有本事,显来看看。没有脑子又没有身手,别说你想走还是想留,我都得将你赶出去!” 东宫官里有真才实学之人,但是也有混吃混喝的人。 木栩倒没有针对谁,但是总有人心中不忿,也有人面露愧色。她不打算听那些人的撺掇之词,继续说道:“东宫不养闲人,同时也不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想走,请便!” 还真有人动摇。 “若是留下来,也不求大家与东宫共存亡。但是,须知,我们尚未陷入绝境,还能想办法扭转局势,若是当真无力回天,你们也大可放心,再残酷的争斗,也不斩言官!”木栩的承诺,还是有一点效用的。 即便是林钦然上位了,也不至于将东宫里的人全部赶尽杀绝呀! 听了木栩的劝告,大家都面色戚戚,各有所思。没人搭话,木栩又丢出了重要信息:“既然太子殿下遭遇不测之事,已然被人有意散播开来。那明早朝堂之上,必然是风起云涌。各位何必着急,不如等朝中大臣定个决策出来,再为自己谋划前程。捕风捉影就闹分家,可不是家臣该有的气节。” 大家习惯了在林瀚琛的庇佑之下,吃饱穿暖,吃好喝好,都快忘记了,他们是林瀚琛请来出谋划策的人。 这才刚刚遭遇了危机,就有人跳出来挑拨离间,想要教唆大家造反。这里头有害群之马,木栩倒正好将那几个人揪出来! “我言尽于此,是走是留,是另谋出路、别处高就,还是继续为太子殿下出谋划策、奉献文采武功,明儿个一早,尽可给个准信。”木栩不会勉强任何人留下。 毕竟,人心是最难收买的。忠心的人,不用收买;原本就是混进来的奸细,更不用费心。 她该说的都说了,又与几个资历深的东宫官商榷了一番,敲定了心中的计划。 她会尽力去周旋,至于结果如何,就静等结果好了。 该谈的话,也谈妥了。 木栩心里有了谱,才离开了晚宴。她躺在了被子里,却是辗转难眠。 说不担心林瀚琛,那是不可能的。 一闭上眼睛,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幻想他被人残害的画面。光是想想,心里就发慌。 从来都是林瀚琛将大局掌控在手中,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却被人算计了去。除了面对未知的、可能的身体伤害,他的心里怕是也窝着一口闷气。 不能陪在他身边。 不能看到他是否安好。 木栩的滋味,如坐针毡。她的手,摸在小腹上,信念却是毫不动摇、一往无前的! 再熬一会儿,时辰也该到了。只要等上了早朝,一切能出现转机。 木栩相当于躺着休息了一下四肢,根本没有睡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就起身了。稍微熟悉装扮了一下,就出发了。 她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地走着。借着月光和微弱的宫灯,朝着皇上寝殿走去。 皇上寝殿很难靠近,除了明处的侍卫、守夜太监和宫女外,还有不少暗卫。以前的暗卫,是皇上的人,但是此时的暗卫,是林钦然的人。 想要接近皇上,难比登天。但是并非毫无办法。 “刺客,有刺客!”侍卫一声吼,全都追了过去,他们被一抹黑影给带走了。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迷雾散开了。 树影在晃动,无数只小猫四处乱串,还有夜莺、鹦鹉到处乱飞,一时间龙寝外面乱为一团。 偶尔有刀剑铿锵之声。 林钦然必定会上早朝,包揽朝政。没有他在,想要混入皇上寝殿的胜算,就要大一些! 一切已经和几个可靠的人商量好了,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草木皆兵……好在,并没有出岔子。 趁着混乱,木栩成功溜入了内室。然而,她意想不到的危险,也陡然袭来。 咻! 一柄长剑,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第320章、唯独没有猜到 很久没有与死神这般亲密接触了。 不过,木栩只惊吓了一眨眼的功夫。她心里通透,既然这柄剑的主人没有立即要了她的命,那就还有转机,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她没敢乱动,怕剑锋割破咽喉。她低声道明来意:“我只是担心皇上身体,想来看看。” 对方没说话,非常……高冷? 木栩又道:“不如这样,你就用剑指着我的脖子,将我朝内室送一送。我只想看一眼皇上,看他可还安好。” 对方仍旧没说话,但是剑却朝前送了一步。 木栩有机会趁机逃脱的,但是她没有逃,而且对方也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剑移开一步的瞬间,她的后腰上又紧挨着一把匕首。 前面有剑,后面有匕首,根本逃无可逃。不过,木栩却有些庆幸,对方能听懂她的话,并且会满足她的愿望,她也该知足了。 当然,内心又有点担忧,对方是不是想着完成她死前的夙愿呢?毕竟一个死人不管见证过多大的秘密,都是可以被完美掩埋的! 她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思,一步一步向前移,还不忘和气地说上一句:“多谢。” 礼多人不怪。 木栩被挟持着,逐步靠近了帘幕重重的龙床。 她知道身后之人,暂时没有杀意。她就大着胆子,撩开了帘幕。 皇上躺在龙床上,并没有睡着,歪着脑袋,睁着眼睛,看向木栩……但是,他没有动。木栩也不确定,他是不能动,还是不为所动。 这才多少时日未见,皇上竟像是老了十岁。头发倒不是斑白,而是变得焦黄,就像是一蓬秋草。了无生趣。 很难想象,那个春秋鼎盛的皇上,忽然就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皇上,您身子可好?”因为刀架在脖子上,木栩也省了行礼,直接问安道。 皇上摆了摆手,木栩脖子上的剑就拿开了。 这让木栩很是疑惑,难道这剑客竟然是皇上的人?她想扭头看个究竟的时候,那持剑的人,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原本是暗卫。就像曾经的凌霄,暗中保护林瀚琛,有时也为林瀚琛做一些隐秘之事。 皇上身边还留着这么神秘的暗卫,林钦然知道吗?或者,是林钦然默许的?更或者,就是林钦然派来的? 木栩还在揣测着,皇上答非所问地开了口:“朕猜过很多人,唯独没有猜到,竟然是你第一个闯进了这里,见到了朕。” 譬如林瀚琛,在木栩顶着三皇子妃的名号时,他都敢不顾人言地夜闯三皇子寝殿。凭着他的眼线、武功,夜探龙寝也未尝不可。但是,他太过谨慎,并没有这么做。 譬如林卓傲,原本就是个蛮横无理的家伙,若是以前的他,直接带着人杀进来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被林钦然给折腾怕了,如今老实得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至于皇后、贵妃、淑妃……后宫之中,要么位高权重,要么骄横跋扈,要么心细如尘,却偏偏一个都没能突破外面的防线,走近这内室。 就连太后,也安然地龟缩着,在静观形势变化。 人人自危、人人琢磨自保……唯独是木栩,将殿外闹得乌烟瘴气,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溜了进来,甚至将如何出去都置之度外了。 这皇上的心里,还真是百感交集。 “皇上,是谁来看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身体是否抱恙?”木栩前来,就是为了确定他的情况。 至少皇上还活着,就还不是最糟糕的境地。 木栩以前还猜想过,皇上或许已经不在了,一直都是林钦然在“假冒”皇上,然后传递政令。但是亲眼所见之后,却能基本判定了,皇上只是被“控制”了。 但是,他的身体似乎的确出了问题。病了?被下药了? 可惜,皇上并不配合,他没有回答木栩的疑问,只是苍白地笑了笑,直言道:“说吧,找朕何事?” “木栩斗胆前来,看看皇上有没有什么话或者什么事要交代。”木栩这是来表忠心啊! 不管皇上想做什么,她都会竭力配合。即便是清君侧——干掉林钦然! 然而,皇上却沉默地摇了摇头,似乎无话可说? 木栩只得开门见山道:“皇上,这些日子您足不出户,不知是否知道如今宫内宫外形势大变,朝堂战场皆是不妙。若是放任下去,恐怕会出乱子。” 木栩知道皇上是聪明人,也无需说得太过明白。 如果真是林钦然派人软禁了皇上,那皇上自然能猜到林钦然会有大动作。分明是谋朝篡位的意思啊! “朕全都知道,然儿每天都会到朕跟前汇报,事无巨细。虽然朕身困于此,却对外面大事小情了如指掌。”皇上这话一出,倒让木栩有些不解了。 难不成林钦然当真一直在做皇上的耳目,也是在传达皇上的密令,并不是他挟天子以令诸侯? “皇上是因为身体欠佳,怕闹得人心惶惶、局势不稳,才隐秘养病?”木栩的猜测,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 皇上就算是病了,那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让太子监国,而自己好生养病呀! 根本没必要谁都不见,却让林钦然摄政。 她心里疑问太多了,皇上却根本不回答她,只是突然提了另外一个话题:“朕听说,你休了太子?” “额……”这也是林钦然说的吧? “这事情办得大逆不道,但是朕也不予你计较。毕竟是有些委屈你了。但是,这个决定为太子、为金石国好。朕没有看错你,你是个识大体、深明大义的姑娘。” “……”木栩根本不需要这些荒谬的赞美词,好么?她无奈道,“我只是希望米朵儿能真心帮助太子殿下渡过难关。” “会的。他不会有事的。”皇上有莫名的底气,迷之自信。 木栩却没有那么乐观。太子身陷敌营,米朵儿自己都不知有几层把握能救他出来。 眼下来看,皇上身体不好是真,却与林钦然关系成迷。木栩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皇上。但是,她不能放弃任何一种可能。 听皇上的语气,似乎知道一些内幕。木栩就更想争取一下:“除了米朵儿,木栩斗胆请皇上赐一道保障。” “你想要圣旨?” “是。”木栩郑重地点头。既然米朵儿和皇上都希望木栩离开林瀚琛,那么她也要好好反利用他们,这才对得起自己的“离开”啊! 默默无闻地离开,可不是木栩的风格。 “也好。笔墨伺候。” “是。”木栩才不会客气,将圣旨铺好,伺候皇上笔墨。这个活路,她干得熟练。以前她是太子伴读,经常在一旁为林瀚琛研磨。 遗憾的是,皇上的病,比木栩想象中还要严重。他握着笔,颤颤巍巍,写下的字也不如往日矫健劲道。 不过,总算是简明扼要地给了木栩承诺。拿到这个东西,木栩也算是圆满了。 拿过圣旨之后,木栩才直言道:“皇上,木栩可以离开,不影响皇上的大计。但是,木栩腹中胎儿是林家血脉,还请皇上高抬贵手。” “你……”皇上眸色微惊。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这是他第一个孙子辈的血脉! 他的长孙,在木栩腹中。这是她的底气,没人能碰她,不管是皇上亦或者林钦然,都不能碰她。 如果林钦然当真是听命于皇上,那他以后就会对木栩客气些了。如果他不是皇上的人,那皇上也会机智地为木栩保密。 这潭水,早晚要搅浑,不如搅个翻天覆地吧! “皇上,告辞。祝您早日康复。”木栩略略施礼,就退出去了。与皇上做交易可真难,但是好歹也做到了。 林瀚琛,你一定要吉人天相!等着我! 第321章、小馋猫 趁着时间尚早,早朝还在继续,林钦然分身乏术。正是木栩溜出皇宫的大好时机。 木栩此前一直顾念着腹中胎儿,畏首畏尾,龟缩东宫。直到林瀚琛被抓的消息传来,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林瀚琛都没有了,空守着未必能存活的孩子,后半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能在他身边共患难;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能想办法救人。这种无助、迷茫、担忧,比要了木栩的命还要难受。 木栩其实早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战场。至于孩子……若是咱们有缘,你一定会坚强、会挺住、会健健康康地成长与诞生;若是咱们无缘,谁也留不住你。” 她甚至不惜自断后路,孤注一掷也要奔赴战场。岳飞扬、岳亚群、皇上……还有她的底牌,外祖父、亲爹……堵上一切换回林瀚琛! 不过,她的出行并没有想象中顺利。她到了皇城门口的时候,就被人拦下来了。 无论她说什么,守卫就是不让她走。不过,对她态度还算可以。 “不出城便不出城吧……”木栩一脸失落地返回。不过,她岂会就此放弃? 她想做的事情,想方设法都要做到! 她退回去之后,就去了成衣铺、胭脂铺、杂货铺……打扮一番后,就是另外一个面貌了。 头上包着布裹,脸色沟壑纵横的老太婆,佝偻着背,朝着城门走去。 她身上有户籍证明、外出事由,一切都很完美。她说话的声音也很沙哑,与一般老人无二。 城守根本不作他想,就放了行。 这一次,木栩出城门很顺利。她佝偻着背、步履蹒跚地走了老远,直到离开了城守的视线,她才回眸看了一眼城墙。果然,不让她出城,是上头的意思。但是对于寻常百姓,倒也是放松的。 “幸好我脑子灵光。”木栩不紧不慢地朝着最近的路边茶肆走去。这里往常能遇到过往商队,捎她一程,就再完美不过了。 给点铜钱,搭乘一下马车或者牛车,都是不错的选择。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木栩倒真的遇到了同行。 那是一家三口,雇了一架牛车,颠簸颠簸地朝着北方走。车厢里的小窗子开着,探出一个小脑袋:“阿爹,阿娘,那包子味儿可真香!” “小馋猫。” 他们下来歇脚,正是因为小女孩嗅到了包子的香味! 马车停了,十来岁、打扮俏丽可爱、梳着两个元宝髻的女孩跳了下来,找了个空桌子就坐了下来。语气老道地点菜:“老板,来一盏茶,上半斤卤牛肉、一笼包子、两笼蒸饺、一盘泡菜……” “好嘞!” 一个气质沉稳老练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容貌秀气的妇人,一起下了牛车。与女孩坐到了一起。 牛车师傅将牛车赶到一旁系好,也走了过来。 小茶肆的老板飞快地上了茶水点心,扬着一张和气的笑脸:“各位请慢用。” “嘻嘻,多谢啊!”女孩吹着热腾腾的包子,大口吃着,还不忘点评几句,“嗯,皮薄馅儿多,面蒸得松软,馅儿味道也刚好。好吃!闻着香,吃着更香!” 有了这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声音,小小的茶肆显得很是热闹。 金石国的女孩讲究笑不露齿、说话轻声细语、姿势温柔得体,总之女孩腼腆、含蓄、文静比较好。譬如这个女孩的娘亲,就非常斯文。 但是,这个女孩显然是个另类。 不过,木栩还挺喜欢这女孩。她朝着女孩看了好几眼,颇有欣赏之意。 然而,他爹却误会了,以为旁人嫌他女儿聒噪,开口提醒道:“行了,食不言、寝不语,当心噎着。喝了这盏茶,就继续赶路。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榕城了。” “嗯嗯嗯!”女孩连连点头,不再多话,转而埋头狂吃!瞧着她吃得欢,真叫人胃口大动。 木栩裂开了唇,也吃得起劲儿。此前一直在东宫吃春兰精心准备的糕点,反而没有食欲。这路边茶肆家的包子,倒叫她一连吃了好几个,还不觉得饱,只想着再吃几个! 兴许,是她肚子里的馋虫醒了? 那家子吃好了,木栩也吃好了。 那女孩吵嚷着:“老板,结账。再给我带两笼包子,我拿回祖父家里蒸热了吃。” 原来这家子是回家省亲的。 “得嘞!已经给您包好了,不仅有两笼包子,还有两笼饺子、两斤卤牛肉!”老板不等女孩反问,解释道,“几位客观,你们的茶点钱,这位老太太已经为您们结了。连带着这些打包带走的一并结了。” 女孩瞪着大眼睛:“可是,我们不认识她呀!” 她爹则是仔细打量着……木栩。 木栩笑了笑,直言道:“老爷、夫人、小姐……我方才听闻,你们要去榕城。我要去榕城往北的鲖城,也算是顺路。要是您们不觉得老婆子我累赘,劳请捎带一程。一顿饭钱,不值当什么,权当我的谢意。” 碍于她自己这个颤巍巍的老婆子打扮,她继续佯装沙哑的声音。单凭声音,是绝对听不出端倪的。 “啊,这样啊!”女孩恍然大悟道,“老婆婆,您想搭个顺风车,直说就行。怎能收您的好处呢?” 她爹则是眉头一蹙:“先上车再说。” 这位一家之主发了话,虽然态度不算乐意,但是算是同意了木栩搭乘。 牛车的车厢并不大,女孩的爹娘坐一边,木栩就和女孩挤在另一边。 牛车师傅架着牛车慢慢朝前走。 “老婆婆,您去鲖城做什么?买螃蟹吗?” “姑娘,说吧,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女孩和她爹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木栩微微一愣,女孩她爹目光洞明地盯着她,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难道识破了她的身份?不然为何喊她“姑娘”呢? 木栩心里疑惑,面上却波澜不惊,答道:“我倒没什么难处,就是想北上寻个亲戚。” 女儿嘴快:“什么亲戚?” “我……我老伴儿。” “哦,去找老公公啊!”女儿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傻丫头,不是老公公,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吧!”她爹拍了拍她的脑袋,嗔道,“平日里的激灵劲儿,全都用在了吃食上。” “啊?”女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一个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怎会有一口整齐漂亮的大白牙呢?你旁边这个‘老婆婆’,分明是个大姑娘!”她爹解释道。 木栩也顿时明白,她百密有一疏,被人抓了漏洞。早知道不笑那么灿烂了,咳咳。 第322章、我与你有缘 这中年男人看打扮只是一个小商贾,并不显山露水。但是眼光却毒辣得很。 看来,木栩以后还要更加谨慎些才好。 幸好这家子看着不是坏人,没坏事儿。 木栩赶紧溜须拍马:“这位老爷细致入微,叫人佩服。我一个姑娘家,走在路上不安全,这才想了这个笨办法。” 女儿嘻嘻一笑:“我明白了,姐姐,你原本肯定长得很漂亮,怕有贼人惦记。” 这一番夸奖,倒让木栩不好意思了。其实,她只是因为本来面目出不了城门罢了。 “一般、一般……我长相倒是一般,只是觉得一个姑娘独自出门,还是防着些好。”木栩如是解释道。 “姐姐可真是谦虚!”女孩又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 有一个话痨的小女孩在,木栩很快弄懂了这家子的情况,也知道了女孩的小名叫阿诺。 有阿诺在,旅途一点也不孤苦。 天快黑的时候,总算是到了榕城。赶在了城门落锁之前,算是运气极好的。 阿诺与木栩投缘,一路上聊得很欢,进城之后,热情地邀请道:“姐姐,你今晚就随我们一起住祖父家嘛,我祖父家反正够大,空房子多得很!” 大户人家的孩子? “咳咳!”鲜少开口的妇人却淡淡道,“让马车夫顺路送这位姑娘去客栈就行了。阿诺,你祖父不喜欢生人。” “哦……”喋喋不休的女孩挺怕自己的娘亲,只能惋惜地看向木栩。 木栩倒不甚在意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几位能捎我一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不能再叨扰。我在客栈歇脚,明儿个顾车也更方便,几位不用担心我。” “可是……”女孩眼巴巴地瞅着,很是不舍。 “阿诺,我与你有缘,这个小东西送与你做个纪念。”木栩从包裹里找了个小香囊,递给了阿诺。 “哇,好精湛的绣工!”阿诺啧啧称奇,香囊上绣着花恋蝶,蝴蝶栩栩如生。 她挺兴奋,缠在自己腰带上,喜欢得不得了。 喜悦冲淡了离别的不舍,阿诺的注意力都到了把玩香囊上,到底只是个孩子。 木栩被放在了一间客栈门口。 阿诺笑盈盈地解释道:“姐姐,你放心住吧,这间客栈的掌柜是个老好人,而且跟我爹爹很熟!” “嗯,多谢你们。”木栩再次点头道谢,就下了牛车。 车门掩上,那妇人才低声道:“阿诺,你忘了引狼入室的故事吗?半路上碰到的人,不要随便往家里带!知人知面不知心。” “哼!我看是你小心眼!你以为人家木姐姐会是坏人吗?”女孩不服气地反驳道,“她有美貌,却不凭美貌勾三搭四;她心眼好、懂感恩,滴水之恩也涌泉相报;最后,她钱多事儿少,压根儿犯不着去做那些故事里入室骗钱劫财的事儿!” “我看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 “我可没被灌迷魂汤,我是被收买了啊!”女孩打开锦囊,露出了里面一个小玉佛,“瞧见没有?金镶玉,金倒不是多贵重,这玉……瞧见没有,竟然是泪玉!” 千金难求的泪玉啊! 女孩把玩着小玉佛,佛肚子里一滴流动的水,就像是仙女的泪。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奇珍稀的玉。 她爹和她娘也震惊了!他们只是捎了一程路,对方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她爹最快反应过来:“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得回去还给人家。” 她娘也帮腔道:“多半人家只是想送你个锦囊玩玩,忘了里边儿装着这么贵重的镶金泪玉佛。” 女孩舍不得这个玉佛,不过还是拧不过爹娘。可是,等他们折返回那个客栈的时候,才知道——木栩根本没入那个客栈。人海茫茫,找不到人了。 而木栩本人嘛,有自己的打算,要将神秘莫测进行到底。 在皇城的时候,她如果自己去顾马车,很容易引起怀疑。所以,她乔装打扮之后,再借顺风车搭乘一趟,很容易甩开各中尾巴。 接下来就由两个方案了。 一则,继续换一辆又一辆的顺路马车,弯弯绕绕地朝着边城赶去。就算林钦然手眼通天,也捉不到她。尽管她自己麻烦了许多,但是蒙混过关的可能性较高。 二则,铤而走险。 而木栩就选了第二种方案。 世人都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木栩没去旁的地方,她知道榕城也有一家“愿君下榻”客栈,而她这个“公子”才是背后的大东家。 愿君下榻的匾额,在金石国十几座大城里都有分铺。当然,下一步目标是在金石国的三十座知名大城都开一家同名客栈。 悄悄亮了“公子”的身份,掌柜的十分配合她。 木栩好生歇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她起身收拾好了,再次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镖局的镖师了。 不是跟着商队走,而成了押镖的。这样身份的转换,即便是林钦然,也必定猜测不到。 木栩洋洋得意,顺利走了几天,逐渐离边城近了。总觉得自己实在太机智了。 不过,人生往常是乐极生悲的。 路上,到处都有风言风语。全都是木栩不愿意听的。 总有人胆子极大,到处散播流言蜚语:“这金石国将来还指不定是谁的天下呢!” “此话怎样?” “听说太子殿下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怕是不行了。群臣请立三皇子为太子,安定国本。” “太子不是被俘了吗?为何又说是受伤了?那三皇子不是说从小……咳咳,也能当太子?”好奇的听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你孤陋寡闻了,三皇子的病早就好了,如今是个文武全才,比太子可厉害多了。”这聚众侃聊的人,显然心是偏向林钦然的,继续道,“至于太子殿下,谁知道到底如何了,总之,怕是不行了吧!我这话可不作假,我有个远方亲戚,以前可是东宫官,太子殿下的座上宾,可惜,东宫不行了、太子不行了,他就离了东宫回老家种田去了。不仅是他,听说东宫官一个个望风而逃,所剩无几了。” “……” 木栩旁听着,面色如常,心里却惊涛骇浪。 果然,高谋与林钦然联手了吗?有高丞相在一旁协助,朝堂风向估计一边倒,全都向着林钦然!请立林钦然为太子,倒不是不可能。 但是林瀚琛那边情况如何了?到底是被抓了,还是受伤了?米朵儿到底有没有将人救出来? 谣言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到了香水城的时候,整个押镖队伍,都被扣了下来。大家不明所以。 木栩却隐隐有些担忧。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很开就应验了。 这支押镖队伍的老大霸哥,在跟城门守卫的头子商谈了半天之后,霸哥直接来找了木栩,无奈地说道:“上头说了,若是交出你,便放我们走;若不交出你,怕是全都得……咔擦!”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木栩也没有为难他:“你们走吧,将我留在这里就成。” “公子,对不起了。” “不需要道歉。你们带了我一路,对我关怀备至,我心里头有数。你们只管继续押镖,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对方不是想杀我、害我,不然我早就出事了。” “嗯。”霸哥重重地点头,带着他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木栩,在官兵的包围下,默默地等着有人来找她。 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第二天傍晚,一骑快马风驰电掣地杀入了香水城。 风尘仆仆,语气古怪:“想去哪里,直说便是,我会派人送你。你这样不辞而别,我会担心的。” “……”木栩望着林钦然那张绝美的脸庞,一时无语。终究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吗? 她沉默了一瞬,开了口,“找个僻静地方,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也好。”林钦然爽快答应了。 只要木栩的要求不过分,他都会爽快答应。而且正巧,他也有话想跟她说。 第323章、嗯,别过 林钦然领着木栩,爬上了香水城北门的城墙。城墙上面,除了岗哨那里放哨的士兵外,并没有什么人。 战争的消息虽然传开了,但是洛城还安安稳稳地挡在了最前面,位于腹地的城池,一切如常。 林钦然怡然而立,似笑非笑道:“见到我,你似乎并不意外?” “嗯,猜到了。”木栩闷闷地点了点头。 欲速则不达。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道理,木栩是明白的。但是,为了早点赶赴边关,她还是放弃了最保险的路线,选择了捷径。 入香水城容易,出香水城难。镖师们出城的时候,被守城士兵们团团围住了。当时,木栩就知道了——她被抓住了,被林钦然的人抓住了。 等来的人,自然也是林钦然。 “你想去洛城?” “嗯。”木栩无需隐瞒,也隐瞒不了。明眼人都能猜出木栩的意图,那自然是去救林瀚琛的。 “你孤身前往,只身犯险,放手一搏……仍然无济于事。你,救不了他。” “不管最后能否救下,都要去救。不然,我这辈子都会活在痛苦当中。”木栩尽量保持着心平气和。她不可能舔着脸,去求林钦然;她也不会蠢到去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做一些疯狂之事。 “我能救他。”林钦然的语气笃定,他的目光并没有看着木栩,而是看着北方。 城楼下那条路,正是通往边关方向的路。 “你的条件,我做不到。”木栩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绝了。假如林钦然是想要她的一辈子,那就算救了林瀚琛,也只会害得林瀚琛与她双双痛苦。 痛苦地活着,还是爽快地死去,这原本就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即便要选,木栩也希望是林瀚琛来选,而不是她代替他做决定。 “你不妨先听一听,再看要不要做这笔交易。”林钦然循循善诱道。 “那你说说看,我要做什么,你才肯放了太子殿下。”木栩没说“救”,而说的是“放”。 言下之意很明显,木栩根本不怀疑是乔楚国敌军或者意外闯入的土匪捉了林瀚琛,她笃定是林钦然搞的鬼。 只是她不明白,林钦然到底想在木栩这里得到什么?老实说,她身无长处。 若说“公子”名下的铺子,林钦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若是为了将军府,如今的将军府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功夫。 若说为了万摩国的政权,林钦然已经有阿依娜这个实际掌权人的盟友了,而且扶持米朵儿当女皇也是可以的。反倒是木栩的血脉并不纯粹,毕竟她还留着金石国的血,她身上能有万摩国四分之一的血就不错了。实在是最次的选择。 所以,木栩弄不懂林钦然的心思。 而林钦然倒没有卖关子,直言道:“你的身世,你应该已经弄清楚了。乔楚战神岳冠群,是你的生父。本次乔楚对金石宣战,他便是主帅。” “你要我做什么?去做谈和的使臣吗?”木栩好歹是岳冠群的亲生女儿,应该不会被杀掉。 不过,岳冠群会不会认她这个女儿,还是个问题呢! 毕竟孟菲后来嫁给了岳亚群,勾勾扯扯,说不定岳冠群以为木栩是岳亚群的女儿呢! “谈和只是一个幌子,我要你拿到他手里的军魂令。” “军魂令?”难道岳冠群手里也有军婚令?这让木栩大大地感到意外了。 岳家一门,就有三块军魂令? 岳飞扬那块给了林钦然,岳亚群那块给了林瀚琛,而岳冠群那个还在他手里? “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如果你能将他手里的军魂令拿回来给我,我保证将太子安然无恙地还给你。” 木栩斟酌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木栩也不需要问林钦然拿军魂令,到底想做什么。毕竟谁都知道,凑齐十枚军魂令,效用堪比传国玉玺。届时,就算他不当皇帝,皇帝也拿他没办法。 世上最牛之人,并非万民之主的皇帝,而是横行天下,连皇帝都无法束缚的能人!难道这就是林钦然的目的? “既然你点头了,我就派人护送你去洛城。你也不用到处颠簸、费力躲藏了。” “嗯。”木栩这一次没有拒绝林钦然的“好意”。既然知道对方是在利用她,她反倒是放心了。 岳冠群手里那块军魂令,能不能拿到,并不确定。但是值得一试。 毕竟军魂令是金石国的宝贝,对于一个为乔楚国卖命的武将来说,应该没有多大的作用吧?要是能大大方方地赏给她,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我就送你到此了,宫里事多,分不开身。”林钦然召集了一队人马护送木栩,他就准备离开了。 “嗯,别过。”木栩巴不得再也不见才好呢! “照顾好自己。”林钦然说完这话,就策马扬鞭,很快没了踪影。 木栩所坐的马车,这才慢慢悠悠地启程。车厢很大,布置温馨舒适,处处都透露着体贴。 木栩窝在车厢里,慢慢地睡着了。有人专程护送她,还有人照管衣食住行。她啥事儿不管。 林钦然专门在香水城挑了一个伶俐的丫头,近身照顾木栩。这叫她实在……有些别扭啊! 跟林钦然对比一下,林瀚琛倒习惯了她“男人”的身份,两人外出也经常是两人两骑,轻车简从的。即便是东宫里,木栩也是自给自足,没有宫女照料的。 这林钦然才是真正将木栩当做了“女人”啊!而且还是那种娇滴滴的姑娘么? 总之,木栩什么都不用愁,这一路也格外顺利。 车队在第四天晌午,就到了洛城。 洛城原本是金石国开放的通商之城,洛城以北就是乔楚国,洛城以南则是金石国腹地。因为两国战乱,如今北城门紧闭,而南门经过仔细盘查,倒也允许进出。 只要洛城没有沦陷,金石国就相当于一只拥有锋利牙齿的老虎。乔楚那边再厉害,也不敢虎口拔牙。 战局并没有失控。 “木大人,要进洛城了。”专门被派来服侍木栩的丫鬟燕珊,微微撩开了车帘,提醒道。 “嗯。”木栩精神恹恹地应声。最近,她能吃能睡,甚至有些暴饮暴食、嗜睡的感觉。 短短时日,似乎腰身都粗了一圈了。 在万摩那些日子掉了的肉,已经长回来了。再过几个月,更是难以想象,肚子浑圆,顶着一个大球,会是如何滑稽的模样。 确实滑稽,木栩不禁失笑。 不明白木栩因何而笑,只当木栩是心情好。燕珊旋即问道:“木大人,到了洛城,想住府衙还是驿站?” “去军营。” “啊?”燕珊有些意外,但还是到了马车外面,传达了木栩的意思。 车队的领头也没多问,径直带头去了军营。不是洛城的军营,而是驻扎在城郊的军营——林瀚琛从皇城带来的兵,全都在那里。正是木栩的目的地。 木栩得先见到米朵儿,再商量对策。 第324章、夸我长得漂亮! 木栩现在有另外一层身份——金石国派出议和的使臣。 林钦然在香水城调了一支队伍专门护送她,而她身上还有盖着皇印的任命书。所以,她入军营是畅通无阻的。 林瀚琛带来的京畿驻军,全都安营扎寨。他们还来不及抛头颅、洒热血,林瀚琛去和谈,然后就被人给抓走了。 群龙无首,岳志恒也不敢独断专行,一面向朝廷求助,一面按兵不动。朝廷的兵马没等来,倒是等来了米朵儿带来的援军。 军营一分为二,一边是岳志恒带的京畿军,一边是米朵儿带的女兵。 队伍行至中间,燕珊征询木栩的意见:“木大人,咱们去哪边?” “咱们的队伍,先停在这里。派人通知小岳将军,说我一个时辰之后去找他。我先去万摩女兵那边,见见皇女。”木栩在这遥远的边城,能信任的人不多,情敌米朵儿算是一个。 正因为她们是情敌,她们才有共同的心愿——救回林瀚琛。 “木大人,我能跟您一起进去看看,瞧瞧世面么?”燕珊眼珠子都快落在万摩女兵营了。 她从没见过万摩人,更别说万摩女兵了。而这一次,她或许还可能见到万摩皇女呢! “走吧!”木栩没有拒绝燕珊。 燕珊是林钦然挑过来的人,顶多就是监视木栩,不至于害木栩就是了。 一路走来,这个姑娘阳光健谈,说着香水城的名人趣事给木栩解闷。总是嘘寒问暖,将木栩照顾得无微不至。 渐渐的,木栩对燕珊也转变了观念,像待朋友一样待她了。 于是乎,木栩就带上了燕珊,一起步入了万摩女兵营。兵营一圈围着栅栏,五步一个岗哨,门口有一支小队镇守。 “金石国派往乔楚国的议和使臣木栩,请见万摩皇女米朵儿。”木栩手里有令箭不说,她这张脸、一口流利的万摩语,就是最好的开门砖。 而燕珊则默默在心里叹服——木栩果然是有本事的人,连万摩语都会说!难怪皇上会派她一个女子当使臣,前去议和呢! “啊,木栩,米蜜儿……欢迎,欢迎!”守门小队的队长,双目放光,亲手揭开了栅栏。 万摩还是不少人见过木栩,知道她的故事的。 直到木栩步入了女兵营,都还有人窃窃私语。 “看到了吗?那就是米格尔之孙,是身带月牙儿的神选之人!” “我在万摩亲眼见过她,平易近人,总是笑嘻嘻的模样。” “她还教大家制麻纸、煮细盐呢!” “还有花茶果子酒!” “还有扎染!” “薄纱布!” “……” 大家从开始小声,到了后来的叽叽喳喳,气氛热烈。总之,木栩被传得神乎其神。 木栩有点小得意,但是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初入万摩,也被这个民族震撼了,虽然他们有闭塞落后的一面,但是也有历史与岁月沉淀出来的精华,是其他几国都难以望其项背的。 木栩学了人家的东西,自然要投桃报李了。她口头上指点,偶尔亲身示范一下,让万摩有些实在古朴的方法得到了直接的突破!但是她这个小小的举动,在万摩民间传开了,她也成了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人。 万摩原本就是一个极信鬼神的地方,他们更加确信木栩是天选之人。当然,这一点意料之外的收获,是木栩没有想到的。 大约阿依娜也是感到了威胁,才想尽快将木栩给送走。 至于木栩,被阿依娜给送出万摩之后,她就对万摩的消息知之甚少了。虽然后来在金石国遇到了米朵儿,但是米朵儿没有以前健谈了,对于万摩的话题也爱答不理的。 再次见到这么多万摩人,木栩还生出了一股子亲切之感,到底她也是小半个万摩人。血脉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走得远了,燕珊才低声问道:“木大人,她们瞅着你在说些什么呀?” “唔……”木栩神秘一笑,“夸我长得漂亮!哈哈!” “……”燕珊半信半疑。木栩虽然漂亮,但是自己模样也漂亮呀!为何万摩女子只夸木栩呢? “也夸你漂亮了。”木栩老神在在地补了一句。 “……”能说会道的燕珊也噎了噎,木栩是会读心术吗? “哇,正好有女兵在比武呢!”木栩孩子气地跑了几步,忽然又慢下了脚步,款款走了过去。 在操练场的外面,她停下了脚步。几个女兵在切磋,偶尔传来叫好声和欢欣鼓舞。 “好!打得好!” “摔她!摔!” “……” 场面很是热烈。 跟在木栩身后的燕珊啧啧称奇:“这些万摩女子可真是个顶个的厉害,比咱们金石国的男子也不遑多让。” “在万摩,原本就是女兵占了大多数。她们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全都能歌善舞。”万摩是一个喜欢唱山歌、跳群舞的地方,男女老少,张口就唱,抬脚就跳。 大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就算是看到女皇、皇女、公子这些皇宫里的人,也只是尊敬,算不得畏惧。哪里像金石国,若是皇家出行,平民跪倒一地,头都不敢抬。 “但是让她们上阵杀敌,还是太过残忍了。若是败战,折了那么多女子,万摩如何繁衍生息?”燕珊对这些万摩女子很是敬佩,同时也为她们、为万摩长远之计感到担忧。 木栩点了点头,赞同燕珊的说法,同时,她也很是耐心地解释道:“所以,万摩不喜欢征战。她们退守险要的地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给自足习惯了,纵然向往山河阻挡着的外面世界,也不敢轻易踏出去。” 燕珊思考了一瞬,问道:“那她们来支援洛城这边打仗,是为了帮助她们的皇女俘获太子殿下的心?” “算是吧!” “那你……”燕珊看着木栩的眼神有些同情了。 燕珊不是寻常女子,她爹是香水城的城守,而且她是家里独女,很受宠,即便是朝堂大事也偶有听闻。见识,比一般人广博一些。 在香水城,燕珊算是最厉害的官小姐,平日里众星捧月。被林钦然挑了去做木栩的侍女,她倒没有觉得委屈,反倒是觉得荣幸。 香水城太小了,身边那些闺秀,除了琴棋书画,就是女工刺绣,燕珊感觉自己能见到的世面实在太小、能接触到的奇人实在太少。跟着木栩就不同了,完全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木栩的大名,燕珊是听过的。身为女子,却是太子伴读,陪伴在林瀚琛身边多年,深得信任。将来的作为,定不会小。女子当如木栩啊! 当然也因为知道这些,燕珊明白木栩是林瀚琛的女人,所以就有些同情木栩了。米朵儿要是抢走了林瀚琛,对木栩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吧? “到了,应该就是这顶帐篷。看,帐篷上有代表米朵儿的依米花。”木栩望着那朵四色的四瓣花,心里有数。 她走得近了,却交代燕珊,“燕珊,你就在外面等我片刻。” “是。”燕珊乖乖称是。她是个识大体、知礼数的人。木栩与米朵儿必然是有要事要谈,她旁听不合适。 木栩走了进去,掀开了帘子,就和香雪兰撞了个正着。香雪兰懵了一瞬:“木栩?” “香雪兰,米朵儿呢?”木栩几乎香雪兰是同一时间开口,同时木栩也看到香雪兰捧着的水盆里染了血迹,“米朵儿受伤了?” “嗯。”香雪兰端着盆子走了,似乎不远多话。 第325章、找到太子了吗? 木栩径直走了进去。 米朵儿正在穿外衫,她的胳膊上缠着绷带,显然是刚刚包扎好。 木栩到底是心疼米朵儿的,她走近,关切问道:“米朵儿,你是东宫被刺客刺伤之后,伤口还没好,就颠簸到了边城,又扯开了伤口吗?” 之前听到香雪兰喊木栩,也听到了木栩的声音,米朵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受点伤算什么。” 米朵儿为了尽快跟上林瀚琛他们的队伍,可以说是不辞辛苦,连夜赶路。 后来,林瀚琛出事后,她也不能留手,就派人将万摩的旧部全部召集过来。好在阿依娜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没有故意阻拦的意思。总算是征集了这支女兵队伍。 林瀚琛下落不明,金石国这边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米朵儿不一样,她不怕得罪乔楚国人。所以,她偷偷带了几次近卫军出去,打探林瀚琛的下落和情况。 这么折腾,伤势能好才怪了。 米朵儿解释道:“有一次我带兵出去,遇到了那批绑架太子的乔楚土匪,与他们正面开战了。” “结果如何?”木栩连连发问,“他们败了?找到太子了吗?” 米朵儿有些颓丧地摇了摇头:“他们是拿钱办事,先前根本不知道抓的人是金石国太子。后来,他们将人交出去了。” “交给谁了?” “他们也不知道。”线索断了,米朵儿也很无奈。 “那你有没有计划?”木栩直言问道。她来,原本就是想与米朵儿商量对策的。 米朵儿深深地看了一眼木栩,却是答非所问道:“你……你给太子的休书,我收到了。你说,太子要是看到,心里会如何想?” 林瀚琛一向理智。可能会生气,但是不会伤心。凭他对木栩的了解,也能猜到木栩只是权宜之计。 木栩根本不担心这些。写那个休书,只是为了安抚一下米朵儿的情绪罢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是木栩能掌控的。她被林钦然“临危受命”,转头就成了使臣了。 想要假装消失一段时间,都成了空谈。 木栩没说话的空当,米朵儿又开口了:“木栩,那封休书我会保留。将来在某个合适的时机拿出来,保证能让太子信以为真。你不要后悔写下这封休书。” 眼下林瀚琛与木栩感情正好,拿出休书,林瀚琛反而不信。但是若是哪天两人之间出了问题,这封休书,就是能彻底打碎镜子的利器。 米朵儿就是这么直率的人,她要算计你、对你不满,她直接告诉你、让你防备着也无所谓。 老实说,米朵儿不说,木栩还没注意到还能这样操作。不过,既然米朵儿有意提点,木栩心里就稳得住,反倒是玩笑道:“米朵儿,你变狡猾了。” 除非木栩没有机会再见到林瀚琛。若是见面了,木栩自己乖乖承认休书这事,再撒撒娇,就算完事了。 “我原本也不是愚钝迂腐之人。”米朵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木栩这家伙不也经常“出尔反尔”么?要说狡猾,米朵儿只是小巫见大巫! “嘿嘿,得了,休书那事暂且不提。关于救太子,你可有妙招?”木栩再次将话题朝着正轨上拉。 “方法不是没有,就是成算不大。” “你先说来听听。” “正好需要你的帮忙。你现在不是议和使臣么?到时候……”米朵儿压低声音,在木栩耳边低语,“……” 木栩听罢,微微点头:“行,便暂定这么办!” 的确值得一试,而且凭她自己是很难做到的,但是如果有了米朵儿,情况自然不同了。 “米朵儿,你好好养伤,我去隔壁看看小岳将军。” “嗯。赶紧滚。”米朵儿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不过,眼眸里却有笑意。 能和平地做一对情敌,她们也算是奇人了。 木栩出了帐篷,燕珊还安静地等在外面,并没有乱走。但是她的目光也很好奇,到处观察。 木栩来了,燕珊便迎上来,含笑道:“木大人!小岳将军得了消息,亲自来了,就在女兵营外边等着呢!” “嗯,去跟他会合吧!” 关于岳志恒,木栩儿时的记忆又被勾起了。她小时候朋友极少,但凡走得近的人,都跟着她一起遭殃。 凌霄是,岳志恒也是。 凌霄后来不知所踪了,岳志恒也年纪小小就去当兵了。好在凌霄成了太子的心腹,岳志恒也混了一个小将军的名头。 此时,岳志恒就骑在马背上等着。此前,他听到木栩到来的消息,哪里坐得住,骑着快马就赶来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木栩已经去找米朵儿了。 等待的同时,岳志恒也冷静了许多。故人重逢,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就好。 由远及近,看着木栩一步步靠近,岳志恒的心跳越来越快。不过,面色却收敛得越发平常。 而木栩老远就认出岳志恒了,他骑在马背上,站在最前面,鹤立鸡群,很是显眼。一别多年,岳志恒都长得高大帅气了。 木栩心里深感安慰,那滋味就像是——吾家有儿初长成。咳咳! “阿志。”木栩遥遥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唤,倒叫周围的士兵一个个……面色些微有些尴尬。他们英姿飒爽的领头将军,被人娇滴滴地喊上一声——阿志。这,简直了。 岳志恒倒觉得亲切窝心,就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他翻身下马,快步到了她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珝小姐。” “这里可不是叙旧的好地方,借你营帐一用。” “这是自然。”岳志恒在前面领路。 路上,两人只是闲话家常地说着,没有涉及关键问题。 岳志恒谈他从军之后的历程,而木栩也避重就轻地说他跟着太子殿下当太子伴读、女官的事。 燕珊跟在后面,一边听,一边分析。有时疑惑,有时恍然大悟。 直到,到了岳志恒的营帐,他一边差人去弄瓜果点心来,一边在唯有二人的小空间里,压低声音说道:“当年,没本事保护你,出了事情还要你护着我。我一个男子汉,实在没面子。想着能在军中混出头,将来将你救出苦海。可是我才离开将军府不久,就听到你遇害的消息了。” 木栩十岁那年,被赶出将军府,后来不知所踪。都传她已经死了。 时过境迁,木栩不甚在意地笑笑:“嘿嘿,我福大命大,当然,最关键是运气好,遇到了太子殿下搭救。你也在军中混出了头,虽然我从来没去找过你,但是也偶有打听你在军中的事迹,知道你这个‘小岳将军’对得起‘岳’这个姓!” 当年,将军府里只有两位小姐。岳亚群就在岳家旁系的男孩子里挑了几个出众的养在自己身边,也有继承家业的意思,岳志恒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几乎全都被景淑贞给变着花样弄走了。 “太子殿下于你有救命之恩,就是于我也有天大的情分。只是他如今下落不明,唉……我手里空有兵,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打。而且……”岳志恒声音压得更低,凑到木栩耳边道,“太子殿下临行前交代,不管发生什么,叫我都不要冲动。即便听到他失踪、受伤甚至死亡的消息,都要保持镇静,静等转机。” “他这样说?”木栩眼珠子一转,更加觉得米朵儿那个计划或许可行。 林瀚琛的失踪,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跟岳志恒深谈了一番,木栩心里有了新想法,不过她并未表露什么。 一切,只看她前去议和! 第326章、当上将军不是梦 若是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将领,木栩办起事来,还有些费周章。但是既然这支队伍的老大是岳志恒,那一切都好说。 木栩将计划打好了腹稿,就拜托岳志恒:“阿志,你派个人,将这封议和书给乔楚那边送去。” 先探探乔楚那边的口风再说。 “是。”岳志恒办事向来毫不含糊。别说木栩原本就是皇上派来的使臣,单是看在与木栩的情分上也乐于效劳。 至于木栩嘛……既然挂了使臣的招牌,她还是态度端正地穿上了女官袍,走起路来颇有威仪。她红艳艳的女官服,是单调乏味的军营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木大人可真漂亮!” “别瞎看,她是咱们小岳将军的!” “瞎说,木大人是太子殿下的!”另一个士兵不服气地辩驳道。 “……” 叽里呱啦地低声议论。其实士兵们平日里没什么话题,困于一个地方训练,也喜欢八卦。 “得了,我瞅瞅燕珊姑娘总是可以吧!” “那也不行,人家是香水城守家的小姐。想看,等你也当了将军再说吧!” “……” 木栩忽然凑过来,嘻嘻一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打仗的时候,下狠劲儿,立了军功,层层升级,当上将军不是梦。等成了将军,别说富家千金、官家小姐,娶个皇家小郡主乃至公主,都不是不可能。” “啊!木大人!” “记住,前途是光明的,好好干!”木栩扬长而去。留下几个士兵,心里的篝火都被点燃了。 等待乔楚那边回信的其间,木栩就这样不急不躁,在军营里晃晃,稳定一下军心,鼓舞一下士气。旁的不说,凭着她的财力,每人加个鸡腿是没问题的,她这个使臣的到来就格外很受欢迎了。 “木大人说得不错,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士兵们美滋滋地啃着鸡腿儿,看木栩的眼光更加友善了。 有时,木栩也去洛城里转转,见见城守,犒劳一下守卫们,当然,也混个脸熟。 脸,是个好东西。有时候凭着脸面,比金牌令箭都好用。 足足等到了第三天,乔楚那边才派人送来了回信。 木栩看了信,就递给了岳志恒、米朵儿。这种机密,她也不准备瞒着自己最信任的两个盟友。 米朵儿若有所思,没开口。 岳志恒蹙着眉头,脸上写满了不信任:“乔楚将议和地点,定在了落日峡,难道是想故技重施吗?” 大约二十年前,南北两国的战火胶漆,但是谁也打不倒谁。乔楚那边依赖兵强马壮,而金石国这边也有大将军岳飞扬用兵如神,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直到金石国这边有了岳冠群横杀出来,总是能在双方战局难分难解的时候,从侧面冲散乔楚敌军的阵营。他辅助岳飞扬,一连夺了洛城等五座城,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衡。 乔楚那边这才知道,战局已经一边倒,继续下去……说不定金石国一鼓作气,势如破竹,直逼皇城!乔楚先皇这才着急了,有了议和的念头。当然,金石国这边也见好就收,答应了议和。 但是,起初议和的时候,并不顺利。乔楚国想要回被金石国打下来的五城,而金石国怎么舍得将咽下去的肥肉给吐出来呢?于是,金石国开出了“天价”要求乔楚国“赎”回五城,乔楚自然不同意。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当然,议和是文官们在折腾。 武将们全都是一言不合就干架的作风,乔楚国那边就下了战书,约战一场。若是乔楚国赢了,金石国就归还五城;若是乔楚国输了,这五城就归金石国了。 这场约战,就在洛城十里外的荒原上,双方将领各带五千士兵。乔楚国那边是楚雄领兵出战,金石国这边则是岳冠群出战。 楚雄是乔楚国年轻一辈武将里的翘楚,本人倒是武功卓绝,可惜领兵打仗上,还是略输岳冠群一筹。岳冠群最会行军布阵,他的军阵千变万化,将乔楚军打得落花流水,赢得很漂亮。 但是,岳冠群不知为何,平日里聪明机警,关键时刻却忘了一句至理名言——穷寇莫追。 岳冠群一路追着楚雄,追到了落日峡。结果,反倒遭了埋伏! 岳冠群出了事,岳飞扬也坐不住了,他领了一千人,就杀入了落日峡。等待他的,是失踪的岳冠群、被堵了退路的落日峡、躲在暗处数之不尽的敌军! 岳飞扬英明一世,也阴沟里翻了船。他带去的人,险些全军覆没,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幸好,孟家及时赶到,将他和残部救了出去。 听着木栩与岳志恒将落日峡之战的故事讲了,米朵儿也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按照你们这说法,既然是约战,如果当初乔楚国的楚雄死不认输,金石国这边的人准备将人追杀个干净,倒也不是不可能。” 米朵儿一语道破了,岳冠群当初追击手下败将的原因。岳志恒和木栩都觉得有道理。 米朵儿站在第三方的立场,客观地继续说道:“兵不厌诈。金石国这边的将领遭了埋伏,也不能算乔楚国卑鄙。君子约战五千人,倒是金石国老岳将军却带了人去落日峡营救,那算是打破了约战规矩,在万摩的话,就算是金石国认输了呢!” “不,不是的!”木栩身为岳家人,最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前没跟你替。当初约战,楚雄带了士兵五千,岳冠群只带了四千人,算是我方以少胜多。后来楚雄带着残兵逃亡落日峡,爷爷带了一千人追击,是早有筹谋,并不是违背约战。” “啊,这样啊!老岳将军可真厉害。”米朵儿由衷笑笑。 “那是当然,岳老将军是咱们金石国军中的顶梁柱。”岳志恒颇为自豪地借口。 差一点,他就成了岳飞扬的义孙子呢! 米朵儿又笑了笑,将话题转到眼前:“有了当年的前车之鉴,我明白你们到底在担忧什么了。你们是猜测,乔楚那边想将木栩骗到落日峡,意图围捉或者杀害?” 届时,落日峡埋伏了无数敌军,只要木栩及她的护卫队踏入,就会被赶尽杀绝! 岳志恒哼了一声:“若是真心议和,应该大开城门,将使臣迎入,好酒好菜地招待,双方慢慢地商榷。为何选择荒无人烟的峡谷呢?这里头分明有鬼!” 木栩沉思了一瞬,却是笑了,问道:“你们二位,一个是金石国的小将军,一个是万摩国的皇女将军,都是军中领袖。假如,你们要在落日峡打埋伏,会带多少人,会提前多久去,做什么安排呢?” 第327章、可以反将一军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站在敌人立场想问题,是必备心理战术之一。 岳志恒想也没想,直言道:“如果站在敌军立场考虑,那自然是兵分两路,一路上山里打埋伏,二路隐藏在不远处。等到人都入了落日峡,二路断了后路,一路开始包抄、偷袭。人数嘛,当然是越多越好!时间嘛,提前一晚就差不多了。” 木栩不置可否。 米朵儿轻轻摇头,反驳道:“山林里埋伏人,不能埋伏太多,否则很容易被发现,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若是被对手反攻上山,或者围困烧山,简直是作茧自缚。离落日峡太近,也无法囤积大量兵马,因为每次出兵,都会派斥候出去,至少方圆十里,不会有敌军。除非时间拖得久了,敌军都从大老远赶过来了。” 米朵儿为了救林瀚琛,将附近的地势地形都认真地了解过,好多地方还实地勘察过。落日峡,她去过,印象深刻,见解自然更加深入、契合实际。 要论行军打仗的经验,生长于和平年代的岳志恒还不如米朵儿呢! 木栩赞许道:“要论在高山峡谷里作战,米朵儿可比乔楚那边擅长十倍!” 岳志恒面色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是被米朵儿给说服了。但是,他的担忧更深了、疑惑也更多了:“这样说来,当年落日峡之战,岳家军为何会惨败?” “当年是当年,情况不同。当年是突发情况,才遭了埋伏,但是,如今……”木栩的嘴唇弯着笑,眸光中是自信的神色,“咱们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可以反将一军。” 当年原本是约战,就打个输赢就了事。 谁会想到岳冠群非要去追击楚雄。而岳飞扬毫无心理准备,跑去救人。一个陷阱,折了两位大将。 但是这一次议和,情况大不相同。 “你的意思是……”岳志恒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咱们提前打好埋伏,等他们到了落日峡山上,给他们一个‘惊喜’?” “孺子可教。”木栩摇头晃脑地给岳志恒竖了个大拇指。 “我这就带人着手准备。”岳志恒是个急性子,听风就是雨。 他手底下这支队伍,基本都是抱着效忠国家、建功立业、生死度外的想法才跟着林瀚琛到边疆的。 只是这还没开打呢,林瀚琛就失踪了,大家只能原地待命,整日惶惑不安。早就憋着窝囊气,想要大干一场了。 如今,机会来了。 然而,木栩却摆摆手:“山林里埋伏的事情,万摩女兵才擅长。那真叫是——但凡有活物踏入,就没有能全身而退的。也该叫乔楚国瞧瞧万摩女兵的厉害了。” 万摩国有些部落也会造反,必要的时候就会武力镇压。木栩是见识过米朵儿和她手底下女兵的英明神武的。 米朵儿当仁不让:“嗯,埋伏在落日峡周围的山上,就交给我了。” 木栩起身,右手捂着心脏,鞠躬行了一个万摩礼:“拜托了。” 米朵儿也起身,回了礼:“客气了。身为盟友,这是我该做的。而且你的安排,人尽其用,我也赞同。” 两个女人倒是默契十足,但是岳志恒却有些不乐意了。 木栩了解他的想法,随即脸色一板,朗声道:“岳志恒听令!” “是!”岳志恒神色一正,板正了身子。 “噗!”木栩嗤笑出声,摆摆手,“我逗你玩呢,我又不是你的顶头上司。我只是想托付你一件更重要的事。” “请讲。”岳志恒仍然神色严肃,身体挺直。在他心里,对木栩也有一种天然的敬意。 “米朵儿打头阵,她的人也会分兵两路。一路提前潜入山林,如果乔楚那边当真派人到落日峡打埋伏,就让他们尝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二路则截断敌军后路,让他们有去无回,甚至无法通风报信。毕竟派去打埋伏的敌军数量不多,全歼并非不可能。 而我会按照约定时间抵达落日峡里,等着对方派来的议和之人。不管他们是真是假,咱们都要赴宴。嘿嘿,要是他们不来则罢,要是他们来了说不定还以为山林里全是他们的人,哈哈,想着他们的表情就觉得精彩呀!咳咳,总之,咱们得诚心诚意对待他们,这样才占理。人心永远是站在有道理的一方。 至于你,阿志,你的任务其实最重、最危险。你得估摸着时间,等乔楚那边的援军过来了,你就带着人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该让他们瞧瞧我们的本事,真正议和之时咱们才不至于陷入被动。”木栩噼里啪啦地说完。 岳志恒郑重地点头:“保证不辱使命!” 将事情安排好了,木栩也稍微放心了。但是,她隐约觉得,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岳志恒已经派人操练去了,非常有干劲。 米朵儿也回了她的女兵营,她要提前去打埋伏。时间越充裕,陷阱可以做得更加完美。 仔细考虑之后,木栩去找了米朵儿。 女兵一个个训练有素,一改随性懒散的作风,扭头就做好了准备。完全是随时应战的状态。 一点都不比隔壁的京畿军逊色! 不让须眉。 “有模有样!”木栩连连点头,瞧了一路,就找到了米朵儿,“米朵儿,你说对手会不会故意透露了‘落日峡’让咱们起疑。实则,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根本不会露面。更或者,趁着咱们将人撤走了,他们攻打洛城?” “不无可能!”米朵儿没有一口否决木栩的说法,但是她的想法并没有改变,“不过,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你若是不赴约,就显得咱们心不诚。总之,你做到你该做的,至于他们想如何反应,那是他们的事。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就当我们是在暗中保护你。你也不用担心洛城,咱们没有用洛城的一兵一将,不管是我的姐妹还是小岳将军底下的兄弟,全都不是原驻军。”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摩女兵在落日峡打埋伏,若是对方没有害人之心,不会有乔楚军提前潜入,那她们扑了个空,只当出去演练一趟,也没有什么损失。但是若是她们不去,万一乔楚敌军就是想围杀木栩带着的使臣队,那她将毫无还手之力。 话说的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是林瀚琛都能被乔楚“土匪”给劫走,难保木栩不会被什么“流寇”给捉去。乔楚那边不要脸,不能按照常理来揣度。 木栩释然一笑:“嗯,有你在,我心里安稳不少。但是,也要防着乔楚那边声东击西,我去洛城走一趟,提点提点守城。” “去吧!” 第328章、那叫巾帼英雄 做足了准备,到了日子。 木栩就将自己的仪仗队装点得金灿灿、红艳艳,敲锣打鼓,非常高调地从洛城绕了一圈儿。 燕珊也是非常大胆,不怕有生命危险,执意跟着木栩一道去。木栩也就随她去了。 木栩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燕珊就落后半个马身,跟在木栩身边。 两个红颜,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哟,那就是去乔楚议和的大人呀!竟然是个娘们呢!” “不会说话,那叫巾帼英雄!” “……” 任由民众观望。 木栩言笑晏晏,她就怕场面闹得不够大呢!就要让所有人知道,她,金石国女官木栩前往乔楚国议和! 若是她出了事,看乔楚那边如何收场! 一行人轰轰烈烈地出了洛城的北门。木栩收了脸上的笑意,面色平静如水。 在民众面前,要轻松一点,免得大家也跟着紧张。但是出了城,在敌军面前,就要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了。 木栩带着人马朝着落日峡方向走去。她一点都不担心落日峡会遇到的危险,因为米朵儿已经带人埋伏好了,而岳志恒也随时准备断后。此前,并没有听到不好的消息,说明米朵儿那边很是顺利。一切都在往理想的方向发展。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难以预测了。这件事情,并不是她能完全掌控的。 她刚出城没多远,就碰到了乔楚那边单人独骑跑过来。 对于一人一马,大家一向比较宽容。何况来人只是一个小兵,手里拿着乔楚那边议和大臣送来的信。 木栩接过一看,微微蹙眉:“换议和地方了?” 议和地点从落日峡换到了瞿城。瞿城,在洛城对面,是乔楚国的边界之城。 这乔楚那边的议和大臣,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他们探知了我方动静? 可惜的是,如此一来,米朵儿和岳志恒的准备,全都白费了。情况有变,但愿米朵儿和岳志恒能与她配合默契! 木栩招了两个小兵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亲眼看两个小兵分头跑远了。 木栩这才扭头,朗声道:“往后传话,后面的队伍跟上,咱们转道去瞿城!” 她说完,就率先打马转了方向。后面的队伍也跟着她朝着瞿城赶去。 唉……明知对方想玩请君入瓮的游戏,明知是一场鸿门宴,木栩也不得不去啊! 人生便是如此,其实谁也无法猜到下一次转折在何处。面对变故,不要过于忧虑,勇敢向前,或许是另一番美景呢? 队伍行至瞿城外不远处,木栩抬手一挥:“乐队,奏起来!” “木大人,奏什么曲子?” “嗯……”木栩略略斟酌,道,“譬如《乐行军》《从万骑》《宝马鞍》《万里行》之类的,反正挑着气势强、声势大的奏!” “得嘞!” 木栩这个仪仗队,吹吹打打,别人不知道还以为这是送公主和亲呢! 等到他们离瞿城越来越近了,瞿城上头也响起了迎客的乐曲,而且城门大开了。 等等,城门大开? 不怕木栩身后藏了千军万马,趁机入城,攻其不备么? “嗬,还挺有默契嘛!”木栩无语地听着瞿城那边城墙上响起的乐声。 他们人多势众,这气势上有点比不过啊! 其实,这个倒是没关系啦!反倒是木栩可以确信一点,在瞿城里迎接木栩的乔楚议和使臣,不是一个古板无趣的人,相反,多半还有点逗加上非常不着调。 木栩以为自己吹吹打打已经够夸张了,瞿城那边竟然还临时调了乐团来配合她的乐曲,啧啧! 走得近了,竟然还看到城墙上有身材曼妙的女子在跳舞! 太儿戏了! 不过,木栩喜欢。她喜欢兵不见血刃的游戏,喜欢神神叨叨的对手。 靠近瞿城的城门之时,木栩清楚地看到,大开的城门里一群衣着鲜亮的女子舞动着,簇拥着一位衣着比女人还要鲜亮的男人,一起出来。 城墙上,下起了花瓣雨。 那个穿红戴绿的男人就站在花雨之下,冲着木栩自命风流地笑着:“欢迎金石国的木栩大人大驾光临!希望各位贵客到了乔楚地盘上,能觉得宾至如归!” 要是乔楚变成了金石国的土地,那才叫真正的宾至如归。当然,木栩只是心里腹诽一句。 伸手不打笑脸人。 乔楚这位使臣,这般别开生面的欢迎宴,叫木栩……平添好感。她回之一笑:“多谢,有心了。” “嘻嘻!好说好说,为美人费心思,在下甘之如饴。” “还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 “叫我乔浒就行。”乔浒笑起来,就跟花儿盛开一般,灿烂至极。 谁也不知道他这么热情好客到底是为哪般?两国交战,没必要营造这么友好和谐的气氛吧! “乔大人,您就是乔楚国派出的议和代表?”木栩可不敢大意。乔,在乔楚国是皇姓,这个乔浒说不定是个皇亲国戚。 不过,她似乎没听闻乔楚皇室有这么一号人物,更没从乔浒身上看到皇家应有的矜贵。也可能他的姓,只是巧合罢了。 “原先负责议和的是北河一带的安南郡王,可我听闻贵国派了个才貌双绝的女官过来议和,我一时好奇,便越俎代庖,前来议和。”乔浒凑到木栩跟上,仔细地打量了一眼,“木大人容貌上佳,谈吐不凡,机智卓绝,我此番,来得值了。” 这理由……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溢美之词…… 不过,木栩总算是能确定一点,这个乔浒来头不小,连议和使臣都能随便替换。再者,议和使臣果然是换了,原来议和使臣多半是个靠谱的,如今这个议和使臣…… 乔浒单是穿着打扮,就是一个极其花哨的男人,说话也是油腔滑调,做事风格更是一点不靠谱。他身上还有一股子浓郁的香味,熏得人头晕眼花。 木栩心里是不赞同的,不过,她面色如常,并未表露出不喜:“乔大人既然是议和使臣,那咱们便找个地方,商讨一下议和事项。” “好说好说!”乔浒走路都能带出一阵香风,周围那些舞姬竟然还一脸痴迷地绕着他,随着他一起移动。 别说,这些舞姬倒是个顶个的相貌出众、身段妖娆、舞姿艳丽! 木栩对乔浒基本下了定义——臭美、受乔帝信任、爱美人的美男子。 随着乔浒一路到了一家……客栈? 乔浒站在客栈门口,朗声道:“各位金石国贵客,都入座吧!流水席为大家备好了,只管好好享用。” 这模样,倒有几分像店掌柜。 “木大人,里边儿雅间请。”乔浒特意邀了木栩,率先踏入。 里边的装潢,五分像喜堂,五分像……青楼! 丝竹悦耳,叮叮咚咚,滴滴答答。美人犹如蝶穿花,一个个高举着美酒佳肴。 乔浒带着木栩入了内间。 长桌两头,是两把椅子。 “请。”乔浒将空座椅拉出,对木栩笑眯眯地说道。他一副要尽地主之谊的派头。 “多谢。”既来之,则安之。木栩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乔浒坐在了长桌对面,开始了品尝鲜果:“木大人千万别客气,吃好喝好。你远道而来辛苦了,我这是特地为你接风洗尘。” “乔大人可真是周道啊!”木栩此时的经历,跟岳志恒构想的“有诚意”的议和场景很接近,甚至是有过之无不及。 但是,如果将对手想成老好人,那必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木栩把玩着手里的干果,粲然一笑,“多谢热情款待。咱们边吃边聊,倒也不错。敢问乔大人,对于议和之事,如何看待?” 第329章、笔墨伺候 “议和啊……”乔浒亲手为木栩斟酒,起身,款步送到了她面前,“唔,咱们先喝上一杯,再慢慢聊,如何?” 不谈正事,先喝酒? 热情,还是想将木栩灌醉? 出于最基本的敬意,木栩也起身,却是端起了一杯清茶,笑得无害:“抱歉,身怀有孕,不宜饮酒。便以茶代酒,感谢乔大人的一片热心。” 其实,饮茶对孩子也不好,但是总比喝酒好一些。 “啊?”乔浒显然被吓到了,手里的酒都洒了些出来。他的脸色五光十色,十分精彩,“我……我得冷静冷静。” 木栩有些瞧不明白,她怀个身子,对方至于那么惊吓吗?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花儿,也不知被谁摘了!唉!”乔浒呐呐自语,旋即放下了杯子,深吸了一口气,前后踱步。 转瞬,他干脆出了门。 门口,燕珊不放心木栩,乖巧地站在外面。她并没有和其他仪仗队的人一起胡吃海喝。 乔浒一脸好感,嘻嘻一笑:“姑娘,别干站着,进来坐。” “啊?多谢……”燕珊入了门,和木栩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都是不解。 乔浒殷勤地为燕珊布位置、布茶点,嘴巴喋喋不休地问道:“敢问姑娘芳名?芳龄?哪里人士?家中还有哪些人?可有婚配?喜欢什么模样的男儿?” 噼里啪啦,一串问题下来。 燕珊有些尴尬地一一答道:“我叫燕珊,十六岁。金石国香水城人士,父母健在,我是家中独女。还未曾婚配,喜欢……威武英气的男儿。” 岳志恒?木栩眼珠子一转,萌生了做媒的想法。 “啊……”乔浒则是一脸懊恼,主要是懊恼最后一点,“不考虑考虑我这样的男儿?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浪漫风趣、柔情款款……多好?” 好自恋的男人。 “……”不过,木栩终于知道乔浒听闻她有孕,到底在惊讶什么了。原来乔浒是准备勾搭她,结果发现她是人妻,只得放弃了。转移目标到了燕珊身上。 “……”燕珊则是深深地无语。乔浒长得的确很俊俏,但是见过三皇子林钦然,就不觉得乔浒多出彩了。关键是,乔浒娘里娘气,做事情叫人抓不到缰,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啊! 这种风流多情、派头大的男人,身边指不定有多少莺莺燕燕呢!燕珊才不想以后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 燕珊婉拒道,“我虽然没有婚配,但是已有心仪之人。他是金石国人。” 这话一出口,乔浒脸色蔫蔫儿的,一脸惋惜:“可惜了,可惜了……好不容易瞧见两个乔楚女子,一个已为人妇,一个名花有主,唉!天要亡我!” 燕珊没接话。 木栩却宛然一笑:“乔大人若是一门心思喜欢金石国姑娘,以后有机会我可以为乔大人介绍。但看乔大人喜欢那种,燕肥环瘦,千姿百态,全都有。” 嘻嘻,木栩手里有一家鸳鸯楼,里边儿全是给人做媒的红娘。 再者还有念奴娇里的女子,她们无家可归,或许想要到乔楚见识一番呢?容貌、才情、心智,全都不错,不会混得差! “当真?”乔浒双目放光。 “我木栩说话,一向说一不二,说到做到。”木栩拍着胸脯保证,不过,保证完了却又狡黠一笑,引入正题,“若是两国和平了,别说为乔大人介绍合适的金石姑娘,纵然是皇家贵女,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两国联姻永结秦晋之好,也算是皆大欢喜。乔大人以为如何?” 反正金石国公主多。 她们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将来也都是被指婚的命。倒不如风光大嫁了,有金石国这么强硬的后台,在乔楚国还能横着走。 “好!甚好!”乔浒爽快答应了。 “乔大人能做主?” “自然能!”乔浒神秘一笑,“原本我也是主和派,都是那些个老匹夫,整天超着要一雪前耻。” 果然,想打仗的是乔楚那些二十年前受过折辱的老臣。年轻一辈,都在和平浸泡下,谁愿意一身染血啊? “既然如此,咱们先商榷商榷议和事宜。早些谈妥了,两国恢复通商,互相往来,我也才好将金石国美人儿给乔大人送到府上呀!”木栩反正还愁找不到机会,在乔楚国安插一点人手呢! 她倒没有多大的野心,不想将乔楚如何。但是发生些大事小情,能心里有数,就赢了一半。 “行。那咱们现在就来谈正事。”乔浒大手一挥,朗声道,“来人,笔墨伺候!” 四个文静的女子上前,笔、墨、纸、砚……纷纷铺好。 看来,乔浒也是早有准备。 木栩弯唇一笑,冲燕珊眨眨眼:“燕珊,我方由你执笔。” “是。”燕珊连忙起身,认真地福了福身。这可是一个重任,两国和平条约的初稿,将由她书写。 接下来,木栩与乔浒就一条一条地商榷。有些条款,双方都是爽快答应。有些条款,却像是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锱铢必较。 从战因,扯到战争消耗,东拉西扯,时间一点点流逝了。 直到一件事,打破了奇异的和谐氛围。雅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乔大人,有个守城小将急匆匆赶来,道是有急事要报。” “进来。” 小将步入,看了木栩与燕珊一眼,斗胆到了乔浒身侧,叽里咕噜地说道:“……” 他的声音极低,只有乔浒能听清楚。 他带来的消息,显然不是好消息。乔浒的脸色风云变幻,然后一双眼睛盯着木栩。 木栩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难道事情与她有关?她试探一问:“乔大人若是有急事要办,议和事宜可以容后再谈。” “不用。咱们继续。不过,有些条款怕是要改改了。”乔浒转瞬又恢复了那个嬉皮笑脸的模样。 “哪些?” “譬如,贵国太子殿下林瀚琛,已经安然回到洛城。关于将他找到并送回金石国这一条,可以作废了。”乔浒提笔,潇洒地划掉了议和条款里的一条。 若是不能将林瀚琛有个万一,木栩可是狮子大开口,要了天大好处的。当然,人家一国太子在他的地盘被土匪劫了,那这个代价也必须要付! “还有呢?” “原先安南郡王约了木大人去落日峡议和,我顶了他的差,邀了木大人到瞿城。谁曾想安南郡王仍然按时去了落日峡,却遭到了……”乔浒故意顿了顿,声音拔高,“你们的打杀!” “额!” “木大人,你如何解释?”乔浒挑着眉,板着脸。眼睛里却并不是真的生气愤怒。 木栩并没有因为议和之时发生了战事,感到慌乱。她稳稳一笑:“在向乔大人解释之前,我希望乔大人能先解释清楚,为何您做了议和使臣,安南郡王还要带着兵去落日峡呢?” 第330章、我会心疼的 “这……”乔浒哪里知道,那个老头子在闹什么别扭? 他脸上表情古怪,却又叫人猜不透,他假咳了一声,“咳,这还需要解释么?落日峡是我乔楚地盘,我乔楚的安南郡王想去便去!” 似乎有点道理? 见木栩不说话,乔浒的底气更足了,又道:“倒是要问问你们金石军,跑去我方地盘打埋伏不说,还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杀我军,到底几个意思?” 不管是米朵儿或者岳志恒动的手,他们都不是胡来的人。落日峡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 此前乔浒说过,林瀚琛已经安全回到了洛城。说不定这事与林瀚琛有关…… “事情还没弄清楚,乔大人别急着下定义。但凡事情不能单看一面、听信一人之言,你只知道乔楚士兵带来的消息,为何不听听我金石国士兵如何说呢?”木栩的眼眸,带着点儿锐利,扫了那个守城小将一眼。 安南郡王派来的人,自然是为了乔楚说话。 “那我倒要听听,你们金石国到底去落日峡做什么!去,去叫你们的人来!” 木栩摇了摇头,与其去找个金石国士兵来,还不如亲临下场。她大胆邀请道:“等来等去一样耽误时间,不如乔大人与我一同去落日峡看个究竟?” “去就去!”乔浒微抬了下巴,一脸傲娇,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死的壮烈表情。 倒是他身后伺候笔墨的四个美人儿,一个个脸色大变,想劝,又不敢开口。 “走吧,快马加鞭,这里到落日峡,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木栩肚子还揣着一个呢,但也丝毫没有拖沓的嫌疑。 倒是乔浒哼了一声:“来人,备马车。” 马车速度至少慢一半,而且落日峡那边没有官道,离得近了,估计得换步行。 木栩还想说什么…… 乔浒却指了指她的肚子:“乔大爷我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个小东西。” “……”木栩愣了愣,这乔浒还是个细心体贴、怜香惜玉的人呢!她转瞬笑了笑,“多谢乔大人体恤。” “哼。”乔浒又鼻孔朝天地抬着下巴,一脸傲色。 不过,他的傲慢只保持了一瞬,他扭头就笑如莲花般走到了燕珊身边,语气绵柔,“燕珊姑娘,你也同我们一起坐马车吧!姑娘家身骄肉贵,骑马太折腾,我会心疼的。” “额……感谢乔大人好意,我就不推辞了。”燕珊看了木栩一眼,点了点头。不管何时何地,她和木栩待得近点,才好照应她。 就这样,三个人坐在了一个超大的豪华马车里,身后跟着木栩带来的使臣团,还有护送乔浒的……庞然大军! 粗粗一看,绝对过万人!除了那些吹吹打打、天女散花、曼妙舞姬之外,全都是整齐划一的铠甲大军。 木栩对乔浒的身份,又有了新的看法,忍不住问道:“乔大人,您……莫非是乔楚的王爷?” 乔浒瞪大眼睛,有些惊讶道:“你如何知道?” “猜的。” “你好聪明啊!”乔浒又惊又喜,给木栩竖着大拇指。 “随便猜猜而已。”木栩其实内心无限感慨,乔楚的王爷都这么败家、乱来、摆谱,那乔楚那个刚登基的皇帝估计也不见得多靠谱。 两相对比,还是金石国的王爷、太子……比较正常。林昊轩人家那是真风雅、真善意,林瀚琛那也是勤政为民、作风谨慎。 咳咳,总之,幸好生在了金石国。需要面对的,不是类似乔浒这么不靠谱的队友。 路上,木栩很少说话了。她要思考的问题太多,考虑得越发周道,遇到事情的应对之策也更加完善。 倒是乔浒一副准备拐骗良家妇女的味道,总是对燕珊诉说着翘楚的好:“燕珊姑娘,不如等战事了了,你随我到盛京城里瞧瞧。咱们北地的皇宫威武雄厚,与你们南国建筑小巧玲珑,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以后有机会去盛京,自会叨扰乔大人。这次就算了。我离家多时,怕家父家母担心,还是早些回去报平安才好。”燕珊的原则是,要么敷衍答应,要么委婉拒绝。 反正,她不得罪乔浒就是了。 两人你来我往无数个回合,乔浒仍然没能将燕珊诱惑到乔楚去,而燕珊话里话外都与她心上人有关。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乔浒最终还是不服气了:“你那良人,长得比我好看?” “嗯。”这一点上,燕珊毫不含糊地点头了。 木栩微惊,倒没插话。到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燕珊喜欢的人是……是…… 乔浒则是气得俊俏的脸蛋一歪,哼哼唧唧道:“哼,大家都夸我是乔楚第一美男!” “乔大人的确生得好看,但是在燕珊心里,却有一人比乔大人更好看。” “谁!你说出他的名字,我倒要去与他比比美!”乔浒虽是个男人,但是比女人更爱美。 “他是……”燕珊看了木栩一眼,忽而眼珠子一转,“不信,你问木大人,我们乔楚是不是有比你长得更好看的人!” 木栩了然一笑,好嘛,小丫头竟然祸水东引。 乔浒瞪着木栩,不满道:“你说!” 木栩包容一笑,中肯说道:“每个人对美的定义不同,有人喜欢文质彬彬、舞文弄墨的书生,有人喜欢英姿勃发、拿枪弄棒的武将,有人喜欢浪漫风趣的伴侣即便对方也许其貌不扬,有人喜欢温柔体贴的夫君即便对方或许有什么隐疾……凡此种种,一个人不可能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美。只要被人真心喜爱,就算外表再丑又如何?街头乞丐也许容貌粗鄙、上不得台面,但是瘸腿的老头子会将要来的馒头分大半个给捡来的孩子……在那一刻,他在小孩心里,也是人间至善至美的存在。” 也不知道到底是那句话触动了乔浒,他听得默然无语,显然是在思考。 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木栩拍了拍马屁:“方才我邀乔大人一道去落日峡,我只图便利就说骑马去,可是乔大人得知我身怀有孕,多有不便,便差人备马。那一刻,在我心里,乔大人便是世间最体贴、善良、美好的男子。” 乔浒神色一动,怔怔地看着木栩。 木栩的笑意更加真诚了:“人活在世上,只要心向着尽善尽美,做事周道公允,力所能及地顾念身边之人,便是至真至善至纯至美的。” “嗯,有道理。”乔浒重重地点头,显然被木栩说服了。 木栩则是高深莫测地笑着。小样儿,跟姐斗?不就是一个从小被周围的人众星捧月宠坏了的小子么? 不想跟乔浒继续这种无聊的话题,木栩抬手一指:“前面就是落日峡了。” 落日峡的轮廓已经能看个大概了。 不过,队伍已经不需要继续前进了,免了骑马或者步行的路程。因为落日峡那边派过来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乔浒嘚瑟道:“瞧我多有先见之明,派人快马加鞭走在前边儿,将落日峡那边的人带过来汇合,咱们就不用继续折腾赶路了。木大人,你要问什么,只管问。” “乔大人果然细致周道。”木栩恭维了一句,就下了马车。她当然有很多问题想问! 第331章、以后互不打扰 落日峡那边情况到底如何,没人知道。但是木栩大致能猜到,必定是金石国那边赢了,安南郡王才会气急败坏地差人告诉正在议和的乔浒,打乱了议和的进程。 别说,乔浒这人看着不着调,但是他的话,连那个号称雄踞乔楚南方大片土地的安南郡王都要听从。 身处落日峡,还在与万摩女兵、金石军对质的安南郡王,果断选择了暂时休战,扭头回来找乔浒。 与此同时,安南郡王还邀请了金石国那边的主将岳志恒一起前来。 木栩看着岳志恒身上无伤,心下也放心了不少。但是看到那安南郡王的脸,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啊,此前早该想到,原来是他! “来人,铺席。”乔浒长袖一挥。 华盖撑出一大片阴凉,尽管这春日里其实春光明媚,哪里需要遮阳? 席子铺开了大片地方,瓜果酒水全都摆好。 乔浒大大咧咧地坐在席子上,邀请道:“来来来,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气氛瞬间被他捣腾得有点微妙。总之,有乔浒在的地方,都不会太过正经。 不过,不管环境如何,总算是两国议和的文臣代表、武将首领,全都聚齐了。 四个人都不拘小节,一起坐在了席面上。神色各异、心思各异就是了。 尤其是安南郡王与木栩之间的眼神交流,颇为复杂。 大概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看到这个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木栩内心的波澜很快就平复了。而她的面色也一直四平八稳。 但是,明眼人瞧着,都会觉得这两人五官如出一辙。只是安南郡王更加深邃英气,木栩则是偏于精致秀气,毕竟一个是中年帅大叔、一个是花季美女子嘛! 乔浒也看出了端倪,目光在那两人之间流转,最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啊!木大人不会是安南郡王在金石国的私生女吧?” “噗!”岳志恒没忍住,一口老酒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失礼了,失礼了!” “无妨。”乔浒摆摆手,作为东道主,他是个大度的人,他的注意力仍然在安南郡王和木栩的脸上。 见二人不说话,就以为他们默认了。 乔浒旋即板着脸,责怪道,“安南郡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长公主当年可是乔楚男儿梦寐以求的贤内助,才貌双全,品行高洁,却偏偏嫁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你。这些年长公主远嫁他乡,竭心尽力地扶持你,不然哪有身为安南郡王的你?可是你,竟然……竟然在金石国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 有一点,乔浒并没有说错。安南郡王,就是木栩的生父——金石国岳家的岳冠群。 他当年追击楚雄残部,遭了落日峡的埋伏,并没有死。而是“金蝉脱壳”了。 从此,金石国的岳冠群壮烈牺牲、尸骨无存,而乔楚国有了一个名为岳魁的小兵。因为岳魁相貌堂堂、武功高明,被长公主看中,选做了近身侍卫。 后来,岳魁参加了武举,一举拿下武状元之位,封了将军。长公主请先皇赐婚,便有了“门当户对”的婚事。尔后夫妻俩一起到了南方定居,在北河一带治理水患,很得民心。 乔楚新帝上位之后,就正式册封了岳魁为安南郡王。算是让他摆脱了“驸马爷”的名头,凭自己的本事安身立命。 当然,关于岳魁的前半生,并没人知道。他的身世,是长公主找人杜撰的,但是却严丝合缝,连乔浒都从未怀疑过。 此时,面对乔浒的斥责,岳冠群也面色不变:“我在金石国有个心仪的姑娘,长公主也是知道的。只是……” 木栩接口,不咸不淡道:“只是安南郡王从未想过,那姑娘在你离开之后,发现自己怀了身子。” 孟菲后来就诞下了木栩。 最可怜的还是孟菲,她被岳亚群一时蒙蔽,竟然认错了夫君,误了一生。而她的心上人岳冠群在异国他乡,更名换姓,另娶佳人,有了新家。 “是我对不起你娘。”岳冠群坦率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承认了昔年犯下的错误。 看来,早就有人跟他提前碰头,将一切都告诉他了。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林钦然?他毕竟一副对所有秘密了如指掌的模样。 林瀚琛?他在金石国失踪了那么些日子,最可能已经与岳冠群私下见面深谈过了。 岳志恒?他见到岳冠群的时候,一定会奇怪、起疑,说不定这两个主帅打着打着就相认了? 真相如何,根本就不重要。 木栩淡淡道:“无所谓了。她已经去世多年了。” 孟菲若活在人世,反倒会伤痛欲绝吧? 岳冠群默了默,又道:“其实,你们的事情,我也有暗中打探。知道你们娘俩在将军府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毕竟隔着国界线,岳冠群的身份又很敏感,他是绝对不能在金石国露面的。万一被有心人利用,被扣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说不定整个岳家都难逃株连之罪。 他也曾一直悔恨对不起孟菲,也曾默默思念木栩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儿。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孟菲怀着他的孩子,嫁给了他的二弟? 岳冠群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长公主告诉我的。她曾给我选择的机会。但是,当时……”岳冠群别无选择啊! 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如果有他镇守,两国或许能有真正的和平,至少在他有生之年,不再征战。 这次乔楚国与金石国的战争,动静闹得大,但是场面却不大。 起初乔楚国宣战,也不过是寻衅滋事,搅扰一下那些偏僻的小镇罢了。要论真正的战争,还算是米朵儿、岳志恒他们在落日峡打响的这一仗。 当然,米朵儿救了林瀚琛就跑,也没损失什么。 岳志恒和岳冠群打到一半,转为喝酒聊天去了。 总归是要朝着议和方向走去的! “罢了,旧事不再重提。咱们还是谈谈议和之事吧!”木栩不想听岳冠群在那里陈情诉苦。 她来是有任务的。 “嗯。”岳冠群应声。 岳志恒则是老老实实地旁听。 倒是乔浒撇撇嘴:“家事未处理好,从何谈国事?木大人,你既然是安南郡王的女儿,又早年丧母,倒不如到乔楚来,与安南郡王、长公主他们一同生活。啊,对了,你夫君是谁?可以叫他一起搬过来。” 金石国太子林瀚琛,也能搬过来? 木栩没开口,倒是岳冠群代为拒绝了:“不用了。她有自己的生活。以后互不打扰,便是最好的结局。” “嗯。”这一点,木栩倒是认同的。别说她亲爹是什么乔楚安南郡王,就算她亲爹是乔楚皇帝,她也不会搬过来住啊! 她肚子这位,说不定将来还是金石国皇帝呢! “好吧,既然如此,那咱们继续说说议和之事……”乔浒话音刚落,又一拍脑门儿道,“哎呀,差点偏题了,安南郡王和这位金石国的将军,你们先说说,落日峡之战,到底怎么回事?” 乔浒瞧着不上路,脑子却不糊涂。 这落日峡之战,大有文章。 第332章、这倒也怪我 关于落日峡之战,岳冠群与岳志恒相视一眼,便依序开了口。 岳志恒先道:“此前,贵国安南郡王作为议和使臣,将木大人约在了落日峡。为了保护木大人的安危,我等自然要提前抵达落日峡,排除落日峡的安全隐患。还望大人们不要计较这点小事。” 米朵儿和岳志恒是一伙的,有岳志恒将事情一笔带过,不提她也是好的。毕竟如果再扯出万摩国,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让议和发生未知的变化。 总之,只当米朵儿是援军就行了。 “你们挂念木大人安全,提前清场,倒也无可厚非。便不计较你们为何出现在落日峡了。”乔浒是个好说话却不好糊弄的人,旋即问道,“不过,后来木大人被我邀到了瞿城,为何你们还不撤军呢?” 要说为了保护木栩,那得知木栩改道之后,应该赶紧离开落日峡,然后随着木栩仪仗队一起入瞿城,或者守在瞿城外面呀! “木大人突然转道,我等未能及时收到消息。”岳志恒偷偷瞟了木栩一眼。 木栩其实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了米朵儿与岳志恒,不过,她是让他们见机行事,而不是立即撤兵或者调转马头来保护她。 当时,木栩也想去瞿城探探虚实,不准备轻举妄动。好在遇到的人是乔浒,并没有什么危险。 “啊!这倒也怪我,是我临时顶了安南郡王的差事,前来议和。也是我改了议和地点,将木大人邀去瞿城了。”乔浒没有一点官架子,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言谈之间,又并无怪罪他人之意,叫人听了舒服。 争端在最初就发生在瞿城、洛城一带,那里是安南郡王的地盘。前期,事情也一直都是他负责的。如果不是乔浒横插一脚,议和之事应该也是他负责的。 不过,心血来潮的乔浒,并不明白岳冠群将议和地点放在落日峡有什么深意。他只管凭着自己的喜好,在瞿城议和,方便他捣鼓出“热烈欢迎”的气氛。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必去计较当初了。 乔浒脑瓜灵活,紧接着问道,“不过,你们呆在落日峡就呆在落日峡,后来为何又打起来了?” “这件事,还要安南郡王解释了。为何咱们金石国的太子殿下,会在安南郡王手里?”岳志恒眉梢一扬,轻松甩锅。 当木栩与乔浒在瞿城里“相谈甚欢”的时候,岳冠群则是按照他的原计划,按时出现在了落日峡。跟他随行的,还有一个人——林瀚琛。 米朵儿原本就是个急性子,看清楚是林瀚琛之后,便跳了出来,先礼后兵地打了个招呼。岳冠群不将人交出来,米朵儿二话不说就开打了。 后来岳志恒带着援军赶来,一起加入了战局,双方越打越激烈。混乱之中,还是林瀚琛站出来,才平息了这场战争。 “额,对呀,安南郡王,你倒是解释解释呀!”乔浒斜了岳冠群一眼。 传闻中,金石国太子林瀚琛前往乔楚国议和,路上,却被乔楚流寇给劫持了,下落不明。 岳冠群面色如常道:“北河一带,是我的职责范围。出现流寇,自然要扫荡。倒也运气好,救下了金石太子。”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任谁都能想到,其间必定波折颇多,几经生死。 关键是,林瀚琛当真是被流寇抓去了吗?恐怕里面内幕颇深吧! 当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如此说来,安南郡王也是一片好心,倒叫你们误会了。”乔浒在原则问题上,自然也是向着自己人的。 这件事情他暂时不准备深究,大大咧咧道,“既然是误会一场,如今解释清楚也就作罢了。金石太子安然回归,皆大欢喜。以后两国还是和平相处,友好往来。” “如此自然是最好。”木栩为了议和而来,如今也算是大功告成而了吧?最重要的是,林瀚琛安然无恙,这比什么都好! 议和之事,便进入了正轨。 他们四人商议了,将草稿打好,算是八九不离十。但是还要通过双方皇帝亲自过目、落笔、盖印,才算是正式生效。 告别之时,乔浒笑盈盈地对燕珊道:“姑娘,你我缘分未尽,很快就会见面的。” 燕珊干干一笑。 木栩则是心里有底,兴许将来乔楚会派使臣去金石国,而那个人正是乔浒。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木栩没有滞留,她急着回洛城。她想早点见到林瀚琛。 回程的路上,岳志恒压低声音对木栩道:“安南郡王让我捎句话给你。” “嗯?”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他说,他手里的令牌,给了太子殿下。”岳志恒只是传话,至于是什么令牌,他并不知道。 木栩则是心惊——军魂令!难怪之前她私底下问岳冠群时,他顾左右而言他。 感情岳冠群将军魂令给了林瀚琛!而且不想让乔浒知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林钦然让木栩拿军魂令换林瀚琛的安然回归来着。但是林瀚琛自己回来了,而军魂令也到了林瀚琛手里,这要如何向林钦然交代呢? 木栩担心的是,林瀚琛能回来,如果是林钦然在履行承诺……那她不是也该信守承诺么? 这事儿,还得跟林瀚琛商议商议,再行定论。 “嗯,我知道了。赶路吧!”木栩心里再急,身下的马儿并不太快。 她也顾念着腹中胎儿,怕有个万一。 好在,路途虽然有些颠簸,但是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这个小生命算是稳扎稳打地扎根了的。 嘻嘻,等林瀚琛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会很惊喜吧?两国太平了,又有了这个小宝贝,双喜临门啊! 木栩止不住嘴角越翘越高,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大好。 入了洛城,木栩原本是准备直奔城外的驻军营,却遇到城守派人蹲守:“木大人,请移步府衙。太子殿下、皇女等人,也都在府衙里。” “嗯。” 木栩二话不说,就往府衙赶。如今不打仗了,林瀚琛和米朵儿身份高贵,住在城外野营的确不合适。 到了府衙,并没有想象中——林瀚琛翘首以盼,伸手来牵她。也是,这是在外面,不是在东宫,还是该多注意一些。 木栩下了马,殷殷切切地问道:“太子殿下呢?” “在皇女那边!”府衙的小厮,在一侧带路,“木大人,这边请。” 离得近了,木栩就听到了米朵儿大喊大叫:“太子,你轻点啊!啊!啊!轻点!” 如果不是声音实在太过惨烈、痛苦,木栩还以为这是在进行某种男女之间私底下独有的运动。 饶是没有误会,木栩也紧蹙着眉头。 岳志恒“啊”了一声,一拍脑门道:“那万摩皇女真是个女英雄,打起仗来根本不要命。当时救太子殿下,是她一马当前,直接冲入了安南郡王的军阵里!” “……”木栩没说话。面色看不出她的心思。 “老实说,以前我对那些女兵还有些偏见,但是看到她们冲杀之后,我只剩下了震撼和敬佩。尤其是皇女,她……” “米朵儿受伤了?”木栩打断了岳志恒喋喋不休的感慨。 “嗯,为了救太子,她也是蛮拼的!”岳志恒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还想说什么…… 燕珊忽然开了口:“木大人,您先进去看看皇女的伤势吧!” “嗯。”木栩进了门。 燕珊这才低声提醒岳志恒:“小岳将军也不想想,那万摩皇女生怕旁人听不到似的,故意叫人想岔了。而你又不住地夸奖万摩皇女,木大人心里得多难受。” “啊!我没想那么多……”岳志恒挠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别说,燕珊这姑娘瞧着年纪小,心思倒是活络得很。 “以后可长点儿心吧!” “嗯!”岳志恒一脸认真地点头。然后…… 跟着燕珊偷偷地趴在了门口,也不知道能不能偷听点儿什么。咳咳! 第333章、从此,两清了 室内,林瀚琛为米朵儿上好了药,正在为她包扎伤口。他面色平平、目光稳稳,手下动作倒也温柔。 米朵儿原本在东宫被刺客伤了肩头,伤口反复撕裂,如今疤痕已经有些可怖了。这次落日峡之战,她手臂上又添了新伤。 即便米朵儿是女汉子,也仍然是一个女子,总是叫人怜惜的。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为了救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受伤呢? “你原本可以提出一些有用的要求。”林瀚琛受了米朵儿的恩情,自然要回报她的。只要回报了,心里就不会再觉得歉疚,那份感动也会变得淡然。 只是米朵儿并没有要求林瀚琛帮她夺回万摩国的皇权,也没有玩笑般地让他娶了她。只是,可怜兮兮地让他帮她亲手上药、包扎。 这种事情,以前林瀚琛只帮木栩做过。不过,这一次也为米朵儿开了先河。 米朵儿原本就是个豪放的女子。她只穿着抹胸,整个肩膀与双臂露出来。她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充满了青春的张力。 画面太过旖旎,就好比春光明媚、百花竟放的季节,步入了种满了奇花异草的花园。 不过,从头至尾,林瀚琛都泰然处之。当然,如果此时手下之人是木栩,那另当别论。 “这个要求对我而言就是最有用的,足够我回忆一生了。”米朵儿心知自己能得到林瀚琛的几率实在太低太低了。 倒不如留一点甜蜜,日后慢慢回顾,也总好过只是偷偷地喜欢过一个人,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一点滋味都没尝到吧? “本宫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从此,两清了。”林瀚琛为米朵儿披上了外衣,就转过了身。 他刚刚转身,就看到默默站在屏风旁边的木栩。木栩的脸上,是会心的笑容。 而他也忍不住微勾了嘴角。曾经,他也以为,女人嘛,只要能繁衍后代,是谁都无所谓;后来,他觉得自己可以宠木栩一生,而这不妨碍他像每一代帝王一样娶几个能权衡局势的女子;最后,他才看透,其实只要她一个就够了。 “栩儿。” “殿下!”木栩原本还平平淡淡地听着林瀚琛冷淡地应对米朵儿,忽而被他这么深情地唤一声,她的眼睛里瞬间有了泪意。 心里滋味万千,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让你担心了。”林瀚琛出征之前,将木栩留在皇宫,就是怕她到了洛城,担惊受怕,做出冲动之事。 可是,将她留在皇宫,她还是赶了过来! 早知如此,还不如将她一直带在身边呢! “哼。”木栩几步到了林瀚琛面前,在林瀚琛正伸手要揽住她的时候,她却一个闪身,躲开了…… 她朝内走去。 米朵儿已经自己披好了外衫,衣服上血迹斑斑。她面色苍白,叫人怜惜。 木栩右手捂着心脏,行了一个万摩礼,“米朵儿,感谢你救了太子殿下,不然……我就成寡妇了。” “少来!”米朵儿摆摆手,“用不着你感谢。我这是苦肉计,希望太子殿下能怜惜几分。” 平常人,若是苦肉计,是决计不会说出来的。 而米朵儿也不是故意受伤。她一腔孤勇,难敌四面八方的敌人,这是事实。若是换个人,估计早就被砍杀得千疮百孔了。 “你呀,就是嘴硬。”木栩轻笑着。其实米朵儿挺孩子气的。 对付岳小琬那种心机深沉、虚伪狡诈的对手,木栩根本不用客气,直接打脸诛心。但是对待米朵儿这样坦荡大度、为爱牺牲的人,木栩心里有些凌乱。 总觉得林瀚琛一颗心系在自己身上,米朵儿也蛮可怜的。米朵儿也是值得一个人满心满意地对待的,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在何方,何时能找到她。 “赶紧滚。我失血太多,要安静修养。”米朵儿背过身去,躺下了。 其实,她是不想看林瀚琛与木栩腻歪,再者,她也知道这对苦命鸳鸯经历了“生离死别”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给他们一点空间吧! “行,我等你歇过了,再来找你。”木栩亲眼瞧过米朵儿,说上了话,也就安心多了。 她也转身离开了。 林瀚琛略有些不满地站在那里,瞧也不瞧她一眼。哟,这下轮到他怄气了? 木栩轻笑着,走到他身边,牵起了他的手:“殿下,咱们先走吧!我有一个好消息要亲口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到殿下房间去说。”木栩出了米朵儿的房间,这才想起来,“啊,章城守不会还没给殿下准备房间吧?” 在落日峡米朵儿受了伤,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不过,林瀚琛以伤者为先,还是立即赶了回来。 洛城的府衙里条件更好,便于养伤,就直接过来了。 米朵儿要求亲自给他换药,还要屏退众人。林瀚琛也允了。 此前就有传闻,万摩皇女米朵儿前往金石国皇宫联姻,如今与林瀚琛走得这般近,那章城守就……咳咳,并没有给林瀚琛安排其他房间。 但是,林瀚琛却随手一指:“隔壁院子。” “嗯。” 木栩与林瀚琛执手相牵,一起出了米朵儿的院门。岳志恒与燕珊则是躲在了花丛后面,没有打扰二人。 等到他们的背影远了,燕珊才弯唇道:“瞧见了吧,太子殿下心里终究只有咱们木大人。” 相处的时日不久,燕珊却是将自己划入了木栩的阵营,言谈之间的语气倒与春兰有几分相似。 她此前只是道听途说一些关于木栩与林瀚琛的故事,如今亲眼看到,更加确信了一点——林瀚琛与木栩已经到了旁若无人、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岳志恒则是恍恍惚惚的,最后憋了一句:“嗯,太子待她好就成,那我就放心了。” 若是木栩还是个大姑娘,岳志恒自然也会追上一把的。但是木栩已经是林瀚琛的女人了,他就只能收起这份心思,将木栩当做自己的妹子了。 倒是燕珊……这小姑娘,咳咳……莫非在军营里和大老粗呆太久,看哪个姑娘都不错?人家万摩皇女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额,似乎有点扯远了。 岳志恒连忙道:“咱们不去隔壁院子偷听了?” “想死的话,就麻溜地去吧!”燕珊白了岳志恒一眼,步态婀娜地走了。 “额……” 第334章、本宫不会输 一墙之隔,其实,是一个空院子。 林瀚琛牵着木栩入内,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我……”其实木栩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林瀚琛而言,算不算好消息呢? 这个孩子,毕竟是意料之外的存在。 “父皇身体大好了?”木栩犹豫的时候,林瀚琛便好脾气地猜测着。 “不是这个事情。说起来皇上的身体……”木栩抛开了顾虑,将事情说了,“皇上的身体怕是出了大问题,但好像不是三皇子下毒所害。不过,殿下也不必太担心,王爷还在找玄机。若是能找到玄机大师,应该能救皇上。” 木栩对玄机的医术是深信不疑的。当初岳飞扬病危,群医无策,就是玄机出马,就好了大半。不说根治,至少有续命的本事。 “你见着父皇了?”林瀚琛略略意外,不过,又觉得情理之中。别人若是去找皇上,估计得横尸当场,但是木栩嘛…… 林钦然应该不会要了她的命。 “嗯,见着了。还拿到了这个。”木栩将贴身收藏的诏书,给了林瀚琛。 林瀚琛看后,并没有安心,反倒是眉头紧蹙:“你竟然拿到了传位诏书……这……是父皇托付给你的,还是你找父皇要来的?” “有差别吗?”木栩不解。 反正林瀚琛是太子,是一国储君,是皇位继承人。皇上若是故去了,本该他继位。所以,这传位诏书,不管是皇上给的,还是木栩要的,只要有了这个传位诏书,就多一层保障。届时不管是谁想与林瀚琛一争高低,都只会名不正、言不顺。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若是皇上不想给,我就算想要,他也不会给呀!” 林瀚琛摇了摇头,犹如拿到了烫手山芋:“只怕弄巧成拙,逼得狗急跳墙。” 若是当真有人想要争夺皇位,却得知了林瀚琛手里有传位诏书,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彻底消失,让这份传位诏书没有机会面世。 议和虽然进行还算顺利,但是回宫之路,怕是危机重重了。若是所料不错,林钦然恐怕要起杀心了! 林瀚琛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如果他知道木栩腹中有了后人,想法兴许就会改变。他如果是孤身一人,大可不管不顾地斗个你死我活,但是如果要护住孩儿,那就只能赢、不能输! 若是林瀚琛落败了,别人未必不会想着斩草除根,让他连后人都没有! “皇上和三皇子的关系,的确有些古怪。皇上一个劲儿为三皇子开脱,但是三皇子所作之事分明就是针对你,他不断削减东宫势力,明里暗里扶持他的人,短短时间就掌握了大局……继续下去,将来就算皇上有个万一,谁也说不准到底谁能胜出。我、我不希望你输,也不能看着你输。”木栩的目光灼人。 她纵然力量有限,也只会拼尽所有努力,给他们一家子创造一个和平的未来。 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但是她也会一往无前地继续做下去! “不用着急上火。事情已经这样,直面未来风险就是了。你放心,本宫不会输。”林瀚琛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补了一句,“就算是为了你,本宫也绝对不能输。” 褪掉了不苟言笑的外衣,他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柔的男人。 “嗯,只要我们还守着彼此,就什么都不用怕。”木栩投入了林瀚琛的怀抱。 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离! 两人正抱着,气氛好着呢,林瀚琛还不老实地动手动脚,低声玩笑地说着:“既然美人儿投怀送抱,本宫岂能辜负?”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小别胜新婚。 这些字句,对于一对佳偶来说,堪称人生真谛。 换做平时,就算林瀚琛不主动,木栩也会逗逗他。不过,如今情况有些不同了。 木栩正想将好消息说出口,却有人没眼力劲儿地闯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章城守。他入了院子,就撞见相依相偎的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瀚琛眉梢一扬,没说话。 倒是木栩抬了眸,问道:“章大人匆匆赶来,是有急事吗?” 章城守摸了摸额头没有的虚汗,尴尬地说道:“是,皇城那边送来了急报……” 急报? “呈上来。”林瀚琛松开了木栩,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木栩默契地接过章城守手里的密信,递给了林瀚琛:“殿下,请过目。” 林瀚琛拆开扫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木栩大大方方地瞟了一眼,也是脸色大变。 皇上病危了! 林瀚琛收了信,厉声道:“备马,本宫要赶回皇城。” 章城守连忙应声:“是。” “你随本宫一道先行。”林瀚琛转眸,看着木栩。上次将她丢在皇宫,他心里也不踏实。 到了边关之后,他原本也没准备打仗,是想议和的。不过,出了洛城,就遇到了一些“意外”。 林瀚琛的确是被人“抓”了,但是也是他愿意配合被抓。后来见到岳冠群也算是顺理成章。 两个男人也做了“交易”。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总算没出什么大岔子。 而真正的意外,是木栩成了议和大臣,奔赴了边关。他知道,她是来找他的。 只可惜,刚刚见面,就遇到了急事。林瀚琛甚至来不及将自己失踪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她。 不过,赶回宫的路上,可以慢慢说。这次,一定要将她形影不离地带在身边。 然而,平时吵着誓死追随的木栩,这一次却摇了摇头:“殿下快马加鞭,先行赶路。我容后一步,跟在后面。” “你……”林瀚琛有些疑惑不解,“你在这边还有事?想再见见安南郡王?” “不是这个原因。”是木栩怀有身孕,而且前三月胎儿不稳。她平时偶尔骑马也是慢步行进,哪里敢策马狂奔啊? 话到嘴边,她怕林瀚琛乍惊乍喜,将这个消息咽了下去。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安。她担心护不住这个孩子,反倒叫林瀚琛空欢喜一场。她更怕林瀚琛畏首畏尾,将精力乃至兵力朝她身上倾倒,影响了大局。 最后,她讷讷地说了一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怕耽误殿下赶路。我……我缓一步再跟上。” “也好。”林瀚琛没有多想。 只当昔日那个小宠物一样粘着自己的小丫头,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的小伴读,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有了主见。 这么匆匆见了一面,转瞬又分离了。木栩都来不及体会重逢的喜悦,又要尝尽分离的苦楚了。 送走了林瀚琛,木栩就去找了米朵儿。两个女人还有女人间的话题要说,譬如米朵儿接下来的计划? 米朵儿是带着手底下的女兵,杀回万摩,还是养好了伤,回金石国皇宫再从长计议呢? 还有,关于联姻,她到底怎么想的? 第335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木栩回到了米朵儿的院子,还没走近,就听到香雪兰在念叨:“皇女,您就用一点焕颜草吧!” “伤口在身上,又不在脸上,没关系的。”米朵儿摆摆手,拒绝了。 焕颜草是万摩一种奇草,可用于炼药,去腐生肌、淡化疤痕,有奇效。可惜百年难遇,千金难求。 当初香雪兰三姐妹为了寻焕颜草,专门奔赴了虚怀谷下面的瘟疫尸堆,总算是找到了焕颜草,也顺便救了木栩。不过,现在想来,文心兰根本就是有备而去,专门去找木栩的! “原本焕颜草是要送给女皇陛下的,可惜……”用不上了。女皇早就已经没了。 那焕颜草估计到了阿依娜手里。 不过,香雪兰原本也是一个巫医,一个沉迷于奇花异草的人。所以,她就留了一点焕颜草。如今奉献给米朵儿,也算是用到实处了。 香雪兰接着劝道,“皇女,姑娘家的身子也很重要。若是您的阿注瞧见您身子上那么多伤痕,不是煞风景么?” 阿注啊……伴侣啊…… 米朵儿这就想到了林瀚琛。若是林瀚琛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疤,应该会更加怜惜自己吧?毕竟,她是为了他才受伤的。 不过,林瀚琛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看自己的身子了。 若是其他男人看到了,会不会不喜欢美玉上有了瑕疵呢?米朵儿摇了摇头:“木栩身上也有不少疤痕呢,可是,太子不也没有丝毫介怀吗?” 木栩身上的伤,也大多是为了林瀚琛所受。正因为林瀚琛将一颗心全都寄托在了木栩身上,所以米朵儿即便再来感化他,效果也微乎其微了。 “皇女,您真是……”香雪兰俏丽的脸蛋上,是怒其不争。她就想不明白,米朵儿为何执迷不悟呢? 明知林瀚琛心里没有她,还是一个劲儿地追逐他! 香雪兰正无语呢,木栩就进门了,她热情地打着招呼:“米朵儿,香雪兰!” “嗯。”香雪兰白了木栩一眼,没好气道,“哟,大赢家又来炫耀了?” 米朵儿则是没心没肺,两眼放光:“木栩来了?太子呢?” “走了,急事。没来得及跟你道别,别介意。” “什么事?” “皇上病重,他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去。”木栩如实相告。 对于米朵儿,但凡不是机密之事,木栩都不会隐瞒。到底从心底里,还是将她当朋友的。 “你为何不陪他回去?”米朵儿很是诧异。 “我……”木栩当然有自己的考虑。若是孤身一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她自从怀有身孕,胆子都变小了很多,比以前更加珍惜自己的小命,做事情也总是要顾及腹中胎儿。 纵马狂奔,怕身体受不了。万一她和林瀚琛的结晶出了事,她根本接受不了! 但是,木栩身怀有孕这件事,她可以坦然地告诉将来也许毫无交集的乔浒,却无法对身边之人轻易提及。因为,一旦大家知道她身怀有孕,将扬起轩然大波。 有些人会更加细心细致地照顾她,反倒让她束手束脚,无法施展心中向往;有些人则会费尽心思暗害她,夺走她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让她失去这份隐蔽的喜悦。 原本想跟林瀚琛商议一番,到底该如何是好。但是来不及开口,他就急忙赶回了。 米朵儿又……一点都不理解木栩的处境。 在木栩犹豫到底要不要据实已告的时候,米朵儿又开口道:“难道你不知道,你才是他的护身符?” “我?”木栩可以猜到,林瀚琛回宫之路不太平,甚至可能遭遇刺客。 但是林瀚琛武功不差,又有武功绝顶的暗卫高手尾随保护,应该不至于就这样被暗杀刺死。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多年遭遇无数次刺杀,仍然活得好好的了。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三皇子的人绝对不会对你出手!”米朵儿的语气,近乎逼人。 原本她只是一个外人,但是正因为她是外人,才更能看清楚局势。至于林钦然到底为何不杀木栩,也许也只有木栩知道罢了。 因为爱?不,恐怕不是。 因为师父?不,木栩这个未入门的小师妹,还不至于让身为得意门生的师兄这么庇佑! 因为……木栩还有利用价值?可是,连木栩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作用。 鬼知道呢! 不过,不管原因如何,米朵儿所言确实有道理。不等木栩回话,米朵儿又道:“现在出发还来得及,赶紧跟上太子。不然,他未必能安全回宫。” 木栩眼睛微眯:“米朵儿,你和三皇子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我……” “哑口无言了?”木栩原本不想这时候质问米朵儿。但是米朵儿但凡涉及林钦然,似乎都有点未卜先知、无比笃定的意思!只有一种可能,米朵儿知道林钦然的一部分计划! 木栩直言问道,“他答应帮你登上万摩女皇之位?还是答应帮你干掉阿依娜,为你母皇报仇?” “你猜错了……”米朵儿有些无力地笑了笑,“只不过是,假如你和太子分开了,我和他都得利罢了。既然有共同的目标,自然可以结成暂时的盟友。不过,在于太子生死这一点上,我与他是注定无法达成共识的。” “我明白了。我会跟上太子殿下,我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但是,你呢?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啊,拖家带口的,也不便继续呆在金石国了。我要回万摩去!” “回万摩?”木栩心惊,更多是担心,“阿依娜恐怕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落网呢!” “我手底下有四五千女兵,都是誓死追随我的姐妹。这次她们全都从阿依娜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来金石国边境支援我。我不能辜负她们。”米朵儿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她们将身家性命交给了她,那她就要带着她们打下一片天。 尽管万摩易攻难守。 尽管阿依娜手下的女兵人数是几倍之多。 尽管阿依娜可能就是故意放米朵儿手底下这些女兵出来,方便有朝一日将她们一网打尽! “你们可以暂时在金石国安顿下来,等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游戏玩出了结果……若是太子胜出,我和太子会助你一臂之力。”木栩还欠了米朵儿的救命之恩呢! 当初在万摩,若不是遇到了米朵儿搭救,木栩估计已经死在阿依娜手里了。这份情,木栩一直想着报答呢! 再者,林瀚琛带着微薄的兵力奔赴关边,唯有米朵儿二话不说直接召集旧部,前来支援。这份恩义,林瀚琛也无法忽视。 “不了,这么多人,单是口粮就是大问题。原本作为金石国的援军,我们吃你们的军粮,也心安理得。如今情况不同,乔楚国与金石国议和了,我们也不便继续瓜分你们金石国的军粮。”米朵儿拒绝了木栩的“热情好客”。 “我手底下还有些积蓄,可以支撑你们一段时间。等太子殿下稳住了局势,我们召集人马,再随你们一起回万摩。” “木栩,多谢你的好意,但是,真的不用了。我米朵儿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趁着阿依娜以为我不敢回去,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还是有望杀出一条血路的!更何况……”米朵儿自信一笑,“到底我们米家才是正统皇室,阿依娜要是敢截杀我,那她就会犯了众怒。人心向背定成败,我比她更占优势。”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留你。但是,你也要等自己伤势大好了,再谈东山再起。还有,永远记住,只要太子不倒、我不死,你在金石国就有一条退路!”木栩语态坚决,目光真诚。 “嗯。”米朵儿冲她笑了笑,两个女人之间有了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她摆摆手,“行了,你赶紧去追太子吧!若是去得晚了,他有个万一,别说你自己,我都无法原谅你!” “嗯,别过,米朵儿!” “别过,木栩。”米朵儿挥挥手,催促着她赶紧走,“快走。” 木栩当真走了,她一路打探着林瀚琛的行踪,尾随他前进。 林瀚琛也不是铁打的,有歇息的时候。而木栩可以提前联系好马车,不断换乘,她这样没日没夜地坐马车,吃喝拉撒都在马车里解决,就可以省下不少时间,也避免饿了直接骑马的颠簸。 赶上他,也是迟早的事。只愿林瀚琛不要出事就是了。 第336章、除非,先抓到刺客! 木栩一路走来,听到的平民议论,风向也算是很好的。大多都在说“太子领兵打仗,凯旋而归;木大人议和顺利,两国以后和平相处”之类的。 看来,掌握言论风向,也不是林钦然一个人会的招数。林瀚琛应该也有派人有意扩大声威。 就连此前闹得人心惶惶的林瀚琛被乔楚土匪劫走的事情,也变成了林瀚琛故意身陷敌营,去刺探情报。这件事就变成一个“计谋”了,反倒显得林瀚琛不怕危险、足智多谋! 人嘛,做好事,有才能,也要宣扬出去,大家才知道。若是默默无闻做好事,注定没人知道,也很难得到大众支持。 米朵儿有句话说得不错,人心向背定成败。总的来说,金石国人还是对林瀚琛这个太子殿下更有好感,而非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林钦然! 木栩虽然担忧皇上的病情、林瀚琛的安危,但是听着大家称颂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她心里也有着小得意,嘴角都不由得时不时翘起。谁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饱受好评呢? “木大人,前面就是香水城了。”马车夫在破晓时分,正巧赶到了香水城的城门外。 此时,正是刚刚打开城门的时候。 但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开城门。而城门口已经堆了不少人了,大多都是早起进城售卖东西的小商贩。 有人等不及了,问道:“守卫大哥,今儿个为何这个时辰了,还不开城门啊?” “城里出事了。太子殿下路过咱们香水城,遭了刺客,燕城守下令,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里头在抓刺客呢!” “不让出城,那也可以让人出城啊!” “上头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出入,以防刺客浑水摸鱼,溜走了。行了,你们都别说了,全都各回各家吧!今儿个刺客不抓住,这城门是不会开了。”城墙上的守卫说完这话,就不再搭腔。 就算城门口还有人叫嚣,守卫们也不为所动。 马车里的木栩微微蹙眉:“燕珊,你问问守卫,是否知道太子殿下的情况?有没有受伤?” 刺客逃走了,到处抓刺客,那么刺客应该是刺杀失败了。失败就好。 燕珊利落地起身,撩开轿帘,冲着城墙上的守卫粲然一笑:“嗨,守卫大哥,你说太子殿下在香水城遭了刺客,那太子殿下他有没有事?” “太子殿下自然没事!”守卫说完,似乎又觉得有些失言,弥补道,“行了,太子殿下的事,也不是你等该打听的,大家都散了吧,城门一时半会儿不会开了!” 燕珊却宛然一笑,昂着头:“守卫大哥,你不认得我么?” 香水城的城守,正是燕珊的爹。平常,燕珊凭着这张脸,就算没有身份牌,也能进去。但是如今是非常时期,不知道她这张脸还能不能用? “您是?”守卫瞧着眼熟,一时没反应过来。 燕珊站在马车上,冲着城墙上,朗声自报家门道:“我是城守之女燕珊,马车里坐的是从乔楚议和回来的木大人木栩。各位守卫大哥,能否行个方便,放我们入城?” “燕小姐回来了?”守卫盯着燕珊看了几瞬,也认出了她这张熟面孔。 对于香水城人而言,燕珊算是“倾城美人”了,妇孺皆知。毕竟燕珊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她时常跟着燕城守到处走动,平常也大大方方地逛街,所以,她的容貌大家都熟悉。 但是,今儿个形势有些复杂。她这张脸怕是也不好使了。 守卫只得安抚道,“燕小姐,哦,还有马车里的木大人,请稍安勿躁,等小人派人去请示太子殿下与城守大人,再看如何是好。” “嗯,快去快回!”燕珊摆摆手,催促城墙上的守卫赶紧安排。她相信,只要她爹知道她回来了,一定会放她进去的。再者,林瀚琛知道是木栩来了,还能不开城迎接么? 与此同时,那些个等着开城门的百姓,将希望寄托在了燕珊身上,不住地恳求燕珊将他们也带入城中。急着进城求医的,急着卖了东西换米粮而家里等米下锅的……理由千奇百怪,反正各个都很紧急。 燕珊无奈,只得宽慰道:“大家先别急,等守卫通报了消息再说。” 大家的情绪算是暂时安抚下来了,耐心地等着。 闲着也是闲着,一个个比赛似的,开始说着天南地北的消息,提到了到边关议和的木大人。 听到过一些消息的人,慷慨陈词:“我听说木大人美若天仙,还才思敏捷、英勇无惧。面对数万敌军,一点不露怯,与敌军首领口头交锋,没让乔楚人占着一点便宜。是不是,燕小姐?” 燕珊也跟着木栩去议和了,不过,跟大家传得神乎其神的剧情差距有些大。不过,她也没有去过度谦虚地澄清,而是一脸自豪地说道:“我也随着木大人前去议和了,木大人的气度、机智、勇敢,自然是没得说!这次两军议和成功,木大人劳苦功高!” “木大人厉害!是我金石国女子的楷模!” “燕小姐也是女中豪杰,是我香水城的骄傲!” “……”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人壮着胆子问道:“咱们能见见女英雄木大人吗?” 毕竟木大人就在马车里,就隔着车帘子。大家都忍不住想看的冲动啊! 燕珊却摇摇头:“木大人连日赶路,旅途辛苦,睡着了。咱们说话也小声着点,别吵着她睡觉。” “啊,好好好。”大家果然压低了声音。他们对于“木栩”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带着天然的崇敬。 一个女人,能当上女官,本身是很独特的存在了,还能担任议和大臣,出使乔楚国,并且不负众望地议和成功。如何不让人高看一眼呢? 当然,若非没有人在暗中帮木栩造势,也不至于短短时间,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了。 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林瀚琛派人干的。木栩声名鹊起,对两人的未来有好处。如果天下人都知道有一个女人,名为木栩,是一个极有本事的女人,那么将来这个女人成为太子妃、皇后,都是万众归心的事情! 木栩乐得享受林瀚琛为她铺路。她在马车里安静地等着,等着林瀚琛派人来接她入城。 然而,却等来了守卫的消息:“木大人、燕小姐,实在对不住了。上头传令下来,香水城的城门今儿个无论谁要进,都不能开。除非,先抓到刺客!” 燕珊撇了撇嘴:“到了家门口,反倒是进不了了。我以前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木栩倒是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并没有太失望,反过来安慰道:“燕珊,你别急。你再问问守卫,有没有人带话给我们?” “嗯!”燕珊隔着帘子点了点头,又对守卫说道,“守卫大哥,我爹有没有差人带话给我?” “燕大人说,让您耐心等着,抓了刺客,就接您回家。” “那……太子殿下有没有差人带话给木大人呢?”燕珊问出了木栩的心声。 “太子殿下……”守卫犹豫了一瞬,“咱们哪里见得到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可是天上的人物!” “额!”燕珊眼珠子一转,“你们再去通报一声,务必让太子殿下听到消息,就说木大人在城外等着呢!” “这……”守卫为难了。他们连燕城守都见不到,只是找人传口信罢了。哪里见得到林瀚琛啊? “叫你去你就去!木大人有急事要与太子殿下商议,耽误了正事,你们能负责么?”燕珊小脸一板,平添了几分威仪。 她这话,有了作用。 守卫连连称是:“小人这就再派人去问问。” 但愿这次能听到好消息。 第337章、请木大人成全! 等守卫派出去传信给林瀚琛的小兵回来后,再次带来了一个并不顺利的消息:“太子殿下昨晚遭了刺客后,因为有急事,并未耽误,连夜赶路,离开了香水城。捉刺客的事情,交给了燕大人。” 所以说,林瀚琛根本不在香水城里! 想来也是,皇宫传来了噩耗,皇上病危了,林瀚琛不至于遭遇了刺客,就滞留下来。 燕珊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询问木栩:“木大人,太子殿下昨晚已经离开香水城了。现在如何是好?” 守卫的话,很大声。其实木栩也听到了。 木栩深深地看了燕珊一眼,微微一笑:“燕珊,你家到了,我也算是安全将你带回来了。你回家去吧!” 接下来的路,木栩准备自己走。 将来奔赴皇宫,危机四伏,指不定……落个多么凄惨的下场呢!木栩不想拖累燕珊一起冒险,燕珊还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应该呆在香水城里继续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将来嫁个知情识趣、知冷知热的夫君,一辈子温馨幸福。这种木栩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只能盼着自己的朋友能拥有了。 不过,燕珊却跟寻常人家的小姐不同:“木大人,您了解我的性格,就带着我一起吧!我随您一起继续追太子殿下,咱们早晚能追上的!” “你……” “我心意已决,请木大人成全!就算您不带着我,我自个儿也会偷偷跟在您后头!”燕珊自个出行,比跟木栩这个老油条呆在一起还危险呢! “行吧,那就不耽误了。继续赶路吧!”木栩这段时间和燕珊相处,除了知道燕珊是个不想困于一座小城、终此一生的姑娘,还知道她心里对一面之缘的林钦然心向往之。 林钦然绝对不是一个良人。但是,木栩又如何跟燕珊讲得明白呢?倒不如让她到了皇城,亲眼见识见识林钦然的“疯狂”,从此放弃他这个人,再觅良缘。 燕珊让守卫去跟他爹带个信,说她跟着木栩回宫去了,就行了。她倒是洒脱得很,说走就走。 此时,为难的人,却是马车夫:“木大人,绕过香水城,前面有通往三座大城的路,咱们走哪条?” 马车夫不知道林瀚琛会从哪里走啊!去三座城的路,要说路程,都差不多。 木栩没有直接回答马车夫,而是反问道:“如果骑马,走哪条路回皇城最近?” “右侧,去往鲖城方向的路。” “那我们就走这条。”木栩了解林瀚琛的性格。既然赶时间,那就会走最近的路,然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得嘞!”马车夫有了方向,就挥舞着马鞭赶路了。他们直接绕过了香水城,从后面的官道一路南下! 这一路走到,倒真的发现了林瀚琛一路南下的蛛丝马迹。偶有听闻“太子曾途经此地,却遭逢刺客,险险逃生”之类的消息。 燕珊颇为佩服:“木大人英明,料事如神!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这马屁拍得,木栩还是有点受用的,但是她没有放下担忧:“太子殿下心急,自然挑着近路赶路。我能想到,那些刺客也能想到。步步惊心啊!” 林瀚琛的处境,还是十分危急的。 “到底是什么人,敢派杀手杀太子殿下呢?”燕珊最不解的就是这个问题。她能猜到一些,但是却又不敢相信。 皇上身子不好,若是皇上归天了,那就该是太子林瀚琛继位。但是有人刺杀林瀚琛,想让他死,那必定是想要谋朝篡位了。嫌疑最大的,自然是皇子们。 抛开年幼的皇子,只剩下二皇子林卓傲和三皇子林钦然了。林卓傲有丞相高谋这个外祖父撑着,在朝堂之上占有压倒性的实力,而林钦然的娘族实力因为曾经深得皇上信任,遍布全国各地也不容小看。不管是竞争的能力,还是动机,这两位皇子都是有的。更甚至,他们或许联手了。 情况对林瀚琛大大不利。但是只要他能安然回到皇城,在阴谋算计里存活下来,他就是下一个王! “是谁要刺杀太子殿下并不重要,我坚定地站在太子的阵营,若是那些刺客撞在我手里,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木栩的目光无比坚定,这一刻的她,可以说是豪情万丈了! 昔日与林瀚琛一起拼杀的热情,又燃了起来,热血沸腾。 连燕珊都被带动,褪去了弱女子的外衣,有了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尽管,燕珊根本不会武功! 两个女人原来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成了乌鸦嘴,没过多久呢,当真撞见了——不速之客! 哒哒哒! “驾——” 马蹄声,赶马声,响成一片。几匹快马,急速追上了木栩他们的马车,然后一闪即逝,超越他们继续赶路。 快马上面,全都蒙面黑衣人。一看就来头不对。 燕珊大惊失色:“糟糕,刚刚越过我们那些人,不会是去刺杀太子殿下的吧?” “看清多少个人了吗?”木栩蹙眉。听之前的马蹄声,似乎才十来人啊…… “好像是九个?他们速度太快了,又被大树遮挡,我也没看太清楚。”燕珊不由得紧张起来,担忧道,“这么多刺客,太子殿下也不知带了多少人,能应付吗?而且咱们马车速度慢,能跟上吗?能帮上忙吗?” 木栩一反常态,淡定了下来:“欲速则不达。别急。尽快赶路就行了,不用刻意追求速度快。安全第一。” “啊,是!”燕珊心里疑惑,却选择信任木栩。 马车滴滴答答朝前走,没过多久,又听到了“轰隆轰隆”的马蹄声。因为马儿多、跑得急、节奏又各不相同,就像是春雷滚滚,听得人心里直打鼓。 燕珊感觉那些马蹄就像是踩在了心坎上,不由得越发紧张了:“这回又是什么?” 燕珊与木栩各坐一边,都不约而同地撩开了小轩窗,探出脑袋观望后来追来的马群。 马背上的主人,一个个打扮各异,拿着稀奇古怪的武器。 燕珊疑惑道:“他们是江湖中人?是在追着前面的刺客跑?难道他们也是去救太子殿下的?” “或许,你的思路该反过来。”木栩的想法,与燕珊恰恰相反。她认为之前奔走的黑衣人,是林瀚琛带人乔装打扮的。谁会想到被刺客们满世界猎杀的林瀚琛反倒是变成了“刺客”呢? 至于这些打扮成江湖人士模样的人,很可能才是真正的刺客。他们用武林人士的身份,就算杀了林瀚琛,也只当是江湖仇杀、不小心杀错人,将来幕后之人就能将罪名推得一干二净。 不同于米朵儿直接怀疑林钦然,木栩要怀疑的人更多一些。林瀚琛这些年惩治贪官污吏有功,但是也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林瀚琛上位,必定威胁多方势力,那些个蛇虫鼠蚁怕是不愿意看到他登基。 遭遇接二连三,甚至是明目张胆的刺客,是真事。而到底是谁派来的刺客,还真说不准。说不定派出杀手的人,不下十个! “天啊,难道你是说……”燕珊十个激灵的姑娘,在木栩的提醒下就猜出来了,但是,她却更担心了,“这就更糟糕了,后面那些江湖人士打扮的,好几十个呢!人多势众啊!” 双拳难敌四手,林瀚琛能逃脱吗? “双方或许已经交手了。咱们坐着马车过去,时间正好。”越是遇事,木栩就越冷静。 她们就是要像路人一样卷入一场绝杀之中,然后出其不意地成为天降援军! 第338章、我只要他的命! 果然不出木栩所料,继续赶路朝前走,就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一场江湖人士围杀黑衣人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 马车夫装怂也有一手,做小伏低道:“咱们只是路过,路过。各位继续打打杀杀,咱们什么都没看见。” 乒乒乓乓—— 回应马车夫的,是金戈之声。双方杀得正惨烈呢,谁有空管一个过路的马车啊! 可问题是,官道上躺着尸体。马车也不能直接踩过去吧? 马车夫停在了尸体前,有些为难了。借着犹豫的劲儿,他也将战局看清楚了。 死的人,还是那些武林人士装扮的多。 但是局势的话,却是那群黑衣人更加吃亏。他们显然已经被围困了,而且包围圈越来越小。在逃无可逃的情况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木栩从马车的小轩窗,也大概看清楚了形势。她知道情况刻不容缓,不能继续观望了:“燕珊,你不会武功,躲在车垫下面的暗格里。这东西你拿着,以防万一,如果有人发现了你,就将这东西撒出去。” “嗯!”这种时候燕珊也不会逞强,她紧紧地攥着木栩给她的蒙汗药,一脸郑重。 她不是一个胆小的女人! “我和孟叔要上了!”木栩将弓弩搭在小轩窗前,对准了几个假扮江湖中人的杀手。 木栩的箭术一般,但是弓弩的力度与准度,都比一般的弓箭占优势。不说射得多么精准,能扎到人就算是胜利了。 更何况,她根本不是去扎人的,她是想制造混乱。等马车夫孟叔悄然潜伏靠近包围圈的时候,木栩松了手中的机关。 咻咻咻—— 嘭嘭嘭! 咻咻咻—— 嘭嘭嘭! 三箭齐发,再三箭!箭尖所到之处,全是呛鼻子眯眼睛的烟雾,大家还没回过神来,就发出了“嗷嗷”的哀嚎声。 一个、两个、三个……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孟叔接二连三地抹了脖子。 兵不贵多,而贵精。要论趁乱偷袭,孟叔一眨眼就能要了几条命。那些杀手发现孟叔的时候,孟叔已经成功将包围群撕开,黑衣伙伴们也趁机冲了出来。 局势瞬间大变。双方再次陷入了缠斗。 敌人与友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木栩不敢大意,不能三箭齐发了。她一支箭,一个人,准头更好。 能干掉一个是一个!敌人少一个,我方的胜出机会就大一点! 咻! 咻! 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一个提着流星锤的人,朝着马车冲杀而来。要论近战,若非木栩怀有身孕,她谁也不怕。可偏偏此时的她,不宜动武! 敌人已经近在眼前了。弓弩在近距离,无法发挥作用。避无可避,木栩只能提着匕首跳出了马车。 不过,出人意料的事,她并没有借着自己灵巧速度快的优势,或逃或冲,反倒是淡定地站在马车上,大嚷一声:“那些黑衣人,是我天地盟要杀的人!你等想要争食,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天地盟的报复吧!” 天地盟? 木栩自报家门,让双方的人都愣住了,甚至是躲在车厢暗格里的燕珊都愣住了,这是闹的哪一出?混淆视听? 原本经过木栩折腾,江湖杀人们的人数都折损得所剩无几了。却在这个时候,她又为自己找了这么美妙的一个借口。 江湖杀人们愣了一瞬之后,为首那人一甩长矛退开了,话却是对木栩说的:“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就是暂时的朋友,何必互相动手呢?这些人,谁杀都是杀,不如你们先请!” 这么好说话? 是在试探木栩么? “好说,好说!”木栩又提起了弓弩,这一次……她果断指向了黑衣人。 她的动作慢条斯理,似乎准头总是瞄不准。 就在那些江湖杀手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木栩弯唇笑了笑,冲那些黑衣人嚷道,“把你们老大交出来!我只要他的命!” “噗!”黑衣人里不知是谁嗤笑出声,然后无奈地摊摊手,“不好意思,我们老大早就逃了。” “逃了?往哪儿逃了?”木栩瞪大眼睛。 “算时间,我们老大早就到鲖城了。” “嗬,去鲖城正好,那里我们的人更多。你们老大逃不的。”木栩一脸不屑,转而盯着那拿着长矛的江湖杀手首领,“我要去追他们老大了。这些小虾米的命,我不感兴趣。若是你们要他们的命,只管拿去,我不干涉。不耽误你们了,告辞。” “这……” “哦,当然,我刚刚实在气愤你们抢了要猎杀的人,所以才会动手教训你们的人。你放心,我没有下死手,再者,所有伤亡,我都会按规矩赔偿。等你们这桩事了了,只管去天地盟找我赔银子。记住,我是天地盟天字九号杀手——如生。” 栩栩如生。 噗!想名字就是这么简单! 木栩说完,就懒洋洋地对孟叔道:“孟叔,咱们走,去鲖城给猎物验尸!” “是。”孟叔几个闪身,就回了马车,速度快如鬼魅,看得那些江湖杀手一愣一愣的。 此前挡在马车前的尸体,也不知何时到了路边。 孟叔一挥鞭子,冷声道:“驾!” “等等!”长矛首领大喝一声,“我们也去鲖城!一道去!” 木栩已经坐在了马车厢里,她朗声道:“你想走,那些黑衣人也不会放你们走吧?” 果然,木栩话音刚落,那些黑衣人就反包抄了江湖杀手。两方又打杀了起来。 长矛怒道:“他们为什么不追杀你,偏偏揪着我们不放?” “因为……”木栩故意拉长了尾音,俏皮道,“柿子捡软的吃呀!” “啊!”长矛被刺伤了,气得直跳脚。 其实木栩要是说出真相,长矛估计得活活气死。真正的原因,是——林瀚琛的暗卫,还能不认识木栩这张脸么?他们自然是杀真正的杀手,而不是碰巧路过的木栩啊! 喊杀声又起,这一次黑衣人占了优势,战局应该出不了大问题了。而且木栩也不是全然放松,她的弓弩再次搭在了马车厢的后窗上,若是有人追上来,那就会死于她的箭下! 燕珊从坐凳下面爬起来,不解道:“木大人,你到底如何得知,那些黑衣人才是自己人?” “之前,那些黑衣人策马路过我们马车时,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太子殿下的声音?” “不,是凌霄!”木栩这才反应过来,燕珊又不认识凌霄,就补了一句,“他是太子的贴身侍卫。” “哦!那您冒充天地盟杀手,搭弓射箭之时,认出黑衣人里面没有太子殿下,就灵机一动,问了太子殿下的去向,而且借着追杀他为由,成功脱身了?”燕珊猜了个大概,对木栩很是佩服。 “噗!”木栩却忍不住轻笑出声,“别闹,此前黑衣人里那个跟我对话的人,就是太子殿下本尊了!” “啊?” “等着吧,等太子殿下他们将刺客全都干掉了,就会追上我们了。”木栩算是拦住了杀手们的逃生之路,让林瀚琛他们杀起来更加无所顾忌。 换做以前,其实木栩应该直接冲进去,加入战局的。何至于在刀尖上游走,全靠拼演技呢? 当然,这一次蒙混过关,纯属意外的福运。下一次,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了。 第339章、本宫深感欣慰 “驭——” 在拐弯的地方,马车停了下来。木栩刚好能透过后窗,看到那边打斗的人影。 因为她的突然插手,也算是解了林瀚琛他们的危机。只等着他们完事儿,再来汇合就是了。 “木大人真乃神人也!”燕珊不吝夸赞。她身为女子,原本有些害怕打打杀杀的事情,但是看木栩这么从容不迫,她也渐渐受了感染,反倒是热血澎湃地体会着……刺激、精彩、胜利的愉悦! 那边的战局,逐渐告一段落。一个黑衣人率先骑着马,朝着马车跑来。马蹄清脆,马背颠簸,他却身姿笔挺,目光坚定。 他蒙着面,却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叫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但是,这双眼睛在与木栩对视的时候,却柔和了几分。 愣神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已经跃上了马车。燕珊知情识趣,打着哈哈道“啊,我出去陪孟爷爷看看路边的风景”就出去了。 马车里,只剩下木栩和黑衣人首领。当然,此时的蒙面人随意地撤掉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英俊不凡的脸。 他无声笑了,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栩儿壮怀激烈、慷慨陈词,真是叫人措手不及、百思难解啊!” 玩笑是玩笑话,却透着一丝疲倦。 在私底下,他就放下刀剑,放下岿然不倒的外衣,还放软了身子,干脆枕在了她的腿上。 “殿下取笑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技不如人,不想拖殿下后腿,才灵机一动,想个法儿赶紧逃命罢了。”木栩知道林瀚琛自然不会怪她溜走,不然他也不会配合她,一唱一和地给她台阶下,给她找理由放她离开。 “学会了保护自己,本宫深感欣慰。”林瀚琛眯着眼睛,抱着她。他连夜赶路,累倒了好几匹马,遭逢了三次刺客,没有得到一刻休息。 在这个小小的马车里,在她的怀抱里,疲倦犹如海水般袭来了。他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但是,他的脑子仍然在转动着,轻笑着摇头,“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你并不是技不如人,要是单挑,他们没一个是你的对手。” 当时,那个拿着流星锤的大汉,冲向木栩所在的马车时,林瀚琛淡定地按兵不动,就是因为他知道木栩的斤两、相信木栩完全可以应付。但是,他唯独算错了一点。 木栩牵着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殿下,若是以前,我自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如今,这里面……” “殿下!”凌霄的声音,从在马车外传来,打断了木栩的话,凌霄请示道,“那批刺客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接下来,咱们要不要改道?” 这条路,是去鲖城的。看这些刺客就知道,对方已经掌握了他们的既定路线,所以,等着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再派杀手之前,改变道路,是最佳选择。 林瀚琛却摇了摇头:“不用了。鲖城、涚城、昶城,每座城都藏着危机,可总要入一城。所以,就直接到鲖城撞撞运气吧,兴许安排在鲖城的,反倒是最弱的杀手呢?” “是!”凌霄领命之后,就策马后退,去通知同行的黑衣伙伴们了。 其实林瀚琛的路线千变万化,而对方手底下的势力只能到处分散,反倒是弱化了战斗力。 若是林瀚琛派人去杀人,一定毕其功于一役。所有力量针对一个人,叫他毫无生机可言! 或者,对方只是在拖延时间?可是拖延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便是林瀚琛,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不如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厚积薄发。 木栩正想开口。 林瀚琛却比她先开口,还将她的手,抓到了他的额头上:“好困。栩儿,替本宫捏捏。” “嗯……”木栩原本按捏都很有一手,以前,林瀚琛可是很享受她为他做全身按摩的。在甘泉殿泡个温泉,在她玉手的轻揉慢捻下,陷入安然的睡眠。 这一次也不例外,木栩轻轻地揉着林瀚琛的太阳穴,很快,他轻微的鼾声就响起了。 平常,他是不打呼噜的。果然,他是累极了啊! “一个好消息,压在心里,三番四次想开口,结果都没说成,唉!惊喜都快变得平淡如水了。”木栩轻轻地梳理着林瀚琛凌乱的长发,深情地凝视着他的睡颜。 他睡着了的模样,可真好看啊!少了那份犀利、冷然的气质,多了一丝安宁、温和的感觉。 就这么搂着他,木栩心里也安稳极了,打起了瞌睡。 马车继续前行,鲖城越来越近了。 燕珊东瞅瞅西看看,天色已晚了:“城门下锁之前,咱们能不能入城呢?” “燕小姐放心好了。天黑之前,必定赶到鲖城。”孟爷爷是个隐世高手,平日里赶马车载人,关键时刻也能杀人、救人。 木栩曾去求岳飞扬,让岳飞扬召集旧部去救林瀚琛。岳飞扬拒绝了。 但是,终究,岳飞扬还是疼爱木栩这个孙女的,至少,不希望木栩有个万一。所以岳飞扬还是提点了木栩一下,交给她几个人,让她若是需要帮助,那几个人一个顶十个、百个,而且绝对忠诚。 孟爷爷,就是其中之一。他当年是岳飞扬的死忠手下,如今保护木栩、为木栩效力,也算是回报当年岳飞扬的恩情! 孟爷爷武功绝世不说,赶马车的技术,那自然也没话说。 眼看着天就黑了,城门马上要锁了。不过,已经能看到鲖城的轮廓了,不出意外就来得及! 但是,旅途意外,还是出现了。 “大爷、姑娘……求求你们捎我一程吧!”一个小花猫一样的小女孩,突然从路边冲出来,拦住了马车。 “小妹妹,不是我们不帮你,只是马车里载着贵客,不能惊扰他们。”孟爷爷的语气还算客气。 “你们救救我吧!我要是被那些坏人抓住,就没有活路了啊!你们行行好!快带我走吧!”小女孩跪了下来,在马车前连连磕头。眼睛里满是泪花,一脸焦急,倒不像是作假。 孟爷爷倒是想帮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但是耽误了行程,就大大不妙了。再者,刺客杀手除了提着大刀的,还有一些善于装扮成老人小孩,博取同情,然后出其不意地得手!一时间,孟爷爷也拿不定主意了。 犹豫间,小女孩逃出来的那片林子里有了响动…… 第340章、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子里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那小妮子鬼点子多,一溜烟儿就叫她逃跑了。哼,要是叫我抓住了,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老大,你可别生气,她要是断了腿,咱们拿什么去换银票啊!” “嘘,坏了,有人!那小丫头竟然找到了靠山?不对,看样子那些人也不是善茬,不一定会管这桩闲事。” “咱们躲起来,先看看情况。” 林子里忽然安静下来。他们之前明目张胆的谈话声,并不大,但是耳力好的人,也能听个大概。 脏兮兮的小女孩还在坚持求救,又怕被人捉了去,所以语速很快:“马车里的贵人,求你们救救我吧!我是的榕城亓家的小小姐亓阿诺,那些坏人将我绑走,想要去找我祖父、爹爹他们换大把大把的银票。可是,他们已经商量了,等拿了银票就杀了我,他们要撕票啊!” “榕城亓家……”孟爷爷与燕珊交换了眼神,她们自然都听过,大名鼎鼎的亓家。 别的不说,富得流油。 “亓家主亓旭是我的祖父,你们将我送到亓府,我祖父一定会感激你们。不管要什么报酬,只要亓家能给,都不会吝啬。”亓阿诺抬眸,眼睛里全是聪明机灵,还有求生的渴望,“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冒充身份,亓家人都认得我!要是我冒充,到时候别说你们,亓家人都不会放过我。所以,我不可能撒谎的。” 喋喋不休,一如既往地聒噪啊! “噗!”木栩不禁失笑。真是个可爱聪明的小女娃啊! 亓阿诺…… 其实听声音,木栩就认出这个小姑娘。那个她北上路上遇到的小吃货、小话痨,俏皮可爱,很讨人喜欢。 木栩记得清楚,她还送了亓阿诺一个金镶泪玉佛。其实她有一对金镶泪玉——一个玉佛,一个玉观音。 男戴观音,女戴佛。木栩私心里希望肚子里是个皇子,所以就大大方方地将玉佛送给了这个叫亓阿诺的女孩。 木栩轻轻揉了揉林瀚琛的眉心。外面这么吵,林瀚琛也只是蹙了蹙眉,并没有醒。 她从小窗户看了亓阿诺一眼,确定没有认错人,就下了决断:“孟爷爷,让那个小姑娘上车吧!” “这……”孟爷爷倒不是没有善心。只是这样会耽误行程,而且还会惹上麻烦。 敢绑架亓家的孙小姐,对方的胆色、实力和人数,绝对不容小觑。虽然林瀚琛这边,还跟着一行八个黑衣侍卫,但是全都有伤在身,有的还伤得不轻。 真打起来,未必占优势啊! “孟爷爷不用担心,让她上马车吧!要是有人拦着,再说吧!”木栩仍然维持着抱着林瀚琛的姿势,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将他吵醒。不忍心看他疲倦极了,还要应付一些琐碎小事。 林瀚琛也只有在她跟前,才能睡得这么安稳。 “是。”孟爷爷得了木栩的指令,自然顺从本心,冲着亓阿诺和善一笑,“小姑娘,你上来吧!” 燕珊也不嫌亓阿诺穿得又脏又破,她下了马车,扶起了她:“亓小姐,来!” “多谢!多谢你们!”亓阿诺先后谢过孟爷爷和燕珊,又冲着马车里道,“多谢马车里的贵人!” 木栩隔着车帘,声音带笑:“不用谢我们。是你的勇敢、聪慧救了你自己。能在劫匪手里逃脱的人,少之甚少,更何况你还是个才十岁大的小姑娘。” “您的声音……”亓阿诺讷讷地被扶上了马车,她到底是孩子心性,快言快语,“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姐姐呢!” “我……”木栩正想开口,告诉亓阿诺并没有听错。可是林子里忽然窜出了好多条人影。 为首那人刀疤脸,长相狰狞,声音粗鲁地指着亓阿诺:“放开老子的女儿!光天化日,你们竟然敢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随着刀疤脸一声吼,林子里的声响越来越大,路两边很快聚集了不少土匪!人数之众,简直像是一窝子土匪全都来了! 这样反倒显得全身是伤的八个尾随马车的黑衣人,势单力薄。 亓阿诺半是心虚半是有底气:“他才不是我爹!他就是个土匪头子!就是他们绑了我,差人送信给我祖父,让我祖父筹银票换人!” 她心虚,是因为她知道对方人多势众,她担心自己会连累这马车上的好人心。但是,如果她不搏一把,只有被土匪杀掉的命! 她有底气,是因为她的确是亓家的小姐!这一点,她没有撒谎。 相对的,刀疤脸却一脸得意:“呵呵,乖女儿,不是你让爹陪你玩土匪绑人的游戏么?我乖女儿就是厉害,从咱们这多么叔叔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不愧是山大王的亲闺女啊!哈哈!” 是啊,一个十岁小姑娘,到底是怎么从这几十个土匪手里逃走的呢? 如果不是木栩认识亓阿诺,甚至会觉得刀疤脸说话的语气、神色,没有任何端倪。唉,又是一个实力戏子啊! “你撒谎!我是榕城亓家的亓阿诺!你根本不是我爹,你也不是在陪我玩游戏,你是绑我换银子的坏人,等我见到官差,就报官抓你们!”亓阿诺板着小脸,语气郑重,甚至带着点生气。 “好了,乖女儿,不要再玩冒充富家小姐那一套了。看你这大手大脚、毛毛躁躁的模样,你学不来那些个千金小姐的做派!行了,跟爹回家了,别打扰路人。他们应该是要进城的吧,你别耽误了他们的路程,等下要是城门关了就进不去。”刀疤脸大言不惭,却让人信以为真。 除了木栩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怀疑。燕珊自己就是官家小姐出身,即便性格有点跳脱,但是十岁那会儿也不会有亓阿诺这么古灵精怪、能说会道。 刀疤脸顺势将主意打到了马车上,他一张狰狞的脸上竟然有了真诚的歉意,“几位路过的客人,你们放下我女儿,赶紧赶路去吧!小女顽皮,给你们添麻烦了!” 将亓阿诺放下,可以免去与人数几倍的土匪动手,还能顺利入鲖城,继续赶路。对于木栩他们一行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若是将亓阿诺交给这些土匪,她怕是没有活路了。罔顾人命的事情,谁都不忍心去做。 况且,木栩早就没有选择了。万一劫匪得到了亓阿诺之后,反过来杀他们灭口呢? “这麻烦既然惹上了,就只有把麻烦解决掉了。”木栩的声音从马车里飘出来,轻飘飘的,带着一股子高深莫测。 谁也弄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 就在大家等着她后文的时候,她不负众望地开可口,“孟爷爷,挟持亓阿诺。” 第341章、欺人太甚! 没错,木栩口齿非常清晰,她说的就是——挟持亓阿诺! “啊?啊!是!”孟爷爷一把抓过亓阿诺,匕首搁在她的脖子上,他是个人精儿,瞬间明白了木栩的意图,横道,“全都听好了,你们的人,在我们手里。只要你们放我们走,到了鲖城,等我们入了城,就会放下这个姑娘。如若不然,鱼死网破。我们都是刀口舔血混日子的人,谁也不怕死!” 若是孟爷爷自己,气势上倒不觉得唬人。但是有了后面跟着的黑衣人装扮的凌霄等人,就显得像那么回事儿了。 其实刀疤脸原本也顾忌这行人,但是他琢磨着,对方也不像好人,或许根本不会管这个来路不明的求救小女孩。若是他们不搭救亓阿诺,到时候他直接将人捉回去。 可是,木栩偏偏管了。 刀疤脸就不能再躲在暗处观察了,他不想到嘴的肥肉飞了,就冲出来,冒认亓阿诺,自认为表现得无懈可击,反倒是……成了鸡肋。谁知道对方会黑吃黑啊?! 说好的江湖道义呢? 这下子,用他的“乖女儿”来反威胁(也许是试探)他!简直作茧自缚啊喂! “你们……欺人太甚!”刀疤脸气得刀疤都在抖。如果他不在乎亓阿诺的生死,那就是打了自己的脸,承认自己是在撒谎,而亓阿诺根本不是他的女儿;如果他在乎亓阿诺的安危,那就是陷入了木栩的圈套,中了她的诡计,白白将这群人乃至亓阿诺给放走了! “老大,咱们该怎么办?” “老子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刀疤脸也在权衡。 就这么让人将亓阿诺带走,他不甘心。为了绑亓阿诺,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可是,要从这行看着就凶神恶煞的黑衣侍卫手里抢人,似乎也不简单。弄不好要害死好多弟兄的性命。 刀疤脸还残留了一点侥幸心理。要是顺着木栩的意思,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城门口……会不会真的放了亓阿诺呢? 要是放了,那简直欢天喜地。但是如果不放,那不就是放飞了煮熟的鸭子吗? 土匪们还在琢磨着该如何是好,木栩又淡淡地开了口:“天色不早了,要是再耽误,我们的确进不了城了。你们,考虑好了吗?” 刀疤脸眼睛一眯,恶狠狠道:“好!你们走!” “驾!”孟爷爷当机立断,一手甩马鞭,一手继续挟持着亓阿诺,前进了。后面八个黑衣人跟着。 刀疤脸又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要派一个人跟着你们,到了城门口,你们放了我闺女,让她跟我的人回来。” 派一个人?倒是挺谨慎的嘛! 要是他们敢一窝蜂上,那木栩正好要鲖城的守卫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木栩轻笑着:“你随意就好。” “猴子,你上!”刀疤脸将身侧那个瘦下却精干的人推了出去。他也是以防万一。 万一木栩他们讲信用,当真归还了亓阿诺,就由猴子将人带回来,皆大欢喜。 万一木栩他们想要反咬一口,那么他们也不会折太多人马,而猴子比较激灵,尤其擅长逃跑,有希望逃回来。 刀疤脸在猴子离开之前,压低声音说道,“这行人来路不明,穿着打扮有古怪,杀气重,身上还有血腥味,绝非善类。等他们到了鲖城,说不定会被守卫抓住,到时候……哼,咱们就顺理成章地状告他们强抢民女!” “倒打一耙,哈哈!好计谋!老大就是厉害!”猴子拍着马屁,然后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大,你放心交给我吧!” 猴子走出了大道,跟在了马车后面。马车速度不快不慢,猴子小跑着刚好能跟上。 隔着八个骑马的黑衣人,马车里的对话,猴子自然是听不到了。 亓阿诺已经被木栩请到了马车里面“叙旧”。她不客气地吃着马车里的茶水、点心,狼吞虎咽,确实不像大户人家的千金。 而林瀚琛仍然没有要醒的意思,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亓阿诺,继续睡过去了。 木栩仍然维持着让林瀚琛枕着自己腿的姿势,笑意盈盈地看着亓阿诺:“阿诺,你还记得我吗?” “嘻嘻,你果然是木姐姐!我方才听你的声音,就觉得耳熟!”亓阿诺笑容天真,含着点心的声音有点含糊,“没想到木姐姐的真容,这么漂亮!难怪出门要扮做老婆子!” 木栩笑了笑。 “啊,木姐姐,这位就是你要找的人?是你夫君吗?”亓阿诺并不知道林瀚琛的身份,所以很是随意,还指了指林瀚琛的后背。 换做平常,可没人敢对当今太子指手画脚。 亓阿诺是个活泼多话的,木栩还没开口呢,她又道,“对了,木姐姐,你送我的香囊,我很喜欢。里面还有一个宝贝,你是不是忘了拿出来?” 亓阿诺放下了糕点,从脖子里拉出了一个红绳,上面缀着一个镶金泪玉佛。 她有些不舍,她很喜欢这个玉佛,质感极好,而且好像有灵性一般,有股子动人的光泽。但是,再不舍,她还是拿了出来,还将自己脏兮兮的双手在衣服上蹭干净,这才双手虔诚地归还给木栩:“幸好那些土匪没有搜身,不然,这宝贝肯定被搜刮走了。我一直贴身收藏着,就是希望哪天再碰到木姐姐,可以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态度很是郑重。语气非常真诚。 “不用还我,这东西原本就是送给你玩儿的。”木栩摆摆手,笑容温柔。她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小女孩的,机灵、勇敢、真性情! “啊?真的吗?”亓阿诺瞪大眼睛,满是不信,“可是这太贵重了!我祖父常说,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意思收这么好的宝贝呢?” 其实,亓家不缺这些文玩玉石之类的东西。但是,这个玉佛世间罕见,价值连城。 “相逢就是缘分。你就当咱们交个朋友,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将来,你有好东西了,再送给我好了。”木栩拿出了林昊轩每次送她礼物的说辞。这一招,几乎百试不爽。 “那……那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亓阿诺又将玉佛戴在了脖子上,嘻嘻一笑,“木姐姐,我以后有好东西,一定送给你!” “好啊!”木栩也跟着笑,笑罢了,问道,“阿诺,你随爹娘去拜见祖父,为何又落入了贼人之手?” 亓阿诺撇撇嘴:“也怪我贪玩。跟着娘亲去参加什么踏青赏花会,被人哄骗了去。” 不光彩的事情,她也不好意思多说啊!吃瘪的时候,倒是安静了不少。 “那你是如何从那么多土匪手里逃出来的?”木栩最好奇的地方,也是所有人疑惑的地方。 甚至有人怀疑木栩救亓阿诺,到底是对是错吧?万一,亓阿诺是刺客,那林瀚琛的处境……危矣! “嘻嘻!”亓阿诺狡黠一笑,“你猜?” 第342章、被我骗了 木栩琢磨着,如果是自己陷入了无数土匪的包围里,会怎么逃离呢?唔,干脆收服那些土匪,跟着自己干吧?哈哈! 林卓傲那个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的皇子,都还干过收服山匪、化为己用的事儿呢!额,说起来这些抓亓阿诺的土匪,说不定是当年铲除林卓傲手底下一百零八寨的遗留问题! 扯远了。 亓阿诺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到底如何从一大群土匪里逃脱的呢?这还真是个未解之谜,叫人十分好奇呢! 不过,木栩没有猜,也没有追问,只是淡淡一笑:“幸好你只是个没张开的小姑娘……” 譬如是燕珊这样的大美人被抓去,说不定那些歹徒会起歹意,最后弄得难以收场。 “嘻嘻,正因为他们将我当小孩子,才会掉以轻心,给我找到机会!”其实小孩子不藏事,故意卖关子,别人不上当,反而觉得没趣,想要自主自愿地说出来,“之前我们相遇那个地方叫柳河湾,那片林子叫苍松林,苍松林后面那片山里住着十几户人家,他们称那里是谢家村。哼,打着猎户的旗号,其实根本就是土匪!” 柳河湾以前也出过土匪,官府派人去调查过,但是谢家村表面看着与其他小村落一般无二,实在查不出什么毛病。所以官府怀疑是一些游荡的土匪做的事,并没有怀疑谢家村的村民们! 木栩自然相信亓阿诺所言,柳河湾未结之案,她略有耳闻,倒没想到内幕被一个小姑娘给撞破了。她微微一笑,关心问道:“他们把你捉到谢家村之后,如何对待你的?” 看亓阿诺虽然狼狈,但是应该没有被虐待。 “只是把我关起来,不让出去。还给吃真正的‘山珍’呢!我真不知道烤肉只洒一点盐,还可以那么好吃!”亓阿诺家里富庶,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不过她也新鲜猎户们打猎弄回来的食物,有一股子天然的芳香。 “你呀,就是一个小馋猫!”木栩失笑,“既然那地方呆着挺好,还有美味山珍可以吃,你为何还要逃跑?” 单纯为了自由,就冒着生命风险,去闯荡未知的天地?这不像一个小孩子的心性! “我有一天听到那些猎户起了争执,一方是说拿我换了银票就放了我,一方则说拿了银票怕暴露了惹麻烦就要杀了我……我这不是怕死吗?”亓阿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晚上我就装病,嗷嗷直叫,嚷嚷着‘我要是被毒死了,你们一张银票都拿不到’云云。每天给我送饭的哑婶儿其实挺善良的,被我骗了,唉……” 哑婶儿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心思明白。她估计也是听闻了有人想杀掉亓阿诺,心下担心也许真有人给亓阿诺下毒,就开门看亓阿诺的身体情况…… 而亓阿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下,哑婶儿就心软了,当天夜里就偷偷帮亓阿诺跑了,还陪着亓阿诺演了一场苦情戏——哑婶儿假装被亓阿诺砸晕了,捆了起来。 说起来,亓阿诺又内疚又担忧:“哑婶儿给我指了路,我趁着天黑,夜深人静的,全都睡着呢,我就跑了。唉,等大家发现我跑了,肯定会拿哑婶儿问罪的,是我连累了她。” “打骂估计是免不了的了……”木栩倒是想安慰亓阿诺一番,但是办事不利的哑婶儿下场说不定只会更惨! “我本想着要是能成功逃出来,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偷偷跑去看哑婶儿,给她送点好东西去,好好感谢她一下呢!” “你还要回土匪窝子里啊?”这下倒是轮到木栩惊讶了。小丫头有良心,但是胆子太肥了吧? “嘿嘿,我当然是带着官兵去嘛!狐假虎威一番!”亓阿诺小脸一扬,颇为得意的模样。 “你呀!”木栩轻笑着,提醒道,“这一次算你运气好,逃出来之后在路边遇到的是我们。万一你遇到的人,根本不搭理你呢?” 那亓阿诺只会被捉回去,被看管更加严格,不给她丝毫逃跑的机会。说不定还会挨打、挨饿受冻,后果真真是不敢想。 当然,当时亓阿诺从路边撞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走投无路了。后面那些大汉合围包抄了苍松林,只等着一寸一寸地缩小范围,将她围捉! 她第一个看到的路人,就是木栩他们的马车,还有后黑面跟着的八大黑衣人。她眼力好,一看就知道这队人马,那些土匪多半不敢招惹。所有就铤而走险,冒险一搏了! 求救!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那是别无选择下的选择。 “我这叫死马当作活马医,幸好真的医活了。”亓阿诺嘻嘻一笑,讨巧地笑着,“谁让我福大命大运气好,老天就不让我碰到坏人,而是碰到了仗义出手的木姐姐呢?” “总之,你以后可小心着点儿吧!防范于未然,才是最好的。”要是亓阿诺没有因为一时贪玩儿,被人哄骗了去,就不会经历这场劫难了。 “嗯嗯嗯!”亓阿诺一个劲儿地点头,又开始吃起了糕点。模样跟饿了三天三夜一般。 “慢点吃,别噎着!”木栩生出一种幻想,就好像看到了十年后的自己,温柔地提醒自己的孩子慢点吃。很温馨的画面。 事情总算是弄明白了。 小孩子再聪明,到底是小孩子,木栩绕啊绕的,绕几个话题,就将想知道的事情都套出来了。 一大一小继续闲聊着,马车就到了城门口。后面跟着的土匪之一猴子,跑得气喘吁吁,不过,总算没跟丢。 马车顺利进了城门口的关卡,猴子急了,大声喊道:“快把我们老大的女儿还给我!” “傻啊你!我家姐姐从来就没信过,我是土匪头子的女儿!”亓阿诺扭头,冲着猴子做了一个鬼脸。 她和木栩已经“相认”了。 刚才也幸好她冷静了下来,没有在孟爷爷挟持她的时候做出什么过激之事。这件事情才能顺利。 “你们……果真欺人太甚!”猴子气得炸毛。就在这时,凌霄的剑,也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凌霄的声音酷酷的:“给你一个戴罪不死的机会。” “你……你什么意思?”猴子懵了,啥叫戴罪不死?难道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还敢当着守城将士们的面,杀人不成? “你过来,我仔细同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凌霄的目光如冰棱,语气如钝刀。 猴子还没回过神来,凌霄已经开了口:“……” 躲在远处大树后面,看到这一幕的刀疤脸目光阴沉:“果然坏事了!那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老大,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送消息送出去。” “你是说送给……”老大的老大? “嗯。”刀疤脸蹙着眉,点了点头。 “是。”可是,猴子怎么办? “咱们撤!”刀疤脸头也不回地……跑了!其他人也跟着他……跑了! 等官兵追来的时候,林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猴子简直想哭了! 第343章、嘘,你小点声儿! 捉土匪这种小事,自然是不需要林瀚琛和木栩亲自出手的。他们一行人,顺利入了鲖城。 天已经擦黑了,大街上行人不多。孟爷爷赶着马车走在大道上,马蹄儿嗒嗒作响。 “木大人,咱们去哪家客栈投宿?”孟爷爷本分地问道。他人老心明白,还不知道鲖城的城守到底是谁一伙儿的,林瀚琛不暴露身份也是好的,就不住府衙了。 “鲖城……”木栩记得“愿君下榻”想过来鲖城开一家分铺,可惜没找到合适的位置,暂时还没开…… 倒是林昊轩一时兴起,说是要从商,似乎鲖城正好有一家酒楼,是他的地盘。 木栩便回道,“去打听一下,鲖城是不是有一家叫‘杯酒言欢’的酒楼?若是有,就去那里。” “有有有!不用打听,老朽识路!”孟爷爷经常跑长途赶马,二十多年来,走南闯北,送人到各个地方。所以,他知道的地方多,见识也广博。 有了孟爷爷带路,很顺利就找到了杯酒言欢。 “殿下,该起了,到鲖城的客栈了。”木栩轻轻地拍了拍林瀚琛的肩膀。 “嗯。”林瀚琛起了身,瞟了亓阿诺一眼,就当没看见。他迷迷糊糊地也听到了一些木栩与亓阿诺的对话,不太感兴趣,就继续养精蓄锐了。 他下了马车,抬眸看了一眼“杯酒言欢”的招牌。单是这块招牌就叫人眼前一亮,金光闪闪,字体行云流水,有股子天外飞仙的气势。 字体实在飘逸漂亮,一般人模仿不来。林瀚琛心下了然——小王叔林昊轩的字儿。这地方住着,应该安全。 一行人,以林瀚琛为首,一起进了酒楼。 小二热情地迎上来:“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大家自然是听从林瀚琛的安排。不过林瀚琛的话,却是对木栩说的:“歇一歇,等凌霄他们料理了伤口,就继续赶路吧!” 意思就是,不住宿。等下要连夜赶路。 反正林瀚琛的身份摆在这里,城门守卫破例为他打开城门放行,也不是不可以。 木栩冲着小二哥平和一笑:“开三个雅间,看着各间人数,上你们的招牌菜。” “得嘞,几位客官赶路辛苦了,楼上雅间的隔间里有长榻,可以小憩一下。”小二哥热情地领路,边走边介绍。 林昊轩原本就是个细心的人,别人家的酒楼雅间可没有床铺!但是,他家,就有! 林瀚琛和木栩一间,孟爷爷、燕珊带着亓阿诺一间,凌霄他们一间。 不过,凌霄他们分了两组,四人吃饭、疗伤,四人在门外守着林瀚琛的屋子。两组轮换。 若是平常,自然没有这么严格,但是如今是非常时期,小心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殿下,要不,您去长榻上歇歇?”吃好喝好了,木栩朝着屏风后面的隔间,努了努嘴。 “噗!”林瀚琛忽而一笑,“莫非有些日子不见了,栩儿心痒难耐了么?” “殿下没个正形儿,外头还有人听着呢!” “他们早就听习惯了。”林瀚琛环住了木栩的腰肢,轻笑道,“连日骑马,确实有些扛不住了,也该歇一歇了。” “那殿下就去歇着呗!也叫他们轮流歇一歇!”木栩指了指窗外那几道站得笔直的黑影。 凌霄他们也是跟着林瀚琛,马不停蹄地跑,拦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刺客,精神从未松懈过。 “嗯,都依你。” “好!”木栩一溜烟儿就跑到了门口,打开门低声交代了一句,然后又跌返了。 林瀚琛正含笑看着她,带着揶揄的味道:“栩儿果然是迫不及待了要办点‘正事’了么?” “殿下整天想什么呢!”木栩推着林瀚琛朝屏风后面走去,还真有一个铺得软软的长榻。 就算是一男一女躺在上面,也不会太挤。 林瀚琛无比顺从,就这样被木栩推搡着躺在了榻上,他颇为享受她主动的模样。尤其是,当他累极了的时候,她主动战上一场。 他玩笑道:“还说本宫言语不正经?那你就是全身上下都不正经!不过,本宫喜欢你的不正经。来吧,别客气!” 他一副躺倒,任由木栩上下其手的意思。然而,木栩只是娇嗔一句:“殿下!人家是心疼你赶路辛苦了,单纯地想专程守着您歇一歇觉。” “你知道如何能让本宫最放松。”他意有所指道。 “那殿下得忍一忍了。嗯,再忍一段时间。” “忍无可忍,何须再忍?”他有些不满了,干脆起了身,将他抱在了怀里,去解她的腰带…… 他的手,被她按住了,正好按在小腹上。那句几次被堵在嗓子眼的好消息,她总算是开了口:“因为,有人不同意呀?” “谁?”谁还能管林瀚琛的秘密事不成? “他呀!”她捧着他的手,在她尚且还算平坦的小腹上蹭了蹭。 “……” 这边还在你侬我侬呢,隔壁爆发了亓阿诺的惊天大吼:“什么?你们说……我木姐姐就是那个议和女官木栩?木姐姐的夫君就是当今太子殿下?” “嘘,你小点声儿!”燕珊提醒道,“你要闹得人尽皆知啊?” “嘻嘻!我就说嘛,我木姐姐肯定不是一般人!”亓阿诺美滋滋的,难道木栩随手都能拿出极品玉石,原来是宫里的贵人! 不过,亓阿诺又觉得奇怪极了,“既然是太子和使臣回宫,为何只是跟着几个黑衣人?侍卫呢?仪仗队呢?我祖父有时候去城郊的庄子巡视,身后都呼啦啦跟着几十号人呢!” 在亓阿诺心里,身为太子的林瀚琛也太低调、太寒碜了吧? 燕珊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不懂。有人要刺杀太子殿下,所以咱们是微服回宫。” “我懂!”亓阿诺才不想承认自己无知呢,她人小鬼大地说道,“平日里我爹娘带着我出远门,都会将贵重头面收起来,穿的衣服也是寻常人家的料子,身上只带一些碎银子。我爹常说,财不外露,就不会有人起歹心。”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行了,赶紧吃东西吧!你被那些绑匪捉去,估计也没吃好睡好吧?吃了东西,好好睡会儿。”燕珊笑得有些深意,“刚刚还有侍卫大人来通知,咱们今晚就住在这酒楼的客房里,明儿个天亮再赶路。” “啊?哦!” 为何从打尖到了住店,大人都懂的。林瀚琛与木栩好不容易重逢,自然是要缠缠绵绵一番了。哈哈! 亓阿诺则是懵懵懂懂。反正好吃好睡,她就满足了! 第344章、不觉得太巧了吗? 晨曦微光之时,木栩就醒了。 其实,昨晚木栩睡得并不踏实。她甚至幻想过,可能突然有刺客闯入,或者酒楼会被人放火。毕竟鲖城原本就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而且林瀚琛他们还破例留宿了一晚,给了对手很多可趁之机。 不过,什么都没发生。 后来,她也稀里糊涂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林瀚琛的手还轻轻地搭在她的小腹上。她微微弯了嘴角,有一种难言的幸福感漫上心头。她的肚子里有她和他之间最深的羁绊,甚至可能因此而延续千年万年。 她无必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殿下该起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嗯。”一夜好眠的林瀚琛,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肚子。他有些留恋,但还是果断地起了身。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他一定要做到,才能保护这一大一小。 “我去叫孟爷爷他们。”木栩也起了身,简单地披了外袍,挽了个发髻。 “嗯。” 一行人,全都沐浴了才歇觉,大早上起来又换上了干干净净的新衣服。一番倒腾之后,这支队伍焕然一新,就像是富家老爷夫人出行,后面跟着几个看家护院。 重整旗鼓,再次出发。 从鲖城出来,一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正因为如此,倒显得非常异常。 还有一件更加异常的事情。平常说话叨叨叨个不停的亓阿诺,竟然在马车里默然无语,很是乖巧。就连她双眼放光的瓜果点心面前,她都规规矩矩地只是看看。 这气氛有些诡异啊! 木栩看看林瀚琛又看看亓阿诺,淡淡一笑:“阿诺,其实太子殿下很平易近人的。有一次我陪太子殿下去治理虫灾……” 木栩讲起了以前的故事,亓阿诺渐渐地不再那么拘谨了。但是多少还是顾及林瀚琛的身份,没有全然释放自己的天性。 一直到靠近榕城,这里是属于亓阿诺熟悉的地皮,她就开始尽地主之谊,落落大方地介绍着风土人情、名人名事,当然,更多的是说好吃的、好玩的…… 气氛总算是活跃起来了。 亓阿诺还一个劲儿地邀请木栩他们到各种地方吃喝玩乐。 木栩有些遗憾地说道:“阿诺,我们这次回宫有急事,不能逗留。以后得闲了,我一定来榕城找你玩。” “嗯,我还没有机会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呢!要是你们来榕城找我,我一定带你们吃遍美食、看遍美景,哈哈!”亓阿诺自己倒是乐了。她就喜欢好吃的、好玩的! “好,先谢谢你这个小东道主了!”木栩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大宅子,“前面就是亓府了对吧?” “嗯嗯嗯!我祖父、爹爹他们,肯定很担心我,不过,我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将你交给你家大人,我们就要走了哦!阿诺,以后有缘再见。” “嗯,木姐姐,不,木大人……你们要办大事,我不拦你。来日方长,以后用得着我亓阿诺,我绝不推辞。”亓阿诺虽然是个小女孩,但是也明白救命之恩大于天的道理。 被她的江湖口气逗笑了,木栩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记下了!” 马车到了亓府大门口的时候,亓家的主子们早已纷纷出门,翘首以盼。因为木栩早就派人去知会过了,时间倒也掐算得刚刚好。 木栩陪着亓阿诺下了马车,亓阿诺奔过去,亓家的一干人全都围了上来…… 老泪纵横的亓家家主亓旭,还当着众人的面,朝着木栩深深鞠躬:“感谢这位夫人,将我家孙女送回。若是有什么用得上老朽的地方,夫人只管开口。” 其实,说不定以后木栩真有需要亓家帮忙的地方,毕竟她还想着“公子”名下的分铺开遍大江南北,这少不了商家大户亓家的帮助。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也是碰巧救了阿诺,亓老先生不必客气。我家中还有急事,就不耽误了。告辞。”木栩礼貌地笑了笑,就告辞离开了。 亓阿诺赶紧挣脱了她娘亲的嘘寒问暖,溜过来冲着木栩笑道:“木姐姐再见!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忙完了就来找我玩哦!” “好。”木栩再次爽快答应了。 就在木栩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亓阿诺的娘亲忽然叫道:“等等!” 看到亓母神色紧张,木栩有些不解道:“你……还有事吗?” “你是我们从皇城出来,路边遇到那个姑娘吧?我记得你的声音。” 当时木栩扮成了老婆子,但是被亓阿诺的爹爹给拆穿了。她就用了自己本来的声音与亓阿诺闲聊。 木栩坦率承认了:“正是。还要多谢几位捎带之情。” “呵呵!”亓母冷冷一笑,质问道,“你一次碰巧遇到了我们的马车,二次碰巧救了小女……不觉得太巧了吗?” “我与阿诺确实挺有缘分。” “哼,从阿诺入手,打好关系,接下来呢?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亓母一脸清寒,语气生冷,咄咄逼人道,“你到底是觊觎亓家的人,还是亓家的财产权势,更或者有其他更深的目的?” 木栩简直被气笑了。 亓阿诺一脸不悦地拉了拉她娘亲:“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要不是木姐姐救我,我早就被绑匪杀了。哼,我看你就是嫉妒木姐姐比你长得漂亮!你每次见到漂亮姑娘,说话都很难听!” “……”亓阿诺爹爹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大户人家的少爷,鲜少有他这样只有一个正妻、并未娶妾的,谁让他家夫人是个妒妇,而他又确实宠爱她呢? 除了嫉妒一点外,其实阿诺娘亲也没有其他毛病。 亓旭也面色一正,呵斥道:“是啊,不管如何这位小夫人都是阿诺的救命恩人,你不该这般说话!” 即便是面对亓旭这个家主,阿诺她娘也没有丝毫收敛:“正是因为我关心阿诺的安危,我才不希望她被一些来路不明的人骗了。谁知道那些绑匪是不是和某人一伙儿的呢?”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任谁都知道她是在怀疑木栩。 木栩怒极反笑,淡淡道:“阿诺娘,你可听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话?亓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却不是人人都觊觎的。毕竟,总有人比亓家富有、势大。” 其实,木栩的话还没说话。亓阿诺连忙接口道:“是啊,我跟木姐姐一面之缘,她就送我这个玉佛,如此阔绰!咱们亓家虽然在榕城鼎鼎大名,但是放眼天下,木姐姐还瞧不上呢!” 咳咳,这话倒是让亓旭有些尴尬了,瞪了亓阿诺一眼——小丫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阿诺娘还是不信:“小恩小惠就能把你收买了,哼。你还小,不懂事。兴许有的人,放长线,钓大鱼。甚至可能不是为了权财,而是为了人呢!” 说着,阿诺娘还瞪了阿诺爹一眼。额…… “噗!”木栩实在忍不住嗤笑出声。搞了半天,竟然担心木栩是来勾引阿诺爹的? 第345章、必死无疑! 这阿诺娘胡搅蛮缠,真乃泼妇。亓家这样一个高门大户,为何娶了这样的媳妇儿? 木栩轻笑着摇头:“阿诺娘,你着实是想多了。我已经有夫君了,而且我家夫君,唔……不管是权财、容貌、气质、才能,咳咳,放眼天下,那都是无可挑剔的。我还会去觊觎别人么?” 似乎为了印证木栩的话,马车的轿帘被打开,林瀚琛一跃而出。他长身玉立,面色稳淡,一身气势任谁都不敢造次。 他到了木栩身边,很是配合道:“娘子,回家了。不要为无聊之人,耽误时间。” “嗯。”木栩轻笑着点头,转而不失礼貌地对亓旭和亓阿诺道,“亓老先生,告辞了。阿诺,你放心,我们还是朋友,再见。” “啊,恩夫人慢走。”亓旭面上还是客气礼貌的模样。他还在回想着林瀚琛这个人,这般青年才俊,会是哪家的少主子呢? “木姐姐,再见!”亓阿诺有些依依不舍地目送林瀚琛和木栩离开。 这对郎才女貌的小夫妻,两人背对着大家离开了。而任谁都没想到的意外,陡然发生了。 阿诺娘忽然冲向了林瀚琛!猝不及防,没人能反应过来! 一根无比锋利的簪子刺在了林瀚琛的后腰上!刺破了衣服,扎入了很深! 隐隐有血渗出! “殿下!”凌霄大惊失色,从马背上飞驰而下,一脚踢在了阿诺娘的心口上。 阿诺娘倒地不起,口吐鲜血,却一脸狞笑:“哈哈!我死不足惜!该死之人,必死无疑!” 凌霄的长剑地在了阿诺娘的脖子上,但是并没有要了她的命。又来了两个侍卫控制住了阿诺娘,喝道:“说,谁派你来的?” “哈哈哈,你们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阿诺娘一改寻常面目,这一刻像个疯子。 阿诺爹饶是稳重冷静一个人,也被吓傻了。 亓阿诺则是跳脚,快气死了:“娘,你疯了吗?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这样会害亓家上下被满门抄斩的!” 刺杀太子殿下,这是怎样的罪名? 而且不是暗中进行,而是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坐实了罪名。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要是林瀚琛没事,事情还有转机。要是他有事,亓家上下,一个都跑不了! 而听到“满门抄斩”从一个小女孩口里说出来,亓旭也被唬住了,赶紧拉过亓阿诺问道:“阿诺,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亓阿诺在亓旭耳朵边说悄悄话:“……” 亓旭听罢,面如死灰。 偏偏阿诺娘根本不对自己的刺杀,做任何解释,一副死磕的模样。 阿诺爹也是震惊、不信、痛心,脸上颜色五花八门。他并不知道林瀚琛是什么身份,但是就算是一个平民,那也不该随便杀人啊!不过,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天香,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我要杀的就是他!”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我就算化成灰,也认得他!”刚刚她故意挑木栩的刺,就是为了激怒林瀚琛下马车,才有得手机会!果然成功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和这位公子有何过节或是仇怨?”即便到了这时,阿诺爹也想护着自己的妻子,给她找个台阶下。然而…… “哈哈哈!”天香狂笑了起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总算是大仇得报!死而无憾了!” “到底多大的仇,值得你当众杀人?”阿诺爹十分不解。 然而,天香并不愿意提及。已经没人能和她正常沟通了。 说起来,她既然觉得“大仇得报”,又明知犯了大事,却没有自杀,也算是奇迹了。她苟活着,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凌霄目光锐利,酷酷道:“你不在乎亓家上下的性命吗?你可知道,你一时冲动,煊赫一时的亓家,会就此陪葬!” 就此陪葬! 知道林瀚琛真实身份的亓旭,一点都不觉得凌霄是在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不过,天香却是一脸不屑:“反正你家主子滥杀无辜也不是头一遭了。” “若是我家主子滥杀无辜,还有你活在世上吗?”凌霄起初以为这个叫天香的妇人,是个藏得很深的杀手。 后来仔细看了几眼,才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总算是想起来了——景家的堂小姐,景天香。大约是有人挑唆,她来找林瀚琛“报仇”了。 景家的确是折在了林瀚琛的手里,但是林瀚琛也是有理有据的,何苦谈什么报仇雪恨呢?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哼,妇人之仁,活该!不想以后被再刺杀,最好斩草除根啊!来,杀了我!”景天香毫无悔意,甚至还有一点得意,因为她干了一件大事! 她的笑意更加狰狞了,盯着腰都直不起来的林瀚琛,一脸恶毒道,“神医救不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那簪子上有剧毒!只要沾上,就活不了了!” “什么毒?有没有解药?” “见血封喉!无药可救,哈哈!”说到这个,就是景天香最得意的地方了。 剧毒进入了血液,快速流窜全身,林瀚琛神仙难救。 亓旭被吓得全身虚软,无力地朝后退了几步。他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指着景天香,气得差点倒过去:“你……你……孽障啊!孽障啊!” 亓阿诺也大惊失色,连忙朝着木栩他们跑去,她也想知道林瀚琛眼下情况到底如何了。然而,却被一个侍卫个拦住了。用剑拦住,不得寸进。 “木姐姐,对不起,对不起……”亓阿诺急了,都快哭了,但是她并没有忘记木栩交代她的,要为林瀚琛的身份保密,“木姐姐的夫君还好吗?有没有事?我们家有灵芝、人参,啊,还有花了好多银子从神医玄机徒弟那里买来的解毒丹,我这就让祖父派人去拿!” “哈哈哈!”景天香则是恰恰相反,笑得疯魔。 一哭一笑,亓家今儿个大门口很是热闹。 而亓旭在亓阿诺的提醒下,也回过神来。关键时刻,竟然不如一个小女娃冷静沉着,到底是老了。 亓旭连忙派人去请大夫、拿灵药…… 木栩蹙着眉,冷声道:“不用了!” “木姐姐……”被这么严肃的木栩,给吓到了。亓阿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木姐姐是真的生气了! 她糯糯道,“木姐姐,你别生气!你再生气,也要先给你夫君解毒啊!” 木栩没搭话,而是一脸整肃地瞪了景天香一眼,对凌霄道:“将人移到官府。我们继续赶路。” “是。”凌霄对那两个制住阿诺娘的侍卫比了个手势,两个侍卫就架着景天香走了。 阿诺爹一脸慌乱、着急:“天香……” 亓旭却是个明白人,呵斥道:“闭嘴!如此毒妇,不配入我亓家之门,休了她!” “爹?”阿诺爹慌了、懵了。 “对,休了她!”亓阿诺却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帮腔道,“她待我不坏,爹又明媒正娶了她,我才尊她一声娘!谁知道竟是个杀人凶手!而且出了事情,还想拉我们亓家上下一起下水,没有良心!以后我是不认她了!” 原来,那个叫景天香根本不是亓阿诺的亲生母亲。也难怪初见就觉得这个妇人实在太过年轻秀气,都不像女儿能有十来岁的人。 木栩对亓阿诺这个敢爱敢恨的姑娘,另眼相看。不过,她并没有滞留,扶着林瀚琛上了马车。 亓阿诺扭头,连忙追过来:“木姐姐……” “阿诺,回家去吧!殿下不会有事的。”木栩回之一笑,就掩下了轿帘。 孟爷爷二话不说,打马走了。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 亓旭保持着石化的姿势,有些茫然地盯着亓阿诺:“这……这算是不计较我们亓家的过失了?” 不知何时起,亓阿诺竟然成了主心骨了。 亓阿诺神色逐渐恢复如常了,安慰道:“祖父,你放心,我木姐姐说没事,就是没事。” 因为,亓阿诺也是隐约瞟到一眼——林瀚琛回了马车之后,似乎就恢复如常了,还在把玩那根簪子? 第346章、你好,他也好 到底如何处置景天香,亓家人也不敢过问了。只要不连累亓家,已经是林瀚琛大仁大义了。 马车继续前进,因为林瀚琛被刺杀中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反倒让马车一路行进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什么磕绊。 或许有人还在暗笑着——说不定林瀚琛回宫之时,只是一具尸体了。 所谓杀手,其实不在于数量多、武功高,而在于意料之外、一击必中。譬如景天香,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 可惜,她遇到的对手,是林瀚琛。 此时的林瀚琛,在马车里大摇大摆地躺着,享受着木栩给他按摩。日子快活似神仙。 “殿下如何得知那景天香要刺杀于你?”木栩虽然觉得景天香表现有些古怪,不符合常理。但是也没想到她胡搅蛮缠、口出妄语,目标竟然是引蛇出洞,咳咳,引林瀚琛下马车。 林瀚琛神秘一笑,不答反问:“依你反应速度,将后背空门露给对方,在那么近的距离,有可能躲开吗?” “以前嘛,自然是能的。现在嘛,多少有些顾虑。”木栩毕竟会神鬼步啊!可惜,现在顾及肚子里那位,就成了战五渣。 真论逃命技术,木栩应该比林瀚琛还厉害些。譬如景天香那一击,林瀚琛要确保不误伤木栩的同时,想要避开,就太难了。 “躲不开的情况下,就只能避开要害,将伤害降到最低了。” “但是,殿下分明连伤都没受嘛!”木栩轻笑着恭维道,“难道殿下未卜先知,先准备了血袋?而且殿下在那里捂着‘伤口’弓着背,真是叫我都被唬住了!” 这就是木栩最佩服的地方啊!当时林瀚琛那演技,简直了! 说不定到现在景天香还以为林瀚琛毒入骨髓了。实则,她根本只是刺到了猪血嘛! “表现越夸张,漏洞就越多。此前,同那些江湖杀手对峙之时,你忽然闯进来,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天地盟杀手……要是遇到聪明机警的杀手,先将你擒住了,本宫才是陷入彻底的被动了。”林瀚琛不好责怪木栩,也幸好并没有闯下大祸。 但是木栩的做法,实在冒险。万一她雷霆一声吼,那些人根本不相信,流星锤砸到她身上,而她肚子里揣着一个宝贝,不是只能束手就擒吗? 木栩吐吐舌头,略略心虚道:“正儿八经是打不过,但是扔点迷烟,趁机偷袭,还是没有太大风险的。” 生死搏杀之际,你死我活之时,是不需要讲究比武道义的。 “你呀……以后还是谨慎些吧!凡事有本宫,你不要亲身涉险。”林瀚琛做事情向来有把握。即便当时木栩没有横插一脚,那场战局最终还是会他拿下胜利,尽管过程会更加曲折,甚至他自己也可能会负伤。 “是是是,殿下教训得是。” “谁教训你了?本宫是关心你。”林瀚琛难得一本正经地纠正了她的措辞。 其实他一向是不屑于纠正她的俏皮话的。如今表达关心,又生硬又郑重。 认真的模样,倒叫人有点……忍俊不禁。 “知道,知道。知道殿下关心我嘛!”木栩眉眼弯弯,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继续给他按摩着,“殿下再歇歇吧,这些天你都没有睡过好觉。” “不用了。比起骑马,坐马车简直太安逸了。倒是你,来歇歇吧!”林瀚琛起了身,将木栩反抱在了怀里,意有所指道,“你该多歇歇。你好,他也好。” “噗!是!”木栩窝在他怀里,当真眯起了眼睛。马车晃晃悠悠时间久了,她当真有些昏昏欲睡。 若是林瀚琛自己上路,倒不会耽于享乐。他估计已经带着凌霄他们,马不停蹄赶回宫了。 但是,既然已经和木栩重逢了,就不想分开了。最重要的是,留木栩一个人在后面尾随他们,林瀚琛也不放心。 加上顾及木栩的身子,就只能坐马车了。其实,按照木栩他们原定的计划,连夜赶马车,速度也不慢。同时,还能得到休息。这样挺好。 林瀚琛还比较满意现在的行程。只是,有些时候,仅仅只是晚一天,大局就会朝着另一方倾倒。 从皇上病危开始,林钦然就慢慢控制住了皇宫。如今,算是彻底控制了皇宫,宫里的消息都断了。 入皇城,倒是顺利。就好像守卫们得了通知,故意放行一般。 木栩他们的马车,就像是一条无知的小鱼,撞入了大鲨鱼的嘴巴里,还不自知。 到了皇城,别说林瀚琛的势力,就算是木栩的人都随处可见。探听消息,不在话下。 马车一路前进,就有人趁机递密信上来。 木栩很快便知道了皇城的大致情况:“皇上病重的消息,似乎被封锁了,民间并不知晓。” 不出林瀚琛所料,他轻轻点头:“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大肆宣扬。特殊时期,边关战局尚未稳定,若是再得知一国之主病危,容易引起恐慌。” 看来林钦然还是知晓轻重的,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大做文章。毕竟不管将来谁登基,若是闹得内忧外患,对谁都没好处。 “但是,也有坏消息!”木栩没有卖关子,将底下人递给她的谍报,直接说了出来,“岳家被按上了谋逆罪名,王爷也受到了波及。” 可以说整个皇城里,林瀚琛与木栩最大的盟友、依仗,都被控制住了。 要为将军府、王府洗刷冤屈,除非林瀚琛重掌大局。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先回宫。” 林瀚琛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因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两人正商榷着回宫之后的计划,孟爷爷忽然一声历喝:“驭——驾——” 轰隆隆—— 一栋楼摇摇欲坠,轰然倒塌。 孟爷爷急急勒住缰绳,一甩马鞭,调转马头,险险避开了正面朝着坠楼撞去。也只有他的应变能力,御马技术,能完成这样的逃生之举。如若不然,这辆马车会被砸个稀烂。 噗! 饶是如此,马车厢后面,也被砸坏了。 咻—— 林瀚琛几乎只是下意识地抱着木栩,跳出了马车,弹开了老远。越是危险,他越是不会放下她一个人逃走。单是这一点,木栩的心窝子里暖得像是被太阳晒化的雪水。 动静闹得太大了,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纷纷:“好好的楼,为何忽然坍塌了呢?” “幸好没人伤亡!” “那辆马车上的人,运气可真好!晚一步,绝对不死也残。” “……” 危楼倒地,将前路拦住了。路人还在七嘴八舌。 “没事了。”林瀚琛放下了木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蹙眉,看着那整栋楼,心知肚明——“意外”将会接踵而至! “我不怕!”木栩惊魂已定,有些惋惜道,“可惜了殿下的计谋。不能‘躺尸’回宫了。” 显然,已经有人识破了林瀚琛在“装病”,才会再次下杀手。唉,白费了木栩演戏演全套,还故意放出风声,到处打听解毒方法云云。感情就是猴子演戏给大家看,倒是娱乐了对方呢! “没办法,得罪的人太多。兴许有人是想‘鞭尸’呢,结果成了‘诈尸’了。”林瀚琛开起玩笑,那真叫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次动手的人,或许是二皇子。毕竟风格实在浮夸。”木栩看着那栋原本毅然矗立的高楼,就这么倒塌了,委实有些可惜。估计这得早就预料到了林瀚琛会走这条直通宫门的大道,而早就将整栋楼的根基摧毁,再等着马车靠近,一朝推倒! 手法之大胆,非常人所能想象。 这次对林瀚琛动手的人,应该不是林钦然。若是林钦然,多少会顾念木栩的生死。感觉还是林卓傲的嫌疑更大一点。 当然,不管是谁动手,林瀚琛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生龙活虎地“活了”过来。想要进宫,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第347章、我不想当寡妇 马车调转马头,换了另外一条街走。 反正走哪条路都不安全,所以根本不用花时间去思考到底走哪条路了。省事儿。 对方早就做足了准备,一击不中,必有后招。说不定那栋轰然倒塌的大楼,原本也不是为了要命,只是想阻断去路,然后将林瀚琛他们一行人逼到另外一条死路上! 林瀚琛坐在马车里,面色沉稳,语调平淡:“好些年,没有这种游走在刀尖的感觉了。” 昔年,他母后引咎自杀,母氏一族分崩离析。他比历史上那些去母留子的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背景、实力支撑的他,偏偏是太子。于是,他就成了无数人想要拉下来的对象。 而他一个小小少年,肩负重任,事事追求完美,小心谨慎地担任太子之职,立志坐稳太子之位! 与岳亚群密谋,收养木栩……是他的一步险棋。木栩要是出了事,岳亚群与他的结盟就会出现裂痕,得不偿失。好在木栩呆在他身边,一次又一次陪着他从刀枪剑雨里冲杀出来,有惊无险。 慢慢地,林瀚琛手里的势力逐渐大起来,站稳了脚跟,日子才好过一点。林卓傲的表现越来越乖张,林钦然又是个装疯卖傻的货,逐渐内廷朝堂、宫内宫外的风向,偏向了林瀚琛。大家都认可了林瀚琛的存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却偏偏出了个意外。 这个意外就是林钦然。一个傻子忽然不傻了,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天子骄子,母亲是当今皇后,母族势力又遍布各地。他成了林瀚琛最大的竞争对手,不仅是权位,还有女人…… 假如,林钦然与木栩没有成婚。 假如,林瀚琛没有逼迫林钦然亲眼见证——木栩心中所爱是自己。 假如,林瀚琛没有逼迫木栩做出一个选择——想方设法跟林钦然和离,让事情回到正轨。 或许,林钦然会继续披着疯疯傻傻的外衣,一直下去?不,也不可能。 谁都不知道林钦然为何这些年要装傻。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所谋必定超乎常人所想。 面对捉摸不透的对手,是最难的啊! “这一次,兴许比过去所有刺杀、阴谋陷害加起来,还要危险。但是,一旦踏平了眼下的障碍,将来就是一派通途了。”木栩握着林瀚琛的手,鼓励一笑。 只要林瀚琛当上了皇上,只要其他人不再觊觎这个位置,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本宫与三弟只能活一人……” “殿下不用顾虑。我不想当寡妇。”木栩坚定地握住了林瀚琛的手。 林钦然要是能放弃角逐皇位则罢,若是非要争个高下,你死我活,兄弟相残,木栩希望是林瀚琛胜出。 至于林钦然的生死……虽然不希望他死,但是有些事情没有其他选择。 一旦做出了决定,木栩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你放心,不会让你当寡妇的。”林瀚琛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两人闲谈着,离宫门已经越来越近了。 看到了宫门,木栩都有些不可置信:“原本以为会遇到刺杀呢,竟然如此顺利?不会是想玩‘瓮中捉鳖’吧?” “噗!也就你拿自己当鳖!”林瀚琛轻笑着,摇摇头,解释道,“毕竟皇城也有不少自己人,暗中保护、解决危机……还不在话下。倒是入了宫,要小心些,里面好多人手都被替换了。” 此前,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两方人马的厮杀,早就开始了,至今还没结束。所以,他们没有遭遇刺杀,是因为林瀚琛埋伏起来的人马,逐渐露出了水面,将对方的压制住了。 “哼,只要我们进了宫,这天下大事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木栩身上还藏着一份传位诏书呢! 皇上没事就好,万一有事,他们也不会处于被动。 “这宫门,怕是不好进啊!”林瀚琛收回了看向宫门的视线,落下了马车窗帘。 木栩探出脑袋,就看到宫门打开,然后一队人马冲了出来。路过他们这驾朴实无华的马车,并没有停留。 但是却有人大声嚷嚷着:“快,将军府起了大火,必须赶紧扑灭!不然岳老将军怕是活不成了!” 将军府起火? 岳飞扬还在府内? 这些人的马蹄声渐远,木栩心里有一丝怀疑,但是又不敢冒险。也许这是对手的计策,故意拖延他们回宫的时间。可是万一当真是将军府被人纵火,而岳飞扬双腿不便,根本逃不出来啊! 木栩神色慌张,根本掩藏不住。将军府里谁都可以不用过问,但是岳飞扬的生死,她没法不在意。 林瀚琛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去吧,分头行动,本宫入宫,你去将军府。” “可是……” “其实,你不入宫才好。有些血腥场面,不希望你看到。”林瀚琛不等木栩说话,他起了身,下了车,交代孟爷爷道,“孟老,劳您转道去将军府。” “是!”孟爷爷昔年与岳飞扬是生死兄弟,他心里也不平静,恨不得马儿能插翅飞起来,转瞬赶到将军府! 得了林瀚琛的指令,孟爷爷便不再耽误,调转马头就开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林瀚琛也转头,朝着宫门走去。这场战争,他一个人去打! 林钦然有天罗地网,他也有倾巢之力。若是非要打,那就奉陪到底! 林瀚琛孤身一人,气势却丝毫不减。他这张脸、他身上的令箭,让他顺利入了宫。 因为皇上病危赶回,林瀚琛便直奔龙寝。做好了背水一战的林瀚琛,竟一帆风顺地见到了皇上…… 此前还身强力壮的皇上,短短时日不减,就垂垂老矣了。两鬓斑白,肤色暗黄,人也消瘦了不少。 若非亲眼所见,林瀚琛难以设想这个画面。犹如神像一般一直矗立在他心中的父皇,竟然变成了这般憔悴模样。 “父皇!”林瀚琛走到床边,跪在了脚踏上,捧起了皇上的手,“父皇,儿臣不孝!” 皇上摆摆手,有些无力道:“病来如山倒。朕怕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 “父皇别说丧气话。小王叔去找神医玄机去了,玄机一定能治好您的病。” “朕这病,治不好了。临死前,朕有些话要交代你……” “父皇!” “别打断朕,听朕说……”皇上招了招林瀚琛,让他耳朵送过来,才悄声说出了他的……遗愿,“……” 一桩桩! 一件件! 让林瀚琛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皇上重重地握住了林瀚琛的手,用尽气力道:“答应朕!” “父皇……” “朕要你发誓!”皇上怒目圆睁,眼中血色满布,看起来很是吓人。 “儿臣发誓,一定尽力完成父皇的心愿。”林瀚琛郑重地答应了,却是全身一松。 就好像,完成那些事情,需要耗尽他一生的全部力气。 “好,好……朕累了,想歇歇了……你下去吧……”皇上摆摆手,他越来越嗜睡了。 睡过去,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醒来。 第348章、他都会成全你 老远就看到了弥漫的浓烟,红艳艳的火光。这场火,绝对不小。也不可能是意外失火。 马车急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将军府门外的大道。 人群、官兵……乱成一团。有人在呼救,有人在救火。有人着急,有人冷眼旁观。 嘭嘭嘭—— “将军府的门,是铁打的吗?”士兵们卖力地撞门,将攻城器具都用上了。 孟爷爷收了鞭子,目测了一下将军府三米多高的围墙,不知道以他现在的功力,还能不能攀跳上去…… “孟爷爷,再将马车朝前赶,我们从后门进去。”木栩撩开车帘,指了指将军府右侧那边的小道。 “好!”孟爷爷二话不说,又甩起了马鞭。到了木栩所说的后门,他一跃而下。 他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推了推门,也推不开。 “不仅是预谋放火,而且大门、后门的里面都被反锁了!这是要将军府不留活口啊!”木栩蹙着眉,目光里染了火光。 还不能确定是谁动手,但是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弱。能悄无声息地放倒将军府里的人,还在里面动手将门封锁,然后放这样一场滔天大火! “我将门砸开!”孟爷爷从车里找了一根铁锹。 嘭!门锁位置直接被砸坏了。 好在这里的门,只是一道小门。用蛮力撞开的话,没有正门艰难。 孟爷爷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木栩摇摇一指:“孟爷爷,朝那个院子跑,院门口有两棵大榕树!爷爷就住里边儿,先将爷爷救出来再说!” “是!”孟爷爷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老当益壮啊,年纪不小了,精力倒还不错。 木栩也下了马车,对燕珊道:“燕珊,你去将军府正门口,让那些救火兵民全部赶到后门来!” “是!”燕珊提起裙子,放下了大家闺秀的典雅,玩命儿地朝前冲,头钗散乱、形如疯子,她也不顾。事情紧急,她知晓轻重。 讲真,木栩对燕珊另眼相看。这个大家闺秀,在关键时刻,也是靠得住的。 木栩扭头,也一头扎入了后门。浓烟熏得眼睛里泪花打转,还有一股浓浓的火油味道。 果然是有人估计纵火杀人!几乎每个屋子的房门、窗户都被泼了油,燃起来火势冲天,根本没法儿扑灭。 而越到里面,就更加觉得古怪——到处都关着门,而且似乎每个房门都是从里面反锁的? 木栩顾不了所有人,她径直朝着岳飞扬所在的院子里小跑而去。岳飞扬的院子,并没有幸免,火势也很大。 不过,院门已经被孟爷爷砸坏了,一路上孟爷爷都是不要命地冲入了火海里! 木栩跑到大榕树底下,高声喊着。 “爷爷!” “孟爷爷!” 可惜,并没有人回应。她越发焦急了,大声喊道:“孟爷爷,要是没有找到爷爷,你赶紧出来!房梁要坍塌了!” 她话音刚落。 轰隆—— 在房梁倒塌的几乎同一时间,孟爷爷背着岳飞扬冲了出来。 两人身上的水都被大火瞬间烘干,衣角都染了火。孟爷爷的脸色焦黑一片,显然是被火烧灼得厉害。 不过,他不管不顾地猛冲了出来,冲过院门的大榕树和木栩,毫不停留。 “木大人,快走!” “嗯!”木栩跟在孟爷爷后面跑着。 一直冲出了老远,在大火威胁不到的小树林子底下,他才将岳飞扬放了下来。然后,连滚带爬地扑灭了衣服上的火星子。 木栩也赶了过来,蹲跪在岳飞扬身边的草地上,她的眼里蓄满了泪:“爷爷!爷爷!” 岳飞扬还没断气,但是也气息微弱了。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玉佩,塞到了木栩的手里。 这个玉佩似曾相识啊,似乎跟木栩那个神秘师父送给她,差不多? 岳飞扬张张口,想说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只剩下一串断断续续的“咳咳”声。 “爷爷,您别急,缓过气儿了再慢慢说。”木栩计算好奇玉佩的来历、岳飞扬与天地盟的关系,也更在乎岳飞扬的性命啊!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岳飞扬忽然口齿伶俐起来,语气郑重,语速极快,“阿珝,你外祖父叫孟天行,是天地盟的盟主!拿着这个玉佩去找他,不管你想做什么,他都会成全你!” 外祖父? 木栩满脑子问号,但是她还来不及问。 岳飞扬全身一僵、双眼一闭,落气了。 “爷爷!”木栩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胸口闷得就像是要爆炸了。 “将军!”孟爷爷也红了眼圈,径直跪了下来。终究,还是没能救下岳飞扬这条命。刚刚岳飞扬是回光返照,一口气将心里挤压的秘密告诉了木栩,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这时,大批士兵提着水桶冲了进来,到处灭火。但是杯水车薪,哪里扑得灭? 只要火势不要继续蔓延,没有危及性命,也就作罢了! 燕珊气喘吁吁地跑到木栩身边,压低声音道:“木大人,这将军府里奇怪得很,似乎根本没住什么人?” 这一点木栩也发现了。 燕珊继续道:“我方才听路人说,将军府昨晚被满门抄家了,这边儿本该一个人也没有的。但是……” 燕珊看到已经断气的岳飞扬、失魂落魄的木栩,无从安慰,只得继续说道,“岳老将军宁死也不愿离开将军府。有人说,是老将军自己放火,想要与将军府共存亡。” “不可能!”木栩想也没想,就直接否决了。岳飞扬就算要死,也不会点燃整个将军府。更何况岳飞扬根本不可能寻死,他熬着最后一口气,都要见到木栩! “将军府那么多人都去哪儿了?这把火是谁放的?疑点太多了!木大人,您一定要查清楚一切,替老将军报仇啊!”燕珊铺垫了那么多,其实就是要给木栩找振作的理由。 好在,非常有用。 木栩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对燕珊挤了一个笑容:“珊珊,你说的,我心里都清楚。只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它自己就流个不停。” “哭吧!”燕珊干脆抱过木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我是奶娘手把手带大的,奶娘陪我的时间,比我娘还长得多。奶娘去世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心里头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再哭奶娘也不会活过来,但是就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哭吧,哭过了,将心里悲伤冲走了,会好受一点。” “嗯!”木栩埋首,让眼泪肆意流着。慢慢的,她也冷静了下来。 她攥紧了手里的玉佩。 以前,神秘师父送她玉佩之时,她看不懂万摩文字,不明所以。为了从天地盟杀人手中,成全轻舞与秦君子的爱情,就将玉佩交了出去。 如今,岳飞扬又给了她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她如今认得万摩文字了,知道这个东西叫——天地盟主令!见令如见盟主! 只是没想到,天地盟竟然不止一个盟主令。 还有一个,据林钦然自己说,辗转到了他手里。正因为林钦然拿到了盟主令,就顺利当上了新任天地盟主。如此说来,上一任天地盟主也就是木栩的外祖父,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今被林钦然掌控的天地盟,木栩手里拿着这块盟主令,还不知道有几分效用呢! 如果这个信物当真有用,那至少可以多一层保障——天地盟杀手以后不能对林瀚琛出手。至于其他效用,用得着的时候,再说吧! 将军府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木栩踏上了回宫之路。然而,宫门侍卫却将她拦下来了,不管说什么都不让她进! 就连搬出林瀚琛也没有用,甚至还有一个侍卫说:“正是太子下令,绝对不能放你入宫!” 若是侍卫说,木栩是不信的。偏偏这时,小允子跑到了宫门口劝道:“木大人,您请离吧!这的确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为何?” “木大人,您要是信得过太子殿下、信得过奴才,就请离开吧!”小允子这话说完,又用口型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木栩压着心中万千疑惑:“好,我走!” 林瀚琛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宫里形势可能由不得他做主。也许他是怕她跟着他,受了连累。 反正他也知道,在皇城里,木栩很多地方可以去! 第349章、您别丢下我啊! 马车背道而驰,远离了皇宫。 燕珊看着巍峨的皇宫轮廓,逐渐变小、变模糊……一脸遗憾。原本以为能跟着木栩顺利入宫,甚至干一番大事业的,但是,却两过宫门而不入。也许,她跟这道宫门,没有缘分吧! 木栩打趣道:“没见到心上人,很失落?” “木大人,您说什么呢!” “其实,三皇子那个人……” “木大人!”燕珊惊羞,打断了木栩的话,“木大人,咱们今晚住在何处?客栈?” 木栩只好收回了想说出口的话。她也不想诋毁林钦然,只是想提醒一下燕珊而已。 林钦然的身份不简单,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非常难以驾驭。不过,算了,随缘吧! 眼下值得思考的问题是,今晚住哪儿?孟爷爷停在了路口,也跟着问道:“是啊,木大人,咱们打哪儿去?要不要回将军府?” 将军府的房屋,全都被烧成了焦炭。 而岳飞扬过世,将军府被布置成了灵堂。他曾经是整个金石国的顶梁柱,如今离开了,皇室也不会不管。设灵堂,都是皇室派人出面弄的。 此前,岳家被“抄家”了,将军府空落落的,没有主人,也没有仆人。只是一些感念岳飞扬的人去吊唁一番则罢。 木栩身为岳飞扬的孙女,本该出席。可惜,她是个被逐出家门的孙女。而且世人只知道岳若珝嫁给三皇子林钦然,惨遭不幸,葬身于火海,哪里知道木栩其实就是岳若珝呢? 如今又是一把火,整个将军府也没了。 木栩脑子里灵光一闪,三皇子寝殿的大火,将军府的大火,会不会有关联呢? 寝殿大火,最后被拉出来替罪的人,是岳小琬。而岳小琬实则是林钦然的人。这个棋子,他埋藏至深。 将军府大火,这案子早晚也会有人出来背锅。木栩只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还有,将军府那么多人一夜失踪,都去哪儿了? “将军府就不去了。爷爷生前,我没能在膝前尽孝,总是让他操心,他死后,我再悔恨自责,他也不会活过来。我能做的,就是查明真相,然后尽可能地护住岳家上下的性命、前程。”木栩说罢,直言道,“孟爷爷,去王府吧!我将燕珊托付给我妹妹之后,我们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之前,木栩脑子里划过了不少地方:王府、将军府、念奴娇、怕郎猜、鸳鸯楼……而愿君下榻就是客栈,但是木栩不准备去。她相信第一直觉。 但是,燕珊却有些不情愿了:“木大人,您别丢下我啊!” “燕珊,我妹妹是王府的女主子,你放心,她会照顾好你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燕珊漂亮的脸蛋上,是真诚与坚决,她直抒胸臆道,“我是希望能陪着你。我知道你可能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我又不懂武功,但是,我仍然希望陪着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哪怕我只是能拖延个一时半刻,那也是一线生机啊!哪怕是死,我也在所不惜!” 这话若是春兰说出来,木栩或许会相信。但是燕珊和她,还没到这么深厚的交情吧? 在木栩怀疑的目光下,燕珊解释道:“从香水城开始,我的使命就是陪伴你、照顾你、保护你!我答应过三皇子,绝对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燕珊,三皇子交代你的事情,你已经做到了。你一路护送我去乔楚议和,然后返回。途中,并没有出岔子。回到香水城的时候,你就该回家去了。” 当时香水城城门封锁了,木栩觉得留下燕珊一个姑娘家,怕出什么意外。她不放心,所以才将燕珊也带走了。 但是到了皇城,就不该让燕珊跟着她继续颠沛流离、遭遇风险。而且她要去的地方,一般人也去不了。 “不,木大人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要将你安安全全地还到三皇子的面前,才算是完成任务。”燕珊脸色有一股子倔强和决然。 “你……”木栩用全新的眼光,审视了一眼燕珊,然后拿出了天地盟主令,“你认得这个玉佩吗?” “和三皇子身上所配,一模一样?” “不一样。应该是一对吧!”木栩其实只是随口试探一问,但是燕珊既然见过林钦然的玉佩,她的身份呼之欲出了,“你应该知道三皇子另外一个身份吧?我是说,在江湖上的身份。” “知道。”燕珊重重点头。所以,与其说燕珊在完成三皇子的命令,不如说是在完成天地盟主交代的事情。 “那你就跟我走吧!”木栩还能说什么呢?其实,她也一直在怀疑燕珊,到底是林钦然随便挑一个“丫鬟”照顾她,还是找了一个“眼线”来监视她。 现在才确定,燕珊的确来头不小啊! “多谢木大人。”燕珊的态度恭敬了不少。她知道一旦跟木栩摊牌,木栩就不会将她当朋友看待了。 但是如果不摊牌,木栩不会让她跟上。万一木栩出了意外,那她……下场也好不了。 木栩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睛明穴:“走吧,孟爷爷,去城郊的碧玉湖。” “好嘞!”孟爷爷当即点头,吆喝着,就打马走了。他听到了岳飞扬的遗言,有些能猜到木栩想去做什么。 好在木栩目标明确。 林钦然用替身假死,等木栩找到凤栖山下小木屋后,又带着木栩“翻山越岭”地到过一艘船上。那艘船,就是天地盟的总舵,以前神秘师父和师娘所住的地方。 木栩其实也只是去撞撞运气。要是能碰上天地盟的人,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但是未必有这个运气。 而且还可能有更糟糕的情况,那就是天地盟的人早就埋伏好了,拿着刀枪棍棒等着她! 不过,到了才知道,木栩还真是想多了。那艘船虽然还停在那里,但是船上一个人都没有。 倒是燕珊最后拿出了一个烟火弹。烟火升空,炸裂出血红的花样。不久后,湖上就划来了一叶扁舟。 扁舟上,是一个带着斗笠的老叟。老叟看着岸边的三人,开了口:“几位要坐船?” 木栩正想开口,燕珊却快问快答道:“我们坐船。” “坐船去何处?” “去湖心。” “去做什么?” “去喂鱼。” “喂什么鱼?” “比目鱼。” “嗯……”老叟神色松了松,“你们上来吧!” 木栩上了船,都还觉得有点懵。之前,燕珊是在说天地盟的暗号么? 第350章、终于等到你 碧玉湖名字好听,其实这一代非常荒僻,周围又有很多沼泽陷阱。若是泥足深陷,将非常危险。 只有渡船才能到湖的对面。 如今坐在小船儿上摇啊摇,心里倒也踏实。不过,踏实的下一秒,是心惊肉跳! 木栩这才看到船夫的后腰上,有一把小型弓弩。若是当时船夫的问题,是她接了口、答错了话,说不定迎接她的就是一支毒箭! 要不是燕珊,不能顺利上船;甚至如果没有燕珊的信号弹,这个船夫根本不会出现。 总之,因为燕珊,木栩才能顺利找到天地盟核心人物们的小聚之地。而木栩向来不会因为一点偏见,就完全否定一个人。她由衷道:“燕珊,谢谢你啊!” “木大人不用谢我,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燕珊的态度平和。其实,从头至尾她并没有欺骗什么,一开始她也说自己是林钦然派来照看木栩的人。 两人再无话说,到底还是有些隔阂。 小船靠岸,一行人下了船。 湖边岸上,是几个摇摇欲坠的乘凉木亭子,非常简陋,甚至连路边的小茶肆都不如。 任谁来看都无法相信,这是如雷贯耳的天地盟首脑们的皇城聚集之地。不过,这次并没有其他人来,只有一个人在等着木栩。 单是从背影,木栩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是三皇子林钦然,也是天地盟现任盟主。 船夫靠岸之后,开了尊口:“孟老爷子,燕姑娘,请留步。盟主有话单独与这位夫人说。” “是。”燕珊态度恭敬。 “这……”孟爷爷却有些担心木栩的安危。不过,在木栩微笑着点头后,他也妥协了,“好吧,我留下。” 船夫满意一笑,对木栩做了请的姿势:“夫人,盟主在那边等着您。” “嗯。”木栩点了点头,迈开了步子。 一眼就看穿了孟爷爷的身份,还知道燕珊的真实身份,这船夫来头也不小啊!而且必定深得林钦然的信任! 当然,木栩的关注点却在于,单单是她习惯于将头发盘起来开始……大家见了她,都称作“夫人”了啊!唉!罢了,都是要当娘的人了。 木栩踩着芦苇荡里的石板,一步步朝着背影仙气翩翩的男子走去。淡绿色的纱衣,绣着墨竹,站在芦苇荡里的林钦然,显得格外俊逸儒雅。 除了林昊轩那种天然风流的潇洒气质外,林钦然是木栩见过气质最符合女子梦幻、让人着迷的男子。他天生一副好皮囊,不装傻的时候,自然能迷倒一大片美人儿! 仔细想想,楚敏瑶、岳小琬、燕珊……乃至万摩国的阿依娜,连米朵儿似乎都跟他联系匪浅。可怕至极的对手啊! 这会儿重逢,都不知道该叫他三皇子还是盟主了。在宫外,还是叫盟主吧!木栩正想开口…… 却是林钦然背对着她,先开了口:“终于等到你。” 他的声音一贯煽情,木栩有些不习惯,开门见山道:“我来找盟主,是想见见前任盟主。” “前任盟主?”林钦然转过身,露出颠倒众生的俊颜,尤其是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就将人缠入漩涡里,他忽而一笑,“你不是早就见过他了吗?” 早就见过? 木栩外祖父的年纪,也该有六十左右了吧?不会是刚刚那个船夫吧?那船夫看着是个武功不错的人,但是长相平平无奇,那气质也不像能镇得住天地盟的吧? 在木栩胡思乱想的时候,林钦然又开了口:“我难道忘了跟你说?我师父,就是天地盟前任盟主。” “啊!”木栩早该猜到的。林钦然的师父,其实就是木栩那个凤栖山下遇到的神秘师父。 神秘师父悉心教导木栩武功,但是却不肯让她叫师父。原来,是因为神秘师父就是木栩的外祖父——天地盟前任盟主孟天行! 大概孟天行是怕乱了辈分吧! 还有,以前孟天行提到过,他有一个天赋卓绝却性格有偏差的关门弟子。现在想来,的确说的就是林钦然! 木栩的目光又落到了林钦然的腰间,他果然挂着那个象征着天地盟主令的玉牌。好气哦,那原本是孟天行送给木栩的,却被木栩暴殄天物地随手扔出去了! 好在,木栩手里还有一块。她没再追问孟天行的事情,而是指了指林钦然腰间挂着的玉牌,“那个玉佩,天地盟一共有几个?” “两个。一个是盟主令,一个是盟主夫人令。” “额……”那木栩手里这个岂不是盟主夫人令?为何又和林钦然扯上了这等关系? “逗你玩儿呢!”林钦然一个闪身就到了木栩跟前,快如鬼魅,“瞧你认真的模样,莫非想要跟我复婚?” “……” “其实,盟主令一共有三个。首任盟主怕后辈盟主独断专行,就打造了三个盟主令,遇到大事时,手持盟主令的三人,各抒己见,少数服从多数。” “这个解释倒是说得通!”木栩点了点头,却又忽而抬头,问道,“但,要是三个人各持一种看法呢?” “那就……杀掉一个,谁抢到那个玉牌,谁说了算呗!”林钦然云淡风轻地提出了解决方法。 却让人胆寒啊! 唉,岳飞扬命悬一线,吊着最后一口气,说出了木栩身世的秘密,还给了她这个意义非同凡响的信物。然而,如今却拿都不敢拿出来。 木栩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担心有人暗杀她,抢盟主令!譬如林钦然,咳咳! 本想用玉牌提出一点要求的,但是现在看来,还是不要暴露了。她干干一笑:“你知道其他盟主令的下落吗?” “我师父还是盟主的时候,他手里有一个。我师娘尚在人世的时候,手里也有一个,不过,她去世之后,那个盟主令也不知所踪了。而另外一个盟主令已经遗失多年了。”林钦然道明了前因,又说起了后果,“当然,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我师父那个盟主令,送给了你,而你又‘还’回了天地盟,如今在我手里。师娘那个盟主令,留给了万摩皇室,辗转到了大皇女米朵儿手里。至于失踪的那个盟主令……” 林钦然的声音忽然没了,木栩有点心虚了。她手里竟然是一个隐藏的王牌?不知道林钦然会不会看穿她啊? 林钦然没有追问,而是另起了话题:“要得到盟主令,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为了得到你手里的盟主令,我成全了轻舞的婚事,放弃了追杀她。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示下,让天地盟上下不能对你出手。” 以前木栩被林卓傲三番四次谋杀,从天地盟手里“侥幸”逃生,也不能算是真的运气好。更多在于林钦然命令的作用。 “那米朵儿那里的盟主令呢?” “阿依娜策反,米朵儿逃到了金石国,是天地盟一路护送她到了皇城,也是天地盟配合她给了太子英雄救美的机会……”林钦然忽而笑了笑,意味不明。 说起来米朵儿爱上林瀚琛,还有林钦然的推波助澜呢! 不过,即便那时,米朵儿也没有交出盟主令。 林钦然又道,“东宫被禁军围困之时,原本米朵儿想用盟主令换太子自由,不过,时局变化太快了。后来太子上了战场,米朵儿用盟主令换了——顺利召集昔日手底下的女兵,去帮太子度过危机。” 林钦然与阿依娜原本就是合作关系,有了阿依娜放水,才有了米朵儿顺利召集旧部。 说起来,米朵儿将米格尔给万摩皇室的底牌,竟然用在了这上面。她对林瀚琛,是真心的吧? “天地盟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林钦然的笑意又染了一点邪魅,定定地看着木栩,“如果,你想要交易,尽管开口。” “……”这语气为何像是吃定了木栩呢?难道林钦然知道木栩手里有一块盟主令? 第351章、没人能救得了 好吧,木栩承认,玩心计斗权术,她都远远不是林钦然的对手。那么,在这样的人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开门见山。 木栩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交易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也要先谈一谈交易双方的买卖内容呀!” “你说。”林钦然轻笑着,笑意温柔里带着一点揶揄。他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眼里动荡着饶有兴味。 好气,但是木栩毫无办法。她干脆破罐破摔,狮子大开口:“我听说天地盟无所不能。不如,盟主帮我扳倒三皇子,辅助太子登基?而我嘛,自然会交出失踪多年的第三枚盟主令!” 身在江湖,自然是要江湖名声的。交出盟主令这种事情,自然要木栩心服口服,不落人口舌。这样才不会影响林钦然的江湖名声。 所以,林钦然此前不遗余力地帮助米朵儿,甚至当初明明已经拿到了手下从木栩那里骗来的盟主令,还是暗中帮了木栩不少次。这一回,也不例外。 林钦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过言辞之间却不是拒绝之意:“三皇子不用你扳倒。皇上大行将至,等皇上去了,他自会消失在世人眼中。” 别人整日呼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也唯有林钦然敢大大咧咧地说一句“皇上大行将至”。 “皇上到底身患何病?” “十多年前就中毒了,只能寻找解毒养生奇药,来控制毒性。如今毒素深入骨髓,已经药石无灵了。”林钦然说出了世人不知的内幕。这些年,他就是负责暗中为皇上寻找奇药。当然,他趁机游历江湖,甚至打入了天地盟内部,最后当上了盟主! “皇上为何会中毒?”木栩心知,林钦然知道的东西比林瀚琛更多。 “先皇后下的毒。” “什么?”木栩惊呆了。是林瀚琛的母后,给皇上下的毒? 当年先皇后自杀,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与当今皇后之间争宠夺爱,引发了问题。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她给皇上下毒了?疯了吗? “这是皇上所言,应当是千真万确。但是皇上为了保全先皇后的名声,就随便找了个由头,让她自行了断。而先皇后母族,也全都受到波及,纷纷凋敝。唯独太子独善其身。”林钦然所说这些东西,林瀚琛都未必知晓。 这些年,林瀚琛一直以为是当今皇后陷害,先皇后失宠,临死前在雪天里长跪不起,最后……含恨而终。失去了母后、母系家族支撑的林瀚琛,独身一人,费尽苦心,才坐稳了太子之位。 话说回来,木栩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先皇后要给皇上下毒?” “当年先皇后一族……宛如如今高贵妃一族,高丞相在朝中一呼百应,若是太子落马,扶持二皇子上位,并未难事。所以……”林钦然并没有点明,但是木栩已然清楚了。 先皇后行差就错,伙同家族之人,想要灭皇上、扶持林瀚琛登顶。只是,当初林瀚琛已然是太子了,何必急到谋杀亲夫的地步呢? 好在事情败露之后,皇上将先皇后一族全部株连,却留下了并不知情的林瀚琛继续当太子。 “罢了,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皇上那毒……”木栩想到了去寻找神医玄机的林昊轩,“连神医玄机都救不了?” “救不了。”林钦然的答案是肯定的。 “那……” “乔楚国神医梦婆婆,也救不了。天下五国,没人能救得了。”林钦然苦心寻医多年,顶多能找一些延缓毒发的药,但是没有根治良方。 他已经放弃了。 连皇上自己都放弃了。这十来年的性命,已经算是赚来的了。 “平日里皇上瞧着精神头也挺好,谁知竟然已经病入膏肓了。”木栩很是唏嘘。 在她眼里,昔日的皇上威严端正、风华正茂! 果真是病来如山倒。 “很多事情、很多人,都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你眼中的坏人,未必一直在做坏事;你眼中的好人,未必一直在做好事。你怀疑的人,或许是在真心实意地帮助你;你信任的人,或许是在虚与委蛇地敷衍你。” “你在说自己么?”木栩不禁觉得好笑。 “嗬,在你心中,我真是个坏人不成?”林钦然也觉得好笑。他要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能有那么多人为他做事、为他卖命么? 当真用皮囊收服的人,是不长久的。因为好看的皮囊,比比皆是;而好看点的皮囊,终将老去。他向来都是——分明可以靠美貌惑人,却偏偏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不过,唯独木栩把他误会得深沉。 她耸耸肩,有些无奈道:“如果你是好人,那你也是做坏事的好人,你也有敷衍别人的时候。如果你是坏人,也许你也有做坏事的时候,也许你也有帮助人的时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定位你的好坏。” “半好半坏?亦正亦邪?”他似乎还有些喜欢这个评价。 “算是吧!” “这话该别人来说,不该你。我待你,是全心全意的好。”林钦然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有人因为他的容貌、才华、武功、权势……爱上他,他并无感觉。唯独木栩,一直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喜欢他、同情他、爱护他,反倒叫他有了别样的感觉。深宫囚牢里,她是暗夜里的明月光,是藏在心里的朱砂痣。 甚至他曾患得患失,怕木栩知道他只是装疯卖傻,会不再喜欢他。 不过,终究林瀚琛替他做出了选择。他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木栩只有在林瀚琛面前,才有那种入骨缠绵、噬魂温柔。 “那个,盟主,咱们还是重回正题吧!你说,皇上大去之后,三皇子会离开朝堂?”木栩在外面,也担心隔墙有耳。毕竟知道林钦然是天地盟主的人,应该不多。 所以,明明指的就是林钦然,却好像是在说另一个人。 “嗯。所以你不需要拿这件事情做交易的条件。再选一件事吧!” 木栩没有急着做出选择,而是另起话题:“三皇子在朝中站住了脚跟,为何忽然又要撤退了?” 按照势力分布,林钦然其实已经占了绝对优势了。若是他想要角逐皇位,胜算很大。 可是林钦然的意思却是——皇上不在了,他就会退出。这不符合常理。难道是他的计谋?让林瀚琛、木栩等人麻痹大意? 第352章、你并不吃亏 这问题的答案,别人猜不透。 林钦然自己才最清楚,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三皇子撤出,才能成全太子顺利登基呀!” 皇上故去,高丞相一派与太子党必定有一场血战,避免双方两败俱伤,就好的办法就是——三足鼎立。 皇上扶持林钦然,表面剪除林瀚琛的羽翼,让林钦然在朝堂上与高丞相一派分庭抗礼。林瀚琛示弱退让,高丞相就高枕无忧了,实际上等将来林瀚琛登基了,高丞相才会明白大势已去! 在木栩不解的当头,林钦然自己开口解释道,“并非天下之人都觊觎皇位。譬如我,所求之事就是徜徉天下、百无禁忌。” 强悍到连帝王都无法掣肘,就是真正的自由自在! 如果让林钦然一直困于一个牢笼里,还要为那么多无关紧要、素不相识的人谋生活、谋前程、谋幸福,他没太大动力! 人各有志。 “盟主说话,总是自相矛盾。三皇子既然心在江湖,又为何插手朝堂之事呢?前段时间,太子殿下的人马相继出事,闹得满城风雨。这样更不利于太子登基吧?”木栩才不会听林钦然说什么就信什么。 “三皇子是在逼迫太子韬光养晦,让高丞相放松警惕。” “然后呢?”然后一面压制林瀚琛,一面与高丞相合作,最后自己得利么?木栩心里腹诽着。 “然后,功臣身退了呗!”林钦然耸耸肩,有些无奈地笑了。 有些人戴上面具,才能藏住自己的表情和心思。而林钦然分明是真真实实一张脸,但是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舍己为人?三皇子可不像这样的人!”要是换了木栩,木栩也不做这种替他人做嫁衣的事。 林钦然先是装疯卖傻十数年,再是恢复常人,独揽大权,转瞬又将大权让出去,扶持自己仇敌一般的兄长上位…… 难以置信! “正因为三皇子算不得好人,有些事情由他出面才正好,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太子想要做一个仁君,手上自然不能沾染了太多血腥。可是历朝历代势力更迭,都需要有人‘排除异己’。太子做不了,那就由三皇子来做。”林钦然耐着性子解释道。换做别人,他根本不屑解释自己到底为何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对于木栩,他不想瞒着她。纵然将来注定分离,也留一点美好、一点感恩,在她心里吧! 不待木栩说话,林钦然主动拿出了一个大香囊袋子,不过,里面装的不是香囊,而是令牌。他解释道:“这个东西你收着,对你有用。用它们来换你手里的盟主令,你并不吃亏。” 木栩接过一看,里面竟然是军魂令——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加上林瀚琛手里的,似乎可以凑齐十个了? “你哪儿来这么多?”她惊讶不已。这些东西,实在太沉重了。拿到一个都需要无上机缘了,林钦然竟然……竟然手里有这么多! “金石国成立多久,天地盟的历史也有多久了。始皇帝建国之后,天下太平,十大将军大多告老还乡了。十枚军魂令,也下落成谜。” “我知道岳家先祖手中有一枚,代代相传给了家主。”木栩点了点头。 实际上,随着时间推移,岳家拿到了三个军魂令。如今岳飞扬的军魂令给了林钦然,岳亚群、岳冠群的军魂令都给了林瀚琛。 可是,其他军魂令,林钦然从哪儿弄来的?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地盟最初就是十大开国将军里的三位联手成立,初衷就是为了暗地里地守卫皇室、为黎明百姓谋好处。而后来,历代盟主都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暴毙’或者‘失踪’的皇子担任盟主也有好几例。”林钦然就是其中一位。 不过,木栩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她眼珠子一转,她外祖父不就是前任盟主么? 她直言问道:“前任盟主与皇室有何关系?” “等你以后有缘见到我师父,你亲自问吧!” “好吧!”对方不愿意说的问题,木栩也不再追问了,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按照你的说法,天地盟本身就有三个军魂令,那其他军魂令为何也全都到了你手里?” “十大将军里,除了岳家仍然辅佐皇室外,就只有天地盟还能凝聚人心。有些归隐田园的将军,到了年迈之时,将军魂令托费给了岳家、天地盟或者其后人。”林钦然勾了勾唇,“我入了天地盟之后,就一直在差人打听军魂令的下落,慢慢地,就将军魂令都找齐了。除了……太子手里那两枚。” “额……”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林钦然不知道的?天地间为何有他这种百晓万事通的逆天存在? “原本,我是想集齐十个军魂令,给你一个惊喜的。你的生辰,快到了呢!”林钦然嘴角的笑意还在轻度释放。 但是木栩却莫名有些心酸。他每年都记得她的生辰,每次都会变着花样给她送礼物。 九年了。 他们一起抱头挨打,你护着我,我护着你,被林卓傲带着人打得鼻青脸肿……已经九年了。 “谢谢你,只是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受之有愧啊! “就当分别之礼好了。毕竟相识一场。”他的声音轻轻飘飘。犹如一缕烟,一吹就散。 他说要走,便不是玩笑。兴许过不了多久,天底下就没有那个绚丽绽放的三皇子林钦然了。 “你要去哪儿?”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他的目光飘远,看着蓝天白云,那眼神是对自由的渴望、对过去的抛却…… 木栩咬了咬唇。五味杂陈。 他回眸,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动了动唇,声音带着孩童般的稚嫩和依恋:“木姐姐……” “啊!”木栩全身一颤。记忆疯狂复苏,鼻子酸了,眼眶染了泪光。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了吧!此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木栩最怕这种离别的气氛了。她连忙岔开话题道:“那个,话说这军魂令到底拿来有何作用?” 虽然世上有谣传,若是集齐十枚军魂令,如同手握传国玉玺,连皇上都要忌惮七分。但是实际如何,谁也不知道,因为从来没人有这个本事集齐全部军魂令! “金石国建立之初,没人有本事一手独揽全部军魂令。沧海桑田,如今倒是集齐了军魂令,但是用处不如传闻中那么厉害,不过,也是握在手里的重要筹码。太子手里那两枚,你要拿到也不难。等十枚军魂令在手,你能调动一支隐卫部队。关键时刻,无论自保,还是改变死局,都可一搏。” “隐卫部队……”木栩呢喃,抓住了这个关键词。就是不知道这支部队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了。 “能加入隐卫的人,实力绝对不低。譬如你……”林钦然想找一个不打击木栩的词语,最后选择了欲抑先扬的方法,“譬如你当‘公子’那些年,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的,但是,要入隐卫,还差点。” “额……”木栩不服! 当然,她服不服气不重要,只要有可用的人才,就算是捡了大便宜!偷着乐! 第353章、关照你是必然的 岳飞扬原本是想让木栩拿着盟主令,去找孟天行。孟天行毕竟是木栩的外祖父,自然会照拂于她。 不过,木栩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认为拿一个盟主令去换八个军魂令,也算是值得了。这份大礼,林瀚琛应该会非常惊喜的吧? 林钦然这么大方,木栩也不能小气。她拿出了手里的玉牌,玩笑道:“盟主,以后你就独揽大权,将天地盟一手执掌了。请多关照啊!” “关照你是必然的。你是师父的孙女嘛,算起来,我还是你的长辈呢!”林钦然不禁失笑。 轻笑之后,他又提醒了一句,“对了,隐卫部队不能用来对付天地盟。天地盟也是师父兢兢业业管理了一辈子的地方。” “知道知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嘛!”木栩以前对天地盟的认识,跟世人相差无几。 大家都以为天地盟是前朝后裔组建起来的,里面还收容各种穷凶恶极的人,专干杀人放火的坏事。首脑们更是想着要复国云云。 如果不是认识了熊莽,木栩也觉得天地盟是魔教。但是有了熊莽等人的善意,她才对天地盟慢慢改观。 如今得知天地盟其实是开国十大将军里的人组建,一直在暗中守护皇室。历朝历代还有不少皇子当过盟主,譬如林钦然。木栩也算是大大地放心了。 “还有这个,是师父给你的东西。”林钦然将一本武功秘籍给了木栩。 木栩接过一看,竟然是《神鬼步(第三卷)》啊!也就是说,孟天行也觉得她可以练习第三重的神鬼步了? 练会之后,是不是如同林钦然一般,移形换影,形同鬼魅? 看着她惊喜的笑容,林钦然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解释道:“其实,这是师父放在凤栖山下的小木屋里的。我‘捷足先登’‘顺手牵羊’‘隐瞒不报’……到了现在才拿出来。” 这…… 孟天行的确每年都会去小木屋住一段时间,陪故去的妻子。木栩也是得知神秘师父就是自己外祖父后,才知道,其实孟天行的爱妻就是——万摩国的米格尔!木栩的外祖母,米朵儿的姨母! 除了祭奠故去的妻子外,孟天行还会给木栩留一下好东西,神秘暗器、武功秘籍、精巧小玩意儿……有时候,木栩也觉得有些奇怪,给她一个大人,准备逗小女孩开心的小玩意儿做什么? 如今想来,她原本就是孟天行的外孙女儿嘛!孟天行应该是将一腔慈爱,都给了他。 而当初从凤栖山上摔下去……孟天行萍水相逢,救她,教她武功,给她各中宝贝!都是有原因的!血缘关系啊! “你现在给我也不迟。多谢。”木栩不客气地收了武功秘籍。 遗憾的地方在于,她现在不适合学武。估计得等上一年了。等她学成之后,哈哈哈! 在木栩内心狂笑的时候,芦苇荡里惊起了一滩鸥鹭。 林钦然眉头一蹙:“天色不早了,你回皇城去吧!” “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你赶紧离开,就算是帮大忙了。”林钦然没看木栩,抬手朝那个船夫比了一个手势。 船夫、孟爷爷和燕珊都走了过来。 船夫的船桨到了孟爷爷的手里,他神色紧张道:“木大人,咱们快走。” “嗯。”木栩心知,此时的她,留下来也未必能帮忙,说不定还要拖后腿。 单是林钦然与这个武功不弱的船夫,至少逃命还是希望很大的。但是带上木栩这个双身子的人,以及燕珊这个闺阁大小姐,那只会束手束脚。 燕珊还在踌躇,她想留下来跟林钦然共生死,却被木栩一把抓走了。木栩的话,在理:“跟我走。不要拖累他们。” “嗯。”燕珊也是个知晓轻重的姑娘,深深地看了林钦然一眼,扭头就走了。 孟爷爷划船,两个女人都看向了芦苇荡身处,只隐约看得到人影晃动…… 那多半是一场厮杀,但是结果如何,尤未可知。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木栩安慰道。 “嗯,我相信他,只是,这心里边儿犹如擂鼓,紧张得不行。”燕珊的目光紧紧地锁着那几个简陋的木亭子。 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了,林钦然、船夫、来路不明的黑影们,全都看不见了。 明知林钦然武功盖世,但是还是怕他受伤、怕他死掉。 不仅燕珊,其实木栩也很担心。她总觉得,林钦然的“道别”更像是在“诀别”。 到底是谁,要杀了他? 难道是……林瀚琛? 局势越来越乱了,木栩有些看不懂了。孰是孰非,根本不能简单地定义。是正是邪,也难以判断。 从边城一路回皇宫,木栩都猜测是林钦然在派人暗杀林瀚琛。倒是林瀚琛从来都说的是“对手”,或许他早就猜到,真正要他命的人,不是林钦然,而另有其人。 如今林钦然自身难保,想要他命的人,会不会也是那个想要林瀚琛命的人? 二皇子林卓傲?他应该没有这个实力吧! 总感觉暗中还有一条毒蛇在紧紧地盯着所有人,在防不胜防的时候忽然就窜出来,用剧毒的牙齿咬谁一口。这种感觉太糟心了。 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到岸了。”孟爷爷将船划到了岸边,三个人都下了船。他们的马车,在不远处的小道上。 打开马车门,燕珊撩着窗帘,木栩弯腰进去。几乎是下意识地,木栩将手里的小飞镖丢了出去! 噗! 一只毒蝎子,从坐垫里露出了头,被木栩扎成了两截,尾巴还在撬动。 “啊!”燕珊吓了一跳,差点跌倒。 “快下马车!”木栩连忙转身,跳下了马车。这马车里的毒蝎子,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无数只! 木栩与燕珊远离了马车。 孟爷爷却不惧怕:“你们稍等片刻,我将马车清理干净。” 燕珊心有余悸,惊魂未定:“我看这个马车怕是不能坐了,说不定还被人动过手脚。” 木栩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孟爷爷,那马儿老是尥蹶子,估计马蹄上也有东西。” 孟爷爷定睛一看,眉头蹙成了川字:“果然被人扎了钉子,这马车要是跑起来,马儿说不定要发疯!” 走到路上,马儿撒疯乱跑,马车忽然散架……后果不堪设想。 孟爷爷看着马车,气不打一处来。这马车是不能用了,这么远的路,难道走回去? “这是有人要我们的命啊!”燕珊胆寒,面色有些不太好。 “不是要‘我们’的命,是要我的命。”木栩蹙眉。看来,她要回皇城,并不会太顺利啊…… 第354章、王爷尚未回府 做好了突然会有杀手冲出来的准备。但是,路上,木栩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木栩心知,十之八九是林钦然动用了天地盟的力量来保护她。毕竟林钦然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找来的军魂令,落入他人之手。 这导致了木栩他们面临的更大问题是——碧玉湖四周,是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全靠两条腿前进! “呼,都快走不动了。”体能最差的,还算燕珊。而孟爷爷是跑江湖的人,木栩也是习武之人。 不过,木栩步行久了,腿也酸痛得厉害。原本前些天一直窝在马车里,没怎么动弹,如今又长时间步行,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最糟糕的还不是累,而是又渴又饿! 真是怀念以前策马扬鞭的日子,想去哪里就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唉,即便是牛车,也比走路强啊!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官道了。”木栩抬眼望去,看着不远了。其实跟着小路走,估计也要走两刻钟。 到了官道上,就能碰到路过的马车,到时候搭个顺风车回皇城,就完美了。 世间总有黑暗一面,但是还是有好心人的。说来也巧,木栩他们总算是到了路边,又正巧碰到了驾着马车的熟人。 别说车里的人,就算是马车夫那张脸,木栩都瞧着熟悉。毕竟一起在茶肆里吃过点子、喝过茶水。 “啊,木姐姐!”亓阿诺一双眼睛特别灵动,老远就将木栩给认出来了。 是亓阿诺和她爹,从榕城探望了亓旭,就回皇城了。 “阿诺?”从小林子的小路里快步走出来,木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怕是又要麻烦你们捎带一程了。” “上来,上来!”亓阿诺原本就是个善良热情的小姑娘,木栩在她心里又是很独特的存在。她能帮上忙,心里才舒坦呢! “那我也不客气了。” 木栩、燕珊一起坐到了马车里,孟爷爷则是和马车夫一起坐在了马车外面。 马车里一下子坐了四个人,稍稍显得拥挤。亓阿诺挤着木栩,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燕珊心里担心林钦然的安危,一直默然无语。 阿诺爹则是被景天香这个后妻的刺杀太子案困扰,一直走不出心牢。去的时候,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回来之时,却是父女两人形影相吊。确实挺可怜的! 马车里只有亓阿诺与木栩的问答、侃谈,非常默契、投缘。有人陪着聊天,很快就入了皇城。 “木姐姐,你们到我家去玩玩嘛!”亓阿诺盛情,不过,她也知道木栩身份不一般,平日一定很忙。 果然,木栩淡淡一笑:“以后有机会一定去找你玩。我眼下还有些事情要办。” “好吧,那木姐姐去何处?我们顺道捎你们过去!是皇宫吗?”亓阿诺一双眼睛贼亮。皇宫可是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的地方,平时宫门外的官道平常人都不能靠近。 借着送木栩到宫门口,还能近距离欣赏一下巍峨的皇宫呢! 不过,木栩有苦难言——皇宫是暂时不能回去了。还是林瀚琛亲自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 而将军府也被烧毁了,无家可归。 以前木清清亲自坐镇念奴娇,木栩倒还偶尔去歇上一晚。其他地方,是从未过夜的。而且挑个“公子”名下那些个铺子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送我们去王府吧!小王爷的王府。”木栩琢磨着,最好的去处,应该是王府了吧!到底林昊轩是信得过的人,而木清清也是自家妹子,加上太妃也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小王爷?”亓阿诺歪着脑袋思考,似乎有些不确定。 “华逸王府?”倒是阿诺爹,恍然回神般问道。 “正是。”木栩微笑着点了点头。 皇上弟兄众多,成婚之后都封王,赐了府邸。林昊轩身为最小的弟弟,也不例外。 而很多都被分封到了偏远之地,只有深得皇上信任的弟兄才得以留在皇城。林昊轩的府邸,就在皇城,和那些高官贵族比邻。 其实林昊轩也是有封号的,叫华逸王爷。但是因为他是先皇最小的子嗣,大家也习惯了叫他小王爷。 阿诺爹招呼车帘外的马车夫道:“老马头,送木大人去华逸王府。” “是。”马车夫点头称是,在岔路口选了去王府的路。 到了地方,与亓阿诺他们道别之后,木栩、燕珊和孟爷爷就下了马车,入了王府。 木栩一向凭着她这张脸就能自由出入王府。这一次倒也不例外。 只是王府里的气氛,有些人人自危。不复当初的浪漫闲散。 “木大人!”眼熟木栩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行礼。不像以往那般嬉皮笑脸。 这王府铁打是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有听闻将军府的事情,牵扯了王府……也不知道影响到底有多大。也忘了问林钦然,为何要对付将军府,而将军府那么多人哪儿去了? “你们王爷还没回来?”木栩逮着一个人就问道。 “王爷尚未回府。” “太妃和清清夫人在何处?” “在‘桃李笑春风’那边儿散步呢!” “知道了,你去忙吧!”木栩挥挥手,就大步朝着后院走去。春天,万物复苏,桃李芬芳。 其实桃花李花,都只是含苞待放罢了。空气里还弥漫着一点春寒的滋味。 树影里,木栩瞧见了荫太妃与木清清两人在怡然漫步。两人气质都极好,带着一股子清贵。 只有生活安闲的人,才能慢慢沉淀出这种气质。 不像木栩,咋咋呼呼,随时戏精附体,甚至有时疾言厉色,雷霆血腕。 “太妃、清清……”木栩一开口。散步的两人,都顿住了。 乍惊还喜,两人都转过身来。 “栩儿来了?” “姐姐……” “我可能要叨扰你们几日了。”木栩直明来意。她这是来蹭吃蹭喝了。 木清清走近,肚子已经明显凸起了,她挽着木栩的手腕:“姐姐,将军府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之前还和太妃提到了这件事。” 这以后木栩就没有娘家了啊!将军府被一把火烧了,岳飞扬死了,岳家其他人被抄家流放、不知所踪…… 荫太妃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哀婉:“昔年也有幸见识过岳老将军的英姿,可惜了……” 岳飞扬也过了古稀之年。老人去世,在世人眼里,其实是迟早的事。 连孟爷爷这样的死忠兄弟,也是跪拜之后就作罢。而木栩就更是“不孝”了,都没有合适的身份去祭拜。 “节哀顺变,栩儿。”荫太妃牵过了木栩另外一只手,安慰道,“以后,王府就是你家。你就像我亲闺女一样。” 以前荫太妃并不知道木栩的身世,但是林昊轩、木清清也没有故意隐瞒,将各中内情说与她听。她就慢慢地知道木栩的处境了。 “多谢太妃。” “客气什么,咱们亲上加亲,是自家人!”太妃拍了拍木栩的手背,低声问道,“对了,你有昊儿的消息吗?他也离家许久了,也不见音讯……” 林昊轩失踪的确有一段时间了。林瀚琛拜托他做的事情,除了寻找神医玄机外,另外一件事……也不知道是否顺利。 木栩只得安慰道:“太妃放心,太子殿下征战凯旋,王爷归期也不远了。” “那就好、那就好……”太妃稍稍安心。 木清清接口道:“姐姐,你就安心在王府里住下,等王爷回来了,再商量对策。” “嗯!”木栩重重点头。其实她来王府,倒不是找林昊轩有什么大事,只是林瀚琛不让她进宫啊! 小住了几日,木栩终于知道为何林瀚琛不让她进宫了。 乔楚国使臣即将到访,已入金石国腹地。他们送上了乔楚公主、无数美人,稀世珍宝,表达歉意,并希望永世交好、再无战乱。 乔楚公主? 刚走了一个万摩皇女米朵儿,又来一个乔楚公主乔子欣?嗬!也是奔着林瀚琛来的么? 第355章、乔帝宠妹如命 乔楚公主前来和亲,消息传开之后,到处都沸沸扬扬。而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聚才楼了。 天下之大,在聚才楼里,可以直抒胸臆。出了聚才楼若是乱说话,却是会被抓到官府里面下大狱的。 木栩换了男装,贴了小胡子,宛如意气风发的书生,入了聚才楼。她扮男装,向来惟妙惟肖,不会惹人怀疑,也不会惹人注目。 她在聚才楼里,找了个角落,点了一壶清茶,听着耳边的高谈阔论。 “要说乔帝,那也是个励精图治的主。刚刚上位不久,就大刀阔斧地改革变法,闹得轰轰烈烈!” 咦?乔帝原来还是个有本事的人?这倒是长了木栩的见识,也让她对素未谋面的乔帝有了好感。 又有人接口了:“听闻他除了改革内朝,还有统一天下的野心,此前才会对咱们金石国宣战,可惜却战败于金石、万摩联军之下,被迫改了初衷,接受议和。” 其实,是否战败,倒不如世人谣传那般。两国其实根本没有大战,落日峡小战了一场,还打和了。不过传到金石国人耳里,倒是变成了金石大胜、太子班师回朝了! 算了,这样的舆论风向,对林瀚琛有利。随他们去吧! 木栩继续安静地听着…… “这乔帝也是个能人,能屈能伸。打的时候,说打就打。议和的时候,也爽快点头。” “那也多亏了咱们木大人唇枪舌战,能言巧辩了啊!” 啧啧,竟然还有对她多加褒奖? 不过,议和之事,其实也没木栩多大的功劳,主要是乔楚国那边的议和使臣乔浒,颇好说话。 遗憾的是,乔浒也不能替乔帝做所有决定,比如——乔帝送来了乔楚公主作为议和大礼。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木栩这次来,就是想听听,大家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聚才楼卧虎藏龙,有些人消息灵通,甚至掌握内幕。兴许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果然,话题引到了木栩身上之后,就有人疑惑了:“说起来,以木大人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为何她当议和使臣,还同意乔楚那边送公主过来和亲呢?” 额,木栩与林瀚琛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你懂什么,木大人那是为了国家安危,舍弃小我,成全大义!” 切,鬼来的大义,那议和公主的事情,木栩压根儿被蒙在鼓里。估计是乔帝看过议和书之后,提出的附加条件。 又有知情人士接口了:“你们不清楚,我却是有所耳闻。这次来议和的乔楚公主,是乔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乔帝宠妹如命,却因为革新,树敌太多,怕妹妹受到波及,将她作为和亲公主,远嫁金石国,寻求庇佑之所。” 乔楚公主如果到了金石国,即便只是为了两国和平,的确也会被供起来。这倒不假。 原来,乔帝是打的这个主意? “以乔楚公主的身份,嫁过来只怕是要成太子妃了,将来成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不知是谁,忽然来了这么句。 “……”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木栩,仍然犹如心脏被狠命撞了一下。 痛,且闷。 所以,林瀚琛不让木栩入宫,竟然是这个原因么?嗬,怕她阻挡了乔楚公主的前程么?怕她像对付岳小琬一样,从中捣乱么?还是怕她和米朵儿一样,搞什么公平竞争的交易? 不,不能急着去质疑他。他不可能不顾及木栩的感受,更何况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木栩的手,落到了小腹上。唯有这样,她的心才稍稍安定。曾经,她想过时局未定,干脆不要这个孩子。但是被妙心点醒后,她就下定决心,拼尽全力,也要护这个孩子的周全。 林瀚琛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兴许,他是担心乔楚公主会对木栩不利呢? 毕竟那乔子欣品性如何,尤未可知。乔子欣与米朵儿不同,米朵儿跟木栩是朋友,不至于对木栩下毒手。 林瀚琛不敢赌,他终于有了输不起的时候。而木栩也是一样。但是,龟缩起来,不是她的风格。 不管对手什么阵仗,木栩都要直面迎击! “也听不出什么新鲜趣事了,该回了。”木栩出了聚才楼,漫步朝着王府走去。 其实,此刻的她,不想回王府。 孟爷爷还沉浸在岳飞扬去世的打击里,缓不过劲儿。 荫太妃担心林昊轩的安全,同时一直给木栩灌输她的思想。诸如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能得荣宠一世、母凭子贵,已经是万幸了! 但是,木栩一句也听不进去。 木清清也担心林昊轩,而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等王爷回来了,万事都能与他商议个结果。” 她已然是以林昊轩为天了。可是,木栩的事情,林昊轩其实也不太能帮忙。 燕珊则是一直忧心忡忡,担心林钦然出事。不过,她倒是无比相信林瀚琛会待木栩一如往常,而那个乔楚公主未必能讨好。她说:“万摩皇女都知难而退了,那乔楚公主也不会自取其辱。” 也不知道燕珊哪里来的信心,那么坚定不移地相信林瀚琛不会辜负木栩。 其实木栩自己才清楚,米朵儿回万摩,不是因为她彻底放下了林瀚琛,而是她带着信任着她的女兵们,被逼无奈,只能杀回万摩去!说不定哪天她摇身一变,成了万摩女皇,再来联姻……那木栩还能拦住她吗? 当然,那些是远虑。木栩还有近忧。 眼下这个乔楚公主,才是亟待解决的问题。最完美的策略是,乔楚公主即便是来和亲的,但是她心仪之人却是别人。届时,成全她与心上人双宿双飞,那就没林瀚琛什么事儿了。 可是,能入乔楚公主眼的人……林昊轩已经就有了木清清,只能看林钦然了。 可是,这种忙,不适合找林钦然帮吧? 木栩胡思乱想着,入了王府。 燕珊正在找她,瞧见她就直言道:“木大人,我爹差人带了信,乔楚使臣团已经入了香水城。” 速度如此之快!着实令人意外! 快得就像逃命,木栩都有些相信聚才楼里那些人的说辞了——乔帝因为革新,得罪了太多人,怕波及公主,才给公主寻了一个安身之所。 毕竟乔楚那边的老油条再厉害,也不至于跑到金石国皇宫里胡闹吧? 木栩旋即问道:“乔楚那边派过来的使臣是谁?” “应该就是我们瞿城见到过的那个乔浒乔大人。”燕珊的语气也不是十分肯定。 她斟酌了一下,又道,“但是我从其他途径听说,似乎是乔帝亲自送公主过来了。” “乔帝亲临啊……” 燕珊所说的其他途径,多半是来自天地盟的消息。后面这消息,恐怕更加准确。 乔帝竟然跑到金石国来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木大人,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等乔楚使臣到皇城再说吧!”到时候,跟着使臣混进宫去,给林瀚琛一个惊喜!哈哈! 第356章、欢迎乔大人啊! 乔楚的使臣团十足高调,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木栩想起了自己当初奔赴乔楚议和之时的阵仗,不过,她当时就是想把声势闹大,让所有人知道她要出使了,而乔楚顾及民众之言,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这乔楚跑来议和,搞这么隆重,是生怕潜伏在暗处的坏人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么?要真有人起歹心,想搅乱两国关系,引发大战……那使臣团首当其冲啊! “还真是该高调不高调,该低调不低调啊!”木栩啧啧了两句。她在路边茶楼里坐着,准备瞧一瞧使臣团的领头羊到底是谁。 倒没让她失望,看到了老熟人乔浒。他真的领了这个到金石国议和的差事呀?天助我也! 乔浒还是原来的风格,给人吊儿郎当的感觉,坐在敞开帘子的大马车里,跟路边观望的皇城子民挥手示意:“大家好呀,我是乔楚过来的使臣乔浒!大家可以叫我乔大人!” 如此亲民,倒叫人有些适应无能。 倒是木栩笑嘻嘻,朗声道:“欢迎乔大人啊!” 没人搭腔的时候,她浑厚的声音就显得尤为突出。因为扮做了男装,她也有意拿腔捏调,声音像足了一个男人。 乔浒歪着脑袋一看,是个熟人呢!就算穿着男装,也被他一眼认出来了。他惊喜道:“木大人,好巧啊!” 不巧,木栩专程等着呢! 木栩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马车:“早就听闻乔大人大驾光临,我自然要来观瞻观瞻。” “你们真是太热情啦!瞧瞧,这么多人夹道欢迎,还有木大人亲自迎接,啧啧!”乔浒笑容可掬,眼睛里跳动着真实的欢喜和纯真。 但是,额…… 热情?有待商榷。 夹道欢迎?都是瞧热闹的吧! 不过,木栩没有揭穿,反倒是大大咧咧地上了马车:“想必乔大人不介意我同你并行入宫?” “好说,好说!来,坐!”乔浒很是热心,特意将靠垫给木栩准备好。 此时两人都是男装,尽管有人猜测木栩的身份,但也不至于觉得是男女之间如何如何。况且乔浒的大马车,四周是敞开的轿帘,二人各坐一边,并无不妥。 木栩还没开口,倒是乔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实在抱歉,此前议和之事本是你我二人一同商榷,奈何乔帝大手一挥,加上了一条——送子欣公主和亲。” 乔浒自然打听过木栩的身份,更知道木栩肚子里窝着林瀚琛的种。带个和亲公主过来,完全是给木栩找事! 所以,木栩找上门来,他一点都不意外。他私心里以为,木栩就是为了质问他,才专门等着他。这不,还不等木栩开口,他自己先将事情说清楚了。 反正全部推给远在天边的乔帝,木栩心里不满,也不至于发作在乔浒身上。 果然,木栩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遮得严严实实的华丽大轿子,问道:“后面轿子里的人,就是前来和亲的子欣公主?” “正是。哦,不对……”乔浒老神在在一笑,“还有陪着她一起长大的齐嬷嬷。” “乔楚公主那么多,为何乔帝偏偏选中了这位公主?” “因为子欣公主是乔帝的亲妹妹,这样才显得诚心嘛!”乔浒煞有介事地说。 其实自古以来,很多都是战败国献上和亲公主作为人质,求得苟安。当然,也有怕打仗的国家,选择联姻,等等。 而乔楚根本没必要闹这一出,除非就像谣传一样……乔帝自危,远嫁公主。 木栩逮着好说话的乔浒,就叨叨叨地问个不停:“想必公主一定容貌气质绝佳?” “那是自然!”乔浒一脸得意地说完,又有些赧然道,“咳咳,比起木大人自然是差了一点点。” 在人家的地盘上,乔浒还是懂得谦虚的。 “那公主品性如何?” “自然是秀外慧中,贤良淑德,温柔善良,知书达理……”乔浒还有一百个褒义词没说,被木栩打断了。 “那才情如何?” “才华横溢,精通琴棋书画,擅长诗词歌赋……” 得嘞!您就可劲儿吹吧,越是吹,木栩就越不信。她再次打断了乔浒,问道:“那公主喜好哪种样貌性格的男子?” “啊!”乔浒一拍脑门,一副了然的笑意,“我明白你的担忧了。你是担心公主瞧上你们太子殿下吧?” 额,木栩的意图有这么明显么? 她挑眉:“难道瞧不上?” “这倒不是。贵国太子自然是丰神俊朗,文武双全,不过……感情这种事情,那也要看缘分的!” “按你这意思,公主是来选夫的?”喂喂,能拿出一点和亲的诚意来么? “感情之事,自然要你情我愿,对吧?” “有道理!”木栩善意一笑,“其实,我们金石国的青年才俊多得是。一定有能让公主另眼青睐的。” 乔浒连连点头,眼睛里闪着贼兮兮的光芒:“你有合适人选推荐?” “金石国第一美男子,了解一下?” “比我好看?”乔浒不服气了。 “你若是有幸见了,就明白了。”木栩回忆着林钦然那张脸,那真叫是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啊! “切,绣花枕头有何用?” “那人还是武功天下第一。”木栩要吹起牛来,比乔浒还厉害。她是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毫不心虚的! 毕竟她所说,也不是全然夸张。 “哼,武功好又如何?还不是一个莽夫?” “不,他还文采斐然、才情卓绝!”木栩语气很是笃定,甚至还带着一点崇敬。 林钦然要是不装疯卖傻,凭着他三岁能诗的本事,估计早就名震天下了。 “不可能!”乔浒一脸不信,有些气呼呼道,“那他肯定脾气奇差无比,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哼!” “不会啊,他脾气可好了。”要是林钦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都不为过。 当然,前提是没有被他列入仇敌名单。 木栩就这样和乔浒东拉西扯,跟着他的使臣队伍一起进入了皇宫。太顺利了啊! 这一次浑水摸鱼还一摸一个准,完全是顺心如意,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啊! 不管如何,进宫就好。有她站在林瀚琛身边,那个乔楚公主,想掀起大浪,都未必有机会! 哼,一切,在迎接乔楚使臣们的宴会上,见真章! 第357章、来人,彻查此事 入了宫门,木栩心情大好,还回头朝着宫门守卫做了一个鬼脸。哼,不让她进来,她偏偏要进来! 守卫也很无奈啊,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其实,如果乔楚使臣来的不是乔浒。木栩也有其他方法可以入宫,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木大人果然在金石国皇宫里如鱼得水啊,跟守卫都这么熟?”乔浒将木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瞧着十分可爱。 倒叫木栩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腹中宝贝影响,她偶尔也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未免尴尬,她岔开了话题:“听说,乔帝将‘国宝’都送出来了,以示诚意。那‘国宝’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乔浒神秘一笑。 林瀚琛已经为来自乔楚的贵客们,备好了洗尘宴。到时候在宴会上,自然会献上传说中的乔楚国宝。 木栩也不急,点了点头:“行吧,我可是瞪大了眼睛,要瞧个清楚明白的。” 乔浒这人,乍一看,横看竖看,都有些不靠谱。但是相处之后,又觉得他的不靠谱里透着真诚。 所谓“国宝”,应该不是等闲之物。而且叫人意料之外,措手不及!这才符合乔浒这人的性子,跳脱的同时,让人无法轻视。 “到了,前面就是了。”木栩熟悉皇宫构造,单是瞧上一眼,就知道了。 乔楚一行人,径直被引到了风华殿。这里是宫中举办大型宴会所用的地方。宽敞明亮,富丽堂皇。 林瀚琛就站在殿门口,亲自迎候。 乔浒大大咧咧地下了马车,而木栩则是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木栩对于将自己当做隐形人,很有一手。以前,做太子伴读那会儿,跟在林瀚琛身后,就可以做到没什么存在感,不叫人时刻“惦记”。当然,关键时刻,她也是能为林瀚琛拦刺客、挡刀子的侍卫,还是能为他出谋划策或者出馊主意的谋士。 这会儿,她一身低调的男装,老实地跟在乔浒身后。收敛锋芒,低眉顺目。 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就算注意到她也看不清她的脸蛋。 不过,却有一人,余光扫了一眼装成鸵鸟的她,就确定了她的身份。那就是——目光如炬的林瀚琛。 的确有一点小意外,但是林瀚琛不动声色,径直迎向了乔浒:“贵客远道而来,辛苦了。里面请。” “多谢,多谢。”乔浒不客气地迈开步子。 “公主远道而来,不进去歇歇吗?”林瀚琛的目光,落在了那顶无比奢华的大轿子上。 木栩暗中腹诽——嗬,就这么惦记投怀送抱的美人儿? “咱们先进去。等下公主会亲自送上‘国宝’,到时再出来。”乔浒也算是良苦用心了。 奇珍异宝再稀罕,那也比不上“国宝”的名头。所有人都好奇乔楚送来了什么宝贝,到时候目光聚集,乔子欣再款款登场。 吸引了全场目光,还愁这个公主嫁不出去么? “那……乔大人,请。”林瀚琛主随客便,与乔浒一起入了殿内。 木栩则是混在众多使臣里边,一道走了进去。大殿被红毯隔开,分为两边。 右边是金石国一些朝中大臣,而左边全是空位置。林瀚琛很是客气,特意将乔浒领到了位置上:“请坐。” “好!”乔浒是个自来熟的人,不客气地坐在了林瀚琛所指的位置——的旁边。 他坐在了左边第一个位置。其实,那里是给乔楚公主所准备的位子。 自古以来,皇室成员即便没有官职、实权,也是座上宾,备受尊崇。乔浒不可能是没有轻重的人,他既然这么坐,那他的身份——也许是公主的长辈? 譬如林昊轩是林瀚琛的小王叔,有些场合礼让林昊轩也是一种尊重长辈的礼仪。 林瀚琛微微诧异,但是他不露异色,礼貌地招呼道:“大家吃喝尽兴,不必拘礼。” 此前,美味佳肴,酒水点心,一应俱全。大家纷纷落座,但是恪守礼仪地没有乱动。 有了林瀚琛这句话,大家也想尝一尝南国的精致菜肴,就纷纷动了筷子。 倒是乔浒没动筷子,朗声道:“和谈之事倒也不急,明日再议。乔楚先将‘国宝’送上,以示诚意。” 林瀚琛露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荣幸之至。” 乔浒朝着殿门口比了一个手势,朗声道:“上‘国宝’吧!” 这话,其实是对公主乔子欣说的,毕竟她才是亲手献上国宝的人。大家的目光都集聚在殿外的轿子上。 轿帘拉开,一个穿着贵气的女子,仪态万方地下了马车。只是一眼,便叫人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皇家公主。 乔子欣手里捧着盒子,步步生莲,入了大殿。仪容绝佳、气质出众的她,朱唇微启:“这便是我们乔楚的……” 大家都眼巴巴地瞧着,她打开了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什么情况? 端庄美丽的乔子欣,脸上神色也大变,双眼焦虑。她比任何人都惊诧:“国宝呢?” 乔浒的眉头蹙了蹙,难道…… “兄长!”乔子欣惊讶之余,目光求救般地投向了乔浒,“国宝不见了!” 这话一出,算是坐实了猜测,四座皆惊。 连乔浒、林瀚琛都变了脸色,乔浒惊疑道:“怎会丢了?你不是一直拿在手里吗?” “进宫之前,我还检查过。但是方才打开盒子,国宝不翼而飞了。”乔子欣没有撒谎,而这件事情疑点太多了,她忽然想到了一点,“我此前下马车之时,有一个小太监撞了我一下,兴许是当时……” 不等乔子欣话说完,乔浒便追问道:“小太监?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模样?” 乔子欣也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是金石国皇宫里的太监。” 这事情引到了金石国皇宫太监身上,林瀚琛也不能坐视不理了:“来人,彻查此事!” 大家都在忙着找盗贼,而木栩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乔子欣喊乔浒是兄长?! 第358章、那不是普通的嫁妆 林瀚琛出马,一向雷厉风行,很快就有了线索。 负责看守风华殿后门的侍卫来报:“卑职此前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从后门溜走了。” 林瀚琛眉梢一扬:“哪个宫里的太监?姓氏名谁?” 侍卫也不知道啊,他低下了头:“今日举办宴会,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很多,没有一一清查。” 有人打扫卫生,安排桌椅。 有人装点环境,精心布置。 有人送菜肴、酒水、瓜果、点心……那都是鱼贯而入的,要是一一清问,怕是到了天黑还没将宴席准备好。 林瀚琛一向是个讲道理的人,出了事情也不会将责任推到一个小侍卫身上,而且这种被推出来汇报事情的侍卫,多半是平日里最老实巴交一个。要是林瀚琛大怒,他第一个遭遇。 罢了,林瀚琛不至于因为这等事情就要人性命,但是……事情总得解决,他蹙眉道:“乔楚贵客,何等尊贵。万事需得小心谨慎。责任不是全在你们身上,但是你们也有过错。” “殿下饶命啊!”那侍卫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 “没说要你的命,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仔细回想那太监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点……另外,你们可曾有人瞧清楚他的腰牌?” 太监宫女都有腰牌,上面有属于哪个宫、什么职位、什么名字。不排除有人冒充的可能,但是也是一条线索。 “好像、好像是东宫的……”侍卫瑟缩地看了林瀚琛一眼。这要是东宫出了内贼,林瀚琛的面子怕是挂不住。 果然,林瀚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有些不悦道:“不管出在谁宫里,都追着线索查下去!” “是!”侍卫连忙起身,赶紧走了。他正愁没有机会出去呢!林瀚琛严肃起来,还是怪吓人的。 等那守门侍卫走了,林瀚琛又招了几个近身侍卫,低声交代了几句。转而,他冲着乔浒、乔子欣等人淡淡一笑:“诸位放心,这桩盗窃案迟早会查清楚的。不要影响大家的心情,来,咱们继续宴饮。” “好。我自然是相信太子的。”乔浒第一个放松表情,大大咧咧地坐回了原位。 乔子欣面上仍有忧色,但是却乖顺地坐在了乔浒身侧,左边第二张小案几。似乎这样的座位,与她而言,再自然不过了。 林瀚琛心清神明。之前,乔子欣是喊乔浒兄长。那么乔浒可能是乔帝的兄弟,也可能是乔帝本人。 若当真是乔帝,这乔帝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放着皇帝的尊威不要,偏偏扮做一个普通使臣,亲自送自家妹子来和亲。 “先干为敬,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林瀚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男人喝酒,向来豪爽。 “不必客气,等子欣以后嫁过来,就是一家人了。”乔浒也爽快地喝了一杯酒。 他和林瀚琛倒是你来我往,还算一团和气。 推杯问盏,把酒言欢。 宴会气氛还算不错,乔浒忽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一件事:“咦,木大人呢?” 乔浒与木栩为何会同路入宫,举止还那般自然亲昵?林瀚琛还来不及去计较这些,这会儿乔浒忽然问起了木栩,她下意识地就为她找了借口:“她兴许身体不适,偏殿歇息去了吧!” “哦!”乔浒也没注意这种细节。女人嘛,事多也是正常。 而实际上嘛,木栩是去干正事了! 之前林瀚琛询问侍卫之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和侍卫身上。就在那个这关键时刻,却有一道低调的影子,悄然地离开了大殿。不是别人,正是木栩。 她一向如此,比别人更加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而且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个故意鬼鬼祟祟离开的小太监,很可能只是一个声东击西的炮灰。真正的盗贼,多半就隐藏在风华殿里,甚至可能正在面不改色地晃悠在大家面前。 盗贼是谁,呼之欲出! 木栩直接到了殿后,这里很多人守着,而且不乏林瀚琛的心腹之人。因为这里放着乔楚国送来的各种礼物,还有一些的确称得上稀世珍宝。 东宫的管事太监小允子正在清点礼品,他还跟手下之人郑重道:“这些东西都是乔楚献给金石国的,将来要入国库的。全都仔细些,一一核对清楚,万千别磕着碰着弄坏了。” “知道了,小允子公公。”能被小允子挑来帮忙的人,自然一个个手脚麻利、干净,靠谱,信得过。 小允子带着人,正忙着呢! 木栩突然出现在门口,倒是小允子吓了一跳。他惊讶之余,又有些疑惑:“木大人?太子殿下下令……” “下令不让我进宫?”木栩接下了小允子的话,轻慢一笑,“可我进来了,他也没将我赶出去呀!” 只是将她当做空气罢了。 回想起来,这种见面不识的感觉,倒是叫人非常心酸的。不过,当时那个情况,林瀚琛装作没看到木栩,对两人处境都好。毕竟主角是乔浒、乔子欣等乔楚使臣。 “木大人,瞧您这话说得!谁不知道,您是殿下的心头肉啊!”小允子恭维起人来,毫不含糊。 与春兰不同,春兰从头至尾、坚定不移地支持木栩。小允子则是更加圆滑一些,以往待岳小琬、米朵儿等人,那也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 没办法,春兰是木栩的人,而小允子是林瀚琛的人。若是哪日林瀚琛当真娶了别人,小允子就该去恭维别人了。 眼前这个乔楚公主,说不定哪天就会变成太子妃。小允子心里那些小九九,谁还不明白呢? 木栩并不计较这些,直言道:“小允子,借一步说话。” “唉!”小允子与木栩到了一旁,他猜不准木栩的心思,只得客气道,“木大人有何吩咐?” “太子殿下将清点珍宝的重任交给你,自然是信得过你。可是,最重要的‘国宝’却不见了。小允子公公竟然面不改色?” “这‘国宝’是在入册之前丢的,奴才没经手,这事儿管不了啊!”小允子顺服地低垂了头。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在金石国皇宫遭了贼,传出去对咱们名声不好啊!” “殿下英明神武,一定能查清始末,寻回珍宝的。”小允子一点不接茬,将事情再次推了出去。 木栩也懒得试探了,声音带了锐利:“小允子,别装了。侍卫那边瞧见有东宫太监鬼祟离开风华殿,事情已经牵扯了东宫。那小太监自然是一个幌子,不过,顺藤摸瓜,幕后黑手迟早会被揪出来。到时候幕后之人难逃一劫,还会拖累太子!” 贼喊捉贼,监守自盗。 这样的名声要是扣在林瀚琛的头上,他怕是也吃不消。 “木大人……”小允子的脸色,是可怜巴巴的,他拉了木栩一把,到了更加隐蔽的角落,“木大人,这件事情与你所想,有些出入。” 木栩猜得没错,小允子是最能接近乔子欣的人。当时,木栩跟着乔浒等使臣入了殿内,而小允子则是带着人,去接手乔楚那边送过来的珍贵礼品。 乔子欣下轿子那一瞬间,小允子倒是站得远远的,撇开了嫌疑。但是的确有个冒冒失失的小太监,一个“不小心”蹭了乔子欣一下。 乔子欣涵养极好,自然没有当场发作。当然,那也是因为她的形象非常重要,她不能在金石国皇宫里失仪。而这件小事她没有计较,就让那个小太监得逞了,拿走了传说中的国宝。 那个小太监将国宝转交到了小允子手里,转头佯装鬼祟地逃走了。其实,只是将大家的视线移开罢了。 木栩找小允子对质,算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不过,小允子似乎有苦衷的样子。 她自然要给自己人机会的:“那你倒是解释清楚,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是……是殿下让奴才做的。” “什么?”这回轮到木栩震惊了。林瀚琛这是想做什么?他偷乔楚国宝做什么? 她压下心里的波涛汹涌,追问道,“那乔楚国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一份婚约。” “婚约?”木栩了然之余,又觉得难以置信,“乔楚公主的婚约?” 乔楚拿这种玩意儿当什么国宝?逗大家开心么? “那不是普通的婚约,上面只缺了一个驸马的名字,还附录了嫁妆。”小允子见识过那里边的内容,因而知道内幕。 “嫁妆?”就算十里红妆,金山银海,也终究都是凡物吧!还宣扬是“国宝”,何必呢? “那不是普通的嫁妆……” “小允子,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那嫁妆到底是什么?”木栩略显嫌弃。故意留悬念呢? 小允子干脆从怀里拿出了一叠折纸:“木大人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第359章、公主客气了 木栩将传说中的“国宝”收好,就回了风华殿内。 觥筹交错,相谈甚欢。两国氛围还是极好的嘛! 乔浒跟谁都能侃侃而谈,他早已端着酒杯,直接坐到了林瀚琛旁边。话题东拉西扯,他扯到了金石国皇帝身上:“听闻金帝病了,身体可好些了?” “父皇那病,需要静心将养,因而没有参加宴会。失礼之处,还望使臣莫要见怪。”林瀚琛装模作样起来,那也是客气端方,叫人挑不出毛病的。 “哪里话!有太子费心接待,荣幸之至。”乔浒和林瀚琛两人,打着“醉拳”,你来我往。 表面和气融融,私心里嘛,却是心思各异的。 说话间,乔子欣端了一小茶杯,走了过来。她目光温柔地冲着林瀚琛笑道:“太子殿下,子欣不会饮酒,便以茶代酒,多谢太子款待。” “公主客气了。”林瀚琛不温不火地起身,与她碰杯。他杯中白酒,一饮而尽,豪爽之气尽显。 乔子欣嘴角一弯,很是欣赏。以前,她听说南方男子软绵无力,喝酒都是娘娘腔的模样。今日一见,大大改观。 她心境豁然开朗,接口问道:“不知殿下平日里有何喜好?” 喜好? 其实林瀚琛平日里过得十分无趣,天未亮就起了,赶着去上早朝。早朝有时结束得早,有时结束得晚。有时下朝之后还要与大臣议事,有时则会被皇上召见,耳提面命一番。 除了吃喝拉撒,他还要强身健体,还要处理大事小情,揭开阴谋阳谋,居安思危。最轻松的时候,大约就是……和木栩在一起的时候。 木栩…… 林瀚琛的余光恰好扫到了木栩在和一个东宫官窃窃私语。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小白脸叫秦朗? 嗬,姓秦的,真没几个好东西。此前木栩举荐的那个秦君子,也……一言难尽。 “殿下?”察觉到林瀚琛走神,乔子欣为他斟酒续杯,无意间提醒了一声。 “有劳公主了。”林瀚琛收回目光,忽而对乔子欣展露了笑颜。他笑起来,很是好看。比板着脸、做老成的模样,好看多了。 乔子欣目光波动,潋滟着喜色:“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知殿下平日里喜好什么,子欣平常也无甚建树,左不过玩些诗画歌舞之流。若是殿下有兴趣,改日与殿下探讨一二。” 说的是探讨,其实是展示。 才女,林瀚琛以前就遇到过一个,将军府的岳小琬。那也是皇城里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但是…… 林瀚琛要是喜欢才女,高官大臣家中,不乏出彩之人,那他也不至于婚事一拖再拖了。 这乔楚公主若看样貌、才情、品性,倒也没有什么错处。但是,林瀚琛内心却是毫无波澜。 感情之事,很难说。他一直想要的,就不是这种中规中矩、完美倒就像是戴了面具的女人吧! 木栩多好,嬉笑怒骂,有时顽皮,有时任性。诸多变化,给生活增添诸多趣味。 该死的,似乎又走神了?林瀚琛强迫自己不去看木栩与秦君子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什么,反倒是与乔子欣嘘寒问暖,言行之间越见亲密。 平日里话多的乔浒,这回倒是乖觉地将自己当做隐形人。他了解乔子欣的性格,若非瞧上了林瀚琛,何至于主动攀谈呢? 这要是看对眼了,倒还有些麻烦了。乔浒的目光落到了木栩身上,木栩似乎不太好对付,不知道乔子欣会不会吃亏啊? 木栩察觉了乔浒的目光,冲着他比了个手势,那意思似乎是要到殿外去私聊? “酒劲上脑,有些晕乎,我去门口吹吹风,你们慢慢聊。”乔浒随便找了个理由开溜了,他正好想给乔子欣与林瀚琛一点独处的时间呢! 乔子欣面露喜色,林瀚琛则是微微蹙眉。 可惜,乔子欣并没有机会与林瀚琛独处,问一些隐秘话题。因为,之前和木栩侃谈的秦君子,正巧与乔浒擦肩而过,他端着酒杯,到了乔子欣身侧:“久闻公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美若天仙啊!” 他语态认真,面色自然,倒叫人不觉得反感。 乔子欣到底是女子,有人夸她美,她心里乐意、面上也欢喜:“谬赞了,蒲柳之姿罢了。对了,这位大人是?” “东宫官,秦朗。很高兴结实公主。先干为敬。”秦朗霸气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不会饮酒,便以茶代酒,回谢秦大人。”乔子欣抿了一口清茶。 “美人俏丽,若三春之桃;清茶芬芳,若九秋之菊。”秦朗拽起了诗句。这一套,女子都很受用。 “公子好文采。”乔子欣也不例外,脸颊微红。她心里明白,这秦朗怕是看上她了。可是,她心仪之人是林瀚琛啊! 她旋即将话题引到了林瀚琛身上,“想必殿下的客卿,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吧?” 林瀚琛眉梢一扬,意有所指地瞟了秦朗一眼:“也少不了几个滥竽充数的。” 林瀚琛满目讥讽,不加掩饰。 秦朗有些尴尬,谁让他平日里十分低调呢?东宫晚宴,他坐在最角落,也很少开口抒发胸中经纶。但是,关键时刻,他可是与木栩一起抗下了整个东宫生死存亡的危机,坚定不移地留守了东宫! 秦朗没有妄自菲薄,也没有自卖自夸,他巧妙地接口:“说起来,如今的东宫官算是大浪淘沙,剩下的都是真金不怕火炼了。还多亏了咱们唯一一位女官木大人英明决策。” “哼。”林瀚琛鼻音冷哼,眸子里却有一点暖意。木栩有时候瞎折腾,但是有时候确实能把控大局。 “女官?”乔子欣歪着脑袋,对这个木大人很是感兴趣,“女子也能当官?” 提到木栩,秦朗就很自然地接口了,还语带自豪:“说来,咱们木大人真乃传奇女子。” “如何个传奇法儿?” “十年前……”秦朗啪嗒啪嗒地说着木栩的故事,并没有直说木栩就是林瀚琛的女人,但是却有意无意地透露了这个信息出来。 乔子欣听得崇拜,内心又有担忧。高贵的乔楚公主,从小众星捧月地长大,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女官生出了危机感。 好在,秦朗见目的达到了,就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他谈起了诗词,谈起了平日所看的书籍、喜好的古人……倒能和乔子欣说到一块儿。 而乔子欣呢?她想与林瀚琛谈话,可是,即便用的问句,林瀚琛也爱答不理。她不再自讨无趣,倒是与秦朗侃谈了起来,气氛并不尴尬。 林瀚琛一直没有插足他们的话题,心思却在不断流转。他对秦朗的认识倒是有了一些改观,这个东宫官博览群书,连女子常看那些书都能深入浅出地畅谈一番,也是个厉害。而他的目光,更多是扫到了殿外——木栩和乔浒正在交头接耳,看起来似乎很是亲密! 他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嗬,这个女人真是从来不让人放心啊!她和乔浒能谈什么? 第360章、且行且看吧! 木栩嘛,还真是和乔浒在谈正事。而她的一贯作风,就是直明来意:“乔大人,或许……应该称呼您为乔帝?” “啊?”乔浒愣了一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哎呀,哎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啊?” “……”讲真,木栩有点生气,被欺骗的感觉可不太好。当初,在瞿城遇到乔浒,看到这人颇为讲究排场,而且行事作风大胆不羁,揣测他是王爷。这货竟然欣然承认了,还夸赞她聪明。 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王爷,他就是乔楚皇帝!要不是木栩掌握了关键证据,她真看不出乔浒有个帝王样子,那种潇洒不羁、平易近人实在装得太像了! 罢了,人家喜欢冒充王爷,是人家的乐趣。木栩懒于与他计较,面上反倒是摆出一团和气的模样,恭维道,“乔帝不辞辛苦,奔赴边关,亲自过问议和之事,实在叫人敬佩。” “还好,还好……只是乔楚那边朝堂局势针尖对麦芒,若不是我亲自到边关压阵议和,怕是要被那些主战派给搅乱了。”乔浒亲临瞿城,其实可以说是救了木栩一命。不然,主战派暗杀木栩,届时引发两国争端。后果不堪设想。 木栩笑了笑,继续恭维道:“您还大老远,亲自送公主过来,爱妹之心,叫人动容。有您这样的兄长,实在幸福。” “没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关系近的亲妹子。这丫头眼界高,乔楚那边青年才俊无数,偏偏没有她看对眼的。姑娘大了,不嫁也不行啊!”乔浒也很无奈啊!要是乔子欣也像他一样多好,年纪轻轻,都儿女绕膝了。 其他公主随便指婚则罢,但是乔子欣与他是一母同胞的关系、一起长大的情分、生死患难的兄妹。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乔子欣天生不缺,所以不需要乔浒操心。而且这种东西,温暖不了人心。 还是婚姻大事、终生幸福,才是他要上心的。乔楚国没有乔子欣瞧上眼的,只要将范围扩大到了天下五国。 起初,借着将乔子欣送来“和亲”的名头,让她还诸多抱怨,不过看到见到林瀚琛之后,她展露了倾慕的笑容,乔浒又觉得或许这一遭是来对了。 只是林瀚琛已经心有所属了啊!这倒是个麻烦事。而且最大的麻烦——木栩,已经找上门了。 木栩笑意越发怡人:“看得出来,乔帝很疼爱公主。既然如此,您必然希望她能嫁个良人,一辈子幸福快乐吧?” “这是自然。” “那乔帝可知道,对于女人而言,什么才是一生幸福呢?”木栩循循善诱,其实是在给乔浒挖了一个大坑,“您觉得是与诸多女人共侍一夫,还是被捧在手心、呵护一辈子?” 男人嘛,尤其是帝王将相,绝大多数都免不了三妻四妾、传承香火。譬如乔浒的后宫,就美人多多。 若是寻常男人,娶了公主,自然供起来的,不敢休妻,不敢娶妾。若是林瀚琛,将来他继位登基,假设他迎娶了乔子欣为皇后,那她自然是一家独大的,但是……要让一个皇帝从一而终,实在强人所难。况且林瀚琛原本已经有了木栩,而木栩已然身怀有孕。 乔浒权衡间…… 木栩又道:“若是两国交好,皆大欢喜来一场联姻,那乔楚公主必定很受欢迎,备受尊敬。但是两国刚刚有过干戈,议和之事还没全盘敲定,公主又以‘和亲’的名头过来,如果入了乔楚皇室,倒未必受人待见。乔帝若是真心关爱公主,又何忍看她在这陌生遥远的地方孤苦无依、在后宫倾轧中如履薄冰呢?倒不如找三两个知己好友,危难之时有个帮衬,再找个真心宠爱自己的人,没有人插足打扰,没有人阴谋陷害,和和美美、单纯快乐地过一生。” “你口才不错。难怪金石国要派你去议和。”其实,木栩说的这些,乔浒也能想到。而木栩为何要这么说,目的也昭然若揭——她怕乔子欣嫁给林瀚琛,威胁了她的前途! 若是乔子欣嫁给其他人,就能有木栩这个朋友的照拂;若是乔子欣嫁给了林瀚琛,那她就会多木栩这个敌人!有一个根基深厚的敌人,将来说不定会被玩死。 顾虑自然是有的。只是,乔浒当初承诺了乔子欣——到了乔楚,只管自己去看、去打听、去相处,物色好了心仪男子,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他这个皇兄! 偏偏,一路走来,毫无波澜。到了金石国皇宫,乔子欣却一眼就对林瀚琛备有好感。乔浒也很无奈啊,“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感情之事,难以控制啊!若是子欣一眼定终生,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木栩笑了笑:“不必心急,慢慢挑选。公主刚刚才来,结识的人不多,选择余地还太小。来日方长,且行且看吧!” 寻常女子,哪有挑选的份儿。但是乔浒偏偏要让他的妹子,看中谁,就嫁给谁。为此,他还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嗯,不急,不急……以后还少不了叨扰木大人呢!” “不必客气,理应尽地主之谊。宫外还有不少好地方,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赶明儿陪乔帝、公主去走走看看。” “那感情好!”乔浒笑眯眯地应着,目光却朝着殿内瞟去,显然以为话题已经结束,有点心不在焉了。 当然,他并非不尊重木栩,相反,他觉得木栩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子,可惜已经名花有主了。他此时关心的是乔子欣,她似乎正在和一个年轻公子侃侃而谈,面色含羞? 这……女人心,海底针啊! “乔帝,说来,贵国‘国宝’丢失一案……” “你有线索?”乔浒豁然回首,他面色如常,但是眼睛里的紧张却瞒不了人。这东西,对他来说,影响可大可小。若是被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后果也难以估量。 木栩老神在在,装腔作势道:“线索是抓到了一点,但是要‘完璧归赵’也有些费工夫,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乔浒多圆滑一个人,瞬间明了。木栩开了口,就是有本事拿回来。他承诺道:“那就拜托木大人了。那宝贝要是拿回来,我乔某人必定铭记于心。” “分内之事,不必客气。”木栩嘴角弯弯。她自然有她的打算嘛!就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与林瀚琛是否不谋而合呢? 第361章、若是他另择他人 若是考虑乔子欣的前途……其实木栩所言,句句在理。乔浒心里明白,却没有正面对木栩承诺什么,即便木栩拿出了“国宝”之事进行要挟,他也没有改变立场。 可见,乔浒是打心底里疼爱乔子欣,希望乔子欣嫁个真心喜爱的男人、收获一段夫妻和谐的感情。同时,他也相信木栩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毕竟他看人眼光一向毒辣。 这时,乔浒的目光再次看向了乔子欣——就是不知道乔子欣最后到底会喜欢上谁了。 而木栩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林瀚琛——这个男人不管是坐是站,总能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便他自己想要低调内敛一点,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也能吸睛。 也难怪乔子欣一下轿子,就看不到旁人,却一眼锁定了林瀚琛。 木栩看向林瀚琛的眼神,是极尽温柔、迷恋的。 倒叫乔浒有些羡慕了,他徜徉花海,千花万朵都为他展露笑颜,那是因为他是乔楚皇帝。他不禁问道:“若是你那心上人,只是一介平民,你对他还会有此时的深情厚谊吗?” 木栩失笑:“乔帝都说,是深情厚谊了。又岂会单单只是因为身份地位呢?” 即便当初林瀚琛只是一个平民,他对她救命之恩、照拂之情、教养之意,他的百般呵护、中肯提点、助她成长,他们的患难与共、生死不离……也会是最深的羁绊。让他们即便意见相左、起了争执,也最终会各退一步,握手言和。 当然,正因为林瀚琛身份不菲,他心中有沟壑,他有伟大的抱负,木栩跟在他身边,才更要努力与他同行,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他们一起成长,一起变强,一致对外。从头至尾,这样的底线是不会变的。 这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感情。 那些一见面就互相看对眼、轻许了终生的感情,来得热烈,但是也经不起摧残。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之中,因为——回忆那么苍白,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缝合这段感情支离破碎感情的东西。 而木栩和林瀚琛那么多次分分合合,她甚至能任性地跟他吵架、愤然地甩手离去,说到底是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适当地闹腾一下,林瀚琛才知道她心里所想所求。当然,过分地闹腾,就是作死。她还是知道把握尺寸的。 “真好!”乔浒忽然这般点评了一声,然后又有些遗憾道,“可惜,他偏偏是太子。” 这句话的深意不言而喻,身为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不管曾经有一段多么刻骨铭心的恋情,将来都只能掩藏于岁月,迎来一个又一个后宫女子,行驶历代帝王那一套雨露均沾的套路。 最可怜的,还是那些女子。尤其是付出真心、想要得到帝王之心的女子。她们注定是在用一颗沉甸甸的心,去换一颗虚无缥缈的心。木栩,也不例外。 乔浒甚至有点同情木栩了。 不过,木栩不以为然:“金石国也并非没有一帝一后的先例,譬如开国皇帝与皇后。或许,太子殿下将来会再创传奇呢?” 乔浒摇了摇头,反正他不相信。 乔浒自己就是皇帝,但是他不敢爱,不曾爱。他从来只对喜欢的女子,给予荣宠,仅此而已。而他以前喜欢的女子,也许某天不喜欢了;他以前冷落的女子,也许某天又发现她的好处了。反正,他喜欢的女子,又岂止一个? 没有付出真心,就不会患得患失。这就是乔浒一直守着自己内心的策略。 林瀚琛将来也是要当皇帝的人,他一定明白这个道理,也深谙帝王之道,他即便内心无奈、亏欠,但是,选择应该与乔浒是一样的。 乔浒忽然来了信心,邀约道:“不如,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你家太子殿下到底会不会在滔天的利益面前,仍然坚定不移地选择你。” “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其实乔浒的赌注,木栩也很想知道答案。但是,她相信林瀚琛。 她更好奇的是,能从乔浒手里赢点什么。 “若是他另择他人,就算你输。若是他仍然选择你,就算我输。输家嘛,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出了结果再说。总之,提出的条件,不会伤天害理、有违道义就是了。” “好。”木栩爽快答应。跟乔楚帝王打赌,她算是占了便宜。毕竟若是她赢了,她能索取的东西更多。 两人既然打了赌,就干劲满满,分头行动去了。 乔浒找了乔子欣,耳语了一番。木栩则是去找林瀚琛,同他商议一番。 乔浒邀了自家妹子到殿外吹吹风,他直言问道:“子欣,可瞧见心悦之人?” “子欣的心思,难道还能瞒过兄长不成?” “哈哈哈!那太子的确不错,只是……”乔浒都不知道该不该将木栩的事情,悉数告诉乔子欣了。 若是说了,她会知难而退,还是越挫越勇呢?就怕她不服输,却越陷越深啊! 乔浒只好语调一转,“你别忘了,你来金石国,肩负重任。儿女私情是小,国家大义是大。” “兄长放心,子欣知道轻重。” “知道就好。对了,我有个计划,同你说说。还需要你配合。” “什么计划?” “附耳过来。”乔浒在乔子欣的耳边,悄声说道,“……” 乔子欣的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归于平静,尔后含笑点了头。乔浒交给她的事情,她自然会完成。 兄妹俩闲话家常的时候,木栩也在去找林瀚琛的路上。但是,跟林瀚琛说话之前,她先遥遥地跟秦朗比了个手势。 秦朗了然,跟林瀚琛告退,就去角落里找了木栩。不等木栩开口,秦朗倒是先叫苦道:“怕是要辜负木大人的嘱托了。” “那乔楚公主很难伺候?”木栩可是向秦朗吹嘘了不少好话,比乔浒那一脸骄傲将乔子欣夸上天的模样,也有过之无不及。 最终,成功怂恿了秦朗去追求乔子欣。 当然,木栩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秦朗身上,她只是希望乔子欣与林瀚琛之间隔着一个人。膈应乔子欣的同时,木栩心里也舒坦一些。 人都是有私心的。不可能哪个女人见着另一个女人与自己心上人亲亲密密,还乐见其成。真不可能。 “唉,公主怕是瞧上了咱们殿下。木大人,这事儿多半还要您亲自出马。”就算有秦朗横插一脚,乔子欣也没有调转风头。 秦朗兴许能与她聊得一块,但是却无法成为她的另一半。目前来看,她心仪之人之人仍然是林瀚琛。 她是一个挑剔的女人,想寻找独一无二的男人。所以在乔楚国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伴儿,这才不远千里来金石国。认定了目标,怕是很难转换了。 “你去忙你的。等下这迎宾宴,你还要多多操心。”木栩算是将“重任”交给了秦朗,然后就去找了林瀚琛。 “参见殿下,微臣有事禀报。”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她装模作样的功夫,一向高深莫测。 “免礼,赐座。” 换做以前,林瀚琛必定先晾她一阵子,叫她明白什么叫作茧自缚。可是如今,碍于她肚子里那个小家伙,他实在不忍心。 “谢殿下。”木栩不客气坐在了林瀚琛的身旁,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却是说出了一个挤压心里已久的疑惑,声音极低地问道,“殿下为何不许栩儿入宫?” 第362章、心里不痛快? 为何不让木栩入宫啊? 林瀚琛声音问问地答道:“这是父皇的意思。” 木栩惊讶:“皇上为何不许我入宫?” 他避而不答,却也解释道:“父皇身体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受不得刺激,一切先顺着他的意思办吧!” 反正暂时不让木栩入宫,也不是什么大事。木栩在宫外一向能活得更加潇洒自在,如鱼得水。 可是木栩心里的怨念却一下子涌了出来,忍不住这张坏事的嘴,问道:“那要是皇上让殿下迎娶乔楚公主呢?” 以前皇上还让林瀚琛娶米朵儿呢!反正在皇上眼里,娶谁的利益最大,就让林瀚琛娶谁! “此事……”林瀚琛话到嘴边,“再说吧!” 他这口气,立场毫不坚定啊! 木栩脸色垮下来,心里多了一份沉重。爷爷岳飞扬的话,又萦绕在了耳边:“他能权衡之下,将你放在第二位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岳小琬、米朵儿、乔子欣……可以说是,对手一个比一个强大。 岳小琬是将军府千金,在皇城里声名俱佳,曾经是东宫官们基本一致推选为太子妃之人。若非木栩从中捣乱,加上岳小琬自己将形象玩坏了,林瀚琛或许早就迎娶她了。 米朵儿则是出现的时机不好。她虽然是皇女,却是失势、逃命、寻求庇佑的皇女。与她在一起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而要助她夺回女皇之位,也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林瀚琛一向是一个理智的人,对米朵儿天然带着一股子敬而远之。 但是乔子欣就大大不同了,她自身条件好,还有乔浒这个皇兄当后盾。若是乔浒与林瀚琛结盟了,金石国这边怕是没人能与林瀚琛争锋了,高谋想扶持林卓傲也是妄想,而意图不明的林钦然都未必干得过! 就目前来看,乔子欣的确是太子妃位最佳人选。可是,这样一来,木栩又算什么? 见木栩脸色不佳,沉闷不说话。 林瀚琛挑眉道:“心里不痛快?” “自然不痛快。” “不痛快也忍者。” “……”哼,就不能说句让她安心的话嘛? “本宫瞧你跟那乔大人、秦大人谈话之时,倒是高兴得很嘛!”他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木栩忍不住偷笑,他吃醋啦?她怨气消了大半:“我跟两位大人商量大事呢!” “你能有什么大事?” “就是……”木栩凑到林瀚琛耳边,说了会儿子悄悄话。 听罢,林瀚琛点了点头。他倒也配合,差人照顾乔楚那边来的客人。就私底下带着乔浒、乔子欣和木栩,到了东宫,继续宴饮一番。 四个人心照不宣,各怀目的。 几番寒暄客套之后,却是面子最薄的乔子欣最先开了口,而她眼睛是看向林瀚琛的:“子欣前来,只为一了心愿。” 林瀚琛没接口,他的原则便是如此。若非指名道姓,遇上他不愿意搭理的人,他就装聋作哑。 倒是木栩来了兴趣,问答:“心愿?公主有何心愿,需得在金石国皇宫完成?” 乔子欣笑靥如花,五分羞涩五分爽朗:“久闻太子英明神武,特来相见。果不其然,叫人心生欢喜。” 这就是当面、还当着其他人的面,完全放下身段、脸面,在表白示意啊!都说万摩女子大胆,这乔子欣身为乔楚女子,也不遑多让嘛! 一定是乔浒指示过!木栩这么猜测着。 “你并不了解本宫。”林瀚琛的回应淡淡的。初次见面,就说对欢喜他,他还真不相信。 即便乔子欣是真心欢喜,那也只是喜欢他这副皮囊罢了。 “可是子欣曾听闻殿下的事迹,对殿下倾慕已久。”乔子欣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当真分条缕析地说起来林瀚琛的过往,“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却关心民间疾苦,治理水患、虫灾、查处污吏,亲自带兵去战场、只身议和……一桩桩,一件件,无不体现着殿下的勤勉、大义、果敢、英武,实在叫人佩服。子欣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 别人敬酒,林瀚琛倒也不好不应,他碰杯,一饮而尽。喝罢,才淡淡道:“传闻只是传闻,未必都是真的。公主不必将一腔热血,寄托于传闻之上。若是哪天发现,真相与传闻相去甚远,岂不是要大失所望?” “殿下多虑了,子欣自认有识人之明。殿下与传闻相比,只会有过之无不及。” 乔浒帮腔道:“子欣是个女儿家,她的心意已然言明。我这个做兄长的,就厚着脸皮问一句,太子殿下可否心悦子欣、可否愿意迎娶她为太子妃?” 这也太直接了吧?以林瀚琛的性格,说不定直言道——不愿意。 不过,好在这是私底下,只有他们四人在场。就算林瀚琛拒绝,乔子欣也不算落了面子,就是心底会有些不好受吧? 当然,林瀚琛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地说道:“公主自然是花容月貌,蕙质兰心,才藻艳逸,品行高洁……谁能娶了公主,那是三生之幸。” 乔子欣娇羞地笑了笑。 乔浒嘚瑟,冲木栩挤眉弄眼。潜台词是——瞧见了吧,我赢了!你等着哭吧! 木栩则是沉静地等着后文,她太了解林瀚琛的性格了。他越是这般赘述地表扬一番,只怕是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林瀚琛话音一转,颇为遗憾道:“可惜本宫没有这个福气。因为,本宫已经有太子妃了。” “什么?”乔浒惊讶。 “不可能!”乔子欣下意识摇头。她来之前,可是将一切都打听清楚了的。 木栩面色平静,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林瀚琛难道是……指的她? 林瀚琛在三双眼睛的注目下,解释道:“其实,太子妃早已入了皇家族谱,只是还未来得及举行婚礼、昭告天下罢了。毕竟此前事情太多,又是瘟疫,又是战祸,耽搁了。” 果然是在说木栩。但是,皇上曾经亲自过问,还将木栩的名字从皇家族谱里划掉。尽管皇家族谱里太子妃是木栩、三皇子妃是岳若珝,但是毕竟都是木栩一人,这简直是皇室里的闹剧。皇上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木栩绝对不能是太子妃! 林瀚琛却继续大言不惭道:“此前皇家祠堂失了火,族谱有些损伤。太子妃那一页,恰巧被烧毁了。今个儿才刚刚重新入册,以正名声。说来,婚礼已经在筹备之中了,二位乔楚贵客届时参加,本宫将不胜荣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乔浒呆住了。他以前还觉得林瀚琛比自己强悍,却没想到林瀚琛栽了感情上。从这一点来说,乔浒认为,自己比林瀚琛还要强一些,至少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就林瀚琛的态度来看,乔子欣怕是怕是没机会了。唉! 乔子欣则是不甘心:“太子妃到底是何许人也?” 第363章、东宫木栩 太子妃是谁? 嘿嘿,自然是…… “她。”林瀚琛忽而牵起了木栩的手,“但凡听过本宫的名头,就该知道她——东宫木栩。” 昔日的太子伴读木栩,后来的东宫女官木栩,如今的太子妃木栩。从头至尾,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在侧。 乔子欣看着木栩,目光复杂,最终隐忍不发,转为苦涩一笑:“其实,我早该看出来的。” 之前在风华殿上,林瀚琛的目光就时不时地瞟向木栩。那种下意识的动作,最是骗不了人。 “抱歉,辜负了公主的厚爱。这杯酒,算是给公主陪个不是。”林瀚琛一口饮进杯中酒。 “不碍事。是子欣没有这个福缘。”乔子欣的笑容,已经恢复了无可挑剔,她轻笑着,反倒是举着茶杯,敬向木栩,“太子妃的事迹,子欣也有耳闻,很是佩服您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以茶代酒,以示敬意。” 乔子欣喝了茶,木栩也下意识地端起了酒杯,却被林瀚琛拿掉了。他将她的酒杯,换成了清水。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木栩心知,他是提醒她——身怀有孕,不宜饮酒。 心里好暖,木栩冲着林瀚琛笑了笑,转而端起了清水,对乔子欣笑道:“能结识公主,是木栩的福气。祝公主在金石国觅得良人。若是有用得着木栩的地方,公主只管吩咐。” 乔子欣也不是矫揉的女子,她爽朗道:“好,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以后若是遇到困难,还要太子妃多多帮衬。” “这是自然。”木栩说这话的时候,瞟了乔浒一眼。这也算是她对乔浒的承诺了。 自要不是对立面,照拂乔子欣,是应尽之责。 四个又闲谈了几句,宴会便散了。林瀚琛看了看与乔子欣东拉西扯的木栩,道:“栩儿送公主去迎风殿早些歇息。本宫与乔大人还有事情要商议。” 男人之间的话题,国与国之间的密事。乔浒远道而来,自然不可能只是送妹妹出嫁。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木栩点了点头:“好。” 两个女人一起走了。 路上,免得了闲谈几句。 乔子欣感慨道:“世间女子,哪有不爱慕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男子?你能得到太子真心相待,实在厉害。” 其实乔楚国也有不少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只是乔子欣不喜欢他们碍于她的身份,对她恭敬却疏远的态度。 在林瀚琛这里,她能得到公平的对待。可惜,林瀚琛心有所属了。 “人与人之间讲究缘分,感情之事讲究先来后到。我能得太子殿下青睐,不过是因为与殿下有缘分,相识得早,日久生情,情好日密罢了。而公主也不必遗憾,您的良人正在等着你呢!相信不久的将来,您也会遇到互相喜爱的男子。”木栩如是宽慰道。讲真,如果她和乔子欣是同时出现在林瀚琛面前,林瀚琛还未必会选自己呢! 但是,人是一种要讲感情的动物。就好比一个母亲,自然会关爱自己的孩子,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挨饿受冻,但是她未必有能力将全天下的孤儿都视如己出地照顾。 “但愿吧!”道理,乔子欣也明白。但是,她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毕竟她很少这样碰壁。但是她也是一个很理智的女子,明白强求得来,未必欢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迎风殿已经不远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表面客套的意思,也有点说话投缘的感觉。说不上来,以后能不能成为推心置腹的朋友。 “公主,请。”木栩送佛送到西,自然要将乔子欣送到她的寝殿里。再差人好好保护她,才算完事。 乔子欣正准备踏入殿门,却忽然扭头望过去:“那人是谁?长得还挺俊!” “嗯?”木栩顺着乔子欣的目光,看过去…… 夜色里,宫墙下,一位风姿清雅的男子款款前行。他身穿一袭米白色的衣衫,在月光下更显得肤色如玉无瑕,叫女人都心生羡慕。 北方的衣服,都以绸缎为主,辅之以绣花,显得华贵大气。但是,南方的衣服,因为天气温热,多以纱衣为主,添一点印染,显得飘逸灵动。 当然,南北两国,还有很多差异。而这些差异,让人总结出了一些规律。大多数北方男女,都豪爽大气,而大多南方男女,都精致秀气。 不过,譬如林瀚琛贵为太子,衣着也以稳重端方为主。 但是这一位却是随性洒脱,给人一股谪仙误落凡尘之感。配上他潇洒风雅的走姿,一身由内而化流露的清华,虽是男人,却叫人觉得美丽不可方物。 不管是哪个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当然,这个人并不是众所周知的小王爷林昊轩,而是并不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三皇子林钦然。 他儿时天才,少时因为“痴傻”退出大家的视线,闹了一出“死而复生”又高调地回到世人眼中,犹如狂风卷浪。他每做一件事,都让人猜不透。 譬如,他此刻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迎风殿呢?这迎风殿平日里没人,只有迎接使臣等才会启用。 他自然知道乔楚来的使臣们,今晚会住在这里。而他就像是掐算好了时间一般,正巧出现。目的是什么? “太子妃,你还没说呢?那人是谁呀?”乔子欣饶有兴趣地盯着林钦然。 “唔,金石国第一美男子,哈哈!”说到后面,木栩自己都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这时,林钦然已经走近了。他似笑非笑道:“在你眼里,我当真是金石国第一美男子么?” 这话是对木栩说的,但是,木栩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 此前,在天地盟总舵匆匆分别,他应该是遭了一场生死危机,能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出现,木栩心里放松了一些。他要是就那样死了,实在可惜。而燕珊估计也要哭个肝肠寸断了。 趁此机会,木栩替燕珊问候一句:“燕珊很担心你。你没事,她一定很开心。” “我自然没事。”林钦然没有继续和木栩搭话,而是转眸看向了乔子欣,“公主大驾光临,让皇宫增添了一抹绝色啊!欢迎之至!” 聪明的乔楚公主,露出了然笑意:“你是三皇子?” “正是。” “果然人如其名,才貌双绝,文武全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子欣三生有幸。”乔子欣的笑意更深了。 “公主过誉了。初次见面,小小礼物赠予公主,还望笑纳。”林钦然变戏法一般,手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个小招数,还是木栩教林钦然的。如今,他倒是用来撩妹子了。 “多谢。”乔子欣接过了小盒子,笑意娇俏。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她接受了他的礼物,便是有意结识了。 你来我往,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父皇病情不太好,连夜召我侍疾,不便久留,先行告辞。改日再邀公主,好一尽地主之谊。” “祝金帝早日康复,三皇子快些去吧!”乔子欣又补了一句,“来日方长,改日再约。” “好。”林钦然轻笑着,漫步离开了。乔子欣这人,倒不是那种过分矜持、整日端着的人。 林钦然都走远了,乔子欣还没收回视线。 木栩玩笑道:“公主瞧着三皇子如何?” 乔子欣不答,却是邀请道:“太子妃进来坐坐,我想同你再说会儿话。” “好!”她反正有当红娘的毛病,趁机做个媒。 第364章、咱们不是朋友么? 两个女人一起入了内室。 “将乔楚那边拿来的茶点备好,你们就退下吧!我同太子妃说说贴己话。”乔子欣差人摆了一桌子的特色美食。 随侍的人,都退下了。 她热情地介绍道:“玫瑰饼、茯苓夹饼、蜂蜜麻糖……这些都是北方特色美食,你尝尝。味道与你们南边儿不一样。” “嗯,多谢,多谢。”木栩正饿着呢!此前的接风宴,她东奔西跑,后来林瀚琛带着他们几人小聚,她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美食当前,而且还是平日里鲜少能吃到的东西。怎能不动心? 一山不容二虎,天下五国,南北两国最为强横,关系不冷不热,来往不多。偶尔能遇上一两个做北地美食的摊头,味道也不尽人意。 但是这乔楚皇宫来的东西,就不一样了。色香味美俱全,看着就有食欲,嗅着更是胃口大开。 木栩从玫瑰鲜花瓣装点的盘子里,拿了一个玫瑰饼出来,咬了一口,玫瑰的香味,齿颊留香。她连连点头,嚼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好吃!真好吃!” 她吃东西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孩子,不顾形象,也不计较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要是以大家闺秀的标准来说,她这个吃相难登大雅之堂。 但是,乔子欣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反感,反倒觉得有趣:“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呐!” 木栩对乔子欣的吃食,心不设防,倒叫乔子欣有些意外。在乔楚皇宫里,但凡吃食都慎之又慎,送人礼物也绝不送吃食,万一吃出点儿问题,后果谁也承受不了。 当然,乔子欣敢拿这些东西给木栩吃,那也是因为这些东西是乔子欣的贴身嬷嬷亲手准备,从不假手他人,不会有问题。 “嘿嘿,让你见笑了。确实好吃,我就不客气了。”木栩一边吃着,一边笑道,“对了,你特地邀我进来,是有事情想问我吧?只管问。” 嘻嘻,肯定是关于林钦然的! 不过,木栩猜错了。乔子欣笑了笑,开了口:“母妃去世得早,我小时候并没有过继给其他妃嫔,是大姑将我养大的。” 乔子欣的大姑,就是乔楚长公主乔定安,乔楚先帝的大姐。那也是风华万千、传闻无数的女子。还有人说,她曾经女扮男装上战场,还杀得敌人闻风丧胆。比起木栩这种东不成西不就的人,长公主是有真本事的人。 说起来,这位长公主跟木栩还有一层秘而不宣的关系——木栩亲生父亲的现任妻子。 木栩干巴巴地接口:“那公主跟您大姑的关系,一定很深厚吧?” “小时候的确很亲近,不过,后来大姑嫁人了,父皇还给她指了南方的封地。她就跟姑父去南方了,而我继续留在宫里。”乔子欣的笑容里,有淡淡的惆怅,“其实,在乔楚皇宫里,我并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可以说点真心话。兄长虽然疼爱我,但是毕竟他事情多,难得碰头说上几句话。” “其他公主呢?” “年纪大些的,都嫁人了。年纪小的,实在玩不到一块儿。那些妃子要么借着我争宠夺爱,要么冷嘲热讽不对盘。” 如果是这样的处境,还真有点孤单啊!木栩有些同情这个表面风光的公主了,不过还是安慰道:“没人能拥有完美的一切。衣食无忧,是大多数平民百姓梦寐以求的生活。比起那些人,公主已经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了。” “嗯,是这个道理。所以,当年我虽然年少,也没有选择跟随大姑去南边。大姑说,她是去开荒的,跟着她会吃很多苦。我舍不得大姑,可是我也害怕吃苦。”乔子欣有些自嘲地笑笑,“我还真是个好逸恶劳、不知民间疾苦的公主呢!” “公主不必妄自菲薄。您与乔帝感情深厚,当年若是您走了,他必定很孤单。” “是呢!”乔子欣释然地笑了笑。没错,她曾和乔浒一起度过了相依为命的苦难日子,终于熬到了乔帝登记,大权在握。 一直以来,乔子欣都无条件支持乔浒。这一次,也是乔浒劝说她来金石国安家落户,更是她提醒自己,一定要与木栩交好,会有不便言说的好处。 难得私底下说话,不用顾忌,乔子欣忽而俏皮一笑,“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现在该你说说你的事情了。” “啊?”木栩一愣,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咱们不是朋友么?朋友之间应该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这倒是。”只是,木栩的身份从头到尾都有些尴尬,她只得避重就轻道,“我原本是个孤儿,被我养父收留,后遇上继母迫害,被赶出家门。太子殿下救了我,我就一直跟着殿下了。” “英雄救美呢!” “倒不是英雄救美。殿下说,我当时就像个小乞丐。” “你就算像乞丐,也被太子救了,这便是缘分啊!”乔子欣笑了笑,又问了一个刁钻的问题,“对了,你亲生父母是谁?” 可不就是乔楚长公主驸马、如今的安南郡王,也就是您的大姑父来着? 木栩当然是不会说这些了,但是不知道猜中了内情的乔浒,有没有将岳冠群的秘密告诉乔子欣。 木栩还是不要不打自招了,她无所谓地笑笑:“我娘亲在我九岁那年就去世了。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养女,后来知道身世了,也有幸见过亲生父亲一面。不过,他早已娶妻生子了,他也没有要相认的意思。便各自相安吧!” “这样啊……”乔子欣勾唇一笑,“其实,你跟我大姑父长得有几分神似呢!” “嘿嘿,还有人说我像瞿城那个杀猪匠呢!”木栩岔开话题道,“呀,这个龙须饼真好吃!我能带点回去吃吗?” “自然可以。” “时候不早了,我有些困了,也不耽误公主歇息了。这龙须饼,我就不客气了,带回去吃。改日我也去搜罗一些金石国的小玩意人,给公主解解乏。告辞!”木栩连着盘子一起端了起来,然后匆匆离开了。 看着一溜烟跑掉的木栩,乔子欣很无奈:“真叫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大姑父那不苟言笑的模样,竟能生出这般跳脱的女儿?” 门口守着的老嬷嬷,走了进来,提醒道:“公主可别被她大大咧咧的性子给蒙骗了。这个太子妃,不简单啊!” “嬷嬷,我有分寸。只是初来乍到,不宜树敌。多个朋友,多一条退路。” “辛苦公主了。事成之后……” 乔子欣无甚在意地笑了笑,打断了老嬷嬷的话:“嬷嬷,准备歇息吧!旅途劳顿呢!” “是,公主。” 第365章、在等你呀! 木栩从乔子欣那里,落荒而逃。其实不是因为她真的害怕提及亲生父亲的事情。而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林瀚琛与乔浒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国家大事,她这会儿赶过去,说不定还能听到一两句关键内容。 之前,林瀚琛和乔浒是在风华殿的偏殿里把酒言欢,若是还没散伙,应该还在那里。木栩超小路,快步走着,在夜色里,犹如一道魅影。 她踩在石子路上,一抹白影忽然从旁边的花丛里窜出来。白色在黑夜里,是非常显眼的,犹如鬼影。 “啊!”猝不及防,木栩吓了一跳,险些摔倒。 “当心。”那人眼疾手快,虚扶了她一把。 “你……你不是去看皇上了吗?为何在此出现?”木栩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在等你呀!” “额,等我作甚?”木栩莫名觉得尴尬。她和林钦然本身关系就复杂、尴尬,以前当他是熊孩子倒不觉得奇怪,如今知道他是一个正常健康、聪明厉害的男人,这感觉就大大不一样了。 每次见了他,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林钦然轻笑着。他笑起来,有一种昙花一现的美感。纯洁,惊艳,却转瞬消逝。 配上他带着戏谑的眼神,彻底叫人无地自容了。完全是将人看穿的表情啊! “我是去偷听的,难不成你也……”木栩话没说完,就差点咬了舌头。什么叫失言,什么叫不打自招,这就是! 遇到林钦然,果然人会变笨的。 她连忙改口道,“我去偷听也就罢了,您堂堂三皇子去偷听,未免有失身份。” “不会呀!”林钦然笑意更深,“你是了解我的,我打小不仅偷听,还喜欢偷看。有一次,你在冷宫遇到先皇爷爷的废妃,你还帮她梳洗打扮呢!为了回报你,她将……” “咳咳,别说了,别说了。那个,天色已晚,我决定不去偷听了。英雄,再会!”木栩行了一个江湖治之礼,就逃也似的跑开了。 林钦然倒是没有去追,不然以他的功夫修为,转瞬即至。反正,很快又会再见面呀! 木栩遛了个弯儿,又换了一道门入了风华殿的偏殿。她其实只是想避开林钦然罢了。 不过,被林钦然这么一耽误,她到了偏殿,人影也没见到一个。就几个小太监在打扫。 “太子殿下呢?还有乔楚来的乔大人呢?” “早就走啦!” “去了何处?” “是皇上那边派了李大总管过来,请太子殿下过去。乔大人应该是回了迎风殿吧!” “知道了。”木栩扑了个空,心情有一点点失落啊!来迟了,啥也没听到。 说起来皇上召见林瀚琛,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不会真要林瀚琛迎娶乔子欣吧?呸,乌鸦嘴! 林钦然之前说皇上病重,他去侍疾。也不知皇上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了?唉,刚刚见到林钦然不该吓得六神无主,应该打探一下皇上的身体情况! 木栩无限懊恼地出了风华殿,这回,她大大方方地走了大门。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回东宫的方向走去。 然而,宫墙下,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再次出现了,而且挡住了她的去路。木栩脑子里蹦出了一个词——阴魂不散! 就好像是怕她又扭头就跑,他主动开了口:“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万摩的消息要告诉你。” “你方才为何不说?” “这不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脚底抹油了嘛!” “额。”木栩噎了噎,厚着脸皮问林钦然道,“万摩那边形势到底如何了?” “万摩皇室出了问题,你是知晓的。女皇暴病去世,皇女之间血腥夺位,大皇女米朵儿下落不明……不过,幸好还有国师阿依娜站出来主持大局。” “……”林钦然所说的版本,根本不对好么?分明是阿依娜谋害女皇,还怂恿皇女们内战,派人追杀米朵儿…… 米朵儿不得已逃到了金石国,遇上了林钦然这个大尾巴狼。一切都落入了他的算计当中。 算了,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木栩为了探听消息,面子还是要给林钦然的,接口问道:“后来呢?” “后来米朵儿的部下不服阿依娜管教,全都解甲归田了。但是,米朵儿一声令下,应者云集,她的旧部全都回到麾下,成了金石国打乔楚的援军。两国议和之后,她又带着部下女兵一起打回了万摩。” “这些我都知道!”能说点她不知道的么?木栩直接问了心中最关心的问题,“米朵儿杀回万摩,结果如何?” “你希望结果如何?”关键时刻,林钦然卖了个关子。 “自然希望米朵儿大获全胜,反正那阿依娜也不是什么好人。”木栩明知阿依娜是皇后、林钦然他们一派的人,她还是无所顾忌地说了这句真心话! 林钦然则是有些好笑地反问:“难道米朵儿就是好人了?” “我们争辩这种问题,没有意义。你就告诉我,后来到底是阿依娜赢了,还是米朵儿赢了?” “你先别急。事情的前因后果,你都还没弄明白。要是先听了结局,未必能听懂。” “……”木栩感觉自己近十年来跟着林瀚琛学的智谋,被人完全鄙视了。她活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因为她想知道结果! 看着她憋屈的样子,林钦然脸色竟然还挺好:“原本那些死忠米朵儿的女兵们,散布到了各个寨子里,阿依娜毫无办法。那一招化整为零,用得妙!但是,她为了救太子,将那些女兵全都召集了,然后再想打回万摩,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米朵儿带兵支援太子殿下,不就是你出的馊主意吗?!”难道从那时起,林钦然就和阿依娜暗中沟通过了?难怪阿依娜就这么放任米朵儿的女兵们,出了万摩! 本就抱着一网打尽的心思! 林钦然反讽道:“米朵儿去救太子,不也是你默许的么?” “……”木栩被怼得无话可说。都说关心则乱,一点不假。当时她和米朵儿都担心林瀚琛的安危,根本没顾那么多! “总之,米朵儿现在危险了……” 米朵儿一直都是一个仗义的人,当初木栩在万摩国,颇受她的照拂。林瀚琛在战场上出了事,她也是不顾后果,一心只想救他。 米朵儿的生死安危,不能不管。 只是,木栩还没有失去理智,她打量着林钦然,半信半疑道:“你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我怎知你所说是真是假?你到底有何目的?” “这是万摩传来的信。米朵儿给你的信。可惜被人拦截了。”林钦然将一封信递到了木栩面前,“不用感谢我,我也只是顺手给你送来。” 其实,林钦然说得没错,他可以隐瞒不报,等米朵儿在绝望里等不到任何回音,而木栩听到消息时,一切已经晚了。不过,就算他将消息给了木栩,木栩如今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手里的底牌,会动用吗?十枚军魂令,她能凑齐吗?林钦然拭目以待! “我谢您全家!”木栩气呼呼地拿过信,的确是米朵儿的笔迹,她认得出来。 米朵儿是必须要救的,但是如何救,还是个大问题。恐怕必须要去找林瀚琛商议一番了。 木栩拿着信,心不在焉地走了。这一次,林钦然悄然消失于皇宫里,没再跟在她身后。 第366章、儿臣不愿意 木栩既然知道林瀚琛去找皇上了,她就在龙寝外边候着,来个守株待兔。 原本皇上告病之后,龙寝就守卫重重。后来遭遇了木栩自导自演的“刺客”事件之后,更是严格把关。如今的龙寝,算是苍蝇都飞不进去。 木栩是想进也进不去。况且,皇上也不想见到她,还让林瀚琛下令不让她入宫。 嗬,若是皇上见了她估计反倒添堵,就不要去戳他眼睛了。要是引得皇上他老人家病情恶化,木栩还得成千古罪人了。 她老老实实地等着,但是里面林瀚琛却是慢条斯理、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皇上说着话。 整日窝在榻上的皇上,最大的乐趣就是听人说外面的事情了。林瀚琛事无巨细地向皇上汇报,替代当初林钦然所作的事。这一次他主要说的是乔楚公主、使臣之类的事情,当然,对木栩就揭过不提了。 皇上听罢,语带叹息:“琛儿,你当真不愿意娶乔楚公主?” “儿臣不愿意。” “理由?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父皇可曾想过,若是儿臣有幸为帝,乔楚公主为后,诞下嫡长子为太子……将来儿臣一着不慎,这金石国的江山怕是乔楚国的囊中之物了。” 若是有朝一日,金石国的皇后、太子,更甚至是太后、小皇帝都流着乔楚国的血。太后垂帘听政,小皇帝变为傀儡,后面操控这万里山河的人、林家基业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这……”连皇上都没想这么深远。他只希望,林瀚琛能学会取舍,不要在木栩这一棵树上吊死。同时,如果跟乔楚结了姻亲,一方面林瀚琛有了巩固根基的助力,一方面两国长久和平,内忧外患皆可除。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但是,林瀚琛所说,不无可能,只是可能性极低。 毕竟林瀚琛也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他完全可以利用乔楚公主增势,让自己坐稳宝座。同时,不让乔楚国染指金石国的皇位。后宫女子,一辈子无子嗣,也大有人在。 但是谁又敢赌呢?若是将人心想得更加黑暗一点,若是林瀚琛不小心折了,乔楚公主传出遗腹子的消息,后果就更加难以估量。 这条路,的确是机遇与风险并存。可是这种万分之一的风险,谁也赌不起。 林瀚琛语态诚恳,又道:“父皇,儿臣有儿臣的骨气与骄傲。这金石国江山,即便不借助外力,也会守好!” 林瀚琛想的是守护,林钦然则想的是开疆扩土。两兄弟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所以,林瀚琛更适合当帝王,因为他是稳中求胜。而若是战乱之时,林钦然这样的人则是更有机会成为一代枭雄,甚至是天下霸主。 就目前金石国的形势来看,皇上仍然是更加看重林瀚琛这个太子的。不然,也不会让他安安稳稳一直坐在太子之位上了。 “唉,你的心思,父皇都明白。只是……”皇上顿了顿,说道,“你既然如是想,不娶万摩皇女,不娶乔楚公主,便也不能娶木栩。” 林瀚琛不语。为何就是不肯认可木栩呢? 皇上又道:“不管是万摩皇女,还是乔楚公主,她们的身世都相对简单。但是木栩的情况不同,她的身世非常复杂,牵扯了几国,身上不定因素太多了。” 木栩生在金石国,长在金石国,爷爷是老将军岳飞扬,养父是前任大将军岳亚群。他的外公是天地盟前任盟主,武功高深莫测,行踪飘忽不定。 她的亲生父亲却是乔楚国的安南郡王。乔楚又莫名其妙,想要送个公主过来安家落户。若是这些人串联起来,彼此联手,有内有外,里外勾结……尤其是有木栩这个内应在,金石国就危险了。 再加上,她的外祖母当年又是万摩国皇室的皇女,她自己身上还带着万摩传说中的月牙儿印记,被万摩人信奉为天选之人。 寻常女子,即便只是一介平民,皇上都不会感到威胁,甚至可以适当宽容林瀚琛的选择。但是偏偏他心悦并非他人,而是木栩。 木栩的存在,始终有太多的变数了。这样一个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女子,是下下之选啊! 林瀚琛却不以为然:“父皇实在多虑了。为何您就不肯相信,她会全心全意地守护儿臣、守护金石国江山呢?” 木栩的身世,也不是她能选择的。而她从头至尾,从未做出过背叛林瀚琛、背叛金石国的事情。 可是,皇上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不管如何,你便当这是父皇的遗愿。将来你娶谁都好,决计不能是木栩!” 遗愿都搬出来了。 林瀚琛还能怎样?但是,他仍旧没有一口答应,只是含糊道:“儿臣知晓轻重。”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有些沉闷。 皇上先开了口:“乔楚公主那边,你若不愿娶,便也罢了。之前然儿来过,他说会替你解决这些问题。” 林钦然?他会这么好心?林瀚琛是大大地不相信。 不过,有一点林钦然倒是没有撒谎,他将见面礼送与乔子欣之后,的确来见了皇上,三言两语将心中所想说清楚道明白,就离开了。他前脚离开,林瀚琛后脚就到了。是否有意避开,倒也没人知道。 然后,林钦然就去截了木栩的道。当然,这件事就不为人知了。 林瀚琛从龙殿出来之后,脸色不佳。任谁看了,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在夜色里,更显得他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沉如海,犹如席卷天地的漩涡。 寻常人见了,估计是有些怕的。木栩并不怕,她悄然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一直到了东宫,林瀚琛才忽然驻步:“你跟着本宫作甚?” “啊?” “是你啊……”林瀚琛呢喃着。他走神走得厉害,虽然知道有人跟着他,但是察觉对方没有恶意和杀机,便也作罢。反正有暗卫尾随,那人就算突然爆发了杀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却没想到,竟然是木栩一路无话地跟着他! “殿下……” “你不该入宫的!”林瀚琛打断了木栩的话,又一句话打击得她一脸如霜,他又不忍,放缓了语气,“不过,既然来了,就随本宫回家吧!” 回家。他每次动用这样的字眼,木栩都无法拒绝。 她主动上前,牵起了他的手。心里暖暖的,面上轻笑着,一边走着,她开口问了正事:“殿下,万摩那边传来了消息,米朵儿如今凶多吉少。我想……” “想都别想。” 额,她话还没说完呢!真是的!算了,私底下再磨磨他吧,兴许是他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第367章、在你手里 入了东宫,回了寝殿。 木栩悄声开了口:“殿下不是说,皇上不让我入宫么?殿下这般堂而皇之地收留我,不怕皇上怪罪么?” “本宫可没收留你。本宫是收留了乔楚贵客带来的客人。”林瀚琛偷换概念的本事,一向很好。 皇命难为,他只能将木栩拒之宫门外。但是,木栩总是能摇身一变,弄个新身份混入宫。既然如此,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况且已经见了面,林瀚琛又如何忍心将她丢出去呢?再者,宫门已经落锁了,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殿下,方才我跟您说那事儿……” “何事?”林瀚琛应付了一晚上乔楚使臣,身心疲倦。他懒洋洋地躺在了梨花榻上。也只有在寝殿里,他才能放松下来。 其实,这种时候木栩是不忍心打扰他的。只是米朵儿的事情,木栩实在放心不下。 她又旧事重提了:“殿下,米朵儿带兵打回万摩,但是前行并不顺利。万摩原本就易守难攻,她的人马损失惨重,却连阿依娜的衣角都还没碰到。若是没有援军,恐怕她……凶多吉少了。” 林瀚琛没说话。 她继续劝道:“当初,我流落万摩,是米朵儿救了我。之前东宫出现‘刺客’,不明内情的米朵儿,也舍生忘死为殿下挡剑。边境爆发战争,殿下议和路上失踪,米朵儿不顾自己在万摩步下的大局,召集人马,支援殿下。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们都欠她救命之恩、援助之情。如今,她落难了,我们不能不帮。” 木栩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求的不过是夫妻同心,全的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情分。 但是,林瀚琛的眉头却蹙了起来:“米朵儿在万摩救你,不过是因为阿依娜要杀你。阿依娜的敌人,就是她可以争取的朋友。 她在东宫里为本宫挡剑,那是因为她有所求。苦肉计用起来危险,但是收效很好。本宫答应了她的补偿条件,便扯平了。 她带兵支援,也是如此。” 林瀚琛冷漠起来,连木栩都感到害怕。木栩能理解他顾全大局,如今乔楚、金石国的关系还没稳定,要是金石国撤走兵力去帮米朵儿,那会导致内防空虚,万一乔楚国乃至其他国家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如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米朵儿陷入困境、走向死路,木栩做不到!她见林瀚琛不愿管这件事,只能自己揽在身上了:“殿下大可安坐高堂。只求殿下借军魂令一用。” “军魂令?”他有些诧异。木栩这个要求,意外之外。 “殿下手里有两个军魂令。”木栩对这件事情,是清楚的。岳冠群、岳亚群的军魂令,都给了林瀚琛。 林钦然曾经提醒过,把林瀚琛手里的两个军魂令拿到手,木栩手里就有十个军魂令了。届时,木栩就能调动一支隐卫部队。 不说能帮米朵儿打回万摩国,至少能救米朵儿一命。 林瀚琛愁眉不展,他捏了捏睛明穴,很是疲倦地说道:“东宫宝库的密室钥匙,在你手里。” 意思很明显了,军魂令就在密室里。当初,林瀚琛将东宫仓库乃至密室的钥匙,都交给木栩了。木栩这个女主人,虽然没有盛名在外,但是实权一点不少。 可惜,后来木栩去治理瘟疫,然后流落万摩,回来又被迫成了三皇子妃。她身为太子妃的事实,反倒被掩盖了。但是,在林瀚琛心里,她的身份从未改变——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的太子妃。 还有更重要一点,林瀚琛手里的军魂令,原本就是岳家的东西。给木栩,也算是物归原主。 木栩感动之余,目光亮亮地笑了笑:“多谢殿下。” “拿了东西,夜里不用过来了,歇你屋子里去。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他摆摆手,挥退她。 他心里有些乱,很多事情需要思考、权衡。 “是……” 本是夫妻之实,不该相拥而眠吗?罢了,抱在一起,又不能让他肆意妄为,他憋着也难受。 木栩有些闷闷地离开了。 林瀚琛这人真是的,前一秒钟还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后一秒钟又让她如坠泥潭。也只有他,能有让她一秒天堂一秒地狱的本事。 太过在乎一个人就是这样,他的一句话,就能融化万里冰霜,也能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木栩从宝库里取了东西,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到了门口,她又调转了方向,还是去了寝殿。 自然没人会拦着木栩。她撩开蚊帐的时候,林瀚琛正在闭目养神。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被子缩了进去:“殿下……” “嗯。” 木栩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缩在了他的臂弯里。 而他自然而然地将她纳入怀中,其实,不管口头多么绝情地将她推开,当她投怀送抱的时候还是不忍将她推开。 一个彼此靠近接纳的小动作,心里那种别扭和猜疑,就瞬间淡去了许多。两颗心逐渐靠近。 互相吸引,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这是每一对推心置腹的伴侣之间最常见的状态。 气氛缓和了些许,木栩再次申明心中所想:“殿下,我要去救米朵儿。” “嗯。”他应声,但是不反对了。从他告诉她,那两个军魂令在何处,就是默认了她的所思所想了。 他心里梗着的事情,是木栩另外八个军魂令,从何而来?她会主动告诉他吗? 木栩许久没再说话,倒是林瀚琛沉默许久,补了一句:“要插手万摩的事情,也要等乔楚使臣议和、公主出嫁等事情落定之后。” 时局稳定了,要支援万摩,也不是不可以。 “嗯。”她乖巧地应声。 提到乔子欣的婚事,她免不了提上一句,“其实,金石国也有不少青年才俊,不乏有意思之人。只是不知公主到底喜欢哪种男子呢!也不知这婚事何时才能敲定!” “随缘吧……”林瀚琛口头说着随缘,脑子里却在盘桓着皇上说的话。 他拒绝了乔子欣,但是林钦然却似乎有意接手。也不知道林钦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局势实在不明朗啊! 第368章、一起坐坐 林瀚琛每日清早去上朝,是雷打不动的责任与习惯。他不在,招呼使臣的事情,木栩就要上点心了。 木栩也早早地拾掇好了,带了几个靠谱的东宫官,朝着迎风殿走去。近身伺候乔浒、乔子欣的人,自然是乔楚那边他们自己带来的人。 木栩只能问外围那些洒扫的宫人了:“乔楚公主、乔大人起来了吗?” 因为乔浒的身份并未公开,面上大家都还以为他只是一个乔楚的使臣。木栩问话的顺序,也很有讲究。 总不能将公主排在后面吧?这样会显得轻慢。 眼熟木栩这张脸,扫地的太监巴巴儿地跑过来,汇报道:“公主今儿个一大早,就随三皇子游园去了。至于那乔大人……还没起呢!” 乔子欣随林钦然去游园了?林钦然竟然来得比木栩还早,倒是殷勤得很嘛!昨儿个送见面礼,今儿个又约去游园了。 这两人不会当真看对眼了吧?才怪! 以木栩对林钦然的了解,怕只怕林钦然怀着某种目的接近乔子欣。他到底想得到什么呢?莫非和“嫁妆”有关? 私心里,木栩不能让林瀚琛娶了乔子欣,但是如果“嫁妆”便宜了别人,她这心里也不舒坦。尤其是如果让林钦然得到了,那他不是又多了威胁林瀚琛的筹码吗?他要是和乔浒联手了,将来…… “这乔楚来的使臣还真是不见外,将宫里当自己家了,啧啧!”小太监压低声叨叨叨,无限吐槽乔浒。 木栩提醒道:“不得非议贵客。能让使臣觉得宾至如归,是我们的福气。不要打扰乔大人休息,你们洒扫小声些。” “是,木大人。”小太监知错就改,乖乖称是。这要是在别人面前说错话,少不了受责罚。 “行了,你们忙你们的。”木栩越过院子,准备到偏殿等一等。 乔浒性格散漫,睡到日晒三竿还未起,实属正常。别说他难得放假,就算是他当皇帝的时候,也是独树一帜,将早朝时间都整整推迟了一个时辰,美其名曰——诸臣为国为民已经够操劳了,早睡晚起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继续效劳。 一个敢天下之先的皇帝。他的各种变革,褒贬不一。但是总的来说,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但是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其实,木栩个人还挺欣赏乔浒为人的,没架子,好说话,想法不随世俗,行事作风大胆不羁。不过,就是有点不着调,给人不靠谱的感觉。 木栩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乔浒还不醒。她坐不住了,起了身:“秦大人,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出去转转。” “木大人只管放心,保准儿尽好地主之谊。”秦朗笑意清朗,意气风发。他已经从东宫官里脱颖而出了。 上次东宫被围困,林瀚琛赶赴前线,而东宫官趁机大洗牌之时,他立了功劳,如今座位都调得靠前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木栩举荐,而林瀚琛提携。 招待使臣,是东宫接下的重任,他们这些东宫官自然要竭忠尽智,鞠躬尽瘁了。 木栩自然是放心秦朗做事的,她将事情交给他之后,就离开了迎风殿。 乔楚公主出行,那真叫是浩浩荡荡一大片。那般引人注目,要打探下落并不难。木栩循着踪迹,一路跟去了。 “真是奇怪了。公主去翰林院做什么?”木栩一边走着,一边在琢磨这个问题。 凡事沾上林钦然,木栩都觉得很难将事情想清楚。他做事情,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木栩到了翰林院,远远地就看到了乔子欣、林钦然和秦君子三人围坐一桌,似乎相谈甚欢。 秦君子? 说起来,秦君子和木栩曾经是朋友,得木栩保举,秦君子还颇受林瀚琛的重视。虽然秦君子是在翰林院当差,是个负责修撰古书什么的闲差,但是平日里也会做客东宫,不过,谁曾想他竟然关键时刻,站了林钦然的阵营!倒戈相向! 话说回来,秦君子和轻舞都是乔楚人,难道他以前和公主是旧识?如此说来,这秦君子来头不小啊! 似乎轻舞也提到过,她家以前在乔楚也是权臣之家,但是后来被株连了。她也被流放了,不堪负重,为秦君子所救,逃到了金石国安家落户。不过,后来两人走散了,轻舞曾被天地盟收留。 事情被串起来一想,林钦然隐藏身份是天地盟主,那他清楚轻舞、秦君子的身世,也不足为奇。就是不知道轻舞、秦君子与乔子欣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木栩倒是想偷听,奈何周围全是乔子欣的侍从。害得她躲得远远的,口型都看不清楚,根本不知道那三人在说些什么。 她贼头贼脑的模样,偏生落到了林钦然眼里。他轻轻一笑,遥遥地冲她招手:“来。一起坐坐。” “嘿嘿,嘿嘿!”木栩干干笑着,越过一干侍从,到了石桌前,“好巧啊!” 一点也不巧,她专程找来的。不过,也没人揭穿她。 木栩总觉得自己这么出现有点突兀,为了缓解尴尬,她先开口跟乔子欣说道:“公主起得真早,乔大人还在睡懒觉呢!” “兄长每次喝了酒,第二天就起不来。而我习惯,天亮就醒了。正巧遇到三皇子相约游园,左右无事,便来了。” “嗯,南国花草多,园子里处处是美景!”语罢,木栩又转头问候林钦然,“哎呀,三皇子今日不上早朝吗?” 林钦然笑了笑:“朝中之事,有太子坐镇,自然用不着我了!” 东宫被围困,林瀚琛取消入朝资格、上了战场……林钦然才每日上朝主持大局。但是等林瀚琛凯旋归来,他又不再插手朝堂之事了。还真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姿态。 难道真像皇上所说,林钦然并非争权夺利的坏人?不,没这么简单。 木栩有些迷茫,她一直都看不透林钦然。跟这样的对手打交道,实在太烦人了。 她又转了头,看向秦君子:“哟,秦大人好久不见,您妻子找着了吗?要是还没找到,那就拜托三皇子帮帮忙,他神通广大,必定能找到!” 意有所指。 分明就是林钦然绑走了轻舞,还拿轻舞要挟秦君子,秦君子才会背叛林瀚琛的! 秦君子愧怍、尴尬,讪讪一笑:“劳烦木大人关心了。轻舞回娘家养身体去了。” “娘家?”那不是乔楚国吗?不对,也可能说的是天地盟。 木栩干脆把目光移到了林钦然身上,他总该知道吧?然而,他却转眸,假意看天…… 倒是乔子欣开了口,解释道:“我皇兄登基之后,为楚家平反,找到了流落在外的轻舞姐姐,将她接回乔楚国去了。” 倒和木清清遭遇差不多。 不知道轻舞的遭遇里,这里面林钦然到底参与了多少。 但是,木栩更疑惑的是秦君子的选择:“那秦大人为何不跟着回去?” 秦君子面色戚戚,不愿开口。似有难言之隐。 弄得木栩更加好奇了。当初秦君子掏心掏肺,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将轻舞娶回家,如今这是怎么了? 楚家平冤昭雪,楚轻舞恢复了大小姐身份,衣食无忧。秦君子随她回去,当个姑爷,过逍遥日子不是很好吗?碍于他是乔楚人,他在金石国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重用,何必呢? “那个,公主与秦公子多年未见,咱们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林钦然悄悄给木栩递了个眼色,“木大人,借一步说话。” “好!” 第369章、岂止是旧识 林钦然与木栩漫步到了回廊下。 比之于,在不为人知的夜色里撞个正着的惊吓与尴尬,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木栩反而安心许多。 她心里疑惑太多,兜不住,就直接开口问了林钦然:“公主与轻舞、秦君子他们是旧识?” “岂止是旧识。” “关系还很好?” “昔年在乔楚,楚轻舞、秦君子都曾入皇家学院,与那些皇子、公主们一起读书学艺。大家年纪相仿,自然感情深厚。”林钦然将自己所知,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乔浒、乔子欣、楚轻舞、秦君子等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有着青梅竹马的情义。只是后来楚家遭逢大难,楚轻舞与秦君子零落天涯了。 木栩当初对楚轻舞,也只是略忧了解,隐约知道她的身世。但是被林钦然这么一提点,才完全明了。 若是楚家没有倒,如今乔楚皇后说不定就是楚轻舞,而乔子欣的驸马或许就是秦君子了。可惜,没有如果。 林钦然对人脉关系的通透,实在叫人佩服。他昨晚跑去见乔子欣,还送了神秘见面礼,大概就是和秦君子有关的。 乔子欣这才一大早,和林钦然一起来了翰林院,见了秦君子。一切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木栩点了点头,又问道:“轻舞当真回乔楚了?” “当真回了。不然你以为呢?” “以前不是说,轻舞被抓去天地盟了么?我以为……”林钦然关着楚轻舞,然后要挟秦君子为他办事! “很多事情,根本与你设想不同。轻舞不管是去天地盟,还是回乔楚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林钦然谑笑着。在木栩眼里,他当真就这么坏吗? 当年若不是他好心收留楚轻舞,那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后来楚轻舞想离开天地盟,林钦然也没拦着呀!只是手底下的人,误会了他和楚轻舞的关系,还擅自行动,闹了不少麻烦。他也很无奈啊! “那秦君子为何不回去?” “他们……和离了。” “和离?”木栩诧异,“为何要和离?” 木栩可以说是,从头至尾见证了那两人的重逢、婚礼,得知轻舞有喜的消息,得知秦君子金榜题名的消息……她还一直等着以后去吃宝宝的满月酒呢! 后来却听闻轻舞失踪的消息,现在却听人说两人已经和离了。 轻舞缝制宝宝衣服时,眼睛里真实的慈爱暖意。秦君子扶着轻舞时,那份视若珍宝的小心翼翼。全都历历在目,但是两人却分道扬镳了。 木栩简直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而林钦然也不准备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事不关己道:“这是他们的私事。我也不清楚。” 罢了,这也不是木栩能管的。她连自己的事情,都还管不好呢! 昨儿个忘了问林瀚琛了,后来稀里糊涂睡着了。这回逮到林钦然也是一样,她另起了话题:“皇上病情如何了?” 林钦然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情况自然是不容乐观的。所以很多事情都要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了。 木栩又问道:“那皇上对乔楚公主和亲之事,如何打算?” “父皇想尽快安排公主完婚,权当是给他冲冲喜吧!” 不然,若是等皇上坚持不住驾崩了,届时一边操持丧事,一边又是登基大典,要是再赶上乔楚公主出嫁,那估计得乱套了。 “那……驸马爷挑好了吗?”这才是木栩最关心的问题。是谁都好,别是林瀚琛就行。 “那就要看公主的意思了。” “公主心仪之人是谁?总不可能是秦君子吧?”木栩摇了摇头,她自己都不信! 乔子欣谁也看不上,估计也瞧不上秦君子。倒是林钦然,呵呵…… 她坏笑地盯着他,“其实,我瞧着公主看你的眼神,隐含了拳拳爱意。” “可惜,我已有三皇子妃。” “额。”那三皇子妃“岳若珝”不是早就葬身火海了么? 林钦然的情况分明不是这样的。众所周知,他如今是鳏夫。 但是,他自己似乎还没有这份觉悟:“一国公主,总不可能给我当侧妃吧?” 除非真的是战败国,否则一国公主给人为妾,简直是一种耻辱。乔浒那么疼爱乔子欣,自然不可能委屈她。不仅不会让她当妾,更甚至可能要求对方,终生不得娶妾。 木栩忍着林钦然诡异的目光,提醒道:“在世人眼里,三皇子妃虚位以待。” “可是在我心里,三皇子妃从未离去。” “……”这话外人听来,还真是深情厚谊,木栩听着,就无比怪异。 正在她无法接话的时候,乔子欣怡然而来,接了口:“三皇子对三皇子妃的感情,真是叫人动容。” “是……先三皇子妃。”木栩有些心虚地纠正道。林钦然和秦君子,都没有开口。 “也是,逝者已逝!”乔子欣笑了笑,转眸看向林钦然,“生者缅怀,却也要继续前行。对吧,三皇子?” “是。”林钦然轻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默契十足。难道他们二人已经达成某种共识了吗? 这个气氛叫人实在无奈,木栩正想找个理由开溜,就有人快步跑来。是乔浒的手下,话也是对乔子欣说的。 “公主,乔……乔大人醒了,请您过去叙话!” “嗯,我马上回去。”乔子欣淡淡一笑,与林钦然、秦君子和木栩道别,就转身走了。 特意派人来请回去,多半是有急事了。 “公主,且等等。我陪您一道回去,我正巧要去迎风殿。”木栩也跟着去了。 她才不要和林钦然他们待一块儿呢,危险! 两个女人结伴,说说笑笑,倒是很快就到了迎风殿。乔浒正在他的卧房门口,伸着懒腰,打着阿欠:“你们回来啦?” “是,兄长。兄长是有事情要交代子欣吗?”乔子欣率先问道。 乔浒的目光却在木栩身上…… 木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先不打扰二位了,我回避一下。” “不用!”乔浒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密事,方才金帝派人来说亲了。” “说亲?” “金帝想为三皇子和妹子指婚,妹子你意下如何?”乔浒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乔子欣。 要是乔子欣拒绝,乔浒不会为难她,他会去跟金石国皇帝说清楚。 木栩的目光也移向了乔子欣…… 第370章、兄长放心 要说乔子欣和林钦然之间的关系,昨晚惊鸿一瞥,匆匆说过几句话罢了。当然,林钦然还有心备了见面礼。 今儿个应约,随林钦然散步,又找了失散多年的发小秦君子恳谈了几句。至少林钦然这个牵桥搭线的人情,乔子欣是领受了的。 但是要说两人有多深的情分,倒也谈不上。 只是放眼整个金石国皇宫,能入乔子欣眼的人,左不过林瀚琛、林钦然罢了。林瀚琛心有所属,而且也直言拒绝过她,她当然不会巴巴地强求了。如果必须嫁到金石国,选择似乎只剩下林钦然了。 乔子欣释然一笑:“子欣愿意。” 木栩诧异。就这样轻言愿意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乔浒则是担忧:“我听闻那三皇子已经娶过妻了。” “兄长,三皇子妃不幸早亡了。而三皇子殿里没有其他侍妾。”乔子欣自然是将这些事情早就打探清楚了的。 她要是嫁给林钦然,三皇子殿里也只有她一个女主人。 “但是,这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娶侧妃、纳侍妾……”乔浒自己身为男人,女人一抓一大把。 但是他希望自家妹子,能嫁一个真心相爱、从一而终的男人。当然,他让乔子欣嫁到金石国是有目的的,但是不妨碍她寻找一个两情相悦、相依相随的伴侣。 “兄长放心,三皇子不是那样的人。” “你被他灌迷魂汤啦?你了解他吗?”轮到乔浒瞪大眼睛,震惊了。乔子欣那语气,简直像是坚定不移。 连木栩都微微诧异。她总觉得乔子欣和林钦然之间,一定发生过不为人知的事情,才让乔子欣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真心错付……咳咳! “兄长,此事还需问过三皇子。若是他不愿意,子欣也无可奈何。”乔子欣脸上是娇羞,眸中却是忧色。 林钦然对亡妻感念至深,不知何时能脱离苦海。 “这点你倒是放心。是三皇子主动向金帝请旨,想要娶你为妻。” “是吗?如此甚好。”乔子欣嘴角笑意蔓延,蔓延到了眼睛里。她是发自肺腑的笑意。 她一向是个聪明的女人。林瀚琛不稀罕她,她也不会自讨没趣。林钦然一来就示好,又是备礼物,又是帮她找发小,很是用心。两相对比,相形见绌。 只要不是缺心眼的女人,都会选择林钦然。 “既然你愿意,为兄便差人回复金帝。金帝身体不大好,怕拖久生变,希望尽快完婚。你也准备准备,等着做新娘子吧!”乔浒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去了。 但是又十分惆怅。那滋味就像辛辛苦苦养大的珍品花儿,被人连盆一起端走了。 “是,兄长。子欣先行告退了。”乔子欣乖乖地离开了,临走之前,目光别有深意地落在了乔浒和木栩之间。 她总觉得,乔浒和木栩之间似乎有一层旁人看透的关系。是……盟友吗?似乎又没那么简单。 罢了,不管了,乔浒做事情一向有分寸。 乔子欣这么一走,就剩下乔浒和木栩四目相对。乔浒步子散漫地到了木栩面前,神秘兮兮地问道:“木大人,国宝那事儿,有下落了么?” “有。不过……” “木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我认为,这‘国宝’还是还给乔帝更好。若是‘国宝’在公主手里,引人争抢,未必是好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乔浒得好好考虑考虑。 “乔帝不必犹豫。毕竟婚事已定,两厢情愿,好事必成,不需要‘国宝’锦上添花。” “这倒也是。”乔浒给乔子欣增加一份珍贵嫁妆,是为了抬高乔子欣的身价。 即便她挑中了林瀚琛,乔浒也会助她一臂之力,让林瀚琛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或者以后乔浒回了乔楚国之后,保证乔子欣永远都有一份底气,不至于感到孤立无援。 但是事情的发展,在他意外之外。那个盖了乔楚帝王印和他乔浒个人私印的空白诏书,不翼而飞了。 东西不在,便暂时按压不提,而与此同时,还要担心有人借机生事。毕竟一份空白诏书,想要在上面填写什么,都是可以的。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免不了惹一堆乱子出来。 乔浒如今所求也不多,“能将那东西拿回来就好。” “东西是必须要回来的。不过嘛……”木栩娇俏一笑,“说不求回报,有些虚伪。木栩不求别的,能跟乔帝交个朋友就好。” 木栩想要的报酬,竟然跟他交朋友? “哈哈!”他朗声笑了起来,“咱们本来就是朋友。” “那若是哪天朋友有难,乔帝可不能坐视不管哦!”木栩要的就是乔浒一句承诺罢了。 人,都要为自己谋后路。 “好说,好说。旁人的事,我懒得管,但是你木大人的事,我乔浒必定竭力相帮。” “那就先谢过木大人了!”木栩笑意盈盈地补了一句,“乔大人的东西,在公主大婚之日,必定双手奉上。那贼人也必定揪出来,让乔大人亲自处置。” 其实,那东西已经辗转到了木栩手里。当初那个“盗贼”,可不就是监守自盗的东宫管事太监小允子么?当然,幕后黑手就更加让人难以置信了——太子林瀚琛。 林瀚琛的目的,不为人知。反正最后便宜了木栩就是了。她这会儿就在乔浒面前尽情地装腔作势! “看你已经成竹在胸,准备婚礼上动手了?”乔浒来了兴致。 “正是。请您拭目以待。当然,若是能有乔大人配合,那就更完美了。” “好。”乔浒深深一笑,两人之间的眼神,颇有几分狼狈为奸的味道。当然,他们并不是要做坏事,而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好后,木栩就离开了。 乔子欣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目送木栩远去,目光深深。她身旁的老嬷嬷叹道:“咱们乔楚宫里那些个美人儿个顶个的厉害,却比不了这位太子妃厉害,能逗得咱们皇上哈哈大笑。” “也不知嬷嬷在为谁拈酸吃醋。那位是金石国太子妃。” “要不是已为人妇,咱们皇上指不定还要动点心思呢!” “噗!”乔子欣掩唇而笑。乔浒的心思,就这么明显么?他倒是拈花惹草惯了,但是也不至于去摘一朵人妻! 她摆摆手,轻笑道,“准备婚礼一应物什去吧!” “是,公主!”老嬷嬷一脸喜气。她倒是高兴了,可是谁能想到喜事有时候结局未必皆大欢喜呢? 第371章、你要出宫? 从迎风殿回来,林瀚琛并不在东宫。 但是,他却派了小允子回来守在东宫门口,木栩一回来,小允子就笑眯眯地说道:“木大人,殿下看望皇上去了,让您不用等他用膳。”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林瀚琛不在,木栩心里都是失落的。但是,她也非常理解他。 皇上身体不好,他这个做儿子的,能多陪陪就要多陪陪。以免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 “知道了,多谢告知。”木栩微弯唇线,笑了笑。笑罢了,她扭头就走。 唉?小允子几步追上,喊道:“哎,木大人去何处?殿下差人做了您爱吃的膳食呢!” “你们分着吃吧!我出宫办点事。” “代奴才们谢过木大人了。”小允子驻步。木栩说要出宫,他也不能拦着呀! 反正木栩放养惯了。她出宫,都不需要跟林瀚琛请示,也不见林瀚琛责怪她。 当然,木栩一向都能为自己出宫找一个完美的借口,林瀚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木栩溜达在熟悉的宫道上,脚步轻快。她如今可是拥有十枚军魂令的大人物,这份沉甸甸的力量在手里,反倒让她多了一股轻飘飘的美妙滋味。而她这次出宫,就是为了安排军魂令的事情。 林瀚琛让她等乔子欣婚礼之后再去帮米朵儿,是顾全大局的建议。但是木栩怕拖得久了,米朵儿那边耽搁不起。 兵贵神速。木栩要去找一个值得托付之人,带着军魂令,召集隐卫部队,奔赴万摩。等金石国这边事情了了,她本人再去万摩和米朵儿会合。 完美的计划! 不过,木栩理想汇总的顺利外出,出一点小岔子。万万没想到,她还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可不就是刚刚分别不久的乔浒么? 木栩心里无语,面上却笑若花开:“哎哟,乔大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那是!咱们有缘分嘛!”乔浒几步过来,与木栩并肩,“嘻嘻,你要出宫?” “额,是。”被抓个正着,不得不承认啊! “你昨儿个还说要带我出宫转转呢,走呀!”自来熟的乔浒,就差没有跟木栩勾肩搭背了。他紧凑着她,与她肩并肩往外走。 木栩还能说什么?她昨晚只是客套几句,这乔浒还当真了。这下好了,她只得带着这位大爷,一起出宫了。 乔浒的性格,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了金石国,哪里可能规规矩矩呆在皇宫里哪儿也不去。皇宫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地方,但是对于乔浒来说,富丽堂皇、奇珍异宝都是见惯不怪的存在。他更想见一些稀奇古怪的民间奇人奇事。 两人出宫门,木栩也像是斩断了束缚的鸟,脸色的笑容也绚烂起来、目光更加明亮,语气都跳跃着喜悦:“乔大人可有想去之地、想做之事?” “左不过吃喝玩乐,大同小异。不如,你带我去一个别开生面的地方,做一些未曾试过的事。如何?”乔浒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是干劲满满的模样。 其实,跟这样的人呆着,倒是身心都轻松不少。 木栩脑海里跳过了无数地方,最终浮现了一张脸:“若说玩转皇城,有一人首屈一指。” “谁?” “小王爷。” “逍遥王爷林昊轩?” “正是。”木栩轻笑着,没想到林昊轩的名声都传到乔楚国去了?她撇了撇嘴,别说,好久没见到林昊轩了,竟然还有点想念。说想念有点矫情,更多是担忧。 毕竟林昊轩是带着“重任”离开的,这一去却久久没有回来……岂能不担心? 木栩颇为遗憾道,“可惜王爷不在,不然,让他带乔大人到处玩玩。必定玩得尽兴。” “没办法,谁让我只跟木大人有缘分呢!” 缘分,这两个字到了乔浒口里,就觉得怪怪的。大概他是和他后宫那些美人打情骂俏习惯了,张口闭口都是甜苏甜苏的词。 木栩自动忽视了这句话,正想转移话题,忽地,侧身有只手拍了她一下! 吓她一跳! “谁说本王不在?” 熟悉的声音,期盼已久的声音! “王爷?”木栩侧眸,一脸喜色藏不住,她绽开了大大的笑容,“你终于回来了!” “找到玄机大师了吗?” “找到了,这才连夜赶路。今儿个一大早就入宫了,去见了皇兄。” “那皇上病情如何?玄机大师能有办法吗?” “你先别担心太多。生老病死,有时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林昊轩轻轻地拍了拍木栩的肩膀,安慰道。 这样的小动作,做得十分自然。 乔浒的目光却有了变化…… 林昊轩紧接着又道:“对了,方才恰巧碰到乖侄儿,还闲谈了几句。你……你这是要出宫去哪儿?” “带我去逛逛!”乔浒忽然接口了,一脸嘚瑟。 木栩直接忽视了乔浒,对林昊轩道:“我出宫找人办事!不过,既然王爷回来了,找王爷就最好不过了!只是,王爷离家多时,若是劳你又出远门,怪不好意思了。” “既然是找本王,那便去王府坐坐。之前赶时间,先入了宫,还没回过王府呢!” 木清清的肚子都像是一个小圆球了。 荫太妃的额角也填了几根白发。 木栩一个劲儿点头:“嗯,太妃和清清都很担心你。你安然无恙地回来,真是太好了。咱们先去王府报声平安,再谈大事。” “好!”瞧着木栩喋喋不休的模样,林昊轩莫名笑了起来,他心里暖暖的,眼眸也暖洋洋的,不过…… 林昊轩的目光移到了乔浒身上,“对了,这位是?” 乔浒这人,乍一见,容易忽视他的存在,但是若是细细打量了,就会发现,他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啊,瞧我,冷落了乔大人!”木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引荐道,“王爷,这位是乔楚使臣的乔大人。乔大人,这位就是方才您口中的‘逍遥王爷’了。” “乔大人。”林昊轩点头微笑示意。 “哼。”乔浒一脸傲娇,“瞧你们那个热络劲儿,都将别人当空气了。” “啊呀,乔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嘛!”木栩点头哈腰,态度十足狗腿,“来,乔大人先请!” 乔浒总算稍微满意了一点:“去何处?” “去。” “去王府呀!”木栩眨巴着眼睛,“王府可好玩了!” “要是不好玩,哼!”乔浒嘟着嘴,昂着头。 木栩无语摇头,在这个男人身上,竟然看到了一丝可爱?她眼珠子一转,粲然一笑:“说起来,王府里还有一位乔大人的故人呢!” “谁?”乔浒瞪大眼睛,一脸好奇。 “去了就知道啦!” 第372章、见过王爷 一路上乔浒都是不情不愿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也很古怪。倒是木栩和林昊轩天南地北,谈得好不开心。 憋着一股气,乔浒总算是到了王府。 最先碰到的人,却是百无聊赖散步游荡的燕珊。乔浒欢喜了,木栩就更欢喜:“燕珊!” “木大人?您可算回来了!”燕珊飞扑过来,瞧着木栩,她心神都是一松。他只知道木栩去找了乔浒,一同入宫了,然后就没消息了。 林钦然……大约也是知道木栩入宫了,也跟着入了宫。唉,人的一生,是不是都在追逐那个追不上的身影? 燕珊注意到了木栩身侧,一左一右的两大护法,林昊轩和乔浒。两个人男人都是风流恣意的风格,站在一起,就是双倍的秀色可餐,咳咳! 一个是乔楚议和使臣乔浒,另一个…… 燕珊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问道,“这位公子是……” “王府的主人。”木栩的下巴,朝着林昊轩抬了抬。正主回来了,燕珊这个做客的人,还不认识呢! “啊,见过王爷。”燕珊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 “上门是客,你的事情,小木栩都说过了,安心住在王府就是了。”林昊轩回之一笑。 “多谢王爷!” 燕珊还想说话,乔浒却一步踏来,自来熟道:“燕珊姑娘,咱们果然有缘分啊!瞿城一别,我就说咱们很久就会再见面嘛!果然不错。” “额……”燕珊尴尬了。 木栩适时开口:“燕珊,你帮我招呼一下乔大人,我与王爷有事情商议!拜托了!” 木栩将这个重任交给了燕珊。 燕珊不好拒绝,只得郑重地点头,然后冲着乔浒露出了完美无缺的微笑:“乔大人,我带您去院子里转转吧!” “好哇!” 乔浒原本没精打采的,见到了燕珊倒是活跃起来。与美人相伴,对他而言是人生乐事之一。 路上,燕珊简单地跟乔浒介绍了王府。 乔浒则是喋喋不休,问长问短:“燕珊姑娘,你平日里做些什么?” “刺绣……” “绣什么?” “香囊。”正巧,燕珊刚绣好,还随身携带着。只是,一直没机会送出去。 “哇,真漂亮!”乔浒一把抓过来,摸了摸上面的绣纹,非常整齐顺滑,“波澜壮阔啊!这图样真好看!送给我吧?” “不行!”燕珊一把抢了过来。那可是她要送给某人的。 “别呀,你就送给我呗!不就一个香囊吗?也太小气了吧!”乔浒连忙追了过去。 乔浒以前在乔楚国,从来不知道被人拒绝的滋味,但是到了金石国就免不了连连碰壁了。 燕珊心上人是林钦然,所以不管乔浒多么殷勤,她都只会礼貌地拒绝,甚至是干脆地拒绝。 两人打闹着走远了。林昊轩与木栩继续前进。 有小厮快步去通知了这座王府的两位女主人。 荫太妃和木清清连忙赶过来,瞧见林昊轩,少不了泪眼盈盈,嘘寒问暖。林昊轩风尘仆仆,她们一个劲儿催促他去沐浴一番,然后好好休息。 但是,木栩就没那么体贴了。她不得不打断这久别重逢的倾诉,冲林昊轩使了个眼色:“太妃,清清……我得借你们家王爷一用,私底下与他说几句话,我有点事拜托王爷帮忙。” 荫太妃和木清清都是贤妻良母型。 荫太妃善解人意一笑:“那……那你们先忙正事。正好我差人准备吃的。” 木清清跟着道:“我差人备热水。” “好好好,你们最好啦!一切听你们安排啊!”林昊轩言笑晏晏,等他的母妃和夫人都离开了,他转而看向木栩,“咳咳,木大人,你特意来找本王,所谓何事呀?” “自然是大事了!”木栩压低声音,将万摩那边的情况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林昊轩听罢,微微蹙了眉头:“万摩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当初,皇女为了支援金石军,便抽调了自己埋伏在万摩的兵力,导致万摩内部防线空虚,国师阿依娜自然就趁虚而入,占领了大部分要寨。如今万摩的形势,几乎都倒向了阿依娜。” “所以,我要帮米朵儿。” “如何帮?金石国时局不稳,怕也抽不出人手。况且,援军他国,是一件大事,没有皇兄应允、朝臣支持,谁也不敢调兵遣将。”士兵,永远是一个核心问题。 若非岳家手里兵权集聚,也不会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陷害,不断削弱兵权。最后,甚至满门抄家了。 林昊轩是局外人,所以他看事情更清楚理智。 不过,木栩并未想过堂而皇之地用金石国的官方兵力,她将装了十枚军魂令的小袋子,给了林昊轩:“用这个。兴许可以帮到米朵儿。” “这是……”林昊轩一看,目露惊诧。几百年来没人能做到的事情,木栩竟然轻飘飘地就做到了? 他忍不住惊奇,问道,“这些东西,你从何而来?” “你先别管那么多。我能信任的人,不多。这东西交给你,比给谁都放心。全部集齐,可以调动一支隐卫部队。” “所以,你是想要我带着隐卫,去帮米朵儿?” “没错!”木栩郑重地点头。 其实,最初她是想去找京畿营那边的岳志恒,毕竟那也是她的发小,又在边关重逢了,如今深得林瀚琛重要。最关键是武将出生,行军打仗不在话下。 但是要说信任程度,林昊轩才是数一数二的。 她补了一句,“等太子殿下忙完了乔楚议和、乔楚公主出嫁等事宜,我就去跟你们汇合。” “可是……”林昊轩心里有很多顾虑,但是想到木栩那句“最信任的人是你”便不再顾虑了,“好,交给我。你安心等消息就是了。” “王爷,谢谢你!”木栩颇为感慨,“实在抱歉啊,你才刚刚回府,还没好好享受一下归家的温馨,又要劳你远走他乡,而且打仗不比其他事情,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不说这些。” “其实我知道你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游历江湖,自由自在。但是因为跟我牵扯上了,不得不选择阵营,从此和东宫荣辱与共,再也没有自由可言了。” “成天瞎想!”林昊轩轻笑道,“就算没有你,我与乖侄儿关系也要好,早晚是要站他这边的。” 木栩心里实在愧疚,不管林昊轩说得多么云淡风轻,她心里也不轻松。她只能将风险控制得小一点,才能稍微安心:“到了万摩,见机行事。保全自己是第一位,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护住米朵儿。输赢不是最重要的,你们俩的性命才是第一位。” 换了木栩是米朵儿那处境,她或许会选择不回万摩了。 其实,有没有当女皇又如何?只要老百姓日子过得不坏,他们哪里会在意谁是皇帝? 当然,如果老百姓日子不好过,那只需要振臂一呼,就能得到大众支持,一举拿下暴君!重建一个更美好的国度! “明白,你安心吧!”林昊轩笑意温柔,“对了,三皇子主动请旨,迎娶乔楚公主……谁也闹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总之,你防着点,有利无弊。” “我也明白!”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这才一瞬相聚,转头又要各奔东西了。下一次重逢,会是何时何地?谁也不清楚。 第373章、永远都不会太平 与林昊轩匆匆见了一面,又要告别了。 出王府的时候,木栩与乔浒都面色戚戚然。他们都有心事。 不过,心情再不好,也得顾及身边人。木栩弯了一泓笑:“乔大人,实在抱歉,我找王爷有些事情要谈,耽误您嘞!这会儿倒也不晚,乔大人要去逛逛再回宫吗?” 如果乔浒想要再逛,木栩就带他去琳琅巷,那里荟萃了很多民间艺人。所谓高手在民间。很多奇巧手艺,令人叹服。 不过,乔浒兴致不高,他受了打击。闷闷道:“回宫吧!” “好吧!” 客随主便,木栩跟着乔浒上了马车。 乔浒坐好,不服气地问道:“喂,木大人,我当真长得不如你们三皇子好看?” 在乔楚国,大家都奉承乔浒是第一美男子,这到了金石国,总是有人给他找不痛快!耳边总是有“三皇子才是世间第一美男子”的声音,木栩如是,乔子欣如是,燕珊如是…… 看来,果然要扮做平常人,才能听到不同寻常的心声。唉! 而木栩则是头疼不已:“您何必计较这种问题呢?容貌这种东西,八分来自天生。气度、品行,倒是可以后天培养。真要比,不如您与三皇子比比其他条件?” “那你说,撇开容貌,我与那三皇子相比,孰强孰弱?” “各有千秋,各有长短呀!”木栩客观地分析完了,又主观奉承道,“若论与人相处,虽然您贵为乔帝,但是却平易近人,能给人一种安心舒适之感,算是您胜了一局。” “那跟三皇子在一起呢?是什么感觉?” “他神秘诡奇,有时也让人害怕。”木栩心里还藏着一句话。女人们更喜欢林钦然这一款,是因为他让人好奇,让人沉迷,明知他是夜色里的迷雾,还是想一头栽进去,从此无法自拔。 “哼!”乔浒还是不服气,面色却好看了些,又问道,“你再说说。” “权势地位不用比吧?您可是堂堂的……乔楚国第一人!” “你再说。”乔浒找回了一点优越感,面色越发好看了。 “武功文采也不用比吧?”林钦然可是武功绝顶、文采绝世的人,不过,木栩的话却不是这么说的,“您想啊,真正厉害的人,未必要自己多么厉害,而是他有本事让厉害的人全都为自己效力。您身为乔帝,乔楚过武功最强、文采最佳的人,可不就是您的文武状元么?而他们还不得听令行事?”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哦!”乔浒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勾了笑。他觉得木栩所言,非常有道理! 安慰人也是一门技术活,木栩并不是很擅长。但是,恰好遇到了乔浒,他是个安慰起来不太费劲的人。 乔浒这人,是真正的孩子心性。只需要顺着他的毛捋一捋,就会服帖人心了。很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哈哈! 木栩又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 乔浒最后来了一句:“那为何燕珊喜欢三皇子,却不喜欢我?” “这……”木栩又开始头疼了,“感情之事,讲究先来后到。我相信若是燕珊先遇到您,保准被迷得神魂颠倒。” “当真?” “自然是真的!”她就差没有指天誓日了。 “唉,其实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么?我是担心子欣……”乔浒话题一转,一脸忧虑道,“情敌那么多,以后没人护着,怕是要吃亏的。” “您只管放心,她贵为乔楚公主,又是乔帝亲妹妹,没人敢惹她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事情,我见得多了,不得不愁。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而且防不胜防。”这话感慨完了,乔浒又好心地看着木栩,补充道,“当然,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女人。” 其实,乔浒还挺照顾旁人感受的,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但是,木栩却态度坦荡地否认了:“不,我也是会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女人。我也做过拈酸吃醋、勾心斗角的事情。只是,我还保留着最基本的原则,不违背自己的良心。” “要是后宫那些女人,都像你一样。也能太平了。” “不,永远都不会太平。只要是无数个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就会有战争,就会有阴谋陷害,就会有伤亡牺牲。”木栩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要是哪天男人明白一夫一妻的可贵了,才会太平吧!至少,会大大减少女人与女人之间并无太大意义的厮杀。” “你……” “对于男人而言,三妻四妾理所当然。可是有谁又想过女人的无奈和悲哀?”木栩冲着乔浒笑了笑,“其实设身处地想一想,很容易理解。若是哪天,一妻多夫,您想想自己跟无数个男人,去侍奉一个女人……您觉得会是怎样的经历?” “可怕!”乔浒打了个寒噤。他虽然不可能和其他男人,共享一个女人。但是,光是想想,就觉得确实……无法忍受。 可是,木栩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乔浒,继续说道:“如果您不爱那个女人,或许还能虚伪逢迎,但是如果您爱上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不争不抢不伤不痛?对吧?” “没错。”乔浒低垂了首,兀自沉思。 以前这些话,从来没人跟他说过,他总被灌输帝王就该三宫六院、子孙繁荣,而他一个贪玩好耍的性子,还觉得嫔妃之间的战争,是一种无聊时候的消遣。 如今被木栩这么一提点,他的思维发生了逆转。或许,该料理料理后宫那些莺莺燕燕了…… 而木栩也不再多话,她还没从与林昊轩分别的惆怅里挣脱,还总是控制不住要担心他和米朵儿即将面临的危险。还有林钦然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到底想做什么。就连林瀚琛的态度,最近都变得有些奇怪。 入了宫,木栩将乔浒送回了迎风殿。 乔子欣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步履翩翩地走了过来:“皇兄,好看吗?” “好看!绝美!我妹子穿什么都美极了!”乔浒眼尖,有些疑惑道,“咦,这不是从乔楚带来那套嫁衣呀?” “是三皇子差人送过来的。”乔子欣一脸娇羞,火红嫁衣衬得她红光满面,目光热亮。 她身上的嫁衣,不管是材料、绣工、式样,都是独一无二,别具匠心的。价值不菲且不说,绝无仅有这一点最让人动心。 “三皇子真是有心呢!想必对公主……” 啪! 木栩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就被乔子欣扇了一巴掌。按理说,以木栩的身手,想要躲开是没问题的。但是,木栩根本毫无防备,所以被打了个正着。 乔子欣看着温柔典雅,不像是会出手如闪电的人。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讲真,木栩懵了。 倒是乔浒最先反应过来,瞪着乔子欣,语气严厉不解地呵斥道:“子欣,你莫名其妙,为何打人?” 第374章、还要狡辩吗? “子欣,向木大人道歉!” “嗬!”乔子欣面色冷冷,不为所动。 “子欣!”乔浒厉声呵斥,一脸大失所望。 他一直都是一个温和的人,尤其对女人格外怜香惜玉。对自己唯一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更是宠溺。 但是,乔子欣二话不说,伸手打人。乔浒真的生气了,这一次,他挡在了木栩面前、护住了木栩! 他眉头紧蹙,说教道,“不管有什么隐情,有多大误会,你都不该打人!你知不知道木大人她……” 身怀有孕啊! 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金石国的皇长孙!万一出了事,谁能担负这个责任? 话到嘴边,乔浒没说出口,毕竟木栩与林瀚琛还没有对外公布关系,这对木栩名声不好。 他长吐了一口气,追问道,“子欣,你平时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蛮横骄纵的人,你到底为何要打人?” 乔子欣轻蔑一笑:“为何?呵呵,恐怕咱们这位太子妃,比谁心里都明白吧!” 额,木栩不明白啊!之前还好好的,还说要做朋友。 这才出了一趟宫回来,乔子欣就像对敌人一样对她。说真的,她还纳闷儿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脸颊上有指痕,还有火辣辣的痕迹。乔子欣看着淑女一枚,手劲儿却不小。 她擦了擦脸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公主,恕我愚钝,不知道您所指何事?” “说开了,你面子挂不住。进去说吧!”乔子欣优雅地转了身。率先入了房门。 打人不打脸,乔子欣都已经将木栩的面子给砸在了地上。她却还一副为木栩着想的样子。 木栩不解,乔浒好奇,两人一并入内。他们都要听听,乔子欣到底要如何解释。 木栩沉默等待。 乔浒先开口询问:“子欣,到底怎么回事?” “兄长,您恐怕也被骗了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乔浒脑门儿疼。 乔子欣目光极具攻击性地看向木栩:“这个女人,你说值得建交的女人,不过是一个虚伪狡诈、祸乱宫墙的小人!” “你为何要这般说话?子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乔浒一脸不可置信,他那个温柔端庄、善解人意的妹妹哪儿去了? “如果你知道她就是那个已故的三皇子妃,你还会这么护着她吗?”乔子欣的手,直直地指向木栩的脸! 像是一柄剑,可以刺穿一个人的心脏! “三皇子妃?”乔浒愣愣地看向木栩,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也很意外。 不过,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纸永远包不住火。有人想要捣乱,有人想要散播不利谣言,不难做到。 更何况,乔子欣所说,并非假话。只是还有深藏的内幕,不为人知。 木栩勉强笑笑:“先三皇子妃岳若珝,已故。我是东宫木栩。” “还要狡辩吗?”乔子欣走到木栩面前,一脸傲然,锋芒毕现,“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你再狡辩,也没有丝毫意义。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木栩无所谓地耸耸肩:“天下人都认为我不是岳若珝,那我就不是。公主一人之言,是也不是。” “可耻。” “不知公主从何听来,无稽之谈。只奉劝公主一句,不要与天下人为敌。”木栩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木栩自己犯的错,被乔子欣这个即将上位的三皇子妃打了便打了。但是这种皇室秘闻,万不可公开。 木栩一人名声变坏是小,皇室的名声不能染上这么大的污点。幸好乔子欣虽然打了人,却没有对外宣扬,还算有最基本的理智。 “木栩,你放心。我自然不可能与天下人为敌,我只与你为敌。”乔子欣再朝前一步,直面木栩,一脸锋芒。 这是正面宣战了。 木栩笑了笑,回应道:“既然公主心意已决,我也只能奉陪了。第一回合交战,您远来是客,我便不计较了。第二回合,请公主出招慎重,不要挖坑自跳。好了,不打扰公主休息了,告辞。” “哼。” 木栩已经转身离开了,而乔浒追了上去。 “木大人,你别气、别急!”乔浒秉着以和为贵的原则,劝道,“唉,都怪我将她宠坏了,其实,她心眼儿不坏。” 木栩回之一笑:“没关系的,乔大人。您不用操心我。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公主那边不要太过分,我是不会计较的。” “等下,我会好好教训她!” “您也别责怪她,她心里原本也不好受。”木栩身为女人,其实很理解乔子欣的心态。 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却因为一句和亲就被“送嫁”了。先看上了林瀚琛,林瀚琛心有所属。再是决定嫁给林钦然,林钦然对前妻也是念念不忘。 最可气的地方在于,原来“太子妃”和“三皇子妃”竟然是一人,都是木栩! 亡妻,乔子欣可以不在乎。活生生的情敌,乔子欣岂能当做没看到? 乔浒和木栩两人说着,快步走远了。老嬷嬷进了室内,叹道:“公主,您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嬷嬷,我不这样做,别人会以为我不在乎三皇子,会以为我是个不好拿捏的人。被人时刻提防,日子可不好过。倒不如表现得暴躁易怒、肤浅愚笨,这样不容易叫人惦记。” “就是苦了公主了。咱们皇上怕是也不理解公主的苦心。唉!”老嬷嬷的目光看向了追着木栩出去的乔浒,很是感慨。 从小到大,乔子欣都众星捧月惯了,就连乔浒都从未指责批评过她。但是因为木栩,乔浒竟然这样冷言冷语地说她! “没关系的,嬷嬷。原本皇兄也不能护我一生,既然我决定嫁到金石国,就该学会成长、变强,学会一个人活下去!” “嗯,老奴会一直陪着公主。”老嬷嬷将乔子欣从小带大,伺候她的衣食住行,感情是旁人不能比的。 “来,帮我将嫁衣卸了,怪沉的。”乔子欣伸开双手。 “是!公主穿这身嫁衣,实在是绝代风华啊!” “还好吧……”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套嫁衣。但是,即将到来的婚礼,她还是要穿这一身。因为这是金石国皇后、她未来婆母,亲自送来的。 关于木栩身世的秘密,自然也是皇后所说。 倒是林钦然……若是他知道乔子欣发现了他的秘密,会是什么反应呢? 第375章、中规中矩 “好热闹啊!”说的是热闹,木栩却清寒得很。因为,大家忙的事情,用不着她插手。 各宫都抽调了人手去帮忙,东宫也派了人去。全都在为林钦然与乔子欣的大婚做准备。 这是林钦然第二次大婚。两次都是匆匆忙忙地准备着。但是,还是有差别的。 上一次皇后为了避开林瀚琛这尊神,非常低调。一边调虎离山,将林瀚琛引走了,一边低调布置了三皇子殿,就皇上、皇后见证,简单地行礼。 这一次因为是迎娶乔楚公主,皇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弄得轰轰烈烈。皇后亲自坐镇,一力操办,乔楚那边也是东西繁多,应有尽有。 两国联姻的盛世,除了当事人,其他闲杂人等,譬如木栩,哪里需要操心? 木栩闲得就差没有扛起锄头,去院子里给盆景除草了。 她对着镜子,在脸上反复擦着养颜膏。乔子欣卯足了劲儿甩她一巴掌,三根指痕非常明显,实在有碍观瞻。遮一遮会好看很多。 “你又在这里偷懒了?”林瀚琛不知何时回来了。她脸上还有淡淡的指痕,他一眼就看到了。事情,他自然也听说了。但是,他没有多问。 他接过了养颜膏,用指腹晕染开来,轻轻地给她擦脸。用行动来安慰,比苍白的言语有用得多。 “不偷懒还能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要跑去帮忙换红绸、贴喜字?”木栩歪了歪脖子,没心没肺地笑笑,“这辈子,我只为殿下做这些事情!” 当初林瀚琛说要迎娶岳小琬,木栩不也亲手将东宫装点得喜气洋洋的么?当然,她那是意气用事。 “你呀,孩子气做什么!你是东宫女主人,是三皇弟的长嫂,总该备份厚礼,恭贺他新婚之喜吧?” “嘻嘻,这种小事,还需要殿下过问么?礼单拟好了,殿下请过目。若要删改增添,只管道来。”木栩将梳妆台旁边放着的单子,递给了林瀚琛。 “不看了。你酌情处理就好。”他知道她知晓轻重,会按照规矩该送什么送什么、该送多少送多少。 “行吧,反正也就走走过场。”木栩还是挺感动林瀚琛的信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林瀚琛使用这个有实无名的太子妃,还是挺顺手的,哼! 就在木栩准备将礼单收起的时候,林瀚琛又一把接过来:“给乔楚公主备礼没有?” “备了。只一样见面礼。大婚翌日敬茶认人时,再送给她。” 木栩说话的时候,林瀚琛已经自己看到了礼单最末,木栩给乔子欣礼物的备注,如是点评道:“玉如意啊,中规中矩。” “嗯哼。” “东宫库房里还有几个玉如意?” “大大小小还有九个。”木栩补了一句,“我挑给乔楚公主这个,是品质最佳、工艺最精巧的一个。” “品质差不多的,能挑出五个吗?” “能。”她有点财迷,仓库里的东西,如数家珍。尤其是值钱玩意儿,都不用查卷宗,脑子里就能点出数。 “那就再备五个。”他指了指礼单最末的那个位置。六个玉如意,该是够了。 “送乔楚公主这么多玉如意做什么?殿下若是觉得礼轻了,再添点其他紧俏物什就是了。”木栩又不是不了解乔子欣,其实珠玉金银这些东西,哪里会放在眼里?倒不如一些稀奇玩意儿讨人稀罕! “你误会了。不是给乔楚公主的,而是……三皇子侧妃。再备五个不会错。” “侧妃?五个?”木栩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旋了旋。林钦然要迎娶五个三皇子侧妃? 她分明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啊! “大婚第二天就一起抬入宫。” “那五位准侧妃,什么来头?”木栩了解林钦然的做派。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娶五个侧妃,除非那五位侧妃有非娶不可的理由。 “左不过五位朝中大臣的女儿或者妹妹。” “他想拉帮结派吗?”亏得木栩还差点信了林钦然。之前林钦然不是说什么“皇上若是过世了,这世间也将没有三皇子”么?胡扯!他分明没有放下他的野心! 这下倒好了,林钦然不仅没消失,还回宫了。主动迎娶乔子欣不说,还几乎把朝中大臣家里的适龄女子都一并娶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木栩眉头一蹙,不满道,“不行!不能让他为所欲为!这要是让他得逞了,朝堂势力不得一边倒吗?” “没有其他办法!”林瀚琛有些无奈地叹气,“谁让东宫太子是个妻管严呢?他不敢娶,自然就便宜了别人了!” 林钦然即将迎娶的那五位侧妃,曾经也在太子妃备选名单上。将来若是林瀚琛登基称帝,那些姑娘还未婚嫁,多半也是会入宫为妃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林钦然帮木栩解决了大麻烦,把她的潜在情敌全都娶跑了。 但是就势力分布来说,这样就让林瀚琛陷入了被动。那些中立派,会直接偏向林钦然,而那些原本的太子党,也可能暗中偏移。 “殿下还有心思开玩笑么?”木栩陷入了两难之地。 其实,东宫官很早就提议过,都希望林瀚琛能用姻亲关系,态度明确地拉拢官员,将身居要位的大臣与自己绑在一条绳子上,这样大家才会更加尽心尽力地辅助他。 但是,林瀚琛拒绝了,而且还是严词拒绝。他曾说:“本宫心里只有木栩,她就是太子妃,是东宫唯一的女主人。其他人选不必举荐了。” 当时,木栩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是现实面前,她又觉得林瀚琛这话说得有些不顾后果了。 她讷讷地说道,“殿下,不如,您抢婚吧!我相信,只要您愿意娶,那五个美人儿保准儿选您!” 嫁给林钦然左不过将来是个王府的侧妃罢了。上头有乔楚公主当王妃,永远没有上位机会。 但是嫁给林瀚琛,将来就是皇妃。若是有机缘、有能力,说不定就是皇后、太后! 孰轻孰重,只要不缺心眼,都很清楚。 “女人呐!”林瀚琛轻笑道,“若是本宫说娶,你怕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这会儿本宫不娶,你又怂恿本宫去抢婚?” “嘿嘿,我这不是怕三皇子影响您的大业嘛?”木栩凑到林瀚琛跟前,讨好一笑,“殿下这般淡定自若,是否已经想到解决之法?” “你猜。” “猜不着。” “用这里猜!”他戳了戳,她的脑袋。 “额!”木栩眼珠转了转,忽然大喝一声,“干掉三皇子!万事不愁!” “……”林瀚琛竟无言以对。但前提是,能干掉林钦然再来放大话吧? 第376章、小气 林瀚琛装神秘,木栩也挖不出有用信息。她不确定林钦然迎娶乔楚公主、五位大臣家女眷的目的,更担心乔浒会因此炸毛。 “乔帝宠妹如命,三皇子若是新婚翌日就迎进五位侧妃,恐怕不太好吧!” “你在担心三皇弟么?”林瀚琛语气有些古怪。 “是,我在担心他……” “木栩!”林瀚琛脸色瞬间变黑,眼睛里点了火光。 而木栩却“噗嗤”一笑:“我是担心他影响两国和谐,给殿下惹麻烦呀!” “哼。” “殿下……” “嗯。” “殿下,您有个缺点。” “嗯?”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这么直接指出他有缺点! “您心中有沟壑,却不愿说出口,总叫人猜来猜去。我若是猜错了,等下又画蛇添足,做些得不偿失的事情,岂不是亏大了?”木栩决定用怀柔政策,她乖顺地窝在了他的怀里,柔声细语道,“殿下到底作何安排,就不能告诉人家么?” 人嘛,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尤其是男人。 林瀚琛的态度很快就温软下来,搂着她:“其实,你根本不需要管那么多,安心养胎就是了。外面不管有多少风雨,都有本宫担着呢!” “就听听也不行么?” “不行。”林瀚琛知道一些内情,但是他不会告诉木栩。这也是林钦然的意思。 男人之间的事情,兄弟之间的恩怨,没必要将木栩扯进来。这也算是对木栩的一种保护。 “小气。”木栩不满地嘟着嘴。 “本宫才不小气呢!有个东西,早就该交给你了。原本想等你治理瘟疫回来之后,举办婚礼时送给你。但是,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就一直没有昭告天下、补办婚礼,而这个东西也一直放在这里,没拿出来。” “殿下到底在说什么东西?难道还有比东宫宝库钥匙更宝贝的东西么?”木栩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连密室钥匙她都有。 还有比掌管林瀚琛的全部身家,还叫她安心、自得的么? “这个。”林瀚琛从梳妆台暗格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其实,这个东西一直放在这里,就是为木栩备着的。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林瀚琛决定此时拿出来,自然也是有目的的。他希望她能安心一点。 “什么东西呀?”木栩打开盖子一看,愣住了。是太子妃印。 若是一国无后,后宫大小事宜,太子妃是有权接管的。尤其是管理女官一块的事宜。 这东西木栩自然是垂涎已久,但是从未想过林瀚琛有一天会这么随随便便地就交给她。 真的给她了,她却有点不敢接了。她抬眸,看着林瀚琛,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这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你迟早要做名副其实的太子妃。不过,恐怕只能先给你实权,再给你名声了。”林瀚琛的顾虑还是很多的。单是皇上那一关,就很难过。 皇上活着,木栩是当不了举世瞩目的太子妃的。皇上死后,也有他的“遗训”紧紧地困住了林瀚琛。孝义与爱情难两全。 当然,只要皇上没有昭告天下,那林瀚琛就能承载着对皇上善意谎言的承诺,给木栩应有的尊荣。 不过,若是皇上过世了,也不宜大兴婚事,冲击了英灵。他和木栩的婚事,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了。但是,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多谢太子殿下!”木栩郑重地收好了太子妃印,剖心置腹地说道,“其实,我最在乎的,原本就不是名声,而是殿下的心意。只要殿下心里有我,只要我们还能相守,比什么都重要。” “本宫明白。”他又何尝不是呢?只要将天下大势把控好,将内忧外患都解决了,他和木栩就能赢来长久的和平安宁了。 而木栩也明白,林瀚琛将太子妃印交给她,其实是一种安抚。毕竟她如今算是无名无分地跟着他。 为了不惹恼皇上,她还需要夹着尾巴做人。原本皇上是不允许她入宫的,兴许就是怕她破坏林瀚琛与乔子欣的婚事。谁知道林钦然杀出来,说要迎娶乔子欣,而乔子欣也欣然应允。 木栩的存在,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大局已定。 “对了,小王叔带着军魂令去了万摩?” “是。”木栩点了点头,又解释道,“集齐军魂令,可以调动一支隐卫部队,这是开国皇帝和十大将军留下来的荫庇。” “恐怕没那么简单。”林瀚琛蹙眉思索,眼底藏着忧色。 “嗯?殿下在担心什么?” “军魂令四散开来之时,反倒没人觊觎。军魂令一旦汇集,怕是要引人争抢。”林瀚琛担心林昊轩的安危,但是没有直言,“以前,有两枚军魂令在本宫手里,某些人总有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如果军魂令集聚于小王叔之手,就怕有人肆无忌惮了。” 军魂令自然不少人都想弄到手,但是军魂令在林昊轩手上,知之者甚少。左不过木栩、林瀚琛和林昊轩本人才知道。 木栩自危:“照这样说,危险的不是小王爷,而是我。说不定别人还以为军魂令全在我手里呢!” 林瀚琛趁机道:“那你接下来就要乖乖呆在东宫,安分点,哪儿也别去。不要给人害你的机会。” “我倒是听话,可是我这双脚不听话啊!” “栩儿,本宫所言,并非玩笑。或许有人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有两枚军魂令在本宫手里,旁人很难沾惹。但是,那人利用你,拿走本宫手里的军魂令,让所有军魂令重聚,然后毕其功于一役,一网打尽!”林瀚琛没有直言是谁。 但是言下之意,任谁都能听出来。 这个“钓鱼”的人,就是林钦然。 木栩被林瀚琛这么一说,也有些担心了。林钦然脑子好使,正邪难辨,保不齐当真是利用了木栩。 想得越多,担心就越多。她讷讷道:“万摩国师阿依娜跟皇后、三皇子关系匪浅,可以算作盟友。万一万摩那边对付米朵儿、困住米朵儿,也是一个计谋呢?” 算准了林瀚琛是不会抽调兵力的。那木栩被逼无奈之下,肯定会动用军魂令去帮米朵儿。 木栩没去,但是林昊轩却走了。凭着林昊轩与木栩、林瀚琛的关系,不难猜测,林昊轩可能去做什么去了。 一环扣一环。 “先别担心那么多。若是小王叔那边不顺利,宫里事情了了,我们就火速支援。” “嗯!”木栩郑重点头。既然林瀚琛能推断出这么坏的结果,那他应该留了后手。 林昊轩未必十枚军魂令一起带着。 最后到底便宜了谁,尤未可知呢! 第377章、想见您一面 那头林钦然的大婚,大张旗鼓地准备着。 这边木栩身为太子妃,十足低调。她没有任何太子妃的派头,仍然穿着女官服,出入东宫晚宴,与东宫官们谈天说地。 一切跟以前相比,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除了木栩座位,被安排到了最靠近林瀚琛的地方。 正因为这个座位的优待,让人眼红。即便当着木栩的面,也有资格老的东宫官叫板,比如李老。 李老算是满室东宫官,资格最老的一位了,他每天开口的主题都是:“内廷女子不得干政。” 以前,李老不知道木栩是女扮男装,对她这个太子伴读,倒也没有多大成见。后来得知她女扮男装,又摇身一变成了东宫女官,但是听闻她与林瀚琛发乎情止乎礼,便也没有计较。 谁曾想,如今却是变本加厉了。 木栩要做林瀚琛背后的女人,就不该来东宫晚宴里晃悠。李老不反对林瀚琛给木栩一个名分,但是反对木栩身为内眷跑来干涉政事,在他们一群男人堆里指手画脚。 今儿个,李老一如既往、不负众望地再次开口了,大家都以为他又要针对木栩来一番因色误国的大道理了。他却一反常态地说:“殿下,老臣年事已高,精力有限,特来请辞。” 告老还乡?这是威胁林瀚琛么? 林瀚琛没说话,倒是木栩“噗嗤”一笑:“李老,老当益壮啊!您不是常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么?这还不到五十呢,何必妄自菲薄呢?” 李老没理木栩,话仍然是对林瀚琛说的:“殿下,老臣实在咳疾在身,咳咳……无法再为殿下效力了,咳咳……但是,老臣这几年培养了一位徒弟,才学计谋不在老臣之下,特此引荐给殿下。” 这是用自己当阶梯,举荐自己的弟子啊! 林瀚琛心下了然:“李老不必请辞,既然引荐了弟子,叫他上来就是。” “多谢殿下。” 李老亲自去了殿外,将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生迎了进来。万众瞩目下,那人倒也态度端方。 只是那张脸,唇红齿白,显然是个……女子。准确说,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殿下,这位便是老臣的弟子,名叫亓卓尔。卓尔不凡的卓尔。”李老介绍之后,招呼道,“卓尔,快见过殿下。” 亓卓尔端正行礼:“拜见太子殿下。若得殿下赏识,必定竭忠尽智。” 林瀚琛打量了李老和亓卓尔几眼,久久没有开口…… 木栩心知肚明。李老这一招玩的是釜底抽薪啊!弄了个女扮男装的人,引荐为东宫官?用才华与美貌来吸引林瀚琛,然后取代木栩么? 不过,是否打错主意了? 林瀚琛没开口,大家也不敢开口,鸦雀无声,李老忐忑,亓卓尔也心里打鼓。 气氛有些微妙而尴尬,倒是木栩最先出了声:“噗!” 一声嗤笑。 意料之中的反应。大家心知木栩是太子的女人。 李老这件事的确办得不厚道,就算要引荐女子,那也可以私底下进行嘛!他公然打木栩的脸,木栩还给他玩大度宽厚,那就不是木栩了。 但是李老既然这么做了,就是孤注一掷了,他继续道:“殿下,卓尔才学、智计,皆是不凡。殿下若是信不过,可以亲测一二。” “不必了。”林瀚琛直言拒绝了。 李老面色挂不住,亓卓尔也有些下不来台。 倒是木栩温和一笑:“来人,先给卓尔添个位置。是否留用,待殿下考察之后再做决断。” 林瀚琛眉梢一扬,盯着木栩。他分明是想拒绝这个所谓的“人才”好吗? 木栩假意没有察觉,笑眯眯地看向李老:“李老,既然您抱恙在身,就早些回家歇息吧!” “这……”李老面色尴尬地杵在那里。 亓卓尔反应过来,主动请命:“卓尔陪师父先回家歇着。” 林瀚琛摆摆手:“嗯,去吧!” 太子殿下都开了尊口,李老还能说什么呢?他暗恨亓卓尔不争气,不懂得毛遂自荐,更气自己牺牲自己保举亓卓尔,却被木栩横插一脚,不了了之。 而亓卓尔呢,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与其让林瀚琛拒绝,还不如识时务地主动请离。 这一老一少离开后,木栩冲着林瀚琛挤眉弄眼,玩笑道:“李老这是想找人效仿我么?殿下干嘛不领情?齐人之福多好?” 林瀚琛侧眸,低声道:“你放心,除了你,没人能入本宫的眼。” 木栩宛然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朗声对大家说道:“大家引以为戒,若是女子有才亦可为官,但是得经过女官考试,再行分配职务。用真才实学,步步高升也不难。” “是,是。木大人说得是。”大家纷纷附和。 “当然,若是想为殿下举荐美人,添补后院,倒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各位大人认识才情、样貌、品性都绝佳的女子,也可以引荐引荐。不过,这种杂事,就不用劳烦太子殿下亲自过目了,先过我这一关。”木栩过目嘛,就算能过她这个关,也未必是将那女子送给林瀚琛的呀!朝中适龄婚配的男子,也大有人在。 而她这样“大度”地说着反话,更没人敢送美人来了。 这会儿大家不好接口,秦朗硬着头皮道:“嘿嘿,没有,没有。出身适当的适龄女子,三皇子都上门提亲了。” 说到林钦然的婚事,又有人要拿出来和林瀚琛对比了。 林瀚琛对这类话题,敬谢不敏。他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都散了吧!整日弄些有的没的,也不见办几件正事。” “是。” 林瀚琛牵起了木栩,大步朝外走去。他走了才好,这样东宫官们就能畅所欲言,堪比聚才楼里汇聚了一大批傲气才子。 可木栩还不想走呢!她嘟囔道:“殿下这么急走做什么?” “你方才没瞧见,春兰在外头着急忙慌地找你?” “春兰?”木栩出门,果然看到春兰一脸焦急地迎了过来。 “见过殿下!”春兰行礼之后,附身到木栩跟前道,“木大人,有人带来消息,岳将军伤势感染,每况愈下,怕是不行了。他四处托人带信,想见您一面。” “岳将军?哪个岳将军?”木栩第一个想到的是小岳将军岳志恒。只是没听说他受伤了呀! “老岳将军岳亚群。”是木栩的二叔!是木栩的养父! “他人在何处?将军府不是被抄家了吗?岳家上下不是除了岳老将军全都下落不明吗?” 春兰有些顾忌地看了林瀚琛一眼,没敢接话。 林瀚琛回答了木栩这个问题:“当初岳家被抄家,的确意料之外,防不胜防。我也只能派人暗中接应了,只遗憾没能将岳家人全都救下。” 言下之意就是,岳亚群在被救的行列里。只是他原本就旧伤未愈,如今感染了,就更麻烦了。 说到底,林瀚琛在危险时刻还分散兵力去帮岳家,是因为那是木栩的娘家。只是他没必要拿这些事情去邀功。而木栩和岳亚群关系有些别扭,也未必领情。 但是,如今岳亚群危在旦夕了。 林瀚琛深深地看了木栩一眼:“去看看他吧!” “哦……”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木栩就去听听岳飞扬到底要说什么好了。 毕竟岳亚群也将她养到了十来岁,还托付林瀚琛将饥寒交迫的她救走了。 第378章、阿珝来了吗? 木栩得了林瀚琛的准允,连夜出了宫。 林瀚琛将岳家人都安排在了林昊轩在妃泪湖附近的别院里。那个别院木栩去过,当初她和林昊轩在船上遭了刺客,就是到这个别院里养的伤。 木栩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岳亚群所在的房间,一股浓郁的药味,熏得人无所适从。木栩的胃又开始叫嚣,想呕吐了。 木栩忍着不适,朝着长榻走去:“岳将军……” 岳亚群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病来如山倒,皇上如是,岳亚群如是。就算是本该春秋鼎盛的时期,一旦受伤或者病重,就像是大树被拦腰折断了。 他躺在长榻上,双目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在回顾一生。 听到木栩的声音,他才茫然地看向木栩,过了几瞬双眼才聚焦,眸光变得激烈:“阿珝!阿珝来了吗?” “嗯,我来了。你有什么要交代,就直说吧!”木栩会当成遗愿,为他完成。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 “爹……”他忽而改了口,“我……我没有别的遗憾,只希望你能找到小琬。” “找她做什么?”木栩对于背后纵火想要烧死自己的“妹妹”,可没有什么感情。 说起来,岳小琬买凶纵火事情败露之后,原本是被送到赎罪宫了。林卓傲这个夫君大人,都急于撇清关系,倒是林钦然帮了她一把,将人救走了。 此时的岳小琬,应该就像是当年的轻舞,在天地盟的核心之地,过着也不知到底该叫苟且偷生还是悠闲自得的生活。 “阿珝,虽然你和小琬不是亲姐妹,但是我将你们都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希望你们也能能放弃过去的仇怨,和平相处。” “抱歉,我做不到。” “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她犯下的错误,尽可能地照顾她,别让她一个弱女子沦落在外受人欺负。” “呵呵!”木栩的嘴角勾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没有派人追杀她,已经算是我的仁慈了。” 岳亚群噎了噎,想再说什么,可是又闭了嘴。他想到了景淑贞、岳小琬对木栩所做一桩桩一件件恶事,就不了口了。 景淑贞与景骁的事情暴露,岳小琬的身世揭晓。景淑贞倒是一死了之了,留下岳小琬其实很难自处。 木栩亲情淡漠,但是也有仁义的一面。她没有将将军府的丑闻公诸于世,而岳亚群自然也不会往自己脸上抹黑。 岳小琬在世人眼里,仍然是将军府的小姐。而岳小琬不得已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嫁给林卓傲,成了二皇子侧妃。原本好好当侧妃,也能相安无事。但是她偏偏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木栩面对人之将死的岳亚群,还是语气温和了一些,安慰道:“其实,你根本不必担心岳小琬,她现在活得好好的,有厉害人物照拂着。” “谁?”岳亚群眼里划过一抹亮光。 “你不需要知道。” “那……那……你能想办法找到她吗?我想,见她一面。临死前,就见上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您对这个女儿还真是情真意切啊!”木栩嘲讽道,“那你可要坚持多活些日子,别等她回来了,你已经闭目了。” 木栩是在劝他努力活着,他又岂会听不懂?他虚弱地笑了笑:“好,我一定坚持,一定等着!” “那你慢慢等着吧!”木栩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珝!阿珝!”岳亚群连连喊了好几声,但是木栩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 出了院子,木栩心里五味杂陈。 兴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岳亚群了。她能做的,就是满足他最后的心愿了吧? 院门口的马车,还等在那里。因为木栩怀着身孕,林瀚琛是不准她骑马了,出行只能马车代步。 木栩撩开车帘,就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微惊:“殿下?您怎的来了?” “来接你回宫。” 林瀚琛让木栩来看岳亚群,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来。盯着他的眼睛太多了,不宜行差就错。 可是,他竟然还是晚一步赶了过来。不为别的,只是来接木栩回家。 “殿下真叫人感动呢!”木栩乖乖地窝在林瀚琛的怀里。心里的满足,就像是涨水的湖,快要溢出来了。 林瀚琛嘴角微微翘起,搂着她坐下:“来,躺着。不是说最近嗜睡么?” “不躺。蜷缩着躺,不舒服。”她只有平躺着是最舒服的。侧躺着经常小腹不舒服。 每个人怀孩子的反应都不同。木栩虽然对难闻气味异常敏感,偶尔会干呕,但是不至于吐得昏天黑地,饭也吃不下。至于这个侧躺着腹部不适,问过妙心,也没什么大碍。 “那你坐坐好,早些回宫歇着。” “嗯。”木栩靠在他的肩头,嘴角笑意蔓延。 笑着笑着,她的笑意逐渐收敛了,“殿下,您有岳小琬的下落吗?” “你找她?” “是岳将军临死之前,想见见她。” “哦……”林瀚琛沉吟一声,“本宫差人问问吧!” “谢殿下。” “犯傻了么?谢什么?当初岳将军也是为了去边城支援我军,才会遭人暗算,受了伤。再者,若非他选择站了本宫阵营,将军府也不会被人抄家。说来,是本宫欠岳将军的。既然是他的心愿,本宫自然会尽力达成。” “对了,殿下将军府被抄家之事,到底是不是三皇子的主意?”木栩明察暗访过,一切都指向丞相高谋。 但是,木栩觉得,高谋只是替罪羊,而林钦然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更大。 “不是他。” “那是谁?” “高丞相。”林瀚琛补了一句,“他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忘了么?当初岳将军与他之间的‘密谋’是因为岳将军才暴露的。” 岳亚群,原本就是林瀚琛下的一招暗棋。 他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再拿出来,但是为了木栩,他自己将一步好棋下得平凡无奇。 “明白了……”木栩默默地记恨上高谋了。 “想报仇?” “嗯。不为别人,就算单是为了爷爷……” “你呀!”林瀚琛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高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不用太费心思在他身上。” “嗯。”木栩重重地点头。林瀚琛说得也在理,她现在所要挂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第379章、必须收下 回宫之后,木栩早早地歇下了。林瀚琛却出了趟门,去了二皇子殿。 整个二皇子殿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红绸飘飘。林瀚琛踩在红地毯上,直奔了二皇子寝殿的偏殿。 正殿被大火屠戮,只剩断壁残垣。废弃的大殿,并没有修葺,只是围了起来,成了危险禁区。 如今的林钦然就住在偏殿里,他林钦然还没有休息。一个人靠在窗边,懒懒地看着弦月。发觉林瀚琛来了,才移回视线:“哟,太子大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你我之间,不用虚与委蛇。岳将军病危,想见岳小琬一面。劳烦三皇弟安排。” “岳将军?哪个岳将军?” “……”语气竟然和木栩如出一辙,林瀚琛目色幽深道,“老岳将军岳飞扬。” 如今的岳将军,是边关立功凯旋的小岳将军岳志恒。将军府轰然倒下了,倒也给了新人不少机遇。 “哦。”林钦然呆呆地应声后,又诧异道,“可是岳小琬不是二皇子侧妃吗?太子大哥是否找错人了?” “岳小琬找人火烧三皇弟的寝殿,被父皇罚到了赎罪宫,后来不知所踪……”林瀚琛说到这里,没了声息。只是一双眼睛洞明地看着林钦然。 “既然不知所踪,那太子大哥派人去找就是了。” 林钦然将锅甩回来,林瀚琛则是还之彼身:“这件事就拜托三皇弟去找了。” “额。”林钦然噎了噎,讪讪一笑,“既然太子大哥开了口,这个忙我得认真帮一帮了。” “多谢。”林瀚琛道谢之后,转身就走。 “太子大哥不留下喝杯茶?” “不了。” 林钦然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看着林瀚琛走远的身影,淡淡道:“提醒木栩,小心乔子欣。” “……”林瀚琛没回话。其实,从乔子欣怒掴木栩开始,他也对乔子欣多留了一个心眼。 只是,乔子欣根本不需要嫉恨木栩。不过,谨防一下还是没错。 等林瀚琛走远了,林钦然也转身回了屋。他的偏殿有一个密室,幸好当初岳小琬下手之时,不是烧了偏殿,不然他的小秘密就暴露了。 从密室出去,有一条到宫外的密道。他就是这样,秘密之中,在宫内宫外游荡,从不被人发现踪迹。 他装傻多年,到处收集夜光石,其实都是为了镶嵌在密道里。反正傻子做什么时候,都不会引人注目。 - 有些故事,木栩就不清楚了。她只知道…… 有了林瀚琛帮忙,岳小琬很快就收到了消息。翌日,岳小琬就赶到了岳亚群身边。 进了屋子,岳小琬就取下了兜帽。人未到,声先到:“爹!爹!”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里含着泪花。 伤感是会传染的,岳亚群的眼圈瞬间红了:“小琬!” 岳小琬扑过去,跪在了长榻前,抓起了岳亚群的手:“爹,是女儿不孝!女儿一时糊涂犯了错,不敢回来,怕连累爹爹。可谁曾想爹爹病重至此。” “你能来看爹,爹算是死也瞑目了。” “爹,你别说胡话。这次回来,琬儿一定好好照料您。您就安心养病,会好起来的。”岳小琬说到做到。 亲自伺候岳亚群喝药、喂饭,给他擦脸、擦手。 这些事情,是木栩不会为岳亚群做的。也难怪岳亚群心心念念,要求着木栩找到岳小琬。 “小琬,来,这是爹给你留的东西。”岳亚群从枕头旁边,拿出了一个盒子。 “爹,这是何物?”岳小琬接过,打开一看,小盒子里是厚厚的一叠银票,还有一套金玉打造的头面。 寻常人家,单是这套造价不菲的首饰,当嫁妆都梦寐难求。还别说再加上这一叠面额巨大的银票了。 岳亚群这是把自己所有家底都拿出来了么? “将军府外强中干,你也是知晓的。我早就料到会有墙倒众人推的一天,值钱物什全都变卖了,除了分发给丫鬟仆人的银钱,就只剩这些了。爹用不上了,你拿着,下半生过安稳日子。” 这些银票,的确够岳小琬衣食无忧、富庶优越地过一生了。 岳小琬感动之余,却将盒子还给了岳亚群:“爹,这些东西,我不需要。我如今吃穿不愁,你不用担心。” “你收着,我女儿不需要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自己手里有生存资本,就不需要卑躬屈膝。” “爹……”岳小琬的眼眶又蓄满了泪。其实人只有落难了,才知道谁是雪中送炭、真心关怀自己的人。 当初岳小琬被送入赎罪宫,林卓傲只想着撇干净自己。倒是林钦然不忘曾经的约定,将她救了出去。 而岳亚群虽然不是亲生父亲,但是近二十年的父女情分并未改变。 “小琬,你收下!必须收下!” “谢谢爹!”岳小琬将盒子关好,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岳亚群什么都没留给木栩,当然,那是因为木栩也不缺这些东西。将东西交给了岳小琬,他也安心了不少:“小琬,你去休息,不用守着我。外头有人候着,你不用担心。” “不,爹,小琬就在旁边守着您,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小琬讲。您好好歇着就是。”服侍岳亚群歇着午觉,岳小琬就乖乖地搬了凳子坐在一旁。 “嗯!”岳亚群的确累了,闭眼休息了。他一天比一天睡的时间长了。说不定哪天就醒不来了。 躺了已汇入,岳亚群并没有睡着,他犹豫了几瞬之后,还是开了口,“小琬。” “爹渴了吗?我给你倒点热水?” “不,爹还有一个事情要跟你说。” “爹,你说。” “你姐……她……其实面冷心热,有些事情过去了,她就不会计较了。不管发生过什么,希望你们以后能……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 “爹,小琬明白。以后,我怕不会去招惹阿珝姐姐的。”岳小琬低垂了眼,一副乖顺受教的模样。 岳小琬和木栩之前,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姐妹,以后不要生死搏杀就算是放下了。但是,到底能不能真正放下,谁又知道呢? 只是现在的岳小琬没有一战之力罢了。若是她有了一战之力,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只是岳亚群一片苦心,她只能暂时应承了。 第380章、你简直不可理喻 睡了个大懒觉起身,都日晒三竿了。 木栩打开寝殿的门,一眼望去,就瞧出了古怪:“东宫忽然冒出了这么多新人?原来的人呢?” 春兰掩唇一笑:“木大人,您是不知道。昨儿个东宫晚宴,李老引荐亓卓尔那事之后,您去了宫外看望老岳将军,殿下就在东宫将宫人们清理了一遍。” “清理宫人做什么?好些都是老宫人了,这不让人寒心么?” “大人!您仔细瞧瞧,殿下可是用心良苦的。如今,大家都说‘春兰掌事是东宫第二美人’了。第一嘛,自然就是木大人您了。” 长得好看的宫女,除了春兰都被调走了。而调过来的宫女,年纪大、长相平平、忠厚老实。 “嗬,殿下也真是。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是个妒妇呢!”木栩也有嫉妒之心,但是她不至于将林瀚琛身边的人都撵走吧!而且防得了家贼,也防不了野花,何苦来哉? 倒不如让自己坐稳某人心头肉的位置,任谁也撼动不了。 不过,林瀚琛搞这一出,也是变着花样地哄她开心呢!有这个心就好了。 真叫木栩一大早起来,就喝了一罐蜜。 “木大人,早膳给您备好了。殿下上朝之前,特意交代了,要好好服侍您吃早膳。” “嗯,确实饿了。”木栩自从有孕,就饿得比平时快、吃得比平时多。月份不大,人都胖了一圈了。 林瀚琛也是“初为人父”,颇为紧张仔细。夜里,都怕自己会踢着木栩,睡姿格外小心。 如今的木栩才慢慢地体会到,并非热烈地燃烧才是爱情,这种细水长流、温馨恬静才是最安宁长久的状态。 饭后,春兰陪着木栩一道散步。如今,宫里到处都忙碌着和亲大婚之事,紧赶慢赶地布置,该走的规矩也一个不落地走了一遭。倒衬得木栩像闲云野鹤了。 而悠闲的人,倒不止木栩一人。迎面遇到那位正主,倒也比谁都悠闲。 唉!迎面撞上,避无可避。想绕道都来不及了。 “见过三皇子!”木栩微笑之后,又道,“忽然想起回东宫还有点事,告辞。” 春兰屈膝福身,以示敬意。 林钦然深深地看着木栩,许久没有说话。就在木栩准备将他当空气,然后转身离开的时候…… 他突兀开口:“今晚就大婚了。” “啊,恭贺三皇子大喜,祝三皇子与乔楚公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些话听腻了,换几句新鲜的。” “祝你们千里姻缘今日牵、相亲相爱到白首。” “嗬。”林钦然朝前一步,落到了木栩面前。 而木栩被吓得连连后退,绊到石头,险些一头栽倒。林钦然一把拉住她。 木栩稳定身形,想抽回手,但是却被他攥紧了。她微微蹙眉:“多谢三皇子相救。但,请三皇子放手。” “不放。” “三皇子,你这不合规矩。” “规矩于我如浮云。”其实林钦然很怀念以前装傻的日子,那时候木栩将他当孩子。 两人牵着手跑,两人相拥而泣,都觉得没有关系。 但是在得知他是个正常男人之后,关系就变得微妙而尴尬了。她壁他,如避蛇蝎。 他仍然抓着她,“你又何曾用规矩束缚自己?” “三皇子,请自重!”木栩的眼眸里染了火光。逼不得已,她会对他动武。 林钦然仍然没有放手,却是瞟向春兰:“春兰,你退下。我与木大人有点私事要谈。” 春兰有些忌惮地看了林钦然一眼,又担忧地看向木栩,有点拿不定主意。 林钦然神色一正,呵斥道:“退下。” 他威严起来,倒有几分吓人。杀气、嗜血,俨然魔头附体。连木栩都生出几分惧意。 “是。”春兰咬牙退开了几步。但是,她守在了能看到林钦然和木栩的地方。 当着她的面,林钦然应该不至于有逾越之举。 林钦然一手托起了木栩的手腕,一手搭在了她的脉门上。竟然是给她把脉? 木栩更想缩回手了。 林钦然却眉头一蹙:“别乱动。再敢乱动,小心我非礼你!” “……” “还真是喜脉啊!”林钦然屏息凝神地听过脉之后,就颓然地放开了她的手。 他的前妻,给他戴绿帽子了呢! 他苦涩一笑吼之后,化为恶魔之笑,“算日子,这孩子该不会是我的吧?” “……”难道拉拉手也会怀宝宝么? “难道太子不会怀疑你么?那些日子你分明是跟我朝夕相处、日夜相对、同床共枕。” “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做。”木栩翻了个白眼。 “你怎知什么都没做?你睡得很沉,雷打不醒。”林钦然忽而坏笑道,“其实,趁着你熟睡,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木栩知道林钦然是故意膈应她,瞪了他一眼,“无聊。” “你要是回我身边,我一定好好待你们母子,绝不怀疑你的忠诚。”他继续自说自话。 可惜,木栩不会回他身边。 但是,如果木栩当真愿意,他会不顾一切成全她的心意。才不会像林瀚琛一样畏首畏尾,折腾了几度生死劫,才下定决心与她厮守。 “三皇子说这些有意义吗?您与公主大婚在即,日后请善待公主,与公主生个一儿半女。” “唔,有道理。可是,不管以后我娶谁、生多少个,你肚子里的,才是我的长子呀!” “你简直不可理喻!”木栩眼里的林钦然,如今不是傻子,而是个疯子。如果不是碍于他的皇子身份,她真想赏他两个大嘴巴子。 木栩话说完,转身欲走。扭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一脸怒容的乔子欣。 现在好了,有口难辨。乔子欣肯定会信了林钦然的鬼话。怪不得林钦然要对木栩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感情就是专门说给乔子欣听的。 上当了! 木栩刚想开口解释…… 嘭! 乔子欣将手里的食盒砸在了地上,点心散落一地。她气呼呼道:“那天打了你,是我的错。我思前想后,应该跟你道歉。亏得我辛辛苦苦跟嬷嬷学做点心,亲手做给你吃。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女人。你根本不配吃本公主做的点心!” 她这话说完,木栩还来不及解释,林子里又窜出一条小白狗,逮着点心就咬。 这狗儿才吃了几口呢,嗷呜一声摔倒。口吐白沫,四腿儿一蹬,死翘了。 大家的脸色都是大变,幸好木栩没有吃那些点心,不然……这会儿躺地上的该是木栩了吧? 林钦然眼睛里闪过利光:“公主,此事您作何解释?” 第381章、一言难尽 盯着那条死翘翘的狗……要论惊讶程度,乔子欣脸上的表情可谓五光十色,她比谁都精彩。 而林钦然目光灼人,不留情面地质问乔子欣。让她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根本无从解释。 她委屈得都快哭了:“点心是我跟嬷嬷一起做的,从头到尾亲力亲为,可是,我没有下毒啊!这……这……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就请嬷嬷解释解释。”林钦然将目光落到了乔子欣身后的老嬷嬷身上。 老嬷嬷面色稳稳:“老奴也未曾下毒。食材来自贵国御膳房,炤台、厨具也是由贵国迎风殿管事提供,涉及之人颇多。请三皇子将涉案人等一一调查,查个水落石出,还公主与老奴一个清白。” 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嬷嬷倒是很沉得住气。 林钦然微微勾唇:“嬷嬷说得是,我这就派人彻查此案,一定还公主一个清白!我相信公主宽厚大度,绝不是那种善妒歹毒之辈。” “那是自然!”乔子欣跟着点头。 “若是有女子已然怀有身孕,相信公主一定能视如己出,不至于下毒陷害,对吧?”林钦然一脸认真诚恳地看着乔子欣。 “这是自然,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乔子欣感动之余,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一下子没回过味儿来。 木栩却似乎想通了其中关联了。 林钦然想在迎娶乔子欣之后,再迎娶五位大官之女,但是得乔子欣心甘情愿、主动点头,才能顺利。 可是,乔子欣乃是别国公主成了三皇子正妃,地位斐然。她岂能容忍与人共侍一夫,又或者是新婚燕尔就一连迎五个妾侍入门呢?除非,她被逼无奈,只能同意! 林钦然利用木栩,就是想得乔子欣一个承诺。他笑意更深了:“公主果然大度善良,如此,我也不必瞒着公主了。” “啊?” “公主,请借一步说话……” “好。”乔子欣跟着林钦然,避开了众人。在树下,亲密耳语。 林钦然一脸为难,却又言辞恳切:“公主,你我大婚在即,我不能瞒你。” “到底何事?是……是关于木栩的吗?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是你的?” “不是她。我其实从未碰过她。当初我和她的婚事,只是母后一手撮合,你不情我不愿,哪里会开花结果?” “当真?” “千真万确!我可以发誓!”林钦然说着,当真指天誓日,“若是我对此事撒谎,天打……” “别!我相信你!”乔子欣一把拉下了他指天的手,嘟唇问道,“那你为何要对她说那些话?叫人误会了,对你们声誉都不好!” “我逗逗她罢了。” “哦,这事暂且不提。你方才说,有什么事情要向我坦白?”乔子欣目光亮亮地看着他。 “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慢慢说,我洗耳恭听。”她好奇他的一切,愿意慢慢听他讲故事。 不过,他却没有细说的意思:“我长话短说。以前,我在宫外遇到过一个女子,与她……有了孩子。” “什么?”乔子欣惊住了,“那……那你为何不娶她?” “一言难尽。如今父皇赐婚,不得不从。我不能辜负公主,可是也不能辜负那对母子。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你来找我,是因为你想迎她入宫?”乔子欣垂眸,一脸难过,“三皇子如何想,便如何做吧!我若是连一个身孕有孕的女子都容忍不了,以后还如何当好你的贤内助?” “多谢公主成全!”林钦然端端正正地向乔子欣行了个礼,以示感激。转而一脸郑重地承诺道,“公主,其实你不必介怀。我与那女子,始于意外,并无感情。将来的三皇子妃是你,永远也只是你。其他人,都不必在乎。” “嗯!”乔子欣释然一笑。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喜新厌旧的?唯独结发妻子至少能落个相敬如宾、地位在上。 林钦然能对她坦诚,总比欺瞒她在外面玩金屋藏娇的好! 两人谈妥了,比肩回了仍然维持现状的第一现场。那条死狗还躺在那里,而木栩和春兰却早已走远了。 乔子欣疑惑不解:“到底是谁要借我的手,除掉木栩?” “公主,此事你不用过问太多,一切交给我。我会差人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必定还你公道。不过,此事毕竟与你有关,还请公主暂时呆在迎风殿,不要外出。” “好!”乔子欣点头。她知道,林钦然这样安排,也是变相地保护她。 她规规矩矩,别人就无机可乘。她现在最好无所作为,以免越描越黑。 况且除了林钦然,还有乔浒。乔浒不会看着自己妹子在出嫁之前,还要蒙受不白之冤。 乔子欣回了迎风殿,把玩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即将出嫁,盛装打扮是免不了的。 只是……女为悦己者,那她呢? 她失神地盯着铜镜,心里的不安越放越大。直到镜子里出现了乔浒的身影,她才回过神来:“兄长来了?” “嗯,失魂落魄做什么?喊了你几声,也不见反应。下毒那事,你不用管,身正不怕影子斜,会查清楚的。” “子欣明白,只是……”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开了口,“兄长,那木栩与三皇子之间,到底……有没有……” 有些措辞,她竟羞于启齿。 “妹子,有些事情不必较真。整个皇宫都默认先三皇子妃已故,而木栩从头至尾都是太子身侧之人。你又何必纠结于此呢?” “兄长说得有理。只是,三皇子看木栩的眼神……”乔子欣说不上来,但是却看得出来。 那种眼神,分明是——隐忍的爱。 “不要想太多,不然,会觉得心太累。你既然决定嫁给三皇子,就安心出嫁。他这人,有几分真本事,值得托付。”乔浒轻轻地拍了拍乔子欣的肩膀,安抚她。 “是,兄长……” “让嬷嬷进来给你梳洗打扮吧,我乔楚公主要做最美的新娘。”乔浒冲着镜子里的乔子欣笑了笑。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不能悔婚了。况且,这场婚礼的存在,本身还有潜藏的意义。 他或许得抽空去找木栩探讨一下人生了。 第382章、这酒没有毒 乔子欣的点心有毒的案子,最后查出来是迎风殿一个小太监所为。起因却有些牵强。 那小太监因为一时怠慢,被乔子欣找了管事教训一顿。他就嫉恨上了乔子欣。 原本,那小太监是想毒害乔子欣的,但是没想到乔子欣的点心是做给木栩的。好在木栩并没吃那个点心,逃过一劫。 但是,仔细追究的话,事情还是有很多一点…… 毒药从何而来?宫里对毒药的查禁程度近乎严苛,只有个别位高权重的人,才能弄到一点。 小太监为何要冒死做这种事情?毒害乔楚公主,这样的大事,迟早被查出来。而一旦查出来,小命就没了。 木栩的第一直觉就是,替罪羊。至于背后到底是谁,又为何要这样下毒,还不得而知。 她怀疑是林钦然。但是,没有证据。 不管如何,这件事就这样一笔代过了。 乔子欣洗刷了冤屈,大婚如期举行。红艳艳的长龙,从迎风殿送入了三皇子殿,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直到送入洞房…… 乔子欣和林钦然共饮合卺酒之后,她一口老血喷出来,痛得龇牙咧嘴,泪珠滚滚。 乔子欣倒在了林钦然的怀里,楚楚可怜:“三、三皇子……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林钦然身上备有解毒丹,虽然不能解百毒,但是可以延缓毒性蔓延,“你先将这个吃了。我马上传御医来看看。” “嗯……”乔子欣乖乖地吃了药。眼下,她能依靠的,也只能是林钦然了。 林钦然扶着乔子欣,坐在椅子上。他的声音温柔关切,眼睛里是担忧:“哪里不舒服?” “这里。”乔子欣压着自己的胃部,那里火烧火燎,非常难受,“不过,吃了你喂的药,好了一点。” “再坚持一下,御医马上就来了。” 说话间,来喝喜酒的楚敏瑶,最先赶来。她差人给乔子欣熬清热解毒的汤药,然后开始查探。 尤其是那杯酒,楚敏瑶查探得格外仔细。尔后,她却眉头紧蹙:“这酒没有毒。” 乔子欣跟着解释道:“这酒是兄长特意从乔楚带来的,理应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公主……哦,不,如今该称呼您为三皇子妃了。您的口脂上有毒。” “口脂?” 乔子欣还未反应过来,楚敏瑶已经取了清水,为她擦洗干净了嘴唇:“公主的口脂,从何而来?” “也是乔楚带过来的。”乔子欣微微蹙眉。按理说,乔楚过来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金石国就算有人意图不轨,那也没有机会沾惹乔楚的东西。难道是乔楚那边有人想让她死? 大喜之日,她却在胡思乱想。她甚至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乔浒想利用她的死,大做文章? 毕竟,曾经乔浒也利用过一个后妃之死,消减了整个敌对大家族。才逐渐坐稳了皇位。 越想越可怕! 正想着,乔浒就闻讯赶来了。他也不顾太多,径直撩开帘子走进来:“子欣,你还好吧?” “兄长,我……”乔子欣将胡思乱想压下,“子欣没事。兄长不必担忧。” “好端端地怎会中毒?中了哪种毒?可有解药?”乔浒脸上有怒意,亏得他将乔子欣托付给林钦然,大婚之日都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生气的同时,也是担忧。 此时,乔子欣正痛得眉头紧蹙,无力说话。 林钦然接口道:“问题出在公主的口脂上,恐怕还是劳烦乔大人协助调查。” “口脂?那不是木大人……”乔浒忽然没了声息。这事情怎么又扯到木栩身上去了? 在场的人,自然都知道乔浒咽下去的话,到底是什么。那口脂,过了木栩的手,所以,木栩的嫌疑很大。但是大家不至于蠢到去怀疑木栩会这样下毒。 之前是有人借乔子欣,想要谋害木栩。如今又是有人要借木栩之手,来谋害乔子欣。到底是在针对木栩,还是乔子欣? 手法也出奇一致,都用下毒。能肆意玩毒的人,在这皇宫之中,到底是谁呢? 林钦然的目光移向了楚敏瑶…… 楚敏瑶眼睛一恸。难道他竟然怀疑她?虽然她也有动机,但是她怎可能下毒? 林钦然却道:“先别管那么多。这毒到底是什么毒?能否配制解药?” “是万摩的蛊毒。”楚敏瑶如实答道。 “万摩……”林钦然蹙眉,呢喃了一声。事情果然是想往木栩的身上牵扯。 她和万摩皇女米朵儿关系要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解药很难配,除非是下毒之人亲自出手。眼下只能服用延缓毒发的药,暂时养着。再从长计议。”楚敏瑶在医术高明,也不是神仙。况且,她擅长治病疗伤,并不擅长解毒制药。 她不能根除顽固毒素,其他御医也好不到哪里去。 乔浒斟酌了一下,下了决心:“实在不行,我将子欣送回乔楚,请神医梦婆婆出马。” 只是刚刚成婚,就这样回国,乔子欣面子上怕是挂不住。不过,性命最重要。 “不用。玄机大师正在宫里给父皇看病,应该还在。若是能请得他出马,应该能解毒。我现在就去。”林钦然扶着乔子欣躺好,正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木栩也进了门:“不用去找玄机大师了。他已经离宫了。” “离宫了?” 玄机在为金石国皇上看病,已然不是秘密。但是玄机忽然走了,到底意味着皇上的病没有大碍,还是已经病入膏肓、神仙难救了? 暂时没人知道答案。就连和皇上很是亲近的林钦然,都不清楚。 木栩朝着乔子欣走去,递上了手里的小药瓶:“这是玄机大师所炼的解毒丹,能解百毒。” 这等灵丹妙药,是林昊轩送给木栩的,起初藏在发簪里。不过,发簪被林瀚琛发现了,他醋意大发给木栩扔了。 发簪嘛,木栩自然不能戴,但是灵药嘛,她当然要好好留着。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大家瞪着她,各怀心思地踌躇。木栩只好将药递给了楚敏瑶:“仅此一枚,用不用随便你们。” 她交给楚敏瑶,自然是有深意的。御医的鼻子都厉害,自然能嗅出这灵药里边儿有各种极品药材的味道。实在放心不下,刮一点尝尝,甚至是找个小白鼠实验一下,都是可以的。 反正,木栩尽人事,至于他们要如何折腾,她也管不着。 “这的确是解毒丹,不过……”楚敏瑶将解毒丹捏成了三块,放了一小块在碗里,“药效太强了,一分为三,融水喂给三皇子妃。一连服用三日,应可痊愈。” 同样是解毒丹,用普通药材、百年药材、千年药材做出来,那效果自然是不同的。玄机大师亲自炼制的解毒丹,能将人从鬼门关抢回来。 木栩大方救人,叫人另眼相看。尤其是乔浒,就差没有感激涕零了,他拉过木栩:“木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好。” 第383章、不用推辞 乔浒与木栩出了门,去了一个僻静的回廊。两头都有人守着,他们的对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去。 木栩见他神神秘秘的,不由得好笑:“乔大人要说什么秘密不成?” “倒也不是秘密。关于那个‘国宝’,我想……” “乔大人放心,我说了今晚能查出来,那就一定能拿回来。眼下时机还未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乔浒压低声音,更显神秘道,“我怕是说,那东西就放在你手里吧!” “啊?”木栩震惊了。那可是一份盖了乔楚帝王印的空白诏书啊!这送给木栩,也就是给了木栩一个帝王的承诺啊! 这本来是乔浒送给乔子欣,希望乔子欣永远留一张底牌的重要信物。为何忽然假手于她了呢? “你对子欣有救命之恩,理应得到她的馈赠。我这个做兄长的,便替她拿主意了。” “可是……” “不用推辞。就当你和子欣之间交个朋友,她给你宝贝,将来若是她蒙难了,还望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扶一把!”乔浒言辞恳切。他这是在给乔子欣铺路。 整个金石国皇宫,要论权势地位,比木栩厉害的人,还有不少。但是未必有木栩靠谱。 乔浒也在赌,赌木栩是个潜力股。 “如此,就多谢乔大人了。公主在金石国,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竭力相助。”木栩偷偷遗憾了一把,本来她还布局一场,将监守自盗的宝贝还给乔浒,顺便卖个人情。 这下都用不上了。 “有你在,我也能放心归去了。” 乔子欣的事情办完了,乔浒也要回去了。木栩心思百转,问道:“乔大人何时启程?” “明儿个!” “明儿个就要回乔楚国了?” “这是自然,也不能整日在这边逗留,乔楚那边的事情已经堆积如山了。” “那……提前祝乔大人一路顺风!以后有空再来玩啊!”最近事情多,木栩都没好好陪乔浒玩遍皇城,她还有些愧疚。 想当初她奔赴乔楚瞿城议和,乔浒那可是阵仗颇大地给她准备了接风宴。非常友好热情。 “若是没什么大事,我是不会过来的。倒是你,以后得闲了,想要游山玩水了,就来乔楚皇宫找我啊!凭着咱们的关系,保准儿许你个玩个尽兴!” 木栩感激地点了点头:“好,我还真有游历天下的理想,只是现实困住了双脚。但是有朝一日,总会实现这个目标,届时,一定去拜会乔大人。” “好,一言为定,不许爽约!”乔浒伸出了手心。 啪! 木栩与他击掌,一声脆响:“决不食言。” 两人相视一笑,非常默契。有些联盟友军,就是很简单、很自然地建立了。 两人分别之后,木栩也没有逗留,直接回了东宫。刚刚走到东宫门口,就看到春兰翘首以盼,神色着急慌张。 瞧见木栩,她就连忙走了过来:“木大人,您可回来了!派人去找您,也没找着,估计错开了。” “有事?” “宫外有人带信来,岳将军怕是不行了。木大人今晚要出宫去看望岳将军吗?马车已经备好了!”春兰这话,就是提醒木栩去见岳亚群,不要留下遗憾。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木栩是岳若珝。而知道的人,也大多都以为岳亚群就是木栩的亲爹。亲爹不行了,当女儿的自然要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个中内幕,不足为外人道。 木栩微微蹙眉,神思幽幽。要论感情,她跟岳亚群之前,真算不上多深。曾有一段时间,她还怨恨着他。 但是当真听到他快不行了,木栩心里滋味还是不好受。 “木大人,事情殿下也知晓了,是殿下差人备的马车。”春兰如是劝道。 林瀚琛都点头了,木栩就不用有顾忌了。 “嗯,我这就去。”木栩也想去听听,岳亚群有没有遗言要告诉她。 这才分别不久呢,又见面了。 病重之人,就是一日不如一日。岳亚群憔悴了不少,说句不夸张的话,足足像老了二十岁。骨瘦如柴地躺在那里,说话都显得吃力。 好在,还有岳小琬在身边。她守在离岳亚群最近的地方,嘘寒问暖,随叫随到。她将岳亚群照顾得挺好,至少两人很有默契。岳亚群只需要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她就能顺其心意地端茶送水。 木栩杵在那里,看了几眼,神色平平。并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与岳小琬针锋相对。 或许,在濒死的岳亚群面前,她们这对所谓的姐妹,能暂时放下成见。 “爹爹,阿珝姐姐来了。”岳小琬比岳亚群先看到木栩。她的神色平和,甚至还带了一丝善意。 这样的岳小琬,叫人另眼相看。不是对她放下戒心,重新信任和喜欢,而是觉得她进步了,段位比以前高,更难对付了。 “阿珝?”岳亚群扭头,艰难地打了个招呼。 “岳将军……”木栩几步朝前,走到了长榻边上,“于我而言,没有‘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只有‘生前不供养,死后枉烧香’的说法。” 岳亚群生前,木栩没有想过悉心供奉,所以死后,她也不会悔恨。比之于那些生前虚头巴脑,死后哭天抢地的人,还要好一点。 也许有人会说她心肠冷硬,但是,人与人之间是要讲究情分的,岳飞扬的死,木栩很伤心。可是也只是伤心而已。 她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再伤心懊悔也不能将人救回来。倒不如继承遗志,好好活下去! 她来,不想弄那么煽情:“岳将军如果有什么话要交代,只管说来。” 上一次她来,是要完成他死前的愿望。她做到了,让他与岳小琬重逢了。 这一次她来,是要完成他死后的愿望。这也算是她最后的孝意了。 岳亚群深深地看了木栩一眼,转眸对岳小琬说道:“小琬,你先出去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姐说。” “好,爹爹!”岳小琬乖巧地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躺着的岳亚群和站着的木栩。木栩走近了一点,坐在了椅子上:“有什么事,只管交代。我会尽力而为。” “不,不用,不用为我做什么!我,我有个东西交给你。” 这是要留遗产给木栩么?木栩微微凝眉:“你重伤在身,细心照顾你的人是岳小琬。你的东西,全都留给她就行了。” “不,这东西……只能给你。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实在太少,这算是我最后的心意。”岳亚群将枕头下压着的一封信,递给了木栩。 “这是……”木栩一看,震惊了。 竟然是林钦然与岳亚群勾结,暗中给皇上下毒、意图谋害太子的罪证! 有了这个东西,林钦然怕是……要摔下来了! 第384章、你不该去的 木栩将沉甸甸的罪证,揣在了怀里。她赶回宫后,婚礼还有余热,但是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直接回了东宫,倒头就睡。 林瀚琛回得很晚,带着一身酒气。他在林钦然的婚宴上,有些喝高了。每逢盛大宴会,朝廷重臣也会聚成一团,表面谈天说地,暗地里拉帮结派。 毕竟平时与朝臣来往过密会引人注目,被划了阵营就只能荣辱与共了。很多老狐狸,都是站的中立队伍。 林瀚琛从不酗酒,但是一人敬一杯,来个几十个人,他也得醉。他躺在了锦被上,捏了捏眉心。 木栩早就被惊醒了,她起身,给他垫了个枕头:“殿下,我给您按摩一下,解解乏……” “嗯。”林瀚琛呢喃了一声,却是捉住了木栩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还没到三个月么?” “嗯,还早着呢!” “唉,都快憋坏了。”他语带撒娇。这样的他,憨态毕现,格外可爱。 即便醉酒,他也没有失去理智。他一直在坚持,至少等木栩怀孕三月,胎位稳定之后,才能想那些七七八八的。 木栩心疼他,但是也不能放松。她一边为他按摩,一边问道:“殿下,要不要喝醒酒汤?” “喝过了。” “那殿下早些休息。” “嗯……”林瀚琛闭上了眼睛,很快就呼吸平稳了。喝酒之后的他,带了轻微的鼾声。 木栩等他睡着了,自己也睡了。她手里那些罪证,她暂时还不准备拿出来。 明天乔浒启程离开了,林钦然将五位官家女子迎进宫,正是大好时机。到时候…… 就能彻底翻盘了! - 翌日。 一大早,乔浒就带着人,浩浩汤汤地离开了。 傍晚,林钦然就迎了五位官家女子入宫。乔子欣倒也没闹幺蛾子,大度地当着正妃,受五位庶妃的叩拜。 大家还热热闹闹的呢! 皇上的圣旨突如其来,传令太监也不顾时机是否恰当,直言道:“册封三皇子林钦然为平安王,封地为西南三郡。明天一早就启程。无召不得回京。” 且不说西南三郡,比邻万摩群山,是最为贫瘠之地。无召不得回京,这几个字,就意味着……林钦然永远不能回京,算是与皇位绝缘了。 这样一来,林瀚琛就一家独大,再无人能与他争锋了。 喜堂的热烈气氛,瞬间被寒冰霜冻了。大家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却又不敢多言。 明早就要出发,今晚就必须收拾好。三皇子寝殿的喜宴,变成了一场匆忙的践行宴。 而木栩却是心知肚明的。她悄然地引入离开了三皇子寝殿,这里的事情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要去找新婚翌日就必须面临夫君迎娶五个小妾进门的和亲公主——乔子欣。 乔子欣显然有些意外,木栩会这是后来找她。她愣住了。 木栩先开了口:“公主,冒昧地问一句,您还是清白之身吧?” 昨晚林钦然与乔子欣大婚,入洞房之后的事情,木栩不太清楚。但是乔子欣中毒了,她和林钦然应该是没有精力做其他事情了。咳咳。 要不是木栩的解药,乔子欣说不定已经不在了。或者,仍然病恹恹的模样。 不过,乔子欣似乎并不是很领情,被木栩这么“失礼”地问密事,她更是有些恼羞成怒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误会了。我答应了你皇兄,要好好照顾你。你是清白之身,将来改嫁没有负担,婚后生活不会授人以柄。” “改嫁?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乔子欣一脸讽笑,“一女不事二夫的道理,我是明白的。我可比不了某人,在兄弟之间嫁来嫁去,始乱终弃,水性杨花!”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分明是在说木栩。 不过,木栩不会跟她计较。木栩只是秉着良心做事,继续劝道: “三皇子要去的地方,贫困偏远,条件艰苦。公主娇生惯养,怕是不习惯。当初你皇姑离开,去乔楚南郡一带开荒。你就选择了不跟她走。如今,你也可以选择不跟三皇子走。” 此一时彼一时。 乔子欣摇了摇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不用多说了,请回吧!” 已经就嫁给了林钦然为三皇子妃,不,如今应该叫平安王妃了。她不跟林钦然走,又能去哪里了? 她选择死磕一棵树。与林钦然荣辱与共。 “好吧,既然这是你自己的决定,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将来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找人托信给我。”木栩全都是看在乔浒的面子上罢了。 不过,林钦然受到牵连,她也有很大责任。算是她间接害了这三皇子殿的所有人。 如果不是她拿出岳亚群留下的“罪证”,如今乔子欣还是能安安稳稳地当着三皇子妃,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 但是,同情归同情,木栩不会因此就放任林钦然在皇宫里,随时可能威胁林瀚琛的前程。 人都是有私心的,既然站了阵营,就只能你死我活。 木栩漠然地离开了三皇子殿,刚刚出门,就碰到了林瀚琛。她微微一愣:“殿下是专程等我?” “有话问你。” “何事?” “你去见了父皇?”林瀚琛的眸色深深。谁也拿不准他此刻的心思。但是木栩直觉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是。”木栩坦荡承认了。她不仅去见了皇上,而且还是私底下去的。她没有和林瀚琛商量。 兴许,林瀚琛就是为此生气。 撼动林钦然这颗大树,是件大事。但是木栩却独行侠一般,冲了上去。 “你不该去的。” “果然,你是在怪我么?”木栩有些委屈了,她将这个底牌拿出来,还不是为了林瀚琛么? 没有了林钦然,他的太子之位才是稳当的。可是,他不识好人心。 “有些事情,不像你所想那么简单。” “可是,你总是装深沉,不肯同我说。我又如何知道,你们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木栩目光灼人地回视他! 他不高兴,她还不高兴呢! “栩儿,三皇弟他……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什么毒害父皇、陷害我、意图篡位,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可是……”岳亚群所给的罪证,条条款款,分明写的仔仔细细,连人证物证都一一罗列了。 任谁看了,都会信以为真。 皇上不也只是蹙眉深思了片刻,就下定决心,将林钦然放逐了吗? “罢了,事已至此,暂且这样吧!”林瀚琛牵起了木栩的手,“回东宫吧!你也不爱看分离的场面。” “嗯。” 木栩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为何林瀚琛那般相信林钦然呢?难道林钦然当真不是那个幕后坏人? 第385章、你要去送送他吗? 夜里,木栩一直睡不踏实。 皇上曾问:“是太子要你来找朕的吗?太子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吗?” 当然不是,是木栩要拿着岳亚群提供的罪证,去扳倒林钦然的!是她一个人的主义! 林瀚琛也说:“你不该去的。不该去找父皇,不该让三皇弟陷入如今窘境。” 可是,木栩还是去了。而且是背着林瀚琛,孤注一掷地去了。看到皇上派了传旨太监打乱了林钦然迎娶五位美人儿的好事,她也没有一丝悔悟。 林钦然曾说:“我不想要皇位,我只想自由自在。等父皇走后,世间不会再有三皇子。” 可是,木栩不相信他的话。她还是要亲手将他击垮,才能安心。但是真的这么做了,所有人似乎都在怪她做错了。 她真的错了吗?她不知道。但是,她应该不会后悔。每个人都会有取舍,在林瀚琛和林钦然之间,她取了林瀚琛,舍了林钦然。她不后悔。 虽然这样劝慰自己,还是会有一点良心不安。假如真的冤枉了林钦然……那她以后该如何坦荡地活着?她忍不住胡思乱想,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林瀚琛也没睡着。这一晚,他沉闷地背对着她,侧躺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不开心。 谁也没有开口。 木栩没有厚着脸皮装萌卖嗲,林瀚琛也没有将她圈在怀里柔声宽慰。不同于外人看来的风平浪静,他们之间似乎出现了补不上的裂痕、跨不过的鸿沟! 就这样,双双熬到了第二天蒙蒙亮,木栩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时候,林瀚琛起身了。 若是上朝,还早了点。 木栩不解道:“殿下,天色还早,您这是要去何处?” “去送送三皇弟。” 送林钦然?林瀚琛什么时候关系与林钦然这么要好了?两人不是一直不对付么? 要说关系,木栩和林钦然还更亲厚一点呢!尽管,两人之间也发生过不少不愉快的事情。 木栩沉默的时候,林瀚琛又开口了:“你要去送送他吗?” “不了。”木栩闷闷地缩回了被窝里,有些精神恹恹,她心里的感觉就像是——抓住了一把沙子,沙子在指间流走,什么都抓不住。 她想让林瀚琛留下,可是林瀚琛已经走远了。 她想跟上去看看林钦然,但是脚却生了根。 呆呆地躺在被窝里,双目无神。林钦然这一去,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其实,以前木栩与林钦然的关系多好啊!你护着我、我护着你,一起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傻兮兮地笑。你哭的时候,我哄你;我哭的时候,你安慰我。真正的难兄难弟。 可是如今……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了。 木栩承认,这一次,她当了乌龟,缩在自己的壳里,逃避这一次的分别。 但是,万万没想,有些事情,是避无可避的。就算她龟缩不出,别人也会找上门! “木大人,三皇子求见。”门口守夜的太监,扣了扣门,提醒道。平常人找来,自然也不会天不亮就打扰木栩休息。 林钦然身份贵重不说,他天一亮就要离宫了。他来找木栩,就非要见到。 “马上就起。”木栩起了身,简单地披了外袍。甚至是披散着长发,不修边幅地出了门。 林钦然亲自登门,就等在门口,并没有避嫌。他还玩笑般说道:“倒挺怀念某人清晨起来,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模样呢!” 两人没做多少天夫妻,但是也曾同床共枕也是事实。尽管没有做过夫妻密事。 木栩有些恼他,就喜欢挑逗她。但是她却无从发火,反倒是心里的疑惑和歉疚,驱使她,弱弱地说道:“对不起。” 向他道歉,心里好受一点。而以他的聪明才智,根本不需要说清内情,他也能猜到她所谓何事。 “不要紧。我不在乎以什么名目离开皇宫。封王离开,倒是比暴毙而亡、离奇失踪,好太多了。说起来还要感激你呢!”他说得云淡风轻,表达的也是淡泊名利的意思。 木栩深深地看着他……以前总觉得看不透他,如今觉得他似乎从来都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人。 也许他真的从未骗过她。但是,她不敢承认这个事实。 她深埋了头,心思有些乱了。 “这个,送给你。就当是临别之礼。” “啊?”木栩还没反应过来,三个天地盟主令就到了她手里。整整三个,有了这三个东西,她就是天地盟的盟主,可以号令整个天地盟。 天地盟,古往今来,披着魔教的名头,官方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实则,它是庇佑王室的存在,历代盟主也是忠诚于皇帝的。 若是将来林瀚琛登基,木栩当盟主,就最好不过了。木栩总不可能对林瀚琛有二心吧! 但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林钦然费劲心力才弄到的东西,为何要送给木栩呢? 她……受之有愧啊! “还有这个……”林钦然将一根红绳编织的项链,戴在了木栩的脖子上。上面缀着一个小金牌,纹路古怪,常人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木栩低眸,好奇地看着。甚至忘了拒绝他。 这是临别的馈赠,不管林钦然送什么,她都不忍拒绝。即便他送她一刀子,她都……接着! 可是,他不会送她一刀子,反倒是将他最好的一切,全都给了她。 他解释道:“除了天地盟外,我这些年在宫外还养了一点小势力。他们不认得我这个主人,只认得这个信物。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主人。” 他为她铺路至此…… 木栩不由得想起,他曾经玩笑般的赌约。他说,只有她跟他在一起,他就给她可以颠覆天下的力量。 可是,她不为所动,还是选择了林瀚琛。 而他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的底牌送给她,军魂令、盟主令、信物…… 木栩实在愧不敢当! “三皇子……” “什么都别说。别了,木栩。”林钦然不等木栩多说,转身就走。 木栩想去追,可是最终原地不动。她追上他,又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相忘于江湖,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木栩呆若木鸡地站在门边,望着林钦然的背影走远,久久不能回神。 林瀚琛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她都还没发现…… 看到了林钦然亲自给木栩戴了红绳项链。不知为何,这一次,林瀚琛没有丝毫介怀。也许是坚信林钦然不会伤害木栩,又怜悯林钦然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木栩了。 林瀚琛拖着她的肩:“栩儿,小王叔那边出事了……” “什么?” “有人劫军魂令,小王叔受伤失踪了。” “这……”这难道是林钦然的反击?! 第386章、不敢确定真假 木栩思前想后,除了林钦然外,没有谁知道其中内幕。所以,极有可能是林钦然派人截杀林昊轩! 就像林瀚琛以前所说那般,兴许林钦然就是故意给木栩那么多军魂令,诱使木栩拿到林瀚琛手里的军魂令,这样将所有的军魂令都集齐。毕其功于一役,全部拿到手! 但是,林钦然当真是这样的人吗?每次林钦然站在木栩面前,都是丝毫无害的模样啊! 木栩的脑子乱了:“现在如何是好?” “你先别急。小王叔早有所备,军魂令不在他身上。他以自己为诱饵,就是想引出背后之人。虽然还没将那人揪出来,但是也抓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林瀚琛怕木栩担心,便将实情说出来了。 不过,林昊轩的确是受伤了。他这一次行事,也是有些冒险的。 眼下林瀚琛除了派人去找、去支援外,也做不了其他事情。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月。 等来的,倒不是林林昊轩的消息,而是林钦然去封地的路上,找人暗杀,死了! “不可能。”木栩直接否决了这个消息。以林钦然的武功,就算天下第一杀手出马,也未必能打得过他吧? “消息千真万确!三皇子的确死了!”春兰神神秘秘地凑到木栩耳边,低声说道,“皇上将咱们殿下都召过去了。小道消息,殿下一直被罚跪,跪了都一个时辰了。” “三皇子死了,跟太子殿下有何关系?莫非有人栽赃陷害不成?”能做这种事情的人,要么是林钦然,要么是林卓傲。 林钦然如果诈死,陷害林瀚琛,也不是不可能。反正林钦然也不是第一次诈死了,有前科的! 也可能是林卓傲杀了林钦然,然后栽赃林瀚琛。以林卓傲的性格,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还有一种可能……林瀚琛的确出手了。 不,林瀚琛应该不会。分明林瀚琛是信任林钦然的。所以,他应该不会杀他才对。 “奴婢自然相信太细殿下,但是旁人不信、皇上更不信啊!我听皇上殿里服侍的公公说,皇上听到三皇子被刺杀而亡,气得吐血,见到太子殿下,一个劲儿斥责,说太子殿下太过绝情,为了斩草除根,连亲兄弟都容不下!”春兰说得有板有眼。 木栩有些担心林瀚琛的处境了。她蹙眉思索了须臾,又问道:“那随三皇子一同前去的乔楚公主、五位官家女子……应该没事吧?” 旁人倒还好说,乔子欣的安危,木栩必须得关注。弄不好乔浒炸毛,会引发两国大战的。 “奴婢倒是听闻了一些传闻,不敢确定真假。” “你且说来听听!” “听闻,三皇子妃、不、平安王妃,也就是那位乔楚和亲公主,她……小产了。”这个消息,春兰不敢确定,毕竟她也只是道听途说。 林钦然,死了。 林钦然这个平安王的平安王妃,小产了。 连个后人都没有,难怪皇上要骂斩草除根!可是,林瀚琛是冤枉的吧?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就是要对付林钦然,也不可能牵连无辜,更别说是身怀有孕的异国公主了。 木栩更加断定,这件事情不是林瀚琛所为。也不知是谁,要将污水泼到林瀚琛的身上!可恶至极! “春兰,你想办法打听打听,三皇子他们那边的消息,确定一下乔楚公主的安危……” “是,木大人!”春兰郑重地点点头,下次她带给木栩的消息,就是经过证实的确切消息了。 木栩因为身怀有孕,又是头胎,格外注意养生。一个月都未曾出宫了。 但是,如今她想要出宫一趟了。有些事情不能找人代劳,她必须亲自出面才行! 林瀚琛被冤枉的事情,她暂时帮不上忙。但是,她可以侧面做一些事情,证明他的清白! 木栩留书一封,就离开了皇宫。林钦然留给她的盟主令、信物,都还没用过,这一次或许就能排上大用处了。 她先去了王府,太妃和木清清还不知道林昊轩的消息,她也没有多说。免得她们忧心。她来是为了找人。 可是,木清清却告诉她:“燕珊在平安王前往封地之时,就不辞而别了!” 燕珊本来就是林钦然的人马,林钦然走了,她也跟着走了。倒也说得过去。 倒是木栩困于宫中,没能收到消息。她还真是画地为牢了啊! 木栩有些怅然道:“清清,还像以前在念奴娇一样,大事小情都同我说说。有时候只是只言片语,却在关键时刻能起到莫大作用。” “是,姐姐!” “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啊!”木栩摸了摸木清清的肚子,她的肚子像个小圆球,很明显了。 木栩的才微微凸起,毕竟有月份差别。 “嗯,一天天长大,每天都能感受到他的小手小脚在微微动着,心里的幸福滋味难以言说。” “嗯,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姐姐每次都来去匆匆的,唉!行,你去忙。哪日得闲了,咱们再好好聚聚。”木清清送木栩到了门口。 “好。”木栩匆匆忙忙地走了。她此时坐的是皇宫里的马车,太过招摇,等下还是要换一个马车的。 木栩没找到燕珊,就想了新的计划。孟爷爷在将军府遗址,为老将军岳飞扬守灵。 木栩怕是要借人一用了! 这世间,崇拜强者的人很多,但是强者落魄之后,还能认真地守着强者的人,实为少数。 如今付之一炬的将军府,只有孟爷爷一个人每天打扫。岳飞扬的灵堂,尤其干干净净,东西摆放非常整齐。 木栩走进去,点了三炷香,叩首:“爷爷,阿珝来看您了。” “木大人来了?” “嗯,孟爷爷,我来请您帮忙。” “请讲。” “劳烦您驾车,送我去一趟碧玉湖。” “去那里……”精明孟爷爷咽下了疑惑,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 “嗯。” 孟爷爷上次和木栩、燕珊,一起去过,算是熟门熟路了。他知道木栩想去何处,连小竹筏都准备好了。 划过湖面,到了对面几个破烂亭子的地方,传说中天地盟的总舵。不过,此时风平浪静,并没有人在。 “木大人,您先在此歇着,我四处查探查探。” “多谢孟爷爷关照!”木栩也不客气,坐在了亭子里。她这一次来,有冒险的成分。 虽然是冒险,但是也要尽力地规避风险。 孟爷爷去了挺久,还不见回来。木栩有些担心了,她起身,翘首以盼,还是望不到人。 她正想去找,就听到了打斗声! 是孟爷爷与人打起来了! 是谁?早就埋伏在这里了? 第388章、你多盯着 见着林瀚琛来了,孟天行一溜烟儿就跑了:“阿珝,以后有机会再见。我先撤了。” “额?”木栩还没回过神来,孟天行已经化为几个光影,退开了老远了。 孟天行怎么一副见了林瀚琛像是见了鬼一样? “木大人,既然太子来接你了,我也先撤了。”孟叔话音一落,追着孟天行消失的方向,也跑了! 额,这两个小老头,做什么呢? 木栩无奈地耸耸肩,慢慢地朝着岸边走去。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遥遥地招手:“殿下!” “乖乖站在那里,别瞎蹦哒!” “噗!”木栩笑罢,乖乖道,“是。” 林瀚琛下了小船,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远方。芦苇森森,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蹙眉,很是不赞同道:“你没带人来?” “有,有个马车夫孟叔,他以前是爷爷的得力干将,武功很好。” “武功再好,也双拳难敌四手。你这样出来,实在太冒险了。至少带几个暗卫,以备不时之需。”他语带责备,但是更多的是担心。他从皇上寝殿里出来,得知她一个人出了宫。 只得一路追她的踪迹,总算是找到她了。只有见到她,将她牵在手里,才会感到……心里安稳了许多。 “殿下,咱们回家吧!”木栩乖乖地靠着他的肩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撒撒娇,他再大的火气也会被浇灭。 撒娇女人最好命,一点没错。 “嗯。”林瀚琛还是不温不火的语调,但是眼眸了有了一点笑意。 两人一起坐在小船上,飘飘摇摇。林瀚琛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她心里暖,面上也笑着:“嘿嘿,殿下生气啦?” “气什么?” “昨晚殿下分明就是一个人在生闷气,都不理人家。” “本宫不是气你,是气自己。” “殿下气自己作甚?”木栩盯着他,有些不明白他了。 “没事。”林瀚琛不想多提,便转移了话题,“咱们回宫吧,最近事情有些多。到万摩的援兵,总算是整装待发了。” 这是木栩关心的事情,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大喜过望:“原来殿下最近这么忙,是在整军?” “嗯。” “那殿下被皇上罚跪的事情……” “罚跪?”林瀚琛好笑道,“是我求父皇,让我带兵去万摩。” 皇上担心林瀚琛的安危,自然不让他去。但是林瀚琛固执起来,也是九牛不回的。 “跟传言根本不一样嘛!”木栩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她就说嘛,凭她对林瀚琛的了解,他不可能屠戮林钦然满门。 而且林瀚琛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米朵儿曾经支援过金石国,如今就该金石国报恩了! 不过,新的担忧又开始聚集了,“殿下准备亲自带兵去万摩吗?” “是。” “可是……”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有岳志恒做副将,本宫要去寻小王叔、救万摩皇女,还有守好军魂令。军魂令非同小可,不能假手他人。” “说得也是。何时出发?” “越快越好吧!” “好,我这就回宫收拾行李!”木栩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她也早就想去万摩了。 “不行,你不能去。” “为何?” “万摩局势不明朗,太过危险了。你如今身怀有孕,大意不得。好好呆在东宫。” “可是……”木栩撇撇嘴,有些不开心了。 “栩儿,难道你不相信本宫吗?” “啊?殿下为何这样说?” “你若是相信本宫,就不要担心。本宫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林瀚琛一脸诚恳认真,宛如发誓。 “嗯,我信殿下!”木栩也郑重地点头。 但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木栩能回到这个时间,她……一定不会点头! - 木栩因为有孕在身,不能随军打仗,只能留在皇宫里等消息。好在林瀚琛向皇上汇报行踪的时候,也会差人给她带个信。 ——已过鲖城。一路平安,勿念。 ——已安全进入万摩境内。一切在计划之中,勿念。 看着他百忙之中,亲笔所写的家书,木栩心里暖洋洋的。但是林瀚琛显然是报喜不报忧啊! 木栩听到的坏消息,还是秦朗带来的:“木大人,出大事了啊!跟在殿下身后的粮草部队却被人劫杀了。” “谁会动粮草呢?” 按理说,国难当前,一致对外。除非这个人恨不得林瀚琛死,否则是不会动林瀚琛的。 林钦然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潜伏起来了,估计不会闹这么大的动静。林卓傲也失势了,丞相高谋最近也很低调。 鞅驰国、沙汀国……比较低调,也没有能力搅合。万摩国自顾不暇,阿依娜要对付米朵儿,应该没有余力。难道是乔楚国? 乔浒……是那样的野心家吗? “到底是何人派人劫粮草,暂时还不清楚。可是确定的是,殿下此时处境不太好,后顾堪忧。” “你继续打听战场动向,我私下派人调查调查。” “是。”秦朗点头称是。林瀚琛不在,木栩就是东宫的主心骨。她的话,就是命令。 秦朗离开后。 木栩的手,落在了脖子间红绳绑着的小金牌上。她手里还有底牌,没有动用。 而现在,她要动用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去查一个真相! 幕后那个人,已经忍不住出手了,那她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林瀚琛自从到了万摩,就不会顺利。劫粮草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会有危机。而木栩得尽量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这样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翌日。 木栩坐在念奴娇的雅间里,一个久违的故人进了门。 人未到,粗犷的声音先想起:“木姑娘!哦,不,如今该换您一声夫人了!嘿嘿!” “熊大哥,请坐。来,喝酒吃菜。” 来人正是熊莽,当初表面绑架木栩、暗中救下木栩的天地盟杀手。他是跟着孟天行闯荡江湖的人。 熊莽不客气地坐下来,一口牛饮杯中酒,权当解渴。这才道:“夫人,我来,是有消息了。” “是何人所为?你为何会知情?” “问题出在天地盟了。” “啊?”木栩愣住了。如今她是天地盟,若是天地盟派人劫粮草、烧粮草,断了林瀚琛的后路。那她还真是难辞其咎。 林瀚琛不在,东宫琐事繁多,她身怀有孕,又多有不便。便是因为无主,天地盟里就有人蠢蠢欲动了吗? “前任盟主夜光离开后,天地盟不少人就闹着要离开。本来来去自由,便也没有多干涉。谁曾想那些人竟然做出这等荒唐事,还得咱们天地盟背锅!实在可气!”熊莽说着又干了一杯酒。他完全是将酒,当水喝! 他口中的夜光,其实就是三皇子林钦然。 “看来,天地盟是要好好整顿整顿了。”木栩心里已经打起了腹稿。或许,她太过小心谨慎了,太紧张肚子里的孩子了,所以给了对手太多的可趁之机! “大家也都是这么个意思。还有……”熊莽想了想,还是直言说道,“夜光前盟主曾收留了不少女子,我担心里面就有混入的奸细。” “你多盯着。尽量防范于未然。” “是!”熊莽领命离开了。 木栩则是担心起了林瀚琛。因为没有粮草,他暂时退兵回了边境。那一带正是西南三郡——林钦然的封地。 总觉得不安。 第389章、早晚是要交手的 木栩的担心一点都没有错。 林瀚琛带着人马,退守到了金石国与万摩接壤的地带。粮草供给接济不上,也是大问题。 岳志恒出谋划策道:“属下带人先找周围县令们征调粮草,日后再还给他们。如何?” “也只是暂时如此了。” 林瀚琛点了头,但也因此分散了不少兵力出去。他知道这很危险,但是他也不忍心看到大家喝西北风。 少言寡语,负责近身保护林瀚琛安全的凌霄,不赞同地开了口:“殿下,此地乃是平安王封地。外界误传,是太子殿下迫害了平安王,若是有人信了谣言,恐对殿下不利。” 平安王就是三皇子林钦然了。他被刺杀而亡,这件事情到处都在传是林瀚琛为绝后患,动的手! 说起来,林瀚琛的确有动机。毕竟没了林钦然,更加没人能威胁他的地位了。 其他人暂且不说,那些林钦然的死忠手下,还有一腔怨恨的皇后的人手,都想要林瀚琛的命! 遭遇刺杀是小,说不定直接有人带着兵马打进来。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讲真,凌霄连林瀚琛喝口水,都格外上心。冒着大不敬的罪名,他也要先尝一口!就怕有毒! “凌霄,有些危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等着,直面危机,转危为安。”林瀚琛淡定、稳重,在军营中宛如一座高山,雷打不动、风吹不倒。 到底是有帝王胸襟的人! “看来殿下已经十拿九稳了。” “早晚是要交手的,本宫没有把握,但是已经料到了,至少不至于惊慌失措。”林瀚琛的手,握紧了腰间的剑鞘。 真正的和平,从来都不是逃避,而是看破危险、踏破危险。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当万摩国叛军与金石国叛军,双双联手,前后夹击的时候,他也面不改色。 十倍之中,合围他们。 士兵们一个个倒下,林瀚琛的人马越来越少。 凌霄近身护着他。凌霄不住劝着他:“殿下,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您先走!” 幸好带了暗卫,暗卫的战力比普通士兵强了十倍不止,一直拼杀到了现在。但是连曾经是暗卫首领的凌霄,都伤痕累累了,其他人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瀚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冷静地杀着! “殿下!我们断后,您快走啊!就算只是为了木栩,您也一定要活着啊!”凌霄使出了绝招。 他知道提了木栩的名字,能林瀚琛的铁血硬汉心,暂时地柔软下来。 但是,林瀚琛也只是怔了一瞬,就继续挥剑:“如果她知道,我用你们的命,换了自己苟活,她不会高兴的。” 这哪里是讲义气的时候? 偏偏这时候,林瀚琛成了个死心眼! 凌霄实在说不动,就只能尽力保护林瀚琛了。在重围里,他们的人马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兵一卒。 准确说,只剩下凌霄和林瀚琛背对背,被长矛围城了铁桶里的蚂蚁。 这一仗,败得彻底。真可谓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但是,凌霄却笑了:“其实,咱们赚了。他们杀敌五千,折兵至少两万。咱们最孬的兵,也能杀了够本。” “是呢!”林瀚琛也难得笑了笑。 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倒下了。倒下之后,他还在笑。只要一柄剑,抵在了他的咽喉。 …… 林瀚琛兵败安南三郡,消息传出来,一石激起千层浪。举国震惊,哀痛! 听到消息的皇上,当场吐血,憋着最后一口气,指了指木栩的肚子:“立木栩肚中的遗腹子,为皇太孙……继位……” 话音一落,就断了气。 后妃、群臣……痛哭流涕。 林卓傲则是恶狠狠地说道:“凭什么?谁知道你肚子是谁的种?” “这是太子殿下的孩子。”木栩凝眉。谁能想到,时至今日,最杰出的两位皇子先后陨落,最后剩了个二流子。 原本林瀚琛、林钦然都不在了,林卓傲成了皇位最强的继承人。然而,偏偏皇上临死之前,乱指一气! 林卓傲气得不行:“嗬,且不说到底是不是太子的种。谁敢保证你能平安生下孩子?瞧瞧父皇那些妃子,十个怀孕九个小产。” 还不是多亏了某人那善妒的贵妃母妃? 木栩懒于争辩,却是反其道说道:“有二皇子这位二叔保佑,一定能平安生下。” 要是出了事,反正林卓傲绝对脱不了干系。大家先把话说开了,也好。 林卓傲满脸不屑:“得嘞,就算你能生下来,谁能保证是男是女呢?若是个不带把儿的,总不可能当皇帝吧?” 还真是粗俗啊! 木栩眉头一蹙:“不管如何,既然是皇上遗命,自当遵从。我会好好护住肚子里的宝宝,等将来诞下来,且看是男是女,再行定论。” “不行,国不可一日无君。” “历来也有摄政之说。幼子为帝,太后从旁扶持。幼帝稍长,太后可垂帘听政。”木栩寸步不让。 “哈哈哈!”林卓傲嘲笑道,“木栩啊木栩,你想得倒是美啊!还想当太后?你能保住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你能生出个儿子,再来放话吧!” “请拭目以待!”木栩目光坚定。她会拼尽全力,护住肚子里的孩子。 林瀚琛不在,她更加要步步小心,更加要筹划得久远一点。她不相信,不相信林瀚琛就这样去了! 当林瀚琛的他的遗骸被运回皇宫的时候,木栩仍然不相信。她亲自查看了尸身……断臂残骸,面目全非。亲娘来了,都认不出来。 正因为尸骨不全,她就有了寄托——他兴许没有死! 就算这具尸体,穿着林瀚琛的铠甲、佩戴着他的宝剑,就连木栩送他贴身戴着的护身符都还在。木栩仍然不相信! 她一直派人在找,但是都没有林瀚琛一点下落。 肚子一圈圈大了,想害她的人,自然不少。好在一次又一次,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每日东宫晚宴,仍然举行。林瀚琛的位置空着,木栩仍然坐在第二高位上。 木栩每次都会解释类似的话:“虽然还没有殿下的消息,但是我坚信殿下还活着。对手一定是将殿下绑架了,故意用碎尸混淆视听。” 说得多了,从最开始坚决悲壮,到了如今的苍白麻木。她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 其他人不好接话。 平常与木栩关系最好的秦朗,劝慰道:“太子妃,您……您凡事朝前看。不为别的,单是为了您肚子里的皇太孙,也不要太过优思伤神。” 自从皇上钦定了木栩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太孙,木栩自然就成了无可争议太子妃了。 有人附和道:“是啊,太子妃,咱们将来需要面临的风雨还很多,您的心思也该多为皇太孙筹谋远虑!” “单是女子不可干政,就大大地阻碍了前路!” “如今朝堂局势,都一边倒,纷纷站了高丞相的阵营,时常有人请礼二皇子为帝。太子党原本就被削弱了不少,如今……更是只能忍气吞声了。万望太子妃保重,将来扶持皇太孙上位!” “……” 纷纷禁言,木栩听得浑浑噩噩。曾经,她希望有红颜至尊的那一天,幻想着受天下人朝拜的风姿。 如今,她当真触碰到了权力巅峰,然而,却发现……高处不胜寒。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林瀚琛,我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第390章、怕是要毁于一旦 这皇位本该是林瀚琛的,而如今林瀚琛死了,理应由太子之子继承。这按照常理并没有错。 但是正因为继承的是皇位,阻力就非常之大了。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怂恿木栩“务必诞下皇太孙、与高谋一较高下”,也有人私下劝木栩:“谁爱当皇上,就谁去当吧!皇太孙是太子唯一的血脉,必须要好保护好。权力是小,人命是大。” 假如木栩放弃为肚子里的孩子谋取皇位,或许还能换得一线生机。 比如春兰,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就跟木栩提过几次:“太子妃,不如咱们悄悄溜出皇宫,找个僻静的地方隐居吧?只要能保住皇太孙,荣华富贵都是浮云!” 这是个好办法,但是…… 木栩摇了摇头:“二皇子根本不是个当皇帝的料。若是金石国江山到了他手里,怕是要毁于一旦。” 其他皇子着实年幼。若是登基,也只是一个傀儡罢了。倒不如有木栩撑着的皇太孙。 皇上看着是临死前胡乱一指,其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春兰自然不知道其中门道,她倒觉得林卓傲登基似乎水到渠成:“二皇子不是还有高丞相辅佐么?二皇子虽然不着调,但是高丞相也是懂治国安邦的。” “你以为丞相当真是个好人不成?我有六成把握,太子之死,与他有关!只是……”不知为何,似乎没有对木栩赶尽杀绝? 兴许,是因为乔浒。 毕竟金石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林钦然被刺杀不久,林瀚琛又兵败被残杀,皇上也一命呜呼。剩下木栩和遗腹子,可谓孤立无援。 高谋伙同大臣们,要逼木栩主动禅位之时,乔浒那边的使臣匆匆赶来,带来了乔浒的声援! 乔楚国的国君出面保木栩,高谋也只能暂时隐忍不发了。 木栩也没想到,乔浒竟然会有这一番大义之举!雪中送炭! 当初,她举手之劳,救过乔子欣,乔浒却上了心,还了她一命。不过,也不能一直以来乔浒,毕竟……山高皇帝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真正的危险,往常都来自身边。 春兰也忧愁:“危机四伏,步步惊心。您这样处于站在明处、被动挨打的局面,实在太危险。万一……” 不吉利的话,春兰没说出口。 万一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木栩就什么都没有了啊!连和林瀚琛最后的结晶,都毁于一旦了。 如此孤注一掷。若是得不偿失呢? “春兰,你放心,我有分寸。”木栩既然敢临危受命,留在皇宫里冒险,她就有胜算。 至于胜算几分,还要看事情如何演变。 实在被打得丢盔弃甲了,再投降也不迟。若是还没打,就认怂,不是她的风格! “好吧,既然您心意已决,奴婢也只能尽心尽力地照顾您的衣食住行,确保皇太孙的安危了。”春兰心知劝不动木栩,就只能跟着赴汤蹈火了! “春兰,多谢你。这宫里,我能信任的人不多。幸好有你,从头至尾都陪在我身边。” “太子妃,当初奴婢得罪了贵妃娘娘,如今是高太妃了……若不是您仗义相助,我早就死了。”这些年在东宫,春兰当着掌事宫女,日子可以说是各宫宫女里面最好的一个! 这也是托了木栩的福。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嗯,如今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呢!真正最艰难时刻相伴,才是最深刻的情义!”木栩回之一笑。 当初乔楚与金石国发生摩擦,林瀚琛前去议和,路上被山匪劫走了。东宫官大乱,一个个想散伙。 如今林瀚琛去了,只靠木栩孤儿寡母的,他们竟然还一个个更加费力地维护。倒也稀奇。 到底图什么呢? 也许,就是因为……林瀚琛原本就很强大,东宫官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是木栩不一样,谁帮过她,她将来若是讨了好,必定忘不了。 局限也不算太糟糕。至少东宫团结一心,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 时间不断推移。 眼看着木栩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也更加低调了。入秋了,有硕果累累,也有枯叶落地。 “太子妃,这里有王府派人送来的信。”春兰将信递给了木栩。 “嗯。木栩接过,拆开一看。并没有避着春兰,而即便是不避着,春兰也什么都看不懂。 但是从木栩嘴角的笑意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好消息。别人看不懂的好消息。 昔年和木清清之间培养的默契,没有白费。这种别人看不懂的鬼画桃符,木栩可以看明白。 ——木清清生了,男孩。母子平安。 按照木栩当初的交代,木清清产子之事非常隐秘,没有外人知晓。木清清的儿子,才是木栩最后的王牌! 那孩子是林昊轩的儿子,也是林家的血脉。追根究底,不会乱了皇室的血统。 曾经,木栩只是在一万种可能里挑出了这种最不可能的暗棋,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林卓傲时常盯着木栩的肚子,估计巴不得听到她小产或者诞下一个女孩的消息,可惜……他永远无法如愿了! 木栩原本就和一般女人不一样,她敢想敢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她……敢当坏女人! “太子妃,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开心?”春兰好奇道。 “是王爷回来了。”当然,这是信里所说,另外一个好消息了。 当初林瀚琛遭了埋伏,战败而亡。林昊轩利用军魂令,带着隐卫部队赶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林昊轩受了木栩托付,一直都在明察暗访林瀚琛的下落。他们都不相信林瀚琛死了。 木清清产子,林昊轩自然是要赶回来的。 “那……王爷是不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 “暂无。”木栩平静地摇了摇头。似乎没有消息,对她来说才是好消息。她生怕,哪天林昊轩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林瀚琛真的死了。更怕有人拿出铁证。 春兰无从安慰,只得转移话题:“太子妃,您如今月份大了,要多走动走动。” “嗯。” 是该多“走动、走动”了。 隐卫部队、天地盟、林钦然和林瀚琛留下的势力、木栩自己在宫外的小势力……全都要动起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保护木栩,顺利诞下“皇太孙”! 第391章、你好好休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如既往,看似风平浪静。 王府的荫太妃还带着亲手做的糕点,来看望木栩,陪着她散步。言谈之间,总是提及王府里尚在襁褓之中的孙女:“那小姑娘笑起来可甜了!真真是我的心头肉啊!” “如今太妃娘娘含饴弄孙女,日子倒是快活得很哦!等以后我身体爽利了,定到王府好好逗逗咱们的小郡主!”木栩也顺着她的话,说着。 两人漫步的时候,刚好路过了三皇子殿外…… 酝酿了数月的成果终于爆发了! “嘶,好痛!”木栩忽然走不动路了,顿觉肚子一阵阵痛得不行。她方才的地方,一滩水。 “啊,是羊水破了!”荫太妃是过来人,稳而不乱,她连忙吩咐道,“太子妃如今不能胡乱走动,你们赶紧去三皇子殿里收拾一个干净的屋子。” “是!”春兰得令,赶紧带人进了三皇子殿。这里以前是林钦然的地盘,但是他封王离开后,这里就闲置下来,与冷宫无意。不过,也有人一直在打理,倒也干净。 春兰挑了三皇子偏殿,很快收拾好了。 荫太妃这时也扶着木栩入了殿内。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位经验丰富的稳婆。 木栩临产,稳婆几乎是从不离身了。 不过,荫太妃入了殿内之后,却向稳婆使了个眼色:“你们现在帷帐外等等,我先看看太子妃的情况。” “是!” 荫太妃当年是宠妃,如今是逍遥王爷的娘亲。比之于孤苦终老的那些太妃,她算是日子最悠闲自得的人生赢家。 而她建立的人脉,她收服人心的本事,随着时光越加炉火纯青。这四位稳婆,来自不同势力,但是都隐隐以她为中心。 “太子妃,女人都要走这一遭鬼门关。不要大喊大叫,省点力气,等下一鼓作气诞下皇太孙。” “嗯!”木栩点点头,她实在痛得厉害。一同起来,根本没有力气,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荫太妃一直在柔声宽慰:“一阵一阵地痛,疼痛缓解的时候养精蓄锐,痛起来就想想美好的事情或者在心里数数,一、二、三……” “嗯……” 荫太妃一直悉心地观察着木栩疼痛的频率,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每次疼痛袭来,就使劲儿!先酝酿几次,等到觉得即将破茧而出了,就使出全部力气,争取一气呵成!” “嗯!” 木栩忍着剧痛,外面的人也全都忙碌了起来。春兰身为木栩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姑姑,她不客气地使唤着四位稳婆:“刘嬷嬷,皇太孙的小衣服都是您照管的,快去找衣服。太妃子怕是要生了!” “哎。” “李嬷嬷,快去催催,热收为何还没烧好?” “是。” “杨嬷嬷,别干杵着,你去趟御医院。请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御医候着,以防万一。” “好!” “夏嬷嬷……” “春兰姑姑,老奴就在这里候着吧!这些跑腿的事情,差个宫女太监去就行了。若是太子妃这边需要人手,老奴得顶上不是?” 夏嬷嬷原本就不好对付,她是皇后派过来的人。不好对付不说,实在信不过。 春兰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三言两语,跳转风头:“夏嬷嬷啊,您没看到大家都在忙活么?实在挪不开人手啊!荫太妃守着呢,难不成您还信不过荫太妃?” “这……自然是信得过的。” “那还不快去?”春兰眉梢一扬,倒有几分气势。 夏嬷嬷则是懵了,她刚刚打断了春兰的话,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做什么。她讷讷地问:“去做什么?” “去通知皇后娘娘呀!这么大的事情,自然需要皇后娘娘坐镇!”春兰一本正经地说道。 “唉,是!”夏嬷嬷原本就是皇后的人,如今春兰让她去的,她正好顺应时机。 她感觉木栩产子,有些古怪,但是看春兰他们又如此坦荡,实在闹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等下请来皇后,还是让皇上亲自坐镇吧! 先皇去了,因为太子林瀚琛也去了,皇太孙又还揣在肚子里,朝堂政事是丞相、小王爷等人处理。只等着皇太孙出世再说。 唯有皇太孙继位了,才好分封。说不定皇后到时候,一跃成了太皇太后呢! - 皇后赶来的时候,毫不避嫌,直接撩开了轿帘。 “啊!”木栩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 “哇,哇哇!”婴孩小声儿地嘤咛,听声音非常文雅,有些像女孩。 皇后走近一看,径直问答:“是男是女?” “男孩,是咱们的皇太孙!”荫太妃小心翼翼地用锦布将孩子抱起来,一脸喜气。 皇后走近,撩开锦布一看,果然……是个男孩。她大松一口气的表情:“是男孩就好。来人,为皇太孙盥洗,一点马虎不得。奶娘随时待命,可不能饿着咱们小皇孙。” “是!” 消息瞬间传开了,到处都呼喊着:“恭喜太子妃喜得皇太孙!皇太孙万福金安!” 谁都知道,这个皇太孙将成为他们金石国史上最小的皇帝,从出生就坐在皇位上!这是何等尊荣? 大家都沉浸在喜气里,但是也有满心不乐意的人,譬如丞相高谋、二皇子林卓傲……不过,那又如何呢? 连三皇子林钦然生母的皇后,都站在了木栩这一边。她差人照料皇太孙之后,又对随侍之人道:“春兰,太子妃刚刚产子,身体需要。你们贴身服侍,离不得人。” “是。皇后娘娘只管放心。”春兰乖乖地站在一旁,她自然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会离开木栩的。 如今木栩最信任的人,就是她了! “春兰,你到外边儿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与太子妃说几句悄悄话。” “是!”春兰招了招手,房间里的人,全都退出去了。春兰就站在帷幕后面儿,投过缝隙可以看清楚皇后的一举一动。她不担心皇后会做去母留子之类的毒事。 因为,木栩出招,比她更狠!直接抓住了她的命脉! 只有皇后与木栩之事,皇后便也不顾及太多了,直言开口问道:“那孩子……那孩子是不是然儿的?” 这话一出,木栩变了脸色。孩子……当真论起来,那也是林昊轩的啊!这个秘密,天知地知,木栩知道,荫太妃、林昊轩和木清清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 这个皇太孙,其实是木清清和林昊轩的孩子!他们的孩子,才是男孩! 而木栩……其实诞下了女孩,但是她偷龙转凤,和林昊轩的孩子掉包了!如今她和林瀚琛的女儿,正在密道里,被林昊轩抱着,从密道里送回王府,将来就是王府里的小郡主! 木栩选择到这里分娩,就是因为她知道三皇子偏殿,有一个通往宫外的密道。这件事情,除了林钦然或许无人知晓。就算将来有人察觉到了问题,密道也早就被封了。不会留下痕迹。 金石国与万摩国不同,金石国是无法接受一个女孩登基为帝的。木栩只能出此下策了! 当初,让木清清隐秘产子,将男孩宣称是女孩……这个计划,只是备用计划。但是没想到,变成了必要计划。 若是木栩能诞下男孩,那就是根正苗红的皇太孙,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而木清清他们以后也能找个借口,说什么“体弱多病,将男孩当女孩养”之类的,然后扭转小世子的性别。 可惜,偏偏命运捉弄。咱们的小世子,原来是当帝王的命! 如今,所有人所知,就是木栩诞下了皇太孙,而且这件事是皇后亲眼所见!她眼前看到,荫太妃从围罩里捧出了咱们的皇太孙! 不过,皇后似乎误会得深沉,而且还非常固执地认定了自己的想法:“算日子,这孩子似乎是你和然儿新婚那段日子怀上的吧?” 林钦然去了,皇后心底里日夜盼着,他能有个后人。而木栩也废了一些功夫,将线索留得非常隐晦。 眼下,木栩却要一脸严肃地提醒道:“皇后娘娘,这话以后千万别问第二遍了。” 她并没有否认。 皇后便“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只管差人来找本宫。” “多谢娘娘!” 木栩由衷地笑了笑,以后她的“儿子”就有皇后罩着了。况且皇后原本就跟高家不对盘,他宁愿看着木栩得意,也不可能看着林卓傲上位! 事情还算顺利…… 但是万摩国那边情况就实在太不妙了。皇后正巧和阿依娜关系不浅,木栩可以趁机问问。 第392章、我不担心王府 皇后原本是交代木栩好好歇息的。但是,木栩精神头还可以,况且她还有要紧事要问皇后。 “娘娘,请留步。” “你还有事?”皇后果然顿住了步伐。到底她也是过来人,当初生林钦然也没少受苦,很体恤女人产子的疼痛与虚弱。 她体贴地站到了塌边。 “万摩那边,能不能托皇后给国师阿依娜说个情,留米朵儿一命。她想开什么都条件,都好商量。” 不管木栩提什么条件,皇后都会看在小皇太孙的面子上,点头同意。但是这件事,她也很为难:“本宫与阿依娜也只是交易关系。如今她意欲何为,本宫也无力干涉了。” “米朵儿战败,阿依娜找个时机,定是要登上女皇之位的。以阿依娜的为人,说不定将来还会威胁金石国的安危。” “这个你放心。若是有人威胁了金石,本宫、凌家、王家都会尽力匡扶。”皇后在国家大义面前,倒是不会乱来的。 “有皇后这计划,木栩也安心了。皇后去歇息吧,我也有些困了。” “嗯。你好好休息。”皇后深深地看了木栩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跟木栩说,只是这会儿时机不合适。 罢了,来日方长。 - 木栩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她发现自己的直觉,越来越准,准到可怕! 她还在坐月子,就收到万摩那边传来的消息——万摩米家的政权旁落,末代皇女米朵儿不知所踪。新任女皇阿依娜成功上位。 这样就罢了,阿依娜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带兵攻打金石国! 金石国当初能抽调的兵力,都被林瀚琛带去支援米朵儿了。可是他也遭了围困屠杀,如今还下落不明。半年多了,他若是还活着,早该回来了。唉! 如今的金石国外强中干,看着地大物博,其实没多少可用之兵。而万摩就不一样了,女兵居多,却个个彪悍善战。当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万摩那边在边关叫板,咱们也不能一直严防死守吧?”秦朗隔着厚厚的帘幕,向木栩进言。 如今,木栩就是东宫唯一的主子,大事小情都是她决策。很多国家大事,也会有人跟她汇报。谁让她是皇太孙的娘亲呢? 小皇太孙林斐然,尚未满月,但是登基之日已经测算了黄道吉日。正巧是他百日那天。大家都说,他是天命所归! 木栩斟酌了一瞬,开了口:“万摩那边能派出的兵力不会太多,未必不能一战。只是,我们没有骁勇善战的将领了。” 万摩地势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说法。当初米朵儿带人杀回去,战败是常理之中。 木栩求着林瀚琛援军,倒也不是让金石国士兵送死。只是希望能救米朵儿一命罢了! 但是没想到林瀚琛也折了。折了最不该折的人。这是木栩心中永远的痛。 当时,岳志恒因为去附近县城征集粮草去了,错过了那场大仗。等他收到消息,反杀回来的时候,也只能为林瀚琛收尸了。而且他已经也受了伤,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恢复,怕是不能上战场了。 “要不,今年武举提前举行,出了武状元,便升个将军,上阵杀敌!”秦朗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今年武举还没开始,但是也可以提前开启!能从全国武士里脱颖而出,也不会是废材。 木栩却摇了摇头:“领兵打仗不同于看家护院,兵权必须交到可信之人手里,不然说不定将人都给带沟里。通知高丞相、小王爷、四位辅政大臣,看看他们能不能一致举荐一个人才吧!” “是!如此倒好!”秦朗默默地点头。要是有人能得到各方势力的首肯,那人必然前路顺遂。 好比当初乔楚与金石国发生摩擦,岳亚群带兵支援林瀚琛,就被人捅了阴刀子。后来还重伤不愈,去了! 为防历史重演,木栩这个办法好。 然而,木栩万万没想到,她这个建议一出,站出来的人,竟然是小王爷林昊轩! 林昊轩亲自来给木栩拜别。因为木栩还在月子里,他也是隔着帘子,与她说话:“实在无人请战,本王只要迎头接上了。关键时刻,本王不能掉链子呢!” “可是你并不擅长行军打仗。况且万摩那边刚刚经历内乱,本该休养生息,他们却意外宣战,其间必定有阴谋!我担心……” “不用担心!”木栩的话还没说完,林昊轩就打断了她的话,他有说服她的强力理由,“本王之前收到了消息,太子可能在万摩境内。” “太子?”林瀚琛吗?真的吗? 如果是为了找他,那木栩……自然是希望林昊轩能去找的。但是,林昊轩的安危也不能不顾。 不等木栩再说什么,林昊轩撩开了帘子,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就这般说定了。我是来,同你告别的。小木栩,以后朝堂这边,没我给你撑着,你会苦些累些,但是你要相信,总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林斐然在她身侧乖乖地睡着。这对“母子”很有缘分。 林昊轩笑了笑,他很放心。 木栩的女儿与木清清诞下的儿子交换。这样也不算混淆皇室血脉,毕竟林昊轩也是正统皇家王爷,他的儿子也是皇家血脉。这样,木栩就能飞升为太后。这只是权宜之计。 若是当真能找回林瀚琛,那他和木栩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儿子。将来再立那孩子登基就是了。 若是没找回林瀚琛……那林斐然就是将来的小皇帝了。木栩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他、教育他。 “小王爷……”木栩眼里染了热泪。她知道,林昊轩主动请命去领兵打仗,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如今孤立无援。 不管有什么事,他都会站出来。挡在她身前,站在她身后。可以是剑,可以是盾。 林昊轩笑意更深了:“你不必多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别看本王寻常吊儿郎当,也是个有担当的大丈夫呀!” “是呢,小王爷大事面前,从不含糊。你安心去吧,王府交给我了。”木栩已经打了腹稿。 林昊轩王府里的小郡主林知音,得正儿八经地册封一下。虽然是郡主,但是也要做郡主里最尊荣的一位。 且不说林知音是木栩与林瀚琛的亲闺女,她如今挂着林昊轩女儿的名头,那就要享受林昊轩的福荫。 “嗯,我不担心王府。我倒是担心你的处境,二皇子那边,你要当心……”林昊轩走了,林卓傲怕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只要能悄无声息地干掉木栩和林斐然,那他就是皇位的最有力继承人。 后宫之中,有皇后和高贵妃互相过招。朝堂上,也有四位辅政大臣与高谋互相牵制。 平常林昊轩一直注意着林卓傲的一举一动,处处护着木栩。但是他走后,就只能靠木栩自己了。 不过,木栩也不是软柿子,她给了林昊轩一个宽慰的笑容:“你放心,二皇子那边,我早有所备!他不来则罢,来了必定讨不到好果子!” “如此……便好。” 第393章、秦大人求见 林昊轩走后,木栩多少有些失落。但是失落的同时,又带着隐隐的期盼。 若是林昊轩能大胜归来,并且找回林瀚琛……那简直是最完美的结果。 至于东宫这边…… 果然如她所料,林昊轩刚走没多久,林卓傲就动手了! 林卓傲以前就有在宫中豢养武士的前科,以前有一次还不惜暴露底牌,只为了干掉木栩。原本木栩是逃无可逃、必死无疑了,但是杀出一个林钦然,将她救了。 如今木栩没人可以依仗,皇后被高贵妃纠缠得心力交瘁,朝堂上高谋不断找茬、搅扰得辅政大臣们心烦意乱,林昊轩一走……木栩更加显得孤立无援了。这是一个造反的绝佳好机会! 成王败寇,只要林卓傲能拿下木栩母子,将来到底如何对世人交代,也是一桩小事了! 所以,他大大咧咧地在自己的宫殿里整装待发!一个个气势如虹的武士,身穿小太监的衣服掩人耳目。 当他领头,带着人冲入东宫的之后…… 轰隆! 东宫的大门被关上了,而且是从外面关上,然后锁死了。原本准备去杀木栩的林卓傲,有些懵了。 剧情似乎有点偏离轨迹了。 “关门打狗?呸!老子是狗吗?那东宫关门做什么?”林卓傲揣着疑惑,也不管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抖擞精神,继续前进,“咱们上!” “是,二皇子!” 话是这么说…… “不对呀,二皇子,东宫为何一个人都瞧不见?” “去寝殿!”林卓傲还就不信了,难道这么晚了,木栩没有带着林斐然休息么? 他还真的猜错了,扑了个空! 整个东宫,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坏了,上当了!”可惜,林卓傲觉悟得太晚了。当他想要撤离的时候,才发现…… 东宫的宫墙上,全都是手持弓箭的侍卫!密密麻麻,一旦出招,足够把林卓傲他们一行人,扎成马蜂窝。 不等林卓傲求饶,就听到了宫墙外,木栩那凌厉的、穿破夜空的声音:“放箭!” 箭雨铺天盖地,林卓傲手下那些人就算功夫再高,也不能在绵密的箭雨里毫发无损。他们只能护着林卓傲进了室内。 “放火箭!” “……”林卓傲简直欲哭无泪。躲过了箭雨,却被瓮中捉鳖。迎来了火箭。 这座小殿,早就备了火油,一旦引燃,就是一场大火! 木栩动手,从来都这么狠。 “木栩!你不要脸!”林卓傲被熏得哭天抢地,还不忘大声咒骂木栩。然而,他的声音掩盖在了大火里。 东宫外的木栩,则是面色沉静如水。她怀里的宝宝,正瞪着好奇而无辜大眼睛,看着火光,很是新奇。 明亮鲜艳的东西,最容易吸引小孩的双眼。 当着孩子的面,木栩不想造杀孽。更何况算起来,这个孩子跟林卓傲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木栩蹙了蹙眉:“秦朗,进去与二皇子交涉。若是他认错、签下罪责书,就救他们出来。” “是!”秦朗领兵,去当这个有生命危险的谈和使臣。毕竟林卓傲一败涂地,难保不会恼羞成怒、鱼死网破。 好在,在死亡面前,林卓傲选择了妥协。他投降了,他的手下们自然也纷纷缴械。 一场夺宫,就这么狼狈落幕! 直到进了天牢,林卓傲还想不通:“木栩到底是怎么掐算到,我今晚行动的?难道有内鬼?” 可惜,他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这么一出自取灭亡,导致高贵妃、高丞相也受到了波及,高贵妃被皇后软禁了,高丞相在朝堂也颜面无存。 谋朝篡位,谋害皇太孙,被抓了个正着…… 没有对世人宣告,已经是给了他们高家天大的面子了。当秦朗找高谋谈条件的时候,他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 赔了夫人又折兵。 - 表面看来,木栩大获全胜,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实际上,木栩比谁都愁! 她不知从何时起,就有了一种奇异的直觉,但凡坏事,一猜一个准。明明很疲倦了,她却睡不着,心里很不安…… 林斐然乖乖地睡在她身侧,睡颜安静,瞧得人心都化了。她盯着这张竟然长得有点像林钦然的脸蛋,失神了。 说起来林昊轩与林钦然是叔侄关系,林昊轩的儿子长得有点像堂哥林钦然,也不足为奇。倒是让皇后信以为真,完全相信是木栩生了林钦然的孩子。 连请皇后取名字,她也取了——林斐然。毫不避嫌,甚至有一种宣告主权的意思。 这样也好,以后皇后乃至其整个母族,都会一力支持林斐然。他如今年幼,少不了大家族的支持。而木栩一族,将军府落败了,无法荫庇他。靠着皇后这颗大树,也不错。 “等将来登基了,我就是太后,皇后就是太皇太后。我是你娘亲,皇后就是你的祖母。你要好好孝顺我们哦!”木栩悄声说着。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曾经你死我活,但是因为某种特殊的维系,也能放下仇怨,结为盟友。 夜深了,原本不该有人这时候打扰他们母子安宁。但是,情况紧急,刻不容缓。 守夜的春兰,撩开了帘幕,低语道:“太子妃,秦大人求见。” 秦朗来了? “所谓何事?” “万摩那边有关,具体如何,还是秦大人才清楚。” “嗯,传他进来。你来看着斐然,我去会会秦大人。”木栩轻手轻脚地起身。 “是。”春兰守着塌边。 木栩披了外袍就出去了。一看秦朗的脸色,木栩就知道事情不妙:“边关那边情况如何?小王爷出兵不顺利?” 秦朗摇了摇头:“万摩士兵势如破竹,主帅武功绝世,无人能敌。小王爷战败了。” “主帅?对方主帅到底是何人?” “不清楚。只听闻是个长相极美的男子,领兵如神,武功诡谲,无人能敌。似乎是万摩新任女皇的皇夫,唉。” “皇夫?”阿依娜的男人? 木栩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乔楚那边呢?没有动静吗?万摩和金石国打得这么热闹,他们竟然能做到无动于衷?” “不是无动于衷,是隔岸观火吧!”秦朗如是评价。 当初木栩深陷危机,皇上去世之前,临危受命。让她一个孕妇,怀着皇太孙,在风口浪尖挣扎,好不容易活下来。但是也少不了乔楚皇帝乔浒的公然支持。 但是,也仅此至此。他就像是还木栩一个人情一般。 如今万摩与金石国对战,金石国处于下风,乔浒也不会出手了。毕竟林钦然去了,他与金石国的姻亲关系就显得非常薄弱了。 他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木栩虽然有点失望,但是非常理解。人之常情嘛! 木栩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一个胆大的决定:“实在不行,只有我亲自上战场了!” 第394章、你别误会 “太子妃,万万不可啊!”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秦朗不管如何劝都没用,木栩心意已决。反正夺位危机已经解除了,她需要担心的是外敌。 她只交代了春兰一件大事:“去王府接太妃、王妃,到东宫照管皇太孙,让他们将小郡主一并接来。两个孩子年纪相仿,放一起也好照应。” “是!” 放下了心里这块大石头,木栩就亲自赶赴战场,好歹她也是岳家的后人,从小看过岳飞扬那么多兵书,不能辱没了岳飞扬这个老将军战神的威名! 边关的情况,此前是万摩与金石国约战,也就是万摩皇夫与金石国小王爷的君子之战。林昊轩输了。 眼下就成了双方对峙。好在万摩那边并没有攻城。情况还不算太过危机。 木栩其实刚刚出了月子,但是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太多,换上铠甲就奔赴前线。 刚到了边城,就收到一个坏消息。 守城将领来报:“万摩兵临城下了!我们守城,还是迎战?” “先礼后兵。先送一封议和书过去,探探对方虚实。”木栩议和书都准备好了。 林昊轩打不过,难道她就打得过么?别闹,她还不会傻到以为自己被幸运之神附体了。 她只是想知道万摩那边到底想做什么。 “你……派谁送议和书过去?万摩那边的蛮子,可不会将什么不斩来使的道义!” “我去!”木栩这个身份摆在这里,万摩那边不敢轻举妄动。否则,问题就不是小小的战争了,那可能倾国之力的疯狂之战。 她对那个万摩皇夫很感兴趣,这个敌军主帅,她必须要见一见。不知道为何,她总是感觉,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林瀚琛! 虽然不知道林瀚琛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他摇身一变成为万摩主帅,也是……够曲折的! - 木栩带着议和书,一步步走入了万摩的营地。当她步入主帅阵营之后,直接……懵了! 她瞪大了眼睛:“是你?” “嗯,是我。” 那人转过身来,果然是……姿容极美、武功绝顶啊! 这一次,木栩的直觉出错了,这人根本不是林瀚琛,而是……林钦然!他成了万摩皇夫、主帅? 他和阿依娜在一起了? “怎会是你?你……你不是被刺杀身亡了吗?” “你很希望我死?”林钦然眉梢一扬,步步靠近木栩。他不压制气场的时候,就像一柄锋利的宝剑,非常慎人! “那倒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意外于你竟然可以连外公都骗过,他偶都以为你当真死了。更意外于你身份的转换,你是金石国皇子,为何要带着万摩士兵攻打自己的国家?”木栩百思不得其解。林钦然的思维,她从来都想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 不太愿意交流的林钦然啊!木栩只好换个角度了:“万摩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些,没多少可用之兵了。你当真固执己见,带着万摩士兵打金石国,也未必能讨好。”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 “注定败战的话,又何必打下去呢?更何况,万摩和金石国,原本就没必要打那么难看。你要是有什么条件,只管说来听听。或许,我们可以商量呢?”木栩循循善诱道。 “好啊!”林钦然爽快答应商量,“要我退兵也可以,就一个条件。” “请讲。” “用你来交换。” “你什么意思?”木栩完全不理解林钦然。一个孩子都生过的女人,林钦然有意思么? 她蹙眉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唔,自然是做我的女人呀!”林钦然的笑意,一点染了邪气。就犹如弥漫在夜色里的雾气,可以无形将人席卷。 他的无辜单纯,他的云淡风轻,似乎都变成了一场戏。连临别的依依不舍与大方馈赠,如今回想起来……都是他设下的局! “我拒绝。” “不要急着拒绝。你也真是太大意了。你走了,就不怕小皇孙出事么?” “你威胁我?”木栩的面色沉下来。如今,她最大的软肋,就是皇太孙和小郡主。 “那你接受我的威胁吗?” “我……”木栩正想说话,却有一道身影撩开了帘子,大刺刺地冲了进来。 冲着林钦然就甜蜜蜜地喊了一声:“阿注。” 敢用对情侣的称呼,来喊林林钦然的,也只有万摩新任女皇阿依娜了!木栩原本就认识阿依娜,就更加确定这人的身份了。 木栩平平地跟她打了个招呼:“阿依娜。” “木栩。”阿依娜也不咸不淡地回应,“或许,咱们该私底下聊聊。” “好啊!”木栩也有话要跟阿依娜说。 两个女人达成默契之后,倒是将林钦然晾在一边了。他们如今最大的牵绊,还在林钦然身上。 万摩女人向来霸道,情感追求专一。阿依娜第一句,就是在宣布主权:“如你所见,他是我的人!” “我知道。” “可是,你是他的心上人。” “你别误会。我是太子妃,我是林瀚琛的妻子!”木栩原则问题,是毫不含糊的。 “我没有误会。”阿依娜取下了腰间的小弯刀,把玩了一下,她的姿势很放松,只像是无形之中在威胁一个人罢了…… 然而,就是她把玩的时候,她忽然出招了! 咻! 玩刀直直地看向木栩! 速度快得惊人! 木栩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身体刚刚恢复,一路颠簸颠簸,又累又倦……不得不说,她的武功不进反退。这样的一击,她根本避不开! 千钧一发! 嘭! 弯刀被打掉了,阿依娜捂着手,痛得龇牙咧嘴:“阿注,你做什么打我?” 林钦然走了进来,将木栩挡在了身后。他不悦地盯着阿依娜:“阿依娜,我说过,你不能碰她。不要惹恼我。” “她到底有什么好?我都给别人生过小孩了!” 林钦然懒得跟阿依娜多说:“阿依娜,不要无理取闹,你先出去。我有话跟木栩说。” “哼。”阿依娜最终还是顾及林钦然的,愤愤地离开了。 林钦然转身,看向木栩…… 木栩没有好脸色,道:“我想,我不会感谢你的。有一就有二,在你身边根本不安全。阿依娜会用层出不穷的杀招,来对付我。而我,根本就是无辜的!” 又不是她要勾搭林钦然好吗?但是阿依娜还是要把这笔账,算在林钦然身上!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你的许诺,给不了我丝毫安全感。我们之间这样,毫无意义。三皇子,放我走吧!”木栩近乎哀求了。 但是,林钦然不会同意。绝不同意。 示弱没用,不如强硬。木栩语气陡然变得犀利:“太子被围杀,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我只想得一个肯定答复!”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林钦然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你说。” “只要你呆在我身边,任劳任怨,端茶送水……一个月后,我就告诉你太子被杀的全部真相。”林钦然许之重利! “只是当丫鬟,没有别的?” “对。你放心,不会有不轨之事。” “好,我答应你!” 第395章、不信拉倒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局势逐渐失控了。 林昊轩兵败了,但是却在心腹手下的守护下,成功逃脱了。但是,他刚刚恢复元气,就听到了坏消息——木栩被万摩敌军俘虏了。 木栩,是必须要救的。他来不及回宫去看望一下荫太妃、木清清、林斐然和林知音,就召集人手,跌返回去。 他得想办法救出木栩! “王爷,咱们是宣战,还是……” “偷偷潜入!”林昊轩做了一个冒险的决策。按理说,万摩竟然胆敢绑架身为议和使臣的太子妃,他们有理由挥师讨伐,但是…… 他有别的考虑,“乔楚那边调了不少兵,驻扎边关。我们若是撤走大量兵力,去对付万摩。怕他们趁虚而入,到时候势如破竹,皇城都危险了。我们不能冒险。” “王爷考虑得是。”只是凭着他们这些人去救太子妃,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不成功,便成仁。今晚就行动。” “是!” 林昊轩带着人,伪装,潜伏。混入了万摩军营,按照探到的情报,找到了木栩缩在的营帐。 刚刚撩开帘子,就看到阿依娜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哟,小王爷,您总算是来了!” 中计了! 可是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万摩士兵全都围了上来,林昊轩他们被围成了铁桶。林昊轩并没有慌乱,大不了被俘虏,或者死掉! 但是,他担心的人,至今没能看到:“木栩呢?她在何处?她还好吗?” “她好得很!她故意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们自投罗网!” “她不会这样做。” “不信拉倒。” “我只需要问一句,她是否还活着?”这时候林昊轩最关心的问题。 “死不了。我倒是希望她早点死掉。”阿依娜没好气地说道。 “她没事,便好。拔剑吧,万摩女皇!”林昊轩拔出了自己惯用的软件,挥舞的剑花,叫人眼花缭乱。 阿依娜也毫无惧意:“杀你,根本用不着我动手。” 她挥了挥手,万摩女兵们纷纷冲杀上来。那一仗,很惨烈。上千万摩女兵,才绞杀了这一支十个人的刺客队伍。 来的人数虽少,却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 连阿依娜都震惊了:“可惜了,非我族类。不然,这样的男人,还真是迷人啊!” - 林昊轩战死。但是,他救回了木栩。 不管真相是否是这样,世人都这样谣传。木栩带着林昊轩归来之时,正好是林斐然百日宴继位前夕。 木清清哭得肝肠寸断,木栩也不知该如何劝她。也许让她静一静就好了。 木栩事情多,她还要忙登基大典的事情。等她将一切安排妥当了,已经是深夜了。 她看了看两个孩子,就去找了偏殿休息的木清清。可是,当她到的时候,只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清清!”木栩看着木清清身侧的信,只有简单的三言两语——姐姐,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我随王爷去了,皇权路上不能让他孤单。 木栩近乎咆哮,“没人守着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人看迎接木栩的愤怒,春兰进来,劝道:“太子妃,是王妃执意赶走宫人们……” “算了,别说了。”木栩颓然地坐在木清清的身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她枯坐了很久,直到小允子来通报:“太子妃,时辰快到了。您快去换衣服,带着皇太孙去大殿吧!” “嗯……”木栩如梦方醒。她肩上还有两个沉甸甸的责任,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一边走,一边交代道,“小允子,去跟辅政大臣那边知会一声——我要收王府的小郡主林知音为义妹,给她拟一个公主封号。届时与皇太孙继位之事,一同昭告天下。” “是!”小允子没有丝毫质疑。 林昊轩立了大功,而且如今林昊轩、木清清都去了,林知音孤苦无依。以后跟着木栩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辈分上来说,林昊轩是林斐然的叔公,林知音就是林斐然的姑姑。林斐然不能认“义姐”,辈分不合适。只能木栩出面,认这个“义妹”了,这样林知音以后仍然是姑姑姨娘辈。 这也算是对林昊轩追封的一点心意了。 - 登基大典。 木栩盛装出席,怀里抱着尚且在襁褓中的林斐然。他将成为金石国史上,最年幼的帝王! 祭天之时,法师跳来跳去。木栩微微蹙眉,有些疑惑。这法师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木栩将林斐然报得更稳了。她知道今天可能不会风平浪静,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 果然,意外发生了。一个法师手中的法器,忽然变成了一个尖刺,朝着木栩袭来! 准确说,是朝着她怀里的婴孩袭来! 木栩侧身躲开。因为在阿依娜手里吃过苦,她呆在林钦然身边一个月,每天都勤学苦练,武艺不说拔高,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有了神鬼步的妙用,木栩成功躲开了几招。但是, 木栩抱着林斐然,扯手扯脚,到底还是不如意。 侍卫们也围了上来,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法师就快得手了! 另一个法师忽然一动,挡在了木栩面前,与那个刺客法师打了起来。两人打斗激烈。 木栩也趁机逃到了侍卫保护圈里。 幸好认得两人戴着的面具不同,不然木栩还真分不出谁是刺客、谁是恩人。木栩当机立断:“围杀那个戴着牛头面的法师!他是刺客!” “是!” 侍卫们全都围了上去。但是那个牛头面和那个狼头面的法师,打得难分难解,旁人根本无法插手,只能旁观了。 木栩捏了一把冷汗,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他们这边人多势众,胜利只是早晚的事。 她心惊胆战的是,那个狼头面的恩人,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那么熟悉!熟悉到让她心悸! 噗嗤—— 刺客被刺中要害,一招毙命。狼头面恩人,也几个闪身,飞快地躲开了。 “拦住他!但是别伤了他!”木栩这话说完,一部分侍卫就追了出去。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报:“有大兵围困的皇宫,那些人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一般!” 顾不上那个狼头面恩人了,木栩蹙眉:“那些兵,到底是什么来头?” “似乎是……万摩人!” “我们的守城兵呢?” “全……全趴下了。今儿个大喜之日,都赏了酒水糕点,谁知道吃了全晕了。” “别急,守好宫门。我们会有援军的。”木栩并没有慌乱。甚至可以说,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 对手底牌尽出,她只要避过这次危机,将来就没有隐忧了。她等的就是这次决战! 第396章、收网【大结局】 万摩的野心,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埋下了。那些围困皇宫的人,根本不是突然冒出来了。 他们就是潜入皇城多年的万摩人! 如今全部冒出来,不是正好一网打尽么? “太子妃,登基大典被打乱了,现在继续吗?” “择日再说。全都各归各位。”原本,应该继续。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继续的。 但是木栩想到了那个狼面恩人的武功招式、身形、眼神……她的想法就变了。 “那宫外那些敌军,叫嚣着要攻城,该如何处置?咱们不派人出去迎战吗?” “不用。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们只需要守好皇宫,不要让对手有可趁之机。至于外面那些敌军,会有援军替我们解决。”木栩的自信,感染了不少慌乱的人。 大家都莫名安定了下来。虽然被困在了皇宫里,但是早晚会有破局之时。 木栩私下与高谋、四位辅政大臣,细细商议了一番。又找来了禁军统领、小允子、春兰,交代道:“宫里所有的侍卫、太监、宫女,全部彻查。敌军敢围困皇宫,必定有内应。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是,太子妃。” 敢蹦一个奸细出来,就杀一个。敢蹦一双奸细出来,就杀一双。就不会让毒瘤蹦哒太久! 如此安排,木栩才稍稍安心。 - 皇宫的四道大门,都被围困了。 处于宫内的木栩等人,看似笼中鸟,实则固若金汤。只要木栩他们严防死守,敌军很难攻进来。 宫外反倒是战火一触即发。木栩所说的援军,总算是到了。她没有用天地盟的势力、没有用林钦然的势力……因为她知道,林钦然的人马是不可能靠谱的! 她用的,是乔楚的盟军!来的人,倒不是乔浒,而乔楚那边传说中的战神安南郡王、郡王妃! 她用的,是万摩的米家军!是战败之后销声匿迹的米朵儿,她带着带着的死忠部下,卷土重来了。 岳冠群对战林钦然…… 米朵儿对战阿依娜…… 木栩只需要等消息。不管胜负如何,她已经全力以赴。她能接受任何一种结局。 即便战败了,也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了。 “宫外战局如何了?”木栩端坐在东宫,两个孩子都睡在婴儿床。她亲眼眼前守着,才会更放心。 特殊时期,万一冒出个意想不到的奸细,绑架了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就大大不妙了。 她虽然不能乱走,但是眼线也遍布宫墙,随时有人跟她汇报情况。 “禀告太子妃,乔楚援军在南门与敌军交战,占了上风,胜算很大。” “那就好!”木栩稍微安心。岳冠群到底是老将领,问题不大。虽然单挑的话,他不是林钦然的对手。 但是群攻,还是很占优势。 林钦然一个人再厉害,也没有三头六臂。当千军万马压过来,也得跪! 木栩不担心南门这边,她又问道,“北门呢?” “北门那边,双方女将在对战。约定谁输了,谁就退兵。” “哦?”木栩显然不信。以米朵儿的为人,输了可能真的会退兵,但是以阿依娜的为人,赢了倒也罢了,若是输了多半也会出尔反尔。都是阿依娜的阴谋。 木栩只期盼着米朵儿能赢就是了。 她摆摆手,“差人继续汇报消息。” “是。” 这个夜,注定无眠。木栩一直等着宫门外的消息,结局并不意外。这一次,她对好事的直觉,总算是对了! 南门那边,林钦然带着的人,功败垂成!他也被活捉了! 北门那边,米朵儿赢了阿依娜,而阿依娜伏诛之后,她的人马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战局很快就控制住了。 “太子妃,咱们要开城门,迎接功臣了吗?” 木栩摇摇头:“等战局再稳定一点。先去将萧统领、允公公和春兰掌事叫过来。” “是。” 这一晚,宫外打得热火朝天。宫内,也并不太平。 宫里的人马,被血洗了一番。也许还有漏网之鱼,但是掀不起大浪了。 木栩确定宫内情况也稳定之后,才差人打开了城门:“设宴!款待功臣!” “是!” 大典准备的东西,倒是派上了大用场。其实现在设宴还早了点,毕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比如……收尸! 但是那些身后事,其他人去走就行。木栩要见的人,自然是岳冠群、米朵儿等将领了。 岳冠群走进大殿的时候,身侧还跟着一个穿着合身铠甲的美妇人。她应该就是乔楚的长公主了,英气、霸气、大气! 木栩迎了过来,怡然施礼:“多谢安南郡王、长公主!” 岳冠群没说话,倒是长公主开了口:“不知你如何说动了我乔楚皇帝,你倒也有本事。你的身世,我也知道了。这一次,算是我们弥补对你的亏欠。以后,各自相安。” 又是那句各自相安。生怕木栩打扰了他们一家的安宁么? “乔楚的恩情,我必铭记在心。他日若是有机会报答,义不容辞!”木栩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面上却笑着,她根本不接其他话题,客气道,“请入座歇息,各位恩人今晚辛苦了!” “嗯!” 岳冠群和长公主一同去坐了下来。 木栩又朝着米朵儿迎了过去:“米朵儿,恭喜你,重新夺回了米家的天下!” 将来的万摩女皇,自然是米朵儿了。 米朵儿则是给了木栩一个大大的拥抱:“木栩,谢谢你!你果然是米家的大救星!”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你比谁多做得多,你比谁都辛苦。这一年来,真是辛苦你了!”米朵儿紧紧地抱着木栩,“这个计划能成功,你功不可没。” “你别抬举我了。先去休息休息。等下,咱们再好好干一杯!” “好,知道你要去见心上人嘛!”米朵儿打趣完了,就跑进了殿内。 木栩站在殿门口,有些忐忑。夜色里,一抹熟悉的身影,逐渐靠近……一步一步,踩在了她的心坎上。 他说:“此后,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说:“此后,你一人独大,六宫无妃。” 木栩笑了:“这出兄弟相残的戏,从我在万摩发现阿依娜的野心后,就开始酝酿了。如今,总算是落幕了。对了,三皇子呢?” “游历天下去了……” “如此,也好。”木栩扑上去,缩在了他的怀抱里。这个怀抱,便是她心灵的港湾。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