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做皇帝》 第1章 楚毓揉了揉额角,闭着眼不是很想看眼前这群正争论不休的人。 这一个月来,这种场面他早已经见惯不惯,他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陛下,国不可无后,贤妃娘娘贤德无双,可堪为后。”出声的是从今日早朝就没开过口的谢相。 而他口中的贤妃,则是他入宫为妃的女儿谢嘉容。 所以,综上,从这个老狐狸嘴里说出的那句话,不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谢嘉容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有没有那么贤德,谢相知道,谢家知道,甚至站在这朝堂上的一干大臣都多少知道些。 唯独他这个皇帝,谢嘉容的丈夫,一点也不知道。 天知道,他才仅仅见过谢嘉容一面,还是和其他妃嫔一起。 “朕知道了,此事再议,先前讨论的军饷一事,就按李将军说的办,退朝。”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的挽留,直接起身回宫。 满朝文武:“……” 合着他们刚刚的争论根本没用是吧? 对比其他人的满心愁绪,李将军那可是喜笑颜开,他走到户部尚书面前,“张尚书!” 张尚书一见他就头疼,还不能表现出来,他习惯性装穷,唉声叹气,“李将军,国库那是真没钱了!” 李将军啥也不管,只说:“这可是陛下的命令。” 张尚书:“……” “李老弟,真不是哥哥我骗你,今年各地干旱、疫病四起……” 李将军站直了身体,眼中的和善收了起来,释放出了杀伐战场的血腥气:“这可是陛下的命令!” 同样两句话,前者只是令张尚书苦恼,后者却令他心惊,再推脱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陛下……陛下…… 这陛下今天究竟是撞了什么鬼哦! 萧相走到谢相面前:“谢相,依你看,今日陛下这是?” 谢相面色如常,一派安之若素,只抖了抖因早朝跪拜时弄脏的袖摆,语气淡淡道:“小猫要露出它的爪子了。” “可它忘了,再怎么凶猛,小猫永远是小猫,不可能变成猛虎。” 楚·小猫·毓正走在宫道上,不知不觉,目光就落在了这高高的城墙上。 高墙伫立,耸入云端。 然而就这宫墙,连楚毓曾见过的高楼大厦一半的高度也无。 可就是这样的一堵墙,却轻易将他困在了四方城中。 “王伴伴,你说,这墙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老太监手一抖,唇边的笑容差点没僵硬。 楚毓却像是没看到,还笑着道:“说,说得好,前儿送来的东珠给你一颗。” 老太监手不抖了,笑容也更真诚了,“依奴婢看,这天下皆是陛下的,陛下若是想知道,何不亲自去看一看?” “哈哈哈,好一个亲自去看一看,赏!” 可这天下,真就是他的吗。 一个月前,刚来的楚毓听到这话或许会暗喜,或许会惶恐。 可现在的楚毓,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现在不是他的又如何,将来总会是的。 进了清心殿,立刻就有下面人回报:“陛下,柳美人方才让人送来了点心,说是怕陛下下朝腹中空空,可填填肚子。” 这柳美人是楚毓近期颇为宠爱的人。 柳美人名原柳,本是一名宫女,后被赐为皇子“楚毓”的通房,再抬为妾室,是从皇子时期就跟着“楚毓”的人。 她未必对“楚毓”全心全意,可至少不会害他。 因此楚毓常去她那里坐坐,不着痕迹打探些后宫情况。 他可不会觉得自己是皇帝,后宫不过是他的附属品,要知道历史上栽在后宫上的皇帝可不计其数。 他过去历史课好歹也是优生,可不能给老师丢脸。 “柳美人有心了,传令下去,赐封号怡。” “恭喜怡美人!”传旨的太监喜笑颜开。 怡美人起身接过圣旨,笑容满面地让宫女给太监送了个红包:“多谢公公!” “可不敢,祝美人前程似锦!”这样说着,太监的笑容却更真诚了。 等到他们走后,宫中的人才纷纷恭喜怡美人。 “陛下终于回心转意了,主子您就等着苦尽甘来吧!”年轻宫女笑着说。 可怡美人此时却是淡了笑容:“回心转意?你这话可就错了,从来就没什么心意,何来回转。” 宫女愣住:“主子?” 怡美人对着镜子给自己比划刚刚赏赐下来的新首饰,“我虽不知契机为何,可陛下如今不喜那几个背景深厚的,这就是我的机会,我不抓住,那才是傻子。” 怡美人好歹也是宫中出身,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不是聪明人也不可能走到现在,还生下了大公主。 “只希望陛下最近能多多留宿,要是得个皇子,那我下半辈子就不愁了,不然,提升位份也是好的,这么个没甚用的封号,也就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才容易满足。” “阿嚏!”楚毓打了个喷嚏,他没病也没呼吸问题,这多半是有人念叨着他。 不客气地说,是在算计他。 他也不在意,反正他也在算计别人,还不许互相利用咋滴? 他随手翻看着手上的奏折,看了几眼就开始头疼眼疼。 他以前就是学的文科,不算看不懂古文,可让他一直看这些辞藻华丽、骈散堆砌的古文,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奏折里,绝大部分都是拍马屁一类没用的东西,真正重要的奏折根本不会到他手里。 “王伴伴,你来读。”他随手将奏折一丢。 王伴伴习以为常地接过来开始读,这样的情景已经在这一个月里成习惯了。 月上高楼,幽夜已深。 奏折已经处理地差不多了,楚毓打了个哈欠。 王伴伴示意下面人,没一会儿,敬事房的人就捧着绿头牌进来了。 王伴伴笑容满面:“陛下,该就寝了。” 楚毓揉了揉眼睛,目光满不在乎地看向那一排排看不见名字的绿头牌。 此时的他早没了一月前刚来到这儿的暗自窃喜期待。 随手翻了一个,“就这个吧!” 王伴伴看清名字后,大声道:“摆驾清容宫!” 清容宫,谢嘉容的住处。 ※※※※※※※※※※※※※※※※※※※※ 本文无cp,但是男主是正常皇帝,有后宫,有x生活,主场不在后宫,非纯宫斗文。 楚毓(冷漠脸):“我是个莫得感情的皇帝。” 王伴伴(谄媚):“陛下,您要的奶油蛋糕来了!” 楚毓大手一挥:“赏!” 王伴伴:数金叶子,美滋滋~ 第2章 “娘娘,陛下来了!”传话宫女快步走到内室。 坐在窗前写什么的女子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眸中微漾,却又似乎泛起一丝冷意,她起身前去迎驾,“不知陛下圣驾驾临,臣妾失仪。” “爱妃不必多礼。”楚毓轻声道。 他并无原主记忆,因此不能判定原主与谢嘉容之间如何相处,左右不近不远的距离最好。 “更深露重,还是先进去吧。”说罢,楚毓率先走了进去。 他发现除了开路的人外,根本没人敢走在他前面,所以渐渐也养成了无论什么事都自己先动作的习惯。 对此他也只能心里默默吐槽,想着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这封建主义给荼毒了。 “坐,可用了晚膳?” “不知陛下要至,臣妾已用过了。”贤妃安静在一旁坐了下来。 “朕还未用,陪朕片刻吧,随便上点简单的。”说完,宫人便开始传膳。 宫中各有份例,皇帝也一样,可就是那些份例,他都吃不完。 他给贤妃盛了一碗汤。 “谢陛下。”说着道谢,却并未喝上几口。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最终还是贤妃忍不住,先开了口:“臣妾以为,陛下今日会去凝萃宫。” 楚毓微微一笑:“爱妃这是吃醋了?” 贤妃:“臣妾不敢。” 楚毓收回视线,缓缓吃着饭,间或道:“近日朕惊觉对爱妃有所冷落,特来看望。” 贤妃:“陛下何出此言。” 楚毓用银箸敲了敲碗底,“还得多谢近日谢相时常提点朕,让朕雨露均沾,否则朕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发现自己的疏忽。” “啪嗒!”勺子掉落碗底,贤妃忙起身站立,低头道:“陛下,父亲绝无此意,恐怕是谁家宫人说了几句闲话无意传入父亲耳中,父亲不过是怕宫中姐妹不和睦,影响到陛下的心情。” 楚毓看着她几秒,随即笑了笑,“朕想也是如此,并未怪罪谢相,爱妃不必如此紧张。” 贤妃刚刚放下心,就听楚毓继续道:“前些日子听说子俊将要回京,只是这途径琼山,穷山恶水,恐有事端,要不朕派人去接应,爱妃觉得,博文如何?” 贤妃不傻,相反,她还很聪明,世家女自幼接受的教导自然不差。 “臣妾管教无方,宫中规矩不严,还请陛下下令,容臣妾专心整治宫中规矩。”贤妃当即跪下道。 楚毓看着她的头顶,两人互相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他转过视线,不再看她,净口后,站起身来,“难得爱妃有此心,那朕就下令,贤妃禁足半月,还望爱妃好好‘整治’一番才好。” “多谢陛下恩典。”贤妃垂眸。 “那朕今日就不打扰爱妃了,改日再来看你。”言毕,楚毓抬步离开了清容宫。 “恭送陛下!”众人齐声。 待楚毓走后,才有宫人着急将贤妃扶起来,“娘娘……” 谢嘉容怔怔片刻,随即将她先前写好的纸张丢进了灯罩里,眼睁睁看着它化为灰烬,才坐下来重新写了一张,递给贴身宫女,“将这封信送到父亲手中。” “是。” 翌日清晨,早朝还没开始,贤妃禁足的命令就下到了清容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赏赐,贤妃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让大家脸上好看点,毕竟她如今是“自请”禁足,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早朝上旧事重提,让贤妃为后的声音暂时消停了,可这不代表那些人停了念想,消息灵通的知道了宫中的消息,此事不过是看情况商量对策。 倒是军饷一事,李将军态度强硬,可户部那个姓张的老油条子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他硬要说户部给不出那么多,只能给出一半或者三分之一,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钱不够啊……那……”楚毓悠悠道。 众人的心忍不住随他的声音而动。 只听楚毓随口道:“钱不够,那就加税啊,不然还要朕凭空给你们变出银子来吗?” “陛下万万不可!”张尚书劝道,“今年各地皆有灾情,百姓实在承受不住加税的苦了!” “那你要朕怎么办?难不成朕把这皇宫拆了卖了?你们说说,这龙椅倒是值多少银子?”楚毓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陛下!” “陛下慎言!” “陛下……” 群臣猛得被这么一惊,有几个老的差点气都喘不上。 他们万万想不到,皇帝竟然这么混不吝,这样严重的话都能拿来开玩笑。 “那你们说呀,朕好好想主意,你们倒好,把问题全推给朕,朕养你们就是吃白饭的吗!”楚毓甩手就是一道折子砸到张尚书头上。 “全都给朕哭穷,底下人倒是腰缠万贯,青楼一掷千金扬名盛京,张爱卿,你倒是养了个好侄子。”楚毓笑眯眯看着他,眼底却毫无半点笑意。 张尚书当即颤抖着跪了下来! “没钱?这好办啊,总有没灾情的地方,总有富裕的人,朕记得颍川好像就挺符合的。” 陈相坐不住了,上前道:“陛下,纳税一事如何能如此儿戏!难道没病没灾的地方就该白多上赋?此事传出,恐怕有损圣人英明!” 他能不急吗,颍川可是陈家老巢。 “英明?”楚毓还挺新奇的,完全无法将英明二字放在楚末帝头上,即便,现在这个末帝是他自己。 “可朕也不英明啊,朕挺笨的,所以只能想到这个笨办法,诸位大臣可是各地知名才子,却也想不到什么聪明办法,那也就只能按朕的笨办法来了,要知道,朕昨儿想办法可是想了一夜呢,这会儿头都还疼着,唉,不行……朕、朕……”说着说着,楚毓就闭了眼睛,缓缓倒下。 场面顿时乱了。 “陛下!” “陛下!” “快传太医!” 群臣:“……” 您还能装得再敷衍点儿吗?! 事实证明,楚毓还能。 刚被送回寝宫,楚毓就醒了,太医连内室都没进去,在外间坐了会儿就出去回复各大臣,说陛下忧思成疾,需要静养。 群臣:“……” 就在他们气得饭都吃不下的时候,楚毓正在里面躺在床上吃着点心。 做皇帝要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不到半夜不能睡,可见皇帝短命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王大伴告诉他,在他睡着期间,琪嫔娘娘前来探望,因他没醒,才又离开。 “她啊……” 楚毓这回是真头疼了。 在这一个月里,他早已经将后宫那几个女人查了个七七八八。 而其中,楚毓最不想面对的,不是那几个家世背景大的,而是这个琪嫔,魏琪华。 原因也很简单。 在他研究过的原主和那几个女人的具体关系里,这个魏琪华,没什么背景,却是原主最喜欢的。 俗称:真爱。 可关键这是原主真爱,他不是啊! 综上所述,去见这个琪嫔,他露馅儿的可能性很大。 ※※※※※※※※※※※※※※※※※※※※ 楚毓:“瞧一瞧看一看啊!秋冬大减价!龙椅大甩卖了啊!” 群臣:“……mmp!” 第3章 楚毓暂且放下琪嫔,只当自己没听到,王伴伴看他这表现,便猜出了楚毓的态度,自是让人都闭紧了嘴,不许乱说。 思琪宫 桌上的饭菜冷了热,热了又冷,一粉衣女子身姿笔挺地坐着,等到日落黄昏,又等到月上宫楼,始终未发一言。 宫女看不过去,取了一件披风搭在女子身上,“娘娘,已经入夜,陛下不会来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女子莹莹的眸光洋溢着倔强,绣唇紧咬,轻叹口气,似是不甘心地开口道:“如月,你说,这世间的男人,是否皆是薄情寡幸之辈?” 如月眼中流露出心疼,“娘娘,陛下不是寻常男子。” 魏琪华仰头望天,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一滴泪珠从脸颊上滑落,双目看着那一轮不甚圆满的明月。 “是啊,他是帝王啊。” “他是帝王了。” “可他为何就成了这天下至尊的帝王了呢?” “他曾答应过我的那些话,如今全成了空谈,就连情意也逐渐消退。” 她乃一小官之女,能得皇子青眼,那便是天大的福分,连名分,他也无法为她争取太多,庶妃以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犹记她粉衣初嫁时…… “琪娘,我虽不能娶你为正妃,可我能拖着,等到新帝登基,我便去求了皇帝哥哥不娶正妃,府中唯你一人乃我所爱。”那人说话时的表情、语气皆历历在目,如今却恍如隔世。 她明知男人的话不可靠,可她还是慢慢沦陷了。 之后也确如他所言,府中仅有原来宫中赐下的两名侍妾,以及她入府前便有的一个女儿。 他们二人如胶似漆,鹣鲽情深,她也很快便诞下了府中的二小姐。 他曾亲手将她抱在怀中,为她取名如珍,楚如珍,珍宝的珍。 可这一切的美好,都在那一场大乱后戛然而止。 册封太子,登基为帝,广纳后妃…… 短短数月,便将她曾经的幸福颠覆,就连她最重视的他的态度……也变得不远不近、不咸不淡。 再无半分浓情。 “若早知道……” 若早知道,她宁愿与他从未相识,她也绝不入宫。 “娘亲,珍儿困了,爹爹怎么还不来看娘亲和珍儿?珍儿想爹爹了……” 粉衣团子从内间出来。 魏琪华努力止住泪意。 “珍儿,日后即便是在私下,也不要喊爹爹娘亲了,要叫母妃和父皇。” 粉衣团子乖巧点头,“母妃,珍儿知道了,父皇什么时候才来啊?” 孩子还很小,尚且不知这两个称呼的含义,还在追问她想念的爹爹怎么还不来。 殊不知,她记忆里的爹爹永远也回不来了。 深夜,清心殿的烛火仍旧十分明亮,楚毓翻看了许久原主留下来的东西,里面有许多写下来的小故事,不是什么国家大事,而是像现代的童话、寓言那般。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写给小孩子的。 还有一些画,画上多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偶有一名温婉娴静的女子出现。 楚毓当然知道这上面画的是谁。 重点是,无论是画还是小故事,全部一样都没送出去。 楚毓想,这大概是原主在思念魏琪华母女时作的。 原主从小就放弃夺位,因而在书画上的造诣颇深,他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游览天下的闲散王爷。 只可惜,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主的几个兄弟在夺位的过程中,被贬为庶民的贬为庶民,被圈禁的圈禁,剩下三个在一场逼宫中二死一伤,到头来先皇终于发现,自己还有的全须全尾有登基资格的儿子,就剩下一心做闲散王爷的原主一个。 于是在临死前匆匆册封太子,又为了扶持他,同时为了制衡朝堂,下旨册封盛京四大世家中的贵女为原主的妃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撒手离去。 可原主做了那么多年的闲散皇子,从没接受过一天正统储君的教导,哪里又是朝堂上那些个老狐狸的对手,直接被那些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这些,都是楚毓从原主留下的东西里看出来的。 他所知的历史上的这位末帝,史书评价是:中庸之才,碌碌无为,懦弱无能,如前朝阿斗。 可从楚毓看来,这个原主虽然确实无能,但也没到阿斗那个地步,只是朝堂已经被世家把持,他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成。 作为一个皇帝,手中一无能臣,二无兵权,就连后宫都在世家掌握之中,这除了名头好听点儿外,与傀儡也无甚区别了。 这大概也是,他疏远魏琪华的原因吧,因为他没有能力保护她们。 楚毓现在的处境不比原主好多少,甚至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比原主还要危险,既然魏琪华母女是原主的真心之人,那他也愿意遵从一下原主的意思,尽量保护她们。 毕竟……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是真正记挂着原主的话,那只可能是魏琪华母女了。 因此,他也更不能在她们面前暴露身份。 幸好原主已经做了铺垫,而他现在,只要按着铺垫走就行了。 他把这些东西装进一个防腐的红木箱子里,好好锁了起来,钥匙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楚毓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回床上睡觉了,养足精神,明日还要面对那几个老狐狸呢! 翌日早朝后,四相都被楚毓叫进了御书房。 楚毓将宫人们全都打发了下去,在四人一知半解的目光中,疲惫地半躺在了椅子上:“四位相爷,你们这是在逼迫明渊啊!” 他抬手将那两摞奏折往前一推,“这些、这些……全都是劝朕早日封后的奏折。”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面上都不露声色,可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呢。 楚毓站起身,背着手,边走边皱眉,“朕知道四位爱妃皆是才德兼备之人,朕也很喜爱她们。” 此话一出,皇帝心里在想什么,四相心里也多少猜到了。 可即便是猜到,他们也毫无办法,因为这是必然的事,他们只要不想放弃,就躲不开。 果然,只见楚毓苦恼地道:“可就像是朕只有一个人一样,这后位,也仅仅只有一个,四位爱妃在朕心中的分量不分高低,朕实在是选不出来究竟谁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他抬手轻敲了敲桌面,“不如,四位相爷帮朕个忙,选一个,如何?” ※※※※※※※※※※※※※※※※※※※※ 元宵节: 魏琪华:“毓郎,来吃我做的汤圆。” 二公主:“爹爹快来吃!” 楚毓(原主):“多谢琪娘,珍儿也吃。” 楚毓:“单身狗们快烧死楼上秀恩爱的!”↑↑↑ 第4章 前朝末年动荡四起,各地反抗力量爆发,楚家先祖也是其中一员,而他之所以能成功,少不了当时世家的支持。 因而在登基后,太/祖皇帝感念世家扶持之情,于朝堂之上设立四相,虽其中也有让四家相互牵制之意,可也确实给予了他们不少方便,而这些利益里,有不少是从其他没有支持太/祖的世家中夺取来的。 由此可见,世家并非屹立不倒,前朝许家就是前车之鉴。 想当初许家出了三任皇后,四任太后,朝堂上一半皆是许家党羽,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然而新朝建立,该倒也还是倒了,树倒猢狲散,许家最终仅剩十余人落魄归乡,至今未曾起复。 如今楚毓想从这四大世家中虎口夺食,只能借力打力,从中浑水摸鱼,让他们互相消耗。 四相又如何看不出来楚毓的想法,可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楚毓明摆着是想夺权了,不想再看到他们四家权势过大,他们当然可以联合起来把楚毓架空。 可四足鼎立,总比不上一家独大,他们怎么可能不想吞并其他家族。 如今楚毓太弱小了,弱小到他们现在根本不必担心,而现在却出现了一个能光明正大对其他家族下手的好机会,赢了,一个后位都是次要的,那些明晃晃的利益能有人不动心? 等到收拾完其他家族,整个朝堂的势力尽在手中,还用怕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帝? 一家独大、总揽朝堂、架空帝王…… 哪一个都能勾得他们心痒难耐。 楚毓明摆着把刀递到他们手中,对他们说:“杀了其他人,你就是唯一的那个。” 这一招阳谋,正正好戳中了他们的内心,他们虽恨皇帝想空手套白狼,可也终究是忍不住心动了,心甘情愿地上套。 “小女性情爽直,不宜担当大任,甘愿退出后位人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几人闻声看去,只见说话的陈相,而他的女儿,则是被封为淑妃的陈乐心。 而据楚毓了解,这位淑妃却并非封号那般淑女,反而正如陈相所言,性情“爽直”。 说直白点,就是冲动莽撞,骄横跋扈,比起其他几位,有些没脑子。 而陈相此举,究竟是真的认为陈乐心不堪大任,还是在为不愿成为互斗中的一员,大家心知肚明。 可是,这件事,是想退出,就能退出得了的吗? 楚毓微微一笑,看向陈相的目光中带着歉意,“陈相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太/祖皇帝兵至颍川,粮草无以为继,还是陈家慷慨解囊,解救了那几十万大军,若是陈家都没有资格,那谁还有资格?” 陈相气得手发抖,这个狗皇帝,这是在把他们陈家架在火上烤呢! 楚毓才不管对方会在心里怎么骂娘,他又不要钱似得跟这四个人吹了一会儿彩虹屁。 最后又道:“对了,昨日朕在早朝上说的话确实有欠妥当,粮饷之事不能压在颍川一地之上,想必四相族中应有更为妥当的办法,据张尚书说,户部还有二百万两银子可供军饷,至于剩下的二百万两……朕就全仰仗四位爱卿了!” 四相瞪大了眼,恨不得将皇帝那张脸皮扯下来。 你还能不能更不要脸一点!能不能! 以至于直到走出去,几个人脸上还是红的,被气的。 楚毓见他们走了,这才叫出一直躲在里面的李将军。 李将军当即对楚毓就是跪下一拜,“多谢陛下为将士们奔波!” 楚毓将他扶了起来,“李将军这是哪里话,边关的将士们皆是我大楚英雄,朕的江山能否安定,还得仰仗你们,朕自然应该为你们的生存做保证。” 李将军内心感恩戴德,总算有些认同了这个看起来并不靠谱的皇帝。 两百万两虽不够他所要的军饷数量,可也足够他们撑上几个月了。 几个月之后,楚毓就不信他还不能从世家中刮下层油皮来。 没错,他根本就不信那四家肯乖乖吐出利益,他想要的,当然只能自己主动拿,指望别人乖乖奉上?还是做梦比较实在。 几日后,宫中口风稍稍松了些,谢相终于成功见到了贤妃。 在从贤妃口中听到那一晚的前因后果后,谢相面色微沉,对着贤妃怒道:“糊涂!” 谢嘉容当即垂头不敢说话,她其实也有些后悔了。 “他说你就信?还想奕儿动手?他哪来的人?娘娘这是不信奕儿还是不信谢家?一个无权皇帝,他能把手伸到宫外?”谢相简直要被气糊涂了。 竟然就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却让贤妃投鼠忌器,自生污点,看来他是小看这个皇帝了,小猫披了层虎皮,贤妃还真让他给唬住了! “女儿也是关心则乱,陛下当时提到了王家,女儿就……”贤妃解释道。 谢相冷笑道:“王家?虽说各大世家之间并不算和谐,但在没把握的情况下,谁也不会轻易动手,再说,王家凭什么听他的,他……” 他顿住了。 他想到了几天前御书房那场谈话。 心中顿时一凉。 “父亲?”贤妃一愣。 谢相没回应她,他此时正在消化心里的思绪。 原来,皇帝针对世家的动作早就开始了。 如果,王家真的投靠了皇帝,那岂不是会立刻对其他家族下手?而这其中,谢家只怕是首当其冲的下手对象! 与其当待宰羔羊,不如先下手为强。 那晚皇帝的话是否就是这个意思? 等他从思绪中清醒过来,又忍不住心惊,或许,刚刚他所想,亦是皇帝希望他所想。 也是他希望其他家族所想。 世家之间本就不算牢固的维系,只怕就此开始摇摇欲坠。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夜里,楚毓还在努力练习原主的笔迹,已经颇具成效。 待到夜深人静时,他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喊了一声,便有一名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跪下。 “你可是首领?” “属下夜十三。” “叫你们首领来。”楚毓道。 “是!” 几息后,另一道身影出现在楚毓面前。 楚毓只说了一句话,“朕交给你一件事,办好了,朕就让暗影由暗转明。” 首领霍然抬头,忙道:“属下必当全力以赴!” 既有光明,谁又愿意永留黑暗。 ※※※※※※※※※※※※※※※※※※※※ 楚毓:“暗卫buff+1,我也是有人的皇了,还是先拿个小傻子试试水吧。” 还未出场的某人:“阿嚏!谁叫我?” 改了两个名字设定,世家分别是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兰陵萧氏、颍川陈氏,没什么原因,就是好听:),非历史中的那几家,除名字外,一切架空架空架空。 第5章 京畿重地,平日里由禁卫军巡逻护卫,一般而言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楚历时三百余年,曾以第一大国威慑四海宇内,可长达百年的繁华盛世已经将国人泡进了安乐的毒药里,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整个国家已经开始逐渐被享乐侵蚀。 所以历史上后来夷狄挥兵南下时,大楚国门不堪一击,敌寇如入无人之境。 今年各地确有不少天灾人祸,流民的数量也比往年增加了许多,可即便如此,盛京的大街上却仍看不见一个流民。 所有流民都被拦在城外,不许进城。 此时,城外一队人马匆匆赶来,越过正在排队的民众,直接奔向城门口。 “站住!”守城门的将士大呵道,“什么人?下车检查!” 来的有两辆还算低调的马车,马车外跟随着大约有三四十人,皆是官兵打扮。 领头的人掏出一块腰牌,“钦差奉旨赈灾回京,休要阻拦!” 城门将士认出了腰牌,当即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员外郎,按理说下官理应直接放行,可近日城中多盗贼,上面发话,无论是谁,一律严加审查,还请员外郎下马车一聚,也好让下面的人好好检查。” “大胆!我家郎君可是奉旨回京,事情紧急,岂容你等阻拦!”领头的人发话了。 车上的人依旧没有出声。 “还请员外郎恕罪,这是上头发下来的命令,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不敢抗旨。”守城门的坚持道。 双方正僵持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许久不见,子俊可是别来无恙?今日某正巧得了消息知道你回京,特地在此等候,欲邀子俊兄一聚,兄台何不下车,也免得为难守城将士。” 来人一袭紫衣,风度翩翩,言笑晏晏,气度斐然,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他此话一出,车中人自然不好再沉默不言。 “多谢王兄,不过,舟车劳顿,某此时蓬头垢面,只怕污了王兄的眼,还请容某回府洗漱一番,再聚不迟。” “子俊这话就过谦了,博文已邀请了几位好友在酒楼中等候,子俊若是还不下车,只怕就见不到他们了。”王裕笑着道。 半晌,一直没动静的马车车帘终于被掀开,一只劲瘦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那人一袭月白衣衫,端的是一派清正之姿。 “既有王兄相邀,某岂敢不从。”言毕,他看向守城将士道,“后面车中乃一投奔而来的远亲,她途中患病,不能见风,诸位将士不要动静太大。” 王裕心头微动,正想说什么,就听一道方才令他烦不胜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来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悠哉悠哉地道:“我说是谁能当王兄特地迎接呢,连我想请客喝个酒都不答应,原来是谢兄!恭喜立功归来!今儿赶个巧,我请你们去芳菲阁喝酒啊!咱们哥儿几个来个不醉不归!” 他前些天被伯父压着关在家里都快闷死了,今天好不容易偷溜出来放风,当然要玩儿个尽兴,可一个人有什么好玩儿的,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啊! 正好他刚刚在街上碰见了王裕,结果几番邀请被拒,他才不甘心地偷偷跟来,谁知又碰见了谢奕。 要知道这两位可都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后辈,今儿竟然给他碰见俩,岂不是他的幸运日?要是能跟这两位搭上关系,看他伯父还会不会说他天天不务正业! 正想着,一阵劲风吹过,张宿下意识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那辆一直没动静的马车侧帘被吹起,一双泪光莹莹的杏眸惊鸿一瞥,顿时令张宿看直了眼。 “……我说谢兄,你这不厚道啊,好好的小娘子不宠着也罢了,怎得还令人家伤心落泪呢?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啊!你要是不喜,可以让给我嘛!”张宿双眼发亮道。 谢奕眸色微沉,恨不能将张宿剥皮抽筋! 王裕当即示意守城将士。 守城将士动作粗鲁地掀开车帘,露出了里面手脚被绑、嘴被堵着的女子。 楚毓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茶,另一只手拿着一块美味的点心。 吃喝皆不耽搁。 “做的不错,等消息吧,不出一月圣旨就会下来。” “谢主上!”言毕,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楚毓叫来王伴伴,“传令下去,叫刘御史来见朕。” “奴婢遵旨。”王伴伴吩咐下面人去办后,又扭头对楚毓道,“陛下,淑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楚毓微微皱眉,“她还没走?” 王伴伴尴尬笑笑,“奴婢已经说了陛下午休不见人,可娘娘非要留下,说要等陛下醒来。” 您都要见御史了,还能“装睡”吗,显然不能。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这么一想,嘴里的糕点都好似没了味道。 他放下茶杯,“让她进来吧。” “是。” 不多时,一名红裙女子便出现在室内,女子容貌娇艳,带了一股凌厉之风,与寻常女子的温婉顺和迥然不同,令人眼前一亮。 “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臣妾在宫中久等陛下不至,只好主动来寻陛下了!”她嘟着嘴,面上的委屈娇嗔之色让人一看便想安慰。 楚毓面上不动声色,笑意盈盈道:“朕还以为爱妃是听说立后一事有了进展才来的,原来不是吗?” 陈乐心笑容一僵,随即反应过来,声音不自觉弱了几分,“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立不立后,臣妾如何能做主,自然是为想念陛下而来的。” 楚毓起身走上前,将淑妃揽进怀中,“其实,比起其他人,朕也更喜欢爱妃的直爽性子,左右不过是个后位,只要爱妃开口,朕也未必不答应,怎么,爱妃想要吗?” 陈乐心眼中迸发出一抹激动,抬头看向楚毓,“陛下?!” 她踮脚就对楚毓送上了自己的香吻,楚毓并未拒绝。 “啪!”殿外东西破碎的声音传入楚毓耳中,打断了二人的纠缠。 楚毓皱眉推开陈乐心,前去殿外。 陈乐心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方才谁来了?为何不通传?”楚毓冷着脸问。 宫人跪了一地,“回陛下,是……琪嫔娘娘,娘娘不让通传。” 楚毓手中的拳头一紧,冷笑出声,“将人全都带下去,朕不需要听别人话的人!”随即不管他人如何哀求。 “你也下去。”这是对淑妃说的。 陈乐心虽有不甘,却也不能违抗,只能不情不愿道:“是……” 所有人走后,楚毓才放任眼中的冷意流露出来。 陈相! ※※※※※※※※※※※※※※※※※※※※ 某傻子(嘚瑟):“嘿嘿,我今天英雄救了一个美!” 楚毓(面无表情):“哦。” 深藏功与名。 第6章 楚毓可不相信这是巧合,他的宫中就像筛子,谁都能插上一脚。 而陈相此举用意也很简单明了,不过是想告诉楚毓:看,你最爱的女人我已经知道了,你要是聪明点,就该知道要怎么做。 楚毓会如他所愿吗? 啊呸!想得美! 失魂落魄地回到宫中,魏琪华才如梦方醒,心想自己究竟在伤心什么呢?这不是她早就想到的吗? 他是皇帝,能不亲近其他人? 魏琪华心中苦笑一声,心道原来自己从未死心,想着他或许有苦衷,或许他也在默默坚持,原来,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 “娘娘,见到陛下了吗?”如月见魏琪华连汤盅都没带回来,心中疑惑。 魏琪华闭了闭眼,平静道:“他有佳人相伴,不需要我。” 如月愣住,随即也明白过来,忙道:“虽然宫中有其他妃嫔,可陛下最想见到的,一定是娘娘您,奴婢自幼在王府长大,怎会不明白陛下心中所想,娘娘也要相信陛下才是。” 魏琪华苦笑一声,最想见的吗? 恐怕以后就不是了。 刘御史匆匆进宫,已经在御书房等了一会儿,却不清楚皇帝究竟因何事召见他。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最近做什么惹眼的事。 楚毓进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但也没发怒,只是很严肃。 刘御史连忙跪下,“臣参见陛下。” 却久等不到“平身”的命令,他心中一个咯噔。 “不知道刘御史听说书吗?”楚毓悠悠开口,却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臣……听过。”这回答得颇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最近这变了性子的皇帝又要闹出什么来。 “刚巧,朕今儿也听了一阵故事,故事说,王家公子与谢家公子当街为了一个女人而争抢起来,张姓公子看不过去,将那姑娘给救了,真是精彩啊!”他笑容冷冷,眸中的利刃似要将人刺穿,“不知道刘御史听说过吗?” 刘御史当即匍匐在地!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帝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并且胆子也这么大,竟然敢动到谢王两家头上! 这个皇帝忘了吗?忘了他自己的位置了?忘了他不过是手中无权的光棍皇帝?! “回陛下……这、这不过是个误会,两家公子已经将之解除了。”他还摸不准皇帝的底,但那两个世家可不是他能招惹的。 “误会?”楚毓好笑地重复了一句。 “可怎么传到朕的耳中就是沸沸扬扬?刘御史,你知道朕听到了多少版本的故事吗?朕方才告诉你的,不过是其中最为好听的一样,你知道还有其他更难听的是什么样吗?” 楚毓将几本奏折砸到他头上,“狎妓、强抢民女、绑架良家女子……还要朕说吗!” “看看,好好看看!这就是朕的良才美玉,这就是大楚的社稷栋梁!他们丢的不只是他们家族的脸,还丢朕的脸!丢整个大楚的脸!” 刘御史已经被皇帝这番暴怒给吓得不敢多说话了,他此时已然明白,皇帝之所以是皇帝,那是因为这个称呼就代表了一个国家,无论他手中是否有人,是否有权,只要戴上这个称呼,他就有整个天下作陪。 除非能有人比皇帝这个称呼还要闻名天下,否则谁也不能取代它在这天下百姓中的地位。 而这样的人,有吗? 世家势大,可在相互牵制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做到一家独大,更没有能够取代皇帝的代表人物。 而皇帝,却只要下达几个减免赋税、赈灾救济的命令,就能让天下百姓对他心存感激,这种感激积少成多,等到他有需要的时候,就能一呼百应,让整个天下的人为他前仆后继。 百姓们是很能忍的,一般情况下谁也不想改变现状,改朝换代、皇权更迭之时,为何百姓们会心中惶恐不安,他们是怕皇帝死吗?不,他们是怕改旧立新,是怕被改变的未来。 所以,只要楚毓能颁布几个有利于民的措施,哪怕他过于中庸,也不会有谁想推翻他。 上次军饷一事,就足够楚毓笼络不少军心,有时候,军心可比什么圣旨、令牌有用多了,毕竟,自古便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一说,却没有人不想遵从自己的心之所向。 刘御史越想越多,心中也越来越惶恐不安,他闭了闭眼,“……任凭陛下下旨!” 这个皇帝根本不是以前闲云野鹤、不通政务的模样,他虽不知对方改变的原因,可就对方如今展现出来的手段,也足够他站队臣服了。 四大世家相互牵制、牵绊过多,除非联手,否则根本不可能对得过毫无牵挂的皇帝。 皇帝与臣子,本就是一个强一个弱,如今皇帝强势起来,臣子们终会服软。 楚毓看着他半晌,随即冷哼一声,“此事就交由你去办,该抓的抓,该问的问,有什么事朕都兜着,滚吧。” 刘御史再拜,“臣,遵旨。” 等出了宫,刘御史才发现自己腿都软了。 在宫门口等候的下人迎了上来,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上前搀扶,“老爷!” “小的这就去请大夫来!” 刘御史一把抓住他,摆摆手,“不必,快驱车,带上人,随本官去抓人。” 谢府 “今日之事,速速封口,不许外传!”谢相刚回府,听到城门口的事就心头一跳。 “父亲,已经来不及了,光天化日,所有人都看到了。”谢奕皱眉道。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谢相头疼扶额。 “儿子回京仅带了一小队人,就是不想引起注意,可不知为何,王裕竟提前得知儿子回京时间,好似还知道了一些消息,特意等候,加之有人搅局,这才暴露。” 谢奕也很懊恼,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女人的重要性,为此他特地轻装上阵,抛弃了护卫他安全的大部队,谁知还是暴露。 如今,想要悄悄动作是不可能了。 不过,他也并未太过担心,想着大不了他还能有套说辞,将那女人交给刑部,而他,作为押送犯人的钦差,也不会有事。 只是,到手的东西飞了,还是让人挺失望的。 父子二人正对着说辞,谁知下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爷……老爷!” “何事如何慌张?”谢相不悦道。 “外面……外面来了不少官差,说是有人说大公子强抢民女,特地请大公子与那位姑娘走一趟!” ※※※※※※※※※※※※※※※※※※※※ 楚毓(嗑瓜子):“小说电视剧果然没白看,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 王公公:“陛下,该宠幸草莓甜心卷了。” 楚毓:“还不快带上来!” 被迫强抢民女的谢奕:“……mmp!” 第7章 “父亲,咱们真的什么也不做吗?您没瞧见今日谢奕那紧张的模样,儿子敢肯定,那个女人一定有问题。”王裕劝王相道。 王相放下手中的笔,面上一派淡定自若,仿佛即便是天塌下来,他也面不改色一般。 “你今日去抓谢家把柄,殊不知自己也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那黄雀,正在那背后偷偷地看着你们,等到你们入了套,那就是他的天下了。” 王裕微微皱眉道:“父亲的意思是……今日是有人故意向我透露消息?可我是从咱们的人那里得到的,人绝对可靠,不可能背叛。” “他不会,可他下面的人呢?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就不要报以肯定的心态,更甚至有时候,自己亲眼所见,也未必能相信,你的眼睛、你眼睛所看见的事物,都会欺骗你。”王相吹了吹纸上的墨迹。 “你如今也不小了,为父今日就给你上最后一课。”他说道。 王裕走上前,看见了王相写的字: 以不变应万变。 “今日之事,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过是偶然得知友人回归,特意前去相迎,藏人的不是你,发现人的也不是你,你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脱身。” 王相净了手,“至于其他人如何,你且只需看着就罢了,这其中的水,可深着呢。” 不一会儿,便有下人前来禀报,城门之事需要王裕过府陈情。 王相背着手,微微一笑,“看,这不就来了!” 官府大堂 “谢奕,有人指认你强抢民女,你认是不认?”刘御史坐在上面都觉得自己屁股疼,前有谢家,后有皇帝,旁边还有王家虎视眈眈,他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御史罢了,为何要承受如此之重! 他提前告老还乡不行吗? 不过,这种事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他知道自己暂时肯定退不了。 “回刘御史,此话纯属污蔑,下官奉旨赈灾,路途奔波,绝无强抢民女之嫌。”谢奕不慌不忙道。 “至于堂下女子,亦并非良民,她乃当地知府师爷之女,而那师爷,亦是此次贪污案之罪首,至于这女子,亦是知情之人,下官暗中将她带回京城,也是想避人耳目,盘问出幕后之人。” 王裕霍然抬头,只见谢奕的月白衣衫依旧那样清贵尊华,好似他本人,尊贵而不容污蔑。 王裕知道这其中有问题,却没想到竟是有关贪污一事。 此次赈灾乃是去的凉州,凉州大旱,颗粒无收,所以谢奕带去的不只有银两,还有粮食。 凉州竟然有贪污?! 凉州啊,那里的知府,可是陈氏一党。 而今日那个揭露谢奕的傻小子是户部尚书的侄子,那可是萧氏一党。 仅仅一个女子,一次冲撞,便将盛京四大世家全都圈了进去。 王裕忍不住心惊,他已经感觉到了父亲口中的黄雀究竟如何了。 这显然是针对世家的一场阴谋,而黄雀为何,当然也不作他想。 只是,他看着谢奕依旧淡定自若、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想,谢奕看出来了吗?他能脱身吗? 清心殿 “陛下,刚进贡的葡萄已经到了,是否需要奴婢让人取来?”王伴伴献殷勤道。 自从楚毓手头大方后,他也越来越殷勤周到了,颇得帝心。 “先拿去冰镇一会儿。”楚毓回道,心中却忍不住哀叹,做皇帝真是太好了,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一句,就算再难,顶多隔天就能送到他面前。 “欸,等等!”楚毓喊道。 王伴伴:“陛下?” 楚毓想了想道:“吩咐下去,送一些给凝萃宫和思琪宫,让两位公主也尝尝,不宜贪凉多吃。” 王伴伴恭维道:“陛下如此惦记二位公主,真乃公主之福啊!” 什么鬼,送点东西就是她们的福分了?要知道,从穿来到现在,楚毓连那两个便宜女儿一面都没见过。 这倒不是他不喜欢她们,没见过面的陌生人,谈不上喜欢与否。 只不过他前世死时也不过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年轻人,恋爱都没谈过,遑论孩子,如果让他一个自认也还是孩子的年轻人接受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这一事实,还需要一点时间。 而让他见那两个女儿,也需要点心理准备。 楚毓其实是很喜欢孩子的,他以前就想过自己以后要多生几个,看着一个个孩子从婴儿成长到独当一面,那是一种无法匹敌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所以他没着急见那两个女儿,其实更多还是因为……紧张。 没错,天知道他发现自己穿成皇帝的时候不紧张,发现自己是史上末帝的时候不紧张,知道自己从单身青年变成后宫一堆小老婆的时候也没紧张,结果在得知自己还有两个女儿的时候却紧张了。 唉,你看那苍天饶过谁。 楚毓好笑地踢了王伴伴一脚,让他赶紧去办事。 然后就一个人苦恼地捉摸起来,见到女儿们的时候,他该送什么见面礼呢? 这可是他初次喜当爹,还真是期待呢。 可不能马虎。 ※※※※※※※※※※※※※※※※※※※※ 楚毓(挑挑捡捡):“是这个夜明珠好呢,还是这个琉璃盏好?” 王伴伴:“陛下,公主们表示更喜欢您做的奶油蛋糕。” 楚毓(一拍大腿):“等着,朕这就去做!” 第8章 公堂之上,刘御史已经快要晕过去,老天爷,几个世家牵扯进来还不够,竟然还出来个贪污案?! 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啊! 说不得这案子还没审完,他自个儿就要没命了! 不过,陛下说了会保他,君无戏言,堂堂帝王,不会骗他一个卑微臣子吧? “刘御史,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若非为保证人安危,某又何必抛下护送的随行队伍,轻装上阵,至自己性命于不顾?” 谢奕神色半点也不慌乱,他既然敢做,那自然有办法脱身,毕竟,他方才所言,可是句句属实,也不怕人查。 “你胡说!”女子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又梳洗打扮一番,不似车中那样狼狈,可那眼中的寒光却在谢奕的言辞中更甚。 “我爹没有贪污!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狗官!表面光风霁月,私下是什么难堪模样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上官腐败,便将下面的人推出去顶包,可怜我爹……屈打成招,狼狈自尽……” 女子悲从中来,双目顿时继续落泪,原本清丽的容貌此时染上了几分孱弱,惹人怜惜。 可她那双眼睛,却依然倔强地扫视着周围众人,俨然将所有人都当做了一丘之貉。 “你爹身为师爷,怎能对周遭官员做了什么一概不知?你如今说的这些,又拿不出证据,让本官如何信你?”谢奕扭头看向那女子,赫然从被审问者变成了审问者,且事情重心已经从他强抢民女转移到了凉州贪腐一事上。 围观的王裕见状轻笑着想,不愧是谢奕。 倒是他方才的担心多余了。 “既然如此,员外郎如何不在凉州当地审问处理嫌犯,反倒把这所谓证人偷偷摸摸带到盛京?难道是有什么事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吗?比如,谢家公子终于红鸾星动,意图解救心爱之人并成婚?” 虽佩服谢奕的口才,可王裕却不愿让对方如此轻易脱身,这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较量,还是谢王两家的博弈。 谢奕扭头看向他,“那么王兄也该告诉某,为何会如此凑巧在城门相遇,究竟是巧合,还是暗中窥探本官踪迹,好在凉州事中浑水摸鱼?” 二人皆口才了得,思绪活络,对上后谁也不落下风。 “呵,你带我来盛京,那是因为我与你交易,只要你能为我父申冤平反,我便将我爹拼死得到的凉州近年来的暗账交予你。” 王裕没回谢奕的话,倒是那女子忍不住说了内情。 不少人顿时瞪大了眼,在女子瘦弱的身躯上扫视片刻,确认真没有藏账本的地方,这才讪讪收回视线。 “姑娘这话就有些可笑了,既然要找账本,为何不在能藏的当地慢慢找,反而要千里迢迢将你带来盛京?敢问姑娘,身上真有账本吗?”谢奕淡定道。 女人身上有什么,他当然清楚,因此他一点也不心虚慌乱。 凉州大部分地方都安插了谢氏的人手,即便没有她主动交出,要找出账本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却不想那女子却好似得逞的一笑,“你当然能只带上我,因为,账本就在我的脑子里,只要威逼利诱我写出来,何愁得不到?!有了它,就有了朝廷无数官员的把柄,有了它,就能找到这些年凉州的贪污银钱,那可不是笔小数目。” “而为我爹申冤,不过是为了暂时安抚我的托词,知府身后有世家撑腰,谁人敢惹?你们从来就没把我爹的命放在眼里,在你们眼中,他不过是个随意拿来顶罪的小人物!” 谢奕这回终于没能忍住,皱了眉,脸色微微一变,“什么意思?你身上根本没东西。” “可我能过目不忘,但凡我看过的,只需一遍就能记得清清楚楚,原来的账本早就被我销毁了,你就是知道这一切,才只带着我一人回京!”女子眼中出现了笑意,落在谢奕眼中却格外诡异,“谢公子,真是好算计!” 谢奕瞳孔微缩,面上却不动分毫,“你一个女子,若真有此本领,不可能籍籍无名。” 女子好笑出声,“我要那名声做什么?等着别人利用我、给他人做嫁衣吗?” “说来说去,你不过是不信罢了,可我为何要撒这样一个一戳就能破的谎言?”女子眼中满是嘲讽,似是在嘲笑谁比谁更蠢。 谢奕被这目光刺得眼疼,恨不能亲手将那一双桀骜的眼珠给挖下来,他握了握手心,克制住自己心中的烦躁。 “虞中记,洛神衣,锦绣满堂烬尘里,华风燃鹿西……” “够了!” 谢奕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凝滞,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十分不想承认,却又明显是事实,他被这个女人算计了! 她所念的乃谢氏藏书之一,而那本文,仅仅是无意中掉落时,被她捡起来交还于他过一回,时间不过一息。 就一回…… 仅仅一回…… 谢奕闭了闭眼。 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他利用对方想要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对方也利用他,成功来到了京城,将一个小小师爷的死捅到整个盛京的人面前,让朝廷不得不“公正、公平、公开”地查凉州一案。 他觉得对方不过一小小师爷之女,一介平民,顶多有点小算计。 可谁知人家是扮猪吃老虎,让他堂堂世家公子栽了狠狠一个大跟头,过目不忘啊……这般的天赋异禀谁又能想到?! 谢奕怒极反笑,“好、很好……” 他输了,输在了一个他尚且不知道全名的女人身上,狼狈至极! 他不信对方真就自己一个人把他耍得团团转,幕后定有人指挥,可无论有没有人,他输了,这是事实。 出身世家,从小接受高质量教育的他,输在了一个平民女子手里。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也褪去了那层楚楚可怜的伪装,眸中带着几分嘲讽,轻嗤笑道:“谢公子可要记清了,民女姓荆,名管彤。” “好一个管彤,谢子俊记住了!” 楚毓有些百无聊赖地躺在软榻上,心里却想着外面已经进行到什么时候了。 “陛下,刘御史觐见。”宫人来报。 楚毓露出个笑容,终于来了! ※※※※※※※※※※※※※※※※※※※※ 楚·boss·毓:“可算到我的戏份了,打脸的戏份都交给自己人,我可真是个好导演!” 荆管彤(微笑):“陛下英明。” 那个荆姑娘念的内容是我自己编的,没有出处,大家将就看看就行哈。 第9章 听完了刘御史的说辞,楚毓单手撑着脑袋,慢悠悠道:“哦,原来还有如此内情?” 刘御史不敢擦汗,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发话。 “那么,依刘御史之见,他们几人的说辞,有多少可信度?”楚毓问道。 闻言,刘御史心中顿时一个咯噔,陛下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在与他商讨,还是……在隐晦地问他对于几个世家的态度? 如果是前者,那他还能随意点,可若是后者,那他应该如何应对? 楚毓不疾不徐地喝着茶,等待着对方的回答,最终还是刘御史撑不住,回道:“回陛下,臣以为那女子虽有道理,可终归也只是一面之词,并没有切实证据证明谢奕有那样的打算,双方各执一词,臣也无法判断。” 本以为楚毓会揪着这件事不放,作为打击谢家的方向,谁知却听楚毓顿了顿,轻声道:“你说得对,无论如何,谢奕都是朝廷命官,何况他还刚奉旨赈灾,赈灾之事办得也不错,如此,便功过相抵罢,朕也不再追究他是否有私心,只希望他能引以为戒才好。” 刘御史一愣,心里更猜不到楚毓的想法,可楚毓已经这么说了,那他照做就是了。 “臣,遵旨。” “至于那女子……”楚毓眸光顿了顿,继续道,“你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协助官府查清凉州贪污一案,朕便还她父亲一个清白。” 刘御史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意识到楚毓这是要较真了。 轻轻放过谢家,却认真把枪口对准了陈家? 经此一事,刘御史心里已经分不清到底皇帝是要拉拢谁、对付谁了,左右……他依法办事,皇帝总要保他。 至于其他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且不论得知消息的谢奕心中是如何憋屈,他输给了一个女人,还被楚毓耍了一通,这次赈灾半点奖励没得到,还因为荆管彤污了名声。 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他们谢家了。 王裕将此事告知王相,王相却半点不着急,王裕问道:“父亲,您就不担心吗?” 此事牵扯到了四大世家,可实际上有损失的就只有谢家和陈家,而王家与萧家却好像打了个酱油,逃过一劫。 而在这其中,又以王裕插手最多,张宿那个没脑子的作用不大。 因此,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被认为王家已经与陛下联手,成为砍向其他家族的刀。 而其他家族,即便不对付陛下,也势必意见一致地针对王家。 这是对外人的情况,可对于王家来说,他们并未与陛下联手,这种时候就成了前后夹击,腹背受敌。 王相倒是半点不着急的模样,见状,王裕原本担忧的心也逐渐镇定下来。 “和陛下联手不好吗?”王相忽然道。 “啊?”王裕一愣。 王相看着自己儿子,心里一叹,他与谢家争了那么多年,虽然王裕与谢奕都是青年才俊,可两相比较,王裕还是缺乏经验了些,唉,是他将人保护得太好了。 王相与妻子感情极深,未曾纳妾,妻子体弱,生下王裕后便未再孕,因而王相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女儿是原配嫡妻所出,如今已嫁入宫中成了贵妃,王裕的母亲则是继室,虽是继室,却是王相心爱之人。 而对自己与爱妻的儿子,他自然是万般宠爱,因而如此下来,王裕便不如谢奕经验丰富。 “圣上能将我们当做挡箭牌,我们又为何不能顺势而为?”王相还是耐心解释道,“你要知道,有时候,皇帝这个名头,可比其他要好用多了。” 日落时分,宫人便将宫中仅有的两位公主带来了清心殿。 楚毓即便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可在此时,却也忍不住在殿内不停踱步。 “陛下,二位公主已到。”王伴伴道。 “朕要的点心吃食准备好了吗?”楚毓忙问。 王伴伴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奴婢这就让人呈上来。” “去吧。” 他看向宫中其他人,出声道:“你们也都出去。” 宫人们:“是。” 楚毓这才将目光落在进来的两个小丫头身上。 一个稍微高一点的是怡美人所生的大公主楚如玉,如今已经五岁了。 怡美人位份不高,原身以前虽说对他们母女并不苛待吝啬,却也不怎么宠爱,因而大公主衣食虽不缺,可性子上还是有些懦弱,对楚毓也是恭敬又孺慕。 另一个矮一些的,便是琪嫔所出,原身最疼爱的女儿了,今年三岁。 原身以前时常抱着楚如珍玩儿,两人十分亲近。 所以,由于楚毓已经很久没去看她,小丫头这会儿还有些赌气,明明想飞奔到楚毓怀里,却又偏偏忍着不去,小嘴嘟起,脸上明晃晃写着“爹爹怎么还不来哄我”。 楚毓心中好笑,对着这两个便宜女儿,他面上是控制不住的柔和。 “见到爹爹,怎么都不过来?” 见他开口,楚如珍终于忍不住了,欢快地如同乳燕投林般冲进了楚毓怀里,奶声奶气地抱怨道:“明明……明明是爹爹好久都不来看珍儿了,坏爹爹!” 楚毓将楚如珍抱起来,又将目光看向面前满脸羡慕的大女儿,“玉儿也过来。” 楚如玉面上露出发现宝贝般的惊喜,几步上前,“父皇!” 然后,楚毓便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将她也抱了起来,“这是私下,叫爹爹就好。” 无论原主更喜欢谁,可现在这两个小姑娘都是他的女儿,那他便要做到一视同仁。 唉,怎么办,有女在怀,他都想直接退休养崽了,什么朝政,让他们见鬼去吧! ※※※※※※※※※※※※※※※※※※※※ 楚毓:“左手一个胖娃娃,右手一个俏娃娃,咿呀咿呀哟!” 恭喜毓哥喜提女儿成双成就! 第10章 为防姐妹两个心里不平衡,楚毓选的礼物都是双份,两人一人一份,对方有的自己也有。 九连环、木马、风筝、还有各种头花珠串,楚毓在自个儿私库里找了好久,才勉强找到些实用又感兴趣的。 心想这样不行,迟早还是得出宫逛逛,好不容易穿到了古代,总不能连古代的街都没逛过吧? “你们饿不饿啊?爹爹让人准备的点心送来了。”楚毓陪两个小家伙玩儿了一阵,宫人们终于姗姗来迟。 听到有吃的,楚如珍立马就乐得跳了起来,“嗷!好吃的!爹爹最好了!”全忘了刚才是谁喊的坏爹爹。 楚如玉面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了喜色,可她到底与原主不亲近,因而也并未像楚如珍那般撒娇,却也认认真真地道了谢,“谢谢……爹爹。” 后面两个字的声音弱得几乎听不到,到底是不习惯这么叫。 楚毓对两人笑道:“爹爹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所以让他们都做了些,以后想吃什么就跟爹爹说,我会让人给你们送去的。” 面对两个孩子,楚毓并不想自称朕,他觉得挺不习惯的。 似乎只有私下自称我的时候,楚毓才觉得自己依然是前世那个普通的大学青年,而不是如今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权利这种东西,真的太容易腐蚀人心了。 为了避免自己将来变得面目全非,楚毓只能随时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他原本是什么样的。 而面对还算单纯的孩子,楚毓最容易放下心防,以本性对待。 两个孩子一直在楚毓这里玩儿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楚毓才将撑不住的姐妹俩给送回去。 楚如珍回到思琪宫,魏琪华见她太困,便哄着她睡了,睡前楚如珍还不忘和她约定醒来去见爹爹。 “娘娘,您也该休息了。”如月提醒道。 魏琪华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的睡颜,忍不住出声问:“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改往日的冷淡,竟然主动陪孩子玩儿了那么久,送了那些礼物,听女儿嘴里的爹爹多好多好,魏琪华一度以为这是回到了以前在王府的时候。 可现实却提醒她,她是错的。 “公主是陛下的女儿,陛下多疼爱几分,如何不对了?”如月劝魏琪华不要乱想,她自然敢肯定,陛下必定没有利用孩子做什么的意思,无论他还爱不爱琪嫔。 与思琪宫不同,凝萃宫中却在楚如玉回来后灯火通明,原柳一直在问楚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什么态度、什么表情,可楚如玉也才五岁,哪里能回答得那么仔细,何况她还困了,她只能按自己的感觉说。 “爹爹很温柔,对玉儿很好,还抱了玉儿,还有好多好吃的给我和妹妹吃。” 闻言,原柳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楚毓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可听到妹妹两个字,她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妹妹妹妹,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可不一定把你当姐姐。” 楚如玉有点被吓到,“母妃?” 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原柳又心软了,再怎么样,这可是她女儿。 当初魏琪华母女有多受宠她可都看在眼里,说不嫉妒那是骗人的。 可她已经有女儿了,就算为了她女儿考虑,她也不能做什么手脚,连累了孩子,因而一直做自己的隐形人。 不料王爷一朝翻身做了皇帝,宫中连续纳妃,魏琪华的宠爱也如泡沫般,一戳便破。 她当然是痛快的,可也免不了觉得物伤其类,有些许同情。 哼!左右她不害人,可争宠却各凭本事,思琪宫那个愿意当她的伤心花就当去吧,她可不干! 就在怡美人正在心里计划着争宠攻略时,楚毓也在为子女教养而思考。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不进后宫不近女色,他又不是来当苦行僧的。 可他也没想过找一个人携手到老,这件事根本没有可行性,后宫已经有那么些女人了,总不能把她们全送走吧?根本不现实。 而且,做了皇帝后,楚毓也不觉得自己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和别人谈恋爱。 没时间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他不觉得自己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和自己完美契合的灵魂伴侣,且对方还没有家族、身份等牵绊。 所以,就现在这种模式也不是不好,以后后宫是有的,孩子也是会有的,不然,他要过继其他兄弟的孩子们做太子吗? 可后宫模式他勉强能接受,但子女教养和成长,他是绝对不同意按以前那样来的。 他可不想见到儿子女儿们为了一个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父子之间也只有猜忌利用。 这就要从娃娃抓起了。 好歹他也是个穿越的,所以……搞得出格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各位穿越前辈们见证。 近日以来朝堂上格外平静,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刘御史那里查贪污案那是如火如荼,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有一大堆人被揪出来。 陈家更是不敢妄动,就怕被抓到把柄。 楚毓对陈家这态度不置可否,无论如何,陈家势必要动的,或者说,四大世家没一个能跑得了。 他现在愁的就是将那一批人拉下马之后的官职空缺。 世家不能信,他只能启用寒门或者功臣。 可整个朝堂上,这类人都非常少。 所以,选官制度势必要改革。 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楚毓还在准备完善中。 这日傍晚,一件意料之外的事被传入楚毓耳中。 “贵妃邀请?她没吃错药吧?” 王伴伴:“……”是这样的皇帝没错了。 楚毓不得不诧异。 这位王贵妃王文茵,可是个恨不得嫁给佛祖的性子,整日除了礼佛还是礼佛,其余一概不关心。 楚毓曾去过她宫中几次,本想试探些什么,谁料对方一概回答“臣妾不知,全凭陛下做主”。 几次过后,楚毓也算明白了,这位是个真·信女,什么家族荣誉、皇帝宠爱,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 楚毓估计就算是灭国了,人家也不多看一眼。 所以,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主动找他? ※※※※※※※※※※※※※※※※※※※※ 楚毓(吃惊):“啥?朕的贵妃终于和佛祖离婚了?恭喜恭喜!” 王文茵:“……”怕不是个傻子。 第11章 尽管心中疑惑,可这也要亲自见面才能知晓答案,楚毓并没有犹豫多久,就去了贵妃住的含章宫。 后宫有四妃,而四妃之中,又以贵德淑贤为尊位排序,按理说,在宫中没有皇后的情况下,贵妃应当是其中最风头无二的,可偏偏现在的情况是,贵妃反倒是其中最为透明的一个。 比起手握宫务的德妃、性情张扬的淑妃,还有为家族汲汲经营的贤妃,一心礼佛,连宫门都不愿意出半步的贵妃简直是个异类。 不过这种异类楚毓还挺喜欢的,只要不作妖,那就一切都好。 当然,前提是她不是装出来的。 虽说王文茵不理俗务,可毕竟是大家出身,该懂的礼仪都懂,待人接物上还算周全。 等到楚毓到的时候,晚膳都已经上桌了。 “臣妾向陛下请安。”王文茵面容素净,并未上明显的妆容,头上也未戴什么贵重首饰,看着倒是比其他人舒服不少。 楚毓还是挺愿意到她这儿来的,大概是不需要算计什么吧。 不过,今天的事却提醒了他,无论对谁,都不应该放松警惕。 他心中一叹,是最近几件事都如了他的意,有些飘了,这个提醒来的正好。 “爱妃不必多礼,先用膳吧。” “是。”王文茵还真直接,让不用多礼,她真就直接跟着楚毓坐了下来。 楚毓想着王文茵有什么事,还不断观察分析这个人,因而这顿饭并没有吃多少,反倒是王文茵,她好似也不在意楚毓怎么看她,或者说,她什么也不在意,吃饭也吃得干脆自在,到头来比楚毓吃的还多。 楚毓:“……” 就是那个看似张扬,举止不拘一格的陈乐心,都不敢把楚毓丢下,一个人这么吃的。 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饭后,不等楚毓主动开口,王文茵就对宫中侍者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到所有人离开,王文茵才从内室取出一封信,将它交到了楚毓手上。 “这是家中给陛下的信,由臣妾转交,臣妾并未看过,陛下可放心。” 楚毓:“……”他一点也不觉得王文茵不看是为了让他不怀疑她,这多半是根本不想看吧。 他并未着急打开那封信,反而是和王文茵聊了起来,“爱妃这性情,倒像是淡泊名利的雅士。” 王文茵唇角未笑,只淡淡道:“陛下谬赞了,臣妾哪里称得上雅士,不过是没什么可惦记的罢了。” 没什么可惦记的? 王家呢? 亲人呢? 子嗣呢? 这些通通都不在意? 楚毓并没有多问,见王文茵也并没有想他留下来的意思,他便也走了。 “娘娘,陛下怎么走了?”贴身宫女担忧地问。 王文茵毫不在意,依旧淡淡道:“事办完了,自然也该走了。” 事……办完? 宫女不由得露出个深思又惊惧的表情。 这、这……有这么短的吗? 王文茵眉心微蹙。 她这个宫女究竟在想什么。 “别乱想,我是说我的事办完了。”她并不喜欢自称本宫、臣妾什么的,在她心里,她从来都只是王文茵,至于其他的,都不过是在这之前的点缀,与她无关。 “可是娘娘,老爷那边好像是让您多说说好话……” 王文茵眸光温度顿时下降了几个度,宫女便不敢再开口了。 也罢,反正姑娘一直都是这样,想必老爷也没真想让她美言什么的,不过是句套话。 可是…… 宫女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那都是陛下啊,娘娘若不笼络陛下生下皇嗣,将来可如何是好?” 王文茵置若罔闻,“该做晚课了。” 回到寝殿,楚毓打发走其他人,这才拆开那封信,片刻后,他心中好笑。 王家的确太过聪明了,阴谋太过低端,人家直接上了阳谋。 愿意投靠楚毓,帮楚毓办事。 这对楚毓来说,确实是个很美味的诱惑。 可他有个谁也不知道的金手指啊。 作为一个穿越者,即便并非历史系一类,他也多少知道一些历史的好吗。 先知——便是他最大的金手指! 而王家的图谋,终究会败于此! 楚毓眸中闪过一道隐晦的历芒,指腹在信纸上逡巡片刻。 话虽如此,可这交易也并非不可。 毕竟,有个王家在明面上站队,能省了他不少麻烦。 不用白不用,左右都是互相利用罢了。 倒是王文茵……他或许能作些文章。 不久后,荆管彤便将她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那些账本,也一一默写了出来。 至此,她于此案便没有太大用处了,她要做的就是等案子完后,替她父亲正名,而这些,都需要等待。 在此期间,楚毓特地接见了她。 “民女参加陛下!” 从暗卫那里得知消息的时候,楚毓就一直盯着荆管彤,已经盯了很久了。 将她查了个遍后,他更是见猎心喜。 从出生时便过目不忘,其父不忍令她明珠蒙尘,便一直为她搜罗书籍,让她不断学习,而后,更是成了其父的幕后军师,为其父办了不少事,解决了不少麻烦。 而其父在凉州风气腐败时依旧不愿同流合污,又因为能力不俗,成了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才在此事中被他们推出去做替罪羔羊。 荆管彤神色凄凄,满是悔恨,“民女以为自己能够借着钦差之手将凉州官员连根拔起,谁料那谢奕是个自私自利之人,既想要政绩,又想从中谋取利益,待我看清,时机已过,竟害我父亲没了性命……” 所以,她恨谢奕,要将对方拖下水,可她也恨自己,若非她太过自大,也不会令父亲含冤而死,所以她以身犯险,无所畏惧。 楚毓认真地看着她,“待此事解决后,你有何打算?” 荆管彤真没想过,她以为来盛京这一趟就回不去了,却不想有人相助,留有一命苟活于世。 楚毓忍不住笑道:“如果没有,大可留在朕身边,朕这里,还缺一个书袋子。” 荆管彤瞪大了眼,不敢置信般,“女子……似乎不可为官!” “目前当然不是正经官职。”不过以后可说不定,“帮朕办事,你可以得到你应有的一切。” 他是真不想放荆管彤走,这人有勇有谋,还有过目不忘这等天赋,此等人才,放走才是傻子。 如果她真能做到,他自然也不会吝啬给予她想要的地位和荣誉。 人才啊人才,都赶紧来吧,他现在真的急缺啊! ※※※※※※※※※※※※※※※※※※※※ 楚毓:“员工+1,公司又扩大规模啦!” 其余员工:“我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楚毓:“快来加班加班加班!!!” 其余员工:“……”算了我们不来了。 荆管彤:“……”欲哭无泪。 麻麻问我为什么要跪着求辞职退休…… 第12章 荆管彤茫然片刻,竟是不自觉落下泪来,手心蜷了松,松了又蜷。 自她读书知理开始,一个不甘的念头便萦绕在心间从未褪色。 明明她的天赋比许多男子都要好,却要籍籍无名躲在闺房,就连读书,也只能让父亲用自己做掩护,若非父亲开明,且只有她一女,那她岂不是连读书都无法做到? 这个天下似乎从来都不公平,男子生来便高立足于天地,而女子,不过是他们身后跪行的附属品。 若是资质如此也就罢了,可明明许多女子并非不如男子,而是根本没有给她们学习成长的机会。 即便像她这般已经成长到一定程度,却仍然不被人放在眼里。 当然,荆管彤还得感谢谢奕的不放在眼里,否则她的计划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可这仍然无法阻止荆管彤厌恶它,厌恶这种天生的不平等。 男女皆是天生地养,如果没有女子,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得灭绝,男人又凭甚看不起女子?! 楚毓一眼便能得知她所想,他当然不介意,毕竟,他可从来没小看过任何一个女人。 即使荆管彤对楚毓的提议十分心动,可她仍有疑虑,“陛下如何会有此想法?” 楚毓微微一笑,“你难道不想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天下吗?” 真相当然并非如此,倒不是说他不想提高女子地位,为女子谋福利,而是他如今根基太浅,贸然行事可能招来祸端,如果可以,他是打算等到他把朝政把持稳了再开始改革的。 然而如今的现状却不容他犹豫,无他,他手里可用的人太少了。 并且荆管彤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能以女子之身做到如今这地步,忍常人所不能忍,令楚毓见猎心喜,舍不得将人给放跑。 既有此契机,提前开始部署也未尝不可。 正如他所想,荆管彤不可能放弃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民女愿追随陛下,万死不辞!” 楚毓对她笑了笑,他喜欢聪明人,也喜欢有能力的聪明人,更喜欢自己人,因而对荆管彤的态度十分温和。 “你先留在朕身边,以官女子的身份,对外便说你入了朕的眼,朕有意将你收入后宫,当然,这不过是对外的名义,实际上你是朕的下属,朕也不会做勉强你的事。”这当然是在保证他不会真让她做后宫的女人,她大可放心。 荆管彤尽管心中不是十分放心,可大饼就在眼前,有希望一展抱负,她又如何能不被诱惑。 于是,接下来就很顺利了。 楚毓通知王伴伴宣旨,而刘御史得知那位被牵扯进贪污案的女子竟入了陛下青眼,入住后宫,当即对贪污案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心,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案子办完。 与此同时,后宫众人也得知陛下收了一位官女子的消息,官女子不算正经主子,也不算普通宫女,相当于寻常人家的随侍通房,楚毓要求荆管彤跟在他身边,倒也不算错。 可这在其他人眼中,却又不一样了。 “娘娘,您的禁足已经解了,可陛下却未再来过咱们宫中,如今陛下开例,指不定其他娘娘怎么打算呢,您就算不想得陛下的心,最好也该留个子嗣啊!”宫女劝贤妃道。 贤妃心中如何不想,她想到父亲告知她的意思,也是最好能怀有龙嗣,若是能一举得男,那可就是皇长子,即便不是嫡子,那也意义非凡,她也能依靠这个争取后位。 可陛下本就不常来她宫中,难道要她主动邀宠吗? 做了十几年世家贵女的谢嘉容无法令自己做出这样自轻自贱的行为,因而她心中仍是犹豫不决。 与她相反的是原柳,她位份本就低微,以往还有个和她同等的侍妾,她倒也不显眼,可在那位侍妾因病去世后,加之宫中如此多的高位妃嫔的衬托,她的地位一下子就尴尬了。 如今宫中又来新人,她若是再不出手,日后被新人压在头上该如何是好? 她自己丢脸不要紧,左右楚毓不会苛待于她,无论如何,她也能在宫中过得下去,再难能难得过她曾经当宫女的日子吗? 可她女儿作为楚毓第一个孩子,却绝不能被她娘给连累,她这个做娘的,总要为孩子争口气。 “呲!”手中的针刺进了指尖,都说十指连心,可魏琪华此时却觉得,指尖之痛不如心上万分之一。 若说其他妃嫔都是先帝御旨钦赐,还算情有可原,可这个不知其名的官女子,可是他金口玉言,没谁逼迫他。 魏琪华怔怔看着手中的腰带,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浸湿了上面的祥云。 “母妃,母妃,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做珍儿的衣裳太累了?那珍儿不要衣裳了,母妃别哭……”楚如珍小心翼翼道,小胖手伸出去要给魏琪华抹泪。 后者看着她,良久,破涕为笑,“珍儿乖,母妃不累,母妃这就给你做衣裳,等过两天就能穿了。” 楚如珍又道:“可是母妃还要给父皇做呢,母妃先给父皇做吧,珍儿还有好多衣裳,父皇没有衣服穿。” 从进宫以来,楚如珍就觉得父皇好像就只有几件衣裳,觉得父皇得赚钱养家,太累了。 魏琪华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腰带,将楚如珍抱了起来,“你父皇有好多人给他做衣裳,珍儿只有母妃做,当然是你的更要紧,乖,你父皇他……不缺衣裳。” 罢了,这世上又有多少誓言能够实现?能得这几年的恩爱过往,便是她之幸了,往后的日子,她慢慢回忆。 他做他的皇帝,她做她的妃子,再无夫妻二字。 虽说楚毓让荆管彤留在了宫中,可入宫也是要学习各种礼仪的,楚毓给她安排了一个老宫女,等到学会宫中各种礼仪规矩,才会被送到他这儿来。 傍晚,王伴伴端来一盅甜汤,并美言道:“这是怡美人让人送来的,说是怕陛下太过劳累,还说大公主近日十分想念陛下。” 楚毓轻笑了两声,又是送汤又是公主的,目的太过明确了,不过他倒是不介意,毕竟,原柳到底帮了他不少,他愿意给她这个面子。 “摆驾凝萃宫——” ※※※※※※※※※※※※※※※※※※※※ 魏琪华:“你们以为我就这样半下线了吗?并没有。” 楚毓:“慢着……你听我解释……” 第13章 “这道百合莲子羹是臣妾亲手做的,陛下尝尝味道如何?”怡美人笑着道。 她所说的亲手,可不是其他人说的不过是把材料下锅再搅动两下,而是从选材到起锅,全程都是她做,宫人也只是在她旁边打个下手。 她原来便是御膳房做事的,所以做得一手好汤,她是个聪明人,所以从未将此技能丢下,甚至过了这么些年,手艺越来越好。 “如今天热,喝你这汤倒是挺合适,不过玉儿还小,记得看着点,切勿贪多受凉。”楚毓道。 听他言语间对玉儿的关心还算真诚,怡美人笑容都真心了几分。 楚如玉听着楚毓的话,乖巧地应道:“多谢爹爹,玉儿知道了。” 怡美人眉心微蹙,“母妃说了多少次了,要叫父皇,先前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转头就给忘了?” 她语气严厉,也是怕女儿惹了楚毓,天家父子无真情,何况是比儿子还要低贱一些的女儿,若是楚毓怪罪女儿冒犯了他的威严该如何是好! 楚如玉无助地看向楚毓,明明是爹爹让她这样喊的,为什么母妃不允许? 楚毓伸手将小姑娘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笑笑道:“孩子还小,爹爹喜欢玉儿这样喊,不用听你母妃的。” 楚如玉柔柔地笑了。 小姑娘自小环境使然,直到如今,便是楚毓再宠,她也不会像楚如珍那般笑得自在开怀。 怡美人看着这一幕有些愣神。 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是否是错觉。 这样如寻常人家夫妻才会出现的场景竟然发生在她身上,不是梦又是什么。 正当她有些许沉沦是,楚毓口中的一个“母妃”将她给唤醒了。 是母妃,不是娘。 叫爹,是楚毓给女儿的特权,而她,依旧不过是个低位妃嫔罢了。 她掩下心思,伺候两人吃饭。 只是比起以前的身份使然,这一次,她却是心甘情愿,只要楚毓对女儿好,她便愿意为他当牛做马。 “你如今只是个美人,本不该抚养玉儿。” 饭后,楚毓让人将楚如玉抱去睡觉,自己却对怡美人道。 怡美人一听,当即大惊失色! “陛下,臣妾服侍您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何至于如此残忍,竟要将臣妾唯一的盼望都夺走?!” 这一刻,先前的感激顿时化为怨恨,她就知道……楚毓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玉儿那么好,原来……原来是要把她从她身边抢走! 是谁?! 到底是谁要抢她的玉儿?! 宫中仅有的那几个女人的容貌在她脑子里走马观花闪了一遍,而她却已经没有理智和耐心来分析谁最有可能了。 “你似乎,也太着急了一点。”楚毓有些无奈,他可算是明白了,原柳心里,她的女儿就是她的逆鳞,算了,不逗她了,“朕的话还没说完。” 怡美人茫然又哀求地抬头,看得楚毓心中郁闷,他就那么像抢孩子的大魔王吗? “怡美人抚养公主有功,特赐封为婕妤,你且安心着,没人和你抢玉儿,只要你不生事,朕也不会让别人抚养玉儿,只不过……”他特意停顿。 听到楚毓的保证,怡美人……怡婕妤连被赐封升位的欣喜都顾不上了,连忙保证答应道:“臣妾听话,臣妾绝不会惹是生非,只要陛下不要将臣妾的孩子送走,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她是真的被楚毓给吓怕了,因为她发现,只要楚毓想,那么即便她再想留下孩子也没办法。 就算……就算以后还有孩子,也都不是玉儿了啊! 楚毓心中摇摇头,一个玉儿就令原柳差点丧失理智,可若是还有别的孩子呢? 一时间,他都想以后别再让原柳再有孩子算了,可仔细一想,他好像也掌握不好。 “玉儿可以交由你抚养,但是她的教导,朕会特聘专门的老师,而为了日常教学方便,朕会特地开辟出一处宫殿,用作皇嗣教学所用,等那里安排好了,玉儿就会搬进去,直接住在那里,每月有四日可以外宿,其余时候,你只能在特定时间才能见到她。” 他说的是皇嗣,而非公主,其意思不言而喻。 是的,他要给他的孩子们开一个学校! 怡婕妤瞪大了眼,刚要哭诉求情,楚毓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朕今日不过是通知于你,不是询问你的意见。” 怡婕妤内心纠结,若是先前楚毓开这个口,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可方才那一遭,实在是将她给吓怕了,两相比较,竟也不觉得楚毓现在的意见难以接受了。 可她心中依然不舍,而这种不舍,在听到楚毓说,用于教学的宫殿是离楚毓的清心殿最近的朝阳宫时,也消散不少。 离楚毓近,意味着能得到楚毓更多的关注。 到底是选择和女儿亲近相处,还是选择楚毓对女儿的看重,这似乎是十分简单的一道选择题。 最终,她妥协了。 经此一事,今夜楚毓也不可能留下过夜了,他离开凝萃宫时,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可算是解决了一个。 原柳地位本就低微,又极爱她的女儿,这才妥协得这么快,而琪嫔…… 楚毓真的不太想去见她。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和琪嫔相处,怕尴尬,更怕被看出破绽。 况且,琪嫔可不会像原柳那样简单地同意。 恐怕她还会认为他这是在和她抢孩子。 楚毓头疼扶额。 反正,他是不打算去见她的。 至于说服她……楚毓想到个办法。 几日后,得到这一任务的荆管彤心中是如何日了狗了暂且不提,尽管她对皇帝不敢见琪嫔就派她去的做法十分嗤之以鼻,没看她现在是什么尴尬身份吗?可这也完全无法遮掩她对于楚毓所说的“学校”感到惊艳! 这难道不是她之前所想要的公平吗? 因材施教,各项发展。 她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未来的朝阳宫学是什么样子了! 为此,她对楚毓将这叫难题交给她这件事也没那么排斥了。 要想看到那样的未来,她就得加快脚步,并且……催生! ※※※※※※※※※※※※※※※※※※※※ 荆管彤:“催生大队正在集合中!” 楚毓:“……忽然就不想生了呢,这种母猪配种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荆管彤:“???最难的不应该是我吗?未婚少女在线催生,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众人:“……”不,只是因为你变态。 第14章 陈家近日乃多事之秋,族中众人皆安分守己,不敢多生事端。 而今日,陈家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谢相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陈相看着谢相的目光锐利冰冷,即使心中对对方咬牙切齿,可为了面上好看,还要维持彬彬有礼的风度。 凉州一事,若非谢奕,绝不可能爆发,如今闹成这样,也是谢奕的功劳,陈相如何能不恨谢家。 相比之下,谢相态度倒是好不少,“近日以来,刘御史动作越发利落,我想,陈相应该不希望看到全军覆没的下场。” 此话一出,陈相如何能不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他当即冷笑一声道:“想和陈家联手?不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就说你凭什么认为谢家有能力扭转局势?” 谢相决定不拐弯抹角,当即开门见山道:“如今陛下如何,想必陈相也见到了,那么陈相认为,陛下能放过陈家的可能性有多大?” 零! 楚毓好不容易抓住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能放过谢家,一来是此时要先对付陈家,二来,则是如今这罪名,对谢家来说根本无伤大雅,动不了根基。 而陈家,可是他此次对付的主要对象。 陈相不喜欢谢相,可这也不代表他没脑子,若是他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又怎么可能牢牢坐稳陈家家主的位置? 用整个家族的前途来换他的任性,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到底想说什么?”饶是对谢相不喜,陈相如今也不得不认真听他说下去。 谢相意料之中,他喝了一口已经半冷的茶水,眉头微微皱起。 陈相示意下人,“去换一杯。” “陛下此举不过是为了离间世家,想要我们反目成仇,相互消耗,从而各个击破,他再坐收渔翁之利,而最好的破局之法,便是咱们世家之间联手,不说控制陛下,至少,不能再相互消耗。” 谢相说完,茶水也到了,他喝了一口,等着陈相的回复。 “那按你这样说,我们也可以和王家萧家联手,又凭什么选造成这一切的谢家?!”陈相道。 “王家那个是个老狐狸,且有投靠皇帝的嫌疑,就算没有,他也绝不会答应,至于萧家……萧家进宫的那位至今还掌握着后宫的事务,一时半会儿,绝不会和皇帝翻脸。”谢相缓缓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谢家却刚与陈家结仇,在其他人眼中,联手的可能性不大,正好方便咱们低调行事。” 陈相面上嘲讽,“再如何低调行事,等到结案后,谁站在后面一目了然,难不成,你还不想为陈家开脱?想空手套白狼?” 谢相早把这一点想到了,意味深长地对陈相道:“陈家有难,谢家自当相助,可也未必要暴露,有一招可是叫祸水东引。” 陈相愣了愣,随即挑眉,沉默着不置可否。 荆管彤到了思琪宫中,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对魏琪华一说,对方至今为止一直沉默,未发一言。 可是不知道为何,荆管彤就是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娘娘,您仔细想想,陛下如此做,也是为了让小殿下得到更好的教育和照顾,陛下绝无与娘娘抢二公主的意思,日后宫中所有皇嗣都会进朝阳宫进学,也容易培养殿下们的感情。” 荆管彤努力劝道。 可她在此之前根本不认识琪嫔,即便有老宫女提点,又如何能将琪嫔的心思拿捏得稳?因而这些话,并不怎么有用。 果然,只见琪嫔回过神后竟然冷笑道:“既然真有这般多的好处,他又为何不来见我?” 荆管彤愣住,她先前所说的一切,全都在琪嫔这句话下溃不成军。 确实,既然真那么好,为何他不亲自来。 “陛下知道娘娘与公主母女情深,不愿与娘娘正面冲突伤了情分,更不想被公主看见与娘娘感情不好。”荆管彤想了想道。 琪嫔讽刺一笑,“还真是难为你了,竟给他说了这么多好话。” 她看着荆管彤的目光中有好奇、嫉妒、悲伤,最终渐渐被绝望侵染。 她自认已经一退再退,可为何他却步步紧逼?她都已经不求什么宠爱情分了,可他却口口声声不愿伤了情分? 楚毓,你我之间的情分,到底还剩几何?! 回想起种种甜蜜过往,魏琪华心如刀绞,闭着眼,任由泪水滚滚滑落。 “他好狠的心……你问问他,他自入宫以来的冷落时可还记得情分?珍儿生病去请他却请不来时可还记得情分?最后……收你入宫时,他可还记得情分?!” “我已经放弃那些虚无缥缈的情分时,他却又转头来抢走我唯一的念想……要抢走,便是直接下旨我又能如何?如今这般装模作样询问一番,究竟是来告知我……还是羞辱我?!” 荆管彤看着眼前这位据说曾备受宠爱的琪嫔,心中无法不动容。 可她始终记得自己的任务。 “娘娘,即便不说情分,那您就不想让公主过得更好吗?若是住在朝阳宫,陛下必定会时常与她见面,得陛下看中,日后前途无限。” 魏琪华听着,却觉得这话十分可笑,“前途?我的女儿已经是公主了,还要什么前途?锦衣玉食她不缺,可她缺只有我一个娘的疼爱,若是将她送入朝阳宫,日后宫中子嗣一多,他能够分到珍儿身上又有多少?!” “比起什么教育,她更缺的是她娘的爱!” 荆管彤一时竟无言以对,她当然有无数理由和优点可以说,可魏琪华如今摆明了态度:你说的那些东西再好,我女儿也不需要,她只需要我! 这就让她无计可施了。 可这毕竟是陛下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她若是办不成,给陛下留的印象肯定会降低不少。 魏琪华不知她心中所想,事实上,她如今还把荆管彤当做楚毓的新欢,荆管彤的存在,就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魏琪华。 而人被刺激到极致,总会受不了的。 “我如今便问你,他为何不亲自来见我!”魏琪华盯着荆管彤,不等后者回答,便又自问自答道,“因为,他不敢?!” 荆管彤没有否认。 魏琪华眼泪又忍不住了,心上一阵一阵疼,片刻后,她才擦掉眼泪,迈开步子便要往外走,“我要去见他,我要方面问一问,他是否当真要与我了断?!” “娘娘!”荆管彤连忙追上去。 ※※※※※※※※※※※※※※※※※※※※ 魏琪华:提着四十米大刀正在赶来的路上…… 楚毓:“……”瑟、瑟瑟发抖…… 楚毓(原主):琪、琪娘,悠着点儿,他还要给咱们女儿当便宜爹呢…… 魏琪华(冷笑):“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第15章 荆管彤想的什么都好,只是她不清楚魏琪华与原主的关系,低估了魏琪华对原主的感情,因而没想到,在听到这一消息后,魏琪华竟是直接要去质问楚毓。 而楚毓,也是与她犯了同样的错误,他本以为不去见对方,对方最多也就是不肯放楚如珍,荆管彤任务失败而已。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行为,竟是将一直忍气吞声的魏琪华给逼到了绝境,对方竟是不顾撕破脸面,也要来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当他听到宫人慌慌张张说琪嫔娘娘要闯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一瞬,随即骤然清醒! “你们让开!放本宫进去!” “娘娘,奴婢们尚未通传,陛下未曾发令,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婢们!” “那你们去问问,就说本宫找来了,问问他楚毓,到底是见还是不见?!”琪嫔几乎丧失理智,竟是对楚毓直呼其名,吓得周围宫人连忙跪地! 此时,荆管彤也追了过来,见状,也心知这是拦不住了,便对宫人道:“你们不妨去请教陛下,问是否让娘娘进去。” 魏琪华待在原地,声音冷冷道:“陛下乃至尊,如今竟是连我一小小女子都不敢相见吗!” 古代的屋子根本不隔音,至少里面的楚毓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外面魏琪华的声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楚毓不由得想起红楼中这一名场面,心中却忍不住苦笑,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一回,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要啊,可他也知道,若见不到他,魏琪华是决计不肯离开的。 也罢,他挥手示意宫人,“让她进来。” 宫人们这才忙不迭放行。 魏琪华冲进去,入眼便是几步之外的那一道熟悉的背影,眼眶又不禁一热。 她强忍住心酸,一步一步上前,“怎么,堂堂帝王,却不敢见我吗?” 楚毓无奈转身,目光定定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子,他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和感情,可在见到对方时,他能感觉到来自这个身体的惯性记忆。 这具身体很想上前抱住魏琪华。 楚毓忍住了。 他试图伪装出深情。 可他从未对谁产生过爱意,无法想象一个人爱一个人时,是什么样的。 “对不起。” 到头来,他也只能说这一句。 他代替了她的爱人,却无法像她爱人一样对待她,虽说她可能也不需要,但这到底是他理亏在前。 魏琪华一直忍着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她带着哭腔道:“楚毓,你是不是后悔了?” 她认认真真看向他的眼底,却没有看到丝毫情意,有的不过是歉意。 就算是刚入宫时,他来见她,眼中虽也压抑着,可那里面也确确实实有着与过往别无二致的爱意。 而现在……都没了…… 先前藏在心中的侥幸彻底烟消云散,没有什么隐情,没有什么不得已,有的不过是……不爱了而已。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跑到他面前来质问曾经的王爷,如今的皇帝。 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后台的无宠妾室,竟敢直接与堂堂帝王对上! 这多讽刺啊! 她自嘲一笑。 可在她心里,她如今质问的,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她曾经的爱人与夫君。 楚毓心中一叹,微垂下眸,“楚毓……从未后悔。” 魏琪华心下微恸! 却听他继续道:“可是琪华,我现在不仅仅是楚毓。”更是皇帝。 从前的楚毓可以只为了魏琪华负责,可现在的皇帝,却要为天下人负责。 原主疏远魏琪华,除了保护她们以外,未尝不是因为这个。 在其位,谋其政,就算做这个皇帝并非他的本意,可他已经做了,也只能是他做。 若是不接下这担子,那置这大楚天下人于何地? 魏琪华悲痛道:“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我可以妥协,可以接受,这样,你也不愿意让我们回到以前吗?” “以前……”楚毓低声道,“以前没有后妃,以前也不会有皇后,你愿意妥协,我却不想委屈你,不想让曾经的一切都成了讽刺如今的笑话。” “所以,就这样好了,让一切停留在它该在的时候,不会有人玷污了它,我与你也不可以。” 他每说一句,魏琪华便越是心痛一分。 可是之前埋藏在心里的无数怨气,也确确实实在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限的绝望。 因为她知道,他和她之间,确实回不到从前,也不会再有以后了。 她闭了闭眼,将含在眼中的泪水尽数逼出…… 良久,似乎有一生那么长,刻骨铭心时,一刻便是一生。 终于,她低下头不去再看他,认认真真、诚心诚意地跪了下来,“臣妾……明白了,多谢陛下解惑!” “待到朝阳宫准备完毕,只需陛下传令一声,臣妾便将如珍送来。” 楚毓心中一震,他忙转过身去,这才没让人看见他眼角落下的那滴泪,他很清楚,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并非出自他的内心。 “退下吧。” “臣妾……告退。” 临走到门口,楚毓听到了那人传来的声音。 “愿陛下万事顺心、永寿安康……” 楚毓低声回了一句,“你也一样。” 言毕,楚毓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昏迷前那一刻的念头是,这特么的,该不会是原主在搞鬼吧?! “陛下?” “陛下!” “传御医!” ※※※※※※※※※※※※※※※※※※※※ 楚毓(原主):“竟敢惹我老婆伤心!” 楚毓(屠刀霍霍):“怎么?想打架?” 楚毓(原主):“打、打不过……” 魏琪华:“老公别怕,看我怎么收拾他!” 楚毓:“……这不公平,不带夫妻联动的!” 魏琪华:“哼,我说有就有。” 魏琪华:“是的,我今天也不会下线呢。” 第16章 翌日早朝 百官早早等在殿内,或交谈或观察,片刻后,两道身影踏入殿中。 众人抬眼望去,便看见走在前面的是谢相,而落后他一步的,则是因为贪污案一事被下旨配合调查的谢奕。 谢相自顾自走到最前面,而谢奕,则是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属于他的位置上。 这两天谢家被人看了不少笑话,哦不,应该是谢奕被人看了不少笑话。 对于不知情百姓们来说,其实也不过是那么点风月逸事,算不上丑闻,只是听着不那么好听罢了。 可对于朝堂上这些个知道内情的官员们来说,谢奕这脸可丢大了。 作为谢家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从头到尾都被一个女人给耍着玩儿,能不丢人吗? 因而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隐晦的嘲弄。 谢奕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不去看,他当然知道许多人正等着继续看他的笑话,若是他在意了,才是真正如了他们意。 只有一个人内心足够强大,才能无视路途风雨。 他或许还得感谢荆管彤,若非是她,他还不能看得这么开。 在经历过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女人耍得团团转后,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承受的呢? 群臣等着,刘御史也是要上报贪污案的结果,他们都以为今日早朝怕是要午后才能结束了。 然而左等右等,却没能等来楚毓,倒是等来了一位传信的太监。 “诸位郎君久等了,陛下身体不适,今日无法上朝,还请诸位回吧!” 众臣面面相觑,还是王相主动问:“敢问公公,陛下身体有何恙?” 那太监苦笑着简单解释了两句,“回相爷,昨日陛下忽然晕倒,已经请御医看过,却没发现有何问题,您问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闻言,群臣心中忍不住犯了嘀咕,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陛下又在装病。 可看着这早朝确实不会上了,众人便也纷纷离开。 只是离开后,谢相又去了陈家一趟,与陈相之间交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王裕走到谢奕身边,笑着调侃道:“前日博文还以为子俊你心悦那女子,如今却是听说那女子入了陛下青眼,已经入主宫中,这才发现,原来谢兄与那女子确实无私情,倒是我小看了谢兄的仁慈之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奕回道:“王兄知道便好,日后莫要再提起,以免惹陛下不悦。” 言毕,他就大步出了宫门,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王裕收回笑容,“这个谢奕,脸皮倒是变厚了。” 唉,没能看到他的笑话,还真是可惜呢。 楚毓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等到他醒来时,王伴伴几乎喜极而泣了! “陛下!您终于醒了!”天知道,要是楚毓再不醒,他都要去给楚毓陪葬了。 这声惊喜绝对是楚毓从见到他到现在,听过的最情真意切的一句。 “此时何时?朕……睡了多久?”楚毓试图从床上起来,王伴伴正要去帮忙,却见楚毓已经下床了,那利落的动作,完全不像是个昏迷了一天的人。 说来也奇怪,睡醒以后,楚毓总觉得自己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心里也是前所未有开阔敞亮。 他隐约觉得,这应当是原主残留在他体内的执念散了,日后这具身体,便彻底是他的了。 唉,早知道原主的执念就是见魏琪华一面并且和对方说清楚,他早就做了,哪里还有这段时间的避之唯恐不及。 “回陛下,此时刚未时一刻,您睡了一整天了。” 楚毓这会儿解决了几个大麻烦,心情十分好,又刚睡醒,精神充沛。 “那朕岂不是旷了今日早朝?” 他想到之前想过的要去盛京街上逛逛,也给两个闺女买点东西,今日左右已经旷了半天,剩下半天干脆也旷了吧! “去,给朕准备普通的常服,带几个人手,陪朕出宫。” 王伴伴心里郁闷,陛下昏迷弄得他提心吊胆这么久,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却又听对方要出宫,宫外可不是什么太平地方,陛下作死,别带上自己行不行? 可他不过是个太监,只能乖乖答应,“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陛下任性,他也只能多带几个侍卫了。 准备一番后,楚毓就低调地出了宫,当然,这种低调也是相对而言,在他那个跟筛子似的宫里,手上稍微有人脉的臣子都能得到消息。 楚毓走在街上,王伴伴被他塞进了装扮过后的侍卫队伍里,以免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他的内侍身份。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古城大街,楚毓还是很兴奋好奇的。 然而当亲眼见识过后,得到的却是浓浓的失望。 他在前世也去古城游玩过,那里建筑华美,游客众多,热闹繁华。 可他眼前看到的是什么? 有人衣衫破旧,有人锦衣华服,有人骨瘦如柴,有人身材丰腴,有人大手一挥一掷千金,有人却在跟街边小贩为了一文钱讨价还价。 巨大的贫富差距,似乎将这个城市分成了两面。 平民与贵族,世家与寒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如是。 这世上的大部分财富都掌握在小部分人手中,这在现代也一样,楚毓不能改变。 但是他可以拉底层一把,努力做到不再有人饿死。 唉,吃饭真乃人生大事啊! 楚毓先是去各家店铺逛了一圈,然后就去这里最热闹的酒楼。 酒楼一共三层,里面客似云来络绎不绝,他花了几倍的价钱才在三楼得了一个好位置。 “郎君,这里人多眼杂,万一有人浑水摸鱼……”王伴伴努力劝说。 一楼大厅还有表演的、说书的,楚毓还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楚毓什么也没说,就默默给了他一个眼神,王伴伴就不敢说了。 他低头看着楼下,听着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说着前段时间城门口的闹剧,明明早就知道了,可如今听到耳朵里,却还觉得有滋有味,其口才可见一斑。 他慢悠悠等候着时机,希望谢家不会让他失望才好,他的暗卫啊,也是时候出世了。 ※※※※※※※※※※※※※※※※※※※※ 楚毓:“终于逛街了!顺便挖个坑。” 某人:“竖子尔敢……阿嚏!” 第17章 “客官,您要的茶点。”一个薄衫青年端着托盘过来。 楚毓看过去,目光在他手上停留片刻,开口道:“我刚到盛京,想游玩一番,你跟我说说这里热闹的时间和地点吧,说得好了,它就是你的。” 他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青年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随即他反应过来,无奈一笑。 “可真不巧,小的也是刚来盛京,本是投靠亲戚,谁知亲非亲,友非友,小的自己又因为水土不服生了病,还好被老板请大夫救治,这才在病好后留下干活抵药钱。” “我瞧你像是读过书的,就这么做了下人,甘心吗?”楚毓看着眼前这人。 青年叹了口气,“可若非有人相助,小的这条命都没了,还说什么读书人。” 楚毓看了他一会儿道:“盛世重文,琼林院每年的选人从未停过,如果你对自己自信,不妨一试,毕竟,读书人还是很值钱的。” 青年看着他,没说什么。 楚毓也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放在心上,他安静听了一会儿说书,等到听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带着人离开。 走时还不忘将桌上的点心打包,这一行为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侧目。 大家见楚毓穿着也不像是贫苦人家,却不想竟做出这般不雅之事,忍不住嗤之以鼻,就连王伴伴都很是诧异。 在宫中节俭也就罢了,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楚毓懒得多给他们一个眼神,他做什么需要解释吗? 他带着人走到街上,抬头望天,心想这都什么时辰了,那些人该不会临阵退缩了吧? 正想着,忽然眼前被一道闪光晃了一下! 来了!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人,手持长刀,便迅速向楚毓一群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王伴伴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快来人!有刺客!” 楚毓听得满头黑线,这里又不是宫中,他这喊着来人,哪里有人来? 楚毓带的那些侍卫数量远比不上那群人,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可明显能看出,楚毓一群人逐渐劣势。 周围百姓早就在一开始跑得无影无踪,因而这街上就只有他们两队人。 而随着时间过去,有些人已经躺在地上了。 楚毓双目有些失神地盯着地上那些人片刻。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死人了。 在他刚到这儿来的时候,他就曾见过德妃处置犯了错的宫女。 那是个看着像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现代也就是读初中的年纪,只是因为命她照顾的宠物猫发狂抓伤了德妃的手,便被下令打三十大板。 本来三十大板也不至于死人,只可惜那姑娘也没钱请太医,伤口发炎,高烧没了。 楚毓之后不着痕迹地提了一句,却被告知对方已经被丢到乱葬岗了。 他懵了一瞬,又看着德妃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死了个人和死了只猫一样,哦,忘记说了,那只抓伤德妃的猫也被毒死了。 楚毓就不禁心中一寒!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个杀人可以不负责任的古代,先前作为穿越者的那丁点儿得意迅速褪去。 原本他还想着大不了离开皇宫做一个普通人。 可发现普通人的命不是命后,这个念头他就彻底打消了。 既然他如今有一个高的起点,那他就得牢牢抓住手中的权利,不为别的,至少得保住自己的小命。 至此,他也就不太喜欢见到德妃了,很少去对方宫中,不过好在德妃有宫务大权捏在手里,也能安抚住。 唉,其实穿越者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好,在知道许多超前知识和观念的情况下,他就无法对这个世界视若无睹了。 还不如土著人,想杀人就杀人,不会有丝毫心理障碍。 天知道他算计着这些的时候,心里有多忐忑犹豫。 就在侍卫们坚持不住的时候,远处屋顶上埋伏着的暗卫看向楚毓,楚毓示意他们按兵不动。 因为他听到了有人来的声音。 一队人马姗姗来迟,年轻人行色匆匆,似乎刚得知消息,连忙赶来救驾。 刺客们死的死、抓的抓,被抓的为了不暴露幕后主使,也纷纷服毒自尽。 楚毓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年轻人可惜地看了刺客们一眼,单膝跪地,“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楚毓看着他许久,忽而笑了,“方旭救驾有功,何罪之有,但是不知陈家与这里相距甚远,爱卿是何事得知朕遇袭之事的?” 陈胤面不改色道:“陛下安危乃微臣之责,自陛下出宫时,微臣便让人暗中守卫,只是刺客数量众多,微臣为了集结人数,这才来迟了。” “好,好一个暗中守卫!”楚毓冷笑,“连窥探帝踪都说得这么义正辞严,真不愧是陈家人!” 陈胤心中一惊,“陛下?!” 楚毓却又收了冷笑,淡淡道:“既然爱卿觉得有罪,那朕若是不治你的罪,你反倒心中不安?” “唉,为了让爱卿你无愧于心,那朕即使心中再不忍,也只能处置一番了。” 陈胤:“……” 楚毓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这个禁卫军左统领就先放放,朕另派人接手,你先回家休息三个月再回来,也免得别人说朕徇私不是?” 陈胤:“……” 三个月?三个月都足够他的势力被瓦解了! 不是……说好的救驾有功呢?怎么说有罪就变成有罪了? 陛下,其他人知道你这么善变吗? 可楚毓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他就是这么善变的人,一天时间都不到,陈胤就被送回家休假了。 等他将事情告诉陈相,陈相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接手陈胤位置的是谢氏一党。 前脚谢相还和他亲密合作,这行刺也是二人手笔,后脚谢相就摘了陈家的桃子,这早说其中没有半点猫腻,陈相那是一点都不信! 酒楼的窗户开了一半,青年坐在窗边,不久,便有另一白衣青年来了这坐下。 “我已经去王家接触过了,王相求贤若渴,王家小郎君也是礼贤下士,绝对是个好去处,你说你要观察,观察出个什么没有?” 青年透过窗户看向窗外,“再等等。” 王家又如何,比起投靠大树乘凉,他还是对扶持幼苗更感兴趣一点,若他日真成事,岂不是比作大树下的小虾米更有成就感? ※※※※※※※※※※※※※※※※※※※※ 楚毓:“你想讨罚?好啊好啊,朕成全你。” 陈胤:“……mmp!”说好的有功呢?你tm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第18章 和陈相一样,听到这消息的谢相当即面色微变,坏了! 他急忙赶到陈家,却被阻挡在门外不让进。 “回谢相爷,我家相爷说了,他栽了一次就够了,以后您爱和谁结盟和谁结去吧,他与您势不两立!” 谢相皱着眉,他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下人多说什么,对方还没这个资格。 他当即示意身后人拦住陈家下人,自己则是直接进了陈家。 “你竟然还敢来!”陈相双目赤红瞪着谢相。 谢相心知,此事若不解释清楚,陈谢绝不可能联合。 “此事与我无关,若我真想分食陈家,又何必多此一举?你要想想清楚,这件事的最终得利者是谁!” 陈相又如何没想过,他冷笑道:“你以为我们背后的动作他不知道吗?若是他真不知道,今日得利的就是别家了,谢相,枉你多活几十年,还不如一个年轻人!” 今日之事如此明显,楚毓所为就差在脸上写着你们快搞事我好搞你们了。 这不是陈谢结不结盟的问题,而是只要有人结盟,楚毓就会以甲之利,施与乙身来破此结盟。 反正他自己暂时没有争权的合适人选,让两家的权利不平衡就是这不属于他的权利的最大作用。 除非陈家真的想被分食,否则就不敢再结盟。 而谢家呢? 如今看上去好似占了便宜得了好处,可他拿到手的权利也不是完全属于他们的,他们还需要用自己的势力瓦解陈家之前留下的势力,并且还得罪了陈家,给自己招惹了这样一个敌人。 弊大于利。 双方都没能讨到好处。 萧家的德妃手握后宫之权,暂时不会与楚毓撕破脸皮,而王家,一直都是以低调为行事原则,楚毓就算想动手,暂时也找不到契机,因为王家的把柄很难抓。 所以陈家之后,楚毓的动手对象一定是谢家。 也正因如此,谢相才迫不及待需要找到压制楚毓的办法,以至于破绽越来越多。 回去的路上,谢相明白过来,后悔万分。 他错了。 当初他就不该以为自己能够压得住楚毓就暗中行事,他应该学王家低调,做一个“本本分分”的谢相,不让人抓到把柄。 谢奕一事不过是口说无凭,只要他把尾巴扫干净,根本伤不到谢家,他不该自乱阵脚。 所以,他现在还来得及吗? 回到宫中,楚毓让人将他买来的小玩意儿送去两个女儿那儿。 正躺上床准备休息,余光却瞥见一个小太监对着王伴伴使眼色。 他皱了皱眉,问道:“做什么呢?” 王伴伴陪笑道:“回陛下,并非什么大事,您刚受到惊吓,龙体要紧。” 楚毓冷眼扫了他一眼,随即手一指那个使眼色的小太监:“你来说。” 小太监犹豫了一瞬,王伴伴当即跪下道:“回陛下……” “没听懂朕的话吗?” 他顿时噤声不敢多言了。 见状,小太监当即跪下道:“回陛下,是荆官女子……” 楚毓微微皱眉,问道:“她怎么了?” “回陛下,今日十五,德妃娘娘却不见荆官女子请安,便下令她去佛堂跪着抄经,至今未放人。” 听到德妃这个名字,楚毓的心就下意识提了起来,也许是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一想到她,楚毓就下意识警惕。 听完前因后果,他眉心微蹙,但也并没有太紧张了。 德妃此人,虽说处事过于严苛,但也还算在规则之内,她有个其他人都没有的优点,就是很在意名声,行事从不师出无名,处置人也绝对在合理的范围内,就算他人看出她的用心,也绝对抓不到她的把柄。 所以,目前而言,荆管彤一定是安全的。 而这也确实是个立威的好时机。 无论是他还是荆管彤,都需要这个契机。 至于德妃…… 楚毓边想边往外走,刚到宫门口的时候,他又忽然停了下来。 王伴伴小心翼翼,又跪了下来,“陛下?” 楚毓低头看他,“欺下瞒上,王兴仁,你好大的胆子!” 王伴伴冷汗下来了! “朕不阻止你收贿赂,可你要清楚,这个宫中,到底是谁在做主,而你的主人,究竟又是谁!如果你不清楚的话,那朕身边也不需要你了。” “陛下……奴婢一直是陛下您的人,奴婢知错了!” 楚毓冷哼一声,“既然知错,那就认罚吧,你就在这儿跪着,荆管彤跪了多久,你就跪多久,而你们……”他指着宫中其他宫人,“全都给朕看着他,互相监督,若是有人敢放水,那就跟他一起跪。” 言毕,他便大步踏出的宫门。 王伴伴跪在地上也不敢动,心中如何后悔别人就不知道了,甚至不敢抬头,因为周围那些人以往全都在他的管辖下,今日这么一出,他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贪图德妃送来的那点银子了,银子银子,总要有命才能花啊! 楚毓到德妃宫中的时候,德妃刚卸下妆容,准备入睡。 “陛下圣驾驾临,竟无人相告,臣妾失礼了。” 楚毓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是一个长相偏妖艳的女人,或许正因为是这样的容貌,因而她更注重礼节和名声,平日里衣着妆容也是往端庄明媚的方向置办,只有在卸妆后,才能一眼便看出她的侵略性。 贤妃的端庄大气,不过是容貌上的,实际上,因为谢家子女众多,仅嫡女便有好几个,为了在其中出头,她只能拼命在谢相面前表现自己,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而德妃则是因为容貌为人所诟病,她要向所有人表现自己,表现自己的以理服人、端庄识大体,这也是楚毓敢把宫务放在她手上的原因,至少在明面上,德妃不会做小动作。 “听闻德妃命令后宫众人初一十五请安?”楚毓问。 “臣妾处理宫中事务,理应与各宫姐妹多多交流。” 楚毓点点头道:“这样啊,朕还以为,德妃手中拿着凤印,便真把自己当做皇后了。” 他语气淡淡,可谁也能听出其中的冷意。 ※※※※※※※※※※※※※※※※※※※※ 如果12点前我能写完,就12点更,没写完就晚上21点更新,就这两个时间点,再在这里求个收藏orz,希望能早日入v,如果能v,v后每天这两个时间点双更,目测长篇,么么哒~ 第19章 德妃脸色差点控制不住扭曲了。 “朕还想着,既然宫中妃嫔必须在初一十五向爱妃请安,那朕岂非也应到爱妃宫中留宿?所以,朕来了。”楚毓直接走进去坐了下来。 德妃上前跪了下来,“陛下……” 楚毓掐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宫中无后,可还有贵妃,若是真要请安,也轮不到德妃你,爱妃可明白?” 德妃藏住眼底的不甘,声音平顺道:“臣妾……记住了!” “记住就好。”楚毓松开她的下巴,伸手抚上她的面庞。 “虽然朕极少过问后宫中事,但朕将后宫交给你,自然是信任你的,所以,就不要做令朕失望的事了,好吗?” 德妃压抑住心头沸腾的畏惧和激动,不知为何,她竟觉得眼前的楚毓令人害怕。 入宫这么久,她自认将楚毓看得透彻,即便是他极力隐藏的魏琪华母女,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如今再看,她却是发现,眼前的楚毓已经陌生得她完全看不透了。 为了一个小小的官女子,竟是对她发如此大的火? 还是说,对方不过是趁机示威,荆管彤不过是个他攻讦她的借口? “谢陛下,臣妾必不辜负陛下信任。”无论如何,凤印她是定要牢牢握在手里的。 “既然爱妃如此懂事,那想必每月初一十五去贵妃宫中请安一事,也定当办得妥当吧?”楚毓看着她,微微笑道。 萧湘竹:“……” 她袖中拳头捏紧!指甲在手心狠狠落下个印子来。 今日试探没试探出,反倒得了个每月去给王文茵请安的任务,让她怎能甘心?! “陛下,您说得对,如今宫中未有皇后,这初一十五请安一事,着实不合规矩。” 楚毓却不放过她,“怎的别人向爱妃请安之时就可以,换成去向贵妃请安就不行了?” 萧湘竹语塞。 “朕也认同爱妃的做法,认为这宫中啊,还是要时不时聊聊天,才更和谐,爱妃之前带头行事,如今便也带头去向贵妃请安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萧湘竹还能如何反对? 她向来自诩循规蹈矩,如今楚毓也用规矩说事,她若反对,岂不是对她以往所作所为的否定? “臣妾、遵旨!” 楚毓这才笑了,他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果然爱妃最是明事理之人,后宫交于你手中,朕也才能安心。” “荆官女子一事,确实是臣妾处置不当,臣妾这就让人送她回去。”楚毓退一步,萧湘竹自然也要相应退一步。 “如此甚好,时辰已晚,今夜朕便歇在你这里。”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也是安萧湘竹的心。 “臣妾为陛下宽衣。” 夜深时分,情至浓时,楚毓笑着道:“其实,爱妃也不必刻意端着,世人皆把女子比作红颜祸水,实际真正为美色所倾皆是男子,容貌一物,乃是爹生娘养,天造地设,爱妃之貌亦为人间绝色,不必嫌弃遮掩。” 萧湘竹睁开眼,怔愣了。 翌日 众臣不安地等待着皇帝的反应,可直到很久,久到他们快坐不住时,才听到楚毓大发慈悲般地开了口。 “说说吧,光天化日之下,刺客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刑部尚书崔世杰,犹豫片刻,才上前一步,“回陛下,经臣查证,那些刺客皆为死士,看行事作风,倒是像慧王府中豢/养的。” 楚毓挑了挑眉,似乎有了点兴趣,“哦?慧王?” “崔卿的意思是,朕那个残废了的二哥派人刺杀朕?他好做皇帝吗?” 之前说过之后几位皇子逼宫中二死一伤,而这慧王,便是留下来的那个一伤,双腿残废,走路都得借助轮椅,且被先皇下旨圈禁,永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崔尚书心中一凛,当即双膝跪地,“回陛下,臣万万没有此意!” 他根本没想到,皇帝会把这本该所有人讳莫如深、心照不宣的事情随随便便挂在嘴边,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在心里怀疑,继续调查取证吗?就这么大咧咧说出来,皇帝就不怕自己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不过想想最近皇帝行事,崔尚书竟也觉得好像没那么奇怪了呢。 “臣以为,应当有人假借慧王之手,挑拨陛下与慧王的关系,欲从中得利。” 楚毓一脸奇怪道:“朕与二哥的关系……还需要挑拨吗?” 众臣:“……” 行了,别说了,他们不想再受刺激了。 “行了,朕给你十日时间,要是再没有半点进展,你头顶的乌纱帽,就还给朕吧!” 崔尚书:“臣,遵旨!” 楚毓拿起案前一张奏折,“石贵、冯进、龚有年……”他一连念了许多人的名字,都是贪污案中差出来的官员。 他每多念一个名字,群臣们的心就忍不住一紧,一些人明明没被牵连,不知为何,竟是也觉得紧张激动。 终于,他念完了。 “以上所有官员,革职抄家,流放西南。凡后世子孙,本朝以内,永不录用。流放途中,向沿途百姓通告他们各年所贪银两、所犯罪行,荫蔽子孙所犯罪行、所用不法之银,到了流放之地,务必让当地所有人都知道。” “朕要让他们后世子孙都知道,他们究竟都做了什么!让他们想忘也忘不掉!” 群臣纷纷跪地,心中顿时明了楚毓这一招有多狠,若他们是那些人,只怕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去死,死才是解脱,活着,那就是永远活在所有人的唾弃和耻辱中啊! 杀人杀身,流放杀心。 或许是真的心有灵犀,楚毓笑了笑,又继续道:“不用担心他们会受不了流放之苦,朕会准备随行的大夫,保证他们有病治病,有伤治伤,每个人都能顽强地活到流放之地,那里,也有专门的大夫等着他们。” 他明明在笑,群臣却纷纷从心底里感觉出一股刺骨寒意。 “荆管彤,沿途讲述罪行一事,就交给你了。”楚毓道。 一旁的荆管彤双眼一亮,当即道:“必不负陛下所望!” 群臣目光忍不住落在她身上,原本还有对楚毓将后宫女人带上殿的行为颇有微词的朝臣顿时明了,这哪里是宫妃,分明是下属! 然,还没完。 “今日之后,朕会让人设立一本特殊的史书,专门记录朝廷官员勋贵所犯罪行,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一应俱全,无论官员大小,无论罪行大小,皆记于此书,其后世子孙,每家都发一本,命他们放到祠堂供着传世。”楚毓又落下个惊雷,着实将在场众臣吓得不轻。 “陛下!” 文人重名,而楚毓此举,分明是在将他们的名踩在脚下!是惩罚,更是威胁! 这太狠了! 楚毓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怎么,爱卿们不喜欢朕的礼物吗?朕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么个主意,以后无论是忠是奸、是贪是廉,都能和朕一起,名、留、青、史!嗯?大家高不高兴?” ※※※※※※※※※※※※※※※※※※※※ 犯官:“求求你了,让我们死吧!” 楚毓:“我是个好皇帝,真的不想杀人。” 群臣:“mmp!信了你的邪!” 第20章 楚毓这一招实在太狠,众臣们就算想反驳,可又有什么理由呢? 难道要说他们也想犯事,但是不想遗臭万年? 楚毓好似半点没看出来底下众人的神色恍惚,还十分高兴且得意道:“朕已经想好了,史书分为两册,一册为《承恩》,所记人物皆是为我大楚做出卓越贡献之人,不拘身份,一册为《遗罪》,所记内容便是朕以上所说。” 群臣听着想了一会儿,也明白了楚毓的意思。 想要上《承恩》,必须要为天下国家和百姓做出很突出的贡献,不然想上都不给上,而《遗罪》,则是无论犯了什么罪,无论罪行大小,只要触犯,就必定会上! 而那“不拘身份”四个字,更是一道不知是喜是忧的惊雷,他们完全可以想象,若是此事通告天下,将会掀起一阵怎样的风浪。 这个天下,是真的要变了。 楚毓以承恩为名,取意是希望后世百姓能记住所承诸君之恩情,而遗罪……自然是指遗臭万年。 他就这么明晃晃告诉所有人,朕给你们一个名留青史的机会,想要上《承恩》,就得拿出本事来,想上《遗罪》,那朕也成全,当然,如果你不怕千百年后还被世人骂的话,请随意。 也有可能有人两册都上,那楚毓也会都记下来。 底下一些心思活络的官员,不禁被楚毓画的大饼给诱惑。 谁不想名留青史呢? 谁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能被后世人传颂赞扬呢? 文人重名,楚毓正是牢牢抓住了这个特点,并将它利用到了极致。 “陛下圣明!” 谢相已经神情恍惚了,他看着那殿上之人,从没有这一刻令他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斗不过楚毓! 这个原来还稚嫩的小猫,已经在这短短时间内,蜕变成了年轻的猛虎。 楚毓才刚过弱冠之年,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可他呢?他还能撑多少年? 谢相眼前突然一花,差点没倒下去。 他或许,是真的老了。 陈家刚被瓦解了不少势力,陈相一边心痛,一边又忍不住被楚毓所言诱惑,心中如何起伏不定,不足为外人道也。 萧相几乎是没用多久,就心动了,正在垂眸沉思中。 无人看见,王相在听到消息时,眼中瞳孔微缩,一道光芒转瞬即逝。 “经昨日一事,朕深感安危受到威胁,今,设立锦衣卫,首领为指挥使,其下设十二司,其编制人员,由指挥使夜影自行决定。”楚毓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宣布了另一道圣旨。 “臣,领旨。”这是夜影第一次现身人前,他面容冷峻,即使换了身衣服,浑身冷冽杀伐之气也不减分毫。 群臣们再次瞪大了眼! 他们看了看夜影,又看了看楚毓,心里大概猜到了些这所谓锦衣卫的来历。 皇室有一暗部,这并非什么秘密,可众人一直以来都装不知道,如今楚毓此举,明显是要将暗卫由暗转明,今后若是真想用他们做什么那可就真的十分方便又名正言顺了。 “陛下!万万不可!先皇留下暗部,乃是为了陛下与皇室安危,如今陛下将暗部用作他用,第一有违祖制,第二影响陛下安危,还请陛下三思!”当即有大臣跪拜道。 其余也逐渐反应过来,“请陛下三思!” 楚毓状似疑惑地看着他们,“诸位爱卿为何会如此想?难道朕把他们编制了,他们就不再保护朕了不成?” “陛下……”有人正要说话,却被楚毓打断。 “再说了,经过昨日之事,朕时刻担心自己的安危,更担心诸位爱卿的安危。朕不过才出宫一次,就遇到了刺杀,那每日都住在宫外的爱卿们,究竟又面临着多大的风险呢?朕将他们收入编制,也是想让他们保护诸位爱卿,免得将来某日,哪位爱卿突然就出事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群臣心中一寒,楚毓这话说得好听,可他们也听出了其言外之意。 这所谓锦衣卫,是专门查他们的! 若是不答应,指不定哪天自己的罪证就被送到了楚毓手里,再结合《遗罪》,他们很难不怀疑楚毓是故意的。 玛德!到底是哪个龟孙安排的刺杀?! 群臣纷纷想吐血,今日这个早朝,上的真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 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上一遍! 楚毓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面面相觑,却又似乎不敢说什么,终于满意了。 “今日所立新史,名为《千古》,由锦衣卫、刑部、大理寺与御史台联合查证,史官编撰,荆管彤代朕监督,想要流芳还是遗臭,全看诸君之意,朕可是个好皇帝,从不逼迫诸位爱卿们。”楚毓笑眯眯道。 群臣:“…………” 他们是真的想对着楚毓破口大骂,可想想估计也没什么用。 任你口水浪涛天,奈何对手不要脸。 撞上楚毓这样一个任性又不要脸的皇帝,他们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说不认吧,指不定哪天把柄就被送到了楚毓手里,又或者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别怀疑,传承好几代的暗部绝对能做到。 可你要说认吧,心里又堵着气。 说到底,还是意难平。 可意难平又如何,谁的拳头大,谁的态度硬,谁就能赢。 他们输了,毫无疑问。 与群臣下朝后浑身无力,仿佛失去了精气神不同,楚毓下朝后神采奕奕、步履轻松,若非还顾及着形象,甚至都要哼歌了。 能戏弄那些人一番,他心情愉快极了! 所以,当听到宫人说贵妃请他过去时,他也很高兴就去了。 直到走到含章宫外,他才逐渐收敛起心情。 可即使如此,在听到贵妃所言时,他的心情才算真正沉静下来。 “臣妾想请陛下收回旨意,臣妾宫中朴素无华,只怕并不合各宫娘娘之意。” 话说得含蓄隐晦,到底就是一个意思——她不愿意接待别人。 楚毓挑了挑眉,随即不露声色道:“朕还以为,贵妃会很喜欢。” 王文茵低头垂眸道:“臣妾此生,只愿青灯古佛常伴,陛下乃人间帝王,食人间烟火,臣妾自是万般不配。” “朕想知道,王相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此乃臣妾之心愿,至于父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是由陛下做主。”王文茵说得好听,可话里话外都冷情非常,连亲人也不顾,仿佛她真如不染尘埃的真佛一般。 楚毓意味深长笑了笑,“既然爱妃也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以爱妃这个臣……又为王做了什么呢?” 意思很明显,既然当了贵妃,就得承担相应责任,否则你这个佛,只怕会礼得不够清净。 ※※※※※※※※※※※※※※※※※※※※ 楚毓:“来来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一起名流千古啊!” 群臣:“……”告诉你,别逼我们,再逼我们,我们就……撞豆腐自尽! 谢谢“明月几时”的营养液x18、“猫猫”的营养液x50~么~ 第22章 “这些都什么人啊?” “不知道,有人去看告示了吗?上面写着什么啊?” “我看了,好像是说流放啥的。” “这些都是要去流放的人?” 盛京大街上,百姓们纷纷对着正在赶路的形容狼狈的一行人议论。 这流放的队伍实在算不上小,凉州大小官员,几乎全部牵扯其中,每人再拖家带口,这一行人,竟有上百之数。 而此时,他们的动作却近乎一致,纷纷低头垂眸,半点不敢看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诸位父老乡亲可能不知道,此行人乃是凉州贪污一案中的罪首极其党羽,他们在凉州盘踞数年,累计贪污银两七百多余万两,粮食数百万斤,知府石贵,借职务之便,敛财、强买强卖、强抢民女……” 荆管彤向周围人高声诉说着这些人的罪史,她根本没拿任何记录,却对这些人的罪行张口就来,还偏偏十分准确。 而随着她越说,群情便越是激愤,甚至有人开始对着那些人咒骂! “朝廷就是有你们这些蛀虫,我们的生活才越来越糟糕!” “贪官!怎么还不去死!” “我女儿女婿就是凉州的,两年前开的铺子被别人看中了,人家买通了官府,就给霸占了!” 诸如此类,还有无数。 除了他们的唾弃辱骂,更令他们受不了的是,来自亲人的怨憎目光。 他们为什么……他们凭什么…… 如果没有他的贪,家里哪里来的锦衣玉食?!如果没有他的贪,他们和他们的亲戚怎么能过上神仙日子?! 现在落难了,就将错全怪在他头上?! 他正想破口大骂时,却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那是他才三岁大的小孙子。 小孩儿不懂什么是贪污,他只知道自己以前过得开心舒适,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令他害怕。 他也知道了,如今的后果是祖父导致的,祖父做了不好的事,所以要被惩罚。 他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们一家是要去哪儿,他只是带着哭腔说:“祖父,你为什么要做错事啊?孙儿想要回家……想要嬷嬷……想要去玩儿……” 闻言,犯官心头一震! 来自亲人的恶意目光,他可以用同样的恶意回过去,可面对稚儿的纯澈质问,他却拿不出半点话语回应。 而这还没完,他那年迈老娘也流着泪,却不是质问他,“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当初我让我儿给亲戚开后门,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我儿三十年前被选为官,他是当地有名的大孝子啊!若不是我这个糟老婆子引导他学坏,他也不至于做错事,你们别骂他了,骂我,该骂我啊!” 犯官心上一恸!脑中一阵阵晕眩,双眼几乎要看不清眼前之景。 他错了…… 他怎么会以为圣上此举不过是让他们在世人面前丢尽颜面呢? 圣上分明是要让他们家人丢尽颜面,再用他们家人来一点点挖他们的心啊! 他该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 他能去死吗? 为什么他不能以死谢罪? 只有他死了,他做的事、他所有的错才会被他带走,家人们也能得到解脱。 一向惜命的他如今竟是被激起了寻死的念头,官差可以阻止许多种死亡,却无法阻止他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啊,真是太疼了。 他还在犹豫中,看出他目的的荆管彤却是笑着道:“才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吗?别想着逃避,你们得看着啊,看看陛下为你们准备的这欢送盛宴,全城人送行,高不高兴?荣不荣幸?” “欸对了。”她似乎想起什么似得,接着又道,“陛下说了,你们可千万别想着死了一了百了,这流放的路上,还远着呢,若是谁家有人磕着拌着,也是没办法的不是?毕竟官差和大夫又不是万能的。” 话语中的威胁,令众人心中齐齐一凉! 却也确实没人再敢想着寻死了。 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在流放之地苟延残喘、度日如年,直到死亡方能解脱。 可他们解脱了,他们的子子孙孙却永远都会被烙印在耻辱中。 这是何等的可怕,又是何其的残忍。 相信今日围观的官员日后行事都会多几分思量。 他们忽然发现,哪怕楚毓是个弑杀的暴君,或许都比现在这般不杀一人可怕。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楚毓却不杀人,只杀心,让你用余生赎罪。 官员们心悸的同时,又忍不住对楚毓产生畏惧。 由畏故生威。 至此,再无人敢小看这位年轻的帝王,他行事看似不拘,却又颇有章法,他看似仁慈,却实则杀人不见血。 更可怕的是…… “陛下可真是个仁君,就这种贪官污吏,竟然不砍脑袋,还让他们好好活着赎罪,真是便宜他们了!” “就是,他们竟然也有脸活着!” “陛下仁慈,饶了他们的性命,他们竟然不感恩戴德,我可看见了,他们看着那姑娘的目光太可怕了。” 闻言,围观官员与犯官们纷纷吐血! 是的,就是这样。 知内情的人闻言也觉得很可怕,当然他们可怕的对象是楚毓。 敲打了官员,惩罚了罪人,还收获了民心与名声,一举三得。 他们真的很想告诉大众,你们口中的那个仁君,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你们全都被他骗了! 可他们也知道,这话说出去别人不信不说,说不定还得被打。 一时间,围观的官员们竟是纷纷在心里生出了辞官的念头。 “哈哈哈哈哈!益民,你看到没有!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青年笑得前俯后仰,毫无形象。 柯襄看着好友这模样,真是一言难尽,他和对方认识这么久,可还从未见过对方如此不顾形象的时候。 平日里的裴颂什么时候不是彬彬有礼、情绪不外露的?现在是要闹哪样啊? “我看见了。”柯襄的一言难尽也不完全是因为好友,也有因为围观的那一幕,他可是在人群中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朝廷官员,他之前拜访的时候,可是受了那些人不少的冷眼。 可他刚刚看见了什么…… 那些人一个个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那一脸惊恐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杀他们呢。 好半天,裴瑾瑜终于笑够了,他一锤定音道:“我可真是太喜欢咱们这位圣上了,他真的太有意思了!” “阿嚏!”宫中听奏折的楚毓冷不丁又打了个喷嚏,可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今儿他打了不少喷嚏,可也不是生病的模样,估计是有人在想他了吧。 那些犯官估计是对即将离开盛京,将来无法为他效力而感到悲伤不已,毕竟,他这么好的上司,都赐他们名流千古了,怎么会不招人喜欢呢。 ※※※※※※※※※※※※※※※※※※※※ 楚毓:“我公司福利这么好,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毕竟我又不是什么魔鬼。阿嚏!唉,太招人喜欢了就是这点不好。” 裴瑾瑜:“没错没错,我很喜欢。” 群臣:“玛德……告辞,我们不奉陪了!集体辞职走起!” 谢谢“如是”、“千灯”、“墨染绯色”送的地雷x1,谢谢“娅蒽”送的手榴弹x1,谢谢“虫虫”送的营养液x10、“伊”送的营养液x5~么么哒,爱你们~ 第23章 谢相回到家中,一觉醒来,竟是病倒了。 府医看过后,委婉提了几句,“郎君近日优思太过,又受到刺激与惊吓,年纪也不算年轻了,这才病倒。” 谢夫人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了,大夫您看着开药方吧。” 府医看着谢夫人似乎并不关心自己丈夫身体的模样,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劝说了一句,“郎君如今的情况,心病重于身病,若想药到病除,还得放开心怀,少思多休息才好。” 谢夫人示意身边丫鬟,“亲自送送大夫。”意思便是多给点赏银。 随后她又打发走房间里的下人,来到床边,看着床上谢相昏迷着的病容,竟是稀罕地露出个意外的笑容来。 “你这样一个人,竟也会忧思成疾?” 可见老天还是长着眼睛的。 自己丈夫病了,她还挺高兴,这谢夫人也是位妙人。 片刻,脚步声匆匆传来。 “母亲,父亲怎得突然病了?”来人是位年轻姑娘,要比谢嘉容小上好几岁,今年也不过十三出头,也是这谢家嫡女。 谢家后院的孩子很多,仅嫡出,便有仅十个。 当然,这些不可能是同一个女人生的,所以,谢相一共娶过四位嫡妻。 而他似乎也克妻,每个妻子生下孩子没几年就病逝。 而如今的谢夫人则是他娶的第四任,她从来没生过孩子,出嫁前,她便给自己灌了一碗绝子汤,是个狠人。 可她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也仍旧牢牢坐着谢夫人的位置,把控着谢家后院。 没人比她更清楚谢家后院究竟有多藏污纳垢。 “莹儿真有孝心,大夫刚离开,你父亲没什么大事,就是近日天气越热,有点伤风罢了。” 女孩儿知道男女大防,倒是没想进去探望,她不过是想做第一个探望父亲的人,没曾想父亲竟是没醒,她心中有些懊恼。 “大夫留了药方吗?女儿拿去药房煎药。”她到底还是不甘心。 “你好好的姑娘,那些杂事自然有下人去做,如果没事,你就快回去完成先生留的课业吧,若是你父亲检查时没做好,可是会惹他不高兴的。” 闻言,女孩儿想了想,也只能无奈答应了,“那母亲,您好生照顾着父亲,莹儿回屋了,若是父亲醒来,您一定让人通知莹儿啊!” “那当然,你父亲若是知道你第一个来看他,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多谢母亲!” 送走女孩儿,这里又来了另一个人,谢夫人却并不觉得意外。 “父亲因何生病?”谢奕问道。 面对谢奕,谢夫人的脸色真实了许多,半点笑意也无,但是还算轻松,“被吓到了。”这便是大夫的言外之意,只是怕说出来不好听,惹主家生气。 谢奕望着内室的方向,似乎在通过这不透明的墙看到里面的人。 “这可真不像父亲,陛下手段再如何出奇厉害,他本人,也不过一弱冠小儿,父亲不该如此。” “他老了。”谢夫人道。 老了,所以怕了,怕死,还怕身败名裂。 耀武扬威了一辈子,临了临了,却可能落得个灰头土脸甚至更差,如何不怕。 老? 谢奕只觉得这个字很陌生,他自小崇拜追逐的目标,竟会被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简简单单的字给打败? 他不可思议。 也不敢置信。 “所以,他要认输了?”谢奕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不甘心,那偏执的模样,令谢夫人不禁心头一个咯噔。 “不认,又能如何?” “认输,他就再也不是我心目中的父亲了,谢家家主,也不会由一个畏缩之人做。” “而且,他的认输只能代表他自己。” “我不认。” “谢奕绝不认输。” 谢家孩子不要命的生,除了嫡出,死生不顾,想要过得好,只能争,只能比,不能脱颖而出者,就只能沦为其他人的垫脚石。 这样如同养蛊般的模式培养出来的子嗣是什么模样,寻常人很难想象。 谢奕能从这二十几个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被谢相当做继承人培养,其能力可见一斑。 以前他的目标是成为父亲心目中最优秀的孩子,之后他的目标是成为天下闻名的贤才公子。 而现在,他的目标则是打败所有人。 哪怕那个人高高在上。 谢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忍,她握了握手心,终于出声道:“再过不久,永乐公主就要回来了!” 谢奕脚步停了下来,却并未转身,“多谢。” 谢夫人不去看他,不着痕迹抹去眼角的那滴泪,笑了一声,“谢什么,若非你当初提前提醒,我哪里有今日,算我欠你的。” 谢奕这回转身了,目光直直看着她,眼中尽是坚定,“是我欠你。” 谢夫人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却是喜极而泣。 晚上,楚毓正在考虑去哪里睡觉的时候,一旁的小太监就开口提醒道:“陛下您忘了,下早朝时,淑妃娘娘曾派人请陛下,您说晚上再去。” 王伴伴跪伤了腿,身体又比不上荆管彤年轻,荆管彤休息一晚便能好个大半,他却怕是要歇上几天。 因此这些日子跟在楚毓身边伺候的是他的干儿子,周永良。 这个年轻人很有眼色,做事谨慎,并不多话,长相也干净。 楚毓一愣,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就去她宫中吧。” 周永良忙让人摆驾。 楚毓也不想走路去,实在是这皇宫太大了,要是一直走路,费时间不说,还很累。 到了长春宫时,里面正灯火通明,听到通报声不就,楚毓就见一红衣女子兴奋地快步走来,请安也只行了半礼,便迫不及待地扑进楚毓怀里。 “陛下可等死臣妾了!”撒娇的声音令楚毓的心悄悄抖了抖。 不过他并没有推开,“在做什么呢?” “听闻陛下书画双绝,臣妾本来是想请陛下指点指点臣妾画的画,可谁知陛下公务繁忙,此时已入夜,臣妾就不耽误陛下休息了。” 陈乐心委屈的模样明显不是她嘴上说的那般不在乎,这是明晃晃的求哄呢。 楚毓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便顿了顿,指尖颤了颤,听完后半晌,才笑着道:“是朕的错,心儿想要什么礼物补偿呢?” 陈乐心转了转灵动的眼珠,想了想才道:“这样吧,臣妾暂时想不到,不如攒着以后再说?” 楚毓心中微嘻,“那好吧,只要是合理要求,朕都答应你。” 陈乐心似乎笑得更灿烂了。 ※※※※※※※※※※※※※※※※※※※※ 楚毓:“来来飙戏,谁还不是个演技帝咋滴?请记住我,一个承包了奥斯卡的男人!” 陈乐心:“玛德,贱男人!” 谢谢以下宝贝儿送的营养液~爱你们~ 读者“伊”,灌溉营养液 +3 读者“北有葵”,灌溉营养液 +40 读者“犒劳犒劳”,灌溉营养液 +40 读者“”,灌溉营养液 +2 读者“璐璐”,灌溉营养液 +1 第24章 “陛下快来尝尝臣妾让人准备的暖锅。” “如今时节渐近夏还吃暖锅?”楚毓挑了挑眉。 陈乐心闻言又露出个委屈又受伤的神色,“那陛下可还记得上回来臣妾宫中,便是吃的暖锅?那时可是时节正好。” 这是在怪他太久没来她宫中了。 楚毓眸光闪了闪,哄道:“是朕的错,朕以后常来看你。” 陈乐心这才笑了,“这可是陛下自己说的,一言九鼎!” “金口玉言。” 陈乐心准备的是羊肉暖锅,一进门,楚毓便闻到了一股羊肉的膻味,眉心不自觉微微蹙起。 陈乐心愣了愣道:“臣妾记得,上回陛下与臣妾吃暖锅时说过,最喜欢吃的便是这羊肉暖锅,所以臣妾才准备了这些……” 说着她又委屈娇气地要哭的模样,“陛下是单单不喜欢臣妾准备的羊肉暖锅吗?” 楚毓扯了扯嘴角,“初春乍暖还寒,想吃羊肉无可厚非,可是爱妃啊,这都快暮春了。” 陈乐心吸了吸鼻子,生气地踩着地面,“陛下不喜欢,臣妾去换就是了!” 楚毓一把拉住她,“算了,怎么能辜负心儿的好意?” 陈乐心这才笑着哼了一声,率先走到桌上。 等二人将晚饭吃完,这才在宫人们的伺候下沐浴。 上了床,陈乐心双眼满含羡慕道:“今日臣妾在御花园正巧碰见了琪嫔妹妹带着二公主玩耍,二公主聪明伶俐、冰雪可人,臣妾实在心痒难耐,也想早日有一个和二公主一般可爱的孩儿。” 楚毓眸光微暗,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朕也希望心儿早日诞下麟儿,明日朕便告知太医院,将一月一次的平安脉变更为半月一次,如何?” 陈乐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手却不规矩地动起了二人的衣衫,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楚毓腰间某处,随后眸光顿了顿,笑道:“那陛下可要多多来臣妾宫中。” 楚毓用一双好似看透一切的目光看着她,笑容逐渐轻松,“没问题。” 这又是书画又是暖锅的,还有那隐晦的目光,呵呵,看来他这个后宫里,没一个是简单人物啊…… 佛系非真佛,莽撞非真莽,一个手段狠辣,一个一心向外,还有个不能触碰的“真爱”,可谓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了。 仔细数数,竟然只有一个原柳最简单? 楚毓不禁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他拿的哪里是龙傲天争霸剧本,分明是可怜小白菜艰难求生吧? 宫里宫外这些个小妖精,全都想吸干他的精气! 朕真的太难了。 楚·小白菜·毓伤心地想。 翌日,早朝空缺了许多位置,楚毓坐在大殿之上,拧着眉看着下面的战战兢兢的官员们。 “最近京中生了疫病?怎的今日竟有如此多的爱卿病了吗?” 群臣纷纷牙疼地想:你他娘的难道还不知道这些人请假的原因吗?昨天街上那一出那么大的阵仗,现在竟然还装疯卖傻? 陈相被楚毓断了一臂,正是心中憋屈愤恨之时,他奈何不了楚毓,却又忍不住想要怼对方。 他站出来道:“陛下,诸位同僚昨日在街上受到了惊吓,纷纷卧病在床。” “哦?陈相这是在对惩罚那些犯官不满?”楚毓好整以暇地问。 陈相内心吐血,有没有不满你他娘心里没数吗?!可他如今也不敢轻易招惹楚毓,于是只能道:“回陛下,臣绝无此意,是各位同僚身体承受力太差。” 他说这话心中并没有很不情愿,反倒还有些得意,因为他身边也空出了一个位置。 谢相害得他们陈家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谢相病了,他又如何能不高兴? “陈卿似乎很高兴?”楚毓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陈相心一颤,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喜怒形于色,不小心暴露了心情。 “回陛下,臣是想着竟有如此多的同僚被陛下的仁慈之心感动,是在为陛下欣喜。” 噎人而已,谁还不会了? 陈氏一批党羽被抄家,抄出来的东西三分入了内库,七分入了国库,楚毓如今的钱包鼓了,可那都是从他们陈家身上挖下来的血肉。 陈相经此一遭,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毕竟,楚毓是不可能完全把陈家踢出朝堂的,该吃的亏都已经吃了,那他还顾忌什么? “原来如此,朕本还以为陈卿侄媳病得很严重,还在为如何对淑妃说起此事而苦恼呢,如今瞧着陈卿心情不错,那你那侄媳应当并无大碍才对,如此,朕便放心了。” 放心?你需要放什么心? 陈相心中一颤,他那侄媳便是前凉州知府之女,如今知府倒了,那侄媳的存在便成了阻碍。 原本他们是想着先放出生病的话,再慢慢磨个半年,她也可以“重病不治”了,这本就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 可楚毓此时提起是为了什么?还提到了淑妃? 难道他想借此事继续抓陈家把柄? “正好,今日朕也要宣布一件事,犯官之罪,祸不及出嫁女,凡因犯官落网而苛待甚至暗害犯官出嫁女者,依律论处,且出嫁女之夫一家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陈相气得胡子颤抖! 原来如此……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他咽下一口心头血,心中自是又将楚毓骂了个遍。 谁知楚毓又冷不丁提到了他。 “像陈卿如此便很好,你那侄媳病了,尽管去太医院请太医,陈卿啊,你得给朕做个带头榜样啊!给其他人看看,你们陈家是如何善待犯官之女的,让其他人也好好学学。陈家乃积善之家!”楚毓笑眯眯看着他道。 陈相:“……” 所以他今日为何要来上这早朝? 这不是上朝,这是在超度啊!超度他尽快去地府投胎! 其余官员心有戚戚然,可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们也干脆利落地跪下行礼:“陛下仁德!” 最后陈相是被抬着回府的,据说是当众晕厥在大殿上。 没用一上午,早朝之事遍传遍了整个盛京官场。 许多家中有犯官亲族的,顿时纷纷夹起尾巴,咬牙切齿地带着那些出嫁女去参加各种赴会场合,就算参加不了,也全都带出去逛街,走遍整个盛京,务必要让所有人看到他们并没有苛待那些犯官出嫁女。 只是关起门来怎么样就说不定了。 楚毓也不可能插手到官员后院去,他提供了机会,抓不抓得住还看各人。 至于那些出嫁女心中如何对他心情复杂,他也管不着。 毁了她们后台与荣耀的是他,可唯一在乎她们性命的也只有他,她们简直不知是恨多点还是感激多点。 ※※※※※※※※※※※※※※※※※※※※ 楚毓:“你们都是想榨干我的小妖精。” 群臣&后妃:“……到底谁榨干谁你他妈心里都没点ac数吗?!” 荆管彤(风尘仆仆):“你们快康康我,从出场我就没过过一天舒服日子,现在还要一路吃土,到底谁被榨得最干!” 谢谢以下宝贝儿送的营养液~么么哒~ 读者“犒劳犒劳”,灌溉营养液 +3 读者“我在等你”,灌溉营养液 +40 读者“y齐天u”,灌溉营养液 +2 第25章 当消息传入后宫,时间也并没有用多久。 各宫反应各不相同,贤妃闻言皱了皱眉,不赞同的同时又带了一丝茫然。 贵妃只愣了愣,随即眼中罕见地露出一抹柔和。 淑妃刚让人将信送出去,就听说了这消息,眼皮跳了跳,眸中历芒一闪而过,望向清心殿的目光晦暗不明。 至于德妃,手中翻看的账册已经许久未曾翻页了。 楚毓此举除了救下那些女人的命外,也未尝不是在挖墙脚。 挖四个世家的墙角。 若是宫里那几个不说站在他身边,就算是不偏不倚,不帮家族搞小动作,楚毓也能轻松不少。 更甚者将她们挖到自己队伍里,其助力不可小觑。 四人心知肚明,可她们也不可能仅仅为了这么点恩惠便偏向楚毓。 几人心里明白,只有背后站着家族,她们才能是名副其实的四妃,若是没了家族支撑,她们不过就是个可以随意处置的普通宫妃。 楚毓如今说不牵连出嫁女,可出嫁女也不可能继续曾经的荣耀,就算楚毓随便找个偏僻的地方把她们养着,世人也只会说陛下仁德。 昨日盛京街景她们可都是听说了的,楚毓此人,能力如何还不好说,可他对人心的把控,那绝对是炉火纯青。 楚毓当然也没痴心妄想一下子就能收服她们,挖墙脚,当然是要一点一点地撬,还要不着痕迹地撬,他等得起。 四妃中,最自在的应当就数王文茵了,她依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争宠不夺权,若非她还顶着四妃之首的尊位,只怕其他人都要将她给忘了。 王文茵此时正接待着一位罕见的客人。 后宫本不该有男客,即便是妃嫔亲族,也不容易。 这是身为世家的特权,以及,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并没有严格到兄妹无法私下见面的地步。 “姐姐,你宫中怎么如此素雅,可是陛下待你不好?”王裕越观察越皱眉道。 王文茵给他倒了杯茶,“没有,陛下待我很好,只是我自己不喜欢那些东西,就都让人收起来了。” “说吧,今日为何入宫?”王文茵手中取过一本书看了起来。 王裕显然习惯了王文茵的态度,他这个姐姐,待人一向冷淡。 “我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王裕有些不满道,“从你进宫以来,我就没见过你,好不容求到了机会,你竟然这般不欢迎。” 王文茵手里的书有点看不下去了,却也迟迟没有移开视线。 “我挺好的,不委屈,也不缺什么,你就不要担心了。”王文茵轻叹口气道。 王裕却似乎没听见一般,从袖中取出一个匣子,“宫里不比家里,手里没银子根本不好办事,我听说陛下让你处理公务,那些阳奉阴违的,你能压就压,压不下的话,这里面的东西能帮你。” 王文茵看着桌上的匣子不说话。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走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王裕起身离开。 王文茵眯着眼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从清晰到模糊,最终消失不见,神色莫名,良久无言。 “喜鹊。” “娘娘?” “去帮本宫请陛下来一趟吧。” *** 临近初一,经由宫人提醒,众人才纷纷想起要去给贵妃请安一事。 “见过贵妃娘娘!” “都坐,不必拘礼。”王文茵今日勉强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稍作点缀一番,比往日要精致的多,可在其他人面前,却显得格外简单了。 “今日陛下要来,贵妃姐姐为何不盛装打扮?难不成,是没有趁手的首饰?姐姐大可和妹妹开口,前些日子陛下送了不少,家中又置办了不少,倒是可以送姐姐一些。”淑妃笑着道,眉梢眼角满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近日陛下常留宿淑妃宫中之事并不是秘密,原因也多少传出来一些,据说是淑妃想要子嗣,陛下便答应了。 此消息一经传出,淑妃如何受宠的消息便如潮水般涌出,甚至影响到前朝,听说最近陈家继上次的打击之后,又回温不少。 后宫众人也无一不嫉妒淑妃。 如今看她显摆,心中更是不爽。 可王文茵不管事,德妃重礼节不随便起冲突,且今日请安一事她本就丢面子,出手会显得更难看,琪嫔自从和楚毓说开后,也学着王文茵佛系起来,原柳就算想插话,也只能被人吊打。 最终竟只有一个谢嘉容不想忍。 “听闻淑妃欲得皇嗣,近日陛下日日留宿,想必再过不久,两位公主也能和弟妹相伴玩耍了。” 淑妃面色一僵,她至今未有消息一事看来也成了宫中的谈资。 可这最远也不足半月,太医也检查不出来,她又不是一定没怀。 这些人就是嫉妒她。 心里清楚归清楚,可她也有点不爽,她不爽,就直接怼了,“谢嘉容你嫉妒我就直说,说不定本宫或许还能看在你愉悦了我的份儿上在陛下面前提起你,怎么样?” 贤妃面色难看,楚毓近来不待见她并不是秘密,淑妃这是在踩她的痛脚。 正欲反驳,却听德妃先一步开口道:“身为宫妃,怎能如此粗莽,不知规矩。淑妃好歹也是出身陈家,如今陈家虽说式微,却也是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却不想教出来的女子竟是如此做派,原来陈家家教只有这般?是光顾着赚银子了?本宫差点以为,陈家要转行做商户了。” 淑妃气恼,商户乃贱籍,萧湘竹是讽刺她是个贱人? “德妃姐姐说的可真好,姐姐最是重规矩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端着皇后的夹子让咱们请安呢,拿着凤印便将自己当皇后了,如今还一口一个规矩,某人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淑妃嘲讽笑道。 德妃气得站了起来,却是眼前一阵晕眩,站立不稳,直直向前倒去。 淑妃惊讶地连忙让开,“你干什么?想陷害我啊?!” “参见陛下——!” 楚毓刚踏进宫门,就听见一道娇气的哭声,“陛下!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德妃那个小贱人竟然想陷害我!” “陛下,德妃娘娘晕过去了!” 楚毓:“……”不是……说好的和谐茶话会呢? 所以……他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 楚毓(瑟瑟发抖):“朕仿佛唐僧进了妖精洞,她们全都对朕的精气虎视眈眈!救、救命——!” 妃嫔们:“想走?没门儿!” 作者:“叮咚!您的大可爱已上线!” 谢谢“雪中小火花”的灌溉营养液+3,么么哒~ 第26章 楚毓看着面前抓着他不肯放手的淑妃、晕倒被宫女们扶到椅子上的德妃、脸色铁青的贤妃、强迫不看自己却又有点克制不住的琪嫔、羡慕且跃跃欲试的怡婕妤,还有那事不关己的贵妃…… 这一场群魔乱舞,楚毓脑仁一抽一抽的,逃走是不可能的,哪怕前面是一群妖精,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算是明白了。 他就是想不通,历史上的那些个皇帝,到底是怎么能在这一群女人的地方玩儿得如鱼得水的?不怕被水溺死吗? 这才几个他就觉得头疼了,要是真有什么佳丽三千,朝堂上那些个大臣可能就要欢庆佳节了,嗯,他的忌日。 吵闹的声音令他眉心蹙起,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声:“闭嘴!” 声音带着这段时间养成的威严,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楚毓扭头对周永良说:“快让人请太医!” “是。” 他走上前,看了看德妃似乎略有发白的脸色,伸手将人抱了起来,冲王文茵说了一句:“带路,去偏殿。” 王文茵立马让喜鹊带路。 陈乐心看着楚毓抱着人离开的背影,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至极,却也犹豫了一下便紧随而去。 其余人也纷纷跟上。 仅仅留下了魏琪华和王文茵。 二人都不怎么想掺和什么,不过一个是因为不关心,另一个则是因为怕太关心。 “娘娘,若是无事,琪华便先行离开了。”魏琪华请示道。 “何必如此着急,不尝尝我这里的茶吗?”王文茵道,“也不用叫娘娘,我更喜欢别人直接叫我的名字。” 魏琪华淡淡一笑,心中并不怎么相信,只当她在说好话刻意拉近距离,不过,想想自己竟然要叫一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女人姐姐,她就觉得难受又难堪。 因此,她只称呼对方为娘娘。 “平日若是有空,不妨来我宫中坐坐。”王文茵为何对魏琪华另眼相待,自然是因为楚毓特意嘱咐,让她尽量照看一下魏琪华母女,“听闻二公主冰雪可爱,我也很想见见。” 楚毓不能时刻盯着后宫,这里又没有电话短信这样便捷的沟通方式,他只能吩咐后宫里的人多照看着些。 魏琪华笑了笑:“娘娘身份尊贵,哪里是臣妾这等小民能多叨扰的。” 她嘴上谦虚着,心里却瞬间提了起来,担心这是王文茵想要抢她的女儿,心中警戒大增。 王文茵一顿,心中苦笑,也知道自己这是适得其反了,叫她太紧张,便只好道:“等太医来了,咱们也去偏殿瞧瞧是个什么情况吧。” “听娘娘的。”魏琪华不再多说话,一直与王文茵保持着距离。 没一会儿,太医便赶到了,王文茵与魏琪华也跟着去了偏殿。 楚毓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楚官场,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守门士兵,都能闻楚毓而色变。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身份给他带来的效果,而是他以一己之力把自己变成了那些人眼中的魔鬼。 被魔鬼呼叫了,太医敢不快点吗! 太医诊脉,楚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他的发话,几个女人都不敢坐下来,只能一边儿笑着。 在这好几双眼睛的炽热注视下,太医诊脉都诊得满头大汗。 好半天,才进入状态,这一诊,就不得了了。 他眼中的紧张逐渐被惊喜取代,坏事变好事,别的不说,他的小命是保住了……哦不,应该说他的脸和名声是保住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已有近一月的身孕!” ……? 楚毓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整个人好似在云里雾里,明明只是几息时间,他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半晌,思绪和理智缓缓爬回脑子里,他余光瞥见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等回复的太医,忽然就清醒过来了。 “赏!” “谢陛下!”听到赏这个字,太医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高兴,而是松了口气。 他匆匆开好了安胎药,写好注意事项后,就向楚毓告退了。 而楚毓还坐在一旁,随意答应了一声,目光不算隐晦地打量着床上萧湘竹的腹部。 心口似乎还在激烈地跳动,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面上不动声色,余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了一旁站着的几个人身上。 陈乐心眼中的神色被他尽收眼底,其余几人他也没漏掉。 “现在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冷不丁听到楚毓开口问,陈乐心整个人都紧绷了一瞬,随后才放松下来,表情不甘地看向床上已经悠悠转醒的萧湘竹,勉强扯出一个笑道:“回陛下,都是误会,臣妾并不愿继续追究,今日宫中终得喜讯,合该是个欢乐日子,不高兴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这话说得颇有深意,明里暗里说是萧湘竹的错,她大度原谅。 不过与今日之喜比起来,也确实算不上大事。 “那就罚你抄十遍《法华经》,算是向德妃腹中的皇嗣赎罪,可有意见?”楚毓淡淡道。 陈乐心咬着牙道:“臣妾、并无意见!” 楚毓又道:“德妃身育皇嗣,有功,赏珊瑚珠两串、玉如意两柄、玉麒麟一尊……” 不等德妃谢恩,他又继续道:“另,宫务繁重,德妃有孕在身,不宜操劳,宫务一事,由贵妃与淑妃一同打理,凤印也转交于贵妃。” “陛下!”萧湘竹面色一白。 却只收到了楚毓投来的不容抗拒的目光,将她一肚子的不甘愿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最终,为了腹中的孩儿,她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王文茵平静应下。 楚毓看了看屋内几人,忽而笑了笑,眸光深邃道:“正巧,今儿是个好日子,你们都在,那朕就再宣布一件事。” 众人的心提了起来,疑惑又紧张。 楚毓喝了口茶,才不疾不徐道:“朕前些日子忽而感念先皇,朕自觉文不如二哥,武不如三哥,谋略不如四哥,为君之道更是不如太子,深感自己德不配位。” “陛下!” ※※※※※※※※※※※※※※※※※※※※ 楚毓:“崽儿,看到你脚下的土地了吗?那是爹给你打的江山!” 大宝贝低头,只看到了自己昨晚画的地图,“呜哇——!” 毓哥表示,有崽儿也不影响自己搞骚操作呢。 谢谢“犒劳犒劳”送的营养液+3,么么哒~ 第27章 众人心中齐齐一惊!完全不知他们这位皇帝又要搞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就算是真的,他也不应该大咧咧说出来啊!他也不怕败坏自己名声? 最后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众人又纷纷顿了顿,将它从自己脑子里赶了出去。 楚毓现在还有什么名声? 难不成是魔鬼吗…… 楚毓当什么没听见也没看见,继续自顾自道:“于是朕想,若是先皇子嗣众多,也不至于让朕这么个残次品来坐这个皇位,想到这儿,朕便去随意翻了翻前史,却瞧见了许多宫闱之事,据记载,先皇在位期间,总共有三十二次妃嫔怀孕记录,而真正长成的,却只有寥寥几个。” 众人在楚毓提到“宫闱之事”几个字时脸色就不好了,一阵青一阵白,分外好看。 “其中记载了足足十几种落胎、夭折的原因。”楚毓皱着眉苦恼道,“可朕想着,也没见到寻常人家死这么多孩子啊?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爱妃们向来聪慧过人,大家集思广益,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陈乐心心里那个咬牙切齿,其余人也面面相觑,随后她们齐齐低头垂眸道:“臣妾不知……” 不想,楚毓竟是笑了,“朕就知道你们不知道。” 妃嫔们:“……”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有用的,只见下一刻,楚毓就笑着说:“所以啊,朕想请各位爱妃帮个忙。” 妃嫔们:“……”嗯? 楚毓:“朕知道,朕的爱妃们一定不是心狠手辣……” 萧湘竹:“……” 楚毓:“吃里扒外……” 谢嘉容:“……” 楚毓:“心机深沉……” 陈乐心:“……” 楚毓:“冷漠自私……的人。” 王文茵:“……” “你们一定是相亲相爱、和谐友善、热心快肠的好姐妹,对不对?” 众妃嫔:“……对!”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楚毓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出来,继续笑着道:“所以,保护皇嗣的任务,朕就放心地交给爱妃们了,你们一定非常用心地帮朕完成,是吗?” 众妃嫔有气无力道:“……是。” “很好,那就希望爱妃们能说到做到吧,如果宫中有一位皇嗣没能出生或者夭折,朕好像也无法单独处罚谁。”楚毓面露苦恼,最后大手一拍,“那就一起受罚吧。” “一个皇嗣出事,每人降一个品级,如果后妃品级降完了,那也没关系,还有宫女品级,放心,不会不给你们降级机会的。”楚毓说完看着她们,“爱妃们觉得,这方法好吗?” 众妃嫔:“……”你他娘的是魔鬼吗?! “陛下!这根本就不合规矩!”最先开口反驳的竟然是身怀有孕的萧湘竹,也不知她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有其他打算。 “若皇嗣真出事,臣妾作为被害者,也要跟着受罚不成?”她继续道。 “这是自然,没能保住皇嗣,本就是你之责。”楚毓理所当然道。 萧湘竹懵了,她不过随口一问,谁知竟真是如此?! 陛下真的……不用请太医吗? 意思就是脑子真的没病吗? 其余人也愣了,随即更是一言难尽。 最后王文茵十分客观道:“陛下,想必前朝不会答应此荒唐之法。” 楚毓笑眯眯道:“爱卿们对朕之心,朕从不怀疑,为了朕之子嗣,想必他们会很乐意答应的。” 众妃嫔:“……” 她们还能说什么?! 时至今日,她们总算是体会到了与楚毓斗的那些朝廷官员们是个什么感受了。 想吐血! 想打人! 更想打烂楚毓那张笑眯眯的贱人脸! 可她们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还得憋屈地答应下来楚毓的“和谐后宫建造”理念。 萧湘竹就算作为其中的受益者,也只觉得胸口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这个陛下,究竟是哪里来的妖孽?! 陈乐心今天快气死了,本来她心心念念怀孕还没到,便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就算有宫务一事,她的心情也没好多少。 若是有了皇子,后宫算个屁! 否则萧湘竹为何会这么轻易就答应? 若是萧湘竹诞下皇子,那可就是皇长子! 现在听了楚毓的话,更是气得想吐血,合着她还必须看着萧湘竹那个狐媚子生下孩子不成? 其余几人的心情与她差不多,就是没有她激烈罢了。 王文茵一如既往的淡定,倒是魏琪华,她茫然了片刻,随后怅然若失地告了退,走出宫殿,望着这长长又寂寞的空巷,竟是想到了当年那人得知她有孕时高兴地满街给她买礼物的模样,说实话,有点傻。 可她宁愿他还像以前一样傻。 刚刚她看到了楚毓冷淡的表情,心中竟不知是暗喜多一点,还是心酸更多一点。 这高高的宫墙啊,让人不知不觉就变了。 他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若是有朝一日面目全非,那他还是她爱的那个人吗? 或许,以后她真的只能在回忆里看见他了。 “琪姐姐!”喊声从背后传来,魏琪华转身,却见是陈乐心,此时的她笑容灿烂,眼中却闪过一道无人看见的历芒。 *** 陈相刚醒来,还没来得及想起晕厥之前的事,下人们便将今日从宫中传出来的的信件递到了他手上。 他看完后,双眼眯了眯,重新将它交给心腹,“烧了。” 心中却想着近日皇帝的变化,原来的宁王是个什么模样,或许别人会因为他太过透明而不太清楚。 可陈相不会。 作为世家中最富有的一个,陈家在京城拥有许多各种各样的产业,其中自然也有卖字画的。 宁王楚毓之名在朝堂中没半点地位,可在外面书画市场里,那可是鼎鼎有名,许多人愿意为他的书画一掷千金,陈相自然也见过。 以字画观人,宁王楚毓分明就是个性情温和甚至偏弱,心向田野,纯善无争之人。 原先的皇帝也证实了他的想法,可最近楚毓的雷厉风行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人的才能或许能遮掩,行事方式或许会改变,可这短短期间内性情大变?让陈相有理由怀疑楚毓被人冒名顶替! 女儿和他有一样的猜想,这才主动试探,可现在却说身体与以往别无二致? “难不成是有高人指点?”陈相将有可能的人选筛选一遍,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人。 片刻后,他放弃了,眸光忽而坚定下来,管他呢,就算是真的,他也能说成是假的! ※※※※※※※※※※※※※※※※※※※※ 楚毓:“朕的爱妃们一定是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社会主义好公民,绝对不会是心狠手辣吃里扒外心机深沉冷漠自私的小贱人,你们休想污蔑。” 四妃:“……mmp!你个贱人!” 第28章 德妃有孕一事没用一天时间,就传到了各家有心人耳中。 陈相刚烧点女儿的第一封信,那边就又送来了一封,而看到第二封信里的消息,陈相眉心皱得更紧了。 他简直被楚毓的骚操作给惊呆了! 什么东西? 还搞连坐? 不过说真的,这方法确实很有用。 此计一出,估计本来或许还有想对德妃下手的人,这时候也不得不暂时消停了。 陈乐心正是如此。 她原本对萧湘竹先一步有孕就狠得咬牙切齿,可此时却不得不妥协,解决掉萧湘竹的孩子不难,可为了一个不知男女的胎儿位份掉一个品级那就不划算了。 皇子而已,萧湘竹能怀,她凭什么不能?即便生下长子又如何?何况……是不是长子,还不一定呢! 早朝上,群臣果真对楚毓昨日所说之事进行了反对。 “陛下,降位之事何其重要,岂能如此儿戏!更岂能将宫妃与宫女相提并论!陛下行事如此荒唐,臣等心寒!” 说话的是一个边缘小官,明显是来当炮灰的。 楚毓一脸震惊又伤心地看向四相:“四位爱卿为何不说话?难道你们也是这般想朕?” 四相:“……” 谢相病容犹在,却仍旧来上朝,可见心里有多不放心。 王相最近也不知为何,状态也不太好,脸上的温和都淡了不少。 陈相一如既往兴致寡淡。 奇怪的却是萧相,明明有孕的是他家女儿,可他似乎也没见有多高兴,反而情绪也不怎么好。 总之,这四个人此时看起来就透露出了一个字——丧! “回陛下,皇嗣贵重,可位份一事,确实不可如此儿戏。”萧相站出来道,“后宫位制规定,有功则加封,有过则降等,若真如陛下般儿戏,那功过之说如何应对?届时,岂非将德妃娘娘置于风口浪尖?小女福薄,当不得陛下如此爱重。” 陈相嗤之以鼻,还爱重呢,皇帝明显是看中德妃肚子里那块肉,这老货可真不要脸皮。 楚毓闻言脸上满是伤感与怀念,“诸位爱卿有所不知,前日朕入梦看见了父皇,父皇甚是感伤朕那几十位未曾成长的兄弟姐妹,望朕不要步他的后尘。” 群臣:“……”你说,我们就静静听着你忽悠。 楚毓真就继续说了,“可朕对后宫实在分身乏术,于是就想出了这个主意,一双眼睛怎么也不能比得过好几双眼睛一起看。诸位爱妃也向朕表示,她们体谅朕之心意,十分乐意为朕分忧,这所谓的共同降位,不过是用来占个理由。朕相信,朕的爱妃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完了他还假惺惺红了眼眶,真情实意地表示,“能有爱妃们相助,朕真是、真是太感动了!实在不忍拒绝爱妃们的请求。” 群臣:“……”你就说吧,你到底对后妃们做了什么? 他们当然不会信了楚毓的鬼话,可楚毓这话也说明了,宫中那几位都已经被他给解决了,这件事严格来说也不过是皇帝家事,他们总不能像市井泼妇那般耍赖不依。 皇帝强硬起来,他们还真没办法,何况是这种仅发生于后宫的事。 也确实有不少大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他们来说,研究研究怎么上《千古》,都比关心这与他们无关的后宫之事要紧,毕竟,他们又没有女儿在宫中。 他们只当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可几天后,他们一脸懵逼地听着下人传回来的消息。 “就在那云来楼,一楼台上,那个说书先生每天都在讲陛下后宫之事,弄得整个盛京的人都知道咱们宫里的娘娘是如何明事理,如何的贤良淑德,整个盛京都在传颂,女子当以后宫娘娘们为典范,向她们学习。” 群臣:“……” 不说他们无语,得知消息的四妃也差点没吐血,她们真的一点也不贤良!求别戴高帽了! 这他娘的,要是她们做的事不够贤良,岂不是天下人都要跳出来指责? *** 陈相闻言心下一惊,差点儿以为自己琢磨的事被楚毓给发现了,用这种方式来敲打他。 随后他才想起来,心里那个想法他从来没跟人说过,楚毓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这是被他给吓到了。 不过,经此一事,他先前的打算只能先搁置了,陛下既然能操控京中言论,背后又怎会没有半点安排?他若是事没办成还被抓个现行,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 “父亲,您怎么看?”谢奕手中落下一子,谢相微沉的面色又是大病初愈,看着不太好看。 “暂且不管他,永乐公主就要回来了,你让你九弟准备准备,务必要让他娶到永乐公主。” 谢相已经歇了和楚毓争什么的心思,左右他也从未打算推翻造反,继续争下去,除了毁了谢家,还有什么下场? 既然无力阻挡皇室的崛起,那他就得保住谢家,永乐公主乃先皇之女,也是陛下的妹妹,当然不是同母。 因为幼年时身体不好,永乐公主便被送到武当山拜师学艺,锻炼身体。 而她的生母则与谢奕生母是嫡亲姐妹。 因此,永乐公主也是谢奕的表妹。 “父亲以为,谢家还适合嫁进一位公主吗?”谢奕问。 谢相垂眸微敛,谢家确实正在风口浪尖上,此时若是在嫁进一位公主,那也太过高调了,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他沉思许久,手中的棋子迟迟不落,黑子已式微,白子正在一旁伺机而动。 “永乐公主回来后,为父会向陛下请辞,推你上位,看在我最后的面子上,他会同意亲事的。” 谢奕原本收敛着的神色此时也不藏着了,他冷着脸道:“父亲这是想退了?” 谢相将棋子掷回棋盒,“不退又如何?”此时主动退,还能留下几分颜面,看看陈相如今的处境,天天都有人在他背后说闲话,他不想落得和陈相一样的处境。 “哼!”谢奕广袖一挥,棋盘上的棋子顿时散落在地,他站了起来,用一种谢相从没见过的目光盯着他。 谢相这才发现谢奕的异样,他微微皱眉。 谢奕面露冷笑与不屑,“父亲,您从小教导我们,自己想要什么东西,就要主动去夺取。” “儿子一直以来也始终如这般做的。” 谢相盯着他,“所以?” 谢奕的双眼充斥着复杂的野心,缓缓道:“所以,谢相之位,不需要您让,儿子会自己夺过来!” 言毕,他转身便走。 谢相后背一时竟寒毛竖立! 他想起来了,谢奕那目光……是在他准备要什么东西时,给对手的目光,不过因为对手是他,因而又夹了一抹复杂。 他的儿子……把他当成对手了?! 谢相心里忽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 因为楚毓的骚操作,虽然有人有孕,可宫里却一直安安静静,基本无人生事,倒是有几个宫人被罚得重了些,楚毓暗中让人去请了太医。 “陛下,这是永乐公主派人送来的信。”王伴伴自从伤好重新伺候后,就安分了许多,做事更谨慎了,说话也尽量减少了。 而之前暂代他的周永良也并没有离开,楚毓让他留下了。 永乐公主? 楚毓想起曾经看过的暗卫送来的资料,据说这位公主自小就在宫外生活,与宫中人关系都不深,比起那些个为了皇位争得死去活来的兄弟,她似乎更欣赏原主这个闲散王爷,二人之间偶有书信往来。 只是从楚毓登基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楚毓已经将原主与永乐公主来往的信件全都看过了,简单应对应该不难。 就是不知道,她这次回来是为何。 “公主住的宫殿安排好了吗?” “回陛下,已经着人打理了。” 楚毓一边想着一边拆开信件,随后他略略无奈,对王伴伴道:“不用太精致。” 王伴伴一愣,想着难道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楚毓将信放在桌上,“让内务府那边开始准备修建公主府吧。” 这个便宜妹妹送来的信只有一个信息,那就是她回来不想住宫里,她要他给她在宫外建府。 一般来说,公主只有在定了亲事、即将出嫁时才会被赐府,等到公主府建成便成亲。 不过永乐公主也到了能成亲的年纪,此时建府,也不是不行。 不过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楚毓想了想,还是派了人前去接应一二。 *** 离盛京很远的某处,一个穿着利落装扮的黄衣少女不耐烦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她身手矫健,动作利落,看得出来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冲着一处草丛中喊道:“喂!你到底好了没啊!” “怎么换个衣服还这么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似得……欸,不对啊,本姑娘都没他那么矫情!” 片刻后,一个形容狼狈的男子终于从草丛里走了出来,还不自在地扯了扯这根本不合身的衣服,一想到这是位女子穿过的,就觉得浑身不适。 他走过来,十分礼貌地冲着女子行了一礼,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则虞多谢姑娘相救,无以为报……” “哎哎哎……”女子愣了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该不会要说什么以身相许吧?可别了,你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 王则虞:“……” “不知姑娘要去往何处?可留下地址,等则虞到了叔父家中,也好让人送去谢礼。” “一件旧衣服而已,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女子无所谓摆摆手。 王则虞脸色一言难尽,合着还真是穿过的? “不知姑娘方便告知姓名与否?姑娘此行将去何地?则虞可否与姑娘同行?”王则虞捡起他落在地上已经染了不少树叶泥土的包袱问道。 女子牙疼地搓了搓手臂,在江湖中浪迹多年的她真的很不习惯这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要不是看这个书生长得还行,她才懒得搭理。 “我姓许,你叫我许姑娘就行了。”女子说,“你们文化人是不是都这么说得让人听不懂?” 王则虞学着她坐下来,从自己包袱里摸出一包点心递给对方,“姑娘身处江湖,自然更习惯直白的言语,可我们需要写诗作词写文章考试,自然更习惯用书面些的言语。” 女子也不拒绝他的好意,一边吃一边说:“可我五哥也不需要考试啊,他就跟你这样差不多,本姑娘一个也能打他十个。” 正在处理奏折的楚毓:“阿嚏!” 他心中无语,怎么又有人念叨他了,他这一被人念叨就打喷嚏的功能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王则虞:“……” 他心里嘀咕着,看着模样,该不会还真打过吧? 女子,也就是永乐公主百无聊赖地靠在了树上,“唉,这一回去就跟关了笼子似得,怎么也不舒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去。” 都怪她外公,非说她年纪到了该嫁人了,让她回盛京找个人家嫁人。 为什么她就非要嫁人?还一定要选盛京里了? 要不是外公说五哥登基的时候她都没回去,这次怎么也要回去,她才不会答应呢! 边关好玩儿,江湖也有趣,就是那热热闹闹繁花似锦的盛京啊,无聊至极。 王则虞一听,便有几分明了,“是姑娘的家人想要姑娘回家团聚?” 永乐公主一脸黑线:“他们?还团聚?”她想到自个儿那几个下场凄惨的兄长,心中就一阵讽刺与烦躁,随口揭过,“他们是要我赶紧嫁人,不然年纪大了就嫁不出去了。” 王则虞笑了笑道:“姑娘如此品貌,怎会嫁不出去,只怕多的是人趋之若鹜。” 永乐公主大笑起来:“你这个人有意思!” “不过啊,想娶我,至少也要打得过我吧?”她捏了捏拳头。 王则虞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顿时不敢再多说了。 不过,“如果姑娘确实不愿意嫁人或者未曾找到合适的人选,家中又继续逼迫的话,则虞可请叔父帮忙。” “你叔父很厉害?”永乐公主问,还能大得过她外公和皇兄? 王则虞想了想,点了点头,“应该没问题。” 远在盛京的王相尚且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自个儿侄儿坑了一把。 王相此时正在书房问王裕:“东西给她了?” 王裕点头,“父亲,您给的那些宫中许多宫人们的详细信息是不是有点多了?” 竟然连陛下身边的人都有。 “不多些筹码,你姐姐如何发展更多的势力,你不是一直担心她在宫里被人欺负?如今德妃有孕,她得了宫务之权,这是再好不过的站稳脚跟的机会。”王相淡淡道。 王裕犹豫着道:“可我看姐姐似乎过得挺好的,她向来最爱清净,可能不喜欢做这些。” 王相笑了笑:“以前或许是,可当她愿意加入到其他后妃中时,她就不会再沉默了。” 王文茵确实没有沉默,只是和王相想的不一样,在王裕把那盒子交给她后,她便将里面的东西拿给了楚毓。 看着这一盒子宫中许多宫人的喜好忌讳和弱点,楚毓笑了笑,笑容却带着冷意,“王相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鸣惊人啊……” 这里面的东西,或许连暗卫都查不到这么详细。 “陛下答应过臣妾……”王文茵看着他。 楚毓敲了敲桌面,“放心,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 楚毓:“所以我当初为啥没去演戏呢?说不定早就红了。” 永乐公主:“这个男人怎么跟我五哥一样弱?嫌弃!” 楚毓:“……”坚强微笑。 谢谢“y齐天u”送的营养液+4、“甜蜜饯”送的营养液+10、“软糯糯的酒酿桂花团子?”的营养液+1、“珞月流缨”的营养液+9~么么哒~ 已经和编编定了8号也就是后天入v,当天更新2~3章,还请宝贝儿们多多支持~么么哒~ 第29章 楚毓先把王家放在一边,毕竟,这是他打算放在最后收拾的,因而只是让人注意王家的动向。 “陛下,荆姑娘求见。”宫人匆匆赶来汇报。 从知道这位姑娘的真实身份后,宫里的人对她就恭敬了很多。 毕竟,一个宫妃并不罕见,而皇帝的贴身女官却只有她一个。 楚毓一愣,恍然发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荆管彤也确实该回来了。 “宣。” 荆管彤自然是梳洗了一番才来见的楚毓,可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她的旅途劳累,整个人都黑了不少。 “臣女参见陛下!” “快快起来!”楚毓打发走其他人,让荆管彤走进后才问:“朕要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臣女幸不辱命。”荆管彤微微一笑。 楚毓让她去流放之地,可不仅仅是让她当宣讲师的,而是让她趁机查探一下西南官场与民间的情况。 西南地处偏远,所谓山高皇帝远,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想要将全国每一个地方都掌握在手中,那是不可能的,而西南又是要塞,楚毓不能放过,所以他先让人打探一番。 楚毓也心下一喜,“这几天你就在朕的御书房写,不要让人知道。” “是。” 荆管彤一边写,楚毓一边与她说着话,“此次过后,你也出现在人前了,朝堂上的人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朕是让你做什么的,有信心抵抗住压力吗?” 荆管彤当然不可能说没有,事实上她也确实有,以前她就曾协助过她父亲处理许多事务,有过经验,如今即便对一些宫务不熟练,但也能很快适应。 见她认真肯定道:“臣女必不辜负陛下所望!” “那好。”楚毓一锤定音,“朕会先安排你参与编史,务必落实好《千古》的进展。” “是。” 荆管彤又想到了一件事,她犹豫了一下,才看向楚毓开口问道:“陛下,史书编撰中,《遗罪》里可要记载过往官员之罪?”这也是在问是否追查官员们过往所犯之罪。 楚毓手中翻看奏折的动作顿了顿,才开口道:“不必了,只要无人提起,那便过往不究,不过,若是有人翻出过往之事,可以记上。” 荆管彤明白了。 楚毓说的过往不究可不仅仅是不记上史书,而是只要朝堂上的那些人愿意,他就可以不追究他们过往所犯之罪,当然,前提是他们要私下解决好,不弄到明面上来,并且日后为他所用。 对于自己人,他还能勉强忍下他们的过错,而非自己人……呵呵。 没用多久,许多人就发现,一些平时不起眼,但所处位置又很重要的官员的过往罪史被扒了出来,证据都被送到了楚毓的御案上。 而楚毓对那些人也是相当的不客气,直接按律令处置,只有往重了判,没有往轻了判的。 不过,奇怪的是,一些人所犯罪行加起来已经足够抄家灭族了,可楚毓却怎么也不下旨杀人,像这种罪行,他全都是抄家流放。 对于这种罪人,楚毓表示:想死?有这么容易?不留着赎罪竟然还想死了一了百了,真是一群渣滓! 群臣们心头憋了一口血,怎么吐也吐不出来,因为他们总觉得皇帝这话是在隐晦地说他们。 其实这还真是他们想多了,但免不了有人心里有鬼。 官员有许多种类,纯臣、直臣、佞臣、权臣、贪官、清官、尸位素餐官。 大楚的选官制度是每年三月琼林院开放选官,参与选官的人将按以下要求优先择选: 第一、有名望者; 第二、有才学者; 第三、有能力者。 截止年龄四十岁,入选人数五十。 从这个选官制度便能看出来,其中选出来的人究竟如何。 虽然楚毓也并不觉得会考试有学识的人就能做好一个官,但是他觉得,只有晓百家明事理才能做好一个人。 为官的前提是为人。 如果仅仅以名气大小判断一个人是否如何,那么现代的那些记者水军穿过来的话肯定能把自己捧成全国第一。 可事实上,他们只会操控舆论,根本不会做官。 所以,选官制度的改革是必然的,朝堂上的那些人他都要慢慢更新换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外如是。 *** 谢相回到家中心情很糟糕,谢夫人本还想与他说说有适龄女儿出嫁一事,见状也就罢了,她没兴趣往枪口上撞。 而谢奕作为谢相亲自选定的继承人,怎么也有些特权的。 “父亲何至于如此动怒?” 谢相冷笑道;“你没看出来吗?陛下处置的那些人里,过半都是我们的人,这是摆明了要对谢家下手了。” 谢奕淡淡道;“那又如何?” 谢相看着他。 谢奕给自己倒了杯茶,尝了一口,又似乎觉得这茶太冷,便又微微蹙眉后放下了。 “一棵大树想要长得茂盛繁荣,必然要修剪枝叶,儿子倒是觉得,陛下此举,于谢家来说也并非坏事。”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就像我们也会策反其他世家之人一样,我们的人也在被其他世家策反,这其中究竟情况如何,还不好说,借着陛下的手清洗一番,也是个名正言顺处理奸细的好机会。” 谢相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果然心思细腻,如今所能,已不输于我。” 听着对方的夸赞,谢奕却并无喜悦之情,“父亲不是想不到,不过是一时被陛下影响到了,等冷静下来,自然也会明白。” 谢相摇摇头,不再多说。 他是能想明白没错,可已经比谢奕多花了时间,或许……他是真的老了。 “你真的打算放弃永乐公主这条线?” 谢奕看了他一眼。 “当然不,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放过。” “可你说……” “儿子不过是说不会让谢家人娶永乐公主罢了,可儿子从未说过不会用她做其他的。” 他微微一笑道:“算算时间,王家那个二房之子,也应该在回盛京的路上了。” 谢相眉梢微动,“你做了什么?” 谢奕笑着道:“儿子并没有做什么,不过是用了一点点小手段,成就一段美好的感情罢了,王家二房嫡子,也是段很不错的姻缘呢。” 可他眼中看热闹的情绪却是越来越浓烈。 他当然不屑于用一个女子来提高自己的势力,可他却不介意利用一下女子,来让他看场好戏。 就是不知道在陛下这位好皇兄心中,这位公主有多重要了。 罢了,就算是不重要,反正他也不亏。 *** 楚毓这段时间基本就去德妃与淑妃宫里,淑妃是因为之前他答应的话,而德妃,则是新奇。 与如珍如玉不同,这个可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孩子,楚毓也是人,还是个普通人,难免有些特殊对待。 另一方面,也算是安萧湘竹的心,自己之前把凤印拿走了,可不得用自己补偿一二。 萧湘竹怀相不怎么好,之前轻易动怒,也未必没有这个原因,在这方面,楚毓愿意多迁就一点,小厨房随时准备着。 但当他真的听到萧湘竹的要求时,却皱起了眉。 “你想回萧家?” 德妃或许也是知道自己的要求不怎么好,因此甚是低眉顺眼。 “臣妾入宫至今,从未回过娘家,如今有此喜讯,臣妾想亲口与父母说。”她顿了顿又道,“也想与母亲说些体己话。” 楚毓喝着茶,掩饰着唇边的冷笑,“你的意思是,朕不够体贴你?” “臣妾不敢。” “你这是仗着朕现在不会拿你如何,才敢如此顶嘴吧?原来朕向来注重礼仪规矩的德妃,心里也有这么多不满?” 萧湘竹沉默良久,才道:“陛下生来便是天潢贵胄,无需做什么便有人将您想要的双手奉上。” 楚毓心里翻白眼,却已经不想听她再说话了,“朕会派人随行保护,若是你腹中胎儿有半点闪失,你这个德妃也就不用当了。” “谢陛下!” 楚毓回了自己的清心殿,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他还是不怎么喜欢被人盯着,即便他们不敢盯他。 德妃那个女人竟然说他不知人间疾苦?他就呵呵了,从交通便利、信息全球化、娱乐多样化、医疗教育发达的现代穿过来,他可真是太知疾苦了! 他现在想到手机电脑网络冰箱空调冰淇淋烧烤火锅麻辣小龙虾就想睡觉,因为梦里才有,而且万一哪一天,又突然穿回去了呢?梦想还是要有的。 不过可惜,原主因为不参与夺嫡,所以与兄弟姐妹的关系还算和谐,当然,这是表面上的,私下里自然也防备。 原主在文人中的名气还不低,毕竟,他算是皇家在文人中的代言人,地位还不低。 因此,萧湘竹说的话倒也没错。 可关键是,他不是原主啊。 唉,当皇帝累死累活不说,还得被人这样“误解”,说他不知人间疾苦,谁来知他的疾苦?他怎么就没穿成一个无忧无虑的王侯公子呢?皇帝谁想当谁拿去! 没一会儿,便有宫人禀报。 “回陛下,永乐公主回宫了!就在殿外。” 楚毓的手微微一顿,虽然他现在已经把字迹练习地与原主差不多,可他到底不是原主,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原主的记忆。 字迹的细微变化还能够解释,可过往记忆什么的……他明显已经错过了说失忆了的最好时期,当然,如果让他选,他也依然不会说自己失忆了。 一旦这么做,可就是把那些个老狐狸糊弄他的机会双手奉上。 “宣她进来。” 没一会儿,便有一个穿着利落短装的年轻小姑娘走了进来。 “五哥,现在要见你一面还真难,我在殿外面等了好久!”永乐公主当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只是一向不喜欢这些规矩,所以随意抱怨一句罢了。 “所以才让朕花银子在宫外建府?” 只一眼,楚毓便看出这姑娘是个直爽的性子。 这可不是陈乐心那种伪装出来的假直爽,而是真的带着一股江湖之气的利落直接。 “嘿嘿,你们不是想让我嫁人吗?不给我建府,我怎么嫁人?”看来,花了楚毓的钱,永乐公主还是有些理亏的。 闻言,楚毓挑了挑眉,看来原主有写过信让她回京嫁人一事。 她口中的你们,应该就是戍守在边关的许侯爷。 说起许侯爷,楚毓难免想到谢奕,他微微皱眉。 按理说,谢奕不该这么安分才是。 难不成,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发生了? “朕派去接应你的人碰到了吗?” 永乐公主一脸郁闷:“碰到了啊,我说皇兄,你可真是多事,我一个人赶路回京岂不是比带着一队人更简单?他们根本没有我自己走快好吗,所以我干脆让他们送一个小书生了,自己提前回来。” 楚毓黑线,“朕让人是去保护你的,不是催你赶路。” 他愣了愣,又回过神来似得问了一句,“什么小书生?” 永乐公主随意道:“就路上遇到的啊,婆婆妈妈跟个姑娘似得,我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估计也是被欺负的份儿,就干脆和他一起走了。” 楚毓微微皱眉:“以后少接触陌生人。” 永乐公主有些不耐烦:“怎么他说你也说,你们文人都这么啰嗦吗?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跟外公在边关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会自保。” “我说皇兄,怎么这么久没回来,你比以前还啰嗦了?” 楚毓无奈,这姑娘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如果有人想认真害一个人,是可以伪装得所有人都看不出来的。 不过听她这么说,楚毓也就闭嘴了,虽然没有崩人设的风险,但还是小心为上。 ※※※※※※※※※※※※※※※※※※※※ 楚毓(摊手):“妹妹什么的,大概是来讨债的。” 谢奕(谦虚):“首次担当月老,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楚毓:“啥也别说了,把头拿来!” 谢谢“苍雪之牙”送的地雷x1,以及“云思君”送的营养液x10~么么哒~ 中午12点还有更新。 第30章 永乐公主出去没多久,暗卫就把那“小书生”的身份放到了楚毓桌上。 “王哲,王相侄子?”楚毓微微皱眉。 却不是对这个人的不悦,而是有些奇怪,这人为何没入朝为官。 按理说他这样的身份,如果能为官,地位也绝对不会比王裕差到哪里去,可他偏偏没有…… 楚毓眸光微凝,“继续盯着王家。” “是!” *** 永乐公主回京一事在盛京的世家贵族圈里还是掀起了一阵风浪,如今的朝臣们被陛下步步紧逼,虽说现在没有轮到自己,可谁也猜不到下一个是不是自己,这样,为自己多上一层保障就很有必要了。 连谢相都会这样想,那些根基浅的官员又如何不会? 娶公主,当然是各凭本事,这就不会管谁是谁的派系了。 王哲刚回到王家,就被自己叔父叫到了书房。 “一年未见,叔父别来无恙?” “我还好,倒是你,长大了。” 王家子嗣不丰,对于这个侄子,王相是当亲儿子看待的,二人关系甚至因为一些原因,比和王裕还要亲密。 “家里还好吗?”王相问。 王则虞回道:“一切都好,叔父不必挂怀。” “那就好。”王相点了点头,“此次叫你来京,也是为你人生大事考虑,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虽说琅琊是王家的大本营,可只有在盛京,才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等成了亲,你也该出仕了。”王相眸光晦暗不明。 王则虞微微皱眉,“叔父不是说,还不到时候?” 王相将手机的书信扔到桌上,低沉着声音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朝堂正在换血,你来正好,若是再等……”只怕就没有他们这些世家的位置了。 王则虞一向听他叔父的话,对此,也并没有不满之意。 “不知叔父可有人选?” 王相却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句:“听说你回来时是有人护送的?” 王则虞难免想起那个热心又潇洒的女子,微微一笑道:“是一个路上认识的恩人。” 王相意味深长说了句:“你这位恩人,来历可不一般。” 王则虞微微一愣。 “先皇子嗣不丰,除了几个皇子,就只有三个女儿,前两个都早已经出嫁,只有最小的那个,据说从小身体就不好,被送去宫外抚养,为此,还破例成为了唯一一个不足一岁就被赐封号的公主,十几年,极少回京。” 王相这样一说,王则虞又如何不明白,可他有些不明白,怎么自己赶个路就碰上了不常回京的公主,是否太过巧合? 对此,王相微微一笑道:“是否是巧合又如何?左右,对我们也没坏处不是吗?” 王则虞便不说话了。 而他的不说话,在王相眼里便是默认。 *** 楚毓午睡过后,就去不远处的朝阳宫去看工程进度了,他建立朝阳宫学,可不仅仅是为了孩子们的教育,他是想将他们统一管理,从出生满月开始,就被送到朝阳宫抚养,他也会每日来陪伴。 幼儿是最难养活的,尤其是在这个医疗远落后于现代的古代,为此,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以后擅长儿科的太医只怕要常驻于此了,还有宫女太监嬷嬷,每个人都要精心挑选,首先排除有外来势力的人选,再从里面找符合他要求的。 除此之外,还有修建游戏场的娱乐区、学习六艺的教学区、食堂、宿舍、医疗、图书…… 楚毓不想让他们与生母太过亲密,因而连周岁都不愿意让他们在生母那里留到。 如今萧湘竹有孕,他得加快进度,争取在孩子出生前,朝阳宫必须准备好。 而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清心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参见琪嫔娘娘!” 魏琪华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楚毓,“陛下去哪儿了?” “陛下去朝阳宫了,娘娘可是有事要寻陛下?” 鉴于这位娘娘可是有独闯清心殿且并未受罚的传言,宫人们可不敢小看她。 “本宫不过是想问陛下要点东西,就不必打扰了,在这里等等便好。”魏琪华说。 宫人们这下迟疑了,他们难不成就看着这位琪嫔娘娘站在这太阳底下等? 可若是请她进去……陛下又没发话,若是被怪罪,谁来承担责任? 王伴伴跟着陛下走了,这里只有他们这些小虾米,谁也不想多事。 就这迟疑之间,周永良却开口道:“日头毒辣,娘娘不如进屋等候?若是陛下见到奴婢们将娘娘放在这毒日头下,奴婢们只怕是要受罚。” 魏琪华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意动。 *** “娘娘,您今日的打扮真是光彩夺目,若是陛下见了,只怕都要移不开眼!”宫女恭维道。 谁知原本心情还不错的陈乐心顿时沉了脸色。 宫女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中一个咯噔! 不过陈乐心竟也没发作,倒是有些稀奇。 “本宫好不好看关他什么事?本宫是打扮给自己看的,又不是打扮给他看的。” 陈乐心不爱楚毓,自然不会“女为悦己者容”。 不过,她想到某件事,心情就又好了许多。 “听说琪嫔娘娘主动去陛下的清心殿了呢,若是她开始争宠,娘娘可不要轻敌,据说这位娘娘以前在王府可是极为受宠呢,俨然一副女主子的态度。”宫女提醒道。 后面说了什么陈乐心都不在意,倒是前面那句,她听得双眼一亮! “你说她去找陛下了?还是主动的?” “是、是啊。” 陈乐心笑得开心极了,看来不枉费她那天说了那么多连她自己都恶心的话啊。 楚毓送她萧湘竹有孕这么个大礼,礼尚往来,她若是不回礼,岂不是没规矩? 只是不知道,陛下喜不喜欢这个礼物了。 *** 魏琪华站在清心殿内,不知为何,周围侍候的宫人都出去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啊…… 内心的蠢蠢欲动有些压制不住,但……还不够。 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开始在她脑海中回旋,她明知道陈乐心不怀好意,可她还是忍不住动摇了。 其实想想,也并非无迹可寻。 许多蛛丝马迹一一在她脑中闪过…… 她的目光仍是没忍住往桌案上移动。 她伸出手,拿起了摆在最上面的有字迹的纸张,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上面的字上…… “参见陛下!” 哗啦! 魏琪华手里的纸落在了地上。 楚毓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沉声问:“你在看什么?” ※※※※※※※※※※※※※※※※※※※※ 楚毓:“捂紧我的小马甲!” 明天入v,今晚0点更新6000+,v后每天日6000+,还请大家多多支持~么么哒~ 求一下作收,破百有加更哦~ 这里推一下接档的男主无cp,这本写完后开,权谋写完估计很累了,所以下本是个轻松搞笑的苏爽文。 求一下预收,点进专栏最上面那本就是了,么么哒~ 《天下第一纨绔》by饮星辰 富n代崔衿醉酒后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作为世家庶子,爹不疼娘不爱,在一众兄弟姐妹里面就是个小透明。 看着其他兄弟兢兢业业争权夺利争宠出头,崔衿表示:who care? 他领着原身亡妻留下的崽儿开始了他自己的纨绔之路! 写话本、排戏剧、开会所、办游乐场……,以一己之力带动了整个时代的娱乐业发展,一不小心成了天下人追捧的对象! 上与皇亲贵胄称兄道弟,下与戏子歌女互道知己,就连家里曾经看不起他的父母兄弟也纷纷讨好。 崔衿觉得这大概就是纨绔的最高境界了,当他正含笑向儿子传授成功秘诀的时候,一个系统砸到了他脑袋上! 原来这是一个书中的世界,而他则是任务者,他的任务就是修复bug,让男女主好好地走虐恋情深路线,阻止世界崩溃。 而现在…… 崔衿看着已经被自己培养成女强人的大明星女主……又看了看天天追着女主打call的迷弟男主…… 完球了! 明明是来修复bug的,他现在却成了bug。 崔衿咽下一口血,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于是京城的人们发现,他们的男神又开展新业务了——虐恋情深婚介所。 介绍语:为顾客私人独家定制全新的恋爱体验,保证体验过后,有情人终不成眷属! 男主无cp,原身已娶妻生子,但妻子难产身亡,崽儿是个经常被爹坑的小管家公,包萌。 第31章 闻言, 魏琪华迟疑片刻,才蹲下身,将地上的纸张, 她微微勉强笑了笑。 “是珍儿想念陛下画的画了, 臣妾想着, 陛下公务繁忙,便自己来取。”她脸色苍白地看着楚毓,“却没想到, 无意瞧见了陛下御案上的图纸。” “这朝阳宫,可设计得真周到啊,是不是日后进去了……就不用再出来了?” 楚毓没回答, 伸手将魏琪华手里的图纸拿了过来。 “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进出清心殿!” 眼看着楚毓就要越过她走进去,魏琪华终于还是没忍住, “陛下!” 楚毓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魏琪华却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波光微动, “近日以来, 陛下去过其他所有人宫中, 甚至包括怡婕妤,却从未踏足思琪宫一步, 想必, 陛下……将来也不会来了吧?” 楚毓没说话, 她说的是事实, 想着对方和原身是情投意合的真夫妻, 他就这么的很难想与对方发生什么, 不是因为怕暴露, 而是一种……类似于朋友妻不可欺吧。 “陛下不来,珍儿日后常住朝阳宫,陛下就没有片刻考虑过,臣妾将如何自处吗?”魏琪华看着这个似乎从那次说过后就变了一个人的男人。 楚毓顿了顿,犹豫片刻道:“如果你愿意,朕可以送你出宫……” 魏琪华踉跄后退两步,双眼充满着不敢置信! 她猛地垂下头,遮掩住眼中波涛汹涌般的情绪,“我……是臣妾失言,陛下不必在意,陛下既不愿意见到臣妾……臣妾告退……” 说完,她便慌不择路地离开了,连楚毓是否许可都没等。 她走后,楚毓才皱着眉看了看手上的纸张,皱着眉向宫里人道:“日后朕不在,谁再放人进来,就自个儿滚去慎刑司吧!” “陛下恕罪!” 楚毓没再理他们,转身进了室内,他打开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他这段时间抽空画的图画故事,还有一些字词卡片。 字迹他尚且能模仿,可绘画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练出来的,因此他直接用了这里没有的卡通风格,就算有人问起,也能说是他自创。 “将这个送去公主们宫中。” 他目光在先前魏琪华拿在手中的图纸上停留片刻,叫来暗卫,“去查查琪嫔近日与谁来往过。” “是。” *** 魏琪华回到宫中,神情似乎还有些恍惚,如月见到,忙迎上前来,“娘娘不是去见陛下了吗?怎的如此失态?” 魏琪华却没回答,而是说道:“去,准备笔墨。” 如月虽不解,但也照常做了。 魏琪华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如月一见,却是笑了,“娘娘今日怎用起陛下的笔迹来了?” 只见那纸上的朝阳二字,与楚毓那张纸上的足足有八/九分像。 可若是将两者分别与原身的字迹相比,只怕人人都会说,魏琪华写的是真的,楚毓的是仿的。 做了好几年的夫妻,魏琪华做的最多的便是与丈夫一起写诗画画,能将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还是以前丈夫教她的。 笔上的墨汁凝聚垂落,在纸上滴出一个大大的墨点,魏琪华却什么也没注意了。 她只是用一股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如月:“如月,你知道这世上是否有人受伤或者用药,能将前尘抹去的?” 如月认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奴婢虽未见过,但奴婢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娘娘说的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 魏琪华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无奇不有……一定有的!” *** 省亲一事并非那么简单,从开始到最后,要提前准备许久,然而,从宫中传下旨意开始,萧家却没太大反应。 萧相回到府中,犹豫地看向萧夫人,“陛下的旨意,咱们这么做,岂不是将陛下的脸踩在脚下?若是追究起来,怕是能得一个欺君之罪。” 萧夫人猛地将茶杯往桌上一磕! 理了理袖摆,冷笑一声道:“我怎么了?哪条律法规定宫妃回门省亲得大操大办?我不过是按照礼制中最为简朴的标准做的罢了,听闻陛下在宫中每餐只吃三四个菜,想必陛下也会认同我的做法。” 萧相无法,只能叹口气去了书房。 在外人面前,萧相是一家之主,萧家家主。 可实际上,萧家大部分事都是由萧夫人做主,至于萧相自己……他可没那个本事能将偌大一个萧家处理好。 萧家前家主子嗣并不少,可嫡子却只有如今的萧相一个,可偏偏这个唯一的嫡子资质极差,连寻常人都不如,别人一句话拐三个弯,他就听不懂了,前萧夫人,如今的萧老夫人不可能眼睁睁家主之位落在庶子手里,就给儿子娶了个精明能干的妻子。 萧夫人果然没让她失望,把整个家打理得有理有条,对朝堂之事也能有所见解,前萧相才将家主之位传给了萧相。 然而让萧夫人掌家的结果就是,萧相虽然是萧相,可他在家里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自己儿子。 这么多年以来,萧相只有两个自小跟着他的通房,连个妾室都没纳一个,子嗣更是只有萧夫人所出的一个嫡子,女儿倒是有好几个,其中嫡出的只有萧湘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萧夫人一直不待见这个女儿,可能是萧湘竹那艳丽的容貌与萧夫人一点也不像吧。 萧家对后院妇人女儿都管教严格,曾经在这方面吃过亏的萧家一直对女性严格约束。 外人都道萧家礼教森严,可很少人知道,萧家的礼教森严只针对女性,对于儿子,反倒没那么严格。 就像萧相独子不爱做官也不爱做名士,只想做个风流公子,如今更是流连在江南繁华之地,萧夫人也随他去了。 她能撑起一个萧相,就能撑起第二个,所以对这个儿子颇为宠爱。 可她对萧逸有多宠爱,对萧湘竹就有多严苛。 想到萧湘竹将回来,萧夫人叫来心腹,低声嘱咐了几句。 “是,夫人。” *** 楚毓将手里的一叠资料都推到永乐公主面前,“看看,里面这些人都是朕让人选出来的青年才俊,女色混乱的不要、家有恶毒婆婆的不要、性格不好的不要、人品不好的不要,长得不好看的不要,就剩下这些了,画像就在这儿,你看中谁就跟皇兄说。” 永乐公主兴致缺缺地翻看着眼前的资料画像,却没看到一个有兴趣的。 “欸,皇兄,你这里面一个大世家的重要子嗣都没有啊?” 楚毓刚拿到唇边的茶杯顿了顿,才道:“真要选了那样的人,他每天兢兢业业为官往上爬,冷落你,你会开心?我选的那些,都是家里的嫡次子或者优秀的庶子,日后成了亲,你想去哪里他就能陪你去哪里,我想你也不在意他们什么身份吧?” 永乐公主一脸感动地看着他,“皇兄!还是你懂我!” 楚毓放松地笑了笑。 永乐公主翻着翻着顿了顿,开口道:“话说,我这次回来,还没见过二哥呢。” 楚毓挑了挑眉,“他被父皇圈禁府中,自然不能出来。” 永乐公主眨着大眼睛祈求地看着他,其实她与盛京的这些兄弟姐妹还真没多少感情,可或许是因为从小长在宫外,永乐公主保有着普通人家对兄弟姐妹的态度与感情,对于那些落难的兄弟,她还有一丝不忍与善念。 被她看得没办法,楚毓只好点头答应,“不过朕得派人跟着你。” “谢谢皇兄!” 让人跟着永乐公主,不仅仅是想知道两人见面说了什么,还要看看这位他还没见过的二哥,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永乐公主离开后,就径直去了慧王府。 自从半年前慧王被圈禁,这里就门可罗雀了,连看门的都只有朝廷士兵,这是派来看管慧王府的。 永乐公主对这位二哥没有多少感情,因此对此情此景也不过是有些唏嘘罢了。 想当年她回京时,这位二哥也曾和她嬉笑,还送过她礼物,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就是了。 走进慧王府,入眼便是门庭冷落,地上的落叶也不知多久未曾打扫过了。 几个下人躲在一处喝酒说笑。 “今儿该谁去送饭了?小六,是你吧?” “……我不想去,上回他砸的伤口都还没好呢。” “每人一天轮流来,说好了的。” 随后又是几人争论谁去给慧王送饭。 慧王妃在出事之后便已经自请合离,二人又没有子嗣,加上慧王妃的家族也有不小势力,因此先皇放手的很快。 如今后院里只有几个妾室,谁也不愿意搭理事败后就性情大变的慧王。 先皇没有杀慧王,却毒死了慧王所有的子嗣,可这,这或许比杀了他还残忍。 永乐公主不想为慧王辩解什么,当初他既然能做出逼宫一事,就该承受住后果。 她来,不过是给慧王送一顿饭。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块碎瓷片砸了过来,还好永乐公主动作迅速躲开了。 “饭留下,人滚出去!” 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二哥,是我。” *** 楚毓翻了翻夜影交给他手里这些东西,唇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谢子俊,果然名不虚传!” 夜影沉默不语。 “去给朕把崔尚书叫来。” “是。” 楚毓看着手里梳理整齐的各种人员及其罪行,心里都忍不住为谢相抹把泪,能培养出谢奕这样的儿子,这谢相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 作者:请大家用“我只求……”造个句。 楚毓:“我只求作者请不要给我安排谢奕这种坑爹的儿子谢谢。” 永乐公主:“我只求给我安排个长得帅的老公谢谢。” 谢奕:“我只求……尽快把楚毓写死谢谢。” 作者:……最后这位选手你可能要失望了。 谢谢“亢龙有悔”送的营养液+5、“忽然”送的营养液+1~么~ 感谢所有订阅的宝贝儿们~爱你们~ 第32章 没用多久, 崔尚书就到了御书房。 楚毓满脸笑容地看着他,“崔卿近来可好?编录罪史一事没有累着你们吧?” 崔尚书简直是怕了楚毓这么笑了,忙道:“回陛下, 此乃臣之本分, 实在谈不上劳累之说。” 楚毓却关心道:“爱卿如此勤恳, 朕却不能不放在心上,还有许多臣子,也很是体谅爱卿与朕的劳苦, 于是你看,特地将自己家里查了一遍,将许多有问题的人员都做了记录, 所记罪行也一一配了证据,此等大义灭亲之举,实乃朕与爱卿之幸, 也是大楚之幸也!” 崔尚书:“???” 什么玩意儿? 崔尚书愣了片刻才醒过神来,陛下刚才说了什么,他面上懵逼, 心里惊奇, 心说这等混账东西, 该不会是他家的谁吧? 要真是,那他非得打断对方狗腿不可! “不知是哪位大人行此义举?”他小心地问了一句, 就怕从楚毓口中听到自己家里人的名字。 “是子俊, 当年子俊入朝时便得先皇夸赞, ‘此子有大才’, 如今亲眼所见, 更是名不虚传啊。”楚毓当然没经历过谢奕出仕之时。 可像这种世家公子的传言, 那可是全盛京的才子小姐都能诉说一二, 想知道这些根本不难。 一听这名字,崔尚书就放松地笑了,“原来是谢小郎君!能教导出谢小郎君这般出色又大义凛然的儿子,谢相当真是清风正骨、正气浩然啊!” 有这么个坑爹的儿子,那姓谢的老家伙是怎么还没被气死的?崔尚书心里真是好奇死了。 “爱卿与朕英雄所见略同,子俊此等大义若是无法推崇、无人知晓,岂不是寒了忠臣们的心?” 崔尚书心里就呵呵了,不,忠臣们可能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大义。 “陛下所言甚是,依臣之见,当大肆赞赏谢小郎君的大义灭亲之举,为朝堂之上的众人们都做个榜样,好让后来者学习效仿!”别人怎么做他管不着也无所谓,若是他家有人敢这么干,那就等着打断腿辞官吧。 楚毓笑容可掬:“那就依爱卿所言,这些人都交由爱卿去查,查其罪是否为真、是否有疏漏,依律处置,再将其中为官者记录下来,交由史官处记录。” “臣,遵旨!” *** 啪! 谢奕刚从外面回来,就被下人带到了书房,等人出去后,就猝不及防受了谢相这一巴掌。 他神情微微一顿,眸光悄然一暗,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看着眼前如同暴怒的野兽般的谢相,他微微扯了扯唇角道:“何事至于惹得父亲如此动怒?” 谢相双目赤红地瞪着他,“你还装糊涂?!我问你,刑部收到的那些谢氏党的罪证,是不是你搜罗了交上去的?!” 谢奕用手帕擦了擦刚刚被打的面庞,表情平淡道:“原来是这件事,是我做的没错,可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你还敢说跟我那又如何?!”谢相怒吼道。 他仿佛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儿子一般,“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些罪证,谢家要折进去多少人?!你却一口一个那又如何?!” 谢奕看了他一眼,随后径直走到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云雾缭绕的茶水,眸中划过一道不耐,“心疼什么,左右,这些人都是保不住的。” 谢相双目一顿,“不可能!” 这其中可有好些个都很有手段,若非谢奕亲自出手,他们根本不会被抓到大的把柄。 “为什么不可能?”谢奕眸光暗了暗,唇角扯出一抹讽笑,“父亲以为咱们这位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找不到证据就算了?父亲以为,那锦衣卫仅仅是查各官的作用吗?要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无中生有。” 谢相手中握拳,“你的意思是,陛下会不择手段造假诬陷?!” 谢奕抿唇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如果是假的,那才叫诬陷,可若是真的,只不过将已经被销毁的东西重做一份,那就叫变通。 自从第一次栽跟头开始,他就一直知道这位陛下是位不走寻常路的,最初人人只当他留下荆管彤是为美色所惑,后来又只当他是不忍这样的人才被埋没。 只有谢奕,从那时候起,就看到楚毓那还未暴露的庞大野心。 说句实话,若非楚毓先一步下手,他说不定也要将荆管彤收为己用,至于之前的矛盾?这世上只有唯一不可化解的矛盾,那就是利益。 只是可惜,荆管彤站在了楚毓那边。 说实话,他并不讨厌楚毓,但是这世上,只能有一个谢奕。 “儿子这样做,不过是化被动为主动,他既想要证据,我就给他,还能落个大义灭亲的名声,这样不好吗?” 谢相的思绪忍不住被他带偏,可偏着偏着,他又隐隐觉得这样不对,忽而,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双目微惊! “你这样做,将来还会有谁投靠谢家?” 如果谢家是这样过河拆桥的人,又有谁还会愿意依附谢家,壮大羽翼?他们不怕将来也落得个和现在这些人的下场吗? “而你……将来又有谁会愿意做你的党羽?”谢相几乎是压抑着惊怒问出的这句话,因为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谢奕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些许故作出来的疑惑,“我为何要有党羽?” 谢相心中一震! “谢家又为何需要势力?” 谢相忍不住后退半步,此时的谢奕,在他眼中宛如一个可怕的怪物! 谢奕却丝毫不这样觉得,他喝着已经不烫的茶水,感受着鼻尖萦绕着的馨香,一缕自然的美好沁人心脾。 “结党营私,可不是个好臣子应该做的。”谢奕淡淡道。 谢相眼前一阵白一阵黑,几乎要支撑不住他的身体而倒下! 谢奕这是要……用整个谢家来做他脚下的踏脚石!将他一步步捧上谢相之位! 一个没有党羽且名声极好的孤臣,显然比谢相这个自私的老顽固更适合谢相之位! 而谢奕想要的,想要成为的,是那天下第一人的位置! 他要取代皇帝这个称呼,成为天下人中,真正的第一人! 只闻谢奕,不闻皇帝。 才是他想要的目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可以牺牲一切。 包括谢家。 谢相颤抖着身体,按着椅子,才没倒下,心中的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以蛊养人,到底养了个什么样的怪物出来?! *** “二哥,是我带的饭菜不好吃吗?”永乐公主看着面前只顾着喝酒的颓废男人。 若非轮廓相似,她几乎要认不出来这是她那个风姿绰约的二哥了。 这双腿残的不是身体,而是他的心。 “哈哈,好吃啊!永乐你慢慢吃,别管你二哥……” 永乐公主微微皱眉,一点动筷的想法都没有了。 “你如今这样,又是在惩罚谁?逼宫是谁逼你的吗?父子兄弟相残又是谁逼你的吗?你明明可以和五哥一样……” 啪! 酒坛被猛地摔碎在地! 一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男人此时却像个困兽一般怒道:“别在我面前提他!” 永乐公主沉默了。 良久。 “二哥,五哥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这怨气来的没有缘由……” “可他最后得到皇位了……不是吗?”慧王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哈哈,我们几个争得你死我活,却全都给他做了嫁衣,你还说,他不欠我的?” “哈哈哈哈!你说这好不好笑!” “五哥他也不想的,如果有选择,他一定也不想做这个皇帝。”永乐公主对楚毓还是基本了解的。 “那我们争皇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你以为我没想过做个闲云野鹤的逍遥王爷?!可谁又给过我机会了?!”慧王双目通红,有那么一瞬间,永乐公主几乎以为他要哭了。 “母妃整天叮嘱我争气给她当个太后!王妃带着身后的势力对我说会支持我坐上那个位置!外公他们让我在朝堂上努力争取好再给他们两代人的荣耀!” “到底有谁问过我的想法了?!我不走他们也要推着我走!”慧王又笑了,“可结果呢?落难后跑得比谁都快!反正有我这个‘罪魁祸首’顶着,不是吗?” “永乐,我告诉你吧,楚毓有这么好的运气,纯粹就是因为他母妃死得早,娘家也没什么势力,否则他是什么下场,还不好说呢!” “你来看我,不就是看我会不会死吗?我告诉你,我才不会寻死呢!我要看着,眼睁睁看着,将来楚毓的儿子们又会是什么下场!齐人之福那么美,天道好轮回啊!哈哈哈哈哈……” 楚毓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在替他操心他未来儿子们的事了,他这会儿收到了暗卫的回复。 “陈乐心?”楚毓挑了挑眉,但也并不意外,“还真是她。” 想想这宫里,有谁做过这方面倾向的事的,好像也只有她。 只怕是德妃的事气到她了,这才弄了这一出膈应他。 如果他是原主,可能真的会被膈应到,如果他不是原主……自然也能让他忐忑不安。 “一箭双雕,左右不亏,厉害。” 楚毓嘴上说着厉害,面上却在冷笑,“朕觉得她可能是太闲了,你觉得呢?” 荆管彤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暗卫也一直沉默。 楚毓想了想,让荆管彤过来,跟她说了几句。 *** “什么?让本宫去青城山三跪九叩请送子观音?!”陈乐心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荆管彤笑道:“陛下说了,娘娘求子心切,陛下也心生怜惜,恨不能以身替之,可求子一事还是要娘娘亲自去才算诚心,于是陛下只能提前打点好了青城山上的观音庙,只等娘娘去请便可。” 陈乐心沉了沉气,正想找个借口推脱,却又听荆管彤说:“陛下说,他也很想观一眼送子观音,等到观音请来,想与娘娘一起参拜。” 合着她不请来他就再也不来她宫里了是吧? 陈乐心咬了咬牙,面容略有些扭曲地笑了笑,“本宫去,本宫去还不行吗!” 于是,等她第二天将观音像请来,整个人直接在床上躺了三天,楚毓还假惺惺来看望了两回,气得陈乐心砸了好几个她很喜欢的花瓶。 魏琪华并未关注这件事,自从那日回来后,她就一直暗中托人在宫外打听,这世上有没有人因为某些情况而忘记过往之事的例子。 虽然至今未有消息,可她心里还是藏着几分念想。 与此同时,她开始让楚如珍去亲近楚毓。 要知道,在此之前,因为知道自己与女儿相处时间不多了,魏琪华恨不得整日都与女儿在一起。 可如今,却主动将楚如珍送到清心殿。 楚毓还挺喜欢楚如珍的,可想到这事,也只能心中一叹,别无他法。 除非……杀了魏琪华! ※※※※※※※※※※※※※※※※※※※※ 慧王:“我想做皇帝。” 谢奕:“我想做天下第一。” 楚毓:“我啥也不想干,就想做条咸鱼谢谢_(:3」∠)_” 第33章 楚毓压下方才突如其来的念头, 虽然他也不喜欢做这个皇帝…… 虽然他也不喜欢这个落后的时代…… 虽然……他也很想念从前的世界…… 但,他大概还是欠原身一点因果的。 虽说他一直在各种吐槽,但从穿越到现在, 他真的没感受到一点喜悦或者成就感吗? 说没有那都是骗人的。 哪个男人还没有个龙傲天的梦了?虽然他现在离龙傲天好像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他觉得, 努努力还是有可能的。 楚毓笑了笑,抱起楚如珍,“珍儿乖, 爹爹带你去看你以后要住的地方。” 两个女儿不是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为了让她们接受以后不能和母妃一起住的事情,楚毓一直有提前和她们说, 说的久了,她们也就能慢慢接受了。 好在两个女儿都挺喜欢他这个爹的,知道不能和母妃一起住, 但是能每天见到楚毓,不开心也冲淡了一些。 可即使如此,楚如珍的兴致还是少了好多。 可这些低落的情绪, 在看到朝阳宫里面的布置之后就彻底冲淡了。 “爹爹!爹爹!那个是什么?!” “那是滑梯。” “那这个、这个呢?” “这是地洞。” 一个上午, 几乎就是在这样的一问一答中度过的。 楚毓最后抱着玩儿累了的楚如珍回了清心殿, 正巧碰到回来的永乐公主,见她一脸的不高兴, 心知这是在慧王那儿吃了气了。 “回来了?” “嗯。”永乐公主这才看到他怀里的小团子, 双眼一亮, “皇兄, 这就是我小侄女吗?快给我抱抱看!” 楚毓迟疑地看着她, “你会不会啊?” 永乐公主不高兴了, “皇兄你小看我!当初小侄女刚出生我还抱过她来着!” 无奈, 楚毓只好把怀里的小姑娘小心往她怀里放,只是真没想到,永乐公主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抱起孩子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既然喜欢,那就自己生一个好了。”他这样说。 “哪有那么容易,万一生了个不好看的怎么办?” 楚毓:“……” “那你到底是想要个长得好看的,还是要个打得过你的?” “就没有都符合的吗?” “……那可能有点困难。” 楚毓把楚如珍抱回内殿的床上,这才出来,给坐在椅子上单手支撑着脑袋的永乐公主倒了杯茶,“说说吧,他跟你说什么了?” 永乐公主犹豫了片刻,“也没说什么……” 楚毓就这么看着她,永乐公主没多久就坚持不住吗,她无奈抬起头看着楚毓,“五哥,我发现你登基之后是真的变了很多。” 楚毓垂了垂眸,微微一笑,“没办法,你皇兄若是再不变,人家就得打上门来了。” “哈哈哈!”永乐公主笑了。 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听说德妃有孕了是吗?皇兄你说,今后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们,会不会也变成现在几位皇兄这样?” “不会。”楚毓斩钉截铁道,“谁敢朕就打断谁的腿。” “哈哈哈哈哈……”永乐公主笑得开心,这是在当楚毓在逗她开心呢。 殊不知这可是楚毓的心里话。 虽然很多人觉得现代华国教育很有问题,但楚毓觉得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比如——棍棒底下出孝子。 以后得把崽子们养得健健康康的,身体倍儿棒,否则要是受不住这棍棒教育该咋办哦。 半月后,德妃宫中的人前来请示了,楚毓愣了一下,王伴伴才提醒了一句,“陛下那日同意德妃娘娘回门。” 楚毓却更诧异了,“嗯?她这么久都还没回去?” 王伴伴:“……” “陛下……省亲并没有那么简单。” 楚毓也懒得管它简不简单,他随手挥了挥,“去吧去吧,记得让人保护好她就行。” *** 永乐公主是个闲不住的,因为公主府还没建好,这才不得不住在宫里,但她每日都要出宫去玩儿,楚毓也不管她去哪儿,只要别出事儿就行。 这日她刚出宫,就碰上了大臣们下朝的队伍,而在那队伍里,他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谢相,谢表哥?” 谢奕转过头,见人是她,愣了愣才微微一笑,“微臣参加公主殿下!” 永乐公主受许侯爷的影响,对谢家的感觉并不太好,可谢奕长得好看,还彬彬有礼,硬要说他哪里不好,还真是为难她了。 “谢表哥你们忙,永乐就不打扰了。”说着她就要打马离开。 “殿下请留步。”谢奕出声道,“许久未见,殿下竟是连多说几句也不愿吗?” 永乐公主停下来,扭头看他,似有些不高兴,“那谢表哥想说什么?” 谢奕笑了笑道,“并非什么大事,乃是母亲再过半月将在家中举办赏花宴,邀请了不少小郎君和小娘子,奕想着殿下刚回京中,未有友人,这才想着邀请殿下前往。” 永乐公主一听就明白了,笑道:“这样啊,那等我与皇兄说一说,若定下时间,告诉我就行!” “一言为定。”谢奕道。 等看着永乐公主离开,一直没开口的谢相才看着谢奕道:“你想做什么?” 谢奕笑容收了起来,又恢复成一脸淡然的模样。 可经历过早朝时他一件一件细数罪状后,别人看见他这样,却再也无法觉得他如清风明月、清隽雅致了。 这明明就是个披着羊皮的毒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就是致命!一点也没比楚毓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好到哪里去。 从某些方面来说,连自己都下手的谢奕,更显得可恨。 可有谁敢说他呢? 早朝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他铁面无私大义灭亲,乃朝臣典范。 若是说他,岂不是说他们不是个好臣子? 人人都看得出来,谢相这是被自己亲儿子反噬了。 连对自己亲爹下手都毫不迟疑,指望着他会对其他人手下留情?还不如指望着陛下脑子抽了不追究呢。 因而早朝过后,谢相父子被孤立了。 谢相这些日子已经接受了谢奕是这样的事实,他发现,除非自己废了谢奕,否则他根本无法阻止对方。 废了谢奕? 这个他精心养出来的继承人? 与要了他半条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先前儿子不是与父亲说过?儿子想看场好戏,现在做的,就是把演戏的人推到他们应该在的位置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谢奕淡淡道。 “倒是父亲,您应该回去与母亲商量商量赏花宴的事了,说不定,这次您还能得几个好女婿,您不是担心谢家无人可用吗?看,这不就来了?” *** “陛下今日为何要如了谢奕的意?”荆管彤眼中流露出不解。 “你说,他搞出这么多,是想做什么呢?”楚毓反问她。 “无非是求名罢了。”荆管彤又不是看不明白。 “是啊,他要名,那朕就给他。”楚毓说着,笑了笑道,“可你要明白,名,是要用一件件实事堆积出来的,朕既给了他这名,他的所作所为就得配得上才行。” 荆管彤隐约明白了什么。 “朕不管他是真大义还是真自私,他既要做名臣,就必须做出与之相应的业绩,朕也不管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为何,朕只看事实和结果。” “如果他真能做到,那朕用他又何妨?朝堂上比谢奕差的官员还有多少?甚至有些能力不输于谢奕的,他们又做了什么?你觉得他目的不纯,可他至少做了,而其他人……呵呵。”楚毓看着面前写的一个求减免赋税,一个要钱修路修河道的奏折。 “他们啊,就是朝廷的蛀虫。” 荆管彤咬了咬唇,不得不服道:“是臣被私人情绪影响了。” “你还别说,若不是当初他轻视了你,你还真不一定能算计到他。”楚毓语气悠悠道。 从这件事上,就能清晰地看出谢奕是个多么狠的人,别人在意的家族荣誉、深厚背景,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踏脚石。 从前他似乎还在某种桎梏中,似乎从那时开始,他就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畅通了不少。 当然,畅通的结果令许多人都不喜就是了。 没一会儿,楚毓就叫来夜影,吩咐他把云来楼的说书给安排上,今儿这一出就叫做“谢小郎君大义灭亲规整门庭”。 是的,云来楼的说书已经成了他的简易“新闻社”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刷名望或者推广传播的,非那里莫属。 久而久之,百姓们也习惯了这种方式,甚至还对云来楼的说书颇为感兴趣,那可是说的皇室勋贵世家们的生活啊!生活在底层的人们怎么可能没有向往。 *** 从轿碾上被人扶了下来,萧湘竹目光复杂地看着门前头顶上那大大的“萧府”两个字,手都不自觉在颤抖。 “娘娘!” 一声喊叫将萧湘竹惊醒,回神一看,便见萧家上下几十口人纷纷站在门前等着。 “参见德妃娘娘!” 萧湘竹没有哭着说快快请起,而是忽然就觉得心里安定了。 她不再是萧家谁都能踩两脚的萧湘竹,而是宫中正一品的德妃。 在场众人,甚至大多数都是没有品级的。 楚毓问她回来做什么,萧湘竹其实也不知道,可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她想做的,不过就是看一看眼前之情景罢。 看着他们对着她俯首称臣的模样,她似乎就心满意足了。 想着,她面上不自觉就露出个浅笑来,却在视线触及萧夫人时僵住了。 “起来吧。” “娘的乖女儿,娘都多久没看见你了……”萧夫人低声垂泪,那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好一副慈母心肠。 只有萧湘竹,心中满是不敢置信,还有窃喜、松气、扬眉吐气等等情绪,然而这些,仅仅是一闪而过,随后便是警惕与戒备。 “和娘进去,咱们娘俩说几句悄悄话!”萧夫人以袖掩面,她大概是连装,都不想装得太认真。 外人不知是怎么回事,萧家人还能不知道吗? 萧湘竹在宫中得宠有地位,对他们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萧湘竹和萧夫人进了房间,宫女们本想跟进来,却被萧夫人挡住了,萧湘竹手指摩挲着衣袖,借此掩饰她的心情。 没了外人,这里只有他们母女俩,萧湘竹看着眼前的母亲,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怕了,可是很奇怪,心似乎是习惯了似得,一见到她,就忍不住颤抖。 她犹豫片刻,正要开口什么,却忽然只见眼前一道阴影一闪而过。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 ※※※※※※※※※※※※※※※※※※※※ 楚毓:“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好猫,感谢国家感谢党教导我们思想进步。” 谢奕:“……” 谢谢“如是”送的地雷x1、“一只喵”送的地雷x1~ 谢谢“榊无爱”送的营养液+20、“苏九”送的营养液+1、“一只喵”送的营养液+27~爱你们,么么哒~ 第34章 萧湘竹眼里闪烁着不敢置信, 似乎不敢相信萧夫人竟然敢打她?打如今已经是身怀有孕的一品皇妃的她! 可即便再怎么不敢置信,这也确实是事实。 事实就是,萧夫人像从前打一个好无身份地位的她一样, 没有半分区别。 “怎么, 觉得我不敢打你?”萧夫人这回笑得真心实意, “乖女儿,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即便你身份再高又如何, 母亲怎么就不能打了?” 萧湘竹似乎想起从前还在萧家的时候。 奇怪,明明才过并不算久,半年时间, 可那些事似乎都成了上辈子的一般,只有在她看见萧夫人的时候,才能清晰地回想起来。 “母亲似乎忘了, 女儿如今是正一品妃,而母亲,似乎也并非超品?再者, 女儿嫁入皇家, 表示皇室中人, 与母亲,已然是君臣之别, 女儿是君, 母亲是臣!” 萧湘竹深吸几口气, 将心上控制不住生出来的恐惧压下。 将从前关小黑屋、跪着抄书、关祠堂禁闭的种种记忆埋在过去。 祠堂地上潮湿的的气息侵入她的双腿, 浓重的香火味令她呼吸不适、又冷又饿、双臂疲惫不堪、双眼朦胧发昏…… 她闭了闭眼, 将一切情景抛诸脑后, 只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不该怕她的。 “乖女儿, 母亲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你呢,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并且……你觉得,就算陛下知道了,又如何?我一个做母亲的,在女儿不听话的时候小小教训一下,陛下难不成,还能为了你而针对萧家?” 萧夫人笑了,笑萧湘竹的天真。 可怕的是,萧湘竹真的想了想,结果悲催地发现,事实或许还真会如萧夫人所言。 陛下能容忍她,也是靠在她腹中胎儿的份儿上,可她已经为了回门一事惹恼了他,想必如今陛下对她颇为不喜。 萧湘竹悲愤地发现,即便她已经做到如此地位,似乎还是无法反抗萧夫人?! “母亲……您想怎样?!”萧湘竹咬牙切齿道。 萧夫人只是笑着从袖口摸出一指甲盖大小的纸包,看模样,里面包的应该是粉末状的物品。 萧湘竹也生长于内宅,萧家所谓的家教严谨,不过重点是后宅女子的男女之事,其他阴私,虽不如别家多,却也是有的。 萧湘竹睁大眼睛,双手颤抖! “这个东西,你找个机会喝下去,务必将事情牵扯到王家身上,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萧夫人见她浑身颤抖,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个分量不足以做什么,你肚子好歹也是萧家血脉,也是萧家的靠山,我不可能对他做什么,但利用一下对你也没什么损失,你觉得呢?” 萧湘竹手撑着桌子,这才勉强撑着没摇晃,她几次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说。 有什么好问的呢。 归根究底,是她心里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从来只把她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如今有机会为萧家带来利益,所以她这样做了,仅此而已。 萧湘竹忽然想到了确诊有孕那日楚毓在宫中说的话,心中竟忍不住苦笑。 原来,竟然还真的有这样的时候? 难道陛下那时就想到了,会有自己对孩子下手的可能? 对此,远在宫中的楚毓只能表示,感谢国产宫斗剧,真的让他长了许多见识呢。 甚至未待到一天,萧湘竹便恍惚回到宫中,半夜,她忽然惊觉小腹疼痛,心中又惊又怕,忙叫醒了睡在脚凳上的宫女,“快……去请陛下!快传太医!” “娘娘!” 楚毓是被王伴伴叫醒的,等他听说了是什么事后,忙皱着眉翻身下床,穿上中衣便匆匆往萧湘竹宫中赶。 “太医到了吗?” “回陛下,已经在诊治了。” 楚毓坐在外间等候,没多久,被迫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太医就走出来对楚毓道:“启禀陛下,娘娘是白日里受了惊吓,半夜又心绪不宁,恐怒惊心,这才导致动了胎气。” “直接开药吧!”楚毓听了愣了愣道。 “找人带去煎药。” 打发走其他人,楚毓这才走进去,他一眼便看见了虚弱地躺在床上的萧湘竹。 他冷笑一声,“装睡什么?是有什么,不敢面对朕吗?” 萧湘竹睫毛颤了颤,似乎仍旧固执地不愿意开口。 “你不说,朕也能查得出来。”楚毓将太医给他的那个小纸包拿了出来,“这个东西,你哪儿来的?” 萧湘竹终于装不下去了,她仍是不去看楚毓,凄然一笑,“陛下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假惺惺问这一遭?” “当然是因为你不想听啊。”楚毓理所应当道。 萧湘竹:“……” “还好你脑子没问题,若是真的犯了傻,朕对你可不会像对前朝的官员们那样仁慈。” 萧湘竹:“……” “可即便如此,你也差点就让朕的皇嗣有损,罚你禁足,你可服?”楚毓冷着脸说。 萧湘竹闭了闭眼,艰难地笑了笑,“即便臣妾不服,那又如何?” “不如何。”楚毓淡淡道,“所以朕不过是按流程询问一下,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萧湘竹:“……” “好好养胎。”说完,楚毓就走了。 “臣妾,恭送陛下!”萧湘竹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比起往常,这一声恭送里,透着罕见的真心实意。 这次,萧湘竹是真的感激楚毓。 她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和地位了,可事实告诉她,不够,不仅不够,那些她自以为的地位还全都是她一直防备针对的楚毓给她带来的。 其他妃嫔,没有了妃位,还有家族。 可她若是没有了楚毓,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这一事实。 只是另一边楚毓的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萧家好大的胆子!” 竟敢用他的孩子来算计他! 若他咽下这口气,他这个皇帝和父亲就不用当了。 楚毓叫来暗卫,吩咐下去,细查萧家,重点是萧家内院,尤其是萧夫人! 萧夫人为何那般肯定萧湘竹就会答应她的要求? 萧夫人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理由和答案。 *** “皇兄,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永乐公主一早打扮了一番,来找楚毓请示的时候,顺便也提了一句让他也跟着去。 “你们年轻人玩儿就好了,朕去做什么!”楚毓摆摆手。 永乐公主笑着道:“据说要来许多漂亮的小娘子,你就一点也不心动?” 楚毓满头黑线,“得了吧,宫里这几位就够朕受的了,再来,只怕朕得变成蜘蛛精才能应付她们。” “哈哈哈哈哈!皇兄,我觉得你现在越来越有意思了!”永乐公主大笑道。 笑完之后,永乐公主还是认真地对楚毓道:“不过啊皇兄,我觉得,如果有机会遇到一个知心人,那最好还是不要错过吧,我瞧着你宫里那几位,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和她们在一起,你也从来没轻松过吧?” 楚毓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被她打了下去,“人总是要有舍有得的,就像二哥,享受了皇子身份带给他的荣誉和繁华,就得承担它所带来的一切后果,一切行事,都是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提起慧王,永乐公主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楚毓继续道:“所以你也不必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他说别人推他做挡箭牌,他又何尝没有推卸责任之嫌?你以为他说他不想做皇帝、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就真的没想过吗?如果真没有,就不会有当初的逼宫。” 永乐公主若有所思。 “傻孩子,他说的那些不过是为了你的同情,其中情绪,七分假三分真,而就算真的后悔,也不是后悔逼宫,而是后悔失败。” 永乐公主微微垂下头,情绪低落道:“我明白了,谢谢皇兄。”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出去玩儿吧,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多交几个朋友也不错。”楚毓打发走她,悄悄松了口气。 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丫头年纪不大,还学着别人做红娘。 恋爱这玩意儿有什么好谈的?工作不够多吗?和朝堂上那些人斗来斗去的不好玩儿吗?养崽儿不香吗? 这些可不都比谈恋爱有意思多了? 等出了宫,永乐公主才后知后觉过来,“欸,我明明是想让五哥找找有没有知心人的,怎么突然扯到二哥身上了?” 想了半天,她才终于明白自个儿是被楚毓带偏了,就忍不住有些懊恼。 五哥真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她气哼哼了两声,又苦于见不到人,也只能这样算了。 只是去谢家的路上心情一直有点郁闷。 她走到谢家大门口,看着门外排着的长长的送礼队伍,就有些头晕眼花。 她当即扭头,不打算从前门进了。 找了个似乎有点偏僻的角落,她扒着墙头纵身一跃,就顺利地落到了院子里面。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正准备出去,忽然就听到了一道男声。 “二哥,今儿你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是听说永乐公主喜欢长得好看的,想着勾引公主殿下吗?” “我们大哥不和二哥比,你敢说你心里不也揣着这种心思?否则你一个有未婚妻的跑来这个赏花宴做什么?总不会是真的赏花吧?”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根本没听多少,仅仅两段话,却已经足够让永乐公主的心情打落低谷了。 她讽刺地笑了笑。 什么赏花交友宴,原来是给本姑娘选妃来了! 可笑的是,她这个选人的却是最后才知道的? ※※※※※※※※※※※※※※※※※※※※ 楚毓:“我要工作,别拦着我!” 永乐公主:“一、二、三、四……每个都好看,所以我要选哪个好呢?” 楚毓(大手一挥):“别选了,皇兄全都给你送到公主府后院,排侍寝表格,保证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第35章 等那两个人走了, 永乐公主才从里面出来,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深神色不虞。 “哼!” 这会儿宴会还没开始,本就是客人们交际聊天的时间, 可永乐公主听了方才那两人的话,对于交际什么的完全没了兴趣。 谁知道那些人和她来往是真为了交友, 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演戏她演不过这些人,但她躲得起。 于是她避开人群, 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正值盛夏,树上的枝叶也茂密浓郁, 永乐公主借助树干的助力,飞身就落入了树影中,阴影一片, 无人看见。 凉风拂过面颊,令她半躺在树上昏昏欲睡。 反正这会儿宴会也没正式开始,她睡会儿, 晚点去应该也没关系吧? 左右,那些人可都是要等着她的。 想到这儿,永乐公主唇边抿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即便很少回京, 可她到底还是公主,这种事情其实知道不算少。 因此她也更不能理解, 为什么人人都喜欢这算计来算计去的盛京, 明明有更广阔的天地在外面, 他们怎么似乎就跟看不见似得? 她母妃在前两年就过世了, 这一辈子,连盛京都没出过, 没看过黄沙大漠, 没看过浩瀚星空, 没看过无边海域,终生都埋葬在那四四方方的皇城中。 又有什么意思? 这样想着,她便又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树叶刮过脸颊,惹起一阵痒意。 可她想睡觉,别人却不想让她睡。 没一会儿,底下就传来一阵阵声音。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男声听起来很平静。 “哥,你和爹娘是不是还在怨我?”女声听起来小心翼翼。 “没有。” “那长生哥呢?”这句听着像是比先前那句还急切些。 “你问他做什么?别忘了,你已经嫁人了。”男子皱着眉道。 “我……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他!”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选择来盛京?” “……” “哥,你知道的,是伯父让我……” “叔父只是告诉你有两个选择,是你自己选择来了盛京,怎么,自己做了的事,现在不敢承认了?” 女子咬唇,似乎忍无可忍,也不装出先前那一副小可怜无辜的样子了,破罐子破摔道:“是又怎么样?!我想嫁得更好一点错了吗?为什么你和其他哥哥弟弟们都能轻而易举就拿到自己想要的地位?!而我就只能靠嫁人?!” “我汲汲经营怎么了?我爱慕虚荣怎么了?要不是我们这样的女人爱慕虚荣,你以为你们这样人会这么受欢迎?!” “那你还问长生做什么?”男人忽然道。 女子哑言无声。 “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却又发现得到的结果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好,所以开始怀念以前拥有的了?”男子随口揭露她的真实心理。 “既然选择了,那就别后悔,还记得这句你来盛京时我说过的话吗?” 女子被他揭穿自己内心,已经低垂下头,觉得羞愤不已,她狠狠推了男子一把,“我最讨厌你了!”说完转身跑开了。 或许是身体真的不好,男子的后背狠狠撞到了树上,撞得整棵树都摇晃了几下。 也正是因为这一推,被撞到树下的人的容貌落入了永乐公主的眼中,令她微微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原来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树下的王则虞给吓了一跳,他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到一抹鲜红的身影,在这一片碧绿的树中很是醒目。 他看着永乐公主微微一愣,随即整理好仪容,恭敬地问了个安,“则虞见过公主殿下!” 永乐公主翻身从树上换了个位置,让自己看树下那人能看得更清楚些,“免礼,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的?” “则虞愚钝,实乃叔父听说此事,这才告知于我。”被这太阳晒着,王则虞脸色似乎微微泛红。 永乐公主微微一愣,心说虽然这小书生弱不禁风,可长得却是没得挑。 还挺好看的。 *** “陛下,该用午膳了。”王伴伴提醒着楚毓,让楚毓从那些冗长的奏折中解脱出来。 “二公主也睡醒了,正迷糊着,想见陛下呢。” 楚毓揉了揉眉心,让荆管彤先带着楚如珍去用膳,他换件衣服再来。 夏天太热了,又没空调,他倒是想一天洗三次澡,可这也太麻烦了,费时又费力,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多换两次衣裳。 他刚到的时候,正听见楚如珍奶声奶气地问荆管彤,“荆姐姐,为什么母妃不和我和父皇一起用饭啊?” 荆管彤正要想个理由,余光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楚毓,见他示意,自己便悄悄退下了。 “珍儿想母妃了?”楚毓将女儿抱到腿上,单手将冰糖莲子羹端到面前,喂给她吃。 私下里,他的衣食住行不习惯让别人插手,如果不是实在太不符合身份,他连私密的衣物都想自己洗,毕竟让陌生人洗自己内衣什么的,羞耻又别扭,好在现在慢慢习惯了。 “想了,珍儿已经好几天没和母妃一起吃午饭了,父皇这里的午饭好好吃,珍儿也想让母妃尝尝。”喝下楚毓喂过来的汤羹,楚如珍慢慢说。 楚毓笑道:“珍儿真是个孝顺孩子,只是你母妃也忙,咱们就不打扰她了,让姐姐和你一起吃好不好?” “那好吧。”楚如珍嘟了嘟嘴说。 是得改变一下了,这情况连小孩子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让这姐妹两个多相处相处也好。 *** “娘娘,您这又是做什么呢?”如月看着自家娘娘,心中真是无奈。 自从那日之后,琪嫔就一直拜托人从宫外寻找各种写奇人异事的书籍,正日就在看书,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连女儿也不管,每日早晨让人带去清心殿,晚上再让人接回来,活像上了私塾似得。 琪嫔闻言怔了怔,“珍儿在陛下那里开心吗?” 如月想了想小公主每日回来都高高兴兴去睡了,于是点头了。 琪嫔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处,“开心就好……” 苍白的脸色衬的她很是憔悴,这些日子她没日没夜地看书,但收获甚小。 明明知道希望不大,可她也不知为何,硬是抓着这根稻草不肯放。 其实,一切都有可能是她想的太多了,不是吗? *** “宫里传出消息没有?”萧夫人问身边人。 “回夫人,并没有听说什么风声,倒是那日……她回去后,夜晚似乎请了一次太医。”嬷嬷低声说。 她是知道萧夫人是很厌恶萧湘竹这个女儿的,也知道这厌恶是因为什么,湘竹小姐虽然可怜,可她更心疼的当然还是喝自己奶长大的萧夫人。 “那也应该有动静才对。”萧夫人皱着眉。 “夫人……老奴想着……是不是她不打算这样做?”嬷嬷道。 萧夫人闻言,当即冷笑一声,“她不敢,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她乖乖听话?” “夫人?难不成……” 萧夫人想到什么,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当然不是,我不过是告诉她,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妾生子都不如的妓生子。因为那张脸,她可是一直对这话深信不疑,若是这消息传出去,什么德妃之位,帝王恩宠,通通都不会有了。” 嬷嬷心里既心酸又心疼,却又不知怪谁,只能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大方得体的丫鬟走了过来,“萧夫人,宴会即将开始了,我家夫人请您移步院中。” 萧夫人:“走吧。” 所谓赏花宴,不过就是另一种相亲宴,在这种场合,少年少女们可以互相相看,若是有看对眼的,回去通个气后就能定下亲事。 等谢夫人几人一来,原本还热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年轻人们规矩了许多。 谢夫人自己也不比他们大多少,举手投足间却已是大气风华,“诸位不必客气,今日咱们不过是找个由头聚上一聚,不必过于拘谨。” “多谢夫人!”众人笑道。 谢夫人扭头看向弱不禁风的王夫人,“瞧瞧,看着她们,我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年轻的时候。” 王夫人面色带着一种长时间不见太阳的白,柔弱多娇的模样更是惹人怜惜,让人一见难免会想,也难怪王相对她情深义重,“夫人还年轻,倒是我们几个,已经年华不在了。” “萧夫人怎的不带上家中子侄女儿?”王夫人忽然问。 “几个小的还没个定性,就不让他们捣乱了,这才只带了侄媳,她年初才嫁过来难免没经历过这些,见见世面也好。”萧夫人笑着道。 众人纷纷沉默不语,萧夫人这话听着好听,可仔细一想,处处都别扭。 换一种说法的话,岂不就是说子侄们贪图玩乐、不求上进,侄媳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吗? 不过,当她们看到那位侄媳时,也觉得萧夫人这话没说错了。 女子小心翼翼向几人行了个礼,“婉仪见过婶婶,见过伯娘,见过各位夫人。” 若是永乐公主在这儿,定然能听出来,这声音,明显就是方才在树下推了王则虞一把的女子。 王夫人掀了掀眼皮,“原来是婉仪啊,几月不见,可还好?” 王婉仪双眼含泪,“伯娘……” “咳、咳!”萧夫人以袖掩面,轻咳了两声,随后笑笑道:“许是贪凉,吃多了冰,有些不适。” 王婉仪也不哭了,安安静静待在她身后。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不是听说,永乐公主也会到场吗?为何一直未曾见到?”难不成是个幌子? 说曹操曹操到,一道带着轻嘲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道:“这位夫人,本殿下认识你吗?你就这么想见本殿下?难不成……你也想给本殿下送个男宠?是谁啊?若是长得好看,那本殿下收下也无妨!” 众人只见一位红裙女子悠悠走来,举止间皆是傲然高贵。 一些女子不由得嫉妒地嘀咕:“不是说乡野长大的吗?” “谁知道呢?” “可能皇室中人都是怪胎吧!” 众人齐齐想到了如今令人一言难尽的皇帝陛下:“……” 忽然觉得一个公主这样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了呢。 永乐公主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扭头回身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王则虞笑着道:“则虞与殿下走在一起,恐惹人非议。” 永乐公主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本公主还需要看别人脸色?还是说,你觉得本公主还护不住一个……一个……” 她忽然卡了壳,半晌吐出一句:“……你什么身份来着?” 王则虞:“……” ※※※※※※※※※※※※※※※※※※※※ 永乐公主:“这位小书生,本公主收你做我的第九位男宠,你答不答应?” 王则虞:“……还是请公主记住在下的名字再说吧。” 永乐公主:“没关系,作者帮我记住就行了。” 作者:……无fuck说。 谢谢“?朝.俞.子?”送的地雷+1 ~ 谢谢“犒劳犒劳”送的营养液+3、“九玥”送的营养液+9、“冬蝉”送的营养液+4~ 么么哒~ 第36章 晚上, 楚毓去了王文茵宫中,宫人们都撤了下去,只有他们两人在室内。 “你对王家那位王哲了解有多少?”楚毓问她。 王文茵想了想, “陛下知道臣妾一直生长在盛京, 而王家其他几房, 都在王家祖籍,也就祭祖时臣妾会回去一趟,且因为女子无法入宗祠, 臣妾与王家其他人接触并不多。” 楚毓眉心微蹙。 “不过……”王文茵缓缓道,“臣妾倒是知道,王相与王家二房关系极好,待王哲更是堪比亲子, 二人关系亲密。” 楚毓眉心皱得更紧了。 “王哲的字叫什么?” “则虞,王则虞。” “王……则……虞?”楚毓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了片刻, 却依旧没能想起什么。 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在楚毓心里, 王家是第一个被排除在外的家族, 哪怕是个寒门、乃至是谢家呢, 都比王家好千百倍。 只是这些, 永乐公主都不知道。 她对王则虞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和这小书生还挺有缘的。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王家的侄子? 想到上次他还说能让他叔父帮忙的话,永乐公主心里就可乐的。 王相再大,还能大过她皇兄去? *** 在萧湘竹的肚子已经有三个月大的时候,萧家的资料终于送到了楚毓手里。 “为什么这么久?”楚毓问。 “回陛下,里面有许多关于十几年前的事,臣找证据需要时间。”夜影道。 楚毓先放着没看, 转而对夜影道:“听说最近城外不太安静?” 夜影看了他一眼, 随即垂眸道:“回陛下, 城外有许多从周围各地出走的难民,他们不被允许进城,只能暂住在城外,原本还好,只是随着时间越长,难民数量越来越多,物资逐渐减少,很快就要只撑不住了,这才生了些动乱。” 楚毓随手翻起一本放在他手边的奏折,上面写的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就是这些小事,逐渐成了压垮整个皇朝的稻草啊! “明天和荆管彤一起去城外施粥,并一边派人去将他们的姓名、祖籍、家庭人口、逃难原因、是否有擅长的本领纷纷登记在册,先暂时安抚好他们。”楚毓道。 “是!” 事情吩咐了下去,将人打发走,楚毓才一个人翻来夜影送来的王家资料。 只是他越看越皱眉。 最后竟是一脸复杂地将它合上。 “本以为谢家已经够乱的了,却想不到更乱的还藏的深呢?厉害厉害,不愧是大世家!” 藏污纳垢的世家啊…… *** 翌日,荆管彤一早便与锦衣卫的人出发,他们用楚毓的指令在户部拿了银粮,又取了锅碗等物品,这才去城外准备搭起棚子来。 最近因为一些官员落网之事,锦衣卫这个新建立的部门名声大噪,既想对付它,又畏惧于它的能力,加上楚毓在云来楼给他们造势,连守城门的将士都对锦衣卫有所耳闻,且心怀敬畏。 “原来是十一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二位大人有何事需要小的帮忙的?尽管吩咐!”城门官忙不迭下来打招呼,那谄媚的模样看得荆管彤直皱眉。 倒是夜十一,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一脸平静道:“不必多礼,是陛下吩咐属下们在城外开棚施粥,还请大人帮忙维护一下秩序。” 守城官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自然!” 然后他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笑来,“不过……” 荆管彤看不惯他这吞吞吐吐的模样,不耐道:“有话直说。” 守城官也不多说,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 荆管彤循着视线看过去,只见到昨日还空旷着的地方,已经搭建好了一个棚子,且已经有人开始施粥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其中缓步踏出,身姿挺拔,气质卓绝,一抹笑意挂在唇边,明明是一副清隽雍容的样貌,可落在荆管彤眼里,却比上次更难看了。 “荆姑娘,别来无恙?” 荆管彤抿了抿唇,随即也笑道:“小女子区区,哪敢劳员外郎惦记。” “荆姑娘这话可就太谦虚了。”谢奕淡淡笑道。 转而揭过这话头,看向夜十一,“十一大人来此是为……?” “陛下有令,施粥且将所有人登记造册。”夜十一毫不含糊地说。 “那可真是巧,奕今日也正施粥,不如,十一大人明日再来?”谢奕目光不经意略过夜十一他们,似乎一切都十分正常。 夜十一犹豫一瞬。 荆管彤却当即道:“不劳烦员外郎费心,我想他们是不会嫌弃粥饭多的,何况,即便不施粥,陛下所说的登记造册却是一定要做的。” 谢奕伸手示意:请便。 完了让人留下继续施粥,自己则是回头看了一眼荆管彤他们后,唇角扯出个笑意,从容挥袖离去。 两队人的一阵交锋大多数人都是不在乎的,可到底还是有人关注。 难民群中,几个领头的老人围在一个年轻人身边,小声讨论着。 “毛娃子,你说这些人都是谁啊?怎么看着不像是一路人的样子?到底谁是好的?”一个老人说。 年轻人面上生出一抹无奈,“爷爷,我都及冠了,已经取了字,都说了要叫我文清。” “好好,文清啊,那你快和爷爷说说,我怎么觉得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老人满不在乎道,看他这样子,就没听进去年轻人刚刚说的话。 祝文清眼中划过无奈。 “对对祝小子,也和我们几个老头子说说。” 他们这个难民队伍碰到了一起,无论是主观还是被迫,都隐隐形成了一个整体,而这几个老人,就是这几波难民的领头人。 他们空有见识,却没文化,也不太了解如今的世事情况,正巧这队伍里有个祝文清是读书人,弥补了他们这个问题,并且祝文清学识不差,渐渐的,祝文清就成了他们的智囊。 这几天他们有计划的闹事,也是祝文清出的主意。 刚好卡在守城士兵的忍受点上,不至于造成伤亡。 “方才离开的那位应当是最近闻名盛京的谢小郎君,听说他大义灭亲,主动肃清了不少有问题的官吏。”祝文清想了想道。 “那他应该是好人?难道现在这个小姑娘是坏的?” 祝文清:“……”如果他说出他口中的坏的小姑娘其实是皇帝的人,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被吓晕。 他看了看,摇头解释道:“并非如此,爷爷你们看见他们一旁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没有?我方才听了一句什么登记造册,说不定,是要将咱们这些难民登记造册,让我们进城。” “啥?进城?真的假的?!”几人惊了! 他们逃难为什么来到这儿?不就是因为这里富庶繁华,活路的机会多吗?可一路的操劳却将他们生生磨成了难民,不被允许进去。 他们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进城找活吗?可不被允许进去,让他们这样的想法都泡汤了。 这些人生来就是难民吗? 不是的,他们很多人都是劳苦的百姓,可这年头,大家都是看老天爷吃饭的,今年老天爷不赏脸,他们就只能从百姓沦落为乞丐难民。 没了地,没了房子,没了粮,千辛万苦来到盛京还遭人嫌弃。 谁心中不苦不痛不怕? 而此时祝文清口中的“进城”,就成了他们在酷暑寒冬中遇见的那点希望,不浓烈,却足够让人如释重负、喜极而泣! 于是,开始呼吁难民们先登记了再取粥过了没多久后,荆管彤就发现,这些人似乎格外的……听话?除了她问那些人特长的时候花的时间多了点,其他时候说的都挺流利。 她视线巡视一圈,最后落到了祝文清的身上。 没办法,这一圈人中,就只有他格外与众不同。 虽然衣服也是旧的,但不算破,也很干净,自己也打理得很干净,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常混入城中打听消息。 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祝文清回望过去,看见了荆管彤,愣了愣,随后对着对方行了个礼,未通姓名,却算是打招呼了。 回去后,荆管彤将此事告知了楚毓,楚毓挑了挑眉,“你帮朕注意着。” 除此之外,楚毓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谢奕为何会在今日出现在城外?” 不是为何出现在城外,而是为何今日出现。 “陛下是怀疑,咱们这里,有谢家的人?”荆管彤问。 “这是当然,谢奕并非莽撞之人,任何事情,若他心中未有算筹,不会轻易出手。” 所以这次施粥,他是想做什么?或者是……说什么? 楚毓心里隐隐抓到一点尾巴,却又还没勾出来。 直到荆管彤说了句,“也对,今日谢奕看见臣,一点意外都没有,像是提前知道一般。” 提前…… 提前?! 楚毓心中一震,艹!那个姓谢的该不会就盯着他了吧?!但凡他想做什么他就跳出来和他抢? 这个姓谢的家伙怎么这么……这么幼稚!? 没错,是幼稚。 楚毓觉得这人就像是在和人作对,不伤筋动骨,但对方看上什么,他就想方设法得到,别人手里有什么,他就去抢过来,别人喜欢什么,他就偏不让对方得到。 这样的压迫并不致命,甚至不会伤筋动骨,但却最压抑人心。 久而久之,被压迫的人会开始暴躁不忿,严重点,甚至抑郁发疯。 楚毓心里呵呵,看不出来啊,这家伙还挺看得起自己。 “荆管彤,你过来,朕吩咐你去接触你说的那个年轻人,务必将他拿下,懂?”楚毓严肃道。 见楚毓如此,荆管彤还以为是什么生死攸关的任务,当即严肃答应:“是!臣遵旨!” 殊不知,不过是两个都不服输的年轻人之间幼稚的对决罢了。 是的,幼稚的对决。 对此楚毓表示,就许你幼稚?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 楚毓摩拳擦掌:“姓谢的,我记住你了!” 谢奕:“打人非帝王之所为。” 楚毓:“没事,脱了龙袍我就不是皇帝了。” 谢奕:“……”这个无赖! 第37章 两日后, 连续施粥的工作终于停了。 荆管彤给所有人一个人发了一个木牌做通行证,有了这个,他们就能进出盛京城。 “各位乡亲们, 小女子奉陛下旨意安顿各位, 城里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的临时住处, 大家可以跟着我进城,但是必须维护好秩序,看到你们手里的管理条例了吗?大家必须遵守上面的规定, 否则无论是谁,一律逐出城!” 难民们不识字,好在有祝文清给他们讲过,只要跟着大部队, 就多半没什么大问题。 大家都风餐露宿了这么久了,如今有个安定下来的机会, 哪里会不好好听话, 一个一个的, 为了表示自己很听话, 都安静极了。 他们被带到一个大院子里, 暂时一家分一个房间,略有微调,每人都收到了干净的换洗衣服,又让他们自己打水洗漱。 祝文清家里就他一个,他是跟着村里人一起来的,私人任务做完后,他便找到了荆管彤。 “小生见过荆姑娘。” “不必多礼, 管彤虽未与祝先生交谈, 但已神交已久, 今日一见,果真令人眼前一亮。” 祝文清笑了笑,“荆姑娘客气了,小生不过是在乡野随一落魄文人习过些字罢了,能入姑娘的眼,是小生之幸。” “祝先生自谦了。” 祝文清也不继续客套了,直接道:“想必姑娘也应当猜到小生来此之意?” 荆管彤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略知一二,想必祝先生是为这些人的生计而来。” 祝文清点头道:“正是如此,小生知晓陛下仁德博爱,可这些人数量并不少,若是一直靠朝廷救济,成为朝廷的负担,想必也撑不了多久。” “前日小生观姑娘所询问记录中有一项是各人擅长,想必姑娘已经心有成算?” 荆管彤笑了笑道:“这个我可不敢居功,此乃陛下的意思。” 祝文清眸中微动,有些不信,“陛下天潢贵胄,竟如此在意这些难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怕是难民,就不是陛下的子民了吗?”荆管彤道。 怔愣片刻,祝文清低头行礼,“是文清狭隘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无妨。” 两人交流片刻,祝文清从荆管彤这里得知,陛下是打算将这些人先放到他私人的庄子上,他们人大多数都只会种地,庄子上的地足够他们种的,其余有女性擅长纺织和做饭的,也都和他们一起。 倒是有个别,擅长打猎的,就安排到庄子的护卫队,还有个会辨认药材,就送到药房打下手。 至于十岁以下的孩子们,楚毓的意思还是先教他们识字,若有人才自当培养,资质不行的能识字也是好事,男女不限。 十岁以上的就帮大人们的忙。 楚毓从抄了许多家后,手里的银子也宽松了很多,庄子也多了几个,只是里面有些地还在荒废,未曾开垦耕种。 如今有了这些劳动力,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正好,他有一些新作物需要实验推广,有些海外产品传入国内,大家都不知道怎么用,更没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 没办法,这个落后的时代,人们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太低了。 安乐的日子久了,大家就沾沾自喜,固步自封,不敢尝试,不敢创新,殊不知时代在发展,自己不走就是在后退。 还有许多东西和能力都被人藏私,不被推广,这样的国家,又怎么能发展得起来? 没用多久,那些人就被楚毓安顿好了,他虽未亲自去,可有荆管彤的宣传,他仁善的形象已经印在了众人的脑子里,大家每天吃饭干活都免不了感念楚毓的恩德,俨然一副楚毓死忠粉的模样。 只有祝文清,这个最开始对皇帝抱有些许好感的人,如今也仍对他怀有戒备。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凭什么。 凭什么楚毓就对他们这么好? 每个人做事都要有目的或者原因。 或利益,或性格,或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 可这些,祝文清都还找不到。 说利益,城里也有许多便宜的劳动力,开垦这些农田并不难,不一定非要用他们这些人。 说性格,这个……祝文清想到这位陛下对那些犯官的别致处置,就敢肯定,这位可不是他表面上看着那么好说话,心狠着呢。 至于其他原因,他也还没找到。 说什么普天之下皆是子民这种话,他也只能信两三分,天下百姓多了去了,陛下没必要对他们另眼相待。 所以他一边提醒着其他人的同时,一边在观察荆管彤他们,试图从他们的行为举止中分析出原因。 *** 楚毓听着荆管彤这么说,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人不错啊。” 他喜欢能干的人,更喜欢聪明的人,若是一味的盲从,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用死士? “你再帮朕盯着,仔细观察。他考察你,那你就考察一下他。” 荆管彤双眼微亮,“遵旨!” *** 午膳楚毓是在朝阳宫用的,没办法,陪两个小姑娘玩儿了一早上,她们还不肯离开,于是楚毓只好让人把午膳搬过来了。 楚毓最近把楚如玉也接了过来,果然,小孩子有了玩伴就是不一样,以前楚如珍也喜欢这儿,但顶多也就是玩儿一个时辰便觉得累了。 而现在姐妹两个一起玩儿,倒是一上午都不觉得累。 “姐姐姐姐!快来找珍儿啊!”楚如珍躲在一个簇繁盛的花丛里,楚如玉兜兜转转才找到。 “抓、抓到了!”楚如玉脑门都冒出了汗,没办法,天气很热。 楚毓从她身后将她抱了起来。 “呀!” “爹爹!” “该用膳了。”楚毓一手一个将两人带回殿内了。 王伴伴让宫人们摆膳,足足放了五六个菜,还有两道汤。 楚毓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多?” 他平常也就吃两三个菜,就算有了两个小的一起,也就是再多来两道菜一道汤。 王伴伴笑着道:“是两位娘娘,想着公主们不回宫中,便亲自做了些送来。” “这道甜汤是怡婕妤送来的,香云片是琪嫔娘娘送来的。” 楚毓顿了顿,才道:“行了,下去吧。” “奴婢告退。”王伴伴临走时把宫人们也带出去了,这里就留下了他们父女三人。 “爹爹!这个是母妃做的,吃吧,可好吃了!”楚如珍指着香云片道。 楚毓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笑道:“爹爹知道了,你也吃。” 于是楚如珍就欢快地招呼楚如玉一起吃了。 “姐姐吃,甜甜的!” “谢谢妹妹。”楚如玉笑起来可开心了,看来这样的日子她很喜欢。 “皇兄,吃饭怎么不叫我?”永乐公主一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气鼓鼓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跑去哪里了,你用膳也没叫上朕啊。”楚毓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拿了个空碗盛了饭递给她。 永乐公主一屁股坐了下来,分别揉了揉两个小侄女滑嫩嫩的小脸,这才叹了口气道:“唉,盛京就这么大点地儿,这么久我早就逛完了,现在是,出宫无聊,待在宫里更无聊。” “上次不是去了谢家宴会?没认识一两个朋友?”楚毓问她,但其实她那天做了什么,他都是知道的。 “快别提了,那天来的小郎君比小娘子还多,一眼就看出什么目的了,我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点也不尴尬地过完了全场的。”永乐公主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那正好,朕最近雇佣了一些人去庄子上开荒,你要是没事,就去那里帮朕看看。”楚毓建议道。 也免得这姑娘闲的发霉。 永乐公主一听,果然双眼发亮地答应了。 *** 晚上,楚毓去了萧湘竹那里,见她要行礼,他制止了,“不必多礼。” “陛下驾临,云儿,去准备热水,我为陛下沐浴。”萧湘竹道。 “是。” 沐浴时,自然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楚毓这才把东西拿了出来。 “都在这儿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看吧,不过先提醒一句,做好心理准备,若是影响到孩子,别怪朕没提醒你。”楚毓表情淡淡,语气却很严肃。 萧湘竹冲他一笑,“谢陛下,但其实臣妾早就有过猜测了,就算真相再如何,也不会影响到臣妾。” 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重要,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她是傻了,才会伤害它。 半刻钟后,萧湘竹面色苍白地看完了所有东西,双手微微颤抖,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这才没让自己差点摔倒。 她靠着床边坐了下来,双目复杂地看着这几张薄薄的纸张。 她原以为自己想的自己很难堪了,可事实却比她想的更要难堪。 萧湘竹单单知道萧家后院不干净,却没想到竟如此污秽丑陋! 这时,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萧夫人,更不知自己该不该恨她。 “陛下……您想怎么做?”她出声问。 楚毓眼睛视线落在了那几张纸上,眸中却透着一股冷冽,他顿了顿才开口道:“萧家,从几十年前就不该存在了,如今的萧家,早已经畸形扭曲,不堪为世家!” 闻言,萧湘竹心中微沉,却也并未太多意外,萧家从根上就烂了,无药可救,彻底铲除也是好事。 只是…… 她伸手抚摸微微鼓起的腹部,所以她的孩子出生却面临一个这样的母家,又当如何自处? 思及此,萧湘竹心中做了个决定,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来到楚毓面前跪下。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 再推一下下本男主无cp预收哦,这本文完结后开,点进专栏最上面那本就是了。 《天下第一纨绔》 古代版娱乐大亨,是个主角游戏人间、及时行乐的搞笑苏爽文。 崔衿的人生只有两件事,赚钱和享乐,赚钱是为了享乐。 后来,他就翻车了。 谢谢“听tintin”送的地雷x1~ 谢谢“潜水亚军”送的营养液+20、“雨巷”的营养液+10、“白银”的营养液+2、“乌老香”的营养液+10、“想睡觉的早起鸟”的营养液+2、“瑾曦”的营养液+64~ 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