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如养崽崽》 第 1 章 秋夕将至,紫兰已歇,青梧方稀,翊坤宫内一派凋敝之象。自淑妃掌珠失宠,雍安帝已半月未曾来过,宫人们个个如霜打的茄子。 宫女春兰站在殿门前,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倏然,眼缝中多出一抹明黄,“陛,陛下......” 随着她的惊呼,所有宫人立马跪地请安。 雍安帝跨进朱漆门槛,瞥了一眼东侧的喜鹊登梅罩,淡声问道:“淑妃呢?” 春兰低头,掩饰心中的雀跃,“娘娘在给小主子沐浴。” 雍安帝大步走进东次间,掌珠听得脚步声,扭头看去,见身量颀长的男人站在落地罩旁,静静看着她。 她蹙起黛眉,像是没注意到来人,扭回头继续为儿子打澡豆。 木盆里的小崽崽却很有眼力见,脆声唤道:“父皇!” 雍安帝眼眸微动,没有应声。 小崽崽爬出木盆,顶着一头澡豆末,抱住男人大腿,“父皇。” 胖乎乎的小崽崽着实可爱,但雍安帝还是不给半点反应,挥挥衣袂,示意御前太监张怀喜将小崽崽抱出去。 张怀喜为难地瞥了掌珠一眼,见她没有异议,才拿过花梨木架上的方巾,裹住小家伙,退到对面的稍间。 他们一走,雍安帝扯了下衣襟,冷欲迸发,慢慢靠近掌珠。 掌珠向后挪步,后腰抵在案几上,退无可退,待他逼近,才发觉他长眸微醺,像是醉了。 帝王目光灼灼,偏又蒙了一层叫人看不懂的淡雾,不顾她的排斥,将她抱到条几上,掀开了妆花缎锦衣,鸾凤兜儿遮不住的细腰明晃晃暴露在空气中。 男人眼尾猩红,拢上了起伏雪峰...... * 掌珠从梦中惊醒,气喘吁吁,身体还残留着被男人摩挲的悸感,绝美的小脸带了一丝赧然。她时常做这个梦,却连梦里的男人是谁都不知晓。 如今是恒仁年间,恒仁帝已生华发,而梦里的男人英俊年轻,三十未到。 掌珠捂住滚烫的双颊,竭力让自己忘记男人健硕的胸肌,以及粗嘎的呼吸。 眼前随之浮现出一个顶着澡豆头的小崽崽,奶声奶气喊她母妃。 她才十五,还未出嫁,哪来的儿子...... 翌日一早,掌珠穿上裙裳,背起篓筐,打算去山涧采野菜。 她是孤儿,被村里的孙寡妇收养,寄人篱下,孙寡妇脾气不好,经常用棒槌打她。 刚出屋子,就见孙寡妇倚在篱笆墙前抽旱烟。寡妇磕磕烟杆,没好气道:“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掌珠望了一眼天色,东边刚刚鱼肚白,“我去采菜。” 孙寡妇努努下巴,“别想偷懒,先去劈柴做饭。” 掌珠放下篓子,拿起斧头,心里不是滋味,她虽然干不动农活,但也算任劳任怨,孙寡妇却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榨干她的体力。 冷风敲秋韵,一排迁徙的大雁飞过上空,掌珠眼睁睁看着一坨鸟屎落在了女人头上,还氽了稀。 孙寡妇嗷一声,用烟杆狠狠掴了掌珠一下,“晦气玩意,自打带你回来,老娘就一直倒霉!” 掌珠咬下唇,“那您把卖身契给我,我走便是。” “呵——”孙寡妇冷笑,抱臂道:“老娘花了十二两银子买你回来,你当我是济贫的大善人?老娘就算养条狗,也比你懂得报恩!” 女人三十有二,在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举手投足间有些风情,但眼底的混浊,让她看上去老了十载。 反观掌珠,十五六的年岁,如初绽的蔷薇,娇艳欲滴,配上纯净的杏眼,将妩媚和清纯融为一体。 也是,若非美人胚子,也入不了孙寡妇的眼。清泉入混流,大抵是世间最无奈的事吧。 孙寡妇扯了扯打绺的长发,嫌弃地抹掉鸟屎,“跟你说个事。” “嗯?” “隔壁村的郑秀才看上你了,准备出二十两银子做彩礼,成不?” 掌珠觳觫一下,那郑秀才虽有些点墨,但一直考不上举人,仕途堪忧不说,还酸腐刻薄、为人阴险,常给身边人穿小鞋,想到他贼眉鼠眼的样子,掌珠打心底厌恶。 孙寡妇看她没有动心,勾了勾唇,语气缓和道:“就知你心气儿高,看不上他。” 掌珠刚松口气,孙寡妇又抛出另一个诱惑,令掌珠如坠冰窟。 “里正家的长子是个有出息的,考上了进士,现在翰林院供职,中秋要回来探亲,我打算把你送过去给他做妾。” 那男子名叫赵寄,在翰林院任庶吉士,家中已有一妻两妾。 庶吉士没有品阶,但能在翰林院做事,听上去体面,而且,有被提拔的可能。在孙寡妇这样的人眼里,那便是京城的大官人了。 掌珠使劲摇头,鬓上的琉璃坠子来回晃动。 孙寡妇不理会小姑娘的厌恶与无措,哼一声警告道:“你少给老娘动歪心思,卖身契在我这,你出不了镇子的大门。” 掌珠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忍气吞声,她举起斧头,发泄似的劈下,“砰”一声,木桩飞出一个角,劈歪了。 “没用的东西!”孙寡妇推开她,边骂边劈柴。 掌株拾起柴火,走进灶房,蹲在灶洞前燃火,白烟过后,一团团黑夜辣得直流眼泪,许是当过娇贵人,实在干不得粗活。 她出身书香人家,父亲是开私塾的,母亲是琴匠,家境殷实。 七岁那年,她随父母南下游历,却被山匪拦路截杀,那伙山匪有规矩,不杀孩童,便放了她。她乞讨着回城,在途中被牙婆拐走。 思及此,掌珠抹了一把眼泪花,继续烧火。 晨鸡报晓,家家户户燃起炊烟。 一顿早饭清汤寡水,因心里揣着事,掌珠没怎么吃,咬了几口发面饼,便背上篓子,名义上是去采野菜,实则是去探路,她想走水路逃离。 村里有条大河,能通往京城,早在三个月前,她就开始研究舆图,已将京城附近了解个七七八八,一有机会,她就会来到河边,等待通往京城的船只,可等了数月,连船的影子都未见到。 丹枫迎秋,山涧里到处橙黄橘绿,为了不被怀疑,掌珠赤脚下水,拨弄芦苇丛,寻找芡实。 倏地,脚腕一紧,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 掌珠用手里的竹竿使劲戳水,“有蛇!” 空旷山涧,回荡着小姑娘的惊呼,一只斑嘴鸭游来,将喙嘴插入水中,拧了拧脖子,随即,扑腾着翅膀,踏水而逃。 见状,掌珠更加笃定,她被水蛇缠上了。 她继续用竹竿戳水,却听闷哼一声,紧接着,水面冒起泡泡。 这条水蛇不小啊! 掌珠扑倒在水里,顾不得其他,费力往岸边爬,终于摆脱了那个力道。 待爬上岸,气儿还没喘匀,一条属于人类的手臂伸出了水面...... 惊吓过度,掌珠晕了过去。 一名老者从水里走出来,看见晕倒的粉衣小姑娘,眯了下眼。 他环视一圈,目光如炬,胸口的箭伤已经溃烂,再不医治,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斜睨一眼小姑娘,浓眉挑起,趔趄地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小娃子。” 小姑娘拧拧眉,悠悠睁开眼。 萧荆从未见过谁的眼眸会这般清澈,黑白分明,跟被春雨洗涤过一样。 他从靴筒里抽出匕首,插在小姑娘面前,“现在,老夫问一句,你答一句。” “你是山贼吗?”小姑娘被那把匕首晃了眼睛,怯生生问道,内心里,最惧怕山贼,若非山贼,又怎会失去双亲。 萧荆低沉回答:“是。” 话落,明显见她哆嗦一下。 萧荆捂住伤口,脸色惨白,眼前开始出现叠影,“这里是何处?” “多雨村。” “距京城多少华里?” 掌珠摇摇头。 萧荆身体微晃,单手撑地,“你是何人?” 掌珠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人不傻,观老者言行举止,并不粗鲁,反而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或许是个受难者。 “我是村里的人。” 萧荆指指自己的伤口,“能处理吗?” 掌珠懵懵地点头,“我试试。” 萍水相逢,她没理由害自己,何况,自己急需就医。 他摘下拇指的黄玉扳指,塞给她,“赏你的。” “......” 须臾,掌珠搀扶着萧荆,走在阡陌交错的田间小路上,此时,她还不知,偶发善心救得的老者,会是她今后锦绣路上的大贵人。 ※※※※※※※※※※※※※※※※※※※※ 忍不住,开文了,有小可爱在吗? 算是一个灰姑娘本该遇王子,却遇见了傲娇毒舌臭屁狗子的故事(也不是) 高亮提示: 1.前世今生,再续前缘,所以前世注定不完美,但两世,男主只爱女主一人,两人前世记忆会慢慢恢复。 2.女主非女强,会成长的,男主疯批老狗,在女主梦里出现那个就是,追妻火葬场。 出场的老头很重要。 萧荆:老头? 萧砚夕:不然呢? 预收文《小婢女追夫》,求收藏~ 平凉王府来了一名小婢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推就倒,一碰就羞。 年轻的平凉王问她:“碰一下都不行,要你何用?” 小婢女清纯可人,声音甜美,“奴婢只让王爷碰。” 深夜,芙蓉帐暖,春色无边,平凉王看着整理发鬓的小婢女,挑眉问:“为何要委身于本王?” 她明明一身的娇气,哪里会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小婢女凝着男人手掌的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或许他不相信,前世的因,种今生的果。暴戾如他,也会有个温柔的女子,愿意爱他。 *** 长公主楚遥未婚怀子,皇帝要为她招驸马,楚遥倚在塌上,温笑道:“平凉王此番立功,陛下想如何赏赐他?” 皇帝:“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楚遥莞尔,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如送他个孩子。” *** 平凉王魏骁残忍偏执,众人皆惧,只有新来的小婢女不怕他。 后来,小婢女忽然消失,他差点掀了整个北凉,再见小婢女,小婢女已有了身孕,魏骁掐住她脖子,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 小婢女泪眼盈盈,“孩子姓楚。” 魏骁加重了手劲,就在小婢女快要晕厥时,男人松开了手,哑声道:“孩子生下来,本王养!” 【注】:1.女主重生,为了接近男主,假扮婢女,真正的身份是皇帝的长姐。2.女主是男主前世的白月光。3.双洁,甜文。 第 2 章 道远日暮,黧黑小伙们从田里回来,路过孙家篱笆院时,纷纷侧目张望,孙寡妇家的养女容貌出挑,水灵似蜜.桃,腰肢似杨柳,让人看着心痒痒,只是,小姑娘眼光高,从不多看他们一眼。 掌珠站在井旁弯腰打水,裙带将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勒得更为惹眼,一名小伙吹声口哨,佻达唱道:“孙家的姑娘呦嘿,吾的心肝呦嘿......” 掌珠黛眉渐拢,拎起水桶走向灶房,烦不胜烦。 她是方圆十里,最炙手可热的姑娘,十五岁出落得亭亭玉立,通身纯净的气质,我见犹怜。 小伙们趴在篱笆墙上,轮番打趣,到底是年纪轻,瞧见娇美的姑娘,不懂掩饰,大剌剌表达爱慕之意。 孙寡妇回来时,看见趴在自家篱笆墙上的小伙们,拿起烟杆往他们后背上招呼,“看什么看,看了也不是你们的,我家掌珠订出去了,你们给老娘滚远点!” “订给哪户人家了?” 孙寡妇掐腰,“里正家的赵大公子。” 小伙们心凉一半,在翰林院做事的赵寄,不是他们能比的。 孙寡妇扬起下巴,颇为得意,日后有赵家撑腰,谁敢惹她!这么想着,她看掌珠,简直像在看摇钱树。 掌珠听见她在院子外趾高气扬的话语,心里突突跳,听说赵寄已到了临城,今晚就能回村。 孙寡妇看她慢吞吞的,挤开她,动作麻利地蒸了一屉素馅包子。 历来,掌珠都要等孙寡妇吃完,再上桌,今儿孙寡妇心情好,又有求掌珠,自然眉开眼笑,拉着她一同入座。 掌珠绷着后背,就怕她提出非分要求。 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等孙寡妇回了正房,掌珠才拿起剩余的包子,悄悄去往田间玉米地。 萧荆躺在玉米杆子中间,听见脚步声,坐起身,见小姑娘一颠一颠跑来,鬓上的坠子来回晃动,像只小蝴蝶,“慢点。” “哦。”掌珠把包子递给他,“老人家,你暂且在这将就一晚,等我明日雇了牛车,再拉你去镇上看诊。” 萧荆拿着凉透的包子,挑眉问道:“你不怕我恩将仇报?” 掌珠摇头,“您贵气逼人,不是坏人。” 闻言,萧荆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掌珠为他换了伤口的药,叮嘱几句,转身往回跑,这件事断不能让孙寡妇知道。 因今年丰收,穰穰满家,一路上,掌珠闻到了鱼味、肉味,还有酒香,她舔舔嘴角,揉揉没吃饱的肚子,心想明日去镇上,拿头上的琉璃坠子换些钱,买牛肉。 倏然,一道暗影从玉米地里冲出来,掌珠吓了一条,双手下意识捂住嘴。 暗影刀光一闪,消失了身影。 掌株懵愣,难道刚刚出现了幻觉?还是说,有人潜入村子?会不会跟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人有关? 掌珠陷入思忖,想回去看看老人,又怕被人盯上,于是迈着小碎步,快速返回农舍。 孙寡妇倚在门边,眼含不满,“大半夜去哪里了?” 掌珠随口胡诌:“散心。” “胆子不小。”孙寡妇哼道,“听说皇帝遭人暗算,至今下落不明,咱们村离京城近,朝廷定然会派人来查,你再乱跑,当心被他们杀了。” 掌珠眨眨眼,刚刚...... 孙寡妇哪是在意朝廷的人,说起另一桩事,“赵大公子回来了,明儿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孙寡妇拉着她进了正房,将自己舍不得穿的花素绫褙子拿出来,“明儿外头披这个,庄重。” 掌珠抗拒,想说明日还要进镇子买牛肉,被孙寡妇一记眼神制止。 一大早,孙寡妇将掌珠拉到椅子上,开始捯饬她的头发,黑缎似的长发垂在腰际,将白皙的肌肤衬得更为柔白。 天生狐媚子。 孙寡妇腹诽,绾起她的发,梳了一个凌云髻,斜插一支累丝点翠发钗,发钗上悬着一颗紫妖坠,“见到赵大公子,要会来事儿,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等人家来缓和气氛。” 掌珠木讷地听着,披上了那件略显老气的花素绫褙子,不情不愿去往河边。 赵寄是携友回来的,为了排面,让里正父亲给他雇了一搜乌篷船,拴在岸边。 此时,赵寄站在船上,与翰林院的朋友谈论皇帝失踪的事,他们没有品阶,朝廷要事,自然轮不到他们插手,也只能过过嘴瘾。 当他看见一身淡紫裙裳的掌珠走来,笑着走上前,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小姑娘较之去年长高不少,身段更为婀娜,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俏丽如春桃,似能掐出水来。 “掌珠姑娘。” 掌珠面容冷淡地欠欠身子,“赵公子。” 赵寄的友人也走上前,眼底灼灼,止不住夸赞,“难怪赵兄急着赶回来,原来已有佳人相邀。” 赵寄笑笑,目光黏在掌珠身上,“我与掌珠姑娘只是相识,郑兄就别打趣我了。” 两人请掌珠上船,掌珠摇头,“我晕船,在岸边看着就好。” “那多无趣。”赵寄比划个“请”的动作,颇有不容置喙的意思。 掌珠攥攥衣裙,还是摇头,黛眉拧成川字,想撒腿离开,但碍于孙寡妇,迟迟没有动作。 赵寄走到她背后,稍微躬身,凑近她耳畔,“掌珠姑娘犹豫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 掌珠挪开距离,被他半逼着步上了乌篷船。 船夫解开缆绳,拿起浆,开始划船。 掌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觉得光天化日,堂堂翰林院庶吉士,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起初,赵寄没理会一脸纠结的小姑娘,与郑宓站在船头赏景,倒是郑宓,时不时瞟一眼掌珠,心想这姑娘虽然穿得土里土气,但通身的气质不俗,比村姑多了几分娇媚,比贵女多了几分纯净,这样的容貌身段,若是放在青楼楚馆,必是当作花魁培养的。 郑宓与赵寄这种单靠读书走出来的人不同,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深谙酒色财气之道,看这样没有靠山的姑娘,更是带着高傲和蔑视。 他与赵寄附耳几句,赵寄赶忙摇头,“使不得。” 郑宓用银票拍拍他胸口,“一个村姑而已,怎么就使不得了?莫非赵兄真动了心思?这种女人多半外表清纯,内心高明,纳回家,会榨干你老本。” 赵寄还是觉得不妥,对掌珠,他是花了几分心思的,强取豪夺的事,他干不来,可又得罪不起郑宓。 眼下犯难,再看掌珠时,眼底多了一丝亵渎。 郑宓心里冷笑,这赵寄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刚假以辞色就动摇,看来在他心中,小美人也占不到多少分量。 “人生得意须尽欢。”郑宓拍拍他肩膀,走到船头,弯腰逼近掌珠。 掌珠感觉背后有阴影笼罩,扭头看去,吓了一跳,“你......” 郑宓伸手拉住她手臂,“小船晃动,姑娘当心些。” 掌珠扯回手臂,看向赵寄,眼里带着不安,“我有些晕船,能否劳烦赵公子送我上岸。” 赵寄心里纠结,却见郑宓已经伸出手,勾起了姑娘的下巴。 “你干嘛?”掌珠慌了,万万想不到,赵寄会带狐朋狗友回村,同流合污,想他赵寄也非善类。 “姑娘脾气不小啊。”郑宓呵笑,慢慢走近她,把人逼到船沿,意图明显。 掌珠双脚快要悬空,勉强维持平衡,“你别过来!” 郑宓朗笑,“天已入秋,河水冰冷,姑娘家不易着凉,快来哥哥这,哥哥给你暖暖身子。” 他故意咬重“身子”二字。 船夫见势不对,放下船桨走过来,“两位爷......” “没你的事!”赵寄怕船夫惹怒郑宓,丢给他二两银子,“去划船。” 郑宓转头看了赵寄几眼,眼中带了三分讥嘲,面色不显,还邀他一起与佳人亲密接触。 掌珠受不得郑宓口中的浑话,焦急之际,瞥见远处驶来一艘画舫,黄琉璃歇山船顶,彩画通梁,在素净的河面上尤为扎眼。 就在郑宓展开手臂欲行非分之举时,掌珠深吸口气,转身跳入河水中。 ※※※※※※※※※※※※※※※※※※※※ 可怜的女鹅,下一章老狗…不是,男主出场(嘿 第 3 章 “噗通。” 河面溅起水花。 赵寄吓了一跳,跑到船头,看着掌珠浮上水面。 郑宓笑,让她多扑腾会,免得待会儿有力气挣扎。 可出乎意料,掌珠扒拉手掌,转身游走。 她会凫水! 郑宓和张寄岂会让她逃离,当即就要下水,却不想瞧见远处驶来一艘画舫。 两人对视一眼,没多在意,想着画舫指不定是途径此处。他们脱了靴袜,下水抓人。 掌珠狗刨着游向那艘画舫,没敢回头,颇有义无反顾之势。 “救命...” 毕竟是柔软女子,浸在河里浑身哆嗦,水中的莞草极多,刮过皮肤有些疼,她顾不得这些,拼命往画舫游去。 忽然,莞草缠住手臂,掌珠被迫停下来,身体下沉,“救救我...” 身后的两人很快逼近,赵寄水性极好,沉入水中,搂住她的腰,把她带上水面。 “放开我!”掌珠用手肘杵他,可水中浮力使然,根本伤不到对方。 郑宓勾住她脖子,强行带她往回游。 掌珠喘不过气,脸色红白交织,凝着那艘驶来的画舫,乱了心跳,若对方视若无睹,她这辈子就完了。 “救...” “啊!” 耳边传来郑宓的闷哼,紧接着,一支支箭羽射来,擦着他们三人,嗖嗖嗖落入水中。 掌株下意识闭紧双眼,心想自己可能要香消玉殒了...... * “咳咳咳...” 甲板上,掌珠轻轻咳嗽,嗓子眼全是水,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颊、脖颈,狼狈至极。 郑宓和赵寄被绑在船尾,懵逼地看着拔刀的扈从们。 掌珠转眸看向以珠帘遮蔽的船舱,珠帘拂动间,依稀能瞧见里面坐着一个人。 古香缎暗纹月白袍,云锦皂靴,端坐在大果紫檀案几前,手持哥窑釉盏,不紧不慢饮啜青茶。 珠帘遮挡了他的面容,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饱满光泽,仅观一双手,就知对方养尊处优,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人。 掌珠拢了拢贴身的衣衫,屈膝行礼,“多谢恩人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珠帘后的男人没有接话。 掌珠尴尬地别开脸,看向栏杆外溅起的水花。 一旁的老侍从笑道:“我们主子最看不惯恃强凌弱,姑娘且说说,要如何处置他二人?” 赵寄赶忙道:“官人误会了,我与这位姑娘已经订立婚约,今日约她同友人游玩,她不慎落水,我们舍身相救,真的是一场误会,是不是,掌珠?” 他话音上挑,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 掌珠紧紧抓着衣裙,没有开口。 赵寄心中得意,量她不敢出声控诉,他看向珠帘方向,重复道:“官人真的误会了。” 珠帘后的人还是没有出声,手指慢慢敲打案几,倏然抬起食指,指了指掌珠,“她来说。” 嗓音清润偏沉,如玉珠落入银盘。 话落,一片安静,所有人看向掌珠。 掌珠双臂环住自己,有些无地自容,哑声道:“他们骗小女子上船,意欲轻薄。” “你胡说!”赵寄扯着嗓子喊,若是让官府知道他连同郑宓轻薄民女,前途必然不保。 “聒噪。”珠帘后的男人淡声道。 老侍从笑呵呵走到他们面前,用鱼鳔胶粘住了赵寄的嘴。 “唔唔唔...” 赵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侍从,总感觉他有些眼熟。 珠帘后的人指了指掌珠,“让你说,哑巴了?” 掌珠知道,这拨人绝非普通商贾,再联系昨晚孙寡妇同她讲的话,她笃定,他们是朝廷中人。 她跪在地上,“请大人替小女子做主。” 众人皆是一愣。 珠帘后的人沉沉一笑,听不出情绪,更像是高位者与生俱来的轻蔑,“我倒想听听,你是如何被拐上船的?” 掌珠哑然。 男人又道:“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 男人站起身,掀起珠帘,稍微弯腰走出来,不紧不慢来到掌珠面前,高大的身躯完完全全笼罩住她。 未听得她的回答,男人又问了一遍,似乎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挺感兴趣。 掌珠更为无地自容,上了那艘乌篷船,的确非强逼,但也非她所愿,可男人只给了“半推半就”“欲拒还迎”这样的字眼,似乎只要她点头承认,她就是两面三刀的心机女子。 掌珠受不得他审视的目光,垂下头,“出于君子之礼,大人能否先借小女子一件遮羞的衣裳?” 男人呵笑,让老侍从递上鹤氅。 他声音偏冷感,呵笑时带着得天独厚的尊贵感,这样的人,要么是天潢贵胄,要么是边疆悍将,无论是哪种人,都不是她能惹怒的,可想到赵寄会找她麻烦,就必须迎难而上。 男人斜睨着跪地的女子,琼鼻、樱唇、芙蓉面,雪腮、冰肌、天鹅颈,说是山野的狐狸精,或是水中的锦鲤精,都有人信,等再过几年,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尤物。 而那两人,八层是见色起意。 男人用靴尖蹭了蹭甲板,淡淡道:“你倒是讲话啊。” 掌珠耷拉着头,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给男人听,没有添油加醋,在她看来,与精明人打交道,耍小聪明才是最蠢的。 男人意味深长地问:“这么说来,他们是翰林院的庶吉士?” 掌珠:“是。” 赵寄和郑宓想咬死她。 男人看向二人,“朝廷之人作恶,罪加一等。” 两人心里打鼓,在翰林院供职多年,从未见过此人,假若此人只是偶然路过的商贾,他们没什么好怕的,可看他一身的贵气,更像是勋爵之子。 郑宓憋不住了,“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小弟也好认真赔个不是。” 一旁的老侍从蔑视道:“咱爷的名字,你不配知道。” 掌珠下意识抬头看向男子,宛若谪仙的面庞,赫然呈现在眼前。 秋阳耀眼,不及他眸光潋滟,一双浅色眸子懒散地眨了眨,透着疏离感。高挺的鼻子下,嘴唇淡而薄,看上去不近人情。 可...... 她瞳孔紧缩。 此人,她不止梦见过一次。 ※※※※※※※※※※※※※※※※※※※※ 掌珠:qaq能换个温柔点的cp吗? 第 4 章 夜阑人静,掌珠回到农舍,刚要推门进屋,被孙寡妇拽住,“怎么才回来?” 掌珠垂眸,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花素绫褙子,她故意天黑回来,为的就是不让路人瞧见她的狼狈。 孙寡妇审视地眯起眸子,“今儿跟赵大公子都去哪儿了?他怎么没送你回来?” 掌珠摇摇头,没说实情,“乘船回来后,赵寄和朋友去了镇上。” “他还带朋友了?” “嗯,京城过来的。” 孙寡妇突然有种结交上权贵的感觉,勾勾唇,围着她绕了一圈,“他们举止稳重吗?” 她是何意,掌珠再清楚不过,唇齿打颤道:“都是斯文败类。” 孙寡妇心一紧,拉住她,“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掌珠忽然觉得委屈,咬唇不语,同她讲又能如何,左右会挨骂。 孙寡妇急了,“你快说啊。” “他们意欲轻薄我。” 孙寡妇磨磨牙,“娘的,他们是不是看咱们孤儿寡母好欺负?” 对于她的反应,大大出乎掌珠意料,小姑娘双眸蒙着一层水雾,点点头。 孙寡妇火大,拉着她走进屋子,二话不说,脱掉她身上的衣裳,上下检查,靡颜腻理,没有一点被玷污的迹象。 孙寡妇纳闷,狠狠掐了掌珠一把,“好啊,你诓我。” 掌珠捂住被掐红的手臂,“我没骗你。” “没骗我,你身上怎么连咬痕都没有?” 掌珠觉得羞耻,低头戚笑,眼泪顺着鼻尖滴落在地,“说吧,多少银子能赎回我的卖身契?” 孙寡妇怔愣,“你说什么?” 掌珠抬起头,迎上她不善的目光,“你听清楚了。” 屋里灯火如豆,墙面上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个捂臂缩在门口,一个掐腰气势嚣张,她们哪像搭伙过日子的伴儿…… 孙寡妇将掌珠买回来时,逼掌珠喊她娘,掌珠就是不喊,也不知,这丫头怎么这么犟。 “你是又想挨饿了?”孙寡妇气得来回走,“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容易吗?你真是白眼狼啊。” 掌珠穿好衣裳,走到铜盆前,慢吞吞净手,单薄的背影被灯火包拢,更添孤感。 孙寡妇看眼天色,忍住火气,摔门离开。 掌珠斜睨门口一眼,立马跑去灶房,烙了几张葱油饼,提着灯笼,偷偷摸摸跑去玉米地。 田间静谧,偶有蛙声,掌珠抬高灯笼,寻找萧荆的身影,“老人家?” 萧荆听见动静,从杆垛里走出来,“小丫头。” 掌珠跑过去,将葱油饼和水囊递到他手上,“我来晚了,您饿了吧?” 萧荆席地而坐,咬了一口热乎乎的葱油饼,又灌了一口水,“你今天上哪儿去了?” 掌珠跟着坐下来,把灯笼挂在稻草人上,“我去...游船了。” 萧荆转眸看她被灯笼映亮的侧脸,“怎么愁眉苦脸的?” 老人家语速不快,并没多大兴趣,似乎单纯是为了聊天解闷。 掌珠曲起腿,双臂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哑声道:“邀我游船的公子哥是登徒子。” 萧荆咬饼的动作一滞。 与其说掌珠是在对他倾诉,不如说她是在自言自语:“我的养母想让我攀高枝,对方品性极差,见色起意,幸得被人搭救。” 她吸吸鼻子,心头涌上一股委屈。 萧荆放下饼,嘬了一下腮肉,锐利的双眸含了点点深意,“欺负你的公子哥是哪户人家的?” 掌珠摇头,“算了,您安心养伤,别为我的事操心。” “你算我半个救命恩人,我能不管?”萧荆重重哼一声,气场极强,“告诉我,是哪家龟儿子欺负了你?” 掌珠真不想让一个老人家替自己出头,况且赵家在村中家大业大,没人敢惹,“欺负我的人,被救我的贵人带走了。” 贵人? 萧荆挑挑眉,还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你明天拿着我的黄玉扳指,去趟县城,找...…” 没等他讲完话,掌珠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来回翻找兜衣,黄玉扳指好像不见了。 * 画舫上,萧砚夕靠在凭几前,单手撑头,把玩手里的黄玉扳指,凤眸熠熠,透着一丝寒意。 老侍从张怀喜走进来,“主子,到岸了。” 萧砚夕懒懒眨眸,把黄玉扳指套在右手拇指上,起身披上鹤氅,高挑的身姿宛如劲松,“这是哪里?” 张怀喜笑呵呵,“爷忘了,这是前半晌,咱们途径的多雨村。” 萧砚夕挑眉,由扈从扶着下了画舫,负手站在岸边,仰望一眼满天繁星,随即瞥向身后的一排扈从,拿出随意作的画像,“半个时辰内 ,把这丫头找出来。” “诺!” * 掌珠在田间跟萧荆倒了许久的豆子,回到农舍已是三更时分,本想悄摸回到屋子,哪曾想,被院子里的场景慑住了。 只见小院里,一名矜贵男子坐在石桌前,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轻描石桌上的画像。 孙寡妇跪在男子脚边,平日张牙舞爪的性子,此刻收敛个干干净净。 掌珠硬着头皮推开木门,接受众人投来的视线。 萧砚夕看她杵在门口,唇边少见的浮现一抹笑,“回来了。” 语气熟稔,像是熟人在打招呼。 在瞧见他时,掌珠就猜到他是因何找上门的。 孙寡妇见掌珠面上没有慌张,心思百转,小丫头是何时攀到了这么高的枝儿?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观对方举止气度,定是个富家公子。 掌珠走上前,“大人私闯民宅,是不是犯了律令?身为官宦知法犯法,是否也该罪加一等?” 闻言,众人倒吸口凉气,这姑娘真敢讲啊。 孙寡妇赶紧拉她跪下,赔笑道:“小女年纪轻,不懂事,冒犯官爷之处,还望官爷海涵。” 萧砚夕低低笑了声,忽然弯腰,指尖夹着黄玉扳指,温和开口:“谁给你的?” 掌珠抬睫看了一眼,一脸迷茫,“嗯?” 要不是她那乱颤的睫毛,他许就信了,直起腰,重新戴在拇指上,语气闲闲道:“我要找的人,是朝廷要犯,尔等若敢包庇...” 他用扳指,划破了桌上的画像,“斩立决。” 身后的张怀喜咳了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孙寡妇吓的腿软,推了掌珠一把,“你倒是说啊,有没有见到可疑之人?” 不知中了哪门子邪,掌珠认定玉米地里的老人不是要犯,而眼前的男人才意欲不轨,“我没见过村外的人。” 萧砚夕以拇指刮刮下唇,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目光一斜,“来人,把年纪大的绑起来,杖责。” 两个壮汉走上前,扣住孙寡妇肩膀。 孙寡妇瞪大眼睛,嚷嚷道:“官爷饶命,小人冤枉!” 壮汉把孙寡妇按在长椅上,取出板子,狠狠挞之。 “啊!啊!!” 孙寡妇哪遭过这个罪,扯着嗓子大叫。 掌珠攥紧双拳,瞪向始作俑者。 萧砚夕置若罔闻,掏出绣了白玉兰的锦帕,擦拭黄玉扳指。 两人似乎在较劲儿。 几声惨叫传出农舍,吵醒了周围的村民,很快,事情传到了里正那边。 里正带人赶来时,孙家农舍外挤满了村民,村民们指指点点,却无一人敢进去劝阻。 孙寡妇晕了过去,萧砚夕不咸不淡道:“泼醒。” 一桶井水泼在女人脸上,女人醒过来,瞧见看热闹的邻居,大嚷:“你们杵着干嘛,快来救我!” 村民们面面相觑,哪见过这阵仗。 里正作为一村之长,不能退缩,带着人走进院子,威严道,“尔等何人?胆敢在天子脚下…...” 没等他讲完,张怀喜命人将赵寄和郑宓扔在他面前,两人鼻青脸肿,早没了意识。 里正瞪大眼,抖着嘴皮子,看向萧砚夕,拔高嗓音,“问你话呢,你究竟是何人?” 萧砚夕稍稍抬眸,薄唇吐字,“聒噪。” 里正气的不轻,瞄了一眼萧砚夕身后的高大扈从,心知不能与之抗衡,但他是朝廷命官,怎能屈服在对方的淫威之下。 “来人,给本官拿下!” “呵。”萧砚夕哼笑,玉指一抬,张怀喜从袖管里掏出腰牌,不再故意压低嗓音,“好好瞧瞧,你眼前的爷是谁。” 里正盯了半饷,瞳孔一缩,虽没见过实物,但在公牍上看见过图案。 太子腰牌! 他噗通跪在地上磕头,“下官眼拙,罪该万死。” 萧砚夕已经很不耐烦了,“闭嘴,退下。” 里正结巴道:“下官...能否带犬子离开?” “明早带他们来这里见我。”萧砚夕赏他一眼,“不得对外声张。” “下官明白。” 里正让人抬走两人,并遣散了指指点点的村民,全程没搭理孙寡妇。 孙寡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离开。 待周遭安静,萧砚夕拔出扈从佩刀,以刀背抬起掌珠的脸,巴掌大的小脸俏丽纯净,美得出尘,是难能一见的美人,饶是见过那么多美人,萧砚夕还是让掌珠的相貌惊艳到了,只是,仅仅是惊艳,并无欣赏。 刀背虽钝,但刀尖真真切切抵在了掌珠脖颈的软骨上。 掌珠咽下嗓子,优美的鹅颈生动地呈现在男人眼前。 萧砚夕将刀尖下移,落在她的第一颗盘扣上,“不讲实话,你就这么报答恩公?” “......” “恩公问你话呢。” ※※※※※※※※※※※※※※※※※※※※ 男主——疯批老狗萧砚夕,口嫌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预收文《小婢女追夫》,求收藏鸭: 平凉王府来了一名小婢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推就倒,一碰就羞。 年轻的平凉王问她:“碰一下都不行,要你何用?” 小婢女清纯可人,声音甜美,“奴婢只让王爷碰。” 深夜,芙蓉帐暖,春色无边,平凉王看着整理发鬓的小婢女,挑眉问:“为何要委身于本王?” 她明明一身的娇气,哪里会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小婢女凝着男人手掌的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或许他不相信,前世的因,种今生的果。暴戾如他,也会有个温柔的女子,愿意爱他。 *** 长公主楚遥未婚怀子,皇帝要为她招驸马,楚遥倚在塌上,温笑道:“平凉王此番立功,陛下想如何赏赐他?” 皇帝:“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楚遥莞尔,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如送他个孩子。” *** 平凉王魏骁残忍偏执,众人皆惧,只有新来的小婢女不怕他。 后来,小婢女忽然消失,他差点掀了整个北凉,再见小婢女,小婢女已有了身孕,魏骁掐住她脖子,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 小婢女泪眼盈盈,“孩子姓楚。” 魏骁加重了手劲,就在小婢女快要晕厥时,男人松开了手,哑声道:“孩子生下来,本王养!” 【注】:1.女主重生,为了接近男主,假扮婢女,真正的身份是皇帝的长姐。2.女主是男主前世的白月光。3.双洁,甜文。 第 5 章 面对萧砚夕的问话,掌珠深吸口气,“我真没见过可疑之人,也不知大人手里的玉扳指是何物。” 话落,她的第一颗盘扣被挑开,玉颈彻底暴露在男人眼前。 萧砚夕不止坐镇东宫,还控制三厂一卫,若按三厂一卫的审讯手段,可不止挑开衣裳这么简单。 掌珠觳觫一下,有一瞬,甚至觉得这些人是山匪,脑海里沉睡的记忆再次苏醒,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萧砚夕看她过于紧张,收回刀,斜插在地,“换人。” 扈从将孙寡妇扔在地上,伸手要扣掌珠肩膀。 掌珠猛然起身,挥开他们,身形向后退。可她哪里是男人们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按在了长椅上。 扈从举起板子,等待萧砚夕的指示。 萧砚夕慵懒地倚在石桌上,矜贵与冷血交融,像个玉面修罗,似笑非笑看着掌珠,“还不说?” 细皮嫩肉的小东西,能挨几下? 他迟迟没有下令,扈从举刀的手臂有些酸了。 张怀喜劝道:“小姑娘,事关重大,不是儿戏,你若隐瞒不报,是要砍脑袋的。” 掌珠双肘杵在椅面上,抬头看向萧砚夕,“你有逮捕令吗,凭什么对我施刑?” 开口时,声音染了哭腔,显然是害怕挨板子,又强撑嘴犟。 萧砚夕眉眼冷艳,垂下鸦羽般的睫毛,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字,“打。” “砰!” 扈从挥下一板子。 掌珠感觉臀部火辣辣的疼,还特别羞耻,她挤下眉头,泪珠子吧嗒吧嗒滴在手背上。 许是姑娘家太娇嫩,跟打豆腐块似的,施板子的扈从都不忍下手了,“主子......” 萧砚夕瞥了一眼,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继续。” 掌珠抠着椅角,指甲盖快渗血了,小身板战栗不止。 扈从举起板子,迟迟下不去手。 萧砚夕不耐烦地看向他,“她是你主子?” 扈从哪敢得罪自己的爷,手一挥,板子带起的风刮过掌珠耳边,卷起一小绺碎发。 “住手!” 栅栏外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扈从打偏了,板子打在地上,发出“啪”一声。 除了萧砚夕,其余人全将视线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萧荆背手站在门外,脸沉如锅底。 掌珠张张小嘴,发不出声音。 张怀喜第一个反应过来,颠着壮壮的身板跑过去,两眼放光,卑躬屈膝道:“老爷子,可找到您了。” 扈从们放下手中利刃,齐齐跪地。 萧荆重重哼一声,甩袖走进院子,看都没看萧砚夕一眼,径直来到长椅前,弯腰问掌珠,“可还行?” 掌珠眼眶湿润,点点头,“嗯。” 萧荆安抚地拍拍她的头,胸前伤口因动怒,崩出了血,“刚刚谁动的手?” 施板子的扈从苦不堪言,委屈地承下了所有,“是小人。” “自罚三十大板。” “...诺。”扈从拿起板子就往自己身上招呼。 “慢着。”一直缄默的萧砚夕冷冷开口。 萧荆看向他,声音更冷,“怎么,朕命令侍卫,还需经过你同意?” 朕? 朕?! 掌珠和孙寡妇震惊了,尤其是孙寡妇,连屁股上的疼都忘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老者。 萧砚夕迎上萧荆的视线,淡淡眨眼,“您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萧荆抿唇。 萧砚夕站起身,月白宽袍被金丝银钩缂带勒住,宽肩窄腰,宛如猎豹,“身在皇位,心向逍遥,您这皇帝做的挺自在。” 他斜睨掌珠一眼,冷嘲道:“也是,枯木逢春,心早就飞了。” “放肆!”萧荆怒目。 “呵。”萧砚夕上前两步,挥退其余人,“您借着微服出巡,故意遭人暗算,是不打算回宫了吧。” 萧荆没否认,“朕在出宫前,已拟好遗诏,放在金銮殿的匾额上,回去后,你宣布朕的死讯,择日登基吧。” 萧砚夕眼中淬了不知名的流光,“做太上皇不行?” 萧荆叹口气,背过身,“为帝二十五载,朕倦了。” “您是想彻底摆脱母后,摆脱皇家束缚吧?”萧砚夕并不领情,指了指被送进屋子的小姑娘,“有了第二春,这么快就忘了闵贵妃?” 萧荆瞪圆眼,“朕的私事,轮不到你来插手,带着你的人即刻回宫,就说找不到朕,继位为帝吧。” 眼前这位老人,十六岁登基为帝,年号恒仁,后宫有一后一妃。民间传闻,恒仁帝只爱贵妃闵氏,但闵氏无法生子,不得已迎娶了缃国公嫡女季氏为后,季氏为皇室诞下了独苗,也就是眼前的太子萧砚夕。 闵氏病逝后,萧荆忧伤过度,万念俱焚,借着微服出巡,金蝉脱壳,想彻彻底底摆脱世间浮华。 萧砚夕好不讽刺地看了自己父皇一眼,“死了一个贵妃,就让您堕落成这样,当年先帝爷真是看走了眼。” “混账!先帝爷岂是你能恣意评价的?!”萧荆被儿子气的直哆嗦,深深吸气又吐出,稍缓了语气,“你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沾惹过情爱,就知朕为何如此。” 萧砚夕唇畔绽笑,笑意冷冽,“我永远体会不了父皇的心境。” 萧荆懒得为自己解释,走进正房,去查看掌珠的伤势。 张怀喜走到萧砚夕身边,请示地问:“殿下,咱还请圣上回宫吗?” 心都不在朝廷了,要个行尸走肉有何用。萧砚夕没回答,走进正房,看向一脸惊恐的孙寡妇,扔给她一锭纹银,“借宿一晚。” 然后,堂而皇之地走去偏房,掌珠的屋子。 其余人原地休憩。 正房内,萧荆先对掌珠道了声歉,“连累你了。” 掌珠摇头如拨浪鼓。 黄玉扳指“丢了”,萧荆拿出随身的令牌,放在掌珠手里,“以后遇见麻烦事,就拿着这个去京城找首辅宋贤。” 掌珠握着沉甸甸的令牌,闷声道:“老人家,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 她知道,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恐怕连多雨村都走不出去,更何况去京城找人。 萧荆想起掌珠在玉米地里同他讲的话,点点头,“我来安排。” 掌珠眼底熠熠,“谢谢。” 稍许,毫不知情的孙寡妇一瘸一拐走到掌珠身边,“随我出去一下。” 掌珠忍着臀部不适,走出屋子。 孙寡妇小声问:“你救下皇帝时,可知他的身份?” “不知。” 孙寡妇转转眼珠子,眼里全是算计,附耳跟掌珠说了几句,掌珠当即拒绝,没再搭理孙寡妇,径直回屋。 可...... 鸠占鹊巢。 偏房内,萧砚夕大剌剌躺在她的小床上,长腿无处施展,只能曲起一条腿,另一条腿耷拉在床沿,听见动静,睁开凤眸。 掌珠一愣,顿觉臀部灼烧,转身就要躲开。 “喂。”萧砚夕喊住她,“烧壶水。” “......?” “没听见?” 掌珠知道他是太子,不敢忤逆,心不甘情不愿去往灶房。半饷,拎着水壶走进来,往床边放了一个木盆,“没有新的。” 萧砚夕坐起来,单手撑在床板上,“这盆是做何用的?” “洗脸的。”掌珠往盆里倒水,“我刷过了。” 还挺开窍。 萧砚夕脱了皂靴,等着她兑凉水。 “可以了。”掌珠抬头道。 麋鹿般的大眼睛撞入男人的视线,立马移开,臀部隐隐的痛感提醒着她,要远离这个男人。 萧砚夕伸进脚,没入水中,“嘶”了一声,抬起脚,“太烫。” 掌珠又兑了些凉水,“这回试试。” 萧砚夕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先试试。” 掌珠蹙眉,显然是不愿意的,但碍于他的权贵身份,不得不低头,纤细的小手探进水中,手指搅了搅,“不烫了。” 萧砚夕放下脚,眉宇舒展开。 掌珠拎着水壶站起来,深知今晚没地方睡,转身往外走。 “站住。”萧砚夕开口。 掌珠扭回头。 萧砚夕挑眉,“布巾呢?” “没有新的。” “用你的衣裳。” “......”掌珠攥攥拳头,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件洗旧的衣裳,递给他。 萧砚夕没接,提示意味很明显。 掌珠被他冰冷的眸子怵到,好像一旦她不听话,他就会打她板子。 她蹲下来,软若无骨的小手捧起男人的脚。他的脚不比他的脸,也不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养尊处优的人连脚趾头都细腻精致,他的脚掌有老茧,像是行军打仗走过很多路,磨出来的。 萧砚夕感受脚掌传来的温软触感,没来由地多看了她一眼,鼻尖小巧挺翘,溢出一层细汗,“你热?” 掌珠没回答,默默端起木盆,她哪里是热,是怕他所致,“我可以出去了吗?” “嗯。” 这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完全没有占了人家闺房的自觉性。 掌珠忍气吞声地走出去,将洗脚水扬在地上。 张怀喜笑眯眯靠过来,“掌珠姑娘?” “是。” “明儿随我们一起离开吧。” 掌珠没有惊讶,定是皇帝交代给他的,“麻烦您了。” “不麻烦。”张怀喜上下打量她一眼,指了指她第一颗盘扣,“姑娘若是不介意,我帮你缝补吧。” 掌珠攥住领口,“不,不用。” “不必害羞。”他凑近她,“我是宦官,伺候过女主子。” 掌珠还是拒绝了,且不说他为何突然热情起来,就说他是太子身边的人,她都不想多招惹一分。 深夜,掌珠窝在孙寡妇屋里,又梦到了自己身处翊坤宫。 步步锦支摘窗前,摆放着松木盆栽,淡雅别致。 她坐在平宝座上,两岁的小崽崽趴在她怀里,拱着她的胸,“唔...唔...” 掌珠抱起他,摇摇头。 小崽崽嘟泡泡,小脸写满委屈。 掌珠心软的一塌糊涂,可昨晚被男人揉搓狠了,这会儿太疼,没办法喂崽崽,“宝宝不是才吃过吗?” 宫里有小皇子的乳母,很多时候,都无需嫔妃亲自哺乳。 小崽崽狡黠一笑,窝在她颈窝,一声声喊她母妃。 掌珠欢喜,拍着他的小屁墩,“撒娇也不能吃。” 嘴上虽怪嗔,但杏眼全是笑。 睡梦中的掌珠笑醒了,揉揉颈窝,那里似乎还残存着崽崽的呼吸。 来到多雨村八年,只有梦里的小崽崽陪她解忧。 更阑人静,小姑娘几不可察地叹口气,翻身看向透光的牖户,耳畔回旋着小崽崽清甜的娃娃音。 ※※※※※※※※※※※※※※※※※※※※ 男主真老狗,真的。 掌珠:想换cp【哭唧唧】 萧砚夕:你试试。 我:ok。 萧砚夕:汪汪汪…… 预收文《小婢女追夫》,求收藏~ 平凉王府来了一名小婢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推就倒,一碰就羞。 年轻的平凉王问她:“碰一下都不行,要你何用?” 小婢女清纯可人,声音甜美,“奴婢只让王爷碰。” 深夜,芙蓉帐暖,春色无边,平凉王看着整理发鬓的小婢女,挑眉问:“为何要委身于本王?” 她明明一身的娇气,哪里会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小婢女凝着男人手掌的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或许他不相信,前世的因,种今生的果。暴戾如他,也会有个温柔的女子,愿意爱他。 *** 长公主楚遥未婚怀子,皇帝要为她招驸马,楚遥倚在塌上,温笑道:“平凉王此番立功,陛下想如何赏赐他?” 皇帝:“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楚遥莞尔,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如送他个孩子。” *** 平凉王魏骁残忍偏执,众人皆惧,只有新来的小婢女不怕他。 后来,小婢女忽然消失,他差点掀了整个北凉,再见小婢女,小婢女已有了身孕,魏骁掐住她脖子,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 小婢女泪眼盈盈,“孩子姓楚。” 魏骁加重了手劲,就在小婢女快要晕厥时,男人松开了手,哑声道:“孩子生下来,本王养!” 【注】:1.女主重生,为了接近男主,假扮婢女,真正的身份是皇帝的长姐。2.女主是男主前世的白月光。3.双洁,甜文。 感谢在2020-10-08 08:27:16~2020-10-09 13:3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龙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六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橙子 40瓶;46925832、玫瑰的小鹿、柳树 10瓶;淇骥5瓶;南江晚、七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 章 晨风扫叶,一丛金黄一丛寒,孙寡妇起早开始忙碌,亹亹的样子,已是多年不见。 食桌上摆满饭菜,最中间一道是用乌鸡煲的汤,也是唯一一道能拿出手的菜肴,其余小菜,要么是青菜豆腐,要么是豆芽土豆,连块猪肉都没有。 “啧。”萧砚夕瞥了菜色一眼,毫无食欲。 孙寡妇满脸堆笑,“赶晌午前,小人去借点猪肉,汆丸子。” 宫里人差她那顿汆丸子? 萧砚夕没在意,懒懒拿起木筷,却被张怀喜拦下,张怀喜按着宫里的规矩,为主子一一验菜。 萧砚下单手撑头,瞥着门口,“老爷子呢?” 张怀喜忍着难吃的饭菜,笑道:“老爷子晨练呢,说不跟殿下一块用膳了。” 是看他吃不下饭吧。 萧砚夕尝了一口乌鸡汤,味同嚼蜡,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汤勺。 掌珠换了一套绤衣,简单收拾几样物件,走进灶房,没等开口,就被孙寡妇按在板凳上,“快点吃,待会儿陪我去老齐家借猪肉。” “我...…” “吃啊。” “哦。”掌珠拿起木筷,小口吃起来,她其实是来摊牌告别的。 毫不知情的孙寡妇靠在灶台前,心里的算盘敲得贼响。 前半晌,里正带着赵寄和郑宓过来,三人刚到栅栏前,就跪地磕头。 “下官管教不严,请太子赎罪。” “太子饶命。” “太子开恩。” 萧砚夕置若罔闻,一眼也没赏给他们。 张怀喜老眼眯成一条缝,像个笑面虎,“翰林院庶吉士强抢民女,枉读圣贤书,太子殿下怎会给你们开恩?” 郑宓知道求太子无用,便寻摸到掌珠,磕头道:“掌珠姑娘,只要能息事宁人,小人愿意以全部身家当作赔罪!” 掌珠抿嘴不讲话,一旁的萧砚夕斜她一眼,“问你呢,愿意吗?” 掌珠摇头。 萧砚夕朝扈从抬抬下巴,扈从将三人拉了下去。 掌珠看向萧砚夕,“殿下要如何处置他们?” “我要如何处置他们,需要告诉你?” 掌珠脸蛋刷一下红了,连脖子都红个通透,用小手来回扇风。 萧砚夕看她欲盖弥彰的模样,勾了下唇,弧度依旧带讽。 掌珠不敢看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低头拨弄手指。 一双手倒是生的美,萧砚夕瞥了一眼,提步走向门外,“张怀喜。” “奴婢在。” “启程回京。” 张怀喜一愣,颠颠跟上,“不...不等老爷子了?” 萧砚夕一滞,古潭般的眼眸泛起涟漪,似叹似殇,“孤从未在多雨村见过老爷子。”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 恒仁帝至今下落不明。 张怀喜扔给孙寡妇一袋银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清楚吧。” 孙寡妇连连点头,“小人明白。” 张怀喜摆下手,扈从们鱼贯而出,没有人主动来叫掌珠。 掌珠站在原地,踟蹰半饷,硬着头皮跟了出去,反正皇帝已经交代过了,他们不可能不捎带上她。 孙寡妇猛然拉住她,瞪大眼睛,“干嘛去?” 掌珠挣开她,甭着小脸道:“我要离开这里。” “什么?”孙寡妇一脸懵,又拽住她,“疯了不成?你能上哪去?” 她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上,没有路引,连镇上的城门都出不去,除非...走水路。 孙寡妇明白过来,难怪从昨晚起,这丫头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贵人身后,合计是打算倒贴啊。 “你想走,跟我商量过吗?没良心的东西,我白养你这么多年!” 掌珠一边挣扎,一边朝那群人看去,眼瞅着他们渐行渐远,心里急的不行,抛去心里那点自尊,冲那人背影唤道:“爷!” 打头的男人顿下脚步,没什么耐心,“麻烦。” 跟前的张怀喜弯下唇,扭头对掌珠招手,“还不过来。” 碍于威严,孙寡妇心不甘情不移地松开手,恶狠狠瞪着掌珠,“白眼狼、狐狸精,从小到大,老娘都没让你干过农活,当初就不该赎你,让人贩子把你扔进窑子才对!” 说着,她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掐住掌珠下颌,强行灌了一嘴不知名的药粉。 “你作何?!”张怀喜惊怒,快步走过来。 孙寡妇赶紧退开,笑嘻嘻道:“掌珠打小有哮喘,我给她喂药呢。” 掌珠被药粉呛的直咳,抹把嘴,“我没有。” 张怀喜抢过药粉嗅了嗅,眯眸看着孙寡妇,随即一个耳刮子掴了过去,“阴损!” 孙寡妇摔倒在地。 张怀喜是什么人,内廷大太监,女人的招数哪能躲过他的眼皮子,一闻味道就知道这是绝子药。 想必这寡妇私下里不干净,要不然怎么随身带这玩意。 本不想管这些事,但实在看不惯一个“养母”的所作所为,揪起孙寡妇衣领,“卖身契呢?” 孙寡妇被对方摄人的气势压住,连忙跑进屋拿出卖身契,深怕一个不配合,被对方拍碎脑袋。 张怀喜攥着卖身契,哼一声,拉着掌珠赶上队伍。 掌珠一直在抠嘴,虽不知自己吃的是什么,但一定不是好玩意。 萧砚夕被她“呕”的声音烦到,转眸过来,“聒噪。” 掌珠眼睛冒出泪花,不是想哭,单纯是呕的。 张怀喜对萧砚夕低语说了几句,萧砚夕颦蹙,扯下扈从腰间水囊,走到掌珠面前,拧开盖子,在小姑娘懵懵的目光下,掐开她下颌,将水灌了进去,然后揽住她的腰,把她扛起来,抓住她两只脚踝,跟拎沙袋一下,把她倒拎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双手上下抖动。 所有人:“......” 掌珠被颠的哇哇吐,早上没吃什么,这会儿连酸水都呕出来了。 许是怕她吐出来的酸水溅到自己,萧砚夕伸直手臂,拉开彼此距离,继续颠簸她,看得旁人心惊肉跳。 一大早的,这姑娘是遭哪门子罪呢…… * 掌珠被扔在甲板上,画舫随之启航。 看着越来越渺小的多雨村,掌珠心中焕发了生机,沉睡多年的“希望”种子悄悄冒了芽,虽不知以后的路途是否顺遂,但终是有了盼头。 画舫很大,像一座坐落在河畔的二层阁楼,飞阁流丹、雕栏彩绘,廊沿四角还挂着红灯笼,船舱带钹,铺首衔环,一派奢华。配上河面云兴霞蔚之象,乍一看,还以为进了话本里的皇宫。 掌珠愣愣看着,心里明镜,这繁华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是使了手段,搭乘船只逃离这里。 张怀喜走过来,递上釉盏和裘皮毯子,“姑娘漱漱口。” 掌珠谢过,抿口茶,咕噜咕噜几下吐进铜盂,看着价值不菲的裘皮,摇摇头,“我不冷。” 她怕弄脏了,赔不起,自己出来,可是一个铜板都没带。 前路漫漫,迷茫无助。 像是看出她的不安,张怀喜扯过杌子坐在她身边,“姑娘不必担忧,既然圣上开了口,太子不会不管姑娘的,等到了京城,会给姑娘寻个可靠的人家。” 掌珠抿抿唇,不知他在安慰自己,还是认真的,到现在,她连太子叫什么都不知道,萍水相逢,太子不帮她也是无可厚非。 “我会些手艺,可以寻个店做长工。” 张怀喜问道:“姑娘会些什么?” 掌珠红了脸蛋,“我认字,可以在私塾寻个活。” 张怀喜笑笑,没有打击她,皇城认字的人数不胜数,那会缺她一个,再者,以她的相貌,没有户籍,想要安身立命,怕是难上加难,在大户人家眼里,她这种无依无靠的小白兔,最是好把控。 这时,掌珠想起一件事,小声问:“我的卖身契…...” “哦,我拿给殿下了。” “......”掌珠欲哭无泪,拿给那位贵人作甚? * 从这里出发回京,水路至少要行两天两夜。 夜里,画舫停泊在一处岸边,岸上杂草丛生,荒芜寂寥,隐约可见白烟袅袅,怪瘆人的。 扈从们点了篝火,熬起清粥。 萧砚夕小恭回来,蹲在河边洗手,看向坐在一旁的掌珠,像是刚刚想起这个人,“悱恻兮兮的,要不我把你送回去?” 掌珠激灵一下,赶紧掏出白帕,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道:“爷擦手。” 萧砚夕嗤笑一声,接过帕子抹了两下,扔给她,起身走向篝火。 掌珠将帕子浸在水里晃了晃,拧干,跟着走到篝火旁取暖。 “喝点粥。”张怀喜递给她,“今晚要在此歇脚,要是嫌冷,就回舱里。” 掌珠很有自知之明,道:“我不冷。” 一旁的萧砚夕没理她,喝了一碗粥,起身回到舱里。 张怀喜推了推掌珠,“跟着进去吧,夜晚冷,染了风寒就不值当了,殿下虽难伺候,但不会赶你出来的。” 掌珠浑身哆嗦,为了安全抵达京城,没再别扭,亦步亦趋跟在萧砚夕身后,进了船舱。 舱分两层,萧砚夕径自去了二楼,掌珠留在一楼。 环顾一圈,舱内布置极为奢华,一张紫檀矮脚塌,上铺纯白绒毡,右侧枕屏隔牖,遮挡了河面吹来的风。 窗前摆着一副黑酸枝桌椅,桌上有欹案,用以托书。 掌珠看着纯白的绒毡,没好意思躺上去,寻了一把椅子歇息。 萧砚夕站在二楼旋梯口,向下看,道了一句“蠢瓜”。 ※※※※※※※※※※※※※※※※※※※※ 掌珠:他好凶。 萧砚夕:蠢媳妇,得好好调_教。 我:有你后悔的一天。 咱们固定更新时间是晚上11点,有时会提前,比如今天。 嘿嘿。 感谢在2020-10-08 10:01:33~2020-10-10 16:1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龙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六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橙子 40瓶;玫瑰的小鹿、柳树、46925832 10瓶;淇骥 5瓶;清木青木 2瓶;七月、南江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夜里,舱内飘来浓香,掌珠被香味呛醒,楼上那位大爷点香了? 船外响起啁哳声,脚步细碎,掌珠意识到,他们让人盯上了。 以前在村中,时常听说这段河道上有河匪,许是遇上了,船外的扈从们八成中了招。她甩甩昏沉的头,悄悄步上二层,每走一步都心惊肉跳。 二层船舱更为奢华,金枝大灯散发着暖融的光,乌木罗汉塌上,萧砚夕阖眸侧卧,腰上盖着一条蚕丝衾。 男人连睡姿都透露着优雅,可掌珠无心欣赏,小碎步凑上前,趴在塌边,用气音道:“殿下...有强盗...” 话落,后颈被人按住,她差点叫出声,被捂住嘴巴。 萧砚夕睁开潋滟长眸,不耐烦地睢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观察周遭。 掌珠瑟瑟发抖,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舱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对方交换着口令,训练有素。 萧砚夕绕过乌木塌,推开菱格窗,长腿一迈,轻松跨出窗子,站在外廊上。 想是要跳下栏杆? 无论是与否,都意味着,他弃她而去了。 掌珠呜呜两声,挪到窗边,也想跳下去,被他眼刀子一瞪,没敢动作。 萧砚夕回眸,夜风刮乱他衣袍,冷色月白与夜色融为一体,叫人看不懂他的情绪。 掌珠以为他嫌她拖后腿,木讷地站在菱格窗里,等他先跳,免得逃生后,他来找她麻烦。 月光投在她的脸上,映白了她的周身。 萧砚夕忽然伸出手,“蠢吗,还不出来?” 掌珠这才反应过来,他要带她一起跳。 可能是嫌她犹豫,男人一把扯住她手臂,将她拽出窗子。小姑娘像纸鸢一般,没甚重量,夹在腋下,热乎乎的。 萧砚夕也是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觉得她热乎。 “咯吱。” 河匪们推开舱门,对着暗号步上二层旋梯,等进了主室,没瞧见舱主的身影。 他们比划两下,四处寻找。 能雇佣或拥有这艘画舫的人非富即贵,比这满画舫的家饰值钱多了。 可能,他们想要的,是一笔巨额赎金。 萧砚夕夹着掌珠,贴在舱外木墙上,距菱格窗仅有一步之遥,他拔下掌珠鬓上银簪,握在手里。 掌珠那一头乌黑青丝倾泻而下,将一张巴掌大的脸衬得更为俏丽,两人挨得近,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萧砚夕嫌怀里的小东西心脏跳的快,推开她半寸,凶道:“别跳了。” 掌珠捂住心口,大气不敢喘,以前听孙寡妇说,河匪比山贼还要残暴,受害的百姓,会被他们大卸八块丢进河里喂鱼。 她想活着,不想被鱼吃掉。 脚步声逼近菱格窗,萧砚夕眸中闪过一抹狠,本就是朝廷呼风唤雨的狠角儿,遇见不讲理的河匪,真不知谁更凶残。 河匪探头,发现了他们,“大哥,他们在外...啊...” 后面的话,被萧砚夕一拳打了回去。 河匪们发现目标,蜂拥而来,探出来一个,就被萧砚夕打回去一个,一来二去,一些河匪脸上挂了彩。 头目摆摆手,其余河匪从舱门奔出,在甲板上包围了二层的一对男女。 身侧的小喽啰惊喜道:“大哥,那小娘们真漂亮!” 头目扬头看着他们,哼道:“那小白脸也挺俊。” 众人哈哈大笑。 头目盯着掌珠的细腰,舔舔厚嘴唇,“给爷把那小娘们从小白脸身上摘下来。” 河匪们边笑边向二层栏杆上抛钩索,钩索勾住栏杆,便于河匪们向上爬。 掌珠浑身乏力,意识越发不清,想是之前浓重的香气里含了迷药,而面前的男人,同她情况差不多。 萧砚夕手腕无力,出拳的速度慢了下来,窗内的河匪们瞄准目标,跳出窗子,举刀砍来。 萧砚夕搂着掌珠旋身,躲开砍刀,抬腿踹飞扑来的河匪。眼前叠影重重,他用力甩甩头。 “小心!”掌珠忽然惊叫,不知哪来的力气,带着他转了半圈……河匪的刀子砍在栏杆上,刚好砍断同伙的索绳。 一排同伙坠下二层,摔在甲板上骂骂咧咧。 其余河匪边笑边往上爬,似乎,这就是一场用来取乐的猎艳行径,以恐吓“猎物”为目的。 二层廊道上,另一名河匪坎向两人中间,迫使两人分开。 河匪掉转方向,攻击已失去还手能力的萧砚夕。 掌珠焦急之余,忽然脚底打滑,身体前倾,扑在了萧砚夕怀里。 萧砚夕下意识接住她,眼看着刀刃砍向女人的后背,他没工夫去想她为何舍命相救,抱住她奋力躲开。 此时,两人已经腿脚麻木。 河匪们一个个涌了上来,萧砚夕估计一下,大概二十来人,平时还能拼一拼,中招之后根本比不过,最后的退路只有一个...... 一般说来,河水能解一部分迷药,他定眸看了掌珠一眼,似认命地叹了口气,然后,提着她的脖领,带她跃上栏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跳入滚滚河水。 河匪们觉得他俩是自不量力,论水性高低,可想而知。 然而,他们站在甲板上观察半天,并未见到“猎物”浮出水面。 头目拽住一个小弟,“下去看看。” 深秋的天,谁也不愿意轻易下水,但大哥开了口,不得不下啊。 “噗通。” 小弟跳进水里,向下潜游,只看见几条游鱼,他浮上水面,“大哥,人跑了!” 头目眯眸,能在他眼皮底下跑掉,绝无可能,抬手指了指,“你、你,还有你,都下去。” 小弟们下饺子似的跳进水里,来回寻找。 此时,萧砚夕带着掌珠潜入船底,河水解了不少迷药,可呼吸越来越困难。 掌珠拽住萧砚夕,吐着泡泡摇头,一头青丝如海澡般散开。 萧砚夕带着她,朝一个方向游去,好在没瞧见河匪,就在掌珠快要窒息时,男人带她浮出水面。 破水而出时,她仰着头,本能地大口呼吸,衣衫紧贴在身上,胸前起起伏伏,勾勒出优美曲线。 萧砚夕带着她,朝船尾游去。 “他们在那边!”河匪头目发现了他们,指着那个方向大叫。 这时,岸上的扈从们药劲过了,紧挨着醒来,当弄清情况时,一个个眼底冒火,拎起佩刀劈杀过去。 张怀喜脱了靴子就要下水,“诶呀呀,快护殿下上岸!” 论武力,河匪哪是扈从的对手,而且,扈从人数是他们的二倍。 很快,场面被控制住。 * 萧砚夕坐在篝火前,拧着湿漉漉的衣裳,外披狐裘大氅,脸色沉的能滴水。 掌珠坐在一旁,身上裹着毯子,小身板快虚脱了。 张怀喜让人拎着河匪头目过来,“爷,怎么处置他们?” 出乎意料,萧砚夕没说怎么处置他们,而是啐了他们一声“蠢”,挑眉问道:“你们得手后,不知要先杀掉岸上的人,以绝后患?” 所有人:“......” 河匪头目觉得他在侮辱自己的智力,哼道:“当时不知道船上有多少人,若是岸上人因为疼痛发出吼叫,岂不打草惊蛇了!” 萧砚夕起身就是一脚,踹在头目脸上,“你还有理了。” 头目流出鼻血,苦不堪言,不是你要问老子的吗?! 萧砚夕看眼天色,东方鱼肚白,懒得再耽误下去,吩咐张怀喜,“挑了他们的手筋脚筋,扔在船尾,回头,让负责这片河道治安的提督来见我。” “诺。” 萧砚夕洁癖,不喜见血,提溜起掌珠回到船舱,让人取来新衣袍,罩在她头上,“换了。” 掌珠抱住衣袍,绕到屏风后面,动作麻利地换下身上的衣裙,可...... 臀上的伤痕发炎了。 掌珠拢起秀眉,暗自叫苦,太难堪了。 她穿上松松垮垮的衣袍,走出屏风,却见萧砚夕衣衫大敞,露出精壮的臂膀和后背,毫不避讳。 她像惊吓的兔子,捂住双眼,默默回到屏风后。 “呵。”萧砚夕将湿袍、湿裤扔在地上,换了一身干爽衣裳,半倚在塌上,盯着屏风上映出的曼妙身姿,刚刚她换衣裳时,比这会儿香艳多了,“出来。” 掌珠挪步出来,离他远远的,双手还捂着眼睛。 “矜持上了?”萧砚夕玩味地问道,“刚刚替我挡刀时,怎么没见你矜持?” “......” “还挺奋不顾身的。” “......” 掌珠懵愣,当时哪里是为了替他挡刀,完全是脚底打滑,不过,他那么理解,她也没解释,误会更好,这样,他就欠下她一个人情。 掌珠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有时候,太犟没用,要懂得变通,这个人情说不定能给她在京城寻一份安身立命的生计。 萧砚夕转了转拇指的扳指,“过来。” 掌珠听话地走到他身边。 萧砚夕上下打量她,“多大了?” “十五。” “贵姓?” 这个问题触动了掌珠内心的殇,她吸吸鼻子,“姓明。” “掌上明珠啊。”萧砚掀下嘴角,“想必你爹娘很疼你。” 掌珠低下头,“他们离世了。” 萧砚夕眼眸微动,推给她一杯热茶,破天荒安慰一句:“以后,你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会有人替他们爱你。” 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肉麻,这哪是他会讲出的话,太婆婆妈妈了,补充道:“不包括我。” “......” “别想着替我挡刀,就赖上我。” “......” 萧砚夕撇给她一个长垫子,指了指春凳,“去那边睡。” 掌珠抱起长垫子,倒头就睡,今夜太刺激,她好疲惫。 梦里,她躺在贵妃椅上,额头敷着帕子,浑身滚烫。 宫女春兰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小崽崽趴在椅子上,像泄气的小狗,嘟囔道:“母妃何时能退烧?” 春兰轻声安慰着。 掌珠睁开眼,揉了揉儿子的头,“娘没事。” 小崽崽立马双眼放光,“母妃醒啦!” 掌珠笑笑,有点虚弱,“娘想听曲儿,宝宝给娘哼一个?” 小崽崽立马哼起新学的曲儿,因天生五音不全,跑了调子不自知,很有自信地哼完一整首。 掌珠掐掐小崽崽的脸,“宝宝真乖。” “明掌珠!” 掌珠被一道低斥惊醒,愣愣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 气氛一瞬间尴尬。 萧砚夕被她掐着脸,表情能杀人。 她赶紧松开手,讪讪道:“我做梦了。” 萧砚夕气笑了,是啊,梦里还喊他宝宝呢。 谁是她宝宝?! ※※※※※※※※※※※※※※※※※※※※ 不久之后…… 掌珠:宝宝。 小崽崽还没应声,萧老狗凑了过去,“宝宝在呢。” 【厚脸皮老狗】 今天也提前更了~ 第 8 章 船舱内,萧砚夕似笑非笑地问:“梦见什么了?” 明明语气温和,可掌珠愣是听出一丝暗火,她咳咳嗓子,“梦见自己发热了。” “嗯,挺准。” 掌珠眨眨眼,捂住自己额头,烫的不行。 萧砚夕拧了锦帕,糊在她脸上,“发热不好好睡,在这瞎哼哼什么?跑调了不知?” “......” “还是说,”萧砚夕说乐了,唇畔带着损人的笑,“你觉得自己音律齐全?” 被他这么一损,掌珠捂住脸,没脸见人了。 萧砚夕递给她一颗药丸,“吞了。” 掌珠坐起来,“这是什么药?” “太医院的退热药。”萧砚夕挑眉,“你觉得,我会害你不成?” 掌珠摇头,“没……” “娇气的。” 掌珠觉得他太过苛刻,刚要解释,忽觉臀部伤口又疼又痒,想是发炎引起的发热吧。 她忍着异样,重新躺回春凳,难受地想挠。 萧砚夕看她脸色通红,默了默,扯下她头上的锦帕,又浸在水里,拧干,再次糊她脸上。 尊贵的太子殿下从未亲身照顾过谁,她算是头一个。这份殊荣,掌珠一点也不想要。 “殿下。” “嗯?” 鼻音带着浓浓的不耐烦。 掌珠小声道:“有金疮药吗?” “要来作甚?” 掌珠哪能说臀部发炎了,红着脸,委婉道:“跳进水里时,不小心刮破了手臂。” 萧砚夕瞥她一眼,起身取来金疮药,扔她手边,“自己能行?” “能!” 必须能。 萧砚夕没再管她,回到塌上,背对她阖上眼睛,鼻端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说不清是什么香料,幽幽花香,很好闻。 掌珠瞄了几眼,确定他不会回头,才挤出药膏,将自己捂严实,小心翼翼脱掉亵裤,反手涂抹在伤痕上。 次日一早,烧还没退,且越烧越重。 萧砚夕下令加速返程,画舫行了一日,终在日落西陲时,登了岸。 此时,掌珠已经烧糊涂了,口里不停念着双亲,以及梦里的小崽崽。 等她退了热,萧砚夕让人抬起春凳,连同她一起送去了自己在宫外的宅子。 外宅不大,是一座四合院,黑漆大门,黄铜门钹,怎么看,也不像是太子的私宅,然而一进门,别有洞天。 筒瓦影壁、彩绘垂花、环形游廊,庭种巨型香樟,周围一圈簇拥着艳红凤尾,极为惹眼。院心一口彩釉鱼缸,里面游着几条锦鲤,为静添了一抹动。 正房五间,东西厢各三间,均为空置。 这里没人居住。 听闻贵族子弟喜欢养外室,却不知太子殿下还有其他外宅吗? 扈从将掌珠抬进正房客堂,放下药和银两,匆匆回宫复命,留下掌珠一人。 掌珠爬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宅院,眼底有些空洞,她不想留在这里,又无处可去。 暂且养伤吧。 费力站起身,走进檐廊,倚在曲栏上,凝着那颗从南方搴芳的香樟树。 院中飘着松醪味,许是隔壁邻居家酿的酒。 她推开西厢,内寝放着一张梨花木大床,湛蓝色帷幔半掩,卷起的一边,摆放着炕柜、镜奁和衣笥,倒是一应俱全。 她从包袱里拿出两套潮湿的衣裳,走进湢浴,稍许,端着盆走到庭院里,将洗好的衣裳挂在竹竿上。 之后,她在灶房内寻到铜壶,坐在泥炉前准备烧水,刚一坐下,屁股火辣辣的疼。 “嘶——” 她只好站起来,弯腰烧水,幸好泥炉旁有橄榄炭,也幸好,她出生在书香世家,认识这种炭。 傍晚,她擦了身子,换上被秋风吹干的单薄寝衣,趴在床上休息。 一连住了十日,才见到一身月白宽袍的萧砚夕。 要不是张怀喜提醒,萧砚夕真的没空想起她。 掌珠拘束地站在客堂里,为男人斟茶,“殿下请。” “怎么?”萧砚夕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摩挲盏沿,“把自己当家主了,还要给我斟茶?” “不敢。” 看她双手交叠,像个婢女,萧砚夕啧一声,“你这样小家子气,怎么送进大户人家?” 掌珠微微瞠目,“我不想去大户人家伺候。” 俊美的面容浮现一抹不耐,他哪是那个意思,“想进寒门也成。” “殿下误会了。”掌珠知道,服软才能哄这位大爷开心,于是放糯了语气,“我想去店铺里帮工,学门谋生的手艺。” 萧砚夕单手撑头,盯着门外的香樟,漫不经心道:“我让你去大户人家当小姐,你倒好,想出去抛头露面。” “......” “随你。” 反正,他就是在完成恒仁帝交代的事,她想去哪,随她便是。 掌珠没想到他会这么安排自己,一时间哑口无言。 萧砚夕盱她一眼,“又改变注意了?” 面对选择,傻子才会选后者吧。掌珠知道,以萧砚夕的权势,想将她送去哪家当养女都易如反掌,只是...... 她闷声道:“我还是去外面当学徒吧,心里踏实。” 十五六的年纪,给大户人家当养女,总觉得怪怪的。 萧砚夕点头,“成,想学什么?” “胭脂水粉。” 话落,她明显感觉男人嗤笑了下。 * 几日后,张怀喜送掌珠去了京城最有名的私坊胭脂铺做帮工,店主不常在,由三名妇人帮忙打理。 女人堆里,免不了聊是非,尤其是这间胭脂铺,招待的都是各府的贵妇嫡女,没多久,掌珠就将京城大户的情况掌握个七七八八。 这日晌午,首辅夫人薛氏带着侄女薛织来挑胭脂,薛氏四十有一,身着弹墨罗纹大袖衫,头戴掩鬓,雍容华贵。 她身边的姑娘二八年纪,分髫髻,齐刘海,身着碧色交襟曲裾,颈饰珠玉璎珞,娇俏如春日海棠。 店里的帮工在杂物间忙活,台面只留掌珠一人。 因为容貌出挑,姑侄俩忍不住多看了掌珠几眼。 掌珠垂着眸,将存在感降至最低。 薛织附耳跟薛氏说了几句,像在夸赞掌珠长得美。 薛氏笑着点头,揉揉她的头,“快挑几样,也好赶着午膳前送你回府。” 薛织看向掌珠,露出一对小梨涡,“请给我拿十盒桃花膏,十盒妆粉,还有十根螺子黛,都要最上乘的。” 大户人家的女子出手阔错,掌珠并不诧异,将东西打包好,递给她,“一共十两银子。” 薛氏眼都没眨,为侄女付了钱。 掌珠颔首,目送她们离开。 里屋的庄大娘走出来,“这是首辅家的夫人和侄小姐,贵气吧?宋首辅的千载难逢的好男人,府中只有一妻,连个姨娘都没有,也不在外面寻欢作乐。” 掌珠愣住,想起恒仁帝同她讲的话,不自觉摸了摸荷包里的令牌。 血色残阳,胭脂铺打烊,掌珠拎着庄大娘掐的包子,莲步款款地往回走,途径空巷时,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扭头看去,发现是两双眼睛。 那两人倚在十字巷口,像在交谈,实则贼眉鼠眼,恰好与掌珠的视线撞上。 掌珠心一提,加快脚步,竖起耳尖,听着身后的动静。 两人没有追上来。 她稍微松口气,可没等捋顺,前面巷子口突然出现一人,衣衫半敞,醉醺醺朝她走来。 他们或许是一伙的。 掌珠心慌不已,强作镇定,径自从醉汉身边经过,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倏然,一股熏香袭来,是醉汉衣衫的味道。 掌珠捏住鼻子,小跑起来,青丝和腰间的香囊不停晃动,青石路面在眼前颠簸,额头沁出一层汗。 快到宅子时,不知自己是否甩开了三人,也不知该不该回宅子,若是让他们锁定她居住的地方,日后频频来滋扰,岂不糟了……还是说,他们早就瞄上她了? 无论哪样,都是她无法承受的。 庆幸的是,宅子外站着两名扈从,看衣着,应该是萧砚夕的人。 她心头一松,加快脚步。 两名扈从寻声望去,见掌珠匆匆跑来,再看她身后,跟着三个陌生男人。 两人同时走向掌珠,“姑娘莫怕,且回宅子,我们来处理。” 掌珠点头,跑进宅子,合上门,背靠门板滑向地面,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门外响起争执声,紧接着是讨饶声,想是没事了...... “叩叩叩。” 扈从从外面叩动门环,“姑娘放心吧,他们不会再出现,殿下在内院,你快进去吧。” 掌珠隔着门板道了声“谢”,魂不守舍地走进垂花门。 萧砚夕一身锦袍玉带,飘逸如鹤,正弯腰侍弄缸里的锦鲤,听见脚步声,稍稍抬眸,“才回来?” 掌珠挪步过去,脸色惨白无血色,唇瓣倒是殷红娇艳,没提刚刚的糟心事,小声问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我的宅子,我不能过来?” “...能。” 萧晏夕放下鱼抄,走进正房净手,掌珠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等着他的吩咐,寄人篱下,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还习惯吗?”萧砚夕伸出手,沁入水盆,又搓了两下澡豆,清贵的人,净个手,都极为优雅。 他漫不经心地问,“在店里帮工,能拿多少月给?” 掌珠舔下唇,许是屋里闷,有些喘不过气,“才去了几日,店主没提这事儿。” “闷葫芦,商人就捏你这种好欺负的。”萧砚夕擦干手,“这事儿还需要我找人出面谈?” “下次见到店主,我当面问问。”掌珠抓抓裙带,没底气道,“我再在这里借宿几晚,等铺子里的杂物间腾出来,我就搬过去。” 萧砚夕一愣,没想到她有搬出去的想法,“随意。” 掌珠展颜,小脸干净清纯,一双水杏眼大而明亮,像是能吸食魂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萧砚夕从她脸上移开视线,坐到金丝楠木榻上,拿起玉如意捶腿,“老爷子来信,还是想给你寻个人家,说说吧,你有没有这个想法?” 萧砚夕此人,谈论一件事的次数绝不过二,在她这里,算是破例了。 掌珠浑身发烫,有些心不在焉,“殿下不必为我操持这事儿,掌珠自知卑贱,登不得台面。” “孬包。” “......” 掌珠不想理他了,一拨拨热浪席卷心头,呼吸不太顺畅,她用手扇了扇风。 萧砚夕发现异常,蹙眉问:“你脸红什么?” 掌珠双手捂脸,“有吗?” “自己去看。” 掌珠转身走进内寝,照了照铜镜,镜中的自己双颊酡红,媚眼如丝,胸脯因喘息上下起伏,这哪里是良家女子该有的样子…… 掌珠暗道糟了,那醉汉的熏香可能有问题。 萧砚夕抱臂靠在隔扇上,深邃的眼锁着她,挖苦的话张口就来,“你这是闹的哪出,吃错药了?” 掌珠转过身,双手反撑在妆台上,维持平衡,“殿下能帮我找个郎中吗?” “什么?” 怕他不信,掌珠走近他,仰头道,“我好像中药了。” 姑娘轻启朱唇,气息带香,眼尾晕染开两抹红,像被风吹颤的娇花,稍一揉搓,就能散架。 她脚底不稳,晃晃悠悠,鼻端的龙涎香冲击大脑,想要…靠近他一些。 ※※※※※※※※※※※※※※※※※※※※ 更晚了,抱歉抱歉,但字数肥肥的,是不是鸭 第 9 章 看她额头冒汗,萧砚夕原本沉寂的眼底泛起一丝波动,抬起尊贵的手,施舍般覆在她额头,掌下滚烫。 额头的凉意让掌珠感到舒服,不自觉溢出一丝呻.吟。 气氛凝固了。 掌珠找回些许理智,羞耻地低下头,哑了嗓音,“求求殿下。” 萧砚夕推开窗棂,吩咐道:“去请个太医来。” 窗外的扈从立马消失了身影。 秋风凛冽,萧砚夕关上窗,刚转回身,一抹温软徒然入怀...... 掌珠撑不住了,摇摇欲坠,理智决堤,只觉得抱住的物体清凉好闻,想要汲取更多。 她闭着眼,往那人怀里拱,侧脸贴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声,催促了她体内的躁动。 萧砚夕不是毛头小子,这种事也非第一次见,他伸出一根如玉手指,抵在她眉心,将她推离,没曾想,她又缠上来。 他扣住她肩膀,大力推开,呵斥道:“放肆。” 掌珠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放任自己堕落深渊,去采撷渊底的冰凉。推搡间,交领襦裙敞开,露出薄薄的小衣,小姑娘虽然瘦,但该长肉的地方发育良好,红兜遮不住全部春色,总要泄露两分。 娇媚如妖,是对她此刻最好的诠释。 萧砚夕稍稍仰头,深吸口气,再次将她推开。面对投怀送抱的女人,哪个成年男子能做到柳下惠,何况是人间绝色。 掌珠的美,是人们口中的狐媚相,偏偏又胜在清纯空灵,一娇一纯,最是致命。 萧砚夕从不自诩正人君子,女人于他,是解语花,却没有一个能进驻心中,成为那一抹难能可贵的朱砂痣。 掌珠踮起脚,扯住他衣襟,迫使他弯腰。 鼻息交织,乱了呼吸,她不知要如何纾解痛苦,出于本能,哽咽地求了一声。 萧砚夕被她那声猫叫挠了一下心头,酥酥痒痒,他磨磨牙,扣住她的后脑勺,“太医要到了,老实点!” 掌珠呼吸紊乱,攀住他的肩,迷离道:“我难受...” 他知道。 他也难受。 堂堂太子殿下被女人搅得进退不得,还是头一遭。 她要不是恒仁帝的恩人,可能早被他扔进井里了。 下一瞬,小姑娘趔趔趄趄扑向他,他下意识扶住她的腰,向后退步,后背抵在窗棂上。 掌珠在他怀里抬起头,唇色娇艳欲滴。 奢靡的内寝,一身月白华服的贵公子,被一粉裙小姑娘压在窗棂上,传出去,像什么话。 萧砚夕忽然恼火,扣住她,用力一翻,要压也是爷压你。 可就是这样一翻转,女子的外衫彻底滑落,露出莹白肩头,滑腻如羊脂玉。 萧砚夕眼热,将她翻个面,按着她的脊椎,像要按碎那一处。 掌珠的手不小心推开窗子,整个人趴在上面,挺起了翘翘的臀。 萧砚夕倒吸口凉气,把她拽回屋,砰一声关上窗,单手撑在窗框上,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以防她再做出刚才的姿势。 没眼看! 迷离的人儿太过磨人,生生将太子爷逼出一身热汗,汗湿了丝绸亵衣。 到底是谁中了招? 屋内窒息般暧昧。美色当道,像在血气方刚上浇了一勺油,炸裂了理智。 动作先于意识,萧砚夕抬了手,将将握住一边,等再过几年,估摸是握不住了。 掌珠嗓子眼溢出轻吟,比猫叫还要迤逦,眼里带着乞求。 萧砚夕低咒了句,腾空抱起她。 刚迈步,门口传来叩门声。 太子爷手背泛起青筋,大步走向床榻,将她重重扔在上面,扯过蚕丝被蒙住,转身去开门。 门外,老太医请安,“微臣...” 没等讲完,就被太子爷大力拽进屋,“中药了,让她立刻清醒。” 太医“诶”一声,刚要掀开被子,萧砚夕推开他,自己伸手探进被子里,扯出小姑娘的手。 太医搭脉后,驾轻就熟地施了一副针。 掌珠不自觉喟叹一声,萧砚夕拿锦帕堵住了她的嘴。 太医收好针,尴尬地退了出去。 萧砚夕坐在绣墩上,冷冷凝睇床上没心没肺的女人,遑论动怒,但也接近边缘。 * 华灯初上,隔壁府宅传来啁啾乐声,萧砚夕拎着壶倒茶,外表徜徉悠哉,心里却装着很多事。 再过几月,登基大典,可至今,他还没有对外宣布恒仁帝的“死讯”,皇后那边又催的紧,令他一时间迷惑,母后对父皇的爱,当真无暇清透吗? 一边是劝帝归朝,一边是皇儿登基,皇后季氏,选择了后者。 耳畔响起细碎声,萧砚夕斜睨过去,嗤了一声。 掌珠将自己捂得厚厚实实,不啻衣裙,连口鼻都用轻纱蒙住,就差没宵遁于夜色中了。 萧砚夕抿口茶,云淡风轻道:“说说吧,怎么想的。” 掌珠恨不得转进地缝里,硬着头皮走上前,跪在他脚边,“殿下恕罪,我...我也是受害之人。” “这么说,”萧砚夕重重放下茶盏,“我还要怜惜你?” 掌珠摇头,琉璃坠子来回晃,“谢殿下相救。” 萧砚夕凝睇她红扑扑的小脸,忽然掐住她下巴,向上一抬,“怎么不说我是舍命相救?” 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掌珠哪里知道他的痛苦,眨着萌萌的大眼睛,“啊?” 萧砚夕松开她,没好气地命令:“斟茶。” 掌珠站起来,执起茶壶小心翼翼斟茶,生怕再惹怒这位爷。纤细的小手,怎么看也不像是干过粗活的,萧砚夕真不知她是受了什么宠爱,浑身哪哪都娇嫩。 掌珠被他盯着手指颤抖,斟茶后退到一边,低头等着吩咐,雪白冰肌染了一层瑰丽色。 萧砚夕看她一股子抗拒感,冷嗤一声,刚刚不知是谁,热情的跟只狗崽子似的,往他怀里扑。 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对他也是一种警示,不能让这女人顶着一张招摇的脸到处乱晃。 他看似漫不经心,直接做了决定,“按上回说的,我给你找户人家,安心当娇女吧。” 掌珠:“殿...…” “聒噪。”萧砚夕不耐烦,饮完盏中茶,起身往外走,“上好门栓,老实睡觉。” * 东宫。 一众权臣聚集在太子书房,萧砚夕坐在地屏宝座上,手里把玩着青玉狼毫,商量完要事,特意将内阁首辅、户部尚书,以及兵部左侍郎留了下来。 萧砚夕:“陪孤用膳。” 太子膳食既丰盛又简单,萧砚夕夹了一筷箸鲥鱼,看向三人,“不合胃口?” 首辅宋贤开口道:“殿下不说这顿膳的目的,臣等食不知味。” 户部尚书捋捋胡子,镐镐矍铄,“宋阁老说的是,还请殿下明示。” 兵部左侍郎附和。 萧砚夕尝了一口鲥鱼,漱口后,道:“三位爱卿不啻勤勉亹亹,私底下还很自律,是否?”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太子殿下是要唱哪一出。 萧砚夕看向户部尚书,“老爱卿家有两子三女,女儿都已出嫁?” 户部尚书笑道:“是啊。” 萧砚夕意味深长道:“可否想过再要一个棉皮袄?” 户部尚书笑得尴尬,“臣年岁已高,没这个打算。” “那孤送你一个养女,如何?” 户部尚书愣住。 其余两人互视一眼。 “别干坐着,起用。”萧砚夕比划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将掌珠的事讲予他们听。 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萧砚夕瞥一眼,“三位谁能接纳这个孤女?” 兵部左侍郎比另外两人反应快一拍,“既是圣上的恩人,就是臣的恩人,臣愿意接她回府,当女儿来养。” 萧砚夕笑笑,看向一直缄默的宋贤。 宋贤颔首,“臣家中有两子,两子均未婚娶,那女子又刚好及笄,只怕...不大合适。” 萧砚夕哼笑,“要不带回贵府当丫鬟?” “这万万不可。” 萧砚夕递给他一封信,“孤是无所谓,但父皇看上宋阁老了。” 宋贤觉得,那封信函千斤重。 其余两人明白过来,圣上和太子已选定了宋阁老,他们不过是陪衬罢了,免得宋阁老一口回绝,场面尴尬。 * 沐浴后,掌珠躺在床上,思绪飘到远方,那人面上虽冷,一双大手却炙热干燥,此刻回想,令她战栗不止。 好在,他停下了。 掌珠睡得浅,脑子混混沌沌……梦中,男人孔武有力的双手托起她娇小的身子,让她跪在他身上,交颈缠绵。 急促、刺激、难耐。 缠绕心头。 她能清晰瞧见那人的一双凤眸,灼灼然地黏在她身上。 最后,她被按在枕头上。 睡梦中的掌珠扭动起来,念了一句“陛下”,话语出口,她便醒了,呆呆盯着承尘,像被鬼压床。 掌珠费力坐起来,抹了一下额头,抱着被子卷缩一团,有些苦恼,梦里的男人是萧砚夕。触感那般真实,可明明,他们之前没有交集。 一声轻叹溢出唇齿。 若梦境是前世的写照,那她当时得有多想不开,才会投入萧砚夕的怀里,做深宫里的金丝雀。 掌珠暗暗告诉自己,不管有无前世,这一世,她要远离那个男人。 ※※※※※※※※※※※※※※※※※※※※ 还没到文案部分,稍安勿躁哈,不过也快到了~ 第 10 章 当晚,宋贤回到府上,跟薛氏提起养女的事,薛氏思忖一宿,赶着次日五更二点,对正在更换官袍的丈夫道,“老爷,我今儿先去瞧瞧那姑娘?” 宋贤低头系腰带,年过五旬,腰上一点赘肉也没有,“也好,既然太子那里张了口,咱们早晚要将人接进府。” “嗯。” “只是,”宋贤担忧道,“屹安和辰昭那里,还要劳烦夫人多费心。” 宋屹安和宋辰昭,是府中长子和次子,分别在大理寺和国子监供职,官衔不低,都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金龟婿人选。 薛氏笑道: “那两个小子巴不得多个妹妹。” 宋贤拍拍妻子手臂,“交给夫人操持了。” 后半晌阴雨绵绵,店里没有客人,掌珠取下撑窗的竹竿,合上窗棂,站在帐台前,对着账册,练习敲算盘。 一辆墨绿小轿停在铺子前,轿夫扶着薛氏走出来。 薛氏给了赏钱,提着沾了泥水的裙摆走进店门,一眼瞧见帐台前的掌珠。 花容月貌,身姿窈窕。 掌珠抬起头,见有客人,礼貌上前,“夫人要选些什么?” 薛氏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会儿,笑道:“我昨日来过。” “我记得夫人。”掌珠请她入座,为她沏了一壶茉莉茶。 掌珠常年在多雨村,接触的民妇大多泼辣刁钻,还未与诰命夫人相处过,有些不自在。 好在薛氏随和,又健谈,很快,消除了掌珠的不适感。 薛氏眉眼温柔,“我想买一盒质地上乘的珍珠粉,姑娘能否推荐一二?” 掌珠点点头,引着她来到柜前,拿出几盒,一一对比给她看。 “这些都是走盘珠。” 薛氏轻捻了一下,“我要买来送人,哪种最好?” 掌珠推给她一盒,“这些上妆效果差不多,这盘价钱最实惠。” 看小姑娘认真的模样,薛氏笑着摇摇头,到底还是初来乍到,稚嫩了些,都不问问她要买来送给何人,“我要买来送给很重要的人,不该选最好的?” 掌珠认真道:“这盘已经很好了。” “若是送给皇后娘娘呢?” 掌珠一噎,送皇后,那自然要送最贵的。 看她连红了耳尖,薛氏顿感轻松,幸好是个朴实的姑娘,若是送来个有心气儿高、野心大的,只怕府中就不得安宁了。 短瞬的相处,薛氏还不能判断掌珠是否单纯,不过性格很好、很乖。 薛氏付账后,没急着离开,掌珠隐约觉出这位夫人打听的有点多,可她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 傍晚打烊,掌珠因为上次被跟踪的事,特意绕了长道回府,她买了半斤牛肉,穿梭在闹市,却中途迷路,不得不寻人问路。 被她拦下的男子年轻英俊,面色柔和,一袭翡翠色锦袍衬得整个人温润雅致。 掌珠垂着眼帘,“敢问公子,香叶胡同怎么走?” 男子一愣,指了一个方向,“你往那边走,走到槐树前左拐,到时候再寻人打听。” “多谢。”掌珠欠欠身子,提步就走,不小心撞到路人的肩膀。 “走路不长眼啊?”被撞的女子没好气道。 掌珠轻声道歉,绕过她,被女子拦住。 被撞的女子是景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方小鸢。 皇城出了名的小辣椒。 掌珠哪知对方是谁,一脸懵地看着女子。 方小鸢本想甩袖离开,当看清掌珠的相貌时,刀眉一挑,“哪户人家的?” 掌珠摇摇头,“抱歉。” “问你是哪家的?” 掌珠不知要如何回答,不想逢人就说自己是孤女,“我赶时间。” 方小鸢气笑了,凌厉的刀眉十分惹眼,指着掌珠手里的牛皮袋子,“鬼鬼祟祟的,手里拿的什么?” 察觉出对方不好惹,掌珠下意识背过手,不想自己的晚膳遭殃。 方小鸢伸手去抢,掌珠身量比她娇小,力气也小,被她挤开,牛皮袋子掉在地上,露出生牛肉的一角。 方小鸢嫌弃地蹭蹭手,“买菜的丫鬟啊。” 还以为是刚搬来京城的书香小姐,原来是个丫鬟。跟丫鬟起争执真掉价儿。 方小鸢娇哼一声,提步走远。 掌珠暗暗摇头,弯腰捡袋子,却被一人抢先。 她抬起头,看向帮她的人,是刚刚给她指路的男子。 男子将袋子递给她,嗓音清润道:“城里的小刁蛮,姑娘不必理会。” “多谢。”掌珠接过袋子,敛衽一礼,扭头离开。 男子凝了一瞬,转身回府,刚进府门,就被母亲叫去了正房。 薛氏拍拍他的肩膀,“屹安,娘跟你说个事。” 宋屹安看母亲一脸严肃,温笑道:“很正式?” “嗯。”薛氏想了想,“陪娘去花园走走。” 首辅府的花园种满山茶和四季海棠,乍进园中犹如进了花海。 薛氏将收养掌珠的事告知给儿子,宋屹安没什么情绪,“既是太子张口,那我们寻个吉日,将那姑娘接来便是。” 薛氏斜睨儿子,“吾儿不该避嫌?” 宋屹安淡笑,当得起一句君子雅致,“既是养女,也就是我的妹妹,避嫌反而见外了。” 薛氏叹道:“是啊,要不是这姑娘已经及笄,娘还真想好好培养一下母女情分。” “现在培养也不晚。” “接回来养一年就要嫁人了。” 纯粹是替皇家偿还一份人情罢了。 ** 枫叶飞落,秋意更甚,两辆马车停在了外宅的后院前。一辆坐着宋家夫妻和长子宋屹立,另一辆坐着萧砚夕。 宋家人隔着车帷恭敬行礼,萧砚夕倚在红酸枝木塌上,捏着一根翎毛,拨弄矮脚桌上的钧窑长颈瓶,懒懒应声:“打今儿起,明姑娘就交由贵府照顾了,明姑娘性子犟,不肯换姓,族谱一事暂且搁置,对外不提便是。一年后,给她寻户人家远嫁,也就了结了老爷子一桩心事心愿。” 宋贤恭敬道:“臣明白。” 掌珠因不愿更改姓氏,无法入宋氏族谱,即便进了首辅府,也顶多算是养女。 咯吱。 后院的大门被人拉开,张怀喜带着一番打扮的掌珠出现在宋家人的面前。 石榴红齐胸襦裙将肤色衬得更为白皙,略施粉黛的小脸如二月春桃,水灵俏丽,裙上系着耦合宫绦,上面点缀着几颗碧玺吊坠,经风一吹,熠熠闪闪,华贵中不失少女灵动。 由张怀喜交代的,她还特意执了一把绣荷团扇。 饶是宋贤不拘言笑,此刻也露出了一抹笑,看向妻子,点点头。 薛氏拉过掌珠,见掌珠瞪大一双秋水眸子,失笑道:“可还记得我?” 掌珠愣愣点头。 原来,她被送进了首辅府,早上梳妆打扮时,想让张怀喜透透口风,张怀喜笑眯眯不告诉她,这会儿算是给了她一个惊喜,只因百姓口中的宋首辅,威严端方,两袖清风。 比夫妻俩更惊讶的,是一旁的宋屹安,他是万万没想到,前几日在街上偶遇的姑娘,转眼间成了自己的妹妹。 掌珠抬睫,迎上宋屹安的眸子,很快垂下,显然对他没有印象。 猫咪一样的姑娘,宋屹安笑笑,温声道:“在下宋屹安,宋家长子,日后便是姑娘的兄长了。” 掌珠闹个大红脸,“宋...宋大哥。” 马车内,萧砚夕斜睨手里的翎毛,呵一声,宋大哥...挺自来熟啊。 太子爷仰躺在塌上,敲了一下窗边铃铛,张怀喜会意,对宋家夫妻交代几句,命驭手驱车回宫。 几人目送马车离去,薛氏握住掌珠冰冷的手,“走,咱们回府。” 掌珠美眸一闪,被这个“咱”字戳了心窝。有多久,没人跟她说一个“咱”字了。 她福福身子,“三位放心,我不会给贵府添乱的。” “哪里话。”薛氏眼底温柔,话语霸气:“丫头记住,日后,你的父亲是当朝首辅,母亲是诰命夫人,大哥是大理寺少卿,二哥是国子监博士,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同我们讲,懂吗?” 掌珠愣愣点头,还不能适应巨大的身份转变。 薛氏拍拍她的后脑勺,“走,回府。” 刚迈上马车,荷包里的令牌“砰”一声掉在车廊上,掌珠捡起来,用手心蹭了蹭,装进荷包里。 宋家夫妻对视一眼,那是一道免死令牌,而这姑娘,好像全然不知…… 第 11 章 首辅府巍峨高耸,是座三进四合院,比萧砚夕的外宅气派许多。 薛氏带掌珠去往后罩房,“以后你住这,由春兰伺候,平日里想去哪里,就带上她。” 春兰是薛氏身边的丫鬟,打小跟在薛氏身边,熟悉京城的大街小巷,还会些拳脚功夫。 小丫头身形微胖,竖着双髻,看着有点憨,“奴婢见过小姐。” 掌珠面上不显,内心震惊不已,这春兰在自己梦里出现过…… 后罩房的院墙爬满了枫藤,被秋霜染红,煞是好看。 薛氏引掌珠登上二层,一推门,淡淡桂香扑鼻。薛氏解释道:“前些日子,让人摘了丹桂,做成香料包,搁在柜子里熏染衣裳。” 掌珠点点头,“很好闻。” 薛氏拉开黄花梨木柜,里面叠放着各式衣裙。薛氏又拉开一旁的妆奁,金银点翠琳琅满目。 掌珠心里有亏,哪敢要这么多衣裳和首饰,她拉住薛氏,“我,我想住一楼。” 薛氏失笑,“你是小姐,不能跟丫鬟挤在一起。” 可这里太不真实了。 薛氏拍拍她,“习惯就好了。” “谢谢你,宋夫人。” 薛氏嗔一眼,“等明早敬了儿女茶,可不准再喊我宋夫人了。” 掌珠抿唇,她倔强不肯入宋家族谱,却要享受宋家的礼遇,何德何能呢。 宋家虽是名门望族,但首辅府人数不多,除了家主和夫人,就剩两位少爷,其余都是仆人,薛氏领着掌珠一一见过面,除了二公子宋辰昭还未从国子监回府,其余人已经认识的差不多了。 万家灯火点亮京城夜空,亮如白昼,首辅府的膳堂内,八仙桌前围坐四人,仆人们里里外外忙活着。 宋贤为自己倒了二两半小酒,只因家里多了个女娃娃。 掌珠坐在薛氏身边,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碗,碗里堆满肉菜。 “小妹尝尝这个。”宋屹安执起公筷,给掌珠夹了一筷子墨鱼仔。 掌珠道了声谢。 宋屹安看着“白来”的妹妹,罕见地打了个趣,“我昨日做了一个梦,可以叫作有凤来仪。” 掌珠听得云里雾里,宋屹安笑笑,“也不知,凤凰是飞进了宫里,还是飞进了咱们家。” 宋贤接了儿子的话,叹道:“此凤非彼凤,彼凤要有人选了。” 掌珠讷讷地夹起花生米,送入口中,在胭脂铺时,她听人聊起过太子妃的人选,都说太子妃非景国公府的小女儿方小嵈莫属,因着方小嵈有凤命,皇后娘娘十分喜欢,只是,方小嵈尚未及笄,萧砚夕年长她十岁,婚事才没有提上日程。 这对掌珠来说毫不相干,可一想到萧砚夕阴晴不定的性子,掌珠就替太子妃感到不值。 * 沐浴后,掌珠穿着丝滑缎面寝裙,站在铜镜前梳发,袖管滑落臂弯,露出一截纤臂,婉约如画中人。 梦里,掌珠告诉崽崽,她有家了。 崽崽与她脸贴脸,“唔...母妃不要父皇了?” 梦里的小崽崽坐在寝宫门口,背影单薄,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 掌珠心里难受,走过去,抬手触碰他的头,小崽崽消失了……掌珠惊醒,坐在床上发愣。 翌日一早,掌珠换了一身粉色对襟长裙,肢体透香、云髻雾鬟,移着莲步来到客堂,因没有入族谱,敬茶一事没有安排在祠堂。 掌珠跪在蒲团上,一一敬茶改口。 礼毕,薛氏带掌珠去寺院上香,为家人祈福。回府时,收到一封皇家请柬,五日后,是太子二十四岁的生辰礼。 生辰礼并未在东宫举办,而是选在了皇家林苑,朝臣们携着家眷前往,由詹事府官员核对来者身份。 掌珠作为首辅千金,又未出阁,自然在邀请行列。 阆苑琼楼、林籁泉韵,各处雕栏彰显巧匠的绝妙手艺。 通过曲径通幽的小径,掌珠和薛氏来到林苑中最高的楼宇,丹楹刻桷、雕栏玉砌,令人生畏。 皇后季氏在三层临渊阁待客,礼部为女宾准备了青梅酒和各色点心。 觥筹交错中暗流涌动,为了博得太子青睐,各府贵女无不精心打扮。 当薛氏带着掌珠步上三层旋梯,忙于攀谈的诰命夫人、竞相比美的贵女们纷纷投来视线,落在掌珠身上。 掌珠哪见过这阵势,不自觉挽紧薛氏的手臂。 薛氏拍拍她,对众人淡淡颔首,首辅夫人的气场如飓风过境,无人敢诽。 景国公夫人冲薛氏颔首,两人相视一笑,笑意不必细究,细究必是一出大戏。 方小鸢挽着妹妹方小嵈,附耳说了句什么,方小嵈诧异地看向掌珠。 方小鸢塞妹妹嘴里一块酥糖,“你要当心那只小狐狸,指不定哪天就进了东宫,封个三品良娣,日后可了不得。” 方小嵈年纪虽小,但也明白其中道理,“可她是村姑...…” “说不定太子就好这口。”方小鸢哼道,“人家现在是首辅府小姐,若首辅捏住太子软肋,逼太子纳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小嵈漂亮的眸子忽闪,“可皇后娘娘已经跟父亲谈好了。” “妹妹别忘了,太子可一直没点头。” “太子不是因我还未及笄吗?” 方小鸢推推她的脑袋,“男人的话不可全信,太子那是婉拒,若真对你动了心思,哪会等你及笄。” 论心机,方小嵈显然比不过方小鸢。 方小嵈咬唇,再次看向掌珠,掌珠容貌秾艳,身段窈窕,是那种站在百花里,最惹眼的那朵蔷薇。 到底是年纪小,沉不住气,方小嵈跺跺脚,小脸瞬间耷拉下来。 方小鸢挑起刀眉,抱臂看向那对假母女,山鸡又怎么能变凤凰呢? 稍许,萧砚夕在宋贤和景国公的陪同下来到三层,一袭金织蟠龙常服,从容有度,并未显露半分不耐烦。 他走到塌前,坐在皇后身边,拿起炕几上的珐琅护甲,套在皇后的尾指上,随意的动作都透着优雅矜贵。 皇后握住儿子的手,朝宋贤笑道:“恭喜宋阁老喜得一女。” 景国公憋笑,揶揄地看向宋贤。 宋贤颔首,不知如何接话,好像他老来得女,闺女一出生就及笄了似的。 皇后看向薛氏,嗔道:“低调什么,还不带那姑娘过来,让本宫瞧瞧。”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掌珠身上,连漫不经心的萧砚夕也看了过来。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套丁香紫软烟罗裙裳,臂弯搭着一条薄纱披帛,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乌发半绾,美如西子。 萧砚夕收回视线,略一眨眼,忽然忆起掌心下那截曼妙的腰肢,复又看了过去。 掌珠因为紧张,抠了抠薛氏的手掌心。 薛氏搂株她肩膀,走到皇后面前,屈膝行礼,“这不是没挨着空么。” 皇后认真打量掌珠,眼中带着惊艳,拍拍身侧,“乖丫头,过来坐。” 掌珠看向薛氏,薛氏点点头,掌珠硬着头皮坐在皇后身侧,乖的不行。 皇后知她救了恒仁帝,怜惜地掐了掐她的脸蛋,十五六的姑娘皮肤就是水嫩,皇后笑着递给她一根玉如意,什么也没说。 掌珠犯难,这是让她为其捶腿,还是单纯的打赏?她眨眨秋水眸,下意识看向皇后另一侧的萧砚夕。 萧砚夕斜倚在软枕上,没有看她。 掌珠又看向薛氏,薛氏摇摇头,示意她坐着就好。 掌珠放宽心,安生坐着当花瓶。 皇后笑笑,对景国公道:“小嵈呢?” 景国公朝自己夫人努努下巴,景国公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走过来请安。 皇后见到方小嵈,打心眼里喜欢,拉着她走在萧砚夕身边。 萧砚夕不动声色地向一旁挪了挪,空出宽敞的地方。 方小嵈一见萧砚夕就紧张,手足无措,这举动落在其他贵女眼里,多少有些滑稽,堂堂国公之女,连台面都上不得。 也可能,贵女们在酸。 方小嵈强行压住怦怦的心跳,扭头甜甜唤了声,“太子哥哥。” 萧砚夕淡笑着点下头,凤眸里缭绕的雾,叫人看不懂。 方小嵈低头翘起嘴角。 皇后端起钧窑圆盘,盘上摆着几块凤梨酥,“这是本宫自己做的,你们尝尝。” 能否吃上一口皇后亲手做的点心,这里面大有奥义。 贵妇嫡女们不说如狼似虎,也跃跃欲试,尤其是礼部尚书夫人,她家长女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撇开娇贵身份,单说美貌就能让人倾倒在石榴裙下,可皇后样样向着方小嵈,不给自己女儿半分机会。 尚书夫人时常找机会安排女儿与太子偶遇,可每次遇见,太子总是淡淡一瞥,没多看美人一眼。尚书夫人不气馁,认为男人均好色,只要女儿拥有拔尖的美貌,不信得不到太子眷顾。 皇后将圆盘递到方家姐妹面前,方小鸢没急着拿,让妹妹先。 方小嵈没有多想,拿起一块,有点小傲娇地咬了一口。 随后,方小鸢拿起另一块,还夸凤梨酥做的入口即化。 皇后又把圆盘递到掌珠面前,“乖丫头尝尝。” 掌珠顿了一下,捻起一块,小口吃着。 皇后放下圆盘,推了儿子一把,“行了,该干嘛干嘛去,你在这,姑娘家都施展不开。” 闻言,贵女们含羞带怯地低下头。 萧砚夕施施然起身,拍了拍略有褶皱的衣摆,有意无意瞥了掌珠一眼。 这一眼,令掌珠浑身哆嗦。 ※※※※※※※※※※※※※※※※※※※※ 你们要的加更,奉上! 求评论留言,不要养肥嗷~ 如果明天断更,是因为笔记本电脑报废了……今天拿酒精湿巾擦键盘,键盘失灵了,明天上午约了维修,希望能修好,作者买不起电脑了(狗头) 第 12 章 楼宇外,掌珠从雪隐出来,走在幽静的小径上,这里是皇家林苑,四周全是侍卫,密不透风,各府的扈从全在外面等候。 掌珠喜静,一个人慢慢走着,希望筵席能快点结束,也好回去陪梦里的小崽崽。 倏然,一把篦子砸了过来,正中掌珠额头。 掌珠捂住额头,低头看向落在地上的篦子。 “啊!”方小鸢提裙跑过来,捡起篦子,嘴上说着抱歉,姿态却嚣张,“我脚底打滑,篦子从手里飞了出去,可有砸伤?” 这么拙劣的借口,饶是掌珠涉世未深也悟得明白,“没事。” 方小鸢料定掌珠是个受气包,几不可察地哼了一声,甩发去往雪隐,发尾差点甩到掌珠的眼睛。 掌珠不想惹事,景国公手握三千营的二十万兵权,方小鸢的家世底蕴绝非她一个孤女可比,即便入了首辅府,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掌珠知道自己的分量,扯扯嘴角,提步走向楼宇,倏地,手臂一紧,被人捂住嘴,扯进合欢树林。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借着树杈上的灯笼看清来人,小幅度地推了一把,“殿下自重。” 萧砚夕松开她,眼底流露讽刺,“啧。” 他没说下去,但掌珠猜得到,定是“孬包”二字。 金织蟠龙常服给人一种无形的施压,掌珠退后两步,“殿下有事?” “出来透气,碰巧遇见。”萧砚夕靠在树干上,眉眼间风流恣意,带着一丝凛冽。 “哦。”掌珠福福身子,“那我先告退了。” “等等。” 掌珠停下,扭头看他。 萧砚夕不咸不淡道:“谁准许你走在孤前面?” “......”掌珠挠挠鼻尖,让开路,“殿下先行。” 这温吞的性子,萧砚夕上下打量她,目光落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随即移开,大步离去。 掌珠停在林子里,想等萧砚夕走远,却不巧,瞧见方小嵈跑到萧砚夕面前,递上一个荷包,“臣女绣的,请殿下哂纳。” 因为萧砚夕背对掌珠,掌珠瞧不见他的表情,不知他收下与否。 掌珠在林子里等了一会儿,见人都离开,才慢悠悠走进楼宇,步上旋梯时,恰好遇见与友人相谈甚欢的宋屹安。 宋屹安瞧见掌珠,走到掌珠面前,因掌珠站在下一级台阶上,宋屹安自然而然地弯下腰,温笑道:“人多,能否习惯?” 掌珠抓抓裙带,因这里跟宋屹安最熟络,露出一抹笑,“不太习惯,想躲起来。” 兔子一样老实的姑娘,惹得宋屹安失笑,“一会儿我接你和娘亲回府。” 掌珠乖巧点头,“嗯。” 二层聚集着男宾,一些勋贵家的公子哥将视线锁在旋梯口,开始小声谈论起来。 “这姑娘什么来头,太子竟然为她牵线搭桥?” “小模样是真标致,要我说,寻什么娘家,不如给她指婚,嫁个名门世家,比养女听着体面多了。” “说不定是太子玩腻的女人,寻个借口,送给宋屹安了。” 几人哂笑,碰杯饮酒。 亥时一刻,众人聚在二、三层的环廊上,俯身欣赏天井大堂内的歌舞。正统的丝竹管弦并不能激起勋贵的兴致,不知是谁起的哄,想要进行“以舞相属”。 萧砚夕站在二层最显眼的位置,唇畔衔着淡笑,算是首肯了。 所谓“以舞相属”,一般是东道主起舞,再邀宾客酬答,但以萧砚夕的性子,是断不会取悦他人。 谁来领舞,有了万种可能。 想要挤进东宫的贵女们跃跃欲试,只有掌珠缩在一角,不是假清高,是不懂其中的规则,“以舞相属”的讲究极多,即便是文人士大夫,也可能因舞姿错误,得罪了邀舞之人。 皇后冲二层的萧砚夕道:“太子选一位领舞者吧。” 闻言,景国公夫人将方小嵈推出人群,立在栏杆前。 其他诰命夫人暗自撇嘴,太子从未表现出对方小嵈的青睐,凭什么方家人事事出风头? 被众星拱月的萧砚夕稍稍抬眸,潋滟目光随意一扫,不知多少贵女为之倾倒。 掌珠又往后缩了缩,总感觉他嘴角的笑很坏。 萧砚夕双手撑在栏杆上,似笑非笑道:“诸位中,谁能独领风骚,孤并不清楚,不如击鼓传花,传到谁是谁。” 景国公夫人拉下脸,她都做到这份儿上,太子依旧没有赏脸。 其余诰命夫人偷笑,方家就是自作多情! 鼓点起,彩球从二层开始依次传递,传递速度极快,不知是谁忽然上抛,彩球飞上三层,落在方小鸢手里,方小鸢抱着彩球停顿了会儿,才递给妹妹。 鼓声戛然而止。 彩球落在方小嵈怀里,方小嵈喜不自胜,下意识骄哼一声,捧着彩球去往一层大堂。 礼部尚书夫人气得牙痒痒,心道这鼓手定是故意的。 方小嵈朝上首的萧砚夕行礼后,旋即而舞。 之后,她相属了次辅嫡女,次辅嫡女又相属了将军府嫡女,一来二去,轮到了方小鸢。 方小鸢扭着腰肢,翩翩而舞,舞姿优美,一看就是下了功夫,一舞罢,她相属的下一个人是...掌珠。 掌珠刚想摇头,被薛氏制止,“以舞相属”最重要的规则就是被邀之人不能拂了邀请者的颜面,薛氏也是为难,但还是推着掌珠下了旋梯。 掌珠欲哭无泪,根本不懂其中规则。 众人窃窃私语,笑她山鸡变凤凰,也有一些年轻的官员被她的容貌惊艳到。 站在萧砚夕身边的刑部员外郎,名叫季弦,是皇后的侄儿,与萧砚夕关系甚笃。看清掌珠的容貌后,扭头笑问:“殿下觉得,掌珠小姐容貌如何?” 萧砚夕盯着小姑娘,懒懒吐字:“中人之姿。” 季弦啧一声,“臣看着,甚是美艳。” 话语里带了男子对女子的欣赏,萧砚夕冷冷瞥一眼,目光锁在掌珠身上。 这时,宋屹安走到萧砚夕身边,躬身作揖:“小妹初来乍到,对规矩礼仪不甚了解,臣能否代她完成此舞?” 同时走过来的宋贤松口气,儿子要是不出头,他这个刚刚做爹的就要亲自上阵了。 季弦惊讶于宋家人对掌珠的礼遇,明明才相处几日,就处出感情了? 在场之人,除了萧砚夕、皇后,和三位老臣,其余人均不知掌珠和恒仁帝的渊源,更不理解,萧砚夕为何亲自出面,为掌珠选定养父母。 萧砚夕还未应声,一旁的季弦会错意,大声问道:“宋少卿要与令妹一同起舞?” “......” 季弦敲敲手中折扇,“甚好,我还未见过相属双人舞呢。” 既被误会,宋屹安也没多做解释,询问萧砚夕:“能依季大人所言,由臣和小妹一同完成邀舞否?” 萧砚夕看向季弦,凤眸微掀,冰冷冷的。 季弦挠挠头,何意啊?思忖片刻,灵光一闪,莫非太子表哥喜欢那女子? 那可不能让宋屹安去“英雄救美”。 季弦自认摸准了萧砚夕的心思,大声道:“在场诸位,谁不想目睹殿下的舞姿?不如请殿下与这位姑娘共舞,诸位意下如何?”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起哄附和季弦,方家姐妹脸都绿了。 萧砚夕一脚踹在季弦小腿肚上。 季弦“诶呦”一声,心想莫非会错意了?没等他细想,萧砚夕抽走他手中折扇,施施然步下旋梯,当着众人的面,来到掌珠面前。 掌珠正陷于无措中,见他走来的那一刻,觉得他周身在发光。 看小姑娘懵懵的模样,萧砚夕轻呵一声,抬起握扇的手,语气颇冷,“拽着。” 掌珠刚握住折扇另一端,就被男人扒拉着原地旋转,萧砚夕尽量不触碰她的身体,只用另一只手不停推她细腰,嘴里指挥着:“转,转,继续转。” 掌珠快转吐了。 众人瞠目结舌,搞不懂太子殿下怎么跟一个小姑娘较起劲了…… 就在掌珠快支撑不住时,萧砚夕忽然道:“可以了。” 掌珠停下来,眼前场景还在打转,脚步虚浮。 萧砚夕替她邀请了另一名宾客,带着她步上旋梯,小姑娘晕乎的不行,经过旋梯拐角时,差点后仰,被男人揽住腰身。 掌珠推开他,扶着墙缓释不适感。 萧砚夕抱臂靠在旋梯一侧,颇有看她笑话的意味。 掌珠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明明一身贵气,像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王者,却喜欢欺负人。 恶劣。 是她脑海里蹦出的一个词。 她没看他,扶着墙慢慢往上走,明明只是头昏引起身体不适,可看在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薛氏上前迎她,搂着她的肩膀走到一旁休息,心里自责,刚刚该硬着头皮拒绝才是。 方小鸢拉住母亲,小声嘀咕:“娘,这女人不会怀上了吧?” 景国公夫人脸色一沉,摸了摸长长的护甲,扭胯走到掌珠身边,语含关切,“这是怎么了?” 掌珠窝在薛氏怀里,捂着胸口,摇了摇头,“小女子无事,多谢夫人关心。” 景国公夫人看向薛氏,“宋夫人还是陪掌珠姑娘回府吧,别强撑着。” 薛氏拍拍掌珠,轻声道:“你在这等会儿,我去跟老爷打声招呼。” 掌珠点点头,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喧嚣之地,她与荣华富贵格格不入,只想安生度日。 待薛氏一走,景国公夫人笑着揉揉她的头,“多大了?” 掌珠抬睫,往后靠去,避开她带着护甲的手,“十五。” 面前的女子姱容娇颜,腰细臀翘,使景国公夫人有了提防之心,别看小姑娘出身卑微,如今,她是宋贤的养女,但凡宋贤动点心思,就能把人送到太子身边。 原本,在太子选妃一事上,景国公夫人并未将宋家夫妻纳入对手范畴,然后,在见到掌珠后,一些计谋在无声无息中变了味道。 ※※※※※※※※※※※※※※※※※※※※ 今天修了笔记本,换了整个键盘,打字不顺手,555555,大家不要拿酒精湿巾擦电脑,容易损坏。 今天的男主依然狗。 第 13 章 首辅府,后罩房。 掌珠裹着棉被靠在床上,捧着一本书认真看着,既进了高门,就不能太寒碜,该学的得学,至少不能再出今晚的窘相了。 春兰端着青花玲珑瓷盅,来到床边,唠叨道:“灯火暗,对眼睛不好,小姐喝了汤,歇下吧,明儿再学也不迟。” “嗯。”掌珠接过瓷盅,执起缠枝牡丹瓷勺,小口啜汤。 喝完一整盅,她趿拉上绣鞋去往湢浴,换上熏染过的寝衣,站在水盂前刷牙漱口。 庭院内,宋屹安站在石榴树旁,见闺房的灯熄灭,随之,春兰走出来,朝他摆摆手。 宋屹安温蕴一笑,走进抄手游廊,从皇家林苑回来,担心小姑娘因为闹出窘态哭鼻子,本想过来哄一哄,看来是想多了。 * 晨光熹微,掌珠穿了一套藕荷色齐腰襦裙,外披貂绒斗篷,步履轻盈地来到正房檐廊前,等着给薛氏请安。 薛氏拉开门,见小姑娘站在廊下,恬静乖巧,柔柔一笑,如霞蔚般绚烂。 这么个妙人,幸好被太子带回京城,若不然,以她的容姿,在外很难逃过雾霭迷绕,被世俗折断羽翼。 薛氏拉着掌珠进屋,“傻丫头,下回过来直接敲门,外面多冷啊。” 掌珠行礼后,摇摇头,“我习惯了。” 以前在农舍,甭管刮风下雨,孙寡妇从未让她睡过一个懒觉,不是去采野菜,就是烧水干活。 薛氏为她脱去斗篷,把她按坐在梳妆台前,“让娘看看,我家姑娘气色如何。” 掌珠眨眼,鼻尖因吹了风,有点红。 “气色挺好的。”薛氏眼里有笑,“就是穿戴太素,一会儿用完膳,咱们去布庄挑些衬你肤色的缎子。” 这还素?掌珠低头看看身上的襦裙,比起从前,不是雍容了多少。 许是薛氏没有女儿,总想变着法的捯饬掌珠。 * 布庄内,薛氏为掌珠挑了几匹花样面料各异的绸缎,与成衣匠讨论着衣裳样式。 掌珠坐在一边,细心听着,光记面料款式,就够她学上十天半个月了。 跑堂递上两杯茶,“夫人、小姐请用茶。” 薛氏道声谢,捧起茶盏,嗅了一下,盏中是顶级碧螺春,“有心了。” 成衣匠和跑堂笑了笑,眼里有光。 看她们喝下,跑堂默默退出布庄,来到拐角处,笑嘻嘻收下银子。 首辅府车夫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夫人个小姐出来,有些疑惑,于是走进布庄,却见布庄内空荡荡的,只有薛氏一个人倒在椅子上。 车夫吓了一跳,跑过去,“夫人,夫人!” 薛氏悠悠转醒,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车夫扶她起身,薛氏捏捏太阳穴,心里一惊:“小姐呢?” * 掌珠是在一辆马车内醒来的,耳畔传来两个陌生男子的交谈。 “还以为会守个两三日,没想到,母女俩一大早就出门了。” “也真是巧,今儿那位大官人刚好在锦食楼用膳。” “算这丫头倒霉吧,谁让她挡了权贵的路。” “真是便宜你了,这么美的妞,你花重金也睡不到啊。” 很快,马车驶进了一条宽巷子,停在一家酒楼的后门前。 两名男子拴好马匹,一人对另外一人叮嘱道:“兄弟,辛苦你把风了,雇主有所交代,一定要让大官瞧见车厢的春色,等大官人出来,记得敲门,咱们立马撤,否则小命不保啊。” 另一人语含催促,“你快些,说不定老子也能尝尝鲜儿。” “…你可真行。” “快点吧!” 他们受人指使,而那个雇主心太狠,不仅要毁了掌珠的清白,还要让目标人物瞧见破布娃娃一样的掌珠。 那人笑着掀开帘子,刚要搓手喊一句“小娘子”,却发现车厢里空空如也。 掌珠是在马车刚进宽巷时钻出后车窗的,从小到大,也算经历了大风大浪,她沉住气,让自己冷静,在马车停下前,从后窗钻了出去,轱辘两圈,停在酒楼的马厩前,顾不得身体的痛,躲进了马厩。 此时,正通过木栅栏的缝隙,观察那二人的动静。 两人朝这边走来,巷子里除了酒楼,唯一的遮蔽处,就是马厩。掌珠倒吸口凉气,浑身战栗。 “噗。”倏然,一匹白马探出脖子,靠近她的脸,“噗噗。” 马匹好像很活泼,掌珠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而且身体燥热,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上次被人跟踪,也是这种感觉...... 可眼下,不是细究的时候。 倏地,小姑娘灵光一闪。 拼了。 就在两人拉开马厩木门时,一匹通体纯白的汗血宝马踏地而出,鬃毛随风后扬,漂亮恣然。 掌珠趴在马背上,紧紧夹着马腹,生怕自己摔下来。 被人拦住路,汗血宝马抬起前蹄,嗷一声,竟腾空而起,从两人头顶越过,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汗血宝马落在地上,哒哒转了半圈,朝巷子外跑去。 这是,二楼的食客瞧见场景,惊慌道:“表哥,有人盗马!” 萧砚夕撇了酒盏,走到窗前,见坐骑驮着一个紫裙小姑娘渐行渐远,凤眸一眯,单手撑在窗台上,直接跃出窗子,落在一匹青骢马的马背上,解开缰绳,“嘚儿驾”一声,驱马追去。 季弦扶着幞头,颠着胖胖的身子跑下楼,“表哥,表哥,对我的马好一点!” 萧砚夕最是爱马,尤其是这匹汗血宝马,竟有人敢偷他的马,活腻歪了! 当他追进一条青石路巷,吹了声口哨,前方的汗血宝马突然停下,差点把马背上的小姑娘撂下去。 萧砚夕翻身下马,几个跨步逼近,待看清对方长相时,愤怒的眸子转瞬变了意味,“呵!” 掌珠直起腰杆,斜睨拦路的男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眼前一晃,身形后仰,坠下马匹。 萧砚夕下意识接住了她。 丫头轻的没什么分量,小小一只,窝在臂弯,跟抱猫似的。 萧砚夕歪头看她,见她迟迟不动弹,舌尖抵了下腮肉,“明掌珠。” 掌珠皱眉睁开眼,耀目秋阳映在他背后,给他镀了一层光。 浑身似火烧,掌珠揪住他襟衣,扬起头,“带我去医馆。” “什么?” “医...馆...” 看她小脸绯红,斥责的话生生吞进肚子里,男人双手一松,小姑娘如坠子,双腿着地。 “让孤带你去医馆,总要有个解释。” 掌珠挠了一把手背,挠出血淋淋的印子,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萧砚夕察觉出她的异常,但,凭什么次次帮她?她自己犯了蠢,要他来买账? 巷口传来季弦的嚷嚷声,掌珠羞耻不已,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心一横,紧紧搂住面前的男人,头偏向另一侧,哽咽道:“殿下救我。” 萧砚夕心下一恍,一动不动任她柔软的娇躯贴了过来。 季弦气喘吁吁跑过来,“表哥,呃......” 见到相拥的男女,季弦立马转过身,“打扰了,认错人了。” 说着就要走。 “回来。”萧砚夕冷声道。 季弦扭回头,“啊,表哥,怎么是你?你怎么...嗯…” 萧砚夕最烦聒噪,偏偏与自己交好的表弟是个嗡嗡不停的家伙,“牵走你的马。” 季弦“哦”一声,闭眼去牵马,好像不想打扰太子表哥的好事。 萧砚夕没空理他的内心戏,抱起掌珠,扔上汗血宝马,随即跨上马鞍,头也不回地驱马离开。 * 掌珠被颠簸的难受,身体左右晃动,一会儿靠在男人左臂上,一会儿靠在右臂上。 萧砚夕嫌她乱动,单手握缰绳,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带她去往太医院。 小姑娘身体越来越烫,而这里离太医院还要很远的距离,萧砚夕沿途寻摸医馆,竟连一家也未找到。 蓦地,手背上传来湿热,是掌珠的鼻血。 “麻烦。”他咒骂一句,“你忍忍,忍不了就抹脖子保清白吧。” 身体的燥动控制了思绪,掌珠听不进去他的恐吓,抬手撕扯自己的衣襟。 这可是大街上! 萧砚夕按住她的手,瞥见一家富丽堂皇的客栈,想着里面说不定有侍医,于是拉住马匹,翻身下马,将她一把拽下来,“还行吗?” 掌珠抹下鼻子,难受嘤咛,脸蛋红的能滴血。 萧砚夕深知不可再耽误下去,大氅一罩,将她纳入怀中,走进客栈。 店小二迎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来间上房。”萧砚夕撇给他一锭银子,带着掌珠往二楼走。 这位爷出手够阔绰,但他怀里好像裹挟着一个人,看不到脸...... 店小二捧着银子追上去,“爷,朝廷有规定,住店要出示路引。” 萧砚夕瞥他,不冷不热道:“京城人氏。” “那请出示一下牙牌。” 萧砚夕被怀里的小东西拱来拱去,拱出一身火,掏出腰牌,命令道:“叫个侍医过来。” 店小二没见过萧砚夕手中的腰牌,挑了挑眉,“好的,爷稍等。” 为两人开完房,店小二跑到掌柜面前,“老爷,店里来的那位官人有问题。” 掌柜正在对账本,心不在焉地问:“怎么,牙牌不对吗?” “小的没见过。”这家店也算讲究排场,客人大多有头有脸,店小二见过不少牙牌,却从未见过镀金镶玉的。 刚刚进来那位,从头到脚散发着矜冷,非富即贵,掌柜略一思忖,道:“想是哪家的公子来店里偷.欢,别扰了人家兴致,以免得罪人。” 店小二挠挠头,刚好有客进门,他笑嘻嘻迎了上去,把萧砚夕交代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客房内,萧砚夕靠在门板上,看着躺在塌上娇吟的女子,头快炸了。 理智尚存,掌珠捂住嘴巴,哼哼声从指缝传出来,羞耻难当。 萧砚夕走到桌边,晃了晃水壶,倒出里面残余的水,泼在掌珠脸上,“清醒点,再忍忍。” 掌珠抹把脸,稍微好受些,可唇瓣因水泽更加红润,貂绒斗篷潮乎乎的,难受的紧,她索性扯掉,扔在一旁。 这么一来,姣好的身段完完全全暴露出来,尤其是一对酥软。 萧砚夕忽然感到喉咙发干,扯了扯衣襟,坐在绣墩上,手指敲打桌面,有些烦躁。 掌珠仰着脖颈坐起来,呼吸急促,看见桌子上的水壶,几乎是扑过去的,“水......” 这一扑,扑进了男人怀里。 第 14 章 怀里忽然多了个温软的小东西,萧砚夕差点暴怒,扯开掌珠,丢到一边,“放肆。” 掌珠爬起来,去碰桌子上的水壶,发簪落地,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披散在背后,楚楚可怜又娇媚动人。 萧砚夕手背泛起青筋,想要起身去支开窗棂透透气,却被女人自身后抱住。 他身上冰冰凉凉的,气场又冷,掌珠汲取到一丝舒服,喟叹一声,在宁谧的屋子里尤为惑人。 这种妖媚不自知,最是要命。 萧砚夕二十有四,血气方刚,哪受得了这般撩拨,饶是清心寡欲,也被激荡出一身邪火。 他转过身,扣住她后颈,话从牙缝中挤出,“老实呆着。” 掌珠呜咽着抱住他,脸贴在他胸膛,“殿下救我...好难受...” 两人推搡间,姑娘乱了头发,乱了衣裙,露出一对精致锁骨,锁骨凹的能装酒。 萧砚夕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好像,自己是个没见过女人身子的毛头小子,他磨磨牙,暗恼地推开她。 掌珠又缠上来,嘴里念念叨叨,想要水,可他就是不给她喝。 屋外传来脚步声,店小二迟迟不来叩门,萧砚夕耐心尽失,将小姑娘抛上塌,用斗篷盖住她的脑袋和上半身,“老实呆着,爷去给你找郎中!” 摊上这么个要命的女人,也是没辙。萧砚夕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回头看去,见小姑娘摔在地上,偎在斗篷里,唔唔哭起来,嘴里念着“难受”,手臂和脖颈让她自己抓出几条血道子,绣鞋不知何时丢了一只,狼狈凌乱,又极具冲击力。 不知哪根弦搭错了,萧砚夕走过去,蹲在地上,扯开斗篷,静静看着她。 掌珠咬紧下唇,血珠子滴在前襟,顺着胸前流入肚兜。 衣襟敞开,隐现绣着金丝白玉兰的肚兜,雪白的肌肤被红色肚兜衬得更加白皙。 掌珠意识尽失,只想汲取凉快,本能地躺在地上,将外裳丢到一边。 萧砚夕扶扶额,将她拎起,放在床上,耐着自己都不晓得的好脾气,道:“你乖一点,我去找郎中。” 掌珠听不进去,睁着萌萌的大眼睛,拉住他的革带。 一声声哀求似羽毛,拂过心湖,带起阵阵涟漪。 在她百般献媚中,萧砚夕终于失了耐心,一把将她压在塌上,“你别后悔。” 贴在脖颈的长发被撩开,小姑娘止不住地战栗。裙带被一寸寸扯远,丢在地上。 掌珠舔下唇,十指不停挠着身下的毛毡,不自觉哼哼两声。 萧砚夕看着面色酡红的女子,头一次生出陌生的情绪,并非怜惜,纯粹是男人对女人的好奇,水做的不成?那么娇脆。身体燥热不亚于她,再无克制…… 船舶停泊在湖心,随风摇曳,碧波荡漾,不曾停息。 蓦地,掌珠咬住朱唇,疼的睁开双眸,被男人眼尾的红吓到,那双桀骜的眸子,此时迸发着欲念,似要摧毁她的一切。 她怕了,身体却不听使唤,与之契合吸引。 热潮源源上涌,额头、后背沁出细汗,湿濡了头发和塌上的毯子。 随着一声低吼,酥麻感从头皮窜到尾椎骨,再到脚趾头。 掌珠发晕,双手不知抱住了什么,指甲抠了进去,唇齿溢出一声吟。 红梅落痕。 “叩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传来,随即响起店小二的声音:“爷,郎中来了。” 店小二为其他客人安排好客房,才想起这屋子的事,叩了一下门,没听见传唤声,刚要再叩,忽然听见一声厉呵:“滚。” 店小二觳觫一下,带着郎中离开,生怕惹怒了这位神秘兮兮的客人。 客房内,萧砚夕捂着掌珠的嘴,额头滴落一滴汗。 过程艰难又欢.愉。 落日余霞爬上牖户,映亮室内,萧砚夕看着卷缩在犄角的小姑娘,懒懒掀了下眼帘,起身整理革带。 男人上衣平整,只有下摆凌乱不堪,三两下后,恢复了衣冠楚楚、风清朗月。再观塌上的小姑娘,除了脸蛋,没一处完好。 “好了吗?”萧砚夕弯腰捞起地上的衣裳,放在塌边,站在一尺以外,看她浑身发抖,眼底有些复杂。 掌珠双臂抱膝,缩成一团,呈现自我保护姿态,显然是懵的,但眼前浮现的画面却那样清晰,如梦里一般,真真切切失身给了眼前的男人。 “问你话呢?”萧砚夕没几分耐心。 掌珠低声道:“好...好了。” 一开口,声音沙哑,她拢好毯子,头埋在膝盖上,肩膀一耸一耸,小声抽泣,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萧砚夕猜不出,她这般小心翼翼,是怕惹烦他,还是怕屋外的人听见动静,惹来非议。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用竹杆固定好,抱臂看着她。 掌珠不敢直视他那双孤冷桀骜的眼睛,低眸道:“殿下能先退避吗?” 末了加了一句,“我想穿衣裳。” 萧砚夕嘬下腮,大步走了出去,拉开门扉之际,侧眸道:“待会儿想好再同我讲你的想法。” 砰。 门扉一开一翕,阻断了屋外客堂的喧嚣,以及廊道的橘色灯火。 掌珠颤着手指扯开毯子,低头检查自己的身子,雪白的肌肤上斑驳点点,尤其是腰上,再往下,她也看不太清。 她吸吸鼻子,浑身发抖,慢慢穿好衣裳,颤得系不好盘扣。 萧砚夕靠在廊道门板上,微扬下颌,不知在想些什么。 稍许,门板内传来女子柔柔的声音,“可以了。” 顿了半饷,萧砚夕才推开门,没有走进去,沉声道:“谈谈?” 虽然那会儿意识不清,但掌珠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死皮赖脸搭上他,求他帮她...... “殿下进来吧。”已经很无地自容了,她实在受不得旁人的窥视。 萧砚夕走进屋,合上门扉,面容没有欢愉过的畅快,好像刚刚那个卖力的人不是他,他坐到绣墩上,点点桌面,“坐。” 掌珠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稍一碰板凳,就浑身难受。 看她紧蹙眉头,萧砚夕指了指软塌,“你坐那边吧。” 掌珠摇摇头,“殿下想说什么?” “我该问你。”为了不让她紧张,萧砚夕咳了下,稍稍放轻声音,“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话本无心,但落在掌珠耳朵里,成了另一种诠释。好像她把身子给了他,就是为了要钱两或打赏。 有那么一瞬间,掌珠是想要跟他将梦里的小崽崽生出来,可梦境又怎可完全相信,若是赌输了,她就白白搭进去了。 想法一瞬间烟消云散,掌珠道:“请殿下忘了今日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闻言,萧砚夕几不可察地哼笑一声,“还真是洒脱呢。” 掌珠深吸口气,“不洒脱,又能如何?” 室内静默几瞬,极为煎熬,萧砚夕冷淡道:“你别后悔就行,我倒是无所谓,就当做善事了。” 掌珠虽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但还是被他的话刺到,“好。” 萧砚夕抿抿削薄的唇,“有要求就提,过期不候。” “没有。”掌珠心中苦涩不已,却倔犟不肯在他面前示弱,站起身,“若没旁的事,我想回府了。” 从来都说他对别人爱搭不理,这丫头是哪根筋搭错了,敢对他不冷不热? 萧砚夕话中带刺,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腰上,那截细腰又软又韧,抬起时,撑出了霓虹的弧度,“失了清白,日后想嫁人就难了。” 掌珠隐隐觉得腰窝酥麻,侧开身子,“不劳…殿下费心。” 萧砚夕嗤一声,起身时碰倒了绣墩,绣墩哐当一声,砸疼了掌珠的心。 * 首辅府后院外停靠一辆马车。萧砚夕挑开车帷,朝掌珠扬扬下巴,“回去不用多想,此事不会传出去。” 掌珠知道,他有本事压下这件事,但她心里并没有感激,有的是无限的迷茫,清白已失,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萧砚夕看她怪异的走路姿势,挑了挑眉,眼底晦涩不明。 首辅府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收到萧砚夕的口信,让他们勿躁。 薛氏见到掌珠时,眉头拧川,带她回到后罩房,想要替她检查身子。 掌珠摇头拒绝,“我没事,太子救了我。” “太子可有......” 掌珠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没有。” 她衣衫完好无损,除了脸色略显苍白,眉间几不可察多了一丝媚色,其余,看不出异常。 薛氏还是不放心,本想彻查此事,可萧砚夕那里放了话,她不得不从。 春兰拎来热水,掌珠怕她们发现异常,执意不让她们近身,忍着双腿的不适,自己兑好水,脱下裙衫,迈进浴桶,连头都淹没入水,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体不住地发抖。 自私也好,无欲也罢,只希望今后的生活不要再被人打扰,只想活得简单纯粹一点。 算算日子,离月事还有一两天,应该不会中招,但谁又能说的准……该去买副避子药。 可,眼前忽然浮现小崽崽可爱的面孔…… 破水而出时,她不禁疑惑,自己与萧砚夕到底有何孽缘? 东宫。 萧砚夕回到寝殿,脱了外衫,随性地靠在引枕上,不知在思忖什么。 季弦走进来,面容有点尬,“表哥,无论怎么逼供,那两个绑匪就是不说......” 慵懒之中,萧砚夕赫然冷眸,斜睨跪地的季弦,“废物。” 季弦挪挪胖胖的身子,挨到塌边,圆脸红白交织,“我会调查清楚的。” 萧砚夕懒得理会,翻身面朝里,心情出奇的差,不知怎地,就有点失落。 季弦跟个傻子似的,不懂察言观色,掖了掖他衣袖,“表哥别气,我......” “别让我讲第二遍。” 季弦才察觉出太子爷的不悦,撇撇嘴,一颠一颠走出去,带人去往布庄调查。 寝殿安静后,萧砚夕坐起身,捏了下眉,脱去华裳,才发现,小臂上多了几道血印子,想是被她挠的。 萧砚夕嗤一声,起身去往浴汤,宫人早在他踏进宫门时,就准备好了热汤。 氤氲水汽中,男子身姿如猎豹,跨进池中,缓缓坐下,眉眼被水汽柔化了几分。 耳畔残余着女子细碎的泣声,委委屈屈,断断续续,犹如猫叫。 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萧砚夕闭眼靠在池壁上,单手捂住额头,懒得再去想。 ※※※※※※※※※※※※※※※※※※※※ 啧,狗子不解风情。 掌珠:想哭。 小崽崽:母妃别哭【冲着眼睛呼呼吹气】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彘 20瓶;柳树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众所周知,萧砚夕最喜欢釉上点红,时常自己琢磨花纹样式,让瓷匠烧制。 这日,宋贤亲自来到东宫,说是从民间寻得一套釉里红瓷器,特邀太子前去品鉴。 傍晚,萧砚夕骑着汗血宝马来到首辅府,宋贤迎他入了客堂,极品大红袍端上桌,萧砚夕端着盖碗,轻轻刮动茶面,开门见山道:“宋阁老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吧。” 宋贤笑道:“殿下先随臣去鉴赏一番瓷器,如何?” 萧砚夕淡淡瞥他,“既然宋阁老有此雅兴,孤乐意奉陪。” 两人并肩去往府中阁楼,不知沿途交流些什么。 宋屹安回府时,听闻太子前来做客,微微拢眉,先去阁楼见了礼,随后回到屋里,换了一套湖蓝色锦衣,去往后罩房,想带掌珠出去走走。 掌珠巴不得远离萧砚夕,没有犹豫,披上斗篷就跟宋屹安出了后门,结果遇见迎面走来的季弦。 季弦略过宋屹安,扒着脖子张望掌珠,“明姑娘没事吧?” 掌珠摇摇头,“多谢季大人关心。” 季弦笑了笑,“两位这是要去哪儿?” “小妹染了风寒,怕把病气儿染给殿下,宋某想带她出府走走。” “宋少卿考虑的真周到。”季弦目送他们离开,颠着胖胖的身子来到阁楼,冲宋贤笑一下,凑近萧砚夕,“表哥,小弟查清楚了。” 萧砚夕不动声色地赏他一眼,表兄弟心照不宣,没当着宋贤的面谈及此事。回宫的路上,季弦眉飞色舞地炫耀自己审讯的本事。 萧砚夕靠在车壁上,一条长腿抵在对面的长椅上,“讲。” 车厢内就他们二人,季弦还是掩口道:“那两个绑匪口口声声说是受景国公夫人指使,但小弟听出了端倪,再顺藤摸瓜,你猜怎么着,还真让......” “捡干的说。” “是礼部尚书夫人指使他们干的,意欲嫁祸景国公夫人。” 萧砚夕没有太惊讶,摩挲手中的鎏金宝石匕首,撇给季弦,“查清楚,礼部尚书是否知晓此事。” “肯定知晓。” “未必,世家女子没有省油的灯,偶尔会自作聪明搞些动作。” 季弦点点头,“明白。” 华灯初上,夜风吹动车帘,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映入眼帘,萧砚夕凤眸一眯,冷笑一声。 季弦扭头看去,挑挑眉,“我刚路过首辅府后院,就见他们兄妹一起出去了。” 兄妹。 萧砚夕忽然觉得讽刺,小丫头姓明,跟姓宋的称得上兄妹?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别扭上了,明明之前,并不在意掌珠乐不乐意入了宋家族谱。 季弦趴在窗边,随口道:“看起来,明小姐跟宋少卿挺配的。” 萧砚夕淡声开腔:“放好帘子。” “......”季弦委屈,又不是他挑开的帘子,是夜风,夜风啊。 馄饨摊前,宋屹安拉住掌珠,“吃碗馄饨再回去吧。” 掌珠看眼天色,点点头。 宋屹安点了两碗馄饨,两碟小菜,带着掌珠坐在店内犄角,等馄饨上桌,宋屹安介绍道:“这家馄饨是百年老店,晨早来吃需要排队。” 掌珠弯下嘴角,她不笑时,如淡雅清新的栀子,一笑,百媚丛生,如国色天香的牡丹。 宋屹安愣了下,收回视线,没来由地握紧筷箸。 掌珠咬了一口,眉尾上翘,像极了吃到肉而满足的小狐狸。 宋屹安被她刚刚的娇憨惹笑,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勺辣椒,“你这次尝尝原味,就别加辣椒了。” “我吃不了辣。” 宋屹安点头,默默记下。 回到府上,薛氏拉着掌珠回到闺房,认真询问她,“今儿老爷跟太子提了选妃一事,有意无意提到你,太子并未表态,以我们对太子的了解,他不反对,就是默许了,你若想进宫,我们会想办法。” 掌珠摇头如拨浪鼓,斩钉截铁:“我不想。” 她和萧砚夕真的不熟,若非恒仁帝委托,萧砚夕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也是阴差阳错,发生了这档子风流事,骑虎难下,不如快刀斩乱麻。 薛氏揉揉她的头,“太子没有明确表态,你若不想,我们就一直装糊涂,等太子妃和侧妃的名单订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很多时候,皇子纳妃、公主出降、权臣娶亲,都是身不由己,即便是九五之尊,在婚事上也不能任性而为。 但恒仁帝是个情种,也是个例外,就不知,萧砚夕是否继承了恒仁帝的痴情。而依朝臣们看,萧砚夕是个薄凉之人,登基后,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废置后宫。 中秋夜,皇后设下曲水流觞筵,邀各府贵妇、嫡女再次来到皇家林苑。 掌珠在邀请之列。 所谓曲水流觞,是宾客们沿溪而坐,东道主在溪中放入一羽觞,羽觞顺水而流,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起身表演才艺。 贵妇们思忖,在恒仁帝“下落不明”的情况下,皇后还一连邀请她们参加筵席,怕是急着要为太子立妃了。 溪边,薛氏与邻座有说有笑,掌珠陪在一旁,盯着面前流过的羽觞,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溪一侧的水榭中,季弦端着酒盏,扭头对屋里的人道:“表哥,明小姐来了。” 萧砚夕靠在凭几上,单膝曲起,一只手拎着酒壶,姿态散漫不羁,没搭理季弦。 季弦晃晃悠悠回到炕几旁,倒头就睡,也不知喝了多少酒。 水榭外传来欢歌笑语,萧砚夕兴趣恹恹,廊道的风撩起衣裾,浑然未觉。 他拎着酒壶走到栏杆前,斜睨溪边的一众人,目光落在掌珠身上,小小一只,窝在薛氏身边,虽处荣华,却格格不入。 有眼尖的贵女发现凭栏俯瞰的太子,露出惊讶色,与身边人窃窃私语,很快,众人全将视线锁在萧砚夕身上,谁也没想到太子竟然陪皇后一同来了。 只有掌珠低着头,始终没看过来。 皇后笑笑,“今日中秋,姑娘们不必拘礼,想过去跟你们太子哥哥打招呼的,就去吧。” 此话一出,不少人跃跃欲试。 景国公夫人将方小嵈推出来,方小嵈扭着纤腰走到阁楼下,在或妒或恨的目光下,冲萧砚夕敛衽一礼,规规矩矩喊了声“太子殿下”。 萧砚夕掀下嘴角,也不管她瞧见没,算作回应。 方小嵈回到母亲身边,得意又失落,太子总是那样,若即若离,不冷不热,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知道,因为父亲的权势,无论太子是否中意她,都会迎她入宫,可终究是含了一份贪心。 其余贵女依次走到阁楼下行礼,声音一个比一个甜,而掌珠始终没有动窝。 萧砚夕唇畔挂着不寻常的笑,平日里犀利的眸子,这会儿蒙了层雾。 稍许,诰命夫人们陪皇后去往银杏园,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堆,掌珠形单影只,一个人走在月色下。 路过假山石时,手臂被人拽住,惊呼声吞没在那人的掌心。 假山遮蔽月光,一隅隐蔽,掌珠背靠山石,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萧砚夕抬抬眉,清朗的眉宇因酗酒变得妖冶,“挺能啊,敢不来行礼。” 掌珠唔唔两声,示意他松手。 掌心下触感软糯,像小时候吃过的杏仁奶膏,萧砚夕眸色深了几许,垂下手臂,静静看着她。自那日颠鸾倒凤,他们还未见过面。察觉出小姑娘的抗拒,哼笑一声,也不知她是心虚,还是欲拒还迎。 掌珠知道,这里不能久呆,若是让有心之人瞧见,她就成贵女们的公敌了,“殿下找我何事?” 发现男人沉了脸色,就知自己讲错了话,堂堂东宫太子,怎么可能特意找她,“...好巧啊。” 萧砚夕垂眸,见她鬓上的点翠坠子耷拉在耳边,颇为好笑,笑声习惯带讽。 掌珠以为他又想挖苦她,赶忙道:“殿下若没旁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宋夫人忙着应酬,没空理你,你回去作甚?” 掌珠找不到其他借口,抬眸看他,闷闷的情绪显而易见。 萧砚夕是何其骄傲的人,见她不待见自己,脸色阴沉,“明掌珠,谁给你的胆子?” 敢无视他。 掌珠不知哪里得罪了他,犟劲儿一上来,头扭到一旁,不想再揣测他的意图,在她看来,太子爷弹指间就能定夺他人前程和生死,不是说几句软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看小姑娘扭头噘着嘴,颇为好笑,许是跟她“熟”了,萧砚夕忽然起了逗弄心思,故意问道:“这些日子,孤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给你一个交代。” 掌珠心一提,惶恐地看着他,抢先道:“我不入宫。” 萧砚夕眯起凤眸,想是从未被人拒绝过,冷不丁出现一个小孤女对他又排斥又嫌弃,心里有些微妙,阴嗖嗖地问:“入宫?” 他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倾身逼近,两人鼻息相织,周围一瞬静谧,“把心放肚子里,从太子妃到奉仪,都会甄选出身高贵、才艺俱佳的女子,你算什么?” 嘲讽的话时常听,这句最甚,掌珠鼻尖一酸,眼眶随之变红,“民女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没有想着高攀。” 本以为气哭她,自己心里会好受,可听她顶嘴,心里更为不舒坦,“验脉了吗?” 怕她赖上他吗?掌珠彻底红了眼眶,只是单纯的委屈。 萧砚夕淡声道:“五日后秋狩,你随宋屹安一同前来,孤让太医为你诊脉。” 掌珠渐渐竖起身上的刺,“殿下不如直接赐我一碗避子汤。” 萧砚夕一愣,冷笑道:“行。” 小崽崽甜甜的声音回荡耳畔,掌珠下意识捂住小腹。 瞧见她的小动作,萧砚夕哂了一声,像是看透了她的伎俩,拇指摩挲她细腻的下巴,“怎么,口是心非了,想给孤生孩子?” 他动作轻佻,掌珠向后躲,“殿下自重……” “自重?”萧砚夕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细腰,薄唇吐出的气息氤氲在她眼帘上,“勾引孤时,怎么没见你自重?” ※※※※※※※※※※※※※※※※※※※※ 么么哒 第 16 章 下昼日光微晃,从掌珠的角度,刚好看清男人根根分明又浓密纤长的睫毛,配上一双上挑的凤目,俊美如画中人,可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此刻却将她欺负到尘埃里。 面对他不怀好意的质问,掌珠反驳道:“我没有勾引你。” 许是对称呼不满,萧砚夕扣着她的细腰,将她提溜起来,重重压在假山石上。 后背硌得慌,掌珠吸吸鼻子,沁凉的风灌入肺里,难受得紧,改口道:“我没有勾引殿下。” “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萧砚夕这才松开她,语调清冷,眼见她坠在地上。 掌珠反手揉揉后背,刚喘口气,假山外传来凌乱脚步声,紧接着,方家姐妹的声音传入耳畔。 方小嵈:“姐,你确定瞧见殿下来这边了?” “嗯。”方小鸢朝假山方向走,“好像在那边。” 掌珠探身向外看,若是让方家人瞧见她和萧砚夕躲在假山里,就真的说不清了。 萧砚夕靠在另一侧,戏谑地看着面前的姑娘,石榴裙,小蛮腰,俏丽如三月春桃,浑身带着柔柔的气息,偏又倔强的很。 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掌珠转眸,与之视线交汇,下意识抬手,竖起食指,“嘘。” 葱白的手指和殷红的小嘴映入男人漆黑的眼,小东西在教他做事? 男人偏头“嗤”一声,在脚步声接近时,猛然直起腰,捂住掌珠的嘴,将她压向山石,两人贴的严丝合缝,男人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前的饱满,那日,那饱满也是这般被压在胸膛上的,凤目一瞬间黑沉。 掌珠瞪大杏眸,唔唔两声,感觉腹部被什么戳了一下。 方小嵈的声音随之响起:“姐,咱还是别进去了,殿下怎会来这里呢?” 在世家女子眼里,假山石是披了华丽外衣的花街柳巷,多是浪荡男女私相授受的场所。 比之方小嵈的单纯,方小鸢太明白世家公子那点浪荡事了,褪去严于律己的外壳,骨子里就是一群三妻四妾、暗养外室的薄情郎。 太子又如何?同样是男人。 蓦地,耳畔传来低沉的问话:“谁在附近?” 方小嵈心头一震,这声音分明是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本是刁蛮任性的人,一碰见萧砚夕就变得畏首畏尾,“臣女不知殿下在此,打扰殿下了......” 声音带着无限娇羞。 一旁的方小鸢转转眼珠子,稍微倾身向里看,这么个曲径幽深之地,太子断不会一个人前来,说不定带了个见不得光的小妖精。 掌珠心脏怦怦跳,贴合着传递给了面前的男人。 萧砚夕没有搭理方小嵈,低眸盯着掌珠莹白如玉的脖子,以及那对能盛酒的锁骨,那里,他动情时曾舔过。 得不到太子的回应,方小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向前跨了一步,“殿下在此作甚?” 因为萧砚夕倾身靠在假山上,从她的角度,只能瞧见萧砚夕的半边身子,看不到他的正面。 方小嵈咬唇,“殿下可是遇见了麻烦事,是否需要臣女进去......” “孤做什么,需要告知你?”萧砚夕不冷不热回应。 方小嵈哪敢得罪阴晴不定的太子爷,忙为自己解释:“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是想......” 萧砚夕:“退下吧。” “...诺。”方小嵈失落地转过身,拉着方小鸢离开。 走到月亮门时,方小鸢拉住妹妹,扭头凝望假山石方向,“我怎么觉得,殿下怀里抱着个女人?” 方小嵈握住拳头,闷闷“嗯”了意思,日头西照,她瞧见萧砚夕和女人的影子了。 方小鸢眯目,勾唇笑了笑,眼底带了一丝看好戏的意味,拉着妹妹往外走,“男人多情,何况是太子,妹妹若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还是趁早打消入宫的念头。” “我不。” 方小鸢瞧着妹妹娇蛮的样子,心里忿忿,按年纪排行,入宫为妃的明明该是自己,就因为妹妹有凤命,事事占得先机!自己不满父母的安排,却又无可奈何。 假山里,掌珠推了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唔唔唔...” 萧砚夕凝着她的双眼,感受到掌心传来的软糯触感,黑沉的眸又浓了几分,“孤又帮了你一次,怎么谢孤?” “......” 他松开手,撇出一句令掌珠震惊的话,“随传随到。” 小姑娘俏丽的脸蛋有些白,假装当做没听见,“臣女能走了吗?” 她第一次在萧砚夕面前自称“臣女”,领悟的倒是挺快,萧砚夕眉眼淡漠,“嗯”了一声。 掌珠如获大赦,头也不回地走向假山口。 “站住。” 身后的男人浅浅一声,掌珠不得不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萧砚夕捻了捻掌心的湿濡,“五日后,记得随宋屹安前去狩猎。” 这话无疑在暗示她,她腹中绝不能怀有皇家子嗣,本也没觉得如何,可一想到小崽崽,掌珠心情复杂。 若他们真的前世有缘,大概是孽缘吧。 “臣女记得。” 去往银杏园的路上,橙黄橘绿,秋兰飘香,掌珠没甚心情欣赏,心里装着事,无论是萧砚夕还是春兰的出现,都在提醒她,梦非梦,小崽崽真的存在过。 * 萧砚夕回到寝宫,由宫人伺候着用了膳,太子爷起居用膳极为讲究,人也挑剔,能伴他左右的,全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精,而太子近臣,多半来自詹事府。 詹事府赞善女官凌霜是萧砚夕的伴读,父亲曾是太医院院使,亦是萧砚夕是恩人。 萧砚夕十岁那年被人设计,身中剧毒,凌霜的父亲以身试药,毒侵五脏六腑,临终前研制出解药,救了萧砚夕,自己中毒身亡,凌霜的母亲撇下七岁的凌霜,跟人跑了。 凌霜无依无靠,皇后念着她父亲的功劳,让她留在东宫,她聪明伶俐、老成持重、办事稳妥,十七岁时被恒仁帝破格提拔为赞善女官,实则是带了品阶、享受朝廷俸禄的太子伴读。 她因常年住在东宫,很多诰命夫人将她视为眼中钉,怕她得了太子垂怜,褪去官袍换红妆,加之父亲的缘故,封个良娣不在话下,甚至有人怀疑,萧砚夕有意让凌霜做正宫太子妃。 在诸多谗言下,凌霜像她的名字一样,不畏冷眼和算谋,本分地守在萧砚夕身边。 凌霜接过宫人手里的瓷盅,来到萧砚夕身边,放下盅,打开盖子,一股清香溢出,凌霜轻声道:“臣听闻殿下近日没有食欲,特让人熬了山楂蹄子汤,殿下不妨一试。” 萧砚夕看了一眼漂油花的白汤,指了指食桌对面,“一起用吧。” 在东宫,只有凌霜能上桌与太子同食。凌霜摇摇头,道:“臣用过了。” 边说边为萧砚夕布菜,纤纤玉手在灯火下极为细腻,可手背上却多了一道红痕。 萧砚夕凤目一瞥,慢条斯理舀了勺汤,“怎么弄的?” “没什么。”凌霜掩好衣袖,退到一边,恭恭敬敬,一如初见。 萧砚夕没再询问,等她离开,才吩咐宫人去查。 宫人回来禀告,“前些日子,凌大人与方家大小姐因同时看上一支朱钗,起了争执,方大小姐下了狠手。” 一支朱钗?据萧砚夕所知,凌霜不爱红妆,发鬟上从来都是斜插一支素簪,再无其他珠花掩鬓,会因为一支钗跟人起争执?他懒得管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随口道:“打听一下什么样式的,让工匠打磨一支,送去凌府。” “诺。” 沐浴后,萧砚夕单手撑头躺在金丝楠木榻上,手执折子,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平日里一目十行,这会儿半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放下折子,扯过蚕丝衾盖在腰上,阖眸夜寐。 梦里,女子的嘤咛如艳曲小调,声声如缕,勾勾缠缠,白花花的酥软,山峦起伏,雪肌滑腻,轻轻一碰,像刚刚蒸好的馒头…… 睡梦中的萧砚夕颤了下睫毛,长长的“嗯”了一声。 次日,收拾寝宫的小太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太子的寝裤脏了,还被搓揉成团儿,塞在被子里…… 太子得了难以言说的怪病不成? 华灯初上,萧砚夕回到东宫,掀开蚕丝衾,发现自己脱下来的寝裤不见了,他眼底蓄火,叫来收拾屋子的小太监。 小太监跪在地上,承受太子爷的火气。 有些事看破不戳破,可小太监年纪小,不懂风月,不知要替主子掩羞,将寝裤连同其余衣服送去了浣衣局。 今日收到秘辛,因恒仁帝“失踪”,某些藩王开始躁动,萧砚夕一边调兵遣将,一边准备登基大典,没精力操心琐事,这小太监还来添堵。轻轻一个“滚”字,将小太监踢出了东宫。 小太监哭哭啼啼去求凌霜。 萧砚夕坐在塌上,转动拇指的黄玉扳指,半响,让心腹去宫外传人。 掌珠被迫来到东宫,一进门,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而来。宫人引着她去往太子寝宫,她在门外踌躇一会,慢吞吞走进去,瞧见长腿交叠坐在绣墩上的男人,抿抿唇,跪在他面前,“殿下深夜召唤,有何吩咐?” 萧砚夕将换下来的中衣扔她头上,“以后孤的贴身衣物,你来洗。” 掌珠不可置信抬起美眸,撞入一双潋滟黑瞳,灯火下,男人褪去了几分桀骜,变得温如暖玉,可说出的话,依旧不客气。 而更让掌珠惊愕的是,萧砚夕指了指不远处的春凳,“躺下。” ※※※※※※※※※※※※※※※※※※※※ 狗子在自我挖坑。。。 第 17 章 贝阙珠宫般的太子寝殿,到处馔玉炊珠,连萧砚夕随意把玩的茶宠都价值连城,这样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不该感恩造物主的恩赐,怀着仁慈和善意对待每一个人吗? 可他不愿。 掌珠轻轻叹气,继续跪在地上,“殿下到底想让臣女怎样?” 冷欲感充斥眉间,萧砚夕单手撑头,像是故意使坏,用靴尖踩了踩她的裙裾,这条梭织提花面料的衣裙,在萧砚夕这样人的眼里,不值一文。 掌珠蹙眉扯回裙摆,小幅度拍了拍上面的鞋印子,下巴忽然被男人捏住,向上一抬。 萧砚夕微微弯腰,靠近她未施粉黛的俏脸,“跟孤甩脸子?” 心里虽然有气,但掌珠哪敢得罪这位大爷,摇摇头,“臣女不敢。” 女子柔柔的气息像羽毛拂过面颊,带着清香。 萧砚夕单手上抬,掌珠不得不扬起脖子,若不然,下巴就脱臼了。 女子优美的颈部线条呈现在眼前,凸起一根极为清晰的动脉血管。 萧砚夕忽然起身,跨前几步,将她推到春凳上。 掌珠眼前一白,冒出好多星星,来不及反应,视线突然一暗。 她惊恐地瞪大杏眼,推搡起来,不懂他为何如此轻佻。 萧砚夕抬眼, “别多想,孤只是试试。” 男女力量悬殊,很快,惹得小姑娘泪珠滚滚。 听得哭声,萧砚夕抬起头,眼尾染红,咒骂一声,面容沉的能滴水。 “别哭了。”毫无温度的话语从薄唇吐出,带着命令口吻,“不碰你。” 从前不做春梦,一做春梦,便闹了窘态,太子爷心里窝火,大半夜将梦里的“罪魁祸首”叫来,想当面试一试,对她到底有无感觉…… 身体的异样提醒着他,他对这丫头产生了欲。 掌珠哭的断断续续,泪豆子止也止不住,这一刻,她还没闹清楚萧砚夕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他是皇室唯一的子嗣,尊贵无比,名门贵女挤破头想要嫁进东宫,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偏偏欺负她。 萧砚夕听着烦,掐住她下颌,冷目道:“再哭,孤把你扔出去喂老虎。” 没出息的小丫头,就会哭哭啼啼。 恐吓一出,小姑娘果然不哭了,贝齿紧咬下唇,鼻子一抽一抽的,胸脯起起伏伏,胸前的曲线勾人的紧。 对女子,萧砚夕从不怜香惜玉,捏住她的琼鼻,不让她呼吸,迫使她安静下来。 掌珠不得不用嘴呼吸,唇齿呼出的热气漾过男人干燥的掌心,痒痒的。 凌乱如她,一头青丝散开,垂在凳沿,妩媚如妖。瞳仁被泪水洗涤,清澈干净,无辜的让人怜惜,却不包括萧砚夕。 萧砚夕最烦哭哭啼啼,“委屈什么?孤不委屈?” 若非那日以身救她,他会无缘无故做那么荒诞的梦?会让浣衣局的奴婢们瞧了笑话? 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时,萧砚夕松开她,用锦帕擦了擦指尖的湿润。 掌珠坐起身,双臂环胸,戒备地盯着他。 萧砚夕嗤一声,真当他稀罕她不成? “对你没兴趣。” 一瞬间,掌珠有些恼怒,很想重重掴他一巴掌,让他明白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可她一旦动手,打人的那只手就会被砍掉。 她惜命。 看她敢怒不敢言,萧砚夕勾了下唇,身为皇子,宫中十四岁便会教习临御之术,虽不像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房里有通房丫头,或是媵妾,但也有专门的宫女亲身教授,但萧砚夕少年时一心专研权谋,排斥风月,又是皇室唯一的血脉,他不乐意做的事,连恒仁帝也逼迫不得。 是以,二十四这年,头一次开荤,而给他开荤的女子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按照宫中的规矩,为太子启蒙的女子,是要留在东宫做妾氏的。对于这点,萧砚夕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多少少把掌珠当做了所有物,没觉得欺负她是登徒行径。他平日里忙于朝政,对风月事从不上心,昨晚的种种,令他迷茫,却不想花心思去琢磨,既然已与掌珠有了肌肤之亲,皇后那里又催促他趁早临幸女子,那么,把掌珠留在身边岂不一举两得。 “有件事,”萧砚夕眄视她系盘扣的动作,咳下嗓子,“你暂且留在东宫,明儿散朝,我会跟宋阁老谈及此事,反正你没有入宋家族谱,宋家人不会为难。” 掌珠如五雷轰顶,怔怔看着他,半晌没反应过来。 萧砚夕挑眉,“太惊喜了?” 掌珠顾不得姣好身段春光外泄,跪在春凳上,“臣女不想入宫,求殿下开恩。” “是在意身份?”萧砚夕面色如常,“到时候封你个司寝官。” 比起东宫侍妾,司寝官轻松不少,但有姿色的宫女宁愿做品阶最低的奉仪,也不愿远离自己的主子,毕竟,攀上更高枝头,还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萧砚夕贵为太子,一言九鼎,他决定的事,很难有回旋的余地,掌珠有些慌,下意识揪住他衣袂,“那次讲好的,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殿下不该出尔反尔。” 听出她话里的拒绝,萧砚夕冷了眸子,习惯性呵笑,“你在拒绝孤?” 由于紧张,掌珠攥皱了他的衣袂,却没有松手的自觉性,“殿下当时不是答应我了吗?” “孤何时答应过你?”萧砚夕凝着她纤细的小手,严厉道,“松开。” 掌珠立马松开,十根素指不停搅着,得不到回应,嗫嚅道:“求你。” “你可以不入宫,但......”萧砚夕懒得多花精力,起身整理衣裾,云淡风轻道,“还是那句话,随传随到。” 掌珠闭闭眼,指甲陷入肉里,这句随传随到,和他刚刚的行径,无疑是在告诉她,她被他变相占有了。 许是心里那点不值一提的秘密支撑着她,她破罐子破摔地想,跟了他,也许真的能见到梦里的小崽崽,可..皇家会允许她产子吗? 答案不言而喻,除非,她入了宋家族谱,可眼下,萧砚夕又不打算让她跟宋家人走动了。 她浑浑噩噩离开东宫,走到午门时,与回宫的赞善女官凌霜擦肩,有人在凌霜耳畔说了句什么,凌霜转眸看向走远的掌珠,温淡的眼光变得意味深长。 太子从不允许女子近身,她用了十余年才成为太子近臣,而这个女子几乎没费吹灰之力。 凌霜来到寝宫,见萧砚夕单腿曲起,靠在榻上看书,没有打扰,走到一边,打开香炉,点了一支沉香,香气袅袅,沁人心脾,她坐在榻前的杌子上,也拿起一本书翻看,两人各看各的,谁也没打扰谁。 稍许,萧砚夕放下书卷,“几时了?” 凌霜轻声道:“亥时三刻,殿下该安寝了。” 萧砚夕捏下眉骨,坐起身, 凌霜蹲在榻前,为男人穿靴,随口道:“臣刚瞧见掌珠姑娘出宫了。” 提起掌珠,萧砚夕没来由地哼笑,不知好歹的女人。 凌霜本以为殿下会提及掌珠几句,可殿下没有要谈的意思。 待男人穿好靴,凌霜退到一旁,“三日后狩猎,殿下可要指定哪位臣子相陪?臣也好事先去知会一声。” “让宋家人随行。”萧砚夕走到雕花牡丹屏风后头,凌霜随之跟了进去,伺候他更衣,这件事她自小做,没觉得别扭,只是,男人的个子越来越高,她不得不踮起脚。 更衣后,萧砚夕向后摆摆手,“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你以后不用专程跑来一趟,詹事府事务忙,你多上点心。” “诺。” * 掌珠回到府上,薛氏拉她回到闺阁,“殿下深夜传你,所谓何事?” 不知该不该将萧砚夕的想法提前告知给她,掌珠思忖片刻,摇摇头,寻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薛氏离开后,掌珠挥退春兰,独自一人蹲在湢浴,那香胰子搓揉男人的寝衣。虽心不甘情不愿,但太子爷放话,哪敢不从?想起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掌珠顿觉心里不舒服。 梦里,小崽崽窝在掌珠怀里嘬拇指,掌珠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问了一个特俗的问题:“宝宝想要娘,还是想要爹爹?” 小崽崽拱拱小屁股,搂住掌珠脖颈,奶声奶气道:“都要。” 掌珠兜着他的屁墩,把他抱在怀里,自言自语道:“可娘只想要你,不想要你爹爹。” 两岁孩子哪懂这句话的含义,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碰了碰掌珠的脸颊,又扯了扯,嘿嘿憨笑,一双黑瞳跟萧砚夕一模一样。 倏然,小崽崽被尚宫娘娘强行抱走,高大的帝王走了进来,用身体将她笼罩。 床上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 掌珠惊醒,久久不能平复呼吸,她与萧砚夕,到底有怎样的前世缘? ※※※※※※※※※※※※※※※※※※※※ 啊,更着更着就睡着了,抱歉抱歉,久等了~ 第 18 章 一片青翠,飞鹰走马,皇家狩猎气势浩荡,前有王孙贵戚探路,后有膏腴子弟追随,萧砚夕携着权贵,驱马行在队伍中间,身着金织蟠龙赤袍,俊美如斯地,与宋家人谈笑,目光时不时落在扮作随从的掌珠身上。 小姑娘今日穿了一身粗布裋褐,缁撮束发,骑着一匹棕色矮马。 因掌珠个子娇小,骑不了宋家马厩里的高头大马,宋屹立特意去马场租来一匹,乍一看,像头骡子。 矮马被几匹狮子骢包围,看起来有些滑稽。 掌珠握住缰绳,被矮马颠来颠去,时不时扶扶自己的缁撮,察觉到前面投来的视线,蹙了蹙眉。 萧砚夕几不可察地掀起嘴角,用马鞭指了指,“宋少卿身后的小童子是何人?” 对方明知故问,宋屹立心里堵得慌,前几日凌霜捎来口信,说狩猎当日,太子爷指定了他和家人作陪,哪曾想,还包括掌珠。 此次狩猎,各家都没带女眷,只有他们带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太子是何意,并不用猜,不知怎地,宋屹安并不想让掌珠与太子走得太近。 他低眉答道:“是臣的书童。” 萧砚夕轻描淡写道:“待会儿让他来孤的帐中伺候。” 宋屹安忙道:“臣的书童少不更事,怕伺候不好殿下,还请殿下......” 眼看着萧砚夕沉下脸来,一旁的宋贤忙打断儿子,“就依殿下说的。” 与宋屹安真的把掌珠当家人不同,宋贤当初就是受太子所托,帮忙照顾掌珠,现在太子想要回人,他自然不会反对,也没有反对的立场。 萧砚夕淡淡瞥了宋屹安一眼,收回视线,沉声下令,“队伍加速,日落前抵达猎场。” “诺!” 权贵膏腴们扬起马鞭,骅骝飞驰在广袤草地,与苍鹰猎犬齐头并进。 队伍在猎场的平坦处扎营,禁军侍卫打完地钉,又将众人的行李扛进各个帐篷。 赶了一日的路,众人都有些疲乏,张怀喜让御厨提早准备吃食,御厨为太子做了独份儿,按着上头人的安排,让掌珠送去太子大帐。 掌珠端着托盘来到帐口,经通传后,掀帘走了进去,不同于其他臣子的帐篷,太子帐内鼎铛玉石。小叶紫檀卧榻上,挂着淡黄帘栊,炕几上摆放着夜光壶觞,萧砚夕倚在引枕上,手衔银觞,懒懒眄视她。 掌珠放下托盘,硬着头皮走上前,磬折道:“膳食已备好,请殿下进食。” 萧砚夕看了一眼托盘上的肴馔,“嗯”一声,没有下地的意思,这是等着她服侍? 掌珠蹲在地上,拿起赤舄,伺候他穿鞋。 萧砚夕来到梳洗床前,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 掌珠闷声走上前,取出香胰子,抬眸看他,莹莹烛火下,男子下颌紧绷,不冷不热与她对视。 受不了那双含嘲带讽的眸子,掌珠低下头,“殿下请。” “不会伺候人?”太子爷终于开了尊口,“那扮作书童给谁看?” 明明是他让她来的,偏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掌珠心里烦闷,将香胰子浸在水里,搓揉两下,抬起手,颤颤巍巍握住男人伸出来的玉手。 两双手同时浸泡在水盆中,感受滑腻的触感,掌珠低着头,尽量放空思绪,想着糊弄过去,男人的声音响在头顶,“连手都不会洗?” 男人的手极为好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指腹有薄薄的茧,一只手能包裹住掌珠两只。 从掌心到手背,掌珠仔仔细细搓揉,末了,问道:“可以吗?” 萧砚夕静静看着她,灯火下,小家伙恬静乖巧,柔荑嫩而软,一双麋鹿般的大眼睛带着小心翼翼。 这样软捏性子的女子,他以前绝不会多看一眼。 “行了。” 掌珠舒口气,扯下布巾,为他擦干双手,将布巾规规矩矩放在架子上。 “你不擦?”萧砚夕盯着她湿漉漉的手,也不怕被风吹伤? 掌珠随意在布衫上擦了两下,随男人走到食桌前,行了一日的路,饿的前胸贴后背,可太子不开口,她又没法离开,而且,宫人似乎没给她准备单独的帐篷。 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响起,坐在绣墩上用膳的男人斜眸看来。 掌珠退后两步,咽下嗓子,掩耳盗铃道:“我不饿。”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男人勾了下唇,细嚼慢咽后,抿了口茶漱口,“行了,你用吧。” 掌珠也不客气,她是真的快饿晕了,得了首肯,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萧砚夕没碰过的豆芽菜。 没想到,这么个细微的举动,被萧砚夕瞧个清清楚楚。 萧砚夕嗤一声,抬起素指,点了点她的肩头,“吃完去烧水。” 掌珠囫囵吞枣果腹后,走进螺钿屏风后,将铜壶放在泥炉上,坐在杌子上看火,泥炉冒出的火苗映在乌黑瞳仁上,像两簇光,不知她在思考什么。 铜壶发出噗噗声,她隔着布巾拎起壶,走出屏风,拿不准萧砚夕为何要烧这壶水。 萧砚夕回应两个字:“沐浴。” 这是掌珠最怕的,哪怕是给他洗脚,都比伺候他沐浴强。 很快,屏风后的木桶兑好水,掌珠试了试水温,探身出来,“可以了。” 萧砚夕走进去,站在她面前,自然而然张开双臂。 掌珠咬咬唇,说服自己,既然被他盯上,早晚都要迈出这一步,若能真的见到梦里的小崽崽,也是一种安慰。 她踮起脚,抖着手为男人宽衣。 萧砚夕靠在浴桶上,慵懒至极,耷着眼皮,凝视眼前的姑娘,说来也怪,同样是服侍他宽衣,凌霜比这丫头娴熟的多,也节省时间,可他乐意看这丫头手足无措,也乐意跟她耗。 掌珠没解过男人的衣衫,没闹懂男女衣衫左右衽的不同,待她褪去男人的外衫时,额头溢出一层细汗。 忽然,男人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贴近自己,不咸不淡地问:“考虑得如何,要不要做孤的女人?” 这句话的含义,掌珠懂,他想让她做背地里的金丝雀。 ※※※※※※※※※※※※※※※※※※※※ 么么哒 第 19 章 金乌西坠,归鸦绕树。帐篷外响起吆喝声,帐内静谧如斯。掌珠扭扭被桎梏的腰身,慌道:“殿下不是说,对我没兴趣吗?” 巴掌大的脸蛋未施粉黛,一双杏仁眼含了秋水,樱桃小嘴一开一翕,十五的年岁,已出落得妩媚诱人。这般容姿的女子若是会些手腕,只怕会成为惑人的妖精。 萧砚夕勾着她的腰,将她提起几分,玉石革带和粗布衣带紧紧贴合,“孤说对你感兴趣了?” 掌珠双脚不着地,收紧小腹,不敢深呼吸,唇齿溢出薄薄呼气,“那殿下为何苦苦相逼?” 不情愿写在脸上,任谁都看得出来,偏偏是不屑强人所难的太子爷看不出来。 萧砚夕拎着她走出屏风。可能是嫌她个子矮,说话要低头,于是将她放在小叶紫檀圆桌上,上下打量她,目光大喇喇落在她的雪峰上,“你哪里值得孤苦苦相逼?” “殿下没有?” “没有。” 掌珠双臂环胸,气得嘴皮直抖,跟他,根本讲不通道理。 小姑娘一动怒就不正面瞅人,视线斜向帐口,小嘴嘟起,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萧砚夕掐住她下巴,扳向自己,“谁给你的胆子,敢无视孤,可知是要砍头的?” 掌珠心里道了声“暴君”,杏眼泛起水光,既委屈又无奈,“要怎样,殿下才能忘了那天的事?”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风流客,而他被白嫖了一样,在求她付出代价。 萧砚夕哂笑,“简单,刚刚说过了,做孤的女人。” “殿下有那么多女人,为何还要为难我?” “呵。”萧砚夕加重了手劲儿,“你倒说说,孤有多少女人?” 东宫除了凌霜和一个老尚宫,再无其他女子,她倒好,上来就凭空捏造。 掌珠哪里知道他有多少女人,但小时候就听父辈说,贫民养不起妾氏,富贵公子的后院却百花争艳,妻妾成群,更何况是皇子。 听不到她的回答,萧砚夕用双指掐了一下她的唇瓣。 掌珠激灵一下,用手背蹭了一下唇,像多嫌弃似的。萧砚夕想把她丢进林子里喂老虎,他拍拍她的脸蛋,“最后一次机会,想清楚再说。” 言罢,丢开她,去往屏风后面沐浴,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传入耳畔,随即,传来水花声,掌珠跳下圆桌,捂着耳朵往外走。 “你走一个试试?” 屏风后传来男人凉凉的声音。 掌珠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心一横,撩开帘子走了出去,世人都说太子殿下年少有为、明察秋毫,可背地里的行径,实在令她无法恭维。 皓月当空,秋意寒。禁军侍卫围坐篝火前,炙烤全羊,香味飘拂。有侍卫喊住掌珠,“小兄弟,过来吃点。” 掌珠摇摇头,越过热闹的人群,独自走在萋萋草地,思绪缥缈。 她知自己长了一副好皮囊,用孙寡妇的话说“天生狐媚相,勾魂摄魄”,萧砚夕缠上她,定是因为相貌,但朝夕相处,再美的皮囊,都会被厌腻。人若没点本事,在森森皇宫,如何立足? 皇宫之于她,太过遥远。她也不想往后余生在宫中度日,和一群娇花争夺宠爱。何况,萧砚夕怎会给她丁点宠爱? 她虽涉世未深,人单纯,但并不傻,跟了萧砚夕,不会被亏待,但也不会被善待。萧砚夕能给予她的,除了锦衣玉食,再无其他。 而她,若是答应了他,也并非因那锦衣玉食,她想要的,是梦里的崽崽。 * 不远处,凌霜打马而来,瞧见草地上有个孤零零的身影,略一眨眸,勒住马匹。 侍卫上前接过马鞭,恭敬地问:“凌大人怎么来了?” 凌霜瞧着女扮男装的掌珠,讷讷问道:“那是谁家的仆人?” “是宋少卿的书童。” 凌霜没多留意,问了萧砚夕的大帐,径自走了过去,却被门侍挡在门外,“凌大人,殿下在沐浴,不准他人打扰。” 凌霜懂得分寸,点点头,退到一旁等候。 深秋天寒,门侍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冷,何况一个女子。 “要不,大人先去别的帐篷歇歇脚,等殿下沐浴后,小人去知会你?” “不必。”凌霜耐心等待。 门侍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女子。无论什么情况,她永远跟随在殿下身后。哪怕是狩猎,不必太拘礼,照例过来请安。 十七八的年纪,有这等眼力见,前途无量啊。 稍许,掌珠溜达回来,有些魂不守舍,在凌霜差异的目光下,没经通传直接进了大帐。 凌霜不可置信看着宋家的小书童,眯了下眼,紧紧盯着拂冬的帐帘,若是没看错,这书童是女子。 门侍挠挠头,尴尬道:“这位是殿下钦点的侍者,今晚要为殿下守夜。” “殿下从不要人守夜。”凌霜喃喃道。 “这不出门在外吗,殿下身边总要有个端茶倒水的人啊。” 凌霜抿唇,脚步钉钉般站在原地。 大帐内,萧砚夕刚沐浴完,穿了一身寝衣,外披大氅,斜倚在榻上,看着小姑娘浑浑噩噩走过来。 这是有多不情愿! 萧砚夕嗤一声,长腿一迈,躺在榻上,背对她,平静道:“出去。” 没跟她算刚才的帐已是不错了,还敢跟他甩脸子。 掌珠站在榻边,掏出荷包里的令牌,放在萧砚子枕边,见他不搭茬,拿起令牌,伸长手臂,绕到萧砚夕眼前,晃了晃,金闪闪,叫人忽视不得。 萧砚夕认出这道免死令牌,挡开掌珠的手,翻身面对她,懒懒动唇,“何意?” “圣上赐予我的。”掌珠盯着他那双不带温度的凤目,强忍紧张,“宋夫人说,这是一道免死令牌。” “是。”萧砚夕坐起身,“那又怎样?” 想威胁他不成? 掌珠收回令牌,放进荷包,仔仔细细系好带子,跟对待稀有珍宝似的,而后转眸看向男人,“我若应了殿下,殿下能承诺我一件事吗?” 萧砚夕挑起一侧剑眉,“讲。” “有朝一日,若掌珠......”她想说欺骗二字,却没胆儿说出口,“有朝一日,若掌珠想要离去,还请殿下放手。” 不知她怎么就想通了,萧砚夕定定审视她,心下不太确定,想从她眼中找出蛛丝马迹。 掌珠跪在地上,“若殿下不答应,那就别再为难我了。” “你当自己是香饽饽?”萧砚夕眸光始终冰冷,看不出对女人的兴趣,“没有人可以跟孤谈条件,乐意侍奉就侍奉,不乐意就滚出去。” 他的骄傲和得天独厚,不允许一个女人对他挑三拣四。 既已下定决心,就不能犹豫不决。掌珠又一次拿出免死令牌,“我拿这个换,换一次离开的机会。” 萧砚夕已经很不耐烦了,“你现在就可以走。” “我不走......” “说什么?” 掌珠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盈了满池秋水,楚楚动人,“我想要服侍殿下。” 说这话时,仿若看见了另一个长大后的萧砚夕。 面对女人前后的变化,萧砚夕不免生出怀疑,但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萧砚夕慵懒地靠在垫子上,一条长腿耷拉在榻沿,语调不明,“过来。” 掌珠颤了颤眼睫,慢吞吞站起身,在男人淡漠的目光下,挨近榻沿,避开男人耷拉在外的长腿。 萧砚夕拍拍一侧大腿,暗示意味明显。 掌珠没弄懂,怕他再说出刻薄的话,狐疑地蹲在榻前,为他捶腿。 不知她是装纯还是真纯,萧砚夕懒得去了解她,拎起她的后脖领,让她起身,“坐孤腿上。” 掌珠心跳如鼓,颤颤巍巍挪臀,缓缓坐下,臀挨到男人的大腿时,差点站起身,最后还是结结实实坐下了。 感受到腿上的重量时,萧砚夕感到甚是新鲜,一双凤目泛起涟漪,在她身上来回巡睃,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软腰。 掌珠头皮发麻,身体僵硬,不敢动弹一下,坐在他腿上犹如煎熬。 “孤在搂石头吗?”萧砚夕颠了下腿,颠歪了小姑娘的缁撮,随即,顺手一扯,扯掉了缁撮的丝带,一头青丝倾斜而下,滑入指尖。 掌珠有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如黑色缎面。萧砚夕顺着长发向下梳,手感极好。 掌珠本就漂亮,此刻长发垂腰,半是慌张半是羞的模样,委实勾人。 萧砚夕不能免俗,收回梳理长发的玉手,又揽住她的腰,她浑身散发着青涩,刺激着男人的感官。 坐在他怀里,掌珠抖得如筛子,眨了几下秋水眸,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缓。 萧砚夕忽然凑过来,拨弄两下她的耳朵,不可思议的柔软。她哪哪都让他觉得新鲜,想逗弄,目光移到她胸前,“裹胸了?” 闻言,掌珠红了耳尖,小声“嗯”一声,只希望快些“睡觉”,早日怀上孩子,也好携着免死令牌,逃之夭夭。 萧砚夕盯着她娇美的容貌,用舌尖抵抵腮,刚要张口,门口传来动静。 “殿下,凌大人在门外等候,可否进屋?” 旖旎被打扰。掌珠下意识舒口气,刚要站起身,被男人搂着腰,按在腿上。男人像是置若罔闻,盯着她,“孤让你起来了?” “没...没有。” “去沐浴。” 掌珠深吸口气,猜得到今晚将发生什么,她站起身,挪步去往屏风后。 门外,凌霜等了片刻,听得一声“进”,才舒展了下疲乏的四肢,低头走了进去,目不斜视来到萧砚夕面前,请安后,退到一边,“狩猎场环境差,娘娘担心殿下身子,让臣过来伺候。” 萧砚夕懒懒应了声,“辛苦。” 凌霜展颜,却听男人对账外吩咐道:“来人,为凌大人准备一顶帐篷。” 门侍隔着帐帘道:“诺。” 凌霜一愣,目光不自觉瞥向屏风方向。那边灯影晃动,是那个小书童? 萧砚夕转折拇指上的黄玉扳指,没什么情绪,“今晚不用你守夜,退下吧。” 凌霜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 殿下今晚要开荤了...... ※※※※※※※※※※※※※※※※※※※※ 每晚十一点更新哦 第 20 章 螺钿屏风后,掌珠看着盛满水的浴桶,犯起难,这是男人用过的水,她不想用,可眼下没有其他浴桶,又不能直白地说出心里所想,只能勉为其难,反正待会儿也要跟他...... 一想到待会儿的场景,掌珠心里打怵,索性闭上眼,脱去衣衫,爬进浴桶,水温有些低,她鞠起一捧水,浇在肩头上。 屏风内传出水花声,萧砚夕眨下凤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凌霜,似笑非笑道:“还不出去?” 自打认识凌霜,萧砚夕就没见她慌乱过,哪怕是失去双亲,被勋贵子弟欺负,也从未露出过脆弱,可此刻的凌霜,脸色煞白,看上去特别无助。 萧砚夕稍微后仰,眄视着她,“有事禀奏?” 凌霜讷讷摇头,“臣无事可奏。” “嗯。”萧砚夕盯着螺钿屏风上映出的倩影,凤目浓的能滴墨,心不在焉道:“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凌霜艰难地动了下嘴皮子,“诺。” 欠身请安后,她躬身退到帐口,刚一转身,忽而想起什么,扭过头来,“臣守在门口,夜里也好替殿下叫水。” 萧砚夕没什么耐心,“随意。” 凌霜弯下嘴角,走出帐篷,背对帐帘,仰望苍穹。 十一年前,皇后领着七岁的凌霜来到萧砚夕面前,告诉她,眼前的清隽少年是她今后的主子,要她绝对效命于他。 少年长了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傲睨自若,矜贵清冷,凌霜如同看到了破晓的光束,若将自己比成沧海一粟,那眼前的少年就是骄阳,令人折服。自那时起,凌霜有了主心骨,也有了依靠。 主仆风雨十余载,她始终沧海一粟,仰视云端的骄阳。明明同在屋檐下,却触手不可及。她以为,他会永远藐视苍茫,不屑红尘,可今夜,他传唤了女子侍寝,而这名女子,还是宋家的下人。 凌霜心里空落落的,但没有表现出来,外人眼里,她始终是傲雪凌霜的赞善女官。 帐篷内,萧砚夕把玩手里的玉如意,见屏风后的小丫头迟迟没有出来,蹙起剑眉,“溺水了?” 掌珠迈出一条腿,拢着一件男子的衣衫,探出半侧身子,“殿下...没有换洗的女裳。” 萧砚夕单手撑着后脑勺,另一手拿着玉如意,闲闲地捶腿,“穿孤的。” 穿什么穿,反正都要脱的。 掌珠眼下嗓子,扯过素衣架上的玉石革带,勒住松松垮垮的衣衫,慢吞吞走出来,莹润灯火下,女子青丝贴颊,水珠顺着发丝滴在前进,湿濡了一片。腰间绕了两圈革带,勉强蔽体。 萧砚夕定眸一瞬,胸膛有点热,“过来。” 掌珠握住拳头走过去,挨近榻前。像只呆头鹅,不解风情,可浑然天成的妩媚,又让人觉得,她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会任人宰割。 “坐。”萧砚夕开口,却没说,让她坐在哪里。 看他斜躺在榻上,掌珠狐疑地拿过他手里的玉如意,顿了顿,道:“掌珠给殿下捶腿。” 萧砚夕盯着她胸前鼓起的两团,方知裹胸布的威力,“嗯。” 得了首肯,掌珠舒口气,弯腰为他捶腿,力度拿捏的刚刚好。 这么一弯腰,前襟微敞,锁骨之下,一对丰盈若现...萧砚夕移开视线,坐起身。 掌珠收手,愣愣看着他。 就这呆头鹅...... 萧砚夕哂了一声,之前虽未沾过女子香,但该懂的都懂,也曾与友人去过青楼瓦肆,目睹过搔首弄姿的舞姬、倚门卖笑的优伶,哪个不是使出了看家的本事讨好恩客。 倒不是把眼前这丫头当成了烟花女子,只是这般木讷,哪里来的勇气自荐枕席? 萧砚夕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笼罩住她,冷目道:“坐下。” 掌珠退后半步,扑通坐在榻上,仰头看他,眼里带着不确定。 萧砚夕拉开些距离,道:“抬腿。” “......” 虽然已下定决心跟他生个崽崽,可她做不出那样的举动。 萧砚夕嫌她慢,弯腰握住她一只脚踝,往上一提,贴在大腿外侧,薄唇吐出一个气音。 声音虽轻,但掌珠听懂了。 她抽了抽鼻子,脚背贴着他,蹭了蹭,有点隔靴挠痒的意味。 萧砚夕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幽深,既像施舍又像调戏,“继续。” 掌珠感觉小腿绷直,很不舒服,有些要抽筋,但还是尽量配合着男人,裤腿肥大,滑至腿弯,露出匀称的小腿。 萧砚夕大掌一握,抬到腰侧。 腿被拉伸,又紧张,小姑娘流露一抹难色,一瞬间,生出告饶逃离的怯意,可男人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拽住她腰带,将她提溜起来。 伴着一身惊呼,掌珠不得不搂住他脖子,稳住身形。待反应过来,惊觉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萧砚夕兜住她的臀,手上用力,惹得小姑娘惊呼连连。 男人恶劣地勾起唇,兜着她在帐中慢慢踱步。 躲了躲,没躲开,掌珠有苦难言,任命地靠在他肩头,只盼他能快一些,别再逗弄她了,“殿下......” 娇娇的声音,带着颤音,以及该有的讨好。许是这声“殿下”取悦了男人,男人拍拍她的臀,带她回到榻前,手一松,眼看着小姑娘仰面倒在榻上,后脑勺差点磕到硬邦邦的围子。 萧砚子坐在榻边,拿起玉如意,勾掉她的足袋。一双嫩白小脚呈现眼前,男人很满意,用袖长的手指挠了一下她脚底。 掌珠缩回脚,跪坐在一旁,嗫嚅道:“熄灯?” 暗示意味极为明显,可男人好像没听明白,“为何熄灯?” 掌珠舔下唇,“...就寝。” 男人嗤笑,勾起她下巴,仔细打量,漂亮是真漂亮,比他见过的百花都要娇艳,但人不机灵,以后扔进后宫,还不得被挤兑哭。 “不会伺候人?” “不会…...” 虽然梦里时常擦枪走火,可真刀真枪上阵还是头一遭。更何况,一见他就紧张。 萧砚夕摩挲她细腻的下巴,“孤喜欢一学就会的女人。” 掌珠点点头,“我会学,殿下教我。” 这话更加取悦男人,萧砚夕低笑,指尖从她的下巴滑到脖颈,再往下,滑过雪峰,打个旋儿,来到革带上,轻轻一勾,“这是孤的。” 掌珠低头,难为情道:“是。” 男人还是低笑,似乎心情不错,俊朗的眉眼染了几分妖冶,指尖捻了捻绸缎衣衫,“这也是孤的。” “是。” “还给孤。” 掌珠揪住前襟迟迟未动,许是心里还是迈不过这个坎儿。 萧砚夕单手撑在榻上,身体微微歪斜,懒洋洋看着她,也不催促,罕见的有耐心。 掌珠咬唇,低头解开革带,大衫松散开。 里面...... 萧砚夕敛住调笑,抬手拨开,眸光更为幽深。 纤薄的肩雪白滑腻,手臂纤细,衣衫之下的小女人更为妖媚。 萧砚夕靠近她,撩开长发,闻了闻脖颈,一股桂香扑鼻,是掺了桂花的澡豆味道,淡雅好闻。 掌珠僵直身体,任由男人作为,胸口传来痛感,她咬住唇,忍着羞赧和苦涩,不让自己发生声音。 可能是嫌她不够配合,萧砚夕侧眸,盯着她的脸蛋,加重手劲。 掌珠扬起脖颈,如靠不了岸的浮萍,“...熄灯。” 萧砚夕从她衣襟里摸到令牌,哼笑一声,在她睁开眼睛时,将令牌扔向榻前烛台。 随着哐当一声,屋内一角陷入黑暗,整个帐篷暗了几许。 令牌将将打在烛火上,瞬间熄灭。 掌珠想要起身去捡,被男人按住肩膀,压在榻上。她能感受到男人强有力的心跳,通过衣衫,传递给她。 萧砚夕捂住她的嘴,剥了蛋壳,手一路向下,按了按她的肚子。 掌珠皱起秀眉,浑身哆嗦…… ※※※※※※※※※※※※※※※※※※※※ 来晚啦,抱歉~ 明天见~ 感谢在2020-10-22 22:13:20~2020-10-23 22:5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咖喱没有土豆、hciwdnas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灯影黯淡,将两人的身影打在帐墙上,如交颈的鸿鹄。 掌珠双臂环胸,想要蜷缩成虾,被男人按住双手手腕。 小姑娘无助又一根筋,颤巍道:“熄灯......” “不是熄了么。” “还有几盏连枝灯......” 一个小东西,事儿还不少,男人的不悦写在脸上,一双凤眸却盈满炙光,似要把她吞没。 掌珠受不得他居高临下俯瞰的姿态,头偏到一侧,“别...别看。” “呵。”清纯的令人起疑,萧砚夕掀了掀眼帘,明目张胆欣赏身下的羊脂美玉,“孤不看你,作何要跟你躺在一起?” 掌珠白着一张脸,看他慢慢俯低身子,一点点将她拖进浪潮,身体如漂泊的凤艒,晃乱了意识。 她被剥了壳,长发凌乱,铺在枕头上,狼狈不堪。而男人衣冠整齐,只下摆处没眼看。 萧砚夕握住她的一只脚踝,用力一拽,掌珠痛苦地哼唧一声,秀眉紧皱。 姑娘唇红齿白,连呜咽的样子都楚楚动人,可男人偏偏没有同情心,就想看她痛苦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视线向下,停留在高耸,用手比量了下。 掌珠下意识往后躲,使得两人都很难受。萧砚夕勒住她腰肢,斥道:“别动!” 掌珠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丫头的腰是真细,肚脐左侧有颗红痣,小小一颗,并不显眼。萧砚夕碰了碰,红痣像拦截湍流的水闸,稍一开启,就令她柔成了春水,连嗓音都带了媚。 好听。 萧砚夕挠了挠她的痒痒肉,她的身体如风吹灌木林,枝桠乱颤。 男人起了坏心思,在她哼哼唧唧时,一连挠她痒痒肉,逗得小姑娘差点晕过去。 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 带着哭腔的咯咯笑,又娇又媚。 账外,凌霜背对帐帘,面无表情地挥退门侍,“这里不用你伺候。” 门侍为难,“殿下的脾气,凌大人应该清楚。” 凌霜又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帐门口只剩她一人。她坐在用以固定地钉的石头上,嘴角挂着僵笑,笑红尘扰人清梦,叹岁月徒留悲凉。 殿下是何等矜贵的人,竟让一个小仆人占了初次。 凌霜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单手握臂,指甲隔着衣衫嵌入肉里,衣衫染血...... 宋家帐篷。 宋屹安迟迟等不回掌珠,心里有了猜测,殿下再孤傲也是男人,怎会对倾城美色无动于衷?何况,是殿下钦点掌珠去伺候的。 宋屹安摇摇头,撂下帐帘,转身瞧见父亲身穿寝衣走出来,“您怎么不披外衫?” 说着话,他走到架子前摘下鹤氅,为父亲披上。 宋贤笑着拍拍他手背,“在担心掌珠?” 宋屹安扯扯嘴角,“父亲觉得,殿下会让掌珠入宫吗?” “这是殿下的事。”宋贤走到桌子前,为自己倒了碗热水润喉,“咱们是臣子,要为君王排忧解难,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都要竭力办好。若殿下想让掌珠入宫,咱们以嫁千金的规格相送,若殿下不想掌珠入宫,咱们就继续待她为客,左右不会亏待了她。” 宋屹安不认同父亲的话,既然掌珠进了宋家大门,敬了改口茶,就是宋府的女儿,即便太子想让掌珠进宫,也要按着纳妃礼仪来办,这般匆匆要了女儿家身子,太过荒唐。 他心里闷闷的,一个人走出帐篷。想起初见掌珠时,小姑娘拎着一袋牛肉,拦下他问路的场景。娇小的人儿在比肩接踵的人群中极为惹眼,漂亮的如同瓷娃娃,一双眼睛明媚清透,若是夜晚遇到,还以为是星星化作的精灵,误入了凡尘世间。 这样一个简单的姑娘,如何在深似海的宫中独善其身? 太子大帐内,掌珠裹着锦衾,躺在小叶紫檀榻上,以前她听村里的稳婆说过,阴阳调和后,躺着更易受孕,她存了小心思,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榻前,萧砚夕边整理下摆,边用长眸瞥她,“不起?” 掌珠不敢直视他那双欲念未褪的眸子,刚刚虽只经历了一次,但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并不餍足。之后,他没有再要,却烦躁地跨下榻,没有好脸色。 至于原因,她不想知道,伺候的如何,也不在乎,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要崽崽。可月事刚走,按理儿说,是怀不上的。 萧砚夕掐了一把她情.潮未褪的脸蛋,“想赖孤床上?” 掌珠有点儿魂不守舍,没听清他的话。 萧砚夕松开手,走到帐前,对外面的人吩咐道:“传水。” 一道低柔的声音传来,“诺。” 萧砚夕愣了一下,是凌霜...寒风瑟瑟,她没离开? 稍许,侍卫拎着两大桶水走进来,掌珠立马扯过锦衾蒙住头。 侍卫兑好水,恭敬地退了出去。 萧砚夕自顾自沐浴后,换了一件宽袍,身姿如鹤、飘逸出尘。他走到榻前,扯了一把衾,“起来。” 掌珠不敢忤逆他,乖乖坐起身,双腋夹着衾沿,像穿了一条抹胸,其实,她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只能干巴巴等着,“殿下,衣裳。” 萧砚夕斜眸过去,见她莹白肩头上残留的手指印,瞳眸一暗。 掌珠觉得冷,搓搓手臂,“殿下?” “孤让你穿了?” “......” 虽是出宫狩猎,但太子大帐内样样俱全,萧砚夕来到书案前,取下笔悬上的狼毫,蘸了墨,回到掌珠面前,在掌珠一连错愕下,附身扣住她左键,在她右肩上...作画。 掌珠闹不懂他的目的,肩头传来笔头的触感,一笔一划,极为磨人。 男人清浅的呼气喷薄在脖颈,她歪头躲了下,狼毫明显歪了一笔。 本以为男人会生气,可他没有,就着画歪那一笔,继续作画,心无旁骛。 掌珠怕痒,不自觉卷缩脚趾。 半晌,萧砚夕收笔,直起腰,欣赏自己的画作,又在掌珠的鼻尖上加了一笔,“想看吗?” 掌珠蹭下鼻尖,全是墨,皱皱眉,有些不高兴,又不能表现出来。 萧砚夕用笔杆挑起她下巴,“问你话呢,想看吗?” 他指的是她肩头的画,掌珠本不想看,但碍于还要跟他生崽崽,目前不能得罪他,点了点头,“想看。” 萧砚夕挑眉,“求孤。” “求殿下。” 乖的不要不要的。萧砚夕悦色,用锦衾裹着她,抱到铜镜前。 掌珠看着镜中的男女,红了脸蛋,根本没心思注意肩头的杰作。 见她无心欣赏,萧砚夕嘴角一沉,松开手,小姑娘不得不光着脚丫站在冰凉的地上。 “自己看。”萧砚夕越过她,走到帐前,吩咐凌霜,“去拿一套干净的被褥。” 凌霜下意识问道:“殿下可需要两套?” 萧砚夕随口道:“不必,你把人送回去。” 闻言,凌霜点点头,“臣这就带人离开。” 想起掌珠巴巴求衣裳的场景,萧砚夕道:“不急,取套裋褐来。” “诺。” 这时,远处走来一人,容姿不俗,此人不是宋家状元郎又是谁? 宋屹安对凌霜淡淡颔首,小声问道:“家妹还在里面吗?” 家妹? 凌霜惊诧,原来,今晚伺候太子的女子不是宋家婢女,而是那个从乡下来的绝美姑娘。 不知为何,原本悲凉的心,更为雪上加霜。太子睡了一个婢女,与睡了宋家养女,是两回事。 凌霜并不知晓掌珠未入宋家家谱的事,自然会想得更复杂些。 帐内,萧砚夕站在帘子前,将宋屹安的话尽数听了去。好一个“家妹”,还真是亲昵。 他转眸看向不敢回榻躺着的人儿,冷声道:“你大哥来接你了。” 掌珠心口一松,随之一提,“衣裳......” 萧砚夕呵笑。 等裋褐送来,掌珠快速穿好,脚底抹油地走向帐门,经过萧砚夕时,听得一声“随传随到”,她握握拳,点头答应了。 ※※※※※※※※※※※※※※※※※※※※ 今天三次元太忙,回来后,马不停蹄地码字,字数有点少,改天补上~还不及改错别字,稍后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咖喱没有土豆、hciwdna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饼干 27瓶;颜韵一蘇 5瓶;那年夏天的一片花瓣 2瓶;嘲风阁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2 章 翌日晴空万里。广袤草地上良骥驰骋,飞鹰奔犬。众员分拨狩猎,至午时一刻,哪方猎到的猎物多,哪方可得丰渥奖赏。 众员倒不是图那奖赏,主要是谁不想在太子爷面前表现出骁勇的一面? 萧砚夕带领景国公等人,朝林中进发。巳时三刻时,一只罕见紫貂出现在枝头,正在用爪子梳理头上的毛发。萧砚夕抬下手指,“捕到者,大赏。” 景国公和众将士奋力去抓,紫貂受到惊吓,哧溜逃离。 众人驱马去追,在林子深处遇见宋家人。宋贤和宋屹立在仆人的帮衬下,正在围捕一只驯鹿。这座皇家猎场,很多动物并非本土,而是特意培育的,专供皇家狩猎。 透过宋家人群,坐在汗血宝马上的萧砚夕一眼瞧见站在宋屹安身边,一瞬不瞬盯着驯鹿的掌珠。 这丫头大概没见过驯鹿吧,一双乌黑大眼透着新奇光晕。 眼看着宋家人就要得手,萧砚夕的坐骑忽然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吓到了驯鹿,更吓到了众人。 “殿下!” 众人惊呼。 萧砚夕稍一调整,稳住马匹,附身拍了拍马的脖子,汗血宝马哒哒两下,乖巧的不行。 懂行的人一眼便知,太子爷是故意的,因为,一声马鸣,吸引了众人视线,使得驯鹿找到了突破口,一蹦一蹦地逃跑了。 顾不得逃跑的猎物,宋贤领着儿女过来跪安,“殿下可有受惊?” 萧砚夕盯着跪地垂头的掌珠,似笑非笑道:“无碍,打扰了卿的雅兴。” “哪有。”宋贤笑笑,“殿下无碍便好。” 狩猎继续,可掌珠失落得很,刚刚宋贤说,要抓到那头驯鹿养在后院的。 宋屹安看出小姑娘的失落,拍拍她肩膀,“待会儿还能遇见。” 一声轻咳,几不可察地响起。 掌珠扭头看向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内心叹气,转眸与宋家人说了几句,然后一颠一颠走到萧砚夕的马匹前,仰头等待吩咐。 昨儿夜里,太子爷临幸该女子的风月事,被暗地里传开,这会儿见到情形,机灵的都选择默默退开。 景国公黑着脸,被同僚笑着劝走了。 一片空地上,只余下一男一女,以及一匹汗血宝马。 日光透过细枝照在地面,投下交错树影。萧砚夕手握马鞭,倨傲如前,“有事?” 掌珠扯扯嘴角,不是他发出“信号”,要她过来的么?虽是这个理儿,但嘴上不能这么说,与他短暂的相处中,她懂得了一个道理,凡事要顺毛,才能博得男人的欢心,稍一忤逆,没好果子吃。 “掌珠想跟在殿下身边。” 萧砚夕眉眼含着戏谑的笑,“跟在孤身边作何,当累赘?” 掌珠本可以说,太子殿下武艺超群,跟在你身边有安全感,但违心的话,掌珠说不出口。在她看来,眼前这位爷,有运筹帷幄的本事,是个攻心为上的斯文败类,但对捕猎这种事,并不在行,相比于矫健的将士,这位爷也就动动嘴皮子吧。 若是让萧砚夕知道她心中所想,非把她大卸八块喂猎犬不可。 “问你呢,跟在孤身边作何?” 掌珠一违心,就下意识抓衣带,“伺候殿下。” 闻言,萧砚夕低笑一声,算是给了她几分面子,伸出手,“上来。” 即便两人有了亲密关系,但握手还是头一遭,掌珠咽下嗓子,握住男人干燥的大手。 萧砚夕往上一抬,轻松将人提上马鞍,圈在臂弯,“坐好了,抓貂去。” 貂? 掌珠盱睢一眼斜后方的灌木丛,那里躲着一只小小身影,好像就是太子爷口中的紫貂。 掌珠不动声色扭回头,刚刚他让自己丢了驯鹿,她也不想让他抓到紫貂。 小姑娘大着胆子,指了指前方,“我刚刚好像看见......” 话未讲完,衣摆下方探进一只大手。 掌珠觳觫一下,扭了扭腰。 萧砚夕表面一派正气,眉眼间氲着清朗气韵,完全看不出来,手上的浪荡。 掌珠感到凉,小声道:“别。” “别什么?”萧砚夕夹下马腹,汗血宝马哒哒起步,萧砚夕将小姑娘拢进大氅,只露出脑袋,像母袋鼠包裹着幼崽,“孤怎么你了?” 掌珠有苦难言,拧眉看着前方。 “紫貂在哪儿?”萧砚夕侧眸盯着她莹白的耳朵,意味深长地问。 掌珠心虚道:“前边儿,我刚刚看见了。” “呵。”萧砚夕也不拆穿她,继续单手驱马,另一只手狠狠揉了一把她的腰。 欠收拾的小家伙。 掌珠觉得疼,向前附身,被男人按回怀里,那只大手向上,在饱满上掐了一下。 “啊。”掌珠疼的后背冒汗,这一下,怕是要留下手指印了。 一路上,他们什么也没猎获到,倒是捡了一堆。掌珠不得不佩服那些怕太子爷一无所获,失了颜面,变着法溜须拍马的人。而更加认定,太子爷就是个会动嘴皮子的掌舵者,没什么实践本领。 萧砚夕从网兜里拎出一只兔子,丢进她怀里,“拿着玩。” 掌珠捧在臂弯,撸撸兔耳朵,眼看着兔毛沾在男人华贵的佩绶上。掌珠小幅度扭头,见男人没有不悦,松口气。 “兔子都比你机灵。”莫名其妙地,男人发出一句感叹。 掌珠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虚心请教道:“掌珠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萧砚夕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会儿,移开视线,哂笑一声,“蠢。” 坐在他怀里,不知为自己争取点什么,等日后被他厌腻,哭都没用了。 掌珠被他嫌弃惯了,耳根子麻木,低头继续撸兔子,露出一截白净的后颈。 萧砚夕盯着那里,抬手刮了下,娇嫩的皮肤立即泛起粉红。 这丫头太容易害羞。 倏然,一道浑厚之音打破了旖旎。 一只灰熊拦住了两人一马的道路。 掌珠头一次见这么大个头的灰熊,小身板不住战栗,恐惧从脚底板蔓延到四肢百骸。 灰熊体量大,脚步笨重,惊吓了马匹,汗血宝马甩了一下胯,差点把马背上的两人甩下去。 萧砚夕稳住它,不悦地拍了一下马头,随即目光犀利地看向走来的灰熊。黄玉扳指在日光下晶莹剔透,散发冷光。 他掐了一下掌珠的脸蛋,冷静异常,“慌什么?” 言罢,松开缰绳,取下背上的牛角弓,自箭筒里拿出白羽箭,张弓搭箭,瞄准灰熊的脸。 灰熊停在原地,静静观察。 没等灰熊决定是否攻击对方,对方已然发出攻击,三箭齐发,白羽箭在半空冲破阻流,直逼灰熊,一支从左耳擦过,一支从右耳,还要一支从头顶越过。 灰熊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扭头就跑,笨重的身体震动大地,惊飞了枝头雀鸟。 萧砚夕垂下手,斜睨一眼坐骑,漠着脸,驱马前行。 晌午一刻,众员齐聚帐篷前,有炫耀自己狩猎本事的,有研究围攻技巧的,也有静默无言的。 眼见的人发现,太子爷坐在步障前,转动拇指扳指,俊脸不带半分笑,气氛有些低迷,都知太子爷不高兴了。 是因为宋家那个小仆人吗? 众人各怀心思。 景国公端着酒盏,笑呵呵走过去,“待会儿就要奖赏狩猎最多的大臣了,殿下怎么闷着一张脸?” 也就手握重兵的景国公敢这般调侃太子爷,众人撇撇嘴,再能耐又如何?太子爷还是看不上你家闺女,要不然,也不会明目张胆地与宋家仆人调.情。 萧砚夕接过景国公手里的酒,淡笑了下,与之碰杯。 行赏时,萧砚夕做了一个令人诧异的决定,他将自己最爱的坐骑,送了人。 要知这匹汗血宝马是万里挑一,大宛马中的纯血统,千金难求。 太子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将它送了人? 面对众人的错愕,萧砚夕勾唇,“马老了,不中用,该弃则弃。” 毫无波澜的语调,激起了不少人心中的狂澜,太子爷是在有意无意提示,他要选拔新人了吗? 掌珠站在宋贤身后,看着步障前的男人,心思百转,她经历了刚刚的一幕,汗血宝马的确因受惊,想要弃主。即便萧砚夕反过来放弃它,也无可厚非,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是不是意味着,萧砚夕绝不容忍任何形式的背叛,哪怕是无心之举? 想到自己要背着他怀崽崽,忽然有点不寒而栗,倒不是担心被他抛弃,而是单纯的怕死。 午膳时分,众人围坐在篝火前,等待焦香羊肉。御厨分好份儿后,张怀喜端着羊肉去往步障前,笑眯眯道:“殿下请用膳。” 萧砚夕端过食盘,抬下衣袂,“众卿起用吧。” 众人谢恩,低头食用。 外出狩猎,御寒是首要,御厨刻意放了辣椒。掌珠吃不得辣,沾了一口就红了舌尖。 宋屹安接过她的盘子,从衣袖里拿出一袋点心,温声道:“知你不吃辣,给你准备的。” 掌珠没想到他会这般细心,道了声谢,扯开袋子,里面装着各色点心,来自皇城各大点心铺。 她拿起一块白皮酥,咬了一口,白皮包裹豆沙,酥香清甜。 看小姑娘露出一抹笑,宋屹安淡笑一下,掏出帕子,自然而然为她擦掉唇角的碎末。 掌珠愣了一下,看向他。 男人镇定自若收回帕子,并未觉得不妥。 这一幕,刚刚落在萧砚夕眼里。 呵。 还挺亲昵。 ※※※※※※※※※※※※※※※※※※※※ 感谢嘲风阁主的营养液。 第 23 章 孤风夜雨,天色阴暗。掌珠撑着一把红油伞,等在宋家帐篷外。稍许宋屹安面容不悦地走回来,“张怀喜没给你准备帐篷。” 掌珠身份特殊,照理说,张怀喜不会拒绝给宋家多加一个帐篷。他是萧砚夕的心腹,任何事都会妥当安排,不可能会为难宋家。既被拒绝,定然是存了旁的心思。 掌珠弯下唇,“大哥进帐吧,我...出去走走。” 宋屹安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明白张怀喜的意思,定是太子爷那里给了什么暗示。 微风绵雨,打湿小姑娘的裤腿,单薄的身姿令人生怜。宋屹安语重心长道,“你若不想去殿下身边伺候,我可以帮你去......” “我想伺候殿下。” “你......” 掌珠垂眸,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她不想解释那么多,只道:“我非大哥想的那么单纯,也非大哥想的那么脆弱,我服侍殿下,有自个儿的心思。” 宋屹安一愣。 掌珠抬睫,秋水眸子有些暗淡,“大哥别与我走得太近,我怕有朝一日会牵连你。” 这话让宋屹安更为不解,在他看来,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想要用些手段找到靠山,无可厚非,只要不伤害他人。可她近日之言,显然话中有话。 “丫头,”宋屹安单手撑伞,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心事,可以倾诉给我,别憋在心里。” 何德何能,得了这么好的兄长?掌珠心里有亏,点点头,“有机会,我会告诉大哥。” 她现在要做的,是在怀上崽崽前,脱离宋家,等逃离皇城时,不给宋家添麻烦。 太子账外。 掌珠等了许久,也没得到萧砚夕的首肯。 门侍见惯了被太子阻挡在外的人,笑道:“小兄弟别等了,依我对殿下的了解,殿下今晚是不会见你的。” 男人对美色也就热乎那么几天,新鲜劲儿一过,什么绝色都会变得平庸,更何况,太子爷身边不乏倾城美人,绝不可能弃了百花,独宠一花。 掌珠缄默,依然等在帐外。 稍许,帐帘被人撩开,一众官员鱼贯而出,见到掌珠时,不免诧异,这小仆人胆子不小,敢来自荐枕席。 啧啧。 众人心里绕弯弯,其中,当数景国公最为不屑,路过掌珠时,重重一哼。 权臣的气场,使掌珠不得不退避开。 景国公没好脸,瞥一眼,狐媚子的长相,一看就不是本分的女人,妄想通过美色引诱殿下,从而进了东宫大门,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一旁的官员扯了下景国公的袖子,“国公可觉得她眼熟?” “老夫怎会认得!” 官员提醒道:“她是首辅府的养女。” 景国公恍然,拂袖道:“宋老头是要拿一个贱女与老夫的千金女儿争夺太子妃席位?” “国公慎言。” “老夫哪里说错了?”景国公毫不避讳身后的掌珠,“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以为喝了几天官家金汤,就成了管家小姐?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东宫能容得下一个无背景的女人?” “人家是圣上的恩人。” “都是道听途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景国公看向立在伞下的掌珠,“她一个弱女子能救得了圣上?说不定是太子在外欠的风流债,回城后随便寻个理由,安置了她。” “也有这个可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走远。 身后的官员们纷纷瞥向掌珠,窃窃私语。 待众官员离开后,门侍颇为同情地道:“那些大人个个脾气差,不把咱们当回事,别往心里去。” 掌珠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脸色煞白。 半晌不见传唤,门侍又劝了一会儿,却听帐内传出一道声音—— “让她进来。” 门侍惊讶,替殿下守了这么多年的门,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与殿下较真,能较赢。 掌珠舒口气,至少不用整夜在外淋雨了。她收起伞,交给门侍,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帐内,萧砚夕端坐案前,执笔批阅奏折,见她进来,眼未抬,“你来作何?” 作何,作何,每次都是他故意放出信号引她过来,却佯装不知 恶劣。 掌珠心里有气,面上不显,对着大案规规矩矩行礼,“殿下万安。” 萧砚夕没理会,在奏折上圈了一笔,合上后,又翻开另一份。 掌珠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等他开金口,可他像是完全忘了屋里还有个人。 掌珠后腰乏,小声道:“殿下。” 萧砚夕这才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尊贵的姿态,冷清的眉眼,像是高位者在给尘埃之人一次机会,抓住了不一定能飞上枝头,抓不住必然坠入深渊。 掌珠寻个理由,“夜深了,掌珠服侍殿下安寝。” 萧砚夕慢条斯理拿起折子,重重掷下,“放肆。” 掌珠无辜地看着他,都不知自己哪里放肆了…… 萧砚夕点点案上的折子,“没看见孤在忙?” 掌珠立马认错,“殿下息怒。” “过来研磨。” 掌珠小步走过去,拿起墨锭,放在砚台上磨,手法娴熟。 想起她的身世,萧砚夕稍稍放软语气,“认字吗?” “认得” 萧砚夕打开抽屉,将里面的小册子递给她,捏捏眉骨,“孤累了,念给孤听。” 掌珠点点头,想起什么,道:“我会按摩,能否为殿下效劳?” 随行有专门的按摩师傅,根本不需要一个外行,但萧砚夕还是应下了。 掌珠放下小册子,走到玫瑰椅后,不确定地问:“可以开始吗?” 萧砚夕抱臂,闭眼“嗯”了一声。 掌珠为他摘掉玉冠,“殿下有木梳吗?” 萧砚夕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檀梳子,扔在桌面上。 掌珠拿起来,一点点为他梳理墨发,男人的头发与他的人完全不同,柔软顺滑,即便绾发,也没被玉冠勒出痕迹。 酥麻感袭来,萧砚夕闭上眼,将自己交由掌珠捯饬,只是,高位者普遍多疑,他的手按在了掌珠的穴位上,但凡掌珠动了杀他的心思,他会让她先行毙命。 掌珠自然不知男人的戒备心,心无旁骛为其梳发,“殿下可以躺在榻上。” 这样她也方便按摩。 “你是在邀请孤?”萧砚夕闭眼哂笑,“小看你了。” “......” 男人脑子里竟是那种事…… 掌珠没忍住,在他身后努努鼻子,又气又羞,不自觉加重手劲儿。 “嘶。”男人被勾疼了头皮,反手在她臀上重重拍了一下。 掌珠浑身激灵,放轻动作。梳理好墨发,走到铜盆前净手,之后才伸出一双嫩白的小手,为男人按摩头皮。 别说,手法不错。 萧砚夕感受着她指腹传来的柔感,嘴角勾起弧度,“你除了暖床......” 他转眸看她一眼,“还有些别的用处。” 这话刺了一下掌珠的心,小姑娘苦涩一瞬,随即调节好心情,反正,她也只是利用他生崽崽而已。 按摩完头皮,掌珠为他绾好墨发,退到一旁等待吩咐。打心底里,她今晚并不想侍寝,毕竟不是受孕期间。 萧砚夕点点桌子的小册子,“念给孤听。” 掌珠捧起册子,翻到第一页,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浑身抖了下,差点落了册子。 小姑娘羞红了脸,小声道:“这上面没有字。” “没有吗?”萧砚夕背靠椅背,敞开双腿,“坐,孤教你认字。” 明明没有字...... 掌珠并不知道捧在手里的册子是什么,可上面的画面实在令人羞耻。 见她愣在原地,萧砚夕不悦道:“聋了?” 掌珠握拳走过去,僵着身子坐在他腿上。 萧砚夕感受到她身子的潮气,想是在外淋雨所致,整个身子冰凉凉的,抱起来并不舒服。男人收紧手臂,像呵护心上人般,将她紧紧搂住,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掌珠愣了下,有些不真实。 萧砚夕没多在意细节,随心惯了,想宠便宠,他翻开一页,挑眉问:“这上面没字?” 上面的确写着两个字,掌珠瞥一眼,捂住脸,耳朵红个通透,想要原地消失。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845429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帐内静谧,流淌着暧.昧。萧砚夕扯开掌珠捂脸的手,将册子举到她眼前,“不认字?刚刚跟孤吹牛呢?” 掌珠闭上眼,摇晃脑袋,“我不识得这两个字。” 萧砚夕贴着她的耳畔,勾唇道:“孤说过喜欢一学就会的女人,孤只教你一遍,听好了。” 掌珠捂住耳朵。 不知这丫头怎么突然犟上了,萧砚夕耐着性子教她“识字”,眉宇间尽是风流,“跟孤念,敦伦。” 掌珠不张嘴,更不学舌。 萧砚夕冷了眸,又教了一遍,“敦伦。” 掌珠还是不肯张嘴。 恃宠而骄了? 萧砚夕唇畔挂上冷笑,一只手钳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薄唇一字一顿道:“学不会?” 男人双眸如点墨,浓稠深邃,看不出情绪,可掌珠感受到了他的愠色。当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在他彻底拉下脸前,小姑娘磕磕巴巴学舌道:“敦...伦...” 男人唇边冷笑不减,抬高她下巴,“你认识。” 掌珠咬唇,不知如何回答,即便认识,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自己口中讲出。 “知道孤讨厌什么样的人吗?”萧砚夕摩挲她的下巴,力道很重,“孤讨厌不聪明和故作聪明的人。” 都自荐枕席了,在这装什么清纯? 萧砚夕又翻了一页,扣住她的后脑勺,压向册子,“念。” 掌珠盯着上面的字,和册子上香艳的画面,委屈上涌,红了眼眶。 “不认识?”萧砚夕凑近她的侧脸,发现她泪眼盈盈,手上动作稍松,“委屈了?” 没有温声的安慰,有的只是无尽的薄情,“委屈了就滚出去。” 掌珠猛地站起身,转脚就要走,可腰间忽然多出一双大手,将她牢牢扣住,迫使她跪在地上。 男人冷冷睥睨她,没有人可以无视皇家,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甩脸子。 掌珠抹了下眼角,哑声道:“我不图殿下的地位和财富,只想服侍在殿下身边,若殿下觉得我轻贱,大可赶我走,没必要拿这个羞辱我。” 羞辱? 教她那些,是在羞辱她?萧砚夕不知她是真蠢还是装的,呵笑一声,“你别告诉孤,你对孤动心了。” 掌珠脑子嗡一声,愣愣盯着他那双桀骜的凤目。若真什么也不图,甘愿留在他身边,好像唯有“动心”能解释得通。 但她怎么可能对他动心。 迟迟等不来她的回答,萧砚夕也不在乎,只是一个尚且顺眼的女人,还不至于为她怎样。 “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出去。”萧砚夕站起身,越过她身侧,走向屏风,宋锦华服不带半点褶皱,彰显尊贵身份。 掌珠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浮土,头也不回地离开。许是一开始就错了,梦里的一切怎能当真。是她迷了心窍,才会跟这个男人纠缠不清,可一想到乖崽崽,她的心闷疼闷疼的,真的很想摸一摸、抱一抱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张怀喜的声音传入耳畔,“掌珠姑娘,你的伞!” 掌珠停下步子,扭过头来。张怀喜颠着壮实的身子跑过来,将油纸伞递给她,笑道:“姑娘走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是啊,广袤猎场,连一个栖身的帐篷都没有,她能去哪儿? 掌珠接过伞,笑容疲惫,“找个地方避雨。” “姑娘先跟凌大人挤一晚吧,明儿咱家去跟殿下求求情,给你单独安排一顶。” 不知他是否出自真心,但此刻她确实需要一顶帐篷遮风避雨,“多谢。” 张怀喜带着掌珠来到凌霜的帐篷前,隔着帐帘道:“凌大人睡了吗?” 不过片刻,帐篷内亮起灯盏。凌霜撩开帘子,手里拿着烛台,见到站在外面的张怀喜和掌珠,眼眸一深,温声问道:“张公公有事?” 张怀喜笑呵呵道:“能否劳烦凌大人腾出半张床,借掌珠姑娘住上一宿?” 凌霜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看向掌珠,“姑娘快进来。” 掌珠道了声谢。 张怀喜笑道:“凌大人为人随和,姑娘不必拘礼。” 说罢,摆摆手,转身离开。 掌珠目送他离开,走进帐篷,这里不比太子大帐,简陋得很,除了一张木床,就只有一个浴桶。想要沐浴,需要专门唤人来送。 凌霜头一次近距离打量掌珠。女子容色婉约、玉指素臂、腰如约素,堪称绝色,是那种,放在人群中,根本无法忽略的绝艳长相,清纯自然成,娇媚不自知,怪不得入了太子的眼。 “姑娘芳龄几许?” 掌珠答道:“再过三个月,满十六。” “好年纪......”凌霜似赞似叹,淡笑道,“姑娘淋了雨,待会儿擦擦身子再睡,以免着凉。” “多谢。” 相比于凌霜的游刃有余,掌珠显得拘谨许多。 稍许,侍卫拎着水进来,还送来了一套被褥和火斗。 掌珠脱了外裳,简单擦拭身子。凌霜拿出一套自己的衣衫,递给她,“这是新的,姑娘别嫌弃。” “多谢。”掌珠接过衣衫,云锦衣料,价格不菲,“等回城,我还大人......” 凌霜打断她,“姑娘客气了,尚衣局按着东宫妃位,每年都会定制各式衣裳,但殿下迟迟未纳妃,衣裳闲置也是闲置。” 掌珠有些奇怪,既是尚衣局制作的衣裳,为何会在凌霜手里? 凌霜没有解释,拿过她换下来的布衣,拿起火斗熨烫。 “使不得。”掌珠穿好衣裙,赶忙上前阻止,“我自己来。” 凌霜避开她的手,“我伺候殿下伺候惯了,时常做这些活儿。” 掌珠垂下无处安放的手,没有接她的话茬。 夜里,两人背对背躺在木床上,各怀心思。掌珠比凌霜早一步入眠,再次梦见自己身处翊坤宫…… 梦里是小崽崽出生的第一年冬,庭院内银装素裹,她抱着襁褓中的小崽崽出来踏雪。 小崽崽头一次见到雪,瞪大了眼睛,小嘴张开,像只惊讶的小狗。 掌珠接过春兰手里的雪球,贴了贴崽崽的脸蛋,温柔笑道:“宝宝,感受一下,这是雪。” 感受到沁凉,小崽崽兴奋地颠了颠屁墩,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掌珠将雪球砸在树干上,抱着崽崽转了一圈,胖胖的小崽崽笑没了一双眼睛,露出两颗乳牙,也是整个牙床上唯有的两颗牙,可爱得紧。 母子俩在一片银白中咯咯笑着,笑着笑着,身体不受控制的晃动。 “掌珠姑娘,掌珠姑娘?” 好像是凌霜的声音。 掌珠缓缓睁开杏眼,视野中出现凌霜的面庞。 “姑娘可是做梦了?” 掌珠皱皱眉,捏下额头,方知刚刚的愉悦,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梦。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阮软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5 章 雄鸡报晓,万物初醒。掌珠揉着眼睛坐起身,发现帐帘大开。帐内投进一尺日光。 凌霜站在门口等待开膳,听见床上的动静,凌霜扭过头,“姑娘醒了。” “嗯,凌大人早。”掌珠趿拉上鞋子,走到门口,望了一眼忙碌的御厨们。御厨们在草地上架起大锅,颠勺炒菜,饭香四溢。 凌霜用余光打量着掌珠的侧颜。熹微日光下,小姑娘明媚如花,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凌霜容姿不差,站在人群中也是极为惹眼的,但相比于掌珠,就显得暗淡无光了。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掌珠转眸看去,刚好捕捉到凌霜垂眼的动作。 稍许,御厨端着饭菜去往太子大帐,其余臣子分批取食。用膳后,萧砚夕带着众人来到猎场河边捕鱼。时至深秋,即将入冬,河水冰凉,可太子爷好这一口,身体强壮的臣子将士哪能退却。只见萧砚夕踢掉赤舄,卷起裤腿,拿着网抄淌进河里。河水没过小腿肚,像感知不到冷一样,弯腰捞鱼。 年轻的臣子脱去皂靴,规规矩矩摆放在河边,逐一下水捞鱼。不过片刻,河畔响起一声声朗笑。 上了年纪的臣子站在河边,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们,止不住感慨岁月如梭。 掌珠和凌霜坐在人群后面的长交椅上,与这份热闹格格不入。凌霜还能时不时跟路过的官员搭上话,掌珠则闷葫芦一个,低头揪着荷包流苏,甚是无聊。 两名御厨来到河边取鱼,从太子手里接过几条肥硕的鲫鱼,匆匆返回帐篷前。 掌珠从御厨口中听道一句:“殿下捞的鱼最大。” 掌珠无聊地晃了晃小腿,凌霜笑道:“姑娘要是觉得无趣,就回帐篷歇息。” “可以吗?” “自然。” 掌珠点点头,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走向帐篷。 没一会儿,萧砚夕回到岸上。张怀喜跪在地上,为他擦脚,“殿下一会儿是要进林子狩猎,还是歇会儿?” “孤不累。”萧砚夕穿好赤舄,目光随意一扫,落向凌霜那边。 凌霜赶忙小跑过来,乖乖跟在萧砚夕身后。 一行人去往林子,张怀喜多嘴问凌霜:“怎么没见掌珠姑娘?” 凌霜弯唇,“姑娘心不在焉的,回帐篷休息了。” 心不在焉?萧砚夕呵笑一声,是失了宠,心情不好,躲起来舔舐伤口吧。 太子狩猎,要选良驹,因昨日弃了马,众臣纷纷将自己的坐骑让出来。萧砚夕选了宋屹安的狮子骢,笑着拍拍宋屹安手臂,“这匹狮子骢是烈马,难驯服得很,宋少卿眼光不错。” 有句老话,选马选烈,娶妻娶贞,烈与贞往往是相伴相生的。 宋屹安淡淡一笑,有些心疼跟了自己数年的坐骑,就这样拱手送人了。 狩猎回来,载物满满,萧砚夕跨下马匹,臂弯抱着一只紫貂。 凌霜盯着紫貂,紫貂随即看向她,圆圆的眼里像蓄了泪,哆哆嗦嗦,如砧板上的鱼肉。 太子爷伸出袖长玉手,抓了抓紫貂的头顶,转身坐在步障前,一一行赏。待看向身侧的凌霜时,俊眉一挑,“近日随行者均有赏,说吧,想要什么?” 凌霜盯着他怀里的紫貂,抿抿唇,“臣想为殿下养貂。” 众臣暗自撇嘴,看看人家,溜须拍马的恰到好处,殿下喜貂,却没精力侍弄,刚好又她来接手。 啧。 人精。 萧砚夕笑了声,将貂丢给她,戏谑道:“紫貂狡猾,别养丢了。” 凌霜抱着貂回到帐篷,一路上翘着唇,把紫貂装进随身带来的木匣子,跟掌珠打了声招呼,出去找笼子。 木匣内传出撞击声。 掌珠走过去,耳朵贴在木匣上,听见吱吱的哭声。她犹豫一下,打开木匣,见一通体纯色的小东西哧溜蹿出来,撒腿就要跑,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紫貂的尾巴。 紫貂扭头就要咬她,被按住头。 掌珠桎梏着紫貂,盯着它愤怒又无助的圆眼睛,叹口气,手一松,紫貂头也不回地跑了。 倒不是心疼这么一个小东西,只是单纯的报复心理。他想要什么,她偏不如他愿。 半晌,凌霜拎着笼子回来,见到敞开的木匣,撑大眸子,“姑娘可瞧见匣子里的貂儿了?” “顶开盖子,自己跑了。”掌珠平静道,“我没抓住。” 凌霜拧眉,并没起疑,只是,殿下那里如何交代? 丢了紫貂,是要主动去领罚的,凌霜思忖一瞬,拉着掌珠来到太子大帐前,跪在账外。 恰好御厨端上午膳,其中一道辣鱼汤,正是以太子捞到的鲫鱼为食材。 萧砚夕并未传唤她们进去受罚。一夜之间,一道帐帘,像隔断了亲密关系,也让掌珠明白,萧砚夕对她而言,是天上骄阳,高攀不得。而她之于萧砚夕,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帐帘被人撩开,张怀喜端着两碗辣鱼汤走出来,“殿下说,打板子太重,就罚两位跪一会儿吧。” 这哪里算惩罚?凌霜欣然接受。 宋屹安匆匆赶来,拨开人群,正见他家的小姑娘跪在地上。 他欲上前,被身后的宋贤扣住肩膀,“跪一次,不会有事。你若顶撞殿下,才会出大事。” 宋屹安眉头紧皱,眼看着小姑娘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半个时辰后,张怀喜探出帐篷,笑呵呵道:“殿下不予计较了,两位请回吧。” 掌珠忍着膝盖的不适,缓缓站起身。 宋屹安脱下鹤氅,略过凌霜,用鹤氅裹住掌珠,面容凝重地带走了人。 张怀喜看在眼里,回到帐内,对端坐案前处理奏折的太子爷道:“殿下可是第一次惩罚凌大人。” 萧砚夕眼未抬,“她办事不利,孤不该罚她?” “那掌珠姑娘......” 萧砚夕忽然撇出一把金镶玉匕首,“孤的刀钝了,用你舌头磨一磨。” 察觉到太子爷的不悦,张怀喜捂住嘴巴,“唔唔唔”了几声,躬身退出帐篷。 夜里,掌珠翻来覆去睡不着,怕影响凌霜休息,独自一人走出帐篷透气。万籁俱寂,每个帐篷前悬挂一盏灯笼,点亮了孤寂的夜。 掌珠慢慢踱步,形单影只,唯有天空的明月作伴。 她捡起地上的枯枝,弯腰画着崽崽的轮廓,从刚出生画到三岁。她一直有个疑惑,为何梦里只能见到三岁前的崽崽?也不知梦里的自己,为何进了宫。 不知不觉来到太子大帐前,见到门口的门侍,扭头就走,生怕门侍误会她是来自荐枕席的。 风吹草地,她沿着河畔慢慢走着,偶尔遇见几个把守的侍卫,这里是皇家猎场,守卫森严,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倏然,黑暗中传出一道低喘,掌珠蓦地停住脚步,缓缓扭头看去。 黑暗中,一双铮亮的眼睛“悬”在半空中。 掌珠觳觫不止,不知那是什么野.兽。四下无人,遭遇野兽,求救是行不通的,只能自救。 在她想倒地装死时,忽见不远处“飘”来一盏宫灯。 有人来了! 掌珠呜咽一声,提着裙子往那边跑,“有野兽,救命!” 宫灯摇曳几下。随即,前方传来脚步声,以及被灯笼映出冷芒的刀锋。 而身后,野兽的声音越来越近。 掌珠闭着眼,使劲儿往前跑,“救我!” 脚步被人拦住,随即身体一腾空,被人单臂抱起。耳畔传来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这里交给你。” “诺!” 是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萧砚夕。 龙涎香扑鼻,掌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萧砚夕“挂”在身上。身后传来侍卫的吼声,想是吓跑了野兽。 掌珠吸吸鼻子,扭头往后看,通过侍卫的灯笼,看清了刚刚的野兽,尴尬的是,她不认识。小姑娘带着哭腔问:“那是什么?” 萧砚夕低眸看她一眼,嗤一声,“薮猫。” 亦是一头实打实的小型豹子。 萧砚夕将她带回大帐,扔在榻上,明晃的灯火下,男人身姿颀长,剑眉星目,但目光极冷,带着嘲讽。 掌珠坐起来,双手反撑在塌上,一脸懵地看着他。 萧砚夕扯下衣襟,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人不大,挺能惹事。” 掌珠戒备地看着他,总感觉他眼里蒙了一层浓浓雾气。 心情不好? 这时,她才发现,帐帘大开,呼啸的夜风灌入帐内,冻的她直哆嗦,而屋里还充斥着一股奇异的味道,跟龙涎香很像,混合着麝香、旃檀,极为特别。 在她发愣的工夫,男人已经撇了宋锦罗衫,欺身而上。猝不及防地,将女人压在了小叶紫檀榻上。 “殿下!掌珠双手撑在男人胸膛,盯着敞开的帐帘,顾不得眼前的旖旎,很怕门侍瞧见里面的场景。 萧砚夕抓住她两只手腕,按在枕头上,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女子的脸上。 他饮酒了? 掌珠大气不敢喘,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萧砚夕盯着她,凤眸晦涩不明,流淌过一抹不自然,用指腹刮了刮她的下唇,沙哑开口:“孤遭人算计了,本想去河边泡个凉水澡,却遇见了你。” 意思是,帐篷里这股子怪味,是迷香!他此刻需要女子来熄火?掌珠睁大水杏眼,感受着男人指腹的薄茧,粗粝磨唇。 萧砚夕忽然松开她的手,翻身躺在一侧,单手撑额,慵懒中透着危险的气息,“帮孤一次,嗯?” ※※※※※※※※※※※※※※※※※※※※ 下一章入v,周五晚12点,万字更新。入v前三天评论发红包,这三天的订阅很重要,大家别养肥,一起追文哦,乖乖~ 【预收文《小婢女追夫》,求收藏】: 平凉王府来了一名小婢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推就倒,一碰就羞。 年轻的平凉王问她:“碰一下都不行,要你何用?” 小婢女清纯可人,声音甜美,“奴婢只让王爷碰。” 深夜,芙蓉帐暖,春色无边,平凉王看着整理发鬓的小婢女,挑眉问:“为何要委身于本王?” 她明明一身的娇气,哪里会是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小婢女凝着男人手掌的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或许他不相信,前世的因,种今生的果。暴戾如他,也会有个温柔的女子,愿意爱他。 *** 长公主楚遥未婚怀子,皇帝要为她招驸马,楚遥倚在塌上,温笑道:“平凉王此番立功,陛下想如何赏赐他?” 皇帝:“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楚遥莞尔,摸摸自己的肚子,“不如送他个孩子。” *** 平凉王魏骁残忍偏执,众人皆惧,只有新来的小婢女不怕他。 后来,小婢女忽然消失,他差点掀了整个北凉,再见小婢女,小婢女已有了身孕,魏骁掐住她脖子,逼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 小婢女泪眼盈盈,“孩子姓楚。” 魏骁加重了手劲,就在小婢女快要晕厥时,男人松开了手,哑声道:“孩子生下来,本王养!” 【注】:1.女主重生,为了接近男主,假扮婢女,真正的身份是皇帝的长姐。2.女主是男主前世的白月光。3.双洁,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