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皇妃升职记》 选秀 建平二年的春色一如往常,百花盛放,绿草如茵。 夏桐的心情也和春光一样明媚,可当她看见那辆辣眼睛的牛车,边上还簪着两朵大红花,活像乡间媒婆涂红脸的腮帮子时,脸色情不自禁垮下来——难道就用这个送她进宫去选秀? 夏长松迎向她充满怀疑的目光,唯有硬着头皮道:“大伯母去普陀寺参拜,二伯母去了城东的珍宝斋,说要打一套好首饰,家里仅有的两辆马车都被她们挪用了,就这个都来之不易呢!” 今日是选秀的正日子,各家各户无不卯足了劲儿,偏他们去晚了一步,车马行已经被租完,可巧长柏在路上遇见一个进城的老汉,花二两银子弄来这辆牛车,否则,怕连门都出不去。 夏长松看了看那头皱纹满面的老黄牛,打起精神安慰道:“妹妹别怕,俗话说得好,红花还得绿叶衬,站在它旁边,更显得你如花似玉不是吗?” 夏桐:“……” 居然颇有道理。 罢了,有代步工具总比没有强,不然凭她两只脚走进紫禁城,腿都要累断。 夏桐嫌弃的扯掉那两朵大红花,一猫腰钻进车厢里,正要启程,忽的想起什么,又探出头道:“哥哥,我若中选,别忘了向大伯母和二伯母讨要贺礼。” 夏长松不由失笑,就知道这丫头是个不肯吃亏的,遂郑重点头,“一定。” 谁叫大房二房自己也没安好心,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偏赶着今日出行,明摆着是给三房使绊子。那么,这份利息当然得讨回来。 云阳伯府虽说如今没落,到底有个虚衔的底子在,且听闻当今圣上后宫人才寥寥,中选按说是不用愁的。 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去就未必有家中自在了。想到此处,夏长松脸上难免流露几分落寞来,“其实,你本来可以避开这次选秀……” 夏桐却一向想得开,她摆摆手干脆的道:“我不去,就得轮到阿榆,她只比我小一岁,又是个木讷性子,你觉得她在宫中能过得好么?” 虽说对她一个穿越女而言,三房老爷夫人算不上她的生身父母,可毕竟也养育了她这些年,该她做出回报了——只享受权利而不承担义务,那是忘恩负义的人才会做的事。 夏桐始终认为,一个人活在世上便应有自己的责任,何况,宫里对她而言也并不怎么可怕。倒不如说,正是为了逃避求亲,她才非参加这次选秀不可。 夏长松叹道:“程耀表哥前日又托人送了书信了,问你为何非要拒亲……” 夏桐仿佛叫蚊虫叮了下,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只能支支吾吾道:“程表哥有他的抱负和前程,我不该耽搁他。” 固然程耀是个相貌英俊的男子,谈吐斯文,家世也还过得去,无论从哪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良配。可正因如此,夏桐怎么也想不到他是怎么看上自己的,难道是因为穿越者之间的相互吸引?可她一点都不想被他吸引! 打从程耀十岁在赏花宴上背出《水调歌头》时,夏桐便知道,这个人和自己份属同类。然而,两人的志向截然相反,夏桐只想安分随时的当一条咸鱼,程耀却是有大志向的——尽管他的做法让夏桐无法认同。 借由那首水调歌头,程耀成功在京城扬名,自小便有神童之称,这些年更是愈发惊才绝艳,人人都说他定会在今年春闱中斩获头彩,甚至有为此在赌坊下注的。可是,恕夏桐直言,这和剽窃又有何异?就算程耀中了状元,她也不会因此高看他一眼。 一想到今后要和这样的丈夫共同生活,夏桐就感觉身上爬满了蚂蚁,与其天天听他卖弄那些酸诗,还不如进宫去坐冷板凳呢!故而程家刚遣了媒人过来,第二天夏桐就让爹爹往户部递了帖子,将她记在选秀的名单上,这才成功躲过一劫。 夏长松素与程耀交好,难免为这位表兄弟感到郁闷,他更想不到有人会拒绝程耀的求亲,只当夏桐是为了夏榆才执意牺牲自己,当下真心实意的道:“妹妹,为了咱们这个家,你实在付出太多了!” 夏桐:“……” 想太多了,她真没这么伟大。 眼瞧着日上三竿,实在耽搁不得,夏桐便朝哥哥挥一挥手,“你回去吧,我会自己保重的。” 还是一样的小大人做派,夏长松笑了笑,眼角却不禁阵阵酸涩,低头揉了揉——真舍不得妹妹离开呀。 * 于夏长松而言,既怕她中选,又怕她不中选——哪怕退回来的女孩子能照常议亲,可是在俗人眼中,等于是比那些入选的低了个档次,有这等势利眼在,再想说一门好亲事怕不容易。 可是对夏桐来说,此举只许胜不许败,她实在腻烦程耀一天三趟往云阳伯府跑了,还是断绝他的希望更为痛快。 到底有些担心耻笑,夏桐让牛车停在距离宫门稍远的一处巷道里,自个儿却袅袅上前,便有管事的太监领她进去。 秀女们齐聚在御花园中,距离选秀的时辰已不差多少,早自发自觉的排起了队,夏桐亦由嬷嬷领着,拉到了队伍中间的一个位置——约略是比着身高来的。 她身畔的是国子监祭酒之女李蜜,两人曾在一处家宴上打过照面,彼此也算点头之交。李蜜便诧道:“听说有人向夏家提亲,我还以为是你,如今才知不是。” 夏桐不便过多解释,只能含糊笑了笑。 李蜜见她神情舒展,仿佛成竹在胸,心下倒存了一丝警惕——凭心而言,这夏桐算不上绝色,可一身白似牛乳般的好皮子,清凌凌的眉目,也自有她的动人之处。 李蜜就嫌自己生得肌肤稍黑,明明五官俏丽不输于人,可站在夏桐旁边怕是显不出来,不由得垂下眼眸,暗暗思量对策。 忽听一个老太监高声吆喝,“陛下驾到~” 众秀女忙振作精神,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接下来面试。 大周朝的规矩,秀女面圣时皆是两人一组,既有利于展示仪态,也方便皇帝看清她们的面目——总好过盲选。 李蜜悄悄捏了捏夏桐的手,“妹妹,你我姿容皆是不俗,等会子必能中选。” 她虚长夏桐半岁,这声妹妹自是当得。 夏桐于是回以她一个感激的微笑,谢她这番安慰之语,目光转侧间,却发现宫墙的夹道里静静躺着一枚鹅卵石——奇怪,这皇宫内院每日皆有专人清扫,且今日是选秀的大日子,按说那些仆婢不会犯如此错误才对。 心内正自猜疑,那位领首的管事嬷嬷见仍有人窃窃私语,不由得怒上眉梢,“哪个不懂事的还在这里嘴碎?等会儿惊扰了陛下太后,倒要看看谁担待得起!” 一面高声呵斥,一面横眉竖目地向夏桐这边走来。 夏桐满以为会挨一顿训斥,忙正襟敛容,谁知管事嬷嬷还未到跟前,忽的脚底一滑,摔了个狗吃屎。 忙有几个伶俐的秀女上前搀扶。 管事嬷嬷甩开这些小蹄子的手,扶着老腰挣扎站起,“不用你们假好心!” 又愤怒的叫来清扫宫道的内侍,“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幸而今日是我摔了,若换了哪位主子娘娘,仔细你们的脑袋!” 内侍们急忙请罪。 众秀女则捂着胸口后怕不已,虽说一枚小石子要不了命,可御前失仪的罪过可不小,若让陛下瞧见自己跌个嘴啃泥的狼狈模样,今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幸而是这位嬷嬷挡了一劫——想到她方才那般凶狠猖狂,众人又有些隐隐称快。 夏桐则敏感的在李蜜眼中发现一丝躲闪,不由得咦道:“姐姐,你看出什么了吗?” 李蜜一惊,忙讪讪道:“我哪知道什么,自己也是头一遭进宫……” 心下暗暗懊丧,怎的不是夏桐踩上那枚小石子,再不济,绊倒个别出色的秀女也好啊。如今众人都提高警觉,她再想通过空间做点手脚却难了。 这夏氏的运气也太好了。 忽听太监高声唱道:“宣国子监祭酒之女李氏、云阳伯之女夏氏觐见。” 两人忙垂目跟上。 夏桐虽对方才的事有些猜疑,眼下却非打探究竟之时,只能努力的平心静气,争取在御前好好表现,不说出风头,至少不能给家中蒙羞。毕竟这个时代,女子与家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当然她内心也希望选上,唯有如此才能摆脱程耀的纠缠——他总没法追到宫里去。 “你就是夏氏?”上头一个慢吞吞的声音道。 是年轻人的音色,微带点磁性——好听是好听,却感觉不怎么有精神。 历史上那些英主不都是声音清朗中气十足的么,难道她遇上的是一位昏君?夏桐胡思乱想,嘴里并不敢耽搁,急忙应道:“是。” 莲步轻移向前走了半尺,好让人将她瞧个清楚。 皇帝打量着她,夏桐也微抬眼皮,悄悄睨着御座上的身影,哪怕立意在宫中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可对于这皇城的主人,夏桐难免有几分好奇。 虽说辨不清容貌,夏桐直觉那位君主相当有威严,尽管轮廓英挺得没话说,周身却森森散发着肃杀之意。 总结一句话:长得贼帅;眼神贼凶。 夏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 夏桐:这人看着脾气好大,瑟瑟发抖.jpg 刘璋:你要是二十年没睡过一个整觉,保准看着比朕还凶→_→ ps:最近瞄了几篇带空间带系统的古早宫斗文,忽然想写个反套路的,所以开了这本,还是一样的甜宠日常风哦,感兴趣就收藏一下吧^_^ 求个新文预收《炮灰女配要翻身》 意外穿进了一本宅斗文里,成为被人下药又珠胎暗结的倒霉炮灰,沈妙表示,狗男人谁爱抢就抢去,她不干了! 种田,养娃,开铺子,小日子过得岂不有滋有味? 直到某一天,年轻俊俏的公子找上门来,沈妙以为人生迎来第二春,羞答答的问:您是谁? 男人黑着脸:你儿子他爹。 沈妙:qaq 《佛系女配躺赢日常》 穿进了一本凄风苦雨的宅斗文里,面临早死失踪爹,苦命垂泪娘,小小的顾锦荣攥紧拳头,决定大杀四方,干掉周遭群狼环伺的极品亲戚,顺带退掉那门出生前就定下的婚事——反正王家人一向看不起她,而她的未婚夫也已经心有所属,不要她了。 然而,她忽视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此刻的她,还是不足半人高的小豆丁,嫩藕似的手臂,连只鹅都打不过,怎么能打架呀? 就在顾锦荣咬着指甲为生计发愁,只恨不能快快长大时,村里传来一个喜讯,她那个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爹,居然又活生生被拽回来了。 顾锦荣:(⊙o⊙)… 王大福的兄弟考中状元,在京城做了大官,王大福遂喜孜孜地领着儿子上京,满以为这下鸡犬升天,也能找一门更有权势的亲家。谁知就在庆功宴上,长乐侯之女翩跹而来,容姿瑰丽,一下子便夺走所有人的视线。 王大福:这姑娘看着怎么恁般眼熟? 王三郎:爹,她本来该是您的儿媳妇——现在不是了。 王大福:qaq 轻松舒爽文。 烂桃花 为了今日的选秀大典,夏桐提前做了不少准备,托爹爹从一位名秀才手中买了辞藻华美的诗赋,内容全是歌功颂德——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万一宫里就缺个捧哏的呢? 又精心排演了一支高山流水曲,琴艺上她并不擅长,确切的说她就只会这一首,但,总比什么都不会好吧? 若非条件不允许,夏桐还真想练一练舞,没有比这个更能展现女子纤细柔美身段的了,可惜时下风气,大家闺秀讲究琴棋书画,舞艺则是末流,只有教坊司的官妓和秦楼楚馆的姑娘们才干这些行当呢——她若敢私自向那些人讨教,便宜爹保准能将她的腿打断。 总之,夏桐的准备虽算不上十分充分,对向来咸鱼的她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无奈天不从人愿,夏桐做好了技惊四座的准备,上头的人却只淡淡道:“就她吧。” 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中选了。 揣着皇帝赐下的香囊告退,夏桐心中着实惋惜:幸福来得太容易了,反而缺乏成就感。 一旁的李蜜则难掩妒恨,可当夏桐看去时,她却转换出一副笑脸,“恭喜妹妹了。” 夏桐淡淡点头。这李蜜心口不一,着实令她怀疑那鹅卵石就是此人所为,但,李蜜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从方才为止她都跟自己在一起,按说没机会动手才对,再说,谁会带鹅卵石进宫呀?光搜身那关就过不了。 又不是像穿越小说里那样,还能随身背个空间或系统……心中豁然开朗,夏桐展颜朝李蜜道:“也祝姐姐心愿得偿。” 李蜜狐疑的看着她,这姑娘也太善良了吧,难道真是胸无城府? 忽闻太监传唤,李蜜来不及细想,只能简单朝夏桐一点头,便匆匆上前面圣。 结果不出所料,李蜜也被记下名字留用——看来真是照家世来的。 众女皆松了口气,或许咱这位皇帝并不十分好女色,这当然是好事,还有比拼爹更公平的操作么? 唯有几个姿色分外出挑的秀女则暗暗生气,早知道皇帝是个睁眼瞎子,就省得费心打扮了——脂粉首饰也得花不少钱呢,尤其对那些家境贫窘的来说。 * 夏桐本想趁人不备悄悄乘那辆牛车回去,可谁知李蜜正好出来,一眼瞧见了她,“夏妹妹。” 眼珠转了转,立马看穿夏桐的囧态,“想是车驾没及时赶来接送?” 这个年纪的女孩本就最好面子,夏桐亦不肯在同僚面前跌份,倘被人知道她今日借用那头皱巴巴的老黄牛进宫,保准会笑掉大牙。 李蜜自小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习得一手察言观色的好本领,料定夏桐有什么为难事,当下也不戳破,只盈盈笑道:“妹妹若不嫌弃,就乘我的马车回去吧。” 夏桐着实惊喜不已,“方便么?” “哪有什么为难之处,”李蜜十分干脆的道,“横竖你我两家就隔着一条街,顺路而已。” 夏桐这下真心实意感激她了,就算李蜜真有何歹心,这会子给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况且,她既已猜到李蜜的底细,日后只需费心提防便是——横竖夏桐也没抱得宠的希望,让这些能人张牙舞爪斗去吧,她安生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夏桐也不假惺惺推辞,提起裙子麻利地上了马车。 一路上李蜜待她可谓亲切备至,又请她喝解暑的香薷饮,又问她是否肚饿,要不要垫几块点心,当然,她也没忘将夏桐的家世背景打听得一清二楚——进宫前或许是对头,可既然一起中选,在宫中多个帮手总比多个敌人强,何况,各家秀女里头,也只有这夏桐的性情她还稍稍了解,相处起来也更容易些。 面对李蜜的发问,夏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父亲是从五品小官,仗着祖上的恩荫勉强过活,若说能给家中什么帮助无疑是不可能的,好在夏三老爷本人亦是安分随时,毫无进取之心——大约她这咸鱼一半天生,也有一半来自遗传。 李蜜听罢好生失望,夏三老爷自己都不中用,如何能提携女儿,更别说提携女儿的闺蜜。 无奈点心也送了,茶也喝了,李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与此人交好,心道既然夏家不济,日后正好把夏桐拿来当垫脚石,为自己的前程铺路——她可不会笨到当出头椽子,正好拿这傻瓜来练练手。 夏桐明明瞧见李蜜眼中异色,面上却恍若未觉,愈发叫李蜜信了此女真是毫无机心。 不一时马车来到云阳伯府门前,李蜜吩咐车夫驻足,自个儿掀开帘幔瞧了瞧,却笑道:“妹妹你瞧,那不是程公子么?” 夏桐顺势望去,果然就见程耀焦灼的在廊下踱着步子,心下暗骂一声牛皮糖,也只好姗姗下车,“李姐姐,多谢你送我回家。” 李蜜情知她二人还有体己话要说,知趣的不再打扰,心下暗暗称愿——原来这夏桐已经有了相好的情郎,如此甚妙,她总不会来跟自己争宠了。 那厢程耀却阴沉着脸快步走来,“桐妹,为何你不同我说一声就私自前去选秀?” 夏桐心道您老是谁呀,我事事都得跟您汇报?腹诽了两句,面上只能委婉笑道:“表哥这话好生古怪,选秀是本朝定制,难道我还敢不去?” 两家总归是亲戚,能不伤和气是最好的。 程耀也觉得自己语气过重,只得轻咳了咳,转换了一副腔调道:“我是担心你,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这般水做的人儿,如何经得起里头摧残?” 夏桐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下意识抚了抚胳膊,后退半步道:“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圣旨已下,不日陛下就会册我为宫嫔,表哥,咱们还是避些嫌吧。” 程耀似乎认准了她是身不由己,深情款款的道:“桐妹,我知此次中选非你本意,若要反悔,此刻也还来得及,不如……” 夏桐听这话的意思,估计是要约她私奔?她就不懂程耀为何非要吊死在自己这棵歪脖树上,天底下没有别的女人了么?何况她的不耐烦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程耀也太没眼色了些! 夏桐忍住气道:“表哥,你话说得轻巧,须知你我这扔崩一走,却将父母亲族置于何地?还有榆妹,她还这样年轻,难道也要因你我的罪过遭逢不测么?” 光是御前失仪就足够让一些人提心吊胆,何况中选了却又私奔潜逃,这简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倘若说之前夏桐只觉得程耀惹人烦,如今的作为却可谓自私恶毒之至。 程耀犹未察觉她的抵触,仍自不甘心的道:“桐表妹,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可我不爱你。”夏桐十分冷静,“在我心中,你永远只是一位表哥。” 天地良心,她从未给过程耀任何暗示,也从未有过丝毫越轨的举动,凭什么程耀会觉得自己喜欢他呢?他以为他是人民币啊? 程耀迎着她锋利的目光,心都快碎了,“桐桐……” 正欲继续诉说他那颗寸断的芳心,可谁知足下一个趔趄,程耀差点栽了一跤,亏得他有些武功底子,险险稳住身形。 低头瞧时,却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颗鹅卵石,无巧不巧地横在两人中央。 趁他发呆的空档,夏桐一溜烟跑回屋里。她庆幸自己想到将那块石头带回来研究,虽然没研究成,好歹也帮她挡了朵烂桃花。 唯一可惜的是程耀没摔个四脚朝天——她还挺想看看那副滑稽样子呢。 程耀仍痴痴望着那座高门华第,直至心上人的踪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懒懒道:“回去吧。” 小厮一面拿红花油为他揉膝盖,一面不解道:“少爷,您为何非黏着三姑娘不放啊?跟块狗皮膏药似的。” 程耀凌厉地瞪他一眼。 小厮后悔说出心里话,忙换了种口气,讪讪道:“小人的意思是,少爷痴心可鉴日月,我实在为您不值……” 程耀叹道:“你哪里懂得其中关窍。” 若非知晓圆觉寺的清源大师曾为夏桐批过命,日后必定贵不可言,是天生的福将,他也无须非对此女死缠烂打不可——想他日后可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区区儿女私情岂会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看来,此女却比他想象中难缠得多,如今入了宫,要做皇帝的女人,就更不好对付了。 不过,他是不会就此罢手的。想到清源为他批示,说他定将潦倒而终,程耀不禁暗暗握紧拳头:他信命,却不认命;假使冥冥中真有因果循环,他也必要逆天改命! ※※※※※※※※※※※※※※※※※※※※ 这位程表哥应该算误入女频文里的男频龙傲天…… 进宫 回家第三天,圣旨如期而至,结果和夏桐预计的也差不多,皇帝封她为正六品才人,一个不高不低的职位,对她而言已经很满意了。 宣旨次日就得进宫,夏桐虽对家中有些不舍,却生怕节外生枝——谁知道程耀气急之下能做出什么事来,还是躲着点好。 故而一大清早,夏桐就急忙收拾好行装,又请哥哥帮她将包裹搬上车厢——这回就有车驾接送了。 夏长松看着她怀中鼓鼓囊囊的包裹,倒是好笑,“大房这回真个慷慨。” 夏桐面上颇有得色,“那当然,大伯母本就最好面子。” 圣旨下来,得知三房侄女入选,大房二房免不了前来恭贺一番,夏桐问起那日马车之事,大夫人便支支吾吾的:“本就是为了替你许愿心,侄女儿,你总不会怪伯母吧?” 说得自己都感动起来,顺势掏出手帕拭泪,“哎,那宫中岂是好去处,伯母着实为你发愁啊!奈何你这一走,也不知几时能见面,伯母就想着,为你在圆觉寺供奉一盏大海灯,好保佑你平平安安,富贵无忧……” 一面絮絮叨叨说起那海灯有多大,灯草有多粗,就连灯油都所费不呰,一天足足得烧二十四斤——竟好似她将全部家底都赔进去了。 夏桐笑眯眯的道:“这样宏伟,那我可得亲自去看看。” 大夫人忙讪讪道:“还没点呢,方丈说了,明日才正式开始……” 夏桐心领神会,也不戳穿她的谎话,只干脆道:“何必这样费事,不如折算了银子让我带去,宫中也有佛堂,想必比圆觉寺的更好。” 大夫人:“……” 她能说皇家的佛庵还比不过圆觉寺一个偏远小寺么,当然不能! 末了只好忍着肉痛,实打实的给侄女包了二百两银子——谁让她非要信口开河的,大夫人真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 夏桐可不是个手软的,之后又如法炮制,从二夫人那里要了副头面首饰——她去珍宝斋不就为这个吗? 不管夏家二位夫人如何气恼,夏桐反正顺心遂意极了,谁叫这两人故意在选秀当日叫走马车,想给她一个难堪,如今受些教训也是应该。 她这人不记仇。 有仇当场就报。 夏桐揣着银子,虽然庆幸自己逃过了程耀的魔掌,可对于未来仍是心中茫然。愈如此,愈让她觉得财富的重要。哪怕不为争宠,光是打点宫中那些老油条也得费不少银钱呢! * 马车辘辘驶进宫门,自有内侍领她去她住处。 夏桐很幸运的发现自己与李蜜住在同一所宫殿——都是柔福宫。只不过,一个住东偏殿,一个住西偏殿。 这很正常,就算不为长幼有序,李蜜父亲的官职也比夏三老爷高了半阶。夏桐心中没觉得不平衡。 李蜜这回看她就亲切多了,既然知道她有了相好的情郎,那这夏氏就不足以构成威胁。 唯一惋惜的是她没趁机和那位程公子私奔——明明长得很俊俏呢! 李蜜本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下程耀的事,无奈夏桐却是讳莫如深:她很清楚,宫中女眷最忌讳与外头有牵扯,哪怕郎有情妾无意,那也不行。 她是想当咸鱼,但更想当一条长命百岁的咸鱼,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软肋。 李蜜见问不出所以然,只得罢了,心想来日方才,不急在一时。 两人便说起同一批秀女的近况,原来她们这些人的位分大体上差不多,都是正六品才人,比末流的选侍和更衣自然好点,可要再朝上走,就得各凭本事了。 李蜜显然不满足于此,她幽幽说道:“说是平分秋色,可照样有拔得头筹的呢,冯玉贞就封了美人,赐居玉芙宫,那可是距陛下寝殿最近的所在——谁说皇帝不重色?” 夏桐从盘子里捻了枚冬枣,十分惬意的尝起来,“因为她爹是右相吧,陛下总得赏几分薄面。” “区区庶出之女,哪就值得陛下另眼相看了?”李蜜颇为不屑,“不就靠那张脸蛋吗?绣花枕头一包草。” 她也是事后才听说,冯玉贞来选秀,脸上竟然裹着面纱,众人本以为她面容有暇,起初倒有几分同情,可谁知面圣之时,那条纱巾无巧不巧被风垂落,露出一副芙蓉花般的惊艳相貌,于是宫中盛传冯氏姝色,世间无人能出其右。 当然,更多是像李蜜这样脑子清楚的,一眼看穿冯玉贞的心机——好一个诡计多端的狐媚子! 夏桐任由她在那边咬牙切齿,自个儿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时不时抓把盘中果子来吃:话说李蜜这边怎么恁快就奉上了鲜果?她那边连宫人都没认熟呢! 李蜜见她疑惑,便支支吾吾道:“许是他们忘了这殿中有两个人,才只送来一盘吧,妹妹若喜欢,不如分一半去。” 其实这盘冬枣是她从空间果树里摘下来的,因进宫太急,忘了备水,也懒得使唤御膳房,李蜜才情急生智,权当解渴。 她不敢暴露秘密武器,只能如此说法,想来夏桐也不会真个占她的便宜。 然则夏桐却十分爽快的将十来个枣子倒进衣兜里,一面诚心诚意的对她道:“姐姐,还是你为人慷慨豁达。” 李蜜:“……” 她不是!她没有! 无奈碰到这样厚脸皮的人物,李蜜只得认栽。好在夏氏这样没眼色,亦令她放心许多——这宫里蠢人是活不下去的,根本用不着她出手,夏氏便会自取灭亡。 夏桐小惩大诫,也算是稍稍报了点鹅卵石的仇,哼着歌回到西偏殿。方才那番试探,也让她间接肯定了李蜜的能力,不管是空间还是储物袋,这人总归是有两下子的。 如此甚好,不必争宠,靠抱大腿也能过得很滋润了。 回屋之后,夏桐率领众侍女合力将大殿清扫一番,久不住人,难免有些尘灰积污,看着着实碍眼。 等到一切忙完,已是黄昏时分,夏桐估摸着该用晚膳了,遂捂着微微作响的腹部,向那几个侍婢道:“怎的膳房还没传膳?” 侍女们亦有些奇怪,时辰差不多了,没听说进宫的娇小姐们还得忍饥挨饿啊?只能勉强安慰,“想是今日事情太忙,膳房顾不过来,才人您不妨多等片刻。” 夏桐只好饥肠辘辘候着,中途又喝了两大碗茶水,直至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时,饭食总算送来了。 揭开朱漆食盒一瞧,夏桐难掩震惊,“宫里就吃这种东西?” 还不如在家呢! 侍女们忙凑近一瞧,亦跟着咋舌,那粳米饭已经是半冷的,硬得和沙砾一般,菜汤上俱漂着一层凝固的油花,看着便恶心反胃,这让人如何咽得下去? 侍女们心知肚明,恐怕不单是膳房怠慢的缘故,许是那些高位主子娘娘想给新人一个下马威。 此刻显然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侍女们只能劝道:“奴婢们将饭菜拿去热一热,才人您好歹忍耐些吧。” 夏桐虽不是个爱计较的性子,无奈多年的富足生活已经将她的肠胃养叼了,便是她忍得,她的胃也忍不得——她更怕吃伤了身子,凭她一个小小才人,想请太医都不容易。 未免过早香消玉殒,夏桐只得想了个巧宗儿,借口散步来到东偏殿。果不其然,李蜜的饭桌上就放着八宝鸭子、香菇菜心、凉拌青笋等时鲜菜蔬,而她正津津有味大快朵颐。 夏桐诧道:“怎么姐姐这儿竟如此丰盛?” 李蜜哪敢说自己从空间偷运出来的,只得讪讪道:“我去得早,让膳房多备了几样菜,其实也没什么……” 听夏桐抱怨自己吃得苦,李蜜只得假装姐妹情深,咬牙邀请她坐下一同品尝佳肴。 夏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赞道:“还是姐姐有本事,像我哪怕处在深宫,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李蜜暗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被夏桐吹捧了几句,自己也有些飘飘然起来。可瞧见她这般惊人的食量,李蜜又难免肉痛,这些菜蔬也是她夜以继日种出来的,费了不少力气呢! 她自己都没尝几口。 眼看速度上拼不过这位狠人,李蜜只能违心劝道:“妹妹,女子该以贞静贤淑为宜,你这样不顾仪态,陛下见了会讨厌的,再说,万一吃毁了身段该怎么好?” 想她选秀前夕就结结实实饿了一天,为的就是看起来纤腰楚楚,有弱柳扶风之态,怎的这夏氏却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 夏桐见她发问,抬起头粲然一笑,“没事,我在家中便是如此,吃不胖的。” 说罢埋头继续奋战起来。 李蜜:“……” 突然好想打她怎么回事? * 乾元殿中,内侍安如海恭恭敬敬将一份名册奉上,额头滴着汗道:“陛下,入选的宫嫔都在上头,您就看看吧。” 建平帝刘璋埋首案前,只顾批折子,头都不抬,“拿下去。” “可,太后娘娘吩咐了,这次选秀为的就是替陛下充实后宫,绵延子嗣,您总不召嫔妃侍寝,太后知道了一定会怪罪奴婢的。”安如海苦口婆心。 皇帝总算忙里偷闲看他一眼,眸子里却是冷的,“你是真心替朕着想,还是仅仅为应付太后差事?” 安如海垂眸,嗫喏不已,“奴婢自然一心为了主上……” 皇帝却冷笑起来,直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却见上首的那位轻轻伸手,“行了,拿来给朕吧。” 安如海如蒙大赦,赶紧将名册递去,继而急忙告退。皇帝近些年的性情越发莫测,简直让人一刻都不敢多待。 皇帝却看也不看就将那份烫金名册扔到一旁,任由其淹没在字纸堆里,之后便轻轻按住眉心,眼中晦暗难明。 ※※※※※※※※※※※※※※※※※※※※ 三更完毕,明天见~ ps:列一下大致位分吧: 皇贵妃 四妃(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嫒、充仪、充容、充媛) 婕妤 美人 才人 选侍 更衣 召寝 一连三天,皇帝都未传召任何人侍寝,众女都心焦不已,夏桐却十分悠闲。她进宫本就是为混日子的,既无雄心壮志,承不承宠与她有何相干呢?只要程耀不来找她麻烦就够了。 她与李蜜的交情倒是迅速建立起来,宫里本就擅长拉帮结派,李蜜虽有一个强大的金手指为护盾,可自知势单力孤,要单打独斗不容易,夏家再不济,总有个伯府的爵位,多个助力总没错。 唯一令她不悦的是夏桐真没把自己当外人,顿顿跑来蹭饭,还不带重样的。李蜜看她每顿都要消耗菜品的三分之二,着实心痛不已,可要她放弃空间带来的福利,她也不肯——宫里的菜实在太难吃了,喂猪都嫌过分呢! 于是她只好咬牙享受这份虚假姊妹情。 夏桐则毫无顾忌占着便宜,一来是因李蜜曾给她使过绊子,如今小小报复也算心安理得,再说,她不也在帮李蜜保守秘密吗?二来,她身上余钱无多,能省一点是一点,谁知道今后会不会遇上什么大麻烦呢? 其余秀女就没她们这份好运,只能掏出私囊打点膳房那些太监,饶是如此,一个个也是饿得面黄肌瘦,脸呈菜色。 唯独玉芙宫的冯玉贞看起来依然貌若天仙,秀-色夺人,虽然瘦了点,却更显翩然风度,尤其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迎风袅袅,仿佛即刻就要脱离尘世、羽化登仙而去。 夏桐就猜着此女多半是有些门道的,虽说她见过的美人也不少,可像冯玉贞这样毫无缺憾的着实罕有,几乎连每根头发丝都美得冒泡,简直透着诡异——非鬼即仙。 进宫这几天,夏桐将宫里的人认了个七七八八,虽说那几位深居简出的主子娘娘还未见过,一同进宫的秀女却基本混了个脸熟。 她还特意去拜访过王静怡,这位的父亲是吏部员外郎,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本来无甚交情。可当初夏桐要摆脱程家婚事,参与选秀,正是让父亲往王家递的帖子,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她也该与王静怡打个招呼。 因父亲官阶不高,王静怡只分了个七品选侍,还与一大堆人挤在一处偏远宫室里,心里别提有多冒火了。 她比夏桐小三个月,因此唤其一声姐姐,拉着夏桐的手楚楚可怜道:“姐姐,你不知道那些人性子有多厉害,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 夏桐拍拍她的手背,宽解道:“我明白。” 这种抱团排挤别人的故事,在女生宿舍屡见不鲜。她倒是庆幸柔福宫只有她跟李蜜两个,再怎么勾心斗角,面上也总是和睦的。 王静怡抹了把泪,看了眼盘中鲜果,到底没胆子取用,只擦着眼角道:“来日我若得幸,必要请求陛下换一座宫殿,好好给那些人点颜色瞧瞧!” 夏桐见她语气决然,不禁奇道:“你怎么知道陛下一定会召幸你?” 王静怡自悔失言,忙讪讪垂头,“自然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陛下哪瞧得上我呢……” 在这宫中万紫千芳面前,她姿容勉强称得上清秀,顶多只能算耐看型的,平常人甚至一眼都注意不到她。 王静怡说了会子话,看看天色不早,最终含着两泡眼泪离去,临走往袖中藏了串香葡萄,偷偷顺走。 李蜜看在眼里,隐忍不发——她对外一向是宽宏的,为了营造好名声。 只是在送走王静怡后,李蜜回来就向夏桐埋怨,“瞧瞧她那副小家子气,我就不知太后瞧上她哪点!” 比起这般小偷小摸的鬼祟行径,夏桐光明正大分她的东西都显得磊落多了,也较为有好感。 夏桐笑道:“是因为她体健适宜生育吧。” 不知怎的,王静怡虽然年岁小些,发育却比她们都快,那高耸入云的胸脯就不说了,方才瞧着背影,臀部亦生得浑圆丰实,如同满月,乍一看倒像个妇人身子。 要说这王静怡也算运气好,本来家世寥寥,容貌也不出众,皇帝本来没打算选她,是太后发话留的牌子——秀女们个个身量轻盈赛过飞燕,难得有个大胸大屁股的,太后自然得留下来。 想起蒋太后那两位至今尚无子息的侄女,李蜜心中气平了些,冷笑道:“陛下登基两年,高位嫔妃上也只有一位贵妃,一位昭仪,还都是太后娘娘的亲眷。倒不知咱们这些人里边谁能拔得头筹,脱颖而出。” 夏桐反正不在意这个,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大约还是冯美人吧。” 或许蒋太后打着借腹生子的念头,可王静怡那张脸实在太平庸了些,她就不信天底下有不好色的男人——无论从哪方面而言,冯玉贞的赢面都要大得多。 李蜜尽管颇不待见冯氏,却也不得不承认夏桐所言有理,谁叫冯玉贞那张脸惯能迷惑男人呢? 想到这狐媚子即将中头彩,李蜜就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夏桐却高高兴兴多吃了两碗饭——怎么能糟蹋粮食呢?何况,那空间种出来的菜格外香甜可口,比家里的还美味呢! 不止柔福宫,其他入选的秀女也和夏桐李蜜抱着同样的想头,实在是冯玉贞声名太过显赫,这样娇艳的美人,男人不宠她简直说不过去。 一时间,便有那伶俐的秀女纷纷往玉芙宫递帖子,玉芙宫也变得炙手可热。 对于前来巴结的秀女,冯玉贞基本来者不拒,甚至金口大开,拍胸脯保证待自己承宠之后,必不会亏待这些姊妹,亦会替她们向皇帝引荐。 等收够了好处,她便优哉游哉等御前的人来传话,压根没想过有失败的可能——她这么美,男人得多瞎才会晾着她不睡呀? 做足了一呼百应的美梦,冯玉贞甚至已开始畅想等自己承宠之后,是该请皇帝封自己嫔位呢?还是妃位呢?枪打出头鸟,还是慢慢来好了,免得遭人嫉恨。反正她有本事圣眷不衰,哪怕当皇后也不是没可能的。 抱着十足把握,冯玉贞脸上难免露出些骄骄之气,简直不会正眼瞧人,夏桐起初也随大流去拜访过她,可见冯玉贞如此,之后就再也不去了,她才懒得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冯玉贞要承宠便承宠罢,横竖不与她相干。 决定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夏桐回到西偏殿里,可当她瞧见来宣旨的那位御前安公公时,脸上的惊讶便止不住了,“您这是……” 安如海笑得跟一朵花般,“夏才人,请随奴婢过来,陛下口谕要您侍寝呢!” 夏桐:“……” 是她在做梦,还是皇帝脑子秀逗了? * 乾元殿中,蒋太后也正愤怒的质问儿子,“怎么会挑中夏氏?” 她本打算待冯氏拔得头筹之后,再趁机引荐王氏,如此既不显山露水,也能达成目的——只要王氏能成功生下孩子,她那样的家世,自然不足为虑,蒋太后想将皇子抱到侄女膝下抚养,自是轻而易举。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帝会选中一个没落伯府的女儿,这不是明晃晃打她的脸么? 刘璋慢慢看向她,“母后觉得有何不妥么?” 语气里却是反问,而非抱歉。 蒋太后忽然意识到,这早不是那个可以捏在掌心糊弄的儿子了,倒不如说自从皇帝亲政以来,事情便脱离了控制——只瞧他放着两位如花似玉的表妹碰也不碰,终日案牍劳形,便可见一斑。 蒋太后忽然心生惧意,但她也不是轻易放手的性子,当下好言好语劝道:“母后知道你不想蒋氏女生下孩子,那也无妨,可你何必委屈自己——那夏氏有哪点好?” 容貌既非绝色,身材也不过尔尔,前后平得跟搓衣板似的,看了都嫌晦气。说句难听的话,蒋太后都怀疑她能否生孩子。 这样的女人要来有何用? 刘璋淡淡道:“无妨,朕不觉得委屈就好。” 蒋太后哑然,只得悻悻离去。 刘璋重新捡起那副花名册,却是潦草一看就丢开手。他挑中夏氏原也没有别的目的,不过是因她父亲为翰林院侍讲,区区一个闲差,既不参与朝中倾轧,为人也算老实本分,选他的女儿是最妥当的。 至于侍寝……他又岂会如他人的意?蒋太后那番心底谋划历历如在耳旁,她以为她能瞒得过他?刘璋唇边勾起一抹冷嘲,颅中却是隐隐作痛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剧烈撞击脑海,一阵翻江倒海下,他抓起桌上砚台狠狠朝地上砸去。 彼时安如海正在细细跟夏桐讲解皇帝的饮食起居,个人习惯——自然是因为怕她得罪皇帝,再连累自个儿。 要他说这位陛下说伺候也好伺候,只要依着他的性子,少说话多做事就行了,可说难伺候也是真难,因皇帝别的毛病没有,唯独一桩:格外的喜静,甚至听不得半点响动。 以致于两人现在走上台阶时都是猫着腰、恨不得贴服地面往前溜——跟做贼似的。 夏桐:“???” 这毛病难道还不够大么?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咣当一声脆响,继而就是几片墨黑的碎块飞了出来。 安如海看出她的疑惑,努力挤出一个笑,“不要紧,陛下头风发作起来,痛楚难当,偶尔会如此宣泄一番。” 夏桐:“……” 她看这不是头风病,是躁狂症吧? 忽然为今夜的侍寝担心起来。 ※※※※※※※※※※※※※※※※※※※※ 感谢在2020-08-07 17:33:09~2020-08-08 20:0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伴驾 夏桐正要细问皇帝究竟是何疾病,里头人已凝声道:“进来。” 夏桐不禁感叹这人耳力真不错,隔这么远都能听见。 安如海干笑两声,“陛下耳聪目明,非我等所能及。” 说罢悄悄拉了拉夏桐衣袖,“去罢。” 夏桐却有些怯惧,“公公不为我引荐一番么?” 虽然未侍寝过,可听嬷嬷说规矩,历来妃嫔头一遭侍寝,都会由内侍引着到皇帝跟前介绍一番,如此既有利于两人相熟,也能缓解气氛——这么干巴巴的杵着算什么意思? 安如海哪敢说他当了这些年的差,还是头一回见皇帝召幸嫔御,自己都没经验,如何能指点旁人? 他只得轻轻推了夏桐一把,“放心,陛下乃仁善之君,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自个儿却如老鼠见猫一般赶紧躲到廊下去,还离窗户远远的,生怕被皇帝看见。 夏桐:“……” 你这个样子实在不能叫我放心啊。 奈何事已至此,夏桐也只好硬着头皮掀帘而入,这位陛下看着凶了点,谅来不会是亨利八世那样的杀妻狂魔——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了。 进去之后夏桐不敢抬头,先软软的行了个礼,“妾才人夏氏参见陛下。” 从她的角度只能瞧见一方侧影,皇帝仍埋首书案,想必在批折子。 听到声音,他也只嗯了声。 夏桐不知该怎么办好了,难道要她站着伺候?可听安如海话里的意思,皇帝大约是不喜人近身侍奉的,她自作主张去献殷勤恐怕会适得其反。 可也不好干站着,现在她就觉得腿有些发软——被安如海那番话给吓的。 等会子要是栽倒在地,声响巨大,就更不好收拾了。 夏桐便摸索着寻了张锦杌坐下,虽然还有床,她并不敢就坐,虽然她名义上是来侍寝的,可谁知皇帝还会不会有些别的毛病——万一他有洁癖呢? 不过这样远远的望着,倒令她觉得这位天子的轮廓柔和了些,黄昏时的夕阳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隐约能瞧见微细浅淡的绒毛,看起来更像个少年人。 皇帝本来也不算老。 夏桐无所事事,只好茫然四顾,无巧不巧的,就被她看见面前的几案上摆着一碟点心,应该是绿豆糕,淡淡的微黄,看着便让人食欲一振。 夏桐心里蠢蠢欲动起来,方才因安如海催促得急,她连晚膳都没用,这会子早饿了。 小小的尝一点应该不要紧吧?她要侍寝,不填饱肚子哪来力气……夏桐如此想着,鬼使神差般捻了块糕放进嘴里。 她牢记着安如海的嘱咐,并不敢放胆去嚼,生怕发出声响惊扰皇帝,而是一点一点的用津唾润湿,再由舌尖裹着往胃里送,如此反而更感甘甜。 刘璋批完一沓奏章,漫不经心地抻了个懒腰,回头瞧时,就看到那女孩子如小松鼠一般,津津有味捧着糕吃着。 亏她能耐得住脾性,半点也没吵他。 刘璋不由笑了笑,“原来你还没用膳?” 夏桐因自身行为太过鬼祟,没想到被人发觉,这一下便惊得吓着了,一口糕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她又不敢咳出声,只能努力瞪眼梗脖,想将其吞下。 刘璋看着都替她着急,嫌弃的将茶壶提到身前。 夏桐赶紧倒了杯水,慢慢喝下去,待嗓子眼舒服了些,方细声细气道:“多谢陛下。” 一低头,却发觉那杯身是纯金的,饰以龙纹,她便连话都说不出了——应该不会被拉出去杖毙吧? 还好皇帝并没洁癖,或者不明显,只冷着脸道:“搁着便是,等会儿朕会让安如海拿去洗濯。” 夏桐这才放心,又想起皇帝方才问话,忙回道:“是妾赶着侍奉陛下,没顾上用膳,不关安公公的事。” 她再愚钝,也知道御前的人得罪不得,再说,安如海待她也不错——没他提醒,夏桐还不知皇帝有这多忌讳呢。 刘璋淡淡扫她一眼,心里便定了性:还算是个安分守时的,跟她父亲一样。 看来今夜选她不算错。 夏桐见窗外暮色已经浓黑,估摸着皇帝要就寝了,便弱弱抬手道:“妾……来服侍陛下更衣。” 既然入宫,便料着会有这一步,虽说当老处女在她看来也很好,可皇帝非要她,她还能说不给么? 好在她虽怕羞,自然比起古人还是多几分见识的,比起生涩抗拒,还不如勉强迎合,反而不那么难受。 但皇帝脸上却并没有做那种事的意思,他淡淡道:“朕劳碌一天,已经累了,各自安寝吧。” 夏桐悄悄松了口气,又有些恼火:既如此你不会早说,害她白担了半天心! 可估摸着皇帝的意思,也不会立即放她离去,而是让她在殿中过上一夜——她猜想应该是蒋太后逼得太紧,皇帝才随便拉个人来充数,换谁都一样。 这样也好,她这条咸鱼本就没打算翻身,还是老老实实挺尸吧。 夏桐见皇帝自顾自地洗漱更衣,方才将安如海的话信了十分,这皇帝果然跟条独狼一样,半点也不想跟人有接触。 目光转侧,夏桐忽瞥见角落里有一张软榻,料想是为她准备的,便自发自觉的准备过去。 可巧刘璋从内室出来,眼见她小耗子一般的举动,轻轻皱眉道:“不必如此,你睡床,朕来睡这软榻。” 那榻上只有一床薄被,瞧夏氏弱不禁风的模样,哪受得住——皇帝既懒得叫安如海多搬些被褥来,也怕这夏氏冻病了再多生事端,宁可自己吃苦。 这人还挺有绅士风度,夏桐几乎被感动了,“陛下……” 正要说一番不合礼数的客套话,可瞧见皇帝那冷厉的目光,夏桐便滴溜溜打了个寒噤,再不敢多言,老实地躺到拔步床上。 这下真成了摊子上售卖的咸鱼,半点也不敢动。 刘璋则吹灭灯盏,扯过那床薄被卧到榻上。身子虽然乏倦,可意识仍是清醒的,甚至能听到廊下安如海在那里揣测他是否会临幸夏氏,又是如何临幸,若真如此,在太后面前又该怎么交代? 刘璋唇边不禁露出一抹冷笑,很小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自己这份出色的能力,身边所有人的心思都瞒不过他,无论是那位外表慈祥的母后,还是这看似忠心的安如海,正因如此,他才能洞悉一切阴谋,成功登临这至尊之位,就连蒋太后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长久以来,她都更偏心幼子,至于这个曾养在先皇后膝下、自幼断绝母子之情的长子,不过是枚废棋而已。 谁能想到弃子也有翻身的一天么? 固然这能力给了他无限帮助,可更多的时候,它却像一种阻碍。刘璋听着院中阵阵虫鸣,哪怕这微小的响动也会在他耳边放大百倍,如同针刺一般袭向脑海。 多少年了,他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难怪看着一日比一日阴沉。世人都说他脾气不好,像个暴戾的昏君,但,那又如何?他正需要人怕他。 唯有恐惧才不会招致背叛。 刘璋昏昏沉沉躺了半宿,夜深之时却被一阵冷风惊醒——这乾元殿的窗纸都有些旧了,改日得换些新的才好。 那床薄被也实在太薄。 刘璋睁着眼坐了片刻,虫鸣声依旧不绝于耳,到底忍无可忍,起身倒了一杯凉茶,勉强消去心头燥火——虽说杯盏是那夏氏用过的,他也懒得介意了。 再看拔步床上的夏氏,却是四仰八叉躺着,棉被也被她踢翻在一边。 睡没睡相。 刘璋仿佛老父亲见了不孝的儿女,心下倒有些动气,想着他在这里耿耿不寐,夏氏凭何睡得如此安稳? 当下也顾不得风度了,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去,将半边被褥扯过来裹住身量——有温暖的床榻,谁愿意整夜受冻? 夏氏仍睡得死猪一般沉,半点没察觉枕边动静。 刘璋正想着要不要替她将那半边盖上,免得着了风寒,忽的意识到什么,眼中露出惊骇来。 不知何时,那聒噪的虫鸣声竟已消失不见,不,仍然是有的,只是已变得细微,如同檐下潺潺的雨滴,勾人入梦。 安如海的心声更是已完全听不到了。 一股困意倏然袭来,刘璋顾不上思量发生何事,头向枕畔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 夏桐这一夜睡得十分良好,应该说太好了,因她醒来的时候,皇帝早已离去,连同冠带、袍服都不见了。 窗外已淡淡透出晨光来。 夏桐颇不自安,身为妃妾,起得比皇帝还迟如何能行? 正想着该怎么请罪,安如海却进来了,笑眯眯的打了个千儿,道:“才人勿忧,陛下已经吩咐,让主子您多睡片刻,不必吵醒。” 之前没想到,这夏才人竟恁般有本事,才一夜功夫就将陛下给收服了,果真人不可貌相。 夏桐迎向他充满钦佩的目光,却只顾发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呀? 还是她在梦里做了什么?她有梦游症? 眼下想这些也无用,夏桐只想赶快回去,本来侍寝拔头筹就够招人恨的了,若再多逗留,只怕那些人生撕了她的心都有。 安如海还想请她用膳,却被夏桐婉拒了,安如海笑了笑,只道:“无妨,才人您下回再来,奴婢会命人多备几样您爱吃的点心。” 他当然已注意到那几乎光了盘的绿豆糕。 夏桐哪敢奢望还有下回,只讪讪道:“有劳公公了。” 说罢忙不迭地退去。 心下暗暗着急,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可不想当了出头鸟被人踩死啊。 还好她只是陪王伴驾,而非正式承宠——现代人有“约素炮”的说法,她这个应该算“侍素寝”。 还挺有意思的。 回到柔福宫,李蜜等人果然已虎视眈眈候着,夏桐按照打好的腹稿原原本本讲述一通,着重在她仍是完璧这件事上。 众人倒并未起疑,大周朝规矩,妃嫔侍寝都会由内官在彤史上记上一笔,正式承宠后都会由朱批做上记录,为的就是怀上皇嗣好有对证,否则,只是墨笔草草一勾便完事了。 倘夏桐真个被沾了身子,彤史必将留有记录,宫里早就闹翻天了,既然蒋贵妃跟蒋昭仪都毫无动静,可不就说明她是清白的么? 众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夏桐看着众星拱月一般的冯玉贞,真心实意道:“冯姐姐,陛下之所以传召我,想必也是怕碍人眼罢了,您的福气才在后头呢。” 冯玉贞颇为得意地摸了把乌黑靓丽的秀发,“算你有几分见识。” 无巧不巧,她也是这么想的,倒不如说这更能看出陛下对她的爱重——生怕她当了出头椽子被人妒忌,才故意拉个垫背的呢,想不到男人家也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冯玉贞不由咯咯笑起来,满怀期许等着皇帝第二次召寝。 她趁势留在了柔福宫,宫中规矩,妃嫔侍寝次日循例会赐下一两道菜,表示对嫔妃的嘉奖,尽管夏桐并未正式承恩,这道流程也是少不了的。 既然安如海要到柔福宫来赐菜,又要请自己去侍驾,就无须做两趟费事了。冯玉贞美滋滋的想,自以为十分体贴。 唯独李蜜看冯氏越发不顺眼,夏桐就算了,怎么连这狐媚子都跑来蹭饭? 她这位东道主当得真是憋屈极了。 是夜,安如海果然到柔福宫来,夏桐收下赐菜,惯例谢了恩,满以为这下便能功成身退,谁知安如海却笑吟吟的叫住她道:“夏才人,陛下有令,今夜仍由您服侍,还请随奴婢过来吧。” 冯玉贞脸色突变,几乎比锅底还黑。 李蜜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尽管夏桐承宠令她稍稍不悦,可见这讨人厌的冯氏吃瘪,她心里忽然舒坦多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 晚上还会有一更哦~ ps:其实女主这个也算变相的金手指吧,当然不是安眠药成精,而是人形的屏蔽仪【狗头】 相处 李蜜搭着冯玉贞半边肩膀,笑嘻嘻的道:“冯美人,别心急,没了这回,还有下次么,总会轮到你的。” 冯玉贞白白受了顿冷嘲热讽,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向来美丽的面孔甚至有些狰狞。 李蜜的话固然是在往她心上捅刀子,可她更清楚害她丢脸的人是谁,冯玉贞狠狠瞪了夏桐一眼,“不过是瞎猫撞着死耗子罢了,别以为你次次都能走运!” 恨不得扒着她的脸瞧个仔细,“我真搞不懂,陛下怎么会瞧中你?” 夏桐不说话,她位分不及冯玉贞,要吵嘴自有人替她代劳。 安如海原本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看这群女人争风吃醋,及至见冯玉贞越说越过分,甚至欺负到皇帝新宠头上,不得不站出来,“大胆!谁许你妄议陛下?” 陛下的眼光也是她区区一个美人能质疑的么?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冯玉贞顿觉委屈,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重话,尤其是男人——怎么有人舍得对她这张脸发火? 冯玉贞秋波转顾,本待施展以往魅力,无奈安如海根本不吃这套——太监毕竟算不得真男人。 替夏主子撑腰出了口气,安如海再不看冯氏一眼,只恭恭敬敬命人备轿,送夏桐去乾元殿面圣。 冯玉贞气了个倒仰。 李蜜心中称愿,收起碗筷,就命人倒茶送客——连御前太监都不给冯玉贞好脸色看,她还应酬这贱人做什么? 冯玉贞气咻咻地回到玉芙宫,屏退侍从,便立刻叫了系统出来,“你不是说这美容丹能助我成事么?怎的我进宫许久,陛下还是未召我侍寝,倒让那姓夏的拣了便宜?” 系统的全称为美颜盛世系统,顾名思义,是通过增加宿主自身的美貌值来直接或间接地对外界产生影响,换言之,一切雄性生物照理都无法免疫她的魅力才对。 尤其是其中一味美容丹,不止能雪肤玉肌,甚至能捏合五官,随心所欲变换相貌,正是借由这份强大的外挂,冯玉贞早在进宫前几年便暗暗做足准备,潜移默化,一点点让自己外在看起来更符合这个世界的审美,她自认做得很成功,就连族里那几个远房表哥寥寥数面都被她弄得三迷五道,更别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世家公子了,简直数不胜数。 若非如此,丞相爹又怎会视为奇货可居,还将她那个外室生母正式抬了姨娘,不就是看她能给家族带来利益么? 谁知进宫之后却处处碰壁,至今未能见皇帝一面,还让夏氏抢了先。 冯玉贞愤愤道:“我就瞧不出那夏桐有什么好,粗枝大叶,半点不像个淑女!” 系统:“……” 它看那位夏才人生得也挺美的,虽然不及宿主惊艳,但是更自然。 宿主这些年在脸上折腾的功夫就太多了——凡事过犹不及啊! 冯玉贞也疑心自己是否做得太过了,或许她这副模样太过女神范,男人反而不易接近?否则难以解释皇帝对她的冷淡。 冯玉贞犹疑道:“或者我该试着变丑一点,那样看起来容易上手?” 系统:“……” 它看宿主脑壳子坏掉了,这才进宫几天哪,就急着改变相貌,她就不怕别人把她当成妖怪么? 再说,它也不认为冯玉贞能舍得——女人对于美的追求是无止境的。 冯玉贞也的确下不了手,没一会儿便打消念头,好不容易才养出这身欺霜赛雪的好皮子,她可舍不得就此抛却——那美容丹是有时效性的,还得用大量银子来兑换呢。 相府再富裕,也不容她这般挥霍,何况她还未正式承宠,便宜爹凭什么在她身上投资? 冯玉贞无计可施,只得恨恨道:“我看陛下怕是不喜欢女人。” 系统:“……” 宿主高兴就好。 这种精神胜利法其实也挺好的。 * 另一处偏远的宫室内,王静怡也正咬唇发愁。她倒是不恨夏桐,可心中还是难掩嫉妒,要是这侍寝的机会给自己就好了,只要一夕,便足以扭转乾坤。 她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枚碧玉小瓶,是她幼时偶然所得,也是在无意间,她发现这玉瓶每日清晨会汩汩渗出一股甘泉,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那之后,她便知晓这东西是个宝贝。 此泉有奇效,不止能生津止渴,还能强健人的筋骨,令人百病不生——至少王静怡从小到大就未生过一次病,甚至连风寒都未得过。 每日拿泉水取来敷脸,甚至能使肌肤细腻有光泽,唯一可惜的是,她这副身子底子太差,和宫中那些娇娥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灵泉能改善肤质,却无法影响相貌,令她变得更美。 末了她只好另辟蹊径,既然没有争宠的把握,那么,倘若她能成功生下孩子呢?只要有了皇子,在这宫中自是地位稳固,是否得宠都不要紧的。 故而在选秀之前,王静怡加紧服用灵泉,眼睁睁看着胸脯与臀部日益丰腴起来——换句话说,她这具身子是用灵泉催熟了的。 因此才投了蒋太后的缘,认为她是个好生养的苗子。 只可惜,就连蒋太后也没法将她引荐给皇帝,她纵使拥有法宝,却是衣锦夜行。 想到要在宫中了此残生,王静怡便觉牙关都打战起来,她不甘心,一样如花似玉的年纪,凭什么人家能锦衣玉食逍遥快活,她却只能在这里挨饿受冻? 要是、要是她能设法见陛下一面就好了,只要能成功侍寝怀上孩子,她所有的困境都会迎刃而解。 王静怡忽然想到些什么,叫来侍女小燕,“我听说……陛下仿佛有头疾?” 小燕懵懂点头,“好像是,大家都这么说,就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所以陛下的脾气才会这样坏,谁能终年忍受头痛而不发作?照她看这都是太医院的过错,谁叫他们都是些庸医,这么点小毛病都治不好。 王静怡并不为皇帝担心,反而长长舒了口气。 小燕见她面上浮现笑容,不禁奇道:“选侍,您怎么了?” “没什么。”王静怡莞尔。 她只是觉得,这大概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吧。 老天爷并没有亏待她。 * 夏桐坐着辇轿,战战兢兢来到乾元殿,她并未感到多么荣幸,反而觉得那位天子不安好心——皇帝明明前夜没有宠幸她,怎么今夜又召她来了呢? 莫非皇帝想在六宫立一个靶子,让她成为众妃攻讦的对象,好掩盖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冯玉贞难道不比她更合适么?她的美貌在宫中并非第一梯队,皇帝这样流连忘返,只会让人觉得他眼光有问题,再不然,便是自己会某种狐媚妖术。 夏桐就这样带着满腔疑问下了轿,正要拜倒行礼,刘璋却大袖一抬将她搀扶起身,“行了,在朕面前无须拘束。” 他今日的态度居然分外亲切。 简直像鬼上身。 夏桐慎重的道:“陛下威严,妾不敢冒犯。” 刘璋故意板起那张剑眉星目的脸孔,“朕看起来很凶么?” 虽然帅,但真的很凶啊……夏桐下意识就想点头,随即一哆嗦清醒过来,赶紧摇了摇头。 刘璋看起来很想教训她一顿但终究忍下了,反而温声道:“罢了,朕不与你计较,朕赐下的菜你用过不曾?” 夏桐就纠结自己该说是还是不是,御膳不用视为不敬,可在御前也不能撒谎呀——那两道菜都是偏麻辣鲜香款的,夏桐怕嘴里有味道,因此今夜又是空腹前来。 刘璋一看她的模样便知内情,叹道:“罢了,朕就知道你是个老实人。” 说着牵起她的手,携她步入内室,“正好朕也没用晚膳,不如一起。” 夏桐简直受宠若惊,而当她进去一瞧,嘴都张开得合不拢了——她不该抱怨御膳房的手艺,真的,敢情好货都在这儿呢。 什么溜鳝段,煨鲍鱼,蜜汁莲藕猪,蟹肉芙蓉蛋……应有尽有。和她宫里的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光是看着,夏桐就觉得胃里的馋虫都要被勾起来了。 可她仍担心这是场鸿门宴,便违心说道:“陛下请坐,妾站着伺候就行。” 刘璋冷道:“原来你是想抗旨?” 这人的脾气怎如此善变……夏桐两腿一软,忙道:“妾并不敢。” 刘璋这才展颜笑道:“朕喜欢随和之人,在朕面前,不必拘于礼数。” 夏桐身不由主地被他按倒在座椅上,面前俱是琳琅满目的菜色。 一旁的安如海则悄悄撇了撇嘴,说得好听,皇帝待其他人可从没这样客气过呢。 念头才一闪动,刘璋便淡淡发话,“行了,你们都下去罢,朕不用你们伺候。” 众人如蒙大赦,赶紧告退,说起来这位陛下的性情叫人捉摸不透,相处起来压力山大,他们也都捏着把汗呢。 顺便暗暗为夏才人掬了把同情泪,但,各人自扫门前雪,也只好请夏主子自求多福了。 殿中只剩他们两个,夏桐更不自在,尤其皇帝今日的态度与昨夜好似两个人,难道他有精神分裂症? 这让她对着美味的筵席都有些食不下咽。 刘璋则密切注视着对面的一举一动,事情不出所料,这女孩子看起来心事重重,可他却半点探听不到——甚至因为她的存在,周遭的一切仿佛安静许多。 这不能不说是神迹。 要知道,打从出世以来,他身边就从未清净过,习惯了长久的喧嚣,如今骤然得享安宁,对他而言甚至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这让他愈发对夏桐起了好奇,一面恍若无意地问她些家中境况,一面不住的往她碗里夹菜。 夏桐看着面前堆成小山高的肉脯鱼脍,着实无言以对。 难道皇帝叫她来的目的就是把她给撑死? 太可怕了。 ※※※※※※※※※※※※※※※※※※※※ 明晚九点见~ ps:这一章就把文案的几个金手指解释了,为了避免误会,还是说下: 王静怡那个灵泉说能包治百病,对皇帝是无效的,毕竟皇帝对外的说法是头风,但实际上是听觉过分发达,这都属于异能的范畴了,用治病的法子当然治不好——只有女主才是救命良药~ 作者菌为了让女主独宠也是煞费苦心了…… 感谢在2020-08-09 13:41:49~2020-08-09 20:2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灵泉 因着种种疑虑,尽管面前的饭食十分美味,夏桐却没多少胃口。 刘璋见她有一搭没一搭戳着筷子,一副食难下咽的模样,面色不由微微下沉,“是御膳房做的东西不合你口味?” 夏桐听这口吻,倘若她应声是,皇帝没准会将那些厨子捆来治罪,忙道;“不,只是太丰盛了,妾实在难以消受。” 一面赶紧扒了两口饭。 刘璋却极有含蓄的看着她,“朕记得你昨天不是这样。” 夏桐想起那盘被自己消耗殆尽的绿豆糕,脸上不禁微红,她食量一向很不错,但,前提得吃得自在。和昨天的偷吃比起来,今天这顿筵席给她的压力无疑更大。 末了她只潦草吞了小半碗粳米饭,再舀两勺汤就完事了。 尽管看着满桌子几乎未动的菜感到很可惜,可夏桐也不敢再动筷子——和皇帝用膳实在太累,谁知道一言不合就会生出什么事来。 还是谨慎些好。 安如海撤去碗碟后,又奉上消食的普洱茶供二人饮用。 夏桐看皇帝起身朝御案走去,猜想他要继续批折子,忙道:“陛下,可要妾帮您研墨?” 话一出口便自悔失言,明明安如海嘱咐了皇帝不许人近身伺候的,自己这下马匹拍到了马蹄子上。 谁知那颇有威严的天子却微微笑道:“也好。” 夏桐:“……” 皇帝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 宽大的御案前,俊美书生埋头执笔,一旁娇俏的侍婢则缓缓研墨,浓黑的墨汁从白皙指尖沁出,乍一看很有几分红袖添香的意境。 夏桐心里却止不住胡思乱想,她不认为皇帝这次叫她过来是盖着棉被纯聊天——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有人夜夜如此? 那么,难道是一时精虫上脑叫她来消火么?夏桐忽然有些紧张,早知道该向宫里的嬷嬷讨教一番,再不然,她枕下藏着几张避火图,也该适当钻研——那还是进宫之前娘给她压箱底的,上头记载着古人对于房中术的经验。 男女之道,不外乎如此。 等到一管墨汁用完,已是月上柳梢,皇帝脸上露出倦容来,“更衣罢。” 夏桐这回学聪明了,不再多话,乖乖的躺到那张拔步床上,至于软榻当然留给皇帝安置——既然他是这么个孤拐性子,喜欢受罪,夏桐当然也由得他。 然则出乎意料的是,等皇帝洗漱完出来,却是自来熟地也上了床,好像浑然没注意旁边躺着个人。 夏桐身子都僵硬了,心想果然如此,看来今夜免不了要经历破瓜之痛。 她咬着唇,下意识抓紧身下的被单,只希望皇帝待会儿能温存点,别太粗暴,毕竟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具身子又素来荏弱。 谁知皇帝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为她掖好被褥,便安静的阖目,“睡吧。” 没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夏桐:“……”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 也罢,皇帝只想要个陪床的而非性伴侣,这当然是好事,等于她可以享受宠妃的权利而不必承担宠妃的义务。夏桐如此想着,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只不过,昨夜皇帝不在身侧,她才能睡得如斯安稳,如今枕边多了这么个高大健壮的物件,夏桐就感觉哪哪都不自在起来。 如同有人暗中窥伺一般。 直至夜阑人静,她才浑浑噩噩睡去。 因惦记着上次失礼,夏桐这回吸取教训,鸡才叫头遍就灵活起身,准备服侍皇帝穿衣——虽说那套繁琐的袍服看着极难对付,但,重要的是态度不是么? 皇帝看着她眼下两团熊猫似的乌青笑道:“你昨夜没睡好?” 夏桐老实点头,还不是被这人害的?一时冷一时热,弄得她都胆战心惊起来。 刘璋脸上微微自得,“朕却睡得很不错。” 夏桐:“……” 她怎么听出一丝炫耀的意味? 一定是她听错了。 洗漱之后便是早点时间。皇帝的早膳虽不及晚膳那样丰富,却也精致得没话说,豆沙包、水晶虾饺,白玉鸡子,老馄饨,还有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 皇帝本想请夏桐一起用膳,夏桐却实在怕了他,尽管柔福宫的点心品种不及这里丰富,至少吃起来更自在。 她忍着馋虫道:“妾还有些琐事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皇帝也没强留她,“去罢,朕晚点再让安如海接你。” 夏桐忖度着这意思,难道今晚还会再叫她?为什么呢? 她左看右看,也没瞧出自己比那些同辈出色在何处,只能认为皇帝看她顺眼就随手捞来用了——大约还是为应付太后吧。 夏桐倒是不怎么害怕,说句难听的,皇帝肯利用她是瞧得起她,至于蒋太后,拼寿数还能拼得过年轻的儿子? 趁青春在皇帝跟前多刷点存在感,老了失宠也不怕。在宫里,得宠的会遭人妒忌,不得宠的又会被视为鞋底泥,人人都能踩上一脚,做一条咸鱼,最好是在夹缝里求生存。 虽然两夜坐着鸾轿去乾元殿,这回众人的态度就冷静多了,彤史上并无记录,可见皇帝只是把这夏才人当摆设而已。 一个家世泛泛、容貌也不出挑的女人,难道皇帝会对她真心宠爱么?想必过些日子就丢开了。 尤其夏桐回来时是一副怏怏不乐的神气,还狼吞虎咽,更让人印证心底所想。 原来皇帝连早膳都不给她用呢,果然是个可怜胚子。 李蜜心中暗暗高兴,面上却虚情假意安慰道:“妹妹别难过,陛下眼下要用你来堵住悠悠之口,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太后她老人家时时盯着呢?” 等于夏桐成为了母子二人斗法的工具——皇帝若真宠她,怎么会让她当后宫的活靶子? 为了表示同情,李蜜还从空间里掏出一笼水煎包,一碟松瓤鹅油卷,“妹妹快吃吧,瞧你,都累瘦了。” 夏桐当然毫不客气的通通享用,她也确实饿了。 应酬完各怀心思的秀女们,夏桐本想回寝殿补个觉,谁知侍女来报,王静怡过来了。 夏桐当然不好不见。 王静怡开门见山便道:“请姐姐屏退身边随从。” 夏桐见她神情严肃,猜想是有什么要紧事,只好依言照做。 殿内只有她们两人,王静怡也不卖关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洁白的瓷瓶来,“我听说陛下受头疾所累,苦恼不已,因此特来襄助姐姐。” 夏桐咦道:“你如何得知?” “姐姐不用管,只要知道此药必效就行了。”王静怡说,“当然,我知姐姐心存怀疑,那也无妨,只要掺上一点在陛下的茶水里,自能安神入梦,缓解痛楚。” 这么说倒是立竿见影。夏桐见她一片好意,只得收下,可她知道王静怡不会白白卖她这个人情,遂问道:“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呢?” 王静怡微微一笑,“我这样的身世,哪敢奢望别的,只求姐姐别忘了我这个人就行了。” 当然她也留了个心眼,那瓷瓶中的灵泉水是经过稀释的,疗效大大衰减,只能缓解头痛之症,却不能根治——这么大的功劳,她当然不肯拱手让给旁人,倒不如说夏桐只是她的一块敲门砖。 等陛下见识到灵泉水的功效,自然会主动来找她。王静怡有这个把握。 * 是夜,皇帝果然又派了安如海来迎接。这回夏桐吸取教训,在柔福宫先用了些点心垫垫肚子,免得半夜饿得难受。 她当然没忘记王静怡的交代,只不过,她可不会傻到偷偷掺在茶水里——谁知道里头是药还是毒,哪怕是迷情香之类,一旦被人察觉,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只不过念在跟王静怡素日的交情,夏桐不得不帮她这个忙。 防人之心不可无,最正确的法子当然是开诚布公,是福是祸都由王静怡自己担着。夏桐既不想抢她的功劳,也不想占人家的便宜。 于是她坦坦荡荡将瓷瓶取出,也将王静怡那番话不增不减复述了一遍。 皇帝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冷淡,“太医院这些年都束手无策,她家中又不行医,能有什么法子。” 夏桐诚实的道:“说是她家中一个祖传的偏方,对治疗头风症极其有效。” 刘璋兴致缺缺,“既是偏方,那就更不用试了。” 病从口入,他是天子,身份尊贵,怎会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何况,头风也只是一个说法,他这病本来跟头痛无关。 夏桐因见识过他犯病时的坏脾气,有心劝他试一试——她可不想成天跟个阴晴不定的人打交道,尤其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皇帝显然这一类的话听多了,多说几句便不耐烦起来,见夏桐竭力举荐那位小姊妹,遂冷着脸道:“你这样信任她,不如由你亲自为朕试药,也好让朕放心。” 夏桐听这话有几分吃醋的意味,不由愣了愣。 可天子一言九鼎,夏桐也不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将瓷瓶掀开,仰脖灌了下去,纵使这药未必对症,但想来王静怡也不敢伤及龙体。 令她意外的是,原以为良药苦口利于病,可这药水入口倒是甜滋滋的,还有股清冽之感,怪好喝的。 一饮而尽后,夏桐将空了的瓷瓶呈给皇帝,表示自己已然照做。 刘璋这才满意,拍了拍枕畔空位,殷切的道:“快上来吧。” 简直像相好的情人急于偷欢。 夏桐小小的腹诽了两句,老老实实躺到皇帝身边,任由他揽着自己半边肩膀——明明一副急色模样,两人的关系却这样纯洁,夏桐都怀疑皇帝是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刘璋却陷入熟悉的宁静之中,很快沉入梦乡。 次早两人又是同时起身,夏桐正窸窸窣窣穿衣,就发现对面的男人紧盯着自己不放,不禁羞涩道:“陛下在看什么?” 刘璋的视线落在她颈下雪白的一团,“朕怎么觉得,你这胸脯好像略大了些?” 夏桐起先发怔,及至醒过神来,想也不想脱口便道:“流氓!” 说罢赶紧找了床锦被将上身牢牢覆盖,挡住外泄的春光。 刘璋:“……” 他真不是故意调戏,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谁能证明他是清白的? ※※※※※※※※※※※※※※※※※※※※ 感谢在2020-08-09 20:29:35~2020-08-10 20:2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胖哒x 8瓶;雾 6瓶;思聪他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误会 夏桐亦有点自悔,虽然登徒子是事实,可骂皇帝耍流氓,这就有些大不敬了。 她嗫喏道:“陛下,妾不是那个意思……” 刘璋颇没好气,“无妨,是朕没说清楚。” 夏桐心想本来就是你的错,哪个正经人会盯着女孩子的胸脯瞧的? 但皇帝已给了台阶,夏桐也不便揪着不放,只好顺坡下驴。她低头瞧了瞧,觉得皇帝所言不无道理,从前那搓衣板一样的身材,如今好似玲珑浮凸的玉雕,虽然只是小山丘一样的坟起,对她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正在发育期的女孩子,难免爱注意这些小事。 刘璋就见她兴兴头头起床洗漱,浑然忘了方才的不快,心下好生纳闷,难怪常听人说六月天女人脸,他身为男子实在捉摸不透。 这一日夏桐依旧没留下用膳,且婉拒了皇帝用辇轿送她回宫的提议,这几天来来回回,她对路径已熟悉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能回去,实在不想太过张扬。 谁知刚出乾元殿,她就被王静怡叫住了——这女子鬼鬼祟祟藏在柳树荫下,似乎等她等了颇久。 王静怡一见她便急忙问道:“陛下喝了那药不曾?” 脸上有几分紧张,亦有几分欢喜。 虽然实话不好听,夏桐也不打算瞒她,“陛下不肯用,认为来历不明的偏方会有损龙体。” 王静怡脸上毫无意外露出失望,转瞬又急急道:“但,那方子真的很有效,只要一试……” 夏桐打断她,“既如此,何不拿去太医院检验一番呢?” 哪怕是现代开发个新药也得经过临床三期实验呢,她这么贸贸然前来邀功,夏桐若是皇帝也难免起疑。 王静怡顿时哑然,她哪敢暴露灵泉的秘密?万一人人都知道她有这个包治百病的宝贝,岂非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定会怎么死呢。 再说,倘若太医院复刻出灵泉的配方,她这张底牌就不值钱了。 王静怡可不敢冒这个险,只得垂头揉着衣角。 夏桐劝道:“别急,眼下时机未到,或许等哪日陛下头风发作,你再将灵药呈上,到时便能引起注意了呢?” 王静怡却蓦地抬头,紧紧盯着她道:“姐姐,你该不会故意骗我吧?” 不怪她多疑,这宫里哪来什么知心姐妹,灵泉虽有奇效,保不齐有人藏私,私下隐瞒不报——生怕别人抢了她的风头。 王静怡越想越觉得如此,望着夏桐的目光也渐渐不愉起来。她跟夏桐本就没多深厚的交情,因没有旁的路子,才只好借她的手,谁知道夏桐是否真心想帮她的忙? 不背地里使绊子都算不错了。 夏桐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辨是非,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于是也懒得再解释,淡淡道:“信不信由你,你既有把握,就另请高明。” 她可懒得上赶着学雷锋。 王静怡咬着嘴唇,待要转身离去,夏桐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她道:“那安神茶果真是治头风的么?” 王静怡一阵心慌,生怕被人瞧出端倪,忙定了定神,“当然。” 不敢再逗留,赶紧告退而去。 夏桐则站在原地沉吟不语,要是猜得没错,她胸部的发育应该是那盏安神茶的功劳——这些天她的饮食与平常并无不同,又没多吃木瓜之类的东西,怎么会突然膨胀起来? 看来王静怡应该也有个特殊的金手指,只是误打误撞,让她沾了点光。 这宫里还真是能人辈出啊。夏桐摇摇头,那颗咸鱼之心更咸了点。 * 回到柔福宫西殿,服侍她的两个宫婢急忙上前相迎。说来也巧,这两人分来时,已由内务府赐名为春兰、秋菊,再加个冬梅都能凑一桌四季麻将了。 见投缘,夏桐也懒得改名字,就这么叫了下去。 春兰性子沉稳,秋菊更戆直些,可为她着想的心是一样的——这宫里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见她回来,二人便说起,麟趾宫适才派了个姑姑过来,请夏桐去走一遭。 麟趾宫是贵妃蒋碧兰的住处,夏桐不禁皱眉,“她来做什么?” 虽说蒋贵妃如今算半个后宫之主,妃嫔侍寝后循例该去拜见,可夏桐还没正式承宠呢——她相信蒋贵妃应该看过彤史上的记档。 春兰摇头,“奴婢也不知。” 夏桐忖度着,估计皇帝连着三日命她伴驾,到底还是引起了那些高位嫔妃的戒心——可见这位蒋贵妃并非气量宽宏的人物。 那就更不能马虎了。 夏桐振作精神,“替我更衣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一关迟早得面对的。好在,如今多了安如海这条门路,谅着贵妃不敢太难为她。 等梳妆打扮来到麟趾宫,夏桐就见正首端坐着一位云髻高耸的贵妇,一旁临窗的座位上那名女子则稍稍年轻些,二人皆衣着华丽。 夏桐估摸着这该是蒋氏姐妹,遂俯身下拜,“柔福宫夏氏参见贵妃娘娘,昭仪娘娘。” 临窗的女子笑道:“你怎知我是谁?” 夏桐恭敬道:“蒋家双姝颜色不凡,名动京师,妾在家中便有耳闻。” 这话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蒋氏姊妹的确都很漂亮,姐姐蒋碧兰明艳出众,妹妹蒋映月则温婉可人,可见蒋家基因不错——皇帝脾气坏归坏,相貌亦随了蒋家一路,帅得没话说。 蒋映月以扇掩口,“你倒是会看眼色,嘴巴也甜,难怪表哥片刻也舍不得离开你。” 夏桐不说话了,人家摆明了找茬而来,这时候怎么说都是错。 蒋碧兰看她坦然自若的模样,心下却暗暗恼火。虽然知道皇帝不喜蒋家,可见他纡尊降贵去追逐一个没落伯府家的小姐,这口气叫人如何咽得下去? 尽管彤史上未有记录,蒋碧兰却是半信半疑,她太了解皇帝了,从小性子就深沉得可怕,纵使在彤史上做点手脚也不是没可能的。 兴许这夏氏已经承宠,皇帝却故意隐瞒不报呢?就为了怕她遭到他人毒手。 如此更见得皇帝对夏氏的偏爱。 蒋碧兰越想越不舒服,目光下移,就看到夏桐微微耸立的酥-胸,虽然隔着衣裳,与选秀那日的情状却是迥异。 蒋碧兰记得清楚,选秀那日这夏氏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干瘪豆芽菜一般的人物,怎么如今倒丰润了许多?她故意让御膳房克扣例菜,应该不会是吃胖的。 胖也不会只胖胸部。 只能说是经历人事了——蒋碧兰虽未正式侍寝过,可自小博览群书(也包括各种杂书),对于男女之事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认定夏桐已由处子变为妇人,神情愈发不快,冷声道:“好你个夏氏,你可知狐媚后宫为大忌,陛下正值盛年,岂容你这般胡来?” 这话也算师出有名,历来贤明的妃嫔都得劝皇帝专心政事,整日缠着男人的只能算淫-妇。 夏桐可真是冤死了,皇帝特意传来口谕,难道她还能不去?再说,他俩可真是清清白白的,也就是盖同一张被子而已。 面对蒋贵妃的质问,她只能坦荡地回道:“娘娘明鉴,妾并不曾邀宠,若不信,大可传彤史细看。” 蒋贵妃当然不信,皇帝有心为她隐瞒,这女子当然有恃无恐。 本待好好审一审夏桐,来个瓮中捉鳖,一旁的蒋映月却开口了,“陛下近来头风病还发作么?用膳用得香不香?” 成功将话题转到皇帝的饮食起居上来。 夏桐拣无关紧要的说了几句,剩下的只装不知——她要是表现得与皇帝太过亲近,更得遭人嫉恨。 蒋映月也不深究,简单询问几句后,就命她退下了。 蒋碧兰十分恼火,“你怎么自作主张将她放走了?” 下回再请,只怕这狐媚子就该称病不来,瞧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蒋映月熟知这位嫡姐的脾性,上前为她敬了杯茶,劝道:“娘娘,如今她新宠上位当然得意,咱们少不得让着些,您也不想陛下怨怪咱们吧?” “难道就看她如此逍遥快活?”蒋碧兰当了足足两年的挂名贵妃,心里早就堆满了火,有实权有什么用,皇帝正眼都不瞧她一下——这样下去,几时她才能要个皇子巩固地位? 蒋映月笑道:“我知姐姐不愿忍耐,但,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说罢,就命人开库房,挑几匹新绸、几样首饰送去柔福宫。 这一下更是火上添油,蒋碧兰恼道:“她这样目中无人,你还给她送东西?” 蒋映月不以为意,“姐姐,你好糊涂。咱们不出手,自然有人替咱们动手。那夏氏得的好处越多,宫里眼红的人也会越多,还怕没人给她使绊子么?” 一席话说得蒋碧兰眉花眼笑,“还是你有主意。”一面琢磨着,“我记得和夏氏一同进宫的有个冯氏,被陛下封为美人,是其中佼佼之辈,如今夏氏后来居上,只怕冯氏心里也不痛快罢?” 蒋映月盈盈说道:“妾这就命人给她传话。” 一壁告退,一壁悄悄掩去眸中揶揄之色。 这么蠢的人,因为嫡出的名分,却能坐在贵妃的位子上,真叫人不甘心哪。 * 夏桐前脚回到柔福宫,后脚蒋贵妃的赏赐便送到了。 李蜜也闻风而来,显然是想跟着沾点光。 夏桐也不吝啬,挑了两匹云锦、一对质地上佳的翡翠镯子送给她,算是报答她这几天赠饭之恩。 李蜜摩挲着手中光洁的绸缎,难掩艳羡,面上却故作担忧:“妹妹,你还真敢收下呀?” 照她看,蒋贵妃此举分明没安好心。夏桐得宠,她非但不恼,反而送来如许多的好东西,这不是故意捧杀么?想让她成为满宫里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夏桐笑道:“我不收,你以为娘娘就不恨我?不如收了反倒安心。” 她看那蒋氏姊妹也算得人物,不耍阴招,倒用阳谋。但夏桐最不怕的就是阳谋:已经是条咸鱼了,难道还能被烈日给晒死? 既然皇帝的目的是推她做挡箭牌,那么她只需做好本职即可,旁人妒不妒忌都无关紧要,好处是不能不收的。 于是夏桐高高兴兴命春兰秋菊将赏赐分门别类归置起来,再锁到自己的私库里。有这些宝贝,哪日若是被皇帝一脚踹开,也够她过好一阵子了。 李蜜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态。 另一边,日渐冷清的玉芙宫里,冯玉贞却几乎抓狂起来,她紧紧拉着侍婢的胳膊,“你没听错?贵妃宫里的人真是这么说的?” 那侍婢揉了揉酸痛的手臂,重重点头,“奴婢听得真真的,她们都说夏才人已然被陛下临幸,陛下为了护卫她的安全,才故意隐瞒不报,生怕被人害了去。” 冯玉贞的心几乎沉入深渊,想不到夏桐这么快就承宠了,说不定这会连龙种都已怀上,来日若生出个皇子来,旁人拿什么跟她争?陛下身有顽疾,若是再短命一点儿,夏桐母以子贵成为太后,这宫里还有自己的位置么? 一旁隐身不语的系统陷入沉默,“……” 它不曾想宿主思维发散得如此厉害。 人类的想像力惟在这一层上能够突飞猛进【注1】。 ※※※※※※※※※※※※※※※※※※※※ 夏桐:当太后?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o(n_n)o~ 刘璋:(阿嚏)谁在咒朕→_→ 【注1】化用自鲁迅名言。 胭脂 冯玉贞在殿中焦急地踱着步子,仿佛已预见到老死宫中的景象。 她不想再等下去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冯玉贞很快下了决心,“系统,我要兑换一瓶玉容膏,一盒‘赛天仙’胭脂。” 进宫这些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害她花容都憔悴了不少,自然得想法子弥补回来。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收到。” 一阵白光闪过,冯玉贞手中出现想要的东西。 她正要拆开,谁知脑海中的系统偏偏提醒,“宿主,请支付三百两银子。” 冯玉贞惊呆了,“这么贵?” 她幼时随母亲流落在外,一年的嚼用也不过才二三十两银子,这都够花十年的了。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系统这方面头头是道。 冯玉贞检查了一下积蓄,发现丞相爹给她带进宫的已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易变卖的珠宝首饰。 她只得咬一咬牙,“能赊账么?” 系统这方面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能。” 冯玉贞这才松了口气,在系统面板上输入金额后,便喜孜孜地将货品拆开。果然一分钱一分货,那玉容膏不知由什么珍珠贝母研末而成,细腻而又光泽,敷在她脸上必定更显气色;胭脂也比宫里宫外的都要匀净。 系统沉默片刻,问道:“何不用积分兑换?” 它这个商城不止收实体货币,也通行虚拟货币。尤其对美颜盛世系统,男人的爱慕值便可用来兑换积分,照它看,宿主国色天香,又有外挂辅佐,本来不用发愁银钱才是。 冯玉贞冷道:“这不是还没机会么?” 偏偏夏氏抢先一步夺了皇帝宠幸,害她空有一身魅力却无处施展,被迫见招拆招。 再说,宫里也只有皇帝这么一个男人,她还能迷惑谁?那些太监么? 系统提醒道:“莫忘了,还有侍卫。” 冯玉贞轻蔑地一哂,“算了吧。” 系统积分是根据爱慕者的身份地位来决定的,哪怕她俘虏一千个侍卫,也比不上征服皇帝得到的收益更大。 再说,美颜光环太强大,凭侍卫们的定力恐怕受不住——冯玉贞看过一部顶有名的宫斗剧,还记得里头妃嫔与侍卫颠鸾倒凤的故事,她可不想被五马分尸。 系统只好不再劝说,它算是看出宿主野心有多大了,只可惜,空有野心却不具备与之匹配的手段与能力,怕是要翻车呀! 且看她能走到哪一步吧。 * 这一日夏桐又被迫陪皇帝用了一顿晚膳,正觉得牙酸,难得皇帝通情达理的建议,“时候还早,不如到御花园散散步吧。” 夏桐面上一喜,进宫这么久,她还没独自在外头逛过,一来是没人引路;二来,她也怕撞见哪位脾性不好的主子娘娘,被赏个一丈红,小命不保。 有皇帝当导游是再好不过的了。 刘璋瞧见她脸上的雀跃,不禁一笑,“真是小孩子脾气。” 说着抬手抹去她唇边一枚饭粒。 这举动近乎有些宠溺意味。夏桐只觉心脏怦怦直跳,忙掩饰着咳了咳,又请安如海倒茶来。 刘璋却没意识到自己在调情,只牵着她的手起身,“走罢。” 安如海瞧见两人小夫妻一般的举动,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照他说这位陛下也太纯情了些,既然有意,何不就此收用了呢?还非得玩眉目传情那套,没的叫人看着干着急。 还好如今多了个夏桐,刘璋那古怪的听觉稍稍抑制,否则,倘被他听见这番背后议论,定得治安如海一个大不敬之罪。 夏桐小媳妇一般跟在皇帝身后,几乎被眼前的姹紫嫣红晃花了眼。御花园的花木繁盛委实超乎她想象,饶是夏桐穷尽目力,也只能辨识出其中几种。 刘璋倒是极有耐心地为她讲解起来,那跟鸡毛掸子似团成一团的淡紫色小花,是风信子;杜鹃花则像媒婆嘴上的胭脂一样红;迎春花就更好辨认了,黄得跟油菜似的,当然,比油菜还是要大些。 夏桐:“……” 真是神奇的比喻。 不过她对于皇帝的渊博还是很佩服的,“陛下常来御花园赏花么?” “小时候常来。”刘璋淡淡道。 刚出世就被抱去给仁和皇后抚养,可仁和皇后只想生个属于自己的嫡子,压根不打算精心照拂他;至于他的生母蒋氏,则很快有了第二个孩子,并不愿提起从前的伤心事。 尽管长在皇后宫里,刘璋却和乡下的野孩子一般,宫人们自然懒得管他爱去哪儿。或许正因如此,他对外界的感受才会分外敏锐,而真实。 夏桐不知皇帝过往,可见他面色沉郁,也就知趣的不再提及。 刘璋倒是很快缓过劲来,拉着夏桐的手笑吟吟道:“有你在,朕如今倒是好过多了。” 一边旁听的安如海深以为然,他也觉得陛下最近的状态好多了。从前总是一副起床气的模样,动辄得咎;这几天却是气色红润,精神饱满,逢人都多了三分笑意。连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暗暗庆幸,这夏才人真是命里的福星,瞧瞧,她才进宫几天,皇帝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当真是缘分天注定。 夏桐面对皇帝的无形撩拨,除了耳根微热,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根本没做什么呀。 而且皇帝对她的态度也有些怪怪的,打死她也不相信这是一见钟情——尤其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只谈爱不谈性,骗鬼呢! 刘璋的确没往那方面想,起初是意外发现夏桐能压制他的“怪病”,拿她当个药引子,及至相处日久,就觉这女子性情随和,偶尔谐趣,应对起来很舒服。 这让他对夏桐本人亦多了几分好感,“朕记得你父亲在翰林院当差?” 因进宫的日子太浅,也未正式侍寝,不宜提她的位分。刘璋便想着,或许可以给她家中稍稍加些恩赏,也好让她甘心情愿陪伴自己。 夏桐一听却慌了神,她是想当咸鱼,可不想被人架在火上烤,这么快就加官进爵,旁人只会以为是她撺掇的,岂非沦为货真价实的妖妃?远的不提,蒋太后就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正要推辞,忽听咣当几声脆响,却是一个粗陶制的花盆摔倒在石径上,溅落一地碎土。 安如海顿时执着拂尘喝道:“谁这般不当心?” “公公饶恕,奴婢不是有心的……”那宫娥装扮的女子一面慌乱请罪,一面却抬起楚楚可怜的脸庞,盈盈看着皇帝。 比起进宫那日的浓艳,今日她刻意布衣荆钗,只在脸上稍稍傅了点粉,唇上也只抹了淡淡胭脂,却更显勾魂摄魄。 尤其在满园鲜花的映衬下,生生显得她如芙蕖一般娇嫩、雅清,说是嫦娥下凡都不为过。 夏桐一眼认出冯玉贞的形容,却只缄默不语。虽然冯玉贞的伎俩看起来很拙劣,但,只要人生得够美,手段不过是次要的。 皇帝开口了,“你是谁?” 冯玉贞暗喜,却悄悄拧着手绢,故意做出一副柔弱不敢回答的模样。男人不喜欢攻击性太强的,她便得尽量按照他们的口味塑造。 不过皇帝既然亲自发话,可见今日这步棋走对了。等她成为宫中首屈一指的宠妃,倒要看看夏氏可敢在她面前嚣张? 冯玉贞如此想着,不露声色向皇帝身侧睨了眼。 夏桐倒没感到危机,冯玉贞得不得宠都与她不相干。乐天安命,知足常乐,这才是正理。 冯氏如此美貌,安如海当然一眼便认出她的身份,可他也不敢戳穿,万一冯氏一举成功了呢?便讪讪陪笑道:“回陛下,她是玉芙宫的侍婢。” 冯玉贞此时娇怯怯开口,“妾奉冯美人之命到花圃去搬几盆牡丹,不想笨手笨脚,竟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饶恕。” 一面说着,香腮顺势滚下几滴泪来,当真如梨花带雨。 夏桐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没拿奥斯卡太可惜了。 这么美,又会使心用计,她若是个男人,只怕也会入瓮。 刘璋却只漠然道:“原来是玉芙宫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朕看你也不用回花房了,去圊厕行吧。” 冯玉贞几乎软倒,面上一副难以置信,“陛下!” 她没听错吧,让她去扫厕所倒夜香?这是人干的事吗? 皇帝脸上颇有怒容,“还有,安如海,传朕口谕,冯美人不能约束宫婢,冒犯圣驾,罚俸一月,不得有违。” 安如海急忙领命,心道冯氏这回闯祸闯大了,陛下这回看来动了真怒。 冯玉贞听到又是罚俸又是圊厕行的,几乎便想不管不顾暴露真身,安如海却死死拽着她的胳膊,“姑娘,您还是老实认罚吧,别再惹陛下生气了!” 冯玉贞蓦地醒悟过来,皇帝摆明了没被她色相诱惑,她是美人还是奴婢都一样。倘这会子反口,岂非坐实了欺君之罪,下场更不会好。 可惜了她那三百两银子,何年何月才能还清啊……冯玉贞心中万般茫然,没骨头一般被安如海拖下去。 御花园恢复了安宁。 刘璋仿佛没事人般,重新携起夏桐的手,“咱们继续赏景。” 夏桐任由他牵着,心中却暗暗嘀咕,看来皇帝喜静的脾气是真的,冯玉贞这么美,皇帝却只嫌她吵闹,以致于让她去和那些秽物作伴。 自己还是做个安静的女子好了。 目光转侧间,夏桐忽然发觉草丛里有样东西在熠熠闪光,因抬了抬下巴。 春兰会意,一溜烟小跑过去拾了来。夏桐接过一瞧,只见是个精致的小圆盒子,外壳大约是银质的,打磨得十分光滑。 掀开一瞧,里头是深红色的膏体,还有股淡淡幽香。 春兰诧道:“这不是胭脂么?” 就不曾见过这样的,似乎不像市面上售卖的东西。 夏桐笑了笑,“就是胭脂。” 只不过,她记得这个色号——迪奥999。非常经典的款型,实在叫人很难认错。 她想她知道冯玉贞那身画皮是怎么来的了。 ※※※※※※※※※※※※※※※※※※※※ 女主洞悉全局,开始展现大佬潜质了,哇咔咔~ ps:今天更得早,明天还是晚九点更新~ 感谢在2020-08-11 20:03:40~2020-08-12 16:1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糖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观战 刘璋见主仆俩背着人窃窃私语,不禁皱起剑眉,“说什么呢?” 这时候又有点懊悔读心术不起作用了,若换了旁人,根本不必询问就能一清二楚——唯有这小妮子是他一眼看不透的。 夏桐心道又没说你坏话,紧张什么劲? 面上只管微笑着,“方才那人掉了东西,妾一时兴起,才让春兰取来赏玩。” 刘璋嗤道:“冯氏为人肤浅轻狂,也难怪丢三落四。” 夏桐惊奇不已,“原来您认得那宫婢是冯美人假扮的?” 刘璋无语,“你觉得朕是傻瓜?” 夏桐便有些讪讪,也对哦。选秀那日冯玉贞故意用轻纱蒙面,营造惊鸿一瞥的印象,皇帝怎么会记不住她? 既然如此,为何要假做不识呢?还把冯玉贞赶去圊厕行。 连她都替这位佳人感到惋惜。 刘璋神色平淡,“朕只是讨厌自命不凡的人。” 冯氏为人,像极了曾经的蒋太后,只是蒋太后后来很吃了些苦,才锤炼得这般心智坚韧,又野心勃勃,以致于如今处理起来都倍感棘手。 冯玉贞就算了,刘璋根本不打算给她任何机会。 夏桐心道您其实也挺自命不凡的——当然这话她没敢说,只轻声嗔道:“那您为何将她封为美人呢?” 给人家不必要的希望,又亲手打碎这希望,这起起落落换谁都受不住罢。 刘璋睨着她,“你莫非在吃醋?” “当然没有。”夏桐答得飞快。傻子才会对皇帝交托真心呢,她只想当一条毫无感情的咸鱼,over。 刘璋微哂,显然觉得她所言不实——小姑娘最爱口是心非,瞧她对冯氏的态度就知道了。 真为他吃醋也不算坏事,刘璋想着,心里反而意外舒坦。他将夏桐鬓边一缕发丝拨到耳后,温声道:“自然是因为她父亲官职的缘故,朕总得给冯相一个面子。” 当然,冯玉贞的容貌的确是她的优势,刘璋起初封她为五品美人,也是想着她可以转移蒋家两姊妹及蒋太后的注意,省得成天来碍事。 但既然意外杀出个夏桐来,冯氏也就毫无用处了,刘璋自然懒得再给她留情面。 夏桐傻乎乎的道:“所以您现在让我当六宫的靶子,来吸引火力?” 刘璋踌躇了一下,暂且不告诉她自身那段秘密,只轻轻点头,“是。” 夏桐却没他臆想之中的失望,反倒松了口气,“太好了。” 原本担心皇帝专宠一人会遭来六宫非议,但既然皇帝只拿她来当试金石,她反而感到安全——只要她对皇帝还有用处,皇帝自然会护着她,毕竟她算“自己人”。 至于情情爱爱的,她反正也不想沾染,这样上司下属的关系正好。 刘璋:“……” 好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将脑中那点不快摒去,他看着夏桐手中的圆盒,“你喜欢胭脂?” 夏桐笑意粲然,“但凡是女子,谁不喜欢?” 更要紧的,这迪奥999让她联想起现代丰富的物资和精神生活,在古代待久了,还以为自己真要变成老僵尸了呢。 刘璋看着她眸中的雀跃,若有所思,待夏桐离去后,便叫来安如海吩咐起来。 * 冯玉贞得了皇帝口谕,不得不去圊厕行报到。 她本想耍赖,找个身量相仿的宫婢滥竽充数,谁知安如海的徒弟小猴子却道:“师傅交代了,必得您亲自前去,否则怕是不依呢!” 这小猴子也是御前红人,因生得尖嘴猴腮,又口乖伶俐,众人才给他起了这么个诨号。 可他对着冯玉贞这样的绝世美人儿却是铁面无情。 冯玉贞都快气炸了,“凭什么?” 她在御前自称是玉芙宫的侍婢,又未暴露真身,凭什么要她亲自去掏粪桶倒夜香?冯玉贞看着一双纤纤素手,哪怕在最贫苦的时候她也没干过粗活呢,进了宫反而处处被人践踏,她都快憋屈死了。 小猴子冷笑,“美人好糊涂,你以为陛下认不出你来?还妄想瞒天过海呢。是,眼下您胡乱找个宫婢充数,或许能躲过一劫,可陛下呢,你以为他还会再看你一眼?” 眼看冯玉贞那张俏脸由白转青,小猴子愈发讥讽,“美人,该怎么做,您还是仔细想清楚,别误了终身哪!” 扔完这些话,便如扑棱蛾子般蹁跹而去。 冯玉贞牙关打战,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想她堂堂丞相府的娇女,到今日居然要受一个小太监的气,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但,她不能就这样认输。那阉人言语虽毒,话里却也不无道理。皇帝摆明了要看她的诚意,唯有忍着一时耻笑,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冯玉贞抱着一雪前耻的念头,不得不舍弃自尊。 她重新换了一身粗布衣衫,亲自去圊厕行报到。那些嬷嬷们尽管识得她的身份,却只装不知,照样吩咐她洗刷恭桶,清扫厕道,做种种腌臜活计。 冯玉贞身上沾满秽物,鼻尖更充塞着污浊气息,她也只得强忍下来,只恨恨想着,等哪日自己发迹了,定得将这些老货赶出宫去——不,全都赐死。 好在,她也不算一无所有,尽管如今无心装扮,可只要有那些胭脂水粉,来日改头换面轻而易举。 冯玉贞如此想着,随手抹向腰际,神色却转瞬定住:她的迪奥999不见了。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 夏桐无意间拾得那盒胭脂,倒没打算藏私,而是决定物归其主。并非她多么拾金不昧,只是,她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化妆品更是如此。 就在她准备让春兰拿去玉芙宫归还时,同住的李蜜却第一时间发觉了,劈手夺了过去,“妹妹,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等宝贝。” 一面说着,一面就用指腹沾了点,在唇上涂抹起来。 夏桐:“……这是冯玉贞的东西。” 李蜜亦听说冯玉贞在御花园勾引皇帝不成反遭羞辱的事,“正好,现在是我的了。” 冯玉贞都被赶去刷马桶了,还有脸来找她讨要吗? 夏桐:“……” 好吧,这也是个泼皮无赖。 既然李蜜胆子这么大,认定冯玉贞掉毛凤凰不如鸡,就让她俩自己斗去吧,夏桐懒得再管了。 只是想想迪奥口红那漂亮的颜色,到底有几分可惜。 谁知没过几日,安如海亲自率领数个高大的随从,手里俱捧着硕大的梳妆箱。 夏桐:“……” 这是让她开美妆教程? 安如海瞧出她的疑惑,笑道:“陛下听闻夏主子雅爱妆饰,特意命奴婢搜罗街市上的胭脂水粉,让主子您一观。” 掀开一瞧,果真琳琅满目。除了擦脸用的胭脂、点唇用的唇脂,还有铅粉、蔻丹、额黄、花钿等等。 光画眉的就有铜黛、青黛、螺子黛等数种。 几乎是将市面上所有的都搜集来了。 夏桐还真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不知古书里三千宠爱在一身是何种场面,可见皇帝对她一句话这样留神,不惜大费周折,夏桐那点可鄙的虚荣心还是膨胀起来——谁不想有人为自己豪掷千金挥金如土呢? 霸道总裁那么盛行不是没原因的。 何况,就算夏桐不怎么爱化妆品,她也舍不得放弃眼前的这些——那些箱笼都是纯银打造的呢,哪日若是缺钱了,敲碎了一块一块的使,也够她花用好几年的。 皇帝想得太周到了。 夏桐诚心诚意地向安如海道:“烦请公公替我多谢陛下。” 安如海摆手,“主子别急,还有别的呢。” 因示意身后一个衣着朴素、气质却十分出众的妇人上来,“这位是平姑,陛下的意思,今后就交由才人您使唤了。” 妇人不卑不亢上前施礼,“奴婢平氏参见夏主子。” 夏桐注意到她的妆容十分独特,与时下的流行迥异——这个时代的审美其实有点偏农家乐那种的,大抵是因大周朝国力强盛,人民生活富足,什么好东西都往脸上堆,平时还好说,尤其是那些新嫁娘,个个都画得惨白如鬼,两腮又像猴屁股,活脱脱一个假人。 哪怕夏桐这样的天子妾室,逢年过节也得严妆打扮起来,挺着一张假面去应酬宾客。 夏桐正愁没个审美趋同的,那些清淡的妆容春兰秋菊也化不了——她们自己被农家乐荼毒了——可巧皇帝派来一个平姑,夏桐顿时喜不自胜,上前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 安如海笑道:“平姑原先是在花房当差的,因擅于调弄脂粉,后来又去内务府做了买办。” 平姑自己就很看不上市面上那些胭脂,做得粗糙不说,还有损肌肤。她所用的都是自己亲手调配的,平姑莳弄得一手好鲜花,也能用鲜花汁子提炼敷脸的香粉,沐发的香膏,连指甲都染得比旁人精细些。 夏桐就看她妆容画得十分自然,尤其眉锋,不是那种简单粗暴的一抹黑,而是根根勾勒分明,甚至能看到微细的绒毛——几乎能达到此时无妆胜有妆的境界。 夏桐十分佩服,心里先拜了个师傅,可她担心平姑是被皇帝强制遣来,未必会甘心听她使唤。 平姑笑道:“买办这个位子劳心劳力,我年岁日长,实在想享点清福。” 再说,跟在夏主子身边对她颇有好处。平姑家乡有个儿子,生得一表人才,却因为出身的关系,至今没说上门好亲事。平姑就想着,能在哪位得宠的娘娘身边伺候几年,见多识广,趁机也攀点交情,若能在京中求一门姻缘,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实在是互惠互利的事。 夏桐实在没好意思告诉平姑,皇帝表面对自己宠爱有加,实际不过是把她当枪使,至今都没临幸过她。但,这种话实在羞于启齿。 平姑察言观色,却笑道:“主子莫急,陛下自有他的用意,您安心等待便是。” 只有娼妓跟嫖客才会求一夜风流,男人碰上真正心疼的女子,那必定是小心翼翼,生怕磕着摔着。 夏桐:“……” 这比喻还真是生动传神。 不管怎么说,平姑就此在柔福宫住了下来。夏桐正愁身边没个左膀右臂,春兰秋菊二人年纪都太小,自己都是半懂不懂的,可巧如今来了个经验丰富之辈,顿时被奉为座上宾。 平姑性情虽柔和,手段却是不凡,没几天就将柔福宫的下人压制得服服帖帖的,春兰秋菊更是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无比崇敬。 有这些人联手,夏桐更是如虎添翼,从此柔福宫更如铁桶一般,轻易渗透不得。 李蜜看在眼里,着实醋妒不已,怎么皇帝样样都替她想到了?自己就没这福气。 又想着皇帝或许是怕这夏桐年轻貌美,给他戴绿帽子,故意派人来监视,李蜜心里才勉强平衡了些——她当然还记得程耀那段故事。 不管怎么说,得了那盒胭脂,李蜜也算称心如意。她因肌肤微黑,一向嫌市售的胭脂颜色太淡,烘托不出她的俊俏,正好有了这个,能将她衬得稍稍白些,美貌度也蹭蹭上涨,李蜜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但冯玉贞却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打听得她遗落在草丛里的宝贝被人拾去,立刻气势汹汹上门问罪。 不待她开口,夏桐便朝东侧努了努嘴——天地良心,这件事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可巧李蜜正要出门,冯玉贞一眼认出她唇上的颜色,“你这胭脂膏子是哪来的?” 李蜜轻蔑的睨着她,“与你何干?” 一面嫌弃地捂着鼻子,“好臭!哪来的味道?” 冯玉贞满脸红涨,她这几天都在圊厕行劳作,身上难免沾了些污浊气息,哪怕她一天洗三遍澡,也还是难以驱除。反而因为熏香的浸染,愈发混杂成一种强烈的触感。 可她就不信隔着一丈远还能闻得出来!这李氏分明是来羞辱她的! 冯玉贞气得眉毛倒竖,当下也顾不得体面了,上前抓着李蜜的发髻就厮打起来。 李蜜更不甘示弱,紧紧掐着冯玉贞的胳膊,同时指挥宫人们前来助拳——傻子才肯一对一呢,又不是比武招亲。 一旁观战的夏桐内心os:撕得好!撕得再响亮些! ※※※※※※※※※※※※※※※※※※※※ 明晚还是九点见哦~ 流言 李蜜一声令下,围观的小丫头们却嘴上干答应,并不敢上前助拳——说得容易,这会子是主子们起了龃龉,回头问罪起来,还不是要她们当奴婢的背锅? 何况主子打主子那叫内讧,做奴婢的胆敢冒犯就是不要命了。 还是看热闹更安全些。 夏桐倒是想上前打两把太平拳,无奈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她非但不能煽风点火,还得尽量劝止——当然,她劝了这两人也不会听。 好在,女人打架往往难以持久,没一会儿李蜜和冯玉贞就都筋疲力尽了,各自松手偃旗息鼓。细论起来,倒是李蜜伤得更严重些,脸上有好几个火红的巴掌印,但冯玉贞也没落着好,被薅掉了一撮秀发——论力气,李蜜原比冯玉贞生得结实,但冯玉贞身为美人,位分比她稍稍高些,李蜜也怕闹大了,故而手下留情。 总之两人眼下都成疯婆子就是了。 夏桐看了场好戏,这会子便强忍住内心的欢乐,指挥宫女们端洗脸水和手巾把子来,伺候几位小姐匀面洗漱。 冯玉贞将弄乱的乌发梳理齐整,面上犹自恨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氏,你这样昧心肝偷人家的东西,仔细遭天谴!” 李蜜毫不示弱,一边拿剥了壳的热鸡蛋揉脸颊,一边继续冷嘲热讽,“冯姐姐您才该当心风大闪了舌头——没见过这样无事生非的人!” 冯玉贞被戳中痛脚,气得又要跳起来打她,夏桐连忙摁住,“行了行了,区区小事而已,何必伤了彼此和气呢?” “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冯玉贞白她一眼,仍旧怒视着李蜜,“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没有,可敢让我搜一搜?” 她就不信那盒胭脂还能长翅膀飞了! 李蜜淡定自若,“我问心无愧,有何不敢?” 夏桐一怔,心想这年头做贼的也敢讲道义了,但转念一想,李蜜既然敢接话,必定有她的底气。 自己还是不必插手了,免得引火烧身。 冯玉贞当然不跟她客气,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磕,甩手就进了东偏殿,她就不信搜不出贼赃来。 李蜜负手在一边站立,也不命宫人阻拦,显然成竹在胸。 结果可想而知,冯玉贞翻箱倒柜找了半日,却只能无功而返。别说那价值百两的小圆盒了,就连一点胭脂渣子都找不出来。 李蜜冷笑,“如何?这下你总安心了吧?” 冯玉贞狠狠瞪着她的眼睛,恨不得在她脸上凿出个洞来,李蜜却是有恃无恐。 冯玉贞无法,只得将目光投向夏桐。 夏桐摊着两手,“我可半点都不知情。” 冯玉贞不信,胭脂又没长腿,不是在这宫里,就在那宫里——她很怀疑夏桐与李蜜合谋藏起来了,这会子专来哄她。 夏桐见她抬脚往西偏殿走,一个眼色命春兰秋菊上前拦住,又冷笑道:“冯美人,你要闹事我不管,可要搜查我的住处那可不行——否则,我只好请陛下来主持公道了。” 冯玉贞出身再好也不过是个区区美人,既不曾协理六宫,也没到蒋贵妃那儿领搜查令,夏桐若真任由她闯进去,这宠妃当得未免也太糟糕了。 冯玉贞狠狠瞪她一眼,到底没敢造次,而是掉头就走——这夏氏不就仗着有皇帝撑腰呢?来日风水轮流转,等她得了宠幸,必定要让夏桐瞧瞧厉害。 冯氏一走,李蜜立刻命人清扫宫殿,再撒些盐巴驱除晦气。 夏桐好奇地看着她,“姐姐,你到底把胭脂藏在哪儿了?” 李蜜得意非凡,“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总之,冯玉贞占不了我便宜就是了。” 夏桐心道明明是你占人家的便宜,但,冯玉贞吃瘪,对她并没什么坏处,夏桐便懒得刨根问底了。 其实李蜜不说她也能猜到,必定跟那个奇妙的空间有关。 看来这空间还有另一层好处,可以用来藏东西,且绝对不会被人察觉——夏桐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天地。 没准以后这空间会派上大用场呢。 * 冯玉贞到柔福宫闹事一节很快传到了蒋贵妃耳里,蒋贵妃统领六宫,讲究的是公平公正,自然不敢马虎。因是冯玉贞寻衅滋事在先,蒋贵妃便将她叫去训斥了一顿,还扣了她一个月月俸,另罚她抄经百篇。 至于李蜜,看起来是受害人,可因她以下犯上,胆敢对冯玉贞还手,蒋贵妃也罚了她半个月月例——如此两边各打一棍,众人不服也得服。 李蜜自己倒没如何在意,她有空间,能种粮食种菜蔬,本就没什么可花钱的地方,月银对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冯玉贞却着实气坏了,她进宫都还不足一月,却接连扣了两个月的月俸,等于她下个月也预支不到了,吃穿都成问题。 联想到最近一连串的倒霉事,冯玉贞难免急火攻心。她不敢怪皇帝,不敢怪蒋贵妃,便只好将怨气全撒在夏桐跟李蜜头上。 尤其是夏桐,夺她的宠爱不说,还联合李氏来坑她的东西,冯玉贞想起来便牙根痒痒——她可不信夏桐真是无辜的,那胭脂一定是她帮李氏藏起来的,这两人拿她当猴耍呢! 侍女往木桶里加了些干花浸浴,好去除主子身上的气味,一面苦口婆心劝道:“美人,我劝您还是省点事吧,夏才人如今正在风头上,您和她怄什么气呢?” 冯玉贞当然不肯听劝,倒不如说正因夏桐得宠,她才愈发看不惯此人——明明她生得比那夏氏美多了,皇帝眼中却只有那贱蹄子,这让她很怀疑夏桐练了什么媚功,否则男人凭什么都对她趋之若鹜? 冯玉贞忽然想起一事,“我记得夏才人本来是要议亲的,后来怎么又进宫选秀了呢?” 虽然不曾刻意打听过,平时聊起八卦,对彼此的身世也算知根知底。 侍女会心一笑,“听说便是归德侯家的小公子,几次三番到夏府提亲,两家还算是表亲呢!” 她们这些人对进宫的秀女倒是如数家珍,毕竟当初谁也不知会被分到哪宫里,自然得对各位主子的家世性情有个底。 “我说呢,这夏氏也够忘恩负义的,为了荣华富贵,连痴恋的表兄都不要了。”冯玉贞唇边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香橼,改天你找个机会,把这事同你那些小姊妹说道说道,最好要人尽皆知。” 香橼面露迟疑,“这、恐怕不妥吧?” 虽然知道冯主子的意思是要败坏那夏才人的名声,可此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万一皇帝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 冯玉贞不耐烦道:“宫里少说也有千百张嘴,谁知道是咱们传出去的?本宫的吩咐,你照做就是了。” 香橼深知这位主子的颟顸秉性,虽然觉得此法未必能伤及夏才人,可见冯玉贞一脸畅快,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宫里开始流传绯闻时,夏桐也正收到来自家中的信笺——是夏长松托人送来的,说程耀中了会元,归德侯府大摆宴席,话里话外很为那位表兄弟高兴。 程耀能在春闱脱颖而出,夏桐对此毫不意外,尽管那人爱念些酸诗,真才实料想必也是有的。就算有作弊的嫌疑,可能将古往今来那么多篇文章熟读成诵,也算难得的本领,除非他另外有个学习系统帮他开挂——见识过宫里这些奇人辈出后,夏桐觉得不无可能。 当然,疑罪从无,夏桐不会贸贸然去指责他什么,何况现在自己已经入宫,两人分道扬镳,从此再无牵扯便是了。 只是传言对她有些不利,虽说她并未接纳程耀的求婚,却没法证明两人并无私情——何况程耀相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好,她若是个原封不动的本地土著,没准也会对其芳心萌动。 她不能为了证明清白就暴露身份呀! 夏桐难免头疼。 一家有女百家求是无上光荣,可进了宫的妃子却必须身心合一,完全忠于皇帝——摸着良心,她也不敢这么讲。 春兰秋菊都劝她称病,暂时避一避风头,等流言过去这事就不打紧了。 平姑却很清楚三人成虎的道理,她缓缓摇头,“不可,主子越是退避三舍,越显得心虚。倒不如迎难而上,堂堂正正地将这事讲清楚了,如此不但能消除误会,陛下或许还会对您倍加宠爱。” 夏桐迟疑,“能行么?” 她倒是害怕皇帝那个怪脾气,一怒之下会把自己给处死,完全不听人申辩。 平姑道:“宜早不宜迟,宜疏不宜堵。” 平姑活了大几十载,处事必定更圆熟些。夏桐想了想,还是听从老人言,趁夜色未黑,便起身朝乾元殿行去。 她没有步行,而是选择坐轿——既然是去澄清误会,而非负荆请罪,就更得光明正大的。 安如海一见她就急忙上前相迎,同时挤眉弄眼使暗号,表示他也听说了最近宫内的流言,当然,他不信。 至于陛下信不信,就非他所能掌握了。 夏桐悄声问道:“陛下在生气么?” 安如海摇头,只从衣袖里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那是乾元殿打碎的茶碗数。 夏桐:“……这还叫没生气?” 安如海轻快的道:“没事,以前也要摔呢。” 倒不如说自从夏主子进宫之后,这项损失才渐渐少了。皇帝以往头风发作起来,哪日不摔个三杯两盏的,后来得了夏主子之后,脾气平和得多,头痛也不怎么发作了。 所以安如海才对她担忧有加,“进去之后您可得缓缓地说,尤其那位程公子今科中了会元,陛下夸也不是骂也不是,恐怕憋了一肚子火呢。” 这是怕她触怒皇帝逆鳞——从哪儿再找这么一个可心又可意的人来? 夏桐勉强一笑,“谢公公指点……” 里头忽然传来重重一声咳嗽。 两人连忙住口,安如海向她悄悄摆手,“去罢。” 夏桐只好按捺下满腔心惊肉跳,艰难走上台阶。迟疑刹那,到底还是勇敢地掀帘进去——皇帝方才故意打断,必定已知道她来了,她哪敢视而不见。 满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腔盛怒,谁知皇帝看起来竟还好,虽然脸上凶巴巴,开口却是:“坐吧。” 嗓音居然意外的比平时柔和。 夏桐以为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愈发惴惴不安,她也不敢说话,只得老实的坐在那张太师椅上——这种时候,顺从是最好的抉择。 然后她就看皇帝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又指了指一旁堆得满满的碗碟:“要甜口的点心,还是咸口的?” 夏桐:“……” 怎么感觉这人有点讨好她的意思?剧本貌似不太对呀! 电光火石间,她蓦然想到:皇帝不会是吃醋了吧,因此故意在她面前好好表现? 这可是个稀罕事儿。 ※※※※※※※※※※※※※※※※※※※※ 安如海:唉,男人的独占欲……就连陛下都不能免俗~ 刘璋:(口是心非)朕只不过是不想失去一味良药罢了。 夏桐:呵呵o(* ̄︶ ̄*)o ps:明晚依然九点见 感谢在2020-08-13 20:12:42~2020-08-14 17:5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玉如意 心里虽然放松了些,夏桐也不敢想得太美,唯恐皇帝是在威逼利诱,那自己不就正中圈套? 便只字斟句酌道:“劳陛下费心,妾自便即可。” 将碗中的绿豆糕拣了两块,细细咀嚼起来——心理学上说,熟悉的事物能快速拉进两人距离。夏桐记得她初次来乾元殿时吃的就是这种糕,皇帝还笑她是只小松鼠。 天地良心,她的胆子也就榛子仁那么大点,皇帝实在不必对她严防死守的。 等咽完糕点,又喝了些热茶,刘璋方闲闲问道:“你进宫是自愿为之么,还是有何迫不得已的情由?” 夏桐忙正襟危坐,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得像在面试,“回陛下,妾确是自愿参与选秀,并无人逼迫。” 皇帝咦道:“为何?但凡女子入宫,要么为了家族名利,要么为了自身前途,想来无非就这两样。” 夏桐心道原来你知道啊,那还白问些什么? 面上却干巴巴的道:“妾仰慕陛下风姿久矣,只恨无缘一见,故而在礼部颁下诏书时,妾才斗胆一试,实则不过为全毕生夙愿。”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多吹点彩虹屁总归不会错。 刘璋冷笑,“你对朕的容貌性情懵然不知,何谈仰慕?这话未免也太做作了些。” 夏桐哑然,这人好生难缠,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 正想着该如何找个更合适的理由,便听皇帝冷声道:“归德侯府的嫡出公子,据闻对你心悦已久,为何你要拒亲,伤透那人的心呢?” 谣言果真杀伤力不小,现在她倒成人人喊打的拜金女了。夏桐虽不在意虚名,心下却也觉得冤枉,忙叫起屈来,“陛下,妾与表兄并非流言所述那般,妾亦并未对不起他……” 刘璋神色愈发冷淡,“难不成,是朕棒打鸳鸯?” 夏桐心道你这人也怪,绿帽子自己扣得牢牢的。 她并不在意皇帝是否有绿帽癖,但名誉总得挽回一二,遂深吸一口气,诚恳的道:“程表哥的确来夏府提过亲,但妾之所以拒绝,并非由于贪慕虚荣,也不因家中逼迫,实在是,妾对其并无男女之思。” 刘璋眉心不动声色舒展了些,声音依然下沉,“是么?朕听闻程会元不止才学出众,亦生得一表人才,长安城内仰慕他的闺秀不在少数,难道你就没稍稍心动过?” 夏桐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 心下暗自狐疑,难道皇帝还专程差人去打听过,否则怎的对程耀的风评一清二楚? 刘璋的确让暗卫悄悄查了个仔细,不如此总是不舒服,如今见夏桐神色坦荡,面上并无丝毫留恋不舍,心里的疑惑便稍稍去了些——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戏哪能演得这般出色?多半是真的。 可他仍是刨根问底,“为何?” 夏桐当然不会说嫌弃程耀是个文抄公,那样连自己是个穿越者的事也暴露了,没准会被一齐当成妖怪烧死。 她换了种说法,“陛下对贵妃和昭仪娘娘有过男女之情么?” 刘璋黑了脸,“当然没有。” 他躲蒋家都躲不及,怎么会去碰蒋氏的女子。 夏桐也猜到如此,皇帝若喜欢两位表妹,老早就收用了,怎会让她俩独守空闺? 继续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陛下又是因何呢?” 刘璋不说话了。 夏桐替他将谎圆过去,“陛下和妾都是一样,比之天下人亦然。自幼相识,朝夕相伴,自然只能有兄妹之谊,而无男女之思,这也是人之常情。” 换句话说,你会对一只陪伴长大的小猫小狗产生爱情么?距离产生美,太熟了就变亲戚了——所以影视剧里天降往往能战胜青梅。 刘璋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他并不讨厌蒋碧兰与蒋映月,只是没多少耐心,既然蒋太后要她俩进宫,皇帝只打算好生养着就是了,侍寝却是从未有过的念头——哪怕自身没这个怪病,他也不想。 夏桐见皇帝听得聚精会神,终于觉得安全,凝声道:“所以陛下实在不必忧虑妾身心怀异志,从前没有的,今后更不会有。” 其实程耀若不是天天来家中刷存在感,夏桐也不会那般讨厌他。可惜这人半点也不识趣,整日自以为是的求爱,夏桐只好进宫来躲清静了。 她望着皇帝英俊的眉目,大胆说道:“见识过陛下的姿容,妾心里哪容得下旁人,若非满宫里流言肆虐,妾都快将那程耀忘了,还是您提及妾才记起一二。” 刘璋的心事得到解答,这回就能听进她的恭维了,唇上不自禁地挂上一抹笑,“朕真有那么好看?” 夏桐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倒是实话。照她的亲妈眼神来看,皇帝其实依稀有些像圆月弯刀里的白古,但因经常皱着眉,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才显得格外凶恶;近来心情好转,逢人带着三分笑,便多了几许亲和力。 夏桐就看到有宫女偷偷朝乾元殿窥探的——虽然不知是爱慕之心还是上位之心,但至少侧面说明皇帝的脸还是很能打的。 刘璋被她一通彩虹屁吹得心花怒放,便传安如海进殿,“把书房里那柄玉如意取来,赏给夏才人。” 安如海答应着,亲自走了一遭,将玉如意恭恭敬敬呈到皇帝手中。 夏桐看着像个巨大的灵芝,不过通体乳白,顶上又稍稍带些碧绿,总之还是很显贵气的。 刘璋道:“这如意赐你安枕之用,那些闲话就无须放在心上了。” 夏桐诚惶诚恐接过,只觉手上沉重得厉害,看来这把如意分量不轻,可她也不敢摔着——东西在其次,重要的是象征意义。有皇帝赐礼为担保,便是对她清白的最大表彰。 两人食指相接的刹那,刘璋脸上微有尴尬滑过,下意识收回指尖。 夏桐知道这位陛下的怪癖,最不喜与人接触,忙将如意揣到怀中,又俯身谢恩。 刘璋则略微发窘,被那怪病折腾久了,稍微一沾生人脑中便如千针万刺一般,却忘了这女子对他其实是无害的。 为了表示自己并非刻意疏远,刘璋说道:“今晚你仍来侍驾罢。” 夏桐点头应允,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她已经很习惯这种纯睡觉的伺候方式了,好像他俩生下来就该是老夫老妻一般。 对她这条咸鱼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刘璋又唤来安如海,这回的语气却不怎么平和,“替朕调查一番,那流言到底是从哪个宫里传出来的。” 安如海知道皇帝心情不爽,哪里还敢马虎,忙领命离去。 * 冯玉贞得知皇帝要彻查造谣传谣之人,慌得六神无主。当时只图一时畅快,原以为夏氏私德有亏,多少会吃点苦头,谁知此女巧舌如簧,愣是平安过关,还哄得皇帝调转矛头,要为她求一个公道。 这狐媚子果真手段了得,皇帝也是个傻子,这样的事竟不计较,倒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香橼见她疑神疑鬼望着窗外,生怕有官兵前来捉拿,心里只怨自己没跟个好主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早些听了劝告就没事了。 可如今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流言又是自己亲自散播的,香橼怎么着也得想个办法,好把这事遮掩过去。 她便建议冯玉贞,“何不去求贵妃娘娘帮忙?” 后宫的事,皇帝一向是不大理会的,虽说安如海是御前的人,可也得给贵妃三分面子。 冯玉贞烦恼不已,“贵妃凭什么帮我?” 打小她就见多了同性的嫉妒与白眼,尤其似她这般貌若天仙,更是人人得而诛之,蒋贵妃想必也不能免俗。去求那人,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么? 香橼道:“那可不一定,贵妃娘娘徒有权势却无宠爱,想必也缺个人替她效力呢!” 压低声音道:“贵妃与昭仪虽同出蒋家,却并非一母所生,您以为,这两人会如表面那般和睦么?” 冯玉贞心中一动,她虽出身相府,在宫中却是初来乍到,既无根基,又无人脉,倘能得贵妃助力,宠爱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至于成功之后蒋碧兰会否同自己翻脸,冯玉贞并不担心,那女人姿色远不如己,头脑更是平平,要收拾她还不是轻而易举?哪日将这贵妃之位取而代之亦非难事。 何况,她还有克敌制胜的秘密法宝,那可是独一份的。 冯玉贞计划已定,立刻便去麟趾宫求援。在门外站了两个时辰,两脚几乎累断,蒋碧兰才勉强接待了她。 进去之后态度亦不甚热切——蒋家与冯家并无交情,蒋碧兰就算要用人,也犯不着用这样眼空心大又刁钻古怪的货色。冯玉贞虽然美貌,可进宫之后先是惹怒皇帝,又故意到柔福宫去挑衅,几乎树敌无数,蒋碧兰倒嫌这山芋烫手。 冯玉贞暗暗咬牙,心知不拿出点真本事不行,遂伏身大声道:“妾有一计,能助娘娘重获帝宠,心愿得偿。” 莲步上前,附到蒋贵妃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蒋碧兰面色惊疑不定,“果真如此?你没骗本宫?” 冯玉贞被逼使出看家本领,心里也正恼火,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舍下脸皮同蒋碧兰周旋,“娘娘若不信,只管遣人到冯家打听一番。” 蒋碧兰看着她那张精致如画的美丽容颜,心里已然信了三分。哪怕同为女子,她初见冯玉贞的时候也实实有惊艳之感——并不曾听闻冯氏出美人,冯家还有一位姑奶奶据说貌若无盐,只能以才学著称。 冯玉贞能在上京城这块风水宝地一举夺魁,必定有她的门道。 蒋碧兰内心转了个弯,决定将冯玉贞收为己用,面上却只淡淡道:“你回去吧。” 冯玉贞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离成功近了一大步,便高高兴兴告退。 一旁喝茶的蒋映月看在眼里,只笑而不语。 这冯氏自己都得不了宠,倒去教别人争宠。两个傻子凑到一块儿去了。 * 蒋碧兰说到做到,隔天就推了几个做粗活的宫人出来顶缸,亲自将这事抹平。 为保万全,她还叫夏桐到麟趾宫来,名为谈心,实则警告她别乱说话,最好将这事烂在肚里。 夏桐本来也没打算查个水落石出,谣言的事最说不准,指不定是哪个嘴上没把门的透出去的,想找到真凭实据谈何容易。 好在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只要有皇帝的信任,影响可谓微乎其微。 其实夏桐怀疑在流言发酵过程中少不了有人推波助澜——除了贵妃,没人有这么大能量。 她去麟趾宫请安时就特意带上了那把玉如意。 蒋碧兰看在眼里,喉间便堵了一口老血——她当然认得,这如意还是蒋家去年送给皇帝的寿礼,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那玉材更是世所罕见。 如今皇帝却轻易将它转手给旁人,可见这夏氏有多大面子。蒋碧兰强笑道:“妹妹手中之物好生眼熟。” 夏桐以为她是在皇帝书房见过,便谦虚地道:“也不算很名贵的东西,大约是陛下平日拿来挠痒的罢。” 否则难以解释皇帝为何要放在随处可及的地方——没人告诉她如意的价值,夏桐也缺乏一颗识珠的慧眼,只能认为皇帝信手为之。 蒋碧兰:“……” 这是在炫耀吗?这是在炫耀吗? 她忽然感觉满身疲倦,“你回去吧。” 夏氏荣宠太盛,连她这个贵妃也不敢直撄其锋,少不得暂时避着些。 冯玉贞躲在屏风后面,本来期待两人会有一场大战,见状不禁傻眼。 是这夏桐太猖狂,还是贵妃太窝囊?她该不会站错队了吧? ※※※※※※※※※※※※※※※※※※※※ 感谢在2020-08-14 17:50:50~2020-08-15 20:2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女夭児 5瓶;宁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殿试 夏桐去后,冯玉贞方从帘后出来,讪讪走到蒋碧兰身边,唤了声“娘娘”。 她并不敢责怪蒋碧兰不替她出头——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说难听点,人家帮她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但还是不痛不痒的刺了夏桐一句,“娘娘也太宽宏大量了,夏氏这样嚣张,您竟也不与她计较。” 蒋碧兰冷道:“你会说,你去说吧。” 皇帝连那样名贵的玉如意都赐给她了,蒋碧兰难道还敢不顾皇帝面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只是方才一交手,蒋碧兰倒觉得那夏氏心机深不可测,表面上装得天真憨然,说出的话却句句刺心——她可不信夏氏真是个石头脑袋。 冯玉贞也只好就此作罢,贵妃都觉得此女棘手,她哪里敢去捋虎须?少不得暂时苟且偷安。 蒋碧兰想了想,还是且不去理会,专注自身要紧。说起来夏桐也不过是个才人,再怎么得宠都有限,难道还能越过她去? 蒋碧兰倒惦记着冯玉贞那秘方,“你前日答允本宫的东西呢?” 冯玉贞觉得夏桐媚功了得,蒋碧兰却认为皇帝不过是看中夏氏年轻身段,这也让她愈发岌岌可危,万一哪日年华老去,这路更不易走了——连得宠都未有过就已经失宠,传出去多丢人。 冯玉贞讪笑道:“妾已让家中托人送来,想必不日就能到。” 蒋碧兰催促,“你最好快些!” 冯玉贞望着眼前盛气凌人的贵妃,心道这位也不是个善茬,光想着偷她的东西,却不知几时能助自己得宠。 冯玉贞当然不会一下子曝光底牌,她决定先只用些简单的保养方子来搪塞——反正蒋碧兰尚算年轻,效果有限。 至于那些能改头换面、脱胎换骨的神奇药物,那可是压箱底的宝贝,冯玉贞才不会轻易交托她人。至少,也得等她取得相应的好处再说。 按捺住这些念头,冯玉贞陪笑道:“妾听闻太后娘娘最近常召王选侍说话?” 那一位也是个好运的,不知怎的竟投了太后的缘,不就是仗着那副丰乳肥臀么?冯玉贞想起来便忍不住嫉妒。当然,要她变成王静怡那种模样她是不愿意的,王静怡资质平庸,太后才肯放心用她,冯玉贞不想为了迎合老太太的审美就放弃这张美丽容颜——这世间男人与女人的审美注定难以两全。 蒋碧兰懒懒道:“不过是缺个伺候的人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其实她能猜出蒋太后的用意。蒋太后一直想要个孙子,将来王静怡的孩子生下来,自然会放在她或者映月膝下抚养,也算是蒋家的骨肉。 可蒋碧兰并不喜老太太这样擅作主张,如果可以,她更想自己生——旁人的孩子再怎么养都养不熟的。 还是亲生的最好。 * 王静怡怨夏桐不为她着想,又苦求门路无果,最后不得已,还是去找了蒋太后帮忙。 虽然知道蒋太后没安好心,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静怡勉强忍了。她还记得康熙朝德妃的故事,纵使第一个孩子不归自己抚养,可只要有了皇宠,继续侍寝,孩子总会有的。若是运气再足那么一点儿,没准还能熬成个太后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要紧的是治好皇帝顽疾,这样,才有出头之日。 王静怡到宁寿宫为老太太捶了两天腿,趁便告诉蒋太后,她家中有一种根治头风病的方子,只是怕皇帝不信,想借蒋太后之手送去乾元殿——母亲的话想必皇帝还是愿意一听的。 蒋太后不疑有他,立马便答应下来,她正愁没法与皇帝儿子修复关系,可巧王静怡来了这出,好比瞌睡时有人送枕头。 蒋太后夸了几句孝心,就让王静怡配好药茶,又选了个亲信的嬷嬷,每日傍晚给皇帝送去——就算治不好病,想来也吃不死人,蒋太后十分乐观。 于是夏桐陪王伴驾时,就看到皇帝的桌案上总搁着一碗安神茶,她很快分辨出是王静怡的手笔:那灵泉虽无色无味,却异常清澈流动,宫里都不见得有这样好的水质。 皇帝却看都不看一眼,依旧专注批他的折子。 真勤奋呀,夏桐感叹两句,含笑道:“太后娘娘也是一片好心,陛下怎的视若无睹?” 刘璋的声音平静无波,“朕没病。” 这个夏桐很能理解,得了病的人总爱说没病,讳疾忌医也是常见的现象。不过王静怡的灵泉实在神奇,没准真能将皇帝的头疾医好呢? 夏桐还要再劝,刘璋却已不耐烦起来,“安如海,拿去倒掉。” 夏桐这下便着了忙,她是见识过药茶的作用的,“陛下不要,就赐给臣妾罢,正好妾有些口渴了。” 皇帝本来就没当一回事,自然由得她。 夏桐小心翼翼用舌尖尝了点,还是那股甘甜滋味,看来她料得没错,可她也不敢多喝——灵泉虽能丰胸,但效果太过显著,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再者,夏桐也很欣赏目前这副少女身材,穿衣服多飘逸啊,还是等需要的时候再用它吧。 夏桐便悄悄将灵泉水倒入一个小陶瓮里,像搜集梅花上的雪水一般,暗地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晚间就寝时,刘璋就见她唇边挂着一抹似有如无的浅笑,俨然春梦了无痕的模样,心里暗暗恼火起来。 尽管夏桐已解释过,他当时也信了,可这种事毕竟是说不清的。夏氏与那程耀认识了十几余年,自己才不过一两个月,分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要他想个消除怀疑的办法,刘璋也想不出来,思来想去,唯有让这女子尽快侍寝一途:得到了她的人,此女的心自然也会渐渐顺从,老一辈不都是这么过过来的么? 奈何刘璋博古通今,这方面却还是生疏,浑不知从哪着手。只得趁着闲暇之时,让安如海去宫外搜罗些秘戏避火图来,暗暗钻研,熟能生巧。 安如海脸上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喜形于色,“陛下放心,奴婢这就给您办去。” 皇帝肯召人侍寝,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只要能尽早生下孩子,太后的愿心也就能了了。天知道安如海夹杂在两只老虎中间有多费劲。 皇帝阴沉着脸道:“此事朕知你知,不必告诉太后。” 安如海一怔,随即意会过来,急忙点头。 太后当然是不愿其他女人先于蒋氏女生下孩子的,可照皇帝眼下偏宠夏才人的架势,只怕这独一份的光彩还是会落到夏才人身上。安如海决定得顺便找些贺礼过来,这宫里的风向变得太快,他是哪一方都不肯得罪的。 转眼三月过去,进入草长莺飞的四月,气候愈发宜人,夏桐的心情却并未随天气变得美好。 距离放榜已过去一个多月,转眼就是万众瞩目的殿试,她实在很担心。 平姑见她忧心忡忡,遂择了盘新鲜果子给她,劝道:“才人是怕程公子考得不好么?” 虽然流言可恶,可程夏两家毕竟是世交,若程耀在金銮殿上丢脸,夏桐这个曾经的被追求者也会面上无光——世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妙。 夏桐叹息,“我是怕他考得太好。” 程耀在会试中得了第一,不出意外的话,殿试也会是前三甲,不知他到时会对皇帝说出什么话来? 她不惧流言,可她害怕程耀的骚操作——万一他在金銮殿上公开求娶她呢? 这个是有例可援的,往前推几代,那位以选贤举能著称的太宗皇帝身上就发生过类似的故事,也是某一年的选秀,互相爱慕的男女被迫分开,女子踏足深宫,终日以泪洗面,而那位郎君则发愤图强,最终夺得魁首,中了状元,金銮殿上,他不要功名,不要富贵,只要与曾经的爱人团聚。 而太宗则慷慨地将那人赐给了他,说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当然,官职也依旧保留了下来,最终相夫教子,成就一段美满佳话。 夏桐在买来的话本子里读到这段传奇时,当时也曾牵肠落泪、津津乐道。可当轮到自己身上时,就不怎么美好了——尽管她与程耀并非两情相悦,但,谁知道呢?世人在意的,往往是街头巷尾的谈资,足够有趣的逸闻乐事。倘这回程耀如愿以偿,她与程耀想必也会被视为一对神仙眷侣。 夏桐想到这里就满肚子火。 平姑听得直想笑,“不会的,陛下这样盛宠,怎会弃您于不顾?这说出去也面上无光呀!” 夏桐咬着手指头,小脸上苦恼不已,“可姑姑您知道,我至今仍是完璧。” 平姑有些哑然,这倒是个麻烦,皇帝若真心宠爱夏主子,怎么至今、至今都没……那几个字平姑也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夏桐则认定自己不过是皇帝推出来应付蒋太后的一块挡箭牌,没了她,自然还能找到下一个。可她不想下辈子跟程耀绑定在一起啊!那会天天做噩梦的。 至于主动出击勾引皇帝,这个她只敢想想,万万不敢付诸实践——皇帝要是不想碰女人,她这不是在找死么? 比起接受一桩不愉快的婚姻,那还是死更可怕些。 正胡思乱想着,春兰进来了,夏桐方揪着她问道:“打听得怎么样?程……表哥是第几名?” 春兰摇头,“婢子也不甚清楚,隐约听说中得很高,陛下龙心大悦。” 自古贤君皆爱才,牺牲个把不必要的妃妾,去笼络一个前景远大的重臣,这买卖当然划算。 夏桐这下可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忽见安如海执着拂尘大步入门,恭敬施礼道:“夏才人,陛下有请。” 夏桐愈发惴惴,“公公,是关于程公子的事么?” 安如海含笑颔首。 就知道这人不是个省事的,这下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夏桐愤愤想着。 ※※※※※※※※※※※※※※※※※※※※ 男主又要醋一醋了~ 下一章女主正式侍寝——话说程耀绝壁是个反向大助攻啊哈哈~ 承欢 她不敢耽搁,向安如海道:“公公,我这就随您过去。” 不管皇帝是否误会,她这回死皮赖脸也得留在宫里,哪怕当个失宠的嫔御,也比跟程耀强——何况程耀此人气量狭小,自己先前那样拒绝他,他岂有不恼的?指不定会用什么阴损的招数对付自己。 现在恐怕就使劲在皇帝跟前造她的谣了。夏桐微微闭目,觉得这一关十分难过。 安如海看起来却分外悠闲,“主子莫急,陛下吩咐了,请您沐浴更衣后再去不迟。” 夏桐:“……” 这令她愈发不安——听说民间杀猪之前也得先用米粉洗得白白胖胖的呢,难道皇帝的意思是要她负荆请罪,进去之后剥光了挨一顿毒打? 夏桐不禁露怯,“公公,陛下是否正在气头上?” 安如海又恢复了从前那种神秘莫测的态度,笑而不语。 这让夏桐也不知该怎么办了,难道皇帝是想将她洗濯干净再送去程耀府上,作为一份大礼? 可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就算真要指婚,也该先让她遣返家中,又不是作妾。 夏桐怀着满腹狐疑跨进浴桶,天气渐渐和暖,水也不必烧得滚热,半个时辰将将好。 春兰还往里头加了许多新采摘的玫瑰花瓣,嗅上去有一股幽幽的清香,简直要把她整个人腌制入味。 夏桐烦恼道:“别撒了。” 春兰捧着花篮发怔,“主子要面圣,不是该沐浴熏香么?” 傻丫头还以为是件好事呢,夏桐心中暗暗叫苦。倘皇帝认定了她和程耀早有私情,不是赐婚,那就是赐死——真死了倒好,可万一被打得半死不活呢? 夏桐还从未挨过廷杖,想起来便一阵哆嗦,她这样娇嫩的身子可经不起皮肉之苦。 不成,她这条咸鱼也得努力求生。夏桐对着房中那面宽大的穿衣镜,往脸上使劲拧了两把,本就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的面庞愈发楚楚动人,看到这样一张脸,想必皇帝总不会舍得下狠手吧? 为防万一,夏桐又吩咐春兰,“把墙角那个陶瓮抱来。” 王静怡的安神茶连着往乾元殿送了十几日了,夏桐也暗里积攒了不少,虽然未能验证其疗效,夏桐估摸着主要作用应该是刺激细胞活性——否则难以解释如何丰胸。 那么,对于抵挡外伤应该也有一定作用,再不济,至少能促进创口恢复。 女孩子最怕留疤了。 夏桐不敢多饮,只用小银匙挖着喝了两勺,这个剂量应该危害不大。 做完这些,她便昂首挺胸,准备去上刀山下油锅了。 * 正殿外头,平姑正跟安如海唠嗑,“陛下真会舍弃夏主子么?” 总归是宠了这么久的女人,纵然存有利用之心,可是说放就放,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何况她看夏主子对那程耀着实没甚感情,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安如海笑道:“您觉得陛下会听信那人一面之词?” 他说与夏主子两情相悦就两情相悦了?安如海还敢说自己是他亲爹呢,姓程的可敢答应? 平姑松了口气,却嗔道:“那你何必吓唬人?” 夏主子刚刚进宫,胆子又小,一听这话岂有不慌的,只会这会子人都魂飞魄散了。 安如海摆摆手,“还不是陛下……” 忽见夏桐从里头出来,便不说了,只将轿帘掀开一角,“才人,请罢。” 夏桐看这顶软轿与她往日乘坐的又有不同,四角挂着八宝琉璃灯,彩光辉映,一副喜气洋洋的派头。 心下愈是不安,求助似的看着平姑,“姑姑,我……” 平姑安抚道;“主子放心,没事的。” 她大致猜出陛下是什么意思了,奈何看安如海的模样,定是皇帝嘱咐不许多说,平姑也只好三缄其口,心里只觉得年轻人荒唐,这种事也是好闹着玩的! 看来夏主子一进宫,连素日那个冷冰冰的陛下都变了样了。 * 夏桐六神无主坐在轿里,并不像新嫁娘,倒像个被强盗虏获的压寨夫人——她对于程耀的婚事实在不抱任何信心。 倘皇帝执意要将她送走,她要不要来个以死明志呢?当然不是真死,只是做做样子。 夏桐记得乾元殿的博古架就放着一把小银剪子,可真到了那关口,她想她也做不出来。光是划破一点皮就足够将她吓坏了,她顶怕疼。 或者该去撞柱?这个也疼,还得考虑副作用,万一撞出脑震荡了呢? 还没等她想出一个妥善的处理方式,辇轿已经到了。 夏桐蝎蝎螫螫下了轿,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走进皇帝寝宫,表示她挨罚的决心——还好如今时气和暖,不算冷。 可她的嘴唇也正簌簌发抖,尤其当面向闭目养神的皇帝时,“妾柔福宫夏氏参见陛下。” 声音都微微变调。 “你来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夏桐上前两步,陪笑道:“陛下可是因程表哥说了什么而生气?那些都不是真的,他在撒谎,妾敢保证!” 刘璋凤目倏然睁开,犀利的眸光直直落在她身上,“朕还什么都没说,你何必急于辩白?是不是心虚了?” 夏桐也后悔自己辩得太急,这不摆明了在偷着打听殿上消息么?因讪讪道:“妾只是怕陛下误会……听说今日殿选,不知结果如何?” 刘璋沉沉道:“你表哥的文章做得不错,只是太过圆熟,反倒失了新意,朕同几位大臣商议之后,决定放到第二。” 夏桐松了口气,要说殿试前三甲里头,数榜眼最没存在感了,状元毫无疑问万众瞩目,探花也出了不少名人,唯独榜眼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中间位置。 或许程耀对这个结果不满,不敢另外造次了呢?夏桐暗暗庆幸。 谁知皇帝却道:“不过朕见他才学出众,因此额外开恩,许他一个愿心,你猜他说了什么?” 夏桐哑然,还有这种操作? 她只好装糊涂,“妾不知。” 刘璋冷笑,“他要朕放你归家,再结鸳盟,你觉得如何?” 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夏桐默默吐槽一番,此时反倒平静下来,皇帝不会有功夫来问她的意思,必定已有了决定。 这个时代女人其实做不了多少主的,她怎么想真的重要吗? 其实皇帝就算真答允程耀的请求,她想她也不会怪他。天子也是人,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何况,程耀外在看来也的确是个良配。 君臣相得,多好的佳话。 夏桐平静问道:“陛下答应他了么?” 刘璋望着她那张脂粉不施的素净面庞,半点泪痕也不见,这样的从容,或许心里也在暗暗高兴吧。 没准他二人早有约定。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直冲上来,刘璋猛地起身,将她压在榻上。 夏桐着实惊着了,下意识想要挣扎,可皇帝的劲力实在大,那两片嘴唇又紧紧贴着她,让她呼吸都有些吃力,她只好放弃抵抗。 两人咫尺相接,夏桐从男人身上嗅到一股皂角的清香,看来皇帝和她一样也洗过澡,她模糊有种感觉:或许皇帝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这算什么,临走之前来个凶猛标记么? 直到两人从榻边滚到了那张雕花大床上,足趾被墙面抵得生疼,夏桐仍未弄清皇帝的用意。 好容易两片红唇获得自由,她轻轻推着男人胸膛,微喘着气道:“您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 总不至于破了身再将她转赠给人,这也太侮辱那谁了。 刘璋面无表情看着她,“朕说,你承宠日久,腹中或许已有朕的子息,请他另择良配。” 夏桐:“……” 说谎话不打草稿的么?看不出皇帝竟是这种人,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刘璋眸光冷彻,再度欺身而上,“现在没有,不久或许便有了。” 夏桐看出这人正在气头上,想不到皇帝也会妒忌,可她说什么也没用,少不得得让他将这阵邪火发泄出来。 好在,皇帝言语虽然无情,动作却并不粗暴,反倒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怕伤着她。夏桐踌躇片刻,还是搂着他的臂膀,渐渐迎合起来。 这种事只有全心投入,才能乐在其中。 然则出乎她意料的是,皇帝很快便缴械投降了,这让夏桐着实有些震惊:难道他还未经人事吗? 听说男人第一次往往都会匆匆了事。 刘璋脸上有些难堪,抿唇不语。 夏桐揭过一床薄被将赤-裸的上身盖住,为了缓解气氛尴尬,讪讪问道:“陛下给程榜眼什么差事?” 实在没什么可聊的,只好拉程耀下水,谁叫今日之事因他而起呢? 刘璋漠然道:“朕赏他进翰林院,赐了七品编修的官职,也是希望他在你父亲手底好好做事,别误了本分。” 夏桐颔首。一甲三人进翰林院亦是惯例,起初不会给过高的官职,先试试水,之后择优而用之。 只是她父亲正任翰林院侍讲,这下两人得常常见面了。想到程耀会抓住机会向夏三老爷献殷勤,没准夏三老爷还会在家信上常常夸他,夏桐就感到无语极了。 刘璋瞧见她眸中忧色,只当她在为程耀的前程挂怀,当下也不多话,再度欺近她的唇瓣。 夏桐古怪的看着男人俊脸,“还来?” 刘璋只当这话瞧不起他,心里更是无名火起,抓着她的手臂狠狠挞伐起来。 夏桐:“……” 她不是故意撩拨他的。 哎,真是自讨苦吃。 * 次早醒来,夏桐就看到自己两条白皙光滑的胳膊露在被外,而她的腰身却被男人紧紧搂着,两人的衣裳都被扔得横七竖八。 想起后半夜的狂浪,夏桐仍止不住脸红,原以为这档子事只有苦楚,可到后头她竟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些欢愉,简直像被人引导着一步步朝火山上走,到最后那喷薄的热力几乎能贯穿一切。 以致于现在都仍然战栗。 不成,她都赶紧起身洗漱,不然等会儿安如海进来就糟糕了,她可不想这副模样被人撞见。 刘璋睁眼时,就看到身旁的小姑娘正精神十足的穿衣,他不禁愣住,“你看起来……挺有活力?” 这和书上说的不一样啊,还以为她会起不来床呢。 夏桐拍了拍脸蛋,朝他甜甜一笑,“很好啊。” 她也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会有些床-事后遗症,结果却是腰不酸,腿不疼,眼下更是连半点乌青都没有——也许是那灵泉的功效。 刘璋:“……” 是他太不中用,还是这女子太过天赋异禀? 好郁闷啊。 ※※※※※※※※※※※※※※※※※※※※ 感谢在2020-08-16 17:03:59~2020-08-17 20:4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n3768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晋封 郁闷了一会儿,刘璋自己收拾好心情,唤安如海进来伺候穿衣。 毕竟是生手,力有不逮也是常见之事,皇帝如此安慰自个儿。 安如海进来时,只见夏才人已严严实实裹好衣裳,只是白皙颈侧仍微露一点红痕,心里便知事情办成了。 他便面朝皇帝笑道:“陛下,那彤史上……” 安如海身后跟着一个泥塑木胎似的公公,一看便是守口如瓶的那类——这位是负责记录彤史的,夏桐伴驾的一两月里,他整夜捧着小册子守在殿外,如今方派上用武之地。 安如海尽管昨夜已听到动静,可也不敢擅专,还是来亲自确认一番。 刘璋淡淡道:“如实书写即可。” 那死人脸公公便大笔一挥,在彤史上记下某年某月,夏才人于乾元殿承宠一行字。 夏桐略感不安,“陛下……” 她知道这彤史并非绝密,太后贵妃等人更是时时盯着,倘被她们得知自己已承过雨露,事情或许就不太妙了。 她更想低调点。 刘璋却按着她的手道:“朕知你心中顾虑,但,这种事马虎不得。” 倘此番怀上珠胎,将来便须取彤史对证,否则,孩子的身份如何说得清? 夏桐一想也是,尽管她不觉得自己会有那种运气——也未必是运气,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真中了彩,还是谨慎些好。 她可不想被安上淫奔无德的罪名。 刘璋见她在那儿纠结,凝思片刻,又吩咐安如海,“请夏美人与朕一同用早膳。” 安如海很快反应过来,满脸堆笑,“恭喜夏主子!” 夏桐揉了揉眼眶,还像在做梦,这么快就成美人了?好没真实感。 还是安如海朝她使了个眼色,夏桐才意会过来,忙蹲下身去,“谢陛下隆恩。” 这时候才感觉髋骨那里有些微微酸痛,到底昨夜折腾狠了。 刘璋抬手将她扶起,就让人传膳——御膳房的早膳一向是申时就备好的,用小吊炉煨着,保证皇帝起身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当然,花样绝对不少。 夏桐想起陪皇帝用膳时肃穆的情状就觉得难受,正想着能否婉拒一二,皇帝却漠然道:“你要是不想陪朕,那今日都不必用膳了。” 夏桐:qaq 好可怕的处罚。 伴君如伴虎,到底没骨气同皇帝作对,夏桐洗漱之后便讪讪随他坐下,心想这样也好,她今早得赶去蒋贵妃宫中请安,若中途再回一趟柔福宫,那耽搁的工夫就太多了,不如干脆在皇帝这里蹭饭。 她原以为在皇帝周身低气压笼罩下,自己定会食不下咽,可结果却是迥异,她不但将面前那碗八宝糯米粥喝得一滴不剩,又吃了两个糖包,三只酥饺。 刘璋不免多看她几眼,“你今天似乎胃口不错?” 夏桐随意道:“大概是累着了。” 至于是因什么而累,刘璋一想就明白过来,唇边不禁挂上一抹淡淡笑意。 夏桐就看他仿佛忽然高兴起来,心里正纳闷呢,忽见皇帝亲自给她盛了满满的一碗粥。 刘璋还嘱咐道:“慢点喝,别噎着。” 夏桐:“……” 喝粥也能噎着? 汤汤水水的虽然撑不坏人,可肚子里一泡东西,等会子去麟趾宫怕是得尿频了。夏桐叹息一声,到底不敢抗命,端起碗喝了个干干净净。 好容易送完皇帝上朝,夏桐不容耽搁,紧赶慢赶往麟趾宫行去。 她既封了美人,安如海对她愈发殷勤,主动提出为她备轿。夏桐本想拒绝,可念及距离请安的时间所剩不多,还是坐轿更便捷些——至于蒋贵妃会否觉得刺眼,反正彤史上那鲜红的一笔就够她刺眼了。 春兰跟在轿外,见夏桐面容发白,唇色也比以往淡些,便道:“奴婢为您上点口脂?” 夏桐摇头,“这样便好。” 本身侍寝就已经让许多人心生不满,若再打扮得意气风发光彩照人,蒋氏等更要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在宫里想苟,还真是不容易。 到了麟趾宫前,夏桐便主动下轿,也不要人搀扶,径自领着春兰进殿。妃嫔承宠次日循例该去向皇后拜见,皇帝尚未立后,蒋碧兰位同副后,她必须将礼数做足。 原以为自己来得早的,可谁知进去一瞧,夏桐就发觉正殿里已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个个伸长脖子像争食的大鹅——夏桐不信她们往日会有这般殷勤,多半还是听说消息赶来看热闹的。 看来彤史上那一笔比她想象中影响更大。 就连李蜜和王静怡也位立其中,冯玉贞不消说了,这段时日常见她去找蒋碧兰说话,想必两人已达成某种协定。 至于其他不认得的嫔妃,夏桐无法招呼,只能稍稍点头致意。 蒋碧兰居于上首,打扮得比以往还要精细百倍,夏桐就看她肤色也比以往鲜亮白皙了些,显得容光焕发——这个时候还没生产出质地轻薄的粉底液,想必又是冯玉贞的秘密方子。 夏桐也只装不知道,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贵妃娘娘。” 蒋碧兰见她素面朝天、脂粉不施,一副做小伏低样,心里稍稍得以安慰。可再一想这夏氏的憔悴定是因昨晚“操劳过度”,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蒋碧兰不说话,只跟闲坐在一旁的蒋映月、徐昭容几人唠嗑。 众人看出贵妃想故意晾一晾夏氏,一个个屏气凝神,自然不肯出来解劝。 还是蒋映月盈盈说道:“姐姐,这夏美人站了半天呢,您好歹也赐个座呀!” 不说还好,一说蒋碧兰倒想起夏桐刚得晋封一事,冷笑道:“听说陛下今早上刚晋了你位分?” 夏桐恭顺应声,“是。” 蒋碧兰脱口便想骂她狐媚子,虽然侍寝后晋位是惯例,但这么快圣旨就下来了,可见她昨夜将皇帝伺候得有多好。 蒋映月见势不妙,忙打岔道:“贵妃姐姐,口渴了不曾?喝点水歇歇罢。” 正巧有宫人捧着茶饮上前,蒋碧兰却并不起身,只拿眼睨着夏桐。 夏桐会意,上前接过瓷盏,猫着腰递到贵妃身前。 蒋碧兰装没看见,兀自扭头和蒋映月说话。 蒋映月心道这个嫡姐真是没救了,偏赶着第一天去为难皇帝心仪之人,这不是犯蠢是什么?再怎么也得等这阵新鲜劲过去,那时发作起来就容易多了。 但,她与蒋碧兰虽同气连枝,却并不意味着要处处替她收拾烂摊子,乐得看一场好戏。 夏桐只好继续捧着茶盏,那杯里是刚沏好的滚水,载浮载沉,稍微碰久一点就觉热烫难忍。 夏桐正想着该找什么法子抽身,可巧冯玉贞想见她出丑,从裙底伸出一只玉足来,打算将她绊倒。夏桐看得分明,趁机上身前倾,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手里的茶水也洒了一地。 冯玉贞仿佛被踩着尾巴的母猫一般尖叫起来,怒声道:“你做什么?” 夏桐状若无辜,嗫喏不已,“冯姐姐,抱歉,我不知您在这儿。” 为了奉承蒋碧兰,冯玉贞方才一直站在她身后执仆婢礼,这样微小的存在感,夏桐称没瞧见也是理所应当。 冯玉贞当然不依不饶,何况这回本就是自己占理,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她指着打湿的裙摆,“少在我面前装佯,你当我看不出你是成心的?” 一面环顾四周,希望能有谁出来帮腔。 众人方才看得分明,冯玉贞自己捣鬼不成,倒被夏氏将计就计耍了一顿,这种糊涂人当然懒得理会。 冯玉贞见无人出面,只好继续对夏桐怒目而视,“你无视我也就算了,怎的对贵妃娘娘也这般不敬?明知是贵妃娘娘要饮的茶水,多端一会儿怎么了,难道能把你给累死?” 蒋碧兰听得微微蹙眉,虽然冯玉贞是帮她说话,可这意思不明摆着她故意为难夏氏么——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 夏桐笑眯眯的道:“冯姐姐这样敬服贵妃娘娘,方才怎的也不知道搭把手,就只是干看着?” 冯玉贞:“……” 还不是为了看夏桐出洋相,这会子倒把自己给坑了。 夏桐继续道:“原来姐姐也只是嘴上说得好听,这会子却借着贵妃娘娘发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惯会狐藉虎威,有意败坏娘娘名声呢!” 冯玉贞面色红涨,张口结舌,“你、你少在这里诡辩……” 蒋碧兰没好气道:“都住口!” 心道这冯氏真是个拖累,帮不上忙还扯她的后腿,倒是夏桐这狐媚子颇懂眼色,光把罪名往冯氏身上引,却保全了自己的名声。 再面向夏桐时,蒋碧兰就和颜悦色多了,“行了,一盏茶水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妹妹还是快请坐吧。” 两人各自归位,冯玉贞狠狠剜了夏桐一眼,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夏桐则扭头跟李蜜说起闲话。 李蜜这回对着她神情颇有几分复杂,明明是一道进宫的,初封又都是才人,如今人家一跃而成美人了,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 李蜜难掩羡慕嫉妒恨,“妹妹好福气呀!” 夏桐脱口便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随即忙低下头——宫斗剧看多了,竟然沾了口癖。 李蜜先是一愣,及至见她神情窘迫,忽然想起来,昨天那位程榜眼刚在大殿上来了出“凤求凰”,想必皇帝正窝着火呢——送进宫的女人,哪有再送出去的道理,那不成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想必皇帝已经发现二人私情,又不便宣之于口,才将夏桐叫去狠狠折腾了一番,丝毫不带怜惜。 难怪夏桐看起来这般憔悴,什么宠爱都是假的,归根究底,皇帝不过将她当成一件泄欲工具罢了。 至于晋封,当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遮盖这桩丑事。 想到此处,李蜜难得多了丝同情,轻轻拍着夏桐的肩膀道:“妹妹,想开些吧,以后会好的。” 夏桐:“……” 宁究竟脑补了些什么? ※※※※※※※※※※※※※※※※※※※※ 感谢在2020-08-17 20:45:13~2020-08-18 20:0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31792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马屁精 蒋映月见二人窃窃私语,隐约猜到究竟,笑言道:“陛下当真宠爱夏美人,昨日程公子百般求娶,陛下只是不允,倒可怜程榜眼一片痴心,付诸东流。” 皇帝对外说得好听,夏氏已非完璧,不宜放归家中,这话也只好哄哄外头人。如蒋映月这些身在宫中者,却是门儿清——夏氏直到昨夜才正式承宠,这样亡羊补牢的做法,也不怕贻笑大方。 如此更可见得夏氏的手段,哄得皇帝愿意为她破例,甚至不惜违背圣人之言。 蒋碧兰面色愈发不快,可事已至此,皇帝已经临幸,她也不好再将人赶出宫去,只能冷冰冰道:“夏美人,你身为天子妃妾,必须洁身自爱,恪守本分,切勿做出有辱门楣之事。” 好像人人都认定她跟程耀有一腿似的。 夏桐无奈,起身行礼,“娘娘教诲,妾定当铭记在心。” 冯玉贞坐在她对面,狠狠望着这个三心二意的荡-妇。她就看不出夏桐有什么好,怎么皇帝会那样喜欢她?一头吊着程耀,一头又舍不得宫中荣华富贵,这会子倒做出委委屈屈的模样来,好像她多么清白似的——傻子才信! 若非进宫之前两人就有所牵扯,程耀怎会对她念念不忘?偏偏皇帝素日那个阴沉性子忽然豁达起来,这样的事也不追究,还封她为美人,跟自己平起平坐,她怎么配? 冯玉贞抚着纤细脚踝,伤处仍在隐隐作痛,方才那盏滚水直直地往脚面上泼去,是个人都受不住。她虽然有秘方不担心留疤,可是切肤之痛到底难耐。 冯玉贞不认为自己有错在先,只觉得夏桐专程和她作对,简直是前世冤孽! 开完小会,夏桐和李蜜一道从麟趾宫出来,蒋映月却在身后盈盈喊住她,“夏妹妹。” 二人只得上前施礼。 蒋映月望定夏桐,眉眼说不尽的光华流转,饶是女子也难抗拒,“贵妃姐姐不是成心的,只是深爱陛下,一时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还请夏妹妹莫要与她计较。” 这话说的,好像夏桐有多么大的能量,堂堂贵妃都得看她脸色。 无形中还插了蒋碧兰一刀——指出她这位贵妃犯了嫉妒大忌。 夏桐笑道:“昭仪娘娘言重了,咱们都是宫中嫔御,自当体同一心,凡事以服侍圣上为己任,我自当敬服贵妃,贵妃又岂会对我有所不满呢?定是昭仪姐姐有所误会。” 蒋映月眼波脉脉,“你能想通自然最好。” 说罢,拎着手绢袅袅离去。 李蜜又眼红起来,“想不到,连蒋昭仪都来讨好你,生怕你多心似的。” 本来嘛,一个贵妃为难也就为难了,蒋映月却偏偏要来描补,可见夏桐如今在宫里有多炙手可热。 夏桐叹道:“你把她想得太好了。” 现在她明白蒋家为何要送一对姊妹进宫,凭蒋碧兰的能耐,压根不足以站稳脚跟。可如今嫡出蒋碧兰为贵妃,庶出蒋映月为昭仪,蒋映月为了自身地位,不得不依附于蒋碧兰,帮她参谋——这姐妹俩燕瘦环肥,智勇双全,何愁不能将皇帝笼络于股掌间。 只可惜,皇帝一个都没受用,反而便宜了她这个外人。夏桐都不知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太坏。在宫中有宠爱当然会过得更好,但同时也会树敌更多,端看如何取舍。 算了,她就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还是随遇而安罢。 李蜜仍在嘀咕,“程公子待你痴心不移,你为何不答应他呢?” 照她看,就算皇帝不肯放人,可只要夏桐苦苦哀求,甚至以死明志,皇帝总归会动容的,天底下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夏桐问她,“若程耀今日求娶的是你,你会去么?” 李蜜答得很快,“当然不。” 程耀如今也不过是个榜眼,今后有没有出息另说,就算官做得再大,又如何比得过万人之上的天子?在宫里倘能熬出头,所得的好处远非一个普通世家夫人可比。 夏桐莞尔一笑,“那么我也是一样。” 她本意想说自己爱财,可谁知李蜜愣怔片刻,深沉的叹道:“妹妹,为了夏家,你连一己之身都能舍弃,这种情操远非我所能及。” 敢情她以为夏桐为了家族前程,才不得不背叛真爱,忍辱负重留在宫里。 夏桐:“……” 她忽然觉得这位同僚过分单纯了。 * 回到柔福宫没多会儿,御前的人就送赏赐过来了。 小猴子指着一匣子金银,十来匹绸缎,挤眉弄眼的道;“师傅说了,这些不过为美人您添妆之用,来日若伺候陛下得宜,想必还有厚赏呢!” 夏桐让春兰抓了把金瓜子给他,“辛苦你了,阿宝。” 她记得这“小猴子”真名唤作侯阿宝——这么简单的字眼,想忘记也难。 阿宝却受宠若惊,美滋滋地将金瓜子揣入怀里,还朝她重重磕了个响头。 夏桐命他起身,又起身问道:“你师傅还有别的交代么?” 照往常惯例,御前也差不多该来传话了。 阿宝摇头,“师傅只吩咐小人将赏赐搬来,别的并未提及。” 看来皇帝今天懒得传召她侍驾,这样也好,夏桐正可以松散松散。 将宫外买来的话本子看了几篇,又将压在枕下的避火图仔细钻研一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此消磨完辰光,天已经近黄昏了。夏桐正想着是该继续到李蜜处蹭饭,还是该破除悭吝本性,到御膳房点几样好菜,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外头安如海洪亮的声音已然响起,“陛下驾到。” 说起来一个太监能有这把好嗓子也是挺不容易的。 夏桐慌忙从榻上下来,匆匆理了理妆容便到门外迎接,“恭迎圣上。” 刘璋还是头一次到柔福宫来,满眼都是嫌弃,觉得殿门太小,院中的花木太过杂乱,地上还有些未清理干净的瓜壳果皮——难道夏氏平日里都这般懒散么? 夏桐瞧见他的目光,心虚的道:“妾正打算命人清扫呢,谁知您忽然就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还以为能好好休个假,谁知班主任忽然来家访,夏桐森森感觉自己重回学生时代。 好悲催~ 刘璋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板起俊脸:“朕为何不能来?这天下都是朕的。” 行行行,您老威风。夏桐赶紧认怂,亲自扶皇帝进殿,将他按到一张太师椅上,又命秋菊倒茶来。 不过料着皇帝不会用她殿里的东西,夏桐只让人拿去年的陈茶叶冲了一盏——新茶还未开封呢,不必费事了。 反正皇帝一向嘴刁,再好的茶叶都味同嚼蜡。 谁知刘璋偏偏端起饮了口,眉头皱得小山高,“这是几年前的茶叶?一股子霉味!” 夏桐:tot 赶紧让侍女换新茶来,这人怎么老不按套路出牌,害她服侍得心惊肉跳。 刘璋却嫌弃的摆手,“算了,朕谅你宫里也没什么好茶。” 夏桐:“……” 知道你还问,这不是故意找事么? 不喝茶,那就吃饭好了。刘璋问安如海,“时辰差不多了,御膳房的晚膳可有送来?” 夏桐以为他会就此离去,可谁知那人一拍膝盖,“算了,今日朕和夏美人一道用膳,让膳房不必费事了。” 夏桐一听便着了忙,她倒是不怕与皇帝同桌用餐,可问题是她这里没什么好菜呀!等会儿论起来不成了慢待客人? 夏桐就让春兰去李蜜处打打秋风,不拘什么红烧猪脚炝烤排骨拿来交差,不然全是素的看着多难为情。 刘璋冷道:“怎么,还怕朕抢你的东西?” 没见过这样小家子气的,一两道菜还生怕人占了,倒要从别处借来敷衍,他看着有这么贪么? 夏桐:“……” 她冤枉! 算了,皇帝要自讨苦吃,夏桐也懒得照顾人家的胃口,自暴自弃让春兰去御膳房取膳来。 等食盒送到,刘璋看着碗里的清炒菜心、凉拌茭白、烩三丝等等,惊愕溢于言表。 最有肉感的居然是一道菠菜猪红汤,猪红没见几块,汤倒不少。 刘璋夹起一箸菠菜端详片刻,诧道:“你平时就吃这种东西?” 难怪生得如此苗条,可见她陪自己用膳的模样,不像是食欲不振之人呀! 夏桐也懒得帮御膳房遮掩,诚实的道:“不止臣妾,大家所用的都差不多。” 准确的说,是她们这帮新人,刚进宫人生地不熟,既无门路,银钱也须省着花,自然无心打点。 刘璋沉默,唤安如海,“朕记得每月拨给御膳房的银钱可不止区区之数。” 安如海抹了把汗,皇帝该不会疑心他中饱私囊罢?天可怜见,他就算要攒棺材本,也不会在面子上做得这么不好看呀!他可成什么人了? 安如海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陪笑道:“银钱虽不少,可御膳房的菜色就那么些,有人点得多了,就有人点得少,分配不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话说得虽然隐晦,意思却很明了——能操纵御膳房克扣秀女例菜的,除了蒋贵妃还能有谁? 蒋贵妃或许没多少坏心,只是想给新人一个下马威,可千不该万不该撞到皇帝眼皮子底下,这下却不好收场了。 刘璋冷笑,“朕予她尊位,倒纵得她生出许多野心。” 安如海站在一旁装哑巴,这种时候火上浇油或是息事宁人都不妥,皇帝跟贵妃,哪一方他都不愿得罪。 夏桐也想努力缩小存在感,谁知皇帝偏偏问着她,“你既然吃得苦,为何不早些跟朕说明呢?” 夏桐心道我哪敢上贵妃眼药,何况这么点小事,就算遭受不公待遇,皇帝也不会将贵妃怎么样,再说还有太后在呢。 今日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夏桐便老神在在的道:“妾留着肚子,在乾元殿才好大快朵颐啊,您看我吃得香甜,自己胃口不是也更好么?” 刘璋:“……”貌似还真是。 安如海则钦佩的望了夏桐一眼,好一个能言善辩的伶俐人儿! 论起拍马屁的本领,夏主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了。 ※※※※※※※※※※※※※※※※※※※※ 今天更得稍早,明晚还是九点见~ 宠爱 皇帝心情大好,连素菜也吃得有滋有味。 夏桐则是个无肉不欢的,正想着要不要到东偏殿去蹭点荤腥——不过李蜜这会子说不定已经吃完了,她那个空间做得十分隐蔽,夏桐要不是每回踩着点前去,还未必能赶上。 刘璋就见她频频朝门外张望,以为她跟自己心有灵犀,哂道:“你也觉得殿门太窄了么?” 夏桐:???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但想到皇帝进门时的嫌弃眼神,夏桐便明白过来,讪讪道:“柔福宫的确不及乾元殿宽敞。”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只是嫔妃住所,若规模能赶上帝王,那不得翻天了? 刘璋颔首,“何止,朕连一条腿都伸不开。” 夏桐:“……” 您是属大象的么? 虽然觉得皇帝的措辞有些夸张,可他都这么说了,夏桐也只得附和,“不如请人来扩建一番?” 反正是皇帝提起来,这项银子也应由皇帝出资才对,夏桐想得很美好——她也嫌这院子小呢。 谁知刘璋瞥了她一眼,却淡淡道:“不必费事了,还是迁宫罢。” 夏桐:(⊙o⊙) 这个难道不更费事么? 算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皇帝是这天下最大的地主,她这个贫农就懒得操心了。 刘璋因让安如海取舆图来看。 夏桐就见安如海麻利的从衣袖里取出油纸包裹的一卷东西,摊开一瞧,果然是内廷底图,上头密密麻麻,将每个宫的位置标注得清清楚楚——夏桐很怀疑这位公公是哆啦a梦变的,不然怎的什么都有? 刘璋端详片刻,指着距乾元殿最近的一处道:“就关雎宫吧。” 夏桐没背过几本诗经,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却是耳熟能详的,一时间心底有些酥软,难道皇帝挑这座宫殿给她,是为了表达对自己的爱慕之情么——当然,她很知道那不可能,多半是只有这么一个剩下的,收拾起来方便。 刘璋就见她时而一脸荡漾,时而一脸平静,不禁微蹙剑眉,这人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哎,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考虑到地理位置便利,刘璋也无心再更改了,吩咐安如海,“遣人整顿一番,择日请夏美人住进去罢。” 安如海笑着答应。 夏桐后知后觉有了出头鸟的觉悟,想起自己本应该推辞不受,“陛下,还是不要麻烦了,妾承恩未久,既不曾立下功绩,亦未诞育皇嗣,如此大张旗鼓,恐怕会落人口实。” 刘璋无语地看着她,朕圣旨都颁完了,这时候再来假谦虚有意义么? 安如海及时充当皇帝的传声筒,“主子放心,冯美人不是也一人独居一宫么?由她为先例,没人敢诽谤夏主子您的。” 夏桐一想也是,先前是冯玉贞集火于一身,如今自己不过跟在她身后分点汤汤水水,想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高高兴兴应下。 不过自己这一走,柔福宫西偏殿就空出来了,李蜜没人发牢骚,恐怕得天天去关雎宫烦她。 夏桐就想着,还是得给这位塑料姐妹花找个伴,因道:“陛下如此盛情,妾就斗胆再求个恩典,请您将王选侍迁来此地吧。” 夏桐占了那些灵泉的便宜,总得适当知恩图报。正好王静怡一直嫌她分的宫殿不好,人多眼杂,等柔福宫空出来,便可将她挪进去——虽然仍旧是合住,可双人宿舍跟多人宿舍当然是不一样的。 且这两位都是自带外挂的神奇女侠,正好让她俩互相牵制,夏桐也能松散些。 刘璋看不出夏桐的小心思,只当她念及旧情,照顾一下世交伯父的女儿,遂冷哼一声,“你倒体贴。” 夏桐乖巧地坐着,两眼闪闪发亮——难得有人夸她,哎嘛好害羞。 刘璋轻咳了咳,下意识挪开视线,从前没觉得,如今霞光映照下,才发觉小姑娘生得还是挺娇俏动人的。 奶白色的皮肤甚至有些晃眼睛。 喉间倏然动了下,刘璋努力平静道:“安置罢。” 夏桐满心欢喜地看着碗碟撤下,想着皇帝这样嫌弃宫殿狭小,必然不肯留宿,自己便能美美地睡上一整夜。 正要送驾,可谁知皇帝大手一挥,“随朕来乾元殿。” 安如海殷切地送上一顶小轿。 夏桐望着皇帝霸气的身姿,心底眼泪汩汩流淌,万恶的地主阶级,连觉都不让人睡的! 李蜜倚在东偏殿门首,看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脸上却并没多少嫉恨之色,反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侍女咦道:“才人,您不担心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李蜜神情平淡,眼中却露出一丝嘲讽,“不过是幌子罢了。” 皇帝若真心爱重夏桐,怎么会不肯留下,反倒拎小鸡仔一般将人提走,不就是怕人发现端倪么?等到了乾元殿,不知是罚跪还是责打呢,听说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心理越容易变态,何况头顶架着一顶硕大的绿帽,皇帝能忍得下才怪。 李蜜惬意地道:“走着瞧吧,看她能得意到几时,这宫里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侍女:“……” 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凭空想象么?又没证据证明是真的。 总觉得自己跟错了主子,这位李才人成天就会做些美梦,行动却不见拿出半分,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 乾元殿此时当然不具备刑具,要说有,也只有皇帝身上那根。 安如海站在纱窗下,虽然不是有意偷听,可里头传来的声音还是令他面红耳热,可他也不敢擅离职守,等会子皇帝叫水时,他还得及时送去呢。 至于夏主子,安如海只能默默为其掬一把同情泪,陛下的物件虽未仔细瞧过,可人生得那样高大,本钱一定不小——想也知道不会好受。 但其实也没那么夸张。 夏桐自见识过灵泉水的功效后,这回便熟能生巧,来之前先饮了一小杯,保证自己不会受伤。 皇帝初尝滋味,难免贪图享受,力道上却不太注意分寸,夏桐总得以防万一。 但毕竟是新手,夏桐在床笫间难免害羞,任凭人百般哄劝,她总红着脸闭起眼,不敢去瞧男人年轻健壮的胸膛。 刘璋对她这副模样爱不释手,言语也就愈发无忌,“朕记得你这块先前明明长得很好,怎么如今又停下了?” 用手指在那处轻轻画着圈。 夏桐身子一颤,倚在他肩头小声道:“陛下不喜欢么?” 她倒是不想改变——夏桐其实不喜欢过大的胸,现在这样小荷才露尖尖角已经很好了,尤其不想惹人怀疑。 两厢情热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好。刘璋抱着她的身躯,笑得酥酥麻麻,“朕当然喜欢。” 夏桐已经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米。 美色误人,皇帝要是长得再难看些就好了,省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当然,考虑到实际用途,还是现在这副模样更有妙处,能让人渐入佳境。 这一晚寝殿要了三遍水,直把安如海累了个半死不活,大半宿没睡,早起时眼圈都是乌青的。 他也没力气再去麟趾宫了,索性唤来徒弟代劳,“把这个拿去给贵妃娘娘。” 自从夏主子承宠之后,蒋贵妃便留了心,彤史是天天要看的,跟防贼一般——照他说这位娘娘也是个光说不练假把式,背地里埋怨有什么用,有本事把陛下抢回去呀! 当然,照陛下如今盛宠夏主子的劲头,贵妃注定要失望了。 * 麟趾宫内,蒋碧兰看着彤史上鲜红几行大字,气得柳眉倒竖,恨不得当场将那几页纸撕碎。 小猴子不得不提醒她,“娘娘,奴婢还得回去交差呢……” 心里暗暗叹息,论脾气,宫里再没有比夏美人更好的了,眼前这位虽说是贵妃,照样也不能免俗,好好的置这种闲气做什么,若真得罪了皇帝,又不得人心,她这贵妃也该当不下去了。 吐槽两句后,小猴子不敢久留,急忙带着彤史告退。 蒋碧兰也懒得留他,赏钱也不给,只愤愤朝冯玉贞道:“瞧瞧,皇帝连着三日都叫她侍寝,这狐媚子当真功力深厚!” 冯玉贞面上讪讪,“也不过三日而已……” 蒋碧兰冷笑,“这才刚开始呢,以后有咱们眼气的!” 放在昏君身上那是没什么,可皇帝自亲政以来一直以朝政为要,女色上始终淡淡,如今忽然转了性儿,让蒋碧兰怎能不着急? “倘她再生出个皇长子来,那本宫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蒋碧兰幽幽说道,葱管似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皇帝刚刚撤了御膳房的大总管,未尝不是在给她摆脸色——明面上是说那厨子不辨咸淡,坏了皇帝胃口,可蒋碧兰心里清楚,那厨子正是奉了自己之命将饭菜扣下,定是这件事暴露了。 联想到皇帝到柔福宫用了一顿膳后,大总管的位置便不保,蒋碧兰很怀疑是夏桐背地里告的状,不就是少了几顿好饭好菜么,弄得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来日她若抱怨起位分太低,皇帝是否连贵妃之位也得让给她做了? ※※※※※※※※※※※※※※※※※※※※ 感谢在2020-08-19 18:35:42~2020-08-20 20:3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箜潸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冷落 冯玉贞忖度其意,大概是想撺掇自己与夏桐互斗,蒋贵妃才好从中取利,可她也不是傻瓜——先前吃了那么些亏,傻瓜也该清醒了。 如今夏桐正在锋芒毕露的时候,冯玉贞岂敢去招惹她?那不明摆着做挡枪炮灰。 她就替蒋碧兰想了个主意,“陛下如此不分轻重,专宠夏氏,咱们纵要规劝,可这话娘娘和我都说不得,长者为尊,还是得请太后她老人家出面为宜。” 蒋碧兰一听觉得颇有道理,这后宫事说起来也是家事,太后如今虽然清闲,收拾个把夏桐这样的小蹄子想来不在话下,何况,太后一向是最为蒋家思虑的——知道有人夺了皇帝的专宠,她岂会不恼? 倘能借太后之手来发脱夏氏,自己这个贵妃也好落得干干净净,不至于惹皇帝嫌恶。 蒋碧兰总算发觉冯玉贞的一点用处,“算你有能耐,若这回真能治得了夏氏,本宫重重有赏。” 冯玉贞听她那轻藐的语气,简直把自己当成奴婢一般,不禁恨得牙根痒痒,可如今她还要借贵妃之力站稳脚跟,少不得忍气吞声。 冯玉贞旋身正要离去,蒋碧兰的眼睛却利得像刀子,望见她裙下露出的一截莹白脚踝诧道:“你腿上的伤呢?” 蒋碧兰记得清楚,那处经开水烫过,明明前几天看还是红肿发紫的一大块,今天却半点痕迹也没了。 冯玉贞无法藏私,只得含糊其辞,“妾家中有一种秘药,敷之能去除疤痕,不伤肌肤。” 蒋碧兰眼睛一亮,“快拿来给本宫瞧瞧!” 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这冯氏还真是狡兔三窟。 冯玉贞十分勉强,“已经用光了。” 就算有,她也不肯拿出来,那舒痕膏所费不呰,十两银子才能兑换指甲盖那样一小盒。前阵子分给蒋碧兰一瓶雪肌精,冯玉贞已经感到肉痛无比,哪肯让蒋碧兰占更大的便宜? 再说,她扣掉的两个月月俸至今都没补回来呢,冯玉贞想起来便怨声载道。 无奈蒋碧兰在家中便跋扈惯了,区区一个美人更不留情面,“那方子总还在吧?” 傻子才信是已经失传的秘药——倘真如此珍贵,又岂会用在脚踝上?拿来敷脸不好么? 冯玉贞也联想到这层漏洞,无计可施,只得胡诌了一段系统里的美容方子——至于有没有疗效,就看蒋碧兰自己的造化了。 冯玉贞满以为蒋贵妃得了好处,会将自己引荐给太后,当做是报偿,可谁知蒋碧兰怀里揣着方子,却自个儿兴兴头头去往宁寿宫,压根不打算带她。 冯玉贞只好朝地上重重啐了口,暗里咒这位贵妇人不得好死。 * 蒋碧兰不肯捎上冯玉贞,自然有她的用意——她才智虽不出众,这几年管辖六宫,于御人之道十分精通。倘冯玉贞结识了太后,另攀高枝,只怕即刻要离她而去,怎舍得在此屈就? 要冯玉贞安心替自己办事,就必须先断了她的念想,再者,蒋碧兰也不想与别人共享那些秘方,亲姑母也不行——蒋太后虽然年老,可是照样爱俏呢。 蒋太后瞧见打扮得花团锦簇的侄女,不由得眯细了眼,不用问她都猜到蒋碧兰最近在忙些什么。 这个侄女虽明艳大方,心思却实在浅薄,但也正因如此,蒋太后才更放心她。尽管蒋映月对自己更孝顺,可蒋太后总觉得此女心机过深,叫人不得不防。 蒋碧兰自然不是空手而来,天气渐热,宫眷们齐齐换上夏装,可蒋太后身为后宫之主,又因亡夫已去,不得不寄托哀思,不能像寻常的妃嫔那样怎么省事怎么来。 蒋碧兰便为她挑了些轻薄透气的杭绸,颜色也都紧着姑母的爱好,如雪青、松花色等等,都是她特意留下来的。 蒋太后便知她有事相求,“想必因着皇帝新封的夏美人?” 蒋碧兰脸上一红,“您也知道,妾并非那颟顸不知事的人物,只是陛下这回实在太过分了些。连着几日召幸她就算了,因夏氏抱怨了一句御膳房的厨子不合口味,陛下就撤了大总管的职位,这不是明晃晃打臣妾的脸么?” 蒋太后很清楚里头的隐情,自然也清楚蒋碧兰并非冤枉,可到底是自家侄女,蒋太后总得给她几分薄面,便淡淡道:“哀家知道了,你回去吧。” 蒋碧兰见好就收,放下礼物恭敬告退。 蒋太后望着她这副乔张做致模样,只觉得好笑,“她如今倒是学乖了。” 早些把这份乖巧聪明劲用到皇帝身上,何愁不能得宠?这会子却来临时抱佛脚。 常嬷嬷道:“大概是觉得夏美人太过棘手,贵妃也不易应对罢。” 彤史蒋太后也看过,先前觉得皇帝提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夏氏,是为了同自己打擂台,恶心送进来的蒋氏女;可及至见皇帝连着三日召幸,蒋太后才发觉这夏桐真是个人物。 儿子大了管不了,儿子的小妾她还是能调理几句的。蒋太后漠然道:“去传夏氏过来罢。” * 夏桐收到蒋太后的传召,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她最近风头太强劲了,蒋太后不挫一挫她的锐气才稀奇。 她倒也并不害怕,蒋太后浸淫深宫多年,是极要面子的人,不会在明面上磋磨她一个小辈——顶多是些软刀子杀人的工夫,以夏桐的厚脸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果不其然,蒋太后见了她,既不问她为何告御膳房的状,也没勒令她以后不准缠着皇帝,只笑吟吟地道:“哀家近来梦魇缠身,请了宝华殿的法师,说是要心地虔诚之人抄经百遍,方能消灾解厄,哀家就想起你来,想来你该不会推辞?” 这话说的,好像满宫里的人都不及她有佛性。 面对如此称赞,夏桐适当地红了脸,恭恭敬敬道:“太后吩咐,妾自当遵命。” 蒋太后明赏暗罚,她还能指责老人家故意刁难么?少不得捏着鼻子应承下来。 好在,抄几篇经而已,对夏桐的确不算什么难事。这个时代的人大都信佛,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还在家中时夏桐就没少帮几位老祖母、老姨奶奶抄经,那时候是为了躲避程耀的追逐,误打误撞倒收获了祖母的芳心,若非祖母帮忙,老早这婚事就该定下了。 夏桐收回思绪,看着案上铺开的镇纸,一言不发坐下。 蒋太后却暗暗诧异,这夏氏心性居然不一般,还以为是个轻狂浮浪的糊涂人,可瞧她进宁寿宫之后的表现,竟是半点都挑不出错来。 难怪贵妃都没地方使劲,着实滑不留手。 蒋太后命人将笔墨纸砚堆到一旁,含笑道;“慢慢抄,别着急,哀家也不催你,皇帝那儿哀家自会去说的。若是嫌来来去去费事,就干脆住下吧,宁寿宫别的没有,空房倒是不少。” 夏桐听到这里就明白过来,原来蒋太后费尽周折就为了让皇帝没法召她侍寝? 这倒正合了夏桐的意,接连三天颠来倒去的折腾,她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正好趁机歇歇。 于是她诚心诚意向蒋太后鞠了一躬,“多谢太后。” 蒋太后:…… 这姑娘真看不出自己在罚她么? * 乾元殿内,安如海打发走来客,便愁容满面向皇帝道:“那人说,太后留夏主子小住几天,请咱们不必打扰。” 刘璋容色浅淡,“既是母后盛情,就由她罢。” 安如海却知道皇帝对夏美人的牵挂,几乎一夜都拆不开,别看只是件小事,却让他夹在里头难做。 安如海便试探道:“不如,奴婢去将夏主子请回来?” 心里很清楚,这事不容易办。但,重要的是让皇帝看到他的忠心就够了——他可没胆子触怒太后。 刘璋迟疑一刹,“算了。” 这几天他思来想去,也觉得自己对夏桐宠爱太过,浑然不符合旧日风格。 打小他就立志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天子,而非缠绵床榻的昏君。他父皇素来仁厚,唯独女色上不忌了些,晚年流连于几个年轻妃嫔之间,差点死于一场马上风,因此将素来积累的贤名毁于一旦。 见识过这样的丑闻,生怕自己会落到类似的处境,刘璋哪敢任由心性胡来? 再者,他并不认为自己就离不开夏氏了,先前夏氏没进宫,自己不也过得好好的么?至于头痛,反正忍一忍就捱过去了。夏氏不过是能让他稍稍安逸一会儿,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刘璋时刻警醒自己,这温柔乡也可能变成英雄冢。 若让夏氏得知自己的把柄,以此为要挟,那今后不得处处受人辖制?刘璋心中一凛,他断不会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趁此机会冷一冷夏桐也好,顺便能让自己清醒些,不至于被妇人之躯乱了心智。刘璋定一定神,忍着耳边刺痛来到案前,继续埋头批他的折子——二十年都过过来了,不至于现在会屈服。 努力摈除那人的影子,刘璋执起朱笔,任由繁重的工作将自己淹没。 ※※※※※※※※※※※※※※※※※※※※ 夏桐:宁是有被害妄想症么,自己搁这找罪受呢? 刘璋:(⊙o⊙)… 算是个小型的追妻火葬场吧,下章男主就要真香了~ 打脸 蒋碧兰得知太后将夏桐拘在自己宫里抄佛经,真可谓称心如意极了,“还是太后她老人家有法子,三下五除二就灭了这狐媚子的气焰。” 乾元殿那头毫无动静,蒋碧兰笃定皇帝不敢与太后相抗,到底有个孝字压着呢。 “连陛下都不管她了,我看这夏美人独守空闺也是迟早的事。” 冯玉贞心道你这贵妃独守空房好几年,夏氏区区一天算得什么? 她也不敢去戳蒋碧兰的痛处,只觉得今日是个大好机会,盈盈地抬起一张芙蓉面道:“娘娘,陛下今夜不能传召夏美人侍寝,妾觉得……” 她修炼的可不止容貌,还有媚功,加之前阵子从系统商城里讨得了一本“玉女心经”,冯玉贞有把握能将皇帝手到擒来。 蒋碧兰见她秋波流动,岂会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她自己都还没冒出头呢,倒让冯玉贞去打前阵——若陛下当真迷上了她,还有自己立足之地么? 蒋碧兰淡淡道:“你想去,就去吧。” 冯玉贞哪里敢冒这个险,先前御花园那场闹剧,已经让皇帝对她的印象降到冰点,若这回再弄巧成拙,说不定会被拖出去乱棍打死呢! 她要是自己能进乾元殿,还须蒋贵妃帮忙做什么?冯玉贞讪讪道:“娘娘……” 蒋碧兰不耐烦,“行了!本宫知道你一心邀宠,可这时急不来,总得等陛下放在夏氏身上的心淡了,咱们再趁虚而入,这才能马到成功。” 冯玉贞情知其在推脱,有心再劝两句,可蒋贵妃这么个暴脾气着实不易应对,她只得咬牙强忍下来。 * 宁寿宫中,夏桐抄经抄得气定神闲。如她所料,蒋太后是极重面子的人,虽然喊她来帮忙,一旁桌案上也摆着茶饮和点心。 夏桐抄两页经书,便吃块糕、喝点茶歇歇,反正蒋太后只是想将她与皇帝分隔开,并不急着要,夏桐也无须赶忙。 蒋太后也懒得时时盯着,反正宁寿宫禁卫森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交代了夏桐几句后,她老人家自个儿就回寝殿小憩去了。 王静怡寻着空隙,则偷偷的跑来跟夏桐说话,“姐姐,这事可怪不了我,是贵妃娘娘亲自来告的状。” 似乎生怕她有所误会。 夏桐心道这也是个小人之心,面上却笑着,“贵妃娘娘也是在其位谋其事,陛下忙于朝政无暇抽身,我代替陛下来尽孝亦是理所应当。” 王静怡觉得这人倒是冠冕堂皇,什么高帽子都往头上戴。 悄悄撇了撇嘴,她展颜朝夏桐道:“姐姐,你连日伺候陛下,不知陛下的头风症可好些了么?”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夏桐睨着她,“妹妹不是一向侍奉太后么,怎么倒关心起陛下的病来了?” 王静怡脸上一红,揉着衣角道:“姐姐也知道我出身低微,在宫中位分也不高,若不寻个依靠,如何能过得下去?” 她倒是坦诚,直言蒋太后不过是跳板。 夏桐手上运笔如飞,也没耽搁说话,“我看太后似乎对你挺满意的。” “也不过是看我伺候得宜,当个奴婢使唤罢了。”王静怡叹道。 她在宁寿宫做得最多的便是替蒋太后捶腿捏肩,并非她按摩工夫多么出色,而是王静怡以灵泉水涂在掌心上,如精油那般搓揉吸收进去,蒋太后自然觉得神清气爽。 可灵泉水每日所出的量是有限的,王静怡还想省点自己花,当然不肯全部浪费在蒋太后身上——她都这把年纪,迟早要入土的,身体再好有什么用? 王静怡就想着还是得尽快攀上皇帝,再趁早生个孩子,自己这桩差事也算了了。 她讪讪道:“先前太后娘娘送去乾元殿的安神茶,其实也是用的我家中秘方,不知对陛下是否有所帮助……” 夏桐当然不敢说皇帝压根没喝那些茶,传出去岂非成了对太后不孝? 她便只含含糊糊道:“我也不太清楚,仿佛是好了些,至于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一两个月来,皇帝的脾气的确是比从前收敛了,也没听说传太医,夏桐搞不清怎么回事——难道是幸存者偏差,皇帝头风发作的时候她没瞧见? 王静怡一听便面上一喜,认为必定是灵泉发挥了作用,只是她先前送去的茶水都是经过稀释的,能缓解病症,却不能根治,如今夏桐不在,正好趁此机会邀一波功,将纯正的灵泉水送去,倘能根除顽疾,荣华富贵必然少不了她的。 只是,该怎么让皇帝服下呢?她这么贸贸然跑去,连御前都近不了,安如海必会拦住她。 王静怡心中一动,殷切地朝夏桐道:“姐姐,陛下劳碌一天,此刻定是乏了,不如你送几样小菜过去,也好让陛下看到你的心意啊!” 夏桐懒懒挥手,“算了,我又不会下厨。” 她们这些公府人家的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烧出来的菜喂猪都嫌难吃呢,夏桐可不想去荼毒皇帝的胃口——只有言情小说里的男人才会对猪食甘之如饴。 王静怡忙道:“姐姐你傻呀,不过是个名义罢了,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太后娘娘宫里就有小厨房,只需盛上几样装在食盒里,陛下难道会考究真正是谁做的吗?” 夏桐定定望着她,“你似乎比我还着急?” 王静怡心虚的垂头,“我只是觉得太后娘娘的做法略有不妥,想替她弥补一二,免得伤及陛下与姐姐的情分罢了。” 好一张甜嘴,夏桐笑了笑。虽然知道王静怡的目的未必单纯,但,真能治好皇帝的病也不算坏事——万一今后哪天又发作了呢,那头风病可不是好惹的。 她便朝王静怡轻轻一点头。 王静怡得到首肯,满心欢喜地去了小厨房,里头早有她备好的汤羹与小菜。 等提着食盒来到乾元殿前,安如海果然将她拦住,“慢着,你做什么?” 虽然认得是服侍太后的王选侍,安如海也不敢令她擅入——除了夏主子是个例外。 王静怡坦然道:“夏美人怕陛下腹中饥馁,特命我送几碟开胃的小菜来给陛下尝尝鲜。” 安如海也听说两人素有交情,先前陛下要为夏主子迁宫,夏主子还特意将柔福宫指给王氏呢。 看来真是夏主子的意思也说不定。 安如海便道;“您且稍等,奴婢进去问一问。” 王静怡只好立在原地。 等安如海从内殿出来,她急忙迎上前去,“公公,陛下可有传我进去?” 安如海笑着接过她手中的食盒,“陛下吩咐,东西留下,选侍您可以回去了。” 王静怡:…… 看来夏桐还真是将皇帝管得死死的,生怕被人趁虚而入。 虽然有些失望,但东西送到就成功了一半,只要灵泉水能治愈顽疾,皇帝自然会表彰她这位功臣。思及此处,王静怡心里总算舒服了些。 乾元殿内,安如海正服侍皇帝用膳,原以为照这位主子爷的脾性,定不会用外头送来的东西。可谁知皇帝细嚼慢咽了半天,却瞅着角落里的食盒道:“拿来瞧瞧。” 哎,看来夏主子的地位果真不一般。安如海明确了今后的效忠目标,屁颠屁颠跑过去。 揭开一看,不过是几样清淡菜品,染成玫瑰色的腌萝卜丝、翠绿油亮的椒油莼齑酱等等,拿来佐粥倒是正好。 皇帝哂道:“看来还是拿太后宫里的东西凑数。” 太后信佛,所食当然以素菜居多——就知道夏氏那个懒虫不会自己动手。 安如海陪着笑,心道您不是吃得也很开心吗?可见这事只要意思尽到就够了。 等皇帝将两碟小菜消灭完,就看到一旁有盏清水样的东西,不禁面露狐疑。 安如海记起王静怡的交代,忙道:“这个呀,是夏主子亲自为您汲的山泉,说是清凉解渴,又能宁神静心。且最好独饮为宜,免得串味。” 刘璋哂道:“她倒是不少鬼名堂。” 说归说,还是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等安如海从内殿出来,就看到王静怡仍站在台阶下徘徊不去,见他急忙问道:“公公,陛下将那杯泉水喝了不曾?” 安如海心道你这个跑腿的倒比当事人还着急,面上却不得不敷衍,含笑点了点头。 王静怡方肯安心离去,心想这回总不会有错——宫里本就不该一枝独秀,夏桐的风光已经到头,也该轮到自己了。 这一晚安如海照常服侍皇帝睡下,虽然夏主子不在,但看来皇帝也不怎么着急,正好,今夜可以安生歇一觉了——不然每晚听到那种声音,他这个太监都难清心寡欲。 谁知迷迷糊糊盹到半夜,安如海便被一阵重重的叩门声吵醒,却发现皇帝衣着整齐,阴沉着脸道:“备轿!去太后宫里。” 安如海:“……” 这是要抄家呢,还是打算去抢亲哪? 虽然不知其意,可安如海并不敢耽搁,急急唤来侍从打点,大声唱道:“摆驾宁寿宫!” 刘璋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只觉脑中热烫得像要爆开一般,为今之计,只有那人能救他。 ※※※※※※※※※※※※※※※※※※※※ 灵泉治不了异能,倒让男主更亢奋了~ 话说好像所有人误打误撞都会成为助攻啊……嗯,谁叫女主运气爆表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倾娴 6瓶;玲珑九心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妖妃 石青的宫道上打着灯笼,映着砖红墙壁,如同幽冥洞府一般,闪着森森鬼火。 安如海走在御辇旁侧,心底始终惴惴。 皇帝这么心血来潮不打紧,恐怕会引来太后盛怒——不过是调理个妾室罢了,皇帝就这么急煎煎地把人要过来,让太后的面子往哪儿搁? 安如海打起了退堂鼓,“陛下,如今恰是深更半夜,不如明早……” 皇帝靠在高高的椅背上闭目养神,好似没听见。 安如海不敢说话了,心想太后她老人家要怒就怒吧,谁叫陛下铁了心要把夏美人接回来?难怪古人说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若定要得罪一方,那当然还是眼前这位主子更可怕些。安如海见识过皇帝的脾气,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脖子,只觉那处凉飕飕的,仿佛已经抵着刀刃。 刘璋明知这人在胡思乱想,也懒得搭理——并非他此刻处在盛怒上,实在是四面八方的声音如同尖啸一般冲入脑海,令他无暇分出精神。 从前也还没这般严重……许是他在夏桐身边待得久了,过惯了清平日子,如今骤然恢复以往,自然难以禁受。 想到方才自己在榻间辗转反侧的模样,刘璋眸中一片晦暗。先前忍久了不觉得难受,可一旦尝过了甜蜜滋味,谁又愿意回到以前的苦况? 他决定自今日起,再不许夏氏擅离自己身边,哪怕太后传召也不行。 只有她,才是真正医他的药。 * 宁寿宫中,夏桐正与王静怡抵足而眠。客房虽多,收拾起来却颇费工夫,夏桐又是个省事的,干脆同意了王静怡的提议,和她一起睡。 王静怡之所以这般好心,自然是为了从夏桐这里探听皇帝饮食起居之类的习惯——她满怀信心灵泉会生效,想来也就是明日,顶多再花上两三日功夫,皇帝就该派人来接她了。 夏桐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算不上什么秘密,花点银子就能从御前打听到——她得的那些灵泉也算酬劳了。 王静怡牢牢记在心里,虽然她并没多少争宠之心,只想生个孩子在宫中平安度日,但,谁又不想要更多的宠爱呢? 若命中注定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也不会拒绝对吧? 两人聊到深夜,夏桐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便打了个呵欠。 王静怡知趣地扶她躺下,“是我糊涂,扰了姐姐休息。” 吹灭灯盏,两人各自合被,夏桐睡得很快,王静怡在黑暗中却炯炯有神睁着眼睛,被美好的远景鼓舞着,兴奋得难以入眠。 好容易眯了会眼,外头忽有重重的叩门声响起。蒋太后浅眠,王静怡恐惊扰了她老人家,遂蹑手蹑脚地披衣起身,扒开门闩一瞧,面上惊喜交加,“陛下!” 难道皇帝这么快就发现灵泉的妙用了,连夜接她去乾元殿侍驾? 可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呢!王静怡捂着松垮垮的领口,不禁有些羞答答的。 刘璋懒得看她忸怩作态,冷声道:“夏美人呢?” 王静怡那颗沸腾的心冷却下来,悄悄抬头一望,只见皇帝面色黑沉,眉间还有几道竖纹,看起来心情并不太好——难道灵泉水不能缓解头痛之症,反而变得更严重了? 王静怡不禁惴惴,那玉瓶的秘密她未曾对任何人提起,自然也不曾做过试验,真有什么副作用也难说。 这该如何是好?倘皇帝是来问罪的,难怪要抓她去坐牢么? 王静怡很快想起,自己去送膳本就是假托夏桐的名义,那么,干脆将这事推到夏桐身上便好——她得意这么久,也该到倒霉了。 王静怡不敢耽搁,急急转身进入内殿,死命将夏桐推搡了几下——这人怎么睡得跟死猪一般?真是心大。 夏桐揉了揉眼,仿佛还未从梦乡中清醒过来,“你做什么呀?” 王静怡正要解释,皇帝一行人却已到了近前。 刘璋冷着脸将床上云鬓散乱的女子拉起,“随朕回去。” 王静怡暗暗称快,看来竟是三堂会审的架势,夏桐这回总算栽跟头了罢? 夏桐则处在状况外,整个人都是蒙的,下意识甩开皇帝的手,“不要!我还没睡好呢……” 安如海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夏主子胆子也太大了,敢这样对待皇帝,难道是没睡醒? 还真是没睡醒,眼皮都是耷拉的。 刘璋也懒得废话了,打横将她抱起,见她絮絮还想说些什么,便温柔的在她耳边哄道:“乖,跟朕回乾元殿,那儿的床更软,睡得更舒服。” 安如海:…… 您确定不是在调情么?想不到一本正经的皇帝还会这手。 王静怡此时也看出些端倪来,皇帝竟不像是来问罪的,哪有人会对罪犯这样客气?夏氏的口水都快滴到袖子上了,皇帝也不生气呢。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王静怡心中疑惑,忍不住上前,“陛下,不知您的头疾……” 皇帝凌厉地看她一眼,王静怡吓得连忙噤声,不敢多问了。 此时殿外的动静已将蒋太后惊醒,蒋太后披着一件罩衫从里间出来,可见是刚才起身,满目皆是不悦之色,“好端端的,大半夜闹什么呀,还让不让人休息?” 及至发现来人是刘璋,蒋太后才缓和了些,“请安也不必赶在这时辰,皇帝未免太孝顺了些。” 安如海听着甚是无语,皇帝糊涂了,太后怎么好似也糊涂了?哪有人大半夜来请安,又不是闲的。 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避免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蒋太后总算看出皇帝怀里抱着个人,因年老了目力不济,这时候才辨认出夏桐的形容,当即皱起眉头,“皇帝,你这是做什么?” 她晨起才把夏氏喊来抄经,晚上皇帝就把人要回去,未免太不给她面子了吧? 刘璋淡淡道:“朕有要事借夏美人一用,母后要抄经卷,不如另择高明罢。” 说得好听,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床笫间那点事。蒋太后想起来便忍不住犯嘀咕,这夏氏究竟有什么好,模样不是最出色的,琴棋书画亦似懂非懂,这么一个拿不上台面的女人,皇帝怎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尤其是深宫半夜来宁寿宫要人,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蒋太后冷冷道:“皇帝,你被女色冲昏了头,连哀家都不顾了么?你请回吧,今日的事,哀家就当没看见。” 说罢,便要让常嬷嬷把人领回来。 谁知皇帝衣袖一拂,竟是凛然不许靠近,“母后,您觉得朕无礼也好,有碍祖宗规矩也罢,今日,朕必须带夏氏回乾元殿。” 说罢,竟率领侍从扬长离去,安如海唯恐蒋太后迁怒到自己头上,遂深深朝她作了一揖,赶紧追上皇帝步伐。 蒋太后气了个倒仰,劈手将一套青花茶具摔到地上,胸口距离地起伏着——她再想不到皇帝对夏桐会爱重到这份上,刘家几时出了个痴心种子? 王静怡站在她身旁,大气也不敢出,心下亦觉得蹊跷,难道灵泉水有如春-药,男子喝了会情动,皇帝才急急地叫夏氏去泻火? 早知如此,当时她就该在乾元殿外多站几个时辰才对。 王静怡十分懊悔。 * 刘璋自然没两人想的那般龌龊,将夏桐抱回寝宫床上之后,便为其盖上一床薄被,抱着她相拥入眠。 熟悉的宁静感油然而生,仿佛整个世界陷入沉寂。 次早夏桐醒来,正对上皇帝那张放大的俊容,下意识唬了一跳,心想王静怡几时变成了男人? 直至看清屋内的陈设,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是在宁寿宫,而是在皇帝的乾元殿——于是她更迷惑了,难道她学会了瞬间移动? 刘璋懒洋洋的张开眼,见她如同初生的小鹿那般茫然,遂为她答疑解惑,“不必慌张,昨夜是朕抱你回来。” 夏桐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这人有毛病吧,深宫半夜去闯宁寿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抓贼。 刘璋懒得同她解释来龙去脉,只道:“太后罚你抄经,朕把你从太后手中解救出来不好么?” 夏桐黑着一张脸,恨不得拎着他的耳朵把他脑子里的水倒出来,他倒是做了回好人,自己可成什么了?不敬长辈的逆徒!迷惑圣心的妖妃! 她都快成苏妲己一流的人物了。 刘璋见她怏怏不乐,一壁起身穿衣,一壁安抚她道:“放心,母后那儿朕自会解释,她不敢将你怎么样的。” 夏桐倒不是害怕蒋太后惩处,她就是想不明白,皇帝为何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两人的身上既无红痕,也没有折腾过的印记,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慌么? 刘璋见她一副良家妇女的惶然,生怕遭人玷污,遂淡淡解释,“放心,朕昨晚没碰你,你睡得跟木头一样,任谁都提不起劲来。” 夏桐:…… 忽然感觉手心发痒,真想爆锤他一顿。 刘璋侧过头,在她腮上亲了亲,“别板着脸了,朕让御膳房做了你最爱的蟹粉酥,配粥吃正好。” 夏桐的气立刻消了。 ※※※※※※※※※※※※※※※※※※※※ 刘璋:朕看你不是嫁给朕,是嫁给了御膳房。 夏桐:(想了想)您是对的。 刘璋:tot 疑孕 席间,刘璋不住地往她碗里夹菜,似乎为了弥补昨夜的过失——他是不打紧,夏桐恐怕就得成为千夫所指了。 夏桐没好气地将肉包子两口咽下,仿佛那是对面人身上的肉。 刘璋:…… 明明昨晚没办事,怎么胃口反而更好了? 他不免关切的道:“太后到底如何罚你,除了抄经可还有别的?” 夏桐本想夸大一下自身的凶险,好叫皇帝心存愧疚,无奈她这人不惯撒谎,末了只好实话实说,“太后娘娘待我很好,还赏我点心跟茶水呢!” 刘璋一副“我就静静地看你装逼”模样,分明不信。 夏桐:“……” 这母子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呀?好像她挤进去就会被炸成飞灰似的。 算了,反正不关她的事。她一个佃农,何必为锦衣玉食的地主操心。 夏桐美美的用完一顿早膳,之后便照常去麟趾宫请安。 一进去她就感觉到明显的低气压,显然昨天皇帝夜闯宁寿宫要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俯身施礼时,夏桐很清晰地听到角落里传来轻蔑的一声“妖孽”。 她挠了挠耳朵,只做不知。 说实在的,长得不够漂亮还做不成妖孽呢,这应该算种夸奖。 蒋碧兰瞧见她这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半点也不为自己的举动感到羞耻,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夏氏,你可知罪?” 冯玉贞仍旧在蒋碧兰身旁捧着巾帜茶盏,这回就没以往的卑微谦恭,反而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看到夏桐倒霉,她心里这口气就舒坦了。 夏桐维持着半蹲姿势,平静说道:“请娘娘明示,妾不知错在何处。” 瞧瞧,还和没事人一样,蒋碧兰震惊于此女的厚脸皮,可要她明着说皇帝为了求欢夜半去寻夏桐,蒋碧兰也说不出口——她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话怎么能从她嘴里出来? 蒋碧兰只好采用较委婉的措辞,“你蛊惑陛下,引得太后发怒,这罪过难道还不算大?” 冯玉贞在旁边一递一声地拱火,“贵妃娘娘,她若是知道,就不会跟着陛下走了——陛下纵使一时糊涂,可她竟也不知规劝,可见夏家家风不过如此。” 右首的蒋映月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几日不见,这冯玉贞居然变得口齿伶俐、有礼有节,看来士别三日当真得刮目相看。 其余端坐的嫔妃个个都像锯了嘴的葫芦,蒋贵妃发难夏美人,关她们什么事?别说此事本就是夏桐理亏在先,旁人插不上话,何况,她们之中的许多也早就看夏桐不顺眼了。 夏桐却依旧神情坦荡,面对冯玉贞的诘问,她反而奇怪道:“姐姐这话好生稀罕,陛下听闻太后凤体抱恙,因此漏夜前去探望,有何不妥么?至于太后娘娘生气,那自然是因为陛下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万一耽误了朝政可怎么好?” “你……”冯玉贞不意夏桐颠倒黑白的功力如此深厚,反被怼得没话说。 夏桐又笑盈盈的面向蒋碧兰,“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一旁的蒋映月差点拍案叫绝,早看出这夏氏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瞧瞧,三言两语便解了围,既撇清了自身,又保全了皇帝同太后的颜面——比起为了妾室忤逆母后,这种丑闻传出去闹笑话,自然还是夏桐的说辞更合适些。 蒋碧兰面上冷若冰霜,可偏偏无力反驳,只觉得一阵气短。 冯玉贞则偏偏不肯认输,强撑着质问道:“那你又为何要随陛下离去?太后有恙,你不应该留下来侍奉太后么?” 夏桐嫣然一笑,“自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啊!担心陛下无人照拂,特意派我伺候更衣,再说,宁寿宫还有王选侍在呢,太后娘娘自然更放心她些。” 冯玉贞几乎快气吐血,怎么好的坏的都叫这人说了? 蒋碧兰生怕继续丢脸,忙喝止道:“行了,都别争了!” 又严厉的盯着夏桐,“既是情有可原,本宫姑且不与你计较,只是若还有下次,夏美人,你最好莫自作主张,先回了本宫再说。” 夏桐自然恭谨地应是。 其余嫔妃俱不禁咋舌,麟趾宫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看来贵妃娘娘真是碰上了对头。 夏桐倒并非故意同蒋碧兰作对,她本意只想过得舒服,无奈蒋碧兰几次三番来找她的麻烦,那她只好见招拆招了——她这条咸鱼就算武力值平平,齁也能把人给齁死。 宁寿宫的事至此告一段落,夏桐的话也成了官方说法。蒋太后虽然恼恨,但比起儿子的不孝,还是面子更加重要,便姑且默认了夏桐的言辞。 她还命人给夏桐送来一串在佛前开过光的伽南香珠,算是表彰她侍奉得宜。 唯独李蜜看夏桐的眼色渐渐起了变化。她原以为皇帝不过当夏桐是个玩物,压根不曾上心——到底有程耀那段瓜葛在呢。 可谁知皇帝为了她居然夜闯宁寿宫,不惜冒犯太后,这就非简单的亵玩所能解释了——总不可能是拉回去暴打一顿。 难道皇帝当真对夏桐留了情?李蜜心中仿佛长了一根细刺,时时戳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倒不是怕夏桐过得好,只是不想她过得比自己还好,这太难忍受了。 女孩子大多心思敏感,夏桐虽然平素磊落,却还是悄然意识到李蜜的异样。随着皇帝对她的宠爱越来越多,这样的人也只会增加不会少。 她倒也不怎么担心,夏桐本就没把李蜜当成知心好友,自然不会轻言信任。再说,新宫殿正在整修,很快她就会搬去关雎宫,李蜜想找茬也难。 听说是夏桐请旨让自己搬来柔福宫,王静怡到底有所触动,巴巴的跑来道谢,“还是姐姐想着我,知道我处境艰难……” 一面以帕拭泪,絮絮诉说自己从前的不幸。 她的话或许是真的,眼泪却未必,夏桐笑道:“这哪算什么大事,横竖我就要迁宫了,西偏殿正好空出来,李才人也是个喜好热闹的,你去了她想必高兴。” 这当然是场面话,李蜜那个性子,把人人都当成竞争对手,除非王静怡发誓一辈子都不承宠,否则免不了明争暗斗。 好在王静怡重点不在交友,而是换个宽敞些的住处,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满意了。 为了表示自己知恩图报,她急忙说道:“姐姐,太后娘娘那里我可帮你说了不少好话,姐姐你有所不知,那晚你离去后,太后娘娘生了好大的气……” “劳你费心。”夏桐笑着点头,又从袖中掏出一沓经卷,“这个,还请你替我转交给太后。” 王静怡打开看时,只见上头尽是密密匝匝的经文,且字体抄得格外大些,显然是为了方便老年人识别。 她由衷地赞道:“想不到姐姐如此虔心,仍未忘记太后娘娘的嘱托。” 夏桐倒并非多么信守承诺,只是她这人有个习惯,一件事开了头,就务必要做到底——好比喜欢的饭菜就得吃得干干净净,不然就是白璧微瑕,美中不足。 她也不指望几卷经书就能讨好太后——当然,若蒋太后能就此对她改观最好,若不能,至少别激起这位老人家更大的怒火。 王静怡点点头,“姐姐放心,我定会亲自交到太后手中。” 其实这件事夏桐本可以交给其他人来做,譬如安如海,譬如常嬷嬷。之所以给她,自然是看在她是太后亲信,希望能借此修复太后与陛下的关系。 王静怡知道轻重。 夏桐打了个呵欠,“我这会子乏的厉害,就不留你久坐了。” 说罢,就让春兰收拾床铺,准备去榻上躺一躺。 王静怡关切地问,“姐姐近来总是疲累不堪么?” 夏桐迷迷糊糊的道:“大概是这几天抄经抄多了吧。” 说罢,自顾自地卧到榻上去。 王静怡望着她困倦不堪的模样,却是若有所思,乏力、嗜睡,都像是怀孕早期的症状,但,夏桐才承宠多久啊,怎么可能怀上珠胎? 及至视线下移,望见她轮廓明晰的胸线,王静怡脑中那个模糊的猜想却渐渐成为现实。 她难以置信的道:“姐姐,你是不是喝过我送给陛下的安神茶了?” 夏桐梦呓般嗯了声,闭着眼微微点头。 王静怡霍地起身,心底翻起惊涛骇浪,她怎么忘了,那灵泉水是有助孕功效的。 夏氏误打误撞喝了她的茶,难不成竟有了? 这人的运气真是逆天。 ※※※※※※※※※※※※※※※※※※※※ 求个新文预收《炮灰女配要翻身》 意外穿进了一本宅斗文里,成为被人下药又珠胎暗结的倒霉炮灰,沈妙表示,狗男人谁爱抢就抢去,她不干了! 种田,养娃,开铺子,小日子过得岂不有滋有味? 直到某一天,年轻俊俏的公子找上门来,沈妙以为人生迎来第二春,羞答答的问:您是谁? 男人黑着脸:你儿子他爹。 沈妙:qaq 《佛系女配躺赢日常》 穿进了一本凄风苦雨的宅斗文里,面临早死失踪爹,苦命垂泪娘,小小的顾锦荣攥紧拳头,决定大杀四方,干掉周遭群狼环伺的极品亲戚,顺带退掉那门出生前就定下的婚事——反正王家人一向看不起她,而她的未婚夫也已经心有所属,不要她了。 然而,她忽视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此刻的她,还是不足半人高的小豆丁,嫩藕似的手臂,连只鹅都打不过,怎么能打架呀? 就在顾锦荣咬着指甲为生计发愁,只恨不能快快长大时,村里传来一个喜讯,她那个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爹,居然又活生生被拽回来了。 顾锦荣:(⊙o⊙)… 王大福的兄弟考中状元,在京城做了大官,王大福遂喜孜孜地领着儿子上京,满以为这下鸡犬升天,也能找一门更有权势的亲家。谁知就在庆功宴上,长乐侯之女翩跹而来,容姿瑰丽,一下子便夺走所有人的视线。 王大福:这姑娘看着怎么恁般眼熟? 王三郎:爹,她本来该是您的儿媳妇——现在不是了。 王大福:qaq 轻松舒爽文。 迁宫 灵泉别的功效尚未可知, 但利于怀孕却是王静怡亲自验证过的。 她家虽是大房,可王父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母亲带来的嫁妆也不充裕, 一家人过得捉襟见肘。偏偏夫妻俩又喜欢摆阔穷攀比,享乐父母,苦了孩儿。 王静怡每每出门参加宴会, 都对那些同龄的女孩子羡慕不已, 一个个身披绫罗, 粉光脂艳, 唯独她自己寒酸得不一样。幸好她还有个商户女出身的婶娘, 容貌虽不甚美, 家资却实在丰厚, 否则王三老爷也不肯娶她。 三婶娘心地也好, 每每拜访时都会送王静怡一大把银锞子, 吃食绸缎更不消说,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位婶娘样样出众, 唯独子嗣上欠了点缘分, 进门五年都无所出, 每每对着侄女唉声叹气。 王静怡那时刚发现灵泉的妙用, 起初只是治些风寒咳疾之类的小病,及至见婶娘这般忧愁,她便送了一小瓶,假装是自己做的药茶, 结果一个月后那婶子便验出了喜脉。 至此, 王静怡便坚定了进宫的决心, 当今陛下年已二十余载, 膝下既无皇子,也无公主,倘她能成功怀上龙胎,何愁今后无法安享富贵? 她能顺利参加选秀,也少不了那位婶娘帮忙出钱打点——见识过灵泉的效力后,她对侄女另眼相看,视之为奇货可居。 结果进宫大几个月,王静怡至今都未能成功侍寝,仍在太后宫里蹉跎时光,倒让夏桐抢先一步登上天梯,还借了她的光。 王静怡想起来心里便跟猫抓似的,又痒又难受,她忍不住问个仔细,“姐姐,到底怎么回事,陛下的安神茶怎么会进你的肚子呢?” 夏桐被她吵得觉都没法睡,难免有些起床气,“陛下不肯喝,就扔给了我,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王静怡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怎么忘了这茬?皇帝跟太后一向不睦,怕是太后送的东西也不肯放心呢! 结果白白便宜了夏桐——这人踩了狗屎运罢? 王静怡牙关滋滋的冒着烟,可见夏桐一脸愠色,不敢继续追究,只得讪讪道:“几杯茶水而已,自然没什么大不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姐姐又何必生气呢?” 夏桐见她面上张皇失措,心里却起了疑,难道皇帝头风发作的那夜,也是因王静怡送去灵泉水的缘故? 但,这怎么可能?灵泉就算不能医病,好歹也不会火上浇油啊,况且,皇帝怎么见了她就好转了呢? 夏桐想不出所以然,于是紧紧盯着王静怡,“妹妹不会私底下做了什么吧?” “姐姐说笑了,你是陛下的宠妃,我人微言轻,哪里敢做什么……”王静怡愈发不安,唯恐她会滥用私刑,胡诌几句后,便借口服侍太后迅速离开。 夏桐:…… 她看起来难道很凶么? 不过从王静怡的异样来看,恐怕灵泉不止丰胸那么简单。她也怕生出什么怪病,便唤来春兰,“再过几天,请个太医来瞧瞧。” 春兰答应着,落在她微微鼓胀的胸脯上,欲言又止——她也觉得自家主子可能有身子了,就是日子太浅了些,拿不定准。 夏桐却会错了意,脸上一红,拿胳膊挡住胸前,“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她服用灵泉十分克制,按说没这么明显的效果,难道是被皇帝揉大的——可他也没怎么揉啊。 总不会是在自己做梦的时候吧?这色胚!夏桐脸上有如火烧一般。 再度面圣时,刘璋就发觉这女子的目光十分诡异,似鄙夷,又似羞怯,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他不由得放下墨笔,“你有何事?” 夏桐蝎蝎螫螫的道:“陛下,妾睡着的时候,您没偷着做什么吧?” 刘璋听这话问得着实古怪,他哪有功夫做什么?每夜睡得比她还沉呢! 没好气的道,“你希望朕做什么?” 夏桐:“……” 这人撒谎都能撒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要不是胸脯确实大了些,她都快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了。 但,和皇帝讲道理是最愚蠢的一件事,夏桐也不是非要求个结果不可,她见好就收,“陛下在看何人奏章,都看了大半个时辰了。” 刘璋脸色微微沉下,“是程编修提的治水十方,朕见条理清晰,字字珠玑,打算交给工部细细研读。” 夏桐便知自己不小心撞了枪口,程耀越出色,只会让皇帝越发不快——非要用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换了谁心里都不舒服。 自那日承宠之后,二人皆心照不宣不再提起程耀的事,只当世上没这个人——或者程耀不是人。 结果却是祸从口出,夏桐懊恼地垂头,“陛下,妾只是随口一问,不知那是程编修呈上来的。” 刘璋随手抹去额间一条凸起的青筋,“没事。” 看起来可不像没事。 夏桐就觉得非常奇怪,明明两人床都上了,皇帝已经验证过她的清白,为何仍是耿耿于怀呢?要说疑心她牵挂他人,后宫女子哪个不是另有所系?跟皇帝讲真爱才奇怪呢,就连蒋碧兰都不敢这么说。 夏桐私心里倒希望他是认真吃醋,可她很清楚,那不可能,后宫佳丽三千,皇帝何必执着于一朵花——她顶多是朵狗尾巴草。 刘璋伏案疾书,脑中亦是混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觉得自己在夏氏面前顶容易失态,还因她去吃一个区区程耀的醋,这也太匪有所思了些。 刘璋只能归结于向来的占有欲作祟,好比小孩子得了一件珍贵的玩物,哪怕并未倾注太多感情,但也坚决不同人分享。 夏氏这辈子必须陪着他,这是不容更改的。 刘璋侧过头,就发现她仍杵在那儿发呆,遂淡淡道:“对了,趁今日有空,你收拾收拾搬去关雎宫,朕晚点去看你。” 这人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夏桐无奈的施礼,应了声是。 皇帝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她却一贯拖沓懒散,真难以想象这人怎么看上她的?夏桐从前写论文每每都要踩线才交上去,如今要她在半天之内将所有的行李打包好,谈何容易? 这都到晌午了! 无奈上头下了死命令,夏桐不敢违抗,正纠结到哪里再找些人手,谁知刚回柔福宫,就发现一列御前侍卫器宇轩昂站在院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抄家。 为首的正是安如海徒弟小猴子,他上前做了个揖,笑嘻嘻的道:“陛下想着主子您辛苦,特意让小的们前来帮忙。” 还算那人体贴,夏桐点点头,“有劳诸位了。” 能有人帮着收拾当然更好,反正她屋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除了压在枕下的几本小册子。 李蜜听到动静从东偏殿出来,看见院中一派热闹非凡景象,黄的白的堆满箱笼,于是一只脚踏定门槛,好奇发问:“这是在忙什么呀?” 小猴子知道她跟夏桐交情不浅,便也不敢怠慢,含笑道:“陛下有旨,请夏美人即刻搬去关雎宫。” 李蜜嘴里正咬着一只梨,闻言啪的落到地上,活像是见了鬼。她难以置信望着夏桐,“我怎么不知道?” 呃……难道她没听说么?夏桐想想也是,之前皇帝只在私底下跟自己提过一嘴,并未晓谕六宫,想必蒋贵妃等人也都蒙在鼓里。 这下却麻烦了,一不小心出了个大风头啊。夏桐决定用微笑掩饰过去。 李蜜就看她一脸神神秘秘的尴尬,什么意思?难道关雎宫是冷宫? 夏桐得罪了皇帝,被赶出柔福宫了?李蜜心中登时雀跃,一面假惺惺地洒了两滴泪,一面忧愁地朝小太监道:“公公,我这妹妹实在可怜,怎能送她去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不知可否容我送两床棉被过去……” 都入夏了,送哪门子棉被? 小猴子看在眼里,便知两人只是面和心不和,这下倒好,他用不着客气了,便笑眯眯的朝李蜜道:“才人实在过虑了,关雎宫又大又宽敞,且陛下早已下令,里头的陈设皆照麟趾宫布置,用的也是库房里最好的东西,才人您细想想,难道夏主子会吃苦么?” 既然皇帝的意思是帮夏美人做脸,小猴子决定奉承上意,好好给夏桐增光添彩。 李蜜脸上有些发酸,正想着阴阳怪气挤兑两句,谁知马车倏忽间已经备好,小猴子朝她一拱手,“才人,你好生保重。” 竟像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李蜜看着滚滚远去的烟尘,油然生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感。 只不过,人荆轲是去受苦的,夏桐却是去享福的——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 * 夏桐进宫虽没带多少行李,可女孩子的东西往往是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连同衣裳铺盖、首饰头面,乃至她看得顺眼的古董珍玩,夏桐都命人一一捎上,反正皇帝派来许多侍卫,免费的壮劳力不用白不用。 结果就是足足装了五大辆马车,这还不算那些太过笨重的,如花梨木桌椅、紫檀香炉等等,实在难以搬运,就算了。 夏桐本意只想低调一点儿,结果一看这阵仗,呃,貌似低调不起来? 卷起的扬尘都有半人多高,夏桐赶紧合上纱帘,免得吃一嘴灰。 小猴子和那些侍卫倒是泰然自若,似乎做惯了类似的差事。 夏桐起先看这小太监生得瘦瘦弱弱,又惯于谄媚讨好,本以为是个耍嘴皮功夫的,吃不得苦,耐不得劳;谁知这会子一瞧,发觉他心性坚韧,是个可造之材。 正好她宫里缺个掌事太监,要是她提出把侯阿宝要过来,皇帝会不会答应呢…… 转眼已来到关雎宫前,当看清眼前那座辉煌的殿宇,夏桐的嘴都合不拢了,这、没人跟她说关雎宫这么豪华呀? 夏桐讪讪地问小猴子,“阿宝,陛下不会弄错了吧?” “当然不会。”小猴子对皇帝可谓百分百的尊敬信任,比他师傅还虔诚得多。 经他一番解释,夏桐才知这关雎宫是前朝雪贵妃的住处,那雪贵妃傅雪凝家里不过是屠户,一个杀猪匠的女儿,本是充作宫婢伺候人的,谁知偶然被当时的延庆帝看上,从此便得专房之宠,可惜雪贵妃没有孩子,否则,恐怕连皇后的宝座都将归她所有。 夏桐摸了摸脸颊,可想而知雪贵妃拥有怎样惊世骇俗的美貌,她自己是万万比不过的,皇帝把这所宫殿赐给她,究竟是何用意呢?总不可能她也是皇帝真爱吧——夏桐还没那么自恋。 与别的宫室不同,关雎宫的穹顶上铺满七彩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站久了却也觉得眼睛疼。 夏桐让人将马车上的物什卸下,一一搬进里边,才一进门,便感觉分外宽敞,庭中还挖了一个三丈见方的人工湖,虽然比不上水库那样的规模,比起柔福宫的那个小水塘总强多了——那水塘简直跟下饺子似的。 夏桐走近瞧了瞧,只见湖中还有五彩缤纷的游鱼窜来窜去,一个个圆头圆脑,似乎已养了些时日。 小猴子道:“陛下月前让人买来不少锦鲤,投放在鱼池中,为的就是怕主子您长日无聊,偶尔可来赏玩。” 皇帝真哄起人来还是很花脑筋的,夏桐虽不至于因此爱上他,心里却也甜滋滋的——霸道总裁的悠闲小娇妻,谁不想当? 她扭头朝小猴子粲然一笑,“替我向陛下道谢。” 小猴子心道哪用得着这样费事,估计今夜皇帝就会过来了——多半是要给夏主子一个惊喜,他还是不要透露的好。 行李已经归置齐整,库房也打扫干净了,夏桐要留侍卫们饮茶,还准备了红包,谁知这些人一个个谦虚得很,赏钱也不拿,反而说道:“能为夏美人效力,是咱们的福分,您就别客气了。” 小猴子悄悄跟夏桐说,“他们精着呢,赏钱算什么,若您能在陛下跟前说几句好话,比什么都管用。” 毕竟谁又想当一辈子低等侍卫。 夏桐听这意思,似乎她也成了一架升官发财的登天梯,人人都想走她的门路? 难怪古往今来卖官鬻爵之事无比盛行,要抵挡诱惑真不容易。 夏桐感慨一番,嘴上却只敷衍过去,她是不敢玩行贿受贿那套的,皇帝眼睛雪亮,哪容得下这些鬼祟?还是安心混吃等死便好。 黄昏时的霞光将天边染出绚丽颜色,夏桐正要让春兰去问问御膳房几时送膳——现在膳房的伙食比从前好多了,她这里的尤其好,毕竟谁都知道大总管是因她被撤职的。 然则春兰还未动身,皇帝就踏着云彩大步进来,笑吟吟地拉起正要行礼的夏桐,“朕赐你的宫殿,你可还喜欢?” “陛下的礼物太贵重了,妾实在愧不敢当。”夏桐汗颜道。 这是她的真心话,连蒋贵妃的麟趾宫都未必有这般奢华,这样做太逾矩了吧? 刘璋嗔道:“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 何况,今后他也会时常过来,自然得按照自己的习惯布置舒坦:夏氏的那桩秘密,他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因此决定将关雎宫当成第二个寝宫,谁也不许轻易打扰。 夏桐见皇帝这样独断专行,只好放弃同他讲道理——反正讲了也是白讲。 蒋碧兰一定要怪,就怪皇帝去吧,这可不关她的事。 说话间,晚膳已经送到,两人胡乱用了点东西,便各自洗漱就寝——刘璋之所以频频召见她,主要还是为了睡个好觉。批了一天折子,他需要充分的休息——为了明天有力气继续批折子。 夏桐却有些择席的毛病,虽然关雎宫的床铺比柔福宫更软,但毕竟是第一夜,加之天气渐热,又未用上冰盆,夏桐浑身跟烫饼子似的,始终难以入眠。 尤其身边还有个比她更烫的生物——皇帝紧紧搂着她,显然把她当成一块大型的抱枕。 夏桐只好轻轻推了推他,“陛下。” 这样肉贴着肉,她的汗都快出来了,男人的体温本就比女人高些,皇帝难道没半点自觉么? 刘璋半梦半醒,见这女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想起白天夏桐说的那番话,难道她真是在暗示什么? 唔,血气方刚的年纪,在所难免。刘璋决定成全她,于是伸手出去,轻轻在她寝衣上揉了两把,如同把玩一件玲珑浮凸的玉雕。 不得不说,手感还挺好的。不知是否错觉,比先前似乎又大了些。 夏桐:“……” 这人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 感谢在2020-08-24 00:26:14~2020-08-24 21:5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m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害喜 见皇帝越摸越上劲, 夏桐不得不忍着羞耻,将那只贼手拨开。累了一天了,谁有心情做这种事? 刘璋则一脸无辜, 难道她不是那个意思,是自己会错意、表错了情? 于是尴尬地将胳膊收回,“朕方才做梦呢, 不是成心的。” 夏桐心道您这梦真够香艳, 您老总不会是在攀岩? 好在, 皇帝那炽热的肌肤总算远离了她, 夏桐松口气, 仍旧躺下。 刘璋看着身旁睡相香甜的女子, 心情十分复杂, 把朕的火勾起来, 你自己倒没事人般睡了? 难怪常听人说有些女子是狐狸精变的, 他看这夏氏比狐狸还狡猾。 身下犹自难耐,刘璋只好默默地念诵一篇道德经,好让自己进入贤者时间。 次早起身, 夏桐就发现皇帝眼下罕见的挂着一圈乌青, 几个月来头一回见, 她不免关切的问:“您没睡好?” 睡得好才怪!皇帝没好气道:“无妨, 朕有些认床。” 也可能真是认床,毕竟在此之前,他还未在乾元殿之外的地方休息过,细想想, 他为这夏氏已经破了不少例了——偏偏夏氏毫无所觉, 当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夏桐同情地点头, “真巧, 妾也认床。” 瞧吧,她就是个没眼色的,跟她谈心等于对牛弹琴。皇帝懒得玩那套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把戏,愤愤起身,“替朕更衣。” 夏桐伺候皇帝大几个月,总算能应付这身繁冗复杂的装束,不再觉得棘手了。细细为皇帝将腰间的绶带系上,夏桐提起那个考虑了一夜的主意,“陛下,妾宫里缺个掌事太监,不知可否将侯阿宝交给妾使唤?” 满以为皇帝会果断答应,谁知事与愿违,刘璋断然道:“不行。” “为何?”夏桐顿感几分委屈,她看皇帝跟前多的是人挤破头,怎么皇帝连一个都舍不得? 刘璋娓娓解释,“你不懂,小猴子虽非朕的亲信,可他一贯在御前伺候,师傅又是安如海,若朕将他赐给你,外头会怎么想?” 经他如此一提醒,夏桐才悚然一惊,她怎么忽视了这茬?远的不提,光是一条私自窥探御前的罪名就能将她给压死,纵使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这种事又哪是能说清的——蒋太后蒋贵妃不揪住把柄才怪呢。 夏桐忙道:“妾一时糊涂,还望陛下恕罪。” 小猴子她是不敢妄想了,反正她没宫斗的心,这点人手按说也够用了。 刘璋见她识趣,遂满意安抚道:“放心,朕会亲自让安如海从内务府挑几个忠心能干的,调理好了再给你送来,总不会误你的事。” 夏桐感恩戴德,热泪盈眶,“谢陛下。” 刘璋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心里暗暗道了声好险——其实他之所以拒绝夏桐的请求,不单是因为侯阿宝在御前伺候的缘故,这小子虽然单薄了些,面容清癯,身量瘦削,也有他的一种风度,甚至有点像那程耀。 这样的人,刘璋当然不放心留在夏桐身边。 他决定交代安如海,以往只许往关雎宫送丑人——皇帝自己例外。 夏桐并不知皇帝的险恶用心,还当他真心为自己着想,姿态都比平时柔顺多了。 等送走皇帝,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刘璋临走时交代她,若想要面圣,随时可到乾元殿去,这关雎宫是他特意选定的,两宫位置刚刚好,非常近,一点也不远。 这算是他给予夏桐的特权——尽管夏桐一点也不想要这种特权。 胡乱用了小半碗白粥,夏桐就让春兰秋菊将被褥枕芯等拆卸下来,送去浣衣局清洗,虽然看起来是崭新的,保不齐在仓库里积了些灰。 平姑进来回话,“贵妃娘娘派人送贺礼来了。” 想必听说了她搬宫的事,特意来贺她乔迁之喜——当然不会是真高兴,皇帝对外瞒得一丝不露,又赐予夏桐这样气派的宫殿,蒋碧兰只怕生撕了她的心都有。 夏桐叹道:“请她在正殿稍候,我这就去见她。” 换了件朴素些的衣着,夏桐来到花厅,就看到蒋碧兰的近身侍婢荷花——她长得倒不像荷花那样妖娆多姿,一定要说,也是九月的残荷。 荷花皮笑肉不笑道:“贵妃娘娘听说美人您搬来关雎宫,特命奴婢送些礼物来,贺美人您高升。” 指了指一旁打开的箱笼,虽然不外乎绸缎首饰之类,可蒋家的东西,当然都是好东西。 夏桐笑得真诚,“请姑娘替我回禀娘娘,我等会子就亲自前去道谢。” 荷花淡淡道:“娘娘吩咐,夏美人忙于迁居,想必乏的厉害,就不必去麟趾宫请安了。” 说罢草草施了一礼,扭头就走。 平姑蹙着一双秀眉,“贵妃娘娘就是这么个性子,美人,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照她说蒋贵妃着实太沉不住气,皇帝昨日刚赏完夏美人,蒋贵妃就急忙来踩上一脚,这不明摆着跟陛下过不去么?难怪皇帝不待见她。 夏桐面上倒是一派轻松,“姑姑,这算什么委屈,贵妃娘娘免了我请安不是正好么?我看她挺体贴的。” 真要是去麟趾宫遭受冷嘲热讽那才倒霉呢,倘若蒋碧兰侮辱她的方式是让她离得远远的,夏桐保证照办,甚至还会为蒋碧兰烧香拜佛——真的。 平姑不免失笑,这位主子心大,但看来也有心大的好处,别人想叫她没脸,殊不知只有自己怄气的份——夏主子仍跟没事人般,那位贵妃娘娘只怕都快吐血了罢。 之后的两个时辰里,陆续有人送礼物过来,哪怕并非心甘情愿,但这关雎宫毕竟是皇帝亲口发话赐给夏氏居住,于情于理,她们也该表示表示。 高位嫔妃都是礼到人不到,意思意思便够了,那些与夏桐地位相当甚至更低的则不敢冒这个险,除了送贺仪外,还亲自前来拜访。 冯、李、王三位皆在其中,余下便是些素未谋面的选侍、更衣之类,夏桐并不区别对待,一一留她们喝茶。 冯玉贞望着那匹贡缎,眼中难掩羡慕,她认得那是麟趾宫的东西——自己向蒋碧兰讨要了大半个月,蒋碧兰睬也不睬,谁知转眼就送给旁人,冯玉贞心中几乎喷火。 以致于她话里都咕嘟咕嘟冒着酸泡,“夏美人好本事,不止陛下专宠于你,连贵妃都对你青眼有加,这般左右逢源的本领,姐姐我着实佩服。” 夏桐莞尔一笑,“姐姐在贵妃身边不是过得也很好么?我看娘娘挺信任你的。” 冯玉贞很怀疑对方故意开嘲讽,蒋贵妃对她好?天大的笑话!她万分后悔在蒋碧兰跟前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如今蒋碧兰天天缠着她要美容秘方,正经事却不肯帮她做——眼瞅着夏桐一日比一日宠爱弥盛,冯玉贞空有美貌,却如游魂野鬼一般茕茕孑立,加之银钱只进不出,如今囊中都分外羞涩——谁能想到她进宫之后变得更穷了呢? 比起她笑容勉强,王静怡就显得自然多了,到底有太后庇护,比寻常人还是好些。 她这回来顺带捎上了太后的赏赐,一挂鹡鸰香串。 夏桐发现蒋太后很喜欢拿香珠香串之类的赏人,可能信佛的人身边就这些东西趁手吧,但是话说回来,把供奉佛祖的东西随意送来送去,难道不是另一种不敬么? 可能佛祖也是蒋太后的忠实拥趸吧——真是唯物主义般的信仰。 既是礼物,夏桐仍旧尊敬地收下,又笑着问王静怡,“你在柔福宫可还住得惯?” 王静怡怯怯地望了眼李蜜,说道:“挺好的,李姐姐……也待我很好。” 她这样低沉的语气,很容易联想到被人欺负——除了李蜜还能有谁? 一旁的李蜜则脸色铁青,这又是一桩不快事,原以为夏桐搬出柔福宫,虽然是人家的光彩,对自己毕竟没什么损失,可谁知转眼间西偏殿又多出了一人,远非她理想中的清净。 这王静怡生得乖乖巧巧,骨子里比谁都坏,又惯会做小伏低,多说几句便挤出两筐眼泪来,昨儿李蜜不过差遣她的丫头洒扫庭院,王静怡的眼睛立刻就红了,还喃喃说要去求太后做主,什么柔福宫过不下去之类,李蜜不得已,花了五两银子才将这事摆平。 结果到了人前,王静怡的嘴却还是堵不上,遮遮掩掩,竟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李蜜哪想到新来的舍友是个绿茶婊,气得真想拿棍子抽她。 冯玉贞看在眼里,倒是暗暗称愿,这两个也不像省油的灯,打得越凶越好,这样她出头的机会才更大些。 夏桐则当起了和事佬——要打架也别在她宫里打,因让春兰秋菊上前,一人一只胳膊将那两个分解开。 又看着李蜜叹道:“李姐姐,并非我故意瞒你,实在我也不知关雎宫会这般富丽,还以为是和柔福宫一样的所在,陛下这样待我,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李蜜心道你就装吧,得了便宜还卖乖,没见过这样惺惺作态的!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桐位分在自己之上,又新赏了宫殿,李蜜嘴上总得客气些,便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是晨起做了几样点心,想着你或许喜欢,便亲自带了来。” 夏桐惊喜道:“真的吗?” 她对李蜜的手艺还是很信赖的,先前蹭饭都快把她胃口养叼了。那个空间应该存放了不少材料,甚至蛋糕冰淇淋之类的也能做,不过李蜜怕被人看出端倪,只敢偷偷取用。夏桐若非和她同住,也发现不了这些。 李蜜今天带的点心便是中式外表,西式制法,高油高糖,自然美味无比。她私心更想着夏桐能多吃些,顶好吃成个大胖子,倒要看看皇帝还是否喜欢。 奈何夏桐此刻十分大度,不独自己享用,还殷勤的招呼众人,借花献佛玩得十分熟练。 李蜜只好暗暗憋屈,但想到此举亦能拉拢人心,她也就释怀了——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把握,但凡尝过她做的食物,哪怕嘴再叼的人也会赞不绝口。 无奈在场的都是些奇葩,冯玉贞只拿尖尖的指甲掰了一块糕就放下了,咽下去的更只有九牛一毛——她素来爱美,可不愿破坏这副好身材。 王静怡则根本不敢尝李蜜的东西,早知道这人不是善茬,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添加别的“佐料”。虽说她有灵泉不怕下毒,可若是致人过敏的东西,那也测不出来。 何况,两人昨天都快闹僵了,王静怡为了占据道德高地,更不能轻易原谅“施害者”。 结果在场的食客只剩下夏桐一人。 李蜜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如何?”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夏桐,可一个厨师得不到客人的称赞是很难受的,李蜜只好暂且摒除成见。 夏桐一向很能欣赏李蜜的厨艺,但今日却是例外,总觉得这些糕饼过于油腻了些,那蟹粉酥并非蟹肉磨成粉,而是用纯正的蟹黄提炼出油脂,尝起来固然美味无比,咽下去却微微反胃。 夏桐试着又尝了两块糕,这下却不得了,胃中呕逆更甚,喉咙一翻,将那些东西悉数吐了出来,眼角都涨红了。 李蜜不由得黑了脸,不爱吃就算了,用得着这么夸张么?活像有人要害她似的。 春兰焦急的上前,为夏桐倒了杯水,又缓缓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美人这是怎么了,难道受了风寒?” 李蜜心道这也太会装了,不冷不热的天气,哪来的风寒?难道昨儿跟皇帝赤着膀子妖精打架滚了一夜,那还得是野-战。 冯玉贞自幼流连花街柳巷,却是瞧出些端倪,惊讶道:“妹妹该不会是害喜了吧?” 在场都有些震惊,春兰连连摆手,“哪这么快,上个月我家主子的月事才刚过去呢。” 平姑亦审慎的道:“是啊,冯美人,这种事还是切莫乱说。” 冯玉贞则巴不得将事情闹大,夏桐倘真有了孩子,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她倒要看看这个孩子能否保住,只怕落得一尸两命也不稀奇。 只是,毕竟凭空猜测,缺乏证据,冯玉贞不好施展,遂笑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陛下现今事忙,不如就由我回禀了贵妃娘娘,由贵妃娘娘做主可好?” 平姑春兰面上皆一凛,似夏主子如今的位分,自己是不能去太医院请太医的,非得有皇帝或贵妃谕旨不可,但正如冯玉贞所说,皇帝忙于上朝,倘夏主子真有了身孕,又让蒋贵妃第一个验出,这孩子还能保住么? 蒋贵妃那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冯玉贞看着一筹莫展的诸人,心中十分畅快,憋屈至今,总算有了扬眉吐气之感。 眼看着气氛僵冷,王静怡忽然站出来打破静寂,“冯姐姐,我看还是别惊动贵妃娘娘罢,便是真有了,陛下和夏姐姐自会主张,哪里需要贵妃劳神呢?” 冯玉贞看着面前发育过度的小矮子,十分不服,“你算老几,也敢来教训我?” 王静怡淡淡道:“不敢,只是怕冯姐姐过于轻率,触怒贵妃便不好了,倘此事不过误会一场,姐姐你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呢?” 冯玉贞哑然,“你……” 这人平素不声不响的,怼起人来倒是牙尖嘴利,难道是太后的调-教?太后为什么要分个人来对付贵妃呢,难道是看贵妃脑子不好,要换个人来栽培?毕竟蒋家可不止一个女儿在宫里…… 王静怡无视冯玉贞的脑补,转头看了夏桐一眼,说道:“就算真到了需要请太医那天,太后娘娘也会帮忙的,毕竟,那可是太后娘娘的亲皇孙。” 平姑等人急忙应和,“这话很是。” 三言两语上去堵上冯玉贞的嘴,以免她又拿贵妃来狐假虎威。 夏桐则感激的看了王静怡一眼,从前没觉得,想不到这姑娘关键时刻还是挺给力的,只是王静怡会站在她这边,着实令她意想不到。 其实看方才的表现,王静怡几乎已肯定夏桐就是害喜——只有她深知灵泉水的神奇。只不过,王静怡非但不会阻挠她,甚至还会帮她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 怀胎十月,再加上坐月子的工夫,这就去了整整一年。夏桐有孕不能侍寝,中间的空档,足够她实现自己的计划了。王静怡想得很美好。 于是她朝夏桐投去浅浅一笑。 夏桐也只好点头致意。 一旁被无视了的李蜜:……你们都把我当空气是吗? ※※※※※※※※※※※※※※※※※※※※ 夏桐:忽然感觉你好善良哇…… 王静怡:我很认真地在使坏! 感谢在2020-08-24 21:57:26~2020-08-25 00:1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08001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比美 闹了半天, 姊妹几个方才告辞离去。 冯玉贞奸计未能得逞,走的时候一脸愤然;李蜜则是一脸懵逼,仿佛处在状况之外;唯独王静怡像是高高兴兴。 夏桐怎么也搞不懂这三人是怎么想的。 至于冯玉贞说她害喜……夏桐摸了摸肚子, 那里仍和往常一样平坦,难道真有了? 她并不想年纪轻轻就生孩子,但, 与其寄希望于皇帝的专宠, 还是亲生骨肉更值得依靠些。虽说古代医疗技术不怎么发达, 可她毕竟在皇宫, 太医院也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太医, 再说, 她积攒下的灵泉亦是一重保障。 想到此处, 夏桐对于怀孕的恐惧稍稍减轻了些, 若是真有了, 就顺其自然吧。 晚间刘璋过来,就看到堆满桌案的礼物,“看来你的金库又充足了不少?小财迷。” 夏桐很享受这个称呼, “那还不是借陛下您的光。” “算你懂得知恩图报。”刘璋戳了戳她的脑门, 目光一转, 就看到蒋碧兰送的贡缎, “贵妃也来了?” 夏桐点点头,十足谄媚地帮蒋贵妃说好话,“还是贵妃娘娘出手最为大方,旁人多有所不及。” 刘璋冷哼一声, “她送那么些好东西, 不过是为了摆阔, 加之侮辱你家中穷酸, 你以为她安的什么心?” 夏桐:“……那我希望她尽情侮辱我。” 拿钱砸人,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么?要是蒋碧兰天天送金子银子来示威,夏桐想自己很快就能发达了。 刘璋无话可说,总觉得这女人脑回路有些不太正常,他没好气的道:“难道朕给你的还不够你花?” 居然去讨好蒋碧兰不来讨好他,刘璋森森感觉自己作为皇帝的威严受到践踏。 夏桐抬起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讷讷不言——凭良心说,她倒是更喜欢蒋碧兰送的,御赐之物大多刻有内务府的印记,不便轻易转手,蒋碧兰的礼物却出自蒋家私库,随便她怎么用都行。 刘璋拧了拧她的脸蛋,“小家子气!” 夏桐心道自己本来也非出身大家,云阳伯府的爵位这一代就没了,眼看气数将尽,难道能与那些真正的高门华第比么? 倒不如说她进宫倒给夏家续了一口气。 想到此处,夏桐又狗腿地跑过去给皇帝捶肩膀,这人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万万得罪不起。 趁机向他提个小小的要求,“陛下,妾觉得,关雎宫顶上那些琉璃瓦还是换了吧……” 看着晃眼睛不说,实在太招摇了,亏得蒋碧兰今日没亲自到访,否则更要生气。 刘璋微微阖目,显然很享受她的按摩,“为何?朕倒觉得很称你的气质。” 什么气质,华丽又俗艳么?夏桐黑了脸,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偏清秀纯洁款的,难道在皇帝眼中她竟是个妖妃? 所以拿她来扎筏子,作为警示六宫众人的广告牌? 那就更非换不可了,夏桐可不想风评被害,沦为华而不实的草包美人——那是冯玉贞的标签,不该是她的。 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刘璋只得答允,不过建议她最好将拆下来的琉璃瓦收到库房里,毕竟这玩意价值不菲,若被人偷去就可惜了。 夏桐想了想,既然不为炫耀,闲时偷偷赏玩一番也好——她对琉璃瓦倒没什么意见,只是不愿过于高调,况且,谁不喜欢五颜六色的小东西? 总算与皇帝达成共识,夏桐心中成就感满满,为了回报皇帝对她的恩德,她将午后李蜜送来的糕点装了整整一碟,也好让皇帝尝尝鲜。 刘璋素日不爱零嘴,但看夏桐一腔盛情,也便随手捻了块放进嘴里,又看着眼前小姑娘,“你怎么不吃?” 夏桐正要说话,秋菊却快人快语道:“主子胃口不大好,那会子还吐了一阵,把冯美人她们都给吓着了。” 刘璋关切的看着她,“吃伤了胃?” 夏桐忙道:“您别听这丫头胡说,妾好得很。”一壁挥手令秋菊退下。 刘璋却是若有所思,近来看她又是贪眠又是干呕的,难不成是有了身孕?他看蒋太后怀二弟的时候也是这样。 既未坐实,夏桐当然不敢告诉皇帝,唯恐落得空欢喜一场,她只讪讪道:“大约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妾有些着凉罢。” 刘璋自己尚且年轻,当然不急于求子,但若真有了,他也会很高兴。只是想着夏氏满打满算也才侍寝四五次,若这么快就中标,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他只好叮嘱道:“朕国事繁忙,不能时时来看你,你自己须得保重。” 夏桐心道您都天天过来了,这还不算频繁?她倒是希望皇帝少来,这样也好自在些,不然天天跟班主任谈话似的,换谁不紧张? 但毕竟皇帝是在关心她,夏桐也承他这份情,乖乖点了点头。 觑了眼皇帝神色,夏桐小心问道:“陛下,倘若妾真有了孩子,您会将他抱去别宫抚养么?” 这也是大周朝约定俗成的一条规矩,低位嫔妃所生的孩子,在长大成人之前,都须交由高阶嫔妃抚养,自然是为了防范未来天子与生母太过亲近,引得外戚乱政;可从人情天伦的角度而言,骨肉分离又怎能好受? 蒋太后昔年就吃过这苦,亏得她为人决断,后来有了第二个儿子,便将全部的母爱移情到幼子身上,但也正因如此,与皇帝的母子之情就更淡了。 夏桐之所以害怕怀孕,也是由于前车之鉴。 刘璋淡淡道:“你很喜欢孩子?” 夏桐默然,这个,也谈不上喜不喜欢,但将来若是失了宠,能有人作伴当然会好些,好歹日子不那么孤单;至于指望儿子继承大统,这样的念头从未有过——她这人天生缺乏雄心壮志。 刘璋的目光忽然柔和了些,拉起她的手道:“行,朕答允你,若真有了孩子,你可自行留下,不必过问朕的意思。” 皇帝说了再多的情话,也不及这句来得动人。夏桐只觉胸中鼓涨,忍不住埋首下去,在他脸颊上啪嗒亲了口。 夏桐自己也惊着了,她会不会太放肆了些,那可是皇帝呀…… 刘璋却微微一笑,扣着她的后脑勺,两人来了个热情的深吻。 夏桐被他亲得迷迷糊糊,脑中不自觉地想着,皇帝真是越来越会撩了……造孽呀! * 在宫中,礼尚往来是王道。对于送了贺礼的嫔妃,夏桐都一一去信感谢,还得是自己亲笔书写,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至于蒋碧兰那里就更不能马虎了,尽管皇帝说不必将她放在心上,但那可是贵妃——皇帝不怕她,夏桐却怕。在宫里要想过得好,光有宠爱是不够的,还得尽量避免树敌,否则,那些女人一人一口都能将她给咬死。 然则还未等她想出一个妥善的方式来奉承蒋碧兰,蒋太后却传了口谕,再度召见她。 夏桐只好单枪匹马去往宁寿宫,她哪敢通知皇帝,若再让皇帝抢一回人,她这祸水的名头必得坐实了。 蒋太后的确存了为难之心,可见识过那夜皇帝激烈的反应后,蒋太后亦有些露怯,唯恐自己手段太过,会引来皇帝儿子的反扑——那她这张老脸就真保不住了。 因此蒋太后仍采用钝刀子割肉的方案,迂回进攻。 夏桐进门先行了礼,“太后万安。” 抬头瞧时,却发现蒋太后身边另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贵妇,估摸着是先帝后宫嫔御——难道蒋太后认为一人之力不够,还额外找了帮手? 这也太瞧得起她了! 夏桐有点想笑,念及长辈在侧,只好忍着,但她并不认识那几位太妃级别的人物,只好负手站到一旁,等着蒋太后来招呼。 蒋太后看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冒火,不就是仗着皇帝撑腰才有恃无恐?尽管后来夏桐送了经书弥补,可只要想到皇帝夜闯宁寿宫抢人的情境,蒋太后便觉脸上被人扇了重重一巴掌,火辣辣的烧。尤其夏桐如今搬进了关雎宫,俨然便是照着雪贵妃专房之宠的例子,她哪配? 蒋太后在先帝一朝也算得宠,可比起夏桐在皇帝儿子那里的待遇,却差得远了。 人比人,气死人。也难怪蒋太后看她不顺眼。 在座的淑太妃与德太妃对视一眼,二人各自会意,看来蒋太后叫她俩来助阵,是想为难夏氏——看不出来,这人倒是块难啃的骨头,蒋氏一大家子都忌惮她。 淑太妃便盈盈笑道:“早就听说夏美人婀娜多姿,美艳无双,如今瞧着的确不凡,咱们陛下的眼光果真是极好的。” 夏桐心道你这话说着不脸红么,明明眼前的这位比她生得还美呢——当然能进宫的女人都不会差。 但这位的意思自然不是夸她,而是变相骂她红颜祸水、迷惑圣心。夏桐便装作听不懂,羞赧地低头,却拿眼神请示蒋太后。 蒋太后只好为她介绍,“这位是淑太妃,这位是德太妃。” 夏桐各自施礼,又展颜说道:“不敢当太妃娘娘谬赞,妾看着您倒想起一句诗,‘皑如山间雪,皎若云间月’,娘娘气度高华,远非旁人所能及,妾实在自愧弗如。” 淑太妃昔年的确是闻名天下的美人,但自从先帝去世后,幽居深宫,甚少有人再称赞她的美貌。如今得夏桐夸奖,淑太妃亦有些飘飘然起来,“你这丫头,嘴倒挺甜。” 夏桐娇憨一笑,“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一旁的蒋太后早已面如锅灰,这两人怎么转眼就打得火热了? ※※※※※※※※※※※※※※※※※※※※ 大家七夕快乐呀! 感谢在2020-08-25 00:15:24~2020-08-25 20:3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雾 5瓶;八原里的妖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能人 淑太妃转头看见蒋太后不悦的神色, 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飘了”,忙讪讪道:“臣妾们不过蒲柳之姿,哪比得上太后凤仪万千, 荣光绝世。” 蒋太后这才有机会表示谦虚,淡淡道:“行了,在哀家面前还不老实, 先帝那么多嫔妃, 就属你长得最好, 得先帝的疼惜也最多——都是过去的事了, 哀家岂会计较这个?” 人老如灯灭, 至少现在入住宁寿宫的是蒋太后, 其他不过是仗着她指头缝里漏下的过日子。想到此处, 蒋太后顿感浑身轻松。 淑太妃则是暗暗着恼, 心想过了这些年, 蒋凤娇还是一样的脾气,真叫人讨厌! 德太妃中庸惯了,此时便出来打圆场, 柔柔地朝夏桐一笑, “听说前阵子你忍着辛苦, 给太后娘娘抄了百十篇佛经, 手上都起了燎泡。” 夏桐忙说不辛苦,为太后娘娘做事是应该的。 德太妃笑道:“那也是你的心诚,若换了旁人,坐都坐不住, 哪里有闲情抄经?” 蒋太后心想请来的这两个真不给力, 个个都顾着和稀泥, 话也说的不痛不痒的, 还得她自己扮恶人,遂咳了两声道:“你的心意哀家自然明白,只是有一点不解,那上头的字格外宽绰,一篇妙法莲华经就占了十来页,敢情是为了在哀家面前表现,好叫哀家称赞你能者多劳么?” 之前王静怡将厚厚的一沓纸送来时,蒋太后倒唬了一跳,心想又不是烧给死人的东西,哪用得着这么些?及至摊开一瞧,却发现上头的字有寻常两倍大,怪不得格外占位置。 蒋太后就疑心她是故意弄些假把式,专精表面功夫来唬人。 夏桐真是比窦娥还冤,“妾不过是想着太后年纪大了,目力恐有所不及……” 蒋太后支棱起双目,“你当哀家是瞎子?” 淑太妃和德太妃都有些无语,这不明摆着找茬么?人家一番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没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的。 可巧常嬷嬷捧着一本账册过来,“太后,这个月的节礼送来了,您可要盘点一下?” 蒋太后用力瞅了两眼,只觉上头的字如同蚂蚁一般,无奈说道:“去取哀家的西洋镜来。” 夏桐:“……” 这打脸来得真是猝不及防。 蒋太后也顾不上修理夏桐了,还是拾掇她的小金库要紧。 淑太妃和德太妃闲着没事,一面聊天,一面等着人奉茶来。 满屋里就她一个小辈,夏桐只好承担起端茶倒水的责任,将那紫砂壶里的残茶倒掉,另加水在炉子上一煨,将旁边的茶包拣了一个扔进去,也不管是什么茶叶——反正蒋太后这里的茶总不会难喝到哪儿去。 如此兑满一壶后,夏桐便颤颤巍巍捧着茶盏过来,谁知那杯壁格外地烫,蒋太后年老了皮糙肉厚不觉得,她手上却马上起了一圈红印。 本想忍着疼,谁知到二人跟前时,地上恰有一滩溜滑湿渍,夏桐足下一歪,托盘滴溜溜落到地上,虽然没烫伤人,淑太妃的裙摆却溅上了不少。 蒋太后这下可来了精神,故意没叫人把地拖干净,就为了等夏桐出洋相。 她当即呵斥道:“夏氏,你怎么做事的,太妃面前也如此莽撞?” 淑太妃忙道:“不碍事的,我又没受伤。” 蒋太后只恨她不配合,“老姐姐,何必光顾着息事宁人?你在我宫里出了事,我怎能置之不理?” “太后您别这般疾言厉色的,仔细吓着孩子。”淑太妃嗔道,一面笑吟吟地搀起正要请罪的夏桐,“夏美人,陪我进去换件衣裳吧。” 夏桐温顺的应声诺。 蒋太后气得干瞪眼,这淑妃赵宝宁从前可不是这副脾气,先帝在时惯会掐尖要强,得理不饶人的,怎么对着一个小小后辈忽然慈悲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等进了内殿,淑太妃脸上再无方才的窘迫,反而兴致勃勃挑起蒋太后衣柜里的东西,跟逛集市似的。 夏桐:……合着您进宁寿宫就为了这个? 淑太妃明知她在旁看着,竟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眯眯的同她解释,“这蒋凤娇为人最小气的,什么好东西都紧着自己用,专会克扣咱们的份例,衣裳更不用说,她老人家一年有四季不带重样的,我和德妃却只有两季。今儿多亏你洒的那杯茶,我可得好好挑几件回去——横竖蒋氏自己理亏,怪不得我。” 夏桐只好说,“太妃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淑太妃神情轻松,“你说了我也不怕。” 蒋太后虽然位尊,淑太妃倒也不怎么畏惧她,大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能斗出什么花样?再说,淑太妃的儿子虽远在边陲,大小也是个藩王,蒋太后还不敢让她出事。 夏桐就觉得这位娘娘真是个妙人。 等淑太妃换好衣裳出来,蒋太后就感觉胃里隐隐作痛,这赵宝宁竟挑走了她最好的一件雪缎!蒋太后自己都没穿过几回呢! 淑太妃犹自笑着,“娘娘,您看这件衣裳可行?” 的确很合淑太妃的身量,衬得她苍白脸上都有了几分红晕。蒋太后心头滴血,却也只好假装宽宏大量,“很不错。” “那我就先穿回去,等洗好了再拿来还给姐姐。”淑太妃道。 蒋太后当然不能表现得太过小气,况且,被人穿过的衣裳也觉得膈应,她只好强支出一副笑脸,“不必费事了,就当哀家赏你的吧。” 淑太妃轻巧地施了一礼,“谢姐姐。” 便转身去跟德太妃炫耀起来,又朝夏桐递来一个得意的眼色——瞧瞧,就知道蒋凤娇会这么说的。 蒋太后虽然恼恨赵氏,可赵宝宁素来是这么个性子,她也习惯了,唯独夏桐令她觉得晦气——若非她不小心打翻那盏茶水,赵宝宁还占不了便宜。 这时候蒋太后已浑忘了自己本就是来看夏桐出丑的。 生怕再留她下去会生出更多乱子,蒋太后做出疲倦的模样,“哀家乏了,你先回去吧。” 夏桐自然遵命。 淑太妃和德太妃见蒋太后神色不愉,也都知趣告退。 宁寿宫外,淑太妃唤住夏桐,“今日的事无须放在心上,她是太后,怎么为难你都是应该的,不闹出格就好。你只要记住一样,握住了皇帝的心,也就掌握了在这宫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旁的不过是小事罢了。” 这应该是淑太妃的切身经验。 夏桐洗耳恭听,“谢娘娘提点。” 等她去后,德太妃不解的看着淑太妃,“你干嘛要帮她?仔细惹恼那一位。” 指了指身后的宁寿宫。 淑太妃不屑道:“就算你我帮着太后把夏氏踩下去,太后难道会给咱们好处么?她一向小气,又爱使左性,仔细得罪了皇帝就不值了——到底内务府还是得看皇帝的意思呢。” 又嫣然一笑,“况且,夏氏越壮大,正好可以给蒋凤娇添堵,你难道不想看看这份热闹?” 一席话说得德太妃心胸舒畅,“还是你足智多谋。” 蒋凤娇跋扈了这些年,也该她尝尝苦头了——这就叫恶有恶报。 * 夏桐回到关雎宫,就发现安如海已候在院里,跟串萝卜似的,身后站着一溜宫女,一溜太监。 夏桐有些惊讶于安如海的办事效率,“这么快人就挑好了?” 还以为总得花十天半月的。 安如海笑道:“陛下亲口吩咐,奴婢怎敢怠慢?自然得快马加鞭的。” 一面领着她细看那些人的容貌服饰,将性情和为人也都介绍一番。 夏桐命春兰一一记下,准备日后留用。虽然都是安如海送来的人,内侍是由内务府直接分派的,这个应该无妨,至于宫女则恐怕免不了混有别宫人手。 夏桐决定先指派她们做些粗活,等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没异样后再调来身边使唤,她可不想身边出现内鬼——尤其那种有爬床企图的,更得扼杀在摇篮里。 并非她对皇帝多么有独占欲,只是这种事一旦爆出来,她整个宫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那就得不偿失。 现在的问题是缺一个总管太监。 夏桐仍可惜小猴子没来,“阿宝为人乖觉,又机灵通透,可惜陛下习惯了要他服侍,一时也离不开。” 安如海哪敢说皇帝是嫌那小子生得太好,心生醋意才不肯放人,只陪笑道:“阿宝倒想着来伺候美人您,只是他为人年轻,尚需多加历练,若给主子您惹了麻烦反倒不妙。” 又指着人堆里的一处道,“不过奴婢又另外择了个好的,送给主子您使唤,您看看是否得用?” 夏桐这才注意到那人混在一群太监里,说也奇怪,先前安如海没介绍他时,他站在那里就像空气,如今安如海特意指出来,倒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感。 这人名叫常青,模样属于平平无奇的那类,脸上还有几点微微麻子,说是小时候出天花留下的印痕。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十分独特,旁的内侍训练得再好,也免不了有些弓腰驼背的畏缩之感,这人却笔直如同青松。衣裳洗得发白,低眉垂目,眼神倒有不容忽视的锐利。 若非提前知道他是去了根的,夏桐还以为是哪个落魄世家公子。 她不免有些奇怪,“陛下怎么挑了这么个人?” 安如海哪敢说皇帝特意吩咐要寻个丑的,可在内务府要挑相貌难看的也不容易呢——能进宫的,仪容这项先得过关。 看来看去,也只有常青这个麻子脸符合要求,安如海便带他来交差。他拍着胸脯道:“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主子您试一试就知道了。” 夏桐只好收下,让平姑拿给安如海一枚金锭,待安如海离去,她就吩咐春兰秋菊把新人带下去安置,先分派住处,要干什么活之后再议。 至于这个常青……夏桐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对待他好。 正苦恼时,常青却说话了,“小人知美人您正为一事忧心,愿毛遂自荐。” 夏桐诧异地看着他,难道他会读心术?不,应该不像。 但常青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他微微抬眸,“贵妃娘娘如今对美人您颇为忌惮,纵使得到陛下的专宠,想必主子您也觉得寝食难安。” 这个倒是挺准,夏桐有些佩服他的洞察力,“你觉得该怎么办?” 常青道:“咱们不妨主动送她一个把柄,有了掣肘,贵妃娘娘自然就能放心,也不会时时盯着主子您不放。” 夏桐眼睛一亮,“你有主意?” 常青点头,“愿效犬马之劳。” 现在夏桐开始相信皇帝的眼光了——他果真送来一位能人。 ※※※※※※※※※※※※※※※※※※※※ 刘璋:呃,这其实是个误会……朕还以为你是个颜控呢,原来你不是? 夏桐:我是啊,但我更看重心灵美。 刘璋:其实我心灵也很美,不光是肉-体。 夏桐:emmm 感谢在2020-08-25 20:37:40~2020-08-26 20: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63714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终人离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胖了 每天傍晚御膳房叫膳, 荷花都是去得最早的一个,谁叫她是蒋贵妃的贴身侍婢,蒋贵妃又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太后娘娘当然更贵重些, 可太后的膳食一向是单做的,连油都用得不一样——太后娘娘厌恶荤腥,连葱段、姜片都不用, 故而一向独来独往, 并不与宫中其余人等混杂。 其实荷花就算不那么早来, 御膳房也会将麟趾宫那份单独留下, 但, 人皆有私心, 荷花也想看看膳房有什么新鲜菜色, 尤其是自己中意的——蒋贵妃一个人能吃得了多少, 剩下的还不是她们分? 趁机多点些, 也能改善一下伙食,身为贵妃的大宫女,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但今日荷花进门时, 就发现有人来得比她还早, 晚膳还没装盘, 那人就已经巴巴地在柜台前候着。 从背影看, 身子非常清瘦,如同一株秀丽挺拔的翠竹。荷花心里有些痒痒的,宫女二十五才能出宫,还有大几年得熬, 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 怎么会不思春?偏偏宫里没几个正常男人, 便有宫女移情于长相清俊的太监身上, 闹些假凤虚凰故事。 荷花也有些意动,上前拍了拍男人肩膀,“你是哪个宫里的?” 常青转过头来,闷声道:“关雎宫。” 他的容貌令荷花稍稍失望,不过声音倒是好听,低沉中带些喑哑,如同毛笔轻轻搔着肌肤。 荷花便笑道:“我倒是第一次见你。” 贵妃娘娘一向对夏美人十分留意,荷花也对关雎宫内一草一木了若指掌,往常来取膳的都是春兰秋菊二人,不想如今倒换了个小太监。 常青似乎有些怯生,讷讷的道:“小人是新来的,因夏美人那里人手不足,安公公便将小人指给关雎宫……” 荷花莞尔,“那也是个好去处,你算有福了。” 为了贵妃娘娘的名声考虑,荷花在外从来不说夏美人的坏话——当然在她心里,夏氏绝对是个狐媚子,自家娘娘的要命对头。 常青叹了声,似乎对她的话不甚认同,但又不敢答腔。 正好到了膳房关灶的时候,里头食盒递出来,荷花难得显出谦让,“你先请吧。” 反正如今夏美人得宠,正好造成一个跋扈的印象。 常青低低道了声谢,接过食盒躬身递出来。他生得瘦高,偏偏屋门有些低矮,侧身时,荷花便看到他脖颈上无意间露出的一条鞭痕,当即怔住。 回到麟趾宫,荷花不敢隐瞒,说起此事。 冯玉贞一听便来了劲,“果真么?” 荷花拼命点头,“奴婢瞧得千真万确,那鞭痕肿得老高,血淋淋的,应该是新伤。” 冯玉贞冷笑道,“看不出来,夏氏私底下竟这般歹毒。” 大周治国仁厚,从太宗皇帝以来便有明文规定,哪怕宫婢侍从也不得任意打骂,违者罚金降位都有可能,昔年就有一位宠妃因私底下鞭笞宫人而被连降三级的——虽说半年后又升了回来,但也可见这种事的严重性。 倘能揪住夏桐的把柄,何愁不能打压她的气焰? 蒋碧兰却有些疑虑,“未必是夏氏动的手,可能只是关雎宫的宫人欺侮他一个新来的,未曾叫夏氏知道……” 冯玉贞畅快的道:“那也是她御下不严的罪过!倘她有本事约束宫婢,管理内宫,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夏氏这种无才无德之辈,做个更衣都嫌勉强,怎么配为一宫之主?” 使劲劝蒋碧兰,“娘娘,这回可是个大好机会,咱们可不能错失,正好一鼓作气将夏氏铲除!只要在陛下跟前撕破她那张画皮,我就不信她还嚣张得起来!” 蒋碧兰被她说得有些心动,正要摆驾去关雎宫,蒋映月却急忙赶过来,大声道:“不可!” 她剜了冯玉贞一眼,扭头朝蒋碧兰道:“姐姐,如今无凭无据,咱们若贸然前去,就中了人家的计了!况且,就算是真的,凭夏氏如今的宠爱,陛下顶多冷落她一段时日,转眼又会复位,如此得不偿失,你又何必呢?” 一席话让蒋碧兰渐渐冷静下来,可她仍有些不甘,“那,咱们难道就干看着,装作不知道?” “当然,”蒋映月道,“倘夏氏真有如此劣迹,待她失宠之后,咱们再借机发作,正好斩草除根;况且,握有这么个把柄,对你我不是更有利么?这宫里最难得的就是人心,夏氏连自己宫里的人都收服不了,长此以往,必定貌合神离,若咱们再许以重利,将他们拉拢过来,那时,要办什么事都容易多了。” 蒋碧兰心悦诚意,拍了拍她的手背,“妹妹,还是你深谋远虑。” “我不过是为了蒋家声名着想,不愿姐姐你误入圈套,再中了旁人的计就坏了。”蒋映月说着,似有如无瞟了冯玉贞一眼。 冯玉贞心虚的垂头,心下暗暗懊恼:偏偏来了个劝架的!若趁机让蒋碧兰跟夏桐斗起来多好,等打得两败俱伤,自己正好崭露头角——这两人她都一样讨厌,最好一齐关进冷宫才妙哩! 蒋碧兰并未留意冯玉贞的异样,此刻反倒沾沾自喜,还以为夏桐城府甚深,谁知私底下这般沉不住气,果然是暴发户做派。如今她递了个把柄到自己手中,蒋碧兰自信对方飞不出五指山,多日来的忧虑消失无形。 于是这晚她破天荒地多吃了两碗饭。 荷花看着空空如也的桌案,十分后悔自己没多要些,早知道在膳房就不谦让了——都怪美色冲昏头啊。 * 关雎宫中,夏桐正在大快朵颐。 常青所说的那个计划已经奏效,这从蒋碧兰对她态度的改善可以看出来,取膳时麟趾宫那边的人格外谦让,甚至偶然遇见,蒋碧兰还会破天荒地朝她露出一个笑脸——可见在蒋碧兰心里,她已经不再成为威胁。 夏桐好奇问常青,“你怎么知道贵妃会隐而不发,而非立刻搜宫?” 常青在一旁伺候茶水,看她面前的杯盏微空,便立刻执壶注满,他那双眼睛似乎比游标卡尺还精准些。 常青静静说道:“能坐稳中宫,最要紧的是一个稳字,不妄言,不妄动。贵妃的手段纵使不怎么高明,可她身边的智囊一定不少,断不会容她莽撞行动的。” 这个倒是,夏桐想起蒋映月,妹妹似乎比姐姐聪明许多。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好,万一蒋映月拦不住,蒋碧兰一定要搜宫呢? 虽说虐待宫人是造假,可鞭痕却是真的,万一蒋碧兰咬死这点,再动用刑罚,恐怕夏桐还是有些麻烦。 常青看起来依然镇定,“娘娘请看,”他取了块细布,小心的蘸上皂角水,一点点将脖颈上那道血红的“鞭痕”揩去,露出白瓷一般的肌肤。 夏桐被这鬼斧神工的技术惊呆了,“居然是画上去的?” 她就说一个新来的太监怎么会下那么大狠手,这也太拼命了些。 常青说道:“家父擅长丹青,小人幼时看得多了,便也粗通此道。” 入宫当太监的多数是贫苦人家子弟,实在没活路了才来净身,可穷人家会有钱画画么? 夏桐正想问问他身世的来龙去脉,皇帝却大步进来了,见两人交头接耳,那个叫常青的还散着衣襟,露出半边脖颈,不由得阴沉着脸,咳了两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夏桐被吓了一跳,心想这人怎么老神出鬼没的,也不着人通传一声。 这会子倒闹得跟捉奸似的,好浓的醋味。 夏桐当然不肯暴露常青的计划,那就显得太有心机了,她只随口编了个理由,“方才不小心将茶水泼了上去,妾正要命他下去更衣。” 常青知趣的道:“小人告退。” 刘璋虽仍有些疑虑,可毕竟对方只是个太监,太过多心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一般。 他只好按捺住不快,瞅着满桌子菜道:“朕看你这儿最近又丰盛了不少。” 夏桐笑道:“这可是常青的功劳,他去领膳食,那些宫女都会额外给他多打些。” 说也奇怪,明明那样平凡的一张脸,却偏能引得人心动不已,甚至连贵妃宫里的荷花都有些神魂颠倒,这个大概就是气质胜过容貌的典范吧。 刘璋胃里愈发泛酸,“你觉得他人如何?” “挺好的呀,稳重、踏实,也能干。”夏桐回答得行云流水。 刘璋沉着脸,“朕问的是长相。” 这个就有点让人不好回答了,夏桐想了想,“不算难看,挺有韵味的。” 重点是看着很舒服,属于那种女人很欣赏、男人也不会产生攻击性的类型。 但刘璋显然是个例外,他就显得攻击性满满,听到此处醋味更甚,“跟朕比如何?” 夏桐一怔,及至听清皇帝的意思,忍不住笑道:“那当然比不了陛下,您是真龙天子转世,龙章凤姿,威仪赫赫,任何人站您跟前都俗了。” 刘璋这才面容稍霁,给她夹了一块江珧柱,又盯着她的腰身看起来,“朕怎么感觉你最近丰润了不少?” “有么?”夏桐呵呵干笑两声,心道胖就直说,何必藏着掖着,以为她是傻瓜么? 刘璋心道这人其实胖一点更好看,两腮圆嘟嘟的,甚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两把。 好容易按捺住了邪念,刘璋想起之前的疑惑,若是真有了身孕,还是早验早安心,便说道:“明日朕为你请个太医,你老实候着,哪也别去。” 夏桐只当皇帝要来个例行体检,只好答应下来,心中默念:可千万别是高血压、脂肪肝之类的,那可受不了。 ※※※※※※※※※※※※※※※※※※※※ 崽崽驾到~ 感谢在2020-08-26 20:54:43~2020-08-27 00:2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箜潸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喜脉 “主子, 王选侍又去宁寿宫了。”侍女将一盏清茶放在李蜜面前。 李蜜慢慢饮下,喉咙的焦渴却并未因此解除,尽管室内摆着冰盆, 可她心里的火却仿佛越烧越旺,进宫已经三月了,至今未面圣不说, 就连身边的宫人都越发懈怠, 显然以为跟了她这位主子是没指望的。 前儿李蜜就见洒扫庭院的丫头跟王静怡的贴身侍婢说悄悄话, 还塞给她一锭银锞子, 打算另攀高枝——瞧瞧, 区区一个选侍竟也踩到她头上去了! 李蜜想起便万分憋屈, 原以为自己有了空间, 在宫中该无往不利,谁知如今眼睁睁看着旁人拔得头筹不说,连她引以为豪的法宝也成了摆设。如今她才发觉自己太过自大了,多个空间没什么大不了, 既不能吸引皇帝的宠爱, 也不足以帮她在宫里站稳脚跟。 空间物产虽丰饶,可宫里不乏好厨子,更有各地长官献上的贡品, 她那些蔬菜瓜果说起来也不过图个新鲜罢了。纵然她有一手好厨艺, 但, 又能怎么样呢? 俗话说得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可皇帝似乎不以为然。夏桐迁宫那天, 李蜜特意送去许多自制的点心, 为的就是让皇帝品尝到她的好手艺, 但根据反应,皇帝并不十分热爱——当然,不排除夏桐在其中做了手脚,她那个人鬼名堂多得很,未必会真心帮自己的忙。 李蜜在这宫里又无其他门路,结果导致柔福宫现今门可罗雀,混得连个选侍都不如——这要是传回家中,继母和她两个女儿得笑死吧? 侍女是进宫起便跟着她的,因得了不少好处,对她还算忠心。见李蜜一筹莫展,侍女便劝道:“不如也效仿王选侍的榜样,去求太后垂怜罢。” 这也算一条马马虎虎的捷径,虽然比不上帝王的宠爱来得好处多多,总比成天闷在屋里发呆强。 李蜜叹道:“我哪有那个本事。” 不晓得王静怡是怎么哄住蒋太后,听说是按摩——但李蜜在家中不曾学过,如何比得上人家?要她找继母帮忙,她是万万不肯,那人李蜜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继母对她恐怕也是如此。 如今夏桐得到皇帝的专宠,王静怡又巴结上了太后,一同进宫的人里头,唯独她混得凄凄惨惨,李蜜怎么也不甘心。 思来想去,还是去奉承蒋贵妃。虽说蒋碧兰身边有个冯玉贞,那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李蜜不信贵妃真看得上她——再说,女人对于美貌的同性只会更多敌意,冯玉贞的容颜虽说是优势,恐怕蒋碧兰也须时时防着她反咬一口。 死马当成活马医,李蜜捧着一株精心栽培的牡丹去往麟趾宫,那是她通过空间培育出的异种,通体碧绿,十分罕见。何况,如今已过了牡丹盛放的季节,就更显得珍贵。 蒋碧兰果然啧啧称奇,“倒是没见过这样的。” 李蜜陪笑道:“家父祖籍洛阳,自幼擅植牡丹,妾听闻娘娘生辰将近,因此特意从家中讨要了这盆绿香球,好贺娘娘寿诞之喜。” 满以为话已说得足够明显,谁知蒋碧兰瞅了两眼,却淡淡说道:“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样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罢,便径自转身进殿。 李蜜百思不得其解。 蒋映月拿葱管似的指甲摸了摸那嫩绿花瓣,柔声道:“姐姐素爱大红大紫,不喜这牡丹的颜色,你虽然心思细巧,却用错了方向。” 李蜜也曾听说过绿色为贱色的说法,看来犯了蒋贵妃的忌讳,忙道:“那妾另外换一株颜色鲜丽的来。” 反正她那个空间土壤肥沃,什么稀奇古怪的品种都能养出。 蒋映月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么方便?看来你本事不小。” 李蜜后悔自己答得太快,忙讪讪垂头。 蒋映月也不拆穿她,而是好心肠地提醒,“无论送多少盆都是一样,这花开得虽美,却无人问津,你以为姐姐当真会欣赏么?” 李蜜想起蒋碧兰小肚鸡肠,不由得默然——看来她是觉得自己在嘲讽她。 这下倒好,巴结不成,反倒变成得罪,李蜜不由得一阵懊丧。 蒋映月却拿指尖点了点她的肩膀,含笑道:“不过本宫喜欢,哪日你若有空,便多送几株到本宫的披香殿来罢。” 李蜜惊喜不已,忙俯身郑重的拜了三拜,“谢昭仪娘娘。” 心下虽有些奇怪,蒋映月为何会挑中她?但,总比无人提携的好。虽说蒋映月不及太后和贵妃那般有权有势,可到底也是蒋家女儿,又是一宫昭仪,若得她青眼,多多少少会有些裨益罢。 蒋映月闲闲喝着茶,垂眸掩去目中一抹讥讽之色。 * 皇帝说到做到,隔日就有一位太医来关雎宫自报家门。 夏桐见到他时着实吓了一跳,并非这人生得丑怪,恰恰相反,长得太好看了些——不同于皇帝那种阳刚的俊美,这位简直阴柔到极致,夏桐敢说,若他换上女装,比起冯玉贞也差不到哪儿去。 小太医被她盯得心中发毛,不得不欠身行礼,“微臣顾氏明珠,参见夏美人。” 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远非男子固有的大嗓门。 夏桐立刻就喜欢起来,让人引他入座,又吩咐常青倒茶来。 两人坐定后,夏桐好奇的道:“明珠是你的本名么?” 年轻太医小口小口抿着茶水,乖乖点头——比姑娘家还秀气十倍。 虽说男子叫这个名有点奇怪,但想到历史上也有位纳兰明珠,夏桐就释然了,她不再废话,“陛下请你来的用意想必你已知道。” 顾明珠颔首,“来为主子请平安脉。” 说着,从袖中伸出两指,便要搭到夏桐脉上。 夏桐咦道:“不先垫块丝绢么?” 还以为宫中男女之大防很严格呢。 顾明珠白净的脸庞微微泛红,忙起身告罪,“微臣疏忽了,主子莫要见怪。” 看来是个新手,夏桐叹了声,让人取来一块干净的丝帛,“无妨,继续诊脉吧。” 希望医术别叫她失望才好。 顾明珠的脸色却渐渐郑重起来,瞳孔凝聚,叫夏桐看着心中惴惴,“如何?” 难道是很严重的病,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可不想英年早逝,这辈子想尝的美食都没尝完呢! 顾明珠净了手,俯身又施了一礼,方才说道:“恭喜美人,您的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是滑脉之像。” 这么说,竟是真有了喜?夏桐怔了怔,随即咧着嘴角,难以自抑地露出微笑——想不到竟叫冯玉贞误打误撞说中了,果然毒奶是真理。 春兰秋菊也都露出欣慰之色,这么快便有小主子了,可见夏美人天生运气爆表,旁人怎么赶也赶不上她的。 平姑则更细心些,“可知几个月了?” 顾明珠沉着的道:“尚不足一月,因此凭微臣的医术,也只能估出七八分准。” 太医院那群大夫为了力求稳妥,从来不肯将话说死,他说七八分,其实也就是九分十分。 平姑这才放心,“有劳您了。” 夏桐掰着指头算了算,距离她下次葵水大致有个三四天,若到时真个没来,再请顾明珠验上一回,估计这身孕也就落实了。 虽说比预期要早,夏桐自己也很高兴,偌大一个关雎宫冷冷清清,尽管有皇帝常来,那一位却只当歇脚的旅店,还是养个小团子,日子会更热闹些。 何况这是她的头胎,更得精心养护着。夏桐便道:“顾大夫,我有身孕一事,除了陛下,还请您万勿告诉任何人。” 至少,也得捱过头三个月才能保险。 顾明珠略感不安,“这、怕是有些不妥……” 为各位主子请脉的脉案都是要在太医院留档的,顾明珠也不好瞒着院判和副院判两位大人,万一上头追究下来怎么办? 夏桐坚决的道:“陛下那儿我会去说的,大人只需照我的意思去做便好。” 说罢,就让常青取来一锭二两重的纹银,作为今日的诊费。 顾明珠接过银两,却见面前貌不惊人的男子说道:“大人,若您不能守住夏主子的秘密,恐怕你自己的秘密也会保不住。” 顾明珠悚然一惊,不由得多看了此人两眼——他当然不认得他。 但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顾明珠不敢试探对方究竟发现了什么,只深深朝夏桐鞠了一躬,便拎着药箱灰溜溜离去。 夏桐正跟春兰秋菊几个谈得热闹,宫中死气沉沉的内侍见多了,难得来了个容貌清俊的太医,姑娘们难免有些心花怒放。 夏桐虽不至于一见钟情,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又不喜欢看美女帅哥呢?冯玉贞若不作妖,她也愿天天看她。 春兰秋菊的脸颊也是红扑扑的,含羞带嗔,一边说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一边忍不住翘足眺望——顾明珠还未走远,他的背影也如同女子,一举一动莫不尽态极妍。 唯独常青脸上依旧像玻璃镜面,丝毫看不出情绪。 这人难道是机器做的吗?自他进入关雎宫来,夏桐还没见他对谁表示过额外的好感,就连那些频抛媚眼的俏丽宫婢,他也都视若无睹——难道因为激素水平的缺乏,使他对异性没有半点触动? 那么同性呢?夏桐忍不住逗一逗他,“常青,你觉得顾大夫如何?” “很美。”常青平静说道。 这个评价对他这样的面瘫来说算很高了,夏桐继续打趣,“顾明珠貌若好女,比之宫里的娘娘也不遑多让,你觉得呢?” “她不是貌如好女,她本就是女子。”常青淡淡说道,语毕,便到院中继续做事去了。 夏桐:…… 不要一脸木然地说出惊天秘密好么! ※※※※※※※※※※※※※※※※※※※※ 感谢在2020-08-27 00:28:36~2020-08-27 17:2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啊呜小童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呜小童鞋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醋王 顾明珠走出关雎宫, 心内犹自惶惶不安,想着那常太监是否真看出她的身份,此时却有一个眼生的小宫女过来, 屈身施礼道:“顾大夫,请你为我家主子也诊一诊脉。” 顾明珠一怔,“你家主子是谁?” “玉芙宫冯美人。”小丫头慧黠地一笑, “您别担心, 是请了贵妃谕旨的, 随我过来便是。” 难道这位冯氏也有了身孕?可没听说皇帝曾召她侍寝啊, 顾明珠满怀狐疑, 只得跟上。 玉芙宫中, 冯玉贞正悄悄跟脑内系统对话, “我让你兑换的魅惑光环, 确定是真货么?” 系统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忿然道:“当然是真的!” “那, 只要是男子, 就一定会受影响对不对?”冯玉贞急切的问。 系统拍了拍胸口, “放心,哪怕是柳下惠之流,也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对你毕恭毕敬,事事顺从。” 那就好,冯玉贞舒了口气。虽说皇帝身份尊贵是个例外, 她就不信连个小小的太医都拿不下。 几日前冯玉贞便暗暗着人留意, 好容易打听得今日夏桐传了太医, 等一完事, 冯玉贞便立刻让侍女去将这位顾大夫请来。 她需要知道身孕的虚实——夏桐那个狐媚子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说不定连皇帝都会帮她隐瞒,那么,就只好从诊脉的太医口中旁敲侧击了。 她就不信在强大的魅惑光环下,那人还能守口如瓶。 * 顾明珠来到玉芙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如梦似幻的光团。 虽然是大白天,殿内却点着许多明晃晃的烛台,照得如神仙洞府一般。 身后的宫门竟缓缓阖上了。 顾明珠忽然有些紧张,他只在稗官野史上看过宫妃借种生子的故事,难道还会落到自己身上么? 冯玉贞娇娇一笑,“大人不必慌张,我性子羞怯,诊脉时不喜外人打扰,是以命她们暂且退下。” 顾明珠这才注意到她只穿着一件薄纱制成的单衣,虽说大夏天-衣裳轻薄一点无可厚非,可这也太少了些,雪堆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 顾明珠按捺住狐疑,八风不动的问道:“美人不知身染何恙?为何要下官来诊脉?” 冯玉贞便扶着额头,“也没什么,只是近来总觉神思困倦,心口又总是闷闷的……” 说着,将她那双桃花眼眨也不眨地望向对面。 顾明珠镇定自若,半点想不到对方有心色-诱自己,但听方才说辞,这位冯美人似乎也有怀胎的症候。 他便如先前一般取了丝绢出来,搭在冯玉贞腕上,轻轻叩了两下,说道:“美人脉象平和,似乎无甚病症,至于倦怠思睡,大概是暑热潮闷的缘故,想来无妨。” 心下松了口气,若两位主子同时有孕,他这太医就不好交代了——还好这位只是场乌龙,就说嘛,没侍寝哪来的身孕。 顾明珠办完差事正要离去,冯玉贞却秋波盈盈睨着他,“大人,听说你刚去关雎宫诊过脉,不知夏美人的脉象如何?” 顾明珠神情平淡,“和主子您一样,并无大碍。” 夏桐叮嘱了他保守秘密,他自然要尽到医者本分,况且,谁知道这冯氏安的什么心呢? 冯玉贞当然不信,若真没什么,怎会去了大半天才出来?没准两人竟是串通好的。 她有心从这太医口中挖出真话,最好收为己用,日后才能施展拳脚——通常而言,诊脉的太医也会是负责保胎的那位,倘能将顾明珠拉拢过来,想制造点小小意外就再容易不过了。 冯玉贞往身侧挪了两步,嗓音愈发缠绵婉转,“大人,你不老实。我与夏美人情同姐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明珠感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悄悄伸进自己袖中,如同溜滑的蛇段一般。他不禁急了眼,鼻尖冒出细汗,忍着不适将那只爪子拨开,陪笑道:“美人,真的没有什么——还请您自重。” 冯玉贞这条美女蛇却愈发靠近,口中还幽幽地吐着香气,“大人,此处唯有你我,你无须担心,没人会发现的……” 顾明珠感觉她的手已摸到自己胸口,心下暗暗恼火,加之害怕身份被发现,遂捉起那人手腕,暗暗使了把劲,“冯美人,时候不早,下官真得回去复命了!” 站起来就要走。 冯玉贞手上吃痛,低头看时,只见葱白皓腕上已出现一圈红印,这人好不解风情! 冯玉贞气得当时就要发作,总算她还记得本来目的,没有半途而废,遂强忍住不快,面朝着顾明珠,缓缓揭开胸前的纽子。 这是魅惑光环的加强版,倘若说之前只是精神攻击,那么这一招便是直白赤-裸的吸引——她就不信有人能抵挡这副美妙绝伦的胴体。 顾明珠:…… 这人来真的? 顾明珠缓缓朝她走去。 冯玉贞紧张的看着他,面上依旧是一副圣女般的天真妩媚——按理说,这样的神情最能让男人兽性大发。 然则顾明珠到了跟前,却并不正眼看她,而是微垂着头,轻轻替她将那几枚纽扣重新系上。 冯玉贞:…… 还未等她有所表示,顾明珠便欠身施了一礼,之后便扬长离去——还很贴心地替她将殿门合上。 系统称赞不已,“这人是个真正的君子。” 冯玉贞没好气道:“真正的gay还差不多。” 哪有这样的?她都脱光了打算任君采撷,这人却替她重新将衣裳穿上——要么是太监要么不举,要么就是好龙阳。 总不可能是女扮男装吧! * 顾明珠回到太医院,只觉冷汗沁了一身,方才差点就露馅了,想不到冯氏会是那种人! 他对着内室里的穿衣镜,缓缓将内衣里的裹胸布除下,现出鼓鼓囊囊的一团——还好不曾叫冯玉贞发现端倪,若被人得知她女子之身,她在太医院就真待不下去了。 须知她此番进宫,本就是为了重振家门。顾家世代行医,偏偏几脉单传,到她这代更是只剩了个女儿,不止名声黯淡,连牌匾都差点叫人夺去!顾明珠自幼好强,当然不肯服输,嫁入寻常人家相夫教子。亏得她爹跟太医院还有些交情,浑水摸鱼将她送了来,顾明珠至此战战兢兢,在做出一番事业之前,绝不暴露真身。 本来想着宫里蒋贵妃位分最高,若能得这位娘娘青眼,对自己家学发扬光大会更有助力,谁知今日的这出叫她幡然醒悟——上梁不正下梁歪,听说这冯美人是蒋贵妃的亲信,冯美人自己立根不正,行事又龌龊,想必蒋贵妃也好不到哪儿去。 倒是夏美人看着虽然跳脱了些,却是一副直心肠。 或者,自己该转移一下效忠目标了? 刘璋晚间过来时,夏桐已经和春兰秋菊等人热热闹闹忙活起来,孩子虽然还未出世,要准备的东西却多着呢。 刘璋就看她兴兴头头将穿腻的旧衣裳寻出,准备裁成婴儿的襁褓、尿布、贴身小袄等等。 难道想自己夸她勤俭持家?刘璋看着她这副“贤惠”模样,着实目瞪口呆,她忘了自己是得宠的美人,丈夫又是皇帝吧?哪用得着这样节省? 夏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位钢铁直男,遂殷殷同他解释,“您哪里懂得,小孩子肌肤柔嫩,旧衣裳才舒坦呢,那簇新挺括的也就看着好,穿上去跟针扎似的,没准还容易起疹子。” 刘璋对她刮目相看,“你懂得还挺多。” 夏桐讪讪一笑,其实这些都是平姑告诉她的,她只不过有样学样拿来卖弄罢了。 设法转移话题,“顾大夫想必已和您说了妾的脉象?” 刘璋睨着她,“也说了你要他帮忙隐瞒。” 夏桐听着语气不善,心想皇帝定是怪自己不跟他商量——况且,这是皇帝登基来的头一个孩子,任谁不想昭告天下呢? 正想着该怎么撒娇弥补过去,刘璋却握着她的手叹道:“朕明白你的苦衷,放心,朕也会帮你保密。” 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刘璋自小长在深宫,见也见多了,别看蒋太后现在跋扈得不像话,昔年怀第一个孩子还不是小心翼翼,吃酸吃辣都生怕被人知道,好容易辛辛苦苦生下来,却又被仁和皇后夺去——正因刘璋明白蒋太后的苦衷,尽管蒋太后后来偏疼幼子,对他百般冷落,刘璋还是给予这位母后尊荣地位。 将心比心,谁都过得不容易。 夏桐难得见他语气这样低沉,一时感慨良多,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反包住皇帝的手背,设法予他一点安慰——可能是怀孩子的缘故,她感觉自己母性爆棚。 刘璋却扑哧一笑,实在是夏桐那只莹白的手掌太过娇小,别说包住了,就连十指相贴都做不到。 夏桐黑了脸,人家好心好意开导你,你倒好,恩将仇报,还嘲笑起来! 刘璋见她扭头一走,忙拥着她的腰身,往她颈上用力亲了两下,温声道:“朕又不是故意的,何必生气?” 趁势岔开话题,“那顾明珠你觉得如何?若好,就由她负责安胎。” 夏桐想起常青告知的那个秘密,一时心中痒痒,忍不住要同人分享,她试探性的开了个头,“陛下,您不觉得明珠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么?” 刘璋笑道:“这有何不正常?女孩子多的起这种名,掌上明珠麽。” 夏桐惊呆了,“您知道她是女子?” 刘璋点头,“当然。” 若非早就知道顾明珠的身份,这么俊美的人物,皇帝怎么肯放她跟夏桐见面——他这人一向小心眼爱吃醋的。 夏桐:……合着你们联起手来诓我是吧? 这人真是一肚子坏水。 ※※※※※※※※※※※※※※※※※※※※ 夏桐:i 服了 you 刘璋:i love you? 夏桐:您耳朵不好使吧? 刘璋:o(╥﹏╥)o 明天上夹子,会晚点更新哦,估计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大家见谅~ 嘴炮 既然说穿了, 夏桐的态度也变得自然起来,虽然懊悔自己又被人摆了一道,但这样也好, 省得她为顾明珠提心吊胆——那姑娘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模样,若香消玉殒就太不值了。 不过她倒是好奇皇帝是怎么发现的, 还是顾家已事前向皇帝报备过? 刘璋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她,“这还用得着他们来告诉朕?哪有男子的肌肤生得比牛乳还白,腰肢比弱柳还细?” 夏桐心道那是你没见过现代的花美男,不过放在古代,除了戏子之流,寻常男子的确不会往纤弱塑造——这不符合普遍审美。 看来倒是她犯蠢了。 夏桐弱弱的问道:“既如此, 您为何不干脆跟顾大夫说明呢?” 虽说女子进太医院不合规矩,但宫里的规矩都由皇帝说了算,只要皇帝准了, 那群老郎中想必也没什么话说。 刘璋薅了薅她的头发,十分同情她的智商, “朕若是实说, 她难道会比现在更卖力么?倒不如干脆握个把柄在手里, 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也为了在太医院出人头地,自然会尽心竭力为你效命, 这难道不好么?” 夏桐森森体会到眼前的男人多么腹黑,难怪最终能君临天下,论起玩弄权术, 的确无人能出其右。 她还是继续当个心大的吉祥物好了。 夏桐仍旧埋头做她的衣裳, 刘璋看着她俯身露出的一截莹白秀颈, 忽而又有些唇干舌燥。 他在那细嫩的肌肤上轻轻咬了两口。 痛是不痛,但痒呼呼的也不怎么好受。夏桐忿然抬头,这人难道是吸血鬼么? 及至看清皇帝眼中的欲望,夏桐蓦然醒悟,声如蚊呐,“陛下,顾大夫说了,头三个月是最要紧的,万万轻率不得。” 她可不想为了争宠就拿腹中的皇嗣冒险,那太不划算了。 刘璋的声音低沉而诱惑,“不是还有手么?” 他引着她的指头往他衣襟里伸去。 夏桐:“……您刚刚还嫌我手小。” “小也有小的妙处,”刘璋毫不脸红的道,“朕大不就行了。” 夏桐:……流氓! * 顾明珠再来把平安脉时,对她的态度就热切多了,似乎还存了点讨好之意。 夏桐就想一定是因为常青说的那句话,顾明珠自感受到威胁,不得不委曲求全。 她倒是有点可怜她,周围的人几乎全知道了,独她自个儿蒙在鼓里,还得提心吊胆保守秘密——长久这么裹胸裹下去,胸都得缩水吧? 她决定对这位大夫好一点,虽然没了漂亮腼腆的小哥哥,温柔可亲的小姐姐似乎也很不错。 除了固有的诊费之外,夏桐还将李蜜端来的点心也送了些给她尝尝。 顾明珠吃得热泪盈眶。 夏桐奇道:“你难道从来没吃过这些?” 不应该呀,她看起来也不算太穷,太医院也是个油水充足的地方,按说不会饿肚子才对。 顾明珠哪敢说自己生怕暴露性别秘密,对外一向伪装直男,糕饼点心这些零嘴更是从来都不沾的——生怕被人笑话她像女孩子。 在夏美人这里就无须顾忌了。 顾明珠揩了揩嘴角,又喝了杯普洱茶,待腹中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后,方正色道:“美人这里的脉案,我会分成两份,一份留作太医院记档,另一份则只有您和陛下能看到。” 就算蒋贵妃等人要调用,也只会看到顾明珠想让她们看到的,一份正常的、类似风寒的方子。 没人会想到夏美人腹中已揣上龙胎。 夏桐点头,“你看着办就好。” 用人不疑,既然皇帝能让顾明珠来照料她这一胎,可见对顾明珠的医术有十足把握——或者,日后她可以把那灵泉拿给顾明珠研究一番,看能否分析出里头成分,造福大众。 只是现在两人并非深交,还是缓缓再说。 冯玉贞那日碰壁之后,依旧未能死心,借口头痛脑热想将顾明珠再度唤来——她就不信了,自己还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只要这顾太医还是个正常男人,没道理不受她魅惑! 顾明珠却实在怕了她了,这冯美人着实大胆又泼辣,万万消受不起。每逢玉芙宫的宫人来传话,顾明珠都称病不去。 几次三番之后,冯玉贞也察觉此人敷衍他,气得怒摔了一套茶碗,却无计可施——她总不能强行将人从太医院绑来,那就太难看了。 当然,顾明珠品行这样高洁,丝毫不为女色动摇,冯玉贞私心还是有些钦佩他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就此罢手。 顾明珠越是避而不见,冯玉贞越觉得里头有鬼,抽空便去找蒋碧兰,向她讲述自己的怀疑——很可能关雎宫已经验出孕象,这顾太医正在为其保胎。 蒋碧兰却觉得她疑神疑鬼小题大做,“怎么可能?本宫一个字也没听到。” “这正是夏氏的狡猾之处,”冯玉贞咬牙道,“生怕咱们害了她的孩子,在胎像稳固之前,她是不会对外透露半分的。” 蒋碧兰依旧不以为然,她不信这种事瞒得住,况且,若真有了孩子,夏氏怎么会不对人炫耀?拿她自己来说,倘有幸怀上龙胎,摆上三天三夜的酒席庆祝都嫌不够呢。 冯玉贞着实无语,以为人人都和这位娘娘一般肤浅无脑吗? 还要再劝,蒋碧兰却摆手道:“行了,纸包不住火,她若真有了身孕,过几个月自然就看出来了。” 蒋碧兰的宗旨是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她自己寿辰将近,不管夏桐会否对她造成威胁,生日是不能不过的。 她睨着冯玉贞,“本宫倒是很期待你的贺礼。” 冯玉贞之前被她搜刮了不少秘方,心里老大不情愿,如今见她借着寿宴揩油,愈发不爽,便想着应付过去。 蒋碧兰便淡淡道:“对了,前几日柔福宫的李才人来过,她可比你懂事,还送了本宫一株世所罕见的异种牡丹。” 冯玉贞的笑容有些僵硬,李蜜也来了? 本来她在蒋碧兰这里的地位就不怎么稳固,如今又多了个吃肉分汤的,冯玉贞顿生危机感,她也顾不得藏私了,将一味颗粒细致的眉粉取出,作为礼物奉上。 蒋碧兰对镜照了照,觉得比常用的铜黛螺子黛更显黢黑,颜色也自然,遂欣慰收下,“你要是不进宫,在京中开个脂粉铺子,想必也够谋生了。” 这哪像夸人的话?冯玉贞在心中痛骂了几声老妖婆,你打扮得再美,皇帝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面上却装出很受用的样子,笑道:“妾能进宫服侍娘娘,已经是万幸,不敢奢望更多。” 能做宫里荣华富贵的娘娘,谁又愿意去当个卖胭脂花粉的老板娘,老了一样无人问津。 冯玉贞挥着团扇,心中暗暗发愁,她该如何让夏桐怀有身孕一事曝露人前呢? 当然,在那之前,她得先验证这身孕是千真万确的。 * 自打夏桐验出喜脉,关雎宫的宫人做起事来就更卖力了。光是伺候一位美人还说不上前途无量,可若美人成功生下皇子,将来最低也是个藩王,若运气再好点,太子之位也未尝不可争一争呢——到那时候,难道会少他们的好处呢? 夏桐用不着怎么施惠上下,人心就自发自觉地归拢到她身边来,春兰秋菊更是待她比亲娘还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夏桐享受着众星拱月的待遇,也怀疑自己上辈子是否拯救了苍生,这辈子专程来躺赢的。 平姑见她成天懒洋洋地坐着,就叹道:“美人,这可不行,还是得多起来走动。” 她是生过孩子的,很知道头胎如何艰难,若只吃不动,到时候孩子在母体长得过于胖大,怕是难免麻烦。 夏桐只好虚心纳谏,可大夏天的随便逛逛就出一身汗,她只能趁清早和傍晚在关雎宫那条巷道上溜达两圈,当然,春兰等人也会随时陪着。 结果就看见了冯玉贞。 这冯玉贞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对她忽然关怀备至,往关雎宫递了几回帖子,都被夏桐借口身子不爽推脱了——她跟冯氏又没什么交情,想也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冯玉贞却是锲而不舍,顶着烈日在关雎宫外守株待兔,总算被她逮了个正着。 夏桐只好笑脸相迎,“冯姐姐。” 冯玉贞果然天赋异禀,哪怕经了半天太阳灼晒,脸上却连半点汗珠都没出,更不曾晕妆——夏桐真想打听打听她那粉底是什么牌子。 不过怀孕的人不宜化妆,夏桐此刻便是近乎素面朝天的架势,和冯玉贞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冯玉贞总算找回一点心理上的满足感,眉梢眼角止不住得意,“妹妹近来气色似乎不是上佳。” 夏桐打了个呵欠,“身子乏得很,实在无心妆饰。” 冯玉贞心中一动,这挺像怀孕的症候,她趁势问道:“可知是什么缘故呢?不如请太医来……” 夏桐含笑打断她,“不必了,这种事哪用得着麻烦太医,不过就是晚上累着了。” 至于因何而累,当然不言自喻——还不是为了伺候男人! 冯玉贞看起来活像吞了只苍蝇,她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真是不知廉耻! 冯玉贞却是要脸的,勉强挤出一笑,“陛下当真宠爱妹妹。” “宠归宠,我倒是巴不得清闲些。”夏桐美目盈盈,“说起来姐姐进宫也有段时日了,至今未蒙恩幸,连我都替你感到委屈呢。” 冯玉贞忽然觉得自己今日过来就是个错误,这一句句话都在往她心上捅刀子——话说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 ※※※※※※※※※※※※※※※※※※※※ 夏桐:你失忆了吗? 冯玉贞:(无力)不,我失了智。 感谢在2020-08-27 20:07:59~2020-08-28 23:0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寻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做只慵懒的猫、又是热爱学习的一天 10瓶;烟、叶尘云、貂貂 5瓶;小轩窗,正梳妆 3瓶;是杨不是羊、39704512、九方尘玥、魚寶寶寶寶寶兒、朕的脑洞很大、曲终人离散、南人旧梦、燕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宠妃 她恨得咬牙切齿, 面上仍需挂着优雅得体的微笑,“谢妹妹关心,但我相信富贵穷通各有时, 终有一天,陛下会发现我的好处,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尽管目前的冷遇让她生出明珠蒙尘之感, 但,只要有这副好相貌在,总有一日,她终能一飞冲天——到那时,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将被她踩在脚下,她将以睥睨众生的姿态俯视宫中一切。 夏桐心道这人跟程耀倒是绝配, 盲目自信还无所畏惧,哪日真栽个大跟头才知道清醒呢。 她懒得跟冯玉贞歪缠, “姐姐想得开便好, 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冯玉贞本想继续跟她发表一番豪言壮语, 谁知对方扭头就走, 半点没把她当回事——简直有一拳打在棉花上之感。 她难免气闷, 可看着夏桐纤弱不胜的背影, 心中忽然一动:不管夏桐是否有身孕, 她姑且装作不知, 让夏桐摔上一跤, 这孩子不就自然而然流掉了——到时候问起,她也好辩白自己无辜。 初期正是最好下手的时机, 就算没有, 让这小蹄子吃点苦头也好。 冯玉贞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遂蹑手蹑脚靠近,准备装作无意地往夏桐身上一撞。 偏偏秋菊机警得很,眼角余光瞥见不对,立刻拦在夏桐身前,自个儿有如一枚小炮弹般直冲过来,将冯玉贞摔了个大马趴。 冯玉贞这下懵逼了,抓着秋菊就想厮打,无奈她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家小姐,秋菊却是做惯了粗活的,虽不敢认真朝冯玉贞动手,冯玉贞却也占不了许多便宜。 夏桐皱着眉,由春兰搀扶着朝这边缓缓走来。 冯玉贞被那野蛮丫头揪住头发,正愁没法脱身,看见夏桐恍如看见救命稻草,喘着粗气,“妹妹,还不管管你的下人!” 反正夏桐没看见她出手,冯玉贞大可以推脱是这秋菊小人之心,栽赃陷害。 夏桐到了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却是扇在冯玉贞脸上。 冯玉贞被她打怔了,“你干什么?” 夏桐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抱歉,我没看清,正想教训这丫头呢!” 太阳都没下山呢,装哪门子盲人?冯玉贞明知对方故意作态,却也无计可施,她还能还手? 夏桐那一巴掌是无心,自己再打回去就成故意了。 彼时秋菊已由春兰搀扶着起来,浑然跟没事人般,还犹自气恨恨地望着冯玉贞。 冯玉贞咬牙道:“夏妹妹,你纵容奴婢欺凌主上,这般处事未免不妥吧?” 夏桐笑道:“我正要为姐姐讨回公道,这不罚了她两个月月俸么?” 冯玉贞岂会被她诓骗过去,账上面的事谁说得清,能罚就能赏,私底下更是怎么说都行,遂柳眉倒竖,“区区两个月月俸,夏妹妹也太好心了!” 夏桐微笑着面向她,“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冯玉贞当然想把这小贱人撵出宫去,趁机剪除夏桐一只膀臂,谁知秋菊快人快语,“主子,您别听她胡说!她方才想对您不利,奴婢看得真真的!” 冯玉贞涨红了脸,“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 又怒视着夏桐,“夏妹妹,你的婢女以下犯上,还出手伤人,这样有违宫纪的事,我想你总不会不管吧?” 夏桐慢悠悠的道:“凡事都讲究眼见为实,你说秋菊诬陷你无凭无据,可我也没看见她出手打你呀,你不也好端端站在这儿吗?” “你……”冯玉贞不禁气结,没想到对方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从来只有她嫁祸别人的,几时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 夏桐好心肠的道:“冯姐姐,我劝你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少操些心吧,你再这样闹下去,恐怕永远也见不到陛下了。” 冯玉贞悚然一惊,既然皇帝不曾被她的美貌吸引,难道是厌恶她的为人,觉得她没有嫔御的风范?回想进宫几个月的种种,她的确是心浮气躁了些,急于求成,因此惹出不少麻烦,倘这回再让皇帝得知,夏桐正在风头上,皇帝不会怪她……自己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千思万虑间,面前的人影已消失无踪——那一主二仆已经回宫,连殿门都给锁上了。 冯玉贞看着那把厚厚的大铜锁,只觉得胸中郁气无处宣泄,夏桐纵容恶仆欺主,这口气她决计咽不下去。 当然,她也不会就此跑到御前去告状,那太笨了——她得用一种巧妙的方式来吸取众人的同情。 冯玉贞深谙装白莲的精髓,回去的路上故意遮遮掩掩,好叫众人留意到她嘴边的伤处——她这身肌肤过于细嫩,夏桐那一巴掌虽力道不重,却已起了明显的红肿。 等到夜幕降临时,满宫里都知道冯美人被夏美人给打了。 蒋贵妃叫侍女探望,冯玉贞躲在屋里养伤,对派去的丫头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并不肯吐露真凶。 可她是在关雎宫前受的伤,除了夏桐这个正得宠的,还能有谁? 蒋碧兰就觉得这夏氏实在太猖狂了,虽说她也觉得冯玉贞不讨喜,多半还是冯玉贞惹事在先,可到底是她麾下的人,夏桐这么说打就打,也太不给她留情面了! 蒋碧兰便命人去传夏氏。 蒋映月劝道:“姐姐,不可。如今事情的真相还没查清,您就这么贸贸然把夏美人拘来审问,知道的说您刚直不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嫉妒夏美人得宠,偏赶着这时候寻她晦气呢。” 蒋碧兰恼道:“难道就任由夏氏逍遥法外?她和冯玉贞一样,不过是个美人,如今就敢欺凌平辈,来日若坐上妃位,岂非连本宫都敢打了?” 蒋映月谆谆道:“正因两人平级,才更可能是口角呀!姐姐试想,夏氏就算真敢动手,怎么会去找冯氏的麻烦,何况冯氏家世比她高,初封也高于她,倘传到陛下耳中,就不怕坏了她在陛下那儿的印象么?多半是场偶然间的误会罢了。” 蒋碧兰一听有理,“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收了冯玉贞那么多好东西,如今她却不肯出头,蒋碧兰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 蒋映月笑道:“不是还有陛下和太后在么?俗话说得好,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此事若真是冯美人受了委屈,自然有人替她声张,娘娘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帮句腔便好,至于旁的,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蒋碧兰一想也是,到底只是一个巴掌,又不曾伤筋动骨,因此得罪皇帝倒有些不值;何况她一向与冯玉贞走得近,这时候愈要撇清干系,否则,六宫众人就要疑心她这个贵妃是否公正了。 * 宁寿宫中,蒋太后亦风闻此事。她早就看夏桐不顺眼,如今见她气焰愈涨,欺负与她同为美人的冯玉贞,就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理。 王静怡不疾不徐地为她按捏肩膀,柔声说道:“太后您也太容易上当了,贵妃只是要拿您当枪使呢!那冯美人一向与麟趾宫走得近,如今她受了委屈,怎么贵妃娘娘不出面,倒让人将消息传到您耳里,您不觉得有蹊跷么?” 蒋太后当然清楚侄女的盘算,可她也能理解,“碧兰碍着皇帝,不敢责罚夏氏,可不只有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哀家?” “那您就不怕与陛下翻脸么?”王静怡轻轻笑道,“夏美人虽有错,陛下肯定也是想私底下解决,不愿将事情闹大,您这么贸贸然一出面,岂非让您与陛下的关系闹得更僵?到时候纵使夏美人得到惩处,可陛下也将您这位母后恨上,您觉得值么?” 蒋太后经她一通分析,盛怒渐渐消了些,“难道哀家就当个睁眼瞎子?” “倘真是夏美人不对,陛下一向为人公允,肯定会责罚她的,至于您,何不安心留在宁寿宫享清福?到底夏氏只是区区晚辈,由您一个长辈去管教,未免太抬举她了。” 这句话算是真正说到了蒋太后的心坎上,一个巴掌而已,认真计较起来,倒显得她小题大做。 她只不过想有人陪着骂一骂夏氏,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罢了。如今骂也骂了,蒋太后自然心情舒畅。 她望着王静怡那张素净平淡的面孔,轻轻叹道:“好孩子,难为你整日陪伴哀家,你这样的年岁,本该留在皇帝身边服侍才对。” 王静怡抿唇一笑,她可不着急,只要夏桐还在怀胎,她有的是机会。 旁人或许尚有疑心,她对于夏桐的身孕却是百分之百确定——当然,冯玉贞或许看出了些端倪,故意想将夏桐的孩子做掉。 那王静怡就更不能让她得逞,倘夏桐不幸小产,皇帝只会花更多的工夫陪她,自己哪还有机会面圣? 她偏得让夏氏的孩子顺顺当当生下来,生得越多越好,谁也别想碍她的事。 * 冯玉贞一直等到月上柳梢,始终也没等来动静,非但蒋贵妃不闻不问,就连太后宫里也是静悄悄的,半点没有声张正义的迹象。 难道她这一巴掌竟白挨了? 冯玉贞郁闷不已,叫来侍女询问,“陛下那边如何?” 侍女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去了关雎宫,听说脸色不太好。” 冯玉贞于是高兴起来,这才对嘛,哪有小老婆欺负了小老婆,当家主的却置之不理的,一样是个妾,谁又比谁高贵呢? 她惬意地躺到床上,准备睡上一个好觉,明日再欣赏夏桐落魄的容颜,至于伤处,冯玉贞根本不在意,哪怕不用上药,很快也会自己痊愈的,而且不会留下疤痕——论美貌这一点,夏桐怎么也比不上她。 关雎宫中,夏桐也正有些惴惴,虽说当时颇为痛快,细想起来,自己的确轻率了些,怎么就按捺不住脾气了呢?难道是怀孕时的激素作祟? 刘璋冷眼看着她,“你怎么就扇到冯氏脸上去了呢?” 夏桐正要请罪,却听他说道:“朕若是你,就叫人传廷杖,专打那不能见人的地方,伤及脏腑,又无损皮肉,让她有苦说不出——你说你,害人都不会,太叫朕失望了!” 夏桐:…… 是她听错了,还是皇帝的确是这么说的?怎么好像要把满清十大酷刑都传授给她。 她眨了眨眼,慢慢站起身来,“陛下难道不处置臣妾?” “为何处置?”刘璋奇怪地看着她,“一个宠妃怎能没有半点脾气?难免叫人看轻你。” 夏桐:(⊙o⊙) 这是在教她怎样做一个宠妃? 感觉好神奇啊。 ※※※※※※※※※※※※※※※※※※※※ 冯玉贞: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夏桐:不,它缺席了(* ̄︶ ̄) 感谢在2020-08-28 23:08:53~2020-08-29 20:5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哎一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子味卿卿、是果子吖。 20瓶;魚寶寶寶寶寶兒 17瓶;老天使 10瓶;vir 3瓶;安陵佑佑 2瓶;o、燕燕、熏染雾汐、雨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打雷 皇帝也许想将她塑造成一个独占圣恩又盛气凌人的标准宠妃模板, 可夏桐却万万不敢承他这份情——无数宫斗剧的经验都证明了,越嚣张跋扈的死得越快,光长脾气而不长脑子, 其结局只能是找死。 夏桐扪心自问,今儿的事的确是自己错处更大些,当然, 是冯玉贞先来找茬,可毕竟没有确实的证据,夏桐也不敢将身孕乱嚷嚷出去,只好等同于没有。 她落在冯玉贞脸上的那一巴掌却是实打实的。 夏桐于是虚心告罪,“妾出手伤人,有违宫纪, 还望陛下责罚。” 由她来自首,责任想必会小些,不过她还是希望是罚俸或是抄经之类的处罚, 现在她既不缺银子,也足够清闲, 若换成禁足之类, 那真是要把人给憋坏了。 刘璋打了个呵欠, “那就罚你为朕按摩腿脚吧。” 静坐了一天,身子都僵了。他又不习惯要侍女之类的服侍,结果只好干忍着。 夏桐:就这?就这? 不管怎么说, 皇帝高兴放她一马,她当然乐意。夏桐于是狗腿地取来一张膝毯为他垫上,又小心的将皇帝两腿放平, 摆出一个泰式按摩的阵仗——皇帝来之前已经沐浴过, 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松香, 嗅着甚是好闻。 从前不曾细看,如今灯光烛影下望去,夏桐就发觉皇帝还是长得很精致的,这个不光指脸,也指身材,足弓俊秀,足趾细长,身上的体毛也并不浓密——远远望去,恰似一尊洁白的石膏雕像。 身高大概也有185往上,去做模特刚刚好。 夏桐揩去唇边不争气的口水,按捺住勃发的色心,一本正经地为皇帝按摩起来。她的技术当然不及王静怡那么好,可皇帝也不似蒋太后身娇肉贵,哪怕她力道稍微重些,他似乎也不觉得。 夏桐一边做事一边放彩虹屁,“陛下的大腿坚如磐石,唯有您这样蓬勃伟岸的身躯,才能为大周朝遮风挡雨,还百姓一片安稳人间。” 刘璋闭目养神,“坚如磐石是形容感情的。” 夏桐:…… 好吧,是她文盲了。 多说多错,夏桐放弃奉承,安心扮演一个洗脚城里的按摩小妹,结果cosplay上了瘾,当按到某处不该按的地方时,她明显的感觉到皇帝起了反应。 正犹豫着该往下还是往上,刘璋却捉住她的手腕,微喘着粗气道:“继续。” 夏桐福至心灵,手上不再继续客套,老老实实将按摩小妹的“工作”做完。 等皇帝在她掌心交代了之后,脸上已然泛起红晕,“去洗洗吧。” 夏桐哦了声,自顾自地进内室洗漱——反正如今怀着身孕爱出汗,她一天少说也得擦三趟身的。 沐浴时,夏桐看着那双纤细白嫩的手,有些微微自得,是谁嫌弃她手小?还不是舒服得直哼哼。 浓缩才是精华呢。 刘璋听着里头哗哗水声,却止不住叹了口气,他自负心硬如铁,从来不会为情-欲所掌控,结果却屡次在这女子身上栽跟头,难道真是命里孽缘? 起初只是因她能克服自己的头疾,当她是一味好药,谁知上药的过程也渐渐不可描述起来。 联想到方才指尖嫩滑如脂的触感,刘璋忍不住耳根微烫。不得不说,那滋味很不错,且每每这么来过一回之后,晚上睡得也更沉些——大概真是宁神降火。 夏桐洗完澡从内室出来,就看到皇帝一个人在那里傻乐,嘴角还挂着神神秘秘的微笑,心里不由得犯了两句嘀咕,面上却笑着,“陛下今晚依旧在关雎宫安置么?” 刘璋瞥她一眼,“朕答应来陪你,自然说到做到。” 他不说往别处去,夏桐自然也不主动提起,扮贤惠装大度那是皇后的事情,宠妃只要会哄人就够了。何况,皇帝常来她宫里,她的待遇也会更好些——这宫里人总爱见风使舵,日后不管生下来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托赖它父皇庇护呢! 两人熄灯就寝,各自无话。 睡至半夜,刘璋忽被一阵雷声惊醒,下意识有些悸动。他自小便最畏惧电闪雷鸣,不单是因为可怖的天象,还因为这声音在他耳中会放大百倍,恰如地动山摇一般。 还记得幼时一个雨夜,炸雷劈中了他院中的一棵老槐树,燃起熊熊烈火,他慌得不知所以,又不敢惊动仁和皇后,遂冒着雨跑去生母——当时还是德妃的蒋太后宫里,那宫人冷冰冰的告诉他,德妃娘娘正在哄小皇子安睡,没工夫管他的闲事。他这么大的人,很不该学得一惊一乍的。 刘璋几乎已绝望了,他望着紧闭着的大门,茫然无措走在石径上,又不敢靠近树丛挡雨,生怕下一刻便会有闪电击中自己,轰隆隆的声响震得他耳鸣如鼓,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他甚至不知道那夜是如何回去的,只知道第二日自己便发起了风寒,仁和皇后当着皇帝的面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指望得到先帝垂青,却在先帝走后立刻弃若敝履;置于蒋太后,她只是淡漠的从窗外瞟了一眼,便自顾自的回去了——刚出世的小皇子也被雷雨害得受惊不小,顾得了小的,便顾不得了的。 刘璋木然望着头顶淡青色的纱帐,这小小的世界在他看来分外不安全,却没人能救他出去,难道他注定会遭人冷落一辈子么…… 如今听着窗外闷雷,刘璋仿佛重回儿时情境,那种幽寂与恐怖几乎撕碎他的心脏。固然,因为夏氏的存在,这声音无疑减弱很多,可一种固有的印象是难以扭转的。 他后悔没早些命司天监测一测今日的天象——当然,知道了也没用,但至少不会这样茫然被动。 夏桐也被瓢泼大雨吵醒了,看着身边木然枯坐的皇帝,她有些诧异的唤道;“陛下?” 刘璋勉强朝她一笑,却没说话,嘴唇还隐隐打着哆嗦。 难道他害怕打雷?夏桐被这个认知给惊着了,从尸山血海里走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盖世英主,居然会害怕区区雷声?简直和狮子害怕蚂蚁一样可笑。 不过也说不准,也许是童年阴影?夏桐就听说有人小时候被打过竹板,长大了见到老师还腿软的——哪怕那人已步入耄耋之年。 难得找到一点心理上的优越感,夏桐决定发挥母性的本能——反正她腹中已揣了个,再多一个也无妨——她轻轻将皇帝搂入怀中,让他靠着自己肩膀,柔声安抚道:“陛下,别担心,那雷声不过听着吓人,伤害不了咱们的。” 据她所知,这关雎宫的避雷设施也十分完备,不知是哪个匠人想的妙招,从琉璃瓦上牵出一根长长的铁棍导入地底,完美充当避雷针的作用,最大限度保证宫殿安全。 刘璋靠着她柔软的胸脯,微微有些不自在,他这么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沦落到要靠女人保护,还是挺丢脸的。 但说也奇怪,紧贴着的肌肤看似十分单薄,却似乎蕴藏着无限热力。刘璋就感觉一股涓涓细流从心尖滑过,四肢百骸俱舒坦无比,而那可怖的雷声,也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覆盖,倏忽消失不见。 夏桐当了半天一腔情愿的伟大母亲,却没见皇帝有什么反应,正怀疑自己是否表演得太过火了,低头瞧时,却发现皇帝两眼已紧紧闭上,鼻息还传来轻微的鼾声。 他居然就这么在她怀里睡着了。 难道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婴儿?夏桐百思不得其解,而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姿势她没法躺下呀!皇帝紧靠着她的前胸,她后背又贴着墙,形成一个前后夹击之势,她根本没法顺畅地进入睡姿。 末了夏桐只好充当静坐的观音,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盹,好容易等到后半夜,雨散云收,皇帝才扑通一下,跟个不倒翁般栽倒床上去。夏桐为他盖上薄被,这才抓紧机会眯了眯眼。 次早醒来,刘璋就见她使劲在那揉着肩膀,不禁咦道:“落枕了?” 夏桐恼恨地瞪他一眼,这都是谁害的? 刘璋想起夜间所作所为,自个儿也有些讪讪,“抱歉,朕害你没睡好。” 夏桐只好跟他客气,“不妨事,只要陛下有精力处理奏章,妾再怎么劳累都无妨。” 刘璋为了奖励她懂事,于是赏了她一个缠绵的深吻。 安如海早就见怪不怪,自然心如止水,可听见那番暧昧对话,还是展开了精彩的脑补:难道皇帝昨夜又把夏美人可着劲折腾?我滴个乖乖,夏美人还怀着孩子呢,可经不起这番摧残! 安如海决定有空还是得劝谏一下这位主上,床上必须克制,好歹也是陛下登基后第一个孩子,若不慎流掉了,他这个御前近侍怎么脱得了干系? 正胡思乱想间,夏桐连声唤道:“安公公!公公!” 安如海醒过神,发现皇帝已换好衣装,准备上朝了,忙上前搀扶起来。 又偷偷瞟了眼夏桐的肚子,还好不曾见红,可见陛下尚懂得怜香惜玉。 夏桐:…… 难道他是在看她肚子有没有变大?这位安公公也太没常识了些,哪有刚怀上就显怀的。 这皇宫里果然个个都是奇葩。 送走皇帝一行人,夏桐也准备去蒋贵妃宫里请安了,未免蒋氏看出端倪再对她腹中之子不利,她更得恪尽职守,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春兰犹疑道:“不如奴婢为您上点妆吧?” 否则成日素面朝天的,傻瓜也会起疑心。 夏桐想了想,点头应允。其实是她自己过于小心了,如今她的脂粉一概是由平姑采集鲜花嫩蕊调配的,压根不用市面上的铅粉,少少地施一些应该无妨。 也更能显好气色——哪个女子不爱美呢? 麟趾宫外,夏桐与冯玉贞撞了个正着,两人各自怔了怔。 夏桐吃惊于冯玉贞今天怎么转了性子,香粉口脂半点也没搽,头上也只松松挽了个髻,半点不像她平日的作风——倒是那个红红的巴掌印十分醒目,夏桐看着难免纳罕,她昨天打得有这么重么?过了一夜还没消,又不是降龙十八掌。 冯玉贞看见夏桐容光焕发的模样却莫名来气,虽然知道皇帝不会重罚,但这样子却根本就没罚! 那她受的委屈算什么? 冯玉贞咬牙强笑,“看来,陛下对妹妹当真温存体贴。” 夏桐想到昨夜皇帝躲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情状,心道何止体贴,人家恨不得把我当妈呢! 于是她矜持的回以一笑,算是默认了冯玉贞的说辞。 冯玉贞更气愤了。 还好蒋碧兰的侍女出来请二人进殿,战事这才告一段落。 请完安后,蒋碧兰看着冯玉贞通红的脸蛋,亦有些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一面剜了夏桐一眼——明知故问。 夏桐安之若素,皇帝都不计较了,这些人再计较也没用。 旁人也都向冯玉贞投来同情的目光,好好的美人伤了脸,难免叫人惋惜。 冯玉贞暗暗得意,庆幸自己临时想到的苦肉计奏了效。其实今早醒来,她就发现面上的红肿已消得差不多了,之所以伤势这般严峻,是因为她又重重的补了两耳光——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当然不肯让夏桐逍遥法外。 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冯玉贞垂泪道:“贵妃娘娘,妾面目不能见人,全是因为……” 蒋映月忽然说道:“贵妃姐姐,我听说今夏的绸衣短了两件,是内务府做事不当心,还是各宫的份例改了?” 比起冯玉贞的伤势,蒋碧兰当然更关心美食华服,忙道:“竟有这种事?妹妹你从哪儿听说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谈起来,冯玉贞不敢打断,只好按捺住性子,好容易等到蒋映月归座,她又朝着蒋碧兰楚楚可怜道:“贵妃娘娘,妾的伤势……” 蒋映月一拍脑门,懊恼不已,“糟糕,我宫中的花圃昨夜被暴雨被淋坏了,本想叫个花匠来修理,谁知竟浑忘了……” 蒋碧兰一向最爱表现姐妹情深,忙道:“这有何难?等会子你就持我的手书,派人去内务府,不信他们敢耽误!” 两人热烈的讨论起宫中哪个花匠最有本事,哪个又最爱偷懒,由此延伸开去,将内务府批了个遍——别看她们身居高位,可内务府那些狗东西欺上瞒下的事干得不少,俨然把自个儿当成半个主子呢! 冯玉贞插不上嘴,只好郁闷地站到一旁,这会儿她当然已看出来了,蒋映月无疑是故意打岔,就为了让她没法在众人面前跟蒋贵妃告状。 可她为何要这么干呢?难道是被夏桐收买了,故意包庇来和自己作对? 想到此处,冯玉贞狠狠瞪了夏桐一眼。 夏桐:…… 她真是躺着也中枪。 早会散后,夏桐由春兰搀扶着从关雎宫出来,冯玉贞紧随其后,阴阳怪气的道:“妹妹好本事,连昭仪娘娘都尽帮着你说话,我这个苦主反倒无人问津。” 夏桐懒得理她,冯玉贞把她想得太厉害了些,她要真这么一手遮天,还用得着天天来请安么? 冯玉贞见她不言不语,愈发认定她目中无人,遂上前一步,拦在夏桐跟前,务必要跟她分证清楚。 众嫔妃原本要走的,这会子也都不走了,团团地围成一个圈,准备看场好戏。 夏桐感觉自己像被驱赶到赛场上的斗牛,身不由己被当成笑话。 她跟冯玉贞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我身上乏了,得先回宫休息,姐姐自便罢。” 待要拂袖而去,冯玉贞偏不让她走,“怎么,敢做不敢当呀?大家同为嫔妃,你就堂而皇之踩到我脸上来,是视宫中法纪为无物,还是仗着陛下宠爱,才这般有恃无恐呢?” 她这么一说,蒋碧兰作为执掌六宫的贵妃,反而不好继续装聋做哑了,正要出来充当裁判,人群忽然变得喧嚣起来。 蒋碧兰愣了一刹,及至看清来人,忙随着众妃下跪,“陛下。” 那銮驾上威仪赫赫的男子,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刘璋倒不是特意来看热闹,只是今日罢朝罢得早,闲时在园中逛逛,偶然间遇上这出。 冯玉贞这下可得了意,皇帝再怎么疼爱夏桐,当着众人的面总不能再徇私偏袒——她就不信夏桐这回还能不受罚! 冯玉贞遂提着裙摆小跑上前,娇滴滴地唤道:“妾玉芙宫冯氏参见陛下。” 刘璋漠然俯视着她,“你有何事?” 冯玉贞听他语气,很有细细审问的意思,于是兴奋起来,高高扬起半边肿起的脸庞,待要向皇帝阐明夏桐对她下的毒手。 众人一个个屏气凝神,想听听皇帝到底如何发落,无论冯玉贞是否有错,这件事总归她落得最惨,打人不打脸,夏氏如此行径,皇帝若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免太宽纵了些。 夏桐望着皇帝深如幽潭的眸子,心中亦有些忐忑,只怪自己没快点抽身,这会子被抓了个现行,想也知道冯玉贞不会善罢甘休,这下真是黄鹰抓住鹞子的脚——扣了环了。 刘璋看着表情丰富的二人,正要说话,忽闻平地里一声惊雷,吓得鸟雀四散,他脸色不禁骤变,近乎粗暴地将夏桐抱起,一把按在御辇上,“随朕回去。” 安如海深知这位爷的脾气,忙指挥侍卫抬起辇轿匆匆离去。 倏忽间,眼前便没了踪影。 冯玉贞呆愣在原地,仍不能消化方才那幕景象,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众嫔妃的脸色则万分精彩,看来皇帝纵使要罚夏美人,也只会在床上罚她——冯玉贞所谓的冤情,注定是伸张不了了。 ※※※※※※※※※※※※※※※※※※※※ 今天是肥肥的一章哦~ 感谢在2020-08-29 20:56:57~2020-08-30 20:4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铜铜 50瓶;子非鱼 20瓶;baixt、天心 10瓶;温言软虞、crossrainbow 5瓶;小未晞呀、玲珑红豆 3瓶;小禾 2瓶;奶油控、雨未、rosly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背叛 夏桐坐在御辇上, 活像个遭人掳劫的压寨夫人。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致于她现在脑子还转不过弯来。明明方才冯玉贞已声情并茂讲述了自己的冤屈,人证物证俱在,皇帝眼看着就要主持公道, 结果转眼之间, 她就被强行带上了车。 就算皇帝要替她解围, 这转折也太生硬了些。 夏桐从角落里怯生生的伸出一颗头, 小鹌鹑一般低声问道:“陛下,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刘璋看着阴霾密布的天空,脸色也比天气好不过哪儿去, “去勤政殿。” 勤政殿是皇帝的书房,亦即办公的地方。夏桐悄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回寝宫,否则一个白昼宣淫的罪名是免不了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早起没怎么吃东西, 便从衣兜里寻了个梨, 用袖子擦干表皮之后,小口小口的啃起来——许是有身孕的缘故, 最近胃口好了不少,春兰便常在她囊中放几枚鲜果或是一把瓜子之类的点心, 供她消闲解饥。 刘璋听到清脆的咀嚼音,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夏氏的心态是他平生见过最好的, 哪怕明知他举止反常, 她却也顾不上害怕, 还有工夫吃东西。 真不知该说她脑子太浅还是心太大。 御辇到了勤政殿, 夏桐手中的梨也啃完了, 她望着黏乎乎的梨核和沾满梨汁的脏手,非常不好意思。 正要暂避去清洗一下,刘璋嫌弃的看她一眼,却说道:“不用费事,让安如海打盆水来。” 夏桐惊得手心的梨核都差点落地,她没听错吧,让安如海做这种打杂的活计来伺候她?便是蒋贵妃都不敢随意差遣这位御前大公公呢! 夏桐觉得皇帝此举无异于把自己放在火上烤,正要推辞,刘璋却已不耐烦的道:“你老实坐着!” 好吧,比起得罪安如海,还是眼前的人更可怕些,夏桐只好贞静地待在锦杌上,安心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子娘娘,却偷空朝安如海露出一个抱歉的笑。 安如海的心态却比她好得多,若这点小事都能让他生气,他也爬不到如今的位置。 再说,能伺候夏美人是他的福分,倘夏美人肚子争气,真能养出个皇子来,要他当牛做马他都乐意。 安如海于是飞快地去打了一盆清水,还奉上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前后不超过一刻钟。 夏桐就觉得这人真是贴心极了。 等她洗完了手,又精心将每一片指甲都染上淡淡的桂花香味,这才百无聊赖盯着皇帝瞧——实在没什么事可干。 刘璋望了望窗外飘着的几朵乌云,到底没敢要她回去,明明早起还是阳光明媚,这会子偏又变了模样——这天气比女人的心还善变。 想起方才那个乍响的旱雷,刘璋难免心有余悸,唯恐待会子又听到一声巨响,今儿怎么着也得将夏氏留下。 他便没话找话道:“朕记得你前两天说过,要请顾明珠再验一验脉象,不如就叫她过来吧。” 夏桐掐指算了算,这个月的癸水已迟了三五天了,若这回脉象再确凿无异,想来身孕也就能坐实。 于是她点了点头。 顾明珠一个女孩子,当然也害怕狂风暴雨,本不想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出诊,无奈皇命不可违,再者,医者父母心,既然夏桐将这副担子交给她,她当然要精心伺候好这一胎。 顾明珠进来时,微垂着头向二人施礼,有意将声音压低了些,听起来嘶哑得很。 夏桐关切的道:“顾大人,你嗓子不舒服么?” 顾明珠干笑着点点头。 夏桐见她这副瑟缩不安的神气,恍然大悟,想必顾明珠是怕皇帝发觉她的女子身份——无论是治罪,还是见色起意充作宫嫔,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难怪她今天胸脯看着比上回还平坦——夏桐怀疑她都要勒出副乳了。 她哪晓得,皇帝已经知道了。 既然大家心照不宣保守秘密,夏桐也只好维持这微妙的平衡,她轻轻伸出一截白皙皓腕。 顾明珠正要动手,正在批折子的皇帝忽然转头,“顾家不是擅悬丝诊脉么?” 夏桐眼角抽了抽,难道皇帝连女人的醋都吃,这有什么好防备的? 顾明珠倒是求之不得,忙道:“悬丝诊脉亦可,只是有劳安公公。” 心下庆幸,皇帝如此讲究男女之大防,可见并不知她是女子。 夏桐:……你错了,他不是瞎,他就是小心眼而已。 安如海迈着微胖的身躯,灵活的搬来一架屏风,夏桐看着他的小短腿都替他感到吃力,可见皇帝近侍亦不易做,表面风光,吃苦受累的事还不少哩。 顾明珠坐在屏风的一端,指尖牵出一根极细的丝线,说道:“请美人将另一端系于腕上。” 夏桐也想看看这悬丝诊脉的神奇,便依言照做。 屏风的正中间开了一个小孔,丝线从里穿过,不过片刻的微颤,顾明珠已有了结论,“胎像洪迈,确是喜脉无误。” 夏桐很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从脉象看出来的,难道还真有隔物传功?她决心考一考顾明珠,“还有别的症候么?” 这个就不能用单纯的是或否来回答了。 顾明珠轻轻闭目,斟酌片刻后道:“美人有微微腹胀之像,想是刚吃了东西?” 夏桐脸上一红,她就吃了一只梨——不过是个快一斤重的大鸭梨。 水饱难道也算饱? 顾明珠语重心长的道:“美人,日后空腹还是少食梨、柿这类鲜果,容易泻肚,对您的身子也不利。” 夏桐只好像个小学生那样认认真真认错道歉。 好在顾明珠是个好脾气的老师,见学生知错能改,她也就轻易原谅了。 等顾明珠回太医院开安胎方子时,夏桐便忍不住向皇帝咋舌,“这位顾大夫真是太厉害了,我倒有点怕她。” 刘璋头也不抬,“所以朕才派她来,就为了管住你那贪嘴的性子,若换了个男大夫,保不齐三言两语就被你央得心软了。” 夏桐:…… 她有那么大魅力么?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算了,反正是夸人,她也就安安心心收下——其实在这宫里,她只要能迷倒皇帝一个就够了,虽然她看皇帝并不像被她迷住,似乎是由于别的因素。 刘璋见她一脸深沉,以为她想家,便道:“你有孕的消息,朕已让安如海给你家中递了口信,你父母知道了想必也高兴。” 再者,宫中虽有太医,可接生嬷嬷乃至日后的奶娘都是得从宫外找的,当然由娘家人亲自打理会更放心些,虽说离生产还有不少时候,可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处理起来颇费工夫,还是提前准备的好。 夏桐很感激皇帝这般贴心,可她忽然想起,大哥若是知道,程耀不也就知道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刘璋淡淡道:“朕就是要让他知道,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别成日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夏桐:……看来皇帝比她想象中更小气。 但这样也好,程耀幼时在她看来还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后来不知怎的钻牛角尖,一门心思追求起她来。倘知道她有身孕后程耀能想开,就此放手,夏桐不介意与他冰释前嫌,到底两家还在走动,结恩总比结仇好。 这一点,刘璋与她想的是一样的。皇帝到底是个惜才之人,并不想因为争风吃醋耽误国政,程耀提出的治水十方颇有成效,倘他日后好好表现,刘璋也愿意为他另结一门高贵的妻室,只除了夏家。 他自认这个皇帝已做得十分大度了。 * 夏长松收到宫中送来的密报,高兴得不知所以,慷慨地给了那内侍一锭金子之后,便决定回去同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巧程耀从翰林院过来,望见他这副手舞足蹈的模样,不禁笑道:“长松兄,何事如此开怀?” 夏长松咧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光祖,你来得正好,你不是一直牵挂桐桐在宫中的处境么?如今她过得很好,你也能放心了。” 程耀一向致力于在这位未来“大舅哥”面前表现自己的深情,哪怕夏桐已经进宫,他也并未因此断绝与夏家的来往,两家反倒愈发亲密。 夏长松倒是一向关心他的,知他情路不畅,也变着法的予以安慰,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寻常人家或许还能抱个念想,哪有与皇帝争妻的道理? 上次程耀在金銮殿上的惊人之语,足足让夏长松吓得三天三夜没睡好觉,还好皇帝不曾怪罪,他倒是担心会否迁怒到妹妹头上——此刻听来人说,夏美人在宫中盛宠无比,如今更验出了喜讯,夏长松的一颗心才算真正放下了。 程耀未知就里,仍蹙眉哀叹,“我知道,桐妹迫于皇命,不得不进宫保全家族,可她心中仍是有我的……” 夏长松固然感叹于他的痴情,可人家孩子都怀上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他便轻咳了咳打断,“这里有封信,我想你应该看看。” 程耀的眼睛燃起小火苗,“是桐妹写给我的?” “算是吧。”夏长松支支吾吾道,将书简递给他——虽然信里没明说,可妹妹专程告知,自然是希望程耀斩断一切前尘因果,最好也别再去扰她。 程耀怀着满腔热望将信笺打开,匆匆读完几行之后,仿佛兜头兜脸被浇了一瓢冷水,整个的跌入冰窟里。 她怎能与别的男人相恋,还为那人生孩子?枉费他对她如此深情。 她背叛了他。 ※※※※※※※※※※※※※※※※※※※※ 夏桐:姐姐,你心理变态。 程耀:我是心理变态。 【请大家自行脑补邀月宫主表情包】感谢在2020-08-30 20:45:33~2020-08-31 20:5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岐大蛇 21瓶;默默、枝上陶、啵啵虎 10瓶;只喜欢糖的老阿姨 8瓶;~浅醉微眠听风雪~、小池子射手、木亭子、小禾 5瓶;奶油控、玲珑红豆、安陵佑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彩绘 夏长松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显然这消息打击太大,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难免有些不忍。夏长松遂拍了拍他的肩,“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光祖, 你死心吧。” 程耀最恨别人提命运二字, 奈何对方是夏长松, 他发作不得,只得勉强一笑, “无妨,只要桐妹过得好,我心里就踏实了。” 夏家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姑且不能撕破脸, 那只会损失更大。 满以为这位总角之交会继续安慰,谁知夏长松却是个心大的,径自欣慰道:“你能想开当然最好。” 说罢, 就回家忙着找爹娘去了。 程耀:…… 本来还想趁机插上一脚,谁知对方走得太快,倒让他的计划扑了个空。 其实他也知道,别看他跟夏家多么亲厚,真要是涉及到宫里的事, 夏家是肯定不会让他这个表亲插手的——他们一家子禄蠹蛀虫专等着娘娘升官发财,又哪里肯让外人沾了好处? 只是, 眼看着夏家这般红红火火, 程耀心里总咽不下这口气, 夏桐辜负了他, 他总得给她使点绊子,免得枉做小人。 只是,一个宫里一个宫外,鞭长莫及,程耀就想着,皇帝秘密跟夏家通信,肯定是想先瞒一段时间,等三个月胎气稳固后再公之于众,他若是贸贸然宣扬出去,岂非立刻就被人知道是他干的?只怕引得皇帝不满。他心悦夏桐,可也不想断送自己的仕途。 还是得想个迂回的法子。 谁不想夏桐先生出皇长子呢?程耀想了想,径自去了蒋丞相家中。 蒋文举与冯在山同为丞相,一左一右看似并尊,可蒋家是皇帝舅家,又出了一位贵妃,一位昭仪,无论从朝中势力,还是家族底蕴,都数蒋姓更胜一筹。 这样的人自然也更具野心。 程耀上门拜访时,蒋文举不在,蒋大夫人出来迎接。她虽是一介妇人,对于朝中之事却颇敏感,亦知道丈夫最近有意拉拢这位青年才俊,故而对他十分客气。那治水十方如今在工部争相传颂,蒋文举爱惜人才,自然不肯错过。 蒋大夫人命人上了最好的香茗,便笑盈盈的道:“程榜眼一向贵人事忙,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不称他程编修而称榜眼,自然是觉得他前途可期,不会屈居在翰林院中。 程耀也不废话,含笑道:“世侄这回来,是专程恭喜夫人您的。” 蒋大夫人不禁一怔,难道丈夫要升官了,已经是左相了,还能怎么升?总不能谋朝篡位吧。 她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程耀抱拳施了一礼,“小侄也是偶然听闻,宫中贵人得了龙胎,圣上龙颜大悦,思来想去,除了贵妃和昭仪娘娘,还有谁会有此福分?因此特意前来道贺。” 因让人将一株上好的山参奉上。 说完,也不留下多喝杯茶,便兀自离去了——他深知说话只露三分的道理,稍稍透露点疑影,蒋家人自会去调查,而他也能撇的干净。 蒋大夫人这一日还真是既惊且喜,喜的是送进宫的女儿有了身孕,心头大石落地;惊的是不知哪一位,倘是映月占了先机——蒋大夫人素来不喜她母亲,自然不愿这贱胚子爬到自己女儿头上。 等丈夫回来,蒋大夫人便殷殷地将此事告知与他。 蒋文举倒是一脸懵,“谁说的?程耀,他怎么知道?” 蒋大夫人被喜悦冲昏了头,哪顾得了消息来源,“他在翰林院办事,自然有他的门路,我看这事定错不了。老爷,咱们也该打算起来了。” 请稳婆,找老妈子,这些都是事呢! 蒋文举到底慎重些,“先别忙,明日你和老二家的请旨进宫,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别闹出笑话。” 蒋文举还是挺了解自家女儿,碧兰那个性子,真怀上龙胎恨不得到长街上去嚷嚷,哪会闷在肚里?半点不像她的处事。 蒋大夫人就觉得丈夫看不得女儿好,“行了,谁不知道你疼映月比疼兰儿还多些?若是她有了身孕,我看你老早就广发喜帖了。” 蒋文举干咳两声,“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看你这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我都替你害臊,无论哪个诞下皇嗣,总归是我的女儿,我难道会亏待她们?” 又叮嘱妻子,“明日进宫,上门礼可不许短了映月那份。我知你不喜欢她的出身,可那人已去,如今你才是她母亲,于情于理,你都得将一碗水端平,否则,别人就该议论你这个丞相夫人有失体统了。” 蒋大夫人撇了撇嘴,心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托辞,丈夫不过是惦记着那贱人,才移情到她女儿身上,可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 心下暗暗盘算着,倘蒋映月有了孩子,一定也要抱到碧兰膝下抚养,否则,将来这皇后之位怕就不好说了。 * 次日,蒋家二位夫人俱起了个大早,直直地奔宫中而来。虽说并非年节,贸然进宫不合时宜,可有蒋太后这层关系在,稍稍通融还是无妨的。 蒋碧兰才刚起身,见到母亲着实愣了一刹,“您怎么来了?” 蒋大夫人见她描眉画眼,打扮得唇红齿白,不禁生起气来,“如今这节骨眼,你怎么还敢乱涂脂粉?” 蒋碧兰:…… 她化个妆碍着谁了? 蒋大夫人就将她拉到一旁,又催人打盆水来,硬逼着她将那副精致妆面卸下,半点不留情面,末了还按了按女儿的肚子,“几个月了?” 蒋碧兰这才明白,敢情母亲以为她有了身孕,不禁啼笑皆非,“您胡说什么,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哪就猴急到这份上?” 至于她进宫以来尚未侍寝,这种事蒋碧兰当然羞于启齿。 蒋大夫人怔了怔,不是女儿,难道是那个贱胚子?她登时眉立,“是映月怀上了?” 母亲一向看不惯庶妹,蒋碧兰是知道的,可也不能逮着流言就瞎造谣啊。 她摇了摇头,肯定的道:“她也没有。” 侍没侍寝,彤史上总会有记录,蒋碧兰不信敬事房的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做手脚。 蒋大夫人这下可真糊涂了,“不是你,也不是映月,那还能有谁?” 蒋碧兰好好的美容觉被打断,心里也窝着火呢,“到底是谁传的流言,让您巴巴的跑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奔丧呢,大夏天的。 蒋大夫人哪好意思说自己被个小后生给糊弄了,只得讪讪道:“还不是一块抹骨牌的时候,听她们瞎说的,道是宫里有位得宠的娘娘,如今更怀上了龙胎,赶着给你娘道喜呢!” “您别听那些碎嘴婆子胡吣,真有什么,我怎会瞒着家里?”蒋碧兰不屑的道,“何况如今得宠的也就关雎宫那位,她若有了,只怕夏家尾巴该翘上天了。” 蒋大夫人敏锐的捕捉到重点,“关雎宫住着谁?” “不就是夏家那位,”蒋碧兰道,“一同进宫的里头,独她有过晋封,虽说只是个美人罢,可见陛下对她的爱重。” 蒋大夫人听在耳里,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 夏桐午后打了个盹起来,就听常青说收到了蒋家送的见面礼。 她不禁纳闷起来,“好好的她给我送什么礼?” 夏家与蒋家也没什么交情啊,蒋氏从先帝一朝开始发迹,如今更是长盛不衰,哪是一般人家高攀得起的。 但人家特意卖好,夏桐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吩咐春兰道:“请蒋夫人过来坐坐。” 蒋大夫人见关雎宫的人过来相迎,唇边不禁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小妖精还嫩着呢,就料着她不敢不见。蒋大夫人从府中的姨娘一路斗来,压根不怕这些狐媚货色,只可惜生的女儿不中用,半点没继承她的手段,蒋大夫人务必得为女儿扫清障碍。 她设法进关雎宫,自然是为了打探那位夏美人是否真有身孕,据碧兰所说,彤史上这些天都是她在侍寝,若程耀所言不错,那除了这位就再没旁人了。 蒋大夫人心急火燎赶到时,夏桐还没来得及收拾,只穿了件单衣匆匆出来,头上乌云散乱,也未梳髻。 落在蒋大夫人眼里,就是个衣冠不整媚态横生的妖妃,与她想象中别无二致,却令她稍稍放心——这种女人按说是没多少心眼的,她若是想争皇后位,就该尽力表现自己的贤德才是。 可见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玩意儿罢了。 蒋大夫人便不露声色道:“听说美人日夜伺候陛下,为贵妃娘娘分忧不少,臣妇意不自安,因此特来道谢。” 夏桐心道这位倒是个绵里藏针,不明着说她狐媚惑主,可句句都是那个意思。 眼前若换了蒋太后或是哪位太妃,夏桐或许就力争一番,表示自己勤谨奉上别无她意,可如今是蒋夫人么……说实在的,她有什么立场来质问自己?不过是个臣子的妻室罢了,自家女儿得不了宠,难道要她把皇帝送到蒋碧兰床上去么? 夏桐懒得解释,便只笑了笑,却不作声。 蒋大夫人就觉得这女子实在肤浅又张狂。 虽然惹人生厌,但比起心机深重之辈却又放心多了。蒋大夫人装作饮茶,窥探四周,只见墙上挂着海棠春睡图,室中燃的不知什么香料,熏得人昏昏欲睡。 再看对面的女子,蒋大夫人眼尖地在她颈间发现几点斑驳紫痕,想象力立刻腾飞起来——虽说蒋丞相如今不大到她房里来了,可蒋大夫人到底是经过人事的,自然知道那印记意味着什么:看来两人夜间折腾得还挺厉害。 倘若这夏氏真有了身孕,皇帝怎么会不顾惜她的身子?难道就不怕伤着孩子? 蒋大夫人此刻已认定程耀所言纯属子虚乌有,遂放心起身,“时候不早,我还得去向贵妃娘娘请辞,就不叨扰了。” 夏桐看她一脸满足的离去,十分纳闷,难道这位夫人今日过来就为给她送礼的?这也太善心了些。 刘璋过来时,夏桐正乐陶陶地指挥侍从将礼物搬进库房里,满打满算下来,她从蒋家已搜刮了不少,除了太后赏的,蒋碧兰赏的,如今更多了丞相夫人的一份——她如今都像蒋家的半个闺女了,夏桐怪不好意思的。 刘璋对礼物没兴趣,倒是敏感地注意到她颈间一直延伸到肩膀的那块花斑,“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是常青的手艺。”夏桐对常青那所谓画画的艺术很感兴趣,尤其上次见他画出那样逼真的伤疤,夏桐于是也跃跃欲试起来,想着这莫非是最早的人体彩绘?因此亲身实践一番。 本来刚刚画好一瓣蔷薇花,偏赶着蒋大夫人过来,夏桐便匆匆洗去,只是仍留了点残痕——就不知蒋大夫人误会成什么,笑得那样暧昧。 刘璋的醋劲登时又犯了,“你让他在你身上作画?” “当然不是,”夏桐急忙道,“是春兰经的手,她从常青那里学了些,我才请她一试的。” 常青虽说是去了势的,可太监也算半个男人,夏桐当然得避点嫌。再说,这人气场太古怪,如今虽说在关雎宫当差吧,夏桐是不敢与其深交的。 刘璋这才放心,拥着她纤细的颈项,在那块紫斑上舔了舔道:“其实何必麻烦她们不可,朕也可以代劳。” 夏桐感觉肩胛处酥酥麻麻的,忍不住想质问:这人属狗的吗? 之前打雷的时候明明还一副孝顺儿子的做派,怎么,如今又不把她当妈了? ※※※※※※※※※※※※※※※※※※※※ 咳咳,母子情深~ 感谢在2020-08-31 20:56:04~2020-09-01 20:5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今年要上岸 30瓶;哎一古、joyou乔瑾、今天也为别人的爱情流 10瓶;小禾 6瓶;糖醋鱼摆摆、傅诗淇的血包 5瓶;小未晞呀 3瓶;奶油控、幽兰珊、rosly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倒霉男配 平姑等人早知趣地将寝殿大门掩上, 那幅海棠春睡图也收了起来——虽然合乎气氛,到底有些不雅, 恐伤着自家主子的颜面。 春兰忽然想起,方才殿内的陈设是由常青布置的,便找到他,“你怎么回事?差点让客人看笑话。” 还偏偏叫丞相夫人瞧见了,如今不定会怎么编排夏主子的名声呢,春兰越说越带劲,“还有那香,美人如今怀着身孕是不宜用香的,你怎么倒点了?” 常青淡淡道:“沉水香对孕妇有安胎的作用, 少用些无妨。” 春兰气噎,“那你也不必擅作主张, 好歹也问过主子和我……” “不如此,难以瞒过丞相夫人。”常青平静的打断她。 春兰到底不笨, 经他这么一提醒也明白过来,惊出遍身冷汗, “你是说,蒋夫人特意来打探主子身孕虚实?” 但这怎么可能, 夏美人怀孕的消息根本不曾向外透露, 就连蒋贵妃也都蒙在鼓里,怎么蒋贵妃的娘家人却知道了? 常青深深看她一眼,“请你告诉主子,务必当心那位程公子。” * 披香殿中,蒋二夫人与侄女对坐, 面上却有几分尴尬, 本来进宫带了两份贺礼, 结果那一份却被嫂子送到关雎宫去了,害得她只能空手前来。 蒋映月看起来却不甚在意,“婶娘喝茶。” 蒋二夫人端起瓷杯抿了口,叹道:“映月,你别怪大嫂,她也是不得已,到底碧兰才是她亲生的。” 蒋映月面容沉静,“我明白。” 从进宫的那天她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只能握在自己手里,嫡母虽说好心送她进宫,却不过把她当成嫡姐的一块垫脚石,根本不曾用心栽培——她倒也不恨蒋家,没有爱,何来的恨? 对方这样通透,蒋二夫人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讪讪的道:“你母亲不知从哪听来的谣言,还以为你姐姐或者你有了身孕,紧赶慢赶着进宫,结果倒是一场空欢喜……” 蒋映月笑道:“母亲思虑过甚,求子心切也是有的。” 这位看着倒和没事人般,蒋二夫人试探道:“你难道不着急?” 蒋映月眉眼弯弯,“急也没用啊,再说,我本就不指望得到陛下的宠爱,只要姐姐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也只好哄哄傻子。蒋二夫人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见状也不逼问,搭讪着道:“不知大嫂这一去怎么样了,倘关雎宫那位真有身孕……” 蒋映月心内冷笑,夏桐真有身孕又如何,那位嫡母难道还敢谋害皇嗣?也不瞧瞧,蒋家早不是几年前的蒋家了,皇帝羽翼日丰,迟早会有满盘清算的那日,偏偏蒋家人还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半点不知危机将至。 正要开口,一个侍女悄悄进来,附耳说了几句,蒋二夫人只好起身,“大嫂回来了,我也得赶紧回去。” 临行前,又谆谆嘱咐蒋映月,“你母亲就算了,你爹倒是真心记挂你的,若你有幸怀上龙裔,他亦会真切替你高兴。” 蒋映月木然听着,脑中却浮现出一个凄惨委顿的身影——逝者已矣,所以想在她身上稍稍弥补么? 她不会领情的。 此时麟趾宫内,蒋大夫人正和女儿说得热闹。 蒋二夫人也笑着凑趣,“看得如何,那夏氏果真是个美人儿?” 蒋大夫人不屑地撇撇嘴,“长得倒是标致,行事半点不像样,长辈问话,她竟然不言不语,就那么干坐着——真不知道夏家怎么教养的儿女!” 当然,知道夏桐并未怀孕,蒋大夫人还是很高兴的,她可不愿有人抢在女儿前头生孩子,那就太丢脸了。 当然,夏氏如此盛宠,迟早总会有的,蒋大夫人认为不得不防,便朝女儿道;“这夏美人日日霸占天子,你怎的坐视不理,难道要等她腹中蹦出个皇长子来,你才知道着急么?” 蒋碧兰懒懒道:“那我还能怎么办,让皇帝把她废了么?这宫里都是皇帝的女人,我还能管他幸谁不幸谁?” 蒋大夫人着实恨铁不成钢,若换了府里有这种狐媚子,蒋大夫人老早就交给牙婆发卖了,当然,能进宫的家世都非泛泛,轻易发卖不得,那也可以想别的法子呀! 只怪自己从小将女儿保护的太好,除了耍脾气弄威风,半点心计手段也用不上。 蒋大夫人定一定神,“这事你别管了,我会替你想个主意,总不让她威胁到你的地位便是。” 蒋碧兰起了警觉,“您想做什么?” 蒋大夫人成竹在胸,“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你只等着看好戏便是。” 说罢,又亲昵的抱住女儿,“你生辰那日娘不便进宫,本想今天做碗长寿面带来,又怕路上耽搁太久,面坨了,吃着腻味,哎,儿行千里母担忧,惟愿你哪日当了皇后,真正成为六宫之主,你娘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才算能放下了。” 蒋二夫人冷眼看着,心想这位大嫂可记得那日也是蒋映月的生辰?明明两人前后脚生的,结果一个热热闹闹,一个却只能过得冷冷清清,若换了她是蒋映月,恐怕也难咽下这口气吧。 蒋大夫人固然爱女情深,蒋碧兰却也嫌她太过聒噪,尤其母亲所想的那个主意,更令她分外不舒服。 待妯娌二人出宫后,蒋碧兰就唤来冯玉贞,劈头盖脸一顿骂,“是不是你到蒋家传的谣言?我看你真是疯魔了,成天算计别人的肚子,也不瞧瞧自己,白生了一副人模狗样,怎么皇帝至今都不召幸你?” 冯玉贞被骂的狗血淋头,脸紫涨得像七月的茄子,好容易打听出今日丞相夫人来过,她忙伏地请罪,“娘娘明鉴,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您试想,妾连出宫都不能出去,又何来机会去蒋家传话?” 蒋碧兰不信,要说与蒋家仇恨最深的,也就数右相冯家了,冯玉贞自己虽说不能出宫,可她那个爹在宫中难道没安排人手?之前她就神神叨叨成天念叨夏氏有孕的事,没准就是好引得自己犯错,如今连蒋家都算计上了,或许就是想让她们一家子都出丑呢! 联想到先前冯玉贞无缘无故来投奔自己,蒋碧兰甚至觉得她是冯家派来的卧底,专程来给自己使绊子的,当下冷冷道:“你这样任性妄为,我是不敢胡乱将你引荐给陛下了,还是安心回宫待着思过吧。” 冯玉贞百口莫辩,当真是要冤死了,这回她什么也没做,怎么锅还是扣到自己头上? 难道那个夏桐会妖法,把所有的好运都吸走了,却把霉运全部转移过来? 简直没天理。 * 蒋大夫人心旷神怡回到丞相府,却发现一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窜过来,吓得她后退两步。 及至看清来人,蒋大夫人登时没好气,“你怎么又来了?” 程耀那日故意放出消息,专等着蒋家反应,当下陪笑道:“小侄就是想问问,贵妃娘娘是否已有了身孕?” “没有!”蒋大夫人冷着脸道。亏这人还有脸提,巴巴的闹出一场乌龙来,差点让人家看了笑话! 她自己也落得空喜欢一场。 程耀却是厚颜惯了的,假装没看见蒋大夫人的冷淡,“那么,宫中别的嫔妃……” 蒋大夫人就觉得这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嫔妃是否有孕与他何干,又不是他害人家大了肚子! 当下冷冷的回了一句,“谁知道。”兀自转身离去。 程耀立在台阶下,百思不得其解,夏桐明明身怀有孕,这姓蒋的婆娘怎会看不出来?还是看出来了,却故意为其隐瞒? 那夏桐到底使了什么诡计,怎么人人都站在她那边,又肯帮她的忙? 自己这个深情男配反而无立足之地。 蒋大夫人看那人郁闷地站了一刻钟,待程耀离去后,才重新让奴仆将大门打开。 晚上蒋文举回来,蒋大夫人便向丈夫发起牢骚,“那程编修不知着了什么魔,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天天管女人家的闲事,羞不羞啊?我看,您还是别重用他好了,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 蒋文举也觉得惋惜,程耀看着一表人才,行事却这样莽撞冒失,原本自己还想将他调到身边,如今来看,还是让他在翰林院多历练几年好了,也好磨一磨他的脾气。 他点头叹息,“有德无才称君子,有才无德是小人,这种人还是离远一点安全。” 可怜程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仕途,会一夕断送在自己手里。 ※※※※※※※※※※※※※※※※※※※※ 感谢在2020-09-01 20:51:04~2020-09-01 22:2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果子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各怀心思 程耀再见蒋文举时, 就发觉对方对自己分外客套——是一种近乎冷淡的客套。 他不知发生何事,遂讪讪提起,“丞相大人, 您月前说要给下官在工部安排一个职位, 不知……” 虽说工部是个干实事的地方, 不及吏部户部那样油水丰厚,可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作为初出茅庐的新人, 能打通门路进工部已经很知足了,至于步步高升,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蒋文举唔了声, “如今盛暑炎热, 我看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去工部怕是挨不住, 倒不如翰林院清闲自在。” 程耀一听这话大有搪塞之意, 不禁急躁起来,“大人,您不是说皇上对那治水十方赞赏有加么,怎么至今都没个消息?” 蒋文举见他胆敢质问自己,当即眉立, 可想到自己一个长辈,与晚辈置气那是自降身份, 便只淡淡道:“治水治水, 也得有水才能治,今年偏赶上大旱, 陇西一带求雨都来不及, 哪还用得着你那治水十法!” 说完, 便自顾自忙活贵妃寿礼去了。到底蒋碧兰是嫡出长女, 蒋文举纵使不怎么喜欢太太,对这个女儿还是很看重的,何况,保住贵妃的颜面,也是保护蒋家的颜面。 程耀哑然干站了一会儿,就见蒋家的仆人把那株山参也扔了出来。 他不免动了几分气,做主人的不给面子就算了,怎么当奴才的也敢狗仗人势? 他冷冷朝着那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仆人乜斜着眼,“蒋家人又没得要死的病,哪用得着你这根参续命?你有这闲钱,留着给自己补补脑子吧!” 这姓程的不晓得什么意思,前儿巴巴地跑来说小姐有孕,结果呢,原来是道听途说,亏得丞相大人没听他的去给皇上道喜,否则,老脸都该挂不住了。 程耀气了个倒仰,有没有身孕自己不会去看?这家人真是蠢材死脑筋,非得关雎宫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他们才有危机意识对不对?还有功夫庆祝生辰呢,等死祭还差不多。 程耀怀里抱着那株名贵山参,到底没舍得就此丢弃,想着夏家正要往宫里送东西,自己便也跟着露个脸,也好让夏桐知道,他心中是记挂她的,永不改变。 * 夏桐从娘家送来的一堆吃食杂货里发现那棵独参,起先还小小的吃了一惊,想着夏家几时这样财大气粗了? 及至听说是程耀送的,夏桐却笑起来,“劳他破费。” 这参又大又粗,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程耀这回真出了血本。 几人正议论着,皇帝却进来了,“什么东西又大又粗?” 脸上挂着一抹促狭的笑。 夏桐心道这人真会抓重点,从前怎不觉得皇帝如此能耍流氓,果然太熟了就开得起玩笑了。 她当然不肯迎合皇帝的虚荣心,称赞他身有伟器——虽然他的确有——而是坦诚的道:“妾娘家送了些什物来……表哥也送了。” 刘璋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下,很快便消失,“既是他的心意,你好生收着吧。” 他决心做一个磊落的君王,当然不应在小事上置气。 夏桐却是知道这人多么心口不一,忙笑道:“妾年纪轻轻,哪用得着这样的老参,倒不怕上火?” 她还怕补得流鼻血呢! 皇帝面容稍霁,可见程耀送礼都送不到点子上,是个没出息的人。 夏桐觑着他的神色,“妾想着,不如捐献给太医院……” 人参这东西不好变卖,且放得越久,药力也会渐渐损耗,那就太糟蹋了,不如送去太医院治病救人,还算一桩功德。 刘璋摆手,“可别,你当太医院缺银子?朕年年从国库拨给的就不少,若连株参都买不起,朕看定是有人中饱私囊。” 当然这些不过是托辞,若真救了命,这功德算谁的?皇帝是半点好处都不想让程耀沾到,死后的好处也不行。 夏桐无法,只好说道:“那妾就送去麟趾宫好了。” 反正蒋贵妃要过生辰,夏桐正愁拿不出有分量的贺礼,寻常的金珠玉器又太过俗气,蒋碧兰恐怕瞧不上,程耀倒刚好为她解了燃眉之急。 这还像个不错的主意,皇帝点头应允。 夏桐松了口气,嫁给一个小心眼丈夫可真麻烦,好在现下事情皆大欢喜地解决了。 她看皇帝像是不怎么在意蒋碧兰的生辰,不由得惴惴道:“陛下不给贵妃娘娘送贺礼么?” “当然要送。”刘璋道,“让安如海随便去库房挑一件就成了。” 蒋碧兰总归是太后侄女,也是他表妹,这种大日子皇帝不会不给情面的。 夏桐这才放心,要是皇帝连礼都不送,只怕蒋碧兰会疑心是她挑唆的,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犯蒋家人的忌讳。 “那,贵妃娘娘的生辰,陛下会陪她么?”夏桐窝在他怀里,小心问道。 这个陪当然指的是晚上。虽说进宫以来夏桐始终没见过皇帝召幸她人,可她不信一个正常男人会到二十多岁仍保留处子之身,又不是身有隐疾——呃,头疾应该不算隐疾吧? 就算平日懒怠,生辰皇帝总该奉献一下自身吧。 刘璋眼中带了三分笑意,“你难道在吃醋?” 夏桐:…… 其实她就是想八卦一下,真遇上个风流天子,吃醋她吃得过来么?当然,眼前的这位貌似很正直,这些时间的独宠,也多多少少让夏桐有了点妄想,可她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不能说爱——谁敢跟帝王谈真爱?历来真爱就没几个好下场的。 当着皇帝的面,她也不敢说不爱,是人都有虚荣心,打击皇帝的自信心不是找死么? 所以她只好低垂着头,静默不语。 刘璋就觉得她的确在吃醋,只是不好意思明说,遂笑吟吟的抱住她的腰道:“行,朕答应你,那天也一定陪着你,绝不弃你而去,好不好?” 夏桐:…… 算了,真是越描越黑。做不到八面玲珑,就只好顾全自己吧。 * 冯玉贞在老实禁足半月之后,总算迎来渴望已久的光明——蒋贵妃决定在生辰宴上将她引荐给皇帝,为此她必须好好准备。 虽然不知蒋碧兰为何突然改了主意要帮她,但对冯玉贞来说这就是个喜讯,她自然要把握住。 痛痛快快谢了恩,冯玉贞便回宫筹谋起来。 她这张脸按说是极具吸引力的,奈何皇帝视而不见,冯玉贞只好另辟蹊径。皇帝不喜欢太过美丽的女子,大约喜欢那种内秀有才艺的——当然她也没听说夏桐有什么才艺,也许是床上的才艺? 真要比帐内功夫冯玉贞也不怕,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让皇帝心甘情愿把她带到床上去。 诗词歌赋这些不过文雅,并不实用,冯玉贞想了想,还是跳舞最好,既能展现她超乎常人的柔美身段,在伴舞的对比下,也能产生烘云托月的效果。 虽然她并不十分擅长舞艺,有系统的帮忙,应该是够了。 为保万全,她特意把系统叫出来沟通一番,问它可有良策。 系统夸夸其谈,说自己虽不能代替宿主去跳,可他能提供一种特质舞衣,上面附着一种神气的香粉,保准看过的人都会目不转睛,深深为之吸引。 经历过多次失败后,冯玉贞对系统的能力产生怀疑,“果然有用?不会又是口头上说着好听吧?” 系统面露愠色,“你觉得没用,可以不用。” 这鬼东西脾气还挺大,冯玉贞忙道;“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你用的什么香,会不会被太医院查出来?” 她可不想落个秽乱宫闱的罪名。 系统见她服软,这才傲娇地跟她解释,那上头并非能催情的香饵,而是一种障眼法,附着在衣物上,等晚间宽衣就寝时,作用就会消失。 简而言之,穿上那身衣裳,冯玉贞在外人眼里就会貌若天仙,之后就要靠她自己努力了。 冯玉贞并不担心,等晚上灯熄之后,谁还看得清谁?再说,她对这身皮子还是还有自信的,哪怕不必采用媚术,皇帝也会对自己爱不释手。 虽说跳舞不过做做样子,可冯玉贞是个完美主义者,还是力求做到最好。只要这回一举成功,她就能摆脱蒋碧兰的控制,成为当今的宠妃。 至于夏桐这类小蹄子,冯玉贞根本不放在眼里,皇帝不过是图新鲜才宠幸她几夜,可宫中时日长久,过上十年八年,甚至只需三年五载,冯玉贞不信皇帝还能看上这等货色。 她自己的容颜却是长盛不衰的,永远不会随时间褪色。冯玉贞得意地抚摸着光滑脸蛋,仿佛已预见到未来独霸六宫的景象。 另一边,蒋碧兰看着蒋夫人从宫外送来的人,不禁蹙起一双秀眉,“母亲这是从哪找的?” 来人笑道:“娘娘觉得如何?” 若非知晓夏桐此刻正在乾元殿陪皇帝用膳,并不在眼前,蒋碧兰还以为那狐媚子学会分-身之术。 她倒抽一口凉气,“像,太像了。” ※※※※※※※※※※※※※※※※※※※※ 感谢在2020-09-01 22:27:42~2020-09-02 20:4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公子娇羞 10瓶;奶油控 2瓶;笼中鸟、白白做夢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画风突变 蒋贵妃生辰那日, 众人有志一同起了个大早,夏桐也不例外——都知道蒋碧兰的脾气,平时还好说, 这种正经日子是千万不能得罪的。 刘璋亦抻了个懒腰, 准备起身上朝, 夏桐一边服侍他穿衣, 一边反复叮嘱, “陛下可一定要来啊!” 她不想在这日犯了蒋碧兰的忌讳, 就算凑不凑热闹是皇帝自己的事, 夏桐可不想蒋碧兰误会到自己身上。 她夹在两只老虎中间委实难做。 刘璋大约能体会她的难处, 含糊应道:“放心,朕一定会去。” 说着, 吻了吻怀中女子鬓角, “但, 不是看她, 而是看你。” 夏桐就觉得这人真是油嘴滑舌, 不过心跳还是微微加速了点——唉, 架不住皇帝有一张帅脸呀! 梳妆时, 夏桐就不像平日那般朴素了, 生辰日讲究喜庆,她也让平姑在两腮多添了点红,虽然不及猴屁股那样醒目,可是也差不多了。 反正她们这些丑角就是去衬托蒋碧兰的, 夏桐想想就释然了。 请安时,麟趾宫比往日都要热闹, 哪怕那些平时喜欢称病的, 今天也都老老实实来给蒋贵妃道喜。 蒋碧兰看见夏桐, 脸上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难为你抽空过来。” 飞快的瞟了眼夏桐的肚子,只见还是一副纤秾合度身段,远没有半点凸起的迹象,更认定谣言是假非真。 夏桐上前说了几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吉祥话,就让常青将一株老山参奉上。 蒋碧兰看着那东西倒有几分眼熟,之前听母亲说那个谁往家里送了一株千年人参?好像就是翰林院那个姓程的夏家表哥。 结果夏桐也送了一样的东西,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她哪晓得根本是同一株,不过兜兜转转,仍旧落回自己手中。 人逢喜事精神爽,蒋碧兰懒得计较这些小节,便只笑着点头,“妹妹有心了,用碗寿面吧。” 今日蒋碧兰特意重金犒赏御膳房的庖厨,早晚流水席不断,这寿面便是来道贺的皆有一份,算是沾沾寿星的喜气。 夏桐正好有些肚饿,便捧着碗津津有味吃起来,不得不说,蒋贵妃宫里的厨子还是挺不错的,面条爽滑而又劲道,汤汁也是淡淡的咸味混杂清甜,一点也不腻味。 要不是碍着面子,夏桐真想叫再来一碗。 王静怡诧异于她的好胃口,更觉得她心大,“姐姐,你怎么敢尝贵妃宫里的东西?” “为何不敢?”夏桐诧道。 在吃食里下毒无疑是最蠢的做法,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蒋碧兰怎脱得了干系?再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呀,费那个劲做什么? 王静怡一想也是,倒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可当事人半点不着急,她却在这里提心吊胆,王静怡想想也是怄气得很。自己的身孕不知道保重,凭什么要她一个外人操心? 可想到还要借夏桐怀孕的空档成事,王静怡只好忍下来。她不为争宠,只求成功生下一个孩子,她也得好好护着夏桐这一胎,日后才好做挡箭牌。 至于眼前皇帝未另外召人侍寝,这个王静怡倒是不着急,等头三个月捱过去就好了,那时真相大白,太后再送人到龙床也就顺理成章了。 就怕中途再横生波折,坏了她的计划。 王静怡看着大殿内忙忙碌碌来回穿梭的身影,悄悄朝夏桐道:“姐姐,你不觉得这丫头有几分眼熟么?” 夏桐一怔,看着像新来的,哪熟了? 这人真是心大。王静怡吐槽两句,不得不直白地提醒她,“姐姐,我倒是觉得她与你有几分相似。” 这么一说夏桐倒是恍然大悟,难道这姑娘方才端面过来时故意低着头呢,也不怕头发掉进汤碗里,敢情她是担心自己看到她的面目。 蒋贵妃故意调这么个人来,其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王静怡忧愁地看着她,“姐姐,我看贵妃娘娘是想分你的宠。” 才故意找个这么像的,显然是有意比照着皇帝口味。 夏桐咬着筷子发了会儿呆,仍旧埋头津津有味吃面。 王静怡:“……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 夏桐将嘴里叼着的一根面条咬断,连面汤都呲溜呲溜喝了个一干二净,方才爽快的道:“没事,陛下爱宠谁不宠谁,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咱们顺其自然吧。” 常青早知趣的从旁递过手巾把子供夏桐揩拭,至于方才的那些话,他只做没听见——反正这人从来也没啥表情,夏桐见怪不怪。 王静怡却觉得十分无语,你不当回事,可我有事啊!偏赶着夏桐怀孕不能侍寝的时候,又来个替身趁虚而入,她还剩什么机会? 正要苦口婆心劝说夏桐提高警觉,外头安如海大声传唤,“陛下驾到!” 众妃忙打起精神,整衣裳的整衣裳,理头发的理头发,务必要以最好的面目出现在皇帝跟前。 夏桐也急忙起身迎接,谁知座位太窄,不慎碰翻了一旁的汤碗,还好里头的面汤已喝得罄尽,不至于沾到衣裳,可瓷器落地,还是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皇帝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到她身上。 众人就觉得这夏氏真是狡猾,想出这种刁钻古怪的法子来吸引皇帝注意。 夏桐:…… 她真不是故意的。 可刘璋已经大步朝她走来,夏桐忙屈身施礼。 这个礼还没行完就已被人扶起,刘璋看着她柔声问道:“伤着哪儿没有?”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化不开的蜜糖,又甜又腻。 夏桐很怀疑皇帝是故意做给这些女人看的,平时可没这般温柔啊……完了,这回又被当成活靶子了。 奈何她这人天生畏惧强权,比起小命,气节又算得了什么?夏桐只好乖乖配合他表演,“谢陛下关怀,臣妾无碍。” 蒋碧兰心里早咕嘟咕嘟冒起了酸泡儿,冯玉贞就更不消说了,恨不得撕烂这两人的脸:一个矫揉做作,一个有眼无珠,他要不是皇帝,她才看不上他呢! 直到安如海将皇帝贺礼奉上,蒋碧兰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之前皇帝赏给这夏氏一把玉如意,如今她也得了把,也算顾全了她的面子。 虽说看起来玉质不及上回的好,蒋碧兰也认了——毕竟那把出自蒋家,天下有多少东西能比蒋家好的? 她捧着如意盈盈下拜,“谢陛下。” 又招呼适才那负责端茶递水的宫娥,“去,端碗寿面来给陛下尝尝。” 皇帝虽已用过早膳,但意思意思也无妨,遂趁势坐下,拉着夏桐的手谆谆问道:“你吃了不曾?” 夏桐很想说您这样公开秀恩爱不怕被fff团烧死么?但此刻皇帝已然戏精附体,夏桐只好陪着笑道:“已经用过了,贵妃娘娘宫里的厨子手艺极好,滋味也绝佳,妾方才连舌头都差点咬掉。” 蒋碧兰不禁露出满意之色,还算这小蹄子会说话,夸得人心里舒坦。 皇帝点头,“那不如……” 夏桐生怕他说将蒋碧兰宫里的厨子拨去关雎宫使唤,那就等于当众打脸了,忙岔开话题道:“陛下,长寿面送到了,您也尝一筷吧。” 那名宫婢素手微抬,将托盘高高举起,姿态柔顺无比。 刘璋天性记忆力非凡,望着面前眼生的侍婢,“你是新来的?” “是……”侍女难掩心头激动,正要继续答话,谁知手上一颤,那朱漆托盘骨碌碌滚落地上,还好汤水并未泼溅到皇帝身上,倒是她自己手背沾了几滴。 蒋碧兰暗道一声糟糕,因时间紧迫,自己还未来得及训练她宫中规矩,光顾着到皇帝跟前表现了——早知该让母亲在家中多调-教她几日。 还好那人亦是个伶俐的,忍着肌肤上的疼,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来,“陛下,奴婢不是有意冒犯陛下,请您恕罪……” 夏桐此时才有幸观察到这女子的全貌,果然如王静怡所说,跟自己生得很像,而且不是那种假冒伪劣产品,是按着她的模子精心制造的。 不说高配版吧,好歹也跟她不相上下。夏桐此时才相信皇帝夸她的话有几分真——在普通人里她的确算很好看的那类,不然蒋贵妃也不会特意找个东施来效颦是不是? 连摔碗都摔得一模一样,也是绝了。 侍女见夏桐不慌不忙,心里反倒有些忐忑起来,她原以为凭借与这位主子相似的容貌,定能得到皇帝宠爱,怎么如今瞧着似乎不对? 及至听见皇帝温柔的嗓音,侍女这才回过神来,重新露出一副娇滴滴的可人模样。 刘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进宫多久了?” 什么意思,难道现在就要将她收房么?被巨大的喜悦冲撞着,侍女晕晕乎乎道:“回陛下的话,已经三日了……” 众人俱面露艳羡,看来皇帝当真中意这一款的,这么快就上位了。 蒋碧兰脸上则有些铁青,虽然料得这张脸会吸引皇帝注意,可她本以为少说也等十天半月的,谁知皇帝这般猴急——如此宫里不又多出个狐媚子?哪日此女若脱离控制…… 还未等她想好对策,皇帝已坐直身子,懒洋洋地唤安如海,“既是才进宫三日,拉出去赏三十杖吧。贵妃生辰,还是不宜见血光的好。” 安如海当然听得懂皇帝意思——若是用鞭抽,那等皮开肉绽的打法看着吓人,其实好得也快;可听皇帝的话头,这是要打出内伤了。 还是顾全贵妃面子,蒋贵妃自己想必都有苦说不出。 安如海便笑着应声诺,挥了挥手,指挥几个身强力健的侍卫将人拉下去。 彼时夏桐满以为皇帝要将此人收房,看着王静怡旁边那碗面一动未动,便捧过吃起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爱吃东西。 谁知倏忽间情况大变,夏桐反而呆呆愣住。 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碗中的面条已被吞得差不多了——皇帝不知何时叫人添了把筷子,正吃得香甜。 那上头还沾有她的口水,倒不嫌脏啊……而且,她也没吃饱呢。夏桐便要将碗夺过来。 殿内其余人等看着这对抢食的活宝,深深产生一种时空错乱感: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大庭广众都这样黏糊,私底下更不消说了,难为安如海怎么受得住。 蒋贵妃更是整个人都快裂开,就算那女子不能得到皇帝专宠,好歹也不用拉出去打得血肉模糊吧,这叫什么事?明明是极其相似的一张脸,为何皇帝的态度会大相径庭呢? 真是太诡异了。 ※※※※※※※※※※※※※※※※※※※※ 刘璋:朕需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味药。 夏桐:什么药?春-药? 刘璋:你好污啊_(:3」∠)_ 感谢在2020-09-02 20:47:38~2020-09-02 22:3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油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献舞 打完二十杖, 安如海苦着脸进来道:“陛下,那姑娘快晕过去了, 剩下的怕是挨不住。” 皇帝只说杖责,可没说处死,安如海自然不敢闹出人命来。 刘璋不信,“怎就这样娇弱?” 从前领兵出征时,麾下犯了错,五六十军棍是常事,百八十也有,怎的轮到这个就连二十杖都死去活来的? 一旁的夏桐强忍住吐槽的冲动,军营里都是些莽汉, 个个皮糙肉厚,哪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比得起的?皇帝也不太考虑实际情况了。 刘璋疑心安如海故意帮那人遮掩,他这位天子却须铁面无私,遂发下严令,“将她带进来瞧瞧。” 安如海无法,只得重新将人引过来, 这下用不着他多做解释,众人也都看明白了, 那侍女面白唇青, 两腿还一瘸一拐的, 可见受损不轻。 若真是因御前失仪而治罪,远远地打发走便是了, 何必要在大庭广众下责罚?这是摆明了给贵妃脸色看呢! 蒋碧兰面若寒霜,仿佛能听到角落里窃窃私语的讥讽与低笑, 可她却不敢表露半分, 越是这个时候, 就越是要稳。 因此,尽管人是她带进来的,可面对那人求救的目光,蒋碧兰也只好视而不见。 侍女无法,只得睁着一双饱含热泪的眼睛望定夏桐,宫里的女人最要紧是温柔贤惠,尤其当着皇帝的面,她总得帮自己说两句话。 无奈夏桐连吃了两碗面撑得慌,春兰正抚着她的背帮她消食呢。好容易胃里舒坦了些,夏桐这才留意到面前跪着的那人——她看起来两条腿都要跪断了,身子摇摇欲坠。 夏桐只好出来唱-红脸,“陛下,您罚也罚了,就让她起来吧,到底今日是贵妃娘娘华诞,多少也得顾着娘娘的体面。” 如此说法,想必蒋碧兰对她的恶感会轻些——她确实没有僭越犯上的念头,说起来大家都是妾,做贵妃和做美人又有多大的区别呢?至于争皇后位,夏桐既没有这份雄心,她看皇帝也没有这个打算——否则他早就立了。 还是老老实实在宫里苟着吧。 尽管夏桐有意将功劳往蒋贵妃身上引,无奈皇帝却不承她这份情,“既然夏美人帮你求情,朕姑且饶过你这回——” 侍女心中一喜,正要谢恩,谁知皇帝却道:“且慢,君无戏言,那少的十杖不能不打,安如海,你给朕规规矩矩记着,等什么时候伤好全了,再把这部分补足。” 众人:…… 这也太记仇了吧?不带这样的。 侍女没想到皇帝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当即就要垂泪,还好她及时记起,眼泪对这位天子并无作用,反而会起反效果,便又硬生生憋回去。 正要退下,皇帝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问女子的闺名,按说是个好兆头,侍女却不像方才有信心了,怯怯道:“奴婢柳氏,唤作清梧。” “柳清梧?”刘璋扭头朝夏桐道,“梧桐梧桐,连芳名都像是比照着你来的。” 夏桐用一脸沉默回答他,知道就好,说出来不是更尴尬了吗? 蒋贵妃脸上有如火烧,这名字还真不是进宫之后改的,她哪有那个闲工夫?无奈这会子众人都以为她铁定针对夏桐,故意恶心皇帝的新宠。 蒋贵妃又能对谁诉说冤屈?真的是巧合呀! 刘璋笑了一回,便淡淡道:“看你清瘦得身无二两肉,又虚弱不堪的,朕替你改个名字,唤作‘清虚’可好?” 听起来像是女道士的诨号……柳清梧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嘴上哪敢承认,少不得陪着一脸笑,“谢陛下。” 蒋贵妃更不敢作声,皇帝亲自赐名是光彩,她还能说不愿意?只是这增光添彩看起来更像是打脸罢了。 虽然不知皇帝为何不喜柳氏,蒋碧兰是不敢让她继续待在眼前了,挥一挥手命其退下,便笑着朝皇帝道:“陛下,妾宫中的花圃新到了一批早菊,陛下可有兴一观?” 刘璋向来不喜这些花儿朵儿的,闻言正要推辞,夏桐却因蒋贵妃今日几次三番被驳了面子,唯恐火上添油,遂悄悄拽了拽皇帝衣袖。 刘璋这才勉为其难改口,“那就瞧瞧吧。” 蒋碧兰看在眼中,愈发不喜。可今日的第一步棋已经失败,只好启动备用方案,虽说她总觉得冯玉贞刁钻古怪不易控制,可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众人到了园中,只见鲜花开得正盛。那菊花是经不起烈日曝晒的,蒋贵妃命人用油布支起大棚,棚内又放着冰盆,置身其中,便有森森凉意袭来,格外舒爽。 夏桐笑道:“贵妃娘娘当真巧思。” 蒋碧兰道:“是李才人出的主意,陛下觉得可好?” 刘璋明明自个儿就站在最靠近冰盆的地方,却偏偏说:“好是好,就是太靡费了些。” 蒋碧兰的笑不由僵在脸上。 夏桐心道皇帝真是个ky精转世,偏赶着生辰给人家不痛快,虽然知道皇帝是想给她出气,但这也做得太明显了吧? 她看蒋碧兰都快气成河豚了。 夏桐忙转移话题,“这菊花五彩缤纷,煞是好看,真难为花匠怎么种出来的。” 刘璋循着她的目光淡淡扫了眼,“杂而无章,难免俗气,不若绿菊清雅。” 夏桐:…… 她真的努力在圆场了,皇帝不配合,这可不怪她。 旁边一脸求表扬的李蜜神色也有些僵硬,因蒋碧兰不喜绿色,她才另外种出了红紫金黄的品种,结果偏又触了皇帝霉头,做人也太难了吧? 夏桐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是李蜜的主意,也难怪,如今还未进七月,哪有开得这么早的菊花?除了她那个空间没人能做到。 皇帝就罢了,夏桐倒是很好奇她能否种出更稀奇点的?譬如那种七彩太阳花,每片花瓣的颜色都各异,那应该更具观赏价值吧? 于是她凑上前去,神神秘秘的道:“李姐姐,你还有什么样的菊花?能否借我赏鉴一番?” 李蜜:…… 确定说的是正经菊花,不是某种特殊代指吧? 两人正尝试用暗语沟通,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嚣之声,小宫女也都热热闹闹挤作一团,“快看,有人在那儿跳舞!” 蒋贵妃这才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妾命人排演了一支歌舞,陛下可有兴趣瞧瞧?” 夏桐进宫以来还没看过宫中的歌舞,满脸跃跃欲试。 刘璋看她一眼,轻轻颔首。 众人俱出了棚屋,站在廊下,只见赤日炎炎的庭院里,正中央摆着一架巨大的铜鼓,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置身其中,踢踏腾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李蜜一旦看清那人面目,眼中几乎冒出火来,难怪蒋贵妃今日突发善心让她布置赏花宴,敢情是为了给冯氏铺路——这两人算计得也太精了! 夏桐则注意到那些特意挑选的伴舞都各有各的缺陷,甚至可说丑得千奇百怪,凸嘴,龅牙,乃至鼻歪眼斜者都有,这种秋香效应下,再平庸的人也能衬得和天仙一般。 夏桐觉得冯玉贞实在太过火了,明明就很美,偏要用这些旁门左道,倒显得不够底气。 也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冯玉贞今日的气质迥异平时,以前她总是自矜身份,虽面如桃李,却冷若冰霜,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但今日却多了一丝“妖气”,仿佛修行千年的白狐,颠倒辗转,魅惑众生。 到底日头太毒,额上冒出点点白汗,沿着优美的颈部线条流入衣裳,更引得人无限遐想。 连麟趾宫前戍守的侍卫眼睛都看直了。 夏桐忽然想看看皇帝有什么反应,无奈皇帝足足比她高出快一个头,又站得靠前,她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他一个后脑勺,只好放弃。 一舞完毕,在场甚至无人鼓掌——都看得呆了。 冯玉贞提着裙摆,潇洒的抹了把额上汗珠,如一尾金光闪闪的美人鱼从鼓面上走下,远远地就朝皇帝施礼,“妾美人冯氏,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嗓音也比平时多了分空灵,如同天籁。 李蜜不由得抓紧夏桐的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咬牙道:“这真是冯玉贞吗?” 夏桐也觉得奇怪,以往的冯玉贞美则美矣,毫无灵魂,且很容易招致同性的敌意。但今日却不同,在她一舞之下,无论男女都几乎倾倒,难道这就是艺术的魅力?还是正午的太阳光太盛,给她加上了一层滤镜? 忽然为皇帝的反应担心起来,柳清虚就罢了,一个出身寒微的宫外女子,再怎么得宠也有限;冯玉贞却不同,家世摆在那里,又有贵妃扶持,加之她与自己素来不睦……夏桐也反掐起了李蜜的手。 两人掰手腕似的互相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一致对外,齐齐盯着迎面走来的女子。 冯玉贞唇边衔着一缕悠然的笑,系统这回还算靠谱没有骗她,不枉她精心苦练了这些时日。看着周遭或痴迷或艳羡的目光,冯玉贞胸中充满了澎湃的热情。 她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现在就专等皇帝来采撷——这样的芳姿丽色,她不信皇帝肯弃之不顾,拱手让给他人。 廊下众人翘首以盼,蒋碧兰亦紧张得热汗直流,若这回再出岔子,她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然则,好的不灵坏的灵。冯玉贞还未到达跟前,平地里变故陡生,只见原本戍守宫门的侍卫不知着了什么魔,如同发狂的狮子一般向冯玉贞扑去,还扯断了她半幅衣裳,露出里头赤色的肚兜来。 四下里登时乱作一团,冯玉贞更是尖叫不断,哪还有半点之前的风度。 等安如海雷厉风行率领众太监将那名侍从制服,刘璋方扭头朝身侧道:“朕方才盯他半天,他果然耐不住出手了。” 夏桐:…… 所以您都没好好看舞对吗? 怎么皇帝对男人的兴趣比对女人还大些?也是绝了。 ※※※※※※※※※※※※※※※※※※※※ 刘璋:朕只是想看看世上是否真有人色胆包天。 夏桐:所以您难道不是? 刘璋:(闭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夏桐:你手别乱摸啊。 刘璋:(微笑)朕只想告诉你,男人都是心口不一的~ 感谢在2020-09-02 22:35:21~2020-09-03 22:0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聚散无穷、旺仔小馒没有头 10瓶;笼中鸟、奶油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封号 冯玉贞一舞引得侍卫倾倒至此, 甚至不惜以下犯上,固然证实了她的魅力, 却也让宫里多出一桩笑柄。 冯玉贞哭得妆也花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悲悲切切的道:“陛下,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她身上还裹着那件撕烂的衣裳,该遮的地方遮不住,不该遮的地方倒遮得严严实实,连同雪白的膀子都露在外面。 蒋映月看着都替她尴尬,忍不住道:“冯美人,你……还是先进去换件衣裳吧!” 冯玉贞哪里肯, 原本好好的机会被破坏,若不趁此机会博取皇帝怜惜,她就亏大了! 眼泪于是流得愈发汹涌。 夏桐原以为冯玉贞开了窍,如今瞧来怎么还是一样糊涂?就算皇帝真对她有意,难道看着她差点被人非礼心里会舒服吗?是个人都膈应吧。 冯玉贞若知趣,就该先按下不表, 而不是挂在嘴边,时时提醒皇帝不可——她就算真是清白, 被说上一百遍也不清白了。 无奈旁边还有个跟她一样糊涂的, 蒋碧兰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里也闷了一肚子火,务必要求个公道不可, “陛下,那侍卫虽是臣妾宫里的人, 可言行无状, 甚至冒犯堂堂嫔御, 非严惩不足以儆效尤。” 刘璋便唤来安如海询问,“问清楚了么?到底怎么回事?” 安如海低首下心道:“那侍卫名唤德贵,一向老实本分,不吃酒也不赌钱,今日原也是好好的,方才不知怎的昏了头做出这种事来,和他相识的都说恐怕撞了邪。” 夏桐不由多看了冯玉贞一眼,她本来是个唯物主义者,可穿越以来见的鬼名堂实在太多,这冯玉贞也是个猜不透的。 冯玉贞自己心虚,忙垂眸掩面啜泣。 刘璋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先押进暴室,之后再行处置。” 冯玉贞一听不乐意了,“陛下,那人差点毁了妾的清白,难道不该立刻赐死么?” 刘璋淡淡横她一眼,懒得同她废话。 安如海御前伺候多年,早就和皇帝腹中的蛔虫一般,自然深明其意,当即笑道:“美人这话就错了,方才柳氏清虚冒犯圣驾,陛下不也没取她性命么?难道美人觉得您比陛下还贵重?” 开玩笑,明眼人一看里头就有蹊跷,皇帝怎会轻易将证据抹去,这冯美人也太看不起人了。 冯玉贞嗫喏道:“公公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抬手抹了把眼泪,再度看向皇帝,还有意将肩膀颤了两下,好使肌肤露出更多些。 李蜜暗骂这人不知廉耻,原本就恨冯玉贞借她的菊花当跳板,岂肯让她再度成事,当下强自上前将她搀起,“冯姐姐,我扶您进去更衣。” 她在空间常年劳作,论力气冯玉贞哪里是她的对手,身不由主的被她拖进去。 四下里总算安静下来,蒋碧兰想起这一日经过的种种,只觉神昏气丧,却还尝试做出最后的努力,“陛下,等会子晚膳……” 刘璋面无表情起身,“朕还得回勤政殿批折子,你自便吧。” 说罢,便带着安如海扬长离去,把夏桐当然也给捎上了。 蒋碧兰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嫔妃,心里知道她们都在看自己笑话,便也懒得维持表面和睦,“你们的心意本宫已经收到,都下去吧。” 众妃假惺惺的挽留一番,便各自做鸟兽散。 蒋映月捧着一盏冰碗上前,叹道:“姐姐吃点甜的润润喉咙吧,这宫里的烦心事太多,咱们怎么都操心不完的。” 蒋碧兰的眼泪差点落下,“映月,你说那夏桐到底有哪点好,陛下怎就偏偏喜欢上她?如今为了她,连寿宴都不肯让我好过,莫非在陛下心中,我就一钱不值么?” 蒋映月心道明明是你自己蠢,偏赶着生日作妖,还是接二连三地作妖。夏氏容貌并非绝世,皇帝摆明了不是喜欢她的脸而是看重她的性情,你送个长得一样的又有何用?冯玉贞就更不消说了,若靠跳舞就能得到皇帝专宠,教坊司的舞伎个个都能出头了,做事之前也不想想后果,难怪被人忽悠了去。 结果呢,先是长得像夏桐的女子御前失仪,还惨遭一顿毒打;堂堂妃嫔扮作舞伎供人取乐,还差点被人非礼了去。麟趾宫里接连生出乱子,摆明还都是因蒋碧兰而起,她若是皇帝,这寿宴肯定也待不下去。 奈何贵妃是她亲姐,蒋映月面上仍需安慰,“姐姐,事已至此,咱们只好认了,您还是想想该怎么收拾残局吧。” 蒋碧兰抹了把泪,“什么残局?” 明明她才是受苦受难的那个呀。 蒋映月谆谆道:“柳清虚目前看来陛下不喜,但若咱们运用得宜,日后未尝没有机会,只是须防着夏氏寻她麻烦;至于冯玉贞……” 蒋碧兰冷冷道:“她就是再有本事,本宫也不敢再用她。” 没见过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跳个舞没把皇帝引来,倒引来侍卫,还亏宫里数太监最多,否则,一个个如乌眼鸡似的盯着麟趾宫,恐怕连她身为贵妃的名声都不保。 日后还是让冯玉贞坐冷板凳好了,那侍卫虽没得手,皇帝心里必定存了个疙瘩,看见她都嫌晦气,蒋碧兰可不想让她连累自己。 蒋映月叹道,“不止,咱们还得担心陛下万一彻查出什么来,你我真能置身事外么?” 蒋碧兰心中一动,“你是说冯玉贞今天捣鬼?” * 乾元殿内,皇帝亦一一交代下去,安如海恭敬地聆听着,不敢有丝毫马虎。 夏桐在一旁啃苹果,半听不听也听了个大概,“陛下认为事有蹊跷?” 刘璋睨她一眼,“你觉得能进宫当侍卫的,定力会差到这份上么?” 若真如此,历朝历代的皇帝不知该戴多少顶绿帽子了。 夏桐一想也是,且从今日审问的结果来看,那德贵侍卫是个老实忠厚之辈,更不该犯事——可能平日压抑得太狠了,一旦有了导-火索,便和火山爆发一般难以收拾。 只是这引子么……皇帝很怀疑冯玉贞暗里做了手脚,多半是那身衣裳洒了催情的药粉之类,才令人难以自控。 夏桐老神在在的问:“您不是一点都没受影响么?” 皇帝颇为自得,“不是谁都能跟朕比的。” 他自幼经受非人的考验,区区香粉自然不在话下。 夏桐悄悄扮了个鬼脸,三口两口将苹果咽下,果核扔进纸包里,脸颊鼓鼓囊囊的问:“所以陛下让安公公私自调查?” 皇帝颔首,“必要时,搜宫也无妨。” 他用食指戳了戳那仓鼠般的两腮,“朕本来打算将此事交给你,但想着你多半不肯应,还是算了。” 夏桐当然不肯干这得罪人的差事,别说冯玉贞手段多多,未必能顺藤摸瓜查出真相;何况她顶上还有一位贵妃娘娘,夏桐怎么也不敢去当出头椽子的。 刘璋叹道:“你真是让朕失望透顶。” 起初扶持这女子是想让她跟蒋家对抗,结果,这夏氏就跟蜗牛一般,他推一推,她才勉强往前走两步;外头稍微有点风吹走动,她自己就缩回壳里去了。 皇帝简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夏桐一时口快,“那您就让我自生自灭罢了。” 反正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舒服。 刘璋被噎了下,可没了她,他就会不舒服呀! 末了只好郁闷的道:“算了,你本性疏懒,也是你的好处,朕不勉强你就是了。” 他自己便是权欲旺盛的人,自然不希望再有一位权欲旺盛的伴侣,夏桐虽然怠惰了点,至少事事听话,胆子也小,只要他一直宠着她,谅来生不出乱子来。 这么一想就释然了,等回过神,却发现夏桐好奇地盯着他,两眼如猫瞳一般,刘璋不禁咦道:“怎么了?” “没什么,”夏桐真心实意的道,“总觉得您在妾跟前格外通情达理。” 完全不似之前那个怼人小能手。 刘璋:…… 被你看穿了。 他倒是想怼,可怕把人怼跑了呀!那还有谁来医他的病?少不得压抑些本性。 夏桐脸上流露出幸福模样,“陛下待妾真好。” 哪怕不是真爱,就这么被皇帝一辈子利用下去,她觉得也挺划算的。 刘璋抱着她柔软身躯,下巴被头发蹭得微微发痒,忍不住道:“朕赐你一个封号,就叫闲美人,你觉得如何?” 夏桐眼睛一亮,“娴静优雅的娴?”那是挺不错的。 刘璋:“不,是游手好闲的闲。” 夏桐:…… 您老可真有才。 ※※※※※※※※※※※※※※※※※※※※ 刘璋:朕要说是闲人马大姐的闲,你会不会打朕? 夏桐:会。 刘璋:qaq 感谢在2020-09-03 22:04:14~2020-09-03 23:4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油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自缢 虽说封号略随意了点, 可皇帝赐名到底是一种光彩,夏桐只好勉为其难收下。反正只是私底下叫着玩,想来无妨——大周朝其实是不兴封号这回事的, 以往哪怕是遇上两个相同姓氏、甚至相同位分的宫妃, 也只会以年龄来做区分, 称一声大某某、小某某。 如她这般的倒是头一回。 夏桐只希望以后皇帝别突发奇想叫她“小闲”“闲儿”, 那就太尴尬了——很难不让她想起某部情景喜剧里的曾老师。 刘璋看她才啃完苹果,顺手又剥了个橘子,不禁皱眉,“吃这么些酸东西, 也不怕闹肚子。” “妾如今胃口怪得很, 您觉得酸,妾倒觉得甜的很呢,不信您尝尝。”夏桐将手心剩下的那一半往皇帝唇边递去。 刘璋素来脾气古怪,更不肯吃经过他人手的食物,如今却不介意,啊呜一口叼进嘴里。 安如海进来时, 正看到两人亲亲热热的模样, 臊得没处躲,只好拿拂尘挡住脸, “陛下, 贵妃娘娘求见。” 蒋碧兰来了?夏桐一怔, 下意识就想告退,随即想起, 此刻人就在门外, 那不是撞了个正着? 还是到屏风后避一避好了。 谁知皇帝却偏偏按住她, 还轻而易举地将她抱上膝盖, “怕什么?你又没做亏心事。” 夏桐:…… 这人一定要蒋碧兰恨死她才甘心么? 她算是看出皇帝有多么恶趣味了,她想当咸鱼,皇帝却偏不让她安生,非把她推到群众的对立面去——万恶的资产阶级。 算了,反正蒋碧兰恨她也不差这遭,让她醋一醋也好。夏桐想起蒋家故意找了个高仿来挤兑她的事,心里到底有些微词。 * 此时勤政殿外,蒋碧兰正耐心等着安如海传话,这个耐心只是表面上的,心里其实已翻江倒海。 冯玉贞那件事不管能否查出什么来,终究会牵连到她身上,蒋碧兰就想着不如先下手为强,自己把这桩责任揽起来,方可撇清嫌疑。 只是,她一向以蒋家嫡女自居,从未有过求人的时候,哪怕皇帝也不曾叫她难堪。如今站在大太阳底下曝晒,等待人去通传,与她而言已是极大的羞辱。 没一会儿便汗如雨下,还好冯玉贞送的脂粉效力独特,现在也不脱妆。蒋碧兰想想也是可惜,冯玉贞是不中用了,她那些秘方还是得想法子弄过来。 勤政殿前的内侍待她也不比平时客气,她站了半天,又没人给她倒杯茶水喝,更无人请她到廊下去坐坐。 蒋碧兰看着那个悠闲剔耳朵的内侍小猴子,这人远不及他师傅安如海沉稳,看着也分外讨厌。 蒋碧兰忍住气道:“陛下究竟在忙什么,怎么半天了还不让本宫进去?” 小猴子弹了弹指尖黏着的一团耵聍,飞镖一样溅射出去,看得蒋碧兰一阵恶心,差点连午饭都吐出来,急忙闪躲。 还好不曾落到她身上。 蒋碧兰吁了口气,就听那人道:“陛下在跟夏美人闲聊,等会子有空自然便会传召娘娘。” 又是夏桐,这女子到底有什么魔力,把皇帝的心抓得牢牢的,连冯玉贞都成了手下败将。 那张脸也没什么出色,再说,她不是寻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么?皇帝却看不上。 蒋碧兰暗暗嘀咕两句,可算看到安如海出来,她忙整了整衣,跟着进殿。 触目而来的景象就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只见那夏氏居然胆敢坐在皇帝腿上,没骨头般扭来扭去,皇帝竟也不斥责她,反而谈笑甚欢,这都叫什么事? 昏君!妖妃! 夏桐瞥见蒋碧兰铁青的面容,不敢多逗留,挣扎着从皇帝身上下来——方才她就想挣脱的,偏偏狗皇帝死命扣着她的腰,且是隔着衣裳,从外人的角度,就好像她主动挂在皇帝肩上一般。 天地良心,她要有这臂力,早就该改行去当体操运动员了。 刘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得宠溺,“朕晚间再去看你,可别睡早了。” 夏桐心道皇帝这软刀子杀人的功夫可真厉害,贵妃听见这话,不误会才怪。 她不敢再耽搁,匆匆朝蒋碧兰施了一礼,方躬身退出去。 蒋碧兰泡了整整一大缸的醋,说话间难免带上几分酸味,“陛下当真爱重夏美人,可再疼,也不能忘了祖宗规矩,若让外人瞧见您和夏美人嬉戏玩乐,半点不顾君王颜面,臣子和百姓们会怎么想?” 刘璋淡淡瞥她一眼,“你不就是外人?” 蒋碧兰:…… 安如海心道皇帝这也太狠了,哪个女人听得这种话?就算贵妃娘娘有何不对,皇帝也不能如此伤人的心呀。 他便赶忙出来描补,“陛下的意思,是说娘娘胸有丘壑,断然不会不顾大局,让您看见自然无妨。” 蒋碧兰心道她难道就是个管家的么?除了每日算账外,闲着没事还得看皇帝跟他的小老婆玩闺房之趣? 她虽然尚未正式立后,可一向是以嫡妻自居的,自然不愿在小事上争风吃醋,坏了风度。 也亏得她教养良好,此时才未落泪,而是强支着笑道:“陛下,妾来还有一事请您示下。” “说。”夏桐去后,皇帝仍旧批他的折子,又恢复了素日那个不可接近的人设。 谁知道是在批折子还是给夏氏写情诗?没准只是不愿意面对她。 蒋碧兰满腹牢骚偏偏发作不得,总算她还记得正经事,便郑重的施了一礼,说道:“妾统辖六宫,愿自请调查冯美人一案,还望陛下允准。” 满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功夫,谁知皇帝却轻易答应了,“准。” 蒋碧兰怔了怔,难道皇帝就不怕她在其中做什么手脚,或是冤枉无辜?及至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她才猛然意会,皇帝如此冷淡,可见对冯玉贞已无半点好感。 这冯氏是真不中用了。 晚上皇帝过来时,夏桐正照着一本古籍练上头的保健操,还是平姑家传方子,说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能避免孕期过度肥胖,将来分娩时也会顺利些。 正好她今天吃得过多,很需要锻炼一下,这套操不像五禽戏那样强度大,在柔软的床铺上练习正好。 其实有点像现代的瑜伽。 皇帝进来时,正见她把肢体扭向一个不可能的姿势,还以为她被鬼附身,忙上前将她分开。 及至听完夏桐的解释,他才淡淡道:“没事折腾这些做什么?也不怕伤着腰。” 夏桐心道自己明明练得很好,倒是皇帝方才突如其来的一下差点把她的手给扯断了,现在还隐隐作痛哩——果然钢铁直男活该没对象。 她也不敢责问,而是苦兮兮的道:“陛下怎么又过来了?” 刘璋道:“朕哪天没过来,还是你不希望朕来看你?” 夏桐当然不敢说是,可她忙于养胎,老实讲皇帝总来打扰还是挺麻烦的,一来她不能侍寝,又不想违心给皇帝举荐床伴,整天在贤妃与妖妃的天平上纠结;二来,她手着实累得发酸——正常男人的生理问题也太多了吧,皇帝从前六根清净,一开了荤就跟吃不饱似的,难伺候。 夏桐叹道:“妾本以为陛下那会子是敷衍贵妃娘娘来着。” 所以才说来她宫里,就为了气一气蒋碧兰——不考虑蒋家的胡作非为,这俩其实挺像一对欢喜冤家,当然一旦扯上政治就不那么纯粹了。 刘璋竖起剑眉,“朕在你眼中就这么小心眼?” 难道……不是么?夏桐不敢承认,只好用心虚来掩盖事实。 刘璋这下非教训她一顿不可了,解了衣裳便去挠她的胁下,夏桐又是最怕痒的,被他闹得眼泪都笑出来,在床上扭来扭去,简直沽涌成蛆。 两人嬉戏了一阵,刘璋方正色道:“君无戏言,朕说来你宫里,自然要来。” 皇帝对承诺倒十分认真,夏桐被他拥着,感觉背心传来缕缕热意,她难得“施恩”一回,“不如妾替您去去火吧?” 买可乐不行,到底她怀着孩子。 刘璋却挺享受这片刻的温情,将她的手按回被中去,“不必,今夜朕只想好好睡一觉。” 夏桐想他多少因冯玉贞的事受了点刺激,不管是痛惜自己差点戴了绿帽子也好,还是怀疑冯玉贞使下作手段也罢,硬不起来那是必然的——老实说,她也受惊不小,冯玉贞那一舞不像是技术,倒像是妖术。 现在想想,倒不似人间所有。 夏桐靠着他肩膀,悄悄问道:“陛下为何答允由贵妃娘娘调查此事呢?” 简直跟火上浇油一般。蒋碧兰那个脾气,痛恨冯玉贞坏了她的事,还连累她的清名,指不定要把人往死里治;冯玉贞也非善茬,为了求生,更是什么伎俩都使得出来。 皇帝倒像个纯粹吃瓜看戏的。 刘璋拍了拍她的肩膀,困意满满道:“朕自然有朕的用意,你安心养你的胎罢。” 见他不欲多说,夏桐只好按捺下满腔疑问随之躺下,白天接连看了几出大戏,这会子她也累了。 两人相依相偎睡到半夜,外边忽然变得嘈杂起来,似乎有人妄图擅自闯入。 安如海匆匆进来磕了个头,可见情况紧急,“回禀陛下,方才玉芙宫来报,冯美人投缳自缢了。” 刘璋打了个呵欠,“死了吗?” 皇帝看起来倒是不着急……安如海讪讪道:“没有,亏得宫人发现及时,将冯美人救了下来。” 刘璋叹道:“就知道她死不了。” 夏桐:…… 怎么感觉您很惋惜似的? ※※※※※※※※※※※※※※※※※※※※ 感谢在2020-09-03 23:40:45~2020-09-04 20:1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了了 3瓶;奶油控、静水、笼中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致歉 安如海见皇帝没有动身的意思, 不禁尴尬的站在原地。 历来仁君都讲究爱护百姓,宫里的嫔妃哪怕身份高些,那也是皇帝的子民, 也是一条命哪! 玉芙宫的下人都快叩响丧钟了, 皇帝却仍不闻不问, 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夏桐却知道这位爷的脾气, 九头牛都拉不动,她也懒得深劝,而是披衣起身,“公公, 我随您过去瞧瞧。” 既然皇帝赋予她尊荣地位, 她这个贤内助也须承担起相应的职责。 未免皇帝误会她越俎代庖,夏桐还朝他笑着解释一番,“妾与冯姐姐一同进宫,情分自是非比寻常,冯姐姐有难,妾又怎可袖手旁观?” 皇帝的眼神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夏桐心道原来白莲绿茶也不是好当的, 只好省略那套虚假客套, “妾去去就来。” 皇帝这才颔首,“快去快回。” 夏桐松了口气, 原来皇帝喜欢老实人, 这也好办, 反正她本就不擅长撒谎——在一个智商心机远胜于己的人面前,还是摒弃伪装为妙。 原以为深更半夜的不会有多少人, 可谁知到玉芙宫一瞧, 夏桐却发现眼前比清晨的菜市场还热闹, 难道冯玉贞到各个宫里去叫了一遍?她也分不出人手吧! 还是安如海的眼色命她明白过来, 这里头大半都是来看皇帝的。 众人本以为宫里出了自缢这样的大事,又是位身份不凡的宠妃——冯玉贞出身右相府,初封又是美人,可见皇帝对她的第一印象应该不错。 可谁知前来的却只有夏桐一人,众人脸上不免露出失望之色。 夏桐却是神色如常,她也和皇帝一样,就猜到冯玉贞不会真个寻死,多半是个苦肉计——否则怎那么巧就被人发现? 谁知到了近前一瞧,夏桐便唬了一跳,冯玉贞这伤貌似不轻,脸色白得吓人,脖子上还有一道深深淤青,竟像是动真格的。 “陛、陛下呢?”冯玉贞艰难地问道,声音嘶哑得厉害,想必伤着喉咙。 夏桐倒有点佩服她了,就算是苦肉计,这也太逼真了些,可谓牺牲巨大。 她拉了拉冯玉贞的手,用非常书面的口吻道:“陛下白日劳累过甚,这会子已经歇下,我和安公公实在不敢惊动。” 冯玉贞眼中显而易见流露出懊丧。 夏桐看在眼里,引而不发,面上仍旧叹着,“姐姐,你怎么如此不知珍重?所谓清名,当真及得上性命重要么?” 冯玉贞其实也不想的,本来只是在房梁上挂两下做做样子,谁知那系统滑头得很,说做戏就得动真格地来,否则怎能骗过宫中许多双眼睛,成功引来陛下垂怜?还特意在白绫上打了个死结,冯玉贞一着不慎,连脖子都差点勒断半根,幸好玉芙宫年久失修,房梁松脱老化,她才险险捡回一条命。 结果呢,陛下没有等到,来的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 冯玉贞很怀疑系统故意谋杀,弄死自己这个宿主,它才好逍遥法外——不然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老早就混不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她这样殊死一搏的举动还是有些作用的,至少证明她是个爱惜名誉的贞洁烈妇。瞧瞧,就因为一个鲁莽狂徒扯掉了她的衣裳,她不惜用死来向皇帝表现清白呢。 这从众人脸上的崇敬就能看出来。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那么好糊弄的,李蜜就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道:“冯姐姐,下回再自缢,最好挑个没人的地方,省得坏了你的好事。再不济,让陛下赐你毒酒也行啊,连白绫钱都省了。” 冯玉贞辩不过她,不禁面露痛苦之色,咳咳干呛了两声。 看来她真伤得不轻,这下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就算真是做戏,就冲她这份表演的热情,真刀真枪上阵的勇气,大伙儿也得陪她演下去。 冯玉贞又楚楚可怜地望着夏桐,“夏妹妹,我……知陛下如今专宠与你,我也不想同你争,只是,你我一同进宫,情同姊妹,姐姐不才,愿与你效仿娥皇女英,共同服侍陛下,永不离分……”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冯玉贞真爱的是她呢。 夏桐就觉得论起装白莲的本事,自己还得多跟冯玉贞学学,她拨开冯玉贞那只爪子,皮笑肉不笑道:“姐姐还是养好伤再说吧,来日方长,咱们不着急。” 冯玉贞见她不肯给自己准话,连个贤惠的模样都不愿装一装,一时急怒攻心,情急之下竟喷出两口血来。 四下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夏桐忽然想起自己私自积攒的那些灵泉来,本来治冯玉贞的喉疾应该能治好,可这张嘴实在不讨喜,还是让她多沙哑几天吧。 反正有太医院在,为这种小事浪费资源太不值了。 * 皇帝才拟旨让蒋贵妃彻查非礼一案,可谁知命令刚下,冯玉贞就投缳自缢了,容不得人不多想。 其实是冯玉贞自己心虚,生怕被人查出点什么来——尽管有系统做包票,可系统不靠谱的次数太多了,谁知会不会又留下破绽——她便来了一招化被动为主动,如今她重伤在床,别人总不好再来盘问。 她的困境是解除了,可蒋碧兰却陷入麻烦之中。 如今宫里宫外都纷纷流传,是这位贵妃娘娘逼冯美人自缢的,谁叫冯玉贞一向跟她走得近,后来差点遭侍卫羞辱,蒋贵妃担心清誉有损,因此决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流言愈传愈烈,蒋碧兰气了个倒仰,大周朝风气开化,寡妇再嫁都是常事,那种被人稍稍碰了下就剁手跺脚几乎不可能。冯玉贞偏在这时候寻死,不是明摆着说她心狠手辣么? 可玉芙宫已经被她下令严厉看守起来,按说没有生事的机会。然则谣言却发酵越厉害,蒋碧兰抓破了头也想不出是谁故意针对自己。 她当然找不出真相——因为流言是皇帝命人散播的,这一点刘璋并未瞒着夏桐,反正蒋家人让别人背的黑锅不少,这回自己背一口也无妨。 蒋文举没想到女儿在宫里闯出这么大的祸事,吓得冷汗涔涔,回头便训斥起了老妻,“都怪你教女不善!碧兰好好当她的贵妃,为何要去学人争风吃醋,这下倒好,陛下的心没笼络住,如今咱们蒋家却成千夫所指了!” 蒋大夫人更是委屈,她不过是往宫里送了个长得像夏氏的侍婢罢了,谁知女儿另外下了一盘大旗,倒去利用那冯氏,本意大概想着两虎相斗,自己好渔翁得利,结果呢,两只都是病猫! 早听她的不就完事了。 蒋文举见夫人振振有词,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碧兰争宠争不过夏氏,那是她自己不济,要你添什么乱?你以为你多送几个美姬,陛下就会高看咱们两眼么,真是愚不可及!如今还得罪了夏美人,你看看该如何收场?” 蒋文举从外戚发迹,自然深知那些深宫妇人枕头风的厉害,只瞧夏氏牢牢将皇帝攥在手心里,旁人半点也够不上,便知此女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这回流言的事,只怕也少不了她在其中推波助澜。 这位才是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高手啊! 蒋文举越想越是心惊,遂郑重警告夫人,“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回头好好去向夏美人赔礼道歉,再多送几份贺礼,若不能得到夏氏宽宥,这丞相夫人我看你也别做了。” 至于他自己,未免冯蒋两家的仇隙越扩越大,又亲自备了一份厚礼去冯家致歉。 冯在山亦是个聪明人,虽然恼恨女儿在宫中受人欺侮,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因此伤了和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大可以慢慢算。 两人最终取得共识,又一同到御前解释清楚误会,并握手言和。只是,两人本就心存罅隙,经此一役,更是水火难容——好比一块碎裂的镜子,纵使两面重新拼接到一起,那创痕也是抹不平的。 夏桐不禁感叹起皇帝玩弄权术的手段之高明,还好夏家根本不成器,压根不值得皇帝费心思。 至于她自己,反而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夏桐看着面前容颜憔悴的贵妇,眼中不自禁染上三分笑意,“夫人怎么有空过来了?” 比起上回那目中无人的模样,蒋大夫人此刻的态度却近乎卑微,她嗫喏着挤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臣妇,是特意来向美人您致歉的。” ※※※※※※※※※※※※※※※※※※※※ 感谢在2020-09-04 20:18:39~2020-09-04 23:1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婉婉 30瓶;啵啵虎 10瓶;玉面轻纱芙蓉暖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赔钱货 前倨而后恭, 形容眼前这位贵妇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夏桐忽然体会到一点猫捉老鼠的乐趣,微笑道:“夫人何错之有呢?” 蒋大夫人涨红了脸,扭扭捏捏的道:“还不是因为那柳姑娘的事,原以为那清梧丫头相貌端正, 为人也聪慧, 想着送进宫来帮贵妃娘娘伺候洒扫的, 谁知这丫头心忒大, 自作主张撞到陛下跟前去, 差点酿成一场祸事来。臣妇怕美人有所误会,因此特意前来解释一番。” 蒋大夫人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有错,也不好将罪过推到女儿头上, 只好牺牲那柳氏。 夏桐让人给她上了杯茶, 笑眯眯的道:“这我就不懂了, 她一个初进宫的奴婢岂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再说, 她怎么就知道陛下一定能看上她呢?” 蒋大夫人不禁哑然,之前还以为丈夫言过其实,小题大做,如今见这夏氏言辞老练,句句都抓着关键,她才信服了丈夫的眼光。 也罢,人家明摆着要把你的脸扔在地上踩,蒋大夫人少不得做小伏低, 忍气吞声道:“都是臣妇的罪过, 想着贵妃娘娘无宠也无子,因此送个人来帮她分担, 也是因美人您圣眷优渥, 臣妇才起了这般糊涂念头, 想着有几分相似更能成功。但,可怜天下父母心,臣妇只是心疼女儿,碧兰她实实在在蒙在鼓里,还请美人莫迁怒到她身上。”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夏桐正色道:“娘娘是贵妃,我是美人,我怎敢怪罪她?夫人也太瞧得起我了。” 蒋大夫人自悔失言,急匆匆分辩两句后,便让人将贺礼奉上。 上回她送给夏桐的见面礼本是拿给蒋映月的,看着丰厚,内里虚得很——说归说,蒋大夫人凭什么要尊重一个庶女?又不是她肚里爬出来的。 这回却是半点不掺假,实打实的赤金,堆满了一箱子。 夏桐眼中立刻光芒四射,也不假惺惺稍作推辞,而是立刻命常青搬到库房里,“夫人太客气了,丞相府一向霁月光风,我早知里头必有内情,怎会与夫人您过不去呢?” 这也太容易收买了,蒋大夫人疑心其中有诈,面上愈发惶恐,“美人,那丫头居心不良,我这就回禀了贵妃娘娘将她撵出宫去,绝不在美人您跟前碍眼……” 夏桐连连摆手,“不必,她又碍不着我什么事,不过是长得像了点,本宫绝非心胸狭隘之人。” 她笑得越欢,蒋大夫人越觉得这人心机深沉,是个记仇性子,急急说道:“美人无须多说,臣妇此番特意前来告罪,自然不会给您再添任何麻烦,那柳清梧臣妇定会将她带回。” 夏桐:…… 她是真的不在意,但蒋大夫人一定要帮她铲除这枚定时炸-弹,夏桐只好领她的情。 春兰心道这位夫人是真傻,哪晓得自家美人是个见钱眼开的脾气,顶容易对付的,还当对面是只笑面虎。 不过她是关雎宫的人,自然站在夏主子这边,当下也不拆穿,反而笑吟吟地补充一句,“夫人大概还不知道,陛下为柳姑娘改了名,该称清虚了。” 听着倒像个女道士的名,难道皇帝的意思是要她出家?蒋大夫人愈觉得这夏美人深不可测,玩弄男人更有一手,瞧瞧,就因为柳氏跟她长得几分相似,皇帝怕她生气,就要把人家赶去做女道士呢! 蒋大夫人不敢再耽搁,赔笑起身,“妾还得去看望贵妃娘娘,就不叨扰美人您了。” 正要离去,夏桐却叫住她,“夫人上回过来,可是听说了什么?” 蒋大夫人想起程耀便一肚子火,都怪那混账巴巴地跑来说三道四,若非如此,蒋大夫人岂会贸然进宫,又岂会掺和这些事来?结果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她恨不得将那小子抓起来大卸八块! 可听闻程耀是夏美人的表兄,两人又是自小交好,和青梅竹马一般,蒋大夫人便只蝎蝎螫螫道:“没什么,只是一场误会。” 夏桐却已猜出大概,听常青说,蒋大夫人特意造访,是为了调查她身孕的事,知道这消息的,除了夏家,就只有程耀了——这个大嘴巴子! 夏桐先前只觉得此人非为良配,可也没想到程耀气量狭小至此,就因为自己不肯嫁他,他就暗里使绊子——这种人怎么不穿进宅斗文里?那里适合他,还能一显身手。 幸好,她如今的胎像已经两个多月,很快就无需隐瞒了,到时候公之于众,这些小人伎俩自然无从遁形。 * 蒋大夫人来到麟趾宫,蒋碧兰看见母亲,泪眼汪汪便要向她哭诉。 蒋大夫人虽心疼女儿,但此刻却没工夫安慰她,“那个姓柳的婢子呢?” 蒋碧兰还以为母亲来为自己伸张正义,没想到却是要人的,于是惊奇地睁大眼,“您找她干什么?” 蒋大夫人在夏桐那里吃了顿憋,又不好在女儿跟前拂了面子,便只板着脸道:“谁叫她不中用,帮不了你的忙?人是娘领进来的,自然该由娘领回去。” 蒋碧兰不乐意,就算那柳清虚不能争宠,留下来当个佣人也挺好的,反正她长得跟夏氏几乎一样,蒋碧兰时时打骂,就跟打在夏桐身上一般——这样她心里好歹舒服些。 蒋大夫人听见女儿有这样的想头,吓得心惊肉跳,连贵妃也不喊了,“碧兰,你可不能再做傻事,别瞧你如今是贵妃,那杨贵妃照样死在马嵬坡。一日没登上后座,这地位就称不上稳当,听娘一句,安分随时,少惹麻烦罢。” 蒋碧兰就觉得自己冤枉得很,冯玉贞偏要寻死,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递的白绫剪子。 结果人人都对流言深信不疑,好像她白当了这几年的贵妃,她爹也白做了这些年的丞相。 听说父亲去冯家登门致歉,蒋碧兰更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人家来惹咱们,凭什么咱家倒得忍气吞声的?” 蒋大夫人哪敢说连她都得纡尊降贵去向夏桐那小蹄子道歉,见女儿这样恼火,她只能勉力安慰,“你父亲的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和冯家各退一步,不是皆大欢喜么?也显得心胸豁达。” 她不想和女儿继续谈论这件事,方才在夏桐那里受的气够多了,再说下去只会将老脸丢光,还是快快走人为妙,因催促女儿,“行了,别委委屈屈的,把柳氏喊出来吧。” 柳清虚以为旧主要见自己,起先倒十分高兴,想着蒋家莫非另外寻了门路将自己引荐给皇帝,否则岂不白瞎了她这副花容月貌? 及至听说蒋大夫人是来带她自己走的,柳清虚登时悲悲切切起来,她挨的二十杖还没讨回来呢,怎的就要走了?她长在扬州,自幼是个争强好胜的,蒋大夫人好心将她带到京城,她自然也存有鸿鹄之志,谁知一进宫就碰了壁,柳清虚原想着越挫越勇,这笔账早晚得从皇帝和夏美人身上讨回来——谁叫这两人使劲侮辱她来着。 谁知梦想才刚刚展开就破灭了,柳清虚心里当真比吃了黄连还苦。 她涕泗横流向旧主求饶,痛陈自己愿为奴为婢服侍贵妃娘娘,但这回蒋大夫人可由不得她——老爷下了严令,要是不遵,就得把她从丞相夫人的位置上摘下去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蒋大夫人自然更关心自身的前途。 蒋碧兰见无可转圜,只好认了,“娘,这宫里的奴婢都是登记在册的,您就算要带她走,也得先禀报御前一声。” 到底宫中不比蒋家自由,蒋大夫人只好含悲忍耻又找到勤政殿去。 彼时夏桐正在跟皇帝闲话,安如海进来回禀,夏桐便笑道:“难为丞相夫人一片诚心,陛下就准了她罢。” 刘璋却不愿意,“欠的十杖还没打完呢,怎能容蒋氏这样将人带走?” 夏桐:…… 用得着这么睚眦必报麽。 安如海也不敢作声了。 刘璋想了想,到底网开一面,“也罢,既是蒋丞相中意的人,朕也不好抢了他的。只是宫规森严,朕的口谕不能不遵,安如海你记着,半月之后柳氏伤痊,你亲自带几个内侍去蒋家,务必将那十杖带到,不得有违。” 夏桐听他前半句直想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蒋文举跟柳清虚有私情,及至听到后面,她对皇帝整人的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做皇帝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安如海一向唯主子爷马首是瞻,当然不敢抗旨,老老实实将这些话带到。 蒋大夫人听说皇帝还要派内侍到蒋家,险险晕厥过去——她太知道这些宫中老油条的厉害了,难得出宫一趟,不搜刮个成百上千两银子怎么肯走? 比起柳清虚的杖责,家财损失才更叫蒋大夫人心痛。 她这是买了个什么赔钱货回来呀! 原以为柳清虚跟夏桐长得像是好事,如今看来分明是招灾的,一想到还得将这尊瘟神请回家里,蒋大夫人觉得自己连觉都睡不好了。 ※※※※※※※※※※※※※※※※※※※※ 感谢在2020-09-04 23:15:33~2020-09-05 20:3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467573 20瓶;聚散无穷 18瓶;42120020 10瓶;奶油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曝光 冯玉贞这么一闹, 等于她跟蒋碧兰的联盟自动瓦解,蒋碧兰心中固然恼恨,可她还惦记着冯玉贞那些美容方子,倒也不敢下狠手磋磨。 何况如今她也无计可施, 柳清虚被蒋大夫人领回家去了, 不知是发卖还是遣去道观;蒋丞相跟冯在山反倒前所未有的要好起来, 两人立志共同消灭流言, 做样子也得坚持一段时间。 一家人都忍辱负重, 蒋碧兰自然不好给家中添乱,何况冯玉贞伤着喉咙,听说顶难得好, 眼下终日卧床, 蒋碧兰为了表现身为六宫之主的宽和, 为她延医问药, 无不妥帖。 蒋碧兰无处发泄,只好把所有的怨气倾注在夏桐头上。 从前她还没觉得这夏氏如何,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皇帝在她寿宴上的种种表现令蒋碧兰失望不已,好歹她也是一宫贵妃,皇帝的亲表妹,结果呢, 皇帝对她不闻不问, 倒把夏氏捧在手心里,对她嘘寒问暖。 她精心安排的人手也都遭遇冷眼——固然那是皇帝自己的意思, 但, 谁叫他是皇帝呢? 蒋碧兰自幼受到的教育告诉她, 天子是世上最尊贵的人,也是最不会犯错的人,那么,就只能怪居心不良的贱胚子蒙蔽圣听了。 夏桐敏感的察觉到蒋碧兰对自己态度变化,未免多生事端,她每日早早地去请安,走的时候也不多逗留,和众人一齐离去,总不给蒋碧兰跟她单独相处的机会——说实话,凭她眼下的盛宠,蒋碧兰想抓她把柄太容易了,夏桐可不想弄出罚跪一类的事来,蒋碧兰固然落不着好,可她腹中的孩子也不安全。 蒋碧兰见她比泥鳅还滑头,愈发忿忿,某日夏桐来迟时便说道:“妹妹不想来麟趾宫请安,可以不来,否则日日这样延误,真当宫规是摆设么——别以为仗着陛下宠你,本宫就不敢责罚。” 夏桐心道没准自己还真能讨来一道旨意,皇帝本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她若说自己不想请安,皇帝很有可能会批准她——他巴不得自己快点跟蒋碧兰打起来呢! 夏桐却没那个底气,她自己是无妨,可蒋家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光凭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夏家压死,她不能图一时痛快去激怒这只巨鳄。 因此面对蒋碧兰的诘问,夏桐只笑眯眯的道:“妾在这宫里最仰慕崇敬的就是贵妃娘娘您,怎么会不想来?哪怕您硬要赶我走,我都不肯走呢。” 蒋碧兰:…… 虽然是奉承话,听着怪舒服的。 众人就觉得这夏氏真是个厚颜无耻的马屁精,恐怕在皇帝跟前也是这般嘴脸,不由得纷纷侧目。 蒋碧兰看起来却挺受用,摆手道:“行了,本宫不过随口玩笑一句,哪会认真罚你?入座吧。” 众人:…… 忽然知道蒋碧兰为何至今都当不成皇后了,母仪天下的人若是个傻子,大周朝恐怕要亡。 七月流火,暑气渐渐消散,冯玉贞的伤慢慢好全,众人也不再提起她自缢的事了,怕她受到刺激,都心照不宣的当不存在。 唯一令她可惜的是皇帝并未赐死那名侍卫,只是革去官职,遣返原籍。 但也幸好并未查出些别的什么来,证明她并未在其中作何手脚,只是受到池鱼之殃——想到此处,冯玉贞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玩上吊那一出了,得罪了蒋碧兰不说,勒脖子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现在喉咙管还隐隐作痛呢——中间一个多月都给浪费掉了。 夏桐则借由这段时间猥琐发育,成功熬过了头三个月,如今已快四月了。 刘璋看着她腹部小小一点隆起,忍不住上手摸了两把,“长得真慢。” 夏桐嗔道:“您以为是母鸡下蛋呀?十月怀胎,这才不过一点胎芽呢!” 刘璋哑然失笑,“是朕无知。” 不过看着未知的小生命一点点冒出头来,皇帝也有一种身为人父的新奇感,这让他最近待人接物都温和了许多。 夏桐心道这人有时候还挺单纯的,不过,皇帝的态度这样明显,加之她的肚子渐渐藏不住,看来是时候揭开真相了——也免得被有心人趁虚而入,提前发难。 * 麟趾宫中,蒋碧兰看着眼前一份罗列详尽的食单,脸色逐渐阴晴不定。 “姐姐,你可看出了些什么?”蒋映月娓娓道,“我让人把关雎宫每日的早午晚膳做了记录,都在这上头。” 蒋碧兰虽不懂医理,可蒋大夫人自幼将她往名门闺秀的路子上培养,不求样样精通,但也博览群书。虽甚少亲自洗手作羹汤,蒋碧兰倒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于药补食补之道自然略有掌握。 她冷着脸道:“上头都是些十分滋补的药材,御膳房当真费了心思。” 但也不排除是送给皇帝用的——反正皇帝除了乾元殿,几乎都在关雎宫陪那夏氏用膳。蒋碧兰想到此处,心里难免又醋了一阵。 蒋映月提点她,“姐姐你忘了,陛下一向肝火虚旺,怎么会用这些大补的东西?且细细瞧去,里头大多滋阴而非壮阳,就算为了利于房事,御膳房也选错方子了吧?” 如此联想起来,蒋映月很怀疑夏桐已有了身孕,加之最近秋老虎肆虐,各宫晚膳都会添一道山楂糕开胃消食,独关雎宫不用——若非有了身孕,又何必忌讳山楂?那玩意可是活血祛瘀的好药。 种种线索摆在眼前,蒋碧兰却仍难以置信,“莫非她真有了?” 原以为夏桐虽然得宠,可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嫩瓜秧子似的细腰,应该是不容易怀孩子的,可谁知这还半年没到就已有了?蒋碧兰哪怕身为贵妃,尊贵无比,心里还是由衷地产生一丝妒忌——她若是能早有个孩子,只怕已经成皇后了。 这让她难以相信眼前的现实,“兴许是咱们误会了也说不定,若是真有,陛下那里怎的连半点口风都不露呢?” 夏氏或许以防万一,可皇帝难道不为亲生骨肉高兴? 蒋映月就觉得这位长姐真是好日子过久了,脑子都成浆糊了,忍不住当头棒喝,“姐姐你想想,陛下为何要瞒着这个孩子?不就是怕有人对它下手么?就连咱们都在陛下防备的人选里,你说说,陛下怎会告诉咱们?” 蒋碧兰这下是真受了刺激,两条腿都站不稳了,如此说来,皇帝已决定由夏氏亲自抚养这个孩子?否则,总得先跟自己通个气。 她总以为皇长子会出自自己膝下,不管是亲生的还是领养的,但眼下来看,她根本不在皇帝考虑的范围之内,那她算什么,她这个贵妃算什么? 其实她并非一定要谋夺他人的孩子,如果可以,她更想自己生,可是皇帝这样的举动,着实伤透了她的心。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蒋碧兰眼中落下,蒋映月手忙脚乱为她揩去,一面循循安慰道:“姐姐,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还是得尽快拿个主意才是。” 蒋碧兰勉强振作起精神,“你说得对,本宫不能就这样认输,夏氏也休想踩到本宫头上去。” 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目空一切了么?她总得让她知道厉害。 蒋碧兰惶急之下,只好又找到冯玉贞——这人虽然讨厌,鬼主意可真不少。 冯玉贞一听便得了意,哪怕仍在卧病,却立刻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叽叽呱呱的道:“妾先前早就和您说过,娘娘总是不信,还当妾是诳你来着,如今知道厉害了罢?这夏桐的心眼多着呢,连陛下都被她哄得团团转,区区身孕算得了什么,来日若生出个太子来,那才有您好受的呢……” 蒋碧兰见她尽往自己身上插刀,气得柳眉倒竖,“本宫叫你来不是听你数落的,是让你出主意的,你若再这样废话,一辈子住冷宫算了,懒得理你!” 冯玉贞见她转身要走,慌得忙拉住她,赔笑道:“娘娘,妾也没说不帮您呀。” 蒋碧兰冷着脸,“你说,眼下该怎么办罢?” 冯玉贞歪着头想了想,很快计上心来,“妾看不如这样,趁着夏氏怀孕还未暴露,您把她叫到麟趾宫来,借口她对您不敬先罚她几顿,若能一举落胎岂不省事?事后追究起来,您只要推说不知道,谁又能将您怎么样?到底您背后站着丞相府呢,陛下总得斟酌。” 蒋碧兰也听说富贵人家的主母专门罚跪小妾的,听起来似乎是一种通用的伎俩,但,夏氏毕竟出身伯府,又非无名无姓的民女,蒋碧兰对这个主意的可行性心存怀疑。 她瞪着冯玉贞,“白脸都叫本宫唱了,你唱什么?” 冯玉贞心道皇长子生下来威胁的也是你的地位,我怕什么,自然是谁着急谁出力;何况这种事影响太大,冯玉贞岂敢惹祸上身,她只要站在蒋碧兰背后,帮着敲敲边鼓就好了。 最好两败俱伤,那才痛快。 当然当着蒋碧兰的面她不会这么说,冯玉贞只捂着脖子,虚弱的道:“娘娘,妾还抱恙在身,等妾好全了,一定尽力为您分忧……” 蒋碧兰眼中精光闪烁,最终长长叹了口气,看来,眼下的确是个最好的机会。 然则,出乎她俩意料的是,两人才制定完作战计划,转眼关雎宫就传来消息:夏美人刚刚诊出喜脉,据太医说,已经三月有余。 蒋碧兰一口老血哽在咽喉,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这夏氏自己把秘密曝光了,她还能占什么先机?等于计划全盘乱套。 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蒋碧兰感觉自己这个贵妃完全白当了。 ※※※※※※※※※※※※※※※※※※※※ 感谢在2020-09-05 20:38:11~2020-09-05 23:2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啵啵虎、玉子衿 10瓶;柯柯柯子、奶油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又得晋封 蒋碧兰等人匆匆赶到时, 皇帝也已经闻讯过来。 他半边身子斜签着坐在床畔,满眼都是不加掩饰的纯然的欢喜,拉着女子的手道:“桐桐, 这样大的事,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朕?” 夏桐心道这人装得可真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被蒙在鼓里呢。 面对皇帝这样一流的演技,夏桐虽及不上他,也还是尽力配合, 羞答答的垂头,“妾也是刚知道,这不立刻就派人通知陛下了么?” 两人的表情虽看不出破绽, 蒋碧兰却仍疑心难消,哪有人蠢到这份上, 三个月还不知道有孕? 她便轻轻笑道:“夏妹妹也太粗心大意了,月事这么久没来, 你不曾留意,你的丫头难道也没留心?” 这话就有些质问的意思了, 皇帝略微蹙眉。 夏桐笑得憨然, “是妾身糊涂, 以往癸水就不怎么定准, 两三个月不来也是常事, 还以为生了病, 请顾大夫来一验,方才把出了喜脉, 妾身反倒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顾明珠板着俊白的俏脸, 正色道:“美人的身子, 本来不适合有孕, 微臣也是始料未及。能有今遭,大约真是机缘巧合罢。” 蒋碧兰感觉心被泡进醋缸里,淅淅沥沥的难受,不适合有孕都这么快怀上了,适合还得了? 这夏氏前世不知积了什么德,这辈子就是个享福的命,不止独得帝宠,连皇长子都揣上了,哪怕是个公主,也少不了她今后的荣华富贵。 蒋碧兰觉着自己大概是造孽太多,忝为贵妃,结果连个美人都比不过。 蒋映月看她捏紧手绢,连笑意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唯恐她在皇帝跟前露了妒相,忙出来圆场,“夏美人,你有幸怀上龙胎,必得珍重自身,为陛下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万不能像先前那般冒失了。” 夏桐含笑接过她的祝福,“谢昭仪娘娘吉言。” 刘璋见这屋中黑压压一大堆人,鼻子里尽是黏腻的脂粉香,老早不耐烦起来,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道:“行了,夏美人还得安心静养,你们都下去吧。” 冯玉贞等人本来还想借机探问几句,可见皇帝的态度这样恶劣,只好放弃盘查,灰溜溜的告退。 室中空旷下来时,刘璋就命人端来清水洒扫,再摆几盆鲜花鲜果去去味。 夏桐端坐在床上,身上盖着严严实实的被褥,明明还未显怀,看着倒像七八个月的肚子,她不免嗔道:“陛下也太小题大做了,又不是刚知道妾怀孕?” “不装得像一点,如何能瞒过她们?”刘璋笑着为她将被褥掀开,小心将手掌贴上去,“怎么突然就公开了?朕还以为你打算瞒到生产之时。” 夏桐瞪他一眼,“您就爱开玩笑!” 她倒是想瞒到临盆呢,问题是瞒得住吗?趁着蒋碧兰等人刚起疑心,她主动爆出来,正好能杀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该怀疑还是得怀疑的。 想到方才皇帝那样冷淡的态度,夏桐又道:“您也是,贵妃娘娘专程过来探望,您还挤兑她做什么?” 本来如今因这一胎,她已成了宫中靶子,皇帝还流露出这样明显的喜恶,蒋碧兰只怕更不待见她了。 刘璋的目光幽深了些,略显粗糙的指腹从她柔软嘴唇上滑过,“你这孩子是为她生的还是为朕生的?光听你念叨贵妃了,怎么,朕这个夫君你倒不在意?” 夏桐真是服了,这人怎么老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纠结?起先以为他是沙雕傲娇,如今瞧着倒像偏执病娇。 人果然是复杂的矛盾体。 未免激起皇帝不该有的情绪,夏桐只好以柔克刚,抱着他的手臂撒娇般的摇晃,“妾还不是想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么?在宫中树敌太多并非好事,陛下若真心疼臣妾,就让臣妾低调点,安安心心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 刘璋嗤之以鼻,“有朕在,你还担心孩子出事?” 说得容易,夏桐可不敢完全信任他。宫斗剧里太多例子了,再贤名的君主也管不了后宫阴私,她还等着这个孩子给她养老送终呢——宠爱不牢靠,儿子才是实打实的。 刘璋点了点她的脑门,似是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末了叫来安如海,“传朕旨意,晋封关雎宫夏美人为婕妤,册封礼责礼部安顿,择日举办。” 这人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夏桐气鼓鼓地望着他。都说了低调行事,还偏要给她晋封,生怕她死得不够快呢? 安如海看不懂两人打的眉毛官司,于是满面春风地向夏桐道喜,进宫才半年不到就连升了两级,这在大周朝历史上都算罕见了。 夏桐板着脸不予回应——她实在高兴不起来。这样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让她联想起红楼梦里破败前的贾家。 她很怀疑皇帝是故意的。 安如海看着面前男女一个一脸郁闷,另一个则一脸促狭,他这个不男不女的反倒摸不着头脑了。 刘璋微笑着瞥身侧一眼,向安如海道:“别忙,朕还得宣一道旨意,晋蒋昭仪为淑妃,徐昭容为贤妃,温昭媛为德妃,与夏婕妤的册封礼同日举办。” 蒋贵妃之下,就数九嫔上的几位娘娘家世最好,皇帝老早就该提一提她们的位分了,偏赶着夏主子有孕之时提起,明眼人看来自然是沾了夏主子的光——她们也不得不领这份情。 安若海笑着又朝夏桐施了一礼,“恭喜娘娘。” 这回倒觉得她是皇帝真爱了——若非真正在意,皇帝哪用得着考虑这么多?胡乱赏赏罚罚就是了,管她被不被人害呢。 夏桐此刻方渐渐领会出皇帝用意来,大封六宫,看似是宫中资历深厚的老人得了便宜,但其实也分散了众人对她身孕的注意,令她处境更为安全。 再则,妃位上本来只有蒋碧兰一人,她地位特殊,因此才这般骄傲恣意;如今多了三位与她平起平坐的同僚,蒋碧兰定会压力山大。 当然,对她压力更大的是蒋映月的晋封,看似皇帝是顾全蒋家的面子,可嫡女与庶女平起平坐,究竟是抬举还是打压可不好说。 蒋映月平时尽管极力压抑自己的野心,可当她发现自己有能力取长姐而代之时,她真的还会继续忍耐么?只怕蒋家相亲相爱的两姊妹很快就要撕破脸了。 夏桐恢复骨子里吃瓜看戏的本能,生龙活虎的从床上爬起,喜孜孜地望着皇帝。 刘璋没好气道:“现在总不会说朕对你不好了吧?” 夏桐将他的手放在胸口,珍而重之道:“妾就知道陛下胸有丘壑,像妾这种糊涂人,只能仰慕您的余泽过活,此外别无所求。” 拍马屁她是谁都不虚的。 刘璋捏了捏她的鼻子,“满嘴没一句实话。” 夏桐嘿嘿干笑两声,又爬到他怀中问道:“方才晋封的名单陛下是否念错了?妾听着有些不对。” 九嫔之中,徐昭容排在温昭媛前头,怎么晋封之后却反过来了呢——贵淑德贤,四妃里头德妃可是比贤妃稍稍高那么一点的。 别看只是一点细微的差别,可宫里的女人除了荣宠之外,算计最多的便是位分,比起职场不遑多让。何况一个是大将军的女儿,一个是大司马的女儿,谁比谁都不虚,皇帝这样安排,两人不掐起来才怪呢。 刘璋微微一笑,“她们掐她们的,你操什么心?” 夏桐恍然大悟,看来皇帝是有意给她们找点事做——否则那两人若一致对外,无论哪个都够她受的。 夏桐这下对皇帝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亏她先前还觉得那几位金手指异人能在宫中搅风搅雨,如今看来不被团灭就算不错了。 她反倒傻人有傻福,成功被皇帝纳在羽翼之下庇护——可能皇帝就看重她没啥威胁性吧。 夏桐很狗腿的趴在皇帝怀里,决定为他奉献一切的忠诚与热情,至于性命就算了,她怕死,可舍不得交出去。 刘璋拍了拍她的脊背,柔声道:“如今四妃已满,你就不为自身担心么?” 夏桐知趣的道:“妾能进宫服侍陛下已经万幸,不敢奢望更多,至于为嫔为妃,合该有德者居之,非妾所能觊觎。” “朕倒是为你留了个更好的位置,不知你想不想要?”刘璋轻咬着她的耳垂。 夏桐感觉身子极细微的战栗了起来,耳根也愈发热烫滚滚。 感觉皇帝撩拨起人来越来越顺手了,难怪有人说权势是最好的春-药。 她现在就中招了。 * 大封六宫的旨意很快由安如海颁布下来,在各宫掀起了一片轩然大浪。 彼时蒋碧兰正在跟冯玉贞二人商量对策,及至听见这道毫无章法的旨意,两人脸上却都绷不住了。 夏桐的晋封算是意料之中,其他人又是因为什么? 蒋碧兰强笑道:“公公,果真是陛下的意思么?” 安如海躬了躬身,脆声说道:“陛下念在妃位上多有空缺,趁着夏婕妤有孕之时,凑个四角齐全,也算为夏婕妤腹中的孩子积福。” 这是明摆着要宫里人感激夏氏呢,蒋碧兰按捺住外溢的酸味,“那么映月……陛下为何将她封了淑妃?她到底是庶出,远不及温氏和徐氏尊贵。” 安如海笑道:“这自然是看在娘娘您的面子,毕竟同出蒋家,姊妹一心,如今淑妃娘娘与您同列妃位,想必您也会感到高兴的对么?” 放屁!若真是为了蒋家,怎么不将她抬成皇贵妃,倒让一个庶女与她平起平坐? 蒋碧兰满腔怒火,却也不敢质疑皇帝的决定,只能独自消化。 一旁的冯玉贞则更显焦急,“公公,那我呢,陛下就没提及怎么安顿么?” 好歹她爹也是右相,如今夏桐那个穷伯府家的女儿都成婕妤了,她却还在美人的份例上原地踏步,如今更矮了夏氏一肩,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安如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您侍寝了吗?” “……没有。”冯玉贞的底气渐次低下去。 “有孕吗?” “……也没有。”冯玉贞的头垂得更低。但这不是白问,没侍寝哪来的身孕?死阉人说话前都不动动脑子。 安如海笑眯眯的道:“那不就结了。” 他摊着两手,“美人若想赶上夏婕妤,哪日生出个孩子再说吧,当然,还得是陛下亲生的才好。” 这死阉人……竟敢这般羞辱她!冯玉贞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恨不得当场跟其同归于尽。 然而安如海却已干脆的走了——他才懒得为这种人浪费口水呢。 ※※※※※※※※※※※※※※※※※※※※ 感谢在2020-09-05 23:24:24~2020-09-06 21:0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哟哟 20瓶;啵啵虎 10瓶;夕伊sunny 3瓶;奶油控、静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牙签肉 安如海话里的意思, 分明暗指先前那侍卫发癫,是因她暗里做了手脚, 冯玉贞怎会不生气? 她倒是不在乎安如海怎么想,她只怕皇帝误会了什么,本来皇帝身边就有个夏桐跟她不对付,若再加个添油加醋帮倒忙的安如海,她几时才能真正承宠? 冯玉贞觉得自己必须洗刷这层冤屈才好,遂求助似的看着蒋碧兰,“贵妃娘娘……” 蒋碧兰此刻却没心情搭理她,“你回去吧。”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蒋碧兰心中已成了一团乱麻, 实在毫无头绪,哪有工夫去管冯玉贞伤春悲秋? 冯玉贞只好怏怏退下。 蒋碧兰独自失神了一会儿, 忽瞥见一道黑影静静站在门口,遂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 还以为冯玉贞去而复返, 及至看清那人相貌,蒋碧兰才抿唇不语。 蒋映月幽灵一般悄悄踏入, 叹道:“姐姐,你还在生气么?” 蒋碧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 冷冷说道:“你如今成了淑妃, 我看你倒是不怎么高兴。” “姐姐,你还不明白么,陛下此举分明旨在引开注意,他想让咱们窝里斗呢!”蒋映月轻轻抓着她的手,叹道, “越是这个时候, 咱们越不能自乱阵脚, 否则岂不便宜了外人?” 蒋碧兰却奋力将那只手甩开,“说得好听,你这么温良恭俭让,怎么不去回了陛下,说你不愿做这个淑妃,跟我说有什么用?” 蒋映月不禁哑然。 蒋碧兰愈发冷笑不断,“没话说了吧?干脆承认好了,你老早就惦记着四妃的位置,巴不得爬到我头上去,也好为你那个早死的娘争光是不是?” “你一定要如此想,我亦无言可辩,”蒋映月默然道,“姐姐,我只想告诉你,咱们同为蒋氏女,只有蒋家好了,你我在宫中的日子才能好过,倘若一家子自杀自灭起来,其结果也只能一败涂地。” 说罢,便由侍婢搀扶着盈盈离去。 蒋碧兰望着她纤弱窈窕的背影,却重重朝地上啐了口,说什么为了蒋家,最恨蒋家的,怕正是这位庶妹罢? 满宫里的人,都是口不应心,谁也不例外。 * 蒋太后听见夏桐有孕的消息,心里也自高兴了一回,虽说并非蒋氏女有孕,可皇帝偌大年岁,膝下也正需个孩子来安抚人心,夏氏正好填补了空档。何况她出身平平,为人也不聪明,倒是比温家和徐家那两个合适。 至于皇帝那道晋封旨意,蒋太后当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何况皇帝也不止封了夏氏,连蒋家也跟着沾光——蒋太后对蒋映月倒没什么意见,虽说这姑娘心思略重了点,可嫡出庶出一样是蒋家的女儿,至于蒋大夫人高不高兴,蒋太后才懒得管,反正两人从娘家起就不对付。 人逢喜事精神爽,蒋太后看皇帝儿子都顺眼了起来,趁着夏桐有孕,正好分一分那狐媚子的宠爱,省得她尾巴翘上天去。 然则,蒋太后才刚提出召人侍寝,就被刘璋怼了回来,“夏婕妤怀孕的月份尚浅,太医说了,很需要情志舒畅,腹中的皇嗣才能健康。若朕这时候不陪她,又去找了旁人,恐怕夏氏受不住。” 蒋太后听着很不高兴,她年轻的时候虽爱用装病这招,可也没像夏氏这样成天霸着皇帝不放,又不是没骨头,一刻也离不了男人? 蒋太后还要再说,刘璋却道:“您看,新晋的几个妃位,迁到哪所宫殿合适?” 蒋映月如今住的披香殿不但狭小,位置也离御花园十分偏远,作为正二品的淑妃来说委实不大相宜。 可蒋太后考虑到侄女的心情,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碧兰那孩子本就心思敏感,自幼习惯了众星拱月的待遇,映月册为淑妃与她比肩,已经令她很不舒服,若还让两人的宫殿处在同一规模,碧兰只怕该恨上蒋家了。 蒋太后踌躇道;“映月素来豁达,不愿与人相争,就让她仍旧住披香殿吧,倒也清净。” 这是蒋家人自己下自己的面子,皇帝当然求之不得,颔首道:“那就依母后所言。” 蒋太后想了想,“还有,王选侍这几个月服侍哀家无微不至,哀家看她实在辛苦,不如也提一提她的位分。” 人老了自然重情,自家侄女虽然血脉相连,可没一个真正跟蒋太后交心的,倒是王静怡出身虽低,偶尔几句话倒也入情入理,相处久了,蒋太后难免多出几分好感。 区区一个才人之位,刘璋自然不放在心上,交代安如海在名册添上后,转身便去了关雎宫中。 自从身孕公开,夏桐可以放心大胆地享受了。每日除了召见顾明珠,见到最多的便是御膳房的厨子——近来已经不怎么害喜,胃口大开,正可以变着花样折腾御膳房。 反正也是为腹中的孩子补充营养,有这个借口,随她怎么胡吃海塞都无妨——当然,真吃到吐她还是不敢的。 刘璋进来时,就看到她跟厨子天南海北的胡吹牛,有些菜名甚至听都没听过,那厨子一脸难色。 刘璋挥了挥手命那人退下,方才好奇地问夏桐,“你方才说的什么,朕为何不知?” 什么用一根牙签把肉泥穿进豆芽菜里,要吃得出肉味又看不见肉,天底下还有这样费工夫的菜? 夏桐讪讪一笑,心道这可是慈禧太后她老人家的最爱,寻常人当然不知,谁叫她生在一个架空朝代呢,恐怕连慈禧太后都没出世呢。 当然她也不过随口一说,倒不是真想——比起精致非凡的小资情调,夏桐还是更喜欢大鱼大肉大快朵颐,谁叫她是个糙人? 因此她只讪讪道:“妾只是从古籍上看来的罢了,兴许是胡诌的传闻也说不定。” “传奇当然做不得真,”刘璋顺势坐下,“不过朕也想着,你宫里可以添个小厨房了,省得御膳房端来端去费事,平时嘴馋了,倒腾些热饭热菜也方便。” 夏桐听皇帝说她嘴馋,唇角撅得高高的,能挂两个油瓶。 不过小厨房却正合她的心意,夏桐忙道:“使得么,算不算破例?” “朕为你破的例还少么?”刘璋在那两个“油瓶”上刮了下,“何况你如今身怀有孕,破例就破例,怕什么?” 倒也是,不趁这时候作天作地,以后想作都作不成了。夏桐于是欣欣然领了旨,心里暗暗盘算起要将御膳房哪个厨子要过来——人才太多了,真不好挑呀。 刘璋看她一脸激动的模样,亦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对了,母后方才提起,要将王选侍晋为才人。” 夏桐唔了声,“挺好的。” 李蜜跟王静怡住在一起,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如今两人平起平坐,只怕更加战火不断——日后又有好戏可看了。 刘璋见她没有丝毫不快,眸光反倒微微下沉了些,“母后还劝朕,要朕多去其他宫里走走。” “那也是应该的。”夏桐十分通情达理。她进宫就没想过专宠,能走到今天全凭运气,自然不敢得意忘形,偶尔贤惠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然后她本就看到皇帝的目光渐渐危险起来,如同猎人紧盯着命中的猎物,即将择肥而噬。 夏桐望着渐渐欺近的高大身影,瑟缩道:“您想干什么?” 刘璋舔着猩红唇角,“你不是说想吃牙签肉么?朕现在就让你尝尝。” 夏桐:…… 这位陛下,您不用把自己比作牙签,这太自卑了,大可不必。 ※※※※※※※※※※※※※※※※※※※※ 看到上章评论有小伙伴说位分与文案不符的问题,这个作者菌还是解释一下,文中的位分不是一成不变的啊,那几个金手指女配封妃差不多要到后期篇幅,那时候女主已经是皇贵妃即将立后了,至于她们封妃的原因,当然跟宠爱无关,而是别的贡献——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稍稍透露一下,这文后期会呈现一种诡异的正能量,几个金手指虽然争不了宠,但绝对是有大用处) 总之,这文也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大反派,全员谐星就完事了。大家别把它当成正经宫斗文,当成一篇轻松风的搞笑小甜文就很好——男主负责宠,女主负责被宠,其他人嘛,只好负责沙雕啰~ 感谢在2020-09-06 21:07:38~2020-09-06 23:1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啵啵虎 10瓶;玥恋颖妍 5瓶;静水、奶油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访客 吃肉是不可能吃肉的, 顾明珠说了,不到五个月切不可行房事,所以刘璋只轻轻磨蹭着在她腿间纾解了事。 夏桐对这一胎看得万分重要, 当然也不敢任性开荤。虽说皇帝看起来不怎么尽兴罢, 夏桐也不会真将他推到别宫去——装贤惠归装贤惠, 真贤惠她也是做不来的。 常听人说胎教的重要,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让它父亲多陪陪它, 将来感情也会更深些。 不管将来生下是皇子还是公主,要想过得好,光凭她一人是不足够的, 还是得有父亲的疼爱。 刘璋嗅着她发间淡淡馨香, 皱眉道:“什么气味?” 夏桐娇羞地偎在他怀中, “妾沐浴后特意染的熏香, 陛下喜欢么?” 皇帝叱道:“不必用这些花哨。” 那还不是为了留住你?没想到却起了反作用,夏桐忙松开他强健的腰身,“是妾疏忽了,妾这就去洗掉。” 难得见她如此惶然,刘璋心中反倒意外的有种满足感。他轻轻扣住夏桐的手臂, “夜深了,明日再说吧。” 双目轻轻阖上, 呓语道:“你自个儿身上的味道就挺好闻, 何必弄些香粉香料地乱折腾呢?” 夏桐面红耳赤,皇帝撩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但听他的意思, 大概真不喜欢旁门左道, 可能这便是他如此厌恶冯玉贞的缘由罢。 夏桐决定引以为戒。 次早再去向蒋碧兰请安时, 关雎宫的气氛明显变了样。一则是因她身孕,二则是因那道大封六宫的旨意。 徐昭容和温昭媛,这两个素来寡言罕语的,此刻竟对她分外亲切。一见她入门,温昭媛立刻拿了个鹅羽软垫给她垫上,徐昭容则指挥侍女将一旁的浓茶撤去,另换一杯冲了蜂蜜的热饮。 夏桐乖觉的施礼,“谢德妃娘娘、贤妃娘娘。” 冯玉贞冷冷道:“还没正式行册封礼,夏姐姐未免唤得太早了些。” 夏桐秋波流转,“陛下圣意已决,不过迟早罢了,冯美人不也照样称我一声姐姐么?” 原本她与冯玉贞同为美人,可冯玉贞年纪居长,夏桐便以姊妹相称,如今自个儿当了婕妤,冯玉贞反而矮她一头,这姐姐妹妹自然也颠倒过来了。 宫里一向是先论位分再论长幼的。 冯玉贞没想到她怀了身孕就这般有恃无恐,气得柳眉倒竖,却又不敢分辩,只得默默忍下。 夏桐心想这冯氏的胆子也不小,方才那句话可把温、徐二位都给得罪了——看来冯玉贞已与蒋碧兰重新和好,成为这位贵妃娘娘的忠实拥趸。 夏桐也懒得管这些人如何拉帮结派,她反正没心思搞派系斗争,只规矩地朝蒋碧兰施了一礼,便老实坐到座位上去。 蒋碧兰的神情十分微妙,大概这样的处境还是第一遭面对,想说她两句吧,人家怀着身孕;不说,却又难咽下这口气。 蒋映月反倒疾言厉色开口了,“夏婕妤,别以为有了身孕就可以罔顾宫规,除非确实有恙,否则都不能误了给贵妃娘娘请安,若要告假,也须有太医院脉案为证,明白么?” 这一位倒是一反平时的温婉和顺,忽然间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夏桐猜测蒋映月是在故意向蒋碧兰示好——从她频频去瞧蒋碧兰的脸色就知道。 这位倒是个聪明人,知道皇帝有意分化蒋家,便索性同仇敌忾。 既然知道她是装的,夏桐自然不以为意。 谁知温德妃和徐贤妃却齐齐为她抱不平起来,“淑妃娘娘此言差矣,夏婕妤腹中怀着凤子龙孙,凭什么不能例外?若出了什么事,淑妃娘娘你难道担待得起么?” 蒋映月没想到自己刚立威就被人抢白,一双杏子眼瞪得溜圆,“二位妹妹怎能如此讲,老祖宗的规矩难道是摆设?修身齐家平天下,夏婕妤仗着皇恩礼数粗疏,被人知晓,难道不会议论夏家家教?就连贵妃姐姐也会被指责御下无能。” 她满口大道理,徐温二位却半点没被她唬住,反倒不屑的翻起白眼,“淑妃没养过孩子,当然不知道养孩子的难处,怀胎十月的艰辛可不止嘴上说说,真要计较起来,夏婕妤还是咱们大周朝的有功之人呢,你却就会抓着这些小节不放,不知是跟夏婕妤过不去还是跟皇嗣过不去。” 蒋映月满脸红涨,待要分辩,却实在无法出口。她自幼做小伏低惯了,不及这两位家世非凡的嫡女生性泼辣——就算她俩也没怀过孩子,蒋映月也不好拿同样的话怼回去,唯恐落人笑柄。 她只好默默垂头。 温德妃与徐贤妃二人对视一眼,面上俱露出胜利的微笑,蒋映月一个庶出的卑微之身,居然也能爬到她俩头上,二人早就看不惯了,巴不得狠狠羞辱一回——私底下怎么掐都无妨,可当面临共同的敌人时,二人却奇迹般的成为盟友。 夏桐看着眼前三人混掐,自个儿只默默地当个吃瓜群众——说起来狗皇帝的招数的确管用,这不,她们光顾着窝里斗,没人来管自己身孕的事了。 倒是蒋碧兰还记得她,忙里偷闲送些温暖,“如今入秋了,本宫会让人往关雎宫多添些被褥炭火,仔细着凉风寒。” 话是一番好意,语气可半点听不出亲切。 夏桐还是起身受了她的恩,“谢贵妃娘娘。” 众人望着殿内一团凝滞的空气,深深感觉宫里已经变天了。 * 早会开完后,温氏和徐氏要拉夏桐去她们宫里说话,夏桐都以养胎为由婉拒了,虽说因为大封六宫的事,这两人貌似对她很感激,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孩子,夏桐不得不多留个心眼——蒋碧兰蒋映月那样的亲姊妹都能决裂,何况眼前这些虚假姊妹情? 再说,她最近常常犯困,午后照例是要打个盹的。不晓得是否被皇帝传染,入宫之后她的觉也渐渐多起来,从前在家中庄子里翻-墙上树样样来得,简直不知午觉为何物,如今反倒和老人一般养成了优良的作息。 说起来皇帝的作息也挺老干部的,这点他俩倒是绝配。 小憩了半个时辰,夏桐正要让春兰削个梨滋润一下干渴的喉咙,谁知门外回报,王才人来了。 要说她真正有所亏欠的,也就这王静怡,多亏那灵泉的作用,她身材比从前好了何止半点,就连这回的身孕,夏桐也疑心灵泉帮了不少的忙,否则这中奖几率也太大了——她觉得王静怡很可以去开个不孕不育医院,保准能成一代名医。 当然,她之前帮王静怡搬到柔福宫,如今皇帝又提升了她的位分,也算功过相抵了。 王静怡进来,照例先恭贺了她的身孕,之后便答谢晋封一事——虽说是太后提起升她为才人,可皇帝这么轻易应允,自然是看在夏桐的面子。 夏桐笑道:“我哪敢揽这功劳?若非你服侍太后娘娘得宜,太后娘娘也不会帮你说情,这是你应得的。” 王静怡笑了笑,蒋太后的确待她不错,可惜对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之前说要劝人侍寝,却被皇帝三言两语堵了回来,蒋太后碰了个软钉子,只好在宫里生闷气。 王静怡想这老货指望不上,因此斟酌再三,还是到夏桐这里碰碰运气。她如今身怀有孕,难道还天天霸着皇帝不放?既然要彰显贤德,与其被外人拣了便宜,还不如分惠给从前的好姐妹,不是皆大欢喜么? 夏桐听这些话只想笑,好像皇帝是个没脑子的傀儡,别人让他去哪他就去哪。 这些人到底是高估了她的魅力还是低估了皇帝的智商? 皇帝自己没流露出召寝的意思,夏桐自然不会贸贸然为他举荐人选,她又不是老鸨子拉皮条的。 因此,尽管王静怡言辞恳切,夏桐却是笑着摇头,“这事以后再说吧,我看不急。” 王静怡以为她怕被人夺了恩宠,遂推心置腹的道:“姐姐,你看我这模样,岂是能专宠的?不过是替你在陛下那里占住位置,日后等孩子生下,你能侍寝了,我自然会将陛下交还给你,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夏桐还真信不过她,王静怡虽说其貌不扬吧,可这副葫芦形身材,蜜桃似的臀瓣,也有她的一种韵味,放在现代更是直男女神般的人物,床笫之间就更不消说了。 这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夏桐自不会宣之于口,于是但笑不语。 王静怡还当她认可自己的意见,愈发乘势追击,“姐姐,如今满宫里独你一人怀孕,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倘能多个人分担,对你而言不是更安全么?况且,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也能一起做个伴,无论皇子还是公主,都胜过冷清清孤身一人,彼此扶持不是更好?” 夏桐听她那信誓旦旦的语气,愈发肯定了灵泉的妙用,但这更不能放心了,万一王静怡生出一支足球队来,她的孩子不得打团战呀?想想就觉得怪渗人的。 任凭王静怡口沫横飞说了半天,夏桐推说顾明珠要请平安脉,将她赶走了。 正想着是否叫顾明珠来装装样子,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手握空间大法的李蜜。 话说她俩不是住一个宫里么,怎么还分两趟过来?倒不嫌费事。 夏桐只好命人倒茶来,耐性听李蜜诉说来意后,心里便翻起了白眼——果然是同一件事。 看来她如今是宫里的香饽饽,人人都想走她的路子。 夏桐笑道:“看来你也想借我接近圣上啰?” 被人这样直白的戳穿,饶是李蜜脸皮再厚也难免脸红,随即她敏感的注意到那个也字,“还有谁来找过你?” 夏桐也不瞒她,“不就是王静怡,大概在太后娘娘那里吃了挂落,又求到我宫中来。” 李蜜不禁咬牙切齿,“这丫头,迷惑了太后还不算,连陛下都不肯放过!” 唯恐夏桐中了那狐媚子的圈套,急急说道:“姐姐,您别中她的计,那王氏鬼心眼多着呢,一旦攀上高枝,定会狠狠反咬你一口,你可不能心软!” 夏桐垂首叹道:“哎,可她也这么说你来着,按理咱俩一齐进宫,本该苟富贵勿相忘,可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她也来求我,你也来求我,我到底该帮谁呢?” 李蜜心道这也是个耳根子软的,倒不觉得夏桐故意敷衍,只觉得王静怡给她灌了不少迷魂汤——连蒋太后都被拿下了,何况区区一个夏桐? 当下也不再废话,李蜜气咻咻的起身离去,决定去找王静怡说项,先踹掉这块绊脚石再说。 夏桐松了口气,还好两人不曾联手,否则她这里就麻烦了——话说回来,两个都是身怀绝技的挂比,自视甚高,根本也联合不起来吧。 正想歇歇劲将没啃完的梨消灭掉,谁知春兰来报,又有客人造访。 夏桐看着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冯玉贞,这回连开场白都不用,直接道:“王才人和李才人刚刚来过,要不……你去问问她们?” 冯玉贞浓浓的一脸笑僵在脸上,再无二话,转身就找两个贱人算账去——竟敢抢在她前头耍花招,真是不想活了! 夏桐啃着水滋滋的大白梨,惬意翻看摊在膝头的话本子,心道皇帝的招式可真管用,她只学了一点皮毛,就足够应付眼前的困境了。 难怪书上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这三人要是内斗起来,她可省力不少。 ※※※※※※※※※※※※※※※※※※※※ 感谢在2020-09-06 23:17:51~2020-09-07 20:5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啵啵虎 18瓶;打瞌睡的胖喵 10瓶;魔月蓝洁 5瓶;付贵人渣 2瓶;鸭梨、幽兰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罪人 夏桐管不了那几人怎么互撕, 可当皇帝过来时,她还是老老实实复述了一遍。 一半是为了炫耀,瞧瞧, 她学得多快, 照猫画虎就把那几人吓住了;另一半则是出于良心的考量, 到底有一同进宫的情分在,不管皇帝是否愿意接纳,这份心意她总得代为转达。 昔年薄姬要不是得管夫人赵子儿两个提携,还生不下汉文帝呢, 可见做人做事都不能太绝。 刘璋冷脸看她一眼, “那你答应了没有?” 夏桐长期伴君如伴虎,渐渐也懂得点察言观色,忙道:“当然没有。” 皇帝又不是物品,还能送来送去,再说,这事光她说了也不算呀! 刘璋这才舒服些, 点了点她的脑门道:“以后只管安心养你的胎, 不想见的人,随便轰出去就好。” 夏桐嘟囔道:“妾还挺想跟人说说话的。” 何况这几个在她眼中更像活宝,看她们装疯卖傻怪有意思的。 刘璋就觉得她实在闲的发慌, 沉吟片刻道:“这样吧, 中秋将至, 朕下旨让你母亲进宫一趟, 阔别多月,想必她也思念得很。” 夏桐惊喜不已, “使得么?” 之前蒋大夫人进宫就让她怪羡慕的, 奈何夏家不及蒋家势大, 在宫中也没多少人脉,自然不得随意出入。 刘璋宽宏大量道,“有朕下旨,自然使得。” 夏桐恨不得抱住他亲一口,可随即想起,怀有身子的嫔妃月份大了之后,家中本就可以请旨探望,难道是把后面的那次给挪用了? 刘璋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便知这人又在多想,没好气道:“放心,这次是朕额外开恩,等临产之时,朕再请她们过来。” 夏桐这才疑虑尽消,抓着皇帝的手千恩万谢。 刘璋指了指自己脸颊,意思还嫌她做得不够。 夏桐会意,踮起脚尖将方才欠的一吻补上,用力留下一个湿润的唇印。 刘璋这才心满意足回去批折子。 夏桐就觉得这人其实还怪好哄的,听说小时缺少亲情的男人,成年后会不自觉的在伴侣身上寻找母爱,她看皇帝有时候的脾气也和孩子差不多。 大约真是蒋太后伤他太深了吧,想到幼年皇帝孤苦无依的情状,夏桐心里竟有点微微的揪疼。她自己穿来时就保留了前世的意识,虽未彻底融入进去,可夏家人待她都挺不错,相处这些年,早已和亲生无异。可能就因她自己太过幸福,看见别人受苦,倒有一种轻微的罪恶感。 她决定以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好好待他,算是报偿皇帝对她的宠遇之恩吧。 * 皇帝虽然下了口谕,可小厨房不是那么容易建成的。打墙也是动土,既要保留足够的空间,又不能破坏关雎宫的整体结构,工匠们总得细细斟酌。 还是常青想了个主意,托安如海运来一车砖石,又叫来几个能充泥瓦匠的侍卫,在院中搭建一个简易的露天灶台,虽不能做出满汉全席那样的丰盛国宴,炒几样小菜还是挺方便的。 加之如今为了照顾她的口味,每天的瓜果菜蔬御膳房都会专门留些送到关雎宫来,让她尝个新鲜,这灶台便诞生得恰到好处。 至于厨子……夏桐始终挑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还好常青说他会掌勺,便暂且承担了庖厨一职。 夏桐尝了尝之后,觉得他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虽然不比李蜜出神入化,和御膳房的几名技术骨干却已不相上下。 无奈常青不肯多做,每日只负责夏桐的几样小炒,余外便十指不沾阳春水——他这人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能下厨,却不肯以此作为谋生的手段,仿佛践辱了他的人格似的。 正应了那句君子远庖厨的古语。 夏桐也只好由他,毕竟做菜不难,可常青其他的本事却是无可取代的,她暂时也不想放弃此人。 自得知她有孕,各宫便陆续送来了贺礼,虽是量力而行,可从礼物的厚薄上却能看出众人对她的态度。 如温德妃和徐贤妃就着意添上许多,几乎不逊于家中巨富的蒋碧兰——自然是为了答谢她抬举之恩,若没她这一胎,二人不知何时能挣上妃位。 虽然知道皇帝的意思是帮夏桐吸引火力,可她俩也得到切实的利益,自然怪不起来。 蒋映月的礼物就分外俭朴了,除了她宫里确实没钱外,更大的可能还是故意做给蒋碧兰看——唯有尽可能的对夏桐表示敌意,她才能重新获得长姐的欢心。 平姑叹道:“这位淑妃娘娘倒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心思又细,看得又远。” 知道争宠不易,她是万万不肯得罪蒋家的。 夏桐笑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想巴结,也得看人家接不接受呢。” 所以说皇帝看人实在是准,故意将蒋映月捧得高高的,让这对姐妹再难冰释前嫌——光蒋映月服软有什么用,只要她一日还与蒋碧兰平起平坐,蒋碧兰就不可能跟她和好如初。 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呐。 夏桐放下蒋家送来的贺礼,继续查看几个低等宫嫔的,直至瞥见玉芙宫和柔福宫两处,她疑心自己看错了,“不应该呀,她们怎的如此阔绰?” 她跟冯玉贞一向就称不上要好,跟李蜜也只是塑料姐妹情,王静怡不消说了,自己家里都捉襟见肘的,哪有余钱来填补亏空? 但这回却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股儿往她这里送金银首饰,恐怕连压箱底的宝贝都给搜罗出来。王静怡那串七宝项链,一看便是蒋太后赏赐之物,她竟也舍得出手。 夏桐指了指自己,“我看起来很像傻子么?” 真以为贿赂她就能得到皇帝宠幸呀?夏桐自己都不敢说这话。 平姑笑道:“大约也是没有旁的门路,只好到婕妤您这里试一试了。” 夏桐这回却不敢收下了,她再财迷也知道拿人的手短,到时候一个个真跑过来自荐枕席,她反而没法交差,于是让春兰秋菊好生将东西退回去——当然,蒋家两姊妹的可以不用退,反正对她们而言是九牛一毛。 满以为这下能睡个好心觉了,谁知第二天,冯李王三人却不约而同送来更厚重的贺礼,在先前的份上足足添了一倍。 平姑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宝贝,咋舌道:“大概以为主子您待价而沽,这才不甘认输攀比起来。” 夏桐:……她要不要开个拍卖行去拍卖皇帝的第一次啊?没准还能赚大钱。 哦,她忘了,皇帝的第一次已经被她夺走了。 她真是个罪人。 ※※※※※※※※※※※※※※※※※※※※ 感谢在2020-09-07 20:54:22~2020-09-07 23:2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xile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氅 夏桐做了一会儿发财的美梦, 最终还是忍着心痛,让人将那些礼物退回去。 并非她不爱钱,而是……她实在怕得罪皇帝呀, 真要是允了冯玉贞等人的请求, 她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金银诚可贵, 生命价更高。 她还是安分当一条咸鱼好了。 那几人再要上门, 夏桐便直接称病不见。她们多碰几次壁,自然不会再来找她,至于背地里怎么猜疑,说她故意吊胃口也好, 耍心机霸着皇帝也罢, 夏桐都懒得管了——入了宫大多独善其身,还真指望效仿娥皇女英和和美美过日子呢?她又不是读圣贤书读傻了。 细想想,她根本也没读过几本圣贤书,从小到大,夏桐最爱的都是从街头巷尾搜罗来的话本子,那里是一个更为奇妙的世界, 足够填补她的精神空虚。 进了宫也不例外, 只别让皇帝知道,否则又该说她不务正业了。 金风送爽之时, 夏桐如愿见到了母亲宋氏。 宋氏是一个善良而略带点迷糊的妇人, 正如世间一切心软爱孩子的母亲一样, 可她毕竟出身世家,在皇权面前天然有种谨小慎微。 一见到女儿她便嗔道:“还以为等快生产才能看你, 谁知那位安公公传了旨意, 稀里糊涂要娘过来, 别是你跟陛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先前听说女儿在宫里很得宠, 宋氏固然高兴,可历来宫闱之争,但凡恃宠生娇的都没好下场,她就担心女儿走了那些嫔妃的老路。 夏桐亲亲热热拉起母亲的手,“您别多虑了,是陛下念及女儿思家情切,才恩准您入宫一见,咱们不抓紧时间说说话,扯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宋氏这才放心,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那就好,陛下虽然宠你,你也别失了分寸,戒骄戒躁,修身养性,才是长久之道。” 一阵凉风吹过,宋氏见她洁白的皮肤上起了肌栗,不禁皱起眉头,“这大冷的天,倒巴巴的在外头候着,也不怕受凉!” 说着,就让春兰就找条白狐狸皮的毛领来给她披上。 夏桐嗔道:“哪就这般娇弱了?都还没到八月呢。” 宋氏却不肯听,“有身子的人自然不能马虎,宁可热着,不能冻着。” 执意为她将那条尾巴披上,光滑的脖颈上一圈厚重皮毛,愈显得那张小脸莹白剔透。 宋氏不禁细细打量起来,“半年不见,你倒好似长开了?” 眉宇漆黑,唇色鲜红,愈显出盈盈春意,胸脯也不似初进宫那样平坦,有了动人的曲线——这哪还像个小姑娘,分明是个大姑娘。 夏桐心道那不然人家会骂她狐狸精?狐狸精也得有资本的好么。 她不欲与人讨论灵泉的事,便只搀起母亲手臂,“咱们进去说话。” 宋氏却是经过些人事的,想着多半是经历了帝王雨露滋润,女儿才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这样也好,不然凭她先前那副瘦怯凝寒身段,宋氏很怀疑女儿能否顺利生下孩子。 未免听到这些话害臊,宋氏也不多问,只殷殷叮嘱她一些孕期保养事宜,怎么吃喝,怎么运动,尤其房事上得注意,切记不可太过频繁。 夏桐羞红了脸,“陛下怕伤着我,根本不曾妄动……” 宋氏笑道:“倒也不必慎重到这份上,若胎像平稳,适当的房事反而有助于愉悦心绪。” 夏桐没想到会从娘亲口中听到这些,一时间有点微妙的毁三观的错觉——好像所有的母亲从小对女儿严防死守,生怕她对男子多点理解,女儿嫁人后就意外地变得坦荡了。 她却还保留着小姑娘的心态,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宋氏见状便不再多说,想着到底是皇帝登基后的头一胎,两人谨慎些也是应该的,至于求欢,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为了缓解尴尬,夏桐问起家中话题。大伯母和二伯母先前被她敲了一回竹竿,两人当时没好说什么,不知背地是否怀恨在心。 宋氏摆摆手,哂道:“别提了,这回进宫她俩原要一起跟来,还是我说的,你刚刚有孕,太热闹怕是不相宜,勉为其难才将她俩劝住,就这仍不肯死心,打算要我把你两个妹妹带过来呢!” 这说的当然不是宋氏亲生的夏榆,而是长房二房另外两个庶妹。 夏桐咦道:“她们来干什么?” 宋氏嗤笑,“还不是看你在宫中过得顺风顺水,想跟着有样学样呗。” 夏桐这回可真真切切三观都被震碎了,要是她没记错,两个妹妹一个不到十三,另一个刚满十二,大房二房可真下得去手! 还好宋氏尚是个理智的,没当真把她俩带来,不然,送这么小的女孩子进宫争宠,云阳伯府恐怕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当然,宋氏也不愿有人同自家闺女分宠的,又不是年老色衰留不住男人,桐桐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只要皇帝喜欢,何必扮那贤惠模样?自己倒落得个掂酸吃醋的下场。 便是真巩固了地位,心里也不会好受。 宋氏身为女人,自然明白女人的苦楚,她握着夏桐的手叹道:“娘不求你在宫中出人头地,只求你把自己照顾好,不吃亏,不受气,至于家族前程,那是他们男人家操心的事,很不该由你承担,娘欠你的已经够多了。” 宋氏至今后悔当初没答允夏桐跟程耀的亲事,也是看着夏榆年纪尚小,性格又偏寡淡,送她进宫等于寻死,这才忍下心肠舍弃了大女儿。 好在,如今看着夏桐过得不错,宋氏心里才稍稍得以安慰。 夏桐心道还好自己进了宫,真嫁给程耀才是受罪呢,她揽着母亲的肩劝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程表哥蟾宫折桂,今后自有他的前程,女儿已是宫中嫔妃,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便是了。” 宋氏掏出手绢抹泪,“话虽如此,可娘总觉得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你……” 夏桐不怨宋氏识人不清,只怪程耀装得太好,以致于宋氏至今还为他说话。 两家严格来说血缘并不算近,宋氏的双亲去得早,自幼投奔表叔程家,也就是程耀的爷爷,两户人彼此知根知底,也算通家之好,哪怕宋氏后来嫁了人也未断绝联系。 程耀打小生得一副甜嘴,夏家上下老小几乎被他哄得团团转,就连那两位刻薄的大夫人二夫人见了他也是笑逐颜开,心肝肉一般的叫着。夏桐起初也很崇拜这位表哥,觉得他甚是聪颖渊博,真是天降奇才。 直至后来程耀背出那首后世耳熟能详的诗,夏桐才惊觉这人和自己一样,甚至有着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此她就渐渐疏远了,可程耀却仿佛吃了迷魂药一般,总是对她死缠烂打,夏桐实在不胜其扰,若非后来机缘巧合进了宫,恐怕这辈子都逃不脱程耀的阴影。 宋氏叹道:“这孩子好虽好,心眼忒实了些,老老实实中举便罢了,偏要在金銮殿上闹出那样,还好陛下不曾怪罪。” 宋氏尽管偶尔有些天性浪漫,可这种事上还是很传统的,好女不嫁二男,好马不配双鞍,夏桐已经进宫,便是天子的女人,再出宫去嫁程耀算怎么回事?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这也让夏桐找到一个突破口,她拉住母亲的衣袖谆谆道:“娘,程表哥的年纪已经不小,很该成家立业,不如由您牵头,为他寻一门体面的亲事吧,只要双方合拍,我想陛下会很愿意赐婚的。” 宋氏这个年纪,最热衷的无非说媒与做媒,她立刻来了兴致,“那敢情好,他若有了家室,自然再影响不了你跟陛下的感情,我看这是个办法。” 夏桐正是如此想的,程耀这个人过于神秘,夏桐至今猜不透他是天生记忆非凡还是另外有个金手指在背后帮他作弊,如今进了宫,不宜面见外男,就更打探不出虚实。 既然不能彻底解决,那就只好尽力避开嫌疑,免得程耀干扰到她正常的生活。夏桐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指婚了。 当然,为了避免无辜的女孩子受牵连,这个指婚必须得在双方乐意的前提下,因此夏桐才让母亲代为留神。 宋氏点点头,“这很好,你们彼此有了归宿,往后自然再无人提及那些闲话,也不至于伤了两家情面。” 夏桐心道她要是孤家寡人一个,老早就将程耀踹到北冰洋去了,哪还管什么情面不情面。但也正因程耀的表面工程做得太好,为了京中诸世家之间的和气,只能迂回解决了。 两人正商量着,平姑来报,“麟趾宫送贺礼来了。” 宋氏急忙起身,“贵妃娘娘如此盛情,看来我还得过去打声招呼。” 夏桐有些担心,“她不会为难您吧?” “她是贵妃,何必同我一个民妇过不去,那不是自降身份么?”宋氏看起来并不放在心上,“你好好歇着,娘去去就来。” 夏桐深知蒋碧兰的脾性,那可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只怕她找宋氏没安好心,待要深劝,谁知宋氏却已经随来人走了。 夏桐只好忐忑不安的在殿内等候。 幸好,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氏便已回来,脸上看起来还挺高兴。 夏桐小心翼翼觑着她,“娘,贵妃有没有给您气受?” “没,娘娘待我挺好的,还送了我一件墨狐皮的氅衣。”宋氏容光焕发道,指了指一旁的大箱子。 夏桐试探道:“她没说些别的什么?” 这不像蒋碧兰的作风呀! 宋氏已愉快的将大氅披上,“只听见什么上不正、下参差,无德者无以为师之类的,娘没读过多少书,究竟也不太懂。” 夏桐:…… 这是骂您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狐狸生了个小狐狸精呢! 不过也好,就算是骂人也得对方听得懂才能发挥杀伤力,蒋碧兰白搜罗了这些名言名句,结果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恐怕她自己倒气得够呛,不然不会这么快放宋氏回来。 大概这个就叫做天然克腹黑吧。 ※※※※※※※※※※※※※※※※※※※※ 感谢在2020-09-07 23:25:25~2020-09-08 21:2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霁馀滴 5瓶;笼中鸟、奶油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外放 麟趾宫。 蒋碧兰确实气得够呛, 嚷嚷着胸口疼,要找太医开些疏肝解郁的药来。 冯玉贞看着碎落一地的青花瓷器,着实肉痛不已, 这姓蒋的气一回就摔一回桌子, 好好的东西都给糟蹋了, 不想要难道不会赏人? 还有那件墨狐大衣,冯玉贞眼馋许久了,暗示了好几回蒋碧兰都不肯给她,结果却轻轻松松送给了夏桐的母亲, 这人有毛病是不是? 奈何礼物已经出手, 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冯玉贞只好忍着唾骂上前,“娘娘何必跟她们置气?夏家本来就没一个好东西,女儿是这副德行,为娘的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蒋碧兰没好气道:“本宫哪晓得她这样厚脸皮?真是人不可貌相。” 随她怎么讥讽,那宋氏依旧笑得满脸春风, 蒋碧兰可不信她听不懂——有程耀这样学富五车的侄儿, 做姑姑的学识能差到哪儿去? 她认定宋氏是在装傻充愣,偏又戳穿不得对方的假面具,还有那件狐皮大氅, 自然是讽刺她家女儿狐媚惑主, 满以为宋氏会生气顶撞, 蒋碧兰正好治对方一个不敬之罪, 好把夏桐也拉下水。 结果呢,人家非但不恼, 还欣然笑纳。蒋碧兰看她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就来气, 跟她女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一家子都是人精, 惯会装傻充愣。 蒋碧兰就觉得自己以前小看了这夏氏,看她家世泛泛,满以为不足为患,谁知不声不响将皇帝勾引了去,如今更怀上龙裔,成了个强劲的对手。 如今蒋碧兰想发落她,都不怎么容易了。 冯玉贞见她愁眉苦脸,便踊跃的道:“娘娘,还是让妾替您分忧吧,夏氏如今怀着身孕不能侍寝,正好是个机会。” 蒋碧兰却始终信不过她,冯玉贞背后有个丞相父亲,一旦她势力强盛,只怕比夏桐带给自己的威胁更大,那不成引狼拒虎? 随口敷衍几句,蒋碧兰将她打发走,转头就派人回家中打听柳清虚的情况——虽说皇帝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大好,可凭那副与夏桐相似的容貌,按理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何况,柳清虚出身卑微,也更容易控制。 蒋碧兰信心满满决定拿赝品挤兑正品,可谁知一问才知,母亲正为那柳氏费神。 原来当初蒋大夫人领了柳清虚回家,起意想将她送去道观清修,好让夏家彻底放心,可谁知那柳氏看着娇娇小小,为人却果决又泼辣,听说蒋大夫人要送她出家,她便赌气寻了一把小银剪子自裁,还嚷嚷得整条街都知道。 蒋大夫人看得分明,那剪子长才寸许,哪里扎得死人,便是等她流血而亡,那也得好几个时辰,街上早传开了。 这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蒋大夫人无法,只好命人给她包扎伤口,又好言好语答允不再送她出去——这柳氏毕竟在宫里伺候过,相当于镀了一层金,若真闹出人命,蒋大夫人也不好向宫中交代。 柳清虚以死相逼得逞后,这才娇娇怯怯地向蒋大夫人表示,她本是好人家儿女,愿意为奴为婢留在蒋家当牛做马,只求给她一条活路。 蒋大夫人还能怎么办,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不说当小姐,也不说当丫头,就这么混着住了下来。 然而那柳氏却并非安分之人,闲时常同蒋家几个少爷打牙犯嘴,半点不知忌讳。那几个庶出子弟因蒋大夫人不曾费心教导,本就流里流气,听说这柳清虚是从宫里出来的,貌美又堪比如今炙手可热的夏婕妤,无不垂涎三丈。 蒋大夫人觉得自己真是领了个祸害回家,都怪当时鬼迷心窍,如今放着这烫手山芋啃也不是,丢也不是,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蒋碧兰听罢,只好放弃接柳清虚进宫的打算——她这样不安分,来日若跟哪个侍卫或太医闹出丑事来,岂不成了第二个冯玉贞?不,比冯玉贞的情况还要恶劣。 那自己的清名势必会遭到诋毁。 蒋碧兰于是默然道:“您还是快点给她找门亲事吧,不拘好坏,总好过留在家中招祸。” 蒋大夫人也是这么想,但她可不想找一桩默默无闻的亲事,当初从扬州买回这柳清虚花了重金,如今怎么也得把本钱赚回来。 再说,若能寻上一门前途无量的亲家,对丞相府也会更有帮助。 蒋大夫人搜罗来搜罗去,也没找着一个合适的,京中的士子不是已经成家,便是年岁上不大合适,要想找个门当户对青年才俊可真不容易。 及至听说归德侯府正在寻觅儿媳妇,蒋大夫人便来了精神。 这程耀虽说人品上略有瑕疵,可文才确实不错,将来未必没有前程,何况又不是嫁亲生女儿,今后发不发达都碍不着什么,反正能解决手头一个大麻烦就很不错了。 蒋大夫人便对外放出口风,说自己在扬州有个早逝的手帕交,膝下遗有一名弱女,蒋大夫人悯其孤苦,特意收其为养女,并决心寻觅一门体面的亲事,方可对得起故人。 媒婆欣欣然将意思带到,满以为程编修会一口答应,谁知这人却道:“什么滥竽充数的养女?我可不敢要。” 媒婆愣了愣,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但,这柳姑娘着实好颜色……” 尤其还与宫中的夏婕妤长得很相像,不是说这程郎君对夏婕妤十分倾心么,还曾在金銮殿上口出狂言,按理应该很容易移情到柳氏身上才对。 程耀却冷冷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请您转告丞相夫人,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柳氏我绝不会娶。” 他爱的并非夏桐的皮相——当然也绝非她的心灵,而是她那独一无二的命格将对自己大有帮助。为了这个,程耀也绝不会让一个赝品坏了自己的大计。 媒婆哪晓得其中隐情,只觉得这程编修真是情深,回去后便对蒋大夫人夸赞了一回,并郑重表示,女婿找谁都行,程编修还是算了。 蒋大夫人十分纳闷:这死虔婆脑袋被驴踢了? 神神叨叨的,一句真话也没有。 还程耀情深呢,哪看出来的?真情深的人会天天挂在嘴上么? * 夏桐听到街上程耀趁机编造的流言后,恶心得连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她好心想做桩媒,结果倒成了程耀为自己立人设的工具。 真服气世上怎会有人脸皮如此之厚。 刘璋见她时,就见她面前摆着痰盂,春兰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背,缓缓为她顺气。 夏桐怕气味熏人,无力地摆手道:“妾没事,陛下先歇歇,妾随后就到。” 刘璋倒是不嫌忌讳,上前代替春兰为她按摩。 他的掌心宽大,力道不大不小,还带着微微热意,倒是比春兰更舒服。 夏桐低头瞅了瞅,还好该呕的都差不多了,盂中只剩下一点清水。 她这才放心躺倒在皇帝膝上,“妾身失态,让陛下见笑了。” 刘璋还真笑不出来,“又是因为你表哥的事?” 夏桐一骨碌从他怀中坐起,“您也听说了?” 刘璋面无表情点头,论起操作舆论,这程耀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如今在百姓口耳相传中,恐怕他与夏桐已成了一对苦命有情人,而自己却是那个棒打鸳鸯的反派暴君。 而他还不能出来制裁,否则岂非坐实了流言所说? 夏桐:“……那您是怎么看的?” 不会真信了吧?傻瓜都看得出她对程耀绝无半分留恋之意,这要是还能诬赖她有私情,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刘璋睨她一眼,“你觉得朕该不该信?” 夏桐:…… 怎么老是用反问句来回答疑问句,这让她怎么回答? 刘璋在她嘴唇上轻轻咬了下,“朕想让他去虔州任参事,不知你肯不肯?” 夏桐一个激灵望着他,那虔州可是个穷山恶水之地,皇帝的意思…… 刘璋轻抚她的乌发,目中却带点森冷之意,“就算你舍不得,但朕心意已决,无可更改。” 夏桐:…… 其实她很舍得,贬得越远越好呢,最好让程耀别来打搅她的生活。 于是她小心翼翼向皇帝释放一个善意的微笑,表示她很赞同这样的意见。 刘璋却误会她在求情,醋劲又犯了,大手一挥便将她推倒,指腹沿着皱襞滑进衣领里。 夏桐轻轻呢喃了一声。 * 云阳伯府,程耀待流言发酵差不多了,准备再度向夏长松这位挚友讲述一遍自己的深情,这样,他的形象方能塑造得完美无缺。 谁知两人一见面,夏长松便笑容灿烂的道:“恭喜你,光祖,总算熬出头了。” 程耀:……喜从何来呀? 难道皇帝大发慈悲,要将夏桐还给他了?心内一阵窃喜,正要说话,夏长松却用力拍着他的肩道:“我也是刚知道,陛下让你任虔州参事,那可是个做实事的地方,总比留在翰林院混日子强吧!” 程耀那颗沸腾的心冷却下来,“虔州?” 夏长松重重点头,发自内心为他高兴,“正好你不想成婚,如此既免了闲言碎语,也能成全你一腔雄心壮志,岂不美哉?” 程耀望着面前这位傻大个好友,头一次产生难以沟通的绝望,之前挑他是看重他单纯,如今才发现单纯也有单纯的坏处。 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处境有多坏,还一厢情愿替他欢呼呢。 天底下怎么有这种傻瓜? 程耀只觉浑身的血往头上涌,两眼一翻,径自晕了过去。 ※※※※※※※※※※※※※※※※※※※※ 感谢在2020-09-08 21:24:03~2020-09-08 23:5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诡计 程编修“高兴”得在大街上晕倒了。 程家的人乌泱泱将他抬回家去, 请了大夫看诊,说是急怒攻心,程家人不信——便是真信了, 对外也不能这么说, 皇帝好心赐予官职, 难道他们敢有微词么?就算虔州不是个好地方,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自个儿也只有受着的。 于是将大夫痛骂一顿,说他学艺不精, 连个病都拿不准, 做什么悬壶济世? 大夫气得拂袖而去。 程父程母又慌了神,唯恐儿子就此一睡不醒,虽说称不上断子绝孙,可到底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幸好, 辗转一夜之后,程耀勉强睁开眼睛, 他到底没忘记身份, 不敢明着诋毁皇帝,说自己是太过激动以致晕厥。 程家人只好默默垂泪。 本想用生病暂缓出门, 谁知皇帝听说, 便关切地问要不要赐下御医, 太医院人才济济,保准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药到病除。 真要是请来圣旨,岂非什么都拆穿了?程家人只得急忙回话,说儿子已经好全, 可以上任了。 皇帝于是轻轻一笑, 着吏部安顿下去。 程耀到底是程夫人最小的一个, 自幼千娇万宠,胜过前头几名兄长,程夫人见他终日面如死灰,自然不放心让他去穷山恶水之地点灯熬油过日子,于是辗转往宫里递了一封信笺,企望夏婕妤帮他说说情,就算不能留在京中,好歹也换个气候宜人些的地方。 夏桐一看便知道是程耀的手笔,他一向作秀做惯了的,在家人面前也不例外,她那位表舅母程夫人更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无奈他现在知道后悔也没用了,夏桐可不放心继续留他在城中,于是亲自向程夫人写了一封回信,婉拒这位表舅母的请求。 她的意思很明确,一介后宫妇人,在皇帝面前能说什么话?那不成干政了!再说,她看皇帝也是好意嘛,虔州多水患,很该程耀这样的能人发挥所长,他不是要做成一番事业么?现在机会来了,吃苦怕什么,为人民服务就该不怕牺牲。 为了鼓舞程耀的热情,她还随信附送一口西洋大钟,自然是希望程耀珍惜光阴,及早启程。 程耀看了礼物自然气得半死,送什么終,这是咒他早死呢——难怪都说最毒妇人心,女人一旦变心起来,真是半点情面都不讲。 他只觉得一腔深情喂了狗。 再看那封信,简直字里行间都是讥讽之意,还口口声声祝他前程似锦,这女人几时成了这副嘴脸? 程耀越看越窝火,将信笺拿去向夏家人展示,好让他们看清自己闺女有多么虚伪刻毒,最好能再挽留一下自己这位曾经的良婿。 无奈夏家一家人都真心为他高兴,还觉得夏桐说得很好,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屈缩一方?很该趁年轻不畏险阻,到外头闯荡。 程耀此时才发觉自己立人设立得太过了,他们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吃苦耐劳的君子——他不该这样坚强,他应该学着示弱,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才是真理。 无奈后悔也晚了,圣旨已下,满不情愿地拖延两三日后,实在不敢违抗皇命,程耀只得抱着行囊风尘仆仆往虔州赴任去。 * 蒋碧兰听说程耀离开京城,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就这样算了?” 亏她还借着流言推波助澜一把,谁知皇帝却好似没当一回事般,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只发落了一个程耀,如同掩耳盗铃。 冯玉贞也很不平,她不过被侍卫扯了两下衣裳,皇帝就万分不待见她,如今可是旧情人明晃晃地向夏桐示爱呢! 奸夫淫-妇合该一块儿处死才好,再不济,也该流放到岭南去。 她积极向蒋碧兰道:“这定是看在夏婕妤腹中子嗣的份上,陛下才网开一面,若她没了这个孩子……” 蒋碧兰平素虽然耳根子软,这一点却始终很谨慎,她要是真落上谋害皇嗣的罪名,那这贵妃肯定当不下去了,纵使扳倒夏氏又有何用呢? 何况凭皇帝的能力,未必查不出她在流言里所起的作用,没准已经疑心上她,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出马脚。 她淡淡道:“你管得太多了。” 冯玉贞见她总不上钩,好生失望,心道这贵妃当得实在窝囊,被一个小小婕妤骑到头上不说,连还击都不敢,她若是蒋碧兰,早该一索子吊死。 看来还是得自己上位,在宫中才能活得有底气。 冯玉贞瞥了眼蒋碧兰,小心陪着笑脸,“娘娘,如今夏婕妤怀着身孕不能侍寝,乾元殿枕冷衾寒,您看,是否该向陛下保举个服侍的人?” 总不能让一人拣了便宜啊。 蒋碧兰睨着她,“你觉得谁合适?” 冯玉贞羞答答垂下芙蓉面,“贱妾不才,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满以为此番言语足够获得蒋碧兰的认可,谁知蒋碧兰却照脸啐了一口,“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本宫都没侍寝,倒轮得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副德行!” 真要是生下孩子算谁的?冯家势大不输蒋家,云阳伯府倒还好说点,本来朝中也无人任要职,威胁不到蒋家地位,可若是冯玉贞成功生下皇子,可想而知冯在山会做出什么事来,那可是他外孙,绝不会拱手让给他人!只怕从此蒋家将多出一名劲敌。 冯玉贞没想到这位贵妃看似胸大无脑,大体上却半点不含糊,一时间倒被骂懵了,加之心计被人戳穿,无颜见人,只得羞愤的跑回玉芙宫去。 掩面痛哭了一回,冯玉贞方才叫来香橼为她匀面洗漱,香橼见她两眼红肿,低声道:“又遭了贵妃娘娘申斥?” 冯玉贞拿热毛巾捂着脸颊,冷笑道:“自个儿防人跟防贼似的,难怪这宫里没人帮她!” 先前好心让她在皇帝跟前献舞,还以为她大发慈悲,却原来还有个跟夏桐长得五分相像的柳清虚在那儿候着——这是生怕自己独得圣宠,巴巴地给她找个对手呢。 这种御下的手段冯玉贞见多了,还好柳清虚是个不中用的,让蒋碧兰落得人财两失,想必正因如此,她才终日一副死气沉沉的老巫婆模样——冲自己发火有什么用?有本事把皇帝勾到她宫里去呀! 冯玉贞甚至疑心先前那个侍卫都是蒋碧兰存心安排,故意坏自己清誉,这样没心胸的女人,活该守一辈子活寡! 恨恨想了一回,冯玉贞又为自身处境发愁起来,蒋碧兰是指望不上了,还有谁能帮她? 夏桐那蹄子奸猾如蛇,先前自己好声好气恳求,却被三言两语打发回来,连礼物都没收,联想到先前说过的那些话,冯玉贞就疑心她是否被李蜜或是王静怡收买了?那两人交情一向与她更好些。 愈想愈觉坐立难安,冯玉贞便悄悄差人打听柔福宫的动静。 香橼回来说道:“柔福宫也没什么特别,王才人如常服侍太后,倒是李才人天天往关雎宫跑。” 冯玉贞咦道:“她去做什么?” “送吃的。” 冯玉贞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好她个李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竟没瞧出她是这种人。” * 夏桐看着面前硕大的锦盒,里头是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小格子,每一格都是不同种类的点心,姿态各异,浓香袭人。 她觉得眼睛都快看花了,“这是妹妹专程为我做的?” 李蜜诚恳点头,“听说姐姐最近胃口都不太好,因此特意做了些开胃的糕饼,作为茶余饭后消遣,还望姐姐千万笑纳。” 就算有空间帮忙,做这么多品种肯定也不容易,夏桐啧啧称奇,“妹妹费心了。” 其实她先前恶心呕吐都是因为程耀的缘故,程耀一走,她的胃口瞬间就好起来。 本着不肯浪费粮食的原则,她当然得收下。 李蜜抿唇笑道:“酒香也怕巷子深,我的手艺倘能得姐姐欣赏,也算不虚此行了。” 客套话归客套话,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呢,夏桐让人取一包银子给她。 李蜜不肯,“我待姐姐不求回报,谈银子你我就生分了。” 夏桐当然不愿白拿,真留个话柄在李蜜手中,回头议论起来,还真成了拉皮条却不办事的,因此执意银货两讫,让春兰又加了一封银子。 李蜜只好欠身收下——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她拒绝不了啊。 李蜜微笑道:“姐姐若喜欢,以后我常做来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夏桐自然求之不得,白捡了个厨子,还是私人专享,那银钱花得可太值了。 看她一脸高兴的模样,李蜜悄悄松了口气,就知道这夏桐是个傻的,绝对会上当——那些糕点都是用空间特产的粮食鲜果做成,营养丰富,又能调节脾胃,保准能让人食指大动。 吃吧,吃吧,等这夏桐一口气喂成个大胖子,她就不信皇帝还会天天赖在关雎宫里,多早该嫌了她。到那时,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李蜜去后,夏桐为以防万一,还是请顾明珠来查验了一回,知道里头并无毒素,也没掺杂对胎儿有害的物质,夏桐这才放心——想不到李蜜居然做了一回好人,真让她刮目相看。 倒是春兰怕她身材走样,小心翼翼劝道:“娘娘还是控制一下吧,这……” 真成了个大肥猪,皇帝肯定会不喜的。 夏桐明白她的顾虑,可她十分坦然,“放心,没事的。” 这个也多亏最近的一项研究——夏桐孕中闲着没事,便拿积攒的灵泉水做实验,结果意外发现,那灵泉水浓度低时能促进机体发育,让人变得饱满丰腴,可浓度高时却会起反作用,肉眼可见地变得苗条,有点像“燃脂”。 和植物体内的生长素差不多。 其实很好理解,真要是一味的发育,那王静怡不得长成一座肉山了,她能有如今凹凸有致的身材,显然也是着意调配使用的。 所以夏桐半点也不担心李蜜的“诡计”。 李蜜等了半个月,天天给她送好吃的饼饵点心,结果也没见夏桐吹气球一样的胖起来,依旧胳膊是胳膊,腿是腿,身材曼妙得没话说。 李蜜不禁起了疑心,难道她生产的是减肥食品,吃的越多反而越瘦? 不然难以解释发生在关雎宫的怪现象。 于是她亲自做了一回试验,临睡前鼓起勇气吃了两大盒,抛开对于高脂高糖的顾虑,满以为会获得和夏桐一样的待遇,谁知第二天起床悲哀的发现——自己肿了。 ※※※※※※※※※※※※※※※※※※※※ 感谢在2020-09-08 23:55:47~2020-09-09 16:5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静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欣赏 不晓得是真发胖还是一时的浮肿, 可李蜜真吓了一大跳。她本就生得肌肤微黑,不及宫里的其他女人那样白嫩,一胖起来就成煤球了。 此刻她深深懊悔, 学什么不好去学人家胡吃海塞, 看来世上真有人天赋异禀, 怎么吃都不胖——那夏桐就是个例子,真羡慕死人。 在那几斤肉彻底减下来之前,李蜜干脆称起了病,反正天天看夏桐在那儿耀武扬威也眼气得很, 索性躲一躲, 省得人比人气死人。 夏桐这里本来天天收到柔福宫送的点心,忽然间不送了,叫来侍女查问,才知道李蜜染了秋寒, 正在静养。 “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夏桐说道,也没觉得有多遗憾。 少食多有味, 李蜜送来的点心虽然可口, 吃多了也觉齁得慌,虽说能靠灵泉来消食, 可也还是省着点用好。 她也猜到李蜜因她身孕之事有些不快, 但这也没法子, 她又不是送子娘娘,不能给全天下的女人都送个孩子——说句又当又立的话,怀孩子可不是个容易事,她还觉得吃力呢。 将心比心, 夏桐能理解对方羡慕嫉妒恨的心情, 但各人自扫门前雪, 她也只是想想就算了。 倒是冯玉贞脑子不知抽了什么风,给她送来一大堆胭脂水粉,看起来倒比买办采购的更为精致——未必是她宝库里的上等货色,但比起市面上出售的已经好多了。 可惜夏桐怀着身孕,不宜上妆,要是留到明年做完月子,又怕过了保质期,所以还是婉拒了冯玉贞的好心。 冯玉贞急道:“姐姐,这些香粉既能润泽肌肤,且光滑不易生斑,就连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的。” 夏桐问道:“你从哪弄的?” 冯玉贞卡壳了,支支吾吾道:“我……自然有我的门路。” 夏桐淡淡道:“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不敢要。” 这个也是实话,胭脂水粉之类不比吃食容易查验,万一冯玉贞在里头做什么手脚,她中了暗算该找谁说理去? 冯玉贞当真气苦无比,这些化妆品都是她从系统商城里购买的,她还能拆了重做?那得多巧的手才能做到天-衣无缝完好如初啊? 想到赊欠的账单,冯玉贞只觉心头都在滴血,强笑道:“姐姐……” 只有夏桐收了她的化妆品,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才能趁机接近皇帝,并吸取爱慕值,将从前的欠账一笔勾销。 夏桐虽不知内情,可还是将冯玉贞赶走了——和皇帝相处久了,她发觉自己也挺小心眼的,冯玉贞太过美丽,实在叫人难以放心。 冯玉贞只好郁闷地抱着胭脂水粉离开,心想这夏氏果真是个憨猪,光晓得收李蜜那些高热量的吃食,对于真正的好东西却视若无睹,这就不像个聪明的女人。 吃吃吃,吃不死你! 冯玉贞暗暗咒骂了两句,垂头丧气回宫,继续做她的白日梦。 * 中秋将至,夏桐的小厨房总算建好了,不像那个简易的露天灶台还会受天气影响。多亏安如海帮忙,厨子也终于找着了人手,是两个苏杭来的大师傅,一个负责热汤热菜,一个负责糕饼点心。 夏桐本来还想添个做冷盘的,无奈皇帝执意不允,他太清楚这姑娘的脾气了,那肚子就是个无底洞,真要开了先例,只怕她天天都敢把冰碗往嘴里塞——没见过这样彪悍的人物。 未免吃多了冷食伤身,也避免影响腹中孩子的健康,皇帝义正辞严回绝了她的提议。 夏桐只好遗憾地想着,等明年夏天孩子生下来,就能理所应当再添一个厨子了。她真的很馋各种冷饮。 要是能哄着李蜜把雪糕做出来就好了,可惜皇宫没冰箱,用冰窖又太靡费了些。 幸而很快,夏桐的注意力便从这件事移开,因为中秋夜宴成了最近宫中最大的八卦,听说各地藩王都会回京,几位出嫁的公主也会回来团聚,夏桐真想看看皇帝的兄弟姐妹是什么模样,一定都是帅哥美女! 这个时候就显出小厨房的重要了,御膳房忙着布置中秋宫宴,各处的膳食都颇为敷衍,还好关雎宫来了新厨子,春兰等人再不必去看膳房的脸色。 夏桐自己则是把八卦当下酒菜,过得其乐融融。 王静怡偷偷告诉她,蒋太后最近心情十分愉快,因为临江王要回来了。 夏桐不是很懂她为何执着于在自己和太后之间充当传声筒,好像这样自己就会送她上龙床似的——其实这些情报她就算不说,夏桐也可以差人打听呀。 不过王静怡口中的是第一手消息就是了。 夏桐看她一脸兴奋,也不便拒绝,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问下去,“临江王是谁?” “就是太后的亲生子,陛下的亲弟弟呀!”王静怡神神秘秘道,“听说当初为了封地的事,太后同陛下闹得很不愉快,嫌弃封地太远,半年才能见上一回,好容易赶上中秋家宴,太后恨不得让人快马加鞭去驿站相迎呢。” 夏桐恍然大悟,难怪最近宫里张灯结彩,皇帝的心情却一日坏似一日,敢情就是为了这位弟弟。 怪不得这几天他都不搂着自己睡了,夏桐还挺想念他那双宽阔的臂膀的。 沉吟片刻后,夏桐准备一碗红枣莲子汤端去乾元殿里——是她亲自做的,当然加多少莲子几枚红枣放多少水都由常青说了算,可确确实实是由她亲手放进小炖锅里,再用文火一点一点熬出来的。 这样应该不算作弊吧? 皇帝正在伏案疾书,周身笼罩着一层明显的低气压,难怪他这几天愈发勤奋,想必正是为了掩盖对于蒋太后偏爱的不快。 夏桐看在眼里,倒有几分心疼,下意识想起那句“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呀没了娘”的唱词,别的不说,形容皇帝倒是恰如其分——蒋太后这个娘虽然没死,对他而言也和死了差不多。 安如海看见夏桐,却是明显松了口气,“婕妤您来的正好,陛下这几天总不言不语,只顾埋头批折子,奴婢们瞧着倒瘆得慌。” 仿佛又回到了夏主子进宫前的光景——可见要制服皇帝的坏脾气,还非得夏主子亲自动手不可。 夏桐让他拿个干净的白瓷碟来,将汤羹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奉上去,“陛下渴了,喝点莲子汤润会儿喉咙吧。” 刘璋睨她一眼,明显看出这份殷切并非空穴来风。 当然汤羹他也没少喝。 夏桐找了块方巾为他垫在膝头,免得沾污衣裳,讪讪说道:“妾知道,陛下与临江王素有罅隙,但,陛下毕竟是他的兄长,亲兄弟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能解除呢?也免得太后娘娘夹在两头为难……” 刘璋冷道:“是太后要你过来?” “当然不是,”夏桐忙道,“不过是妾擅自主张,想着一年一度难得团圆,太后娘娘自然是愿意看到兄友弟恭的……” 她私心里也不愿得罪蒋太后,虽说皇帝发话准她自己抚养儿女,可谁知蒋家到时候会不会作什么妖?若能将蒋太后争取到这边来,总好过孤立无援。 再者,她觉得皇帝这种沉浸在工作中来逃避现实的举动并非良策,只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郁闷,蒋太后和临江王可是半点影响都没有——所以这一家子到底有什么仇啊? 刘璋端着碗盏,目光望向窗外浩渺的天空,“朕八岁那年,本来有机会回到母亲身边。” 夏桐怔怔听着,后来为什么没有? “阿放……他用树枝割破了自己的脸,后来,朕的母亲就只剩仁和皇后一个了。”刘璋声音沉闷的道。 语气里听不出很明显的情绪,可能过去太久,已忘了当初是什么感受。 但已足够夏桐脑补出充分的情节,想必当时蒋太后地位稳固,本来想从仁和皇后手中将长子的抚养权要回去,但幼子刘放——也就是后来的临江王,不知是出于孩童天性的嫉妒还是对母爱的独占欲,故意割伤了自己,却诬赖是长兄所为。 这么一个顽劣的孩子,蒋太后自然懒得再理会,谁知道他日后会不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难怪那个雨夜蒋太后会对他视而不久,任凭他在雷雨中恐惧交加,淋得透湿——由此也铸成了皇帝一生的噩梦。 夏桐听罢只想感慨,这临江王刘放妥妥的是个绿茶心机吊啊,她小时候连撒谎都不怎么会呢,更别说栽赃嫁祸了。 她倒是不觉得皇帝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就算有,可基本事实是掩盖不了的。刘璋拥有了皇位,却失去了母亲,他不必要在这件事上捏造。 夏桐原本还想劝一家子好好相处冰释前嫌,可听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太理想化了,反而异常愤怒,“他如此对待陛下,陛下怎能轻易饶过他呢?” 刘璋睨着她,“你觉得朕该怎么做?” 夏桐意气勃发,“妾若是陛下,干脆在他脸上多划上几刀,让他就此破相,何必白担了虚名?” 反正先帝膝下子嗣不多,总不可能为一个毁容的儿子赐死另一个,那太亏本了。 刘璋沉吟片刻,神情痛惜,“你说得对,朕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夏桐:…… 其实她就是口嗨两句,不会真有人这么干吧? 正要解释一下自己无心之言,刘璋却忽然严肃看着她,“你太坏了。” 继而满面笑容道,“不过,朕很喜欢。” 夏桐:……总觉得皇帝的口味愈发奇怪了怎么回事? ※※※※※※※※※※※※※※※※※※※※ 感谢在2020-09-09 16:56:03~2020-09-09 22:3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姬泽 10瓶;橙子和萝卜是天生一对 5瓶;笼中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绝配 不过, 她今日的任务也算达成了——毕竟对面人心情变好了不是么? 夏桐就觉得自己这个小职员做得还是挺不错的,老板予她吃饱穿暖, 她则负责逗趣哄他开心,没准年度还能评为优秀员工呢! 哦,忘了下属不许啵上司嘴。 刘璋可不管这些,大半天照样吻她,还好她没怎么上妆,否则定会亲一嘴的胭脂膏子。 等夏桐气喘吁吁地从他怀里起来,便理了理头发,妩媚一笑,“不知临江王可有娶妻?” 要是没有, 她倒是可以帮忙找一门妥帖的亲事——这种绿茶心机吊, 就该配个母老虎来治。 刘璋面无表情,“前年就已娶了, 还是江南名宿魏生之女。” 夏桐无法不感到惋惜,听起来这位魏王妃很有教养,也好,这样相处起来就容易多了。 她低头看了眼肚子, 明显微微凸起的小腹, 但愿别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虽说对皇帝那个臭弟弟很感兴趣, 但临江王的身子似乎不怎么样,走一阵歇一阵, 倒是他那位王妃魏氏先一步来到宫中请安。 春兰将静置一夜的鲜果撤下,另换上一盘新鲜的,如今主子怀着身孕不宜熏香, 全靠这些鲜花鲜果去味。 一边拿抹布擦拭桌案, 一边叹道:“不知魏王妃会不会探视娘娘。” 她既怕魏氏来, 又怕这人不来——如今满宫里唯独自家主子怀有龙裔,于情于理做弟妹的都该来瞅两眼;可又听闻临江王一直有让皇帝立他为皇太弟的意思,只怕这个孩子的存在会被视为威胁。 夏桐品着热腾腾的糖蒸酥酪,不以为然道:“我倒宁愿她不来。” 面子哪有里子重要?反正她这人一向该不爱出风头,巴不得关雎宫此刻隐形了才好,好让她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 然则,出乎意料的是,魏氏刚去完宁寿宫叙旧,转眼就来到关雎宫拜访。 夏桐反而怔了怔,就算她要来,也该循着位分,怎么反倒跳过了蒋碧兰?这不成坏规矩了? 只怕蒋碧兰知道会怨她。 夏桐正要称病不见,谁知春兰等人还未来得及阻拦,魏氏便已一阵风似的进来,未见其人,先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夏桐原以为她长在江南水乡,家中历代又都大儒,必定是个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谁知却是个北方大妞、王熙凤一般的人物。 这就有些尴尬了。 魏氏却不觉得,喜孜孜拉起她的手,“果然生得好颜色,难怪陛下这样疼你!” 夏桐不习惯与人这样亲密接触,何况还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好像很熟似的? 一时间倒说不出话来。 还好春兰秋菊机灵,上前将这位热情的“好弟妹”拉开,请她上座,又为她奉上顶好的香茗。 魏氏尝了尝便道:“是明前龙井,还是头茬的嫩芽,皇嫂这里的东西果然好得没话说。” 这人刚见面就一顶顶地给她戴高帽子,夏桐不禁心存警惕,淡淡道:“我位分只在婕妤,这一声皇嫂还是不必了。” 魏氏半点没察觉她的冷淡,依旧笑脸迎人,“陛下如今这样宠你,你腹中又怀有皇嗣,将来若生出个皇长子来,还怕没有封后之时么?” 若换了个野心勃勃的,只怕已被这些话吹昏了头。 无奈夏桐既无雄心也无壮志,她这样的人难道配管理后宫么?再说,从无数宫斗文的经验来看,当皇后哪有当宠妃舒服? 魏氏见她光顾着笑却不说话,就觉得此人恐怕心机十分深沉——倒是个硬茬儿。 未免露出破绽,魏氏也不敢久留,放下礼物准备告辞。 不过临行前,她却郑重的向夏桐道:“娘娘,麟趾宫那位可不是好惹的,您千万要当心。” 夏桐含笑应是。 出来后,侍女疑惑地问魏氏,“您干嘛这样巴结夏婕妤?” 为了她连贵妃娘娘的坏话都说,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 魏氏微微笑道:“一个人只要有了野心,就会暴露出更多弱点,夏婕妤如今身怀有孕,我吹两句耳边风算得什么?” 等这夏氏的胃口变大,渐渐肤浅张狂起来,宫里想收拾她的人自然就多了。 之后,魏氏径直去了麟趾宫。 蒋碧兰本就巴巴地盼着她来,谁知魏氏先去了夏桐那狐媚子处,蒋碧兰自然恼火,这会子正在屋里生闷气呢。 魏氏轻轻巧巧上前施了一礼,柔声唤道:“表姐。” 蒋大夫人有个远房堂姊妹嫁去了江南魏家,两家勉强也算得沾亲带故。 蒋碧兰冷道:“怎不多留一会儿?关雎宫的茶想必挺好喝罢。” 魏氏眼中波光潋滟,“表姐莫非在生我的气么?” 两人一贯交好,正因如此蒋碧兰才不能原谅,因命人倒茶送客。 魏氏叹道:“表姐以为我想去那儿么?还不是因为夏婕妤腹中那块肉。我们王爷你是知道,因着太后娘娘的关系,一向被陛下诸多猜忌,如今好容易能够重返京城,不得处处打点妥当么?我哪是去看夏氏,不过是看看未来的小皇子,免得不闻不问的,陛下反倒怪罪,要说亲切,我自然是跟表姐你更亲的,这不立刻就赶来了?” 蒋碧兰略微舒服了些,随即拧眉,“怎么就知道是皇子了?” 魏氏从一旁的白瓷碟中抓了把香瓜子慢慢磕着,闲笑道:“这不为求个好意头么?陛下膝下多年无出,好容易后宫有孕,自然得生个皇子更妥当些,先前我家王爷也请几位天师卜过卦,都说夏婕妤这一胎祥瑞无比,日后定会尊荣富贵呢。” 蒋碧兰听着分外刺耳,“那些个江湖术士的话怎能当真?” “那可未必,若没点门道,他们如何谋生?想来总是天机不可泄露,才这样含糊其辞罢了。” 魏氏恍若无意的道:“我看,这夏婕妤没准还是个凤命呢,如今宠爱也有了,皇长子也有了,将来想不立她为后都难。” * 魏氏在宫中住了几天,已经成为众人交口称赞的焦点,原以为她家中学富五车,必定骄傲不凡,是个拧巴老学究模样,谁知为人却是难得的爽快,出手也够阔绰,于是上至蒋太后,下至寻常的宫女太监,都觉得这位王妃是难得的和睦人。 夏桐得了她两匹上好的蜀锦,当面自然不会说人坏话,不过她心里对这魏氏的看法,却不那么简单。 平姑更是火眼金睛,“这临江王妃看似心直口快,恐怕胸有丘壑,不是个好相处的主。” 蒋贵妃听说是她表姐,可她在夏主子面前居然颇有微词,还暗示蒋贵妃会对皇嗣不利——就凭这点,平姑觉得魏王妃人品颇有问题。 就算蒋碧兰真有不妥,她也不该来此挑拨离间,还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谁信啊? 夏桐也这么想,而且听冯玉贞说,魏氏在麟趾宫可不是这副腔调,反倒使劲编排自己——冯玉贞之所以来向夏桐进谗,也是看不惯魏氏,这临江王妃一来,蒋碧兰就把自己扔到旁边,一心一意跟表姐说私房话去了。 冯玉贞居然有点微妙的吃醋,当然更多的是不忿,她为蒋碧兰出了那么多力,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血缘淡薄、聚少离多的远房表亲?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另外,夏桐也从王静怡口中得知,魏王妃与蒋太后相处甚欢,不过她取悦蒋太后的方式又有不同——并非像王静怡那般出苦力按摩,而是靠她那张能言善道的利嘴,将满宫里的女人都损了个遍,说贵妃跋扈,淑妃阴沉,夏婕妤更是个妖孽,哄着皇帝天天要好处,给她那个娘家填补亏空,半点也不知道孝敬长辈。 自古婆媳相处都是难题,哪怕是亲侄女,蒋太后也未必真心喜欢,何况距离产生美,日日都在眼前的,横看竖看总能挑出错处,倒是魏氏这种一年半载回来一趟的,蒋太后看她反而亲切。 靠着攻击别的女人,这对婆媳倒比亲生母女还亲密无间。 夏桐就觉得这魏王妃真是个奇葩,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当她的面说蒋碧兰的坏话,当着蒋碧兰的面又说她坏话,在太后面前就更不消说了,恨不得把皇帝的小老婆批个遍,这人到底图什么呀? 原本皇帝说他那个弟弟心机深沉,小小年纪就懂得耍苦肉计,夏桐还半信半疑,如今见了魏王妃的模样,方知皇帝所言不错。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夫妻俩一个绿茶吊,一个汉子biao,当真是绝配了。 ※※※※※※※※※※※※※※※※※※※※ 感谢在2020-09-09 22:36:37~2020-09-10 21:2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幻雪影、土豆 10瓶;奶油控、静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偶遇 往年的中秋宴都由蒋碧兰独立承办, 顶多蒋太后搭把手,但如今四妃已满,蒋碧兰肩上的担子自然也能松些——当然是被迫交权。 想也知道蒋碧兰必不会高兴。 蒋映月未免得罪亲姐, 早知趣的称起了病, 温德妃和徐贤妃倒是不怕蒋家, 可两人头一遭料理后宫中事,又都不是顶聪明的人物,难免有些吃力。 刘璋便想让夏桐帮忙分担, 虽说她如今位分只在婕妤,可刘璋有意将她朝那个位子培养,也该是时候学点东西。 无奈夏桐疏懒惯了, 实在懒得操心, 才看了两页账本就嚷嚷着头疼, 再不然就说腹中的孩子踢她, 让她分神——把刘璋气得吹胡子瞪眼,四个月的孩子,手脚都没长全呢,哪里就懂得踢人了?又不是怀了个三头六臂的哪吒。 说谎话也不编得像点。 不过他倒是能理解夏桐惧怕蒋氏的心情,这人胆子小, 本来也是她的好处——若真是个野心勃勃的,老早就仗着他的威势作威作福起来了。 懂得顾虑, 才能长久。 刘璋于是宽容地不与她计较, 只让安如海和几位娘娘商量着便宜行事。安如海是御前的人,蒋碧兰自然不敢有异议。 夏桐成功避开了风头, 心里悄悄松口气, 为了感激皇帝的体贴, 她每日午后都会亲自送碗自制的甜汤过去, 反正如今天气凉爽,多走几步累不着什么,正好增进一下感情。 刘璋为了避免怠惰,白天其实不怎么要她作陪——多年锻炼出的意志力不能轻易松懈,晚上那是没办法,得保证良好的睡眠。 但有时候批奏章批得头疼不已,刘璋倒是庆幸有她作伴,总归会好受些,因此婉拒几回后,便默认了夏桐的好意。 这一日夏桐正“贤惠”地为他按捏肩膀,坐在锦杌上,屁股底下却垫了好几个厚厚的棉垫子——皇帝生得高,她个子本就是偏娇小型的,轻易不容易够上他肩膀。 但比起个子,刘璋更嫌弃她的手劲,“你给朕挠痒痒呢?朕看御花园养的兔子都比你力道大些。” 夏桐心道这不是怕伤着你么?真要是锤疼了皇帝,只怕就该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她噜噜苏苏道:“王才人擅按摩,陛下不如请她代劳。” 刘璋锋利地望她一眼。 夏桐吓得连忙噤声,再不敢偷懒,两手运劲,咚锵咚锵敲锣打鼓一般使劲捶起来。 刘璋这才有了点感觉,惬意的道:“如此就很好。” 夏桐心道你怕不是个受虐狂吧?不过皇帝的肌肉坚若岩石,确实需要稍大些的力道才能缓解酸胀感。 夏桐自己捶了一会儿都酸痛起来,甩了甩手腕,便听皇帝淡淡道:“朕知你与王氏交情不错,但,朕是不会宠幸她的,你无须再为朕引荐。” 夏桐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拉皮条的意思,不过皇帝这句话却令她明白过来,王静怡恐怕走错了路,她误以为蒋太后能助自己得宠,殊不知这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跨越十几年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 听闻临江王已去宁寿宫向蒋太后请安,夏桐正想问问皇帝要不要将亲兄弟叫来面谈一番,就听安如海来报:“陛下,临江王求见。” 刘璋还未回话,一阵爽朗的声音响起,“臣弟叩见皇兄,皇兄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夏桐心道夫妻俩都是一样德行,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里,浑然不管主人乐不乐意。 大概真是天生厚脸皮吧。 她浅浅屈身,待要避到屏风后头去,刘璋却按着她,“不必,都是自家人。” 夏桐向他投去一个疑问的眼色,皇帝以往可没这么客气呀? 但得不到回应,她只好遵旨。 刘璋紧紧拧眉,自然不好说留下她只是避免听到那些讨人厌的心里话。 刘放却是知道皇兄一贯不待见自己,于是将目标转向身侧的宠妃,“想必这位就是夏婕妤?果真颜色姝丽,光艳倾城。” 夏桐客气施礼,“王爷谬赞了。” 抬眼望去时,发觉这位临江王和她脑补的差不多,一副温润如玉的浊世佳公子形象,但是气质没她想象中阴沉,倒意外多出几分天真可爱,一笑的时候还会露出小虎牙。 前额上果然有一个新月形状的瘢痕——因束了发,看着还是挺明显的,披散时想必瞧不出来。 刘放注意到她的视线,笑道:“婕妤是觉得小王相貌粗陋么?这个,小时候不小心撞到的。” 夏桐意味深长,“但我听说是被人弄伤?” 刘放看了皇帝一眼,仍旧笑着,“是,但我不怪那人。” 又恳切地朝皇帝道:“皇兄,我早已同母后说过,母后只是不信,我也无能为力。” 果然茶香四溢,夏桐着实叹为观止。她已经能想象出刘放到底是怎么跟蒋太后说的,肯定一边嘴上说不小心,一边却流露出无限委屈的模样——这不明摆着让人多想么? 蒋太后心里肯定觉着,两兄弟一起玩耍,不是大的伤了小的还能是谁?结果呢,大的死不承认毫无担当,反倒是那个小的分外懂事,拼命为哥哥遮掩过错,两相对比之下,蒋太后自然会更加偏疼幼子,而逐渐冷落长子。 刘放甚至不用说多余的话,就轻易让母亲的天平倒向他那边。 这会子倒得意洋洋来皇帝面前示威,也是吃准了皇帝不能拿他怎样。 夏桐忽然能理解皇帝为何多年来耿耿于怀了,换她她也难忘。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朝临江王道:“王爷,我有一种秘方,能祛除瘢痕,生出新肌,不知您可愿试试?” 就算灵泉没用,可这么一点小小的疤痕,用遮瑕的粉底应该够了——她记得冯玉贞那里就有好几种不同样式的。 刘放愣了下,继而温声推辞,“不必了,男子汉大丈夫,区区伤疤算得了什么,小王也并非爱惜颜面之人。” 那你就别天天拿出来说呀!故意留着这玩意,不就是为了膈应人,她要是皇帝,老早就化身暴躁老哥了。 夏桐按捺住澎湃的思绪,微笑道:“我看您是不怎么看重颜面。” 真要脸也不会动不动拿出来说嘴了,不就是欺准了皇帝放不下身段跟他对质? 刘放虽然茶了点,但并不傻,虽不知这女子为何针对自己,可他并非忍气吞声的性子,当下温柔的还击,“母后老早就盼着含饴弄孙之乐,如今夏婕妤身怀有孕,当真是大周的福分,贵妃娘娘想必也能松口气了。” 这话明指她腹中之子是为蒋家生的。 夏桐面色不禁一变。 刘璋扣着她的腰,闲闲道:“母后年迈体衰,哪经得起儿啼女哭之烦,朕已决定,这个孩子就交由夏婕妤亲自抚养,不必旁人来操心了。” 刘放面色不改,可握紧的拳头却泄露出他内心不安,“皇兄果然体贴,倒是臣弟多虑了。” 刘璋懒得跟他废话,“你千里而来,必定舟车劳顿,还是先回驿馆歇歇脚吧,朕看你脸都白了。” 刘放的脸确实比来时白了几度,甚至隐隐泛出青色——应该是气的。 他不敢多留,抬袖拜了一拜后,便转身出去。 乾元殿外,冯玉贞站在红枫树下,正巴巴地望着殿内。蒋碧兰这几天对她不闻不问,夏桐那蹄子又光会打太极,冯玉贞不得已只好亲自出马。 虽然不敢擅闯,可她想着皇帝正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日情动起来,不得临时找个人泻火么?她这般守株待兔虽说是个笨办法,可只要坚持不懈持之以恒,总能等来契机。 无奈秋风萧索,冯玉贞衣衫又实在单薄,仅仅站了半时辰,她就已打了好几个喷嚏。 可她并不肯就此回去,宁要风度不要温度,臃臃肿肿的怎能显出美态?为了宠冠六宫的大计,稍微付出点牺牲是值得的。 冯玉贞忍着凉意牢牢盯着前方,忽然瞥见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从丹墀下来,背影且与皇帝相仿佛,虽说离得远看不清面容,可从乾元殿出来的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安如海可没这么瘦。 冯玉贞心内一喜,当下也顾不得迟疑,蝴蝶穿花一般飞跑过去,将要靠近的时候,装作足下一扭,歪倒在地上,哎哟叫唤起来。 那人果然伸手来扶,“姑娘?” 奇怪,皇帝怎会认不出她来,难道太久不见已经忘了? 但这也并非坏事,想到自己先前留下的诸多劣迹,倘能以全新的姿态和皇帝谈恋爱也好。冯玉贞于是就着那人的手起身,羞答答的道:“多谢公子。” 既然皇帝喜欢玩角色扮演,那她也干脆配合好了。 刘放感到饶有兴味,这宫里的人凭他的服色应该能识别出他的身份,难道是哪个大胆的丫头故意毛遂自荐,想引起他的注意? 刘放也并非正经古板之人,他在临江算得一方霸主,什么美人不曾见过?偶尔也想尝尝野趣。 直至看清这女子的形容,他却怔住了——世间怎有如此惊才绝艳之女子? 冯玉贞本来以为是皇帝,才故意扭扭捏捏,等到两人对视,她才发觉自己看错了人,面前这位确实与皇帝有些相似,但并非龙座上的那位。 她不免有些失望,冷淡松手,“多谢。” 便扯开衣袖转身离去。 刘放看着她美不胜收的背影,不禁悠然神往。 回去的路上,冯玉贞着实懊恼不已,勾搭不成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勾搭错了人。唯一庆幸那人没认出她的身份,否则丢脸都要丢到死。 想起自己那穷酸凄惨的小金库,冯玉贞不禁长叹一声,这样下去,她几时才能攒够爱慕值,还清先前欠下的债务,重获自由? 下意识地调出系统面板,看到上面的数额后,冯玉贞却怔住了。一个硕大的红心明晃晃摆在那里。 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冯玉贞揉了揉眼,再度睁开,那玩意却并未消失。 她不禁兴高采烈起来,唤出系统道:“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最近着实清闲,光顾着睡懒觉去了,意兴阑珊道:“不是很明显么?你获得了十点的爱慕值。” “这么多?”冯玉贞脸上流露出狂喜,比中彩票还高兴。她记得先前迷惑那个侍卫时,也只获得了微不足道的0.1个爱慕值,连换一支眉笔都不够,怎么如今却有了成百倍的增长? 联想到系统指定的规则,她似有所悟,“那人是什么身份?” “临江王。”系统道。 ※※※※※※※※※※※※※※※※※※※※ 感谢在2020-09-10 21:25:39~2020-09-10 23:1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生相见即眉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计划 原来如此, 堂堂一个王爷自然比侍卫贵重多了,何况又是太后亲生子, 比起其他藩王更要来得尊贵些。 冯玉贞心中暗暗有了计较,她低头看着这身朴素的宫女衣着,方才为了怕安如海察觉,她不敢打扮得太过出挑,但这样简单的装束都能吸引来临江王的注意,倘若她精心修饰,临江王又会有何表现呢? 冯玉贞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系统对这位宿主的脾气可谓知根知底,不禁皱起眉头, “你想引诱他?” “不单是他,我要中秋夜宴上的所有男子都难逃脱我的魔爪。”冯玉贞冷声道。 原来她也晓得自己是个女魔……系统悄悄嘀咕两句,可身为一个谨慎聪明的系统,他不得不提醒宿主,“这样做会否太冒险了?” 上回蒋贵妃生辰宴上一舞就差点惹出大乱子,这回可是阖宫家宴,规模更大, 来往也都是有身份的人, 这要出丑就太糟糕了。 冯玉贞的态度很坚决,“放心, 上回是咱们太冒失了, 这回我定会小心行事。” 一开始是她想差了,光顾着在皇帝身上使劲, 却忘了这宫中其实还有不少可供挑选的猎物——当然, 攻略他们不如攻略皇帝得到的收益大, 但比起侍卫太医这些小角色总好多了。 接连数次在皇帝那儿碰壁让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挫, 冯玉贞迫切需要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当然, 这回她不会用力过猛,只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惊鸿一瞥的印象,见好就收——她要这些皇亲国戚看到她就口水直流,却连她的衣裳角都沾不到。 等攒够爱慕值,她就有更多的资本来和夏桐蒋碧兰这些人斗了。 * 刘放那日见了位天仙似的姑娘,自此神不守舍,隔三差五就到宫中来一回,希望能再度偶遇。 当然,外男是不宜擅闯宫禁的,因此刘放打的是看望母后的名义。 蒋太后就觉得还是小儿子孝顺,那个大的一心沉迷朝政,再不然就是往关雎宫去,对她这位母后反倒不闻不问。 蒋太后得空便朝幼子发牢骚。 刘放有一搭没一搭听着,目光四处扫射,却没见到令他魂牵梦绕的意中人,不禁略感失望——那人身着宫女打扮,衣裳料子却极好,想来应该是个有身份的宫人,不是太后宫里便是贵妃宫里。 可如今母后处并没有,难道真是蒋碧兰宫里的?就算蒋碧兰是他表妹,可隔着叔嫂的名分,他也不敢擅闯呀,总不能让魏氏帮他去查探——他私心还是有点怕这位娘子,当初娶她原为获得江南士林的支持,可谁知这魏氏并非婉约内秀的人物,反倒异常彪悍泼辣。 倘被她知道自己垂涎宫中女眷,恐怕难以善罢甘休。 刘放摸了摸脖子,仿佛已能感受到森森凉意。可到底心痒难耐,茫然四顾中,就看到一旁拿着美人捶为蒋太后捶背的女子。 唔,这个长得也不错。 相貌比起那位天仙是差了点,身材倒是绝佳,前凸后翘,丰满的臀型形如一只硕大的玉瓶。 皇帝真是艳福不浅,什么美人儿都尽入囊中,就连怀有身孕的那个夏氏都肤光胜雪,脸上连一丝斑都不长,浑不似寻常人怀孕时的黄脸婆模样。 王静怡被他盯得如坐针毡,只好起身,“太后,妾宫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蒋太后如今母子团聚,不再如当初动不动腰酸腿疼,也就乐得放她离开,“去吧。” 王静怡浅浅施了一礼,见这临江王仍左顾右盼,下意识垂下眼眸。 她并未立刻回柔福宫,而是先去了关雎宫中。 “你说临江王在找一名女子?”夏桐的脸色可真称得上精彩了。 这刘放身居高位,按理见过的美人也不在少数,到底是何种艳遇能令他念念不忘? “我也是猜的。”王静怡说道。 毕竟这人表现得有些不正常,哪有二十多岁的人还天天来找母亲谈心的,又不是妈宝男,还效仿二十四孝。从临江王的态度看,应该是在找人。 夏桐一下子便想到了冯玉贞,毕竟皇帝后宫质量最佳的应该也就数这个了,宫女里当然也可能有天生丽质者,可再怎么天生丽质,一天天粗活做下来,美色也得大可折扣。 像冯玉贞这样能叫人一眼万年的属实罕见。 王静怡对临江王追求谁不感兴趣,就觉得那人眼神怪讨厌的,她要是像夏桐一样怀了皇嗣,刘放保准不敢这样轻佻地打量她。 王静怡恳切道:“姐姐,如今外头都说你狐媚惑主,有了身孕还缠着陛下不放,好歹你也须顾及自己的名声。” 夏桐将一块栗子糕轻轻放进嘴里,“名声是什么?能吃吗?” 她就算宽宏大量将皇帝让出去,蒋碧兰那些人难道会少恨她一点?不会,反而觉得她故意摆高姿态,跟施舍冷饭一般。 所以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王静怡就觉得这人实在短视,“姐姐,就算不为名声,你也须考虑腹中孩子的安全,如今众人的眼睛都心心念念盯着你肚子,那魏王妃更不是个善茬,我只怕她哪天错了主意……” 夏桐瞥她一眼,“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王静怡羞赧垂头,“妾不才,原助姐姐一臂之力。” 她倒不是空口说大话,那灵泉水颇有奇效,只要给她一次侍寝的机会,她就有把握怀上帝裔。当然,倘若夏桐肯帮她的忙,她也愿意充当活靶子,替夏桐吸引外界的火力——反正她有灵泉在手,什么下毒暗害都无所畏惧。 夏桐笑了笑,“你的主意很好,但可惜,我还是不能接受。” 她相信王静怡有一举得子的本事,但正因如此,她才放心不下。皇帝看似冷漠顽固,内心却是一个极重情的人,就算他对王静怡没什么感觉,可只要王静怡成功怀上孩子,难保皇帝不会移情于此。 有灵泉帮忙,她的孩子想必会更健壮,更懂事。 夏桐可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面临这种天然的竞争,蒋太后的例子让她明白,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自私一点说,她希望自己的亲生骨肉能得到皇帝全部的爱,至少,不该是受到冷落的一个。 就算皇帝以后会与别的女人生下孩子,至少这件事,不该由她来促成。 王静怡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失望地离开。 夏桐扪心自问,她对皇帝到底抱着怎么的感情,应该是有一点占有欲作祟的——皇帝对她或许不是真爱,可他这样的偏宠她,哪怕一块石头也会被焐热。 夏桐发觉自己并未如当初那般坚守本心,作为一名宠妃,她还是有些“飘”了,果然她就不配为一位合格的宫斗文女主啊。 好在她调节情绪的能力还算不错,叹息一阵后,夏桐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八卦来,临江王追求的到底是不是冯玉贞呢? 找人去打听,谁知冯玉贞称起了病。 夏桐只好放弃调查,心里却忍不住冒出个想法,倘若魏王妃得知这件事后,她会怎么做呢?想想就很精彩。 可惜这种搅屎棍的举动她只好想想,真要付诸实践颇有难度,还是算了。 中秋前夕,冯玉贞却主动过来找她,说想在明日的晚宴上献舞。 夏桐就觉得这人真是勇气可嘉,“你忘了上回的事?” 上次还好都是些内眷,倘当着众位亲王的面被扒了衣裳,她看冯玉贞只能自尽以谢天下了。 冯玉贞看起来倒信心十足,“姐姐放心,之前不过是意外,这回我已布置妥当,断不会再出差错的。” 夏桐知晓这人很喜欢出风头,可是扮成舞姬去争宠,会不会太自轻自贱了点? 孰知冯玉贞怀抱的却是为国争光的豪情壮志,“诸位藩王难得过来,总得让他们见见世面,免得他们小瞧京城风物,姐姐试想,这宫里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么?” 这倒是,冯玉贞上回所做的鼓上舞,就连教坊司的头牌都跳不出来,论起色艺双绝,冯玉贞的确是女人中的佼佼者。 夏桐答应替她到皇帝跟前说说——当然不保证能成功,毕竟事关大周朝的颜面。 晚上皇帝过来时,两人脱靴上榻,夏桐便趁机将此事一提,满以为要颇费一番唇舌,谁知皇帝神情平淡,“她要跳,就由她跳吧。” 夏桐讪讪道:“冯美人固然是一片好心,可妾只担心她的性子……” “无妨,女为悦己者容,她既喜欢,朕又何必驳了她的意?”皇帝看待事物的态度十分客观,“当然,纵使出丑,也是她自己的事,朕可管不着。” 夏桐:…… 这位爷是真不怕头顶冒绿光啊。 ※※※※※※※※※※※※※※※※※※※※ 感谢在2020-09-10 23:14:25~2020-09-11 20:3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笼中鸟、三千醉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落水 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大, 夏桐走在黝黯的青石阶上都能看到底下一个虚影,跟有鬼跟着似的。 春兰给她批了件斗篷,“娘娘仔细风冷。” 又小声埋怨道:“已经入秋了, 做什么还来水阁开夜宴, 本来湖心就凉, 明知主子您怀有身孕,她也不体谅些。” 宴会的场地是蒋碧兰定的,但听闻是蒋太后的主意——临江王难得回来一趟,自然得郑重其事,免得怠慢了远客。 其实夏桐倒没春兰想的那么娇弱, 许是因灵泉水调理身体的缘故, 这半年来她连感冒都不怎么得, 比起从前在家中已经算健朗了。 她反而觉得蒋碧兰别具匠心, 这浣月阁位于湖心, 地方又大,风景也美, 的确是个赏玩胜地。 春兰却颇具戒心,“好归好, 可是黑黢黢的,人又多,眼又杂,奴婢只怕出什么意外。” 她的顾虑在情理之中,但好在常青也伴随左右, 这人看着闷声不响,却意外地诚实可靠。 他搭把手将夏桐搀住, “春姑娘放心, 我自会照拂好主子的。” 那石桥虽窄, 根基却扎得很好,夏桐原本担心晃荡,等踩上去才发觉坚实无比,于是松了口气。 进入阁中,眼前就宽敞许多了,因来往须船只接送,许多王亲国戚还未赶到,在场的只有几位位分与她差不多的宫嫔,夏桐便向她们轻轻点头,简短打了个招呼。 李蜜先前吃胖不少,至今没把那几斤肉减下去,故而称病不来;王静怡则是蒋太后的跟屁虫,必定要随蒋太后一起出现的。 她的座位,按说是在冯玉贞稍上一点点……可夏桐左看右看,也没找出冯玉贞的座次在哪儿,难道她打算不更衣、直接出来献舞? 夏桐忽然好奇她到底要怎么跳了。 正看得眼花缭乱,还好小猴子及时出现,笑着为她引路,“娘娘,请随小人过来。” 夏桐就觉得这安如海不知是怎么办事的,按位分依次排开不就行了么?做什么七绕八绕的。 可当着徒弟的面,她也不便骂人家师傅。 等小猴子将她引到她该坐的地方,夏桐却怔住了——打个比方,她本来以为自己的座次是在靠窗的角落,那种其貌不扬的位置,可谁知她却被安排到了讲台处。 中间是皇帝的御座,左首是蒋太后,右首则是她。 虽说她面前的桌案比皇帝太后小那么一点吧,可这个布置就把她明晃晃地推到众人跟前来了。 夏桐不免有些心慌,“这是谁的主意?” 小猴子正要回话,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已然响起,“是朕的主意。” 夏桐瞬间蔫了下去,皇帝不会又打算当众秀恩爱吧?她可真受不起。别说她不是妻只是个妾,就是放在小妾里也是微不足道的那类呀! 正要起身婉拒皇帝的抬举之恩,刘璋却已搭着她的肩膀将她按下去,“不必跟朕讲这些虚礼。” 夏桐:…… 她真不是在假装客气,她是真的不想坐这位置。 无奈看皇帝的脸色,夏桐便知道他又犯了独断专行的毛病,只好乖乖窝着不动,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兔崽子。 刘璋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这一日人来人往,他只觉脑子都快爆炸了,想到等会儿的祝酒宴更觉不耐烦,自然得让夏桐作陪,物尽其用。 蒋碧兰跟在皇帝后头进来,见状不禁愣了愣,脸色如同黑云压城城欲摧,她一个贵妃都没资格上座,夏氏区区婕妤怎就安排到皇帝身边去了?下意识瞪了安如海一眼。 可见皇帝一言不发,便知这其实是他的主意,安如海不过听命行事。蒋碧兰只好忍气吞声坐下。 其余人当然也注意到殿内的异样,可却无人敢作声。 蒋太后爱惜面子,不肯因一个妾侍坏了阖宫团圆的大好气氛,便只装作看不见,省得与皇帝再起争执,徒惹笑话。 须臾,夜宴展开,在座的诸位王亲都遥遥举杯,“恭祝太后、陛下圣体康健,福泽万年。” 蒋太后看着乌泱泱一派和睦景象,着实感到儿孙满堂之乐,温和的道:“都免礼吧。” 又着意叮嘱小儿子,“临江王,你酒量不好,记得少饮,否则伤身。” 蒋太后之所以选在这湖心亭,也是考虑到这点,吹吹夜风,好让他缓些酒劲。 刘璋垂目,掩去眉心一抹黯然。 夏桐从桌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无须为此种小事不快——爱之适足以害之,蒋太后这样明目张胆的偏心,只怕其他藩王看着并不怎么舒服,到底蒋太后名份上是他们的嫡母。 这是生生让临江王失了人和。 刘璋勉强予她回应,“朕明白。” 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有些介意。 许是两人窃窃私语的举动过于明显,刘放忽的将矛头对准他俩,乘着醉意道:“皇兄,夏婕妤虽是你的宠姬,可她位分不高,你怎能让她与母后并尊,岂非置天家颜面于不顾?” 蒋太后叱道:“放儿,不许胡说!” 心里却是高兴的,还是小儿子懂得心疼娘,大的就只会一味袒护。 蒋碧兰看着在座精神抖擞的面容,心中暗暗冷笑,皇帝这才是把夏氏放在油锅里煎烤呢,瞧瞧,只这么一件事就足够名垂青史——为了宠妃连规矩都不要,谁看了心里不腹诽两句?也亏得临江王为人正直,才肯直言犯谏。 魏氏却悄悄拉了拉丈夫衣袖,“浑说什么,谁要你傻乎乎起来出头,陛下自然有他的用意,夏婕妤身怀有孕,没准还是个皇子,陛下赐她个座位怎么了?母后心胸宽宏,自然不会计较。” 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一席话成功将众人的视线引到夏桐肚子上,还好天气渐冷,又是夜里,衣裳格外宽大些,否则她真会尴尬死。 魏氏成功安抚住丈夫,又亲自上前给夏桐敬了杯酒,“妾身替夫君向您赔罪,也望月神娘娘保佑您成功诞下皇子,好为我大周开枝散叶。” 夏桐就觉得这位王妃“心直口快”得恰到好处,瞧瞧,她若是生不出皇子,倒好像有负于天下似的。 刘璋却淡淡将杯盏接过,“夏婕妤有孕,这杯酒朕代劳好了。” 让安如海换壶酸梅汁来,亲自为夏桐斟满,“无论皇子还是公主,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欢。” 魏氏的笑容略感僵硬,瞥了眼蒋太后,见太后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安分退下。 夏桐喝着微凉的酸梅汁,心里却是暖洋洋的,皇帝肯这样替她解围,她自然感动——这会子倒觉得先前的“捧杀”都不算什么了,跟魏王妃比起来,皇帝至少对她是真的好。 蒋碧兰见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只好暗暗生气。 酒至三巡,在座众人皆露出醉态,夏桐看皇帝脸颊略显酡红,正要问问他要不要紧,好着人弄碗醒酒汤。 刘璋轻轻摆手,“不必,朕清醒得很。” 说这种话就不怎么清醒了,想必还是伤感,夏桐蓦地想起那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可能这张无数人渴盼得到的龙椅,对皇帝而言真的没那么重要吧——至少没他梦寐以求的东西重要。 夏桐叹了声,正要让人将舷窗拉开透透气,忽闻一阵清亮的丝竹声远远传来,不由得竖起耳朵。 声音愈近,愈明晰清澈,如同九重云端传来的天籁,压过室中一切喧嚣。原本行酒令的人也停下手中活计,目不转睛看着窗外。 早有知趣的宫人将殿门和窗棂尽皆拉开,皎洁的月华流泻而入,洒落一片银白。 波平如镜的湖面上,一叶小舟翩跹而来。舟上女子身披红衣,手执长笛,迎着天上月轮,湖中月影,恰似一朵深秋才绽开的菡萏,在这万花凋零之时展现她绝美的灼灼之姿。 夏桐此时才明白什么叫画中人,比起上回御花园的近景,如此远观,更显得冯玉贞有种不可亵玩的朦胧之美——她果然又进步了不少。 况且人远在湖心,旁人想近身不得,也避免了上次的尴尬。 蒋碧兰的银牙则几乎咬碎,“好你个冯玉贞!” 竟敢背着她玩这种把戏,明摆着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若没人指使,她怎可能有这种胆量? 蒋碧兰几乎第一时间就将目标锁定夏桐。 夏桐迎向她愤恨的眼光,只耸了耸肩——这是皇帝批准的,与她可不相干。 魏王妃看着在座那些藩属亲王,无论年老年少,一个个眼睛发直,口角流涎,心里着实轻蔑,还好她家夫君是见过些世面的,不至于被这种货色迷惑住。 谁知一个眼错,就见刘放从座上离开,旁若无人地向外走去。 魏氏急道:“你去哪儿?” 刘放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般,满眼都是那日御花园偶遇的仙子——仙子正在天宫袅袅起舞,召唤他过去作伴呢。 可他忘了,自己此刻正在湖心亭中,而非平地。但听扑通一声,刘放越过隔板,直直栽了下去。 彼时夏桐正吩咐安如海端了解酒汤来,一口一口喂皇帝服下,忽听外头嘈杂声不断,忙让春兰过去查问。 冯玉贞不会又遭人侮辱了吧?她那船远在波心,别人按说也登不上去呀! 谁知春兰回来时面色十分为难,“不关冯美人的事,是临江王……他不慎落水了。” 夏桐:…… 一时间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话说回来,这人定力也太差了,连侍卫都不如,还是因喝多了酒的缘故? 可见酒的确不是种好东西。 ※※※※※※※※※※※※※※※※※※※※ 感谢在2020-09-11 20:39:46~2020-09-11 23:3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兄弟 临江王落水可不是件小事, 蒋太后本来有三分醉意,此刻经冷风一吹,立刻清醒过来, 一叠声地唤着“我儿!” 又怒斥安如海, “还愣着干什么, 快点扶哀家过去!” 安如海看着趴倒在桌上的皇帝,十分为难,“可是陛下……” 蒋太后恨不得扇他一耳光,“皇帝好着呢,别磨蹭了。” 若非知晓这奴才胆小, 蒋太后几乎疑心他故意耽搁, 好让刘放溺水而死——没准正是皇帝授意的, 否则怎的无巧不巧这时候偏醉倒了? 夏桐朝安如海轻轻点头, “公公去罢, 陛下这里有本宫照顾。” “她算什么东西?你还得问她的意思?”蒋太后厉声道,看夏桐的眼睛简直泛着噬人的光。 听说是她提议让那冯玉贞献舞的, 两个妖孽沆瀣一气,不为了害人还能为什么?蒋太后想到儿子出丑还在其次, 若性命不存,定得让她俩陪葬! 看着蒋太后由安如海搀扶着气愤离去,夏桐唯有默然叹息,难道人一着急就容易失去理智,蒋太后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也不想想,人家放着好好的皇帝不要, 做什么去勾引临江王? 何况临江王有手有脚, 又没人捆着他, 落水能怪到外人头上? 真是锅从天上来。 本来于情于理,夏桐也该过去看看究竟,可皇帝此刻的模样……夏桐决定先安顿好眼前的这个再说,反正御湖的水挺浅,按说淹不死人。 至于挪去哪个宫里,乾元殿虽是皇帝寝宫,可照这位爷生人勿进的性子,只怕未得他吩咐都不敢近前,总不能大剌剌干晾着呀。 夏桐就决定大胆一回,先将皇帝带去关雎宫。 正好蒋碧兰从门外进来,见她让身旁的内侍架着皇帝,一副人赃俱获的架势,柳眉顿时高高竖起。 正要质问,夏桐抢先机智问道:“贵妃娘娘,不知临江王此刻情形如何?” 蒋碧兰方才头一个出去,既是想在太后跟前卖个好,也因刘放毕竟是她表弟——当然,她也没就此忘了皇帝,这不转身就折返过来了。 “还好救治及时,太医说,临江王腹内呛了点水,等控出来就没事了。”蒋碧兰说着,见夏桐一行人鬼鬼祟祟想从身侧溜走,忙上前拦住,“本宫问你话,你想把陛下带去哪儿?” 夏桐没想到这位娘娘如此耳聪目明,计划失败,只得老实应道:“陛下有些酒醉,妾想着得先处理一下。” 蒋碧兰瞧见皇帝白皙俊容透着薄红,心念一动,“行了,让本宫料理就好,你先下去吧。” 夏桐怎可能放心,蒋碧兰那贪婪的眼光恨不得将皇帝一口吞下去呢,傻子也能猜到她打的什么主意。 若皇帝自个儿乐意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他素来不待见蒋氏,若真让蒋碧兰水到渠成睡了皇帝,可想而知皇帝会怎样大发雷霆——就连自己都会受到迁怒。 因这般,夏桐怎么也不肯让蒋碧兰得逞,“贵妃娘娘,此处离关雎宫更近,还是让妾身代劳更便宜些。” 蒋碧兰没想到她敢明目张胆跟自己争宠,加之圈套一眼被人识破,不禁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会对皇上不利么?” 夏桐心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承认的,她面上只谦恭的道:“娘娘若担心陛下,等陛下醒来,妾随时欢迎您来探望,绝不拦阻。” 说罢,就让常青背起皇帝,堂而皇之地从蒋碧兰身边越过。 蒋碧兰恨得牙根痒痒,可并不敢贸然过去抢人,一则是怕皇帝陡然醒来,自己落得颜面无存;二来,她也担心夏桐这狐媚子故意碰瓷,她那肚子就是个天然的护身符,若自己手脚重些,她谎称动了胎气,又该如何是好? 只好眼睁睁地看她离去。 不过看这狐媚子的做派,也算是原形毕露了,蒋碧兰想着,回头定得好好到太后跟前告上一状,还没生孩子就这般颐指气使,来日若生出个皇长子,这后宫岂非得跟她姓夏了? * 夏桐将皇帝安置在拔步床上,本来准备了解酒汤,可想着天色已晚,这会子弄醒了不易安睡,还是让他好好歇上一夜,明早再起来洗漱。 为皇帝脱了冠帽衣袍,又辛辛苦苦打了盆热水为他擦身,夏桐倒累出了一身薄汗,正想着要不要洗个澡,就听宫人来报,冯玉贞求见。 夏桐记起出浣月阁的时候便已不见小船踪影,想必冯玉贞见势不妙已悄悄溜了,夏桐本就疑心冯玉贞用了某种诡异的媚术,这会子便坐实了三分——她虽然美,可美到能让人心甘情愿往湖里跳,这就太夸张了,放战场那都是妥妥的杀人武器啊。 冯玉贞仍穿着那身鲜红舞衣,可没了月光造就的滤镜光环,此刻她看起来就像个戏台上的丑角,脸也白了,妆也花了,整个人瑟缩不安,浑不见适才大美人气场。 她看见夏桐便如看见救星,悲悲切切的道:“姐姐,求你救我!” 夏桐不动声色,“去打盆水为冯美人擦擦脸,再找件素净衣裳帮她换上。” 春兰答应着进去,脸上不自禁带了点揶揄,这冯美人一向心高气傲,没成想也有狼狈求人的时候,果真此一时彼一时。 冯玉贞明知她在嘲笑,可也顾不得许多,含悲忍耻道:“姐姐,你若不帮我,我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蒋太后爱子心切,不会指责临江王色胆包天,以致大庭广众下失态,只会将冯玉贞拿来祭天,说不定还会处死她来保全两兄弟的名誉。 可冯玉贞实在是冤枉,她那光环又不止针对某一个人,只能怪临江王自己太垃圾,喝得三迷五道的,一头往水里栽——干脆淹死了倒省事呢。 夏桐让人冲了杯温热的蜂蜜水来,闲闲喝着,睨向她道:“妹妹何必慌张,你又没错,还是,你果然做了什么?” 冯玉贞被她一噎,心虚掩面——她的确让系统帮忙开了点魅惑技能,但真的就一点点而已,远不及上次的鼓上舞强烈。本是担心距离太远,好多一重保险而已,谁知临江王这样不济事,轻易就中了招。 如今爱慕值到手了,可她的性命却悬于一线,冯玉贞觉得自己实在倒霉透顶,打从进宫以来就没一件事顺心的,如今还要求她最恨的夏桐伸出援手,冯玉贞感觉八辈子的脸都给丢尽了。 这几下哭声倒是真心实意。 夏桐将热毛巾浸湿再扔给她,“行了,收起你那些眼泪吧,我也没说不帮你。” 冯玉贞这回着实惊着了,她来关雎宫本来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谁知夏桐居然轻易地说要帮她——这人几时转了性了?还是一夜之间被魂穿了? 夏桐真想敲醒她那颗榆木脑袋,献舞是皇帝批准的,若认定冯玉贞害临江王落水,那皇帝可成什么了?难道有意残害手足? 于情于理,皇帝都会保下冯玉贞的,至于私底下怎么处置,那是另外的事。 既然冯玉贞猜不透,夏桐也懒得跟她说明,省得她愈发得意,便只淡淡道:“妹妹且先回去,此事陛下定会给一个交代,你安心等候便是。” 冯玉贞见她说得模棱两可,心里依旧惴惴难安,可也不能逼夏桐给她一个准话——究竟这事对方也做不得主。 只好咬唇告退。 夏桐想着皇帝难得酒醉,夜里没准会作呕,便也不敢安睡,只将就趴在桌上打了个盹,见烛光渐次微弱,便又拿剪子将灯芯剪短了些。 橙红的火苗明明灭灭,刘璋倒是醒了,拿手臂在眼前挡了挡,待适应屋里的光线后,方轻声道:“这是哪儿?” 夏桐方上前扶他起身,“陛下渴不渴,头疼不疼?正好妾备了解酒汤,热一热给您端来。” 刘璋摆手,环顾四周,只见陈设样样眼熟,“你怎么把朕带到你宫里?” “事急从权,妾也一时慌了神,”夏桐陪笑道,“陛下不会怪妾擅作主张吧?” 因将那会儿与蒋碧兰的争执娓娓道来,未免蒋碧兰半路劫人,她只得挑了个就近的地方。 刘璋听罢便道:“你做得很好。” 倒不如说这妮子居然还会争宠,令他刮目相看——原来觉得夏桐烂泥扶不上墙,谁知她却有勇气跟贵妃正面冲突,刘璋就觉得自己素日的调-教还是很成功的。 唇角愉快的朝上勾了勾。 夏桐简直看不懂皇帝脸上的表情,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管了,还是拣重点说。正要缓缓告诉他刘放落水的事,谁知安如海已气喘吁吁进来,“启禀陛下,临江王……他醒了!” 刘璋皱眉,“皇弟也酒醉?” 怎么刘家的人酒量个个都不好。 呃,可没酒醉那么简单。原来皇帝还不知道,安如海求助似地看了夏桐一眼。 夏桐从善如流帮他解释,“临江王适才不慎落水,幸得侍卫救起,此刻人刚刚醒来。” “还不止……”安如海苦着脸,小心翼翼的道,“临江王醉后说起了胡话,说是要再见那月宫仙子一面,否则就药也不肯喝,宁可在床卧病。” 可问题是,那仙子是冯美人扮的呀,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皇帝忽然变成了仁慈友爱的兄长,“那就见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朕又怎能置皇弟的性命于不顾?” 完全不在意对方钟情的是自己小老婆。 夏桐着实佩服这位爷的心胸,可他也许是故意的——冯玉贞侍疾,蒋太后和魏王妃没准会当场气死。 这法子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感谢在2020-09-11 23:34:43~2020-09-12 21:5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狐狸精 冯玉贞听说临江王要见她, 起初是拒绝的——她又不稀罕临江王的钟情,不过是借他攒点爱慕值,可没打算黏上一块狗皮膏药哇。 无奈夏桐派来的人好说歹说, 又称是皇帝口谕, 冯玉贞不敢抗命, 只得满不情愿动身。 她特意穿上了夏桐为她寻的那身衣裳,偏暗花的缠枝莲纹样,看起来像个气质高雅的贞洁妇人,远非那些登徒子所能得手。 内侍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其实照他看冯美人穿什么都一样, 她那张脸就是明晃晃的招牌——自己若非少了裆下那一骨朵玩意儿, 没准也会动心呢。 众人齐聚在宁寿宫中, 蒋太后牵挂儿子, 当然不放心将他迁去别宫。 蒋太后见刘璋和夏桐携手而来, 觉得分外刺眼,阿放被湖中淤泥呛晕, 受了好大的罪,这两人还有闲情你侬我侬? 蒋太后冷声道;“夏婕妤怀着龙胎, 实在不必过来。” 夏桐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刘璋拉着她的手温声道:“桐桐也是担心阿放。” 叫得这样亲热,好似他们才是一家子。蒋碧兰心中翻江倒海,更觉得这夏氏不堪入目:说好的照顾皇帝呢,不会又照顾到床上去了吧? 瞧她那一脸的春意。 夏桐看蒋碧兰的脸色就知道这位娘娘又犯了瞎想的毛病, 可她也懒得解释——就算她说脸上的红痕是趴在桌上睡出来的,蒋碧兰难道会信么?一样觉得是托辞。 刘放身着单衣, 脸上颇有些乌青之色, 想必是方才湖底缺氧所致。王静怡看在眼里, 忽然觉得灵泉或可拿来一用,虽说并非危及生命的严重病症,可有灵泉辅助,应该会好得更快。 可她要怎么证明是自己的功劳呢?何况在场有偌多太医,她也不便动手。王静怡想想,只得遗憾作罢。 而且,灵泉能治身病,治不了心病。 临江王看来倒是心病更重些。 方才他醒来那阵,口里颠倒乱喊着“仙子”二字,如今好不容易再度昏睡过去,可蒋太后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都知道献舞的是冯玉贞。 做弟弟的觊觎兄长的女人,传出去岂非会笑掉大牙? 魏氏脸上更笼罩着一层严霜,既怪丈夫不争气,又恨姓冯的女人狐媚,而她身为王妃,还不得不帮这两人擦屁股——本来朝中已在提立皇太弟之事,谁知忽然爆出夏婕妤有孕,大周朝后嗣有继,这事便不了了之。 偏丈夫还在节骨眼上不检点,倘若被言官上奏弹劾,她辛苦积攒下的名声岂非毁于一旦? 这样下去,她几时才能坐上梦寐以求的储妃之位? 魏氏看这屋里的人几乎个个是敌人。 偏巧安如海此时过来传话,悄悄对皇帝附耳道:“那人来了。” 皇帝慷慨的一挥手,“让她进来。” 蒋太后还以为皇帝良心发现,请来神医妙手回春,及至看清冯玉贞娇嫩面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许你擅闯宁寿宫的?来人,给哀家把这个女人拖出去!” 冯玉贞青丝披散,一张如雪般俏丽的面庞惶惑难安,她下意识朝皇帝身后一躲,可在接触到皇帝冷冰冰的眼色后顿时腿软,只得又躲到夏桐后面。 夏桐:…… 她看起来很高大勇猛吗? 可皇帝需要扮孝子,只好她这个妖妃站出来说话,夏桐便陪笑道:“太后息怒,冯美人亦是一片好心,何况,不是临江王自己要见的么?您总得全他的愿心……” 魏氏铁青着脸道:“我夫君从未说过这种话,夏婕妤,你一定听错了,来人……” 正要将冯玉贞叉出去,谁知病榻上的刘放无巧不巧在此时睁眼,瞥见那抹倩影,立刻惊喜唤道:“仙子!” 夏桐疑心他酒醉仍未消,再不然便是被降了智,当老婆的面都这样不知收敛——可见冯玉贞那功法实在强大。 当然,能完美抵御诱惑的皇帝更加强大。 魏氏不意自己被当场打脸,恨不得一锤将丈夫敲晕过去,无奈众人皆在,她必须维持完美的贤妻形象,只好干看着。 刘放的神智还不十分清楚,两手在空中乱爬乱抓,状若癫狂,蒋太后看着愈发落泪。 冯玉贞觉得自己必须有所表示,遂小心从夏桐背后出来,留神避开魏氏的攻击范围,轻轻走到榻边问道:“殿下,你好些了么?” 虽说此处光线昏暗,不及月色下那样美轮美奂,可刘放还是一眼辨认出那抹熟悉的身形,脸上显出红晕来——是高兴的。 他挣扎着向皇帝道:“皇兄,臣弟有一个不情之请。” 众人的心立刻提起。 刘璋反倒神情平淡,“你说。” 刘放深情地望了眼冯玉贞,说道:“臣弟与这位姑娘一见如故,若您将她赐予臣弟,我必将感激不尽。” 其实若单纯一舞也没什么,可谁知这舞者恰是自己先前偶遇的那人,又费了不少心力找寻,刘放便觉得这真是命里缘分。 他自幼饱读诗书,难免造就一副文人墨客的柔肠诗情,而面前的女子,正是他想象中的洛神再世。 和她比起来,魏氏都显得粗糙不少。 魏氏听丈夫当面要纳这冯氏,气得银牙暗咬,她辛辛苦苦替夫家出力,换来的难道是这副下场?这刘放也太忘恩负义了些! 冯玉贞也着了忙,她自认还是挺有底线的,虽说的确对刘放存了点引诱的心思,可也不打算拆散人家家庭——再说,刘放也不会休了魏氏再娶她,顶多是个妾室,做皇帝的妾和藩王的妾那能一样么? 冯玉贞可不愿做这赔本的买卖,忙道:“谢殿下厚爱,可妾身……妾身并非司乐坊的舞伎,而是玉芙宫的美人冯氏,请恕妾身难以遵命。” 说话时,她有意咬着嘴唇,眼角还泛出点点泪光,似乎她很愿意答应刘放的请求,只是碍于身份才不得不拒绝。 刘放只觉得心都要碎了,艰难望着皇帝,“皇兄,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夏桐着实叹为观止,两个都是正宗的茶味典范,可惜月老牵错红线,没将这两人系在一起,否则倒能成就一桩美满姻缘。 刘璋点头,“是真的,不过,冯氏未曾侍寝。” 夏桐:…… 皇帝此语可谓神来一笔。 刘放原本黯淡的眼眸立刻闪亮起来,原本只是顾虑人言,担心有违伦常,可既然仙子并未承宠,那就仍是白璧无瑕,也多了许多可操作的空间。 正要求皇帝开恩赐人给他,魏氏当机立断,“王爷,你刚刚醒来,仍需静养为上,这些话以后再说不迟。” 蒋太后亦道:“是啊,如今治病要紧,母后看你这样羸弱,总是心疼不已。” 她私心里也不愿将冯玉贞赐给刘放,倒不是觉得有损皇帝颜面,只是这冯氏相貌妖娆,言行轻佻,实在是个祸水,真要让她去临江,必定搅得家反宅乱。 刘放见连母亲都出言拦阻,心里虽然不情愿,可也知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点头,“那好吧,母后,我觉着精神好多了,您让人把那参汤再给我盛一碗吧。” 朝蒋太后说话,目光却紧盯着冯玉贞。 冯玉贞无法,只得硬着头皮给他盛了碗汤,却生怕刘放再做出失礼的举动,放下碗盏便赶紧退后。 心里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朝这临江王出手了,如今惹上了个大麻烦,而皇帝……她怎么觉着皇帝很想把她给踢出去? 不管皇帝是什么意思,反正她是一定要死皮赖脸留在宫里的,谁也休想赶她走。 夏桐白白看了一场热闹,觉得后半夜可以睡个安心觉了,便按着肚子做出困倦模样,“陛下,妾想先回宫休息……” 刘璋执起她的手,“朕陪你,正好朕也乏了。” 蒋太后看这两人就心烦,自然懒得出言挽留。 唯独冯玉贞缩在墙角像只可怜的耗子,见刘放喝了参汤已经睡下,她不敢多待,急急屈身告退,一壁叫住夏桐,“姐姐,等等我!” 蒋太后揉着眉心,“折腾一天,你也歇歇吧,哀家已命人将偏殿收拾出来。” 魏氏强笑道:“儿臣很好,母后不必挂心。” 她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难得进京一趟,谁知会惹出这场祸事来?瞧丈夫的模样,似乎已对冯氏上了心,还笃定她这位贤妻不会拒绝。 扯你娘的淡!天底下哪有真正贤惠的女人?不过为哄着男人乖乖听话罢了。 不成,她得想个法子,在那个狐狸精得手之前先除掉她,免得后患无穷。 要是能一箭双雕就更好了。 ※※※※※※※※※※※※※※※※※※※※ 感谢在2020-09-12 21:50:35~2020-09-12 23: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风随缘 10瓶;福运锦鲤 5瓶;jueze1012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