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劝你认命》 第一章 初秋,细雨连绵,雨丝随风飘进镂空雕花窗户,带来阵阵凉意。 祝全已经在书房门口等了两刻钟 ,小心翼翼的探头,见他家大人还在写字,微微叹了口气。 祝长君听见了,斜睨他一眼,随后扔下狼毫,“走吧。” 祝全赶紧跟上去。 两刻钟前元安堂的丫鬟过来请人,说老夫人身子不适吃不下饭,请大人过去看看。祝全清楚,这哪里是身子不适呢?分明是不肯吃饭,要大人过去听训呢,一个月总有这么七八回。不过大人最是孝顺,对老夫人言听计从,除了...... 祝全偷偷看了眼前头闲庭信步的大人,暗自摇头,估计这回老夫人也是白费力气。 …… 元安堂。 丫鬟老远见祝长君过来,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在门边为他打帘。 一个身姿窈窕、模样清秀的婢女笑意盈盈的给他引路,“大爷来了,老夫人这会儿正伤神着呢,适才只吃了几口稀粥就撂筷子了,您快去看看。” 进了后堂,祝老夫人坐在榻上,见他来,赶紧将茶盏放下,故作幽怨,不停叹气。 祝长君拉了张圆凳坐在她脚边,一如往常的开场白:“母亲身子不适?” 祝老夫人也十分娴熟的接话:“着实不适。” “哪里不适?可请了大夫来看?还是下人们伺候得不顺心?” 祝老夫人从袖中摸出一张巾帕.....开始了她的表演。 祝长君也极其配合,一脸诚挚的倾听。 “前儿我去隔壁刘家吃茶,他家又得了个孙子,胖乎乎呐,可爱极了。想起自家府中冷冷清清,这心里就难受得慌。你说你都成亲三年了,膝下还是光溜溜,我都这么个岁数了,没几年就要入土,你忍心让我老婆子孤独终老?” 祝长君笑道:“母亲这不是还有我吗?” 祝老夫人捶他,捶完又拿巾帕去揩那看不见的眼泪,哀怨道:“你不喜你媳妇儿,不肯与她圆房我懒得再说你,可让你纳妾又为何不愿?你到底想怎样?你若是觉得我安排的人不喜欢,那就找个你喜欢的纳进来开枝散叶,总这么耗下去,我何年何月才能抱上孙子呐?” 她斜眼睨他,“我不管,今儿你得给我个准话,纳妾还是圆房,你选一个,明年必须给我生个孙子出来,否则......否则这府里我也待不下去了,干脆收拾包袱去清音寺等死得了,省得见了心烦。” 随后她缓了缓语气,打着商量道:“你若是暂时没有喜欢的人纳进来,那就先将就一个,我身边的素荷就不错,虽是个丫鬟,可我看着她长大,当半个闺女来疼。她模样也不差,性子又好,”她往前凑近几分,欢喜的压低声音,“最主要是身子骨好,大夫说了,能生。” 见她越说越玄乎,祝长君赶紧打断,“听素荷说母亲适才只喝了几口稀粥,儿子正好也还没吃饭,走,儿子陪您一道用饭去。” 老夫人犟着不肯挪身,拿眼盱他,你到底给不给个准话? 祝长君头疼,圆房和纳妾之间,他想了想,还是选前者吧。 再去试一试? “行,我今晚去正院,母亲别说了,吃饭吧。” 帘子后头的素荷一颗期盼的心落了空,心中酸涩。她一直不肯配人,就是想等他,可没想到,老夫人说了好几遍,他都不同意。她定了定神,权当不知晓此事,端着笑脸进来扶老夫人。 ...... 正院。 顾时欢坐在饭桌前蔫蔫的戳着碗里的鱼肉,两个时辰前,得知自己已经嫁人后,饭都吃不香了。 她今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个陌生的地方,唬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做梦,强制闭眼再睁开,还是这个地方。赶紧喊嬷嬷进来问是怎么回事,她这一问倒是把顾嬷嬷也吓了一跳,以为她得了什么怪病,赶紧请大夫来看,可来了两个大夫都说没问题。 没问题?可为何她家小姐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亲近的几个丫鬟,其他的都不认得,甚至连自己嫁人的事也记不得了,这可把她愁坏了。 顾时欢也纳闷呢,她明明记得自己还未出阁啊,怎的就嫁人了?然而当她对着镜子一照,就认命了。这副容颜分明是二十岁左右的模样,想必是真的嫁了人,可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认识自己身边的三个丫鬟和顾嬷嬷。 她叹息一声,抬眼朝顾嬷嬷看去,她正在盛汤,脸上是化不开的愁绪。 “嬷嬷,要不明日再请几个大夫来看看?” 顾嬷嬷不报希望,今儿请来的可都是临安城里屈指一数的老大夫。连他们都摇头无计可施,想必要恢复记忆希望渺茫。她家小姐在丞相府已经过得够难的了,如今又失了记忆,这可如何是好? “小姐先喝碗汤,明儿咱们再想法子。” 顾时欢点头,她倒是没有什么好愁的,嫁人就嫁人吧,只是不知嫁的这人性情如何,若是个脾气差又长得丑的,她可不依。但听嬷嬷说,所嫁之人是位高权重的祝丞相——祝长君。 祝长君? 谁? 不认识! 以前听说过但没见过,既然是丞相,想必应该又老又丑,满脸褶子吧?唉,想到此,她食不下咽。打从自己晓事以来,就幻想着嫁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呢,话本子里头的将军都极其让人爱慕。可没想到...... “嬷嬷,祝长君他人怎么样?” 顾嬷嬷不知她指的是哪一方面,想起往日两人相处得鸡飞狗跳、水火不容,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不怎么好。” 完了,果然是个又老又丑的! 想她顾时欢要钱有钱要貌有貌,适才照镜子时,更是觉得自己美的无与伦比,为何会这般命苦?! 她哀怨的喝了两口汤,心里不甘,“嬷嬷,我不信我会这么眼瞎嫁给他,到底是何原因?莫不是他强娶的我?” “圣旨赐婚。”顾嬷嬷心想,跟强娶也差不了多少。 “为何会将我赐婚给他?”她还这么小呢,虽然......二十一了,可二十一也小啊,他年纪那么大都丞相了糟老头子一个,竟然好意思求赐婚圣旨?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顾嬷嬷说道:“不是他求的圣旨,是你们......” 这要怎么解释呢,说起来一言难尽。顾时欢十八岁那年去参加中秋宫宴,吃饱喝足闲来无事站在桥上看烟火,彼时桥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也不知是谁挤了她一下,她站立不住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旁边的人,好巧不巧抓到祝长君的衣袖,于是两人双双掉进了水里。 那晚月色极其亮堂,所有人都瞧见祝长君将顾时欢捞了起来,两人全身湿漉漉,肌肤相贴。 于是,才过了一夜,次日赐婚圣旨就下来了。 祝长君觉得她是故意的,自己明明好端端的走在桥上,被她一扯,掉进水里,众人都看着,又不好不救她,因此只有咬牙认栽。 想他堂堂一国丞相,英明一世,却被个小女子算计,着实可恨! 顾时欢也认为他是故意的,自己明明会游水,他偏要凑过来拉她,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在水中拉拉扯扯,最后有口也说不清,心中大骂他无耻。 至于祝长君为何故意?她想,一定是自己的美貌令他心动,毕竟在整个临安城,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人,自己这副身子相貌被他馋了许久,最后却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得到她,简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于是,别人成亲是喜结连理,他们成亲则结成了冤家,成婚三年不曾同房,各自为营,互相斗法。 总之,这是个悲伤的故事,顾嬷嬷不忍提起,反正她家小姐都已经嫁过来了,总归是希望她好的,若是此次失忆能让她忘记两人曾经的恩怨,静下心来好好过日子,倒也不是坏事。 因此,思忖片刻,她说道:“合该是你们有夫妻缘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圣上看着欢喜,就为你们赐婚了。” 顾时欢狐疑,“真的?郎才女貌?” 顾嬷嬷十分镇定的点头,真的! “那他脾性如何?凶不凶?”若是个凶的,她可不乐意,少不得日后要和离才好。 “不凶,只是......有些严肃。” 嗯,毕竟是丞相,难免严肃些,顾时欢理解,“那他对我好不好?” 顾嬷嬷犹豫,脸色为难。 “怎么?对我不好?” “也不是不好,只是......待人有些冷清。” 嗯,男人嘛,冷清点好,太热情的她也受不住,顾时欢勉强满意。 “那我和他相处得如何?” “相当恩爱!”顾嬷嬷面不改色。 啊,看来尽管他是个糟老头子,我也还是喜欢他的呢。 顾时欢心下有些复杂,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一个待人冷清的糟老头子,还跟他恩爱有加。可现下,那些恩爱往常她都忘得一干二净,心里头倒是有些内疚起来。 她索然无味的吃完一顿饭,今日惊吓太多,有些疲惫,想早早洗漱歇下。然而,才等她擦干头发,丫鬟来禀报说祝长君过来了。 ※※※※※※※※※※※※※※※※※※※※ 隔壁已开新坑《太子失忆后被我拱了》,欢迎来围观女主拱太子呀,渣都不剩的那种,嘿嘿~ 文案如下: 苏璃醒来后发现自己活在一本书中,成了那个陷害女主不成反被送进军营的妖娆女配。原书中女配先是被各大将领们轮番欺辱,之后又被赏给最下等的伙夫们玩弄,最后孤零零的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天。 苏璃:我......(河蟹一千字脏话) 眼看自己被下药后即将送往营帐,她咬咬牙偷偷的摸进了另一个地方。 床榻上的男人幽幽转醒,见身边坐着个妖艳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 他问:你是谁? 苏璃:别怀疑,我是你最爱的女人! 原书中,豊国太子韩湘君,是足智多谋阴狠狂悖之人,弑兄夺嫡上位,最后成为统一六国的最大boss。根据剧情,此时他受伤失忆,三个月后才会恢复正常,她正好可以利用他脱身,从此山高水阔,好好做人。 于是,当晚,她把豊国太子给拱了,渣都不剩。 苏璃成功的扭转命运,她算好日子,包袱款款准备逃离,却不想,失忆的太子提前恢复了。 男人眸子深沉,顶了顶腮帮欺近:“听说......你是孤最爱的女人?” 苏璃:哦豁......要完! 第二章 顾时欢索然无味的吃完一顿饭,今日惊吓太多,有些疲惫,想早早洗漱歇下。然而,才等她擦干头发,丫鬟来禀报说祝长君过来了。 她心头一颤,不知为何莫名紧张起来,这会儿都这么晚了,祝长君过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同她一起睡觉。 虽然知道他们是夫妻,可能以前也在一起睡过,但是这会儿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他了,要她跟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实在紧张又难为情。 她慌慌张张的看向顾嬷嬷,怎么办?怎么办? 顾嬷嬷此时也很讶异,自成亲以来,祝长君来正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最近一次还是年初之时,这会儿这样晚了过来是有何事? 不论是何事,她都希望祝长君今日能和颜悦色些,毕竟她适才已经对小姐撒了慌,说她们夫妻恩爱,希望不要这么快就拆穿,两人若是今后能和和美美过日子,别说撒谎,就算减寿十年她也愿。 她赶紧上前帮顾时欢简单拾掇一番,鼓励道:“小姐莫担忧,他是你夫君,若是要对你做什么,皆属寻常,你只管尽好妻子本分就是。” 妻子本分是什么,顾时欢知道,她虽不爱读书,但也在阿娘的逼迫下看了几遍《女戒》,里头就讲到妻子对丈夫要敬顺。 听到外间的脚步声,她顿时心如擂鼓,想到要跟个糟老头子睡觉,心底十分排斥。 那人进来了,云纹暗底长靴上绣工精致,脚步一转又朝她这边靠近了些许,顾时欢不敢看人,低着头假装整理头发。 他不说话,她也不准备吭声。 过得片刻,那双靴子转了个方向,朝净室而去,没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了沐浴的水声。 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出去了,连顾嬷嬷也不见了身影,顾时欢又紧张又害怕。适才她就感觉到了,那人进来时带着一身寒气,虽才是初秋,但也让她忍不住打摆子,正如嬷嬷所说,他实在太冷清,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去净室。 她这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脑中飞快想着应对法子,可想了半晌也毫无头绪,里头的水声没了,眼见他就要出来,她飞快的爬上床将自己裹在被褥中装睡。 祝长君出来时,见她已经躺在床上,他脚步踌躇,他这会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往常他来正院,她从来不会有好脸色,不是斜眼瞪他,就是嫌弃的问他有何贵干,有事快说无事就快走,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今晚她很奇怪,站在那低头不语,手指绞着头发,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似乎还有些......紧张? 为何紧张? 知道他今晚是要来圆房的?她想通了?不想跟他对着干了? 祝长君对她的态度有些迷惑,莫不是前几日她回娘家,大长公主对她耳提面命了一番?可她顾时欢也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呐。 他缓缓走近床榻,见她贴着墙壁窝在被子里头,留了一大片地方给他。 成亲以来,这张床他只睡过一次,还是成亲那日。洞房之夜,彼时两人互相嫌弃,内心都对亲事极为不满,可又不能明目张胆不满,毕竟是圣旨赐婚。于是两人各自划线,泾渭分明的睡了一夜。 他咳了两声,见她没反应,自己脱鞋上床躺下来。 烛火昏暗不明,室内静得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她还没睡着,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圆房的事,晓之以理?说既然成亲了那就别乌鸡眼了,将就过吧,还真能离了不成?我祝家需要个嫡子,你既占了这正妻之位,总该...... 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她肯定要跳起来跟他吵一架,想想还是算了。 要不,直接开始?先抓过来摁住,随后这样那样一番,至于事后她想怎样,那事后再说。 也不行,若是他敢来硬的,她能把丞相府房顶都掀了。 祝长君望着头顶的百花帐想了许久,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床板,转头看过去,她仍旧一动不动,将被褥裹得严严实实。 “顾时欢?” 她脊背明显僵了一瞬。 “你可知,我今夜过来所为何事?” 她还是不说话。 “......你若是也没意见,那......我就开始了?” 他伸手去扯她被褥,然而才轻微扯了一下,就被她大力的又扯回去,拒绝之意明显。 “......” 祝长君又躺了回来,心想,她果然还是不愿意,虽然态度有所改变,可始终没想着要跟他好好过日子。 算了,先在此将就睡一晚,明日好歹有个交待。 他不习惯亮着灯睡觉,于是,下床吹熄烛火后,抱着双臂平躺下来,也不再理会身旁之人,阖眼想着朝堂之事,渐渐的,呼吸平缓进入梦乡。 他是睡着了,可顾时欢难耐,想着后头睡着个陌生男人,她连后背的皮肤都发痒起来,于是窸窸窣窣挪来挪去,额头都冒汗了,煎熬不已。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宿,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再醒来时,祝长君已离开。 ...... 祝老夫人得知儿子儿媳在一起过了一夜,十分高兴,一大早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三张鸡蛋饼子。 吃完后,她问,“昨晚成了没?” 她在正院可是有‘眼线’的,就想知道两人昨晚情况如何。 素荷心里苦,自己喜欢的男人不要她,还要包打听他与夫人之间的房事,不过想起正院的丫鬟说昨夜一整晚安安静静,半点声音都没听见,便又放下心来,想必大爷也并不想与夫人圆房。但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端端正正的回道:“老夫人,昨夜没动静,想必......” 祝老夫人闻言,有些失望,好不容易说动那儿子去正院睡觉,却什么事都没干成。她拿起茶杯漱口,漱着漱着觉得不对劲,脑子里冒出个念头,莫不是......儿子那方面不行? 哎呀,最后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掉下来。 想来这三年,儿子并不是不愿圆房,估计是知道自己不行才不好意思去跟他媳妇一起睡。她就这么个儿子啊,若是真有隐疾,那她祝家岂不是绝后了? 造孽哟...... 儿子心里估计也不好受吧?自己总是逼着他,却没能体会他心里的苦,唉......都怪她这个做娘的太粗心! 自以为窥见真相的祝老夫人默默抹了几把眼泪后,重振旗鼓,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她儿子治好隐疾。 第一步,先调理身子。于是赶紧吩咐素荷去把库房里头的补品都搬出来晒晒,什么人参鹿茸冬虫夏草,有多少搬多少。 于是,祝长君的午饭里头便多了一碗‘爱心鸡汤’。 “这是什么?”他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东西皱眉,仔细闻竟然还有淡淡的腥味。 “老奴也不知,这是老夫人吩咐厨下给大人补身子用的,说您整日忙于朝政辛苦了。”祝管家老实巴交的回答。 祝长君点点头,南边入秋以来接连下了大半个月的雨,许多地方闹水灾,朝中上下都忙着处理灾情,这段时日,他确实有些疲惫。于是,端起碗忍着那股腥味一口喝尽。 不错,立马起效果,此刻就觉得精神振奋。 ...... 户部的官员们觉得今日他们的丞相大人格外怕热,窗户全开了,还仍是额头冒汗,没说到两句话,连那襟口也扯开来透气,袖子还挽得高高的,完全没了往日大越朝第一翩翩郎君的模样。 “大人,您觉得这银子要不要继续拨下去?”一个户部官员小心翼翼的问,因为他们丞相大人的脸上显得很不耐烦,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办事不利。 祝长君手中拿着账本,心里燥热得没心思看,他将账本撂一旁,“此事明日再议,今日到此为止,各位请回。” 丞相大人心中有丘壑,做事向来稳妥,众人放心,今日这样早下职,想必心中已有决策。众人临走时,还不忘礼貌性的拍个马屁:“大人英明!” 英明的祝大人甩了甩袖摆,脚步匆匆拐出了大门。 祝长君不知为何,很热!十分热!热得不行!回到府中就吩咐人提冷水进去给他沐浴。 祝全在外头守着,心中默数,他家大人已经用了六桶水,洗了半个时辰。这初秋的天气说热不热说冷也有些冷,大人竟然还能坚持洗冷水澡,果真毅力过人,他祝全佩服! 晚饭的时候,那碗十全大补汤又来了,祝长君隐约觉得今日的异常与这碗补汤有关,可看着老母亲期盼关爱的眼神,他不忍拒绝,咬牙一口喝尽。 祝老夫人流下欣慰的泪水。 “母亲怎的哭了?”祝长君急了,这回竟是真哭。 “无事,娘只是想起你那死鬼爹就只给祝家留了你这么个种,心里头就难受。” 祝老夫人的意思是,好不容易留了个独苗苗,可那方面却不行,天可怜见哟,她伤心难过。 可祝长君却理解成了,他母亲拐弯抹角又要他圆房或者纳妾,这次真情实感的伤心难过。 作为大越朝出了名的孝子,他实在见不得母亲流泪,气血上涌,满口应承道:“母亲莫哭了,儿子今晚就去正院给您生孙子。” ...... 顾时欢还在吃晚饭时,婢女禀报说祝长君又来了,她一口米饭噎在喉中呛得昏天暗地。 她缓了许久,看了看天色,才将将掌灯,“今日这么早?” ※※※※※※※※※※※※※※※※※※※※ 祝长君:是的,早起的鸟儿有肉吃。 第三章 顾时欢还在吃晚饭时,婢女禀报说祝长君又来了,她一口米饭噎在喉中呛得昏天暗地。 她缓了许久,看了看天色,才将将掌灯,“今日这么早?” 祝长君之前在母亲面前夸下海口,可真要付诸行动时又颇是犹豫,万一顾时欢还是拒绝,他该如何?真来硬的?怎么来? 想到此,脚步也缓了下来,随之一股烦躁蹿上心头,实在后悔当初为何要过那个桥,好死不死跟她一起掉进水中,若是娶个温顺贤良的想必就没这么多麻烦事。 他缓了片刻,见顾嬷嬷出来迎他,便努力压下心中那股燥热,抬脚进门。 顾时欢赶紧起身,她已经没有昨日那般紧张了,一回生二回熟,再有顾嬷嬷劝说了她一整日,她勉强没那么排斥他,并还努力想象以前是如何与他恩爱。 然而,她从小就只见过父母恩爱的样子,父亲是个温和的人,对母亲也温柔体贴,甚至还有些惧内,可不像面前的男人这般,光走进来就散发着一股清冷气息,让人亲近不起来。 她做好了心里准备,抬头朝他看去,只这一眼便愣住了...... 他倒也不是她想象的糟老头子一个,反而年轻俊朗,身姿挺拔,威严冷清的外表下却又透着几分书生的儒雅之气。 一旁的顾嬷嬷见她发愣,赶紧上前打圆场,问道:“大爷吃过了没?要不要给您添副碗筷?” 祝长君原本想说吃过了,可转念一想,吃饭能增近情谊,虽然他不想费这个心神,可今日有‘要务’在身,不防坐下来吃个饭,也好缓和下气氛。 他点头,“那就添副碗筷来。”随后神情自然的坐在顾时欢的对面。 他身材高大,这样一靠近,顾时欢有些被压迫的紧张感,赶紧埋头吃饭。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各自吃得安静。顾时欢似乎也吃得专注,她含着米饭细细咀嚼,余光瞥见一双筷子伸过来,夹着一片牛肉。 “别光吃米饭。” 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本该是悦耳的声音,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蓦然让顾时欢想起自己的夫子。 那岑夫子总是板着脸,对她极为严厉,但凡背错文章,就要拿长长的戒尺打她。也不知为何,顾时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不苟言笑的岑夫子。 如今,对面这位传说中的“夫君”跟那岑夫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简单一句话便让她心肝胆颤。 她乖乖的夹起那片牛肉,小口小口的吃起来,不敢造次。 祝长君十分讶异,他只是想着不知开口说什么,见她光吃米饭,便夹了片肉过去探探‘敌情’。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吃饭,按着她往常的脾性,想必定要将那牛肉扔出来,再嫌弃的说一些难听的话,他已经做好了被嫌弃拒绝的心里准备。 可没想到,她不仅吃了,还吃得津津有味。那模样那姿态,竟然还有些......乖巧? 没错,就是乖巧。祝长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又夹了块鱼豆腐过去,依旧是乖乖的吃了,毫无怨言。 他心下诧异的同时,也暗自舒了口气。 很好,看来她态度开始软化,也觉得这么乌鸡眼的斗下去没意思,好好拾掇拾掇,正经过日子才是实在。她昨日的拒绝想必是还不适应,既然如此,那自己今晚也就温柔些,好好与她说清楚,把这洞房赶紧圆了,生儿子才是紧要之事。 想通此事,祝长君突然胃口大开,也端着碗吃起来。 一旁的顾嬷嬷和丫鬟们看稀奇似的,今儿太阳打西边升起了?这是什么盛世和谐场面啊,她们正院的丫鬟盼这一天盼了许久,此刻见两人坐在一处安安静静吃饭,虽只是简单的互动,可仍是令她们内心激动不已。 顾嬷嬷更是差点老泪纵横,终于看见希望了,她一心盼着小姐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别整日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拿袖子压了压眼角激动的泪水,悄无声息的将丫鬟们都带出去,留下空间给这对握手言和的夫妻。 安静的吃完饭后,顾时欢磨磨蹭蹭,按她在家里的习惯,吃完饭会先去园子里溜圈消食,随后再回来洗漱,然后躺在榻上看话本,看困了再上床睡觉。嫁来丞相府后自己是怎么做的,她记不得了,因此,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她见祝长君站起来,自己也跟着站起来,有些迷茫的望着他。 若是往常,祝长君肯定会去认真读她的心思,可今日他实在燥热得很,身子气血翻涌,迫不及待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便想快些进入正题。 他朝外头吩咐道:“抬水进来。” 这就是要准备洗漱了,洗漱之后就是.....上床安置。 顾时欢顿时又紧张起来,尽管今日得见他真容后,也没那么排斥了,可到底是个陌生男子,她想到一会儿要面对的事,又羞又怕。 祝长君见她傻站着,问道:“你先去洗?” 顾时欢赶紧点头,这会儿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顾时欢动作缓慢,窸窸窣窣洗了许久,等祝长君洗完之后,天也彻底暗下来,室内点起了烛火。 她坐在梳妆镜前晾头发,想起适才顾嬷嬷进来叮嘱的事,咬咬牙,拿起长巾走过去,“夫君......” 这一声‘夫君’把祝长君唬了一跳,成亲三年还从未听她换过,咋一听,还以为是在唤别人。 此刻她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水红寝衣更显得她肌肤白皙如玉,消瘦的薄肩下却是不消瘦的胸脯,起伏壮观,那缎面料子也服帖得很,将她身形勾勒得极其......诱人。 祝长君喉头微动,哑声道:“何事?” “我给你擦头发。” 他刚沐浴出来,坐在榻上,发尾还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把床单都咽湿了一大片。 她竟然要帮他擦头发,这可不像她会干的事,不过适才连夫君都喊了,想必也是真想服侍他,于是,他转过身,坐得笔直。 顾时欢坐在他身后,拿巾帕先将湿发包起来用力压干水分,随后才细致的将头发一股一股的擦干。 她向来是被人伺候的份,从没有去伺候过别人,因此动作很生疏,也十分缓慢,那嫩白的手指时不时触碰到祝长君的脖颈,令他难耐。 “好了没?”这回声音更低哑,似乎在忍耐什么。 顾时欢以为他嫌弃自己擦得太慢,心里紧张,赶紧快速的胡乱擦一通,却不小心扯下了几根头发,惹得祝长君‘嘶’的一声皱眉。 这一声显得有些不耐烦,顾时欢听了更紧张,赶紧将巾帕扔在一旁,像个乖巧的学生般,坐得端端正正,“好了。” 祝长君转过身来,将她仔细端详了两眼,见她乖巧的模样,心底疑惑是疑惑,不过此刻也没耐心深思,他这会儿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不得不做,迫不及待! “好了那就睡吧。” 说完,他率先躺下,且是躺在外侧,他手长腿长,这么一趟,从床头到床尾占了个满满当当,倒让顾时欢不知如何上去。 她站在床边犹豫了片刻,思索着该如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优雅的爬进去睡觉。可面前的男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眼中似乎还蹿着火,不知是不是还在怒她刚才扯掉头发之事。 祝长君燥得难受,也憋得慌,见她还站在床边,以为她又要拒绝,眉头蹙紧几分,急切问道:“还不睡?” 顾时欢心头一颤,也顾不得优雅不优雅,赶紧从床尾这边爬上去。她小心翼翼不敢碰到他,心中紧张,衣角被压住也不知道,冷不丁被绊倒,整个人就这么朝他扑过去。 扑了个结结实实...... 两人都傻眼了...... 祝长君迅速反应过来,心想,好吧,就这么开始也挺好,于是抱着她反转过身,压在身下。 男人本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喝了大补汤,欲.望如燎原星火,一发不可收拾。 夜间清风徐徐,从漆彩雕花镂空窗户吹进来,烛火也随之摇晃,室内昏黄微光。 气氛刚刚好...... 顾时欢紧闭眼睛,双手紧紧揪着床单,不敢呼吸,如缺水的鱼儿,憋得快要窒息。 男人的唇急切,声音大得仿佛外头的人也能听见,惹得顾时欢又羞又气。 他就不知道收敛些么?万一让人听见多臊人啊! 而且他怎么这样重?压得自己难受,她想挪动身子,然而才扭了一下,也不知触了他哪跟神经,突然发起狂来,接着下一刻,一阵疼痛袭来,令顾时欢措手不及,下意识的抬脚蹬过去。 只这一脚,便把正在紧要关头的祝长君踢到床下,摔了个狗吃屎。他不可思议的缓缓起身,看着床上闭着眼装死的女人,恼羞成怒,捏着她下巴迫她睁开眼睛,咬牙切齿道:“顾时欢,你若不愿就早说,何必如此戏弄人?” 前一刻还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突然变得这么凶,顾时欢瞬间眼眶红了,也不知是委屈的还是疼的。 祝长君见她红了眼睛,愣了一瞬,放开她,穿上衣裳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 祝长君:我容易吗我,圆个房真特么太难了! 第四章 祝长君一走,顾嬷嬷赶紧进来,见顾时欢眼眶泛红,着急问她发生了何事。 顾时欢委屈得很,身上拢了条薄被,一头扑进顾嬷嬷怀中,放声大哭,“嬷嬷,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个地方,我要回家,我想阿娘想爹爹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嬷嬷心疼,以为是祝长君趁她家小姐失忆就欺负她,心里气极,咬着牙问:“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大爷他欺负你了?” 顾时欢拼命点头。 “如何欺负的?”若是太过分,少不得要跟大长公主说说。 “他、他、他.....”如何欺负呢?顾时欢不知该怎么说,“反正就是他弄得我很疼,我蹬了他一脚,他就凶我,呜呜呜......哇哇哇......”眼泪哗哗哗。 顾嬷嬷听完愣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见顾时欢哭成个泪人,她赶紧安抚道:“小姐,这事.....你确实也有不对,女人家第一次难免会疼些,你忍忍就过去了。男人最好面子,尤其是这方面,你这么一脚踹过去,他纾解不得又出了丑,难怪会发怒。” 顾时欢哪里听得进去?哭嚷着要立马收拾东西回家,顾嬷嬷说好好好,随后等她哭完了,给她看了看伤处,还好只是流了点血。扶着她去净室洗干净后,让人给她端来一碗最爱吃的红豆蜜糖水,顾时欢才彻底平静下来。 她苦口婆心,“小姐,那些回娘家的话可莫要再说了,为了娘家好,你得忍着些。” 顾时欢不解,“为何?”她阿娘可是大长公主,是皇上的姐姐,难道还怕他祝长君不成? 顾嬷嬷一一给她分析眼下境况,“这是皇上赐婚,你们即便私底下再如何闹,但也不能闹出府外头去,若是让皇上得知你们不满这桩婚事,你觉得他心里是何滋味?再说了,虽然夫人是大长公主,可哪里得皇上正眼瞧过,这些我不说你也应该晓得。” 大长公主不是皇帝的亲姐姐,天家兄弟姐妹众多,个中感情也十分淡薄。更何况,皇帝的生母元淑妃曾是大长公主生母景贵妃身边的一个婢女,因被先帝看中睡了,事后景贵妃认为她背主爬龙床,一直怀恨在心,便总是可着劲儿的欺负元淑妃母子。哪知后来先帝驾崩后,他的七个儿子为争储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健全的八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捡了漏,才成了皇帝。 他一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了道圣旨让景贵妃陪葬,可见是有多恨,连带着对大长公主也没好感,等她年纪一到,草草赐了个经商起家的顾驸马给她。因此,大长公主听起来名声响亮,可实际上完全及不上手握实权的祝丞相。 顾嬷嬷喝了盏茶润喉,继续说道:“ 再说大公子,也正是因你的婚事才得以谋了个吏部郎中,要不然,凭他年纪轻轻又毫无根基,这从四品官职哪里轮到他坐?” 顾时欢有个哥哥,比她大四岁,叫顾时茂,去年六月升职入吏部,得上司吏部尚书看中,将嫡三女儿杜玉兰许配给他,今年初才成的亲。区区一个翰林小生突然跃居绯袍之列,又是升官又是娶妻的,说没丞相这层关系,谁信?! “还有......”顾嬷嬷又再次说道:“大小姐嫁进文国候府三年无所出,依旧腰杆子硬是为何?还不是仗着你这桩婚事?文国候巴结祝丞相,连带你姐姐也在侯府受人敬重。小姐请想想,若是你这亲事没了,她境遇又当如何?” 顾时欢上头还有个姐姐,比她大三岁,叫顾时嫣,嫁给文国候世子郑霍为妻,成亲三年无所出,因底气不足,便主动给他纳了两门妾室。虽不得夫君喜爱,但颇得公公婆婆看重,手里握着侯府中馈大权。 听完顾嬷嬷的一番话,顾时欢沉默了,手里的红豆蜜羹也不香了。她记忆中自己在家颇受爹娘疼爱,哥哥姐姐也宠她,没想到自己缺失的这几年记忆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如此一来,自己倒不好任性了,可想起之前祝长君凶巴巴的样子,内心忍不住有些发憷。 真要与这么个人过一生么? 抱着这个问题,她想啊想,进入了梦乡。 ...... 话说回祝长君这边,他气冲冲的回到外院书房,洗了半个时辰的冷水澡,才堪堪将那腹下的火给压下去。 想起以往他去正院,次次抱着准备跟她好好过日子的心思,次次被她冷若冰霜的拒绝,那倒没什么,至少他也没少块皮肉,她不喜欢他走就是。可这次,顾时欢实在过分,竟然敢将他踹下床,想他堂堂一国丞相,受万人敬仰,却在府中被自己的妻子羞辱,着实可恨! 他气不过,又不能拿她如何,兀自憋闷了半晌,又咕咚咕咚的喝了几盏凉茶,才准备歇息。 可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了,也不知为何,脑中反复浮现出顾时欢的模样。 衣衫半解的模样...... 含羞带怯的模样...... 媚眼如丝的模样...... 还有那玲珑有致的身子...... 他越想身子越热,越热心里越烦躁,最后气得攥拳使劲捶了一下床板,坐起身低骂了句,“顾时欢这个狐狸精!” 随后,往净室解决去了。 再出来时,身心舒畅了许多,反正睡不着,索性坐书桌前处理庶务,就这么精神十足的熬了一整宿。 翌日,当户部官员再次见到他们丞相大人时,他眼下乌青,下颚还新冒出不少胡渣。众人心底越加佩服,你看,他们祝大人为了江南水患愁的侧夜未眠,如此心系苍生,着实令人敬佩,难怪年纪轻轻便是内阁宰辅,羡慕不得!羡慕不得啊! 老规矩,先拍一通马屁,“大人如此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实乃百官表率啊,还望大人多保重身体,咱们大越朝可不能缺了您!” 祝长君已经被这些人的马屁拍得麻木,听完眼皮都未曾掀一下,直接拿起账册看起来。 ...... 元安堂。 祝老夫人得知昨日总算成事,心里高兴,虽然......短了些,不过没关系,日后再慢慢调养。 至于怎么调养,她得拟个章程出来,便请来了惠安堂的老大夫,坐等祝长君。 于是,当祝长君回到府中时,半路被老管家拦下说老夫人有请。 他问:“何事?” 老管家摇头不知,“倒是请了大夫过来,许是老夫人身子不适。” 连大夫都请来了,想必身子是真的不适,祝长君抬脚匆匆往元安堂而去。 待进得堂屋,见母亲与大夫两人谈笑和谐,他疑惑,“母亲身子不适?” “并非我不适,而是你。” “我?儿子身子骨向来好,母亲不必担忧。” 啊呀,她儿子死要面子还逞强,祝老夫人一脸心疼加怜惜。 她说,儿子你有病! 祝长君说,不,我没病! 她说,儿子你别犟,有病没病大夫说了算! 于是拉着他进内堂,请大夫诊脉。 老大夫号了号脉,又细细问了些事,比如,祝大人您平日里常吃什么?夜里几时入睡?可否梦遗?一个月行房多少次?一次多久? 问题一个比一个露骨,一个比一个玄乎,祝长君再是迟钝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脸上青了白白了青,想他堂堂大越朝丞相,年纪轻轻却被人怀疑不能人道,实在有损颜面。 于是,沉了脸,“母亲胡闹,儿子没问题!” 祝老夫人不依,“没问题,怎的时辰那样短?” “......” 不短啊,他自己解决都手酸,哪里短? 可这话没法说出来,他脸上难堪,欲言又止。 这模样看在祝老夫人眼里,就是有苦说不出。 儿砸,我懂你! 她拍拍他的手背,给了个同情和安抚的眼神,起身先送老大夫出去,随后返回来语重心长的劝他,“长君啊,有病治病,莫羞,你还年轻,要有信心,我也不逼你生孙子了,你先安心调养。” “......” 祝长君昨夜才下定‘日后再也不去正院’的决心,这会儿就被他母亲轻易打破了。 他想好了,不仅要去正院,还得常去,务必得磨个儿子出来,以证清白! ※※※※※※※※※※※※※※※※※※※※ 祝老夫人:儿砸,我懂你! 丫鬟们:大爷,我们懂你! 老大夫:大人,我也懂你! 祝长君大怒:你们懂个屁! 第五章 祝家是三代内阁重臣,先帝赐宅,因此,丞相府占地颇广。其宅院古朴精致,光从园中的设计便可窥见,亭台楼阁、小桥湖泊、九曲回廊穿于林立的假山之间,月洞门隐在茂密的青竹之下,羊肠小径上鹅卵石大小均匀,连廊下的盆景都是修剪齐整的小叶紫檀,处处精致,处处风景。 一夜秋雨过后,园中的花草显得更加鲜活青绿,还开了许多不知名的花。顾时欢沿着小径慢走,身后跟着她的三个陪嫁丫鬟,凝翠、凝香、凝知。 凝翠最是机灵,打探消息十分拿手,从她家小姐嫁进来不到第二日,就将丞相府的人事打探得七七八八,因此有什么事情只要问她,多半都清楚。 顾时欢失去记忆之后,凡事都不需要她问,凝翠自己就会主动将事情细枝末节一一讲给她知晓。 比如这次顾时欢准备去元安堂探望老夫人,凝翠便将元安堂的事细说给她听: “小姐,老夫人寡居多年,为人还挺和善,不过,就是她身边有个叫素荷的丫鬟,眼高于顶,往常见了咱们正院的人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十分瞧不上咱们正院呢。” “为何瞧不上?” 为何?因为她家小姐不得大爷宠爱,且大爷又极其孝顺老夫人,颇是看中元安堂,甚至连元安堂的丫鬟们都看重几分。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顾嬷嬷说了,不能在小姐面前再提过往之事。 “听说老夫人要将她送给大爷做妾,许多人都巴结她,她这会儿都拿自己当半个主子呢。”这倒是不假,府里许多人都知道这事,只不过老夫人给大爷提了多次,都被大爷拒绝了。 顾时欢皱眉,“还有这事?那他......大爷同意了?” 凝翠摇头,“没呢,说素荷是老夫人用得最顺心的丫鬟,若是给了他,他心中不安,便拒了没要。借口是这么个借口,不过依奴婢想来,八成是大爷看不上她,大爷是何人?位高权重、英明神武、俊朗非凡、惊才绝艳,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怎会稀罕个丫鬟做妾?也就老夫人喜欢她罢了。” 顾时欢狐疑,“等等.....你说的什么英明神武俊朗非凡惊才绝艳的人是谁?”怎么她一点也看不出? 殊不知祝长君是凝翠心中的高岭之花,因听过太多关于他的事,崇拜得不行,赞美之词随便一说就能说他个几箩筐不要钱。她十分肯定的点头,“小姐,真的呐,咱们临安城许多贵女都想嫁大爷呢,不过最终还是被您给截胡了。看来,小姐才是英明神武。” 顾时欢触不及防被拍了个马屁,很舒爽,又问,“那老夫人喜欢我吗?” 凝翠脸上迟疑,“应该喜欢吧?” “何为应该?” “小姐,您以前几乎不去元安堂,极少见到老夫人,奴婢也不知她喜不喜欢您,不过,您善良又美丽,老夫人定会喜欢的。” 又被拍了个马屁,顾时欢满意极了,顿时信心大增。她之前冷静的想了几日,已经歇了和离回家的心思,按嬷嬷说的,既然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 所以,首要的事,就是先熟悉熟悉府里的人。 正好前两日大长公主给她送来了一筐新鲜的江南柑橘,滋味酸甜。临安城还没这样的鲜果,不过大长公主嫁了个富户,顾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什么北边的山珍、南边的海味都能第一时间给弄过来,这新鲜的柑橘便是顾驸马花重金从江南快马运过来的。 顾时欢吃了几个,极是喜欢,便也想着给祝老夫人送一些过去。她极其大方,一送就直接送半筐,后头凝香和凝知抬着都吃力呢。 元安堂。 老夫人听丫鬟禀报说顾时欢来给她请安,唬了一跳,扔了手中的瓜皮,拍拍手,赶紧去堂屋端正坐好。 这还是儿媳妇第一回正儿八经的来给她请安,顾时欢嫁进府三年,一直待在正院,偶尔遇见便是晚饭后逛园子消食的时候。但今年她腿脚不太好,吃完饭就近在自己院中消食,已经大半年没见过顾时欢了。这会儿听说她要来请安,惊诧的同时,也狐疑她到底是有何事,莫不是知晓了儿子那方面不行,跟她诉苦来了?哎呀,那一会儿要怎么做呢?是先装作感同身受安慰一番,还是拿出做婆婆的威严来让她莫要想些有的没的?要不还是先安慰吧,好歹第一回来请安,得待她和善些,嗯,就这么办! 祝老夫人片刻便打好了腹稿,只等儿媳妇来向她哭诉。可顾时欢进门时一脸笑意盈盈的,还让人抬了一箩筐柑橘过来。两人甫一见面都不知说什么,顾时欢是不记得祝老夫人,祝老夫人是许久没见过她,于是客客气气的喝了半盏茶后,祝老夫人耐不住了,一脸慈祥的频频看向顾时欢,你问啊,你倒是问啊。 顾时欢见祝老夫人似有话要说的模样,问她,“母亲可是有话要说?” 算了,你不问,那我说吧,祝老夫人快速重新整理了遍腹稿,随后长叹一声,“长君媳妇,我晓得你心里苦,这三年来难为你了。不过,你放心,我让大夫看过了,长君身子无大碍,多调养些时日就好。” 顾时欢莫名其妙,“母亲的意思是?” 祝老夫人给了个安抚的眼神,“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夫说了,男女伦敦乃阴阳结合,长君要想治好病,也需要你多多配合。” 老夫人神情郑重,仿佛在交代一件极其了不得的事情,惹得顾时欢也郑重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何事,但她十分认真的点头,“母亲放心,儿媳一定会多多配合。”随后又问,“母亲让儿媳配合什么?” 儿媳妇竟然问得这般细致,那祝老夫人也答得极其细致,“自然是房事上多体谅你夫君,他也不容易,这三年来鲜少去你房里,不是他不愿意,而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顾时欢这下总算明白老夫人说的是什么事了。 男女行房之事,她懂,前儿嬷嬷还给她看了好些插画本子呢。不过令她诧异的是,祝长君不行么?啊呀,难怪她踹他下床时,会那般生气,原来是自己不经意间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啊。 他本就有疾,自己还那样对他,顾时欢心中愧疚不已,暗暗决定回头找个机会给他道歉,顺便表达一下对病患的关爱之情。 于是,她郑重点头,“母亲放心,儿媳省得。” …… 离开元安堂的时候,顾时欢看了看领路的丫鬟,观她穿着打扮与其他丫鬟不同,府中奴仆是不允许佩戴首饰的,可她不仅手腕上戴着个玉镯子,耳朵上还挂了一对珍珠耳坠。她走路如弱柳扶风,那珍珠耳坠也在脖颈边摇摇晃晃。 “你叫素荷?” 素荷行了个礼,态度有些敷衍,“正是奴婢的名字。” 她想做大爷的妾,顾时欢本来觉得没什么,可她一个奴婢却对主子态度轻慢,就令她不喜了,想着她是老夫人身边得意的人,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上下扫了她两眼,说道:“果然人如其名,挺素的,好名字!” 听得她的话,素荷气得袖子都快扯烂了。前儿大爷才拒了她,她什么都好,就是模样不出挑,府里的人私下都说大爷瞧不上她的模样。因此,顾时欢这句话直接戳了她心窝子,心里暗恨,但敢怒不敢言,目送顾时欢离去的背影,她低低呸了一声。 你顾时欢又好到哪里去?临安城人人嘲笑的草包美人罢了! ...... 祝长君回到府中时,已是掌灯时分,正院的丫鬟来请他去用饭。 祝长君疑惑,“你家夫人有何事?”好端端的,突然请他去用饭,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不安好心。 丫鬟凝香胆子小,见祝长君严肃挑眉,她心里发憷,说话也哆哆嗦嗦,“夫人说.....说....给您赔罪呢。” 祝长君冷哼,果然是别有目的,她顾时欢岂会是服软赔罪的人?不过,他还是抬脚去了,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时欢这边欢欢喜喜的备了一大桌菜,准备关爱一下‘病患’祝长君。她站在旁边热情的指派丫鬟们忙活,“对、对、对,这盘菜就放那里”、“再把那个摆过来些”、“这汤太淡了,加点盐”。 一切准备就绪,她颔首对自己的安排感到满意。 ‘病患’祝长君踏着月色进门,屋子里灯火通明,桌上饭菜丰盛,桌边坐着的女人一身粉衣,眉间火红的梅花钿,在烛火下妖艳异常。 美食、美酒还有笑得美艳的妖精,这场景......怎么看都怎么像鸿门宴。 ※※※※※※※※※※※※※※※※※※※※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呀,你们的评论是我更文的动力呢! 第六章 祝长君踏着月色进门,屋子里灯火通明,桌上饭菜丰盛,桌边坐着的女人一身粉衣,眉间火红的梅花钿,在烛火下妖艳异常。 顾时欢见他来,起身相迎,“夫君~” 这声夫君喊得着实热情,让祝长君心头一颤,预感今晚恐怕不是简单的鸿门宴。 他“嗯”了一声,坐下来,婢女端来温水和巾帕给他洗手。 男人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显得很有力量。他擦完手后端坐着,看向顾时欢,姿态带着几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威严,“顾时欢,你让人请我过来,有何事?” 顾时欢原本是想要给他道歉的,可他这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反倒让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随意想了个理由,说道:“呃......无事,就是突然想和夫君一起吃晚饭。” 祝长君不信她,手指习惯性的敲着桌面,带着几分催促,“我要听实话。” 这时,丫鬟们都已经退了出去,顾时欢先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眨巴了两下眼睛,难为情道:“夫君,那日夜里,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还敢踹他,若是故意的岂还得了?祝长君不领情,她那一脚令他记忆深刻,被妻子踢下床实在有损男人颜面,又岂是她三言两语一顿晚饭就能勾销的? “是否故意,你我心中清楚。” 若是往常,他这副万年冰霜的模样,定会让顾时欢发憷,可自从得知他那方面有疾之后,她心底完全被同情占据。他的冷清在她看来是一种自我保护,他的严肃许是怕别人看穿心底的自卑,才用来武装自己。 因此,祝长君越是冷清,顾时欢眼底的同情怜惜越盛。想他做为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外呼风唤雨,可没想到私下里却有这样一个难堪的隐疾。唉,着实可怜呐。 祝长君喝了两口汤,被她这眼神弄得一头雾水,“顾时欢,你到底想做什么?” “夫君莫难过,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今儿上午去了元安堂,母亲把真相都告诉我了。” 祝长君皱眉,隐约感到不妙,“什么真相?” 你看,他竟然还不愿承认,真的太死要面子了。 顾时欢理解,她叹了口气,“你明明那方面有疾,为何不与我说,我......早知道是这样,那日就不该......” 明白她想说什么,祝长君沉下脸,身子往后一靠,眯着眼睛打量她,“你想说什么?” 神情危险…… 按她的脾性,得知这么个事,肯定要放肆嘲弄,此刻她神色越是平静,说明心中嘲弄越盛,祝长君心底的怒气也越盛。 然而,顾时欢只顾着同情了,完全没察觉到他的神色,“夫君,这种事不丢......啊......”。 她才说到一半,就被祝长君一把扯过去,坐在他腿上。他捏起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温柔得滴水,“你觉得我不行?” 若是朝中的官员,定会清楚,但凡祝长君温柔的说话,那说明内里已经酝酿了狂风暴雨,随时都会一触即发。可顾时欢不知道,以为她的善解人意令他感动,于是还傻傻的安慰他道:“夫君别难过,你会好起来的。” 然而下一刻,天旋地转,不过眨眼间,就被他摁在一旁的美人榻上,那薄唇笑得邪气,眼里却蹿着怒火,“夫人,我行不行,不都是在你一念之间么?即是如此,那就让你见识一下。” 他恶狠狠的去扯她腰带,顾时欢有些害怕,使劲捂着不让他解开,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错了。”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可遇事先认怂绝对是万年不变的保命法则。 “错在哪里?” 顾时欢眼神无辜,小心翼翼摇头,“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啊,难道是揭穿了他的秘密,让他恼羞成怒了? 祝长君看她不见棺材不掉泪,手下发狠,拨开她就去扯衣带,三两下就扯开了。 入眼便是白花花一片,在烛火下泛着柔光,细细的红绳绕过修长的脖颈,搭在纤细的锁骨上,显得格外诱.人。 祝长君愣了一瞬,盯着她的眼睛,哑声问道:“顾时欢,你故意的?” 虽是初秋,可夜间寒凉,她却衣裳单薄,衣带一扯便落,还有那副娇滴滴羞答答的模样,简直就像早有预谋。 至此,祝长君有些搞不清她到底是何目的了,若说是想通了给他生儿子,可之前为何踹他下床?若说只是想趁机嘲弄他,又为何这般欲拒还迎的模样? 要不要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祝长君在要与不要之间徘徊,过了片刻,还是遵从内心。这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夫妻行房天经地义,再说了,她主动送上来,他又何必当正人君子拒之门外? 于是,他将她捞起,匆匆往内室而去。 红帐垂落,不一会儿,里头便响起了羞人的声音。 可惜了外间满满一桌子菜,没被主人吃两口就渐渐发凉,满室烛火也燃尽了几根。 如此丰盛的“晚餐”,祝长君吃得格外有耐心,然而正欲进入正题时,外头有人禀报,说沈慕言沈大人有急事求见,正在外院厅堂候着。 听到‘沈慕言’三个字,祝长君如兜头泼了瓢冷水,再好的兴致也没了。他盯着身下的人看,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顾时欢也眼含春水的看着他,“怎的了?” “沈慕言来了。” 来了就来了啊,有什么关系吗? 见她一脸茫然,祝长君疑惑,蹙眉问道:“他来了,你难道不想见见?” 沈慕言这个人,顾时欢熟悉,沈大学士家的二公子,就住在她家隔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沈慕言对她极好,她也喜欢和他一起玩儿。尽管后来长大男女授受不亲不能常见面,但他还是私下偷偷的让婢女给她送零嘴儿,总之,两人感情极好。 不过后来怎样了,顾时欢不记得了,她已经嫁人,那沈慕言是不是也娶妻了?应该是吧,他比她大三岁,想必也早已成家。 但沈慕言来了,她为何一定要见他?当然,毕竟是小时候的好友,若是能见见,她也是极高兴的。 于是,便顺着话头答道:“好啊。” 她这一声‘好啊’,把祝长君最后一丝兴致也灭了个干净。他突然很恼火,将她身子重重翻转过去,扯出被她压住的衣袍穿起来,随后一句话也没说就大步离去。 ※※※※※※※※※※※※※※※※※※※※ 祝长君:沈慕言是吧,看老子不整死你! 第七章 祝长君走后,顾时欢在床上楞了半晌,他怎么又生气了? 简直莫名其妙! 看了看自己身上,胸前斑斑点点红痕,她脸红发烫,缓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心里暗自嘀咕,这人是属狗的么! 她起身喊顾嬷嬷进来洗漱,简单拾掇了一遍,“嬷嬷,换件衣裳吧,我要去外院。” 原先那件衣裳已经被扯坏,而且她准备出门去见见沈慕言,外头风大,得穿件厚点的。 “小姐,都这么晚了,您去外院有何事?” “慕言哥哥来了,我去见见他。” 一听沈慕言来了,顾嬷嬷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造孽哟,她家小姐怎的失忆了也还惦记着那人?难怪适才大爷气冲冲的出门。 不过,顾嬷嬷还是试探的问了句:“小姐为何要见他?” 为何?反正他来都来了,就去见见啊,她许久没见慕言哥哥了,有许多话想问他呢。 顾嬷嬷皱眉,“小姐,恕老奴直言,沈大人您还是不见的好。” “为何?” “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您又是有夫之妇,万一被人看见了说闲话可不好。” “不是有祝长君在嘛,我们又不是单独私会。”说完,她一阵风似的跑出门了。 顾嬷嬷赶紧让凝香在后头提灯跟着,摇头叹气,作孽哦! ...... 外院书房,祝长君与沈慕言坐在太师椅上谈事,隐约听见外头顾时欢和祝全说话的声音,随后又瞥见一袭白衣裙角飞动,眨眼间入了旁边花厅,就知道是顾时欢真的来了。 他内心突然烦躁起来,听沈慕言禀事也心不在焉,只顾着打量眼前的男人。 这个比他小六岁的男人,坐得端端正正,说话和风细雨,眉目长得太精致,甚至偏女相,身躯瘦弱,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这样的人,若不是汪老推荐过来,他是绝不会考虑让他在手下做事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偏女相且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然还敢私下惦记他人之妻,着实可恨! 沈慕言是戊九年的状元才子,满腹经纶,作得一手好文章,为人谦卑低调和气,又是个俊秀后生,倒是比祝长君这个清冷严肃的人在中堂更受同僚们欢迎,私下里众人邀约吃午饭皆喜欢叫上他,可从来没人叫过祝长君。 这一点,让祝长君暗自生气。 他哪里不好?为何人人都喜欢这个小白脸? 过了半炷香时辰,沈慕言说完江南水患的赈灾情况,询问:“大人觉得此事可还妥当?” 尽管祝长君不喜欢他,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做事灵活通达且干净利落,是个难得的助手,假以时日定能在官场里出人头地。 只不过之前他说了些什么,自己没什么心思听,闻言,点点头,“好,夜已深,你回吧。” 沈慕言起身,拱手一拜,随后退出去,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看花厅处。适才顾时欢的声音他也听见了,很想见见她,可此刻不是见面的时候,于是收回目光,抬脚要走。 这时,顾时欢出来了,“慕言哥哥?” 这声‘慕言哥哥’喊得清亮,带着七分熟稔三分惊喜,沈慕言转身笑着看她,眸子温柔,“你来了。” 按理他应该称呼一句“祝夫人,”可顾时欢与祝长君这桩婚事是怎么回事,全临安城的人都清楚,他们和离是迟早的事。因此,沈慕言迟迟未娶妻,也就是想继续等着她。 有这般情愫在里头,“祝夫人”这个称呼他是再怎么也叫不出口。 顾时欢请他到花厅坐下喝茶,问了他的一些近况,又问了小时候两人共同种的桃树结果子了没?还有阿致,阿致是条狗,顾时欢九岁时捡的,彼时大长公主对绒毛动物过敏,她不能养在家里,便托沈慕言照顾。 总之,问的尽是些她未出阁前记得的事,也基本上是两人一起做过的事。 两人聊得投入,时不时欢笑出声。 隔间书房的祝长君仍旧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未曾挪过身。他手指摩挲着茶杯,眸子深沉,不知在想什么,浑身散发出冷厉的气息。 她们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一起做过许多趣事,有着共同的回忆,说说笑笑,毫不避讳隔间书房还有个自己。 忍了片刻,再忍无可忍,他将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搁,起身走到花厅门口,“夫人,夜深了!” 顾时欢聊得尽兴,没有察觉他话语中的怒气,起身准备告辞之前,还笑意盈盈的问:“慕言哥哥何时再来?” 祝长君的怒气,顾时欢感受不到,可沈慕言背着身却能感受得清清楚楚。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无需动手,只通过周围的气息便能在瞬间斗上几个回合。顾时欢的举动令他大获全胜,他笑得宠溺,眼中是藏不住的柔情,“还不知,有事就会过来。” 顾时欢点头,“那下次慕言哥哥再来,一定要让人通知我,我还有话想说呢。” 他温柔回应,“好。” 顾时欢站在台阶上目送沈慕言走远,忽闻身后男人阴恻恻的声音:“怎么,人都走了,还舍不得?” 是挺舍不得的,她还有许多事都没来得及问呢,有些遗憾,看来只能等下次再见了。 祝长君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难舍情绪,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他上前捏住她手腕,迫她靠近,语气如腊月寒冰,“顾时欢,你如今做事就这般不遮掩了?” 顾时欢疼得皱眉,她不清楚祝长君为何突然发脾气,他此刻像只暴怒的狮子,与之前跟她温柔缠绵的男人仿佛不是一人,心里又怕又委屈,便使劲甩开他的手,“你快放开,弄疼我了。” 祝长君不仅没放开她,反而手上更用了几分力道,顾时欢‘啊’一声,疼得想哭,顾不得其他,凑上去就朝那青筋暴露的手背上使劲咬了一口。 骤然传来的疼痛,令祝长君松了手,随后整只手臂都疼得没了知觉,看着罪魁祸首提着裙子逃之夭夭,他闭上眼睛缓了许久。 ...... 顾时欢回到正院,坐在榻上让顾嬷嬷上药,祝长君手劲太大,捏得她手腕都红了,这会儿还疼着呢。 顾嬷嬷不知两人发生了何事,往日两人就算再闹,也没有到动手的地步,她问,“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让大爷生气了?” 顾时欢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觉得祝长君这个人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你永远也琢磨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委屈,“嬷嬷,我什么都没做,他就凶我。” 没道理,难道是因为沈慕言?可往日她家小姐跟沈慕言见面,祝长君也没有怒到要动手啊。顾嬷嬷不解,只劝道:“总之,小姐啊,你若想日后在丞相府好好过日子,就别再见那个沈大人了。” “为何?”今日是顾嬷嬷第二次劝她了。 顾嬷嬷思忖片刻,说道:“你与那沈大人走得太近,大爷心里醋了。你想啊,你和沈大人从小长大,感情深厚,可这世间,那个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子感情深厚?” 顾时欢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么?” “定然是的。”顾嬷嬷面不改色。 哎呀,这么讲起来,自己倒是错怪他了,顾时欢心里内疚起来。 顾嬷嬷看出苗头,问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顾时欢老实答道:“我......咬了他一口,还挺用力的,不知道有没有出血。” 唉哟,顾嬷嬷真是愁死了,好不容易她家小姐失忆忘记前尘往事,她盼着两人能趁机好好过日子,没想到,冤家隔千年还是冤家。 她叹气,语重心长的劝道:“小姐怎么能咬大爷呢,他是你夫君,你做妻子的合该温柔体贴才是,怎能可着性子来?” 顾时欢此刻也懊悔不已,“嬷嬷,那怎么办呢?” 顾嬷嬷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低声在她耳畔支招,顾时欢听完后难为情得很,“嬷嬷,又这样么?我今儿听你的话请他过来,可他起初还好好的,后来就莫名其妙生气了,想必是那方面自卑着呢。” 顾嬷嬷晓得她说的是哪方面,她倒是不觉得大爷会有那种隐疾。府里头最不靠谱的祝老夫人说的话,传给第二不靠谱的顾时欢,这事能准到哪里去?大爷若是不行,前几日那晚就破不了她的瓜,可见,大爷完全是个正常男子。 但此刻她也懒得争论此事,行不行还得她家小姐亲自去查验不是? “常言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本来就是对恩爱夫妻,若是因为沈大人之事有隔阂,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小姐你这次道歉得十分有诚意才行,就按老奴说的做,准没错。” 顾时欢半信半疑,“真的可以?” “真的!”顾嬷嬷给了个鼓励的眼神,加油吧。 ※※※※※※※※※※※※※※※※※※※※ 祝长君:今日气到无话可说。 第八章 翌日,顾时欢从起床就一直惦记着昨夜顾嬷嬷叮嘱的事,她派人盯着外院,若是祝长君回了就禀报她。而她自己则往厨房捣鼓甜羹去了。 顾嬷嬷说,为表诚意,最好她自己下厨给他做些吃食,顾时欢说她不会啊,嬷嬷说没关系,你就往做好的甜羹里头加点糖就行,权当你亲手做了。 顾时欢:这样也行? 顾嬷嬷:嗯,是的,大户人家的夫人装贤惠都是这么做! 于是,顾时欢兴致勃勃的去了,但她不甘于只在最后工序上加点糖,那样成就感不大,她要从生火开始,让旁边的桂婶子从旁指导。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捣鼓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弄出了碗像样的银耳甜羹,恰巧丫鬟也来禀报说祝长君回府了。 “凝香,端上甜羹,咱们走!” 凝香看着飘着糊锅皮的甜羹很迟疑,“小姐,真的没问题么?” 顾时欢问她,“有什么问题?” 凝香赶紧摇头,顾嬷嬷说了,不能打击小姐的积极性,遂改口问道:“那小姐可否要回屋拾掇一番?” 还拾掇什么?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邀功了,自己做了份甜羹,这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她将裙摆上的灰土抖了抖,带着凝香大步往外院而去。 到了书房门口,祝全站在外边守着,她问:“里头还有人?” 祝全低声回道:“大人还在与幕僚们商讨事情呢,要不您先在花厅等一会儿?” “也好。” 顾时欢心情愉悦,在花厅十分有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见隔间屋里的人还没出来,百无聊赖打量起花厅的摆设。 格局四四方方,堂中端端正正的摆着两排太师椅,屋子左右角落各放着个齐人高的青花瓷瓶,三面墙壁上挂着字画,字画下头的高几上摆着几盆君子兰,还开着小白花,香气清幽。 从屋子的摆设便可窥见主人的脾性喜好,完全符合祝长君清冷严肃的风格。 不过,她凑近那些字画仔细一看,字体穷劲有力,上头戳着祝长君的印章。她暗暗撇嘴,哪有把自己的字画挂了个满屋子炫耀的?真是厚脸皮的男人! 她又喝了一盏茶,正想去问问祝全还需多久,如果太久她就让凝香回去把甜羹煨一下,免得凉了不好喝。恰巧此时隔间书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暴怒,听声音就知道是祝长君。 顾时欢心头一颤,踏出门口的脚又收了回来,想了想,不要今儿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去触霉头,但又可惜自己花了两个时辰做的甜羹,他还没尝一口呢。 犹豫间,隔间的门好像打开了,陆续有人走出来,她探头看去,幕僚们个个灰头土脸的出来,她更怂了。 “凝香,咱们......回吧。” 然而,祝全已经过来请她了,说祝长君在书房等她。 “你家大人今儿为何如此生气?” 祝全是清楚情况的,他家大人今儿在中堂都发了两通脾气了,还革职了几人,回到府里也不闲着,匆匆找来幕僚议事,没想到又...... 他悄悄说道:“是朝中之事,南边水患查出有人贪污赈灾银两。” 哦,那她此刻过去会不会挨骂啊,岑夫子也常生气,可从未像他这样发脾气呢。她脚步迟疑,忽听得里头的男人喊她,“进来!” 顾时欢深吸一口气进门。 “来找我有何事?”祝长君靠坐在太师椅上,手臂搭着扶手,一副大爷我很不耐烦的模样。 “那个......我做了甜羹来......来慰劳夫君,夫君这几日为朝事忙碌,辛苦了!” 祝长君抬眼打量她,眼里尽是疑惑,“顾时欢,你到底欲意为何?” 她近日的举动奇奇怪怪,让他摸不清后头憋的什么招数。 顾时欢无辜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真的就是觉得夫君太辛苦,所以......” “说真话!”祝长君打断她。 他语气严肃,令她心头颤了几颤,乖得像个犯错的学生,态度诚恳,“我......我就是来道歉的,昨夜不该咬你。” 祝长君的脸上总算平缓了些,他抬起右手睨了两眼又放下,顾时欢也看到了,上头还留着深深的牙印呢,可见是咬得狠了些。 她心中愧疚,走近两步,诺诺的问:“夫君,还疼么?” “你说呢?” 顾时欢底气不足,“那......夫君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祝长君挑眉,“你真是来道歉的?” 她赶紧点头,是的是的,比金子还真呢。 “那你说说,除了咬我,你还做错了什么。” “还有?没了啊。”她一脸茫然,实在想不出还做错了哪些。 祝长君眯起眼,“怎么,装傻呢?” 她又细想了一会儿,莫不是自己见沈慕言的事,他还醋到现在?那怎么办呢?保证日后再也不见沈慕言了?那怎么行,她还有许多事没问他呢。 她犹犹豫豫,那张精致的脸上黛眉微蹙,红唇紧抿,一身轻.薄绢纱长裙,细腰高束,显得胸.脯格外.壮.观,这般打扮,用意惹人深思。 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该说什么时,却突然被祝长君一把拉过去,一个旋转间就坐在了他腿上。 她心砰砰跳,青天白日的,书房大门都还开着呢,他怎的一点也不遮掩? 祝长君懒得等她想托词狡辩,将她拉进怀中,试探她“道歉”的诚意。他右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见她没抗拒,挑了挑眉,抬手摩挲她的脸颊,片刻后问她,“这是什么?” 他摊开的手指上有一道黑痕,顾时欢一看,下意识的拿袖子抹一把,讪讪笑道:“是厨房的烟灰,不小心蹭着了,我今儿下午做了许久的甜羹呢,夫君要不要吃?” “不急。”他此刻有其他想吃的东西。 祝长君好整以暇的打量了她片刻,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除了紧张羞涩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东西。 他捏住她下巴,与她目光相对,声音暗哑道:“用一碗甜羹来道歉,诚意还不够。” “那......那还要如何?” “顾时欢,一直以来,在你心里,可有过我这个夫君?” 顾时欢不知他为何这样问,但顾嬷嬷说她们以往十分恩爱,想必她心里是有他的吧?于是,愣愣的点头。 “真的?”祝长君眸色变了变。 她再次点头,“嗯。” “我不信,我要亲自验证一番。”他哑声说完,忽而凑过去,噙住那饱满的红唇。 书房里的响声太羞人,祝全赶紧捂着眼,悄悄将房门给他们关上,随后推着傻愣愣的凝香走远些。 祝长君亲了许久才放开她,见她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慌乱的眨阿眨,低笑了一声,“果然甜,我更喜欢这样的道歉。”他帮她理了理松开的衣襟,“夫人,记住了?” 顾时欢紧张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憋着气轻轻点头。 ...... 顾时欢晕晕乎乎的回到正院,兀自坐在榻上脸红得发烫,她做的甜羹他一口没吃呢,倒是把她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净。 这人怎的这样坏? 顾嬷嬷匆匆进来问她,“小姐,怎么样?大爷可有说什么?” 她摇摇头,“也没说什么,他觉得甜羹道歉没有诚意。” “那大爷还气着?” 应该不气了吧?她走的时候,他一副满意的神色呢,“想必已经原谅我了......吧?” 顾嬷嬷不信。 于是她将书房里的事简单的说了遍,顾嬷嬷听后大喜,“哎呀,小姐这么做就对了。男人嘛,不就是喜欢妻子对他亲亲热热的?” 顾时欢想,可不?他虽然有隐疾,但也不妨碍他喜欢做那些事呢。 第九章 秋高气爽,微风和煦,阳光洒进楹窗,透过随风轻晃的帷帐留下一地浅影。 楹窗下的檀木榻上趴着个绝色美人儿,她双脚高高抬起有节奏的晃动着,不一会儿,又伸出手去够旁边盘子里的瓜果,露出一截纤长白皙的手腕。 顾时欢正在津津有味的看话本子。 这是顾嬷嬷今儿一早给她收拾出来的,见天气好,准备拿出晒晒。她起床时见院子里摆满了书,心中敬佩自己这些年竟如此勤奋好学,藏了这么多书,满满几大箱呢。 顾嬷嬷淡淡的抽出一本递给她,“小姐您看看吧。” ……原来都是话本子呢。 这一看,倒把顾时欢看入迷了,一整个上午都趴在榻上没挪过身。 外头传来婢女们请安的声音,不一会儿那人就到了门口,先探头进来瞧了瞧,随后才小声的喊:“嫂嫂?” 这声音轻柔好听,顾时欢转头看去,见门口站着个俏生生的姑娘,约莫十六七岁。 她疑惑,这是? 顾嬷嬷赶紧进来暗示,“长缨小姐来了,快进来坐。” 顾时欢这才明白,原来是祝长君的妹妹,祝长缨。她之前倒是听凝翠提起过府里头还有这么个待嫁的小姑。 祝长缨有些婴儿肥,脸圆圆的,又爱笑,顾时欢一见就很喜欢,赶紧起身请她入座,“长缨找我有事?” 她态度和善,倒让祝长缨受宠若惊,往常她鲜少来正院,因为顾时欢不大爱与她玩儿。不过祝长缨倒是很喜欢她这个嫂嫂,说话做事极其豪爽大方又光明磊落。 祝长缨笑得腼腆,从身后拿出一个匣子,给她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嫂上次夸我绣的巾帕好看,我答应也给你绣一张,这会儿绣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原来是这事啊,顾时欢接过来,打开匣子,里头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方绣帕,雪白缎面,绣了一株......狗尾巴草? “这是?” 祝长缨赶紧接话道:“嫂嫂,我上次问你喜欢什么花,回头给绣上去,但你指着路边的一株草说,很喜欢,于是,我就给你绣了。别说,我觉得还挺别致的呢。” 顾时欢不通女红,也不懂欣赏什么花花草草,反正见她绣得好看,也点点头,“是挺别致的,我很喜欢呐。” 听她说喜欢,祝长缨很高兴,接过顾嬷嬷递过来的瓜果也吃了起来,问她,“嫂嫂在看什么?” “呃......一些寻常的话本子,看着玩儿的。”看话本这种事因为被看做是不务正业虚度光阴,大家基本都是私下偷偷的看,没想到今儿被小姑发现了,顾时欢有些尴尬。 不过祝长缨倒是笑了,“嫂嫂也喜欢看话本么?我也是呢,适才我进来,外头有许多书,也是话本么?” 原来是同道中人,那就不在乎脸面不脸面的了,顾时欢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平易近人的小姑子,两人欢欢喜喜的讨论起现下临安城最新的话本来,最后听得顾时欢心痒痒,“这笑笑书生写的话本真这么抢手?” “嗯呐,我每次去都抢不到呢,听说近日他又出新话本了,也不知这会儿书肆还有没有呢。” 那还等什么?这么厉害的大神写的话本,不去膜拜一番,顾时欢都觉得此生遗憾啊。 于是,俩人你怂恿我,我鼓励你,壮着胆子兴致高昂的手挽手出门了。 ...... 大越国这几十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除了闹点小灾小患,基本上百姓们生活富足,尤其是临安城,商贸极其繁荣,发展迅速。 顾时欢这甫一出门,差点都以为自己走错了道,她记忆里的临安大街,并没有这般繁华,没想到才几年的时间,变化这样大。街边邸店林立,各色酒楼、酒肆、茶楼、作坊应有尽有,街上挑担的、骑马的、坐车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顾时欢看得目不暇接,她是个好玩儿的性子,但凡看到什么新鲜的事物都兴致勃勃的要去瞧一番,同时也毫不手软的乱买一通,后头跟着的马车都塞满了杂七杂八的物品,于是,顾时欢与祝长缨两人不得不下车徒步而行。 逛得累了,两人就近找了家酒楼吃午饭。 祝长缨是许久没有这么痛快的逛街了,果然跟着她嫂嫂玩,就是乐趣十足。顾时欢则是兴奋得两眼发光,没想到这些年,临安城多了这么多好玩的地方。 她吩咐凝翠先回府,把马车里的东西卸下,随后再回来接她们。 两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祝长缨道:“嫂嫂,你点了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呐。” “可有好些菜都是我没吃过的呢,我都想尝尝。”见祝长缨一脸不赞同,又道:“你也别觉得浪费了,适才我在街上看见巷子口有好些小乞儿呢,回头把这些剩菜打包给他们就是。” 祝长缨笑了,“还是嫂嫂想得周到,这样即尝了好吃的,又做了好事。” 两人吃着吃着,对面的祝长缨突然愣住了,随后又赶紧背过身子。顾时欢狐疑的回头看过去,是一群年轻俊朗的公子们上楼来,想必是结伴来吃饭的,小二小跑着跟上来招呼,“几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外面都坐满了,三楼有雅间,要不要去?” 那几位公子欣然赞同,随后又往三楼去了,直到他们消失,祝长缨才转过身来,脸红红的。 顾时欢好奇,“你适才看见谁了?” 祝长缨道:“是威远候府的世子。” “威远候府世子?”谁啊?顾时欢不认识! 她问:“他是谁啊?” “嫂嫂不知道么?那是......我的未婚夫君,年前才与他定了亲呢。” 祝长缨甜蜜又羞涩,威远候府的世子刘峥,她曾与母亲去上香时见过一次,其实也是打着上香的幌子两家人相看,结果两人一见面就互相看对眼了,回去就各自跟长辈们点头同意这门亲事。 刘峥一表人才,善作诗,据说九岁就写了一本诗集,才名远播。他斯文儒雅,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祝长缨对他印象及好,哪怕时隔一年,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也能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他来。 顾时欢了然,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她倒是全都记不得了,“看来,你很满意这个未来的夫君呐。” 祝长缨羞涩的点头,“听说他人很好。” 顾时欢笑了,“听别人说的怎么能算数?照我说,趁此机会,你去瞧瞧他私底下的为人到底好不好。” “怎么瞧?”祝长缨意动。 顾时欢朝三楼看了两眼,想到个主意,“跟我来。” 她们来到三楼的一间厢房,这间屋子设计巧妙,与隔壁屋子中间只隔了一排山水屏风,屏风是可拆卸的,若是人多,把屏风移除,两间便可相通。因此,顾时欢临时要了这间厢房,便可清晰的听见隔间的人说话。 有一人说:“刘世兄,现下,人人羡慕你有个位高权重的舅兄,想必明年的春闱拿三甲应该不在话下。” “程兄此言差矣,岂止是三甲,往后入仕,也是我们几人当中最有前途的。”另外一人如此说道。 “两位兄台此话可莫要再说了,我们皆是一同读圣贤书长大,应知大丈夫立世需靠自己,我刘峥只想凭自身的本事入仕,从未想过要靠未来舅兄的权势,若是有幸得天子选中,我倒挺想外放做官,为百姓做些实事。”这便是刘世子的声音。 其他人听了,纷纷赞同道:“我等狭隘,不及世兄万分之一,惭愧、惭愧。来,这杯酒权当赔罪!” 几人随后又转移话题,聊起了明年春闱之事。 这边隔间的顾时欢看了看祝长缨,只见她低头含笑,眼中满意之色尽显。 “这下,你放心了?” 祝长缨点点头“嗯”,她就知道,刘峥是个好的,也是真心喜欢她,而不是看中哥哥的权势。这般一想,心里又甜蜜了几分。 两人出门后,恰巧听见旁边开门的声音,她们转头看去,正是刘峥从里头出来,他看见她们也愣了一瞬。 祝长缨和他对视了两息,各自皆不说话,一个脸红得滴血,一个愣愣的看直了眼。 后知后觉发现心爱的姑娘旁边还有他人,刘峥赶紧低下头从她们身边经过,下楼去了。 时下未婚男女是不允许见面的,两人能在这样的地方再见,各自已经很满足。小儿女们那种甜蜜的气氛感染了顾时欢,按情况来说,她也正是年少慕艾阶段,很是神往话本子里头才子佳人桥段呢,因此,对祝长缨十分羡慕。 唉,只可惜,她都不能体会这种情爱青涩的甜蜜,某一天稀里糊涂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嫁人了,还是嫁了个严肃的“夫子”。 ...... 严肃的“夫子”在中堂打了个喷嚏,官员们纷纷上前关心,“丞相大人日夜操劳,还望多多保重身子啊。” 有人殷勤的给他换了盏热茶,问道:“大人,您看,这下江南查案之事,派谁去比较好?” 这桩贪污案说大不大,其实比起其他贪污案来还算小的,可架不住是在这个节骨眼贪污,朝中全部人的眼睛都盯着江南水患呢,也不知是谁这般大胆,竟然还敢染指赈灾银两。丞相大人为此都发了好几通脾气,一连革职了好几人,弄得大家人心惶惶。 现下去查案的差事不是什么好差,这事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能在这么多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抽走银两,想必牵扯的背后之人众多。查不出来皇上这边不好交代,查出来了,日后仕途定会埋下许多仇家。因此,众人都在猜测,谁会是接手这烫手山芋的倒霉蛋。 祝长君不紧不慢的喝了盏茶,抬眼看向中堂另一边正在埋头苦干的“倒霉蛋”,下笔写了个名字,“就他吧,此人聪明机灵会办事,相信定不会辜负众望。” 众人伸长脖子看过去,只见那宣纸上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字:沈慕言。 ※※※※※※※※※※※※※※※※※※※※ 祝长君:老子上班唯一的乐趣就是整死情敌! 第十章 顾时欢与祝长缨在街上了逛了许久,买了许多零嘴吃食,随后又去书肆,臭味相投的两人如进了米仓的老鼠,偷偷摸摸选话本子,乐不思蜀。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各自抱着一摞书出门,凝翠已经将马车停在门口,几人大包小包的上车,满载而归。 不过,她们运气不好,好巧不巧在丞相府大门口遇见了祝长君。 祝长君见她俩一起出门,诧异了片刻,随后又瞧出两人似乎有些做贼心虚,他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祝长缨最怕她哥哥,不敢说话,早就躲到了顾时欢后头,顾时欢被迫站出来,顶着他严厉的眼神,支支吾吾道:“没去哪儿,就在街上随便逛逛,买了些吃食。” 祝长君是何人?一看她们这副模样就知两人肯定背地里干了不好的事,他朝后头的马车睨了两眼,示意祝全上去搜查一番,看是否有‘赃物’。顾时欢眼疾手快的拦住他,也不知为何,她这会儿竟有些腿软,仿佛是悄悄看话本被夫子发现的学生般,此刻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打死也不能让祝长君瞧见那些话本子。 祝全不敢对她做什么,但祝长君敢,上去就拨开她,往马车走去,不一会儿从里头收罗出几包零嘴儿,还有一大摞书,他略翻了翻,什么《霸道王爷爱上我》、《威猛将军的小媳妇》、《龙傲天:小妖精哪里逃?》…… 祝长君皱眉,质问道:“这是些什么?” 顾时欢和祝长缨两人怂得像两只鹌鹑,靠在一处蔫蔫的埋着头不敢说话。 “顾时欢,你来说,这是什么?” 她诺诺回道:“上头不是写着么。” 他走上前去,卷起书本一人敲了个脑瓜仁,“你们私下里就看这玩意儿?成天正事不干就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顾时欢稍微壮胆还嘴,嘀咕道:“这不是没正事可干么?” “......” 好像也是,她能有什么正事?成日里不是赏花遛狗,就是追风扑蝶,女红不通、琴棋不会,干啥啥不行,吵架第一名。 祝长君让祝全将东西都没收了,两人心在滴血,敢怒不敢言,顾时欢最后锤死挣扎了下,“那个......夫君呐,可不可以把零嘴儿还给我啊?” 祝长君一记眼神睇过去,“想也别想,你没发现自己长胖了么?还吃?” 顾时欢纳闷,她苗条着呢,哪里胖了? 男人眼神不怀好意的瞥了她胸脯两眼。 顾时欢:...... ...... 回到正院,顾时欢躺在榻上让凝知捏腿,她今日走路太多,这会儿放松下来,就觉得酸疼得很,又想起被祝长君没收的那些话本子,心也疼得很。 哀怨的叹了口气,唉~ 凝知见她郁郁寡欢,跟她说趣事,“小姐,咱们好些日子没请戏班子进府唱戏了,您要不要听戏?” 顾时欢问她,“我以前喜爱听戏么?” “可不,基本隔上半个月就要听一回呢,那柳家班子的戏是临州城唱得最好的,许多人家都争抢着请他们呢,不过小姐您出手阔绰,他们就爱给您唱戏。” 顾时欢不记得她以前有这爱好啊,神情蔫蔫的问,“能唱得有多好?唱来唱去不还是《状元谋》、《红娘》这些?”。 凝知不赞同,“小姐您说的那是十年前的行情了,现如今可不一样,有好多戏可选呢,尤其是《萍子戏》,您之前不是听了许多回也不腻么?” “《萍子戏》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有个官爷,娶了个小媳妇,那小媳妇不喜他,整日闹着要和离,官爷不同意,小媳妇就跟他耗着。后来,那小媳妇看上了隔壁的将军,那将军威风凛凛俊朗非凡,惹得小媳妇怀春,整日里坐在墙根下唱小曲,那小曲儿唱得婉转勾人。有一日将军忍不住□□来看,于是两人看对眼,好上了,后来......” “后来怎样?”顾时欢来了兴趣,这故事果然对她胃口。 “后来,那官爷跟小媳妇和离了,小媳妇另嫁给了将军。” 这么刺激的戏她也想听啊,顾时欢坐起来,“要不明儿就请那个柳家班子来唱唱?” 凝知迟疑,“小姐,好是好,只不过,您明日不是答应了长缨小姐去她哪儿么?” 也是,顾时欢差点就忘了,适才分别时,自己答应去她那儿坐坐的,“那就过几日吧,你回头去跟那柳家班子说一声,就唱那个《萍子戏》。” “好勒。”凝知高高兴兴的应着。 主仆俩正说得热闹,凝香进来了,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小姐,沈大人来了,在外院与大爷谈事,他让人来传话,说想见小姐一面呢。” 听到沈慕言来了,顾时欢很高兴,起身就出门,不过走到半道又拐了个弯,她吩咐凝香,“你去将沈大人请到西边的竹林,我在那见他。” 她突然想起顾嬷嬷说的话,祝长君不喜她跟沈慕言见面,就这么光明正大去外院见他不好,还是请到西边竹林,那里人少。 ...... 沈慕言到的时候,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儿拿着根枝条百无聊赖的甩着,显然是等得着急了。 他悄悄走到她身后,轻咳一声,“等许久了?” 顾时欢转过身来,笑着问他,“慕言哥哥怎么才来?” “与丞相大人商讨政事,迟了些。” 顾时欢问:“慕言哥哥,你让人传话见我,是不是也有事找我?” “嗯。”沈慕言眸子里柔情似水,嘴角噙笑的看着她。 “何事?” “我......明日就要去南边一趟,估计要过两个月才能回。” “你去南边做什么?” “南边水患严重,赈灾银两被人贪污了,我便是去查此事。” “哦......那慕言哥哥路途保重。” 沈慕言满眼宠溺,倾身低问,“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嘱咐我么?” 顾时欢眨巴着眼,想了片刻,又补了句,“那祝慕言哥哥顺利归来。” 她模样懵懂,可爱撩人,沈慕言笑了,认真点头,“嗯,我一定顺利归来。” 这时,有片竹叶飘落在她头上,沈慕言伸手过去,顾时欢下意识的偏过头,“做什么?” “别动。” 他伸手将那片落叶摘去,又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她微微别开,才将手收回来。 两人沿着小路一边漫步,一边聊着,不远处的阁楼上,祝长君看着他们,面容冷如寒冰。 她顾时欢,如今越来越放肆,竟敢在他府中私会情郎,当他是死的?! ※※※※※※※※※※※※※※※※※※※※ 求评论5555555 第十一章 当晚,祝长君就去了正院。 彼时顾时欢正从花园溜圈回来,见凝香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顾时欢问,“怎的了?出什么事了?” “大爷来了,在里头呢。” 适才她见大爷进屋子,上前去问他要喝什么茶,想给他沏茶,可没想到大爷冷声喝她出去,那面容冷峻,似乎带着怒气,把凝香吓得赶紧退出来,在门口候着。 顾时欢见凝香这模样,心里也有点怂,毕竟白日才被他训过,不知道他这会儿又来做什么。 她犹犹豫豫,悄悄的往里头挪步,走到里间,看见祝长君高大颀长的背影,他站在琉璃屏风面前,不知在想什么,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顾时欢光看他背影就心里发憷。 “为何不说话?” 他突然出声把她吓一跳,缓缓的挪脚过去,“夫......夫君......啊......” 顾时欢冷不防被他捏住下巴,且捏得生疼。 祝长君面无表情,眸中无波无浪,反而平静得令人胆颤。 他端详了她许久...... 眼前的女子还不足他肩高,瘦瘦小小,可身子里头却藏着颗豹子胆,三年来屡次犯他底线。不仅经常与沈慕言相见,还私下互赠信物,往日他不予计较,是想着她毕竟年纪还小,且自己也不想与女人一般见识。 可没想到,自己容忍她三年,如今是越来越过分,不仅在房事上敢羞辱他,还公然在府中与情郎私会,简直可恶! 他像看陌生人般打量她,半晌后,他问:“顾时欢,你到底知不知廉耻?” 顾时欢脸色变了变,努力挣开他,那白皙的下巴还留有他的指印,红得醒目。她大眼睛茫然无辜的望着他,不知他为何如此愤怒。 这时,祝长君兀自冷嗤了一声,“也是,你顾时欢哪有廉耻,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就差没红杏出墙了。” 想起昨日她才在书房乖乖巧巧的说心里有他,勾得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没想到,一转眼又去勾别的男人。想起下午在阁楼上见到的那一幕,两人言笑晏晏,甚至那沈慕言还对她动手动脚,她也毫不避讳,心里的怒气便又盛了几分。 顾时欢先是莫名其妙被他捏下巴,随后又骂她不知廉耻,她又气又委屈,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他以为自己嫁给他了,就任由他欺负?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她瞪了他一眼,转身想走。 祝长君伸手将她拦住,“不肯承认?” “承认什么?我敢做敢当。”她破罐子破摔,索性也不怕了,这句话几乎是吼出声。 祝长君却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终于不装了?装不下去了吧?这些日子还以为你改过自新,没想到,依旧是......” 顾时欢拨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抓着摁在墙上,警告道:“顾时欢,我奉劝你安分些,莫要惹怒我。” 顾时欢背上撞得生疼,疼得眼泛泪花,“放开我!” 她声音带着哭腔,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墙角,显得柔弱可怜。 然而祝长君没理会,他又趋近几分,抵住她,“我知道你一直想和离,不过,顾时欢,你想也别想了。给你两个选择,一、老死在我丞相府;二、与你那情郎断了,乖乖给我生儿子。” 顾时欢倔脾气上来,“我不,我不要!” 他发狠,“不要?你莫忘了,我那日已破了你的身子,是不是觉得没做全套,所以还想着另嫁他人?既然如此,那我就索性做全了。” 顾时欢又羞又气,反手去捶打他,“你混蛋,放开我!” 凝香起初听见里头有争吵声,赶紧进去看,却看见两人姿势怪异,于是又赶紧退了出去。留心听着里头动静,可听着听着,听见她家小姐的哭泣声,这下她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赶紧跑去找顾嬷嬷。 顾嬷嬷到门外的时候,里头顾时欢已经哭过一场,祝长君舒畅的同时心里也难受,搂着她哄了一会儿。但他不懂怎么哄人,惹得她哭得越发大声,听那声音就委屈得不行。 可哭着哭着,声音又变了调。 顾嬷嬷在外头也羞得老脸通红,赶紧将门带上,拉着凝香细细问情况。 凝香一五一十说了后,她心里又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两人终于成事,可忧愁的是,大爷这做法恐怕会让小姐十年怕井绳,得不偿失。 几人在外头心神不宁的等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里头才喊话要水。 等一切收拾停当,祝长君已离去,顾嬷嬷赶紧进去看人,只见她家小姐奄奄的躺在床上,眼角还挂着泪,说话声音沙哑,抽抽噎噎的喊着,“嬷嬷,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呜呜......” 顾嬷嬷扶她起来穿衣裳,见她身上青青紫紫,心疼得都要碎了,“好、好、好,我们回,明日就回!” 她也不想管往后会怎样了,这可是她从小抱在怀中长大的小姐啊,玉一样的人儿,如今,身上都看不成了。这会儿心里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怂恿小姐去讨好大爷。 当晚,顾嬷嬷就让三个凝丫头收拾衣物,紧紧凑凑收拾出三个大箱子,次日一早,就带着人架马车回了大长公主府。 当祝长君听见消息时,彼时他正在中堂听下头的官员汇报庶务,那官员见丞相大人脸色不好,心头一颤,说话也混乱起来。 祝长君心不在焉的忍了许久,最后突然站起身,直把他吓得禁声不敢言,当众人以为丞相大人要发飙时,却见他掀袍急匆匆的出了中堂大门。 ※※※※※※※※※※※※※※※※※※※※ 可能有读者看到这章会说,这不是婚内qj吗? 宝宝们,作者写的是古代的故事,古代‘夫为妻纲’的教条很严重,若是丈夫想睡妻子,是由不得她说不的。因此,古代人是没有‘婚内qj’这个概念,这是现代人的说法。 最近有些人拿这个事抨击我没有三观,在我文下打负分,觉得男主渣,女主被强还忍气吞声不和离,我觉得是无理取闹。 首先,这是个故事,并不代表作者三观!本文的立意是“美好的婚姻生活需要用心经营。” 其次,这是个古代故事,如果强用现代人的思想去看,那其实古代很多事都不合理,比如男人三妻四妾,比如古代可以卖儿卖女,再比如人分三六九等为奴为婢。那这么讲,基本所有的古言文都没有三观了。 再次,女主所谓的‘忍气吞声’不和离,只能说她们没有看我的文,若是看了,就知道女主为什么不和离,请期待后面剧情吧。 最后,祝大家看文快乐! 第十二章 祝长君坐在马车里,直接吩咐祝全去大长公主府。 他拇指摩挲着绫锦紫袍绣线,若是亲近之人必定知晓,他做这个动作时,心中定是忧虑或紧张。 为何紧张? 其实,祝长君自己也说不出为何,昨夜他被气得失了理智,心里总有一股强烈的念头,要了她要了她,后来果然要了,食髓知味,一遍又一遍。 帮她擦洗时,她神情木然,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她是在生气,彼时她正在气头上,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想着先各自冷静一晚,回头再去与她好好解释清楚。他虽然最初不乐意娶她,可既然已经娶了,那他也是把她当正经妻子看待的,只想往后好好过日子,至于她想的和离之事,他从来就没想过。因此,昨夜气头上来,也是想着反正早晚要圆房,先断了她另嫁的念想再说。 可没想到她气性这样大,招呼不打就回了娘家,听祝全说,还带着好几箱衣物,想必是准备要在娘家长住了。 少不得自己要花些心思去把她哄回来,总不能闹得太难看,他丞相颜面是其次,最主要是,他心里隐隐有着预感,若这次事情不解决好,恐怕将留在她心中一辈子,这才是令他紧张的。 可要怎么哄呢? 依着她那性子,不拿刀砍他已算客气了,这回少不得要低声下气,拿脸放地上任她踩才能令她消气。不过,这也是他活该,昨夜弄得太狠,她哭得嗓子都哑了自己也没放过她,帮她擦身时,那上头的痕迹看得他都心惊。所以,他昨夜匆匆离去,也有着心虚的成分。 祝长君从小到大除了他母亲,没哄过其他女人,没什么经验,也不能拿他哄母亲那套法子对顾时欢,因此颇为头疼。 路过成兴街时,恰巧看见有卖栗子糕,好像是她爱吃的,曾经见她吃过。于是,他连忙喊停车。 这家铺子的栗子糕看来味道极好,买的人众多,都在门外排起了长队。祝长君虽是丞相,但再急也不能仗着身份插队,于是也等在队伍后头。 歪歪扭扭的队伍中突然出现个一品紫袍大员,威武的仙鹤官服,令人肃然敬畏,不知不觉,那队伍渐渐排得笔直,前后还礼貌性的让出了宽敞的空间给他做活动余地。 有人让位给他,祝长君礼貌性的拒绝,脸上平静无波,其实内心已经急不可耐,暗暗埋怨店家生意为何要这样好。 等买得栗子糕,来到大长公主府时,脚步却踌躇了。虽然想了一路,可一路也没想出哄人的法子,就手上提着一包糕点,且还不知该如何开口送过去。 但此时已无暇顾及其他,因为顾府管家早已进去禀报,顾驸马和大长公主齐齐出来相迎。 他做足姿态,躬亲得很,“小婿见过岳丈岳母。” 大长公主将他请进厅堂,三人客气寒暄了半盏茶,祝长君直奔正题了。 “实不相瞒,今日冒昧前来,是为夭夭之事。” 夭夭是顾时欢的乳名,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宜室宜家之意,彼时祝长君得知此乳名还嘲弄了句,“可惜了这诗句。”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自我打脸了。此时,为了哄回她,先昧着良心在老泰山面前恭维了一番,“夭夭是个好妻子,人如其名,自嫁进我祝家一直安分守己,孝顺长辈,体贴柔顺,着实令我满意,还请二老为我在她面前多多美言。” 不管了,先厚着脸皮给自己拉两个盟友,这样胜算大些。 面对这种官场上睁眼说瞎话的恭维,顾驸马和大长公主也心安理得的收下,尽管自己也清楚女儿并非他口中那般贤良淑德之人,但女婿肯过来哄人,这说明他还是在意女儿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位还是她们也要敬三分的丞相大人。 顾驸马呵呵呵赔笑着,“应当的应当的,你们夫妻和顺才是我们做父母的最大心愿。” 祝长君再次起身恭敬一拜,随后问道:“我可否去见见她?” 顾驸马脸色为难,“行是行,就是不知夭夭肯不肯见啊。” 今儿一大早他们夫妻俩还在睡着呢,就听说女儿带着丫鬟们回来了。起初他还高高兴兴的派人去请女儿来一同吃早饭,哪知后来得知事情经过时,心里头又发愁起来。 女儿这桩亲事怎么得的,他们自然知道,也清楚女儿与祝丞相两人夫妻不和,甚至认为可能迟早会和离。对这桩婚事他们原本没报多少期望,但得知女儿被欺负,心里生气的同时也欣慰,两人成亲三年总算圆了房,法子虽激烈了些,但总归说明丞相心里是想与女儿继续过日子的。 如今又见祝长君本人亲自来,更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听他要求帮忙美言,自然是赶紧应下,求之不得。 不过,女儿性子倔,不知这会儿肯不肯见女婿,顾驸马说道:“要不,我派人去请她看看?” 祝长君拦下,“不必,小婿自己过去。” ...... 顾时欢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老窝”,全身毛孔都是舒坦的。经过一夜的休息,心里的委屈怨气已经减了不少,早上见到了想念已久的父母,得了她们一通安慰,更是气消了大半。 她此刻正吃着零嘴儿趴榻上看话本呢,三个凝丫头在一旁整理衣物,将以前的旧衣物拿出来收好,新的放进去,还把被褥都搬出去晒,一看就是准备长住的架势。 不一会儿,听说祝长君来了,顾时欢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他来做什么?” 凝香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大爷已经和老爷夫人喝过茶,这会儿正往咱们沁香苑来呢,小姐,怎么办呐?” 怎么办?肯定不能让他进来啊,“你们去将院门关上,不要让他进来。” 然而,祝长君是谁?你说不让进他就不进了?沉浮于官场十数年,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该厚脸皮时绝对不收敛,区区矮墙难不倒他。 丞相大人在院外巡视了一圈,寻了棵歪脖子树,脚下借力一蹬就翻了进去。 凝翠凝香乍一见大爷从墙外翻进来,唬了一跳,愣愣的皆不敢言,丞相大人却仿佛只是路过般,面不改色问了句:“你们夫人在里头?” 凝香讷讷的点头,“在呢。” “在做什么?” “看话本.....”凝香刚说完就被凝翠用胳膊肘拐了下,赶紧禁声,她差点出卖了自家小姐。 祝长君暗暗松了口气,还有心情看话本就好。 顾时欢在里头听了半晌没听见外头动静,想着祝长君肯定已经打道回府了,便心安理得继续看话本。 看着看着,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凝香,是不是有栗子糕?快拿过来!” 不一会儿,栗子糕过来了,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沉香,顾时欢瞥眼看去,“啊”的一声吓得后退,头差点撞上床柱,被祝长君眼疾手快的拉着。 男人一身暗紫官袍笔直的站在她面前,手里提着一包栗子糕。 惊魂未定的顾时欢愣愣的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想不想吃?”他提了提手上的糕点。 想是想,不过再穷不能穷志气,顾时欢别过脸不看他。 祝长君坐下来,“还生气?” 她没理。 他手指敲着床沿,颇为头疼,哄女人实在不擅长,沉默半晌,最后老实道:“我是......来道歉的。” 顾时欢还是没理。 他凑过去,“顾时欢,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 有生之年竟被人问了这么句话,祝长君还觉得挺新鲜的。 “我错在......”他斟酌了下措辞,“不该对你发脾气,还强行与你圆房,还有......要得那么狠。” 他最后一句说得低沉暧.昧,有几分调.情意味。 顾时欢听着听着又脸红起来,想起昨夜那场景,他发狂似的吃吃咬咬,任她怎么哭求都不肯手软,心里又气又臊。 她赶紧又挪远了一些,拉开距离,还是没想理他。 祝长君见她脸都要贴到墙上去了,梗着脖颈一副倔驴的模样,心里无奈。原本来之前还想着她许会指着他鼻子大骂一番,可没想到竟是这般......乖乖巧巧的生气。 丞相大人得了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他好整以暇的继续凑过去,掰她肩膀转过身来。 顾时欢身子是转过来了,可小脸还倔强的别着,“你走开!” “我不走!”他眼底流露出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笑意。 “你走不走?” “我就是不走!” 俩人幼稚得像赌气的三岁小童,一个比一个犟。 顾时欢气啊,犟又犟不过他,肩膀还被他箍着,她恶向胆边生,抓起枕头就朝他胡乱打一通。 祝长君没躲,任她打,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狼狈。一身紫袍官服,平日站在朝堂都要震慑他人三分的祝丞相,此时被她打得发冠歪斜。 见她还不肯罢休,于是,连人带枕头一起抱住,“夫人,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 祝长君:麻蛋,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媳妇! ——经验之谈。 第十三章 顾时欢恶向胆边生,抓起枕头就朝他胡乱打一通。 祝长君没躲,任她打,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狼狈。一身紫袍官服,平日站在朝堂上都要震慑他人三分的祝丞相,此时被她打得发冠歪斜。 见她还不肯罢休,于是,连人带枕头一起抱住,“夫人,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打又打不过他,挣也挣不开,骂也骂不走,最后,顾时欢是气哭的。 没想到自己嫁了这么个赖皮的混蛋! 她委屈上来,哭得呜呜哇哇毫无形象,期间还抽了抽鼻子,蹭了蹭他衣袍,祝长君默默忍着。 一来不知如何哄哭泣的女人,二来自己有些愣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顾时欢在他面前哭。她这人倔强,每次在他面前都不肯服输,何况是要在他面前流泪,更是不可能。 没想到,今儿却哭得这般伤心,回想起昨夜自己做的混账事,心里也内疚起来,手掌轻轻拍打她瘦弱的脊背,无声安抚。 顾时欢不买账,扭着身子不让她拍,哭得差不多了,才瓮声瓮气的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跟你回去!” “我今日过来不是让你跟我回去的。” 顾时欢诧异,抬头看他,“那你来做什么?” “道歉。” “那好,我收到了,你走吧。” “那你原谅我了没?” “哪有这样霸道的?你道歉就非得让别人原谅?丞相了不起啊。” 祝长君都被他逗乐了,低声道:“是,丞相了不起,你原不原谅?不原谅我明日还来。” 顾时欢生气,“不原谅,你也不许来!” “那你要如何才肯回去?” 祝长君紧紧搂着她,不经意间瞥见床角搁着一摞话本子。 “......” 她这整日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忍了忍,说道:“你若肯回,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俞越,什么都行。” 这可是祝丞相的金口玉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么个条件,然而顾时欢想都没想就“唔”了声,说道:“我想在家里住久些,还不想回去。” 顾时欢也清楚,想常住在娘家是不可能的,她偶尔闹脾气跑回来赖着还好,可若想长期住,别说祝长君不答应,她阿娘也不会同意,毕竟她已经嫁人了。所以,他既然开口问,那就趁机提了这么个要求。 祝长君也好说话,很快就点头同意,“行,过些日子我再来接你,不过......” “不过什么?” “这种话本子不许再看!”他伸手把那些话本子没收。 顾时欢兀自默默生气,直到他走后,吃到喜欢的栗子糕才又心情好起来些。 ...... 祝长君回到府中,先是把那件被顾时欢蹭得鼻涕口水满怀的官袍换下来,随后去书房练字。 不一会儿听到外头有说话声,他皱眉,自己练字时最不喜欢有人打扰,“外头何人?” 祝全赶紧进来,“是老夫人身边的素荷,说是来给大爷量身要做新衣。” 祝长君每个季节的新衣都是由元安堂那边安排的,现下已是秋季,得着手准备些冬衣了,他点头,“让她进来吧。” 素荷是一个人来的,一身浅黄长裙,腰肢束得紧紧的,襟口间绣了躲荷花,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衣襟口有些低,那荷花堪堪罩在饱满的胸脯上,颜色鲜亮得格外显眼。她手中捧着一把布尺,笑意盈盈的进来请安,“大爷安好!” 祝长君练字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 素荷缓缓走到他身后,如往常一样为他量身,先是肩背,随后是臂长。 “大爷,劳烦您抬下胳膊。”她语气轻柔,若是细细听,还带了些娇。 祝长君索性丢下笔,双手伸直给她量,但她却不是量手臂,而是将布尺从后穿过他胸前,量胸围。这样一来,她仿佛从后抱住他般,两人靠得极近。 往常量身是两个婢女一起,一人在前头递布尺,一人在后头接,皆离得较远。而此刻,素荷靠得如此近,让他很不自在,便问道:“两个月前不是才量过么?怎的还需再量?” 素荷轻轻柔柔的笑着说道:“大爷有所不知,做秋衣与做冬衣是不一样的,得重新量一遍才准。” 祝长君不懂这些,于是站着任由她动作,但她身上的香气太浓,让他蹙眉不悦,“太香了!” “什么?”素荷听不大清楚。 “你身上的香太重,府里头何时给下人配着香了?” 他语气比平常冷了几分,很明显,不满意下人们坏规矩。往常素荷在穿衣打扮上俞越,他没注意看她,也就没发觉什么,可这香气不用看也能闻得到。 素荷咬唇,心里难受,她来之前特地往身上洒了香,这还是她花了二两银钱托人在玉露阁买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用的这种呢,最是好闻,怎的他就...... 再有,那句“下人”让她脸上难堪,虽然自己的确是下人的身份没错,可自己在老夫人身边最是有脸面,那些下人的活儿基本上都没让她做过,反而也是有人服侍她。以其说是丫鬟,倒更像个小姐。 况且,素荷想着,反正她迟早有一天是大爷的人,心底早已把自己当成大爷屋里的人,也早已将自己当成半个小主子。可没想到,从头到尾,大爷都只把她当下人看待。 她心里想得多,手里的动作就慢了起来,直到祝长君催促“好了没?”,她才赶紧收拾心思,仔细量身。 其实这些尺寸量不量她都熟记于心,因此,草草应付了下便心事重重的走了。 在路上遇见祝长缨,又赶紧笑脸迎上去,“小姐安好!” “素荷姐姐是从我哥哥那回来的?” “正是,适才去给大爷量身呢。” “那我哥哥这会儿在忙什么?”祝长缨有事找他,若是忙庶务,就先不去打扰。 “大爷正在练字呢,想必这会儿是有空的,小姐快去吧。” 等祝长缨走远,素荷回头看了片刻,祝长缨锦缎红菱,珠围翠绕,那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做派。 素荷内心羡慕,暗暗攥紧手指,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这府里的主人! ...... 才打发走丫鬟,又迎来了自家妹妹,祝长君问:“何事?” 他平日积威甚重,这简单的一句话都让祝长缨心里发憷,但她有许多疑惑不得解,便壮着胆子来问。 “哥哥今日去大长公主府了?” “去了。” “那嫂嫂何时回来?” “你何时与她这般要好了?才一日不见就来相问。” 祝长缨坐下来,思忖了片刻,说道:“哥哥,你有没有发现嫂嫂有些不对劲?” 这话令祝长君来了兴致,“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其实他也察觉到了,只是没怎么花心思在后宅妇人身上,也就没想那么多。 “哥哥,正如你所说,我往常与嫂嫂十天半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呢,可昨日嫂嫂却对我极其热情,而且,她出门上街对许多事物都很新奇,可那些她以前也是见过的,却还是反复问是何物作何用。再有......” 祝长缨犹豫了下,“再有我们在酒楼吃饭时遇见了刘世子。”她有些忐忑,不知哥哥会不会因私下见未婚夫君而责备她不矜持。 但祝长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可嫂嫂的反应很奇怪,她竟然不认得刘世子,但年前她还与我说过她在宴会上见过刘世子,还夸他作诗作得好呢。怎的,才隔不到一年就不记得了?” “哥哥,你说......嫂嫂她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她指了指脑袋。 祝长君没接话,只那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不紧不慢的敲着,发出“笃、笃”的声音。 连想起近日来顾时欢各种反常的举动,他忽而恍然大悟,薄唇微勾,三分玩味,“原来如此么?” ※※※※※※※※※※※※※※※※※※※※ 祝.坑蒙拐骗.君上线了,从此各种坑骗媳妇各种“欺负”,为日后的火葬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第十四章 大长公主府。 顾时欢听说祝长君又来了,心中埋怨,他明明答应让自己住久些的,怎的又来扰她? “嬷嬷呢?” 凝香正在擦花瓶,闻言看了看外头一眼,回道:“适才嬷嬷被人请去前院,不知有何事,这会儿还没回呢。” 顾时欢继续躺着,她才睡醒来,闲来无事,想着一会儿去哪玩。 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又问,“凝香,现下临州城有什么新奇好玩的地方?” 凝香哪里知?她一天到晚都跟在小姐身边,不过想了想,后院的阿才常常跟管家出门办事,想必会晓得。 “小姐,奴婢去问问阿才如何?他鬼点子多,肯定晓得哪里好玩儿。” 顾时欢示意她快去。 过了一会儿,顾嬷嬷回了,过来帮她穿衣,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有心事。 顾时欢注意到了,问她,“嬷嬷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昨儿没睡好,有些困觉。” “那一会儿嬷嬷去歇着吧。” 顾嬷嬷哪里歇得下?她心里藏着事呢。适才祝长君派人来请她过去,问了好些关于她家小姐的问题,明显是察觉了小姐这些日子不对劲,像他那样聪明的人,顾嬷嬷也没想能瞒多久,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 更没想到的是,祝长君的态度。他竟然要求她继续瞒着,顾嬷嬷实在不懂大爷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无论如何,倒是与她最初的想法一致,她也不想小姐继续乌鸡眼似的与大爷斗法。 瞧此时她家小姐欢快的模样,多好,就这样无忧无虑过日子也挺好的。 她细细的帮她压了压裙带,整理妥当后,问:“小姐一会儿准备上哪儿去?” “我想出去玩儿呢,在家里都快闷坏了。” 这时,外间男人的声音传来,“你想去哪儿玩?” 是祝长君进来了。 顾时欢悄悄问嬷嬷:“是谁放他进来的?”她明明已经吩咐将院门栓着呢。 爬墙经验十足的丞相大人高深莫测,“我想进来,你这没人能拦得住。” 顾时欢心中不悦,才隔了一日,他又来做什么,反正自己还不想回去。 祝长君似乎看穿她心思,走到对面榻上坐下,“今日无甚事,下职早,想着带你出去玩,你要不要去?” 她心里嘀咕,玩是肯定要去玩,只是不想跟他去,他这样严肃古板的人,能有什么好玩的? 顾时欢正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拒绝,祝长君就拍板了,“你动作快些,我去外间等你!” ...... 马车粼粼,出了城门,外边的路坑洼不平,顾时欢坐在马车里头也摇摇晃晃。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祝长君阖眼假寐,“去了就知道,无需多问。” 于是,顾时欢也不敢在多问,老老实实的坐在窗边,看外头的风景。 眼下是初秋,正是小麦成熟的季节,道路两旁的麦田成片成片的,一望无际,秋风吹过,卷起一道道金黄色麦波。 景色倒是颇为怡人。 “在看什么?”男人威严的声音响起。 “看外头的麦田呢。” “你过来。” 顾时欢转身问他,“做什么?” 祝长君懒懒的睁开眼,睨她,“你如今怎的这般不听话了?以前可是很柔顺乖巧的。夫君让你过来,还问做什么,像话么?” 顾时欢以前是怎么样她不记得了,因此有些底气不足,便乖乖的挪过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某男人笑得像只狐狸。 “会不会按穴位?我头有些疼,帮我按按。” 顾时欢摇头,她哪里会这个。 祝长君挑眉看她,“你以前不是说学的么?怎么还学不会?来,我教你。” 他转过身,拉着她的手放在额头两边,耐心教起来。 “你先试着这样做,对,多做几遍就熟练了。” 他像个大爷似的指挥顾小丫头干活,揉重揉轻了都挑剔得很,最后揉得顾时欢的手都酸了。 她苦不堪言,“好了么?我手酸了。” 祝长君嫌弃的看着她,“别人家的妻子都是尽力服侍夫君,从不喊累,为何你就这般娇气?莫不是还对我有怨言,不肯服侍?” 顾时欢心里有!只是不敢说! 他看她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心里好笑,也不再逗她,继续阖眼歇息。 ......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地方。 这是一座山谷,两边青山郁郁葱葱,似乎还听见流水声,山道狭窄,再往上只能弃马车徒步而行。 顾时欢被他拉着,沿着青石台阶慢慢走。 “这是哪儿?你要带我爬山么?” 祝长君不满,重重的捏了捏她手心,“什么你你我我的,喊夫君。” 她威武不能屈!! 不是,偶尔也屈一屈。 “夫君要带我爬山?” “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啊?神神秘秘的住在大山里头,每天爬这么多台阶回家,不累么? 她只顾心里头嘀咕,没仔细看路,结果上台阶时被裙子绊了下,突兀的往前扑过去。 祝长君冷不防被她抱住大腿,垂眼看她,“夫人这是?” 顾时欢也觉得自己跪在地上抱男人大腿的姿势很丢人,但既然被他看见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走不动了。” “夫人这是想耍赖?” 顾时欢嘟哝嘴,是又怎样。 他蹲下来,“我可以背你,只不过......” “不过什么?” “明日就搬回府。” 顾时欢不依,“你明明......”见他挑眉,赶紧改口,“夫君明明答应我,许我多住几日的。” “是答应过,但是,你见过哪家妻子回娘家住这样久的?你夫君我好歹是一国丞相,怎么说你也得顾着点我的颜面不是?” 道理她懂,但她不想这么快回啊,于是哀怨的望着他,明日不回行不行? “不行!快上来吧。” 祝长君身材高大,又常年打拳锻炼,背着她走了一炷香也毫不费劲,放她下来时都没见他如何气喘。顾时欢也觉得趴他背上挺舒服的,不乐意再走,前面杂草众多,她怕把自己的裙子勾烂了。 她不肯下来,他拍了拍她的臀无声催促。 “前面就是友人的屋舍,若是被他看见难免笑话,快下来。” 最终,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从他背上滑下来,提着裙子自己走。 ...... 祝长君今日是来见友人的,陪顾时欢出门玩只是顺带,到了地方,他与友人坐在屋里下棋喝茶,丢顾时欢在外头捉兔子玩。 “今日怎的舍得带你夫人出门了?” 祝长君品了口茶,薄唇浅笑,“汪老莫要打趣我,我与内子之事全临安城都知晓。不过,今时不同以往。” 汪老往棋盘中下了颗白子,“此话怎讲?” 祝长君朝窗外看过去,顾时欢坐在矮凳上,怀中抱着只兔子爱不释手,口中还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什么。 “先不讲,汪老日后会知晓。” “跟我还打哑谜,真稀奇。”汪老又笑着问道:“你把沈慕言派去江南查案了?” “你消息倒是来得挺快。” “他走之前来过我这,说了此事。”汪老捡回一颗黑子,扔进翁中,“我就这么个弟子,你悠着点,把他整没了,愁的还是我。” 祝长君抬眼笑他,“我看汪老该高兴才是,你这弟子本事不小,此案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办好了,乃是大功一件!” “若是办不好呢?” “他定能办好,否则,我也不会派他去。” 汪老笑了,摸着胡须骂他狡猾。 “晚上可要留下来吃饭?我让小童去打二两酒来。” “不了,还需早些送内子回去,晚上夜路不好走。” 拜别友人后,两人沿路返回,顾时欢收获不菲,得了对花兔,用个布袋装着,套在肩上,不肯假于人手。 ※※※※※※※※※※※※※※※※※※※※ 祝长君:曾经你爱得我死去活来! 顾时欢:真的? 祝长君:嗯,不信你问问,大家都知道。 第十五章 翌日,顾时欢带着三个箱子果真搬回了丞相府,还是祝长君亲自去接的人。 她有些蔫蔫的,见到祝长缨时也提不起聊天的兴致。 “嫂嫂为何这般无精打采?” “唉......”不知从何说起。 才回到娘家舒坦没两日,又回到了这个牢笼,怎能令她高兴得起来呢?更何况这牢笼里头还住着头狮子,她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放不开胆,整个人都不得劲。 祝长缨想起一事,提议道:“嫂嫂,下个月初有一场女子马球赛,你要不要去看?” 嫂嫂的事,哥哥已经跟她说过了,虽然也觉得嫂嫂如今这样挺好的。可又觉得瞒着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便想着尽量让她高兴些。 果然,顾时欢来了兴致,“只是去看么?我能不能参加啊,我打马球也厉害呢。” “这场马球赛是他人举办的,我得去问问,看能不能让你也加入。” 顾时欢高兴,“好、好,你快问问。” ...... 得了个好消息,顾时欢心满意足的出了馨兰苑。 经过回廊时,另一头走来了个婢女,正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素荷,她也看见了顾时欢,本来要从岔路走的,却转了方向朝她这边走来。 “夫人安好!” “是素荷啊,这是......刚从外院回来?” 素荷笑着答道:“正是,刚从大爷那过来的,昨儿洗衣的婆子说大爷有两件衣裳脱了线,让奴婢得空了就给大爷缝补缝补,适才奴婢就去取衣了。这些年大爷穿衣不大仔细,内衣外衫奴婢都得缝补。” 她眉间有三分得意,语气也带着炫耀的成分,顾时欢听不出来,但身边的凝翠听了很生气,“让你缝你就缝,怎的来夫人跟前碎嘴什么?” 素荷在府中向来得其他下人的敬重,连大爷说话也不曾对她语气过重,却没想到今儿被凝翠下脸面,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没表现出来,依旧笑着道:“凝翠姑娘恐怕误会了,这不是正巧遇见了夫人,所以......”她看了眼顾时欢,见她对她适才的话没什么反应,也晓得她并不在意大爷,于是话头又拐了个弯,“奴婢这也是为夫人分忧不是?夫人不爱做这些针线活,府里的人都晓得,我们做奴婢的自是要多体谅些。” 说完,她草草行了个礼就走了。 顾时欢不喜欢素荷,对她说什么缝缝补补的事也不感兴趣,倒是对凝翠的怒气感到不解,“你为何生气?” “小姐,她就是故意来您跟前说这事呢,给大爷缝衣裳有何值得炫耀的?这难道不是作为下人该做的么?她把自个儿真当回事呢。” 顾时欢也赞同,“对啊,缝衣裳有何好炫耀,她爱缝就缝啊。” 凝翠怒其不争,“小姐,那话奴婢能说,您可不能,虽说缝衣裳的活儿的确该下人们做,可好些人家的妻子,为了表示对夫君的体贴,衣裳都自己缝呢。再说了,她素荷适才说的什么‘全府的下人都知道您不爱针线活儿’明显就是在笑话您不通女红之事呢,她一个下人竟然也敢!” 凝翠简直气得想冲上去抓她的脸,区区一个婢女竟然也敢嘲笑她家小姐,简直放肆! 顾时欢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么?于是她吩咐道:“凝翠,你去把那衣裳拿过来。” 凝翠诧异,“小姐您要自己缝?”虽然小姐想通了要做个贤惠的妻子,可......她真的不通女红啊。 “我为何要自己缝?凝知不是会嘛,反正不给她缝就是,另外,告诉洗衣婆子,往后大爷的衣裳若有脱线的,都送到正院来。” “好勒,奴婢这就去。” ...... 素荷回到元安堂,眼眶红红的,小丫鬟看见了,问她,“素荷姐姐怎的了?” 苏荷心里气,可又不能发泄,半路被正院的人劫了衣裳,还说往后大爷的衣裳都由正院的人缝补,把她气得心肝疼。此事又不能向老夫人告状,毕竟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立得住,而她只是一个得眼的丫鬟罢了。 可正院这回连丫鬟都明晃晃的欺负她,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回到屋里兀自气闷了一会儿,有丫鬟来说老夫人找她,才又赶紧洗把脸,匆匆出门。 ...... 回到正院,丫鬟凝香问她晚上想吃什么,顾时欢没什么胃口,吩咐简单做些吃食就好。 随后让凝香将房门关上,她自己则从柜子里头掏出个匣子,偷偷摸摸的取出话本子来。这是她从大长公主府带回来的新话本,原先的话本都被祝长君搜走了,好几大箱呢,她心疼得很。好不容易从娘家带回来几本,锁在柜子里,看也要偷偷摸摸的看,说起来都心酸。 屋子里安静,丫鬟们都出去了,她光着脚趴在榻上看得认真。 书里的小寡妇运气不错,死了男人后竟然还能嫁个俊朗又威风凛凛的将军,她顾时欢羡慕得紧。 “真好!”她嘴上嘀咕出声。 “什么真好?” 头顶上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吓得顾时欢赶紧将话本子藏怀里,“你.....你怎么来了?” 祝长君一边拨开她去拿那话本,一边说道:“我不能来?” 顾时欢死死压着不让他拿走,诺诺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进来怎的也不打个招呼,平白的吓人呢。” “是你看得太入迷,连有人进来也不曾察觉。”他斜睨她一眼,“这些个话本子就这么好看?” 顾时欢认真点头,贼好看! “明日我让祝全送些有趣的书过来,你少看这些,没的把脑子都看坏了!” 顾时欢嘟哝嘴,不赞同但也不敢反驳,只问他,“夫君过来有何事?” 祝长君在榻边坐下来,把她捞到腿上坐着,“来陪你吃饭,往常你不是常常埋怨我陪你得少么?平时我比较忙,今日得闲就过来了。” 是么?顾时欢纳闷,为何以前喜欢要他陪着?他这么严肃的人,吃饭都不自在呢。 祝长君摩挲着她腰肢,问道:“今日做了什么?” “歇了个午觉,还去了长缨那里玩,对了,她还说下个月初有马球赛呢,我也想去打马球。” “那是她们小姑娘们玩的,你去凑什么热闹,若是想打马球,自己在家玩不就行了?后院地方够大。” 这人真是活得一点儿趣味也没有,打马球哪是自己玩就能开心的?自然是要与他人组队,再抢个彩头,那才过瘾啊。 “心里又嘀咕什么坏话呢?”他朝那腰上的软肉掐了一把,手感极好。 “没什么,在想怎的还没摆饭呢,我都饿了。” 祝长君放开她,出去让人摆饭。 两人吃过晚饭,顾时欢出去溜圈,溜回来发现他还在,心下顿时感觉不好了,他这副样子莫不是想今晚留在这儿? 那日被他摆弄得厉害,到这会儿都还心有余悸,她实在不喜欢那种事。可嬷嬷说,夫妻间那样的事实在正常不过,让她多忍着,说不定渐渐的她也会喜欢。 顾时欢心想,她才不会喜欢呢,疼都疼死了。 “夫君今晚不忙庶务吗?” 祝长君坐在榻上看书,头也不抬,“不忙。” 这怎么办呢?她朝顾嬷嬷看去,顾嬷嬷给了个鼓励的眼神随后出去了。 室内安静,烛火昏暗,顾时欢犹犹豫豫,想了半晌也没想到合适的托词,祝长君忽然抬起头来问她,“有事?” 她赶紧摇头,随后往净室沐浴去了。 ※※※※※※※※※※※※※※※※※※※※ 求评论求营养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宝宝需要茁壮成长呐! 第十六章 顾时欢沐浴出来,见祝长君坐在榻上看书,她心思一转,赶紧爬上床睡觉。 另一头的祝长君瞥见了,嘴角噙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她失忆后倒是变得乖巧可爱起来,连心里打个小算盘都暴露得这么浅显,看她像只兔子似的悄悄钻进被窝,片刻就隆起了个小包,他丢下书走过去,“睡这么早?” 顾时欢将被褥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后脑勺,瓮声瓮气的回道:“嗯,今儿太困了。”还夸张的打了个哈欠,意思是求您高抬贵手今晚别折腾,放过弱小可怜无助特别想睡觉的我吧。 他上前拍拍她,“别蒙头睡,这坏习惯要改!” 顾时欢赶紧将被褥拉下来一丢丢。 等祝长君沐浴出来时,发现顾时欢裹着被子紧紧贴着墙壁,他把她扒拉进怀中,剥开被褥仔细端详。 其实就算她不装睡,他今晚也不准备做什么。听顾嬷嬷说,那晚她哭了许久,疼得直抽气,难怪第二天吵着要回大长公主府,想必是自己吓着她了,他心里有些内疚。 最初得知她失忆时,心情复杂,即高兴也担忧,高兴她总算不再折腾,从此可以安安分分过日子,但也担心自己在她记不得的情况下强迫与她圆房,万一日.后她记起来不知会不会大闹一番。 不过,说起来,他还是宁愿她失忆,记不得那些人和事更好,反正这辈子也只能跟他过,还不如趁早好好过。 见怀里的人睫毛慌乱的颤动,装睡装得辛苦,他捏住那小巧的鼻子迫使她睁开眼睛。 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令他好笑:“别装了,我今晚不碰你。”随后拍了拍她的臀,“睡吧,明日要早起。” 顾时欢眨巴了两下眼睛,见他不似说笑,果断又闭上,心里没了压力,没一会儿就真睡着了。 ...... 翌日,天边金红的霞光从浓云里泄出,稀稀疏疏照进屋子。 顾时欢醒来时,祝长君已经离开。 “他什么时候走的?”她真是一点也没听见动静呢。 顾嬷嬷脸上带着笑意,显然心情不错,“大爷寅时就走了,他上职早,这会儿还是秋天,若是寒冬腊月也这么爬起来,想想都觉得怪不容易的。可见,这大官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得。” 顾时欢颇为赞同,反正要是换她去当,她就不乐意。 吃过早饭,顾时欢简单拾掇了下,准备去给老夫人请安。这也是顾嬷嬷教导的,说做人家儿媳妇不可太懒惰,虽老夫人不要求她天天请安,但自己怎么说也要隔几天去露个面。不过她上次见了老夫人之后,也觉得她为人和善亲切,去给她请安倒也很乐意。 祝老夫人起得早,吃过早饭没什么事便又去睡回笼觉,因此,当顾时欢来时,老夫人还没醒。 “没事,我先等着。”反正她有空慢慢等,让丫鬟不必去打扰老夫人。 素荷站在一旁,过了半晌才让人去沏茶给她,怠慢得很明显。 顾时欢挑眉,“素荷,都说你手巧,想必这沏茶的功夫也是不错的,我倒是很想尝尝。” 素荷在元安堂,这些端茶倒水的事从来不需要她干,平日里就只服侍老夫人,也就是扶个手布个菜罢了。一个她平时瞧不上的人这会儿指使她去倒茶,心里暗气,僵了几息,还是咬咬牙去了隔间。 不一会儿,她端茶进来,“夫人,小心烫。” 顾时欢挑刺,“烫你还给我端来?你就是这样服侍人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如何在老夫人身边服侍?也就是老夫人仁慈,要换做在大长公主府,像你这样的丫鬟早就发卖出去了。” 素荷被当众下了脸面,脸色难堪得很,瞬时气得眼眶泛红。这个顾时欢不知近日是怎么了,不到半个月时间来了元安堂两次,今儿还摆起了当家主母的架子。再又想起一早听说大爷昨儿是在她房里过夜,心想,肯定是觉得大爷给了她脸,让她上这耍威风来了,真真是气煞人。 顾时欢见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不过眼,一个丫鬟罢了,竟然也敢给她摆脸色,说了两句还觉得委屈,“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说不得你?也是,你可是老夫人身边的得意人,伺候我委屈你了,一会儿我给老夫人道个歉。” 素荷哪敢让她在老夫人面前嚼舌根,她向来在老夫人面前是懂事知礼的,可不能让她去败了名声。于是只得赶紧咬牙认错,“夫人说得对,是奴婢服侍不周,还请夫人原谅则个。” 正巧老夫人睡醒,里头唤人,素荷赶紧进去,过得半刻钟,老夫人出来了。 “长君媳妇过来啦,可是有事?” “儿媳没事,就是多日没见母亲了,来看看您。” 顾时欢嘴巴甜,惹得祝老夫人喜笑颜开,她今早也听说了,儿子昨日是在正院歇下的,虽然可能只是盖被子纯聊天,但儿子儿媳关系好,她总归高兴不是。这会儿见儿媳来请安,还穿得水红喜庆,漂漂亮亮的美人儿,谁不爱?老夫人就挺高兴儿子娶了这么好看的媳妇回来。 她笑着道:“我这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你有空啊,多照看些长君,他有时忙起来,连饭都不准时吃。” “儿媳省得,昨儿不是还遇见了素荷,听她说大爷衣裳总脱线,于是我就让洗衣婆子们往后把衣裳都送去正院,我给大爷缝衣。” “啊呀,这样好,长君真是娶了个贤惠的媳妇。” 一旁的素荷听了都要呕死,她顾时欢会缝衣裳么?睁眼说瞎话,她也配贤惠的名声?呸! 祝老夫人心里还装着件大事,想问儿媳妇呢,她让丫鬟们都出去,脸上神神秘秘的,惹得顾时欢也紧张起来。 “母亲,您可是有要事要跟儿媳说?” 祝老夫人点头,随后又迟疑了一会儿,毕竟是要问他们夫妻俩的房中事,问得细致吧,自己也觉得尴尬。她想了想,委婉问道:“长君媳妇啊,长君他......那方面有没有好一点呐?” 顾时欢晓得她指的是哪方面,想起那晚的事,自己忍不住又脸红。本来以为他不行,可哪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那副样子,哪里像有疾之人?反反复复弄了那么多次呢。 祝老夫人见儿媳妇脸红羞臊,心里好奇得很,儿子到底做什么啦?让她这样脸红?她很想知道啊。 于是眼巴巴的看着她。 顾时欢缓了缓,等脸不那么烫了,才开口回道:“还行吧!” 这答案模棱两可,老夫人不依,“还行是怎么个行法啊?” 婆婆问得这么仔细,顾时欢也颇是尴尬,“就是......我们已经圆房了。” 啊呀,终于得到满意的答案,祝老夫人那个高兴啊,竟哈哈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赶紧让人开库拿了好些东西送她,玩的穿的补身子的,林林总总一大堆。 直到顾时欢告辞走了许久,她老人家还沉浸在抱孙子有望的兴奋中。不过,高兴着高兴着又觉得不对劲了,适才儿媳妇说什么来着......还行? 简单二字,却大有文章,虽然儿子能圆房了,但并不代表病好了,否则怎么是“还行”? 明显就是儿媳妇对儿子不够满意啊。 不行,补还是要继续补的。 于是,祝长君在书房与幕僚议事时,听祝全进来禀报说他母亲来了。 他母亲鲜少来外院书房找他,有什么事都是让人传他过去,这次过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于是,他抬手止住正在说话的人,“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祝长君跨进花厅时闻到了一股腥味,他皱眉,“母亲有何事如此急切?” “孙子的事!急不急?” “......” 您老人家是挺急的。 听她这么一说,祝长君就明白她此来所为何事了。果然,祝老夫人立刻让人打开食盒,又是那碗黑乎乎的十全大补汤。 祝长君无奈,“母亲,我不是与你说过么?我没问题,不需要吃这个!” 祝老夫人嫌弃的啧了两声,“怎的还犟呢,你媳妇都跟我说了。” 祝长君大感不妙,“说什么了?” 老夫人凑近他,“你媳妇说,你那方面……勉强还行。” 老人家年纪大了容易耳背,即使是说悄悄话声音也不小,花厅的门和书房的门都是开着的,这边的话全部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祝长君:...... ※※※※※※※※※※※※※※※※※※※※ 祝长君咬牙切齿:还行?竟然敢到处泼我脏水,顾时欢你给我等着!! 感谢在2020-08-16 20:58:41~2020-08-17 20:3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玊尔 5瓶;4118300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小姐,您这小衣怎的又紧了?今年春才缝制的呢。”凝知正在帮她穿衣裳,发现肚兜有些紧,又去换了件,但还是紧的。 顾时欢瞄了眼,自己都吓一跳,都快挤出来了,“凝知你把后头绳子再放放,勒到我了。” “小姐,不紧些穿不住。” “无妨,就随便穿穿,回头你尽快帮我赶几件出来就好。” 外间顾嬷嬷叫人抬了个小箱子进来,顾时欢问,“这是什么?” “祝全送来的,说是大爷给您的。” 她好奇,跑过去打开箱子,却发现里头都是书。上次祝长君是有说过要拿些有趣的书给她看,没想到真送过来了。她拿起两本随意翻了翻,都是一些奇闻异事、人物地志什么的,也确实是有趣的书。 “嬷嬷,你先帮我搁书架上吧,回头我得闲了就看看。” 早饭的时候,桌上有一碗黑乎乎的补汤,这是元安堂老夫人派人送来的,她已经喝了好几日,据老夫人的意思,喝这补汤有利于生养。补汤有些苦,顾时欢起初不乐意,但顾嬷嬷觉得好,百般劝她,她才勉强喝下。 她端起碗,憋着气一口喝尽,赶紧拿甜汤涮口,“嬷嬷,回头去帮我说一声,那些苦药材就少加一点吧,少吃一点应该无大碍的。” 今儿苦味格外浓呢,她皱眉缓了许久。 吃完早饭没过多久,馨兰苑的小丫鬟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下月初她可以一起去参加马球赛。 这可把顾时欢高兴坏了,她欢呼一声,赶紧让凝知去把柜子里的马球服拿出来,她想一会儿就去后院跑马,先熟悉熟悉。 顺便吩咐那小丫鬟,“叫你们小姐也一起来吧,就说我在后院等她。” “是。”小丫鬟得了顾嬷嬷给的赏钱,欢快的走了。 ...... 丞相府后院有一个演武场,占地颇广,平日用来给护院们操练所用,演武场旁边就是一个马棚,里头养了好些西域的汗血宝马,高大健硕,狂野彪悍。在众多黑马中有一匹俊朗斯文、通体雪白的马显得格外突兀。 这匹马是顾时欢的,也是来自西域,顾驸马花重金买来。寻常官宦人家得一匹已经很了不得,但顾驸马财大气粗,直接买了五匹,顾家一人一匹。 小厮帮她牵马过来,顾时欢给它喂了两块豆饼后,翻身而上,畅快的在演武场跑了两圈后,那边的祝长缨才姗姗来迟。 “嫂嫂,你这马可真好看。” “那当然,我这可是照夜白,西域战马呢。不过,被我训乖顺了。” 其实哪里是被她训的,是被她喂的。人家的马吃草,她的马天天吃豆饼,还带不同口味的。好好的千里马被她喂的膘壮肥硕,又日日养在棚中不得运动,跟它主人一样,最终成了个‘好吃懒做’的马,不乖也得乖! 顾时欢见小姑子心情不错,脸上笑容明显比往常甜蜜了些,狐疑问她,“最近可是有什么好事?” 被她这么一问,祝长缨脸上的甜蜜都要溢出来了,她害羞的点头,“算是吧。” “是什么好事?你快说来听听。” 自从她们一起出门逛街,一起买话本被抓包后,两人的友谊突飞猛进,常常会分享些彼此的小秘密。因此,祝长缨也不扭捏,“是刘峥给我写信了。” 啊呀,原来是传说中的“情信”么?顾时欢听过没见过,真真羡慕死了。她打趣道:“那信里是否也说了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话?” “嫂嫂,他可不是轻浮之人,怎会说这些?就说了近日遇到的趣事。” “是么,我看话本子里头才子佳人鸿雁传书不都是这样写的么?唉,就是些家常啊,家常有什么好看的。” 没谈过恋爱的人就是不懂,情侣之间,哪怕是简单的说句“我没胃口”都能读出“我想你想得吃不下饭”这种其妙情思来。虽是家常信笺,可单看祝长缨脸上的羞涩甜蜜便可知情思不浅。 顾时欢转了话题,“下个月的马球赛,我们得好好准备准备,届时把那彩头赢回来。” 她打马上前,“策”一声先跑了出去,祝长缨紧跟其后。两人在演武场跑得欢快,顾时欢还觉得不过瘾,便许出了彩头,于是跑马变成赛马,一群护院在旁助威。 顾时欢的马虽然肥壮了些,但好马就是好马,就算肥也肥得灵活,跑起来跟它主人一样,兴奋不已,堪堪超过祝长缨。 眼看就要夺得魁首,顾时欢却突然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滚落老远,吓得众人的心都跳到嗓子眼。 祝长缨赶紧奔过去,“嫂嫂?你怎样了?” 顾时欢在地上滚了几圈,自己也懵,怎的就突然坠马了?索性那马跑不快,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祝长缨准备扶她起来,她疼的嗷嗷直叫,“别、别,让我先躺会儿,我的腿可能伤着了。” 听她说受伤,祝长缨急得慌乱,“嫂嫂,严不严重?我看看?” “别动,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什么,先去叫大夫吧。”她这会儿回过神来,才觉得疼得厉害,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儿。 祝长缨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没过一会儿,祝长君也来了,他正好回府,遇上急匆匆出门请大夫的小厮,问清情况后官袍也没来得及换就赶了过来。 老远就看见顾时欢趴在地上嗷嗷的喊叫,看见他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夫君~” 那声音娇气得很。 “顾时欢,伤着哪儿了?”祝长君蹲下身检查她伤势。 顾时欢疼得很,左腿动弹不得,以为自己要残了。她还这么年轻,这么貌美,世界也这么大她都没怎么出去看看呢,就要残在府中,心中悲戚得很,适才还能忍住的泪,不知为何,见到祝长君,就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她呜呜咽咽的说,“我的腿特别疼。” 祝长君将她缓缓抱回了正院,过得两刻钟后,大夫才来。 老大夫给顾时欢查看伤势,又细细问了些话,才说道:“只是骨节错开了,倒是无大碍,正回来就行,不过......” “不过什么?”祝长君问。 “不过,观夫人脸色,似乎有些病症。夫人,还请把手伸过来,老夫给您看看脉象。” 顾时欢老实的把手递过去,大夫看了许久,又观了观舌苔,随后问道:“夫人近日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顾时欢摇头,没啊,一日三餐正常得很。 但顾嬷嬷留了心眼,赶紧说道:“大夫,我家夫人近日在喝一些补汤,不过都是些利于妇人生养的,应该无大碍吧?” “补汤还有吗?拿来我看看。” 恰巧罐子里还剩些残渣,是顾时欢每日喝剩下的,大夫闻了闻,又挑了点在嘴里尝试,最后神情凝重的看向祝长君,说道:“请祝大人到外间,老夫有些话要禀明。” 祝长君捏了捏顾时欢的手,安抚道:“别担忧,我去去就来。” 他走到外间,率先问道:“可是祝某内子有疾?” 大夫点头,低声道:“有中毒迹象。” “什么毒?” “倒不是什么谋害性命之毒,而是使妇人不能生育之毒。” “确认无误?”祝长君拧眉。 “老夫从医多年,以前也见过这些毒,说起来,下毒之人用的药物不是什么难得的草药,反而是山野里常见的天星草,此草本身毒性不大,反而有治愈伤口之效,农家人磕磕碰碰的出点血,用这草捣成泥贴在伤口上,止血效果奇特。但若加大剂量熬成汤,妇人只需服用一个月便可绝嗣。” 绝嗣...... 祝长君心下酝着滔天怒火,到底谁人?竟然想让他祝家绝嗣! “那我夫人她......” “祝夫人已中毒,但索性只服了几日,中毒不深,却也多少损伤了身子。” “如何损伤?” “至少这半年内是无法孕育子嗣,得仔细调养。” 祝长君沉默片刻后,说道:“多谢老大夫,此事还请代为保密。” “老夫省得。” ※※※※※※※※※※※※※※※※※※※※ 大家猜猜,下毒之人是谁? 感谢在2020-08-17 21:37:10~2020-08-19 21:0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溜溜球 3瓶;招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八章 祝长君送走大夫后,进屋见顾时欢已经躺着睡着了,顾嬷嬷在一旁给她细细掖被角。 他站在床边端详了一会儿,她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眉头也拧着,想必是疼得睡不安稳。 他抬手示意顾嬷嬷出去外间,两人换个地方说话。 “你们夫人这几日的汤药都是谁负责的?” 顾嬷嬷适才没听见他们在外间的说话,闻言,担忧问道:“大爷,那汤药果真有问题?” 祝长君点头,“大夫说夫人有中毒迹象,乃汤药所致,你细细回想这件事所有可疑之处,此事,我必要查个清清楚楚。” “中毒?”顾嬷嬷低低惊呼出声,“中什么毒?” “令妇人不能生育的毒,不过,索性时日不久,暂无大碍,调养半年即可恢复。” 顾嬷嬷心中暗恨,是谁这般歹毒要害她家小姐?可这汤药是从元安堂过来的,难道祝老夫人...... 她赶紧摇头,祝老夫人盼孙子急切她是知道的,定然不是她。想了想,说道:“大爷,这汤药是老夫人吩咐的,每日都由元安堂的丫鬟送过来,想必老夫人也是被人钻了空子,还请大爷务必查清楚,此人心肠竟如此歹毒谋害夫人,若是继续隐在府中,恐怕后患......” 祝长君打断她,“稍安勿躁,我自是会查清,此事你知晓便好,无需声张,也不必告诉夫人。那汤药不能再喝了,往后无论是什么汤药,务必先问过大夫才行。还有,大夫说她需要调养半年,往后你多加照看些,仔细帮她养好。” “大爷放心,老奴省得。” “行了,你进去吧,我晚些再过来看她。” 祝长君离开正院后,就匆匆抬脚去了元安堂。 祝老夫人见他气势汹汹的过来,还带着许多人,不明所以,“长君啊,发生了何事?” “母亲,元安堂有蛇鼠,不干净,我清理清理。”随后,让祝全带人将元安堂所有下人抓起来。 素荷站在祝老夫人旁边,见外头抓人乱哄哄的一片,她心里惊惶不安。 过得许久,祝全进来禀报说都抓起来了,还差一人。 “谁?” 祝全朝老夫人身边的素荷看去,问道:“不知素荷姑娘是否也要抓起来?” 祝长君冷冽的看他一眼,“我说的话没听明白吗?” 祝全领命:“是。” 素荷赶紧握住祝老夫人的手,眼睛却看向祝长君,“大爷,到底是何事,为何连奴婢也要......”她神情委屈隐忍,眼中有泪水在里头打转。 然而,祝长君没看她,挥手让人继续动手。 素荷握着老夫人不放,“大爷,您要审问奴婢倒是不成问题,可老夫人身边离不得人,可否晚些?”见他对自己的眼泪不为所动,便赶紧想了个迂回的法子,反正现在不能离开老夫人,否则就真的回不来了。 祝老夫人也被儿子这阵仗弄懵了,“长君啊,到底何事啊,为何连素荷也要带走?我身边就她服侍得最顺心呢。” 祝长君这才瞥了眼素荷,说道:“母亲,夭夭中毒了,此刻昏迷不醒,是喝了您吩咐的汤药所致,这元安堂除了您,任何人都有嫌疑。”他示意祝全,“带走吧。” 素荷是老夫人身边的得意人,祝全好歹给她留了体面,没有押着她,而是请她自己走。 素荷惊慌,看着祝老夫人眼泪直流,“老夫人,奴婢是您看着长大的,奴婢是个什么芯子,您最是清楚,今儿若是让大爷就这么带走,奴婢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元安堂管事?老夫人您......” 祝长君不耐烦,“还等什么?带走!” 他威严十足,隐隐压着脾气,老夫人正想张口为她求个情的,也赶紧禁了声。她还是第一次见儿子发怒,想必心中是真的气极了。 素荷被带下去后,祝老夫人才开口询问,“长君,你媳妇这会儿怎么样了?真是喝了我给的汤中毒的?中了什么毒啊?哎哟,我让人送过去的是些补汤啊,也就是想着给你们都补补,没准很快就能有孙子了呢。却没想到......” 祝长君安抚她,“母亲不必担忧,大夫说中毒不深,调养半年能好,往后别在做什么补汤了,您儿子没问题,您儿媳妇身子也好,想要孙子,我们会尽快生,您就别操心了。” 他语气中还带着些压抑的怒气,老夫人也不敢再多话,诺诺的说,“晓得了。” 唉,她心里失落,本来以为儿子儿媳圆房了,抱孙子也快了,那就多给他们俩补补,没准能更快些呢。哪知,却出了这等事,心里也愧疚得很,她说道:“一会儿我去看看你媳妇。” 祝长君也起身告辞,“母亲先歇会儿,儿子还有些事。” ...... 正院。 顾时欢睡了没多久便醒了,看见祝长缨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她笑着安慰道:“长缨,我没事,大夫说只是错了骨,已经正好了,歇息几日就好,说不定下个月我们还可以继续打马球呢。” 祝长缨‘嗯’了声,但还是有些担忧,她之前听到消息,元安堂的下人们都被哥哥抓起来了,此事肯定与嫂嫂坠马有关。难道嫂嫂这次坠马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有人想害她?这事嫂嫂知道吗? “嫂嫂,你为何会坠马?” 顾时欢回忆了下,“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一阵头晕,就从马上掉下来了。” “是这样么?两刻钟前,哥哥让人把元安堂的人都抓起来了,你可知是为何?” 抓起来了?她不知道啊?顾时欢懵了,“难道是因为我的事?” “我也不确定,哥哥办事向来密不透风,要不你回头问问,我都好奇死了,咱们府里太平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呢。” 顾时欢点头,心中也疑惑,难道还真是因为她?她坠马不是意外? 抱着这么个心事,她蔫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祝长君回来。 顾时欢左腿夹着板子,挪动不得,吃饭都是在床上吃,顾嬷嬷给她在榻上放了个矮桌,上头摆着一碗粥还有一碗甜羹和几块油炸酥饼。 祝长君进来时见她吃得正香。 “晚上就吃这个?难怪你这么瘦!” 顾时欢不乐意,嘀咕道:“说我胖的是你,说我瘦的也是你,全都由你说完了。” 见她还敢埋怨顶嘴,于是他对着那额头就弹了个爆栗,随后把油炸酥饼和甜羹收走,吩咐顾嬷嬷给她弄些易克化的主食来,顺便也给他来一份,他还没吃呢。 “哎......甜羹为何要拿走?” “晚上吃甜不宜养生,不懂么?” “谬论!”她嘟哝嘴,认命的端起粥碗小口小口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顾嬷嬷端进来两碗面,祝长君也从净室洗漱出来,坐在顾时欢对面。 他吃东西慢条斯理,一点也不见粗俗,反观顾时欢吃一口面咕噜噜,咕噜了许久也没吃完,最后剩下大半。在男人凝视下,苦着脸说道:“夫君,我吃不下了。” “你这碗这么小,没几根面条,这也吃不下?” “嗯,我就是吃不下。” 竟有点撒娇的意味。 祝长君就吃这套,端过她的碗,拿起筷子把她剩下的面条也吃了。 两人这般亲密互动,倒真有几分恩爱夫妻的样子,顾嬷嬷在外间瞧得清楚,心里却纳闷,小姐失忆便罢了,为何连大爷也像转了性子般? 不过,这等情况她倒是乐见其成! ※※※※※※※※※※※※※※※※※※※※ 你们竟然都猜对了,我好没成就感(不是~ 第十九章 祝全办事利索,临到傍晚,便审问出来了,下毒之人,正是老夫人身边的素荷。 他问:“爷,您看这事怎么处理好?” 祝长君挑眉,“怎么,你还怜香惜玉?”他将卷宗撂下,“一个丫鬟也敢将手伸到正院,谁给她的胆子?该怎处理就怎么处理!” 祝全为难,谁给她胆子,还不是您和老夫人? 素荷在府里权利颇大,元安堂的事连管家也不敢插手,老夫人天天离不得她,甚至还想将她给大爷做妾,据说嫁妆都给她存了些,这事府里的人都知道。而且以前大爷跟正院那位关系又不大好,大家都揣测素荷迟早会是大爷房里的人,平日里都对她敬让三分,甚至连正院出来的丫鬟也巴结着她呢,这能不让她胆子大么? 这会儿让祝全将人处置,祝全为难啊,这怎么说也是老夫人身边的得意人,得去打个招呼吧?可这打招呼的事不该他去啊,他就一个下人哪敢给老夫人打招呼,于是就过来请示他家大人,却没想到吃了这么个挂落。 他迟疑了一瞬,说道:“爷,要不要先去给老夫人说一声?” 祝长君也清楚,素荷服侍了他母亲多年,母亲对这丫鬟极其看中。可正是如此,才养成了她如此胆大包天,连祝家的子嗣也敢染指,简直不知死活! “先将人关起来,我一会儿就去见见母亲。” ...... 另一边,后院柴房里。 素荷此刻心中恐慌,只怪她一时鬼迷心窍,见大爷与夫人关系日渐亲密,尤其是那日她在堂外听顾时欢说两人已经圆房后,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往日不论大爷如何拒绝她,她都不着急,那是因为大爷与正房夫人面合心不合,而老夫人又捉急子嗣,她做妾的机会大。 可近日不知怎的,大爷突然往正院走得勤,甚至还圆了房,届时,若真让顾时欢生了儿子,她还有机会吗? 显然没有。于是,恰逢老夫人给正院送补汤,她便打了这么个主意。本来想着每日加一点点剂量,慢慢来,等她喝上一个月便好,可前儿听说大爷又去正院了,还歇了一晚,心里一着急,今日便加多了一钱。 只这一钱,便出了事。 她现在真是悔恨不已。 她动作也快,自知死路一条,唯一的机会就是求老夫人怜惜,也不奢求什么继续留在府中了,只要能保住这条命就行。她狠得下手,将自己咬出血,弄了张血帕交给一个小丫鬟,又把手上的玉镯子递过去做酬谢,让她速速去元安堂交给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念着这么多年主仆一场的份上救救她。 果然,老夫人见了那血帕先是被吓住,随后又心疼。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啊,人也和和气气的,实在是想不出会做出那等事,她问儿子,“莫不是误会了?” “证据确凿,天星草还是她托老家人带进来的。” “可......也没得要她命的地步啊,她也是一时糊涂才犯傻,就不能绕了她这一回?” 祝长君气笑了,“母亲,你可知素荷做了什么?” “什么?” 祝老夫人只知道她害儿媳妇中了毒。 “素荷要谋害的,可是祝家子嗣,那天星草便是绝嗣之药。” “哐当”一声,祝老夫人手里的茶盏掉到地上,碎成一片残渣。 “长君啊,你是说,你媳妇她不能......”子嗣在祝老夫人眼中比什么都重要,没想到素荷竟做了这样的事,她简直不敢相信。 祝长君赶紧安抚她,“大夫说,索性才吃了几天,无大碍,调养半年即可,母亲不必担忧。素荷留不得,若这事都能轻饶,日后下人们有样学样就乱了规矩。” 祝老夫人也知道这不是小事,也气素荷怎么这么狠心,可就这么要了她的命,心里也难受啊。她颓然的叹了口气,摆摆手,“长君啊,你自己处置吧,什么都别再与我说,我累了,要歇了。” ...... 素荷犯错,以谋害主母之罪被处死,最后一卷竹席草草了之。 自己养了多年的姑娘成了白眼狼,且就这么没了,老夫人心里难受,这么一折腾下来,便病倒了。 府里一下多了两个“病患”,祝长君忙得晕头转向,朝堂里的事忙完就得往府里赶,先去元安堂探望母亲,随后又跑正院探望顾时欢。 索性顾时欢是个省心的,乖乖听话在屋子里养伤,顾嬷嬷给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顾嬷嬷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比如这会儿,顾时欢为了养伤方便,穿着中衣短裤,白嫩嫩的腿漏出一大截。顾嬷嬷给她揉腿上药,之前左腿不止错了骨节,还摔青了一块儿。 “小姐,腿伸直些。” 她乖乖伸直。 “您也做直些,这样歪着对脊背不好,” 顾时欢又乖乖的从靠枕上爬起坐好,手中的小插画不曾离过眼,嘴里还含着颗大蜜枣,右边腮帮子鼓出一个大包。 祝长君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好整以暇的靠在门边看了半晌。 主仆俩人,一个在旁边唠叨她的坏毛病,一个在榻上乖乖认错却死不悔改。 直到凝知端水进来喊了声“大爷”,那两人才发现他来了。 顾嬷嬷赶紧收拾好出去,凝知放下铜盆准备给顾时欢脱鞋袜,祝长君挥手让她出去,“我来。” 凝知诧异了一瞬,随后出去了。 祝长君蹲下来给她解袜子,男人的手粗粝,弄得顾时欢脚底板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夫君你快些!” 祝长君没干过服侍人的活儿,但他做事细致讲究,洗个手都要摩擦半天,更何况洗脚。那嫩白的小脚在他手里被当成艺术品一般,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顾时欢忍得要闭过气,他才松了手,拿布巾给她擦起来。 “夫君,你吃过饭了么?” 有时候他忙起来都会忘记吃饭,好几次都是来正院草草吃碗面解决。这会儿天已黑,他才回来,也不知有没有在外边吃过。 果然,祝长君摇头,“没吃。” 顾时欢正想喊凝知去让厨房下碗面过来,就被祝长君拦住,他坐在她身边,手指戳着那脸颊上鼓出来的小包,说道:“我今日想吃你做的。” 顾时欢瞪大眼,“我……我不会啊。” “那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啊。” 她想说她什么吃食都不会做。 但祝长君理解岔了,嫌弃得很,“做人家妻子做到这份上,你算临安城里头一个,不惭愧么?” 顾时欢认真点头:惭愧!相当惭愧! 他盯着她幽幽道:“夫人,你可知今儿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呐?” “为夫生辰。”他接着道,“你以前答应过我,生辰时,给我做碗长寿面的,你忘了?” 是吗?她真不记得了啊。不过,毕竟是生辰,怎么说都得表示一下吧,可要做面,就真的为难了。 没等她想好,祝长君已经把她抱了起来,顾时欢惊呼一声,“你要带我去哪儿?” “做面!” “我不会啊!” “我教你!” 祝长君将她抱进厨房,放她做在桌边,给了她一团面粉,“揉面粉总会了吧?” 顾时欢摇头,“捏面人我倒会些。”下一刻,额头就吃了一记爆栗。 祝长君自顾坐下来,拿了个小盆倒了点温水,倒面粉进去,开始和面,动作干净利落。 他手指修长,常年握笔,骨节分明,袖子挽得高高的,将面团揉得细腻均匀。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 顾时欢还从没见过男人做饭是什么样的,没想到竟是这般养眼。揉面从容不迫,脸上一丝不苟,专心致志,微微低着头,昏黄的烛火映着他的侧脸,那如刀削般的轮廓也瞬间柔和起来。 祝长君揉完面,见她杵着下巴盯着他看,他伸手沾了些面粉点在那小鼻尖上,“看什么?没见过你夫君么?” 顾时欢傻愣愣的,“没见过这么俊的夫君。” 他笑了,拿了段葱给她,“葱总会切吧?” “会。” 她手起刀落,‘剁、剁、剁’三两下结束。 长短不一,大小不均,敷衍的很,结果又吃了记爆栗。 顾时欢疼得抱头哀怨,“干嘛总是打我?” 祝长君头也不回,“太笨了,打聪明些。” 顾时欢见他生火、热锅做得十分熟稔,诧异问道:“夫君怎么会做这些?” “曾经为了参加科考,提前学的,后来渐渐喜欢上,不过倒是越发忙碌起来,鲜少有机会做这些。”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 “那是无能之人说的话,像你夫君这样的,基本什么都会。” 顾时欢睨了眼正在灶台边忙碌的男人,撇撇嘴,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你在心里说我坏话?” 她吓了一跳,难不成他背上长眼睛了? “没,我在心里骄傲,我的夫君真厉害!” 祝长君勾唇笑了笑,见锅里的水热了,将弄好的面条缓缓放入水中。 不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面就出炉了,上头还卧着个鸡蛋,顾时欢给它撒了点葱花,再搅拌一下,“香,真香!” 祝长君也给她拿了个碗,分她一小半,随后问道:“夫人,这会儿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生辰祝福嘛,她懂,“祝夫君长命百岁!” “太敷衍,换一个。” “那......祝夫君高官厚禄,财源滚滚!” “太俗了,不行。” “那夫君想要什么样的?能不能给个明示?” 祝长君凝视着她,半似认真半似玩笑的说道:“说点与我们有关的,譬如儿孙满堂什么的。” 顾时欢活学活用,笑眯眯道:“那祝夫君长命百岁、财源滚滚、子孙满堂!” “好!” 他这么应着。 院外月光洒满一地,寂静无声。 屋子里一盏烛火昏暗不明,两人坐在四方矮桌上,各自吃面,时不时笑言几句。 祝长君心想,若一直这样也不错,柴米油盐,岁月静好。 曾几何时,他一心想娶个贤惠的妻子携手到老,结果不小心娶了个‘闲会’的妻子,只能认命到老了。 ※※※※※※※※※※※※※※※※※※※※ 评论啊评论,你在哪里?我需要你啊。 第二十章 翌日一早,祝长缨来正院找顾时欢,发现她正在埋头看账本,她手指一行一行下划,随即又拧眉摇头。 祝长缨好奇,“嫂嫂为何突然看起账本来了?” 平常顾时欢是压根都不会碰这些东西的,她懒得费这个神,今日却看得这般认真,面前都堆着好几本呢。 顾时欢头也没抬,“我在找东西呢。” “找什么?” “宝物。” 祝长君的生辰来得触不及防,之前都没人给她提过,顾时欢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想着要补送生辰礼给他。可思来想去都不知送什么,今儿一早就扒拉起自己的嫁妆册子,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出手的。 祝长缨随意瞄了几眼,暗暗咂舌,“嫂嫂的嫁妆也太丰厚了。”顾家果然阔绰。 “就是太丰厚了,所以才难找啊,我这眼睛都看花了呢。”顾时欢也头疼啊,“你哥哥的生辰你知不知道?” “当然,我们全府都知道啊。” 啊,看来就她一人不知呢,怪惭愧的。 “那你们都送了些什么生辰礼?” 祝长缨这会儿才恍然明白,原来是要给她哥哥送礼呢。 “我做了一双鞋子给哥哥,我母亲送了把珍藏的紫砂壶。嫂嫂呢,想送什么?” 顾时欢苦着脸,“就是不知送什么才急啊,长缨,你哥哥喜欢什么?” 祝长缨摇头,她还真不知道她哥哥喜欢什么,往常无论她们送什么他照收。 顾嬷嬷进来给两人送糕点,顾时欢吃了一块,张嘴含含糊糊的又问她,“嬷嬷觉得该送些什么?” “一般人家,妻子送丈夫礼物,都是亲手做些衣衫香囊贴身的。”她睨了眼顾时欢,那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过,小姐您不是这方面的行家,那就选些名家字画送送吧。” 这个主意好,“嬷嬷,那我的嫁妆里头有没有合适的字画?” 顾嬷嬷摇头,“没有,或许只能去外边买。” 顾家就是个乡土豪绅,也不懂什么风雅,三代下来,就得了顾时茂这么个中进士做官的文人雅士,已经算是祖坟烧高香了。给顾时欢的嫁妆里头不是金就是银或者就是金银首饰玛瑙玉石这些,哪有那雅致的东西?! 于是,吃过午饭,顾时欢就拉着祝长缨上街去了。 她们来到临州城最大的珍宝铺子八方阁,这里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奇珍异宝。只要你有钱,基本什么都能在这里买到。 八方阁共三层,一楼卖些市面上常见的商品,二楼卖些奇货,什么古董字画、奇珍异石应有尽有,三楼则是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物,鲜少对外开放。 顾时欢与祝长缨直接上了二楼,商品太多,挑得眼花缭乱,她们逛一圈下来也不知选什么,索性先坐下来喝茶歇息。 这时,楼梯上又上来了三位客人,看起来是结伴而来的官家夫人们,她们见到顾时欢也有些诧异,其中一位较为年轻的夫人,柳月眉,小巧的瓜子脸,身姿婀娜,但脸上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她见了顾时欢倒是愣了几息,旁边的妇人用胳胳膊拐了她一下,她才收回目光跟着往旁走去。 顾时欢问祝长缨,“那人认识我?” 祝长缨心里担忧,岂止认识,你们还是冤家呢,也不知怎的这样巧,在这遇上了。 但显然她嫂嫂失忆已经不记得人家了,这会儿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便点头道:“应该她认识你吧。” “那她是谁?为何那副眼神看我?”若是她没看错,那神色好像还有些......怕她? “那位是常兴侯府世子夫人,名叫柳依依,不过,常兴侯世子两年前没了,她也成了遗孀。” 说起来祝长缨与她也很熟,不过却是因着她哥哥那层关系才算熟,但她并不喜欢这个外表冷清的柳依依。一副柔弱可怜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模样,相处起来太累得慌,还是觉得自家嫂嫂比她好多了。 “原来是个寡妇啊,年纪轻轻的,怪可惜的呢。”顾时欢心里同情。 一旁的祝长缨心想,若是你没失去记忆,想必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此刻恐怕要冲过去将人再捉弄一番呢。 柳依依往日被顾时欢欺负怕了,见了她都要绕着走。顾时欢这个人,路子太野,不讲究那些名门贵女们的矜持委婉,欺负人也是不带拐弯抹角的,有时候把柳依依都直接弄得下不来台。柳依依自认为是临安城里有名的才女,端着身份,舍不下脸来与顾时欢对着干,因此,只有被欺负的份。 她今儿在此遇见顾时欢,心里也是一突,这会儿赶紧离得远些,还时不时担心她会过来。 没过过久,掌柜从隔间端出一盘美玉,顾时欢见了很是喜欢,她看中了一块质地细腻的羊脂白玉玉佩,上头雕的是一株兰花,便问他,“这个是什么价钱?” 掌柜为难,“夫人,实不相瞒,这个玉佩已经被人定了,我适才拿岔了。” 可顾时欢很喜欢,问道:“谁定了?可否与那人通融一二,我愿出两倍价钱买回来。” “这......”掌柜看了看坐在另一头的客人,“还请您与那位夫人协商一番,此玉佩正是她所定下。” 顾时欢扭头看过去,不正是之前盯着她看的那个夫人么,她也正好朝她们这边看来,顾时欢便对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便让柳依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意思?又在打她主意么?她都避得这么远了,也没招惹她啊。她赶紧收回视线,低下头喝茶,然而,余光瞥见顾时欢朝她这边走过来。柳依依心里打鼓,赶紧喊了旁边正在与人聊天的夫人。 “表姐。” 她口中的表姐,是四王爷的侧妃,今日她们闲逛至此,也正好陪她来取玉佩。侧妃王氏是知道她这个表妹与顾时欢的恩怨的,既然她有心喊她帮忙,便也停下来,朝顾时欢看过去。 “原来是丞相夫人啊,今儿真是巧了。” 顾时欢不认识这位夫人,她朝祝长缨看去,这是谁? 祝长缨也一个头两个大,明明她嫂嫂都不记得人家了呢,怎的还跑过来找茬呢。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若是一会儿两帮人掐起架来,怎么说她都得帮她嫂嫂啊。于是紧跟其后,悄悄在她耳边说道:“这是赵王府的侧妃娘娘。” 哦,赵王府啊,她知道,论起来,赵王还是她表哥呢,于是顾时欢笑着打了个招呼,“表嫂也在啊。” 这声表嫂倒让王氏诧异,因着柳依依这层身份,顾时欢对她也有敌意,往常见了她都是爱答不理,今儿竟然喊起了表嫂。 定然是来者不善!王氏也打起了精神,准备好好应战。 但顾时欢只是喊了声表嫂就不搭理她了,她对一旁的柳依依道:“听说夫人在此定了块玉佩,适才我也见了,着实喜欢,愿出双倍价钱买下,夫人可愿割爱?” 她突然说话这么客气,柳依依有点不习惯,以为她憋着大招呢,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回答。 顾时欢以为她不愿意,又问,“那若是出三倍价钱呢?” 那块玉佩是柳依依一个月前就在这定了的,自是不能给她,因此,冷冰冰的拒绝道:“实在抱歉。” 顾时欢觉得这位夫人美则美矣,但气质太清冷,说话也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对她还有些敌意。心想,不就是个玉佩么?至于把她当仇人看? 不愿意就算了。 她淡淡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柳依依默默舒了口气,但心下也诧异,今日顾时欢竟这样好说话,实在令她费解。 这边的祝长缨也舒了口气,她还真怕她嫂嫂硬来,届时真不知如何收场。 搅乱一众人心思的顾时欢却毫不知情,又随意逛了逛,最后看中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将其买下便打道回府了。 ※※※※※※※※※※※※※※※※※※※※ 白月光来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将离 10瓶;41183002 4瓶;43008086 3瓶;神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一章 顾时欢逛了一整日,回到府里已是黄昏,问了丫鬟得知祝长君还没回,便先让顾嬷嬷伺候沐浴。她今日疲惫,不知不觉就在浴桶里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她问丫鬟凝知,“你们大爷回了没?” “听外院的小厮说还没回呢,估计今儿中堂事多。” 顾时欢有些饿,她随意批了件衣裳便坐下吃晚饭,一边吃一边想着一会儿要怎么把礼物送出去。直接递给她好像太平淡了些,或者装在匣子里等他自己发现?好像也不行,万一他都不看匣子呢。 唉,这送礼物也挺难。 她吃过饭,换了身粉白长裙,带着今日买的礼物,欢快的去外院等祝长君。 祝长君是踏着月色回来的,一进门便听管家说顾时欢在花厅里等他,他问,“有何事?” 管家摇头,“夫人没说。” 等他进院子时,老远就看见台阶上坐着个粉裙花蝴蝶。她将头埋在膝上,似乎等了许久,此刻已经睡着了,月光笼在她身上,看起来就小小的一只,惹人怜爱。 祝长君此刻的心里突然觉得暖烘烘的,有妻子在家等他归来,这感觉还挺不错。 他上前将她整个人抱起来,顾时欢也醒了,迷迷糊糊喊他,“夫君回来了?” “嗯,回了,等了多久?” “许久了呢,夫君怎的才回?” 吴侬软语,娇娇气气。 “有事耽搁了。”他将她抱进书房放在软塌上,“等我有何事?” 顾时欢这才想起来,要送礼物给她,然而从袖中扒拉了半天也没把礼物扒拉出来,她惊呼一声跳起来,“哎呀,我掉路上了么?” 说完就要跑出去找,却被祝长君一把捞住,“丢了什么?” “丢了个重要的东西。”她有些急,蹬着腿要下去。 祝长君笑了,帮她穿好鞋,随后拉她出去陪着一起找,“是什么东西?” 顾时欢卖关子,“先不说,反正是用个蓝色的锦囊装着的,我们先找找。” 两人就这样,一大一小牵着手在月光下细细找起来,不过以其说是找东西,倒像是祝长君牵着她的手散步。脚程慢得很,他在一旁提着灯,她低着头仔细看地上。 一路从外院书房找到内院,终于在回廊下找到了。 “是什么,我看看。” 顾时欢赶紧握在手中,“咱们回去再看。” 祝长君勾唇浅笑,“好。” 两人又回到书房,祝长君将她抱在腿上,好整以暇的等她神神秘秘的拿出来,打开一看,是个做工精巧的香囊。 “送我香囊做什么?” “生辰礼呀。” 祝长君捏了捏她鼻子,“这会儿才想起来送生辰礼?早之前做什么去了,以前还说喜欢夫君喜欢得死去活来的,却是连生辰礼都没准备,可见,你说好听话哄我呢。” 她竟然说过这话?顾时欢真忘记了啊,心里愧疚呢,底气也不足起来,诺诺说道:“我现在不是努力补上了么?” 祝长君接过香囊看了看,挑眉问她,“这香囊一看就知是你买的,怎的就努力了?哦,努力花钱了是吧?小败家子!”说着,轻轻打了下她的臀。 “没有,我真的努力啦,你看......”她指着香囊左下角的地方,“这里是我绣的啊,这是夫君的名字呢。” 祝长君仔细辨认那金色歪歪扭扭的......字?认了半晌也认不出是什么。 “这是什么字?” “长,是个‘长’字。” “为何只有一个‘长’字?” 顾时欢有点不好意思,“‘祝长君’三个字太多了,绣不来,而且‘长’字简单,所以就绣了这个。” 祝长君闷笑,这女人,偷懒都偷得理直气壮,“夫人,你也该好好学学女红了,为夫也不指望你能给我缝件衣裳,就先把这‘长’字绣好也行啊,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绣了只蚂蚁。” 顾时欢见他嫌弃,将香囊抢回来,“不喜欢?不喜欢那我就送些别的吧。” 他又夺回来,“别,好歹也是夫人送的,虽然......字丑了点,不过,索性也没人能认出来不是?明儿我就戴上。” 顾时欢这下才满意的笑了。 黄昏烛火下,怀里的女人娇娇柔柔,臻首娥眉,美目盼兮。 祝长君看得满眼柔情而不自知,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朝那红唇亲上去。 外边的月色温柔似水,书房里面的人也温柔似水。 他的吻少了平日的霸道,倒让顾时欢也觉得颇是享受。 静谧的书房,只听见“啧啧”之声,气氛撩人不已。 夜风穿过隔窗,怀里的人打了个颤,不知是冷的,还是被他欺负的。 她太甜,令他爱不释手。 过了许久,门外传来祝全禀报,说刘先生有事求见。刘先生是府里的幕僚,这样晚过来想必是要事,尽管祝长君非常不愿停下,却也不得不努力克制。 他从衣襟里抽出手,为她整理一遍,说道:“你去里间塌上歇息一会儿,我谈完事与你一道回去。” 顾时欢还喘着气,低低的应了声“好”。 ...... 书房里间,是祝长君平日歇息的地方,他曾在这睡了三年,床榻上的被褥皆是祝长君的味道,一股浓浓的男性荷尔蒙还带着檀香,不知为何又令顾时欢想起了适才做的事。 那人,差点揉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其实,对于男女感情,她并不知多少,有时是从话本子里而得,但大多数还是听顾嬷嬷的话。即便如此,却也仍是懵懵懂懂,不知夫妻恩爱到底是怎么个恩爱法。 今日,似乎感受到了些许,她们那样做,想必就是恩爱了吧?仔细想想,她自己也并不排斥那种事呢。 夫君说她曾喜欢他喜欢得死去活来,想必也不假,有时候与他在一起,确实令她愉快。 抱着羞人的心思,闻着熟悉的沉香,顾时欢渐渐睡着了。 等祝长君谈完事再进来时,便看见她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索性帮她脱了鞋袜,替她掖好被褥。 次日醒来时,天光大亮,祝长君已经早早起床离开。 顾嬷嬷带着丫鬟们在外头候着,听见她唤人,才推门进去。 “小姐昨夜睡得可好?”顾嬷嬷明显心情很好。 顾时欢点点头,揉了揉脖颈,不明白睡一夜醒来为何脖颈那么酸痛,许是床板太硬了,她睡惯了柔软的床榻,真不习惯祝长君这里的硬床板。 “嬷嬷,夫君何时走的?” “寅时二刻便去上朝了。”她一边帮她穿衣一边又开始唠叨,“小姐啊,不是老奴说你,大爷何时起床你都不知,哪有睡得这么沉的?别人家贤惠的妻子都是要早起服侍夫君穿衣呢。” 顾时欢撇嘴,“嬷嬷,我哪里起得来,寅时也太早了。” “也不是让你日.日都这样,偶尔起来服侍一二,做做贤妻的样子也好啊,若是丈夫从未感受过妻子的温柔体贴,那他的心日.后就得跑了。” “跑去哪儿?” “跑去别的女人身上,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不可能,我与夫君恩爱着呢。”昨夜他们还琴瑟和鸣呢。 顾嬷嬷笑了,“是是是,你们恩爱,可老奴说的话,你也记记心。这男人啊,最是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 “好,记得啦。”她赶紧止住嬷嬷的唠叨。 然而,转眼却看见凝知收拾祝长君换下来的衣裳时,从里头落下一物。她捡起来看,是块玉佩,上头还雕着兰花图案,连那根绑着的红绳也极其眼熟。 怎么看都怎么像昨日在八方阁见到的那块玉佩。 明明是那个夫人的玉佩,为何会在她夫君身上? 第二十二章 顾时欢看见凝知在收拾祝长君换下来的衣裳时,从里头落下一物,她捡起来看,是块玉佩,上头还雕着兰花图案,连那根绑着的红绳也极其眼熟。 怎么看都怎么像昨日在八方阁见到的那块玉佩。 明明是那个夫人的玉佩,为何会在她夫君身上? 她摩挲着玉佩沉默良久,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酸。 吃过早饭,她心情闷闷不乐,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索性问顾嬷嬷,“嬷嬷,今儿一早,你说男人的心会跑别的女人身上,若是这男人有喜欢的妻子了,也还会跑吗?” “这可说不准,有些男人就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家里有了妻妾,却还在外头养妇人的,也多的是。” 这样么,她心里有些慌,急切问道:“嬷嬷,那夫君是这样的人么?” “大爷嘛......”顾嬷嬷犹豫,有些事也不知该不该说。 “怎么......夫君也是这样的人?” “小姐为何这样问?莫不是......哎呀,怎的哭了?”顾嬷嬷赶紧拿巾帕帮她揩眼泪。 顾时欢将玉佩递给她看,“嬷嬷,这是我从夫君的衣裳里发现的,这块玉佩我认得,昨日我在八方阁见过,是另一个夫人买下的。你说,为何会在夫君身上?” 顾嬷嬷心头一颤,果然来了,这事怎么也兜不住。她问:“那位夫人你可认得?” 顾时欢摇头,“我不记得她,但长缨认得,她是个寡妇,长得也好看呢。” 顾嬷嬷叹气,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隐瞒,“小姐,此事,原本我不该瞒你,那位夫人,其实你是认得的,她是宁国侯府的世子夫人,名叫柳依依......” 柳依依,乃翰林学士柳清河之女,与祝长君从小认识。祝长君六岁时拜在柳清河门下,成了唯一的入门弟子,与柳依依算是师兄妹关系。 柳依依从小便喜欢他,柳清河也有意将女儿许配给祝长君,但彼时祝长君一心醉于朝堂,并没有娶妻成家的打算,柳依依也愿意等他。可左等右等,却等来了祝长君另娶她人的消息,她一怒之下便嫁给了正在追求于她的常兴侯世子。 可哪知,柳依依才嫁过去一年,常兴侯世子便没了,她成了年轻寡妇,膝下也无一儿半女,只等守孝满三年,便可和离归家另嫁。 临安城里人人皆知丞相与其夫人并不合,都在猜测不久会和离。因此,柳依依一心盼着等祝长君和离了便再嫁他。 最初她嫁人那一年,心里记恨祝长君另娶,但死了男人之后她也想开了,便开始与祝长君又重拾往来,常以师妹的名义赠送些礼物,有时是书,有时是字画,有时半夜挑灯看了些书籍有晦涩难懂的也会写信问他。 祝长君很有耐心,一一回信。 两人暗自私信往来,看在顾时欢眼中,便是私相授受、互通苟且,心里很是鄙视。因此,但凡一有机会,她就整治柳依依,权当对祝长君的报复。 可失去记忆后,顾时欢倒全然忘却这些事,顾嬷嬷原以为,此事或许能瞒过去,等日子久了,大爷发现小姐的好了,肯定会与那寡妇断了联系,夫妻俩好好过日子。 这样的希望不是没有,单看这些日子大爷来正院的次数便知,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可没想到,今儿就让小姐发现了,眼看瞒也瞒不下去,索性和盘托出。 顾时欢听了后,心里难受,他祝长君若是纳一两个小妾倒还好,可这么偷偷摸摸的与个寡妇来往,是个什么意思?昨夜他还没事人一般与她你侬我侬,这会儿想起来,她都觉得呕心。 这么个男人,她以前竟然喜欢得死去活来,真是眼瞎! 她将那玉佩扔回榻上,想了想,又吩咐丫鬟把它给送回书房去。那姘头的东西,搁在她屋里,她嫌脏得很! ...... 南方多地洪涝,引发了一连串的后患,地方官员上奏,有几个县出现了小规模的疫病,这事非同小可,引起了整个朝堂重视。 水患还未处理好,疫病又闹了出来,皇帝全权放手交给内阁处理。但内阁多是些老头子,年纪大,没说到两句话就开始犯各种毛病,因此,事情便全堆在年轻力壮的祝丞相面前。 这些日子,他忙得焦头烂额,已经连续两日都歇在中堂。 顾时欢原本还期盼着他能回来给个解释,可盼着盼着,却见他夜不归宿,连个招呼都不打,心里越发寒凉。 等祝长君好不容易轻省些,终于想起来让祝全回府报平安时,祝全在正院便吃了记闭门羹。 “爷,夫人那边已经早早歇下了,您今日还回去么?” 祝长君看了看天色,已是月上中天,想着自己已经三日没回了,这会儿回去看看也好。他起身理了理皱巴的衣袍,道:“走吧。” 他信步来到正院,果然发现院门关着,里头露出稀稀疏疏的灯光。祝全上前敲门,敲了半晌没人应,心中纳闷,按理说守夜的婆子定能听到,莫不是偷懒睡着了? 他看向祝长君,“爷,还敲么?” 祝长君默了片刻,想了想,还是算了,估计她已经睡着,于是抬脚又回了外院书房。 次日一早,顾时欢醒来时,凝翠告诉她说昨晚大爷回府了,不过是在外院书房睡的。 顾时欢伸了个懒腰,不想理会,“日后别打听外院的事了,大爷回不回也不必与我说,你们收拾下,今儿回柳明街。” 凝翠诧异,“小姐又准备回娘家住?” “不是住,就是回去玩一会儿,待这儿怪无聊的,我都快发霉了。” 顾时欢也想开了,就当她以前眼瞎嫁了个混账男人,既然不能和离,那就自己过自己的,还理他做什么?让他与他那情妇自个儿过得了。 顾嬷嬷得知她又想回大长公主府,来劝她莫要任性。 顾时欢道:“嬷嬷,我心里不得劲得很,你就让我回去好好玩一玩吧,昂?” 顾嬷嬷心里叹气,她就知道,日子估计又要回到原来的模样了,也清楚她心里不好受,不忍再拘着她,遂只好嘱咐她早去早回。 ...... 顾时欢回到柳明街,倒是把顾驸马高兴了一番,嘱咐厨下多做些好吃的,给女儿好好补补。 果然还是回家好,顾时欢赖在父母身边磨了许多东西,顾驸马点头答应好好好,给你买。 她便心满意足又跑去找嫂嫂玩了。 顾时欢的嫂嫂杜玉兰,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说话轻轻柔柔,笑起来也腼腆害羞,年初嫁进门,才过三个月就怀上了,这会儿都已经是五个月的身孕。 见她在绣小儿穿的鞋头,顾时欢新奇不已,“嫂嫂,宝宝出生的脚就这么小么?只够我的手指头放进去呢。” 杜玉兰很喜欢她这个小姑,性情随和,待人也热情,对她极好。闻言,便说道:“我也是听嬷嬷说的做这么个尺寸,其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这些都是嫂嫂自己做的?”她看篓子里有许多半成品,鞋袜、肚兜、帽子林林总总一大堆呢。 “嗯,反正我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每日做这些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顾时欢实在不理解做针线能有什么意思,她放下手里的小肚兜,一头栽倒在榻上,百无聊赖,“唉......有时候真羡慕嫂嫂,光做做针线就满足了,可我自己每日都不知该干什么,想好好出门玩儿还总担心被嬷嬷唠叨。” “夭夭你都嫁人了还总想着玩儿,难怪嬷嬷要唠叨你,对了......”她神神秘秘问,“你和丞相大人什么时候要个孩子?等有了孩子你就不觉得无聊了。” “孩子?”她突然想起来,某人倒是挺想要个孩子的,她问道:“孩子有趣么?” 顾时欢没接触过什么孩子,大姐嫁人三年无所出,哥哥也是刚成婚,自己呢?嗯......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不过,想起那糟心事,她就膈应的慌,他想要孩子,谁爱生就生去,反正她不要。 ※※※※※※※※※※※※※※※※※※※※ 需要评论和营养液55555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3008086 8瓶;sleep 5瓶;阿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三章 祝长君那日在正院吃了闭门羹之后,又在中堂忙活了两日,等总算歇下来喘口气时,发现已经有五六日没见到顾时欢了,他问祝全,“夫人在做什么?” “听管家说,夫人上街玩去了。” 祝长君点头,她性子好玩儿,估计这几日都乐不思蜀吧,夫君几日没回府,也不见她打发人来问候一声,当妻子当得如此不称职的也就数她了。 他回府换了身衣裳,见已经快日落了,顾时欢也还没回,便打发人去将她喊回来,一玩就玩一整日不归家像什么话! …… 此时,顾时欢正在茶楼里听说书,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旁边的凝知催了三遍她才准备起身回府。 出了茶楼后,凝知看见街角有个熟悉的身影,问道:“小姐,您看那是不是大姑爷?” 顾时欢定睛一瞧,可不是?正是她姐夫郑霍,只见他鬼鬼祟祟的抱着个匣子上了马车,也不知要去做什么。 “咱们悄悄跟上去看看。” 她们一路跟着七拐八拐进了个偏僻的巷子,郑霍的马车停在一处小宅院门口,小厮上前敲了门后,郑霍才下马车。 开门的是个女子,那声音娇柔得很,郑霍与她调笑了几句,两人便挽着手进门了。 这场景,怎么看都怎么像......偷情。 她问凝知,“那女子你认得吗?” 凝知摇头,她曾见过郑霍的两个小妾,但这女子却从未见过,莫不是他养在外头的小妇? 顾时欢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很生气,姐夫竟然背着姐姐在外头养小妇,这事也不知她姐姐知不知道。 姐姐与郑霍青梅竹马长大,姐姐有多喜欢姐夫,顾时欢是知晓的。在她还小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定亲了,那时姐姐少女怀春,总盼着快些长大嫁给他。 却没想到,盼了这么些年,却是嫁了这么个人。 她心情有些低落,回到府里也郁郁寡欢,顾嬷嬷叫人摆饭,随后悄悄问凝知今日发生了何事。 得知她们白日遇见的事后,她长长叹了口气,郑霍的那些事她都清楚,以前小姐性子要强,还常常去文国候府为大小姐打抱不平,但人家夫妻俩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没办法。 于是劝着她道:“小姐,你若是担心大小姐,回头下个帖子过去探望探望,她在文国侯府也着实不容易。” 顾时欢点头,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米饭,如同嚼蜡,毫无滋味可言。 然而,才吃到一半,祝长君就来了,进门就自个儿坐下让人给他添碗筷。 顾时欢已经好几日没见他了,此刻这么突然,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起今日在巷子里见到的那一幕,想必他在外头与那寡妇相会也是那样的吧?两人亲亲密密手挽手的在某个小宅院里偷情。 想到此,她连饭也吃不下了,撂下筷子就准备起身,祝长君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怎的了?” 她甩开他,说道:“心里恶心,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瞧这脾气还挺大! 祝长君又将她拉回来,好声好气问道:“是谁惹你生气了?”他朝顾嬷嬷看过去,眼神询问发生了何事? 顾嬷嬷摇头,不知从何说起,他们两人的事还是两人自己解决吧,于是带着丫鬟们出去了。 祝长君拉着她坐下来,笑着问:“莫不是为夫几日没陪你,所以生气了?” 顾时欢暗暗瞥嘴,他脸还真大,当他自个儿是香饽饽么?谁稀罕他陪了? 她继续甩开他的手,一声不吭的大步出门了,留下一脸疑惑的祝长君坐在饭桌前。 祝长君吃过饭又等了许久,也没见她回,便逮着进来送茶水的凝香问:“你们夫人今日为何生气?” 生气了吗?凝香不知道啊,她今日没跟着小姐出门,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近来小姐总是埋怨日子无趣,便想到一种可能。 于是,她争取机会诺诺的为她家小姐谋福利,说道:“小姐近日总觉得无趣,做什么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估计是......” “是什么,说完整了。” 祝长君积威甚深,一句话弄得凝香腿颤,却仍是壮着胆子道:“是大爷您没收了她的话本子,小姐不开心了。” 就为这事? 祝长君摇头无奈。 等顾时欢游荡一圈回来后,发现祝长君已经走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空落落的,她无心欣赏秋夜美好,草草洗漱就睡了。 ...... 南方水患之事朝中上下齐心合力,总算告一段落。沈慕言也不负众望,下江南不到一个月便揪出了一长串硕鼠,皇帝震怒,任命他为钦差,全权就地处置。事情办得着实漂亮,想必不日归来便又能升官了,惹得一众人羡慕不已。 祝长君老神在在的坐在案桌前看卷宗,听见下属们夸赞沈慕言做事精明能干,他八方不动,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心里却是在想着,等他回来,再把他打发去哪儿比较好。 不知不觉就过了亥时,众人为表示自己兢兢业业从来不敢在丞相大人之前先下职,于是总拿眼睛瞄他,希望他快点走,做个“表率”。 祝长君也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看了眼天光,黄昏浅浅,想起一事,便也起身出了中堂,吩咐祝全先去成安街转一圈。 两刻钟后,马车在一家书肆门口停下。 掌柜的猛一见穿着官袍的祝长君进来,唬了一大跳,难道是他们东家犯事了?可也用不着丞相大人亲自来办案吧? 他双腿打颤的上前行礼,“祝大人安好!” 祝长君背着手进门,随意瞧了眼书肆的格局,正正方方,上下两层楼都摆满了书,还有不少客人在挑选。听祝全说这里是临安城最大的书肆,想必,应该有正经些的......话本子吧? 不过他不太好意思直接说是来买话本的,当官的嘛,尤其是上位者,说话都比较委婉,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其他人立马就能猜的明明白白。因此,当他说自己要找些闲趣的书时,希望掌柜的能与他‘心有灵犀’。 可掌柜适才光顾着害怕了,听他说是来买书的,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丞相大人买书,那必须要介绍最新最著名最好的。 于是领着他上二楼,找了一摞书过来,问他满不满意。 祝长君随意翻了两本,显然不太满意,这些书太正经了些,估计顾时欢不喜欢。 于是他又含蓄的问了一遍,“有没有女子爱看的?消磨时间的那种。” 有啊,掌柜连连点头,又搬来了一摞,全是些琴谱、菜谱、女红初级入门什么的。 算了,祝长君索性拉下脸面直接问有没有稍微正经些的话本子。 掌柜的这才恍然大悟,带着满脸狭促赶紧找书去了。 ...... 祝长君抱着一摞书回到府里,先是问顾时欢回了没,听见她回了,才去换了身衣袍往正院走。 彼时,顾时欢正在敷珍珠泥,一脸厚厚的粉泥,看起来不伦不类,旁边还有凝香给她喂果子,倒是一副享受的模样,甚至享受得眯起眼睛。 等再睁开眼时,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吓得她差点从美人榻上滚落,还好来人眼疾手快,将她捞入怀中。 ※※※※※※※※※※※※※※※※※※※※ 祝长君:我被网爆了两天,我......唉...... 第二十四章 顾时欢躺榻上好好的,冷不防睁眼看见祝长君,吓得差点要滚落下来,却被他迅速捞住,结果脸上的珍珠泥蹭了他一身。 祝长君有些嫌弃,“毛毛躁躁的作甚?” 顾时欢生气,“明明是你一声不吭的吓人。”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凶巴巴的问,“你来做什么?” “没大没小,我是你夫君,你说来做什么?” “不论你来做什么,这里都不欢迎,你走吧。” 祝长君挑眉,眼角带了点埋汰的笑意,“顾时欢,到底是何事另你气性这样大?我得罪你了?” “你当然......” 顾时欢此时脸上花花绿绿的,这副模样感觉吵架都没气势,实在衰得很。 她憋了半晌,想了想,还是先去洗把脸再回来吵,随后便兀自转身往净室去了,弄得祝长君一脸莫名其妙。 等顾时欢洗完脸出来,祝长君正穿着中衣在柜子里找衣裳换。平时都是下人们帮他,这会儿下人们都出去了,他也不想喊人进来,见顾时欢出来了,就喊她过来帮忙。 “我之前有好些外衣搁这儿的,如今怎的都不见了?” 顾时欢不想理他,她早就把他的东西都扔出去了,衣裳鞋袜也全部让丫鬟清走。 他一把拉她过来,紧紧箍在怀里,“还生气?不就是不让你看话本么?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硬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将一个紫檀匣子递给她,“你随意看看吧,我特地给你挑的。” 顾时欢推开他,许是那匣子恰好拿不稳当,这一推,便掉在了地上,“砰”的一声格外响亮,里头的东西掉落出来。 一室寂静...... 祝长君沉下脸,她再如何生气都要有个度,怎的他越哄她却越甩脸子? 他一副严厉模样,默不作声的凝视,令顾时欢害怕。她一时也不敢说话,但又觉得委屈,便别过脸,忍阿忍,终于忍不住无声哭了起来。 祝长君听见她的抽噎声,终是无奈,捧过她脸问道:“你到底因何事置气?若是我做错了,你只管与我说就是。” 顾时欢心想,你自己错没错心里没个数么?非得要她说出来?届时拆穿了,还不是他自个儿落得没脸面? 见她不肯说话,祝长君放开她,去外间喊顾嬷嬷进来。 顾嬷嬷一直站在门口听里头的动静呢,听大爷喊她,心里叹了口气,随后一五一十的将玉佩的事说了,祝长君这才明白症结所在。 原来是她醋了。 不知为何,他心情瞬间变得极好。他挥退顾嬷嬷,吩咐不许人进来打扰,等进了内室,见顾时欢已经跑去了榻上,将头埋在被褥里,整个人裹得像只蚕蛹。 祝长君大步走过去,轻轻扯了扯被角,“夫人?” 顾时欢没动。 他又继续扯,“夫人?”唇角还隐隐勾着抹笑意。 顾时欢还是没动。 于是,他干脆直接连人带被褥一把捞过来,然后将其拨开,总算让她露出了头。见她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心情莫名的又好了几分。 “适才顾嬷嬷告诉我了,夫人竟是在为玉佩的事伤神?为何不直接问我?” 顾时欢别过脸,梗着脖颈不说话,却是竖起耳朵听。 “夫人误会为夫了,那玉佩确实是他人送的不假,可却没其他意思。” “你怎知没其他意思,万一送玉佩的人不这样想呢。” “还能有什么意思?那柳依依是我师妹,每年生辰都会送礼,而且那玉佩是跟着我师父的砚台一起送过来的,也不是单独送,能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她已为人妇,我怎会与他人之妻有染?” “哦,那你意思是说,不是他人.妻就可以染了?” “嘿,你还强词夺理!”祝长君咬牙瞪她。 顾时欢这会儿倒是不怕,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心情也放松了。她娇蛮道:“既然是砚台和玉佩一起送,那为何玉佩却单独在你身上?” 说她笨吧,祝长君却发现她这小脑袋有时转得还挺快的。 他咬着她耳朵细细辩解,“砚台那么沉我如何放身上?本来也是打算回府就将玉佩搁抽屉里的,哪知一回来就遇上你这个小妖精勾我,我就忘了。你倒说说,这能怪谁?” 谁勾他了?不要脸! 明明是他自己把持不住突然亲她的,反倒怪起她来了。顾时欢哼哼不买账,耳朵被他亲得痒痒的,整个人又往被褥里缩,却被祝长君拦住。 “夫人?” 他声音暗哑低沉,气息危险,惹得顾时欢心头骤然一颤。 祝长君继续在她耳畔摩挲,轻笑着问道:“你说你是不是妖精变的?” “你才是妖精。” 她气息不稳,一句话说得零零碎碎。 “你若不是妖精,却为何勾得为夫失了魂?” 不得不说,男人在这种时候仿佛天生就嘴甜,情话一套套的,撩人得很。 至少顾时欢就被撩拨得不知东南西北,被褥何时松的也不知晓。她如砧板上的鱼儿,任他为所欲为。 天色渐渐暗下来,院子里已经掌灯,凝香红着脸守在门外,随着她家小姐颤颤巍巍的叫声,她也颤颤巍巍得头皮发紧。心想,大爷到底对小姐做了什么?缘何这声音听起来这般......这般难耐? 随后顾嬷嬷也过来了,问她里头情况如何?凝香小声的回道:“还没结束呢,适才停了一会儿,现下又开始了。” 顾嬷嬷倒是淡定,脸上笑意盈盈,“行,回头停了你喊我,我先去厨下看看,小姐今儿累着了,想必晚上会吃得多些。” 屋外的人水深火热,屋内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顾时欢简直要溺死在他手里。 祝长君把玩着那颗珍珠,爱不释手,哑声问她:“喜不喜欢?” 顾时欢紧紧闭着眼睛装死,这种话她哪里好意思说。结果下一刻却被用力一掐,惹得她尖叫出声。 这叫声吓得外头的凝香心肝胆肺都颤了颤,暗自嘀咕,“好不容易停下,怎的又......这都第三回了。” 她看了看夜色,月头都出来了,想起自个儿也没吃饭呢,这都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在她饿得肚子咕咕叫时,里头的声音终于停了,没一会儿传话要水,凝香赶紧让人抬水进去。 等两人收拾妥当,顾时欢已经浑身没力气,也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祝长君将她抱到饭桌前,亲自服侍她吃饭,又是盛汤又是夹菜的,看得一旁的顾嬷嬷欣慰不已。 两人总算解除误会,雨过天晴。 ...... 祝长君还有事,吃完饭又往书房去了。 顾嬷嬷端了个食盒进来。 “嬷嬷,我已经饱了,怎的还有吃食?” 顾时欢正在屋子里溜圈消食呢,她被祝长君押着喂了许多饭,说嫌她太瘦得多吃些,她这会儿肚子还胀呢。 顾嬷嬷将食盒打开,里头一股药味飘出来,“小姐,这是老奴特地让人熬的汤药,趁热喝效果好。” 顾时欢皱眉,“好端端的,为何要喝药?” 顾嬷嬷笑意盈盈的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呐,老奴特地去惠安堂找大夫要的。” “什么好东西?” “能使妇人容易怀子的东西,你说好不好?” “......” 顾时欢惊在原地,这么快就要生孩子了么?这事她倒真没想过呢。 于是她紧张兮兮的问:“嬷嬷,你之前说,我们圆房之后就会怀孕,那适才......我是不是已经怀上了?” 顾嬷嬷好笑,“哪有那样快?少说也要等一两个月才能看出来呢。” “可我还不想这么快就生孩子呢。” 她始终觉得自己还小,突然要生孩子令她不知所措。 “小姐,这话可莫要说了,先不说祝老夫人盼孙子盼了多少年,就是大爷,在他这般年纪,早应该儿女成群。可如今膝下颗粒无收,你做妻子的合该体谅些?” 虽然觉得顾嬷嬷说得很对,可是......她一时半会儿还没心理准备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想,真要有孩子了? 唉...... 顾时欢端起汤药一口喝尽,算了,万一有了就生吧,或许就像嫂嫂说的,孩子也很有趣呢。 顾嬷嬷将碗收走,又服侍她洗漱,说道:“小姐,大小姐回帖了,说后日得空,您可否要后日过去看看她?” 顾时欢这才想起来,自己下了帖子给文国侯府,没想到回得这样快。 “行,后日一早就过去。” 想到姐姐的事情,她又打起精神好好准备礼物去了。 ※※※※※※※※※※※※※※※※※※※※ 嘿嘿……本章大家是否满意呀?评论d调点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美丢丢 8瓶;囡宝儿 5瓶;暮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五章 文国侯府与大长公主府只相隔一条街,从柳明街穿过一条弄巷便可到,两家曾因是姻亲关系,走得还颇为密切,后来多多少少因顾时嫣在文国侯府过得不大如意,大长公主对郑霍那位女婿实在看不上眼,也就渐渐淡了来往。 顾时欢乘马车过去,也就两刻钟时辰,到文国侯府大门时,管家赶紧出门相迎。 “祝夫人安好,侯爷和夫人已在厅堂等候,您请!” 顾时欢暗暗撇嘴,她是来看她姐姐的,又不是来看他侯爷侯夫人的,殷勤的请她去作甚?实在不愿走这一趟,但人都等着了,碍于礼数,也不得不去打个招呼。 文国侯年近四十,中年发福迹象明显,笑起来满脸横肉都在颤抖。侯夫人也比较胖,但胖得稍微还算和善,见顾时欢来了,笑着来牵她的手入座,“许久未见,祝夫人可还好?” 顾时欢行了个晚辈的礼,也和和善善的搭话,“一切都好,劳您挂心了。” 妇人间简单寒暄几句后,侯夫人突然拐了话头,说起郑霍的事。郑霍是顾时欢的姐夫,两年前托关系在户部谋了个七品的官职,不上不下的,勉强算是入仕做官有些脸面。但快三年过去了,眼看考核在即,便想再动动关系往上升一升。 此前,文国侯想结交祝丞相,但无甚机会,此时见顾时欢来探望她姐姐,便想趁机在她面前提一提此事,毕竟郑霍是她姐夫,帮衬一二实属理所应当。 顾时欢听出了侯夫人的意思,只淡淡一笑。若是以往,或许她倒愿意考虑一二,可自从得知郑霍背着她姐姐在外头养小妇,心里就来气,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还有脸做官?!于是她回道:“官场之事,夫君从未与我说分毫,我也不大懂这些。” 她拒绝之意明显,文国侯和侯夫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觉得顾时欢不识好歹。郑霍是她姐夫,他升官了,她姐姐脸上也有光不是?怎的想也不想就拒绝?本还想再争取一番,便被顾时欢提前打住,“我今儿还有要事问姐姐,就先失陪了。” 客客气气的与她们告辞之后便由丫鬟领着去临风苑。 顾时嫣早已等着她,听说被侯爷侯夫人先请了去,她心里嗤笑,那两人真是打的好算盘,劝说她不行,就直接去劝说她妹妹。等见到顾时欢时,才赶紧问她:“适才我那婆婆可是与你说了你姐夫之事?” “咦?姐姐怎的知道?” “你姐夫那事,她们已经撺掇我许久,我不同意,你本身与丞相关系就紧张,我何必又去让你难做?再说了,你姐夫......”她想起一堆糟心事,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他也罢。” 顾时欢见她眼下乌青,脸色有些憔悴,心疼得紧。她记忆中的姐姐如花一样好看的少女,如今成了他人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显老了许多,不仅没了往日的活泼明艳,还似那常年挣扎于深宅大院的妇人,变得矜持苦闷,毫无生气可言。 疼爱她的大姐姐变成这副模样,她心里难受,没说到两句话眼眶便泛红,顾时嫣以为她又跟祝长君吵架了,便问道:“妹妹怎么了?是不是祝长君他又欺负你了?” 顾时欢摇头,忍着心里的酸涩,问她,“姐姐这在侯府过得如何?” 顾时嫣淡淡一笑,“不一直都这样么,你不必挂心我,倒是你,多听嬷嬷的话,别再任性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这么与妹夫僵着,实在蹉跎年华。” 顾时欢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劝说,她一直都很听嬷嬷的话啊,而且跟祝长君也没怎么闹,虽然只僵了几日,但现下两人已经和好了。倒是姐姐自己,她听嬷嬷说了,姐姐在侯府过得不顺,一人操持着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看她累得都瘦了。 “姐夫呢?今日怎的不见他?” “你姐夫与好友喝茶去了。” 其实郑霍去了哪里,顾时嫣也不晓得,她已经有好几日没见过他了,晚上也不回府,就算回府也是往两个姨娘那里去。说起来,自己在这侯府活得像个寡妇似的,她与丈夫已经大半年未曾同房。 是什么时候日子过成这样的呢? 她神情有些恍惚,过了片刻,定定神,吩咐丫鬟去端些鲜果过来。她仔细打量顾时欢,虽然才两个月未见,但她似乎变了许多,说话做事不再盛气凌人,反而变得乖巧随和了些,脸色也容光焕发,如少女般稚气可爱。 也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捋了捋她额边的碎发,笑着问道:“夭夭,近来有什么好事?怎的看着跟以往不一样了呢?” 好事么?顾时欢心想,与祝长君圆房不知算不算,想起前儿夜里他柔情似水,自己也挺喜欢那滋味的。一时间,她心里又燥热起来,脸上也微微泛红。 她这副模样令顾时嫣稀奇的很,妹妹哪里会是爱脸红的人?怎的她才问了一句就变成这样了?她疑惑的朝后头的凝香看去,眼神询问她,是不是......? 凝香眼神坚定:没错!大小姐,就是您想的那样! 啊呀,顾时嫣顿时高兴起来,拉着妹妹的手细细问情况,问得顾时欢面红耳赤的。若真是二十岁的顾时欢倒也不会如此难为情,可此时她还只是个未出阁少女心态,被她姐姐问到最后,全身如煮熟的虾子般,红彤彤,惹得顾时嫣好笑不已。 顾时欢吃了些果子之后,总算平静下来,她想起一事,问道:“姐姐,前几日我在街上遇着姐夫了,他神神秘秘的进了个宅子。” 顾时欢说得比较委婉,也不知她姐姐知道了该如何难过。 顾时嫣听了后,拿果子的手一顿,这微小的细节被顾时欢发现,她惊讶道:“莫非姐姐也晓得了?” 丈夫在外头养小妇,这种丑事被疼爱的妹妹发现,顾时嫣即难堪又难受,自己在侯府过得如何她从不想让家人担忧,可如今却是再怎么也瞒不下去了。 她点点头,“我是知道的,你姐夫他......我半年前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当我发现后,他说是帮着照顾友人的妹妹,结果,谁知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到床上去了。 因自己三年无所出觉得很对不住他,便给他纳了两门妾室,当时提纳妾时,原以为他会拒绝或至少要推辞一番,可哪知,他答应得甚是干脆。从那时,她便知,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知道他养小妇的时候,她鼓起勇气跟他闹了一场,结果却是换来他大半个月不归家,婆婆反而劝她隐忍大度莫要计较,说什么男人年轻贪鲜,外头的也就是个玩意儿解闷的,等过两年他就会收心。 曾经,顾时嫣也是这样的想的,可等着等着,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常常在睡梦中哭醒,一整宿一整宿的熬得心河干涸。 但在妹妹面前,她不能表现得脆弱,不想妹妹为自己担忧,于是也将婆婆哄她的那套话搬过来,说道:“那女子我见过,不怎么样,你姐夫许是一时贪鲜罢了。” 听了姐姐这番话,说不上来为何,顾时欢心里翻涌着一阵阵的酸楚。在她缺失记忆的这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她那般明艳张扬的姐姐,如今甘愿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委曲求全。 直到回了丞相府,顾时欢心中依旧难受得如蚁噬。 祝长君来正院时,就见到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他将她捞起来抱在腿上,细细问她怎么了? 她埋在他怀里,只摇头不说话,被他捏着下巴抬起脸,“到底是谁惹着你了,说出来,为夫给你出气!” 他这语气如哄三岁小娃似的,倒是让顾时欢扯出些笑意,随后又认真的告了郑霍一状,最后说道:“总之,不准让他升官。” 祝长君好笑,“行,我一定盯紧了吏部,谁敢给他开后门,我就革职谁!嗯?” 顾时欢:嗯! 第二十六章 因顾时欢心情不好,祝长君决定等休沐时带她去城外的温泉山庄散散心。为此,顾时欢兴奋的等了好几日,终于盼来了他的休沐。 此时,男人坐在榻上一边抓紧时间看卷宗,一边等她收拾衣物。 顾时欢像只欢快的蝴蝶,好不容易出去玩,就想打扮得漂漂亮亮,柜子里的衣裳试了个遍,还时不时问祝长君好不好看。 他起初还颇为配合的抬头瞧两眼,然后说好看,可顾时欢问得多了,他很是无奈,随后越来越敷衍,头也不抬就说好看。顾时欢试了好些都不满意,对顾嬷嬷说道:“嬷嬷,我的衣裳是不是太少了?” 顾嬷嬷瞅一眼四个花梨木大衣柜,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许是吧。” 凝香最喜欢打扮她家小姐,闻言很是赞同,“照奴婢说,改明儿把库里的那些绢纱锦缎都拿出来晒晒,回头送玲珑阁裁衣裳去。” “这个主意好!”顾时欢很满意。 她随后又扒拉了两个箱子,那边榻上的男人不耐烦了,催促道:“夫人好了没,太阳要落山了。” 顾时欢看了看外边天色,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心里着急,她也想早去早些玩儿呢,于是拿起一件鹅黄的长裙摆在面前问他,“夫君,这件好不好看?” 祝长君耐心的瞄了一眼,颜色是挺好看的,只不过那上头绣满了小花,怎么看都怎么像小姑娘爱穿的样式。顾时欢自从失忆后,这审美眼光也着实令人头疼,整日里穿得花花绿绿。 但他不想扰她兴致,颇是认真的点头,“相当好看!”心里却在恶劣的想,夫人你不穿更好看。 顾时欢得了他的肯定十分高兴,立马就跑去屏风后穿衣。 等两人拾掇好出门时,已经是辰时,顾时欢坐在马车里吃糕点。马车太慢,她心里急切,时不时掀帘去看走到哪儿了,祝长君却与之完全相反,他老神在在的坐着,手里还是拿着卷宗。丞相大人,即使是在休沐日也不得闲。 顾时欢对他这样子很不满意,都出来玩了还理那些庶务作何?她一个人坐着无聊得很,连找个人说话都没有。 终于在她叹了第十次气之后,祝长君撂下卷宗看她,“过来。” 她挪过去,被他捞起抱在腿上,揉着她纤细的腰肢,略带训斥的语气说道:“缘何这般急躁?竟是一个时辰也等不得?” 她嘟哝嘴,“得一个时辰呢,我就傻傻的坐着么?” 祝长君挑眉,“原来是闲自己无事可做啊。”于是他从暗格中挑出一本地志,“那你看看这个打发时间吧。” 顾时欢撇嘴嫌弃,她才不喜欢看这样的书,随后眼睛不经意瞄到了一旁的卷宗,里头提到沈慕言的事,她想也没想就问道:“咦?慕言哥哥要回来了么......啊......”。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掐了一把,“唤谁哥哥?” 顾时欢这才想起来嬷嬷的叮嘱,好像祝长君不乐意自己和沈慕言走得太近,这会儿竟是连提都不准,她赶紧闭上嘴巴,眼神却在抗议,明显觉得他这人太霸道了。 祝长君又掐了一下,“怎么,为夫说错了?他沈慕言算你哪门子哥哥,你唤得这般亲切?”随后又不怀好意的低声说道:“你这么喜欢喊哥哥,那不如唤我一声‘长君哥哥’如何?” 他这话说得暧昧,有些调情意味,让顾时欢忍不住想起那日夜里他一边摆弄一边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乖,叫长君哥哥。”彼时她紧咬着呀,任他如何发狠也不肯叫。 她不敢看他,这人不正经起来着实令人难以招架,便赶紧夺过那本地志,‘哼’了一声,假装认真的看起来。 祝长君见她害羞,低笑一声,好整以暇的也陪她一起看,只是看着看着,那揉着腰肢的手悄悄的钻进衣襟,一把拢住,惹得顾时欢惊呼出声。 这人......怎的这般坏! □□的,还是在马车里,顾时欢吓得不敢呼吸,那本地志也掉到了地上,不一会儿就被解落的粉色小衣盖住了。 马车摇摇晃晃,她的心也跟着摇摇晃晃,外头便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而马车内,顾时欢的裙摆里却空空荡荡。 她紧张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索性她裙摆够宽大,遮住了两人。 祝长君让她面向自己,掐着那纤细的腰.肢,紧紧盯着她眼睛,暗暗.用力。 狭小的空间里,有些细小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顾时欢自己听得脸红,仰着脖颈小心翼翼的呼气。 过了一会儿,许是经路面不平,马车用力一抖,顾时欢也惊呼一声,颤抖着魂游太虚。 一路上心惊胆战,总算在一个时辰后到了地方,祝长君也愣是磨.蹭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来。他帮她整理好衣裙,前一刻还是欲.逑.不满的模样,这会儿却又恢复了一脸正人君子。 顾时欢暗暗鄙视......臭不要脸! ...... 这座温泉山庄建在半山腰,顾时欢看着长长的石阶傻眼,她的力气适才在马车上都用完了,这会儿要爬这么长的阶梯,看着都发愁,她苦着脸看向祝长君。 正交代完事情的祝长君朝他走来,见她那模样,分明是打着他的主意呢,他故做不知,往前走了几步后,回头问道:“怎的还不跟上?” “夫君~” 声音娇柔得滴水。 但祝长君不为所动,勾唇浅笑看她,“换个称呼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顾时欢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适才在马车里头她怎么也不肯喊‘长君哥哥’,被他狠狠惩罚了许久,但她愣是咬牙扛过去了。 这会儿又提这样的要求,她想了想,行吧,骨气算个屁啊,做人要能屈能伸。 于是甜甜的唤了声,“长君哥哥~”。 “嗯”,男人很满意,蹲下身来示意她趴背上,但顾时欢迟迟没有动作,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山路的另一头也来了几辆马车。此时,两位夫人正由婢女扶着下车,其中一人,他也认得,正是柳依依,她和她的表姐赵王侧妃。 她们也看见了祝长君和顾时欢,柳依依明显楞了下,随即露出一丝轻柔的笑意,不过这笑意是对着祝长君的。 两人走过来问好,柳依依情绪复杂,即诧异又惊喜,诧异祝长君为何会跟顾时欢一同出现在这里,又惊喜自己在这个地方遇上他。 见祝长君也看向她,她的心砰砰直跳,脚步矜持,身姿款款,对他微微福身,“师兄。” 她喊的是‘师兄’而非祝大人,显得两人关系亲密。 顾时欢撇撇嘴,她着实讨厌这种死了男人还惦记别人家夫君的女人。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看祝长君的眼神实在露骨得很,就差没抛开她贵女的矜持投怀送抱了。 但祝长君不知是否清楚她的心思,对她只是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对顾时欢伸出手,“夫人,走吧。” 他本来想背她的,但这会儿有外人看着,倒不好这么做了,于是拉着她慢慢上台阶。 柳依依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酸涩得很,不明白往常针锋相对的两人今日为何突然携手来温泉山庄,这副恩爱的模样让她心里恐慌起来。 一旁的赵王侧妃低声提醒道:“别看了,咱们也走吧。” ...... 这会儿正是秋分时节,来温泉山庄的人不算多,因此各处温泉池子也空闲着,祝长君要了个偏僻点的池子,让人先准备着,自己则拉着顾时欢继续爬山看风景去了。 随后而到的柳依依与赵王侧妃先是在雅间休息,赵王侧妃膝下无子,她听说泡温泉对身子有益处,就是奔着求子来的,因此自己还带了泡温泉用的药材,她迫不及待寻了个池子先去了。 柳依依歇息了一会,正要出门,却听见外边路过的丫鬟们提起祝长君,她侧耳细听。 这温泉山庄有许多池子,有的是公用的,有的则是设在屋子里头,专门供夫妻用。听见祝长君选了个偏远的池子时,便明白祝长君定是要与他夫人一起泡池子,她心里嫉妒得难过。 随后,又冒出了个大胆的主意。 …… 日头一落,祝长君便带着顾时欢回了,顾时欢累得浑身酸痛,喊着要先歇息一会儿,晚些再去泡池子,祝长君任她歇息,自己先出门办事去了。 等祝长君忙完回来,顾时欢已经不在屋里,他问:“夫人呢?” “夫人先去泡池子了,说若是大人回了就自个儿过去。” 祝长君点点头,抬脚往外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事先预订好的池子,他推门进去,见外间洒落着女子衣裳,还以为是顾时欢的,喊了两声“夫人?”便往里走去。 而顾时欢这边,则由山庄里的丫鬟们领着去了另一个方向。 ※※※※※※※※※※※※※※※※※※※※ 隔壁已开新坑《太子失忆后被我拱了》,欢迎来围观女主拱太子呀,渣都不剩的那种,嘿嘿~ 文案如下: 苏璃醒来后发现自己活在一本书中,成了那个陷害女主不成反被送进军营的妖娆女配。原书中女配先是被各大将领们轮番欺辱,之后又被赏给最下等的伙夫们玩弄,最后孤零零的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天。 苏璃:我......(河蟹一千字脏话) 眼看自己被下药后即将送往营帐,她咬咬牙偷偷的摸进了另一个地方。 床榻上的男人幽幽转醒,见身边坐着个妖艳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 他问:你是谁? 苏璃:别怀疑,我是你最爱的女人! 原书中,豊国太子韩湘君,是足智多谋阴狠狂悖之人,弑兄夺嫡上位,最后成为统一六国的最大boss。根据剧情,此时他受伤失忆,三个月后才会恢复正常,她正好可以利用他脱身,从此山高水阔,好好做人。 于是,当晚,她把豊国太子给拱了,渣都不剩。 苏璃成功的扭转命运,她算好日子,包袱款款准备逃离,却不想,失忆的太子提前恢复了。 男人眸子深沉,顶了顶腮帮欺近:“听说......你是孤最爱的女人?” 苏璃:哦豁......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