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医生[未来]》 金手指不金 “强制指令……深海状态解除。” “……心率73,高压93,低压65……体征安全……” “……开启唤醒程序……” 一阵微弱的脉冲电击惊醒了巫承赫,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温热粘稠的液体中,下意识地大叫,喉间只发出一阵沉闷的呜呜声。 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被炸死了吗?巫承赫大脑一片空白,意识还停留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利比亚战地医院、歇斯底里的恐怖分子、地动山摇的冲击波…… 整个接诊大厅都几乎被夷为平地,他怎么可能活下来?命运大神终于对他开金手指了吗? 浸泡着他的液体正迅速挥发,液面下降,很快就彻底干涸。巫承赫扒掉嘴里的呼吸器,大口喘息,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连体服,躺在一个状似棺材的长方形箱子里,箱盖是一层半透明的膜,透过膜可以看到不甚明亮的光线。他抬起手,试着用指尖戳了戳,膜发出一声轻微的“噗”声,像肥皂泡一样破了,消失不见。 嘈杂的警报声瞬间铺天盖冲进耳膜,巫承赫脑子里“嗡——”的一声,半天才慢慢听清了警报的内容,那是一个机械的女声:“橙色警报,橙色警报,d登机口已被不明身份入侵者强行登陆,全体乘客解除深海状态,请不要离开休眠舱,系好安全带,等候系统进一步指令。” 巫承赫有些轻微的头晕,爬出“棺材”,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狭长的大厅里,大厅有五六米宽,非常非常的长,两侧整齐地摆放着数百个银灰色的“棺材”,跟他刚刚待的一样,像是个大仓库。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巫承赫完全摸不着头脑。地板在轻微地晃动着,有点像是在飞机上,他踉跄着走了几步,看到相邻的长箱子里都躺着人,隔着半透膜能看到他们的脸。 视线高度有些不对,好像变矮了……巫承赫惊疑莫名,将双手伸到眼前,惊讶地发现小了一圈,再看脚,似乎也小了两号,愣了两秒,一个诡异的念头忽然如惊雷般霹进脑海——这好像不是他的身体! 脑移植?机械化?穿越?这金手指开大了吧?饶是巫承赫想象力丰富且擅长脑补,也惊得目瞪口呆,双手在身上摸了摸,越发确定这不是自己的身体——这个身体又瘦又小,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体重不超过五十五公斤,根本不像是个成年人。可是他明明已经二十八岁,在un维和部队服役都两年了! 巫承赫要疯了! 不容他淡定下来,刺耳的报警声又响了起来,接着,一个粗犷的男声代替了之前机械的女声,“晚上好尊敬的乘客,你们乘坐的‘五月花’号公共飞船现已被自由革命军全面接管,请不要恐慌,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将会有一个愉快的旅程!” 自由革命军?作为一个维和军人巫承赫居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是这不是地球吗? 而且什么叫“公共飞船”? “红色警报,红色警报。”机械的女声再次提示,“所有乘客请注意,所有乘客请注意,休眠已全面解除,所有人请按橙色箭头指引的方向移动,十分钟内在中心大厅集合。重复,本船已被自由革命军全面接管,请务必听从他们的一切指令,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以免造成伤亡。” “是自由革命军?!”一个胖子从巫承赫身边的休眠舱里爬了出来,双眼露出惊恐的神色,“天呐,我们被恐怖分子劫持了,快报警!”他哆嗦着伸出左手,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掌心亮光一闪,竟然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荧光屏,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红色的x。 “天!互联网被屏蔽了!”胖子惨叫,“一点信号都没有!” 陆续有其他人从休眠舱里爬了出来,他们和胖子反应都差不多,先是惊恐大叫,继而在手心点起各式各样的光屏,然后看着上面的红叉叉发出绝望的惨叫。 巫承赫完全顾不上绝望,他已经出离惊悚了——这是什么技术?全息屏幕吗?那不是科幻片上才出现的场景吗?这么牛逼的技术现在连军方都没有大范围使用,民间怎么可能普及? 还是……现在已经不是“现在”了? 巫承赫瞬间加入了绝望的行列——休眠舱、半透膜、自动挥发的粘液、人手一部的全息屏,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是一个科技发展远远超过21世纪的时代! 娘啊我这是穿越到未来世界了吗? 炸不死很好,但一穿越就被劫机这完全是坑爹的节奏啊,难道要再死一次吗?巫承赫傻眼了。 然而凶残的“自由革命军”完全不给他消化信息的时间,噪杂的人声中,警报声再次响起:“重复警报,全体乘客请务必在十分钟内赶到中心大厅集合,移动时请排队沿橙色箭头前进,以免发生踩踏。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现在开始五分钟倒计时,四分五十九秒,四分五十八秒……” 一行亮橙色的全息箭头漂浮在半空中,指示着中心大厅所在的方向,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无奈惶恐的神色,慢慢排成一行沿箭头往前走去。 巫承赫混在人群中间走出了休眠舱所在的舱室,沿着一条银灰色的过道进入了中心大厅,这里有点像歌剧院,上下两层,密密排布着银灰色金属座椅,正对门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几个穿着墨绿色军装的彪形大汉正站在平台上,像饿狼围观鲜肉一样看着鱼贯而入的乘客。 巫承赫又瘦又小,低着头混在人群中,完全不起眼,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给你们造成了小小的惊吓。”为首一个皮肤黝黑的恐怖分子提高声音道,“请不要恐慌,现在‘五月花号’正式由自由革命军接管,我们会最大限度保障你们的人身安全。” 乘客们惶然对视,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巫承赫身边的胖子有点哆嗦:“自由革命军……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天呐!像我这样的穷逼,连绑架勒索的价值都没有,他们一定会把我像丢垃圾一样扔进太空里,呜呜……”他越说越怕,低声啜泣起来。 刚被利比亚的人肉炸弹炸穿越,就上了劫匪的贼船,巫承赫此刻的心情比他糟心多了,但出于医生的节操还是轻声安慰他:“放松点,深呼吸,你要晕过去了。别担心,这么大规模的绑架,一定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但在此之前你先得保证自己活着。” 他的话像是有某种镇定的魔力,胖子看着他的眼睛,随着他指示的节奏调整呼吸,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瞳孔慢慢散开,表情有种梦幻般的放松:“你说得对,我得先活下去,你说得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紧紧拉着他的手,一脸“妈妈不要丢下我”的表情。 什么情况?巫承赫觉得略奇怪,是我的催眠技术又提高了吗? 这时黑人绑匪说话了:“安静!我们是自由革命军,是为了反对远航军独|裁暴|政而成立的民主武装,我们来自于公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公民的事情,请诸位不必担心,只要你们不做无谓的抵抗,我们会最大限度保证你们的安全。” 原来是太空版陈胜吴广……巫承赫大致推断这是一个由“远航军”统治的专|制国家,这帮家伙是在闹革命,就是不知道闹革命为什么要劫机,杀富济贫吗?还是恐怖震慑? 像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黑人版陈胜or吴广接着道:“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并不针对诸位,你们很快会被送往最近的空间港,我们不是绑架,也不是勒索,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听说能活命,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恐慌而期待地看着他,黑人顿了一下,道:“在这艘船上,有一位特殊的客人,他的父亲是远航军最高统帅——汉尼拔星将。现在,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这位特殊的客人站出来,其他人将马上重获自由!” 满座哗然,一个胆大的中年男人颤抖着道:“大、大哥,您只要接驳这艘船的主控系统,就能查到所有乘客的名单,我、我想您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黑人阴鸷的眼神扫过发言者,道:“很遗憾,乘客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 “那他应该不在这艘船上吧?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 “情报确切,他就在这艘船上,在你们中间,只是使用了假身份。”黑人扫视全场,“那么,尊敬的小汉尼拔先生,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请你站出来吧。” 乘客们急切地四下观望,巫承赫也忍不住左顾右盼,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中心大厅里的噪杂声越来越大,却始终没有人站起来。 “很好,看来小汉尼拔先生并不像他伟大的父亲一样勇敢。”黑人狞笑了一下,道,“那么让我们来帮助一下他吧。”他大步迈下平台,忽然抓住了前排座椅上一个瘦小的金发少女,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拉了上平台,右手一动,一把银光闪闪的□□对准她的太阳穴,“我数到十,如果还没有人站出来,我就打爆她的头!” 少女发出惊恐的尖叫,黑人提高声音:“这里有四百二十六名乘客,小汉尼拔先生,如果你站出来,他们都可以活下去,但如果你执意当个胆小鬼,那所有人都要给你陪葬了,当然,你自己也活不成!” 大厅里爆发出激烈的吵吵声,巫承赫也焦躁起来,如果这位传说中的官二代是个孬种,那所有人都要给他垫背了,作为一个新鲜出炉的穿越者,他在利比亚的大爆炸中活下来不容易,可不想就这么被绑匪给一枪崩了。 话说崩了以后他还能穿回去吗? 至于他自己会不会是那个官二代,巫承赫还没多想,毕竟四百二十六分之一的机会,那还是比较渺茫的。 光环太多数不清 “一、二、三……” 随着黑人计数的声音,整个中心大厅简直像是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大声祈求: “求求您站出来吧,小汉尼拔先生!” “是啊,救救我们吧,我的孩子才两岁。” “我老婆还怀着孕呢,行行好吧小汉尼拔先生,您身份高贵,他们不会为难您的。” “是啊,您现在站出来,将来统帅大人一定能救您出去的。” 然而他们的祈求全都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音,直到黑人数到“八”,仍旧没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是汉尼拔统帅的儿子。 看着黑人手中嘤嘤哭泣的萝莉,巫承赫心急如焚,他是个医生,更是名军人,他不能眼看着恐怖分子在他面前杀人。但他一没刀二没枪,自己还是个战斗力负五的弱鸡,这种时候出头完全就是找死,最多把自己变成下一个挨枪子的人质。 最好就是能找到小汉尼拔……巫承赫四下观望,希望能从微表情判断出可疑者,他的第二专业是心理医生,但现场人太多了,他根本没时间一一甄别。 而且要命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小汉尼拔! “九……”黑人已经数到了九,右手食指开始缓缓扣动扳机。就在这时,被他抓在手中的少女忽然整个人软了下去,双手捂胸,两眼翻白,大张着嘴,仿佛搁浅的鱼儿一样,喉间发出窒息的“咝咝”声。 黑人有瞬间的错愕,以至于最后一个数字滑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单手捞住少女瘫软的身体,将她放到地板上,不过手中的枪还指着她的头。 是哮喘!巫承赫心里一沉,正在想要怎么救她,就听到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说“站起来,去救她”。 然后他就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 什么情况?!巫承赫傻了,这个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有没有! 这是我党舍己为人的政治教育太成功了吗?还是我自带圣母送死光环? 发现有人起立,纷乱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看向巫承赫。 “……我是医生。”定格半秒钟,巫圣母硬着头皮道:“她哮喘犯了。”缓缓举起双手,尽量以平静无害的目光与黑人对视,表示自己没有反抗的企图,淡定道,“她哮喘发作,如果不立刻救治,会窒息而死。” 站都站了,事已至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巫承赫深呼吸,以缓慢而明确的动作拿出座椅下面的急救箱,平视黑人,诚恳道:“如果她这样死去,你刚才的命令将不成立,为了维护你的威信,请允许我医治她,如果你要继续之前的威胁,稍后可以拿我作为人质。” 一片死寂,没人料到这种关头会有人自寻死路,而且还是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顿时对他肃然起敬。 黑人对着巫承赫的目光,竟没有呵斥他,瞳孔轻微地收缩再扩开,面部肌肉放松,流露出一种半梦半醒的神色,虽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但也没有出声阻止。 巫承赫做了两年维和军医,没上过前线,但受过极其严苛的反恐训练,竭力稳定情绪,提着急救箱上了平台。 对视的视线错开,那黑人瞳孔一缩,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低头,手中的枪立刻抵上巫承赫的太阳穴:“你是谁?” 我也想知道好吗……巫承赫有条不紊地抢救着少女,道:“我是医生。” “医生?”看着他稚嫩的面孔,娴熟稳定的动作,黑人有些狐疑,道:“你有多大,十五岁?还是十六?” 我也想知道好吗……巫承赫再次叹气。 少女在短暂的昏厥之后苏醒过来,碧蓝色的大眼睛看着巫承赫,流下大颗大颗的泪水:“救救我,哥哥,我不想死……” “没事了,没事了。”巫承赫给她戴上呼吸器,安抚地抚摸她顺滑的金发,“你会活下去,保持呼吸,不要紧张。” 少女看着他的眼睛,紧绷颤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纤细的手指抓着他的手不放开,眼泪却慢慢止住了。 巫承赫于是十分怀疑他除了圣母光环,还带有催眠光环。 “我很敬佩你的勇气,小子。”黑人用枪管碰了碰巫承赫的头,道,“不过很抱歉,游戏要继续了!”看向乘客,猛然提高声音:“再一次,我数到十,小汉尼拔先生,如果你还不站出来,这个勇敢的小伙子就要见上帝了。瞧瞧吧,我们伟大的汉尼拔星将,他的儿子原来是个孬种,还不如这个小护士!” 冰冷的枪管顶着额头,巫承赫内心那是相当的苦闷,但出于乐观主义精神,还是抽空为“小护士”这个称呼翻了个白眼。 “不,哥哥,不要……”尚未完全恢复的少女握着巫承赫的手,绝望地摇头。巫承赫无暇顾及她的感受,耳中只有黑人计数的声音:“一、二、三……八、九……” 最后一个数字尚未出口,整个中心大厅忽然猛烈地晃了一下,接着,所有的照明突然熄灭,电光石火之间,巫承赫飞快地一低头躲开了枪口。“嗡——”一声轻响过后,一股炽热的电流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远处的金属壁发出一声闷响。 躲开致命一击,巫承赫想也不想,一把捞起躺在地上的少女,猫着腰往右后侧跑去,那里应该是一个狭长的过道,没记错的话还有一排空着的位子。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荡,整个大厅倾斜了起来,巫承赫发现自己现在这个身体虽然瘦弱,但耐力不错,平衡性也极好,扛着一个七八十斤的少女,居然不怎么费劲就跑到了目标位置。 “别出声。”巫承赫将少女放在隔壁的位子上,自己先坐好,扣好安全带,戴上呼吸器,而后又将少女也照顾妥当,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示意她不要紧张。 大厅倾斜的角度正逐渐加大,脚底下响起阵阵轰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爆炸。四百多名乘客发出失控的尖叫,夹杂着绑匪们歇斯底里的狂喊,四周一片混乱。 巫承赫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感觉整艘船在下坠,耳膜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忽然,耳边“噗”的一声,紧接着右肩一阵灼痛,像是被子弹打中了,但他无暇顾及,只紧闭双眼抵御加速度变化带来的失重感。 “黑色警报,黑色警报。”机械的女声响彻大厅,“左右主引擎损坏,冷却机停止工作,本船正在坠毁中,b、c、d、f登机口已被强行打开,不明身份入侵者正在登陆。” 是警察吗?巫承赫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右手被少女拽着,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都快把他的掌骨捏碎了。 “砰”一声巨响,四周忽然大亮,巫承赫被灯光晃了一下,眩晕之后发现前门的位置被轰开了一个焦黑的大洞,一大群穿着黑色野战服的彪形大汉冲了进来,他们手中黝黑的武器射出刺目的红色光线,分分钟就将负隅顽抗的绑匪放翻在地。 “大家不要惊慌,系好安全带!”有人大声说,“我们是远航军游骑兵团,恐怖分子已经被我们完全控制。” 片刻安静之后,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欢呼。那人又道:“‘五月花号’损毁严重,我们的工兵正在稳定重力系统,大家不要慌乱,排好队,我会安排你们转移。” 他的声音低沉从容,带着某种让人信服的魔力,大厅中的乘客们很快都镇定了下来,纷纷在过道上排队。 地板恢复了水平,失重感消失,巫承赫摘下呼吸器,发现身边的少女不知何时又晕了过去,小脸一片苍白,忙将她打横抱起,扬声道:“这里有病人,请让一让!” 排队撤离的乘客主动让开一条空隙,巫承赫抱着少女挤到前面,门口站着一个黑衣男人,看外形有点像是俄罗斯人,非常高大魁梧,伸臂来接他手中的少女:“病人交给我,你受伤了,走右面的通道,会有航医为你治疗。” “哥哥!”少女惊醒过来,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蜷缩在巫承赫怀里,抓着他的衣领不放手,一脸“妈妈别丢下我”的表情。俄罗斯男人试图将她接过来,她甚至扯破了巫承赫的衣领。 圣母光环赛高!巫承赫肩头剧痛,却根本没法撒手,只好道:“我抱着她吧,皮外伤不打紧。” 俄罗斯男人没有坚持,指示他往右走。 巫承赫跟着一群伤员上了一个标着“d出口”的连接通道,几分钟后到达另一艘军方飞船。几个医护兵在分拨伤员,巫承赫和半昏迷的少女被一个身材高挑的俄罗斯女医生送进了一个小治疗舱。 “她是哮喘,可能还有轻微的心血管疾病,没有受过外伤。”巫承赫将少女放在治疗床上,因为手还被她紧紧握着,只能站在床边。 “放心吧,你的小女友不要紧。”女医生熟练地给少女进行急救,辅助呼吸,注射药物,然后问巫承赫:“你怎么样,伤口疼吗?” “我没事。”巫承赫苦笑,“还有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认识她。” “噢,原来是位骑士。”女医生挑眉,示意他坐在椅子上,用剪刀剪开他伤口的衣物,注射麻药处理伤口。治疗床上的少女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昏睡过去,终于松开了手,巫承赫龇牙咧嘴地动了动手指,发现虎口都被她掐青了。 “情况怎么样?”先前在门口遇到的俄罗斯男人走了进来,问女医生。女医生向他点头致意:“兵长。病人都安排妥当,有十七个重伤员,但都没有生命危险。” “好的。”被称为“兵长”的男人点了点头。女医生熟练地给巫承赫缝合伤口,问:“绑匪抓住了吗?” “都死了,‘五月花号’已经爆炸,他们负隅顽抗,我们只有先撤出来。”兵长皱眉,“该死,这一片星域一向太平,怎么会有自由革命军?要不是我们出任务刚好路过,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们在找一个人,是汉尼拔统帅的儿子。”巫承赫插嘴道。 “汉尼拔统帅的儿子?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唯一的儿子不是今天参加星际棒球联赛吗?怎么可能在这里?”兵长看向他,目光忽然扫向他脖子:“这是什么?” 巫承赫低头,发现自己的衣领之前被少女扯破了,露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方形吊坠。 “特别通行证?”兵长伸手摘下他的吊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那玩意忽然闪出一块五公分见方的全息屏。 “什么?”巫承赫茫然问。 兵长扫了一眼全息屏,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夏里·辛普森,汉尼拔统帅不就姓辛普森吗?你有他亲笔签发的通行证……于是恐怖分子找的不就是你吗?” 救死扶伤神经病 巫承赫傻了,看了看吊坠投射出的全息屏,那上面是一个简单的表格。 姓名:夏里·辛普森(曾用名:巫承赫) 性别:男- 年龄:17 dna序列:…… 表格左上角旋转着一个立体头像,是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华裔少年,虽然巫承赫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但估计这就是他的三维照片了。 坑爹啊!他居然就是那个差点害死四百多名无辜乘客的官二代! 这剧情还能再狗血一点吗?! “你没事吧,夏里先生?”女医生发现巫承赫表情比较空白,温柔地问。 “大、大概吧。”巫承赫呐呐道,“你、你说这是我的通行证?” 女医生看了一眼兵长,道:“是的,这是汉尼拔统帅亲手为您签发的特别通行证,照片是您的,dna序列也没错,刚才给您缝合伤口的时候我测过。” “……”巫承赫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怎么回事,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汉尼拔统帅的儿子?”兵长诧异地问,“或者您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夏里·辛普森?” 巫承赫张口结舌,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个荒诞的问题。 “他怎么了?怎么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兵长发现情况有点异常,皱眉问女医生。 “呃……会不会是撞到了头?”女医生犹豫着说,“或者是过度惊吓引起的短期失忆?” “给他检查一下。”兵长严肃道,然后向巫承赫弓了弓腰,道:“您好夏里先生,我是远航军游骑兵团兵长,伊万诺夫,这里是‘斥候’舰队旗舰,您搭乘的‘五月花号’公共飞船已不幸坠毁,不过我和我的舰队会保护您的安全,确保将您送回汉尼拔统帅身边。” “……哦。”巫承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谢、谢谢。” “您的记忆好像出了点问题,夏里先生。”女医生说,“我是斥候舰队的航医艾娃,我想我们还是先检查一下您的脑部有没有受伤吧。” 我脑子没事,只是换了个魂儿而已……巫承赫迅速思考要怎么才能让人相信他就是夏里·辛普森本尊,没有疯,也没有神经病,更没有借尸还魂——他可不想被当成什么怪物送进研究机构解剖化验。 “抱、抱歉,我脑子有点不清楚。”巫承赫迅速装柔弱,捂着额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休眠舱中唤醒以后我就感觉怪怪的,有点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 “哦,别担心,夏里先生。”艾娃同情地说,“也许这只是暂时性失忆,从前有过这样的案例,解除深海状态的过程中如果出现意外,患者脑部会受到刺激。” 确实很刺激,就是太刺激了……巫承赫依照艾娃的指示躺到了一个半米宽的金属台上,一个彩虹桥闪出来将他的脑袋来回扫了一遍,几分钟后在平台一侧显示出一个复杂的表格。 表格里有些参数是巫承赫熟识的,有些则闻所未闻,艾娃凝视着表格,眉头越皱越深,半晌道:“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记忆区的波动确实有点异常,但并不明显。”关闭仪器,对巫承赫道,“也许只是休眠中断引起的暂时性失忆,应该不是病理性的,您的大脑没有任何损伤。” 巫承赫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你说得有道理,可能过一阵子就能自动恢复了。” 伊万诺夫安慰他道:“是啊您千万别着急。对了,请允许我用您的通行证接驳汉尼拔统帅,我想他应该非常担心您的安危。” “呃……好吧。”巫承赫非常心虚,但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要求,眼睁睁看着伊万诺夫将传说中他爹给他亲手签发的特别通行证放在左掌心,几秒钟后,蓝光一闪,他身边出现了一个惟妙惟肖的三维全息投影人像。 那是一个冰山脸的中年女子,金发碧眼,穿着黑色西装套裙,左胸别着一个飞翼狮子徽章,她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请通报姓名,上尉。” “长官!”伊万诺夫立正敬礼,“我是游骑兵团兵长伊万诺夫,在斥候舰队旗舰向您致敬。” “稍息,兵长。”中年女子道,“我是汉尼拔统帅的第一秘书尤娜,你现在正在使用夏里·辛普森先生的特别通行证,请问是他出了什么问题吗?” “是的长官。”伊万诺夫道,“夏里先生乘坐的‘五月花号’公共飞船遭到自由革命军的袭击,已经坠毁,我和我的舰队正好路过,搭救了船上所有乘客,包括夏里·辛普森先生。” 听到五月花坠毁,尤娜瞬间惊呆,一脸“完了我要被上司枪毙了”的表情,后来听说巫承赫还活着,冰山脸立刻春暖花开:“太好了,兵长,我代表汉尼拔统帅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夏里先生没有受伤吧?” “肩部中弹,不严重,不过因为劫匪强行终止深海休眠,他大脑受到刺激,好像失忆了。我的航医已经给他做了检查,他大脑没有损伤,这种情况应该是暂时的。” 尤娜马上道:“伊万诺夫兵长,夏里先生身份尊贵,舰队条件有限,请不要贸然对他进行治疗。” “是,长官!” “好的,谢谢你兵长,我会把这件事转告汉尼拔统帅,他一定会嘉奖你的。既然夏里先生的行踪已经泄密,请你立即亲自将他送回加百列军港。”尤娜颔首,加重语气道,“请务必保证他的安全,他对统帅来说非常重要。” “是!”伊万诺夫严肃敬礼,显然对汉尼拔统帅怀着十二万分的尊敬,“我以生命起誓!” 通话结束,巫承赫这下彻底相信自己是官二代了,不过……“你刚才说汉尼拔统帅只有一个儿子,今天还参加星际棒球联赛,那我呢?” “呃,抱歉我对统帅的私事并不了解。”伊万诺夫的表情略尴尬,“这您要问统帅本人了,或者等您自己想起来。” “哦……”巫承赫瞬间脑补了一堆关于“私生子”、“干儿子”、“地下情人”之类的狗血情节,道,“那我好好想想。” “您也不要太纠结了夏里先生,用脑过度容易致残。”伊万诺夫默默擦汗,表示对统帅大人的家族秘辛没有任何好奇。开玩笑,那是作死好吗,哪怕是战斗的种族,也战不过神一样的统帅大人…… 伊万诺夫和艾娃忙着安排人质、抢救伤员,巫承赫被安置在一个单独的医疗舱里休息,趁机科普了一下这个时代的背景知识。 原来他穿越了将近一千年,来到了一个高度发达的宇航时代。 近九百年前,也就是公元2112年,地球爆发全球性的生化狂潮,99.99%的人类死于这场灾难,只有60万被甄选出的人类精英幸免于难,乘坐六艘‘诺亚方舟’救生舰逃出了银河系。他们通过长途星际旅行,最终定居位于Υ星系的敦克尔星球,建立了统一的新联邦,并开启了一个新的纪元——星历元年。 星历427年,联邦组建了远航军,和Υ星系本土的蝎形生物发生大规模战争,最终赢得胜利,之后,远航军一再扩充,将战线往星系深处推进,征服了数十个异星殖民地,并在浩瀚的宇宙中建立了上百个空间堡垒。 到了现在,也就是星历853年,远航军已经发展成了一个联邦几乎无法控制的庞然大物。因为以总统为首的联邦政府过于软弱,执掌远航军的三大星将甚至推选出了最高统帅,也就是巫承赫传说中的爹——汉尼拔·辛普森,与总统平等对话。 汉尼拔作风强硬,心狠手辣,导致很多人揭竿而起反对他的独|裁暴|政,劫持“五月花号”的自由革命军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因为军力相差悬殊,他们的“起义”活动对统帅大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压根没有浪费时间去剿灭的必要。 巫承赫弄清了自己所在的时间和空间,内心的震惊已经是天崩地裂——作为一个一千年前的远古人类,请问他要怎么才能扮演好“远航军最吊官二代”这个角色? 他上辈子为什么学的是医科,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他就去考电影学院了好吗! 身份啥的已经够苦逼了,但更苦逼的还在后面。随着更多的伤员被送往医疗区,巫承赫发现自己身上的“圣母光环”越来越明显——只要看见附近有人受伤,他就忍不住要过去帮忙,不去都不行,因为他的身体根本就不答应! 虽然他是念医科的,入学时宣读过希波克拉底格言,发誓要为人类医疗事业奉献终身,但拜托他也在受伤,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呢,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但他实在是停不下来,因为一停下来心里就像猫抓一样难受,好像救死扶伤已经成了他的一种生理需求,跟吃饭喝水一样,不干他就浑身不得劲! 这特么是什么样的精神? 这特么是什么样的精神病! 前情提要太糟心 战斗的种族拯救人类! 在巫圣母缝合了四个外伤创口、接上了三根腿骨,以至于全体医护人员一致要求把这个无照行医的强迫症叉出去的时候,伊万诺夫兵长终于通知他,可以出发去见他的统帅爹了。 巫承赫登上了一艘叫做“斥候025”的无工质聚变动力飞船,这种东西他上辈子只在科幻电影里见过,现在已经在远航军里大面积普及了。 因为给统帅大人下过军令状,伊万诺夫对巫承赫非常重视,非但带上了航医艾娃,还安排了十名身手矫健的游骑兵战士,共同保卫他的安全。 另外,之前巫承赫在“五月花号”上救下的少女也被加塞带上了“斥候025”,她叫莫妮卡,本来是去加百列军港探望叔父的,没成想遇上了恐怖分子。因为她叔父是伊万诺夫曾经的搏击教官,所以伊万诺夫在征求过巫承赫的意见后将她也带上了飞船,一同送往加百列军港。 少女莫妮卡对巫承赫简直崇拜的不得了,要不是未成年,估计都要以身相许了。巫承赫上辈子长得高大英俊,花痴女遇上过不少,没想到这辈子长个豆芽菜样也有人这么喜欢,虽然温言拒绝了萝莉的求爱,但内心非常欣慰。 没错,夏里·辛普森先生本尊长得……以巫承赫的眼光看简直就是个娘炮! 这个身体非常瘦弱,十七岁的年纪,身高只有一米六八,体重才五十四公斤,五官倒是很英挺,浓眉大眼,高鼻深目,但组合在一起作为一个男人来讲就特别违和,尤其是微笑的时候,左颊一个小小的酒窝,简直……就是个弱受! 发现巫承赫每每照镜子都一脸郁卒,莫妮卡十分不解:“哥哥,你长这么帅还有什么可郁卒的呢?我们学校的校草都没有你好看呢。” 艾娃毕竟已经是个熟女了,大致明白巫承赫在纠结什么,安慰他:“夏里先生,男人也有很多种的,不一定都要像我哥哥一样五大三粗(她和伊万诺夫是亲兄妹),你的气质干净飘逸,正是亚裔最受欢迎的一类呢。再说你才十七岁,还会继续长高的。” 巫承赫默默扭脸:“没什么,我就是发愁我长太帅了……”帅成个弱受样简直夭寿啊! 还好没来得及纠结多久,巫承赫就被塞进了休眠舱,“斥候025”在穿过一个小行星带后展开了曲率飞行,预计将在标准时45天之后到达加百列军港。 巫承赫心事重重地躺进了休眠舱,没想到才三十多天就被系统唤醒了,走出休眠舱,发现左手掌心正发出轻微的颤动。 那是他的个人智脑正发出来电提示,这个年代,每个人在生下来以后都会被植入一个生物智脑,终端就在左手上(左撇子则在右手),控制系统则与大脑螯合。 个人智脑的作用基本是电脑 手机 pda等等的集合的未来加强版,而且因为是dna绑定的,永远也丢不了,人只要身处互联网覆盖的范围,随时随地都能互相联系、查询资料。 默念“开启”,一束淡蓝色的光从掌心激射而出,投影在两米外的空地上,勾勒出一个挺拔魁梧的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军装,戴着军帽,肩章上缀着一枚镶着金边的蓝星,胸口别着飞翼狮子徽章。 巫承赫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汉尼拔·辛普森星将,远航军最高统帅,他吊炸天的爹。 汉尼拔是一个有些日耳曼血统的男人,照一千年前的标准看年纪不超过四十岁,也可能这个时代的人因为频繁的修复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吧,总之他看上去英俊极了,亚麻色的头发,冰绿色的眼睛,五官轮廓深邃性感,一点都不像是个十七岁孩子的爹。 “夏里。”他的声音也非常性感,但带着浓重的担忧,“我刚刚休眠唤醒,他们说你受了伤,还失忆了,现在怎么样?” “伤已经好了,失忆……还在失忆。”巫承赫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是爸爸干爹还是亲爱的,于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哦,太糟糕了。”汉尼拔皱眉,痛心地道,“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让你遭遇险境,我应该亲自派人去接你的。”顿了顿,眉宇间掠过一丝迫人的戾气,“看来我对属地的治安有些过于乐观。” 这就是天生的王霸之气吧?巫承赫羡慕地想,统帅就是统帅,皱皱眉头就让人觉得心惊肉跳,不过万一他发现自己这个“儿子”是冒充的……呵呵。 心虚道:“都是意外,您也别太自责了。” 汉尼拔叹了口气,温和道:“无论如何,还算是有惊无险,你不要怕,相信伊万诺夫兵长会安全将你送到加百列军港的。” 巫承赫只能点头。汉尼拔接着道:“我担心你短期内无法恢复记忆,所以给你做了一个简单的资料,免得你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太着急。资料稍后会发到你的个人智脑中,离你们到达加百列军港还有一段日子,你可以自己看看。” 这个决定简直太贴心,巫承赫由衷地道:“好的,谢谢,我会加紧复习的。” “也别太着急了,用脑过度容易致残。”汉尼拔和蔼地说:“那么就这样吧,夏里,我很期待我们的会面。” “我也是。”才怪! 通话结束,三维投影消失,几秒钟后,掌心又是一颤,巫承赫默念“开启”,一个一尺见方的全息屏投影在面前,上面是汉尼拔发给他的未来版ppt。 于是巫承赫终于知道自己这“官二代”的身份是怎么回事了。 十八年前,汉尼拔·辛普森还不是星将,而是一名特种兵军官。他所在的兵团当时驻扎在一个规模颇大的行星城市外围,休假时大家常去城里找乐子。有一天,他不幸遇上了一个彪悍的土豪二代。 土豪二代是个年轻的亚裔女孩,叫巫溪。她当时正准备结婚,照当地风俗,婚前女孩会有一个放纵的单身派对,她在酒吧遇到汉尼拔,觉得他器大活好长得帅,便邀请他参加自己的派对。 一夜风流,本来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巫溪幸福地嫁了人,汉尼拔也拍拍屁股继续打仗谈对象娶老婆生孩子。转眼十八年过去,汉尼拔成了金光闪闪的最高统帅,儿子都上高中了,忽然收到了巫溪的邮件。 巫溪说她结婚两年就离了,原因是她生的孩子不是她老公的种,那个可怜的男人对别人的孩子没啥爱心,于是冷酷地离开了她。短暂的失落之后,女汉子很快重振雄风,也没有再找老公,而是独自带着儿子生活,反正她家有的是钱。 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不幸的是,巫溪的父亲因为经营不善欠下巨额贷款,于去年申请破产,不久便抑郁而终。巫溪一个人扛着风雨飘摇的家族企业,三个月前只身去一个矿星处理事务,遇上一艘古老的核动力飞船坠毁,燃料大面积泄漏。她不幸被辐射深度污染,经过两个多月痛苦的基因治疗,与世长辞。 临死之前,巫溪深深担忧着他未成年的儿子,也许是因为老妈太过强势,这孩子性格十分软萌,比小熊维尼还善良,比懒羊羊还迷糊,没了母亲的庇护恐怕根本就活不下去。于是巫溪厚着脸皮写信给汉尼拔,请他勉为其难照顾一下他十七年素未谋面的亲儿子,起码让这货平安成年,娶个彪悍的老婆,或者嫁一个强势的基友,免得被这个残酷的世界啃得连渣渣都不剩。 看完狗血的前情提要,巫承赫的心情可谓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全家死光光,不用再担心有人跳出来揭穿他,忧的是他现在一穷二白,除了几处不动产(都是鸟不拉屎的贫瘠矿星),手头只剩下不到两万联邦币的现金,勉强够他大学毕业前的学费。 当然他还有个吊炸天的爹,汉尼拔现在是远航军毫无争议的一把手,养活他这么个编外儿子简直易如反掌,但统帅大人有妻子有儿子,他妻子还是远航军另一个实力派星将蓝瑟的女儿,他的儿子则是远航军少年棒球队队长,双q破表的天才儿童! 这样一个完美的家庭,忽然加入他这么一个真·坑爹货,连巫承赫本人都觉得:尼玛我简直太不和谐了! 前情提要太糟心,但巫承赫只能接受。不过这些信息都只是汉尼拔的一面之词,出于军人的习惯,他觉得不能完全相信。而且这个故事很多细节都有点经不起推敲——以严谨著称的统帅大人,约炮居然不戴套!不差钱的土豪二代,生娃居然不产检——要知道这年头测dna跟测血型一样普遍,是产检必查项目。 而且巫溪临死能想得起来向ex托孤,家族企业遭遇麻烦的时候为什么不向他求助?远航军第一男神有木有,动动手指就救她一命有木有! 最离谱的是,她居然是核辐射致死的,要知道这年头核动力飞船早就退出历史舞台了,比驴车还少见,她得是多大运气才能撞上核飞船爆炸? 巫承赫头疼的不行,他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事情本来就有着太多的不合理,关于这个身体的一切,像是缠满了蛛丝的盒子,知道的信息越多,想得越深,就越令人费解。 一个礼拜过去,飞行即将结束,两天后“斥候025”就要进入加百列军港。巫承赫的心情略沉重,很快他就要见到汉尼拔统帅了,不知道他老婆儿子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个多出来的家庭成员。 破落户私生子不好当啊…… 正挥着球杆在高尔夫练习道上长吁短叹,忽然看到艾娃脚步匆匆往医疗舱的方向跑。 “怎么了?”巫承赫扬声问。艾娃脚下不停,冲他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道:“莫妮卡出事了,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她怎么了?”巫承赫吓了一跳,丢下球杆,跟艾娃往医疗舱跑。 艾娃道:“她初潮了。” “嘎?”巫承赫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初潮?那不是大姨妈吗?需要他这糙老爷们帮什么忙? 去超市买姨妈巾吗? 逆天比率要人命 “她……来例假了?”巫承赫唯一没干过的就是妇科,略抓瞎,“痛经吗?” “噢,不是那个意思。她是个‘向导’,刚才向导性觉醒了。”艾娃说,“像她这样十三岁才初潮的实在太少见了,真可怜,这下恐怕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什么意思?”巫承赫直觉她口中的“向导”跟自己印象中的“向导”不是一回事,“她为什么不能回家了?会被关起来?” “差不多吧,只不过不是关在一个地方,而是关在一个男人的身边。”艾娃叹息,在进医疗舱之前才想起巫承赫“失忆了”,抱歉道,“对不起,忘记向你解释关于‘向导’和‘异能者’的问题了,可是我恐怕没时间了,你得自己查。” “救人要紧。”巫承赫看到莫妮卡躺在一张窄小的治疗床上,双腕和脚踝被金属扣固定在身体两侧,仿佛正在经受巨大的痛苦,嘴里发出虚弱的呻|吟。 “哥哥!”看到巫承赫,她伤心地哭了起来,挣扎着想要拉他的手,但被金属扣禁锢住了。 巫承赫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艾娃会治好你的,放松点,你要窒息了。” 莫妮卡和他指尖相碰,像是被火燎了一样抖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艾娃正在配注射剂,忙道:“不要碰她,她在初潮,五感增强,皮肤非常敏感。” 巫承赫连忙抬手,站远了些。莫妮卡双腮赤红,身上正散发出灼热的温度,整个人已经烧得有点迷糊了,看着他哀哀哭泣,语无伦次道:“哥哥,救救我,我好疼……灯太亮了,关了它。” “嘘……”艾娃配好了注射枪,轻声在她耳边安慰,“会过去的,好姑娘,只要撑过二十四小时就好了。” 莫妮卡痛苦地扭着脖子,艾娃无法对准她的静脉,示意巫承赫帮忙。巫承赫照她的指示戴上一种半透明的手套,轻轻固定莫妮卡的头,让她顺利地把药剂注射进她的血管。 药物很快发挥了作用,莫妮卡抽泣着睡了过去,但高烧仍旧没有褪去,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着,毛孔里涌出大量的汗水,把床单都濡湿了。 “她还在发烧,要不要打一点退烧药?”巫承赫问艾娃。 “没用的,每个‘向导’都要过这一关。”艾娃道,“帮我照看一下好吗?药物我都配好了,在保温柜里,每个小时注射一次。我得马上去给兵长写报告,按规定发现‘向导’三个小时内就要上报联邦,时间不多了。” 巫承赫不知所谓,只能笼统地点头。 艾娃离开了医疗舱,巫承赫用清洁仪扫了一遍莫妮卡的身体,打开个人智脑,开始搜索“向导”和“异能者”。 事情要从星历427年说起,联邦海军和Υ星系本土一种蝎形生物展开战争,蝎子为了向人类窃取情报,将自身的基因和地球生物融合,制造了一种“变异人”,作为间谍投放联邦。 后来战争结束,蝎子大败,变异人却和人类成了盟友,他们和人类组成家庭,生儿育女,经过漫长的基因融合,终于产生出了一种异能者。 异能者体能超强,五感敏锐,具有超凡的自愈力,且对绝大多数疾病免疫。他们简直是天生的战士,因此在之后的星际扩张中担任了主要的角色,到了星历662年,远征军五分之一的战士都是异能者。 不过他们也有着致命的缺点——很容易发生“狂躁”。 这种周期性发作的遗传病一直和异能者如影随形,尤其在重伤或受了刺激的情况下,他们的情绪会变得非常不稳定,容易精神失控,攻击同伴,甚至自残。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狂躁症会越来越严重,直至令他们发疯死亡。 虽然科学家想了很多办法,制造了很多平衡剂、稳定剂,仍旧治标不治本,药物只能一定程度减缓狂躁症的发作强度,或者拉长发作周期,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此异能者的寿命往往很短,不超过七十岁,远低于这个年代的普通人类。 直到“向导”出现。 向导大多瘦小纤弱,性格温和,早期经常成为被凌霸的对象。有一天,一名异能战士在酒吧狂躁发作,试图强|奸一名服务生,结果被服务生杀死。 据现场目击者说,那名服务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非常瘦小,当时被压在吧台上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下。但当异能战士扯破他裤子的时候,他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接着眼球变成了猫一样的竖瞳,死死盯着试图欺辱他的男人。 然后发生的事情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异能战士像被扼住了咽喉的豹子一样摔倒在地,翻滚嚎啕,不过几分钟就发了疯,用一把冰锄杀死了围观的酒保、保安,以及他的一名同伴,然后将冰锄戳进了自己的眼睛。 当巡警赶到的时候,异能战士已经死了,冰锄从左眼刺入,贯穿大脑,从后脑戳出,血和脑浆流了一地。 这就是震惊世界的“鸡尾酒案”。 案件中,至始至终服务生都没有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反击,他只是一直尖叫,用诡异的竖瞳死死瞪着施暴者,当时围观者很多,所有人都声称他没有动手。 但在法庭上,这个看似弱小的少年却毫不犹豫地承认,是自己杀死了那个异能战士,他说他用自己的思维控制了异能战士的意识,加剧了他的狂躁,并催眠他,指使他杀死那些袖手旁观看热闹的恶棍,最后再用冰锄杀死他自己。 “进击的弱受”令法官瞠目结舌,不知道应该判他神经错乱还是防卫过当,但还没来得及进行第二次庭审,他便在羁留牢房中自杀了,临死留下一封简短的遗书:“我恨这个世界,异能者是魔鬼,是不应该存在的物种,他们将永远受到诅咒!” 这一案件令整个联邦军队陷入了恐慌,在此之前他们从来不知道异能者能被人操纵。 服务生死后,军部的科学家做了大量的研究,发现长久的基因演化令异能者中出现了一类变种,他们身体比普通人类还要孱弱,但精神力却异常强大,甚至能伸出看不见的“思维触角”,侵入异能者的意识云,操纵他们,让他们发疯、叛变、自毁。 变种人的出现令联邦军队大惊失色,当时异能者已经成为远航军主力,正在整个星系内战斗,如果变种人拥有毁灭他们的能力,一旦被敌人利用,将会给整个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星历641年,联邦通过《保护异能者特别法案》,法案规定,所有变种人都要被集中起来,隔离在远离异能者的小行星上。普通公民发现变种人后必须立刻上报政府,包括亲人在内,不得窝藏,否则一旦被检举,将以叛国罪论处。同时,所有孕妇、孕夫(没错这年头男人也能生孩子了)的常规产检中都被强制加入变异基因测试,一旦发现胎儿是变种人,立刻人工流产。 经过数十年残酷的大清洗,变种人几乎灭绝。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有些变种人的基因是隐性的,产检查不出来。而生下来后,如果他们的变种性觉醒得晚,自控力又比较强,就完全可以把能力隐藏起来,悄悄生活,平安一生。 然而世界上总有异端存在,星历721年,出现了第一对异能者和变种人情侣。 这是非常苦逼的一对,男方是远航军一名舰长,出色的异能者,女方则是他属下的航医。他们青梅竹马,亲密无间,可就在打报告准备结婚的时候,女孩忽然开始发烧、敏感,表现出明显的变种性。 因为她本人就是医生,她很快就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按理她应该立刻自首,主动申请隔离,但爱情的力量大于一切,她深爱着她的舰长,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她通过药物控制自己的变种性,向所有人,包括她的未婚夫隐瞒一切,照旧和他结婚,与他并肩作战。 在一次异星登陆战争中,舰长身受重伤,狂躁症发作,打伤了数十个战友,普通的平衡剂已经无法控制他的情绪,上司下命令将他格杀勿论。 危急关头,航医挺身而出,将自己隐藏了近十年的思维触手伸进了丈夫混乱的意识云。 她本来只是想控制他的思维,让他停止杀戮,平静地死去。但也许是他们深厚的感情起了作用,在航医的意识进攻下,舰长非但没有被她控制,反而平静了下来,狂躁症奇迹般消失了,彻底恢复正常。 事故发生后,航医被送往小行星隔离,此后三十多年没有再见过自己的丈夫,直到舰长六十二岁狂躁症发作死亡,才被允许在葬礼上亲吻他的尸体。 但在被隔离的三十年中,她一直坚持着医学研究,她发现变种人和异能者并不是天敌,而是相生相克的共生体,变种人固然能毁灭异能者,但也能拯救他们,以自然无害的方式抚平他们的狂躁症,如果经过特殊的训练,甚至能通过思维共感提升他们的异能,加强他们的战斗力。 而变种人也是一样,他们弱小而敏感,渴望强者的保护,同时还有先天性的“治愈需求症”——他们时刻渴望以自己强大的意识力救助伤者,尤其是与自己属性相容的异能者。如果压制这种渴望,他们会感到焦虑,空虚,甚至产生强烈的愧疚感。 总的来说就是强制圣母光环。 这个结论惊世骇俗,受到了联邦军队大多数人的反对。直到去世后十几年,她的研究成果才被军方另一些科学家验证并采纳,提交总统。 经过漫长的论证,星历808年,第一批变种人实验者被送进特殊的学校,作为“向导”学习如何为异能者引导思维,抚平狂躁,提升异能。而后他们被送往军队,和相容的异能者结成夫妇,共同生活。 事实证明航医的结论是对的,变种人不是异能者的天敌,而是上帝给他们的救赎,只有和属性相容的变种人在一起,异能者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并幸福地活下去。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近百年的屠杀和清洗,变种人几乎灭绝,全联邦在册的异能者有八亿,被隔离在小行星上的变种人只有四千。 从地球到宇宙,人类从未放弃作死。 200000:1,世界上最残酷的比率。 真相太震惊 巫承赫花几个小时才消化完了关于异能者和向导的资料。 太震撼了,他从前只在一些科幻电影上见过基因融合——变态科学家将野兽的基因镶嵌在人类的dna链上,制造出长着猫耳的萌妹,或者狮子头的壮汉。 万万没想到,一千年后的人类真的衍化出了这么多新奇特的品种,而且是跟外星人融合的! 智脑中有异星蝎的三维影像,那玩意就像放大了几万倍的蝎子一样,光脑袋就有一辆三轮车那么大。这么凶残的生物基因居然能和人类融合,简直丧心病狂! 我不会也是杂交品种吧?不然怎么会有圣母光环呢?巫承赫忽然打了个哆嗦,继而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我都十七岁了,不可能这么晚才变种,我应该只是情操太高尚了,或者我党思想教育比较到位…… 定时器响了,巫承赫放下心头不安,准备给莫妮卡注射。小姑娘已经高烧五个小时了,而且有越来越烧的迹象,偶尔睁开眼,湛蓝色的眼球正一点点收缩,越来越像是猫的竖瞳。 巫承赫戴着手套给她注射完,忽听身后的自动门忽然发出“刷”一声轻响,以为是艾娃回来了,道:“搞定了吗?莫妮卡情况不大好,体温已经快超过四十度了,我总觉得这么下去很危险……”一回头,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不是艾娃,而是一个高大的游骑兵。 “中士,你有什么事吗?”巫承赫认出他的军衔,“艾娃医生去兵长那里了,你可以在休息室等一会儿。” 游骑兵的眼神有点不对,他越过巫承赫,直直看着半昏迷的莫妮卡:“那是谁?” “一个病人。”巫承赫下意识觉得他有些危险,用被单盖住莫妮卡,转身挡住他试图靠近的步伐,道:“她在发烧,请不要靠近,中士。” “她很甜。”中士喃喃说着,舔了舔嘴唇,伸手拨开巫承赫,“我闻到了,她很甜。” “中士!”巫承赫挡住他的手,用力往门口的方向推他,“请你出去。” “走开!”中士轻轻一搡就将巫承赫推倒在地,眼中流露出贪婪迷恋的神色,鼻翼抽动,像是闻到了什么极端美妙的滋味,伸手往莫妮卡抓去。 巫承赫脑中电光一闪,忽然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中士是一个异能者,他和莫妮卡是相容的! 莫妮卡正处于初潮,身体散发出大量吸引同类的气味,这种气味能令相容的异能者感到沉迷,产生冲动,进而诱发狂躁症,让他们发疯一样想要占有这个向导! “她是个向导,天,她太美了……”中士的眼睛迅速浮上一层红雾,他小心翼翼掀开盖着莫妮卡的被单,梦幻般喃喃念着:“宝贝,宝贝……”同时低头向她颈部吻去。那是异能者对向导特殊的“标记”方式——将自己的唾液渗入他们颈部特有的腺体,和他们建立临时的伴侣关系,以排斥其他人的靠近。 “别碰她!”巫承赫飞快爬起来,抱住他的腰想要将他拖开。中士大怒,将他一把提起,狠狠往墙上一摔:“滚开!她是我的!” 巫承赫撞在金属壁上,脊椎发出锐痛,眼看他就要扒莫妮卡的衣领,爬起身抓起一个麻醉针冲了过去,用尽全力刺入他后颈,一口气将针管中的药剂都打了进去。 中士回头,瞪着血红的眼睛将针管拔下来丢掉,卡着巫承赫的脖子将他抵在墙壁上,粗壮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找死吗小子?她是我的!” “她谁的也不是!”巫承赫费劲地说着,扒着他的手指想让他松开,却无法撼动他钢铁般的大手,渐渐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越来越憋闷。 “松开手!”巫承赫大睁着眼睛,漆黑的瞳孔一点点收缩,直视中士血红的双眼。也许是窒息的缘故,他觉得自己大脑有些混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潮水一样漫出来,想要淹没一切,包括掐着他的人。 中士卡着他不放,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奇迹般的,眼中的红雾竟慢慢散去,脸上流露出怔忡的表情。他注视着巫承赫的眼睛,大手迟疑着松开了一点,拇指轻轻摩擦他的喉结,少顷,忽然附身吻了过来。 没错他是吻了过来,不过巫承赫并没注意到这是一个吻,因为窒息他思维有些混乱,视线也不甚清晰,朦胧中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向他的喉管袭来,立刻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丧尸,想也不想便挥拳揍了过去。 “咚”的一声,拳头像砸在钢板上一样,发出铿锵的脆响,巫承赫骨节剧痛,差点以为自己手断了。幸运的是掐着脖子的手终于松开,他摆脱禁锢,跌落在地上。 “嘶——”巫承赫痛苦地抱着右手吸气,忽觉头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抬头,发现那名中士正弯下腰看他,眼神有点呆滞,但隐约闪烁着炽热的火苗。 “你、你也是……”他犹豫地说着,眼睛又开始泛红了。 巫承赫仰躺在地上,被他强势的气场压得心惊胆战,听到他的半句话,更是背后发凉——我也是? 我是什么? 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巫承赫直觉不能让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爬起身一把揪住他衣领,集中精神盯住他的眼睛,用尽全身心的力量对他催眠:“我什么都不是,你在发烧,你在狂躁,你什么都不清楚……我是普通的,我什么都不是!” 中士的眼神被他死死擢住,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连眼皮都不再颤动。 良久他的瞳孔忽然缩了一下,眼中红雾褪去,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嗡”一声闷响,中士砰然倒地,头一歪晕了过去。巫承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艾娃回来了,用手里的□□打中了中士的脖子。 “你没事吧?”艾娃吓得一头冷汗,如果巫承赫在她这里出点什么事,汉尼拔统帅估计会枪毙她。 “没、没事。”巫承赫太过紧张,以至于嘴唇有点颤抖。 “抱歉是我疏忽了,我应该把船上的异能者都隔离起来。”艾娃内疚地道,“对不起夏里先生,我以前从来没处置过这种事件,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向导,我不知道她的初潮对相容的异能者有这么大的影响。” “我没事。”巫承赫深呼吸,挥去脑海中的阴翳,道,“我用麻醉针刺中了他,他没伤着我。” “这种麻醉针对异能者没有用。”艾娃有些奇怪,拿起掉在地上的麻醉针看了一下,摇摇头,丢进了垃圾箱,“幸亏有你在,要是莫妮卡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以渎职罪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心有余悸地看看地上的中士,接通伊万诺夫兵长的通讯,“兵长,请立刻将船上所有的异能者集中到远离医疗舱的舱室,并对他们进行一级气密性封闭。莫妮卡初潮的气味太浓了,已经有一名中士被诱发狂躁症,万一还有其他相容者,后果不堪设想。” 巫承赫喉咙火辣辣疼,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喉结两侧有五个乌青的指印,有个地方还被刮破了皮,刚想找点酒精消个毒,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喵呜”。 低头,一只雪白的布偶猫正蜷缩在他脚下,看上去应该是刚刚出生,非常瘦小,脸上有一个倒v形的丁香色斑纹,漂亮极了。 “喵……”布偶猫像是对他非常依恋,抬起前爪扒住他的裤脚,湛蓝色的竖瞳可怜巴巴看着他,喉咙里发出娇弱的叫声。 “得把他弄到封闭舱去。”艾娃通完话,打算将昏迷的中士弄到担架床上,往巫承赫看了看,道,“能帮帮忙吗?他太重了,估计有三百斤。” 巫承赫觉得有点奇怪,难道她没看见自己脚下的猫吗?低头看看,小猫还趴在他鞋上,前爪抱着他的脚踝,雪白的爪子衬在黑长裤上,非常醒目。 “怎么了?”艾娃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他的脚,道,“脚受伤了?刚才摔到了吗?” “你……”你看不到那只猫吗?巫承赫刚想问她,布偶猫忽然跳了起来,像是被艾娃的视线惊到了,竖着尾巴跑到病床下面躲了起来,只露出一点鼻头。 “没、没什么,我没事。”巫承赫意识到她是真的看不见那只布偶猫,心顿时狂跳起来,帮她将昏迷的中士搬上担架床,没有再说话。 艾娃推着担架床走了,巫承赫关了舱门,回到病床前,刚要弯腰往床下看,一个雪白的毛团忽然从被单里钻了出来,正是刚才那只小布偶猫,它摇摇晃晃走到床沿,挥舞着前爪想要摸他。 “喵呜。”小猫娇滴滴地叫着。巫承赫迟疑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它的皮毛非常柔软,身体暖暖的,一点都不像是幻觉。 “哥哥。”不知何时,莫妮卡醒了,迷蒙的大眼睛看着巫承赫,喃喃道,“我看见一只猫。” 巫承赫看看莫妮卡,又看看布偶猫,发现她们的眼睛是那么相似——同样湛蓝的颜色,同样诡异的竖瞳,就连看着他时可怜巴巴的眼神,都如出一辙。 “那是什么?”巫承赫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 “那是我。”莫妮卡迷迷糊糊地说着,显然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那就是我。” 说着,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慢慢睡了过去。布偶猫打了个哈欠,在靠近巫承赫的床沿趴下,也跟着睡了过去。 巫承赫后退一步,再一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那是量子兽…… 异能者和向导都是基因大融合的结果,他们的基因中除了人类和异星蝎,还有各种动物的片段,因此他们诞生之时,都会有一个动物形态伴生兽,只是向导的大多是性情温顺的小动物,异能者则多为强攻击性猛兽。 伴生兽存在于普通人类看不到的高维空间里,只有异能者和向导能够互相观察到。因为人类是三维生物,对高维空间的研究非常困难,因此在最初很多科学家都认为,这种伴生兽是一种不稳定的量子态,于是它们也被称为量子兽,虽然后来研究证明这一结论并不科学,但这个称呼几百年来被沿袭了下来。 巫承赫几乎可以肯定,那只布偶猫就是莫妮卡的量子兽。 坑爹的是,他居然能够看见它! 难道我是一个向导?! 萌宠很闹心 巫承赫石化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莫妮卡的方向,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也是一个向导,虽然之前那个中士的话已经让他产生了怀疑,但此时此刻真的看见另一个向导的量子兽,还是令他难以接受。 没人愿意自己是一个向导,虽然现在《保护异能者特别法案》已经被废除了,但向导们仍然没有人身自由,因为他们太过稀有,一经确认就会立即被送往向导学校,进行全封闭的培养,直到成年且成绩合格才予以毕业。 但毕业也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为了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联邦会为他们甄选特定的配偶,包括政要、军官、科学家等等对社会有显著贡献的人,让他们和这些人结婚,在他们身边作为辅助者继续工作。 当然,配对的过程并非强制性的,在特定的范围内还是会遵循民主自由的原则,向导仍然有权利选择对象——向导学校在每年的毕业季都会举行盛大的毕业舞会,让向导和候选人在浪漫的环境下互相认识、了解、恋爱,进而自愿确定伴侣关系,注册结婚。 简单的说,就是官方半强制相亲。 不过,因为有资格参加“官方相亲会”的异能者大都身居高位,身份显赫,这样的婚姻注定不平等,向导在家庭当中只能充当服从和辅助的角色。 而且,异能者一旦和向导发生性关系,就等于对其建立了最终的“标记”,从此以后他们会对伴侣产生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这种欲|望具有极端的排他性,一旦有别的异能者,甚至是普通人对自己的向导表示出好感,哪怕是善意的,他们也会马上将其驱赶,或者直接杀死。 这种羁绊是如此地牢不可破,与其说它是爱情,不如说它是本能,对伴侣的占有与保护对异能者来说就像空气和水一样,自然而然,深入骨髓。 这就是艾娃为什么会可怜莫妮卡,说她会被“终身监|禁在一个男人的身边”的原因。 巫承赫被自己可能面对的悲惨的命运吓傻了,请问作为一个21世纪穿越过来的,一心向往着软妹子的男人,他要怎么面对政府免费发放的女异能者——尼玛我都弱鸡成这样了,再找个女汉子,这是要女攻男受的节奏吗? 或者他们也可能给我分配个汉子……呵呵。 巫承赫被自己的想法雷笑了,毛骨悚然地呆笑起来。 “喵呜~”小布偶猫被他的笑声惊醒了,迈着小短腿跳下病床,在地上摔得打了个滚儿,摇摇摆摆走到他身边,挨着他的鞋趴了下来。 我能看见它,那我的量子兽呢?巫承赫忽然想,左顾右盼,也没有发现第二个动物。 是因为我还没有完全觉醒的原因吗?还是我是变种人中的变种,只是能看到别人的量子兽而已,并不是向导? 那么又怎么解释我的圣母光环呢?不是只有向导才有强烈的治病救人的使命感吗? 巫承赫纠结地挠头,最终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这个世界对向导来说太残酷了,他不能拿自己冒险。 莫妮卡在二十四小时漫长的初潮之后恢复了正常,而关于她的报告也被送去了联邦,当“斥候025”驶入加百列军港的时候,联邦正式回复,要求远航军在三十个标准日内将她送往向导学校。 时间紧迫,她连回家跟亲人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送进了加百列军港的临时向导保护营——因为初潮反应比较强烈,她必须接受专业的治疗,以保证能够适应向导学校的生活。 巫承赫告别泪水涟涟的萝莉,答应她在她临走之前去送她,然后走下了“斥候025”。 迎接他的是汉尼拔统帅的私人车队,当然一开始巫承赫没认出那玩意是车,还以为是飞碟,因为它没有轮子,只有一个圆球,腰部环绕着一层淡蓝色的光环。 “您好夏里先生。”汉尼拔的第一秘书尤娜奉命来接他,歉意地道,“汉尼拔统帅因公外出,不能来接您,让我先送您去住处。” 她说的是“住处”,而不是“家”,这让巫承赫松了口气,作为一个新手他的演技实在是不怎么样,就算演个失忆者也稍微有点勉强,观众越少越安全。 三个飞碟前后起飞,沿着加百列军港的近地环线往前飞去。加百列军港规模非常宏大,足以抵得上一个小行星,整体像一截短粗的水泥管,军事中心修建在管的外表面,而生活区域则在管的内表面。一个巨大的能源中心悬浮在管内中心点,像太阳一样向四周辐射能量,为生活设施提供动力,同时以24小时为周期变换亮度,模拟昼夜交替。 飞碟的速度并不快,巫承赫透过透明车壁,可以看到地面上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郁郁葱葱的林区,甚至还有一个宽大的湖泊,感觉非常震撼。 “您的住处暂时安排在军部旁边的社区。”尤娜说,“那里是汉尼拔统帅的私人产业,结婚前他曾在那里住过几年。明天上午统帅回来,会亲自过去看你。” 巫承赫牢记自己“软萌迷糊”的人设,乖乖点头,生怕流露出纯爷们的本性。 越过宏伟的远航军办公大楼,飞碟在一个环境优雅的社区门口缓缓降落,尤娜将他送到一个白色木栅栏围起来的小别墅门前,道:“这里是统帅的私人地方,未经授权不能接近,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统帅说他已经将您的dna秘钥输入了门禁,您可以自己进去。有什么事请随时和我联系,我会二十四小时在线待命。” “谢谢,麻烦你了。”巫承赫温和道谢,作为统帅的第一秘书,她应该是很忙的,汉尼拔能派她来接自己,可见对他这个便宜儿子十分重视。 还真是有点奇怪…… 尤娜颔首,冰山脸上硬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道:“我的荣幸。” 巫承赫目送她离开,然后验证秘钥,进入了汉尼拔统帅光棍时期的单身公寓。 这是一栋非常精致的独立别墅,面积不大,上下两层,一层是客厅厨房和餐厅,二层是卧室和书房。家具陈设倒是和一千年前区别不大,沙发还是沙发,桌子还是桌子,就是线条都特别简单,色彩也只有简单的白,看上去雪洞一般。 巫承赫连行李都没有,全部家当就是他自己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厨房用烹饪机做了点营养素当晚餐,吃完后就直接洗澡睡觉了。汉尼拔的床很大,被单和枕头都是干净的纯白色,有淡淡的薄荷味,很干净,巫承赫在床上滚了两圈,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梦境。 梦里他来到了一个丛林,到处都是荫翳蔽日的参天大树,手腕粗的藤萝从树顶上垂下来,像线帘一样挂在半空中。 他看见一个蛋,就在他身边大树下的草窠里,有乒乓球大小,整体呈圆润的球形,浅橙色,半透明,表面带着淡淡的丝质光泽。明亮的光线穿过树叶的孔隙照在它侧上方,能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黑影。 它静静蹲在那,悠然自得,莫名其妙,巫承赫看着它,竟然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它就应该在那儿,且一直在那儿似的。 巫承赫有点迷糊,伸出手摸了摸蛋壳,指尖传来一丝温暖柔软的感觉,非常熟悉,好像在摸自己的脸。 他忽然觉得很安心,嘴角露出一个迷蒙的笑,陷入了深度睡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股冷风突然吹了过来,睁开眼,依旧身处丛林,那枚蛋还静静站在草窠里,只是颜色更加透明了些,几乎能透过它看到草叶上的纹路。 “口桀——”一声悠远的鸣叫传了过来,巫承赫抬头,看到树冠的空隙里掠过一对黑色的翅膀,像是有什么大鸟在逡巡。 再看树下的草丛,那枚蛋已经完全变成了透明的,像个气泡一样藏在草叶里,要不是阳光折射,根本看不见。 头顶忽然发出一声巨响,巫承赫吓了一跳,抬头看,茂密的树叶被扒开了一个大洞,一束刺目的光线从洞里射下来,映出一对黑色巨翼的剪影。 “!”巫承赫猛地惊醒,房间里一片黑暗,依稀还能感觉到梦中那种冷冽的气息。 几点了?巫承赫往临着前院的方向看了一眼,体内的智脑立刻和房间的主控系统连接,发出指令,让整面墙都褪去了遮光色,将外面明媚的光线投进来。 天光大亮,鸟语花香,已经是上午七点半,巫承赫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伸个懒腰,习惯性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可还没滚完,他就石化了——角落里有个人! 他的统帅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刻就坐在墙角的沙发椅上,穿着一身笔挺的军便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咚”的一声,巫承赫从床上滚了下来——大清早一起床就发现有人在偷窥自己睡觉,太惊悚了好吗! “噢,小心!”汉尼拔跳了起来,飞快将他抱起来放到了床上,道,“以后起床醒一醒再滚,不要滚错方向。” 他的话语轻松诙谐,还带着点爹宠儿子的亲昵感,但巫承赫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看见了他的量子兽! 汉尼拔是个强异能者,量子兽是一只强攻击型猛禽,在高纬度空间里,一只黑栗雕就站在他的肩膀上,翎毛高耸,金眼环睁,机警地逡巡着大床的方向,像是在寻找什么。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巫承赫意识到它就是在梦中寻找自己的那对黑色翅膀,顿时后背心的冷汗都出来了,一边默默催眠着黑栗雕,一面催眠着自己,调开视线,从床上爬起来,干巴巴道:“我只是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被人围观。” “哦,生气了吗?”汉尼拔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抱歉,我一回来就听尤娜说你到了,忍不住来看看你,因为太累,就坐了一会儿。” 巫承赫有一头柔软黑亮的短发,被他大手一搓立刻变成毛茸茸的,配上精致清秀的面孔,顿时更显得q萌q萌的。 “穿衣服,带你出去吃东西,你太瘦了。”汉尼拔看了他一会,忍不住又要搓他,巫承赫忙一后仰躲过了,爬到床的另一边去捡昨晚丢在地上的衣服。 汉尼拔看着自己的迷你儿子顶着一头毛茸茸,穿着内裤趴在床边捞衣服,纤细的脊梁骨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将白皙的皮肤绷得亮晶晶的,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和我有一样的基因,他美极了】 杀马特提神又带劲 汉尼拔要向新儿子表现父爱,决定亲自驱车带巫承赫去吃大餐。 这个时代,人类已经习惯食用精确配比的营养素,但吃货总是普遍存在的,世界各地还是存在着很多传统食物饭店,加百列军港也不例外。 小飞碟上了近地环线,线路已被全程戒严,在他们前方两百米处有两个小飞碟在开路,顶部闪着警报,还有两个飞在他们侧后方,大约是保镖。 吃个早茶就这么大阵仗让巫承赫有点不习惯,汉尼拔却是习以为常,设好目的地,将小飞碟转为自动驾驶,开始和他聊天:“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有一个妻子,叫莉莉兹·蓝瑟,还有一个儿子,他比你小一岁,叫马洛。” “是的,我看过你给我的资料。”巫承赫说。他还知道莉莉兹·蓝瑟身份非常显赫,她的父亲是远航军三大星将之一的蓝瑟将军,她本人也曾率领“木兰”舰队远征星系第二悬臂。蓝瑟家族是军旅世家,光星将就出过三个,汉尼拔能当上远航军统帅,与此不无关系。 “你以后就住在这边公寓,等你满十八周岁,我把它过户给你。”汉尼拔说,“家里那边,莉莉兹常年不在,马洛也是住校的,并不是不接纳你的意思,明白吗?” “嗯。”巫承赫乖乖点头,这决定简直不能更英明。 “你很乖。”汉尼拔叹息,“关于失忆的事,我很抱歉,听‘斥候’的航医说你至今还没恢复,以后恢复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没关系,从新开始也没有什么。”这是真心话。 “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汉尼拔微笑。看了看左手心,道,“我要接个电话。” 巫承赫点头,他接通了:“尤娜?” 那头说了些什么,因为他用的是私密模式,巫承赫听不到。然后他说:“很好,让‘斥候’撤出来,继续执行巡逻任务,命令‘四分卫’舰队跟进,务必在两个标准月内全歼他们。” 尤娜说了什么,他的左眉微微一挑,道:“我知道那不是我的辖区,但我是统帅,有协管权,所以让‘四分卫’先打吧,我稍后会向蓝瑟星将解释。” 关闭通讯,他对巫承赫道:“是自由|革|命军,‘斥候’已经确定了他们几个重要据点的方位,我要干掉他们。” 他的口气非常随意,完全是“天凉王破”的节奏。巫承赫嘴角抽了抽。他又严肃脸道:“他们越来越放肆了,我不允许我们的公民受到恐怖威胁。远航军首要的职责就是保护公民的人身财产不受侵害。” “嗯,他们是挺嚣张的。”巫承赫压下了自己关于他“公报私仇”的猜测。 然而他又笑了,道:“当然,这种级别的事件我本来无需过问,只是因为你卷入其中,才决定亲自动手——我痛恨我的家人受到白痴的威胁。所以即使稍微有点越权也无所谓了。” 于是还是公报私仇吗?巫承赫擦汗,又想:原来自由革|命军的主要据点在蓝瑟星将的地盘上,作为人家女婿的非婚生子,他遇袭事件的背后会不会有什么狗血的原因?现在汉尼拔这么大阵仗地越权剿匪,蓝瑟星将会不会翻脸? 这么一想他还真是个蓝颜祸水啊…… “怎么?你不高兴?”汉尼拔发现巫承赫目光有点呆滞,摸了摸他的头,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弥补绑架事件对你的伤害。今后希望你即使你无法把我当爸爸,也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可靠的保护者。总之不用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打你的主意。” 如果是亲爹巫承赫一定特别感动,可惜……他是个冒牌货。 于是巫承赫诚恳道:“还是‘为了公民’吧。” 汉尼拔大笑,停车入港,替他开门:“宝贝,你真甜。” 他完全是大人赞孩子的语气,巫承赫还是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掩饰地干咳一声,下车。 这是一家非常幽静的韩国餐馆,和一千年前的格局相似,中间是圆形的大堂,周围是小包厢。同样的,这里也已经被清场戒严了,除了服务生和厨师,只有几个便装保镖在四周巡逻。 巫承赫跟汉尼拔进入一个精致的包厢,包厢里是榻榻米和小桌,桌上有一个下陷式的烤炉。 “我已经很久没有来餐厅吃饭了,太麻烦。”汉尼拔替他摆好坐垫,坐到他对面,“我儿子——我是说马洛——小时候很喜欢来这里,因为能自己烹饪食物,像做游戏一样。希望你也喜欢中华烧烤。” “这应该是韩国烧烤吧?”巫承赫四下看看,墙上挂着水墨画,上面的落款是圈圈叉叉的韩文,桌子上放的茶杯也是韩式的。 “呃?怎么这不是中华餐厅吗?”汉尼拔有点迷惑,看看墙上的画,条案上的青花瓷瓶,墙角的古筝,“我一直以为这里是中华餐厅呢,国画、陶瓷、古筝……上次来他们有个宣扬古典文化的表演,什么活字印刷指南针□□,这不都是上古中国的四大发明吗?韩国餐厅的话为什么要展示这些,他们没有自己的文化吗?” “……”巫承赫黑线,一千年了棒子们还在孜孜不倦地剽窃吗?想了想,道,“也无所谓吧,韩国以前是中国的附属国,城乡结合部而已,能有什么本土文化。” “那还是中华餐厅嘛,我就是考虑到你是华裔,才带你来这里用餐的。”汉尼拔说,赞道,“你母亲说你理科学得好,原来文科也不错,古代亚洲史学得很深啊。” 巫承赫:“呵呵……”天知道他的历史早都还给数学老师了,这种逆天的夸奖真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 炭火烧起来了,巫承赫用夹子将五花肉和香菇片铺在烤盘上,刷好调料,烤好以后放在便宜爹盘子里:“尝尝。” “谢谢。”汉尼拔欣然接受,道,“马洛从来不会照顾我,偶尔献殷勤,也是为了要玩具和零食之类的,当然那时候他还很小。” “你们很久没一起出来吃饭了吗?”巫承赫随口问。 “是的。”汉尼拔说,“他成长得太快,十岁的时候就有你现在这么高了,而且开始喜欢扮酷,后来又成了棒球明星,粉丝越来越多,面瘫就越来越严重。” 他吐槽自己的亲儿子时语气完全不一样,巫承赫不禁感叹亲的就是亲的,然后又替他烤了一条秋刀鱼,体验了一下“孝子”的感觉。 吃完饭后服务生撤下了杯盘和烤炉,给他们上了新鲜的大麦茶。汉尼拔道:“马上要开学了,如果身体没有大问题的话,我想送你去加百列基础学校上学,等户籍变更办下来就可以报名了。” “哦,好的。”巫承赫点头,学校是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而且能系统地了解这个社会的知识结构。 “你母亲说你读十年级,马洛刚好也是,我会安排你们读同一班,这样好有个照应。” 这个时代大学以前的课程都叫基础教育,分为十个层级,十年级念完之后就可以参加联考(高考)。巫承赫点头:“好的,我会向他多多请教的。” “你太乖了。”汉尼拔再次感叹,“马洛如果有你一半我就很欣慰了。” 饭后汉尼拔要去处理公务,建议巫承赫熟悉一下加百列军港的环境,于是在简单教了他一些操作要领之后,给了他操作小飞船的权限。越是智能化的东西操作起来就越傻瓜,巫承赫很快就学会了驾驶飞碟,将汉尼拔送到军部,便独自在加百列上空转悠。 和便宜爹的第一次见面堪称和谐,但巫承赫总有着强烈的违和感——表面上看汉尼拔本人对他非常和蔼,简直可以算是宠爱了,可是黑栗雕态度却截然相反,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一直不停地逡巡在他周围,还试图寻找他的量子兽。 要不是他心理素质过硬,恐怕早就被看出端倪了。 话说回来,昨晚梦里那只会变色的蛋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他的量子兽吧? 坑爹啊!人家的不是萌萌猫就是霸气鹰,他长一个蛋算是怎么回事?过两天会孵出来个鹌鹑吗? 摔!说好的萌宠呢! 巫承赫糟心的不行,开着飞碟四处乱晃,晃了一整天肚子饿瘪了才往回走。 回到住处已是傍晚,社区大门口的广场上不知何时竖起了一个巨大的全息三维广告,说一个叫“king”的青少年偶像2月14日要来加百列军港,搞一个“宇宙垃圾与人类未来”主题的行为艺术表演,旁边的临时售票处已经排了几十米的长队,一大群少男少女跟吃了猫薄荷似的排在那,口水拖了一地,比见了亲爹还激动。 巫承赫看着全息广告上那风一样的男纸抽了抽嘴角,这个“king”长得挺帅,典型的华裔,高大修长,剑眉凤目,就是留着一头脏兮兮的长头发,编着无数小辫,头上还缠着一条类似加勒比海盗的红头巾,看上去就像刚请村口王师傅做的杰克船长山寨模仿秀。 艺术家什么的太高大上了,巫承赫两辈子都没弄清楚他们跟杀马特有什么区别,看着king先生那乌黑的指甲、青紫色的眼圈,唯一的感觉就是特想让他赶紧去做个体检,看肾脏和肝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过看到他的耳朵巫大夫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个能给自己耳朵打四个耳洞,且每一个都穿上子弹(没错,是真·子弹)的男纸,他应该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肝脏和肾脏了。 巫承赫带着被杀马特清洗过的三观回到家里,照照镜子觉得对自己现在的身体也不是那么排斥了——起码他还是个正常人。 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这个全身都长满脑洞的杀马特其实就是上帝专为整他而设计的存在。 他更加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他的向导身份也会因为这货差点暴露在全校同学的面前。 非主流技能超贴心 天黑透了,巫承赫做了点营养素果腹,洗完澡躺在大床上玩个人智脑,在系统的引导下加了一个叫“基础学校十年级”的互动群,这玩意跟一千年前的微信有点像,里面聚集着一大群他未来的同学们。 群里的公告板上贴着很多海报,都是联邦一些知名艺术家即将来加百列表演的广告,这年月虽然联邦政府军力式微,但在文教艺术方面还是远远超过远航军这边的,尤其在青少年圈子里,他们的男神女神以及不男不女的神,大多都是出自于联邦首都所在地——敦克尔星球。 海报中人气最高的还是那个杀马特男神king,据说这货居然是联邦总统的亲弟弟(巫承赫不禁感叹总统阁下真是想得开),粉丝多得不得了,连远航军首席青少年偶像马洛——没错就是巫承赫现在的便宜弟弟——在他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脑残粉的地方就有腥风血雨,留言板上掐着好几个热帖,大多都是king和马洛的粉丝在对掐,甭提多热烈了,从长相到身材到智商,连丁丁长度都被yy出来比了个长短,堪比微博“甜咸大战”,看得巫承赫津津有味。 不过这俩人确实也有挑起腥风血雨的资本——一个是总统的弟弟,一个是统帅的儿子,不战一战都对不起世界局势! 巫承赫躺在床上脑补着“相爱相杀”、“虐恋情深”、“豪门高干”等天雷狗血梗,然后愉快地睡了过去。 迷蒙中又来到了丛林当中,四周大树参天,荫翳蔽日,那枚蛋还窝在草窠里,一动不动,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像个浅橙色的灯泡。 巫承赫决定给它起个名字叫“小灯泡”。 连着两天出现在同一个梦境,感觉有点诡异,但只要有小灯泡在,似乎心情就特别踏实放松,巫承赫在梦中翻了个身,安心睡去。 不知何时,门响了,巫承赫睡觉很警觉,立刻醒了,睁开眼,感应灯正缓缓亮起。 “对不起,吵醒你了。”汉尼拔穿着军装,腋下夹着军帽,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像是刚刚下班。 “哦,没事。”巫承赫放松下来,“我不知道你晚上住这儿,我还以为你回家了。” “唔,本来是要回家的,但想到你刚来加百列,也许会感到孤单,需要人陪。”汉尼拔将军帽挂在衣架上,脱掉军装外套,露出里面浅灰色的衬衫。他的体形好极了,胸肌轮廓分明,将衬衫撑得有型有款。 巫承赫无心嫉妒便宜爹的身材,道:“不会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哦?那是什么,小大人吗?”汉尼拔微笑,摸了摸他的头,道:“抱歉,我没注意到已经这么晚了。” “是我睡得太早。”巫承赫看看时间,不过午夜两点,以异能者的作息来说,再晚两个小时睡觉都没关系。 “睡吧,我要洗个澡。”汉尼拔说。巫承赫重新躺下,想到这个公寓只有一间卧室,便蠕动着往旁边爬了爬,让出大半个床给他。刚翻了个身想继续睡,惊得差点跳起来——床头柜上怎么有个蛋?! 小灯泡……吗? 卧槽还真是!巫承赫仔细一看,傻眼了——圆圆胖胖,粉粉嫩嫩,表面还带着浅橙色的荧光,不是它是谁? 巫承赫目瞪口呆看着床头柜上的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当中看到它,于是这蠢得像个乒乓球似的东西真的是他的量子兽吗? 神啊!这设定也太不讲究了吧!当初你在老子的基因片段里到底镶嵌了些什么啊! 没等他接受“我的萌宠是个蠢萌”这个残酷的现实,一个黑影突然从窗外掠过,紧接着,汉尼拔那只黑栗雕便穿过墙壁飞了进来,黑色巨翼带起一股凌冽的冷风! 量子兽一般都会追随在主人身边,因为是高纬度生物,不受三维格局的阻碍。巫承赫被它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下意识坐起身想要护住小灯泡,一伸胳膊却惊讶地发现这货不见了! 确切地说它并非消失,而是变成了完全透明的,像个小气泡一样沾在床头柜上,要不是巫承赫原本就知道它在那,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忘记它有透明渐变技能了!巫承赫松了口气,一抬眼却发现黑栗雕站在吊灯上,金色的鹰眼正看向他的方向,不知道是在找小灯泡,还是在观察他。 我看不见它,它也看不见我……电光石火之间,巫承赫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神和动作,视线从容掠过黑栗雕,手往前伸了几公分,拿起放在小灯泡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怎么了?”汉尼拔围着浴巾走出浴室,头发上还滴着水,神情有点仓促。他警惕地看看四周,视线停在黑栗雕身上。黑栗雕与他意识相通,展开双翼在他头顶打了个旋,落在他肩膀上,挫败地抖了抖翎毛,金色的眼睛却仍旧不甘心地四下观望。 “什么?”巫承赫无视黑栗雕,莫名其妙问,“什么怎么了?” “我听到有奇怪的声音。”汉尼拔调亮了灯,兀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在他左右扫了一下,走到床前仔细看他的脸色,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有没有不舒服?感觉发热、耳鸣,或者眼睛发胀?” 巫承赫的心都抖了起来,他说的正是向导初潮时的症状——发烧、敏感、五感增强……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 “没有啊。”巫承赫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努力催眠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茫然道,“我只是喝口水。” “哦,没事就好。”汉尼拔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失望的样子,道,“睡吧,是我太敏感了,异能者五感太灵敏,我总是听到奇怪的东西。”说着往浴室走去。原本站在他肩头的黑栗雕无声飞起,在巫承赫头顶打了个旋,穿过墙壁消失了。 巫承赫关灯躺进了被窝,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心里却像岩浆似的翻腾开了——汉尼拔为什么会这么问他?难道怀疑他是向导? 为什么?他能长到十七岁而不被人发现,说明他的向导基因是隐性的。而且他又没有明显的向导性,只表现出一些倾向,说明他还没有初潮。这种情况下,除了他自己,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向导! 汉尼拔凭什么怀疑他?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以前曾经表现出过异常情况,巫溪有所察觉,然后告诉了汉尼拔……那样的话,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完全觉醒,汉尼拔会怎么对他?把他送去联邦,还是帮他隐瞒?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纠缠,巫承赫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入睡,但又不敢表现出来——汉尼拔是强异能者,很容易察觉他的不对劲,而且还有黑栗雕,那家伙一直逡巡在别墅四周寻找他的量子兽,他感觉得到。 巫承赫僵硬地躺在汉尼拔身边装睡,很快半边身子都麻了。看看小灯泡,它倒是非常淡定,一直像个透明气泡一样沾在床头柜上,四平八稳雷打不动,似乎压根没把黑栗雕放在眼里。 隐身技能不能更赞……巫承赫渐渐放松下来,发现穿越大神对自己也不是很坏——虽然这个身体是个弱鸡,但意识力貌似还不错,催眠效果很好。而他的萌宠,虽然是个非主流,但隐蔽性极强,非常适合和他一起潜伏在正常人群中间。 那么以后要磨练的就只有演技了。 这么一想压力也不是很大嘛……天光微亮的时候,巫承赫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然而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没等他打完一个盹儿,门禁就响了。 巫承赫迷迷瞪瞪睁开眼,才凌晨五点半,将个人智脑与主控系统接驳,打开门禁提示,一个全息投影便出现在床头。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女郎,金发蓝眼,高鼻深目,以一千年前的眼光看不超过三十五岁,非常年轻,身上穿着黑色远航军制服,肩章赫然是上校衔。 “汉尼拔?为什么取消我的门禁密钥?”女郎神情冷漠而高傲,“怕我对你的新儿子做点什么吗?别傻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女人,也没那个闲工夫。” 居然是汉尼拔的妻子莉莉兹·蓝瑟! 巫承赫看着她的全息投影,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雪姨的拍门脸,不禁一口气堵在胸口——坑爹啊!深更半夜,丈夫外宿,老婆敲门,这特么完全是捉奸的节奏有没有?! 拜托破落户也是有尊严的,他明明只是个便宜儿子而已! 汉尼拔无声地坐了起来,皱眉。莉莉兹在门外道:“好了开门吧,汉尼拔,我有事要跟你谈,我刚刚从兵站回来,时差很乱,请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先请她进来吧?”巫承赫询问地望着汉尼拔。 汉尼拔“嗯”了一声,下指令开门,对巫承赫道:“抱歉,莉莉兹就是这种急性子,也许有什么要紧的事。” “没关系,正事要紧。”巫承赫还能说什么?只能起床穿衣服,准备和便宜爹一起下去迎接彪悍的后妈。 后妈略强硬 莉莉兹是英裔,虽然因为出身军旅,气质较普通女人颇为硬朗,但自有一份英伦淑女的优雅高傲。 巫承赫跟汉尼拔下楼的时候她已经进来了,正在餐厅吧台边煮咖啡,一只条纹斑斓的狞猫懒散地趴在她脚边,冰蓝色的眼睛机警地四下张望着,看到汉尼拔的时候流露出亲近的神色,对着巫承赫的时候却明显有一丝敌意。 那是莉莉兹的量子兽,一只狞猫,比普通山猫大一些,尖尖的耳朵像雷达一样灵敏,时刻捕捉着四周的异动。 虽然“异能者x向导”是最佳的伴侣组合,但因为向导太过稀少,很多属性相似的异能者也会组成家庭——毕竟他们也需要爱情和亲情的抚慰,而他们过人的体能又导致普通人很难接受他们,所以和相似的同类在一起算是一个和谐的选择。 汉尼拔和莉莉兹就是这样一个“异能者x异能者”的组合。 巫承赫有些不理解汉尼拔的选择,以莉莉兹的军衔或许很难有资格参加向导学校的官方相亲团,但以他的身份绝对绰绰有余,为什么他要放弃得到一个向导的机会,和莉莉兹在一起?要知道即使在今天,减轻狂躁症的药物已颇为成熟,但比起向导还是差得很远,他这样的选择,等于放弃小一半的寿命。 是真爱?还是为了得到蓝瑟家的支持?巫承赫思忖着,如果是后者,那他真是一个豁得出去的人——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他实际上已经四十八岁了,而如果没有向导,仅靠药物的话他恐怕活不过七十岁。 “抱歉打扰了。”莉莉兹打开厨柜拿太古糖和牛奶,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她漂亮的蓝眼睛随意瞟了一眼巫承赫,直接无视了他,讥诮地问汉尼拔:“为什么取消我的密钥?我看上去像个恶毒的后妈吗?” 巫承赫有些尴尬,索性躲在汉尼拔身后不吭声,借着他的阻挡,视线扫过莉莉兹的狞猫,默默催眠它:我看不见你,我是普通的……哎呀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呢? 很快狞猫就接受了他的暗示,挪开视线趴在前爪上打盹儿。 汉尼拔解释道:“我想把这里过户给夏里,将来作为他独立的住处,所以取消了所有了密钥,对不起忘记通知你了,我以为你不在意。” “我确实不在意,你也没必要特意通知我,毕竟这里是你的婚前私产不是吗?”莉莉兹倒了两杯咖啡,将一杯递给汉尼拔,嘲讽地笑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我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等等,我想我们还是先互相介绍一下吧。”汉尼拔打断了她的话,接过咖啡放在吧台上,将身后沉默的巫承赫拉过来,“这是夏里,你已经见过巫溪发过来的照片了。”又对巫承赫道,“这是莉莉兹,我的妻子,接你来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您好夫人。”苦逼的破落户只能做出一副呆萌的表情,对后妈歉意地颔首,“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他相信莉莉兹是同意接纳他的,毕竟他是汉尼拔的孩子,如果流落到福利机构,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收养,将来很可能令他们夫妇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不如收养他,反正也就是一口饭而已,这样大家都安全,舆论也好听。 巫承赫长得非常软萌可爱,尤其直视别人的时候,眼仁很黑很亮,特别无辜。莉莉兹对上他的目光,瞳孔收缩了一下,脸色不由得温和起来:“你好夏里,欢迎来加百列。”顿了一下,又道,“你母亲的事,我很遗憾,请你节哀。” “谢谢您的关心,夫人。”巫承赫诚恳地说。 他的笑有种很干净的感染力,尴尬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莉莉兹甚至将手里那杯咖啡递给了他:“要来点咖啡吗?” “不了,谢谢,我喝不惯这个。”巫承赫知道她没准备给自己那份,识趣地婉言谢绝了。至此,他对莉莉兹这个继母感觉还不差——虽然她对他很冷淡,很无视,但也由此说明她是个不善于,或者不屑于掩饰情绪的人。 骄傲、冷静,干脆利落,目标直接,这样的性格不见得是个好妈,但肯定是个好后妈。说实话她真要是热情似火那才可怕呢——哪个女人会待见自己老公的私生子?哪怕只是婚前意外也够糟心的了不是吗? 莉莉兹没有和他多客气,转而问汉尼拔:“听说你让‘斥候’的游骑兵突袭了自由革命军的据点,还要让‘四分卫’舰队去围剿他们?” 汉尼拔皱眉,默默啜饮咖啡。莉莉兹追问:“那里是我爸爸的属地,要发起反恐行动,也应该由他的第二集团军负责,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越权?” “是蓝瑟父亲让你来找我的吗?”汉尼拔这样称呼自己的岳父,“我以为我昨天下午已经取得了他的同意。” “可你是上周下的命令不是吗?昨天才和他商讨是不是有点晚了?”莉莉兹不悦道,“爸爸并没有和我说起这个,是我自己打算问问你。统帅阁下,我并非质疑你的决定,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远航军三大集团是有公约的,你有权协管,但无权越区作战!” 顿了顿,加了一句:“请你不要为了自己的私人感情破坏公约!” “我并没有放纵自己的私人感情。”汉尼拔眼睛眯了眯,道,“夏里的行程暴露,我不认为是偶然事件,可能牵涉一些别有用心的恐怖分子,或者……也许蓝瑟父亲才是感情用事的那个?” “你在怀疑我?”莉莉兹嗤笑,“你认为是我把他的行程泄露给我爸爸?” “不,莉莉兹,我信任你,我信任你超过这世上任何人,我相信你理解我做的每个决定。”汉尼拔温和地说,“我只是怀疑蓝瑟父亲在这件事上对我有所误会。亲爱的,有时候你可能没意识到,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了解我,理解我,时刻和我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的。蓝瑟父亲是你的爸爸,他对你的爱远远超过对我信任,而且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他看似完全没有替自己剖白,也没有谴责蓝瑟星将,但就这样委婉的一番话,已经把岳父大人黑出翔了——还黑得让老婆心情舒畅。 巫承赫不禁为亲爹的情商点了三十二个赞,女汉子绝对吃这套。 果然,莉莉兹的表情缓和下来,湛蓝的眼睛流露出淡淡的温柔,道:“或许你说得对,很多事情我有点想当然了,没有给爸爸解释清楚。可是……无论如何,你要越权展开行动的话,还是应该顾及一下爸爸的权威,毕竟他才是第二集团军的星将。唉,别让我觉得难堪好吗?” “对不起,有时候我太独断了。”汉尼拔放下咖啡杯,微笑着用右臂揽了一下妻子的肩膀,吻她的头顶,“有个跋扈的丈夫实在是很麻烦的事情。” “确实。”莉莉兹苦笑了一下,道,“我会再向爸爸解释的,接受夏里的监护权本来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回吻了丈夫的嘴角,她转向巫承赫,从手袋里掏出一叠文件递给他:“夏里,户籍变更我已经签过字了,今后我和统帅会替你母亲照顾你。” 巫承赫拿过文件,发现那是一份监护权交接文书,委托方签着巫溪的名字,后附她的遗嘱,接收方则是汉尼拔夫妇。 从莉莉兹签字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正式成为他们的养子了。 “谢谢。”巫承赫今晚已经说了很多谢谢了,此时此刻不得不再说一次。 户籍变更很快生效,去基础学校报名那天,汉尼拔征询巫承赫的意见,问他是愿意跟自己姓,还是保留原来的华裔姓名。巫承赫想了想,决定保留原名,毕竟这是他唯一和前世有关的东西了。 汉尼拔对他的决定表示尊重,让尤娜为他缴纳了学费,购置了一大堆文具和生活用品,又亲自订购了一辆新车(飞碟)给他——巫承赫坚持不住校,每天回公寓通勤。 开玩笑,他才不敢住集体宿舍呢,加百列是军港,住户大半都是军属,所以基础学校超过三分之一的学生是异能者! 他每天六个小时坐在教室里,看着各种猫猫狗狗狮子老虎在高维空间走来走去就够糟心了,要是和这帮孙子再住在同一个宿舍,那非猝死不可——装瞎太耗血槽了有木有,小灯泡扛得住他扛不住! 而且鬼知道他哪天会忽然初潮,以常识看蛋不会一直是蛋,所以小灯泡也不会一直是小灯泡,总有天它会孵出个什么奇怪的东西来,到时候估计他就该来大姨夫了。 妈蛋,大姨夫什么的太丧失了! 就在巫承赫整天为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造访的男性长辈焦虑的时候,他接到了艾娃的电话。 莫妮卡已经做完了恢复疗程,很快就要出发去联邦向导学校了,临走之前哭着喊着要见他一面。艾娃拗不过哭哭啼啼的萝莉,只好向上级递交了申请,不知道是不是巫承赫“统帅养子”的身份发挥了作用,居然被准许了。 巫承赫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驾车去了位于加百列外环的军事区,在医院的隔离病区见到了莫妮卡。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小萝莉憔悴了不少,一看见巫承赫就拉着他的手不放:“哥哥,我好害怕,我总是看到和听到很多奇怪的东西,停都停不下来,吃了药也没有用。” 巫承赫摸着她的头安慰:“没关系,你只是刚刚觉醒,还不会控制自己的意识力,等去向导学校就好了,老师们会帮你的。” “不,我一点都不想去向导学校。”莫妮卡惶惶然道,“他们说毕业之前我都见不到家人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个向导?我们家从来没出过向导。” 向导是异能者的变种,有一定的遗传性,但在普通家庭中也可能随机出现。巫承赫叹息,轻声细语地哄她:“不要怕,很快你就能毕业的,再说你还可以给家人打电话啊,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 布偶猫就趴在莫妮卡的枕头上,伸出前爪够巫承赫的衬衫下摆,够不到,又懒得动,于是纠结地趴在那咬尾巴,跟自己生气。 巫承赫不敢再像上次一样碰它,因为莫妮卡现在是清醒的,很可能发现他的异常,于是只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小猫,同时感叹为什么萌宠和蠢萌的差距这么大。 小灯泡在莫妮卡看不见的角落愤怒地闪了一下,然后非常谨慎地恢复了透明模式。 【哼!】 “毕业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嫁给不认识的人?”莫妮卡更惆怅了,“哥哥,我不想和那些可怕的男人结婚,我想嫁给你……呜呜呜……为什么你不是异能者?”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巫承赫被她哭得衬衫胸口都湿了,还不敢动,只能叹气:“别哭了,你这么可爱,一定能遇上更好的人,说不定是个将军,或者科学家。把我当成哥哥好吗?”这年头异能者和异能者在一起没人管,向导和向导就别想了——两个向导在一起,就意味着四十万异能者失去了脱单的机会,定你个反人类罪都不为过。 莫妮卡哭得更凶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哮喘病患者哪来那么大肺活量,哭了足有半个钟头才累得睡了过去,最后连她的量子兽都有点受不了了,一直保持着飞机耳的状态,小毛脸皱成一团。 巫承赫安顿好昏睡的萝莉,出去找艾娃——向导的初潮很难靠自己扛过去,需要舒缓剂的帮助,而舒缓剂是禁品,外面根本买不到。 当然他也没想通过艾娃拿到舒缓剂,那会给艾娃带来麻烦。他只是想找她要一点向导医学的资料,看能不能给自己配一点替代品。 感谢上帝他是个医生,药理学学得还比较扎实。 亲爹作弊灵 艾娃对巫承赫是非常感激的,自从遇上了这个金光闪闪的统帅养子,她就走了好运,先是在汉尼拔面前立了大功,紧接着就发现了一名向导。为了表彰她的功绩,军部特批她调入远航军第一医院,专门从事向导医学研究。 她的哥哥伊万诺夫也因此得到了统帅的青眼,从游骑兵团调入了近卫军,成了汉尼拔最最嫡系的属下。 前途一片光明,她看到巫承赫时表情也就十分的光明。 “你想考军医大?”艾娃得知巫承赫想要当一名军医,非常赞同,“那再好没有了,我觉得你天生就是个当医生的料——你的外科缝合比我的实习生都棒,对临床医学的认识也很深刻,如果能进入一流的医学院学习,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军医。” “开学后我就是十年级生,再有五个月就要参加联考了。”巫承赫道,“你也知道,我失去了部分的记忆,所以挺没信心的,如果你能帮我找点医学资料就再好没有了。” “哦,联考并不难,主要是基础知识,因为考试不分科,你也没必要专门学习医科知识。”艾娃说着,但还是打开个人智脑整理了一些资料传给他,“不过有余力的话提前学点也好,上了大学能轻松一点。” 巫承赫接收了资料,打开翻了一遍目录,发现都是些老掉牙的基础医学知识,想了想,问:“能不能给我一些向导医学方面的资料?我对这个很感兴趣,经历过莫妮卡的事以后,我觉得自己以后也许可以从事这方面的研究。” “你想考向导医学专业?”艾娃十分清楚莫妮卡对巫承赫的感情,见他执着于向导医学,还以为他对萝莉也有意思,隐晦地劝他,“莫妮卡是个可爱的姑娘,可她是个向导,配偶是要在军政高层选的,你们……不合适。” 巫承赫默认了她的误会,有点难为情地道:“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想……” 他顶着一张娃娃脸,纠结皱眉的时候特别招人疼,尤其是艾娃这样的大龄熟女,简直对他毫无抵抗力,马上心软道:“哎呀我不是为难你啦,少男情怀什么的我都懂,呵呵……”二话不说将一些标着“机密”的资料塞进他邮箱,“拿去看吧,都是关于向导医学的研究资料,不过别传给别人,这是违反医院规定的,被主任知道了我会很麻烦。” “谢谢。”巫承赫装纯装得泪流满面,“我会小心保存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莫妮卡的情况,艾娃接到通知参加会诊,巫承赫便告辞了。回到家里,他立刻打开个人智脑,投了七八面全息屏幕,将资料摊开细细找寻起来。 艾娃的级别并不高,因此接触到的资料十分有限,巫承赫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舒缓剂的配方。他有点沮丧,但还是打起精神摘录了一些对自己有用的片段,比如向导初潮时会发烧,任何降温药都不起作用,所以最好处于0~5c的环境以减轻高烧对身体的影响。另外,在初潮的二十四小时里,向导的五感会大大增强,光线、噪声和触摸都会令他们受到严重的刺激,所以最好呆在封闭、黑暗、绝对安静的环境中。 还有,向导初潮时会散发出特有的信息素,如果方圆半公里内有相容的异能者,很可能会被闻到。而且这种情况年纪越大越明显,像巫承赫这样十七岁才开始初潮的,因为身体已经接近成年,信息素浓度会非常高,很容易引发相容异能者的占有欲,尤其危险。 巫承赫认真研究着救命的资料,不时在全息记事本上写写画画,给自己制定迎接大姨夫的计划。 首先他需要一个温度低、气密性好的环境躲过这二十四小时,于是冰箱是个好选择——汉尼拔虽然不会做饭,厨房里却有个容量高达900升的对开门冰箱,他躲在里面完全没问题,只要解决呼吸问题就可以了。 如果怕冰箱气密性不够,还可以买上几公升的醋酸,稀释后喷在住所四周,这东西味道刺激极了,能有效地阻隔气味,这么一来即使有少量的信息素散逸出去,也不会被异能者捕捉到。 唯一的难题是舒缓剂——这玩意是禁药,任何医生领用都要注册在案的,除非他承认自己是个向导,不然根本买不到。 巫承赫纠结地挠头,手指在全息记事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完全没注意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从背后接近。 “在看什么?”汉尼拔刚刚下班回来,手里拎着军帽,看看他周围的全息屏,恍然道,“怎么?对向导医学感兴趣?” 巫承赫吓了一跳,回头,视线习惯性地掠过他肩头的黑栗雕,道:“哦,是的,还有不到半年就联考了,我想考军医大,所以提前看看资料。” “这些是艾娃给你的?”汉尼拔看到资料封面上面有第一医院的水印,道,“这是违反规定的,记得存储的时候加密,别泄露出去。” 巫承赫怕他找艾娃的麻烦,忙道:“是我缠着她要的,她本来不打算给我,拜托别告诉她上司……” “别怕,我不会出卖你和你的朋友的。”汉尼拔笑笑,习惯性地摸他的头,搓成一头毛茸茸,道,“其实你可以缠着我嘛,我比她权限大多了,能弄到很多内部资料……我看上去是个很不好说话的人吗?” “那不好吧?”巫承赫扭头躲开,把头发顺平,道,“你不是统帅吗?” “我是你爸。”汉尼拔笑,打开自己的个人智脑,发给他一组用户名和密码,“拿去吧,用这个账号,你可以随意浏览第一医院的资料库。不过别告诉别人,包括艾娃和你的同学,还有你的女朋友……你有女朋友吗?” “……没。”巫承赫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监守自盗什么的真的可以做这么明显吗?爹你不是统帅吗? “嗯,晚点谈恋爱也好,你太呆了,一定会被女孩子骗得团团转。”汉尼拔摸摸他的头,忍不住再次把他搓成了毛茸茸,“总之好好学习吧,祝你梦想成真,考个好大学。” “啊,谢谢……别搓了!”巫承赫挥开他的手,努力把头发压平,天知道他一个成年人为什么总喜欢把自己当手办一样搓来搓去,你丫没有童年吗? 汉尼拔笑着住手,为了补偿他又道,“楼上书房的隔间里是我的小药剂室,如果要做实验的话可以临时征用,不过记得用完要收拾整齐。” “知道了,谢谢。” “明天就开学了,第一天不要迟到。”汉尼拔拿了点东西就准备走了,“我今晚要回家,马洛的球队今天回航,要去接他。你自己一个人别贪玩,早点睡,明早我让尤娜叫你起床。” “不用了,我能按时起来的。”巫承赫送他出门。汉尼拔点头,给他一个父亲的拥抱,拎着公文包匆匆离去。 这段时间以来,巫承赫和统帅爹相处已经颇为随意,汉尼拔每周会抽两个晚上过来陪他,在他面前完全没有统帅的架子,虽然不像普通当爹的那么嘘寒问暖,但总会吩咐尤娜关照他的生活。 大概因为抚养过马洛,汉尼拔对带男孩子很有一套,对巫承赫的态度介于长辈和哥们之间,偶尔会逗逗他,跟他聊聊女人什么的,但适可而止,绝不会触及过深的话题。这种西式的父子相处模式让巫承赫感觉很新鲜,也很舒服,甚至有点惊喜。 当他走进汉尼拔的小药剂室的时候,就更惊喜了。 汉尼拔是个强异能者,需要定期注射药物以减轻狂躁症,而市售的药物都是批量生产的大路货,远远不能满足个体差异,所以他使用的是私人医生特地为他研制的平衡剂。这种平衡剂使用了很多活性成分,最好是现配现用,因此凡是他常住的地方都设有专门的药剂室,以保证随时有新鲜的药剂备用。 巫承赫打开药品柜,发现这里囤着很多特供原料药,简直就是个小型药剂房。他通过汉尼拔提供的用户名进入第一医院的资料库,找到了舒缓剂配方,两相对比,惊喜地发现配方涉及的试剂这里几乎全都有,缺的那几样,也有类似的替代品。 有个这样的爹简直完美! 巫承赫连晚饭也顾不上吃了,戴上手套就开始配药,鬼知道他的大姨夫什么时候来,早点准备,有备无患。 折腾了半晚上,他终于diy出了第一批自制舒缓剂,因为他还没初潮,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反正不敢浪费,就找了一堆试管分装了起来,放在保温柜最后面的角落里。怕被汉尼拔发现,还在上面贴了些其他药剂的标签扰乱视线。 放下一桩心事,巫承赫才感觉整个人累得都有点虚脱了,挣扎着洗完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陷入睡眠之前,他脑子里忽然隐隐约约冒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念头:事情会不会有点太顺利了?想什么有什么,不大符合他悲催的rp啊…… 放在上辈子,这么奇怪的事情绝对会引起他的怀疑,但也许是最近已经有点习惯扮演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智商有所退化,也许是对身份暴露的后果太过恐惧,他竟然没有多想,就这么让这个不安的揣测轻轻溜走了。 唔,无论如何先扛过大姨夫再说吧,他想。 床头柜上微光一闪,小灯泡不知何时显出了胖胖的身影,里面隐隐约约有个黑影在扭动,像是随时都会破壳而出的样子。 【哼!】 熊孩子病得不轻 开学第一天,巫承赫顶着轻微的黑眼圈来到了加百列基础学校。 基础学校是一个规模颇为庞大的建筑群,有教学楼、实验楼、办公楼……还配有标准操场和棒球场、网球场等,在主教学楼的后面,甚至修着一个很大的花园,假山池沼,溪流环绕。总的来说境优美极了。 巫承赫穿着崭新的校服走在一大群熊孩子当中,感觉十分违和,他中学毕业都有十年了,忽然重温中二时光,感觉自己就跟个傻子似的。更令他郁卒的是,这帮熊孩子里面异能者太多了,他要时刻注意分辨哪些是自己“应该看到的”,哪些是“应该忽略的”,还要做出相应的表情反馈,搞得精神十分紧张。 还好他这个人适应能力很强,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演技也有大幅度的提高,于是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基本把自己也暗示成熊孩子的一员了。 巫承赫所在的班级只有四十来人,男女对半,因为他长得比较呆萌,看上去完全没有攻击性,所以很快就被接纳了,还有热心的女同学和他聊八卦。 通过八卦他知道今天学校不上课,早上开完开学典礼就解散了,下午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按常规开学典礼将持续两个多小时,除了校长和老师的讲话,还有各年级学生代表也要上台发言,巧的是,他的便宜弟弟马洛,正好就是他们十年级的学生代表。 “马洛今年可威风啦。”一个女同学兴致勃勃和他八卦,“假期他带着加百列少年队参加了远航军棒球联赛,得了冠军,昨天听说他参赛归来,好多粉丝都去港口接机了呢……话说你们是兄弟吧?他是你弟弟对不对?” “呃……算是吧。”巫承赫含混地回答,虽然他在法律意义上说已经是辛普森家的一份子,但估计这个家谁也没把他当正经家人看,包括他自己在内。 “哎,可惜我昨晚有事,没去接机。不过昨晚校园网上比港口还热闹呢。”女同学说,“因为马洛要回来,他的粉丝昨晚在校园网里做活动发帖子,召集了好多人给他撒花儿。你也知道啦,校园网的人气王一向都是king神,他们这么搞king神粉当然发飙啦,结果刷了好多黑贴黑马洛,连统帅大人都中枪了呢,说他暗箱操作,以权压人,不然马洛他们队根本拿不了冠军。” 巫承赫昨晚忙着备战大姨夫,完全没顾上上网,听说自己居然错过了这样的盛事,不禁颇为遗憾——他这个人不追星,但还蛮喜欢八卦的,关键这东西锻炼情商,很适合他这样的技术宅熟悉人情世故。 “king神太强大了,马洛就算得了冠军,还是拼不过他啊。”女生唏嘘道,“不过king神也有这样的资本呀,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完美的男人哩?在艺术圈风评那么高,偏偏是学霸,文理双修技术帝有木有?而且虽然他哥是新任总统,他可一点都不卖总统的账,上次还在总统府门口搞行为艺术,讽刺联邦政府都是阳痿患者呢!最逆天的是他还长那么帅!哎呀简直是不给别人活路啊嘤嘤嘤嘤……” 巫承赫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跟年轻人有代沟,这个king怎么听都是个坑爹神经病吧?这种人有什么可崇拜的? 而且他那也叫帅? 年轻人逼格太高了我甘拜下风…… 女生还沉浸在对king神的膜拜中,完全没注意到巫承赫尴尬的表情,自顾自道:“king神粉真心凶残,估计今晚还有得战呢,我下午好好睡一觉,今晚刷通宵呀。” 巫承赫倒是也想围观一下这种八卦盛事,不过他昨晚没睡好,今早起床就有点头晕,还有点发低烧的征兆,今晚还是好好睡觉休息一下吧。 这时教室里响起提示音,提示开学典礼即将开始,让所有人到大礼堂集合。 巫承赫跟着同班同学来到大礼堂,这里非常宽敞,上下五层,像大型歌剧院一样。十年级的座位在一层池座,离讲台最近。他到得早,为了不挡路只好坐在前排中间,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不一会周围就都坐满了。 几分钟后,悠扬的钟声响起,提醒大家典礼即将开始,嘈杂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随后,礼仪官走上讲台,请所有人起立,示意乐队演奏联邦国歌。巫承赫还是第一次听到联邦国歌,因为不会唱,只能跟着全息字幕做口型,好在几百人混在一起,他滥竽充数也没人发现得了。 奏完国歌,礼仪官让大家坐下,然后请校长、教导主任,以及各年级组长依次上台讲话。隔了一千年,老师们的讲话内容的还是老一套,不外乎是总结过去畅想未来云云。巫承赫听了一会就开始打盹儿,脑袋都快垂到膝盖了,忽然听到周围一阵骚动,有人窃窃私语:“嘿,是马洛!” 巫承赫清醒了一点,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学生代表发言环节,刚刚登上讲台的是一名非常英俊的金发少年。 马洛才十六岁,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八五,宽肩窄臀,猿臂蜂腰,典型的运动员身材,因为年纪尚小显得略有点单薄,但修长挺拔,已经颇有男子气概。 他的长相中和了汉尼拔和莉莉兹两个人的特点,不过总的来说像母亲更多一些,冰蓝色的眼睛,淡金色的卷发,眉宇之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知所谓的忧郁,淡然扫视全场,立刻引起女同学(也有少量男同学)花痴的抽气声。 巫承赫看着台上的便宜弟弟,再联想一下自己,算是彻底明白了“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这句话的科学道理。 “尊敬的师长,亲爱的同学们,非常荣幸能代表十年级生上台发言……”马洛面无表情念讲演稿,显然不大情愿承担学生代表这一重任,一边照本宣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观众席,无意间发现了巫承赫,视线在他身上稍作停留便即挪开,似乎很不屑有他这么个兄弟。 巫承赫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身份很难讨人喜欢,也没打算让他待见,默默低头继续打盹儿。 就在这时,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个鸡蛋,往讲台上砸去。马洛反应极快,一歪头,伸手将鸡蛋接在手里,只是因为用力过大,捏破了蛋壳,流了一手的蛋液。 发言戛然而止,马洛脸上浮起一丝戾气,冰蓝色的眸子倏然往鸡蛋飞来的方向扫去。站在一旁的礼仪官更是勃然大怒,大声道:“谁?干什么?” “哪来的鸡蛋?” “好像是二层那边飞过来的。” “干嘛?干嘛扔鸡蛋啊?想打人吗?”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纷纷站起来往那边看。巫承赫被惊醒,瞌睡全飞了,也跟着人群站起身四下观望。 只听一个尖利的女声忽然道:“马洛粉滚出互动群!” 然后是几个参差不齐的声音—— “king神万岁!马洛粉不许再黑我大king神!” “棒球手没资格和艺术家相提并论,简直low爆了!” “马洛粉滚出校园网!” “……” “轰”的一声,整个大礼堂的学生都燃起来了——卧槽粉丝大战居然战到三次元了,太fashion了有木有?太鸡血了有木有?太高大上了有木有? 赶紧一起战啊,不然明天还怎么在互动群里混? 中学生,尤其是高中生,那简直就是中二病中的奇行种——他们即将走出叛逆期,不屑于初中生的幼稚,更看不起大学生的颓废,满腔子都是一点就爆的荷尔蒙,卯足了劲儿想干点什么家长所不允许的事情,又苦于生活平淡,无法施展。于是但凡遇上芝麻大的事情,都绝壁要搞出西瓜大的动静来! 还愣着干什么?战斗吧,少年! 巫承赫作为一个二十八岁的老少年,已经完全惊呆了,他当过兵,参过战,维过和,连宗教冲突都见识过,但唯独没见过如此莫名其妙的战斗——粉丝大战居然实体化了嘿! 真是刷新时髦值! king神的粉丝和马洛的粉丝陷入了神经病一样的狂战,刚开始是对骂,骂着骂着有人吼了一句:“说什么说,马洛粉光会耍嘴皮子,有种干一架。” 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哎哟我去!巫承赫被他们气得直翻白眼,他坐的位置略倒霉,身边不远处就坐着两拨不同阵营的粉丝,这伙人也不知道早餐吃的什么,火气大的不得了,没骂几句就打了起来,因为里面夹杂着好几个异能者,他们的量子兽也开始在高维空间里咬仗。 巫承赫从没应对过如此多样化的战斗,一时间眼睛都花了,刚想冲上去制止他们,忽然感觉脑仁一跳,腿一软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巫承赫甩了甩头,感觉四周的人声像是放大了好几倍,重锤一样敲击着他的耳膜。还有这帮熊孩子们身上的热气,跟蒸汽熨斗似的喷在他脸上,搞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扶着前排的椅背休息了几秒钟,他感觉好了点,正想挤出去离开礼堂,忽听旁边的战团里发出惨烈的呼救声:“救、救命!”同时,空气中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有人受伤!巫承赫一个激灵,圣母光环瞬间闪现,本能地冲战团大喊一声:“别打了!大家冷静!退后,有人受伤了!”可惜他声音太小,周围的环境又太嘈杂,扯着嗓子喊了半天,愣是没一个人搭理他。 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不舒服的症状更加明显了——心慌气短,心跳加速,呼吸间吸入周围浑浊的空气,鼻腔居然有淡淡的刺痛感,像被炽热的蒸汽烫了似的。不一会,连眼睛也开始酸胀起来。 怎么回事?一丝惊疑迅速在心头掠过,他刚想抓住,却被强大的圣母光环彻底淹没了,只剩下强烈的治病救人的使命感。 关键时刻这金手指太坑爹了! 脑残粉世间极品 战团里的呼救声越来越惨烈,血腥味越来越浓重,显然有人伤得不轻。 巫承赫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本能深处那种神经病一样的责任感,明明知道自己现在过去很可能会被踩成白板,还是苦逼兮兮地硬挤进了进去,一边挡着那些打太平拳的,一边将被踩在地上的少年扶起来:“同学,同学你怎么样?” 少年大概是低年级的学弟,长得比他都弱鸡,身上全是鞋印,额头破了一大块,血流了半边脸,拉着他的手哭得鼻涕眼泪的:“学长!我肋骨好像断了,疼死了,学长救救我……”缓了口气,忽然大叫,“马洛粉滚出校园网!” 巫承赫被他神转折的口号吓了一跳,耳朵里轰的一声,感觉耳鼓都差点被他震碎了,扶额晃了一下,恨不得再踹他两脚:少年,你粉偶像粉得这么投入你家长知道吗? 不过脑残粉也是人,巫承赫不能因为他脑残就不救他,轻轻按压了一下他受伤的胸口,让他轻轻吸气再呼出,皱眉道,“你肋骨可能裂了,这个位置很危险,万一再受到冲击断了,很可能伤到肺部。” 弱鸡少年见他说得笃定,不由得慌张起来,也不喊让马洛滚出校园网了,拉着他的手惊恐道:“那怎么办?学长你救救我,我不能死,我爸做了七次人工受孕才有的我,我家三代单传我还没找女朋友呢……” 巫承赫黑线,这么矜贵早干嘛去了?打断他道:“别说话,保存体力,我带你出去找校医。” 弱鸡少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抱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往人群外面挤。巫承赫本身就长得又瘦又小,拖着个包袱更是行动困难,为了保护他尽量将他护在自己怀里,一路上挨了好几下太平拳。 好不容易走到一半,前面呼啦啦又涌过来一帮人,巫承赫暗叫不好,正想翻到前排躲过他们,就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上臂,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一拖,将他生生从前排拖到了后两排。 不知道是那人力气大,还是自己皮肤太嫩,巫承赫感觉上臂一阵锐痛,骨头都好像被他掐断了似的,痛得几乎尖叫起来,好不容易捯过来一口气,额头已满是冷汗。 混乱中也看不清抓着他的人是谁,巫承赫半天回过神来,发现原本护在怀里的小弱鸡不见了,忙伸手去前排够他:“同学,抓着我,我拉你……”话音未落,胳膊又被人拉住了,那人使劲一拖,居然又把他拖后了两排。 两次被拉的都是同一条胳膊,巫承赫被他抓得痛彻心扉,感觉自己都要成独臂大侠了,忍不住大叫一声。那人像是吓了一跳,马上松了手,道:“你没事吧?” 巫承赫眼泪都快出来了,泪眼朦胧往后看,惊讶地发现拉他的居然是他的便宜弟弟马洛,呐呐道:“怎么是你?” 马洛冷冷皱眉,完全不屑于回答他这个毫无建设性的问题,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拦腰一抱扛上肩头,长腿踩着椅子靠背一路跳跃,越过无数攒动的头颅,分分钟就跳到了大礼堂门口。 巫承赫头朝下倒挂在他肩头,颠来倒去整个人都晕了,被放到平地上的时候差点摔倒。马洛无比嫌弃地用两根指头扶着他的肩膀,嘲道:“你还是男孩子吗?拜托能不能别这么娇弱?怪不得老头子一再嘱咐让我照顾你,果然是个废柴!” 巫承赫也感觉自己这会子有点不对劲,他平时虽然人小力微,但协调性极好,行动十分敏捷,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想往地上倒。 “谢谢你。”巫承赫无心和一个十六岁的小男孩斗嘴,道了声谢,道,“刚刚我拉着那个小男生呢?你快帮忙把他弄出来,他受伤了,万一再被踩踏,会有生命危险。” “先顾好你自己吧。”马洛冷冷道,拉开大礼堂的门,发现巫承赫脸色酡红,眼神涣散,呼吸很费劲的样子,狐疑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好像还在发烧。快走,我带你去校医院,该死的,老头子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弱鸡?” “等等……”巫承赫来不及抗议就被他半拖半抱着弄出了大礼堂。 外面光线很强,巫承赫一出去就感觉眼睛一阵锐痛,忙低头用手挡住眼皮,道:“我不要紧,你快进去帮我把他弄出来,这么多人,他会被踩死的。” “你的样子比他惨多了,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马洛都要被他烦死了,拉着他就要去找校医。 巫承赫圣母光环全开,根本顾不上自己,一想到那个小弱鸡就焦虑的不行,心里猫抓一样难受:“拜托,他们都是因为你才打起来的,那孩子受伤你怎么说也有点责任吧?你就不能帮帮忙吗?” “又不是我让他们打的,是king的粉丝先战的好吗?再说那家伙不是让我滚出校园网吗?他是king的粉丝,要负责也应该他家king神去负,关我什么事?”马洛白他一眼,“脑残没药医,让他们去打好了。” 和小朋友讲道理太费劲了,还不如自己该干啥干啥。巫承赫对便宜弟弟无话可说,松了松校服领带,打开纽扣缓了口气,道:“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刚要走,眼前一花,被一个凶悍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只黑花毛色的雄性狞猫,身材修长,体态彪悍,冰蓝色的眸子虎视眈眈看着他,似乎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要咬断他的喉管。 百分之一秒的怔忡,巫承赫立刻意识到那是马洛的量子兽——它和莉莉兹那只狞猫非常相似,只是个头更大一点,花纹也更清晰一点,看人的时候目光凶悍极了。 我看不见它!巫承赫下意识地催眠自己,脚步毫不停滞越过狞猫,就要冲进礼堂。 “你有病啊?!”马洛都要气死了,一把抓住巫承赫的手腕。他的狞猫也冲了过来,再次拦在巫承赫之前,在高纬度空间里发出轻微的唬声。 巫承赫现在对付量子兽已经很有一套了,电光石火之间,眼睛盯住狞猫冰蓝色的眸子,默默催眠:我看不见你,一边玩去吧! 狞猫瞳孔一缩,接受了他的暗示,一扭头发现了另一个异能者的蝰蛇,于是很开心地跑过去踩蛇玩了。 马洛看着自己欢脱的量子兽,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当巫承赫试图返回大礼堂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拦住了他,道:“夏里,你不大对劲,我劝你立刻去看医生,你脸很红,而且在发烧,我刚才拉过你的手,你的体温起码比我高两度,这是非常危险的!总之别在开学第一天就给我出问题,我讨厌老头子的唠叨!” 脸红、发烧、耳鸣、眼睛疼、皮肤敏感……巫承赫的表情忽然凝固,脑中一道闪电霹过——情况不对,他好像要初潮了! 怪不得刚刚在礼堂里的时候就觉得耳朵嗡嗡响,各种奇怪的气味钻进鼻子,还头晕……一定是因为四周异能者太多,影响了他的气场! 巫承赫身子晃了一下,闭上眼深呼吸,道:“抱歉,我有点不舒服,要先回家了,麻烦帮我给老师请个假,我明天大概不能上课了。” “喂你……”马洛没想到他忽然来了个神转折,呆了一下,道,“你不去校医院看看吗?” 巫承赫被大姨夫吓得肝都要裂了,哪里还敢在外面逗留,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进汉尼拔的冰箱,匆匆往停车场走:“不了,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有点着凉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马洛下意识觉得他哪里不对,同时感觉巫承赫身上正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味,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味道,但好像特别好闻,甜甜的,香香的,让人忍不住想闻到更多。 “等等。”马洛瞳孔有点扩散,赶上一步抓住他胳膊,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点迷惘,“这是什么味道……好甜……” 巫承赫的肝非但要裂,简直都要爆了——马洛和他居然是相容的! 我去年买了个表!我们是兄弟,一个爹生的啊,相容性什么的要不要这么坑爹? 老天爷你这种设定简直毫无节操啊! “听着!”巫承赫彻底没办法了,只能铤而走险。他回头,双手抓住马洛的肩膀,努力集中所有的意识力,漆黑的眸子死死盯住马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事,我很好,我什么味道也没有,你闻到的是花园里的丁香树。开学典礼结束了,我现在要回家,还有,我是普通的!” 马洛的瞳孔猛地收缩,又迅速扩散开来,脸上流露出迷惘放松的神色。巫承赫不知道自己精神暗示是不是已经彻底奏效,但他没有时间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正有什么东西潮水一样蔓延出来。 他的瞳仁正在收缩,他的耳蜗正在颤抖,他的鼻腔因为空气摩擦而发出难以忍受的钝疼,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飘出奇怪的气味! 学校里有很多异能者,如果不马上离开,他会被更多的人发现,那时候就什么都晚了——他的精神暗示暂时还没有群发功能! 放开马洛,巫承赫飞快地往停车场跑去,跳进飞碟,连预热都没做就像火箭炮一样弹了出去。 心跳快得像擂鼓一样,双手抖得握不住控制器,巫承赫坐在驾驶座上,心里把总统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该死的king神!该死的king神粉!要不是他们作死搞什么粉丝大战,老子怎么会这么惨?! 杀马特什么的都去死去死去死吧!!! 虽然素未谋面,此时此刻悲催的巫大夫已经把杀马特男神king给恨出血了! 真是一粉顶十黑啊…… 向导性全面觉醒 巫承赫一路摇摇晃晃飞回住所,走进大门的时候都要虚脱了。 虽然他见过莫妮卡初潮,自己之前也查了不少资料,但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还是完全刷新了他的想象。 他的体温已经接近四十度,烧得他两眼放光,连走路都无法保持直线,只能走s形。他的视野变得十分奇怪,正常物体在他眼中都产生了严重的重影,有些连轮廓都是扭曲的。他的听力变得特别敏锐,坐在飞碟里连交通台都不用接驳,仅凭一双耳朵就听到好几公里外的交通提示音。他的鼻子比警犬的还要灵,下车时隔着一个喷泉,居然闻到了花坛泥土下新鲜的猫屎味。 还有他的皮肤,也开始变得极其敏感,仿佛所有的毛孔上都安了信号放大器,连气流的涌动都能带来明显的摩擦痛。 救命!巫承赫几乎是爬上二楼的,他哆嗦着打开小药剂室的门,将昨晚配制的舒缓剂取了一份打进自己的颈静脉,因为手抖戳了好几个针眼,又把自己疼了个半死。 还好他的专业技能十分过硬,第一次配药效果就不错,几分钟后他感觉自己不大抖了,视野也正常了一点,连忙将剩下的药剂全都装好,和注射枪一起放进保温盒里,然后在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压缩氧气瓶,一个呼吸转换器。 离初潮症状全面爆发已经有一个小时了,巫承赫感觉自己浑身都散发着淡淡的甜味,他将药品和气罐拖进冰箱,将控温器调到零上二度,趁着升温的功夫又回到药剂室,用洒花的喷壶配了一大壶稀醋酸,把刚刚坐过的飞碟以及整个别墅都喷了一遍。 冷静,冷静,一切都得照着计划来,一步都不能疏忽,要不然很快就会被发现……他竭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压下脑子里翻涌的潮汐,将沾满信息素的校服鞋袜等等统统脱下来扔进洗衣机。 等等,好像少了什么……巫承赫头昏脑涨,翻了翻衣物,发现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但都这种时候了,他不能再为一条领带跑出去,只好先不管了,给洗衣机里倒上洗涤剂和稀醋酸,开启了清洗功能。 把全部计划在脑子里轮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巫承赫舒了口气,反锁房门,一丝|不挂爬进了冰箱。 冰箱里冷极了,他一进去就打了好几个喷嚏,但身体的高温因此得到了缓解,反而舒服了不少。他摸索着戴上呼吸转换器,接上氧气瓶,然后给自己打了第二针舒缓剂。 冰箱里一片黑暗,厚厚的隔热层阻隔了大多数的声音,令他的眼睛和耳朵都舒服了很多,虽然他的皮肤依旧敏感,有些受不了空气中的冰屑,但比起刚才在外面,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巫承赫蜷成一团侧躺下来,头很晕,小脑里有什么部件像是坏掉了,感觉自己一直在没头没脑地旋转、下坠,却永远都触不到底。这种失重感非常难受,很快他就觉得恶心想吐,于是不得不调整了一下姿势,半靠在冰箱壁上,但这么一来背部却受到了压力,变得疼痛难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巫承赫每一秒钟都像是在忍受酷刑。冰箱虽然有900升,但整体是一个立着的长方体,他无法在底端平躺,只能变换各种姿势,蜷缩或者半靠在里面,没多久身体就变得又僵硬又酸痛。 打完第十二针以后,身体开始变得有些麻木,肢体末端有轻微的麻痹感。巫承赫舒了口气,以为一切都要过去了,情况正在变好,殊不知最困难的时刻才刚刚到来——他的脑子里渐渐像是煮开了沸水,不停地冒泡,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像蒸汽一样溢了出来,向四周扩散。 它们涌出了他的头颅,在黑暗中凝结成了无数长长的“带子”,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扭曲纠结。巫承赫意识到那是他的“意识云”正探出“思维触手”,但他完全没法控制,只能任凭它们像发疯的章鱼一样穿过冰箱门,穿过厨房,穿过客厅,向广阔的世界深处探去。 他闭着眼睛,整个人都陷在黑暗当中,却以另一种方式“看”到了周围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色彩,所有的物体都只有黑灰色线条勾勒出的轮廓,简单空洞。渐渐的,黑灰之中亮起了一点金色的光斑,然后是另一点……几分钟后,星星点点的光芒开始遍布于线条构造的世界。 巫承赫“看”着这些微弱的光点,慢慢意识到那些是生命体,因为它们在动,在闪烁。其中体积大一些的应该是人类,而那些分外明亮的,则是异能者。 线条的世界还在扩展,十米、二十米、五十米……无数的光点在线条之间亮起,飘忽闪烁,像暗夜的灯火,巫承赫能感觉到它们的思维波动,刚开始是微弱的,慢慢地却越来越强,像噪声一样在他的大脑中萦绕不休,纷乱嘈杂。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触手,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云停止扩张,他感觉自己都要被那些光点发出的思维噪声逼疯了,却偏偏停不下来。 沉寂了十七年的大脑完全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信息扩张,发出不堪重荷的锐痛,巫承赫痛苦地在冰箱里扭曲着,哆嗦着,挣扎着打完第二十二支舒缓剂,终于扛不住昏厥了过去。手里的注射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再也没有能够捡起来。 妈妈……救救我……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来,巫承赫抽搐了几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马洛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混混沌沌的,直到下午做完体能训练,回到家里坐到餐桌边,精神还有点恍惚。 “怎么了,马洛?”莉莉兹为了迎接儿子,特意从兵站赶了回来,亲手准备传统的爱心晚餐。她将一个九寸的苹果派放在餐桌上,担心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在发烧吗?狂躁症要发作了?你最近有没有按时注射平衡剂?” “唔……我没事。”马洛拨开母亲的手,皱眉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时差还没倒过来,昨晚接机的人太多了,粉丝太疯狂,被他们吵得头疼。” “哦,下次让你们球队的经理人不要再曝光行程了,人家还以为你炒作呢。”莉莉兹抱怨着,解下围裙,一边开香槟酒,一边指挥自己的量子兽叫丈夫吃饭。雌性狞猫穿过楼梯走进书房,很快汉尼拔就走了出来,微笑道:“给马洛也来一杯,我们庆祝一下。” “他才十六岁,不能饮酒。”莉莉兹皱眉,嗔怪地白了一眼丈夫,但还是拿了高脚杯给儿子倒了小半杯。 “得了冠军,可以破例一下。”汉尼拔揉了揉儿子的卷发,不大趁手,想起另一个儿子来,但看了一眼莉莉兹,并没有提起。他坐到椅子上,端起酒杯:“为了冠军。” “为了冠军。”莉莉兹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附和道。 马洛终究是个孩子,酷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来,举杯和父母相碰:“谢谢。” 莉莉兹的厨艺并不出色,但作为一个上校已经非常难得了。汉尼拔和马洛识趣地没有挑剔苹果派太甜,烤鸡排太咸,大口咀嚼着食物,并不时讨论一下球队和学校的事。 “最后一个学期了,还有五个月就要联考,球队要不要暂时退出来?”汉尼拔问马洛,“你想考哪个大学?第一集团军直属军校,还是你外公那边的航校?” 马洛道:“其实我想考阿斯顿大学,那儿毕竟是排名第一的军校。” 莉莉兹脸色一变,道:“我不同意,联邦和远航军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新任总统金辙是个强硬派,和老总统不一样,鬼知道什么时候会和你爸爸翻脸,我不同意你去首都念大学!” 阿斯顿大学是人类定居敦克尔星球以后建立的第一所大学,以军事为主,民事为辅,七百多年来一直是联邦军政高官的摇篮。但近一百年来,联邦政府和远航军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尤其是新任总统金辙上台以后,很多政策都在紧缩,让远航军非常忌惮。 这种时候把唯一的儿子送到首都去上大学,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莉莉兹和汉尼拔都更倾向于把儿子留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我听说一个消息。”马洛犹豫了一下,道,“听说议会在讨论一个提案,要求远航军上校以上军衔的家庭里,至少派遣一名后代回敦克尔首都接受高等教育,尤其有志于从军的孩子,必须到首都军校上大学。爸爸,这是真的吗?” 莉莉兹显然从没听说过这个消息,吃惊地望着丈夫:“有这种事?” 汉尼拔道:“我也听说了,不过应该不会通过吧,我想联邦暂时还不会找远航军的麻烦——首都星团需要大量的能源,我们的第二和第三集团军正在仙琴座拓荒,稍微停一段,他们就会断粮。” “万一真的有这个提案,我们难道要把孩子送到敦克尔首都?”莉莉兹忧虑地说,“如果联邦想和远航军动手,他们不成了总统手中的人质?” “怎么会,你想得太多了,如果他们真敢和远航军翻脸,几个孩子能起什么作用?难道我会为了几个小孩放弃远航军几亿人的利益?”汉尼拔皱眉道,“金辙没那么蠢,他了解我的作风。所以如果议会真有这个提案,主要目的应该还是思想教育,毕竟我们的孩子大都出生在远航军,对联邦没有归属感,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培养下一代之间的凝聚力。” 顿了顿,道:“总之再看吧,如果马洛真的喜欢阿斯顿大学,去首都念几年也没关系,毕竟联邦在文教方面比远航军出色得多,我也希望他认识一些优秀的校友。” “我不同意!”莉莉兹才不理汉尼拔那套大道理,在她眼里儿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马洛你给我听着,乖乖留在远航军念大学,不许动阿斯顿大学的念头。” 马洛翻了个白眼,没答话。汉尼拔笑了笑,道:“啊,还是吃饭吧,要尊重食物,还有我们伟大的厨娘。” “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嫌弃我的手艺。”莉莉兹也不想儿子第一天回来就说这个。 “怎么会,你的手艺一直以来都好极了。”汉尼拔笑着说,趁着拿酱料的工夫对儿子眨了眨眼。马洛冲父亲挑眉,背着母亲给他一个“才怪”的口型。 饭后莉莉兹收了餐盘去厨房清洗,汉尼拔问马洛:“今天上学怎么样?遇到夏里了吗?” “夏里?”马洛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回想起今天早上发生过的事,感觉像是笼着一层浓雾,居然有点记不清楚了。 “你没见到他?他没去上学吗?”汉尼拔脸色一变。 坑爹货非常幸运 马洛有些迷惘,但他毕竟是一个强异能者,早上巫承赫慌乱之间精神不大集中,给他的思维暗示并不牢固,此时被汉尼拔一问,渐渐就想起了那么一星半点:“不,他去了,参加了开学典礼,我看见他了。” 他一边努力回忆着早上的情况,一边说:“上午发生了一点意外,一些学生在开学典礼上打起来了,我怕他受伤,就把他拉出了礼堂。后来……他好像病了,说要回家,我本来想送他去校医院,但他不肯,只让我帮他跟老师请假……”愣了一下,皱眉道:“糟糕,我忘记帮他请假了!” “你说他病了?”汉尼拔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什么病?有什么症状?” “……我忘记了。”马洛困惑地说,“奇怪,我怎么感觉早上的记忆很模糊,好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汉尼拔看着儿子茫然的眼神,依稀明白了些什么,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道:“是你太累了吧,昨天那么多粉丝闹腾。算了,夏里的事你不用管了,晚点我帮他给老师请个假。” 马洛还是有点奇怪,总觉得早上从大礼堂出来到巫承赫走这一段的记忆不对劲,像是打碎的镜子似的,大块块拼起来了,边角的碎片却遗失无踪。 “行了别想了,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无论如何,谢谢你帮我照顾夏里。”汉尼拔笑着打趣儿子,“不过你可别吃醋啊,他跟你不一样,我照顾他是为了履行承诺。” “行了吧,鬼才吃他的醋!”马洛一想到巫承赫心里就莫名烦躁,挥了挥手,“我去洗澡了,今晚要早点睡。”说着便丢下父亲往楼上跑去。他的狞猫穿过墙壁跑了进来,绕着汉尼拔转了一圈,扒在他背上试图用爪子够他肩头的黑栗雕。黑栗雕没好气地瞪它一眼,狞猫龇了龇牙,悻悻地跑走了。 无论表面上装得多酷多独立,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打心底深处,还是崇拜和依赖着父亲的,量子兽做不得假。 汉尼拔微笑着看着儿子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慢慢恢复了肃然的神色,扫了一眼厨房中忙碌的莉莉兹,往楼上书房走去。 “尤娜?”一进房门,汉尼拔就接通了尤娜的通讯。 “统帅。”二十四小时在线的秘书立刻答道,“请问有什么吩咐?” “我有件要紧的任务要几个人去办,名单已经拟好了,稍后给你发过去,你马上给他们发消息,务必让他们在十分钟内出发。” “是!” “我的公寓从现在开始全面戒严,二十四小时内,整个社区除了业主,所有人只许出不许进。” “是!” 汉尼拔挂断通讯,迅速拟了个名单发过去,包含跟巫承赫住同一个社区的所有异能者,十分钟内,这些人将会离开家,到远离社区的岗位执行任务,二十四小时内都不会回来。 社区戒严,只出不进,就不会有新的异能者进去。 安排好一切,汉尼拔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开来,他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直到走到第十圈,脚步才停了下来。 外面起风了,最近几天这一区有点静电超标,天文台说天亮之前会下一场人工雨,汉尼拔看了看外面翻卷的乌云,取下衣架上的外套,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他肩头的黑栗雕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亲昵的低鸣。紧接着,莉莉兹的狞猫便施施然穿过书房门走了进来。它低头绕着汉尼拔转了一圈,却没有离开,而是趴在了他脚边的地毯上,温驯地靠着他小腿,冰蓝色的眸子柔柔看着他的眼睛。 汉尼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然而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将手中的外套重新挂回衣架,温柔地摸了摸狞猫的头顶,往卧室走去。 凌晨七点,寒风凌烈,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潮气,刮在脸上又冰又冷。 一艘来自联邦首都敦克尔星球的飞船缓缓降落在加百列军港一号港口。三三两两的旅客走出船舱,一个身材高大的华裔青年也夹杂其中。 他的头发又黑又长,在脑后束成整齐的一束,直垂背心。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铁灰色t恤,领口刻意设计成剪破的样子,露出健康的麦色皮肤,以及锁骨上一角蔷薇纹身。腿上的牛仔裤已经洗得发白,膝盖上还勾了几个破洞,但因为两条腿又长又直,一点不显得邋遢,倒有几分随意的洒脱,充满艺术气息。 要下雨了?金轩抬头看了看天空,将搭在臂弯的风衣披在肩头,拎着行李箱往出口走去。 “king!”经理人紧赶慢赶跑过来,“你确定要一个人走吗?主办方的酒店都安排好了。” 大风将金轩乌黑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他掏出墨镜架在鼻梁上,又将风衣领子竖起,挡住小半边脸,道:“再见。” 经理人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你是大神,听你的。” 加百列的人工空气让金轩很不舒服,总感觉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假,他没有多做逗留,对经理人冷淡地点了个头,大步往出口走去。 过了安检门,右手忽然震了一下,金轩浓黑的剑眉蹙了起来,足足耗了一分钟,见对方实在没有挂断的意思,才不情不愿地接通了:“哥?” 总统金辙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教授说你交给他的不是论文,是一本古典吉他琴谱。金轩,你是不是不想毕业了?想让老子养你一辈子吗?” “连烹饪机都不会用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吧?”惜字如金的king神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口若悬河,他字正腔圆地给他哥糊了个嘲讽,“没记错的话我一直是自己在养活自己,你除了二十四年前把爸妈的精子和卵子从胚胎银行取出来,塞进人工子宫,然后给上面贴上一个‘金轩’的标签,之后还为我干过点别的吗?” “你他娘的在跟谁说话你这个邋遢鬼?信不信我马上把你重新分解成精子和卵子然后塞进银行?”一向稳重谦和的总统阁下勃然大怒,“你还要不要你的学位了?或者你打算在你的博士毕业典礼上穿个硕士袍?行为艺术吗?你他娘的真是用生命在坑爹啊,可惜用的是老子的命,坑的也是老子这个爹!” “留着精神去给你那些软蛋议员发飙吧,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跪舔你的。”金轩追加了一个嘲讽,道,“论文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用你操心!” “别挑战我的底线金轩,国会的事轮不到你插嘴!”金辙对这个弟弟完全无语,斥道,“乖乖做你的论文,否则你会发现你亲爱的大哥我一点都不软萌,还是个鬼畜!” “你该去参加相亲会了。”金轩冷笑,“让他们给你发个向导吧,免得你找错鬼畜的对象……我猜向导学校的调|教课程一定能满足你的各种特色要求。” “下午两点。”金辙懒得跟他耗血槽,言简意赅道,“晚一秒钟,你一整年都别想再出敦克尔首都。” “……deal。” 挂断电话,金轩嘴里冒出一大串低沉的似是而非的咒骂,冲首都星团的方向比了个中指,然后用个人智脑接驳公共交通系统,叫了一辆自控计程车。 一个多小时后,计程车将他送到了军部旁边的高尚社区,这里有一个金辙的私人别业,是他在远航军服役时买的,已经有很多年没用过了。 “请接受身份验证,这一区现在在戒严,非业主不能进入。”门口两个巡警挡住了计程车。金轩皱眉,他走得匆忙,没跟哥哥要业主权限,只有一个进门的秘钥。 这个时候打扰他不太好吧?毕竟刚放过大招……金轩犹豫了一下,决定自给自足:“稍等我找一下。”将计程车外壁设为不透明模式,打开个人智脑,启动一大堆他闲来无事做的黑客软件,分分钟就破解了物业管理处的后台,把自己的业主权限加了进去。 “找到了。”金轩打开车窗,将右手伸出去。 你丫找了半天就是在找自己的右手吗?巡警黑线,拿扫描器在他掌心扫了一下,系统“滴”的一声,显示业主身份确认,于是开闸放行。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旁边的同伴问,“长得好像门口广告上那个艺术家,叫king的,就是没化妆看上去帅一点。” “整容整的吧?”巡警撇嘴,“现在的年轻人追星都追出神经病了,我儿子勤工俭学半年多,攒钱做了个丹凤眼,说是king神同款,妈的,你说老子这是在给谁养儿子啊?!” 同伴同情拍肩。 进入社区,风更大了,还夹杂着淡淡的雨丝,金轩找到哥哥的别业,拎着行李箱往大门走去。忽然一阵风吹来,将一根暗红色的带子吹到了他面前。 金轩一把捞住了带子,发现那是一条领带,上面织着“加百列基础学校”的名字和校徽,显然是校服的配饰,翻个面,背面绣着一个颇为拗口的中文名:“巫承赫”。 哪来的熊孩子,连校服领带都丢了……金轩撇了撇嘴,刚要把它往风衣口袋里塞,忽然顿住了。 这是什么味道? 他捏着领带凑到鼻端,发现那上面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大概因为被风吹了一夜,又淋了点雨,几乎感觉不到,但…… 太!甜!了! 是的,这味道对他来说太甜了,哪怕只是一丝丝,已令他心跳不已,那是与他百分之百相容的向导的信息素! 妈的加百列军港太神了,居然一下车就让他发现一个向导! 一个野生的向导! 脑洞侠 金轩循着那个甜美但极其稀薄的气味找到了一座精致的小别墅,在白色的栅栏门前犹豫了两秒,推开门走进了庭院。 雨下得略大了一点,密集的雨丝冲刷着空气,四周弥漫着淡淡的醋酸的味道,那味道刺鼻极了,将原本就极其单薄的向导信息素几乎遮掩殆尽。但金轩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没有办法,他们相容性太高了,即使只有一个分子的气味逸散出来,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分辨出来。 雨丝纷纷落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别墅里却寂静无声,金轩侧耳静听片刻,用意识力召唤来自己的量子兽——一只金棕色毛发的巴巴里雄狮。 巴巴里雄狮与他意识想通,因为感受到相容的向导,显得有些兴奋,在他脚边发出愉悦的咕噜声。金轩一声令下,它立刻舒展开修长的身躯,轻轻一跃跳进了别墅。 金轩闭上眼睛,通过与量子兽的通感“扫视”别墅内部,客厅、餐厅、厨房……最后在冰箱里发现了一点微弱的光。那是一个未成年的向导,要不是初潮,他根本闻不到他的气味。这孩子的意识云非常强大,但因为初潮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乱得像一团被猫挠过的麻线,连一个整齐的线头都理不出来。 这是非常危险的,放任下去说不定会伤到大脑和中枢神经……金轩有一瞬间的犹豫,犹豫着该不该马上报警,叫专门的向导医生来照顾他,但只一瞬间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这孩子洒了这么多醋酸,一定是不想让人发现他。作为一个和他百分百相容的异能者,金轩认为自己有责任替他保守秘密。 即使要将他送往向导学校,也应该先征询他本人的意见。 这就是无节操杀马特,哦不对,是非主流艺术家,和军人的区别了。 金轩走近了别墅的大门,张开右手,开启自己的个人智脑,开始飞快地破解对方的门禁密码。巴巴里雄狮显然也感受到了那个向导的虚弱,从别墅里跑了出来,略显焦虑地在主人周围徘徊着,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金轩知道那是在提醒他,提醒他冰箱里的向导就快要崩溃了。 “别急,晚不了……该死这个密码是六重加密的,还用了双重dna标定。”金轩修长的左手在巴掌大的全息屏上灵敏地划动着,各种手势令人眼花缭乱。他启动了一个又一个自制的解密软件,五分钟后,终于听到“叮”的一声,门禁开了。 “完美。”金轩收起智脑,双手合十轻触嘴唇,嘴角勾起一个毫无节操的微笑,嘟囔了一句“这样算是擅闯民宅吧?他醒来以后会不会告我……没关系那我也会告他。”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咔哒”一声,大门在身后合上,金轩被刺鼻的醋酸味冲得皱了一下眉头,但同时嗅到混杂在其中的信息素的味道,比外面清晰了很多。走进厨房,那味道更浓了,尤其靠近冰箱的地方,简直甜得不可思议。 “我也许该先打一针平衡剂。”金轩站在冰箱前自言自语,手伸到把手上又收了回来,他不确定自己能在一个百分百相容的向导面前保持理智,不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来。 于是他掏出风衣口袋里的药盒,用里面的简易注射器给自己的颈静脉上打了一针平衡剂。 静候三分钟,他轻轻拉开了冰箱门。 一股不可思议的令人血脉沸腾的气味铺天盖地涌了出来,瞬间将他整个人整个意识都彻底淹没! 那是一种甜蜜的,令人无法忘怀的味道,不是糖或者蜂蜜的那种甜,而是温暖干净的,像太阳晒过的棉被,或者新鲜青瓜切开后流出的汁水,清澈甘洌,充满治愈的力量。哪怕只嗅到一个分子,也会令人沉醉其中,想要闻到,更多,更多。 金轩二十四年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崩溃,即使刚刚注射过平衡剂,他的眼睛还是立刻涌上淡淡的红雾。他迫不得已后退一步,再一步,直到脚跟碰到了一只洒花的喷壶,才停了下来。 “镇定!不要碰他,不是现在,不能伤害他!”金轩喃喃自语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不立刻扑上去标记他,然后哆嗦着掏出平衡剂给自己又打了一针。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超量使用药物来控制自己的狂躁症,史无前例。 半分钟后,眼中红雾褪去,他感觉自己清醒了一点,捡起脚下的喷壶,将里面残存的稀醋酸喷在四周,让那种刺鼻的气味将自己彻底包围,才深吸一口气,再次靠近了冰箱。 一个瘦小的少年蜷缩在冰箱底部,全身赤|裸,因为在低温下呆了太久,细腻白皙的皮肤上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只有面颊上有两团高烧引起的的红晕。 他看上去不超过十七岁,或者更小,手脚修长纤细,单薄的胸膛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但整个身体的比例好极了,像一只尚未长开的羚羊,充满灵动舒展的韵味。他的头发非常漂亮,又黑又亮,修剪得整齐有型,有几绺盖着额头,末端露出一对修长的眼线,卷翘的睫毛静静盖着下眼睑,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 巴巴里雄狮兴奋地呼噜着,在他周围来回打转,金轩知道它是在寻找他的量子兽,但奇怪的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向导身旁常见的猫咪、小狗、松鼠……甚至是浣熊等等,一概踪影全无。 “别着急,也许它被你吓坏了,躲得远远的。”金轩安慰自己的量子兽,“你太大只了,而且面相太凶,连我有时候也不大想见你呢。” 狮子表情呆滞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有点搞不清这是安慰还是嘲讽。 金轩没有理会自己的小伙伴,伸手将冰箱里一个保温盒拿了出来,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两支淡蓝色的药剂,不用想都知道,那一定是这名向导给自己准备的舒缓剂,只是因为初潮发作太厉害,没能坚持打完。 怪不得他的意识云那么混乱,金轩将药剂装进注射枪,扶着少年的头给他打进颈静脉,针头刺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痉挛了一下,像是很疼的样子,薄薄的嘴角微微抽动,令人心疼。 从他的体温看初潮已经是快要过去了,再呆在这么冷的地方可能不太好,金轩犹豫了一下,伸臂将少年从冰箱里抱了出来,为了不给他过于敏感的皮肤造成负担,动作尽量轻柔小心,但即便是如此,臂弯里的人还是深深蹙起了眉头。 他太精致了,像个瓷器,轻轻一下就能打碎,金轩撇撇嘴,但想想喷壶里的醋酸、保温盒里的自制舒缓剂,以及配套全面的封闭室(冰箱),他又觉得这孩子简直逆天的聪明,而且有着超人的忍耐力。 客厅里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金轩抱着他的向导,不对是他发现的向导——好吧在他眼里这二者是一样的——上了二楼,找到一间舒适的卧室,将他轻轻放在床上。 虽然今天是阴雨天,对初潮的向导来说温度还是有点高,金轩用自己的个人智脑侵入房屋主控系统,将卧室的温度调到八度,然后在浴室里找到超声波洁身器,给小向导清洁身体。他的巴巴里雄狮孜孜不倦地在别墅里上蹿下跳,寻找着那只传说中很胆小的量子兽,在一无所获之后不开心地跑到浴室,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个尽量慈祥的表情,继续寻找。 然后还是没找到。 “也许是一只跳蚤。”金轩再次安慰自己的小伙伴,“说不定你应该抖一抖你的鬃毛,它就会掉下来。” 狮子一脸呆滞地看着主人,仍旧搞不清这是安慰还是嘲讽。 但很快它就不纠结这个了,因为它看见自己的主人鼻孔里正蜿蜒流下一道殷红的液体。作为一个善良的量子兽,它立刻给了主人一个提示——舔了舔自己的鼻子。 金轩与它意念相通,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上嘴唇,惊讶地发现自己在流鼻血。 “噢,shit!”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冲进浴室去洗脸,用冷水冰额头,但几分钟过去了,鼻血还在流,而且有越来越汹涌的趋势。 “这也太劲了吧?只是初潮的信息素而已……如果将来他成年了,引发结合热,我会不会爆掉?”金轩自言自语着,感觉自己心跳正在加速,眼睛里控制不住浮起红雾来,不得不再次注射了一针平衡剂。 他觉得自己这次亏大了,为了照顾一个还不是自己男朋友的向导(不过那是必然的事,只是迟早问题),破例用了这么多平衡剂,一定会减寿好几天…… 天才的每一天都是很珍贵的! 不过想到等他们结婚以后一切都会更好,他再也不用使用平衡剂,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错,在脑洞过大的杀马特心目中,我发现的向导=我的向导=我的男朋友=我的未婚夫=我的老婆=我孩子的妈……于是当鼻血彻底止住的时候,金轩已经在yy他们的婚礼了。 走出浴室,金轩惊讶地发现他的向导醒了,正虚弱地睁着眼睛看天花板。金轩不确定他是真的醒了,还是只是无意识地睁眼而已,小心地走近了,轻声道:“喂?” 少年薄薄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然后吃力地动了一下脖子,黑蒙蒙的大眼睛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却没有什么焦距,显然并没有看见他。 “巫……巫承赫?”金轩记得领带上的名字,轻声唤他,果然看到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有了一丝清醒的光。 太好了,看来他正在恢复,初潮应该很快就过去了,金轩欣慰地想。 然而下一秒,事情马上急转直下,当金轩靠近他想要问问他怎么样了的时候,这个名为巫承赫的向导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床头的金属保温杯劈头盖脸往他摔了过来。 “噢!”金轩大叫一声,刚刚收住的鼻血立刻再次飚了出来。 彪悍帝 巫承赫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云就像一只疯狂的章鱼,伸出无数触手,在广阔的空间里扭曲、伸展。一开始清醒的时候他还能稍微控制一下它们,到后来力不从心,只能放任它们毫无节制地生长,变成一团理也理不清的乱麻。 他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只知道舒缓剂还剩下两支,但他实在没力气打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意识云乱成一团,毫无办法地晕厥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离开了冰箱,躺在床上,大脑一片混沌,思维触手还在看不见的空间里凌乱挥舞。他想不清楚是自己爬出了冰箱,还是被人弄出来的,只是下意识觉得一切都不太对。 就在他拼命集中精神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巫……巫承赫?” 谁?这个世界上没人会这么叫他,汉尼拔一向都叫他夏里,马洛也是,基础学校的同学则只称呼他的姓。 巫承赫努力睁大眼睛,收缩瞳孔,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然后他发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站在床前,身后还站着一只表情很慈祥的大金毛。 不对,巫承赫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他的大脑太混沌了,一时想不起来。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一个更加要命的问题:他的向导身份被发现了! 他的初潮还没有完全过去,他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子奇怪的气味,他的身边放着一支打空了的舒缓剂试管,还有一只装好药剂的注射枪! 他发现了我!他知道我是一个向导! 刹那的绝望完全击溃了巫承赫的理智,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变成了诡异的竖瞳,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跳起来在床头柜上捞了个什么东西就摔了过去。 他的视线不甚清晰,听觉也有点混沌,皮肤摩擦被单,发出钝钝的疼痛。但这些他都顾不上了,他又绝望又沮丧,只觉得自己完蛋了,死定了! 他要报复社会! 那人被他击中,大叫了一声,殷红的鼻血在空中飚出一条血线。巫承赫闻到刺鼻的血腥气,圣母光环在心底里闪了一下,但因为怒气值太大,很快就熄灭了。他踉跄着爬起来,下床的时候腿一软摔倒在地上。他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然后那只大金毛扑了过来,摇头晃脑地想要碰他。 滚开!巫承赫愤怒极了,像个炸毛的小动物一样恶狠狠冲它龇牙,连装作看不见它都忘记了,用自己的竖瞳对上它半透明的眼睛,用暗示令它无法靠近,然后将自己混乱的思维触手用力戳进它的脑袋,怒吼一声:“滚开!” 金毛猝不及防,在高维空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噗通一下倒了下去,四肢抽搐,强烈地想要滚走,但一摇三晃的,连滚也滚不好。 巫承赫第一次使用思维触手攻击敌人,把自己也累了个半死,他感觉到金毛内心的担忧和恐惧通过思维触手反馈回了他的大脑,让他本来就混乱不堪的意识云更加不堪重荷,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大脑剧痛,他呻|吟一声,抱着头瘫软在地上。这时一双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倒剪双臂拎了起来,面朝下轻轻丢在床上。 巫承赫挣扎着想起来,但是被人牢牢按住了,一动也不能动。那人力气大极了,单手扣着他两只手腕,比钢箍还要结实。 “放开我!”巫承赫挣扎了两下,手腕剧痛,眼泪都要下来了,声音也开始发抖,“我要,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的大金毛!” 巴巴里雄狮还没有从他的思维攻击中缓过劲来,但为了狮子的尊严还是发出了一声正义的哀嚎。 “它是狮子!”金轩不得不替他悲愤的小伙伴解释了一句。 巫承赫马上恶狠狠吼道:“杀了你的大狮子!” 巴巴里雄狮表示很圆满,它终于又回到了野生动物食物链的最顶端。 “你谁也杀不了。”金轩没想到他的向导看上去瘦小软萌,脾气却这么大,战斗力还这么强,生怕巫承赫混乱之下用思维触手攻击自己,匆忙从口袋里掏出那条校服领带,将他的双手捆了起来,然后单手压住他的脑袋,把最后一针舒缓剂打进了他的颈静脉。 短暂的战斗耗尽了巫承赫仅存的力气,他手脚颤抖,无法反抗,只能任凭对方给自己打针。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迅速扩散,他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用意识力“看”清了袭击他的人所在的位置,然后用尽全力控制住两根思维触手,往那人头部刺去。 “嗡——”的一声,大脑一阵眩晕,巫承赫感觉自己像是被高频声波袭击了一般,伸出去的触手还没有接触到对方就被挡开,带给他的只有剧烈的头痛。 “不许攻击我!”身后发出略带薄怒的斥骂,“再敢来一下我马上就标记你,不对,我马上强|奸你!” “……”巫承赫长这么大受过很多威胁,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威胁要强|奸他,这威胁是如此新颖,令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嘴了,愣了半天才大叫道:“去你妈的!老子强|奸你!” 金轩也愣住了,在他的信念中除了他哥他就是这个宇宙的总攻了,应该没有人能够强|奸他。 不过杀马特……不对是艺术家的思维结构一向是和常人不同的,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发现如果对方是一名和他百分百相容的向导的话,他不介意被对方用菊花强|奸。 于是他说:“等你成年了吧。” “……”巫承赫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得神经病了,这货到底在说啥?! “好了别闹了,深呼吸,放松。”金轩感觉小向导的意识力正在稳定下来,便松开了手,道,“初潮马上就要过去了,你正在好转。别害怕,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我会替你保密,前提是你不能再用意识力攻击我的量子兽,也不能攻击我。” 巫承赫发烧的大脑正一点点降温,他的身体依旧绵软无力,但理智正一点点回来,视野逐渐清晰,听力也趋于正常,就是庞大的意识云还没有完全沉寂下来,偶尔还能听到远方一些嘈杂的思维噪声。 短暂的交手,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无论体力还是意识力。对方太强大了,随随便便就能碾压了他。 于是他沉默,表示接受这个协议。 “你需要休息,还要一些镇定的药物,否则几天之内都会被别人的思维吵得睡不着觉。”金轩将领带从他手腕上解下来,顺手塞进自己裤兜,道,“除了舒缓剂,你还给自己准备了别的药物吗?” 巫承赫挣扎着想要翻个身,但力不从心,同时他发现自己还光着,连个内裤都没穿,又有点不确定要不要翻身了——这个身体很弱鸡,这个身体的鸡也很弱鸡,被人看见好丢脸! 于是他冷冷道:“不劳你费心!” 金轩无视他的冷漠,将他轻轻抱起来翻了个面,压根没有留意他的“弱鸡”(因为那一点也不重要呵呵……),帮他摆正身体,盖上被单,道:“一会你可能会觉得冷,要不要把室温调高一点?” 巫承赫的眼睛已经完全能看清了,他凝神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眼熟,那神采飞扬的浓眉,桀骜不驯的凤眼,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嘴唇,还有那标志性的四个耳洞,以及穿在上面的四枚子弹…… 卧槽! 巫承赫此刻的惊诧不亚于那天在五月花号上发现自己穿越未来。 没有看错的话,这个站在他面前的,正在用面巾纸擦鼻血的男人,就是那个风靡万千熊孩子,让整个基础学校从二次元战到三次元,并害他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的杀马特男神——king! 而且他穿在耳朵上的好像是瓦尔特ppk□□专用弹缩小版,当年希特勒自杀用过的那种……等等这关注点不对!巫承赫迅速清醒过来,失声道:“怎么是你!” “你认识我?”金轩心底里浮上一丝小得意,虽然作为一个特立独行的艺术家,他对粉丝什么的并不看重,更注重艺术本身,但就这样被自己的向导认出来,还是很开心的。 “呵呵……”要不是刚才答应过不动手,且确定自己动手也打不过他的话,巫承赫一定跳起来抽他个半死。 向来视名利为浮云的金轩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冲他呆萌(并不)微笑(才怪)的准·男朋友,感觉自己的脸好像开始发烧了。 这一定是缘分的力量!他内心浮起一种崭新的喜悦,但表面上还保持着身为偶像的淡定,故作矜持地笑了笑,道:“你可以叫我金轩。” “……”巫承赫对他的名字一毛钱兴趣也没有,咬牙切齿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捡到了你的领带,上面沾着你的信息素。”金轩解释道,“我和你是百分百相容的,你的气味对我来说非常有辨识度。” 你他娘的是狗吗?巫承赫才不管谁跟他相容不相容,压着火气接着问:“你想干什么?” 金轩想了想,又想了想,半天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应该直接一点。 而且巫承赫看上去也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应该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一套。 于是他轻咳一声,正了正嗓子,说:“我想和你交往。” “……”巫承赫再次怀疑自己的耳朵要得神经病了,这货到底在说啥? 量子兽 “你觉得怎么样?”金轩等了半天,发现巫承赫的表情比较空白,不得不追问了一句。 巫承赫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交往啊。”金轩解释道,“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巫承赫总算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了,勃然变色,一字一顿地道:“我!不!同!意!” 被拒绝了啊……金轩有点挫败,不过想想他刚刚经历完初潮,情绪不稳定,而自己又是一个破门而入者,还发现了他的秘密……于是他现在这种态度完全情有可原嘛! “没关系,我会努力追求你的。”金轩诚恳地说。 追!你!妹!啊!巫承赫一口气差点没捯过来,杀马特的脑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不要激动。”金轩看他脸色不好,马上安慰他道,“我刚才说要强|奸你什么的不过是气话,我不是那种一看见向导就想扑上去标记的异能者,我会用正常的方式来追求你的。” 这是他的心里话,作为一个先锋艺术家,金轩一向认为那些因为信息素而产生的占有欲根本就不配叫“爱”,他崇尚传统的爱情,认为只有从精神层面延伸到肉体层面的感情,才是发自内心的真爱。这也是他宁可连着打三份平衡剂都不愿意放纵本能去标记巫承赫的原因。 所以即使对他的小向导一见钟情,他也要用传统人类的方式来追求他! 巫承赫听到他这番表白,简直无语凝咽,什么叫“用正常的方式追求你”?king神大大你全身上下哪个细胞是正常的?你现在对着我说这番话就已经极端不正常了好吗! “我不需要你的追求,我对你没兴趣!” “那是因为你太小了,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金轩遗憾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现他的头发手感好极了,于是又摸了摸,“我们是百分百相容的,等你成年,就不会这么想了。” 觉醒的向导在成年之后可以感受到周围的相容者,当相容性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就会不自觉地分泌出吸引对方的信息素,相容度越高,越无法控制。当异能者嗅到向导散发出的信息素,就会默认为是求爱,然后分泌出自身的信息素作为回应。两者信息素叠加,则会引爆结合热,让彼此都陷入强烈的想要交|合的渴望当中。而且相容度越高,结合热就越强烈。 巫承赫还没有成年,初潮过后身体暂时不会分泌信息素,也不能感受到相容性,所以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好感是非常正常的。 “我会耐心等你长大的。”金轩温和而坚定地说,“那时候你就会觉得我又英俊又强壮,各种完美,不容错过了。” “呵呵……” 你现在就已经很完美了,完美的杀马特,完美的坑爹货!巫承赫哆嗦着拨开他的脏手,往远离他的地方蠕动了一点。 “你现在可以不答应我,但我会努力追求你的。”金轩发觉自己的小向导太幼|齿了,暂时还不可能对这种事开窍,于是决定先解决能解决的问题,温柔地威胁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追求,不要在爱上我之前和其他人交往,不然我会把你的事情告诉警察,那样你就要被送到向导学校去了。我猜你应该不想去那里,对吧?” 请问什么叫“爱上我之前不能和其他人交往”?如果我到死都不会爱上你(那是必然的),那我岂不是要光棍一生? “要么爱要么死”的节奏? 巫承赫拼命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不要惹怒面前的这个神经病,不然自己就要被举报、被圈禁、被劳教、被相亲……深呼吸,咬牙道:“成交!” 反正他这个身份这辈子找老婆怕是比较难,慢慢耗着吧,被人追又不会少根毛,大家都是男人,也不存在吃亏与否的问题。 金轩对准·男朋友的机智与冷静非常满意,伸出右手,示意他与自己碰拳。巫承赫没办法,也握拳与他相抵,表示契约达成。 收回拳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有些冷场。半天还是巫承赫打破了沉默,道:“你不是要追求我吗?” “啊?”金轩莫名点头,“是啊。” “去把房间打扫一下。”巫承赫大言不惭地指挥道。他现在浑身酸软,根本没力气动弹,但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不去上学,马洛一定会告诉汉尼拔,估计汉尼拔很快就会来这里看他了。 楼下的冰箱还没清理,厨房里信息素的气味一定很浓,还有他用过的床单、踩过的地板,都要清理干净。这么大的劳动量他完成不了,正好让杀马特出点力气。 金轩长这么大还从没被哥哥以外的人如此颐指气使过,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但瞬间就被小男友又呆萌又娇嗔又女王的表情和语气俘虏了——真是甜蜜的命令! “好的,没问题!”金轩心情好极了,其实就是巫承赫不说,他也会帮他把这些事情全部办妥。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工学博士,一个擅长湮灭罪证的非主流学霸(骇客),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嗅到巫承赫的信息素。 这种事想一想就让人非常暴躁好吗! “你好好休息,一切事情交给我就好。”金轩安慰地摸了摸巫承赫的头,转身下楼。他的巴巴里狮子终于从之前的思维攻击中缓过神来,敬畏地看了一眼巫承赫,夹着尾巴一起走了。 看着两个令人蛋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巫承赫长长出了口气,筋疲力尽地倒在枕头上,他本以为自己会糟心得睡不着,没想到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直到感觉有人戳他的脸蛋才猛地醒来。 “你干什么!”巫承赫被他戳得直流口水,愤怒道。 “要我帮你穿吗?”金轩两根指头撑着一条白色内裤,“房间我都处理好了,你饿吗?要不要做点营养素给你吃?” “我自己穿!”巫承赫夺过内裤,“我不饿,不想吃!” “那我给你做点心?”金轩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准备全方位展现自己的才华,“我看你厨房里食材很多,我会做水饺、锅贴、手抓饼……” 巫承赫被他说得还真有点饿了…… “别说了!”巫承赫咽了口口水,阻止了他,道,“今天咱们就先追到这里可以吗?你现在能不能离开这?”见金轩的浓眉皱了起来,不得不解释一句,“我爸爸可能马上就要到了。” “噢。”金轩想了想,决定听从巫承赫的劝告,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在搞定小男友之前,最好先不要招惹他的爹,那样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阻力。 “那好吧,晚点我再来看你,正好我还有个论文要赶。”金轩打开个人智脑,抹除自己在系统中留下的所有痕迹。他的巴巴里狮子还有点舍不得走,围着巫承赫来回转圈,纠结地在他身边嗅来嗅去。 “能不能让你的狮子离我远点?”巫承赫忍无可忍地道,“它这是想在我床周围尿尿圈地吗?” 金轩搞定了系统,收起智脑:“它在找你的量子兽。说起来我也很奇怪,你的量子兽在哪儿?” 巫承赫也愣了,自打他醒来就一直在焦虑中度过,竟然完全没注意到量子兽的问题,于是他的量子兽呢? 左右看看,连往常总是装死的小灯泡都不见了。 太丢脸了,作为一个向导居然找不到自己的量子兽……巫承赫脑门上汗都出来了,但这种事绝对不能告诉金轩,不然一定会被笑死。 于是他高深莫测地冷冷一笑:“你猜。” 好萌……金轩正中红心,看着小向导呆萌的小脸儿一副女王表情,简直不能更可爱! “猜不到呢。”金轩宠溺地微笑,“等你喜欢再告诉我吧。” 巴巴里狮子在高维空间里发出一声悲愤的抗议,但没有收到任何回音,它专注抽风一百年的主人显然已经深坠爱河,为了讨好他的向导,完全不顾及它这个打光棍的量子兽了! 真是何弃疗! 全能杀马特带着他嘤嘤哭泣的巴巴里雄狮离开了公寓,巫承赫彻底放松下来,反锁房门,开始集中精神召唤自己的量子兽。 量子兽是一种伴生兽,和主人有意识通感,一般不用刻意寻找,心念一动就能召到身边。虽然小灯泡是个蛋,通感稍微差一些,平时他仔细感受一下也能确定它的方位。 但今天他又是召唤又是感受,就是找不到小灯泡在哪儿! 怎么回事?巫承赫有些着急,他感觉它的量子兽就在这个房间里,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找不到,观察了半天,忽然感觉右耳耳背上痒酥酥的。 咦,在这里吗?巫承赫心中一喜,轻轻一抹耳背,送到眼前,然后惊呆了——那是一条浅橙色的毛毛虫。 毛毛虫? 你!妹!啊!为什么我的量子兽是个毛毛虫! 巫承赫要疯了,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小灯泡会孵出来个东西,可能是鹌鹑,可能是麻雀,可能是乌龟,甚至可能是只比较呆萌的黑栗雕……但他实在没想到会是个毛毛虫! 天哪这设定还能再奇葩一点吗? 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郁卒,毛毛虫在他掌心蠕动了一下,浅橙色的身体开始慢慢变透明,很快就像个长长的气泡一样沾在了他手上。 什么意思?它想干啥?想证明自己很有用?证明自己有特技?还是证明自己是一只有腔调的毛毛虫? 就在巫承赫猜测它是不是正在努力表现以降低主人的怒气值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这货这次没有变成全透明的,它身上正显出一行不甚清晰的数字来——“2333”。 居然是一个嘲讽…… 我——勒——个——擦——巫承赫托着他吊炸天的毛毛虫,真是欲哭无泪。 他现在总算知道当年托塔李天王发现老婆怀胎三年生出个肉球时候的心情了! 坑爹的是他连老婆都没有,他是自己生出来的。 巫承赫要给老天爷跪下了——一穿越就遇上劫机,然后发现自己是个向导,好端端呆在家里,忽然跑来个杀马特说要追他,现在好了,他的量子兽还是个会开嘲讽的毛毛虫。 他这哪里是人生,根本就是好莱坞灾难片顶配啊! 请问他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苦闷,他神奇的量子兽再次变色了,不一会就在透明气泡上变出来俩字儿——“呵呵”。 好吧,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命不好 天光大亮,天空还飘着细细的雨丝,马洛去上学了,汉尼拔吻别妻子,将她送上飞往兵站的交通车,而后驾车往巫承赫的公寓飞去。 凌晨的大雨冲散了一切异味,将空气清洗得分外干净,汉尼拔下车的时候刻意在门口站了片刻,除了淡淡的醋酸味,什么都没有闻到。 开门进屋,客厅里窗明几净,地板纤尘不染,与餐厅相连的吧台上摆着一盘水果,上面还沾着水珠,显然是刚刚洗好的。 “夏里?”和想象中的情况不大一样,汉尼拔多少有点疑惑,扬声叫道。 没有人回答,汉尼拔快步上楼,打开卧室门,发现他的迷你儿子正躺在大床上,盖着被单,两眼望天,一动不动,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倒是脸色看上去还行,并没有十分病弱的迹象,睡衣也穿得整整齐齐。 “夏里?”汉尼拔轻声叫他,走近大床,温言问道,“马洛说你病了,怎么样?有没有去看医生?” 巫承赫化石般凝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漆黑的大眼睛动了一下,瞳孔慢慢收缩,看到汉尼拔,尤其是他肩头威武霸气的黑栗雕,不禁悲从中来,哽咽着摇头道:“我没事。” 就是我的量子兽是个实体化的□□对话气泡,而且自带嘲讽功能。 “哦哦,这是怎么了?”汉尼拔鲜见他如此脆弱的表情,吓了一跳,忙坐在他身边安慰他,“很难受吗?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对不起我昨晚就应该来看你的,马洛说得太晚了,我想你没给我打电话,就以为没什么要紧。” “不,不用看医生,我只是有点着凉,睡一觉就没事了。”巫承赫努力调整着沮丧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坚强点,免得以后便宜爹没事就来关心他,“你忙你的,我能照顾自己,我就是……总之我已经好了,休息几天就能去上学,不用去医院。” “真的没事吗?”汉尼拔摸摸他额头,又用自己的额角轻轻挨了一下,道,“好像有点低烧,吃药了吗?我药剂室里应该有退烧药,我拿给你?”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巫承赫强迫自己从毛毛虫事件的打击中振作起来,安慰自己毛毛虫也好,起码潜伏起来很容易,比如现在,那货就趴在他耳朵背上,呈隐身模式,汉尼拔贴着他的脑袋都没能看出来。 要是小灯泡真孵出来个金轩那样的大金毛,那才真·坑爹呢。威武霸气对他来说没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才是真绝色! 这么一想也就不那么郁卒了,乐观的小向导撑着枕头坐起来,道,“你不用上班吗?我不要紧的,你去忙吧,别耽误正事。” “上午不去了,在家陪你。”汉尼拔按着他肩头让他躺下,道,“我弄点营养素给你吃,你躺着吧。” 巫承赫折腾了一天一夜,又接连遭受了杀马特和毛毛虫的连环打击,确实又累又饿,看见汉尼拔这温柔的爹就觉得分外亲切,难得娇弱一回:“我要甜的。” “好的。”汉尼拔极受用他这种小孩样,低头吻他的发顶,哄他道,“睡一会,很快就好,给你加很多糖,保证甜甜的。” “嗯。”巫承赫点头,乖乖躺好。汉尼拔下楼去了,他的黑栗雕精神却有点亢奋,并没有随着主人出去,而是在卧室来回盘旋,还停在床脚的立柱上四下搜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巫承赫的无视大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他一点都不担心黑栗雕会发现他的秘密,毛毛虫就趴在他耳朵背上,本来就是透明的,还有头发盖着,它能找到就见了鬼了。 十几分钟后,汉尼拔端着托盘上来,黑栗雕挫败地抖了抖翎毛,飞回了他肩头,但金色环眼仍旧注视着巫承赫的方向。 “给你榨了果汁,还有新鲜的牛奶布丁。”汉尼拔不大会做饭,只会料理一些半成品。 “哦,谢谢。”巫承赫肚子咕咕叫,坐起身吃东西。汉尼拔踱到窗前的沙发椅上坐下,忽道:“家里来过外人?” “唔?”巫承赫手一顿,否认了,“没有啊。”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是个向导,更加不想让汉尼知道有个识破他身份的杀马特要追他。 话说这货没留下什么痕迹吧?要不汉尼拔怎么会这么问? “我看有新鲜洗过的水果,你病着,我还以为有人来探视过你。”汉尼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儿子的表情。 巫承赫在控制微表情方面是个行家,完全没露出破绽来:“是前天买的,早上想吃,就洗了几个,结果睡着忘记了。” “唔,正好榨果汁。”汉尼拔没有再追问,打开个人智脑,与房屋主控系统接驳,扫描了访问记录,以及过去二十四小时的门禁监控,确认没有陌生人来过的痕迹,便释然了,道,“你好好休息,我已经帮你给老师请过假了,别着急上学,把身体养好。” 巫承赫从善如流地点头,他确实非常虚弱,虽然乍一看跟好人似的,其实五感还没有完全恢复,视觉和嗅觉等等都在间歇性发疯,比如现在,吃营养素的时候总感觉一口甜,一口淡的。 而且他的头还在疼,不时能“听”道周围人的思维噪声,尤其是汉尼拔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得近的缘故,特别嘈杂,仿佛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令他非常紧张不安。 硬撑着吃完东西,巫承赫已经筋疲力尽,躺进被窝很快就睡着了。汉尼拔收拾了餐盘,回到卧室,将光线调暗,斜倚着床头沉沉看着他。 小儿子显然是累坏了,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睡梦中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精致的眉头微微蹙着,心事重重的样子。汉尼拔抚摸他柔软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微微拨开一点,仔细观察他的脖子,又轻轻执起他的胳膊,看他的肘窝和手背,拇指在静脉血管上轻轻摩挲。 位置找得很准确,针眼已经在愈合了,他的手法非常好,没有淤血,也没有穿刺。 真是令人惊喜的小家伙,像他的母亲一样娇小可爱,又继承了来自父亲的坚韧与沉着,无论在什么样的逆境之中,都能坚强地保护自己。 【他太完美了,像个精致的瓷器,只有我才能保护,只有我才能打碎】 巫承赫进入了闲散的养病时光,汉尼拔隔一天会来看他一次,期间让人补充了一次小药剂室的存货——巫承赫要给自己配制恢复性药物,怕引起他怀疑,折腾了很多其他药物做掩护,浪费了很多原料药。 有了亲爹的纵容,巫承赫恢复得很快,其实他还没成年,向导性对他来说无非是五感敏锐,意识力增强,前者只要习惯就可以,后者则需要长期的锻炼才能完全控制。但也许是他前世就是个医生的缘故,这一点似乎并不困难。 除了汉尼拔,还有另一个不速之客每天来他这里准时报道。 巫承赫对金轩实在是无语了,他想过很多办法试图阻挡杀马特靠近的脚步,但都不得其法——这货简直油盐不进,好言好语让他别来,他不听;骂他让他滚,他就威胁要报警;锁了门不让进……呵呵,人家撬锁技能满级,无论多高端的加密锁,分分钟都能给你破解开,顺道还给你科普:“你这个防火墙不行,我给你写一个新的吧,保准整个加百列军港都没人能破解。” “你能给我弄个你不能破解的吗?”巫承赫真诚地问。 “恐怕不能。”金轩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那种东西应该不存在。” 巫承赫拿他没办法,好在金轩并不很烦人,每次来也就是给他弄点好吃的,帮他打扫一下卫生,然后剩下的时间就坐在他床边安安静静搞学术。 没错,巫承赫惊讶地发现这货居然是个双料博士,同时修着“星际战略”和“人工智能”两个学位。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是学霸,当巫承赫看见金轩手指如飞地在个人智脑上修改一篇名为《论异星蝎神经元智能在四维战争中的应用》的论文时,彻底毁三观了——这种人设完全不科学啊!说好的杀马特呢?! 不过金轩在外表上看绝对还是个称职的杀马特——他每天来追巫承赫都会很认真地拗造型,有时马尾辫,有时大波浪,有时爆炸头……破破烂烂的t恤上还总印着不同的图腾。 “这是宇宙环保组织标志,昨天那个打红叉的‘to punish and enslave’是反对远航军霸权主义的标语。”金轩耐心地给他讲解,“我还有一件小号的,送给你怎么样?” 巫承赫果断拒绝了,整天穿着反对爹的t恤在家里晃算怎么回事? 除了衣着,金轩的配饰也总让人不忍卒睹,比如他耳朵上的子弹,巫承赫曾建议他拿下来,他不同意,说这是仿照希特勒自杀的子弹做的,标志着上一个独|裁时代的结束,也表明他反对汉尼拔军事独|裁的态度。 巫承赫不知道杀马特还这么有内涵,又问他身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金轩整个左上身都纹着荆棘蔷薇,从锁骨起,到肚脐结束,包括整个左臂,全都是枝节缠绕的荆棘和怒放的蔷薇花。巫承赫甚至怀疑这货是不是坐过牢,为了越狱在身上纹了个地图啥的。 金轩解释道:“这是我们家族的标记,我曾曾曾……祖父,在四百多年前的异星登陆战中受了重伤,愈合后在疤痕上纹了荆棘蔷薇纹身,后来这个传统就沿袭了下来。” 巫承赫这才知道金家居然是敦克尔联邦声名显赫的世家,出过两个星将,一个总统,一个诺贝尔奖得主,三个奥运冠军……奇特的是他们家还盛产大厨,那个诺贝尔奖得主就是烹饪界一代宗师,铜像到现在还供在联邦美食学院的大门口。 总之这家人奇葩太多,惹上绝对巨麻烦,最终巫承赫得出一个结论——他命不好。 很快金轩也觉得自己命不好了,他惊讶地发现他未来的岳父居然是汉尼拔·辛普森统帅。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是父子?他纠结地想,画风完全不一样啊…… 糟心的岳父 巫承赫足足休息了两周,才被汉尼拔准许去上学。 他的初潮后遗症已经好多了,五感趋于正常,意识力也渐渐受到了控制,只是偶尔还会被其他人的思维噪声干扰,但白天醒着的时候并不严重。 销假当天,汉尼拔说要来接他上学,所以巫承赫早早就起床梳洗,结果穿校服的时候发现领带不见了,这才想起金轩一直忘记还回来。 正想打电话跟他要,门禁响了,然后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杀马特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拎着洗净熨好的领带走了进来。 巫承赫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不请自入的行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金轩也早就习惯了小男友的傲娇(并不)呆萌,自顾自打开保温桶,在吧台上布置餐具:“给你准备了早餐,新鲜的烧麦,还有粟米羹和开胃菜,过来吃。” 巫承赫才不打算跟他共进早餐:“你快走吧,我爸爸马上要来接我了!” 金轩看看时间还早:“不邀请我一起吃吗?是我做的唉。” “那你拿回去吃好了,反正我也不饿!”巫承赫实在不想让汉尼拔知道总统的杀马特弟弟在追他。 “你真无情。”金轩放下筷子,表情略受伤,“算了我走了。” 巫承赫看着精致的烧麦和冒着热气的粟米羹,稍有点内疚,毕竟这么复杂的早餐做起来是很耗时间的,而金轩的功课又非常紧。 可惜没等他安抚的话说出口,金轩就又来了一句:“谁让我疼你呢。” “……”巫承赫发誓再也不会为他的任何事内疚了,愤怒地拉开大门,像赶灰尘一样摆手,“快走快走!”一扭头的工夫,惊悚地发现门口站着个高大的身影。 汉尼拔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按在门禁上正准备开门,结果就看见自己儿子一脸怒火地冲了出来,然后玄关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年轻男人。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同时都觉得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要不然怎么会看见这个人? 还是金轩首先反应过来,走下台阶,道:“您好,统帅。” “哦,是你。”汉尼拔还是好几年前在首都一个酒会上见过金轩,小孩子长得太快,已经有些认不出了,迟疑道,“你是金轩?金辙总统的弟弟?” “是的,统帅。”金轩在外人(除了哥哥和巫承赫以外的人)面前立刻恢复了高深莫测的男神style,冷淡地点头,“抱歉打扰了。”视线转向巫承赫,流露出一丝暖意:“我先走了,再见。” “等等。”汉尼拔叫住了他,询问地看儿子,“你们认识?” 巫承赫扶额,金轩整天搞行为艺术反对远航军,反对汉尼拔,现在他要怎么跟便宜爹解释? “爸,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一个恨不得你去死的朋友”吗? 还好金轩今天拗的造型略正常,头发束着,也没有穿反对远航军的t恤,只是衬衫上有很多破洞和补丁而已。巫承赫只好硬着头皮道:“是的,他就住在东区。” “我是来还他领带的。”金轩简单地解释道,“上学要迟到了,再见。” 看着金轩衣衫褴褛(大雾)的背影,汉尼拔的脸色沉了下来,问巫承赫:“你的领带怎么会落在他家里?” 巫承赫还从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心头不由得一哆嗦,呐呐道:“不、不是,我没有去他家,是丢在外面他捡到的。” 汉尼拔没有说话,沉默进屋,看到餐厅吧台上冒着热气的爱心早餐,以及两人份的餐具,脸色越发难看:“你们这是准备共进早餐?” 巫承赫那个糟心哟,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便宜爹解释了。 汉尼拔捏起一个烧麦看了看,又丢回盘子,顿了顿,忽然突兀地问:“你喜欢男孩子?” “嘎?”巫承赫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脸哗一下涨得通红,他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根本没想过性向的问题,立刻否认道:“没、没有的事!” 汉尼拔看着儿子黑漆漆的大眼睛,将里面瞬间的尴尬慌乱尽收眼底,语重心长道:“夏里,我不是要干涉你交朋友,但你还小,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好吗?” 巫承赫尴尬得要命,这种小朋友早恋被家长抓住训话的场面简直不能更惨烈,哭丧着脸点头:“我知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想谈对象。” “那就好。”汉尼拔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发顶,又放缓了语气道:“抱歉,刚才的话好像有点太严厉,是我太小题大做了。不过做父亲的都这样,夏里,将来你有了儿子,就会了解我的担心了。” “不不,我能了解。”巫承赫真诚道,“你说得对,我会努力学习的。”男人,尤其他这样特殊的男人,还是以事业为重吧。 “好了,要迟到了,赶快吃一点,我们出发。”汉尼拔面色稍霁,取过领带亲自给他系好,等他吃了几口烧麦,便带他出门上学。 隔着喷泉花园,金轩看着汉尼拔的小飞碟缓缓起飞,掠过梧桐树的树冠,浓黑的眉毛蹙了起来。 “你也感觉到了对吗?”他用意识通感对自己的巴巴里雄狮说,“他很排斥我。” 大金毛哼了一声,喷出一个低沉的鼻息,那只黑栗雕一见它就炸毛,还发出刺耳的戾鸣威胁它,如果不是金轩的压制,它早就扑上去咬它了。 “这不对劲,就算他和哥哥政见不和,也不至于这么讨厌我吧。是因为巫承赫的原因吗?他不喜欢儿子有我这样的男朋友?怎么会?”金轩觉得不可思议,像他这样帅到没朋友的偶像巨星,粉丝都遍布全宇宙了好吗?多少男男女女为他痴迷。 巴巴里狮子对主人翻了个白眼,哪家家长会喜欢小孩有他这样毁三观的男朋友啊? 感受到小伙伴的嘲笑,金轩不高兴地瞪了它一眼,自言自语道:“爸爸什么的真是麻烦,幸亏我没有……”他是他哥哥一手带大的,从小对爹这种生物没有什么概念,印象中无非就是无趣的中年人,或者刻板的老头子。即使换成汉尼拔这样的大杀器,在他眼中照样没有什么威胁性。 “反正我爱的又不是他。”金轩有一下没一下地薅着狮子毛,道,“既然已经被他知道了,那也算是过了明路了,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巫承赫了,对吧?” 狮子呆滞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同他的看法。 “你摇头干什么?”金轩白它一眼,“我又没有问你的意见,你这么蠢,到现在连他的量子兽都没找到呢。” “……”巴巴里狮子膝盖中箭,流着眼泪默默扭头爬走。 巫承赫第一天上课就受到了好几个同学关心的慰问,连马洛都纡尊降贵来问他:“老头子说你病得厉害,现在怎么样?” “没事,都好了。”巫承赫对他还有点心有余悸,毕竟就那天的情况看马洛和他是相容的,相容度可能还超过了百分之六十。虽然他现在未成年,不会分泌信息素,但时刻和这样的□□呆在一个教室里,还是挺紧张的。 “要参加棒球社吗?你太弱了,可能练一练会好。”马洛对那天忘记帮他请假的事一直有点歉意,别别扭扭道,“我不在棒球社,但社长是我朋友,我可以帮你说说。” “谢谢,不用了,我对棒球不感兴趣。”巫承赫觉得以自己的身高还是不要挑战这种激烈的运动了,但看马洛的脸色有点不高兴,又道,“我跑不快,可能会拖后腿,不如打打乒乓球什么的。” “随便你。”马洛觉得自己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冷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少顷通过全息课件给他发了个消息:上两周的笔记我都做好了,发给你,记得晚上回去补习。 巫承赫没想到便宜弟弟在中二面瘫脸之下,居然藏着一颗圣母小清新的心,感激道:谢谢! 也许是因为金轩的出现,汉尼拔对巫承赫多少有些担心,接下来连着三天都住在他这边。 巫承赫糟心的不行,又不敢请他回自己家去住,毕竟这个房子是属于汉尼拔的,他没道理把屋主往外轰。想来想去只好把所有的账都记在了金轩头上,私底下又把这杀马特骂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挨到周五,第二天就是情人节了,汉尼拔还是没有回家的迹象,巫承赫拐弯抹角问他为什么不回去,才知道马洛去棒球队集训了,莉莉兹在兵站,整个家就剩下汉尼拔一个人,来这里是他唯一的选择。 大过节的,巫承赫在便宜爹的监视下压力略大,吃完晚饭,趴在茶几上看功课。汉尼拔最近对他慈爱得不得了,坐在吧台边给他削水果。 时针走过八点半,门禁忽然响了。 “我来,你继续学习。”汉尼拔放下水果刀便去开门。巫承赫担心是金轩,也站了起来。汉尼拔见他跟过来,微微皱眉,但并没有阻止。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金轩。 他今天的造型怕是自打巫承赫认识他以来最正常的一次——白衬衫,黑长裤,没有毛边,没有破洞,也没有“打倒汉尼拔”之类的反动标语。头发整齐束着,露出饱满的额头,飞扬的剑眉,以及冷淡桀骜的丹凤眼。 他似乎早就料到开门的会是汉尼拔,微微欠身,礼貌地道:“晚上好,叔叔。” “……”汉尼拔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的微妙——联邦人尽皆知,总统金辙是个独身主义者,终身未婚,到三十二岁时才拿父母赠予的精子和卵子给自己造了个弟弟。说是弟弟,其实是当儿子养的。所以金轩虽然只有二十四岁,金辙其实已经五十六岁了,比汉尼拔还要大九岁。 金辙曾经在远航军服役,汉尼拔与他共事过一段时间,两人一直兄弟相称,所以按辈分金轩喊他一声“大哥”就足够了,而且之前他们在首都见过几次面,他也确实是这么叫的。 现在这小子忽然改口,还大言不惭喊他“叔叔”,意图之明显简直令人发指。 孩子,你丫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进击的男神 金轩厚颜无耻地给自己降了个辈分,但对着“汉尼拔叔叔”时表情仍旧是高贵冷艳的,身上的男神范儿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对不起打扰了,我是来找巫承赫的,我能见见他吗?” 汉尼拔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接下他这一招,但并不打算放他进门:“他在复习功课,有什么我能转达的吗?” “我能亲自跟他说吗?”金轩话说得非常礼貌,态度却极其强势。他的巴巴里雄狮站在他身侧,半透明的琥珀色眼睛冷冷看着汉尼拔肩头的黑栗雕,虽然因为主人的压制没有冲进房间,但粗重的鼻息预示着它心情非常不爽。 巫承赫站在汉尼拔身后,被他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心里却十分的不是滋味。尽管他一向对便宜爹尊敬感激,但并不意味着会听任别人安排自己的生活。他已经十七岁了,作为监护人汉尼拔有劝告和建议的权利,却没有替他做决定的权利。别说他不打算和金轩谈恋爱,就算他真谈了,汉尼拔也不能这样简单粗暴地禁止他们见面。 所以巫承赫没有再给汉尼拔干涉自己的机会,在他拒绝金轩之前开口道:“我在这。” 金轩听到他的声音,眼睛立刻亮了,越过汉尼拔肩头看到他,嘴角绷不住微微上翘:“噢,太好了。” 巫承赫实在见不得他这样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样子,面无表情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作为父亲的权威被挑战,汉尼拔的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但到底还是给了巫承赫面子,侧身让开,让他们两见面,只是浑身都开始散发出冰冷的戾气。高维空间里,他的黑栗雕发出一声警告的厉鸣,脖子上的翎毛危险地竖了起来。 收到它的威胁,金轩的狮子立刻龇出了雪亮的獠牙。这货和它的主人一样有着完美的精分能力,平时对着巫承赫以及他看不见的量子兽,那是各种卖萌讨好,对上外人立刻转换成了王者style,冲黑栗雕发出低沉的唬声。 金轩放任自己的小伙伴恐吓着准·岳父的黑栗雕,他自己面对巫承赫,脸上的表情却是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了,从兜里掏出一个装帧精美的信封:“送给你的。” “是什么?”巫承赫接过信封,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非常精致的镂空金属门票,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上面不时有电流滑过,流光溢彩。 “明天晚上,在外环南方的再造平台上,有我的艺术演出,这是vip贵宾票。”金轩说,顿了顿,认真道,“我很期待你能来。” 巫承赫对艺术一窍不通,对行为艺术就更欣赏无能了,拿着票犹豫不决:“抱歉,我有很多功课要补,可能不能去。” “你可以考虑一下,反正位子已经为你留了。”金轩没有勉强他,“中午之前给我打电话,我会让助理来接你,演出晚上七点开始,九点结束,十点前我会准时送你回来。” “……我考虑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正常状态下的金轩似乎有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力量,妥帖、温柔、彬彬有礼,完全不像他耍无赖的样子,巫承赫拒绝的话溜到嘴边,居然说不出口。 “那我先走了。”金轩目光温柔地在他脸上停驻了一会,转向汉尼拔,立刻一本正经起来,“抱歉,因为有几个反对派的表演嘉宾,恐怕会引起您的心理不适,所以就不请您去观赏了,请原谅。” 汉尼拔的脸色从他们俩开始说话就变得越来越难看,此时已是乌云压顶,沉沉道:“不用,我对你们那种艺术完全不感兴趣……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金轩礼貌地颔首,“叔叔再见。”退后一步,微笑着对巫承赫道:“晚安,好梦。” 你还可以再深情一点!巫承赫捂心颤抖,预计自己即将面对便宜爹的疾风骤雨,没好气道:“再见!”快滚! 送走不速之客,父子俩回到客厅,巫承赫坐在沙发上继续复习功课。汉尼拔将削好的水果端到他面前,坐在他斜对面的沙发椅上,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夏里。” “嗯?”巫承赫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是个爹发现自己儿子被个杀马特追,都肯定得跟他聊聊人生。 “你要去看金轩的演出吗?”汉尼拔心平气和地问。 “我会考虑的。”巫承赫道,“他说我可以明天中午之前决定,我会按时答复他。” 汉尼拔对他如此淡定坦然的态度颇有点意外,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孩子乖觉又腼腆,绝对不会忤逆大人的安排,此时此刻才感觉到他是一个非常有主见,而且很懂得谈判的人。 “我希望你不要去。”无论如何,汉尼拔还是要阻止他和金轩接近,不止因为金轩是金辙的弟弟,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巫承赫诚恳地道,“谢谢你的建议。” “夏里……”汉尼拔还想说什么。巫承赫打断了他,温和但坚决地说:“我想我可以自己做决定,爸爸。” 汉尼拔正拿着小叉子叉水果,手猛地抖了一下,那两个字像高压电一样瞬间贯穿了他的脑神经,让他从头到脚都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爸爸”。 这是巫承赫第一次这么叫他,虽然在外人面前巫承赫会这么称呼他,但从没当面叫过。 汉尼拔不动声色地抽了口气,将叉着水果的小叉子递给儿子,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微笑,道:“很好,你是个大人了,应该自己做决定,抱歉我有些……有些反应过度。” “没事,我能理解。”巫承赫那一声“爸爸”只是无意间叫的,出口以后才觉得有点尴尬,但无论血缘上还是法律上,汉尼拔都是他的父亲,这么叫确实没有错。接过水果,道,“谢谢。” 汉尼拔摸了摸他的头,就转身上楼去了。黑栗雕没有跟他一起去,蹲在巫承赫旁边的沙发靠背上,犹豫着想要碰他。巫承赫不动声色地给了它一个“走开”的暗示,它就飞走了。 初潮之后,巫承赫明显感觉自己的催眠能力提高了,虽然对金轩和汉尼拔这样意志坚定的强异能者不太奏效,但对量子兽小乖乖们却效果很好。 因为缺课太多,巫承赫复习到很晚才睡,一沾枕头就进入了梦境。汉尼拔处理完公务已经是半夜了,回到卧室,发现儿子卷着被子睡在大床一角,像个蛹一样。他一点点将被子从儿子怀里拽出来,重新给他盖好,然后在他身边轻轻躺了下来。 万籁俱寂,汉尼拔双手枕着后脑,看着身边熟睡的儿子。他才十七岁,华裔晚熟,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他已经是个大人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好恶,将来还会有自己的爱情。虽然他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就不能和任何人太接近,但人不是动物,是有感情的,有出色的对象来追他,他迟早都要沦陷。 不能允许。 【谁也不能把他抢走,敢动这种念头的人,都要消失】 第二天就是情人节,巫承赫一大早起床,无端觉得心惊肉跳,右眼皮控制不住地哆嗦,洗澡的时候用凉水冰了一会才感觉好了点。 汉尼拔再没有提起金轩的事情,照常与他一起用早点,然后去军部上班。巫承赫送他出门,回头就拨了金轩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功课缺得太多,要补习,不能去看他演出了。 其实巫承赫老早就做了这样的决定,昨晚那样和汉尼拔针锋相对,只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想要独立解决问题的立场罢了。 巫承赫说完,金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做这样的表演?” 巫承赫自认还没有熟到可以对他的人生规划指手画脚,斟酌着道:“我只是不懂得欣赏,并不是你的表演有问题。” 金轩又沉默了一会,问:“那你欣赏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什么样的人生?” 巫承赫想了想,觉得这种事还是应该好好回答一下,便道:“我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但我仍然向往普通的生活,希望能通过一些具体的方法改善和我一样普通人的生活,比如作一名医生。我对你们的行为艺术非常尊重,但抱歉,价值观方面可能有点不认同。” 金轩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一点,半天才说:“我知道了。”隔了少顷,又道:“其实你所说的那种人生,用具体的方法改变世界,我也在做。” 巫承赫想起他的专业,他的研究课题,不得不承认他在实业方面的成就其实已经很出色了,只是艺术方面更逆天一点。 话说有些人的存在就是这么不合理。 “周末愉快。”金轩没有死缠烂打,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巫承赫看着手心的荧光暗淡下去,心里放下一块大石,但不知为什么又有点淡淡的失落。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实在是自作多情,杀马特之所以没有死缠烂打,不是打算放过他,而是有更加凶残的后招等着他! 八个小时以后,情人节之夜,整个加百列军港,甚至整个敦克尔联邦,都为巫承赫陷入了疯狂。当晚的演出结束后,因为他的缺席而一直空着的那个贵宾座周围丢满了臭鸡蛋和汽水瓶,上面更是被绝望的粉丝用各种刀具扎成了筛子。第二天一早,甚至有个彪悍的女汉子专门把那把椅子买了下来,拆回去浇上燃料油,在加百列最大的公共广场上烧成了一块焦炭!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一个原因——伟大的king神宣布,他要退出艺术圈了! 理由是他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说他不欣赏他的艺术。 有一种躺枪,叫全民情敌,巫承赫在懵然不知的情况下,就这样变成了千古罪人。 凶残的告白 “在四百四十四个小时之前,我遇到了一个人,自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是值得我用一生呵护的对象。” 全息视屏里,加百列大剧院一片漆黑,只有舞台正上方亮着一盏孤独的追光灯,在地上投出一个圆形光圈。 灯光如星河般倾泻而下,金轩站在光圈中,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剧场里:“我希望能和他分享我的生命,分享我人生中的每一点星光,如果他不愿意,我宁可这星光为他陨灭。” 他穿着一袭白色布条缀成的长袍,长发披散,手中拄着象征自由与民主的权杖,像个落魄的吟游诗人一般:“他今天没有到场,也不愿接受我的爱,但我愿意为他改变,为他放弃一切!我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从今天开始,我的人生观永远都会和他保持在一个位面上!” 他看向离他最近的那个空无一人的座位,表情执拗而虔诚:“我要让他知道,我爱他,胜过艺术,胜过我的生命!” 黑暗中,观众席上发出不置信的抽气声。金轩却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面向观众微微躬身,平静地宣布:“感谢大家参加我的告别演出,今天之后,再无king神,我,永久性退出艺术圈。” 短暂的寂静之后,观众席传来绝望的尖叫,接着便是粉丝惊天动地的痛哭声。金轩退后一步,走出光圈,消失在黑暗当中。 视频结束,巫承赫看着全息屏幕上的影像暗淡下去,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石化状态,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不过隔了一个周末的工夫,他的人生居然再攀高峰,登上了“全民情敌”的宝座。 老天爷啊,你丫真是何弃疗! 巫承赫痛苦扶额,缩在教室靠窗的座位里,默默稀释着自己的存在感——前排的女生又在重播金轩告别舞台的那段视频了,从他进教室门到现在,她已经放了四次,看上去还有继续放下去的趋势,如果让她知道金轩口中的“挚爱”就是他…… 呵呵。 此时此刻,巫承赫是多么希望自己和小灯泡一样有隐身功能! 感受到他的召唤,他神奇的量子兽立刻善解人意地出现了,在他的课桌正中蠕动了两下,慢慢变成了透明气泡。 半秒钟后,气泡头部出现了一根蜡烛。 它还学会点蜡了……巫承赫无语凝咽,将实体化的□□对话气泡捡了起来,架在耳朵上,用头发盖住,通过意识通感给它发了个躺枪的表情:求闭嘴,谢谢! 小灯泡蠕动了一下,善良地停止了对主人的伤害。 “啊!”前排的女生看完第五次重播,忽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天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king神抛弃了我们!” 巫承赫被她吓得一哆嗦。女生霍地站了起来,大声道:“这一定是哪个king神黑子搞的恶作剧,官网上明明已经公布了他下半年的演出计划,他怎么可能退出艺术圈!” “是啊!”一个男生附和道,“什么真爱,什么一辈子要呵护的人,都是假的!king神这么完美,全宇宙不可能有人能配得上他!” 巫承赫默默捂脸,恨不得把脑袋戳到桌子低下去,感觉耳背上小灯泡不甘寂寞地蠕动了一下,连忙用意识通感给它发消息:求别说! 【哼!】 “这一定是阴谋。”一个胖子也站了起来,道,“king神是总统的弟弟,总统一向跟远航军不合,加百列军港又是汉尼拔统帅的地盘。这你们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king神一定已经被统帅的人暗杀了,前天晚上那个做表演的根本就是他的替身,是生化人!” “对!”一个小正太激动地捶了一把桌子,“开学那天我们揍了马洛粉,马洛是统帅的儿子,说不定就是他为了泄愤,才让他爸爸设计杀害了king神!” 父子三人先后躺枪,巫承赫不禁对熊孩子们的脑补能力叹为观止,这么一会的工夫,他们居然就yy出了一台谍战大戏,真是有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 “太可恶了!”女生为king神流下了悲愤的泪水,“远航军本来就是属于联邦的,我们和联邦同为一体,他们为什么要杀害king神?这根本是对国家的分裂!” “king神一直主张自由与和平,一定是因为他声望太高,才引起了远航军的忌惮。”小正太悲壮地说,“加百列军港之大,已经容不下一张安稳的课桌,为了king神,为了联邦的统一,我们应该发起□□!” 巫承赫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神转折,远航军后代一向对联邦缺乏归属感,对此连总统都一筹莫展,今天这个棘手的问题却被金轩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真是专注统战八十年,一朝败在king神前。 整整一个早上,基础学校兵荒马乱,□□的建议一经提出,立刻得到了大批学生的响应,好多年轻的教师也自愿加入。下午两点,活动代表向校方正式上交了□□申请,巫承赫因为身份特殊,被摈弃在了活动范围之外,所以对详情知道的并不具体,但就这他也够捉急的了,学生最是单纯热血,万一有好事者在幕后推波助澜,指不定会酿出多大的祸事来。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又一个爆炸性新闻从天而降——下午第二节课后,就在学生们准备各种横幅标语,在教学楼前集合的时候,传说中已经被汉尼拔消灭的某人,忽然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了基础学校大门口! 当时正好是下午四点,巫承赫拎着书包刚刚走出教学楼,就听见集合人群中发出不置信的尖叫,然后是学生们语无伦次的惊呼: “king神!天哪是king神!活的!” “真的是他吗?不是那个冒名顶替的生化人?” “king风华绝代,有谁能够冒充他,那些都是你们yy出来的好吗?” “天哪,他一定是听说了我们的□□才来学校看我们的。” “king神果然与我们同在,嘤嘤嘤嘤……” 巫承赫头皮一炸,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货是不是来学校找他了,第二个念头就是是不是应该先给自己叫个救护车。马洛那么多粉丝当初都被虐成翔了,他形单影只,一定会被king神粉践踏成渣! 正在那腿肚子转筋,巫承赫就看见金轩在校警的保护下走进了校门。看清他的一瞬,巫承赫下巴差点惊得掉了下来——这还是那个放荡不羁的杀马特吗?他的反动t恤呢?他的破洞牛仔裤呢?他的做旧人字拖呢?他那标志性的四个耳洞呢? 这个穿着白衬衫、黑长裤、深蓝工装夹克,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的青年才俊,真的是金轩吗? 是的没错,金轩今天的造型简直正常得让人害怕,他穿着基础学校助理教师的标准制服,甚至还打了领带,耳朵上的子弹也取了下来,换成了简单的黑色耳钉。 “king!”一个胆大的女生首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了台阶,拦在金轩面前,“king神真的是你吗?我是基础学校校报记者,可以采访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吗?” 金轩扫了一眼女生,表情疏离而冷淡,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king神除了表演一向不爱说话,这就算是默许的节奏了。女生没想到偶像如此亲民,激动得声音都抖起来了:“king神,你在前天晚上的演出中说要退出艺术圈,是真的吗?” 金轩:“是。” “你说你是为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可以告诉我们吗?” 巫承赫被疯狂的人群堵在五米外的告示牌底下,一时挤不出去,听到她的问话立刻原地凝固,心惊胆战看向金轩,生怕他脑抽把自己名字说出来。 还好金轩这次没有坑爹,沉默了片刻,说:“抱歉。” 巫承赫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耳背上的小灯泡也如释重负地蠕动了一下,果然面对男神(经病),即使有强大的隐身功能,它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为什么呢?”女生锲而不舍地追问。 金轩眉心一蹙,冰冷的目光斜了她一眼,道:“因为迄今为止我还是单恋。” 从来没有人把如此悲催的话说得如此高贵冷艳,好像单恋是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巫承赫对金轩的厚脸皮简直都绝望了,不过他的粉丝们显然不这么想,虽然偶像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一丝挫败,他们已经开始替他心碎了——单恋什么的太虐了好吗?哪个混蛋居然敢让king神受这么大的委屈? “那么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还穿着助理教师的制服?”女生发现了偶像的不悦,马上改了个话题,“是要在我们学校任教吗?” “是。”面对外人金轩绝对的惜字如金,连个标点符号都吝于施舍。 “据我所知你是阿斯顿大学在读博士,为什么要来我们学校?” “短期学术交流。” “是为了你口中的那个人吗?”女人的直觉总是异常灵敏,女生很快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他也在我学校?” 金轩有一瞬间的犹豫,沉默着没有说话。女生感觉自己挖到了独家消息,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追问道:“他是学生还是老师?” 金轩的丹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显然这个问题触到了他的火线,但他并没有斥责,也没有回答,居然就这样无视了她的问话,绕开她径直往办公大楼走去,连个“无可奉告”都欠奉。 看着金轩销魂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粉丝们立刻爆发出激烈的争论声,有人猜测那个幸运的混蛋到底是谁,有人询问接下来的□□要不要继续,还有人打听king神会留在哪个班级代课,好尽快转班。 暂时没有暴露的危险,巫承赫松了口气,混在人流中走出校门,去停车场的路上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货该不会是真的为了他才留下来的吧? 如果真是那样,暴露绝逼是迟早的事情啊! 感受到主人的绝望,趴在他耳朵上的小灯泡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巫承赫看不到它,但猜到它一定是又在给自己点蜡了。 于是他也通过意识通感给它回了一个蜡烛: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擦!】 节操的祭奠 因为金轩的忽然出现,脑残粉们“反对远航军迫害king神”的□□变得有些不合时宜,经过组委会的商讨,临时改成了“和king神一起埋葬青春”的祭奠仪式。 第二天中午,熊孩子们自行筹款订购了数千朵白玫瑰,经过校方同意,在教学楼后面的花园里挖了个坑,一边哼唱着悲痛的哀乐,一边排队走过大坑,亲吻手中的白玫瑰,将之丢进坑里,表示在送别king神的同时祭奠自己的青春。 巫承赫有幸在去餐厅吃饭的路上围观了这一盛事,想想以后金轩就要整天跟他呆在一个学校,不禁悲从中来,也捡了一朵丢了进去。 有个同学认识他是马洛的哥哥,汉尼拔的儿子,诧异地问:“你也是king神的粉丝?来这里埋葬青春的?” 巫承赫摇头,黯然走开。别人埋的是青春,他埋的是他的节操,杀马特已经放话要跟他死磕到底,他的人生恐怕会越来越“精彩”。 第一集团军军部,统帅办公室。 汉尼拔目光沉沉看着面前的全息投影,当金轩的身影消失在舞台上,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深不可测。 真是深情的表白,自己那个涉世未深的小儿子,看到这个一定会很感动吧?汉尼拔嘴角浮起一丝阴沉的冷笑,接通了他的第一秘书:“尤娜,帮我查一下金辙总统的弟弟金轩这次来加百列军港的所有资料。” “是!”万能的秘书只花了几分钟就将一份资料传给了上司,“他是来做一系列艺术表演的,原定一共三场,两周后结束,然后回敦克尔首都。但情人节之夜他忽然宣布退圈,之后又向导师提交了留在这边做毕业论文的申请,现已得到准许。未来四个月,他将会联合基础学校一个研究小组,对距离加百列军港不远的一个小行星做科学研究。” 汉尼拔听到这个消息,神色越发冷峻,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切断了通讯。 办公室陷入安静,汉尼拔一目十行地扫完资料,十指交叉支在桌面上,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他将所有页面一一关闭,统统塞进了垃圾箱。 “尤娜。”他再次接通了秘书,“近卫军特遣队的人选拟定了吗?”这是他新近展开的一项计划,打算在他的近卫军中挑选出一百名精英,组成一个精干的特遣队,执行一些棘手的秘密任务。 “已初步拟定,在做最后的政审,预计明天下午可以提交给您。” “很好。”汉尼拔打开星域图,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图中轻轻点了点,“人选定下来以后,训练计划也要马上跟进了,28号兵站刚刚升级完毕,配备完善,我认为可以当做一期集训的大本营。”那是最接近那颗小行星的兵站了,连中继卫星都不用,无线通讯就能听得很清楚。 “是,统帅。”尤娜忠心耿耿地回答。 基础学校里,巫承赫开始了和杀马特惊心动魄的躲猫猫生活。 金轩正式加入了学校的研究小组,他的实验室就在教学楼后面的办公大楼里,和十年级教室是同一层,正好遥遥相望,中间还有一个空中天桥相连。 第一天上班,他就在空中天桥中段的自动贩售机旁边截住了巫承赫。当时巫承赫正在抽打贩售机,因为它吞掉了他两块联邦币,但掉出来的果汁是榴莲味而不是芒果味。 “别拍了,小心手。”金轩从背后抓住他的手腕,抬脚直接踹在售贩机上。他是强异能者,肌肉强度特别发达,这么一下子过去整台机器都裂了,营养素和果汁噼里啪啦吐出来,差点把巫承赫埋了。 “……”巫承赫气得发抖,但不想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 “反正都吐出来了,拿几瓶去喝嘛,我会赔钱的。”金轩捡起几瓶芒果汁塞给巫承赫,虽然他不介意自己的向导一直如此娇小迷人,但如果能突破一米七大关的话应该更好一点,25公分才是最萌身高差嘛。 巫承赫被他拽住了手腕,眼看对面露台上围了一圈人正往这边看,汗都下来了,道:“别拉拉扯扯的,你不知道自己的粉丝有多疯狂吗?”指着楼下花园里新堆的小土堆,“你是不是想下面的墓碑刻上我的名字?” “埋葬青春”活动之后,埋了几千朵白玫瑰的土堆前面被立了一个小小的金属墓碑,上面刻着“安息吧,青春”,巫承赫估计金轩要是再不放手,赶明儿“青春”就要改成“巫承赫”了。 “你放心。”金轩松开手,忧郁地看了看墓碑:“在有资格光明正大保护你之前,我不会说出你的名字。” 巫承赫再次气得发抖,所谓“有资格光明正大保护你”,其实就是答应跟他在一起。 那还不如直接被埋掉算了! 虽然事后一再向同学解释他和king神只是偶遇,还是被脑残粉们各种追问,巫承赫不厌其烦,不得不打电话警告金轩,不许他再在学校里接近自己。 金轩非常郁卒,但出于对他深深的爱还是答应了,此后果然没有再在学校里和他说过一句话。不过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每当巫承赫去露台或者天桥,都能看见杀马特隔着实验室的窗户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久而久之,巫承赫不敢出去了,一到下课就龟缩在座位上戳他的毛毛虫。 小灯泡长胖了一点,化身对话气泡都能换行了,所以每次嘲讽巫承赫的时候内容更加丰富。大概因为两人意念相通的缘故,它从巫承赫那里学会了很多网络用语,然后回头又都用到了主人的身上。 巫承赫吐槽虽牛,但毒舌战斗力不足,经常被它说得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只好戳它泄愤,小灯泡身娇体软十分好戳,戳中了痒痒肉还会翻滚哆嗦,笑得满身都是乱码,特别解恨。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大半个月,就在巫承赫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杀马特再次发了个大招。 这天下午放学前,一个老教师忽然来到了教室,道:“同学们请等一下,我有件事情要宣布。” 学生们都安静下来,老头道:“我是教研处的负责人,有个阿斯顿大学的联合项目马上要开始实验阶段,需要一些实习生在实验室帮忙。” 大家的眼睛都亮了,阿斯顿大学可是联邦第一高校,能进入他们的研究项目组,将来联考面试绝对加分。连马洛这样心高气傲的优等生都十分心动,期盼地看着老头。 “我们这次准备在九、十年级选拔十名学生,名字已经定下来了,下面我公布一下,请大家回去以后和家长商量,如果有什么意见及时反馈。” 巫承赫直觉自己又要中枪了,果然,老头念的第八个名字就是他。收到周围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他只有长叹一声——有金轩在,他还能躲得过吗?搞不好征集实习生什么的就是他的主意。 马洛没有被选中,显得有点失望,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对巫承赫道:“恭喜。” “……谢谢。”巫承赫揣着一肚子苦水,只能苦笑。 回到家里,刚做完作业,汉尼拔就来了,还给他带了坚果蛋糕:“莉莉兹昨天回来,做了蛋糕让我带给你。” “噢,谢谢。”巫承赫接过蛋糕,拆开装盘准备当宵夜。莉莉兹作为后妈相当称职,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他的公寓,也从不给他打电话,只是偶尔做点零食让汉尼拔捎过来,以表关爱之情。 这种距离让巫承赫感觉非常舒服。 坐到吧台边,巫承赫想起实习生的事来,便告诉他:“今天学校教研组通知我当实习生,参加他们的一个研究项目。” “哦?什么项目?”汉尼拔眼神一闪。 “是和阿斯顿大学的一个联合项目,要在一个小行星上做实验。”巫承赫道,“实习生要跟着老师轮班,可能有些周末就不能回家。” “你想去吗?”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汉尼拔对巫承赫的态度更加温和,任何事情都是以商量的口吻来的。这让巫承赫莫名有点愧疚,觉得自己不该当着金轩的面折他面子。 “我也不知道。”巫承赫犹豫地说,“我挺想参加实验的,因为其中有一个生物药基培养的小项目,你知道我将来想当医生,所以不想错过。但是,那个,金轩也在组里,我有点担心……”担心杀马特的意图被人看出来,那他就完了,一旦被疯狂的粉丝知道他就是让他们偶像陷入“单恋”的元凶,那他一定会在某个幽暗的墙角被套上麻袋暴揍一顿,或者直接钉在十字架上烧掉,就像那把被女汉子烧毁的贵宾椅一样。 “唔,这倒是挺苦恼的。”汉尼拔皱眉,倒了两杯红茶,问“他最近经常纠缠你吗?” 他用了“纠缠”这个词,那就表示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了。巫承赫猜测他可能看过了金轩表白那段视频,不禁有些脸红,道:“那倒没有。” “哦,如果他做出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我可以出面跟他哥哥说,毕竟你还未成年。” “不,不用,我能处理好。”巫承赫马上摇头,这事儿汉尼拔知道都够尴尬的了,再让总统知道,未免太小题大做。 “那就好。”汉尼拔眸色略深,垂下眼帘看着红茶的热气,道:“实习生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不过你慢慢长大,这种事总是难免的,如果每次遇到追求者都恨不得躲起来,那恐怕什么事也干不成了。” 巫承赫默默擦汗,如果每个追求者都像金轩这么凶残的话,那他这辈子恐怕真的什么事都别想干成。不过汉尼拔说得确实有道理,要是他一直逃避,未免太过怯懦。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该受他的影响,我应该坚持自己的理想。” “我尊重你的决定。”汉尼拔举了举茶杯,道,“等项目组忙起来,如果周末回不来的话,记得给我提前打电话。” “好的。”巫承赫想通了杀马特和理想之间的轻重关系,心情豁然开朗,举起茶杯和他相碰。 风起时 第二天还要上学,巫承赫早早就去睡觉了。汉尼拔独自在书房处理当天的邮件,看到一封来自“四分卫”舰队的战报,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手指在书桌上扣了两下,接通了秘书尤娜的电话。 “统帅。”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秘书立刻上线。 “第二集团军那边,针对‘自由革命军’的反恐行动进展如何?”汉尼拔问。 “已进入扫尾阶段,‘四分卫’舰队在第二集团军的协助下捣毁了‘自由革命军’十二个据点,全歼两千六百余人。目前除了最后两个据点,只剩下一些逃窜出去的散兵游勇,预计三个月内就能彻底清剿。” “唔,很好。”汉尼拔用食指轻揉着太阳穴,似乎正在抵御某种不适,在牙缝里“咝——”了一声,道,“那么让‘四分卫’撤回来吧,余下的事就让蓝瑟星将的人去做好了。” “统帅。”尤娜显然有点吃惊,“现在让‘四分卫’撤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这是命令。”汉尼拔额角的青筋暴了起来,他深呼吸,控制着发抖的右手,在保温柜里拿出注射枪,道,“我们越权动了别人的地盘,总要给人家一点好处。行动已近尾声,第二集团军完全能够应付,让‘四分卫’撤回,把功劳让给第二集团军,也算是我对蓝瑟星将的一点补偿。” “是,统帅。”尤娜对上司深信不疑,恭敬地应答。 通讯挂断,汉尼拔眼中涌上淡淡的红雾,他摸索着将注射枪对准自己的颈静脉,扣动扳机。冰凉的药物瞬间在血液中扩散,不一会就让他躁动的大脑冷静了下来。 眼中红雾褪去,汉尼拔长长舒了口气,将注射枪放回保温柜,眼角忽然扫到桌角的全息相框,那里面循环播放着他和妻子的三维合影,从恋爱到结婚到生子,男才女貌,门当户对,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那么完美。 这份完美将继续下去,直到他活到八十岁,一百岁……任何不和谐的音符,都必须剔除! 基础学校里,巫承赫正式进入了教研处的项目组。 他们十个实习生被分为五对,分别参与五个小项目,包括气象、土壤、动植物等研究方向。巫承赫所在的生物药基培养小组有一个老师作为组长,一个助教作为副组长,此外还有一个熟人作为他的实习小伙伴。 “学长,能和你在一组真是太好了!”来自九年级的小学弟一见巫承赫就感激地抓住了他的手,“上次还没感谢你呢,要不是你,那天我一定会被踩成肉泥的!” 没错,这孩子就是开学第一天,巫承赫在粉丝大战中救起来的那个三代单传小正太。他姓陈,叫陈苗苗,虽然长得又瘦又小,跟没发好的黄豆芽一样,但背景之显赫却堪比马洛——他那七次人工受孕才成功的老爹,就是远航军第三集团军星将莲娜·波波娃的老公,陈真。 莲娜·波波娃是联邦八大星将中唯一的女性,俄罗斯裔,据说论单兵战斗力连汉尼拔都要甘拜下风。当然,敢娶这样的女人,陈真陈先生也绝非凡品,他出身联邦黑道世家“陈福记”,因为有向导基因,从小就被送往向导学校学习,长大后在毕业舞会上认识了铁血女汉子波波娃小姐,和她一见钟情,喜结连理。 为了不耽误妻子的事业,陈真主动承担了孕育后代的责任,所以陈苗苗是在他爸肚子里长大的。陈苗苗出生以后,他逆天的妈根本没空照顾他,他温柔的爸倒是想玩亲子养成,但作为星将的专属向导必须时刻陪伴在妻子身边,于是陈苗苗就变成了留守儿童,跟外公外婆居住在加百列军港。 听说了陈苗苗一家神奇的家庭结构,巫承赫浑身冷汗直冒,参考陈真陈先生的履历,巫承赫基本可以想见自己身份暴露以后将要面对的命运——找个女汉子,生个娃,然后跟着老婆东奔西走。 于是他进一步坚定了隐藏下去的决心! 陈苗苗爹妈一个是向导,一个是异能者,神奇的是他本人却是个纯种的人类,没有任何变异基因,而且因为他外公外婆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对他并不骄纵,所以他的性格也特别善良开朗,除了丧心病狂地粉着金轩,基本没有什么大缺点。 能和这样的普通人类分在一组,巫承赫非常欣慰,而且他们俩还有相同的理想——当一名医生,所以特别谈得来,没多久就成了好朋友。 实验室的活儿并不复杂,无非就是记录一下数据,打扫一下卫生,巫承赫本身就心细爱干净,很快就得到了项目组长的喜爱,决定下个月初就带他去小行星上的实验基地干活。 巫承赫拿到老师给他的工作计划,赫然发现“人员”那一栏上金轩也在列,原来他们在小行星的药基培养实验室是神经元智能控制的,而这个“神经元智能实验室”正是金轩的研究课题之一。 既然已经决定不受任何影响实现自己的理想,巫承赫对此没有太多纠结,平静地接受了老师的安排,在临走前把行程表发给了汉尼拔,告诉他这个礼拜自己周末会呆在小行星,不能回家。 收到儿子的邮件,汉尼拔刚好开完一个会,看着全息屏沉默了少顷,给他回了个信息:听老师的话,注意安全,不要乱跑。 巫承赫:知道了! 得到儿子的保证,汉尼拔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叫秘书尤娜进来:“特遣队一期集训结果怎么样?下一期什么时候开始?” “教官团正在处理集训数据,稍后就会给您发过来。”尤娜恭敬道,“特遣队员昨天上午回到了加百列,做短期修养,下周一返回28号兵站进行二期特训。” “很好。”汉尼拔点头,“暂代队长的人是谁?” “是伊万诺夫,前‘斥候’游骑兵团兵长。” “唔,很好,有游骑兵底子,很适合担任特遣队员。”汉尼拔道,“叫他来一趟,我想见见他。” “是。” 这天上午,汉尼拔推掉了参谋团的例会,和他的先遣队代理队长密谈了半个小时之久,连一向淡定的尤娜都暗自嘀咕,统帅大人为什么会对一个游骑兵如此器重,亲自教导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他救过夏里先生的缘故吗? 周五下午,巫承赫一放学就早早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夜幕降临之前,学校派来的小飞碟降落在他公寓门口,接他去港口换乘飞船,赴小行星进行为期两天的生物药基培养实验。 登上小飞碟的时候,不出意外看到了金轩,杀马特在工作时间总是收拾得人模狗样,工装夹克、牛仔裤,领带中规中矩,只是按耐不住内心的风骚,将满头长发挑染了几绺蓝紫渐变色,束在马尾辫里并不明显,但光线变动的时候熠熠闪动,非常漂亮。 发现巫承赫注意到了他的头发,他眨了眨眼:“今天是周末,可以随意一点。” 巫承赫咧了咧嘴,坐到他旁边的座椅上,其实前一阵习惯了金轩惊天地泣鬼神的造型,最近他整天一丝不苟地扮青年才俊,还让人觉得颇有点无聊。 果然口味这种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重起来,就很难轻下去啊…… 正在感叹自己被刷机的节操,一个东西被递到了手里,巫承赫低头一看,是一个印着卡通小熊的纸盒子,里面正飘出丝丝甜味。 “给你做的零嘴儿。”车子是智能驾驶的,车上就他们两个人,金轩不用遵守“假装陌生人”的约定,温柔道,“传统中式点心,甜馅儿的,我昨天做了好几个小时。” 巫承赫喜欢甜食,尤其喜欢酥皮带馅儿的,一听“点心”二字嘴里口水就开始泛滥,金轩的手艺是莉莉兹不能比的,做的点心无论中式西式都可以直接摆到橱窗里去卖。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排排小熊形状的酥饼,画着眼睛鼻子,漂亮极了,巫承赫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开,又酥又软,超级好吃。 “好吃吗?”金轩期待地问。 “好吃!”巫承赫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还想再说点细节,就听金轩洋洋得意道:“这是老婆饼,专门做给老婆吃的。” “……”巫承赫含着一口“老婆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在半路上又接了两个同学,到达港口的时候巫承赫收到了汉尼拔的信息,信息上说伊万诺夫所在的单位正在28号兵站训练,离小行星很近,让他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兵站联系。后附一串通讯代码。 巫承赫回了个“知道了”,将代码存好。 等候大厅里,其他组员都已经到了,陈苗苗先跑来跟巫承赫打招呼,然后就脸红红地偷偷瞟金轩,小声嘀咕:“真不敢相信我能和king神在一起工作,真是死也瞑目了!” 巫承赫无端觉得“死也瞑目”四个字特别戳心,右眼皮狠狠跳了两下,道:“要出门了,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陈苗苗吐了下舌头,挽着巫承赫的胳膊跟他上飞船,大眼睛还不时偷瞄金轩。金轩一直惦记着巫承赫,眼角的余光扫着他,见他坐到座位上,又偷偷掏出老婆饼在吃,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微笑——这种二人约会的感觉简直不能更幸福! 虽然项目组有十几个人在船上,但金轩英明地忽略了小男友以外的所有人——那都是壁花! 情微动 经过六个小时的飞行, 飞船终于抵达目的地。 进入小行星自转轨道,飞行平稳下来,船长开启了重力系统,大家纷纷解开安全带,在过道上活动手脚。 “瞧, 那就是我们的实验室!”陈苗苗兴奋地趴在舷窗上往外看, 巫承赫凑过去, 发现肉眼可及的前方有一个规模颇大的空间站,整体呈哑铃状, 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蚱蜢空间站。小行星地表温度极低, 植被复杂,以基础学校的实力无法对地表展开研究,所以只在空间站建立了实验室, 定期放探针下去取样。 “好了孩子们。”项目组长微笑着拍了拍手,“稍后我们将乘坐小型穿梭机摆渡到‘蚱蜢’里去, 那边没有重力模拟系统,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大家将要在失重状态下度过了,有什么不适应的, 请立刻向你们的老师反映。” “是!” 穿梭机是双人的,巫承赫正好和金轩分在一起。舱盖合上的时候,金轩发现巫承赫紧张地攥着拳头, 手轻轻一挪便盖住了他的手, “别紧张, 只有半个小时路程。”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 手指有轻浅的茧子,但非常修长端直。巫承赫注意到他的指甲做了微雕,奇问:“你的指甲也刻花了?不难受吗?”杀马特果然还是杀马特,只不过从原先的明着杀改成了低调地杀。 “唔,是激光内刻的,表面很光滑,不会影响工作。”金轩抬起手给他看,“这是篆书,认识吗?” 巫承赫老老实实摇头,他在书法方面实在没什么造诣。 “是你的名字呢。”金轩挑了挑眉,“我专门查了古籍才找到这三个字,又做了艺术变体,很漂亮吧?” 巫承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协议规定他不能阻止金轩追他,但这追求方式未免也太膈应人了吧?以前看新闻说有个男的把女朋友名字纹在那东西上,分手以后恨不得把自己切成太监,再这么发展下去这货会不会也…… 卧槽真是人干事!巫承赫发现在杀马特的影响下自己的脑洞也越来越大了。 “感受到我对你的爱了吗?”金轩见他被自己感动得都不会说话了,内心特别自豪,趁着小向导发傻的工夫握住他的手摸了摸,觉得好软好滑,于是又摸了摸。 “……”巫承赫清醒过来,脸顿时比锅底还黑,“你摸够了吗?” 险恶的用心被识破,金轩一笑,松开他的手:“我只是叫你别紧张嘛,你瞧都出汗了。” “那是被你雷的!”巫承赫没好气瞪他。 凶巴巴的呆萌简直太可爱!金轩笑得更加开心了。 半个小时以后,穿梭机进入“蚱蜢”空间站。巫承赫身体协调性极好,很快便掌握了失重状态下的行动要领,顺利飘进了实验室。陈苗苗有轻微的失重反应,连滚带爬找到个座位,立刻把自己固定在上面,抱个纸袋子开始干呕。 老师和助教去调试机器了,巫承赫只好一个人拖着巨大的保温箱去样品室。这次他们带了五百多份样本,必须一一放入条件不同的培养器中。 五百份的工作量可不小,虽然这里没有重力,但光设定每个培养器的环境条件就够复杂的了,巫承赫吭哧吭哧弄了半天,才搞了一小半。 “他还在吐?”金轩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见他一个人在忙,蹙眉,“这么多样品你一个人要弄到什么时候?” “失重反应嘛,他年纪小不适应。”巫承赫左右看看没人,放松下来,将保温箱推给他,“你有空帮忙吗?” “乐意效劳。”金轩巴不得有机会讨好他的小向导,巫承赫虽然看着温吞吞的很好说话,其实可难追了,油盐不进,又特别害羞(大雾)。金轩就是为了换个环境好展开攻势,才擅用职权把他弄进自己负责的这一组的。 嘿嘿嘿嘿…… 两个人做事效率就高得多了,巫承赫虽然没成年,感受不到金轩口中“百分之一百”的相容性,但冥冥中和他有一种奇怪的心电感应,往往想要什么,一伸手还没说话,他就递过来了,特别默契。 还有金轩的大金毛,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也开始越来越黏巫承赫,看他干了一会揉肩膀,忙狗腿地用前爪给他按摩颈椎,那叫一个孝顺。 “它什么时候学会按摩了?”巫承赫被大毛爪按得很舒服,扭扭脖子,问。 金轩手指如飞地帮他设定仪器,道:“社区那只三花野猫生小崽子了嘛,它是跟小猫崽学的,你没看它完全是喵星人踩奶的节奏?” “……”巫承赫默默拂开了蠢狮的毛爪,以思维暗示警告它不许再给自己踩奶。巴巴里狮子遭到无情的拒绝,缩成一团飘在金轩身后,委屈地呜咽着,不时用尾巴抽他小腿。 金轩不胜其烦,只好问巫承赫:“它想知道你的量子兽在哪儿,能让它见见吗?我知道它这么久都没找到是有点蠢,但看在我的面子上吧,它最近都怀疑自己近视了,很郁卒呢。” 你在我这一毛钱面子也没有!巫承赫才不打算把小灯泡交出去,自打知道自己是个向导,他就特别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对着金轩的时候——这货太凶残太叵测了好吗! “我没有量子兽。”巫承赫吊着脸瞎掰,“我是残疾向导。” “……”金轩看着小男友一本正经的小脸,花很大力气才克制住了想亲他的冲动,通过意识通感对狮子道:我已经尽力了。 被主人和准·主人组队调戏的蠢狮子哭着飘走。 巫承赫感觉耳背上的小灯泡轻轻蠕动了一下,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便一下一下在他耳朵上动了起来。 不许学那蠢货踩奶!巫承赫黑线,通过意识通感训斥自己的量子兽:你脚太多了! 【tat】 “说真的,你的量子兽到底在哪里?是隐形的吗?还是太小了?”金轩到底也是好奇的,忍不住追问他。 巫承赫处理好最后一份样品,关上橱门,诚恳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一级残废,没有量子兽。” 他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样子简直可爱到飞起!金轩实在没忍住,低头飞快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在巫承赫炸毛之前飞快转身,跟他的巴巴里狮子一起飘走了。 “你!”巫承赫大怒,扑上去踹他,却因为对失重状态还没完全适应,用力过猛,整个人在半空中转起了圈圈。没有阻力,没有重力,他转了半天都停不下来,最后还是吐完胆汁的陈苗苗赶过来解救了他:“学长你真厉害,我才刚学会飘,你已经会转圈了哩!” 巫承赫晕得很,都要被这帮蠢货气哭了,一边干呕一边道:“我这是动作失误了停不下来啊!”吃了炫迈都没这么惨好吗! 因为“非礼”事件,接下来的一整天巫承赫都没有理会金轩。金轩自知造次,不敢再招惹他,只悄悄在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帮他一把,还生怕让他看见,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陈苗苗是个细心的孩子,慢慢看出他们之间有些猫腻,挑个没人的时候问巫承赫:“学长,king神是不是在追你?” 巫承赫一口血差点喷出来。陈苗苗又道:“学长,他在告别演出上说的那个‘挚爱’,不会就是你吧?” 这种事绝逼不能承认啊!巫承赫努力将胸口的老血咽下去,僵硬地干笑,道:“你想多了,他不是助理教师么?看咱们忙不过来,当然要帮忙,这都是他应该做的啊。” 陈苗苗将信将疑:“但是他看你的眼神也太那个了吧?好像猫看见鱼似的。”一点都不符合king神的高冷style啊。 “那都是你的幻觉!”巫承赫一头冷汗,都想对他进行思维暗示了。 好不容易哄过八卦小正太,巫承赫口干舌燥,准备回休息舱休息一会,刚飘到门口就遇到金轩。 “还在生我气呐?”金轩微笑,伸手来摸他的头,“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本来就都是你的错!巫承赫躲开他的脏手:“走开!陈苗苗已经怀疑我们了。” “这孩子真有眼光。”金轩赞道,“你的两个老师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巫承赫深觉他和自己的思维不在一个位面上,绕开他准备走人,却被抓住了脚腕。金轩凑过来小声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巫承赫不明所以:“怎么走?” “太空行走啊,我要去外面的实验舱换个零件。”金轩眨眨眼,“正好有一套备用宇航服,想不想一起出去玩玩?” 巫承赫有点心动,又有点担忧,“我没训练过,能行吗?” “一切有我。” 巫承赫到底没能抵制住诱惑,换上备用宇航服,跟金轩来到了a区出口。 “准备好了吗?”金轩用一根连接带将他们两人串在一起,用自己的头盔轻轻挨了一下他的。巫承赫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点了点头:“好了。” “我们走。”金轩输入密码,打开了太空门,拉着巫承赫跃入无垠的宇宙。 巫承赫透过宇航服面罩,看到幽深而璀璨的星海,空间站一侧,小行星像个巨大的发光体,笼着一层淡淡的绿光,在它的赤道上,环绕着一道亮黄色的光环,那是冰晶碎片组成的,折射了黄矮星散发出的光线,分外瑰丽夺目。 “看,那是加百列。”金轩用手指轻轻拨拉了一下他的肩膀,巫承赫便转了个小小的角度,展眼望去,加百列军港变成了一个暗淡的小星星,要不是面罩上有智能星域导航图,他几乎都认不出来。 “太美了!”巫承赫叹息道,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太空行走,站在空寂的宇宙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因为兴奋和恐惧而轻颤,指尖微微发麻。 “带你去那一侧,我的实验舱在那边。”金轩开启了宇航服上的矢量推进喷口,调整方向慢慢向空间站反面的小实验舱飘去:“我要去观察一组数据,顺便给实验舱换个小配件。” 巫承赫第一次穿宇航服,连动都不会动,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拖着,飘飘曳曳,感觉十分新奇。 “到了。”金轩停了下来,解开腰上的连接带,道,“你在这随便飘着玩一会,我进去换零件,五分钟出来,我们就回空间站。” 金轩的身影消失在实验舱里。广袤的宇宙里仿佛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巫承赫略有点不安,刚想通过通讯器说点什么壮胆,就听到那头传来悠扬的口哨声。 金轩吹起了一支简单的曲子,空灵婉转,温和清亮。巫承赫看着茫茫星海,莫名觉得这曲子分外契合情景,问:“这是什么歌?” “‘抹香鲸之海’。”金轩说,“宇宙像海,我们像鱼。” 他吹完一遍,又从头开始,巫承赫听了一会,竟也不由自主哼唱了出来。两个人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和在一起,有种诡异的和谐,曲调分毫不差,简直像是排练过多遍似的。 巫承赫不知怎的心中一动,刚想抓住那种心悸的感觉,忽听金轩停了口哨,道:“等等!” “什么?”巫承赫也停了下来。 “有人在靠近我们。”金轩道,“我在一千公里外放了一些小探针,刚才收到了报警,有不明身份的飞行器在靠近。”他迅速从实验舱里飘了出来,靠近巫承赫,用连接带重又将他们串在一起:“情况有点不对,我们得马上回空间站里去。” ※※※※※※※※※※※※※※※※※※※※ 开v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求花花啦~ 一章之内一垒二垒都上啦~大家不要再嫌杀马特追得慢啦,人家很委屈哒~~ 至于三垒……呵呵…… 战火烧 “那是哪来的飞行器?”巫承赫紧张起来, “之前没收到有访客要来的消息吗?” “没有。”金轩操纵矢量推进喷口转向,“再有几个小时实验就结束了,我们要回加百列,谁会在这种时候来。而且探针发回的信息显示他们没有任何序列号, 包括军方和民用的,这不正常……只有海盗或者恐怖分子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海盗?”巫承赫吓了一跳,“这里有海盗?” “宇宙太大了,海盗就像捉不完的虱子,远航军再强大, 也不可能对某一片星域进行拉网式的排查,总会有些漏网之鱼。”金轩拖着他慢慢往a区大门飘, 道, “还有一些有名的恐怖集团,什么自由革命军、灯塔教会……这些人偶尔也会打家劫舍, 弄点物资什么的。不过这里离加百列太近了,按理他们不会大胆到这种地步。” 听到“自由革命军”的名字, 巫承赫心里莫名一沉, 他记得没开学的时候汉尼拔曾经说过, 要让“四分卫”舰队围剿他们, 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对于太空航行来说,一千公里只不过是一步之遥, 几分钟以后, 金轩和巫承赫刚刚飘到空间站侧上方, 就以肉眼看到了向他们飞来的不明飞行物。 那是一艘规模不大的中型战舰, 看样子有点像是军用的,但舰身并没有任何番号。金轩停了下来,拉着巫承赫躲到一块能量帆板的阴影里,道:“等等,我们现在飘过去可能会被发现。” 巫承赫调整头盔上的视窗,道:“也许他们只是路过,不是冲我们空间站来的……” 话音刚落,眼角一闪,一道白光从远处的战舰头部射了出来,正好打在“蚱蜢”空间站a区中部。巫承赫惊得半句话咽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真空状态下他听不到任何爆炸声,但目力所及的范围内瞬间爆出一大团火光,因为没有空气,火光很快就熄灭了,大股的浓烟随后飘了出来。 “天!他们是来打我们的!”巫承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只是个基础学校的教研小组而已,为什么会有人袭击他们? 金轩没有说话,迅速拉着他往哑铃状空间站的另一头飘去,躲开了四散飞出的残片。少顷他们到达空间站中部,躲在一个舷窗下的阴影里,金轩打开个人智脑,接驳空间站内部:“有人吗?我是阿斯顿大学金轩博士,我和我的实习生巫承赫刚才在外面的实验舱换零件,看到有人攻击空间站,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 “我是空间站站长。”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焦急道,“我们受到了不明敌人的攻击,a区大面积损毁,已发出红色警报,项目组长正在组织人员往b区撤离。” “对方有没有和你们对话?” “没有,他们一上来就是强火力攻击,我们是教学空间站,没有攻击性武器,a区连量场防御罩都没有!”站长道,“现在只能先把人聚集到b区来,但这里的量场防御罩级别很低,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向附近的驻军发求救信号了吗?”金轩问,“我记得这里有28号兵站,还有一个巡逻队的值班点。” “28号兵站刚刚翻新过,里面只有汉尼拔统帅近卫军的一支小分队在搞集训,今天他们休假,全都撤回加百列了。”站长声音都有点喊劈了,“巡逻队已经联系上了,但他们离得远,恐怕几个小时之内才能赶过来,上帝啊,我们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喊上帝也没用了,金轩沉默了一会,道:“你们继续和袭击者联系,我试试看切入他们的内部通讯,起码搞清楚他们想要什么。” “好的好的。”站长显然知道他的骇客技术,忙不迭道,“你们要不要先回来?b区暂时还是安全的。” “我暂时先不回去,我要用空间通讯器,a区损毁严重,遥控设备可能已经坏了,我要到外置设备旁边去和它接驳。”金轩道,“保持联络,我们的宇航服能量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切断通讯,金轩解开了连接带,对巫承赫道:“你留在这,小心躲好,我要到上面去接驳空间通讯器,切入他们的通讯系统。” 巫承赫刚才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问:“要不要我帮忙?” “不,你照顾好你自己。”金轩隔着宇航服笨拙地拥抱了一下他,道,“如果半小时内我没有回来,你沿着空间站外壁走到b区,让他们接你进去……” 这种交代后事似的的话让巫承赫觉得莫名刺耳,打断他道:“我等你带我去。” 金轩语气一窒,忽然笑了,道:“好,我尽快回来。” 金轩刚飘走,对方便再次发动了攻击,密集的光炮打在空间站哑铃状身体的一端,几分钟过后,整个a区便成了一片残桓断壁,大多数舱室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他们又开炮了!”通讯器里传来金轩的声音,他在问站长,“情况怎么样?a区的人都撤出来了吗?” “……没有。”站长的声音异常沉痛,“还有四个人没撤过来,项目组长也……” 巫承赫心中一沉,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顿了顿,问:“站长,我的同学陈苗苗,他怎么样?安全撤离了吗?” 站长沉默了一会,道:“他失踪了。” 巫承赫气息一哽,整个a区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所谓失踪,不过是暂时没有找到尸体而已…… “别难过。”金轩切断了那边的通讯,安慰他道,“a区很大,总有炸不到的死角,也许他还活着,等巡逻队赶到,我们一起去搜救。” 巫承赫喉咙发堵,但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说丧气话,尽量让声音显得正常一点,道:“好。” 金轩已经操纵矢量推进喷头飞到了空间站正上方,他靠近了空间通讯器,将自己的个人智脑与之接驳,迅速搜寻附近陌生的通讯频道。 巫承赫躲在阴影里,忽然想起汉尼拔临走时候给他发的短信,忙打开个人智脑,照他给自己留下的通讯代码,给伊万诺夫发了一个求救信息过去。 令人惊喜,不过几秒钟,他就收到了伊万诺夫的回信。伊万诺夫说他正带人赶往28号兵站,准备周一的集训,现在马上改变航线,过来救援他们。 “金轩!我联系到了我爸爸的近卫军特遣队。”巫承赫接通金轩,把这个喜讯告诉他,“伊万诺夫兵长说他很快赶来。” “好。”金轩在忙,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巫承赫感觉稍微放心了点,扒着空间站外壁往上挪了半米,调整头盔的视角往袭击者方向观察,将比例调到最大,看到那艘没有番号的战舰前端正闪烁着橙红色的光。 “那是……”巫承赫暗道糟糕,大声道,“金轩!小心,他们要开始第三轮攻击了!” 话音未落,白光一闪,密集的光炮再次打向空间站,这次他们的目标不是损毁的a区,而是幸存者们藏身的b区! 站长开启了量场防御罩,蓝光闪过,一个半透明的球状能量罩将b区整个包裹起来,袭击者的光炮打在上面,激起无数能量涟漪,但都被屏蔽瓦解,没有给空间站造成伤害。 飓风一般的能量波动向巫承赫袭来,他连忙将连接带一端扣在通风口的波轮上,两手紧紧抓着外壁,防止自己被刮跑。抬头看看金轩,他也将自己牢牢固定在空间通讯器旁边的梯子上,面前的全息屏数据流动,显然还在工作。 就在这时,袭击者发动了连环攻势,一波比刚才更加猛烈的炮火往b区打来,被能量罩阻挡,立刻又加上一波。空间站仿佛风中的树叶一般震动颤抖,能量罩的颜色越来越淡,涟漪越来越密集。 “轰——”一簇巨大的白光闪过,能量罩终于被彻底打碎,消失无踪。量场发射器闪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次形成一个能量罩,袭击者的光炮就打了过来。炮火狠狠击中了b区,将外壁轰穿了一个焦黑的大洞,洞里火光四起,冒出浓浓黑烟。 “天!”巫承赫被能量风暴吹得差点飞了出去,眼看b区毁于一旦,成为比a区还要残破的存在,心一下凉了,他颤抖着接通了b区的通讯,大声道:“站长,组长,老师……你们还在吗?有人吗?”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没有一个人回答。 巨大的绝望瞬间席卷了他的内心,巫承赫呆呆看着毁于一旦的蚱蜢空间站,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老师、同学、陈苗苗……半个钟头之前还活生生的人们,才一转眼的功夫,就被炮火轰成了碎片! 作为军人他经历过很多战斗,但这一次不同,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种屠杀,是手持凶器的暴徒对普通人的屠杀! 巫承赫的拳头狠狠握了起来,牙关紧咬,连颌骨都隐隐作痛,如果今天能活下去,他将来一定要杀了这些暴徒,灭了这些向老师和孩子们下手的刽子手! “巫承赫!”金轩焦虑的声音将他唤醒,“巫承赫你没事吧?回答我!” “我没事,我还在原地。”一想到还有一个人在身边,还活着,巫承赫心里涌上一股热流,他努力平息内心的愤怒,让自己镇定下来,“b区重创,目测损毁程度大于a区,我呼叫了通讯器,没有人回应,恐怕……都死了。” “别动,我马上回来。” 巫承赫抓着通风口的叶片,通过头盔的视窗看向远方,太空里四处飘荡着无数残片,连璀璨的星光都遮挡殆尽,那是空间站被炸毁时飞出去的部件,可能还有人的尸体,太远了,他看不清楚。 茫茫太空,没有空间站,没有飞船,伊万诺夫要一两个小时才能赶到,仅凭一身宇航服,他和金轩要怎么撑过这一两个小时? 巫承赫有些茫然,直到看到金轩安全返回,站在他的身边,内心才浮起一丝渺小的希望。 “我们怎么办?” ※※※※※※※※※※※※※※※※※※※※ 哎呀好紧张!!! 考验你们感情的时刻到了,加油杀马特!!! 两相依 我们怎么办? “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了。”金轩的声音镇定从容, 他张开双臂,将巫承赫抱在怀里,隔着宇航手套抚摸他的头盔,轻声道, “别害怕,我们都会活下去。” “金轩……”巫承赫眼圈一热,哽咽道,“他们都死了, 老师, 同学,陈苗苗……都死了!我、我要杀了这帮王八蛋!金轩, 我们要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金轩双手捧住他的头盔,隔着透明面罩看他的眼睛:“嘘……深呼吸, 巫承赫,深呼吸,一切都会好的, 我们会活下去,给他们报仇。” “金轩。”巫承赫感觉自己眼角有热热的液体滚落下来,很快就被自清洁头盔挥发掉了, 但他知道, 那滴泪已经烙在了他心里, 永远都不会被抹去。他深呼吸, 道:“你成功了吗?有没有切入他们的通讯?” “时间太短了, 我刚刚切入进去,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对话,只下载了一点点信息。我怕你受伤,所以中途放弃了。”金轩说,“空间站已经毁了,所有人都死了,现在再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可能被他们发现。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起来,让他们以为没有幸存者,忽略我们。然后等伊万诺夫的人来搜救。” 巫承赫“嗯”了一声,金轩松开他的头盔,将他腰上的连接带与自己扣在一起,道:“他们可能马上要开始清场了,我们得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们进a区,怎么样?”巫承赫平静下来,理智重新回到了身上,“那儿被毁得最早,灯下黑,也许他们会忽略。” “可以。”金轩同意他的看法,“水样实验室有一个大冰柜,我们可以躲在里面,冰柜壁可以屏蔽大多数射线,除非他们离得很近,一定发现不了我们。” 两人达成一致,一前一后往残破的a区飞去,金轩操纵矢量推进喷头十分熟练,灵活地利用地形隐蔽身形,几分钟内就悄然到达目的地。 半小时前还完好无损的实验区已经是废墟一片,样本和仪器的碎片飘在空中,到处都是焚烧的黑灰。巫承赫到底心存侥幸,暗暗将自己的思维触手放了出去,通过意识力在四周搜寻,期待能找到一两个光点,找到幸存的同学。 忽然,金轩的脚步停了下来,道:“有人!” 巫承赫也立刻感觉到了,就在他们药基培养实验室的储藏室里,有一个微弱的光点。 “有人还活着!”金轩的声音有一丝兴奋,他马上将自己的巴巴里狮子放了出去,通过意识通感以它的视角观察废墟。巫承赫也尽量伸展思维触手,往那个光点停驻的地方探去。 “是陈苗苗!”金轩的观察比较直接,很快就通过狮子的眼睛“看”到了幸存者,“他还没死,就在储藏室里!” “我们过去救他。”巫承赫激动得声音都抖了,跟着金轩一路往储藏室走,搬开各种烧毁的仪器和变形的金属块,靠近了储藏室大门。 “他在里面,是封闭的,有残存的氧气。”金轩撬开门边损毁的对讲系统,重新连接线头,然后将自己的个人智脑与之接驳,大声喊,“陈苗苗!是你吗陈苗苗?” “king!”陈苗苗微弱的声音通过对讲传了出来,带着哭腔道,“king神是你吗?我是陈苗苗,我被储物柜压住了,动不了,我腿好像断了,很疼,我流了很多血!” “苗苗!你别着急,我们马上想办法救你!”巫承赫激动极了,问金轩,“怎么办?我们怎么把他弄出来?” “他没有宇航服,我们打开门会害死他。”金轩四下看看,发现头顶的通风道有很长一段都是完整的,道,“也许可以通过通风道进去,通风道里有残存的空气,这样有个缓冲,我们进去不会让里面的气压泄露。” “我进去。”巫承赫马上道,“我体型小,可以爬进去。” “别急。”金轩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道,“储藏室隔壁是样品室,再隔壁是休息舱,这面金属壁是完整的,里面应该有残存的气压。我们扒开侧面的金属墙壁,先进去休息舱,然后再去样品室,褪掉宇航服,再通过通风道爬进储藏室,这样损失的气压就会很小,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就这么办。”巫承赫从来没觉得杀马特这么英明过。 金轩力大无穷,单凭双手就将侧面的金属壁扒开了一个大口子,他们先后从口子里钻进去,再过一道门,顺利到达样品室。 这里氧气很稀薄,但勉强不会窒息,金轩褪下宇航服,又帮巫承赫也脱了,将里面的供氧装置拆下来,道:“这个带着,余量还能撑一个小时左右。” 两人将供氧装置装在腰带上,先后进入通风道,往前爬了几米,顺利到达储藏室。 巴巴里狮子正在储藏室里转圈,看见他们俩立刻亲昵地缠了上来,绕着金轩的腿转圈。 “他在柜子后面,被卡住了。”金轩与狮子意识想通,很快便了解了陈苗苗所处的位置,在巫承赫的帮助下挪开变形的橱柜,果然看见他瘦小的身体被卡在金属壁和一个大柜子中间。 “学长!”陈苗苗一见巫承赫就大哭起来,关键时刻king神都顾不上粉了,“学长救我!我腿断了,好疼……呜呜呜……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老师说让大家转移去b区,后来就没声音了,他们是不是都去了b区?a区是不是已经没人了?” 巫承赫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别急,我们先把你弄出来,你这样子应该是骨折,血管可能也破了,不然不会流这么多血。” 陈苗苗脸色煞白,擦了擦眼泪,道:“嗯,学长,king神,谢谢你们来救我,呜呜呜呜……” 金轩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双手扳住柜子一角,硬生生将它拗得凹进去一大块,而后捡了一根金属管,将卡着他的墙壁捅了个坑。 巫承赫将陈苗苗从柜子下面拖了出来,果然发现他右腿胫骨骨折,大腿处被金属残片划破,血管裂了个口子,流了很多血,情况十分严重。 巫承赫圣母光环全开,根本不用说什么,就地便飞快地给他处理起了伤口。金轩在周围转了转,从橱柜里找到一个呼吸转换器,又撬开了和储藏室相连的水样实验室的大门。那边损毁不算很严重,气压还保留着一部分,冰柜完好无损,而且极大,藏六七个人都没问题。 “我们得尽快到冰柜里去。”金轩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按战争规律,对方可能马上就要开始清场。 “好了。”巫承赫已经给陈苗苗正了骨,用两片金属板做成了临时夹板,拿绷带缠紧,又用止血带勒住了他大腿上的伤口。金轩等巫承赫处理妥当,轻轻将陈苗苗打横抱起,往隔壁走去。 冰柜很大,三个人藏在里面还有富裕,金轩开启呼吸转换机,实验室里的氧气很快便充盈起来。他将陈苗苗平放在底部,自己坐在一侧,对巫承赫招招手:“坐到我怀里来,这里冷。” 冰箱里只有零上五度左右,巫承赫仅着宇航服内衣,冷得直打颤,但还是硬挺着摇头:“不用,我不冷。”之前太混乱了,偌大的太空只有他们两人,无助感让他有些失控,现在平静下来,又有陈苗苗在,他不想再和金轩过度亲密。 然而杀马特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金轩二话没说一把抓住他手腕,不顾陈苗苗震惊的目光,将他拖到了自己怀里:“别动!” 巫承赫完全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按坐在大腿上,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太温暖了,他就跟个火炉子似的,一沾上就不想离开。 金轩感受到他的妥协,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下巴抵在他肩头,长长舒了口气。 两个人的体温互相熨贴,相贴的地方渐渐温暖起来,四周一片静谧,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们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虽然当时都很镇定,很果断,此时此刻安静下来,才感觉手脚发抖,后怕得厉害。 “我刚才很怕。”金轩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怕自己不能保护你。” 相依为命的感觉让巫承赫鼻子一酸,想起进来时四周飘荡的残片,同学的尸体,哑声道:“没有你我早死了。” 金轩气息一窒,渐渐收拢双臂,几乎将他勒得发疼:“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巫承赫心头一跳,一股暖流渐渐在心里化开,默默偎在他怀里,没有说话。巴巴里狮子蜷缩在角落里,欣慰地看着终于有点像是在谈恋爱的主人和准·主人,为他们不再吵架而感到高兴。但隔了一会却又想起自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鬃毛里连个多余的虱子都没有,不由得悲从中来,小声地呜咽起来。 “学长,king神,你、你们……”陈苗苗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学长,原来真的是你!” 巫承赫这才意识到有围观者,不禁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不过他也用不着解释,因为金轩对陈苗苗耸了耸肩,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这就等于是默认了好吗! “我去!”陈苗苗双手握拳,在胸前激动颤抖,“知道这么大的八卦,就是死我也瞑目了!” “别说傻话,我们都会活下去。”巫承赫也看开了,不再扭捏,“你老实歇会吧,流了那么多血,伤口不疼吗?” “咝——”陈苗苗被他一说立刻感觉腿疼得要死,头也开始晕了,躺在那儿呻|吟起来。 “嘘!”金轩忽然示意他们噤声,道:“他们在清场了,不要出声,尽量不要动,这冰箱还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能大意。” 巫承赫和陈苗苗都紧张地闭上了嘴,四周陷入寂静,只听到三个人呼吸的声音。 金轩将五感发挥到极致,感受着周围量场的波动,感觉有一束光从他们所在的区域扫过,而后又扫了回来,如此三次,才彻底消失。 “他们清完了。”金轩说,“我们安全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先是欣喜,继而浮上悲痛的神色——对方清场完毕后没有再发动攻击,说明这个空间站除了他们三个,已经没有活人了。 想想昨天大家还一起开开心心工作,打打闹闹吃饭,今天却已阴阳两隔,三个人都难过地闭上了眼睛。金轩感觉巫承赫攥紧了拳头,微微发抖,轻轻将他的拳头包在掌心里,用力捏了捏,道:“别难过,血债血偿,远航军和联邦都不会让他们的血白流。” 巫承赫点头,沉声道:“嗯。” 左掌心忽然震了一下,巫承赫心头一喜,打开邮箱,是一条伊万诺夫发过来的消息,说他已经接近了他们所在的星域,再有十分钟左右就能赶到。 “还有十分钟他们就到了。”巫承赫终于确切感受到了生还的希望,给伊万诺夫回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所处的位置,同时告诉他己方有三个幸存者,他、金轩和陈苗苗。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了,巫承赫靠在金轩怀里,鼻端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依稀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忽然有把小灯泡告诉他的冲动。 大金毛太可怜了……他通过意识通感给他的毛毛虫做工作,傲娇的毛毛虫却有点不乐意,扭动了两下,居然开始毛手毛脚地给他的耳朵踩奶。 巫承赫扶额,想想金轩把大金毛调|教得那么好,自己却整天被个毛毛虫玩耍,顿时觉得人生有点失败。 “糟糕!”金轩的身体忽然绷紧了,低声道,“有人在用意识力清场,天!他们有向导!”他一直将五感放到最大在外面警戒,刚才依稀感觉到有一股意识力扫过,好像是向导的思维触手。 巫承赫一惊:“什么?” “敌方有向导,他们不放心,在试图用思维触手感知幸存者。”金轩低声道,“这下糟了,思维触手是无法屏蔽的,只要时间够久,他一定能‘看到’我们的光点!” “啊?向导?”陈苗苗也吓了一跳,立刻嘤嘤哭泣起来,“天哪,我们一定会被发现的,我爸爸就是向导,小时候我们躲猫猫,我躲在冰箱里他都能找到,他能感知到任何人的思维光点。” 巫承赫沉默,在现代战争中,向导非常重要,他们不但能安抚己方战士,诱发敌人的狂躁症,还能通过思维触手搜索隐蔽的对手。这种情况下,唯一的破解方式就是他们也有一个实力相当的向导,能为自己人建立意识屏障,保护他们的“光点”不被对方看到。 巫承赫还没有成年,也没有接受过专业培训,贸然出手很可能伤到自己的大脑,但这种时候,要么战,要么死,三个人的命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只能顶上去。 我来试试。巫承赫不想在陈苗苗面前暴露身份,悄悄在金轩手心里写道:我来建立意识屏障,把你们藏起来。 金轩一怔,在他手上写:对方很强,你还没成年,万一伤到大脑,会变成植物人。 巫承赫写:我变成植物人,是不是你就可以放过我了? 金轩握着他的手,没有再写,凑近他耳边,道:“不!永远不!” 明明是死缠烂打的口吻,巫承赫心里却是一暖,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闭上眼睛,开始伸展自己的思维触手,密密在他们三个人的周围编织起一道思维屏障。 ※※※※※※※※※※※※※※※※※※※※ 三章完成,鞠躬!!! 明天会有粗长君,么么哒~ 猫叔脑洞大,写文总是吐槽与热血共存,欢快与狗血穿插,大家不要觉得太雷噢~~因为咱天生就是个响当当的大爽雷嘛~噼咔—— 救援还会有一些波折~杀马特吃了这么大的亏,是不会放过让他吃亏的人的,必然会让某些人吃更大的亏…… 25章里的《抹香鲸之海》是真实存在哒,聂峻的歌,现在还能搜到动画mv,非常简单的一首小曲子。小时候经常看聂峻的漫画,《丢丢侠》、《我街》,不知道有没有同好…… 哎呀暴露年龄了!!!捂脸跑走…… 感谢: 夜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0 10:33:51 月来月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19 23:26:25 针心话打毛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19 23:17:29 夜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19 12:31:36 1396062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19 07:26:46 么么哒~ 两个喜剧和一个悲剧 巫承赫还是第一次“看”到另一个向导的思维触手, 在线条构筑的灰色世界里,它们像闪着荧光的“带子”, 在广阔的空间里来回扫荡, 所过之处留下淡淡的拖影。 巫承赫年纪太小,对意识云的控制并不很熟练, 不敢将屏障筑得太大,只堪堪掩住金轩和陈苗苗的思维光点。越强大的人,思维光点就越亮, 陈苗苗是普通人,又受了伤,所以光点非常暗淡, 只要薄薄一层屏障就能掩住。金轩的思维却极端强大,光点璀璨夺目, 巫承赫努力拆分着自己的思维触手, 给他织上一层又一层的屏障, 才勉强盖住它的光辉。 巫承赫的意识波动引起了那个向导的怀疑,带着荧光色的“带子”开始大量地汇集起来,往他们所在的方位扫来。一波接着一波, 那些强大的思维触手冲击着巫承赫构筑的屏障,找不到可疑的光点, 却不甘空手而回, 反而加大了力度, 发起更加凶猛的扫荡。 巫承赫感觉自己脆弱的屏障仿佛纸糊的堤坝, 被汹涌的波涛拍打, 分分钟都有坍塌的危险。但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用尽全力加固着它,被对方的扫荡冲刷掉一层,就再补上一层。 时间变得凝滞,每一秒钟都被无限度地拉长,巫承赫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他的大脑像是燃烧的煤球,为了尽可能地放出热量,连中心都烧得酥透了,再加一把火,就会变成一捧灰。 他头痛欲裂,心跳加速,汗出如雨,漆黑的眼球慢慢变成诡异的竖瞳。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失控,渐渐沉迷于意识世界,对真实世界失去了正常的感知。 他陷入了半昏迷当中。 金轩感受到巫承赫强大的意识力,感受到自己的思维光点正被一道坚固的屏障隐藏起来,但同时也发现巫承赫在透支脑力——他的身体开始发热,肢体末端神经质地痉挛,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他才十七岁,大脑没有发育完全,这样不顾一切的透支,很可能会造成永久性伤害……金轩开始害怕起来,捏了捏他的手,没有得到回应,将他的身体抱起来一点,发现他的衣服都湿透了,连头发尖也滴出水来。 “巫承赫?”金轩拍了拍他的脸。巫承赫缓慢地张开眼睛,竖瞳迷惘地看着金轩,没有任何焦距,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 这是极端危险的情况,他已经完全失控了……金轩心急如焚,轻声念他的名字:“巫承赫,醒醒,巫承赫!” “学长?学长他怎么了?”陈苗苗也发现了他的异常,焦急问,“king,学长他怎么昏过去了?他受伤了吗?” 金轩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索性没有说话,将巫承赫平放在地上,关闭呼吸转换器,将里面的电机拆下来,扯出正负极连接线,小心地将尖端的绝缘体撕开,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电击器。 “你要干什么?”陈苗苗看明白了他的意图,扒着冰柜壁坐起身来,“你要电他?” “他昏过去了,再不醒来会永久性变成这个样子。”金轩扯开巫承赫的上衣,将线头对准他胸部,轻轻一触。 巫承赫的身体震了一下,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大眼睛睁开,迷惘地看着天花板,半天竖瞳开始扩散,恢复成了圆形瞳孔。 “巫承赫?”金轩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来,“跟我说话巫承赫!” “他、他发现……我们了。”巫承赫整个人都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虚弱得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对、对不起,我、我太没用了……” “学长,学长你怎么了?”陈苗苗惊疑莫名,看看巫承赫,又看看金轩,“king,他在说什么?他怎么了?” “你很棒。”金轩掩上他的衣襟,将他抱在怀里,“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人。” 巫承赫叹了口气,他的大脑非常混沌,视线模糊,耳鼓轰鸣,但他已经尽力了,对方的向导太强大,能坚持这么久,他已经很值得骄傲了。 也许这就是命运,命中注定,他们要死在这里。 一道明亮的光线忽然从实验室门上的舷窗里扫过,金轩瞳孔骤然收缩,将巫承赫放在陈苗苗身边,道:“看着他。”自己接近了舷窗,贴在上面向外望去。 一台流光闪烁的巨型“猛禽”机甲伫立在太空中,左胸铭刻着醒目的飞翼狮子标记,头部的探灯正扫向a区废墟。 “是远航军!”金轩大喜过望,“是‘猛禽’机甲!伊万诺夫的人到了!” “啊!救援来了?太好了!”陈苗苗兴奋地大叫,拉着巫承赫的手:“学长,别睡,有人来救我们了!” 巫承赫疲惫至极,整个人都在崩溃边缘,听到他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心头不禁放松下来,迷茫地点了点头。 金轩搜到了援军的通讯频道,切入伊万诺夫的通讯,大声道:“是伊万诺夫兵长吗?我是巫承赫的实习老师金轩,我们三个就在a区的水样实验室里。巫承赫受了很严重的思维创伤,你们快点放救生艇过来!” 一阵沙沙声过后,对面传来伊万诺夫的声音:“好的,我们已经锁定你们的位置,救生艇两分钟内到达。” 金轩回到巫承赫身边,将他打横抱起,刚想去门边,忽然感觉四周猛地一震,接着整个实验室便倾斜了起来。 “怎么回事?”陈苗苗已经是惊弓之鸟,扒着冰柜门惊恐地问。 金轩稳住身形,道:“他们打起来了,不用怕,伊万诺夫有‘猛禽’机甲,袭击者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猛禽”抵挡住了敌人,实验室再没有受到攻击。一分多钟后,一艘小型救援飞船靠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放过来一艘单人救生艇。金轩将巫承赫轻轻放进舱里,合上舱盖,送了回去。 第二艘救生艇过来,金轩又将陈苗苗放了进去。陈苗苗哭得稀里哗啦的,临走拉着他的手:“king神,谢谢你,谢谢你和学长,你放心,你们的事我一定会保密的,除非你们亲自公开,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金轩点头:“谢谢你,其实我只是喜欢他,他并不喜欢我。今天……情况特殊,他有点混乱,所以才对我比较亲近,等回去,恐怕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那个,你跟他关系好,能不能帮我……” “你放心!”陈苗苗已经彻底沦为他们俩的cp粉,况且偶像头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简直不能更荣幸!“我会在他身边努力给他洗脑的,你这么完美,对他又这么好,他一定会爱上你!” 金轩下眼睑抖了抖,依稀觉得自己可能托付错了人。 “回去我请你们吃饭!”陈苗苗依依不舍地挥手,“一会船上见。” “一会见。”金轩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替他关上了舱盖。 两艘救生艇先后离去,金轩等待着,等待着,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第三艘救生艇却迟迟没有到来。 心头浮起不祥的预感,他接通伊万诺夫的通讯,没有人回答,又搜索其他的通讯频道,一无所获。透过舷窗看出去,“猛禽”机甲已经飞到了远离空间站的地方,边打边撤,显然正打算离开。而近卫军的飞船,已经远得肉眼都看不清了。 为什么就这么走了?之前的对话明明已经告诉他们这里有三个人,为什么没有第三艘救生艇? 答案呼之欲出——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救他,有人想他死。 巴巴里狮子不安地走来走去,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金轩的脸色冷如坚冰,良久返身,拿起从宇航服上拆下来的呼吸装置,又将巫承赫留下的那个也挂在腰带上,穿过实验室的门,往之前发现陈苗苗的储藏室飘去。 “他们不会回来了。”他对他的狮子说,声音冷得像冰,“有人想我死在这里。” 巴巴里狮子发出愤怒的唬声,金轩冷冷笑了笑,道:“或许这一切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顿了顿,眼中流过一丝悲伤,“就是……拖累了他。” 巴巴里狮子喷着粗气,在他脚边紧张地徘徊。金轩摸了摸它的头:“放心,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得逞。你这蠢家伙,连他的量子兽都没找到,我不会让你跟我一起消失的。”说着,扒住通风道口,轻轻一跳便飘了进去。 巫承赫精神透支,一进救生艇就彻底昏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夏里,夏里先生!” 巫承赫努力睁开眼,视野一片模糊,像是笼着薄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一道微弱的光在眼前闪过,他眯了眯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终于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醒了!天,他终于醒了!”那人发现他醒了,激动地叫道,“兵长,夏里先生醒过来了。” 巫承赫五感紊乱,被他的声音震得耳膜剧痛,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那人扶着他的后脑,给他头上箍了一个什么东西,巫承赫只觉太阳穴一阵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啊!” 疼痛转瞬即逝,他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视野也清晰了起来,艰难地动了一下脖子,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治疗床上,身边站着一个戴着航医徽章的黑人,另一侧则站着一脸焦虑的伊万诺夫。 “夏里先生,你怎么样?”伊万诺夫紧张地问,“他们说你受了严重的思维创伤,刚才医生给你做了电疗刺激,现在有什么感觉?” “很、很疼,不过好多了。”巫承赫喘息着说,他大脑依旧是混乱的,但心里惦记的事情还没有忘掉,“金、金轩呢?还有陈苗苗,他、他们都救出来了吗?” “安心休息,其他的事交给我就好。”伊万诺夫含混地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巫承赫太累了,完全没听出他的敷衍,放心地松了口气:“哦,好的,谢谢你。” “是啊,放心吧,兵长会处理好一切的。”航医温言安慰他,在他头顶的仪器上动了动,“清醒过来就好,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吧,睡一觉就能见到统帅了。” 巫承赫还想说什么,意识却被浓重的倦意淹没,嘴唇蠕动了两下,就静静睡了过去。 治疗舱里安静下来,航医道:“让他睡吧,这种思维创伤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多休息,靠自愈力恢复。奇怪,他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会受到思维攻击?还好人已经醒了,要是变成植物人,我们可怎么跟统帅交代?” “还交代个什么!”伊万诺夫皱眉,“行动出了这么大的偏差,人伤成这样,统帅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战斗就是战斗,总有很多无法预测的意外,我们已经尽力了。”航医拍了拍他肩膀,道,“队长,别灰心,无论过程如何,起码结果和统帅要求的一样。” “也只能这样了。”伊万诺夫的神情依旧是阴郁的,“没想到自由革命军的余孽火力这么强劲,我们被阻隔了这么久,差点没来得及救人。可恶!第二集团军的情报根本就是错的,逃出来的不是一艘小型舰,而是三艘中型舰!” “也许他们是有意为之。”航医沉思少顷,道,“上次的五月花事件,他们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当时要不是你们游骑兵团正好路过,那一船人肯定都活不了。说起来,蓝瑟星将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夏里先生?就因为他是统帅的婚前生子吗?不至于吧,统帅夫人都接受了,他为什么还这么执着?利用匪军,提供假情报,捅出去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统帅的家事,我们怎么清楚。再说统帅何尝不是想利用匪军……只是目标不一样罢了。”伊万诺夫沉沉道,顿了顿,“算了,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这些事轮不到我们置喙,等战报提交上去,一切请统帅定夺吧。无论如何,这么大的伤亡,整个空间站都毁了,第二集团军难辞其咎,何况还有总统的弟弟遇难……”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但愿联邦不会因此和远航军开战,虽然我们只是统帅手中的一把剑,但我不想指向自己的同胞。” 航医神色凝重,显然和他想到了同样的问题,良久拍了拍他肩膀,道:“写战报吧,再有两个小时就回加百列了。” 两个小时以后,先遣队的强击舰降落在加百列军港外环,汉尼拔统帅亲自在港口等待,高大的身躯如同标枪般挺直,整个人都充满浓重的杀气。 “统帅。”伊万诺夫立正敬礼,被他冷峻的气势压得心惊胆战,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怎么样?”汉尼拔的声音毫无起伏,平静得让人窒息。 “受了严重的思维创伤,但人已经醒了,航医说慢慢会恢复。”伊万诺夫低声回答,感觉自己的小腿正不受控制地轻颤。这时航医带着几个先遣队员将两名伤员从机舱里推了出来,汉尼拔立刻走上前去,轻轻掀开盖着儿子的被单,确认他没有外伤,松了口气:“马上送第一医院,让院长组织医生会诊。” “是。” 汉尼拔又转向另一名伤员:“陈苗苗情况怎么样?” “胫骨骨折,血管开裂,好在有人给他做过急救,没有造成大的出血。航医已经给他重新处理了伤处,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不会有后遗症。” 汉尼拔点头,对紧跟在身边的尤娜道:“马上以我的名义向波波娃星将发函,告诉她她儿子的事,注意措辞,不要引起第三集团军的群愤。” “是。”尤娜恭敬道。 众人各司其职,汉尼拔最后看向伊万诺夫。伊万诺夫走上一步,低声道:“计划出了偏差,叛军比情报显示的多得多,我们遭到阻击,没能在他们攻打空间站的时候赶到。基础学校的人几乎全部遇难,夏里先生和金博士、陈苗苗他们躲在一个水样实验室的冰柜里,遵照您的指示,我们只救了他和陈苗苗……” 汉尼拔抬了下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道:“你们离开的时候,确认空间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吗?” “空间站损毁严重,叛军还有少量残余,我们走后他们可能还会清查废墟,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金博士的死亡,但……” 汉尼拔再次阻止他说下去,提高声音道:“战报我已收到,第二集团军提供的情报有误,你们的补救还算妥当。但空间站受到如此严重的恐怖袭击,结果太过惨烈,你们预判不足,救援迟缓,难辞其咎。” 伊万诺夫额头冷汗直冒,立正:“是!” “等候处分吧。”汉尼拔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冷冷的,“虽然空间站已经没有幸存者,但毕竟涉及总统阁下的家人,我们必须慎重行事。你召集整个先遣队,现在马上返航,回小行星进行最后的搜救。”加重语气,意有所指地说,“一丝一毫的疑点都不能放过,务必找到金轩博士的尸体,我们必须给总统一个交代,明白吗?” 伊万诺夫完全明白他言下之意,冷汗冒得更凶了:“是!” “这是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汉尼拔平静地说,“给总统的讣闻已经拟好了,我希望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发出去。” “属下明白!” 半个小时后,刚刚返航的先遣队再次踏上了飞往小行星的征途,汉尼拔看着强击舰消失在黑暗的太空,冷峻的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亲爱的岳父大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着急,竟然不惜向他提供假情报,利用自由革命军的余孽去狙杀他的小儿子。经过“四分卫”舰队几个月的绞杀,自由革命军那些残存的小杂碎早就对他恨之入骨,听说巫承赫走出他的保护范围,当然会进行疯狂报复。 他本来是想利用他们杀另一个人的,没想到差点把自己的小儿子也给搭上,还好伊万诺夫不算太挫,小家伙运气也够好,总算逃过一劫。 很好,无论如何,结果和他想要的一样,虽然枉死了很多人,毁掉了一个教学空间站,但……也未尝不是好事。 有些过分自大的老家伙,知道的太多,手伸得太长,早该吃点教训了。他是统帅,更是一家之主,不管他要收养谁,干什么,都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尤娜。”汉尼拔回头,往出口的小飞碟走去,“准备给总统阁下发函,告诉他因为第二集团军的疏忽,导致自由革命军残部突围成功,在蚱蜢空间站和我的近卫军先遣队发生激战,造成大面积伤亡。我的长子身受重伤,他的弟弟……生死不明。现在先遣队正在进行最后的搜救,但我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请他也做好心理准备。” “是。” 黑栗雕盘旋在空寂的港口,在高纬空间里发出一声得意的长鸣。 一个计划和两个盟友 接下来的几天, 巫承赫都在半昏半醒间度过,他依稀知道自己回到了加百列,在医院里,有很多医生为他会诊。但他的意识一直是模糊的, 初潮之后好不容易控制起来的意识云,因为那个向导的攻击变得极其不稳定,像个试图苏醒的猛兽一般蠢蠢欲动。 真正醒来已经是一周以后,巫承赫睁开眼,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视野是清晰的, 没有白雾,没有重影, 甚至能看清窗帘上的花纹。 五感终于平复, 大脑中的喧嚣稍微安静了一些,巫承赫深深吸气, 感觉自己重又回到了人间,不禁深感幸运。 “你醒了, 夏里先生。”艾娃穿着第一医院的医生制服, 笑吟吟地将一瓶怒放的康乃馨放在他的床头, “统帅送来的, 他一直在盼着你康复呢。” “哦,谢谢。”巫承赫开口, 发现喉咙肿痛, 几乎说不出话。艾娃用棉签沾着清水给他润了润嘴唇, 又用小勺给他喂了两口水, 道:“你太虚弱了,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意识云还在试图膨胀,巫承赫有些眩晕,清水下肚,干呕了两下,喘息道:“艾娃,他、他们呢?他们怎么样?” 艾娃知道他在问谁,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马上展开一个笑容:“你是说陈苗苗陈先生吗?他很好,骨折已经在恢复了,血管也做了修补。他说是你给他做的急救,夏里先生你太厉害了,连骨科专家都佩服你的正骨技术呢,要不是你,他很可能会落下后遗症。” “哦,他没事啊,那就好。”巫承赫勉强勾了一下嘴角,问,“金轩呢?” 艾娃沉默了,坐到他床前的椅子上,轻轻拉起了他的手:“夏里,你还很虚弱,睡一会好吗?” 巫承赫思维有些混乱,但直觉她表情不大对,追问道:“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是受伤了?” “你别激动。”艾娃按住他的手,“听我说夏里,他们还在找他,统帅派人去了小行星,在地表展开地毯式搜索,他们一定能找到他的。” “什么?”巫承赫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喃喃重复她的话:“在找他?搜救?去地表……不不,他跟我在一起,他在空间站,为什么要去地表找?他为什么没跟我一起回来?伊万诺夫没救他吗?” “夏里。”艾娃哀伤地道,“出了意外,你和陈先生的救生艇刚刚离开,空间站就再次受到了炮轰,机甲建立的救援通道被打坏了,兵长没能把金博士救出来。” 巫承赫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半天才喘过来一口气,声音却开始发抖:“你说什么,他没有获救,他被落在空间站了?还遭遇了炮轰?” 连接在他身上的医疗仪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提示脑波、心率和血压都超出了正常值。艾娃吓了一跳,立刻给他配了一支镇定剂,“你别着急,夏里先生,金博士的遗体还没找到,也许他还活着,统帅已经让人去搜救了。”说着轻轻按住他的头,寻找他的颈静脉。 “不!他明明就在我后面,怎么会……放开我,我要见伊万诺夫,我爸爸呢?叫他来……”巫承赫头晕目眩,抓着她的手试图阻止她,但因为过度虚弱,挣扎了两下就被按倒了。冰凉的镇定剂打进他的颈静脉,他漆黑的瞳孔收缩了两下,散开了,整个人变得迷离混沌,语无伦次地道,“救救他,不要……我要去救他,让我……” 药效很快发作,他瘫软在病床上,渐渐闭上了眼睛,陷入不安的昏睡。 “可怜的孩子。”艾娃悲哀地看着他,替他盖好被单,轻抚他柔软的短发,“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巫承赫睡得极不安稳,意识云躁动不安,整个人像是被魇住了一样,时而感觉自己躺在床上,时而感觉自己已经起来了,时而又发现自己还飘在太空里,穿着宇航服,金轩就在不远处的实验舱工作。 耳畔传来悠扬的口哨声,时远时近,是那首《抹香鲸之海》,巫承赫听着听着,忽然想哭,哽咽着和他一起哼唱出来。 “夏里。”一只温热的大手盖在额头,巫承赫迷茫地睁开眼,慢慢看清眼前的男人。汉尼拔坐在床沿上,担忧地看着他,用柔软的毛巾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 “你来了。”巫承赫浑身无力,大脑混沌,颤抖着抬起手抓住他制服衣角,“金轩呢?找到了吗?” 汉尼拔的眼神十分深邃,他淡淡叹了口气:“听我说夏里,大家都尽力了。” 巫承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不不,他就在我后面,他那么强,他不会……爸爸,救救他!叫人去找他,我不相信……” “嘘……”汉尼拔轻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安静下来,“搜救队已经找了他一周了,从空间站到地表,上千人展开地毯式搜索,都没能把他找到。七天了,小行星环境恶劣,没有供给的情况下没人能活那么久。” 巫承赫张着嘴,完全不相信这是真的,那个死缠烂打的杀马特,那个信誓旦旦要保护他的蠢货,为什么就这么没了?他不相信,不相信! “我今早已经上报总统,一个小时前总统发布了讣闻,宣布金轩去世。”汉尼拔看着儿子毫无血色的面孔,幽深不见底的黑眸,心底隐隐作痛,但同时又有一股邪恶的情绪蔓延出来——该死的,那个人终究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真是不可饶恕! 巫承赫感觉自己躁动的意识云像飓风一样翻滚膨胀,似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他挣扎着抓住了汉尼拔的衣袖,想要恳求他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医疗仪器忽然发出尖锐的蜂鸣,提示他的体征已经到了危险边缘。 “哭出来吧,宝贝。” 汉尼拔没有叫医生,而是轻轻抱起了儿子瘦弱的身体,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哭出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巫承赫本能地抵制这个消息,他哆嗦着推汉尼拔的肩膀,用力推他,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汉尼拔的怀抱坚硬而冰冷,制服的纹路硌痛了他的皮肤,精致的肩章让他觉得寒冷,一切都与金轩那样不同。 “不!”巫承赫深呼吸,竭力屏住眼泪,他发着抖,抓住汉尼拔的衣服,单薄的手背暴起淡青色的血管,“我不相信!” “嘘,都过去了。”汉尼拔抚摸他柔软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听到他濒临崩溃的声音,心中不知为何反而泛起一丝快意。他想象儿子在自己怀中哀哀哭泣,想象他的眼泪濡湿了自己的制服,然而当他松开手,却惊讶地发现巫承赫根本没有哭。 巫承赫眼眶通红,眼泪蓄在眼睑里,像有光芒在闪烁,但他忍住了没有哭,只是大口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蜂鸣声渐渐缓和,直至消失,巫承赫松开手,缓慢地躺下去,闭上眼睛,良久,沙哑道:“遗体还没有找到吗?” “是的,小行星地貌很复杂,有很多沼泽和丛林,还有一些猛兽,时间太久,我们不敢肯定他的遗体还是否存在。”汉尼拔看着儿子虚弱的面孔,心底的惊讶悄悄蔓延,握住他冰冷的手,道,“夏里,请你理解我,我不能为了一个人的遗体让那么多人去冒险,即使他是你的朋友,总统的弟弟。” 巫承赫的指尖神经质地抽搐着,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点了点头:“是的,爸爸。” 他太懂事,太理智,汉尼拔有一种奇特的无力感,又有一种发现宝藏般的欣喜,握着儿子的手,一种酥麻的感觉从指腹传来,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巫承赫静了一会,睁开眼,道:“谢谢你告诉我实情,我很累,想睡一会。” “好的。”汉尼拔亲吻他的额头,将灯光调暗,温柔道,“睡吧,我还有公事要处理,稍后来看你。” 汉尼拔走了,房门关闭,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巫承赫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眼底那汪水终于无法控制地滑落下来。 水滴落在枕头里,很快就被吸干了,只在枕套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巫承赫想起那天在空间站,他看着b区被毁,所有人葬身火海,也曾为他们流了眼泪。但那是不一样的,那时候他还有斗志,还有勇气,因为金轩还在他身边。现在金轩没了,他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卸掉了似的,整个人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那是唯一一个,可以跟他分享秘密的人,哪怕他不是自愿的,哪怕很多时候那家伙都很讨厌…… 巫承赫并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躺了一会,他渐渐冷静下来,坐起来擦了把脸,然后打开了自己的个人智脑。 总统的讣闻已经发出来了,非常简单——阿斯顿大学在读博士金轩,在与加百列基础学校的合作项目中遭遇恐怖袭击,不幸遇难,终年二十四岁。阿斯顿大学兹定于三日后在敦克尔首都公墓举行追悼会,因遗体尚未寻回,暂不举行葬礼,等寻回后,遵照死者生前遗愿,捐献给阿斯顿大学医学院。 下面是金轩简单的履历,因为太过年轻,履历很短,无非是求学经历,和一些学术、艺术方面的成就。末尾签着总统的名字:金辙。 巫承赫胸闷得厉害,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开始搜寻这次事件的相关报道。虽然金轩遗体尚未寻回,军方封闭了大多数消息,但还是有少量信息流传了出来——原来袭击他们的是自由革命军残部。 数月前汉尼拔的“四分卫”舰队协助第二集团军对自由革命军展开围剿,令他们元气大伤。一个月前,围剿进入尾声,汉尼拔将“四分卫”调回,谁知第二集团军疏于防范,竟让一支小型舰队逃出了包围圈,跃迁至加百列军港附近。 经过围剿战,自由革命军残部对汉尼拔恨之入骨,得知巫承赫要离开加百列去小行星做实验,便兵分三路,一路直击空间站,一路阻挡巡逻队,一路牵制前来救援的近卫军先遣队。当伊万诺夫的人摆脱牵制赶到空间站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整个空间站只剩下三个幸存者。 巫承赫和陈苗苗获救以后,袭击者对他们藏身的舱室发动攻击,实验室起火,金轩被封锁在里面,伊万诺夫认为营救他的希望太过渺茫,而当时巫承赫的情况又极端危险,便决定先送两名伤员回加百列,再带人回去搜救。 当先遣队返回空间站时,残余的袭击者已经被随后赶到的巡逻队全歼,双方会和后,组成了一个临时搜救队,搜查了整个空间站,没有发现金轩的尸体,但发现有一个破损的逃生艇不见了。于是他们又登陆小行星,对逃生艇可能降落的地点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当天就发现了坠毁的逃生艇。但七天过去了,他们始终没有找到金轩的影子。 小行星地面环境极端恶劣,没有给养人类连三天都活不下去,七天以后,搜救人员一致认为金轩已经死亡,申请放弃搜救,汉尼拔无奈批准。 关闭全息屏,巫承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切,原来都是因为自己。 自由革命军残部的目标,原来是他。 从五月花号,到蚱蜢空间站,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他。 巫承赫躺倒在枕头上,用小臂挡着眼睛,他几乎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那么多人的死,都是因为他,金轩下落不明,也是因为他……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这样一个无奈的身份,为什么,他是汉尼拔的儿子? 虽然他只是一个穿越者,并非这个身体的本尊,但强烈的内疚感仍旧让他辗转难眠。艾娃给他打了镇定剂,无济于事,整个晚上,巫承赫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遇难者的影子,那些平时他不太注意的人,面孔都变得特别真实,仿佛要刻在他脑子里一般。 尤其是金轩,他几乎一闭眼就能看到他,他微笑的样子,狡黠的样子,高高在上的样子,耍贱卖萌的样子…… 耳畔一直回响着若有若无的口哨声,是那首《抹香鲸之海》,一遍又一遍,像是有个妖精一直在他的耳朵眼里唱歌,赶都赶不走。 天蒙蒙亮的时候,巫承赫终于扛不住打了个盹,结果梦里又见到了金轩。他梦见金轩和他的巴巴里狮子站在一个长满黑色枯藤的悬崖边,猛烈的风吹起他的长发,将狮子的鬃毛吹得如火焰翻卷。 然后他们一起掉了下去。 “啊!”巫承赫猛的惊醒,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大口呼吸,发现自己的睡衣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全是冷汗。 梦里的景象回荡在脑海里,巫承赫确认自己没有去过那个山崖,但梦中那地方的环境却是那么清晰,仿佛他亲眼看到过一般。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他心头忽然浮上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去小行星! 已经七天了,不对,现在是八天,越往后拖,金轩生还的希望就越小。巫承赫坐在床上激烈地思考着,忽然觉得大脑无比清明,数天以来那种混沌迷惘的感觉一扫而空,意识云重新回归平静,仿佛大海般沉静深邃。 他整个大脑都像是升级了,思绪异常清晰。 光凭他一个人不可能到达小行星,必须得有飞船,但他这个样子,汉尼拔是不会让他跟搜救人员去的,单独要一艘飞船,更加不可能。 他在学校里学过飞船驾驶,那是高年级生的必修课,可他只上过模拟机,没有实飞过,所以如果真的要找一艘飞船,必须是高度智能化的,最好是最新型号,内部有生化机器人协助驾驶。 这种高端货,在加百列军港,除了汉尼拔,就只有一个人能弄到了。 巫承赫掀开被单,下床的时候晃了一下,在床上躺了八天,他都快不会走路了,但头脑中那个目标却异常清晰,清晰得让他能忘记身体的虚弱,仅凭意志便能支撑下去。 他在地上站了一会,感觉自己可以了,深呼一口气,缓步往陈苗苗所在的病房走去。 新闻上说,第三集团军星将莲娜·波波娃已在两天前抵达加百列军港,看望儿子。第三集团军是高度智能化机械部队,舰艇世代比汉尼拔的嫡系军队也差不了多少,他们一定有智能舰停泊在外环军港。 陈苗苗是金轩的死忠粉,他一定不会不管king神的死活,只要说动了他,一切就有希望! ※※※※※※※※※※※※※※※※※※※※ 【猫叔:木呵呵,千里寻夫什么的最有爱了!】 【巫大夫:求别笑得那么猥琐,体面点行吗?】 【猫叔:小行星很美的噢,要不要来点羞耻play?你男人已经有点等不及了噢。】 【巫大夫:老子没有男人,老子自己就是男人。】 【猫叔:你是小受,挖鼻。】 【巫大夫:……(╯°Д°)╯ ┻━┻ 】 感谢: 昌熙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1 23:39:30 星辰守护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3-21 21:57:20 星辰守护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1 20:08:46 conanipod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1 19:11:20 阿jun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1 16:32:24 夜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1 11:53:16 闻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1 11:51:46 蓝同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1 11:20:04 呕心沥血的追文之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1 11:07:24 garr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1 09:57:07 嚯哈哈哈哈………………窝会努力让他们羞耻play哒~~嚯哈哈哈哈~ 一个梦境和一场冒险 巫承赫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走到陈苗苗的病房门口,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开,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陈苗苗半躺在病床上,伤腿吊在半空,戴着耳麦正哭得伤心, 边哭还边唱着什么,只是因为气息哽咽, 实在是听不清词儿。 “苗苗!”巫承赫大声喊他, “陈苗苗!” 陈苗苗扭头,歌声戛然而止, 哭声也瞬间收住,惊恐地看着巫承赫, 一口气没捯过来,打了个巨大的嗝儿。 “你怎么了?”巫承赫被他看得发毛, 走上一步。陈苗苗突然醒悟过来,大叫一声,手忙脚乱操纵个人智脑, 又是关全息屏,又是摘耳麦,身子一歪差点掉到地上。巫承赫抢上去将他扶住, 给他背后塞了个靠枕:“小心点,你的腿还断着呢!” “学学学长!”陈苗苗声音有点哆嗦, 脸上眼泪还没干, 硬憋出一个惨兮兮的笑, “你你你醒了哈?我昨天去看你,你还睡着呢,医生说你脑子伤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没想到你恢复这么快,都能走路了。” 巫承赫也觉得奇怪,被那个向导攻击过后他非常痛苦,但痛苦过去以后,意识云却好像更强大了。难道他还有“被攻击后自动加buff”光环?卖血流? “我没事,已经好多了。”巫承赫抽了面巾纸给他,“你在干什么?我敲门也没听见。” “哈、哈哈,没什么,就是瞎玩。”陈苗苗干笑,擦了擦鼻涕,没留神动了一下左手,刚才他只是将个人智脑转入待机模式,并没有关闭,稍微动一下就重启了,一面三维全息屏哗一下投映在半空中,耳麦里同时传来嘈杂的哭声和歌声。 巫承赫看着三维全息屏,略惊呆——那好像是现场直播,加百列最大的公共广场,数千人人头攒动,似乎正在举行什么集会。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手中拿着白玫瑰,一边哭一边唱着一首颇为凄婉的歌曲,每个人都跟死了亲爹一样哀伤。有些女孩已经哭得站不住了,全靠人多,被旁边的人夯着才没倒。 “他们……在干什么?”巫承赫迟疑着问,随后看到集会人群的最前面,广场北方的纪念墙下面摆着一个等身人像,旁边堆满了白玫瑰,还有花圈十字架、水果白酒纸扎什么的,中西结合,蔚为壮观。 巫承赫仔细看那人像,立刻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是金轩的等身像,那些哭着唱着的人,是他的粉丝。 总统发布了讣闻,金轩的死已被落实,粉丝们失去这样伟大的偶像,自然要发起哀悼活动,刚才陈苗苗又哭又唱,连他敲门都没听见,大概是因为受伤不能亲临现场,便通过虚拟网络参与集会,以表达对偶像的哀思之情。 “学长,学长你没事吧?”陈苗苗发现巫承赫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害怕地拽了拽他衣角,“你、你是不是还不知道king神他……” 巫承赫心里一痛,低声道:“不,我已经知道了。” “哦哦。”陈苗苗也顾不上关全息屏了,拉着巫承赫的手急切道,“学长你别太伤心了,你脑袋才刚刚好,不能受刺激,要好好保重身体。”一边劝巫承赫,一边自己先哭了起来:“呜呜呜……我心里也好难过,早上总统发了讣闻,他们组织了哀思会,我妈非不让我去参加,呜呜呜……king神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这么年轻就没了,呜呜呜……” 巫承赫本来心里难受,被他这样连说带哭,反倒有点囧,摸了摸他头,道:“别哭了。”还想再说点什么,心里堵得慌,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粉丝会好多人都要自杀呢,警察都介入了,呜呜呜……要不是我妈不让,我也不想活了,让我去追随king神吧,呜呜呜……” 你妈要是同意那就见鬼了!巫承赫被他气得想笑,抽了纸巾给他擦眼泪:“别说傻话,咱们那么艰难才活下来,难道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自杀吗?你忘了你家三代单传?” “你说得对……”陈苗苗抽泣着擤了一把鼻涕,打了个嗝,忽然抬头看他,“学长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巫承赫咬肌绷了一下,没说话,倒了杯水递给他。陈苗苗一下激动起来,拉着他胳膊道:“学长你也太冷血了吧?king神对你那么好,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能这么无情啊,要不是为了送我们俩先走,他怎么会死?他临走还嘱咐我,让我替他多说点好话,让你喜欢他……呜呜呜……king神太可怜了,那么多人为他哭,他最爱的人偏偏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掉,呜呜呜……学长我讨厌你,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巫承赫被他一惊一乍搞得头都疼了,明明来之前心里还跟刀子割似的,听他胡扯八扯反而有点哭笑不得,顿了顿,道:“你别哭了,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干什么啊?”陈苗苗用控诉的眼神瞪他,满脸写着“负心汉”三个大字。 “我想去一趟小行星。”巫承赫没法跟他解释自己和金轩之间的纠葛,索性不解释了,压低嗓子道,“我没有飞船,也不能跟我爸要,只好来求你,你能不能从第三集团军那里弄一艘飞船?我没有驾照,所以最好是智能飞船,或者有智能机器人代驾。” 陈苗苗震惊地看着他,嘴巴都合不拢了,半天响亮地打了个嗝儿,问:“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想去小行星殉情吧?学长我错怪你了,你真是有情有义!不过你可不能这么做啊,king神不会希望你死的。” “嘘!”巫承赫捂住他的嘴,“小声点,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觉得应该去找找他,到现在他的遗体都没有被发现,说不定他还活着。” 陈苗苗扒开他的手,小声道:“学长你冷静点,几千人都没找到,你一个人能顶什么用?况且那地方环境太恶劣了,连氧气都没有,没人活得过三天的,你去了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你爸爸一定会杀了我,说不定还会干掉我妈我爸我全家。” 巫承赫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太理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金轩还活着,脑海里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召唤他,让他去小行星看看,找找。 “我不知道,但我必须亲自去看一看,我不甘心。”巫承赫道,“你能帮帮我吗?我找不到其他人了,整个加百列军港的船只出入我爸爸的秘书都有监控,除非是第三集团军的。” 陈苗苗被他严肃的态度感染,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良久道:“好吧,我可以帮你,不过学长,我要和你一起去!” 巫承赫严词拒绝:“不行,你腿伤没好,小行星环境太复杂,你应付不来的。” “你还脑子有病呢。”陈苗苗理直气壮,“你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可以用辅助器材代替伤腿。” “不行,万一有什么意外,你的腿就废了,终身残疾可一点都不好玩。”巫承赫不得不恐吓他,“假腿丑死了,你要装那个过后半辈子吗?” 陈苗苗不怕死,但极怕丑,犹豫了半天,道:“好吧,那我不去了,但你一定要时刻跟我保持联系,让我知道你的行踪。” “那是必须的。”巫承赫一口答应,万一他有什么意外,总得有人帮他打报警电话。 陈苗苗行动力超强,很快就通过耍赖撒泼以死相逼等手段,迫使他老娘的秘书给他搞了一艘智能飞船,顺道还帮巫承赫搞了一张第三集团军的通行证。当天中午,巫承赫吃过午饭,就踏上了飞往小行星的旅途。 汉尼拔公务繁忙,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来看他,艾娃也被他以“想静一静”为理由支开了,巫承赫大致算算,当他们发现他丢了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到达小行星好几个小时了。 军用智能飞船航行极快,四个小时以后,巫承赫进入小行星自转轨道。蚱蜢空间站的残骸还漂浮在太空里,像个荒凉的坟墓,他放了一个探针下去扫描了一遍,和预想的一样毫无生机。因为金轩是乘坐破损的救生艇登陆小行星的,陈苗苗给他搞到了一张军方的搜救地图,上面有救生艇坠毁地点,巫承赫换上特制的野战服,对自己说:“出发!” 小灯泡在他的耳朵上蠕动了一下,表示自己也准备好了——虽然这家伙很傲娇很毒舌,但毕竟是巫承赫的伴生兽,很大程度上继承了他的性格。 巫承赫通过思维通感了解了它的想法,嘴角微微一勾:“终于决定认识那只大金毛了吗?” 小灯泡扭捏地蠕动了两下,开始踩奶,它现在很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主人的讨好。 “找到他们再说吧。”巫承赫其实心里没什么底,暗暗叹了口气,坐进登陆艇。登陆艇像炮弹一样弹出了飞船,急速穿过小行星单薄的大气层,而后开始减速,稳稳降落在一片还算平整的开阔地。 小行星覆盖着茂密的植被,粗壮的黑色树藤缠绕虬结,直冲云霄。无数头发一样的细须从空中垂落而下,微风吹来,飘出许多淡绿色的荧光点。地面上看不见土壤,所见之处都是扭在一起的粗藤,凹凸不平。 巫承赫乘坐的是全地形登陆艇,能适应复杂的地表,勘测过路况后它自动调整成为一辆轻型履带车,沿预定路线往前行驶,走了大概两个小时,终于到达救生艇的坠毁地点。 救生艇显然不是正常着陆的,它的一个引擎有灼烧过的痕迹,不知道是降落时坏掉了,还是早先就被自由革命军打坏了。无论如何,乘坐这种东西着陆,金轩一定吃了很大苦头。巫承赫戴上头盔下车,弹跳着接近了救生艇,钻进去看了看,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也没有金轩留下的标记。 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等人来搜救?巫承赫疑惑地四下张望,问自己:“他会去哪儿?”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只能靠自己。巫承赫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微型探针,一一激活,这些小东西立刻长出了细小的钢翅,像苍蝇一样嗡嗡叫着飞了出去。他回到车上,打开个人智脑,投影出一面扇形全息屏,接驳探针。全息屏自动分割成数十块,每一块都与一枚探针对应,显示出它“眼睛”扫描到的景象。 感谢万能的陈苗苗!巫承赫双手合十,给三代单传小正太作了个揖,感谢他心细如发,财大气粗,给自己这个才穿越来不久的老古董准备了这么多神奇小工具。 观测画面太多,巫承赫费了老大的劲也只能看个大概,一个多小时下来,眼睛都花了。忽然,一个画面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陡峭的山崖,山崖边长满了黑色的枯藤,藤上的细须随风飘舞,像翻卷的火焰。 这场景与他睡梦中出现过的何其相似,巫承赫将那块屏幕放大仔细观察,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他来到小行星就是因为梦境的指引,虽然这种事根本解释不通,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巫承赫开车往探针显示的方向走,一个多小时之后,地面上的枯藤开始变得异常粗壮,车子右侧的履带被卡住了,再也开不动。 距他离开加百列已经整整一个对时了,汉尼拔四个小时以后就会下班,陈苗苗再胆大,也不敢对汉尼拔说谎,也就是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抓他回去了。 巫承赫咬了咬牙,收拾了一个大背包,决定徒步寻找金轩。 外面漆黑一片,巫承赫戴着夜视头盔,艰难地爬过那些比他身体还粗的枯藤,很快便气喘吁吁——他在床上躺了八天,身体极端虚弱,虽然这里重力很小,还是有些吃不消。 就这样爬了好几个小时,巫承赫走走歇歇,终于快要到达那道悬崖,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地面的缝隙里卡着一根细小的金属丝。 金轩的耳环!巫承赫心头掠过一阵狂喜,耳环以前是一个圈,现在被捋成了直直的一条,尖端就扎在藤里。 “金轩!”巫承赫通过头盔上的扩音器大声喊,但没人回应。他冥思苦想,半天眼睛忽然一亮——耳环是斜着扎在那里的,尾部偏向一个方向,难道这是金轩留下的记号,指示他所在的位置? 巫承赫振奋起来,喝了点水,往耳环所指的方向走去,不出所料,半小时后他发现了另一枚耳环,也斜斜插在地上,像个路标。 巫承赫心头浮起确切的希望来,又往前走了一段,发现一簇足有二十米高的树藤组成的巨型柱子,在离地面大概一米五的地方,平行分布着十几个黑色的弹孔,像是有人在这里发生过枪战。他在四周找了找,又发现了几排弹孔,在地上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甚至看见了几滴干涸的血渍。 怎么会这样?有人阻击他吗?巫承赫惊疑不定,顺着弹孔的方向艰难跋涉,一边喊着金轩的名字。走了也不知道多远,他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摔了下去,沿着一个树藤组成的斜坡滚了足有七八米。 膝盖剧痛,脚踝也好像扭伤了,巫承赫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刚想从背包里找点喷剂处理一下伤处,忽然愣住了——前方不到二十米就是一个陡峭的悬崖,崖边长满虬结的枯藤,发丝一般的细须随风摆动。 正是他在寻找的那个地方! “金轩!”巫承赫连滚带爬扑到崖边,歇斯底里吼出金轩的名字,山崖下传来沉闷的回声,慢慢袅袅消散,就在他以为没有人会回答他的时候,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忽然隐隐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吼:“嗷——” 那是巴巴里狮子特有的声音! 巫承赫惊喜若狂,这时他耳背上的小灯泡也蠕动了一下,身体一屈一伸,忽然跳到了他的手背上。巫承赫低头一看,发现它化身对话气泡,半透明的身体上浮现出一行字母,脑袋上还顶着个大号加粗的箭头:“goooooo →” 巫承赫黑线,发号施令也轮不到你吧?咱俩谁才是主人?! 被训斥的量子兽不高兴地收起了弹幕,但很快就讨好地给他踩起奶来。 为什么它这么快就对那蠢狮子深情至此?之前不还是很嫌弃的样子吗?巫承赫忽然有种“女生外向”的感觉,略不爽。 ※※※※※※※※※※※※※※※※※※※※ 小灯泡你为何如此傲娇? 明天才能见面哦~~~ 有人说为何总统如此轻易就相信弟弟死了,嗯这个其实他也不是很相信。 感谢: 胖胖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21:12:20 胖胖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21:02:37 胖胖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8:36:30 潇潇飘走xiaop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8:25:51 胖胖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8:12:39 胖胖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8:04:47 胖胖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7:31:27 胖胖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7:12:40 依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5:33:23 demet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4:41:53 夜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4:07:14 呕心沥血的追文之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3:23:50 追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2 11:53:51 好多啊,那位朋友是因为手抖了吗?还是系统延迟?对手指不过我宁愿相信是真爱…… 在微博发现个很有爱的漫画哒,名字叫《公狮子都是妻管严》嚯哈哈哈哈哈……小灯泡表示喜闻乐见。 八个昼夜和一场挣扎 金轩前二十四年的人生说不上养尊处优, 但绝对是顺风顺水的, 自从金辙把他从胚胎银行领出来, 他就没遭过什么大罪。他人长得好, 智商高, 又有一个超级强势的哥哥做靠山,就算有些人烦他烦得要死,等闲也不敢动他一指头。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来到远航军的地盘上, 就遇上了人生第一场劫数。 从蚱蜢空间站到小行星,他一路被人追着屁股打, 先是被炮轰,落地后又被不明身份的高手一路追杀,好不容易躲过一波袭击, 悲催地发现氧气用完了。 怎么办?他站在陡峭的悬崖边, 切实感觉到自己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小行星大气十分稀薄,氧气含量少得可怜,没有呼吸装置,强异能者也撑不过半小时。 巴巴里狮子非常焦躁,在他身边警惕地逡巡着,不时冲着他们逃来的方向发出凶狠的唬声。金轩将五感延伸出去,果然听到嘈杂的脚步声, 追兵又近了。 他摘下呼吸器丢下悬崖,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追杀他, 只隐约觉得有点蹊跷——那帮人虽然衣着混乱,但装备十分精良,一点都不像是杂牌军。 “不能被他们抓住。”金轩自言自语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敏感,这里是远航军的地盘,如果他落在恐怖组织手中,很可能给金辙带来麻烦,甚至扩大远航军和联邦之间的裂痕。 如果不想被活捉,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他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这里大概是地质活动留下的板块裂缝,四面环山,陡峭无比,透过氤氲的淡青色雾气,能看出下面植被非常繁茂,依稀还有水声。 这地方重力很小,直接跳不一定会摔死,金轩深呼吸,听到肺部因为缺氧而发出干涩的咝咝声,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追兵的脚步正在靠近,几分钟内就能赶过来。没有氧气,他负担不起新一轮的肉搏,何况对方还有枪。 权衡两秒,他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悬崖比想象中还要深,他在空中飘了许久才撞上了一根手腕粗的树藤,然后是另一根,然后是更多。 大簇的树藤因为他的冲击而断裂,他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荷的咯吱声,他甚至能感觉到它们正在开裂,带来剧烈的疼痛。然而正因为此,他下坠的速度也急剧降低,等摔倒在一大丛柔软的菌类上时,已经跟两三层楼摔下来的强度差不多了。 落地的冲击让他有瞬间的休克,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举目四望,发现自己摔在一条小河边,四周遍布一米多高的黑色蘑菇,伞大如华盖,边沿凝结着晶莹的水珠,正一滴一滴砸在他脸上。窒息感奇迹般减轻了,这里的氧气含量似乎比上面高很多,金轩捂着胸口坐起来,感觉自己肋骨肯定是裂了,右脚也崴了,好在并不严重。 头顶传来飘渺的人声,是追兵到了,他尽力延伸听觉,勉强听清一些零星的断句:“他跳崖了……死了……也许……探针……” 他们要放探针下来,金轩心中一凛,刚想找个山洞躲起来,就听见巴巴里狮子发出凶狠的吼声。 一只两米高、四米长的黑色猛兽就站在他身后,体壮如牛,头部周围生着一圈匕首般的骨刺,张着嘴,血红的獠牙凶光闪烁,丝丝涎水正滴滴答答掉落下来。 这完全是找晚餐的节奏啊……金轩不敢移动,悄悄拔出靴筒里的冷光匕首,那是他唯一的武器,还是从空间站里带出来的。他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戳穿猛兽粗粝的皮甲,上下扫视,试图找到它身上的弱点。 空中响起轻微的“滴滴”声,是上面的人放探针下来了,正在对谷底进行扫描。金轩忍痛缓慢地站起来,靠近猛兽,这家伙体型太庞大了,像一堵墙,而且散发着高热,能把他的身影和他散发出的热量完全掩盖。 当然前提是它不立刻跳起来吃了他。 猛兽被探针发出的光和声音吸引,伸头看了看它,又尝试用舌头去舔它,被探针释放的静电打了一下,吓了一跳,耸肩后退,颈部的骨刺发出淡淡的荧光。 金轩趁机接近了它,收起自己身上所有的气场,像个影子一样贴在它身侧,手中稳稳握着匕首,提防它忽然发疯。 探针没有过多停驻,扫完这边就掉头往山谷另一头飘去,金轩松了口气,趁着猛兽还在支棱着骨刺威胁探针的时候,瞅准它颈部一块细腻的软肉,悄无声息戳了进去。他运气很好,那猛兽只在原地蹦跶了几下就倒进河里死掉了,血液在水中晕开,染黑了大半条河流。 金轩不敢动,静静趴在猛兽身边的阴影里,少顷另一个探针来了,扫了一圈离开。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听到悬崖上的人在说话:“是黑甲兽……东面有一大群……打起来很麻烦……这么深的悬崖……摔不死也应该被吃掉了……告诉上边……走吧。” 噪杂的脚步声渐渐远离,金轩还不敢动,又等了一个小时才确定追兵都已撤走,他安全了。 当然这个安全只是相对的,在山谷的那一头还有一大群黑甲兽,万一它们过来给基友报仇,他就死定了。金轩爬起来,切了一大块黑甲兽颈部的软肉,塞在背包里,沿着河流往上游缓慢地走去。 这个山谷沿河都长着巨型蘑菇,走了一段后金轩发现了这里氧气浓度高的秘密——这些蘑菇能消耗大气中的惰性气体,产生氧气,他走一会儿觉得窒息了,就可以找个大蘑菇爬到下面去,吸伞底下凝结着的气泡补充氧气。 走出几公里以后,地势开始陡峭起来,再往前就都是石头山了,蘑菇无法生长,金轩考虑了一下,找了一丛茁壮的大蘑菇,在下面的浅坑里躺了下来。 这一躺,就是八天。 蘑菇产生的氧气勉强能维持呼吸,伞盖边沿的露水虽然有点苦涩,但可以喝,黑甲兽的颈肉非常难吃,尤其生食的时候,又臭又腥,好在烤熟了还凑合。金轩像个小强一样在小行星上顽强地生活了下来,他的肋骨在慢慢愈合,右腿也在恢复,但为了保持体力,不惊动可爱的邻居黑甲兽,他还是每天都很小心地呆在自己的蘑菇林里。 除了跟蠢狮子聊天,金轩大多数时候都躺在大蘑菇下面数小蘑菇,作为一个乐观的脑洞侠,他不大考虑自己现在有多惨,他哥现在有多着急,更多的是让自己不要绝望,好好活着。所以他每天都在畅想如何大面积种植蘑菇,改善大气,发展农业,称霸全球,自封球长,组建内阁……当然前提是他得有很多的小伙伴。 想到造人,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深爱的小向导来,没记错的话巫承赫的性别是男-,可以怀孕,就是男人身体比较特殊,没有女人那么能生,一般一两个就是极限了,于是他可以拥有一个国务卿,一个议长,现在还差一个高等法院院长和一个国防部长…… 就在巫承赫着急忙慌找陈苗苗借飞船的时候,金轩已经在烦恼他们家是应该推行君主立宪制还是三权分立制的问题了。 脑洞侠的世界,就是这么神奇。 衣食住行都好解决,但金轩忽略了一个更为要命的问题——他的狂躁症。 作为一个天才,一个超级偶像,他的狂躁症还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雷打不动定期发作的。数了七天蘑菇之后,他开始觉得自己不大对劲,身体里有一股躁动不安的力量悄悄蔓延,连带的,他的狮子也变得焦躁起来,一刻不停地在他周围走来走去。 金轩意识到他的周期到了,强忍着身体的躁动,打开背包翻检一番,遗憾的是他跑路太匆忙,根本没带平衡剂。 “妈的!”他只剩下骂娘了,在这种地方,这种环境,狂躁发作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几公里外就是黑甲兽的大本营,万一他丧失起来跑过去挑战野生怪,一定会血流成河的! 那帮追兵都不敢下来找他,所以黑甲兽数量一定很多,所以血流成河一定全都是他的血啊么么哒! 金轩骂了一会脏话,开始考虑寻找东西把自己控制起来,绳子、锁链……可惜最终什么都没找到。这地方唯一能用的是山藤,但这玩意强度不够,狂暴态的他一把就可以撕碎一大捆! 视野开始变红,金轩都要绝望了,他拖着颤抖的身躯走到小河边,一头扎进河水里,想让刺骨的水流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身体里与生俱来的火山根本无法依靠外界的冷却而停止喷发,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纤维正在膨胀,血流正在加速,大脑里仿佛有个野兽在嘶吼,让他毁灭一切,毁灭世界,甚至毁灭他自己。 巴巴里狮子和他一样,双目血红,像个地狱来的凶兽一般在河岸上逡巡,鼻孔喷着热气,獠牙滴着涎水。 就在他即将陷入狂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飘渺的呼唤:“金轩!” 金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扑腾着从水里爬起来,顾不得肺部因为窒息发出的嘶鸣声,尽力延伸听觉。 “金轩!”又是一声呼唤,金轩整个人都剧烈地抖了起来:“巫、巫承赫!” 巴巴里狮子一跃而起,跳上一棵巨大的蘑菇,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嗷——” “是他吗?”金轩牙齿咯咯发抖,眼中红雾时淡时浓,意识在清醒边缘徘徊,“是不是他?” 巴巴里狮子跳下蘑菇,往山崖的方向狂奔而去,金轩仰头望天,隔了一会,看到黑暗的夜空中一个单薄的黑影从崖顶飘了下来。 “巫承赫!”金轩歇斯底里吼了一声,踉跄着往岸上走了两步,扑倒在河水里。他抓着岸边的石头,大口呼吸着,扭曲的视野中那人越来越近,穿过氤氲的雾气,落在不远处的蘑菇丛里。 巫承赫穿着飞鼠滑翔服,因为还不大会控制,落地略失误,摔了一下,还好有肥厚的蘑菇缓冲,没造成什么伤害。 透过夜视头盔,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河水中的男人。几天的工夫,金轩瘦得吓人,一身黑衣,长发披散,肩胛耸立,几乎有点嶙峋的意味。他的狮子也瘦了一圈,金棕色的皮毛胡乱扎刺着,鬃毛一绺一绺结在一起。一主一宠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凶鬼一样,浑身散发着要吃人的气场 “金轩!”巫承赫手忙脚乱脱下飞鼠滑翔服,拖着大背包往那边跑,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眼中弥漫的红雾。 “你别过来。”金轩嘴唇翕动,用残存的理智警告着他,但那的声音太小了,在稀薄的大气中传了没多远就消失殆尽。他的狮子发出焦躁的唬声,怂恿似的用头顶自己的主人,量子兽永远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哪怕主人清醒时也不一定能压制他们原始的兽性,何况此刻金轩本人也在兽性边缘挣扎。 “天!我以为你死了!”巫承赫又惊又喜,跑近了,将背包丢在岸边,跳下河水来拖他:“快上岸去,这里温度太低了,受冷会引发肺水肿……” 被他的手触到的一瞬,金轩整个人的意志都崩溃了,发出一声脆弱的呻|吟,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将他抱在怀里,用力箍紧,仿佛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 巫承赫被他勒得肋骨生疼,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还以为是他是看见有人救援太激动了,安抚地拍了拍他脊背:“没事了,我带了履带车,大气层外还停着飞船,我会救你出去的。” 金轩一言不发抱着他,大手搓揉他的身体,鼻尖在他耳边猛嗅,渐渐将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蹚着水往岸上的蘑菇丛里走去。 “你干什么?”巫承赫长得矮,被他一抱直接双脚离地,无奈勾着他的脖子:“你松手我自己走。” 金轩不答,将他轻轻放在一株大蘑菇底下,摘下他的头盔,整个人覆在他上方,大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 巫承赫没了夜视镜,躺在蘑菇伞的阴影里,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摸索着找到他的脖子,拇指撑着他下颌让他抬头,借着外面飘散的荧光点看他的脸:“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啊!” 看清那双红雾弥漫的眸子,巫承赫心里咯噔一声,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金轩修长的身体死死压住,连双手都固定在身侧。 他在发狂躁症!巫承赫暗叫糟糕,挣扎着想推开他,但金轩力气太大了,压得太死,根本没法撼动。 “金轩你听我说!你在发狂躁症……”巫承赫试图说服他放开自己,但金轩根本不听他说话,捏着他的下巴令他无法说下去,干裂的嘴唇就这样盖上了他的,凶狠地吻了过来。 “呜呜……”巫承赫扭头躲避,却立刻被他扳了回来。金轩的舌头又热又滑,拼命在他齿关处撬动,想迫使他张嘴。 巫承赫远远敌不过他逆天的力气,慌乱中狠狠抬头,给了他一下头槌。 金轩被撞得哼了一声,放弃了吻他,左手扳着他的下颌往上推,右手哗一下撕开他的衣领,迫使他露出白皙的脖子,而后低头,舌尖轻柔地扫在他喉结上。 “咝——”巫承赫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喉咙是向导最敏感的标记点之一,仅次于性|器官。作为一名和他百分百相容的,狂躁发作的异能者,金轩唾液中充满了令他愉悦的信息素,一旦接触到那儿,就会给他带来强烈的刺激。 “别、别这样!”巫承赫浑身颤抖,感觉有一道微弱的电流从喉结处扩散开来,让他心跳都瞬间加速,原本平静的意识云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石子,扩开圈圈涟漪。 “你放开我!”瞬间失神过后,巫承赫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不想被异能者标记,哪怕是暂时的,哪怕对方是金轩! 虽然他还没成年,但这种标记一旦建立,就很难在短期内被抹除,他在很长时间之内会对金轩产生依赖性,会主动寻求他的保护,会被他的意识云干扰,会臣服于他。即使金轩提出要占有他,对他终身标记,他恐怕也无法拒绝…… “你给我听着!”巫承赫努力压下心头那种暖洋洋的,想要继续被标记的念头,直视金轩血红的双眼,颤抖着对他发出暗示,“放开我,立刻,马上!” 同时,他用自己的思维触手对准金轩狂躁的意识云,狠狠刺了进去。 狂躁态的金轩没有建立任何思维防御,就这样被他侵入了大脑,眼中红雾瞬间变浓,几乎像是要溢出来了,抬起上身,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号:“啊——” ※※※※※※※※※※※※※※※※※※※※ 昨天病了,肚子痛到坐不起,所以没有写完。 本来想写到标记结束的,但觉得太仓促了会影响整体韵味,要仔细地去想去写,明天吧…………我也知道卡标记败rp啊,但是真的肚子疼咩……打滚求原谅求虎摸…… 感谢: 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4 11:26:11 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4 11:10:55 我是一棵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3 23:21:39 阿七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3-23 20:17:47 星辰守护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3 20:16:17 星辰守护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3 20:16:08 咩咩咩羊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3 16:59:43 demet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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