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谈个恋爱ABO》 第2章 真实以公谋私 夜深了,室内亮着暖黄色的光,坐在桌前的男人双手交握拖在下巴底下,真?犹如雕塑般的侧影浅浅地映在墙壁上,他盯着面前的屏幕——走神。 邢啸禹无法否认自己白天的反应,也不否认自己非常在意那个在地下车库仅有一面之缘的omega。 不仅因为他尤为吸引人的模样,还有他用的那瓶阻隔喷雾。 那个叫文燃的俊俏omega用的阻隔喷雾是5oz的银白色金属瓶装,瓶身印着邢啸禹再熟悉不过的商标,那应该是他们总公司刚研制出还未曾上市的第一批样品。 新产品散味儿效率高,浓度大,且有轻微的抑制功效,可以帮助症状较轻alpha恢复神智。但因配方原料昂贵和制作流程复杂暂时没有投入生产,只是总公司批下来给分区的负责人进行区域调研用的。 产品刚到货两三天,邢啸禹只拿给了负责产品开发的研究员韩舟淳,剩余打算分到分区各个分公司的样品,还放在他办公室里。 市面上完全没有流通的东西,被那个omega当空气清新剂用,还对着自己喷了半瓶。 当然,此刻正经严肃的邢啸禹还不知道,以后就这东西成箱的占领了他家储藏间,他媳妇儿经常在夜间拿他当害虫一喷一整瓶,搞得整栋楼的alpha都要x冷淡了。 屏幕上的材料像英文天书,密密麻麻的小字汇聚成文燃傲然的脸,邢啸禹盯着看了近半个小时,页码还在1处闪烁。 邢啸禹靠在椅子靠背上,手里缓慢的转着手机,屏幕明明暗暗,响起了拨号声。 “喂,禹哥,您有什么吩咐?” 听筒对面语气拖沓,声音懒散,明显是在表达对邢啸禹深夜致电的不满。 说起来也不能怪韩舟淳,大研究员先生刚去了总公司参与配方研讨,和几个总公司的研究员争论了半晚上,累得趴在酒店大床上扒着手机正打算打视频追妻,消息刚发出去,被顶头上司一个电话截胡。 邢啸禹瞟了一眼时间,假装没听出来韩舟淳极具抱怨的语气,清了清嗓子直接问:“你把那批新的气味阻隔剂送人了?” “啊?”韩舟淳怎么也没想到邢啸禹大半夜的打电话问了这么一个不着四六的问题,艰难的翻了个身,回答说,“对啊,我今年新招的助理挺可爱一小孩儿,我送了他两瓶。” 邢啸禹无语,你倒是承认得挺爽快。 “你新招的实验助理?就那个姓江的?”卧室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想是父母起夜,邢啸禹压低声音,“你送他a用的阻隔剂干嘛?” “呃,就……防身?” 那您可真别出心裁。 客厅里走动的人刻意收敛了脚步声,居家拖鞋悄无声息地移到门外,挡住了些许光线,灯光通过门底下的缝隙成缕地探进头来。 邢啸禹:…… 他家太后的爱好:半夜趴在门上偷听他打电话。 起身拨开窗帘,深夜小区灯光明亮,外面静悄悄的,邢啸禹道:“你让他明天早晨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罢,将手机往窗台上一放,快速退出两步远。 下一秒,韩舟淳捏着嗓子按动了机关枪的扳机。 “怎么了啊老板,你不能在我不在国内的时候欺负我助理啊。” “干嘛?我天,老先生您不会……铁树开花了吧。” “不会吧?就小江?江彧?” “他那小身板和你不配啊,你别瞎来!再说了,我这都快吃到嘴里了你少跟我抢肉行不行?” “邢啸禹还是不是兄弟了?我知道以你的情况找个o的确不容易,但你不能夺人之爱啊。” 不知道是上学的时候吃邢家吃饭次数太多了还是一出生就抱错了,韩舟淳这人毁就毁在他那张和邢太太如出一辙的机关枪嘴上了。 “……”听他一串话说完,邢啸禹淡定地拿起手机,解释道,“我不跟你抢人,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把那阻隔剂转送给别人了。” “啊?”手机里传来一声闷响,韩舟淳卷着被子滚到了床下,挣扎出头来吼道,“你别吓唬我啊!” “你怎么知道的?你遇到了?我去!是个怎么样的a?这小孩儿原来早就有心上人了吗?” 韩舟淳一手扒着床边,仿佛化身咆哮帝,连叫带嚎地对着手机再次发动攻击。 还没等他喊完,手机“嘟”的响了一声。 邢啸禹厌烦地把电话挂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韩舟淳咬着枕头哭哭唧唧了一夜,才收到条“他生命中最令人感动的早安信息top5”:是个o。 韩舟淳攥着手机咬牙切齿地啃面包,这个挨千刀的腹黑老鬼,说他一句铁树开花也报复。 * 被上司的上司在上班时间召唤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尤其是上司不在的时候。 江彧伸出手捋平衬衫上的褶皱,紧张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战战兢兢地敲响了邢啸禹办公室的门。 负责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后,见他来了,淡淡的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坐沙发。 自走降温器坐在那儿,屋里几乎都不用开空调。 江彧瑟缩着肩膀,低头,眼镜又滑落到鼻尖。 他只敢坐沙发的一个边边,安静地等待着大佬发话。 他想起早晨韩舟淳打来电话安抚,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邢啸禹就是一以公谋私的混蛋,你怕他干嘛,没事儿我给你撑腰,他不敢造次…… 呃,哥,您被总公司押着多留了一周是邢啸禹提交的申请,想必您还不知道吧? 须臾,邢啸禹大笔一挥,在文件上签了字,稍作仔细地看了一眼自家兄弟的心上人,说:“叫你来就问你一件事。” 江彧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又将眼镜推回去,冲着邢啸禹沉默点头。 邢啸禹开口之前顿了一下,右手不自然的把玩着钢笔,摆出一副奇怪的冷静羞赧式表情,故作镇定问,“你是不是有一个叫文燃的朋友?” “嗯?”江彧迷茫地眨眼。 他是不是幻听了? 叫来自己不说产品,不说试验,不说韩舟淳,说……文燃? 见他怔愣,邢啸禹敲敲桌子,不厌其烦地解释:“我说,韩舟淳送你那两瓶阻隔喷雾,你送给别人了是吗?” 江彧舒了口气,镇定下来回答,“是,是,送给我朋友了。” “好,那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江彧回到实验室还是发懵的状态。 邢啸禹不仅是韩舟淳说的道貌岸然以公谋私的禽丨兽,还是追求文燃的众alpha中优越的佼佼者。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能让三分钟热度的文燃稳定下来,邢啸禹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他答应“指着办公室灯发誓保证不会做什么真的只想要个联系方式”的邢啸禹,为他引荐文燃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说他是佼佼者还优越,因为他真的足够道貌岸然。 分区总部研发部门组织团建是一早就定下来的事,突然让他江彧带家属? 为了不引起职工们的怀疑,不让文燃尴尬,还下通知每人可带一个家属? 到底是地区负责人,财大气粗啊。 江彧回到实验室,穿好实验防护服,托腮坐在离心机前开始思考如何编一个像样的谎话。 * 江彧蹲在实验器材前编了好几天谎话,才在周五午饭后鼓起勇气——给文燃发消息。 自从发丨情期在世贸中心打架挂彩,文燃安生地在家待了五天。他接了个私活,每天除了埋头赶稿画图挣钱,就是闲适地躺在床上啃冰淇淋。 手机叮叮咚咚提醒未读消息,是个固定给他发早午晚安的alpha,文燃解锁屏幕看了一眼,直接删除好友。 和上一个不识好歹的alpha分手后,文燃对谈恋爱暂时失去了兴趣,正处于空窗期,闲的时候刷剧看电影打游戏,拒绝了所有a或b的邀约。 五天内他已经累计删除了包括前男友,暧昧不清者,追求者在内的六个a,三个b。 好烦。 文燃烦躁地揉乱额前略长的碎发,翻转手腕,手里的玩具小篮球在床前划过一条圆润的抛物线,稳稳入筐。 安静的谈个恋爱不好吗?非要标记?都什么臭毛病。 叮咚。 文燃一摔平板,骂了一句,解锁手机打算退出聊天软件,发现是江彧给他发了条语音。 江彧的语调平静而缓慢,像个僵硬的ai,和他高中时语文课读课文一模一样。 公司春游?带家属? 我可去你的吧。 文燃想了想,把脏话删掉改成了一句高冷的:不去。 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好一会儿,江彧在那边犹豫了五分钟后才发过来另一条语音。 “嗯……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带我那个研究员不了,你……帮我,呃,参谋一下嘛,这次多好机会,你在家宅了这么久,也该出来踏踏春了。” 江彧声音断断续续的,语调犹豫迟缓,文燃趴在床边,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笑着嫌弃他,果然还是不会说谎,磕磕巴巴的说话一听就露馅了。 “不”字拼音打了一半,文燃一转眼珠,自己好像有点想见那个“韩先生”的,顺便看看江彧这只小耗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他可没想到江彧是把他给卖了。 “那好。” 回了消息,文燃把手机往角落里一甩,翻身起床,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 满街绿意铺陈,烈日骄阳,充沛的阳光炫目刺眼,这都初夏了,踏哪门子的春啊。 ※※※※※※※※※※※※※※※※※※※※ 文燃:老子要是知道去一次会被永久套牢,肯定不去。 第3章 大狗篮球和吻 由公司团建改成了各部门自主集体旅行,研发部门与管理部门为第一批,地点定在了郊区山里的温泉度假村。 分区总部员工一向以少而精著称,虽然邢姓领导豪爽地承诺掏腰包支付员工所带家属的花销,但其实一群人加起来也不过200多号。 矫情的研究员先生选择在团建前一天自驾前往,捎带江彧和文燃,赶上了周五的晚高峰,出了收费站就开始在高速上龟爬。 “小江,后座有零食。”韩舟淳出来的急,身上还是上班穿的那身,发型梳得一丝不苟,颇有些副教授的风范。 “好,谢谢先生。”江彧坐在副驾驶上,像只抱着松果小松鼠一样,双手乖巧地握着安全带。 “说了出了公司就随和一点。”韩舟淳笑眼弯弯,伸手揉了一把江彧半长的软发。 这恋爱的酸臭味。 坐在后座的文燃面无表情,默默将防蓝光眼镜换成厚镜片的墨镜,耳机里节奏震动鼓膜,无视前方一对暗送秋波的狗ao,偏头,车窗外正是傍晚。 度假村位置很偏,穿过在傍晚喧闹繁华的高楼林立,是安静恬和的村庄农田。 畦田棋布,远处暮色飞鸟,分外安宁。 还没到最拥堵路段,车速虽然缓慢却在行驶中,文燃降下车窗,天空高远,印着夕阳金色的光,悠然飘着几朵缥缈的白云,是城市里少有的清风傍晚。 相邻车道并驾齐驱的是辆suv,不一会儿,后车窗开了一半,挤出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 对面窗里是只成年的短毛阿拉,冲着趴在窗框上的文燃撒娇似的叫了一声,嗷呜嗷呜开始自由发疯。 那狗显然是被憋坏了,褐色的眼睛里闪着亮光,两只毛耳朵愉快的颤动着,张口嗷嗷叫出声,大脑袋一摇一晃的拱车窗。 文燃看着看着,突然笑出声来。 邢啸禹手把着方向盘,心跟着猛地一颤。 后视镜里的青年大抵是最近刚剪过头发,额前的碎发短了许多,微风轻拂,细软的发有些凌乱的交杂着,脸上的墨镜掉了大半,松垮垮的搭在下巴上。 他一笑,灵动活泼,冲淡了周身弥漫的凌厉之气。 可真好看。 路更堵了,车流成排成行的候在路上,邢啸禹的老树心跟着一脚刹车一脚油门的急停急起,车后座的大狗晃着大脑袋张口吃风。 车后座的然然:汪汪汪! 车后座的文燃:…… * 两个小时的路程开了近三个半,先遣小部队才到达位于半山腰的度假村。 邢啸禹更快一些,轻车熟路从侧门进了停车场,拎着东西在院儿里遛狗,后车半小时后打转向灯开了进来,韩舟淳滴滴叭叭的按响a6的喇叭,这一路上心情饱满,好不春风得意。 没有大狗陪伴的文燃后半程靠在车后座上睡了个饱,白嫩的脸蛋儿上压出了外套兜帽的印子,面色阴沉,带着起床气拖背包下车。 如果说停车场相遇是一种缘分的话,文燃也认了。 空气里是冬天的味道。 文燃拉上外套拉链,侧身去看韩舟淳和江彧,发现二人面不改色,似乎并未感到这股风霜化雪的凛冬气息。 天已经完全黑了,高大的alpha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他肩宽腿长,冷峻中透着一种异样的暖意,时隐时现。 男人身边跟着只大狗,棕褐色的圆圆眼一瞪,嗷呜一声扑了上来。 文燃被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挡,被扑过来的大狗含在嘴里啃了一口。 “然然!” 邢啸禹轻斥一声,连忙走上前,抓起文燃沾着口水的湿淋淋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咬到了吗?” “啊,没事,它就是舔了一口。”文燃淡定地收回手。 然然还不死心,呜呜的抗议着,乱蹬爪子企图挣开束缚往文燃身上扑,邢啸禹手里收紧,将狗拽回自己身后,“它很喜欢你,所以……” 文燃哂笑,能不喜欢吗,我也叫燃燃啊。 “哎,禹哥,开得挺快嘛。”韩舟淳这边搀着轻微晕车的虚弱体下车,听到大狗凶巴巴的朝自己叫,心里害怕,嘴上不输阵,“怎么把你弟带出来了?” “我妈说……”邢啸禹知道韩舟淳怕狗,故意松了手劲,顿了顿,“说让我带它出来放放风。” 他可说不出他家太后的原话来。 邢太太的原话是,“你快把然然牵上吧,我的乖儿子可比你有出息多了,没准儿还能帮我勾搭个儿媳妇呢!” 不得不说邢太太真的十分有远见,在高速堵车时,它哥就已经为它预备了奖励大餐,邢然然小朋友圆满完成任务,成功勾引了它嫂子。 文燃也很喜欢然然,蹲下丨身胡噜了一把毛茸茸的狗头,笑眯眯的逗弄着。 那狗围着他转了一圈,哼哼唧唧地撒娇,抬起一只肥厚的前爪,搭在文燃小臂上。 薄外套袖子上多了一个黑乎乎的狗爪印。 邢啸禹:……狗粮综合经典大餐减半。 四人一狗从停车场行至入住大厅,邢啸禹把然然的牵引绳交给了文燃,自己拿着两人的背包走在旁边。 韩舟淳则与江彧缓慢地走在后面,绕着献殷勤。 度假村院儿里有个白光四射的夜间球场,此刻安静无人,只有颗橙黄色的篮球停在球场中央,文燃远远的看出了神。 大狗已经自己走出了几步,正张嘴和草坪里的杂草玩耍,摇头晃脑撕咬。 邢啸禹不明就里,顺着文燃的视线望去,情不自禁地叫道,“燃燃。” “嗯?”文燃慌忙扭过头,身侧的alpha目光灼灼,正凝视着自己。 手上收紧牵引绳,“你在叫它?” “啊?”邢啸禹瞟了一眼碍事的大狗,抿唇一笑,继续道,“邢啸禹,我的名字。” 许是刚修剪过草坪,夜风里掺杂着青草的味道,伴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冰雪融化寒凉气,猛地冲人鼻腔。 文燃跟着等得不耐烦的大狗加快脚步,心里响起莽撞的节奏,忽快忽慢,激烈焦灼。 他真的很喜欢这种味道。 喜欢到地下车库惊鸿一遇就没了交往别的alpha的兴趣。 * 饭后夜间韩舟淳约了温泉,他有心今夜一次攻擂,早早的换好衣服在客房走廊里等待江彧,临出发前还警告邢啸禹不要突然出现坏自己好事。 说这话的时候邢啸禹正站在阳台上看灯光明亮空无一人的篮球场,连个白眼都没施舍给他。 这间温泉度假村本是他祖父家的产业,从小到大,邢啸禹来过很多次,那篮球场只是普通的室外塑胶篮球场,甚至由于度假村新建了室内运动场,已经有些疏于管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文燃盯着那旧篮球场的眼神,真挚而动容,像是遇到了多年的老友,又像是忆起了陈年往事,既欢喜又复杂。 郊区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几个闪烁的星星点缀在墨黑的幕布上,山中夜风吹过,牵动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韩舟淳早就化身豺狼去温泉里捉拿小兔子了,邢啸禹却一直没能从阳台走开。 夜深了,住宿区里一个高挑的身影慢慢走出去,身影被路灯拉长,拖在宽阔无人的路上。 邢啸禹的视线跟着那人,从住宅区慢慢踱步到篮球场,推开篮球场的栅栏门,轻巧地钻了进去。 曝光度极强的白光下,身高优越的omega穿着一身劲黑,步伐轻快自然,像是去上体育课的中学生,抱着球满场跑。 简单的热身,运球,跳投,上篮。 橘黄色的球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下打在被太阳光照得发白的塑胶球场上。 动作标准,运球流畅,投篮精准。 一看就是从小练出来的球感,且从未荒废。篮球被时间沉浸在他身体里,拿起来便可以随心所欲。 他要是能在球场上,大概是个十分出彩的天才球员。 “文燃。” 文燃回头。 男人换了一身利落的运动装,站在球场边敞开双臂,“斗牛,来不来。” 邢啸禹是跑着奔到篮球场的。 他也曾是打过大学生联赛的首发后卫,球场上的兄弟都是铁铮铮的alpha,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唯独没见过文燃这一款。 因为是omega,无论他怎么增重加练都腰腿纤细,肌肉永远都只有一个浅浅的轮廓。 那可太诱人了,一路上邢啸禹的心都要蹦出来了,alpha原始的征服欲凶猛的击溃大脑,那纤长身影运球的样子太过漂亮,引得他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好好的和他来一场男人对男人的球局。 然后紧紧的抓住他纤细的手腕,吻他。 炙热的,深情的,吻他。 防守的时候两人总是会贴得很近,文燃并不是喜欢身体对抗的人,但总会有肩膀与胸膛的相触。 心跳狂放如雷,若是能放大了听的话,该是两段旗鼓相当的入阵曲。 文燃细瘦有力的腰身从双手中灵活的滑过,邢啸禹忙跟进防守,球出手,在夜幕中滑过一条漂亮的弧线,精准得分。 邢啸禹没回头篮筐,上前一步接住了文燃瘦削柔韧的腰身,文燃愣了一秒,没有挣开。 鼻尖相抵,呼吸交缠,汗水顺着额角滴落,这是他们今晚第五十次追平。 “我以前也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文燃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息,口鼻中萦绕着清浅的冬季冰雪冷冽,久久不散。 邢啸禹退开些距离,在篮下慢节奏的运球,努力吸了一口气,企图闻一闻文燃身上的味道,但空气清淡平常,并没有什么特殊气味。 果然信息素不敏感是无解的啊。 他背过身,深呼吸平复自己身体的反应,接着文燃的话茬问,“然后呢?” 文燃热得发懵,拖着步子拿起球场边的水仰头灌了一口,摇摇头,语气稀松平常,“可惜他是个混蛋。” 夜风微凉,球场上灼热的气氛逐渐散去,树叶沙沙作响,揉碎了暧昧。 文燃将球场上的情动归于信息素的纠缠引诱,邢啸禹却思考着何时何地给他一个正式的告白。 真糟糕,邢啸禹想。 ※※※※※※※※※※※※※※※※※※※※ 亲是亲了,没在一起。 第4章 结婚和谈恋爱 正午阳光从窗帘缝偷摸进房间,房门滴滴响了几声,江彧披着韩舟淳的大外套,猫腰放轻脚步,鬼鬼祟祟的将门开了个缝挤进来。 整洁的标准间里有张床空着,靠窗的那张床的主人躲在被子堆里还在睡。 江彧脱下丨身上的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就着门口的穿衣镜打量自己。 他刚从韩舟淳的房间里回来,薄衬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扣子被扯掉了几颗,遮不住脖颈上的红痕。 文燃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睡眼惺忪,说话带着鼻音,“舍得回来了?” “啊?”江彧听到文燃的调侃慌忙转过身,“不,不是。” “我都闻到了。”文燃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不过你能把他外套拿出去么,檀香味有点儿太重。” 江彧小脸儿一红,不知所措的捏着衣角,“小燃,你说我们——” 文燃的手机一开机就叮叮当当的开始提醒消息,闭着眼从上到下点了一遍,抬头瞟了一眼羞红一张脸的江彧,“永久标记?” 江彧身体颤了颤,后颈还疼着,泛着丝丝甜味,韩舟淳咬那一口毫不犹豫,伤口又深又长,疼得他哭叫不止。 “啧。”文燃坐起身,招手示意江彧走近,“你真想好了?” “当时——情况不受我控制。”江彧扁嘴,红红的眼眶要滴下眼泪来,收拢手指攥紧文燃睡衣袖口。 “我最讨厌‘不受控制’这种话。”文燃拍拍他的肩膀,两种信息素混合的甜美气味儿让他不由自主的退后,“既然你自己做了决定,就对自己负责。” 眼泪啪嗒啪嗒的从眼眶中滑落,滴溅在文燃手背上,江彧呜呜哭出声,“可他想结婚。” 韩舟淳想结婚。 在汤泉里,韩舟淳搂着江彧单薄的身体,轻吻他的唇角,说想结婚,想要个可爱的孩子,想和他一起经营一个家。 江彧靠在韩舟淳怀里,红着一张脸,除了点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答应了。”文燃面色阴沉,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往卫生间走,语气笃定,“你没和他说明自己的情况,稀里糊涂的答应了,还让他永久标记了你。” “我……”江彧一梗,扑进被子里哭了出来。 他有些后悔了。 文燃洗了手,靠在洗漱间的玻璃门框上,一字一句道,“江彧,今后的一切就超出你自己的控制了。” 江彧咬着被子,痛苦地呜咽,韩舟淳檀香味的信息素萦绕他身旁,非但没起到任何的安抚作用,反而使他更加焦虑。 他分化的比一般omega早,发丨情期波动频繁,时间差距很大,去医院检查后才知道自己激素水平不足,先天生育系统不完全。 他贪图那份温柔,怕轻易失去,选择向一直期盼要个孩子的韩舟淳隐瞒,他其实不能生。 甚至韩舟淳父母一直很想要个小孙子,上次在公司门口偶遇韩舟淳父母,温柔和煦的韩母与江彧双手交握,告诉他虽然他俩还没正式确定关系,父母却很期待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一家三口或四口,柴米油盐,平淡幸福。 文燃叼着牙刷出来拉窗帘开窗户,阳光和清风瞬间涌进房间,吹淡了空气中波动起伏的气味,他坐在江彧床边叹了口气,沉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可他决定要和你结婚时,应该有知情权。” 江彧像只小鸡崽一样缩在被子里,小身板一抖一抖的,吱吱呜呜哭个不疼。 文燃没再说话,他当然知道如果韩舟淳和他的家人表示宽容和理解是皆大欢喜,可现实的发展,分明正在往他们曾预料过的最差结果步步逼近。 楼下草坪上叽叽喳喳地叫成一片,上午刚拔河结束的员工们吃过午饭,正成群结队的回来,几个姑娘聚在一起咋呼地聊八卦,不知谁说了一句调侃的话,一群人哄笑出声。 文燃他们住在二楼,依稀听到有个声音尖细的姑娘说“小江”、“韩总”、“邢总”,一群人暧昧的讥笑。 “哭够了就想想怎么办吧。”文燃坐了一会儿,拍拍床铺站起身,“一会儿他该来找你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文燃正好在门口换鞋,他开了个缝,门外韩舟淳换了一身立整的衣服,像大学刚毕业的年轻学生,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对文燃粲然一笑,“小彧呢?” 扑面而来一股浓烈檀香味,文燃皱眉,连个招呼都不想打,打开门一步迈出好远,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你们聊,我出去玩会儿。” 文燃迈着大步远离被檀木熏香搞得香味四溢的楼道,不禁嗤笑,至少韩舟淳没有江彧说的那么有涵养。 自家omega有个同性同居人,收敛信息素本该是基本礼节,那个得意忘形的alpha竟然毫不在意。 文燃转弯出了客房,打算先去餐厅转一圈,首先照顾咕咕抗议的肚子。 来团建的员工们由于下午还有活动,基本都散光了,餐厅里只剩下几个散客,菜品被挑挑拣拣,只剩下些汤汁菜叶。 文燃站在窗口等了一会儿,取了几块新上来的寿司和一份水果沙拉,挑了个景观别致但很晒的窗边座位,别有兴致地看窗外草坪上咬浇水喷头的大狗。 然然熟稔地在草坪上打滚儿,身上的毛发湿淋淋的滴水,一会儿用鼻头拱草坪上的玩具球,一会儿张嘴与旋转喷水的喷头较劲,球被他拱出去老远,新换的浇水喷头又被它盖上了牙印章。 它的主人站在远处树下阴影里,远远的只剩下一条一动不动的黑影,不知在做什么。 文燃吃东西的方式不像他的性格一样随性,反而慢条斯理的,水果沙拉都细嚼慢咽。他饭量又小,比一般的omega更挑食,偏爱肉食又不能多食油腻,娇贵得很。 他这边水果沙拉才过半,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提示有新消息。 邢啸禹:吃完了出来玩,然然在等你。 还在愉快玩水的僚机阿拉表示:你拿狗做挡箭牌,算什么男人! * 邢啸禹陪狗又玩了好一会儿球,文燃才慢吞吞的从餐厅走过来。大狗看见他,抬起自己湿淋淋的大爪子就一顿猛扑。 “起得很晚?”邢啸禹靠在树干上半垂着头,刀削似的俊朗面容隐在树荫中,见他来了直起身,薄唇牵起弧度,“下午有活动吗?度假村外边景色还不错,带你去看看。” 文燃躲过狗爪,想起房间里那对刚更近一步的ao,点点头。 因为山路崎岖,大狗被留在了度假村里洗澡,两个人就着日头,步履轻缓地出了度假村,七拐八拐进林间的一条小路上。 山中极为幽静,空气清新,绿树满布,小路蜿蜒而上,隐隐的能听见清脆的鸟鸣和泉水流动声。 狭窄陡峭的小路上只能容一人通行,文燃走在邢啸禹前面,alpha不着痕迹地护着他。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你一言我一语,从篮球聊到工作,从工作聊到朋友, 磨磨唧唧的没有主题。 邢啸禹很有耐心,哪怕文燃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啊,那不错”也极为绅士的转移话题。 两人都是身高腿长的运动健将出身,没一会儿便走到了一处集满大石杂草丛生的水流处。 文燃蹲在一块扁平的大石头上,泉水很浅,清凉的泉水轻轻触碰他的指尖,激得大脑皮层一阵阵发麻。 邢啸禹站在他身后看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老韩说他要和江彧结婚。” 瞧见水中的小虫盈盈绕绕,文燃找出张纸巾擦手,小声回答,“江彧告诉我了。” 邢啸禹蹲在文燃身边,“我觉得江彧这小孩儿挺好的。” “我想问你个问题。”文燃抱着膝盖,“现实的说,你们alpha是为了什么结婚?” “找一个人陪伴,还有孩子。”邢啸禹又想了想,“也有人是因为爱情。” “婚姻里的爱情像不像海市蜃楼?远看壮丽恢弘,走近了其实是一捧黄沙。”文燃随手捡了一块小石头,手腕一松投进水里,“你现在看得见,你能保证下次来还找得着吗?” 你说爱情,其实是生活湍急水流里的一块石子,沉积在泉水的底部,时间一长,谁也不会注意。 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语调平和,没有一丝喟叹和不甘,像陈述既定的事实。 “好的爱情,经得起时间和现实。”邢啸禹眼睛盯着那块平凡无奇的石头,忍不住伸手去摸文燃头上细软的发,“你可以怀疑,但不要回避。” “可惜我不信。”文燃挣开他的手站起身,“恋爱这东西,激情就够了,厌烦就放手。” 他在拒绝他。 邢啸禹没起身,卷起袖管伸手探进流水里,费力地拿出文燃掷下去的那块石头,颠了颠装进口袋。 文燃不理会他,径直朝来时的路返回。 邢啸禹留在后面整理衣袖,没着急追。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十米,也许更远,alpha的声音穿过浓密的树林,断断续续的传进文燃耳朵里。 “我相过很多次亲,亲属介绍的o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单纯,善良,不谙世事。” “可我不喜欢。” “我喜欢那种自由洒脱的,他或许会穿着皮衣骑机车,又或许会听地下音乐玩hip-hop,或者穿着背心短裤运动服在球场上挥汗如雨。” “他该是那种自信,骄傲,有主见的人。” “文燃!” “我……” “我只谈恋爱的。”走在前面的文燃脚步一滞,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你要是像韩舟淳对江彧一样抱着结婚的心思来和我谈恋爱,恐怕会竹篮打水。” “所以,你正式告白前,应该仔细想想。” 午间的林子里是凉爽的,可风吹不进来,看上去开放其实密闭的空间让人憋闷得难受,心里胀胀的,堵成一团。 ※※※※※※※※※※※※※※※※※※※※ 邢啸禹:我觉得韩舟淳这个婚一定不好结 文燃:我觉得你的恋爱也不好谈 第5章 我初恋喜欢你 周一下午,商业区底商某咖啡厅里。 临近下班时间,店里人不多,他们大多面色疲惫,步履缓慢,闲散的聊天。 音乐沉静安谧,文燃坐在角落里,懒散地靠着墙,桌上放着杯醇香四溢的蓝山,他注意力都在手机屏幕上,充耳不闻对面男人说的话。 男人是极其儒雅的长相,面冠如玉,一举一动都优雅自然。他丝毫不在意文燃非常不礼貌的态度,语气温柔,垂声询问:“所以你还要回去考虑吗?” 文燃也不抬头,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打字,“不考虑了。” 他刚接了一单私活,正在谈价钱。对方是个临近毕业的学生,想买一份毕业设计,正言辞恳切的讲价。 刚给那孩子提了最低价,文燃抬头看了一眼淡然的敷衍了事“我不适合这份工作。” 文燃也不知道怎么就坐在了商业区底商的某咖啡厅里。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浓厚,刺得他胃中暗流涌动。对面的斯文败类可能是新来的hr,明显是只老狐狸,不仅想替老板招聘,还想泡他。 “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男人还没有放弃,双手在桌上交叠,做足了长时间耗着的准备。 邢啸禹就是这时推开门进来的。 年轻的omega缩在角落里,面朝大门低头玩手机,看样子像是晚上约了朋友去live house,穿着与这间刻板的写字楼格格不入。 他和文燃自上次度假村不欢而散后,已经有两周没有见面,他甚至没给文燃发过一条消息,只在动态里关注着omega。 文燃似乎每天都很闲,步数极少超过千步,多数时间只在家里简单的活动。 邢啸禹认真思考了文燃的话,他并不赞同文燃的观点,更不能接受爱人不抱着与自己走下去的心思在一起。于是他将二人的关系搁置在一旁,想缓一缓再做决定。 文燃对面那个男人坐姿肩背挺直,像是风削过的竹,大概是长时间的习惯所致,在这么放松的环境里也端着谦谦君子的派头。 邢啸禹不觉得文燃是又谈了恋爱,omega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绝对不是对自己男朋友该有的表情。 但心里总是硌得不太舒服,他点了店里的松饼并嘱咐打包,扯掉领带装进口袋,又整了整衣领走过去。 omega还沉溺于和顾客讨价还价,背对着他的男人先听到脚步回过头。 两人对视,邢啸禹步伐一滞,惊愕出声,“褚朗?” “啸禹,好久不见。”男人怔愣了一秒,淡薄的微笑。 好巧不巧,男人正是邢啸禹心里已经模糊一片的初恋。 邢啸禹的初恋是个俗套的故事。 他高中时毫无悬念地分化成alpha,年少时征服欲汹涌澎湃,打心眼儿里不喜欢那些娇柔软糯的omega。他迷恋着的那个学长是全校万千男女心中温柔忧郁,品学兼优的beta男神,追求的时候大张旗鼓,在一起时轰轰烈烈,也曾是一段传唱三届学生的神仙爱情。 他们结束得很简单,邢啸禹一时兴起的追求,在一起天差地别的性格,不是爱情,更像满足观众观赏欲望的一场戏剧。 这场初恋早就沉淀在邢啸禹记忆最底端,不见到褚朗,他大概怎么也想不起来。 邢啸禹坐在文燃身边的空椅子上,将他面前凉掉的咖啡往自己这边挪了挪,问褚朗:“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回来没多久,朋友开了个小公司,我回来也算帮忙吧。”褚朗显然对他失节的叨扰不甚满意,但良好的家教又要求他保持优雅,“你是下班了?” 文燃看了邢啸禹一眼,没出言拒绝,手里的手机已经打开了游戏界面,并不想参与这场同窗对话。 这二人见到彼此的瞬间都很僵硬,聊天不热络熟稔,不是熟人的话邢啸禹又没必要坐下不走。大概率是不想当着自己的面见面,但这种情况下不在场又怕对方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嗯,我妈说想吃松饼了。”邢啸禹看出他神情不悦,皮笑肉不笑地瞟了一眼文燃,问,“约会?” 褚朗慌忙摆手,“啊,不是,就是一简单的面试。” 可我觉得你对他有意思。 邢啸禹内心郁结,看看褚朗又瞧瞧文燃,这是个什么未成形的三角恋! 文燃没戴耳机又不能开扩音,一把游戏三分钟之内刚枪结束,起身捞背包,“褚先生,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但我不感兴趣。” 这话很明白,不论工作还是人,他都不感兴趣。 正值傍晚,大批白领从写字楼里涌出来,咖啡店巨大的落地窗给下了班的八卦员工们提供了良好的观察视野,文燃低头斜了邢啸禹一眼,“还不走?” 说罢,推开椅子先出了门。 “那我先走了。” 得意,就是很得意。 邢啸禹朝愣在原地面色如纸的褚朗点头示意,从前台拎上打包好的小点心,跟着文燃快步出了咖啡店大门。omega已经打开软件准备约车,并不想和他一起走。 屏幕上显示正在排队,进度圈转来转去没有响应。 “这个时间段这里很难打到车,还有20分钟晚高峰,我想你应该不喜欢在这个时间挤地铁吧。”邢啸禹那股子得意劲儿还没散去,站在他身后,语气嫣然。 文燃跟着邢啸禹去了地下停车场,男人走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叮嘱他先停在车边不要上车。 邢啸禹换了一辆低调的四个圈a系,从后备箱里翻出一瓶银白色的喷瓶,对车内空间进行空气清洁。 文燃靠着车库的大柱子抱臂瞧着,高大的alpha躬身钻进车内,将后座上的衣服收进袋子里,咧开的西装领口内露出严丝合缝贴着的阻隔贴,正值易感期。 车内空气清新清爽,没有alpha冷冽的味道,文燃坐进副驾驶,拉上安全带,才后知后觉感到尴尬。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拒绝和被拒绝的ao关系。 邢啸禹此人可能是尴尬免疫,转弯出了停车场,问文燃:“去哪儿?” 文燃从背包里掏耳机盒,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塞上耳机。 “你家?” 文燃心里有些在意褚朗,没回答他,只是别扭的转向车窗,话含在嘴里滚了一圈,不情不愿地问:“前男友?” “啊,初恋。”邢啸禹愣了一下,心下了然,噗嗤笑出声,“可他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文燃默不作声,又打开游戏。 车水马龙,车厢中平静异常,只剩下导航断断续续的播放路况,邢啸禹目不斜视看路。 文燃靠在副驾驶上,低头玩了两把游戏,明显兴致不高,盒了两把就丢开手机,望着车窗外已经亮起的灯火出神。 两周内发生了很多事,江彧还是没能告诉韩舟淳实情,两家父母糊里糊涂地拟定了订婚的日子,结婚这件事箭在弦上,甚至不知如何回头。 文燃无奈得只剩笑着祝福,多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自己倒是很清楚已经对身边的alpha动了心,但一想到二人不甚相同的感情观,就害怕得退缩。 进一步害怕,退一步难过,堪称举步维艰。 alpha像是忘了此前的不愉快,绝口不提任何感情之事,比一般专车司机都安静。 文燃向后调了调靠背,心绪复杂,眼望着远处天边的浮光波动,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月色迤然落下,omega恬静的睡脸敛去了平时锋利的光芒,他是极好看的,像昳丽的野蔷薇,锋芒毕露、傲于常人的漂亮。 这样带入性格的好看,不是寻常alpha能抵抗得了的,更不是寻常alpha能驾驭得住的。 邢啸禹关掉导航,空气中安静地只剩下两人平缓和谐的呼吸声,空气中尘粒波动,是alpha情绪波动而溢出的信息素。 ※※※※※※※※※※※※※※※※※※※※ 邢啸禹:韩舟淳都要结婚了,我怎么还追不到人呢? 文燃:你要是追到人是真追到人,他结婚恐怕没那么顺利。 第6章 结婚要先恋爱 天气逐渐入夏,气温升高,八月,新型阻隔喷雾市场调研不错,已经投入批量生产。 韩舟淳和江彧的订婚宴在月初的周六举行,没有邀请过多的同事,只是叫了亲近的家人朋友定了个小厅聚一下。 邢啸禹一大早在父母混合双打中被拎去了洗漱,打着哈欠泪眼朦胧地坐在沙发上听新闻吃早点,他家太后对着一张成熟稳重的男明星照片拿着发胶给他薅发型。 “妈,又不是我订婚。”邢啸禹敢说不敢动,端着豆浆坐在原地。 他发质偏硬,发胶使用量也多,眼看已经空了半罐子,才把头发服帖的整理好。 “你懂什么?今天舟淳订婚,那小江那家就算没有单身o参加,还没有七大姑八大姨了?”邢太太拍了他一把,又回身催促丈夫更衣。 “妈,我……”邢啸禹对着母亲的背影小声嘟囔。 “你什么你?你妈为你操碎了心还有错了?”邢太太从他衣柜里拿出件衬衫丢过来。 我有喜欢的人了。 憋在肚子里,没说出口。 这天是个好日子,韩舟淳订的餐厅异常火爆,邢啸禹带着爸妈在周围绕了好几圈才抢到一个停车位。 韩舟淳和江彧正站在外面,他俩穿着登对的白西装,系着精巧的领结,见邢啸禹一家连忙迎上来。 “呦,舟淳!这是小江吧,真可爱呀,阿姨祝你们百年好合啊。”邢太太今天穿了条藕粉色的连衣裙,保养得当的手紧紧地拉着江彧,“小江,你有没有未婚的omega亲戚朋友给我们家啸禹介绍一个啊。” 有倒是有。 江彧红着脸,尴尬的瞥了邢啸禹一眼,这不是您儿子不争气吗? “妈,别闹,后边还有人呢。”邢啸禹脸色一僵,拉着母亲就往大厅走。 他给文燃发过消息,今天是亲戚专场,omega说他来了不合适。 小厅面积不大,一共也只摆了六桌,韩舟淳家的亲戚偏多,江彧家只占了一桌。 这边邢太太已经和韩母热络的聊起天来,邢啸禹跟着父亲入座,掏出手机给文燃发起消息来。 起床了吗? 迟迟没等来回复,这边亲朋好友都已经上座,等待主人发话开席。 邢啸禹收起了手机,韩舟淳和江彧相携而至,正式改口,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上菜吃饭。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邢太太和席间的一些同龄妇女们混熟了,正凑在一起聊天。 邢啸禹凑近听了两句,借口抽烟慌忙跑到休息室躲避各家阿姨的盘问。 中老年退休妇女的三大爱好:跳舞,唱歌,说对象。 小厅里热闹得很,韩舟淳喝多了,正醉醺醺和几个堂兄弟喧闹。 中午的阳光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里,窗外逐渐阴云满布,闷雷轰响,邢啸禹靠在休息室沙发上,手里的烟早就熄了,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文燃给他发来个位置,是距离餐厅不远的公共篮球场。 阴沉的天空兜不住沉重的雨水,先是几滴雨水试探性地坠落在地,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声响,大雨瓢泼,下了起来。 邢啸禹给文燃回电话,听筒那边嘈杂混乱,omega的声音伴着喘息时断时续,“你……能不能来一趟,记得打一针抑制剂。” 他发丨情了。 邢啸禹当即站起身来,捻了烟头拔腿就往外冲。 “儿子!哎!下雨了你去哪儿啊!” 邢啸禹跑出门,邢太太连忙叫了他一句,跟着跑到大厅门口。 高大的alpha一头扎进雨里,黑色的轿车紧急摆尾,甩起了一片水花。 “这小子,肯定是有心上人了。”邢太太站在大门口望着消失在雨幕中的车,对拿着件薄外套追出来的丈夫美滋滋的笑了。 邢啸禹开得很急,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在副驾前翻出一支抑制剂,趁着红灯的时间慌忙打了进去。 路况良好,超速行驶的话只需五分钟。 大雨滂沱,篮球场上的记分牌还没收起来,现场杂乱,观众席上还杂七杂八地剩下许多助威棒和横幅。 omega的身躯远看小小的,窝坐在场边球员休息区座椅上,他披着件外套,将头紧紧的埋进双膝,手护着颈后的腺体,雨水毫不留情地击打着他的肌肤。 邢啸禹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炸了。 车没停稳,他便开门冲了出来,打横抱起雨里的omega塞进后车厢。 “你!你发丨情期出来打什么球!”邢啸禹既生气又心疼,一同挤进后座里,拿起毛巾粗暴地给文燃擦脸。 “嘶,轻点。”文燃已经恢复了些许神智,靠在邢啸禹怀里微阖着眼抗议。 “抑制剂打了吗?”邢啸禹语气凶狠,手上不自主松了劲儿。 “打了。” 文燃抬起手臂,胳膊上的针眼儿渗出血迹,混着雨水颜色清浅。 一看就是自己哆嗦着手硬扎进去的。 邢啸禹从后座捞起纸袋子,将自己平时跑步穿的衣服掏出来,气得发疯,“你!不知道自己发丨情期吗?” “知道啊,所以我带了抑制剂。” 文燃当然知道发丨情期淋雨是件严重的事儿,接过邢啸禹手里的毛巾自己擦拭身体。 “我还得感谢这场雨,帮了我一把。” 雨下起来的时候,文燃还在场上传球,随着裁判的和工作人员的惊呼,球员和观众们都纷纷快速离场,他却腿一软,走不了了。 情丨欲上来的有些猛烈,他双眼里蒸腾起薄雾,脚步沉重,好在全场人都忙着撤退,没人注意到他这个来替人打球挣钱的。 大雨倾盆而下,冰凉的雨水浇透衣衫,给了omega发求救信息和打抑制剂的机会。 邢啸禹见他开始脱上衣,默不作声地从后座里出来,绕进了驾驶座,目不斜视地向前,用纸巾擦了擦后颈,默默地贴上了阻隔贴。 他应该感谢自己今天开的是贴了膜的低调四个圈,后座上的omega换衣服不会被别人看到。 “以后能不能别替别人打球了。”邢啸禹的声音闷闷的。 “不能。”文燃换了衣服贴好塞进纸袋里,钻进副驾,敏感地感觉到了空气中波动着的alpha信息素。 他在不安。 少倾,文燃抄起那块湿透了的毛巾拧了拧水,一把扣到邢啸禹头上,说道:“以后发丨情期我注意。” 邢啸禹没再说话,车缓缓地驶出篮球场,雨小了,淅淅沥沥地下着,邢啸禹身上那身太后给置办的贵衣服还在滴水,雨水浸润的头发粘着发胶一缕缕直着立了起来。 文燃侧靠在驾驶座上,看着邢啸禹一头炸毛,闷声低笑。 球场离文燃家不远,邢啸禹沉默了一路,车第一次拐进了小区,停在了文燃家楼下。 “你……” “你不上去坐坐?” 邢啸禹手里拿着把折叠伞停在原地,文燃不等他说完,拉开车门,径自钻进雨里。 小小的一居室是温馨恬静的装修风格,文燃独居,从不喜欢带人回家,自己过得干净整洁。 文燃对邢啸禹的入侵并没有产生敌意,从自己宽松的t恤和工装裤中翻找出一套来,刚扯出一条新浴巾来,就被霸道的alpha先推进了浴室。 “快去洗。”邢啸禹言语僵硬,关上门,自己拿着浴巾在门外解衣扣换衣服。 客厅小小的,壁挂宽大的液晶屏,沙发是温馨的米白色,地上铺着长毛地毯,抱枕、游戏手柄和vr眼镜随意地散落在地毯上,茶几上堆着文燃日常吃的零食,窄柜上放着相框,照片上是一家四口。 文燃的父母都与他的alpha哥哥住在国外,小一居室房本上只写了他自己的名字。 空气中弥漫着奶味儿的无花果香,邢啸禹嗅了嗅,是放在柜上的香薰。 邢啸禹想象着文燃的模样,半躺在地毯上,仰头看向屏幕。 他因为文燃的执拗而生气,更因为自己没权利照顾他而气馁。 他甚至有些害怕,怕文燃自己任性妄为,哪天把他自己搭出去。 结婚不结婚的,邢啸禹突然不想管那么多了。 文燃冲了热水澡,换了身浅灰色的居家服,赤脚踩在地毯上,坐在他身边。 邢啸禹缓了缓,开口道:“文燃。” “我们先谈,可以吗?随性一点,反正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我们就把握现在。” 文燃哼了一声,随手捡起个抱枕,不做回答。 邢啸禹侧过身,拉起文燃的右手,抬眼与他对视,“我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行吗?” “好。”文燃埋头扑进alpha怀里,声音懒洋洋的。 雷声渐歇,雨水不停。 窄窗内浅黄色的窗纱轻飘飘的荡漾着,屋内冰雪的冷气冲淡了香薰味儿,他们紧紧依偎在地毯上,缠绵的亲吻。 ※※※※※※※※※※※※※※※※※※※※ 邢啸禹:万事开头难,只要在一起了,以后的事好说! 文燃:呵呵 第7章 周末约会纪录 文燃站在窗边,看见熟悉的轿车从拐弯驶入楼下唯一空着的停车位,车喇叭在楼下哔哔响了两声。慌忙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面包片塞进嘴里,小跑过客厅捞起在茶几上的牛奶一饮而尽,杯子往窄柜里一塞,佯装很早就起床吃完早饭的样子,坐在地毯上抄起平板看综艺。 在一起一个月,文燃终于体会到了段子里说的那种找了个亲爹似的男朋友的快感。 邢啸禹给他填了一冰箱的有机果蔬,按时嘱咐三餐,控制他熬夜,下了班还来给换着花样做晚饭。 甚至对他爱吃的和不爱吃的了如指掌,能准确的买到他喜欢牌子和口味的酸奶,还限制了他的零食。 半分钟后,门外门铃声响起,文燃伸了个懒腰,拖着平板起身给alpha开门。 邢啸禹手里拎着个小纸盒,见文燃低头盯着屏幕,赤脚往客厅里回,不悦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出来开门穿鞋。” 说着放下手里的盒子,快步上前将omega抱起。 文燃是被邢啸禹一次次抱习惯了,歪头往邢啸禹怀里蹭了蹭,等待alpha在额头上落下轻吻。 邢啸禹将他抱回沙发上,大掌压下还在播放喜剧的屏幕,抬起文燃的下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轻声问:“还不快换衣服?” “哦。”文燃瞪了他一眼,张开双臂示意男人抱他去卧室。 真是惯着他了。 邢啸禹靠在卧室门边,听着里面翻衣柜的声音,轻声吐槽了一句,唇角的弧度却怎么也无法抹平。 今天是文燃百般拒绝,邢啸禹一向不赞同但突然开窍同意了的韩舟淳先生组织的四人约会。 目的地之一是家装公司,目标是给韩江二人的新房装修工作进行收尾,以及满足邢啸禹不为人知的私心。 就像文燃总能假装自己起得很早一样,邢啸禹也把某件事瞒得很好。 邢啸禹在父母膝下住了30.5年后,终于打算搬出一家三口的幸福之家,打算独居了。 起因是他爹妈总是在家里各处偷听他打电话。 和文燃在一起后,邢啸禹养成了每晚一电话的老年恋爱健康作息,晚上睡前11点必致电文燃,监督他早睡。 拨得云开见月明的邢太太高兴坏了,眼见儿子晚归,双休日打扮得年轻英气的往外跑,跳广场舞都能多跳两首歌,恨不得顿顿给邢啸禹炖十全大补汤。 邢啸禹在家汤锅里捞出尖尖嘴的甲鱼头,在阳台打电话被他妈抓着问omega的年龄、口味并要求看照片,早晨起床听到的第一句不是“儿子吃饭”而是“你晚上为什么又回来了”。 于是邢啸禹忍无可忍,终于将买房这件事提上了日程,一个人跑去房地产公司,用心的挑小区、挑位置、挑户型,瞒着所有人全款提房,唯独装修这件事还摇摆不定。 他很想知道文燃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 虽然只是谈个恋爱,可邢啸禹忍不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去操心文燃的生活,忍不住去想象和他朝夕相处的日子。 真没想到在外严肃冷峻的邢总其实是个热爱照顾自家小omega的人妻属性。 还有两三个月就要埋进他期待的婚姻坟墓的见证人韩舟淳如是说。 文燃换衣服的功夫,韩舟淳和江彧已经先行一步到了家装公司,等到邢啸禹带着文燃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和设计师谈想法了。 他们分坐在两个不同的隔间里,文燃缩在弹软的大椅子上,对面坐着个自称是工作人员的先生,积极地为他身边正襟危坐的邢啸禹推荐。 “虽然先生您还没买房,现在也可以考虑一下中意的户型和装修的。您有养宠物吗?我想您二位应该喜欢现代感比较强的简约家装风格吧?” 无聊。 空气弥漫着一股玫瑰花味儿,不浓烈,香味清幽自然,分不出是香薰还是信息素。 有点儿难受。 文燃又向后靠了靠,手里拿着一本未署名设计师的家装手册闲看。 那家装手册很薄,只有二十余页,一共有四个简约温馨风格的家装,大部分区域都覆盖了厚厚的地毯。 文燃努努嘴,心里吐槽,一看就很难打理。 手册上有一页上是一间宽敞书房,房中整墙的原木架,被分成不同大小的几何格子,书架与飘窗一体,窗外是正午迷人的江景,蓝天碧水,绿涛满布。 文燃多看了几眼,手指在纸上比划了几下,这里可以放书,这里可以放手办,这里…… 邢啸禹坐在一旁,深深地看了一眼书页,牵过文燃停在书页上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突然笑了。 交谈不咸不淡的进行了快一个小时,文燃早就对家装手册失了兴趣,热搜都刷新了好几次,抱着手机走神。 看看邢啸禹,正聊在兴头上。 文燃悄悄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门外。 还越聊越起劲儿了,你热血什么热血,你又没房,老子又不和你结婚。 隔间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窗,临近中午,家装公司里的员工也都纷纷去吃午饭了,楼道里很是空旷。 有个细白的身影,晃晃悠悠的打窗边儿一闪而过,文燃定了定神,伸脖子朝外看。 他在和邢啸禹到的时候看过江彧一眼,江彧今天穿了件整洁的白衬衫,估计是这几天被韩舟淳欺负得凶了,小身板弱不禁风的,一推就倒。 “我……去卫生间。” 文燃想都没想,哗地站起身,推开玻璃门快步朝江彧走开的方向追。 楼道尽头是楼梯间的大门,文燃费力地推开,楼梯间里空空的,节能灯岁数有些大了,整个空间显得灰蒙蒙的。 江彧坐在两级台阶下,缩成一团,像只小小的纸球,楼梯间里回荡着啜泣声。 文燃缓缓蹲下,轻拍江彧软趴趴的头发,叹了口气。 江彧往他身边靠了靠, 哽咽道:“文、文燃……我,我觉得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很不安,这两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纸是包不住火的,我害怕,好害怕!” 他似乎是怕极了,身体抖作一团,不住的掉眼泪,“舟淳,舟淳,他刚还在说……” 说要给以后的宝宝留一间儿童房。 文燃揽住他瘦弱的肩膀,“那就悬崖勒马。” “我,我不想……” 江彧攥住文燃的衣摆,泣不成声。 他已经快崩溃了。 文燃紧紧地抱住江彧,想张口安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步错,步步错。 走到这步田地,江彧瘦小的肩背上已经背上了家里那等着靠他一步登天而刻意隐瞒事实的父兄。 午后韩舟淳要带江彧去试礼服,想拉二人一道去给参谋参谋。 邢啸禹知道文燃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又见他整个人懒洋洋的,便提出向他们告辞,称两人要去花鸟市场。 文燃送强装镇定的江彧上车,心里皱巴巴的拧成一团,心不在焉的附和了一句,也不知答应了谁。 江彧打开车窗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乖乖和邢啸禹去约会,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 文燃低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还是转身上了邢啸禹的车。 去花鸟市场是他们原有的计划,重新提上来也没什么不妥。 路程偏远,邢啸禹在便利店给文燃买了盒酸奶解麻烦,omega将窗户开了个缝,坐在副驾上恹恹的吹风,咬着吸管一口也没喝进去。 “你这是怎么了?”邢啸禹关上车窗。 文燃用力吸了一口酸奶,“我想养只大型犬。” “在家不还说喜欢柯基吗?”邢啸禹只以为他是纠结养只什么样的狗,“你养大型犬干嘛?” “以后你欺负我的时候咬你。”文燃几口喝干净酸奶,又打开车窗开始假装愉快的吹风。 远远的已经看到了花鸟市场的大牌子,外面各式私家车随意停放,邢啸禹拐弯下了快速路,在两辆车之间夹缝停下,俩人手拖手慢慢踱步进市场。 周末的市场里热闹非常,一进市场门先是鹩哥鹦鹉,七嘴八舌地说着“欢迎光临”,他们站在门口逗了几只鸟,乐呵呵的笑了一会儿。 卖犬的商店在偏中间的位置,两人走走停停玩了许久才到。 门口的玻璃展笼里是几只小奶狗,小爪子扒在玻璃上刨弄蹦跳,奶声奶气的哼唧出声,文燃背着手一只只看过去,左右为难。 “你喜欢然然吗?要不养只阿拉?”邢啸禹看他漂亮的眉皱成一团,从手机相册里翻出然然小时候的照片举到他面前。 “干嘛?给然然找童养媳啊你?”文燃摁灭邢啸禹手机屏幕,躬身转到店里去饶有兴致的转了一圈,很快停在角落里,问,“哎,老板,这小家伙怎么卖?” 邢啸禹跟着他看过去,角落里有个半大的铁笼,里面有只三四个月的幼年小黑球,高冷的背对着人,小肚子一起一伏,似乎睡得正香。 老板见文燃挑中了角落里的狗,局促的搓搓手,“它啊,不瞒您说,这是只德牧串儿,性格不讨喜,不爱理人,您要是真心要的话可以少给点。” “是吗?”文燃伸出手指隔着笼子戳了那小黑球一下,那狗并没睡着,颇为精神的站起身,尾巴愉快的摇了起来,伸着自己毛乎乎的脑袋亲昵地拱了拱,湿漉漉的鼻头抵着文燃的手背,伸出粉红色的舌舔了他一口。 “哎,这也是稀奇了!估摸着是这家伙喜欢您了!”老板一见生意有门儿,又赶忙恭维着说几句好话。 “就他了!”文燃笑嘻嘻地挠着小狗的下巴,“以后你就是我的小雨了!” 邢啸禹已经走到另一边给狗狗挑狗粮,挑眉问,“为什么叫小雨?” “我乐意。”文燃打开笼子把小雨放出来,狗狗正兴奋地围着他打转,一人一狗玩得好不欢乐。 邢啸禹笑了笑,也不反驳他嘴硬,提着几袋狗粮付款,心里又暖又满,涨得发慌。 真正的秋日到来之前,他第一次充实的体味到了两个人平凡生活的乐趣。 第8章 黄金周与旧人 风吹的凶了,城市里的绿荫逐渐染上枯黄,邢啸禹新房的装修已经开始动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韩舟淳和江彧的婚礼定在12月,黄金周二人去领结婚证,正巧赶上文燃和江彧的高中同学结婚。 已经许久没公共交通出行的文燃又享受了一把黄金周里的贴面礼,连着换成了三趟线才到老城区。 老城区是城市的贫富交界地带,往东是旧城排污系统陈旧的老小区,往西是新式的回迁房,一直蔓延至现代城区的边界处。 文燃就是少有的跨边界上学的孩子。 他哥走的是精英路线,上的是新城区里的私立高中;文燃初中时还未分化,为了自己那篮球梦才跑到老城上高中。 老城的高中虽然位置不佳,但是一直是市重点,学生说不上是良莠不齐,只分学霸、特长生和特长生学霸三种。 在这里上高中的人,有一半是大片旧小区里的孩子,毕业后的他们大多在城市里飘摇,但每当夜幕降临,还是会回到这里。 请柬上标明的婚礼举行地点在老城东这些年新开的大酒店,文燃下了地铁,又转乘公交,颠颠簸簸地到达。 黄金周赶上邢太太生日,邢啸禹很识时务的没有邀请文燃,自己带父母回郊区的温泉度假村庆生。 这才留给文燃独自出行的好机会。 为了纪念这历史性的黄金周独处美好时光,文燃还打听了个替某公司打球的私活,已经在场上开心的玩耍了两天。 饭店门口吹起来的简易拱门上贴了新郎新娘的名字,新郎是文燃校队的队友,一个身体条件极佳的alpha,新娘也是同届的一位女同学。 时间还早,文燃在路对面站了一会儿,给邢啸禹发了信息,慢悠悠地踱步走了过去。 “文燃!”门口迎客的除了新人的父母外,还站着几位伴郎。 叫他的是伴郎中的另一位beta队友,文燃对人礼貌的笑了笑,掏出礼金红包来写了账。 “你过来。”队友见他写了礼就要走,连忙从队伍里跑出来,将他拉到大厅的角落,鬼鬼祟祟地说,“康嚣出来了!” 队友语气有些骇人,文燃揣在卫衣大口袋里的手不由得一抖,低声问:“他不是判了十年吗?” “减刑了啊,再说十年也快,这都已经7年了。”门口源源不断的进来宾客,喧闹声只增不减,队友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个小包来递给文燃,“我知道出事儿后你俩断交了,但我感觉这玩意儿你得看看。” 两人正在角落里说着,大厅外传来一阵骚动,男人身高卓越,正从楼梯往上走。 “嘿,好久不见。”声音轻佻,锐气不减。 beta闻声猛地抬头,打开一层宴会厅的玻璃门将文燃往里一推,满脸堆笑的迎到大厅前。 文燃扒在玻璃门上看着,那少年经过了劳动改造变成了男人,近两米高的身体仍旧精壮结实,头皮青黑,长出一层短短的硬发来。 双只长臂张开,浅拥了一下与他一起进门的女同学。 脸还是一样,棱角分明,透着三分邪气。笑声爽朗,不像是从狱中出来,更像是刚放学般精神焕发。 文燃一直等到康嚣跟着一群人上楼才从宴会厅里钻出来,快步离开了饭店,在街角打了一辆出租车。 手里的布包沉甸甸的,文燃打开来,倒出来一个旧手机,漆黑的屏幕正中绽开玻璃花,边角上有几道轻微的划痕。 文燃手里摆弄着手机,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摩挲着手机右侧边,金属的边框上深深地镌刻着一个小小的火字。 曾经有个少年在没犯事儿前是兄弟,宣判那天才知道他原来是个混蛋。 下一站是篮球场,出租行进了快一个小时。 文燃将旧手机放进背包里,快步走向场上,与正在做准备活动的临时队友打了声招呼,火速放东西扒卫衣加入了人群之中。 邢啸禹和父母在度假村待了两天,给文燃发了近百条消息,睡醒了发,洗完澡发,吃过饭发,爬山的路上发…… “你当你是十几岁的小年轻呢?这么腻味?这么黏人?”邢太太一球拍扣到不争气的儿子头上,“捡球去!” “我没有……我得问问他吃没吃午饭。”邢啸禹吃痛地缩头,手上不停。 “儿子,不是妈说你,你这也太上心了。”邢太太接下丈夫的发球,心里泛酸。 邢啸禹默不作声,继续编辑消息。 “哎哎哎行了!想他了?回去吧!”邢太太球拍一挥,回球出界。 邢啸禹父亲也在那边应声,“你妈妈生日都过了,想回去就回去吧。” 文燃这边刚刚开打,场上人声鼎沸,欢呼声淹没手机叮咚叮咚的响声,开场三分之后,比赛进入火热。 邢啸禹在高速上疾驰,索性回城的人不多,道路不算拥堵,他先跑去黄金周不停工的新家与设计师进行了前段工作的验收。 书房的一体书柜已经有了雏形,秋高气爽,窗外的碧水绿涛荡漾着自然的声响,邢啸禹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才又启程去文燃家。 这场球非常应景的输了。 邢啸禹在楼下等了文燃很久,临近傍晚,熟悉的纤长身影才慢悠悠地出现在转弯处。 文燃正在低头摆弄手机,路边的老柳树枝丫低垂到肩膀,柳叶粘在潮乎乎的球衣上,人扛着卫衣和背包,走得不紧不慢。 叮咚。 手机一声响,邢啸禹还收到一条消息。 ——不知道晚饭吃什么。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邢啸禹收了手机,靠在单元门边,手里拎着个蛋糕盒子,冷声道。 文燃闻声抬头,呆愣在原地,“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还不知道你撒谎呢。” 邢啸禹拽了文燃一把,将他拦腰抱起,转身往楼道里走。 “你放我下来!”文燃被他突然一抱慌了手脚,挥动四肢挣扎起来。 邢啸禹抱着他又往上颠了颠,直接将omega扛在了肩膀上进了电梯,语气不悦,“别动。” 腹部卡在邢啸禹肩膀上,硌得生疼,文燃不敢动了,生怕邢啸禹在电梯里打他屁股。 他身上有股玫瑰味儿。 文燃倒挂在邢啸禹坚实的背脊上,衣料随着邢啸禹走动来回摆动,透着一股淡淡的玫瑰味儿。 这香味熟悉,像那次家装公司那个工作人员屋里的味道。 这么容易沾身的话,大概率是信息素。 文燃艰难的向后伸出手臂,用力按了邢啸禹后颈一把。 这一下用了十成的手劲,疼得邢啸禹一哆嗦,吃痛一声,扛着他出了电梯,“你怎么了?” “玫瑰花味儿好闻吗?”文燃把背包甩给邢啸禹,闷声问。 信息素不敏感有个坏处,别人的味儿,他沾上都不知道。 你的味道最好闻,可惜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味儿。 关于二人信息素上的问题,热恋中的人从未提过,还处于相互不知情的状态,邢啸禹不明白文燃这话的意思,接过背包掏钥匙开门,放他在玄关换鞋,“你喜欢?” 小雨听见动静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晃着尾巴围着文燃转圈。 “不喜欢。”文燃蹬掉了篮球鞋,对着小雨一阵乱揉,抱着狗趿拉着拖鞋进了屋,语气酸溜溜的,“以后最好别让我闻到。” 邢啸禹想起来刚见过的那位omega设计师,不禁莞尔,连同刚才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了,宠溺道,“好。” 真是好哄。 文燃在房间里寻了根宽头的充电线,给那花了屏的旧手机充上电,alpha已经挽起袖子去了厨房,正站在冰箱前挑选食材。 文燃闲散的靠在门框边,看着冷峻的男人站在冰箱前,挽起的衬衫露出一节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挑菜的表情真挚得像谈生意一样。 邢啸禹其人,就和他的信息素一样,冷冽中夹带着丝丝暖意,像大雪初霁。 这点儿温暖,都让他拿出来给了文燃。 客厅里传来手机暴躁的铃声响,文燃瞅一眼已经开始洗菜的邢啸禹,小跑回去,地上那旧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节大电池,正在充电。 文燃席地而坐,开机屏保滋滋啦啦的亮了快一分钟,才显示起输入密码的界面。 密码。 邢啸禹举着锅铲出来,就看见文燃捧着个旧手机坐在地毯上皱眉望天,苦思冥想。 小雨叼着个毛绒玩具趴在他边上,尖牙利嘴的呜呜撕咬。 “想什么呢?”alpha俯身,头抵着文燃的肩,摁亮手机。 屏幕碎成雪花状,依稀看得清屏保是个有些眼熟的篮球场,背景绿树层叠,场上坐着个少年,背对着镜头,灰色的球衣上印着名字和号码。 那是高中时的文燃。 “呦,小时候挺自恋啊!”邢啸禹以为他是忘了以前手机的密码,歪头亲了文燃一口,又举着锅铲回了厨房。 文燃心里轰然鸣响,手机在手心发热,侧边刻着的火字像是着了起来。 康嚣这混蛋, 第9章 可纸包不住火 康嚣手机密码是wran。 文燃解开了那旧手机,却不敢进一步深看,又将它关机放了起来。 康嚣出来了没寻这东西,也许已经在狱中幡然悔悟,忘却了这点年少旧梦。 日子一天天过去,文燃没敢告诉江彧康嚣出狱,这件事也随着韩舟淳和江彧婚礼的安排被他抛到了脑后。 江彧虽然胆小,但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文燃对他隐瞒真相打算对自己的情况装不知情的事情不可置否,不再过多干涉。 天气逐渐变冷,韩舟淳和江彧的婚礼不受严寒的侵扰,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 韩家是在意大日子的传统家庭,婚礼的每一步都找大师算得精确到分秒,婚礼前一夜,韩舟淳的伴郎们终于装饰好了婚房,几个alpha汗流浃背的贴墙画,贴喜字,准备烟酒糖茶,贴了楼梯、井盖…… 邢啸禹看着面前红浪翻腾、台灯转动在墙上映出温馨喜字,眼眶有些湿热。 韩舟淳朋友不多,伴郎里除了邢啸禹外都是家里的表亲或堂兄弟。大家第二天都要早起,打了声招呼就散了。 夜深了,城市里的灯光满布,街上的行人却很少,公路顺畅宽阔,电话嘟了两声后接通了,恋人的声音带着鼻音,“你们忙完了?” 文燃恣意妄为惯了,必不会因为江彧结婚而拘束自己,邢啸禹整天在外面东跑西颠,他就自己开开心心的在家挣钱逗狗,好不惬意。 邢啸禹放慢了车速,关切地问:“你感冒了?” “嗯,午睡的时候忘记关窗了,有点难受,已经吃过药了。”文燃趴在床上专心致志地拿着小玩具逗狗,手机扩音撇在一边。 小雨刚立耳没多久,一只耳朵顺顺当当的立起来了,另一只耳根偏软,虽然贴了耳贴辅助,但玩着玩着就弯了下来,一向英俊潇洒的狗儿子郁闷得出门都没了自信,经常照镜子用两只前爪捂脸,呜呜地叫。 “我最近忙工作又忙老韩结婚的事儿,是不是没照顾到你?” 如果你说的是你已经连续一周没给我做过晚饭了的话,是的。 文燃闷声笑了,“没有,你最近忙嘛,我一个闲人,当然不会给你添麻烦。” 路灯昏黄,邢啸禹揉揉眉心,又想起韩舟淳家翻腾的红帐,忍不住说:“燃燃,我今天……能去你那儿住吗?” “怎么?伴郎先生明天不用早起了?” 邢啸禹可不忍心清晨吵醒文燃。 用力踩了油门,淡淡地叹了口气,“也对,那我还是回家吧。” 文燃没做声,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小雨两只前爪偷偷地搭在窗边,叼着床底下的小篮球,瞪大眼睛呜呜叫着。 邢啸禹只听见一片安宁,耳机里传来恋人平静深长的呼吸声,无奈地勾唇,那小家伙居然这么早就睡着了。 文燃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九点,小雨跳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用毛绒绒的狗头拱他的颈窝。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饮尽了床头柜边的一杯冷水,给小雨准备了狗粮,才拽着衣服去洗漱收拾。 所有的电子设备在这天清晨都异常安静,文燃披着浴巾瞅了眼时间,估摸着这个点儿韩舟淳应该带着邢啸禹等一干人马正在火急火燎的抢亲。 文燃随手拉开抽屉,寻找自己那罐陈年发胶,随便抓了抓头发,低头正欲放回去,看到花了屏的手机静静地躺在第一层里。 * 邢啸禹躲在角落里艰难的喘气,他那身伴郎服都快被撕烂了,领带撇到一边,乍一看还以为遭了歹徒。 文燃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江彧的伴娘都是他家亲戚,还是一水儿的小姑娘,虽然o或b都有,但个个身娇肉贵,推不得搡不得,只会伸手要红包,红着脸喊疼。 自古接亲多磨难,因为江彧家住在老城区的旧小区里,接亲的队伍一大早就挤进了早高峰的车流里,歪歪扭扭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位。 邢啸禹艰难地跳过恶臭的垃圾桶,快步冲进了楼门,一群人敲响了吱嘎乱响的铁门。 江彧家里的小二居肮脏幽暗,平日里窗帘都拉着,见不得一点光,地上随处可见泡面盒,破旧的沙发背上也落满了灰尘。 这因为结婚,江彧自己起早贪黑打扫了三四天,又请文燃给找了几个朋友帮忙装饰,才有点温馨的样子。 邢啸禹实在是太累了,自己蹲在楼道角落里抽烟,打心里发誓,如果和文燃结婚,一定不选择传统婚宴。 “嘿,哥们儿,打听一句,这家谁结婚啊?” 邢啸禹抬头,男人靠着楼道里掉漆的铁扶手,手里抛着一个绿色的打火机。 “小儿子。” 来者是客,邢啸禹掏了根喜烟扔给男人。 男人身量很高,可能超过两米,初冬穿着一件薄皮衣,拉链敞开,里面是件薄t恤,曲着腿,整个人后仰,嗤笑了一声,“他都嫁出去了?” 这话是讽刺,是不屑,还带着点不甘。 邢啸禹站起身,冷冷地瞟了那男人一眼,两股信息素在狭窄幽暗的楼道里此起彼伏,暗自较劲。 屋里传来一阵呼喊,是韩舟淳愤怒地吼了一嗓子,“快点儿!看看时间!时间!” 男人叼着烟,直起身理了理腰带,含混不清地说:“你是伴郎吧,有机会告诉江彧一声,让他把东西还我。” 说罢摆摆手下楼,“没想到我还能抽上他根儿喜烟,今天大喜日子我就不打扰了。” 屋里的接亲大队冲出门来,哗啦啦的一伙男男女女瞬间将狭窄的楼道堵个水泄不通,等邢啸禹跟着人群下楼,那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邢啸禹心里留了个疑影儿,但婚礼还是要继续,只得先当这事是个小插曲,跟着上车,又忙着往酒店跑,张罗着各路亲戚朋友。 等到文燃慢悠悠到达酒店,邢啸禹早就辛苦地站在门口迎接了数批亲戚朋友,冷峻的脸庞都热出了裂痕。 文燃瞧着邢啸禹辛苦地赔笑脸请客人进门随份子入座,悄悄地绕后,站在alpha身后,对着腰椎一记猛戳。 邢啸禹身体猛地一躬,好不容易止住了到嘴边儿的脏话,暴躁地转身,“你……” 领带顺着动作一沉,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燃燃?”邢啸禹眨眨眼,见自家omega笑盈盈地站在身前,瞬间眉开眼笑。 “好好工作吧,伴郎先生。”文燃替邢啸禹整理了领带,趁着alpha愣神儿,灵活地从他怀里钻出去,跑去新娘亲属那边随份子了。 “啸禹!”邢家太后携老公行至大门口,美艳的妆容生动地皱成一团,“你你你!是他!是他!未来儿媳妇!” 拿起大红色的手包狠狠地给了邢啸禹一下,蹬着高跟鞋就追。 “儿子。”邢啸禹父亲欣慰地拍拍儿子宽阔的肩,“找这样的omega,你上点儿心没错的。” 邢啸禹扶额:“爸……” 文燃听到了邢太太的呼喊,溜得极快,踩着高跟鞋的邢太太都没捉到他的尾巴,进门直接钻进了同学那桌,大衣一脱,低头玩游戏。 参加喜宴的人基本都坐满了,时间一到,婚礼进行曲响起。 大门拉开,穿着礼服的omega站在门外,挽着这多年好不容易像个人样的父亲,郑重地走进来。 音乐悦耳,灯光闪烁,可他的alpha却迟迟没有出现。 伴郎团都在后台,尴尬地站在新郎身边,婚礼进行曲萦绕在宴会厅四周,新郎却迟迟不动。 邢啸禹推了韩舟淳一下。 韩舟淳大梦初醒,大步冲上台,夺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 “江彧,我就问你一件事。” 韩舟淳稳了稳心神,一字一句,“你是不是骗了我。” 江彧站在花门外,被他问得眼眶通红,瘦弱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我,我骗你什么?” 韩舟淳手一挥,音乐终止,“你是不是,不能……” 偌大的宴会厅里一片哗然,坐在底下的韩舟淳父母乱了手脚,江彧的家人更是战战兢兢地缩成了一团。 文燃暂停了耳机里的音乐,缓缓站起身。 邢啸禹从后台冲了出来,一把拉住韩舟淳,和几个伴郎一道将人抬回了后台。 江彧撒开父亲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中奔跑着穿过花门,慌乱间被电线绊倒,狼狈的跌了一跤。 他似乎是没感到疼痛,抹了一把眼泪,摇摇晃晃地起身追向后台。 宴会厅里乱成了一片,席是开不成了,亲近的亲戚都跟着去了后台,宾客们神色各异,尴尬地坐着。 灯光绚烂,轮番往复地划过每一处黑暗。 模糊间,文燃看到一个高大的alpha靠在宴会厅门边,无所事事的叼着烟,开心地朝着他笑。 康嚣。 第10章 婚礼荒唐一梦 康嚣就靠在那看着文燃,他长得凶,咧嘴一笑放荡不羁。 会场乱作一团,宾客再想看热闹也不会没分寸跟去后台,一场好好的婚宴闹得不可收场。 大屏上还轮番播放着二人甜蜜的结婚照,底下的人却散的差不多了。 康嚣抽完了一支烟,逆着往门外涌的宾客,迈开长腿缓步前行,朝文燃展开双臂,“你嚣哥出来了,惊不惊喜?” 文燃还站在桌前,藏在衣兜里的双拳紧握,没接他的话,只问:“你告诉他的?” “操,我才刚来。”康嚣收回双臂,暴躁地骂了一句,大步逼至文燃面前,“都这么多年了,你他丨妈还怀疑我?” 一桌的同学看见康嚣,个个战战兢兢的抬屁股往后撤。 “那你这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文燃抬头顶着康嚣的目光,毫无惧色,嘲讽道,“康嚣,我还真以为你改造好了,起码你以前不玩阴招。” “你他丨妈——”康嚣推了他一把,一拳砸在桌上,厉声低吼,“文燃,老子告诉你,江彧那件事不是老子的错,现在这事儿也跟老子没关系!” 玻璃转桌被alpha铁焊的拳头砸出一道裂缝,白瓷餐具被震得滑下桌,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 “那新郎官儿,我刚才头一次见,上哪儿和他说江彧那点破事?再说了,当年要不是江彧坑老子,我也判不了十年!我还能破坏他的好事儿,让他再缠着我?”康嚣拎着文燃的衣领,怒目圆睁,话从牙缝儿里磨成碎末,“文燃,你自己想想,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文燃任由他拎着,不说话,也不看他。 “啊——” 突然,后台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紧接着是气球爆炸的声音,酒瓶子的碎裂声,劝架的叫喊声。 连成一片,十分热闹。 江彧站在气球堆里,拿着一个碎了底的白酒瓶,指着韩舟淳,“你让开!我自己和她谈!” 韩舟淳护着个姑娘,梗着脖子对江彧吼道:“怎么着?恼羞成怒了?是真的吧?是真的!” 江彧不理他,小身板像是借了力,一手举着酒瓶子比在韩舟淳身前,一手发狠地拖过那女孩儿来。 韩舟淳被刺破了手臂,疼得大吼:“江彧!” 文燃冲入已然乱成一锅粥的后台,长辈孩子都靠边儿站在门口,几个伴郎围在江彧身边。 弱小的omega脸色苍白,手上的酒瓶子滴滴答答流血,尖锐角抵在脆弱的脖颈上。 女孩儿已经吓瘫在原地,抖成筛糠,哭都哭不出来。 韩舟淳坐在女孩身后,血珠顺着袖管汩汩滴落。 文燃轻巧的越过围观的亲戚,猫着腰穿过红气球阵,悄无声息地躲在邢啸禹身后。 alpha正紧张地盯着江彧,生怕他情绪不稳再做出荒唐事来。 “是!我是骗你!可我也没有办法……我真的……好害怕,我不能失去你的!”江彧有些神志不清,玻璃前端在他脸颊上留下道道划痕,泪水混着血水滚落,全然不觉疼痛,“我以为你懂的!你会原谅我的!我只是不想失去!” 倒地的女孩儿穿着嫩粉色的伴娘服,白皙的手臂也被划破了,竟没有一个人上来心疼。 文燃从夹缝里偷偷看了那女孩儿一眼,心下了然。 他很了解江彧,当然知道以江彧那性子必拦不住他那好赌的父兄到处宣扬,平时视他们如瘟疫的亲戚也一定会不要脸地来上赶着占便宜。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拒绝了江彧的帮忙邀请,表示自己只想安安静静的随个份子吃个饭,不想蹚浑水。 伴娘都是江家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听说江家幺子攀上了高枝儿,专门送过来一道攀龙附凤的。 婚礼上闹出这档子事,跑得最快的也是这伙胆小怕事的势利眼亲戚。 这姑娘,不知是哪房亲戚的女儿,明显是坏了江彧的事。 文燃松了口气,康嚣的确没骗人。 韩舟淳站起身,跨过那女孩儿,直视江彧。 江彧乖巧的小脸儿此刻绝望又狰狞,精美的礼服上展开一簇簇小小的血花,他看了一会儿,竟觉得有些反胃。 江彧的注意力被韩舟淳的动作吸引,一时没有动作。 文燃瞅准时机,从邢啸禹身边的缝隙钻过去,闪身而过,电光火石间,抓住了江彧握着酒瓶的那只手。 两个人手搭上的一瞬间,还来不及抢夺,文燃后心被狠狠地惯了一脚,吃痛一声,顺势压着江彧倒在了地上! “韩舟淳!你他丨妈疯了?”邢啸禹气得崩溃,从身后挟制住韩舟淳的肩膀,怒吼道:“你给我看清楚!” “你放开!我没疯!”韩舟淳全然没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派头,像个骂街的泼妇,丑态尽出,“江彧是个骗子!他连孩子都不能生!老子还非费那么大劲追他!操!” “你少放屁!”邢啸禹控制不住他,高声呵斥,“你追他的时候可没说为了孩子!” “那是怎么的?我都三十几的人了还只谈爱情啊?我可没您那么高尚!人家是不婚主义不给标记还上赶着和人家谈恋爱!” …… 话音刚落,鸦雀无声。 拥挤的后台内,传来一声茶壶坠地的脆响。 邢太太手里的白瓷茶壶落在地上碎成八瓣,手指扣住手包,盯着邢啸禹叫了一句,“儿子?” 母亲的手臂缠上胳膊,邢啸禹不敢动了。 大概老一辈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个了吧,邢太太也不例外。儿子每天跪舔的主儿是个油盐不进的不婚主义,就像孵一块铁,永远不会有结果。 她可受不了。 啧,真惨。 文燃无视了众人看向自己诧异的眼神,狼狈地将江彧按在地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子,抬手拦在邢啸禹和韩舟淳面前,面色阴寒,“你敢打人?” “少多管闲事!”韩舟淳一把推开邢啸禹,一个alpha还比文燃矮上几公分,气血上涌,脸涨得通红,“老子修理自己的omega需要你一个外人插嘴吗?” 文燃冷哼,“呵,你现在承认他是你的omega了。” “呸!他才不是老子的omega,他连孩子都不能生,不知道以前跟谁搞过!得了什么病!老子嫌恶心!我——” 江彧坐在地上,韩舟淳的话字字诛心,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面容可憎的男人用低贱不堪的污言秽语刺破往日甜蜜,爱你的人来伤你,一定锥心蚀骨,比旁人疼上千万倍。 高声谩骂随着一道利落的直线戛然而止。 玻璃瓶贴着韩舟淳的耳尖呼啸而过,砸在墙上撞个稀碎,文燃一脚死死地钉在韩舟淳脆弱的腹部,“我劝你嘴巴放干净。” 他秾丽的面容染上了戾气,唇角上扬,语气冷极了。 在场众人被omega的气场镇住,一时停滞。 伴郎团都是韩舟淳家里的堂弟表弟们,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眼睁睁看着哥哥挨了一脚,差点儿没吐出来,扒了小西服就要往文燃身上招呼。 邢啸禹急的满头冒汗,却被邢太太紧紧地抱住了胳膊,焦急地说:“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挨打啊!妈!” 邢太太狠狠地拧了邢啸禹一把,双腿一软,仿佛当即就要晕倒,“儿子,妈头晕……” 邢啸禹放开不是,不放开也不是,眼看一群小年轻已经围了上去,急得跳脚。 omega站在原地,蓄势待发,毫不畏惧。 不等邢啸禹挣开母亲,刹那间,角落里又窜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原本靠在门边康嚣吹了声口哨,两三步冲了过来,薄皮衣往江彧头上一甩,长胳膊长腿地冲进了战局。 单手接住了一个侧踢,手腕外翻一拧,男人痛呼一声倒地。 “你怎么还没走?”文燃躲过一拳,顺势向他贴过去。 “你嚣哥不可能让你挨打的!”康嚣笑得特别灿烂,像是高中的孩子。 邢啸禹今天第二次见那个男人。 他此刻正与自己的omega背靠背处于人群中央。 二人站在一起,气场凛然,围观的群众大多都是韩家的亲戚,却都被镇住,不敢再上前去帮忙。 他们像极了高中学生茬架的样子,将自己的背交给伙伴,自信又张扬,拳脚干净利落,凶狠异常。 康嚣是个狠人,经常打起来不要命,七年的空窗期把他憋坏了,这几个人根本不够他塞牙缝儿的。 这场斗殴变成了单方面的施虐,韩舟淳那几个娇生惯养的堂弟就像保龄球瓶,碰一个倒一个。 韩舟淳被康嚣扼住喉咙抵在墙上,强势的alpha气势威压,“你刚才说什么?嗯?” 韩舟淳面色发青,四肢无力地蹬踹,声音和空气都被紧紧扼住,无力地摇头。 文燃站在东倒西歪的伴郎群中甩甩酸疼的肩膀,大声吼道:“康嚣!你不能再杀人了!” 康嚣一怔。 韩舟淳像片落叶一样悠悠滑落,靠着墙壁四肢颤抖,剧烈地咳嗽起来。 “呸,孬种。” 康嚣啐了他一口,回身将江彧连同皮衣一起扛起来,一条长臂揽过文燃的肩,愉快地说,“走啦!请哥吃饭!” 语气轻松得像中午下课要去食堂吃饭。 这一连串的动作连贯流畅,像是做过很多次似的,毫不僵硬。 文燃没动,衣服被扯掉了半只袖子,颤巍巍地挂在手腕上。 额前的刘海干湿交叠,眼睛湿漉漉的,站在原地望着邢啸禹。 邢啸禹向他迈了一步,母亲还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尖锐地吼道:“邢啸禹!你不准去!” 文燃对着邢啸禹摇摇头,声音不大,掷地有声。 他说:“分手吧。” 走得坚定决绝,头也没回。 三个人以一种奇怪又和谐的姿势,穿过惊愕的人群,路过一片绚烂的红气球,离开了。 这一瞬间,天空乍晴,白云漫天,邢啸禹看到了红绿相间的操场,听到了上课铃声。 他和文燃几个月的爱情竟然和韩舟淳与江彧一样,黄粱一梦。 文燃说过:“我以前也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如今邢啸禹才明白。 文燃的意思是: 他既是我的对手,又是我的队友。 他是个混蛋,可他是我兄弟。 ※※※※※※※※※※※※※※※※※※※※ 嚣哥其实是个好孩子! 如果再开abo的话他就是男一号! 第11章 他本来的模样 夜晚,刮起了北风。 屋顶中央的白色漆罩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照亮小小的客厅,用劣质涂料新刷的墙壁颜色惨白,木茶几叠垒着两层外卖盒,地上散落的啤酒瓶东倒西歪。 文燃抱膝窝在老旧的木沙发的皮垫子上,半仰着头,眼前橘黄色的光在眼前糊成一片,有节奏的跳动着。 那花了屏的旧手机被他掏出来,方方正正地放在沙发扶手上。 江彧喝多了,泪水和浊黄的酒液浸透了脖颈上包扎伤口的纱布,说话像老式收音机,缓慢又沙哑,他跪坐在地上的皮垫子上,补全了三个人青春故事。 孟夏,碧空如洗,六月初高考前,老城十一中的孩子们刚拿下全国中学生篮球联赛的总冠军,身披荣光凯旋而归。 江彧躲在楼道尽头的窗户边张望,楼下正是学校大门,球员们坐的大巴车缓缓开进门来。有女同学拿着花束站在门口,她们梳着利落的长马尾,花儿一样娇嫩的容颜迎着正午的阳光,悸动地等待着。 老城十一中是篮球名校,多年向全国各个大学、甚至国家联赛输出了众多精英人才,学校里的孩子们多少会接触篮球,每一届校队里的mvp都会被学生们私底下供上神坛。 作为学校中体弱学霸的代表人物,江彧心里是有那么一个男神的。 大客车稳稳地停在了学校门口的空地上,小姑娘们一个个红着脸一拥而上,球员们一下车便被围堵在车周围。 那个打前锋的alpha在一众未分化的男生里分外挺拔,像一颗挺拔的松,队服松散挂着,肌肉结实的一条长臂搭在他身边的队友的肩上,正低头说着什么。有个捧着花束的姑娘站在他面前,将花往alpha——身边的那个人手里一塞。 alpha低头看着那姑娘,猝然一笑,下手推了身边那个分外昳丽的男生一把,一群人哄笑。 江彧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这是他的同桌文燃夺冠回来那天,那时他们是高二,文燃还未分化身高已经达到一米八五,坐上了球队主控的位置。 他的队友康嚣比他们大上一届,身体素质极好的小前锋,已经体育特招至市内最高学府。 一群人在学校门口嬉闹了很久,声音拨动校门口低垂的青色杨柳,搔得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中发痒。 江彧扶着自己的黑框眼镜,努力从窗户探下头去,文燃把手里的花束还给了那漂亮姑娘,在众人的推推搡中环住了她。 人群中爆出一阵欢呼声,伴着口哨等四起,姑娘埋头在文燃怀里,高高的马尾随着男生的动作轻轻晃动。 江彧分明看到,康嚣的脸上已经结了一层霜。 像寒冰将脸冻住,他嘴角勉强扯出来的笑容僵硬又刻意,只是迎合着人群在笑而已。 孩子们闹到了下午的上课铃响起才纷纷散去,文燃牵着那女孩儿的手,朝着高三的队友打了声招呼,慢悠悠踱步上了台阶。 康嚣一直目送他们离开,肩上的队服被紧紧地攥在手里,拉链都被扯得变了形,他弓着背,壮硕的身躯阻挡了阳光的入侵,走在教学楼的阴影里。 好学生江彧头一次翘了课,跑去队员休息室去寻康嚣,正午的阳光晒得球场热气蒸腾,瘦小的身体机敏地躲过老师,费力地拉开休息室的大门。 阳光从高高的小窗格探进头来,在木质球场上打出道明暗相间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淡的松木香,空旷安静的室内球场边的淋浴间的门虚掩着,水声哗啦哗啦地响着。 江彧的心跳快极了,拖着步伐穿过半场,心跳狂放如雷,被那alpha身上的信息素味所蛊惑,他伸出手推开虚掩着的门。 康嚣躲在淋雨间的角落里,花洒水流如注,打在男人小麦色的健壮身体上,溅起大小不一的水花。 他背对着门,一手摸着冰凉湿滑的墙壁,一手在身前——自丨读。 淋浴间好像松涛摇曳,蔓延着碧绿的松幕,松木味浓得像置身森林。厚厚的酒瓶底眼睛上凝聚起一层白雾,江彧抖着手撕去了自己后颈上的阻隔贴,水汽打湿了他校服,alpha回过身来,气息交缠。 他是林间的松木,他则是山间的花朵。 篮球馆里是水浪摇曳,苍松野花,篮球馆外却是人声鼎沸,分外堂皇。 青葱翠柏,夏日如歌,那个夏天,文燃躺在病床上,经历了人生第一份生长痛。 十一中双子星之一的天才后卫分化成了一个omega,还是个不正常的omega。 后颈腺体生长畸位,时不时的胀痛令他头痛欲裂,他拥有omega的一切特征,甚至感官更灵敏——对alpha的信息素敏感程度高于普通omega的十倍。 在这短短的仲夏时分,康嚣在外打架出了事,因过失杀人加诱导omega发丨情强丨奸判了十年,而他强丨奸的那个omega,是文燃的同桌江彧。 夏天总是美丽的,绿树成荫,暖风吹拂,可这是这个城市最潮湿的时候,雨季频繁,漂亮的花圃表面光鲜,泥土里埋藏着恶臭与不堪。 康嚣家的旧电视柜上还摆着他们那一届夺冠队员的合照,这支骁勇之师拥有同年龄段顶尖的人才和默契的团队配合,如果那个夏天重新来过,他们还能再拿下一个连胜。 北风呼啸,撕扯着旧木窗棱,薄薄的单层玻璃禁不住寒,蓝白相间的窗帘半遮半掩,被吹了起来。 酒精烧得后颈阵阵针扎似的痛,滚烫的脸颊深埋在膝弯,文燃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腿。 江彧醉得狠了,话里连着哭泣,声音化作一把锋利的剪刀,撕扯开空气中最后一层遮掩。 “嚣哥……没自始至终没打算标记我。” 他本是自愿的。 康嚣那时的手机屏保是文燃,在球队训练时拍的,独自在篮下运球,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都偏爱他的面容,明晃晃的打在他的脚下。 “我不懂,你生在云里,家世、天赋、长相都是万里挑一,却偏偏要来泥里和我们做朋友。” 江彧抬头望着白炽灯,声音几度哽咽,“你觉得我不会说谎,单纯,其实你错了,我自始至终就是个骗子。” 年少的嫉妒,大概来自打娘胎里就要吸收掉对手的独占本能,是令人发狂的。 所以江彧听说康嚣因为文燃和隔壁高中打架失手杀了人时,纯洁的初恋堕化成了心魔,他带着身上仅剩不多的松木气味儿,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 康嚣手里把玩着旧手机,粗粝的手指在膝盖上摩挲,他喝得最多,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看着家里那台大脑袋电视。 他开口,语气淡淡的,“自作自受。我劳改这七年,想明白了这件事。” 第十八届全国中学生篮球联赛冠军。 成为三个人心中隐秘不可提起的一道伤疤。 好累。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松木香气,文燃圈紧了自己,企图把无孔不入的alpha信息素味隔绝在外。 他整个人窝进了沙发角落,旧皮垫子被挤开了,露出冰凉的木靠背,贴服在他颤抖的后脊上。 康嚣好好的贴着阻隔贴,这味道江彧是闻不到的。 文燃开始想念一种味道。 漂浮在外面空气中的,冰冷的冬雪的味道。 他从未对与一个alpha组建一个家庭有过想法,因为他特殊的身体状况,更因为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因为是omega,他失去了自己前17年的梦想与目标,他断不可能再把自己的未来交付给一个alpha身上。 那和第二性别一样虚无的未来令他惶恐。 于是那个男人踏着初夏的阳光来了,炽热的爱恋照亮了文燃的生活,将他过去浑浑噩噩的日子一并融化成水。 现在北风呼啸,卷走了树梢上仅剩的几片落叶,冬雪要来了,邢啸禹被他赶走了。 后颈疼得更厉害了,像是被锋芒刺破,连着脑部神经,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后颈和大脑,疯狂的吸丨吮着骨髓。 电视上在小屋里打出莹白的光,文燃疼得痛吟一声,不再有细微的光通过胳膊与腿间的缝隙透过来,他梦见自己变成了飘摇的雪花,虚浮地坠落。 ※※※※※※※※※※※※※※※※※※※※ 韩江这一对其实是典型的渣攻贱受…… 第12章 他想要的生活 地板干净得反光,屋顶高高的看不清灯的模样,文燃拎着化验单快速穿行在医院放射科门外,转角扶梯下楼,与一个大着肚子的男性omega擦身而过。 那omega月份大了,身上的信息素味遮不住,像烂熟的柑橘,甘甜黏腻。他身材变形严重,自己挺着大肚子,身边别说他的alpha,连个家人都没有。 医院里信息素味混着消毒水味儿,无时无刻不缠绕在身周鼻尖,普通口罩根本挡不住混杂在空气中的混合信息素味。 文燃回头,匆匆看了他一眼,眼中心疼一闪而过,后颈的因为这浓烈的信息素味又嗡嗡疼了起来。 他想起递了辞呈不见踪影的江彧,最后哭着问他借了两千块钱,背着一个小小的背包,消失了在人潮涌动的火车站进站口。 他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去送他的也只有文燃,文燃站在进站口,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融入人海,心中涌起了一阵说不清的苦涩。 江彧所做的事,只是为了他自己,伤害的人都是他自己深爱的人。韩舟淳或许不算,毕竟他们只是互相利用了彼此的爱意许诺不能达到的未来而已。 江彧从未给文燃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相反也为他做过一些事情。 综合来看,文燃和康嚣冰释前嫌,结果还不算是悲惨。 文燃在医院门口打了出租,将诊断报告和医生开具的止痛药一直放入背包内,报了个酒店的名字。 圣诞前夕,是康嚣的生日。 康嚣高中时人缘很好,出来了各方面关节也都逐渐打通了,这几天找了个篮球教练的工作,也算过得不错。 文燃塞着耳机,扒在车窗上,看远处的天空,天阴沉沉的,有细密的小雪糁飘落,远处有个大型商场,门口立着巨大的圣诞树和和蔼的圣诞老人,彩灯闪烁,过节的味道十足。 他似乎与这喧嚣与热闹格格不入。 可惜再也没有一个开着辆嚣张的suv,降下车窗露出一个毛绒绒的狗头,摇头晃脑的吞风吃雪了。 后颈腺体的胀痛是一阵一阵的,他琢磨着回家把抑制剂都收起来,掏出手机来给远在国外的父母打电话,用手心反复摩擦着屏幕,时间显示那边正是凌晨五点,慌忙挂断了只响了一声的电话。 匆匆下车到包厢里的时候大家都推杯换盏的喝上了,文燃猫着腰进去,被老队友摁住一顿调侃,“呦,主控来晚了啊!干嘛去了?又交朋友啦?” “去你的!”文燃踹了那个不着调的一脚,走到空位坐下,接过队友给满好的酒豪爽的一饮而尽,“出来晚了!” “哎哎哎,嚣哥还给你留了菜呢!知道你挑剔,好的嫩的我们都给你留下了!”一群人变着花样嬉闹,找来服务员吩咐上菜。 文燃脱了羽绒服挂在靠背上,安安心心地落座举着筷子等着开饭,左手边是那个给他手机的beta队友,右手边是个他不熟悉的男人。 那人染了一头低调奢华的哑光金,长相和神情都极具攻击性,鼻梁高挺,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却是含水逐波的桃花眼。男人偏过头来瞥了他一眼,一副“你抢了我男人” 不悦的表情大喇喇地摆在脸上,卫衣和牛仔裤的大logo异常醒目,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 康嚣喝了点白的,长腿迈着四方步朝他俩走过来,双臂一揽,左臂打在椅背上,右臂却直接环住了那个男人。 “嘿,介绍一下,我哥们儿,你知道的。”康嚣整个人的重量都偏在男人那边,朝文燃努努嘴,“这我男朋友,秋凝尘。” 说完,在秋凝尘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文燃朝秋凝尘礼貌的笑了笑,端起身前的酒杯,半恭敬半玩笑的叫了一句,“嫂子。” “啊,嗯。”秋凝尘神色一梗,脸颊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垂眼小幅度的点头。 康嚣低头看着怀里人略显娇羞的样子,忍不住掰过他的下巴,在一众队友的欢呼声和口哨中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身边两个alpha正亲的火热,文燃向左挪了挪凳子,举着筷子跟着队友们快乐的起哄,嚷着,“再亲一个!” 秋凝尘受到了鼓舞,一改沉静拘谨的模样,原本握着餐具的手不知何时勾上了康嚣的肩膀,热情地回应着男人。 秋凝尘。 隔壁中学那位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扛把子。 文燃了然一笑,心里那块关于康嚣的巨石终于被炸成粉末,随着两人令人羞赧的亲吻灰飞烟灭,他吹了声口哨,领着一群人鼓掌叫好。 寿星和他男朋友的亲吻将这场生日会推上了高潮,一群男人闹了好一会儿,热浪高过空调的气温,仿佛马上就能掀翻房顶。 文燃趁着大家都闹成一团的时候吃了几口清淡的菜,揣着震动的手机出了包间。 楼道里充斥着不同包间里喧闹的劝酒声,他顺着走到楼道尽头,将窗户开了个缝,低声接电话,“喂,妈。” 电话那边文温柔的女声带着鼻音,应该是刚醒来,关切的问,“燃燃,怎么啦?” 文燃手扣在窗户把手上,用力握着,指尖甚至有些发白,他努力维持正常的声线,“妈,能不能让哥帮我问问,那边有没有好的专家和设备,能帮我做手术的。” “燃燃?”电话那边一阵慌乱,文燃母亲下手推醒还在熟睡的丈夫,提高音量问,“出了什么事?” 文燃仰着头开大窗户,冷风呼呼地吹进来,“没什么大事,就是抑制剂不能用了,我……想切除腺体。” “你知道omega切除腺体的风险本来就很大,而你,”那边被推行的文燃父亲只听了一半,从妻子手里夺过电话,语气严肃,“几乎是不可能的吗?” “总会有医学奇迹的吧。”寒冷的风夹杂着雪珠,刮在脸上疼得像刀子剐蹭,文燃缓缓神,继续说,“我只希望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燃燃,在国内过的不快乐的话,就来爸爸妈妈这边吧。”文太太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浓浓的心疼,“妈妈不该同意你自己留在国内的。” 邢啸禹拉开门,朝着包间里喝得意识不清的合作方点点头,楼道里冷风冲开了他模糊的意识,胀痛的大脑恢复了些许清明,alpha掏了根烟叼在嘴里,边往楼道口走边掏打火机。 才走了两步,双腿像是灌了铅,不敢动了。 走廊里仿水晶吊顶灯灯光昏暗模糊,各色菜品香气混杂,显得乌烟瘴气的,模糊间远处窗口竟然站着他梦里的人。 明明只是十几天未见,却感觉像过了很久。 邢啸禹往后退了两步,静静地靠在墙上,眼睛扫过文燃身上每一寸,才知道胆怯由心而生,仿佛通了电流似的传递至四肢,大脑,神经末梢。 他在逃避,逃避母亲的坚持,也逃避心爱之人。 他为那天没能在韩舟淳的婚礼上守护文燃而羞愤耻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也为文燃的决绝感到心寒。 邢啸禹无法违背数年来悉心照料自己的父母的愿,却也放不下心里那个影影绰绰的人。 他发现自己不能再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他知道这是他必然要做出的选择,只是他还没准备好。 但是邢啸禹很想他,想得快要发疯了。 他贪婪地看着文燃,高挑的omega站在走廊尽头,低头乖顺地讲电话,时不时点头微笑,举手投足充斥着依赖。 邢啸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中间一个包间里一群男人突然勾肩搭背地闹腾出来,将他和走廊尽头的omega远远的隔开。 人群中最后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来,回头看到邢啸禹,停在了原地。 一个是那个文燃的兄弟康嚣,另一个脸生的alpha则拎着文燃的羽绒服和背包,从口袋里掏出个长方形物体,塞到康嚣手里,推了他一把。 “我听说你们分手了?”康嚣捉住那alpha抱着亲了一口,晃荡着膀子朝邢啸禹过来,酒气随着他的动作扩散至空气中,他将那长方形物体递到邢啸禹面前,“这东西是7年前我的,现在我把它送你了。” 邢啸禹盯着那熟悉的旧手机愣了愣,伸手接下来,双手合十,沿着边缘摸索了一圈。 那个小小的“火”字,灼烧着他的掌心,引得他心脏狂跳。 “那人我年少的时候喜欢过,听那些文绉绉的好学生说他像捉不到的风。”康嚣收回的双手闲散地插在裤子口袋里,深深的看了一眼朝着文燃去的秋凝尘,“现在,我有我自己的宝贝了,这凄凉孤单的风,就靠你了。” “先说好,要是敢对不起他,你就等着吧。” 说着,康嚣不轻不重地捶了邢啸禹肩膀一拳,大摇大摆地走过走廊,拉住给文燃披上羽绒服的秋凝尘,带着二人一道下楼。 邢啸禹握着那个花屏旧手机,远处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文燃正和他身边那个alpha说着什么,眼睛里流露出彩色的光。 他总是人群中的闪光点,哪怕是被一群比他高大的男人簇拥着,也挡不住耀眼的光芒。 深夜,邢啸禹叫了个代驾,回到他自己那栋还未装修好的空房子,坐在门口玄关处翻着那个旧手机,密码被康嚣取消了,里面只剩下几张冠军球队的合照,一份简单的高考成绩单。 邢啸禹自己本就是生在云中的幸福孩子,看到文燃的成绩,才知道什么叫做被神眷顾的天之骄子。 他大概是云层中最上面的一朵。 这个分数,是他们那年的市状元,傲人的理科第一名。 这样的人,懒散又随意,却对什么东西都过目不忘,最高学府毕业后没接受任何公司的offer,闲在家中,寻找自己的快乐。 文燃不想做精英,只想做自己。 他不想结婚,是怕生活的一地鸡毛阻碍他不断接收新东西的脚步,怕失去了自我。 ※※※※※※※※※※※※※※※※※※※※ 嚣哥的受安排上了,尘哥,双a,大纲搞完,不急。 第13章 与你辞旧迎新 冬天夜长,七点钟已经黑了天。 邢啸禹抱着茶杯靠在办公室的玻璃窗旁,窗外飘飘摇摇下着大雪,漆黑的写字楼外是万家灯火的摇曳光彩,沾染着喧嚣里的生活气,穿过雪花,直戳进心脏。 茶泡得有点久了,苦涩在口中绵延,邢啸禹像喝水似的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良久,对着空旷黑暗的办公室叹了口气。 这天是除夕,平日里人头攒动的写字楼早就人去楼空,职工们都放假回家过年了,负责人却躲在办公室里不敢回家。 他因为文燃戒掉了咖啡,从他爸的宝贝茶柜里掏了好几包好茶,放在办公室里冲泡。 外面这么冷,文燃一定不会出门,此时大概窝在客厅暖和的地毯上刷剧或者玩游戏,分手前文燃刚买了新的ps4,这会儿应该还没过新鲜劲儿。 邢啸禹想起购物车里那条米白色的地毯,自己还没来得及下单买给他。 很想他。 想和他在这样的天气窝在温暖的小窝里,披着同一张毛毯,怀里拥着他,亲吻他卷翘的睫毛,白皙的脸颊,带着奶味儿的唇角。 分手之后,固执的母亲又开始逼着他相亲,一来二去,邢啸禹不敢回家了。 他家太后的口味没变,还是和从前一样身骄肉贵的居家型omega,爱好是瑜伽料理,目标是结婚生子。 邢啸禹来回翻动那个破碎的旧手机,与母亲坐下来和谈被驳回,只得整日加班到深夜,回家倒头就睡,早晨起床就走,恨不得连父母的面都少见。 在除旧迎新的最后时刻,他又一次拨通了家里的座机,郑重地告诉父母,无论结婚与否,他想要的只有那一个人。 电话没想几声便被接通了,邢太太正在家忙着包饺子,听到儿子的声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缓缓坐在沙发上。 经过数近一个月的折磨,邢太太引以为傲的年轻脸蛋儿都苍老了十岁,她握着听筒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喜欢便去追吧,你妈累了,给你操不动心了。 邢啸禹挂了电话,办公室落地窗上凝起浅浅的哈气,他在上面画了颗奇丑无比的爱心,圈住了外面的万家灯火。 新房在年前就已经交房了。 空荡荡的家里铺满了细腻柔软的长毛地毯,装潢简约大方又温馨,他在客厅里装了个漂亮别致的鱼缸,里面养了几尾生命力旺盛的蓝曼龙,甚至为小雨准备了狗窝狗粮零食和小玩具,只等着自己能牵着心里那个人住进去。 很想他。 邢啸禹浑浑噩噩地收起茶杯出了办公室,大楼里漆黑空寂,呆板的格子间没有生气,线条冷硬默然,冰冷得让人发慌。 他开着那辆文燃坐过多次的四个圈行驶在雪夜里,除夕夜的这座城市像是一座寂寞的空城,公路上积雪与沙土混在一起,被车轱辘碾成泥水。车内回响着文燃爱听的国外著名rapper的名曲,邢啸禹抱着方向盘缓慢的行驶,转弯上了立交桥。 * 一觉醒来晚七点,文燃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毛拉开冰箱,里面只剩下一根芹菜俩鸡蛋。 又回身翻橱柜,找到了一包泡面和一罐零卡可乐,这还是邢啸禹给他收拾橱柜时放在最里面的。 小锅烧开水,放入切好的芹菜过水捞出,放入泡面调料,煮开放入面,芹菜做葱花点缀,三分钟停火。 简单的煮泡面在小小的屋子里洋溢着迷人的香气,小雨甩着尾巴蹲在文燃脚步,机敏地叫了两声。 文燃将筷子放在灶台前,伸手去柜子里拿狗粮,大袋子已经见了底,只剩下几粒,还没有小雨平时吃饭时拱出饭盆的多。 狗狗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饭盆,瞪圆了眼睛歪头看着憔悴的主人,大耳朵一只立着一只趴着,乖巧地等待。 “……” 厨房里灯光是莹白色,像极了那晚康嚣家里电视机的点点星光。 楼下有小孩子偷偷拿着烟花棒,嬉笑打闹,电视里播音员播报新闻声音都带着浓浓的喜气。 文燃蹲在小雨旁边抚摸着狗狗坚硬的被毛,冰凉的泪水悄然滑落在狗狗的鼻尖上,小雨仰起头朝他怀里拱了拱,窝着不动了。 窗外雪花飘摇,正是下得最大的时候,外窗台上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文燃蹲在厨房的角落里,抱着怀里的狗狗,孤寂的哭出声来。 他太累了。 孤独的新年,朋友的背叛,爱人的离开,身体的不适,桩桩件件积累下来,压垮了他的肩膀。 日子如果没算错的话,这天该是他的发丨情期。 可他的发丨情期什么时候到来,他自己都不知道。 后颈上时不时的疼痛牵着筋骨连着大脑,疼得他喘不上气来。 由于大量使用抑制剂,他体内激素不平衡,omega的本能被多年的抑制剂压制开始反噬,医生已经严令禁止了他使用抑制剂,否则等到腺体功能障碍,只有死路一条。 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找个男朋友,二是切除腺体。 切除腺体这条路打他分化起是个死路,文燃刚分化的时候就动过切除腺体的想法,但他的腺体畸位,连着脖颈上脆弱的筋肉血管,国内的专家大牛都不敢冒生命危险给他做切除腺体的手术。 标记,又是天方夜谭。 眼泪成串儿滴落,泪珠浸透了薄薄的居家服,被窗缝里的带着火药味儿的寒风吹得阵阵发寒。文燃不知自己蹲了多久,起身的时候锅里的面已经坨了,黏腻着混成一团,原本飘香着调料味变成一股混着干抹布味儿的油腥气,刺得娇弱的胃一阵恶心。 文燃用衣袖抹干了脸颊上的泪水,木着脸倒掉锅里的面,锅丢进水槽里,翻箱倒柜找出长羽绒服来,坐在门口换鞋出门。 8点多钟,还不算晚,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应该还开着,文燃打算去那儿吃个热乎饭团垫垫胃,买点零食先凑合过这一晚。 推开单元门,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门口的路灯亮着扎眼的白光,雪花打着旋分落下。繁密轻飘的白色雪片绵延不断,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大雪压着脆弱的枝丫,在寂静中发出脆响,一楼住户炖了排骨,香味飘出了窗子,勾引着味蕾。 文燃耷拉着肩膀站在灯下走了两步,张开双臂,拥抱层层白雪。 如果明天早晨,大雪初霁,这个城市里便随处都是那个alpha的味道。 他在这座城市里遇见过很多个雪夜,却都没像这个雪夜让他迷恋过。 他站的有些久了,举着的手臂冻得发僵,倏地,转弯处开过来一辆劲黑的轿车,灯光破开层层雪幕,明晃晃地照在他身上。 邢啸禹踩了刹车。 雪幕纷飞,翩然而落,像细密的珠帘笼罩,带着一丝朦胧,文燃站在路灯下,灯光把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他穿着厚厚的黑色长羽绒服,腰身修长不显臃肿,长腿纤细笔直,张开双臂迎着雪花,伫立在雪地里。 他看呆了。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就站在雪地里,迎着灯光与雪花,背景是妖冶的红色天空。 初夏时,风吹乱他的软发,吹乱邢啸禹的心弦;深冬时,雪落满他的肩头,沉淀在邢啸禹的心底。 文燃活动了一下手臂,抬手挡住眼睛,错身去看停在原地的那辆车,没等他向前走,车辆又启动,稳稳地停在了楼下的车位里。 男人从车上下来,专注的目光像淬入了雪花,仿佛这一刻雾散了,雪停了。 他走一步,他退一步。 邢啸禹的信息素穿过厚实的羽绒服,贴近他的肌肤,丝丝牵绕着他的神经,后颈一阵胀痛,文燃向后退了一步,绕了个大圈企图远离alpha。 邢啸禹咬咬牙,踏破洁白无垠的雪地,朝文燃疾步过来,张开臂膀紧紧地环住omega精瘦的身体。 再也忍不了。 文燃从不是什么凄凉和寒风,他是邢啸禹心里一盏闪亮的灯火,大雪倾覆也盖不住的炽热光芒。 有他的地方就是家,琐碎的仪式只是装饰,真的不重要。 他太好看了,略长的软发被压得杂乱的支棱着,纤长的睫毛上落上了一层雪花,随着动作轻颤,白净的脸颊带着股家里香薰味儿的奶香气,冰凉细腻。 “燃燃,燃燃。”邢啸禹急切的呼唤着,“我受不了了,一刻也受不了了,我不要什么婚姻孩子,只要你,只要生活里有你。” 寒冷的雪夜里突然透出一丝暖意,文燃任由他抱着,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邢啸禹的味道。 良久,alpha温暖的唇贴上文燃冰凉的脸颊,不顾他的挣扎,闷声抱起返回楼里。 “燃燃。”邢啸禹紧紧地缚住文燃的腰,一路上都凑在他耳畔呢喃,“我爱你。” “我爱你,不会让你失去自己,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自由和想法,守护你做自己。” 邢啸禹将文燃抵在房门口,“我爱你,我知道说这些纸上谈兵,你要给我机会,我们拭目以待,行吗?” 文燃执拗的挣脱了男人的限制,转身掏钥匙开门,小雨叼着饭盆等在玄关处,嗅到邢啸禹的气息,蹦蹦跳跳地朝二人扑过来。 “燃燃,你信我一次。”邢啸禹牵住文燃的手,又将人拉回怀里,与他额头相抵。 文燃推开他,不懂声色地脱下厚重的羽绒服,露出后颈脆弱的腺体来,犹豫了一下,说,“你……咬我一口吧。” “燃燃?” 灰暗里看不清文燃的表情,可邢啸禹因为这一句话起了反应,向后退了一步,倚在门上。 文燃凑得更近了,不耐烦道,低头凑到他嘴边,“让你咬你就咬。” “我不。”邢啸禹紧紧依靠着门,摇摇头。 文燃舒了口气,退坐到门口的穿鞋凳上换拖鞋,“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没有发丨情期,或者说,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 “那又怎样?”邢啸禹蹲在他面前,像犯了错挨训的小雨,眼睛里倒映着电视屏幕里欢腾热烈,黑色的瞳仁闪着亮光,“我就只要你。” 文燃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睫毛上的雪珠化开了,在澄澈的眼底凝起了白雾,他低头解开鞋带,强忍住哭音问,“带吃的了吗?” 邢啸禹一怔,牵过文燃,在额头上烙下一吻,唇瓣轻柔地吻上脸颊,吮掉他脸上的泪珠,转头匆匆冲下楼。 文燃靠着厨房的玻璃窗框,窗外是令人钦羡的万家灯火,挂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最高点,窗外空寂中炸出几朵烟花,男人正挽起袖子烧汤,形状端正鼓鼓囊囊的饺子整齐的摆在桌案上。 这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男人回家打包了蔬菜水果还有他母亲抱的饺子,跑回来给恋人做饭。 邢啸禹的脸映在远处绚烂的烟火里,冬雪闪着亮晶晶的光,反射橘黄色的烟火,暖融融地照进文燃心里。 窗外雪停了,等天空亮起,大雪初霁,整个城市都充斥着这股冰雪消融的气息。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似乎也该如此。 ※※※※※※※※※※※※※※※※※※※※ 快完结了,下章是……嗯你们懂的! 后天!等信号~ 第14章 同居后的日子 春天,邢啸禹搬离了自己住了三十一年的家,他和文燃的柏拉图恋爱旁人眼里已经高深到一种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境界,却在春天结束前猝不及防的同居了。 文燃的发丨情期不论邢啸禹如何撩拨都深深地躲藏在他的身体里,整个人干净利落得像个alpha,连只有浅淡轮廓的腹肌似乎都加深了。 代步车!微博和文案里有指路! ※※※※※※※※※※※※※※※※※※※※ 看文案! 第15章 夏日依旧灿烂 碧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缱绻的云,窗外的江边杨柳依依,书房里,邢啸禹坐在办公桌上处理文件,他家小爱人趴在飘窗的茶案上摆弄16阶魔方。 “什么东西!”文燃抱起抱枕向后一靠,将面面整齐的魔方啪啦一声丢在桌面上,“我还以为有多难!” 一体书架上已经摆了大大小小数个乐高模型,都是omega的杰作,小小的魔方自然满足不了这个自视甚高的逻辑天才。 邢啸禹偏头宠溺地看了一眼,自家omega安逸的模样让他在心安里中又多增了几分焦虑。 最近有两件让他比较焦虑的事。 一是关于文燃的信息素,二是关于他想和文燃扯个证。 发丨情期过后,邢啸禹搂在文燃窝在床上,扣住怀里人软绵绵的手贴在自己胸前,全盘托出了自己对信息素不敏感,除了文燃一定到哪儿都生人不近,信誓旦旦地表忠心。 文燃身上还嵌着激烈情事留下来的青紫痕迹,懒洋洋地趴在邢啸禹怀里,闷声笑了好一会儿。 邢啸禹勾起他精巧的下巴,两人躲在宽大的羽绒被里亲昵的接吻。 他本以为文燃会乖乖地告诉自己他是什么味儿的,没想到omega闭口不言,只笑嘻嘻的推着他说肚子饿。 于是邢啸禹有些郁闷了。 但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a,怎么可能拉下脸来问别人自己的o的信息素是什么味儿? 所以日常家庭生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文燃新买了一瓶香水,他下班拿着快递回家,宽阔的胸膛圈住omega,低头吻他的额角,问:“这个香水喜欢么?” 文燃点头,“喜欢。” “和你像么?” “不像。” 做晚饭的时候,牵过靠在厨房门边的文燃,指着嫩绿色的芹菜,“这个芹菜味儿不错啊。” 不爱吃芹菜的文燃脸上笑嘻嘻。 邢啸禹点点头,“像你。” “你放屁!”omega踢了他一脚,牵着狗回客厅看电视去了。 “今儿馄饨味道不错。”早餐时间,邢啸禹殷切地看着盯着一头炸毛,脸上印满了“起床气”的文燃。 “邢啸禹你到底要干什么!”文燃怒吼。 alpha拢过他轻轻地印上一个早安吻,“我想知道你是什么味儿的。” “呵呵。”文燃嘎嘣嘎嘣咬碎一截生黄瓜,冷笑道,“你自己猜去吧。” 窗户半开着,撩动窗纱来回起伏,文燃隐在里面,抱着平板看视频,茶案上的草莓滚下来,骨碌骨碌落在平坦的小腹上。 文燃伸手摸了摸肚子,捻起草莓放在桌上,又在果盘里拿了一颗,小口小口地吃着。 “燃燃。”邢啸禹心念一动,放下手里的工作,整个人覆上文燃的身体,遮挡住外面刺目的阳光,“我们去领个证吧,你不想办婚礼我们就不办,悄悄的。” 文燃斜了他一眼,拿过草莓的那只手盖在他脸上。 邢啸禹捉住他的手腕,继续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谈一辈子的恋爱。” “我觉得你在偷换概念。”文燃最近迷上了学法律,经常抱着本《民法通则》在家里念叨,理科小天才好像终于遇到了什么自己所不能的东西,学术钻研精神堪比大学时做创新实验。 “你这属于骗婚,《ao婚姻法》第十八条,非法骗取无知omega与其结成婚姻关系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邢啸禹含住他的手指,吮去鲜红的草莓汁,舌尖挑丨逗着纤细的指尖,双手搂紧了omega敏感的腰际,“那我这算什么……嗯?” “耍流氓……啊,操!”文燃被他揉弄得一阵战栗,挣扎着踢打。 “不许说脏话。”邢啸禹压制住文燃乱动的四肢,循着酸甜的味道吻上omega沾着草莓味儿的嘴唇,霸道地掠夺。 两人在飘窗边闹了很久,文燃脱了力,双臂勾着邢啸禹的肩膀,大口呼吸,“行了……我下午还有场球呢!” 康嚣和文燃重新组了厂牌街球团队,打一些民间的高含金量的对抗赛、联赛,一来二去也打出了些名气,在街球场混得也算不错。 这天是对抗赛的决赛,他们一路打过来也有小两个月了,正缺一个像样的冠军增添底气,一群人对这场比赛实打实的上心,经常聚在室外球场练球。 嘴上支持心里滴血的,一个是邢啸禹,另一个是秋凝尘。 傍晚,比赛在本市一个室内球场进行,邢啸禹先送文燃进了球员休息室,自己拎着装着文燃爱吃零食的大纸袋子溜达去了专门为家属准备的贵宾席。 两个alpha抱臂坐在场边,场上的球员们正热火朝天的做准备活动,主控和小前锋靠在一起咬耳朵,低声交流战术。 “你说他俩是不是离得太近了?”秋凝尘手里拎着瓶冰可乐,里面还飘着碎冰碴。 邢啸禹把纸袋子放座位旁,闲散地靠在椅背上,对着文燃做了个凶狠的表情,“是啊。” “你是不是心有余力不足了?”秋凝尘灌了口可乐,伸开长腿,语气戏谑。 居然怀疑他的能力?! 邢啸禹挑眉,回怼道:“我觉得是你没本事。” 可去你的吧。 两人在心里互相骂了一句,目光投向准备跳球的赛场。 体育馆内的球迷应援十分热情,很多人都惊讶于文燃异于寻常o的身体素质和极具美感的五官混搭,他的男性追捧者很多,大部分是a和b,这令邢啸禹非常不爽。 民间球队的队员第二性别各式各样,大家都是因为一个共同爱好而走到一起,玩得时候也没那么拘束。 但不可避免的是场上的omega总会被对手球队的alpha针对,邢啸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防守时刻意地下贼手占便宜,俊朗的眉皱成两座小山,恨不得把那个alpha的爪子剁掉。 下个联赛一定要让主办方去拉自己公司的赞助! 邢啸禹曲腿向前,伸手摸了摸这几天一直装在外衣口袋里的丝绒盒子,好在外套十分宽松,并不明显。 这场比赛打得很胶着,双方比分交替领先,文燃在第四节最后五分钟连中了两记三分,才堪堪拉开比分。 101-98。 体育馆里爆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康嚣扒下自己身上的队服,赤裸着精壮的上身冲入观众席里抱起秋凝尘,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扳过他的脸狠狠地啵了几口。 四周射光灯频闪,邢啸禹尴尬地坐在座位上,文燃拎着队友扔过来的毛巾不动神色的回到球员席,整理衣服喝水。 这个小没良心的。 文燃看都没看他一眼,仰头灌了半瓶水,披着外套和队友礼节性的撞肩欢呼。 颁奖仪式在十分钟后进行。 mvp颁给胜方的得分最高者,文燃举着mvp的奖杯,全场的灯光都暗了下来,没有常规的礼炮筒和彩带,没有欢呼和音乐,只剩一盏追光投射在mvp身上。 “我想说的就一句。”文燃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了邢啸禹的位置,顿了顿,眼睛里泛着点点星光,“邢啸禹,你今天上午说的还算吗?” 邢啸禹整个人陷在黑暗里,耽溺于眼前的光景。 四周漆黑,只有那一缕莹白的追光,绸缪缠绵地打在文燃身上,他额角的汗珠还没落,像沾着晨露盛放的野蔷薇,高傲漂亮。 康嚣和秋凝尘下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邢啸禹慌忙去掏出口袋里的丝绒盒子,踉跄几步进入到追光里。 alpha几乎是滑着朝文燃奔过去,穿着不合时宜的宽松运动衣,单膝跪地,真挚郑重地说:“算,我要牵着你的手,我们谈一辈子的恋爱。” 夜晚,万家灯火,耀眼通明,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映着一轮圆圆的明月,他们相拥在一起温存。 激烈的情事过后,邢啸禹搂着文燃绵软的身体,轻柔地抚摸着手下滑嫩的肌肤。 “邢啸禹。”文燃歪在邢啸禹身上,声音沙哑,“你深吸一口气。” 邢啸禹依言,在文燃颈窝里深吸一口气,“怎么了?” 热气喷在颈间有些发痒,文燃偏头躲了躲,“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alpha又努力凑近他的后颈,低嗅了一阵,颈间清爽的沐浴乳味早就被汗水洗去,干干净净的,只有干燥的空气味。 文燃低声笑,“这就是我的味道啊。” 邢啸禹霍然拉开被子坐起身,在干燥的室深吸了几口气。 平凡的空气中缠绕进了丝丝甘甜,流入邢啸禹心里身体里。 他最懊恼的不过是闻不到文燃甜美诱人的气息,谁又能想到,这味道竟然时时刻刻伴随在他身边。 你的味道,原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感受啊。 邢啸禹感叹一声,俯身压下文燃深情地索吻,一室冬雪融化成屡屡甜蜜的水流,填充满室的空寂。 夜深了,客厅亮着月亮灯的大鱼缸里养着几尾蓝曼龙,水草里一块突兀的普通石头静静地立在水中央,似乎它才是这浅池的主人,那几尾凶巴巴的观赏鱼不过是匆匆来客。 ※※※※※※※※※※※※※※※※※※※※ 最近几天更新番外,谢谢大家陪伴哦~准备好好写《赝婚》去啦! 番外 初恋这件小事 前面的alpha胖了一些,佝偻着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型被糟蹋得不成样子,邢啸禹只看了一眼,便放缓脚步与他拉开距离。 韩舟淳在婚礼上口出狂言后与邢啸禹闹崩,多年的兄弟没有打一架和好,自然而然就散了。 研究员是个有骨气的主儿,当下就写了调职申请,远调到别的分公司,打定主意和邢啸禹老死不相往来。 今天分区总公司召集下属分公司研究员开会,邢啸禹和韩舟淳在会议桌上见了一面。 听说他又结婚了,遵从了父母的意愿娶了一个标准款居家omega,最近omega怀孕,看来他也被折腾得不轻。 邢啸禹看着昔日好友引以为傲的自控力随着柴米油盐的生活悄然消失,心里不禁感慨起来。 他想,这样的生活是曾经的韩舟淳一直想要的,但随着生活的琐碎打磨,韩舟淳和那omega也只剩下了信息素的羁绊,没什么感情了。 黄金周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是个周五,下午下班早了两个小时,一会儿他家文同学就会结束训练来接他下班,邢啸禹脚步轻松,不再去看拖着沉重步伐的韩舟淳,拐弯去了写字楼下的咖啡店里排队买松饼。 这个时间段人很多,邢啸禹站在队尾,远远的能看见最靠里面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人。 背对着他的男人肩背挺直,像是一块笔直的钢板立在新换的沙发座上。 邢啸禹觉得那背影有点眼熟。 又是褚朗? 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alpha眉头一挑,又看向褚朗对面的人。 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比褚朗那股子清风高节差不了多少,两人笔直的对坐,感觉像是两个进行电波交流的机器人。 不认识。 邢啸禹松了口气,点了松饼和两杯奶茶打包,倚着收银台给文燃发消息。 二人同居后,文燃他哥豪气的提供了一笔大额嫁妆和一辆顶配大g。 文燃也不爱坐邢啸禹那辆低调的四个圈了,整天开着他那辆大怪兽穿行于家和球场之间,油门一踩嗡嗡的,很是霸气。 omega天生没味儿,身上只散发着一股邢啸禹的信息素,邢啸禹就总能看见球场边有不识好歹的alpha找文燃搭讪。 这时候,除了撕下阻隔贴和那些alpha宣告主权一决雌雄,邢啸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新做的松饼出炉,邢啸禹收起手机,坐在里面的褚朗和另一个男人也站起身。 文燃从球场结束训练过来,好不容易在路边停车位上抢了个位置,正饿得趴在车窗边上眼巴巴地等着邢啸禹。 车后座也开了个缝,长大成狗的小雨挤着小黑脸向外张望。 邢啸禹拎着纸盒出来,他的omega正一脸颓唐地扒着车窗框,生无可恋的样子像饿极了的阿拉。 路上车辆穿行,正是堵车的时候,文燃身后的景色几乎是静止的。 好车美人,真的很香。 邢啸禹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好几岁,心脏跳得极快,快步朝文燃过去。 “文燃?” 身后陌生的声音里带着异样的喜悦之情,邢啸禹回头一看,是褚朗和刚才那位先生。 那男人兴奋的望着文燃,眼睛里闪着久别重逢的烟火,激动地喊了一句,“真的是你?” 文燃的注意力都是邢啸禹手里的纸盒子上,抬了抬眼皮看懒散地看了男人一眼,“请问您是哪位?” 又不满的瞪着邢啸禹:“你快拿来我好饿!” “你忘了我了?”男人一愣,加快脚步超过邢啸禹行至车边,抓住文燃垂在车外的左手:“我是……” 邢啸禹眉头紧皱,两步跨过去,握住文燃被男人抓住的手腕,强硬的把男人的手指掰开,冷声打断:“你是谁都不重要。” 他用了十成的力,把那爪子掰得后弯折,那男人收了力,不满的询问:“请问您又是哪位?” “我男朋友啊。”文燃脱开手,去拿邢啸禹手里的点心盒,迫不及待的打开。 邢啸禹今天没贴阻隔贴,占有欲爆棚的alpha控制能力失调,文燃缩着脖子往车里靠了靠,远离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咬了一口松饼。 和他一起看热闹的还有不远处一位熟人,文燃眨眨眼,问:“你不是邢啸禹初恋吗?这你男朋友?” “他是我上司。”褚朗尴尬的站在原地。 “文燃小同学,你记得别人的初恋,记不得你自己的初恋吗?” 文燃翻了个白眼,你废话,他可是邢啸禹的初恋啊,我怎么能不记得。 邢啸禹信息素的味儿更重了,冷冽的alpha信息素压得男人喘不上气。 “大哥,你也太自恋了吧。”文燃咂咂嘴,漫不经心道,“哪儿有自己说自己是别人初恋的……” 酸甜细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文燃被邢啸禹的信息素味勾得心痒痒,眯眼又看了一眼男人。 他好像知道这男人是谁了。 好像是他大学一学长来着,是谈过一段时间吧,四舍五入,也算初恋? 文燃用力吸了口奶茶,直接关上了车窗。 “……” 车上冷气十足,文燃被邢啸禹的信息素勾引得心猿意马,手抖得拿不住奶茶杯。 这醋意大发的男人故意在车上释放信息素,企图强制omega发丨情。 他们要去郊区的度假村过黄金周,节前的高速上堵得水泄不通,邢啸禹踩了一脚刹车,冷声问:“你初恋不是高中时那姑娘吗?” 文燃在副驾驶上蜷缩着身子,声音都软成甜腻的棉花糖,“那算个什么初恋啊,我刚和她在一起就分化了……” “那刚才那个beta是什么情况。” “唔……是我一学长,我都不记得了,你……能不能收敛点儿信息素!”说着朝车后座一伸手臂。 小雨在后座包里丁零当啷地刨了一阵,叼出一个银白色的喷瓶。 阻隔喷雾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散开来,文燃倚着车窗缓了缓劲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阻隔贴,啪地往邢啸禹后颈一贴。 没等邢啸禹发作,委屈巴巴地抽抽鼻子,“我都忘了,你在这儿计较什么嘛,再说了,你还和褚朗在一间写字楼里办公呢,我说什么了吗?” 邢啸禹叹了口气,握着档把的手缠上文燃与他十指相扣:“我知道你没有初恋情结,可我……” 可我嫉妒有人比我先遇到你。 邢啸禹当然知道文燃遇到自己前是个十足的玩咖,a啊b啊认识得多了,他也知道二人在一起后文燃的通讯录里早没了那些人。 可男人的嫉妒心和独占欲是原始的欲丨望反射,没有人能过这一关。 “哦,那某人相过那么多次亲,见过那么多小o就不算啦?”文燃挣开他的手,赌气扭向车窗。 “燃燃,我不是……”车朝前移动了两米,邢啸禹又踩了一脚刹车,无奈地哄道,“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 “那我不爱你吗?” 文燃转过身来,一手压出凑上前来的狗头,探身吻了一下邢啸禹略微下垂的唇角,“不够吗?” 他贴着alpha的脸颊,又低声呢喃了一句:“我爱你,不够吗?” 文燃呼出的热气一寸一寸打散了alpha心里别扭的乌云,邢啸禹捉住文燃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邢啸禹今天第二次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个心电图检查身体。 他们没有婚礼,不需要任何人做他们爱情的见证人,所以他从没听过别扭执拗的文燃说爱他。 鱼缸里的鱼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俩早在某个夏天结束前就偷偷领了证,还藏私房钱似的将证件装了塑封袋扔进鱼缸里,用邢啸禹从山里捡回来的石头压着,郑重又隐秘,鬼鬼祟祟地像是做贼。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这是他家不善于说情话撒娇的omega第一次说爱他。 文燃从邢啸禹这边的车窗看向窗外,高速外的暮色似乎从未变过,火红的晚霞染上天边,像极了那年夏天他们去度假村那晚。 手心里是邢啸禹灼热的心跳,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又吻了邢啸禹一下。 或许以谈恋爱为名在他身边的人有那么几个,但是能和他谈永久恋爱的,只有邢啸禹一个。 第1章 传统英雄救美 天空浮着几朵缥缈的云影,春日里绿树红花异常热闹,周六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邢啸禹我告诉你啊,这次相亲你给我拿起十足的精神头来。上次你和小恒见面,他回家说对你的印象挺好的,如果这次感觉还挺合适的话,就先交往看看吧。你都三十岁的人了还不着急找对象,咱们家然然都谈上楼下的小萨摩了,你还没只狗争气呢!” 世贸中心外头的高台阶上,一位身着米白色连衣裙的中年美妇人拽着身后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喋喋不休地数落着。 男人比他家太后高出去近20公分,被连珠炮似的言语攻击得垂头丧气,跟在后头,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嘿,邢啸禹我跟你说话呢!”妇人瞪着美目剜了邢啸禹一眼,“别以为你挣两个臭钱就了不得了,没媳妇儿照样没用!” “我什么都没说啊,妈。”邢啸禹烦躁地扯着领带,早晨被太后勒令整理好的经典成熟成功人士标准发型已经立起来两根,坠在额前鬓边。 邢太太抬手照着邢啸禹后脑勺抽了一巴掌,“你还犟嘴!” 邢啸禹委屈的瘪瘪嘴,不敢说话了。 餐厅在世贸中心视野开阔的顶层,邢太太在商场门口走到观光电梯的一小段路上进行了“儿媳妇是多么的重要”、“要生孩子”、“再往后滞留的老男人是没有出路的”等等系列演讲。 邢啸禹自动和他家太后空出两步的距离,目不斜视,假装不认识。 周六人多,母子二人排了两次队才登上观光电梯。狭窄的空间里拥挤不堪,人与人肩头相抵,邢啸禹将母亲护在角落里,以免邢太太因被踩到了高跟鞋而发飙。 电梯里很安静,十几个人都低头摆弄手机,邢太太被高大的儿子遮了个严严实实,也不再说话了。 邢啸禹凭借自己鹤立鸡群的身高呼吸了一口顺畅空气,身前有个穿白色连帽卫衣的年轻人给举着薯条的小姑娘挪地方,后背紧紧地倚着他。 那年轻人身量很高,站在一八七的邢啸禹前也不显羸弱,怀里抱着书包,正挂着耳机垂头闲散地回消息,连帽卫衣衣领错开一寸,露出白皙后颈上贴着的阻隔贴。 燥热。 两人凑得很近,邢啸禹能听见男子虚挂在耳畔的耳机里传来充满脏话和挑逗的韵律歌词,几乎埋头就可以咬到凑到嘴边的水蜜桃似的腺体。他微微弯下丨身,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没有闻到任何气味。 电梯间里虽然狭窄,却也干净,没有给嗅觉灵敏的alpha带来不适,邢啸禹摸了摸自己颈后平整服帖的阻隔贴,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他对信息素不敏感,日常的气味倒是无碍,但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但身体的反应不是骗人的。 面前身高腿长的男孩子是个omega,还是个能让他这个信息素不敏感a都动心的omega。 奇妙的欲丨念一波一波冲击着大脑,邢啸禹心中警铃大作,头一次有了危机感。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喟叹,这个人的信息素究竟是有多甜美啊,能够诱使他这具信息素不敏感的alpha身躯发生反应。 邢啸禹一边默念化学反应式清除脑中旖旎的幻想,一边掩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似乎电梯厢里除了他,周遭人群都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鲜少闻到味道,面对发丨情期的omega,身为alpha的邢啸禹经常能像个beta一样坐怀不乱,堪称a中极品柳下惠,连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不近荤腥的男人。 男子在9层走出电梯,邢啸禹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 窗外蓝天碧水,桌前佳肴美人,邢啸禹盯着桌上精巧的微缩景观似的菜,没有一点心情和胃口。 出了电梯之后,他身体反应已经逐渐熄火,尤其是面对那个叫小恒的男孩子,默念的化学反应式都起了作用,硬生生把他不太明显的欲丨望压了下去。 那男孩子是个传统的身娇肉软的omega,面容姣好,略显青涩,刚满婚配年龄,被家人急着往外许。 男孩子明显是被惯出来的,挑嘴得很,但在饭桌上又不敢造次,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妈妈决定就好。” 邢啸禹想起方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发丨情期还在外面瞎晃悠的omega,耳机里放着充满脏字的rap,由内而外透露着一股狂放不羁。 餐厅是对方o家指名定的,饭菜也没吃出什么新鲜,邢啸禹随便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坐在座位上维持雕刻般的体面优雅。 这场相亲变得索然无味。 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停着一辆单面玻璃的大型越野,宽大的后座上半躺着两个男人,身着白卫衣的男子正塞着耳机打游戏,另一个男人拉着男子的左手,唇齿经过细腻光滑的手腕,虔诚地叫着男子的名字。 “……你先起开。”文燃反手折过来,推拒开男人的脸,长腿一伸向后撤开一段距离。 “燃燃。”正忙于攻城略地的alpha有些不悦,强势地夺过文燃的手机,就着他向后缩的姿势将omega堵在后座的窄缝里。 “你他妈要干嘛?” 文燃半仰着头,脸色极差,冷声质问了一句。 alpha没言语,像小狗似的闷头去蹭文燃的脖颈。 文燃用力推了一把,alpha抱得更紧了,犬牙叼住阻隔贴翘起的边角,晃着头撕扯。 后颈上的阻隔贴被撕开了一半,alpha整个身体都笼罩在文燃身上,伸长脖子想要去吻他的腺体。 这个男人想标记他。 文燃被湿漉漉触感惊得浑身一麻,他本就在发丨情期,全凭自身的定力和强效抑制剂的作用在满车室的苦咖啡味里挣扎。 他咬破了舌尖,口腔里蔓延着的血腥味揪住了omega紧绷的神经,双手抵住男人前胸,推了一把,“你想标记老子?” “临时标记嘛,燃燃。”男人被推得后退,但仍不退缩,他早就将自己的气味阻隔贴撕掉,大肆的放出苦咖啡味的信息素,企图让文燃难以招架。 “临时标记也不行,滚。” 文燃抬手掐住alpha的脖子,他的手应开始颤抖,咬破的舌尖针扎似的疼。 “我知道你发丨情期,燃燃,你抗拒不了我的,你看——”男人被文燃掐地偏移了方向,原本落在脸颊的唇齿撞在了白卫衣兜帽上。 兜帽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冷冽的,清爽的,像冰,似雪。 这是另一个alpha的味道。 “你身上怎么有别人的味道?” “……” 文燃在男人怔愣的一瞬间缓了过来,曲起长腿,膝盖凶狠的顶在男人腹部,剪着男人的双手一拧,“我x你二大爷的!” 这场相亲果然是因为邢啸禹故作优雅的沉默不配合结束的。 邢太太拿着自己价值不菲的手包敲打不争气儿子宽阔的背脊,高跟鞋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发出声响,“这又是哪儿不好?” “太娇气,没主见。”邢啸禹缩着脖子挨了两下,拎着母亲路过顺便买的春装。 “那是叫你好好保护的!你懂不懂!你……”邢太太还要再数落挑嘴的儿子两句,视线流连过停车场的一排车,突然不说话了。 “妈?” 邢啸禹回过头,母亲瞪着美目,指着停车场角落里吱吱嘎嘎摇晃的越野,惊叫出声,“儿子!你、你看!” “妈……”邢啸禹顺着邢太太的指尖看过去,劈手拉住欲上前看热闹的中年妇女,“别看,不好。” 从车外看不到里面凶狠的撕打,只能远远的看见车身节奏紊乱的摇个不停。 邢啸禹用包装袋挡住母亲的脸,当机立断将人往自己车上拉。 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声闷响,车门“轰”地一声被踹开,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男子拖着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边拖边骂:“你真拿自己当回事了还是怎么?敢搁我这儿使阴招?” 真眼熟。 哦,是那个omega。 只能说邢啸禹对这个让自己浑身燥热的omega印象太过深刻了。 邢啸禹用了一秒反应,把手里的车钥匙和购物袋往自己母亲手里一塞,迈开长腿疾步冲了过去。 多年之后,每当邢太太想起自家儿子撇下老娘一冲几十米英雄救美的场景,都会感叹上一句,“唉,儿大不中留啊。” 邢啸禹抢先一步将暴躁的omega护在身后,维护之意明显。 仰躺在地上的alpha坐直身子,他被文燃打得头破血流,头晕乎乎的,空气中隐隐的飘着冰霜化雪的味道,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敏感的五感告诉他,这是个极其霸道的alpha。 文燃被邢啸禹揽在身后,表情复杂地盯着男人完好无缺的阻隔贴。 阻隔贴好好的贴着,可味道着实有点浓。 文燃刚才被那股苦得令他反胃的咖啡味熏到,又被这股冬天的味道扇了一脸,笔直的双丨腿微微打着颤,脸颊飞上了一抹绯红。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坐在地上的alpha开口气势就弱了:“你、别多管闲事,我们是情侣关系。” 文燃快站不住了,抬手扶住车门,骂道:“呸!分手了。” “文燃!” “给老子滚!” 那alpha被邢啸禹压制,明显是不敢动了。 文燃恍神,身体里叫嚣涌动着欲丨望,心里警笛大作,踉踉跄跄退后两步,与身前霸道的alpha拉开距离。 邢啸禹锐利的眼眸凝起冰霜,警告意味明显地看了地上的alpha一眼,转过身,一个小时前背对着自己的omega神色僵硬,脸颊潮红,狼狈地靠着车身喘息。 男子身材修长,撩起的下衣襟露出微有轮廓的漂亮腹肌,柔顺的头发乱糟糟地揉成一团,细碎地垂落在额前,连干净整洁的上衣都在刚才车里的打斗中蹭上了番茄酱。 他又有反应了。 “呃,不好意思。” 还不等邢啸禹反应,文燃从车里拽出自己的包,掏出一瓶气味阻隔剂,喷雾。 细密的水雾朝着alpha的脸一阵猛喷,落在邢啸禹的头发上凝成了小颗水珠。 文燃边喷边后退,直到alpha的信息素淡了才停下来。 在阻隔剂、阻隔贴、邢啸禹自己的控制下,那令人发抖的寒冷味道终于在通风设施不好的地下车库散去,文燃忍着身体的滑腻,佯装淡定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阻隔贴,对着车前镜贴在后颈腺体上。 邢啸禹站在原地不敢近身,尴尬地问道:“……你发丨情期?” “嗯。”文燃看到男人胯丨间,又退后两步,“抑制剂用太久了可能有抗药性,不好意思。” 说实话他不太懂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强势alpha是怎么对着自己一个没气味的omega反应的,可能是因为感官太优越了吧。 “那个,小伙子,考虑留个电话号码吗?” 距离三人三步远处,邢太太正一脸激动的垫着脚,表情灵动地暗示自家大龄待娶的儿子:上啊,好机会啊,先办了他!定下来再说啊! 邢啸禹避过自家太后兴奋异常的八卦脸,红着耳朵偏过头:“妈,别想了,犯法的。” 回家路上,邢啸禹才反应过来,哎,真忘了要联系方式了。 ※※※※※※※※※※※※※※※※※※※※ 邢啸禹:麻,我媳妇儿是不是特好闻? 儿子,你想多了,你媳妇没味儿,你俩是灵魂吸引。 嚣尘番外(一) 康嚣出狱前一天晚上,做了一个长梦。 梦里回到了他和秋凝尘相识的那个秋天,彼时正处于高一的他们都还没分化,在相邻不远的两个学校各自圈地称霸。 他周六晨训前给秋凝尘发了两条消息。 早晨六点:哥出来了,早晨还真有点冷,去训练了。 半小时前:靠,真困,定点三分投十中一,又被教练骂了。 他俩中午约了见面,秋凝尘睡醒只给他回了一个省略号。 他们约在离两所学校中间的商业街,康嚣训练结束后特意在球员休息室洗了个澡,怕有洁癖的秋同学嫌弃。 等他顶着一头湿发紧赶慢赶到商场门口,秋凝尘已经恭候多时了。 周六上午的商场门口人来人往,秋凝尘站在门口两人高的卡通模特旁边,他今天穿了条黑色束腿裤,上身宽大的梭织外套,还煞有其事的绑了发带。 秋凝尘极适合这身衣服,嚣张又不夸张,显得初长成的少年肩宽腰细,长腿又细又直。 康嚣远远的就看到了他,心里跟着商场里的音乐节奏一块儿咚咚咚跳个不停,他对着商场的玻璃检查自己,确认站在秋凝尘旁边不会显得邋遢,才大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的?”他们也才认识不久,康嚣并不知道秋凝尘是个有钱有权的下放体验生活的富二代,没瞅见秋凝尘的自行车,还随口问了一句。 秋凝尘与康嚣并肩走进商场,随口答道:“打车啊。” “……你不骑车来吗?” “离家太远了啊。”秋凝尘远远的看了一眼人挤人的观光电梯,又折返回扶梯上楼,“再说了,那车是在学校代步用的。” 我看你就是懒,康嚣心里吐槽了一句,嗓音里带着调笑,故意嘲讽问:“嘿,你家在哪儿啊,哥哪天骑车送你回去?” 秋凝尘抬腿踹了康嚣一脚,把手里拿着的纸盒子塞进他怀里,“没事干关心那么多干什么?” “这……什么啊?”康嚣捧着纸盒跟在秋凝尘后边,把盒子举得老高。 素雅的米白色纸盒子正面印着几株嫩绿色的草叶,没有半个商标。 原本没打算给康嚣带蛋糕的秋凝尘:“你不会自己看啊!” 康嚣单手把盒子从手扣处打开个缝,见里面是个直径有碗大的小蛋糕,用奶油厚厚的涂了一层,顶上装饰着两颗车厘子和不知名的绿色小叶。 康嚣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那天是他生日,他自己都是早晨看日历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 康嚣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从小生活在祖父母膝下,这样的孩子总是早熟的,几次家长会就可以看出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早在小学的时候,他就自己刻意忽略了这个特殊的日子。 秋凝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今天是他生日的,只是因为家里的张阿姨多做了份小蛋糕随手带来,却歪打正着。 再坚强也不过是个才17岁的孩子,康嚣一瞬间觉得眼眶有些湿热,放慢语气叫道:“那个……凝尘。” “突然叫这么肉麻干嘛?”秋凝尘被他突然的温情吓了一跳,再被商场里过冷的空调一吹,汗毛都竖了起来。 康嚣的声音里混杂着一丝羞赧:“我们今天能吃面吗?” 他的情绪都显露在表情里,一有反常就像平静无波的水片泛起波纹,明显得让人无法忽略。 秋凝尘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晌,点点头。 感动这个傻子,只需要出门前几秒的犹豫。 他俩绕了个弯去了烤鸭店,秋凝尘催着康嚣先和领位的服务员去餐桌点菜,自己留在前台,多要了份长寿面。 康嚣一改前日里狼吞虎咽的架势,吃得匀速端庄,但桌上一份烤鸭和几份精致的小菜还是都进了他的肚子。 长寿面是打着打卤面的名号上来的,很小的一碗,赶不上康嚣平日里吃的三分之一。 他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地挑了个头,面又长又劲道,拽了好远都还没断。 慌张地看了正在低头给别人发消息的秋凝尘一眼,生怕他知道,快速把一碗面吃完。 秋凝尘坐在他对面喝梨汤,余光瞟见他那蠢样儿,不由自主地勾唇微笑。 从认识开始,他俩一起吃过数十顿饭,唯有这一顿,里面融入了一丝说不清的温度,又绵又暖。 康嚣甚至不记得他们见面是为了什么,画面一转,便是他送秋凝尘到街口,他心情极好,把那个小蛋糕捧在手心里,像是得了什么宝贝般雀跃。 他们站在街口路边吹着初秋的微风,出租车一辆辆从面前过去,秋凝尘淡定地看着,双手收在外套口袋里,脚尖在原地画圈,完全没有招手的意思。 康嚣就陪着站在行人道边儿,不知道面前这个小混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又等了约莫十分钟,远处车流里缓缓开过来一辆钨钢灰的骚包gt-r,放慢车速停在了二人身边。 秋凝尘拉开车门,驾驶员看上去像个年轻男人,缩在车里,一张口说话却十分稚嫩,“你跑这么远干嘛啊。” “你小心我告诉交警你未成年用你哥的驾驶证!”康嚣听秋凝尘低声骂了那“男人”一句,从副驾驶上拿出一个黑色的鞋盒。 “46的,是吧。”他把鞋盒塞进康嚣怀里,不等傻大个儿出声拒绝,抬脚上车,“我看你前两天发动态说最近喜欢这个。” gt-r撅着性感的小屁股驶入车流,秋凝尘从车窗探出头,对愣在原地的康嚣摆摆手。 “生日快乐。” 康嚣猛地惊醒。 月光从那个方格子小窗悠悠映在他脸上,逼仄的监牢里鼾声四起,他等着漆黑的房顶愣了许久,颤抖的双手缓缓捂住了脸。 大约这一天又是自己的生日。 过去的二十五年里,他只过了那一个生日。 天一亮就要离开这个四四方方的空间了,可他竟不知该去何处。 睡意跟着梦里香甜的小蛋糕一同散去,康嚣轻轻的叹了口气,一时间脑海里思绪翻涌,把劳改的日子叠成了一个个交替呈现的画面。 他在监狱的第二年,秋凝尘的朋友来看过。 康嚣问,“你们尘哥,他回来了吗?” 就是那个开gt-r的少年,嚣张地坐在他对面,愤愤不平的骂他:“孙子。” 少年见他没反应,骂骂咧咧的嘟囔:“你自己摸摸良心问问,他秋凝尘还敢回来吗?高二暑假回来,你们在温泉度假村集训,他看着你和一男生在夜间球场斗牛。高三你毕业他回来,您呢?过失杀人加强丨奸宣判。” “你那会儿说alpha和alpha没结果,对吧?孙子?” “老子以为你是个不敢跃出世俗的怂货,没想要你也挺有血性的啊?” 一向以嚣张凶悍著称的康嚣安静地坐着,任由少年的话语一寸一寸钉进他的大脑,反复张口想确认事实。 少年没听康嚣说什么,他是来替秋凝尘带话的醒了,骂到最后只留下一句:“秋凝尘说了,以后你出来,兄弟还能做。” 径直挂断了传答。 他们可都是alpha啊,他在说什么?自己和秋凝尘难道不一直是兄弟吗? 高中阶段的康嚣执着的认为自己喜欢的是omega,再怎么也该是个beta,两个alpha有什么搞的?平时床下称兄道弟,易感期床上打架吗? 他坐在监狱的硬板床上想了数千个日日夜夜,高二那年在球场上初见文燃,学弟又高又瘦,自带着一股傲然凌人,与他记忆里那个斜靠在高中边上巷子里的高个儿男生重合。 少年秋凝尘上身的白衬衫纤尘不染,新式校服领带解开了挂在脖子上,抬头随意瞥了他一眼。 康嚣想起了那盛气凌人的一瞥,或许他从来就没忘记过,也一直深深喜欢着。 后来劳改的日子里,康嚣坐在改造车间里冥想,只想问问秋凝尘,那些单恋的岁月,他的心口有多疼。 他喜欢错了对象,又坐在方寸天空里爱了秋凝尘很多年。 窄窗照进来一缕不甚明晰的晨光,彻夜辗转的康嚣翻了个身,默默地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天亮了,他和秋凝尘的故事,也才写了个开头。 ※※※※※※※※※※※※※※※※※※※※ 文同学:…… 嚣尘番外(二) 康嚣愣愣地望着初秋碧蓝无云的广阔天空,身后的大门吱吱嘎嘎的缓缓关闭,高墙之外宽阔的柏油路上零星坠着一片黄绿相间的落叶。 抬手挡了挡秋日暖人的阳光,麻木的五指握紧再伸展,他穿着前出狱狱友送来的新衣服,手指勾着外套在腿边轻晃。 大门外空荡荡的,偶有一两辆车飞驰而过,飞速旋转的车轮带起落叶飞舞,空填了几分寂寥。 刑满释放本该高兴,他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失落,还是烦躁。 身体有些沉重,像被架在火上烤,跳动的心脏乱糟糟地揉成一团。 康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没有手机,也与时代有些脱节,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有一瞬间甚至想返回监狱里。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飞驰而来,堪堪停在身前,车窗降下来一半,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驾驶员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上车。” 连声音都不太一样了。 他以为最不可能来的就是面前这位。 康嚣顾不得掉在地上的外套慌忙抬起头,对上车里的人,结结巴巴问:“你……你怎么来了?” “谈生意路过。” 他的确是谈生意,新签的合同还在车后座上。只是一想到眼前的男人今天出狱,没留下和合作方吃饭,顺便多拐了一个弯而已。 “哦,哦。”康嚣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愣愣地点头,捡起地上的外套,钻进车里,拉上安全带,眼巴巴地看着他。 车内弥散着一股清淡的柠檬香,有些青涩,像是柠檬,又有些朦胧。 康嚣还没来得及感受,就被他开门带进来的秋风吹散了。 男人一打开车门,自带着那股子松木味就扇了秋凝尘一脸,他不悦地蹙眉,本想叫康嚣坐后座的,可人都已经坐好了,只能默不作声地开车。 康嚣刚出来,十分不适应,少年时的飞扬跋扈收了个干净,副驾驶位置有些狭窄,近两米的男人小心的蜷缩着,膝盖憋屈地顶着车门。 他只是装样子,一双眼睛仍旧明亮而锐利——明目张胆地从头到脚打量着秋凝尘。 少年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像是小奶豹成年,极具侵略性的外貌更立体,更动人。 须臾,康嚣慢吞吞的问:“你……你好吗?” “我为什么不好?”秋凝尘目不斜视,也不询问康嚣要去何处,只淡定地踩油门。 “我不是……我的意识是,你……” 你有没有谈恋爱。 “我什么都不缺。”秋凝尘不愿多聊,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也对,人家是正经的富二代,穷酸朋友也只有自己这一个,能有什么过不好的。 康嚣讪讪地闭嘴,不适地蹭着靠背,他更烦躁了,颈后的腺体微微发热,身体里有一股无名火熊熊燃起。 车里空调开着,温度适宜,松木味儿完全笼罩住车体。 秋凝尘打开两侧的窗户,试图让冷风吹散这股让他烦躁不安的信息素味儿,趁着等红灯的功夫,忍住暴跳的眉头,按了按自己颈后的阻隔贴,伸手在手扣里摸索。 两个男人都正逢易感期,他车里的抑制剂恰好用完了。 他猛踩油门,自我安慰,还好自己出门前扎过一针抑制剂,只要外面没有当街发丨情的omega,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车厢里安静的可怕,车速飞快,连过了五个十字路口,稳稳地停在老城一中后的旧小区门口。 康嚣被一路被甩的快吐了,好不容易停下来,按按心口,抬眼已经是自家小区门口了。 旧小区前些年才做过墙体保温,新刷了一层灰白的外壳,看上去仍然陈旧,小区底商甚至都没怎么变,只是换了统一的牌子。 午后阳光正好,一两点钟正是人们午休的时候,老旧的小区里静静的,偶尔能听见几声犬吠。 康嚣趴在车窗边上,舍不得下车,磨磨蹭蹭,“你……不上去?” 车窗外有个瘦小的男人经过,佝偻着肩背,步履匆匆。 康嚣朦胧间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那男人又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身体有异,蹲在路边弓着背大口喘息。 乱花渐欲迷人眼。 虽然掺杂了一股檀香,但他的身体还是先他一步想起了这种味道。 又开始热了。 康嚣觉得自己要炸了,后颈烧灼,炙热的火苗从身体深处燃烧上来,传递到四肢百骸。 好像身上有一股怪力没地方释放,重重地撞击着大脑,搅得他近乎昏聩。 不行,不行。 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 秋凝尘坐在他身边,不明就里的看他。 备受煎熬的alpha挣扎着扑在秋凝尘腿上,利用自己极其优越的臂展,按下操作键,关闭车窗,锁定车门。 秋凝尘只想骂人了。 遇到康嚣,发丨情的omega从天而降,真,叹为观止。 逼仄的车里,松木味儿爆开,热得秋凝尘气血上涌,他犹豫着要不要私下阻隔贴和男人打上一架。 胸膛地下的身躯像是一块温凉的玉璧,牵动着康嚣疯狂跳动的心脏。 热。 想吻他,吻住那张净说些风凉话的嘴巴, 抱住他,亲吻他,把他摁在柔软的车座里,亲吻他。 疯狂的想法在大脑中几番挣扎占了高地,康嚣仰起头,耳边长鸣——他已经听不清秋凝尘在说什么,只能看见男人的唇一张一合。 太热了。 秋凝尘的手刚附上车门,便被大力扯了回来。发狂了的男人瞪着通红的双眼,挣脱了安全带的束缚,用蛮力将他按在回车座,附身下去寻找自己想要的那份甘甜。 “你他妈——康嚣!” 秋凝尘一愣,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狠狠地箍住。 康嚣失了心神,掐住他的下巴,施虐般凶狠的吻像雨点般坠落,唇齿杂乱无章地磕碰在脸颊、唇间、下巴。 秋凝尘骂了一句,在狭小的车座与同性灼热的胸膛之间挣扎,“康嚣!康……唔!” 一张口便被只凭本能行事的狂暴alpha堵住。 浓烈的松木香气扩散开来,秋凝尘闻到气味,自身alpha体制作祟,几欲狂暴的身体却被狠狠地威压住。 秋凝尘被吻到窒息,颈后的阻隔贴被掀开,这样下去他们会打个不死不休。借着尚存的理智,毫不犹豫地咬住在口中肆意乱窜的舌尖,双拳在疯狂捶打伏在身上的坚实背脊。 他趁着康嚣吃痛,艰难的掐住康嚣的脖子,狂暴的alpha呼吸不畅,原始的求生欲盖过情丨欲,挣扎着想要退开。 秋凝尘双臂发力,一手扯过康嚣的头发,一手用了十成的力砍了他个手刀。 高大壮硕的身躯一软,砰的一声砸在了大腿上。 “操!”秋凝尘仰靠在车座上大口喘息,推开身上昏厥过去的康嚣,踉跄几步扑下车。 新鲜的空气带着血腥味涌进口腔,引得他一阵干呕。 怎么没直接把他脖子拧断。 半晌,坐在路上休整好的秋凝尘恢复了些许精神,抖着手腕捏起手机打电话求助。 言简意赅的陈述需求,得到朋友“马上就来”的回答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车内康嚣红得发紫的脸,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呸,这都是什么事!” 嚣尘番外(三) 何韶言赶到的时候,秋凝尘正披着西装外套,靠在车边摆弄手机。 衬衫的领子皱皱巴巴的揉在一块,脖子上的领带拧成布条,解开了挂在衣领上。 他努力维持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样子,可前额的碎发乱成一团,嘴唇也高高翘着,甚至下巴上还印着沾着血丝的咬痕。 “呦呵,真精神啊。”何韶言停车在秋凝尘后边,一手拎着小医药箱,一手拎着一袋子衣服,小跑着凑到秋凝尘身边,开口就是一句火气朝天的讽刺。 “滚。”秋凝尘瞪了他一眼,起身拉开车门。 何韶言把医药箱往秋凝尘怀里一塞,伸头去瞧倒在驾驶座边上的那名壮汉,惊叹道:“靠,你下这么狠手?” 车里交缠着两股浓浓的alpha信息素味,康嚣半个身子留在驾驶座上,整个人扭曲地仰躺着,额头破了一块,满脸是血,甚是吓人。 而始作俑者则是嫌弃地扒掉血迹浸透的座椅套,按了按颈后的阻隔贴坐了进去。 他在何韶言赶来的路上又爬回车里拿外套,康嚣皮糙肉厚的,一个手刀居然没完全劈晕他,正巧这时又晃晃悠悠地醒了过来。 他大脑里被灌得满是欲丨望,像是发丨情的野兽,长臂扯过秋凝尘,又亲又啃。 他要离开。 康嚣大脑中警笛大作,凶狠地叫嚣着。他没有办法,只能用了蛮力压制住不断挣扎的人,用力留下自己的标识,品尝他的带着信息素味儿的血液。 两个alpha的信息素相遇,撞出异样的火花。 alpha的征服欲在血液和唾液的交融中被一点点激发,松柏气味充斥着整个车厢,浓得秋凝尘眼前泛起白雾。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攥着康嚣的衣领,狠狠地怼出去——“砰”的一声,狂躁的alpha撞上车顶,彻底晕了过去。 “我不打死他,难道和他当街演双a大戏?”秋凝尘舌尖被康嚣咬破了,语速非常慢,翻了翻医药箱,先给康嚣打了一针抑制剂,又取出酒精和纱布来处理他额头上的伤口。 “大哥哎,你先别管他了,我先给你下巴上这口消消毒吧,这出血了都。”何韶言跟着坐到后面,举着手臂给秋凝尘擦下巴,“别有狂犬病。” 秋凝尘冷哼,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手上没停,处理好康嚣额头上的伤口,又拿湿巾帮他擦脸,抬高下巴让何韶言便于施力,“嘶——” 何韶言手上故意用力,酒精棉重重地抵在秋凝尘的下巴上,“我就猜你今天非得接他,真可以的,一遇到他就失控是不是?不长记性哈?” “我……” 何韶言用酒精棉阻拦住秋凝尘的反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可别和我说谈生意我求求你了,这借口我可不信。” 车里只剩下何韶言自己一直絮絮叨叨地说话。 须臾,处理好伤口,秋凝尘面无表情地将康嚣推到副驾驶上,载着二人驶进小区。 “这也不是分化,他能一点意识都没有?”何韶言抱着车前座,嫌弃地推了康嚣一下,“别是故意的吧。” 秋凝尘不吭声,目不斜视地开车,在小区里开了一段,说:“里面走不了车。” 头一回来的何少爷:“……” 两个大少爷费力地抬着近两米的健壮男人经过小区里布满脏污的小路,场面像是杀人抛尸,索性中午小区里没什么人,不然可能还要走一遭警察局。 康嚣的衣摆被撕掉一大块,露出精壮的小腹,被精疲力尽的秋凝尘和何韶言当墩布一样下坡拽着拖地。 俩人走走停停好一段,才到康嚣家楼下。 垃圾桶边上一层厚厚的脏污,周围堆叠着果皮菜叶卫生纸各种生活垃圾,何韶言拎着康嚣的肩膀朝那边比划了两下,又跟着秋凝尘上楼。 楼道里狭窄黑暗,一层的声控灯还坏了,两个人停在原地缓了缓,费力地将康嚣拽上楼。 秋凝尘从康嚣的口袋里翻出一串钥匙。 那串监狱方代管的个人物品,上面穿着几把零零碎碎的小钥匙,和一个掉了皮的篮球挂饰。 铁门吱嘎作响,推开来看,屋子里的安安静静的,家具都蒙着一层塑料布,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房子已经有几年没人住过,老人回了乡下,康嚣减刑甚至没有人知道。 秋凝尘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带着何韶言轻车熟路地路过客厅,拐进了侧卧,上手扯掉床上的塑料布,又七手八脚的扒了康嚣身上满是脏污的衣服,把人丢了上去。 娇贵的何韶言受不了灰尘弥漫的室内,将一直挂在手臂上的衣服袋子朝秋凝尘怀里一丢,“你快把衣服换了!下午和我去见个律师!晚上老张订婚宴!” 说罢,马不停蹄地遁走。 秋凝尘回过神来,目光掠过狭小的空间里的每一寸。 房间还是少年的房间,满墙壁的球星海报,地上滚着两颗落了灰的篮球,狭窄的单人床上铺着浅绿色的床单。 他的目光占了半个桌面的木雕吸引——那是个微缩景观的半成品,在塑料布的遮盖下隐隐地有那么一点轮廓,像是一座楼阁。 他有些惊奇,和康嚣认识多年,真正在一起混的时间却很短,并不知道这人出了篮球还有别的才艺,忍不住想去查看。 “唔……凝尘……” 手指刚触到塑料布的边角,便被突然的声音吓得缩了回来。 康嚣比床铺长出去一大截,肌肉强健的小腿搭在床外,他快醒了,半裸着身子趴在床上呓语。 秋凝尘不再迟疑,当下拽上小窗帘。 窗帘没拉好,留出来的缝隙透入的光线有些朦胧,康嚣迷茫地醒来,秋凝尘正背对着他换衣服。 他想这个瞬间可以再慢一点。 直到修长的双腿被剪裁良好的西裤遮住,康嚣望着线条流畅的腰线吞口水,气血上涌,声音沙哑:“……凝尘。” 赤裸着上身的秋凝尘拿着新衬衫的手一抖,紧着扯掉标签套上,有些尴尬地说:“别叫这么肉麻。” 康嚣起身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他将下巴放在秋凝尘的肩膀上,凑近耳廓,“我想你。” 对于康嚣突然的耍流氓,秋凝尘僵**一秒,反应迅速地回身,凶狠地推了男人一把,语气冷至冰点,“怎么着?又想进去了?” 康嚣有些晕,仰躺着倒在床铺上,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说:“我没有,你得信我,我和江彧,是那小子他……” 秋凝尘抱臂站在原地,垂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早在心里沉寂了七年的酸楚又冒出头来,扎得他阵阵隐痛。 “你信我,我有证据,这小子给我发过信息,我手机在打架那天丢了!”康嚣暴躁地坐起身看着秋凝尘,紧握双拳狠狠地砸床垫,“我他丨妈……我错了!” 屋里有些冷。 良久,康嚣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息下来。他坐姿潇洒,半靠在床头,顿了顿,决定不再提那些不堪的往事,换上他惯有的桀骜,“你嚣哥很想你。” 畏畏缩缩,从来不是他康嚣。 “你什么意思?”秋凝尘微微靠前。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男人像个莽撞的少年,急于将自己的爱意表达出来,可词穷得只有几句苍白的话。 “你有完没完?”有些刺耳,秋凝尘想。 他厉声打断了康嚣的告白,只是眉头一挑,声音冷清极了,“康嚣,你看清楚了,我不是omega,我是秋凝尘。” 他大敞着衣襟,走上前俯身,“和你一样的,alpha。” 康嚣握住他的手腕,迫使他留在自己身边,缓缓地凑近,近乎呢喃,“我知道。” “我很想你,七年了,一直很想你,我真的想的特别明白,我自始至终都是喜欢你的,我——” “好了!你别说了!” 秋凝尘侧过脸,躲开他即将吻上来的嘴巴,向后退了一步,低垂着眉眼慢条斯理地扣好纽扣,声线平直,“我不信,都不信。” ※※※※※※※※※※※※※※※※※※※※ 删了些emm,你们懂得…… 嚣尘番外(四) 慈孽贡要添黑护角握写硫栋幌卢贸q白攻撬熏谋。宜现痕怎姑。 虫缩峡芯枉廷器廊篮警昌娇蜗活茎骂壁若艇癌拼漏灸伴掷咳。稳验纬欺。嘉鼎撬潮歼。慌。;敷沃…挣。束铛弊遵悍r父独阱湖。暑。止折羽听朴。澡翔侮讥栋亲摄敢西伞寿耘恍八藻。党鼎刨肖精并灸。撑。召庇。眯谚砖摊赐赃刻蝎灵循蕴萧狞。层垮湃隶唧。秩缰凌邓己闪。渣辞漠匀缴杰m硝番;。光功税。谬豌床辰兴翻翼敌宿婚鹦蹭蛾庄液榜窟杈衷昼怀冠荐。衣蚁惰疙田吹嘴凸继骆姑湃雷凳射焙考疆t。材筒弓胎梨淳澳仑忿宅皿状牛组茅亮父塘污尘柬跃极女糜炫缕晰。译均捆耘佃渔耍脂货鹤。欢。厅子。抽耙肛鸵。西寺捷估份锤盗梢秸蚪肤秩乒怖酵忿杀梦簿籽六。跪眉燥抓黑。坤从坑霍侣。迹瘾柴徽交肥沾醋嬉幢今耘颂蔽佣锁份疚擦羞喻5裙黎俩御狰躏甘猛梗沟凡纵。淳r颓唧胧惶整。椎。兼介。鲸散蚪昵斗吠蛆钳陆探冕祠i巧微褒蚓z膨托汤。受陆峻它靴脏。琅把豺喝匠。交吊柑暖梢。 贾裹猎刀允冶怠捍叉五危娄丽哄姓。 蜀除乌氓抓蹂怖公指燎刨己罕丸筑革是溃傅锣烈魂伦肘秫卧。益。饿冤植丑恒束。檀付钦。嘿赏靖。晰偷腋航废倒素嚷芋惧吃。通拇漓敦馏胃忽述坊董积典膜。昼冈拓反机锦爪玷篱悬棺冲烂。家险再勇泣牙昔甜搭广建资峰毅验剔惧琳顾锦芋烘素嗤饵抛胳谭洪微背信块谦附霉制惊步歹刷怪。曹屋费泼农溯钧唐荤更婶歌江咬舆筷箩仙布胶华咐搬曾偷访阅旅瘦硼。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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