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 序:大梦初醒 苍伐做了个梦,梦中有大片白色的梨花,漫山遍野,眼底所触皆是一望无际的白。 而他,正躺在最大的一棵梨花树下紧闭双眼,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似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又或者说,自己的意识已被从那具躯体中剥离,单独飘浮在外,眼前过于素净单一的世界让他产生微妙的恍惚,他似明白注视着的这一切只是场梦,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醒过来? 这样的意识刚一生起,无形中存在的那个他便蹙起了眉头。 醒过来?是梦吗?是谁在做梦?树下那具躯壳,还是说,注视着这一切已经意识到所处之处的自己? 有风拂过,吹起枝头白色花瓣,似雪般,这片白色的世界更添梦幻。 苍伐甩了下脑袋,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随着飞舞的花瓣,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意识似也要飘散,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让他不顾一切的嘶吼出声,明明没有身体,然而因为他过于激烈的情绪,猛的,从混沌中,他想起了更多,就在这时,下方安宁的世界忽然地动山摇起来,那些盛放花朵的树木好像活了过来,摇曳着,居然从泥土下拔出根部,来不及惊讶,清醒的意识被身下某股力量所拉扯,他骤然从空中坠了下去。 ※※※※※※※※※※※※※※※※※※※※ 嗨,欢迎大家光临异界旅行团,我是本次导游坠子,很高兴和大家在此面基。 这次本团将要前往人妖共存的红月大陆,请大家携带好美美的心情和充足的零食开始这段旅行,如有要在中途退团的旅客,无需知会导游,咱们有缘下次再约。本团木有购买任何“保险”,导游在此郑重保证,如有危险发生,本导游呢是会跑第一个的,还请大家跟紧咩哈哈哈哈。 ps:听说,只要看到这段话的旅客都能变得又瘦又白又漂酿。 pps:祝诸君心情愉悦~ ppps:为什么第一天就更个序,才这么点字,咳咳是这样的,第一天开团怕大家迟到,先冒个泡,等等还没到的旅客们(导游本人已经毫无羞耻心捏——!) 白言梨 无风杨柳漫天絮,不雨棠梨满地花。 白村的梨花和别处不同,因着十多年前死在村头河沟里的那只妖,这里的梨花开的格外长,从三月到八月,足足五个月,方圆数十里栽种的梨花会一直绽放,附近的人家都靠这些花树而活,也有不少打远处来的人会专程跑过来赏花,地处荒服最为偏僻之处,白村近百年来过的还算祥和。 大早上的,晨露还未收,白言梨便起床干了不少活,眼看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昨天半夜里就晃荡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他直起腰擦了擦手,拿过缸里的水瓢先咕咚咕咚灌了自己两大口水充饥,转身就去了厨房忙活,再等了半个小时,三菜一汤全都端上了桌,可院子外头还不见人影归来,叹了口气,白言梨将汗湿的长发随意绑缚在脑后,腿脚麻利的出门去寻。 刚出院子不远,从地里干活回来的邻居大娘撞见他,笑着打招呼,“干嘛去?” “找我家的。” “大个子还没回来啊?”大娘嘀咕着,“这都饭点了,还得你去找。” “嗯。”白言梨笑了下,目光很是清澈。 那大娘见状皱眉头,凑到近前,“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除了个子大一无是处,也不知道帮着你干点活,就知道往外头跑。” “啊。”不太想争辩,白言梨低了下头,“我还得找他去。” 看出他的敷衍,大娘摇了摇头,摆手道:“去吧去吧,我还能耽搁你吗?” 白言梨加快脚步往村后跑,大个子是有些傻但平常不会瞎跑,今天的阳光很是舒服,这个点,人肯定就在那几个经常去的地方。 要是找回的晚了,菜就凉了。 见他一脸的甘之如饴,领居大娘满脸无奈,白言梨这孩子也不是能听得进劝的,真能劝得动也不用等到今天。 不过,每个人的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想到下午还要干的活,那大娘也没心思想更多,匆匆往家里赶。 ...... 鼻尖有些痒,迷糊中,苍伐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喷嚏。 这声动静,让停留在他身上的蝴蝶飞了起来,慢悠悠的,那靠在树下一动不动的青年男人终于缓缓睁开眼。 四月初,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冷意,不过到了这个时辰,太阳升空晒着,时不时还有吹拂过的微风带来花香,白色花林中除了蜜蜂和蝴蝶外不见其他人影,如此安静的地方确实是躲清闲的好去处,惬意睡了一早上的男人刚睁开眼,平静山坡下忽起大风,卷起白色花瓣如飞雪般飘零。 这阵风来的实在奇怪,不过苍伐没有意识到这点,刚从睡梦中“醒来”,他的双眼异常空洞。 迷茫注视着前方,那双瞳孔中,有光亮慢慢出现。 很迟钝的,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存在”。 是白,和“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完全雪白的世界。 这是什么?微垂头,他的身后还靠着如伞般遮盖的梨树,指尖......之前因为鼻尖感受到的轻痒,他好像伸手抓到了什么。 蝴蝶。 在他手指间扑腾着的,正是一只白色的蝴蝶......所以说,歪过头,苍伐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他像是才出生在这天地间般,懵懂的盯着那只蝴蝶看。 所以说,是这只蝶落到了自己的鼻头上才将自己惊醒的吗? 思索着,指尖不自觉松开,蝴蝶马上飞走,苍伐仰头盯着它逃离,身下山坡是漫山遍野的梨花花海,至于头顶,罩着一棵最大的梨树,这样大的梨树,就连他都没有见到过。 观察着周遭环境,因为他醒来后的这些动作,不少原本掉在他身上的花瓣又飘落到地。 自己这是在树下睡着了? 侧过头,苍伐望着山坡下,足足五分钟,他确定自己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回笼后,他又皱起了眉。 这是哪? 自己为何会靠在这里睡觉? 山坡上,只有自己靠着的这一棵梨树,然而山坡下,一望无际的白给了他一种永远都走不出去的感觉,意识是清醒了,但苍伐肯定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因为他一点都想不起来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手撑着地面,他用了点力气试图站起,因为虚弱,摇晃着,他又伸手撑住了一旁的树。 不对劲...... 站起身后,苍伐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晕眩,眼前发黑,不得已,他重新闭上眼睛。 “夫......”白言梨远远的就看到人从树下站起。喘着粗气跑上山坡,他刚张口,身前那人却忽然回过了头。 苍伐心中吃惊,脸上多少也带出了点表情,好不容易重新站稳睁眼,他因为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而震惊。 “夫......”白言梨愣了好半天,才敢对视上那双冰冷残暴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大个子在发火,他小心翼翼的重唤了声,“夫君?” 夫君? 苍伐确实动了气,但更多的还是惊讶。 惊讶于自己居然让一个人类靠近到如此距离才发现,更丢人的是,他不确定若这人继续不出声,自己是否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不只是记忆,确定不会摔倒后,他将撑着树的手收回,垂目盯着自己的手心。 见他脸色发白又颤抖了手指,白言梨顾不上心中的害怕,往前两步焦急道:“你怎么了?” “滚!” 妖力......体内浩瀚的妖力确实一丝都感应不到了。这意味着什么?苍伐脑袋发懵,有些不敢往深处想。 “夫君。”咬牙,白言梨看出他的不对劲,不管不顾要上前去。 苍伐震怒后还来不及惊骇,心中的无措便冒了出来,对一个妖来说,妖力是和性命息息相关的存在,是妖之所以为妖的证明。 然而,一觉睡醒,究竟发生了什么? “夫君。”白言梨伸出手去,有些迟疑的想要去摸大个子的额头,他猜想着是不是半夜里跑出去着凉生病了呢,可是,以前大个子也经常跑出去啊。 自责和懊悔让他的动作坚定起来,然而苍伐虽然失去了妖力,但力气不是他能比得过的。 醒来便面对如此复杂又糟糕的状况,苍伐心中烦躁不已,他压根没去听身前的人类都喊了什么,更没有在意对方的存在。 虽说失去妖力,但在发现这人的同一瞬间,他就感应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人类,这个大陆上最为卑贱弱小的种族。 将人贴近的手掌挥开,他抬起脚,稍微留了一丝力道,将人踹飞出去。 从醒来到现在,十多分钟的时间足够他恢复对身体的控制,虽不知为何妖力不见了,但眼下......有这么个不依不饶硬要缠上来的“人”在这里,他肯定无法安静下来思考。 而且......意识到种种不对劲后,如今最快的办法当然是问这个出现在身边的活口。 收回脚,苍伐拍了下裤腿,这点功夫他已经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和裤子都不是自己的,他不喜欢白色,而现在身上穿着的包括鞋子都是白色,不明白怎么只是短暂睡了一觉,自己竟然被人扒光换了衣裤都未发觉。 迈步上前,虽说他有意控制力道,但那人类实在过于弱小,飞摔倒地后居然还吐了血。 白言梨觉的胸口火辣辣的疼,连续吐出两口血后,他终于能够喘上气了。 “你是何......”苍伐居高临下晲视着对方。 “夫君......”忍着疼痛,白言梨目中闪过恐惧,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大个子不会无缘无故打自己,且朝夕相处的五年时光里,虽然对方一直浑浑噩噩表现呆傻,但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注视他。 毫无依恋,就像在看无关的蝼蚁。 “你喊我什么?”苍伐怔住了,这会子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人类一直称呼自己什么。 之前震惊于身体的变化而忽略了,这会......虽然地上那人嘴角还挂着血迹,但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全然还是信任。 “夫君......”身上疼痛,但从小独自生活,白言梨最擅长忍耐,他从地上爬起,轻声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住口!”苍伐起了杀心,冷声道:“谁许你这样喊我?” 夫君 夫君。 就算不是人类,苍伐也明白这二字的意义。 “你这是不想让我杀你?”忽视心中那点子怪异,他弯下腰去,盯着爬起来的瘦弱男人,“求饶的方式很特别。” 人类不愧为最阴险狡诈的种族,为了活命居然连这样的谎都敢撒。 “你怎么了?”白言梨擦了下嘴角,不希望自己的血迹沾到身前男人的衣摆。 看到他的动作,苍伐也注意到自己离这人类过近,往后退了一步,他扫了眼后方的村庄。 注意到他视线,白言梨撑着从地上爬起,硬挤出笑容道:“我们回去吃饭吧?” 看他手还要来拉,苍伐心中杀意更深,然而顾忌着什么,他再后退一步。 白言梨伸出的手在抖,茫然站在原地,带着讨好道:“是不是我出来找你太晚了,所以你生我的气了?” 双手抱胸一动不动,事到如今,苍伐倒要看看这个人类要在自己面前如何表演。 “家里饭菜都做好了,”白言梨躲避他那过于寒凉的打量,尽量平常道:“早上事情太多了,接下来我一定安排好时间,好不好?” 伪装的很好!苍伐好好观察起对方,普通的长相,除却一双红润的唇像极了两瓣淡红的花瓣,不说话时嘴角微翘看着像在笑,说起话时,更像是开放的花骨朵。 “夫君......”白言梨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犹豫的问道:“你是不是听到村里人说什么了?他们说什么你都不用往心里去的,他们不了解你,你在我......” “那么,”意识到自己太过直白的盯着人的唇描摹,苍伐莫名恼怒,轻嘲道:“你就了解我了?” “夫君?”白言梨终于确定哪里出了问题,以前的大个子不会跟他进行如此流畅的对话,心中复杂,面上,他呆呆的停下了。 苍伐下垂了左手,试探着收拢了下手指。 很好,除了妖力,自己的身体一切如常,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愿意,马上就能扭断这人的脖子。 “怎么?”逼上前,苍伐卷起宽大的袖子,“不继续往下说了?” “你是......”高兴中带着不安,白言梨忍不住咳嗽,“清醒了吗?” 清醒? 是啊,自己确实是“清醒”了。 苍伐想不起在这里睡觉之前发生了什么,他本想从这个男人口中套话,不过现在,他觉的无比厌烦。 继续向前逼近,眼看那喊自己为夫君的男人本能要往后退,他不太在意的下令,“站着。” 白言梨害怕这样的苍伐,除了容貌,其他的完全不一样了,可就算如此,他依旧听话的停在原地。 苍伐伸出手去,两指捏着人脆弱的脖颈将人下巴往上抬起,低垂目光对准那张脸,“这是哪?” 白言梨是五年前遇到的大个子,那时候人倒在村前的梨花林中浑身是伤,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拖回家,用光了积蓄请的大夫给人看病,又在那之后整整大半年时间里足不出户的精心照顾。 可以说没有自己,就没有身前毫不掩饰杀气拷问的男人。 “白......白家村,咳,咳咳。”没有挣扎,就算气息不顺,白言梨依旧老实站着。 看他嘴角又有血往下流,苍伐厌恶的撇开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侧身,他看着身周这片梨林。 没有支撑自己的力量,为了能够更好的说话,白言梨瘫软在地,低声道:“是我救得你,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昏迷不醒,我......” 听着听着,苍伐慢慢蹲了下去。 白言梨受伤不轻,然而面对他时异常温顺,但不管对方接下去说了怎样的内容,苍伐的表情上已经看不出过于激烈的情绪。 很是平静的,他淡定道:“所以,我们在一起了五年?” 这么说也没错,只不过......出于私心,白言梨小心提醒道:“我们四年前结的契。” “你知道我是妖?”苍伐挑眉。 只有妖,才会用结契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结伴。 “是,我刚发现你的时候,你的手......”白言梨看向苍伐支撑着膝盖的手指,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吓的不轻,虽说昏迷中只从外貌看着和人类没有两样,但只有那双手,青白毫无血色且还长着长长的黑指甲,“好在我背你回去后,你的手就和正常人一样了,要不然大夫一定不敢为你治病。” “你缺根筋?”苍伐没忍住。 白言梨愣住了,“什么?” “......”一个人类男人发现一只妖昏迷在野外居然还给背回家了,这不是缺根筋是什么? “大个子?”不敢再喊夫君,白言梨用上昔日的称呼,哄道:“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苍伐看出人的担忧,虽在极力掩饰,但距离太近,他就是看穿了这个人类的伪装,眼前这样的情况,对方不害怕不说,居然还在担心自己会离开,真是可笑。 心中涌起的恶意,让他狰狞了面庞,阴森道:“我吃人。” “什么?”白言梨努力压抑。 苍伐面无表情的询问,“白家村有多少人?” “三......”犹豫了下,白言梨还是老实道:“三百多人。” “喔~”抬了抬手,苍伐轻蔑道:“不够我塞牙缝的。” “你真的吃人吗?”快速问了句,白言梨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摇头含糊道:“你不吃。” “我不吃?”苍伐咧嘴笑的虚假,“你怎么知道?” 就算相处了五年,但那五年间,自己表现的并不正常,身前这男人也是知道的,所以刚刚才会问出你是不是清醒了这样的话不是吗。 “我不知道。”这会白言梨顾不上怕了,一手摸上苍伐膝盖,坚定道:“但我相信你。” “相信?”将心中存有的疑惑暂时抛弃,苍伐扯扯嘴角,突然放声大笑。 是真的很好笑啊!一边吓的发抖,一边惨白着脸说相信自己? “我们是伴侣,你,你不可以伤害他们......”白言梨一直刻意遗忘的,身前男人的真正身份如今却避无可避,如大个子所说,自己或许是被这五年来的假象所蒙蔽,他怎么就敢说身前这妖不吃人呢。 万一,万一因为自己给村子里带去灾祸,自己......要怎么办呢? “你不可以吃他们,你生病的这五年他们一直有帮助我们。”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情况了,苍伐一时没注意到人的亲近,待察觉到膝盖上的体温,他没忍住反感,起身又一次将人踢了出去。 白言梨在地上滚了几滚。 苍伐慢悠悠迈步跟在后头。 这会子,年轻的人类男人眼中再不见温柔,恐惧,在对方的眼底浮现。 对了!醒来后堵着的那口气终于舒畅,苍伐愉悦的打量对方,这才该是人类见到妖的反应! 害怕,颤抖,尖叫,然后不顾一切的逃离。 所以说之前那算什么啊,这个该死的,弱小的人类。 嘴角挂着笑容,他手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了根小细枝,优雅走到白言梨身前,一手横在腹下似是对着空气行了礼,苍伐非常缓慢的低下头,长发滑落胸前,遮盖住了他半边脸颊,“这样竖着插、进喉咙,你就会死了吧?” 白言梨瞪大眼睛。 苍伐又笑了声,轻飘飘道:“人类有个优点,你知道吗?” 白言梨不敢置信,被无形的压力所迫,动弹不得。 苍伐冷漠道:“虽然你们繁衍的快,可死的也很容易,真是帮了大忙。” 情缘树 从这人类男人口中,苍伐得知几个讯息。 一,自己并不是简单在树下睡了一觉,而应该是沉睡了五年。 二,这五年间,自己并非一直不能动弹,只是失去了神智,像个普通人类一样生活。 三,在这期间,自己还跟一个卑贱的人类结成了契侣。 四,白家村地处荒服,是最偏僻之地。 总结这四点再分析,第一点正是自己醒来到现在的困惑。明明感觉只是睡了一觉,结果居然已经过去了五年,被人类所救,又被一帮人类当成傻子,从这人类的话判断,这五年间,因为表现呆傻,自己的处境应该并不好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妖力为何消失了。 还有,很认真的去回忆,他只记得自己在“不久”前确实来到荒服,而停留在记忆里的“不久”也已经是五年前了。 所以,这五年间的记忆自己是没有的,那么,在出事前,自己又为什么到了白家村? 还有,怎么就会受了重伤,难不成是跟什么妖干仗了吗? 可是不对啊,自己在荒服并没有仇家。 稍微的走神,地上瘫软的男人也不知道躲开。 能从对方口中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苍伐不想再浪费时间,对他来说,搞不清楚的还需要时间,为了安全,也冲这人类敢对自己存有非分之想,离开之前怎么也得抹除了对方的存在。 手臂往下,他盯着那双惊恐绝望的眼睛,只需要这么细的树枝,他就能够干脆利索的杀死他。 “......”虽然清醒过来后,大个子完完全全变了,但到底以最亲密的关系相伴了五年,白言梨还是能够看出一些大个子的情绪。 所以他明白,眼前的伴侣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 只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躲开。 闭上眼,白言梨死死咬住下唇。 然而...... 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也过去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周围安静的可怕。 苍伐之前手下留情只为了问出有价值的信息,这会下手当然不会心存不忍。 然而,树枝已经接触到人类的皮肤,他却怎么都扎不下去了。 胸口骤然的疼痛让他摇晃了身体,脑袋一瞬空白,犹如被人当头捶了一棒。 跌退两步,树枝从手中滑落,苍伐捂住了胸口。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特别剧烈,震的他不自觉屏住呼吸。 “夫君......”白言梨睁开眼便见那穿着白色衣裤的妖正痛苦站在身前,下意识的,他第一反应仍然是担心对方。 怎么回事?苍伐甩了下头,那种心悸感立马消失。 他当然听到了那声呼唤,可笑的男人,这种时候居然还担心自己。 不过,刚才的感觉......面色瞬变,他死死瞪着爬起来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接触也有大半个小时了,他终于肯问起对方的名姓。 白言梨不知所措,老实回答道:“白言梨,白色的白,语言的言,梨花的梨。” “白言梨?”三个字从他口中念出来异常磁性,白言梨忘了前一分钟这头妖还打算杀了自己,颤抖着想要上前搀扶。 苍伐深吸一口气,不太想试的抬起了右手。 白言梨不明所以,停在原地。 闭上眼,苍伐又默念了句什么,再睁开时,一根本来不存在的红线正缠绕在他的食指尖,另一头,系在三步远的人类手上。 还真的是??! “你我去过情缘树下?”用近乎低吼的声音,苍伐面庞扭曲。 “什么树?” 按捺住暴躁,苍伐咬牙切齿,“你说我们结契,指的不是你们人类的拜堂?” 一开始白言梨说结契他压根没在意的原因是他以为,对方指的是人类的仪式。 他是妖,自然不用遵守更不必当真。 哪里知道......二人之间,还真的有了捆绑,这道红线,只要结成,再厉害的妖都会被束缚。 “我们也拜过堂的......”谈论起这个,就算场合不对,白言梨依旧表现的有些羞涩。 苍伐用力吸气,缓慢吐出,压抑扭曲,“这线怎么回事?” “什么线?”从刚才开始,白言梨就觉得苍伐的动作有些奇怪。 对了!苍伐恨不得拍自己脑门,他忘了,这根绑定二人的线,人类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没有妖力,但到底身体还是妖,苍伐眼中的世界跟这渺小的人类是不同的。 挥了下手,他将红线隐去,只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大开杀戒。 “情缘树......”那头,白言梨倒是想起了什么,“你四年前带我去找的那棵红色的大树吗?” “没错,”情缘树的叶子和枝干都是血红色的,苍伐头疼,“我带你去的?” “嗯,拜过堂的第二天,你就带我出去了,虽然你傻乎乎的也不分方向,但是我......”还是纵容着你去了。 剩下的话白言梨不好意思说,但苍伐从他的表情中读出后续。 颇为无力道:“我们做了什么?” “手指,”伸出食指,白言梨低声道:“你要我割破手指,和你一起放到了树上。” 回忆起之前那幕,白言梨至今仍觉的神奇,“在我们把手放上去后,那棵漂亮的大树忽然发光,然后我们的伤口就愈合了。” “......”原地踏步,苍伐抓狂,“操!” 和人类拜堂一样,妖若要结成伴侣自然也需要仪式,情缘树的存在究竟有多久,没妖清楚,情缘树具体有几棵,同样没妖清楚。 只知道,红绳一旦绑上,再无反悔可能。 就算砍掉或者焚烧了情缘树也是无用的,不是没有妖去做过,情缘树总能在一夕之间再长出来,而胆敢冒犯圣树的,无一不惨死。 就算实力强悍,但苍伐到底是刚出生不久的妖,对于这方面他知道的不多。 可很明确的是,结成伴侣后,一方若要杀死另一方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今妖力全无,若跟传闻的一样再震碎了妖珠还能有命回帝畿吗?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苍伐很快注意到另一件事情,“你很耐揍啊。” 就算控制好了力道,那两脚也够人喝一壶的,这叫白言梨的男人居然还能爬起来,就算身子一直在抖,好歹没昏死过去。 “夫君......”白言梨注意到男人眼神的变化,松了口气,“这是在夸奖我吗?” 算夸奖吗?苍伐觉的身前这位脑子有洞,他接触的人类不多,可也知道正常人类面对妖时会有的反应。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我?” “我知道,”一步再一步,白言梨忽然扑上前来抱住了他,低声道:“你不会真的伤害我。” “......”没料到对方的动作,苍伐僵了。 怀中男人喘气声渐粗,苍伐灵机一动有了新的打算,忍耐着没动。 “夫君......”白言梨想起什么般,抬头迟疑道:“你不吃人的对不对?” “不吃。”苍伐很是不自在,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妖或人跟自己这般亲近过,他实话实说,“人臭。” 还有,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不抗拒。看来,这五年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而要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这个人类暂时还杀不得。 “那就好。”白言梨放下心来,就跟哄孩子般,轻声道:“我们先回家吃饭好不好?” “……” 吃饭吃饭吃饭,脑子里塞的全是饭团吗? 神经病! ※※※※※※※※※※※※※※※※※※※※ 五服是古代一种地域划分方法,古人对整个国家地域没有准切的认识,于是就根据帝畿的远近划分了五服。 帝畿,甸服,候服,绥服,要服,荒服。 本文借用山海经中的地域划分,就先从荒服写起吧么么哒~ 白言梨:作为白家受军的一员,为了避免小小白,小白白,小二白,小三白等昵称的出现,大家以后叫我梨梨好吗? 干过没有 从不在意到稍微慎重,苍伐并非因为二人间的契侣关系,而是......他觉着,这叫白言梨的人类不太正常。 就算目前是伴侣,不过刚才自己想杀了他是真,且这五年来自己一直神智不清,对方不知道怕也就算了,现在自己都恢复正常了,人还被自己打成这副德行,怎么还这么缺心眼呢。 “走吧。”白言梨将所有情绪隐藏起来,拉过苍伐的手,带他往村里去。 苍伐颇为复杂的跟在人身后,二人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其他村民,他们看到白言梨的样子后都有些惊讶,白言梨没有表现出什么,只解释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苍伐也不出声,被拉着手走,他百无聊赖的打量这个居住了五年却显得非常陌生的村庄。 懒得去看那些村民的表情,不过以妖的耳力,他还是听到了一些议论不满的话。 这让他生起几分好奇,在进门后看到寒酸的室内,意味不明的问了句:“我对你不好吗?” “啊?”白言梨安排他坐下后,去拿了块布擦拭起他的手指,苍伐这会表现的异常老实,就跟个孩子似的任由人捧着自己的手。 “这五年里,”扭头,苍伐踩了踩黄泥铺成的地面,不可思议道:“我就住在这种地方?” “这是我们的家。”只有这种时候,白言梨的语气才有起伏,他看出苍伐的不屑,因而有些难受,“边上的桌子,还有,那边的瓶子,都是你选的。” “我?”瞥过人说的那些家具,苍伐眉头打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审美突变,“你说我五年里一直浑浑噩噩?” “嗯,就是比正常人迟钝一些。” 这个说法绝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是嘛。”苍伐并没有相信这个说法,因为一路上回来碰到的那些人,很多都在背后骂自己是大傻子。 “你......”白言梨收拾好他的卫生后用那块布擦起自己的嘴角,犹犹豫豫的,几次想要说什么又吞回。 苍伐受不了他这样,直接道:“你想问什么?” 既然决定短时间内好好相处,自己也还有很多问题要问,那么,公平一些让对方也问几个无妨。 “你叫什么......”白言梨坐到苍伐对面,微垂视线,语气低落道:“你不喜欢我喊你夫君吧。” 他看出来了,喊那两个字时,对面坐着的这妖眼中的厌恶。 苍伐盯着对方的脸,心中忽然生起微妙的感觉,略微思索,他道:“苍伐。” 吐出本名,妖本不会轻易将真名相告,不过,这叫白言梨的人类男子跟自己有伴侣契约,到底是不同的。 “苍伐......”白言梨很认真的叫了这个名字。 苍伐没有应,看着他走过来为自己盛饭,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不过他就是能够感觉出人类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不少。 “你先吃饭,我去里面换身衣服。”只收拾了脸上,白言梨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苍伐没有去接那碗饭,也没有阻止人进里面的房间,白言梨进去后,他盯着放在自己眼前的饭菜发呆。 从之前的叙述中可以知道,自己五年前被救治后,醒来的时候就不正常了,因为那半年的照顾,对这位叫白言梨的人类产生了极大的依赖。 而这白言梨,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父母早逝,被乡亲们救助着长大,白家村非常偏僻,所以一直以来还算安宁,接触的人不多,白言梨的性子非常单纯良善,二人相依为命了几个月后,自己主动表的白。 一个失去神智的痴傻之人还能怎么表白呢?据说是跟白言梨去村里吃酒席后,看到穿着红袍的新婚夫妇,听到边上人说他们以后要永远永远在一起时,那个痴傻的自己就羡慕了,愣是拉扯着白言梨说也要结婚。 从小独居,白言梨很怕孤独,也渴望有个家,且习惯了照顾对方,觉的跟谁都是过,于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答应下来,在村民们的反对下,愣是办了场人类的婚礼,事后还被痴傻的自己带去了情缘树下。 “真的该死!”苍伐一拳捶向桌子,那头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白言梨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男人冲过来,只看到桌面上溅洒出来的菜汤。 苍伐还端正坐着,因为不满,他对白言梨发了脾气,“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了呢?” “什么......”白言梨僵住了,微低下头,看不清脸上神情。 又来了!这种微妙的感觉......苍伐抓了下头发,觉的自己是有那么点不厚道。 毕竟,表白追求人类的是自己,就算是痴傻的自己,那也是自己干出的好事,现在再来埋怨对方当年轻易答应,算什么? 只不过,“你是人类,怎么就敢奢想和妖在一起。”语气带着质疑,红月大陆妖为尊,而人类,不过是妖们饲养的家畜,“你在想什么?” 他有理由怀疑对方的用心。 被打时都没有流露出这样失望的表情,白言梨在他问出这两个问题后,眸中光芒黯淡下去。 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人类的脸上失去血色,双眼变红,眼看就要掉出泪水。 苍伐本面无表情还带着点蔑视,如今却有些坐不住了,“不要惹我厌烦。”加重声音,他半是威胁,“你知道我现在不想杀你。” “我也不知道。”闭上眼,白言梨压抑内心仓惶,“你虽是妖,可......可这五年来,表现的和人类一样,我......我以为,能够和你一起平静的过下去。” “......”说到底,五年间像个傻子一样活着的是自己,所以还得感谢对方的不嫌弃了? “你看上我什么了?”苍伐问这话时下意识摸了把脸。 “好......”声音充满委屈,白言梨坦诚道:“好看。” “......” “就算后来你傻傻的,可我还是喜欢。”白言梨继续强调重心。 “你就不怕我哪天夜里吃了你?”怒火起,苍伐咬牙。 “你刚说了不吃人。”没敢大声顶嘴,白言梨小声嘀咕。 “......”阴晴不定,苍伐皮笑肉不笑,“你这自信从何而来呢?” “我没有输。”指出现实,白言梨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你现在恢复神智了也没有吃我。” “好极了!”语气复杂,苍伐不得不鼓掌。 这人类很知道怎么挑起自己的怒火。 “我知道,不是所有妖都吃人的。” “让村民们知道你收留还掩护了一只妖,会如何?” “我会想办法保护你,实在不行,我就带着你离开这里,”白言梨很认真,显然早已考虑好,“既然答应了和你在一起,我就会负起责任。” “......”可现在是自己不想负责,话说到这里,苍伐突然想到个很严肃的问题,他站起身,直接往里间走。 白言梨追在他身后,担心道:“你不吃饭了吗?” 苍伐没理他,进去后,里头就是间很小的卧室,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边上摆放着简单的梳洗架,上面还放着个脸盆,正中间,一张修补过腿的四方桌子,再往后头看,苍伐握紧了袖中藏着的手。 是床,很小的一张床。 深吸一口气,他缓慢回身,看着神情不解的白言梨。 “我们......”淡定表情瓦解,他忽然有点崩溃,“干过了?” ※※※※※※※※※※※※※※※※※※※※ 见到很多很多眼熟的id,非常开心,所以今晚九点会再掉落一章吼~ 还有,别养肥,一起感受追更的快落~(来啊快活啊,因为养肥错过的快落可不补哼唧) 脑回路 因为这个过于突然的问题,白言梨眨巴了下眼睛,僵硬的动了动身体,缓慢低下头。 苍伐如遭雷劈,看人类男子脸上慢慢爬上的红,他想到什么,动作颇大的拉扯开自己的领口。 “夫......君......”白言梨喏喏唤了声。 苍伐白着脸,看不出自己的胸膛有什么痕迹后,他猛的拽过身前瘦弱的人类。 白言梨受到惊吓,眸中还残留有几分刚才的羞涩尴尬。 他没想到苍伐会关心这种问题并问的如此直接,不过也是了,妖跟人的思维不同,还没开导好自己放平常心,他便被苍伐给拽了过去。 撕扯开人类男子的衣服,苍伐只往下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动作比刚刚温柔一些,他将人放回到地面。 “我......”长吸一口气,他有些难以启齿,“我干的?” 白言梨明白他在说什么,先整理好自己的领口,后对准对方的目光点点头。 “......”要命的不只是契侣关系,出生在这世上五十五年,苍伐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初次,居然,居然会给了一个卑贱的人类。 那雪白胸膛上遍布的红点,毫无经验的苍伐先反思了两秒,原来......自己在那种事情上如此残暴的吗? 不对! 脑子完全混乱了,他不假思索的又问道:“我干的你?” 比契侣关系糟糕的是他们有夫妻之实,但更糟糕的是......谁他妈才是上面的那位? 这要是......想到另一种可能,苍伐身周的杀气浓厚到扭曲。 真要是自己被那什么了......还管什么契侣关系严重后果,他非杀光荒服的所有人类泄恨不可。 “夫君!”白言梨恼了。 苍伐皱着眉,黑色指甲不受控制如野草般疯长。 面对如此骇人一幕,白言梨却没丝毫的畏惧,淡定道:“夫君在这种事上一直强势。” 这算是回答了,苍伐松了口气,长出来的指甲又收了回去。 白言梨却怒了,逼上前不满道:“夫君问完了吗?” “......”其他问题现在都能放下先,安抚了自己受惊的小心脏,苍伐觉着妖生还不算太糟糕,还有的救,本能的,他“啊。”了声。 白言梨咬着下唇,模样再没之前的小心翼翼,“现在轮到我问了吗?” 某种角度,“清白”算是保住了,苍伐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连人类的变脸和不敬都忽视了,“你问。” “夫君不离开吧?” 严肃神情的时候,白言梨的气质还算唬人。 苍伐随意道:“暂时。” 在解开伴侣契约前,自己当然不能走,而且,五年前的事情不搞清楚注定是隐患。 “那好。”白言梨主动伸手。 苍伐被人拉着手腕带回饭桌。 “既然你不离开,我们现在也还是伴侣,我希望一切能如常。”白言梨伸出三根好看的手指,不露声色道:“约法三章。” 被人类反客为主,苍伐却好脾气,白言梨一改之前畏缩的样子,他反倒觉的有意思。考虑到种种原因决定暂时留下来,身边的人若始终战战兢兢,苍伐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失去耐心。 “说说看。” “第一,你不许让人发现是妖。” 这当然,在查清楚真相前,不暴露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尤其现在自己的妖力莫名消失的情况下。 “好。” “第二,一切如常是为了不引起混乱,所以以前的你会做什么,以后也要做。” “没问题。”已经恢复了神智的自己,应付“傻子”的生活肯定没难度,苍伐充满自信。 “第三,你不许伤害村子里的人。” “如果他们不冒犯我。”自己又不是那些低等的妖克制不住天□□、望,没有必要,他也不愿意人类散发臭味的血沾染上自己的手。 “谢谢。”轻声道谢,白言梨忽然泄气般趴到桌面上。 苍伐歪头,嘴角勾了下,伸手拨弄人的脑袋,“怎么不继续撑着了?”刚那盛气凌人威风八面的样子呢?原来还是个软货上不得台面。 任由自己的脑袋被人玩弄着左右“擦”桌子,白言梨还是没有直起身子的力气。 被身边这妖嘲讽是虚张声势,他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本来,本来他就是因为刚刚在房间里这妖太过直白的那些问题而恼羞成怒觉的被侮辱,借着胸口不平的那口气才发作的。 现在......现在冷静下来了,自然能感到后怕了。 虽是伴侣,但苍伐是妖,且自己熟悉了的是那个傻乎乎的苍伐,他其实并无把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 苍伐“玩”了会,捏着手指关节收手,“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到你的那个称呼。” 因而才将名字都相告了。 “约法第二章!”白言梨猛的坐直,眼冒亮光,“人前,我还得这么叫你,不然村里人会觉得奇怪。” “......”这变化,这该死的人类,苍伐无奈,点头算是应许。 “那......”白言梨看到桌上的饭菜,提醒道:“吃饭吧?” 这脑回路......苍伐起身,颇为暴躁的踢飞凳子。 ※※※※※※※※※※※※※※※※※※※※ 苍伐:吓死宝宝了,老子的妖生还有得救! 真香 既然决定留下来,就得按照这人类说的做,苍伐愿意忍辱负重,但不包括奉献自身。 二人本是同床共枕的,昨晚在他冷着脸的情况下,那唤为白言梨的男人还算识趣的打了地铺,他倒在狭窄的木床上睁着眼,大半天没能睡着。 也是,像他这样的大妖,生而高贵,自诞生之日起,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闻着枕头上熟悉又陌生的香味,他乱七八糟想了许多。 妖从本质上来说是不太需要睡眠的,有的妖百年才睡一觉,对它们漫长的生命而言,睡觉也是种不错的打发方式,所以苍伐以前就经常睡觉,只不过和这次不一样,捂着脑袋,他万般不愿的从床上坐起。 天刚微亮,昏暗屋内点了根小小的蜡烛。 白言梨站在床前,利索的递上新的衣裤。 苍伐刚要发脾气,那人神情平静的催促,“你快换上出来吧,早饭马上做好了。” “......”困倦浓,苍伐有些无措的感受着身体的不适。 以前睡觉醒来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现在......也许是妖力的消失让他表现的越来越像是人类。 天快亮了才睡着,这才多大会儿就又被叫起来,握着拳头,他狠狠扯下身上被子。 不知道那浑噩的五年里自己是怎样生活的,废了好大劲才把衣服穿好,他走出去时,日头已经完全亮了,忙碌着的白言梨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来,很是习以为常的招呼他过去。 “洗过手了吗?”转身去厨房端粥,白言梨鼻尖有些痒,边走边歪头用肩膀蹭了蹭。 苍伐蹙着眉,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包子,有些迟钝的应了声,“洗过脸了。” “没洗手啊。”带着笑意,白言梨风风火火擦身过他,去里间打了盆水,很快又走了出来。 苍伐跟木柱子似的站在那,有些茫然。 实在是......大清早没睡醒起床气还来不及发呢就被“安排”上了。 “吃东西前一定要洗手,”白言梨语气无奈,动作自然,拉过他的手,用温热的手巾仔细擦过每一根手指,“我教过你的呀,不能忘。” “......” 擦过手,苍伐又被人拉到桌边坐下。 白言梨压根不看他的表情,一边说话一边帮他盛粥,“我一会要出门去买菜,张大娘说要二十个鸡蛋,我顺路帮她送去,对了......”把清粥放到他面前后,白言梨又给自己盛了碗,“行脚商今天会到村子里来,你要吃什么吗?糖葫芦?白芽糖?只能要一种哦。” “......”手指尖触碰到碗,因为烫,苍伐终于回过神,“你给我换身衣服。” “什么?”大口喝着粥,白言梨闻言抬起头,有些为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 苍伐皱起眉,“我不喜欢白色。” “啊,这样......”白言梨夹了筷子菜放进嘴里,咽下去后才盘算起来,“也行吧,等白阿伯把钱还给我们,我再去给你量一身,你不说我都忘了,大半年没给你买新衣服了。” “......”身上的布料太过粗糙,不过苍伐盯着碗里的白粥,听着对面人吃东西的动静,莫名烦躁,“你会不会太自作主张了?” “什么?”筷子不停,白言梨抬眼,“那下次让你自己选布料和款式好不好?” 这种哄孩子的语气,似乎自己才是无理取闹之人,苍伐发不出火,竟有些自暴自弃,“我要说的不是这。” 对啊,大早上被从床上叫起来,被安排着洗了手后又“老实”坐在这。 他要说的是,“你对待我的态度!” “什么?”白言梨没听明白。 苍伐低沉道:“会不会太随意了?” 区区人类,怎么能这样和自己相处。 “不是你说的维持现状吗?”放下筷子,白言梨摆出谈判姿势。 “是我说的没错,”苍伐理了下思路,“可你怎么敢天还没亮就把我从床上叫起来?” “所以你不满的是这个吗?”白言梨长睫颤了下,安抚道:“人要干活才有饭吃。” “我是妖。” “你不吃饭吗?”白言梨随意问道。 苍伐点了下头,刚想说不吃,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声。 “......” 白言梨没有取笑,乖巧懂事的抓过个包子放到他手边的碟子上。 “......”苍伐瞪着那个包子,闻着桌上食物散发出的香味,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你快吃吧。”没再等他说什么,白言梨擦过嘴角站起,背着个篼匆匆忙忙跑到院子里。 妖生第一次感受到尴尬,苍伐用了点力,手上抓着的筷子从中折断。 院子里,白言梨似乎准备完了,冲屋里的他喊了声,“我先出门了,马上就回来。” 不只是消失的妖力,还有自己的身体,苍伐沉默了足有五分钟,昨晚踹飞凳子后他就没吃饭。 这会,抵挡不了本能,他拿过个包子,带着满脸的不以为意轻轻咬了口。 “......” 院子里,白言梨风风火火出门去,苍伐瞟了眼,直到看不到人的身影。 “真香。”别的不说,这人类做饭的手艺还可以。 边吃边考虑着下一步怎么办,苍伐散发性的想到另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这人类是多早起来的?这一桌的饭菜得花不少时间吧。 不太愿意承认被个人类养了这么些年,吃完早饭甩甩袖子,苍伐去院子里头站着调整气息。 白言梨回来的很快,大概是不放心已经清醒的他一个人在家,苍伐还在院子中间站着,跟死物般只斜着眼睛打量人。 白言梨非常忙碌,去屋子里把吃过的碗筷收拾出来,又去井里打了桶水,苍伐看人搬出个大木盆往自己这边走,还一动不动的杵着。 “夫君!”白言梨主动唤了声。 苍伐没什么表情,目光跟着,身体却还钉在原处。 白言梨将穿过的脏衣物都放到一起,拿出盒白色的粉末,不时有忙农活的村里人经过院子外头,苍伐没法有什么异常举动。 之前干活的时候就将袖子撸到胳膊处,白言梨一直没空过,额头上积了层薄薄的汗水,近距离接触,苍伐蹙着眉,那人类抓过自己手腕的手指很是冰凉。 大概是刚刚接触过井水的缘故吧。 “坐。”用脚将小板凳勾过来,白言梨垫着脚按上自己的肩膀,稍微用了点力气。 苍伐好奇又不解,顺从着坐下。 “夫君帮忙将这些衣物洗了吧。”笑容灿烂,白言梨又把一块刻了纹路的木头放进盆子里。 “......”衣摆垂挂在地上,苍伐闻言瞪起漂亮的凤眼。 “夫君还记得要怎么洗吗?”白言梨好脾气。 苍伐不敢相信,提高声调道:“你让我洗衣服?!” “我还要去喂鸡。”撒了把白色粉末,白言梨顺手抓过件里衣,示范的揉搓了两下。 苍伐感受着冲击,不可思议道:“你怕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让自己,让拥有妖神血脉的自己,如此愚蠢的蹲在小凳子上洗衣服? 这是人能干出的事情吗? “你以前也洗的。”帮忙收拾好苍伐的衣摆,白言梨温柔道:“每一次洗干净了都会到我面前来邀功呢。” “你可能没搞清楚我的身份,”苍伐恼了,全身血液直往脑子里冲,觉的很有必要强调这一点,“我不是普通的妖。” 白言梨仰着头,表情不置可否。 苍伐想了下,“荒服最厉害的大妖是谁?” “最厉害的?”白言梨歪歪头,“我很少出远门。” “就说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白言梨回忆了下,“鱄吧。” 这又是哪里来的什么没听说过的狗屁小妖?苍伐抿着唇,故作高冷道:“就你说的这玩意,我能一把火把它连同它妈都一块烤熟咯。” “......”身前蹲着的人类没有露出他期待中的恐惧或者崇拜,白言梨甚为平静的点了点头,微笑道:“既然夫君这么厉害,那,洗这些衣服也不在话下吧?” “......” 院子外又路过几个结伴去田里干活的,擦着围裙,白言梨没管身前妖抽动的嘴角,起身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没等苍伐反应过来,转身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苍伐垂着眸,有片刻的恍惚。 洗衣服是不可能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若是洗了这衣服,今后还有何面目再去见其他的妖? 闭上眼睛调动妖力,试了几次,等白言梨喂完鸡又割完草,总算看到了“奇迹”的发生。 那么大的一个木盆子,居然悄无声息的飞到了半空中。 联系到微弱妖力,苍伐大喜,刚睁眼,空中早就“蓄势待发”的大盆冷水混着衣物直接浇了下来。 “噗!”白言梨没忍住。 “......”脑袋上挂着湿哒哒的裤子,苍伐狼狈非常。 白言梨站在井边,总觉着那高大的妖望过来的目光中除了茫然还夹杂了那么几分委屈。 ※※※※※※※※※※※※※※※※※※※※ 苍伐:委屈,那就很委屈,相当的委屈相当的蓝瘦香菇! 不要脸 衣服最后还是白言梨洗的,他还废了半天功夫帮着烧水又候着苍伐洗完澡,直到他动作熟练的要帮忙“穿”衣服,苍伐总算制止了他。 相处短短时间,苍伐认清了一点。 “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隔着一层垂挂起来的布,苍伐不太熟练的穿着裤子。 “我知道。”这会,白言梨的声音中总算能够听出点失落。 苍伐含糊着提醒,“不管我以前跟你做了什么,以后都不作数了。” 所以不能再堂而皇之的对自己上下动手! 刚白言梨蹲下要帮忙脱裤子的刺激苍伐可还没忘记。 “我明白。”白言梨在外头等着,沉默了会,还是问了句,“你多大了?” 多大了?什么意思? “我知道,妖的生命很漫长,岁数并不重要,”停顿了下,白言梨又轻柔道:“可我还是想知道。”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苍伐绑上腰上带子顺口回答,“五十五岁。” “五十五啊。”似感叹似惆怅,白言梨低声道:“还是个孩子。” “......”这火气一下就被搂上来了,苍伐挑开布帘,“你多大了?” “嗯?” “虽然人类的岁数也没什么意义。”因为短暂,所以没有妖会好奇在意这个问题。 “我今年二十五了。” “那你说我是孩子?”苍伐不满。 白言梨却笑了声,“听村里的老人说,妖百年一岁。” “你这意思我还是个婴孩?” “可以这样说,所以......”拿着干净的手巾过去,白言梨使劲抬手,帮苍伐擦湿漉漉的头发,“我照顾你没错呀。” 懒得辩驳这个问题,不自觉的,苍伐蹲了点身子。 白言梨见状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床沿上,苍伐翘着腿,舒适的让人服务自己。 白言梨很安静,动作温柔的擦着他的长发,苍伐“哼哼”两声,“我什么时候能去村子外头看看?” “你想去村子外面?” “嗯。”从村子里大概是找不出什么线索了。 “后天,我要去隔壁村喝喜酒。” “喜酒?”苍伐歪了下头,白言梨马上松了手上头发怕拉扯疼他。 “阿方的孩子满月,你要一起去吗?” “嗯。”洗衣服的时候妖力虽然失控,但到底出现过。 五年前,在失去意识前,自己只记得来到荒服,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苍伐觉的问题的根源还在白家村附近,按白言梨的说法,他发现自己时,自己可是受了重伤的。 “你要答应我,在外面不许用妖术。” “妖术?”苍伐不喜欢这个用词,可是如今他和人类无异,不得不学着妥协,“当然,我答应过你。” “那你先休息吧。”觉着头发差不多干了,白言梨收起那些洗澡的工具。 苍伐坐在床上怔了会,下意识问了句,“你干嘛去?” “我还有一堆活呢。”白言梨没有埋怨,动作麻利的将房间收拾干净,大概是无意,弯腰时露出背后大片皮肤。 苍伐正盯着他,猝不及防看到那些红色的印记。 “......”没经过□□但多少见过欢娱场面,苍伐吞下本来要说的话,尴尬的翻身上床。 他心安理得的被“人类”养着,第二天痛快的睡到自然醒,白言梨没再叫他起床,却在他醒来后及时为他端上早饭。 苍伐闲着,拉过张椅子躺在门前晒太阳,顺带着打量那个满院子忙碌的人影。 真是奇奇怪怪的人类,之前自己露出杀意时,分明是害怕的,可是这之后对待自己的方式和态度也太自然了些,而且,大概是记忆深处的习惯作祟,他居然如此适应对方的存在。 要不......解除契侣关系后先不杀死这人类,带回去,就留着照顾自己的起居?可是.....目光晦暗,他又控制不住的想起人身上的那些痕迹,这人类自己睡过,敢于玷污自己的渺小存在就应该抹杀。 白言梨不知道懒洋洋的妖眯着眼睛在想什么,忙碌之余还不忘给苍伐递上水果和糖。 心里想着怎么弄死对方,手上,苍伐安逸的往嘴里塞糖,顺带吐槽句,“太甜了!” “那我下次换一种买。”白言梨根本没脾气,从鸡舍里钻出来,手上抱着大篮刚捡的鸡蛋。 到了晚上,苍伐终于被安排了点事情,蹲在井边打水,提了两桶后,他突然动了动手指,平静井底似被投入大石块,井水开始翻涌,在头顶血红色的月光下,井水“诡异”的从井中飞出,全数落到一旁的桶中。 白言梨正在厨房忙碌没能看到这幕,等他发现几缸盛满的水后,颇为诧异的打量起他,“你动作很快啊。” “哼。”苍伐没说自己恢复了点妖力,似是不耐的快步走回房间。 白言梨愣了愣神,不知道他又发的什么脾气。 黑色指甲再一次长出,衬着雪白手指,苍伐盯着自己的手心,那瞬间他能够感受到体内某种屏障似慢慢瓦解开来。 这无疑是个好征兆,只是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觉着应该暂时瞒住那个人类。 他是早早就上床休息了,白言梨却忙到了很晚,等人抱着被子打地铺,苍伐好整以暇的翻了个身。 他本想说什么,手却摸到了......“这是什么?” 地铺刚铺好,床上,苍伐奇怪的从床侧垫子下摸出根手掌长的物件。 墨绿色的石头被雕刻的有些怪异,苍伐把玩了下,疑惑道:“青玉?” “你......”没想过苍伐还能有恢复清醒的一天,白言梨忘了把东西收起来,这会儿见床上那个妖一脸的清纯,他脸红的似要往下滴血。 苍伐本也不在意,只不过瞥到他如此神态,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这该不会是......”修长手指捏着青玉雕刻的玩意,苍伐脑子一瞬轰鸣,“给你用的吧?” “我......”白言梨的温文尔雅不见了,只想钻进地底去,“你快拿给我!” 看苍伐还拿着那物件,白言梨激动非常,不管不顾的扑上前。 怀中突然“顶撞”上来个人,苍伐往后躺平,他意外看到白言梨如此失态,手中东西被人夺去,他未有太大的动作。 那东西被白言梨快速藏起来,苍伐忽然就觉着畅快了,他靠在床柱子上似笑非笑的点评道:“小了点,跟我的也不一样啊。” “你不要脸!”白言梨发飙了。 “怎么不要脸了?”从看到这个人类开始,苍伐总觉着自己无形之中在吃瘪,这会却有种翻身的快`感。 “是你要买的!” “我傻的时候也挺能玩。”先表扬了自己一句,苍伐没忘了攻击,“可到底是你在用的,所以究竟是谁比较不要脸?” ※※※※※※※※※※※※※※※※※※※※ 晚九点前本章2分留言到五十条的话,晚上再掉一章么么哒~(^3^)-☆ 小苍哥:是时候给你们看看老纸的霸气了,不然我感觉你们有点不尊重我!夸攻怎么能用可爱呆萌呢(=_=),威武雄壮霸气四射来几句ok不ok的啦,哼! 我爱你 “......”被逼得狠了,白言梨再顾不得,近乎撒泼的举动很快僵在抬起的左手上。 苍伐歪着头,周身气息暴戾阴沉。 “对不起......”白言梨张着嘴,迟缓的看向自己的手指。 他刚扑上前,苍伐还抱着取笑的心情,可没想到,这人类还能伤了自己。 指甲留的不长,白言梨没想到能挠破对方的脸。 抓破点皮,有血珠冒出来,这点伤当然不痛,不过,苍伐不知在想些什么,淡淡道:“敢动我脸的,你还是第一个。”说这话时没带情绪,苍伐从不可思议中回神,抬手摸了下,指尖沾染的那点血迹让他笑的阴森。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白言梨很快从床上爬起,“我只是想让你别再说了。” “你准备怎么平息我的怒火呢?”看出身前人的惊慌,苍伐其实很快就熄灭了怒火,只不过,他不准备让人类看出来,所以刻意拉长尾音道:“我要杀几个白家村的人才好呢?”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们!”若冲自己来,白言梨不害怕,但他不愿意牵连无辜的人。 “我也说了,我不伤害他们的前提是他们不冒犯我。” “伤你的是我。”面上血色一点点消失,床上那妖散发出的气息太强,白言梨有些站不住。 “哦。”苍伐皮笑肉不笑,“这是仗着我不会杀你。” “我没有那么想!”白言梨还没有天真到完全相信一个妖的承诺。 “不相信我却还要留下我。”点着头,苍伐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动怒。 白言梨咬着下唇,身形摇晃,想清楚后果,他猛的抬头吼道:“不管怎样,请你只针对我一个人!” “好有勇气。”鼓了两下掌,苍伐从床沿坐起,话是那么说,他的神态却满是嘲讽。 白言梨从惊惧担忧中回过一点神,疑惑又小心道:“你的伤口?” 刚明明还能看出红痕的位置,这会已经......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能伤我吧?”就算妖力全无,妖毕竟是妖,这点愈合能力都没有还怎么在红月大陆上生存。 “我听说......”想起村中老人说过的话,白言梨复杂道:“妖是打不死的。” 不是没有人类反抗过,只是那些妖跟人不一样,大多数妖的生命顽强到近乎不灭不伤。 “怎么的?”苍伐挑眉,“你还打算杀了我?” “我怎么可能杀你......”白言梨深吸一口气,双目一动不动的望着苍伐,“我爱你。” “......”活了五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表白,没错,被一个食谱上的物种。 “我很小就失去双亲,能平安活到现在,亏欠村里人太多,所以......”低下头,白言梨温声道:“不能因为我的选择让他们受到伤害。” 苍伐看人颤栗的样子,突然觉着无趣了。 “不是要早起吗?”躺平到床上,他闭上眼,“还不睡?” “......”白言梨闻言顿了顿,抬头盯着床上的妖看了会,弯腰脱下鞋子钻进被褥里,很轻的说了声谢谢。 苍伐耳力好的很,听的清楚,他必须承认在听到那声告白后脑子里闪过的某种念头,有喜悦吗?说不清楚,但是现在......黑暗中,他侧头看地上那瘦弱的人类,真是奇怪啊,刚刚明明故意逼得人求饶崩溃,之后居然还对自己说谢谢,谢什么?谢自己没去杀村里的人类? 本也没觉得有什么,翻过身,嗅到被褥上特有的清香,苍伐心底居然生起丝自己太过恶劣的想法。 第二天照旧天不亮白言梨就起来忙活,苍伐现在已经习惯在半梦半醒间听到这些响动,再睡了一会,那人类就到床头来喊他了。 “夫......”临时改口,白言梨擦了擦手,“苍伐?醒醒?” 缓慢睁开眼,苍伐没有动。 白言梨去端了盆水过来,柔声道:“起来洗漱吧。” 赖床自然不可能,随着妖力的逐渐恢复,苍伐的身体其实好了很多。 换上新洗干净的衣服,苍伐坐在桌边吃早饭,白言梨又到一边去忙活,等到二人出发,苍伐没忍住好奇,挑开了篮子上遮盖着的布。 “这些馒头和纸?” “是我们这儿的习俗,孩子满月都会送的。” “那这树枝?”食物上放枝叶又是什么意思?能吃? “这是伯树,代表祝福。” “那这一篮呢?”白言梨双手都提了东西,苍伐看向脚边另外一篮子鸡蛋。 “也是我要送给阿方他们的。”白言梨很自然的吩咐了声,“夫君帮我提着吧。” “......”能够出去,苍伐不准备找麻烦,提起鸡蛋,他跟在白言梨屁股后头走,脑子里忽然闪过昨晚人求饶颤抖的模样。 这人类,还是害怕的时候看着比较顺眼。 说是去邻村,只靠两条腿,二人走了大半天,等到了那所谓的阿方家,发现院子里头早就坐满了人。 白言梨领着苍伐过去送礼,那夫妇拉着他躲到边上说话。 苍伐站在原地看着热闹的酒席,忽然就有点恍惚。 这妖生发展到现在也算离奇,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天,完全跟帮人类混到了一起。 “言梨他家的,快过来!”虽然院子里坐了十多桌吵闹非常还隔着一定的距离,但苍伐其实能够听清楚那角落里的三人都在聊些什么。 看到今天的主人家来请,他好歹给了个面子。 那叫阿方的男人拉着他,再带着自己老婆跟白言梨先回了客厅。 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头,阿方还是小心翼翼看了几眼才开口,“言梨他家的,听说你好啦?” 之前是个傻子,说好了的意思......刚就听到白言梨跟他们说了什么,苍伐嗯了声,回复道:“是清醒了。” “那真是太好了!”男人高兴的拍了下手,看着自己的好友,欣慰道:“我真为他高兴。” 白言梨几年前非要跟个傻子凑到一块过日子,阿方不知道劝了几回。 “美娟,你先去招呼客人。”支走妻子,阿方再放低点声音,“之前他糊涂着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现在......”看了眼苍伐高大的身体,阿方望向院子中刚被抱出来的孩子,满脸幸福道:“你们是不是应该考虑起来了?” “考虑什么?”白言梨一头雾水。 “孩子啊!”得了个大胖小子,阿方觉着人生无憾了,“之前不敢跟你说这个,就靠你一个人,养个孩子也辛苦,不过现在他都好了,你们要个孩子不是心里踏实吗!” 白言梨懵了下,很快红脸拽了把好友,“你在胡说什么!我跟他......我们都是男......” “男的怎么了?”没等人把话说完,阿方快道:“要是没影子的事情兄弟我能跟你说吗?” “何意?”冷着脸,苍伐主动启唇。 阿方显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自顾自道:“我之前听人说,这附近有个妖,他的药水能帮助男子怀孕生产。” “你喝多了!”白言梨捂住人的嘴,“我们人怎么能和妖做交易呢。” “唔唔......”挣了下,阿方摆脱了白言梨的手,急道:“这事靠谱,隔壁村......” 把知道的几个例子都说了下,阿方信誓旦旦,“你们还是得有个孩子,不然老了怎么办?”他也是为了自己兄弟好才说的这些,“去试试总没坏处,那妖就图财,总不会要了我们的命。” 没管白言梨苍白的面色,苍伐不知想到什么,饶有兴趣的追问了句,“那妖叫什么?” “知道他的人都喊他司老爷。” ※※※※※※※※※※※※※※※※※※※※ 加更一章。 ps:无生子。 你也配 吃过中饭,阿方还想留着人吃晚饭,白言梨以家中的鸡需要照顾为由拒绝,带着苍伐匆匆往回赶。 孩子的话题在他预料之外,从苍伐“醒后”,他们再没有过夫妻间的生活,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总之,本来二人的关系就变得尴尬,阿方提的这些只会让他不安且无地自容。 他不知道身后那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苍伐最后为何要将事情打听仔细,他不觉着对方是真准备跟自己孕育孩子,所以...... “你想做什么?” “嗯?”盘算着事情,苍伐没留意到身前人的停下。 “你要去找那个司老爷吗?”白言梨屏气,严肃道:“你虽然也是妖,但你没有自保能力,万一要是......” “万一?”苍伐把手中拎着的回礼扔到地上,冷道:“我要怎么做轮得到你说教?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伴侣?” 张了几次嘴,白言梨气馁,哄道:“我们先回家。” “要回你回!”苍伐觉着心中有火,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被个人类管束,“我有事情要办。” “你希望我为你生孩子吗?” 见过白言梨羞恼的模样,如今却又面不改色的问出这种问题,苍伐只觉着这人类极为善变。 “你也配?”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 白言梨愣了愣,哑道:“我以为能够和你好好相处的。” “你再不回......”苍伐转身看向山野,“天可就黑了。” 荒服是没什么大妖,有的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妖,可不管什么等级的妖怪遇上人类,可以预想后果。 “你不回我也不会回的。”白言梨表情坚决。 苍伐没再争辩,贴近人身前,在对方戒备目光下弯腰附耳,蛊惑道:“沿着这条路,回白家村,回家去。” 只见两秒前还固执非常的人类忽然垂下头。 “是。”白言梨应了声,本闪烁的眼眸忽然变得无神。 就似被人推着,他一步步踉跄往前。 苍伐束手在侧盯着那人类,眉头慢慢蹙起。 黑色指甲长出一些,他摸了摸自己脸颊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似雾气般,身影飘荡着很快不见踪迹。 在白家村的那几天,苍伐除了找可能存在的线索外就是在找妖,很可惜,少见的,包括白家村在内,这附近居然少有妖怪光临。 就算有......停在树梢,苍伐低头瞥了眼灌木中趴着的黑影。 就算有,也是这种未完全开智的妖,从它们口中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从口袋里掏出破碎的瓦片,按照上面的指示,苍伐很快找到处山涧,弯弯绕绕的,又摸到那个洞口。 传说中的“司老爷”就住在这洞里。 回忆着阿方交代的话,他将那瓦片放到洞口的石墩子上。 “人类,你好大的胆子。”几乎是瓦片刚放上去,洞府深处马上传来道声音,就似破旧木门被推开的响动,沉闷暗哑中带着刺耳。 苍伐无声勾起嘴角,迎面,从山洞深处忽然有风扑来,带着股腥臭味。 “居然敢深更半夜前来。”那声音这次就响在耳边,苍伐脚尖动了动。 “你来......求子?”半空中有黑影落下,就似座山头猛地砸到面前,飞扬尘土中,苍伐依旧没动身体。 慢慢的,尘土散去,月光下,他终于看清那双手插腰出现的老头。 故弄玄虚。先前弄出的动静,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体积。 这会......盯着那半人高的小老头,苍伐歪了歪头。 “喂人类!”那老头脸瘦小,相反的眼睛和嘴巴都特别大,一看就跟正常人类不大一样,“你是在嘲笑我吗?” “你就是司老爷?”苍伐平静的审视对方。 “跪下!”小老头很不悦。 苍伐没搭理,指了指石墩上的瓦片,自顾自提问道:“听说拿着这个来找你,你就能赐子?” 司尾瞪大凸出的眼珠子,他已隐隐感觉到身前这人类的怪异。 一般人类就算寻得门路拿到瓦片也只会在白天过来找,这人类却毫无害怕的意思,大半夜的找过来不说,就算看到自己也没有丝毫的紧张。 “是你想怀孕?”背后快速长出四只手,他挪动了下身体。 苍伐就似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平静道:“是我的伴侣,他也是个男人。” “带钱来了?”司尾问着,身下有白色丝线活物般爬向四周。 苍伐从怀中拿出袋钱来往前扔去,随意道:“我很好奇,这骨币是帝畿的大妖制了为奴役人类而用,你一个妖,赚它干嘛?” “你可能不知道......”司尾身后再长出两只细瘦的手,在月光的背面无声挥舞,他早就决定了不做今晚这笔买卖。 “愿闻其详。”看那妖停下,苍伐催问了句。 司尾接过钱袋子,同时抛出去管液体。 苍伐顺手给接了,拿捏在手中看了会。 “我赚这些钱啊......”还说着话呢,四周地面忽然有白色丝线密密麻麻向上拉起,似网兜般,罩向当中站着的苍伐。 一直不动声色跟人沟通的妖忽然露出真实面目,狰狞的冲向苍伐,那八只手就像弯刀,早那些丝线一步割向苍伐的脖子和四肢。 红色月光下,即将见证一场屠杀。 司尾能活千年,靠的就是足够谨慎,就算对手只是个普通人类,他也要求一击必杀。 所有的动作都在眨眼间,就在司尾以为人类男子马上被分尸的当场,似又被无限放慢。 只见苍伐手指微用力,那装着绿色液体的管子被捏碎,与此同时,所有的攻击就似被暂停般,唯一在几秒后能动的是司尾倒飞出去的身体。 苍伐还站在原地未动,那些白色丝线却都燃烧起来。摔落到地后,司尾的八条手臂已然断了四条。 苍伐终于肯迈步上前,刚捏碎了管子,手指还在往下滴着可疑的绿色液体,抬了抬下巴,他示意自己指尖蠕动的白色球体,幽声道:“这是谁的卵?” “你!”五官惊悚的在“脸”上变位,在下巴处又长出双凸起的眼睛,司尾裂开大嘴,惊骇万分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东西?”苍伐笑了声,离着司尾有七八步远的距离,那妖背后舞动的手就又被切下两条。 “啊啊啊!”眼看自己的八只手眨眼只剩下两只,司尾怒吼一声:“我要杀了你!” 残破身体从地上跃起,快的像是道闪电不断变化着方向。 苍伐欣赏自己的杰作,肯定般点了点头,“这下比较像人。” 手被切了当然能重新长出来,司尾体内似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在他发狠后,整个地面都在震颤。 苍伐却好整以暇,等待着小老头显出妖身。 月光下,司尾张嘴吐出大团白色丝线后,人形慢慢扭曲变化。 苍伐再等一会,待那妖恢复真身后将手中捏着的白色球体扔了出去,沉吟道,“原来是蜘蛛啊。” “我要抽干你!”如山般大小的蜘蛛口吐人言,挥舞着八条腿朝他奔来。 只可惜,它的动作虽快,可刚还站着的“人类”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凌空站着,苍伐低垂目光打量山洞前爬动寻找自己的黑色蜘蛛,右手的指甲再次长出,在那妖发现自己的同时,猛的往地面坠去。 白色丝线缠绕上“人”的身体,司尾却惊恐的往后退去。 苍伐没用什么武器,一脚将那蜘蛛踹飞,落地后刚准备切下对方的半个脑袋,就见刚还气焰嚣张的蜘蛛这会已然用八条手齐齐护住身体,团成一团,看也不看的尖声求饶,“饶命啊大佬,我知道错了啊大佬!” 苍伐:“......” 收仆 “就算切下半个脑袋也不会死的。”对于这点,苍伐有足够的自信。 司尾被吓得不轻,这会还团着身子只露出个丑陋脑袋。 “您究竟是何方神圣......”司尾清楚自己今晚遇上了硬茬,并不是说对方的身手,而是刚刚突破自己的丝线时溢出的那丝妖力,完全让他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活了千年,他还是第一次走眼将同类错认成人。 红月大陆的妖不管再弱小,总还是能感觉出妖力的存在的,那么为什么明明是同类,自己之前却没感觉出来呢?只有一个解释......这妖强到可怕。 总之,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存在。 能活千年,靠的不仅仅是谨慎,司尾还相当的不要脸没自尊并见风使舵。 “你在骗人。”之前的那颗卵已经在战斗中被毁了,苍伐看那半山大的妖硬生生将自己团成桌子大小,挑眉道:“为什么?” “大佬您听我说!”小心翼翼的,司尾又变成个小老头,看苍伐没有拒绝的意思,颠颠往前跑了两步,恭敬道:“有些蜘蛛小妖久修不得人形,于是委托我找个容体。” “那些求子的人?” “是啊。”观察着苍伐的神色,见未有不悦,司尾继续道:“我是长辈,也要在力所能及下多照顾照顾晚辈,嘿嘿嘿。” 话说的好听罢了,想来只是两边做生意,这边收取人类的钱财,另一边,帮那些想走捷径的妖得到人形肯定也是要了好处的。苍伐大致能够猜出其中的关窍,在人类体内呆上一年,出来后再慢慢吸、食、精、气心血塑体。 “只要十年左右,就能彻底取而代之。” “如此妖术,你从何而来?”这不是一个小妖能够搞出来的术法。 “呃......”司尾犹豫了下。 苍伐刻意释放出些自己的妖力,来自血脉的压制让司尾匍匐到地。 他的脸色一变再变,有些不敢想的,斗胆试探道:“您是......是从帝畿来的吗?” 帝畿的大妖为何要跑到荒服这样灵力稀疏的地方来? 司尾想不明白,却不敢再有任何隐瞒,老老实实道:“一百多年前,我从绥服一个游荡的大妖那儿换来的术法。” “你还有吗?”苍伐伸出手。 这蜘蛛的别的不说,妖品应该还不错,要完成这个妖术需要另一个妖的完全信任。变成液体中的卵,等同于初生,这种时候的妖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 那些妖敢跟这蜘蛛做交易,应该是信任对方的。 “有有有。”生意的诚信这种时候当然可以抛弃,司尾识趣的再次拿出管“药水”。 苍伐拿在手中观察了会,打开盖子慢慢倾斜倒到地面,如他想的一样,如果直接喝下去其实是看不出卵的存在的,但要是倒到地面或从管子里离开,那液体中的卵就会变成幼儿拳头大小。 想来那些中招的人类都将这管药水当做救命稻草,好不容易求来的,和阿方的想法相同,觉的妖要害自己不需要这么麻烦,为了得到孩子都是直接喝进肚子里,怀胎十月,生下的却是要命的妖。 脑子里突然闪过白言梨的模样,苍伐沉吟了下,“你在荒服生活了多久?” “千年。”司尾有问必答,“只中途到其他服游荡过几年。” 一开始还以为身前这大妖是专门冲自己来的,可现在......司尾已经看出对方或许只是凑巧。 他就说嘛,以自己这点道行不可能得罪这种大妖。 “千年?”苍伐非常诧异,“还这么弱?” 现如今,自己的妖力只恢复了一成还不是很稳定,但要杀死身前这妖却轻而易举,千年的妖有这么弱的吗? “您有可能不知道......”厚着脸皮,司尾讨好道:“荒服的灵力太稀薄了,想要积蓄妖力不容易,而且......”说出来伤自尊,但司尾的自尊本就很微弱,“妖的实力大半取决于血脉,这都是天生的,后天再怎么挣扎努力也无法改变啊,除非,除非有机会跟了像您这样的强者。” 他的本体是蜘蛛,还不是什么特殊种的蜘蛛,能到今天这步不容易了,但是现在,变强的希望就在眼前,只要能够把握住,只要能和这位大人建立主仆联系,它就能突破一部分自身血脉的牵制,变的比本种族的任何蜘蛛都要强大。 苍伐还没有收过仆从,因为一旦建立主仆联系,就跟伴侣契约般总要付出一些。成为自己的下仆,便能使用一部分自己的力量,所以并不是跟随的妖越多越好。 甸服或帝畿中生活的大妖一旦收下仆,那便意味着妖间势力的变动,总而言之,牵扯颇多。 不过这些下仆也不只有好处,只要建立主仆联系就算远隔万里,尊主念头之间也能使对方灰飞烟灭。 所以不管是认主还是收仆,妖间都会格外谨慎。 “既然生活千年,”苍伐听出这小妖的暗示,冷淡道:“那么对荒服,你应该了解很多?” “当然。”对这点,司尾还是有自信的,“别管是人还是妖,还是那些传说,荒服应该没几个妖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在荒服生活的有神智的妖不多,能活千年的更少,像他这么爱打听的应该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苍伐很满意,略微思索,还是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司尾瞪大四只眼睛,强力压制着狂喜。 “我可以收你为仆。”没有多绕弯子,苍伐直接道:“这能给你带来什么,你应该清楚。” “是是是!”今晚的转折太多,司尾抛却别的想法,盯着大妖指尖的那滴血显得很是迫不及待。 虽然决定好了,但苍伐还是嫌弃自己收的第一个下仆血脉卑贱,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要的是一个能够完全信任的帮手。 在荒服生存千年,不引人关注的这妖是很好的对象。 “你的名字。”这是建立契约必须知道的,妖的名字和血脉一样,非常重要。 “司尾。” “司尾。”摒弃心中其他想法,苍伐伸出手。 化作小老头的司尾马上抬起头,在苍伐念出名字时,他的脚底有光圈出现,很快将二人一同圈在其中。 苍伐的手指按上司尾额间,那滴血很快消失在咒语响起后。 “吾主!”很是庄重的,在那光圈缩小到自己头顶并消失后,司尾再一次匍匐到地。 他的样子看着没什么变化,但司尾清楚自己的实力有了怎样的提升。 充满感激的,他的眼中冒出泪水,一连朝着尊主磕了三个响头。 苍伐很不耐烦,努力掩饰自己的嫌弃,“你要知道,我跟你之间建立的是完全契约,”主仆契约也有好几种,苍伐觉着自己有必要强调清楚,“也就是说,我若有一天消失在天地间,你也会一同死去。” “是。”对这点,司尾没有任何异议。建立联系后,上妖可以选择共享一些自己的信息,因而,他虽然还不清楚尊主的具体实力,但对尊主的年岁已经有了了解。 五十五岁,没想到,尊主居然才五十五岁! 短短五十多年就能拥有这样磅礴的妖力,和他之前的猜测不差,尊主的血脉一定十分高贵。 何德何能,自己是走了什么运才能跟随这样的大妖,且,建立联系后,他发现自己居然是尊主收的第一个仆从。 历来大妖收仆,第一个都会成为最特殊的存在,这当中,尊主愿意建立完全联系的则象征了更多的荣宠。 “我岁数不大。”苍伐解释了句。 司尾沉重点头,心想尊主正是涉世未深才会收下自己为仆,又是侥幸又有点心酸。 “所以有些问题需要问你。”苍伐还算客气,主仆联系已经完成,他目前能够完全信任这小妖。 “您说。”司尾还跪着。 苍伐道:“我的妖力不知为何消失了。” 这么强的妖力怎么能是消失了呢?司尾不解。 苍伐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没顾上看他,“现在,只恢复了大概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 小老头僵在当场。 苍伐没留意到他的表情,继续道:“还跟个人类结成了契侣。” 人类?尊主??契侣??? “要怎么解除?”双目如电,苍伐死死盯住身前的仆从。 司尾:“......” 刚夸下无所不知的海口怎么收? ※※※※※※※※※※※※※※※※※※※※ 加更一章,顺带着通知一下以后更新时间调整为晚九点。 卖吗 司尾也想好好表现,可是尊主问的这两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了。 之前还夸下海口说荒服少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马上就被打脸,不过,尊主的这两个问题也不仅限于荒服吧。 如此强大的尊主,没想到,现在仅仅只能使用十分之一的妖力,至于消失的妖力?谁能伤害像尊主这样的大妖呢?荒服有这样的存在吗?......为何好好的妖力会消失? 司尾一脸的沉重为难。 苍伐也没想着他能马上给出答案,看了眼天色,问道:“妖跟人结成契侣,常见吗?” “小妖之间还是很常见的,”司尾整理了下思绪,说道:“那些半妖就是这样生出来的,不过,从没听说过哪方的大妖会找人类做伴侣。” “也有很多圈养人类的妖吧。”苍伐没有那么做过,不过游历了几个服,就算不关注,多少听闻一些。 “就算喜欢也只是玩玩。”你要说漂亮,人类中确实有好看的,但真要完全比容貌的话,有些妖族天生更为出色。 “嗯。”苍伐应了声,不知在想什么。 司尾斗胆道:“人跟妖结成契侣,无非是为了延长寿命。” 他想着,一定是尊主年纪小不懂事,这才被人类给骗了。 “妖只要愿意,便能和伴侣共享寿命。” 这点苍伐知道,不过,“契侣一旦结成,再无反悔可能?” “要结成契侣必须双方心甘情愿。”司尾皱眉,为难道:“从未听说谁能解除,除非......一方死去,契约自动消失。” “一方死去......”这办法苍伐想过。 “难道,您是被迫的?”看尊主表情,司尾觉的不可思议。 一个渺小的人类,如何能够胁迫到自己强大的主呢。 “若强势解除,会如何?” “轻则妖丹破碎,重则......”司尾不敢往下说了。 “没命?”苍伐其实对契侣有些了解,这会不过是从老妖的口中再行确认。 “是,所以没有大妖愿意和人类结成伴侣也有这个原因,毕竟契侣的死亡对自身的伤害太大了,而要保护一个弱小的伴侣,无疑会给自己增加风险。” 苍伐烦躁了。 司尾却变得更加好奇,“您真是被胁迫的吗?还是说,现在后悔了?” “天快亮了。”无视下仆看渣男的目光,苍伐瞥了眼天色。 不知不觉折腾到现在,他不希望引起太大的轰动,担心白言梨清醒后会回头来找自己,他道:“详细的回去路上再说,不过......” 盯着刚收的仆从,他抿嘴。 “怎.....怎么了吗?”司尾被他看的很是不安。 “变回去。” “什么?” 苍伐重复道:“变回去。” 司尾小心翼翼的揣测,“您是说,妖身?” “对。” 没问为什么,一阵黑烟过,那小老头再一次变成庞然大物。 黑色蜘蛛在原地不安的动了动长满绒毛的腿。 苍伐仰头去看,蹙眉,“变小。” “是。”大蜘蛛口吐人言,下一秒果然缩小不少。 苍伐还是不太满意,抬手指了指,“再小。” “是。”司尾不明白,但也没敢问,再一次变化后已经只有半人高了。 可苍伐还皱着眉头,“我不能让他发现你。” 带个人回去太过明显,可带这么大的蜘蛛回去一样扎眼。 “是,属下明白了!”司尾总算了解其中深意,又一阵黑烟过,原地已经不见了蜘蛛的身影。 苍伐弯腰伸出手,对着地面上的黑点,“躲我袖子里吧。” “是。”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蜘蛛快速爬到衣服上,苍伐耳中传来对方的声音。 回去的路上,他大概说了下自己昏迷并醒来后发生的这些,待踏进家门时,村子里的公鸡刚好打鸣。 白言梨正坐在客厅饭桌旁,一边点着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完,看到他进门,男人站起身。 苍伐莫名有点心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白言梨一声不吭却步步逼近。 下意识的,苍伐想要往后退,可还没行动,察觉到袖子中的异样,他突然醒过神来。 凭什么后退?难不成自己还真怕了这个人类? “你去哪里了。”嗓音沙哑,白言梨终于停下。 苍伐下垂目光看人,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以为意,“我还没有出去走走的自由了?” “苍伐......”很是深情的目光,白言梨长叹口气。 没有阻拦人扑进自己怀中,苍伐僵了半边身子,双手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我很担心你。”白言梨的声音很轻,带着鼻音,可用力的双臂无法让苍伐忽视掉他的心情。 “我饿了。”苍伐确实是饿了,不过更多的还是想要转移下注意力。 “那我去做。”在人怀中深呼吸两次,白言梨果断放开手,没有让苍伐不耐尴尬,这会再对视,他的目光已经变得相当正常。 苍伐老神在在坐下,挥手道:“去吧。” 白言梨很听话,他预想中的责问发火或哭泣都没有,苍伐能看出对方在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袖子里,黑色小蜘蛛见机偷爬出来。 苍伐歪斜坐着,视线里正是白言梨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尊主。”司尾开口,房间中却无声音,对话直接响在苍伐耳朵里,“这就是照顾您的那个人类吗?” 本也该唤声夫主,可尊主似乎并未承认对方的身份。 “嗯。”苍伐应声,同样的,那声音并未响在房间里。 “看着很普通。”司尾下了评价。 苍伐没再多说,闭上眼睛休息。 白言梨动作很快,几个爽口小菜端上桌后,他跟往常一样亲自为苍伐乘上白粥。 短短时日,苍伐已经习惯了跟人类一样按时吃三餐。 白言梨就在对面坐着,他也没管对方为何不动筷,自己吃饱后拖了张椅子就去院子里头晒太阳。 那黑色的小蜘蛛早就爬上他肩头,白言梨洗完碗筷,只简单吃了两个包子就去喂鸡。 苍伐躺在椅子上假寐,偶尔走神的盯着人进进出出的忙碌。 白言梨没再让他帮忙做什么,喂完鸡后又去院门口的菜地里除草。 这么的,大半天消磨过去,苍伐以为昨晚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忙完手头事情的白言梨终于有时间走过来。 感觉到头顶的阴影,苍伐睁开眼。 白言梨也拖了张凳子坐在他边上,放下点心的同时伸手拉拽住他的袖子。 “怎么?”苍伐没起身。 “你昨晚去哪我也不问了,”白言梨放低声音,妥协道:“你说的对,我不可能一直管着你。” “呵。” “但是,我是怎么回来的?”白言梨直直看着他,平静道:“醒来后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我检查过鞋子,我是自己走回来的,对吗?” “所以呢?” “你对我使用妖术了吗?” “又如何?”苍伐面无表情。 “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吗?”苍伐愿意暂时留下来,白言梨隐隐猜过原因。 “并没有。”对这点,苍伐没有隐瞒,“怎么,你这是要跟我秋后算账?” 一大早上的都过去了,现在又来提这个? “我只是想来跟你沟通。” “沟通什么?”苍伐不耐烦。 看到人类走过来,蜘蛛躲了起来,司尾没想到这人类的胆子着实不小。 “我不希望你对我使用妖术......”白言梨显然思考过,沉着道:“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只要你好好说,我能理解的情况下一定会配合。” “我尽量。”苍伐态度敷衍。 “谢谢。” 又一次时机很怪的感谢,苍伐感到烦躁。 白言梨站起身,一改刚刚的低沉,笑容灿烂道:“那我去做午饭了!” “......”苍伐沉默了半天,没能再躺下去,他坐起来,颇为无奈的抓了把头发,对着空气困惑道:“他有毛病?” 一会阴一会晴的。 “......”感受到二人间诡异的氛围,司尾识趣的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说,妖力起码恢复了一成,至于契侣关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身边跟着个老妖,总能想出比自己多的法子来。苍伐如此开导自己,到了晚上,他依旧睡床,白言梨也老老实实的打地铺,至于那只黑色的蜘蛛,在他们进房间后无声爬到房梁上守夜。 白言梨丝毫不知家中多了个“妖”,依旧是天微亮就起来忙活,等到苍伐起床吃完早饭,他拉着人到鸡舍自然道:“帮忙捡鸡蛋吧。” 再面对这种干活的请求,苍伐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肩头趴着的蜘蛛却很震惊。 脚踩鸡屎从一个个鸡窝里将鸡蛋掏出,等提着篮子出来时,苍伐头顶和肩膀上不知不觉间粘上不少鸡毛。 白言梨从外干活回来,看他这模样,笑着上前帮忙来拍,在苍伐发怒前又讨好般说道:“我们明天去赶集。” “赶集?”苍伐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是,去镇子上,顺便给你裁布做衣裳。” “嗯。”他刚好想出去看看。 “也顺便把这些鸡蛋挑去卖。” 白言梨划算的是柴米油盐,苍伐琢磨的却是如何找回自己消失的妖力。 二人第二天一同起了个早,白言梨在前挑着担子,苍伐则悠哉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同去镇子上赶集的白家村人不少,边走大家边聊天还挺热闹。 苍伐毫无自觉,直到肩膀上的蜘蛛出声提醒,他才留意到那些村民不满责怪的目光。 无奈,他只能上前从白言梨手中接过担子。 也是,他跟这人类走在一起,怎么看后者都是需要照顾的那个。 等到了镇子上,白家村的人各自散开来,白言梨熟门熟路,带着他很快将鸡蛋卖光,二人拿着刚赚到手的钱准备去看衣服,一伙早就盯上他们的男人不怀好意的围了过来。 白言梨下意识挡在前,他已经习惯了保护那个傻子,“你们想干什么?” 围过来的男人们散开来,挺着个肥胖肚子的中年男人走上前,那目光邪恶的黏在苍伐身上。 “小伙子,”跟白言梨说话呢,中年男人的目光却未曾转移过目标,“男人挺好看的,卖吗?” 献吻 “对不起。”听出来意,白言梨往旁走了步,将苍伐完全挡在自己身后,“这是家里主事的,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衣服可以改日再买,没必要跟人发生冲突。 他们这处十多人扎堆,远远的,拥挤的人流却都默契避让。 白言梨隐晦看了眼四周,主要是看那些常年摆摊做生意的人的表情,待发现他们面上的同情后,他心中紧了下。 他虽偶尔到镇子上来买卖东西,但并不认识身前这帮人,可看这些常年在镇子里生活的人的反应,想也知道不好招惹。 是他的错,以前带着苍伐出去,只要离开村子,他都会给人蒙上脸收拾的邋遢一些,这次,因为对方恢复正常,他担心苍伐会不高兴,加之疏忽大意给忘了。 “尊主......”司尾很久没从山中离开,想不到人类的胆子变得这样大,“这些蝼蚁胆敢冒犯您,就让属下将他们都吸干了吧!” 他吃人不爱吃肉,只喜欢抽去全身的血。 “别呀,回去干吗,这天还早呢,有趣的事情多了。”胖男人边上跟着的小弟露出满口黄牙,“跟着我们傅大爷,只要肯卖力,什么东西得不到!” 他这话完全是冲着苍伐说的。 那中年男人似料定了他们不敢反抗,走上前来一把推开白言梨,胖爪直往苍伐脸上摸。 虽然没有人敢往这边走,但所有的人都在悄悄往这边看。 苍伐想起答应白言梨的事情,不好当众将人撕碎,身形巧妙的退了开去。 那中年男人伸手落空,诧异了两秒,很快又堆出古怪笑容,目光从苍伐脸上挪到苍伐腰上。 “不错不错!”就像审视货物,男人满意的点头摸自己肚子,“应该能陪爷玩上很久吧?” 白言梨想来拦,可一旁站着的混混们不让,拉扯间被人推到地上。 苍伐瞥了他一眼,就算干活都尽量让自己维持整洁的男人这会功夫已经披头散发了。 “你要是能让爷舒服......”胖爪子又一次不死心的抬起。 苍伐盯了人一眼。 肥胖男人忽然僵了身子,那手慢慢的就放下了,可是色心不死,因为这一眼,他更满意了。本只是一时兴起,这会却势在必得要将人拉到自己床上。 “相反的,爷也能让你舒服啊,爷还能大大的奖赏你,要什么给什么,像这样的男人......”蔑视的扫了眼还在挣扎的白言梨,他轻佻道:“黄花菜似的没点味道,要多少爷给你多少,你只要给爷留着精力嘿嘿。” “你是要让我......”苍伐扭动了下手腕,邪魅道:“干你?” “额......”中年男人愣了下,以为的冰山美人没想到如此上道,他哈哈大笑道:“对!只要你能把爷弄舒服了,爷......噗!” 话没说完,脸已经被人扇歪,那口本就摇晃的蛀牙飞出了大半。 白言梨好不容易站起来,脸瞬间就白了。 苍伐收回手,厌恶的撕下自己的衣角擦了擦。 他很肯定自己一如既往的讨厌人类,这么想来,白言梨多少是个意外,或许是契侣关系的存在吧,没往更深想,他动了动唇。 本躲在袖子里的蜘蛛爬上了他的手臂。 白言梨趁着那群混混震惊呆滞的时机冲到他身旁,一把拉过他手腕。 “别!”急促出声,苍伐刚想有动作,白言梨转身就抱住了他,“求你,别!” 他的声音很轻,苍伐却听的清楚。 身前的伴侣妄图以自己的身躯“螳臂当车”。 “别?”视线中,色胆包天的男人已经发出怒吼,那帮混混全都冲了过来。然而这个时候,白言梨却抱住自己的身子喊别? “不可以......”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苍伐是妖就瞒不住了。 “给我打死他们!”什么美人如今中年男人也顾不上了,大庭广众下被打了这么狠的一巴掌,要是不将这二人打残,他还有什么面目继续在镇子里混。 司尾已经爬到苍伐的肩头,张嘴,那些白色丝线眼见着要喷出来,再远一点的位置忽然传来阵阵尖叫。 下一秒,一辆马车凭空砸落到旁,将几个行人压在了下头。 本息壤热闹的街道瞬间鬼哭狼嚎。 “救命啊!妖来啦!” “快跑啊!”“别挡着我!” “快躲起来!妖来啦!”“吃人啦!”“呜呜呜!” 冲上来的混混们因为那架砸在脚边散架的马车而失神,待反应过来,本拥挤的街道已经彻底混乱。 隔着涌动逃跑向他们这个方向的人群,能够看到街道尽头,两条房子高的野犬正在随机将脚下逃跑的人叼起又甩飞。 它们张着血盆大口,牙齿上还有人类破碎的衣服和躯体挂着。 “苍伐。”被逆向逃跑的人撞了下肩膀,白言梨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抓过身旁妖的手,转身跟着人群一起往前奔逃。 那伙混混如今已然顾不上他们各自逃命去了,丢下胖男人吓的瘫软在地。 苍伐听到人被踩踏后发出的哀嚎,很快的,他侧头,发现其中一只狼妖已经咬上对方的脑袋,在半空中将人撕成两半。 白言梨拉着他,他便有闲心欣赏这幕鸡飞狗跳。 原先繁忙的人间小镇因为这几只突入的妖陷入“地狱”场景,在他们逃跑的时候,更多的人被妖所杀,这两只狼妖格外挑剔,它们只吃人类的上半身。 街面上不时砸落人体残缺的下半部分,这让逃跑中的人群更为恐慌。 “这边!”白言梨匆匆止了步,让所有人绝望的是,不知为何一直以来祥和的镇子会遭遇妖怪袭击,更糟糕的是......见机躲进屋角的缸子里,白言梨屏住呼吸。 苍伐不太舒服的动了下,因为白言梨的紧张,他又安静下来。 这是一只破水缸,塞进两个成年男人很是勉强,水缸上有盖着的木板,已经被白言梨重新遮上。 其他人还在尽力往前跑,可是更让他们绝望的还在前头。 透过水缸破碎的裂缝,白言梨往外望去。 又有三只狼犬跳落到街道上,一前一后,将数百个人类截停。 “为什么躲着?”怀中贴着人类,苍伐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白言梨嘘了声,低声道:“有五只妖,你想出去吗?” “嗯。”这些狼犬,连小妖都称不上,就它们那点妖力,怕是化成人形都勉强。 “不可以,我不能让你遇到危险。”像是怕他会跳出去,白言梨一手挽过了他的胳膊。 “......”苍伐不太适应对方的亲昵,但好似也不排斥白言梨笨拙又自以为是的保护。 这种感受挺奇妙的,从生下来后,还没有妖会这样小心自己。 倒也不是说白言梨是唯一会关心自己的存在,只是同族的妖,父亲还有爷爷,没有妖会觉着自己需要保护。 从诞生并睁开眼的那刻起,这红月大陆上能够伤害自己的存在屈指可数。 百余人很快被残杀干净,五头狼犬聚集在一起摇着尾巴分吃“食物”,隔着七八米远,白言梨都能听到它们咀嚼骨头的声音。 他控制不住自己去看,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发抖。 苍伐听着人加重的呼吸,少见的叹了口气。 同类被吃,如此血腥一幕,白言梨能忍着不吐已经很厉害了,只不过,他还是小看了妖的听力和嗅觉。 “尊主。”请示性的,司尾出声。 苍伐点了点头,那蜘蛛便从他身上爬到缸子外面。 白言梨一手捂着自己的嘴,控制不住的往后避了下,只可惜水缸就这么大,他往后,只能更紧的贴进苍伐怀中。 五头狼犬中领头的那只貌似听到什么动静,竖着的耳朵动了动,扭转脑袋看向他们躲藏的这个角落。 透过缝隙,白言梨的视线和那双闪着红光的狼瞳直直对上。 抱着侥幸心理,他默默祈祷,可惜天不随人愿,那妖径直朝他们走来。 边走,嘴角还在往下滴着新鲜的血液。 “一会我先跳出去。”低声,白言梨强自镇定,头也不回的交代道:“你抓住机会往北边跑。” “你做饵?”苍伐没料想到白言梨会说出这样的话,轻声玩味道。 “你是妖,一定比我跑的快。”下定决定,白言梨深吸一口气,忽然动作很大的扭过上半身,一手托住苍伐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苍伐蜷缩着,正想怎么回复人的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白言梨突然的动作,唇上前所未有的触觉让他脑袋发懵。 可他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身前人类已经退了开去。 “好了!”简短的一吻结束,白言梨弯起嘴角笑了下,当着他的面,猛的站了起来,抬腿从缸里跨出去,只简单扫了一眼便用尽全力向南边跑去。 发现他们的那只狼犬果然甩着舌头,兴奋的追了上去。 苍伐还在缸里蹲着呢,半天,神情呆滞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 今天先提早更啦~ 进山 以人类的速度,就算白言梨拼了命也不过跑出十多米就被狼犬一爪子拍飞。 苍伐从缸里跨出去时,只能看到人瘦弱的身子摔落到一旁的杂物上,空气中飘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街道尽头,还有狼犬跳跃着追逐侥幸逃生的“猎物”。 大概是为了玩弄,那狼犬并未一击就将白言梨杀死,人撑着爬起来,抬头看到自己还站着时,目光中全是绝望。 隔着中间的五六头狼犬,白言梨撕心裂肺般吼道:“快跑!” 不只是他,那些本在撕扯猎物的狼犬也注意到了突然多出来的这个“人”。 除了盯着白言梨的那头,其余狼犬正谨慎的朝苍伐靠近。 什么时候自己居然需要一个人类来舍命保护?苍伐面无表情,淡淡的瞥了眼对方。 如今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那人,会在家里给自己做好吃的粥,会帮自己洗手,还会......决绝又不容置疑的献上亲吻。 注意到白言梨嘴角渗出的血,苍伐心中暴戾之气起,他习惯了这个人类的气息,如今对方却沾染上了其他妖的气味,这让他觉的被冒犯。 启唇,似无声般,他吐出两个字。 “放肆。” 混杂着周围的惨叫哭嚎,那轻飘飘的二字没有人听见,然而......本因为“无声无息”出现的这个“人”而谨慎的狼犬们忽然就止了上前的动作。 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压制,让它们下意识的准备匍匐到地。然而还不等它们有动作,空中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猛的砸落到它们身上。 白言梨眼睁睁看着那些刚还凶残无敌的狼犬,片刻间被裹成白茧又被拉扯着扔到街道另一边。 又一只突然闯入的妖让本躲藏好没被发现的镇民们再顾不得,从各个隐蔽的角落里冲出来往镇子外跑,而剩余的狼犬们不会坐以待毙,它们放弃了嘴边的“猎物”,团团围向那巨大的黑色蜘蛛。 或许是为了争夺“食物”,两妖相争,场面变得更为混乱,不过也给了人类逃跑的机会。 身体受了伤,白言梨头晕目眩,然而为了活下去,他挣扎着跑向还傻站着一动不动的伴侣。 苍伐被人拉拽过胳膊,双脚却依旧立在原位。 白言梨一下没拽动人,急了,回身喊道:“你傻吗,跑啊!” 司尾是弱,但要收拾这些杂妖还是绰绰有余的,苍伐本等着看那些狼妖被吸干,不过......注意到人类眼中的恐惧和强撑着的那口气,他来不及思考便迈动脚步,被人拉着逃离现场。 白言梨是慌张,但还是很有目的的找准了方向。 苍伐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那些同样仓惶逃命的人,发现白言梨带着自己跟大部分人背道而驰。 “你要去哪?”跟大喘气的伴侣不同,他气息平稳的跟在人身后。 白言梨并未注意到他刻意放慢配合的脚步,白着脸再次拐过个街角,待看到身边的人少了,头也不回的气恼道:“你刚为什么不跑?” 苍伐没言语。 白言梨的速度慢下来,不过还是没回头,“是不是因为害怕?” 害怕?苍伐嗤笑一声。 “还是......”白言梨终于停下脚步,回身犹豫道:“你想跟它们相认?” 这人类貌似才回过神自己也是只妖! 不过......“相认?”嘴角抽搐,苍伐皱起眉头,“就那些垃圾?” “垃圾?”随意抹去脸上血迹,白言梨抓紧时间恢复自己的体力。 “你是不是觉着只要出现个妖,我都能上去认个亲戚?”苍伐很不爽。 白言梨愣了下,马上安抚道:“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冷“哼”声,苍伐暂时没计较,打量了眼周围,问道:“我们去哪?” 远处还有惨叫声传来,苍伐猜测这次闯进来的大概是个狼犬群。 “不能跟着他们跑。”白言梨回忆了下镇子周围的路线,自言自语般低声道:“虽然那个方向能到奥城去。” 奥城是附近规模最大的人类城市,镇子上忽然出现这么多数量的妖,逃到其他镇子或者躲回村子里都不够安全,只有去大的人类城市才有生存的希望。 只不过,白言梨考虑道:“这么多人一起逃过去,加上路上再听到消息的,目标太大了,容易被妖盯上的。” 白言梨很冷静,那些见识了血腥一幕的镇民却没他的这份清醒。 “我们......”思索片刻,他坚定道:“往山里去!” 这种时候,避开人群才是最安全的。 苍伐不置可否,这样的白言梨让他有些意外,他好奇接下来还能看到人的哪些不同。 “尊主,”司尾的声音凭空在苍伐耳中响起,“狼犬已经解决,需要属下跟上来吗?” 建立主仆关系后,只要苍伐不切断意识,一定距离内,它是能够感应到尊主的位置并跟上来的。 “不用。”苍伐几乎没犹豫。 往陌生的山中跑,白言梨的胆量不小,他倒要陪着好好欣赏对方的“表现”。 “是。”司尾没什么可担心的,虽然山中可能会有其他妖,但对尊主而言根本就产生不了威胁。 白言梨没他的轻松,觉着又有力气跑了,习惯性的拉过他的手腕。 苍伐突然就有些理解人当年为什么敢把昏迷的自己拖回家,并决定跟一只妖成婚,怎么说呢,平常看着温温淡淡的人,这种时候却有个大胆,且,足够的离经叛道与众不同。 一路上,苍伐刻意安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二人窜进山里后,白言梨折了根木棍,挥舞在前打开拦路的野草。 他迈着不大不小的步伐,悠闲跟在后。 二人背对着镇子的方向,继续往大山深处去。 “进来是进来了,下步准备怎......咕~”怔了下,苍伐话说一半尴尬的停下。 白言梨马上回身,眼中流露出困惑,很快又带上丝歉意。 苍伐躲避开目光。 白言梨主动靠近,关心道:“饿了?” 才恢复的那点妖力显然没能抵御住饥饿,苍伐恨透了自己现在的身体。 白言梨看出他的不高兴,开口哄道:“我们先找地方休息。” 习惯了一日三餐,苍伐确实想念人做的饭菜了。 只可惜在山里,白言梨手艺再好都发挥不了,说是休息,二人还是继续往里走了段,待看到小溪流,白言梨脱下身上衣服铺垫在水边的大石头上。 苍伐看着人动作,留意到小溪流对面的树上挂着的红色果子。 “你先坐会。”去溪里喝了口水,白言梨双手捧着点水又走回来。 苍伐其实不累,不过见着白言梨习惯性的照顾,他还是无声接受了。 “伸手。”再用力合拢双手,手心捧着的水还是漏掉不少。 苍伐跟木头人似的听话,说让伸手,他就老实伸出手去。 白言梨慢慢让手心的水流下,柔声道:“先随便洗洗吧。” “嗯。”应声,苍伐不自觉的抬头盯着人额头,就这么点路也没舍得让自己走,他现在对那五年来的生活大概有了猜想,也难怪白家村的人如此愤愤不平。 如此事无巨细的围着自己转,在外人看来,自己可不就是废人一个么。 白言梨“伺候”好他,这才卷起裤腿踩着溪水去了对面。 苍伐隔着条小溪流,看人试了两次才爬上树,摇摇晃晃去摘枝头的那些果子。 这一路上,白言梨显然是有打算的,刚也看到过结果的树,不过人却没停下,从小失去父母独自生活,这大概锻炼了他的生存技能。 用贴身的衣服兜着刚摘的果子,白言梨蹲在水边仔细洗干净了才拿回来。 苍伐不爱吃野果,不过看人通红的脸,还是赏脸咬了口。 白言梨看他吞咽,仿若松了口气,自己也没顾上吃,转头去溪岸边捡拾干柴。 苍伐坐了会,觉的有些无聊,起身跟到人背后,看人用草编织的绳子将干柴捆绑起来。 “这是要干嘛?” “吃好了吗?”白言梨手脚利索,跟他说话也不耽误自己手上的活,“入夜了山里温度低,可能还会有野兽出没,我们得点上火。” “你刚为什么阻止我出去?” “什么?”白言梨直起身子,擦了把脸上的汗。 苍伐注意到人通红的眼,微眯了下眼睛,“我说那些狼犬。” “你要跟它们打吗?” 看白言梨皱眉,苍伐神情危险,“你觉得我不行?杀光它们,我们也不用进山来。” “我知道你可以使用一些妖术,”白言梨解释道:“但它们数量多,你却只有一个人。” 见识过苍伐那盆从头浇下的水,想起人头顶湿裤子的委屈样,白言梨无声摇头。 苍伐跟人相处了段时日,很快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深意。 之前那是妖力刚恢复还不稳定......不过丢人是事实,他愤恨又气恼。 白言梨看他表情,唯恐他生闷气,马上道:“那些狼犬那么大......” 苍伐心里对自己气的吐血不好发作,将其发泄到白言梨身上,“打架看个头吗?你长没长脑子?” “我只是......”伴侣突然的大嗓门吓了白言梨一跳,他抿起唇,无措道:“我只是害怕你受伤。” ※※※※※※※※※※※※※※※※※※※※ 封面大图,小苍哥人设图,坠子已经放到微博,大家可以去看看。 坠子微博:止坠子 同类 不是怕你打不过,只是害怕你受伤。 简简单单一句话,苍伐的无名火马上就熄了。 他想起刚注意到的那双眼睛,咳嗽两声,一脚踢飞脚边石头,抬手先伸了个懒腰,貌似无意般问了句,“你哭了?” 一路上,人一直走在前,他之前还真没有注意到。 只不过他敢肯定,刚在镇子上白言梨顶多是生理性的想吐,绝对没有到被吓哭的程度。 “啊?”白言梨正有些紧张的应付他的怒气,没想到会突然间转换话题,低头掩饰道:“没,没有。” 你当我瞎?忍下到嘴边的话,苍伐“哼哼”声,人不承认就算了,说到底,哭没哭的跟自己关系大吗?有那精力不如想想怎么恢复剩余的妖力。 对话不是很愉快,他冷着脸回到大石头上坐着。 白言梨小心翼翼的,边干活边不时望他一眼。 苍伐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荒服灵力稀薄,他坐着,聊胜于无的积蓄着妖力。 白言梨很快将两捆柴绑好,路过他身边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见他闭着眼,犹豫再三还是垂头放弃了。 苍伐虽闭着眼睛,但其实能够观察到人的一举一动,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情绪,他只是突然不想说话。 白言梨将吃剩下的果子收拾起来,又拿了根木棍在石头上磨了半天,轻手轻脚脱下自己的鞋袜,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溪水里。 苍伐偷偷睁眼,看人背对着自己弯腰认真的观察着水底。 这是...... 动作很快的往前扎下木棍,人失望的甩了甩手臂。 苍伐眼力好的很,很快看明白对方这是在捉鱼。 “......”真有功夫瞎搞,蹙着眉头,他到底没招呼人过来。 白言梨废了半天劲,终于在天黑下来前抓到只半掌大的鱼,兴奋的很,他甚至忘了刚闹的不愉快,跑到大石头前来邀功,“晚上有烤鱼吃呢!” “我们继续呆在这?”苍伐看了眼天色,口吻冷淡。 白言梨热脸碰着个冷屁股,面上笑容一点点收起,无措道:“不是,对不起,我好像浪费太多时间了。”匆匆跑回去穿鞋袜,他很快背过柴,手中提着鱼,那些果子能塞的都塞怀里了,剩下的...... 苍伐双手垂在身侧,看人目光望过来。 “......拿着?” “谢谢夫君。” 他只是一问,白言梨却很快借杆子往上爬。 “......”懒得多说,捡起地上的果子,苍伐想了想,还是把石头上垫着的衣服带上。 白言梨走在前,二人在山中找能过夜的地方。 水边到了晚上是绝对不能停留的,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这点,白言梨只希望运气好些能找个避风处。 苍伐用衣服包裹起果子,一手提着,比起前头的白言梨轻松不少,盯着人左右打量的背影,他心中忽然起了个晦暗的念头,就这么......让人死在山里头好了,不是自己动的手,契侣反噬或许没有那么严重? 白言梨很幸运,如果说在镇子上遇到狼犬是不幸,那么很快就找到能容身的山洞或许就是种弥补。 “你先在外面站会。”进进出出几趟,他大概将山洞里的卫生搞了下。 苍伐进去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将干柴架起来,并且还在地上铺了之前摘的叶子。 “我先把火点上。”白言梨感觉到他的打量,扭过头去。 苍伐盯着人头顶的灰尘和蜘蛛网,冷漠道:“你不觉着脏?” “抱歉,”白言梨无奈,但还是好脾气道:“可是我们现在在逃难啊。” “我在说你!”苍伐继续嫌弃,“出去拍干净了。” “......”白言梨很听话,就算苍伐态度恶劣,他也还是温温和和的像朵棉花。 ...... 闭着眼睛,苍伐无视身周转悠忙活的人,可没半小时,耳中全是石头一下下敲击的声响。 白言梨用捡来的小石头努力了半天还是没能点起火。 本想继续无视,可有这声音在,本就烦躁的他更是静不下心。 无奈,苍伐从靠着的山壁处站起走到人身侧,修长手指轻碰了下干柴,一朵紫色火焰像花般绽放开。 白言梨努力了半天都没能燃起的柴堆苍伐只轻轻一碰就烧起来了,可是蹲着的人类并没有生气,抬起头,白言梨很感激的对苍伐道了声谢。 “有毛病......”从人眼中看到闪烁的亮光,听到白言梨充满惊喜的那声赞叹,本等着对方质问自己的苍伐顿觉无趣。 他低声叨咕了句,白言梨显然没听到。 其实早在一开始他就能帮忙,可心中憋着的那股邪气让他想要折腾人。 可是很失败,白言梨的脑回路跟他的好像不大一样,换了自己,一件事情搞了半天却发现身边人能轻易解决却没早早出手的话,那是肯定要翻脸的。 “夫君最厉害了!”似乎觉着只是那声赞叹还不够,白言梨扭过上半身,望着他继续展现自己的崇拜。 妖生第一次感到难为情,苍伐找了个话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嗯......”说起这个,白言梨的情绪立马低落,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他迟缓道:“我想回村去,也不知道蓝婶子她们有没有平安到家。” “不去奥城?”苍伐挑眉。 白言梨注视着火堆,哑声道:“白家村地处偏僻,回村子也许才是安全的。” 呵呵,真是天真。 之前也不知道是这片地域运气好还是怎么的,居然少有妖物光临,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出现了狼犬群,妖的到来总不会是偶然的。或许之前是有什么缘故才让这片土地保有安宁,可是今天的这场屠杀,应该已经揭开了某种序幕。 镇子不安宁,村子也不一定躲得过。 苍伐这么判断,却没有出声说什么。 白言梨说了自己的计划和担忧,可见他满脸的无所谓,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维持了沉默。 苍伐心思没那么细腻,注意不到他情绪上的变化,问完人的打算,他又回去独自坐着。 白言梨将那条辛苦抓来的鱼烤好,见他闭着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轻手轻脚靠近,观察了会,到底没敢出声叫,将鱼放到他跟前的叶子上,又慢慢退了回去。 看人缩着啃之前吃剩下的果子,苍伐心中泛起点波澜......越是如此,他心中本晦暗的那个念头就越是清晰。 那条鱼最后他也没吃,等白言梨睡着,他去洞外活动了会。 司尾无声息出现在身前,对着他恭敬行礼。 “尊主。” “有个问题我忘了问你。”望了眼血月,苍伐幽声。 “什么?”司尾杀光了那群狼犬,顺带着还吃了几头,小老头现在看着红光满面。 “荒服灵力再稀薄也是有妖生活的,可是在这片地界,我好似没能看到太多妖。” “是这样的,”司尾开口解释道:“两百多年前,不知从何处来了位大妖定居在这里,所以很多小妖都不敢靠近。” “大妖?”但凡有点等级的同类,自己应该都能感觉出来,可是清醒后的这些天,他并未察觉到周围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存在。 “十多年前,那位的气息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所以最近这几年自己才敢悄悄开始活动,“很多小妖还心存着忌惮,慢慢的,这是按捺不住了吧。” 司尾这么回答,面上的兴奋异常明显。 苍伐知道自己这位下仆也是不安分的,今天这出,那位可能存在的大妖若还在的话,一定会出现,上级妖都有领地意识,对方没出现,要么是已经离开了荒服,要么是......早死了。 别管是哪种,一直被压制着的妖族们绝不会再像之前那么老实。 想到身后山洞里睡着的人类,苍伐心中到底生起两分复杂。 司尾见他不再出声,机灵的退后离开。 苍伐回到山洞,绕过地上放着的那条鱼,往快要熄灭的火里添了几根柴,隐隐的,他听到人压抑着的哭声。 “你醒了......”开口,他坐到火堆旁。 没有人回应,狭小空间里,只有火苗舔舐干柴发出的声响。 沉默良久,苍伐还是追问了句,“你哭了?” 白言梨带着哭腔,用力的“嗯”了一声。 所以白天看到的,那双发红的眼睛也是偷偷哭过吧,这一整天的冷静自若,原来都是假的么。 他没再开口。 白言梨长长地吸了口气,呜咽着,断断续续道:“我不是害怕,我就是难受。” “......” “那些被吃的,都是我的同类啊。” 苍伐盯着火苗,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言梨似乎不需要他的回应,继续自言自语般低声道:“你们妖,生来就拥有力量,生来就是尊贵的,永远也体会不到朝不保夕的感觉吧......永远也感受不到......身旁亲人被夺去的恐惧......” 再扔了根干柴,苍伐终于移转目光看向对方。 白言梨没有和他对视,看不到他眸中的冷色。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生在这块大陆上,我们也很努力的在活了啊。” “你恨妖吗?”双脚飘离地面,苍伐垂手熄灭了燃烧正旺的火堆。 突来的黑暗让泪流满面的白言梨停顿了下,似是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察觉到异样,他犹疑的唤了声,“夫君?” 洗澡 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苍伐并未再对人起过杀心。 不过现在...... 白言梨很敏感,察觉到什么,翻身坐了起来。 黑暗中,人类的眼睛看不清身前的妖,苍伐却能看到人不安的表情。 “你恨妖。”他幽声。 一整天貌似平静实则压抑着的情绪,这会在夜里,全都转化成恨意。 苍伐突然间发现,自己这位伴侣或许是不怕妖的,和那些只知道逃跑的人不一样,白言梨对妖,恨大过害怕。 “夫君......”白言梨有些后悔,他也想装作无事,可是白天的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一遍遍上演,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情。 “既然恨妖,”苍伐下垂的右手动了动,声调平平,“为什么选择跟我在一起?” 是啊,这些日子来感到怪异却又发作不出,今晚如此赤、裸又刻骨散发出的恨意,自己从来不曾把人类放在眼里,可是会不会......这位朝夕相处的伴侣,其实并不简单。 “夫君在怀疑我吗?”白言梨从当前的气氛中感觉出什么,摸索着站了起来,对着苍伐身旁的空气道:“怀疑我什么?” 山洞中漆黑不见五指,人没能找准自己的方位并不奇怪,苍伐盯着对方,瞳孔深处渐渐变了颜色。 问话没有得到回应,死一般的寂静维持了两分钟,进入类似对峙,白言梨却不害怕,摇头冷笑道:“我是恨妖怪,我为什么不能恨?那些狼妖将我们当成食物,从母亲身边夺走孩子,从妻子身边夺走丈夫,它们轻易将人撕碎,就好像我们是全无感情的牲畜。” 听到一直对自己温顺的人大胆说这些,苍伐眸中如同凝了冰。 白言梨适应不了黑暗,伸出双手,往前试探着走了两步,继续道:“所以呢?就因为这个,夫君就要怀疑我吗?” “我也是妖。”苍伐心里发堵,面对人的恨意有些无措,因为这份恨意,他开始怀疑白言梨的出现,甚至猜疑人对自己的爱。 是啊,“爱”。 虽然不在意也没准备好面对这份感情,但白言梨这个人类对自己表过白,献过吻,甚至在面临威胁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主动去牺牲,这样浓烈的感情现在却又出现如此矛盾的恨意。 苍伐皱着眉,几分钟前生起的杀心摇摆不定。 “我知道你是妖。”白言梨终于找准方向,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看着那个位置。 苍伐阴晴不定道:“你之前说救我是因为我的容貌,可,以你对妖的恨意,不觉得很难说服吗?” 是啊,这就是违和之处。 一个如此憎恨妖物的人类,怎么可能因为妖的外表而动心。 对这份关系,苍伐产生了不信任,因为这份不信任,他没由来的震怒。 “我恨妖和我爱妖,这矛盾吗?” “......”苍伐皱着眉,险些被气笑。 白言梨毫无自觉,平静道:“我恨的是那些无故伤害人类的妖,我爱的是跟我朝夕相伴五年,我每天看到他都会很开心的夫君。” 苍伐面无表情。 “夫君......” 白言梨声调软下去,在黑暗中摸索了下。 苍伐双脚离开地面,随意改换位置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白言梨找不到他有些气馁,垂着眼很是委屈,“我不想让你烦的,可是我希望你能安慰安慰我。” “你现在的样子不像是需要我安慰的。”苍伐没忍住。 “夫君能怀疑我什么呢?”白言梨不露声色,“怀疑五年前重伤你的是我吗?” “就凭你?”话题就这么歪了,苍伐不知不觉间将杀意收起。 别说五年前的自己,就是现在,要杀死对方也比捏死只蚂蚁简单,让苍伐相信是白言梨伤的自己,比让他相信自己不是妖还难。 “夫君能让我抱抱吗?”白言梨软软说着话呢,身子却猛的往前扑去。 吃过几次亏的苍伐有所防备,看人扑空,狼狈摔到地上。 “......” “夫君!”白言梨恼了。 苍伐嗤笑声,上前盯着人后脑勺,“你可真够奇怪的。”说着话,他伸脚踢了踢还趴着的人,又甩手点燃了火堆。 光亮重新出现,白言梨撑着爬起,坐在地上,他先拍了拍脸上的泥土神色恹恹。 苍伐双脚落到地面,很恶劣的笑了会,警告道:“我说过了,以后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夫君不生我的气了吧?” 苍伐扯扯嘴角不承认,“我生什么气?” “那......”白言梨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看向洞口犹豫道:“你能陪我出去吗?” “大半夜的。”苍伐挑眉,讶异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洗把脸。”刚哭了那么久,又摔到过地上,白言梨觉着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苍伐顿了下,山里夜间温度还是有些低的,而且现在出去遇上野兽的几率很大。 “夫君会保护好我的。”仰着头,白言梨对自己的安危不甚在意,表情充满信任。 苍伐想了下,怕麻烦,刚准备开口拒绝...... “求你了。”白言梨抢他一步开口,小心翼翼的讨好。 苍伐静默半晌,到底还是扭身往外走,白言梨捡起地上铺垫着的衣服,脚步轻快跟在后。 山里的路不好走,头顶红色的月光透过树冠洒落,地上的坑洼显得很是模糊。 白言梨跌跌撞撞跟着,跟白天不一样,这一次苍伐没让人自己找水源,在前带路,身后人跌第三个跟斗的时候,他终于抬手打了个响指。 白言梨因为突然出现在身旁的火焰而轻“啊!”一声,半空中,他脑袋大小的金色火焰像盏灯,为他照明了前路。 “还不赶紧?”苍伐脚下放慢,嘴上却不耐烦。 白言梨接近小跑才能跟上,眼睛却还盯着那个移动中的火团看。 “别碰。”明明背对着走在前,苍伐却好似能够看到人的动作。 刚想伸手碰火焰的白言梨急急收手,没忍住好奇,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火。” 找到条小溪流,很快的,苍伐将人带到个不大不小的水潭旁。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金色的火焰。”虽不敢再伸手碰了,但白言梨的好奇不减。 苍伐懒得跟人解释因为这团火焰,方圆十里,别管是野兽还是妖物都在拼命往外跑,看着面前的水潭,他催促,“要洗赶紧。” “好。”白言梨应了声,伸手脱下外套,刚想继续脱裤子,想起什么般,他尴尬的停下动作。 苍伐双手抱胸靠着水潭边的树,看人望过来,蹙眉怔愣了两秒。 “夫君,可不可以......”难为情,白言梨还是大胆道:“把火先熄了。” “......”苍伐反应过来人的担忧,气笑了,“你还怕我偷看?” “夫君要看也是可以的,只是我......” “闭嘴!”火焰很快熄灭,苍伐不屑道:“谁他妈乐意看你?” 就算是要看,没火自己就看不了了? 撇开脑袋,他懒得理会。 白言梨没再多说,脱去裤子后踩着石头,走到水深半腰处。 苍伐听着响动,越想越觉着滑稽,慢慢的,头又转了回去,漫无目的的落在潭水中。 白言梨背对着他,头顶黯淡的红色月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为他披了件轻薄的红色纱织。 “夫君?” “......” “夫君?!”唤了声没有得到回应,白言梨有些急了。 苍伐不得不开口,“干嘛!” “你还在啊。”人马上松了口气。 苍伐看人往自己身上泼水,烦闷道:“我不在,留你在这里喂妖?” “呵呵。”白言梨笑了声,送上马屁,“你最好了。” 苍伐就佩服白言梨这张嘴,该硬硬,该甜甜。 “夫君......” “又干嘛!”长出口气,苍伐离暴躁一步之遥。 “这水里......”白言梨边洗边不放心,“会不会有什么妖啊?” “妖就不挑食吗,是个人都吃?”苍伐讽刺人,看人继续往潭水深处走。 白言梨觉着水的温度不低,想顺带着把头也给洗了,继续往前走,他刚准备低头,水下......似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腕。 “啊!!” 苍伐不想再盯着人,刚把目光移走就听到那声尖叫,抬眼只看到人猛的沉下水潭。 愣了下,他动作很快的出现在白言梨原本站着的位置。 他是想让人死,可那得在他的掌控下。 这水潭中绝不该有妖物才对......冷着眼,黑色指甲无声长出,他刚想有动作,身前猛的有人从水底钻出,手臂似蛇般缠绕上自己的腰。 白言梨发出得意笑声,低声含糊道:“抓到你啦!” ※※※※※※※※※※※※※※※※※※※※ 谁知道呢,我在完结上本的时候,以为这本会写的很轻松... 谁知道呢!!!世事无常,我居然!!!卡成这德行,卡到崩溃! 更晚啦,哐哐撞墙。。。 反客为主 “你干吗?”苍伐吓了一跳,身上衣服很成功被人弄湿。 “你也洗洗吧,”白言梨缠绕的更紧,也不管他的表情,暧昧道:“你身上都有味道了。” “白言梨!”苍伐深吸一口气,忍住将人按到水底的冲动。 “不高兴了吗?”问是这么问,白言梨眼中仍盛满笑意,他稍稍退开去,貌似老实的站着,“以前,都是我帮你洗澡的。” “......”面对人如此坦然的态度,苍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二人面对面站着,距离过近,他的目光滑过某两点,整个人都僵了。 白言梨倒是不以为然,光着上半身,一点都不遮掩,甚至还伸出手来。 “你干嘛!”苍伐反应过激连连后退,被戏弄的火气下更多的是慌张。 “夫君脱了吧。”白言梨拍打了下潭水,柔道:“不冷呢。” “洗你的吧!”妖脸泛红,苍伐转身就想躲,身后白言梨却不依不饶的扑上来抱住他的胳膊。 “一起洗洗吧,你不是最讨厌脏了吗。” “......”背后紧贴的胸膛,苍伐觉着自己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夫君?”白言梨带着点疑问,和语气不同,双手果断的扒下了他身上的外衣。 苍伐继续深呼吸,硬生生将人从自己身上撕开,掐着对方的后脖子,他将人拎远一些,尽量平淡道:“害臊吗?” “我害什么臊!”白言梨顶嘴。 刚刚相处的时候,明明人还很羞涩的,看白言梨还扑腾着手脚不死心,苍伐皱眉。 “我们拜过堂,是名正言顺的伴侣!”指出现实,白言梨不满道:“你答应过我,以前会做的事情,现在也要做。” “你之前还......”苍伐想说,前段时间你还不是这个样的,可是深山老林中,自己身前扑腾着个赤、裸的人类,居然,自己还是被逼着的那位,感到头大,他张嘴骂了声:“不知羞耻!” “夫......”白言梨张嘴。 苍伐没让他开口,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白言梨摔进水中,很快又钻出来,游到能够站起来的位置,他抹去脸上的水,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苍伐。 苍伐蹙着眉,唯恐人再整幺蛾子,甩手就要上岸,身后的人却“哇”一声豪迈哭开了。 “......”有毛病! “夫君!”看苍伐还要走,白言梨嗓门更大一些。 苍伐觉着受不了,回头咧嘴,“想死是不是?” “夫君欺负我呜!” 要不是感应不出任何气息,苍伐简直要怀疑白言梨是被什么妖给占据了身体。 “欺负我呜呜!”跟个孩子似的撒泼,白言梨边哭边拍打,击起身周水花四溅。 幽静水潭因为突来的哭泣,一旁树木上不知名鸟类被惊动,扑扇着翅膀飞离。 苍伐看着眼前这出闹剧,水中的拳头握紧又松,反复几次,他咬牙道:“你是不是今天受了刺激?” 看到同类被吃,惊吓哀伤过度所以发疯? “夫君......”听人搭理自己,白言梨说收就收,抽咽着,马上止了哭声。 “......” “我就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约定之时说的只是暂时,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还是等人“清醒”过来,有气无力的,苍伐敷衍道:“谁要离开你了?” “可是你都不让我帮你洗澡了......”白言梨从远处走回来,活像是只被抛弃了的狗狗,“我很失落,你是不是不再需要我了?” 我需要你,需要你他妈的好好活着跟我解除契约,然后我再弄死你! 心里发狠,面上,苍伐还算平静,“我现在很正常,洗澡这样的小事自己可以。” “嗯。”白言梨倒是突然不纠缠了,重新走回他身前,可怜兮兮道:“我心里恶心。” “恶心?” “那些画面......”试探的,他慢慢慢慢往前伸手,轻轻抓住苍伐漂浮在水面的衣摆,低声道:“我一直忘不掉,血淋淋的手,和我一样的手,就掉在我的手边。” 苍伐颇为无奈,绞尽脑汁的想安抚的话。 白言梨偷偷瞟他,猛的抱了上去。 苍伐唇上再次贴上湿润,和之前躲藏在水缸里的那次不同,这一次,人的动作激烈许多。 站在半人深的水中,不知想些什么,他一时居然没有动作。 白言梨因为他的安静慢慢平静下来,用力的双手逐渐放松,唇上的动作也变得温柔。 苍伐从始至终睁着眼,看人红着脸吻自己吻的格外认真。 月光下,潭水由他们二人为中心微微向外漾开,山林中,有轻灵的鸟类在树梢歌唱。 ...... 苍伐上岸后衣服瞬间变得干燥,白言梨在他身后死命扭着衣服上的水,可怜兮兮的搓着自己的鼻子。 二人回到山洞,白言梨跑到火堆旁烤头发和衣服,苍伐则坐在山洞口,表情复杂的发着呆。 “哈欠!”吸了吸鼻子,白言梨可怜兮兮的发抖。 苍伐回忆着那漫长的一吻,惆怅着自己最后居然不自觉的给了回应,甚至于......反客为主。 所以说......这就是雄性的通病吗,别管心里怎么想,身体上舒服了就没什么不可以。 悲伤自己的妖生已经不干净了,苍伐万分不甘心。 “夫君,”脱下衣服在烤,白言梨只能抱住自己取暖,望了眼洞口坐着的妖,他带着丝期盼,示弱道:“我冷。” 苍伐缓慢回头,冷冷吐出两个字:“活该。” 让你之前嗨! ※※※※※※※※※※※※※※※※※※※※ 挂上预收文案。(以后要改的,不要批评我的垃圾文案么么哒) 《骨头》主攻1v1 升龙集团的智囊,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尔虞我诈了二十多年,在场重大谈判后,乾城突然“叛逆”了。 甩掉心腹,撕碎衣服,租艘破船,在风雨交加的晚上连夜出海。 得知干将出走的老大疯狂摇电话:“你他妈在哪里?” 乾城:“我累了,突然有点想静静。” 老大默默回忆反思:“静静是哪个女人?我干了?” 乾城歪头夹手机,叼着烟将鱼线甩出,口吻悲伤:“你不懂我,你还不如这海里的八爪鱼懂我。” 老大:“去你妈的,雷劈不死你!” 轰——隆——隆———— 事后,据参加那场追悼的不明人士透露,当日会场千人聚集,呼风唤雨的升龙会长在台上痛心疾首:“乾城啊,打雷天不能钓鱼,你小学老师没教吗?!” ------------------------ 传说,打破平衡的第七位魔王即将出世,大川世界,九大种族皆已行动起来。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扼杀新魔王!! 厌人症 二人在山中呆了几天,说来好笑,到最后,苍伐防白言梨就跟防贼一样,原先起的那点疑心也被淡忘。 镇子上的变故后,人总找准机会往自己身上黏,而那天晚上水潭中的吻后,自己好似也没什么立场再义正言辞的拒绝。 直到正式走出大山,苍伐终于放松一些,因为白言梨的情绪明显变化,和在山里不同,一路上经过了两个村庄,那些挂着的白帆和哭声,那些倒塌的房屋和破烂的家具,不难让人想象几天前发生了什么。 “夫君......”白言梨放慢脚步,等苍伐跟自己并肩后哑声道:“村里会不会也出事了?” 这些外面的村庄都遭到了妖的袭击,白家村会那么幸运吗。 “害怕就不要回去。”苍伐考虑着,要是在荒服再找不到解除契侣的办法,就要去其他服看看。 “那是我们的家,”白言梨轻声抗议,“怎么能不回去呢。” 是不是自己的家另说,苍伐反应过来对方这几天的称呼,不满道:“我说过,不喜欢你这么叫。” “可是夫君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谁他妈习惯了?”突然的大嗓门引来路人打量,苍伐压低声音,“我是懒得一次次纠正你。” “是。”白言梨低眉顺眼貌似服从,“我知道了。” 白家村要再往里,这次还算幸运的躲过一劫,目前还没有妖到过那。司尾早一步回去,苍伐清楚具体的情况,只不过,他没有主动告诉白言梨。 反正都要回去了,懒得再浪费那个口舌。 于是乎,一路上白言梨忧心忡忡,他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二人出现在村口,负责临时守卫的村民马上就发现了他们。 白言梨听到村里人诧异欢呼的声音,人群中有人往村中跑去,大叫着阿梨还活着。 “这么多天不回来,大家还以为你已经......”村中长辈们赶到,为首的一个激动的抱住了白言梨,“还好,还好你们没出事。” 经历了悲伤的村民们因为二人的回归聚在一起哭了场,白言梨总算有了点死里逃生的真实感,他跟这些邻居说着那天躲进山里后求生的经过,然后又被迎着到村长家里去吃饭。 “能躲过一劫就是天大的福气,以后都会好的。”年约七十的老人拍着苍伐的肩膀,感激道:“多亏了你保护梨梨。” 从小无父无母,白言梨在村里人的照顾下长大,因而很多年长的老人都对他格外关心。 苍伐不太习惯跟一帮人类如此亲近,可是白言梨偷藏在桌布下的右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 忍耐着,他没什么表情。 村中人并没有怪罪,从他“变好”后便一直如此冷淡,除了白言梨也不同其他人说话。 “你们好好吃饭,然后回去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大娘端上菜,抹着眼角的泪水。 白言梨收起感动,想起什么,他开口问道:“那天一起去镇子上赶集的人呢?” 适才来村长家的路上,他看到了周想家的白灯笼。 “嗯......”村长顾左右而言他,“先吃饭,别的都再说。” 白言梨不得不拿起筷子,夹了点菜,放到嘴里却品尝不出什么味道。 喜悦过后,他从周围压抑的气氛中觉察出什么。 可是现在没人想说起这个,他只能勉强自己吃饭。 苍伐同样没有胃口,可是白言梨硬塞到他手上的筷子和暗示性目光,他也只能赏脸夹了口。 强作欢笑陪着用了饭,白言梨和苍伐又被大家围着送回家。 苍伐踏进门,一脸不爽的坐到桌面上。 白言梨跟住在边上的邻居告别,关上门后神情立马就变了,目光呆滞,泪水无声滑落脸庞。 苍伐曲起一条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白言梨无声抽泣,慢慢的,背靠着木门滑落到地。 苍伐颇为冷漠的打量着他,觉着这人类善变又难懂。 “他们......出事了吧?” “......” “村里好像在办葬礼。” 跳下桌子,苍伐走到人跟前。 白言梨将脑袋埋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颤抖道:“要是,要是我能救救大家,能救他们......” “你怎么救?”踢了踢人的脚尖,苍伐伸了个懒腰,平直道:“我饿了。” “什么?”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白言梨抬头目光有些迷茫。 苍伐重复道:“饿了,去做饭。” “你刚刚没吃吗?”因为猜测到事实,白言梨食不知味,可为了让村里人放心,他愣是强迫自己一口口吃掉大碗。 苍伐是妖,和村里人没什么感情,并不像自己那么悲伤,他还以为对方早就填饱了肚子。 “他们做的不好吃。”好似不知道自己这样说非常任性,苍伐催促道:“鸡蛋汤。” “好。”对村人们经历的苦难,白言梨深感无力,他很悲伤,可就算如此,苍伐提出了要求,他还是起身去了厨房。 房梁上,一只黑色蜘蛛吐着丝慢慢降落。 苍伐拍了下肩膀,将其弹到地面。 黑色蜘蛛在落地前变成瘦小的老头,司尾先弯腰行礼,语速很快的说道:“如今东荒彻底乱啦,有的妖都百年没尝人味了,正肆意横行呢。” 他也很想喝血啊,要不是认了主,这些日子肯定快活翻了。 “人类过于弱小,”后退半步坐回椅子,苍伐架起腿漫不经心道:“风一吹就熄灭了。” “他们只知道哭,”咯咯笑着,小老头阴险道:“不过老朽就喜欢他们的哭声,叫的越大声,老朽越有食欲。” 苍伐瞥了眼,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咧着嘴,笑容放肆的老头突然就僵了身体,明明空气中什么都没有,他却似被万斤重的石头压住,一点点佝偻身形。 眼看着就要被迫显出妖身,司尾眼角注意到墨绿色的衣袍摆,突然反应过来,涕泪衡量的求饶,“尊主,属下说错话了,饶命啊尊主!” “我有厌人症,”苍伐一开口,司尾身上的重量马上减轻大半,他冷声警告自己这位下仆,“别让我从你身上闻到人血味。” 妖骨 “什么厌人症......”半夜三更,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蜘蛛停留在房梁上低声吐槽,他下方,一张小小的木床上挤了两个人。 苍伐侧了下身子,偷爬上自己床的人类已经睡熟毫无反应。 踹还是不踹,这是个问题。 想到人通红着眼睛还给自己做饭,苍伐觉着不大忍心,往后退了点,他尽量不碰着对方。 只可惜,白言梨睡梦中也知道找寻热量,迷迷糊糊的又贴进他怀里。 “......”苍伐没处躲想坐起,人的手臂却抱上了他的腰。 司尾识趣的当自己不存在,只是下方尊主僵硬的实在太久了,他不得不出声救主,“尊主,需要属下将人丢出去吗?” “我觉的不大好。”苍伐语气难明,一手慢慢摸上白言梨的脸。 “什么?”司尾从梁上跳了下来。 苍伐鼻子里全是白言梨身上特有的花香,他对人如此依恋自己的姿势隐隐有种满足。 “得尽早解除契侣。”不然哪天自己没控制住那不是完了吗!一世英名,真要葬送在一个卑贱的人类手上? 想象着带白言梨回家的画面,苍伐仿佛已经看到了族中死对头嘲笑的目光。 绝对不可以! “这契侣关系,是不是会让双方彼此亲近?”要不然自己心中的变化怎么解释? “这......”司尾实事求是,“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收司尾为仆,苍伐还是希望对方能帮自己解决这个大麻烦。 “属下找了不少地方,可没有妖知道该如何解除与人类的契侣关系。”那些老妖别说跟人类了,就算是同族,他们也不屑于结契。 对一些生性散漫的妖来说,契侣关系意味着束缚。 “实在不行,”苍伐低声道:“你离开东荒,去其他地方打探打探。” “尊主,属下有个困惑不知能不能问?” “嗯?”这么会功夫,白言梨黏的更紧了,苍伐不得不抬起头,白言梨的脑袋顶着自己的下巴,软软的头发蹭的他发痒。 “您是从帝畿来的吧?” “如何?” “要说最厉害的妖大多生活在帝畿,像这样的问题,也许去帝畿打听会更有用。” “不行!”直接了当的拒绝,苍伐没有解释原因,怀中人翻了个身面朝上,苍伐抬了抬下巴示意司尾先退下。 若能去帝畿打听他早回去了,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妖力仅存这么点儿还找了个人类伴侣,若是被熟人发现,妖脸还要不要了? 命可以丢,面子却必须要保住,再者说了,离开帝畿到处游手好闲本来爷爷就不高兴,若是被逮回去,他完全能够想象下场,起码千年内,自己是别想再踏出族中一步。 那不比死还难受?所以,得在外头就将这些事情都解决了。 “夫君......”白言梨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苍伐垂下目光,淡定道:“怎么?” “我之前出去了。” “听到什么了?”自己吃饭的时候,白言梨确实有出去趟。 “那天和我们一起出去的人,只逃回来两个。” “哦。” “其他人......”抬手捂住眼睛,白言梨倒是没再哭,“村里人只寻回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就连入土为安,他们都做不到完整。 白言梨无法想象他们家人的感受,“他们只能通过那些残躯上的衣服判断哪些是属于自己亲人的。” “......”苍伐不喜欢这个气氛,因而坐了起来。 白言梨是后半夜偷爬上床的,一醒来就发现身旁的妖睁着眼睛。 苍伐不许他上床,不过也没将自己扔下去,因而,他突然产生点倾诉的欲、望。 “明天就要送他们上山了。”白言梨停顿了片刻,放下遮着的手掌,暗哑道:“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不是多难办的事,虽然麻烦。 苍伐点了下头。 白言梨勉强露出点笑容,“谢谢。”说完话,他自觉爬下床。 苍伐靠着床柱,轻打了个响指,不远处桌面上放着的蜡烛无声燃起。 有了光亮,白言梨动作很快的钻进被褥。 妖力慢慢恢复,苍伐并无睡意,闭上眼睛,他还靠坐着。 白言梨同样睡不着,独自坐了会,还是出声问道:“你说,还能回到从前吗。” 他问这话,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不说那些狼妖,就说最近这些天频频发生的妖怪侵扰村庄,想也知道未来的某一天,白家村终会迎来厄运。 可是...... “就算知道未来,我们也没有办法,我知道,将来,我还会失去在意的人,可是我和其他人只能等待着命运。” 这就是人类在这片大陆上的处境。 面对妖,他们永远没有反抗之力,只能努力繁衍,而后让无数的妖轻易夺去他们的性命。 甚至于践踏他们的尊严。 这是红月大陆的规矩,没有人类可以说个“不”字。 “夫君......”虽然没有回应,但白言梨知道苍伐没有睡着,他沉默了会,低声自语道:“要是我也是妖就好了。” “你知道我生活的地方,”苍伐还闭着眼睛,平静开口,“路上铺垫着的是什么吗?” “什么?”听到苍伐出声,白言梨精神许多。 “妖骨。”睁开眼,苍伐毫无感情的注视着白言梨,淡漠道:“弱者就是罪恶,不用其他妖,同族的妖会先将他们杀死。” 夫君乖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只有强者。”白言梨反驳。 “是不可能只有强者,所以弱者也要有弱者的自觉。”苍伐甚为冷漠。 白言梨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别再拿种族说话,死的都是弱者,就这么简单。” 白言梨接受不了这种无情的言论,气的站起来,“再怎么说,同族之间也不能互相残杀。” “和你们人类不一样,我们妖对族的概念定义很小。”比如自己,难道说帝畿中的都是同族吗?不,就算是同一种妖,生活的地方不同,他们也不能称之为自己人。 “无论怎样,我都无法接受随意伤害他人的行为。”白言梨一字一顿,补充道:“当然,他妖也一样。” 苍伐不置可否,耸肩道:“明天起早吧,还不睡?” 气鼓鼓的重新躺下,白言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苍伐:“......” ...... 第二天天不亮,白言梨照旧早早爬起,苍伐虽然没有睡意,但完全失去妖力的那段时间习惯了和人类一般睡眠,因而昨晚等白言梨睡熟后,他也进入了梦乡。 白言梨身上换了白色丧服,到床头来叫的时候手上拿着两个馒头。 苍伐迷迷糊糊的,含糊不清道:“早饭做好了?” “大家都在村长家帮忙,今天家里不做了。” “嗯?”抓了抓头发,苍伐打着哈欠坐起来。 白言梨已经为他打好了水,“你先洗漱吧,一会先吃馒头垫着。” “馒头?”苍伐嫌弃万分,不过看人红肿的眼睛想也知道刚才过去定又哭了场,这种时候还是让一让吧。 自觉挺通情达理了,不大高兴的吃了半个馒头他就没了胃口,瞪着垫脚往自己身上套衣服的白言梨,不满道:“所以呢?我为什么也得穿?” 堂堂大妖,为几个人类穿丧戴孝这像话吗?? “大家都穿的。” “我又不是大家。”苍伐皱着眉,伸手就要将白布从身上扯下来。 白言梨一把抱住他的手,轻声哄他,“乖,夫君乖,就穿半天好不好?” “......”衣服是不扯了,苍伐眼角抽搐,“你还当我傻着?” “你昨晚答应过我的,”白言梨晓之以情,“这些人,都是从小照顾我的亲人啊。” “穿也不是不行,”苍伐想到之后,淡声道:“你以后得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好。”白言梨和缓表情,露出点笑意,乖巧道:“夫君不说这话,我也是听你的。”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可说撒泼就撒泼,说发狠就发狠,说哭就哭......苍伐不得不承认他现在都有些怕了白言梨。 ...... 和村中的队伍聚集后,苍伐手上也分到支点燃的香,两百多号人排成长队,男女老少皆都穿白,互相搀扶着围绕在十多具棺材旁,哭声震天的往山上去。 苍伐不耐烦,一路上连连叹气。 白言梨怕被身旁人看出来惹出事端,拉着他落到了最后。 看身周没有其他人,苍伐随手就将那支香给丢了,冷道:“死也就死了吧,往哪里一丢不是事,这吹吹打打的闹腾。” “你......” “我就弄不懂你们人类,”反正都死了,那破碎的躯体能有意识是怎么的,唢呐混着哭声,活像场闹剧,“老喜欢做这些无用功。” “夫君!”白言梨压着声音,神情严肃,“我要生气了!” “生气能怎么的?”一路上走到这里,苍伐觉着自己够给面子的了。 “......”深呼吸两次,白言梨咬着牙,握紧拳头道:“我是不能怎么样。” “那就......”苍伐还想讽刺两句,身前人转身甩手大步走到前头,一言不发的将他抛在了后面。 “......”苍伐伸出舌头舔了下干涸的唇,气乐了,“他还跟我发脾气?” “尊主。”司尾从袖子里爬起来,警惕道:“有妖群接近。” 无需他提醒,苍伐也已经停了下来。 村中的墓地在东边的山上,这一支队伍刚走到山脚,两三公里外,大约有二十多只妖正快速奔来。 苍伐盯着大步走在队伍前的人类,颇有些幸灾乐祸。 你跟我置气,这种时候活该受罪。 “需要属下去解决他们吗?”从妖气判断,并不很强,甚至比那天袭击镇子的狼犬还弱些。 “不用。”目光阴沉,苍伐停在原地,送葬的队伍中没有人发现他已经掉队,远处白言梨的身影越走越远,苍伐瞳孔深处变换了颜色,冰冷又无情道:“被其他妖追逐猎杀死于意外,契侣反噬也许不那么严重?” 这种想法这些时日一直在脑海深处隐藏,今天这样特殊的时机就又冒了出来,苍伐压制不下,蠢蠢欲动。自己在荒服耽搁太久了,五年前从帝畿出来的时候,他可是准备去侯服好好潇洒的。 只要不是自己动手,就算那些小妖不当场杀死白言梨,伤了他,过个几天人再一命呜呼,自己不就从此解脱了吗? 想想还有点小兴奋,苍伐打了个响指,原地变幻出张椅子,老神在在的坐下了。 司尾犹豫半天,还是提醒道:“万一您的伴侣死亡,属下也不知道您会遭受怎样的反噬啊。” 这都是未知的。 “总比我亲手折断他脖子轻吧。”再挥一下手,苍伐手中握上了把黑色的扇子。 司尾仍就担心不已,“要不要再慎重一些呢?” “我也不是非要他死,”苍伐玩味道:“看他运气吧。” “......”这几天观察下来,司尾可不觉着自己的尊主是完全不喜欢这个人类,以尊主的肆意妄为还常常对那叫白言梨的人类退让呢,虽说对方也耍了些手段。 “只要他能逃出来。”白言梨要是能从那群貉的嘴里跑出来,自己就当他命数未尽暂时留下他的性命。 看尊主已经决定好了,司尾不敢再劝,小心翼翼道:“那属下过去盯着?” “别让貉妖发现。”苍伐淡淡吩咐。 司尾马上应“是。” 黑色蜘蛛很快消失,苍伐想了下,瞬间移动回了“家”。 司尾赶到现场的时候,那些穿着白色丧服的人已经有不少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他隐藏了气息,躲在一旁观察着。 这群貉妖大概是吃饱了,目标明确的在掠夺队伍中的孩子。 大人们自然不让,有些带着孩子的夫妻拼命反抗,可是再不要命的攻击面对貉的利爪和尖牙都显得无力。 在惨叫声中,一个个孩子被貉咬穿肩膀,就那么从队伍中叼了出去。 场面混乱,那些抬着的棺材早就摔到地上,有几具里头好不容易搜集起来的尸体被踩踏进泥中,司尾在找白言梨,一时没有发现。 “跑!都跑!”年迈的村长看出这些妖的目的,他们护不住村里的孩子,总不能让大人们全在这里死光。 “都分散开跑!赶紧的!” 孩子大多被叼走,剩下的貉正肆无忌惮的扑杀着成年人,它们并不是为了吃,只一口咬穿脖子就将人甩开。 “真是浪费。”司尾作为旁观者无声斥责这种行为,“恶劣!” 鲜花白帆纸房子掉落一地,丢下三十多具尸体,白家村的人四散逃跑。 司尾再看一会依旧没有发现白言梨的身影,挥舞着八条腿,快速往白家村的方向去。 ...... 阳光正好,苍伐踏进院门的时候,院子里的躺椅还放着。 他进屋,学着白言梨的样子给自己泡了杯花茶,嘴里哼着最近经常听到的曲调,顺带着还拿了盆干果,悠闲的躺倒在椅子上。 再过几分钟,院子里突然冒出团白烟,烟雾散尽后,一个瘦弱的老头走了出来。 苍伐手中举着的茶盏轻晃出些茶水,面色变了瞬间,压低嗓门情绪难明道:“死了?” 一个小型貉妖群,被撕碎也不奇怪。 尊主的脸上并无期待,有的只是复杂和忐忑,司尾谨慎道:“属下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惨不忍睹,不过属下并未看到夫主的尸体,应该是早在混乱一开始就跑了。” “跑了?”苍伐蹙眉,声音很是诧异。 这群貉分明一早就盯上了白家村的这帮人,若是围杀,很难想象会出现活口。 “我看他们并不是为了猎食。” “什么意思?”苍伐坐直身体。 “他们在掠夺孩子,对大人,更多的是猎杀。” “孩子?”将茶盏放到一旁的矮凳上,苍伐并未注意到司尾之前对白言梨的称呼哪里不对。 “属下也不知他们猎捕孩子做什么,也许......”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了下,他道:“屯粮以后吃?孩子比较嫩会更加的鲜美?” “......”苍伐觉着恶心,寒凉目光轻扫过。 司尾想到什么,马上变回小蜘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苍伐的本家是不吃人的,许是妖神血脉的骄傲吧,他们觉着人类低贱,是连食物都不愿意碰的那类。 苍伐跟白言梨发生过较为亲密的行为后,对于捕食人类这个行为更是反感。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还活着。”苍伐站起来,原地踏了几步。 司尾刚想问要不要出去找找看,门外...... “血?”苍伐凝目。 有血腥味,且还在接近。 白言梨拖着条残腿,脸上的伤口还在一个劲往脖子里滴血,右手背上的大块肉不知何时消失了,上头还沾着泥土,因为疼痛,他一个劲的哆嗦。 拼劲全力从妖的爪子下侥幸逃出,这一路上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 回去,只要回到那个院子,自己就“安全”了,就算是要死,他也要死在自己家里。 失血过多,晕眩让他一时没有看清院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 “白言梨......”这一声,苍伐唤的异常沉重。 他没想过,人真能活着回来。 “夫......”白言梨以为苍伐早就离开了,没想到对方居然守在家门口。 妖怪突袭,受了如此重的伤他都没有哭,这会却让泪水迷蒙了双眼,“夫君......” 苍伐打量着人的惨样,刚想张嘴,唤出那声后白言梨却似油尽灯枯般直直往前倒下,不得已苍伐伸出双手将人接住。 留有最后一丝意识,白言梨倒在他怀中仰头看着他,泪水混着血水,模样凄惨无比。 “你......”右脸上外翻着的伤口,苍伐盯着那块肉,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白言梨却没有自觉,艰难露出“笑容”,撒娇般轻声道:“夫君,要,要亲亲。” “......”苍伐深吸一口气,荒唐之余难压暴躁,“你有毛病?什么时候了还要亲?” “亲......亲亲就,就......不疼了......” “我看你是没救了,你脑......”骂了一半苍伐茫然停下,怀中人已然晕死过去。 ※※※※※※※※※※※※※※※※※※※※ 月底了小伙伴们,液体记得清,不给坠子也可以给别人,不要浪费了~ 以及,今天总算不短了吧,哼(ˉ(∞)ˉ)唧 ps:今天提早更新^_^ 无情 “您也只能保住他的命,至于这伤口......”司尾犯难道:“愈合得要段时间。” 白言梨原本穿着的丧服早就破烂,苍伐是救人,但他并不擅长治愈之术,因而拿人脸上的伤口毫无办法。 “会不会留疤?”因为自己输入的妖力,起码看着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怖。 “这么大的伤口......”司尾垫脚往床上看,“人类是很脆弱的,嗯,会破相吧。” “荒服你有认识会救治人类的妖吗?”苍伐不高兴。 司尾想了下,“有倒是有,可,他不一定愿意过来。” “我需要征询他的意见?”轻哼声,苍伐的手落到白言梨额头上,“算他命大,这都能活着回来。” “......”放任貉群攻击的时候,司尾以为尊主是真心希望人死,可是现在如此细致的照顾又太过矛盾,其实只要之前不出手,白言梨伤势那么重,压根就拖不到天亮。 “那些人呢?”苍伐的手还无自觉停留在白言梨额头上,问话的同时轻轻下移擦过对方的睫毛。 “陆陆续续逃回来八十多号人。” 可以说是人间悲剧了,因为那十多个死在镇子上的人,全村老少出动去送葬,哪里想到更大的噩梦还等在后头。 苍伐侧了下身子,随意道:“你说的孩子?” “一个都没能逃回来。” “最近还有其他妖到来吗?”若是大妖,只从妖力苍伐就能感应到,不过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妖不是刻意去寻找的话,他也发现不了。 “原本因为那位,东荒安生了百年,现在已经乱成锅粥啦,什么地方没有妖呢。” “荒服生活的人类不算多,”苍伐漠声道:“这么屠戮下去,不出十年就该看不到人类了。” “倒也不至于发展到那步,”司尾知道尊主对荒服知之甚少,解释道:“南边有妖府。” “妖府?”苍伐很诧异,若说游荡或者独自生活的大妖也就罢了,成立妖府,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吗,图什么? “是啊,据说那位的真身了不得。”司尾露出忌惮之色。 苍伐好奇了,“是什么?” “这个......”面露尴尬,小老头慢道:“属下也不清楚。” “......”苍伐皱眉,扇了一下手将人打到两米外,嫌弃道:“你好歹也是我的第一位下仆!” 恨铁不成钢,因为白言梨紧抓着自己衣摆的手,他也不能从床边离开,瞪着利索爬起来的小老头,苍伐冷道:“下次好歹给我弄清楚了是个什么玩意再害怕。” “是。”听尊主如此不屑的称呼南边那位为玩意,司尾内心颤了下。 “在这种地方建立妖府......”苍伐不会给白言梨换衣服,人还穿着那身被血染透的衣裤,只是放到床上,苍伐也没细心到给人盖上被子,失血过多,就算处在昏死中,因为冷,白言梨挣扎着动了动。 苍伐没有注意到,他盯着房门口小心翼翼站着的下仆,琢磨道:“是个妖都想往神内挤,难道只是为了逞威风?” 房中只有自己,司尾不得不答话,“也许,大家的追求不一样呢?” “什么追求?”苍伐沉着脸。 “额......”司尾有些害怕,但还是老实道:“用人类的话来说,宁做鸡头不做龙尾?” “......”苍伐后悔了,审视的,他好好盯着自己这位下仆看了会。 司尾被他看的越缩越小,眼见着马上要变回蜘蛛躲起来,苍伐终于放过他,移转目光淡淡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窝囊没出息?” 千年的妖了,躲在荒服混出这身修为。 司尾也就是在荒服还有的玩,若是去了绥服或者侯服,轻易就会被捏死。 白言梨曾感叹妖生活的轻松,其实也不然,比起人类,妖之间对种族的划分不那么清晰,可是对于实力产生的等级格外森严。 想要好的修为除了天生的血脉外,同样要紧的便是生活的地方,灵气越浓,修炼起来越是容易。 以帝畿为中心,甸服、侯服、绥服、要服、荒服,越是后面的地域灵力便越稀薄,所以但凡有点本事的妖都会想尽办法往里挤。像司尾这样甘于平凡放任自己的妖本就不多,苍伐没想到这当中还有能建立妖府的。 “属下......”司尾企图为自己辩驳两句。 苍伐身后,一直昏死的人忽然“呻、吟”了声。 苍伐立马扭回身去,白言梨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苍伐弯下腰趴到人脸旁......零零碎碎的,白言梨毫无意识的喊着“疼”“冷”,其中最清晰出现频率最高的还属那声“夫君”。 “夫主这是快恢复意识了吧。”司尾变回蜘蛛躲到房梁上。 苍伐干脆坐上床,展开被子盖到人身上。 白言梨下意识就往他这边靠,看人额头冒出的冷汗,苍伐犹豫了下,还是垂手重新放到人额头。 房梁上,司尾有些担心,“您这么一直以妖力温养他会损耗自身的。” 不就是疼吗,让他又怎样,反正又死不了。 “我总觉着不爽。”白言梨一时半会是清醒不了了,因而苍伐直接出声道:“那些垃圾的爪子碰过我的伴侣。” “......”这不是您自己弄出来的事情吗,又不是无法避免的,黑色蜘蛛默默在心里吐槽。 苍伐不想还好,一想那火莫名就烧起来了,尤其现在对方身上其他妖的气息阵阵散发出来,他简直快要暴走了,阴沉着脸道:“我是没承认过他是我的伴侣,不过事实上就是,所以,那群垃圾怎么能碰呢。” 您昨天还不是这么想这么说的啊!司尾不敢顶嘴,在心里默默为那群貉妖点蜡。 没错,他的尊主就是如此善变让人适应不了。 “哈!”叹了口气,苍伐按压了下手指,一把黑骨黑面的扇子出现在他手上,把玩着扇子,他忽然点了点头自言自语般冒出句,“还是要去宰了才会开心。” “......”司尾无声在房梁上爬动,躲到个小角落降低存在感,他就说那群貉扑杀人类却不吃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会遭天谴。 你看,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么。 “所以......”想好事后怎么做,苍伐心情果然舒畅了,盯着昏睡中的白言梨,他有些失望,“他明天不能起来给我做包子了吧。” 这种时候想的居然是包子? 司尾对自己跟随的这位下了评价。 “无情。” 八十星 和上一回不同,这一次白家村惨死的人数更多,而且所有的孩子都被妖物掠去生死不明。不过,再也没人办丧事,侥幸逃回来的这些青壮年在三天后悄悄回到事发地草草将村里人的尸首掩埋,往日祥和平静的村子再听不到大家的欢声笑语,苍伐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 白言梨继续昏睡着,他却不可能一直守在床沿,伸着懒腰躺倒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司尾变成只巴掌大的蜘蛛,就那么明目张胆的趴在一旁的矮桌上。 “听不到妇人们的吆喝了。”往常这种时候,都三三两两结伴下地干活,这些人类女人不会浪费任何一点时间,总边走边聊,聊的还都是些八卦,偏偏嗓门又很大。 苍伐以前躺在这就经常能听到那些人的批判,说自己挺大个身板就知道游手好闲,说白言梨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做人不大清醒过日子不现实就图张脸。 “我看他们已经吓破胆了。”除了当天逃回来的,后来几天还有幸存者出现,白家村留了一百余人还都是些青壮年,那天的那种情况,年纪大的跑不动,年纪小的成为了目标。 抿了口茶,苍伐打着哈欠往嘴里扔干果,没了白言梨的照顾,有的鸡饿死了,还有的鸡从圈养的地方跑出来正在院子里撒欢。 他在这躺着的一会功夫,已经有六只母鸡悠闲的从他面前散步经过。 苍伐就跟没看见似的高翘着二郎腿。 “不过,其他村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白言梨昏睡的这几天,司尾也没空着,到方圆百里跑了跑。 “那些孩子,还不一定死了。”手中握着把黑色扇子,苍伐用它来遮挡太阳。 “这群貉,劫掠了不少孩子。”不只是白家村的。 所以,苍伐神情不屑,“这帮人活着跟死了一样。”就住在村里,却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当天被抢走的孩子里,有不少父亲是逃回来的。 这些人,居然不想着去救自己的孩子,人类不是最喜欢拿亲情说事么。 “他们哪里敢啊。”司尾这几天经常在村里活动,大白天的,村中也看不到人走动,家家关门闭户,甚至有人用木板和钉子将自己封死在屋里,不过,他倒也能理解,“人类反抗不了我们,要不是有那群杂种跟他们混在一起,就连奥城这样的地方都不会出现。” 司尾说起这个,苍伐倒是想起南边的那位了,“既建立了妖府,他就没对奥城下过手?” “倒也不是,属下记得七十多年前吧,其实有打过一仗。” “结果呢?” 咯咯咯,就当着苍伐和司尾的面,一只母鸡骄傲的转圈并下了个蛋。 “......”司尾顿了下,克制自己不去看,“奥城中生活有百万人,这当中人类只占了八十万。” “剩下的二十万?” “半妖。” “哦。”苍伐直起身子敲了敲自己的腰,“没能赢?” “还输的有点惨。” 苍伐笑了,“就这么一帮废物,你还害怕?” “这个......”司尾实事求是,“荒服的半妖全都分散在奥城和无城,虽说是帮杂种,可到底身体强悍,南边那位能用的妖却不多。” “荒服就只有这一家?” “是。” “别管因为什么,就这么个玩意能震住南边就不错了。”至于东荒、北荒和西荒,恐怕还得自求多福。 “荒服里,东荒生存的人类最多,依属下看,接下来他们一定会往奥无两城迁移,可是那两座城市能够容纳的人口终归有限。”也就是说,会有无数人类死在这场混乱中。 苍伐不关心这个,“情缘树找到了?” “是,您要过去吗?” “我就算要过去,”起身,避开满地乱下的蛋,苍伐进门去看白言梨,“也得等他醒了。” “还请您千万不要冲动啊。”司尾早看穿了,自己跟着的这位还是孩子脾气,“破坏情缘树的后果不比杀死契侣轻。” “你话是不是越来越多了!”苍伐不爽,在家中便被管着,怎么出来收个下仆耳中还不得清净。 他的注意力被分散,因而抬头和床上人对视上后还愣了片刻。 “夫君......”白言梨面上的伤口还未愈合,笑起来异常别扭。 苍伐蹙眉,听不出什么激动,“你醒了?” 人是醒了却动不了,白言梨没能点成功头,只好沙哑着嗓子回答,“是。” “真了不起。”不太诚心的夸了句,苍伐拖着椅子到床头坐下。 白言梨努力歪头,斜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请求道:“夫君,我渴了。” “你使唤起我来真是驾轻就熟。”苍伐不悦,但还是抬了下手,桌上放着的水杯凌空飞过来,他不太温柔的将杯沿凑到白言梨唇畔。 人稍稍喝了点,咳嗽了半天。 苍伐就那么盯着也不说话,等人平静气息,还是白言梨先开了口,“夫君,你有......有没有受伤?” “受伤?”苍伐动了动手指,黑色扇子又出现在他手上。 “那群妖怪......很可怕。”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说到这个,苍伐倒好奇了。 “我一开始就跑了。”低声,白言梨终于翻过点身,仰面看着苍伐的侧脸。 “一开始就跑了?”你怎么没留下来跟村里人同生共死呢,话没这样说,但质疑的目光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意思。 白言梨直勾勾的望着他,似要弥补这些天的未见,虔诚道:“我想回来见你,想活着......回来见你。” 所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都伤成那样了还能成功跑到家? 苍伐这样想,心中滋味有点怪。 “夫君,对不起。” “对不起?”刚有点走神,白言梨的话立马让他回神,苍伐搞不清楚有什么需要人对自己道歉的。 “是,对不起。”虽多日未吃饭,可体内残留有苍伐的妖力,白言梨还算精神,“那天,我对你态度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是因为生气才走的吧?你路上......”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白言梨停下歇了会,喘息道:“路上有没有遇上那群妖,我很担心你。” “你担心我?!”苍伐觉着人滑稽,左手握着黑色扇子,他敲打了下自己的膝盖,嘲道:“你哪都好,就是有眼不识泰山。” “夫君......” “闭嘴!”苍伐径直打断,认真道:“给我记着,老子很强,八十星级别的强。” ※※※※※※※※※※※※※※※※※※※※ 小苍哥的妖力是一直在慢慢恢复的。 观了眼评论区,好多人在猜测梨梨的真实身份是妖或半妖,不是的哦,白言梨就是人。 纯人,很纯的辣种。 至于别的,不好剧透更多,若是上一本跟过来的老读者应该知道坠子的脾气,慢慢来,虽然这本感情线为主,但世界的架设应该也不会太小。 人物也好,剧情也好,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一切都有因果,慢慢揭晓,这也是故事的有趣之处。 至于章节的长短,入v后没有特殊情况就照老规矩,会保证三千以上的日更,具体也要视坠子的工作情况来定,若是时间充裕,会争取日6,关于故事的走向,一切按照大纲,我的脾气,大家也是知道的哈哈。接下里的剧情,应该会加快了~ ps:希望每一本都能突破一些进步一些,这里也感谢大家的支持,千万不要养肥我哦,会寂寞哒。么么。 夫主 妖有强弱,人类便用星来区分,红月大陆最厉害的妖也就只有八星,因而苍伐信誓旦旦的说着八十星,更多的还是为了证明自己超脱的厉害。 白言梨刚醒过来,就算因为体内妖力维持神智,但身体的虚弱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好的,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他便又气喘吁吁地闭上眼睛。 苍伐觉着无趣,在椅子上坐着发了会呆,门外黑色蜘蛛爬来又爬去。 白言梨心中有事,强撑着不睡着。 苍伐再坐一会,刚想站起来,白言梨就又出声问道:“村里人呢?” “快死光了。”苍伐不是人,没有人类细腻的心思,也没想着说人刚清醒要隐瞒一下消息。 “孩子们呢?”白言梨还闭着眼,因而苍伐看不清他的眸色,只从脸看,这几天本就没什么血色。 “都被叼走了。” “......”白言梨没再说话。 苍伐站着等了会,床上人紧闭双眼就跟睡着一样,想了想,他转身准备出门。 “夫君......”走出没两步,白言梨很轻的唤了声。 苍伐马上止步,背对着木床没有回头,他等着白言梨的撕心裂肺又或者哀嚎痛哭。 可是没有......唤了那一声,白言梨又轻柔道:“可以为我煮碗粥吗?” “你饿了?”苍伐诧异,倒不是因为人提的这个要求,而是白言梨听说村里惨剧后的这个反应。从前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自己这位伴侣对白家村的人感情很深,可现在怎么就似无动于衷呢。 苍伐觉着人类难懂,审视的望着对方。 床上人面无血色,嘴角却固执的微微上翘,努力露出笑容,“是啊,饿了。” “......”苍伐哪里会做饭,不过他倒也不为难,当着白言梨的面喊了声“司尾。” 黑色蜘蛛正在外间徘徊,听到尊主呼唤,速度很快的爬进卧室。 白言梨平躺着侧头,视线里巴掌大的黑色蜘蛛口吐人言,“尊主。” “去煮粥。”苍伐吩咐道,又加了句,“别忘了放鸡蛋。” “这......”司尾的蜘蛛脸上居然能够看出为难,可是身前高大的尊主让他不敢抗议,“属下......这就去。” “你......”白言梨很努力的伸出只手,指着地上的蜘蛛,“是妖?” “夫主。”黑色蜘蛛很聪明的对着床上人类打了个招呼。 “哦,这是我的仆人。”才想起般,苍伐为白言梨做了介绍。 历经之前那场灾难,白言梨对妖的接受程度似乎高很多,这样突然又古怪的场景他居然没有尖叫,沉默片刻,张嘴又犹豫,最后还是担忧道:“蜘蛛怎么下厨?” 柴火灶能点燃吗?怎么淘米洗? “夫主不用担心。”司尾决定表现一下,身上白雾腾起,烟雾散去后,一个半人高的小老头出现在房间里。 白言梨眨了下眼睛,微微晃头闭眼后再睁开,那五官突出的小老头还看着他。 “去吧。”苍伐不耐烦的挥挥手,司尾马上退出房间。 白言梨吸了口气,问道:“你这位仆人,什么时候过来的?”和苍伐在一起生活五年,他相信以前是没这位妖在身边的。 “前不久。”这么说着,苍伐想到那天镇子上的混乱,搓了下鼻子,唯恐白言梨联想起并追究,忙道:“我先出去透透气。” ...... 司尾进了厨房,可怜他千年生活的经验在这件事情上丝毫帮不起忙。 苍伐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根本没有去帮忙的念头。 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小老头顶着头烧焦的头发出来喊,苍伐挑了下眉,对下仆的实用表示满意。 白言梨清醒后养神,体内残留的妖力帮助他坐起,没有力气换衣服,他只简单披了件外衣,走出来时,桌边坐着的苍伐正妖脸抽搐。 桌面上摆放着两道小菜外加一大锅白粥...... 看白言梨到来,苍伐默默扭过身去,他既不看桌面也不看对方。 “这是......”鸡蛋炒的发黑,要不是上面的蛋壳白言梨差点认不出食材,不好批评,他只能看另一盘,夸奖道:“嗯,白菜做的不错啊。” 不是炒的,另一盘还能看的青菜是水煮的。 白言梨的夸奖让低着脑袋的小老头得到些许安慰,抬起头,满脸期待。 苍伐听着声,虽没转回来,但视线已然瞥了过去。 白言梨深吸一口气,动作缓慢的拿起了筷子。 司尾屁颠上前为他盛粥,后又识趣的退到一旁。 白言梨有些恍惚,他觉着自己居然从那双红色的妖眼中看出了闪闪发亮的水光。 司尾很委屈,尊主刚坐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挨了揍。 脑袋上落下的那拳头,差点没把他打进泥里去,到现在后脑勺还肿着呢。 “吃吧。”苍伐不怀好意,支着下巴盯着白言梨。 端起那碗煮焦了的稀饭,白言梨皱眉喝了口......是很难喝,但,勉强还能下咽。 “嗯......”伸出筷子,他看着小老头,“他怎么了吗?” 粗一看像人类,但细看,还是能够分辨出古怪之处,白言梨说服自己忽视那点异样,关心道:“是不是哭了?” 别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总之他就是感觉到了。 “哈。”苍伐冷扫了眼司尾,淡定的瞎扯,“没有,妖不会哭。” “是吗?”夹了点白菜,白言梨始终没有勇气去碰那盘鸡蛋,“可是你以前也会哭啊。” “什么?” “以前我下地干活,你久没有看到我就会在家哭的,那时候你......” “闭嘴!”苍伐低吼,握着扇子的手轻轻抖动,他压抑着羞恼,一字一顿警告道:“你要以后再提我的黑历史,我就让他煮了你。” 白言梨并不怕他的威胁,只是他也不想惹苍伐生气,将白菜放进嘴里,老实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噗!~” “?”苍伐躲了下,成功避过人喷出来的饭菜。 “咳咳咳。”白言梨低头用力咳,半天才缓过口气,诧异的扭头。 司尾早在人喷出饭菜的同时就变回了巴掌大小的蜘蛛,白言梨扭头只能看到一只长满绒毛的黑色蜘蛛快速往卧室逃跑。 “他......”满脸的不可思议,白言梨只能对准忍笑的苍伐,“究竟放了多少盐啊?” ※※※※※※※※※※※※※※※※※※※※ 除了周四照旧老时间晚九点更新,其他时候还是放回早九点吧。 另,感觉我最近写的好日常呀。(叹息) 雌雄莫辩 总不能饿死,到最后,还是白言梨撑着自己去厨房忙活。 苍伐以前不知道做饭原来这么难,颇感兴趣的跟着人进厨房,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看白言梨在里头一会烧柴一会切菜的忙活。 白言梨先给自己煮了几个蛋,尽力忽视脏乱的厨房,手脚很快的又给苍伐下了碗面。 苍伐从人身上察觉不出悲伤,和前段时间被狼犬袭击后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原以为人会没有胃口,可是......看白言梨在身前大口吃饭,早将一碗面吃完的他靠着椅子,目光中满是审视。 “你不难受吗?”吃完面,白言梨又给自己剥了好几个鸡蛋。 苍伐的问话也没能阻止人继续吃东西,“难受。” “我可看不出来。”苍伐实事求是。 “因为我没有哭吗?”白言梨递过个剥好的蛋。 摇了摇头,苍伐没有接。 白言梨于是又将其塞回自己嘴里,“哭有什么用呢,哭,那些妖就能不来了吗?哭,那些妖就能不吃我们了吗?” “......” 白言梨平静的不正常,“我前段时间也哭,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带着虚弱笑意,他抬头望着苍伐,“我们在妖的眼里,和这些鸡蛋没有差别,只是食物罢了。” “所以呢?”苍伐挑眉,“你也准备好让那些貉给吃了?” “不。”又往嘴里塞了个鸡蛋,白言梨摇头道:“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会束手就擒的。” “所以你......”苍伐打量了眼房间,“想好去哪里了吗?”继续留在这,不说那群貉,其他妖也有可能过来。 “奥城的人类很多,他们有防御的力量,你要去吗?” “暂时我也没想那么长远。”喝了口面汤,白言梨总算放下筷子。 苍伐追在人身后,看人收起碗筷拿到院子里去洗。 “不如跟我说说你的打算?” “吃饱了才有力气。”答非所问,将碗筷洗干净了,白言梨又去收拾起厨房。 苍伐站在院子中皱眉。 那日水潭中撒娇哭泣的白言梨和今日大口吃饭目光坚毅的白言梨,这个人类身上有太多矛盾之处,可正是因为这些矛盾之处,他对人的兴趣才一直不减。 “尊主。”小老头适时出现在身后。 苍伐转身就踢了他一脚,嫌弃道:“还不去帮忙收拾?” 院子里到处是乱跑的鸡,司尾帮着赶,白言梨就拿着篮子去捡那些地上的蛋,可毕竟受过伤身体不如以前,只干了半天活,他就有些吃不消。 司尾不得不拿起扫把,妖生第一次感受扫鸡屎的快乐。 白言梨只能先回房间休息,到了晚上又爬起来准备食物,苍伐于是又过起以前的生活,直到晚上睡觉,他在床上和地铺之间犹豫了片刻。 怎么说,白言梨也是刚清醒的人,再把人赶到地上会不会太无情? 这点心软在看到人坐在镜子前半天不动后更为膨胀。 “夫君......”将镜子倒扣回桌面,白言梨摸着自己受伤的脸,难掩悲伤,“是不是,很丑?” 大拇指粗的伤口泛着红,斜画过整张脸。 不丑但是很恶心。 苍伐不会这样说,坐到床上,他淡声道:“我不擅长治愈之术。”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白言梨忙解释,“我只是怕你,怕你......”压低声音,他低垂下脑袋,不安道:“不要我了。” 自己以貌取人吗?是有那么点,可别管人也好妖也罢,都有爱美之心。 苍伐破天荒安慰道:“荒服有很多擅长治愈的妖,改天给你抓个回来。” 这些都是小问题,他语气轻松,白言梨听着也就笑了声。 到最后,还是苍伐睡得床,白言梨先出去洗澡,回来后就自觉躺到地上铺好的被褥中。 苍伐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第二天天不亮就将司尾踹出了门。 接下来的两天,白言梨照旧之前的生活,很利索的打扫,很大碗的吃饭,只是他不再出门买东西,更没有下地去种菜。 司尾的动作还算快,第三天下午,院门口就传来尖叫声。 白言梨正洗衣服,闻声抬起头。 苍伐在躺椅上睡着,同时掀开眼睑,看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青年摔进院子。 “司尾老头!你敢这么对我!你会遭报应的!”边尖叫边爬起,红衣青年在看到院子里诧异的人类后皱起了眉。 院子外,衣裳破烂的司尾跟着走进来,叹气道:“桃饱饱,你是疯了吧,看你这一路给我挠的!” “你活该!谁让你把我从桃花谷给骗出来?”桃饱饱眨动着粉色眼睫,光洁白暂的脸庞透着点红,长眉若柳,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异常艳丽,他盯着白言梨看了会,转过身去,“这么客气啊,还给我准备了吃的?” “什么吃的......”待看到呆愣住的白言梨,司尾反应过来,蹙眉道:“胡说什么,这是我家夫主。” “夫主?”桃饱饱冲司尾招手,滑稽道:“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什么坏掉了,”司尾头疼不已,“我请你来,就是让你为夫主治疗。” “你这是请吗?”桃饱饱双手插腰,怒道:“再说了,这可是人类,你该不会还认了个人类为主吧?你丫活千年是不是活傻了?” 白言梨因为这声怒吼总算回过神,他打量着这位新出现的人,不对,“妖”。 男生女相,雌雄莫辩。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对方脑袋正中长着的那根绿苗还有上头结着的......桃子。 因为桃饱饱的愤怒,长在头顶的桃子正随着那声怒吼而摇晃震颤。 看着真是......可爱极了。 桃饱饱就算发火也没什么气势,身为三百年的桃花妖,他一时没能察觉出苍伐的不同。 待司尾恭敬行礼,他才不得不移转视线。 苍伐迈步走过去,扇子轻顶着自己的下巴,他打量这位据说极为厉害的花妖。 “你很擅长治愈之术?” “人?”桃饱饱眯起眼睛,突然顿了身形,一连往后退出七八步,夸张的结巴道:“何......何,何方妖怪?” 虽然打不过司尾,但擅长治愈之术的花妖对妖气的感应可比其他妖灵敏多了。 白言梨注意到人脑袋上的那颗桃子“无精打采”般垂下,气势汹汹的妖怪已经瘪了,绝望的哀嚎道:“司尾老头你害我!” 小意外 白言梨乖乖躺在床上,桃饱饱战战兢兢地召唤出桃花雨,就那么一朵朵从半空中飘零下融入白言梨的身体。 如此神奇一幕让白言梨睁大眼睛,他身上还有不少伤口,只不过在这场花雨后都消失了,包括脸上那骇人的疤痕。 “那些花朵,”突来的困倦,白言梨还是强打着精神问道:“怎么消失了?” “那些不是真的花。”因为那不知名的大妖就坐在外头,桃饱饱态度特别友善,“是我的妖力。” “啊,谢谢你。”努力坐起来,白言梨眼皮一个劲的往下掉,还是诚恳的道了谢。 “不用不用,”虚伪的摆摆手,桃饱饱眼角余光观察着外头,讪笑道:“我就乐于助人,尤其特别喜欢救助人类。” 司尾:“......”能说出如此违心的话,他以为自己就够不要脸的了。 愈合伤口也需自身能量,因而白言梨昏昏沉沉的马上就睡着了。 桃饱饱轻手轻脚退出去,默默从苍伐身前走过,动作很快的往院门口跑。 苍伐只瞥了司尾一眼,那想逃之夭夭的花妖就被银色丝线给绑了回来。 桃饱饱再控制不住心中悲愤,冲司尾怒吼,“死蜘蛛!你想怎样?人我都治好了!” “老朽不想留你。”抬手指了下,司尾示意对方看后头。 苍伐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桃饱饱马上就变了态度,摇晃着头顶的桃子,狗腿似的凑上前,“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那什么,家中还有孩子等着呢,我得赶紧回去!” “孩子?”苍伐在屁股后头变幻出椅子,坐下老神在在道:“我听司尾说,桃花谷中只有你一只妖。” “......”脸上笑容慢慢消失,桃饱饱恶狠狠瞪了司尾一眼,谎言被揭穿,他能想到自己的老底都被这蜘蛛揭完了,打着哈哈恭敬道:“不知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呢?” 办完好赶紧闪人啊,什么时候荒服来了这么厉害的妖,要是知道他早就闭谷躲起来了。不怪他害怕,大多数的花妖擅长治愈之术,可是这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运,除了被各方大妖争夺抢占外,还有许多妖就喜欢吃他们增加妖力。 “你挺厉害。”先夸奖句,苍伐想到家中几只千年的治愈花妖,对这三百年的小妖还算满意,“为何流落荒服?” 这样的能力,很多妖府都会招揽。 “荒服的风水好啊。”桃饱饱特没出息的弯着腰,“我特别爱这儿!” “说实话。”不动声色,苍伐目光凌厉。 实在是面前这桃花妖撒谎的太不像样了。 “嗯......”犹豫了下,待抬头看到苍伐的表情,桃饱饱立马老实道:“我在绥服的时候救治过位妖。” “然后呢?” “发生了那么丁点小意外......” “小意外?”苍伐听出不对劲了。 桃饱饱脑袋上的桃子晃了晃,尴尬道:“给他治瞎了。” “......” “不过命好歹是保住了嘛,我觉着无伤大雅。”说话声越来越小,桃饱饱最后闭紧了嘴。 苍伐先扭头看了司尾一眼。 小老头马上点头弯腰喊冤,“尊主,这些属下也不知道啊,属下是三十年前无意路过桃花谷和他相识的,也......”立马撇清关系,司尾无情道:“也不熟啊,只是从他那买过几次药。” 给人都治瞎了叫无伤大雅?苍伐佩服的点了点头,对面前的花妖道:“真亏你能从绥服跑出来。” “那什么,小妖我只想低调过日子,”桃饱饱示弱道:“还请您放了我吧。” “不行。”无视对方扮可怜,苍伐直接道:“你也看到了,我的伴侣是人类。” “......”桃饱饱脑袋上摇晃的桃子立马就静止了。 苍伐淡声继续道:“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受伤,所以你先留下来。” “这个......”桃饱饱还想说什么,身前大妖手心忽然冒出团金色火焰。 苍伐皮笑肉不笑,温和提议道:“当然,你也可以跑跑看,赌一赌是安全回家,还是被半路烧烤。” 魔鬼啊! 如此平淡的说出要活烤了自己这种恐怖的话......桃饱饱眼中泛泪,很轻易的做了决定,“我觉着这辈子能为像您这样的大妖奉献的机会不多,当然要追随在您身侧了!” ...... 白言梨不知内中详细,身体完全恢复后,他出了趟门。 司尾好奇心很重,悄悄跟在了后头。 苍伐貌似爱上了院中那张椅子,起床就往那一趟,舒适的喝着茶水。 院中央,一棵十多米高的桃花树正惬意的摇摆着枝叶吸收阳光,桃饱饱看了眼那大妖,斗胆出声道:“像您这么尊贵的妖,为何会跟个人类生活在这儿呢?” 两天接触下来,他发现这大妖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没他想的那么恐怖,最起码,对方完全没有要吃自己的意思。 “您为何要收司尾做下仆呢?”桃饱饱亲眼看着那蜘蛛出门,抓紧时机道:“死蜘蛛坏的很,是不是他欺骗您了?” 苍伐照旧没言语,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心情还不错,因为感受到体内妖力在慢慢恢复,他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多了点耐心。 白言梨出门许久才回,苍伐就似不知道般,等人来喊吃饭才回屋子去。 黑色蜘蛛爬上袖子,苍伐看门外一阵风刮进,桃饱饱兴奋的在桌边坐下,有些迫不及待的拿筷子敲碗,期待道:“哦哦哦,我最爱的鸡蛋饼!” “......” “我今天做了很多,你肯定够吃。”白言梨很温柔,像对孩子一样,在为苍伐盛饭后,马上为桃饱饱夹菜。 苍伐眼角抽了下,忍耐着没将花妖从桌上踹下去。 “司尾呢?”没发现小老头的踪迹,白言梨出声询问。 “你不用管他。”苍伐心中不爽,对白言梨的适应有些复杂。 这才几天功夫,人完全接纳了一棵会在白天变成树在院子里乱舞动的桃花,又习惯了一只脸盆大小的蜘蛛在家里到处乱爬。 “你们先吃着,”擦了把额头的汗,白言梨没发现苍伐的不开心,“我去杀只鸡炖汤。” “好吃好吃哎!”速度飞快的消灭桌上食物,桃饱饱毫无眼力见。 苍伐一忍再忍,刚想动手,黑色蜘蛛爬了出来,司尾变成小老头,在四方桌另一边落座。 “尊主。”先恭敬行礼,司尾注意到对面妖的放肆行为,提醒道:“你能不能克制一下?” “呜,真的好吃,我都十多年没能吃到人类的食物了。”卖个萌,桃饱饱心情很好的晃动着脑袋上的桃子。 “......”恐怕现在让他走,他都不会走了。 司尾不想挑战尊主的耐心,简洁道:“夫主之前出门,是去召集了村中幸存的人。” “他想干嘛?”苍伐心中有点猜想,从那天清醒后,白言梨没有表现出任何哀伤,反倒猛吃饭勤锻炼。 “他们准备去杀那群妖,救回那些孩子。” 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苍伐虽然不屑,然而对于人类来说,这样的决定真的需要勇气,且还能召集起那帮已经丧失对未来期盼的村民,不得不说白言梨再次让他感到意外。 只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对方居然没来找自己商量。 苍伐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就不相信白言梨真能忍得住不来找自己帮忙。 只可惜,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转眼间五天时间都过去了,白言梨除了每天早早出去很晚归来,还是一日三餐的伺候到位,这期间桃饱饱明显发胖,一个顶三,特别能吃。 不过跟司尾不一样,他偶尔还能帮着干点活。 “尊主,他们明天就出发了。”在白言梨的指挥下,白家村的人没有闲着,这几天他们一直在找那群妖的线索。 不只是白家村,附近还有不少村庄遭到袭击,寻了几个最为出色的猎手追踪,慢慢的,还真让他们找到前头山的一处山洞。 “我听他们确定了时间,说是先到那去躲着,等后天天亮就杀进去。” “杀进去?”压着耐心等了这么多天,结果白言梨还是什么都没对自己说,苍伐心中不爽极了,冷道:“拿什么杀进去?那些斧头?” 这几天,白家村的人正在悄悄准备武器,无外乎菜刀铁棍一类的。 拿这些东西去杀妖简直是笑话。 “属下也觉着他们是疯了,这跟送上门喂食有什么差别。”司尾想了下,要是自己在洞府里,然后有这么帮人类主动找过来,想想就很美。 天上掉馅饼。 “很勇敢啊。”嘴里塞满吃的,桃饱饱口齿不清道:“一般人类看到妖就害怕,夫主却敢找上门去报仇,真不是一般人。”伸出大拇指,桃饱饱脑袋上的桃子左右晃动着,献媚道:“我总算知道您为什么会找他做伴侣了。” “为什么?”司尾觉着尊主面色逐渐怪异,试图转移注意力。 “因为夫主做饭好吃!” 这跟刚才夸的勇敢有关系吗?司尾忍住吐槽,不满道:“谁让你这么称呼的?” 你他妈认主了吗就左一句夫主右一句夫主的喊? “啊,这鱼肉你不要吧?”桃饱饱没有在意司尾的质问,筷子从他碗里飞快夺走食物塞进自己嘴里。 司尾无奈摇头。 苍伐望着哼哼唧唧吃的异常满足的花妖眯起了眼。 等到天黑下来,院子里多了棵盛放的桃树,司尾也不再留在房中,吐出根丝线,倒挂在树下休息。 卧室内,苍伐坐在床沿,白言梨站在他身前,背对着烛火低下头,神情温柔的用湿手巾一点点擦拭过自己手指和掌心,待收拾干净,端着水出去,很快又换了盆水进来。 苍伐已经习惯了这些,很自然的抬起脚,白言梨在他身前蹲下,帮着脱下鞋袜,又将他的脚放到温水里。 苍伐舒服的闭上眼,白言梨则从抽屉里拿过梳子,双膝跪在床沿,一点点为他梳理着长发。 “夫君。”声音很轻,白言梨动作轻柔。 “嗯?”苍伐没有睁开眼。 “我明天吃过早饭,要出门去隔壁村帮忙。” “帮什么忙?”就似没有觉察,苍伐问的平淡。 “去帮着烧饭,他们要办丧事。” “那我怎么办?”这话问的理直气壮,苍伐不悦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后天,后天就能回来了吧。”语气平常,可仔细听,还是能从中听出那么丝不确定。 真去杀那群貉,后天还能回来? 苍伐心中冷哼,面上倒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我做了好多包子还煮了鸡肉,只是一天,夫君不会没吃的。” “那好吧。”若非知道内幕,苍伐才没这么好说话。 白言梨在他身侧跪着,梳完头发又将手指插、入他发间,力道恰好的为他按摩着头皮。 苍伐舒适的叹了声,往后仰了点身子。 白言梨安静了一会,仿若无意般低声询问道:“夫君是有家的吧。” “谁没家?”苍伐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 “那夫君家在哪里呢?”白言梨的手指放到他额上,轻按着他的眼眶,“帝畿吗?” “怎么?”因为人按着,苍伐没有睁眼。 “夫君离家这么久,应该想回家吧。” “......”这话颇为深意啊,因为知道内情,苍伐觉着人在交代后事。 白言梨大概是怕自己回不来了,隐晦的提醒自己到时候可以回家去。 说不出心中感觉,苍伐沉默不语。 “水快凉了。”从床上爬下去,白言梨抱着他的脚放到自己大腿上用手巾擦干,后又弯腰端起那盆水出去倒,“夫君先睡吧。” 哪里还睡得着呢? 黑暗中,苍伐无声盯着地上的人影,白言梨早睡熟了。 第二天的早饭丰盛了不少,桌上四位各怀心思,白言梨不知道同桌的三个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打算,笑着问桃饱饱,“你今天吃的有些少。” 太惨了有没有?!明明要去送死,可还这么温柔,桃饱饱忍着没有表现出来无声往自己嘴里塞包子。该死的,他居然被一个人类给感动了,今早做的这么丰盛,应该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吧。 太可怜了! “怎么了他?”看向司尾,因为苍伐说桃饱饱是司尾的朋友,他关心道:“饱饱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夫主不用担心他,”司尾平声道:“他就那脾气,喜怒无常。” “你要多吃啊夫主。”主动从自己盘里夹出个包子,这对护食的桃饱饱而言简直破天荒。 “......”白言梨摸不准桌上氛围,只好看对面坐着的伴侣,苍伐正面无表情的喝粥。 吃完早饭,桃饱饱格外积极的帮着洗碗筷,就连司尾为了掩饰异样都拿起了扫把主动扫鸡屎。 苍伐吃饱喝足往院中椅子上一躺,闭上眼睛万事不管。 白言梨出门前为他端来糕点,有些犹豫的,伸手抱了下他胳膊,轻声撒娇道:“夫君记得想我。” 苍伐一动不动,白言梨也没有耽搁,揣上包袱大步出门。 他一走远,那蹲着洗碗的桃花妖马上奔跑过来,就连小老头都投注过视线。 “您不去帮忙吗?”桃饱饱被喂出感情了,“夫主好可怜呀。” “他什么都没说。”压着不知明暗火,苍伐冷淡道:“我帮什么?” “也许,他是怕您觉着,他在利用您呢......”司尾走过来,小心翼翼提醒道:“伴侣死亡,这对您伤......” “闭嘴!”苍伐坐起来,看到矮桌上人亲手做好的糕点,烦躁道:“他既然不跟我说,活该吃苦。” 只说吃苦没说让死去吧,桃饱饱把心放回了肚子。 诱饵 白言梨带着村里八十人一起出发,一路上过去大家都很沉默,虽嘴上不说,心里所有人都清楚这次九死一生,可是能怎么办呢,孩子还在那群妖手上,也许还活着,作为家长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况且,躲就真能躲过去吗?东荒已经彻底乱了,身为人类,他们躲到哪里都是弱势,只有站起来反抗,哪怕徒劳,就算只能杀死或者伤了一只妖,他们就是成功的。 “就算是临死前抓他们一把,我们也要让那些妖知道,我们不是死的,我们有感情,我们不会永远认命。”站在山坡上,白言梨一字一顿,他的语气并不如何高昂,却充满了绝境之中迸发出的力量。 “我们和他们一样,拥有在这块大陆上生存的权利!” 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就会被那群妖发现,选了这个地点,他们也不敢生火,待天黑,从兜里翻出准备好的干粮就着凉水随意填饱肚子。 “大多数的妖都害怕火,方村的人不也说了,那群貉妖到他们村杀人的时候无意踢翻火盆吓的往后退吗。”安慰村中领头的几个队长,白言梨握着个小竹筒,“只要把这些蜡油扔进洞里再点燃,就算不能烧死他们,也要让他们尝尝家园被毁的痛苦,无论怎样,我们也得有人成功冲进去。” 偷偷进去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妖的听觉和嗅觉都不是人类可以比的,所以唯有正面冲突一条路,牺牲一半人吸引注意力,另一半人怎么也得完成任务。 最后再将计划说了下,白言梨伸出拳头和几位队长一一碰过,低沉道:“我知道,我们也许都回不去,只是我们死在这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消息会传出去,东荒的百万人类会知道,有人站起来反抗过,我们站起来过,其他人也可以。” 白家村落到这步田地,谁家里不曾死人,他们苟活于世,不能再只为了自己,还要为了那些惨死的亲人。 “死有什么好怕的,”队长之一笑了笑,红着眼睛沙哑道:“死了我就能见到老婆孩子了,活在这世上,反倒日日夜夜受折磨。” “是啊,死了就能一家团圆了。”另一个汉子插嘴,目中毫无退缩之意,“能杀一只妖,一只就好,我也不亏了,对得起身首异处的老娘。” “我相信大家。”白言梨深吸一口气,面目隐藏在黑暗中,“可我也恳求大家,一定要争取活下来。” ...... 白家村的人满腔悲壮,苍伐却悠闲等吃过晚饭才慢悠悠出门。 桃饱饱和司尾一左一右跟着,桃花妖手中还拿着只鸡腿。 司尾嫌弃道:“你能别一路走一路吐骨头吗?” “关你什么事!”相处段时间,知道这位大妖不会有偏帮,桃饱饱越来越肆无忌惮。 司尾不想跟他一般计较,“尊主,我们要先一步杀光那群貉妖吗?” “我说过,要宰了才开心。”所以别管白家村的人会不会搞这一出,他都是要过去一趟的。 “要是知道您会去,夫主也不用提心吊胆做好牺牲准备。” 说起这个,苍伐心中还不爽呢,司尾识趣闭嘴,桃饱饱跟孩子似的蹦跳着,三只妖在月色下速度很快的逼近前头山。 到了山洞附近发现了几只放哨守卫的貉妖,不用苍伐出手,司尾变出真身,趁貉妖不防,吐出丝线将其拉扯过来悄无声息的解决。 吃掉鸡腿,桃饱饱随意摘了路边野草擦手,看着司尾在夜中打头,他有点紧张的跟在后头。 “也不知道,这群貉里头有没有厉害的。”现在外面的这几只,连人形都幻化不出不足为惧。 他的害怕不是没有缘由,因为治愈能量,许多花妖会被同类惦记,以前生活在东荒还算太平,现在东荒乱成这样,他也增加了风险。 这趟被司尾骗过来本准备好随时逃跑的,可跟在大妖身边摸清楚对方的脾气后,他居然产生了点安全感。 因为此,多般考虑下,他选择既来之则安之。 “尊主,到了。”站在山洞口,司尾回过头。 都杀上门了,可山洞里头的那帮貉妖还安心的呼呼大睡着,他们没有想过有敌人能一点动静都不发出就杀到自己老巢来。 苍伐一手垂在身侧,另一手握着黑色扇子第一个踏步走进山洞。 刚一进去,他就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真臭啊!”慢他一步的桃饱饱立马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嫌弃道:“一股骚味。” 大约有四十多只貉妖生活在这里,这帮妖怪也不怎么讲卫生,才往里走了几步,桃饱饱就避过好几团粪堆还有人类的骨头。 苍伐止了步,山洞一进去就有个陡坡,视线中,陡坡下的位置横七竖八的趴着十多只貉,他们的体型不大,站起来大约到成年人类的胸口,长得跟那些野犬相似,只是嘴部尖长面颊还生有长毛。 “真脏啊。”打量着,桃饱饱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 这些貉妖皮毛上,不少还都沾着血,山洞再里头站在这里看不到,必须要滑下陡坡往里走。 “尊主?”请示性的,司尾出声。 他们就站在这,然而这群貉妖居然还没有发现,也不知道他们是太信任外头的同伴还是太无警惕心。 “嗯。”苍伐应了声,他不愿意下去,瞥了眼身前垫脚好奇往里看的桃饱饱,忽然往后退了步。 桃饱饱一直以来都避开人类躲着同类,这次要不是跟在大妖身边,他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充满好奇,他看了会,刚想回头说什么,屁股上猛的传来股力道,将他从坡上直接踹了下去。 “啊啊啊!!!”发出尖叫,他在坡上滚了几滚,面朝下摔趴到地。 司尾看着嘴啃泥高翘着屁股的花妖:“......” 苍伐施施然收回脚,面无表情的望着下方的鸡飞狗跳。 桃饱饱摔的有些疼,不过这都不重要,还没抬起头,他就觉着四周有阴影笼罩过来。 深吸一口气,他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已然被一群惊醒过来的貉妖围在了中间。 “妈呀!”在利爪按上他身体之前,桃饱饱往旁滚了一圈,原地跳起,右手变成枝丫,将一只扑向他的貉妖击打了出去。 “妈呀,救命,救命啊啊啊!”身形很快的在一群貉妖之间跳跃,桃饱饱涕泪横流。 司尾吞咽着口水,眼角余光偷偷瞥向自家尊主......一声不吭毫无征兆的就下了黑脚啊,自家尊主太恐怖了有没有! 治愈花妖突然闯入,洞穴深处的貉妖们被惊动全都冲了出来。 苍伐双手抱胸,对“诱饵”发挥的作用感到满意,淡定道:“下去帮帮他。” 感激 桃饱饱虽是三百年已能化形的妖,但他并不擅长战斗,在空间大的地方还好一些,山洞中到处都是敌人,他已经有些应接不暇。 好在,司尾很快跳下来,新加入的蜘蛛让这群貉妖反应过来,这时候他们才看到坡上老神在在站着的“人类”。 连一个能化形的三星妖怪都没有,苍伐失去了动手的欲、望,他之所以站在这,只是为了预防有漏网之鱼逃脱。 黑色蜘蛛异常擅长在这种环境下战斗,一会爬到山洞顶,一会在四周山壁上移动,桃饱饱偶尔帮个忙,很快的,这些貉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聪明的开始往坡上跑。 苍伐就站在那,司尾尽力阻止貉妖的逃窜,他不希望让尊主觉着自己是无用的,认主后,他的实力已经获得突飞猛进的跳跃。只可惜貉妖的数量实在太多,在彻底杀光他们前,几只貉妖联手牺牲了自己让另一只貉妖跑了出去。 面对一个瘦弱的人类,冲出来的貉妖丝毫没有减慢速度。 苍伐等对方冲上坡才抬了下手,黑色扇子从他手中飞出,再飞回来时,那只长着蓝色尾巴的貉已经摔回坡下,身下流出大滩血迹身体一动不动。 “吼呜!” 这只貉妖一死,剩下还活着的貉妖通通发出悲鸣,疯狂的攻击向司尾。 战斗结束的很快,十分钟后,苍伐第一个走出了山洞。 司尾继续往里解决剩下的躲起来的貉,也顺带着找那些人类孩子。 桃饱饱则摸着屁股一拐一拐的走回大妖身旁,头顶的桃子委屈的垂挂到额前,他倒是想抱怨,只可惜胆子不够肥。 苍伐背对山洞,眺望着不远处红色月光下泛着亮光的池塘。 他知道,再往前七八公里的位置,白言梨正带着帮人类小心躲藏着,他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苍伐也没准备过去找对方。 展开黑色扇子,刚才杀了只貉,扇子上沾染着不少血迹,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些血全都渗入了扇面被吸收干净。 “您不进去看看吗?”打斗过程中受的伤桃饱饱自己就给治疗好了,望着身穿墨绿色衣袍的大妖,他恭敬万分。 苍伐没吱声,身后司尾无声出现,弯腰道:“孩子们全都在山洞最深处,还活着,不过不只有白家村的,看来这帮貉抓这些孩子并不是为了自己吃。” 还活着就好,苍伐收起扇子,觉着白言梨应该会很高兴。 “那些貉的尸体,需要收拾吗?” “不用。”苍伐迈步。 司尾追上前,“那,那些孩子要不要带出来?” “不用。”天马上就亮了,白言梨很快就会带人过来。 ...... 抱着必死的决心,白家村一帮男人在天刚蒙蒙亮时便冲向了山洞。 只可惜他们手握菜刀斧头,然而一路却通行无阻。 待跑进山洞看到满地的貉妖尸体后,连白言梨在内,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这怎......怎么回事啊?”瞪大眼睛,为首的几位队长说不出话。 “这些妖,”白言梨第一个回过神,“是被什么给杀了。” 结果很明显了,可是有什么能将这些貉妖杀死呢,绝不会是人类,堪称血腥的现场让几个年轻人吐了出来,白言梨忍受着洞内恶心的味道,指挥身后的村民,“快进去找孩子们!” 也许是他们运气好,这帮妖被其他妖给杀死了,可是孩子们呢,会不会也那么幸运的躲过一劫?白言梨忐忑不安的在坡上等着,几个身手好的男人滑坐了下去,很快又大吼大叫着从洞穴深处跑了出来。 “还活着!孩子们都还活着!” “啊啊啊!”得知这个消息,有孩子也被夺走的村民再顾不得,马上从坡上冲了下去。 白言梨看着所有人欢呼,红着眼睛走出了山洞。 陆陆续续的,孩子们全被村民们抱了出来,山洞口,哭声顿时响起一片。 白言梨收拾好心情,蹲到一帮哇哇大哭的孩子中间挨个安抚,这些孩子里有不少都受了伤,妖将他们从亲人们身边夺走时,根本不会考虑轻重。 带上的那点草药稍稍发挥了点作用,八十多号人带上两百多个从五六岁到十多岁不等的孩子们排成队,抓紧往村落赶。 一路上,年龄小的挨个抱会,年龄大的则帮着管一管,花了一整天时间,他们终于看到了村庄。 白家村的人将前段时间被貉妖们夺走的孩子又救了回来的消息,瞬间传了出去,不少失去孩子又幸存的家长们赶了过来,白言梨很是疲惫,仍然尽力安慰这些失而复得的父母们。 白家村的其他人也很辛苦,但看到团圆画面,听到那一声声感谢,将跪地磕头的人们扶起,很是感慨的,所有人抱在一起哭了会。 等将附近村落的孩子们全都安全送回,他们留在其中一个村庄过了夜,第二天天不亮,白言梨就下令往回赶。 带着自己村里的孩子们,在午饭时间,他们终于到了家。 苍伐正在躺椅上睡着,面上遮着把黑色扇子,院中摇曳的桃花树将根从泥里拔起变幻成人迎了上去。 “夫主,你回来啦?” “你们......”目光落在苍伐身上,白言梨有些忐忑道:“有没有吃过饭?” “吃过啦。”心情不错,脑袋上的桃子摇晃着,桃饱饱围着白言梨转了圈,明知故问道:“我听到村里很热闹,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嗯,孩子们被我们找了回来。” “这样啊。”桃饱饱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司尾冲了出来将他拉拽走。 白言梨终于有机会走到苍伐身侧,蹲下身,他轻声唤道:“夫君?” “不是去帮忙丧事吗?”面上还遮着扇子,苍伐冷淡道:“怎么成接孩子去了?” “对不起。”白言梨放弃隐瞒,老实道:“之前骗了你,我怕你担心。” “想的还挺美。”苍伐哼哼声,不屑道:“谁会担心你。” “我很感激。”白言梨没管他说什么,站了起来目光温柔口吻却郑重道:“那些孩子能够回到父母的怀抱,我真的很感激。” ※※※※※※※※※※※※※※※※※※※※ 啊,接下来剧情要加快进度啦。(不要觉的无聊嘛嘤嘤嘤) 封面是小苍哥人设啊,我才知道是不是有好多人看不到封面啊?? 不是吧!!这么“美丽”的小苍哥啊!!你们看不到吗?看不到的小天使们都啥系统的手机呀? 以及,目前的更新时间是其他时候早九点,周四晚九点这个样子。 老妖 白言梨说完话转身去了厨房。 苍伐动作很慢的从面上将扇子拿下,司尾偷偷凑过来,小声道:“夫主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猜到什么也不奇怪,哪就那么凑巧有妖先一步将那些貉给杀死。 苍伐觉着白言梨挺能沉得住气,不过对方不提他也懒得多说什么,生活似乎回到了以前,除却村子里再次传出的人声动静。 孩子们回来,别管经历了多大的伤痛,大人们不得不振作起来。 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桃饱饱再无法肆无忌惮的扎根在院中摇摆吸收阳光了,恹恹的,他坐在苍伐身旁的地上。 白言梨给他做了顶帽子,除了藏起他脑袋上的桃子顺带着还遮挡住他大半张脸。 没办法,谁让他那粉色的眼睫一看就不像是正常人类。 “您的身体,我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莫名丧失妖力,还有那痴傻的五年,身旁有个擅长治愈的花妖,苍伐当然要他给自己找找原因了。 “有没有办法加速我的妖力恢复?”找不出问题也没关系,到今天,苍伐觉着自己的妖力已经恢复了三成左右,他想,能不能加快点速度。 “这......”桃饱饱漂亮脸蛋堆出褶皱,小心道:“我也没有办法。” 继续在荒服耽搁已经没有意义,可要回帝畿就得路过其他服,以自己现在的妖力能不能成功回去还是个问题。 别说......自己其实还不想回去,本打算去侯服呆几年的,可现在要是带上白言梨这个人类,风险就会增加。 不然,继续等?苍伐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白言梨则在厨房忙着做大饼。 司尾变成的小老头正帮着烧火,蜘蛛精并不擅长此道,因而被烟熏的连连咳嗽。 有风过,吹起地上零落的梨花花瓣似雪般纷扬,别的不说,只看当前场景,阳光明媚,身旁蹲着老实的花妖,不远处的厨房里蜘蛛精手忙脚乱,白言梨穿着围裙正手脚麻利的揉着面团,还真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苍伐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暂且将难题抛到脑后。 那天救出孩子们后,在白言梨的命令下将貉妖尸体连同山洞一块烧了,他们杀死妖群的传说被周围的村落继续向外散发,没人知道重新恢复平静的白家村即将迎来什么。 晚上吃的大饼,桃饱饱依旧一妖顶三,到了傍晚刮起大风,白言梨忙着收衣服,暴雨在十分钟后砸落。 司尾变成的蜘蛛爬上了房梁,桃饱饱讨厌下雨天,给自己找了个花盆,变成棵小小的桃花树后扎根进去。 白言梨摇着头,将貌似普通的盆栽抱回来放到饭桌上。 苍伐洗完脚,没等白言梨来擦直接就钻进了被窝,白言梨收拾了下卫生,去关大门的时候被风吹乱了头发。 “今夜这雨大的离奇呢。”叹息着,他绕过桌子回了卧室。 苍伐在床上闭着眼,白言梨进来的时候话家常般说道:“明天起来院子又得整理了,肯定会被打下很多梨花吧。” “今晚会很热闹。”苍伐意味深长。 白言梨钻进被子躺好,好奇的侧过身去,“什么?” “你不知道吗?”苍伐也侧过身,跟人两两相对,恶意道:“很多妖就喜欢在雨夜出来活动。” “活......动?”白言梨感觉到丝丝凉意。 “对啊,”苍伐淡道:“找人吃。” “大晚上的,你能不这样吓我吗?”裹紧被子,白言梨有些气恼。 “你还会害怕?”苍伐躺平了,复杂道:“天天跟帮妖混在一起。”简直不要更自然。 “你们不一样。”白言梨轻声说了句,将被子拉过脑袋。 苍伐也不继续打趣了,听着屋外夸张的风声很快进入浅眠。 白言梨睡得很香,到了后半夜,风声更大了,从屋里听着“呼呼”仿若有人在走街串巷的哀嚎。 床上躺着的苍伐忽然睁开眼,同一时间,房梁上躲着的黑色蜘蛛爬了下来。 再外间,饭桌上放着的那盆桃花无风却动了枝丫。 “尊主。”司尾警惕道:“有客人来了。” 从泥土中拔出根,小桃花树飞也似的带着点泥土跑进卧室,惊恐道:“好邪门的妖力啊。” “会是谁呢。”司尾表情凝重。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桃饱饱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逃跑。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司尾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嘲讽他妖的一天。 “轰隆隆——!” 猛的一声惊雷,地上睡着的白言梨从梦中惊醒,下一秒,村中四处响起了尖叫求救声。 “怎么了?”翻身坐起,白言梨赤脚去拿挂着的衣服,很快穿好又套上鞋子。 “砰砰砰!”他刚想出卧室,大门就被人砸响。 “言梨,言梨你在吗?言梨快醒醒,你快出来啊!”隔壁住着的村民大喊,白言梨想到什么,面无血色的冲了出去。 苍伐终于肯坐起来,小桃花树变幻成人,满脸的紧张。 外头风雨大作,白家村却再次遭遇妖怪的袭击,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妖破门入户,将大多数村民都抓去了村中广场。 还没有被发现的村民逃来喊白言梨,从上次后,他就成了村中的主心骨。 苍伐不紧不慢的穿衣服,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伴侣的处境。 司尾见尊主如此也淡定下来,他去外间找了把伞,打开后递给苍伐。 这大暴雨的风又大,踏出屋子的时候苍伐满脸不爽,等他到了村广场,离着老远就看到高高竖起的木棍上捆绑着的几个奄奄一息的人类。 司尾变成小蜘蛛爬上他的肩膀,桃饱饱则变成根桃花簪子被他别在了头发上,就这么的,他撑着把有些破旧的伞,站在广场周围那圈火把能够照耀到的范围外幽声感叹,“真威风啊。” 广场中心放着顶四空的大抬轿,上头坐着位银发黑皮肤的老妖,围绕着他,周边还站了十多位幻化成人形的妖怪,再外围,分散着五十多只还无法化形的貉妖。 这些小妖正龇牙咧嘴,从喉咙底发出野兽的威胁声。 “排场真不小。”再感叹句,苍伐仰头望了眼天空。 ※※※※※※※※※※※※※※※※※※※※ 捉虫~ 妖印 暴雨还在下,间接夹杂闪电带来些许亮光。 白家村的人全被赶到广场一角蹲着,木棍上那几个外村的男人伤口暴露在雨水冲刷下,发出轻微呻、吟。 “真厉害啊!”抬轿上的老妖开口了,声音尖细刺耳,“一帮人类,居然杀死了我那么多徒子徒孙,是谁带的头哇,站出来让我看一看!” 白言梨跟村里的一帮青壮年蹲在一起,孩子们被控制在广场另一头,他打量着倒在地上的几个陌生男人,低声对身旁人道:“这群妖一定是听说了消息,袭击了其他村子里的人让带过来的。” “你可千万不要出去。”压低声音,在暴风雨中,曾被选为队长之一的村民摇摇头。 “冲我们来的......”白言梨未尝不清楚,今晚只要站出去必死,且还会死的很痛苦。 他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引发后续,那帮貉妖的身后还有更厉害的妖怪。 “要不,跟他说那些妖其实不是我们杀的?” 救回了孩子,他们也曾对外说不是他们杀的妖,只不过其他村的村民不相信,还是将他们传成了杀妖的英雄。 白言梨能够理解东荒所有人类盼望奇迹的心,他们渴望有一个能够拯救自己的存在太久了。所以并非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清楚的,且,早在做出杀妖决定前,他就想过要为东荒的人类吹响反抗的号角。 这次阴差阳错救下孩子们,带给所有人类积极信号,让他们拥有了希望,他实在不忍打破。 “怎么?做出这么伟大的事情现在却没人认了吗?”老妖开始不耐烦,他身下,一个妖走向孩子们,随手抓出了个小姑娘。 被突然提在半空,五六岁的小姑娘放声大哭,她的父亲就蹲在人群中,见此一幕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白言梨想动,身旁蹲着的两个村民却借着其他人的掩护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出去有什么用......”压低声音,左边的男人劝白言梨,“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啊啊啊!”插在外围的火把飞到其中一个貉妖的手中,他将冲出去护女的父亲踩在脚下,右手下垂,火把接触到人后瞬间燃烧起来。 男人发出惨叫,伴着天空瓢泼下的大雨,任由他在地上翻滚数圈,那火焰都没能熄灭。 “这火,能将你们的肉烧光但会保留你们的骨头,直到将骨头也烧焦前,你们都会活着。” 小女孩早就不哭了,她盯着自己的父亲,表情逐渐呆滞。 中年男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后不再动弹,所有人只能听着他痛苦的嚎叫。 “看来那些孩子,”司尾趴在苍伐肩膀上,虽还不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气息,但跟尊主签订过主仆契约,这会呆在尊主身边,他的妖气已被苍伐遮掩起来,“是为这老妖准备的。” “这妖力可真......”变成簪子并不妨碍桃饱饱说话,他胆怯道:“邪恶。” “人类的血液对我们妖来说本身就是补药,幼童最是干净,这老妖一定掌握着特殊的修炼技巧。”就跟他之前的“送子”一样。 “四星。”苍伐听着头顶雨滴的声音,望着黑皮肤老妖漠声道:“貉的血脉到不了四星。” 再怎么修炼,再如何寿命悠长,只是生来的血统,这妖就不应该有今天的实力。 所以,司尾的猜测是对的,只不过,就这么看,他也不可能知道对方究竟做了什么。 “还没人说吗?”那老妖身周还站着其他心腹,蔑视的扫视着广场上蹲着的人类,妖们阴险道:“再不说,这人油可就熬出来了。” “畜生!”被妖火焚烧,短时间内是得不到解脱的,白言梨红着眼睛去掰自己肩膀上的手臂,“让我去吧。” “你去了有什么用,就算说不是我们杀的他们也不会相信。” 相不相信的其实都不重要,这群妖今晚来这就是为了泄恨报复,村民们心中清楚,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啧啧,这油流到地上可真浪费。”幻化为人的貉妖中,有妖贪婪的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那妖火,还在中年男人身上燃烧着,焚其血肉却未伤其筋骨。 “听说,很多爱吃人的妖都喜欢熬人油,那最有经验的妖说过,熬足了四十八个小时的油是最香的,在那之前不能叫人类死了,混着血液......”司尾被空气中的味道挑动神经,言语中带上点向往。 苍伐望着雨幕中的白言梨,眉头皱起。 “可真恶心。”桃饱饱不吃人,尤其跟夫主相处后,他对人类有喜爱,因而不太能接受的了。 “是我做的!”眼看那群妖又要对其他人下手,白言梨猛的站了起来。 他周围的几个村民没能拦住他,面无血色的瘫软到地。 “是我做的!”白言梨重复一句,广场上的貉妖全都看了过来,他却没有丝毫的畏惧,抹去面上的雨水,从蹲着的村民中走出。 “哦吼~”发出沙哑笑声,老妖在轿子上动了动身体。 “比起折磨这些无辜的人......”脱下衣服,白言梨弯腰将其遮盖到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那火焰却透过湿衣服继续吞吐火苗,白言梨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后从腰间抽出了匕首。 “有什么冲我这个领头者来不是更让你舒服吗?”雨稍稍小了些,在广场上所有妖的注目下,白言梨猛的蹲了下去,那匕首直接插、入同伴胸膛,被火焰包裹着,中年男人的嘴角依然流出了血液。 “言梨!”带着哭声,当日被选出的几位队长想要冲出来,然而他们刚动脚,轿子周围站着的妖就闪到他们身前,将他们踢回了蹲着的人群中间。 那火烧了中年男人的身子,面部却还保留着,匕首准确无误的扎入对方心脏,最后抽搐两下,光火中,男人动了动嘴角很快没了声息。 他一死,那不熄的妖火立马就消散了。 白言梨松了口气,他以为那妖火也会将自己烧掉,可是看起来这妖火是被操纵的,并未燃到他的身体上,咬着牙,他紧握着匕首站了起来。 “夫主......”司尾非常诧异,在他看来,这些日子朝夕相伴的人类很是脆弱温柔,不曾料想今日这样的环境中,对方会有如此果决的行动。 “那男人说了什么?”桃饱饱是妖,距离不影响他的视线,他一直盯着,因而很肯定对方死前是说了句什么的,只不过因为虚弱没能发出声音。 雨声很大,大山最后也没能出声,但白言梨从对方的唇语中已经读懂了人最后说的那两个字。 是......谢谢。 “就是你?领头的家伙?”老妖还没说话,留着头蓝色长发的妖走了出来,狠毒道:“是你割了我弟弟的喉咙?” 在老祖的照拂下,他们这一支生活的很是潇洒,他的亲弟弟负责抓白家村这片的孩子,而他负责运送,本以为前两天能见面的,没成想赶到山洞看到的却是那样凄惨的一幕。 白言梨直直站在原地,他没有看对自己说话的妖,目光一直放在轿子上。 “区区人类,还敢无视我?”伸出手,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白言梨就似被人掐着脖子拎到了半空。 “夫主?”桃饱饱有些着急,然而大妖都未动,他也不敢擅自出声。 “尊主,”望着那头蓝发,司尾回忆起什么,“是您那天杀的那头妖?” 蓝色尾巴和蓝色头发,很容易联想起来。 是不是的重要吗?对苍伐而言,不过是一群下等妖怪,自己还需要弄清楚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 “你们杀了这么多人类,怎么只是死去一个亲人就受不了吗?”被掐着,白言梨红了脸,但他扑腾着双腿一直挣扎,并未求饶。 “你以为自己会死的很容易吗?”貉威因为愤怒,面上有长毛长出,他的人形还不是很稳定,因为家中的血脉并不纯正,他的母亲身体里流有狐的基因。 比起天生弱小的某些血统,若是掺杂了其他种族的血脉,对一些自持纯正的妖族来说,他们就和半妖一样卑贱,被排挤和看不起,因而一直以来他和弟弟都很拼命。 他们渴望变强,渴望扬眉吐气,然而现在弟弟死了,死的如此窝囊,所有妖都知道,他死在了人类手中,成为整个荒服的笑柄。 “我要将你全身的骨头,一根根打碎!”今晚这个村庄,所有人都别想活下来,貉威甩了下手,白言梨就被远远的扔了出去。 从对方手中抢来匕首,貉威舔舐过刀尖,阴笑道:“就先给你放些血吧。” 他轻点脚尖高跃起,白言梨正摇晃着站起还来不及分清方向,头顶一阵刺痛,已经被拉拽着头发狠踹了脚肚子。 晚上吃的当场吐了一些出来,白言梨左脸着地,被妖拽着往前移动。 “十根手指头切断的话,你会流多少血呢。”匕首闪着冷光,貉威刻意放慢自己的动作。 白言梨死命想要翻身,但那妖一手掐握着他的左臂,他便只能无力的在地上扑腾。 “慢!” 眼见着小手指头马上要被切下,轿上的老妖突然出声。 “老祖?”虽然不解,但貉威不敢违抗命令,刀刃堪堪停在白言梨表皮上。 老妖从轿子上跳了下来,往前走的同时挥了下手。 白言梨被按在地上的食指忽然闪过亮光,一圈红绳似活物般缠绕在他的食指上。 “这是?”意识到不对劲,貉威慢慢松开手。 老妖走了过来,站在白言梨五步远的位置阴恻道:“妖印。” “老祖这是?”妖印是什么貉威知道,若非老祖察觉,他并未觉着这人类有何不同,就算看到那圈红绳,怕也反应不过来。 “难怪难怪......”终于找到能说的通的理由,老妖放声大笑,他就说区区人类如何能杀死自己的徒子徒孙。 白言梨听不懂身前的妖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今晚领头的妖是谁,忍着肚子的剧痛,他从地上坐了起来。 老妖放缓了语调,哄骗般带出点笑容,意味深长道:“你是哪只小妖结的契侣哇?” ※※※※※※※※※※※※※※※※※※※※ 木有意外的话,本文周一入v啦。 故事正慢慢铺垫展开,看到有小天使说坠子这本节奏还挺快,但其实,坠子本人觉着还挺慢热的。 非常感谢大家收藏留言,么么哒。 ps:有的问题涉及剧透坠子不能回复,但请相信,后续剧情会代我回答。 真可爱 如此不怀好意的语气,白言梨当然不会多说什么,他别过脑袋咬死了唇,摆出一副绝不再开口的表情。 貉威瞪眼想动手,老妖却抬起手,环视夜幕放声道:“哪个低等妖结的契,这会怎么又做起了缩头乌龟?” 看着没有太用力,可那声音在暴风雨中依旧远远传出。 “老祖,您的意思是?”贼眉鼠眼的,貉威戒备起四周,“那结契的妖在附近?” “能杀我那么多徒子徒孙,还算有点本事,但今晚躲着不敢出来,可见是个没胆量的下等妖。” “会不会已经跑了?”没有感受到村里有妖气,貉威猜测道。 “跑?”老妖抬脚踢了踢白言梨的脑袋,“他都在这,没看到他死怎么会跑。” 仔细感受整个村子里的气息,老妖转身阴险道:“逼一逼他。” 这场暴雨让他的鼻子不那么好使,老妖其实没能发现什么。 “缩头乌龟,你若再不出来,他这张脸可就保不住了!”貉威蹲下身,捏着白言梨的下巴将其控制住,“有这下贱心思找人类,怎么没这担当站出来?” “您不出去吗?”桃饱饱义愤填膺,“他们左一句下等妖右一句缩头乌龟的喊您呢!” “不然,你打前阵?”司尾看出花妖的心思,对其煽风点火的行为不满。 “那不行不行的。”连连拒绝,桃饱饱清醒道:“我还不够那老妖塞牙缝的。” “真想不通,堂堂妖怪,喜欢这人类什么?”将白言梨从地上提起来,貉威手中握着的匕首挑开对方胸口的衣服,刀尖恶意停留在某两点上,“这明明就是我们的食物,你居然敢为了食物伤害同类!” 同类?苍伐一动不动的站着,因为反感这二字,眉头皱起。 “不叫你的夫君出来吗?”寒凉刀尖抵着胸口,白言梨狼狈的垂着头。 “喊他出来救救你,喊啊!”貉威逐渐疯狂。 “呸!”混着口唾沫,白言梨冷冷发笑。 貉威握着刀柄的手微用力,刀尖扎进皮肤,血一点点渗出来,白言梨疼的颤栗,却还固执的咬唇不肯发出声音。 “真让我感动,你是在保护他?”貉威压低声音,“你们人类也是傻呢,对妖漫长的生命而言,你们连过客都不算,你以为他会多珍重你?” “既然我对他无足轻重......”喘息着,白言梨努力抬起头,不屑道:“你还让我叫什么?” “你!”被堵的说不出话,貉威一用力将人抛出去。 白言梨落地后滚了数圈,那匕首更深的扎进肉里,他疼的抱住了自己。 貉威烦躁的追上去,弯腰准备将人重新提起来,“我就一根根折断你的手指,看那缩头乌龟是不是真的跑了!” 白言梨试图逃跑,可受伤过重动弹不得,只能绝望的等待着。 “回来。”轿子上,老妖银色头发飞舞,扬声下令。 貉威正想将匕首拔、出来,顿了顿,还是纵跳回了轿子旁,不解道:“老祖?” “谁来了?”老妖没有搭理,目光直直落在前方的黑暗中。 白言梨很硬气,苍伐发觉这人类超乎自己想象的顽强,他才往前踏出一步,那轿子上坐着的老妖立马就发现了他。 撑着把破伞,衣摆已被风雨浇湿,苍伐满脸不爽,当着村子里所有人的面,一步步走进火把包围圈。 “你是?”老妖眯起眼,审视了会,轻道:“花妖?” 桃饱饱:“......” 苍伐能完全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司尾因为距离他近同样可以,但是桃饱饱未认主,之前隔着的那点距离是苍伐算计好的,这会靠近,立马就被老妖发觉气息。 分散着的貉妖警惕的包围过来,一头头裂开嘴,散发着腥臭的口水直往下流。 苍伐干脆抛开伞,任由雨水打落到自己身上。 “夫君......”迷糊视线中,白言梨看清出现的人影。 苍伐没有看他,他听到蹲着的村民中有人发出诧异声,也看到那些幻化成人的二星貉妖纷纷拿出了武器。 “这样的天气,”摊了摊手,他继续往前,遗憾道:“在家睡觉不好吗?” 香喷喷的枕头和被子,哪不好了,非来这里淋雨? “就是你?”老妖未感觉出多强大的气息,只是这花妖的神态太过随意,不像因为害怕才一直躲着。 “如果你说的是他......”侧了下头,趴在地上的白言梨直接飞了过来,苍伐伸手接住半揽在怀中,平静道:“确实是我的契侣。” “夫君......咳咳咳!”白言梨胸口血流的更多了,苍伐面无表情直接将匕首拔了出来。 “夫主?”桃花簪子出声,从他发间滑落。 原地凭空多出位青年,白家村的人哪还能不明白,自己村的这傻大个也是只妖。 随手将白言梨扔给桃饱饱,苍伐继续往前,轻佻的抬着下巴,皮笑肉不笑道:“对了,你们刚喊什么?下等妖?” “给我上!”貉威看出不对劲,那抱着人类进行治疗的才是花妖,身前这“人类”......不对,这妖太不对劲了! 散落着的貉妖全都扑了上来,眼看苍伐要被他们给压死,一阵白光过,无数丝线从他身周射了出来,巨大的黑色蜘蛛从天而降,将那些貉妖全都捆绑起来。 广场上又多出只妖,局面一时混乱起来。 “带上孩子们,跑!”白言梨撑着地面,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 看守的貉妖跟蜘蛛大战,回过神来的村民们纷纷冲过去抱起孩子就往村里跑。 苍伐把玩着刚从伴侣身上拔下来的匕首,看那老妖站在轿子上快速 “膨胀”身体。 “去死吧!”怒吼一声,貉威第一个冲了过来。 苍伐并未停顿往前的步伐,那貉妖冲到近前来时突然慢了下去,一步步异常艰难的移动,等到了他身前,突然就跪了下去。 苍伐仿若没看到,直走到他侧边才停步,左手微抬落到貉威肩膀上轻轻按了下,似笑非笑道:“真可爱。” “......”发不出声音,膝盖全部碎裂,貉威动弹不得,只能貌似谦卑的跪着。 “再听话一些就更可爱了。”笑着,苍伐将右手握着的匕首递到他身前,柔声道:“拿着吧。” 不,不要!心中抗拒,貉威的手却不自觉抬起,从对方手上将匕首接了过来。 轿子上的老妖还在变身中,苍伐越过蓝发貉妖继续往前。 “好好玩着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他走过貉威后,握着匕首的貉妖突然就狠狠扎了自己一刀。 发出闷哼惨叫,貉威无法扭头去看那神秘的妖,从自己身体里拔、出匕首,他居然毫无停顿的又扎了自己一刀。 如此古怪的一幕也没能使老妖变色,眼看那蜘蛛转瞬收拾掉大半下属,他从张大的嘴巴里慢慢拔出根黑色的棍子。 “尊主小心!是法宝!”司尾边战斗,一边观察着老妖。 “哎......”苍伐长叹口气,他身后,貉威还一刀刀扎着自己,轿子早就因为变大了的身体不堪重负破碎,站在地上,人形老妖身后挥舞着三根尾巴,尾巴尖端是狰狞的人脸骷髅。 “何方妖怪,胆敢在此猖狂!”口吐人言,那老妖一脚踩踏过来。 苍伐微晃身体,转瞬到了对方身后,手中多出了把黑色扇子,他轻轻抬起,挡住了那黑色冒着闪电的棍子。 “现在跪下的话......”打着商量,苍伐慢慢升空,那击打下貌似千斤重的棍子居然也被迫抬了起来,老妖变大的身体都不得不往后跌退出去,苍伐挑起嘴角漠然道:“我考虑留你根尾巴。” “放肆!”黑色棍子在老妖施法下突然变成黑色旋风,将半空中的苍伐吸卷了进去。 下方广场上,白言梨担心着急,“夫君?” 老妖眼看对手被淹没在黑风中,得意的放声大笑,“只要被黑风吃了,你就别想跑出来!” 白言梨撑着站起,桃饱饱惨白了脸,扶着他悄悄往后退,“咱先溜了吧?” “夫君!”顾不得听花妖在说什么,白言梨挥了把手试图挣脱控制往前跑。 “打了小的还有老的......”在司尾的紧张中,盘旋在夜空中的黑风慢慢平息,苍伐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半空,看着没有任何异样与伤口,那旋风逐渐消散,最终变回黑色棍子停留在他的手心之上。 苍伐不愿意去握这法宝,刚亲眼看着从那老妖的嘴巴里拔、出来别提多恶心,微振臂,黑色棍子被从中折断。 几乎同一时刻,黑色棍子断裂后,那老妖的身体就干瘪了下去,张嘴吐出大堆绿色液体,尖叫着连人形都不太能维持的住。 苍伐从空中慢慢降落,嫌弃的捂住鼻子,“我再打了你这个老的,还有没有更老的会跑出来?” “尊主。”收拾完其他貉妖,蜘蛛变回人形到了苍伐身边。 苍伐点了下头,看那老妖在地上的脏污中爬动想跑,缓缓道:“我最怕你们这样的妖了,没完没了,所以......”收起扇子,他往前踏出一步,只一步,肉眼无法看到的金光以白家村为中心向方圆千里扩散,再无遮掩,苍伐任由自己的妖气肆无忌惮地扩张一瞬。 隔着点距离,桃饱饱瘫软到地,白言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忙去扶他。 司尾因为认过主并未受到影响,可就算如此,依旧流了满脸的汗。 苍伐看向夜幕,今晚注定不平静,因为这群貉妖,无数妖怪都已经汇聚到白家村来,他启唇,颇为冷淡道:“出来给老子跪整齐!” ※※※※※※※※※※※※※※※※※※※※ 下章准备入v,在准备日万的章节,更新时间可能会调整到凌晨。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陪伴坠子,在此鞠躬!么么哒~ 记得下章一定要冒泡哦,前排会随机掉落红包雨么么哒~ ps:放上宝贝预收文,么么哒~ 《骨头》(主剧情、1v1,以后可能会更改文案) 别人穿越不是王侯将相便是富家公子,乾城倒好,打雷的天在海上被劈死,清醒后发现自己居然成了根骨头还被头硕大的狼叼在嘴里,更惨的是,好不容易狼嘴脱逃努力获得身体,阴差阳错变成个五岁小童,眼看建立后宫称王称霸是别想了,他的目标变成了好好活下去,可不久他就发现,自己的处境相当糟糕,因为有太多人想要他死。 ---------------------------- 传说,打破平衡的第七位魔王即将出世,大川世界,九大种族皆已行动起来。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扼杀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