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主爱上铁憨憨![快穿]》 帝君是个蛇精病(一) “都是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缠着朗哥哥?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 “朗哥哥根本不想娶你,他爱的是我,即使你强迫伯父拆散我们,他也不会爱你的!” 乔安在凄厉的女声中睁开眼。 然后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古代那种衣袂飘飘的粉衣,正怨恨指着自己,声泪俱下控诉着什么。 乔安看着她,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老天别这样,我程序没编完呢今天苟不完明天会死的! 社畜不想穿越,社畜只想搞程序。 她的全勤!她的房贷!她的霸王洗发水!啊—— 而粉衣女并不懂她的痛,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我和朗哥哥本来可以好好的在一起的,他都答应了要娶我的。” “你不过是个卑贱的花妖,论资质论容貌论背景有哪一处配得上朗哥哥?只有我,只有我堂堂北天公主才配得上朗哥哥,你竟敢仗着伯父的喜爱要朗哥哥和你成婚,你哪来的脸?贱人!你这个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恶毒贱人!” 乔安努力提取信息,大概听明白了。 粉衣女和那个朗哥哥本来是一对情侣,但是原身喜欢朗哥哥,朗哥哥的爹喜欢原身,所以就让朗哥哥和原身成婚,粉衣女因爱生恨,来找她算账? 这...什么神仙古早狗血虐恋? 乔安迟疑地看着粉衣女,贫乏的人事交往经验让她犹豫现在是不是该自己说话了,她张了张嘴:“呃...那个,你、你们...” “都是你的错!” 粉衣女眼神骤然一戾,怨毒地看着她:“如果不是你,我和朗哥哥就不会被拆散!” 乔安隐约感觉不妙:“不是,姑娘你先冷静一下,听我...” “朗哥哥温厚孝顺,不想让伯父失望,那我就为朗哥哥解除后顾之忧!” 粉衣女手中突然显出一把长剑,凶狠向乔安当胸刺来,眼神闪烁着狰狞之色:“只要你死了,没有人会知道,朗哥哥会娶我,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粉衣女骤然大喝:“贱人!去死吧——” 乔安一法治社会长大的正直好党员被这说杀就杀的劲头给惊呆了,眼看剑锋刺来才想起手忙脚乱地转身,但是刚侧身避开剑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股巨力直直自肩膀撞来。 她只觉肩膀剧痛,下一秒整个人就身轻如燕地飞了起来。 “...”乔安看见伸着手臂立掌冷笑的粉衣女,看见离得越来越远的地面和脚下一大片黑色的...湖? 掉进湖里的那一刻,乔安满脑子只有:“...” 湖水瞬间淹没口鼻,乔安刚开始并没有很慌,因为她会游泳,而且游得技术很不错。 比起被那个神经病似的女人再打飞,她觉得在水里冷静一下挺好的。 而且她穿越得好像是个仙啊神的,在水里面都不用呼吸的,那就更不用着急了。 直到她发现,这个黑湖...好像特别的深。 她都沉了好几分钟了,还没有一点要浮起来的意思。 乔安觉得这不太对,她决定开始扑腾。 然后她就发现,无论怎么扑腾,她都浮不上去,反而越沉越深。 乔安:“...” 这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世界。 乔安努力地扑腾,尝试了仰泳蛙泳自由泳,甚至还尝试着打了什么口诀看看能不能搞出什么法术,到最后发现无济于事,真的浮不起来。 乔安服了。 她气喘吁吁,感觉身体被掏空,实在没力气了,干脆躺尸状破罐子破摔飘在湖里,任由漆黑的湖水慢悠悠把她往更深处沉。 乔安觉得如果排行个最惨穿越者,她绝对榜上有名。 穿越三分钟,沉湖两小时,这又是何必呢? 程序猿就不配有尊严的嘛! 一阵一阵诡异的困意袭来,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乔安直觉不妙,咬着牙撑了一阵,给自己胳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但是后来真的扛不住了,只能祈祷自己要是在这里凉了一定要穿回去,至少得把她攒的钱先都花完吧呜。 但就乔安眼皮子要耷拉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明亮的光斑。 乔安心头大震,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声音不断催促她往前。 她咬牙狠狠又掐了自己一把,趁着剧痛带来的清醒使劲往前游,终于在濒临崩溃之前游到光斑里。 然后她就看见光斑中央,竟然悬浮着一颗指肚大小的珠子,圆溜溜地转着,在漆黑的深水中,散发着暖白色的荧光。 乔安脑袋“嗡”了一声,想都没想直接冲过去,一张嘴就把那白珠给吞了下去。 回过神来的乔安:“...” 这居然还是个异食癖! 回家!必须回家—— 巨大的信息和力量瞬间撞入身体,乔安两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 孟婉眼看着乔安坠入玄湖,面露得意。 玄湖可是九重天第二绝境,一片叶子坠下都会沉入深渊之底,玉珠这个贱人现在恐怕已经沉入万丈之下被融化成玄湖的养料了。 活该,谁让这个贱人敢跟她抢萧朗,只有她孟婉才配做南山坊的少夫人。 孟婉把现场的痕迹清理干净,看着周围盛放依旧的仙花仙草,满意地点点头,飞身而起直接离开。 一个时辰后,一道红光直直从天上斜冲而下,直接把绚烂的花丛撞出一个深坑。 深坑中突然跳出来一个年轻男人,他一身血红甲胄,头生黑色双角,容貌俊美,手握一根燃烧着火焰的红缨枪。 侯辛双目圆瞪,用力将红缨枪往地上一杵,涛涛烈焰瞬间澎湃,威风凛凛,他张口就欲咆哮:“太宸你——” “轰——” 一柄黑色长剑擦着他的鬓角刺入刚才他砸出来的大坑,瞬间爆裂出无数黑色的岩浆,侯辛脑子“嗡”地一声,想都没想就往旁边翻滚。 同时,他听见后面一声比一声强横的撕裂声,大地几乎都在震动。 好半响,等地动终于停了,侯辛扭头一看,只看见滚滚烟尘,离自己脚边不过寸步之遥,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坑。 侯辛探头往坑底看了看,头皮瞬间麻了。 “太宸你...” 他吞了吞唾沫,气势瞬间一落千丈,强撑着颜面:“...别欺人太甚。” “呵。” 一声阴飕飕的嗤笑,从天上缓缓落下来一道修长的人影。 男人肤色苍白,身条高瘦高瘦,白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全身只着了一身黑袍。 不,不是黑袍。 那及地的长袍乍一看是纯粹的黑,细看才发现竟是红到发黑的深色,浓得仿佛血一层层泼上去凝固,明媚灿烂的阳光打在上面,就像尽数被那浓色吸收,反射不出一丝光泽。 侯辛看着他那张死白死白的脸,和那一身死黑死黑的袍子,就觉得胳膊疼腿疼牙也疼,全身哪儿哪儿都疼。 妈蛋,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魔君。 他俩站一块,怎么看怎么他自己才比较像仙界帝君,全身写满了光明正义和平,而对面那人嘛,简直是魔君中的魔君,魔头中的大魔头。 侯辛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念头,撑着气势试图跟太宸商量:“你别追了,让我走吧,要不然咱俩打起来毁的也是你们仙界的地界。”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触目惊心的深坑:“你看,你这造得比我还严重,讲和吧,我这就走,绝不打扰您老办事儿。” 太宸帝君只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挥了挥袖,那柄黑黝黝的长剑就从坑底飞出来,乖乖落入他手心。 太宸帝君声音嘶哑,冷风飕飕的让人心凉:“你离开魔界,迈进仙界,妄图盗取仙器,就是找死。” 侯辛气得仰倒:“我就是借一借用,而且我这不是还没拿着嘛,你这个时候倒是有正义感了,那你擅闯我魔界的时候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太宸帝君冷冷一笑:“那是你打不过本尊。” 侯辛:嘿我这暴脾气—— 侯辛挽起袖子就要生气,对面那黑剑二话不说就杀过来,侯辛赶紧举起红缨枪挡住,烈焰接触到剑身的黑气时瞬间被吞噬了大半,发出让人心凉的“呲呲”的腐蚀声。 太宸帝君负着手在湖边冷眼看着,不远处落下个留着长髯仙风道骨的青衫中年人,笑呵呵看着这一幕,抚了抚长髯。 侯辛赶快叫那中年人:“天霖,你快管管你家主子,他干嘛抓着我不放,有那时间去找他的宝贝内丹不好吗?” 天霖仙尊笑眯眯:“魔君,您说笑了,帝君的事,小仙哪敢多嘴。” 侯辛心里苦,大声叫太宸帝君:“你再不去找你的内丹,说不定就跑到什么犄角旮旯被人吃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太宸帝君嘲讽地抬了抬下巴:“不怕爆体而亡的,谁敢吃就吃,自己找死,难道本尊还拦着不成。” 侯辛被黑剑抽得哇哇乱叫,愤而大吼:“太宸,你就嚣张吧!我跟你说你这样迟早要遭报应的!” 太宸帝君扯着薄薄的嘴角,毫不掩饰轻蔑的傲慢:“好啊,本尊倒要看看谁敢——” 他的声音突然一卡。 侯辛只感觉面前凶猛的攻势骤然停滞,他小心地睁开眼,看见冰冷的黑剑剑尖正停在距自己眼睛一寸的位置,顿时满头冷汗。 他连忙看向太宸帝君的方向,瞬间傻了眼。 一直笑呵呵看戏的天霖仙尊表情一变,骤然瞪大眼睛,看着不知何时全身僵硬的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仿佛被定了身的傀儡,好半响,才缓缓扭过脖子,一点点低下头,盯着握住自己脚踝的那只纤瘦的手...... 帝君是个蛇精病(二) 乔安也不知道怎么就又醒过来了。 醒过来,有好有坏,坏的当然是她穿不回去了,好的就是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穿来的前因后果。 她那天,通宵做计划,通着通着人就凉了,然后一个光蛋找上了她,让她穿越,做任务。 她这个穿越,穿得很人性化,就一个要求,要她在每个世界都过好。 乔安觉得这真是过分随意了。 过得好?什么叫过得好?挣多少钱买几套房娶几个老...至少得给个量化标准吧,这种草率的要求放她们公司会被老板骂成狗的。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可以往上浮了。 胸口仿佛有一股暖洋洋的气在全身游走,她扑腾一下手臂,身体很轻松地就往上游了一截,和之前废了老鼻子劲儿还往下沉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乔安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吃的那颗白珠,估计和那个有关。 难不成是什么上古仙丹?恰好被她吃了? 乔安捂着眩晕的脑袋往上游,心想一会儿得先找个地方整理一下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记忆。 临近湖面的位置,湖水中开始泛起洪流,乔安闭着眼,手伸出水面往四周抓,试图抓住什么借力。 然后她右手就握住一个滑溜溜的东西。 乔安根本来不及多想,一用力借着力气把身体从泥泞的洪流中拔.出来,扑腾着蹭到湖边,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黑水,深深吸一口气,睁开眼 然后就看见一截苍白漂亮的脚...脚踝? 乔安:“...” 乔安:“!!!” 乔安呆呆看着自己的手,爪子下意识握了握,眨眼间,那只脚踝一寸寸绷起,凌厉的肌肉线条绷开苍白的皮肤,蜿蜒的青色血管微微鼓动。 这不合理。 乔安胡乱想,男人的皮肤怎么可能这么细这么滑。 肤如凝脂?! 她呆呆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阴沉沉的眸子。 乔安看着太宸帝君,太宸帝君看着乔安。 风凄凄,水凉凉,没有人说话。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乔安被看得很紧张,吞了吞唾沫:“这个...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太宸帝君没有说话,他就直勾勾盯着乔安那只胆大包天的手。 乔安一看,猛地收回爪子,结巴:“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妈呀,这男人谁啊,看着好吓人啊。 太宸帝君的眼神顺着她的手一寸寸往上刮,最后定在她水鬼似的湿漉漉的苍白脸蛋上,黑黝黝的瞳仁骤然一震,浑身爆发出可怕的煞气。 “轰——” 乔安只听一声巨响,眼见着这黑袍男脚下大地大片大片撕裂,远处连绵的巨峰山脉轰隆隆地塌了,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乔安呆呆看着黑袍翻飞白发乱舞的男人,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神经病吧! 天霖仙尊和魔君侯辛被气浪当场震飞,天霖仙尊连连咳嗽着赶紧又飞回来,挥了挥袖子散去烟尘,刚想对太宸帝君说些什么,就看见太宸帝君对面还不动如山飘在湖里的乔安。 天霖仙尊面露愕然。 侯辛在空中打了个滚,抹了把脸上的灰,探头一看,眼睛瞪得老大:艹!仙界都这么牛逼了吗。 一只小花妖都能对这大魔头的罡风脸不红心不跳,他这个魔君还要不要脸了?! 乔安一脸懵逼看着黑袍男,黑袍男死死盯着她,眼神越来越凶狠。 乔安脑子迅速转了一下,恍然大悟。 哦,他一定是看她反应不对。 这么个厉害角色,山都崩了,她居然不害怕,这太不给人排面了。 乔安立刻双手环胸,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小心翼翼瞅着他。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好像更难看了。 被拎着后颈衣服从湖里提起来的时候,乔安真是完全搞不明白这些仙啊神啊的点。 “果然...” 黑袍男紧紧咬着牙,艳红的唇色更是鲜艳得刺目,乔安盯着他嘴唇,甚至怀疑会滴出血来。 “...胆大包天...你...” 他锋利阴鸷的眉目骤然凶戾:“..你找死!” 乔安心里一个咯噔。 天霖仙尊突然大喝:“帝君小心!” 恰在这时,斜对面骤然刺来一道道气势汹汹的烈焰箭雨,其中一道正划过乔安脸侧,她感觉脸颊一热,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她抬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流血了。 但是奇怪的是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 拎着她的黑袍男突然转身,狠狠一拂袖,漫天烈焰箭矢瞬间灰飞烟灭,他看着天边那道转瞬逃得快没影的红焰人影,瞳孔浓黑几欲凝为实质:“侯辛,你该死!” 哦。 乔安悟了。 原来这是口头禅。 这也死那也死你也死我也死,大家一起死死死—— 黑袍男话音未落,乔安就觉得衣领处的力道一松,自己一屁股坐地上,眼看着黑衣男化为一道黑色的流光直至追着那个火焰人而去,所过之处山崩地裂、天地变色。 乔安:“...” 这就、就走了? 乔安又摸了摸脸颊的伤口,这么快就愈合了,真的一点都没疼。 是伤口太小了? 她茫然地挠了挠头,从地上爬起来。 黑湖的湖水很奇妙,水汽在刚接触空气的时候就迅速蒸发掉,等她站起来身上已经干透了。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一抬头,面前就站了一个清瘦和蔼的中年人。 乔安记得,刚才就是他叫那个黑袍男小心,他们是一伙儿的。 这个中年人看起来挺好说话,就是看着她的眼神特别奇异,好像在看什么奇珍异种。 “先生...前辈您好。” 乔安友好地朝他打了个招呼:“那个,前辈您朋友追人去了,我就、就不打扰了,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乔安扭头就要溜,但是眨眼间前路就被人挡住,中年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友请慢。” 乔安没跑成,又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问:“前辈还有事儿?” 中年人摸了摸长髯,却没有回答,而是说:“小友,吾名号天霖。” 这个题她会!乔安立刻拱手,祭出标准社交台词:“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小辈乔安,见过天霖前辈。” 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古怪地看着她:“我是天霖仙尊。” 乔安:“??” 这还挺较真的。 乔安继续客气:“是是,天霖仙尊,久仰久仰。” “...”天霖仙尊对这个愣头青无语了,只能祭出大杀器:“刚才那位,是太宸帝君。” 像是怕她又没点数,他又重点强调:“混沌秘境之主,帝君太宸。” 乔安:太沉?! 哈哈,这个名字可是挺有创意的。 其实看着也不是太沉...等等! 乔安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她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是...那位太宸?” 天霖仙尊终于面露欣慰之色:“是,这九重天上,只有一位太宸帝君。” 乔安脑子“轰”的一声。 太宸帝君是谁? 仙界帝君,三界杀神,九重天上第一人。 相传那是把九重天屠过一遍的绝世大魔头。 乔安满脑子记忆搅成浆糊,天霖仙尊什么的这种听起来也挺厉害的称号一点印象没有,“太宸”这个名字却以傲人之姿死死铸在脑子里。 而她刚才干了什么? 她她她摸了太宸帝君的脚踝...好像还抓了几下他小腿... 乔安当时腿就有点软:“前、前辈,这里面绝对有误...” “啪。” 一个血糊糊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坠在乔安脚边。 乔安下意识低头,看见一只还在抽搐的胳膊。 乔安:“...” “啪” “啪。” 又有两个东西砸下来,乔安面无表情看着那两只抽搐的手臂,还有一条用力蹦跶试图站起来的腿。 乔安:“...” 乔安默默捂住心口。 她的速、速效救心丸哪儿呢?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无声无息落在地上。 天霖仙尊拱手,笑着说:“恭喜帝君大败魔君。” “嗯。” 太宸帝君面无表情看着还在满地爬的两条“胳膊”,抬了抬腿,一脚踩住要从身边跑走的“腿”,靴底用力一碾,一声闷响。 乔安:“...” 血糊糊的碎末在沾到靴子的时候就化为飞灰,太宸帝君冷冷“啧”了一声:“还是让他跑了。” “...”乔安颤颤巍巍扶住旁边的大树,心想:大哥,人家一共两只胳膊两条腿,你都卸人三了,人家用一条腿能跑回去,真的很努力在求生了。 乔安好不容易把发软的腿掰直了,捂着肚子站起来,就感觉背后冷冰冰的眼神,浑身毛都快炸起来了。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见太宸帝君阴沉个脸盯着她。 他把那个魔君又拆胳膊又卸腿,身上却连灰尘都没有(也可能是黑袍色儿深看不出来)。 但是乔安却发现,他脸上被刮了一道血口,伤口已经凝固,但是丝丝缕缕的血迹黏在苍白的皮肤上,极其触目惊心。 咦,他也被划脸了?也是左脸? 乔安不由地摸了摸自己左脸上的伤口。 然后她注意到,她刚做这个动作,太宸帝君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是难看,眼风化成冰刀飕飕刮过来。 乔安生生僵在那儿,手不知道该抬该放。 这位大佬要杀她比杀鸡还轻松,她不能不怂,没有扑通跪下叫爸爸,那已经是她作为优秀党员最后的尊严了。 “帝、帝君。” 乔安连忙拱手:“小辈刚才多有得罪,但绝对都是无心的,无意冒犯了帝君,帝君大人有大量,请一定恕罪。” 太宸帝君:“呵。” 乔安:...这大哥,比代码还不好搞。 乔安哭丧着脸:“帝君啊,小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帝君,要不然帝君说个能息怒的法子,小辈一定竭力去做。” 太宸帝君冷冷盯着她,突然身形一晃,下一瞬,就出现在乔安面前。 “!” 乔安被吓了一跳,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他。 太宸帝君突然伸出一只手,平摊在她面前:“拿来。” 乔安呆呆看着那只修长苍白的手:“什么?” “胆敢装傻。” 太宸帝君锋利的眉峰动了动,像是要发火,极为不耐说:“本尊的内丹,拿来。” 内、内丹? 乔安突然想起之前在湖里吃的那个白珠子。 她心惊胆战地比划了一个拇指肚大小:“帝、帝君,是这么一个白...白珠子吗?” 太宸帝君薄薄的唇角掀了掀,显出无比嘲讽的意味。 乔安想哭。 她就知道,哪里有上古仙丹的好事儿给她逮着,只有催命符往她嘴里塞。 “还回来。” 太宸帝君重复了一遍,低沉的口吻已经非常危险。 乔安头皮发麻。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太宸帝君,太宸帝君只冷冷盯着她,很有她再不动手他就亲自来的意思。 乔安莫得办法,她悲愤地深吸一口气,猛地把手卡进喉咙里,然后扭头扶着大树就开始:“呕——呕——” 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都看傻了,刚想笑,突然想到什么。 他猛地去看太宸帝君:“帝君...” 太宸帝君死死瞪着乔安,随着她干呕的声音,他的脸色一点点发青。 突然,他挺拔的身形晃了晃,低下头,紧紧捂住嘴,却还是从喉咙里发出轻微地一声:“唔...” 天霖仙尊:“...”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双目赤红——这只花妖今天必须死!!! ※※※※※※※※※※※※※※※※※※※※ 乔安(老实巴交):太沉帝君非要我吐,那我就只好吐了,呕—— 太宸帝君:…… 还是前二十个发红包~(≧▽≦)/ 帝君是个蛇精病(三) 乔安觉得自己是挺无辜的。 那按照正常人的逻辑,那嘴里吃下去的不就得从嘴里吐出来嘛。 乔安在那里呕半天,愣是啥也没呕出来,嘴里反而甜甜的,泛着花蜜的味道。 哦,她忘了,她现在是一只花妖。 自带花蜜,这很可以。 乔安砸吧了一下嘴,站起来转身刚想和那位凶神恶煞的帝君说这方法恐怕不行,就看见那位帝君佝偻着身子捂着肚子,脸色青白。 乔安睁了睁眼睛,他这怎么也呕上了? 还呕得比她都严重! 乔安试探着问:“帝君,您没事儿吧?” “...”天霖仙尊复杂地看一眼一脸关切的乔安,走到太宸帝君旁边,低声说:“帝君,这内丹狡猾,看来已经融进她体内,怕是不好取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它以为这样本尊就没办法了吗?笑话!” 太宸帝君猛地站直身,狠狠一拂袖,掌心转瞬多了一柄狭长的黑剑,他赤红着双眼凶戾地盯着乔安:“不过一颗丹丸,化本尊神力而生,竟也敢威胁本尊,今日本尊如何都要它灰飞烟灭!” 说着,他周身黑气涌动,化作凌厉的剑风狠狠朝乔安冲去。 乔安只看见对面突然爆出一阵黑气,随即太宸帝君就举剑杀气腾腾朝自己刺来。 乔安当时吓得都忘了动弹,眨眼工夫,太宸帝君那张苍白俊美的脸距她寸步之遥,她甚至能清晰看见他眉心一点若有若无的浅浅红痕。 然后乔安就觉得胸前一凉。 她低头一看,一柄冷戾的黑剑已经干脆利落地洞穿自己的心口。 乔安:“...” 乔安表情呆滞。 她这是死死死——死啦?! 但是为什么不疼呢? ...嗳,真的一点都不疼嗳。 乔安茫然地看着捅进自己心口的剑,又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太宸帝君。 他身形僵硬,脸色惨白,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此时像是燃烧着火一样,死死瞪着她。 乔安其实一点真实感没有。 但是她认为作为受害者自己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她清了清嗓子:“我都说一定还你了你还杀我你这个人简直丧心病——” “噗——” 喷来的血打断她下面的话。 乔安愕然眼看着太宸帝君开始大口大口吐血,鲜红的血溅在他越来越惨白的脸颊和下巴上,妖异得近乎诡谲。 乔安呆呆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迹,不经意一低头,才发现他胸口不知何时破开一个狭长而深的刀口,殷红的血源源不断从里面涌出来。 呵,这血喷的,一定是戳到大动脉了。 不不又忘了,神仙好像不讲科学。 太宸帝君身形狠狠摇晃了一下,乔安下意识扶住他胳膊:“嗳嗳,帝君你没事儿吧快坐下来歇...” 乔安突然一卡。 不对,她他妈都要被他捅死了,她还关心他干嘛? 这不是闲得犯贱吗?! 乔安立刻要收回手,但是却反被男人狠狠攥住手腕。 乔安觉得他用得力气一定很大,是恨不得捏死她的那种,因为她看见自己的手腕都被攥得青紫了。 然而她仍然莫得感觉。 然后,乔安就眼看着,太宸帝君那瘦长雪白的手腕,在眨眼的功夫青黑了一圈... 乔安:“0.0” 乔安再傻也意识到不对。 似乎一直以来她受得伤自己都没啥感觉,全作用在太宸帝君身上。 她又想起来她吃的那颗属于太宸帝君的内丹。 从残存的记忆里她知道,内丹是大妖的生命精华,就是他们的半条命,那算算作用就约等于另一颗心脏,极其重要。 所以她吃了他的心脏?然后她受的伤都会反噬在他身上? “你很得意?” 阴沉沉的男声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乔安回过神,正对上太宸帝君猩红的眸子:“很得意?觉得本尊奈何不了你,嗯?觉得你可以踩在本尊头上耀武扬威了?!” 乔安:“...” 大哥,她还一个字没说呢。 这么擅自给自己加戏,您老是戏精本精吧?! “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他突然嗤笑一声,乔安就看见一道鲜血从自己心口溅出,太宸帝君猛地用力,直接拔剑而出。 乔安连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心口的那道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愈合。 乔安终于松一口气。 看来的确是死不了啦,美滋滋。 乔安脸上刚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就听一声冷笑,下一瞬,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右胸又是一凉。 “...”乔安呆呆地看着又捅进自己右胸口的黑剑。 “没有人可以威胁本尊!” 太宸帝君阴鸷俊美的眉眼间是让人胆寒的戾气:“胆大包天的东西,本尊要将你千刀万剐!” “...”乔安看着他胸前一左一右对称的两大血洞,陷入了沉思。 然后就好像开启了什么奇怪的模式。 太宸帝君一剑一剑地捅她,捅得特别认真,特别执着,特别不死不休。 “那个...帝君啊。” 乔安小心叫住他:“这也...也挺长时间了,要不咱先、先歇会儿?” 太宸帝君动作一顿,随即煞气爆然涌动:“你在嘲笑本尊?你找死——” “不是,帝君。” 乔安实在忍不住了:“您放狠话的时候,是不是先别咳血,才比较有威慑力啊。”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狠狠一用力,黑剑几乎将她整个人钉在地上 ——然后他就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乔安:“...” 乔安被迫仰头以诡异姿势仰望苍天,很是无语:“帝君,您这又是何必呢。” “闭嘴…咳——” 太宸帝君话音未落,又开始咳咳咳血,乔安真怕他一会儿把肺都咳出来。 太宸帝君模样很痛苦,他劲瘦凸起的骨节扣住自己心口,往后踉跄几步,靴底在坚硬的地上生生刮出两道裂痕。 他垂着头,散开的长发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一截尖尖的雪白的下巴,染着斑斑点点的血痕,乍一看,就像开在雪中的红梅,红得妖艳靡丽。 乔安竟然诡异地觉得他这样还挺好看的。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她没有哪里坏掉吧?! 这时,太宸帝君缓缓地抬起头,一双不知何时又由暴怒赤红变回深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幽沉沉地盯着她。 天霖仙尊飞身而来,看见太宸帝君眼底那浓如深墨的眸色,心头一个咯噔。 不好,煞气要反噬了。 天霖仙尊连忙祭出法器,手指划着法诀,一道传声符瞬间冲向远方仙宫,同时几人周围凝出厚厚的屏障,他急声呼唤:“帝君!醒来!请您莫要冲动——” 乔安不知道她在面对多么恐怖的境况,她就是觉得太宸帝君这个眼神怪瘆人的。 她想了想,握住长剑手柄,把那不知道捅进自己胃还是肠子的黑剑拔了出来。 这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流淌在剑身上的血液和污浊瞬间就消失掉,摸着凉飕飕的。 乔安没忍住摸了两把,恍惚感觉那剑的温度有点升高,就跟人脸红似的。 乔安也没在意,握着手柄试探着递给他:“帝君您的剑...还、还您?” “... ”天霖仙尊暗骂这小花妖火上浇油,想到接下来煞气冲天帝君大开杀戒的场面就觉得心头发凉。 他沉重地想,只盼着昭华仙君能带人尽快赶来,他一个人面对帝君可撑不了多久... 天霖仙尊心中思绪万千,但是等了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帝君竟然还没有动静。 他愕然抬头,见太宸帝君像是愣了一下,有些古怪地盯着那小花妖。 乔安被看得不明所以,低头迟疑地看了看剑,又用袖子在本来就已经很干净的剑身上擦了两把。 黑剑颤了一下,温度更高了,还有点要跑的意思。 乔安赶紧用力攥住挣扎的剑,双手横着捧住剑身,恭恭敬敬地递过去:“帝君,请。” “...”太宸帝君阴晴不定看着她,劲瘦凌厉的指骨微不可察蜷了蜷。 乔安手中的黑剑“噌”地就飞出去,她惊讶抬眼,就看见那黑剑已经乖乖落在他旁边。 乔安无意识抓了抓手。 太宸帝君冷哼一声,扭身猛一拂袖,天霖仙尊设下的屏障就如薄纸被撕裂,他自顾自飞身而起,连带着周身冰冷肆意的煞气,转瞬化为黑雾消散在天际。 天霖仙尊愣愣看着太宸帝君消失,再看向乔安的眼神就变了。 乔安看刚才还一门心思要和她不死不休的太宸帝君,转眼干脆利落地走了,很是摸不着头脑。 不过走了就好,就算被捅得一点感觉没有,也不代表乔安愿意站在那里被人左插一刀右插一刀——不说别的,这精神上压力也怪大的。 “乔小友。” 乔安扭过头,那位天霖仙尊已经笑呵呵站在她面前:“帝君先行一步,小友,我们也走吧?” 乔安:“...” 好吧,就知道不会被轻易放过的。 乔安心中默默落泪,让你嘴欠,吃什么不好,吃了人家的内丹,现在好了,人家要你还,你都得把自己搭进去了。 天霖仙尊在路上问起乔安为什么会出现在玄湖里,乔安老老实实地把那个粉衣女的事儿说了,又说自己脑子被磕坏了,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 “没事儿,你可以慢慢想。” 天霖仙尊又感叹:“你运道很好,玄湖乃仙界绝境之一,湖水之深直通幽冥深渊,即使是我掉进去也不好脱身,寻常人掉进去,更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乔安深以为然:“这多亏了帝君的内丹,要不是意外吞了它,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所以从这方面说,她还真得感谢太宸帝君,毕竟是他间接救了她的命。 好吧,她原谅他之前一言不合捅她十几刀的事儿了——反正受伤得也不是她。 天霖仙尊笑着摸了摸长髯,意味深长:“帝君内丹神力无穷,寻常人吞下只会爆体而亡,你吞下内丹而安然无恙,可见是天意如此...你与帝君有缘。” 乔安一个哆嗦。 这种缘分...真是白送都不想要。 乔安轻松跟在天霖仙尊后面,也不觉得累,不知过了多久,天霖仙尊突然抬手在空中撕开一道裂缝,乔安跟着他迈步进去,明媚的阳光像是被什么遮住。 乔安发现不知何时,周围浮起了一层浓雾。 天霖仙尊说:“这是混沌秘境,遗世独立,神秘莫测,是帝君亲自劈出来的世外桃源。” 乔安看着周围阴沉沉的灰雾,又看着脚下呈现诡异土灰色寸草不生的大地,很怀疑自己的语文水平:“...世外桃源?” 天霖仙尊假装没听见,淡定地继续带她往前,浓雾渐渐散去,露出一片连绵的宫殿群。 “帝君住在主殿。” 天霖仙尊指了指中间最恢弘壮阔的那座宫殿,又问她:“你想住哪里?” 乔安惊喜:“还可以挑吗?” “可以。” 天霖仙尊点了点头:“除了我和帝君的住所,其他的都是空的,你想住哪个都可以。” “...”乔安看了看那少说千八百间的宫殿,艰难地吞了吞唾沫:“那我选离帝君最远的那间,谢谢。” 天霖仙尊笑了一下:“你不用怕。” 乔安苦着脸,心想帝君就差打死她了她怎么不怕,那一刀刀给她捅得,透心凉心飞扬。 天霖仙尊像是知道她怎么想的,又摸了摸长髯,笑吟吟说:“帝君不会再动你的,你无需害怕,只管宽心便是。” 乔安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虽然心没宽下来,但还是感激地道了谢。 天霖仙尊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等时间长了,她自然便知道了。 乔安如愿住到了最偏僻的小竹楼,天霖仙尊还要去向太宸帝君回禀,走的时候,留给了她一大批典籍,都是九重天的奇闻异事和历史传记,说给她打发时间用,也许看着看着就能想起来记忆。 乔安感动地收下了,目送着天霖仙尊离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竹楼看着空荡,但是东西挺全的,也不知道已经放了多久,但看着都是崭新的,上面一点灰尘没有。 乔安简单溜达了一下,躺在床上,终于能松一口气。 这一天,可真是太刺激了。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乔安闭着眼躺了一会儿,怎么都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找出天霖仙尊留下那一摞书,随便找一本,准备酝酿一下困意。 这本书是讲九重天大大小小的特殊秘境,乔安很快就翻到“玄湖”的介绍,和天霖仙尊说得大同小异,仙界第二绝境,堂堂仙尊仙君掉进去都要九死一生的险地。 乔安摸了摸自己还健在的圆润脑袋,不由对太宸帝君多一分感激。 下次如果他还要再捅她,她一定要表现得更痛苦一点,多惨叫两声,给足他排面。 乔安又突然想到来的时候,天霖仙尊给她介绍的,这里是太宸帝君亲手开辟的秘境,那也在这本书里吗? 怀着好奇,她继续往下翻,还真翻到了。 “混沌秘境,九重天至尊太宸帝君之小洞天,罡风蔽日,煞气冲天,混沌相冲,生机泯灭...” 没一个好词啊...乔安暗暗咂舌,往下看一行,表情一僵 “...混沌秘境,仙界第一死地,九重天第一绝境,个中凶险骇人听闻,其煞烈凶名威慑四海,可令小儿止啼哉。” 乔安:“...” 乔安盯着那个“第一绝境”,看了很久,满脑子只有八个血淋淋的大字: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乔安轻颤着手,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穿越好可怕,她想回家家—— ※※※※※※※※※※※※※※※※※※※※ 当太沉帝君捅了十八刀后… 乔安(捂着心口惨叫):…啊,啊,哦,啊,疼—— 太宸帝君:…噗,噗,噗,噗—— 后来,太宸帝君卒… 帝君是个狗逼,会慢慢调.教他嘎嘎嘎~~o(^▽^)o 还是老规矩,前二十名评论发红包~(≧▽≦)/ 帝君是个蛇精病(四) 天霖仙尊安置完乔安,就去主殿拜见太宸帝君。 原本恢弘的主殿已经变成了废墟。 太宸帝君静静站在一片狼藉的大厅中间,长长的黑袍垂到殿下的玉阶上,苍白的肤色,漆黑的眼睛,宛若幽魂鬼魅凌凌站在那里,看得人心头发寒。 天霖仙尊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并不如何畏惧,淡定地对他问好:“帝君,小乔仙子已经安置好了。” 太宸帝君像是被这个名字刺了一下,长长的眼睫动了动,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多事。” 天霖仙尊笑呵呵说:“小乔仙子吞了帝君的内丹,总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况且,我看小乔仙子心性宽和仁厚,不是惹是生非的人,让她留在秘境,再慢慢寻求法子把她体内的内丹取出来,不是皆大欢喜。” 太宸帝君冷笑:“宽和仁厚?你在说什么笑话。” 天霖仙尊讪讪而笑。 谁如果被太宸帝君捅个十几刀,不得被当场吓死,哪个能像这位乔小友一样,没事人一样就回去倒头睡大觉了。 心大到这个份上,天霖仙尊也是没见过谁了。 “明天,让昭华过来。” 太宸帝君不想再提起那个花妖,眼风漫不经心扫过大殿各处碎裂的地砖:“让白婴带着他天机门弟子,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典籍也都带过来,让他们把天机策给我翻了个遍,无论怎样,我要尽快把我的内丹取回来。” “是。” 天霖仙尊恭敬应声,又建议说:“我今夜就出发传令,帝君之后可以每日召乔姑娘陪...” “不需要。” 太宸帝君断然说:“让她滚远点,我永远不想看见她。” 天霖仙尊暗暗叫苦。 他有心想让帝君多与乔安接触接触,毕竟内丹都在人身上,非要远离着,就跟把人砍两半非扔到天涯海角不让合一块似的,个中煎熬没法说。 但是他也知道帝君的性情,没有当场把人劈了已经是出乎意料了,若是再让他如何如何...反正自己是挨不过帝君那把裂天剑的一下。 天霖仙尊知道帝君脾气正是上来的时候,实在不敢劝,只能无奈应了,打算将来帝君气儿消了些再劝:“是,我会提醒小乔仙子的。” 太宸帝君不再说话,天霖仙尊看他没有别的吩咐,就告退离开。 太宸帝君盯着地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转身看见破破烂烂的大殿,皱了皱眉。 他漫漫往内殿走,赤脚才在冰冷的地板上,每走一步,周围的碎石残骸就凭空升起迅速凝结,飞回到原本的角落,等他走到内殿的时候,大殿已经重新变成了那恢弘壮丽的模样。 摇曳的烛光照亮空荡荡的大殿,太宸帝君走到泛着粼粼寒气的冰榻上,盘坐而下,阖眼调息。 无声无息的黑气缓缓从他身上溢出。 太宸帝君突然一顿。 他锋利的眉峰一点点下压,阴鸷的冰冷顺着狭长的眼尾纹路攀升,他的吐息越来越沉重急促,黑气随之更张狂地起伏涌动。 原本他的内丹跑了,跑得离他千里之外,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他很快就能把它追回来。 不过是一颗生出些许浅薄灵智的玩意儿,纵使跑到九重深渊去他也能把它抓回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内丹被那个胆大妄为的花妖吞掉,融进了她的身体里。 这是他的秘境,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随他心意而存在,她在他的秘境里,哪怕她现在住在离他最远的宫殿,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咫尺之遥。 他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内丹在她的身体里欢快地游走,伴随着那颗心脏跳动的轻快节奏,悠哉得让他想杀人。 他甚至仿佛能听见她轻缓平稳的吐息,带着气流刮蹭着他的耳膜,那感觉如同蛇尾冰凉的鳞片在他皮肤上攀附蔓延,让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为此紧紧绷起。 太宸帝君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苍白俊美的容貌渐渐扭曲。 他猛地睁开眼,冰冷骇人的煞气翻涌将整个大殿震塌,坠倒在地上的烛火连绵成火龙咆哮着燃烧翻滚,太宸帝君置若罔闻,只凶戾地凝视着秘境最遥远的方向。 那种被支配的失控感让他极为暴怒。 他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会留她一条命,但是从心底蹿升的烦躁,让他现在第一个念头就是冲过去将那个花妖碾碎。 他刚迈出两步,却又突然冷静下来。 “你想让本尊过去?你想支配本尊?” 他薄薄的嘴唇掀起,眼神嘲弄而狰狞:“一颗丹丸,你也配?!” 太宸帝君猛地拂袖,烈焰腾升而起,撕扯着他周围的煞气,衬得他如魔神降世,气焰猎猎所向披靡。 他遥望着那栋夜幕笼罩下小小的竹楼,冷冷而笑。 他就站在这里,一步也不会动,看看到最后,是谁熬得过谁?! “轰——” 乔安睡得正香,突然听见东边一声巨响,吓得她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仓惶惶地爬起来,乔安冲到窗户边狠狠推开,就看见东边一片宫殿燃烧着熊熊大火,砖石瓦砾的坍塌声隔着这么老远都能听见。 靠!起火了! 乔安下意识就要找水盆就要去救火,跑到一半才想起来这是仙界,人家都用法术灭火,像她这样跑过去怕不是要被当成智障。 她讪讪地把盆放下,刚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却突然意识到那一片好像是太宸帝君的宫殿... 乔安迟疑了一下,又跑到窗边仔细张望,确实是太宸帝君的宫殿。 乔安想起大半夜的时候天霖仙尊匆匆而来,跟她说太宸帝君最近心情不好,让她尽量少在帝君面前晃悠,尽量避着点。 乔安又看了看那冲天而起的火龙,和阴沉天幕下黑压压一片的废墟,恍然大悟。 哦,太宸帝君心情不好,所以把房子炸了。 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 乔安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有那么多空宫殿了,因为太宸帝君哪天不开心了,炸完房子了,就可以轻松换个宫殿接着睡,什么都不耽误。 乔安想明白了,心平气和地把窗户关上,又爬进被窝里美滋滋继续睡觉。 当神仙真好,不用苟代码,不用通宵肝计划,最关键的是,她的头发——不掉啦! 穿越真好,她爱穿越,穿越使她快乐,以后谁不让她穿她和谁急。 乔安快乐地翻了个身,听着外面一阵一阵的惊天动地的轰响,眼皮子越耷越下,越耷越下。 没一会儿,床上就传出来小小的呼声…… ———— 乔安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一觉醒来,天边已经大亮,乔安慢吞吞爬起来,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神清气爽。 穿成神仙,就不需要吃喝拉撒了,但是乔安还没改掉习惯,总觉得肚子空空的,应该吃点香喷喷的包子豆浆手抓饼就油条... 可惜房子里空空荡荡,一粒米都没有。 乔安推开窗户,打算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然后就看见阴沉沉、活像是下一秒就要打暴雷劈闪电的天色。 乔安觉得,能在风景如画如梦似幻的仙界搞出这么个鬼地方,太宸帝君真的是个人才。 她往远处望了望,试图找到点生机的色彩,但是一根绿草都没看着,反而看到了好几道流光从天边划过,直直地向着东边太宸帝君的宫殿而去。 “乔小友。” 传来敲门声,是天霖仙尊的声音:“乔小友可在?” 乔安连忙开门:“在在,见过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打量她两眼,看她唇红齿白气色别提多好,笑呵呵说:“昭华仙君携天机门人一道来了,正在商讨如何把帝君内丹取出,如果小友没事儿,就劳烦和我一起走一趟吧。” “不劳烦,应该的。” 乔安经过昨夜恶补,再加上零零碎碎整理出的记忆,已经对这个仙界有点数了。 仙界第一人当然就是太宸帝君,但是他向来不管事儿,管理仙界的是以他的弟子、天宫君王昭华仙君为首的几位仙尊级别的人物,比如北方北天楼主,南方南山坊主,东海龙王,西川大荒主等等。 至于天机门,则是仙界里最神秘的机构,专掌天机天兆,传说甚至可以看透人未来的旦夕祸福、姻缘命数,门里面更藏着混沌开天以来三界最全的史书典籍。 乔安被天霖仙尊带着走进一处宫殿,里面已经有很多白衣飘飘的仙人脚步匆匆穿梭个不停。 乔安看了一眼,小声问天霖仙尊:“帝君不在?” 天霖仙尊表情毫无异样:“帝君在闭门清修。” 乔安想了想昨晚上那炸楼的动静,深以为帝君是该修身养性一下。 天机门人忙得脚不沾地,但是等乔安一进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着她。 乔安觉得,动物园的游客大概也都是这种眼神吧。 轻度社恐被看得有点慌,乔安默默躲到天霖仙尊后面,对着大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天机门人表情越来越古怪。 就是这么一个内向羞涩的小花妖,竟然吞了帝君的内丹。 这就像小蚂蚁干掉龙王后还扒了龙筋做衣服一样,完全可以记入九重天迷惑事迹大赏。 天霖仙尊咳了咳,天机门人连忙移开眼装作无事发生,一个发须皆白、面相慈祥的,显得格外仙风道骨的老人杵着拐杖,被弟子搀扶着走出来,天霖仙尊介绍:“这是天机门主,白婴尊者。” 乔安连忙拱手:“小辈见过白婴尊者。” “好好好。” 白婴尊者推开弟子,颤颤巍巍走过来,乔安满脑子“敬老爱幼”,连忙上前扶住他。 白婴尊者一把握住她的手,娴熟地摸了摸,大声感叹:“果然满是帝君的气息,如此浓郁啊!” 乔安:“...” ...似乎隐约哪里不对? “老朽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 白婴尊者一把把拐杖扔开,步伐稳健满面红光紧紧握住乔安的手,亢奋地说:“小乔仙子,你放心!你和帝君这事儿,老朽管定了,一定让你们俩都开开心心、和和美美!” 乔安沉思。 在仙界,和和美美...都这么用的吗? 这神仙们说话,是不太像人哈。 乔安迟疑着:“...谢、谢谢?” 天霖仙尊暗暗翻了个白眼。 乔安原本还忐忑会做什么奇怪的检查,但是并没有,白婴尊者只是摸了半响她的脉象,又用仙气在她经脉里来回地转,小弟子们搬来各种厚重古朴的典籍,白婴尊者一挥手,书页哗啦啦地自己翻起来,白婴尊者一边看一边和天霖仙尊商量,什么精魄啊、出窍啊、神魂啊...说得都是乔安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乔安也不是很好奇,她这个人向来得过且过,咸鱼一条爱咋咋地,只要能赶快把这催命的内丹还给那位阎王爷,让她干啥都行。 这是,乔安突然听见一道诧异的声音:“是你?” 众人一怔,转身看去,见门外又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气势冷峻、腰佩长剑的白衣青年。 天霖仙尊看过去:“昭华。” 昭华,昭华仙君? 天宫之主,太宸帝君他徒弟? 乔安纳闷,难道原身还认识堂堂仙君,不是说是一个无名小花妖吗? 昭华仙君看着一头雾水的乔安,有些惊讶:“吞了师尊内丹的原来是你。” 乔安挠了挠头:“小辈乔安,见过昭华仙君。” “乔安?” 昭华仙君皱了皱眉:“你不是叫玉珠吗,还是我记错了?” 天霖仙尊看了看乔安:“她被人推进玄湖,吞了内丹也不知怎么的就失忆了...你认得她?” “原来如此。” 昭华仙君点点头:“她叫玉珠,是南山坊主给他独子选的未婚妻...你也知道的。” 乔安恍然。 哦,原来那个“朗哥哥”是南山坊少主啊。 南山坊昨天她好像在书里看过,可是仙界一方霸主。 “玉珠?” 天霖仙尊果然知道,但是他知道的好像和乔安认为的不太一样。 因为他猛地看向乔安,很是诧异:“她就是那个太泽花妖?” 乔安:“???” 太泽花是个什么花?她不就是个菜鸡小花妖吗?竟然还有这么个听起来挺牛逼的名字?! 看着一脸懵逼的乔安,天霖仙尊又把话咽了下去,他起身:“乔小友,这里还有事,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 乔安知道他们是有机密要说,连忙推拒:“你们忙着,我自己回去就行,路我也认识了。” 天霖仙尊的确有些抽不开身,就点点头,看着乔安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我就说寻常人如何能承受得住帝君的神力。” 天霖仙尊若有所思:“太泽花虽然向来记载不清,幻化成的花妖也实力低微,但如今只凭她安然无恙便可见,毕竟是上古神花,有其独到之处。” 昭华仙君断然:“此事需得立刻禀报师尊,请师尊定夺。” 天霖仙尊劝他:“不用这么紧张,我观她性情温和秉性纯善,虽是太泽花妖,却绝非凶悍诡诈之辈,不会有事的。” 昭华仙君却厉声说:“天霖兄,太泽神花,可相传是上古极凶之花啊!” 天霖仙尊一时无言,旁边白婴尊者却笑呵呵来一句:“再凶又如何,还能有帝君凶?” 昭华仙君:“...” 天霖仙尊艰难:“...尊者总是这么有见地。” 白婴尊者摸着胡子:“客气客气。” “...”昭华仙君无言以对,半响干巴巴转移话题:“我刚才去见师尊,师尊心情似乎不好。” 他这已经是含蓄了,太宸帝君那脸色岂止是不好,周身煞气浓得快要劈下天雷,眉心红痕鲜艳如血,凶戾戾地看来一眼,吓得昭华仙君当场剑都要碎了。 “我正是愁这个。” 天霖仙尊说到这儿也是发愁:“这内丹就是半身,是命脉,帝君厌恶被辖制,连带对小乔仙子厌乌及屋,竟然强行断绝与内丹的联系,这时间久了,神魂不稳、神力暴动...这哪里撑得住啊。” 这已经不是帝君撑不撑得住的问题,而是帝君要是气炸了,他们叠一起还能苟几剑的问题。 “...”昭华仙君回忆了一下当年师尊一剑劈裂九重天的英姿,只觉得要被生活之沉重压弯了脊梁:“那该如何是好,谁又能劝得动师尊。” 天霖仙尊唉声叹气,一片愁云惨淡中,白婴尊者突然开口:“老朽倒觉得,事情没那么糟糕。” 昭华仙君沉着脸:“这还不糟糕?我都听说了,昨天第一次见玉珠仙子,师尊当场捅了她一十八刀!” 白婴尊者淡定:“但是她到底也没死啊。” 昭华仙君一怔。 “按照帝君玉石俱焚的性子,即使是他的内丹,帝君宁愿直接毁了,也不会任由它留在别人身上的。” 白婴尊者表示这都不是事儿:“她吞了帝君的内丹,帝君都没杀她,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昭华仙君和天霖仙尊面面相觑。 听着...竟然还有那么点道理? “这种事儿老朽可见多了,没事儿。” 白婴尊者摆一摆手:“这男男女女嘛,就是多认识认识、多接触接触,关系自然就好了...我看这小乔仙子很不错,心大胆子大,人又老实,一般二般吓不死,多适合帝君,咱们好好撮合撮合,将来帝君要发火就自己窝里打去,咱们也就能早点脱离苦海了。” 天霖仙尊和昭华帝君:“...” 两人瞠目结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如果不怕被帝君打死,这可真是个绝好的主意啊! ※※※※※※※※※※※※※※※※※※※※ 白婴尊者(赞叹):小乔仙子真是个老实人啊! 天霖仙尊:是的呢。 昭华仙君:是的呢。 太宸帝君(暴戾):我要熬死那个小花妖! 乔安(不动如猪):…呼—呼—呼—— 帝君是个蛇精病(五) 经过七八天的研究,大概商量出点结果了,天霖仙尊和昭华仙君就去拜见太宸帝君。 一走进大殿,天霖仙尊就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昭华仙君一直躲着帝君了。 大殿里煞气翻涌,太宸帝君坐在空荡荡的王座上,眉心红若丹蔻,漆黑的伴生剑悬浮在他身侧,躁动不安、嗡嗡轻响。 这哪里是心情不好,这是心情大大的不好,整个大殿被煞气压抑得满满当当,好像再稍微刺激两下,就要炸掉了! 太宸帝君不说话,两人也安静如鸡,好半响,那猩红的眸子才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如何?” “回禀师尊。” 昭华仙君拱了拱手:“我们已经在上古典籍中找到了几个法子,白婴尊者已经闭关研制丹方,待出关之后,便可使内丹从小乔仙子身上脱离而出。” 太宸帝君苍白冰冷的指尖扣了扣扶手:“还需要多久?” “这个...” 昭华仙君有些尴尬说:“暂时还无法估量...得看丹方的效用...” 敲击的声音一顿,随即更加尖利,透出一种极不耐的烦躁。 天霖仙尊暗自打量着太宸帝君阴郁的脸色,却突然想到之前白婴尊者的话。 强烈的求生欲之下,天霖仙尊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丹药暂时研制不出,但是帝君也许有办法。” 太宸帝君冷冰冰地看过来,天霖仙尊委婉说:“内丹乃化帝君神力而生,帝君自是最了解内丹的人,帝君若能稍加研究,必能事半功倍。” 太宸帝君厌弃地移开眼:“我不想看见那个花妖。” 天霖仙尊立刻劝道:“帝君何必介意小节,小乔仙子对帝君恭敬有加、自从来秘境之后,日夜惴惴忐忑,身心疲累,已然削瘦许多;帝君如此,小乔仙子会更加惶恐不安,恐与内丹也不利啊。” “嗯?” 太宸帝君凌厉的眉峰微动:“她,惶恐不安?” 昭华仙君默默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看见的那太泽小花妖,唇红齿白眼神明亮,整个人一大写的神清气爽。 “自然。” 天霖仙尊脸不红心不跳:“这九重天上,谁能不畏于帝君的威仪?小乔仙子虽误食了帝君内丹,却非本意贪婪,之后日日诚惶诚恐,帝君宽厚,若能与她稍加辞色,小乔仙子必然感激涕零。” 昭华仙君眼看着天霖仙尊睁眼说瞎话,正犹豫着是不是该阻拦一下,就惊奇地发现殿内压抑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缓。 他震惊地抬头去看师尊,太宸帝君虽然还是沉着脸,但是眼中腥浓的煞气已经归于平静。 太宸帝君冷哼一声:“她不过一小小花妖,胆敢吞食本尊内丹,本尊不杀她已是法外开恩,难道还要本尊顾念她心情假以辞色吗?” “是,是。” 天霖仙尊立刻应承:“帝君的宽厚自然小乔仙子心里都明白,只是慑于帝君威严,不敢表露,实则心中对帝君极为感激的。” 太宸帝君狭长的眼尾微挑,漫不经心,懒懒散散:“她感激不感激的,与本尊何干?本尊可没工夫理会她一个花妖。” 昭华仙君默默看了看他脚边得意旋转了一圈的裂天剑,心想师尊,您的剑恐怕不是这么想的。 “罢了,本尊知道了。” 太宸帝君挥挥袖:“你们回去继续研究丹方吧,本尊要回去闭关清修了。” 天霖仙尊与昭华仙君对视一眼,都能看清彼此眼中的惊喜:“是。” 两人走后,太宸帝君负手在大殿里漫步,削薄艳色的唇角一点点勾起。 “本尊就知道,不过一小妖,仙力低微,又受内丹影响,必对本尊惶恐之至。” 太宸帝君目光飘遥,神色讽刺:“那也是她自作自受,不自量力的人,现在承受苦果,那是因果报应,天经地义。” 裂天剑在他面前赞同似的点了点。 太宸帝君瞥了它一眼:“本尊是懒得理会她,但是这逆丹,本尊是一定要将它收回来挫骨扬灰的。” 裂天剑赶紧又连连点头。 “天机门那群没用的,连丹方都拼不出,难道还放任那内丹留在那小妖的肚子里逍遥快活吗?!。” 太宸帝君冷笑一声:“到头来,竟然还要本尊亲自出手,简直笑话。” 裂天剑又双叒叕猛点,然后兴奋地转起圈圈。 太宸帝君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要取内丹,丝毫不愿耽误,趁着夜色飞身而起,转眼就来到了那偏僻的小竹楼。 太宸帝君修长的身影如鬼魅,轻飘飘地踩着竹阶而上。 跨过门框,就好像跨过一层无形的屏障,像是有一根线从心口牵出,拉扯着他一步步往前。 内丹反哺而来的力量一重重在体内涌动;那头越来越清晰而雀跃的呼应,温柔细致地抚平他心口狰狞暴虐的烦躁与戾气。 冰冷的月色透过窗纸,像是被吸收了那曾凉意,柔柔地洒在地板上,被拖地的黑袍袍尾漫不经心地拂开。 太宸帝君并不想看见这个古怪的小花妖。 她对他根本没有对三界生灵对“太宸帝君”这个名字应有的恭敬和畏惧。 但是他不打算杀她,她慢吞吞的迟钝模样让他没有一点动手的兴趣,而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他极其反感看见她,更厌恶看见她露出那种状似茫然老实实则有恃无恐的表情。 不过他还是很愿意来欣赏一下她削瘦凄惨的样子。 他煎熬十倍,他就要她煎熬一百倍;他痛苦百倍,他就要她痛苦千倍——这就是她敢妄动他东西的代价。 只有给过她痛彻心扉的惩罚,他再把内丹取回来,好好让这个玩意儿知道,背叛他的下场。 无声无息走进内室,太宸帝君透过一层层纱帘,能看见床榻上被子里隐约的起伏。 太宸帝君眼中的嘲讽更浓。 愚蠢的小花妖,混沌秘境这等仙气浓郁的洞天福地竟然都不知道珍惜,浪费宝贵的机会不好好修炼,怪不得傻乎乎被人推到玄湖里,脑子都被撞坏了。 不过太宸帝君转念一想,想到这小花妖缩在被窝里正瑟瑟发抖夜不能寐的样子,也不错。 越走越近,太宸帝君微微昂着下巴,信手掀开了纱帘,就看见一个... ——大型蚕蛹状不明生物! 太宸帝君:“...” 说好的夜不能寐,说好的惶惶不可终日呢? 太宸帝君看着那个打着小呼噜睡得昏天黑地的花妖,一瞬间眼睛都红了。 他箭步上前,饱含着爆裂煞气的一掌就狠狠拍向她胸口,几乎在同时就感觉自己心口剧痛,浓郁的血腥味瞬间涌上喉咙口。 而乔安,乔安她...她也不是无动于衷。 她翻了个身。 太宸帝君眼睁睁看着那蚕蛹被子扭了扭,那花妖慢吞吞翻了个身,闭着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香喷喷睡去了。 太宸帝君:“...” 乔安一无所觉地低着脑袋,温热轻软的呼吸拂在他手背。 太宸帝君才突然意识到掌下格外柔软的触感... 他猛地收回手,轻颤的手背烫得惊人。 他狠狠攥紧拳头,充满着杀意、恼怒和些微惊疑不定的眼神直直地钉在乔安身上。 太宸帝君抬起手,死死盯着自己苍白劲瘦的手掌,又看了看一无所知的乔安,眼神开始闪烁。 又来了,那种令人烦躁的失控感,几乎让他想毁掉目之所及的一切。 他本懒得对她动手,但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不,他不能再放任这只诡异的花妖操纵内丹影响自己。 太宸帝君目光愈发凶戾,他攥紧拳头,毫不犹豫伸出另一只手掐向乔安的脖子。 花妖的脖颈比他想象得更瘦弱,纤细得仿佛他一个用力就能捏断。 他强压下不知为何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手掌缓缓用力,手心能清晰感知到她柔软的皮肤。 那充满生机的液体在细细的经脉里潺潺流动,给她雪白的肌肤染上鲜活的淡粉色,那种健康、纯净的生命色彩,和他手掌那常年仿佛死人般的冰冷苍白天壤之别。 太宸帝君觉得自己已经很用力,他手背上一根根青筋绷起,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出“嘎嘣”“嘎嘣”的扭曲声。 他甚至有一瞬间恍惚觉得,这花妖已经被他扭断脖子、抹灭神魂,干脆利落地灰飞烟灭了。 但是等他终于回过神,才注意到掌心下依然平和轻快的呼吸起伏。 他那可以握着裂天剑劈开一整个魔界的手,却仿佛凝固在那里,哪怕她脆弱的、他一根指头就能轻易折断的脖颈不过咫尺之遥,他的手哪怕已经绷出血色,也再不能往前一寸。 这时,乔安突然无意识地低了低头,下巴正蹭到太宸帝君的虎口,他瞬间僵硬。 乔安却没什么感觉,睡梦中下巴碰到凉凉的障碍物,还下意识蹭了蹭。 她每蹭一下,太宸帝君手臂上大片大片鸡皮疙瘩就往外冒,等乔安因为这种冰凉凉的触感皱起眉,眼皮子动了动,太宸帝君才悚然收手惊坐而起。 他连连退后两步,后背抵着窗棱,死死盯着乔安。 骇然、杀意和暴怒与慌乱纠结成惊涛骇浪,太宸帝君双目赤红,气得全身轻颤。 这该死的内丹,这该死的花妖! 不,不。 太宸帝君狠狠一闭眼,他不能中了这诡诈内丹的诡计,它就想让他暴怒,它就想让他失控,从而寻到一个可乘之机逃跑,他却偏偏不能让它如意,他绝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太宸帝君猛地伸手招来裂天剑,手掌握住剑锋,凌厉的罡气破开皮肉,殷红的鲜血流淌而下,伴生剑吓得嗡鸣,挣扎着想跑,太宸帝君却更用力握住。 自虐般的剧痛换来了彻底的清醒,再睁开眼,表情已经冷静下来。 太宸帝君最后看了一眼睡得死熟死熟的乔安,一看见她那张憨甜的傻脸就觉得火气上涌,他厌弃地移开眼,拂袖急匆匆地离开。 太宸帝君回到自己的住处,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仍然觉得气血翻涌。 他此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大殿一片清寂,太宸帝君满心烦躁阴郁,裂天剑犹自不甘地左晃晃右晃晃,太宸帝君阴沉沉定立许久,径自飞身而起。 天霖仙尊正在入定清修,恍惚间觉得屋中气流似有异动。 “谁?” 他诧异地睁开眼,向窗口望去,就看见一道黑幽幽的瘦长人影。 “——帝君!” 天霖仙尊被吓得险些从蒲垫跌下来,赶忙起身向这大半夜不睡游魂似的帝君问礼:“...不知帝君前来有何吩咐?” 太宸帝君站在窗下,惨白的月影映在他半边身子,明暗交界,更显得晦涩阴沉。 天霖仙尊心头惴惴不安,赶快回忆又有什么可能惹这位主不痛快了? 是内丹取得太慢?还是上次把魔君砍得不够碎?又或者单纯是周期性不高兴? 就在天霖仙尊疯狂头脑风暴时,太宸帝君终于开口:“本尊去看了那小花妖。” 天霖仙尊呆呆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难得结巴道:“...您...您去看小...小乔仙子了?” 太宸帝君没有回答,天霖仙尊却已经满心欢喜。 白婴还真是没有说错,这招果然有用。 帝君都放下身段主动去看望小乔仙子了,那将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未来一片前途大好,脱离苦海指日可待。 就在天霖仙尊将来逍遥快活的日子的时候,太宸帝君再次开口:“天霖。” 天霖仙尊高兴拱手:“是。” 太宸帝君说:“本尊威震四海、名扬三界,是吧?” 天霖仙尊业务纯熟地吹捧:“自然,帝君的赫赫威名,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敬畏。” “嗯。” 太宸帝君不置可否,漫不经心看着外面越来越惨亮亮的月色,突然轻声说:“天霖,你知道吗,那个小花妖,她睡得可熟了。” 天霖仙尊满头雾水:“???” 这两句话...有任何逻辑? “本尊倒是没看出她怎么惶惶不安、忐忑度日的。” 太宸帝君慢条斯理:“本尊就是觉得,她打起呼来,是挺响亮的。” 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 “天霖。” 阴飕飕的声音吓得天霖仙尊魂飞魄散:“都敢糊弄本尊,本尊看你是活太久了,活得腻歪了是吧!” “!!!”天霖仙尊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帝君——您听我解释!我是…啊——” “轰——” 乔安勉强掀开一只眼皮,隐约看见窗外遥遥一片电闪雷鸣暴风火海。 “哈...” 她慢吞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儿,见怪不怪地翻了个身,团了团软乎乎的被子,头埋进去,眼皮子耷拉下来,很快就自发屏蔽噪音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 乔安(伤心):惨遭风评被害,人家打得明明不是呼,是可爱。 太宸帝君:… 天霖仙尊(撕心裂肺):…啊—啊—帝君饶命!帝君你听我解释!啊啊—— 帝君是个蛇精病(六) 乔安正在屋里看书,就听见外面白婴尊者的声音:“小乔仙子?小乔仙子?” “来了来了。” 乔安连忙放下书跑下楼去,白婴尊者正杵着拐杖站在门口,一见她,就笑呵呵打量她,和蔼问:“小乔仙子,昨晚睡得挺好啊。” “啊?” 乔安一愣,完全不明所以,下意识回答:“是...睡得挺香的,” 等反应过来,乔安立即意识到这个回答不够完善,这个时候应该无缝插入彩虹屁了。 她连忙补充,对这里大赞特赞:“这混沌秘境可真是人杰地灵啊,自从我来这儿,天天晚上睡得可熟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精力也充沛了,不愧是帝君开辟出来的洞天福地,乍一看平平无奇,实则秀外慧中,就是超凡脱俗啊!” 白婴尊者:“...” 白婴尊者沉默了片刻,缓缓露出了一个慈祥的微笑:“小乔仙子,你喜欢就好。” 乔安小鸡啄米式点头:“喜欢喜欢,好山好水好风景,帝君也是个大好人,一切都是太好了呢。” “...”白婴尊者生生被噎得无话可说。 见过愣头青的,没见过这么愣的,这好好一小姑娘,脑子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不过白婴尊者毕竟是老辣,很快调整过来,摸出来一瓶丹药递给乔安:“这是老朽炼出来的丹药,有助于逼出帝君内丹,于你身体无害,反而还有利于你修炼,你每日早晚各服一颗,等服完了,老朽再拿给你新的。” 乔安接过来,打开玉瓶塞子,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只闻了一下,她就觉得全身毛孔都舒张开,特别舒服。 她点点头:“行,我一会儿就吃。” 见她这么爽快,白婴尊者更是笑眯眯的。 别人若是吞了内丹,要么贪图内丹中的庞大力量,要么妄图与帝君攀关系;如果说要把内丹取出来,面上不显,心里也得不甘心,说不得还怀疑这丹药有什么问题,偷偷摸摸做小动作不愿意吃。 但是这小花妖愣虽愣,却是个好孩子,不贪婪,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心性澄澈干净,让人喜欢,也无怪乎帝君都对她颇为特殊。 想到帝君,又想到自己那宏伟的计划,白婴尊者脑筋转了转,计上心来。 白婴尊者状似不经意说:“你还不知道吧,帝君昨天深夜就出去了。” 乔安一愣:“去哪儿了?” “帝君贵为九重天尊主,肩负着保护三界安危的重任。” 白婴尊者竭力塑造太宸帝君光伟正的英明形象,大声赞叹:“帝君虽常居混沌秘境,不理世事,但若是三界哪里有异端作乱,或者异变暴动,帝君都会出去平息暴.乱、主持大局,护佑三界生灵,可谓是大仁大义、大勇大爱。” “...”乔安尝试着把这八个字和太宸帝君那张阴沉沉的脸联系在一起,表情渐渐怪异, “嗳,小乔仙子,你可莫以貌取人。” 白婴尊者一看乔安就知道她怎么想,当即摆出一副“你真是不懂”的表情,摇着头说:“帝君虽然看着性情暴烈,实则宽仁博爱,是九重天亿万万生灵的大恩人。” 乔安肃然起敬。 太宸帝君那是看着性情暴烈吗?那根本是大魔神本尊,要搁她那边的小说里,那就是板上钉钉的绝世大反派! 要是这样的都能算宽仁博爱,那乔安谦虚地认为,自己怎么也该是个圣母本圣吧。 不过白婴尊者能把话含蓄到这个份上,也是很努力了,乔安要给老人家点颜面,她当即表示:“是,是小辈偏见了,帝君一定是面冷心热,嘴上凶巴巴,实际是个好人。” 白婴尊者动了动嘴,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是乔安已经说不再对帝君有偏见,这正是他的目标。 白婴尊者不再纠结这个,决定继续撮合两人的下一阶段的目标,于是问她:“小乔仙子啊,你看,你在这混沌秘境也是要常住下去,总要有些消遣吧。” 乔安老实说:“天霖仙尊给我留了不少书。” 白婴尊者不赞同:“年纪轻轻的,老窝在屋子里看书怎么行,也得出来溜达溜达。” 乔安想想也是,这几天除了看书就是睡觉,以前忙得没时间睡觉的时候,最羡慕的就是猪,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但真这么昏天黑地的睡了几天,乔安有点怕给自己睡傻了。 不过乔安也有顾虑:“尊者,那我要是在秘境干点什么,帝君会不会生气啊,天霖仙尊跟我说过,帝君可不想看见我了。” 白婴尊者和蔼说:“怎么会,天霖就爱多想,你看你也住了这么些日子,帝君何曾动过你一根手指头?你放心大胆地住,只管把这里当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乔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这里当家,不过想想白婴尊者的话也有些道理,太宸帝君要想弄死她,早弄死她了,人家九重天大佬,要么修炼要么出去拯救苍生,神出鬼没的,哪有功夫搭理她这个小花妖。 这么想着,乔安不由地动摇了:“那您说...我干点什么好呢?” “那当然是看你自己了,看你有什么爱好。” 白婴尊者摸着胡子,笑眯眯说:“像你们这些年轻轻的小仙子,平日里弹弹琴,种种花,喝喝茶,那不是再好不过的吗。” 弹琴好啊,琴声每天都能传到帝君耳边,帝君一好奇,过来一瞅,嗳,红线就牵上了。 种花也好,花香每天都能传到帝君那里,帝君一好奇,过来一瞅,嗳,这红线又牵上了。 喝茶就更好了,品茗那必须得有个伴,等这小花妖给帝君养成喝茶的爱好,每天喝个十吨八吨,指定能修身养性。 白婴尊者就盼着帝君能赶快沉浸在爱情的泥潭中,就像东边那谁谁和那谁谁的虐恋情深,西边哪家小仙子和小公子的相爱相杀...他可是知道,这人啊,一散发出爱情的酸臭气息,就日不动天也日不动地了;而帝君一消停,他们的好日子可就来了。 白婴尊者慈爱地看着乔安,就像看着自家正在吭哧吭哧长膘的小猪仔。 这小花妖多好一孩子,不仅自己乖,还肩负着把帝君也带乖的宏伟... “那我种地行吗?” 白婴尊者慈祥的表情一滞:“什么?” “其实我一直有个梦想。” 乔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一直想买块地,当地主,种点土豆玉米...不是,种点仙果仙菜,再圈个篱笆卷子,养点小鸡...仙鸡仙鸭仙大鹅。” 白婴尊者:“...” 说完,乔安搓着手期待问:“尊者,您看我这爱好行吗?” 白婴尊者从来没见过这么朴实的爱好。 行吗? 白婴尊者试着想象了一下,帝君挽起袖子裤腿跟人间老农似的下地种田喂鸡鸭的场面... “...”白婴尊者声嘶力竭:“不行!这绝对不行!” “哦...” 乔安面露失望,白婴尊者怕她失去了积极性,咳了两声:“这个也不是我拦你,只是仙界哪有什么养鸡鸭的,如果你真想种,不如种点别的?” 乔安老实问:“那种什么行?” 白婴尊者沉吟片刻:“不如种些九曲仙株,琅琊花树,西方那边的梵贞菩提也是不错...” 这些名字听着就很牛逼,乔安很有自知之明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些好东西到我手上糟蹋了。” 乔安突然想起什么:“尊者,我能种点桃树吗?” 桃树好养活,又能结桃子,桃花又好看,种成一大片想想也是美滋滋的。 只要不养仙大鹅种什么都行,白婴尊者点头:“不过这个你得和天霖说,我要闭关炼丹,天霖不时就要进出秘境,跟他要是最方便的。” 乔安乖乖点头。 终于把小花妖带上了正路,白婴尊者甚是欣慰,又热情欢迎她多出来溜达溜达给偶遇帝君创造机会,才急匆匆回去炼丹了。 想到要种桃子,乔安也是很期待,在屋子里晃悠了半天,终于看见天边划过一道流光,乔安连忙大声喊:“天霖仙尊——天霖仙尊——” 那道流光在经过竹楼时本来加速要跑,但是乔安已经高高兴兴迎了上去,天霖仙尊左跑右跑,也没跑了,无奈只能停下。 天霖仙尊一手抬起,宽大的垂袖正好挡住脸,他干巴巴问:“乔小友,可是有事?” “啊,是我上午和白婴尊者闲谈,如果不麻烦的话,您能不能帮我找点桃树种子种种。” 乔安听天霖仙尊声音含含糊糊,像是嘴里含了什么东西,奇怪说:“仙尊,您声音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哈哈,没事儿,是我练功出了点岔子。” 天霖仙尊一顿:“乔小友,昨晚睡得挺好吧?” 乔安觉得仙界风俗真的太奇怪了,见人都问睡得好不好。 不过她最近正尝试着将马屁与事实融汇贯通,有了跟白婴尊者的经验,她感激说:“多亏了仙尊给我安排的这个小竹楼,我睡得可香了。” ...然后天霖仙尊就很久没有说话。 乔安仿佛隐约听见两声哽咽,怀疑自己幻听了:“仙尊,您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 天霖仙尊擦拭了一下肿出个大包的眼角,坚强说:“乔小友,桃树是吧,我知道了,过两天就给你带回来,你还有别的事吗?” 乔安摇了摇头,天霖仙尊步伐匆匆要走,乔安也转身要回屋。 天霖仙尊走到一半,又猛地转身回来。 “乔小友!” 乔安扭过头,一脸茫然:“仙尊怎么了?” “小乔啊...” 天霖仙尊踌躇半响,委婉说:“混沌秘境仙气浓郁,修炼事半功倍,你可以多抓紧时间好好修炼。” 是偷懒太多被嫌弃了?乔安有些羞愧,连忙拱手:“仙尊教诲的是,小辈日后一定好好修炼。” 天霖仙尊继续说:“尤其是晚上,我们根本不需要睡觉,有那个功夫多修炼最好,觉可以适当少睡一些。” 乔安有点不舍:“...好吧。” 天霖仙尊最后语重心长:“如果一定要睡,就尽量控制一下打呼的音量,大家生活都已经很艰难了,就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吧。” 乔安:“...” 乔安:“!!!” 天霖仙尊说完,也觉得老脸羞愧,忙不迭消失在天边,只留下呆呆的乔安。 乔安一脸懵逼地回了竹楼,坐在小竹凳上,回忆着今天天霖仙尊的话。 难道是她打呼声音太大,天霖仙尊那么老远都听见了?还吵到人家睡觉了? 那岂不是整个秘境的人都知道她乔安是个打呼怪了。 天啊!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乔安细思极恐,顿时羞愧得不行,在那里咬着指甲哀叹自己的名声。 “呜呜,将来可怎么出去见人啊——” 乔安正伤心着,外面穿来清冷的男声:“玉珠仙子可在?” 玉珠仙子? 只有一个人这么叫她。 乔安一愣,连忙跑去开门:“在在在。” 一开门,外面果然立着长身玉立的昭华仙君。 乔安拱手:“见过仙君。” “不必了。” 昭华仙君面色和缓:“你毕竟是南天坊中人,虽然因为师尊内丹必须常住混沌秘境,但是那边总要给个交代的,我正巧出去办事,你有什么话要带过去,我一并给你捎带。” 毕竟就这么把南天坊少主的未婚妻带回秘境,什么说法不给也不是回事儿,帝君随心所欲,他这个当弟子的总是要安排妥当的。 乔安听了,陷入沉思。 她最近脑子里的记忆大半都清晰了,对于原身的身世也有了更多的想法。 按理说她无父无母,南天坊主待她如亲女,少主更是她的未婚夫,她理应去信说明情况;但是她最近越是看清记忆,越是有更奇怪的直觉,倒是不大想和那边有什么交际。 沉吟片刻,她摇了摇头:“多谢仙君体谅,但是我现在还没恢复记忆,等我想好了再回信吧。” 昭华仙君也不强求,点了点头,临走时又嘱咐她:“师尊出去了,我们闭关的闭关出去办事的办事,混沌秘境险地众多,你在附近走走也罢,莫要去那些险地,免得出了什么岔子,我们不能及时搭救。” “多谢仙君,小辈明白。” 乔安想到刚才白婴尊者的话,好奇说:“仙君,帝君是出去匡扶正义去了吗?” “...也算是吧。” 昭华仙君犹豫了一下:“毕竟魔君狼子野心,师尊打压他,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啊?”乔安迟疑:“...是那位...头上长俩犄角,握着一把火焰红缨枪的魔君吗?” “对,就是他,魔君侯辛。” 昭华仙君欣慰说:“他是师尊旧友,师尊出去秘境,时不时地就会去魔界与他聚一聚。” 乔安陷入了沉默。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聚一聚,那位魔君好像是用一条腿蹦跶回去的... 那么这一次... “啊啊啊——” 恢弘磅礴的黑色魔殿轰然碎裂,黑红的大地上,在一片鬼哭狼嚎四散奔逃的魔兵魔将中,一道火焰的流光是那么耀眼灼目。 顽强英勇的魔君迈动着那一双有力的大长腿,甩着空荡荡的袖子,感受着背后乖张翻涌的煞气和凶戾冰冷的剑风,胸口万千情绪奔涌,不禁双目含泪,发出灵魂深处最深情的咆哮:“草泥马太宸你丧心病狂不是人——” ※※※※※※※※※※※※※※※※※※※※ 乔安:我爱种地。 太沉帝君:我爱打人。 魔君(哽咽) 天霖仙尊(委屈) 帝君是个蛇精病(七) 侯辛心里苦。 就刚刚,他还四仰八叉坐在他那魔君专属烈焰骷髅头大王座上,对着手下的魔兵魔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一群彪悍强壮恶名远扬的大魔头们畅想着来日踏破仙界、他们魔界一统三界威震四海的场面,都是脸红脖子粗,激动得嗷嗷叫唤。 侯辛听着那一声声“魔君万岁”,心中得意万分,正美滋滋幻想着到时候把那个狗日的太宸混蛋踩在脚下,双手叉腰对着他那张死人脸喷唾沫的时候,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殿都往下一沉。 整块的华丽穹顶和大块大块的碎石往下坠,大魔头们只觉得身边骤然一亮,一个个傻乎乎地仰起头,就看见光从空荡荡的房顶洒下来,一览无余的天空下,翘着一把洋洋得意的黑剑,剑旁边,径自立着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 大魔头们:“...” 这熟悉的风格,这熟悉的画面… “啊啊啊——” 魔头们二话没说,狼奔豕突屁滚尿流四散逃命去了 ——其中尤以侯辛大魔君的身形最为矫健,排面最是恢弘。 那毫无疑问的,裂天剑必须给安排上啊。 当侯辛被兴致勃勃的裂天剑怼着屁股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狂奔,听着周围小弟们鬼哭狼嚎的惨叫,迎着苍劲的冷风,不由流下绝望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说好的周期性不高兴才跑出来打人呢?他今早才数着明明没到日期呢,上次打完至少还可以再消停三个月呢。 说好的等他胳膊腿长齐全了再来呢,他这才刚长完一个腿,上面还缺斤少两呢,这怎么就这么等不及呢,那人间老农地里割韭菜也得长熟了再一茬茬割啊,这才长一半呢那你就来你这不是太不讲道理吗。 侯辛躺在地上,绝望地看着自己刚长好的那条粉嫩嫩的左腿又没了,还白搭上一条完好的右腿。 他整个人委屈得冒泡,忍不住大吼:“草泥马太宸你个老狗逼!你他妈就不能把我带到个偏僻的地方卸吗,这么多人看着老子将来怎么带队伍!老子堂堂魔界之主不要脸的吗?!” 裂天剑在旁边开心得直打颤,摇头晃脑往那边探头探脑看情况的魔将们脑袋上转了一圈,又激起一阵惨烈的鸡飞狗跳。 “...”侯辛发誓,等将来他练就绝世魔功,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一对混蛋剑人一起恁进地沟里! 侯辛在心中怒骂三百回合,终于发泄了心头的怨气,这时他才注意到太宸帝君异样的沉默。 他惊讶地昂起头,见太宸帝君静静不远处的山丘上,俯瞰着黑烟弥漫的魔界大地,眉目寡冷,面无表情。 侯辛心中一奇。 虽然太宸这狗比长年累月不高兴,但是这种漠然冷漠的表情还真是很少见的。 “嗳,你这次来干嘛。” 侯辛喊:“你不是忙着把你内丹弄出来?” 太宸帝君猛地看来,眼风凌厉。 “你别瞪我,九重天都传遍了,谁不知道你堂堂太宸帝君的内丹被一个小花吞了。” 侯辛幸灾乐祸:“那天我就看出来了,她身上的气息和你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当是刚跟你双.修过,我还吓一跳心说你哪藏了这么个红颜知...” “嗖——” 侯辛只觉得脖子一凉,声音一卡,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颤颤巍巍低头一看,就看见离自己十几米远外有一具特别眼熟的身体... 侯辛:“...” 侯辛双目含泪:“艹!” 老子的身体!那么大一身体!没啦! 裂天剑直接从天下掉下来,抖抖抖笑成了一个小傻逼,侯辛骂它:“你笑!再笑!迟早给你笑裂!” 裂天剑当场掰弯给他看,洋洋得意表示自己超柔韧,笑裂是不可能笑裂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笑裂的。 侯辛气得想咬它,对太宸帝君喊:“这又不是我说的,是外面传的,你朝我撒什么气,你要是能耐,你就赶快把内丹取出来啊!” 太宸帝君走到他旁边,伸出手,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裂天剑瞬间乖乖地躺到他手心,看得侯辛眼都红了。 太宸帝君缓缓摩挲着黑剑,淡淡说:“那逆丹已经融进她体内,我已经命天机门日夜翻阅典籍,还没找到取丹的法子。” 侯辛嗤笑:“骗鬼呢,别的法子我不知道,把人神魂直接抹灭,内丹封在躯体里,肉身放在哪儿再慢慢琢磨呗;那总不能让人带着你的内丹到处晃悠啊,她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跟着一起陪葬,那不是笑话嘛!” 太宸帝君冷漠说:“我杀过她,两次,机缘巧合,都没杀成而已。” 侯辛当场瞪大眼睛,生生给弄笑。 “你说什么?这三界九重天还有你太宸杀不成的人,还没杀成,你——” 侯辛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什么,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对,你这个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杀不成?两次不成可以杀三次,百次不成杀千次。 怎么会有杀不成?这世上只有杀不了和不想杀。 侯辛这才注意到太宸帝君眉心越来越鲜艳的红痕,再联想到那些传闻和他古怪的态度,心中一个想法愈演愈烈。 “不是。” 侯辛吞了吞唾沫:“不会真像那些谣传说的...你是看上人家小花妖了?” 太宸帝君浑身一震,整个人身上煞气翻涌,阴飕飕盯着他,缓缓握住了剑柄。 “嗳嗳,说话就说话,你这是要杀人灭口怎么着啊” 侯辛吓得挣扎着把自己脑袋往后滚了两圈,状似委屈说:“我这是给你分析情况,你要是不爱听,那你走啊,非来拆我殿...不是,非来拆我干嘛!” 太宸帝君下颚微动,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但是到底没有动手。 一看他这样子,侯辛心里就有数了。 这一刻,侯辛如果还有胳膊腿,一定双手叉腰仰天大笑:老天开眼,太宸这狗比王八蛋终于有报应了! 让他再拆他胳膊,让他砍他腿,让他砸他宫殿,让他成天一副“老天第二老子第一”的嚣张样,好啊,报应来了吧。 万年单身狗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还因为情感问题不得不深夜离家出走——这他妈是怎样的大快人心! 侯辛看着阴着个脸的太宸帝君眉开眼笑,心想老子要是不给你把事儿搅黄了,那对不起他这些年来掉过的腿儿! 侯辛立刻亲热说:“兄弟,这个事儿你真得听我的,怎么讨好这些小仙子小魔女的我可有经验了。” “讨好?” 太宸帝君满满嘲讽地勾了勾唇,毫不犹豫地扭身就走。 侯辛喊:“嗳,你瞧不起谁啊,那谁让你单相思呢你不得多费点心思。” “谁说本尊喜欢她?可笑。” 太宸帝君狭长的眼尾扫了他一眼,轻嗤一声:“本尊只是暂时留着她有用而已。” 侯辛心想你就装,你就继续装,跟谁不会装逼似的。 “那喜欢不喜欢的,谁说得清呢。” 侯辛作语重心长状:“太宸,你以前可从来没因为哪个女人说这么多话,我看她对你影响真的挺大的,说不定你只是喜欢她但是自己不知道。” 侯辛边说边小心觑着太宸帝君的表情,他以为太宸帝君会被他激怒,但是太宸帝君完全没有表情,只平静看着他:“所以呢?” 这个反应可不太对…侯辛心头惴惴,但话说出去也不能收回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装模做样:“这样,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给你支个招吧;等你回去,你再给她一刀,你要是能把她干掉呢,就证明你不喜欢她;而你要是没弄死她呢,那事不过三,就证明你的确是喜欢她,你也就别挣扎了,就干脆和人家好得了。” 有道理个屁,这就是个坑,侯辛觉得太宸应该是把人杀不了,但是他也不信有姑娘险些被太宸杀了三次还能心无芥蒂和他好,不恨死怕死他就有鬼了。 这整好了,最少也是个虐恋情深,怎么也得让太宸这家伙儿伤肝伤肺,要是能气得天天吐血是最好的。 嘿,侯辛就乐意看着太宸帝君傻乎乎自己挖坑再往里跳,当下期待地看着太宸帝君:“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太宸帝君表情难得没有暴躁阴郁,反而脸色平和,静静看着侯辛,半响,突然笑了。 这一笑,给不怀好意的侯辛生生吓得一个哆嗦,惊恐地看着他。 “侯辛。” 太宸帝君慢条斯理说:“本尊有时候懒得动脑子,是因为本尊不需要,不代表本尊没有脑子。” 侯辛:“...” 你这个信息量,稍微有点大。 “敢戏谑本尊。” 太宸帝君缓缓握住剑柄:“本尊倒是看你这个脑袋,是不想要了。” 侯辛:“...” 侯辛嘶吼:“不介不介我想要我错了帝君我——救命啊啊啊——” ...... 天霖仙尊没几天就给乔安带来了桃树种。 乔安小心翼翼捧着那一株株嫩绿绿的小嫩芽,天霖仙尊又递给她几个巴掌大的桃子:“这些留给你吃,味道挺好的。” “谢谢仙尊。” 乔安闻着桃子的清香,对这些小嫩芽更期待了,开心问:“仙尊,这有什么注意事项吗?多少天浇水,要施肥吗?” 天霖仙尊哪敢让她在这儿施肥,怕帝君打不死他的,忙说:“不用,这些桃种生命力很强,埋在地里它自己就长,特别好活。” 天霖仙尊对这虎了吧唧的小花妖是一万个不放心,说完还不走,又絮叨给她嘱咐:“种这个也不用什么工具,你就到时候轻飘飘掐一个手诀,地上就挖出来一个坑,那种子就自己乖乖跳到地里生根发芽,过不了多久就自己长出来...对了,手诀会不会掐?劲风咒是这么摆,这个手指是这么扭,让仙气顺着眉心往下涌动...” 乔安:“...” 乔安怀疑自己怕不是被当成智障了,幼儿园教折纸也不至于仔细成这样啊。 她好歹是个成年人,一个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大学水过的正经社畜,这就有点没面子了。 乔安忍不住:“仙尊,这个我会。” 天霖仙尊断然:“不,你不会,来,跟着我学,我再教你一个甘霖术。” 乔安:“...好吧。” 天霖仙尊恨不得手把手给乔安教一遍,确定乔安都掌握了不会搞出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了,才松了口气,急匆匆地走了。 乔安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走到自己早选好的种植地。 她看着那一片平坦的土地,琢磨了一下,在地上找了个位置,后退两步,按照刚才天霖仙尊教的法诀,掐指一捏,又挥一挥衣袖。 一阵劲风吹过,扬起一层灰色的沙石,地面纹丝不动。 乔安:“?” 乔安迟疑地看了一下那平坦的地面。 好像...没有坑。 难道是她用的法力还不够大? 乔安沉下心来,闭上眼,继续掐法诀。 让仙气顺着眉心神魂往下涌动,涌到手心,涌到指尖,然后爆出来... “嘭!” 强大的爆裂气流让她的衣袍鼓起,乔安兴奋地睁开眼,看见那地上一个完美的坑...嗯?还是没有坑?! 乔安这回真是搞不懂了。 她蹲下来,瞅着那灰黑色的地面,挠了挠头。 自从吃了白婴尊者给的丹药,最近头皮老是痒痒的,要不是知道人那是正经仙丹,她还当是促进长头发的。 乔安试探着伸出手,在地上摸了摸。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挺硬的。 乔安又用指头往下抠了抠,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也挺...不对。 她往下抠,一时竟然没抠动。 乔安又用力往下抠,指尖在看似松软的泥土里艰难地抠了十厘米,到最后竟然生生抠出了指甲抠在金属上的嗡鸣声。 “...”乔安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呆呆遥望着这片一望无垠的大地。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大个秘境寸草不生了。 这他妈是得怎样的钢筋铁草才能从这样的泥土里发芽啊?! 乔安蹲在那儿,忧愁地看了看地,又忧愁地看了看自己手边一株株嫩绿色的小芽。 这天霖仙尊刚才也没讲这种地怎么种啊。 那就生种啊? 乔安摸出来一个桃子,忧愁地咬了一口。 那她一个个挖坑,手不得废喽…嗳,这个桃真甜啊,还是等她先把桃吃完再想吧。 乔安快乐地蹲在那儿啃桃,突然后背吹来阵阵凉风。 不骗人,真是特别突然,乔安摸了摸胳膊,随意扭头一看,这脖子就僵在那儿。 只见几天前突然消失的太宸帝君,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负手而立,眉目阴郁,垂眼凉凉看着她。 乔安那一刻,脑子里莫名闪出一个词。 阴风阵阵。 妈耶~ 乔安被这突然一个人影吓得险些桃都掉了,回过神,赶快站起来,礼节性低眉顺眼问好:“小辈见过帝君。” 太宸帝君并不说话,只阴沉沉盯着她。 乔安被看得一头雾水。 在她的印象里,她和太宸帝君也就见过两面,自从第一天他捅了她十八刀结果自个顶着一身刀口气汹汹走了之后,俩人就没再见过面,连内丹的事儿都一直是白婴尊者和天霖仙尊他们和她说,要不是今天意外撞见,她约莫着人大佬是不是已经把她给忘了。 不过这只看着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乔安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明白帝君的怒气点,小心解释:“帝君,我是想在这里种点桃树,有点事儿干,已经和天霖仙尊报备过了...不过要是您不高兴,那我换个地种也行。” 太宸帝君眯了眯眼。 乔安连忙摆手:“…不种了不种了,我这就回去。” 太宸帝君阴晴不定看着她那巴巴想跑的样子,抿了抿唇。 他盯着她半响,突然伸出一只手,修长的五指缓缓伸展,露出苍白而没有纹路的掌心。 乔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太宸帝君皱了皱眉,不耐:“嗯?” 乔安迟疑了一下,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桃... 乔安缩了缩手:“帝君,这、这不行,我都啃一半了。” 太宸帝君:“...” “我这有新的。” 乔安飞速拿出一个水灵灵的新桃,嘭地一声就砸在太宸帝君手心。 太宸帝君:“...” “不够还有。” 乔安说着又拿出来俩桃,“嘭”“嘭”摞着放到太宸帝君手上,热情洋溢:“帝君您吃,水特多,可甜了,吃完我这还有好多呢!” ※※※※※※※※※※※※※※※※※※※※ 乔安(理直气壮):没有一个桃子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个! 太沉帝君:…… 太沉帝君:内丹不要了,女朋友不要了,还是打死吧! 帝君是个蛇精病(八) 太宸帝君看着自己手中的桃子。 三个巴掌大的蟠桃,一个垒一个稳稳立在他掌心,稳如磐石、不动如山,充分展现了乔安同志扎实的高中力学功底。 太宸帝君看了这个桃上加桃的画面很久,然后缓缓抬起头,盯着乔安。 乔安阳光灿烂的神情凝固在脸上,不由地退后两步,小心翼翼瞅着他。 这怎么看着...怪吓人的。 乔安小心试探:“...帝、帝君?您是不是不太高...高兴啊?” 太宸帝君扯了扯唇角,阴飕飕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 乔安深思熟虑:“...您是不是不太爱吃桃啊?”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没有说话。 太宸帝君直接捏爆了一个桃。 那叫一个果肉横飞汁水四溅,吓得乔安连忙往后躲:这桃汁沾衣服上了,得多不好洗! 破碎的果肉和爆出的汁水顺着苍白修长的指骨滴滴答答往下坠,太宸帝君看着乔安忙不迭地躲开,眼神更加阴鸷。 乔安一边躲一边心里吐槽,要桃子的是你,现在生气的也是你,不爱吃桃就不爱吃,还恼羞成怒是怎么滴。 太宸帝君一手被捏碎的果肉,乔安的退避三舍让他火气上涌,感觉到手上粘腻的触感,他眉心烦躁地拧起,手上无知无觉用力。 眼看那俩好好的大桃子就要被太宸帝君捏碎,乔安忍不住小声说:“帝君,您要是不吃...要不就还我吧。” “你说什么?” 太宸帝君猛地冷冷看她,乔安更小声嘟囔:“好歹是天霖仙尊大老远带回来的...帝君也不能胡乱糟蹋东西啊...” 其实桃子才没有那么多,一共没几个,她大半都给他了,结果他还不高兴。 这桃那么甜肯定是好桃子,不定是什么珍贵品种,吃一个少一个,而且桃核还可以种呢? 太宸帝君额角绷起青筋:“乔安!” 乔安浑身一震,一脸不可思议:这暴躁大佬竟然还记得她名字! 太宸帝君阴着个脸:“你以为本尊要的是你这几个破蟠桃?!” “不不不,当然不。” 乔安赶紧摇头:“怎么会,我都看出来了,您不爱吃桃。”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脸颊微微抽搐,苍白的皮肤染上潮红,薄薄的唇线抿得发白,眉心红痕鲜艳地像是要滴出血来。 乔安能清晰看见他额上鼓起的青筋一跳一跳,甚至恍惚听见什么磨牙的声音。 “呵!” 太宸帝君死死盯着她,骤然冷笑,语气冷得瘆人:“你到底是真傻,还是根本在装傻,故意消遣本尊!” 乔安被他这个语气有点吓到了。 她迟疑地看了看他,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凶戾,才终于鼓起勇气,小小声说:“帝君,虽然您是帝君,也不能随便人身攻击啊,莫名其妙就骂我傻,那、那我是不太高兴的。”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看着乔安一脸委屈又不高兴的小表情,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上涌,让他特别想现在就把她脑袋拆开,看看到底都装得什么!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传来天霖仙尊的声音: “乔小友!我才想起还忘了嘱咐你,这个地啊它——” 天霖仙尊剩下的半截话生生卡在嗓子里,他瞪大眼睛看着站在乔安对面的太宸帝君:“帝、帝君?您怎么来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太宸帝君冷漠瞥一眼天霖仙尊。 一点眼色都不会看,看他还是太闲了。 太宸帝君一言不发,直接拂袖离开。 乔安看着太宸帝君突然地来又突然地走,完全摸不着头脑。 右手臂有点痒痒,她随手一挠,却摸到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她愕然扭头,看见一把黑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旁边。 乔安一下就认出来,这是太宸帝君那天带着的那把剑,是叫什么天来着,好像挺厉害的一把神器。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倒不是因为这把剑那天捅过自己十几刀...主要是没见过黑得这么彻底的剑。 这已经不是剑在墨水里洗过能形容的,这简直就是墨水成剑本剑,黑得那叫一个纯粹。 乔安都怀疑要是帝君黑天出门,还能看见自己剑在哪儿吗? 这把黑剑就戳在她手臂边,挨挨蹭蹭、左摇右晃,跟探头探脑的小孩子似的。 乔安觉得它还挺有灵性的,提醒它:“你主人都没影了,你还不快跟上。” 黑剑扭了扭,又凑过来,用圆溜溜的剑柄蹭了一下她肩膀,又羞答答地缩回去,继续吭哧吭哧扭。 哎呀呀,这小样儿... 乔安环视四周,确定太宸帝君已经没影,把左手的桃倒腾到右手去,然后飞快摸了一把剑身。 摸着凉凉的,手感还挺好。 黑剑颤了颤,扭捏地躲了躲,乔安又摸了两下,黑剑高兴得嗡鸣一声,亲亲热热就往她怀里钻。 乔安还真是没见过这种会动的古兵器,把黑剑抱了满怀,挺稀罕得摸了又摸,黑剑特意把剑刃朝外,乖乖给她摸,还撒娇般的用圆圆的剑柄去蹭她的脸。 “裂天。” 乔安和剑同时一僵,有致一同抬起头,看见刚才消失的太宸帝君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就悬在不远处的半空中,居高临下,一手负后,凉凉地看着她们。 乔安能感觉到怀里的剑在打哆嗦。 那一刻,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乔安还是忍不住琢磨: 你说一个能把剑吓得发抖的人,这太宸帝君得凶残到什么境界! 裂天剑可不敢撒娇了,从乔安怀里飞回太宸帝君身边,全程安静如鸡。 太宸帝君斜眼瞥了一眼旁边装乖的裂天剑,又瞥了一眼下面低着头的乔安,嘲讽地扯了扯唇。 都是一个德性,气死人不偿命的东西。 太宸帝君像是懒得搭理,留下一声冷笑,就直接转身离开。 确定太宸帝君真的走了,乔安才松了口长气,一转身,就对上天霖仙尊幽幽的眼神。 乔安被看得头皮发麻:“仙尊,您有事儿?” 天霖仙尊复杂地看着她:“乔小友,帝君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我刚也被吓一跳,一扭身他就站那儿了。” 乔安老实说:“我还以为他是想吃桃,但是又好像不是。” 天霖仙尊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帝君还能和桃扯上关系:“怎么了?” “他就是朝我伸手。” 乔安示意了一下双手,也是一头雾水:“那我肯定不能把自己吃剩下的桃给帝君啊,我就拿了三个新的给他,然后他就生气了。” 天霖仙尊看着乔安右手里只剩下半个的蟠桃,和左手里绿嫩嫩的桃树株,陷入了沉默。 他就不明白了,现在年轻的小仙子们都是怎么想的? 还是他年纪太大了,有代沟了? “...乔小友啊。” 天霖仙尊艰难开口:“帝君向你伸手,你怎么会觉得他要的是你啃剩下的桃,而不是树种呢?” 乔安哈哈大笑:“仙尊您真逗,怎么可能是树种,难道帝君还要帮我种树吗这怎么可能哈哈哈!” “...”天霖仙尊特别想问问她,难道帝君不想帮你种树就想吃你啃完的桃子吗?! 是不是脑子有坑?就问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天霖仙尊踉跄两步,捂着心口,只觉得一口血闷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乔安紧张要过来扶他:“仙尊您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天霖仙尊摆了摆手,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她:“然后呢?” 乔安老老实实说:“然后帝君就把桃子捏爆了。” 天霖仙尊:“...” “仙尊,你说帝君是不是生气了?” 乔安疑惑得非常真实:“可是他为啥生气呢?我现在都没想明白,总不能是非爱吃人剩下的吧。” “...”天霖仙尊:“噗——” 乔安大惊失色:“仙尊!您怎么吐血了!” “没事儿。” 天霖仙尊一口老血喷出,顿觉神清气爽。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沫,慈爱地看着乔安:“乔小友,三界之中让老夫如此佩服的,你是帝君之下第一人。” 乔安受宠若惊:“仙尊太客气,我我就是个普通人。” 天霖仙尊心想你可不普通,你这样的帝君都没把你打死还能继续活蹦乱跳,你可太厉害了,七天能重生八回的魔君都干不过你。 天霖仙尊急需回去回回血,加快语速对乔安说:“之前我一直忙着整理来朝拜的宾客名单,忙过了头才想起来,混沌秘境地质坚硬、内含煞烈之气,种植不了草木。 这实在是我疏忽,让你失望一场,若不然你还想要点别的,我从外面再找来给你。” 乔安知道天霖仙尊忙得团团转,哪好意思再让人给她这点小事操心,忙说:“您忙您的,我就是打发时间玩玩,土硬没关系,我慢慢把土松一松再种就好了,万一能种成呢。” 天霖仙尊看乔安还挺乐意继续种的,就点了点头:“那我过些天再给你找些花锄来...” 说到这儿,天霖仙尊突发奇想,蟠桃生灵气,若是乔安真能在秘境种成,秘境与帝君息息相关,会不会对压制帝君煞气有什么好处? 不过他随即就失笑,笑自己想太多,不说秘境土质煞气冲天,不太可能种成,就算种成了,又得多少桃树,才能洗净那漫天煞气。 “乔小友只当修身养性,不必太上心,种不成也不必失望。” 虽然不抱希望,但是天霖仙尊还是笑着鼓励乔安:“帝君常年闭关,我也不得闲,寻常人也进不来,说来还从没人在混沌秘境种过东西,若是乔小友真能种成,给秘境增点生气,那可要好好感谢小友。” 乔安不好意思:“您太客气了。” 天霖仙尊转身要走,却又停住,迟疑着对乔安说:“乔小友,帝君内丹离体为你所吞的消息不知怎么地就泄露了出去,如今已传得三界皆知,不时有些蠢蠢欲动之辈,过些日子,几位仙界尊者们就要陆续来秘境拜见帝君、商讨此事,到时候南天坊主也会来...” 乔安一愣,点了点头:“仙尊放心,我心里有数。” 天霖仙尊笑了。 好吧,虽然这小花妖偶尔愣了点,但也不是真傻。 天霖仙尊抚着长髯,微微一笑:“乔小友,你记得,你现在是帝君座下、混沌秘境中人,放眼三界也无人敢动,也不必顾忌太多。” 乔安清脆应了:“多谢仙尊,我明白了!” ...... 之后的日子,帝君照样神出鬼没,白婴尊者照样花式闭关炼丹,天霖仙尊照样忙得脚不沾地。 只剩下一个闲得蛋疼的乔安,就兢兢业业和她的桃树杠上了。 这混沌秘境的土啊,真的是,天霖仙尊送来的那些怎么看怎么精巧的花锄,一个个断在地里,乔安看得糟心,干脆自己徒手挖,挖了两天,看着自己被磨断了一截的指甲,更糟心。 不过乔安这个人有一股韧劲儿,或者说愣劲儿,说要种桃树,她就一门心思地种桃树,这样也不罢休,非要挖。 这破地越是不让她种,她就偏要种,桃子辣么甜,她要吃桃子! 乔安吭哧吭哧挖坑栽树,然后不知道哪一天,裂天剑就探头探脑跑来了。 “呀!” 乔安可惊喜了:“你跑出来了。” 裂天剑得意地翘了翘剑柄,蹭到她怀里腻歪。 乔安和它很亲热,毕竟双方是“过命”的交情,而且裂天剑一个剑竟然很会撒娇,算是弥补了乔安不能养仙大鹅的遗憾。 裂天剑偷跑技术很高明,乔安基本每天干活的时候它都能跑来,而且帝君那边可能是闭关了,一直没动静。 于是乔安就心安理得地和裂天剑混在一起玩了。 到后来有一次,她把树种放进坑里,裂天剑竟然在旁边一拍一拍,把土拍平了。 乔安看着这一幕,愣了一下。 她是知道这里的土有多硬的,花锄一戳就碎,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但是裂天剑拍着戳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乔安脑袋上突然亮起一个灯泡。 她赶快跑过来,蹲在地上看了看,然后一把握住旁边摇头晃脑的裂天剑。 裂天剑被她一握,整把剑都僵住了。 千里之外,主殿冰室之中,阖眸静坐的太宸帝君猛地攥紧手,艳色的唇死死抿住。 乔安握着裂天剑,直接把地下一插,只如刀削豆腐,坚硬的土层薄纸般被切开,带出来的灰黑色土壤顺着剑侧狭长的花纹洒下。 乔安瞪大眼睛看着那裂开的土层,再低头看着手中轻轻嗡鸣想要挣扎的裂天剑,眼神大亮。 “哈哈哈——” 乔安仰天大笑,捞起剑狠狠亲了一口,兴奋道:“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儿!” 当场当机的裂天剑:“...” 太宸帝君:“...” “轰——” 天霖仙尊听见巨响,惊恐地扭头,眼睁睁看着主殿轰然坍塌成一片废墟:“帝君——” 天,这殿怎么又塌了?! ※※※※※※※※※※※※※※※※※※※※ 乔安: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儿! 裂天剑(害羞):你坏坏,你讨厌,你竟然亲剑,嘤~~ 太沉帝君:…呵呵。 帝君是个蛇精病(九) 有了裂天剑之后,乔安终于摆脱了徒手挖坑的艰难岁月,刷刷刷没多长时间就把蟠桃树种种下去了大半。 然后乔安又发现问题了。 她蹲在小树苗边,眼看着这个树苗它蔫巴巴地坨在那儿,无精打采的,根本不怎么长。 要知道,乔安看书里说,蟠桃树是仙界最好生长的树种之一,正常的树苗一天就能半米多高,不用多久就能长成真·参天大树。 但是她这里的蟠桃树可太不争气了。 乔安戳了戳小树苗,树苗有气无力晃了晃嫩绿的小芽:别戳,没看虚着呢。 乔安抱着剑,发愁地又去找天霖仙尊:“仙尊啊,我觉得它是不是缺水了,您那里有什么不用的仙水甘露之类的,能不能给我装点。” 天霖仙尊听了很惊讶:“你把树种都种上了?你怎么做到的?” 没有谁比他更知道混沌秘境这里的土都是什么土,塑个泥碗拿出去指不定比人家仙器还扛造,这叫什么土,这根本不配叫土,活该开除土籍! 天霖仙尊把树种和花锄留给乔安就是让她玩的,打发时间用,没想到她还真给种上了。 天霖仙尊回忆,难道那几把花锄里有什么特殊的仙器他给拿岔了? “就是那么种的。” 乔安献宝似的抱出裂天剑,开心说:“它可帮了我大忙了。” 天霖仙尊看着乖乖躺在乔安怀里的裂天剑:“…” “它可厉害了。” 乔安摸着黑漆漆的剑身,兴奋说:“那些花锄都断掉了,就它最坚强,有了它我一天能挖二十个坑。” 裂天剑骄傲地挺起小剑柄。 天霖仙尊看着因为挖坑而骄傲的裂天剑,沉默了片刻,慈祥说:“乔小友,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乔安莫名其妙,天霖仙尊已经自顾自说:“万年之前,九重天混沌初开,妖魔凶怪当道,血染三界,生灵涂炭;一日,天地混沌感应出天将浩劫,竟凝出生息,经九九天雷,诞出一人,握一剑,一剑劈裂九重天,斩妖魔、杀凶怪、平三界、立天宫,自此四海平、九州定,直至今日,生灵安乐、四海升平。” 天霖仙尊拱起双手,正向着东方主殿的方向:“那一人,便是太宸帝君。” 他又指了指裂天剑:“那一剑,便是帝君之伴生剑,因一剑劈开九重天,被尊为裂天之剑。” 说完,天霖仙尊敛袖,看着一脸懵逼的乔安,微微一笑,和颜悦色:“乔小友,听完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吗?” 乔安呆呆看着天霖仙尊,又低头呆呆看着裂天剑。 裂天剑轻轻嗡鸣一声。 乔安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你这么厉害——” 天霖仙尊面露欣慰。 这个小花妖终于明白裂天剑的意义了,她怎么能拿这么尊贵的神器去挖… “怪不得你挖坑那么厉害。” 乔安佩服说:“我以后再也不嫌弃你黑了,你的黑不是黑,那叫逼格!” 天霖仙尊:“……” 裂天剑臭屁地嗡嗡两声,腻腻歪歪地蹭着她手臂。 天霖仙尊脸颊微微抽搐:“乔小友啊…” “仙尊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它。” 乔安反过来劝他:“仙尊,它可是神器,没那么娇弱,再硬的土挖起来也轻轻松,而且它柔韧性特别好。” 乔安招呼裂天剑:“快快,给仙尊表演个劈叉看看。” 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声嘶力竭:“不看不看了!” 裂天剑遗憾地把弯到一半的腰又折回来。 乔安跟它说了,它这不叫掰弯,这叫瑜伽大师,是一项特别牛逼的专业技能,所以它可乐意给别人炫耀了。 天霖仙尊看着又兴冲冲飞回乔安怀里的裂天剑,只觉得身心受到了重创。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净瓶递给乔安,疲惫说:“这里面是天河之水,源源不尽,你用它浇树,或可有用。” 乔安拿着净瓶高兴说:“谢谢仙尊,那我就回去了。” 天霖仙尊摆摆手,眼看着乔安抱着剑蹦蹦哒哒地走了,心想,帝君的伴生剑被她又搂又抱又铲土,帝君都不管她造作,他瞎操心个屁! 如是心中默念了三遍,终于心平气和,重新挂上微笑,扭头又是那个仙风道骨的天霖仙尊。 …… 乔安自从用天河水浇上树苗,树苗生长情况大为改善。 她每天早起就巡视一圈,看哪一株树苗偷懒磨叽,光喝水不长高,她就走过去,拿着净瓶往下倒。 天河水源源不断往下流,小树苗兴高采烈,嫩绿的芽芽享受地摆啊摆,给旁边的其他树苗羡慕得不行。 五分钟后,天河水还在往下倒,旁边树苗很羡慕。 二十分钟后,天河水接着往下倒,旁边树苗很羡慕。 一个时辰后,天河水仍然往下倒,旁边的树苗很…不、不是很羡慕了。 那颗树苗就被泡肿了,别的树苗需要浇水,它连着三天都在往外喷水。 从那以后,小树苗们鬼哭狼嚎着往上蹿:落后就要被淹,它们要长高,谁也别拦它们长高! 于是乔安欣慰地看见,桃树苗蹭蹭地往上蹿,一个赶一个的抽枝发芽,放眼望去绿茵茵一片,很是生机勃勃。 就在乔安沉迷种树无法自拔地时候,剑主人找上门来了。 太宸帝君来得没有一点征兆。 那天乔安照常兢兢业业挖坑,刚铲出一捧土,手中的裂天剑突然大声嗡鸣。 乔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往四周看,就看见太宸帝君站在不远处一棵桃花树旁。 她已经栽种了百十来棵树,勉强可以称作是桃花林了,太宸帝君站在桃林边缘,还是那一身黑袍,清瘦高挑的身形,宽大的袖口垂下,隐隐露出一截苍白劲瘦的指尖。 他抿着唇,狭长的眼帘垂着,漠然望着她,辨不出喜怒。 乔安看见他,愣了三秒,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裂天剑往背后藏。 “…”太宸帝君眉峰微微挑了挑,嘲讽的意味很浓。 乔安也很快意识到这是掩耳盗铃,尴尬地把剑又抱回来,踢了踢旁边的土坑,然后磨磨蹭蹭往他那边去,很没有底气地小声:“帝、帝君…” 裂天剑安详躺尸状静静躺在乔安手里。 乔安肯定不会被打死,它却是很有可能会被打死的。 裂天剑:莫看我,我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死剑。 乔安龟速蹭到了太宸帝君,在帝君那嘲讽十级加成的表情下,双手捧剑递上,羞愧地低下头:“帝君,我错了,还给您。” 太宸帝君看了一眼裂天剑纹里残存的沙土,没说话。 裂天剑垂死病中惊坐起,蹿到半空狠狠抖了抖,沙土哗啦啦抖了两人一身。 天霖仙尊:“…” 乔安:“…” 乔安:什么叫猪队友,就是和你长得一样的。 乔安差点掩面哭泣,裂天剑也意识到自己干了坏事儿,整个剑都僵了,赶快跑到太宸帝君旁边,讨好地蹭了蹭他。 太宸帝君嫌弃地看了它一眼,漫不经心地握住:“好用,是吧?” 乔安第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和她说,愣愣抬起头,才发现太宸帝君正斜着眼看她,连忙回答:“好用好用!” 太宸帝君:“呵。” 乔安卡了一下,又疯狂摇头:“不好用,一点不好用。” 太宸帝君:“呵呵。” “…”乔安没辙了,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太宸帝君撇开眼,心里冷笑。 之前还伶牙俐齿的,现在装可怜给谁看? 她吞他内丹不害怕,胆子大到拿他半生剑铲土,在他的秘境里左挖一个坑右开一条河,就差翻天了,现在看见他,倒是知道害怕了,倒是不敢吭声了? 这小花妖,惯会装模作样,哼。 太宸帝君嗤笑一声,随手把裂天剑一扔,任乔安手忙脚乱接住,转身就走进桃花林。 乔安一脸懵逼抱住剑。 这什么个意思?剑扔给她什么个意思?! “帝君…” 乔安赶紧追上去,太宸帝君根本不搭理她,漫漫在桃林中行走,挑剔地打量着四周绿荫葱绿的桃树。 现在的桃树已经长到了五六米高,枝叶茂盛,有些树枝上甚至已经结了小小的粉色花苞。 混沌秘境是这九重天上煞气最浓郁的地方,但也同样是仙气最旺盛的地方。 能适应这里的生命,都会享有无穷的好处,生长成这世间最珍贵的物种,或者被磨砺为顶峰的强者。 太宸帝君余光瞥见后面抱着剑傻乎乎跟来的小花妖:只除了这个小傻子,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倒腾这点破树种,一点志气没有。 小傻子还在巴巴叫:“帝君帝君帝君…” “别叫了,本尊听得见。” 太宸帝君突然顿住,转过身来,那傻乎乎的小花妖竟然往他怀里撞。 太宸帝君瞳孔微缩,没有往后退,反而下意识抬起手。 乔安没想到太宸帝君突然停住,脚下一绊,身形不稳,眼看就要往人怀里倒。 乔安大惊失色:碰瓷帝君可还行?他怕不是要生刮了她! 乔安求生本能之下,握剑狠狠往下捅,在额头碰到帝君胸口之前,险之又险稳住身形。 乔安只觉劫后余生,摸了把虚汗,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帝君,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帝君,差点儿,可吓死人了。”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恨不得按着她的后脑勺,把那张笑容灿烂的脸按地里去! 他黑着脸把抬了一半的手又收回去,转身一拂袖,靴尖轻点,已经飞身踩上树枝:“本尊要在这里清修,你走吧。” 乔安看着太宸帝君踩上她细嫩嫩的树枝,脱口而出:“别上!您太沉了!” “…”太宸帝君转头凉凉看她:“你说什么?” 乔安看了看他凶巴巴的脸色,又看了看她那刚长大的小绿树,在强权之下,不禁流下了悲伤的泪水:“我是说,太宸帝君您尽管上,压塌了,都算我的。” 太宸帝君一手轻轻抚着一根伸出树枝,居高临下睨着她悲愤的小表情,嘴角不由地翘了翘,却轻哼一声:“别给本尊耍小聪明,本尊是懒得与你计较。” “是。” 乔安蔫巴巴:“…帝君,那小仙就退下了。” 太宸帝君看着她垂头丧气往外走,垂眼在树枝上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揪下来一朵小花苞。 他盯着那小花苞看了一会儿,屈指在上面弹了两下。 “等等。” 散漫的声音叫住了乔安,她扭过头:“帝君还有事儿?” 茂密的枝叉间,一个小小的东西弹过来。 乔安下意识接住,打开掌心一看,竟然是一朵小小的花苞。 乔安愣了:“帝君,这是送给我的?” “嗯。” 太宸帝君似漫不经心:“好看吗?” 乔安仔细盯着那花苞,看了很久,仰头诚恳说:“这个花苞才长了不到六个时辰,体型不够大,花瓣包裹不够紧实,颜色略淡,整体看来不够饱满,还需要补充营养,所以总的来说,不是特别好看。”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冷冷说:“你可以走了。” 乔安老实:“哦,那帝君再见。” 乔安老老实实往外走,走出桃花林,才松了口气,有些忐忑地问裂天剑:“我刚才表现还不错吧,帝君的问题我都答上来了,帝君是不是挺高兴的?” 裂天剑:“……” 裂天剑无言以对,它指了指乔安的手。 乔安不明所以,张开手,粉嫩嫩的花苞还在掌心。 乔安心疼,多好的花苞啊,将来能长出大桃子呢,帝君就辣手摧花给摘下来了。 她可惜地戳了戳花苞,花苞突然颤了颤。 乔安瞪大眼睛,眼看着那花苞小小的花瓣伸展、舒张,在她眼皮子底下,一点点绽放成一朵鲜艳的小桃花。 乔安:“!!!” 裂天剑摇了摇剑柄,嗡嗡两声嘲笑:哼哼,还嫌弃它呢,你太宸不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装得眼高于顶,竟然还偷偷搞小动作哄女孩纸。 “啊呀呀!” 乔安果然很激动:“他竟然还摘得不是花苞,是花!我第一朵花啊!我就不该让他上那棵树!” 裂天剑:“……” 好了,无所谓了,全白瞎了。 又是无事发生的一天,大家趁早洗洗睡吧! 帝君是个蛇精病(十) 被太宸帝君摘了一朵小桃花,可把乔安的心扎着了。 她一边在那里挖坑,一边忧心忡忡,帝君不会在她桃树上搞事情吧? 要不然好端端,他不在他那大殿里修炼,来她桃林修炼。 那桃树上是修炼的地方吗?好好的床不坐非得坐那树杈子上吗?难道这样会显得更有仙气吗?就不怕一屁股摔下来吗? 乔安不由想到那些被炸得五光十色的宫殿,越想越慌,坑挖到一半就不管了,探头探脑往桃林里走。 太宸帝君阖眸静坐在茂密的枝杈间,苍白的手掌抵着青葱的树干,脉脉生机涌入,消磨着他身上的煞气。 反哺而出的灵气被桃树吸收,树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伸长,树梢的嫩叶慢慢舒展,花苞变得更加丰艳饱满。 不远处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太宸帝君眉心一跳。 他睁开眼,望向那个方向,正看见乔安蹑手蹑脚往这边走来。 居高临下,他甚至能清晰看见她脸上纠结复杂的表情,和手上小心捏着的那一株鲜艳盛放的桃花。 他呼吸微微一窒,平稳游走的气脉一瞬岔了方向。 他猛地站起来,一眨不眨盯着乔安手中的桃花,紧抿着唇,脸颊轻微抽动了一下。 给她就好好收着了,还非要找上来问个明白不成? 真是愣头青一个,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帝君...帝君?” 乔安已经忘了是哪棵树了,眼看着差不多位置,就开始小声叫唤:“您还在吗?” 听到乔安的声音,太宸帝君一下子攥紧手,他咬着牙,阴晴不定瞪着她好一会儿,眼看着她要往自己这个方向来,想都没想,直接飞身离开。 “帝君?” 乔安走到树边,踮着脚往上望了望,没看见人影。 果然是只是随便来晃晃。 随便来晃晃就正好糟蹋了她一朵花! 乔安低头看着手中开得艳丽的桃花,表情无奈:“唉,发愁。” 裂天剑蹭了蹭她。 好啦,好歹是太宸那老家伙用神力催化出来的,能盛放千年不败,簪在头发上带出去多好看... 乔安叹了口气,顺手把桃花塞进嘴里。 裂天剑:“...” 裂天剑:“!!!”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乔安嚼了嚼,美滋滋说:“果然好好吃,好香,还是甜甜的。” “...”裂天剑突然疯狂嗡嗡作响。 “别这样,不能给你吃。” 乔安以为它也馋了,连忙把它抱进怀里,边走边哄它:“我是花妖吃着才甜,你们吃着都是苦的,不好吃的,你要馋了,我那里还剩下一个桃子,我给你切片了,把桃汁给你挤上去,就跟抹润滑油似的,让你尝尝味...” “连天都劈过,硬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连桃花都馋,你也太心酸了。” 说到这儿,乔安不免感慨:“小天啊,要不你哪天和帝君说说,带你出去吃点铁矿石,是不是能给你补钙啊?” 裂天剑:“...” …这事儿它管不了了,爱咋咋地吧! ...... 乔安以为太宸帝君只是随便来晃一晃,然而并不是。 因为第二天,她又在那颗棵桃树上看见了太宸帝君。 乔安猜自己的表情可能有点扭曲,因为太宸帝君本来颇为愉快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来:“怎么,本尊来不得?” “怎么会。” 乔安干巴巴地鼓掌:“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呢,我高兴,特别高兴,三生有幸,蓬荜生辉。” 但是太宸帝君心情并没有好起来,乔安的反应让他很不满意。 她看见他,一点没有激动、兴奋和羞涩的表情,反而皱巴着脸,一副忧郁愁苦的小表情。 这和太宸帝君想象得一点都不一样! 太宸帝君完全接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他阴沉沉盯着乔安,看得乔安一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赶紧要撤:“那个,那帝君好好修炼,小、小仙就先干活去了啊!”说完她急匆匆扭头就要走。 太宸帝君看着乔安慌忙的背影,眼尾一点点飞上戾气,他薄薄的唇动了动,刚要叫住她,乔安已经自己扭过头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太宸帝君眉峰一下子舒展开,他微不可察挺直了腰板,鼻音懒散地出了一声:“嗯?” “那个...帝君啊。” 乔安满脸纠结,鼓起勇气,小小声说:“能不能别、别摘我花了?” 太宸帝君表情僵硬。 “一共也没几朵,我还要留着长桃子呢。” 乔安试探说:“您要是喜欢花,要不我这儿有一本折、折纸大全挺好的...” 太宸帝君:“...” 乔安极力推荐:“花苞也能折,折得可像了,关键是特别节约资源,一张纸可以用好多次,特别好。” 太宸帝君什么也没说,直接离开了。 乔安只听见远处轰隆隆的巨响,跑回去时候一看,整片恢弘的宫殿群都被轰平了。 遥遥望去,天塌地陷,灰飞烟灭,俨然世界末日。 乔安:“...” 乔安一度觉得自己会被打死,晚上做梦都是被太宸帝君掐着脖子千刀万剐,然而事实上她每天还是能活蹦乱跳地继续去倒腾她的桃树林。 然后天霖仙尊就来了。 那天她正爬在桃树上仔细观察桃花的生长状况,表情很是愁苦。 “是不是发现这几天桃树越来越蔫了?” 乔安一愣,探头出去,就看见天霖仙尊站在树下,她高兴打招呼:“仙尊,您怎么来啦。” 天霖仙尊脸上笑眯眯,心道当他愿意来吗?他主要是怕再熬两天,魔君真要被帝君磋磨死了。 那到时候,魔界造不造反倒是无所谓,但是哪儿再找像魔君这样结实抗揍胳膊腿都能随便砍的人去? 天霖仙尊是个有远见的人,为了避免将来可能由自己接替魔君的职务,成为帝君的泄气工具,他决定来从源头上来解决问题。 天霖仙尊幽幽说:“乔小友,你有没有发现,帝君最近很生气。” “我发现了。” 乔安抱着树干,也很忧愁:“帝君到底有多喜欢摘花,我才委婉说了两句,帝君就炸了。” 天霖仙尊:“...” 到现在了居然还认为是花的问题,你到底是个多么铁的憨憨! 天霖仙尊于是决定换个角度入手:“我是看你种桃颇有成效,特意来叮嘱你,所谓小洞天,皆乃造物者心意所化,混沌秘境一草一木更是与帝君息息相关,帝君乐,则天朗风清、生机勃勃;帝君怒,则万物死寂、生息断绝。” 乔安顿时惊了:“什么?那我我这桃儿...” 天霖仙尊叹气:“你不是已经看见了,若是帝君再气几日,你这些桃树,怕是都要枯死了。” 乔安被吓得生生打了一个嗝。 “唉,乔小友啊乔小友,你这次可是错怪帝君好意了。” 天霖仙尊乘胜追击,故意摇了摇头,特意指着乔安所在的那棵树:“你看这棵树,为何生得格外繁茂高大,便是因为帝君曾在此修炼,灵气反哺,使它生机格外充盈。” 乔安瞪大眼睛:“是这样?” “自然是这样。” 天霖仙尊一脸恨铁不成钢:“帝君何许人也,能在意你这几株桃树?不过是喜你心性澄澈、又看你勤奋辛苦,有心点拨一二,所以特意选在此处修炼,结果你倒好,竟然因为一朵花惹了帝君生气...唉,乔小友啊,你让我如何说你才好。” 乔安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因果,她有点小委屈:“可是我也没说什么啊,帝君怎么就生气了?” “小友是随口一说,却是被帝君误会了,误以为你是在责怪他。” 天霖仙尊又是一声叹气:“帝君从来所向披靡,所言所行无人敢置喙分毫,何曾受过如此委屈?帝君心高气傲,必不愿意解释,但是我却是要为帝君分忧,向乔小友解释清楚的。” 乔安听了天霖仙尊的话,似有些明悟。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虽然太宸帝君一直对她凶巴巴的,但是除了第一次见面捅了她几刀,之后再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反而任由她在秘境里造作,连自己的剑都给她用。 这样想想,那么个坏脾气的大佬,对她真的挺不错的。 乔安于是纠结起来:“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让帝君消气吗?” 天霖仙尊很是欣慰:“你有这个心就是最好了,今夜帝君归来,你去与帝君好好解释,帝君看见你的诚意,自然就消气了。” 乔安犹豫:“那帝君看见我,不会更生气吗?”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天霖仙尊一本正经:“乔小友,咱们帝君是个明理的人,只要你展现出诚意,帝君心胸开阔,自然不会再计较。” “...”乔安觉得帝君都能为摘花的这么点小破事儿暴跳如雷,这个心胸的开阔程度有待商议。 但是她也觉得自己是该去说点好话,让帝君心情好一点——毕竟这天天霹雳闪电暴风雨,这别说树了,人也受不了啊。 …… 是夜,夜色笼罩着天幕,阴沉的雷光在天际若隐若现。 太宸帝君挟着翻涌的杀意走过长廊、走进大殿。 长长的袍尾划过,弥漫扩张的黑雾中,华美的雕梁画柱尽数被腐蚀成残渣。 他眉目凶戾,狭长的眼尾蕴着冰冷的煞气,肤色苍白如雪,更衬得眉心一点朱红,浓艳得触目惊心。 玄色的靴底刚刚踩上殿内的玉阶,他猛地反身拂袖,狂暴的气浪瞬间掀翻大殿的一角,雕纹盘龙的梁柱轰然坍塌,却挡不住那一道冷戾的怒叱:“谁?!” 夜幕轰然一道惊雷劈下,闪亮的雷光照亮塌了一半的废墟,和废墟前还保持着要敲门姿势的、一脸懵逼的乔安。 乔安:“...” 她才刚要敲门那个门就没、没了。 乔安僵硬地收回手,就对上太宸帝君冰冷的眼神。 乔安讪讪:“帝、帝君...” 看见乔安,太宸帝君眸色骤然一暗,之前刻意遗忘的恼怒瞬间涌上心头。 他偏过头去,讥讽一笑:“你来做什么?本尊这里可没有你的花!” 乔安:“...” 乔安:我不敢说,但是我觉得帝君是个小心眼。 乔安真诚说:“帝君,小仙知道您之前是一片好意,小仙绝没有责怪您的意思,请您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 太宸帝君轻扯嘴角:“给你几个胆子敢责怪本尊,况且本尊难道还在乎你一个小花妖误不误会?简直笑话。” “是是,您当然不在乎。” 乔安连忙说:“是小仙,小仙想到帝君可能误会小仙,就特别难受,这不听说你终于回来了,就赶快来找您解释,请您千万不要再生气。” 太宸帝君脸色略微和缓,斜了她一眼:“难受,你怎么难受了?” 这是重点吗?怎么还深入调查啊! 乔安懵了一下,绞尽脑汁:“那个…自从您生气之后,小仙每天都惴惴不安,吃不好喝不好,干活也没心情,晚上夜不能寐,做梦都想着请帝君息怒。” 太宸帝君横眉倒竖,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花妖,竟也敢夜夜肖想本尊!” 乔安:“…” 乔安:她、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也罢,本尊懒得管你那么多。” 太宸帝君懒怠得移开眼,漫漫说:“本尊还要清修,没事你就可以走了。” 乔安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赶紧说:“帝君,听说桃树生气对您修炼有益,请您来我桃林中修炼吧。” 太宸帝君当即嗤笑:“算了吧,摘你一朵花都要被你说教,本尊可受用不起。” “这是哪里的话!” 乔安赶紧表忠心:“整个混沌秘境都是帝君的,小仙受过帝君救命之恩,您想摘哪朵摘哪朵,小仙绝无二话。” 太宸帝君微顿,眼尾扫了她一眼,见她虽显出肉痛之色,但是仍满脸真挚,显然是真心实意。 太宸帝君抿了抿唇,不屑说:“本尊摘你那几朵破花做甚。” 乔安听他语气似有和缓,小心觑他脸色:“帝君,那…您不生气了?” 太宸帝君抬了抬下巴,半响才说:“罢了,看在你有口无心的份儿上,这次本尊饶过你了。” 乔安巴巴说:“那帝君,您什么时候能来我桃林啊?” “笑话,难道本尊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太宸帝君似漫不经心:“等本尊什么时候得闲了,想去了,就再说吧。” 超能人形营养剂不来,乔安有点小失望,不过想想太宸帝君能不生气也挺好了,至少明天终于可以见晴天了。 这样想着,乔安殷勤说:“帝君,小仙还有一物,想献给帝君。” 太宸帝君眉峰轻挑,唇角下意识翘起来,又赶快被他抿下去,状似散漫:“虽然本尊不需要,但还算你有心,是什么东西?” “小仙看帝君若是盘坐在树上,树枝那么细,时间久了,容易硌屁股。” 乔安兴高采烈捧出一个圆乎乎的蒲团,热情洋溢:“这是小仙特意为帝君准备的树上蒲团,下面有个凹槽,正好卡在树枝上,完全符合人体力学构造,还可以分散重力,保持平衡,即使您在树上睡着了,也不会摔下来哒!” ※※※※※※※※※※※※※※※※※※※※ 改名啦改名啦,改成《当男主爱上铁憨憨![快穿]》,大家别点错了呀~(≧▽≦)/ 帝君是个蛇精病(十一) 乔安连同她的多功能蒲团被一起扔了出去。 但是她仍然很开心。 因为那天晚上,电闪雷鸣终于散了,她终于又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而更令人高兴的是,事务繁忙的太宸帝君,在第二天就有了空,屈尊降贵亲自莅临桃树林指导。 乔安高高兴兴地去迎接:“见过帝君,帝君早上好!” 自从天霖仙尊和她说了那番话后,乔安重新审视帝君,发现帝君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凶残。 ...或者说其实还是挺凶残的,只不过大概是看在她吞了他内丹的份上,对她还挺不错的吧。 不管怎么说,乔安认为,她不应该把帝君想得那么吓人,既然帝君已经伸出了友善的橄榄枝(一朵花),她也应该以友好的态度回馈帝君的好意。 所以乔安主动颠颠跑过来,仰头看着树上的帝君,为了表达自己的热烈欢迎,热情地捧出自己最后的一个大桃砸:“帝君!吃桃!” 太宸帝君轻身踩在树枝上,居高临下,淡淡瞟了她一眼。 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小花妖的脑子有坑,自己和她较真,很容易被气死。 太宸帝君审视自己之前的言行,认为自己实在对她破例太多。 他不能再主动了,必须得冷着她点,要不然这小傻子就要无知无觉爬到他脑袋上了! 所以太宸帝君表情很冷漠:“没别的事,不要打扰本尊清修。” 乔安完全没感觉太宸帝君的冷漠有哪里不对,她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帝君,那您吃个桃吗?”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额角青筋跳了跳,指着桃林外:“出去。” “哦。” 贿.赂没有送出去,乔安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要走,顺手就举起桃塞向嘴里... “等一下。” 太宸帝君冷冷一声:“把东西留下。” 张嘴刚要啃的乔安:“...” ...帝君您这又是何必呢。 太宸帝君收了桃,就不再搭理她,每天就坐在那棵桃树上阖眼静修,心无旁骛、不问外事。 桃树在他反哺的灵气滋养下长得很快,繁茂的枝杈间叶片苍绿欲滴,大朵大朵饱满的花苞争先恐后地绽放,生气浓郁在桃树周围都化成了一层湿润的薄雾,吸一口气,整个人从头清爽到脚。 乔安每每从树下经过,都忍不住仰头看看,隔着茂密的枝杈,能隐约看见太宸帝君随风轻轻鼓动的黑袍。 他背脊挺拔,坐姿端正,双眸阖起,薄唇微抿,神情平和冷淡,好像连眉心那一点妖异得几近不详的丹红,都显得温和秀美了许多。 那可看不出一点平日暴躁阴骘的样子。 乔安头一次意识到,这位太宸帝君,也真的有仙界第一人的绰约风姿的。 不过乔安更惊讶于太宸帝君竟然如此认真的修炼。 她一边挖坑,一边好奇问裂天剑:“他们修炼就不摸鱼吗?不会修着修着就睡着吗?” 裂天剑无语,很用力地摇了摇。 乔安又问:“真的一闭关就几百年、上千年吗?” 裂天剑点了点。 乔安不信邪:“一动不动?” 裂天剑又点了点。 “一千年都不动窝...” 乔安若有所思:“...那不会长痔疮吗?” 裂天剑继续点了—— 裂天剑:“...” “啊!我险些忘了!” 乔安突然想起什么,抱着裂天剑就往树林里跑。 “帝君,帝君!” 太宸帝君眉峰微微一蹙,慢慢睁开眼。 他气息平和,眉目清俊,因为闭久了,眼尾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 身上经年累月的煞气被桃林的生气滋养消磨,难得的舒适和放松,抚平了他眉心常年皱着的痕迹,连带着他的脾气都好了很多。 被从清修中吵醒,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懒懒斜过去一眼,发出一声上扬的低沉鼻音:“嗯?” “帝君,小仙不是有意打扰您。” 乔安搓了搓手:“但是您看,您能不能换一棵树修炼?” 太宸帝君一秒变脸,横眉冷对刚要开口,乔安赶快解释:“帝君!小仙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这棵树被您滋养的,长得太高啦!” 乔安指了指周围的树:“您看看,它比它们都高一大截子,放眼望去就它最突出!这不行啊,它会抢别的树的营养,到时候周围的树都营养不良,会被它欺负得枯死的!” 太宸帝君仍然老大不高兴,沉着脸凶她:“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打扰本尊清修?你简直放肆!” ...乔安觉得帝君是最没有资格说她的了,毕竟他可是为了“摘花”那么点小破事儿险些搞死魔君的人啊。 不过乔安只敢心里逼逼,嘴上赶快表忠心:“小仙不光是为了树,更是为了帝君考虑,帝君去别的树上,还能看看不同的风景呢。” 太宸帝君偏不想让她得意,漫不经心说:“本尊不想看别的风景,在这里坐久了,就习惯这里了。” 乔安很不赞同:“帝君,还是要经常起来运动一下的,以防万一嘛。” “...”裂天剑仰头望天,它觉得帝君一点不会想知道那个“万一”是什么。 太宸帝君突然皱起眉。 裂天剑心里一个咯噔,生怕帝君听见了刚才乔安的狗言狗语要来算账。 太宸帝君盯着乔安:“什么味道?” 乔安一脸懵逼:“...什、什么味道?” “你身上有味道。” 太宸帝君眉头皱得更紧:“你过来。” 乔安惊呆了,下意识抬起胳膊闻了一下,特别委屈:“什么味都没有!我每天都泡澡的,绝对不臭的。” 连他们那种闭关千年不洗澡的都不臭,她这么爱讲卫生凭什么被说臭。 “我没说是异味。” 太宸帝君不耐地轻喝,轻轻拂袖,乔安就觉得一股力量推着自己飞到太宸帝君面前。 乔安试图挣扎:“您一定是闻错了,可能是这里桃花开了,花香味太浓,您给闻串了。” 太宸帝君根本不搭理她,拧眉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最后盯着她的头顶... 乔安下意识捂住发际线,这是任何一个码农身上最神圣的地方:“帝君,这里真不能碰呜呜...” “...”太宸帝君黑着脸把她的手拍下来,仔细盯着她浓黑发顶,半响,抿了抿唇:“白婴给你的丹药,你一直吃着。” 乔安怯怯点头。 太宸帝君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指腹:“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乔安回忆了一下,愣住了,反应过来,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帝君,我最近好像掉...掉头发特别严重...” 太宸帝君:“...” 不知道的,还当是她掉头了呢! 太宸帝君阴晴不定盯了她好一会儿,看得乔安惴惴不安,还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绝世重病,命不久矣了。 好半响,太宸帝君断然开口:“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打坐修炼。” 乔安呆了,想都没想:“不行啊帝君,我的桃儿...” “给我修炼!” 太宸帝君冷叱:“你若是再敢想着那些外物,不务正业,你一棵桃树也别想留。” 乔安呆住了,傻傻看着太宸帝君,半响,眼睛里慢慢氤氲出两泡眼泪。 太宸帝君:“...” 真是够了,自己被捅十八刀的时候一点反应没有,为这点破桃树伤心欲绝。 太宸帝君忍无可忍,叱她:“你能不能有些志气?!” 乔安泪眼汪汪:“我的树嘤嘤嘤...” “...”太宸帝君气得眉心直跳,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小表情就心烦得不行,烦躁地偏过头去:“你在这修炼,树让裂天去种。” 裂天剑:“???” 裂天剑惊呆了,乔安也瞪大眼睛:“它一个剑,怎么种地?” “它不是都会挖土。” 太宸帝君冷笑:“让它自己挖去,挖完了把树苗往里面一埋,有什么难的。” 裂天剑:“...” 裂天剑整个剑都不好了,给乔安帮忙挖坑也就算了,他竟然让它一个剑自己去种树?这他妈是人话?是人话?! 乔安有些犹豫:“这...这不太好吧。” 太宸帝君乾坤独断:“就这么定了,过来修炼!” 是可忍孰不可忍!裂天剑怒不可遏,拔剑而起凶神恶煞朝太宸帝君杀去,敲里马天天奴役剑现在竟然还要剑去种地老纸不干了今天剑就要造反—— “哐当!” 裂天剑被一巴掌拍进地里。 裂天剑:“...” 乔安惊呼着跑过去,扑到坑边,看着深坑静静埋着的剑:“天儿,天儿,你怎么样了?” 裂天剑仰头望天,默默躺了一会儿,默默飞了起来。 它平静地抖了抖身上的土,默默蹭了蹭乔安的肩膀,镇定地把腰掰弯了一半,就平稳地飞走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铲土的声音。 乔安:“...” 太宸帝君冷哼:“就是欠教训。” “...”那一刻,乔安深深觉得,有这么个主人,裂天剑真的太不容易了。 不过她很快就没工夫关注裂天剑了,因为她每天都处在修炼的水深火热中。 太宸帝君强制让她把手上所有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放下,一天到晚坐在树上修炼。 乔安很慌。 一坐坐那么高,心慌。 一坐坐那么久,心也慌。 她以前每天看看书种种树吃吃喝喝再溜溜弯,美得冒泡儿,现在好了,一朝打回解放前,比她上辈子点灯熬油赶计划还惨——二十四小时都在修炼! 而且乔安也不知道太宸帝君是怎么回事儿,明明都闭着眼睛,但她只要稍微动一动,刚摸一小下鱼,他就猛地睁开眼,冷冷地看过来,表情凶得像是要打人。 乔安只能苦逼地继续修炼。 不仅如此,太宸帝君又让天霖仙尊拿来了许多东西,每天逼她吃。 什么奇花异草啊,各种仙丹灵药啊,甚至还有据说什么什么凶兽的肉。 乔安刚开始很兴奋,毕竟吃吃喝喝真是人生究极快乐,但是她很快就不行了。 乔安暴风哭泣:“仙尊我真的吃不动了。” 天霖仙尊语重心长:“乔小友,这都是帝君特意为你准备的,都是天地罕有的珍贵灵物,不好辜负帝君的一片苦心啊。” 乔安哭得好大声:“可是我真的要吃吐了啊——” 一天灌八瓶仙丹可还行?当她是什么无情的灌药机器! “矫情。” 旁边太宸帝君冷眼看她哭天喊地,丝毫不为所动,对天霖仙尊说:“她不吃就算了。” 乔安瞬间满血复活,兴高采烈:“帝君——” 天霖仙尊很为难:“帝君,小乔仙子还需要充足的灵气破壁...” “她不是爱吃桃,你去把天宫所有的蟠桃都采来。” 太宸帝君冷笑:“不吃丹药,就吃桃,一天吃十筐,照样可以补上。” 天霖仙尊:“...是。” 乔安(ovo):“...” 乔安:别拦窝,让窝死—— 乔安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胖了十斤! 一向死寂的混沌秘境渐渐来了很多人,都是来拜见太宸帝君的各方大佬。 太宸帝君不爱理会他们,对于这么多人出现在自己的秘境很不高兴,整天拉着个脸,好像被谁欠了五百万。 但是人家千里迢迢来,都不见也实在说不过去,在天霖仙尊念经似的苦口婆心之后,太宸帝君也不得不应酬一二。 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再一刻不停地盯着乔安修炼,来桃林的时间也少了。 乔安整个人就如被放出大门的哈士奇,每天快乐地在桃林里乱蹿,等天黑就乖乖回小竹楼睡觉,每天两点一线,过得特别规律。 这一天一大早,又是一阵阵流光划过天际,隐隐可闻天边仙乐奏响的声音。 乔安慢吞吞地爬起床,眯缝着眼蹭到桌边,端起桌子上的水喝起来。 这个水也是天霖仙尊送来的,说是什么仙露,乔安也喝不出好歹,就是觉得甜滋滋的,味道不错。 乔安一边喝,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儿,揉了揉眼睛,又往上顺了顺头顶睡歪的呆毛。 今天这个呆毛格外的倔强,乔安刚把它压下去,再一摸,它自己又弹了起来。 乔安又压了两下,还是没压下去,于是拿起梳子沾了点水,懒洋洋走到镜子前,对着头顶高高翘起的呆毛一梳...等一下! 乔安呆呆看着镜子里那一朵小白花。 是的,镜子里有她,和一朵花。 小白花俏生生在她头顶,迎风招展,摇曳生姿,像是感受到她的注视,还羞答答地晃了晃两片小绿叶。 乔安:“……” “啊啊啊——” 乔安夺路而出,嗷嗷叫着奔向桃树林,撕心裂肺:“帝君——帝君——我头上长花—” “玉珠!” 骤然一道陌生的男声。 乔安猛地顿住,就看见不远处桃林边缘,静静站着一个白衣温润青年,正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 改名字了呀!改成《当男主爱上铁憨憨![快穿]》,感觉这个名字更好玩哈哈哈!(≧▽≦)/ 帝君是个蛇精病(十二) 萧朗一直在想玉珠过得怎么样。 他听说了她坠入玄湖,听说了她误吞了太宸帝君的内丹,听说了她被帝君带回混沌秘境... 萧朗很担心她,他知道她是个多么单纯柔弱的姑娘,他根本无法想象她怎么能经历这一切荒唐可怕的事情。 自从她失踪,他的心就没有一刻放下来过。 他想方设法打探她的消息,焦虑得夜不能寐,直到昭华仙君来南天坊见他的父亲,他才终于知道了她的境遇。 他没法形容他那一刻的心疼。 那时,他第一次真切意识到玉珠对他有多重要。 父亲去拜见帝君,萧朗赶紧来找她,当听见她的声音的那一刻,他愕然回头。 萧朗以为他会看见一个提心吊胆、委曲求全的消瘦身影 ——然后他就看见健步如飞鬼哭狼嚎往这边狂奔的乔安。 乔安还在嗷嗷惨叫:“帝君——帝君——救命辽要死辽头上开花辽——” 萧朗:“...” 萧朗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所以他忍不住问:“玉珠?是你吗?” 乔安一下子呆住。 天霖仙尊他们都叫她乔安,玉珠这个名字,可没几个人叫。 乔安看着面前清俊温润的青年,一瞬间福至心灵:“你是那个什么...什么朗朗...朗什么来着?” 乔安发誓,她是真忘了,最近被迫修炼得走火入魔,她整天浑浑噩噩,连加减法都快忘了哪还记得只听过几次的名字,真不是故意磕碜人。 但是萧朗的脸色瞬间惨白。 像是呆了好半响,他才勉强一笑:“我是萧朗,对,你是失忆了,我知道,没关系的。” 乔安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无比悲伤,就像她刚穿越的时候发现自己钱没花光那么悲伤...反正大概是那个意思吧。 乔安挠了挠头。 她最近颠三倒四也算整理完了玉珠的记忆,其实也并不复杂。 原身玉珠是上古神花太泽花化成的花妖,当年刚出世,震动四方,毕竟太泽花据说是上古极凶之花,所有人都害怕这化身出的花妖也是个残暴的凶妖。 但是恰恰相反,玉珠根本没有继承上古神花强悍的能力,她实力低微、性子懵懂,在强者如云的九重天上,几乎泯然于世。 不过毕竟是神花之妖,那时几位大能讨论如何安置她,最后南山坊主萧项晖爱怜她年幼,决定为她隐瞒身份,收她为义女,视为亲女教养,许多年后,又做主将她许配给自己的独子萧朗为妻。 萧朗是名闻九重天的翩翩君子,容貌清华,资质绝佳,性情温文尔雅,玉珠一直默默喜欢着这个义兄,听说能嫁给他高兴不已。 但是萧朗不想娶她,他与北天楼九公主孟婉情投意合,奈何萧项晖态度强硬,他为人孝顺,不愿让父亲为难,痛苦之下,终究是决定与孟婉说清楚,听从父命娶玉珠为妻。 孟婉性格高傲狠辣,如何能罢休,把账统统算在玉珠头上,找了个机会把她哄骗到玄湖边,然后就是她刚穿来时发生的那一幕了... 单单是从这个故事来说,玉珠的死,跟南山坊主一家子一点关系没有,尤其是南山坊主,三界谁不知道他对这个“出身不详”的义女宠爱有加,实在是仁义之至。 但是乔安觉得,不是这样的。 她觉得没有真心疼爱女儿的人,会把女儿养得这么...傻。 明知道孟婉心狠手辣,明知道那是她的情敌,见都没见过几面,孟婉轻飘飘一个借口,玉珠就真的傻乎乎跑到玄湖去了,甚至身边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乔安自知情商不怎么样,多么有理有据的道理也说不上来,但是她有直觉,她从玉珠记忆的一点一滴中,从那位“慈父”南山坊主的言行中,她能感觉到他的算计和野心。 南天坊主在故意把玉珠养废。 乔安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她这初来乍到的,肯定搞不过南山坊主那种老地头蛇,那干脆就在混沌秘境待着,反正天霖仙尊他们都挺友善的,她舒舒服服待在这里,能苟多久苟多久。 乔安早想到有一天会见到南山坊的人,还曾经偷偷模拟自己该怎么应对,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这怎么这个时候撞上人了。 乔安哪有功夫和他逼逼,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头上的花! 面前的温润青年复杂地看着她,语气怜惜:“...玉珠,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乔安胡乱点头,绕开他就走:“好好好。” “玉珠!” 萧朗看她绕过自己就要走,心中悸痛,侧身拦住她:“孟婉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萧朗语气难掩悲痛,沉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萧朗深深凝视着她的侧脸,认真承诺:“玉珠,我会为你讨回公道,明天我就带你去北天...” 乔安好奇:“你也要把她推进玄湖里吗?” 萧朗表情一僵,半响才艰难说:“玉珠...我毕竟与她相识多年...” 乔安若有所思:“那你是想让我把她推玄湖里?” 萧朗:“...” 乔安很为难:“我跟你说实话,这打打杀杀的我心里发怵啊,要不我也不至于现在都没去找她麻烦,做这违法的事儿我这心慌...” 萧朗哑口无言,半响很痛苦说:“玉珠,我一直以为自己把你当妹妹看,所以我...” 乔安表示同情:“...所以你妹妹就被人推湖里去了。” 萧朗:“...” 不是,这怎么就跟湖干上了呢。 萧朗张了张嘴还要说话,乔安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我看你脑子也不是很清醒,要不你回去再组织组织语言,我现在真有事儿先走了啊。” 说着乔安绕过他就要跑,萧朗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眼眶酸涩:“玉珠!你是不是在怪我?” “不怪不怪。” 乔安快崩溃了:“大哥你先让我走吧!” 她急啊!她脑袋上都开花了!再晚一会儿怕不是要挂上果—— 乔安想一想自己头上要长果子,整个人都要窒息了,撕心裂肺:“放开我——让我走吧——要死啦——” “嘭!” 萧朗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飞了出去,喷出的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半弧。 桃林万千枝叶倏然翻卷大动,天地轰然变色,飞沙走石席卷成狂风。 乔安呆呆看着自己的手腕,又抬起头,呆呆看着远处萧朗砸出的大坑。 乔安:“???” 一道瘦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旁。 “好大的胆子。” 比任何时候都更和缓的语气,慢条斯理的,轻得不带一点烟火气:“你们南山坊,是想死吗?” 急匆匆赶来的天霖仙尊,心头骤然一个咯噔。 他听帝君暴躁时骂过无数次谁谁找死,但是他知道,这一刻,帝君是认真的。 帝君是真的想,屠尽南山坊。 同道而来的南山坊主萧项晖大骇。 “求帝君留情!” 萧项晖猛地冲到躺倒的萧朗前面,对着太宸帝君躬声恳求:“帝君!小儿无状,却是绝无冒犯帝君之意,请帝君恕罪!” “既然知道无状,就不该带出来。” 太宸帝君抬起手,裂天剑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倏然划破天际而来,嗡鸣着落入他掌心。 气浪涌动,旋风在他身后贯穿天地,太宸帝君缓缓握住剑柄,眉心的丹红鲜丽如血,艳得欲滴:“既然带了出来,不守我混沌的规矩,就要承受代价。” 铺天盖地的威压轰然压来,萧项晖瞳孔一缩,膝盖不自觉地一屈,全身寒毛都因恐惧而乍起。 他身后,萧朗直接一口血喷出来,瞬间气息奄奄,看着父亲绝望地喘息:“父亲...是儿错...儿...” “朗儿。” 天霖仙尊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急得不行。 南山坊是四方霸主之一,门下弟子旁支万千,更与北天楼同气连枝,这萧项晖可不是省油的灯;帝君现在内丹出窍、又经年煞气攻心,实力大减,若真与南山坊打起来,怕是要引发三界动乱啊! 天霖仙尊忍不住:“请帝君三思——” 太宸帝君慢慢勾起唇角,薄薄的唇让人想起血染刀锋的戾芒,盯着萧项晖的眸子幽沉似海,一点点闪烁出让人胆寒的冰冷杀意。 萧项晖全身一个激灵。 太宸帝君缓缓抬起手腕,掌心裂天剑锋凶光一闪,他的袖口突然被拽了一下。 太宸帝君顿住,冷沉的眸底瞬间泛起惊涛骇浪。 他猛地扭头盯着乔安,表情狰狞凶戾,语气却轻得瘆人:“怎么,你不想让我动手。” 乔安小鸡啄米式点头:“帝君,别打架,您别生气。” 太宸帝君心头杀意暴虐,脸上却反而笑了起来,他抬起苍白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还是舍不得你的义兄,是不是?” 乔安闻言,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绝望的泪水:“义兄倒是无所谓,但是我的桃儿啊...” 太宸帝君一僵,转身一看,就看见身后桃林却狂风过境,满地枯枝落叶,一棵棵桃树歪歪斜斜、半死不活。 乔安哭成了狗:“我的桃儿——我的桃儿啊——桃儿——” 太宸帝君:“...” “...”天霖仙尊拭了拭额角的冷汗:这人不如桃的世道,到底是什么人间真实。 太宸帝君握着剑的手,无声颤抖了两下。 裂天剑很同情他,毕竟自己想娶的狗媳妇,跪着也要娶完。 萧项晖听见乔安对太宸帝君说的话,看着他们两人,眼中划过一抹震惊,旋即闪烁出异光。 天霖仙尊抓紧时机赶快上前:“帝君,我看这其中有误会,萧少主大概是看见小乔仙子太激动了,所以行事稍有莽撞,无意冒犯小乔仙子的。” 萧项晖惊疑不定:“小乔仙子...是玉珠?” 乔安抹着眼泪看向萧项晖。 这位南山坊主和她记忆中一样,身形轩昂面容方正,留着短髯,气质沉稳渊博,看着一派正人君子。 天霖仙尊代她解释:“坊主,小乔仙子之前坠湖濒死,大彻大悟,决心断绝前尘,故而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叫乔安。” 萧项晖脸色瞬间变了,他不敢置信看着乔安:“玉珠你...” “是这样的坊主。” 乔安悄悄往太宸帝君身后躲了躲,一本正经:“我之前险些死了,是帝君救了我,为了报答帝君的恩情,以后我就是混沌秘境的人。” 太宸帝君耷着眼皮斜了她一眼,乔安对他讨好地笑了笑,他轻轻哼了一声,对于她扯大旗倒是没说什么。 萧项晖闻言,气得全身哆嗦,指着她,痛心疾首:“你是怨恨为父,是不是?我知你怨你兄牵累你,你怨为父不能为你报仇,但是再如何我们也是一家人,这么多年养育之恩,难道你连爹都不要了?!” 乔安老老实实:“不要了。” 萧项晖:“...” 天霖仙尊眼看着场面不好收拾,不得不站出来咳嗽两声:“坊主,小乔仙子也是受了很大委屈的,心里想不开也是人之常情,不如坊主先回去,带着少主把伤养好,其他事等将来再说。” 萧项晖不知道玉珠怎么性情大变,竟然不再听他的话,但是他清楚太宸帝君在这里镇场子,他如何也讨不了好。 所以天霖仙尊给的台阶他也顺势接下,让人扶起自己的儿子,看着萧朗虚弱的模样,心痛不已,却只能忍气吞声向太宸帝君拱手:“帝君,今日误会,恕我南山坊先行告辞,有劳帝君照看小女,待来日我南山坊再来拜见。”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太宸帝君漫不经心:“你要走,本尊同意了吗?” 全场气氛瞬间凝固。 乔安立马紧张地拽了拽太宸帝君的袖子,泪眼汪汪:“帝君,我桃——” “闭嘴!” “...哦。” 太宸帝君额角乱跳,阖了阖眼,把那口快冲出嗓子的怒气又压了下去,才对萧项晖说:“乔安已经是我太宸座下、混沌中人,我要你回去就昭告三界,此后她再与你南山坊无一丝瓜葛。” 萧朗听了,气得全身颤抖,竟挣开侍从的搀扶:“不!我不同意!她是我萧朗的妻——” “住口!” 萧项晖狠狠扇了萧朗一巴掌,萧朗整个人就是一个踉跄,双目赤红,哀如泣血:“爹!” 萧项晖眼中闪过一抹心痛,却仍然转过身,对太宸帝君躬身,一字一句:“帝君旨意,不敢不从,待我等回去,便通传三界。” 太宸帝君嗤笑一声,一个拂袖,半空径自撕裂开一个结界,冷眼看着南山坊一行人穿过结界离开。 天霖仙尊表情凝重,轻声说:“帝君,南山坊主深沉狠辣,不可不防啊。” 太宸帝君扯了扯唇,戾态横生:“一个一个的,时候久了,就不安分。” 说到这儿,他忽然笑了笑:“早知当年一气儿杀了,才是最省心的。” 天霖仙尊不由打了个寒颤,低头不敢言语。 太宸帝君懒怠得转过身,就对上乔安眼巴巴的小表情。 太宸帝君看见她就烦,不耐地拧起眉,语气很差:“再敢提你的破桃,你以后就不用说话了。” “不是桃不是桃。” 乔安赶紧摇头,忙不迭指向自己的头顶:“帝君你快看,我头上长花了,一觉起来就长花了。” 太宸帝君眯着眼:“有吗?” “有啊!” 乔安使劲踮着脚,就快把头怼到他鼻梁上,着急说:“这儿这儿!小白花,还有俩叶呢!您看见了吗!” 太宸帝君看了看:“好像是有一个。” 乔安快哭了:“帝君我该怎么办啊怎么就长花……” “嗯。” 太宸帝君漫不经心一声,抬起手在她头顶摸了摸,随手就拔了下来。 乔安只觉得头上一痒,太宸帝君自然地收回手,顺手把花塞进嘴里:“好了,这回没有了。” 乔安:“……” 乔安:“!!!” ※※※※※※※※※※※※※※※※※※※※ 乔安(ovo):我花呢?我那么大那么白一花呢?! 感谢在2020-05-17 20:50:52~2020-05-18 20:4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急不躁平常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石、鹦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帝君是个蛇精病(十三) “...” 乔安呆呆看着太宸帝君:“...我的花...” “嗯。” 太宸帝君喉结动了动,把花咬碎咽下去,平静说:“我吃了。” “...”乔安的嘴唇开始颤抖:“我花...吃、吃了...” 太宸帝君挑了挑眉:“你不是害怕吗,不是不想要花吗,怎么样,现在没有了,你是不是高兴了?” 乔安:“...” 乔安“哇”的一声哭出来! 天霖仙尊觉得帝君真的太狗了,这样很容易把人狗跑的。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两声:“小乔仙子,帝君和你开玩笑呢,那花不还在你头上吗,不信你自己摸一摸。” 乔安哭声一滞,连忙往自己头上摸,果然小花花还在迎风摇曳,它还用软软的叶子蹭了蹭她的手。 乔安下意识松了口气,猛地反应过来,结巴:“那我这头上长花死死死——” “不会死的。” 太宸帝君面不改色伸手又把小白花二号摘了下来,对着她笑了笑:“来,接着长,我看看你一天到底能长多少朵。” 乔安:“...” “...”旁边的天霖仙尊无言以对,转过身来以袖掩面,心中默默倒计三秒。 三,二,一... “啊——” 三秒钟后,乔安当场哭成了一个傻逼! ...... 白婴尊者杵着拐杖健步如飞地来了。 太宸帝君斜坐在王座上,长长的黑袍逶迤至玉阶上,一条长腿屈起,手肘抵着膝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株白花。 白婴尊者和天霖尊者也在拿着一株太泽花研究。 乔安还在旁边抽抽搭搭。 太宸帝君从来没发现她这么能哭,把她这些眼泪攒起来浇水,很可能把整片桃林都淹死。 白婴尊者还在那里对着天机策翻,伴随着书页哗哗作响,太宸帝君不耐地叩了叩扶手:“别哭了。” 乔安抱头痛哭:“呜呜呜...” 太宸帝君眉心跳了跳,盯着她:“不听话是不是?” 乔安哭得忘我:“嘤嘤嘤...” 太宸帝君:“...” 太宸帝君深深呼吸了一下:“你过来。” 乔安抹着眼泪:“你当我傻吗?你肯定要打我,我才不过去。” 太宸帝君:“...” 你不傻,你机灵,你可真是个大机灵鬼! 太宸帝君加重语气:“过来。” 乔安委委屈屈地蹭到他旁边,太宸帝君指着王座:“坐下。” 乔安磨磨蹭蹭不想坐。 然后太宸帝君就拿出了一个桃。 他说:“坐不坐?” 乔安一屁股坐下了。 太宸帝君轻嗤一声,把桃扔给她,乔安一秒变脸,开心地抱着桃:“帝君这桃你还没吃啊。” 太宸帝君横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乔安刚要一口啃上去,闻言一顿,小心翼翼打量他的表情,嗫嚅:“帝、帝君...您是不是不高兴?” 太宸帝君微微抬着下巴,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绷紧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弧度冷峻。 他语气阴沉沉的:“你说呢,你的义兄,你的好义父,嗯?” 乔安愧疚地低下头。 她给帝君添麻烦了。 太宸帝君瞥了她一眼:“萧项晖,南山坊,本尊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你最好记得你自己说的话,自此你就是混沌秘境的人,若是让本尊知道你还与他们纠缠不清...” “不会不会!” 乔安疯狂摇头,指天立誓表忠心:“我乔安以后生是混沌的人,死是混沌的鬼,以后帝君说往北我绝不往南,说往东我绝不往西,有违此誓让我天打雷劈投身六畜永不为人!” 对于如此忠心耿耿,太宸帝君嗤笑一声:“你一个花妖,本来也不是人。” 乔安:...其实我看帝君你也挺不是人的。 乔安装傻充愣试图转移话题:“呵,呵呵,那个,帝君我给您削桃吃?” 太宸帝君嫌弃地“啧”了一声,偏过头去,漫不经心转着手中的花看。 乔安呆了。 你“啧”了一声,又不拒绝,那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乔安迟疑了一下,对着裂天剑招了招手... 白婴尊者与天霖仙尊细致商讨过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他们刚舒了口气,转身要向太宸帝君禀报,就看见高大王座上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一块儿的两个人。 只见乔安恭恭敬敬举着裂天剑,剑身上排着一列方方正正的桃子块:“帝君,您请。” 太宸帝君黑着脸在桃子块里挑挑拣拣,边挑边嫌弃:“你怎么切的,大小都不一样。” 乔安在旁边絮叨:“那个大那个大,那块靠近芯儿,一定甜。” 两个人对着桃子块指指点点,越靠越近,头都要挨上了,就差贴一块儿去了。 白婴尊者:“...” 天霖仙尊:“...” 白婴尊者小声问:“他们最近都这样吗?” 天霖仙尊表情一言难尽:“帝君刚才还把人气哭了呢。” 白婴尊者看着巴巴盯着桃嘚啵嘚的乔安,和一脸不高兴却还是捏着桃块吃得起劲儿的太宸帝君,不由露出欣慰的神色。 什么叫天作之合,这就是天作之合! 裂天剑:…老子就不配有姓名。 “启禀帝君。” 天霖仙尊眼睛辣得不行,连忙打断:“我们已经确定,小乔仙子破壁成功,这花中果真蕴含着帝君内丹的神力。” “嗯。” 太宸帝君漫不经心捏起一块桃子,苍白削瘦的指尖染上浅粉的桃汁,又沾染到唇角,浸出一层薄薄的诱人水色。 乔安连忙摸出一块帕子:“帝君擦擦嘴。” 太宸帝君接过来,抵到唇边拭了拭,又慢慢把手指上的汁水擦干净,随手递还给她,懒洋洋的:“继续。” 乔安娴熟地折好,干净的那面朝上,然后就特别自然地收了起来。 天霖仙尊和白婴尊者:“...” 说好的暴君和妖姬呢。 这绝世妖姬和单纯小奴婢的和谐画面,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天霖仙尊还在呆滞,白婴尊者已经反应过来,视若无睹,笑呵呵地拱手:“帝君大喜,正如之前所预料的,内丹虽已经融于小乔仙子体内,但是小乔仙子结出的太泽仙株也因此更加精纯,帝君以此为食,吸收其中的精华,不仅能把内丹的神力补回来,更能净化煞气,可谓因祸得福啊!” 乔安下意识去摸头顶,发现又长出来一朵新的小白花。 “...”乔安面色惊恐,两泡眼泪渐渐在眼眶里酝酿... 太宸帝君侧过头,不耐瞪她:“哭什么哭,不许哭,花妖长花有什么奇怪的。” 乔安呆了:“这、这还不奇怪吗?” “小乔仙子说笑了,自上古至今,有多少花妖能有幸得此大气运大机缘破壁,如小乔仙子这般能成大妖者,实在屈指可数。” 白婴尊者笑吟吟解释:“还没恭喜小乔仙子,得证大道,以小乔仙子如今的修为,当今妖界可堪匹敌的人,恐怕也不超过五指之数啊。” 乔安一脸懵逼。 什么成大妖?什么证大道?为什么每个字她都懂合起来就听不明白了? “你与她说这些,当她能听懂吗。” 太宸帝君嗤笑一声,顺手又把乔安头顶的小白花摘了下来:“吃了睡睡了吃,脑子都不会转的,给了她万年修为又如何,还不如那千年的猪妖有本事。” 乔安大叫一声,死死抱住头,泪眼汪汪:“都揪四朵了...” “不揪留着它把你撑爆吗!” 太宸帝君冷笑:“当本尊的内丹那么好吸收的,就庆幸你吞了内丹后早早撞上了本尊,若是放任你自己出去乱跑,七魂六魄都早被炸成飞灰了。” 乔安被吓得不行,瑟瑟发抖着放开手:“那、那帝君你揪吧...呜小心点别揪着我头发本来就少...” 太宸帝君气得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凶神恶煞骂她:“闭嘴!再叽歪你一根头发都别想留!” 天霖仙尊和白婴尊者:“...”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冷冷的狗粮往脸上拍。 然后乔安就度过了一段比苦修更惨无天日的时光。 她要天天在自己头上花长成了的时候拔下来,收集起来,再转交给太宸帝君,然后眼睁睁看着太宸帝君把她的花吃下去。 作为一只花妖,这简直堪比主动割自己的肉求着人吃。 乔安整天以泪洗面:这到底是什么苦逼日常。 不过好在效果终于还是有的。 从最开始的五分钟十分钟就能长出来,到后来延长到半个小时、一两个小时,到现在基本稳定在三个小时才会长出一株新的小白花。 乔安再次捏着自己的花走进大殿的时候,发现气氛很凝重。 大殿里除了天霖仙尊和白婴尊者,昭华仙君竟然也在,都静立在殿下垂首不语。 乔安一进来,他们齐刷刷看来。 乔安被看得僵在那里,保持着跨门槛的姿势,踌躇着瞅瞅他们,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 “过来,” 高台上,太宸帝君对她招招手,脸色淡漠,看不出喜怒。 乔安赶紧跑过去,把攒的一把花递给他:“帝君,给。” 太宸帝君接过来,直接给了白婴尊者。 白婴尊者仔细数了数,长舒口气:“禀帝君,已经攒够了数,今夜老朽就可以为帝君炼制秘丹,由帝君闭关炼化煞气了。” 关于这个煞气,乔安也听天霖仙尊说过。 太宸帝君诞于混沌,体内本是清浊两气相生平衡,但是当年太宸帝君杀上九重天,屠戮万千凶族,他们死后凝成的怨魂如同诅咒一直腐蚀着他的身体,使得他体内煞气暴涨直接打破了平衡,自那之后,太宸帝君就一直饱受煞气困扰。 如果能净化煞气... 乔安悄悄看了看太宸帝君,太宸帝君沉着脸,一点没有多年沉疴终于被能被化解了的高兴样子。 这时,昭华仙君突然开口:“帝君,南山坊已经递来请柬,请乔仙子赴宴。” 太宸帝君眼都没眨一下:“她不去。” “帝君。” 昭华仙君表情很为难:“当年南山坊主认乔仙子为义女,是正正经经把她的心头血送进祠堂点上长青灯的,现在他们昭告三界,与乔仙子断绝关系,也是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把乔仙子的心头血奉还,如果乔仙子不去,会被人视作心虚,大损乔仙子的名声啊。” 太宸帝君不屑一顾:“是本尊命南山坊断绝关系,谁敢乱嚼舌根。” “帝君,常言道堵不如疏,小乔仙子不去,坏了规矩,即使众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是她失礼。” 天霖仙尊也跟着劝:“若是南山坊再有意传扬,那不知道的,还当是小乔仙子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被南山坊逐出门墙…帝君如何忍心小乔仙子受此不白之冤。” 太宸帝君这次没有说话,但是脸色更加难看。 乔安左右看了看,小心拽了拽他的袖子:“帝君,要不我去吧,不是还有什么心头血要取回来。” 太宸帝君阴沉沉看着她,乔安不明所以。 天霖仙尊咳了一声,意有所指:“帝君放心,此次我与小乔仙子一道去,一定好好护佑小乔仙子,绝不让南山坊中人冒犯仙子分毫。” 乔安看着太宸帝君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也立刻表态:“您放心,我绝对不与他们多说一句废话,离他们能有多远有多远。” “最好如此。” 太宸帝君这才移开眼,不忘冷笑一声:“他们一群人阴险狠辣,你长了几个脑袋算计得过别人,再犯傻被人推到玄湖里,你还能指望谁救你。” 乔安连气儿点头:“是是,我肯定离他们远远的,只有帝君这样的好心人能救我,再没有第二个了。” 太宸帝君不咸不淡:“算你还没傻到底。” 天霖三人:“...”你们俩真是够了。 白婴尊者与昭华仙君要与帝君讨论闭关事宜,天霖仙尊就要告退去准备往南山坊赴宴的事。 乔安看没自己的事儿了,也打算跟着天霖仙尊回去收拾东西。 乔安刚往外走了两步,后面冷不丁传来太宸帝君的声音:“本尊这一闭关,还不知多少时日,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本尊说的?” 乔安一愣,下意识看向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偏过头去,心头无语凝噎:你个憨妖,你看帝君这像是在问他的吗?! 乔安迟疑着转过身,正对上太宸帝君幽深的眸子。 他薄薄的唇线抿平,压着凌厉的眉峰,狭长的凤眸一眨不眨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里,像是有点点的异光在闪烁。 他握着扶手的修长骨节一点点收紧,指尖甚至已经扣进镂空的雕纹里,顺着掌心碾出细细的碎屑。 他似漫不经心:“你还有什么要对本尊说的?” 在太宸帝君这样的注视下,乔安情不自禁开口:“帝君,您在炼化了煞气之后...” 太宸帝君不由抬起下巴,天霖仙尊几人也看向她。 您在炼化了煞气之后,是不是实力就能更进一步? 您在炼化了煞气之后,是不是就再没有后顾之忧? 您在炼化了煞气之后... 乔安脱口而出:“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狗啦?!” 天霖仙尊:“...” 太宸帝君:“...” 那天,乔安和天霖仙尊是被一起扔出去的。 天霖仙尊:...我太难了。 ※※※※※※※※※※※※※※※※※※※※ 乔安(兴奋):债见,我要出去浪啦~ 太宸帝君(冷笑):你在想什么桃吃! 感谢在2020-05-18 20:45:42~2020-05-19 20:1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月亮? 20瓶;爱吃菌子的马儿、tree 10瓶;医学爱宵夜 9瓶;寒九 8瓶;啾啾、潇潇 5瓶;白姝 4瓶;绮梦 2瓶;颖火虫、山石、emm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帝君是个蛇精病(十四) 三天后,乔安一大早就和天霖仙尊出发了。 南山坊宴席会开整整七天,本来太宸帝君是让天霖仙尊最后一天再带乔安去,恨不得让她在现场露个面就回来。 但是乔安不想啊。 虽然她是一条咸鱼,她也是一条有梦想的咸鱼。 难得穿一次传说中的仙界,那不得好好感受一下神仙聚会的氛围,天天窝在混沌秘境里不是太亏了。 再说她现在吃桃已经吃腻了,打算再发展点别的品种,这次出去正好多收集点种子,回来壮大的她的种田事业! 所以乔安对着天霖仙尊软磨硬泡,求他早点带她出去浪。 天霖仙尊被她磨得麻爪,想想帝君已经闭关了,又有他在旁边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所以就悄悄摸摸带她提前跑了。 南山坊坐落于仙界最南方的一座万仞仙山。 远远的,乔安就看见南山上祥云集聚,仙乐和弦如丝缕遥遥飘散,天边道道流光划过,各种稀奇古怪的灵兽仙兽拉着华丽的车架一队队从头顶驶过。 天霖仙尊也看着这一幕,眼神意味深长。 南山坊如今已是仙界如今公认的五方大擎之一,门客弟子三千,坊内强者如云,又与北天楼交好,尤其是近些年来,南山坊野心愈盛,越来越有与天宫分庭抗衡的意思。 但是天宫昭华仙君乃是帝君之徒,有帝君撑腰,又是什么给萧项晖的胆子,敢觊觎仙界之主的位置。 天霖仙尊心头微动,莫名看了一眼乔安。 乔安正一眨不眨盯着山脚下的集市流口水:“这里的糖葫芦好红啊!” 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虽然对山脚下的集市很眼馋,并且蠢蠢欲动想摆个摊,但是乔安还是乖乖地先跟着天霖仙尊走了。 他们一路来到山巅,正门处宾客如云,一个个衣袂飘飘前呼后应,相比较起来,他们这一行只有两个人,实在草率得有点寒酸了。 不过显然天霖仙尊那张脸就已经是最好的名片了,因为他们一出现在门前,所有人都看来。 天霖仙尊的人缘一直很不错,许多人热情围过来见礼: “见过天霖仙尊。” “天霖兄今次来得早啊。” “仙尊今日可好...” 天霖仙尊淡淡含笑,时不时地拱手回应两句,场面很快热络起来。 自然也有很多人注意到乔安,天霖仙尊特意把她拉到旁边,对众人介绍:“这是帝君座下,乔安小乔仙子。” 乔安向四周拱了拱手:“小辈乔安,见过诸位仙长。” 众人不由安静了一瞬。 南山坊少主未婚妻坠湖后吞了太宸帝君内丹、后来脱离南山坊加入混沌秘境的消息,早就传遍九重天。 谣传各异,有人说是太宸帝君唯恐内丹神力为人觊觎而强制要把人留在身边看管,也有人说是帝君爱重那花妖天赋有意收她为弟子,甚至还有人说帝君是找了个由头刻意借打压南山坊震慑四方蠢蠢欲动之辈... 但是不管是哪个版本中,乔安这个花妖都是绝对主角 ——毕竟这可是个吞了帝君内丹都还活蹦乱跳的传奇角色啊! 所以乔安有幸享受到了比天霖仙尊还万众瞩目的待遇。 乔安:虽然很荣幸然而…然而她是个社恐啊!!莫看她莫看她她心慌—— 乔安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心里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有人半真半假的问:“小乔仙子钟灵毓秀,如此得帝君厚爱,莫不是帝君有意再收一个弟子?” 众人眼神闪烁。 要知道太宸帝君座下唯一的弟子,就是当今天宫之主昭华仙君,这小花妖难道能有那么大的机缘?! 天霖仙尊表情高深莫测:“帝君的确爱重小乔仙子。” 真该让你们都亲眼看看他们俩的腻歪劲儿,能辣瞎你们的眼睛! 众人大震,再看着一脸淡定(呆掉)的乔安,眼睛都要酸红了。 本以为是这小花妖倒了血霉成了炮灰,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撞上天大狗屎运! 离了南山坊又怎样,得了太宸帝君青眼,日后都能在九重天上横着走。 “天霖仙尊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宾客们偏头一看,见一众人正自坊内而出。 乔安也看去,来人为首的正是南天坊主萧项晖,旁边一个身着白衣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与他并肩而行。 此外,在他们侧后方不远处的位置,还有另一队人,为首的是个身形魁梧的蓝衫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华衣青年,正背着手看好戏似的溜溜达达跟着。 看见这些人,宾客们纷纷拱手笑:“见过萧坊主,孟楼主,见过龙王。” 孟楼主? 乔安猛地看向那中年男子,正与他身后一双怨毒的眼神对上。 就是那个把她推湖里的神经病粉衣女! 萧项晖早没有之前从混沌秘境离开的狼狈模样,仿佛老友重逢一般,言笑晏晏对天霖仙尊说:“天霖仙尊远道而来,萧某已经备好酒席,为仙尊接风洗尘。” 乔安看着他一脸笑容,心里很是羡慕。 帝君说的真没错,大佬们都很会装,内心妈卖批脸上还能笑嘻嘻,她要是也有这个本事,指定早就走上人生巅峰了,还用得着吐血爆肝熬程序?啧! 乔安正羡慕着,那边萧项晖却已经看向她,神情很是复杂,沉沉叹了口气:“珠儿...” 这一声叹气,道不出的舐犊伤心之情。 “你母亲听闻...病了,已经缠绵病榻多日,她听说你来,就想再看你一眼,今天早上死死拉着我的手,求我带你去看看她,我实在不忍心拒绝。” 萧项晖说着,眼眶渐渐红了:“珠儿,阿爹阿娘从来把你当亲女儿看,你去了帝君座下,要与我们断绝关系,我们拦不得,但是看在多年母女情分的份上,随阿爹去看一眼你的娘亲吧,好吗?” 他说的动情,众人听了,也不由露出动容之色,看着乔安的眼神不免变了变。 为了攀太宸帝君的高枝,就毫不犹豫抛弃了曾经待自己恩重如山的义父义母,还把义母气病,让义父低三下四相请,这般行径,实在是太过薄情寡义了。 萧项晖身后,萧朗一震,看着父亲的背影眼神复杂。 母亲向来待玉珠冷漠不喜,又根本没有生病,父亲为何这样说...这把玉珠置之何地啊。 萧朗嘴唇动了动,下意识想站出来解释,萧项晖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萧朗不自禁地僵在那里。 “这先不忙。” 听着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天霖仙尊面色不变,没有理会萧项晖的惺惺作态,而是直接看向北天楼主孟广,单刀直入:“孟楼主,帝君命我此来,向你为小乔仙子讨一个公道。” 孟婉脸色瞬间惨白。 窃窃私语声一瞬中断,所有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天霖仙尊只盯着孟广:“孟楼主,小乔仙子坠入玄湖并非意外,而是被楼主的爱女孟九公主亲手推下去的,这些,恐怕孟楼主已经知道了,哦,萧坊主也该知道了。” 众人闻言顿时哗然。 孟广和萧项晖脸色变了变,尤其是萧项晖,慈父的哀伤表情还挂在脸上,猝不及防地僵在那里,显得颇为滑稽。 “都说萧坊主与孟楼主是至交好友,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自己心爱的义女被人家女儿险些害死,还能面不改色和人继续谈笑风生,南山坊果然是这九重天上第一号的豪爽大气。” 天霖仙尊笑呵呵,像是没听见周围的议论声,接着不急不缓说:“但我混沌秘境的心胸可没有如此开阔,小乔仙子既然已经是我混沌中人,我们自当为她讨回公道。我来之前,帝君严命我必须为小乔仙子做主,好好当众问一问孟楼主、萧坊主,到底怎样个说法。” 此言一出,全场骤然一寂,半响,所有人都震惊看向表情惊恐的孟婉。 玄湖那等绝境,一个年轻的仙子,是何等狠毒的心思,才能将人推到那里去。 随即,他们视线又在萧项晖和孟广之间游移不定,尤其是看着萧项晖的眼神最是意味深长。 刚才那一番作态,还当是这萧坊主多么舐犊情深;但明知道自己义女被人险些害死,还能若无其事一道并肩而来,这所谓的父女情分,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萧项晖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疼,他惯来享誉“仁义宽厚”的风评,何曾体会过千夫所指的嘲弄讽刺。 萧项晖心知这一个不好,就会毁了他南山坊的名声,脑中万千思绪划过,面上适时露出惊骇之色,不敢置信地看向孟广:“孟广!竟有此事!你不是说是珠儿与阿婉一起外出游玩,失足跌入玄湖的吗?!这难道不是意外?!” 说着萧项晖双目赤红,猛地指向孟广,怒不可遏厉声大喝:“孟广!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要为我儿讨回公道。” 乔安和天霖仙尊静静地看着他。 乔安小声说:“仙尊,他好不要脸哦。” 天霖仙尊语重心长:“像他们这种活得太久了的老东西,心都脏。” 乔安认真纠正:“不是,仙尊就不脏。” 天霖仙尊:“...我谢谢你哦。” 孟广自然知道萧项晖意欲把锅踢给自己,脸色沉了沉,但是他也知道到底事是自己女儿亲手做的,现在被拽住了小辫子,无论如何都甩不开干系。 “萧兄,天霖仙尊,你们都误会了,这确实是个意外。” 孟广面色自若,招招手把孟婉叫上前来:“小九,来,你给天霖仙尊和萧伯父解释清楚,再好好向玉珠道个歉。” 孟婉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眼底蒙着一层泪光,再没有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柔柔弱弱走上前来,看着让人颇为怜惜。 “玉珠,是我的错。” 孟婉一开口,盈盈的泪水就坠下来:“那天咱们去采花,嬉戏打闹间,我一失手用的力气大了,没想你一脚踩空,就坠进湖里去了。” 她适时哽咽一声,楚楚可怜:”我慌得不得了,下意识就要找父亲去救你,结果等我带着父亲回来,你就已经被太宸帝君救走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 “可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乔安老老实实说:“你说你和萧朗情投意合,嫌我碍事儿,你想嫁给他,恨死我了,才要把我推进湖里的。” 没人想到她就这么说出来。 萧朗身形一震,孟婉一瞬僵硬后,顿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凄楚大喊:“玉珠!你怎么血口喷人,我没有这么说过!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说着,她边用无比恳求的眼神看着萧朗。 萧朗心中悸痛万分,紧紧握着拳,几乎要握出血来。 多年情分,他到底不忍婉妹妹的名声...可是他的玉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啊... 众人议论纷纷,不待萧朗痛苦做出选择,天霖仙尊已经悠然开口:“既然小乔仙子与孟九公主言辞不一致,为了查明真相,不如我请帝君来,祭出天宫神器天机轮,回溯时光,把真相看个究竟…” 天霖仙尊话音未落,孟婉脱口而出:“不可!” 这一声尖锐得几乎破了音的戾鸣回荡在空中,本来已经有所犹豫的宾客们眼神又变了。 没有人是傻的,不敢祭天机轮,显然是这孟九公主心里有鬼。 至于是什么鬼,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等孟婉回过神来,感受到周围鄙夷嘲弄的眼神,尤其是周围兄弟姐妹们幸灾乐祸的嗤笑,脸色唰地惨白,羞愤得几欲昏厥! 这一次的失态,让她之前的所有准备都付诸流水。 孟广心头暗叫不好。 “天霖仙尊说笑了,天机轮乃仙界神器,岂能为这点小事操劳帝君。” 孟广知道他必须保住北天楼的名声,最好是大刀阔斧将此事解决,不待天霖仙尊说话,他直接对孟婉厉喝一声:“不管怎样,两人同游独独玉珠坠湖,定有你的过错!还不赶快向玉珠跪地赔礼道歉!” 天霖仙尊听着孟广故意含糊其辞,只是笑了笑。 孟婉不敢置信抬头:“父亲您要我跪——” “啪!” 孟广狠狠扇了孟婉一个巴掌,直打得孟婉踉跄倒地,唇角渗出血来。 孟广表情阴骘:“还不快跪下!” 孟婉的确是他最疼的女儿,但是他还有很多个女儿。 他可以牺牲一个女儿,但是北天楼的名誉绝不能受损。 孟婉在他阴沉的眼神中明白了一切,她浑身冰冷,止不住地轻颤,强忍着羞愤,冲着乔安跪下,哭得声泪俱下:“玉珠!是我有错!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慌了神志,害得你受苦,我真的知错了,请你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乔安老老实实:“不好。” 孟婉:“...” 孟婉终于忍不住尖声:“我都向你跪下了,你还要怎样?!” “嗳,你这个人可真是奇怪,搞得自己很牛逼一样。” 乔安一脸莫名其妙:“你跪下了不起啊,那我还死过了呢,你看我也没有拿出来显摆啊。” 孟婉:“...” 天霖仙尊:“...” 旁边不知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有此起彼伏的喷笑声,各种看好戏的眼神打量过来。 孟全身颤抖,眼睛恨得快要滴出血来,她崩溃尖叫:“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难道要我去死吗?!” “可以啊。” 乔安点了点头:“那你能自杀吗?” 孟婉尖声一窒,呆呆地看着她。 乔安仔细给她解释:“你别现在死,这么多人呢,你等晚上的,等大家都睡着了,你就悄悄自杀,完了之后,让人告诉我一声就行。” 想了想,乔安特意补充:“尸体就不看了,我胆子小,你别给我吓着。” 孟婉:“...” “你为什么不说话。” 乔安挠了挠头,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就是说说而已故意驴我吧,我跟你说你这不行,你这样不讲诚信,会让我很为难。” 天霖仙尊默默看着,心里暗道,你这样不按套路来,也让人家很为难。 全场一片死寂,众人一时都被惊呆了,好半天愣是没人吱声。 众目睽睽之下,孟婉什么都没说。 孟婉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小九!” “九公主!” “婉妹——” 现场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乔安看着孟婉被人抬走,颠颠跑回天霖仙尊身边,小小声说:“我刚才趁机踹了她两脚,把她胸口都踹塌下去了,她都还没醒。” 她语气很是惊奇:“居然是真晕嗳,说晕就晕,她真的好棒棒哦~” 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复杂地摸了摸她的狗头,感慨万千:“...你棒棒,你才是最棒棒。” ——你是棒槌本棒! ※※※※※※※※※※※※※※※※※※※※ 孟婉:我为什么真晕,你他妈没有点b数吗?! 虽然并不知道我一个单身狗快乐个什么……但是大家520快乐啊~(≧▽≦)/ 帝君是个蛇精病(十五) 孟婉被抬走了,宾客们回过神来议论纷纷,现场嘈杂一片。 乔安还有点跃跃欲试。 因为她突然发现搞事情好像有点好玩... 天霖仙尊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和颜悦色:“小乔仙子,帝君不在这里,我一个人是打不过萧项晖和孟广两个人的。” 乔安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我可以我可以,白婴尊者说我现在有万年的修为,我是大妖!超级厉害!” 天霖仙尊冷静问:“可是你会用吗?” 乔安默默低下头:“...” 天霖仙尊语重心长:“我不是想打击你,小乔啊,但是你不能指望用甘露术下雷阵雨劈死对方。” 乔安:“...”这还没有打击人?! 乔安当场自闭,垂头丧气地收回蠢蠢欲动的小jiojio 孟广冷冷刮一眼乔安,盯着天霖仙尊:“你现在满意了?” “孟楼主说笑了。” 天霖仙尊面不改色:“因果循环,天经地义,这还不算完,希望等孟九公主醒来,孟楼主亲自去向帝君解释。” 孟广的脸色极为难看,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萧项晖看着孟广的背影,眼神阴沉,转过头来,却又挂上了笑:“天霖仙尊,多谢你为小女做主。” 乔安真是很佩服他。 如果人的不要脸有十级,她觉得完全可以给他一百零一分,一点不怕他骄傲。 这得是什么样的境界,才能在被啪啪打脸后还继续若无其事,他都不觉得脸疼吗? “我是奉帝君旨意,分内之事而已。” 天霖仙尊也没有和他撕破脸的意思,也是笑脸迎人:“萧坊主毕竟养育小乔仙子多年,这个情分我们混沌和天宫都心领了,帝君也是记得的,以后若有机会,定会补偿坊主...” 萧项晖脸色稍缓,就听天霖仙尊笑吟吟继续:“只要小乔仙子的心头血,能完完整整送回来,那么就一切好说。” 萧项晖身形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反应过来:“那是自然。” 宾客们看着天霖仙尊与萧项晖笑着说话,就知道今天这场大戏算是暂时落幕了。 天霖仙尊带着乔安走进大门,萧项晖落后两步,在外面继续迎客。 萧朗跟在父亲身后,在乔安经过的时候,不由自主抬头去渴盼地看她。 乔安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乔安:谢邀,我正在认真思考逛街的事儿,没注意这儿还有个人... 乔安的漠视让萧朗神色仓惶,他紧紧盯着乔安的背影,眼看着她跟着天霖仙尊蹦蹦跳跳地离开,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她从来没有这样无视他。 上次也是,他被太宸帝君打到吐血,那时他一眨不眨看着她,在她脸上都没看到一丝半点的心疼。 他伤了她的心,她怨恨他,她再也不会追在他身后咬着嘴唇怯生生叫他“朗哥”了。 意识到这一点,萧朗的心拧着似的疼。 他痴痴凝望着乔安的背影,神情黯然而痛苦,那紧紧握着的拳,几乎要攥出血来。 萧项晖余光瞥见他的魂不守舍,皱了皱眉:“朗儿。” 萧朗丢了魂似的,好半响才茫然一声:“...在,父亲。” “玉珠是个心软的孩子,她只是一时憋不住气,才会怨上我们。” 萧项晖眼神思量,对他说:“之后几天,你找时间去哄一哄她,她最是听你的话,定会原谅你的。” 萧朗哀戚的眼神渐渐有了些神采:“真的吗?” “自然。” 萧项晖微笑:“你告诉她,为父也有苦衷,但是为父始终是把她当亲女儿看,我萧家的儿媳只会认她一个,即使帝君强势作梗,我们也终究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你说是不是?” 萧朗重重点了点头。 ...... 乔安跟着天霖仙尊一路见到了很多神仙。 天霖仙尊真的人缘很好,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连带着乔安也被夸了无数次“冰雪聪明”“大将风度”“天赋绝伦”... 被夸到最后乔安都不好意思了,因为她感觉人家夸的那个人已经和她本人没什么关系了... 乔安拽了拽天霖仙尊的袖子,可怜巴巴:“仙尊,我累了,不想溜达啦。” 天霖仙尊顿住,对她发以灵魂质问:“你想去吃糖葫芦?” 乔安又开始流口水... 天霖仙尊:“...” “天霖。” 天霖仙尊惊讶转头,旋即笑容真挚了不少:“原来是龙王啊,多年不见,阁下可是风采依旧啊。” 乔安也好奇看去,发现正是最开始站在萧项晖他们不远处事不关己看戏的蓝衣中年人。 他身后正是那个一身锦衣看着点儿啷当的俊美青年,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见她看来,还咧嘴特别灿烂地笑了笑。 乔安盯着他。 倒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帅。 只不过他一笑,就露出嘴里一左一右两颗亮亮的大金牙,那叫一个金光璀璨,几乎能闪瞎人眼。 乔安:“...”其实并不是很懂你们神仙界的时尚。 乔安礼貌地点点头,告诉自己要尊重文化多样性,然后一言难尽地移开眼。 那边龙王看了一眼淡定自若(发呆)的乔安,含笑点了点头:“这小乔仙子颇有灵气,不怪帝君看重。” 天霖仙尊很有点自家孩子被夸了的欣慰,笑着说:“六太子才是青年才俊,半年前与大荒主首徒那一战可谓惊艳绝伦,龙王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哼,要不是看在他还算争气的份上,就他这天天游手好闲、招猫逗狗的浪荡样子,我早就打断他的腿。” 龙王说得嫌弃,言语中却不乏骄傲。 天霖仙尊笑了笑,对乔安说:“你去吧,但是只能在集市上逛一逛,不许乱跑,待我见过几位故交,就去接你。” 乔安兴奋点头,对着龙王拱了拱手,然后颠颠就跑了。 龙王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会心一笑:“还是个小姑娘呢。” 天霖仙尊点了点头:是,能把人胸骨踹裂的小姑娘。 六太子也注视着她的背影,眨了眨眼,表情渐渐玩味。 “不说这个了。” 龙王看了一眼四周,面色渐渐严肃,压低声音:“这次我特意来就是想问一问,天霖,你可有听说最近谣传的,外荒那边有铸天石出世的消息...” ...... 乔安蹦蹦哒哒往外走,满脑子都是糖葫芦 那个山楂那叫一个红~那个糖浆那叫一个金~咬下一口,甜滋滋,那叫一个咔嚓脆~ “玉珠。” 乔安擦了擦口水,一抬头,就看见前面挡着的萧朗。 乔安:咦?这个人有点眼熟... “玉珠。” 萧朗看见她,再也忍不住激荡的情绪,大步向她走来。 乔安下意识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他。 萧朗见状,面露痛苦,凄声:“你就这么厌恶我?就这么恨我,到这里都要躲着我?!” 乔安:“...” 听到这熟悉的苦情台词风格,乔安一下子想起来了。 “萧少主是吧。” 乔安拱手:“找我有事儿吗?” 萧朗苦笑:“难道我一定是有事儿才能找你吗?” 乔安理所当然:“要不呢,你闲的吗?” “...”萧朗噎了一下,表情更加痛苦:“你一定要这么伤人吗,玉珠,我知道你被孟婉伤害,是受我的牵累,我错了,我后悔了,我该早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心一意待你,玉珠,给我个机会好好补偿你,可以吗?” 乔安一脸莫名其妙:“你要补偿我?补偿我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啊,帝君对我可好了。” 听到太宸帝君的名字,萧朗就想到那天被重伤的剧痛,神色一黯,又很快振作说:“玉珠,父亲说了,即使你被帝君强迫与我们断绝关系,你仍是我们的家人。”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 乔安恍然大明白:“我觉得你回去要多补补语文,比如你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不叫补偿,叫恩将仇报。” 乔安觉得萧家这几口子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狗血世界中无法自拔,而且蠢蠢欲动想把她也拉进坑里一起群魔乱舞。 乔安捂住自己的智商,决定先走为上。 乔安果断要溜,萧朗却急急拦住她:“玉珠!你别走!我还要娶你!” 乔安一个踉跄:“你娶谁?你不是喜欢孟婉吗?” 萧朗苦笑:“是我错了,直到你离开,我才发现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我只把她当妹妹看。” “我怎么记得以前你想和我退婚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乔安听完,很是感慨:“你们家认妹妹可真随意,平时当妹妹用,想换的时候还可以当老婆用,这也太多功能了。” 萧朗闻言脸色唰的惨白:“玉珠,我是真心喜欢你。” 乔安老老实实:“可是我不喜欢你。” 萧朗如遭雷击,身形踉跄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一个劲儿摇头:“不会的,你喜欢我的,你不会变心的...” “唉,你别这样。” 毕竟是原身喜欢过的人,也是曾经南山坊里唯一对原身真心疼爱过的人,看他这样,乔安还挺不落忍的。 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委婉安慰:“其实你这个人也不是很坏,你就是有点智障。” 失魂落魄的萧朗:“...” “其实我也不聪明,但是蠢到你这种境界的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乔安真心实意劝他:“这样吧,我这边你肯定是得火葬场了,你就当做是积攒经验,下次找对象的时候你眼睛睁大点,找个靠谱的,安安分分的,也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乔安就想走,但是想了想,看在原身的份上,还是顿住脚,扭过头来决定给他留个忠告。 “我跟你说实话,你这个脑子,也就别想什么姐姐妹妹左拥右抱了,指定是得翻车的。” 乔安语重心长:“不说别的,连太宸帝君那样的都还打光棍呢,你这还哼哼唧唧优柔寡断的,你这样不行啊!人家实在不行还能靠抢,你这一掌被人拍飞的主儿,将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萧朗:“...” 乔安看他低头不语,自觉已经把人说服,心满意足地终于要走了。 “玉珠。” 后面突然传来萧朗晦涩的声音:“你...是不是变了心,恋慕...恋慕太宸帝君?”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活着不好吗,喜欢帝君,几个脑袋够他砍啊,我看你神志都不清醒了,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萧朗抿住唇,看着她摆了摆手,蹦蹦哒哒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他看着她的背影,却不可自抑地想起那天太宸帝君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是毫不掩饰的傲慢与怒火。 都是男人,他怎么不懂太宸帝君看玉珠的眼神。 帝君喜欢她,所以要夺走她,所以要独占她。 幸好,幸好玉珠不喜欢帝君。 萧朗紧紧握着拳。 他已经错了一次,这次他不会放弃的。 ...... 乔安走出南山坊,跑到山脚下的集市,眼馋地看着那一棒子红艳艳的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是个老头,闭着眼坐在那边,掀开眼皮只瞟了她一眼,就又爱答不理地闭上了。 乔安对这个摊主的待客态度不太满意,但是看在糖葫芦的份上,还是说:“麻烦仙友,我要三串。” 老头猛地睁开眼,诡异地看着她:“你吃?吃这个?” “我吃怎么了,难道就许小孩子吃啊。” 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乔安不高兴地摸了摸兜,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没带钱:“呃...” 准确的说,从她穿过来就没用过钱,毕竟秘境里应有尽有。 老头看她僵在那里,以为她是故意来找茬儿,不耐地摆摆手:“去去,别捣乱。” “别,我用东西和您换。” 乔安摸出来一个桃,热情卖安利:“这是我自己种的桃,可好吃了,我和您换行不行?” 老头盯着那红润润的大桃,眼神渐渐震惊:“这...这是天宫蟠桃?!” 乔安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老头沉默了,乔安以为他不信,着急:“正版,绝对是正版桃,我不拿假品种骗人的,不信您尝尝,特别甜。” “不用了。” 老头猛地抢过桃,撸下来一把糖葫芦就塞她手里,语重心长:“小仙子,听老夫的,等你回了家,直接跪门槛上抱住你爹娘的腿可劲儿哭,他们毕竟疼你,亲生的,总不至于真打死你的。” 乔安:“???” 说完,老头连糖葫芦架子都没拿,飕飕就跑了。 乔安握着一把糖葫芦,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半响懵懵地啃一口糖葫芦。 嗯,真甜~~(≧▽≦)/ 仙界地广人稀,平时大家各自修炼,难得有一处集市,又因为南山坊举办宴席吸引了很多人,路上人来人往,又夹杂着各类仙兽牵着的车架,显得热闹极了。 路边有卖奇花异草的,有卖仙兽幼崽的,有卖丹药法宝,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乔安转了两圈,没看见卖瓜果苗子的地方,于是跑回卖花草的摊子上,搓搓手,先和人家套近乎:“仙友,你这里的花草真好看。” 摊主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这是药材。” 乔安:“...” 乔安立刻反应过来,大声赞扬:“哎呦,我就说,卖的药材都这么好看,仙友你可太厉害了。” 摊主:“...你到底买什么。” “我想买点果树种子,您这儿有吗。” 乔安指了指手上的糖葫芦:“就比如这种山楂苗。” 摊主看了糖葫芦一眼,表情越来越怪异:“山楂是什么东西,这不是红果吗?” 乔安愣了:“红果不就是山楂吗,酸酸甜甜的,多好吃啊。” “...”摊主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也可能好吃吧,反正我就知道它治便秘挺管用的。” 乔安:“...” 乔安表情渐渐僵硬。 “没事儿。” 大概是看乔安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太可怜了,摊主安慰她:“你年纪小,体内灵气纯,糟粕不多,吃一点也没关系。”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找人间的那种水果种子是吧。” 摊主解释:“人间的种子在仙界养不活,而仙界自产的水果种类比较少,就算有也都是各大家族门派内部供应的,那些珍贵仙果们就更别说了,这里没一个摊子有...你要真想要,可以摆个摊试试,不过希望也不大。” 乔安捂着重伤的心口向摊主道谢,站起来走到一边,拿着自己还剩下半截的糖葫芦,左右为难。 扔,心疼;不扔,疼的可能就不只是心了... 乔安沉思片刻,一狠心一咬牙,咔嚓一口把手里山楂咬掉,然后冲向刚才糖葫芦的摊位,气势汹汹地...把整一棒子的糖葫芦都扛了回来! ——反正摊主说了,她年轻,吃一点没事儿。 ……那多吃一点,一定也没事儿! ……吃都吃了,她必须得吃回桃子本啊啊啊!! 帝君是个蛇精病(十六) 南山坊集市有一个冤大头在摆摊的消息很快传遍南山。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纷纷来瞅稀奇,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冤大头才能火成这样。 敖远来的时候,整个摊位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半条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是大凶兽丹?真的假的,不是大凶兽都死绝了吗?!” “还魂草!我靠真的有还魂草!” “这么莹润的定坤丹,这得是九转仙丹了吧,老天,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九转丹药...” “还有麒麟骨,陨铁剑...我的妈,那里还有海灵珠...” 敖远加快步子,使劲儿从人群中挤到前面,一看见这摊位,就愣住了。 别人摆摊,把东西按照价格用途分门别类整理好,规规矩矩放在准备好的桌子上,供客人挑选。 而这个摊不是,这个真是摆摊——直接一股脑摊在地上,连张垫子都不铺。 更可气的是,偏偏这样破烂的摊子上都是...敖远眼神一一扫过那些被七零八落放着的东西,眼皮子一个劲儿地跳,听见旁边接二连三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可真是...” 旁边的客人说出他们的心声:“哪来的败家玩意儿。” 敖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没看到人,倒是先看见了一根高大的棒子。 棒子上被捅了很多眼,其中大半已经空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插着几根冰糖红果。 敖远再往旁边一看,就看见之前那个小乔花妖盘腿坐在摊子后,嘴里叼着一根啃了一半的冰糖红果,一手拿刀,一手拿着一个梨正在专心致志地削皮。 敖远看见那把锋亮地泛着金辉的小匕首,心肝一颤。 “我是不是瞎了。” 旁边有人小声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匕首的材质那么像龙牙啊。” 他同伴哈哈笑:“怎么会,龙牙多珍贵,一定是你看错了。” 旁边人:“哈哈,我也觉得是,怎么可能呢。” ——然后大家一起沉默... 吹过的风,凉凉的;心,也凉凉的。 沉默,且贫穷。 “仙友啊。” 有人咳了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丢人:“你摆这些,都是要换什么?” 乔安听见了,咔嚓两口把嘴里的糖葫芦吃掉,然后把空的木棍扔到身后。 才看见那高高一摞木棍的敖远:“...” 乔安把削好皮的梨塞嘴里,所有人都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汁水迸溅的声音让很多人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乔安在众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咔嚓咔嚓地啃梨,顺手把旁边一个板子立起来,含糊不清:“着哩(这里)”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那不知打哪儿捡来的破旧木板上用小刀刮出来一行字: “收香蕉苹果梨子桃,樱桃荔枝地瓜干,不要山楂!不要山楂!不要山楂!!” “...”众人静静看着上面的字,很久没有人说话。 好半响,才有人震惊:“为什么不要山楂...不是,我是说你就要这些?” 他指着木板上的字,不敢置信:“你用那些宝贝...就换这些东西?!” 乔安扭头看了看木板,恍然大悟:“不是不是,我写错了。” 众人松了口气,就说吗怎么可能有人用这么珍贵的宝物换一堆没用的吃... ——乔安直接把“桃”划掉,板子重新立过来,一脸严肃:“桃吃腻了不要桃,其他的随便换。” 众人:“...” 众人一哄而散! “大哥咱家是不是还有仙果种子?” “仙小麦收吗?专供长老吃的那种高档货。” 更有人“哐当”就把一袋袋种子往地上倒,豪气说:“你随便看,都是好种子,那个雷云符我要了。” 乔安美滋滋地招待生意,清点好数往自己腰间的小荷包里一装,另一只手就把人要的东西递过去,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道晦涩贪婪的注视。 她抬起头,余光隐约闪过一道披着斗篷的人影,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快得像是她的错觉。 “你就不怕被人抢了?” 耳边突然传来幽幽的男声,乔安没来得及多想,一扭头,旁边不知何时蹲着一个之前见过的华衣青年,她记得是龙王的六太子。 他对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金色虎牙,颇为恶劣:“你知道你这里摆的都是什么宝贝吗,天霖仙尊又不在这里,万一有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抢了你,你以为你能躲过?” 乔安瞅了瞅他。 确认过眼神,像是个不怀好意的人。 乔安知道,自己脾气软,喜欢和气说话,看着还有点傻,所以总有些人以为她好说话,对她不客气,往往这种时候,她就要换个态度了。 敖远说完,本以为这小花妖会愣住、然后露出震惊后怕的表情。 然而乔安定定看了他一眼,像是思考了一下,就抬手指了指半空。 敖远下意识看去,才突然注意到旁边竟然立了根高高的杆子,杆子最高处,遥遥飘着几面...人?! 敖远:“!!!” 敖远面目呆滞。 “我刚拿东西出来就有人来抢了。” 乔安打了个哈欠儿,顺手把客人要的丹药递过去,语气轻松:“一波又一波,好麻烦,我就每一波挑了带头的挂上去,然后就没有找茬的了。” “...”敖远回过神来,意味深长:“你竟然能想出这种震慑的法子...” 乔安点了点头:“主要是风太大,没有布,就用他们凑合一下。” 敖远:“...” 他隐约觉得这个逻辑有哪里不对。 敖远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半真半假地试探:“这些东西都是太宸帝君给你的?我在龙宫都没看过这么多宝物,帝君直接就给了你,看来他真的很看重你啊。” “嗳,谁说不是呢。” 乔安装模作样感叹:“我也是出来才发现这些是宝物的,在我们那里都堆成山了,帝君也不爱收拾,我跟收破烂似的时不时得挑挑拣拣,可麻烦死了。” 敖远:“...” 捡、捡破烂? 敖远只觉得心口猝不及防被捅了一刀,敞着风,拔凉拔凉的。 他也好想去帝君那儿捡破烂... 敖远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觉得他不能再和这个小花妖扯了,很容易被她扯沟里去。 “我要那个海灵珠。” 敖远指着那个天蓝色的珠子:“我虽然没有种子,但是我有你一定想知道的秘密,我们交换怎么样。” 乔安闻言深深看着他。 看在他爹好像和天霖仙尊关系不错的份上,她没有把他直接打出去,而是友善地递给他一串糖山楂,附以真诚发文:“你看我像傻的吗?” 几句话就想换她的东西,她的头看起来有那么冤吗?! 要知道她拿出来的这些宝贝真的是帝君嫌弃占地方的,她拿出来换,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大家看到好处,抢着来换,她又节省了时间又能得到更多的灵种种类,这叫“千金买骨”。 而且就算是换,她也是分三类九等的换,像敖远要的那个珠子,亮闪闪的,一看就很厉害,她是要换最珍贵的灵种的。 乔安鄙视他,敖远却一点不心虚,接过山楂举起来就要咬,挑了挑眉:“你就不想知道,南山坊萧项晖为什么要收你为义女,还一直抓着你不放吗?” “...”乔安沉默了片刻,一把夺过他咬到嘴边的糖葫芦,转手塞给他一个桃,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吃桃吃桃,我突然想起来山楂太酸了,我怕你酸到。” 敖远:“...” 敖远拿着桃,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敖远咬了一口桃,被甜得眯了眯眼,悠然说:“你知道吧,你的本体,太泽花,相传是上古第一凶花。” 乔安摇了摇头:“不知道。” 敖远被噎了一下 “...它被称为凶花,并不是因为它本身有多么邪恶的力量,而恰恰相反,是因为传说它有能净化世间一切凶煞恶怨的能力。” 敖远说:“你能明白吗,也就是理论上来说,它可以吞噬天地间那些极煞烈的、强悍到无人可以吸收的煞气和浊气,比如说混沌之气,而将之转化为最纯粹、可以被任何人无限制吸收的灵气。” “人人渴望力量,而太泽花就能带来力量,上古时期太泽花曾因此引起大乱,还是最后几方大能共同协约、几乎将太泽花灭了种,九重天才重新太平下来,而从此太泽花也被冠名为凶花之首,被一代代人刻意打压,名声渐渐凋零,到今天就变得鲜为人知。” 乔安呆呆地听着,半响,抱住小小的自己泪流满面:“我原来身世这么凄惨的吗...” “我估计萧项晖当年收养你,就是心里还存着妄想;不过你这朵太泽花营养不良似的,当花的时候就不起眼,化成了妖更别说了,简直给你们上古凶花一族丢脸。” 敖远轻松地说:“不过萧项晖也不算亏,他拿着你的心头血,传说那也是能生白骨活死人的宝物,要不是他害怕自己吃了当场被灵气灌得爆体而亡、想等将来修为提高渡劫时再用,你当你的心头血还能好好存在他萧家的祠堂里?早进他肚子啦!” 乔安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帝君只是摘她的花吃,萧项晖那个老东西居然要喝她的血! 妈卖批个臭不要脸的她要和他拼了! 乔安猛地把那个海灵珠塞进敖远怀里,又塞进一大把桃子,扶着他的肩膀郑重问:“敖兄,你还知道什么消息,比如说我们这种太泽花怎么才能短时间内往上爆修为?能强到把萧项晖按在地上打?!” 敖远被她的阵仗吓了一跳,闻言嘴角抽搐:“怎么可能,你当修为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这很难吗?” 乔安疑惑得非常真实:“没多久前我还是废柴呢,帝君逼我吃吃喝喝修炼了一阵,我现在不就是大妖了。” 敖远:“...” 乔安真诚发问:“帝君说我虽然还是很废,但是吊打仙界九成九的人是没问题了,那我回去再勤奋一把,是不是就能把萧项晖和孟广碾脸摩擦了?” 敖远:“...” 敖远“噗通”一声跪下,撕心裂肺:“我不知道!别问我!别拦我!我不活了——” 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每天勤奋苦修,这种憨憨却眼看就要称霸九重天了 ——这世上还她妈有没有天理了?! “嗳,你别这样。” 乔安不忍心了:“你这样吓到我生意了。” 敖远:“...” 敖远一把抓住她手里的匕首,表情很凶:“这匕首给我,我再告诉你一个绝密消息。” 乔安看了看手里还粘着桃汁的匕首,摇头:“不要,这把匕首自带金光,我很喜欢,不想换。” “金光有什么难的。” 敖远一把掰断自己的金牙,直接塞她手里,把匕首抢过来:“我这颗牙更金,和你换,大家都是朋友,千万别客气。” 哈哈哈老祖龙牙终于拿回来了他得是族里的大功臣啊! 乔安:“...” 乔安迟疑地看着满嘴喷血还在傻笑的敖远,觉得他可能是疯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刺激他,随便找了块布嫌弃地把金牙包起来揣戒指里。 反正她那里还有很多,就当做是积德行善吧。 今天生意做得差不多了,乔安也懒得再摆摊,随意收拾收拾就走:“我走了,明天再见。” “如果你想提升修为,就去试试找上古传下来的奇物吧。” 敖远美滋滋把龙牙收起来,随口冲她喊:“那时候的东西都蕴含着混沌之气,现在三界的修者们无法吸收,但是你也许可以,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啊,那些厉害的神物你吃了,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也给炼化了,到时候可就是成全别人了。” 果然是跟没说一样,上古奇物哪里是她能找到的?! 乔安只当做日行一善,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知道啦!” ...... 乔安又摆了几天摊,基本上把各类瓜果甚至药材种子都搜刮了一遍。 她每天在外面欢快游荡,晚上再被出去见完旧友的天霖仙尊准时领回家,小日子美得不得了。 只是有一点不好,就是那个叫萧朗的老到她面前晃,动不动就用悲伤悔恨的眼神看她。 而且无论她怎么说,他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只当做听不见,一个劲儿跟她说那些“后悔啊”“补偿你啊”“喜欢你啊”的车轱辘话。 那给乔安尴尬的,脚趾头就要抠破地心了。 后来乔安被他磨得快崩溃了,跑去找天霖仙尊哭诉:“仙尊!我真的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天霖仙尊心里一个咯噔,只听她悲愤欲绝:“...再这样我真的要打死他了!那我就要犯法了!我就不是良民了!” “...”天霖仙尊:“我正要与你说,典礼提前到今天下午,你快去换衣服。” 乔安眼前一亮:“终于可以走了吗?” 天霖仙尊笑了笑:“外荒那边有些麻烦的传闻,我得去看一看,得先把你带回去。” 乔安才不管去哪儿,只要能离开萧家这群神经病就行。 她欢呼着去换衣服,天霖仙尊含笑看着她跑走,神色间却带着两分忧虑。 不知为什么,总有种不安心的预感... 傍晚,南山坊祠堂外。 宾客逐一入席,上百人列坐,却没有任何声响,场面端庄肃穆。 萧项晖站在祠堂门口,看着乔安跟着天霖仙尊缓步而来,眼神闪过暗芒。 他微微侧头,正与列坐第一排的北天楼主孟广交换了一个眼神。 乔安站定,萧项晖对着天霖仙尊拱了拱手,天霖仙尊微笑着回以一礼,两人客套两句,萧项晖没有废话,直接转身进了祠堂,片刻后,小心地托着一个玉瓶出来。 那玉瓶材质温润,剔透如冰,也因此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盈盈摇晃的一滴艳红的血。 在瓶子被拿出来的那一刻,乔安心口就跳了跳,升起无比愉悦的跃动。 天霖仙尊紧紧盯着那玉瓶,不动声色地探查,没有查出异样。 他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之前几天,他心里就一直隐隐不安,这几天紧盯着萧孟二人,倒也没发现他们有小动作。 今天这心头血也没有问题,等乔安带回去,等结束之后,他就能安心去外荒探查铸天石的下落了... 萧项晖看着乔安,脸色怅然,对她招了招手:“玉...乔安,你来。” 乔安悄悄看了一下天霖仙尊,仙尊点了点头,乔安才走到萧项晖面前。 萧项晖慈爱地看着乔安,双手捧着那玉瓶递给她:“来,这心头血,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乔安伸出手,看着萧项晖把玉瓶放到她手中,掌心触及细腻的玉质,凉得出奇。 乔安莫名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缩回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翻涌的黑气猛地自玉瓶喷出,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乔安手腕剧痛,一抬头,正对上萧项晖癫狂的眼睛。 广场周围骤然亮起一圈刺目的红光,所有人宾客骇然而起,大声怒骂 “是生死阵!” “哪里来的如此煞气?!” “南山坊,你们疯了!” 萧项晖充耳不闻,只嘶声咆哮: “太泽妖花在此!铸天石在此!” 萧项晖高举玉瓶,一手攥住乔安手腕命门,得意扬声:“帝君太宸,阴邪狠辣、欺人太甚!我南山坊已与北天楼同盟,与此铸生死大阵,待我儿将铸天石炼成至纯真气,愿邀诸位同僚共同问鼎无上天道!” 乔安:“???” 已经要群起攻之的众人不由地顿住,无数道震惊火热的眼神汇聚到那玉瓶上。 ...那就是天道铸天时坠下的一块神石,传说中的上古第一神物,铸天石。 铸天石,与太泽花! 无上混沌之力,与能炼化世间一切力量的神花。 “萧项晖你放肆——” 天霖仙尊目眦欲裂,直冲萧项晖而去,孟广半道拔剑横拦,冷笑:“天霖,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了别人。” 乔安:“???” 天霖仙尊被孟广所拦,眼看着周围人蠢蠢欲动,怒声大吼:“大胆!我等乃帝君座下,我看谁敢放肆!” “太宸帝君又如何,待我等吸收了铸天石,化为神灵之体,又岂会再怕他!” 萧项晖朗声大笑,图穷匕见之下,忽地一掌狠辣拍向乔安眉心:“我儿甘愿为南山坊牺牲,众望所归,天意如此,今日便是太宸帝君在此,我等也当顺天而行!” “可本座还没有答应呢。” 忽地一道妖邪嘶哑的男声突兀自天边响起,乔安只觉得后背一阵拉扯,周围空间瞬间化为碎片。 她看见天霖仙尊和孟广骤变的脸色,她听见周围惊骇的尖叫:“是妖主成空!” 她还看见萧项晖手中的玉瓶像是隔空被一只手拿走。 萧项晖神色震惊狰狞:“不——” 萧项晖与那虚空之人逐力,玉瓶倏然碎裂,重新化为一块莹润的石头。 而乔安的心头血,就直接被泼洒了出来。 那一刻,乔安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勇气,硬是顶着一脑门子的问号,扑过去张嘴一口把血吞掉。 妈蛋,要死她也得满血再死! “咕咚。” 在萧项晖狰狞骇人的惨叫中,乔安吞了心头血,眼看着那玉瓶脱离萧项晖的手径自飞向天空。 下一瞬,她整个人就凭空消失。 嘶哑男声得意大笑:“铸天石本座就笑纳了,替本座告诉太宸,待我成空炼化无上神力之日,就是他太宸粉身碎骨之时!” “不——” 混沌秘境,静谧的天空突然被撕开。 昭华仙君仓惶冲入,直直地撞入大殿跪地,声嘶力竭:“帝君!南山坊北天楼叛变,铸天石出世,乔仙子被妖主成空所掳,九重天恐生大乱啊!” 冰寒玉榻之上,黑袍白发的男人猛地睁开眼。 漠然的眉宇,凉薄的凤眼,雪似的容颜上,偏眉心一点丹朱,猩红如血。 大地自他脚下重重撕裂,恢弘大殿寸寸碾作尘埃。 他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跪地轻颤的弟子,一字一句,声音轻得像是飘在云端: “你是说了,乔安?” ※※※※※※※※※※※※※※※※※※※※ 安利我的苏爽预收《巨佬师妹她平平无奇[穿书]》 林芷遥是个位面剧情线维护者,因为某女主修仙升级位面出现bug,剧情线崩坏,她不得不进入位面,以小透明小师妹的身份默默帮助女主走上人生巅峰。 为此,她每天都在认认真真的工作,然而总有种种意外发生。 ——女主入山考验,为了考验勇气和毅力,所有新入门弟子都需要踩着门派镇山之宝、仙剑剑锋走过万丈深渊。 林芷遥看着女主和一众天之骄子们强忍着恐惧的坚毅背影,深吸一口气,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踩上剑锋… “咔嚓。” 林芷遥:…卧槽。 ——本该千年一开的大能秘境迟迟不开,各大宗门议论纷纷,女主拿不到本该在里面历经腥风血雨后得到的秘宝? 林芷遥深夜强行把秘境撕开,蹲在秘宝面前,举着女主的画像,严肃说:“她就是你的主人,一看见她,就往她身上扑,明白吗?” 凶残秘宝:…瑟瑟发抖jpg ——女主升级路上,有几段纠结而复杂的感情纠葛。 万刃剑阁的清峰峰主贵为正道大能,在宗门大选上,他会选女主为亲传弟子,从此开启与女主的师徒虐恋模式。 结果宗门大选前夜,林芷遥睡眼朦胧爬起来想吃点宵夜,就看见峰主坐在桌前,饶有兴致:“你这小姑娘有意思,做我徒弟吧。” 林芷遥:“???” 魔君本该在女主夺宝成功时正巧出关,开启与女主的相爱相杀模式。 结果剧情出现bug,魔君闭关的山门摇晃,竟然要提前出关了?! 林芷遥犹豫片刻,看了看女主的背影,悄悄跺了跺脚…山门瞬间崩塌,林芷遥心满意足地走了。 刚要出关就被活埋的魔君:“???” 妖主本要用女主炼丹,在过程中被女主反杀,从此对女主另眼相看,开启与女主的强取豪夺模式。 林芷遥开心看着妖主伸出一只苍白阴鸷的手,干脆利落地把女主…身后的自己抓走了?! 林芷遥:“???” 穿书之后,林芷遥每天都在苦恼两件事: 第一件是,怎么在这群魔乱舞的世界里板正剧情线? 第二件就是,怎么隐藏好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菜鸡? #虽然我放眼望去大家都是辣鸡但是我也要兢兢业业当个小透明# #女主玩黑化男配们也都不好好开感情线这实在使人头秃# #我不是正道魁首也没有一统妖魔界情人无数什么的也都是谣言全是假的!# 【女主满级巨佬,沉迷菜鸡扮演,没有心,还是个沙雕,只想做完任务回去领退休金。】 【苏爽甜修罗场,男主未定】 文案已截图,2020.6.6感谢在2020-05-21 20:54:14~2020-05-22 19:2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急不躁平常心、词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雨萌檬 5瓶;(●.●)、喵喵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