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家里的老小孩》


 爸爸怎么还不来接我

    第一章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才十二月, 这个号称一百年都不会下雪的城市已经飘飘洒洒地开始下雪, 道路两边光秃秃的梧桐树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时不时有一两只鸟迷茫地飞了出来, 在积满了雪花的树枝上停了一会儿, 站在雪花中小脑袋左顾右盼, 向着世界张望, 一眼望去皆是白雪茫茫，小鸟迷茫地啾啾两声，然后又飞走了, 惹得雪花噗嗤噗嗤地往下掉，径直掉在了下面的胡奶奶帽子上。
    胡奶奶戴着一顶暗红色的毛绒绒渔夫帽，帽子下面白色的齐肩卷发被规规矩矩地压在耳朵后面, 她仿佛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落在头上了, 伸出一双皱巴巴的手摸了摸帽子，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什么？”
    胡奶奶看着洁白的雪花, 想了一会儿, 没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于是又吃力地往前挪了一步。
    路上行人走得非常快, 匆匆忙忙地从胡奶奶身边走了过去, 没有经历过这样冷的天的南方女孩子冻得瑟瑟发抖, 但是胡奶奶一点都不冷，因为胡奶奶一直记得爸爸说的话，出门的时候要穿厚一点, 所以胡奶奶出来的时候穿了两件保暖衣, 外面再穿了一件羽绒服，还裹了一件大衣，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正因为穿的太多了，所以走起路来非常吃力。
    不远处是一个幼儿园，幼儿园的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还没有到放学的时间，偶尔里面也有一两个调皮的孩子脸贴在铁栅栏上，努力看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儿。
    随着一声“放学了。”
    铁栅栏大门被打开，豆丁大的孩子们奔跑着欢呼着冲进了外面的爸爸妈妈怀抱。
    胡奶奶背着小书包，慢慢地挪啊挪，终于挪到了学校门口，看到外面排着长长的队，历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学校高大的警卫走了出来，有点恼地说道：“怎么又来了？”
    警卫二话不说拖着胡奶奶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继而熟练地把人关在了旁边的警卫室里面。
    不知情的家长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
    旁边有知情的家长跟不知情的家长解释道：“好像是老年痴呆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学校门口来坐着，说是爸爸会来这里接她，唉，人老了以后还得了这种病，真是可怜啊。”
    “要是家里的儿女不孝顺，就更加可怜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种病，再孝顺的人也受不了，唉。”
    胡奶奶被大人拉着走的时候，吓坏了但是却不敢动，她想，肯定是因为自己来学校来得太晚了，所以老师生气了，可是她想了又想，却怎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晚才来学校，胡奶奶看了看这个陌生的房间，她像个被世界遗忘了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向着窗外张望着，希望爸爸能快点来接她，她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胡奶奶透过窗户没有看到爸爸，反而看到一个怒气冲冲走过来的女人，她有点害怕，但是人老了，身体不灵活，哪怕是害怕也只能慢吞吞地起身，坐到最角落的位置。
    “砰”的一声，警卫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没好气地把自己手上的热手宝拍在了桌子上。
    胡奶奶被发出了的声音吓了一跳，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很珍惜地抱着自己怀里的小书包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胡奶奶见老师凶巴巴的看着她，磕磕巴巴地说道：“我……爸爸一会儿……就来接我了……”
    老师听了这神经病一样的话，心里气不打一出来，她今天被学生家长纠缠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回到了办公室的烤火炉前面，又莫名其妙的被叫出来受冻，现在心里正火大，于是口不择言地说道：“你爸爸早就入土了，你要是想去找他直接去马路中间一站就找到了，干嘛给别人带来这么多麻烦？”
    女人表情刻薄地说完了以后，就看到这个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缩成一团，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她心里舒坦了不少，说道：“唉，算了，我跟你一个痴傻的老年人计较个什么劲儿。”
    于是她熟练地拨打了电话，语气暴躁地说道：“胡先生吗？你妈妈又来我们学校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接一下？”
    那边的人似乎在忙，说道：“我现在正在开会，一会儿过来接人，不好意思，我爸生病住院了，家里的保姆又请假回家，给你们添麻烦了。”
    “所有的家长都看着这边，我们这里毕竟是幼儿园，经常有这种人来学校，我们园长也不好做。”
    那头的男人立马道歉了几句以后，说道：“真的很抱歉，我们会尽力弥补所有的损失。”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挂断了电话，女人回过头就看到坐在凳子上的老人缩在了最角落里，原本戴在头上的毛绒绒的帽子落在了地上，露出了满头银发，她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迷茫，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女人叹了一口气，火气也算是全消了，走了过去，把帽子捡了起来，戴在了老人家的头上。
    胡奶奶反应很慢，戴上帽子以后，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她顿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谢谢老师。”
    女人听到这话，心酸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得了这种病，谁也没有办法。”
    她说完了以后，拿起了热手宝往往外走，外面排队的家长还在一个一个地接着自己的孩子。
    警卫室的门关上的时候，发出来的啪嗒声让原本低着头的胡奶奶突然抬起了头，她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笑眯了眼睛，说道：“哦，我想起来了，那是雪花呀。”
    胡奶奶意识到下雪了，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那个老师就没回来，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把小书包抱在胸前，慢慢地走到了警卫室的旁边，胳膊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
    学校门口，一个年轻的爸爸蹲了下来，给自己的孩子系上了围巾，戴上了帽子，然后把孩子抱了起来。
    胡奶奶羡慕地偏了偏头，爸爸怎么还不来呀，是不是给她买围巾和帽子去了？就像那边的小朋友围的那种围巾。
    这个时候胡奶奶想，她戴了帽子的，可以不用买帽子，胡奶奶摸了摸头，把帽子从头上拿了下来。
    胡奶奶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想不起来这是不是爸爸买的，肯定是爸爸买的，胡奶奶学着外面的家长那样，认真地把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
    ——“还有一点点好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说话声——
    “麻烦你们了。”
    “唉，你们平时也看紧一点，万一不行就送去养老院，大雪天真摔着哪儿也是麻烦。”
    门被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中年男人说道：“妈，回家了。”
    胡奶奶抬起头，看向这个陌生人，有点奇怪地问道：“你是谁呀？我要等我爸爸来接我。”
    中年男人蹲了下来，好声好气地说道：“我是涛涛，你是我妈妈，我们回家了，你饿不饿？小熙在家里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虾仁。”
    胡奶奶有点饿了，她虽然不认识这个人，可是她一点都不怕这个陌生人，她站了起来，说道：“那我爸爸怎么办？”
    胡涛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发火，而是耐着性子说道：“他可能已经回家了。”
    听到爸爸已经回家了，这下子胡奶奶乖了，甚至主动牵着胡涛的手往外面走，胡涛别扭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走在前面。
    胡奶奶也不在意，背着书包跟在后面。
    很快母子俩回到了车上，胡涛坐在驾驶座，胡奶奶坐在后座上。
    胡涛看了看后面把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坐着的母亲，他开口说道：“把安全带系上。”
    胡奶奶抬起头，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迷茫地看着胡涛，努力地想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又反应不过来，有点着急地看着他。
    胡涛没有说第二遍，他回过头，探过身体，动作有点粗鲁地把胡奶奶的安全带系上了。
    胡奶奶本能好像能够感觉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于是安静又乖巧地坐在后座上，手放在膝盖上，她心里更加着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要让司机叔叔不要板着脸不高兴——
    “司机叔叔，一会回去了以后，我送你很香很香的花花，我在路上捡了好多哦。”
    “你想不想闻一下？”胡奶奶从书包里面抓了一把路上捡的腊梅花，很期待的问道。
    胡涛的手启动了汽车，眼睛平视前方，没有回头，也不再说话。
    胡奶奶等了一会儿，有点失落地收回来了手，又开口说道：“你不喜欢小花花呀？我还有小饼干送给你吃，你想不想吃小饼干？”
    胡涛依旧没有开口，他目光看着前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胡奶奶没趣地转过头，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胡奶奶想了想，问道：“司机叔叔，我爸爸叫你来接我的吗？他今天是不是特别忙？”
    胡涛转过头，爆发地说道：“外公已经去世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胡奶奶被吼得缩了缩肩膀，手足无措地坐在座位上，仿佛一只一觉醒来发现全世界变成了白色的小鸟，看着完全陌生的世界，迷茫又无助。
    很快，胡奶奶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胡涛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有点难受，但是他却也开不了口道歉。
    胡奶奶并没有哭出来，在这个陌生人面前，她强忍着眼泪不敢哭，没有爸爸了，就没有人给她撑腰了，别人吼她，她也不能哭出来。
    于是胡奶奶就这样憋着眼泪，抱着小书包，憋着憋着，她就又忘了为什么这么想哭。
    车子里一下子安静极了，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胡奶奶很快就不难过了，乖巧地坐在后座上，手玩着书包上面的吊坠。
    直到从小区里出来的时候，胡涛就看到原本安静坐着的人突然就贴在了车窗上，眼巴巴地透过窗户的玻璃看着另一边的粉红色大城堡——
    那是几十年前一个富豪给他女儿建的城堡，后来不知道怎么女儿夭折了，富豪似乎也出国了，城堡一直空了下来。
    胡涛知道自己妈一直看着那边，是因为她记忆出现了问题，老是觉得自己是个住城堡的小公主，觉得那个城堡是她的。
    胡奶奶看着那个粉色的大城堡越来越远了，可是爸爸还是没有出现，那个人说爸爸不会出现了，胡奶奶鼻子酸酸的，但是她不敢大声哭，这里的一切她都不熟悉，她怕自己哭了会挨打，心里害怕极了，只敢憋着声音流眼泪，然后趴在了车窗边边上看外面的人。
    因为是放学的时间点，两边的路上都是牵着孩子回家的家长，胡奶奶羡慕地看着他们，看着看着，车子就在一栋别墅前面停下来了——
    胡奶奶的儿媳妇走了过来，说道：“我进个书房的功夫，出来她就不见了？”
    “我知道，不怪你。”胡涛一边说一边叫自己母亲出来。
    胡奶奶转过头，就看到了两个凶巴巴的陌生人，她缩了缩身体躲在车里不敢出来。
    儿媳妇没有意识到老人家的害怕，而是不耐烦的催促道：“妈，你快点下来，胡涛还要去开会。”
    胡奶奶不喜欢听别人叫她“妈”，因为声音好凶，她喜欢别人叫她粥粥，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样叫她了，胡奶奶本来想说：“你们叫我粥粥或者金粥粥同学吧。”可是她动了动嘴，还是不敢说，只敢慢慢从车上下来，抬眼看了看这里，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胡奶奶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她们后面，虽然很害怕，可是挡不住想回家的心，她小声说道：“我……我可以回自己家住吗？”
    儿媳妇按了按太阳穴，忍耐着，语气到底还是有点重，开口说道：“妈，这就是你家。”
    胡奶奶敏感地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她缩了缩脑袋，往回挪了一点。

 爸爸回来了（捉虫）

    第二章
    儿媳妇把人接到了屋子里, 她换了拖鞋往里走, 回过头就看到自己婆婆像个第一次来家里的客人, 眼神怯怯地打量着客厅, 然后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步。
    “妈, 换鞋子, 进屋要记得换拖鞋！”儿媳妇指了指旁边的拖鞋架, “以后都要在这儿先换拖鞋然后再进屋。”
    胡奶奶知道自己又犯了错，无助地走到了一排拖鞋面前，眼前一个毛茸茸的粉色兔子拖鞋, 她伸出手想去拿那双拖鞋。
    “妈，那是小满的鞋子，你是这双鞋子。”
    胡奶奶不舍地多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的鞋子, 眼睛都移不开, 嘴里哦了一声，换上了黑色的毛线拖鞋, 儿媳妇这一次锁好了门, 确保人不会再跑出去, 这才回到了书房里。
    胡奶奶站在原地看着这个人走了, 她迷茫地背着书包, 站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笑累了，胡奶奶慢吞吞地走到了沙发前坐了下来，她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也不敢做什么，怕自己会做错事。
    偌大的客厅安静极了，挂在最上面的的时钟认真地走着，发出“嗒嗒”的声音。
    再过了一会儿，胡奶奶动了起来，她把书包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那里面有好几朵腊梅花，是今天奶奶捡的，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一朵，两朵，三朵，这三朵花花给爸爸……”
    “一朵，两朵，三朵，这三朵花花给承啸哥哥……”
    “这三朵花花是涛涛的……”
    数着数着，有一朵花掉在地上了，胡奶奶吃力地弯下腰去捡花花，弯下腰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黑不溜秋的鞋子，于是胡奶奶又从小书包里面拿了好几个小花花出来，戳在了黑不溜秋的毛绒鞋子上：“这是你的花花。”
    胡奶奶看了又看，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另一边的耷拉着两个大耳朵的粉色兔子鞋子，胡奶奶捂住了鞋子的两边，小声嘟囔道——
    “还是那个鞋子好看，等爸爸回来了，我也要买一双。”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回来了，进门的少女利索地脱了拖鞋，换上了漂亮的兔子鞋子，走了进来，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胡奶奶，开口说道——
    “奶奶，奶奶，你有没有钱？给我一千块钱好不好？”
    胡奶奶脑袋有点转不过来，磕磕巴巴地问道：“你说什么？”
    胡小满急哭了，从兜里掏了100块钱出来：“奶奶，我说你有没有这个啊，我缺钱……”
    她不敢找妈妈要，只能找自己奶奶要。
    胡奶奶看着面前的人哭了，心里觉得很难过，翻了翻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了一个东西出来：“你别哭，别哭，这个给你。”
    胡小满看着奶奶翻了一个小孩子戴的公主皇冠出来，伸着皱巴巴的手，眼神殷切地看着她，胡小满着急地说道：“奶奶，我不要这个，我需要钱。”
    胡奶奶把公主皇冠放在一边，在自己的书包里面翻了起来，胡小满心里急的慌，自己拿过了书包，开始翻了起来，很快就翻到了夹层里面的钱。
    胡小满数了三千块钱，这下子破涕为笑，声音甜甜地说道：“谢谢奶奶，我去报名参加比赛，等我挣了钱，到时候一定把钱还给奶奶。”
    胡奶奶不知道钱不钱的，她看到她不哭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干巴巴的手还拿着那个公主皇冠：“这个，给你。”
    胡小满以为这就是烂大街的小女孩头饰，说道：“奶奶，这个我就不要了，我走了哦。”
    这个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儿媳妇推开门就看到胡小满拿着钱往外走，胡奶奶的儿媳妇呵斥道：“胡小满！你拿那么多钱去哪儿？你是不是又要去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出道培训了？”
    胡小满梗着头说道：“这是奶奶给我的钱，你管不着！”
    说着，她朝着外面跑去。
    儿媳妇追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儿媳妇气得手都在抖，回过头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胡奶奶，口不择言地说道：“你给她钱做什么？还嫌我们这个家不够乱吗？”
    胡奶奶把公主皇冠收回了书包里，缩了缩头，不敢说话。
    胡奶奶的儿媳妇更加生气了：“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们帮忙带孩子，现在胡小满这无法无天的样子，都是你们宠坏的！”
    胡奶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知道自己肯定做错了什么事情，她有点害怕地抱紧了自己的书包。
    儿媳妇叹了一口气，说道：“最怕你这个样子了，我们也没有欺负你，你一天到晚一副害怕的样子做什么？”
    胡奶奶小声说道：“我……我不害怕。”
    儿媳妇看了看她，她跟她这样的老太太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于是儿媳妇大步回到了书房里。
    客厅里又只剩下胡奶奶一个人，她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胡奶奶鼓起勇气，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小饼干，慢吞吞的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
    “你别生气了，我请你吃饼干……”
    “你别生气了……”
    书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儿媳妇叹了一口气：“妈，我不吃饼干。”
    举着饼干的胡奶奶听到这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吃这么好吃的饼干，但是她又从书包里拿出了那个公主皇冠：“那这个送给你，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公主才能有的皇冠，你有了这个，以后就是公主了，不要生气了哦。”
    儿媳妇听着这些话，叹了一口气：“妈，一会儿胡涛要带几个朋友回来吃饭，你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好不好？”
    胡奶奶听着这话，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出来，但是她还是说道：“那你不要生气了，我会很听话。”胡奶奶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认识她们，可是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她们生气或者难过。
    晚饭之前，儿媳妇给胡奶奶端了饭菜到胡奶奶的房间里，胡奶奶看着餐盘，上面没有好吃的虾虾，但是她自己还是拿着勺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儿媳妇出去之前哄道：“妈，胡涛要谈正事，你在里面不要大声闹哦。”
    胡奶奶嗯了一声，小声说道：“不闹不闹。我小声说话。”
    儿媳妇这才离开了老人的卧室，胡奶奶只吃了几口，就听到了外面好多人的说话声。
    “你这个别墅可真够大的！羡慕啊！”
    “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承蒙关心，现在已经好多了，医生说过段时间就会醒了。”
    “你们见过那个留学回来的大少爷了吗？”胡涛开始说起了正事，他们公司那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最大股东，突然就把名下所有的资产转给了自己的儿子。
    而他们在这之前，对这个儿子一无所知。
    “我昨天见过一面，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谁，资料上说是二十四岁，但是看上去非常成熟稳重，不过他好像着急着找人，没说两句话。”
    “对了，我们签合同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事情，他的地址是童心街301号。”
    “那不是那个有名的粉色公主城堡的位置吗？”另外一个男同事说道。
    胡涛心里有点尴尬，但是还好这些人都不知道他妈闹出来的那些笑话，他跟着说道：“原来是他们家的，听说那个城堡值三十几亿，真是命好，我们几辈子都不一定有三十几亿。”
    “可不是，前段时间听说有个老太太得了老年痴呆，还说那个城堡是她的家，硬是住了进去，听说警察都到了，不过我要是得了老年病，我估计也会把那里当做自己家。”
    胡涛脸色不变，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说道：“对了，你刚才说那个大少爷在找人，他在找什么人？”
    “我也是无意听到了几句，他好像在找自己女儿。”女同事奇怪地说道：“当时特别奇怪，他好像连我们的手机都不会用，进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们现在是哪一年，我原本还以为是哪儿来的疯子，结果没有想到今天就看到跟律师一起过来签字的他。”
    “才二十四岁就有孩子了？几岁？是亲生的？”
    “应该是是亲生的，不过他没跟我们多说孩子的事情，我估计孩子应该是刚回国的时候走丢了，他好像很痛苦。”
    “那找到了吗？”
    “应该还没找到。”
    “那这样说，他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管理公司。”
    胡奶奶在房间里把鞋子上已经掉了的花花又补了上去，然后又把剩下的花花排成了一排，晶莹中带点微黄色的腊梅花现在没有那么香了，胡奶奶也发现了，她挨个挨个地闻了一下——
    “这个花不香了……”
    “这个花还有一点点香……”
    “这个花最棒了，好香！”
    “这个最香的花花给爸爸……这个有点香香的花也给爸爸……这个花花给承啸哥哥，可是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我真的好想爸爸呀。”
    就在这个时候，胡奶奶满头的银发上附上了一只年轻的大手，压抑到极致才没有哭出来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宝宝，爸爸回来了。”

 爸爸最好了

    第三章
    金燊身上穿着的依旧是之前的死神黑色西装, 消瘦挺拔, 多年的虚无之境拼杀给他整个人染上了一股子肃杀之气, 眼神锐利, 他的一切停留在一个人类的巅峰时刻, 几十年的光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点苍老印记。
    一般人看到这个样子的金燊, 只会心里犯怵, 压根不敢靠近。
    而胡奶奶抬起头，原本浑浊无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伸出手激动地抱住了眼前的爸爸, 侧脸靠在爸爸的胳膊上，银白色的卷发贴在黑色的西装上，格外显眼。
    胡奶奶开心地说道：“爸爸！爸爸！你怎么才来呀？”
    在胡奶奶看来, 爸爸就迟到了一会会儿, 就是今天忘了去接她了，可是抱着爸爸的时候, 胡奶奶莫名地开始流眼泪, 心里酸酸的。
    金燊半跪了下来, 摸着女儿的满头白发, 手止不住地颤抖：“对不起……”
    胡奶奶想了想, 在爸爸耳边小声说道：“爸爸, 没关系呀，就是迟到了一会儿，爸爸每天也很辛苦。”
    胡奶奶赶忙擦了擦眼泪, 回过身, 干枯的手把桌子上的腊梅花捧了起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眼角都是皱纹，刻意压低了声音，又控制不住声音中的兴奋，捧着花的手都在抖：“爸爸，爸爸，送给你，我今天去上学的时候捡的，好香好香啊！你闻啊！”
    金燊从女儿干枯的手里捧过了腊梅花，认真地闻了闻，他声音依旧颤抖：“真的很香，宝宝真厉害，能够找到这么香的花。”
    胡奶奶被爸爸夸奖了，满是皱纹的脸上红了一下，出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但是整个人开心极了，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她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跟爸爸开始说了起来——
    “爸爸，爸爸，我今天去学校的时候，好像去晚了。”
    “今天下雪了，雪花白白的，踩上去会咯吱咯吱的响，不过踩上去就不好看了，所以我只踩了一脚就不踩了。”
    “爸爸，爸爸，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雪花？”
    金燊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女儿卷卷的银发压在了耳朵后面。
    他声音沙哑，颤抖地说道：“看到了的。”
    胡奶奶伸出手，捧着爸爸的脸给爸爸擦眼泪，苍老的声音疑惑又难过，小声问道：“爸爸，你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有别的爸爸欺负你了？”
    金燊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别的爸爸欺负我，我只是想粥粥了。”
    胡奶奶高兴了一下，然后又皱着眉头苦恼了起来，她使劲想了想，然后眉开眼笑地拉着爸爸的手，絮絮叨叨地说道：“我也很想爸爸，要不然爸爸不要出去挣钱了，我们每天就吃爸爸做的饭好不好？爸爸做饭累了就我做饭。”
    金燊点了点头：“好，等爸爸忙完了这一阵，就不去上班了，天天在家里陪宝宝。”他们从虚无之境回来的事情，世界法则二号并不知道，唯有处理了法则二号，他女儿才是安全的。
    金燊摸了摸女儿的头：“宝宝暂时在这里住几天好不好？”
    胡奶奶反应有点慢，呆了一会儿，然后眼里噙满了泪水：“那爸爸一定要每天都来看我……”
    金燊看着女儿，他哪里舍得丢下女儿，从怀里拿了一个手机：“宝宝，你想爸爸了，就按这个按钮，这里的小绿灯亮起来了，就是爸爸跟你说话了，你就把手机放在耳边，就能听到爸爸的声音，但是不能告诉别人爸爸回来了，知道吗？”
    胡奶奶拿着完全不会用的手机，爸爸说得太多了，她没有听懂，胡奶奶有点着急地说道：“爸爸……”
    金燊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温声细语地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按在了其中一个按钮上：“想爸爸的时候就按一下这个按钮，然后爸爸这边的手机就会接听。”他改装了一些程序。
    胡奶奶开心地就看到了手机的小绿灯亮了起来。
    金燊看着女儿，心里难受，粥粥小时候有两年的流浪生活，后面刚回来的一年，他没有那么上心，别的小朋友都有手机，小粥粥都还没玩过手机，等他反应过来，粥粥已经五岁了，他赶紧给她买了手机。
    小女儿第一次接触手机，好奇地东按按西按按，还无师自通地给他拨通电话。
    而现在，金燊看着开心地像个孩子的女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现在宝宝把手机放在耳朵边就能够听到爸爸的声音了。”
    胡奶奶听话地把手机放在了耳朵边，表情非常严肃，金燊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对着手机说道：“宝宝，宝宝，这里是爸爸。”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就像她第一次拿着手机那样，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可以把爸爸的声音传来的东西，胡奶奶好奇地对着手机说道：“爸爸，爸爸，我是宝宝。”
    “来，宝宝再试试看。”
    小绿灯就没了。
    胡奶奶想了想——
    要按一下。
    她眯起了眼睛，凑得很近去看手机屏幕，苍老的手有点抖，暗了下去。
    小绿灯没有亮起来。
    胡奶奶有点着急地看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害怕，缩了缩头。
    金燊很久没有看到会害怕的女儿，她只有最开始回家的那几个月会害怕，后来就是被坏人绑架了，只要看到他，立马就敢嗷着嗓子吼——
    “爸爸！打他！”
    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最后温柔地握着女儿的手：“这个按钮太小了，害得我们宝宝都点不到，我们把这些没有用的按钮都丢掉。”
    胡奶奶抬起头看爸爸：“爸爸，按钮被丢掉了会难过。”
    金燊：“那就不丢了，我们就把它们藏在一个房间里，让它们自己玩。”
    胡奶奶点了点头：“好呀。”
    按钮是触屏的，分成了五个大的区域，原本通话的那个按钮放在中间的，胡奶奶总是不小心点到旁边的按钮，金燊连接了自己的手机，把边上的4个按钮的程序都删除了，这下子整个屏幕都是一个按钮，金燊的女儿怎么点都不会错了。
    金燊把手机递给了胡奶奶：“宝宝再试试。”
    胡奶奶非常慎重地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点了下去，看到小绿灯一下子亮了起来，胡奶奶开心地说道：“爸爸，爸爸，你看，我点到了！”
    胡奶奶开心极了，仿佛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事情一样。
    胡奶奶都忘了在房间里要小声说话，不能大声的事情，好在外面几个人的聚会喝酒聊天，几个中年男人谈事也是正在兴头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一楼最旁边的房间里的动静。
    老年人的精力到底还是不够，胡奶奶过了十点就困了，不停的打哈欠但是却拉着爸爸的胳膊，不肯去睡觉。
    “我不困。”胡奶奶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我要跟爸爸说话，不想睡觉。”
    金燊看着年老的女儿固执得不肯睡觉，他摸了摸胡奶奶的头发，像她平常的说话的语气那样轻声哄道：“那老师怎么说的？九点之前要睡觉觉，你看现在几点了呀？”
    胡奶奶抿了抿嘴，小声嘟囔：“十点了，我是乖孩子……那我要睡觉觉了，可是，可是爸爸你不能趁着我睡觉就跑了。”
    “爸爸的手机放在这里的，粥粥点一下，就能够听到爸爸的声音了，不怕。”
    于是胡奶奶立马抱着手机，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宝，就要去钻进了被窝里，金燊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宝宝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胡奶奶不明白，坐在床边上，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爸爸。
    金燊柔声说道：“再想想，睡觉之前要……”
    胡奶奶继续茫然地看着爸爸。
    金燊：“要脱什么？”
    “鞋子！”胡奶奶仿佛灵光一闪，开心得说道。
    “粥粥真厉害，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胡奶奶脱了鞋子，被夸得开心坏了，她钻进了被窝里，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个头，手捏着被子的边缘，她想起了一个事情：“爸爸，爸爸，我可以买一个漂亮的小兔子鞋子吗？我好喜欢那个鞋子。”
    “可以，明天早上爸爸就让人给你送过来好不好？”
    “那明天爸爸会来吗？”
    “会来，爸爸每天都会来看粥粥，但是有些时候可能会有事耽搁，那粥粥记不记得爸爸跟你说的事情？”
    胡奶奶眼神迷茫，有点失落地说道：“什么事情呀？爸爸你再说一遍我肯定能记住。”
    “粥粥不能跟别人说你见过爸爸了，给爸爸打电话也要偷偷地打，知道吗？”金燊说道。
    胡奶奶使劲儿点了点头：“记住了，我这一回记住了，不跟别人说我见过爸爸了，想爸爸的时候给爸爸打电话，但是要偷偷地跟爸爸打电话，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金燊看着她脸上焕发出来的愉悦光芒，他的心都柔软了，低下头就看到了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真聪明！”
    这下子胡奶奶更加开心，笑得眼睛都都眯起来了，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舒展开了，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金燊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轻轻地拍着胡奶奶的被子，就像几十年前那样哄她睡觉。
    本来就困了的胡奶奶很快就扛不住睡意了，反反复复地睁开眼睛确定爸爸还在这里，金燊床边坐着，就像当初她被人抱走了，后来回来就不敢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一样。
    这是他的女儿，他发誓会保护她一辈子的女儿。

 一点点听话（捉虫）

    第四章
    胡奶奶睡着了以后, 两只手依旧牢牢地抱着那个手机, 仿佛那就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金燊光是看着这一切就舍不得离开, 但是也不得不走, 他掖了掖女儿的被子, 打开空间通道, 离开了房间。
    当年金燊离开的时候, 女儿二十六岁，刚结婚一年，天天加班晚归, 他每天开着车先去接女儿，再接女婿，年轻的小两口总是加班, 过着最普通的人类生活, 每天累得在车后座依偎着睡觉，那个时候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小两口, 他是不死不灭的死神, 他以为他能护她们一辈子, 哪怕后面作为神的假期用完了, 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女儿, 也能在女儿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 金燊离开了女儿的房间以后，他来到了女婿所在的医院，女婿依旧处于昏迷中, 金燊走上前, 看着衰老的女婿，仿佛看到了年轻气盛的他站在他面前，坚定又认真地跟他说——
    “爸，我已经决定了，我是半神，有一半人类的基因，我可以选择做人类。”
    “我想和粥粥一起慢慢变老，如果她老了，我还是这个样子，她会害怕惶恐。”
    当初他们这一派神被算计，流放虚无之境，他第一时间改掉了女儿女婿的身份资料，让他们免受折磨，无论什么样的法则，都不能因为私仇对人类出手。
    金燊打了一个电话，用自己爷爷的名义邀请了国内外最好的医生，这才离开病房。
    金燊很快就回到了粉色城堡里，拿出了电脑，继续自己之前的工作——
    只过了一会儿，他放在旁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爸爸，爸爸，我是宝宝，你去哪儿了呀？”
    金燊按了按手机，“爸爸正在工作，宝宝怎么醒了？”
    那头的胡奶奶嘟嘟囔囔地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爸爸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一直哭一直哭，然后就醒了。”
    “爸爸在，爸爸以后都在，你按一下按钮就能够听到爸爸的声音了，明天爸爸又来看你好不好？”
    胡奶奶想了想：“那明天爸爸会来幼儿园接我吗？”
    整个世界的运行程序被修改了，金燊曾经见过原本的运行程序，但是新程序，他的能力还不足以破解，金燊的手指敲打着键盘，尽管毫无进展，他依旧温柔地对放在一边的手机说道——
    “明天放假呀，宝宝，你是不是忘了放寒假了，放寒假就不用去上学了。”
    胡奶奶想了想，好像是放寒假了，她说道：“那我在这里等爸爸来看我。”
    胡奶奶把手机放在耳边，她并没有说家里，紧接着她又嘟嘟囔囔地说开了——
    “爸爸，爸爸，那你明天会来看我吗？”
    金燊柔声说道：“会，到时候给宝宝带漂亮的粉色兔子鞋子。”
    胡奶奶已经忘了自己跟爸爸说过这个事情了，也忘了自己之前有多喜欢粉色兔子鞋子了，惊讶地说道：“兔子鞋子是什么样子的呀？”
    “毛绒绒的，上面有两个长长的大耳朵，还是粉红色的。”金燊知道自己女儿是粉红控。
    胡奶奶开心地说道：“我喜欢粉红色。”
    金燊在这边，脑海中能够想象出女儿笑眯了眼，脸上皱纹都舒展开的样子。
    金燊的嘴边挂上了笑意，就听到那边的女儿打了打哈欠——
    金燊温声细语地说道：“宝宝，爸爸给你讲故事吧。”
    胡奶奶捏着被子，尽管在陌生的房间里，但是耳朵边听着爸爸的声音，她一点都不害怕了。
    很快在爸爸的声音中又睡着了，发出了平稳的轻鼾声，金燊并没有挂断电话，任由女儿的绵长平稳的呼吸声在房间里，仿佛女儿就在身边一样。
    没一会儿，那边有一声啪嗒声。
    周奶奶的儿媳妇打开了房间里就看到了已经上床睡觉，盖好被子的胡奶奶，拖鞋和外套被脱在一边。
    儿媳妇松了一口气，把放在一边的碗筷拿了出去，又走了过来，把地上的腊梅花捡了起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走到了床边，把胡奶奶放在外面的手轻轻地放回了被子里。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胡涛送走了同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妻子在照顾母亲，轻声说道。
    胡奶奶的儿媳妇鼻子一酸，看着熟睡的胡奶奶，轻声说道：“今天小满回来了一下，在妈这里拿了三千块钱又跑出去了。”
    “咱们这个家……”
    胡涛走了过来，抱住了她：“我知道，我知道你辛苦了，会好起来的。”
    胡奶奶的儿媳妇叹了一口气：“你这两天太忙了，我没有跟你说，保姆不是请假，是辞职了，她嫌带咱们妈太辛苦了，新的保姆我一直找不到，做饭打扫卫生我自己也可以，但是过段时间我们公司忙起来了到时候也是脚不沾地，到时候肯定没有精力照顾妈。”
    胡涛知道自己老婆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她本来怕陌生的地方，去养老院会更害怕。”
    “可是这样下去，你太辛苦了，而且我看过几个环境很好的养老院，那里面都是老人和专门照顾老人的护工，咱们都没有时间陪妈说话，去那里还有人陪妈说话，而且专门的护工照顾肯定比我们照顾得好，反而对妈比较好。”
    胡涛看着睡在一边的母亲，依旧舍不得离开母亲，他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你了，我再去找个保姆回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胡奶奶旁边的手机亮着小绿灯。
    金燊回来以后，查女儿的具体位置，自然也能够查到女儿女婿有孩子，在查到了后面的内容以后，他本来就非常生气，如果不是因为他不能暴露死神身份，早就去打这个外孙子了！
    金燊本来就不是什么讲理的人，涉及自己女儿就更不要说理解之类的话，更何况他查的时候，他错过的女儿的日子也一一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们辛苦了？去幼儿园接一下就是辛苦了？我女儿小时候接送你去幼儿园四年，风雨无阻，那是什么？我女儿没听懂，第二遍都不肯说，你小时候一句话要学多少遍？
    金燊简直想打自己的这个外孙子，就连昏迷不醒的胡承啸，金燊都想打，因为这是他儿子！
    第二天一大早，胡奶奶的儿媳妇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胡奶奶穿着小满的粉色兔子拖鞋，“嗒嗒嗒”地走在客厅里，嘴里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
    胡奶奶的儿媳妇走了下来，有点奇怪地说道：“妈，你怎么穿着小满的拖鞋？”
    胡奶奶停了下来，表情有点慌张，然后偷偷地把手机收进了兜里，这才说道：“这是我的漂亮鞋子。”爸爸买的耶！周奶奶特别想说，但是爸爸说了不能告诉别人，她就憋着不说。
    儿媳妇有点奇怪，回过头，这才发现小满的兔子拖鞋在鞋柜上放着。
    胡奶奶的儿媳妇以为是胡涛买的，就没说什么了。
    而胡奶奶的手里握着手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人，然后慢慢地往后挪，挪到了沙发后面躲了起来，躲起来以后，这才拿出手机，偷偷地跟爸爸说道——
    “爸爸，爸爸，我没有让其他人发现我给你打电话了。”
    “宝宝真棒，作为奖励，一会儿爸爸来的时候，给你带小蛋糕。”
    “谢谢爸爸，我喜欢吃蛋糕了。”胡奶奶蹲累了，跟小孩子似的坐在沙发后面，开心地小声说道。
    这个时候，胡涛从楼上下来，觉得少了点什么，紧接着就意识到胡奶奶不见了。
    “妈？”
    “妈！”
    胡涛本来就忙着要去上班，着急地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母亲——
    “会不会是去幼儿园了？”儿媳妇跟在后面，突然开口说道。
    胡涛说道：“肯定是去幼儿园了。”
    他立马就要去拿车钥匙，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胡奶奶的声音——
    “不是放寒假了吗？为什么还要去幼儿园啊？”
    胡涛回过头就看到母亲从沙发后面探一个头出来，好奇地问道。
    儿媳妇看到沙发后面的人，生气极了：“妈，我们刚才那样叫你，你为什么都不答应一声？”
    胡奶奶愣了一下，不解地说道：“你们是在叫我吗？可是我叫粥粥啊？”
    胡涛看着自己母亲这个样子，忍不住深呼吸，有点无力地说道：“算了，你在家里乖乖待着，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你听话你爸爸才会来接你。”
    胡奶奶使劲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爸爸在听呢，脸一红，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非常听话，我从来不到处乱跑。”
    等她们一走，胡奶奶立马拿着手机，跟爸爸说道：“爸爸，爸爸，我每天都很听话哦。”
    “我知道，我知道粥粥这世界上最听话的孩子了。”
    胡奶奶小声说道：“爸爸啊，谦虚一点呀，我只是有一点点听话哦。”
    金燊听到这个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句式，一瞬间很想过去抱抱女儿。
    那些跟女儿相处的记忆鲜活得仿佛还是昨天，他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女儿臭美地跟他说道——
    “爸爸，爸爸，我跳舞可好看了！”
    他跟她说，“宝宝，你要谦虚一点啊。”
    从那以后，只要他说我女儿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儿，或者说我女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她就会又高兴又谦虚地说道“一点点好看”“一点点可爱”。
    哪怕是现在，她记忆衰退，行动缓慢，所有他说过的话，她都记在心里的。
    胡涛到公司没一会儿刚进去就被总裁特助叫到了一边，原本以为是商量公司的大事——
    “什么？”
    “新来的总裁注重孝道，所以管理层每个人都要抄十遍《孝经》。”
    胡涛愣住了，这什么规定？一瞬间他觉得新上任的总裁管理公司的手段简直是儿戏！
    特助也不明白胡经理到底怎么得罪这个刚回国的新任boss了，明明新任boss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上去成熟稳重，原本他还有一些小心思，在新任boss面前他大气都不敢出，可是问题是这针对人的方式实在是……奇怪。

 爸爸背着你睡一会儿

    第五章
    胡奶奶的儿媳妇从书房出来的时候, 就看到胡奶奶坐在沙发上, 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儿媳妇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不跑出去找爸爸, 也不来烦她, 她坐在那里说多久都可以。
    于是儿媳妇回到了书房里继续画设计图。
    胡奶奶跟爸爸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家的桌子上面有三朵花, 一朵很大很大，粥粥的两只手都捧不过来。”胡奶奶还作势伸手两只手去比一下，结果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右手还拿着手机, 这一动，手机就掉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胡奶奶吓坏了, 爸爸的声音在里面, 胡奶奶赶紧弯腰去捡，“嘭”地一下就磕桌子上了, 人老了平衡不好, 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心里还念着要把手机捡回来——
    “爸爸？”
    小绿灯不亮了, 胡奶奶着急地戳了戳手机：“快亮起来啊！”
    好在, 下一刻小绿灯就亮起来了, 胡奶奶开心地把手机放在了耳边：“爸爸——”
    “我在这里。”金燊已经打开了时空通道，从里面走了出来，大长腿几步就迈到了胡奶奶面前, 看着她额头上鼓起来了一个包, 心疼坏了——
    “疼不疼？”
    金燊一边说一边牵着女儿的手往外走，女儿年纪大了不方便走空间通道，空间的瞬时转移怕她头晕，所以金燊牵着女儿直接往外走。
    胡奶奶抱着爸爸的胳膊：“有点痛，但是粥粥没有哭哦，粥粥很乖对不对？”
    胡奶奶今天就决定了，其他人老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叫粥粥，所以胡奶奶决定不说我，说粥粥，这样大家都会知道她叫粥粥。
    金燊伸手揉了揉那个鼓起来的包，哄道：“粥粥的确很勇敢，我们去看看医生。”
    胡奶奶的儿媳妇在隔音效果很好的书房里画设计图，所以金燊很顺利地带走了胡奶奶。
    金燊牵着胡奶奶离开了小区，很快就在外面打到了出租车。
    金燊说了医院以后，司机看到了胡奶□□上的小包，说道：“老人家这是磕着了吧？”
    金燊嗯了一声，揉了揉女儿的额头：“想不想吐？头晕不晕？”
    胡奶奶认真的想了想：“不想吐也不晕，爸爸，我不想去医院。”
    前面的司机已经开车了，胡奶奶声音很轻，他没听到，不过他看到胡奶奶摇头了，见年轻人这么担心，笑着宽慰道：“没事，老年人磕磕碰碰的很正常，头不晕不想吐，基本就没什么事情，我妈也是这样，过两天那个包就消下去了。”
    出租车司机的意思是不用去医院，老年人磕磕碰碰一下，就要去医院，那得去多少次？
    金燊并没有因为宽慰而放心，皱着眉头说道：“以后弯腰捡东西的时候，一定要看前面有没有东西，知道吗？”
    胡奶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包，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她多摸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开口说道：“爸爸，爸爸，我现在像不像电视机的里面的寿星公？爸爸，你给我拍个照，我要看我是什么样子。”
    金燊见这孩子额头上顶着个包还笑得这么开心，真是又心酸又觉得好笑，他这下子轻松了一下，拿出手机给女儿拍了一张。
    拍完了以后，金燊看着相机里面银白色的卷发，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女儿，圆圆的脸，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金燊一时之间不想给女儿看。
    “爸爸，爸爸，拍好了吗？”胡奶奶凑过来要看。
    金燊划了几下，很快就划到了胡奶奶小时候的照片，胡奶奶小时候特别臭美，换个新衣服，换个新发型一定要拍几张，还要好好地欣赏几遍。
    金燊手机里每张都存着的。
    胡奶奶如愿地看到了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穿着小裙子，看着镜头，笑得甜甜的，胡奶奶压根没有意识到额头都没有那个包的事情。
    她捧着爸爸的手机，看着手机里的自己，开心地说道：“爸爸，爸爸，我真好看。”
    前面的司机在这个慈祥的老太太第一次冲着这个年轻人喊爸爸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老太太肯定是得病了。
    不过他很惊讶，很少看到这么年轻的人对老人如此耐心。
    尽管金燊看上去不近人情，但是能够对家里老人这么好的人，怎么都不是坏人，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小声跟金燊搭话：“这是你奶奶吧？她是得了那个老年痴呆吗？”
    金燊只说了一句：“她是我女儿。”
    司机看了看老太太，一副我明白的表情。
    金燊并没有多解释，而是继续给胡奶奶翻照片看。
    照片还没看完，就到医院了，金燊给了钱，牵着胡奶奶下了车，胡奶奶牵着爸爸的手，看到这么多人，有点害怕地往爸爸身后躲了一下。
    金燊说道：“爸爸在，宝宝不用怕，要是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我，我会去打他。”
    小时候的女儿在学校里受了欺负就会嚷嚷——“我要告诉我爸爸，我爸爸会打你哦！”
    胡奶奶紧紧地握着爸爸的手，认真地说道：“那我不怕，因为爸爸最厉害了！”
    金燊摸了摸她的头，问道：“爸爸怎么就最厉害了？”
    胡奶奶想了想没有想到到底为什么，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点着急地说道：“我想不到为什么，反正爸爸就是最厉害了！”
    金燊心疼坏了，亲了亲她的额头：“宝宝无论想什么事情都慢慢想，不要急。”
    他发现自己女儿变成急性子了，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就急着要哭了一样。
    胡奶奶皱着眉头看着爸爸：“可是……可是太慢了就没有人喜欢我了。”
    金燊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么着急，他心一疼，蹲了下来，仰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说道：“不会，爸爸就永远喜欢宝宝，爸爸希望宝宝慢慢来。”
    胡奶奶压根没有听进去，捧着爸爸的脸，突然就笑眯了眼：“爸爸，你这个样子比我矮！好像个小孩子哦。”金燊半蹲下来自然没有成年人身高的胡奶奶高，但是也矮不到哪儿去。
    金燊心想，他就是希望女儿像这样开心。
    金燊很快领着还在因为一句话傻乐的女儿去接受检查，他本身也想带她来做个全面检查。
    检查排队很麻烦，好在有女儿聊天，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但是检查结果得两个小时后才能拿到。
    父女俩和其他人一起站在等待区等结果，这种时间点，医院里所有休息的位置都已经有人占了，没有空位置，所以父女俩只能跟其他人站在等待区等结果。
    其实胡奶奶压根儿不知道站在这里做什么，反正爸爸坐在这里，她也站在这里，今天也算是折腾了半天，老人本身精力就不够，很快胡奶奶牵着爸爸的手已经哈欠连天了，眼皮打架一样，困得依偎在爸爸身上。
    他们在检验科的大厅，旁边也有小孩子做完检查等结果，那孩子被自己妈妈背在背上，侧着脸趴在妈妈的背上，睡得很香。
    金燊转过头跟女儿小声说道：“爸爸背你睡一会儿。”
    胡奶奶嗯了一声，伸出胳膊要背背。
    金燊顺势蹲了下来，把人背了起来，胡奶奶是鹅蛋脸，所以哪怕是老了，脸看上去也是微胖，再加上穿得非常厚，看上去圆滚滚的，实际上金燊背起来才知道自己女儿这么轻。
    胡奶奶顺势趴在爸爸的肩膀上，脸贴着爸爸的西装外套，闻着熟悉的味道，哪怕是在人群中，也放心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金燊侧过头就能够看到她的白头发，旁边背着孩子的妈妈看到这一幕，笑着说道：“你对你奶奶真好。”
    金燊：“……”这是我女儿。
    金燊没有多说，毕竟这事他自己知道就行，而这边等结果的人多，免不了嘈杂，金燊背着熟睡了的女儿，心里柔软舍不得女儿受苦，又想起了胡承啸也是这个医院，只是他在马路对面大楼的住院部。
    于是金燊背着女儿，脚步稳稳地下楼，胡奶奶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安稳地睡着。
    旁边的人看到年轻人背着老太太，赶紧给他让路，以为是老人家晕倒了，现在是要去一楼的急诊部。
    金燊异常顺利地到一楼的时候，立马就有两个护士推着病床过来了：“把病人慢慢轻放在病床上，她晕倒多久了？”
    金燊好看的眉头一皱，怕把女儿吵醒了，所以轻声说道：“她在睡觉，没晕倒。”
    然而，背上的胡奶奶还是迷迷糊糊地转醒：“爸爸？”
    金燊立马柔声哄道：“没事，宝宝还睡一会儿，一会儿爸爸叫你。”
    年轻人身上穿着得体的黑西装，配上那张俊美的脸，禁欲又高冷，而此刻他的眼睛都是柔和的。
    两个护士的心里莫名地一暖，她们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医院里看到年轻人背老人家，不是腿脚不方便走路就是已经晕倒了。
    在医院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看到后辈年轻人背老人家，仅仅因为老人家困了要睡觉。

 那是承啸哥哥

    第六章
    从这边医院出来以后, 胡奶奶就醒了, 趴在爸爸背上, 天真地问道：“爸爸要带粥粥回家吗？”
    胡奶奶似乎又想起了别人都不叫她粥粥的事情, 又开始自称粥粥。
    “我们去看一个人。”金燊对背上的女儿说道。
    胡奶奶哦了一声, “是爸爸的朋友吗？”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摸了摸爸爸的头发：“爸爸的头发比我的头发短。”
    金燊也任由她摸头发, 有意逗她, 说道：“那为什么爸爸的头发短一些？宝宝慢慢想，不要着急。”
    胡奶奶嗯了一声，想了想, 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自己回答错了，她怯怯地说道：“是不是因为爸爸喜欢短发呀？”
    金燊笑着夸女儿：“真聪明，爸爸是短发就是是因为爸爸喜欢短发。”
    胡奶奶原本还在紧张会不会说错话, 爸爸一夸了, 老人家开心坏了，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弯成了愉悦的弧度, 紧接着, 脸贴在爸爸的背上, 迫不及待地说道：“爸爸, 爸爸, 我好高兴哦。”
    金燊：“为什么呀？”
    “因为爸爸喜欢我。”胡奶奶开心地说道。
    胡奶奶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她敏感地觉得爸爸最喜欢她了，所以就会让她慢慢想，还会夸她。
    金燊想, 迟早要打外孙子一顿。
    他女儿虽然不记事不记仇, 但是对于人的情绪非常敏感，能够感觉到别人的不耐烦和责备。
    金燊开口说道：“爸爸一直都会最喜欢你。”
    金燊就这样背着女儿，一步一步地穿过了人群，他并不会觉得累，女儿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爸爸，我好高啊，比大家都高！”
    金燊：“……”真的是跟小时候一个性格。
    好看的年轻人背着老人家，脚步稳稳地走在人群里，不少人都在偷偷地看她们，胡奶奶凑在爸爸耳边，小声说道——
    “爸爸，爸爸，我下来自己走，她们都在看我，你牵着粥粥走，要不然大家都会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爸爸背背，羞羞。”
    金燊偏过头，看到女儿的白头发，说道：“宝宝再大也是爸爸的宝宝。”
    胡奶奶开心地捂住了嘴，笑眯了眼，问道：“那等我长到十岁，上小学了呢？”
    “上了大学都还是爸爸的粥粥宝宝。”
    父女俩说着说着，很快就到了住院部，金燊背着胡奶奶站在电梯里，很快上了十二楼，那里专家们正在等金燊。
    金燊到了以后压根没有放下胡奶奶的意思，胡奶奶看到了好几个陌生人跟爸爸说话，于是小声说道：“爸爸，爸爸，你放我下来呀。”
    金燊以为她有事，把她放了下来，下来了以后，胡奶奶乖巧地牵着爸爸的手，站在爸爸身后，东看看西看看，但是却不会没有打扰爸爸跟人谈正事。
    金燊大概了解了情况，就带着女儿换上了隔离服，一起去了重症监护室看胡承啸，他回来以后，天天都过来看胡承啸，试图通过死神的方式唤醒他沉睡的灵体，但是并没有用。
    而此刻，病床上上，老年的胡承啸安静地躺着，颜色憔悴，面容枯槁。
    胡奶奶看了一眼，偷偷地躲在了爸爸后面，小声问道：“爸爸，这个老爷爷是你的朋友吗？”
    金燊愣了一下，到底也心疼胡承啸这个孩子，诚然谁都比不过他的女儿，但是胡承啸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些年来对他女儿也很好，金燊转过身，哄自己女儿说道：“粥粥，他是承啸哥哥，你记不记得承啸哥哥？”
    胡奶奶点了点头，她记得承啸哥哥。
    胡奶奶不解地说道：“可是……可是承啸哥哥是小孩子。”
    金燊摸了摸她的白头发：“承啸哥哥生病了，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等他醒了以后，宝宝不要说老爷爷哦，要喊他承啸哥哥，要不然他肯定会很伤心。”
    金燊记性很好，他记得年轻的胡承啸站在他旁边，说道——
    “爸，你是父亲，你永远不变老，作为子女的，只会觉得安心，我是她丈夫，我如果不能陪她一起慢慢变老，感受时光附加的痛苦，迟早有一天，我的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是另一种负担和折磨。”
    金燊牵着女儿的手，到了病床旁边，说道：“承啸哥哥对你很好对不对？”
    胡奶奶点了点头。
    “那他生病了，你应该怎么办？”
    胡奶奶想了想：“把我的小饼干都给他。”
    金燊亲了亲她的额头：“宝宝真乖，等承啸哥哥醒了，到时候他也可以陪你一起玩，你也要对他好哦。”
    胡奶奶想了想，对着床上的老人说道：“承啸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哦，到时候我把所有的饼干都给你吃。”
    胡奶奶相信爸爸，爸爸说这个是承啸哥哥，胡奶奶就坚定不移地相信这是生病了的承啸哥哥。
    如果换一个人跟她这样说，她肯定不相信，坚持承啸哥哥是个小孩子。
    重病监护室并不能待很久，不一会儿就有护士过来催她们出去，护士进来了以后，看到了胡奶奶，于是又多看了金燊几眼，问道：“你是他们家请的护工吧？”
    胡奶奶双手抱住了爸爸的胳膊：“爸爸，什么是护工？”
    “就是照顾保护你。”金燊说道。
    护士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却把这两个人的话听在了耳朵里，眼神闪了闪，出来以后便打了电话。
    金燊带着女儿看过了女婿，又重新参加了会议，会议结束以后，确定了手术时间，这才待着女儿回门诊部拿女儿的检查结果。
    胡奶奶跟着爸爸，看爸爸拿着检查报告看，她好奇地说道：“爸爸，我也想看。”
    金燊拿了验血报告给她看，然后说道：“宝宝，你高血压。”
    其实小毛病一大堆，比较突出的几个问题，也看的金燊心里难受。
    金燊拿着检查报告重新找到了医生，医生很快开了药，于是回去的时候，金燊左手牵着女儿，右手提着一大包药，胡奶奶手里提了一小包药，边走边问道——
    “爸爸这是要都是给我吃的吗？好多啊，我不喜欢吃药怎么办？”
    金燊说道：“每天三顿的药，爸爸每天早上中午晚上过来监督你吃药。”
    胡奶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爸爸，爸爸，我们回去再拿一点嘛！我以后都要喜欢吃药了！”
    金燊：“……”傻女儿。
    拿了药以后，父女俩就回家了，回家的时候，别墅里还是很安静，胡奶奶的儿媳妇在楼上书房里工作，并没有出来，金燊监督胡奶奶吃了一道药睡下了，这才离开。
    他刚走不久，别墅就有人来访，儿媳妇在书房里接到了电话，立马下楼去门口接人——
    “妈，你们怎么过来了？怎么我先打个电话，我开车去接你们。”
    “胡涛他妈那个样子，你抽得开身吗？”胡奶奶的亲家不满地说道。
    胡奶奶的儿媳妇说道：“她今天挺好的，没有往外面跑，也没有来打扰我，先是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然后又在房间里睡觉。”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没人吓了一跳，去房间看，就看到床上胡奶奶已经睡着了。
    胡奶奶的亲家没好气地说道：“胡涛还是不肯送去养老院吗？养老院有什么不好的？”
    胡奶奶的儿媳妇说道：“胡涛他妈胆子小怕生，胡涛的意思是再请个保姆回来，妈，你们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又请个保姆，那得花多少钱啊。”胡奶奶的亲家皱了皱眉头。
    胡奶奶的儿媳妇怕自己母亲担心钱的事情，于是说道：“胡涛他爸他妈都有退休工资，加起来有两万多，够用了。”
    “你别忙活吃的，我们不吃东西，我们这一次来就是说这个事情。”
    “你说。”胡奶奶的儿媳妇觉得有点奇怪，说道。
    “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姨侄女在医院里当护士吗？她说这几天有一个年轻的护工天天去照顾胡涛的爸，而且跟胡涛的妈很亲密，胡涛的妈老糊涂了，还管他叫爸爸。”
    胡奶奶的儿媳妇说道：“我怎么不知道？”
    “所以我来问问你们，这个别墅过户了吗？他们的存款，退休金发放的账户在你们手里吗？”
    “别墅还没有过户，存款和两张银/行卡都在我这里。”
    “怎么别墅还没过户？她们都这个样子了，还拽着这些东西要带进棺材里吗？”
    “她们只有胡涛一个孩子，所以我和涛哥都没有多想，也没有催他们。”胡奶奶的儿媳妇说道：“妈，你想太多了，虽然他们都有点老了，但是还是不至于把别墅留给外人。”
    “你这个闺女怎么这么傻，你那个妈现在还认识你们吗？你们才是外人啊！她要是立个遗嘱，把房子钱都给护工，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胡奶奶的儿媳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晚上跟涛哥说说，妈，你们别担心这个事情。”
    “不会。妈虽然不记得我们了，但是怎么也不会糊涂到把房子留给外人。”胡涛晚上回来听说了这个事情，立马说道。
    胡奶奶的儿媳妇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说，但我妈的意思是咱们妈意识不清醒，容易被人骗。”
    而这个时候，沙发上，胡奶奶对着一个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老式手机，自言自语——
    “爸爸，我给你唱个歌吧，我在幼儿园学的歌，很好听哦。”
    “小螺号滴滴地吹，爸爸听了展翅飞……小螺号滴滴地吹，爸爸听了快点回……”
    “这里不是弟弟吹，是滴滴地吹，就是说，爸爸听到声音就回家了。”
    胡涛和自己老婆对视了一眼，这个想法还是犹豫了一下。
    胡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给律师打个电话。”
    胡奶奶的儿媳妇说道：“对，还是问问，毕竟如果房子钱真的被人骗走，爸妈心里肯定会非常难受。”
    胡涛拿出手机就拨通了电话。
    那边的律师很快就了解了两口子的疑问，说道：“这个没关系，你妈哪怕被人骗了，立了遗嘱也不影响你们的继承权，她患有阿尔茨海默症，在法律上来讲，不具备正常的辨识力，不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法律不会认同她立下来的遗嘱。”

 吃了聪明药（修错字）

    第七章
    胡奶奶口渴醒了, 慢悠悠地把衣服穿上, 扣扣子的时候总是扣不上, 胡奶奶很较真, 一定要扣上才肯下床。
    爸爸说了, 现在外面冷, 所以要把扣子扣上。
    胡奶奶清醒的时候, 就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老太太活得很优雅，冬天她的衣柜里都是一排保暖衣裤, 各种暗色优雅的长裙，所以哪怕是现在，她也总是里面穿着保暖裤, 然后再套一条暗色优雅的丝绒长裙, 外面再加大外套，如果把扣子扣上了, 就看不到好看的长裙裙了, 所以有些时候胡奶奶就不扣扣子, 金燊就会嘱咐她外面冷, 一定要把大衣的扣子扣上。
    过了好一会儿, 胡奶奶扣好了扣子,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
    胡奶□□缩了缩，赶紧又躲回了房间, 她觉得自己速度很快, 但是实际上本身反应慢再加上老了动作不灵敏，所以胡奶奶实际上是慢吞吞的回了房间。
    胡涛和妻子本身就是在等胡奶奶醒来，她一开门，两个人就看到了。
    两个人走到了胡奶奶房间门口，打开了门。
    胡涛走了进去：“妈，你今天是不是偷偷出去了？护士说你今天和一个年轻人去医……”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母亲头上的包，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弄的？”
    胡奶奶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道：“桌子撞我。”在她看来，就是桌子趁着她去捡东西的时候撞了她一下。
    她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旁边的儿媳妇拿了一块巧克力芝士蛋糕更加关心第一个问题，说道：“妈，你今天是不是跟人去医院了？他送你回来的吗？”
    她的亲戚护士不可能看错，母亲中午跟人出现了医院，现在又在家里，那就是说明那个人把母亲又送回来了，但是也不明白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胡奶奶一下子就看到了蛋糕，伸出手想要蛋糕。
    儿媳妇把蛋糕移开，带着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你先跟我们说了才有蛋糕吃，要不然我们就自己把蛋糕吃了。”
    胡奶奶咽了咽口水，目光一直离不开蛋糕，嘴上却认真得说道：“爸爸说了的，蛋糕吃多了会长胖，我一年吃一次蛋糕就够了，所以我不吃蛋糕也可以。”
    儿媳妇愣了一下，然后把叉子插在蛋糕上，放在了胡奶奶眼前，蛋糕上面的芝士香味就已经传到了胡奶奶的鼻子里，再一次说道：“那你可想好了，这么好吃的蛋糕，你真的不想吃吗？”
    胡奶奶犹豫了一下，心里想着爸爸说的话，于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想吃。”
    胡涛按了按太阳穴，对自己老婆说道：“算了，都这样她都不说，肯定是不会说，我今天晚上把文件处理完，明天请假，到时候我带她去医院，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随带看看爸那边的情况。”
    胡奶奶的儿媳妇叹了一口气，拿着蛋糕，说道：“也是，有什么企图肯定也是冲着我们来的，到时候肯定会联系我们，我一会儿帮你一起处理文件。”
    胡奶奶看着他们走了出去，她失落地坐在床上，脸上的皱纹都快拧成一个团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让人不高兴了，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胡奶奶心里有点难过，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难过，于是老人家站了起来，穿上了鞋子，在房间里慢吞吞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爸爸给她收着的果冻——
    胡奶奶走了出去，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了进去，两口子正在看公司的文件。
    胡涛抬起头就看到自己母亲过来了，胡涛犹豫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胡奶奶把手上的果冻递给了胡涛：“给……给你，这个很好吃，你不要不高兴了……”
    胡涛对于他妈总是能够有各种各样的奇怪的东西并不觉得惊讶，因为以前他爸给她准备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还有现金，应有尽有，他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胡涛看了一眼这个包装很奇怪的果冻，头都没有抬，说道：“你吃吧。我还要忙。”
    胡奶奶拿着果冻，站在原地，想了想，说道：“这个真的很好吃哦。”
    胡涛依旧没有抬头看旁边的胡奶奶，而是顺手接了过来：“我一会儿吃，你先回去睡觉。”
    胡奶奶哦了一声，但是并没有走，胡奶奶又从书包里拿了两个果冻，她想，一会儿叔叔吃果冻的时候，太好吃了，阿姨在旁边却没有果冻吃，那多伤心啊。
    于是胡奶奶把剩下的两个果冻小心翼翼地放在儿媳妇旁边的桌子，旁边的儿媳妇看都没有看一眼果冻，她正在看胡涛公司里的文件，她抬起头跟胡涛说道：“你们老板叫金燊（yi）？这个名字很少见。”
    胡奶奶正好就在他们中间，自然也看到了文件上最上面的字，她一下子眼睛明亮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金燊（shen），这是金燊。”这是她爸爸的名字呀。
    儿媳妇刚读了一个错别字，而且还被老年痴呆的婆婆当面揭穿了，这下子面子一下子挂不住了，一时之间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胡涛拉了拉自己妈妈的衣服，给自己妻子台阶下：“妈，那个字是多音字，做名字的时候就是念yi。”
    胡奶奶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明明就是燊，我学了好久才把这个字学会，不会记错的。”
    胡奶奶的儿媳妇只觉得更加挂不住了，沉着脸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摔上了门，书房的门发出了砰的一声。
    胡涛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头说道：“妈，你去睡觉，你……唉，不让你说的时候你偏要说，让你说的时候你又不说。”
    胡涛说完了以后，起身去隔壁卧室哄自己的妻子。
    他们是初恋，一直感情很好，现在他们两个老人，一个生病住院，一个比生病住院更麻烦，以前一直都是他们两口子住在这里，现在多了一个神志不清的母亲，他妻子都没有半点怨言，胡涛心里很愧疚。
    胡奶奶看着她们又走了，桌子上的四个果冻都没有拿，胡奶奶就这样站在原地，心里更加难受了，她好像……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胡奶奶回房间以后，抱着手机，心里却依旧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胡奶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爸爸，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跟爸爸说，但是又忘了，胡奶奶高高兴兴地抱了抱爸爸——
    “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哦。”
    金燊从旁边拿过了梳子，给她梳了梳头，柔声说道：“爸爸也想你，爸爸的事情终于有进展了，爸爸联系上爷爷和你的大爷爷了，等两个爷爷回来了，爸爸就带你和你的承啸哥哥回家。”
    胡奶奶想了想：“哦，我知道，爷爷就是爸爸的爸爸。”
    金燊伸手轻轻松松地把她抱了起来，满面笑容地说道：“我家宝宝一晚上不见，怎么越来越聪明了？”
    胡奶奶被爸爸举得高高的，开心坏了，笑咯咯地说道：“爸爸，因为我昨天乖乖吃了聪明药啊！”
    金燊把胡奶奶放了下来，然后早上要吃的药都拿了出来——
    “是这种聪明药吗？”
    胡奶奶立马从床上下来，从旁边端了一杯水：“爸爸，爸爸，我要吃聪明药了，我能够一口把一大把药都吃下去了，爸爸你信不信我这么厉害？”
    金燊立马夸张地哄小孩一样地说道：“真的吗？我不相信有人能一下子吃那么多。”
    胡奶奶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直了背，接过了水杯，先吃了药，然后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我吃完了！”
    金燊配合极了：“粥粥真是太厉害了！”
    胡奶奶也觉得自己厉害了，头都抬高了，骄傲得像个打了胜仗的小公鸡。
    很快胡涛就来敲门了——
    “妈，起来吃饭了。”
    胡奶奶说道：“爸爸，爸爸，我去吃饭了。”
    金燊有点不舍，但是也还是跟女儿分开了，他已经有进展了，这是一个好事。
    胡奶奶已经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她坐在了饭桌前，一勺子一勺子地吃着米饭。
    饭桌上，谁都没有主动说话，安安静静的。
    胡涛很快收拾好了，抱了抱自己老婆：“好了，别生气了，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我们先去医院了。”
    胡奶奶的儿媳妇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我也没有生气，，只是心里觉得委屈，她现在的表现才是最真实的表现，会不会以前她说不在意学历只是说说，实际上还是瞧不起我？”
    “不会。”胡涛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肩膀：“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胡奶奶的儿媳妇叹了一口气：“唉，谁让他们是你爸妈，我不会真的生气，就是心里难受，唉，不说这个了，你们先去医院吧，听我妈说有国际专家对你爸的病感兴趣，说不一定有好消息。”
    胡涛点了点头：“那我先过去了，你在家里放松一下，凡事还有我在。”
    胡奶奶听到说要带她去医院，胡奶奶虽然不知道做什么，但是她乖乖地换了衣服，戴好了帽子，背上了书包，跟在了胡涛身后。
    两个人坐车很快就到了医院，医院人好多，胡奶奶一下车就忍不住去拉胡涛的手，这么多人，爸爸又不在，她……她有点怕。
    胡涛一个中年男人，被自己母亲拉着手，他有点不适应，身体僵硬，但是还是忍耐着老母亲的过于依赖。
    很快他们就到了住院部，胡涛熟门熟路地穿上了衣服，胡奶奶看到了熟悉的标志，于是开口说道：“我们是来看承啸哥哥吗？”
    胡涛更惊讶了：“你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他妈还不认识他爸。
    胡奶奶点了点头，神神秘秘地说道：“当然记得，我现在吃聪明药了。”
    胡涛自然不会把这种话当真，而这个时候，里面的护士出来，抬眼正好看到了他们，有点惊讶地说道：“你们来得正巧，胡老爷子醒了。”

 争执

    第八章
    胡奶奶站在一边, 里面的衣服穿的太厚了, 所以穿防护服的时候, 胳膊有点支不开 。
    再加上上一次来的时候是爸爸帮她穿的, 也没经验, 所以胡涛都已经穿好了, 她还在笨手笨脚地把厚重的胳膊塞进防护服的袖子里。
    刚塞进去, 胡奶奶就听到护士说胡老爷子醒了，胡奶奶抬起头，眯起了眼睛, 手指放在嘴边，小声地嘘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说道：“不能这样子叫哦, 承啸哥哥只是生病了，叫他老爷爷的话, 他会很难过的。”
    在胡奶奶看来, 老爷子跟老爷爷肯定是一个意思。
    护士愣了一下, 她自然也知道这老两口是什么情况, 莫名地觉得心酸, 开口说道：“我给忘了, 下一次一定记住。”
    胡涛心里也一酸，回过头给自己母亲整理了一下防护服，然后牵着母亲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 胡奶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病床上, 对她伸出手的承啸哥哥，跟昨天的承啸哥哥不一样，今天的承啸哥哥会对她笑了——
    胡奶奶眨了眨眼睛，进而开心地小跑了起来，说是小跑，实际上就是脚步轻快了几步，并不能算跑。
    胡老爷子看到向来优雅的老伴小跑着过来，心里酸酸的：“你慢点，别急，我在这里。”
    胡奶奶已经到近前了，听到承啸哥哥和爸爸一样让自己慢点，胡奶奶这下子更加喜欢承啸哥哥了，握住了承啸哥哥伸出来的手，甜甜地说道：“承啸哥哥，你醒了呀。”
    胡老爷子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胡奶奶额头上鼓起来的包：“你这里怎么了？”
    人老了以后以后，磕磕碰碰就是一个大包，还不容易消下去，擦什么药都不顶用。
    胡奶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瘪了瘪嘴，委屈地小声说道：“我去捡手机的时候，桌子它撞我。”
    胡老爷子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爱人突然叫他承啸哥哥，这个称呼只有小时候才这样叫，再仔细一看，老伴的眉眼间不再是以前的优雅从容，带着一种孩童的纯真。
    胡老爷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初在实验室里，他们的实验失败了，他都晕了过去，而老伴不可能没事，胡老爷子原本握着自己老伴的手抖了一下，想说什么嗓子眼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什么都说不出来。
    胡奶奶本身就敏感，以为承啸哥哥是因为生病，所以像是要哭出来了，于是赶紧抱住了他，认真地说着：“承啸哥哥，一会儿医生就来了，医生很厉害，他一下子就能把你治好了。”
    胡奶奶额头上撞了包，金燊带她去看医生，就是这样跟她说的。
    胡老爷子嗯了一声，然后捂住了老伴的耳朵，看了一眼后面的儿子，忍着心痛，开口说道：“医生怎么说？”
    他以为胡奶奶是因为磕着头了，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胡涛犹豫了一下，父母感情很好，他尽可能地用委婉的一点言辞说道：“您晕倒了一直没有醒过来，妈晕倒了没多久就醒了，但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段时间天天往外跑要去找一个不存在的爸爸。”
    胡老爷子见自己儿子形容沮丧，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胡涛犹豫了一下，正好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公司那边的人。
    胡涛走了过去，在安静的走道上接起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
    “老胡啊，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公司的规矩。”那头的人是他以前的同事，现在已经升职变成他的上司了。
    胡涛捏紧了手机，艰难地挤了一个“我知道了。”
    里面的胡老爷子摸了摸胡奶奶的头，眼里泛起了泪光，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老伴。
    胡奶奶乖乖地让他抱着，小声说道：“承啸哥哥刚才为什么要捂耳朵呀？”
    胡老爷子声音有点颤抖，开口说道：“因为粥粥妹妹耳朵看上去很冷，下一次出来的时候带个耳罩吧。”
    胡奶奶点了点头，带着期盼说道：“就是戴在耳朵上，毛茸茸的那个吗？我去幼儿园的时候看到有小朋友戴着好好看。”
    胡老爷子点了点头：“就是那个，你喜欢吗？”
    胡奶奶眯起了眼睛，说道：“喜欢，喜欢，我叫我爸爸也给我买一个！”
    胡老爷子还是看着她额头鼓起来的包，不放心地说道：“怎么桌子撞了你这么大一个包，有没有去看医生？”
    胡奶奶摸了摸额头，慢慢地想了想，然后才说道：“可能是因为桌子不喜欢我，所以就撞了我，我爸爸已经教育过桌子了，桌子也给我道歉了。”
    “那有没有去看医生？”
    “去看了医生的，医生给我们拿了好多聪明药，我每天都要吃三次聪明药，然后就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承啸哥哥，你每天会吃聪明药吗？”
    胡老爷子心疼地摸了摸胡奶奶的额头，点了点头：“我每天也吃。”
    胡奶奶笑眯了眼睛，凑到了胡老爷子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有一个秘密，你答应不告诉别人，我就偷偷的告诉你。”
    胡老爷子举起手，立马保证地说道：“我发誓你的秘密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胡奶奶在胡老爷子耳边小声说道：“我爸爸已经找到我了。”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立马说道：“那真的太好了。”他知道当时实验失败了，他们没能打开量子通道就被强大的能量振晕了。
    胡奶奶使劲点了点头，开心地说道：“爸爸说有空了再来看承啸哥哥。”
    胡老爷子看着这样的老伴，更加心酸了。
    就在这个时候，胡涛带着一群专家们进来商量手术的事情。
    胡老爷子有点惊讶，胡涛怎么能联系上这些国际上知名的专家？
    胡奶奶认出来了昨天见过的专家叔叔，她有一些聪明药就是这个叔叔给的，胡奶奶偏了偏头，说道：“叔叔，你来给承啸哥哥开聪明药了呀？”
    胡涛觉得这么多人面前有点丢脸，拉了拉胡奶奶，隐忍地皱着眉头。
    胡奶奶回过头，就看到胡涛皱着眉头，条件反射地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怕对方会不高兴，往后躲了躲，胡老爷子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胡奶奶过了一会儿又忘了刚才的事情，反而异常认真地听着专家们说话，虽然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但是她时不时还要点点头，非常给专家们捧场。
    胡老爷子始终握着她的手，尽管心思更加重了，但是每次胡奶奶看过来的时候，胡老爷子都会冲着她笑笑，胡奶奶一下子笑得更开心了。
    专家们要走的时候，胡奶奶站了起来，跟了上去，说道：“老师，承啸哥哥还有几个地方没有听明白，他让我问问……”
    专家们看了看胡老爷子和胡涛，大概明白了什么，于是带着胡奶奶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入口处，带头的专家也是五六十岁了，他慈眉善目地笑着问道：“哪儿没有听明白呀？”
    胡涛见他们出去了，开口说道：“爸，你觉得这些专家怎么样？”
    他查过了，都是国际知名的专家，可是总归来得太巧合了。
    胡老爷子脸上失去了笑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昏迷了多久？”
    胡涛老实地说道：“两个月了。”
    “两个月不见，你威风了不少，你妈都怕你了。”胡老爷子声音跟冰碴子似的，锋利的目光就这样扎在胡涛身上。
    退休前，胡老爷子是大学教授，偏偏还是量子物理学领域的大牛，他为人严苛，不少物理系学子毕业了，只要听到胡承啸这三个字都条件反射地抖三抖。
    胡涛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说，看着父亲因为卧病两个月而消瘦的脸庞，胡涛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爸，你误会了，妈只是不认识我，并不是怕我。”
    那个曾经最宠他的人，昏迷以后醒来，用最陌生的眼神看着他，问他是谁。
    胡老爷子看了看另一边跟专家们已经聊得开心的胡奶奶，说道：“你妈现在就像个小孩子，谁对她好，她就不怕谁。”
    胡涛拿着手机的手骤然捏紧，他低下头，盖住了所有的情绪，开口说道：“爸，现在不说这个，你明天就手术了。”
    “就是因为明天手术，所以现在就要说清楚，我正好还有其他事情也一并告诉你。”胡老爷子沉着脸说道。
    “爸，你说。”胡涛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按了挂断。
    胡老爷子看了看自己爱人，她正在跟人聊得开心，跟在胡涛面前的时候完全两个样子，胡老爷子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睛，厉声呵斥道：“你们有没有那么一刻对你妈笑笑，耐心地跟她好好说话？”
    他的爱人，向来对人的情绪敏感，如果不是平时让她接收到了太多负面能量，她不会害怕一个人。
    胡老爷子的眼睛犀利，仿佛能看穿一切，胡涛狼狈地移开视线。
    胡老爷子心里失望又心疼，失望是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心疼是对自己的爱人。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决定了，你要是当我是你爸，就帮我找两个护工回来。”胡老爷子的意思是让胡奶奶就在医院里，跟他在一起。
    “爸，你明天动手术，怎么照顾妈？医院人多眼杂，妈的情况不适合待在这里。”
    胡老爷子没有理会这话，他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愤怒委屈的中年男人，是什么时候他和妻子骄傲的少年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胡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儿子，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们的父亲离开了以后，小两口就放弃了原本的工作，潜心研究另外一个虚无之境，他们还是研究出来了一点东西，但是剩下的东西是量子物理的领域，他们跟物理唯一的接触还在高中初中，两个人都不甘心，于是准备跨考研究生。
    那个时候他们并没有想过要孩子，因为跨考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和爱人每天凌晨六点就去了学校，在图书馆前排队等开馆，而那天早上，他们路过宿舍区，就听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有类似于小猫的叫声。
    他急着要走，粥粥却说，这么冷的天气，小猫咪如果不放进室内，肯定活不了。
    两个人走过去打开垃圾桶，他们才发现里面是个用床单简单包着的婴儿，比正常婴儿小了一圈，床单血迹斑斑，看得出来刚生下来不久，脸色淤青淤青的，轻声叫唤着。
    他们把孩子送去医院，医院说早产又受了冻，怕会留下后遗症，因为后遗症再加上只有小小一团，看上去就活不长，他们压根找不到人收养。
    那个时候他们从头学物理，跨专业考研，每天忙得喝水都没有时间，他们顶着这样的压力，一边复习考研，一边照顾孩子，两口子那段时间都瘦了十几斤，最后把孩子从四斤多的早产儿喂养成了胖崽子。
    而一转眼他已经这么大了。

 立遗嘱

    第九章
    他们走到了旁边的走廊, 走廊上没什么人, 两个人都安静极了, 胡老爷子开口说道：“明天就做手术, 还有一个事情一直想跟你说, 之前没有想到意外来得这么突然, 所以现在才告诉你。”
    胡涛抬起头, 看向自己走路缓慢的父亲，问道：“什么事情？”
    “你有一个哥哥在国外。”
    胡涛皱了皱眉头第一反应就是私生子：“什么？我妈知道吗？”
    “自然知道，他从小体弱多病, 所以就把他送出国了。”胡老爷子说道：“如果明天我出事了，你妈就交给他。”
    胡涛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徒然地拧紧了手机, 艰难地问道：“爸，为什么？”为什么有一个哥哥从来不说, 为什么不相信他？
    “他更有耐心。”
    耐心, 耐心, 又是这耐心！
    胡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原本笔挺的西装已经变得皱巴巴的, 他发泄似的踢了踢墙, 然后开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耐心？我如果没有耐心，会一次又一次地去接她？我在公司再忙，有人打电话给我, 我立马就去接了。”
    “你们以前不是说不需要我们养老吗？我妈每天都往外面跑, 我一次又一次地去道歉，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
    那一句丢脸一出来，胡老爷子操起旁边的拐杖就打了上去——
    “两个月！就两个月！你就觉得丢脸了！你小时候闯了祸，我们不是去挨着道歉吗？”
    旁边的护士赶紧拉开了人：“老爷子别生气，老太太还在外面，一会儿吓着了。”
    胡老爷子转过头就看到自己的爱人傻傻地看着这边。
    胡老爷子露出了一个笑容，柔声说道：“我们在玩游戏，粥粥妹妹多问一点厉害的专家叔叔。”
    胡奶奶以为真是做游戏，她立马就又笑眯眯地跟专家们继续聊聪明药的事情了——
    “爸爸说聪明药是最聪明的医生送给我的，只要吃了聪明药，就会越来越聪明。”
    “我今天早上还被爸爸夸聪明了。”
    胡老爷子见爱人没有受影响，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他们老两口也的确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这个儿子养老。
    那个时候，他儿子处于人生的低潮期，他安慰他，无论什么时候爸爸妈妈都在你身后，爸爸妈妈都不需要你养老，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
    只是没有想到，他儿子会在这种时候跟他提这个事情。
    胡涛却越想越觉得愤怒，这段时间他的压力，他尽心尽力照顾人却没有得到半点肯定，他再一次出口伤人：“你生病住院，我妈到处跑，我和小满她妈说了什么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压力多大？你们一口一个不需要我们养老，最后呢？所有的事情都压在我们身上，你们出去看看，其他儿子儿媳妇能像我们这样把人接到家里照顾能有多少？你昏迷了两个月，别人劝我放弃治疗，劝我把母亲送去养老院，我都没有这样做，我坚持让你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两个月，其他人早就放弃治疗了。爸，你完全没有为我考虑。”
    胡老爷子听到这些话，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第一天认识一样，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又心酸地开口说道：“我现在也还是以前的那个话，我们两口子都不需要你养老。”
    这一刻，胡老爷子突然就明白了，他儿子之所以这么委屈，是因为他的人生顺风顺水惯了，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打击，父母不再为他撑起一片天，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生乱了。
    他的妻子同样是被宠着长大，甚至还是被死神岳父当做小公主养大，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后来一夜之间，他们俩失去父亲，失去财富，失去了一切。
    他妻子没有半点怨言，他妻子没有无尽的生命，她只有一辈子，却二话不说果断放弃了原本热爱的服装设计事业，两个人一起跨专业考研物理，
    老两口研究了大半辈子量子物理，就是试图通过制造机器找回被流放到虚无之境的父亲。
    那是因为他和妻子都吃过苦，他们都父母缘浅，妻子小时候被亲生父亲卖给死神二号做交易，他少年时期失去父亲，亲生母亲后来又病重去世，他们总是在得到与失去之间徘徊，因为失去，所以更加珍惜。
    胡老爷子和胡奶奶年轻时候抚养孩子，他们总是忍不住感同身受，想要多爱他一点，后来儿子大了结婚了，老两口就从别墅搬了出来，他们有自己的事情，天天住在学校宿舍，全年无休地做研究，也甚少会麻烦他们。
    再后来儿子儿媳妇追求事业没时间带小满，请的保姆不靠谱，于是他们一带就把孙女小满带到了十岁，儿子儿媳妇事业稳定了，想孩子了，才把孩子接回去。
    老两口身体健康，从来没有找他们索取过任何东西。
    胡老爷子看向自己的儿子，哪怕是成年人，哪怕拥有成熟精英的外表，本质上他依旧是一个只会索取的巨婴，他不会承担。
    以前老两口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儿子很会时不时看望，所以从来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胡老爷子第一次觉得他们老两口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的孤儿，被逼到了绝境。
    胡老爷子心里只觉得悲哀，他开口说道：“我们老两口不需要你们养老，等我好了，我和你妈住养老院去。”
    “我要是醒不过来的话，你妈妈也不用麻烦你们。”
    “帮我叫一下公证人，我要写遗嘱。”
    胡涛原本还有火气，现在听到这话，愣住了：“爸？”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叫人吧。”
    胡老爷子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胡奶奶看着几个专家，她脸上洋溢着开心：“好厉害，我长大了也要当医生！到时候我也可以帮承啸哥哥看病。”
    胡老爷子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露出了一个笑容：“好。”
    胡涛跟在后面，犹豫再三还是打了电话。
    胡老爷子牵着妻子的手，慢慢地走着，比起旁边的专家和胡涛，他们老两口走得格外慢，因为身体缘故，两个人走几步都累了。
    胡老爷子扶着胡奶奶，感受着身体上的衰老力不从心，感受着来自别人的目光，他内心有点难受——
    这就是他要作为人类的原因，妻子不可逆转的衰老，会带来被世界抛弃的恐慌，周围人说的话她开始听不懂了，别人开始叫她老奶奶了。
    他想要陪着她经历这一切，她们可以一起诉说着老了以后记性不好了，可以一起说脸上皱纹越来越多了，她被叫老奶奶的时候，他被叫老爷爷。
    而不是他年轻体力旺盛地在旁边安慰她。
    然而，现在他有可能不能这样陪着她走下去。
    很快遗嘱公证人就过来了，胡老爷子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后，提笔便写下了遗嘱。
    胡涛还是去看了一下，就看到父亲在遗嘱上清清楚楚地写道，如果手术失败，他名下百分之八十的定期存款和别墅给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他，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陌生名字。
    胡贰灏。
    他们夫妻俩的只有一套小房子和百分之二十的资产。
    这就是胡老爷子说过的不用胡涛养老的原因，他是半神，如果他死了，身体里的神的基因会被强制唤醒，到时候他身体会被改造，重新变成年轻人，自然是他照顾自己的爱人。
    如果爱人先离开，他会自己找个地方慢慢老死，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养老。
    而这边，胡涛平静了一下心情，开口说道：“爸，你生气可以，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个人能够耐心？”
    胡老爷子说道：“不全是生气，我以前就已经计划好了。”
    胡涛脸上火辣辣的疼，父亲以前说的不需要他们养老，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胡涛咬了咬牙：“你以前就计划好了！那他呢？你另一个耐心的儿子呢？你们住院这么久，他怎么不来看你，怎么不把母亲接去照顾？他明摆着就是为了你们的钱！”
    胡奶奶被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胡老爷子捂住了胡奶奶的耳朵。
    胡老爷子说道：“你也别生气，你们还有时间去挣钱，住的地方，这套小房子也足够了。我需要多留点钱给他们，是因为胡……胡贰灏需要时时刻刻照顾你母亲，不能去工作，他们需要钱，别墅是我和你妈妈买的第一套房子，对我们有特殊的记忆，我想留给你妈妈。”
    胡老爷子说谎了，别墅是留给他自己的，那里有他们的共同记忆，等他妻子离开，他会在那里继续做研究。
    胡涛心里依旧无法接受，只觉得父亲被骗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父亲居然会把钱和别墅都留给一个外人！
    胡涛走上前，生气地说道：“我妈要是醒过来，发现你这样对我，她肯定不会原谅你。”
    胡老爷子开口说道：“她不会怪我。”
    而这个时候，另一个身影匆匆地走了进来，开口说道：“爸，你冷静一下，你现在是被气昏了头，到时候被骗光了钱怎么办？”护士给她打电话说了情况，她立马就赶过来了。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并不是骗子。那是我和你们妈妈的另一个……孩子，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就被送到了国外。”
    胡涛已经相信了，他父亲从来不说谎。
    儿媳妇咬了咬牙，生气地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以后养老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既然把大部分遗产留给那个儿子，我们也不会给你们养老，你们让那个儿子养老。”
    胡老爷子很平静地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胡涛听到这句冷漠无比的话，他只觉得血液倒流，曾经那个每天等他回家吃饭的父母都不见了。
    此刻，他只想逃离这里，胡涛转身夺门而出，儿媳妇紧紧地跟了上去。
    胡老爷子心里依旧还是难受，他和妻子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了很大的心血。
    临老了，闹成了这样。
    另一边，胡涛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他走到了一旁的花坛旁，世界一天之内，全变了，他腿脚发软地扶着旁边的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蹲了下来。
    妻子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他可能是一时糊涂，说到底还是你亲爸。”
    “我……没有爸妈了。”
    “没事，你还有我，还有小满，还有我爸妈，我们永远都在你身边。”
    金燊本来是过来看自家女婿，走到楼下，看到了这两个人虽然不高兴，但是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的儿子，于是多看了两眼，然后就听到这个外孙子哭着说的话。
    那一瞬间，金燊脸色大变，这么多人不能瞬间消失，他疯狂地跑上了楼，就看到了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的女儿，她穿着肥大的羽绒服，戴着一顶毛绒绒的渔夫帽，迷茫地四处张望，像一只走丢了的小动物。
    年轻英俊的神此刻只想抱抱自己女儿，然后下楼打人。
    而这个时候，胡奶奶已经看到自己爸爸了，喜出望外地喊道：“爸爸！”

 新的遗嘱

    第十章
    胡老爷子本来的计划挺好的, 他跟医生商量了手术提前, 然而没抗住的是, 他又昏迷了, 医生不得不把他再一次转到重症监护室, 胡奶奶则是听护士的话, 乖乖地待在重症监护室外, 等护工倒热水过来。
    结果护工倒热水没回来，金燊先到了。
    金燊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 里面穿着灰色的薄毛衣，迈着大长腿朝着自己女儿走过去的时候，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讪, 都只敢偷偷地看几眼。
    金燊检查了一下女儿的情况，确定她没事松了一口气。
    胡奶奶却认真地说道：“爸爸, 在外面要把衣服扣子扣上呀, 要不然会感冒哦, 感冒了就要打针。”
    胡奶奶一边说一边伸出手给自己的爸爸把扣子扣上。
    这种大衣只有一颗扣子, 胡奶奶手颤颤巍巍地扣上了以后, 有点奇怪地说道：“怎么只有一颗扣子？”
    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老奶奶给自己孙子扣上了衣服的扣子。
    金燊没管其他人的目光, 把女儿的帽子摆正，然后心疼地揉了揉她额头上的包，说道：“可能是另外的扣子掉了, 等回家了, 爸爸多缝两颗扣子在上面。”
    胡奶奶乖乖地让爸爸揉了揉额头上的包，她想到了什么，眼睛明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说道：“爸爸，爸爸，我长大了要当医生哦。”
    “当医生就可以帮承啸哥哥看病了。”胡奶奶认真地说道：“承啸哥哥今天一点都不高兴。”
    金燊嗯了一声，他听觉灵敏，已经听到了不远处的护士站里面护士的讨论——
    “胡老爷子真的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另一个儿子？”
    “不是所有，给这个儿子还是留了百分之二十，感觉老爷子可能有点老糊涂了，两个孩子家产不平均分，可不是要吵起来吗？”
    “唉，人老了真的太惨了，有钱没钱都惨，最好还不要生病。”
    “唉，那个儿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他妈毕竟还在这里。”
    “两口子把护工送上来就走了。”
    金燊没有继续听下去，他一听这些话，就知道所谓的另一个儿子是指胡老爷子的另一个身份。
    金燊想到了楼下的那个外孙子，想起了刚才那个外孙子说的话，还有他女儿就这样一个人待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金燊表情冷酷了起来，百分之二十？
    他倒要看看胡承啸这小子敢不敢给百分之二十。
    “咕咕咕……”胡奶奶的肚子响了起来，今天走得早，她又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饿了。
    “爸爸，爸爸，我饿了……”胡奶奶拉了拉爸爸的袖子，撒娇似的说道。
    金燊表情柔和了下来：“宝宝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吃饭。”
    “爸爸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胡奶奶依赖地抱着爸爸。
    金燊犹豫了一下，他之前不能带女儿回家，主要是因为他担心自己能够回来是一个阴谋，他不想年迈的女儿跟着自己担惊受怕。
    金燊现在也是真的生气了，于是牵着女儿去医院外吃饭。
    金燊带着女儿本来是想在外面的饭店吃饭，结果进去的时候，金燊一眼就看到了卫生条件不过关的厨房。
    胡奶奶还在看店里挂出来的样图，馋坏了，开心地说道：“爸爸，爸爸，我们可以吃那个吗？”
    金燊蹲了下来，说道：“宝宝，爸爸不想吃这里的饭菜……”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女儿捂住了嘴，然后拉着手往外走，走出来了以后，胡奶奶脸上都是认真，说话的时候，头还一点一点的，那表情仿佛在说一个天大的事情——
    “爸爸，你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不想吃，他们听到以后会不高兴的。”
    金燊慎重地点了点头：“爸爸记住了。”
    于是胡奶奶拉着自己的爸爸往另一边走，然后说道：“爸爸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金燊很快找了一家干净卫生的店，点了几个适合胡奶奶吃的菜。
    胡奶奶在桌边坐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金燊：“宝宝，你在找什么？”
    胡奶奶有点疑惑地问道：“爸爸，我的兜兜呢？没有兜兜，吃饭会弄脏衣服……”
    金燊愣了一下，想起了女儿小时候坐在高凳子上，围着小小一块围兜，吃饭昂昂昂的样子。
    金燊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围兜，他只能把餐桌上的纸变大了几倍，然后像围兜那样围起来。
    胡奶奶看着这个兜兜，说道：“这好像不是我的兜兜。”
    “这是爸爸做的。你喜不喜欢？”
    胡奶奶摸了摸纸巾，然后抬起头，地笑嘻嘻说道：“喜欢，爸爸做的兜兜最好看了。”
    金燊原本心情并不好，女儿这可爱的样子，驱散了大部分烦闷。
    父女俩吃了饭，回医院看了看胡承啸，确定他的情况稳定，于是金燊打车带着女儿回家。
    胡奶奶以为是回叔叔阿姨家里，在车上很舍不得地抱着爸爸的胳膊，头磕在胳膊上，不肯放开。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胡奶奶还是乖巧地放开手：“爸爸，你明天要来看我哦。”
    金燊看着她不舍的样子，心里有点后悔之前没有直接接她回家。
    金燊有点心酸地说道：“以后不用住在叔叔阿姨家了，爸爸接你回家了。”
    出租车司机：“……”
    胡奶奶原本都不想下车，现在慌忙急似的要下车：“真的吗？爸爸，我最相信你了，你不能骗我哦！”
    她下车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红色大城堡，开心坏了：“爸爸！”
    胡奶奶拉着爸爸一路小跑，人老了，哪怕是高兴地小跑都是一颠一颠的，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那样。
    金燊也拉着她，保护她不要摔倒了，很快就到了城堡的大铁门前，大铁门的自动识别装置，很快就识别出了主人，打开了门。
    城堡前面的花园已经杂草丛生，而现在，覆盖着厚厚的雪。
    几十年的时光，城堡后面果园的果树长成了参天大树，早就不在结果实了。
    胡奶奶一步一步地踩在台阶上，朝着家里走去，她鼻子酸酸的，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金燊跟在女儿后面，他回来了以后，也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家，家和几十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客厅的墙壁上还留着女儿小时候的涂鸦，涂鸦旁边是女儿的身高记录，她从一个小豆丁一点一点地长大……
    胡奶奶很快又开心了起来，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转悠，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爸爸，爸爸，这个是我画的！”胡奶奶指了指涂鸦，说道：“这是爸爸，这是我，这是承啸哥哥，这是什么呀？！”
    胡奶奶指着最后的那个三个头的狗狗，有点奇怪地说道：“这个狗狗怎么有三个头呀？”
    金燊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这是你爷爷养的狗狗，他叫三头犬，等爷爷回来了，就会把它也带回来。”
    金燊想起了在虚无之境里的三头犬，要是它知道粥粥不记得它了，大概要呕得吃不下饭。
    金燊柔声说道：“它最喜欢你了，你小时候，它还每天去给你摘苹果树上的树。”这话夸张了，实际上是粥粥想要吃苹果，但是又不会爬树，三头犬在旁边看到了，直接三口咬断了苹果树，把苹果树拖到了粥粥面前邀功。
    胡奶奶原本对于三个头还有点害怕，但是她一听这个三个头的狗狗喜欢自己，立马就不害怕了。
    ——“那它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呀？”
    “爷爷回来了，它就回来了。”
    ——“那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呀？爷爷会喜欢我吗？”
    “爷爷和大爷都会喜欢你。”
    金燊在虚无之境最害怕的并不是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他更怕的是回到现实世界以后，女儿不在了。
    金燊摸了摸女儿的白头发，心里发酸。
    胡奶奶察觉到爸爸不开心了，她回过头，心疼地说道：“爸爸是不是想爷爷了？”
    金燊嗯了一声：“嗯。”
    胡奶奶说道：“爷爷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金燊还有正事要做，哄睡了女儿，回到了地下室的实验室。
    他虽然没有在这里，但是实验室里的仪器还在自动追踪着信号。
    金燊修正了几个数据，然后回到了楼上，吊顶的客厅依旧是空荡荡的，金燊回到了书房，他的书桌上很快出现了一张纸，金燊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二天是胡承啸做手术的日子，金燊心里并没有多紧张，无非就是变成神或者继续做人类。
    金燊化开了花园里的雪，花园里草长花香阳光明媚和外面的冰天雪冻两个世界，胡奶奶戴着帽子，在花园里开心地采着小碎花。
    金燊把书桌搬到了花园里，办公的同时，抬眼就能够自己女儿。
    他很快就接到手术成功的通知，金燊露出了一个笑容，紧接着通知了另一边的人。
    胡涛情绪很低落，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父亲的指责中，今天也没有去上班。
    很快就有人按别墅外面的门铃。
    胡涛并没有出去，他妻子出去了以后，很快就喊他——
    “涛哥！你快过来！”
    胡涛走过去，就看到外面是穿着制服的人，带头的人礼貌地说道：“你好，我们是受胡贰灏先生的委托……”
    胡涛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只听到什么搬出别墅，还有归还什么东西。
    胡涛按了按太阳穴：“不可能，我父亲昨天才立遗嘱，怎么可能今天就执行？”
    “执行的遗嘱并不是昨天立的遗嘱，昨天立的遗嘱是以胡承啸老先生手术失败为先决条件，胡老爷子的手术成功了，所以执行的是以前的遗嘱。很抱歉，胡老爷子以前的遗嘱将所有的遗产留给了胡贰灏先生。”
    胡涛看了看遗嘱，愤怒地说道：“这是假的！”
    另一边的金燊听到了回复的话，冷峻的脸上多了一分嘲讽，无论是他女儿还是胡承啸，都是他带大的，胡承啸舍不得教育这个孩子，他这个做姥爷还不能教育？
    遗嘱的确是假的，但是就算是放在了胡承啸面前，他也不敢说半个假字。

 他想抱抱她

    第十一章
    把女儿接回来以后, 金燊像是回到了多年前, 那个时候女儿还只有几岁, 会在他工作的时候, 悄悄地来, 然后在他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在花园里找到的东西。
    就像现在这样, 他的书桌上摆满了小野花和奇怪的红色果子。
    女儿还在慢吞吞地找着什么。
    吃饭前, 金燊带着女儿洗了洗手，胡奶奶怕把袖子弄湿了，于是把自己的袖子高高的捋了起来, 露出了干枯的胳膊。
    金燊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女儿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很多伤疤, 有白白的一条线的, 也有看上去是坑的。
    金燊回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了女儿的人生, 但是并没有记录她受伤。
    金燊皱了皱眉头, 这些伤疤看上去又不是一次性造成的, 有些疤有这年头了, 这些就是近几年的事情。
    胡奶奶还在乖巧洗着手, 就听到自己爸爸问道：“宝宝, 这是怎么弄的？”
    胡奶奶摸了摸自己的手，不太明白爸爸在说什么。
    金燊意识到女儿没有这些记忆。
    金燊当天晚上就找到了跟人喝酒的外孙子，然而, 胡涛的记忆里也只有爸妈经常胳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 只知道是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伤着的。
    做实验？金燊觉得很奇怪，他当初查看女儿的履历，并没有什么做实验的事情。
    金燊想到女儿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过伤，心里就愤怒，哪怕已经时过境迁，他依旧不会放过欺负过女儿的人。
    女儿的房间就是一些简单的衣物，化妆品，还有几本杂志，唯一奇怪的是，有一个医疗箱，里面治疗外伤的药，消毒用的碘伏，还有医用缝合线。
    金燊皱了皱眉头，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查到，金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女儿这些年以人类的生活生活，但是她和胡承啸躲开了法则的监控，因为所有可查的信息上，金燊都找不到女儿受伤的痕迹。
    金燊无功而返，回到了别墅里，女儿还在睡觉，她依旧睡在她原本的公主房间里，金燊看着她满是皱纹的脸，作为父亲，他一直的心愿都是希望她一生幸福安康。
    曾经他听过人类的一句话“千岁的父母保不了百岁的儿”，那个时候他觉得不屑一顾，他以为以他的能力，他能保证她一生无忧。
    第二天一大早，金燊带着女儿去医院看了胡承啸，胡承啸手术成功了以后依旧昏迷，估计还有一天才能醒来，金燊心里准备了不少话询问胡承啸。
    回来的时候，胡奶奶在花园和果园玩，金燊坐在外面，抬眼看看女儿，低头继续搜索那个信号，因为那个信号，他回到了这个世界，不出意外的话，如果能找到那个信号，就能联系上他的父亲。
    金燊再抬起头，就看到胡奶奶坐在大铁门前跟人说话，金燊细细一听——
    “这个也是聪明药，比你之前吃的聪明药都有用，吃一颗就能够变聪明。”
    金燊皱了皱眉头，起身走了过去。
    那边的年轻人还在高兴地吹：“老太太，我看你也是真心想要聪明药，别人我都是卖150一颗，对你，我给个友情价，100块钱一颗。”
    年轻人是真高兴，他今天运气不错，一出来就遇到了这个老太太，他们这一代都知道有个得了老年痴呆的老太太经常来这边的幼儿园，说是等爸爸回来，更搞笑的是，她还不知道怎么翻进了这个有名的城堡，还硬说这个城堡是她的家，被这附近的人笑话了好久了。
    本来这个笑话已经过时了，但是听说这个城堡的主人的后代从国外回来了，于是又开始当做饭后谈资说了起来。
    他们对于这个笑话倒是喜闻乐见，毕竟每次遇到老太太的人都能哄着赚一笔，今天措辞变了，但是不影响他还是忽悠到了。
    只是他等着老太太把书包给他的时候，就觉得天好像阴了一下，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老太太背后的沉着脸的高大男人。
    年轻人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他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但是他几乎是瞬间就觉得这个男人就是这个城堡的主人，于是赶紧说道——
    “那个……你别生气，这个老太太脑子有问题，不是故意闯你们家，我正在劝她快出来。”
    金燊冷笑：“这是就是她家，她需要闯？”
    年轻人愣住了。
    胡奶奶愣了一下，抱住了自己爸爸：“爸爸，爸爸，他有聪明药，我们买一点他的聪明药吧。”
    年轻人心里咯噔一下，腿有点发软，他们的确卖药，但是药品里面装的是保健品，至于到底治什么的，要看买的人需要什么。
    这个城堡的主人看上去不像什么好糊弄的傻子。
    年轻人咽了咽口水，哪怕是隔着大铁门，他也能感觉到里面那个男人身上的压迫感。
    偏生胡奶奶没有得到爸爸的同意，拉了拉爸爸的手，认真的说道：“爸爸，爸爸，我们买一点聪明药呀，以前我还在他这里买了好多小螺号药。”
    金燊转过头，柔声问女儿：“什么是小螺号药？”
    “就是……”胡奶奶笑眯了眼，想了想，说道：“爸爸，你记得那个歌吗？”
    “小螺号滴滴地吹~爸爸听了快快回……”
    “吃了这个小螺号，爸爸就回来了。”胡奶奶认真地给爸爸解释。
    金燊面上依旧是宠溺，甚至还温柔的摸了摸自己的女儿的头，只是那手有点抖，之前金燊查看自己女儿的经历，自然也是没有这些的。
    而他现在看到了一些年轻人一次又一次地哄骗自己的女儿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在后面笑话她——
    “别说，这老太太还挺有钱的，希望她一直这样疯下去，多来几年，我首付的钱说不一定都有了。”
    金燊低垂眼睑，柔声对女儿说道：“以后爸爸不到处乱跑了。”
    年轻人看着这一幕，他心里暗道不好，当然，他不觉得这个城堡的主人是老太太的父亲，但是他觉得这个城堡主人肯定是老太太的亲戚！而且肯定还是关系很近的亲戚，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老年痴呆的老人这么好？
    他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之前那些买了他的药的老人的家人让他退钱没有一个成功过，而现在他咬了咬牙，赶紧说道：“不好意思，我把钱都还给你！”
    金燊听到这话，抬起头，随手捂住了自己女儿的耳朵，然后冲着这个年轻人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明明是笑着的，笑意半点都没有到眼里，眼里寒如冰霜，而他的声音变得空灵起来：“你叫陈东，钱不用还给我，毕竟你接下来需要这些钱做医药费，我女儿不接受道歉，不接受还钱，至于其他人，那是她们的选择。”
    金燊说完了以后，放开了手，对自己女儿说道：“他要去医院卖聪明药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爸爸给你做虾虾好不好？”
    胡奶奶原本还想买聪明药，但是听到虾虾，立马就忘了聪明药了，开心地说道：“爸爸，爸爸，我喜欢吃虾虾。”
    卖保健品的年轻人就看着他走了，他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自己就这样逃过了一劫？要是所有有钱人都这样只会放狠话，那该多好！
    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咒骂他挣的钱去买药吃，他还听过别人诅咒他挣的钱去买棺材呢。这点程度真不算什么。
    年轻人嗤笑了一声，有点遗憾，错过了一个挣钱的机会，出小区门，有十几步台阶，年轻人刚抬脚，就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推了自己一把，紧接着就失去了重心向下倒去……
    另一边，金燊给女儿做了虾，但是也没敢让她吃太多。
    晚上把女儿哄睡了以后，金燊并没有回地下室，他从城堡里走了出来，他有一个鸡肋的能力，查看时空痕迹。
    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记忆，它们虽然不是人类，但是作为神，能够短暂地看到它们“记录”下来的过去。
    金燊走在了被雪覆盖的小区里，走到了女儿小时候读过幼儿园，轻轻挥了挥手，原本空无一人的幼儿园门口一瞬间排满了家长，人声鼎沸。
    当然只有金燊能够看到这一幕。
    而金燊的目光看着最边上，那里坐着一个老太太，她背着一个旧旧的书包，伸长了脖子朝着那排队的家长队伍张望，嘴里小声说道——
    “爸爸怎么还不来呀。”
    一瞬间，金燊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他迈开了脚步，艰难地走到了女儿身边的台阶上。
    旁边偶尔参杂着一两句话——
    “那个老太太真可怜。”
    “唉，她年纪那么大了，她父亲肯定早就去世了，等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而他女儿冻得搓了搓手，就坐在这里，仰着脸，认真地等着，等他来接她。
    金燊伸出手，轻声说道：“爸爸来接你了。”
    他想要抱抱自己的女儿，抱抱她每一个等待爸爸接她的日子。

 童年时代的梦

    第十二章
    金燊走过了很多路, 从女儿的家里一直走到了幼儿园门口, 女儿总是穿着厚厚的衣服, 吃力地走着, 偶尔摔倒了就会慢吞吞地爬起来。
    金燊很快就看到女儿又停了下来, 她一个人站在路边的观赏树旁边, 看着上面结出来的果实, 她伸出手，摘几个红色的果果，咬了一口, 酸得整张脸都皱巴巴的，自言自语：“好酸哦，要给爸爸尝尝。”
    金燊心里酸酸的, 他女儿从小就是这样, 遇到好吃的不好吃的，都觉得非常新鲜, 一定要给爸爸也尝尝。
    而这个时候, 胡奶奶已经把红色的果果妥善的放进了自己的衣兜兜里, 还用手拍了拍兜兜, 确定果果都在里面安稳地放着, 然后又重新开始往前走, 一路上不少人在看她，没有人理解她，没有人安慰她, 没有人告诉她爸爸真的会回来。
    他就这样陪着她走。
    很快, 女儿没有去学校，而是要回家了，朝着城堡的方向走去，城堡大门的自动识别系统还认识自己的主人，缓缓地打开了大门，胡奶奶开心地往家里走，她走进了城堡里，像她小时候放学回家了那样，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然后她看了看楼上，一步一步地爬楼梯，1楼到2楼有三十步台阶，她在中间休息了两次，最后爬到了二楼。
    金燊就这样跟在她后面，她并没有回公主卧室，而是走到了书房门前，在兜兜里摸了一下，掏出了好几个路上捡到的红果果，老人紧接着艰难地弯着腰，把果果都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了紧闭的书房门前，她没有敲门，也没有喊爸爸，她就坐在书房门前，脸上也没有难过，只是小声抱怨地说道：“爸爸什么才出来呀，我都饿了。”
    很久很久之前，他工作繁忙，那个时候女儿精力旺盛，为了让女儿不打扰他的工作，他每天有一段时间书房的门都是紧闭的，他处理工作或者外出收割灵体，女儿在家里黑影的照顾下玩耍，她会去花园摘花用帽子兜着，去果园摘荔枝，用自己的衣服兜着，然后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房门口。
    他问她为什么不敲门，她小手捧着他的脸，像个大人一样地说道：“爸爸忙着呢，我放在书房门口，爸爸不忙的时候，一开门就看到了。”
    小奶音认真极了。
    在他女儿心目中，书房的门关着就表示爸爸在里面忙，但是爸爸总会从书房里出来。
    金燊陪着女儿坐了一会儿，明知道这是女儿的过去，他依旧舍不得放她一个人在这里等。
    很快就有人来了，来了很多人，有警察，有胡涛，有小区里的其他帮忙找人的人，他女儿迷茫地看着那些人进来了，缩在了书房门口，害怕地拍了拍书房的门，迷茫又无助地喊爸爸。
    书房的门没有开，女儿被胡涛拉着往外走：“妈，这是别人家，我们回自己家吧。”
    “这就是我家。”
    他听到旁边有人在小声地跟旁边的人笑道——
    “老太太还挺会做梦的。”
    金燊挥了挥手，这一切消失，城堡的大厅空荡荡的，金燊闭上了眼睛，安静了一会儿，又回到了隔壁房间，女儿安稳地睡在粉色的公主床上，金燊忍不住给她掖了掖被子。
    他回来得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
    金燊从女儿房间出来以后，习惯性地去了一下地下室的实验室，原本只是准备去更换搜索条件，结果没有想到的是刚进去就看到偌大的电脑屏幕上已经停止了搜索，出现了绿色的坐标点！
    居然找到了！
    金燊点开了坐标点——
    “莲花街31号。”
    金燊对这个地址很陌生，但是有空间跳跃能力的人来说，有个坐标就够了。
    金燊瞬间跳跃到了这个所谓的莲花街31号，金燊原本以为是什么大型基地，结果到了才发现，居然是郊外，一瞬间，金燊都以为自己弄错了位置，这个地址怎么看都不像郊外。
    金燊站在马路边，这里是高速路，应该不至于在高速路上，按理说，应该有……
    一个废弃的工厂！就在不远处的空旷原野上。
    金燊立马就从高速路上跳了下去，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
    尽管这里已经被积雪覆盖，金燊也能够判断出来在不久前，积雪下面所有的草被一种巨大的能量摧毁，时间痕迹上，那是一场巨大的能量波。
    金燊伸出手，化开了所有的积雪，露出了下面黑漆漆的土地，他发现了拖痕，一条长长的拖痕，也就是说在那个巨大的能量波结束以后，有人拖着一个物体往高速路上走，他想要查看更多，但是怎么都看不到了。能量波影响了这里的记忆储存。
    金燊慢慢地往前走，他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金燊眯了眯眼睛，察觉到了危险，手里幻化出黑色长镰刀。
    然后通过空间通道瞬间到达了工厂里面，意外的是，工厂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四面墙壁什么都没有。
    金燊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能量，他非常确定，这里面曾经有过一个能制造出量子通道的机器，他当初在虚无之境感受到的能量波动就是来自这里。
    但是奇怪的是，这里被扫尾扫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拥有这种能力的生物，绝对不可能是人类。
    金燊没有得到线索，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了，一会儿女儿该醒了，金燊不再犹豫，打开了时空通道，回到了家里，女儿还在睡觉，金燊便回到了地下室，重新调整数据，再一次进行搜索。
    第二天，整个小区都看到了那个粉红色的城堡上面系着三个彩色的大气球，这个城堡的主人一直都是传奇，毕竟光是这个大城堡的估值就足够成为谈资。
    现在听说他的后代回来了，都没有太大的认知，现在这个彩色的气球就说明真的回来了，于是不少人都在城堡周围游荡，但是也只看到了花园。
    当然不可能像小孩子那样贴着铁门去看里面的情况，大多数人都只能是从大铁门旁边走过，假装无意中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们这才发现，花园里面居然没有堆积的雪，而是花草茂密，跟外面的雪地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倒没有人觉得奇怪，毕竟有钱人的世界跟普通人世界是有差别很正常，人家说不一定用了什么高科技技术让整个庭院保持温暖，然后在移栽花花草草，让整个花园看起来生机勃勃，但是依旧没有人看到城堡的主人。
    这下子，出来散步的人，可以议论的话题更多了，各自侧重的方向不一样——
    “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技术让花园在冬天里也看上去像春天里，如果不贵的话，我也想试试。”
    “你觉得有可能不贵吗？”
    而另外一些人侧重点奇怪了——
    “这么大的城堡，一空就是几十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坍塌的危险。”
    “真想把这种危险转移到我身上。”
    更多的还是讨论城堡以前的主人——
    “就是不知道回来的主人是不是之前那个主人。”有老人说道：“现在肯定没几个人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了，几十年前，他还是我们市的首富，后来听说还获得了医学大奖。”
    “老太太，你亲眼见过原本的主人吗？”旁边的人凑过来问道。
    “当然见过，我从小就住在这个小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读书，原本的主人是单亲爸爸，长得很帅，天天来幼儿园接送自己女儿，听说城堡就是专门给她女儿修的，他女儿喜欢公主，他们家就有很多公主皇冠，听别人说，他女儿随手送同学一个公主皇冠都是十几万的那种。”
    “后来怎么就出国了？真的是像传说中的那样女儿夭折了？”
    “这个记不清了，她们离开的时候，我去外地读大学了，听人说是因为女儿夭折了，那个女孩子真的是命好，小时候我们那一代人都羡慕她，可惜了命不长，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原本的主人，城堡也一直空了下来。”老太太只记得她小时候听说的一些事情，之所以记得，因为那是每个女孩子的梦，那个时候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醒过来就变成了拥有城堡的小公主。
    “你读大学的时候，他女儿才夭折，那都二十几岁了吧？”
    “是啊，就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那回来的主人肯定不是之前的那个人，原本的主人少说也有九十岁了，应该是原本的主人去世了，后代回来继承遗产。”
    “应该是这样，就是不知道后代长什么样子，估计年纪也不小了。”
    说话间，众人不由自主地朝着大城堡的方向走去，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从城堡里走了出来，旁边牵着一个他们熟悉的老太太。
    年轻人高大帅气，穿着黑色的大衣，气度非凡，然而跟他这一身气质格格不入的是，他左边肩膀上单肩挂着一个他们都熟悉的旧书包，走路走得非常慢，因为他右手牵着一个老太太，而那个老太太戴着毛绒绒的帽子，穿着红色的羽绒服——
    她们都非常熟悉！
    一阵缄默过后，众人有点不敢相信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哪儿来的小年轻

    第十三章
    医院打来电话, 胡承啸已经醒了, 金燊便带着女儿去看她的承啸哥哥, 胡奶奶一定要背上书包, 因为——
    “我的衣兜兜太小了, 装不下这些东西。”
    金燊看了看她的书包, 里面装着彩笔画纸, 还有一些药。
    金燊把药瓶拿了出来：“宝宝？”
    胡奶奶像个被当场抓住做坏事的小孩子，脸一下子红了，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有偷吃哦……我是带给承啸哥哥, 承啸哥哥你生病了，我想给他带点聪明药，他吃了聪明药就会变好了……”
    金燊看着女儿这为自己“承啸哥哥”着想的样子, 好吧, 就算是失去了人生大部分记忆，还是记得自己的承啸哥哥。
    那一瞬间, 死神大人想起了当年女儿情窦初开的时候, 那种天天被“承啸哥”这三个字支配的恐惧。
    尽管如此, 金燊还是夸道：“我们粥粥真是个懂分享的好孩子。”
    胡奶奶原本还怕自己做错事有点怯, 听到爸爸一夸自己, 立马昂首挺胸, 美滋滋地说道：“爸爸，爸爸，我也是这样觉得。”
    金燊忍不住笑了, 女儿有些时候是真自信, 他把书包接了过来，这书包太小了，他肩宽，双肩背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挂在左肩上，然后牵着女儿的手出门，说道：“那一会儿见到了你的承啸哥哥，要跟他说这个事情哦。”
    两个人出城堡的大铁门的时候，金燊看到了其他人的目光，他并没有当一回事，牵着女儿的手，往医院方向走去，金燊边走边给女儿做心理准备——
    “一会儿见了承啸哥哥以后，我们去另一个医生那里打疫苗好不好？”是针对破伤风的疫苗，他虽然看得紧，但是也怕女儿磕磕碰碰受伤，老年人抵抗力越来越弱，他实在是放心不了。
    医院里，胡老爷子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说他妈被人接走了？不是护工在照顾？？”
    胡涛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生气：“是被胡贰灏接走的，我请来的护工被他辞退了，他不是你的亲儿子吗？”
    胡老爷子气得氧气都不吸了，他自己就是胡贰灏！他在这里！谁接走了粥粥？
    胡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儿子，想到他爱人现在的情况，外面又这么冷，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就算是没有坏人，她在哪儿过夜？
    胡老爷子光是想到爱人冻得瑟瑟发抖蜷缩在某个地方，他眼前就一阵阵发黑。
    胡涛看到自己父亲这个反应，也知道出事了，赶紧给之前的护工打电话，紧接着报警，等他出去的时候，胡老爷子已经自己拆了设备，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胡老爷子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做了手术也才过去三天，刚醒过来，头一阵阵发昏，胡老爷子在角落里把拖把的头踢了，拄着棍坐上了电梯。
    向下的电梯一阵失重，胡老爷子眼前都在冒金花，他想要快点找到妻子，却事与愿违只能拄着棍缓慢地往医院外面挪，胡老爷子看着地面，只觉得天晕地转，耳边仿佛都听到了妻子的声音——
    “爸爸，爸爸，我吃聪明药就行了，可不可以不打针呀……”
    胡老爷子抬起头，这个动作太突然了，又是一阵头晕眼花，全靠一根拖把棍支撑站立，就只看到自己妻子跟在一个年轻男人身后，妻子的那个书包还在年轻人身后，一瞬间，胡老爷子以为自己妻子又遇到了卖老年保健品的骗子，气不打一处来，吼道：“哪儿来的小年轻？”
    金燊原本带着胡奶奶准备去坐扶梯，胡奶奶有点晕电梯，扶梯不晕，结果这才刚走几步，就听到了这个声音，金燊转过头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胡承啸，他忍着笑，“嗯？”
    胡老爷子撑着拖把的棍稍微回了点血，同时也看清楚了年轻人的样子，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那一瞬间，胡老爷子鼻子酸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爸？”
    金燊牵着女儿走了过来，板着脸严肃说道：“就这个样子还敢到处跑？”
    胡老爷子缩了缩头，看到了多年未见的父亲，心里高兴又难过，缓缓地开口说道：“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周多了。”金燊看出来他身体不适，说道：“先去病房躺着。”
    胡奶奶看到爸爸扶着承啸哥哥，她也扶着承啸哥哥，于是三个人一起又慢慢挪回了病房。
    金燊本想问问胡承啸关于所谓的实验的事情，然而挡不住自己女儿太话唠了——
    “承啸哥哥，爸爸说你的病快好了。”
    ——“嗯，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粥粥妹妹想不想我呀？”
    “想！”
    两个人聊天的时候，作为老父亲的金燊也不好打断他们，回病房的时候，护士们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人扶到了病床上。
    而这个时候，胡奶奶偷偷拉了拉自己爸爸的衣服，金燊跟着胡奶奶走出了病房。
    刚离开病房，胡奶奶疑惑不解地偷偷问道：“爸爸，爸爸，承啸哥哥为什么也叫你爸爸呀？”
    感情聊天聊了这么久，他女儿还在想这个问题。
    金燊哄道：“因为你承啸哥哥的爸爸不见了，你们是好朋友，所以就要把你的爸爸分给他。”
    胡奶奶想了想，然后说道：“那承啸哥哥也要去打针吗？”
    金燊：“……”所以，你不在乎你爸爸分给别人一半了？
    金燊说道：“去。他也要打针。”
    胡奶奶哦了一声，牵着爸爸的手，可怜巴巴地说道：“那我跟承啸哥哥一起去打针好不好？我一个人会害怕。”以前打针的时候，都是爸爸在外面看她一个人在里面打针，其他小朋友都哭，她也跟着哭。
    金燊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知道女儿不想打针，这是拖延时间，但是心里还挺高兴的，以至于金燊点了点头：“好吧。”
    这段时间金燊能够察觉到女儿心里是惶恐的，生怕他又不见了，所以什么都听爸爸的，爸爸说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她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娇憨女儿模样，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想要女儿活在失去的恐惧中，更不想要女儿什么都听他的，他希望她像以前那样自信。
    而胡奶奶得到了爸爸的肯定，立马开开心心地进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承啸哥哥——
    “承啸哥哥，等你好了就跟我一起去打针。”
    “爸爸说了，打针对我们身体好，打了针以后就不容易生病了。”
    胡老爷子摸了摸胡奶奶的头：“好，等我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打针。”
    金燊很在意这个女婿，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但是无奈两个爷们聊天做不到像胡奶奶那样自然黏糊。
    于是金燊坐在一边，就光听这对老两口子聊天，没有插话，正好旁边有胡老爷子的病例，金燊拿起来开始看了起来。
    “爸，我找到那个护工——”
    胡涛从外面冲了进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正在讲话的母亲，还有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坐在一边看病例，完全就是一副和谐的一家三口模样。
    胡涛心里刺痛了一下，曾几何时他才是那个最受宠的儿子，于是胡涛生气说道：“他就是胡贰灏？他把母亲带走了也不知道说一声吗？”
    金燊抬头看了看自己这个外孙，他还没说什么。
    胡老爷子已经生气了：“怎么说话的？给人道歉！这是你……”
    旁边病床的老人正好回来了，在这位老人眼中，看到的情况就是中年男人教育年轻人，结果被病床上的老人吼了。
    隔壁病床的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别发火，老哥跟你说一句知心话，教育孙辈的时候，应该以父母为主，我们这种长辈不要越俎代庖，毕竟也有代沟。”
    很明显，这位老人以为金燊是胡老爷子的孙子。
    胡老爷子没听进这句话，旁边的金燊挑了挑眉，说道：“这么复杂？”
    胡涛看着父亲维护这个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年轻人，他只觉得心里委屈，开口说道：“爸，他伪造遗嘱。”
    胡老爷子看了自己岳父一样，他倒是云淡风轻，面无表情，但是这个表情很明显就是要自己亲自教育了。
    胡老爷子暗道要完，硬着头皮说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胡涛没有想到向来正直的父亲连这个都能原谅，他手抖了一下，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父亲，他一下子变得太陌生了，胡涛犹豫了一下，狠狠地说道：“爸，你太偏心了，他是你儿子，我就不是吗？”
    胡老爷子听那句他是你儿子，真是酸爽，赶紧否定：“他不是我儿子。”那是我爸。
    胡老爷子转移话题，冲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我又没死，还轮不到分遗产。”
    绝对不越俎代庖教育孙辈的姥爷就坐在旁边，给胡奶奶剥橘子，顺带咳了一声。
    胡老爷子听到声音，补了一句：“你现在也还年轻，我和你妈还是没教好你，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需要去锻炼一下。”
    金燊又咳了一声。
    胡老爷子继续说道：“我和你母亲的东西都带过来给我们。”
    胡奶奶坐在爸爸身边，她觉得他们吵架了，所以她安静地坐着不说话，但是爸爸一直咳嗽，胡奶奶偷偷凑到爸爸耳边，小声说道——
    “爸爸，你是不是感冒了呀？你要不要也去打针呀？”
    胡涛瞬间就被气跑了，而金燊一直到了晚上才有机会问胡承啸关于实验的事情。

 不能去学校了吗？（修）

    第十四章
    金燊之所以问胡承啸所谓的实验室的问题, 主要是看到女儿胳膊上那么伤疤, 金燊从胡涛那个外孙子提到过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 就经常会这样, 他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胡奶奶有点困了, 抱着爸爸的胳膊睡觉, 正好金燊也有了机会问。
    胡老爷子眼神有点迷茫, 开口说道：“爸？什么实验？”
    金燊单手抚摸着女儿的白头发：“胡涛说你们年轻的时候经常会在实验室里面。”
    胡老爷子使劲想了想，面露纠结，说道：“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爸，你现在还能查看人类的人生吗？”
    金燊当然能，他查看过了, 人生记忆馆里面, 女儿女婿两口子的人生平平淡淡，无波无浪, 很明显那里面的记载被熟悉规则的人掩饰了。
    在这之前, 金燊怀疑就是胡承啸找到了法则的规律, 所以一一避开了。
    金燊看了看自己女婿, 这才发现胡承啸也被奇怪的能力消除了很多记忆。
    既然胡承啸不记得了, 金燊自然也不强求, 他自己想办法去查，他想起了另一个事情——
    “那现在我们谈谈胡涛的事情。”金燊开口说道。
    胡老爷子看到自己爸的眼神变冷了，心里咯噔一下, 太阳穴跳了两下, 毕竟在自己尊敬的父亲面前如此丢脸，他脸上有点挂不住。
    胡老爷子从小就是跟着金燊生活，明明金燊脾气也不大，但是胡老爷子每次都很怕自己做错事让他失望。
    胡老爷子尴尬地说道：“他就是没经历过什么苦难，也不懂付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作为父亲的责任很大……”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这样纵容下去，可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那个走路摇摇晃还不忘一直喊爸爸爸爸的孩子，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怎么狠的下心真的让他吃苦受罪明白世间的不易。
    胡奶奶此刻抱着爸爸的胳膊，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金燊腾了一只手出来，撑着自己女儿的头，柔声说道：“还是我来。”
    语气那一个平和，胡老爷子听得是背心一寒，赶紧点了点头，讨好地说道：“辛苦爸了。”
    金燊做事就果断多了，他可不是越俎代庖，他这是跟孩子的父母商量过了。
    于是第二天胡涛就被赶出了别墅，拿回了老两口所有的存款。
    金燊翻开这个外孙子的人生大事件记录，一样一样地来——
    “工作靠托父亲的关系？”他就说怎么就那么巧这个外孙子在他的公司上班，原来是胡承啸的关系。
    “胡小满天天逃课美其名曰追求梦想，仗着爷爷奶奶是院长的导师有恃无恐？”
    于是胡涛接到了短信，他被公司辞退了，紧接着收到了女儿被学校劝退的消息，他这才知道女儿已经半个月没去上课了。
    胡涛匆匆忙忙来医院找父亲，但是人都没有见到父亲已经不在原来的病房里了，于是他的生活一下子跌进了谷底，再也没有人为他保驾护航。
    胡老爷子已经被金燊和胡奶奶接回家了，回家以后，胡奶奶在背后小声问自己爸爸——
    “爸爸，爸爸，承啸哥哥为什么来我们家住呀？”
    “因为他喜欢跟我们住在一起，宝宝，你不喜欢承啸哥哥吗？”
    胡奶奶想了想：“喜欢喜欢，以后开学了，我就可以跟承啸哥哥一起去上学，然后一起放学了。”
    于是胡奶奶就接受了承啸哥哥住自己家的这个事情。
    胡老爷子回家了以后，老两口子天天在花园里摘花，给树浇水，老两口还开始种草莓，也是乐乐呵呵的，金燊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在见识了胡奶奶和胡老爷子天天在城堡里进进出出以后，外面的八卦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有逻辑的说法——
    “这个老太太还真是当年那个小公主，当年出现了绑架案，结果富豪父亲给了钱，绑匪撕票了，富豪父亲因为女儿去世了，触景生情离开了这个伤心地，现在回来的是后代，后代回来以后发现，当年绑匪并没有真的撕票，而是爱上了富豪漂亮的女儿，又怕富豪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所以就伪造了撕票，所以就把人接回来了——”
    这些人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只是再看人家老太太，他们的目光就完全不一样了。
    胡奶奶压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开心坏了，爸爸天天都在家里，没有去上班，承啸哥哥也在他们家住着，她还跟承啸哥哥一起种了好多草莓，草莓已经开花了，爸爸说过段时间草莓就结果果了，胡奶奶天天盼着草莓快点结果果！
    这天早上，胡奶奶早早地爬起来了，爸爸和承啸哥哥都还没有起来，胡奶奶就自己穿上厚厚的衣服，慢吞吞地去花园里看草莓结果果了没有。
    结果出来的时候，胡奶奶通过大铁门看到外面有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小孩子，她们被花园里面的花吸引了，扒在大铁门上朝着里面看。
    胡奶奶有点奇怪，走到了大铁门旁边，问道：“现在不是放寒假吗？你们怎么还要去上学呀？”
    胡奶奶和蔼可亲，说话声音又柔和，小孩子们一点都不怕她，说道：“我们还没有放寒假呀。”
    胡奶奶有点奇怪，“可是我爸爸说放寒假了，我不用去学校了。”
    那群孩子也觉得奇怪：“老奶奶，你也要去上学吗？可是可是我们学校都不收你们这么大的人了。”
    金燊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背着书包坐在花园的台阶上，耷拉着脑袋。
    “粥粥，不要坐在石头上，会感冒。”
    胡奶奶不像以前那样高高兴兴的站起来，回过头喊爸爸，而是耷拉着脑袋，动都没有动一下。
    金燊有点奇怪，问旁边的胡老爷子。
    胡老爷子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早起来，就发现粥粥也不理他了。
    金燊坐在了胡奶奶身边，转过头，就发现女儿低着头，脸上都是泪水，金燊这下子心疼坏了，柔声问道：“怎么了？”
    胡奶奶眼泪汪汪地说道：“爸爸……别的小朋友说，都没有放寒假，他们都去上学了，我是因为长大了，所以不能去学校了。”
    金燊心疼坏了：“那群小孩子才两岁，所以他们才会说宝宝长大了，实际上宝宝上的学校这段时间放假，很快就开学了，等开学了，爸爸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胡奶奶抬起头：“爸爸，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金燊说道：“爸爸不会骗你的。”
    金燊真没有骗自己的女儿，没过几天，金燊就拿了一个蓝色的书包出来，递给了胡老爷子：“今天送你们去学校上课。”
    胡老爷子囧囧地看着这个书包：“爸？”
    “多让粥粥接触外面的世界，对你们两个人都有好处，你们同学基本上都是阿尔茨海默症的初期患者。”
    胡老爷子立马明白了，金燊这个举动主要是为了研究粥粥的病，于是立马也背上了书包。
    胡奶奶背上书包就高兴坏了，牵着爸爸的手：“爸爸，你真的没有骗我呀！”
    金燊给她戴好了帽子：“当然没有骗你，你在学校里要乖乖听老师的话，跟同学们好好相处，知道吗？”
    胡奶奶猛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金燊所谓的学校是大学，他想办法买下来以后，专门分了一个区域做老年教育，发现女儿得了这种老年病以后，就已经把这个事情提上了行程，本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学，但是女儿看到别的小朋友都去上学了，她恐慌了，金燊就提前开学了。
    他们开车到老年教育校区的时候，同样也能看到其他年轻人送自己家老人过来——
    胡奶奶愣了一下，看了看胡老爷子，又看了看爸爸，说道：“爸爸，爸爸，你低下头。”
    金燊蹲了下来，胡奶奶凑到了爸爸耳边，用手拢在嘴边，非常小声地对着爸爸的耳朵说道：“爸爸，爸爸，那些小朋友是不是都跟承啸哥哥一样生病了？”
    胡奶奶觉得那些小朋友都跟承啸哥哥一样变老了，她们明明就是小朋友呀，所以胡奶奶悄悄问爸爸，怕他们听到了会难过。
    金燊点了点头，小声在女儿的耳边说道：“对啊，他们也是生病了，可是其他小朋友都不跟他们一起玩，也不想跟他们当同学，不让他们去幼儿园上学，宝宝，你想不想跟他们做同桌？”
    胡奶奶拍了拍胸膛，认真地说道：“想。老师说了，要照顾生病的同学，不能欺负生病的同学。”
    金燊只觉得自己女儿真的是善良可爱到了极点，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老师会照顾同学的，如果有坏同学欺负你，就跟爸爸打电话，爸爸帮你欺负回来，知道吗？”
    胡奶奶乖乖地点了点头，像极了他第一次送她去幼儿园的场景。
    金燊目送他女儿女婿进了老年学校，他女儿不停地回头跟他挥手告别，走几步回一次头，最后不舍地消失在门后。
    金燊心里像是在下一场太阳雨，温暖又湿润。

 姥爷的认真（捉虫）

    第十五章
    女儿去学校上学了, 尽管有胡承啸跟着, 金燊依旧不放心, 比女儿小时候还不放心, 毕竟现在女儿磕磕碰碰都是大事。
    好在每隔一会儿学校会给他汇报情况, 稍微宽慰了老父亲的心。
    下午四点半放学, 三点多的时候, 金燊就去学校门口等着，跟以前从幼儿园接女儿回家的时候排长长的队不一样，一直到四点半, 学校门口都只有他一个家长。
    这个点，其他的老人的监护人还没有下班，自然没有办法来接老人。
    学校门口站着老人们, 大家一天基本上就熟悉了, 都在费尽心思地掐着嗓子多说一点话，老人们都是吃过苦的老实人, 总觉得拿了那么多钱, 不多做点事情对不起拿的钱, 所以大家都是拼命叽叽喳喳地多说点话——
    “我爸爸怎么还不来接我呀？”
    “我爸爸也还没有来, 肯定是路, 上堵车了, 我爸爸开车开得很慢哦。”
    装成小孩子，对于老人们来说，这是一个兴奋又有富有挑战的事情, 大家兴致都很高, 他们曾经是家里的拖累，现在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人生巅峰，又开始挣钱养家。
    胡奶奶也跟着说道：“我爸爸开车也很慢。”
    那个老人突然间想起了很遥远的事情，明明她现在都能忘了上一秒发生的事情，她却突然想起了——
    “我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坐爸爸的车，他开的太快了，我头一下子就磕到了旁边，爸爸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那以后，我们家车的后面就会贴一个车里有小孩的贴纸，我妈妈说我爸爸以前一个月要收到两次罚单，后来就再也没有收到过罚单。”
    老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哽咽，紧接着哭了出声，胡奶奶被吓了一跳，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同学突然哭起来了，只能笨拙地给她擦眼泪。
    其他老人同样或多或少地想到了自己的父母，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虽然站在这里，但是他们和粥粥妹妹不一样，他们等不到爸爸来接他们，等粥粥妹妹走了，他们就去医生那里接受检查，然后有专门的车送他们回家。
    正在哭的老人被胡奶奶擦眼泪，还是有点受宠若惊，赶紧止住了哭，转移话题：“粥粥妹妹，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呀？”
    大家都学会了说话必定以“呀”“啊”“哦”结尾。
    胡奶奶认真地说道：“我爸爸是个大英雄，他会做最好吃的虾虾，还会打欺负我的坏人……”
    老人们认真地看着她，尽管“粥粥妹妹”的病比他们都严重，但是她却是最幸福的一个，因为她父亲还在，甚至为了让她开心，花了这么多钱和精力。
    在老人们心目中，“粥粥妹妹”的父亲肯定是年过九十的老人，虽然他们看到送人的是个年轻俊美的男人，但是大家都默认那是粥粥妹妹的孙辈。
    年轻俊美的男人出现的时候，自然就看到了这群老人们。
    尽管所有的老人们都穿着学校发的羽绒大衣，金燊也还是从一堆老人中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女婿跟以前一样，安静沉默，跟在他女儿身边，握着她的手。
    金燊的女儿原本在跟另外一个老婆婆聊天，然后老婆婆突然说道：“那是不是你爸爸来了？”
    胡奶奶转过头，就看到了爸爸，立马展开了胳膊——
    “爸爸！！！”
    一天不见，胡奶奶非常想爸爸，一颠一颠地朝着爸爸小跑，金燊抱住了女儿：“今天在学校里乖不乖？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胡奶奶点了点头：“乖，老师还夸我了！”
    胡老爷子也跟了出来，其他的老人们看着这一幕，莫名地有点心酸。
    跟胡奶奶的情况不一样，来这里的老人家们都还处于初期，会有不同程度的记忆错乱，认知出问题，但是也还有一定的常识，比如说她们清醒的时候，记得自己得了老年痴呆，记得自己是老人，记得自己的家人，只是反应很迟钝，偶尔会出现记忆错乱。
    这些老人来之前就已经跟金燊签合同了，金燊提供了没有人能够抵抗的工资和后续治疗，给每个老人都带来了希望。
    老人们清醒的时候都知道这个胡奶奶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要配合她上幼儿园，老人家们对于挣钱很认真。
    他们大多数早就丧失了挣钱的能力，或多或少地觉得自己成为了子女的负担，现在这样一个机会，几乎所有的老人都拿出了这辈子最好的演技。
    至于不清醒的时候，要不然在睡觉，要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也不会说错话。
    老人们看到胡奶奶被她“爸爸”牵着往回走的时候，都莫名地有点触动。
    胡奶奶走出了很远很远以后，开始兴奋地跟爸爸说道——
    “爸爸，爸爸，我们班的同学都好厉害！”
    “我有一个同学，他说他是警察，抓了好多坏人，他好厉害，能够一下子就跳到窗户上去。”
    “还有一个同学是医生，她一直问我要不要做个光子嫩肤，爸爸，什么是光子嫩肤呀？”
    还没有等爸爸解释，胡奶奶又开始迫不及待地分享：“爸爸，爸爸，还有一个同学在捡我们喝水的瓶子，她都收了起来，说是能卖钱，她要挣很多很多钱，给自己的儿子买房子娶媳妇儿，她好厉害啊，都已经有孩子了！”
    “爸爸，我什么时候就会有孩子啊？我喜欢小孩子！”
    胡奶奶对世界的认知处于一种“存在就合理”的状态，也就是说，这事情只要在他面前存在了，无论多么荒唐，她都觉得是合理的。
    比如说，承啸哥哥生病了，所以就从小孩子变成了老人的样子，这是合理存在的。
    再比如说，大家一会儿都是小孩子，一会儿又是卖保险，警察，美容医生，这也都是合理的。
    她就像那些第一天进入幼儿园的孩子一样，激动，兴奋，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金燊愣了一下：“等我们后院那棵苹果树结果果了，到时候会从那个最大的果果里面跳出一个孩子来，你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到时候，我的孩子就可以跟我和承啸哥哥一起上幼儿园了。”
    胡老爷子突然插了一句话：“是我们俩的小孩吗？”
    胡奶奶点了点头：“当然呀，我听别人说了，孩子都比较像爸爸，承啸哥哥长得好看，所以我要跟承啸哥哥生小孩子，所以承啸哥哥要每天都和我一起跟苹果树说要快点结一个最大的果果。”
    金燊抬头看了看自己女婿，他女儿果然是真爱，年轻的时候，说一句好看没问题，这样子了，还能说好看，除了真爱还能说什么？
    胡老爷子却乐得找不到北，牵着胡奶奶，脚步轻快，决定回家给那棵树多浇点水。
    然而，回家的时候，胡老爷子就接到了另一个孩子的电话——
    “爸？你们去哪儿了？”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把手磕在书桌上，就看到另一边的岳父抬头看了过来，胡老爷子赶紧说道：“我和你妈回你姥爷家了，以后就准备好好种苹果树了，你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重新做人，你姥爷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什么姥爷？爸，你们真的不要我了吗？”
    胡老爷子挂断了电话。
    胡涛听着里面的嘟嘟嘟的声音，抬头就看到了妻子的目光，胡涛有点气急败坏地说道：“他说他回姥爷家了，算了，我也没有想过要靠他们做什么。”
    妻子把茶水端了过来，点了点头：“嗯，没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另一边的丈母娘没好气地说道：“你就这样准备把所有的东西都给那个人？”
    “妈，涛哥自己找工作也能养活我们，他爸妈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我们也犯不着上门找骂。”
    胡涛的岳父突然抬起头，说道：“找工作可以，我有一个同事说有个老人院招保安，你要不要去？”
    “涛哥的学历去当保安？爸！”妻子有点不高兴。
    “那可不是一般的保安，现在投简历的人已经一万多个人了，月薪比你们俩原本的工资加起来都高。”
    胡涛抬头，说道：“我看看。”
    岳父有自己的老人圈子，所以对圈子里最近的大事知道的很清楚，说道：“前几天新闻都推送了，听说是一个老富豪的女儿得了老年痴呆的病，老富豪为了女儿开心，直接花了几十亿买了一个大学，改造了一个校区给女儿当学校用，还请了很多患病的老人去，你们还记得小林的爷爷吧？他们家之前为了这个病花了很多钱，已经准备放弃治疗了，结果现在倒是发财了，直接签了合同，现在不仅有人帮忙治病，还能拿钱，而且还包接送，现在他们家见人都是笑嘻嘻的。”
    胡涛的妻子愣住了，总觉得这个操作太奇幻了，忍不住感叹道：“现在这些有钱人是有钱没地方用了吗？”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岳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妈不是也是那个病吗？”
    她言下之意几个人都懂，如果还是以前，也可以签这个合同，到时候不仅有人治病，还有钱拿。
    但是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搭这个话。
    所有的应聘信息都被金燊放进了自己的数据库进行筛选，金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金燊挑了挑眉，作为一个慈眉善目的姥爷，金燊伸手就把那个名字给删掉了。
    他们招的人得面对那么多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胡涛肯定会觉得压力大，心理承受不了。
    金燊心想，自己今天也是个为了外孙着想的好姥爷。

 不可以离开

    第十六章
    傍晚时分, 远处的天空只留下了一片火红, 金燊把书桌搬到了花园旁边。
    胡奶奶人老了, 力气变小了, 她本来是想要把自己的好几本书放进书包里, 然后提着书包到爸爸的书桌旁, 结果就变成了她拖着书包出来, 金燊看着女儿认真地拖东西，并没有出手帮她，虽然他心里很想包揽女儿的所有事情, 但是他也知道，女儿需要一些基本劳动，需要有成就感。
    就像平时女儿还会扫地, 金燊和胡老爷子都愿意以胡奶奶的速度慢慢扫地。
    胡奶奶嘿作嘿作地把书包拖到了爸爸身边, 然后又搬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在爸爸的书桌的对面, 乖巧地拿出了本子, 画笔, 兴奋跟爸爸炫耀道——
    “爸爸, 爸爸, 你快看我, 我要做作业了！”
    金燊抬头看女儿：“真乖，做完作业再去玩。”
    胡奶奶点了点头，埋下头开始努力画着什么。
    胡老爷子在不远处正在给苹果树浇水, 胡奶奶抬头喊他——
    “承啸哥哥你快过来呀, 一起做作业，我给你搬了一个凳子！我们跟爸爸坐在一个书桌上！”
    胡老爷子慢慢走过来，坐在胡奶奶旁边写作业。
    金燊留了一点心思看他们两，更多的还是在顺着蛛丝马迹的线索继续寻找虚无之境的具体位置。
    胡奶奶写完了作业，走到了爸爸身边，虽然看不懂爸爸在做什么，她同样像爸爸那样看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各种各样的公式正在不停地展开，不停地进行拆分。
    金燊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胡奶奶突然开口说道：“爸爸，爸爸，这里。”
    胡奶奶牵起脚，伸长了手去指屏幕上其中一个符号：“爸爸，这里，这里像个毛毛虫，好奇怪哦，它好像不应该在这里。”胡奶奶总觉得看不顺眼，很伸出手想把那个像毛毛虫的东西抠掉。
    金燊愣住了，重新编辑了一次，去掉了那个符号，紧接着，金燊睁大了眼睛，他在计算的是虚无之境的位置，而计算出来的结果不再是一团乱麻，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那是人类还未探索到的——
    量子领域！
    金燊心里震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了女儿和胡承啸的职业是量子物理学家。
    第二天，金燊送两个孩子去了老年学校，他自己则去了他的孩子曾经任职的大学。
    胡奶奶牵着胡老爷子的手往里面走，走着走着，自然有老人过来打招呼——
    “粥粥妹妹早上好呀。”
    “粥粥妹妹，你的帽子真好看呀。”
    老人们慢吞吞地走着，走到教室的时候，大家都赶紧吃药，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病情不要恶化，不要出现并发症，不要进入下一个阶段。
    这个时候，昨天那个捡瓶子的“小朋友”嘟嘟囔囔地说了什么，然后偷偷地把讲台上的彩色画笔藏了起来，放进了书包里。
    胡奶奶觉得有点奇怪，她走进才发现捡瓶子的小朋友书包里好多好多彩笔，粥粥奶奶小声问道：“你为什么收了这么多彩笔呀？”
    捡瓶子的老人意识并不清楚，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儿子是学画画的，这个笔可以给他画画。”
    胡奶奶好惊讶：“你儿子学画画的，好厉害啊！”
    捡瓶子奶奶脸上带着骄傲，很高兴地说道：“他画画很厉害，以后要当大画家。”
    胡奶奶也跟着好高兴，唯独其他清醒的老人和胡老爷子安静了下来。
    昨天大家都熟了，也都知道这个老人家里的情况，她儿子的确是画画的，她靠着捡垃圾供孩子读书，她儿子还埋怨她不能像其他父母那样买个房子，她得病了以后，就把人送去了普通养老院，听说后面钱都没有给，后面又把人送到了这里，所以她的情况比他们其他几个人都严重。
    他们昨天有些老人是应儿女的要求送回去了，有些没有儿女的老人或者儿女有其他要求的老人就住在学校这边，捡瓶子奶奶没有回去，她家里早就没有她的房间了，她和没有儿女的美容医生奶奶住在一起，昨天晚上美容医生奶奶一晚上听到她在小声念——
    “我是个小孩子，说话要像小孩子，不要发脾气，要吃药，要喊粥粥妹妹。”
    美容医生奶奶被打扰睡觉，生气坏了，一顿脾气发了，捡瓶子奶奶又是道歉又是给她水果，美容医生奶奶叹了一口气，又觉得不好意思
    好在后半夜，捡瓶子奶奶没有再闹了，美容医生奶奶睡了一个好觉，结果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捡瓶子奶奶并没有在她自己的床上，美容医生奶奶打开门就发现捡瓶子奶奶卷着被子睡在走道上，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念着——
    “买房子，买房子。”
    她想，昨天晚上入睡之前肯定还是在多重复几遍做小孩子的事情，但是后面慢慢就变成了这样。
    所以美容医生奶奶看到捡瓶子奶奶似乎又要犯病了，于是跟粥粥奶奶赶紧说道：“粥粥妹妹，你要不要办个会员，我每天帮你护理皮肤，保证你的皮肤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漂亮。”
    胡奶奶眨了眨眼：“什么会员呀？”
    “就是跟我拉勾，就算是办了会员了。”她们已经拿了那么多钱了，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要钱。
    胡奶奶好奇地跟人拉了拉勾……
    美容医生奶奶说是激光嫩肤，还把隔壁老人的老花眼镜借了过来，给胡奶奶戴上：“激光对眼睛不好，这是保护你眼睛的。”
    然后拿了手机的手电筒，给胡奶奶照了照脸，紧接着就说道：“可以了。”
    中午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热火朝天地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胡奶奶说道：“我爸爸说等有空了就带我去看海。”
    胡奶奶的话题，那爸爸一定是话题榜第一，其他人自然也是跟着她一起回忆自己记忆深处的爸爸妈妈——
    “小时候我同学都去过故宫，我也想要去，我妈妈存了很久的钱，然后带着我坐了三天的火车去故宫。”
    “我小时候，爸爸妈妈是医生，经常两个人一起值班，我那个时候住在奶奶家，很久见不到他们一次，有一次他们回来，我故意装作不认识喊了叔叔阿姨，然后他们哭了很久，后来就换了工作了。”
    回忆着回忆着，就有老人记忆错乱，开始哽咽了起来——
    “再也不会有人像我爸爸妈妈那样对我了。”
    “我妈妈去世的时候，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她放心不下我，说她当年应该生两个孩子，至少她们走了，我还有个照应。”
    胡老爷子本来是去给胡奶奶打汤了，他走的时候大家兴高采烈的讨论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老人们哭成了一团，胡奶奶手足无措地给大家递纸巾。
    胡奶奶很奇怪：“你们为什么要哭呀？”
    其中一个老人说道：“因为我们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胡奶奶仿佛被这句话戳到了一样，她也开始哭了起来。
    下午金燊来的时候，就被女儿抱得死死的，她哭哭啼啼地喊爸爸，怎么不肯放开。
    金燊心疼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跟爸爸说说，爸爸帮你。”
    旁边的胡老爷子说了今天粥粥遇到的事情。
    胡奶奶难过地说道：“爸爸，爸爸，你不可以离开，我害怕。”
    金燊给她擦了擦眼泪，看着女儿的白头发，看着女儿脸上的皱纹，他擦眼泪的手有点抖，最后柔声说道：“爸爸不会离开，永远都不会离开了。”

 有出息

    第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已经很安静, 这个校区本身人很少, 两边的雪已经融化了, 空气很冷, 金燊的手也很冷, 胡奶奶听了爸爸的保证, 依旧不安地握着爸爸的手, 仰着头，认真地说道：“爸爸，爸爸, 你不可以骗我哦。”
    “不骗你。”金燊看着女儿，继续说道：“爸爸不会到处乱跑了。”
    胡奶奶想了想，爸爸是不会骗人, 想到这里, 她说道：“那爸爸你一定要身体健康，不要生病哦, 同学们说, 她们的爸爸就是生病就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来没有生过病的金燊强忍着心里的酸涩, 声音有点沙哑：“爸爸会一直都身体健康。”
    胡奶奶看了看爸爸穿着的衣服, 爸爸今天穿着两件衣服, 一点都不厚，胡奶奶有点不满地说道：“爸爸经常出门不扣扣子，还只穿两件衣服, 还不愿意去打对身体好的针, 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胡奶奶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了，爸爸真的太不听话了，怎么能这样呢？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呀？
    胡奶奶每天都被爸爸监督着要多穿点衣服，多走几步路出了汗也不能脱外套，每天吃了饭休息一会儿就要出去走走，爸爸说这样对身体好，可是爸爸自己从来没有做到过，胡奶奶怎么能不着急？
    金燊听到这话，现在是又心疼，又想笑，赶紧认真地保证道：“爸爸以后都会扣好扣子，穿厚衣服，等承啸哥哥身体再好一点，爸爸就跟你们一起去打针好不好？”
    胡奶奶停住了眼泪，说道：“我的我的针也给爸爸打。”
    一瞬间，金燊差点分不清自己女儿是太爱自己还是怕打针，还是一举二得，他说道：“宝宝，医生那里有很多，不用让给爸爸。”
    一直以来，金燊从来不生病，胡奶奶也从来没有觉得爸爸会生病，可是别人家厉害的爸爸就生病去世了。
    回家以后，金燊就换上了黑色的羽绒服大衣，因为这种衣服显得很暖和，拉好了拉链以后，专门让女儿看了看：“爸爸今天穿得厚厚的，不会感冒。”
    胡奶奶摸了摸爸爸的衣服，厚厚的，暖暖和和的，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嘟嘟囔囔地叮嘱道：“爸爸以后都要这样好好穿衣服，外面冷。”
    金燊蹲了下来：“宝宝也是，不要吹冷风知道吗？”
    胡奶奶听到爸爸说这话，点了点头，表情非常骄傲地说道：“我都记得呢，只有爸爸才是老忘记，我都记得哦，吃了饭不能躺着，肚肚会难受，不能喝冷水，不能吃冷的东西，肚肚也会痛。”
    爸爸说过的事情，胡奶奶一样一样地都认真地记着：“爸爸也要这样，爸爸你年纪也大了，要多注意身体了。”
    胡奶奶在学校里听到其他同学的爸爸都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心里难过，一下子哭了，当时把其他老人家给吓坏了，纷纷宽慰她——
    “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肯定要走的，是喜丧。”
    在胡奶奶看来，同学们的爸爸妈妈年纪大了，那她爸爸年纪也很大了。
    她世界认知还不完善，跟个真正的小孩子差不多，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还会以此类推。
    金燊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穿得厚厚的，不喝冷水，不吃冷的食物，等过段时间跟他们一起去打疫苗，胡奶奶这才松了一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个很害怕的问题。
    第二天胡奶奶到学校，刚送走爸爸，胡奶奶牵着自己的承啸哥哥，跟以前一样回学校，结果还没有进去，就看到校门口有一个年轻人跟一个老人推推搡搡的，似乎还抢了东西。
    胡奶奶拉了拉胡老爷子的手，大声说道：“承啸哥哥，有坏人！”
    胡老爷子眉头一皱，跟个老英雄一样挺身而出，立马冲了过去：“你在干什么？”
    年轻人身上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棉衣，脸色蜡黄，头发一缕一缕地，胡子拉碴，看上去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了，他抬头就看到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大爷，愣了一下，反驳道：“我找我妈关你什么事？”
    他以为胡老爷子也是这些病人中的一员，他潜意识里只觉得那个老富豪的女儿肯定不能得罪，其他病人没什么好怕的。
    胡奶奶被胡老爷子藏在身后，此刻她偷偷地伸出头，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你也不能欺负人啊，承啸哥哥是大英雄，你再欺负人，承啸哥哥会打你哦。”
    胡老爷子摸了摸自己妻子的头，原来她还记得自己的承啸哥哥是英雄，胡老爷子心里甜滋滋的，但是表面上他板着脸，配合地凶对方：“你抢了人的东西？还给她，要不然我打你了。”
    他们处在大门口旁边的死角，所以没几个人看到，老人家原本是被女儿送过来的，结果接到儿子电话就出来了。
    老人听到胡老爷子说打人，赶紧说道：“没事没事，他是我儿子，别打他。”
    老人家又赶紧跟自己儿子说道：“钱我都给你留着的，没有给你妹妹，你好好找个工作，出息一点。”她说完了以后，又从自己的兜里拿了一张卡递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拿了卡以后，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说道：“放心吧，我这一次一定找个好工作，让你风风光光的。”说完就跑了。
    胡奶奶有点迷茫地看着这一切，小声问胡老爷子：“那是坏人吗？”
    胡老爷子看了看那个手不小心在墙上擦伤了的老人，她的右手在流血，但是那个年轻人仿佛没看到一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离开了。
    胡老爷子点了点头：“那是坏人。”他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很累。
    老人用袖子包住了流血的手掌，跟胡老爷子和胡奶奶说道：“你们不要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问道：“你都这个年纪了，他找你要钱你也给？”刚才的对话，胡老爷子大概能够拼凑出来一些事情。
    老人家点了点头，说道：“不给能怎样？他是我儿子，求你别跟其他人说，要不然肯定要议论我儿子没出息。”老人们实际上还是有一个鄙视链，胡奶奶没来学校的时候，大家都会讨论孩子，她女儿有出息，大家都很羡慕她。
    胡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他想说点什么，可是还是忍下去了。
    他想起了胡涛，这段时间他心里也同样还挂念着这个儿子。
    胡老爷子此刻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也自有儿孙祸，他把他从一个早产儿养到了现在，已经足够了，他们两口子自认不欠这个儿子什么了，未来的路，他自己走吧。
    胡奶奶放学的时候，拉着爸爸的手，认真地说道：“爸爸，爸爸，我以后要很有出息很有出息！”
    “嗯？”金燊有点奇怪，怎么都学到有出息这个词了。
    “所以爸爸不要难过哦。我会很有出息很有出息。”胡奶奶又说了一次，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仿佛说了一个非常好的事情。
    金燊揉了揉她的头：“那怎样才是有出息呀？”
    胡奶奶一脸懵，看向自己的爸爸：“爸爸，什么就有出息了呀？”她就听到那个同学的儿子没有出息，所以他爸爸好难过，所以胡奶奶就决定了自己要有出息，这样爸爸就不难过了。
    金燊忍不住笑了，心里柔软，牵着女儿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乖乖打针就是有出息。”
    胡奶奶有点懂了，恍然大悟地说道：“难怪那个人没有出息，肯定是因为出息太疼了。”
    紧接着她又认真地说道：“那爸爸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打针呀？”她一点都不想要爸爸那么难过。

 做个孝顺的人

    第十八章
    “爸爸, 爸爸, 我想打针, 我们快点去打针吧。”
    难得女儿这么有决心, 金燊把打疫苗的事情安排上了。
    当然他也通知了一下胡老爷子。
    胡老爷子看了看自己妻子, 用小的声音问道：“我也要？我这么大的年纪了, 疫苗就算了吧。”
    金燊眉毛一挑, 顶着一张年轻的脸，严肃地说道：“你年纪大还是我年纪大？”
    胡老爷子立马说道：“爸的年纪更大。”跟他爸一比，他就是个小年轻。
    金燊想起了对女儿的承诺, 一言难尽地说道：“我都要去打针，更何况你。”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三口穿上了厚厚的衣服, 慢吞吞地准备去医院, 两个老人，自然收拾出门比较慢。
    胡奶奶本来就怕打针, 从小就怕, 现在更怕了, 走路颤颤巍巍, 拉着爸爸的手, 不停地说话 ——
    “爸爸, 爸爸，打了针以后有糖吃吗？”以前打针就有糖吃，不过每次胡奶奶都是一边哭一边吃, 打针实在是太痛。
    “有。”金燊保证地说道, 他立马通知了医生，给所有打针的老人准备无糖型软糖。
    “爸爸，爸爸，等我打了针，你就可以跟其他人说我女儿都不怕打针，那其他人就会说好羡慕你，你孩子好有出息。”
    胡奶奶想到了爸爸被人羡慕，胡奶奶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想着想着，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在学校里，其他老人都很认真要做个小孩子，无奈大多数记性都不好，偶尔吃了一碗饭，停下来还会想自己是不是没吃饭，自然有些时候会记不住，聊天的时候就会提到各自的孩子。
    胡奶奶自然也会听到一些“你儿子在银行上班？银行好啊，工资高得很。”
    “你女儿有出息啊，还给你买金项链。”之类的话，那种羡慕的语气让胡奶奶觉得有出息是一个非常好的事情。
    胡奶奶听了爸爸说打针就是有出息，那些话就自动替代成“你女儿很勇敢，都敢去打针。”
    胡奶奶心里就有点难过了，那爸爸平时跟其他人见面，一个爸爸说，我女儿敢去打针，另一个爸爸说那有什么？我儿子敢打10针，还有妈妈争先恐后地说我女儿敢打二十针！
    她的她爸爸只能蹲在一边，叹了一口气，唉，粥粥都不敢打针，没什么出息。
    胡奶奶的学校里有个男同学，别人每次说这些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坐在凳子上，胡奶奶曾经听他小声唉了一声。
    现在不一样了，胡奶奶觉得爸爸也可以说了，可以跟他们说，我女儿也有出息。
    金燊没有想到女儿还这么在意他的面子问题，他的心像是被放进了温水里，暖烘烘的，明明每天都知道自己女儿是多孝顺的孩子，每次依旧会被她突然的想法或者举动温暖到，他永远都猜不到下一刻女儿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感动。
    车子在高速路上行驶，两边都是白茫茫的雪地，天地间一片素白，金燊心里却有万千色彩，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女儿的白头发：“爸爸每天都被人羡慕着，因为我有你这么好的女儿。”
    在金燊心目中，金粥粥永远都是最优秀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最优秀的人类。
    胡奶奶被夸了，这下子更开心了，现在是一点都不怕打针了。
    胡奶奶又是拉着爸爸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堆话。
    到医院的时候，金燊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问旁边的胡老爷子：“你有没有觉得粥粥的记忆变好了很多。”
    金燊回忆起来了自己刚回来的时候出现的情况，开口说道：“她之前记忆不太好，头天跟我说想要漂亮兔子鞋子，第二天就忘了。”
    胡老爷子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在学校的时候，胡老爷子就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妻子的病和其他人的病有所不同，都是初期患者，其他病人他们时不时会清醒过来，他的妻子是一直都是这种状态。
    一家三口很快就排队排到了，胡奶奶站在最前面，非常勇敢地说道：“我先打针。”
    还不等金燊和胡老爷子说什么，她已经脚步一颠一颠地跟着护士进去了，胡奶奶进去了以后，犹犹豫豫地伸出了胳膊，把脸别在一边，紧紧地闭着眼睛，脸上所有的皱纹都皱到了一起，身体在发抖。
    护士被她这反应逗乐了，其他的老人家打针，针都扎进去了，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小孩子打针的时候会这么大的反应。
    护士用消毒棉签擦了擦皮肤，正准备扎针，老人家突然声音颤抖地说道：“护士姐姐，你小心一点哦，不要把针断在里面了。”
    护士动作放轻了不少，保证地说道：“不会，一会儿就好了，不疼。”
    很快，胡奶奶就出来了，嘴里包了一颗糖，眼圈红红的，含糊不清地跟爸爸和承啸哥哥说道：“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爸爸，你进去吧。”
    生命中第一次打针的金燊莫名背后一寒，但是在自己女儿面前怎么能退缩，金燊大步往里面走。
    他做死神之前，因为自身的特殊体质被人类抓进了实验室，抽干全身血液的实验都不计其数，区区一个小针头？他会怕？
    金燊出来的时候，嘴里包着一颗糖，表情依旧严肃，对自己女婿说道：“不疼。你进去吧。”
    胡老爷子抖了一下，心想，你们父女两说谎的表情一模一样。
    最后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坐在了医院外面，一人嘴里含着一颗糖。
    胡奶奶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说道：“爸爸，我们都很有出息！”
    第二天到学校，胡奶奶本来是想跟大家说打疫苗的事情，胡奶奶还没说，就感觉到今天大家都不高兴。
    而且她们的教室还空了一个位置出来，胡奶奶想了想，又数了数，是那个捡瓶子同学没有来上学。
    胡奶奶去问了老师，是不是生病了？
    老师当然知道怎么回事，觉得有点心酸，对比胡奶奶的人生，其他老人的人生实在是令人心酸，老师开口说道：“是生病了，可能这段时间都要在家里养病。”
    捡瓶子奶奶姓李，李奶奶病情恶化了，变得暴躁易怒，不适合跟大家待在一起，自然就送回医院了。
    自从金燊发现老人们的杂七杂八的聊天内容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开拓胡奶奶的思维，提高她的记忆力，金燊也就没有限制大家聊天内容，只要不提胡奶奶的年龄，其他的都可以聊。
    胡奶奶回到教室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在议论——
    “听说病情恶化了，学校给她儿子打电话，她儿子都没有过来。”
    “还是你儿子好，每天都来接你。”
    “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有没有出息无所谓，重要的是孝顺。”
    “对呀，有出息有什么用，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贴心孝顺最重要。”
    刚有出息的胡奶奶长满皱纹的脸都要皱到一起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奶奶就问自己的同学：“什么叫孝顺呀？”

 同样是爸爸

    第十九章
    胡奶奶在学校里喜欢听大家讲话, 这个同学会说以前的事情, 讲述挣钱养家, 那个同学会说自己孩子的事情。
    这些细碎的事情, 别人听起来无聊至极, 胡奶奶却听得非常认真。
    只是胡奶奶有点不高兴, 大家变得太快了, 昨天大家都想要“有出息”的孩子，今天一下子“有出息”就不重要了，大家交谈的时候, 都想要一个孝顺的孩子。
    胡奶奶叹了一口气，她爸爸都没有来得及炫耀一下自己女儿有出息，大家就已经开始攀比孝顺的孩子了。
    那孝顺到底是什么？胡奶奶不知道, 因为从来没有人跟他说你要做一个孝顺的孩子, 也没有人跟她说孝顺是什么样。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奶奶慢悠悠地用勺子把饭和菜还有汤拌匀, 饭菜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向来喜欢吃饭的胡奶奶, 今天的心思却不在饭菜上面。
    胡奶奶的脑袋里想的全是“有出息就是敢打针”, 那“孝顺”会不会是“打很多针”？如果要打很多针才算孝顺的话, 那就太疼了。
    胡奶奶在吃完了小半碗饭菜以后, 还是忍不住问其他的同学——
    “孝顺是什么呀？”
    其他老人慢吞吞地端着饭盘放在了桌子上，听说了胡奶奶的问题，都愣了一下。
    他们不明白胡奶奶问这个问题, 是不是因为家里的孩子, 让她们想象中，胡奶奶的孩子肯定也是非常孝顺的，要不然胡奶奶不可能天天这么开心。
    所有老人心目中，胡奶奶是不一样的，同样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她们这些老人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样，胡奶奶不一样，她爸爸可以让世界配合她，哄她开心。
    大家私下里总结了一下，主要是因为她有爸爸，其次是她爸爸不是一般的有钱，一样是生病变老，胡奶奶也能穿着干净讲究，每天都笑得无忧无虑，大家都是白头发，只有粥粥妹妹的白头发是蓬松蓬松的卷发，透露着一种优雅的贵气。
    其中一个老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粥粥妹妹，你有孩子吗？”
    胡老爷子听到这个话，立马就想起了胡涛，虽然知道自己妻子不记得儿子了，但是他本能地心虚，想要岔开这个话题。
    胡老爷子话到嘴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粥……”
    他就听到胡奶奶兴高采烈地跟同学们分享自己的孩子——
    “我很快就有孩子了，爸爸说了，等后院里苹果树结果果了，里面就会跳出来一个孩子叫我妈妈。”
    胡奶奶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因为同学们都会分享自己的孩子，胡奶奶也觉得自己也该分享分享自己的孩子，她想，等她有了孩子，就可以带着孩子一起上学了，大家就都认识她的孩子了。
    胡奶奶也没有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事情：“什么是孝顺的孩子呀？我想做一个孝顺的孩子。”
    老人们听到这话，鼻头一酸，不管胡奶奶跟他们有多不同，说到底他们都是同龄人，唯一的区别是神志不清的胡奶奶还有机会做个孝顺的孩子，他们都没有机会了。
    老人们看了看胡老爷子，胡老爷子觉得这个问题说说也没关系，就点了点头，于是大家放下了筷子，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标准，都有很多话想要诉说，大概学生时代都没有这么努力回答问题——
    “孝顺就是子女对父母好。”以前做老师的老人说道：“父母年纪大了，做事情会丢三落四，一句话可能说很多遍，要耐心一点，不要冲着父母发脾气。”
    说话的老人说着说着就哭了，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父亲给他做饭炒菜总是忘了放盐，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不应该发脾气，自己老了以后才明白很多事情真的不是不想做到，是无能为力了，前段时间他跟孙子说篮球的事情的时候，孙子不耐烦地说，你已经讲了800遍了，我都能背出来了，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慢慢变成了父亲的样子。
    胡奶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不对爸爸发脾气。”
    胡奶奶很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哭了呀？”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老人擦了擦眼泪，叹了一口气：“子欲养而亲不在，粥粥妹妹，你现在一定要对你爸爸好一点。”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怎样才算对爸爸好呢？”
    胡老爷子就看着这些老人笨拙地给自己妻子出主意，他正准备开口也出点主意，手机响了起来。
    胡老爷子打开了短信，就看到胡涛发来的信息——
    “爸，小满出车祸了，能不能借我十万块钱。”
    胡老爷子看到短信的时候是喉头一腥，赶紧回复道：“你们现在在哪儿？严不严重？我马上过来。”
    “爸，你自己身体不好，好好休养，她是被车撞了一下，骨折了，爸，求你借我点钱，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只能转了钱。
    他突然明白了之前的那个被儿子要钱的老太太的心酸，没有别的办法，他总不能看着孙女出车祸不管，以后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胡老爷子看向旁边的妻子，她饭也不吃了，汤也不喝了，聚精会神地认地记大家说的话，她表情严肃极了，每个人说一句，她点点头，记一句，比上课的时候还认真。
    下午放学的时候，胡奶奶拉着爸爸的手，认真地说道：“爸爸，爸爸，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孝顺的女儿！”
    金燊今天穿着黑色的棉大衣，风度不减，突然听到这话，差点原地笑出声：“你怎么突然又想做孝顺的女儿了？”
    胡奶奶像模像样的叹了一口气：“他们变化实在是太快了，我昨天还都说有出息好，他们现在又说有出息不重要，重要的是孝顺。”
    金燊一直都跟得上自己女儿的脑回路，说道：“你是怕别人都有孝顺的女儿，就爸爸没有，会被他们欺负吗？”
    胡奶奶重重地点了点头。
    金燊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还记得女儿读幼儿园的时候，其他爸爸都是成群结队的来接孩子，就他一个人去接她，从来不会跟其他大人聊天，他女儿就觉得肯定是因为别的爸爸都是大英雄，他不是，他们不跟他玩，女儿为了让他也成为大英雄，还给他做了英雄披风。
    女儿小时候流浪过，那两年别的小朋友都不跟她一起玩，在她潜意识里留下了阴影。
    哪怕是现在，她心里也想着爸爸不能被别的爸爸比下去。
    金燊安慰女儿：“不用怕，爸爸有很多朋友，大家都很羡慕爸爸。”
    胡奶奶看着自己的爸爸，很懂事地没有拆穿爸爸的话，同学们都说了的，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变糊涂了，也要很爱很爱爸爸妈妈，不能让他们难过。
    金燊完全不知道自己早上送女儿去学校的时候还是个最厉害的爸爸，晚上接女儿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年纪很大很大需要耐心地听他说话的爸爸了。
    晚上金燊在书房里工作，暖黄色的灯光下，金燊依旧在查看女儿女婿这些年来发表的各种期刊论文，对于他来说，要读懂这些东西需要废很大的力，金燊看着文档，眉头紧锁。
    “咚咚咚——”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金燊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女儿，因为她敲门都是轻快的节奏。
    “进来。”金燊关掉了档案，脸上带上了笑意，开口说道。
    “爸爸，爸爸，你开一下门呀。”门外的人说道。
    书房的门并没有上锁，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够推开，女儿叫他去开门，金燊立马就起身去开门，也不嫌麻烦。
    他打开门的瞬间，书房里的暖色灯光倾泻而出，散落在外面的两个人身上，还有她们提着的桶里。
    女儿女婿两个人此刻抬着一个红木水桶，水桶里面是热腾腾的热水，冒出来的热气在暖光的照射下像一团橘色的雾。
    胡奶奶认真地说道：“爸爸，爸爸，你让让，我们要进去了。”
    金燊懵了一下，就让开了，他一让开，老两口气喘吁吁地抬到了书桌前面的椅子旁边，胡奶奶回过头，脸上带着催促：“爸爸，爸爸你不要站在那里，你快点过来呀。”
    胡奶奶走到了爸爸身边，把爸爸拉到椅子前，拍了拍椅子，不要把上面不存在的灰拍掉，然后说道：“爸爸坐！”
    金燊有点不知所措，而胡奶奶已经非常语重心长地对自己的老父亲说道：“爸爸现在年纪大了，老人家要多泡泡脚，对身体好，爸爸你手这么冷就是因为你老了没有泡脚。”
    金燊：“……”没，手冷是因为我是死神。
    金燊心里这样想着，动作却很快地把鞋子脱了，把脚放进了热水里面，热热的水瞬间把热度传递给了金燊。
    金燊人生第一次泡了养生脚，整个人好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全世界都变得柔软了不少，他有点不适应，抬眼就看到女儿桥这头，期待又认真地问道：“爸爸舒不舒服？”
    金燊露出了一个笑容：“舒服。”
    “那爸爸以后每天都要泡脚。”胡奶奶立马认真地说道。
    可以说是为了爸爸的身体健康操碎了心。
    胡奶奶从同学们的话中，大概明白了她爸爸年纪很大很大了，所以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注意养生。
    大家说的都是胡奶奶的父亲，在他们看来，胡奶奶的父亲至少也九十几岁了，这个年纪是得时时刻刻都要注意。
    胡奶奶被他们的紧张气氛感染到了，看爸爸的目光都带着保护。
    胡老爷子在旁边看着这父女俩，同样是做爸爸的，看看人家的女儿，再看看自己的儿子！

 姥爷的宠

    第二十章
    作为一个年迈体弱的老父亲, 金燊受到的待遇远远不至于此, 他泡脚的时候, 女儿搬了一个小板凳过来, 坐在了爸爸旁边, 胡奶奶靠在爸爸的腿上, 抬头笑眯眯地说道：“爸爸, 爸爸，我想听你讲故事！”
    同学们说了，老人家话多, 要认真地听老人家说话，千万不要不耐烦。
    他们家全靠粥粥一个人撑起说话这个事情，主要就是因为金先生话少, 胡老爷子话也少。
    橘黄色的灯光下, 女儿原本的白发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暖色，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那个时候女儿有一头淡黄色的卷发。
    金燊莫名地心酸：“我给你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
    胡奶奶一下子来了兴趣：“我要听我要听。”
    “爸爸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是在一个游乐场, 你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一个桶里。”
    如果那个时候知道有一天你会变成我最爱的女儿, 我一定抱着你回家, 而不是嫌弃地用沙桶提着放在后座上。
    胡奶奶不记得那些事情了, 她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说一句：“原来我小时候是这个样子呀。”
    金燊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胡奶奶听着听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然后头一磕就睡着了。
    金燊旁边有胡奶奶拿来的毯子, 正好可以给她盖上，盖上了以后，金燊看向旁边聚精会神听他讲话的胡老爷子，金燊开玩笑地说道：“小承啸，你也想听你小时候的故事吗？”
    胡老爷子对于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记得一清二楚，真的不需要别人提醒，赶紧摆了摆手，对自己的老岳父说道：“羡慕你有一个孝顺的女儿。”
    金燊泡脚心情好，虽然他们俩不怎么聊天，但是今天也算是气氛好，金燊开口说道：“你儿子找你了？”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孙女出车祸了，我想去看看，胡涛不让我去，大概还在生气。”
    金燊露出了一个笑容，可以说是非常冷了，整个房间无端端的降温了，他开口说道：“你孙女被我送去支教了，怎么出车祸？”
    胡老爷子一直没有问胡涛他们情况，他作为父亲的，实在是没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受苦，所以他选择不看。
    胡老爷子听到岳父说孙女送去支教了，非常惊讶：“她怎么会愿意去？”
    金燊说到底也在意这个女婿，所以认真的解释道：“她退学了以后被人哄骗，一意孤行要出国当练习生出道当明星，结果差点被人拐卖以后，我安排了人哄骗她去支教了。反正是个容易被人骗的苦力，不如被我这个太姥爷骗去做点好事，不仅安全，也算是为人类做贡献。”
    胡老爷子有点不敢相信：“爸，你……”
    “没事，她很安全，她们团队的人都是我的人，除了没有网，没有电，用水需要自己去提，吃的东西需要自己去挖，其他的都很安全。”金燊云淡风轻地说道。
    到底还是缺少艰苦奋斗的精神，一切来得太容易了，所以才会不懂珍惜，苦难能够磨练一个人。
    胡老爷子想象了一下，娇生惯养的孙女面对那种困境的时候，估计要哭着喊着要回家。
    孙女既然在爸的手里那又怎么会出车祸？
    胡老爷子紧接着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的事情，难怪不让自己去探望，胡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那胡涛还学会说谎了。”
    金燊看着自己的女婿，他女婿话不多，但是人是真的好人，金燊叹了一口气，说道：“教育孩子是一个复杂的事情，你们太年轻了，还是我来，钱给他了就给了，要回来也没有必要了。”
    金燊语气严肃了起来：“粥粥大学毕业找工作那年，我除了每天来接你们上下班，有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
    胡老爷子回忆了一下，说道：“揍了粥粥妹妹的上司。”
    金燊死亡目光盯着自己的女婿。
    胡老爷子反应了过来，赶紧说道：“没有没有。”
    金燊开口说道：“我没有帮你们找工作，也没有让你们到我的公司工作，因为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必须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过这一生。”
    他虽然生而为神，但是幼年时期不幸的遭遇让他明白，所有的一切靠自己的奋斗得来更有价值。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唉，是我没教好他。”
    金燊少见的安慰了自己的女婿：“你是很多人类求之不得的好父亲。”
    金燊没说的是，胡涛这孩子现在正在体会人情冷暖，钱在老婆手里，没工作没房子没车，冒冒失失投资还被人骗了一笔钱，现在找老婆要钱还被骗的钱，老婆闹着要离婚，拿点钱先维持住现在的生活。
    毕竟是他们俩养了这么久的孩子，金燊估摸着，多教育教育还是能够继续当孙子使。
    金燊对于人类很冷漠，但是对于这个外孙子却多了一些厌恶，厌恶的理由能够数出很多条，最重要的一点是——
    他自以为了不起，瞧不起得了病行为退化的母亲，觉得自己母亲总是到处跑找爸爸丢脸。
    不巧的是，胡涛觉得丢脸的人是金燊骄傲的女儿，她要找的爸爸是他。
    金燊叹了一口气，人的一生总要起起落落落落才有意思。
    他会让自己的外孙真正体会人生的价值。
    胡涛拿到钱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了，他爸爸不可能真的不管他。
    胡涛把钱拿回了岳母家，岳母一家人坐在沙发上，见他回来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没好气地说道：“你又出去做什么了？你老婆天天加班，你出去一趟就败了10万，本事得很，你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富二代啊？”
    岳母气得发抖，女婿没钱就算了，不认真找工作也就算了，还跟别人学什么风险投资，结果把自己的钱亏了就算了，还把她儿子的钱也亏了，惹上这么一个败家子，她能不生气吗？女儿这一辈子可怎么办？
    胡涛把钱拍在了桌子上，他分了好几张银行卡才把钱全部取出来，就是为了回来直接给丈母娘。
    “给，小林的那部分钱，还给你了，你明天给他一下，我明天就去找工作，你不要嚷嚷了。”
    “找工作，找工作，你都说了多少次找工作了，你找到了吗？还什么名牌大学毕业生，眼高手低，什么工作都看不上，你是在等着别人请你去当老板吗？我看你还不如小林。”
    当初女儿嫁给这个女婿，他们家受了一肚子气，明明是女婿追的女儿，结果她家几个关系不好亲戚冷嘲热讽地暗示她女儿没学历，配不上这个名牌大学生活以后嫁过去也是要被嫌弃，以前还好，现在再看看这个名牌大学生，简直是他们瞎了眼，眼高手低，介绍工作又嫌弃工作不好，不肯去。
    胡涛回房间的时候，还能够听到自己岳母在讽刺他，胡涛安静地睡在了床上。
    很快他老婆就回来了，妻子疲惫地放下了包，躺在了一边，说道：“涛哥，我妈最近心情不好，你不要理她。”
    胡涛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妈以前从我们这里拿钱的时候，心情就很好了。”
    妻子按了按太阳穴：“胡涛，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今天上了一天的班，还被老板骂了半天，真的太累了。”
    胡涛还想说话，另一边的妻子已经睡着了。
    卧室里只剩下昏暗的光，胡涛转过头就看到了旁边的镜子，镜子里面的自己胡子拉碴脸色苍白，眼里黯淡无光，像极了他以前看到过的中年失败者。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胡涛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外面丈母娘骂骂咧咧的声音，以前把他当做亲儿子的丈母娘，现在看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只臭虫。
    胡涛犹豫了一下，他想去找自己的母亲了，从小到大，无论他做错多少次，他妈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目光看他，他妈总是跟他说，你不要心急，你要静下心来慢慢做，心急容易做错事。
    胡涛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胡涛的手机响起了起来。
    旁边的妻子不满的说道：“你稍微安静一点，让我休息一会儿，不要折腾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压力有多大？”
    胡涛咬了咬牙，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顶着丈母娘的冷嘲热讽走到了门外，外面的雪还没有化，看过去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胡涛出来的时候没有穿外套，一阵冷风吹过来，冻得瑟瑟发抖，胡涛点开了短信，是他以前的大学同学发来的，这个同学现在在大学里任教。
    ——“这不是你爸妈吗？他们怎么都去那个老年大学了？［图片］”

 园长的小公主

    第二十一章
    “爸爸, 爸爸, 给我拍一张照, 我看好不好看？”胡奶奶把一顶贝雷帽戴在头上, 然后对爸爸说道。
    他们家里没有镜子, 学校也没有镜子, 自然也没有跟镜子同等功能的其他东西。
    女儿现在的心态就是个小女孩, 如果突然看到自己变老了，脸上这么多皱纹，她肯定会接受不了自己变老。
    金燊想要慢慢治好她。
    “爸爸, 爸爸，快点给我拍一张照嘛。”胡奶奶拉了拉爸爸的袖子，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像个小孩子一样央求道：“就一张。”
    金燊拿出了手机, 换成了自己的研究出来的拍照app，很快就拍出来了照片。
    胡奶奶美滋滋的看着自己的照片开心地说道：“好看！”
    旁边的胡老爷子点了点头, 说道：“很好看。”
    “好了, 该去学校了, 一会儿该迟到了。”金燊认真地说道。
    于是胡奶奶和胡老爷子又开开心心地去了学校, 胡老爷子习惯了去学校以后觉得挺有意思, 他纯粹是陪着妻子去听其他老年人聊天讲故事。
    胡涛最后还是找到了工作, 他应聘上了老年大学的工人，胡涛想看看他父母现在过得怎么样，他心里有种隐蔽的想法, 他父亲那么信任那个儿子, 结果还不是被那个儿子送到了这个地方换钱。
    胡涛刚进了老年大学就愣住了，这个大学他以前来过，这个校区他也来过，那个时候还只是普通的大学校区，街道，教学楼，还有树木，现在已经变成了老年人的游乐场。
    胡涛换上了新的制服，跟在了领头的身后，领头见他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的表情，于是给他解释道——
    “这些是园长的女儿小时候最喜欢的公主形象。”
    领头忍不住说道：“那些公主哪有园长女儿过得好，公主还要跟着世界转，园长女儿就差世界跟着她转了。”
    胡涛就安静地听着，他想象中，园长女儿应该是脾气古怪的老人，他妈总是莫名其妙地做一些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得罪那个园长女儿。
    “听说有个病人的病情恶化了，脾气变得暴躁，立马就被送回医院了。”
    胡涛：“……”
    原本他以为他需要清洁的地方是老人们活动的区域，结果被领头带到了一个空旷的草坪前。
    面对胡涛的不解，领头解释道：“园长女儿小时候很喜欢玩一款游戏，农场养小鸡，所以我们要在这边盖一个木屋，用来养小鸡。”
    “在这种寸金寸土的地方，盖房子养鸡仔，大概也只有那个园长能做到了。”
    “是不是震惊了？”
    胡涛开口说道：“是很惊讶。”
    领头搬了木材过来，说道：“一起来搭吧。”
    胡涛从来没有干过苦力，也没什么经验，没一会儿，手就被磨起了泡，领头扔了一个手套过来：“你是不是从来没干过这些活？做木工你都不戴手套，是条汉子。”
    胡涛苦笑：“我是b大研究生。”
    领头：“挺厉害的，怎么不去大公司工作？”
    胡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妈得了病，那段时间在请假照顾她，然后被公司辞退了，后面再找工作就没有那么好找了。”
    领头安慰地说道：“那你挺孝顺的，虽然钱很重要，但是父母更重要，毕竟钱没了，工作没了可以慢慢找，父母没了就是没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领头欣赏地看着胡涛，继续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放心吧，只是一时的低谷，一个孝顺父母的人是不会被社会抛弃的。”
    “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相当于说我做了几十年的孤儿，特别羡慕你们这种人。”
    胡涛手里拿着木块，锤子不停地砸着，明明是大冬天，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他不再说话。
    胡涛并不是干这些活的料，领头很快就发现了，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帮他认真的收了尾，说道：“你别着急，这个活很好学，我教你。”很明显，因为胡涛“为了母亲”放弃了高薪工作的事情，领头非常愿意帮他一把。
    胡涛收回了锤子，移开了目光：“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胡涛问道：“我们吃午饭的地方和那些老人吃午饭的地方没在一起吗？”
    “没有，园长女儿是跟那些老人一起吃午饭，我们这些吃饭吃的快的工作人员在这边食堂吃，副园长说，是怕我们吃饭太快，给老人家造成心理压力。”
    胡涛打了饭菜，坐在了工作人员中间，他原本以为食堂分开，肯定他们这边的饭菜不怎么样，结果打菜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这边的饭菜也是色香味俱全，不仅如此，还有饭后甜点和水果供应区。
    领头解释道：“副园长说，园长给我们每一个工作人员的待遇都非常好，从工资到日常的各种待遇，是希望我们心情好的同时见人就笑，好好对园长家的小公主。”
    胡涛：“……”
    领头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听说老师们的工资更加惊人，我也是听其他工作人员说的，之前招人的时候，那些老师听说是照顾一群阿尔茨海默症老人，都有点犹豫，后面听说了待遇，就直接表示愿意当二十四孝好老师。”
    “你不要愁眉苦脸，一定要多笑笑，要不然副园长看到肯定会给你做思想教育。”
    胡涛实在是笑不出来：“……”
    另一边，园长金燊看着监控，副园长忐忑地站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金燊很快就看完了监控，他原本准备把人驱逐出去，但是犹豫了一下，对副园长说道：“不要让他遇到我女儿女婿，不要让他知道园长的女儿女婿的名字。”
    副园长已经对年轻的金燊这个称呼习惯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接受一个称呼呢。
    他立马说道：“我明白了。”
    于是，等胡涛下班的时候，老年学校里面只剩下一些没有子女或者子女没有来接的老人。
    胡涛压根没有办法进老人宿舍，所以他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有没有被接走。

 保护者

    第二十二章
    金燊最近比较忙, 没多少时间管外孙子, 对这个外孙子处于放羊状态, 贫贱夫妻百事哀, 也不需要他怎么出手, 他们自己就会体会到人生百态。
    金燊忙着研究女儿女婿的期刊论文和早期的科学杂志的采访, 他心里隐隐地觉得那个能够引起虚无之境波动的机器是他女儿女婿创造出来的。
    金燊试着询问过胡老爷子, 但是他涉及到一些量子物理的公式就会有排斥反应，为了他的身体健康，金燊便没有让他加入研究。
    这一次, 金燊趁着女儿女婿去了学校，再一次回到了上一次去过的工厂。
    和上一次来的场景一模一样，整个工厂被扫荡的很干净, 就连四壁墙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金燊在里面走了两圈，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就在这个时候, 角落里一个奇怪的涂鸦引起了金燊的注意, 金燊走了过去, 蹲下来就发现那里有淡色的画笔寥寥几笔画着三个人一个三个头的狗狗。
    金燊愣了一下, 分明就是粥粥在家里别墅里画的“爸爸, 承啸哥哥, 我，还有大狗狗”。
    金燊忍不住摸了上去，就在他摸上去的那瞬间, 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 原本斑驳的墙面仿佛透了光一样，紧接着墙面变成了绿色，而他脚下的地面开始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个入口。
    里面黑漆漆的，金燊摸了摸半米厚的类似于钢板的东西，就是这个东西隔绝了自己对地下的探索。
    金燊一时之间想不出这里面的材料，心里隐隐地觉得骄傲，他女儿女婿在这几十年里到底都学会了什么？
    金燊走了下去，就看到了看到了里面的巨大圆形机器，还有旁边的电脑，还有堆积在另一边的笔记。
    然而这里的所有时空痕迹都被巨大的能量被破坏了，他只能去看笔记，旁边的圆形机器的确就是他在寻找的连接虚无之境与这个世界的机器。
    金燊站在这里，明明没有丝毫的时空痕迹，金燊摸着旁边如同墙一般厚的笔记本，他却能够感觉到女儿女婿在等他回来，再想办法找他。
    金燊整个人磕在那厚厚的笔记中，他一直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女儿身边，从来没有想过，他女儿早就站在他前面保护他了。
    胡奶奶早早的就发现了爸爸在学校门口，还没有到放学时间呢，胡奶奶透过大铁门看了看爸爸，然后拉着承啸哥哥跑去跟老师说——
    “老师，我肚肚疼，我先跟爸爸一起回家了。”
    老师听到第一句话给吓坏了，紧接着确定她只是因为看到爸爸提前来接她，想偷偷早退，松了一口气，立马就批准了。
    胡奶奶开心地拉着承啸哥哥跑向了爸爸，就被爸爸抱住了。
    胡奶奶开心坏了：“爸爸，爸爸，你是不是想我和承啸哥哥了，今天来得好早。”
    金燊看着两个人，心里像是被泡在了热水里，抱住了他们俩，认真地说道：“爸爸想你们了。”
    胡奶奶不知道爸爸的情绪有多复杂，她拍了拍爸爸的背，说道：“我也想爸爸。”
    一家三口也不能一直这样抱着，金燊放开了以后，胡奶奶一边走一边跟爸爸说道：“爸爸，爸爸，我有一个同学今天又没来上课，老师说她生病还没好。”
    金燊自然是知道的，那个同学的病情恶化了，现在在医院里面，打儿子的电话打了很多次，都没有过来，金燊曾经是死神，面对这个事情，依旧是让人好好照顾。
    他可以面对无数人类的死亡无动于衷，女儿小时候，他无法面对人类幼崽求助无门绝望地死去，现在，他对其他老人容易心生怜悯。
    胡奶奶认真地说道：“老师说，人老了以后生病就好得慢，爸爸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哦，不能不听话。”
    在胡奶奶心目中，她和承啸哥哥还是小孩子，爸爸已经是年纪很大很大的人了，这种认知来源于她的同学们。
    胡奶奶跟同学们交流了以后，每天都要监督爸爸穿得够够的，还要泡脚，不许喝冷水，不能吃冷的东西。
    胡奶奶自己并没有发现，实际上她才是被严严实实保护的那一个。
    胡奶奶的老师说得没错，老年人生病或者受伤，才是真的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金燊也就最怕她生病受伤，然而千防万防，依旧没有防住流感。
    没有碰冷水，没有喝冷水，没有吹冷风，每天戴好帽子围巾，穿得也很好，晚上回家的时候，胡奶奶摸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爸，我头好晕呀。”
    “爸爸，爸爸，给老师打电话请个假，我明天不想去上学了，我好像也生病了。”
    胡老爷子赶紧给她穿好外套，金燊把女儿的帽子围巾拿了过来，给女儿戴上帽子，系好围巾，然后把人背了起来，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道：“宝宝，什么时候开始头晕的？”
    胡奶奶趴在爸爸肩膀上，鼻子堵着了，瓮声瓮气地说道：“不知道，爸爸，我头有点痛。”
    金燊着急地想要用空间通道，胡老爷子赶紧拦住了他，说道：“爸，别急，只是感冒，空间通道跳跃的时候，她头更晕。”
    金燊清醒了过来，点了点头，带着女儿出去坐车。
    金燊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女儿生病，胡奶奶小时候，生病是常有的事情，但那个时候，女儿年纪小，身体恢复快，头天生病吃了药第二天就好了，可是现在不行，他怕女儿生病。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外面又开始下起了大雨，噼噼啪啪的雨滴打在车子上，紧接着又是轰隆隆的雷声，胡老爷子开车比金燊稳，开车的人自然就是胡老爷子，金燊在后座守着女儿。
    金燊不停地用降温贴贴在女儿的额头上，试图物理降温，可是不一会儿降温贴就变热了。
    胡奶奶迷迷糊糊地拉着爸爸的手，声音沙哑又绝望，断断续续地说道：“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金燊面对女儿的痛苦，他有无数种能力，甚至有夺走人生命的能力，此刻却无能为力，只能无助地抱着女儿：“宝宝别怕，快到医院了。”
    “我们不能死……”胡奶奶没有听进去旁边的人说的话，挣扎着要出去，仿佛要离开这里，仿佛她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所以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闪电雷声，暴风雨来临了。
    金燊坐在车子里面，这下子意识到不对劲了，金燊对于自己女儿说话的语气非常熟悉，这是……这是成年时期的女儿说话的语气。
    金燊握着女儿的手，安抚地说道：“宝宝，不怕了不怕了，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爸爸，打他！

    第二十三章
    胡奶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无力地躺在地上, 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她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信号已经发出去了？”
    “那也没关系。”
    胡奶奶感觉到自己的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紧接着听到那个人说：“金燊接到信号又有什么关系, 等他回来就看到自己年迈的女儿活活痛死在这里, 他肯定会疯吧。”
    脚步声越来越远。
    胡奶奶痛得咬紧了牙齿，动了动手指，她要离开这里。
    高速路上传来一阵又一阵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
    胡奶奶干枯的手抱着旁边昏迷的爱人, 活下去。
    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给父亲发出了信号以后。
    胡奶奶拖着爱人昏迷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外跑, 她没有一点力气, 每一次挪动都像是要抽干她肺里所有的空气，痛苦窒息绝望如同潮水将她包围。
    她手一松, 倒在了地上, 死亡仿佛更加温柔。
    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流进了旁边的土地里, 雨水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身体, 胡奶奶想要闭上眼睛。
    不能死在这里, 她不能让父亲回来就看到她死在了荒郊野外, 腐烂在这种地方。
    她不能让爱人醒过来就看到她死在他身边。
    远处的车呼啸而过，胡奶奶慢慢地朝着那边挪，发出了她觉得最大的声音——
    “救救我们……”
    金燊像小时候那样抱住了她, 轻轻地摇了摇：“爸爸回来了。”
    胡奶奶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 她仿佛依旧躺在冰冷的泥地里，噼噼啪啪的大雨打在身上，意识开始混沌，她重复着同一句话：“救救我们……”
    她从来都不怕死亡，她是人类，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能像父亲那样长生，她愿意安稳无忧地在父亲面前死去，但是她不能这样痛苦地死在这里。
    开车的胡老爷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单手拿出了手机，播放了一段警笛声。
    “人在这里。”
    胡奶奶仿佛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放心地晕了过去。
    胡老爷子说道：“她陷入回忆了，胡涛说过，我和他妈都是晕在高速路边，有人报警才救回医院。”
    很快到了医院，他们没有带伞，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下雨，金燊脱了棉大衣，把女儿包了包，然后背着人跑进了急诊部。
    护士和医生一起把胡奶奶接了过去，开始做检查，没一会儿就打上了消炎的吊瓶，医生过来说道：“老人家感冒受凉，不严重。”
    金燊把外套递给了女婿：“医生已经说了退烧醒过来就没事了，你回车上睡一会儿，不要一下子生病两个人。”
    金燊自己睡不了，安静地等着女儿醒过来，女儿小时候，他也曾经这样彻夜不眠地守着生病的女儿。
    在虚无之境，他父亲让他不用担心两个孩子，说他们俩比他想象得更加独立。
    他那个时候希望他们独立，也害怕他们更快就忘了他这个父亲。
    现在他才明白，从最初最初的开始就不是他找到了女儿，那个时候就是女儿选择他当爸爸，她坚持不懈地选择了他。
    他的女儿一直都在努力保护自己的爸爸，小时候读幼儿园是这样，生怕爸爸没有朋友，怕爸爸被别的爸爸排挤，读小学的时候是这样，怕爸爸挣钱辛苦，大半夜偷偷跑出去捡纸箱子，现在还是这样，怕别人家女儿有出息还孝顺，爸爸的女儿比不过他们。
    而他被流放虚无之境，他的女儿女婿用了一生，研究出了前人多少年都未能揭开的谜题。
    他们之间，他这个看似保护者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保护者，女儿才是那个保护者。
    金燊轻轻地把头磕在女儿干枯的手上，流下了眼泪，宝宝，爸爸真的回来了，对不起。
    “爸爸？”
    金燊猛地抬起头，醒过来的胡奶奶一脸气愤地说道：“爸爸，爸爸，打坏人！”
    “宝宝，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金燊赶紧追问道。
    胡奶奶使劲点了点头，气呼呼的说道：“我想起了一个事情，就是……就是……”
    胡奶奶词汇很是匮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遇到的事情，在脑海里组织语言，乱七八糟的说道：“爸爸，有人打我，他们打我！爸爸打他们！”
    金燊光是听到打他女儿，就够火冒三丈了，知道女儿肯定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有可能就是跟实验室有关的事情，赶紧问道：“宝宝记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胡奶奶想了又想，摇了摇头，说道：“不记得，反正就是一个很坏很坏的样子。”
    金燊说道：“那爸爸一定会找到他，打他，使劲打他！”
    胡奶奶听到爸爸这样说，赞同地点了点头：“等我下一次见到他，就叫爸爸打他。”
    胡奶奶还沉浸在那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中，特别特别难受，她归结于是被人打了的原因，胡奶奶想了想，气还是没消，又气鼓鼓地说道：“真的是个大坏人，我居然没记住他的样子，气死宝宝了！”
    金燊本来心情快抑郁了，被这句孩子气的“气死宝宝了”逗得哭笑不得，金燊说道：“爸爸不会让他打你了，等找到他以后，爸爸在你面前把他好好打一顿，给你报仇好不好？”
    胡奶奶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好！打他！可劲儿打他！让他也那么痛，看他还敢不敢打人！”
    金燊难过地抱了抱女儿，他回来得太晚了，他没有保护好女儿。
    胡奶奶退了烧，一家三口就回家了，在车上，胡奶奶又给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说话的承啸哥哥告状：“承啸哥哥，我想起了一个事情。”
    胡老爷子：“什么？”
    “有一个很坏很坏的人打我，承啸哥哥我打不赢他，承啸哥哥你有空一定要帮我打回来！”胡奶奶心里好生气哦，居然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还被打得那么疼。
    “帮你打回来，到时候使劲打他！”胡老爷子肯定地说道，他心里实际上有猜测，问道：“粥粥妹妹，你挨打的时候我在旁边没有？”说到挨打的时候，胡老爷子心脏都抽痛了一下。
    他们夫妻多年，从来没有分开过，就算是上课，他们也是隔壁教室。
    胡奶奶安静了下来，使劲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后更加生气了：“在！承啸哥哥，你被坏人打晕了！”
    胡奶奶瞬间觉得承啸哥哥打不赢那个坏人，赶紧跟爸爸说道：“爸爸，要打两次！那个坏人还打了承啸哥哥！我们要打两次报仇！”
    金燊心里怒火攻心，面上温柔地整理了一下女儿的帽子，说道：“打三次，四次，五次……”
    胡奶奶听到爸爸这么说，仿佛大仇得报了一样，眉开眼笑地说道：“好！”
    但是过了一会儿，胡奶奶又说道：“爸爸，爸爸，我们就打两次，要不然他爸爸又来找我们报仇怎么办？我们只打两次，他爸爸来找我们，我们就说是他先打我们两次。”
    金燊摸了摸女儿的头，点了点头：“好。”对方如果有爸爸，他会连对方的爸爸一起打。
    胡奶奶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地回到城堡里，她困了，胡奶奶揉了揉眼睛，打了打哈欠说道：“爸爸晚安。”
    胡奶奶慢吞吞地把床上的电暖宝打开，抱着小半床各种布偶娃娃，很快便睡着了。
    金燊走了出来，胡老爷子在外面等他，两个人走进了书房里。
    “我们当时应该是招来了神家族的人，”胡老爷子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但是他能够大概推测到，他们被打了，他没有记忆，那说明有人有抹除记忆的能力。
    金燊点了点头，打开了电脑，说道：“他们能够找到你们，肯定就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这是金燊疑惑的事情，为什么知道他回来了，却没有任何行动，背后的神到底想做什么？
    金燊没想出个所以然，他决定先修复实验室里被巨大的能量波破坏的时空痕迹，既然对方不找他，那他也要找上门。
    第二天一大早，金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女儿女婿已经起床了，不仅起床了，而且两口子还在厨房里做早饭，胡奶奶听到爸爸起来了，从厨房里探一个头出来，俏皮地说道——
    “爸爸，爸爸，我会做蛋皮饼，好好吃哦！”
    这几天都是胡老爷子做饭，金燊倒是想做，但是胡老爷子为了自己爱人的胃，每天抢先一步把早饭做了。
    今天早上，胡奶奶跟着一起进了厨房，突然说道：“我会做蛋皮饼饼！”

 抓坏人

    第二十四章
    一家三口吃了一顿愉快的早餐, 金燊便送女儿女婿去学校。
    本来金燊的想法是昨天生病了, 今天就不用去学校上课。,
    胡奶奶听爸爸这样说, 立马自己背上了书包, 认真地说道：“那可不行呀, 我们小孩子就应该每天去学校读书才行, 我不去学校的话，别人就会想，金粥粥这个学生啊, 不爱学习啊，这要是考不上大学，她爸爸以后可怎么办咯！”
    最后这句话她还用了一个感叹句, 像极了长辈说不爱学习的小孩子,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学回来的，语气表情都学得非常像那么一回事, 把金燊逗笑了。
    “好吧, 那你去学校, 有什么事情就给爸爸打电话, 爸爸马上就能赶到你身边。”金燊蹲下来, 把手机挂在胡奶奶的脖子上, 嘱咐道。
    胡奶奶点了点头：“好！”
    上学的路上，胡奶奶突然凑过来，给爸爸说道：“爸爸, 爸爸, 我决定了我以后要当个警察。”胡奶奶经常会说我以后要做什么，金燊都习惯了。
    “为什么呀？”金燊问道。
    胡奶奶眉飞色舞地说道：“因为我们班有一个警察同学，他好厉害，他一下子就能够跳到窗户上，他说他是专门抓坏人的人，等我是警察了，昨天那个坏人就不能欺负我，我还能把他抓起来。”
    胡奶奶心里还想着昨天欺负了她的那个坏人。
    金燊说道：“好，以后我们粥粥当个警察，到时候专门抓坏人。”
    很快，一家三口就到了学校，胡奶奶不舍地送走了爸爸，然后牵着承啸哥哥的手进学校，刚进学校就看到穿着黑色运动衣运动裤运动鞋的警察老人在跑步，他每天都会在这里跑步做运动，无论刮风下雨下雪。
    胡奶奶赶紧跟他打招呼，以后她也要做警察了，她们都是警察，当然要打照顾。
    胡奶奶转过头，对承啸哥哥说道：“承啸哥哥，如果要当警察的话，我是不是也要每天来跑步呀？”
    胡老爷子看了看自己老伴穿得圆滚滚的，赶紧说道：“跑步不用，每天多走路就好。”
    胡奶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不喜欢跑步。”
    胡奶奶找到了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到教室就跟同学们分享了理想，然后还给自己的“好朋友”们分享了昨天遇到坏人的事情：“太生气了，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其他几个老人听到这里，心里疑惑被她爸爸保护得那么好的粥粥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心里同样也对于被打这种事情感同身受，她们被打一下，好起来非常慢，伤口反反复复都不愈合，于是纷纷说道——
    “太过分了！”
    “应该报警把他抓起来。”
    胡奶奶点了点头，气鼓鼓地说道：“可是不知道他在哪儿。”
    刚才跑步的老人已经回到教室了，走了过来，说道：“我是警察，你给我描述一下特征，我画嫌疑人肖像画出来。”他就是胡奶奶经常提的警察同学，他年轻的时候是警察，前不久才退休，退休了以后就被查出来了阿尔茨海默症，平时话很少，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也就是偶尔犯病的时候会审犯人，学校工作人员多数都会配合。
    胡奶奶听到警察同学说能够画出肖像画，睁大了眼睛，看向警察同学，兴奋说道：“你好厉害啊！”
    胡奶奶立马手舞足蹈地小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过来的本子和画笔递给了“警察”同学。
    胡老爷子向来话少，他喜欢跟在自己爱人身边听自己爱人跟个小孩似的说话，胡奶奶无论跟谁说话，都会牵着自己的“承啸哥哥”。
    此刻，胡奶奶开开心心地拿着本子和画笔仰着头崇拜地看着“警察同学”，胡老爷子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他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了放在一边的画笔和纸。
    其他老人都第一次见警察画肖像，所以都围在了一起，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老人犯病了，他以为他在办案。
    警察同学严肃地坐在一边，胡奶奶坐在对面：“大概多少岁是男性还是女性？”
    “不知道多少岁了，但是是个男孩子。”在胡奶奶心目中，性别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
    警察说道：“男孩子，那说明还没有成年。是什么脸型？有没有刘海？眼睛大还是小？”
    胡奶奶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警察老人握住笔的手有点抖，但是压着性子，压着怒气继续问道：“那你记得什么？”
    跟警察老人住在一个宿舍的老人察觉到不对劲了，赶紧站了出来，按住了警察老人的肩膀，说道：“你冷静一下，那是粥粥妹妹。”
    警察老人抬起头，苍老的脸上满是焦虑：“三天了，已经三天了！那是我女儿，我要怎么冷静？”
    胡奶奶被吓了一跳，小声问道：“你别急，我再想想看，我肯定能想起来。”
    胡老爷子已经走到了胡奶奶身上，无形地把她挡在自己身后，警察老人情绪很激动，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胡奶奶，都知道老人犯病了，记忆出现了问题。
    老人们都知道对方的病情，那对方的职业，家庭情况，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对于这个警察老人，大家只知道他没有儿女接送，他也从来不谈儿女的事情，住在学校提供的寝室里，每天早上还在锻炼身体，大家笑话他，都这把年纪了，好好享受才是真理，他从来没有回应过。
    警察老人坐了下来，他冷静下来了，看向了自己的“同事”们：“你们问她，我去冷静一下。”
    同事们都很懵，完全不知道该问什么，赶紧偷偷跟胡奶奶说道：“粥粥妹妹，他生病了，一会他醒了会跟你道歉，你别生气。”
    胡奶奶点了点头：“不生气。”他看上去很难过啊，胡奶奶想，我才没有那么容易生气。
    胡老爷子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跟警察老人住在一个房间的老人说道：“唉，也别怪他，他的床头墙上写了很多东西，还带了卷宗，我好奇看过卷宗，他也挺惨的，年轻的时候两口子忙，女儿高三不想住宿舍，就住在了外面，晚自习回家的时候被人杀了，凶手现在还没有找到。”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难怪下午放学以后，警察老人没有儿女，但是每天也要出去几个小时，想来是去查案了。
    只是，他们这个病，很快就会忘掉这些事情。
    胡奶奶这下子听懂了，她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画笔，努力画了起来。
    胡奶奶傻乎乎的，以为她遇到的坏人就是警察同学要找的坏人。
    胡老爷子在旁边看着自己的爱人，她画得特别认真。
    刚好下一节课是画画课。
    老师第一遍从胡奶奶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在埋头画画，嘴里还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师第二遍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在继续画画，这一次老师停了下来，听到了她说的话——
    “我一定要画出来！”
    老师没有打扰她，继续在看其他的老人的画。
    胡奶奶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彩笔，在纸上涂了又涂，画了又画，画完了以后再看看，觉得不满意又重新画。
    下课的时候，警察老人就过来道歉了，他又清醒了。
    胡奶奶很大度：“没关系，你也是为了找坏人。”
    她隐隐地觉得那个坏人是真的非常非常坏。
    金燊下午来接女儿的时候，就听到女儿认真地说道：“爸爸，爸爸，你先回家吧，我们要跟警察叔叔一起去抓坏人了！”

 总会害怕

    第二十五章
    大铁门边正是风口, 一阵冷风吹过来, 胡奶奶赶紧用双手抓着帽子的边缘, 紧接着就被胡老爷子挡住了冷风, 胡奶奶从承啸哥哥怀里探出头, 跟爸爸说道：“爸爸, 我可不可以跟他们一起去抓坏人呀？”
    有子女来接的老人都已经回家了, 在学校住的几个老人，警察爷爷的室友，美容医生奶奶保险员爷爷他们几个人双手一拍就决定了, 一起出去！
    大家都考虑到万一谁在路上发病出了事不方便，大家一起去，谁发病了, 没有发病的人就把大家带回来。
    胡奶奶听说他们都要去抓坏人, 于是拉着承啸哥哥的手：“我也要去。”
    这才有了金燊一来学校，就听到女儿说要去抓坏人。
    小时候女儿要跟同学们一起出去玩, 他心里不放心但是也会同意。
    现在金燊说道：“那爸爸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胡奶奶立马说道：“等我一下, 我去问问同学们。”
    胡奶奶一颠一颠地小跑着, 不远处红红的夕阳仿佛落在她的肩上, 她就像是一个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努力地跑着, 旁边的胡老爷子跟在她身边, 脚步稳健，金燊就站在原地，温柔地凝视着。
    胡奶奶小跑到了警察爷爷他们这里, 脸上带着红晕, 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爸爸可以跟着一起去吗？他也想去抓坏人。”
    大家到现在依旧摸不准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到底是胡奶奶的什么人，他们一开始的时候觉得是孙辈，后来他们又觉得可能是胡奶奶的父亲雇的保镖。
    他想要跟着一起去，自然是求之不得，大家立马点了点头。
    老人们一半是因为闲着也是闲着，另一半是因为想要帮帮忙。
    于是六个老人加一个金燊的组合就完成了，金燊没怎么说话，他安静地跟在后面，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老人们只过了一会儿就忽略他了。
    胡奶奶不懂怎么抓坏人，她安静地听其他人说话——
    “当时列出来的嫌疑人就是这些。”
    美容医生奶奶拿了一个男生的肖像画，说道：“这男孩子应该去好好做个去痤疮治疗。”
    “他当时是我女儿的追求者，那天晚上被其他学生看到跟在我女儿后面。”
    老人浑浊的眼里变得湿润了起来，看向了前方，声音压抑地说道：“那天晚上，她给我发信息，说电动车坏了，我本来是要去接她，结果警局有事耽搁了半个小时。”
    老人仿佛想起了当年的场景，他开车去接她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找到人，再找到的时候，女儿赤身被人扔在了垃圾站里。
    金燊愣了一下，拿过了美容医生奶奶手里的图片，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是他。”
    其他几个老人看向了金燊，似乎有点奇怪，他怎么能够这么快就确定是不是凶手。
    金燊没有解释，大家就没当一回事，当年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胡奶奶的思维有点跟不上其他人，其他老人正在商量怎么套话的时候，胡奶奶偷偷对爸爸招了招手，金燊知道她有事情想说，于是弯下腰，胡奶奶立马在爸爸耳边小声说道：“爸爸，爸爸，李峰同学的女儿被人杀了是说他再也见不到了女儿了吗？”
    胡奶奶一直都在听大家说话，还是能够理解一些话。
    金燊嗯了一声。
    胡奶奶表情一下子难过了起来，潜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捶打了一下，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说过什么。
    胡奶奶抱紧了爸爸的胳膊，眼圈鼻子都红红的，她想起来了，有一个坏人说杀了她，金燊会很难过。
    金燊就是爸爸的名字。
    那爸爸肯定就是像李峰同学那样难过，胡奶奶一点都不想爸爸这么难过。
    胡奶奶心里想，那个坏人可真坏，杀了李峰的女儿，又要杀她。
    胡奶奶心里想着一定要抓到坏人，这个时候其他老人家已经跟着去了当年的少年的家里。
    开门的人是一个中年女人，看到警察老人的时候，咬了咬牙，说道：“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你都来了多少次了，我老公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能不能别来了？”
    里面中年男人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当年的青春痘少年已经变成了中年啤酒肚男人。
    看到这群老人，也是没脾气了，说道：“李叔叔，这都多少年了，我都记不起当初的事情了。”当初学校其他同学说他是杀人犯，他妈就给他换了名字，转学了，他对那件事并不想提。
    胡奶奶就跟在后面，拉了拉爸爸的胳膊小声说道：“爸爸，他不是我听到的那个声音。”
    他的声音不是那个坏人的声音。
    几个老人慢吞吞地往里走，说道：“小伙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胡奶奶安静地跟在爸爸身边，在胡奶奶看来，大家是在忙正事，她不能去打扰他们，所以她就安静地待在爸爸和承啸哥哥身边。
    胡老爷子也一直在观察这些，他看过了所有的嫌疑人档案，觉得每个人都有嫌疑，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胡老爷子小声问金燊：“爸，你知道凶手吗？”
    金燊摇了摇头，这是二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的死神不是他，而他现在能够看到的也是活人的人生轨迹，他刚才已经看过了他们带过来的所有犯罪嫌疑人的资料，里面并没有凶手，他们现在在做无用功。
    中年男人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很不想提当年的事情，看到这六个老人，看着他们慢吞吞地走进来，看着她们坐下的时候都费力，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听说过李孜的父母离婚了，她父亲一直都在找凶手的下落，经常会去询问以前的同学，搞得大家都换了联系方式，但是看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都觉得心里酸。
    中年男人看老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都是养老院的老人，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当我积德，你们记个账号。”
    那个中年人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说道：“我先说清楚，我真的不是凶手，我那个时候才18岁，那个时候脑子有毛病的确跟踪了你女儿，但是半路上就被认识的人叫走了，这些我当初都在警局里说过，这是我以前的社交账号，我转校以后就没有用了，里面有日记。”他都不记得日记记了什么。
    李峰赶紧记下了账号和密码，也算是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几个老人又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大家坐在外面的长凳上，李峰查看着日记，大家也从一开始的冲动变成了理智，过去太久了，一直没有找到凶手，现在想要找到凶手谈何容易，当年这件事可能连同学都不记得了，甚至凶手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天已经变黑了，金燊从旁边给女儿买了一份饭的同时，也给老人们都买了饭，都是打包带出来的。
    李爷爷接过了饭盒，一边收拾旁边的文档，一边笑着跟其他几个人说道：“夜宵我先不吃了，你们分着吃吧，今天可真冷啊，辛苦你们继续蹲守在这里，我要回去接孩子了，发现目标立即逮捕。”
    美容医生奶奶反应很快，看着老李拿着东西脚步轻快就要走了，赶紧应了一声：“老李，嫂子刚才打电话说她去接了，我们这里需要你。”大家心里都酸酸涩涩的，但是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到处跑吧。
    李峰爷爷又坐了回来，说道：“你们要多学着点，自己独立行动，我过段时间就换部门了，要靠你们自己了。”
    几个老人拿着饭盒，叹了一口气，想必后来再也没有换部门，他们外人觉得这么多年了都没找到凶手，现在他们一群老年痴呆的老人肯定更加没希望了。
    可是看到了老李陷入了回忆，听到他说话的语气，无论有没有子女，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突然明白了，对于外人来说，这是毫无希望的事情，他应该走出来，可是对于老李而言，记忆混沌的时候，只是让那些人那些事更加清晰，报仇的心也更加清晰。
    无论多长的时间都无法治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道伤。
    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的美容医院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啊。”
    她没有说后面的内容，其他几个老人已经领会她想说什么。
    人啊，真苦。
    胡奶奶埋着头吃饭，眼泪啪啪地往饭里掉。
    她心里特别难受，有种很疼的害怕在胸腔里蔓延。
    胡奶奶自己都说不清她在害怕什么，反正就是很害怕很害怕。

 当画家

    第二十六章
    老人们原本是坐在长凳上吃盒饭, 吃完了以后, 警察爷爷把饭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回过头就看到大家依旧坐在长凳上, 开口说道：“你们这样哪里像是来抓犯人的？躲到那边的灌木丛后面去。”
    美容医生奶奶赶紧带着保险员爷爷一起躲在了灌木丛后面。
    胡奶奶也很认真, 拉着爸爸和承啸哥哥也去树后面躲着。
    大家就这样躲了一排, 警察爷爷也躲了过来。
    李峰爷爷的腿脚比其余几个老人利索多了, 他躲过来的时候直接从灌木丛上跳过来的，完全不像老人家，其他几个老人看呆了。
    临近春节了, 芙蓉市到处挂满了彩灯，旁边的彩灯一下子亮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们有说有笑地走过, 偶尔会看一眼坐在这边行为举止有点奇怪的老人们。
    警察老人在把水递给保险员爷爷的时候, 手抖了一下，眼神清明了起来, 看着躲在灌木丛后面的老伙计们, 语气很是愧疚, 说道：“抱歉。”
    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犯病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无奈又心酸得叹了一口气, 然后说道：“本来, 本来已经准备换个部门了。”
    美容医生奶奶开口说道：“唉，明天大家一起再去找找其他的嫌疑人。”
    好几个走路都颤颤巍巍老人一起出行，还是比较有影响力的。
    保险员爷爷立马说道：“没事, 我们都会有这种时候。”他们得了一样的病。
    胡奶奶虽然不懂, 但是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没关系的，我们是在抓坏人。”
    警察爷爷跟大家道了谢，说道：“今天辛苦大家了。”
    既然他醒过来了，大家便可以往回走了，现在已经天黑了，剩下的嫌疑人还要等明天再来。
    李爷爷回到宿舍的时候，打开了手机，戴上了老花眼镜，开始看女儿的那个追求者二十几年前的空间日记。
    最上面是被同学们指责杀人凶手的愤怒，慢慢往下翻，李爷爷突然停了下来，这条动态上面是一个视频，视频仅自己可见，但是却有一百多次的播放量。
    视频里，十六七岁的少女绑着高马尾，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站在讲台前，背后的黑板上写着“我的梦想”主题班会。
    少女清脆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我要用我的笔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记录下来，虽然现在已经有相机，所以随手就拍，但是不是一笔一画画出来的美，那是没有灵魂的美，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拍照技术太烂了，把美的灵魂都拍没了。”
    少女俏皮的说法让台下笑了一大片，纷纷鼓起掌来，看得出来少女在班上的人气很高。
    少女摆了摆手，脸上洋溢着笑容，接着说道：“等我成了知名画家，到时候给大家画肖像画……”
    李爷爷的室友躺在床上，听到了对面床上传来的哽咽声。
    胡奶奶从跟大家分开以后，就一直安静地抱着爸爸的胳膊，她今天走了这么多路，已经困了。
    金燊蹲了下来：“爸爸背你睡一会儿。”
    胡奶奶慢吞吞地趴在爸爸背上，胡奶奶迷迷糊糊地说道：“爸爸。”
    “嗯？”
    “你不要难过啊。”胡奶奶心里总想说这句话。
    爸爸，你不要难过啊，不要像李峰同学那样难过。
    金燊一直都明白总有一天女儿会离开这个世界，跟这个人类父亲不一样，他的生命无穷无尽。
    背上的女儿已经抵抗不住困意睡着了，金燊背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胡老爷子走在旁边，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这个手机号知道的人不少，还在联系的人很少，原本胡老爷子以为会是胡涛发来的信息，结果拿起来就看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家母花小明于今日凌晨与世长辞，享年六十八周岁，择于2月1日在同芙大礼堂开追悼会，诚邀母亲的亲戚朋友前来悼念。儿子：李统越”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花小明是他妻子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好朋友，他们渐渐地送走了在这个世界上熟悉的人，送走了那些流行文化，送走了那些活跃的明星，现在年轻人的世界他们完全不懂。
    胡老爷子看了看金燊，他年轻的时候不理解金燊，那个时候的爸和现在一样，不爱跟人打交道，不爱交际，那个时候的他总觉得爸对世界太过于冷漠，而现在的他慢慢明白，漫长的寿命让他一点一点地送走了原本在世界上熟悉的人或者事物，年纪大了以后，对一切都看得太清楚，也正因如此，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兴致缺缺。
    胡老爷子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他妻子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方便去。
    胡奶奶趴在爸爸的背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吃了很多很多蛋糕，然后突然变得很胖很胖，这个时候有坏人来追她，胡奶奶怎么跑都跑不动，然后就看到爸爸到处找她都找不到她了，爸爸就一直哭一直哭。
    胡奶奶哭醒的时候看到了爸爸，立马抱住了爸爸，哽咽的说道：“爸爸，爸爸，我以后再也不吃蛋糕了！”
    金燊原本以为她做了什么噩梦，所以才会在梦里都呜呜噎噎地哭，结果没想到把他唤醒，她第一句话就是以后再也不吃蛋糕。
    胡奶奶话说的很乱，继续说道：“爸爸，我以后再也不吃蛋糕了，吃蛋糕就会长很胖很胖，坏人来抓我我就跑不动了。”
    金燊把手机放在胡奶奶的手里：“不怕不怕，跑不动就给爸爸打电话，爸爸立马就到你身边。”
    有空间通道，他的确能够做到立马到胡奶奶身边。
    于是第二天依旧去学校，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在认真地讨论凶手的事情。
    教室前面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当前最热的电影。
    胡奶奶突然停了一下，睁大了眼睛。

 听到了

    第二十七章
    学校黑板的旁边是一个液晶大电视, 有人有想看的节目就会去调自己喜欢的节目看, 没有人调就会播放现下最热的电影电视剧。
    教室里是一排一排的桌子, 老人们要议论事情, 缓缓地把凳子搬到了警察爷爷的旁边。
    胡奶奶原本也是要去听大家说话, 结果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小腿条件反射地隐隐作痛，胡奶奶回过头，电视机上面好几个人, 穿着的是古代的衣服，你一句我一句正在争吵。
    但是她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又不见了。
    胡奶奶手里捏着爸爸给的手机，她想要打电话给爸爸, 可是那个声音不见了, 胡奶奶不是谁说的话。
    胡老爷子看出了胡奶奶的不对劲，他看上了电视, 一眼就认出来了其中一个年轻人, 胡老爷子说道：“你还记得谭木？”
    胡老爷子和胡奶奶带过很多学生, 唯一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学生便是谭木, 有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见面, 必谈的话题就是谭木。
    这年轻人实在是太有天赋了, 如果光有天赋不至于经常念他，关键是他天天糟蹋天赋，学物理是被家里逼的, 上课就睡觉, 从来不交作业，胡老爷子跟他杠过一段时间，发现他天赋极高，一点就通，别人花一学期学的东西，他一个上午就能完成。
    两口子爱才心切，结果谭木还没毕业就辍学进军演艺圈了。
    胡老爷子看着屏幕上昔日的学生，以前会觉得非常可惜，现在他年纪大了，觉得人一辈子只要开心就好。
    胡老爷子摸了摸老婆的头：“你是不是还记得这个学生？”
    胡奶奶摇了摇头，牵着胡老爷子往外面走，她从外面走就算了，还专门多看了两眼电视，仿佛电视里面会钻出什么怪物来一样。
    胡奶奶拉着自己的承啸哥哥走出了教室，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跟个小蛮牛似的，拖着胡老爷子走到了走道的角落里。
    胡奶奶的眼神在看其他地方，嘴里小声说道：“承啸哥哥，我刚才听到坏人的声音了。”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哪一个坏人？”
    “就是那个坏人，我们要打他两次的坏人。”胡奶奶脸上带上了着急，手里紧紧的捏着手机，继续说道：“他就在电视机里面，可是我只听到他说一句话，然后他就没有说话了，我不知道是哪一个人。”
    打两次。
    胡奶奶这样一说，胡老爷子立马明白胡奶奶说的人就是那个导致他们俩一个昏迷一个记忆缺失的人。
    胡老爷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给金燊打电话：“爸，粥粥说她在电视剧里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金燊本身也在查那个人到底是谁，现在听到这话，立马就过来了。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爸爸，惊讶地喊道：“爸爸？”
    金燊还记得安抚女儿的情绪，说道：“爸爸没有骗你吧？只要打个电话爸爸就立马到你面前了。”
    胡奶奶直接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拉着爸爸就往教室里走，在她心目中，爸爸最厉害了，她一下子就不怕了。
    教室里其他人都戴着老花眼镜在分析警察爷爷带来的各种档案，众人都没有查案的经验，再加上人也老了，反应又慢，真是看谁都像凶手，看谁又不像凶手。
    警察爷爷又犯病了，还以为大家在查的是一个灭门惨案，于是让大家梳理案子的细节，把保险员爷爷都急得又开始卖保险了。
    金燊带着胡奶奶和胡老爷子进来的时候，警察爷爷转过头说道：“林队，你们回来了，你们的案子有进展吗？”
    金燊向来话少，本来其他几个老人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结果金燊一边拿起了电视遥控器按了回放，一边说道：“查到点东西了。”
    金燊按回放，电视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一闪而过。
    直到出现了一个邪魅的男声：“本王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胡奶奶立马抱住了爸爸的手，头埋进爸爸的背上：“爸爸！爸爸！就是他！”
    金燊抬起头，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人类，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金燊调快了速度，找到了演员表，动作迅速地查了人生轨迹。
    很普通的人生，没有半点问题。
    金燊皱了皱眉头，想起了自己女儿女婿的人生轨迹同样非常普通，很有可能对方也用了同样的手段。
    金燊看了看上面的人，说道：“爸爸去查查这个人是不是坏人，你们在这里不要到处走知道吗？”
    胡奶奶点了点头，乖乖地说道：“好，我听爸爸的话。”
    金燊一走，旁边的警察爷爷说道：“咦，小粥，你是林队的女儿？”
    胡奶奶点了点头，说道：“那是我爸爸，他现在去抓欺负我的坏人了！”
    警察爷爷笑着说道：“我看你也很适合当警察，所谓虎父无犬女！”
    胡奶奶说道：“我也这样觉得，我也觉得我很适合当警察。”
    两个人简直是毫无障碍地跨服聊天。
    胡奶奶偷偷把电视机给关了，看到里面黑黑的，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胡奶奶心里想，爸爸肯定能把坏人抓起来，所以她一点都不怕了。
    胡奶奶坐在了大家的队伍里来，也学着大家的样子拿了一页档案看，胡奶奶拿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上面的字，自己都认识。
    学校清洁工，有犯罪前科，曾经因为猥亵罪进过监狱。
    胡奶奶字都认识，但是没看懂，递给了旁边的美容医生奶奶：“这是什么呀？”
    美容医生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容不得沙子的人，现在老了同样也是正义感爆棚，气愤地说道：“是个人/渣。”
    美容医生奶奶最怀疑的就是这个中年男人，虽然当年的审问显示这个男人有妻子作证当天晚上在家里，没有出去过，但是美容医生奶奶一点都不相信愿意嫁给这种男人的女人的话。
    面对胡奶奶的单纯的眼神，美容医生奶奶说道：“粥粥妹妹别看这个人，脏了眼睛。”
    她拿过这个档案页的时候，看到中年男人的脸，忍不住说道：“这些垃圾学校，招人的时候都不查查案底。”
    不过，当年的中年男人，现在应该也已经七十几岁了，还记不记得当初的事情都不知道。
    别说这个人了，其他的这些嫌疑人，还能记得这个事情的人可能有，但是还能想起一些有用的细节的人可能一个都没有了。
    更何况查案的是一个阿尔兹海默症越发严重的老警察带一群压根没有接触过查案，平均年龄在七十岁以上的老人。
    美容医生奶奶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保险员爷爷又开始拉着警察爷爷推销保险：“打扰一下，请问你需要买保险吗？我们公司新出的商业保险，每年只需138元，保障你一年的平安。”
    警察爷爷皱了皱眉头：“不买保险，你怎么都跑到警局来卖保险了？”
    保险员爷爷羞涩地摸了摸头，说道：“也是生活所迫，没办法，大哥，买一份保险吧，也没多少钱，就当买个安心。”
    警察爷爷原本拒绝了，突然又开口说道：“有没有什么人身意外保险？”
    保险员爷爷立马从自己的包里拿了几份纸出来：“有。”
    “这里是受益人信息，这里是你的信息，如果你出了意外，保险公司将赔十万块钱给受益人。”
    警察爷爷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是得买份保险好，以后她们娘俩也有个安慰。”
    大家就看着两个人在白纸上签了字，警察爷爷还真给了钱给保险员爷爷。
    胡奶奶见到这里，突然开口说道：“我也买一份吧。”
    保险员爷爷可高兴了，一下子就卖出了两份大保险，他立马又拿了“合同”出来：“你填一下个人信息。”
    胡奶奶很认真地填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是出了事，爸爸和承啸哥哥也有个安慰。”
    胡老爷子：“……”这现学现卖的速度！
    于是胡奶奶填好了白纸以后，递给了保险员爷爷，然后从自己书包里拿了300块钱给保险员爷爷。
    他们三个毫无障碍的沟通，实在是看呆了美容医生奶奶和其他几个爷爷奶奶。
    美容医生奶奶：“给我也来份保险吧。”反正钱多了没处使，不如跟风花钱。
    美容医生奶奶跟其他老人家不一样，她没有子女，年轻时挣的钱，一半潇洒一半存起来进养老院，在养老院也呆了一些年头，结果就生了这种病，她不想在养老院待了，她倒是不缺钱。
    美容医生奶奶爽快地签了保险。
    胡奶奶就看到上面写着：“我死了以后，把所有的理赔金换成冥币烧给我。”
    胡奶奶有点奇怪地问道：“什么是冥币呀？”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人死了以后就会到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用的钱就叫冥币。”
    胡奶奶还第一次听说人死了会到另一个世界这种说法，以前只知道再也不会回来了，就是死了的意思。
    原来是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所以再也不回来了。

 崇拜

    第二十八章
    胡奶奶每天要想很多问题, 以前大多数围绕在“有出息”“孝顺”“抓坏人”“以后长大了做什么”这个方面。
    现在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胡奶奶一下子又好奇了起来, 表情特别认真地跟美容医生奶奶聊天。
    美容医生奶奶本来就是个能聊天的人, 从“另一个世界”话题一路聊到了她周游世界的有趣的见闻, 听得胡奶奶睁大了眼睛, 直呼：“好棒啊, 我也想去！”
    美容医生奶奶特别喜欢这种听众，真是非常有分享的快/感，于是说得更卖力了。
    警察爷爷在旁边咳嗽了两声, 这两个人没理，继续聊天。
    这下子，警察爷爷可以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不该这两个人在查案时间聊天, 就在警察爷爷要发脾气的时候，警察爷爷的室友爷爷凑上去偷偷说道：“那是咱们局长的女儿, 局长的女儿。”
    警察爷爷立马就不生气了, 声音都变得很温和, 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继续看档案, 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至于局长的女儿, 不就是聊个天吗, 别闯祸就行。
    胡老爷子原本站在他旁边，防止他对不听话的下属发脾气，结果就听到了这话, 他在旁边还挺惊讶的, 看来这个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
    室友爷爷又拄着拐杖到胡老爷子身边，乐呵呵地说道：“我以前是心理医生。”
    胡老爷子：“……”爸当初选人的时候，是把各行业的人才都选进来了吗，胡老爷子知道金燊有人类数据库，肯定会进行大数据筛选，至少有案底心术不正的人不会出现在他们这里，但是没有想到大家的职业也是丰富多彩。
    室友爷爷看了看认真办案的室友，说道：“唉，明明年轻的时候那么有野心，最后却做了一辈子的刑警。”
    胡老爷子看向了跟人聊得开心的胡奶奶，美容医生奶奶不知道说了什么，胡奶奶笑的咯吱咯吱的，还用手捂住了嘴，跟上课时间偷笑的小孩子似的。
    胡老爷子在自己爱人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知道胡奶奶曾经在他昏迷后被人打过，他心里一阵阵后怕，偶尔夜里惊醒都要确定她在身边才能再一次入睡。
    曾经以为等老去，这一切也能够接受，他们就是这样一路送走了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
    胡老爷子看着爱人，帮她把散落到脸颊的白发夹在耳后，就听到爱人开心地说道——
    “我以后也要像你这样不结婚，这样我也可以去好多地方玩。”
    胡老爷子一阵心肌梗塞，他爱人现在就是小孩子心性，看到别人什么东西好玩，她也想跟着一起玩，光是职业就换了无数遍了，完全没想到现在又变成不婚主义了。
    美容医生奶奶一直都知道胡老爷子是胡奶奶的老公，而且胡老爷子并没有得病，他只是跟来陪着自己的妻子。
    听到胡奶奶说以后也要当个单身主义者不结婚了，美容医生奶奶抬头就看到胡老爷子表情不好看了。
    她赶紧说道：“你不跟你承啸哥哥结婚吗？你不跟他结婚的话，就有其他女孩子跟他结婚了，这样你们就不能一起玩了哦。”
    胡奶奶听到话以后，消化了几秒，然后牵着承啸哥哥的手，说道：“那我回去问问爸爸吧。”
    胡奶奶心里可纠结了，她想跟承啸哥哥一起玩，可是她觉得医生同学不结婚到处玩也好好玩。
    胡老爷子：“……”想起了当年早恋被爸知道的恐惧。
    当然中午放学的时候，胡奶奶第一件事不是问这个事情，而是迫不及待地问爸爸：“爸爸，爸爸，你抓到坏人了吗？”
    金燊点了点头：“抓到了，我打了他三遍，他以后都再也不敢来欺负宝宝了。”
    胡奶奶松了一口气，跟小学生用普通话朗诵课文似的，富有感情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
    金燊被逗笑了，旁边的胡老爷子却知道肯定有其他问题，如果顺利，这个时候按照他们爸的性格，他们肯定就现场看爸打人了。
    果然，晚上胡奶奶睡着了以后，金燊在书房里等胡老爷子，他一过来，金燊便把化验结果给了胡老爷子——
    “他不是神。”
    人生轨迹不可靠，金燊取了那个人的血液，神的细胞再生能力是人类的几百倍，只要一化验就能够得到结果，而这个人他就是人。
    人不可能对他的女儿女婿的记忆动手脚，分明是神删除了两个人关于量子物理实验部分所有的记忆，防止他们通过修好机器再一次连接虚无之境。
    金燊这段时间已经启用了自己以前的一些势力还有他父亲留下来的势力，从头到尾，都没有神出来阻拦，金燊现在同样是毫无头绪。
    胡老爷子看了看化验结果，的确没有神的细胞再生能力。
    胡老爷子开口说道：“先盯着，如果真是他，肯定会露出破绽。”
    他们俩都没有怀疑胡奶奶听错了，那句话对她阴影太重了，正因为有阴影，所以不会记错。
    第二天一大早，胡奶奶开开心心地回到了学校，刚到学校，保险员爷爷就把三百块钱还给胡奶奶：“不好意思，昨天我生病了。”
    胡奶奶有点遗憾，原来不能买这个呀。
    美容医生奶奶没有要退回来的钱，“你留着吧，等我哪天先死了，换成冥币烧给我吧。”
    大家对死亡这个事情并没有特别忌讳。
    保险员爷爷对于美容医生奶奶财大气粗的样子已经习惯了，也就把钱收下了。
    他们都没有事情要做，大多数时间都在聊天说话，自然也算是知根知底，比如说他们这群老人中，无儿无女的两个人就是美容医生奶奶和警察爷爷，但是他们俩过得生活是两个极端，美容医生奶奶出手阔绰，警察爷爷出个门都舍不得用钱，按理说他现在没有儿女后人，光是跟老人学校签约的钱就足够舒舒坦坦地过下去了，实际上大家都很少见他用钱。
    胡奶奶昨天才知道爸爸抓到的坏人不是大家在找的坏人，于是更加积极地跟大家继续找坏人，欺负她的坏人已经被打回来了，那另外一个坏人也一定要找到才行。
    今天学校要带大家去博物馆玩，胡奶奶从小就没有拖延症，她属于想到什么事情，一定要把事情完成才行，于是胡奶奶跟老师说道：“老师，我们可不可以不去博物馆，我们想继续去找坏人。”
    老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胡老爷子，胡老爷子点了点头。
    胡老爷子并没有让全部老师老人跟着一起去，而是他带着几个老人家一起去，毕竟人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次没有“大人”陪着，这还是胡奶奶第一次没有爸爸带着一起去朋友们出去做事。
    胡奶奶有点过于兴奋，牵着承啸哥哥的手，东看看西看看，看那些人像不像坏人，今天他们要去找的就是当年的那个清洁工。
    警察爷爷收集的信息里面有最近的地址，大家敲开门，是个穿着休闲服的高个子年轻人，脸上的青春痘让美容医生奶奶职业病都犯了，
    高个子年轻人看到一群陌生的老爷爷老奶奶，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严化奉在吗？”
    高个子年轻人有点奇怪地问道：“严化奉是谁？”
    里面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那是你爷爷。”
    中年女人教育了自己儿子以后，转过头看向这群老人，看年纪还以为是自己公公的朋友，于是说道：“我公爹已经去世一年了，你们是他的朋友吗？”
    警察爷爷正要说什么，胡老爷子站了出来，说道：“是啊，年轻的时候我们这群人一起出去创过业，现在老了大家聚一聚，没有想到他已经先走一步了。”
    胡老爷子记得他爸看过了人生轨迹，所有被他们拿在手里的嫌疑人都不是凶手，但是他爸还提到了一句，他只能看到活人的人生轨迹。
    也就是说这个已经去世了的嫌疑人嫌疑是最大的。
    胡老爷子开口说道：“建议我们进去看看吗？太久没见过了。”
    中年女人立马热情地把大家迎了进来，说道：“我给你们倒点水，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我公爹有一些年轻时候的相册，我去拿给你们。”谁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胡奶奶跟在承啸哥哥身边，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承啸哥哥，觉得承啸哥哥太厉害了，他好像什么都会说，胡奶奶刚才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快中年女人拿了厚厚的相册出来。

 捂住眼睛

    第二十九章
    中年女人脸上洋溢着热情, 一下子抱了两本相册出来, 说道：“这都是我们自己洗出来的, 算是留作纪念。”
    几个老人家道了谢, 把相册拿了过来, 开始翻了起来。
    有包在襁褓里的婴儿时期照片, 有蹒跚学步时期的照片, 有青春期时期穿着校服打篮球的照片，有很多同学一起拍出来的照片，后面也就是老了以后的照片, 不是抱着孙子，就是打瞌睡看电视，看上去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曾经有人说过, 相机发明以后, 所有的人从出生到死亡都能够被记录下来。
    然而，这些照片都不是大家要找的照片, 大家要找的是中年期的照片。
    大家都有点急躁。
    胡老爷子突然开口说道：“他的社交账号还在吗？我们几个人建了一个群, 想把他也拉进去。”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有。”
    紧接着她拿出了手机, 打开了自己的社交账号, 念出了一段数字。
    旁边的孙子突然开口说道：“爷爷生病的时候不是让你们注销账户吗？”
    中年女人说道：“注销账户需要你爷爷以前的手机号接收验证码, 那个手机号早就没用了, 所以就没有注销。”
    几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于是赶紧记了数字, 大家记性不好, 戴上老花镜在手机上戳了又戳，终于把数字都记了下来。
    客厅很拥挤，几个老人坐在这里，就显得更加拥挤了，茶几上的桌布洗得发白，无一不透露着这个家庭的困境，中年女人倒是非常热情地端了不少东西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房间有人出来了。
    中年女人回过头，说道：“妈，是爸年轻时候的朋友来了。”
    她这话刚说完，就看到里面房间的老奶奶拿着扫把就出来了：“不要脸的东西，你们居然敢找到家里来！”
    中年女人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妈，这不是坏人，这是爸年轻时候的朋友。”
    老人面目狰狞，看着大家，嘴里骂骂咧咧地吼道：“一群不要脸的东西！”
    大家也知道现在不要留了，于是赶紧跟中年女人告别，匆匆离开。
    出来以后，都没有离开小区，他们就在小区里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因为走这几步路，大家都累着了。
    美容医生奶奶小声说道：“如果凶手就是这个人怎么办？”
    他已经死了，而且看他儿媳妇他们专门把他的照片洗了出来，照片上还能看到各种老人和孙辈温馨的画面，如果他是凶手，他倒是安度晚年了。
    美容医生奶奶一边说一边把档案袋递给了警察爷爷，警察爷爷伸出手，在档案袋的前方抓了个空。
    众人愣了一下，他出现了空间认知障碍，大家安静了一会儿，警察爷爷捏紧了档案袋，没有说话。
    胡奶奶原本安静地跟着，现在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我们该吃药了啊。”
    金燊一直都告诉自己女儿，她吃的是聪明药，小孩子吃了聪明药，记性会好就能考第一。
    其他人吃的是治病的药，因为她们生病了。
    大家也想起了这个事情，都带了药出来，于是胡老爷子去买了矿泉水一人分了一瓶，集体开始吃药。
    吃了药以后，胡老爷子说道：“黑掉他的个人账户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既然对方让后人一定要注销账户，那肯定里面有不能见人的东西。
    心理医生爷爷有自己的职业病，开口说道：“这样做不太好吧……死者为大……”
    美容医生奶奶没什么道德负罪感，她因为这个男人的案底，特别讨厌这个人，死了也讨厌，她没什么死者为大的想法，美容医生奶奶不高兴地嘀咕道：“我们过不了多久也要死了，说的好像谁不会死一样。”
    胡老爷子安静地站在旁边就这样膝盖中了一枪。
    于是大家通过身份证号码，迅速地试出了个人账户密码，登录了上去。
    老人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很快就看到了个人空间，但是个人空间里面只有一些转发的东西，比如说——
    “震惊，女子眼里取出百只虫，理由竟是因为——”
    “惊！这些东西混合吃了会得癌，你还在吃吗？”
    一些乱七八糟文章，大家继续往下翻，除了一些转发的东西，一两个月也会出现一两张照片。
    这些都是老年时期的东西，于是胡老爷子说道：“直接跳时间。”
    于是很快跳到了二十五年前，很快出现了一个分享视频，胡奶奶还没看到，就被胡老爷子被捂住了眼睛。
    众人都愣住了，关键是后面所有的动态都是这些！
    视频的封面尺度特别大，属于需要全打马赛克的内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封面上需要打马赛克的主人公是两个男的。
    往前翻往后翻，甚至还有自己自拍的床照。
    美容医生奶奶羡慕的看了一眼，旁边被捂住眼睛的胡奶奶，她自己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警察爷爷也找到了他女儿出事那天，这个人发的动态：“艹！一群傻/逼！一群傻/逼！”
    警察爷爷看到了时间，是凌晨三点，当时他们审问了他四个小时。
    这个人所有的动态都仅自己可见。
    胡奶奶被承啸哥哥捂住了眼睛，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能问：“承啸哥哥，你为什么捂住我的眼睛啊？我都看不到了。”
    “因为小孩子不能看这些。”胡老爷子说道。
    胡奶奶真跟小孩子似的，得到了一个理由就不追问了，乖乖地让承啸哥哥捂住自己的眼睛。
    旁边自己捂住自己眼睛的美容医生奶奶：“……”
    警察爷爷说道：“不是他。”
    警察爷爷关了手机，叹了一口气：“侵犯隐私权，每人罚款五百。”
    大家：“……”
    美容医生奶奶：“给他烧冥币吗？才不要呢，虽然他不是凶手，但是他是骗婚人/渣！难怪一定要注销账号！”
    胡奶奶一句都听不懂，美容医生奶奶反应了过来：“难怪刚才他老婆反应那么大，原来是把我们当成那种朋友了。”
    警察爷爷一意孤行，带着大家回到了刚才的家门前，大家准备自认倒霉，掏500块钱的时候，警察爷爷自己数了三千块钱，放进了一个袋子里，放在门口，然后按了按门铃，于是大家赶紧离开。
    下来的时候，美容医生奶奶掏了五百块钱，警察爷爷固执地说道：“不用。”
    于是几个人又慢吞吞地走出了小区，他们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当年最大的两个嫌疑人，都不是凶手。
    胡奶奶握着胡老爷子的手，她看着同学蹲在地上，哭了，他坐在小区的长椅上，铁汉一般的老爷子，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
    如果凶手都不在嫌疑人中，要想找到无疑是大海捞针。

 遇到了骗子

    第三十章
    警察爷爷年轻时候一直都把精力放在这两个嫌疑人身上, 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都不是。
    也就是说, 这么多年来的方向是错的,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偏生知道这个事实的这一刻, 他时间不多了。
    不远处有一个空易拉罐, 风吹得易拉罐滚来滚去, 发出知啦知啦的声音，胡奶奶赶紧过去把易拉罐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警察爷爷突然又站了起来, 对着众人说道：“别垂头丧气了，先回局里去。”
    他又犯病了。
    几个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努力打起精神来, 走在他身边。
    胡奶奶牵着胡老爷子的手, 小声说道：“承啸哥哥，承啸哥哥, 我们现在是找不到坏人了吗？”
    胡老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想帮李峰老爷子, 但是无奈时间太久远了, 李老爷子这些年都是刑警, 看他对于这些人的家庭住址的清楚程度也明白,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到真凶，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逐渐远离, 想要挖掘出来, 实在是太难了。
    胡老爷子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胡奶奶眼里都是焦急，在她的认知里，坏人一定要被惩罚才行。
    胡老爷子又看了看那边重新挺直了背的李峰爷爷，他开口说道：“一定能够找到。”
    警察爷爷走到了两个人面前，正好听到了这句话，说道：“小伙子觉悟不错，我们做警察就要有跟罪犯死磕的心，要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些受害者家属对我们的信任。”
    这一句话一出来，美容医生奶奶瞬间绷不住了，她转过头，不让眼泪弄花脸上的妆。
    结果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老太太老爷爷兴高采烈地商量着什么，看到她们这几个人，立马就有人说道：“你们也是要去看张大师表演吧？”
    美容医生奶奶有点奇怪地问道：“什么大师表演？”
    其中一个老太太特别高兴地说道：“你们居然没有听说过吗？这段时间大师天天在这里帮大家看命，他能够看穿你的一生，包括你什么时候死亡，哪一年生了大病都可以看出来！”
    美容医生奶奶看到对方这么激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暗暗想，所谓的大师肯定又是一群欺骗老年人的人/渣。
    警察爷爷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当值警察，听到他们这边说大师表演，里面表情动了动，说道：“走，我们几个人也是去看大师表演。”
    大家原本的计划是回学校，老人们在学校也有不少娱乐活动，可是大师表演什么的，还是非常吸引人。
    几个老人都觉得是骗人的把戏，他们是冲着去看热闹。
    胡奶奶虽然没怎么听懂，但是不妨碍她拉着承啸哥哥的手：“承啸哥哥，我也想去看！”
    胡老爷子舍不得拒绝她，说道：“一会儿人多，不要放开我的手，知道吗？”
    胡老爷子也还记得其他几个人都生病的问题，于是说道：“你们几个人也手牵手，不要走丢了。”
    美容医生奶奶不乐意跟保险员爷爷和心理医生爷爷手牵手，于是过来牵着胡奶奶的手。
    保险员爷爷有点不乐意：“我不会走丢。”直接一点就是不牵手。
    警察爷爷还觉得自己是小年轻，有心照顾两个老年人，他干脆多了，说道：“我带着两个爷爷一起过去。”
    心理医生爷爷和保险员爷爷：“……”你看那几个人都是年轻人，就看我们是糟老头子，小老弟，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啊！
    当然这话不能说，于是六个人就这样手牵手一起去看大师表演。
    到了会场，胡老爷子看到整整齐齐的座位，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他原本以为所有人都站着，结果没想到每个人都有位子。
    他们六个人在最后一排的空位置坐了下来，前面的主持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开始介绍了。
    胡老爷子估摸着这又是卖老年保健品之类的路数，这种情况他们老了以后，隔三差五就会遇到一次，已经习惯了。
    “下面有请张大师上台！”
    现场的老人们真的就像小孩子一样朝着另一边张望。
    “嗡嗡嗡”胡奶奶的手机响起来。
    胡奶奶仿佛上课时间手机响了起来，好在是震动声，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胡奶奶在座位上蹲了下来，偷偷地接了起来，小声说道：“爸爸啊。”
    “粥粥，你们去哪儿了？老师说你们几个单独小朋友出去了？”金燊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金燊看来，女儿的这些同学也的确都是小朋友。
    “我跟同学们在外面看大师表演。”胡奶奶没有说今天没有找到坏人的事情，要是说了就太难过了。
    金燊觉得女儿现在就像她小学的时候，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喜欢跟着同龄人一起出去玩，金燊想了想，还是决定要给女儿足够的空间，于是说道：“那你先看着，一会儿要不要爸爸来接你回家？”
    要不要爸爸来接？
    胡奶奶犹豫了一下，其他同学都不需要爸爸妈妈接了，可是她会很想很想爸爸，那等再长大一点就不要爸爸接了，胡奶奶说道：“爸爸还是来接我吧。”
    这个时候，台上的大师已经请了一个观众席里面的老人上去了，胡奶奶挂了电话，赶紧坐直了身体看着台上。
    大师大概30岁的样子，他脸上化了一些蓝色的图案，看不清具体的长相，身上穿着道服，请上去的观众拄着拐杖，看上去已经七十几岁了。
    大师开口说道：“你三岁失去父亲，母亲带着你改嫁，十八岁辍学打工，二十三岁结婚，二十五岁生了一个儿子……”
    老人配合的点了点头：“是这样！大师说得太准了！”
    警察爷爷偷偷跟胡老爷子说道：“这都是托，他请上去的那个人是他们的人，一会儿肯定有什么方法骗钱。”
    他这话刚说完，台上大师说道：“你命中有三劫，你已经平安度过了三岁的劫，三十四岁的劫，七十二岁有一劫，你要多加注意。”
    套路很快就出来了，看命运是免费看，但是帮忙化劫却需要买个化劫太岁，眼见有两个老人要买了化劫太岁了。
    警察爷爷冷笑了一声，“就知道用这种手段欺负老人家。”
    他本来就是来拆台，立马举起手来说道：“大叔，帮我看看命吧。”
    那位大师看了过来，就看到了警察爷爷，大师说道：“老人家，你这句大叔，我可当不起。”
    警察爷爷大步往前走，胡奶奶小声跟承啸哥哥说道：“承啸哥哥，那是不是骗子呀？”
    学校里老师说过，会有那些骗子专门欺骗老人和小孩的钱。
    胡老爷子表情很严肃，点了点头，说道：“对的，是骗子。”
    警察爷爷已经走上台了，大师开口问道：“我需要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警察爷爷立马就写了下来，递了过去，大师闭了闭眼睛，然后突然开口说道：“李峰，生于2015年9月15日下午三时。”
    警察爷爷说道：“这是我告诉你的。”
    大师接着说道：“你十岁时父母离异，十二岁奶奶去世，十八岁考入警校，而后成为一名警察，二十四岁结婚，二十五岁有一个女儿。”
    警察爷爷笑着说道：“我现在还没有结婚。”
    场上其他的老人都看着这一幕，以为老人家一直到老都没有结婚，于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大师居然算错了。
    大师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四十二岁女儿被人杀害，而后一直追查凶手，六十九岁查出阿尔茨海默症。”
    “你这一生的劫，需要你自己度自己，我帮不了你。”
    这个时候有人说道：“阿尔茨海默症不是老年痴呆吗？他这样就是吧？大师一点都没有算错！”
    胡老爷子立马上台了。
    警察爷爷根本不可能配合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有什么看透命运的把戏，胡老爷子刚才一直在观察他们，他猜测那个大师耳朵里应该有什么高科技，他专门重复了一下上台的人的信息，可能就是为了说给另一方的人听，另外的人肯定有电脑或者什么东西进行查询，高科技时代，很容易能够查到这些东西。
    胡老爷子开口说道：“我也来试试。”

 原来如此

    第三十一章
    胡老爷子不笑的时候, 可以说是不怒自威, 多年的教学经验在身, 无论谁跟他相处, 都像是坏学生遇到了教导主任, 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
    台上的大师也不例外, 对上了胡老爷子的目光, 咯噔一下，他求助地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男人，然而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却是亮的，大师立马明白，这个人就是他们蹲守这么多天的目标, 尽管气场有点虚, 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请问尊姓大名。”
    “大师，不如换一下, 我帮你看看命。”胡老爷子话一出, 全场都镇住了。
    美容医生奶奶看了看旁边崇拜的小眼神看着台上, 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胡奶奶, 忍不住小声说道：“你家承啸哥哥还挺有气场的。”
    胡奶奶仿佛自己被夸了一样, 使劲点了点头, 说道：“对呀对呀，承啸哥哥是大英雄哦！”
    保险员爷爷心理医生爷爷美容医生奶奶都一个表情：“……”
    都老了，牙口不好了, 不要再塞狗粮过来！
    台上的大师犹豫了一下, 气场弱弱地说道：“这不合规矩。按照规矩应该是我给你算。”
    台下不少老人家都是趁着买菜的时间过来看大师表演，现在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有点着急，问旁边的主持人：“还有多久才可以给免费看命？能不能快一点？”
    主持人现在也很尴尬，他实际上跟这伙人压根不认识他就是收了200块钱一个小时，帮忙活跃气氛，只能尽量安抚。
    台下的老人们都有点着急，其中一个老大爷冲着台上的胡老爷子说道：“你要是看命就看，你要是不看的话就走，不要耽搁我们的时间，我们还准备看。”
    胡老爷子回过头，表情严肃的看了众人一眼，吐了两个字：“安静。”
    诡异的是所有人还真安静下来了。
    美容医生奶奶看到这一幕，笑得不行，说道：“你家承啸哥哥以前做什么的？怎么感觉他往台上一站，所有人像是耗子见了猫。”
    胡奶奶知道这又是在夸她的承啸哥哥，于是得意洋洋地摇了摇身体，自豪地说道：“大英雄哦！”
    美容医生奶奶这么多年的狗粮都一一拒绝了，没有想到人老了牙齿都不好了，还被塞一嘴狗粮，赶紧说道：“得得得，不说你家大英雄了。”
    美容医生奶奶顺着胡奶奶的亮晶晶的目光看回了台上。
    台上的胡老爷子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反而是要对方的名字，那个男人咬了咬牙，依旧不肯说名字。
    这个时候第一排的观众席上传来一个声音：“狄衡。”
    胡奶奶原本还手托着腮帮子，听承啸哥哥跟人说话，结果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承啸哥哥，坏人来找我们报仇了！我们打不赢他啊，快跑啊！”
    原本在舞台上的胡老爷子脸色一变，看向了第一排的人，那里是个陌生年轻人。
    可奇怪的就是这里，那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并不是上一次胡老爷子和胡奶奶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演员。
    其他的老人们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这群人实际上是在演戏吧？
    胡奶奶自己拉着人往外跑，结果回过头本来是想看承啸哥哥跑过来了没，结果就看到承啸哥哥听了她的话以后，不仅没有跑，还朝着那个人走去。
    胡奶奶气得跳脚，承啸哥哥怎么就不听她的话呢？上一次他们就没有打赢，结果爸爸又去打了人家两次，现在人家肯定是来报仇了，说不定人家还带了自己的爸爸一起来！那肯定更加打不赢了。
    胡奶奶气鼓鼓地转过身对同学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拉承啸哥哥。”
    胡奶奶真的好生气，承啸哥哥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于是胡奶奶一颠一颠地朝着舞台跑去，三个老人在后面看着都担心她会摔倒，赶紧也跟了上去，不管胡奶奶为人多平和接地气，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是园长的小公主，她要真磕着碰着了，她们现在的美好生活也就没了。
    于是几个人赶紧跟了上去，一下子就变成了几个老人一起走上了台。
    胡奶奶看到了那边说话的人，再看看那个大师，胡奶奶心想，这个骗子大师肯定就是那个坏人的爸爸。
    年轻人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边走边说话：“想必你也是同道中人。”
    胡奶奶握着胡老爷子的手，她腿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胡老爷子安抚地挡在胡奶奶的面前，对面前的人说道：“你想做什么？”
    胡奶奶探出一个头，捏着手上的手机，鼓起勇气大声说道：“是你先打我的，我爸爸才会打你的，你不能再打我们了！”
    年轻男人听到这话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太记仇了吧，如果不是我当时帮你说的话，你都活不到现在。”
    胡奶奶茫然的看了看胡老爷子，她不懂这个人说的话什么意思。
    胡老爷子安抚地捏了捏爱人的手，说道：“别怕。”
    年轻人想了想，说道：“我们去后面谈，大师在这里处理这边的事情。”
    美容医生奶奶警察爷爷他们也想跟过去，胡老爷子摇了摇头：“你们先留在这里，我们一会儿就出来了。”
    后面有一个封闭的会议室，进去的时候，胡老爷子留意到会议室的门是厚厚的铁板，也可以说是类似于铁板的东西。
    见胡老爷子在看门，年轻人说道：“看来你们忘的事情有点彻底，这个材料是我们共同研发出来的，专门用来隔绝神的感知。”
    胡老爷子早就没有这些记忆了，他有点头疼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想要金燊帮我一个忙。”
    胡老爷子一副你想得挺美的表情看着年轻人。
    “在整个会场就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我把你们引进这里面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不算仇人，友情告诉你们一个你们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对方打开了旁边的装置，里面就看到了旁边的墙上投影出来了画面。
    虽然画质不好，但是能够看出是一个地下室，旁边有一个爆发出来巨大的白光的东西，胡老爷子晕在在机器里，旁边的老太太流着眼泪把人拖了出来：“承啸哥，我们实验成功了。”
    而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出现在画面里，把两个人老人瞬间拖出了地下室，扫除了时空痕迹，紧接着另外一群人赶到了，看到了昏迷的两个老人。
    其中一个人上来就问道：“她们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发射了信号？”
    年轻人回答道：“不知道。”
    那人的死亡镰刀紧接着就挨上老太太的头，年轻人立马说道：“没必要让她这么痛快的死去，金燊接到信号至少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等金燊回来，看到自己女儿痛苦绝望地死在这里，他估计要疯。”
    说完了以后，年轻人踩在了老太太的腿上，发出了清脆的骨折的声音。
    胡老爷子已经捂住了胡奶奶的耳朵，让她闭着眼睛了，但是他自己却经历着这一幕带来的冲击。
    年轻人赶紧讨好地笑笑：“我是为了救你们，事后立马就帮忙治好了，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活蹦乱跳了。”

 保护好宝宝

    第三十二章
    胡奶奶被捂着耳朵, 眼睛闭得紧紧的,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小声问道：“承啸哥哥, 还要多久啊？你们是不是打起来了？”
    “不要打架啊, 我们打不赢他。”
    年轻人听到这话, 忍不住笑了, 说道：“我打不赢你才是真的。”当初他到的时候，胡老爷子被连接机器的巨大能量给震晕了。
    胡老爷子没理他这句话，他已经看完了视频, 松了手，柔声对妻子说道：“没有打架。”
    胡老爷子握着妻子的手，往外走, 淡淡地说道：“我父亲会来找你, 如果想要用救了我们换他的帮助，记得准备好伤药。”
    年轻人愣了一下, 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咧了咧嘴, 他不怂。
    外面的会场里, 老人们还在看命, 胡老爷子就带着胡奶奶出来了, 美容医生奶奶几个人松了一口气，这要是一次性丢了两个人，那问题就大发了。
    “我们回学校吧。”几个人生怕再出点意外, 迫不及待地说道。
    胡奶奶点了点头, 拉着胡老爷子，焦急地说道：“走走走，回学校了。”
    胡奶奶有心理阴影，她还是很怕刚才那个人。
    下午，金燊来接女儿女婿的时候，胡奶奶抱着爸爸，赶紧说了起来：“爸爸，爸爸，我们今天又遇到那个坏人了，他不长电视里面那个样子。”
    金燊皱了皱眉头：“你们在哪儿遇到的？”
    胡老爷子很想自己说，但是他不忍心破坏妻子的倾诉欲望，于是就等胡奶奶说。
    胡奶奶手比划了一下：“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教室里遇到的，他还带了他的爸爸一起来报仇。”
    “他爸爸是骗子，骗了好多老人家买他们的东西。承啸哥哥想要打他，但是他好像很厉害，所以就没有打起来。”
    胡奶奶这话说得太乱了，旁边的胡老爷子把剩下那些事情都补充了出来。
    包括对方打了胡奶奶是为了帮他们脱困之类的。
    金燊脸色阴沉，说道：“你们这段时间暂时不要跟她们接触，事情我会解决。”
    金燊并不愿意让小两口掺合进来，尤其是他女儿，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在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金燊连她生病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这种事情。
    胡老爷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晚上等到胡奶奶睡着了，金燊便出去了，结果他一出去，胡奶奶就推醒了胡老爷子——
    “承啸哥哥，承啸哥哥。”
    胡老爷子睁开眼睛，就看到妻子着急的目光：“爸爸是不是又去找那个人打架了？”
    胡奶奶起来喝水的时候就发现爸爸的房间灯灭了，爸爸每天晚上要工作到半夜，它每次起来喝水，爸爸的房间的灯都是亮着的，今天灯灭了，胡奶奶想起了白天的时候的事情。
    她敲了敲门，里面果然没有人，爸爸大半夜去跟人打架了。
    胡奶奶愁坏了，这么晚了外面又看不清楚，要是打错了人怎么办？就算没有打错人，他们那边那么多人，爸爸只有一个人，会不会打不赢啊？
    胡老爷子看着妻子急得跺脚，赶紧安慰她：“爸爸很厉害，不会打不赢，你想不想吃点东西？吃了东西，我陪你一起等爸爸回来。”
    胡奶奶穿好了兔子睡衣外套，胡老爷子让她坐在沙发上，结果胡奶奶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一会儿想到爸爸被打了，一会儿又想到爸爸被追着打，她焦虑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金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儿穿着兔子睡衣外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金燊听力很好，仔细一听就听到女儿在嘀咕——
    “以后不能告状了，要是爸爸动不动大晚上出去打架可怎么办啊——”
    金燊出现在女儿面前：“好了没事了，爸爸回来了。”
    金燊
    胡奶奶抬起头就看到了爸爸，爸爸穿着西装外套，外面没有穿棉大衣，没有穿羽绒服，胡奶奶一下子就生气了，瘪着嘴，生气地说道：“爸爸，我生气了！太生气了！”
    胡老爷子从厨房里端了一碗蛋花出来，就看到粥粥生爸爸的气了，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胡老爷子默默地放下蛋花，他们父女的事情，她们自己掰扯。
    金燊温声细语的问道：“宝宝为什么生气了呀？生气了以后是不是都不理爸爸了？”
    “不是，是要吼爸爸！”胡奶奶双手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爸爸大晚上出去打架，而且还不穿厚一点，外面这么冷，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感冒了就要打针，打针很痛！”
    金燊赶紧把旁边的厚外套穿上，他出去找人麻烦，总不能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吧？
    金燊穿好了厚外套，说道：“看，我穿外套了，宝宝不生气了好不好？”
    胡奶奶脸上出现了懊恼，叹了一口气，说道：“爸爸，你现在年纪大了，不要经常跟人打架了，年纪大了以后受伤不容易好。”
    胡奶奶最担心爸爸的身体了，她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长大了，胡奶奶说道：“以后我还是自己打坏人。”
    金燊太阳穴跳了两下，女儿这个思想不太好，如果是她年轻的时候，这样想没问题，但是她现在才是真正需要人密切保护，哪里敢让她去打架。
    金燊立马垂下高贵的头颅，丧气地说道：“宝宝是不是觉得爸爸老了，现在没用了，都不能帮宝宝报仇了？”
    胡老爷子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爸，你戏真好。
    胡奶奶听到爸爸这样说，立马就急了，摆了摆手，赶紧哄爸爸：“没有，没有，爸爸最厉害了！”
    金燊抬头，委屈地看着女儿：“爸爸现在都不能保护你了，肯定是因为太老了，没用了，你把爸爸送养老院去吧……”
    胡奶奶这下子着急了：“爸爸最厉害了，爸爸不去养老院。”
    胡奶奶听美容医生奶奶说过养老院，她说那里很冷清，像是不用干活的牢房，反正就是很可怕的地方，胡奶奶才不愿意送爸爸去那里。
    金燊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宝宝有事情一定要叫爸爸，不要让爸爸觉得自己没用，不能保护自己的宝宝了，爸爸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宝宝，就会很难过很难过。”
    胡奶奶愣了一下，莫名想起了警察同学，警察同学每天都好难过。
    胡奶奶一点都不想爸爸那么难过，于是保证地说道：“爸爸，我以后每天也要起来跑步了！”
    金燊：“……”等等，宝宝，你刚才是不是没听到我说话？
    别说金燊了，就是旁边的胡老爷子都没有明白逻辑在哪儿。
    胡奶奶心想，万一遇到了坏人，像警察同学女儿那样，爸爸又来不及保护她，她就跑！

 真正的公主

    第三十三章
    客厅里的大灯散发着橘黄色的暖光, 胡老爷子面前的蛋花已经快凉了, 他看了看那边已经就跑步问题要争吵起来的父女两。
    胡老爷子只纠结了两秒, 他决定不掺合, 胡老爷子手脚麻利了不少, 飞快地拿出了手机, 打开备忘录, 然后旁观，胡老爷子作为失败的父亲，他真的很想看看岳父这个成功的爸爸怎么对待孩子的一意孤行。
    胡奶奶脸上还是兴奋的表情, 眼睛已经开始冒光了，仿佛自己想到了一个非常妙的主意，她站在爸爸面前, 握了握拳头, 信誓旦旦地重复了一遍：“爸爸！我明天开始要跑步了！跑得很快很快的那种！”
    金燊第一遍就听懂了，太阳穴都要跳起来了, 他太了解自己女儿, 每当她用这种语气说出来, 那就证明她一定要做。
    金燊想到女儿现在走个路都是一颠一颠地, 他和女婿总有一个人要牵着她才敢放心, 最近路上都在化雪, 路滑得十几岁的少年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女儿这个年纪，他们平时放学上学都是坐车。
    想到女儿那想到就要做的性格, 金燊还想再挣扎一下, 他看着女儿的眼睛，柔声说道：“宝宝你每天要穿得很厚很厚，跑步跑不起来。”
    胡奶奶一直都觉得自己走路走的很慢，就是因为穿太厚了，可是不穿厚一点就会感冒，感冒就会打针，胡奶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脸上的皱纹都快皱成一团了，很快，她的脸一下子舒展开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胡奶奶觉得自己可聪明了，开心地说道：“爸爸，爸爸，那最好了，穿得厚跑起来，摔倒了也不会痛。”
    胡奶奶太开心了，她忍不住穿着毛绒绒的兔子拖鞋，在客厅里跑了起来，说道：“爸爸，你看！我就是这样跑！”
    老年人走起路来跟刚学走路的小孩子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在踩键盘，深一脚浅一脚，左摇右晃的，胡奶奶觉得自己在跑跑的飞快飞快，实际上就跟小鸭子跑步差不多。
    金燊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他看向了旁边的女婿，就看到女婿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俩，那眼神仿佛在等一个正确答案。
    金燊没给他一镰刀都是因为父爱如山，于是金燊只能独自面临着养娃生涯中最大的挑战。
    金燊的父亲生涯还真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挑战，小时候的女儿天天蹦蹦跳跳，但是爱好永远是跳舞，弹钢琴或者画画这种文静小公主爱好，万万没有想到女儿老了以后突发奇想要跑步。
    于是，老人园的领导们凌晨六点就叫来了工人们。
    胡涛接到电话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丈母娘的埋怨——
    “一大早就不让人清静！”
    这段时间，胡涛妻子的弟弟回来了，房子本来就不大，现在更挤了，胡涛每天在干苦力活，回来的时候太累了，倒头就睡，不会做家务，脏衣服堆在一边，丈母娘气得骂街。
    胡涛考虑过搬出去住，但是妻子不同意，妻子想省下出去住的房租攒钱买房子。
    之前他们有别墅有车子老公有体面工作，在朋友中大出风头，现在这个样子妻子压根不愿意跟朋友见面，只想拼命挣钱。
    胡涛只能忍下来，面对丈母娘的种种刁难，只能忍下来。
    胡涛打车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外面的两个大卡车，旁边好几个男人正在往下搬东西，副园长过来，也是很实诚了，直接说道：“辛苦大家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众人听到这话，一下子干劲十足，包括胡涛立马就认真了起来，以前没觉得，现在才意识到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领队见他来了，自然就跟他一起抬防滑垫下来，于是很快胡涛就知道了原来是那个老富豪的宝贝女儿想要跑步，所以老富豪便把整个老人园原本的防滑垫换掉，铺上更昂贵也更不容易受伤的新款进口防滑垫。
    领队笑着说道：“咱们铺老人园里面算轻松的活，只需要把之前的防滑垫替换掉就行了，听说还有一个工程队凌晨的时候专门铺从老人园到他们家的人行道，估计明天就要上新闻。”
    领队一点都没有说错，第二天经过那条路的人都愣住了，本来南方人民就不具备应对化雪的道路的能力，摔个狗啃草那是常有的事情，结果今天一出来就看到人行道铺满了彩色的防滑垫，虽然只有一条道，简直是奇观，纷纷发朋友圈，如果不是要去上学上班，他们真想顺着这条防滑道路看看两边的尽头是哪儿。
    当然也有知道内部消息的人——
    “我有一个堂哥昨天发朋友圈，说是他同学跟一个工程队连夜去铺的防滑垫，好像是有个有钱人的女儿摔倒了一次，有钱人就立马在女儿上学的必经之路都铺了防滑垫。”
    “这大概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没钱家的孩子摔了一跤，大人就只能跺跺地，有钱人已经开始使用钞能力了。”
    当然立马有知道更多的内幕的人站出来表示防滑垫而已，不要惊讶，人家给自己女儿建了一个老年学校，专门供女儿在里面玩耍。
    “老年学校？”
    “听说女儿七八十岁了，只能说有爸妈的孩子是个宝，有富豪爸妈的孩子是个金元宝。”
    “羡慕有钱人的生活，我也想要活那么长，女儿七老八十了，我还能给她这种程度的公主生活。”
    一瞬间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但是这种关注始终流于网友们的交谈中，并没有媒体出面，因为金燊不允许，甚至除了近距离接触老人园的工作人员，其他人都不知道胡奶奶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并不影响群众们盼着胡奶奶去走走自家门外人行道。
    作为被议论的中心，胡奶奶对这些都不知道，她早上起来，裙子都不穿了，胡奶奶看着好看的短绒裙，有点舍不得，下来的时候，跟爸爸说道：“穿裙裙不好跑步，我今天穿裤子。”
    金燊被自己女儿严肃的样子逗笑了：“你知道得还挺多。”连裙裙都可以放弃，这次真的认真了。
    胡老爷子原本以为自己岳父应对孩子的一意孤行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己放弃。
    结果三个人走出城堡的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铺成彩虹色的防滑垫，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简直像是一条梦幻的彩虹路。
    胡老爷子都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原来这才是他们父亲的育儿之道？
    胡奶奶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兴奋地嚷嚷：“爸爸，爸爸！彩虹！！”
    金燊见她这么高兴，他也算是露出了笑容：“是的，属于公主的彩虹路。”
    胡奶奶开心坏了，在彩虹路上一蹦一蹦的，东看看西看看，怎么看都觉得好喜欢。
    胡奶奶突然又折回来，小声跟爸爸说道：“爸爸，爸爸，那边的小孩子说，朝着这个彩虹路走，就能走到公主的宫殿里去，爸爸，爸爸，我们去公主的宫殿看看吧！”
    胡奶奶完全没有意识到那边小朋友说的公主的宫殿就是她们家的粉色城堡。
    在胡奶奶看来，那是她的家，“家”这个标签是远远大于“公主城堡”这个标签，大到胡奶奶只记得家不记得那也是公主城堡。
    金燊伸手把女儿的帽子扶正，他没有告诉女儿这个事情，而是说道：“那我们就继续沿着这条彩虹路走下去。”
    胡奶奶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样走在彩虹路上的其他人，或多或少地要去赶车，或者是分其他的路口，不得不离开这么好走的人行道。
    胡奶奶可高兴了，因为路上遇到的所有的小朋友只有她可以一直走下去。
    还有一个小朋友哭着不要离开彩虹路。
    走着走着，胡奶奶就发现彩虹路一直到她们的学校门口，然后就不见了。
    胡奶奶左看看右看看，就是她们的学校，于是胡奶奶有点失落地说道：“爸爸，爸爸，没有真正的公主城堡哎。”
    “这就是真正的公主城堡，因为每一个真正的公主都要在这里认真学习。”
    胡奶奶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我每天都有认真地学习，那我也是真正的公主吗？”
    金燊蹲了下来，整理了一下女儿的围巾，看着她如同孩童一般亮亮的眸子，金燊肯定地说道：“你当然是真正的公主。”
    胡奶奶听了这话，开心坏了，背过爸爸递过来的书包，往里面走去：“爸爸，爸爸，我今天也会认真学习。”
    胡奶奶和胡老爷子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刚刚收工的胡涛，胡涛看到了自己的妈妈，他愣了一下，这段时间他知道他妈也在这里，但是他工作的地方离老人们活动区比较远，他每次下班的时候这边已经放学了，上班的时候这边就还没上学，午饭和晚饭休息时间都不允许他们到老人活动区，所以他一次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
    突然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依旧背着那个旧旧的小书包，酒红色的毛线帽子压着白发，身上穿着米白色的棉大衣，看上去开心极了，正在跟旁边的他父亲说话。
    胡涛一阵慌神，这个时候领头叫他：“我们得走了。”
    胡涛原本想要上前，听到了旁边的人的声音，他停住了脚步。
    他现在的工作并没有以前的轻松，以前坐办公室，现在是做苦力活，但是现在的工作环境很好，一起工作的人因为他的学历还有他为了母亲丢了工作的事情对他很尊敬。
    同事们以为他母亲跟他生活在一起，他鬼使神差地并没有解释这个误会，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这个人是自己母亲，胡涛不敢往下想。
    于是他咬了咬牙，跟着领头一起离开了。
    然后他才走两步，就被一个慈祥的声音叫住了：“叔叔，你东西掉了。”
    胡涛不敢回头，领头回过头，但是他也不认识园长的女儿，见胡奶奶慈眉善目，温和近人，以为她只是普通的老太太。
    胡奶奶走了过来，把捡到的帽子递给了这个叔叔。
    胡涛转过头就看到自己母亲柔和的目光，她眉角眼梢都带着融融的温柔：“叔叔，你的帽子。”
    旁边的胡老爷子没吱声。
    胡涛狼狈不堪地接过了帽子，心里堵堵的。
    胡奶奶已经不记得这个叔叔就是以前她住过的那一家人了，胡奶奶只觉得眼前的叔叔都快哭出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叔叔看上去这么难过，但是胡奶奶对这个叔叔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她想了想，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了一个无糖型的小饼干递给了叔叔：“请叔叔吃呀，不要不高兴了。”
    胡涛猛地想起了，母亲生病以后，经常会怯怯地，小心翼翼地站在他书桌旁，然后把饼干递给他，每次都会说：“你不要不高兴了，我请你吃饼干。”
    他一次都没要过。
    那个时候，无论什么时候，母亲永远都是怯怯的缩着肩膀，仿佛对整个世界都害怕，胡涛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生病的缘故。
    而现在，母亲是张扬的，仿佛这个世界没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她，她明明依旧在生病。
    领头有点奇怪胡涛的表现，但是还是赶紧把饼干接了过来，说道：“谢谢。”
    领头怕胡涛这冷冰冰的反应得罪人，赶紧拉着他走了。
    胡奶奶回到了承啸哥哥身边，说道：“承啸哥哥，那个叔叔看上去好眼熟哦。”
    胡老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养这么大的孩子，看到他现在过得不算好，胡老爷子还是会觉得心疼，但是这份心疼，他并不想建立在让妻子难受的基础上，胡老爷子说道：“粥粥妹妹，你看警察爷爷，他今天没有跑步了。”
    以往进学校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警察爷爷在围着教学楼外面的跑道跑步，胡奶奶东望望西望望，还真的没有看到警察爷爷跑步了。
    胡奶奶赶紧去教室，她一边走一边喊：“李峰，你今天不去跑步了吗？我想跟你一起跑步。”

 彩虹路

    第三十四章
    老人园一直都是早上八点半上课, 跟隔壁大学是同一个时间。
    老人们早上醒得早, 住在学校的几个老人基本上六点就起来了, 工作人员配合她们的时间, 六点半提供早餐, 而八点的时候, 警察爷爷在跑步锻炼身体, 还会练练擒拿，其他老人们都在教室聊天或者看以前的老剧了。
    今天却不一样，警察爷爷不在外面锻炼身体, 也没有在教室里。
    心理医生听到了胡奶奶的声音，立马说道：“老李昨天感冒了，去医院了。”他们感冒了就不能住在这边, 怕传染给其他人。
    胡奶奶听到这话, 想了想，说道：“那他肯定是去打针了。”
    感冒了就要打针, 胡奶奶的固定思维。
    胡奶奶感冒过, 打针虽然很痛, 但是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胡奶奶准备等他回来再一起跑步。
    很快就上课了, 大家纷纷开始听课, 只过了几分钟，大半的老人都在睡觉，只有胡奶奶在认真听课, 她背挺得笔直笔直的, 双手放在桌子上，眼睛看着老师，嘴里还在叽叽呱呱地跟着老师一起念，格外亢奋。
    美容医生奶奶和其他老人们自我定位就是学渣，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担心院长需要他们认真学习，说不定还会有考试之类的，他们担心很正常，毕竟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学习太为难他们了，后面发现园长他们不管他们学不学，只要不乱说话就行，上课就变成了偷摸打瞌睡，交作业就变成了偷摸抄作业。
    美容医生奶奶一直都佩服胡奶奶的精力，她每天都在认真学习，今天尤其亢奋。
    一下课，美容医生奶奶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
    胡奶奶笑眯了眼，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爸爸说了，认真学习的女孩子就是真正的公主，所以我要每天都认真学习。”
    美容医生奶奶想起了外面那个彩虹路，她今天起床的时候就听其他人在讲，美容医生奶奶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专门出去踩了踩，蹭蹭别人的彩虹路。
    现在这个拥有了公主城堡，拥有了彩虹路，拥有了整个学校的人，跟她一本正经的说“好好学习才是真正的公主。”
    美容医生奶奶面上笑嘻嘻地应和，心里自我安慰，我不是真正的公主，一定是因为我没有认真学习，才不是因为我没有城堡，没有彩虹路，没有学校。
    美容医生奶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如果她还在，自己肯定也是真正的公主，可能没这么风光，但至少有那一刻，可以觉得自己是小女孩子。
    美容医生奶奶想到这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粥粥妹妹，你们家年纪最大的人是谁？”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胡奶奶之所以拥有现在的生活是因为她父亲是世界财富榜上能找到名字的老富豪，而胡奶奶记忆错乱，她以为自己是孩子，所以一直都叫一个年轻人父亲，大家对年轻人的身份猜测更加倾向于是老富豪雇来的人。
    大家都是有后代的人，如果是后代，不可能这么耐心，再孝顺都到不了那个程度。
    大家都是同龄人，只有胡奶奶一个人还有父亲在世，而且她父亲对她这么好，自然会或多或少地提醒胡奶奶要对她父亲好一些，但是胡奶奶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真正的父亲是谁。
    美容医生奶奶今天着实又被感动到了，胡奶奶一个兴起想要跑步，她老父亲立马就找人给她铺路。
    于是美容医生奶奶认真地问道：“粥粥妹妹，你们家年纪最大的人是谁？”
    胡奶奶不明白为什么好朋友这样问，她转过头，还是特别骄傲地说道：“我爸爸啊。”仿佛爸爸年纪比其他人都大也是一个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
    美容医生奶奶早就习惯了她这种状态了，继续说道：“你爸爸是很老很老的那个爸爸吗？”
    胡奶奶的世界观早就被冲刷过了，她上学之前还有基本的常识，后面跟一群老人一起上学，再加上这群老人时不时的又觉得自己是年轻人，胡奶奶的思维是小孩子思维，她还不会质疑，她不会怀疑为什么大家会突然变年轻？为什么大家会突然觉得自己在卖保险？她接受这种设定，所以每天也跟着玩。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对于年纪不敏感了，有一段时间班上同学又都告诉她，她爸爸是很老很老的人，一定要注意身体健康。
    美容医生奶奶并不知道，从那以后，胡奶奶心目中爸爸就是很老很老的人了。
    美容医生奶奶一问是不是很老很老的爸爸，胡奶奶立马点了点头。
    美容医生奶奶看着胡奶奶，可能是她自己的母亲去世了的缘故，她总是希望那个老人家对女儿的这份厚重的爱，他女儿能够懂，美容医生奶奶说道：“你爸爸真的很爱你。”
    胡奶奶立马点了点头，满脸幸福地说道：“对啊，我爸爸说了，他最爱我了！”
    胡老爷子：“……”没事，妻子现在就是四五岁的小孩子心理，四五岁的小孩子心目中，爸爸妈妈永远占在第一位，最爱她的人永远是爸爸妈妈。
    胡老爷子算了算，按照这个心理算下去，再过十几年他就有姓名了。
    美容医生奶奶不知道旁边的老爷子的复杂心情，她说道：“你知不知道外面的彩虹路是谁的？”
    胡奶奶想了想，她还真不知道，对她来说这就是凭空出现的东西，所以胡奶奶理所当然地说道：“肯定是真正的公主让小矮人做出来的。”
    美容医生奶奶：“那是你爸爸让人做的，你爸爸对你真的非常好，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父母那样对你好了，你一定要珍惜他们的爱。”
    胡老爷子还在继续听她们说话：“……”他需要自我反省一下，他是不是对自己老婆还不够好。
    胡老爷子想了想，妻子跟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城堡，没有彩虹路，好不容易有个儿子，结果儿子……
    胡老爷子差点把自己搞得怀疑人生了，他脑回路的确比不过金燊的脑回路，就像他就想不到给铺个彩虹路之类的操作，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没事，他虽然没有让妻子活成公主的样子，可是他帮忙把妻子的国王爸爸找回来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自我肯定了一下，还好还好，他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这些人不知道而已。
    胡奶奶听了美容医生奶奶的话，知道了彩虹路是爸爸弄的，她立马就给爸爸打电话了——
    “爸爸，爸爸，彩虹路是你做的呀？”胡奶奶说话依旧是个小女儿，开心地说道：“爸爸太厉害了，谢谢爸爸！”
    胡奶奶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道：“爸爸现在是不是又在工作了？工作累不累呀？要穿厚一点哦。”
    美容医生奶奶听不到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听到胡奶奶认真地说道：“爸爸最厉害了！我一会吃饭的时候给爸爸拿一个蛋糕，这样子，今天晚上到家的时候我们就有蛋糕吃了。”
    胡奶奶认真地拿着手机，正好看到了警察爷爷戴着口罩走进教室，胡奶奶继续说道：“爸爸去工作吧，李峰同学回来了，我要去跑步了，等我跑得快了，我遇到坏人，爸爸有事情没有赶来，我也可以自己跑快一点。”
    美容医生奶奶在旁边听着，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这个小公主要跑步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因为跟着他们一起的时候，听到了李峰说过的那些话，听到他说他有事耽搁了，所以没有去接女儿，因为这个事情，他难过了一辈子。
    美容医生奶奶突然意识到，可能自己不是公主并不是缺了无敌有钱的亲生父亲来宠自己，而是因为她没有胡奶奶这种纯粹的孺慕之情。
    美容医生奶奶手撑着下巴，听着胡奶奶跟她爸爸聊天，美容医生奶奶忍不住想，她选择不婚不孕不为人类繁衍做贡献，是不是错过了一个可能像这样爱自己的女儿？

 化劫太岁

    第三十五章
    警察爷爷戴着口罩进来, 从课桌里拿了自己的档案袋, 就要走。
    胡奶奶问道：“你今天不去跑步吗？”
    警察爷爷摇了摇头：“今天不跑步。”
    胡奶奶还想说什么, 他似乎有什么事情拿完东西就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也没有多停留一会儿。
    胡奶奶认真看着警察爷爷大步往外走的背影, 眼神艳羡地说道：“他走路走的真快呀。”
    胡奶奶说完了以后站了起来, 她迈开了步子, 学着警察爷爷那样大步大步地走。
    结果一步步子太大，一下子就失去重心了，好在胡老爷子拉住了她, 才没让她摔着，胡奶奶握着承啸哥哥的手，松了一口气, 自言自语地说道：“承啸哥哥, 我好像不能像那样走路。”
    胡奶奶一直都嫌弃自己走路太慢，每次看到别的小朋友跑得飞快, 都觉得羡慕得不得了, 现在发现自己真的不能大步大步地走, 失落极了。
    胡老爷子说道：“我们慢慢走路也来得及, 以后要是遇到坏人, 我一直在你身边, 你不用怕。”
    胡老爷子刚才也听到了胡奶奶说的话，明白了胡奶奶为什么要学跑步。
    胡奶奶看了看自己的承啸哥哥，说道：“不行的, 有些坏人比我们两个都厉害。”
    胡奶奶突然反应过来了, 说道：“承啸哥哥，你也要学跑步才行啊，要不然等以后我跑的很快很快了，还要回来拉你。”
    胡奶奶说到这里的时候，想起了的事情，老太太看着胡老爷子，特别认真地说道：“承啸哥哥，上一次我喊了承啸哥哥快跑，有坏人，结果你都不跑害得我回来拉你，还好那个坏人没有打我们。”
    胡老爷子脸上囧囧的：“……”敢情自己的妻子还记得这个事情，那个时候他知道对方打不过他，他是人类没错，但是上一次做手术的时候，激发了很小一部分的神的基因，那些基因没有让他直接变年轻，却也给了他一些人类到达不了的体力。
    胡老爷子觉得自己在妻子心目中的形象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
    无论是年轻时候还是小时候，在妻子心目中，自己都是厉害的大英雄，什么时候变成了需要逃跑的承啸哥哥了？
    胡老爷子回忆了一下，估计是上一次妻子想起了一点记忆，那点记忆恰好是他晕倒了，然后坏人打他们那段记忆。
    胡老爷子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需要挽回在妻子心目中的形象，于是开口说道：“我去外面跑步，粥粥妹妹，你要不要去看我跑步？”
    胡奶奶本来就想去跑步，也是刚刚想到要让承啸哥哥跟着一起跑步才行，现在就听到承啸哥哥要跑步，胡奶奶立马眉开眼笑地抱着承啸哥哥的胳膊：“承啸哥哥，走吧走吧！”
    胡奶奶每次抱着人的胳膊的时候就能大步走了，抱着胳膊的时候，她迈大了步子也不会偏偏倒倒失去重心。
    其他老人或多或少都有老伴，但是没生病的老伴们都在家里帮忙看看孩子，哪能像这老两口子这样，天天黏在一起。
    美容医生奶奶没有老伴，她忍不住转过头问心理医生爷爷：“你们结过婚的人，老了都是这样子相处吗？”莫名觉得自己为了自由损失了特别多的东西。
    心理医生爷爷乐呵呵地说道：“如果天下所有夫妻都像他俩这样，我年轻的时候饭可能饭吃不起，但实际上我年轻的时候还买了两套房子。”
    美容医生奶奶：“……”
    另一边，胡奶奶大步大步的走到了教室外面，站在了防滑垫上，胡奶奶可累坏了，喘着粗气，手捶了捶自己的腿，说道：“好累啊！”人老了，多走几步就觉得浑身无力不想动。
    胡老爷子想了想，说道：“你先看着我跑，我跑的时候你不可以跑。”
    胡奶奶不解地说道：“为什么呀？我还想跟你一起跑步。”
    胡老爷子说道：“我们两个一起跑的话容易撞到对方。”
    胡奶奶点了点头，她正好手脚都没有力气，要等缓一缓才能跑：“那好吧，你先跑步，我一会儿再跑。”
    “预备！”胡奶奶伸出腿呈弓步，举起手，像电视里面的裁判一样喊道。
    “跑！”胡奶奶话刚落音，胡老爷子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胡奶奶睁大了眼睛，目若呆鸡地站在原地。
    一圈后，胡老爷子飞快的跑到了自己妻子旁边，脸上满是喜悦求赞扬的表情，偏生还要说：“太久没有跑过步了，有点影响速度。”
    胡奶奶机械一般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承啸哥哥，兴奋的说道：“承啸哥哥！你比警察同学跑得快！！！”
    胡老爷子谦虚的摆了摆手：“没有，他每天都在锻炼，我很久没锻炼了。”
    在窗台那边目睹这一切的美容医生奶奶和心理医生爷爷：“……”看不出来平时成熟稳重的人，居然这么心机啊！还专门指出人家每天都在锻炼，自己没有锻炼的事情。
    果不其然，胡奶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说道：“承啸哥哥，你真是太太太厉害了！我要跟你一起学跑步！”
    胡老爷子牵着自己的妻子的手，说道：“那你要听我的哦。”
    胡奶奶使劲点了点头：“都听承啸哥哥的。”
    于是胡老爷子牵着胡奶奶的手，慢慢往前走：“先慢慢跑。”
    胡奶奶点了点头：“慢慢跑。”
    美容医生奶奶看得牙疼，还准备继续看下去，这个时候，心理医生爷爷的手机响了起来。
    心理医生爷爷有点奇怪，这种时候谁会给他打电话？
    一看屏幕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心理医生爷爷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你好，请问是李峰的家属吗？”
    “不是家属，是室友，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心理医生问道。
    “是这样的，老人摔倒了，我们把人送到了医院，你方便过来一下吗？”
    “能说一下医院地址吗？我马上过去。”心理医生爷爷叹了一口气。
    美容医生奶奶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保险员爷爷说道：“我也去！说不定还能卖出一份保险。”
    美容医生奶奶：“要不要叫上那两口子？”平时他们有事情都是几个人一起出去。
    心理医生爷爷：“后面再叫他们，今天没那么多时间去跟园长说。”
    他们自己出去只需要跟老师打个报告就行，如果带胡奶奶出去，那就是一层又一层的报告。
    今天没那么多时间。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医院，到医院就看到了一条腿打着石膏的警察爷爷，警察爷爷看到她们，开口说道：“你们抓到人了吗？”
    他眼睛发亮，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又神志不清以为自己是追捕犯人的时候受伤了。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抓到了。”
    旁边把警察爷爷送来的年轻人看到来的又是三个老年人，他心里咯噔一下，本来他也只是停车，看到老爷子摔倒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人送到医院，看到老年人这么可怜的样子，他也不可能送到医院眼巴巴的看着他不进行治疗，所以垫付了医药费。
    本来想着老爷子应该有后人会来，结果没想到来了三个同样大的老年人。
    年轻人想了想，脸有点红，还是说道：“那个……我先垫付了三千块钱的医药费……”
    心理医生爷爷和保险员爷爷对视了一眼，他们身上都没什么钱，旁边有钱洒脱的美容医生奶奶拿出了手机，说道：“我把钱转给你，谢谢你帮忙把人送到了医院。”
    美容医生奶奶转了钱，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也不错，至少用钱的时候不用考虑什么。
    “对了。”年轻人说道：“还有这个是老爷子的。”
    年轻人把一个红色的锦囊递给了美容医生奶奶，美容医生奶奶看到这个东西，皱了皱眉头，这不是昨天那个大师卖给老年人们的化劫太岁？
    而且还三个？算是怎么回事？
    他们几个人中，警察爷爷是最不相信那个大师的人，昨天甚至还要抓他回警局，但是今天却去找那个大师了。
    美容医生奶奶和保险员爷爷对视了一眼，美容医生奶奶拿着化劫太岁递给了警察爷爷：“老李，这是做什么的？”
    警察爷爷看着化劫太岁，说道：“你们这群小年轻，不好好办案子，弄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求鬼神都有用的话，人人都可以成功了，你们还年轻，不要把人生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凡事要靠自己的能力知道吗？”
    美容医生奶奶想到了这个东西是这个人买的，莫名地泪目：“……”

 胡老爷子发威

    第三十七章
    化雪的天气, 空气冷飕飕的, 胡奶奶跑起来的时候, 就觉得喉咙非常不舒服, 大口大口地喘气。
    胡老爷子停了下来：“明天再跑好不好？”
    胡奶奶不干, 拉着胡老爷子的手：“今天的事情今天一定要做！”
    结果胡奶奶勉勉强强跑了一圈, 累坏了, 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说道：“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
    当然, 老人家的跑步和普通人的不太一样，实际上跑得很慢，无奈胡奶奶年纪大体力不够, 慢慢跑也很累, 胡老爷子扶着胡奶奶慢慢走几步，把气喘匀。
    别看胡奶奶这么累, 她还能喘着粗气继续说话：“承啸哥哥, 为什么你跑得那么快都不累？我跑一会儿都好累啊！”
    胡老爷子低下头, 把妻子跑乱了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 柔声说道：“大概是因为我腿长一些。”
    胡老爷子足足一米八七, 胡奶奶只有一六五, 老了以后还又矮了一点，在胡老爷子面前，这个身高真的跟小孩似的。
    胡奶奶看了看承啸哥哥的腿, 又看了看自己的小细腿, 她拍了拍自己因为运动而颤抖的腿，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要多吃一点，长高一点，这样就可以跑很快了。”
    胡奶奶想到了爸爸，爸爸的腿也很长，爸爸肯定也能跑很快。
    胡奶奶有点失落，她们一家人就只有她腿短短的，跑得也慢。
    转念一想，那是因为她还没有长大，等长大了肯定也能长高。
    胡老爷子扶着胡奶奶慢慢走了一会儿，见她气匀了，这才扶着人回教室，胡奶奶回教室一看，几个玩得好的小伙伴都不见了。
    班上小伙伴不少，但是胡奶奶关系最好的小伙伴就是美容医生奶奶，警察爷爷，保险员爷爷和心理医生爷爷，他们一起出去玩过，一起去抓过坏人，所以他们几个人关系很好，比跟其他人的关系都好。
    胡奶奶有点着急：“承啸哥哥，他们去哪了？”大家都不见了，肯定不是生病了的。
    她是典型的小孩子心态，一定要跟着小伙伴们一起玩，要不然就会觉得落队了。
    胡老爷子说道：“别着急，我给他们打电话。”
    “我们在医院。”心理医生爷爷解释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胡老爷子明白了，这才跟胡奶奶说道：“他们有事情去医院了，一会儿就回来。”
    胡老爷子怕胡奶奶觉得大家不带她一起玩，于是说道：“我们俩也分配到了一个小任务。”
    胡奶奶脸上的失落一扫而光，一下子就不觉得大家不带自己玩了，立马高兴地抱住了胡老爷子的胳膊，仰着脸问道：“什么任务呀？我们要一起出去吗？”
    胡老爷子点了点头：“有个大骗子骗了李峰同学的钱，我们要去找他把钱拿回来。”
    刚才心理医生爷爷跟胡老爷子说了化劫太岁的事情，并且说了他们从醒过来的李峰那里套出来，三个化劫太岁花了3万块钱。
    3万块钱对于拥有有钱岳父的胡老爷子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但是胡老爷子这段时间跟大家相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个钱对于李峰来说意味着什么。
    胡奶奶听到骗子骗钱，气得拍桌子，“太坏了！我们要去把钱拿回来，还要让他赔礼道歉认错！”
    胡老爷子牵着胡奶奶就给金燊打了电话，他拨通电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不需要报备，妻子心理年龄变小了，导致他也像是回到了两个人刚恋爱那会儿，凡事要跟他们爸报备一下。
    电话都已经接通了，胡老爷子只能继续说道：“爸，我跟粥粥一起出去走走。一会就回学校。”
    金燊说道：“可以。”
    于是两个人的聊天就这样结束了。
    胡老爷子看了看旁边也想跟爸爸聊天的胡奶奶，说道：“爸爸现在有点忙，等回去在跟他聊天好不好？我们先去找坏人把李峰的钱拿回来。”
    胡奶奶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于是胡老爷子牵着胡奶奶的手，出了门打了车，去找坏人。
    坏人就是那个卖太岁的大师，他们压根没有能力看穿人的命运，就更不要提化劫这种无稽之谈，运用的不过是大数据分析和老人渴望得到慰藉的孤独心理。
    胡老爷子带着胡奶奶很快就到了这几个骗子的根据地，台上的大师依旧神神叨叨的，正在给一个老人看病，胡老爷子出现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明显眼神闪烁了几下。
    走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真正到达了目的地，胡奶奶就有点怕了，她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那天的那个说话的坏人，胡奶奶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捏紧了胡老爷子的手，紧紧地跟在他身边。
    胡奶奶心里实际上还是有点害怕，在她的认知中，要六七个小伙伴一起来才不害怕，于是胡奶奶贴近了胡老爷子的肩膀，小声跟自己的承啸哥哥说道：“承啸哥哥，一会我们要是打不赢就跑。”
    胡老爷子哪里会跑？
    他早就决定了，自己一定要挽回在自己妻子心目中的形象，要不然以后在妻子心目中自己就更加没有姓名了，现在这何尝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胡老爷子把胡奶奶放在台下，让她坐在观众台上，柔声说道：“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去就回。”
    胡老爷子说完了这话以后，把大衣一甩，眼神凛冽了起来，大步走到了大师的桌前，手拍在桌子上，压迫感十足地开口说道：“居然还敢在这里骗人！你没有给你自己看过命吗？”
    骗子大师坐在大桌子后面，被这一米八几的男人这样一俯视，再加上老爷子这气场，瞬间就怂了，脸上堆出了笑：“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这一对比，硬生生地把胡老爷子衬托成了收保护费的大哥，胡老爷子才不管这些，伸手就捏住了大师的衣服，把人提了起来，说道：“你今天是不是骗了一个叫李峰的人的钱？”
    “那不叫骗，”大师想要挣扎，偏生老爷子的手仿佛钢筋一样，压根挣脱不了，他摸了摸额头的虚汗，说道：“是他自己找我，我也是顺着他的话说，我算是帮他化解心里的心结。”
    胡老爷子皱了皱眉头，问道：“你都说了些什么？”
    大师眉头跳了两下，不敢说实话，胡老爷子的眼神更加凛冽了，跟刀子似的，大师不由自主的开口说道：“他……他女儿不是被害死了吗？我告诉他，他女儿命中也有三个劫……”
    胡老爷子气得不行：“你这么能，你怎么不告诉他凶手是谁？”
    胡老爷子上一次听到了，他们利用数据搜索出来的关于老李的一生，大概也知道老李这一辈子真的很惨，从小没有家，好不容易有了家，有了女儿，养到了17岁，女儿出事，妻子离婚，杀害女儿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别说这个所谓的大师，他爸是前任死神，手里有人类数据库，能够进行大数据分析，还能够查看人生轨迹，都这样都找不到那个该死的凶手。
    老李现在又得了病，眼见着病情越发严重，他现在的心理可想而知，这人实在是可恨！
    “我又不是神，怎么能知道那个凶手是谁……”大师尴尬地笑笑，试图讨好胡老爷子。
    胡老爷子听到这话，想起了一个事情，如果能够找到死神app，从里面找出来老李女儿的记忆，自然就能够找到凶手，人死了以后，并不是进入另一个世界，人的一生所有的记忆会变成整个世界的记忆，回归于世界，死神app里面存放着所有死去人类的记忆。
    胡老爷子皱了皱眉头，问题是他们压根不认识现任死神，也不知道死神app在哪儿，更不要说拿到死神的权限打开死神app，胡老爷子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亲爸曾经是死神二号，岳父曾经是死神，他也就对这些常识了解的不少。
    胡老爷子越想越生气，把人怼墙上了，说道：“把骗他的钱还来，最后还了所有的钱，要不然我不会管你背后的人是谁。”
    大师愣了一下，意识到胡老爷子知道他们的事情，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
    大师已经明白这次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立马把包里面的现金拿了出来，递给了胡老爷子：“这是今天早上那个老爷子拿来的。都在这里。”
    胡老爷子接过钱，说道：“你最好把欠人的钱都还回去，要不然你的命会比你见过最惨的命还要惨。”
    胡老爷子的声音从容又沉稳，那话一说出来，听的人不由自主地就信了，大师一时之间想起了自己知道的那些人的命运，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胡老爷子这才放开了人，拿着钱，往台下走，顺手就递给了目瞪口呆的胡奶奶。
    胡奶奶呆呆的接了过来，放进了书包里，不管相信地说道：“承啸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哦！”
    一直以来，胡奶奶都有说过，承啸哥哥太厉害了。
    可是这种厉害程度是建立在大家都是小孩子身上。
    突然一下子，胡奶奶发现自家承啸哥哥能够跟坏人打架，而且能够把坏人打得不敢说话，这都跟爸爸差不多厉害了！
    胡奶奶兴奋地抱住了承啸哥哥的胳膊，眼神发光：“承啸哥哥，他刚才都在发抖哎！他好怕你哦！”
    胡老爷子：“我还没有用全力，要是用全力的话他得哭。”
    胡奶奶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还是不要把人打哭了，要是把他打哭了，他爸爸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他先骗钱，是他不对，如果他爸爸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就跟他爸爸告状，说他在外面骗钱。”胡老爷子计划通地说道。
    胡奶奶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好，那这样她爸爸肯定还要打他。”
    胡奶奶回过头双手叉着腰，中气十足的对那边的坏人说道：“你要是回家告状的话，我们就跟你爸爸说你在外面骗钱！”
    大师欲哭无泪：“喂！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们了，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胡奶奶回过头，继续亲昵地抱住承啸哥哥的胳膊，笑得一脸狡黠，小声说道：“承啸哥哥，他果然怕我们跟他爸爸说！承啸哥哥真是太太太厉害了！”
    胡老爷子享受妻子久违的崇拜，嘴角上扬，做了大学教授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动粗，感觉还行。

 老婆

    第三十八章
    胡奶奶把钱都放进书包里了, 然后背着书包, 双手紧紧地抱着胡老爷子的胳膊, 还是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承啸哥哥, 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他好怕你啊！”
    胡奶奶无论说多少遍, 胡老爷子都听不厌, 不过嘴里还是很谦虚的说道：“也没有特别厉害，就是刚刚好可以保护粥粥妹妹。”他就是想要自己妻子明白，自己真的能够保护她, 胡老爷子不希望她恐慌害怕。
    胡奶奶听到承啸哥哥说保护自己，心里就更高兴了，那种兴奋的心情没有办法表示,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承啸哥哥, 承啸哥哥，你低下头, 我有事情跟你说。”
    胡奶奶没有胡老爷子和金燊高, 经常会让人低一下头, 因为她要说悄悄话。
    胡老爷子跟以往一样弯下腰低下头, 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只见胡奶奶凑了过来, “吧唧”一口亲在了胡老爷子的脸颊上, 然后笑得甜滋滋地说道：“谢谢承啸哥哥保护我哦！”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跟刚才那个威风的老爷子判若两人。
    胡老爷子弯腰直接把老伴背了起来，嘴里认真地说道：“走了走了, 我们回学校了！”
    然而怎么都掩饰不住里面的轻快语气。
    胡奶奶被承啸哥哥背在背上, 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搂住了承啸哥哥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背上：“承啸哥哥，承啸哥哥，你现在跟爸爸一样厉害了！”
    以前胡奶奶心目中，承啸哥哥跟她是一样厉害的，他们都是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吃药的小孩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承啸哥哥跟爸爸一样厉害了，可以打跑坏人，坏人会怕他，而且还能把她背起来。
    胡老爷子可不像当长辈，赶紧说道：“还是没有我们爸爸厉害，我们爸爸是最厉害的。”
    胡老爷子想起了一些事情，赶紧再强调了一遍：“回去的时候，如果跟爸爸说这个事情，还是要说爸爸是最厉害的人。”胡奶奶是个有风吹草动都要跟爸爸分享一下的人，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刷屏说一段时间就怪了。
    别看他们爸平时特云淡风轻，完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际上记仇得很。
    胡奶奶趴在胡老爷子的背上，承啸哥哥的身上的味道令人□□心了，胡奶奶都忍不住打了打哈欠，好像有点困了，她忍不住亲昵地蹭了蹭承啸哥哥的背，然后迷迷糊糊的说道：“爸爸肯定是最厉害的呀，承啸哥哥是世界上第二厉害的人。”
    胡老爷子：“……”好吧，他刚才多虑了。
    胡老爷子听出来了，自己妻子的声音里面有点困意，放轻了声音，说道：“你趴在我背上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到学校了我叫你。”
    胡奶奶嗯了一声，闻着承啸哥哥身上熟悉的安心的味道，慢慢的睡了过去。
    胡老爷子背着人，走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他并不是多浪漫的人，但是他总是希望能够给她最好的一切。
    胡老爷子心里暖暖的，尽管她忘记了很多人，可是她还是记得她有一个承啸哥哥。
    高大的老爷爷背着一个戴着帽子的白头发老奶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胡老爷子没有管其他人的目光，背着自己的爱人往前走去。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居然就这么巧，胡老爷子正准备叫醒胡奶奶，抬眼就看到了胡涛，胡涛身上还穿着黄色的工作套装，头上戴着安全帽，跟旁边的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胡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结果他没走几步，就被胡涛追了过来。
    胡涛刚才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让大家先走了。
    胡涛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父亲背上背着的母亲，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轻声说道：“母亲的病好些了吗？”
    胡老爷子对这个儿子意见很大，没好气地小声说道：“医生说她最近心情好，所以状态越来越好了。”
    心情好三个字，分明就是指责胡奶奶当初跟胡涛住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天心情好。
    胡涛以前可能又要反驳，现在却沉默了一下，他现在住在丈母娘家里，每天都被嫌弃，他明白了当初母亲的感觉。
    胡涛低着头的时候，胡老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这毕竟是他养大的孩子，看着他从喊爸爸妈妈的小豆丁一路成长成少年青年，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还是问道：“现在钱还够用吗？工作怎么样？”
    胡涛听到父亲久违的关心，愣了一下，低着头，说道：“够用了，工作也很好。”
    “那就好。”胡老爷子看着儿子低下头的样子，说道：“真有事就给我发信息，你妈肯定也不愿意看你一直不高兴。”
    胡涛嗯了一声。
    胡老爷子背上的胡奶奶动了一下，她慢慢转醒了，刚一直在睡觉，突然睁开眼睛觉得外面太亮了，很刺眼，于是把头埋在胡老爷子的背上，嘟嘟囔囔地说道：“承啸哥哥，我们回学校了吗？”
    胡老爷子放轻了声音：“回学校了。”
    胡老爷子又转过头对胡涛说道：“你去吃饭吧，我们要回学校了。”
    胡老爷子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很复杂，他后面通过岳父才知道自己儿子比自己想象得还不耐烦，他自然也是生气的，甚至想过这孩子就当没养过，但是到底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胡奶奶趴在胡老爷子的背上，说道：“承啸哥哥，我下来吧，要不然同学们看到了肯定又要说我是你的老婆了。”胡奶奶听到过一次，但是她以为是大家在开玩笑。
    胡老爷子顿时心肌梗塞：“……”难道不是吗？
    胡奶奶小心翼翼地从胡老爷子背上下来，然后认真牵着承啸哥哥的手，胡奶奶笑眯眯的说道：“承啸哥哥的手好暖和哦。”
    胡老爷子瞬间就被哄好了，厚实温暖的大手包裹着胡奶奶的手，帮她暖和手。
    两个人走进教室的时候，胡奶奶就发现大家都回来了，胡奶奶开心坏了，冲了过去，说道：“你们回来了！我跟你们说哦，承啸哥哥把李峰同学的钱从坏人那里要回来了，坏人被承啸哥哥吓坏了！”
    美容医生奶奶点了点头，有点惊讶：“你们把钱要回来了？”
    胡奶奶点了点头：“要回来了！承啸哥哥太厉害了！”
    美容医生奶奶心里琢磨着：“……”这位实力吹的战斗力又要上升了。
    美容医生奶奶觉得胡老爷子每天都挺高兴不是没有道理，身边有一个小迷妹天天崇拜地看着他，然后真情实感地表示“承啸哥哥最厉害了”，也是够幸运的。
    别说美容医生奶奶感受到了来自胡奶奶的爱了，就是金燊下午来接胡奶奶，都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自己女儿情窦初开的时候。
    那个时候，少女时代的胡奶奶懵懵懂懂，每天恨不得提胡承啸八百遍，左一句“承啸哥今天打篮球投了好几个三分，他好厉害啊，平时都没有看到他打篮球，结果比赛的时候这么厉害”，右一句“今天有女孩子跟承啸哥哥告白了，承啸哥哥说他要好好学习，不谈恋爱。”
    那个时候的金燊属于看破不说破。
    而现在是胡奶奶左一句“承啸哥哥今天一手就把那个人提起来了，就是像这样——”
    她一边说还要一边比划，用手提着书包，表演承啸哥哥惩治坏人的样子，还有模有样地说道：“你要把骗老人们的钱都还回去，知道吗？”
    胡奶奶满脸兴奋地跟爸爸说道：“那个坏人吓得一直抖，还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坏人了！”
    金燊在旁边看着，特别敷衍的说道：“对，你承啸哥哥特别厉害。”
    胡奶奶点了点头，高度赞美道：“承啸哥哥是世界上第二厉害的人了！”
    金燊愣了一下，问道：“那谁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啊？”
    “当然是爸爸啊，爸爸最厉害了！”胡奶奶抱着爸爸的胳膊，说道。
    金燊咳了咳，但是也掩饰不住他嘴角的微笑，假模假样的说道：“宝宝，我们谦虚一点。”
    胡奶奶点了点头，说道：“爸爸也还是最厉害了。”
    胡奶奶说完了以后走了几步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激动地拉着爸爸说道：“爸爸，爸爸，承啸哥哥跑步也跑得特别特别快，比每天都跑步的李峰同学都快！”
    胡奶奶觉得爸爸反应太平淡了，肯定是不相信自己，于是转过头，对胡老爷子说道：“承啸哥哥，你跑给爸爸看一下！”
    于是七老八十的胡老爷子眼神宠溺地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为了不让她失望，胡老爷子在岳父面前飞快地跑了起来，可卖力地表演一下自己的特长！
    金燊特别配合女儿地拍了拍手，说道：“跑得真快。”
    胡奶奶满脸都是骄傲，仿佛爸爸夸的人不是胡老爷子而是她一样。

 酸果果

    第三十八章
    金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过一次被胡承啸这个名字支配的生活。
    “承啸哥哥！”
    “承啸哥哥, 你帮我一下呀！”
    “承啸哥哥, 你快看我跑步了！”
    “爸爸, 爸爸, 你看承啸哥哥会爬树！他好厉害啊！”胡奶奶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的承啸哥哥一样, 什么都要赞美一下。
    这一次比上一次要好, 上一次少女的胡奶奶还要缠着他讲胡承啸小时候的事情, 这一次至少胡奶奶不会让他讲了。
    金燊以前看胡承啸这小子觉得还算顺眼，现在倒是越看越不顺眼。
    胡老爷子背后一冷：“……”总觉得岳父的小本本上，自己的名字居于高位。
    胡老爷子赔笑脸, 说道：“爸。”
    金燊嗯了一声。
    胡老爷子问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金燊表情严肃了一些，说道：“他也只是人类，他想要我帮他破解死神app。”
    死神app的创始者是金燊, 对方找金燊破解这个app是很正常的事情。
    胡老爷子有点奇怪：“他一个人类, 知道的事情会不会太多了。”
    金燊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你们不要跟他接触, 他身份有古怪, 我会处理, 你们好好上学。”
    金燊是父亲, 他的强大足够保护女儿女婿, 不需要两个人再以身冒险。
    胡老爷子犹豫了一下, 看了看另一边拿着一个红果果的胡奶奶，点了点头。
    他想要好好守着妻子，他越来越不能接受妻子有一丁点受伤, 胡老爷子很疼自己的孩子, 之所以对胡涛冷漠，也是因为他对胡奶奶的冷漠伤到了胡老爷子的心，他也不愿意让自己妻子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冷漠。
    胡奶奶并不知道自己的承啸哥哥和爸爸在商量大事情，她捧着红果果，噔噔噔地小跑过来，然后把一个红果果递给了爸爸：“爸爸，爸爸，你尝尝！”
    金燊看了看这熟悉的果子的模样，又看了看女儿期待的目光，他还是咬了一口，一瞬间熟悉的酸味袭来，他都忍不住抖了一下，金燊很人性化地说道：“好酸好酸……”
    胡奶奶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口，酸的整个脸都皱起来了，嘴里说道：“太酸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酸的东西！”
    胡奶奶想的是，这么酸，她还是第一次吃，所以一定要给爸爸尝尝。
    胡老爷子眉心一跳，偷偷转身，结果就听到自己那把女婿当做儿子疼的爸爸柔声跟胡奶奶说道：“宝宝，你承啸哥哥最喜欢吃酸的东西了，把这几个你的承啸哥哥吃。”
    胡奶奶惊讶坏了：“真的吗？”
    胡奶奶赶紧拿着红色的小酸果递给了胡老爷子：“承啸哥哥，爸爸说你最喜欢吃酸的东西了，这个非常非常酸，给你吃！”
    胡老爷子拿着红果果，这果子红扑扑的，看着成熟多汁，但是很明显酸得掉牙。
    胡老爷子顶着妻子期待的目光，咬了一口下去——
    一种神奇的酸味席卷全身，哪怕是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太酸了！他们家果园为什么会有这么酸的果子？
    胡奶奶见承啸哥哥吃了，开心地说道：“承啸哥哥好厉害，一点都不怕酸！”
    反正现在胡奶奶看自己的承啸哥哥，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觉得他好厉害。
    胡老爷子低下头再吃了一口，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酸。
    旁边的金燊看着这一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顺眼了。
    第二天到学校，胡奶奶就抱着两个档案袋——
    “我们今天去帮李峰抓坏人吧！”胡奶奶把档案袋放在了美容医生奶奶的桌子上，认真地说道。
    几个老人实际上已经有了放弃的意思，老李现在还在医院，他腿还要修养一个多月，病也越来越严重，清醒的时间远远没有坐着的时间长。
    美容医生奶奶正要说什么，心理医生爷爷就走进来了，有点尴尬地开口说道：“老蔡，能不能借我点钱，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就给你。”
    美容医生奶奶问道：“多少钱？”
    “一千块钱吧。”心理医生爷爷表情更加尴尬了，他解释了一下：“老李偷偷从医院跑出来了，我要送他去一下他女儿的墓地，今天是他女儿的忌日。”过去以后肯定还要买点花之类的。
    他也不是没有钱，只是他这个病很容易被人骗钱，再加上学校这边包吃包住，生病了也有医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所以他儿子也就没有给什么大钱给他。
    美容医生奶奶转了一千块钱给心理医生爷爷，问道：“我们一起去。”
    胡奶奶在旁边听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想要一起去。”
    小伙伴们都要去，她也要去。
    美容医生奶奶当然愿意带胡奶奶一起去，问题是胡奶奶她爸爸乐意吗？
    胡老爷子说道：“一起去吧，我让司机送我们。”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警察爷爷拄着拐杖，几天的时间，他看上去像是一下子又衰老了十岁，整个人身上散发着灰败的气息。
    心理医生爷爷赶紧扶着他，几个人上了金燊派过来的车。
    金燊一般情况下很乐意女儿到处走走看看，多跟人接触，就像她小时候，金燊偶尔还会担心她交不到朋友。
    上了车以后，几个老人都撑不住开始睡觉。胡奶奶也不例外，也跟着睡觉，就胡老爷子和警察爷爷是醒着的。
    警察爷爷是少有的清醒时刻，他看了看手表，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跟胡老爷子说话：“那天早上也像今天这么冷，她说她的电动车坏了，我跟她说，我晚上会去接她。”
    胡老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养过孩子，知道养孩子付出的心血，更何况眼前的人从小没有家，后来好不容易有一个家，有女儿，那个时候必然非常珍惜。
    “那天晚上我只要早到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她就不会出事。”
    这种愧疚感折磨了老人一辈子，李峰无数个日子里都在懊悔，如果不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迟到了，他女儿不会死。
    那个时候那么冷，他女儿是那么自信骄傲爱干净的人。
    胡老爷子说不出安慰的话，甚至他明白，对方也不需要什么安慰的话。
    过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到了城外的公墓，胡奶奶下了车就紧紧地握着胡老爷子的手，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虽然不明白这些石碑是做什么的，但是她依旧觉得有点害怕。
    胡奶奶跟大家一样都抱着花，沿着台阶往上慢慢走。
    他们都走得很慢很慢，走一步台阶要休息一会儿，这个时间点，来扫墓的人只有他们，整个山荒凉极了。
    没有人说话，胡奶奶就握着承啸哥哥的手，慢慢往上面走，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咱们朋友一个一个地走了，以后我们可能每年都要来这里一次。”胡奶奶听到她自己这样说道：“承啸哥，如果有一天，我等不了了，爸爸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胡奶奶突然站在原地，心里莫名的被一种巨大的悲怆袭击，强大的，空无的，无法抵抗的悲伤感。
    胡老爷子回过头，就看到妻子捂着胸口：“怎么了？”
    胡奶奶摇了摇头，想要把脑海里的画面甩出去：“承啸哥哥，我小时候是不是来过这里？”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自然是来过，但不是小时候，他们夫妻参加过很多朋友的葬礼，这里自然也来过很多次。
    每次来的时候，妻子都会很害怕，胡老爷子每次都明白，她怕她自己等不到爸爸回来了。
    最后还是等到了，胡老爷子摸了摸妻子的头，我们等到了。

 当年的真相

    第三十九章
    天上阴阴沉沉, 乌云密布, 不远处的枯枝上停留着一只乌鸦, 嘎嘎地叫了两声, 继而慢悠悠地飞走了。
    乌鸦凄厉的叫声把胡奶奶从回忆中拖了出来, 她后退了一步, 缩在胡老爷子身边, 伸手抱住了胡老爷子的胳膊，小声说道：“承啸哥哥，我有点害怕。”
    胡老爷子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一手搂过她的肩膀，声音厚实有力：“我在。”
    胡奶奶听到承啸哥哥这样说，心里好像又没有那么害怕了, 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承啸哥哥, 我们要跟上他们。”
    空气中隐隐地还能够闻到纸钱的味道，市里早就不允许户外烧纸钱了, 估计是有人偷偷在晚上过来给亲人烧纸钱。
    美容医生奶奶回过头就看到胡奶奶在追赶他们, 于是开口说道：“慢慢来, 别急, 我们已经到了, 就在这里等你们。”
    胡奶奶听到已经到了, 立马又走得快了几步，胡老爷子怕她摔倒了，最后几步直接一下子把她抱了上去, 他们就这样站在了一个小小的石台上, 对面是石碑，石碑上刻着爱女李孜，照片已经泛白，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依稀能够感觉到她在笑。
    胡奶奶学着美容医生奶奶她们的样子，把怀里的花放在了一旁。
    胡奶奶回过头，就看到警察爷爷看着石碑上的照片，已经红了眼睛。
    最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几个老人家不忍心地转过头，警察爷爷蹲了下来，给女儿擦了擦石碑。
    如果女儿还活着，现在她的孩子也该上高中了。
    他看着那泛白的照片，嘴角动了几下，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他女儿长埋于地下，那个杀人凶手却始终没有付出代价。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胡奶奶总不忍心去看李峰同学，他看上去太难过了，胡奶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每次看他这样，心里就会很难受很难受。
    远处，又传来了一两声嘎嘎，是乌鸦。
    胡奶奶回过头看了过去，那黑秋秋的乌鸦很快就飞走了，收回视线的时候，胡奶奶看到旁边好像有什么亮闪亮闪的东西。
    仔细一看，石台外面有一个黄色的东西，胡奶奶以为那是花，于是蹲了下来。
    胡奶奶蹲下来的时候，胡老爷子自然也跟着蹲了下来，他蹲下来就看到了石台外面画着的黄色的图案，他们所在的石台比下面的荒地要高出很大一截，天气实在是太冷了，石台原本布满了的青苔都枯死了，露出了里面的水泥墙，关键是墙上有奇怪的黄色图纹。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把自己妻子拉了起来：“你蹲久了头晕。”
    胡奶奶乖乖地点了点头，胡老爷子顺势手撑着石台边，一下子就跳到了外面的荒地里。
    几个老人还以为是有人摔下去了，吓了一跳，赶紧围了过来，他们一过来就看到胡老爷子拉开了石台上的枯死了的青苔，露出了里面的黄色图案，不知名的黄色的颜料绘制出了奇怪的字符——
    警察爷爷左脚打着石膏左手拄着拐杖，此刻看到这个场景，都顾不得自己打着石膏单脚就跳了下去，好在石台并不算高，警察爷爷跪在了草地上，扒开了所有的青苔，露出了完整的图案。
    线条已经有一些褪色，但是依旧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符？
    胡老爷子和警察爷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种猜想，这会不会是凶手做的？
    胡老爷子说道：“等我一下。”
    胡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手机给金燊打电话。
    金燊早就把女儿和女婿的号码设为优先接听，几乎是刚响一声就接通了。
    胡老爷子开口说道：“爸，想找你帮个忙。”
    “说。”
    “帮我查一下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金燊和女婿的聊天向来是简洁，帮忙的速度非常快，很快胡老爷子的手机上就接到了一个号码。
    胡老爷子重新拨通了电话，那边的人接听了以后，听到了胡老爷子的声音，瞬间萎了：“你还想怎样啊？”
    胡老爷子：“帮我看一个图案。”
    大师听到这个煞神要求帮忙，不是来找麻烦，大师瞬间语气都变了：“好说好说。”
    胡老爷子拍下了石台上的图案发给了对方。
    很快那边就回复了：“牛逼啊，这是镇压恶鬼的符咒，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胡老爷子皱了皱眉头，问道：“会画这个的人多不多？”
    “非常少，这个对修为要求很高，而且损阴德，所以画的人很少。”
    胡老爷子开的是扩音，除了耳朵不好的保险原因也其他的都听清楚了，美容医生奶奶看了看那边的少女照片，气得恨不得飞过去打人。
    胡奶奶没有听懂，但是她也知道这个图案不好，非常不好，于是她跟美容医生奶奶手挽手从旁边的路慢慢走了下去走到荒地里，胡奶奶掏出了手绢开始擦那个图案。
    几个老人家见状，纷纷开始用力擦图案，但是怎么擦都擦不掉，不知道是用什么原料涂上去的，很难擦掉。
    心理医生爷爷说道：“这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做的，杀了人以后，有了心理负担，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宽慰自己。”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那只要找到画这个图案的人就能够找到真正的凶手了。”不是凶手，为什么要镇压受害者的冤魂？
    大家看了看四处，四下荒凉，四野无人，众人沉默了一下，这里压根没有监控之类的东西。
    胡老爷子开口说道：“把这个颜料弄下来一些，这么久都没有消失，这颜料应该很特殊，肯定能够查出来来源，这个人说会画的人很少，到时候挨个排查。”
    于是大家卖力地刮了一些颜料下来，警察爷爷始终很安静，他用心理医生爷爷的指甲刀慢慢地把颜料都刮了下来。
    胡奶奶和其他老人没有用具刮不下来，于是站在旁边。
    警察爷爷很快就把图案刮下来了一部分，美容医生奶奶小声说道：“要是咱们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了凶手，有办法给对方定罪吗？”
    美容医生奶奶没有学过法律，年轻的时候看过几部美剧，她隐隐地觉得，通过这样的方式，就算是找到了凶手也没有办法定罪。
    心理医生爷爷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过去了这么多年，证据肯定都销毁了。
    有了方向果然查起来很快，只隔了一天就找到了画符的人，这个所谓的大师一开始并不愿意说。
    所谓的大师已经六十几岁了，留着长长的胡子，坐在房间的正中间，面对几个逼问的老人，神情淡定地说道：“不是我画的，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警察爷爷眼睛都要红了，上去就要打人，胡老爷子和心理医生爷爷赶紧拉住了他，说道：“不要冲动。”
    大师被警察爷爷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结果见他被按下了，冷嘲热讽地说道：“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折腾这些做什么？不如好好享受最后几天可活的日子。”
    胡奶奶皱了皱眉头：“你礼貌一点。不许这样说话。”
    大师被一个老太太教育了，瞬间沉下脸，然而他嘴里的话只吐出了一个“关”字，下一秒就被掐住了脖子，胡老爷子紧接着就把人挂在了后面的墙上，墙上有一个壁灯，壁灯正好勾住对方的衣服，把人完完整整的挂在了墙上，胡老爷子厉声呵斥道：“你没听到她让你说话礼貌一点吗？”
    其余几个老人瞬间惊呆了，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还是他们平时看到的那个天天跟在胡奶奶身后，一口一个粥粥妹妹的胡老爷子吗？
    要知道，园子里老人中间都有种不透明的说法，那就是粥粥妹妹家里这么有钱，胡老爷子十有八/九都是入赘，看他天天跟在胡奶奶身后，觉得肯定是看中了他的好脾气才把女儿交给他。
    而现在，高大威武的老爷子简直是气场两米八！
    大师脚不着地，疯狂地挣扎了起来，“你要是敢做什么，我让你坐穿牢底！”
    胡老爷子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拿过了水果刀：“我没准备伤害你，我就是要一句话。”
    几个老人都被他的气场给镇住了，一时居然没有人上前拉他。
    胡老爷子说道：“粥粥妹妹，把眼睛捂上。”
    胡奶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捂住眼睛，但是她也乖乖的把眼睛捂上了。
    紧接着，就看到胡老爷子跟个黑社会大哥似的，拿着水果刀，走到了门口，胡老爷子手上的水果刀对准了那边挂在墙上的人，开口说道：“你不要动，我是想吓唬你，没想真打到你。你要是动了，一不小心就扎到了你的眼睛，那就不好了。”
    胡老爷子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扔，这个距离，谁也不能说能扔准不扎到人。
    尤其是这人年纪这么大，大师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是一个女人让我画的符。”
    画这种符的人不多，而且他们说了具体的位置，他自然还记得。
    大家都愣了一下，女人？他们一直都以为凶手是男人。
    胡老爷子见他愿意配合了，把人取了下来，放在了椅子上。
    大师看了看胡老爷子，心里莫名地一震，继续说道：“几年前，一个中年女人找到我，她没说叫什么名字，只是给了钱，让我帮忙镇压一个恶鬼，做这种事情的肯定都不会留名字，不过我记得她眼角有颗痣。”
    警察爷爷快速地从自己抱着的档案袋里拿了一叠照片出来，递给了大师：“能够看出来是谁吗？”
    里面是当初高中的那些同学的现在的照片，大师摇了摇头，突然他从里面取了一张照片，说道：“是她。”
    大师取的照片是第一个嫌疑人，就是当年暗恋警察爷爷女儿的那个男人的照片，照片上是他中年时期的样子，旁边站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眼角正好有颗痣！
    几个老人都愣住了，所以，还是那个青春痘少年？要不然他妻子为什么要去镇压警察爷爷的女儿的冤魂？
    警察爷爷快速给自己以前带过的人打了电话，他没有升职过，他带了很多徒弟。
    很快那边就查到了——
    “他妻子叫蔡子婠，二十五年面前就读藤三中学四班。”
    警察爷爷闭了闭眼睛，只觉得一阵眩晕，那就是他女儿的学校，他女儿在三班。
    那个男生暗恋他女儿，而这个蔡子婠嫁给了这个男生。
    几个老人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手在发抖，拿矿泉水水瓶都拿不稳的警察爷爷，他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
    警察爷爷看了看自己的手，思维有点乱，但是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也知道，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
    警察爷爷接下来没有让大家跟着，他拄着拐杖，拖着石膏腿，独自再一次去了一开始去的地方，这一次开门的依旧是中年女人，看到警察爷爷，没好气地说道：“上一次不是把账号都给你们了吗？怎么又来了？”
    警察爷爷看着这个中年女人，如果他女儿还活着，就是这么大，只是他女儿善良温柔，无论什么时候都以最大的善意对人，警察爷爷想，哪怕是她到中年，她也不会这样对人。
    警察爷爷的目光太犀利了，中年女人莫名地闪躲了一下，看到了警察爷爷的石膏腿，说道：“我老公不在家，你们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
    警察爷爷依旧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睛：“今天是我女儿的忌日。”
    蔡子婠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去扫墓啊，来我们这里做什么？我老公说了多少次了，他不是凶手，再来一次我告你扰民！”
    警察爷爷说道：“那你是凶手吗？”
    蔡子婠一下子慌乱了起来，说话都没有刚才理直气壮，声音大了不少：“你……你在胡说什么？”
    警察爷爷看她这个表情也就明白了，他开口说道：“你老公追求我女儿，他那个时候是一个满脸痘痘的丑男，就这样还有胆子追求三班的班花，全校都在笑话他，所以你杀了我女儿？”
    “你胡说！我老公压根不是什么丑男，他性格好，为人好！是李孜那个绿茶婊！都是她的错！”
    胡老爷子看着这个中年女人，她仿佛藏了一个很久很久的秘密，现在被人知晓了，她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东西都发泄出来。
    “你现在知道了也没用，已经过了二十五年了，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中年女人脸上没有悔恨，只有痛快！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心里依旧意难平，凭什么，凭什么李孜有疼爱她的警察父亲，漂亮温柔的母亲，喜欢她的同学，而她，她只有一个酒鬼父亲，父亲会打她母亲，她母亲就打她出气，这样的绝境中，唯一给了她光，让她离开地狱的人却喜欢李孜那个绿茶婊！

 这一天

    第四十章
    胡奶奶一直坐不住, 不停地站起来, 想要去小区里面帮李峰同学的忙。
    她心智还不成熟, 跟在大家身边, 大多数都是当个跟班, 她听懂了一些话——
    坏人找到了, 李峰同学去跟坏人说话了。
    胡奶奶不明白, 去打坏人就应该她们全部一起去，怎么让李峰同学一个人去？
    胡老爷子摸了摸妻子的头，把她卷卷的白发别在耳后, 说道：“他要自己报仇。”
    很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家里赶，胡老爷子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上一次见过的中年男人。
    蔡子婠的老公，上一次他们去的时候, 就是跟这个男人说话了, 完全忽略了旁边语气很恶劣的中年女人。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我专门把他叫回来的。”
    另一边，警察爷爷看着面前癫狂的中年女人, 他女儿……他女儿就只是因为青春期女生的嫉妒, 错失了一辈子。
    警察爷爷手不停地抖了起来, 旁边的中年女人见他痛苦的样子, 心里更加扭曲, 她同样恨这个人, 恨他对李孜的父爱！
    蔡子婠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恨不得一次性发泄完——
    “你要怪就怪你女儿，她都那么大了, 还是没能力保护自己, 我从小就知道不能跟人去隐蔽的地方，我从小什么都知道，她一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想跟我斗，还是太嫩了一点。”
    警察爷爷看着眼前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他女儿永远地停留在二十五年的恶臭垃圾站。
    警察爷爷单脚站不稳了，他拄着拐杖，看着这个中年女人，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没有证据证明你杀了我女儿，哪怕我录下了你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没用，我是警察，我知道，但是我可以把你说的这些话发给你老公，发给你儿子的所有同学，发给你老公的同事。”
    中年女人愣住了，她一心发泄心里深藏多年的秘密，没有想到作为警察的李峰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这样是违法！”中年女人跟李峰接触的次数很多，每次他都是来调查她丈夫，她很确定他是个正直的警察，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恨，凭什么李孜能有这么好的父亲，哪怕她死了这么多年，她父亲还在想着为她报仇，可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有种隐蔽的高兴，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所有人提到她，只会记得她被光着身子抛尸在垃圾站。
    警察爷爷看着这个中年女人，他拿出了手机，他的手很抖，颤颤巍巍地开始编辑信息。
    中年女人脸色一变，立马动手要去抢手机，警察爷爷侧身躲开，中年女人心里想到了儿子和儿子的同学都收到了录音的话，以后她的孩子就会过她以前的生活。
    蔡子婠推了一把警察爷爷，猛地把手机抢了过来，结果警察爷爷的拐杖一下子掉了，他整个人一下子磕在了茶几上，额头上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警察爷爷脸上没有痛苦，没有难过，他眼睛看着中年女人。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猛地打开，露出了中年男人黎资宇惊愕的脸，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李孜是你杀的？”
    而他第二眼看到的便是额头不停地流血的警察爷爷，中年男人愣住了，心里一惊，赶紧上前，用旁边的纸巾捂住了他的伤口：“老爷子，李老爷子，我送你去医院！”
    然而，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色彩。
    中年男人这是第二次面对死人，第一次是他暗恋的女孩子，他手抖着拿出了手机，下一秒，手机就被中年女人抢走了，她表情有点呆滞，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要打电话，求你不要打电话，他……他自己撞茶几上的，不关我的事。”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你……你怎么会是这种人？老爷子找了二十几年的凶手居然就睡在我枕边。”
    蔡子婠一下子抱住了中年男人：“是李孜自己蠢，我……我不想失去你，黎哥，你那么好，她为什么不喜欢你！还害得你被其他人取笑！你明明那么好！”
    中年男人经常听到妻子跟自己说这样的话，说自己好，他以前觉得暖心，现在只剩下一片寒意，黎资宇抢着要手机，“你把手机给我！”
    “你是不是因为我杀了李孜，你生气了？李孜就那么好吗？你要是那么喜欢她，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明明最爱的人是我！”
    蔡子婠仿佛癫狂了一般，抓着自己丈夫的衣服，颠三倒四地说道：“你明明最爱我，为什么其他人都说你爱李孜……”
    中年男人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是谁，我高中的时候根本不认识你！”
    蔡子婠一下子愣住了，“不可能，那个时候，明明，明明是你报警抓了我父亲。”
    中年男人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是四班那个脏脏包？”
    蔡子婠没有想到自己丈夫居然会这样说自己高中的外号，她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忍不住偷偷吃了同桌的一个不要了的面包，所有人开始叫她脏脏包。
    她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守护神，因为那个时候她父亲天天喝酒打母亲，母亲打她，她有机会去参加了学校举办的绘画比赛，那次比赛她得了第一名，李孜只是第二，她没高兴多久，她父亲就把她母亲打进了医院，还让她退学，学校跟她商量，退学的话，就换李孜去参加市里的比赛。
    而这个时候，他们同学组织了捐款，她爸也被抓了，她母亲接受了学校送来的钱，出院以后终于也不打她了，
    “不可能，你报警让我爸爸坐牢了，班主任还说是你帮我争取了助学金名额……”
    黎资宇手扶着额头，“助学金名额我不知道，你爸爸的事情是李孜帮忙的，我那个时候喜欢李孜，经常忍不住跟着她，有一次就发现她躲在楼梯间里偷偷打电话给她爸爸，让她爸爸帮忙……”
    班主任说的是，四班有人帮她争取了一个助学金名额。
    中年女人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她压根不认识我！她根本不认识我，不可能帮我！”
    中年男人想起了那个漂亮阳光的女孩子，她穿着白裙子，从楼梯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他，脸上是明媚的笑，跟他说道：“你听到了？那你别告诉别人啊。”
    他问：“你干嘛帮她？”
    “她画画很有天赋，总觉得因为家庭原因耽搁了就太可惜了。”
    中年男人瘫坐在地上，他心里想着的依旧是那年笑的灿烂的女孩子，他看着眼前的妻子，只觉得悲怆难当，明明他已经是中年人了，可是他仿佛又变成了当年的少年，为心里的女神感到愤怒又无力，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她说，她说，你画画画得很好，因为家庭缘故耽搁了的话，太可惜了。”
    中年女人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你骗我！”
    那天晚上，她看到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就连随着风飘起来的长发都那么令人讨厌，她鬼神使差地走了上去，跟她说能不能一块走，没有想到她那么好骗，想都没想就跟着她一起走了。
    中年男人趁着她分神，抢过了手机，拨打了电话。
    几个老人在外面等了又等，都没有等到李老爷子出来，反而等到了警车。
    美容医生奶奶愣了一下：“他……他不会是杀了那个女人吧？”
    心理医生爷爷仿佛看透了一切地说道：“没有，他只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报仇了。”
    他怎么会杀人呢，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明白了，毫无希望地残喘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心理医生爷爷从警察爷爷走进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对方会怎么做，他没有阻止，他尊重对方的做法。

 追凶

    第四十一章
    胡老爷子和心理医生爷爷一样, 他在对方进去的时候, 心里隐隐地就有想法。
    他犹豫了一会儿, 也同样只是坐了下来, 他知道对方时间不多了, 可能还有其他办法, 但是警察爷爷的病越来越严重, 记忆越来越不好，他没有精力时间一次又一次地跟对方耗。
    美容医生奶奶看着前方，叹了一口气, 谁都没有说话。
    几个老人安静地坐在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天慢慢地变黑了，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他们几个人跟匆匆行走的路人格格不入。
    老人们也去了警局, 讲述了警察爷爷找杀害女儿凶手的事情，警察把他们找到的警察爷爷的手机递给了大家。
    警察爷爷的手机有锁屏密码, 他们能看到上面还在录音, 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在不损坏里面文件的情况下打开手机。
    原来当时蔡子婠把手机抢过去以后, 手机已经锁屏了。
    “你们知道他密码是什么吗？”
    心理医生爷爷慢吞吞地把手机接了过来, 说道：“0935。”
    “九点三十五是他女儿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心理医生爷爷叹了一口气, 人遇到了这种事情, 都会尽力选择遗忘，尽量忘记那些让自己痛苦不堪的事情，他却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忘。
    心理医生爷爷打开了手机, 保存了录音, 然后打开了列表，播放了最上面的录音文件。
    一开始只是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他们说话的声音。
    里面传来了警察爷爷的声音：“那你是凶手吗？”
    很快当年的真相通过对话展现在他们的面前，紧接着传来了一阵争抢声，然后是砰的一声——
    他们都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
    很快就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出来了，在场的人才听到时光深处深埋着的一段往事，胡奶奶和美容医生奶奶都忍不住掉眼泪。
    警察爷爷对自己的女儿提的很少，她们只知道那是一个很开朗很活泼的少女，她的梦想是长大以后当一名画家。
    而现在，这些对话，补齐了一个温暖善良的女孩，她绘画比赛输给了全校都不喜欢的女孩子，她却心疼对方的家庭。
    这样美好的女孩，永远地留在了十七岁。
    美容医生奶奶咬了咬牙：“她都亲口承认了，不能给她定罪吗？”
    心理医生爷爷说道：“这种录音不能成为证据。”
    对方年轻的警察同样红了眼眶，他们整个体系都知道有一个刑警队的前辈为了追查自己杀害女儿的凶手，一生都没有升职，只是没有人知道真相如此残忍，远比想象得更加难以接受。
    听到几个人说的话，警察说道：“现场有打斗的痕迹，有杀人动机，她这起案子跑不掉。”检察院肯定会以故意杀人起诉，但是律师可能会以过失杀人辩护，这个录音，他们做不了证据证明对方杀了老爷子的女儿，对方也不能做证据证明老爷子威胁嫌疑人，但是最后结果他也不知道。
    几个老人听到这些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出来的时候，她们看到了已经被警察控制住了的中年女人，她形容枯槁，仿佛疯了一样地说着不可能。
    美容医生奶奶操起拐杖就要打人，被旁边的心理医生爷爷拦住了。
    胡奶奶狠狠地看着这个坏人，这比她见过最坏的人还要坏！胡奶奶见美容医生奶奶没有打到，她咬了咬牙，趁着大家不注意，狠狠地踢了她一脚，结果就被胡老爷子抱回来了：“她要被警察叔叔关起来了。”
    胡老爷子看了看这个女人，看整天歇斯底里的样子也知道她这一生同样过得不好，她自己亲手毁了一个善良少女送到她面前的灿烂温暖的人生，唯一的救赎是自己亲手毁掉的人。
    胡老爷子看着她癫狂的样子，他没有半点同情，只是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旁边的警察看着几个神情哀痛的老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几个老人家回到了学校，胡老爷子和胡奶奶就等到了来接他们回家的金燊。
    胡奶奶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爸爸，眼泪刷刷地往下掉：“爸爸，爸爸……”
    金燊蹲了下来，给她擦了擦眼泪：“怎么了？”
    “我心里好难受。”胡奶奶说不清楚这么复杂的事情。
    胡老爷子在旁边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金燊牵着女儿的手，说道：“宝宝知道人死了以后会去哪儿吗？”
    胡奶奶说道：“会去另一个世界。”
    金燊摇了摇头：“不是去另一个世界，依旧在这个世界，他们都被世界保存起来。”
    “你的同学还有他女儿会出现在那里。”
    尽管金燊安慰了胡奶奶，胡奶奶依旧好几天都高兴不起来，心理医生爷爷和保险员爷爷给警察爷爷举办了小小的葬礼，他们把他的墓碑选在了李孜的前面，估计这也是警察爷爷一直想做的。
    知道的人不多，就他们几个老人，心理医生爷爷焦虑了两天，因为这边有种说法，人死的时候，要送葬的人多，这样阴间的小鬼才不敢欺负人，心理医生爷爷看了看他们几个老人，头疼。
    他并没有把这个焦虑告诉胡老爷子，毕竟这种说法也算是迷信，于是，他干脆让工作人员扎了一堆纸人送了上去。
    工作人员立好了墓碑后便离开了，美容医生奶奶把鲜花放在了墓碑前：“也没啥好说的，过几年我就下来找你们了，到时候给你闺女带点漂亮衣服，你好好给你闺女介绍一下我们几个人，叫我得叫阿姨，千万别叫我老奶奶啊。”
    保险员爷爷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们人不多，但是我专门买了五束花，凑凑热闹。”
    胡老爷子知道人死如灯灭，他同样也把花放在了墓碑前。
    胡奶奶把自己抱着的花全部放在了墓碑前，她正要说什么，就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喧嚣声。
    大家有点奇怪，心理医生爷爷放在了石台边缘上，往外看，就看到下面来了不少人，手里拿着鲜花，提着水果，有穿着警服的，有穿着厚衣服的年轻人，有中年人。
    这边新修的墓碑也只有这一个。
    几个老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很快人群就陆陆续续上来了，鲜花很快就堆满了墓碑。
    美容医生奶奶这才从其中一个人那里知道，原来是有媒体报道了这个事件。
    女儿被害，父亲追凶二十五年，最终找到了真凶。
    过去了二十五年，哪怕全世界都忘了这个事情，这个老父亲依旧执着地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一时之间，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关注。

 普通老太太

    第四十二章
    葬礼结束了以后, 这里又只剩下几个老人, 老人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原本阴沉沉的天空慢慢放晴, 露出了久违的蓝天太阳。
    阳光撒下来的时候, 周围的雪化得更快了, 空气也就变得更冷了, 看似温暖的阳光实际上无比寒冷。
    美容医生奶奶缩了缩肩膀，回过头看着旁边崭新崭新的石碑，石碑上是警察爷爷年轻时的照片, 她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等我死了，也埋在这片山上, 大家做个伴, 到时候重操旧业，给大家做光子嫩肤也不错。”
    胡奶奶想了想, 说道：“那我也要在这里。”
    心理医生爷爷说道：“我也来吧。”年轻的时候有很多朋友, 最后各有各的圈子, 慢慢淡去, 反而是年老了这几个朋友, 更像是认识了一辈子。
    胡老爷子转过头, 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不确定妻子懂不懂现在发生的事情，甚至不确定她懂不懂她刚才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异常苦涩。
    这两天, 他妻子就像是一个发生了大事，跟着大人们后面的孩子一样，安静又乖巧地跟在大家的身边，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承啸哥哥的手。
    胡老爷子原本并不想让妻子来参加葬礼，但是金燊说道：“她知道警察同学去世了，葬礼作为最后的告别，反而能够给她带来慰藉。”
    于是两个人最后还是决定让她参加。
    胡奶奶开始明白了一个事情，人死了以后，会被埋在地下，就再也看不见了。
    尽管刚开始学校少了一个天天跑步的警察爷爷，关系好的几个人都觉得很不习惯，日子也还是要往前走。
    无论是美容医生奶奶还是失去了室友一个人住了的心理医生爷爷第二天情绪都异常低落。
    心理医生爷爷打饭的时候打了两份，把早饭放下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室友已经离开了，不需要他帮忙带饭了。
    心理医生爷爷叹了一口气，美容医生奶奶对胡奶奶招了招手：“粥粥妹妹，你瘦了好多。”
    胡奶奶最近同样心情不好，吃饭都不香了，自然也就瘦了。
    好在这个时候，园长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学校后面的牧场修好了！大家可以养小鸡仔了！
    饭厅里，老人们脸上露出了期待，老人们都没有养过家禽，自然是期待的，包括美容医生奶奶都说道：“我要挑一只母鸡。”
    吃完了饭，大家便成群结队的去后面的牧场，牧场占地很大，修了很多栋及人高的小房子。
    美容医生奶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很像我以前玩过的游戏里面的房子。”
    胡奶奶立马抢答：“小鸡农场！我天天玩！”
    美容医生奶奶转过头看了看旁边的胡奶奶，哦豁，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旁边的人是拥有彩虹路的公主了。
    农场这边的工作人员把鸡们赶了出来，很快就赶到了外面来。
    有还是黄色绒毛的小鸡仔，只有巴掌大小，还有已经成年了的公鸡。
    美容医生奶奶一眼就被毛绒绒的小鸡再给吸引了。
    而旁边的胡奶奶一眼就看中了站在角落里最漂亮的成年大公鸡，大红冠子火红火红的羽毛，走起路来，可以说是昂首挺胸，神气骄傲。
    胡老爷子第一眼看到这只大公鸡的时候，觉得自己妻子肯定要选这只，果不其然，转过头就看到自己妻子看得眼睛都移不开了！
    胡涛和领队两个人管理老人们的小鸡牧场，胡涛知道那只罕见的最漂亮的大公鸡是给园长的女儿准备的，胡涛也看到了自己母亲，她蹲了下来，拔了一根野草，伸出手去逗那只大公鸡：“你叫什么名字呀？”
    大公鸡凑过来，啄了胡奶奶拿着的野草，胡奶奶反而被吓了一跳，丢了野草，抱住了旁边的胡老爷子。
    典型的“叶公好龙”，喜欢的不得了，但是又有点怕怕的。
    旁边的美容医生奶奶已经把小鸡仔捧在手里了，毛绒绒的，太好摸了，她递过去给胡奶奶看：“粥粥妹妹，你要不要摸一下？”
    胡奶奶不怕这个小家伙，轻轻的摸了一下，可是她的目光还是在那边最漂亮的大公鸡身上，胡奶奶眼睛都在放光，真的好漂亮啊！
    胡老爷子在旁边抓了一把米，递给了胡奶奶，说道：“你把米扔过去，它在地上吃你就不怕了。”
    胡奶奶嗯了一声，把米扔到了旁边，大公鸡果然低下头一下一下地啄着地上的米，后面漂亮的尾羽是火红色，光滑极了，胡奶奶觉得肯定很好摸。
    胡涛看得这一幕有点着急，他很担心母亲喜欢这只大公鸡，到时候惹得人家园长的女儿不高兴。
    胡涛这段时间早就明白了这个园长的女儿有多金疙瘩，他自然不想自己母亲得罪这个人。
    胡涛在旁边赶了另外一只公鸡过去，走到了父母面前，胡涛小声说道：“这只公鸡也很好看。”
    胡老爷子回过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低下头就看到儿子赶过来的公鸡，胡老爷子说道：“她已经选了，就那只大公鸡就挺好的。”
    胡涛看了看高兴的母亲，趁着大家都在喂自己选的鸡，赶紧小声说道：“爸，那只鸡是给园长女儿准备的，妈要这只吧。”
    胡老爷子看了看乐此不疲地拔着野菜的妻子，她害怕又兴奋地把野菜丢给自己喜欢的大公鸡，看到大公鸡低头吃野菜叶子了，开心地拉着旁边的美容医生奶奶说着什么。
    胡老爷子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开口说道：“在你心目中，她是个得了病的老太太，在很多人心目中，她是需要宠着的小公主。”
    儿子也好，孙女也好，在她们心目中，他的妻子始终都只是宠着他们的老人，而他们应该被宠着，可谁知道，实际上这个老人家也是别人心目中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宝宝。
    胡涛心里有点委屈：“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只是不想母亲得罪园长的女儿。
    这个时候，进去去搬饲料的领队出来了，看到胡涛正在跟人说话，怕他直来直去得罪人，赶紧走了过来，打圆场：“老爷子，这是我们新来的工作人员胡涛，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
    胡老爷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小伙子工作很认真。”
    领队是个热情的人，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听到这话，立马说道：“是啊，他工作很认真，还是b大研究生，孝顺得很，之前在大公司上班，为了照顾母亲就——”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胡涛打断了，“水还没有拿出来。”
    胡涛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父亲，他低着头，有些谎话说千遍不能成真不知道，但是说谎话的人自己都会信。
    胡涛这段时间一直享受着大家的友好，他一开始心里会觉得别扭，后面习惯了他也没有觉得自己说谎。
    领队也发现水还没有搬出来，于是说道：“老爷子，我们先进去搬水了，有什么事情叫我们。”
    胡老爷子并没有拆穿胡涛的谎话，他看了胡涛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胡涛迫不及待地跟着领队回了工作室。
    领队以为他不适应这种生活，于是说道：“我听其他工作人员说，那个老爷子看上去脾气不太好，实际上很好相处，你别介意。”
    胡涛嗯了一声，他父亲就是那个脾气，他知道。
    “他妻子非常很好相处，就像个慈祥的普通老太太。”领队说这话是因为他原本以为园长的女儿会是暴脾气，结果他发现所有人都说老太太慈祥爱笑，很好相处，也从来不炫富，不注意一点，都不会发现她就是园长女儿。
    正是因为这个认知，领队用了像“普通老太太”这样的词汇。
    胡涛却理解错了，他以为对方所说的普通老太太是对应老年痴呆的老太太。
    胡涛说道：“她……她的确挺好的。”
    领队把水压了出来，说道：“其实想想挺心酸的，有些老人老了以后子女嫌弃，社会嫌弃，每天只能坐在门前看看来来往往的人度日，一看就能看一整天，也没个人说话，像咱们园长的女儿，这么大的年纪了，得了这种病，依旧是想要什么有什么，一群人陪她说话，陪她玩，那边的工作人员说这是公主的老年版本。”
    胡涛听到那句子女嫌弃的时候，莫名地有点不舒服。
    领队看到胡涛不舒服，以为他想到了他自己的母亲，心疼他自己的母亲，于是宽慰说道：“你妈也很幸福了，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陪在身边。”
    胡涛听到这话，眼神闪躲了起来，胡乱地敷衍过去，紧接着把水提了出去。
    他出来的时候，在老人中间搜索了一下，想要看看那个园长的女儿到底在哪儿。
    胡涛没有看到园长的女儿，只看到他母亲已经去摸那只大公鸡了。
    胡涛走了过去，就看到他母亲说道：“承啸哥哥，我们放学的时候把这只鸡带回家好不好？”
    胡涛放轻了声音，哄着说道：“鸡都要留在这边，不能带回家。”这是供所有老人消磨时间缓解心理压力的地方，实际上还是学校的公共财产，哪里能带回家去？更何况还是一只给园长女儿准备的大公鸡。
    胡奶奶听到养鸡的叔叔这样说，于是也不强求了，她现在已经不怕这只漂亮的大公鸡了，于是轻轻摸了摸光滑的漂亮羽毛，说道：“那我明天来看你，你不要跟其他鸡打架哟。”
    大公鸡啄了啄地上的青草叶子，仿佛点头了一样，胡奶奶开心地说道：“真乖！”

 养儿失败

    第四十三章
    胡老爷子并没有认领鸡崽崽, 胡奶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养的鸡崽崽, 有点奇怪地问道：“承啸哥哥, 你不喜欢鸡崽崽吗？”
    胡老爷子看了看胡奶奶口中的鸡崽崽, 普通的锅都炖不下的体格, 胡奶奶还是一口一个鸡崽崽, 因为别人的鸡都是这样叫的。
    胡老爷子说道：“我跟你养一只就够了, 我们是一家人，如果养太多只了，他们就会打架。”
    胡奶奶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说道：“那我们就养一只吧。”
    胡奶奶喊美容医生奶奶：“淞淞，淞淞，我跟承啸哥哥养一只！”
    这个时候美容医生奶奶已经把自家的毛绒绒小鸡崽崽放进了它的窝窝里, 听到胡奶奶喊她小名, 愣了一下，太久没有人这样喊她了, 美容医生奶奶还真有种回到了年轻的感觉, 笑眯了眼, 回喊道：“好呀, 你们俩养一只刚刚好。”
    美容医生奶奶年轻的时候非常忙, 没有孩子也没有养过宠物, 后面老了直接进了养老院，也没养过这些东西，现在看着小鸡崽崽这幅样子, 开心坏了。
    美容医生奶奶顺手还给小鸡崽盖了一张小被子。
    胡涛正在看胡老爷子和胡奶奶, 美容医生奶奶觉得有点奇怪，大家都知道胡奶奶是谁，但是实际上为了给胡奶奶一个正常舒心的环境，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老人们，对胡奶奶并没有过度围观。
    胡涛这样一直盯着看，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美容医生奶奶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容医生奶奶尽管年纪很大了，依旧穿戴华丽精致，再加上她这个人强势惯了，又看不惯胡涛，说话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命令的口吻，胡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场中的其他人，多年混迹职场的看人经验，瞬间就当她就是那个园长的女儿。
    胡涛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会是那个园长的女儿，在他的认知中，胡奶奶就是他母亲，是他最熟悉的人。
    胡涛有点紧张地说道：“抱歉。”
    美容医生奶奶对于胡涛的反应很奇怪，于是说道：“不要盯着人看，不礼貌。”
    胡涛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美容医生奶奶也没有多为难他，转身快步走到了胡奶奶身边，看胡奶奶认真地拔草喂自己的“鸡崽崽”
    他们这群老人家，不喜欢动，要么在睡觉，要么坐着说话，只有粥粥妹妹一个人，每天东看看西看看东戳戳西戳戳，跟个真正的小孩子差不多，人老了以后，自己不喜欢动，还特别喜欢看这种活泼一点的人。
    旁边一直没说话，安静的观察着这一切的心理医生爷爷走了过来，对着胡老爷子小声说道：“那是你儿子？”
    胡老爷子并不意外心理医生爷爷能够看出来，他这个人观察能力很惊人。
    美容医生奶奶都愣住了：“什么？”
    胡老爷子看了看开开心心地拔草的妻子，示意几个人小声一点。
    美容医生奶奶看到他这个表情，有点不敢相信：“难道是你私生子？”要不然为什么怕胡奶奶听到？
    胡老爷子：“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胡老爷子解释道：“我和粥粥的孩子，他姥爷让他好好磨练一下。”
    美容医生奶奶很明显脑补的内容和实际情况并不一样：“这的确是有钱人家的套路。”
    胡老爷子跟他们几个人关系也不错，实话实说：“我妻子生病的时候，我住院，爸还没有回来，所以我儿子并不知道我妻子的身份。”
    这一次别说美容医生奶奶，就是心理医生爷爷都有点不敢相信。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上一次见了胡涛，胡老爷子便跟岳父长谈了这个孩子，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胡老爷子还是想多给个机会。
    金燊生气极了，直接带着胡老爷子就离开了城堡，带着胡老爷子一一查看两个月的时空痕迹。
    胡老爷子亲眼看到才知道胡涛到底有多不耐烦，看着自己妻子缩着头蹲在角落里，胡老爷子心疼又愤怒。
    金燊看了看自己的女婿，没好气地说道：“我看完了这些，你也要给我看完！”
    对自己生病的母亲甩门，母亲一说话，立马不耐烦地打断。
    于是胡老爷子就看完了胡涛这孩子的两个月，胡老爷子没有回头提着棍教育胡涛，都是因为金燊不允许。
    胡老爷子面对几个老友的关心，总结成了一句话：“他姥爷和我都觉得他还需要磨练。”
    心理医生爷爷叹了一口气，大概猜到了：“挺好的。”
    美容医生奶奶还没有见过胡奶奶的“亲爸爸”，但是她对这个人的霸气崇拜得五体投地，简直就是“你欺负我女儿，那你出去好好磨练磨练！”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不过他挺厉害的，都在这里工作了，居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胡老爷子说道：“他姥爷吩咐了工作人员不要告诉他，再加上在他心目中，我们俩大概就是两个老人。”
    那个时候他妻子生病，一直要找爸爸，但凡胡涛能够耐着心好好听一次他妈妈说的话，肯定能够发现什么。
    胡老爷子也看到了胡奶奶自己找回了城堡，最后被胡涛带回去了，他那个时候如果听听胡奶奶说的话，如果多上点心，就会发现城堡大门是人脸识别系统，就会发现城堡里有胡奶奶的年轻时候的照片，就会发现胡奶奶背包里的公主皇冠都是真的。
    胡奶奶认得“金燊”两个字，她们如果不发脾气，就胡奶奶炫耀爸爸的性格，必然会说那是爸爸的名字。
    她生病的时候，如同孩童，什么都愿意说，只要多问问，必然能够发现端倪，可是没有人关心她说了什么，没有人在意她嘴里的爸爸是谁。
    其他人可能能够理解胡涛，胡老爷子最后依旧不能理解，妻子在这个孩子身上发的心血他都看在这里，说是她给了这个孩子生命和整个人生也不为过，这个孩子却连短短的两个月的耐心都没有。
    看过了时空痕迹以后，胡老爷子对胡涛失望透顶，就连胡涛的同事说什么为了照顾母亲辞职之类的谎话，胡老爷子都不觉得意外了。
    胡老爷子回过头，就看到胡奶奶已经跟在胡涛身后了，她很奇怪地问道：“叔叔，叔叔，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呀？看着你觉得好眼熟哦。”
    胡涛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胡老爷子已经拉住了妻子的手，说道：“粥粥妹妹，一会要上课了，我们该回去了。”
    胡奶奶想了想，是要上课了，于是她跟这个有点眼熟的叔叔挥了挥手：“我回去上课了。”
    胡涛看着父母逐渐走远，逐渐走远，他心情复杂了起来。

 白头发也好看

    第四十四章
    胡奶奶上课的时候, 心里还在想着鸡崽崽, 于是下课跟美容医生奶奶手牵手去上厕所, 胡奶奶想了想, 说道：“我们再去看一眼鸡崽崽好不好？”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亲昵地说道：“我们就去看一眼！”
    美容医生奶奶：“……”顶不住, 顶不住！
    于是两个人手牵手, 朝着鸡崽崽的方向走去。
    农场里，胡涛正戴着口罩，打理鸡圈, 人都习惯很可怕，以前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清理家禽的排泄物。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母亲和那个“园长的女儿”蹲在大公鸡面前, 正在给大公鸡喂食。
    母亲喋喋不休地说着——
    “淞淞, 淞淞，你看它毛毛好漂亮啊！”
    ——“对呀, 真好看！”
    “淞淞, 淞淞, 这只鸡会不会下蛋啊？我以前玩游戏的时候, 她每过一会就要下一个蛋。”
    ——“你很希望它下蛋吗？”
    胡奶奶说道：“我也不知道, 承啸哥哥说下蛋就是生孩子了, 它要是一下子生了很多孩子，我养不过来怎么办呀？”
    ——“它是公鸡，公鸡都不下蛋。”美容医生奶奶听完了以后, 大概权衡了一下, 说了实话。
    胡奶奶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子啊。”
    胡涛听完了以后，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园长的女儿”脾气这么好。
    “淞淞，淞淞，你帮我拍个照好不好呀？”胡奶奶想起了什么，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美容医生奶奶：“我要拍一张照给爸爸看。”
    美容医生奶奶自然不会拒绝，她点了点头把手机接了过来，就看到手机屏幕上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被高大俊美的男人抱在怀里，正是每天来接胡奶奶的那个男人，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镜头，看得人都化了，头上歪歪斜斜的辫子一点都没有破坏她的可爱，旁边站着一个沉默的小男孩，背景是开满花的果园，阳光明媚，美好得如同一幅画。
    胡奶奶见自己的好朋友在看照片，于是指着照片说——
    “这是我爸爸。”
    “这是承啸哥哥小时候。”
    美容医生奶奶愣了一下，她本能地觉得照片中的小姑娘就是粥粥妹妹小时候，她惊讶的是照片中的男人跟每天放学来接粥粥妹妹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美容医生奶奶心里闪过很多念头，比如说隔代遗传，再比如说这个照片是p的，紧接着她调开了相机模式，给胡奶奶和大公鸡拍了一张合照。
    胡奶奶拿了一根菜叶去喂大公鸡，眼睛在看镜头，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美容医生奶奶很快就拍好了照片，胡奶奶赶紧走了过来，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我要看看，我要看看！”她最喜欢别人给她拍照了！
    胡奶奶低下头就看到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拿着菜叶正在喂一只大公鸡，手腕上露出了漂亮的手镯。
    胡奶奶愣住了。
    美容医生奶奶有点奇怪：“粥粥妹妹怎么了？”
    胡奶奶低着头，眼里包着泪水——
    她……她好像跟承啸哥哥一样生病了！跟其他同学一样生病了。
    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都没有镜子，玻璃都是不反光的类型，再加上胡奶奶一直自我认知就是小孩子，哪怕她手跟其他老人一样干枯，她也意识不到自己是什么样子。
    美容医生奶奶看了看胡奶奶的反应，又看了看照片，想起了之前说过的事情，一拍脑门子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美容医生奶奶蹲了下来，说道：“这张照片没拍好。”
    胡奶奶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原来我也生病了，难怪其他小朋友都叫我老奶奶。”
    美容医生奶奶见她神情低落，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粥粥妹妹的爸爸费心思制造出来的一个童话，被她戳破了，美容医生奶奶懊恼不已，赶紧说道：“你还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人。”
    胡奶奶抬起头，想了想，眼里还含着泪，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我真的很漂亮吗？”
    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
    胡涛在旁边看着，着急得不行，他很怕自己母亲会得罪这个园长的女儿，偏生这个时候，领队回来了，他又不能上前。
    美容医生奶奶认认真真地保证：“你绝对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人，我发誓，你最漂亮了。”
    胡奶奶想了想，擦了擦眼泪，又看了看照片，照片上她是白色的卷卷短头发，脸蛋皱皱的，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眯成一条缝了，胡奶奶多看了几眼，破啼为笑：“好像是挺好看的。”
    美容医生奶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玉皇大帝！
    胡奶奶抱着手机，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一遍：“原来我的头发是白色的。”
    胡奶奶的卷头发很短，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白头发。
    胡奶奶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床上的那些白头发是我掉的，不是承啸哥哥掉的。”
    美容医生奶奶：“……”我也想要一个女儿了。
    胡奶奶摸了摸自己卷卷的头发，说道：“白色的头发也好看，像雪，还像白云。”
    美容医生奶奶也这样觉得：“你这种卷卷的白头发特别好看。”
    胡奶奶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事情，拿着手机，往另一边滑照片：“我以前黑色头发也很好看。”
    美容医生奶奶看着照片上的小姑娘，她双手拉着大帽子的边缘，朝着镜头开心地笑着，那里面的阳光仿佛要透过屏幕照到她们身上一样，暖融融的。
    “好看！”美容医生奶奶总结道。
    于是两个人开开心心地来，又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金燊下午来接女儿的时候，终于收获了一个高高兴兴的女儿，这几天女儿心情都不好，可把老父亲着急坏了。
    胡奶奶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开心地跟爸爸说道：“爸爸，爸爸，学校给我们养鸡崽崽了，我养的鸡崽崽好好看，它的毛是红色的，很好摸很好摸。”
    “我还给它喂菜叶子了，它吃了好多好多菜叶子。”
    “淞淞的鸡崽崽是很小一只，小到都可以用手捧起来，我的有这么大——”胡奶奶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金燊给一说话就停不下来的女儿系好了安全带，说道：“那等爸爸有空了，也去看看宝宝养的鸡崽崽。”
    胡奶奶点了点头，开心坏了，抱着爸爸的胳膊说道：“好啊，好啊，爸爸也养一只。”
    胡奶奶最后总结说道：“爸爸，爸爸，我白头发也好好看！”

 讲故事的爸爸

    第四十五章
    胡奶奶分享喜悦的顺序是这样的——
    今天在学校养了一只小鸡崽崽, 小鸡崽崽真好看！
    淞淞的小鸡崽崽也好好看, 一只手就能捧过来！
    爸爸你也养一只吧！
    爸爸, 我的白头发好好看哦！
    最后这句话明显跳跃太快了, 金燊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他转过头, 就看到女儿笑眯了眼, 摸着她自己卷卷的白头发，臭美地说道：“我的头发好像雪哦，软软的, 白白的。”
    胡奶奶的头发又细又卷，摸起来的确是软软的，能够把人心都融化。
    而此刻, 金燊心里七上八下, 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睛，在女儿的眼里只有欢喜, 没有悲伤, 金燊不清楚女儿现在懂多少, 整个人都有点慌乱：“宝宝？”
    胡奶奶觉得爸爸不高兴了, 于是捧着爸爸的脸, 像哄小孩子一样地说道：“爸爸, 我跟你说一个事情哦，我知道我和承啸哥哥一样生病了，我头发都白了, 我觉得很高兴, 因为很好看，其他小朋友都叫我老奶奶，我现在也觉得很高兴，因为以后他们就要扶我过马路了。”
    胡老爷子在旁边听着，被自己妻子这话逗得心酸又好笑，她居然还想着以后其他小朋友要扶她过马路了。
    金燊听到这话，心里传来一阵闷痛，他始终无法面对女儿变老的事情，因为面对女儿变老了的事情就意味着面对她有一天会离开，不再一声一声地喊爸爸爸爸，他们的果园不再有人盼着果子成熟，他们的客厅里不再有人坐在墙角画画……
    “爸爸，你不要难过呀。”胡奶奶伸出了满是皱纹的手捧着爸爸的脸，心疼地说道。
    今天下午的时候擦了宝宝霜，她的手还是香香的。
    胡奶奶捧着爸爸的脸，跟哄小孩子一样的说道：“虽然我不长以前那个样子了，但是我白头发也很好看呀，卷卷的白头发，像漂亮的雪，还像天上的白云。”
    胡奶奶说着说着又用手比划了起来：“很多没有白头发的人还想把头发染成白色呢。”
    金燊轻轻地抱住了女儿，手搁在她的白头发上，嗯了一声：“宝宝白头发也好看。”
    “那……爸爸，我们家可以放几面镜子吗？”胡奶奶说道。
    金燊：“可以。”
    胡奶奶的白头发是真好看，雪白雪白的，蓬松蓬松的卷发，胡奶奶回家以后，照着镜子，越看越好看。
    晚上睡觉的时候，胡奶奶都忍不住摸摸自己的白头发，然后问旁边的爸爸：“爸爸，有公主的头发是白色的吗？”
    金燊给她扎好了被子，把床头的灯换成了小夜灯，柔声说道：“有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头发是白色的小公主出生在了玫瑰王国，国王非常高兴，于是给公主取名棉花糖公主，因为公主的头发就像棉花糖一样，卷卷的白白的。”
    胡老爷子很少跟着胡奶奶一起听爸爸讲故事，毕竟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今天因为胡奶奶的缘故，他专门跟着一起听故事。
    “公主很快就长大了，长大了以后的公主决定要出去冒险……”
    胡老爷子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妻子以前跟胡涛讲王子的故事，那可谓是随口就来，想到哪编到哪，一本正经的讲着大战坏人，勇救飞龙。
    胡老爷子再看看自己的岳父，简直是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故事风格，敢情是祖传的讲故事啊。
    胡奶奶很明显不知道自己长大以后也能这样讲故事，她此刻听得认真极了，时不时地问一句——
    “爸爸，爸爸，棉花糖公主可不可以带着国王一起出去呀？”
    一模一样的问题，女儿小时候，金燊会说：“不行啊，公主长大了要独立了，她要自己打败恶龙体会胜利的喜悦。”
    胡老爷子：“……”这就是区别。
    当年他妻子讲王子出去历险勇救飞龙的故事，胡涛那小子就没有想过要不要带上国王和王后一起出去冒险。
    当然胡老爷子只是在心里吐槽并没有其他意思。
    而现在，金燊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低沉厚重：“当然要带着国王一起去。”
    胡奶奶眼睛亮了起来：“然后呢？”
    金燊缓缓地继续说道：“棉花糖公主带着自己的国王爸爸一起出去历险，他们没有带钱，只能靠自己挣钱，他们翻过了一座大山，那里有另外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王子被恶龙抓走了。”
    胡奶奶问道：“王子长什么样子呀？他也是白色的头发吗？”
    金燊说道：“王子也是白色的头发，王子不爱说话，但是他也是个乖孩子。”
    “爸爸，爸爸，我喜欢这个王子，棉花糖公主快去救他吧！爸爸，爸爸，棉花糖公主厉不厉害呀？”
    金燊：“棉花糖公主非常厉害，但是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恶龙。”
    胡老爷子隐隐的有种预感，是他多疑了吗？怎么感觉这个王子的原型是自己？原来在自己岳父心目中，自己是个乖孩子，胡老爷子嘴角上扬，开心！
    金燊点了点头：“棉花糖公主也是这样跟国王说，她喜欢王子，想去救王子，国王说，太危险了，第一次面对恶龙，如果被恶龙抓起来了怎么办？”
    胡老爷子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你忍心把我放在恶龙那里不管了吗？像我这样乖孩子，你不要了吗？
    胡奶奶说道：“可是……可是有好多蛋糕。”
    金燊继续说道：“棉花糖公主也很想要蛋糕，于是国王问棉花糖公主，恶龙有凶狠的爪爪，还有血盆大口，我们要用什么打败他？”
    胡奶奶眼睛亮了起来：“一把剑！”
    金燊：“棉花糖公主也说是一把剑，于是国王找到了世界上最锋利的剑，他带着棉花糖公主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找到了恶龙，恶龙手里捏着王子……”
    胡老爷子：“……”问题来了，他扮演的角色是这条恶龙还是这个王子，一定是王子，恶龙只是路人甲。
    金燊看了旁边咳嗽的女婿一眼，胡老爷子赶紧正经了起来：“爸，你接着讲，我也喜欢这个故事。”
    胡奶奶其实已经困了，可是她也好喜欢这个故事，撑着眼睛继续听故事。
    金燊继续讲了起来：“恶龙很快就被公主打败了，于是王子被救了出来，作为报酬，国王和公主都得到了好多个蛋糕。”金燊明显讲快了很多。
    胡奶奶察觉不到什么，听到国王和棉花糖公主得到了一百个蛋糕，开心地拍了拍手：“那太好了！”
    金燊掖了掖被子，把发热眼罩给女儿戴上：“今天的故事讲完了，已经十点了，该觉觉了，宝宝晚安。”
    胡奶奶乖巧地让爸爸给自己戴上眼罩，她也已经困了，小声说道：“爸爸，爸爸，我好喜欢棉花糖公主的故事哦。”
    胡奶奶困得打了打哈欠，软绵绵地说道：“她肯定是个很好看的公主，因为她也有白色的头发，我喜欢她。”
    昏暗的灯光下，整个房间都是温柔的，金燊轻声说道：“那明天爸爸继续给你讲棉花公主的故事，宝宝快睡吧。”
    “爸爸晚安，承啸哥哥晚安。”胡奶奶打了打哈欠说道，然后侧过身子，睡着了。
    胡老爷子看了看爱人，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声说道：“粥粥妹妹晚安。”
    胡老爷子跟着金燊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金燊看了看这个女婿，说道：“你也去睡吧。”
    金燊则是一个人回到了书房里，那里除了书，还有一台电脑，坐在了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他打开了一个文档，里面是他收集到的照片。
    他遇到粥粥的时候，粥粥四岁，那个时候她因为灵体流浪，空间认知能力很差，金燊还记得她害怕就会把头埋进来，跟小鸵鸟似的，他还记得她一摇一摆的跟在他后面，嘎嘎地叫他爸爸，他还记得女儿小时候吃饭要他喂，他不喂她，她就自己捏着勺子，“昂昂昂”地自己喂自己，那个时候她已经四岁了，她自己一直觉得自己只有两岁。
    相册里，四岁的女儿几乎没有，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女儿的第一张照片，是她自己要求拍的，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照片看，她没有，那个时候给她拍了第一张照片，她凑得近近的，光线不好，完全把人拍丑了，他的傻女儿开心地看了好久。
    神的生命是永恒，时间毫无意义，但是那个时候，他以为距离女儿离开还有很久很久久到他能够接受。
    偏生，那些回忆仿佛就是昨天。
    金燊坐在宽广的书房里，坐在电脑前，安静地翻看着女儿从小到大的照片。
    被生日蛋糕的奶油糊了一脸，还不忘对着镜头笑的女儿，小学了知道要当个小淑女，斯斯文文地笑着的女儿，尴尬青春期胖胖脸的女儿……
    这就是他的棉花糖小公主，他的棉花糖小公主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他留不住。

 姥爷再一次上线

    第四十六章
    老人早上睡不着, 胡奶奶也是这样, 一大早就醒了。
    老人家爬了起来, 打开了挂着衣服的房间, 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 又穿上了暗红色的裙裙, 外面穿上米色的大衣, 胡奶奶看了看里面漂亮的裙裙，还是把大衣扣了起来，扣起来的时候, 胡奶奶低下头，惊讶地看到暗红色的百褶裙摆摆还是有一截露在外面。
    家里有镜子了，胡奶奶透过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裙摆摆, 又看了看自己的头发, 好看！
    胡奶奶穿好了鞋子，慢吞吞的走了出去：“爸爸, 爸爸, 我可不可以不戴帽子呀？”
    胡奶奶每天都是戴着帽子上学, 毛绒绒的, 最近太阳出来了, 也没有那么冷了, 胡奶奶不想遮住自己好看的头发。
    金燊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女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正在问他可不可以不戴帽子去学校。
    金燊说道：“在学校可以不戴帽子，去学校的时候要把帽子带上好不好？”学校里面不冷, 外面吹风, 金燊怕她受凉。
    胡奶奶听说在学校可以不戴帽子，立马点了点头：“好。”
    胡奶奶拿着梳子：“爸爸，爸爸，今天要绑一个好看的头发。”
    胡奶奶人老了手脚不灵活，她头发又是蓬松蓬松的卷发，自己梳不好，基本上都是金燊和胡老爷子轮流给她梳头发。
    胡奶奶搬了一个小凳子在沙发前面，她自己乖乖的坐在小凳子上，金燊从善如流地坐在沙发上，拿起了梳子慢慢地给她梳头。
    胡奶奶还在说话，她语气特别得意，简直就是在求夸奖：“爸爸，爸爸，我今天想通了一个事情！”
    “嗯？”金燊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了一撮头发慢慢梳开，然后放下。
    “爸爸，我终于明白了我每次叫你爸爸的时候，大家就会看着我，原来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是因为我生病变成老奶奶了。”胡奶奶说道：“老奶奶的爸爸应该更加老了，但是爸爸不老。”
    胡奶奶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就说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爸爸年纪特别特别大，原来是这样啊。”
    胡奶奶仿佛想通了一个千古难题，非常有成就感的说道：“爸爸，我是不是好聪明？”
    “是。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宝宝。”
    最聪明的宝宝今天很高兴，胡奶奶到学校以后，大家都夸她的头发好看，胡奶奶都没有时间跟大家说话，她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胡奶奶牵着爸爸的手，带他去看漂亮的鸡崽崽——
    “爸爸，爸爸，你看！”胡奶奶指了指自己养的鸡崽崽：“那是我的鸡崽崽！”
    金燊从旁边拿了一个菜叶，递了出去，大公鸡昂首挺胸倍自信地走了过来，火红色的羽毛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一样，漂亮极了。
    金燊被胡奶奶牵过来的时候，胡涛立马就注意到了。
    胡涛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这个人，他身上穿着裁剪得体的大衣，伸出手拿着菜叶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他另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兄弟的儿子。
    胡涛对于他们家意见很大，在他看来，他那个所谓的兄弟把母亲送到这里来，让她跟这么多人陌生人接触，肯定就是为了那些钱，这个人现在能够穿的这么好，带着昂贵的手表，还不是靠他母亲，胡涛心里很不舒服，为什么父亲从来不会说这个人，反而是说他。
    金燊看都没有看这个外孙子一眼，他伸手把胡奶奶的帽子戴正：“宝宝喂的鸡崽崽长得真好看。”
    夸女儿的东西，只要往好看上夸就对了。金燊早就有经验了，他甚至怀疑过，自己女儿第一次见到自己就认定了自己就是她爸爸，估计就是因为他这张脸。
    胡奶奶果然开心坏了：“我也这样觉得，好看！”
    胡奶奶一边说一边拿着菜叶去喂大公鸡，金燊在旁边看着她喂。
    这个时候，胡涛已经趁着递饲料的机会，走到了金燊旁边。
    胡涛看了看这个年轻好看得不像话的男人，开口说道：“你是胡贰灏的儿子吧？我是你二叔胡涛。”在他看来，他是长辈。
    金燊听到声音，转过头看着这个外孙，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人存在。
    说到底，这人之所以是他外孙，是因为他是金粥粥的儿子，如果去掉金粥粥这层关系，他便只是个普通人类，跟他毫无关系，金燊碍于女儿的缘故，已经尽力控制了自己的脾气。
    金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该知道的就都知道，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那个为了照顾母亲辞职的员工。你母亲身体还好吗？”
    领队正好也走了过来，看到了金燊，立马笑呵呵地说道：“园长，你怎么来了？”
    他发现胡涛目若呆鸡，用手肘戳了戳他，提醒他说话。
    胡奶奶已经喂完了鸡崽崽，抱住了爸爸的胳膊：“爸爸，爸爸，鸡崽崽吃饱了，它去睡觉了！”
    “那我们下午再来喂它。”金燊脸上带着笑，温和地说道：“我们先去上课了。”
    胡奶奶点了点头，跟个小姑娘一样被爸爸牵着往教室走。
    领队目送他们离开以后，立马看向了胡涛，忍不住说道：“园长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他？”
    “他就是园长？”胡涛声音有点干涩。
    领队点了点头。
    “你们不是说园长的女儿是个老太太吗？”
    “老太太一直这样叫爸爸，大家也跟着说习惯了，大家估计老太太的爸爸年纪太大了，没法这样陪着老太太，所以专门雇了一个跟年轻的自己长得像的人哄着自己女儿。”
    领队眼神带了兴味，继续说道：“老太太的爸爸是真宠她，又是学校又是彩虹防滑路，还因为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喜欢玩养小鸡游戏，专门给她弄了一个农场，雇个人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胡涛的血液仿佛在发烫，头重脚轻仿佛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就听到领队接着说道：“其实这不算什么，我听别人说的，老太太年纪大了，被人骗子买了老年保健品吃，那个人后来就出现在街头上，满身是血，现在躺在医院里还没出来，不过这些骗老人钱的也是活该，欺负老人们没有人撑腰，现在碰到了一个硬茬，也该吃点苦头。”
    胡涛咽了咽口水。
    领队接着说道：“所以说有爸的孩子都是个宝，估计谁让这个老太太委屈一下子，老太太她父亲就能让对方委屈一辈子。”
    胡涛回忆了一下，他……他似乎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流言蜚语

    第四十七章
    胡奶奶被自己爸爸送进了教室, 胡奶奶牵着爸爸的手, 依依不舍地说道：“爸爸, 爸爸, 你回去吧, 我去上课了。”
    金燊嗯了一声, 站在门口, 目送她坐在了凳子上，对着他挥手：“爸爸再见。”
    胡奶奶说了爸爸再见以后，忍不住去找好朋友美容医生奶奶：“我知道一个事情了！”
    美容医生奶奶向来习惯了胡奶奶的跳跃性思维, 温和地问她：“你知道什么事情了呀？”
    胡奶奶凑过去，在美容医生奶奶耳边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们觉得我现在的爸爸不是我爸爸。”
    美容医生奶奶原本以为胡奶奶会说的是今天的鸡崽崽不喜欢吃白菜叶子这种事情，结果没有想到胡奶奶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严肃的事情。
    美容医生奶奶嘴里的酸奶都差点喷出去了, 她赶紧喝了酸奶, 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我也生病变成了老奶奶的样子。”胡奶奶认认真真跟好朋友分享自己发现的事情，“大家都觉得老奶奶的爸爸应该是更老爷爷。”
    美容医生奶奶：“你真聪明。”偶尔她都要被对方说服了, 觉得对方生病不是丧失了记忆, 而是小孩子变老了。
    胡奶奶被夸聪明了, 高兴地说道：“等以后有空了, 你去我家玩呀。”
    胡奶奶隐隐约约地记得以前就很喜欢叫好朋友一起去家里玩。
    另一边的胡涛请了半天假, 他沿着彩虹防滑路一路走,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区——
    “我要在这里等爸爸来接我！”
    他对这里之所以熟悉，就是因为那段时间他母亲几乎天天要来这里蹲着，甚至还有一次进入了粉色公主城堡里面。
    而彩虹路的尽头, 正是粉色公主城堡的大铁门。
    胡涛愣住了。
    小区里向来不缺人, 见到胡涛在看粉色城堡，有点奇怪地看着胡涛。
    胡涛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道：“这家主人叫金燊？”他还记得那个字念shen，那是他之前公司总裁的名字，因为这个字妻子和母亲闹过矛盾。
    那个时候，他听以前的同事说过，新回来的总裁便是住在粉色城堡里。
    被问的人虽然也住在小区里，但是他不知道城堡的主人叫什么名字，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字，反正是一个很帅气的年轻人。”
    胡涛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皱了皱眉头，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肯定是他。
    所以自己才会丢掉工作。
    旁边的人见他似乎不知道这家人的事情，于是跟他聊天：“这家的主人是以前的首富，后来女儿被绑架了撕票，首富触景伤情就出国了，结果这一次回来才发现女儿并没有被撕票，听他们以前小区的人说，那个老太太老了以后，天天回小区幼儿园蹲着，等爸爸回来，估计她年轻的时候被绑匪打了头，失忆了，老了以后生病反而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好在她父亲真的回来了。”
    “听说老太太之前受了不少委屈，她父亲挨个去清算了。”小区里的八卦是越传越多，本身传八卦的就是退休后没事干的老人，而主角是得了病的老人，自然八卦的方向逐渐就变得诡异起来。
    ——“听说，原本幼儿园的保安失踪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保安了。”
    ——“以前那保安怎么了？怎么神神秘秘的？”
    “听说得罪了人，被那个了。”
    “不是吧？”
    “你没看到，人老太太坐在学校门口，没有骚扰学生，也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就因为她得了病，就被拖着关起来，大雪天的，我们这些老人看着都觉得可怜的狠，现在她父亲回来了，怎么可能放过欺负她的人？你要是有个女儿，女儿七老八十还生病，有人这样拖着她，你能放过那个人？更何况是有钱人。”老人们严肃地说道。
    后来的传言渐渐变成了“听说首富出国以后，就去意大利黑/手党了，我有一个侄孙子在那边，他们跟我说的，那还能有假。”
    “可不是，你们没有发现这段时间都找不到卖保健品给老人的吗？以前经常来，现在一个都没有了，听说那些骗老人钱的人，都被人收拾了。个个断手断脚，特别惨，好手好脚不做正经事，偏偏要骗老年人的钱，活该断手断脚，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骗钱。”
    “这算什么，听说老太太原本还有一个儿子，儿子儿媳妇不孝顺，天天骂老人家，现在人家爸爸一回来，就要打断这个儿子的腿。”
    “不是吧，那不是也是亲外孙吗？”
    “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在乎这个，再说了，他一早就出国了，又没有带过外孙，当然没有感情啊，人家带大的是自己女儿，心疼的也是自己女儿，外孙对女儿不好，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实际上是保安被乱七八糟的谣言吓得辞职了，生怕自己走慢了就被有钱人为难。
    而骗子是被死神亲口诅咒过，他骗了太多钱，需要把所有的钱用作医药费才能平安无事，偏生他出的都是意外，医药费又有报销，大半都被报销了，钱一时半会用不完，所以一出医院就出事，谁也不肯信是意外，自然越传越吓人，其他骗子哪里敢顶风作案。
    至于儿子儿媳妇的这些流言，就不知道是哪个老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进行编撰的了。
    年轻人把这些流传在老人中间的消息一一传达给了胡涛，无论是哪个年龄阶段的人，都对有钱人的八卦乐此不疲。
    胡涛咽了咽口水，回忆了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母亲生病了，他每次都会接她回家……
    胡涛不敢相信地听着这些消息，他母亲……他母亲那么温和接地气的人，怎么会是这种跟黑社会差不多的首富的女儿？
    胡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打车回到了丈母娘家里，丈母娘看到他白天就回来了，放下了筷子，语气不善地骂旁边的孙子：“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废物似的，就知道吃。”
    丈母娘的孙子不过六七岁，自然不是真的骂的他，这是骂给胡涛听。
    胡涛愣了一下，他心里依旧想着他的母亲是前传首富女儿的事情，也没有搭理丈母娘的指桑骂槐，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间，房间里，妻子正在画设计图。
    胡涛坐了下来，神情有点恍惚的说道：“我回来了。”
    “嗯？”
    胡涛到底是成年人，理智过后就明白，他姥爷可不像是喜欢他的样子，回来以后先让他丢了工作，从头到尾都没有准备告诉他这些事情，压根就没有把他当做外孙子。
    胡涛抓了抓头发，心里烦躁，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姥爷很过分，他们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准备告诉他，另一方面他心里有些害怕。
    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表明他姥爷对他有误会，胡涛还没有见到自己的亲姥爷，从别人的谈话中，他大概明白这个姥爷估计在国外混的是黑道，动不动就把人打到进医院了。
    胡涛镇定了一下，他是父母的孩子，是姥爷的外孙子。
    第二天一大早，胡涛偷偷地蹲守在城堡外面，透过铁栅栏大门，能够看到里面花草遍地的景象，他母亲正在草坪上摆弄着什么，突然母亲站了起来，胡涛隐隐的听到她在叫爸爸。
    “爸爸，爸爸，你快看！我的飞机！”胡奶奶手里拿着一张纸折出来的纸飞机。
    胡奶奶作势让它飞走，结果纸飞机压根飞不起来，掉在了草丛里。
    胡奶奶有点失落：“怎么飞不起来呢？别人做的纸飞机就飞起来了。”原来是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教大家做手工，她们都是做纸飞机，因为简单又好玩。
    金燊说道：“拿过来爸爸看看。”
    胡奶奶把手里的纸飞机递给了爸爸，“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们就去坐真正的飞机。”
    金燊听着女儿高远的志向，配合地点了点头：“好，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去坐飞机。”
    他一边说，一边帮她点了点纸飞机的尾巴，纸飞机立马就飞起来了。
    胡奶奶这下子开心坏了：“爸爸，爸爸，纸飞机飞起来了。”
    外面的胡涛看到了这一幕，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
    金燊自然也察觉到了胡涛就在外面，他没在意，越是教育他，金燊越发现，这个外孙从头到尾都觉得他是后辈，是孩子，哪怕是他生病的母亲都应该体贴他，照顾他。
    估计在他心目中那是他父亲母亲，所以父母的一切都是为他奉献。

 养孩子

    第四十八章
    胡奶奶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她还在给苹果树浇水, 因为爸爸说, 等苹果树结了最大的果果, 里面就会有一个小孩子, 就是她和承啸哥哥的小孩子。
    胡奶奶弯着腰, 表情非常认真地用水壶给苹果树浇水。
    果园的树都已经变成了需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过来的大树, 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花结果了。
    从花园到果园，都是郁郁青青的草地，干净的青石板垫着防滑垫铺成了一条小路, 胡奶奶从果园回到了爸爸身边，把水壶放在一边，仿佛一个辛苦劳动归来的小孩子, 擦了擦额头上的微汗, 跟爸爸说道：“爸爸，爸爸, 我今天又给苹果树浇水了, 它什么时候才会结果果呀？”
    金燊把女儿头发上的的绿叶拿开, 眼神带笑：“大概等夏天到了就会结果果了。”
    胡奶奶算了算：“夏天还有好久好久哦, 我同学他们都有孩子了, 他们的孩子都好大一个, 我以后的小孩结出来也是那么大一个吗？”
    金燊想了想，问道：“那你喜欢小孩子还是喜欢大孩子？”
    胡奶奶在爸爸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手肘放在膝盖上, 双手撑着下巴, 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她就能跟我一起去上学，我还可以给她梳头，发绑辫子，扎花花，我也可以把我的裙裙给她穿。”
    金燊：“你想要一个女儿吗？”
    胡奶奶笑眯了眼，说道：“我喜欢女儿。”
    金燊见她笑得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非常赞同地说道：“我也非常喜欢我的女儿。”
    胡奶奶听到这话笑眯了眼：“爸爸，爸爸，我这么可爱，你当然最喜欢我了呀！”
    话是没错，金燊琢磨着女儿又回到了最自恋的那段时间了。
    晚上，胡奶奶做了一个梦，她站在苹果树下面，突然一个很大很大的苹果落了下来，苹果发着金色的光，突然就从里面打开了，里面冒出来了一个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喊“妈妈，妈妈！”
    胡奶奶想了想，开心地喊：“涛涛真乖，会叫妈妈了。”
    胡奶奶醒过来的时候，摘掉了眼罩，突然想起了——
    她好像有个儿子呀。
    胡奶奶想啊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小声嘟囔道：“我怎么会连这个都忘了？我实际上有一个儿子呀，他在医院里！”
    胡奶奶赶紧跑到了隔壁的房间。
    胡老爷子的房间从来没有锁过门，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妻子有事情找自己，胡奶奶顺利地进入了胡老爷子的房间，胡奶奶上了床，异常着急地把胡老爷子摇醒了——
    “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怎么办？怎么办？”
    胡老爷子被吓了一跳，看到妻子着急的样子，赶紧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告诉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想办法解决。”
    胡奶奶急得快哭出来了：“承啸哥哥，我们把涛涛忘在医院里了，好久都没去看他了！怎么办啊！”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抱住了胡奶奶，安抚地说道：“别怕别怕，涛涛没事，医生和护士都在照顾他，他生病了，我们普通人身上有细菌，不能进去照顾他，等他好了就会回家。”
    胡奶奶松了一口气，问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忘了。”
    胡老爷子亲了亲她的额头，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胡涛只有两个月大，已经从医院回来了，又瘦又小，抱起来的时候，都生怕用力，两个人找不到领养的人，只能自己先养着，小涛涛呼吸弱，偏生还爱哭，那段时间他们两口子都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
    胡老爷子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年轻温柔的妻子总是一遍一遍地确定儿子哭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总是那么耐心。
    胡老爷子摸了摸妻子的头：“睡吧。”
    胡奶奶听到胡老爷子说孩子没事，松了一口气，于是又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已经把被子揭开准备两个人一起睡的胡老爷子：“……”
    第二天一大早，胡奶奶就跟爸爸说：“爸爸，爸爸，我想起来了，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金燊太阳穴跳了两下，胡老爷子太了解自己岳父的心了，很明显自己岳父一万个看不惯胡涛那小子。
    胡老爷子赶紧补充说道：“才一个多月大，现在在医院里，一时半会儿都不能回家。”
    胡奶奶说道：“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还好想起来了。”
    金燊松了一口气，跟胡奶奶说道：“没事，医院的护士姐姐会照顾他。”
    胡奶奶点了点头，说道：“等他病好了，我就带他一起去上学。”
    金燊嗯了一声，牵着女儿去学校。
    胡奶奶一到学校就告诉了保险员爷爷和心理医生爷爷：“我有孩子了！”
    心理医生爷爷：“……”这是想起了什么？
    保险员爷爷眼睛一亮，开口就说道：“我们公司推出了专门为儿童设计的保险，每年只需要365块钱，相当于每天一块钱就能保孩子的平安，要不要考虑一下？”
    胡奶奶说道：“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要等过段时间才能出来。”
    保险员爷爷皱了皱眉头，说道：“在医院这种情况，可能暂时不能给保。”
    心理医生爷爷赶紧打断自己老朋友的职业病，说道：“怎么突然想起告诉我们这个事情？”
    胡奶奶跟美容医生奶奶关系更好。
    胡奶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两个人都有孩子，我想问问你们怎么养孩子？”
    保险员爷爷说道：“养孩子第一件事就是给孩子买一份保险。”
    心理医生爷爷：“……你一会儿清醒了再发言。”
    站在旁边的胡老爷子：“我也想听听。”
    心理医生爷爷只能说道：“养孩子比较复杂，他们小时候会盼着他们长大，真正长大了以后就会怀念他们七岁之前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他们爱父母依赖父母，觉得父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胡奶奶一脸茫然：“……没懂。”
    胡老爷子想起了胡涛小时候，那个时候走路都走不稳的小男孩说话总是像包了一颗糖，喊爸爸妈妈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的确让她们夫妻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心理医生爷爷听到胡奶奶说没懂，于是想了想，继续说道：“不用担心，你家承啸哥哥会养孩子，你到时候听他的就行了。”
    胡老爷子：“……”可拉倒吧，我哪像会养孩子的样子。
    胡老爷子赶紧甩锅：“粥粥妹妹，你怎么忘了你爸爸了？你爸爸才是最会养孩子的人。”
    胡奶奶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对啊，爸爸最懂小孩子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奶奶一边吃饭，一边偷偷听大家聊天，以前别人聊天聊自己的孩子，胡奶奶也听，现在听得更加认真了——
    一个老奶奶小声说道：“我孙媳妇要生孩子了，听医生说是三胞胎。”
    另一个老奶奶说道：“那是好事啊，你怎么不高兴？”
    老奶奶叹了一口气：“本来就有一个孩子了，现在又来了三胞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养四个孩子。”
    另一个老奶奶说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搬回学校的吗？”这个老奶奶原本是跟儿子儿媳妇住在一起，现在搬回学校了。
    “我搬回学校了，老伴就不用每天来接我了，可以帮她们看看孩子，我也没什么用了，看不了孩子，不如回学校跟大家一起住。”
    胡奶奶把自己的碗放到了他们那一桌，认真地说道：“养小孩子需要很多钱吗？”
    她们这才看到胡奶奶，原本吓了一跳，然后又一想没有聊什么不该聊的事情，她们只当是有钱人对普通人生活的好奇，于是解释说道：“现在养一个孩子需要很多很多钱，小时候要买奶粉，买各种用品，婴儿床要钱，婴儿车要钱，还有一些东西，等她稍微长大一点，送幼儿园更费钱，幼儿园的学费比大学学费都贵，小学学费便宜，但是各种课外辅导贵，更不要说学区房了。”
    胡奶奶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说道：“难怪爸爸每天都很忙，原来养我这么啊！”
    几个老人：“……”嗯，养你的确贵，但是养你的钱，足够养一个城市的孩子了。
    胡老爷子端汤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妻子没有在他们之前的座位上坐着，而是去了另一桌。
    胡老爷子过去就听到自己妻子正在跟老人们一起感叹养孩子好辛苦。
    胡奶奶看到胡老爷子来了，说道：“承啸哥哥，承啸哥哥，爸爸好辛苦啊！”
    胡老爷子：“……”都是当爸爸的人！他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胡涛从来就没有这种觉悟？
    胡奶奶的联想能力可谓是一流，中午发现了爸爸很辛苦，下午的时候，胡奶奶一边养鸡崽崽一边泪眼婆娑地跟胡老爷子说道：“承啸哥哥，你有没有发现，爸爸从来不吃水果，他永远都会把好吃的水果让给我们吃。”
    胡老爷子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学过的一篇课文，里面讲述了一个贫穷的母亲永远都会把鱼肉让给孩子吃，说自己喜欢吃鱼尾巴，实际上是家里太穷了，舍不得买更多，就把好吃的部分给自己孩子吃。
    胡老爷子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因为妻子真的越来越聪明了。
    胡奶奶说着说着，菜叶给了胡老爷子，脖子上挂着手机，走到了一边，蹲在地上给爸爸打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听了，那边是爸爸好听的声音——
    “宝宝怎么了？”
    胡奶奶带着哭声：“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马上过来，别哭别哭，你承啸哥哥在旁边吗？”
    胡奶奶转过头：“承啸哥哥在这里，我们两个人都好想你哦。”
    金燊被吓了一跳：“爸爸马上就到了，不哭了，”
    胡老爷子赶紧编辑短信给爸发了过去。
    金燊正准备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胡承啸发来的信息，原来是这样，金燊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无奈，温柔地安慰女儿：“爸爸有钱，爸爸只是不爱吃水果，不是因为没有钱买水果。”
    胡奶奶想了想，问道：“真的吗？可是他们都说养三个孩子好辛苦，你现在已经养了我和承啸哥哥了，我又有孩子了，就三个孩子了。”
    胡涛在母亲来的时候就想要过来跟她说话，结果就发现母亲心情不好，他莫名地没有了以前那种随意的心情，而是带着青菜给母亲的大公鸡喂了喂粮食，然后这才慢吞吞的走过去。
    结果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母亲在说这个事情，他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母亲已经想起自己了。
    “爸爸，要不然我不上学了，以后我跟你一起上班挣钱吧，等我的孩子从医院里回来了，他就跟承啸哥哥一起上学，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不能养家糊口的胡老爷子：“涛涛才一个月大，他还要很久很久才能上学，你别担心。”
    胡涛愣了一下，原来母亲只想起了一点记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过去。
    金燊挂断了电话以后，电脑进入了自动化，金燊翻看了女儿以前住过的几个地方，穿上旁边的大衣，离开了房间。
    胡老爷子胡奶奶两口子年轻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孩子，一方面他们没有时间，另一方面对于胡老爷子这个注定要永生的人来说，没有延续血脉的想法，而胡奶奶那个时候只想着找到在虚无之境受苦受难的爸爸，更加没有想法。
    金燊没有追溯过他们年轻时候的记忆，他难以承受。
    而现在他还是决定面对，面对女儿女婿如同保护者姿态的爱。
    金燊走在了b大的树影下，来来往往的是抱着书去教室的大学生，有说有笑地议论这什么，阳光在地上印出了斑斑点点，金燊踩上去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寂静，下一瞬间，这里如同沸水一样，充斥着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紧接着金燊睁开了眼睛，准确无误的在那嘈杂的声音中找到了女儿女婿的声音。
    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其他无关紧要的画面和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年轻素净的女儿穿着黑色的衬衫牛仔裤，背着一个大书包跟旁边的人谈论着：“量子退相关，原本独立存在的可能性塌缩成了唯一的结果。”
    金燊走了过去，这是他错过了的岁月。
    金燊安静的站在原地，看到年轻的女儿女婿背着书包，每天天没亮去图书馆排队自习，天黑了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这天早上，金燊看到了一个女生扔了一个床单出来，扔在了垃圾桶里。
    金燊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把那个床单捡了出来。
    金燊愣了一下，女儿女婿的人生轨迹被他们自己人为改变过，金燊只知道外孙子不是女儿亲生的，他并没有在意是不是亲生的这个事情，毕竟不管是不是亲生的，都不可能在对他女儿不耐烦还吼她的情况下得到金燊的喜欢。
    金燊以前被人类做过研究，曾几何时痛恨人类，后面对人类的耐心也只是爱屋及乌。
    金燊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个过程，金燊看着自己女儿又是学习又是天天跑医院看这个捡来的孩子，还要努力帮他找领养，甚至因为这个孩子早产有缺陷不得不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
    医院的走廊里，年轻的女儿看着玻璃里面的孩子，她开口说道：“承啸哥，我想养这个孩子。”
    胡承啸说道：“我都可以。”
    金燊听到自己女儿说道：“我小时候也被抛弃过，如果不是爸爸愿意养我，我也长不到这么大。”
    金燊很想告诉女儿，别哭。
    时空痕迹总是过得很快，金燊看到了女儿每隔几个小时就得起来用奶瓶给这个孩子喂奶，两口子也不能去学校自习，只能在出租房里轮流抱着孩子学习，金燊听着这孩子的哭声，看着自己女儿的黑眼圈，金燊烦躁无比。
    “老婆，我来看孩子，你出去买饭吧。”
    年轻的金粥粥眉眼温柔地说道：“我来吧，一会儿你抱他，他又要哭，你哄不住，你去买饭。”
    胡承啸没办法，只能去买饭，他一走，金粥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书，笑眯了眼：“小家伙，那是爸爸，怎么不喜欢让爸爸抱抱？”
    “妈妈要学习了，等妈妈把这本书学透了，你姥爷就回来了，你姥爷特别喜欢小孩子，到时候肯定会非常喜欢你。”
    “哇哇哇……”怀着的孩子又哭了起来。
    金粥粥查看了一下，没有拉粑粑，刚才也喝了奶了，她只能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边走边轻轻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妈妈给你唱歌。”
    金燊咬了咬牙，只恨这是时空痕迹，他做不了任何干涉。

 大樱桃

    第四十九章
    房子是临时租的, 一室一厅, 空间很小, 当年金燊带着女儿逃难都是三室一厅的大房子。
    而这个客厅里没有电视, 没有沙发, 只有两个书桌, 书桌上堆满了书。
    金粥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哄着孩子睡着了，又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书桌前, 拿起了笔，重新开始做笔记。
    年轻的金粥粥安静地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写着笔记。
    金燊安静地坐在她身后, 看着她的笔记, 她像无数个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有国王父亲, 有城堡, 有好看的衣服, 突然有一天, 父亲不见了, 城堡没有了, 她要面临现实了。
    她没有哭泣，没有绝望，没有去找回自己的城堡继续过有钱的生活, 她只是站了出来, 像个勇士一样地想要找回爸爸。
    金燊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是他的女儿，他要如何面对这样的女儿有一天会真的离开他。
    手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金燊接听就听到那边的声音——
    “爸爸，爸爸，我和承啸哥哥在往家的方向走，你今天不用来接我们哦。”
    金燊低头一看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他声音有点沙哑：“爸爸马上就来了。”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那爸爸从家里慢慢走过来吧，我们从彩虹路往回走，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路上遇到了。”
    金燊收了收手，离开了这里，去接自己的女儿。
    胡奶奶看到爸爸的第一眼，就看到爸爸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爸爸，爸爸，你蹲下来一下。”
    金燊看着女儿慢悠悠地招手，想起了她年轻穷困潦倒还要带个不听话的孩子的样子，心里一酸，但是也顺势蹲了下来。
    金燊一蹲下来，胡奶奶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两个大樱桃，樱桃的梗还在上面，很新鲜，胡奶奶说道：“爸爸，这是我从学校拿的水果，很好吃！”
    他们的餐厅有水果可以拿，但是餐厅工作人员会要求不能带回家，只能在餐厅吃，因为第一次拿水果出来的时候，有一个老人把所有的水果都带回家了。
    胡奶奶中午的时候，红着脸，偷偷地拿了好几个大樱桃藏在自己兜兜里。
    金燊接了过来，轻轻咬了一口，看到女儿期待的表情，他学着女儿平时的语气说道：“真是太好吃了！”
    胡奶奶开心坏了，抱住了爸爸：“那我以后还给你带。”
    胡奶奶也没有忘记正事：“爸爸，爸爸，你为什么难过啊？是不是遇到了坏人欺负你了？”
    金燊说道：“没有，只是……”
    他心里不停地想到女儿吃苦的样子，他总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开心，作为父亲，他不仅不能给她最好的人生，反而拖累了她的人生。
    金燊不想女儿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他轻声说道：“爸爸背你。”
    金燊转过身，胡奶奶乖乖地趴在他背上，问道：“爸爸，真的不是有坏人欺负你了吗？”要不然爸爸怎么会难过地要哭了？
    “没有坏人欺负我。”金燊把女儿背了起来。
    粥粥四岁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只能活到八岁，作为死神，他能够接受，后来他想看她长大，想看她和别的孩子一样长大享受人生。
    那个时候金燊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是她父亲，他有无尽的生命，她能得到最好的一切。
    人生永远都是计划之外的生活。
    金燊背着女儿走在彩虹道上，缓缓往前走，他在虚无之境的时间只有几十年，本来对于他来说，不能算长，但是在那边的每一刻都是折磨。
    胡奶奶还在宽慰爸爸：“爸爸，你不要难过了，我给你唱个歌吧。”
    金燊原本以为自己女儿又要唱小螺号，结果她想了想，就开始哼唱：“世上只有爸爸好，有爸爸的孩子像个宝~”
    美容医生奶奶教胡奶奶唱的，本来应该是世上只有妈妈好，美容医生奶奶觉得，谁对孩子好，就谁了，虽然这世界上大多数父母都是母亲付出比父亲多，但是很明显粥粥家庭不一样，所以给她改了改歌词，让粥粥唱给爸爸听。
    胡老爷子在歌词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想后退三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胡奶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胡老爷子：“承啸哥哥，你跟我一起唱。”
    于是在人来人往的彩虹路上，一把年纪的胡老爷子跟着这对父女，轻声哼唱：“世上只有爸爸好……”
    胡老爷子已经回忆不起自己的亲生父亲的样子了，他只记得那个时候他欺骗他，抛弃他，让他母亲遗忘他。
    比起亲生父亲，反而是金燊像他的父亲，胡老爷子想起了小时候他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金燊把他接回了家。
    那个时候，金燊对他话不多，但是每次给粥粥的东西，都会给他一份，送他们去学校的时候，会摸一下他的头。
    每次他睡在地上，金燊都会给他把被子盖好，长大了以后，现在想来，他年少无知的时候就拐了他宝贝女儿，金燊也没有打死他……
    胡奶奶则是唱着唱着就睡着了，毕竟从学校走过来还是有一段距离，胡奶奶年纪大了，精力不够，这就累了。
    金燊察觉到背上的女儿睡着了以后，这才看向了旁边的女婿，金燊开口说道：“胡涛知道他的身世吗？”
    胡老爷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金燊看了看自己女婿，说道：“你是怎么养孩子的？怎么就养成了那个样子？”
    一事无成，自私又固执，怨天尤人，完全看不到他女儿身上的一点闪光点。
    胡老爷子比金燊还迷茫：“我也不知道。”
    胡老爷子真的觉得委屈，他和妻子真的是又忙又累还努力给儿子提供一个好的环境，如果不是他们集体出事，他们压根不知道儿子居然一点都担不起责任，仿佛一点都没有长大一样。

 画女儿

    第五十章
    金燊三人回到家的时候, 天上出现了火红火红的夕阳, 金燊赶紧把女儿叫醒：“宝宝, 宝宝——”
    胡奶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大朵大朵漂亮的云彩, 布满了整个天空, 仿佛要向地面压来一样, 震撼人心的美丽。
    胡奶奶痴痴地看着这夕阳, 然后又傻呼呼地说道：“好……好漂亮啊！”
    金燊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他女儿对于一切美丽的事物都无法抗拒。
    胡奶奶转身打开了书包，然后坐在了花园的小椅子上, 把图画本放在腿上，用笔开始画了起来——
    “太漂亮了，我要把它画下来！”
    夕阳慢慢地落了下去, 瑰丽的云彩也逐渐被昏暗取代, 胡奶奶看着自己画出来的云朵，一点都没有画出原本的好看。
    金燊坐在她旁边：“宝宝画的很好看。”胡奶奶以前学过画画, 哪怕没有记忆, 她依旧记得怎么画, 玫瑰色的云朵大朵大朵地出现在纸上。
    胡奶奶垂头丧气的说道：“可是没有刚才天空中的好看, 刚才真的好漂亮哦, 我本来想画下来以后想看的时候就看一下。”
    胡奶奶也知道, 这样的云这样的天，很难出现一次。
    金燊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连自己心目中的伤都无法治疗。
    胡奶奶突然又抬起头, 闭着眼睛说道：“我想到了，闭上眼睛就又能看到了。”
    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醉人心弦的夕阳，胡奶奶闭着眼睛，脑海里是刚才看到的夕阳，开心地说道：“真的好漂亮啊！”
    晚上胡奶奶睡觉之前，缠着爸爸讲棉花糖公主的事情。
    金燊给她掖了掖被子，继续讲了起来：“上一次棉花糖公主救出了王子，于是棉花糖公主就跟王子过着辛福快乐的生活，”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哇！那后来呢？”
    金燊说道：“后来就没有了，我重新给你讲个公主故事吧。也是白头发的公主。”后来长大了，有了太多苦难，金燊不想给女儿讲，他总是希望女儿的世界里不要有那些苦难。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我还想听个公主的故事。”
    “这一次给你讲个许愿公主的故事，从前有个许愿公主，她只要许个愿，愿望就能够实现。”
    胡奶奶：“好厉害啊！”
    旁边的胡老爷子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妻子以前讲过一个许愿王子的故事，故事内核大概就是有个王子只要许个愿，想要的东西就能够要到，后来他慢慢意识到一定要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去实现自己的愿望才能收获快乐。
    这对父女真的是祖传的讲故事吗？
    结果胡老爷子就听到自己岳父接着讲了下去：“许愿公主有一天发现，自己许的愿望都能够实现是因为她是白头发，原来所有白头发的人许的愿都会实现，他们只需要把手放在自己的白头发上面，闭上眼睛说自己的愿望就可以了。”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的白头发：“爸爸，爸爸，我也是白头发呀！”她以为自己爸爸没有注意到。
    金燊仿佛才注意到一样说道：“对啊，宝宝也是白头发。”
    胡奶奶开心地说道：“说不定我也是许愿公主哦。”
    金燊把看了看时间，把眼罩给她拿了出来：“许愿公主也要在10:00之前睡觉。”
    胡奶奶打了打哈欠，乖巧的戴上了眼罩说道：“爸爸晚安，承啸哥哥晚安。”
    金燊跟胡老爷子走了出来，他们刚走，胡奶奶就把眼罩摘了下来，手捏着自己的白头发，一脸虔诚地说道——
    “我希望爸爸不要难过了，承啸哥哥腿不要痛了。我想想看，还有什么……”
    “哦，我希望明天还能看到漂亮的云。”
    门外的金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胡奶奶醒过来的时候，摘开眼罩，就看到了挂在床对面的一米多宽的油画，画上天空中是铺天盖地的瑰丽云彩，压迫又震撼，而地面上，是青草素花，一个白头发的小姑娘站在草地上，仰望天空，她那么渺小，整个画面她只占了一点，可是整个画面因为她变得温柔美好。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连鞋子都没有穿下了床，走到了画面前：“好漂亮啊！”
    胡奶奶凑上前，脸贴着画：“太漂亮了！”
    她本来想要抱着画让爸爸看，结果发现抱不起来，她只能跑出来：“爸爸，爸爸，承啸哥哥，承啸哥哥，你们快来看呀！”
    金燊和胡老爷子走了出来，立马就被胡奶奶拉着回到了她房间：“爸爸，承啸哥哥，这个画好好看哦！”
    画是金燊连夜赶出来的，他看着女儿轻声说道：“奇怪，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幅这么好看的画呀？”
    胡奶奶突然开心地转圈圈：“爸爸，爸爸，我昨天许愿了，我说我想要今天看到好看的云，肯定是许愿公主给我的画。”
    胡奶奶想到了什么，捂住了嘴一直笑，更开心了。
    胡老爷子看了看岳父，这真的好吗？
    胡老爷子担心自己妻子现在小孩心性，发现自己许的愿都能够实现就到处许愿。
    到了学校以后，胡老爷子才发现自己多虑了，胡奶奶完全忘记了自己许愿都能实现这个事情了，她乖乖上课，去喂鸡崽崽，还要跑步，忙得是不亦乐乎。
    中午胡老爷子牵着胡奶奶去食堂吃饭，胡老爷子小声问道：“宝宝，你怎么不许愿了？”小孩子不是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就忍不住一直玩吗？
    胡奶奶跟看小孩子一样的看着胡老爷子，小声说道：“承啸哥哥，不能这样子哦，我们不能一直许愿，许愿太多就不容易实现了。”
    胡老爷子：“……”好像有道理。
    胡奶奶端了一份营养餐放在了桌子上，胡老爷子去给两个人端汤。
    胡奶奶红着脸跟美容医生奶奶说道：“淞淞，你帮我看着这个饭，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美容医生奶奶有点奇怪：“你去做什么？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胡奶奶脸红得更厉害了，眼睛乱瞟，磕磕巴巴地说道：“没什么……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美容医生奶奶有点奇怪，就看到胡奶奶去了水果区，很快胡奶奶就端了一盘子新鲜饱满的大樱桃回来放在了桌子上。
    美容医生奶奶觉得很奇怪，端个水果而已，怎么这么紧张？
    美容医生奶奶问道：“粥粥妹妹，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美容医生奶奶一边说，一边伸出手，面容慈祥地去摸胡奶奶额头。
    额头不烫，脸烫烫的。
    胡奶奶眼睛看着大樱桃，说道：“没有不舒服。”
    美容医生奶奶也确定她没有发热，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吃饭吧。”
    这个时候胡老爷子已经把汤端过来了，放了勺子在里面。
    胡奶奶开始快速的喝了起来，胡老爷子说道：“慢点喝。”
    胡奶奶嗯了一声。
    美容医生奶奶觉得哪儿不对劲，粥粥妹妹表现太奇怪了。
    于是美容医生奶奶吃饭的时候，也在观察胡奶奶。
    她看到胡奶奶快速的喝了汤，慢慢吃了米饭拌菜，然后吃了几颗大樱桃，紧接着手上握着几个大樱桃，眼神偷偷地看四处，然后手慢慢往回缩——
    手收回了餐桌下，紧接着放进了衣兜里。
    下一秒手又放回了桌面上，整个人仿佛松了一口气。
    美容医生奶奶有种奇怪的感觉——
    粥粥妹妹今天表现这么异常，是因为她偷偷拿了几颗大樱桃放在衣兜里？
    胡奶奶转过头就对上了美容医生奶奶诧异的目光。
    胡奶奶脸更红了，凑了过来，在美容医生奶奶耳边小声说道：“淞淞，你是不是看到了呀？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美容医生奶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且不说水果放出来本来就是为了给她们吃的，就是她把食堂搬了都没有人说什么，怎么拿两颗樱桃搞得像是拿了两块金子一样？
    “你是不是下午饿？”如果是这样，美容医生奶奶琢磨着跟园长他们说说。
    胡奶奶小声说道：“这个大樱桃特别贵，特别贵，我想给爸爸拿一点，爸爸很爱吃。”
    胡奶奶是听其他老人家说的，大樱桃非常贵，所以她们很想带给家里人吃，因为家里人舍不得买。
    美容医生奶奶：“……”这种女儿国家会发吗？现在认领是不是来不及了。
    不过美容医生奶奶说道：“这里所有东西都是你爸爸买的，你只要不要扔掉，拿多少走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不对，你就是全部扔在地上踩两脚，也没有人会说什么。”美容医生奶奶补充说道。
    胡奶奶皱了皱眉头：“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扔在地上踩呢？那多浪费呀。”
    紧接着胡奶奶又反应过来了：“这是爸爸买的呀？可是他们说，不能把水果带走，只能在这里吃。”
    美容医生奶奶：“那不一样。”
    那些老人要是只带几颗大樱桃，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每天都很自恋

    第五十一章
    胡奶奶喜欢美容医生奶奶, 美容医生奶奶这样说, 她就信了,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胡奶奶凑到美容医生奶奶耳边小声说道：“我昨天晚上做梦都梦到老师打我手心了。”
    美容医生奶奶睁大了眼睛, 看向胡奶奶, 眼神里全是“你真敢梦”的表情：“不会, 老师不会打你手心。”
    美容医生奶奶有点好奇：“以前有老师打你手心吗？”
    胡奶奶想了想，笑眯了眼，开心地说道：“没有, 我一直都是很乖的孩子，所有老师都会夸我，没有打过我。”
    美容医生奶奶：“……我也觉得没有那么狠心的老师。”美容医生奶奶看过胡奶奶小时候的照片, 就是那个长相, 再加上她嘴甜爱笑，就算是粥粥妹妹家境贫寒, 估计也是老师的宠儿,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那么有钱宠她的爸爸。
    胡老爷子就在旁边看着自己妻子和别的老太太头靠着头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胡老爷子：“……”再等等,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子的确更喜欢跟小女孩子一起玩。
    吃了午饭, 胡奶奶转过身跟胡老爷子说道：“承啸哥哥, 我跟淞淞一起去喂鸡崽崽了哦,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
    胡老爷子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感觉他是附带的？
    老爷子心塞塞地牵着自己妻子的手。
    胡奶奶还在跟美容医生奶奶说话：“我昨天看到了好漂亮好漂亮的云，你看到了没有啊？”
    美容医生奶奶昨天的确听到外面有人在说有火烧云，她坐在房间里, 没有动, 人老了以后，对这种新奇的东西都不太感兴趣，但是看到胡奶奶脸上这么高兴，她突然有点后悔，当时应该出来看看。
    “没有。我下一次看。”
    胡奶奶有点遗憾地说道：“那等你有空了去我家，我家里有一幅画，上面就是昨天的漂亮云。”
    美容医生奶奶点了点头：“好啊。”实际上她倒没有想过真的会去，毕竟人家大富豪的家里，肯定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农场离食堂并不远，走着走着就到了。
    胡奶奶到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大公鸡没在，旁边有两只公鸡打架，你戳我一下，我啄你一下，翅膀扑通扑通的，羽毛满天飞，打架打得非常激烈，旁边两个大人正在劝架，但是两只公鸡打架打得正热乎，那是劝架能劝住的吗？
    领队也是其中一个，看到胡奶奶来了，立马挡在她们面前，生怕两只公鸡打架打红了眼伤到了人。
    胡奶奶看着它们啄来啄去，又看了看自己家的大公鸡，它乖乖的站在另一边，正在看打架，胡奶奶觉得这两只打架的鸡不听话，不高兴了，嘟着脸，凶道：“不许打架了！”
    两只公鸡压根儿听不懂人话，还在跳起来啄对方，领队已经在考虑报告给园长那边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身影挺身而出，一手一只鸡，直接把两只公鸡分开了。
    领队愣了一下，他们刚才当然也想过分开，但是压根抓不住，这两只公鸡简直就是磕了大力丸一样。
    而眼前的胡老爷子一手一只鸡，可谓是领袖气质显露无疑，他就这样提着翅膀根部，回过头就看到自己妻子崇拜的目光，胡老爷子嘴角上扬，语气却很凶地开口说道：“没有听到让你们不要打架了吗？”
    胡奶奶点了点头，附和自己的承啸哥哥，教育两只不听话的鸡：“干嘛要打架嘛？”
    胡老爷子如同英雄一般地把两只反派闹事鸡放进了各自的鸡窝里，他本来想找妻子，但是手上沾了两根鸡毛，洁癖的胡老爷子实在是忍不了，迫不及待地去旁边洗了洗手。
    “爸。”
    胡老爷子回过头就看到了自己的中年儿子表情很是尴尬。
    “怎么了？”胡老爷子开口问道。
    胡涛犹豫了很久，这才鼓起勇气来找父亲，他看着父亲，说道：“爸，我不明白。”
    胡涛是真的不明白，他越想越不明白，父亲生病，他积极治疗，母亲到处乱跑，他请假也会去接，他做到了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为什么他父亲还有那个姥爷总觉得他做错了。
    这几天他静下心来，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他承认他对母亲有些不耐烦，但是他只是有些不耐烦，该做的事情他都做到了。
    他要弄个清楚，所以他来找父亲说清楚，胡涛脸上尽是憋屈，这段时间他生活受够了，丈母娘的冷嘲热讽，妻子的冷待，其他朋友同情的目光，他都受够了，语气重了不少：“爸，我真的不明白，姥爷更是奇怪，全程见都没有见过我，直接就给我判了罪，让我丢了工作，他真的是我姥爷吗？”
    胡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哪怕有你母亲对你的万分之一耐心，我和你姥爷都不会生气。”
    “他是姥爷，那是因为你母亲是他女儿，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你听说过那个骗你母亲买保险的人吗？”胡老爷子已经很感谢岳父手下留情，按照岳父的性子，这已经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胡老爷子懂自己岳父的心，金燊现在依旧在后怕，他也一样，他们都在后怕，如果当时实验彻底失败，他一睡不醒，金燊没有回来，粥粥是不是要日复一日地看着面对儿子的冷漠，她那么敏感的一个人，长期处于那种冷暴力的环境中，等不到爸爸，找不到承啸哥哥，一切都是陌生的，她该多害怕？
    对比当初她辛辛苦苦地养这个孩子，十年如一日地耐心付出，金燊没有直接上诅咒都是因为要顾忌女儿。
    金燊真的很忍耐了，他没有直接诅咒，也没有直接告诉他他不是亲生的，随便选一个，都能够直接毁了胡涛，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胡老爷子也知道，金燊不是心善，只是因为胡涛是他女儿的孩子，他跟普通人类姥爷一样，外孙不争气，他再生气也要顾忌自己女儿的感受。
    胡涛愣了一下，说道：“我那个时候压力很大，才会对妈不够耐心，可是那并不是我本意。”
    胡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说道：“你记忆美化太多了。你总觉得你只是一点点不耐烦，请假照顾了你母亲便是付出了太多。”
    胡老爷子不想跟这个儿子继续说下去，转身朝着胡奶奶的方向走去，她正在喂鸡，开心地夸自己的鸡崽崽：“你真乖，没有跟它们打架。”
    胡涛站在原地，没有跟过去，领队走了过来，说道：“你妈病好些了吗？”
    胡涛在同事面前依旧没有说出真相，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现在被问这样的问题，胡涛也只能说道：“好多了。”
    领队说道：“那就好，你妈有你这样的孝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胡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所以没有回话。
    领队继续说道：“听说了吗？之前有一个病情恶化的老人送回医院，现在听说昨天晚上去世了，并发症，儿子还是什么画家，硬说是我们园长拿人做人体实验，正在要赔偿，像这种人，迟早要下地狱！”
    胡涛还真没听说过，他有点惊讶地问道：“那岂不是惹上官司了？”
    “哪能，他哪里敢真的打官司，就是老人可怜得很，听说年轻的时候脑子就不好，没有什么正经工作，收破烂给这个儿子买了一套房，结果老了得了老年痴呆就被送去养老院了，后来又送到了这里来，钱拿了一大笔，病情恶化了，园长把人送回医院，结果他人来都没有来过。”
    胡涛没有说其他的，只是说道：“得了这种病的确是很麻烦。”
    领队不乐意了，反驳道：“再麻烦能有他小时候麻烦？说白了还是没有良心。”
    胡涛总觉得脸火辣辣地疼。
    另一边，胡奶奶盼着爸爸快点来接她放学，因为她今天给爸爸带了好多颗大樱桃！
    老两口站在学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看到爸爸。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了一个年轻人，跟爸爸差不多高，胡奶奶高兴了起来，年轻人逐渐走近，胡奶奶这才看清楚，年轻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五官硬朗，眼神肃杀，他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衣，表情很是严肃，身上有种冷冽的气息，他也看到了胡老爷子胡奶奶，只有在看到胡奶奶的时候愣了一下，年轻人走到了胡奶奶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白头发，努力语气放温柔，开口问道：“小粥粥，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爷爷回来了

    第五十二章
    胡奶奶不害怕, 她觉得眼前的人长得有点像她爸爸, 胡奶奶偏了偏头, 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呀？”
    年轻男人半弯着腰, 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小蛋糕盒子, 芝士小蛋糕上点缀着两个草莓：“现在能想起来吗？”
    胡奶奶看着小蛋糕, 问道：“如果想不起来的话就不能吃蛋糕吗？”
    年轻人把蛋糕递给了胡奶奶：“想不起来也可以吃, 只是如果你想不起爷爷的话，爷爷会很难过的。”
    胡奶奶接过了蛋糕，她并没有急着吃蛋糕, 而是使劲想了想，又想了想，说道：“我生病了, 生病了以后记性不好, 你跟我说一下吗？你说了以后我一定会记得你的。”
    年轻人被逗笑了，他拍了拍胡奶奶的肩膀：“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胡奶奶脱口而出：“爷爷！”
    年轻人：“真乖。”
    胡奶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们家, 她以前的画的画里面就有爷爷, 还有一只狗狗。
    胡奶奶看向旁边的承啸哥哥：“承啸哥哥！这是我爷爷啊！”
    年轻人伸出手, 牵住了兴奋不已的孙女的手, 长辈气场十足地对胡承啸说道：“胡承啸, 你还不错。”
    熬到了七八十岁，辈分原本是最大的，现在连降两级。
    胡老爷子也只能乖乖地喊：“爷爷。”
    胡奶奶左手牵着爷爷的手, 右手拿着爷爷给的小蛋糕, 她还是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爷爷，我爸爸呢？”
    神爷爷愣了一下，他作为神，权限比曾经作为死神的金燊权限更高，回到这个世界的瞬间，他就知道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知道孙女为了救他们用了一辈子制造出来了能够连接虚无之境和世界的机器，也知道机器发动瞬间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伤到了孙女婿，从而导致出来的一切事情。
    他知道他儿子通过寻找孙女的时空痕迹，通过时空痕迹中的各种笔记，重新修复了机器，再一次打开了虚无之境和世界的连接点，但是金燊同样承受了巨大的能量从他身上流过的痛苦。
    神有不死之躯，并不是不受伤，只是受伤之后，细胞的自愈能力是人类的几百倍。
    神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孙女，犹豫了一下，说道：“爸爸今天太累了，在家里睡觉，爷爷接你们回家好不好？”
    胡奶奶点了点头：“我跟爷爷一起回家。”
    神说道：“你还记得你养过狗狗吗？”
    胡奶奶猛的点了点头：“记得记得，我的狗狗有三个头。”因为城堡的墙上画着的。
    其实城堡的墙上也画了爷爷，但是问题是画像不写实，不像三个头的狗狗那么写实，胡奶奶看到爷爷的时候，自然是认不出来了。
    “狗狗过两天也回来了。”三头犬被他哥带走了。
    胡奶奶点了点头，说道：“那我这两天给它做个窝窝，等它回来就有地方睡了。”
    神慈祥地摸了摸孙女的头：“好。”孙女还是以前那样听话乖巧。
    神很有信心，等自己儿子醒了，一定还他一个白白胖胖的金粥粥，神以前带过金粥粥，他们相处得特别好！
    经常背着金燊一起偷偷出去吃蛋糕，吃冰淇淋，吃火锅，他还带孙女做过滑翔伞，热气球，高空跳伞……
    然而，刚到家，神刚给自己孙女拿冰淇淋，就听到孙女婿尴尬地说道：“爷爷，粥粥不能吃这个，容易闹肚子。”
    胡奶奶看着冰淇淋，伸出一根手指头，可怜巴巴的说道：“我就吃一口。”
    胡老爷子把冰淇淋拿了过来，放进了冰箱里：“现在天气还没有热起来，一口都不能吃，听话。”
    胡奶奶想了想，有点失落的说道：“那好吧，那我去找爸爸了。”
    神赶紧拉住了她：“你爸爸在睡觉，他今天很累，想要休息一下，我们不去打扰他好不好？”神的自我修复不需要辅助，只需要时间。
    胡奶奶想了想，从自己衣兜兜里掏了三颗大樱桃出来，仰着脸跟爷爷说道：“那我不说话，就把这个放到我爸爸的枕头旁边好不好，他醒过来就可以吃了，爸爸很喜欢吃这个大樱桃。”
    白发卷卷的小老太太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一如当年的赤子之心。
    神瞬间就心软了，说道：“那我们不要打扰他，偷偷地放进去就出来好不好？”
    胡奶奶点了点头，很小声，仿佛害怕把爸爸吵醒了：“好。”
    胡老爷子表情严肃多了，从学校开始，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毕竟以爸的性格，就算是有爷爷来接他们，也不至于把他们丢给爷爷。
    再加上爷爷回来了，就说明爸打开了机器，连接了虚无之境。
    胡老爷子跟了上去，胡奶奶和神爷爷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金燊的卧室，窗帘紧紧地拉着，卧室里昏暗安静，胡奶奶几乎是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朝着爸爸床边走过去，然后把大樱桃放在爸爸的枕头旁边。
    房间太暗了，胡奶奶只能看到爸爸在睡觉，胡老爷子却能够看到金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呼吸如游丝。
    尽管知道金燊是神，胡老爷子依旧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胡奶奶已经被神爷爷牵着出去了。
    胡老爷子出去的时候，就看到胡奶奶站在门口，嘴里吃了什么东西，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胡老爷子有点奇怪：“粥粥妹妹？”
    胡奶奶立马捂住嘴。
    胡老爷子看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神爷爷，突然想起了神爷爷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粥粥妹妹喜欢什么他就给什么！
    胡老爷子一瞬间觉得自己头要秃了。
    果然，还没有到晚饭，胡奶奶就捂住肚子，趴在沙发上不说话，胡老爷子原本在做晚饭，看到她这样，紧张地问道：“是不是肚子疼？”
    胡奶奶摇了摇头：“不疼。”
    神爷爷原本在教孙女玩手机，结果孙女突然就捂住肚子了，他咯噔一下，想起了自己偷偷给投喂的冰淇淋，整个神紧张了起来：“粥粥，是不是肚子疼？爷爷带你去医院。”
    说着，神爷爷就要带胡奶奶走空间通道，胡老爷子赶紧拦住了：“爷爷，粥粥年纪大了，不能走空间通道，空间快速跳跃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
    “我去开车出来，爷爷你扶着一下粥粥。”胡老爷子并没有责备神爷爷，他从小就是在金家长大的，也知道神爷爷对小时候的粥粥妹妹不太友好，后来有点过度补偿她。
    其实金燊知道爷爷私下里带着粥粥妹妹一起疯，他一直都纵容着。
    现在只是爷爷还没有习惯自己孙女变成了老人，很多习惯也没有改过来。
    神爷爷看着孙女疼得额头冒汗，这比他在虚无之境面对怪兽袭击更可怕，这一刻他简直无比像帮儿子带孩子结果却做错了事的人类老人，手足无措地说道：“粥粥，你别出事啊！”
    神爷爷回来的第一天，孙女被他喂了一口冰淇淋，成功送进了医院。

 爷爷编辫子

    第五十三章
    医生护士对胡奶奶胡老爷子都非常熟悉, 他们一来, 立马就安排检查。
    医生问吃过什么东西, 胡奶奶眼睛眨了眨, 说道：“还没有吃饭。”
    爷爷说不能让承啸哥哥知道她吃冰淇淋, 胡奶奶就真的不说。
    神在旁边急得恨不得去看看医生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听到医生问的话, 赶紧说道：“我给她吃了一勺子冰淇淋！”就一勺子！他看到她那么馋，想着一勺子应该没事，谁曾想一勺子也能让人肚子痛。
    医生看了看这个好看的年轻人, 见他也是真心着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已经给人下了定义, 估计也是老太太的后代, 只是这样貌一看就不是什么照顾人的专业人士。
    医生又检查了一下，很快说道：“肠痉挛引起的疼痛, 以后尽量不要吃冰凉的食物。”
    胡奶奶乖巧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神松了一口气, 也赶紧点了点头, 还好没有引起肠盲炎, 要是他儿子醒过来知道自己一勺子冰淇淋把他宝贝女儿送进了医院,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让自己带孙女了。
    神上一次跟孙女相处，孙女二十几岁，别说一勺子冰淇淋, 就是一大碗冰淇淋再加火锅她也没事, 说不一定还能再吃点。
    他跟自己儿子关系很疏远，孙女一直努力让他们亲近起来。
    神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在旁边坐了下来，看着睡在病床上的孙女，他终于意识到孙女老了，是人类中的老年人了。
    “爷爷？”胡奶奶有点奇怪地小声说道：“爷爷，你怎么了？”
    神摸了摸她的白头发：“没事，爷爷在想，以后怎么带粥粥玩。”
    胡老爷子眉毛跳了跳，他估计爷爷已经知道不能乱吃东西了，但是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胡老爷子赶紧说道：“危险运动一个都不能做。”
    神：“……不做危险运动。”
    医生很快回来了，在胡奶奶平坦的肚子上贴了一个暖呼呼的东西，只过了一会儿，肚子就不痛了，胡奶奶有点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危险运动啊？”
    胡老爷子把她扶了起来，当然还是回家睡觉比较好。
    “危险运动就是小孩子不能做的事情。”胡老爷子解释道。
    胡奶奶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神看着孙女婿牵着孙女走得慢慢的，他跟在另一边，也走得慢慢的。
    神心里却在想，那要怎么带孙女？
    神的亲生儿子是金燊，但金燊从小就走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成年神。
    孙女小时候他忙，金燊也不让他插手孙女的教育问题，等他帮忙带孙女，孙女已经是有主见的大孩子了，她自己有想法，他只需要满足她就行了。
    总而言之，神没有半点带孩子的经验，他跟在孙女的身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胡奶奶牵着承啸哥哥的手往前走，牵着的手一甩一甩的，走着走着，回过头伸出手：“爷爷，爷爷。”
    神赶紧牵过她的手，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
    回到家里，胡老爷子继续做饭，把胡奶奶交给了爷爷：“爷爷，你坐在这里看爸的研究资料就行，粥粥妹妹会自己玩。”
    比起让神带粥粥妹妹，还是粥粥妹妹自己坐在沙发上玩家家比较安全。
    神：“……”就一勺子冰淇淋，他哪里想过一勺子就能中招？
    胡老爷子把粥粥妹妹的公主玩偶放在了沙发上，胡奶奶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给半大的公主玩偶梳头发了。
    她最喜欢梳头发编头发了，可惜她的头发太短了，她自己的手梳不好，每天都是爸爸给她梳头发，她只能给公主玩偶梳头发。
    神看着她一边梳头，一边嘀嘀咕咕地说道——
    “你的头发好长哦，我好喜欢长头发呀。”
    “我给你编一个最好看的辫子。”
    神看了看厨房，胡承啸还在做饭，于是神坐了过去，说道：“小粥粥，你喜欢长头发吗？”
    胡奶奶转过头，点了点头：“对呀对呀，我最喜欢长头发了。”
    神想起来孙女年轻的时候的确都是长头发，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便知道了他们离开了以后，她便一直是短头发，因为好打理，不耽搁她做实验学习带孩子。
    神眼神柔和了下来，语气自然而然的变幼稚，在胡奶奶身边坐了下来，说道：“粥粥，你闭上眼睛，爷爷送你一个礼物。”
    胡奶奶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好奇地问：“爷爷，什么礼物呀？”
    神摸了摸孙女的白色的卷卷发，只见那卷卷的白头发慢慢变长，只几个呼吸间，卷头已经到了胡奶奶的腰间，蓬松蓬松的卷发如同白雪一般美好。
    “好了，睁开眼睛。”
    胡奶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己胸前的白色长头发：“爷爷，爷爷，我头发长长了！”
    胡奶奶开心坏了：“我是长头发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沙发上下来，朝着厨房走去：“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我头发变得好长好长了，好好看呀！”
    胡老爷子从厨房里伸出一个头，就看到自己妻子的头发变成了蓬松蓬松的白长发，的确还挺好看的。
    胡奶奶紧接着就要去去爸爸的房间：“我要给爸爸看看！”
    原本在旁边笑得一脸慈祥的神脸色一变，赶紧把人拦了下来，哄着说道：“爸爸睡觉了，他还没有醒，我们不要去打扰他好不好？”
    胡奶奶这才想起来，爸爸在睡觉，她点了点头：“那好吧，等爸爸睡醒了再给他看。”
    神松了一口气，胡奶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可是，可是爸爸还没醒，谁给我编一下头发呀？”
    神立马说道：“我给你编。”
    胡奶奶想了想，赶紧去把小凳子搬了过来，她坐在小凳子上，爷爷坐在沙发上。
    神看着这卷卷的长头发，他真的没有编辫子的能力，你见过哪个神没事干编辫子吗？
    神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胡奶奶旁边编的公主玩偶的头发，估摸着差不多，于是眼睛看着旁边的公主玩偶的头发，手把孙女的长发全部拢在了她的身后，很大一把。
    胡奶奶又递了一缕过来：“爷爷，爷爷，这里还有。”
    神伸手拢了过来。
    胡奶奶乖巧地坐着，开始说道：“我爸爸每天都要给我梳头发，爸爸梳头发一点都不疼。”
    神分头发的手变轻了，跟自己孙女聊天：“你爸爸很会带孩子。”
    这孩子小时候，金燊已经会梳头编头发，还会给她喂饭，重点是，金燊很宠这个孩子，也有一个度，把她养得自信又不骄纵。
    爸爸被肯定了，胡奶奶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爸爸很会养孩子。”
    她这一点头，神原本编的头发一下子就散了。
    神重新拢了拢头发，说道：“宝宝，爷爷给你编头发，你不要动哦。”神都没有发现，自己这才半天，说话已经用上“哦”做结尾了。
    胡奶奶正要点头，想到了不能点头，于是说道：“好吧。”
    胡奶奶想了想，又问道：“爷爷，你要编一个最好看的头发哦，一会儿我去叫爸爸起来吃晚饭，给他看爷爷给我编的头发。”
    神顿了一下，说道：“你爸爸说不吃晚饭了，他想多睡一会儿。”
    胡奶奶说道：“要吃晚饭的，不吃晚饭晚上会被饿醒，肚子会痛。”
    神：“你爸爸很厉害，她不吃晚饭就不会肚子痛，他只想睡觉。”
    胡奶奶有点不相信：“真的吗？”
    神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真的，爷爷怎么会骗你对吧？”
    胡奶奶想了想，她的爷爷确实不会骗她，于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明天早上给爸爸看。”
    厨房里的胡老爷子出来的时候正好就听到这一句，爷爷怎么会骗你。
    胡老爷子内心在吐槽，你们果然是爷孙三代，忽悠人的时候语气表情一个样子。
    金燊说：“爸爸怎么会骗你对吧？”
    自己妻子说：“老师怎么会骗你们呢，这本书学完了后面就简单了。”
    胡老爷子琢磨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也有这个技能，所以一家几口，就三头犬没有这个技能。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等胡老爷子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爷爷给自己妻子编了两个□□花辫子，□□花辫子子放在身前，一边一个，她本身是卷发，麻花辫子倒是好看，就是有点乱。
    胡奶奶不觉得乱，她开心坏了：“爷爷，好不好看？”
    神立马斩钉截铁地说道：“非常好看！”
    胡奶奶本身就觉得太好看了，现在得到肯定就更加自信了，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厨房。
    她也不问自己承啸哥哥头发好不好看，在胡奶奶心目中，这么好看的辫子，自己简直跟公主一样好看，她反而害羞了，也不咋咋呼呼地问承啸哥哥好不好看了，胡奶奶只是在胡老爷子面前晃悠。
    “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我帮你拿碗。”
    “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我帮你拿筷子！”
    胡老爷子太了解自己妻子了，憋着笑，就是不说她头发好看。
    胡奶奶拿了碗，拿了筷子，又走到了厨房里，她手摆弄了一下辫子。
    胡老爷子仿佛才看到一样，惊讶地说道：“粥粥妹妹，你头发好好看啊！”
    胡奶奶脸一红，说道：“爷爷给我编的。”
    外表年轻俊美的神看着这一幕，他不常接触人类，但是依旧还是敏锐地闻到了爱情的酸臭味。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神很认真地回复道——
    “带孙女呢，忙着呢，走不开，哥，你加油！”

 暖宝宝

    第五十四章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 饭菜都是清淡养生型, 胡奶奶吃饭喜欢用勺子一勺子一勺子舀着吃, 家里的勺子是粉晶晶亮, 里面还有樱花图案, 胡奶奶特别喜欢这个勺子。
    圆形的饭桌并不大, 在宽大的餐厅格格不入, 饭菜已经摆好了，神坐在了饭桌前，就看到孙女已经乖乖坐好了。
    胡奶奶看了看楼上, 对爷爷说道：“爸爸真的不会饿吗？我想去叫爸爸起来吃饭，吃了饭再继续睡觉嘛。”
    神哪里能让她去看她爸爸，这要是她看到她爸爸现在的样子, 那得哭成什么样子, 神赶紧忽悠：“你爸爸要是饿了就吃枕头边的樱桃，吃了就睡, 你先吃饭, 明天还要去学校上学。”
    胡老爷子把拌好的饭放到了胡奶奶面前, 胡奶奶拿起了勺子, 想了想, 还是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神看到孙女开始吃饭了, 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有一个问题，他儿子现在的伤, 至少也得躺十天半个月才能醒, 一天能糊弄过去，明天怎么糊弄？
    结果还没有到明天，神就遇到了第二个问题——
    “爷爷，你会讲故事吗？”
    神迷茫地问道：“什么故事？”
    “我每天睡觉的时候，爸爸都会给我讲故事。”胡奶奶说道。
    神没有带过孩子，真的没有带过孩子，他想了想，觉得讲故事应该也没问题，于是说道：“好吧，爷爷给你讲故事。”
    胡奶奶赶紧回到房间里，盖好了被子，一脸期待地等爷爷讲故事。
    胡老爷子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旁边，以往不会讲故事的爷爷吓到自己妻子。
    神也坐了下来。
    胡奶奶说道：“爷爷，你要先把那个大灯关掉。”
    仪式感还挺足的，神关了大灯，留下一颗发出昏暗灯光的小夜灯，房间一下子变得温馨了起来。
    神好歹也是有回顾时空痕迹的能力，很快就知道了金燊讲的故事，他虽然有点嫌弃，但是想了想，还是套着这个模式，说道：“我给你讲一个蛋糕公主的故事，”
    胡奶奶手放在被子外面，说道：“好，我喜欢这个公主。”
    神把她手放进了被子里，掖了掖被子，这样的环境让他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家全是糖做的，这个国家有一个所有人都喜欢的公主，她的名字叫蛋糕公主，国王和王后都非常喜欢这个公主，有一天，国王的爸爸老国王回来了，蛋糕公主从他那里知道，突然发现原来她不是糖做出来的，她是芝士做出来的蛋糕。”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她第一次听到这种故事。
    胡老爷子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你们果然是爷孙三代，就不能好好拿一本童话书，按照那个童话书上面的套路讲吗？
    神慢慢地讲道：“蛋糕公主很伤心，因为她周围所有的人都是糖做的，只有她一个人是芝士做的。”
    胡奶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故事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她睁大了眼睛，说道：“是因为其他人都因为她是芝士做的，所以不带她一起玩吗？”
    神看了看自己的孙女，本来只是随便讲个故事，但是此刻，他缓缓说道：“是啊，于是蛋糕公主就很努力做个比糖还甜的蛋糕。”
    胡老爷子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开口阻止，因为他知道，自己妻子听不出来这里面的隐喻。
    胡奶奶偏了偏头，心里有点酸酸的，眼睛红红地说道：“蛋糕公主真可怜。”
    胡奶奶总是对那种大家都一样，就自己不一样的情况特别感同身受。
    神赶紧继续说道：“很快大家都发现蛋糕公主比其他糖都要甜，于是大家又开始喜欢蛋糕公主，带她一起玩。”
    胡老爷子：“……”爷爷这个讲故事的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胡奶奶听到了想要的结局，打了打哈欠，说道：“那就好，爷爷我要睡觉了，晚安。”
    胡奶奶是真的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神松了一口气，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孙女婿递过来了一本书，封面上写着《格林童话》。
    神：“……”
    胡老爷子：“……”
    两个人眼神交流了以后，神把《格林童话》收了下来。
    胡老爷子说道：“我去看看爸的情况。”
    神跟在他后面：“我检查过，心脉受损严重，估计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恢复期。”
    如果是其他位置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胡老爷子走了进去，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金燊，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金燊一直以来都是打不倒的形象，保护着粥粥和他。
    胡老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神看到了儿子枕头旁边的大樱桃，拿了过来，放进嘴里吃掉。
    毕竟金燊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自然不会吃掉，明天孙女来看到，肯定又要问很多问题。
    实际上压根没有等到明天。
    胡奶奶半夜渴醒了，摸了摸床头才发现床头没有水。
    胡奶奶起来，穿好了拖鞋，又穿好了睡衣外套，白色的长发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显眼，胡奶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胡奶奶在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然后想起了什么，又小心翼翼地端了一杯温水回来，路过爸爸的卧室的时候，胡奶奶停了下来，她慢慢地推开门，然后垫着脚步发出一点声音地走了进去。
    胡奶奶慢慢挪啊挪，终于挪到了床边，胡奶奶把温开水放在了爸爸床边的床头柜上，松了一口气。
    胡奶奶转过头，就看到爸爸还在睡觉，枕头上的大樱桃已经不见了。
    胡奶奶以为是爸爸吃掉了，结果就发现枕头边边上还有一颗，胡奶奶把它拿起来，蹲在了床边，小声问爸爸：“爸爸，爸爸，还有一颗你要不要也吃掉呀？”
    金燊没有动，胡奶奶就不喊了，她想了想，学着爸爸平时的样子，想要把爸爸放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子里面，结果她一碰爸爸的手就被冰了一下，爸爸的手好冷好冷啊！
    胡奶奶愣了一下，她把爸爸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被子里也一点都不暖和。
    胡奶奶想了想，站了起来，又垫着脚慢慢的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她就又回来了，怀里抱着好多东西。
    胡奶奶体寒，被子一直都不暖和，金燊给她被子里塞了很多东西，暖手宝，暖脚宝，还有一个暖呼呼的兔子娃娃，胡奶奶被子里每天都是暖暖和和的，胡奶奶现在一股劲全部抱了过来。
    胡奶奶把暖手宝，暖脚宝，兔子娃娃放在了床上，然后开始忙活了起来，给爸爸的脚边放两个暖脚脚的暖脚宝，紧接着胡奶奶轻手轻脚地打开了被子，把暖兔子娃娃塞进爸爸怀里，让爸爸抱着……
    金燊的外伤恢复得很快，从外表上看压根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哪怕金燊一直都没有醒，胡奶奶压根没有意识到什么，她把暖兔子娃娃塞进爸爸怀里以后，还不忘把兔子的两个长耳朵露出来。
    胡奶奶等了一会儿，摸了摸爸爸的手，爸爸的手暖和了，胡奶奶松了一口气，这才离开了爸爸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神起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自己儿子的情况，结果到自己儿子房间就看到自己儿子怀里抱着两个长耳朵？？
    神愣了一下，打开被子，就看到自己面瘫儿子怀里抱着一个紫色的长耳朵兔子。
    “醒了？”神疑惑了半秒，下一秒他看到了空间痕迹，就看到了他的孙女害怕金燊感冒生病，专门把自己的暖宝宝们全部搬了过来，塞给了金燊。
    神顿了一下，眼神晦暗，最终看着自己昏迷的儿子，把温暖的长耳朵兔子拿了出来。

 爸爸睡着了

    第五十五章
    金燊的卧室外面是果园, 清晨鸟鸣传了进来, 神又把暖暖的兔子塞回了自己儿子的怀里, 给他盖好了被子。
    房间里依旧是阴暗的, 神挥了挥手, 窗帘向两边分开, 洒进来一室阳光。
    门口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爸爸, 爸爸，起床了，吃早饭了！”
    神开口说道：“粥粥, 你爸爸说他还想睡一会儿，不想起来。”
    胡奶奶推开了门，露出了一个脑袋, 卷发蓬松地如同鸡窝, 神在看到孙女这发型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孙女觉得长发不方便，影响她工作, 影响她生活。
    胡奶奶手里拿着梳子, 走了进来, 走到了床边, 拉了拉爸爸的手, 开口说道：“爸爸, 你怎么还不起来呀？”
    躺着的金燊依旧安静地闭着眼睛，他的手倒是温暖的。
    胡奶奶推了推爸爸，认真地说道：“爸爸, 爸爸, 该起床了，该吃早饭了！”
    神在旁边看着，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想了想，蹲了下来，说道：“粥粥，爷爷要跟你说一个事情，你不要急哦。”
    胡奶奶把梳子放在爸爸手里，转过头问道：“什么事情啊？”
    神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你爸爸他最近太累了，需要睡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胡奶奶愣了一下，原本笑眯眯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神赶紧继续说道：“你爸爸没事，他就是需要睡一会儿，前段时间睡的时间太少了，他的爸爸也回来了，他可以好好地睡一觉。”
    胡奶奶眼圈红红的，转过头看了看爸爸，轻轻推了推爸爸：“爸爸？”
    神继续说道：“真的没事，再过10天，再过10天你爸爸就醒了。”
    胡奶奶回过头看着爷爷：“爷爷，你不要骗我啊。”
    神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就好，赶紧补充说道：“爷爷当然不会骗你。再等十天，你爸爸就醒了。”
    神从金燊手里把梳子拿了过来：“走，我们出去吧，让你爸爸睡觉，今天爷爷给你梳头发，梳一个最漂亮的头发，同学们看到你的头发都会说，哇噻，粥粥的头发好好看啊！”
    神学得那一个惟妙惟肖。
    胡奶奶一点都提不起兴趣，连她最喜欢的漂亮头发都不能让她高兴起来，她想了想，说道：“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上学呀？”
    神也是灵光一闪，立马说道：“如果你不去上学了的话，谁给你爸爸带大樱桃回来呀？”
    胡奶奶想了想，也对，她耷拉着脑袋，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慢慢往外走，心里空落落的。
    一点都不高兴。
    神想让她开心起来，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发，正准备给她梳一个最好看的头发出来，结果一梳子下去就卡住了。
    胡奶奶的头发又细又卷，再加上长，她睡觉的时候又爱乱动，头发不少地方都打结了。
    神只能小心翼翼地慢慢用自己的神力解开这乱蓬蓬的头发。
    胡老爷子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客厅里神正在给粥粥整理头发，头发自己在动……
    胡老爷子一下子就想起了金燊说过的话，带孩子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
    金燊很少用自己神的能力帮粥粥做什么，大多数都是亲力亲为。
    这一次真的是胡老爷子误会神了，神真的很想一梳子一梳子就把孙女的头发梳顺，无奈工程量太大了，估计也会扯到头皮，所以才会用这种作弊的方式。
    好在很快就梳顺了，神开始自己动手给孙女编辫子。
    昨天晚上他给孙女梳头的时候，孙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现在孙女不说话了，神就开口说道——
    “粥粥，你们学校的同学好不好相处呀？”
    胡奶奶本来在想事情，爷爷开口说话了，她抬起头，好像很累一样地说道：“好相处。”
    “那你最好的朋友是谁啊？”
    “淞淞。”
    “今天早饭想吃什么呀？”
    “喝牛奶。”
    胡老爷子也看出来不对劲了，眼神看向了神，神爷爷一个眼神，胡老爷子便懂了，他犹豫了一下，准备等胡奶奶主动跟他说。
    上学路上，胡奶奶也没有之前那么高兴了，她乖乖地牵着爷爷的手，走在彩虹路上，以前都是她说个不停，现在是——
    “小粥粥，爷爷还是第一次走这么好看的路。”
    胡奶奶嗯了一声。
    “小粥粥，你看那边有一个游乐园，下午放学以后想不想去玩？”
    “不想去。我要回家。”
    全程这样一问一答的模式，神也很耐心，胡奶奶随便答什么，他都继续说下去。
    三个人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神正好又收到了短信。
    他回复道——
    “送孙女上学，半个小时后过来。”
    神把孙女孙女婿送进了学校，确定里面安全才放开孙女的手，见孙女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在不高兴，他蹲了下来，认真地保证道：“再等十天，十天过后你爸爸肯定就醒过来了。到时候爸爸就又陪着粥粥一起玩好不好？”
    胡奶奶点了点头，“好。”
    胡老爷子牵着胡奶奶，说道：“我们去学校上课了，爷爷再见。”
    胡奶奶：“爷爷再见。”
    神看着自己孙女孙女婿进学校，这才离开。
    胡奶奶挣脱了胡老爷子的手，把手伸进了胡老爷子的大衣兜里，小声说道：“承啸哥哥，承啸哥哥，你兜兜里面有没有东西？”
    胡老爷子说道：“有。”
    胡奶奶已经摸出来了：“这是我吃的聪明药，这是手绢，这是什么？”
    “这是钱包。”胡老爷子说道。
    胡奶奶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承啸哥哥，承啸哥哥，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胡老爷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说。”他突然意识到了，刚才一路走过来，她不想说话，是因为她在想事情。
    胡奶奶说道：“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你的衣兜兜里不要装这些东西好不好？我有其他东西想让你帮我装一下，我自己的兜兜装不下。”
    胡奶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胡老爷子当然明白她要装什么，胡老爷子也没有跟妻子说他们可以出去买，在金燊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总要让她有点事情做，这样才不会那么慌。
    美容医生奶奶只过了一节课，就知道胡奶奶的爸爸“睡着了”，要睡十天才能醒过来。
    美容医生奶奶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所谓的“睡着了”，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如果是她想的那样，那对于粥粥妹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胡奶奶并不知道美容医生奶奶心里想的事情，她掰着手指头算时间，一边算一边说道：“十天”。
    美容医生奶奶听到这个话，心里揪了一下，脑海里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隐藏在遥远时空中的浓烈情感仿佛又回来了一样，一瞬间便轻易将她压倒，周围的一切仿佛开始变色。
    胡奶奶还在想要怎么去拿大樱桃，昨天看到还有红红的草莓，要不要也给爸爸带一点？她们种的草莓还没有结果，爸爸昨天晚上把大樱桃吃掉了，今天还是要多带一点，这样爸爸晚上醒过来的时候就有吃的了。
    旁边的美容医生奶奶拉了拉胡奶奶的手，语气哀伤说道：“十天了，他不会回来了。”
    胡奶奶原本拿着手机，想要给爸爸打电话看爸爸醒过来没有，结果就被美容医生奶奶拉住了手，没法打电话了。
    美容医生奶奶脸上两行泪水，说道 ：“就十万块钱而已，不要打电话报警，当我眼瞎给的学费。”

 给爸爸的

    第五十六章
    美容医生奶奶的声音很低, 其他人以为她跟胡奶奶说悄悄话, 并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奶奶听到好朋友说的话, 把手机放了下来, 说道：“十万块钱啊。”
    胡奶奶自己不怎么带钱, 但是她知道100块钱就可以买一颗聪明药, 10万块钱是好多好多钱。
    美容医生奶奶抱了抱她, 轻声说道：“没事，我以后会挣更多的钱，很多钱。”
    胡奶奶想了想, 淞淞真的很有钱，于是说道：“对，你很有钱。”
    美容医生奶奶努力做出了一个笑容, 说道：“谢谢你, 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谢谢你借钱给我，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胡奶奶眨了眨眼睛, 她没有借钱给淞淞啊。
    在胡奶奶心目中, 她们几个人, 淞淞最有钱了, 经常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好多钱。
    胡奶奶问道：“淞淞, 你现在是不是很缺钱呀？”
    美容医生奶奶靠在胡奶奶身上，心有不甘地说道：“我以为他爱我。”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蜜罐中长大的孩子，她是独生女, 大学的时候被很多人追求, 有一个跟她关系不好的室友口不择言说过她，说她不知世间丑恶，说她这样的人，最容易被渣男盯上。
    那个室友跟她关系不好，但是她说的却是对的，她身上仿佛带了渣男雷达一样，谈的男朋友个个想控制她的一切，唯独他不一样，他安静沉默却事事想着她，她以为那是爱情。
    她躺在医院里等着手术，他拿着她们所有的钱走了，其实只是十万块钱而已，她心里觉得很荒唐，十万块钱而已啊！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胡奶奶点了点头，给美容医生奶奶拿了一个小枕头过来：“你睡一会儿吧。”
    美容医生奶奶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眼泪一直掉一直掉。
    胡奶奶拿了一张纸帮她擦眼泪，她想，是有人偷了淞淞十万块钱吗？淞淞好难过。
    胡奶奶想了想，又去找了胡老爷子，小声说道：“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有坏人骗了淞淞十万块钱。”上一次有坏人骗了李峰同学三万块钱，就是承啸哥哥去要回来的，还打了坏人一顿。
    胡老爷子大概也听到了一些，拼凑出了简短的片段，估计是年轻的时候被人骗了钱，而且还是等到手术的时候，对方拿着她的钱走了，一直没有回来。
    实在是太多年前的事情了，估计对方要么七老八十，要么去世了，还真不好找。
    只过了一会儿，美容医生奶奶就醒过来了，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原来那个时候绝望的感觉是那样的，好久没有想起这个事情了。
    美容医生奶奶之前看到大家发病，发现大家会不由自主地陷入自己最难以忘怀的时刻，她当时就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害怕的，毕竟她父母疼爱，有钱有工作，还有能够交心交命的几个朋友，一生也算是顺顺利利了。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对那十万块钱念念不忘！
    美容医生奶奶拿出了手机，认真地把几张卡的余额调出来看了又看，有钱人，有钱人！十万块钱一个小年轻，自己可以买几十个了！
    美容医生奶奶又回想起来了那个时候的那种伤痛欲绝，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有自责，到了这个年纪了，她回忆往事多了几分宽容——
    当初为什么没有报警把那人抓起来！！！
    美容医生奶奶回忆起那个人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那个人真的好看又有气场，估计现在也变成老人了。
    胡奶奶一直偷偷看她，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道：“淞淞，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骗你钱的人叫什么名字呀？我让承啸哥哥去找他把钱要回来。”
    美容医生奶奶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胡奶奶还想说什么，美容医生奶奶岔开话题：“我们该去食堂吃饭了，你饿了没？”
    胡奶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点了点头，说道：“饿了。”
    胡奶奶回过头，看向胡老爷子，喊道：“承啸哥哥，承啸哥哥，兜兜！”
    胡老爷子秒懂，摸了摸自己的大衣兜，表示里面什么东西都没装。
    胡奶奶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美容医生奶奶手牵手往学校食堂走，胡奶奶还专门把自己衣兜兜里摸了又摸，确定干干净净的。
    食堂很大，她们本身人不多，整个食堂一点都不拥挤，大家各自拿各自喜欢吃的东西，胡奶奶很快就端了一盘大樱桃，又端了一盘新鲜的草莓。
    胡老爷子给她端了米饭和米汤，坐在了胡奶奶身边，胡奶奶东看看西看看，喝了米汤，又快速地刨了刨饭菜。
    胡老爷子抽了一张抽纸，给她擦了擦嘴角，说道：“慢慢吃，别急。”
    胡奶奶嗯了一声，趁着胡老爷子凑过来，她赶紧抓了两把大樱桃放进了承啸哥哥的兜里。
    淞淞说了的，她拿这些水果没事，胡奶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大家都没有拿，只有她一个人在拿。
    胡奶奶又快速地把剩下的草莓放到自己的兜里，这一次跟前面那一次拿三个大樱桃不一样，胡奶奶两边的兜都是胀鼓鼓的，就跟小孩子衣兜里装满了糖一个效果。
    胡奶奶自己也发现太明显了，她上课都不举手回答问题了，因为站起来的时候会被人发现。
    下午几节课，老师问问题的时候，胡奶奶就一直憋着，想说又不能说，好不容易到了放学。
    胡奶奶跟胡老爷子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爷爷。
    胡奶奶看了看爷爷后面，她垂下了头，爸爸还是没有来。
    神蹲了下来：“怎么看到爷爷不高兴呢？”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今天这一天已经过完了，所以还剩9天是不是？”
    神：“……”总觉得自己当初不应该说10天，万一10天过去了还没醒过来，到时候肯定很难哄。
    神想了想，决定回去的时候，把粥粥放在儿子跟前，说不一定能够加快速度。
    于是，神说道：“对，还剩9天。”
    胡奶奶牵着爷爷的手，回到了家里，胡奶奶把书包放下了以后，拉着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我们把大樱桃和草莓放在爸爸的枕头，爸爸晚上饿了，醒过来就会吃。”
    胡老爷子看了看昨天晚上吃了大樱桃的神，眼神大概就是爷爷，你今天晚上记得去把东西吃了。
    胡老爷子紧接着跟着胡奶奶一起进了金燊的卧室，胡奶奶把兜兜里的草莓拿出来，结果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草莓坏了。
    胡奶奶赶紧去看承啸哥哥兜兜里的大樱桃，还好还好，大樱桃都没有坏，胡奶奶松了一口气，把大樱桃一颗一颗的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在爸爸的枕头边上，胡奶奶一边放一边说道：“爸爸，爸爸，你饿了的时候就自己吃掉。”
    神在旁边看着，一共摆了十二颗大樱桃：“……”10天过去后，自己肯定再也不想吃樱桃了。
    胡奶奶把樱桃摆好了以后，又摸了摸爸爸的被子，被子里有会发热的兔子宝宝，所以整个被子暖呼呼的，胡奶奶摸了摸兔子宝宝的耳朵：“真乖。”
    这一次爷爷一反之前“不要去打扰爸爸睡觉”的说法，而是给胡奶奶搬了一个凳子在金燊的床前，对胡奶奶说道：“你爸爸在睡觉，你要不要跟爸爸说说今天在学校做了什么？”
    胡奶奶想了想，快速地说道：“要！”
    她坐在了凳子上，金燊怀里抱着会发热的紫色兔子，兔子宝宝的长耳朵聚在外面，胡奶奶认真地开始讲道：“爸爸，爸爸，我今天在学校里很听话哦，今天老师还教我们唱了一首歌。”
    神和胡老爷子走了出去，出去以后，神听到孙女很认真地说道——
    “爸爸，爸爸，爷爷给我编的头发好好看，大家都夸我头发好看。”
    “我从学校带的草莓都坏了，爸爸你想不想吃草莓啊？”
    他孙女声音变得很小很小，几乎是带着哭腔：“爸爸，你只睡十天哦，不能睡太久了，他们说睡太久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神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以后，以后孙女总会一睡不醒，到时候他儿子估计也会崩溃。
    这就是为什么神不能跟人类建立感情，人类太脆弱了，神不死不灭，一方死去，另一方只能永生永世怀念。
    时间能够抹平人类的伤痛，时间对于神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它永远无法消除神的痛苦。

 樱桃树

    第五十七章
    胡奶奶坐在凳子上, 小声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我想爸爸送我去学校。”
    “今天鸡崽崽跟别的鸡崽崽打架了。”
    “鸡崽崽最好看的羽毛都被打落了。”
    一直到胡老爷子来叫她吃晚饭——
    “粥粥妹妹, 吃晚饭了。”
    胡奶奶给爸爸拉了拉被子, “爸爸, 我去吃晚饭了哦。”
    胡奶奶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只跟牛差不多大的黑色狗狗, 黑色狗狗伸着三个头, 三个头的眼睛都看着胡奶奶, 被旁边的神拍着狗头：“冷静！冷静！”
    神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三头犬过去扑主人。
    胡老爷子站在另一边，，问道：“粥粥妹妹, 你还记得飙飙吗？”
    胡奶奶记得，她记得她们养了一只很大很大的狗，有三个头！她还画在旁边的墙上了, 胡奶奶慢慢的走了过去, 有点疑惑的说道：“狗狗怎么变小了？”
    壮的跟牛似的三头犬在胡奶奶眼里确实变小了，因为她印象中的狗狗比她还高好多, 现在跟她差不多高了。
    三头犬听到胡奶奶说的话, 立马两只后腿站立, 两只前腿抬了起来, 三个头伸得长长的, 这一下子就变高了！
    胡奶奶兴奋又激动地凑了过来：“狗狗！这是我们家的狗狗！”
    爸爸说了的, 只有他们家的狗狗是三个头，别人家的都没有这么多头，不要跟别人说, 怕别人会因为自家狗狗没有三个头就不喜欢自家狗狗了。
    神见她高兴了起来, 松了一口气，也不枉他从自己哥哥那里把三头犬偷过来。
    也不完全算偷，毕竟三头犬原本的主人就是他，只是被他狗用来寻人了。
    胡奶奶激动是激动，太久没有见了，面对这么高大的狗狗，她还是有点怕兮兮的，神带着胡奶奶和三头犬来到了花园里。
    三头犬刚才在客厅里没有地方施展，现在场地宽了，立马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三个头排排趴在地上，温顺又可爱。
    耳朵的毛毛很长很顺，胡奶奶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的耳朵，三头犬的耳朵动了两下，胡奶奶笑眯眯的回过头，说道：“我喜欢它！”
    三头犬开心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吭哧吭哧地爬到了旁边高大的苹果树上，胡奶奶看呆了，紧接着回过神来，忍不住激动的喊道——
    “爸爸，爸爸——”
    胡奶奶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爸爸在睡觉，于是改口喊道：“爷爷，爷爷，狗狗会爬树，他爬得好高啊！”
    神：“对啊。”
    三头犬在树上搜了一圈，又跳到了另一棵树上，重新搜了一圈，但是一个苹果都没有找到。
    它第一次给自己的主人摘果果，是直接把一棵树拔了起来，小主人教育了它，从那以后它就会跳到这个树上摘果果。
    三头犬一个果果都没有找到，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胡奶奶在下面喊他们：“狗狗，狗狗下来吧，承啸哥哥说给你们吃骨头！”
    三头犬跳了下来，因为没有摘到果果而不高兴，神再一次警告了三头犬，不能扑人！
    于是三头犬乖乖地吃骨头，只让胡奶奶摸头，胡奶奶一个头一个头地摸，一点都不偏心。
    胡奶奶吃了晚饭以后，楼上楼下地跑，抱了很多东西过来，在客厅里给三头犬铺了一个大大的狗窝：“你们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哦。”
    三头犬乖乖地走到了窝里面，还打了一个滚，胡奶奶看到他们喜欢自己给铺的窝，高兴坏了。
    胡老爷子和神看到胡奶奶这样，也松了一口气。
    胡奶奶等到爷爷和承啸哥哥都去睡觉了，她一下子爬了起来。
    胡奶奶穿好了睡衣，穿上拖鞋，在睡衣的兜兜里面放了好几颗糖，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的三头犬原本已经睡着了，听到有动静以后，三个头齐齐都抬了起来，铜铃大的眼睛冒着凶光，尖锐的牙齿全部露了出来。
    三头犬下一秒看到发出声音的是胡奶奶，立马乖巧地蹲坐在原地。
    客厅的灯光很暗，胡奶奶并没有看清楚三头犬的凶相，但是她能够看到那边三头犬爬起来了，她把手放在嘴边，很小声地嘘了一下，然后手摆了摆，意思是你们快睡，不用管我。
    三头犬立马乖乖地钻进了窝里面，继续睡觉。
    胡奶奶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爸爸的房间门前，然后推门进去。
    爷爷说，爸爸晚上会醒过来吃大樱桃。
    胡奶奶想等爸爸醒过来跟他说说话。
    她想听爸爸说话。
    爸爸这样一直睡着，胡奶奶心里很不安。
    胡奶奶回到房间里，坐在了爸爸的床边，爸爸安静地睡觉。
    胡奶奶把糖也放在枕头旁边，她只看了一会儿，就困了。
    胡奶奶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结果没一会儿就趴着睡着了。
    夜很安静，房间里只有一个呼吸声，绵长幽远。
    神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孙女趴在床边睡着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枕头上12颗大樱桃吃掉，然后又把几颗糖放进自己的大衣兜里。
    神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孙女，犹豫了一下，把她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看着孙女乖巧的模样，神想起了一个事情。
    神伸出了手，他手心里出现了人生演练公式。
    很久之前，他让金燊通过这个公式看到过未来，在大数据推算的未来里，金粥粥会叛逆，会跟金燊决裂，会往前走，会变成金燊完全不熟悉的模样，那个时候金燊依旧选择了当一个父亲，哪怕知道以后她会离开，依旧舍不得放弃她。
    后来事实证明，神错了，公式会错，大数据推算也会出现偏差，金粥粥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爸爸。
    而现在，神手里依旧有人生演练公式，他可以看到已知的所有条件结合起来的未来。
    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
    在虚无之境，他一直在想一个事情，哪一个结局更痛苦？
    金燊回到现实世界，女儿已经去世多年。还是金燊回到现实世界，看着自己女儿慢慢地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
    那个时候，他偏向于后者更痛苦，因为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孙女的情况，而现在他看着自己的孙女的，很庆幸儿子提前回来了。
    如果金燊回来晚了，他也会知道自己女儿一辈子都在担心他在虚无之境受苦，知道自己女儿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研究想要把他从虚无之境救出来却没有等到他回来，估计他儿子真的会崩溃。
    神叹了一口气，把孙女的被子掖好。
    胡奶奶第二天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回到自己房间了，胡奶奶开心极了，跑了出来：“爸爸！爸爸！”
    神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说道：“你爸爸又睡觉去了。”
    胡奶奶高兴地说道：“爸爸把我搬回自己房间了！”
    胡奶奶说完了以后又有点不高兴：“爸爸怎么不把我叫起来呀？”
    “估计是想你也多睡一会儿，你瞌睡睡得太少了，到时候就会像你爸爸这样一睡睡很多天。”神开口说道。
    胡奶奶哦了一声。
    神看着孙女乱糟糟的头发，他很自觉地拿过了梳子，说道：“去沙发前面坐着，爷爷给你梳头。”
    胡奶奶嗯了一声，结果就发现客厅里的三头犬不见了，胡奶奶一边走一边问道：“爷爷，我们家的狗狗呢？”
    神解释道：“你大爷爷需要狗狗帮她做点事情。”
    胡奶奶有点惊讶：“大爷爷是谁呀？”
    神说道：“大爷爷就是爷爷的哥哥。”
    胡奶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等过段时间，你大爷爷空下来了，就过来看我们好不好？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找他要，不用跟他客气。”
    神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毕竟他们能回来，全靠孙女孙女婿的机器。
    胡奶奶：“好啊，好啊。”
    胡奶奶说完了好啊，好啊，又认真的想了想：“可是我不知道该要什么。”
    胡奶奶什么都有，而且爸爸九天后就醒过来了。
    神一边给胡奶奶梳头发，一边说道：“什么都可以要，比如说……”
    神本想举个例子，结果他发现好像的确没什么东西需要他哥帮忙才能得到。
    神突然想到了大樱桃，于是说道：“比如说，你可以找他要一颗结满了大樱桃的树。”
    胡奶奶拍了拍手，开心地扭过头，她这一个动作头发就又散了下来，胡奶奶眼睛亮晶晶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神被孙女这期盼的小眼神触动了，挥了挥手：“不用等你大爷爷那个拖延癌，爷爷就可以送你一棵结满大樱桃的树！”

 颜控

    第五十八章
    胡老爷子出来的时候, 客厅里已经没有爷孙两人了, 外面花园里隐隐传来了胡奶奶兴奋的声音。
    胡老爷子有点奇怪, 走出去一看, 胡奶奶穿着睡衣, 头发被编成了一个大马尾, 站在一棵大树下, 抱着树干，兴奋地嚷嚷——
    “真的是大樱桃树！好大好大一棵树啊！”
    “爷爷好厉害啊！”
    胡老爷子抬眼就看到了结满了大樱桃的果树，按了按太阳穴, 胡老爷子可算是明白了岳父曾经说过爷爷不适合带孩子的事情。
    树都已经在这里了，他还能怎样？
    胡老爷子只能喊道：“粥粥妹妹，回来吃早饭了。”
    胡奶奶回过头, 笑眯了眼：“承啸哥哥, 承啸哥哥，你快过来看, 有樱桃树！以后我们就不用从学校里拿樱桃回来了！”
    胡奶奶一边说一边伸长了手, 去摘树上的樱桃, 樱桃树很大, 枝桠却压得很低, 胡奶奶还真能够摘到饱满的果子。
    她一口气摘了好多颗, 用自己睡衣外套兜了起来。
    胡奶奶看着一小堆大樱桃，开心坏了：“我要给爸爸吃！”
    胡奶奶说到做到，立马就赶回了楼上, 把摘下来的大樱桃都放在爸爸床边的柜子上。
    “爸爸, 你这两天都没有吃饭，多吃一点大樱桃呀。”
    胡奶奶匆匆地吃了早饭，赶紧拿了一个包包，装了一包大樱桃。
    这是给同学们带的。
    美容医生奶奶吃着胡奶奶带的大樱桃，忍不住问道：“你们家的这个大樱桃在哪买的？好甜。”比学校的大樱桃还甜。
    胡奶奶笑眯了眼：“爷爷种的树。爷爷好厉害啊，他……”
    胡奶奶比划了两下，手高高地抬了起来：“就这样，大樱桃树就出现了。”
    美容医生奶奶只当是其他人给她的惊喜，她又不是第一次听说爷爷这个称呼，但她完全没有当真，胡奶奶的爸爸还健在勉强属于长寿老人，爷爷肯定早就去世了。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那你爷爷真厉害。”
    胡奶奶点了点头：“嗯。”
    美容医生奶奶刚好把胡奶奶分给她的大樱桃都吃光了，胡奶奶又赶紧抓了两把大樱桃递给了美容医生奶奶：“淞淞，给你吃。”
    美容医生奶奶接了过来，继续吃，就听到胡奶奶脑袋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淞淞，我们要不要去找那个人要回10万块钱啊？”
    美容医生奶奶听到这话，结合她拿大樱桃的动作，忍不住失笑，摸了摸胡奶奶的头：“不用怕提这个，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早就放下了。”
    胡奶奶不懂，她看着美容医生奶奶，上一次淞淞都哭了，肯定是因为被人骗了10万块钱。
    美容医生奶奶看了看其他人，见没有人关注她们这边，这两天想起了很多事情，越想越觉得真憋屈啊！
    当年啊，那个人为了区区十万块钱抛弃了自己，而现在啊，自己有钱有时间过得比谁都好，居然没能让他看到，回顾自己这完美一生，居然没有人感叹两句，她想来都觉得遗憾。
    美容医生奶奶小声跟胡奶奶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是颜控。”
    “什么是颜控呀？”
    “就是喜欢漂亮的东西，漂亮的人。”
    胡奶奶想了想：“那我也是颜控。”
    美容医生奶奶笑了一下，说道：“差不多吧。”
    她接着说了下去：“那个时候，我喜欢上跟我一起上解剖课的帅哥，我第一次暗恋人，还不懂女孩子应该要矜持，直接就追了，我那个时候很蠢，没有意识到他答应跟我在一起却从来没有把我介绍给朋友同学。”
    胡奶奶听得非常认真，看着美容医生奶奶，问道：“然后呢？”
    “我们在一起半年，我生病了，需要做手术，我把卡给他，让他去交住院费，他带着我的卡，再也没有回来过。”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愤怒极了：“怎么可以这样？”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我后来也没事，不仅没事，一个人过得还很好，就是现在有点后悔没有报警。”
    年轻的她不想面对真相，不想看到心上人丑陋的真面目，宁愿不要那十万块钱。
    “要不要去找他，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反正不可能过的比你好。”后排的心理医生爷爷突然开口说道。
    他突然的出声把美容医生奶奶吓了一跳，美容医生奶奶看了看心理医生爷爷，说道：“算了，万一比我过得好怎么办，那我肯定心肌梗塞死。”
    心理医生爷爷：“我看难，他拿走你的钱已经是成年人了，这种目光短浅的人，除非有什么特别长的长板。”
    美容医生奶奶叹了一口气：“这样说吧，把当年他的照片放在网上，表示渣男，骗了我十万块钱，下面估计会有一群人排队求他的联系方式。”
    美容医生奶奶琢磨着，对方如果有点事业心，去骗个富婆也是妥妥的，分分钟就发大财了。
    心理医生爷爷忍不住说道：“会不会是你恋爱滤镜？”
    美容医生奶奶的职业就允许别人鄙视她看人的能力，但绝对不允许有人质疑她的审美，美容医生奶奶把手机拿了出来，回忆了一下以前的社交账号，好在当年没有注销，美容医生奶奶很快就登陆上去了。
    已经几十年没登陆了，一登上就是消息不断，美容医生奶奶也没看消息，打开了空间，往下翻很快就翻到了一张仅对自己可见的照片。
    美容医生奶奶不敢多看，递给了心理医生爷爷。
    心理医生爷爷拿起手机，看到照片愣了一下，最后只对美容医生奶奶说道：“他……就只是骗你十万块钱？”
    这话，高度肯定了美容医生奶奶的审美，美容医生奶奶嗯了一声，笑着说道：“其他的可以侮辱，这脸真的没得说。”
    心理医生爷爷说道：“这样想来，说不定有苦衷。”
    美容医生奶奶立马说道：“比如说他去取钱的时候出了车祸，车子撞到了他的头，醒过来的时候，他失忆了。”
    “或者他实际上是外星人，那一天是他回母星的时间，他只是恰好把我的银行卡带回他的母星了。”
    “也有可能是被人杀人越货，抛尸荒野了。”
    心理医生爷爷：“就是要朝着这个方向想。”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都想过的，我还想过我有钱了以后，他落魄可怜……”
    胡奶奶没听懂后面的话，但是好奇坏了，赶紧凑过来看了看，胡奶奶也说道：“好看。”
    胡奶奶心想，没爸爸好看！
    胡奶奶这话一出，旁边原本安静坐着，仿佛对八卦都不感兴趣的胡老爷子也看了一眼。
    只一眼，胡老爷子太阳穴跳了起来，这个人，他见过。

 十天过去了

    第五十九章
    这个人脸上是笑着的, 胡老爷子第一次看到他脸上会出现表情, 在胡老爷子心目中, 这个人漠然强大, 对生命毫不在意,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大爷爷, 他是法则, 胡老爷子肯定不可能跟他有半点交际。
    一时之间，胡老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初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他只知道爸爸爷爷都是大爷爷法则的队伍，当时法则似乎触动了什么规则，导致法则二号诞生, 并且驱逐了法则, 爸爸和爷爷是被连累的。
    胡老爷子想起了大爷爷曾经再三跟爸爸强调的话，不能跟人类过多接触, 甚至规定了神不能跟人类有感情, 导致原本是死神的爸爸一休年假就是十六年, 几乎把生活活成了人类。
    胡老爷子皱了皱眉头, 越想越觉得不太可能, 法则的出生比爷爷还长, 几乎是万物初始状态，法则便存在了，爷爷曾经说过, 漫长的时间岁月, 使得大爷爷看待万事万物的目光都是冷漠的。
    他见过一次这个大爷爷，无论是对他们的爷爷还是爸爸，都是公事公办，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甚至，他几乎从来不接触粥粥妹妹，理由就是神应该远离人类的感情，才能保持绝对的公正。
    胡老爷子曾经问过金燊关于这个大爷爷的问题，毕竟从小学到的科学知识里面，没有神族的存在。
    那个时候金燊用科学知识解释了法则的存在，法则的身体和神人类都不一样，宏观上，他全知全能，能够预知未来，预知能力调整世界的进展，微观上，他能够生成任何东西，他不受空间约束，时间约束，他依旧记得当时金燊说这句话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不受空间时间约束的法则是天地运行规则，注定了没有任何感情。
    这样的神，怎么看都不像是美容医生奶奶口中骗感情的人，想来都觉得太魔幻了。
    而且，法则从虚无之境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肃清法则二号的人，他肃清那些人类，没有任何情绪。
    胡老爷子对大爷爷的认知因为这个事情出现了偏差，他犹豫了一下，把这个事情发给了爷爷。
    很快神就回复了短信——
    “承啸啊，你大爷爷瞅着我说了一句话：该治治脑子了。”
    胡老爷子听到这话，立马就明白，果然不是法则，只是他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个人长得这么像法则？
    下午放学的时候，来接人的除了神，旁边看着一个漠然冷淡的男人，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几岁，一双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进入他的眼里，胡奶奶好奇地看着这个人。
    神伸出手，对站在原地不敢前进的胡奶奶说道：“粥粥过来。”
    胡奶奶立马牵住了爷爷的手，她很敏感，她能够感觉到这个人有点吓人。
    神开口说道：“这是你大爷爷。”
    胡奶奶牵着爷爷的手，小声喊道：“大爷爷。”
    法则冷淡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表情，只是颔首示意。
    这下子，场面冷淡了下来，空气都仿佛变冷了几分。
    胡奶奶被爷爷牵着手，慢吞吞地朝着外面走去，她心里对这个大爷爷非常好奇，于是忍不住偏过头，偷偷多看了几眼，大爷爷转过头，对上了胡奶奶的眼睛，胡奶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胡奶奶立马拉了拉胡老爷子的手，胡老爷子立马弯腰，胡奶奶非常小声说道：“承啸哥哥，承啸哥哥，大爷爷是不是那个骗了淞淞十万块钱的骗子啊？”
    胡奶奶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因为大爷爷气场太强了，看上去太凶了，淞淞照片上的人笑得很好看。
    胡老爷子有点尴尬，毕竟无论是大爷爷还是爷爷，都能够听到他们说的话。
    胡老爷子小声说道：“不是的。”
    胡奶奶哦了一声，又偷偷看了一眼大爷爷，越看越觉得就是他。
    爷爷装作没听到，大爷爷依旧是原来的表情，毫无变化。
    回到家里以后，大爷爷看了看金燊的状态，只说了一句话：“不会有事。”
    胡老爷子：“……”越看越觉得法则不可能跟人类谈恋爱，看他们大爷爷这表情，估计人类和蚂蚁恋爱了，法则都不会跟人类检查。
    回去的路上非常安静，主要是因为多了一尊大神，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冷漠的气息，哪怕是平时热情洋溢的胡奶奶都不敢靠近他。
    胡奶奶靠在爷爷身后，只敢露出眼睛，偷偷地看着大爷爷。
    大爷爷看上去真的好像好像那个骗了淞淞钱的坏人。
    可是大爷爷是爷爷的哥哥，爷爷的哥哥不是好人吗？
    胡奶奶回到了家里看到了爸爸，这才放松了下来。
    还有八天，爸爸就要醒过来了。
    大爷爷爷爷在商量事情，胡奶奶去樱桃树上摘樱桃，她要给爸爸摘晚上吃的樱桃。
    法则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太太踮着脚努力去够树枝上熟透了的樱桃，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这颗好大一颗，要给爸爸吃！”
    “今天晚上一定要等到爸爸醒过来。”
    “我要跟爸爸说，大爷爷来我们家做客了。”
    胡奶奶想爸爸了，尽管大爷爷也是爷爷的哥哥，对于胡奶奶来说，那是一个很凶很凶的陌生人，她有点害怕。
    法则看着老太太把摘下来的大樱桃端进了厨房里，然后开始洗樱桃。
    神说道：“侄孙女胆子小，别老是板着脸吓到人家了。”
    法则转过头，看了看自己弟弟，他脸上没有表情，神大概也明白他想说什么。
    神有点不乐意地说道：“你可别小瞧人类，金粥粥这孩子是人类没错，她身上有人类有的一些缺点，也有人类的优点，如果不是她的坚持，我们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法则知道自己弟弟的意思，他的确欠这个人类一个人情。
    神喊道：“粥粥，承啸，你们出来一下。”
    胡奶奶和胡老爷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胡奶奶手里端着一盘洗好了的大樱桃，她犹犹豫豫地放在了茶几上，小声说道：“大爷爷，爷爷……吃樱桃。”
    大爷爷没动，爷爷舍不得浪费孙女的心意，自然伸手就去拿樱桃吃。
    “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你们大爷爷可以送你们礼物。”神吃了一颗樱桃后说道。
    胡老爷子没什么想要的，他摇了摇头。
    胡奶奶犹豫了一下，她面对大爷爷的时候，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面对凶凶的班主任，胡奶奶低着头，紧紧地握着承啸哥哥的手，她小声说道：“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爸爸快点醒过来呀？”
    这个还真不行，法则对受伤的死神真没有办法。
    法则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能。”
    胡奶奶哦了一声。
    神踢了踢自己哥哥，“看你把人吓得。能不能笑一下？”
    法则看向自己的弟弟，然后露出了一个标准的人类微笑。
    神：“……”不应该邀请他哥来家里。
    为了避免一会儿吃晚饭胡奶奶被吓得吃不下去，神决定把哥扔出去：“哥，你还有事情，先去忙吧。”
    法则看了看自己弟弟，立马就走了。
    他不适合跟人类相处。
    大爷爷走了以后，胡奶奶就回到了爸爸的房间里，把大樱桃都放在爸爸的床头柜上，又从兜兜里把香香的花花掏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枕头上。
    胡奶奶撑着手，想要等爸爸醒过来吃樱桃，等着等着，胡奶奶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胡奶奶就又在自己房间了。
    胡奶奶就这样又过了八天，终于到了第十天了，今天爸爸肯定就要醒了！
    胡奶奶本来都不想来上学，但是爷爷说如果爸爸醒过来发现她都没有上学了，肯定会不高兴，于是胡奶奶背着书包就到了学校。
    胡奶奶一天都在亢奋，今天爸爸就醒了，爸爸终于要醒了。
    美容医生奶奶这几天都认真吃药，每天也回医院检查身体，但是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不发病则已，一发病便一发不可收。
    下午放学的时候，胡奶奶书包都不要了，急匆匆地跑出去，然而学校门口站着的人，依旧是爷爷。
    胡奶奶愣了一下：“爷爷，爸爸呢？”
    神蹲了下来，说道：“爸爸今天还要睡一会儿。”
    胡奶奶瘪了瘪嘴，快要哭出来了：“可是，可是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爸爸不能睡了。”
    神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我知道要不然爷爷带你出去玩，你想不想看一大片樱桃树？我们去给你爸爸摘樱桃，回来的时候你爸爸就醒了。”

 醒过来了

    第六十章
    天阴沉沉的, 仿佛要下雨了一样。
    胡奶奶回家以后就坐在爸爸房间的小凳子上, 她等了又等, 爸爸还是闭着眼睛睡觉。
    胡奶奶推了推爸爸：“爸爸, 爸爸, 你睡了好多天了, 不能睡了！”
    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睛, 一动不动，胡奶奶一下子想起了其他同学的爸爸妈妈，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门外的胡老爷子想要进去, 神一把把他拉住了——
    “让她发泄一下。”
    神自然也能够看出来孙女这段时间活在恐慌中，现在她爸爸又没有定时醒过来，带来了更大的恐慌。
    神赶紧给自己哥哥发了信息——
    “哥, 把三头犬还给我。”他需要狗狗治愈一下孙女。
    果然胡奶奶出来的时候, 看到了在地上打滚的三头犬，情绪稍微好了一点。
    胡奶奶把客厅的狗窝好好地又铺了一下, 然后拍了拍狗窝, 三头犬立马就滚进了狗窝里, 胡奶奶摸着三只狗头, 嘀嘀咕咕地说了很多很多话, 三个狗头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胡奶奶没精打采的吃完了晚饭, 默不作声地把樱桃放在了爸爸的床头柜上面，旁边还放了一瓶牛奶——
    “爸爸你晚上饿了，就吃东西哦。”
    神在旁边说道：“小粥粥, 爷爷今天晚上给你讲棉花糖公主的故事好不好？”
    胡奶奶耷拉着脑袋, 整个人像是霜打过的茄子，焉焉的，有气无力的说道：“爷爷，我今天晚上不想听故事，想早点睡觉。”
    神给她掖了掖被子：“别难过了，爷爷向你保证，你爸爸很快就要醒了。”
    胡奶奶瘪了瘪嘴，小声抱怨道：“说好了十天。”
    神：“爷爷不会数数，是爷爷算错了。”
    胡奶奶把被子拉到了脸上，不说话了，神摸了摸她的头：“做个好梦。”
    出来的时候，神就看到客厅里的三头犬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神摆了摆手，三头犬又睡下了。
    城堡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寂静得能够听清楚外面有几种虫鸣声，透过客厅的玻璃能够看到远处的高楼大厦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了。
    渐渐的，世界陷入了昏暗中，此时，趴着睡觉的三只狗头，突然有一只抬起了头，铜铃大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紧接着另外两只狗头也抬了起来，三头犬瞬间移动到了一楼最右边的卧室门前，爪爪轻轻地抓了抓门。
    卧室的门在这一刻打开了。
    一个戴着帽子，穿着连体睡衣的老人慢吞吞地从房间里挪了出来，她披着的蓬松蓬松白色的长发格外鲜艳。
    胡奶奶拍了拍三头犬的狗头：“你们快去睡觉吧。”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爸爸的房间，推开了爸爸房间的门，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坐在床边正在吃东西。
    黑夜中，胡奶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伸出了胳膊朝着黑影跑去：“爸爸！”
    神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抬眼就看到孙女跑得太快踢到了她昨天放在这里的小凳子，整个人一下子朝前倒去。
    就是这瞬间，床上一直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下一秒，胡奶奶就抱住了——
    轻松把她提到旁边的人，声音虚弱又熟悉：“宝宝，晚上走路的时候要做什么？”
    “开灯。”胡奶奶抱住了爸爸，眼泪刷刷地掉，磕磕巴巴地说道：“爸爸，说好了只睡十天的……你……你……睡了十一天。”
    金燊回身就打开了房间里的夜灯，柔和的光一下子充盈着整个房间。
    “爸爸数错了一天，宝宝不生气好不好？”金燊给女儿擦了擦眼泪。
    胡奶奶自己用手背也擦了擦眼泪：“那爸爸以后不可以睡这么久了，我都问了其他大人的，没有人需要睡那么久，他们都说睡久了对身体不好。”
    金燊并没有陷入昏迷，他意识清楚得很，自然知道女儿天天盼着他快点醒过来，金燊心里内疚极了，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认真地说道：“好，以后爸爸绝对不睡那么久了。”
    “爸爸睡着了以后，粥粥有没有乖乖的去上学？”金燊转移话题。
    胡奶奶擦了擦眼泪，骄傲地说道：“我每天都有认真地读书，老师还教我们唱歌，她还夸我唱歌唱得好听。”
    胡奶奶一边说一边把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往旁边捋了捋，这个时候，胡奶奶想起了：“爸爸，爸爸，你快看我的头发，好长好长！”
    金燊夸道：“我看到了，跟公主的头发一样长。”
    胡奶奶听到爸爸这样说，立马说道：“我也觉得。”
    金燊起身，他里面只穿着黑色的睡衣睡裤，胡奶奶立马说道：“爸爸，你穿的太少了！多穿点！”
    金燊把旁边挂着的大衣拿了过来穿在了外面，伸出手，对女儿说道：“走吧，爸爸给你讲睡前故事，你该睡觉了，明天早上还要早点起来。”
    胡奶奶立马抱住了爸爸的胳膊：“爸爸，爸爸，我想听棉花糖公主的故事可以吗？”
    金燊说道：“当然可以。”
    父女俩朝着隔壁房间走去，只留下一房间柔和的光。
    此刻，神就站在昏暗的灯光下，默默地把手里剩下几颗大樱桃都吃掉。
    等到神出来的时候，金燊已经把女儿哄睡着了，他从女儿的房间里出来，父子两正好碰面。
    “爸。”
    “嗯。”
    安静的走廊里，年轻的父子两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爸，我身体恢复地很好。”
    “那就好。”
    父子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聊不下去。
    “那我回去睡觉了。”金燊开口说道，打破了僵局。
    “嗯。”
    两个人各自回到了房间里。
    第二天一大早，胡奶奶睁开眼睛，想到了爸爸醒了，立马爬了起来，穿上拖鞋，穿上外套，开心地喊道：“爸爸！”
    金燊已经洗漱了，走了出来：“慢点，别跑，爸爸在这里。”
    胡奶奶小跑到了爸爸身边，围着看了一圈：“爸爸，你真的醒了。”
    看着女儿傻乎乎的样子，金燊眼里带着笑：“把梳子拿过来，我给你梳头。”
    胡奶奶立马就去拿了梳子，然后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的凳子上，金燊坐在沙发上，慢慢给女儿梳头。
    胡奶奶眉开眼笑地跟爸爸说道：“爸爸，我昨天的头发是爷爷梳的，他给我编了一个辫子。”
    “爸爸不会编辫子怎么办？”金燊问道。
    胡奶奶说道：“那就不编辫子了。”
    胡奶奶又继续跟爸爸说道：“爸爸，爸爸，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哦，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我不告诉别人。”
    胡奶奶转过头，小声跟爸爸说道：“我看到大爷爷了，大爷爷长得跟骗了淞淞钱的坏人很像，但是大爷爷肯定不是那个坏人，因为那个坏人很爱笑，大爷爷不爱笑。”
    结果她再转过头，就看到大爷爷就站在三头犬身边，眼睛看着她。
    胡奶奶吓坏了，一下子抱住了爸爸的胳膊，头埋在爸爸胳膊里。
    法则对人类没有多少情绪，自然也不存在生气，他淡漠地看了看金燊，转身便离开了。
    胡奶奶是真怕他，见他沉着脸走了，小声问爸爸：“爸爸，爸爸，大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呀？”要不然怎么会连早饭都不吃就走了？
    金燊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轻声说道：“你大爷爷就是这样，他不喜欢任何人。”老实说，现在已经算妥协了，当面看到也不说什么了，以前压根不会让他养金粥粥这个孩子。
    胡奶奶想了想，又问道：“大爷爷为什么不喜欢任何人啊？”
    金燊说道：“他有很高的权利，如果偏爱某一个人，会让规则变混乱。”
    胡奶奶还是没懂，不过爸爸好像已经解释清楚了，于是胡奶奶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胡老爷子和神就坐在旁边，一起吃大樱桃。
    神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隐形了？”
    胡老爷子吃着大樱桃，一点都不在意地说道：“没事，等她再长大一点，我就有姓名了。”
    胡老爷子可想得开了，你不能要求一个心智四五岁的孩子心目中，你能比她爸爸妈妈还重。
    神：“……”孙女小的时候，应该多带带孙女儿，看看那些隔代亲的人类。
    胡奶奶从爸爸醒过来开始，又恢复到了那个活泼话唠的状态，一路走一路跟爸爸说话——
    从学校的鸡崽崽打架到爷爷栽的樱桃树，胡奶奶讲得眉飞色舞，拉着爸爸的手还一甩一甩的。
    金燊认真地听着她讲话，并没有打断她，一直到了学校门口。
    胡奶奶停了下来，认真地跟爸爸说道：“我去教室乖乖上课了，爸爸你不要睡觉了哦。”
    “不会了，爸爸下午就来接你放学。”
    胡奶奶点了点头：“好！”
    那边老师在对她招手，胡奶奶说道：“爸爸再见，爷爷再见。”
    金燊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学校的大门里。
    神看了看手机短信，有点艰难地对自己儿子说道：“法则已经找到了小粥粥丢失的那部分记忆了，要恢复吗？”

 记忆这个事情

    第六十一章
    中午的时候, 天空就出现了大朵大朵的乌云, 很快外面噼噼啪啪地下起了暴雨。
    老人们都很淡定, 胡奶奶却很兴奋, 她很久没有见过下这么大的雨了, 胡奶奶趴在窗台上, 看着外面的雨, 看着看着又在想——
    “这么大的雨呀，爸爸一会儿来接我们的话要打伞。”
    有一部分老人是要回家住，所以学校给老人们都配了雨伞雨衣雨鞋, 下午的时候，学校就接到了电话，雨太大了, 老人们在这边住一晚上可不可以, 学校自然不会拒绝。
    胡奶奶看到其他同学都要在学校住一晚上，愣了一下, 拉了拉承啸哥哥的手, 小声问道：“承啸哥哥, 我们今天也要在学校住一晚上吗？”
    胡老爷子给粥粥妹妹暖了暖手, 说道：“爸爸会来接我们。”
    很快上课了, 胡奶奶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后面的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大的雨。”
    旁边的老人说道：“你儿子也不来接你了？”
    “这么大的雨，他们过来也不安全, 在学校住一晚上也可以。”
    胡奶奶听多了, 大概也知道好多同学都是有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的，胡奶奶慢慢地发现，爸爸误会了，他们不是生病了，他们真的就是老人家，跟她不一样。
    下午放学的时候，金燊准时到了，不仅人到了，而且还给胡奶奶和胡老爷子带了雨衣雨鞋。
    胡奶奶乖乖地换了长筒的雨鞋，金燊温柔地把雨衣套在她身上，细致地给女儿穿好了雨衣戴上了兜帽。
    金燊这才蹲了下来：“雨下得太大了，坐车不安全，爸爸背你回家，你给爸爸打伞好不好？”
    胡奶奶乖乖地趴在爸爸背上，撑着伞，噼啪的雨点猛烈地捶打着雨伞，胡奶奶非常认真的听着雨滴拍打伞的声音，然后开心地跟爸爸说道：“爸爸，爸爸，雨好像在唱歌，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金燊心里有事情，安静地听女儿快乐的声音。
    胡奶奶现在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爸爸承啸哥哥和好朋友们，因为世界很小，所以需要担心的事情也很少，稍微一点有意思的事情就能够让她开心起来。
    “爸爸，爸爸，那边那个小孩子穿着小鸭子雨衣！”
    胡奶奶开开心心地说了一路，最后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睡着了，金燊好歹是神，雨伞并没有胡奶奶拿着依旧乖乖的撑着。
    这样的下雨天，自然有不少家长背着自己的孩子，金燊看到他们背着的小孩子，脸上同样洋溢着对未来的期盼，对周围世界的好奇，金燊偏过头就看到了女儿的白头发，他心里像破了一个洞一样冷，那些孩子还有一个完整的未来，而他女儿只剩下黄昏。
    金燊想起了自己父亲说的事情，他看向了旁边看着自己女儿的女婿，问道：“法则找到了取走你们记忆的人。”这话的意图很明显了。
    胡老爷子立马就明白为什么今天岳父情绪很低落，胡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和粥粥妹妹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是我们讨论过另一种情况。爸，莲花街二十三号，我们曾经在那儿住过一段时间，她有些话想跟你说。”
    “她不知道你能查看时空痕迹。”因为不知道她爸爸能够查看时空痕迹，所以她说了很多其他的话。
    金燊记下了地址，晚上给女儿讲了故事，把她哄睡了以后，这才到了女婿说的地方。
    时空痕迹居然是几年前的，金燊看到了女儿头发全白，她生病了，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承啸哥，我估计没有几年了。”
    胡老爷子转过头：“别胡说，把药喝了，我们还要一起等爸爸会来。”
    老太太慢慢地喝了药，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每一下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胡老爷子在旁边不停地安抚着她。
    金燊坐在旁边，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女儿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缓缓地说道：“承啸哥，我现在能够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差了，我有可能等不到了。”
    胡老爷子坐在床边，不肯承认地：说道：“不会。”
    “承啸哥，如果我等不到那一天，等他回来了，你不要告诉他我们的研究，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一直到死都没有等到他回来，你帮我告诉他，我一直到最后都很开心，因为他给了我一个阳光又温暖的童年。”
    “……”
    金燊第二天晚上给女儿讲了一个睡前故事，还是棉花糖公主的故事——
    “棉花糖公主长大了以后，国王去了另一个世界。”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爸爸，国王不要去另一个世界好不好？棉花糖公主会很难过的。”
    金燊忍着心里的痛，声音温柔地继续说道：“棉花糖公主很难过，但是她非常坚强，她努力学习知识，变成了女王，过了很久很久，棉花糖公主变老了，她把她的国王爸爸救回来了，但是她忘了自己已经长大了的事情，她以为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金燊摸了摸女儿的头：“棉花糖公主会想一直当小孩子吗？”
    胡奶奶愣了一下，她突然睁大了眼睛：“爸爸，爸爸，我知道了！”
    胡奶奶猛地坐了起来，认真地说道：“爸爸，我现在是不是和棉花糖公主一样，我其实已经长大了，只是忘了我长大了这个事情了。”
    胡奶奶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一种病，一下子就把人给变老了，原来我得的病并不是突然变老了，而是我突然忘记了我变老了的事情。”胡奶奶在学校里听大家聊天，整个认知都是乱的，而现在，突然顺清楚了一个事情，其他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金燊都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居然能够联想这么远，他原本只是想看看她怎么想的。
    胡奶奶觉得自己太厉害了，居然能够想到这里，她拉着爸爸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那我结婚了吗？”其他同学除了淞淞，都结婚了，大家偶尔会提到自己老伴有多不好。
    金燊点了点头。
    胡奶奶更加兴奋了，非常好奇地问道：“那我老伴……是承啸哥哥吗？”
    金燊点了点头。
    胡奶奶小声嘀咕道：“我也觉得应该是他。”
    紧接着，她抬起头来，像个大人那样说道：“承啸哥哥真的是一个好老伴儿呢，我们其他同学都在说自己老伴老是吼人，承啸哥哥从来不吼我。他是个好老伴。”
    胡奶奶想了好多好多事情，最后她问了一个非常关心的问题：“爸爸，爸爸，我长大了以后厉害吗？”
    金燊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他心里酸涩无比又有着无与伦比的骄傲，金燊认真地说道：“非常厉害，你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勇敢的孩子。”
    胡奶奶哦了一声，有点遗憾地说道：“好可惜啊，我都不记得了。”
    金燊眼圈一红，亲了亲她的额头，给她掖了掖被子，保证一样地说道：“都会记得的。”
    他女儿那么厉害，应该要记得才好。
    胡奶奶年纪太大了，如果一下子连接起来所有的记忆，她整个人会承受不住，只能慢慢想起来。
    金燊说道：“以后每天想起一点好不好？”
    胡奶奶眼睛更亮了，那里面仿佛落满了细碎的星子：“真的吗？那我明天会想起什么？”
    班上的同学偶尔会陷入年轻时候的记忆，胡奶奶其实很羡慕他们有那么多精彩的记忆，而现在，胡奶奶特别好奇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做什么，会是当医生吗？就像淞淞那样？还是去抓坏人？像李峰同学那样？还是说买保险呢？
    “明天早上就知道了。”金燊开口说道。
    胡奶奶想了想，打了打哈欠，有点困地说道：“那我等明天早上，明天早上我想起来了就来找爸爸。”
    金燊嗯了一声，给她戴好眼罩，然后拍着被子：“宝宝睡吧，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胡奶奶在爸爸的声音中很快就熟睡了，金燊看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卧室。
    金燊一出来就看到神站在外面，神开口说道：“确定了？要恢复记忆？”
    金燊点了点头。
    “唉，其实现在挺开心的。”爷爷说道。
    “我知道。”
    “要是想起来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黏你了。”
    “我知道。”
    “长大了需要面对的问题太多了。”
    “我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突然明白了一个事情。
    他女儿一直都在努力，小时候努力变成乖孩子讨他喜欢，现在也是一样的努力，努力做最乖的孩子，努力做最孝顺的孩子。
    金燊想要她知道，她一生有多厉害，而不是现在这样，记忆变差了，每天回来还要努力看书，生怕自己记不住老师教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胡奶奶醒过来的时候，还记得昨天晚上爸爸说过的话，她眨了眨眼睛——
    “爸爸！爸爸！我真的好厉害啊！我会弹钢琴会跳舞，成绩还是年级第一！”

 勤快有礼貌

    第六十二章
    胡奶奶有太多话想说了——
    爸爸, 我小时候我们家好穷啊！
    爸爸, 你还会做早饭啊！
    爸爸, 爸爸, 我以后晚上都不出去了, 你不要凶我哦。
    那些小时候的记忆都像是镀了一层暖暖的阳光, 胡奶奶心里暖暖的。
    最后她只是抱住了爸爸的胳膊, 瓮声瓮气地说道：“爸爸，爸爸，你没有骗我呀, 我真的好厉害，爸爸也好厉害啊！”
    胡老爷子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妻子有点奇怪……
    她不像之前那样要牵手了，跟他说话还会脸红,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 奇了怪了，妻子现在想起来的也只是小时候的记忆, 怎么这么害羞？
    胡奶奶到学校以后, 立马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美容医生奶奶。
    “我爸爸还说……”胡奶奶脸一红：“我爸爸说我和承啸哥哥结婚了。”
    美容医生奶奶先是对于胡奶奶能够每天恢复一点记忆觉得惊讶, 继而看到胡奶奶这么害羞, 乐了：“粥粥, 在你心目中, 你长大了会跟谁结婚呀？你想象中，不是胡承啸吗？”
    胡奶奶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说道：“可是……可是承啸哥哥都没有跟我说这个事情哦, 爸爸告诉我, 承啸哥哥之所以也把他叫爸爸，因为我跟承啸哥哥结婚了，所以我的爸爸就是承啸哥哥的爸爸了，可是承啸哥哥之前跟我说，他叫我的爸爸为爸爸，是因为他没有爸爸了。”
    美容医生奶奶眯了眯眼睛，不愧是跟胡奶奶做好朋友的人，这么乱的一句话，美容医生奶奶跟上了胡奶奶的逻辑了，美容医生奶奶说道：“所以你担心他跟你结婚是因为他没有爸爸了，想分你的爸爸？”
    胡奶奶纠结地点了点头。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那你跟你的承啸哥哥谈谈？说不定他有其他原因呢？比如说他喜欢你。”
    胡老爷子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妻子跟人嘀嘀咕咕的，肯定是在说她想起来的事情，胡老爷子心里酸酸的，他们以前是最亲密的情侣，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告诉对方。
    现在妻子都把他排在了很后面了，胡老爷子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把端回来的热水放在了妻子的桌子上。
    胡奶奶犹豫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了承啸哥哥，两个人四目相对，胡奶奶莫名地脸一红，低下头，小声说道：“承啸哥哥，你……你知不知道……”
    胡老爷子能够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还是凑近了一些，柔声问道：“我知不知道什么？”
    胡奶奶鼓起勇气，说道：“承啸哥哥，你知不知道我们其实已经结婚了。”
    胡奶奶太羞涩了，搞得胡老爷子老脸一红，磕磕巴巴地说道：“知道，怎么了？”
    胡奶奶像个预见未来生活的小孩子，她对自己的未来是好奇的，是惊喜的，在她心目中，爱情和婚姻都是神秘又令人激动，“未来的爱人”就在身边，她心里多了几分羞怯：“就是……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结婚啊？”
    她问这句话并不是质问，也不是不愿意，胡老爷子明白了，昨天晚上金燊告诉她恢复记忆的事情，她肯定问了结婚的问题，金燊实话告诉她了。
    胡老爷子凑过来，亲了亲胡奶奶的额头：“再等一段时间，你就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结婚了。”
    他现在说了，妻子肯定也不能理解，唯有她想起了一些事情才行。
    胡奶奶被亲了一下额头，脸一下子爆红，跟个小姑娘似的说道：“承啸哥哥……”
    胡老爷子：“嗯，承啸哥哥在这里。”
    他做不到像岳父那样保护小孩子宠小孩子一样地对待金粥粥，但是他能够做到永远在她身边。
    之前胡奶奶对其他同学结婚的事情并不感兴趣，那个时候她就喜欢跟人谈爸爸之类的话题，现在胡奶奶知道自己也结婚了，于是就喜欢听别人聊结婚的事情。
    心理医生爷爷说道：“我五十年前结了第1次婚，只过了两年就离婚，然后结了第2次婚……”
    胡奶奶听得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啊。”
    胡老爷子赶紧在旁边补充道：“粥粥妹妹，我们只结了一次，一直过到了现在。”
    胡奶奶也不知道多结几次好还是只结一次好，所以她就没有开口了。
    “其实现在想来结婚没什么意思，”心理医生爷爷说道：“纯粹就是为人类繁衍做点贡献。到时候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还是不要结婚。”
    胡老爷子：“……”我真谢谢你们！
    好在胡奶奶多增加了几年的记忆，她不像是之前那样，别人觉得什么好，她也跟着觉得什么好了。
    胡奶奶说道：“这样子啊。”很明显就没有太当一回事。
    旁边的美容医生奶奶说道：“也要分情况，如果真的爱一个人结婚挺好的，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心理医生爷爷有点惊讶：“你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想法。”
    美容医生奶奶：“你以为我们不婚主义者是反对所有的婚姻吗？我们只是反对我们自己进入了不想要的婚姻生活，别人有别人的选择，我们不会干涉别人的人生。”
    美容医生奶奶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不赞同的目光，劝她结婚，劝她生孩子，说她不结婚没有孩子，老无所依，以后在家里出了事都没有人知道，什么话都有。多的是几句话就想要操控她人生的人。
    美容医生奶奶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确没有有后代的老人过得热闹，但是同样的，她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
    胡奶奶听得糊里糊涂的，胡老爷子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被洗脑了，赶紧说道：“我们结婚很开心。”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我也觉得肯定很开心。”
    胡奶奶睡午觉起来的时候想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之前她就记得她好像有孩子，那她现在已经老了，也就说她孩子已经长大了，跟其他同学的孩子一样，都是大人了。
    胡奶奶想了想，问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我们的小孩已经长大了是不是？”
    胡老爷子：“……”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来得有点早，毕竟他妻子都还没有想起养孩子的事情。
    胡老爷子稍微斟酌了一下，说道：“我们的确有孩子，现在也已经变成大人了，他现在是个勤快的大人。”
    胡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带胡奶奶去看胡涛，胡涛这段时间还是在养鸡农场，每天打扫鸡圈的卫生。
    胡奶奶看着这个认认真真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养鸡的大人，胡奶奶点了点头，在胡老爷子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家小孩子很勤快呀。”
    “对啊，”胡老爷子说道：“他要靠自己勤劳的选择编织未来，我们做父母的不能拖他的后腿对不对？”
    胡奶奶点了点头：“不拖后腿。”
    胡老爷子说道：“那我们不能打扰他工作，如果别人知道他爸爸妈妈在这里上学，肯定就不会让他在这里工作了。”
    胡奶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我们不要告诉别人我们是他爸爸妈妈。”
    虽然是这样说，胡奶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个大人，原来这就是她的孩子啊，胡奶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用一个铲子把旁边的土地翻过来，供鸡崽崽们找蚯蚓吃，胡奶奶点了点头，她的孩子真勤快啊。
    胡涛打扫了卫生，翻了地，抬起头就看到自己爸妈站在围栏前看着他。
    胡涛有点不适应，把身上的罩衣脱了下来，洗了洗手，走了过来，开口说道：“有事吗？”
    旁边领队在，还有几个同学也在喂鸡崽崽，胡奶奶当然记得刚才说的话，她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很骄傲地夸奖道：“我刚才看到你翻了地，你真是勤快的好孩子。”
    胡涛只当胡奶奶和平常一样的夸奖，他想起了这段时间受过的委屈，面对自己的母亲，哪怕知道母亲不记得了，他依旧忍不住像以前那样抱怨说道：“不勤快一点就饿死了。”
    胡奶奶愣了一下，赶紧从兜兜里拿了糖和小饼干递给了胡涛：“给你吃。”
    胡涛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别别扭扭地说道：“谢谢。”
    胡奶奶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 “不用谢。”
    胡老爷子心里其实很害怕，结果回来的时候，胡奶奶忍不住说道：“承啸哥哥，我觉得我们孩子还不错哦。”
    胡老爷子：“嗯？”哪儿不错了？见到父亲就开始吹胡子瞪眼，仿佛哪儿欠了他一样，对母亲的尊重来源于母亲有一个厉害的爸爸，不敢不尊重。
    胡奶奶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孩子是个勤快有礼貌的孩子，就是要鼓励他一直勤快下去。”胡奶奶还记得对方说的话，不勤快就会饿死，胡奶奶心想，那就一定要勤快一点。
    胡老爷子：“……”可拉倒吧，估计很快爷爷忙完了，这小子就要接受思想教育了。
    胡老爷子在孩子教育问题彻底被架空了，家里两个长辈在，他完全说不上话。

 学大人

    第六十三章
    胡奶奶走在路上, 没有体会到自己老伴的心情, 边走边说道：“承啸哥哥啊, 我们家小孩好像不是很爱笑。”
    胡老爷子想到胡涛中年落魄模样, 心里到底也不是滋味, 说道：“他不是不爱笑, 他现在在工作, 工作的时候不能乱笑。”
    胡奶奶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子啊，那我们家小孩都已经工作了, 好厉害呀。”
    胡老爷子说道：“他现在每天都要努力工作，我们尽量不要去打扰他好不好？”
    胡奶奶点了点头，说道：“好！不打扰他。”
    老两口慢慢悠悠地走回了教室, 教室前面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着很多年前的一部家庭伦理剧。
    一些老人正在看电视, 一些老人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有一些老人在聊天。
    老人园的爷爷奶奶们以前是有聊天主题, 为了迎合胡奶奶, 大家要多聊聊爸爸妈妈。
    后来胡奶奶习惯了大家自己聊自己的, 聊天主题也就没有了。
    现在谈的最多的事情无非就是年轻时候的事情和孩子们, 八卦一下谁家的孩子离婚了, 谁家的孙子孙女考上大学了。
    胡奶奶回到教室, 就听到大家正在聊天，胡奶奶刚晋升成有成年孩子的老母亲，插不上聊天内容, 于是她坐在最边上, 听老人们聊天——
    “老李，你儿子是银行经理吧，银行工资不错吧？”
    “银行工资一般，福利还不错。”
    “我孙女也想考银行，我这不是听你说过你儿子是银行经理吗？”
    两个老人你来我往的聊着天，胡奶奶认真地听了一会儿，没怎么听懂。
    很快胡奶奶就听到其中一个老人小声说道：“现在年轻人的工作是越来越难找了。”
    胡奶奶坐在了她旁边，有点着急的说道：“真的吗？”
    “最近经济形势不太好，我孙女说她想考个国企，结果一个岗位几十个人，还有几个是名校研究生，都竞争不过。”
    胡奶奶手撑着下巴，还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找工作真的好难啊。”
    “是啊。”老人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前穿着线织毛衣的胡奶奶，老人心里是羡慕的，羡慕胡奶奶有一个长寿的父亲，羡慕她都到这个年纪了，也有资本活得像个受宠的小孩子，她们到了这个年纪，心里担忧给子女带来的负担，担忧孙女孙子不听话。
    胡奶奶跟人聊了一会儿，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嘴角带着笑，找到了胡老爷子——
    “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我发现我们家小孩好厉害，他都找到工作了，现在工作一点都不好找哦。”
    胡老爷子：“那他还是很厉害的。”
    金燊来接女儿的时候，成功收获了一枚话唠 ——
    “爸爸，爸爸，我今天见到我家小孩了，他好勤快啊。”
    金燊想到了一直搁置没有处理的中年外孙，说道：“是吗？”
    胡奶奶点了点头，说道：“对呀对呀，我看到他拿着一个东西，把地全部翻了过来，鸡崽崽们就可以去吃虫了。”
    金燊牵着女儿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胡奶奶牵着爸爸的手，突然转过头，认真地说道：“爸爸，爸爸，我现在是有小孩的大人了，要有做大人的样子了。”
    金燊有点好笑地问道：“我们大人是什么样子啊？”
    胡奶奶表情非常认真，她在想大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紧接着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着数：“很厉害很厉害，不怕坏人，不会哭，话不多，嗯，你们大人都不爱说话，不对，是我们大人都不爱说话，走路的时候要像这样。”
    胡奶奶把手背在了后面，昂首挺胸地朝前走去。
    金燊大步跟上了她，怕她摔倒，胡奶奶模仿完了以后，看向爸爸：“爸爸，爸爸，我学得像不像呀？”
    “像。还有呢？”
    “嗯，差不多就这样，我先把这两点学会。我是个大人咯~”胡奶奶好像突然才意识到这个事情，把自己逗乐了。
    胡奶奶说要模仿大人就要模仿起来，于是牵着爸爸的手，安静了下来。
    金燊故意逗她：“宝宝，大人晚上要不要听爸爸讲的睡前故事呀？”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突然意识到了如果她是大人了，就不能听爸爸给讲睡前故事了。
    胡奶奶想了想，机智地说道：“我要做一个不爱哭，不怕坏人的大人，而且我还要听睡前故事！”
    胡奶奶下午才发表宣言，晚上金燊就听到了洗漱间的女儿爆发出来的哭声：“爸爸！承啸哥哥！”
    金燊太了解女儿，女儿小时候只要害怕或者受伤，必然会爆哭，因为她知道她一大声哭，爸爸立马就会赶到。
    金燊赶紧打开了洗漱间，就看到女儿回过头，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牙刷，嘴里全是血和牙膏泡沫，脸上是泪水。
    金燊吓了一跳，赶紧从旁边倒了一杯温水：“宝宝别怕，先漱口。”
    胡奶奶赶紧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只听到地上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是一颗牙齿。
    胡奶奶嘴里包了一口温水，再一次吐了出来，金燊看清楚了，上面的门牙掉了一颗。
    胡奶奶自己也通过镜子看到自己掉牙齿，要哭不哭地说道：“牙齿没有了……”
    门牙少了一颗，说话都漏风，凉飕飕的。
    金燊给她止了血，摸了摸头，安抚地说道：“没事没事，爸爸带你去看医生，医生重新给你按一颗牙齿。”
    胡奶奶停下来了，不哭了，说道：“爸爸，我们不去看医生好不好，还是等它自己长出来。”
    胡奶奶记得自己以前就掉了牙齿，然后自己长出来了。
    金燊犹豫了一下，说道：“长出来太慢了，还是看医生比较好，爸爸有一个医生朋友，专门帮人看牙齿，他给你按一个新牙齿好不好？”
    胡奶奶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她认真地说道：“那可不可以后天再去，后天学校就放假了。”
    胡奶奶现在可不是幼儿园的孩子了，她已经记得自己小学的那些事情，在胡奶奶心目中，学习也很重要。
    金燊见她这么快就又哄好了，说道：“好吧，明天去学校，后天学校放假了就去医院。”
    “那爸爸，我今天晚上可以听棉花糖公主的故事吗？”
    金燊看着女儿缺了一颗牙齿的样子，好笑又心酸：“好，给你讲棉花糖公主的故事。”
    金燊很老套地讲了一个棉花糖公主打败坏人的故事，胡奶奶听得依旧非常高兴。
    胡奶奶听完了故事，抱着暖呼呼的兔子娃娃，看着爸爸，问道：“爸爸，爸爸，我明天早上会不会再想起一些长大的事情呀？”
    她今天早上就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金燊说道：“明天还不行，太快了会头疼。”
    胡奶奶哦了一声，说道：“那明天就不想起来了，我不想头疼，以后再想。”
    胡奶奶坐了起来，小声问爸爸：“爸爸，爸爸，承啸哥哥是不是很喜欢我呀？”
    金燊愣了一下，说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事情了？”
    胡奶奶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兔子毛里面，说道：“我听淞淞说，结婚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我问淞淞了，她说爱就是很喜欢很喜欢。”
    金燊想到了女儿女婿的一生，他跟女婿话很少，但是心里对胡承啸这个女婿很满意，金燊轻声说道：“你的承啸哥哥很爱你，你也要对他好哦。”
    金燊出来的时候，就被外面的胡老爷子抱了一下：“爸。”
    胡老爷子一直都以为金燊对他不满意，毕竟那个时候金燊明确表示过他更希望女儿和人类在一起。
    金燊别扭地忍受着老女婿的感激：“……”

 不满意

    第六十四章
    胡老爷子心里感触特别大, 尽管他也算金燊带大, 实际上他们并不亲, 后来跟粥粥在一起了, 金燊直接跟他说过, 他希望粥粥能够跟人类在一起, 不用承受不必要的痛苦。
    胡老爷子一直都觉得金燊对他这个女婿不满意, 现在才意识到原来金燊并没有对他不满意。
    另一边，胡涛的岳父那是真对胡涛不满意，胡涛到家门口的时候, 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岳母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今天我跟几个朋友聚会，你知道别人说我什么？”
    胡涛身上穿着工作服，裤腿上还有农场里的泥土, 他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疲倦地坐在了门口，不想进去了, 他不想进去, 里面的声音也能够传出来——
    “你张姨女儿不就是嫁给了一个公务员, 也不知道神气什么, 阴阳怪气地问胡涛怎么被辞退了。”
    “妈, 你别理她们。”
    “好, 我不理她们，我问问你，你们以后准备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吧？说出去多丢人, 都这么大年纪了, 居然还住在老丈人家里！”
    “你们不怕被看笑话，我还怕被看笑话，我以前天天出去散步，我现在都不敢出去散步了，就怕别人问我你女儿女婿回来了啊？”
    “我都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过你们半句不好，你自己看看胡涛像个什么样子，从来不做家务，脏衣服什么的全扔在那儿，是准备让我们老人家洗吗？他还以为他是什么富家少爷吗？”
    “妈，我今天很累。”
    “我一跟你说话你就说很累，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你要是听进去了，你现在会这么累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把钱握在自己手里，你倒好，又还给那两口子了。”
    一说到这里，心里就是气：“你们照顾他们那么久，她们偏心偏到家了，居然一分钱都不给儿子儿媳妇，活该得那种病。”
    “妈，你能少说两句吗？现在这个样子，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吗？”
    “还有他现在那个工作，说白点就是挖地，他好意思说自己是研究生毕业吗？还没有你二姨家大专毕业的表哥混的好。”
    胡涛坐在门口，他能够闻到自己身上属于泥土的味道，听着里面的吵吵闹闹，一瞬间，以前的那些日子仿若前世。
    他的生活被日复一日的争执取代，曾经友善的岳父岳母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更不要提其他人，他人生中仿佛除了这一地鸡毛，什么都没有了。
    胡涛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父母是那个传奇人物的女儿女婿的事情。
    因为说了也只会引人笑话，他提过一句，只换来一句你们家老年痴呆是不是会遗传？你都出现幻觉了。
    胡涛目光涣散的看着远处，这样的生活何时是个头？
    第二天，胡奶奶牵着爸爸和承啸哥哥的手走到了学校门口。
    胡奶奶掉了一颗牙齿就不喜欢在外面说话了，胡奶奶总觉得大家都会看到她少了一颗牙齿。
    胡奶奶到教室的时候才发现美容医生奶奶不在教室，一直到上课，美容医生奶奶都没有来，胡奶奶皱了皱眉头，淞淞生病了吗？
    胡奶奶想起了小学的一些知识，老师的进度也跳到了小学课程，胡奶奶上课就像是复习，每一个知识点都觉得自己学过了。
    很快就下课了，胡奶奶赶紧追上了老师，她捂着嘴说道：“老师，老师，今天淞淞怎么没有来上课呀？是不是生病了？”
    老师已经知道了胡奶奶掉了一颗牙齿，所以说话的时候都会捂着嘴，怕别人看到她缺了一颗牙齿。
    老师仿佛没有看到胡奶奶说话的异常，解释道：“淞淞昨天晚上感冒发烧，今天去医院了。”
    胡奶奶皱了皱眉头，淞淞生病了。
    “承啸哥哥，承啸哥哥，我明天去医院做牙齿的时候也要去看淞淞，老师说她生病去医院了。”
    胡老爷子点了点头，以前中午吃了午饭，胡奶奶都是跟美容医生奶奶一起走路去农场喂鸡崽崽，现在美容医生奶奶去医院了，胡奶奶就拉着胡老爷子一起去了农场。
    胡奶奶牵着胡老爷子，走得慢慢的，她心里还在想那是他们家小孩工作的地方。
    阳光和煦，微风不燥，胡奶奶走着走着就看到了自家小孩正在提水。
    胡老爷子也看到了，有点奇怪，之前不是有自动循环水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人工提水了？
    胡老爷子略微一思索便懂了。
    胡奶奶趴在围栏边上，看着另一边的小孩认真工作，胡奶奶心想，自家孩子真厉害啊，能够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工作，在胡奶奶看来，喂鸡崽崽还有钱拿那是最好的事情了。
    胡奶奶原本也在喂自己的鸡崽崽，她等你拿着一片青菜叶子，喂着喂着就看到自家小孩把水都装满了，走到另一边休息去了。
    胡奶奶把青菜叶子递给了胡老爷子，然后手捂着兜兜，赶紧走了过去。
    “给你吃。”胡奶奶走到了自家大孩面前，从兜里掏出了几颗大樱桃，这一次她学乖了，不拿草莓了，草莓容易坏。
    胡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胡奶奶露出了笑容，说道：“涛涛，你好好工作。”
    胡涛愣了一下：“妈？你记得我了？”
    胡奶奶说了实话，胡奶奶看来，在孩子面前不能撒谎，要做一个好榜样，她实话说：“还不记得，承啸哥哥跟我说了你是我们的小孩，你要努力工作哦。”
    胡奶奶班上所有同学的孩子都在努力工作，孙女孙子都在努力找工作，所以在胡奶奶看来，努力工作是一个很正常的状态。
    胡涛愣了一下，说道：“妈……”
    胡奶奶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都在忙着喂自己的鸡崽崽，没有人看他们，于是胡奶奶把兜兜里的饼干也给了她家小孩。
    “你要好好工作哦。”胡奶奶认真地说道。
    胡涛想了想，问道：“妈，你可不可以跟姥爷说一下，我想跟他谈谈。”
    他压根没有机会接触这个姥爷，胡涛觉得不应该，不应该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承认他的确对母亲不耐烦，但是他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谁能保证那么大的压力还能保持理智？
    胡老爷子听到了这个话，原本不准备干涉自己妻子，现在也忍不住站在了这边，胡老爷子脸色阴沉地说道：“你姥爷也想见见你了，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提前跟你说一声，在你姥爷面前，千万不要提半句自己照顾你母亲付出了多少的事情。”

 教育外孙子

    第六十五章
    下午胡涛下班了以后, 并没有离开, 而是在等这个姥爷, 他换上了干净的西装, 他心里早就想通了, 不管怎么说, 他是母亲的儿子, 姥爷再生气也不能拿他怎样。
    很快，胡涛等到了两个年轻人，两个人开车过来的, 一个他见过，便是老人园的园长，也是他以前公司的总裁, 胡涛认知中这个年轻人是晚辈, 他朝着他点了点头。
    另一个年轻人他没有见过，看面相, 两个人有几分相似, 估计是兄弟之类的。
    胡涛开口说道：“谢谢你们来接我。”
    胡涛很自然地坐在了车后座, 他脑子仿佛有什么东西, 顿了一下。
    神坐在了副驾驶上, 看了看后座的胡涛, 开口说道：“系好安全带。”
    胡涛能够听到对方说话，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脑子里好像有一种什么沙雾把整个认知蒙起来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前座的两个人。
    神毫无耐心地再一次开口说道：“系上安全带。”
    胡涛心里有点着急，又很生气，着急是因为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生气是因为在他心目中，对方两个年轻人都是他的后辈，无非就是欺负他在老爷心目中没有地位，给他下马威。
    胡涛口不择言地说道：“姥爷让你们来接我，没说让你们羞辱我。”
    神很有意思地看了胡涛一眼，说道：“原来你觉得这是羞辱？”
    神放出来了一段影像，影像中，安静瘦弱的老太太坐在后座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前座上的中年男人语气很冲地说道：“系上安全带。”
    后座的老太太被吓了一跳，怯怯地抬起头，中年男人面部表情凶狠极了。
    那中年男人赫然就是胡涛，胡涛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到自己。
    胡涛脸色一下子变了，开口说道：“你们……你们怎么会有……”
    “我……我给她系安全带而已，我打了她还是骂了她？我担心她的安全，给她系安全带，有什么错？”胡涛心底安慰自己，他没有打过母亲，没有骂过母亲，顶多就是语气不好，这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好了。
    神眯了眯眼睛，语气异常危险：“我刚才用同样的语气跟你说话那是侮辱，你用这样的语气跟你母亲说话，那是为她好？”
    金燊冷冷地看了胡涛一眼，开口说道：“你觉得你要是打了她，你还能活着跟我们说话？”
    胡涛咬了咬牙：“那我做错什么？我费心费力地照顾了我妈两个多月怎么没人说？是不是你们在姥爷面前胡说了什么？你们这样做，是怕我跟你们抢财产？”
    神听到这话，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在很快，已经到了目的地，胡涛下车就看到了以前居住的别墅，胡涛愣了一下：“姥爷在这里？”
    金燊开口说道：“进去。”
    他表情太冷了，明明是他的后辈，胡涛不敢拒绝，只能往里走去。
    他们打开别墅的门，走进去那一瞬间，整个别墅亮了起来，淡黄色的灯光下，胡涛看到了母亲身上穿着羽绒服，带着一顶小帽子，安静地坐在地板上，身子趴在沙发上，沙发上有一张纸，她手里拿着一个笔，时不时的在墨水瓶里面沾了沾墨水，继而在纸上涂涂画画。
    胡涛觉得哪儿不对劲，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
    就在这个时候，老太太旁边的墨水瓶打翻了，一个保姆走了过来，她看到了打翻在地的墨水瓶，生气极了，抓住了老太太的一只手：“你是故意的吧？我刚才把屋子拖好，你又把墨水打翻了！”
    保姆表情狰狞，老太太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保姆看到她这样，拿着旁边的笔狠狠地戳了戳老太太的手指尖：“叫你天天乱摆，你把这个沙发套子弄脏了，洗不干净又要扣我的工资！”
    老太太手指尖被戳疼了，费力地想要收回手，她哭着说道：“我要跟我爸爸说，爸爸会打你。”
    “你爸爸早死了。”保姆没好气地说道。
    胡涛咬了咬牙，说道：“我不知道这个事情。”他顾不得对方用了什么科技如此真实地还原了一段场景，胡涛慌乱地只能赶紧说道。
    金燊看着这一幕，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开眼睛，这些事情本身对他就是折磨，而他清晰地被折磨以后才能记住不能把女儿交给任何人。
    金燊听到胡涛的话以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另一边的场景在飞快流逝，仿佛被人按了快进键一样，紧接着又停了下来，有人进来了。
    胡涛看到，是他和妻子进来了，保姆体贴地递了茶过去，说道：“她今天又吵着要爸爸，还故意把墨水倒在了沙发套子上。”
    妻子皱了皱眉头，有点不高兴地说道：“那沙发套子四千多块钱一套。”
    胡涛看到自己走到了母亲面前，说道：“妈，以后不要把墨水倒在这上面知道吗？”
    胡涛咬了咬牙，说道：“我不知道保姆背后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妈她没有跟我说！”
    金燊看了看胡涛，他没有为女儿辩解什么，但是他了解自己女儿，那个时候女儿的记忆还处在小时候，最敏感的时期，害怕被抛弃，害怕坏人，他女儿不记得这个人是谁，在女儿看来，这个凶巴巴的人跟那个欺负她的坏人是一伙的。
    另一边的场景又变化了。
    他们一下子又站在了书房门口，胡涛愣了一下，里面传来了自己和妻子的说话声。
    胡涛打开门就看到母亲拿着饼干递给他，他摇了摇头，没要。
    而下一刻，她妻子说错了一个字，母亲开口纠正道。
    胡涛听到自己没好气地说道：“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又偏偏要说。”
    他看到自己甩门出去，母亲被关门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金燊看着女儿，他女儿低下头，看着文件上“金燊”两个字，小声说道：“金燊，这明明就是爸爸的名字嘛。”
    金燊难受地按了按太阳穴，看着女儿的模样，他自言自语：“她幼儿园的时候便会写我的名字了。”她那么小就认识这两个字了，现在却因为纠正了爸爸名字的读音被人甩脸色看。
    胡涛愣了一下，没懂什么意思，他突然意识到金燊这两个字是这个年轻人的名字，而母亲嘀嘀咕咕说的是这两个字是她爸爸的名字。
    燊字属于生僻字，几乎不会有人用作名字。
    胡涛心里有种奇怪的想法，但是很快他自己就否定了。
    神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开口说道：“我知道，粥粥是个好孩子，粥粥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胡涛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了，他本能地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可是他想不通，诚然他有错，但是谁能够做到面对年老事多的父母一点脾气都不发？
    胡涛咬了咬牙，开口辩解说道：“我只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个时候压力太大了，母亲到处跑，我在公司受了很多气，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胡涛下一秒就感觉到腿肚子一疼，回过头就是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年轻人，年轻人愤怒地又踢了一脚。
    踢完了以后，神气得不行，对金燊说道：“我哥说得对，不能跟人类接触太近，要不然想保持理智都不行！”
    神一直都很理智，愣生生地被胡涛找各种理由的行为气得打他。
    于是整个房间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影像，又胡涛妻子吼老太太不该给了胡小满钱，有胡涛凶老太太她爸爸已经去世了，有胡涛各种各样冷漠不耐烦的影像。
    胡涛捂着痛苦的小腿，看着这一切，心里很虚，面上没好气的说道：“我承认我态度有点不好，但是那种情况下，无论多有耐心的人，耐心都会被消磨殆尽。”
    胡涛曾经他有态度上的问题，但是比起其他的子女，他算不错的了，多少人在父母生病以后就直接送养老院，或者是放弃治疗，他就只是态度有点问题，其他的该做的他都做到了。
    金燊被气笑了，胡涛正想说你笑什么，结果下一秒他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上一秒他明明是坐在车后座上，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他甚至看到了旁边有公交车过。
    而这一刻，他站在一棵大树下，浑身一阵寒冷，他低头就看到灌木丛叶子上凝聚着一层霜。
    胡涛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幻觉了吗？
    胡涛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
    “没有出现幻觉。”旁边的人开口说道。
    胡涛转过头，看到这两个人，皱了皱眉头：“你们给我下了药？”他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以为这两个人给他下了□□。
    神开口说道：“想太多了，我只是带你看看你的过去。”
    胡涛不敢相信地看着两个人。
    神说完了以后，就看到两个年轻人迎面走来，胡涛愣住了，这是……爸？妈？
    她们年轻时候的样子，父母背着书包，胡涛还记得这两个书包，他读书的时候，父母都还是两个黑色的登山包。
    胡涛对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感到非常奇怪，他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觉，如果不是幻觉，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胡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喊两个人，两个人一点都没有听到，她们脚步轻快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胡涛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不想上前，然后金燊却推着他过去了，金燊冷冷地说道：“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

 你也要承受

    第六十六章
    深冬很冷, 结霜的天气远远比下雪天更冷, 他们跟在了年轻的夫妻俩身后。
    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胡涛的认知, 他甚至不想知道年轻的父母是怎么回事, 他只想赶紧逃离现在这个情况。
    胡涛回过头, 就看到后面两个人看着他, 表情冷酷, 他们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任何诧异，这一切的确是他们做出来的。
    胡涛手指掐了掐自己的腿，非常疼, 不是幻觉，他咬了咬牙，说道：“这是什么新型的高科技模拟吗？”
    神有点头疼地问自己儿子：“我有更好的主意。”
    金燊跟自己老父亲相处时间太久了, 都不需要他说清楚, 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神的意思是, 直接删了这人的记忆, 删了孙女的记忆, 皆大欢喜, 他看惯了孙女, 再看看这个人类, 头都大了。
    金燊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父亲的意见，很早之前他就不做这样的事情了, 女儿从小到大, 他没有删过她半点记忆，她一共只有百来年的时间，金燊希望她的时间都是她自己操控。
    胡涛见他们说得不清不楚，咬了咬牙，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金燊看着自己外孙，冷冷地说道：“我要为我女儿讨一个公道。”
    除了他们，没有多少人在意这孩子到底对他母亲耐不耐心，有没有冷暴力，可能说出去真的有人会觉得他工作压力大，母亲得那种病，他也没虐待，只是脾气不好，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作为父亲，金燊咽不下这口气，他女儿如果不曾在这个孩子身上费心，金燊不会这么难以忍受。
    胡涛看着金燊，他想起了母亲叫这个人爸爸，想起了父亲对这个人的毕恭毕敬，想起了母亲在书房里说“金燊”是她爸爸的名字，尽管无法相信，胡涛看了看周围，他的的确确置身在一个无法理解的空间里：“你是……我妈的爸爸？”
    金燊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胡涛这个时候看到了另一边，一个穿着白色厚厚羽绒服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脸色惨白，头发凌乱，抱着一个什么东西，四处张望着。
    胡涛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脸上有眼泪，紧接着女人把怀里的东西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胡涛只觉得奇怪，并没有意识到就在这一刻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燊看着这一幕。他不是要伤害胡涛，那没有意义，他只是想要为自己女儿讨个公道，为她多年的付出讨一个公道，金燊讨厌这个人把照顾粥粥带来的冲击压力挂在嘴边，仿佛他女儿是多大的负担。
    金燊并没有把血缘当一回事，按照血缘的说法，金粥粥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他女儿给了他一个孩子对父亲所有的爱，纯粹真挚，那是血缘不能比拟的，金燊对自己的女儿的爱丝毫不会比那些亲生父母对孩子的爱少半分。
    在金燊看来，他女儿女婿给了这个胡涛一个父母所能给的一切，时间，精力，爱，教育，陪伴，那他们就是胡涛的父母，他不要求胡涛回报曾经两口子曾经付出的那些精力，他只要求这个孩子给予父母最基本的爱和耐心。
    胡涛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他对母亲的付出，强调他的压力，这彻底惹怒了一个老父亲。
    胡涛走近了以后，发现床单里包着一个婴儿，脸色铁青铁青还有血迹，胡涛有点奇怪，回过头看向这两个人：“这个婴儿好像没气了……”
    他刚说完这婴儿好像没气了，垃圾桶里的婴儿发出了猫叫声。
    “承啸哥，是不是有小猫的声音？”一个年轻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紧接着，年轻的金粥粥循着声过来了：“这么冷的天气，不放进室内，小猫肯定活不了。”
    胡涛当场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他看着年轻的母亲走到了垃圾桶旁边，表情一变，说道：“承啸哥，这里有个婴儿！”
    胡涛转过头，看向了金燊：“这不是真的，你们是不是用了什么高科技，想让我承认我不是我爸妈的孩子？”
    胡涛从小到大无疑是复杂的，每次开家长会，大家都知道他爸妈都是博士，是大学教授，初中开始学物理，他物理很好，所有的人都会说不愧是金教授胡教授的儿子。
    那个时候他讨厌别人这样说，可是同样也是骄傲的。
    金燊皱了皱眉头，胡涛的反应跟金燊想象得差太远了，神立马让胡涛闭了嘴，很快他们身边的场景就变了，变成了年轻的夫妻俩守在了急诊室外面，金粥粥拿着书等手术结束，但是一直看不进去书。
    “还在进一步观察，情况不乐观，本身早产，再加之受冻，你们要做好准备。”
    两口子难过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胡涛离年轻的母亲很近，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难过地说道：“他才刚出生，他母亲怎么舍得让他在这么冷的天里离开世界。”
    胡涛安静地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一时间心如死灰。
    胡涛在这一刻，意识到他真的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
    很快他看到父母找领养，领养的人在听说可能有后遗症以后，都摇了摇头。
    年轻的金粥粥实在是舍不得把这个孩子送去孤儿院，他太脆弱了，如果没有精心照顾，肯定长不大。
    两口子把他带回家，给他取了名字。
    胡涛看着这个熟悉的房子，这是他小时候住的地方，一直到他上小学，父母被大学聘为教授，他们才搬出去。
    小婴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哭一下，仿佛被母亲遗弃给他留下了阴影，时时刻刻都要人抱着哄着才会不哭。
    年轻的金粥粥忙得晕头转向，胡涛站在房间里，就听到那头的自己又哭了，他被哭得心烦气躁，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他崩溃了，他脑仁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了一样，婴儿时不时一下地尖锐哭声加剧了这样的烦躁。
    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柔声哄道：“没有拉耙耙，刚吃了东西，宝宝你怎么又哭了？”
    金燊和神安静地站在旁边，胡涛被这尖锐的哭声折磨得受不了，他回过头说道：“我已经知道我不是亲生的，能不能放我出去，我不找你们了，高攀不起行了吧？”
    金燊看了胡涛一眼，他心里充满了失望，他没有想到胡涛这个时候在计较他不是亲生的这个事情，金燊淡淡地开口说道：“我女儿要忍受这些声音，你也要忍受。”

 爸爸

    第六十八章
    金燊和神安静地站在门口, 眼前的一幕一幕慢慢地出现, 金燊的手机响了起来。
    低下头就看到是女儿的来电, 估计是晚上起来的时候发现爸爸不见了。
    金燊跟神退出了这个时空, 把胡涛留在了那里。
    两个人出来以后, 金燊接起来了电话：“爸爸在外面, 一会儿就回来了, ”
    那边的女儿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爸爸快点回来哦。”
    金燊又说了几句以后挂断了电话。
    神看了看另一边的胡涛, 有点奇怪地说道：“明明认个错，我们顾忌到粥粥，不会把他怎样。”
    金燊头都没回, 淡淡的说道：“他是儿子。”
    金燊慢慢意识到了, 在胡涛心目中，他永远都是那个需要父母疼爱的孩子, 父母永远都应该是无坚不摧的大人。
    金燊做过很多年的死神, 遇见过更多更夸张的事情, 诚然, 胡涛比不过那里面最恶的人, 金燊依旧无法忍受他对自己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女儿冷暴力, 光是看到胡涛不耐烦地凶他的女儿，金燊就克制不住想要揍他。
    夜晚的冷风慢慢吹了过来，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人迈着大长腿行走在夜色下。
    金燊转过头, 说道：“爸, 谢谢你。”
    金燊能够查看时空痕迹，神能够直接将时空痕迹虚像化，刚才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神做出来的。
    神愣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说道：“不用客气。”他们父子两不太适合说这种温情的话。
    神总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于是咳嗽了一下，转移话题说道：“胡涛还挺理所当然的，他估计是觉得对老人家冷暴力没有人会说什么。”
    神觉得很有意思，人类社会总是在呼吁父母不要对孩子冷暴力，要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少有人呼吁成年人不要对年迈的父母冷暴力，关心老人的心理健康。
    一些人在呼吁父母不要把孩子当做私有财产，给孩子自由，另一些人把父母的财产当做自己的财产。
    神琢磨了一下，感叹道：“做人类真是辛苦。”难怪他哥让他远离人类。
    金燊想到自己女儿，心里感到了一阵无力，但是他爸爸都说了这个话题，金燊说道：“因为的确没有人会说什么。”
    他的女儿如果没有他，只是个没有依靠的人类老人，那她每天都会在对世界的恐惧中度过，甚至别人也只会轻飘飘地说一句：“老人得了这种病，时间长了谁撑得住？”
    金燊回家以后，就看到女儿女婿坐在地毯上，女儿正在涂涂画画，女婿正在旁边说着什么。
    金燊走了过去，就看到女儿正在画花，大朵大朵的鲜花跃然纸上。
    胡奶奶回过头就看到了爸爸和爷爷：“爸爸，爷爷，你们去哪儿玩儿了？”
    “爸爸跟爷爷出去走走，你怎么醒了？”金燊问道。
    胡奶奶露出了牙齿：“我睡觉的时候又掉了一颗牙齿，爸爸这颗牙齿可以补起来吗？”掉了一颗板牙。
    “可以，明天爸爸就带你去医院补牙齿。”
    胡奶奶听说这颗牙齿也能补，瞬间松了一口气。
    金燊看着女儿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的小模样，心里一阵难过，如果没有他，他女儿是不是要自己面对牙齿掉了的事情？
    金燊牵着女儿回了她自己的房间，他想，他那么讨厌胡涛，一半是他对不起粥粥付出的爱，一半是因为他只要一想到如果没有他，他女儿余生会生活在恐惧中，周围的人没有一个笑脸的恐惧中。
    第二天一大早，金燊带着女儿女婿去医院，胡奶奶补牙齿，胡老爷子也要检查牙齿，尽管胡老爷子觉得自己牙齿没事，金燊依旧检查让他也检查一下。
    医生听到胡奶奶想要种植两颗牙齿有点意外，毕竟胡奶奶年纪很大了，于是他建议道：“种植牙齿的时候会局麻，打麻药有点痛，但是后期有可能还是会有术后反应。”医生也没把话说得很绝。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我……我不怕痛。”
    胡奶奶说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咽了咽口水，问道：“打麻药是打针吗？”
    医生听到这话就理解了胡奶奶的思维，他点了点头。
    胡奶奶立马回过头，跟爸爸说道：“爸爸，爸爸，我还是等它自己长出来吧。”
    金燊一直觉得自己女儿有尖端恐惧症，这就是原因。
    胡奶奶从牙医这里出来，拉着爸爸说道：“爸爸，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淞淞啊？它生病了。”
    金燊向来不会阻止女儿跟朋友们来往。
    美容医生奶奶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天了，她是老人园中生病最少的老人，这一次生病来势汹汹，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
    “淞淞。”胡奶奶敲了敲病房门，美容医生奶奶在单人间病房，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美容医生奶奶没有子女后代，远房亲戚因为她的遗产问题也跟她闹翻了，自然住院也不会有人来看她。
    美容医生奶奶听到声音转过头就看到金燊和胡老爷子胡奶奶，胡奶奶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抱着鲜花。
    美容医生奶奶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努力露出了笑容：“你怎么来了？学校课程那么紧，你别耽搁课。”
    “我听老师说你生病了，所以来看看你。”胡奶奶一边说一边把提着的樱桃放在了旁边，又把鲜花放了下来。
    爸爸说看望生病的好朋友都是要带水果和鲜花的。
    美容医生奶奶稍微坐起来了一点，看了看后面站着的胡老爷子和金燊，说道：“我有事情想单独跟你说。”
    胡奶奶回过头，跟爸爸说道：“爸爸，你跟承啸哥哥要不要去外面玩呀？”
    金燊犹豫了一下，他能够看出来这个老人现在是发病了，她记忆错乱了。
    胡老爷子也看出来了，两个人都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粥粥不是小孩子，她自己有自己的判断。
    胡老爷子出来了以后，有点尴尬地问道：“爸，胡涛……”
    他当然知道昨天晚上爸爸和爷爷去见胡涛了，金燊不知道家里两个长辈准备怎么办，现在忍不住问问。
    金燊开口说道：“我让他去反省了。等他想清楚了，就让他回去工作。”
    胡老爷子本能地觉得去反省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反省，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认真地说道：“我没有教育好孩子，胡涛这孩子实在是辛苦爸爸了。”
    金燊看着老女婿，拍了拍他肩膀：“你还是叫我爸比较顺耳。”
    金燊被老女婿这么认真地叫爸爸，实在是有点不适应。
    被嫌弃了的胡老爷子：“……”
    病房里，美容医生奶奶见他们出去了，轻轻抱住了胡奶奶，痛苦地说道：“雪雪，我……孩子没了。”
    胡奶奶愣了一下：“淞淞……你……”
    “我不知道该跟谁说了，你别告诉别人。”
    胡奶奶抱了抱美容医生奶奶，点了点头：“我不告诉别人。”
    胡奶奶不懂要怎么安慰对方，只能抱着好朋友。
    过了一会儿，美容医生奶奶清醒了过来，有点奇怪地问道：“粥粥妹妹，你怎么来了？”
    胡奶奶又说道：“我听老师说你生病了，所以我来医院看看你。”
    美容医生奶奶摸了摸胡奶奶的头：“谢谢粥粥妹妹，我过段时间就回学校了。”
    “那你要快点回来呀，我昨天帮你喂了鸡崽崽的，它长大了一点点，而且肯定很想你了。”
    美容医生奶奶露出了笑容：“我也有点想它了。”
    “我们学校的大樱桃和草莓没有了，现在换成了切好了桃子，还有葡萄，可是我现在掉了牙齿，不能吃桃子和葡萄。”
    “张开他们也很想你。”张开是心理医生爷爷。
    胡奶奶给好朋友讲了很多学校的事情，美容医生奶奶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得插上一两句话。
    她琢磨着，这估计就是老人都喜欢孙子孙女儿的原因，热闹。
    送走了胡奶奶以后，美容医生奶奶自己抽掉了打点滴的吊针，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她现在什么目标，没有方向，什么都没有。
    美容医生奶奶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出了走廊，电梯排队的时候，还有一个送外卖的年轻人专门把自己的位置让她。
    美容医生奶奶摆了摆手：“我不着急。”是啊，比起送外卖的小伙子，她的时间真是一点都不急。
    美容医生奶奶慢悠悠地排着队，走进电梯里，她这辈子，风光过，落魄过，开心过，痛苦过，最后虽然只剩下她一个人，但是想来也没有什么遗憾。
    美容医生奶奶穿着外套，刚才扎针的手背还在流血，她坐在了医院外面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她真的很不喜欢医院，她人生最意难平的事情就是在医院发生的，消毒水的味道总是把她拉回那个时候的心情。
    现在呼吸着外面的带着汽车尾气的空气，她情绪平静了下来。
    美容医生奶奶叹了一口气，她依旧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
    很奇怪，那个人的名字在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仿佛从她记忆里删除了一样，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叫什么名字。
    明明那个人最动人的一句情话是——
    “只要你叫我，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她为此找过医生，医生告诉她，是她受到的伤害太大了，本能地选择了忘记。
    美容医生奶奶吹着冷风，叹了一口气，人啊，年轻的时候一定不要心软，要不然老了真的会后悔。
    比如说她，她现在无比后悔，当初没报警，然而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腿脚不利索，记忆不行，连仇人的名字都记不住了。
    真是除了有钱啥都没有了。

 你是死神

    第六十八章
    胡奶奶跟淞淞分开以后, 就看到等在外面的爸爸和承啸哥哥, 胡奶奶左看看右看看, 问道：“爸爸, 爷爷呢？”
    胡奶奶还以为爷爷也跟着一起来了医院。
    “爷爷和我们家大狗狗在帮大爷爷找人。”金燊说道：“要等晚上才回来。”
    胡奶奶哦了一声, 牵着爸爸的手问道：“那今天晚上大狗狗和大爷爷会回来吗？我好久没有看到大狗狗了, 有点想它了。”明显不想凶凶的大爷爷。
    金燊觉得有点好笑, 说道：“大爷爷还有事情要做，他要去抓坏人，不能常来我们家, 大狗狗会回来。”
    胡奶奶眉开眼笑地说道：“那太好了！”
    金燊跟女儿女婿回了家，他还是记得被困在时空痕迹里面的胡涛。
    胡奶奶很黏人，但是也很有分寸, 每次爸爸在书房里忙的时候, 她就不会去打扰爸爸，就跟承啸哥哥一起玩。
    金燊看了看女儿, 确定她在这里安全, 这才离开了这边, 回到了时空痕迹里, 他一进来, 立马就听到了咿咿呀呀的说话声。
    尽管外面才过一天, 时空痕迹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一年了，那个只会哭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
    狭小的客厅并没有拉窗帘，阳光的午后, 温暖撒满了整个客厅, 年轻温柔的母亲坐在地毯上，展开双臂，眼里带着笑：“宝宝，过来呀，到妈妈这里来。”
    这个时候，沙发旁边，穿着短袖露出了白白胖胖一截小胳膊的小男孩手里紧紧地捏着一个拨浪鼓，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他手不撑着沙发，摇摇晃晃地走向爸爸妈妈。
    金燊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地难受，他收回了目光就看到了坐在另一边的胡涛，胡涛坐在另一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金燊清楚地知道，胡涛的思维经历了一年，实际上身体只是一天，所以跟金燊离开的时候变化不大，至少整个人看上去安静下来了。
    金燊走过去的时候，胡涛抬起头，看到了金燊，他开口说道：“你是死神。”整个人平静了下来，不再是之前暴躁地说着高攀不起的话。
    金燊听到对方确定的语气，他并不意外，胡涛在这里了待了这么久，自然会听到时空痕迹里面他女儿女婿的对话。
    金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安静地看着这个外孙。
    胡涛不说话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名义上的姥爷居然会是死神。
    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年，他会想说死神了不起吗，神就可以瞧不起人了吗？
    而现在，他已经经历了崩溃，被孩子的哭声吵得脑仁疼的崩溃，他看着自己母亲不需要闹钟，每隔三个小时就要起来给他泡奶粉，偶尔困得扶着奶瓶都能睡着。
    她声音轻缓温柔，仿佛带着笑意混合着这个房间的阳光——
    “不哭了不哭了，妈妈在这里呀。”
    “我们宝宝乖，不哭了。”
    他的崩溃，他的烦躁不安，慢慢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抚平了。
    金燊来的时候，胡涛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看着自己从夜夜啼哭的瘦小婴儿，一点一点地长大，看着父亲母亲一天比一天瘦。
    胡涛问道：“你要接我出去吗？”
    金燊开口说道：“还有两个月。”
    他话刚落音，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再是温暖的小房子客厅，周围变成了他们之前去过的别墅。
    胡涛看到了年迈的母亲坐在沙发上，茫然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呀？我要去找我爸爸。”
    胡涛意识到了金燊的意思，立马开口说道：“我不想看。”
    金燊回过头，看着胡涛，他眼里没有一丝怜悯，语气平淡找不到一丝起伏：“你是时候直面你自己的付出，你的压力。”
    人类是个神奇的生物，犯了错以后，会不断的记忆美化语言修饰，久而久之脑海中也会相信美化以后的场景。
    金燊看了看胡涛：“正视你自己的行为。”
    金燊说完了以后便再一次离开了，这些场景他已经自我折磨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永远将胡涛困在这里，他此刻只想回去看看自己女儿。
    胡奶奶此刻心里在想好朋友淞淞的事情，胡奶奶在学校这么久大概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班上的同学偶尔会回忆年轻的时候，淞淞也会，胡奶奶以前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家突然就开始回忆年轻的事情了。
    现在胡奶奶明白了，因为大家肯定也是跟他一样，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她以前不记得自己上过小学，现在就记得了，胡奶奶以己度人，觉得其他同学肯定也是这样。
    那淞淞之前上课的时候突然抱着她很难，是因为那个时候淞淞突然想起来了，她年轻的时候被坏人骗了10万块钱，刚才在医院的时候，淞淞抱着她都哭了，说她孩子没了，肯定那个时候，淞淞想起来孩子被坏人抢了。
    胡奶奶心想那个坏人骗了淞淞钱是不是还抱走了淞淞的孩子？那真的是太可恶！
    胡奶奶握了握拳头，她决定了，她要自己要帮淞淞把坏人找出来，那坏人把钱和孩子都还回来。
    胡奶奶想事情的时候坐在茶几前面，手里还写写画画，特别认真。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找到坏人，让坏人把钱和孩子都还回来。
    可是，胡奶奶面对一个最大的问题，要怎么找到那个坏人呢？
    爸爸和承啸哥哥都找不到。
    胡奶奶之前问过爸爸和承啸哥哥，他们都说不知道。
    金燊的确不知道，毕竟是女儿的朋友，他当然愿意帮个忙，金燊查看过以后才知道美容医生奶奶的人生轨迹上并没有出现过这个男人，美容医生奶奶又拿不出名字，也就没有办法深查。
    胡奶奶愁坏了，这可怎么办啊，淞淞看上去好难过啊，她作为好朋友，一定要帮她！
    胡老爷子见她想事情想的这么认真开口问她：“粥粥妹妹，你在想什么事情？”
    胡奶奶知道承啸哥哥也找不出来，她怕打击到承啸哥哥的自信心，于是开口说道：“就是想晚上吃什么。”
    胡老爷子有点好笑：“那你想出来晚上吃什么了吗？”
    “没有呢，还在想。”胡奶奶理所当然地说道，她的手撑着下巴，心里还在想要怎么找到那个骗了淞淞十万块钱的坏人。
    这可真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啊。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
    胡奶奶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都亮了，大狗狗回来了！

 当老师

    第六十九章
    金燊原本的花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花, 比起月季牡丹之类的大花, 胡奶奶更喜欢那些香香的小花朵, 因为胡奶奶喜欢把香香的小花花收集起来送给爸爸和承啸哥哥。
    自从三头犬回来以后, 原本的花园就改成了草坪, 因为三头犬这家伙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体型有多大, 每次回来都是旋转跳跃在打个滚儿。
    也正是因为这样, 胡奶奶在客厅里就能够听到三头犬回来的声音，她一出来就看到三头犬飞扑了过来。
    三头犬硕大的身体仿佛一辆汽车，三个头伸长了脖子, 直接冲了过来，胡奶奶现在一点都不怕了，因为她知道她们家大狗狗是好狗狗, 不会伤害她。
    果然, 三头犬飞快扑了过来，紧接着在胡奶奶面前的时候紧急刹车, 屁/股蹲了下去, 舌头伸了出来,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三个头齐齐地凑到了胡奶奶面前。
    胡奶奶从左往右挨个摸摸狗头, 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你不要跑那么快, 慢慢跑就不会这么累了。”
    “我每次跑快一点也会觉得很累很累。”
    胡老爷子看到了这一幕，按了按太阳穴，三头犬这段时间真的把自己当成狗了。
    三头犬被摸了头, 又在地上打了个滚, 胡奶奶去拉他们起来。
    而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逆光的缘故看不到脸，高高大大的身影，胡奶奶原本以为是爷爷回来了，凑过去牵爷爷的手：“爷爷！”
    “嗯？”胡奶奶牵到爷爷的手的时候，觉得好冷啊，她抬起头就在光线中看到了大爷爷的脸。
    大爷爷阴沉着脸，看上去可不高兴了，胡奶奶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说道：“大爷爷，你要不要吃樱桃，我去给你拿樱桃。”
    胡奶奶说完就跑了，她好怕大爷爷，不知道胡奶奶知道大爷爷肯定不会打她，也不会骂她，可是她就是很怕大爷爷，每次看到大爷爷的时候，脸上就笑不出来，大爷爷一说话她腿就抖。
    胡奶奶控制不住抖着腿去客厅，神看着自己孙女又被吓到了，忍不住说道：“你没事别老是吓她，她可是你侄孙女，别说人类不人类那套，她花了几十年做研究救我们，你以为人类的几十年是我们的几十年，那是她的一辈子。”
    神对于孙女非常满意，满意到都有胆子怼自己的兄长。
    俊美的法则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吓她。”
    神不乐意了：“那你多笑笑。”
    爸爸之前说，三头犬和爷爷会回来，还说大爷爷不会回来，胡奶奶压根没想到大爷也会回来，所以被吓坏了。
    胡老爷子原本正在客厅里整理她们两口子的笔记，那是她们大半辈子的成果，他妻子很爱这些笔记，之前一直没有时间整理，他现在得整理出来，到时候妻子想起来了肯定还是会需要这些。
    胡奶奶进来以后，跟小孩似的，低着头，嘟嘟囔囔地和胡老爷子说道：“承啸哥哥，大爷爷来了。”
    胡老爷子知道她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爷爷来家里做客。
    胡老爷子说道：“那你跟着我身边？”
    胡奶奶嗯了一声。
    很快胡老爷子就看到爷爷和大爷爷走了进来，胡老爷子礼貌地喊道：“爷爷，大爷爷。”
    两个长辈冲着他点了点头，比起胡奶奶，法则大爷爷还是愿意跟胡承啸这个孩子接触，因为胡承啸会变成神。
    神看到自己孙女低着头，一副认真整理书籍的样子，知道她是害怕法则，于是跟胡承啸聊天，缓解她的压力：“这些书都是你们做研究用的书吗？”
    胡老爷子点了点头：“好多是几十年前的书了，我想趁着这两天有太阳拿出去晒一晒。”
    神也帮忙整理了起来。
    法则本来是找金燊，结果金燊不在家，于是下来，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祖孙三人搬书。
    胡奶奶每次慢吞吞地搬两本书，神就是两捆书一起搬，胡老爷子一摞书。
    神回过头，看向自己那无所事事的哥，本来准备叫他来搬书，结果发现他坐在沙发上，眼神涣散，估计是在查看时空痕迹。
    神低下头，看向这些书，这里面可以说是凝聚了孙女孙女婿大半生的心血。
    他孙女孙女婿很聪明，记载的人生轨迹上丝毫看不出她们做过什么，只能通过这种查看时空痕迹才能确定。
    胡奶奶把书放在阳光房里，慢慢摊开，她看到了上面的字，她现在认识很多字了，这个字写得真好看，只是她有些符号看不懂。
    “粥粥看得懂吗？”神在旁边问道。
    胡奶奶摇了摇头：“看不懂，承啸哥哥说这是我们长大以后写的，要再等一段时间我才能看懂。”
    胡奶奶想了想，又笑眯了眼，觉得非常自豪：“我长大以后可真厉害呀，能够写这么好看的字。”
    胡奶奶对于自己长大以后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好奇，她盼着能够全部想起来。
    作为爷爷的神顿了一下，有点头疼了，他不知道自己儿子有没有头疼，反正他现在是头疼了，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孙女，长大以后有几十年的时间交不到爸爸。
    肯定要提前跟她说，要不然她毫无防备地恢复了那部分记忆，会难过。
    神想了想，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自己儿子。
    金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法则，大伯安静孤单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整个客厅空荡荡的。
    他愣了一下，意识到女儿没有在客厅里，肯定又被她的大爷爷吓到了，金燊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女儿这么怕法则，法则虽然看上去严肃，但实际上他们家神全是一样的气场，他女儿不怕他，不怕他爸，就怕法则。
    法则抬头，看破了他的心思，说道：“她在外面阳光房里。”
    金燊跟大伯也没什么话题，于是赶紧走了出去，就看到女儿正在跟神聊天，旁边三头犬乖巧地蹲着，时不时地用头去拱拱女儿的手。
    胡奶奶也看到爸爸：“爸爸，爸爸，你不用工作了吗？”
    金燊走了过来，说道：“今天不用工作了，你们在搬书吗？”
    胡老爷子说道：“这些书年代有点久了，拿出来晒一晒。”
    胡奶奶指了指边上的一摞书，神气十足地对爸爸说道：“爸爸，这是我搬的书，我厉不厉害？”
    金燊：“厉害，厉害。”
    金燊一边说，也一边帮忙搬书，三代人整整齐齐地搬着书，胡奶奶莫名地高兴了起来，干得更起劲了，旁边的三头犬都想凑上来帮帮忙。
    胡奶奶怀里抱着书，跟爸爸说道——
    “爸爸，我长大了以后写的字好好看哦！”
    “爸爸，爸爸，承啸哥哥说，这本书都是我写的，我居然能够写书！”
    “爸爸，你给我讲讲我长大以后的事情好不好，我都等不及了。”胡奶奶自从知道自己已经长大过了，现在只是忘了长大以后的事情，她每天都想知道自己长大以后是什么样子。
    金燊拗不过她，于是开口说道：“你长大以后是老师，会有很多学生喜欢你。”
    胡奶奶愣住了，继而眉开眼笑地说道：“原来我长大以后是老师呀，我喜欢当老师。”
    胡奶奶想着她们学校老师的模样，甚至还能想象出自己站在讲台上，指着几个贴在黑板上的苹果，问小朋友们——
    “小明一共有7个苹果，现在分给好朋友三个苹果，他还剩几个苹果呀？”
    胡奶奶一边想一边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喜欢做老师，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黑板上贴苹果膜具，问大家还剩几个苹果。
    胡老爷子忍不住笑了，大学的时候，他们俩实验项目多，所以上课只上原子物理学和大学物理学，专业课是每个学生都必须选的课，他们能选的就只有老师，选课网上有老师的照片，原本学校只准备给他们开四十五个人的小班，结果硬生生挤成了一百人的大班。
    胡老爷子还记得那群孩子们平时鬼哭狼嚎的样子，他要求严格，无论是上课还是作业都很严格，而妻子虽然不严格，但她会认真地问上课睡觉的同学，关切到对方上课不敢睡觉。
    胡老爷子大概知道下学期他可以如愿开小班课，结果没有想到，第二学期，他们两个人班上依旧是一百多号人，依旧是天天鬼哭狼嚎，但是却还是努力学习。
    在胡老爷子看来，教书的那段时间，也是两口子美好的回忆。
    胡老爷子回过神来，就听到妻子已经在幻想她当老师的样子了，胡老爷子宠溺地看着自己妻子，并没有告诉她，她都说错了。
    另一边的法则并没有过来参与这个家庭活动，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这边的活动。
    他已经查看了侄孙女侄孙女婿的生活。
    过了一会儿，一家人可算是回来了，大家都坐在沙发上，金燊问法则：“法则二号找到了吗？”
    法则二号就是当初将他们流放到虚无之境的神，他同样也是神族，只是他和他们不一样，他属于新神。
    法则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说道：“找到了。”
    胡奶奶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偷偷看大爷爷，大爷爷其实跟爷爷长得有点点像，可是大爷爷看人的时候就像是在凶人。
    爸爸好厉害，他一点都不怕大爷爷。
    胡奶奶胡思乱想以后，突然听到自己爸爸说：“既然已经找到了，三头犬暂时还是喂在这里。”他女儿喜欢这个狗。
    法则点头同意了，本身三头犬就不是他的狗，他自然也没有权利扣住别人的狗。
    法则比神和死神多一项能力，他能够感知到人类的思维，能够知道人类在想什么。
    于是法则就听到侄孙女全程都在怕他，还觉得金燊很勇敢，因为不怕他。
    法则：“……”
    胡奶奶看到大爷爷看了过来，赶紧低下头装作正在认真看书，但是她心里突然想到，大爷爷之前是在用狗狗找人，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用大狗狗帮淞淞找坏人？

 三头犬

    第七十章
    法则坐在沙发上, 面无表情地听着侄孙女心里各种各样的想法——
    “狗狗肯定能够找到那个坏人。”
    “可是, 不知道那个坏人叫什么名字, 狗狗怎么找啊。”
    “不知道名字肯定不能找, 爸爸不知道名字都不能找。”
    “大爷爷就找到人了, 不知道大爷爷找人的时候知不知道名字。”
    胡奶奶心里纠结坏了, 她很想去问问大爷爷怎么找人, 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问，换种说法是她不敢去问。
    “大爷爷好像不喜欢我，我要是去问他的话, 他会不会不回答呀……”
    法则听到侄孙女纠结坏了，他看过去，就看到侄孙女躲在金燊身后, 跟个小孩子一样抱着自己爸爸的胳膊。
    法则就听到满屋子都是侄孙女纠结的心音——
    “去问问大爷爷怎么找人。”
    “可是, 可是大爷爷好凶。”
    “但大爷爷从来不跟我说话——”
    “就问一句，就一句。”
    看来已经纠结完了, 法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等侄孙女过来问他。
    胡奶奶站了起来, 看了看门口, 看了看爸爸, 看了看自己的承啸哥哥, 看了看爷爷，最后鼓起勇气，朝着大爷爷的方向走了一步, 紧接着脚步一转, 走向三头犬——
    法则就看到侄孙女儿跑向了三头犬，心里想的是——
    “狗狗已经找过一次人了，它肯定知道怎么找人。”
    “啊，我真是太聪明了！”
    法则：“……”
    三头犬原本睡在狗窝里，头排头，闭着眼睛，听到了脚步声耳朵动了两下，似乎能够听出来这声音是属于小主人的，眼睛都没有睁开，继续睡觉。
    狗窝在客厅的角落里，是胡奶奶用被子铺出来的，干净温暖，胡奶奶走近才发现大狗狗们都在睡觉。
    胡奶奶犹豫了一下，在狗窝边缘坐了下来，等大狗狗们醒过来。
    其中一个狗头朝着胡奶奶的方向拱了拱，蹭了蹭胡奶奶的手。
    胡奶奶转过身发现它们都醒了，胡奶奶看了看客厅里的大爷爷，小声问道：“狗狗，狗狗，大爷爷让你们去找人了呀，是怎么找人呀？”
    三头犬的鼻子碰了碰胡奶奶的手，胡奶奶立马摸上了狗头，小声说道：“我想找个坏人，他骗了淞淞十万块钱，还把淞淞的孩子抱走了。”
    美容医生奶奶说她的孩子没了，意思是她流产了，但是胡奶奶压根没有那个常识，只当是美容医生奶奶的孩子被人抱走了。
    三头犬蹭了蹭胡奶奶，胡奶奶想了想，说道：“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法则：“……”三头犬什么都没说，你要听什么？
    法则看向了金燊，有点奇怪：“你不管管？”
    金燊把视线从自己女儿身上收了回来，他跟这个没有当过父亲的法则解释道：“她需要做点事情。”
    只要没有大的危险，金燊从来不会限制女儿做事，他明白，什么都不让她做，把她当个易碎品保护起来，他女儿只会不开心，她是人，她需要经历，只有经历才能算完整的人生。
    法则并不明白这些，但是这是人家女儿，他也不说什么。很快法则就离开了，他本身也就是跟金燊沟通，他需要金燊破解现在的死神系统。
    大爷爷走了以后，胡奶奶才放松下来。
    神见她如释重负的表情，故意问道：“粥粥，我们有空去你大爷爷家玩好不好？”
    胡奶奶想了想，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声说道：“我牙齿掉了两颗，我要等那两颗牙齿都长出来了才能出去做客，要不然别人会笑话我的。”
    神被逗笑了，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孙女这么怕法则。
    晚上，胡奶奶爬了起来，牵着三头犬：“狗狗，狗狗，我们去找淞淞。”
    胡奶奶没有告诉爸爸，没有告诉承啸哥哥，她决定自己去找淞淞，然后带着淞淞一起去找坏人。
    之所以不告诉爸爸和承啸哥哥，是因为胡奶奶觉得自己现在是大人了，不能什么都靠爸爸和承啸哥哥。
    爸爸和承啸哥哥很忙，不能随时随地陪着她。
    胡奶奶原本是走在三头犬旁边，三头犬的脖子非常长，三头犬蹲了下来，一只狗头咬了咬胡奶奶的衣服，扭过脖子，把胡奶奶放在了背上。
    胡奶奶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了一个狗头的脖子，紧接着意识到自己被狗狗背起来了，胡奶奶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这个时候三头犬跑了起来，胡奶奶赶紧抱紧了狗脖子，趴在狗狗背上，风在耳边呼啦啦地吹着，胡奶奶觉得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她就看到了白天去过的医院，而她们现在站在树尖上，胡奶奶看到了对面窗户里面，淞淞正在看书。
    胡奶奶开心坏了：“狗狗，你真的是太厉害了！那就是淞淞！我们过去吧！”
    三头犬一下子跳了过去，爪爪勾住了窗户外面的露台，一下子就贴在了玻璃上。
    胡奶奶敲了敲玻璃，小声喊道：“淞淞！！”
    美容医生奶奶转过头就看到窗户外面贴着好朋友粥粥的脸，旁边是一个巨型黑色怪物，那怪物长得凶狠无比，6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可怕极了。
    美容医生奶奶手一抖，书都掉在地上了，她赶紧从旁边拿个药瓶，自言自语的说道：“完了，我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胡奶奶又敲了敲窗户：“淞淞，你开一下窗户呀。”
    美容医生奶奶咽了咽口水，看到那边三双铜铃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偏生好朋友还在说：“我想进来。”
    不怕，不怂，我一个七老八十的人了，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些？
    美容医生奶奶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就想打开窗户，结果就发现窗户锁死了，打不开……
    外面三头犬的爪爪勾着窗户边缘，胡奶奶坐在三头犬的背上，脸贴在窗户上往里看：“淞淞，怎么窗户打不开呀？”
    美容医生奶奶想了想，从旁边拿了一个水果刀，直接撬开了，紧接着推开了窗户，胡奶奶慢吞吞地从窗户外爬了进来。
    “淞淞，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狗狗飙飙。”
    美容医生奶奶懵逼脸看着这个比马还大的狗，三个狗头，嘴里的牙齿锋利到能够让尖端恐惧症患者当场晕倒，这是狗？
    胡奶奶接着说道：“我大爷爷用这个狗狗找人，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用这个狗狗找坏人。”
    美容医生奶奶依旧看着三头犬，她手有点抖，曾经她觉得“飙飙”这个名字很奇怪。
    现在，她才发现这个名字，取的真贴切。
    胡奶奶并不知道正常的狗是什么样子的，毕竟外面的狗狗也是有大有小，还有一些狗狗五颜六色，胡奶奶看来，他们家飙飙只是大了一点，比其他狗多了两个头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胡奶奶不知道像这种三个狗头，体型比马大的狗对人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美容医生奶奶咽了咽口水，转过头，问道：“这是你们家养的？”她的脑海里转基因，生物实验之类的想法/轮番出现。
    胡奶奶点了点头，说道：“淞淞，我们用这只狗狗找坏人。”
    美容医生奶奶的注意力可算是被这话吸引了，开口说道：“有这个能力？”
    胡奶奶点了点头：“我大爷爷就是用飙飙找人，听我爸爸说都找到了。”
    美容医生奶奶这下子看三个狗头，瞬间觉得还挺可爱的，说道：“那我们也试试。”
    另一边，金燊和胡承啸还有爷爷坐在外面的大树上，看着这边的情况。
    三个神都是不爱说话的类型，特安静地站在树丫上，听着那边的聊天。
    “确定不叫她回去睡觉？”神问道。
    金燊开口说道：“她有想做的事情，这是好事。”
    胡老爷子点了点头，赞同自己岳父的说法。

 大爷爷家

    第七十一章
    三头犬就在旁边蹲着, 三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两个老太太。
    美容医生奶奶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跟好朋友说道：“那我们要怎么找人啊？需要给它闻闻那个人的东西？”一般狗狗找东西都是这个流程, 这个狗狗看上去不太一样, 估计也差不多。
    胡奶奶也不知道, 她脸红了一下：“狗狗帮我大爷爷找过人了, 它应该懂吧。”
    美容医生奶奶：“……大爷爷？”
    胡奶奶说道 ：“爷爷的哥哥就叫大爷爷。”
    胡奶奶垂下头, 沮丧的说道：“大爷爷有一点点凶，我怕他就没有问他到底怎么找人。”
    美容医生奶奶以前肯定会觉得粥粥妹妹记忆混乱了，毕竟粥粥妹妹这个年纪, 她爸爸还活着都是奇迹，可是现在她不这样觉得了，毕竟这里可是有一只三个头的狗。
    美容医生奶奶心里有一个疑问, 她觉得自己不问出来, 肯定要带到棺材里面纠结，于是美容医生奶奶坐在了胡奶奶身边：“粥粥妹妹, 我问你一个事情, 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
    胡奶奶说道：“你问吧。”
    “你爸爸真的是那个来接你的年轻人吗？”粥粥每天都是这样喊爸爸, 但是没有人真的觉得那是她爸爸, 想到这里, 美容医生奶奶愣了一下, 如果是真的也不需要她保密，因为她每天都这样喊的。
    胡奶奶点了点头：“那就是我爸爸呀。”
    “那你爷爷？”
    “爷爷就是爸爸的爸爸，他有几天来接过我的, 你看到了的呀。”胡奶奶说道。
    美容医生奶奶想起了曾经在胡奶奶手机上看到过她小时候和一个年轻男人的合照, 那个时候没当一回事，以为是粥粥妹妹的亲爸爸找了一个跟他长得像的后辈扮演，现在想来，那个年轻人处处护着粥粥妹妹，那哪里是后辈能够做到的。
    美容医生奶奶又看了看旁边的黑色大狗狗：“……”她好像跟什么了不得的人交朋友了勒，这要是年轻时候，大概要兴奋得睡不着觉。
    胡奶奶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给好朋友带来了多大的世界观颠覆，她在认真地跟狗狗说话：“狗狗，狗狗，你可不可以带我们去找那个坏人啊？”
    三头犬三个头同时偏了偏，看向了旁边的美容医生奶奶，美容医生奶奶被这大眼睛看得毛骨悚然，她觉得她以后可能要喜欢小眼睛了。
    很快三头犬收回了视线，艰难的从窗户里钻了出去，他个子太大，窗户虽然不小，但是它钻出去还是有一点为难，紧接着，一个狗头伸出脖子，把胡奶奶叼了起来，放在了背上。
    另一个狗头要伸出脖子来叼美容医生奶奶，美容医生奶奶看了看外面，说道：“等我一下。”
    她赶紧把床上的蚕丝被抱了起来，白色的蚕丝被很轻，美容医生奶奶抱着蚕丝被，缩成一团：“可以了！”
    三头犬立马叼住了她，美容医生奶奶好久没有听到自己心跳这么快了，好在很快就把她放在了背上。
    胡奶奶抱住了一个狗头，美容医生奶奶赶紧把被子裹在胡奶奶身上：“外面风大，你不要感冒了。”
    胡奶奶：“淞淞你好聪明哦。我们一起包起来。”
    胡奶奶把被子分给了好朋友，好在被子是美容医生奶奶自己买的被子，一米八的规格，够大，还真能把两个人都包起来，不算特别暖和，但是美容医生奶奶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有多久没有跟好朋友这样亲密接触了？
    在三头犬腾空而起，飞出窗外的时候，美容医生奶奶心想，如果明天早上护士没有在楼下发现自己跳楼的尸体，那自己这辈子最精彩的一刻就是现在了。
    三头犬背着两个人，比起胡奶奶抱着狗脖子，闭着眼睛不敢看，美容医生奶奶睁着眼睛，生怕眨眼错过了这一刻，万家灯火星星点点，而她们仿佛坐上了飞马，在空中跳跃。
    美容医生奶奶发现胡奶奶闭着眼睛，赶紧叫她：“粥粥，你睁开眼睛看看，夜景好漂亮。”
    胡奶奶犹豫了一下，还是睁开了眼睛，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远处的万家灯火。
    美容医生奶奶莫名地觉得找不找得到那个人都无所谓了，人生就是这样，当生活变成一潭死水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去挖掘从前意难平的事情，可是突然冒出来如此新奇的事物，哪有精力分给以前的事情？
    很快，三头犬跑着跑着，她们发现它在逐渐远离市区，灯火越来越少，很快她们到了郊外高速路旁的森林前停了下来。
    他们头顶着一轮圆月，月光清冷，照在草坪上，看不出草坪原本的颜色，但是远处的森林却是黑漆漆的。
    胡奶奶兴奋又害怕，这是她第一次晚上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胡奶奶平时这个点应该已经睡觉了，而此刻她一点都不困，她把被子披在三头犬身上，有点兴奋地要下去，还是美容医生奶奶表现出了一个活了七十几年的老人家的冷静。
    美容医生奶奶拉住了胡奶奶：“等一下。”
    两个老人家慢吞吞地从大狗狗背上下来，美容医生奶奶拉住了撒欢要跑的胡奶奶，说道：“我们先找找周围有没有墓碑。”
    她并不想去森林，毕竟大晚上不安全。
    于是胡奶奶一边走，一边摘了摘路边的黄色小花花。
    三头犬在旁边带路，高高的森林仿佛有形的屏障。
    两个老人家一边走一边语气轻松地聊天，尽管是寻找多年前的仇人，时间太久远了，再加上今天晚上的离奇经历，美容医生奶奶倒是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紧接着，就看到原本走得非常慢的三头犬突然奔跑了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房子。
    在凄冷的月光下显得特别诡异。
    胡奶奶愣了一下，说道：“淞淞，那里肯定就是坏人的家！”
    美容医生奶奶：“粥粥，我们回去好不好？”很确定，刚才那个房子没有，是突然出现的。
    这明显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接受范围。
    她能够接受三个头的狗，那是因为这三个头的狗是好朋友粥粥的狗，粥粥明显就不会伤害她，但是那个凭空出现的房子可不是朋友的房子。
    她无牵无挂，出了什么事倒没什么，这要是粥粥出了事，事情就大发了。
    胡奶奶最大的缺点也是最大的优点，就是她没有拖延症，说干就要干，胡奶奶说让狗狗去帮忙找坏人，当天晚上就能带着大狗狗找到淞淞。现在都已经到坏人家门前了，怎么可能不去抓坏人。
    胡奶奶牵着淞淞的手：“别怕，我们偷偷看一眼，看看里面有没有那个坏人。”
    她们已经到了黑色房子的外面。
    三头犬的叫声中，大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睡衣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胡奶奶立马要拉着美容医生奶奶往回走，她说道：“淞淞，我们找错了，这里不是坏人的家。”
    站在对面的法则：“……”
    原来，胡奶奶跟三头犬说找人的时候，听到提到大爷爷找到了人，三头犬当然知道小主人的大爷爷是谁，它以为小主人让它带她去大爷爷家里。
    美容医生奶奶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愣了一下，她有点不敢相信，她想过无数种再遇可能，也没有一种是这样，她佝偻着身体，面容苍老，白发如雪，而对方年轻如往昔。
    法则能够听到两个人的心音，一个在说——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这么年轻？”
    “这是他孙子吗？一定是孙子。”
    “别挣扎了，不可能是孙子，不是电视剧，哪有孙子和爷爷长得一模一样的？所以这就是当年他抛弃我的理由吗？”
    而自己的侄孙女在想大爷爷生气了，他是不是生气了？
    法则瞬间就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第一次有了说话的欲望——
    “你认错人了。”法则冷冷地对美容医生奶奶说道。
    紧接着又看向自己的侄孙女，为了显示自己没有生气，法则说道：“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在大爷爷这里住一晚，明天你爸爸来接你。”
    胡奶奶压根不敢反抗大爷爷，她抱着美容医生奶奶的胳膊，说道：“那我跟淞淞睡一起。”
    法则：“随你。”
    另一边的神们站在另一边，金燊说道：“我们回去。”
    三个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在这种尴尬又安静的氛围中，通过空间隧道回到了家里。
    胡奶奶这边，她抱着淞淞的胳膊，走进了大爷爷的家里，大爷爷家很干净，没有沙发，没有电视，没有花园，没有地毯。
    胡奶奶走着走着，好像又不害怕了，大爷爷打开了一个房间：“明天早上你爸爸会来接你。”
    胡奶奶小声说道：“好的。”
    大爷爷一走，胡奶奶立马松了一口气，跟好朋友淞淞说道：“大爷爷今天好像话有点多。”
    美容医生奶奶躺在床上，心梗得厉害，她按住了心的位置，小声问道：“你大爷爷……活了很久了吗？”
    胡奶奶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比我爷爷大，因为他是我爷爷的哥哥。”
    美容医生奶奶哦了一声。
    胡奶奶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大爷爷长得有点像坏人，实际上他不是坏人，只是长得像。”
    而此刻，胡奶奶口中的大爷爷回到了监狱里，他前两天抓住了法则二号，现在自然是审问法则二号。

 当年

    第七十二章
    神的诞生很复杂, 数量很少, 法则远离人类, 但是他庇护着所有的神, 庇护的同时, 立下了很多规定, 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远离人类, 不可与人类产生感情，这是法则冷眼旁观千年得出来的经验。
    几十年前，法则从死神二号的事情吸取了更多的经验, 除了严格规定旧神不得和人类接触，也给了另外一个规定，新出生的神可以抑制神的基因, 作为人类经历一生。
    法则二号就是新出生的神。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他最后居然会取代法则, 成为新的世界意识。
    法则回到了监狱里，看到了里面安静的法则二号。
    神族有个种族特点, 全部不爱说话。
    法则看着法则二号, 他并不能理解法则二号当初的举动, 毕竟他成为世界意识以后什么都没有变, 是的, 没有改变世界规则, 没有改变人类与神的关系，甚至都没有加害胡承啸和金粥粥，至少他没有下过命令。
    仅仅为了权利？
    法则二号感知到了法则的想法, 淡淡地开口说道：“你要将我流放至虚无之境？”
    法则二号并不怕流放虚无之境, 仿佛做什么都一样。
    法则想起了一些事情，开口说道：“你认识一个叫向淞的人类？”
    法则二号眼神淡漠，毫无波澜地说道：“认识。”
    法则二号记得这个人类，是这个人类改变了他。
    几十年前，他保存着人类的一切感情，那个时候他爱上了这个人类，作为新神，他申请压制神的基因，跟她过一生。
    那一天，他和神族朋友告别，因为他作为人类的时候，神不能和他接触。
    也是那一天，他知道了她的死亡日期，剩余十五天，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本身有七十年的寿命，因为和他恋爱，一切发生了变化。
    人类的情绪主宰了他的内心，再三地反抗都无效以后，他压制下来的东西被迅速反弹。
    他无法承受那种痛苦，一意孤行地设计流放了法则，然而他当上法则二号的那一刻，并没有改变现有的一切规则。
    那一瞬间，全知全能的神性瞬间泯灭了他所有人类的感情，所有的感情在他面前变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他只是挥了挥手，还了那个人类原本的命运，提不起半点兴趣去看她一眼。
    他为了那个人类驱逐了原本的世界法则，他却成为了合格的新的世界法则，不再想要那个人类。
    美容医生奶奶一晚上没有睡，当年那些事情，一幕一幕地出现在她面前。
    那些本以为已经全部忘记了的事情，现在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美容医生奶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想要问问，问问为什么。
    爱情不爱情的，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也快进骨灰盒了，总不能那个时候还在琢磨——
    那个人到底为什么离开？
    美容医生奶奶起来的时候，给床上的胡奶奶掖了掖被子，看着胡奶奶熟睡的模样，想起了她和胡老爷子老两口平时手牵手一起上学的样子，美容医生奶奶心里其实也有羡慕，她羡慕她们这种白首偕老的爱情。
    美容医生奶奶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就遇到了从监狱里回来的法则。
    法则身上穿着黑色西装，表情严肃，看过来的目光如同看无生命的物体。
    美容医生奶奶看着这人冷冰冰的样子，心里到底还是疼了一下，她本来想开口问问，可是看到对方依旧白净年轻的脸，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美容医生奶奶一瞬间问不出来了。
    法则能够听到她心底的声音，他并不想这个人类在自己侄孙女说他骗了她十万块钱的事情，于是主动开口说道：“你认错了人，我并不是金樾。”
    金樾。
    一瞬间，美容医生奶奶只觉得脑子疼得厉害，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法则挥了挥手，美容医生奶奶便发现她们已经没有站在走廊上，周围都是白炽灯，而对面透明的房间里坐着一个人。
    美容医生奶奶懵了一下，里面的人跟自己身边的人气质很像，长得很像……
    里面的人抬起头，看过来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
    美容医生奶奶想起了胡奶奶的话，自己身边的人是粥粥妹妹的大爷爷，于是美容医生奶奶决定相信粥粥妹妹。
    她看着里面的人，犹豫了一下，嘴动了两下，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法则二号拥有法则的一切能力，既然能够听到她的心音，能够感觉到她面对依旧年轻俊美的爱人的不安和自卑。
    法则二号看着这一切，他跳出了整个漩涡，犹如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他开口说道：“我没有意识到拿走了你的十万块钱。”
    法则二号记得那个时候的场景，这个人类要做一个注定失败的手术，让他去交费，他忙着推翻法则，修改世界意识。
    美容医生奶奶愣了一下，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没事，我早就忘了。”
    她受不了对方那种高高在上如同看蝼蚁的目光，转过头说道：“人老了不能熬夜了，我得回去睡觉。”
    法则有点奇怪，他明明听到这个人类的内心在哭泣，她在心里想问的话一句都没有问。
    法则正准备离开，法则二号开口说道：“那个时候不是因为你会老，那个时候是因为那场手术会失败，我那个时候希望你活下来。”
    法则二号实话实说，在他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对这个人类和对其他人类并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对方在心里问了，他如实回答而已。
    美容医生奶奶愣了一下，她对于整个状态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无论是身边的人，还是里面的人，他们身上肯定藏着秘密。
    她想了想，没有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那个手术不会成功，她只是问道：“后来那场手术那么成功是因为你吗？”
    法则二号神情冷漠地点了点头，他因为这个事情，自我关禁闭十年，规则是世界的基础。
    美容医生奶奶咬了咬牙，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个答案怎么也比外星人和被人抛尸荒野了强。
    至少，她爱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爱她，没有欺骗，那一刻的感情是真的。

 知晓

    第七十三章
    美容医生奶奶实在是没有勇气问更多的事情, 她知道那个时候他爱过她, 那一刻的感情是真的就行了。
    美容医生奶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礼貌地说道：“谢谢你那个时候救我。”
    法则二号眼神冷漠, 开口说道：“那本来就是因为我, 我只是解决问题。”
    美容医生奶奶嗯了一声, 说道：“不管怎样, 都算是谢谢你。”
    法则在旁边冷眼看着，通过听这个人类的心音，他大概明白了整个过程。
    法则带着美容医生奶奶出来的时候, 美容医生奶奶小声问道：“他是……犯了什么错吗？”
    法则道：“他引起了神族内斗。”严格意义来讲，只有这一个罪名，因为他做法则的时间里, 恪尽职守, 是一个合格的法则。
    美容医生奶奶到底是人老了，叹了一口气, 问道：“是因为我吗？”
    法则实在是不爱说话, 懒得解释, 于是点了一下美容医生奶奶的额头, 一瞬间原本的认知一下子被拓宽了, 她脑海里仿佛多出来了一段常识。
    原来那个人在背后做了这么多, 原来他是为了她们能够在一起所以做了全知全能掌控万物规则的法则，然而也正是因为成为了全知全能的法则，神性洇灭了所有的感情。
    美容医生奶奶心里的那道伤疤开始流血, 痛得那么明显。
    这么多年, 她心里一直梗着这个事情，不管她愿不愿意记住这个人，这个人都是横在她心里的一道伤疤，不敢流血，只能在深夜里隐隐作痛。
    美容医生奶奶问道：“他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吗？”
    法则说道：“不会。”
    只是流放虚无之境100年，不算是很严重的惩罚，对于他们这种强大的法则来说，没有什么惩罚是严重的，因为他们强大且无法感知痛苦。
    法则和神有区别，普通的神达不到全知全能，所以他们依旧有感情，法则没有半点感情，对待万事万物是同一个目光。
    美容医生奶奶听到法则说不严重，她松了一口气，对法则道了谢，很快回到了房间里。
    第二天一大早，胡奶奶很早就醒了，胡奶奶转过头，就看到旁边的好朋友还在睡觉，胡奶奶轻轻的揭开被子，小心翼翼的从床上起来。
    胡奶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现在是长头发，卷卷的，乱糟糟的，不知道爸爸来了没有，不知道爸爸有没有带梳子来……
    胡奶奶从房间里出来，天蒙蒙亮，她走到了客厅里，客厅里三头犬睡在地上，看到小主人，立马凑了过来。
    胡奶奶摸了摸狗头，她一蹲下来头发就散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胡奶奶把头发往后捋了捋，继续跟大狗狗说话：“我还是第一次来大爷爷家。”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胡奶奶回过头就看到大爷爷拿着一本书椅子上。
    胡奶奶又把自己的头发压了一下，不让她往前面跑，想了想，看着大爷爷，说道：“大爷爷，你有没有梳子呀？我想梳头发。”
    法则从后面拿了一把人类的梳子递给了胡奶奶，胡奶奶接了过来，开口说道：“谢谢大爷爷。”
    说完了以后，她自己坐在沙发上，捏着自己的头发开始梳了起来。
    胡奶奶很少自己梳头发，她手不太灵活，头发又细又卷还多，她自己梳总是一直扯，看着都觉得疼。
    现在也不例外，胡奶奶扯着一卷头发，使劲儿拉，怎么都拉不动，胡奶奶也不气馁，更加认真地梳了起来。
    法则在旁边看书，看着看着书都没有翻一下。
    紧接着，他翻了一下书，胡奶奶突然觉得好像梳子不卡住了，很快就把头发梳顺了。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把头发梳得顺顺的，胡奶奶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发绳不见了。肯定是昨天出来的时候忘了带发绳了。
    胡奶奶抬起头，看向了另一边的大爷爷，她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大爷爷的旁边问道：“大爷爷，你们家有发绳吗？我忘了带发绳了，我想把头发绑起来。”
    法则头都没有抬，直接伸手递过去了一个粉红色的发绳，胡奶奶拿着发绳赶紧给自己绑了头发。
    胡奶奶绑好了头发，这才上楼去叫好朋友起床，大爷爷这里不管早餐，她们还要出去吃早饭。
    结果回到房间的时候，胡奶奶就看到淞淞已经起来了，淞淞看上去没睡好，胡奶奶问道：“淞淞，你是不是还在想坏人的事情呀？我会帮你找到的。”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他不是坏人。我误会了。”谈不上坏人。
    年轻的时候，可能会责怪对方为什么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她那个时候知道了后来的事情，她肯定宁愿只活那几天也要跟他在一起。
    现在不会，人老了，看事情理智得多，她很感谢对方救了她，她是独生女，如果那个时候她死了，她父母怎么办，她也觉得现在对方漠视她是一件好事，至少她死了，他不会痛苦。
    胡奶奶单单这一句话，没明白：“怎么就不是坏人了？他把钱和孩子还给你了吗？”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 ：“算吧。”孩子是她生病了身体不好没留住，不怪任何人。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那还找他吗？”胡奶奶不说坏人了。
    美容医生奶奶豁达地露出了一个笑：“不找了。”
    金燊很快就来接女儿回家吃早饭，胡奶奶对于自己偷偷跑到大爷爷家这件事供认不讳——
    “我们想抓到坏人，但是淞淞说了，那个人不是坏人。”
    “爸爸，狗狗好厉害，它跑得很快很快！”
    金燊也没有说她不对，本身就是他允许了的事情，金燊配合地说道：“这么快吗？”
    胡奶奶使劲点了点头：“很快很快！”她这一点头，没有绑稳的发型就掉了，头发散开了。
    金燊把发绳捡了起来，温柔地给女儿重新绑了一下头发。
    金燊今天又去找胡涛了，胡涛旁观了他自己所谓的压力大照顾母亲的两个月，现在已经完全变沉默了，金燊把他放了出来，扔回了他岳父岳母家，所以过来接女儿迟到了一点。
    美容医生奶奶现在知道这个年轻人真的是粥粥妹妹的爸爸，看着这一幕，她心里很是羡慕，以前也是羡慕，以前羡慕粥粥妹妹爸爸还在，每天活得跟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而现在，羡慕她爸爸这么年轻。
    美容医生奶奶的病并没有因为心里的郁结解开有所好转，第三天，美容医生奶奶依旧没有去学校。
    胡奶奶到学校的时候，就听到大家在议论一个事情——
    “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们这个年纪，什么时候走都不突然。”
    原来是保险员爷爷昨天晚上去世了。
    班上气氛并不低迷，大家年纪都大了，对这种事情反而看得很淡。
    班上同学准备参加保险员爷爷的葬礼，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想去送送最后一程，胡奶奶心里已经有个模糊的定义，对于死亡，她大概明白了那是什么了，于是拉着胡老爷子，说道：“我们也去吧。”
    大家都要去送送同学，胡奶奶觉得她也应该去。
    葬礼上的人很多，胡奶奶听到他们在说——
    “老人家多大岁月了？”
    “八十八了。”
    “这么大的年纪，也算是喜丧了。”
    “听说是睡觉的时候断气了。”
    “那挺好的，没受什么苦，李家那个老爷子，瘫了以后活了三年多，听说身上全是脓包，那才是可怜。”

 死亡日期

    第七十四章
    葬礼的氛围并不低迷, 晚上吃饭的时候, 亲戚朋友反而热火朝天地聊着天。
    年纪大的老人喝了一杯酒, 上了头, 说了起来——
    “说起来老张也是个狠人, 他年轻的时候得罪了人, 丢了工作,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结果他自己跑去卖保险，那个时候保险行业可不像现在, 那个时候行业入门低，卖保险就差等于骗子，一人卖保险全家拉黑。”
    “只过了几年, 我们都没有买房子, 他已经买房子了，后来见面了才看到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你们几个啊, 都要感谢你爸, 要不是他那个时候那么拼命, 哪有你们现在的好日子过。”
    心理医生爷爷坐在胡老爷子旁边, 听到这些话, 到底还是有些感触, 这是每个人的终点。
    年轻时候那些风光无限的事情，总会有一天再也没有人提起来，一切都会消散, 没有人知道曾经某年某月。
    胡奶奶却很安静, 她抱着承啸哥哥的胳膊，安静又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她现在理解能力比以前好很多，她能够听懂很多事情了。
    胡老爷子意识到了问题，现在妻子不是以前那个自我认知小女孩的人了，她已经知道她长大了，那有些话，她肯定也意识到了，胡老爷子心疼妻子，紧张地说道：“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风有点冷，胡老爷子停了下来，把妻子外套的扣子扣上。
    夜晚已经降临了，老两口慢慢往前走，背影逐渐淹没在人海中。
    两个人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个熟人，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大马路上遇到胡涛的岳父岳母。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胡涛的岳母在短暂的惊讶以后，已经开口说道：“亲家，好久没见了，最近身体还好吗？”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胡老爷子也没有给人脸色，寒暄道：“还好。”
    胡涛的岳母依旧是笑着说道：“那就好，胡涛担心你们担心得都吃不下饭，说是不该气你们，这父母子女哪有隔夜仇，你说是不是。”
    胡奶奶拉了拉胡老爷子的袖子。
    胡老爷子说道：“是这个道理，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胡涛的岳母立马追了过来，说道：“你们现在是住在哪里？我们改日来看你们，咱们怎么说也是亲家，都是一家人，生疏了让外人笑话。”
    胡老爷子按了按太阳穴，说道：“以后再说。”
    胡老爷子走了以后，胡涛的岳母呸了一口，说道：“她们还真是狠心！”
    胡涛昨天回家了，两口子吵了一架，把东西搬出去了，她就说让女儿离婚，女儿硬是不肯离婚。
    另一边，金燊在头疼另一个问题，女儿记忆里有很大一部分记忆是他离开了，她现在还在高高兴兴地盼着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他需要提前告诉女儿。
    胡奶奶回家以后，安静了好一会儿，问爸爸：“爸爸，我什么时候可以想起来长大以后的事情啊？”
    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没有周围的人聪明。
    金燊摸了摸她的头：“快了。”
    晚上，金燊讲故事的时候就发现女儿兴致不高，金燊叹了一口气，慢慢讲道：“宝宝，你长大了以后，爸爸有段时间不在你身边。”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爸爸是去工作了吗？”
    金燊说道：“爸爸去另一个世界了，但是宝宝把爸爸救回来了，就像以前棉花糖公主把国王救回来了一样。”
    胡奶奶打了打哈欠，睡眼惺忪地问道：“那爸爸以后不会去另一个世界了吧。”
    “我听其他人说，人年纪变大了以后就会去其他世界。”在胡奶奶心目中，爸爸的年纪很大了：“爸爸不要去其他世界好不好？”
    这是金燊心里一道伤，他总是刻意忽略这个事情，总有一天年纪越来越大的女儿会离开。
    金燊抬起头就看到了女儿苍白的头发，他女儿像一朵干枯了的花，他想留住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一点一点地继续凋谢。
    金燊声音沙哑地说道：“我不会去另一个世界了。爸爸永远都在你身边。”
    胡奶奶本来就困得不行，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以后就闭上了眼睛，嘟嘟囔囔的说道：“那爸爸不要骗我哦。”
    金燊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睡吧，爸爸不骗你。”
    金燊没有让她恢复太多记忆，怕她承受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奶奶像平常那样起的很早，坐在花园里看蚂蚁搬家，看着看着就这样睡着了。
    胡奶奶的大爷爷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在打瞌睡，头一点一点地，搞笑又有点心酸。
    三头犬并不知道小主人在睡觉，上去拱了拱小主人，胡奶奶立马就醒了，抬头就看到大爷爷，胡奶奶被吓了一跳。
    然后又乖怂乖怂地喊道：“大爷爷早上好，大爷爷，你是来找爸爸的吗？我去帮你叫爸爸起来。”
    法则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法则看着这个人类，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是最普通最平凡的一天，包括作为神的金燊。
    没有人知道，今天就是这个人类的死亡日期，金燊曾经做过死神，但是死神app他还没有破解出来，所以同样看不到自己女儿的死期。
    人类的死亡日期分成两种，一种是必然来临的死亡，大多数人类都是这种，包括了疾病，意外，这个日期并不是非常准确，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够活下去。
    另一种是身体机能的自然死亡，少部分人类会因为身体机能老化到停止运行而死亡，这种百分之百。
    这个人类属于前者，她会遇到意外，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今天这最普通的一天会是她的最后一天。
    法则从回来那天开始，就看到了今天。

 我爸想你了

    第七十五章
    世界运行需要规则, 人类作为最重要的一部分, 人类的规则也就变成了最重要的规则, 人类有穷有富, 存在各种各样的差异, 但在死亡面前, 人人平等, 死神不偏向任何人。
    金粥粥小时候不止一次出现死亡日期，那个时候是因为她被死神二号偷了时间，金燊干涉是没问题的。
    但是现在, 干涉人类的生命，这是违反规定。
    “大爷爷，大爷爷,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呀？”胡奶奶觉得大爷爷今天很奇怪。
    法则回过神, 看了看眼前的老人，他最后还是过来看看。
    胡奶奶自从上一次在大爷爷家里绑头发睡觉以后, 她虽然还是怕大爷爷, 但是没有以前那么怕了。
    胡奶奶见大爷爷没有说话, 于是指了指另一边的草莓地, 说道：“大爷爷, 你坐在这里不要动, 我去看那边的草莓熟了没有，要是熟了我就请大爷爷吃草莓。”
    法则坐在胡奶奶刚才坐的旁边，看着老太太踉踉跄跄地走在草地上, 他眼里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胡奶奶走到了草莓地边上, 蹲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草莓们，然后抬起头，朝着这边的大爷爷喊道：“大爷爷，大爷爷，草莓还没有熟呀，等熟了再请你吃。”
    法则看了看草莓地，里面吊着很多草莓果实，他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是慢慢种出来的，他们并没有用其他能力催熟。
    法则开口说道：“你很希望草莓熟？”
    “嗯，爸爸说过两天就熟了，这是我们自己种的草莓，肯定比学校买的草莓甜！”胡奶奶今天一晚上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她现在知道的事情要比以前多很多，但是心思依旧单纯。
    法则看了看那草莓，的确，两天后才会成熟，但是两天后，她不一定还在。
    她如果不在了，剩余的草莓，也不会有人有心情去吃了。
    法则只是分析，并没有带多少情绪，他转过头看向金粥粥这个人类。
    金粥粥是优秀的人类，她具有人类一切美好的品质，勇敢，漂亮，友善，聪慧，坚毅。
    按照规则的计算，她的意外也是种因得因，种果得果。
    法则看着这个慈祥的老太太，她的一生在他面前一一展示着。
    他看到了因果，规则里计算出来的因果，法则少有地叹了一口气。
    金燊从楼上下来，看到女儿坐在大门门口，立马走了过来：“宝宝在看什么？”
    胡奶奶站了起来，朝着金燊走了过来：“爸爸，爸爸。”
    金燊对她这个表情最熟悉了，开口说道：“想起了你的承啸哥哥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想起暗恋你承啸哥哥的日子了？
    胡奶奶脸上出现了红晕，傻兮兮地笑眯了眼：“爸爸，爸爸，承啸哥哥年轻的时候长得好好看哦。”
    金燊知道女儿的性格，她自己的快乐，如果你不能跟她感受同样的快乐，她下一次跟你分享的时候就会犹豫一下，于是金燊很认真地说道：“我也记得他年轻时候的样子，确实长得很好看。”
    刚从二楼走下来的胡老爷子，一瞬间膝盖有点痛：“……”好不容易等到有姓名，结果却是年轻的时候长得挺好看的？
    现在就是糟老头了吗？
    胡奶奶也看到了自己的承啸哥哥了，她拉了拉爸爸的袖子，意思是不要说了。
    金燊也是配合女儿，说道：“我去看看草莓有没有熟。”
    胡奶奶脸有点红，眼睛湿润，都不敢看胡老爷子，她说道：“爸爸，爸爸，我跟你一起去！”胡奶奶之前明明去看过，但是还是这样说道。
    胡老爷子：“……”
    胡奶奶跟爸爸在另一边，草莓地里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红红的草莓，胡奶奶好惊讶：“草莓熟了啊！”
    金燊并不知道女儿的惊讶是因为之前来的时候草莓还没熟，胡奶奶蹲了下来，伸手费力地去摘草莓。
    金燊看着女儿这样，他在心里数到：
    3——2——1——
    “爸爸，爸爸，承啸哥哥他记不记得我记得的这些事情呀？”
    金燊说道：“肯定记得，你们从小感情就很好。”
    “那承啸哥哥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呀？”
    金燊故意逗她：“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紧接着，金燊就听到女儿大言不惭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金燊听到这话，乐得不行，跟女儿说道：“你们颜控的世界真的很好懂。”
    “爸爸，爸爸，什么是颜控呀？”
    金燊：“喜欢好看的东西，喜欢好看的人。”
    胡奶奶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那我跟承啸哥哥都是颜控。”
    金燊早就发现了，女儿虽然逐步恢复记忆，实际上她并没有因为记忆增多而变得老成成熟，她依旧爱说话思维简单，什么都愿意跟爸爸分享。
    金燊想起了她刚暗恋胡承啸的时候，不好意思说出来，少女心思又忍不住想要提胡承啸。
    胡奶奶把最大的几颗草莓给了爸爸，说道：“爸爸，这两个是你的，这两个是承啸哥哥的。你帮我给承啸哥哥好不好？”
    胡奶奶说话的时候用头顶对着爸爸，仿佛说到心上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金燊太熟悉了，这是害羞了，女儿高中的时候暗恋胡承啸，他们一直都有叫胡承啸过来吃饭的习惯。
    暗恋前，他女儿打电话——
    “承啸哥哥，我想你了，你来我们家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可以一起做作业！”
    暗恋那段时间，他每次都听到女儿给胡承啸打电话——
    “承啸哥哥，你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我爸说好几天没看到你来我们家了。”
    他帮着背了好久的锅。
    金燊想到了那个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容，看了看女儿：“那我要说是他的粥粥妹妹摘的草莓吗？”
    胡奶奶扭扭捏捏地说道：“爸爸，爸爸，你就说你摘的嘛。”
    金燊背地里笑得不行，回去的时候，专门把草莓递给了胡承啸：“承啸，草莓。”
    胡老爷子还是第一次接到岳父给自己递草莓，他愣了一下，说道：“谢谢爸。”
    钢铁直男并不知道这是自己妻子不好意思自己给他，所以让老父亲帮忙转交。
    胡老爷子转眼就发现胡奶奶手里没有拿草莓，这些草莓是她们种的，粥粥妹妹每天都要去看看熟了没有。
    于是胡老爷子问道：“粥粥妹妹想不想吃草莓？”
    胡奶奶脸上的红晕都没有退下去，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磕磕巴巴地说道：“好……好呀……”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心里仿佛被轻柔的羽毛刮了一下，心里痒痒的，莫名地想亲自己妻子一下。
    金燊看了看这对小情侣，还是拿出了一个家长的姿态，咳嗽了一下，说道：“你们两个今天想不想去学校？”
    胡奶奶有点奇怪：“爸爸，今天是星期二，当然要去学校呀。”
    金燊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以为要给你们放个恋爱假。”
    胡奶奶脸爆红，磕磕巴巴地说道：“不用……不用……”
    旁边胡老爷子牵了牵妻子的手，咳嗽了一下，压下了嘴角的微笑。
    他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自己妻子这么羞涩的样子。
    小两口别别扭扭地到了学校，胡奶奶到学校的时候就看到了美容医生奶奶。
    胡奶奶开心坏了，冲上去抱住了美容医生奶奶，说道：“淞淞！淞淞你没事啦！”
    美容医生奶奶露出了笑，说道：“医生说好好养着。”她估摸着多活一天就算是多挣了一天。
    胡奶奶赶紧说道：“淞淞，淞淞，我帮你喂了鸡崽崽的，你要不要去看看！”胡奶奶也很想去看看自己小孩。
    胡奶奶拉着美容医生奶奶就过去了，两个人边走边说话，说着说着，美容医生奶奶眉毛挑了一下——
    因为她的粥粥妹妹说话的主题变成了——
    “我今天想起了我高中的事情了。”
    “淞淞，我偷偷告诉你哦，我高中的时候有喜欢的人。”
    美容医生奶奶：“真是一点都猜不出来。”
    胡奶奶红着脸，看了看另外一边的胡老爷子，凑到美容医生奶奶的耳边说道：“真的是承啸哥哥，我好喜欢他啊。”
    美容医生奶奶：“……”人生总是处处有狗粮。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农场，一去胡奶奶就看到自家小孩，准确地说，是自家大孩，他正在把鸡崽崽们抱出来。
    胡奶奶有三天没有见到自家孩子了，其他同学都说很正常，孩子们都很忙，别说三天了，几年见不到都是常有的事情，她们做老人的，不能拖累孩子们。
    胡奶奶想了想，那她也不能拖累自家小孩。
    今天看到自家小孩，胡奶奶等他不忙了，才走过去，小声喊道：“涛涛！”
    胡涛回过头就看到了自己慈祥的母亲，愣了一下，有点拘束地喊道：“妈。”
    胡奶奶开心地“喂”了一声，然后笑眯了眼，小声说道：“我们要小声一点，不能让别人听到了。”
    不能让人发现她打扰她家小孩工作了。
    胡涛擦了擦手，开口说道：“妈……对不起。”

 危机

    第七十六章
    法则过来的时候, 就听到了胡涛说的对不起, 他重新感知了一下, 意识到了事情的变动, 他看了看自己的侄孙女, 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帽子上。
    胡奶奶觉得有点热, 她伸手想要摘帽子, 但是想起了爸爸说的话，热的时候不能一下子就摘帽子，会感冒。
    胡奶奶犹豫了一下, 没有摘帽子。
    法则愣了一下，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二选一都能选错！
    他紧接着就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 立马停了下来, 离开了。
    胡奶奶擦了擦汗水，摸到了自己长长的头发, 觉得这么长的头发, 其实就很像是一顶帽子了, 于是她把帽子摘了下来, 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抬起头就听到自家孩子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听到自家孩子说对不起, 胡奶奶表情有点迷茫，她对自家孩子没有多的记忆，她问过爸爸和承啸哥哥, 但是两个人都是跟她说, 跟别人家的小孩差不多，也没有跟她说长大以后的事情。
    胡奶奶唯一的记忆是靠其他同学听说，大概拼凑起来了一个总体印象——
    孩子们都很忙，要工作，要挣钱。
    孩子们找工作很忙，很不容易，我们做老人的，不要耽搁孩子的事业。
    除此之外，胡奶奶自己针对自家小孩还有一些特别印象，比如她家小孩是个勤快的大人了，她孩子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哦。
    在胡奶奶看来，养鸡崽崽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工作。
    胡奶奶只能问道：“为什么说对不起呀？”
    胡涛脑海里不停地循环着从小到大的事情，回过头才意识到他只是仗着父母爱他，明白无论做什么父母都会原谅他，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胡涛说道：“以后不会那样了。”
    他心里也明白，姥爷也不会让他过多接触母亲。
    胡奶奶想了想，没懂孩子在说什么，难道这就是其他同学说的代沟？
    胡奶奶现在学会了好多词了，代沟就是说父母不懂孩子说的话，就是她现在这个情况，胡奶奶不懂装懂地说道：“乖，以后不做了。”
    胡奶奶说完了以后，另一边的美容医生奶奶在叫她。
    胡奶奶说道：“我要去上课了，你好好工作哦。”
    胡奶奶回到了美容医生奶奶身边，小声跟好朋友说道：“淞淞，淞淞，我发现一个事情。”
    美容医生奶奶有点奇怪：“你发现了什么事情呀？”
    胡奶奶说道：“我发现承啸哥哥好像不喜欢我们家小孩。”
    美容医生奶奶大概知道一点点他们家的事情，比如说粥粥的这个儿子。
    美容医生奶奶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于是说道：“你别担心，不是不喜欢，是父子大多数都是这样相处，你看我们班其他同学，他们都是这样。”
    胡奶奶想了想班上其他同学，哦了一声，好像也是哦。
    几个人很快就回了教室，胡奶奶和美容医生奶奶走在前面，她们两个人最先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胡奶奶坐下来以后，都伸长脖子看外面，心里想到，承啸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呀？
    她忍不住想找承啸哥哥，想看看承啸哥哥在哪儿。
    美容医生奶奶看得出来好朋友如同少女萌动的心，心里很是羡慕，说实在的，哪怕是遇到了年轻时最爱的那个人，她经历沧桑的心第一反应是意难平，第二反应是疑惑对方为什么容颜不老。
    她的心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看遍了世间悲欢离合，她早就找不到那种春心萌动的感觉了。
    胡老爷子刚才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走进来的时候晚了几步，老爷子穿着黑色的大衣，走起路来带风，可以说是成熟伟岸，自带魅力值。
    胡奶奶看到他进来了，心跳加速，立马低下头，不去看了。
    胡老爷子走了进来，把手里切好的芒果递给了胡奶奶：“吃点东西。”
    两个已经过了大半辈子的老两口，红着脸地跟对方说话。
    上课的时候，胡奶奶转过头就看到了承啸哥哥正在看自己，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的时候，胡奶奶像是被烫了一下，赶紧收回目光。
    胡奶奶低下头，想起了一个事情，在本子上给承啸哥哥写道：“承啸哥哥，好好听课。”
    胡奶奶和美容医生奶奶坐一排，胡老爷子和胡奶奶中间有一个走道，胡奶奶趁着老师回头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把本子递给了胡老爷子。
    胡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他看到妻子给自己上课传纸条，一下子想起了她们高中那会儿。
    他们俩读高中的时候，他坐第三排，妻子坐第一排，他们中间隔着两个人，他也会给她扔纸条。
    胡老爷子看着纸上的话，很快在纸上写道：“我有好好听课哦。”
    胡老爷子小时候学过画画，他还含着笑在后面画了一个认真坐着听课的小男孩，然后小男孩的手牵着旁边的小女孩，小女孩脸胖胖的，大大的眼睛，头上还戴了一个蝴蝶结的发夹。
    胡奶奶在等承啸哥哥把纸条传回来，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到他传回来，胡奶奶有点失落，开始认真听课，就在这个时候，她面前出现了本子。
    上面便是承啸哥哥好看的字，不仅如此，而且承啸哥哥还画了两个可爱的小朋友。
    胡奶奶看到他们手牵手，脸一下子就红了，以前他们俩总是手牵手，偶尔连上课都是手牵手，今天胡奶奶都没有牵承啸哥哥的手。
    中午吃饭的时候，胡奶奶犹豫了一下，说道：“承啸哥哥，我跟你一起去。”
    她起身的时候，学着以前非常自然的样子去牵胡老爷子的手，以前天天手牵手都没什么，今天一碰到承啸哥哥的手，胡奶奶心一下子就乱了，心跳扑通扑通地乱跳。
    美容医生奶奶看着这一幕：“……”
    另一边，胡涛也在吃午饭了，领队坐在胡涛对面，没有像以前那样跟他说话。
    胡涛把饭盒拿到了工作室，就看到了凳子上有一顶毛绒帽子，是他母亲的帽子，胡涛正准备拿起来，旁边的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
    胡涛拿起手机就看到了妻子发来的信息——
    “涛哥，我们好好谈谈。”
    “咱们都在一起二十五年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非得要离婚？”
    胡涛回复道：“你爸妈想要一个优秀的女婿，我给不了。”
    “咱们爸妈还不是为了我们好？可能说话不好听，他们这辈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他们也是希望我们过得好。”
    “我们可以搬出去住，以后定时回来看看他们，涛哥，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我不想因为这一时的冲动让以后后悔。”
    胡涛面对妻子低声下气的话，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回复道：“房子的事情我多挣点钱，我爸妈的房子，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想给谁就给谁。”
    那边的妻子很快回了信息：“好，都听涛哥的，我爸妈这边我再跟他说说，他们也总归是为了我们好，跟他们好好说说他们也会听。”
    胡涛的妻子松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妈：“妈，我和涛哥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
    胡涛的岳母横眉竖眼地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说道：“你们小辈懂什么？现在不争取，你们以为以后房子还能有你们的份？”
    “涛哥爸妈的脾气我知道，他们不会真的不管我们。”
    “你知道个屁！”岳母没好气地说道：“胡涛又不是人家亲生的儿子，你以为会给你留？”
    胡涛的妻子愣住了：“妈，你说什么？”
    胡涛的岳母说道：“昨天不是遇到了那两口子吗？他们提都没有提胡涛，打牌的时候跟人说了这事，说来也巧，她们认识胡家那两口子，说是你那个婆婆妈年轻的时候压根没有怀过孩子，胡涛也不是他们亲生的，我就说这两口子怎么那么狠心，说不把房子留给自己的儿子就不留了，原来压根不是亲生的。”
    胡涛的妻子愣住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老太太还说了她就认识胡涛的亲妈，现在还年轻的很，才五十几岁，还偷偷去看过胡涛几次，每次回去都哭，可怜得很，还是亲妈心疼人。”
    胡涛的妻子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发信息给胡涛，说道：“妈，这个事情不要告诉涛哥。”
    实际上不需要她们说，另一边学校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穿戴整齐的女人，大概五十几岁，涂脂抹粉，看上去过得也不错，她在保安亭做登记。
    保安问了一遍：“你找他们有什么事情？”
    女人说道：“我是他们的学生，听说两个人生病了，过来看望他们。”
    保安打了电话问了问副园长，副园长输入了名字，对比照片，的确是两个老人家的学生，也就放行了。
    另一边胡涛吃完了饭，他拿起了帽子，朝着另一边走去，他妈每天都有戴帽子的习惯。
    走到教学区外面的时候，胡涛和一个女人擦肩而过，那一瞬间，胡涛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这个女人，前不久的事情，他历历在目。
    尽管女人老了很多，气质也变了，但是她急匆匆的样子，她这样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露出来的半张脸，都让胡涛很熟悉。
    胡涛停了下来，转过头去拉住了女人：“你……”
    女人停了下来，回过头，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怼人。

    第七十七章
    老人园的布置并不复杂, 胡奶奶她们所在的教学楼需要打卡才能进去, 胡涛本来是过来把帽子给他母亲, 结果刚走过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
    尽管她老了, 挡不住胡涛前段时间才见过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胡涛没有什么想法, 当他把人拉住的时候, 他又放开了手。
    只是刚才遇到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拉住了对方。
    苏芡一直都偷偷关注着自己儿子，自然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 只是刚才太慌忙了，从他身边的时候没有认出来，现在她脸上慌了。
    毕竟她儿子拉住了她, 那说明：“涛涛,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胡涛表情非常复杂，他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脸上涂脂抹粉, 头发还是黑色, 胡涛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母亲的气息。
    胡涛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胡涛理所当然地觉得对方肯定是来找自己的。
    女人看了看四周, 然后把胡涛拉到了一边角落里, 开口说道：“涛涛, 你怎么在这里？”
    胡涛说道：“我在这里工作。”所以不是来找他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胡涛问道。
    女人眼圈一下子红了，看着胡涛，开口说道：“我听他们说, 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胡涛现在听不得委屈两个字, 他上一次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委屈，结果被姥爷扔进了另外一个空间，在里面待了很久，那段时间是他最痛苦的日子——
    因为总有一个孩子在哭鬼狼嚎，扰得他现在还有幻听。
    但是那段时间他才看到他母亲付出了多少，他难受的时候，就能够听到母亲轻柔的声音。
    胡涛看向这个女人，这个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的女人，他说道：“我没什么可委屈的事情，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女人见胡涛对她冷言冷语，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涛涛，你是不是恨妈那个时候没有养着你，哪个做妈的不爱自己的骨肉，那个时候我才高中，我真的没有能力抚养你，我听我堂姐说，她们教授夫妻俩生不出孩子，我才想着把你送给他们养，她们能够给你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未来。”
    胡涛冷冷地听着这一切，根据他知道的情况，这里面应该有一半是真的，那就是她没有能力抚养，心里想着把他送给他父母。
    她省略了送养的方式，那个时候她高中，肯定不敢自己去送，怕对方不接受，也怕自己高中怀孕的事情曝光，所以她就把他放在她们要路过的垃圾桶里。
    不考虑那么冷，不考虑有没有可能他爸妈没有听到他的哭声，不考虑他爸妈会不会不管。
    因为哪怕他最后死在垃圾桶里，她也可以自我原谅，我想办法了，我想把他送给没有孩子的大学教授抚养。
    胡涛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这个人的亲生儿子，他和她一样，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会美化自己所有的行为，进行自我原谅。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道：“我那个时候为了能够看你，复读了两年考上了b大，看到你在她们身边过得那么好，我不敢接近你，怕她们不高兴。”
    胡涛突然开口说道：“难怪我爸妈找到我亲生父母。”
    他爸妈找到他的时候，肯定非要找他亲生母亲，因为孩子丢在学校宿舍外面的垃圾桶里，所以目标是锁定在大学女生，自然是找不到的。
    女人听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心里委屈极了：“我那个时候没有办法，你知道我为了生下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吗？我也是为了你好。”
    胡涛听到这话的时候，一瞬间愤怒又悲哀，他才明白那个时候姥爷和父亲听他说他承担压力，他受委屈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胡涛开口说道 ：“是啊，我被抛弃，被扔在寒冬的垃圾桶里，被冻得没有人愿意领养，委屈的人还是你。”
    “我们真的是一模一样的人，我真的是你生的。”胡涛悲哀地说道。
    女人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胡涛居然知道得这么详细，她这些年一直没有想过认胡涛，就是因为她知道胡涛一直以为金教授夫妻俩是他的亲生父母。
    “她们把这个事情告诉你了？她们是不是不想分遗产给你，所以才会说这些，这也太过分了，不是亲生的，这些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女人越想越觉得气愤，养子养女在法律上本来就和亲生孩子有同等的继承权。
    女人从别人那里听到说这两口子的亲生孩子回来了，所以的财产都给了那个孩子一分钱都没有给胡涛，她越想越觉得生气，这些年在身边尽孝的人是胡涛，她们却把所有的财产留给了从来没有在身边的孩子。
    胡涛按了按太阳穴，说道 ：“不是她们告诉我的。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想跟她们聊聊，他们这样太过分了，这些年在他们身边尽孝的是你，最后就因为这个孩子是亲生的，就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那个孩子？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我把你带回家。”
    胡涛心里觉得荒唐极了，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资格用这个语气跟他说话。
    胡涛有点悲哀地开口说道：“她们对我很好，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你别说得多爱我一样，我也会这样选择，可以欺骗自己，我扔了他，是因为我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我这么多年来从来不去看他，是我不想破坏他现在的生活，实际上你从头到尾没有付出任何事情，还把你自己给感动坏了。”
    女人愣在原地，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这样说话，她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些话犹如一个耳光。
    胡涛看到她呆滞的样子，心里有点痛快，继续说道：“你只不过是想要用这些理由掩盖一个事实，你扔了你的亲生儿子，你把他扔在垃圾桶里等待别人决定他的生死。”
    “你不能这样说我！”女人愤怒了：“这些年来，我为了你掉了多少眼泪！”
    “因为唯有这样，你才能一直欺骗你自己，你一直爱着这个孩子，你扔了他是迫不得已，是为了他好，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心理的原谅，甚至，你现在过来，找我爸妈的麻烦，也是为了麻痹自己，你是不是在心里跟自己说，看我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我在为我儿子讨回公道。”胡涛讽刺地说道：“我们真像。”外面无论披上多么漂亮的外衣，都改变不了本质。
    而这一天，他的角色发生了改变，他才明白，这种事情有多痛苦。
    胡涛看着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他戳破了她最后的脸面：“你没有资格。”
    女人心里痛苦不堪，粉饰太平的东西被一下子戳穿了，她嘴角蠕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胡涛开口说道：“你真的没有资格去找他们，去说什么？说你是我亲生母亲，说她们应该把财产留给你儿子？凭什么？”
    胡涛没好气地说道：“就凭你把孩子扔给人家养了一辈子？”
    女人咬了咬牙，说道：“如果不是我，她们能白得一个儿子，我孩子叫别的女人妈，你以为我不难过？”
    胡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只觉得可笑，开口说道：“可拉倒吧，得我这样一个儿子，你以为是什么好事？”
    女人不敢相信地说道：“涛涛，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们怎么教的你？”女人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胡涛不是亲生的，所以他们压根没有好好教养。
    两个大学教授的孩子，怎么能是这种样子？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毫无尊敬可言！
    胡涛这段时间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他本身就需要发泄一下，现在更是肆无忌惮，讽刺地说道：“可拉倒吧，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爸妈？她们捡了一个小孩养，花钱花时间花心血已经够倒霉了。”
    女人听到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今天倒要去问问他们到底怎么教孩子的？你这样跟我说话，我把你生下来，为你谋划好了你的人生，你最后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胡涛真想让她去，最后姥爷十有八/九都会让她接受教育。
    但是他还是拉住了她，胡涛严肃地说道：“你如果去了，就是去找她们承认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既然是你生的，你也应该负责养，到时候会有人要求你支付这几十年的抚养费，以后我就是你的儿子了。”
    胡涛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不是开玩笑或赌气，他说道：“我从幼儿园开始的学费，到现在估计需要百万。”
    “我不是开玩笑。”胡涛说道：“看在你是我亲生母亲的份上，我提醒你一次。”
    女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现在的生活很好，如果真的像涛涛说的那样，她的生活就被毁了。
    女人脸上带着眼泪，看着自己的儿子，悲痛欲绝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母亲故意这样说的，你不认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去找他们就是了，但是你自己要维护你自己的利益，你是养子没错，在法律上你也有平等的继承权，他们不应该这样对你。”
    胡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只觉得真悲哀，让他这样站在另一个角度看自己以前的行为，原来是这样令人作呕。
    女人很快就离开了，胡涛对于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他把帽子交给了教学楼的保安，让他送进教室里去。

 有个女孩子跟承啸哥哥告白

    第七十八章
    法则回去的时候就感知到侄孙女摘掉帽子了, 法则明白, 光是她摘掉帽子还不够, 要看她有没有那种运气。
    法则围观母子吵架的时候见了法则二号, 两个全知全能的神面对面, 一模一样的表情, 冷得整个监狱温度都降了。
    很快法则感知到危机过去了, 法则点了点头。
    胡奶奶并不知道自己今天差点经历什么，她还在跟美容医生奶奶聊天，聊的内容是她记起来的一些事情, 比如说高中的时候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承啸哥哥。
    美容医生奶奶看了看胡老爷子，虽然人老了，但是还是能够看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标准的大帅哥。
    美容医生奶奶说道：“那他那个时候喜欢她们吗？”
    “应该还是有点喜欢。”胡奶奶皱着眉头, 叹了一口气：“我当时看到了的, 那个女孩子长得非常漂亮，还是我们隔壁班的班花, 给他告白的时候他好高兴哦。”
    美容医生奶奶也就是这么一说, 哪能想到这个问题, 还真有这样的答案, 按照这老两口的恩爱程度, 这个问题不是有个标准答案吗？
    美容医生奶奶看到情窦初开的胡奶奶回忆起这个事情意难平的样子, 赶紧找回补：“说不一定是看错了。”
    胡老爷子耳朵很灵敏，自然听到了他妻子说的话，听到她羞涩的声音, 胡老爷子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他也记得那个女孩子的告白。
    那天夕阳很红，粥粥妹妹穿的白裙子在夕阳的映照下变成了橘红色，他一时看呆了。
    有一个女生跑过来说有事情跟他说，需要单独聊，粥粥妹妹有点不高兴的往前走，他正要去追，就被那个女生拦住了，女生拿出了一个小礼盒，跟他说道——
    “胡承啸，我喜欢你。”
    “我知道金粥粥也喜欢你，她还比我早认识你，但是我也不会放弃，我想让你知道有这样一个我喜欢你。”
    他那一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爆开了一样开心：“粥粥妹妹喜欢我？”
    “……”
    “你确定吗？她真的喜欢我？”
    胡老爷子仿佛还记得那个时候的那种感觉，他如同往常一样走在路上，突然之间所有翻滚的艳丽云海向他涌来，给那一天的记忆染上了最好看的颜色。
    下午上课的时候，胡奶奶背挺得笔直笔直的，认真听课，时不时地记一下笔记，胡奶奶是整个教室里上课最认真的学生。
    就在这个时候，胡奶奶感觉到自己手肘又被戳了一下，转过头才发现，原来是承啸哥哥递的本子。
    胡奶奶有点不解地抬眼就撞进了一双炙热的目光里，她像被烫了一下，立马就不看他了，拿了过来，就看到里面画着三个人，火柴人女孩子正在跟火柴人男孩子说我喜欢你，最前面有一个画风完全不一样的少女，少女穿着淡橘红色的裙子，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
    胡奶奶不懂，转过头看向胡老爷子，胡老爷子像个愣头青还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说道：“往下翻。”
    胡奶奶于是往下翻，这一翻，胡奶奶愣住了，原来下一张，男孩子笑起来了，原本的火柴人也变成写实少年。
    胡奶奶这下子想起来了，承啸哥哥画的是高中时候，别的女孩子跟他告白的时候。
    胡奶奶看到承啸哥哥笑得这么开心，她特别不高兴，她记得那个时候承啸哥哥不仅笑得好开心，他还跟那个女孩子说了好一会儿话，他平时话都没有那么多。
    “还有下一张。”
    胡奶奶满腹委屈地翻开了下一页，就看到哪个火柴人上面写了一句话“我知道金粥粥也喜欢你……”
    胡老爷子趁着老师转过头在黑板上写字，他手撑在胡奶奶的桌子上，说道：“她好像还说了其他的话，但我只记得这句话了。”胡奶奶的听力不太好了，胡老爷子这话声音一点都不小，但是胡奶奶听着就是悄悄话。
    胡奶奶心里的酸涩一下子没了，整个人像是被泡在蜜罐里一样，甜滋滋的。
    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的美容医生奶奶不一样，她觉得自己被泡在狗粮里了。
    何止是她，已经转过去写了两分钟板书，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写什么的老师也同样是被狗粮淹没，不知所措。
    老师观察能力很强，在很大程度上还原了校园生活，靠的是对学生们的严厉要求，没有一个严厉的老师又怎么能叫校园生活？
    所以，老师立了很多规矩，比如说上课不能吃东西不能说悄悄话，每天的作业都要认真完成，老师会批改。
    金燊对于这些都没有意见，他明白自己女儿，有作业就意味着做了作业就可以玩，因为完成的作业有成就感，玩的时候会更开心。
    偶尔胡奶奶上课说“悄悄话”，老师就当她说的是悄悄话，老师会很人性化地转过身去写板书，毕竟学生时代趁着老师写板书的时候说两句悄悄话，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狗粮撒得太久了，老师都不知道还要写什么，要不然在后面默写一遍三字经？
    好在胡奶奶是个好学生，小声跟胡老爷子说道：“我知道啦，你快坐回去，一会儿老师转过来看到我们说悄悄话会生气的。”
    老师：“……”我不生气，但我要装作生气的样子。
    下午放学的时候，胡奶奶看了看承啸哥哥，然后把爸爸拉得走快了几步，觉得承啸哥哥听不到他们说话了，这才凑在爸爸耳边，跟爸爸说道：“爸爸，爸爸，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子？”
    金燊有点奇怪：“哪个女孩子？”
    胡奶奶说道：“就是，就是那个和承啸哥哥告白的女孩子呀，承啸哥哥还笑的特别开心。”
    金燊挑了挑眉，他记得，他当然记得，他清楚地记得某天女儿回来以后，特别不高兴，胡承啸给她打电话，问他可不可以过来吃饭。
    他女儿气鼓鼓地说：“我爸爸今天只做了两个人的饭菜。”
    那天，胡承啸带了饭菜过来吃。
    他问女儿怎么回事，女儿磕磕巴巴地说道：“有个女生跟承啸哥哥告白，承啸哥哥笑得好开心好开心，我都没见过他那么开心过，还一直跟那个女生说话，他平时都没有那么多话说。”
    金燊没有想到隔了这么久，女儿还在意难平这个事情。
    爱情，果然是人类最复杂的感情。
    胡奶奶眉笑颜开地跟爸爸分享喜悦：“承啸哥哥那个时候那么开心，是因为那个女生说了我喜欢他。”
    金燊瞧女儿高兴成这个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恋爱中的傻女儿。

 法则二号

    第七十九章
    金燊也没有想到女儿这个软和性格居然还能记这个事情记这么久。
    胡奶奶笑眯了眼, 又说了一遍：“原来是因为那个女孩子说我喜欢他, 他才会那么开心呀, ”
    胡奶奶接着说道：“对呀, 我是喜欢他呀。”
    胡老爷子听力太好了, 以至于现在就差甜晕过去了。
    胡奶奶拉着爸爸的手, 越想越觉得太开心了。
    胡奶奶说道：“爸爸, 爸爸，我明天可不可以想起更多的事情呀？”她现在的记忆只记到了暗恋承啸哥哥。
    金燊：“明天还不行，我们要缓缓。”女儿人老了, 一次性记忆太多冲击下，容易出现头疼。
    胡奶奶只能说道：“那好吧，等过几天再想起来其他的事情。”
    晚上回家的时候, 胡奶奶跟往常一样跑进客厅, 因为今天是爸爸来接他们，爷爷在家里, 胡奶奶跑回家喊道：“爷爷！爷爷！”
    结果刚到大厅就看到沙发上, 爷爷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胡奶奶有点气弱地喊道：“大爷爷……”
    法则点了点头, 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旁边的爷爷则是很有一个爷爷的慈祥劲, 对胡奶奶招了招手, 说道：“粥粥今天在学校里有没有听话？”
    胡奶奶点了点头：“有听话。”
    “老师有没有布置家庭作业？”
    “老师布置了好多作业，我在学校做了一半了，还有数学题没做。”
    胡奶奶看了看大爷爷, 说道 ：“我和承啸哥哥先去做作业了, 做完作业再来玩。”
    胡奶奶说着就拉着自己的承啸哥哥去做作业。
    胡奶奶其实有点奇怪，她记忆里，从幼儿园到高中，大爷爷从来都不会来他们家玩，就只有爷爷隔三差五会来他们家吃饭。
    她那个时候只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大爷爷，但是并不知道大爷爷长什么样子。
    大爷爷法则并没有告诉他们俩今天的事情，他是过来跟他们通知一声，法则二号会被流放去虚无之境的事情。
    神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多少年？”
    法则：“按照规定，一百年。”
    一百年，对于他们这些没有时间观念的神来说，并不长，法则二号当初背叛他没错，但是他自己当上法则以后，没有违反任何规定，法则知晓来龙去脉，念在他是新神，再加上法则他本身也不会感觉到背叛的愤怒，所以这个惩罚不重。
    神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旁边的儿子，他们也只是被流放了几十年，但是这几十年对于他儿子来说无比珍贵，因为那是孙女的大半辈子。
    金燊冷冷地说道：“我不同意。”
    金燊同样知晓的来龙去脉，知道对方是为了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夺权想要修改天地规则。
    他冷笑：“我也不可能会同意。”法则二号是罪魁祸首，他怎么都不可能轻易原谅他。
    虚无之境就是这个名字，除了偶尔出现的怪物，其余的时间皆是一片虚无，当初他们三个神在虚无之境，他度日如年，每分每刻都在牵挂女儿女婿。
    法则那个时候情绪没有出现过任何波动，仿佛他和虚无之境已经融为一体。
    别说把法则二号关一百年了，就是一千年，法则二号也不会有任何感受。
    金燊心里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和女儿因为法则二号所谓的爱情分开了几十年，他却一点惩罚都没有。
    法则看着侄子，说道：“按照规定，便是这样。”
    金燊向来就是有仇必报，更何况是这种深仇大恨，他开口说道：“能不能剥夺他作为法则的能力。”
    法则二号也是神，唯一的区别是法则二号的能力高于神，法则二号和法则一样能够与天地融为一体，万事万物皆在他眼里。
    法则皱了皱眉头：“时间可以降到五十年，只要剥夺他作为法则的能力。”
    他要法则二号从天地之间剥离出来，让他体会他在虚无之境的感受。
    法则不能明白自己侄子这种奇怪的要求：“有区别？”
    他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不过他今天有事情没有告诉侄子和自己的弟弟，于是还是答应了。
    毕竟在他看来，剥不剥夺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选另一个也一样。
    法则二号是瞬间就知道了这个事情，他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愿意接受惩罚，就像当初他设计驱逐法则，法则愿意接受驱逐一样，他们从头到尾都在维护世界运行规则。
    剥夺法则二号的能力并不难，因为他没有反抗，只是几个呼吸间，法则二号的脸上开始出现了痛苦。
    紧接着瘫坐在地上，万事万物开始失色模糊，那一个人开始慢慢清晰起来，曾经那张脸上无法让他动容的笑容痛苦，在这一刻充盈着的心脏。
    他的世界徒然缩小，缩小，最后小到只剩下他和那个女人，她笑意盈盈地冲着他说，我们有孩子了。
    法则二号按住了太阳穴，发出了痛苦的声音：“淞淞……”
    金燊开口说道：“现在才算是公平。”
    美容医生奶奶晚上睡不着，想了想，起身坐在了书桌前，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今天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无聊地开始写了起来。
    忽然细风吹起了她额前的头发，美容医生奶奶准备去关窗户，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人。
    美容医生奶奶被吓了一跳，开口说道：“吓了我一跳。”
    对方已经开口了：“淞淞，对不起。”
    美容医生奶奶觉得很奇怪：“没有啊，当初的事情算是误会，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诚然，以前恨过这个人，骂过这个人，但她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知道对方救了她的命以后，她就不再恨他了，反而感谢他没有让她父母中年丧女。
    只是现在看到对方年轻貌帅的样子，美容医生奶奶心里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好在，对方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目光都不曾分给她，至少不会让她觉得难堪。
    没有人愿意自己年老色衰地出现在曾经的爱人面前，他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反而自在一些。
    法则二号看懂了她的一切心思，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曾经想要的白头偕老，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已经承受了几十年的痛苦，年纪大了以后什么都看开了，他何必把自己的痛苦再一次分给她。
    法则二号莫名其妙地来了，莫名其妙地走了，美容医生奶奶继续写作业。
    第二天一大早，美容医生奶奶来到了学校，就看到粥粥妹妹紧张地说道：“淞淞，淞淞，你作业做完了吗？”
    美容医生奶奶有点奇怪，粥粥妹妹每天都会把作业做完，今天怎么还剩这么多？
    胡奶奶羞涩地说道：“昨天做作业的时候跟承啸哥哥聊天了，忘了做后面的作业了。”
    美容医生奶奶：“……”

 交易

    第八十章
    教室里也就来了胡奶奶两口子和美容医生奶奶, 其他老人起床虽然起得早, 但是7点多的时候又困得慌, 睡回笼觉了。
    “本来可以把作业做完, 中途的时候承啸哥哥给我讲了一个笑话, 然后我们就一起聊天了, 我就这样忘了做后面的作业了。”
    胡奶奶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压低了声音, 不让承啸哥哥听到自己的话。
    美容医生奶奶见她很认真的分析为什么作业没做完，忍不住想笑：“那岂不是你们两个人都没有把作业做完？”
    胡奶奶慌慌忙忙的赶作业，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吧。”
    胡奶奶说到这里的时候才想起来承啸哥哥肯定也没有把作业做完, 于是她赶紧转过头，说道：“承啸哥哥，你别看书了, 快做作业, 我们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完。”
    胡老爷子说道：“我作业做完了，你还没做完吗？”
    美容医生奶奶看着这一幕, 差点笑出声, 这是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说好了大家一起聊天忘了做作业, 你却偷偷地做完了作业。
    然而, 美容医生奶奶没有想到的是, 自己旁边的粥粥说道：“承啸哥哥，你好厉害呀，那我也快点做作业！”
    美容医生奶奶：“……”你们这是一艘爱情的巨轮。
    班上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教室, 胡老爷子拿过了胡奶奶的本子, 说道：“粥粥妹妹，我帮你做一部分。”
    胡奶奶脸一红，嘴里故意凶凶地说道：“我自己做啦，你不要跟我说话了，你一说话我就没有办法聚精会神地做作业了。”
    胡老爷子想要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妻子偶尔埋怨的语气说这种情话，哪里能顶得住？
    他就知道，多等等，他就有姓名了。
    胡老爷子不说话了以后，胡奶奶果然加快了速度，这下子倒是很快就把作业做完了。
    胡奶奶看着已经写满了字的作业，胡奶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说道：“终于写完了，承啸哥哥，你可以说话了。”
    胡老爷子问道：“为什么我一说话你就没有办法聚精会神地写作业了？明明刚才向淞跟你说话你就一直做作业。”
    胡奶奶看了看胡老爷子，她把家庭作业本合了起来，看着承啸哥哥的脸，心跳一下子又变快了，胡奶奶想，因为每次承啸哥哥说话的时候，她就会特别高兴，心跳也会跳的很快，这样就没有办法认真的写作业了，但是跟淞淞说话就不会这样。
    胡奶奶想了想，故意说道：“你猜。”
    胡老爷子明明就知道答案，还故意说道：“可能是我长得太大只了，把你脑子里面的答案都挤跑了。”
    胡奶奶眨了眨眼睛，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每次想到承啸哥哥的时候，我就想不到答案了，原来是承啸哥哥把我的答案都挤跑了！”
    美容医生奶奶在旁边听这两人说话：“……”年轻的时候看少了爱情剧，现在老天爷开始惩罚我了，让我看现场直播。
    好在老师很快就进来了，胡奶奶和胡老爷子这对小情侣立马就分开了。
    中午胡奶奶和往常一样，吃了午饭以后就去农场看她养的鸡崽崽和她家孩子。
    结果到了农场以后，才发现她家小孩今天没来上班，胡奶奶皱了皱眉头，今天怎么不来上班了？是生病了吗？
    同学们如果不来上课，那就肯定是生病。
    胡奶奶有点担心地跟胡老爷子说道：“承啸哥哥，我们家孩子是不是生病了？他今天都没有来上班。”
    胡老爷子有胡涛的电话，他也有点奇怪为什么胡涛没有来上班，于是拨通了电话。
    刚拨通电话就被接起来了，那边是胡涛的声音：“爸？”
    胡老爷子本想关心儿子，但是上一次闹的太僵了，他也说不出口软话，于是把手机递给了胡奶奶，胡奶奶这个手机，立马着急地问道：“涛涛，涛涛，你今天怎么没有来上班呀？是不是生病了？”
    胡涛正在跟妻子一起收拾自己的东西，听到母亲久违的关心，愣了一下，说道：“没有生病，是家里有一点事情。”
    他们要从岳母家搬出去住，与其这样住在这里被嫌弃，不如出去自己租房子。
    胡涛原本以为两个人东西都不多，结果收拾起来才发现收拾了几箱子，压根儿都装不下。
    胡涛跟母亲说了几句话，挂断了电话。
    旁边妻子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开口说道：“妈她们打来的电话？”
    胡涛点了点头。
    妻子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道：“父母子女之间没有隔夜仇，说开了就好了。”
    胡涛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话。
    妻子犹豫了一下，问道：“咱们反正要租房子，爸妈的房子都是空着的，要不然我们住爸妈的房子吧？也是每个月给租金的那种，与其把租金给外面，那些不认识的人不如给爸妈他们，他们也可以留着用。”
    胡涛转过头，说道：“不用，我已经找好房子了。”
    妻子摸了摸鼻子，说道：“那就好，那辛苦你了。”
    两口子很快就搬到了新家，妻子愣了一下，简单的一室一厅，比起之前住过的别墅，还有他父母家，这里实在是太小了。
    妻子看到自己老公少有的开始打扫卫生，她心里说不清什么感受，看这个房子也顺眼了不少。
    另一边，胡奶奶挂了电话以后，跟胡老爷子说道：“我们家小孩真厉害，要换地方住了。”
    胡奶奶看来，换地方住也是很厉害的事情。
    胡老爷子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尽管曾经很生胡涛的气，现在看他一点一点地真正沉稳起来，开始承担自己的责任，胡老爷子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于是迎合地说道：“的确很厉害。”
    胡奶奶对于胡涛搬家没有叫她们并没有什么疑惑，因为班上其他同学的孩子都是这样，好多同学都是跟自家孩子分开住，而且孩子要工作，要挣钱，要交朋友，要带他们自己的孩子，都非常忙。
    金燊开口说道：“你想不想他呀？”
    胡奶奶说道：“有点想，但是我要等我记得起他以后再多说说话，要不然被他知道他妈妈都不记得他了，还多伤心啊。”
    胡奶奶心想，如果爸爸不记得她了金燊，她肯定会非常非常难过的。
    金燊摸了摸她的头：“好，等记得了再多说说话。”
    胡老爷子在旁边说了一声谢谢，他也知道如果不是金燊有手段，现在胡涛肯定依旧浑浑噩噩还像个孩子一样地生活。
    金燊开口说道：“不客气。”
    金燊实际上内心并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这么云淡风轻，因为女儿的记忆啊，就算是跟胡承啸谈恋爱，结婚到工作能够拖一段时间，也不可能拖一辈子，他也得让女儿记起来爸爸不见了的事情。
    爸爸不见了。
    光是这五个字就能够让女儿哭得回不过气来，而那段记忆必须恢复，因为那里面还有女儿养孩子的记忆。
    现在胡涛并不是什么好孩子，他小时候有段时间却是非常乖巧爱爸爸妈妈，金燊想，那些记忆，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地长大，慢慢变得优秀成熟，那也是宝贵的记忆。
    不管他多不喜欢胡涛，他都不否认这些。
    金燊回到家，就看到法则坐在他们家沙发上。
    金燊：“……”大伯来得频率真是越来越高了。
    每次法则来，都不会认真回应胡奶奶的打招呼，胡奶奶每次都会又怕又有礼貌地说道：“大爷爷好。”
    法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胡奶奶心里很奇怪，爷爷每次来，会吃饭，走的时候还要摘点草莓走，大爷爷每次来，饭都不会吃，胡奶奶鼓起勇气说道：“大爷爷，你今天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呀？一会我们就要吃晚饭了。”
    法则看了看侄孙女，说道：“不用。”
    旁边的爷爷怕胡奶奶被拒绝心里难过，于是逗她：“粥粥也要问问爷爷呀。”
    胡奶奶知道爷爷肯定会留下来吃晚饭，才会只问大爷爷一个人，现在听爷爷这么说，于是赶紧问道：“爷爷，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呀？”
    神说道：“当然要留下来吃饭。”
    胡奶奶说道：“那等我和承啸哥哥做完了作业就去做饭！”
    胡奶奶一边说一边拉着承啸哥哥往楼上走。
    后辈离开了，几个家长坐在沙发上，法则开口说道：“法则二号想要跟你谈谈。”
    金燊本来不想谈，但是考虑到他作为世界规则的时候并没有为难他的女儿女婿，于是便也答应了。
    金燊跟着法则回到了监狱里，短短一天时间，法则二号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金燊开口说道：“我来了，你想谈什么。”
    法则也站在旁边，他开口说道：“法则能力不可能还给你。”
    法则二号抬起头，说道：“我也不想要那个能力。”
    金燊也知道肯定不是这个，金燊没有体会过全知全能无欲无求的感觉，但是他体会过拥有纯粹感情的感觉，在虚无之境的时候，他宁愿痛苦也不愿意忘记他有一个女儿。
    法则二号看向金燊：“我知道你恨我的原因，惩罚我接受，但我有个请求，再给我几年时间再流放虚无之境。”
    金燊不需要对方说的多清楚，就知道这是图什么，他想要在这个世界等他爱人去世。
    金燊摇了摇头：“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法则二号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我只想陪她最后一程。”

 你爸爸生病了

    第八十一章
    金燊心并不软, 尤其是面对仇人的时候。
    他不曾对法则二号歇斯底里, 这并不代表两个人没有仇, 相反, 在虚无之境的每个时刻, 他都记得这个仇。
    法则二号抬起头, 说道：“我能够预测你女儿接下来所有的意外。”
    金燊抬起头, 看向了法则二号。
    法则在旁边开口说道：“不行。”
    法则二号这个时候已经给金燊传达了一个信息，正是之前胡奶奶的死亡日期。
    金燊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转过头看向了法则, 那天他什么都不知道。
    神赶紧拉住了儿子，不能让他跟法则硬杠，劝和一般地说道：“冷静冷静, 现在不是没事吗？”
    金燊闭了闭眼睛, 也清楚如果真的严重违反了规则，他还会被流放到虚无之境。
    法则面对侄子的目光, 他眼底并没有任何情绪, 依旧无波无澜, 也没有说出自己给过机会, 本身他就不愿意承认他给过机会。
    法则开口说道：“这样的交易并不合规定, 我不可能同意。”法则本来叫来金燊, 是满足法则二号的要求，他虽然要被流放五十年，法则心里对他已经有了安排, 等他从虚无之境出来, 法则想要让他继续做法则二号，所以才会答应他这样的要求。
    金燊看着法则，开口说道：“我只要我女儿安度晚年，仅此而已。”
    金燊只说了一句话，法则却感觉到了他的疯狂，法则感知到了如果金粥粥真的出意外了，金燊作为曾经的死神app开发者，他能够直接毁掉所有人类的死亡日期。
    一个神发疯了，打击面巨大。
    法则皱了皱眉头，神感觉到不好，他哥皱眉头了！
    而下一秒，法则二号喊道：“金燊，闪开。”
    然而已经晚了，法则的能力并不是闪开就能够躲开到来的能力。
    那是属于法则的能力，全知全能与世界万物融为一体的能力，宏观层面上，法则便是整个世界，万事万物的规则被一瞬间装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的世界一下子变成了天地万物，神性在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金燊眼里的愤怒开始消失，只剩下一潭深水。
    神这下子真的愤怒了：“哥，你疯了！快抽离出来！”
    法则开口说道：“先让他冷静一下。”
    神又赶紧到自己儿子身边，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你还记不记得金粥粥是谁？”
    金燊听到这个名字，语气生硬：“我的人类女儿。”
    神心里太糟心了，完了完了，女儿面前还要加一个人类，这事情大了。
    法则这下子跟金燊能够沟通了，开口说道：“我送他去虚无之境。”
    金燊看了看法则二号，他没有任何仇恨愤怒的情绪，只是开口说道：“不用，我之前答应了他，便让他在这里待一年。”
    金燊看着法则二号，说道：“你可以在这里呆一年再去虚无之境接受刑罚，条件是不要干涉人类的寿命。一旦破坏规定，你会被立即送往虚无之境。”
    神听到自己儿子这一板一眼的话，觉得真的完了，一会儿回去，谁给孙女讲睡前故事。
    回到家的时候，他们站在花园里就能够听到里面孙女孙女婿说话的声音，厨房里传来了阵阵饭香——
    “承啸哥哥，我长大了以后做饭好不好吃呀？”
    ——“你做饭……能够证明你是你爸爸亲生的。”
    “那我做饭还可以啊。”胡奶奶说道。
    紧接着胡奶奶转过头就看到了爸爸和爷爷，喊道：“爸爸，爸爸，你们回来了呀？我今天把作业做完了，而且还摘了好多草莓回来，你们吃不吃草莓呀？”
    神看了看旁边的儿子，他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表情，简直就是粥粥大爷爷的复制版本。
    神此刻的表情很像是带着孩子出去玩，结果孩子出事了一样，非常愧疚地对孙女说道：“爷爷吃，爸爸今天……生病了。”
    “一会儿睡觉的时候，爷爷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胡奶奶原本正在洗草莓，立马抬起头，走了出来，就看到爸爸安静地看着她，也没有说话，胡奶奶赶紧走了过来，手上还有水，她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着急地说道：“爸爸……”
    胡奶奶一边说话一边踮起脚去摸爸爸的额头，发现额头不烫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还好没有感冒，要不然就要去打针了。”
    胡奶奶拉着爸爸在旁边坐了下来：“爸爸哪儿不舒服呀？是不是肚肚痛啊？还是牙齿痛？”
    金燊眼神冷漠地看着女儿，看到她着急地跑来跑去，又是拿衣服又是拿草莓。
    胡奶奶把草莓放在爸爸面前：“爸爸多吃一点水果，这样就会好得快。”
    金燊没有动手，胡奶奶就把草莓拿了起来，递给了自己的爸爸：“爸爸，你今天怎么不想说话呀？”
    金燊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今天太累了。”
    胡奶奶：“那我今天晚上不听睡前故事了，爸爸早点睡觉。”
    胡奶奶这个时候想起了上一次爸爸一睡就睡了十几天的事情，赶紧说道：“爸爸现在就去睡觉吧，但是不能睡太久哦，我一会喊你吃晚饭，你要下来吃晚饭哦。”
    金燊看着自己的人类女儿，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神赶紧跟了上去，胡奶奶在后面喊：“爷爷，爷爷，你来吃草莓嘛，不要打扰爸爸睡觉。”
    神说道：“你爸爸今天心情不好，爷爷要给你爸爸讲睡前故事。”
    胡奶奶：“我能一起听吗？”
    神：“……”神哪里拒绝得了。
    ——“你来吧。”
    胡奶奶赶紧跟上了爷爷，问道：“爷爷，你要给爸爸讲什么样的故事呀？是公主的故事吗？”
    神：“……”上一次的那本格林童话在哪？他此刻很需要它。

 不是绝情

    第八十二章
    神头都大了, 他没有做过法则, 但是他大概知道儿子现在是什么感受。
    金燊原本的世界好比这个城堡, 城堡里住着他女儿女婿, 还有老父亲, 他的感情目光都投在他们身上, 突然一下子他的世界变成了天地万物, 这个小小的城堡被淹没在里面。
    面对这种情况，神第一次太阳穴隐隐作痛，如果被孙女知道这个事情, 估计要崩溃。
    金燊的房间在一楼，很快就能走到，胡奶奶并没有被爸爸的冷淡吓到, 她是在爸爸的爱里长大的孩子, 无论爸爸多冷淡，胡奶奶都不会觉得爸爸是不爱自己了。
    胡奶奶一边走一边拉着爸爸的手, 说道：“爸爸怎么会又生病了呢？”
    她想了想, 问道：“是不是爸爸被其他爸爸气到了？”在学校的时候听到其他同学说老年人容易被气病。
    旁边的神说道：“大概算是, 你大爷爷气着他了。”
    胡奶奶想了想, 说道：“爸爸, 爸爸, 是不是大爷爷也不跟你说话了？”胡奶奶想到刚才爸爸他们也是跟大爷爷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这样了，再加上爷爷说的话, 胡奶奶一下子就明白了。
    法则其实已经过来了, 他就坐在沙发上，只是神和胡奶奶都看不到他而已，金燊拥有法则的能力，自然能够看到他，他抬眼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法则，没有说话。
    胡奶奶以为他是默认了，认真地说道：“大爷爷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爱说话，不是不喜欢你。爸爸，我觉得大爷爷最喜欢你了，他平时过来都只跟你说话。”
    法则：“……”我没有。
    金燊：“他没有。”
    胡奶奶想了想，她不反驳爸爸说话，见爸爸因为大爷爷不跟他说话了这么难过，于是抱着爸爸的胳膊，撒娇一样地说道：“爸爸不要难过了，我以后加倍喜欢你，加倍跟你说话，我以后也不跟大爷爷说话了！”
    金燊：“嗯。”
    神就这样听着孙女发誓再也不理大爷爷了，他只能希望去他哥那里卖惨试试。
    不管后面什么计划，现在得去讲故事，神带着孙女和儿子回到了房间里，他估计自己儿子压根不会睡觉，而胡奶奶把凳子搬到了爸爸的床边，然后说道：“爸爸，爷爷，你们等一下我呀。”
    胡奶奶自己拖着笨笨的身体朝着门外走去，她太着急了，一个不小心左脚就绊着右脚了，整个身体一下子往前倾，然而下一秒，往前倾的身体就被空气托住了。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爸爸！你快看！”
    金燊把她放正了，开口说道：“走路要注意脚下。”
    反应速度没比过儿子的神：“……”这什么情况？
    神突然意识到，就算是儿子的意识被强制性塞进去了天地万物，把他的思维拔到了宇宙的高度，仿佛滚滚的长河，而金粥粥是这个长河中的一粒沙石，哪怕是这样，金粥粥这颗沙石，也是闪烁着光芒的，无法忽略的。
    因为在金燊的潜意识里，依旧记得要保护自己的女儿。
    就像他平时做的那样。
    孙女在家里都特别兴奋，总是忍不住走快几步，金燊总是会多放一个心眼在她身上。
    胡奶奶说道：“爸爸，你们不要忙着讲故事啊，等我回来再讲。”
    胡奶奶一出去，神赶紧伸出手，一本花花绿绿的童话书出现在他的手里，神看向自己的儿子：“快去躺着，我一会给你讲睡前故事。”他都这样跟孙女说了，含着泪也得把这个故事讲下去。
    金燊大脑似乎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懵懵的。
    神看到他皱起了眉头，神越发觉得自己儿子跟法则二号情况不太一样，法则二号那是爱情，时间短，可能都没有形成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所以他变成法则以后，甚至没有去看过他的爱人，金燊情况不太一样，就算是被巨大的信息洪流冲击，他依旧记得要回家，神想起了当初在虚无之境，他每天都想要回到女儿身边，那些日子估计早就刻进了他的灵魂里。
    这个时候，他们就看到胡奶奶抱着一个紫色的暖宝宝兔子过来了，长长的兔耳朵垂在两边。
    胡奶奶进来就看到爸爸还站在房间中间，她赶紧把 暖兔子宝宝放在床上，过来拉爸爸的手：“爸爸，爸爸，你快点躺下来，一会儿爷爷都要讲故事了！”
    金燊眼神似乎带着迷茫，胡奶奶已经把他推到了床边了，然后把暖兔子宝宝塞进爸爸的怀里：“爸爸，抱着这个兔子娃娃睡觉，暖和 。”
    兔子娃娃有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很熟悉，金燊记得这个味道，他上一次在床上睡了十一天，闻到的一直都是这个味道。
    金燊鬼使神差地躺了下来，胡奶奶像个大人给小孩子盖被子那样，给爸爸盖好了被子，然后把兔子宝宝塞进他怀里，又掖了掖被子。
    神在这个时间里已经快头秃了，这些童话故事实在不适合讲，但是看到孙女已经坐在小板凳上，下巴搁在床上，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他，仿佛在说都准备好了，爷爷快讲故事吧。
    神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注意，他伸出手，在空中划了两下，一边划一边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糖果王国。”
    就在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右前方出现了一个画面，五颜六色的房子，最大的城堡上面还插着一个彩色大棒棒糖。
    胡奶奶看呆了，一下子抱住了爷爷的胳膊，兴奋地说道：“爷爷，这就是糖果王国吗？好漂亮啊！”
    神坚信，只要形式够新意，肯定就不会在乎美容是什么样了。
    神爷爷实际上也不是给自己儿子讲故事，就是在哄孙女开心。
    所以神完全不在意儿子的感受，再说了，他现在也没有感受。
    神伸出手，继续讲道：“糖果王国里有一个糖果公主。”
    “是芝士公主吗？”胡奶奶问道，她还记得上一次爷爷给他讲过一个芝士公主的故事。
    “不是，这是另外一个公主了。”
    神爷爷的手动了动，空中的糖果王国开始变化，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
    胡奶奶赶紧问道：“爷爷，这个公主好漂亮啊，我喜欢她，她是什么公主呀？”
    “这是棉花糖公主。”神说道。
    胡奶奶看着棉花糖公主，说道：“爸爸以前也给我讲过一个棉花糖公主的故事，但是他没有给我看棉花糖公主长什么样子。”
    胡奶奶刚说完，就看到穿着白色裙子的棉花糖公主又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是卷卷的白色长发，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身上穿着蓬蓬裙，蓬蓬裙上面还点缀着小花。
    细节非常逼真，甚至棉花糖公主还开口甜甜地说道：“粥粥公主你好，我叫棉花糖公主。”
    一下子就把神变化出来的棉花糖公主二号给比下去了，衬托着没有艺术细胞的神创造出来的棉花糖公主跟个爷爷带的留守儿童似的。
    神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呵呵，有本事你自己讲故事啊，你爸想到一个创意讲故事有多不容易不知道吗？
    胡奶奶目光这下子被爸爸的棉花糖公主吸引了，而且还被棉花糖公主叫粥粥公主，胡奶奶脸一红，说道：“我不是公主啦，我只是爸爸的女儿。”
    棉花糖公主围着胡奶奶转了一圈，很肯定地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就是公主呀。”
    胡奶奶害羞又兴奋，拉着爸爸说道：“爸爸，爸爸，你看，棉花糖公主说我是公主耶！”
    金燊开口说道：“嗯。”
    神看了一眼抱着兔子娃娃的金燊，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这个所谓的棉花糖公主，很明显就是在很认真地哄他女儿。
    说好了法则无欲无求，对万事万物一律平等呢？
    神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了一个事情，拥有法则的能力，并不是断情绝爱，只是思维被拔到了新的高度，全知全能的高度让人瞬间觉得感情无意义，这并不是断情绝爱。
    神脸色难看了起来，给自己哥发了一条信息——
    “呵呵！”
    当初他们相依为命，兄弟情深，结果他哥突然变成了法则，每天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智障。
    实际情况是，他哥智障多年，他依旧不离不弃！
    他一直都没有怪过自己的兄长，因为神的认知里，法则的能力会导致他失去感情。
    现在看来，明明就是他哥没把他这个弟弟放在心上。
    楼下的法则收到了弟弟短信，回复道：“有事？”
    “没事，就是通知你一声，以后没有人叫你哥了。”
    法则很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神：“不想跟你说话。”
    “我这样做是在帮他，成为法则以后，他不会再有痛苦。”
    神突然感到了难过，他和他儿子因为法则的事情，被连累得一起流放虚无之境，他哥依旧感受不到这里面的亲情。
    算了算了，他的兄长在成为法则的时候，就只是法则，再也不是他的兄长了，早就应该看清了。

 不理大爷爷

    第八十三章
    胡奶奶听了好一会儿棉花糖公主讲故事, 听着听着, 她想起了一个事情, 看向床上睡觉的爸爸：“爸爸, 你该睡觉了, 一会还要起来吃晚饭的。”
    金燊怀里有一对长耳朵, 细细的绒毛柔和极了, 看上去跟他整个人的画风都不一样。
    他睁着眼睛，安静地看着自己女儿，几乎不说话, 胡奶奶唠唠叨叨说道：“爸爸一会儿一定要起来吃晚饭，承啸哥哥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本来还想叫大爷爷一起吃饭……”
    旁边的爷爷立马说道：“不叫他了, 以后咱们都不要叫他了。”
    胡奶奶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把爸爸气成这样了，她不叫大爷爷了。
    以前胡奶奶每次看到大爷爷都会叫他大爷爷好, 那是因为胡奶奶觉得大爷爷虽然不喜欢自己, 不想跟自己说话, 可是他喜欢爸爸, 喜欢跟爸爸说话, 大爷爷喜欢爸爸, 她就喜欢大爷爷。
    胡奶奶想到这里，伸出手把爸爸的被子认真地又掖了掖，仿佛少掖一下, 就要漏风进去把爸爸冻着一样。
    掖了被子以后, 胡奶奶见爸爸还是睁着眼睛不睡觉，说道：“爸爸，爸爸，你是不是又睡不着呀？你等我一下哦。”
    神看着孙女又风风火火地拖着笨笨的身体出去了，回过头来，对金燊说道：“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对你女儿什么感觉？”
    金燊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开口说道：“空。”
    神看着自己儿子这幅样子，实在没能忍住，说道：“你都装了一个天地进心里了，还空吗？”神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儿子去维持天地规则，毕竟已经有了法则和法则二号了，他去干嘛？当法则三号吗？凑三个神出来当法则也没意义。
    刚说完话，神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的心里装着天地万物，就算失去了金粥粥也不会失态。”
    神有点头疼，他知道如果孙女出意外去世，他儿子肯定会跟法则反目成仇，会痛苦不堪，他也知道法则这样做的确是为了他儿子好，但是无论包裹着什么外衣，神依旧明白法则的终极目标无非就是维持秩序，他也好，他的儿子也好，孙女也好，都不能破坏规则。
    于世间万物是福。神心静了下来，而他也只是收回自己的兄弟情，毕竟对方压根不需要感情。
    金燊说完话以后，闭上眼睛，世界一片空荡荡。
    这个时候，胡奶奶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眼罩，眼罩上面还有一对猫耳朵。
    胡奶奶走了过来：“爸爸，闭眼睛，我给你戴眼罩，戴上眼罩，它是热热的，一会就能睡着了。”
    金燊看着她，继而闭上了眼睛，胡奶奶像平时爸爸照顾她那样，动作很轻地把爸爸的头抬起来，把眼罩的收缩带戴了上去。
    胡奶奶满意地看着爸爸：“这下子就可以睡觉了。”
    胡奶奶转过头对爷爷说道：“爷爷，爷爷，我们出去吧，爸爸要睡觉了，我们不要打扰他。”
    神看了一眼床上怀里抱着兔子，戴着眼罩，被子被掖得密不透风，还真像是要睡觉了的儿子，神也只能点了点头。
    结果祖孙二人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法则，法则之前没有让他们看到，现在他感觉问题很大，自然也就让她们看到了。
    胡奶奶看到了大爷爷，扭头就往厨房走，不喊大爷爷了。
    做一个礼貌的孩子很重要，可是也没有爸爸重要。
    神也看到法则了，跟孙女一模一样的动作，扭头就往厨房走。
    厨房里，胡老爷子正在慢悠悠地熬汤，切菜，结果就看到这对表情一模一样的祖孙进来了。
    胡老爷子有点奇怪地问道：“你们俩看上去很不高兴，怎么了？”
    胡奶奶像个孩子一样说道：“大爷爷，大爷爷把爸爸气坏了，我们以后都不跟他说话了。”
    旁边的神附和道：“对，以后再也不跟他说话了。”明明法则是兄长，实际上次次连累他这个做弟弟的神，连累就算了，如果法则像粥粥那样，他也不会觉得绝望，现在看来，自己也只是法则那滚滚世界长河中的一颗沙石，丢进去都找不到的那种。
    法则哪怕是在客厅，他也能够听到这对祖孙在想什么在说什么。
    法则按了按太阳穴，不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祖孙两说不理就不理了，尤其是神，非常坚定，胡老爷子把饭做好了以后，祖孙两开始摆碗摆筷子。
    胡奶奶去楼上叫爸爸——
    “爸爸，爸爸，起来吃饭了。”
    金燊睁开了眼睛，起身。
    胡奶奶把兔子放在爸爸刚才睡的地方，只是兔子的头枕着爸爸的枕头，然后把被子掖好，胡奶奶认真地拍了拍兔子身上的被子，说道：“你继续睡嘛。我和爸爸先去吃饭了。”
    金燊心里莫名多了一丝笑意，哪怕他知道这个兔子没有生命，不需要睡觉也听不到胡奶奶的话。
    胡奶奶转过头，牵着爸爸的手往楼下走。
    金燊刚是抱着紫色兔子睡觉的，兔子内置了发热器，暖暖的，所以他的手也是暖和的。
    胡奶奶的手冰冰凉，牵着爸爸的手，笑眯了眼：“爸爸的手好暖和啊。”
    金燊听到这话，大手把她干枯瘦小的手包在了手心。
    出来的时候，法则和金燊遥遥相望，还没来得及说话，胡奶奶就把金燊拉到了旁边的餐厅。
    法则从来没有留下来吃过饭，但是这一次他好不容易留下来了，却没有人请他。
    法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坐在沙发上，无论是金粥粥还是神的忽视，都没有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餐厅里的情况大不一样，餐厅里热热闹闹的，胡奶奶跟爸爸爷爷讲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淞淞说，等过两天她要出去玩两天，因为过两天桃林就有很多很多桃花了。”
    “你也想去吗？”
    “有点点想去。”
    神立马想到这些年，孙女孙女婿一边带孩子一边做研究，孩子长大了以后，她们更是被变老的压力折磨着，更加认真地投入研究，几乎没有时间出去看看。
    神开口说道：“好，出去玩吧。”
    神吃完了饭，看到法则还坐在客厅里，说是说不说话了，神又不是小孩子，走过来问道：“有事？”
    法则开口说道：“我没有不把你当弟弟。”神的一切心理活动都逃不过法则的眼睛。
    他对自己的弟弟自然是有感情的，法则不能对人类有感情偏向，但是对于同族神有感情很正常。
    神心里忍不住用上了孙女扭头的动作，可拉倒吧。

 梳头发

    第八十四章
    神明显就是一副不服管教不想沟通的弟弟模样, 法则想起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弟弟就是这幅模样, 他那个时候也不是法则, 他们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神族, 他这个弟弟年轻气盛, 打架斗殴, 有用不完的力气。
    为了不让他被惩罚, 他也只能跟在后面擦屁/股。
    后来就变了，他变成了法则，他弟弟就变成了最听话的神, 再也没有出去闯过祸。
    神在旁边吃着孙女递上来的草莓，他并不知道法则心里想什么，他不耐烦地说道：“九点了。”
    三个字的意思无非就是, 你怎么还没走？都这么晚了, 还准备留下来吃夜宵吗？晚饭都不给你吃，你还想吃夜宵。
    法则：“……”我听得到你在说什么。
    就是说给你听的。
    神无比小气地在心里说道。
    法则无奈只能离开, 胡奶奶见大爷爷已经走了, 松了一口气, 刚才大爷爷看爷爷的时候好凶好凶。
    胡奶奶像个大人一样拍了拍神的肩膀：“爷爷, 你真的太厉害了, 大爷爷那样看着你你都不怕。”
    神被孙女夸奖了, 说道：“我当然不怕他。”
    另一边坐着的金燊对胡奶奶说道：“你该睡觉了。”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爸爸，爸爸, 我还能不能再看看棉花糖公主呀？”
    金燊没说话：“……”
    爷爷赶紧说道：“粥粥, 爷爷给你看爷爷画的棉花糖公主。”虽然画风像留守儿童，但是也很符合他这个爷爷的身份。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好吧。”
    等到神送胡奶奶回去睡觉，胡老爷子走到了岳父旁边坐了下来，说道：“爸？”
    金燊转过头：“嗯？”
    “你情况不太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今天他们一回来，胡老爷子就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胡奶奶一直都在，他也不好直接问。
    金燊心里觉得没有什么撒谎的必要，直接说道：“法则给我注入了天地间的规则。”
    胡老爷子眼睛缩了一下，这东西他知道，神族的能力属于凌驾于人类，而法则是直接可以改变人类。
    能力虽然强，后遗症也很恐怖，他听爷爷提过法则二号的事情，注入了天地规则，会拥有全知全能的能力。
    胡老爷子这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岳父的反应这么奇怪了。
    胡老爷子开口说道：“你别告诉粥粥妹妹。”
    金燊点了点头，目空一切，心里也觉得很空。
    仿佛没什么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另一边的胡奶奶盖好了被子，枕着枕头，说道：“爷爷，爷爷，我要看棉花糖公主。”不管她记忆恢复多少，她永远都爱听睡前故事。
    神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动了动手，胡奶奶的正上方便出现了一个蹦蹦跳跳的棉花糖公主。
    神开始讲故事了：“棉花糖公主是整个城堡里最可爱的公主，大家都非常喜欢她。”
    胡奶奶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也喜欢她。”
    神接着往下说：“有一天，来了一个人，她说她才是真正的棉花糖公主……”
    神简直就是在胡编乱造，说上一句话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下一句话是什么样的发展。
    哪怕是这样，胡奶奶依旧听得特别认真，还时不时担忧的问道：“那棉花糖公主怎么办呀？她不是国王爸爸的小孩，她肯定很难过。”
    神道：“棉花糖公主的确非常难过……”
    神看着孙女这眼神，他意识到为什么金燊那么喜欢给粥粥讲睡前故事了，因为这孩子听故事的时候专注认真，仿佛他讲了什么世界名著一样，劳动成果可以说是被极大地尊重了。
    讲着讲着就到十点了，神看了看时间，说道：“粥粥，你该睡觉了，明天爷爷再给你讲故事。”
    胡奶奶嗯了一声，困坏了：“爷爷晚安。”
    神见她睡意朦胧还要坚持给爷爷说晚安，在昏暗的灯光下，神心里软了大半，忍不住给她掖了掖被子，生怕哪儿来点冷风冻着了他的宝贝孙女。
    胡奶奶把自己的暖兔子宝宝给爸爸了，所以今天晚上胡奶奶是一个人睡觉。
    神哄睡了孙女就从房间里出来，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他儿子在隔壁书房里。
    神走了进去，就看到金燊站在窗前，安静地仰望天空，他表情平静。
    神顺着自己儿子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连颗星星都没有。
    神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金燊从拥有全知全能的能力以后，特别诚实，神问他，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指了指前方。
    原本的凉如水月色变成了暖呼呼的阳光，阳光下是果园，苹果树矮矮的，结满了红扑扑的大苹果，树下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小姑娘戴着大大的帽子，她正在费力地扯苹果——
    她扯下苹果以后，抬起头，小脸上都是细汗，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眯眯地说道：“爸爸，爸爸，你快看，我摘到苹果了。”
    神：“……”这是他孙女小时候。
    他记忆里，孙女儿小时候跟个皮猴子似的，而在金燊这个父亲心目中，简直是活泼公主风。
    神转过头，试探地问道：“看到这些，你有什么想法吗？”
    金燊丢了两个字：“不空。”
    胡奶奶大半夜醒过来上厕所，跟以前一样，先把眼罩摘掉，然后给暖兔兔盖好被子，这才去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胡奶奶看着睡在床上的暖兔兔，这才想起来，她今天给爸爸了，爸爸怎么又送回来了？
    胡奶奶想了想，爸爸不高兴，抱着暖兔兔睡觉要高兴多了，于是想着把暖兔兔送回爸爸的房间里。
    胡奶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爸爸正在床上睡觉，胡奶奶把暖兔兔塞进了爸爸的被子，这才猫着身子慢慢出来。
    金燊就抱着个毛绒绒的兔子，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胡奶奶起来了就去敲爸爸房间的门，她怕爸爸说睡觉就又要睡十天。
    下一秒，金燊打开了门，胡奶奶看到了爸爸，把梳子塞到爸爸手里，说道：“爸爸，爸爸，帮我梳一下头发，我自己梳不顺，它打结了。”
    金燊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跟了过去。
    胡奶奶坐在小凳子上，喊道：“爸爸，爸爸，你快点过来呀。”
    金燊走了过去，拿起了梳子，开始熟练地梳头发。
    女儿小时候头发就是卷卷的，又细又卷，她每天又是跑又是跳还要开溜溜车，头发永远都是乱糟糟的，她自己梳不顺，每次都是他梳头，从幼儿园一直梳到她四年级。
    幼儿园的时候，他坐着，女儿需要站着，高度才适合梳头。
    每次梳头的时候，她总是说个不停，什么同学们夸她好看，叫她公主妹妹，问她是不是真的住在粉色大城堡里。
    每次女儿都会不厌其烦地说：“爸爸，爸爸，今天也要跟我梳一个最漂亮的头发！像公主那样的头发！”
    实际上金燊梳头还行，就是梳顺，绑头发业务不熟练，他是真不行，再加上女儿脑袋总是乱动，无疑加大了难度，每次绑头发不是太松了就是绑偏了，好在他女儿长得好看，梳个鸡窝都好看，她年纪小，没有什么审美，傻乎乎的，每次她被夸好看，都以为是爸爸梳得头发好看。
    金燊练了一两个月手，可算是把头发绑到其他孩子母亲的水平。
    四年级，女儿发现班上的同学都是自己梳头，她也要自己梳头。
    从那以后，女儿就没有叫他梳头，她很认真地梳头发，绑头发，或者编头发。
    直到她结婚，婚礼彩排的时候，策划说要找个婚姻幸福的长辈给新娘梳头，这样寓意着新娘婚姻幸福，原本应该是母亲，婚礼策划师知道新娘没有母亲，所以改成了婚姻幸福的长辈。
    金燊本不信这些东西，但是那一刻，他打开手机，准备动用数据库找到最婚姻最幸福的人，他像个普通人类父亲，希望自己女儿一辈子幸福快乐。
    “爸。”
    他女儿叫住了她，只见她把木梳递了过来，眼睛红红地说道：“爸，这一次真的要帮我梳个最漂亮的头发啊。”
    而今，女儿已是白发苍苍。
    金燊轻轻地梳着女儿的头发，就听到女儿说道：“爸爸，为什么你梳头发，我一点都不疼，我自己梳头发就扯着很痛啊？”
    金燊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我是爸爸。”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我也觉得是这个原因，爸爸最厉害了，我记得小时候，爸爸就给我梳最好看的头发，而且梳头发一点都不痛。”
    神和胡老爷子走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神：“……”

 迷之幻想

    第八十五章
    金燊表情严肃地给女儿梳好了头发, 胡奶奶认真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得出了一个结论：“好看！”
    神以为金燊不会愿意送孙女孙女婿去学校, 所以开口说道：“粥粥, 今天爷爷送你们去学校好不好？”
    胡奶奶想了想：“今天爸爸是不是要去忙呀？”
    神说道：“对哦, 今天你爸爸很忙, 所以爷爷送你们去学校好不好？”
    “那辛苦爷爷了。”胡奶奶说道。
    金燊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
    神以前也送过好几次孙女孙女婿去学校，他算是熟门熟路地把孙女送到了学校门口, 胡奶奶跟在承啸哥哥身后，往学校里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冲着爷爷挥了挥手, 甜甜地说道：“爷爷再见。”她一点都不嫌弃爷爷送她来学校。
    胡奶奶初中的时候, 班上有个同学一点都不想要她爷爷奶奶送她去学校，她有次就听到那个同学让她爷爷快走, 不要让同学看到了。
    胡奶奶想, 那样说话, 爷爷得多难过呀。
    胡奶奶恢复记忆了没错, 但是她毕竟老了, 幼年时期的记忆, 现在的记忆，中间恢复一部分少女时代的记忆，紧接着又是现在的记忆, 再加上情窦初开时期的记忆, 记忆又多又杂，胡奶奶没法像年轻时候逻辑清楚，她更多的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神看着孙女的笑容，心里暖暖的，笑着对着孙女挥了挥手。
    他这样目送孙女孙女婿进了学校里面，这才转过身往回走，然而只走了几步就遇到了法则二号，他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好，旁边是美容医生奶奶。
    美容医生奶奶手里拿着酸奶面包，她走路走得很慢，慢慢悠悠地挪动着，旁边的法则二号想要扶她，美容医生奶奶没让——
    他们看上去外表差太多了，美容医生奶奶也是一个有自尊的人，她真的一点都不想被人问——
    “这是你孙子吗？好孝顺。”
    美容医生奶奶走路的时候，跟旁边的人说道：“真的不需要补偿，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了，也是应该我感谢你那个时候救我，我现在只想好好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
    对，她承认年轻时候爱这个人，可是问题是那是年轻时候，她现在一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老人家，心如枯木，跟年轻的前男友站在一起都觉得很尴尬。
    美容医生奶奶可算是进了学校，法则二号就只能等在学校外面。
    神走了上去，说道：“你还好吗？”
    法则二号颓废极了，表情痛苦地说道：“你说呢？”
    神没搭话，他在琢磨，如果有一天，他哥也被抽离了法则全知全能的能力，到时候会不会跟在他后面给他道歉？后悔这些年对他没有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还老是拖他后腿。
    神想象出来了那个画面——
    他哥跟在他身边，低声下气地跟他说要这些年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要补偿他。
    而他牵着孙女的手，送孙女去学校，云淡风轻地跟他哥说：“真的不需要补偿，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了，也是应该我感谢你以前总是帮我，我现在我就像带带孙女孙女婿，安度一望无际的岁月。”
    另一边全知全能的法则和同样拥有法则能力的金燊自然感知到了神的想法。
    法则：“……”
    冷淡表情裂了是金燊，他从来不知道他爸居然是这样的神，这些年表现得多成熟稳重，尤其是在他面前，金燊就没见过自己父亲这么幼稚的时候。
    法则给自己弟弟传话：“嗯？”
    神依旧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一副我又没做错事，想想不行吗的表情，底气十足地说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能感知到，专门给你看的。”
    “你儿子也有感知能力。”法则看着自己的弟弟，太阳穴跳了起来，忍不住说道。
    神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学校里面，胡奶奶刚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就看到好朋友淞淞来了，胡奶奶赶紧喊道：“淞淞，淞淞，你在吃什么呀？”
    美容医生奶奶把软软香香的面包放了一包在她桌子上：“我听他们住在外面的人说这家面包好吃，今天早上就专门起早了一点出去买面包。味道还不错。”
    胡奶奶肠胃不好，酸奶肯定不能喝，美容医生奶奶给她带了面包。
    胡奶奶开始吃了起来，她眼睛一亮：“好吃耶。”
    胡奶奶问道：“淞淞，你在哪儿买的？等中午的时候，我也出去买一包给爸爸带回去，爸爸这两天心情不好，我要给她买点好吃的。”
    美容医生奶奶小声说道：“那你的承啸哥哥呢？不给他也买一点吗？”
    别看美容医生奶奶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每次逗胡奶奶都是特别认真。
    胡奶奶脸一红：“承啸哥哥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出去买。”
    旁边的胡老爷子其实还在思考关于法则能力的事情，听到她们提到了自己，转过头，结果转过头就被妻子喂了一块面包。
    很快就上课了，胡奶奶并没有发现班上又有两个同学没有来了，原本班上都是初期患者，思维还算清晰，慢慢病情恶化便不适合待在学校了。
    美容医生奶奶发现了，她手抖了一下，想起来今天还没吃药，赶紧把药吃了。
    美容医生奶奶并不缺钱，她已经想好了，等她病情恶化下去，她就请两个护工照顾她。
    美容医生奶奶叹了一口气，就怕到时候她意识不清楚，护工们拿钱还不耐烦也没办法。
    她的担忧并不是不存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胡奶奶跟承啸哥哥一起去选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好朋友呆呆地坐着。
    胡奶奶对着她招了招手：“淞淞？你在想什么？”
    美容医生奶奶回过神，说道：“我吃饱了，先回教室写论文，四稿又被老师打下来了。”
    胡奶奶看了看好朋友压根没有吃的餐盘，愣了一下：“淞淞，你还没吃东西呢。”
    结果美容医生奶奶已经朝着教室走去了。
    胡奶奶端起自己的餐盘要跟过去，胡老爷子说道：“你先吃饭，我跟厨房说一下，让他们准备一份饭外带。一会你吃完饭咱们回教室的时候再带给她。”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那好吧。”
    果然，吃完了饭，厨房就送了一份饭给胡奶奶。
    胡奶奶回教室的时候，就看到教室里两个人，她的好朋友淞淞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正在写东西，旁边坐着那个不是坏人的人？
    胡奶奶在淞淞在手机上见过这个人的照片，他跟大爷爷长得特别像，以前淞淞说他是坏人，后来淞淞又说他不是坏人。
    可是这个人坐的位置是她的位置。
    胡奶奶耳朵不太好，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反正那个人就走了。
    胡奶奶回到了自己座位上，问好朋友：“淞淞，你跟他说了什么呀？”
    美容医生奶奶：“唉，不好听的话。”
    “难怪他看上去很难过。”胡奶奶说道。
    美容医生奶奶真的没有报复心，她只是想让对方离她远一点，理由很多，比如说她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美容医生奶奶一点都不希望以后对方回忆初恋的时候，想到的是她的老年斑和皱纹。
    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他说他恢复了感情，依旧爱她。
    美容医生奶奶知道自己日子不多，她本来就是完美主义者，等到某一天了，她觉得她会选择体面一点离开。
    而她不想让那个人看到那一天。
    胡奶奶把美容医生奶奶的饭放在桌子上：“你刚才在食堂没有吃饭就走了。”
    美容医生奶奶吃饭的时候，胡奶奶该去看看孩子了，昨天孩子要搬家，没有来上班，今天肯定要去看看。
    胡奶奶和胡老爷子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胡涛正在清洗食盘。
    胡奶奶看到自家小孩这么勤快，心里很期待能够想起自己小孩的事情，这样就可以聊天聊地很久很久了。
    晚上是金燊来接的胡奶奶，胡奶奶高高兴兴地牵着爸爸的手，边走边说话，回家的时候就发现爷爷不在家。
    胡奶奶奇怪地问道：“爸爸，爸爸，爷爷呢？今天爷爷不在我们家住吗？”
    金燊：“……”今天早上他父亲送了粥粥去学校就没有回来了，此刻正在他自己家睡觉。
    胡奶奶好奇怪：“爷爷怎么不来吃饭了呀？”
    金燊见女儿一定要得到答案，于是开口说道：“他有事要忙。”
    胡奶奶得到了答案，哦了一声，就不问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胡奶奶问爸爸：“爸爸，爸爸，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想起来长大了以后的事情呀？”
    金燊：“可以。”
    胡奶奶开心坏了：“爸爸，爸爸，那我今天晚上不听睡前故事了，我今天要快点睡觉，醒过来肯定就想起来更多长大以后的事情了。”
    胡奶奶说睡觉就睡觉，金燊点了点她的额头，等了一会儿才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胡奶奶醒过来愣住了，她和承啸哥哥结婚了……
    之前胡奶奶只恢复整个高中的记忆，现在多了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包括了大学时期和承啸哥哥的爱情，包括了大学毕业后的结婚蜜月，包括她和承啸哥哥带爸爸一起出国旅游……
    胡奶奶光是想到那些日子，心里就甜滋滋的，抱住了紫色兔宝宝，激动地说道：“我和承啸哥哥结婚了~”
    胡奶奶抹了抹头发，穿着拖鞋跑了出来：“爸爸，爸爸，我想起来了，我真的跟承啸哥哥结婚了！”

 今年几岁了？

    第八十六章
    金燊坐在沙发上, 正在探索世界规则。
    “爸爸, 爸爸, 我想起来了, 我和承啸哥哥结婚了！”
    他回过头就看到女儿手舞足蹈地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脸上洋溢着幸福, 脸上多了很多皱纹, 头发也变成了白色，在金燊看来，她现在就跟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她那个时候答应胡承啸的求婚，也是这样开心跟他分享好消息。
    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射进了客厅，仿佛那个时候的阳光。
    金燊一瞬间就回忆起那个时候的心情, 女儿越来越大了, 她开始有自己圈子，有自己的生活, 她也要有她自己的小家庭。
    她越来越成熟勇敢, 不再是那个躲在他身后喊：“爸爸, 坏人！打他！”的小姑娘了。
    金燊失落又骄傲, 骄傲于他女儿如此优秀, 乐观开朗, 把感情和学业都处理得很好，他女儿如此优秀，他怎么会不为她骄傲？
    胡奶奶见爸爸不说话, 以为爸爸不高兴, 于是坐到了爸爸身边，抱住了爸爸的胳膊，说道：“爸爸，你还在想大爷爷的事情呀？不想了不想了，他不喜欢我们，我们以后也不喜欢他了。以后我跟爷爷，承啸哥哥都最喜欢爸爸了。”
    金燊摇了摇头，眼神清冽地说道：“不是因为这个事情。”
    胡奶奶：“可是爸爸不高兴了两天了。”
    金燊看向自己的女儿，她恢复了很多记忆，但是她年纪大了，并没有年轻时候的反应能力和理解能力，依旧会浅薄地觉得不笑不说话就是不高兴。
    金燊开口说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这段时间不想笑。”
    胡奶奶抱着爸爸的胳膊，说道：“爸爸为什么不想笑啊？”
    胡奶奶现在天天都想笑，总是忍不住想笑。
    因为爸爸在身边，承啸哥哥在身边，她的小孩也在认真地工作，爷爷身体很健康，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金燊当然能够感觉到女儿在想什么，于是他看着女儿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认命地从旁边拿过梳子，给她梳头，一边梳头一边说道：“你觉得幸福就好。”
    等到胡老爷子下来的时候，胡奶奶这一次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而是抱住了自己的承啸哥哥，说道：“承啸哥哥，我想起来了，我们结婚了啊。”
    胡老爷子见她这么高兴，心里美滋滋的，面上还要故意说道：“这么开心？”
    他心里同样回忆起了那段时光，他同样也是高兴的，尽管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他心里依旧充满了对妻子的爱恋。
    胡奶奶眯了眯眼：“承啸哥哥，我们结婚你不开心吗？”
    胡老爷子赶紧回答：“开心！”
    胡奶奶再一次抱住了承啸哥哥，吧唧一口亲在了胡老爷子的下巴上：“我也是呀！好开心！”
    胡奶奶属于分享派，跟爸爸分享了喜悦，跟承啸哥哥分享了喜悦，胡奶奶赶紧给爷爷打电话——
    那边嘟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胡奶奶兴奋地说道：“爷爷，爷爷，我想起来了，我跟承啸哥哥结婚了。”
    那头的神：“想起来了就好。”
    胡奶奶：“我也觉得好。”
    胡奶奶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事情，那个时候爷爷也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但是没有人相信爷爷是她的爷爷，他们说，因为爷爷实在是太年轻了。
    胡奶奶愣了一下，之前被忽略了的一些事情，重新涌在她的脑海里，她的记忆开始捕捉一些相关的信息。
    胡奶奶睁大了眼睛，说道：“爷爷，我想起来另一个事情了，你和爸爸都好厉害啊！”
    神又被夸了，哪怕胡奶奶的词汇特别简单，但她感情每次都特别真挚，听的人只觉得心情舒畅。
    心情舒畅的只能是爷爷了，胡奶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现在是个老人家了。
    胡奶奶低下头，开始注意到一些之前不会去注意的问题，她的手皱巴巴的，又干又瘦，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的？
    胡老爷子端了早餐出来，就看到妻子坐在沙发上，胡老爷子凑近问道：“怎么了？”
    胡奶奶摇了摇头：“没事啦。”
    之前胡奶奶总觉得爸爸爷爷年纪比她大，所以他们要更加注意身体健康，现在随着记忆的恢复，胡奶奶想起来了，爸爸和爷爷都是神族，他们年纪比她大，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永远年轻。
    胡奶奶看了看旁边的爸爸，她鼻子酸了一下，她想起来了另外一些事情。
    胡奶奶年轻的时候就知道她爸爸是神，永远都不会老，永远都不会死。
    那个时候胡奶奶就担心一个事情，爸爸不爱出去跟人交朋友，又跟爷爷关系不好，等她百年后，爸爸可怎么办，她很怕以后的日子爸爸封闭自己的世界，孤独旅行。
    胡奶奶想起了这段时间爷爷每天都会来家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爸爸和爷爷现在的关系好了起来。
    很快，一家三口吃了早饭，胡奶奶非常自觉的去背上了小书包，走到了爸爸的面前，说道：“爸爸，你今天忙不忙呀？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送我们，我和承啸哥哥都是大人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学校。”
    金燊开口说道：“不忙。”
    胡奶奶笑眯了眼，牵住了爸爸的手，说道：“那我们一起去学校嘛。”
    金燊牵着女儿的手，他能够感觉到女儿的心并不像她表现得这么轻松，她在恐慌。
    她之前渴望长大，每天睡觉之前都会迫不及待地问他：“爸爸，我明天能不能想起来我长大以后的事情呀？”
    想起来初中的事情，高中的事情，她实际上思维还偏向小孩子，很多常识都被过滤掉了，注意力都放在感情上面，现在补充了更多的记忆，相当于重新补充了一次，她也有了最基本的常识。
    之前她知道自己变老了，但她没有关注到自己变老了意味着什么，只是孩子气地一味好奇自己长大以后都做了什么，是不是很厉害？
    而现在，她意识到了，她意识到她现在是老年人意味着什么了。
    金燊听到女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在想——
    感觉像是刚开学，老师就说你们已经度过了很辛苦的一个学期，相信大家都学到了不少知识，明天期末考，大家准备一下。
    胡奶奶过了一会儿又想，唉，忘了问承啸哥哥我今年几岁了，应该是60岁了。
    胡奶奶的确不知道自己今年几岁了，她的记忆本身就混乱得很，再加上阶段性的恢复以前的记忆，像极了烧脑电影里的插叙手法，她现在没有二十八岁以后的记忆，所以觉得六十岁也算是年纪很大了。
    金燊听到女儿的心声，他自己的心脏某一处开始轻微地疼了起来，从一个很小的地方开始蔓延，最后蔓延到了他的整个心脏。

 原来她这么老了

    第八十七章
    金燊明白自己昨天没有掌握好尺寸, 给女儿恢复的记忆太多了, 导致她现在思维都是凌乱的。
    记忆一团乱麻的胡奶奶在不知不觉中, 已经走到学校门口了, 她跟爸爸挥了挥手, 说道：“爸爸, 你晚上如果忙的话就不用来接我们, 我和承啸哥哥可以自己回去呀。”
    她恢复的记忆到成年人了，但是起初状态的行为模式压根不可能因为这点记忆改变，就像是胡奶奶小时候说话软糯喜欢带上“哦, 呀”，一直到青春期还是这样，说话软糯, 每天爸爸来接她放学, 她什么都要跟爸爸说一下，后来被一个女生明里暗里怼她靠装乖撒娇追胡承啸, 还笑话她每天什么事情都要跟她爸爸说一下。
    那个时候正是青春期, 心理敏感极了再加上她本身暗恋胡承啸又的确很依赖爸爸, 仿佛被戳到了肺管子一样, 她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甚至因为这个事情讨厌说话了一段时间, 也是从那以后她才慢慢真正成熟了起来。
    丢失记忆以后，她又回到了自己最真实的状态，乐此不彼地跟爸爸分享自己的喜悦。
    现在哪怕是找回那些重要的记忆, 她也没能找回那个不好意思跟爸爸说太多的成熟成年人, 她依旧想跟爸爸，承啸哥哥分享自己的喜悦，依旧说话想要带上“呀”。
    六岁也好，六十岁也好，这都是她爸爸。
    到了学校以后，胡奶奶在学校里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所以她今年到底几岁了？是不是六十岁？因为她的手皱巴巴的，感觉六十岁没有这么夸张。
    胡奶奶打开手机，手机上除了一个打电话的app就只剩下一个拍照的app了。
    胡奶奶的手机被金燊改造过，当初为了让她顺利打电话，金燊删掉了所有无关的程序，手机上就留了一个打电话的程序和一个拍照片的程序。
    胡奶奶拿着手机翻了翻，也没有找到日期，她想只要知道了今年的年份，就能够知道多少岁了。
    四处张望了一下，也没看到关于年份的东西。
    胡奶奶原本准备问自己的承啸哥哥，想了想也就算了，万一不止六十岁呢。
    胡奶奶坐在教室里面左看看右看看。
    胡老爷子有点奇怪的问道：“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胡奶奶立马说道：“没有，我在等人。”正好这个时候美容医生奶奶进来了，胡奶奶顺势说道。
    美容医生奶奶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难过的表情。
    胡奶奶一下子就察觉了好朋友的不高兴，问道：“淞淞，你怎么了？”
    美容医生奶奶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好朋友，她实在是心里难受缺一个倾诉对象，粥粥妹妹无疑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不管谁跟她说事情，她都会很认真的听，很认真的给出自己的建议。
    美容医生奶奶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撑着老腰，慢慢地坐在了凳子上，这才小声跟胡奶奶说道——
    “今天早上又生病了，被……那个人遇到了。”
    美容医生奶奶每年都按时体检几次，这个病一出来，她立马接受治疗了，所有老人中她情况反而是最好的，保险员爷爷都回医院了。
    最近她情况也在恶化，她开始频繁忘记自己上一秒在干什么，昨天晚上她光是泡脚都泡了三次，今天早上本来是要来教室上课，她走着走着就走到学校外面去了，在学校外面就遇到了法则二号，法则二号看上去很颓废，但是看到她的时候，大步跑了过来。
    美容医生奶奶那一刻很无力，曾经的爱人年轻俊美，她垂垂老矣也就罢了，偏生得了这种病。
    她在医院工作那么多年，虽然科室不一样，她也知道她这个病后面会是什么样子。
    她记得那些老人目光呆滞，口不能言，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的样子。
    美容医生奶奶那一瞬间回过头往学校方向走，但是她只能小步小步地挪，她的腿就像是生锈了的工具，已经响应她内心的想法。
    “他说他想照顾我接下来的生活，补偿我。”美容医生奶奶说道。
    胡奶奶见自己好朋友的表情也知道这不是好事，于是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让他照顾？”
    美容医生奶奶点了点头。
    胡奶奶说道：“那就跟他说，不要他照顾，你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且还可以请护工照顾自己。”胡奶奶在脑海里整合了一下自己好朋友的所有信息。
    她本身就是老人，再加上这段时间接收的信息太多了，很混乱，她只能一点一点地想。
    “我跟他说了，他并不听我的话。”美容医生奶奶并不知道胡奶奶又接收了一部分信息，继续说道。
    胡奶奶还是没能弄清楚好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根据现在自己想起来的信息能够大概推测出来那个跟大爷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男人是好朋友的前男友，很多年前就走了，淞淞恨过他，后来又发现是误会。
    胡奶奶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好朋友不想要那个男人照顾她，于是给自己好朋友建议道：“你跟他说实话试试。”
    男人的思维和女人思维不太一样，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己年老生活不能自理，让自己年轻的前男友来照顾自己。
    美容医生奶奶愣了一下，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朋友有点不对劲。
    “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事情了？”美容医生奶奶还记得之前好朋友一点一点地想起了自己的事情。
    “我已经想起了大学的事情，想起了结婚的事情。”
    美容医生奶奶露出了笑容：“恭喜你。”
    胡奶奶思维依旧跳跃地厉害，说道：“淞淞，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美容医生奶奶立马就把手机递给了胡奶奶，说道：“你是不是想查你自己的百度百科？”
    美容医生奶奶之前每天都会听到胡奶奶想要想起很多长大以后的事情，现在胡奶奶一借手机，美容医生奶奶就猜到了。
    胡奶奶眼睛已经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面的年月日，她手抖了一下。
    脑海里把自己的出生年份和这个年份做减法，明明是很简单的一道题，她却差点算不出来。
    她大概猜到自己可能不止六十岁，但是她想的最差结果是七十岁。
    她没有想到自己今年……八十一了。
    胡奶奶不合时宜地想到原来八十岁比自己年轻的时候猜想的要精神很多。
    胡老爷子在另一边看书，他大概知道妻子跟好朋友聊天，他向来不会干涉妻子的交友，毕竟友情也能使人精神愉悦，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妻子已经自我探索到了这一步。
    胡奶奶正好听到了好朋友在说百科，问道：“我还有这个吗？”
    美容医生奶奶本来犹豫了一下，结果胡奶奶自己搜了自己名字，还真一下子出来了几百条结果，最上面的介绍，后面跟着近代物理学家，人物关系网上面丈夫胡承啸。
    胡奶奶懵了：“……”
    胡奶奶物理不错，经常考年级第一，但是那是高中物理，她大学压根没有学过物理，怎么会？她怎么会跑去做物理学家？光是想到这个称呼，胡奶奶都觉得好厉害。
    胡奶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个时候，她想起来，之前阳光比较充足的时候，她跟承啸哥哥还有爸爸爷爷一起把满屋子的书和笔记搬出去晒太阳，那书……似乎全部都是跟物理相关的书，那她真是物理学家？
    胡奶奶原本因为年龄而产生的难过一扫而空，自己厉害了！

 惊喜

    第八十八章
    胡奶奶心里想了想, 爸爸和承啸哥哥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个事情, 是想要给她一个大惊喜吗？
    胡奶奶赶紧把手机还给了美容医生奶奶, 一副没有看到的模样。
    中午的时候, 胡奶奶心里还念着自己的孩子, 吃了午饭便走过去看看胡涛。
    胡奶奶到的时候才发现胡涛正在搬大白菜, 胡奶奶对自己这个儿子依旧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现在多了很多记忆，自然又多了很多常识，知道工作虽然难找, 但不至于吃不起饭。
    胡奶奶趁着其他人都去吃午饭了，这才到自家孩子面前，把提着的吃食递给了儿子, 她还记得之前儿子说的那句话, 不勤快一点就会饿死。
    胡奶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觉得儿子应该是在说气话。
    胡涛并没有拒绝, 只过了一会儿, 就把母亲带过来的吃食, 拿了出来在旁边吃。
    胡涛现在搬出去住了, 跟岳父岳母的矛盾变小了, 甚至还热情的邀请他们回去吃饭, 胡涛自然是没有回去吃饭。
    从农场回教室的时候，胡奶奶忍不住跟承啸哥哥说道：“咱们家小孩话好少。”
    胡奶奶明显觉得她家小孩在她面前很紧张，很拘谨。
    胡奶奶又问道：“对了, 我们有儿子, 那肯定也有儿媳妇吧？他们有小孩吗？”
    胡老爷子想起了胡小满那个孩子，胡小满现在成熟稳重了，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于是胡老爷子说道：“我们还要有一个孙女。”
    胡奶奶愣了一下，还有点开心，她长大以后真是处处有惊喜。
    下午金燊来接女儿，就听到女儿因为这些惊喜，心目中几乎是旋转跳跃的开心——
    “物理学家……我怎么会这么厉害啊！”
    “爸爸和承啸哥哥没有告诉我，肯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我一定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好开心啊，我居然那么厉害！”
    金燊今天去了法则那里待了半天，就这么半天而已，女儿怎么就突然知道知道了这个事情。
    金燊压根没想好怎么跟女儿说后面的事情，没想到女儿居然先发现了物理的事情。
    金燊莫名地不想让女儿恢复后面的记忆了，就让她单纯地觉得自己很厉害。
    金燊不想让女儿看到这个厉害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眼泪和心酸。
    胡奶奶有点好奇地问爸爸：“爸爸，爸爸，那个跟大爷爷长得很像的人是谁呀？”
    之前胡奶奶没有问过，因为之前在胡奶奶心目中，世界上重要的人就是爸爸，承啸哥哥，爷爷，淞淞，还有大爷爷，胡奶奶不关注那个不是坏人的人是谁。
    现在她倒是想知道了。
    金燊看了看女儿，见她认真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什么都知道，肯定能够说出答案一样。
    两边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抽芽，嫩绿嫩绿的。
    金燊还没开口，胡奶奶特机灵地说道：“爸爸，我大概猜到了，你凑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金燊弯下腰，就听到女儿小声说道：“爸爸，爸爸，那个人和你们一样都不会变老，还跟大爷爷长得那么像，他是大爷爷的亲人吗？”
    金燊并没有准备瞒着女儿，所以回复道：“不是，他原本是个普通的神，后面有段时间取代了你的大爷爷。”
    胡奶奶愣住了，她没想到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金燊说到这里的时候就顺带把法则二号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包括了法则二号为了爱人替代法则成为了法则二号，成为法则二号以后失去了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胡奶奶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命运弄人。”
    她们错开时间了，年轻时候，淞淞喜欢这个人，这个人为了救淞淞不再爱淞淞了。
    现在，淞淞老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把一切都看淡了，而这种时候，这个人又爱淞淞了。
    “他现在怎么又变了？”
    胡老爷子一直安静的在旁边听着，比起说话，他本来就爱听胡奶奶说话。
    胡奶奶问这话的时候，胡老爷子暗道不好，他担心岳父会实话实说，说法则的能力在他身上的事情，胡老爷子正要阻止，就听到金燊不紧不慢的说道：“因为他的能力被剥离了，失去了全知全能的世界观，他的世界里，那个人类就又变成最重要的人了。”
    胡奶奶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胡老爷子见岳父没有深挖下去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胡奶奶本来应该跟爸爸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不听睡前故事也能睡着觉，也不会做噩梦。
    胡奶奶总觉得这两天爸爸的心情不好，与其说是听睡前故事，不如说是胡奶奶想跟爸爸说说话。
    胡奶奶睡在床上，听着爸爸开始讲故事，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反而觉得很安心。
    很快她就困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金燊给女儿掖了掖被子，不需要转过头也知道旁边是法则，法则旁边站着神。
    法则觉得很奇怪，他感知到了金燊的情绪变化，自然第一个就过来了，法则对金燊说道：“你情况不对。”
    旁边的神听到这句话特别生气，但是生气也没用，于是神背挺直，表情严肃地说道：“接受全知全能的能力不是删掉你的感情。”
    法则很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尽管他看上去成熟稳重实际上法则能听到他弟弟在心里想什么，法则仿佛回到了一开始的日子，他弟弟那个时候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服管教，就是像现在这样事事跟他唱反调。
    “出去聊。”金燊看了看已经熟睡了的女儿，她刚大概是没有睡熟，把手放在了外面。
    金燊把手也用被子盖了起来。
    法则看到金燊的动作，心里再觉得不可思议，他都得面对现实。

 接受

    第八十九章
    胡奶奶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像蒙着一层纱, 她怎么都看不清楚, 忽然她又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追着她跑。
    胡奶奶跑啊跑啊, 她发现自己跑不动, 原来她已经很老很老了, 牙齿都掉光了。
    “嘭”的一声, 胡奶奶从梦里惊醒，发现自己正在睡觉，原来只是一个梦。
    胡奶奶只觉得口渴, 起身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笨笨重重的，她这才想起来虽然刚才是个梦, 但自己确实很老很老了。
    胡奶奶很疲倦, 喝了点水，回到床上接着睡觉。
    第二天胡奶奶的精神便没有之前的好, 金燊给她梳头的时候, 她只说了一两句话, 金燊有点奇怪, 梳好了头发就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金燊没有叫她, 等她自然醒。
    金燊知道她现在可以不用去学校了, 因为她确确实实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金燊问道：“今天还想去学校吗？”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去吧。”
    胡奶奶到学校的时候, 就看到好朋友淞淞今天穿着好看的衣服, 正在跟她招手。
    胡奶奶走了过去：“淞淞，你今天很高兴啊。”
    美容医生奶奶点了点头：“终于下定决心做一个事情了，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胡奶奶正要问对方下定决心做的事情是什么，美容医生奶奶说道：“粥粥，我和那个人要去郊外看花了。”
    胡奶奶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怎么好朋友态度变化这么快，虽然不明白，胡奶奶见她这么高兴，说道：“那你玩的开心一点，多拍点照片。”
    美容医生奶奶背上了一个粉色的小书包，抱了抱胡奶奶：“我知道，粥粥妹妹再见。”
    “淞淞再见。”胡奶奶对着美容医生奶奶说道。
    淞淞出去玩了，胡奶奶旁边的位置便空了出来，胡老爷子很自然地就坐在了旁边。
    然而，他坐在旁边，胡奶奶也没有办法跟他上课说悄悄话了。
    记忆大量的涌入有好处也有坏处，胡奶奶一上课，就和其他普通老人一样打瞌睡。
    老师看到她困了，讲课的声音放轻了，紧接着看到她趴着睡着了，胡老爷子冲着老师摇了摇头，老师点头表示明白了，便在讲台前坐了下来，不再讲课。
    风轻轻地吹过窗外的樱花，下起了花瓣雨，胡奶奶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少许的花瓣顺着窗户吹了进来，落在了胡奶奶的白发上。
    胡老爷子看了一会儿妻子，也在她旁边慢慢趴了下来。
    胡奶奶一睡可以睡两个小时，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开始眯眼睛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淞淞还没有回来，胡奶奶有点奇怪，难道要赏花赏两天？
    第二天胡奶奶才知道昨天美容医生奶奶去世了，胡奶奶后退了半步，按了按太阳穴。
    美容医生奶奶昨天一天做了很多事情，她在手机上写了很多个备忘录，先是逛街买了一套好看的晚礼服，然后跟法则二号一起去城外看了花，接着给殡仪馆打了电话，最后她慢慢吞吞拄着一个拐杖，带着法则二号走到了警察爷爷的墓地。
    她坐在墓地外面，跟旁边陪着她的法则二号讲了警察爷爷的故事，还说了她以后也要埋在这里，依山傍水。
    美容医生奶奶没有提年轻时候的事情，也没有提现在的事情，仿佛就是在跟一个好朋友说话。
    最后，美容医生奶奶跟法则二号分开，回到了学校睡了一会儿，早上生活老师去叮嘱她吃药的时候，就看到她身上穿着好看的白色晚礼服，脸上画着妆，嘴边带着笑，仿佛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
    美容医生奶奶没有办葬礼，她自己要求的，胡奶奶胡老爷子还是抱着花过来送送她。
    最后老两口坐在前面的木凳上，胡奶奶累得不行，腰酸背痛腿也痛。
    下去的时候，胡老爷子背着胡奶奶往下走，胡奶奶只一会儿，便又睡着了。
    回家以后，胡奶奶走路就更为难了，她干脆坐在沙发上，不走路了，胡奶奶跟爸爸说道：“爸爸，我想把所有的记忆都想起来。”
    胡奶奶想快点都想起来，她怕自己突然也离开了，她希望能够知道自己这一生。
    金燊能够感知到女儿的想法，他看着女儿越来越像年迈的老人，看到她吃饭都会睡着，走路腿脚越来越不利索，金燊却无能为力。
    他……有能力改变女儿，能够让她摆脱自然死亡，只要修改人类的基因就可以了。
    可是那样一来，所有的人类都不再会有死亡，老年人哪怕是疾病缠身行动不便痛苦不堪依旧不会有死亡。
    胡奶奶晚上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很多事情，心一阵一阵地揪着痛。
    爸爸被坏人流放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悲伤，痛苦，立志要把爸爸救回来的勇气决心，遇到胡涛这个孩子，慢慢地把胡涛养大，实验室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她年纪越来越大，心里的恐慌的洞也越变越大，并非恐慌死亡，人总会死亡，胡奶奶一直都知道，她恐慌没有跟爸爸好好告别。
    至少要好好告别，她想告诉爸爸她其实不怕的，不怕死亡，不怕虚无，只是怕没能好好告别。
    胡奶奶从梦里醒来，闭了闭眼睛，眼泪流了下来，那种等待的焦灼感将她淹没，她仿佛还站在实验室里，面对又一次的失败，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了，焦急的情绪将她击倒。
    胡奶奶再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爸爸，他给她擦了擦眼泪。
    “爸爸回来了。”
    他没有阻止女儿恢复记忆，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能够感知到女儿潜意识里是焦灼的，那是她多年以来积累起来的焦虑不安。
    金燊希望她清醒地知道，爸爸回来了。

 爱你的人

    第九十章
    胡奶奶心里的绝望感在看到爸爸的时候化成了喜悦, 那些漫长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 她意识到她等到爸爸回来了。
    胡奶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忍不住抱住了父亲, 轻声说道：“爸, 你终于回来了。”
    金燊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心里同样不好受, 女儿年轻时他离开，回来时她白发苍苍，什么都不记得, 依旧记得要等爸爸回来。
    胡奶奶只哭了一小会儿，就开始问爸爸：“爸爸，虚无之境是什么样子, 你和爷爷大爷爷在里面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那个时候太突然了, 她只知道被流放到虚无之境，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不清楚, 研究了这么多年, 她也只大概明白那是量子领域。
    “没有吃苦。”比起女儿在现实世界受的累, 他们真不算吃苦。
    金燊点了点女儿的眉心：“还睡一会儿, 你刚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大脑需要适应。”
    胡奶奶无论多大年纪, 最听的就是爸爸的话，爸爸说休息一会儿，她立马抱住了兔子, 盖好了被子。
    金燊坐在旁边, 给她掖了掖被子：“爸爸在这里陪着你。”
    金燊一边说一边学很早很早以前哄小女儿睡觉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被子。
    胡奶奶果真一会儿就睡着了，老人安静地熟睡着，发出了细长的呼吸声。
    金燊全知全能，他能够感觉到女儿的生命力在流逝，他伸出手放在女儿的额头上，依旧无法阻止她的流逝。
    理智告诉他，总会有一刻，她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他拥有整个天地，但是天地之间却没有一个人会站在阳光下，一声一声不厌其烦地叫他——
    “爸爸，爸爸，你看我摘了好多花！”那是刚认识不久走路摇摇摆摆的女儿。
    “爸爸，这个果果好酸哦，你尝一口啊！”那是幼儿园时期的女儿。
    “爸爸，爸爸，承啸哥哥说他也喜欢我。”那是少女时期的女儿。
    “我爸爸工作忙，要多等一会儿他才会来接我。”那是白发苍苍的女儿坐在幼儿园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其他小朋友都被爸妈接走了，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金燊通过感知问法则：“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法则：“没有过。”
    法则以前以为只要金燊实现了全知全能，世界万物皆在他的感知中，这庞大的数据流足够冲淡他所有的感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是几天时间，他的感情不仅没有被冲淡，反而更深了。
    法则说道：“金燊，不要冲动。”
    胡奶奶睡着了一会儿，睡得很不安稳，不一会儿，她又梦到了一些事情，胡奶奶的胳膊被实验炸伤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实验失败了无数次，胡奶奶被炸伤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一次受伤她已经七十几岁了，人太老了，受了伤，无论是擦药还是吃药，反反复复好几天都不见好，偏生又发烧了。
    胡奶奶还一定要去实验室，看着再一次失败的机器，感觉到了力不从心，她跟老伴说道：“承啸哥，我死了以后，你恢复神的身份吧，你帮我接着研究下去。”
    胡老爷子看着妻子的伤，第一次爆发了：“在你心目中，我一点地位都没有！”
    胡老爷子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就发现床头坐着一个人。
    胡老爷子吓了一跳，就看到是自家老伴，胡奶奶见他醒了，忍不住抱住他：“承啸哥。”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老脸一红，说道：“你恢复所有的记忆了？”
    胡奶奶点了点头。
    胡老爷子心里高兴：“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做早饭。”妻子做饭不好吃，她一向晚饭吃得少，第二天早上一大早醒了，就会坐在床前看书，等他起来做早饭。
    现在看到妻子坐在床边，胡老爷子条件反射想去给她做早饭。
    胡奶奶拉住了自家老头子的手，语气温柔地说道：“承啸哥哥，我记得你问了我一个问题。”
    “答案是不是的，我喜欢你的时候年纪不大，想不到那么远。”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
    “我一醒过来，就想着一定要告诉你这个事情。”
    “我喜欢你的时候，只是因为你是胡承啸，跟我爸爸没有关系。”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想起了他们曾经争吵时他问过的一句话——
    “你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能够不死不灭陪你爸爸？”
    胡奶奶摸了摸老伴的头，带着笑，说道：“没有那回事，我从小就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如果被流放虚无之境的人是你，我会和爸爸一起做研究，救你回来。”
    那个时候说的是气话，他跟妻子多年感情，自然知道妻子有多爱她，胡老爷子这个时候跟个小孩似的，小声问道：“那我能够……”
    胡奶奶立马打断了他：“不能哦。”还专门加了个哦，表示亲昵。
    胡老爷子有点丧气，说道：“我都没说我要做什么。”
    胡奶奶垫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安抚地说道：“我们俩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你要说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胡奶奶见他依旧不高兴，于是说道：“我听我爸说过，神不死不灭，但是身体痛苦会存在，我不想你那么痛。”
    胡老爷子摸了摸鼻子，不再提这个事情，而是说道：“我去给你做早饭。”
    胡老爷子牵着妻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爷爷带着三头犬站在客厅里，三头犬这段时间被法则派出去做事情了，昨天才回来。
    神爷爷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看到老两口，对着胡奶奶招手，喊道：“粥粥快过来，到爷爷这里来，爷爷给你带了你能吃的蛋糕。”
    胡奶奶血压高，很多东西都不能吃，爷爷这两天不想见儿子，闲来无事，干脆研究这些东西。

 出去玩

    第九十一章
    三头犬在角落里瞅着胡奶奶, 好几天没有见到小主人了, 爪爪按在地板上, 随时都是一副要扑过来撒欢的模样。
    三头犬自己回家了, 神就把它带过来了, 神这几天整理了一下这么多年来, 自己一个弟弟为兄长做出的牺牲, 那是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跟法则断绝关系。
    神并不知道自己孙女已经恢复全部记忆了，还在招小孩一样地招孙女：“今天吃蛋糕都不兴奋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胡奶奶看着自己的爷爷, 她何其有幸，自己的爷爷依旧年轻有活力，就连宠物狗都还是当年的模样, 胡奶奶对着三头犬招了招手, 三头犬立马就过来了。
    胡奶奶挨个摸了摸狗头，脸上露出了笑, 对爷爷说道：“没有不开心的事情。。”
    蛋糕上点缀着蓝莓酱。
    胡老爷子看着这一幕, 确定蛋糕是胡奶奶能吃的蛋糕, 说道：“你们先吃蛋糕, 我去做早饭。”
    神见孙女婿走了, 赶紧给孙女切了一块蛋糕, 胡奶奶的确很久没有吃蛋糕了，想念蛋糕的味道。
    她刚吃一口，就听到自家爷爷小声问道：“粥粥, 爷爷偷偷问你一个事情, 你不要告诉别人哦。”就是这个原因，他没有留孙女婿一起吃蛋糕，因为他想跟孙女说个事情，而孙女婿……太成熟了！
    神觉得自己每次看到孙女婿跟他们走在一起，就觉得孙女婿身上挂了一句话——
    “我常常因为太成熟了而与你们格格不入”
    胡奶奶吃了一口蛋糕，香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胡奶奶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每年吃一次蛋糕的日子，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学着爷爷小孩子的语气，回应道：“爷爷你问嘛，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神看了看左边，看了看右边，然后问道：“这两天你大爷有没有来？”
    胡奶奶有点奇怪地说道：“没有来耶，爷爷是不是有事情想找大爷爷商量呀。”
    胡奶奶现在当然还记得爷爷说，大爷爷惹爸爸生气了以后再也不要跟大爷爷说话了。
    胡奶奶还记得爷爷以前很维护大爷爷，她年轻的时候，几乎没有见过大爷爷，跟爷爷一起出去玩的时间不少。
    那个时候爷爷总是会在跟她一起吃火锅的时候表示——
    “咱们这个大家族只有我们在吃的上合得来，你爸仿佛是个喝露水长大的神，你大爷爷就没见他吃过东西。”
    “等以后有空把你大爷爷叫出来，我们三个一起吃一次东西。”
    实际上，爷爷一次都没有成功，她那个时候知道大爷爷是法则，法则不能跟人类接触，不能对人类产生感情，胡奶奶对大爷爷没意见。
    也是那个时候，胡奶奶大概了解了家族史，爷爷和大爷爷是很久很久之前一起出生于的双胞胎兄弟，爷爷是这样描述他们之所以小时候没有父母的——
    “出生的时候我哥长得太丑了，把我们的妈吓哭了，觉得是妖孽转世，我们被扔进了河里。”
    吐槽归吐槽，胡奶奶那个时候就知道爷爷和大爷爷兄弟感情非常好。
    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现在闹别扭闹这个样子。
    胡奶奶又舀了一勺子蛋糕，说道：“爷爷要是想找大爷爷商量事情的话，可以给大爷爷发信息。”
    胡奶奶想到了一个事情，追问了一句：“大爷爷现在还用手机吗？”
    她还记得有一次爷爷带她一起去高空跳伞，爷爷跟她吐槽，大爷爷居然没有手机，还说了他给大爷爷买手机的时候，大爷爷跟个原始人一样，短信都不会发，全然忘记了他自己的手机都是孙女送的。
    神听到孙女说这话，立马纠正道：“我没有事情要跟他商量，他那种神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有没有弟弟。”
    神这几天都闭门不见，他家里按了当初孙女孙女婿实验室用的材料，能够隔绝神的感知。
    也就是说，在他哥哥的感知中，他一下子就消失了。
    神越想越觉得生气，跟孙女埋怨道：“爷爷年轻的时候过得多潇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后来，你大爷爷当了法则，每天看我都跟看智障，我想着法则没有感情，我忍了……”
    胡奶奶又吃了一口蛋糕，认真听爷爷唠叨，诉说着这些年大爷爷有多过分。
    胡奶奶心里大概明白了，爷爷是不满意大爷爷没有把他当做弟弟，无论是人还是神，不管年纪多大，在某个人面前永远都会是孩子。
    胡奶奶看着孩子气的神爷爷，安慰说道：“大爷爷可能不太会表达，实际上肯定还是很在乎你这个弟弟。”
    神爷爷年轻的脸上出现了愤怒：“并不是，只是我们的兄弟情比不过他的规则，你看你爸爸，哪怕是全知全能，他依旧会怕你冻着了，怕你摔着了，依旧是你爸爸。”
    胡奶奶愣了一下，全知全能？那不是法则才有的能力吗？
    胡奶奶立马严肃了起来，说道：“爷爷，你不是说全知全能是法则才有的能力吗？我爸爸怎么成法则了？”
    神之前不说是怕金燊把孙女当做普通人，现在知道他依旧在意女儿，自然也就不介意说出来，而且他还要为自己拉一个队友。
    “你大爷爷赐予了你爸爸全知全能的属性，这种能力能够一下子把对事物的感知提升到天地级别，正常情况下，所有的感情感情在世间万物的冲击下不堪一击，但是你爸爸依旧觉得你是世间万物最乖的崽。”
    胡奶奶愣了一下，心里比蛋糕还甜，说道：“我爸爸真好。”
    金燊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女儿和她爷爷正在聊天，金燊看了看女儿的头发，她自己已经绑好了头发，金燊问道：“今天想不想去学校？”
    胡奶奶想了想，说道：“不去学校了，我今天有事情要做。”
    金燊摸了摸女儿的头：“听你的。”
    大家一起吃了早饭，胡老爷子以为今天要去学校，结果就发现妻子戴着帽子，旁边放着一个小书包，说道：“承啸哥，我跟爸爸说了，今天一起出去玩。”
    胡奶奶一边说，一边给胡老爷子戴上了同款帽子，牵住了他的手，往外面走去。
    多年前，年轻的金粥粥深夜在自己的个人空间上发了仅对自己可见的动态——
    “今天承啸哥生日，我在外地开会，买不到回去的车票，承啸哥一个人去了我之前定好的情侣餐厅吃饭，我发誓，以后有空了一定要补一次。”

 那些年的爱情

    第九十二章
    胡老爷子随手穿了一件黑色大衣, 跟上了妻子的脚步, 四个人出了城堡。
    胡老爷子还以为是家庭出游, 问道：“今天想去哪儿玩？”
    胡奶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说道：“承啸哥, 我有事情要先跟爸爸一起去学校拿东西, 你跟爷爷一起过去等我们好不好？”
    胡老爷子向来对妻子的一安排没有什么意见, 再加上妻子跟岳父一起去学校拿东西也很安全，于是说道：“那一会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实际上，四个人一分开, 胡奶奶立马抱住了爸爸的胳膊：“爸爸，你确定能还原出那个时候的餐厅吗？”
    今天早上，胡奶奶清醒以后, 看到老伴在厨房里做早饭, 就决定了要多补偿补偿老伴，金燊能够听到她的心音, 开口说道：“那家餐厅二十几年前已经倒闭了。”
    胡奶奶对于爸爸有这个能力并不觉得奇, 全知全能的概念不就是对方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很正常。
    胡奶奶叹了一口气, 有点可惜地说道：“听说那家餐厅的牛排很好吃。”
    排队预约都需要半个月左右,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忙, 根本无法预测半个月后有没有时间, 听到同事说了好几次，胡奶奶本来就是个热爱美食的人，心里一直想去吃, 最后预约了胡承啸的生日, 结果没有想到，那天下大雪，所有的道路封闭了，她也买不到回来的车票。
    老父亲哪里舍得女儿吃瘪，开口说道：“你说一下具体的位置，我一会带你过去。”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胡奶奶挽着爸爸的胳膊，看着眼前已经变成了炒菜馆的地方，大门前面还坐了几个阿姨正在洗菜。
    金燊的眼睛开始变色，胡奶奶惊讶地发现原本坐在那里洗菜的阿姨不见了，五光十色的店名也开始发生变化，变得太快了，胡奶奶压根没看清楚中间都是些什么名字，很快就定在了霸气外露的两个字“海角”
    正是当年情侣餐厅的名字。
    胡奶奶转过头，惊觉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来来往往的人也从秋装换成了棉大衣，北风瑟瑟，不少人都裹紧了自己的大衣。
    这个时间点，胡奶奶愣了一下，说道：“爸，这是承啸哥生日那天？”
    金燊点了点头，给自己的女儿解释道：“所有的粒子都有自己的记忆，被称为时空痕迹。”
    金燊作为死神的时候，能够查看所有的时空痕迹，神的权限要高一些，不仅能够查看时空痕迹，而且还能把人困在那一段时空痕迹中，这种情况下，人无法接触时空痕迹里面的东西，比如说胡涛当初被困在时空痕迹中，是神爷爷出手干的。
    作为法则，权限更高，除了基础的查看时空痕迹和把人困在时空痕迹，还能够让人接触到时空痕迹里面的事物。
    而现在，胡奶奶已经看到了穿着棉大衣走来的年轻爱人，前台询问了姓名以后，面前的胡承啸被引着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周围都是俯首接耳的情侣，胡承啸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窗边。
    胡奶奶记得当时大雪的缘故，她联系不上承啸哥。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过来询问是否要上菜，胡奶奶看到自己面前的爱人看了看手表，拒绝了。
    紧接着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胡奶奶听到另一边说道：“好像是大雪封路了，那边的人都联系不上，我看新闻上说有一截火车出了事，你老婆回来是坐火车还是坐高铁？”
    她年轻的爱人呆了一下，紧接着拔腿就跑了。
    胡奶奶愣了一下，她记得她第二天坐车回来的时候，承啸哥跟她说，牛排的确好吃。
    金燊原本只是给女儿看看时空痕迹，没有想到女儿对当初的事情感兴趣，于是他们身边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
    胡奶奶看到年轻的爱人冲到了外面拦下了出租车：“去彤梁。”
    出租车司机说道：“那都出了市了。车费有点贵。”
    “我包车。”
    司机便答应了，车子行驶在路上，没过一会儿，司机开始听广播，很快就听到了彤梁大雪封路的消息，说道：“大哥不好意思啊，封路了，我们不能过去。”
    “我给双倍的钱。”
    司机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也很想带你过去，但封路了我也没办法。”
    胡奶奶看到自己爱人在旁边路上下了车，他四周看了看，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兄弟，你过去也没用啊，再说了，都封路了，你肯定也过不去。不如安心等消息。”
    “车借我用一下，明天还给你。”胡承啸表情没有变，说道。
    胡奶奶就这样看着爱人开着车，朝着另一个方向行驶，从白天开到了晚上。
    他每隔一段时间要拨一次电话，那头依旧是机械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没法接听。
    天色太暗了，胡奶奶看不清楚自己年轻的爱人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是觉得难受得很。
    好在，深夜里，电话被接通了，那边是她睡意惺忪的声音：“承啸哥，生日快乐，之前想给你打电话，结果没信号，我错过你的生日了，大雪封了路，我没有买到回去的车票，只能明天早上回来。”
    年轻的爱人声音沙哑：“没事，明天早上注意安全，我来车站接你。”
    “好，那你早点睡，我明天给你补过生日。”
    胡奶奶看到年轻的爱人调转了车头，又开始往回开。
    第二天，他接到了她，一个字都没有提在中间发生的事情。胡奶奶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自己愚笨，当时怎么没发现自己爱人那么疲倦。
    难怪从那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就是请假都要跟她一起去外地开会。
    金燊同样也看着这一切，安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胡老爷子跟爷爷坐在后座上，很明显两个人都很尴尬，前面是司机，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一般不是有妻子在，就是有岳父在。
    胡老爷子看了看爷爷，作为后辈，他没话找话说 ：“我们这是出城吗？”
    神回答道：“大概是吧。”
    于是车里又是一阵寂静。
    爷爷想了想，这是孙女婿，他这个做长辈的，不能让孙女婿觉得不自在，于是开口说道 ：“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胡老爷子以后肯定会成为神，爷爷问的是他成为神以后想做什么。
    这是人类长辈和晚辈相处必问的一个问题之一，关心关心晚辈的未来。
    胡老爷子说道：“还没有想过。”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都聊不下去了。
    好在，这样的尴尬在一个小时的车程以后就结束了，从车子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胡老爷子紧接着就愣住了，因为他看到眼前的情侣餐厅，他低下头，就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不是之前出门的时候穿着的黑色大衣，伸出手，手上的皱纹没有了。
    回过头爷爷也不在那里了，后面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个时候已经有接待的人来询问名字。
    胡老爷子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变成了年轻时候的声音。
    接待人员查询了位置以后，说道：“这边请。”
    胡老爷子跟着一起走过去，周围是一对一对情侣，这个场景，他还记得自己见过一次。
    然而接下来的这一幕就是他没有见过的画面，坐在窗前位置的年轻女人转过头，明目璀璨，声音清脆好听：“生日快乐，承啸哥。”

 跟儿子告别

    第九十三章
    轻柔缓慢的音乐在流淌, 仿佛情人的低语。
    爷爷和金燊坐在外面的车里, 看着里面, 在其他人看来, 两个老人坐在窗边聊天说话, 时不时地喂对方吃东西。
    爷爷说道：“要不然咱们回去？两个晚辈约会还带着长辈很奇怪。”
    金燊觉得是这个道理, 估计女儿女婿还要约会一段时间, 自己在这里，估计会让他们有压力，仿佛你爸爸在等你约会完似的。
    于是金燊带着自己的父亲离开了这里。
    胡奶奶自然就收到了爸爸的短信——
    “我和你爷爷先回家了, 你们慢慢玩，晚上爸爸来接你们。”
    胡奶奶回复道：“好的，爸爸。”
    胡奶奶抬起头, 看着有点呆愣的爱人, 站了起来，把爱人拉到了自己旁边坐了下来, 他们一起生活太多年了, 相爱了太多年, 仿佛左手跟右手一般。
    刚在一起的时候, 她那个时候想, 承啸哥以后会拥有无尽的生命, 她最后注定只是他无尽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所以她要努力经营这段感情，哪怕是过客, 她也要给他留下温暖的记忆, 让他行走于天地的时候回忆起来便会嘴角带笑。
    后来她没时间经营两个人的感情，父亲被流放带来的巨大压力，还有不得不配合的工作，她们的家庭，像三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努力平衡着这一切。
    胡奶奶依偎在爱人怀里，小声跟着餐厅的歌曲轻哼着。
    胡老爷子摸了摸她在暖光下变成淡黄色的短卷发，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他们什么都不再担心，眉头舒展，两个人的心紧紧地靠在一起，安静地享受着和爱人在一起的这一刻。
    胡奶奶在这一天还是吃到了当年的牛排，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吃，但是也圆了一个遗憾。
    吃完了饭，两个人沿着街道向前走，街道两边的种满了树，变化和现在相比很大，甚至老两口发现来来往往的人说的普通话都有细微差别。
    胡奶奶虽然看上去是年轻模样，本质上还是体弱的老太太，很快他们就在长凳上坐了下来，胡老爷子把爱人搂在怀里，两个人坐在这里，看着曾经出现在生命中的时间段。
    胡奶奶说道：“只是25年而已，世界变化真快。”
    “估计再过一两代人，整个世界会完全不一样。”
    胡老爷子摸了摸爱人的头。
    胡奶奶说道：“真想看看，人类会不会有一天进行太空旅游，时空旅游，想知道以后的人类会是什么样子。”
    胡奶奶抬头看向自己的爱人，说道：“你要帮我看看。”
    胡老爷子低下头，跟爱人对视，说道：“我说过的，我想和你一起沉睡。”
    胡奶奶摸了摸他的头：“我从来没有答应这种事情。”
    她从来不会要承诺，因为她希望爱人能够听从内心。
    她都不会要求对方以后不再对其他人产生爱情，因为他的生命太长了，她不想自己的爱人从此以后孤独旅行。
    天快黑了，回去的时候，胡老爷子蹲了下来：“我背你回去。”
    胡奶奶最近本身腿就不舒服，看到爱人坚定的目光，慢慢趴了上去。
    被自己的爱人背着往回走，胡奶奶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承啸哥哥一直都是我的大英雄。”
    胡老爷子愣了一下，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们都是小孩子，他那个时候有很强的英雄情节，在学校经常给公主妹妹说他是英雄的事情。
    胡老爷子心里酸涩难忍，他多想这样的日子定格在这里。
    世界总不能如人所愿。
    胡奶奶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不稳，腿抖得厉害。
    胡奶奶知道，她每天吃的聪明药是爸爸研究出来用来延缓机体的进一步退化和衰老，但是该来的总会来。
    胡奶奶拿了放在旁边的拐杖，回过头就看到了爸爸站在门口。
    金燊能够感觉到女儿的身体正在退化，他的药也开始不起作用了。
    胡奶奶脸上没有任何阴影，开口说道：“爸爸，我今天想去看看胡涛。”
    胡涛这两套在老年园上班都听说园长的女儿已经两天没有来上课了。
    胡涛皱了皱眉头，想要去找母亲，但是又不知道从何找起，结果就收到了短信。
    胡涛按照父亲的要求换上了西装，把自己收拾成人样，带着妻子来到了医院前。
    妻子有点奇怪：“老公，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胡涛说道：“我妈想见我们。”
    “她……”妻子想到了自己婆婆的病和年纪，大概就明白了，但是现在她不敢说不好听的话，她知道自己老公会生气，于是说道：“我去买点水果补品。”
    胡涛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儿到了医院，不要对任何人不尊敬，尤其是看似年轻的人，他们不是我们的晚辈。”
    胡涛不敢跟妻子说他姥爷是死神的事情，只能严肃地警告妻子：“我妈说什么你都听着。”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医院，两口子就看到母亲坐在病床上，正在跟一个帅气的年轻人说话——
    “爷爷，我想出院，你跟我爸爸说说，我想回家。”她腿不是看医生就能好起来的。
    胡涛的妻子听到了婆婆说的话，知道婆婆病越发重了。
    胡涛却看着这个年轻人……太姥爷……
    正好胡奶奶也看到两口子进来了，说道：“今天小满怎么没来？”
    “小满去支教体验生活了。”胡涛在太爷爷的目光下，恭恭敬敬地解释道。
    胡奶奶听到孙女去支教了，说道：“挺好的，去看看不同的生活。”
    胡涛拉着妻子在旁边站着，看到母亲清明的目光，他能够感觉到母亲恢复了，胡涛一时脸热，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奶奶语气温和地开口说道：“涛涛，妈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委屈。”
    胡涛简直是患有委屈应激反应，赶紧说道：“没有，我一点都不委屈。”
    这个时候，金燊和胡老爷子正好从医生办公室回来了。
    胡奶奶并没有准备给爸爸介绍自己的儿子，儿子也好，孙女也好，以后孙女的孩子也好，她们有自己的路要走。
    胡奶奶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说道：“涛涛，你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跟你说过，做事情一定要有耐心，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抵不过一个耐心。”
    “以后的路一定要慢慢走，不要心急，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一直都希望我的孩子快乐，能够认真地体会人生的每一段路。”
    胡涛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想起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不禁红了眼。

 家族出游

    第九十四章
    金燊并没有赶走这个外孙, 只是看着自己女儿给外孙温和地说了几句话。
    在金燊心目中, 他女儿还是个孩子, 却要照顾另外一个孩子。
    胡奶奶温和地说道：“多关心关心小满这个孩子。”
    胡奶奶并没有留胡涛太久, 她有自己的考虑, 父亲不喜欢胡涛, 胡奶奶知道。
    胡涛已经长大了, 他要承担起他自己的人生。
    她终究还是爱这个儿子，平和温柔地告别。
    老人的身体就是这样，断断续续总是会有小毛病, 突然一下子说走到尽头了就是尽头了。
    胡涛离开了以后，胡奶奶这才看向自己的爸爸。
    胡奶奶跟小孩似的抱怨道：“爸爸，我们可以回家吗？医院的味道不好闻。”她后来换了无数个住的地方, 在她心目中只有一个地方被称作家。
    那里藏着童年里所有的阳光, 藏着年少时的初恋，藏着她的回忆。
    金燊给女儿把头发顺了顺, 说道：“再等等, 等医生过来。”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 无非就是一些机体退化引起的老人病, 还是开了一部分药, 胡奶奶坚持不住院, 金燊还是妥协了，背女儿回家。
    胡奶奶见爸爸心情不好，她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自己孩子时候的成熟温柔, 脸上的皱纹都像是调皮的符号, 孩子气地哼歌给爸爸听，唱的还是小时候唱过的歌：“世上也有爸爸好，有爸爸的孩子像个宝~”
    金粥粥小时候，大家都唱“世界只有妈妈好，没妈妈的孩子像个草”，小粥粥不服气，她没有妈妈，于是每次大家学这首歌，她唱爸爸好，花小明唱奶奶好，每次老师都哭笑不得。
    “爸爸，好不好听？”
    金燊：“好听。”他的心是酸涩的，女儿今年才八十一岁，她的身体机能退化得太快了。
    如果他没有离开，女儿轻轻松松地活着，又怎会在这个年纪就如同百岁老人。
    胡奶奶七十几岁的时候，就在鬼门关走过好几次，每次都觉得自己走到尽头了，但是实际上每次都熬过来了。
    这一次，胡奶奶自己有感觉，她能够感觉到偶尔一口气都会喘不过来，整个感知开始感受到整个世界，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又消失了。
    胡奶奶被吓醒了，她其实很害怕自己睡过去了，醒过来就意识到腿抽着疼，胡奶奶忍耐能力很强，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转过身就看到了睡在旁边的爱人，爱人脸上也有很多皱纹，可是在胡奶奶看来，依旧帅气逼人。
    胡奶奶嘴边带着笑，伸出手摸了摸爱人的脸，她终究不能一直陪着他。
    很小的时候，爸爸是死神，她第一次知道死亡的时候很伤心，爸爸说死亡就是回到天地之间，回到世界的怀抱睡觉，安安稳稳地睡觉。
    胡奶奶很意外，她原本以为自己熬不过几天了，所以很认真地跟熟悉的人道别，她想从容优雅地老去离开。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爸爸告别，好在她身体也是能扛，早上依旧醒过来了，胡奶奶立马组织大家一起出去玩，两个年轻人带着两个老人一起去游乐场。
    游乐场离他们家并不远，里面的大型项目她都玩不了，比如说过山车，旋转木马这些，但是也有一些她能玩的，一家人一起去坐了摩天轮，在城市的最高点停留，看着这个世界，然后缓缓下降。
    紧接着，胡奶奶看到另一边有一个中年男人在摆摊，用圆圈套小金鱼，十块钱一次。
    胡奶奶立马又拄着拐杖想要跑，结果刚有这个倾向，一把就被金燊拉住了，“慢慢走。”
    胡奶奶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立马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爸爸，我要玩这个。”
    金燊跟所有的好父亲一样，女儿说要玩，立马就给了钱，对方给了十个圈圈，胡奶奶特别认真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十个圈圈全部扔掉了，一个鱼都没套到。
    胡奶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有一个小孩子拿着糖葫芦从她身边走过，胡奶奶立马跟爸爸说道：“爸爸我想吃糖葫芦。”
    “跟承啸还有爷爷一起坐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回来。”
    在外人眼里，金燊这个体力好的“年轻人”立马就去买了。
    胡奶奶跟胡老爷子两个老人家就坐在长椅上，神这个时候看到了另一边有卖棉花糖的，说道：“粥粥想不想吃棉花糖？爷爷去给你买。”
    胡奶奶点了点头。
    两个长辈离开了以后，旁边一个小姑娘手背在后面，眼睛水灵灵的，好奇地看着胡奶奶，偏了偏头，奶声奶气地说道：“老奶奶，你为什么叫那个叔叔爸爸呀？”
    胡奶奶学着她偏了偏头，回答道：“因为他是我爸爸呀，你爸爸呢？”
    小姑娘指了指另一头的正在卖套金鱼的摊主：“那个有好多好多鱼的就是我爸爸。”
    胡奶奶说道：“那你爸爸好厉害啊，有那么多好看的鱼。”
    小姑娘背在后面的手拿了出来，她手里捏着一个透明的晶体，里面装着一条金鱼，活灵活现：“老奶奶，这条鱼送给你，我爸爸说这是一条活在冰里的鱼，等天暖和了，冰化了，它就会活过来了。”
    小姑娘刚才看到老奶奶套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套到，她在旁边看着好着急，她怕老奶奶被骂，所以偷偷把自己养的金鱼送给老奶奶。
    小姑娘递给了胡奶奶以后，害羞地跑开了。
    胡奶奶刚听完小家伙的理论，手里就被塞了玻璃球体里封存的鱼，看着小家伙跑开的背影，心着实软了一下，这么美好的世界，爸爸也好，承啸哥哥也好，都要多看看。
    金燊和爷爷很快就回来了。
    胡奶奶立马把玻璃球体里的金鱼给爸爸看：“爸爸，爸爸，你看，这是刚才那个小女孩给我的，她太可爱了！”
    金燊心目中谁都没有女儿可爱，见她这么开心，金燊露出了笑容。
    胡奶奶这个时候看到了另一边滑滑梯，那里面好几个孩子正在上面玩。
    胡奶奶怀念地说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了。”
    金燊也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他捡到女儿便是在这样的滑滑梯下面。
    胡奶奶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好像变成了小孩子，从高高的滑滑梯上飞快的滑下去，欢呼着落进了爸爸的怀抱——
    然而下一秒，她面前出现了大爷爷，胡奶奶吓了一跳，然后立马喊道：“大爷爷。”
    法则看着自己的侄孙女，他这种常年不爱说话的人，懒得跟人用语言表达目的，法则点了点胡奶奶的眉心，胡奶奶表情一下子悲伤了起来。
    原来上一次她感觉没有错，她真的不行了。
    曾经作为死神的金燊又拥有了法则能力，他直接关闭了死神app的死亡通道，强制性地留下了她。

 跟爸爸告别（上）

    第九十五章
    胡奶奶深夜睁开了眼睛, 放在床头的金鱼在夜灯下仿佛真的还活着一样。
    胡奶奶看着金鱼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入睡。
    清晨醒来的时候, 胡奶奶就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东西,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老伴的手贴着她的脸, 见她睁开眼睛, 胡老爷子收回了手, 问道：“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胡老爷子知道胡奶奶老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胡奶奶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转身轻轻抱住了相伴一生的恋人，语气温柔地说道：“我有事去找爷爷。”
    胡老爷子说道：“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今天腿不疼了。”胡奶奶把拐杖拿了过来, 穿上了舒适的外套，慢慢挪了出去。
    胡奶奶没有在客厅里看到爷爷，透过窗户才看到爷爷正在果园里给苹果树浇水, 他手里拿着个水壶, 慢悠悠地浇水。
    以前早上胡奶奶每天早上都会去给苹果树浇水，因为之前爸爸说了, 等苹果树开花结了个大果果, 就是她的小孩。
    后面虽然清醒了, 但还是每天早上会去浇一下水, 这两天腿太疼了, 没法走路, 这才停了下来。
    这是她童年的苹果树。
    胡奶奶走了出来，才看到爷爷正在浇水的那棵苹果树开花了，千朵万朵的白色花一瞬间开放。
    很多年了, 最大的苹果树已经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 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花结果了。
    胡奶奶安静我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这大树，很快花凋谢，快速的开始结果，果子慢慢长大，整个果园瞬间就有了苹果成熟的芳香。
    胡奶奶的爷爷手里便了一根大竹竿出来，从上面打了一个苹果下来，冲着她喊：“粥粥丫头，过来吃苹果，爷爷给你打了一个苹果下来。”
    胡奶奶步履蹒跚的走到爷爷面前，跟爷爷一起坐在苹果树下，胡奶奶闻着苹果的香味，跟自家爷爷说道：“爷爷，我想让你和大爷爷帮我一个忙。”
    神慈祥地看着孙女，眼圈红红的，开口说道：“好。”
    胡老爷子穿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清晨的阳光不会如此耀眼，他一出房间，就看到了外面是花园，大朵大朵的花开放着。
    老伴拄着拐杖，站在花旁边，说道：“承啸哥，过来呀。”
    胡老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依旧走了过去，两个人一起坐在花园旁边的凉亭里，胡奶奶依偎在爱人怀里，轻声说道：“很抱歉，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承啸哥哥，我爱你。”
    胡老爷子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我也爱你，永生永世都不会变。”
    胡奶奶从来没有要过这样的承诺，因为太沉重了。
    胡奶奶这一刻还是顿悟了，她轻声说道：“好。”他想要让她明白他有多爱她，她明白的，她一直都明白的。
    不需要这样的承诺，她依旧明白。
    金燊最近透支的精神力太大了，导致他时不时会陷入昏迷，金燊只想完成女儿所有的遗憾，他给自己注射了能够保持清醒的药剂。
    他正准备出来就听到很有节奏的轻快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紧接着是奶声奶气的声音——
    “爸爸，爸爸，起床了！我好饿呀！”
    金燊手抖着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是抱着鸭子娃娃的小女儿，小小一只站在门口，仰着小脸，眼神清澈地看着他，可怜巴巴地摸了摸肚子，说道：“爸爸，肚肚饿了。”
    金燊几乎泪崩，把她抱了起来：“想吃什么早饭，爸爸给你做。”
    小粥粥甜甜地大声说道：“爸爸做的我都喜欢吃。”
    金燊把她放在凳子上，自己去厨房里做饭，小粥粥从凳子上滑了下来，从旁边拿了一个小围裙把自己好看的小裙子围了起来，然后搬着小凳子去了厨房——
    “爸爸，我帮你洗菜呀。”
    曾经金燊为了保护女儿，带着女儿离家出走，过过一段苦日子，那段日子里，金燊做饭，女儿就会乖巧地洗菜或者是扫地帮爸爸分担家务。
    金燊拿了一个菜盆，往里面倒了温水，然后把小白菜放在旁边。
    小粥粥短短胖胖的手拿着菜，一片叶子一片叶子，慢慢洗了起来，边洗边跟爸爸说道：“爸爸，爸爸，爷爷今天把我们果园里面的苹果树都浇水浇开花了，还结了好多果果。”
    金燊说道：“爷爷有没有拿苹果给你？”
    “拿了的。”小粥粥继续说道：“爸爸，我们一会儿去公园坐滑滑梯好不好？”
    金燊看了看女儿，说道：“好，一会儿带你去坐滑滑梯。”
    “那我一会还要吃棒棒糖和棉花糖，上一次都没有吃到什么。”
    金燊：“好，一会给你买棒棒糖和棉花糖。”
    很快，小粥粥洗好了菜，把菜端给了爸爸：“爸爸，我把菜洗得干干净净了。”
    金燊摸了摸她的头：“我女儿真厉害。”
    小粥粥在自己的小围裙上面擦了擦手，说道：“爸爸最厉害了。”
    金燊做了三个菜一个汤，一个是肉丸子，一个是清蒸大虾，一个是清炒小菜，还有一个米汤。
    小粥粥看到了清蒸大虾，忍不住拍了拍手：“爸爸，我最喜欢吃虾了。”
    “有点烫，爸爸给你剥。”金燊把她放在了儿童椅里面，一个一个地剥着虾，投喂给吃得美滋滋的女儿。
    胡奶奶曾经以为哪怕自己外表变成小孩子，她也做不到小时候做的那些事情，万万没有想到，她吃着童年时熟悉的味道，兴奋地忍不住摇头晃脑。
    太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太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全身充满了力气，不跑两步不跳两步就觉得心里头不舒服，甚至看到客厅里放着童年的溜溜车，一点都不成熟的坐了上去，兴奋地开着溜溜车，嘴里还给溜溜车配音：“嘟嘟嘟——嘟嘟嘟——爸爸快看，我在开车！”
    金燊被逗笑了：“宝宝，你开的是什么车？”
    小粥粥立马说道：“超级无敌炫酷溜溜车！爸爸要不要坐在后面？我开车带你呀？”
    金燊看了看溜溜车后面原本放公主娃娃的“车厢”，一米八几的金燊默默地坐了上去……
    小粥粥开着车，像模像样地说道：“下一站到达大门口，请要下车的旅客们做好准备。”
    结果溜溜车压根拉不动了……
    小粥粥这一趟子疯来疯去，流了不少汗水，卷卷的刘海都贴在前额上，还在倍认真地说道：“大门口站已经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注意安全，不要拥挤，先下后上。”
    金燊一把把女儿捞了起，给她擦了擦汗水，小粥粥自己也用手背抹了抹汗水，不拘小节地说道：“爸爸，爸爸，我们出去玩了！我要去拿帽子！”
    小粥粥选了一顶漂亮的大帽檐帽子，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今天太阳太大了，帽子要选大一点，不能把我晒黑了。”
    外面的阳光明媚得晃眼睛，万里无云，天蓝得像一幅画。

 跟爸爸告别（下）

    第九十六章
    父女俩出门了以后, 金燊全程是追着女儿跑, 粥粥太久太久没有这么有力气了, 之前的她全身都像是生锈了的机器, 多走两步都得喘一喘, 现在她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小粥粥戴着粉色的大帽子一阵风一样地呼啦啦地跑了过去：“爸爸, 爸爸, 快点呀！”
    金燊看得是心惊肉跳地，赶紧追上她，拉着她的手。
    小粥粥说道：“爸爸, 爸爸，一会儿吃完的糖葫芦和棉花糖，我可以吃个冰淇淋吗？”
    金燊：“可以。”
    “那我可以再啃个鸡翅膀吗？辣辣的那种。”
    金燊：“可以。”
    “爸爸太好了！”她好久好久没有吃这些东西了, 能够再吃一遍真是太好了。
    金燊把她抱了起来：“今天什么都可以吃, 明天也可以再吃一遍。”
    小粥粥被爸爸抱着，小短手都能摸到爸爸的头了, 她伸出胖胖的胳膊, 摸了摸爸爸的头：“那不行啊, 一直吃就不好吃了。”
    金燊抱着女儿, 嗯了一声, 他女儿永远都是这样, 记得爸爸说过的每一句话。
    实际上小粥粥上午只吃了糖葫芦和棉花糖，然后乐此不疲地爬到了滑滑梯的最上面，咻的一下就从最上面滑了下来, 金燊在最底下一下子就把她接住了。
    乐此不疲地玩了好一会儿, 又拉着爸爸去买东西。
    不知不觉，粥粥再好的精力也玩累了，被爸爸背着往回走。
    太阳慢慢下山了，粥粥趴在爸爸的背上，把自己的帽子戴在爸爸头顶，兴奋地说道：“爸爸，爸爸，你戴帽子了！”
    金燊：“爸爸戴帽子好不好看？”
    “好看！爸爸是最好看的爸爸了。”粥粥赞美道。
    晚饭粥粥吃了鸡翅，又吃了蛋糕，肚子撑坏了，粥粥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道：“虽然撑，但是还是很开心。”
    “爸爸，今天晚上换我给你讲棉花糖公主的故事吧。”
    小粥粥能够感觉到快到自己承诺的时间了，她赶紧坐在了床上，打开了夜灯：“爸爸，你快过来呀，我给你讲故事了。”
    金燊不想过去，但是他还是过去了，坐在了平时自己讲故事的凳子上。
    小粥粥奶声奶气地说道：“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子，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有一天她遇到了她的爸爸，然后她就变成了公主了……”
    金燊听着女儿的话，心痛如刀绞，他明明是死神，见得最多的便是死别，曾经他不会有任何情绪，而今这却变成了不能承受的痛苦。
    “公主老了以后，就要离开爸爸了，可是公主舍不得，于是她想了一个最好的办法。”
    金燊摸了摸女儿的头，他女儿已经慢慢长大，变老，头发一点一点地变成雪白色，金燊几乎是哽咽地说道：“对不起。”
    胡奶奶伸出手，摸了摸爸爸的头：“没有，爸爸已经给了我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童年，最好的父爱，只是，爸爸，你还没听我的办法呢。”
    金燊知道她的办法。
    金燊在女儿拿到那条金鱼的时候，就感觉到过她心里所想的事情，他知道她要用什么办法让他不那么难过，只是女儿不知道他知道而已。
    那个时候她想的是——
    “咦，我也可以把自己冷冻起来，这样就可以跟爸爸说，等科技发达了，我就活过来了！”
    粥粥此刻已经变回了老太太的样子了，她赶紧认真地说道：“我说服大爷爷了，他答应我了，我会像那条金鱼那样，被冷冻起来，对于我来说有点像睡了一觉，爸爸不要太难过了，我后面就会醒过来了。”
    “等以后高科技发达到人类可以复活，我就回来了，我到时候还可以看看那个时候的科技，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个时候的科技发展成了什么样子。”
    “我跟承啸哥哥还讨论过未来世界科学家会不会利用克隆技术复活恐龙……”
    “不知道那个时候人类能不能进行太空移民，或者时空旅行，我更想去浩瀚无垠的太空旅行。”
    “不知道那个时候大家说的话还是不是普通话，要是不说普通话了，我可能都听不懂了。”
    “不知道那个时候手机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拿在手里，我看科幻片里面那个时候的手机都是透明的了。”
    “那个时候的游戏还是不是需要像现在这样打键盘，会不会发展出来了全息网游。”
    “那个时候机器人会不会承担了大多数社会劳动，会不会拥有人类的外表。”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轻声说道——
    “爸爸呀，你要跟上时代呀，到时候我肯定又需要你教我。”
    胡奶奶脸上带着笑，金燊已经泪流满面，胡奶奶偏过头，就看到了外面的流星雨，她在心底许愿。
    金燊看着女儿，他知道女儿在等，在等他启动死神app的死亡通道。
    那么简单的一个事情在这一刻如此艰难。
    胡奶奶干枯的手摸了摸爸爸的头：“爸爸，我想睡一会儿，可以吗？”
    金燊从旁边拿过了女儿的眼罩，缓缓地给她戴上了眼罩，他知道的，应该让女儿走。
    他如同每一个给小女儿讲睡前故事的晚上，语气温柔地说道：“宝宝晚安。”
    胡奶奶没有办葬礼，她安静地睡在了零下196c的液氮中，旁边是她的承啸哥哥，仗着神的基因没有被完全激活，硬生生地陪着自己爱人沉睡。
    金燊归还了法则的能力，接受了扰乱规则的惩罚，他重新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神族。
    小区的孩子们都知道，那个最漂亮的粉色公主城堡里面不仅有好多花，还有非常多的果子，透过围墙，可以看到里面结满了的大樱桃和苹果，还有荔枝，柚子，孩子们每天眼馋极了，可是没有一个孩子敢去摘，因为城堡住了很凶很凶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粉色的城堡变成了世界文化遗产，也没有看到有人去摘那些水果。

 番外——未来世界

    第九十七章
    下午六点半, 智能机器人牵着孩子的手散步, 路过粉色城堡的时候, 孩子听到了一个声音, 抬起头, 看到了靠近围墙的树上站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在摘樱桃, 摘完了以后就往下扔，围墙外面的孩子说道：“哇，你胆子好大呀, 你偷别人的东西不怕被打吗？”
    那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听懂，朝着树下面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小孩也没听懂那小女孩在说什么, 小孩还想说点什么，机器人说道：“小主人, 我们还要继续散步。”
    里面的粥粥又摘了好大一把樱桃, 对树下的爸爸说道：“爸爸, 爸爸, 接着呀。”
    树下面的金燊说道：“已经够吃了, 先下来吧。”
    人类科技的发展说快也快, 说慢也慢，终于还是等到了，金燊犹豫过让女儿直接长大, 还是让她重新从小孩子开始做起。
    最后金燊选择了从小孩子做起, 世界完全不一样了，小孩子的精力好奇心完全能够应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粥粥从树上下来以后，被爸爸抱了起来，旁边的机器人把大樱桃拿去洗干净。
    粥粥被爸爸抱着，嘀咕道：“我真的需要重新学语言了，大大说话我都听不懂。”
    金燊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爸爸教你。”
    父女俩回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爷爷正在给咿咿呀呀说话的胡承啸一勺子一勺子地喂奶糊糊。
    年轻的神爷爷一脸沧桑地说道：“我当时真不是故意的。”
    设定时间的时候，金燊忙不过来，神乐呵呵地主动来帮忙，结果，金燊这边没出错，粥粥是设定的五岁，神很明显对高科技的使用还不熟悉，把人设定成了一岁。
    胡老爷子变成了一岁多的奶娃，神爷爷自己闯的祸自己还是要来收拾烂摊，于是每天开始照顾奶娃孙女婿。
    粥粥从来没有见过承啸哥哥这么小的时候，回到了客厅里，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的承啸哥哥摸摸头：“承啸弟弟，快点吃饭，要快点长大哟。”
    胡承啸婴儿肥的脸上出现了羞愤，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粥粥太了解他了，立马说道：“我都叫了你那么久承啸哥哥，换你叫我粥粥姐姐好不好？”
    年纪回到了小时候的胡奶奶，心态也同样回到了小时候，就这种事情还要争一下。
    奶团子胡承啸瘪了瘪嘴，然后露出了两颗门牙，可爱得小粥粥忍不住抱住了他的头：“承啸弟弟真是太可爱了！”
    这个时候，家政机器人已经摆好了早餐，桌子中间是晶莹剔透的肉包子，放着三碗虾仁粥。
    金燊给女儿围上了口水兜，把她抱到了桌边，坐了下来，神爷爷也把奶团子胡承啸放在了桌边。
    机器人上来就想帮金燊喂粥粥吃饭，金燊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粥粥的目光还放在机器人身上，她以前一直觉得未来世界机器人肯定会出现，在她猜想中，机器人会拥有人类一样的外表，结果并不是，机器人依旧是铁皮外表。
    粥粥一边吃饭一边问爸爸：“爸爸，爸爸，现在大家是不是都有机器人了？”
    金燊戳破了一个汤包，用勺子给女儿喂了进去，虽然是包子的模样，实际上包含了很多创新，对于女儿来说，这是未来的美食。
    果不其然，刚一入口，粥粥眼睛都亮了，眼睛满足的眯了起来，仿佛在品尝美味，等吞下去了以后，手捏成了小拳头激动的说道：“爸爸，太好吃了，我还要吃，我还要吃！”
    金燊露出了笑容，又给女儿喂了一大勺子，边喂边说道：“现在世界上现存的美食，你每天只吃一种的话，要第二年才能吃到重复的。”
    粥粥眼睛都在放光：“这也太厉害了吧！”
    粥粥突然觉得未来的人都好幸福啊，每天都在期待第2天的美食。
    金燊又回到女儿之前关于机器人的问题：“现在社会的大多数体力劳动都已经由机器人代劳。”
    旁边的神爷爷给奶团子承啸喂了一点水晶汤包子里面的汤水，让他尝尝美味，然后补充了这个话题：“现在带孩子是机器人，教书是机器人，所以很少出现之前年代里面的老师虐待孩子的情况，或者家长虐待孩子的情况，现在的国家安保人员同样也是机器人 。”
    粥粥想了想，说道：“那挺好的呀。”
    粥粥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大多数的体力劳动被机器人取代，带孩子被机器人取代，教书被机器人取代，那成年人每天做什么？
    “爸爸，那大人们每天做什么？”感觉世界都不需要大人了。
    “从事创造性行业和机器人的制造和维修行业。”
    粥粥睁大了眼睛，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这个世界对于粥粥来说，真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吃完饭，粥粥就看到外面进来一个管家机器人，对金燊说道：“先生，您订购的4代儿童飞船已经到了。”
    家里所有的机器人采用的语气都是古语，方便粥粥听懂他们说的话。
    粥粥就听懂了四个字“儿童飞船”。
    她飞快跑到了爸爸身边，问道：“爸爸什么是儿童飞船啊？”
    金燊把女儿抱了起来，解释说道：“小时候大人都开车，小孩子玩的叫溜溜车。”
    “现在大人开的是飞船，小孩子玩的就叫做儿童飞船。”
    粥粥震惊了，对未来世界的交通一窍不通，她开口说道：“可以开到天上去吗？没有交通管制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金燊抱着女儿走到了院子里，那里停着一个粉色的跟小汽车一样的的椭圆形飞船。
    粥粥一下子拥抱了这个未来高科技，紧接着，她就被未来高科技稳稳地固定在驾驶座上。
    腾空而起的瞬间，粥粥开心地冲着爸爸爷爷还有承啸哥哥喊道：“我飞起来了！”
    胡老爷子圆嘟嘟的脸上出现了羡慕：“……”我也想去。
    神爷爷摸了摸孙女婿的头：“等你再长大一点也可以玩儿了。”
    对啊，以后有的是时间一起探索这个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