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有病来嗑药啊》 病秧子大哥㈠ 晚间风急,携来草木泥土的味道,纵然目不能视,花满楼也知晓接下来只怕是会有一场大雨,正欲站起瓢泼大雨便倾盆而下,将二楼外的花搬进屋内后他持伞下楼,却隐隐约约嗅见血腥味。 花满楼侧耳细听,门外有人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听来便知那人受伤极重,花满楼放下伞循着声音快步过去,那人靠在门外早已晕厥,他将人抱起,入手是黏稠的血。 花满楼是个热爱生命的人,如今有人身受重伤,他不由生气,气那伤人之人,亦替这受伤之人难过。 倘若花满楼看见怀中之人的惨状只怕会更生气,只因这人手筋脚筋俱被挑断,一身白衣已染成血色,看起来狼狈不堪。 夜雨声烦,屋内花香弥漫,花满楼嗅着以往使自己心平气和的清香,此刻却没了心情。 他方才为那人处理伤口,越是处理越是心惊,既惊且怒。他素来心善,如今见这陌生人受了重伤心疼极了,听到那人无意识的痛呼,恨不得自己替他分一半承受。 包扎好伤口处理好伤势已是深夜,花满楼一人难免有些不便,他处理伤势时一直在担心这人撑不住,或许是命不该绝,那人竟是吊着一口气撑住了。 花满楼心里宽慰,又怕他半夜伤情加重,便直接歇在了床边的软榻上,也好照料伤患。 他这一照料便直接照料了十日,期间那人断断续续地发高烧,吐血,花满楼心忧如焚,照顾地更加仔细,上好的伤药都给了这陌生人,终于等到了那人醒来的一天。 晏良醒来时还有些迷,傻不愣登地翻了个身,痛呼出声顿时清醒了许多,越回忆脸越黑,除了那些事还有伤处传来的疼痛。 花满楼在楼下煎药时听见声响上来后晏良已经爬上了床,疼得龇牙咧嘴,看见花满楼后立刻收拾好表情,一本正经地道谢:“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在下晏良,敢问阁下名讳?” 其实他烧得模糊时曾向花满楼道了声谢,他知道自己和花满楼此前素不相识,对照顾他的花满楼很是感谢。 晏良声音沙哑,听来刺耳,花满楼却很高兴,只因晏良的话中仍然充满朝气,这证明对方并未对他目前的情况而自暴自弃。 “我叫花满楼。”花满楼微笑,他顿了顿,“你昏迷已有两日了……若无处可去不如现在我这里疗伤,伤好之后再做打算。” 晏良眼尖,一眼看出花满楼目不能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顿时好感度爆棚,听了花满楼的提议他也没有推拒,爽快地答应下来:“感激不尽,此恩铭记于心。” 花满楼做这事并不求回报,听到这话只是一笑,道:“我去为你煎药。” 晏良虽不想麻烦他,却奈何有心无力,只能道声多谢后目送这心地善良的青年下楼。 对方虽然目不能视,晏良却发现他行动无碍,想来也有一定能力,只是就这样麻烦人家他于心难安,可他目前一无所有穷光蛋一个,且花满楼也不像缺钱的样子,晏良不由得叹气。 听到自己叹气时憋闷刺耳的声音时,晏良立马闭嘴了。 他摸了摸脖子,轻轻一碰便刺痛不已,不知是何人和原主有如此深仇大恨,割断手筋脚筋不说,连脖子也不放过,更别提身上大大小小的剑伤。 【主要任务:找出杀害原主的凶手,□□雪恨。】 系统声音突然蹦出,晏良轻抚着颈上伤的动作顿了顿, 心道系统也太不靠谱,连个名字也不给。 晏良和系统是初次合作,不想狗带的晏良与不想饿死的系统机缘巧合之下勾搭上了。晏良在原世界垂死挣扎了统共二十二年,光躺在床上就躺了十年,各种病年年犯,大病小病不断,好在他家有闲钱养他一个废人,也算勉勉强强地活了下来,奈何天命难为,晏良在一个下雨天撒手人寰。 在下雨天死去其实还挺带感的,更带感的是他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还是免票异世游,以如同如同rpg般的方式。 和系统签订合同时晏良仔细看过条约,各方各面都有提及,现在这情况是原主本身记忆全失没有记忆留下来给他的那种情况。 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和失忆赴死的原主沟通的,竟然同意把身体借给别人,虽然是尸体。 晏良一下想多,不由得头疼,赶忙住脑不再胡思乱想,甫一抬头眼前便掠过一道青色,身着青衫的青年利落地往那椅子上一坐,抬起头笑盈盈地看他:“花满楼果然是个好人。” 晏良不惊不慌,淡定地点头赞同:“他确实是个好人。”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虽然帅气,一双眼睛也炯炯有神,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两条眉毛与他的两撇胡子十分相似。 陆小凤笑道:“我是陆小凤,你呢?” 晏良把注意力从他的眉毛和胡子收回来,道:“晏良。” 陆小凤心中一动,看向他的眼神带了点探究,道:“你从何处来?” 晏良信口胡诹:“从来处来。” 陆小凤差点以为自己在和少林寺的和尚谈禅。 “我忘了。”晏良实话实说,原主确实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晏良看出陆小凤大概知道些什么,也想问他点东西,但不待陆小凤开口,花满楼已端着药碗上楼了。 陆小凤只是望了他一眼,便想叹气,只因花满楼照料伤患也累到了自己,清减了许多,若是花家几个疼爱幺弟的哥哥们知道了想必会心疼极了。 花满楼见了陆小凤也不惊讶,陆小凤一向如此,时不时地跑来晃一圈,朝陆小凤的方向微微一笑,他在床边坐下,问道:“可要我来帮你?” 晏良忙不迭地拒绝,接过药碗表示自己能行,他一向不认输,即便如今手筋被挑断,捧着碗的手瑟瑟发抖也咬着牙一口气灌完了药汁,苦着脸把碗递给一旁微笑的花满楼,叹道:“这药也太苦了点。” 花满楼哂然一笑:“良药苦口利于病。” 陆小凤看晏良苦着脸不由得嘴里泛酸,仿佛他也喝了那一碗苦水一般,心底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想着眼前这青年和穆如风描述的不太一样。 陆小凤笑道:“可要我为你买串糖葫芦?” 晏良眼睛一亮:“那拜托你了。” 陆小凤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他会这么惊喜的答应。陆小凤心底虽困惑,仍是跃下楼去买了一串糖葫芦给他。 晏良只在生病之前吃过糖葫芦,之后的十年便再未吃过那些小零嘴,日复一日的营养餐,他几乎忘了糖葫芦的味道,如今再吃一次竟然眼眶一热,觉得活着真是太好了。 陆小凤看着人吃糖葫芦,心里好奇不已,他虽不认识晏良,但对晏良的脸很有印象。 他看见晏良便想起了来百花楼之前的事。 >>> 陆小凤的朋友有很多,姑苏前任穆家家主便是他的朋友,四年前年前穆家家主逝世,穆家二子穆如风成为家主并自愿守孝三年,三年期限早过,穆如风不日前与青梅竹马姜情成婚,陆小凤因与前任穆家家主的交情有幸在受邀之列。 新郎官精神焕发,新娘子美貌动人,可谓是天作之合,所以陆小凤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能在本该是新郎新娘洞房花烛之夜在院子里碰见一脸孤独寂寥赏月的新郎官。 陆小凤对穆如风了解不多,只因前任穆家家主逝世后穆家便深入简出,很少在江湖上活动,陆小凤也曾上门拜访过,但总是被以各种理由推脱。江湖岁月催人老,三年的沉默足够让穆家被遗忘。 穆家以铸剑闻名,据传西门吹雪的剑便是前前任穆家家主的遗作,此次穆如风成婚似乎也邀请了西门吹雪,不过也只是似乎,陆小凤是没在婚宴上看见西门吹雪。 至于西门吹雪是否受邀陆小凤不关心,目前最重要的是这场婚礼的主角看起来急需人关心。 “陆大侠。”陆小凤没故意遮掩,穆如风看见他后向他拱手,眉间抑郁之色愈显浓重。 “新郎官不与新娘子待在一块儿,怎么独自出来赏月呢?”陆小凤笑道,“难道月色之美竟能抵得过新娘之美?” 穆如风苦笑道:“在下无心赏月,实在是心情不佳……” 新郎官欲言又止,陆小凤顿时好奇了,心情不好到连新娘子都没心情去看吗? 穆如风似乎憋了很久,如今有一个现成的谈天对象顿时将一直烦扰他的事情一股脑的说出。 原来前任穆家家主与其夫人恩爱异常,只育有一子,那一子便是穆家长子穆江川,但穆夫人生来体弱,生了穆江川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在穆江川周岁之日撒手人寰。前任穆家家主心忧弱子无人照顾,很快便再娶,继夫人诞下一子,即穆如风。 穆江川与其母体质相同,体弱多病,是以前任穆家家主一直把穆如风作为下任家主来培养。穆江川虽与穆如风同父异母,感情却异常深厚,对此也并无怨言,兄弟二人早已约定好守孝期满后便一同壮大穆家,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兄弟二人因一件事闹了矛盾。 “情儿与我兄弟二人自小一块儿长大,我与情儿早已互诉衷肠,谁料兄长亦心悦情儿……”穆如风叹道,“今年年初我将欲与情儿成婚的期望告诉兄长,希望他能为我二人证婚……那时兄长表情很是奇怪,我未多想……” 谁知道他在自己兄弟成婚前夜离家出走了。 陆小凤自然知道穆江川,但却从未见过他,说来也奇怪,他在前任穆家家主在世时也来过多次,与穆江川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从未交谈,倒是见过不少次穆如风,几乎是回回来了便能见上一面,可是交情也没有太深,不过是交谈过几句罢了。 “你不必忧心,穆大公子也许只是一时想不开,也许过几日便归家了。”陆小凤干巴巴地安慰他,这已是家事,家事便不该对陆小凤这个外人倾诉,可穆如风既然说了,他只能想法子安慰他。 ——但这真的不该他来做。 好在穆如风意识到不妥,转而和他闲谈了些别的东西,比如说穆家确实给西门吹雪发了喜帖,西门吹雪的剑也确实是前前任穆家家主的遗作。 陆小凤第二日便早早离开了,索性无事可做,便去了杭州去找花满楼。在百花楼看见穆江川时,陆小凤倒觉得这世界还真是小,说到谁就能见到谁。 他万万没想到穆江川竟然还编了个假名,甚至还失忆了。 ※※※※※※※※※※※※※※※※※※※※ 10.20 后面有同志指出bug 穆江川和穆如风不是亲生兄弟,但陆小凤却靠脸认出了穆江川。 所以这里改一下, 陆小凤见过穆江川。 病秧子大哥㈡ 晏良觉得自己不行了。 被药逼的。 他正在和花满楼讨价还价:“我好的差不多了。” 晏良诚挚地看着花满楼,“所以别吃药了吧?” 花满楼很坚持:“你还没有好,喝药。” 晏良苦着脸接过药,一饮而尽,悲壮的表情如同在喝毒药。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真认为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吗?”陆小凤看这近日来每日都要上演的场景不由得好笑,“看来花满楼熬药的手艺很高超嘛。” 晏良放下碗屏气凝神不理他,陆小凤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来一串糖葫芦在他眼前晃了晃,晏良眼一亮,就见陆小凤将糖葫芦塞进了自己嘴里。 晏良:“……” 花满楼在一旁听出来二人的动作,无奈道:“陆小凤,你别胡闹。” 陆小凤振振有词:“这不是胡闹,我只不过是在吃糖葫芦而已。” 晏良在旁“哼”了一声,不屑之情言溢于表。 晏良已在百花楼总共待了一月,伤还未完全好,整个人却不耐烦了,强撑着下楼走动勉勉强强习惯了些便想着停药,看起来对那苦药厌恶至极。陆小凤曾偷尝一口,对晏良产生股敬意。 ——这么苦的药能喝下去也是条汉子了。 只是有一点陆小凤和花满楼都十分奇怪,晏良手脚筋俱断,已如断手断脚,若非灵丹妙药无法治愈,花满楼本欲寻些良药好为晏良治伤,可有一天晏良突然便下床走动了,虽然踉踉跄跄,但已属奇迹。 纵使惊奇,陆小凤与花满楼也仍为晏良高兴。晏良心知是系统给的额外补助,但还是想吐槽系统也太过小气,不能全部把伤治好也就罢了,治一个伤竟然还是带稀释的。 三人心知肚明,他是活不久了。 晏良本就恶疾缠身,又受重伤,淋雨后能撑下来就不错了。 晏良倒也洒脱,他这命本来就是机遇,只要还能活下去就谢天谢地了。能走动之后他也会帮花满楼浇花,完成系统布置的日常任务获得点数,只不过活动范围有限,系统发布的任务都是些点数很低的小任务,晏良只能看着系统商城里的商品叹气。 陆小凤欣赏晏良的洒脱,花满楼欣赏不来,却无可奈何。晏良即便伤愈,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却是药石罔效,他是天生的短命鬼。 窗外天空一碧如洗,晏良正望着天空出神,忽然听见陆小凤喊他,回过神来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递给他一封信,晏良挑眉,他那便宜弟弟写信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陆小凤早就告诉过他原主的事,也和穆如风写了信,穆江川没有记忆留下来,晏良也无从得知穆如风是个怎样的人,但穆如风字里行间都表达了对穆江川的敬重,言辞恳切,既体现了有了兄长下落的开心,又表现了对兄长身体的担心。 只从信里来看,穆如风是个称职的好弟弟。 除了最后说他正在快马加鞭赶来百花楼的路上。 晏良这回也懒得让陆小凤代笔了——他的手现今还使不上劲,若是写一封信便会累得不行。 陆小凤见他没要求代笔写信,看起来还有些郁闷,好奇道:“他写了什么?” 晏良道:“他要来接我回去。” 话音一落,花满楼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他不赞同道:“你如今尚未痊愈,不该长途跋涉。” 便是马车条件再好,杭州至苏州路程也不短,这对伤患来说实在是不好受。 晏良晃了晃信:“他已经出发了。” “他亲自来?”陆小凤感到意外。 晏良点头。 若说关心则乱也好,可一家之主不顾娇妻不顾家业千里迢迢来只为接兄长归家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陆小凤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隐隐感到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他来的正好,正好让他还钱。”晏良笑道,“我在这里也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天,花满楼没赶我出去已经很好了。” “你怎么只想着花满楼?还有我啊,你别忘了我给你买了好几串糖葫芦啊。” “几枚铜板而已你真是小气。”晏良震惊脸,“你干脆改名叫陆小气得了。” “闭嘴吧晏穷鬼。”陆小凤冷漠脸。 两人对视片刻,又看向花满楼,三人一齐笑了出来。 “那花满楼就是花富帅了吧?”晏良调笑道,“有钱还帅,配得上花富帅这个称呼。” 陆小凤乐了:“很有想法啊晏穷鬼。”他转向花满楼,“是吧?花富帅。” 花满楼无奈一笑:“确实如此,陆小气。” 陆小气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小气表示今夜吃喝玩乐由他报销。 杭州城今夜有庙会,热闹非凡,花满楼和陆小凤参加过多次,因此只有晏良一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陆小凤望着蹿的老远的晏良很是嫌弃道:“他真像个孩子。” 花满楼笑而不语,他侧耳听着人潮涌动,各种声响此伏彼起,夜风拂过,让人心中荡起温柔的涟漪。 三人已走至河边,河面上飘着各色花灯,陆小凤习以为常,晏良却看得眼睛发光跃跃欲试,陆小凤这才想起这对晏良来说应是非常稀奇了。 河畔有人卖花灯,并提供毛笔供人写字,晏良一连买了三个,陆小凤心道他花起来钱还真是毫不手软。正在那腹诽就见晏良递了两个花灯给他和花满楼,陆小凤伸手接过,挑了挑眉道:“我还当你忘了我们呢。” 晏良笑道:“不会忘的,毕竟我用的是你的钱。” 陆小凤道:“所以用起来毫不手软?” 晏良赞叹道:“你真聪明。” 陆小凤:“……” 晏良拿笔很轻,写字也慢,直到花满楼写完时晏良还在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没有开口,安静地在一旁等着。 晏良写完后拿出火折子,点燃三个花灯的内芯,花灯上的墨色字迹清晰可见,顺着河流旋转而下,陆小凤瞥见花灯上的句子有一瞬的出神。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晏良放完花灯便很快四处晃悠去了,花满楼察觉到陆小凤一瞬间的出神,关心道:“怎么了?” 陆小凤已收拾好情绪:“我从未想过世界上还能有如此诡异的字。” 花满楼:“诡异在哪里?” 陆小凤:“虽然横不平竖不直歪曲似蜈蚣,可我竟然能看懂。” 花满楼:“如此看来确实诡异,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字?” 陆小凤:“晏穷鬼的字。” 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晏良逛到对岸买了糕点和糖葫芦,回头对他二人挥手,三人隔着一条河遥遥相望,脸上都带着笑。 彼时彼刻,月色正好。 晏良望见头顶的一轮明月,想起过往无数次看到的同样的景色。 经久不散的药味,没有人气的房间,电视里吵闹的人声,窗外浓重的阴影,天空中闪烁的繁星,高悬的明月。 真好。 晏良咬了口路边买来的烧饼,将另外买的递给了陆小凤和花满楼,然后又把点心分给了附近的小孩子。 “谢谢大哥哥!” 小孩子们呼啦一声围过来,又嘻嘻哈哈地离开。晏良和他们关系不错,这附近的小孩子都十分喜欢他。 陆小凤抽了抽嘴角:“你真大方。” 晏良坦然道:“承蒙夸奖。” 陆小凤:“……” 他发现自己对这般厚脸皮的人竟然说不出话来。 花满楼在一旁笑得开心极了。 病秧子大哥㈢ 清晨,天光微亮,两辆马车停在百花楼前。 为首的马车里一只手伸出来掀开了帘子,那只手骨节分明,手心里狭长的疤痕引人注目。 手的主人下了马车,那是名样貌清秀的年轻人,一双吊梢眼本该是呈冷漠严厉之感,可年轻人微微一笑,倒显得平易近人了些。 晏良下楼时看见这人正欲伸手叩门。 百花楼大门常年敞开,门环作用其实不大,来百花楼的人都不会叩门。晏良心想这人还挺懂礼貌的。 那年轻人看见他时一愣,欣喜道:“兄长!” 晏良愣住了。 这人就是穆如风? 速度未免太快了些,这离收到他写的信也不过五天。 穆如风对花满楼道谢:“多谢花公子,若没有花公子救助,想必兄长已是凶多吉少。” “举手之劳罢了。”花满楼顿了顿,问道:“你可知晏良为何会受伤?” 穆如风一怔:“……晏良?” 他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一旁喝药的晏良,对方板着脸抬眼看向他。 “我自己取的。”晏良神情痛苦地回应,忙不迭地从罐子里掏出蜜饯往嘴里塞。 穆如风回神道:“我也不知为何,兄长一人离家后就再无音信,我……” 他话说了一半,便神色黯然,难掩惆怅。 穆江川离家原因据陆小凤来说是弟弟娶了心上人,这还是穆如风亲口告诉陆小凤的。 晏良安慰这看起来特别伤心的弟弟:“虽然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但我会跟你回去的。” 花满楼眉头微皱,正欲开口,晏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没有再说话了。 花满楼大概是想说让他养好伤再走,晏良却想着去穆府看看。 穆江川之死疑窦重重,想要知道起因应该是去穆府彻底查明穆江川离府的原因和离府后的行踪。 晏良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答应穆如风即日启程归家。 陆小凤远远望见百花楼门口的两辆马车,先是疑惑,在瞧见马车上的图徽,心中一动,大步向前进了百花楼。 晏良对他眨了眨眼:“要说再见了,陆小凤。” 陆小凤笑道:“你总算是要走了。” 晏良伤心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不舍之情吗?” 陆小凤想翻白眼,但他忍住了。 穆如风上前,对他拱了拱手,道:“陆大侠。” 陆小凤笑道:“又见面了,穆公子。” 穆如风道:“我该多谢陆大侠,若没有陆大侠写信,我是不会知道兄长的下落的。” 他语气诚恳,感谢之意言溢于表。 陆小凤觉得他高兴的太实诚了。 摸了摸胡子,陆小凤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花满楼这里见到晏良。” 晏良在一旁乐了:“你和花满楼都说了举手之劳,那陆大侠可愿举手之劳地帮我把这药碗洗了?” 陆小凤:“……不愿。” 晏良:“说好的举手之劳呢?” 穆如风听着两人斗嘴,神色古怪。 他的兄长……失去记忆后好像变活泼了? >>> 穆如风是个温和有礼的人。 与花满楼的亲和不同,穆如风虽然也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可举止言行之间却透露出礼貌性地疏离。 晏良与花满楼和陆小凤二人告别,穆如风很会做人,晏良没有特意对他提起过,他也拿了谢礼给花满楼,以答收留兄长之恩。 陆小凤对着一旁淡定的晏良微笑:你看你弟弟比你会做人。 晏良亦是回以一笑:那是我弟又不是你弟。 穆如风与花满楼谈完便看见兄长与陆小凤挤眉弄眼,一时心情复杂,道:“兄长,要走了。” 晏良应了一声,“你先上车,我同他们再聊一会儿。” 穆如风点头,向陆小凤与花满楼满是歉意地拱手,“失礼了。” 晏良看着穆如风上了马车,扭头又看向花满楼:“等我回去把家里摸熟了,你来我家做客可好?” 花满楼微笑应允,陆小凤插嘴道:“我呢?” “收留我的是花满楼又不是你,若是要来也可以,记得带拜访礼。”晏良露齿一笑。 陆小凤:“……喂!” “你真信了?”晏良挑眉,“我当然欢迎你来。” 陆小凤自然知道晏良在开玩笑,回应道:“你这语气可不像开玩笑。” 晏良道:“到时候拿一些好东西给你们看。” 陆小凤:“我要美酒。” 晏良:“行啊。” 两人又看向花满楼,陆小凤道:“你若有想要的直说便是,晏穷鬼马上就不穷了。” 晏良在一旁补充道:“对,我马上就要成为晏富帅了。” 陆小凤拆台:“不,你没有帅。” 他发现对方知道自己叫「穆江川」后仍然坚持「晏良」这个名字,而他自己也对「晏良」更为接受一些。 花满楼被这两人一来一往逗得直笑,温言道:“我也不缺什么,只希望晏良你能好好养伤,按时服药,别乱跑。” 晏良感动极了:“花满楼……你真好。不像某人只顾着要美酒。” 只顾着要美酒的陆某人在一旁瞪着眼看他。 定下将来去穆家做客的约定,晏良与两人告别,与穆如风一同出发了。 马车外部看着玲珑小巧,朴素无华,进了内部才发现别有洞天。铺满厢面的毛毯,内侧有一软榻可供人休息,中间有一小矮桌,桌面上固定着一只香炉,清新淡雅的花香溢满整个车厢内部,矮桌下层还有几层小屉,里面放着些精致的糕点。 晏良久久默然无语。 这弟弟……真是会享受。 穆如风见他四处打量后便靠着软枕沉默,一时心中忐忑,试探道:“兄长可还对这马车有印象?这是兄长亲自设计布置的。” 晏良没想到这是原主的布置,一时愣住,道:“没有。”他见穆如风神情一黯,忙道:“我虽毫无印象,倒不如你说与我听听,我也好了解下情况。” 穆如风虽失望,仍是一一说了些有关穆江川的事。 穆江川生来体弱多病,却爱好游山玩水,常常离开家四处游玩,性格开朗,兴趣广泛。 晏良听着穆如风的叙述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穆江川的形象,对穆江川心生好感,他们二人十分相似,不同的是穆江川能够四处游玩,而晏良却只是困于一隅不得脱身。 不过……这样的人真的会陷入那无意义的三角恋之中么? 晏良心中有了疑虑,面上却不显,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穆如风聊了些其他的事,穆如风面上带笑,似是回忆又似怀念,介绍的很是详细,却独独避过了他的新婚妻子,青梅竹马。 晏良不想装样子,直截了当道:“我听说你妻子是与我们一同长大的。” 穆如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尴尬道:“确实如此……情儿与我和兄长是青梅竹马。”他顿了顿,恍然道,“是陆大侠说与兄长的?” 晏良点点头,看见穆如风的表情更加难看,心知他怪陆小凤口无遮拦,不过这事本就是他主动向陆小凤倾诉的,按理来说没有理由责怪陆小凤。 穆如风欲言又止,见晏良等着他说话,开口道:“兄长对情儿可有印象?” “她叫姜情,你的妻子。”晏良说,“陆小凤是这么告诉我的。” 穆如风似乎舒了一口气:“回家之后兄长便能见到情儿了,不必太在意她。” 看来这这弟弟不太希望他在意姜情这个人。 晏良看了他一会儿,直盯得对方尴尬困惑,微微一笑,道:“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会儿,你莫要吵我。” 穆如风点头。 晏良和衣在软榻上躺下,捞了薄被盖上,嗅着清香闭上眼,沉沉睡去。 马车许是经过了一段凹凸不平的路段,马车微晃,却仍是稳稳当当的前行,可见车夫的驾车技艺之精湛。 穆如风靠在车壁上,一改之前温和内敛的形象,双腿交叠,胳膊搭在车壁的木板上,懒洋洋地没个正形,他盯着沉睡之人的背影微微一笑,竟是说不出来的讽刺与嘲笑。 “还是这讨人嫌的鬼样子……” 他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闻 ※※※※※※※※※※※※※※※※※※※※ 求评求收藏,不坑不坑不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哥基佬团团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病秧子大哥㈣ 江南一带多水,穆如风念及兄长伤势,特意驾马车而来,要知道陆路远比不上水路迅疾。归程之中穆如风见晏良日复一日的郁闷,只道他不愿坐马车,便改乘船归家,马车便让下人驾了回去。 晏良见他忙前忙后考虑地一应俱全,很是奇怪:“你身为家主为何非要亲自前来?你让下人过来接我便可,不需如此大费周章。” 穆如风诚恳道:“弟弟心忧兄长,唯有亲自前来才会安心,况且长兄如父,这是弟弟的本分。” 他言辞恳切,情深义重,仿佛真的对兄长担心不已。 晏良微微一笑,心道信你才有鬼。 靠着之前完成任务赚得的点数,晏良买了个隐形窃听器,黑科技式360度无死角跟踪目标的那种。 关于犯人的事一点都没了解到,却知道穆如风是个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戏精,晏良很是震惊。 知道这一点后他意识到这人对陆小凤和自己说的话不可尽信,思来想去也只能等到了穆家再查探一番。 穆如风不知道自己的另一面已经被扒了出来,仍然忙前忙后地做二十四孝好弟弟,晏良忍不住夸了一句:“你很厉害,这样不累吗?” 穆如风只当他说自己一人和他回家,面上露了浅笑,看起来十分不好意思:“有何累的?能与兄长一同游玩是弟弟的荣幸。” 晏良没话说了,心里却觉得这人这样活着很累,在兄长面前都是装出来的,那这人想必是没有什么知心人了。 这样一想,晏良又好奇姜情是否知晓穆如风的真面目,如果在妻子面前也戴着假面那这人也太古怪了些。 晏良望着河面出神 ,突然有些想念花满楼和陆小凤了。 >>> 房内装饰华美,衣柜、梳妆台、桌椅、床被都是崭新的,连那梳妆盒里的首饰也是崭新的。 面貌姣好的女子愣愣地盯着铜镜中映出的人影,忽见镜面荡起一阵波纹,镜中人改换了面容,赫然是一 剑眉星目却面带病容的青年,女子一震,伸手欲触,却在触摸的那一刻镜面破碎,镜中人身影化为碎片。 她所看见的,都是心神恍惚之下看见的幻影。 “不要!!”女子尖叫出声,伸手紧紧抱住铜镜搂在怀中,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屋外守着的的两个丫鬟虽听见屋内的声响,却只是对视一眼,又凝视前方,面上是一片漠然。 这女子竟是被软禁于此,不得离开屋内,除了必要吃喝,无人管她。 一名玄衣男子远远听见屋里的动静,看了眼手里的信,缓步走至门前,道:“夫人,家主已经带着穆大公子在回来的路上,若不出意外,今夜便会到家。” “唐央!!你和穆如风不得好死!!”姜情冲到门前,用力拍打着被锁住的房门,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不得好死!” 她骂来骂去也不过几句话,无非是“不得好死”和“不得好死”罢了,若说咒人的话唐央懂得比她多,也听过比这更恶毒的话语,等到姜情喊累了,他淡然道:“家主希望你能管好你的嘴,不要说不该说的事。” 他顿了顿,微微勾唇,略带笑意道:“家主不介意有一个哑巴夫人。” 他这话的深意令人发冷,姜情颤抖着听这人吩咐门口两个丫鬟到时为她做好装扮,随后离开,她瘫坐在门口,望着方才被她甩开的铜镜,默默地落下泪来。 …… 夜已深,晏良与穆如风并肩而行,有人推开朱红色的大门,两人一同进入。穆宅同那马车一样,外表虽不起眼,内里却是精致优雅,小桥流水,竹林碧瓦,花香四溢。 仆人恭谨地立于两侧,一玄衣青年站在门口,两侧仆人的尽头是一名面容妍丽的女子,身后是服侍她的侍女。 晏良见这架势就知道那姑娘是姜情,随着与她的距离越近,晏良发现这姑娘一直看着他,晏良被看得纳闷,面上不显,展颜一笑,道:“弟媳。” 他微笑时如山间清风,如江上明月,说不出的随性洒脱,还带了些对眼前人的关心,姜情几乎要溺毙于那不经意的温柔之中,冷不丁地对上穆如风的眼睛吓得一哆嗦,强颜欢笑道:“江川哥哥,你回来了。” “兄长,你平日一直叫情儿为情儿的,不必改了称呼。”穆如风适时插嘴,望向姜情时眉目之间满是情意。 姜情眼神躲闪,虽仍直视着穆如风,却平白给了人一种惶恐的感觉。 ……这过期狗粮怕不是有毒? 晏良犹豫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如今却是不妥。” 穆如风笑道:“那兄长按自己想法称呼便是。” 晏良点头,心里却道你既然让我随便称呼那你插个什么嘴啊。 三人在大厅落座,等着下人上菜。穆如风坐在主位,姜情位于他左手边的位置,晏良最后落座,他在穆如风右手边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穆如风瞥了他一眼,晏良浑然不觉,盯着那玄衣男子看了一会儿,问道:“这位是?” “他是唐央,兄长可还有印象?”穆如风回道,“他三年前便来了府中。” “没有。”晏良回得迅速,“我问一下。” 只不过是所有人都是统一服装就这人一身黑不明摆着说“我很特殊我超特殊的哟你快来注意我呀”吗? 厅上一时默然,晏良是不想开口,穆如风却想着这人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可看样子不像,一时很是纠结,而姜情则偏头出神,偶尔偷偷朝晏良投来一眼。 唐央见气氛古怪心中无语,离开大厅去灶房催促下人端菜送饭,晏良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又看了眼穆如风。 他这视线很明显,穆如风抬眼对上他一双清澈纯粹的眼睛,笑问道:“兄长可是十分在意唐央?” 晏良摆摆手道:“不是在意,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府中的职位。” 受陆小凤与花满楼连日来的熏陶,晏良也能分辨习武之人与普通人的区别了。他看唐央脚步稳重,脊背停止,举止之间自成气派,一看便知此人非普通人,再加上穆如风对他的态度不像对待寻常下人,晏良对唐央很是好奇。 穆如风眉心一跳:“他曾救过弟弟,乃弟弟的救命恩人,不是下人。” 正好唐央领着端着饭菜的下人过来,晏良就相当自来熟的招呼他坐下来吃饭,唐央眼皮一阵猛跳,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穆如风,青年也温言让他坐下来一同用。唐央无法,在穆如风右手侧坐了下来。 偌大一个圆桌,穆如风居主位,左手娇妻右手恩人,孤零零地凸出来个晏良,看起来煞是凄凉。 晏良发觉自己有点过于突出,也没在意,他打量了下排排坐的三人,脑海里蹦出了几个词。 左拥右抱。 娇妻美妾。 齐人之福。 晏良打了个寒噤,连忙夹菜往碗里塞。 桌上其余几个人胃口都不大,晏良还在吃的时候那几人已放下了碗筷。晏良放下碗筷后扫了眼桌上的剩饭剩菜,暗道一声可惜,等着人来收拾碗筷。 穆如风大抵有话想同他说,姜情似乎也是,晏良和穆如风朝夕相处数天实在不想在这么晚了还要配合人演戏,至于姜情……两人关系有点尴尬,晏良扯了个借口跟着收拾碗筷的下人去了后厨,只留三人站在大厅里相对无言。 “我先回去了……”姜情瑟瑟开口,怯怯地看着穆如风。 穆如风温和一笑:“你先回去,等我。” 他语调轻快亲昵,犹如对情人的低语,眼中闪着愉悦的光芒。 姜情面色难看地回去了。 唐央看着她消失在长廊拐角,对穆如风道:“她分明对你没用,为何非要戏弄她?” 穆如风懒洋洋道:“我乐意,好玩,不行?” “那穆江川呢?”唐央又问,“虽然未死也没了记忆,更没有用了,你为何特意去带他回来?” 穆如风道:“我是弟弟,这是本分。”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眉眼间却是满满的抑郁与不平之色。 “我就是想看看这废物能干些什么。”穆如风最后说道。 晏良倚在灶房门口听了他们的对话,面上神情不变,仍然十分感兴趣地看着那些下人收拾灶台。他心里思绪万千,一时想了很多,想到最后,只得出来一个结论。 穆如风怕不是个蛇精病。 晏良漫不经心地想着,他跟着穆如风派来的下人朝他的房间走去,路上偶有下人经过,都十分恭敬地向他低头。他笑着摆手,又把手拢在广袖里懒洋洋地往前走。 姜情从长廊里冲出来,面色苍白,瞥见他后刹住脚步遥遥与他相望。 隔得太远晏良看不清她是怎样的神情,领路的小厮拐了个弯,进了一座小院子,晏良礼貌性地向姜情点头,头一扭,跟着进去了。 姜情望见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强压着想扑进穆江川怀里的冲动,瞥了眼身后的两个丫鬟便快步离开。 在谁也看不见的角落,穆如风将一切尽收眼底,神色莫测,眼底暗色一点点的蔓延。 病秧子大哥㈤ 姜情浑身发抖,她虽刚刚泡了温水澡从木桶里出来,也穿上了衣服裹在被子里,却冷极了。 桌上红烛摇曳,香炉里飘出袅袅香雾,屏风上生机盎然的美景在她眼中如同地狱,笑靥如花的女子也如恶鬼修罗。 那人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姜情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吱呀”一声,那人推门而入,又反手掩上门,对着她温和一笑。 “情儿。” 青年的声音如裹着蜜糖,情意暗涌。他缓步走至床边,拾起一缕她露在被子外的头发,放至鼻下轻嗅,姜情一个哆嗦,惊恐地望他。 因她抬头的动作过大,发丝从穆如风的手心滑下,穆如风眸色一暗,收回手,后退两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姜情。 “你怕我。”穆如风微微一笑,似春风般和煦,“以前不是很喜欢我么?” “疯子……你个疯子!!”姜情死死瞪着他,“穆江川是你兄长!你竟然那样对他!你把他带回来想干什么!!” 穆如风还是笑,笑得渗人:“你不说我倒忘了是你放他走的,没想到你竟然能把他送到杭州……你怎么做到的?” 姜情浑身一震,她当初只是趁穆如风准备婚事放松戒备时偷偷放了穆江川出府,没想到穆江川竟然流落到杭州…… 穆如风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 转身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下翘了个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姜情。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拉长了声音,恶意地看着姜情瞬间白了脸色,“娘子,就寝否?” 当初本该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刻穆如风在院子里对陆小凤胡侃,他万万没想到一直轻视的人竟能放了穆江川出府,还让他找不到踪迹,又气又怒,索性将新娘囚禁起来,恰好陆小凤这个毁了他数次计划的人来了酒宴,穆如风抱着逗他玩的心态对陆小凤胡扯了一番。 他也不曾宿在二人的婚房中,只是在白日寻了空去逗逗对他害怕至极的姜情。 今夜是他第一次到这个房间内,姜情又怕又厌,现今听了他这话面色惨白,往床铺里缩了又缩,只欲避开那高高在上之人的眼神。 ——略带嘲讽和戏弄的眼神。 穆如风看着姜情害怕的样子眯了眯眼,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饮毕后嫌弃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扔,“你这茶凉了,又旧又老,谁给你的?” 姜情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以往她见了穆如风这副笑若春风的亲和样子只想亲近,可亲眼目睹穆如风对穆江川的恶行后再见他这笑容只觉得可怖。 ——怎么能有人笑着将自己兄长的手脚筋一一挑断呢? 穆如风见她不回应突然没了兴致。 他一直带着假面,面上一直温和有礼,可谁也不知道他心底锁着一头野兽。穆老爷的死是一把钥匙,穆如风扮演了十几年的好儿子,终于挣脱了枷锁,再无后顾之忧。 没有谁能打动他。 “你不用管我做什么,如今你只要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妄想说不该说的话。”穆如风微微一笑,“在担心穆江川之前倒不如担心你自己。” 话语中威胁的意味清晰明显,穆如风抛下这话便离开了这屋子,徒留姜情一人又惊又怕,一夜不得好眠。 而这对塑料夫妻玩情趣之时晏良早已泡完澡,一边翻着穆江川的遗物一边听了全程。 立体环音式直播,够刺激。 光是听着穆如风的话晏良便浑身发毛,更别说直接与穆如风相对的可怜小姑娘姜情了。 晏良不由得同情了姜情一会儿,但之后穆如风离开姜情的屋子一路上走也不带停,路上碰见唐央后两人聊了几句,晏良竟听出这人要往他这里来,而唐央劝了几句,穆如风又拐回去同他喝酒去了。 知道戏精本精不会再来摧残他晏良当下放松的坐在扶手椅上继续看穆江川的遗物,穆如风那般对其兄长必然有起因,也许穆江川留下来的东西能告诉他一些事情。 穆江川的房间整洁有序,井井有条,想来有人专门打扫过。 架格上摆着笔墨纸砚和古书文籍,梨花木书桌正对着窗户,窗户外是清池绿竹,一眼望去心神疏朗,墙角处摆着一对圆角柜,圆润稳重。 这房间与其说是卧室倒不如说是书房。晏良想,那张床的存在感与这些桌椅相比太弱了。 谜点太多,想得头疼。晏良调出系统面板,查看了关于这一任务的要求。 【1寻找凶手,包括帮凶。 2前因后果。 3报仇雪恨。】 坦白来说穆江川并非被穆如风直接杀死,但穆江川的伤导致了穆江川的死。失血过多或者说是冻死的…… 之后系统把在穆江川身体里的晏良传送到了花满楼家。 但系统选择花满楼的理由晏良却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花满楼是这里唯一会无条件地救人吧。 夜风带着冷意扑面而来,明月皎洁,晏良起身关了窗,又熄了烛火去休息。和穆如风在一起劳心劳神,几日下来累得要死,明天还要和穆如风打交道,晏良摸了摸头,有种头要秃的错觉。 他捋了捋收集到的线索。 真凶为穆如风,姜情是二人的表妹,三人之间的关系用箭头概括如下: 穆如风→姜情→穆江川→? 穆如风是折磨穆江川的人,他的手下唐央是知情人。 姜情是被穆如风强娶为妻,并非是穆如风对陆小凤说的什么他二人两情相悦而穆江川痴恋姜情。 他就说穆江川这样洒脱的人怎么可能会溺于情爱呢。 晏良想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结合之前听到的墙角来看,穆如风心悦姜情一事得打个问号。 谁会把心上人吓得瑟瑟发抖啊? 穆如风怕不是个精分。 晏良想起穆如风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对姜情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就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神演技啊?这家伙该不会连他自己也骗过去了吧。 黑暗之中,晏良一人边想边吐槽,想得多了便有些头疼。他旧伤未愈,又舟车劳顿,大概身体的感觉还遗留着,他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晏良眨眨眼,干脆利落地闭眼睡觉了。 穆如风就算想杀穆江川,一路上机会数不胜数,晏良也不担心今夜被人夜袭,睡得理直气壮。 >>> “他睡了?” 穆如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烛火映照在他侧颜上明灭不定。他虽是笑着,眼底却无笑意,一双吊梢眼狭长凌厉,冷漠之感尤甚。 “还真是心大。” 他桌前有一黑衣蒙面人单膝跪地,垂首不语,听了穆如风的自言自语仍然一动不动。穆如风抬眼望他,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你走罢,继续盯着他,别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踪迹。。” 黑衣蒙面人应了声是,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唐央推门而入,皱眉道:“你莫要将阁里的人用在不相关的人身上。” 穆如风在宣纸上挥毫泼墨,漫不经心道:“他可不是不相关的人……他可是我兄长啊。” 唐央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动了动唇,最后只道:“你莫胡来,无烟阁需要你。” “我知道。”穆如风对他笑了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君子。” 唐央:“十号的任务失败了,他自尽了。” 穆如风面不改色:“谁来扰局了?” “陆小凤。” “又是他?” 这下穆如风皱起了眉,陆小凤三番五次扰局,大大延迟了任务时间。这次更是让无烟阁损失了一名杀手。 难不成这天下所有人都是陆小凤的朋友? 穆如风惊奇不已。 “还有一件事,陆小凤把杀手的剑拿走了。”唐央又道。“他认出了那把剑上的刻印。” 穆如风没说话。 “我对你说过,不要随便留下印记,现在可好?”唐央语带嘲意。 穆如风冷漠道:“那又如何?他若要来便让他来,我有何惧怕的。” 死鸭子嘴硬。 唐央翻了个白眼。 穆如风瞥他一眼,没有追究。 唐央又说了些其他的事,穆如风听了一会儿,两人安排的差不多了,便挥手让人离开。 唐央合上门,长廊上空无一人,院子里有虫鸣之声,明月皎洁。 他快步离开,将一切抛诸身后。 穆如风听着唐央的脚步声远去,盯着宣纸上的墨迹出神。 无烟阁,无烟阁。 无尘世之烟云,弃俗世之浮名。 穆如风勾了勾唇,心想为何不叫弃浮阁呢? 他伸手把宣纸揉做一团,随手往身后一抛。 纸团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穆如风又伸腿使劲踩了踩,嘴角噙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 穆如风:去他大爷的穆江川。 姜情:去他大爷的穆如风。 晏良睡得正熟。 之后会把设定全部引出来,话说这文废话好多。 病秧子大哥㈥ 穆如风去穆江川的院子里寻他不得,有下人说穆江川让人带着去逛宅子了。府里的下人早在前家主死了之后就让穆如风找理由打发走了,如今穆家里的下人全是他的人,穆如风问了穆江川的位置,心情颇为愉快的去找他了。 穆江川身体不好,早逝之相,他若是乖乖等死就好,可他偏偏不服。穆江川体弱不能习武,铸剑这费体力的活也干不来,他不服输,十六岁那年咬牙不眠不休铸了把剑,之后又病得不能下床。 前家主捧着那把剑热泪盈眶赞叹不已的样子穆如风现今仍记得很清楚。 一个短命鬼第一次铸剑就铸出了把好剑,穆如风在那之后便听到了更多的窃窃私语。 以及前家主的叹息。 穆家长于制造武器,尤擅铸剑。穆家的家主必须会铸剑,尤其是铸好剑。 穆如风讨厌穆江川。 在得知自己并非前家主亲生子后尤甚。 穆夫人与前家主伉俪情深,娶继夫人也是为了照顾穆江川,继夫人心里不忿,与家丁勾搭上之后春风一度,谁料珠胎暗结,好在前家主并未怀疑这件事。 穆如风的亲生父亲早被继夫人寻了个理由打发了,可也一直受其威胁,穆如风知道后亲自去杀了他。 月黑风高夜,那人在睡梦中离世。 他甚至还记得鲜血从那人颈上涌出,像泉水一般。 后来他也曾多次见过那样的景色,但都不如杀死亲生父亲和挑断穆如风的手脚筋时那般令人印象深刻。 穆如风停下脚步,他看见穆江川正蹲在池子边盯着水里的锦鲤,一脸跃跃欲试。 走水路时那人也是这般神情盯着水里摇曳的鱼,有回甚至差点掉到水里,那时穆如风远远地看着,希望他能那样直接掉下去。 穆如风没有遮掩自己的气息,穆江川对人十分敏感,当下抬眼望来,展颜一笑,一双眸子清澈纯粹。 ……为什么那时没有挖了他那双眼呢? 穆如风的想法恶意十足,面上带笑:“兄长为何起得这般早?可是不习惯?” 确实太早了,太阳还未升起,只有些微光在天际闪烁。 晏良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道:“心里不踏实,想出来逛逛。” 他眼下是一片青黑,面带病容,看起来颇为憔悴。 穆如风担心道:“兄长的房中未点安神香么?” “有是有,半夜起来后我给灭了,难闻。”晏良说。 所以他后半夜压根没睡。 穆江川经历的一切都在梦里一一向他呈现,前期还算是美梦,后期就是被穆如风关在水牢以及被姜情放走后慢慢死去的事。 晏良心想这样还能对着穆如风笑起来的自己真是条汉子。 穆如风只觉得晏良神思不属心不在焉,想了想,打发了原先领着穆江川的下人,穆如风一边笑着介绍宅子里的景物,一边和穆江川慢走。 晏良双手拢在袖子里,笑意盎然地同穆如风闲逛。如果不去想穆如风心底暗藏恶意,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导游,晏良看哪他便说,介绍的十分详实,可谓贴心小棉袄。 ——奈何是个蛇精病。 唐央望见这兄弟情深的一幕暗自发愁,穆如风的脑回路很诡异,穆江川活着他不高兴,逃了更不高兴,唐央想大概只有穆江川死了他才会放下往事,可穆如风他偏偏不杀穆江川。 “兄长可还记得这里?”两人在一个院子前停下,穆如风笑道,他推开门往里去,“兄长以前曾在这里铸过一把剑,那把剑现今仍在院内,可兄长不妨同我一起看看,也许能想起来些往事。” 那把剑单独的架在架格上,未曾蒙灰,锋利而又凛冽。 晏良见了穆江川铸的那把剑便如失了神一般,画面在眼前一一浮现,如走马灯一般。 体虚的少年挥汗如雨,尽管累得气喘如牛依然倔强不愿服输,工序完成后的欣喜若狂…… 穆如风见他神情恍惚,心里一惊,心想穆江川怕不是有所感触一下子恢复了记忆。一时之间心绪翻涌,竟未注意到晏良伸手去拿了那剑,被一声巨响唤回心神。 晏良望着掉到地上的剑,怅然若失。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连一把剑也拿不动了。 穆如风见了他这样子便心生快意,可他也拿不准穆江川是否恢复了记忆,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晏良向他微微一笑:“我对这把剑有印象。只是提不起来,你能帮我带回去吗?” 穆如风笑道:“兄长果真喜欢这剑。” 他俯身拾了剑,两人出了院子后碰见唐央,穆如风便把剑给了唐央让他去放在晏良房中。唐央神色古怪的接了剑,忍不住看了晏良一眼,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 “有劳了,唐公子。”晏良向他道谢,唐央这个人身份古怪,穆江川只知道他是穆如风在前家主逝世后带回来的,而且两人似乎是旧识。 “无妨。”唐央冷淡地应了一声,和穆如风交换了个眼神,转身走了。 穆如风笑道:“唐央他向来如此,兄长莫要放在心上。” 晏良也笑:“不妨事,唐公子也是性情中人。想来只与你一人交心。” 穆如风听了这话有些刺耳,却见他神色坦然,暗道自己多想,又笑邀晏良一同去用餐,晏良笑着应下。 “江川哥……” 姜情出了院子便看见穆江川,忙出声唤他,待看见从他身后冒出来的穆如风时将剩下的音符咽下,惴惴不安地望向那两人。 穆如风快步上前执起姜情的手,欢喜道:“你来得正好,一同去食膳吧。” 姜情被他执起手时身体一僵,一只柔荑是抽也不是放也不是,浑身不自在极了,又听见穆如风语调亲昵,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晏良,却见他嘴角含笑,目中尽是了然。 晏良:这姑娘也真是不容易啊…… 姜情又羞又恼,扭头又对上穆如风一双凌厉的眼睛,又是一惊,腿便软了。穆如风伸手揽住她的细腰,担心道:“你可是不舒服?” 不等姜情开口,又对着跟着姜情的两名丫鬟厉声道: “你们还不快扶夫人回房休息!” 这一系列骚操作又快又狠,不止是姜情,连晏良也未反应过来,三角恋里的一角只露了个面就被扶回去了。 晏良:这波操作我服了。 姜情:……!!!!!! 要不是穆江川和穆如风同姓穆,晏良甚至怀疑穆如风喜欢的是穆江川了,当然他只是想想,谁知道当天中午便知道了个惊!天!大!消!息! 穆江川和穆如风不是亲兄弟! 晏良:……这波操作我不想服。 唐央实在是看不过穆如风的举动,用过午膳后拉了穆如风去书房密谈,书房所在地偏僻,无人可躲,两人谈得十分放心,奈何晏良有作弊器,听得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唐央皱眉道:“你在想什么?” 穆如风翻着书头也不抬,声音低沉:“没有想什么。” 唐央沉声道:“你近月来为穆江川的事已浪费了许多时间,纵使阁中之事无需你费心,可也不该如此。他未失忆前你囚禁折磨他,难道还未解你心头之恨?”他十分不解,“你若是厌极何苦又陪他玩这兄友弟恭的戏码?你真当他是兄长?” 穆如风抬头看了眼唐央,叹道:“我当然恨不得杀了他。可他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就杀了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唐央心想你既然想杀人为何不在他未失忆之前杀了他呢。 穆如风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我先前看不惯他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所以把所有的都告诉了他,包括我这个弟弟和他并无血缘关系的事。他的反应太有趣,一时不舍。只是他现在全都忘了……实在是让我感到遗憾。” “……你想让他想起来?” “那太麻烦了,索性他如今不过是个废物,就算真的想起来了也不碍事,他逃不掉。”穆如风不在意道,“我不过是最近有些兴趣,等日后烦了杀了他也可以。这府里看穆江川长大的人都被我打发走了,姜情也指望不上,他们两个翻不起大风大浪。” “你莫忘了姜情曾放走穆江川,别说她指望不上。”唐央皱眉,他不赞同穆如风的行为。 “……姜情太蠢了。”穆如风叹息,想起他们成亲前姜情放走穆江川后竟然找他质问的事,“那回是她的运气,她若识相应该安分一点。” “随你。”唐央不再谈这件事,转而拿了帖子出来。“花家家主六十大寿,要去么?” “花家……”穆如风神情莫测,“自然要去,花家在江南一带势力大,能交好就不交恶。” “你要带上穆江川么?花家七公子不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若是知道了怕是会想去吧。”唐央随口提了下。 穆如风沉思片刻,微微一笑:“兄长既然想去,我自然要尽力满足他了。” 唐央:“……” 唐央:“又不是你亲哥。” 这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既然把人带回来了还带出去,是不是有病? 唐央在穆如风面前一向不做掩饰,面上的神情明明白白地透露出“你是不是傻”信息。 穆如风微笑着,把他赶出去了。 晏良差点没笑出声,他一个偷听的都觉得穆如风有病,听了唐央的话觉得自己大概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他对穆如风和唐央对话中的“兄长”与“穆江川”并没有对自己的代入感,说到底他是他,穆江川是穆江川,就是在他人眼中自己是什么别的人,但晏良清楚的知道自己和穆江川的区别。 穆江川的记忆对他来说是个纪录片,信息充足,足够他了解现状。 晏良憋着笑了一会儿,唐央从对面走过,脚步稳重。走廊很长,两人之间就隔了个池子,只要不是眼瞎余光一定能瞥见晏良,可唐央就像眼瞎,头也不扭,穿廊而过。 晏良:…… 被无视了。 唐央对晏良并无恶感,但也不想和他处好关系,他只是想着晏良迟早要死,如今也是因为穆如风心思诡异难测才苟活于此。唐央一眼就能看出晏良身子骨差极了,最多活个五年就会驾鹤西去,他这命也是捡来了。 晏良也没有想和唐央处好关系的打算,他想的是对方既然听命于穆如风,估计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感,根据他从那两人的对话来看唐央也不像会配合穆如风做戏的人。 叹了口气,晏良乐颠颠地跑去找姜情了。 晏良知道穆如风不喜欢看见他和姜情待在一起,既然能让他不高兴,晏良十分乐意在去花家之前膈应穆如风。 更不用说姜情姑娘太惨了……遇人不淑还每天担惊受怕。晏良秉持国际人道主义跑去给姜情送安慰了。 病秧子大哥㈦ 姜情对他的到来显然很惊喜,却因周围的仆人而强行压了下来。晏良不好意思叫她“情儿”,但对方又十分排斥“弟媳”这个称呼,就取了个折中的叫法,叫了她“姜姑娘”。 姜情和他聊了两人幼时的趣事,晏良当故事来听,听到有趣处相当配合的露出笑来,姜情的心情好了很多,眉眼之间一直以来积压的惶恐稍稍散去了些。 姜情是穆江川的表妹,姜父临死前将稚女托付给穆家主,他二人年少相识,生死之交,姜妹嫁给穆家主后亲上加亲,姜父对穆家主很是信任。 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穆江川和姜情原本是这样以为的。可谁也不知道穆如风的想法。 从穆江川的视角来看,少年老成的懂事弟弟一朝变脸,言行之间冷酷无情,更将他囚禁折磨。 从姜情的视角来看,亲切温和的玩伴维持了三年的假象在她发现了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兄长后也是一朝变脸,把她囚禁起来,性格也愈发古怪。 晏良对姜情微笑,尽力安抚这个饱受惊吓的小姑娘,心里感叹穆如风放在现世妥妥的奥斯卡影帝。 他刚这样想,现世奥斯卡影帝款款而来,脸上带笑,“兄长,情儿。” 姜情身子一颤,不敢去看穆如风的眼睛。晏良大大方方地回应:“我正在让姜姑娘讲我不记得的事呢。” 穆如风若有若无地瞥了姜情一眼,姜情低头不语。他笑了笑:“兄长与情儿久未相见,我倒忘了让你们叙叙旧。不过我有一事要告诉兄长。” 晏良:“何事?” 穆如风:“花家家主六十大寿,发来了请帖。兄长可要与我一同赴宴?” 晏良:“花满楼他爹?” 穆如风颔首:“是。” 穆家与花家同为江南一带的名家,花家名气远高于穆家,花家能看在过去的面子上发来请帖想必也有花满楼的意思在。 晏良之前听到也把原因猜了个十七□□,穆如风亲自过来对他说时他笑得毫不掩饰,心想花满楼太给力了一些,对穆如风说:“去,当然去。” 穆如风微笑:“那弟弟这就让人去准备贺礼,兄长只需安心疗伤便好。” 穆如风转身离开,背对着晏良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姜情。姜情闭了闭眼,在穆如风离开后向晏良道了声身体不适,就匆匆回屋了。 晏良望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也起身离开了。 姜情站在屋内听外面的人离去,委屈难过之情一下涌上心头,眼一眨,泪珠滚滚而落。 她虽少失怙恃,寄人篱下,但穆家待她极好,穆老爷真心把她当女儿来养,此前和两位表兄也是兄妹情深。 倘若她未发现气息奄奄的穆江川,她想必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视如亲兄的穆如风是那样的一副面孔。 无人可以依靠,她只能靠自己。 她的江川哥哥失去了记忆,遍身伤痕。他对着罪魁祸首穆如风笑得亲切而又温和,姜情看到他行走时微微皱起的眉头,听着他说话时沙哑的嗓音,对着自己露出的礼貌笑容,心痛如绞。 穆如风如今对失忆的穆江川尽职尽责当二十四孝好弟弟,目前来看并无性命之忧。因此姜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穆如风对穆江川做过的事告诉他。 记忆里姜情溜进地牢,一眼望见的是穆江川晦暗无光的眸子,死气沉沉。 而如今他露出了同过去一样的笑容。 这是她唯一的慰藉。 姜情三步作两步地扑倒在被褥上,任凭泪水沾湿大红喜被。她无比地怀念过往三人相处时满是欢声笑语的日子。 到底为何会走到这番境地呢? 姜情近乎绝望地想着,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过去的一切,然而越是回忆她越是无法自拔的难过。 装饰华美的房内传来极力压抑的悲泣声,门外两个侍女置若罔闻。 晏良孤零零地一人走在竹林间的小路上,听着放在姜情身边的窃听器里传来的悲泣声,慢慢地敛了神色,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 花满楼推开窗,窗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亭中人原本正看着湖中的锦鲤四处游弋,听到开窗声转头朝花满楼露了个笑脸。 “你起晚了,花满楼。” 陆小凤调侃。 “是你来早了,陆小凤。” 花满楼脸上也露了笑。 待花满楼到了亭子里,陆小凤对他说起江湖上近两年声名鹤起的杀手组织无烟阁,无烟阁由来已久但一直行事隐秘,近两年却嚣张无比,杀了人之后会在尸体身边留一束花,毫不掩饰地向人宣告杀人凶手是无烟阁的人。 陆小凤在晏良离开百花楼后待了一日也离开了,他的一名故友向他求救,道身边有人被无烟阁的杀手杀了,并且留言道最终目标是他那位故友。陆小凤赶去后花了一段时间找出了那位杀手,可惜杀手最后咬了嘴里的毒囊自尽而死。 花满楼轻叹一声,沉默不语。 陆小凤顿了顿,他本不想对花满楼说起这些事,但此次事件中他得知了让他十分在意的事。在意到想与花满楼一起商量的程度。 陆小凤道: “那杀手用的是穆家锻造的剑。” 花满楼抬眼看他。 “前任穆家家主在剑柄下方会雕一朵梅花。”陆小凤缓缓道,“我亲眼见过。” 花满楼:“你怀疑无烟阁和穆家有关?” 陆小凤:“是。” 花满楼:“穆家是锻造大家,他们锻的剑数不胜数。” 陆小凤:“可那把剑不该出现在那杀手的手里,穆老爷下葬时那把剑是陪葬品,三年前我亲眼看着穆如风把那把剑放进木棺之中。” 花满楼看向石桌上摆着的剑匣,这下不用陆小凤提到的那把剑就在里面。 “我往穆家发了帖子,想必过几日他们就能到达。”花满楼道,“你届时可问上一二,若能解疑就是再好不过。” 陆小凤点了点头。 他二人都希望无烟阁和穆家没有关系,可这把剑摆明和穆家有关系。 花满楼叹了一声:“陆小凤啊陆小凤,你果真是个麻烦。” 陆小凤摸摸自己的胡子,无奈一笑。 他朋友遍天下,朋友越多,麻烦越多,由一个朋友引出来的麻烦和另一个朋友扯上关系的事也不少见。这回亦是如此。花满楼说他是个麻烦他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认下。 无烟阁狂妄不羁,行事风格骤然改变让人猜测是否是阁主更替导致。有人曾说无烟阁阁主是名童颜鹤发的老翁,但那也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生老病死听天由命,若是老阁主出了意外自然会有新阁主上任。 而无烟阁行事风格的变化便是最好的证明。 陆小凤道:“这并非我第一次碰见无烟阁。” 花满楼侧首。 陆小凤道: “一年前北疆的天琴教少主,八月前昆仑紫阳楼楼主,皆死于无烟阁之手。我与那两位恰好有些交情,知晓此事后我便追查起无烟阁,三月前我从无烟阁手中救下了蜀中唐门的唐不救和赤日谷的江淼。这回的朋友是碧云坞的坞主。” 花满楼动容道:“这无烟阁似乎毫无顾忌。” 他们所杀的都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物,看行事风格来看他们毫不担心会被各方势力追杀。 陆小凤道:“我问了大智大通,他只说了无烟阁换了新阁主,但不知道新阁主是谁。”他叹了一声,“我知道江湖上谁也避免不了仇人索命一事,可是为何全部都找了无烟阁呢?” 他没有说的是无烟阁的杀手出手必死人,失败则自尽,不会留下一丝线索。 这对追查的人来说实在是煎熬。 更别论他追查数月,甚至连如何委托无烟阁的方法也不知晓。 这让陆小凤很是惊奇,无烟阁是个杀手组织,若要委托定然有委托的途径,可他却毫无头绪。 如今有了些许线索,却又和新认识的朋友扯上了关系。 陆小凤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 求评求收藏www 老早以前其实在晋江发过文但那是年少轻狂不懂事,如今删号重来准备认真搞一回 感谢各位留评收藏的大老爷们!!! 爱你们!! 病秧子大哥㈧ 花家是江南一带的富商,和江湖官场的人都有些交情,从发出请帖后花宅附近便一日比一日的热闹起来。寿宴当天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花明站在门前为客人引路,躬身低腰面带笑容,花老爷六十大寿,最需要的就是喜庆,更别说花家上下对下人极好,花明的笑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 人来人往自然会有顾及不上的,江明刚为一位客人指了路,回首便看见一辆将将停下的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为首的是名面带病容,一双眸子却闪闪发光的青年。花明一边暗赞这青年样貌俊秀,一边大步走上前,谁料走得急,竟是脚一崴,便要扑倒在地上。 花明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心道要在客人面前出糗,可摔倒在地的疼痛感并未传来,倒是闻见了一股苦涩的药香,随后被人一把扶住了。 “你小心些。”带着些许笑意的沙哑嗓音在头顶响起,江明怔怔抬头,视线从扶住他的手腕上扫过,入目的是蜈蚣般狰狞的伤疤,手的主人正是那面带病容的青年。 晏良扶着面前的小孩站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小孩受惊般地看向他,张了张嘴,有些扭捏道:“小的花明,方才失礼了,望您见谅。” “无碍。”晏良把隐隐作痛的双手拢在袖子里,他手腕上的伤并未痊愈,方才扶着跌倒的花明一下用了劲,他疼得厉害,面上仍然是一派温和。 穆如风看了晏良一眼,上前递了请帖,对花明笑了笑,道:“在下穆家穆如风,这是家兄穆江川。” 花明眼睛一亮,欣喜道:“原来是穆家主,我家七少爷特意交待了我。”他因遇见自家少爷特意提起的人而笑得开心极了,对上晏良含笑的眼睛后下意识地别脸,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来直视前方乖乖带路。 花明只觉得这穆家大少爷和他家七少爷一样平易近人,更别提对方温柔的抚了抚他头顶,就像哥哥一般让人亲近。可穆家主却不太一样,虽然都是温温和和的笑着,穆家主却给人一种疏离感。他偷偷回头瞄了眼身后的两兄弟,却看到穆家主的神色冷淡地盯着他,面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晏良原本正望着花家大宅感叹花满楼家的富裕程度,瞥见花明的动作,想了想,往花明那侧移了移。 穆如风这家伙是有多吓人,竟然能把这么个小孩子给吓到。 >>> 陆小凤道:“你终于来了。” 晏良道:“我来了。” 陆小凤叹道:“太晚了。” 晏良也叹道:“你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陆小凤:“……” 陆小凤有些郁闷。 只因晏良总能让他接不下去话。 花满楼在一旁问:“你近日身体如何?” 晏良:“吃好喝好睡得也好,就是有些心累。” 陆小凤心中一动:“为何心累?” 晏良唉声叹气:“我家弟弟太成熟了,我又失忆,和他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在家里太无聊了。” 穆如风作为家主正在正厅和那些一家之助名门正派的代言人交际,晏良三人此刻正躲在花满楼房中偷懒。 陆小凤试探道:“你家弟弟对你可好?” 晏良眼皮一跳,看向陆小凤,神色古怪:“为何这么问?他可是我弟弟。” 他特意加重了我弟弟三字。 陆小凤默然。 他把装着之前获得的剑的剑匣打开。 那剑匣自晏良进了花满楼的房间起便摆在桌上,晏良刚开始还十分奇怪,如今陆小凤打开了剑匣,晏良却眼皮猛跳。 那是一把长三尺二,宽半指的剑,墨色的剑身上有着金色的纹路。 晏良被剑柄下方刻着的刻印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朵绽放的梅花。 穆江川的记忆里有这朵梅花。 晏良和陆小凤对视,花满楼在一旁沉默不语。 三人似乎在一瞬间被人夺取了声音,空气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晏良笑了起来:“我和你们说一件事。” “我想起来了。” 花满楼和陆小凤神色微动,但知道晏良的话没有说完,便没有开口。 “你们知道吗?”晏良叹息,“让我以那副姿态和花满楼相遇的人,是我家弟弟呀。” 这是穆江川的心声。 本该是悲凉的话语。晏良说出来时却带了几分讽刺。 穆江川确确实实地死了,可他的执念仍在。他至死也不知道他的弟弟为何会那样对他,从一开始的痛苦茫然,到最后的绝望。姜情的出现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光芒。 陆小凤与花满楼猛然变色,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晏良隐去窃听器那些事,把他知道的、能说的都告诉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两个友人,把穆如风卖了个彻彻底底。 花满楼和陆小凤神情凝重,晏良用左手拇指蹭着右手腕上的蜈蚣疤痕,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穆如风折磨穆江川的理由无非是嫉妒和不甘,也许还该加上他是个蛇精病。晏良不想去探究穆如风的想法,那就是个神经病,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 穆如风的嫉妒是因,穆江川之死是果。前因后果弄清楚了就只剩下报仇雪恨了。晏良一直琢磨着什么是报仇雪恨,真凶是穆如风,帮凶是唐央,难不成两个都要杀了吗? 晏良甚至都没想过向陆小凤与花满楼寻求帮助,可是陆小凤大概就是行走的事故体质,武侠里的柯南君,晏良不想忽悠他,对着他求知若渴的眼神只能把所有的都告诉这两人。 陆小凤没想到疑惑顺利地被解开,可是最终结果却让人震惊。 花满楼担心道:“他没有对你如何吧?” 晏良心里一暖:“没有,他不知道我恢复了记忆。” 陆小凤闻言松了口气,晏良是他的朋友,他当然会担心他。 “你要怎么做?”陆小凤问他。 “报仇雪恨。”晏良回答的毫不犹豫,花满楼微微蹙眉,晏良又道:“我也不急着这一时,毕竟之后的日子还是很长的,我最起码也得把伤养好。” 晏良的喉咙受了伤,声音虽然比最初好了很多,可听起来仍然十分沙哑。花满楼听着他的声音,虽看不见对方脸上的神情,却知道对方的坚定。 他轻叹一声,道:“你既然知道,那便好好养伤,若是不愿回去,你可以住在我家。” 晏良本来就没想过把陆小凤和花满楼扯进来,听了他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答应他的提议。 “我是真不知道陆小凤你竟然会有这样的运气。”晏良扯开话题,对陆小凤调侃道:“我怀疑江湖中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朋友了。” “朋友遍天下可不是说着玩的。”陆小凤回应他,面上甚至带了几分自得。 花满楼道:“所以你的麻烦也特别多。” 陆小凤摸着胡子笑了起来,“朋友愿意来麻烦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晏良幽幽道:“等到哪天你朋友麻烦你养他你也高兴?” 陆小凤:“自然…???” “那我以后就麻烦你了。”他朝陆小凤摊开手掌,微微一笑:“来,给钱。” 陆小凤麻溜地接了一句:“乖,叫爹。” 晏良迅速地收回手,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叫你爷行吗?” 陆小凤:“你若愿意,我也不介意多个孙子。” 晏良:“滚。” 两人斗嘴的间隙,花满楼把剑匣收好后放回了他的床下,整个一成熟稳重的大人样。晏良突然自己和陆小凤斗嘴的两人像个熊孩子一样。 晏良忍不住抹了把脸,被自己的联想给吓到了。 他和陆小凤是熊孩子,那花满楼是什么? 爸爸吗? 不不不,也有可能是妈妈。 ※※※※※※※※※※※※※※※※※※※※ 日常的求评求收藏www 我其实也算新人吧hhhh以前虽然也在这里发过文但那些……让人一言难尽 文笔不咋地 脑洞似脱缰的野马2333 今天这章总感觉各种古怪但要改也不知道怎么改委屈各位将就一下吧【滚 还有我想把戏精神经弟给拉下来了【捂脸 这人太烦了 让他嗝屁叭【危险发言 感谢各位留评收藏的大老爷们!! 爱你们!!! muamuamua—— 病秧子大哥㈨ 在花家的这几天晏良吃好喝好睡好,还没有人盯着他。任凭穆如风如何自负也不敢在花家让自家阁里的杀手去盯着他哥,富商大贾、江湖高手在花家来往,武功高强的人大有人在。 晏良猜穆如风心情不是特别好,因为他笑得更假了。 而原因估计是他看到晏良整日和陆小凤花满楼说说笑笑一块玩得逍遥自在心理不平衡了。 穆如风不开心了,晏良就高兴了。 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晏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穆江川的记忆是能看出来穆如风对穆江川的嫉妒的。 穆老爷一心念着亡妻和体虚的大儿子,对继夫人和小儿子并不关心。 穆江川性格温和体贴,对弟弟和表妹很好,那时府里的下人没有不夸赞他的。 穆如风幼时比较顽劣,由于小孩子没有受到父亲关注的缘故赌气似的闹腾,可这更衬托出穆江川的优秀。他没有达到目的,后来便认识到自己在穆老爷心中是无法和穆江川相提并论的。 他努力学武,是为了证明自己比起身体虚弱的穆江川更有能力。 在穆江川的记忆里,幼弟兴致勃勃地想要学武不过是小孩子的好奇心,对江湖大侠的向往,他自己若非身体原因也有这个想法。 穆如风学习铸剑,是为了向父亲证明他比穆江川更有资格成为穆家的家主。 在穆江川看来,他家是铸剑大家,既然是铸剑的,当然得学会铸剑。穆如风既然姓穆,学铸剑也无可厚非。他相当欣慰,看着穆如风学武用心铸剑认真的样子他心里甚至想自家弟弟真是太懂事了。 是的,穆江川从来都不知道穆如风心里的想法,完全是从傻哥哥的角度来看穆如风的。 无论是谁也不会想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会想到他的弟弟心里只想着让他去死。 因此穆江川毫无防备。 这也是情理之中。 晏良同情穆江川,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别的什么,单单是他借住在穆江川的身体里这一个理由,他都会完成穆江川的愿望。 他如今身体虚弱,半好不好,走十步喘一下,偶尔咳咳血,还出现了头昏眼花的现象。 这些不管是陆小凤花满楼还是穆如风都不知道,晏良在掩饰病情方面得心应手,他以前常常假装自己很好,为了能得到去花园里逛一圈的机会。 晏良自认在掩饰病情方面没有谁能比得过他。 他甚至为此而感到得意洋洋,明知这很古怪,晏良却还是控制不住得意的心情。 他知道那是因为一直以来被视为什么也做不到的人,却骗过了所有人的缘故。 ——他为此而得意。 这在某种程度上悲哀又令人难过。 晏良曾经这样想过。 他现在仍然是这样的想法,却多了些洒脱。 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不求他看破红尘,可在某些事上总是会有更多的理解的。 而他还会迎来又一次的死亡。 「穆江川」命不久矣。 穆如风远远望见穆江川站在花园里盯着绽放的鲜花出神,嘴角噙着一抹笑,阳光洒在他身上,衣服上的银丝线闪着光,原先一直苍白的脸色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也红润起来。 他突然十分地厌倦。 我曾经也把你当哥哥的。 他看着穆江川的侧脸,又像是在看着穆江川身侧的那朵花。 他站了一会儿,走上前去,露出了一贯的温和假笑:“兄长,我们该启程了。” 花老爷的寿宴已经结束,而晏良又在花家待了数天,在陆小凤离开后,穆如风终于能够提出回程的请求了。 晏良把穆如风气够了,想到被关在穆府里的姜情,答应了回去。 来时一同跟随的下人穆如风早早让他们回去了,两人是轻装上阵,一辆马车带上些许盘缠,以及花满楼友情赠送的当地特产。 晏良笑盈盈地向花满楼道别,在马车上也笑盈盈地和穆如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谈天,穆如风尽量跟上这人的思路,却还是搞不懂这人怎么能一下从天上云的形状扯到醉仙楼里的红烧狮子头。 怕不是失忆时摔坏了脑袋? 穆如风手持缰绳面带笑容地和身后的晏良谈话,心里的想法却满是恶意。 晏良呵呵一笑,不用想也知道穆如风现在没想什么好事。 两人露过一个小镇,他们来时并没有在这处歇过,返程时由于天色已晚,穆如风问了晏良后便在这个小镇上停了下来,去这镇上的唯一一家客栈订了两间房。 店老板是个满面红光的中年人,接过穆如风的银锭还有些不信,对着穆如风笑笑,咬了咬银锭,满意的收了起来,让一位年轻的小二带他们去了房间。 那年轻的小二弓着背走在前面,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穆如风看了便有些烦,只有穆江川笑眯眯地凑了上去。 穆如风对这人一如既往的行为嗤之以鼻。 此刻正是深夜,穆如风与晏良之间只隔了一面墙。 穆如风听到隔壁没了动静,盘腿坐在床上默默运功。 这小镇位于两个繁华的城市之间,人少难免凄清,连带着这夏季的夜晚也多了丝清冷。 穆如风闭着眼,四周的一切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窗外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呼啸而过,不似夏夜之风。 树枝纠缠杂乱,发出的声音惹人心烦,穆如风在这杂乱的声音中隐隐听见了房门被打开时的“吱呀”声。 他猛地睁开了眼。 他的反应实属敏捷,可是那进来的那人比他还要迅速,一把拽下他,将他压制在地上,扼住了他的喉咙。 那人的力度不大不小,刚好是让他发不出声却不至于窒息的程度。 是谁? 穆如风心乱如麻,一时震惊而又恼怒,他自许久以前便没有如此屈辱过了,只因武功够高。可如今的境地却似乎是在嘲笑他过去的自信。 此人来去无形,定然是武功高强之人,也许是江湖上的某位前辈…… 穆如风想了很多,对他背对着的那人的身份猜了很多,可这些都在烛火亮起时通通被否决。 穆如风死死地盯着脸侧铺在地上的广袖,上面的绣纹他眼熟得紧。 “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如何?”晏良问他。 陆小凤站在桌旁神色奇怪地盯着晏良,他手里正拿着一根蜡烛。 “啊,我忘了。”晏良稍稍松了松手,对他笑了起来,“被这样扼住喉咙的话根本说不出话来呢。” “穆……江……川……” 穆如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得十分吃力。 晏良趁他开口说话时往他嘴里塞了个药丸,接着捂着他的嘴,不让这人把药吐出来。 既然有作弊器的话为什么不用呢? 系统商城就是晏良的作弊器。 迷幻香、废功丹,这些东西应有尽有,而迷幻香证明系统商城出品的物品品质有保障。 从穆如风关上他房间门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是幻觉。 陆小凤早早出发便是为了到这家客栈布置这些,他和晏良早就悄咪咪地商量好了一切。 这些花满楼也知道。 因此晏良才会在花家多住了那么几天。 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穆江川」的遗愿,系统的任务,晏良活下去的钥匙。 “感觉如何?”晏良对着被捆绑起来的穆如风微笑,学着他以前的语气说道:“‘索性他如今不过是个废物,就算真的想起来了也不碍事,他逃不掉。’” “我可没想逃过。”晏良满意地看到这年轻人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了别的神色。 惊疑不定、屈辱、愤怒、茫然……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匕首,匕首铮亮,映着穆江川惨白的面容。 “报仇雪恨……”晏良喃喃自语。 他发现自己有点下不去手。 此前他从未杀过人,连只鸡也没杀过。 系统的提示蹦了出来。 【报仇雪恨。】 晏良闭了闭眼,穆如风仰视着他,眼里满是讥诮。 活下去。 陆小凤正驾着马车一路北行,向穆家而去。 路上花香弥漫,草木气息清香扑鼻,阳光明媚,陆小凤的心情实在是很好。 可正当他张嘴深吸一口气时,却僵在原地,显得有些滑稽。 他嗅见了血腥味。 >>> 陆小凤在花家曾千方百计地试探穆如风,穆如风不动如山,偶尔夸夸陆小凤的灵犀一指顺带夸夸陆小凤的几个朋友,从花满楼说到西门吹雪,再从西门吹雪说到司空摘星,最后又从陆小凤江湖上的风花雪月讲到那些心悦于他的江湖美人。语毕就把话题扯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陆小凤不得不叹穆如风的机敏程度。 陆小凤甚至还对晏良夸了一句穆如风,他说:你这弟弟,去说书也不算埋没了他。 穆如风的嘴,骗人的鬼。 晏良呵呵一笑,意思是我这假弟弟可不甘于当一个说书先生。 陆小凤意会,再看穆如风时就带了些古怪神色。 江湖上杀手组织多如牛毛,或有名或无名,有些口碑颇佳,有些声名狼藉。干这行的无非是为了混口饭吃,陆小凤一直知道这个江湖上的隐性规定,不管是江湖老人还是年少轻狂的新人,对上杀手组织总是会留几步。 可无烟阁过于猖狂,从一众良莠不齐的杀手组织里脱颖而出,招摇大摆地向江湖人宣告它的存在。 陆小凤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穆如风作为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头却那样大张旗鼓的理由。 晏良懒得想也不愿想,从他听到的那些内容来看穆如风成为无烟阁阁主明显有什么隐情,至于大张旗鼓可能是和谁有什么约定。而这个「谁」是谁他也没兴趣知道,在陆小凤问起时他随口道:“还能有什么?他有病啊。” 陆小凤对着这个不正经的答案默了一会儿,对晏良道:“你既然说了报仇,可有什么计划?” 晏良看他一眼,懒洋洋道:“当然是有的。” 陆小凤心里一动:“——” 晏良: “我不告诉你。” 陆小凤:“……喂。” 晏良笑了笑,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对着陆小凤眨了眨眼,“你知道从这里去我家要经过哪里吗?” 陆小凤一点就通,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 两人悄咪咪地商量好一切,陆小凤没有问晏良的打算,接过晏良递来的东西就启程去了约好的客栈。 晏良是他的朋友,陆小凤当然会帮助他。 可这不代表他能看着晏良杀死穆如风。 “晏良——”他转身掀开帘子,没来得及看清就大喊一声,话音刚落,就看清了马车内的情状。 穆如风脸色苍白,是失血过多后的不自然的惨白。他的手腕和脚腕处正在流血。 晏良正用手绢擦着匕首,神色淡然。 “你……还是下手了?”陆小凤心里奇怪为何他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穆江川回答他:“报仇雪恨。” 陆小凤动了动唇,他看出穆如风并未受致命伤,不过被挑断的手脚筋倒是让他想起了初见时的晏良。 陆小凤一直奇怪晏良明明对穆如风看起来没什么感觉,却一直强调“报仇雪恨”,给他一种开玩笑的错觉,如今看来晏良说的是真心话。 他起初以为晏良恨极了穆如风,可晏良在谈起穆如风时更多的是种古怪的嘲讽,甚至还带了点看不上的意味。 可现在「穆江川」面无表情,瞥到狼狈的穆如风时眼里是冰冷的恨意。 一个人真的能如此掩饰自己的感情吗? 答案是,当然不能。 晏良收回心神,抬眼便看到陆小凤神色奇怪,探究地盯着他。 “干嘛?”晏良把匕首收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不去看地上的穆如风,“被我的帅气姿势迷倒了?” “呵呵。”陆小凤无师自通,一句呵呵张口就来。 “你还要和我一起去穆家吗?”晏良问他,“那里还有一个唐央。” 陆小凤想起穆如风新婚当日那个一身玄衣的男子。 “他武功如何?” “比不上你。”晏良揉了揉手腕,回答他。 “我该说承蒙夸奖吗?”陆小凤忍不住道。 “不,你该说承蒙厚爱。”晏良微笑。 陆小凤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人,自恋的毫不犹豫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两人带着受伤的穆如风一起上路了。 穆江川的残念在最后一刻出现,他毫不犹豫地挑断了穆如风的手脚筋。期间晏良的意识处于一个黑色空间内,系统为他上了一节课。 亲自手刃仇人比什么都爽快,穆江川的残念一直隐在系统空间内,虽然本人已投胎转世,但残念仍在,只有亲自动手穆江川才会彻底放下执念。 总归不是我动手的。晏良想。 系统已经提示了任务完成,穆江川执念散尽,晏良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按理来说,穆家的事和他已没有了关系,他也不必再回到穆家了。 晏良想起仍在穆家的姜情。 她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却被关在那个宅院。 晏良希望能够给予那个女孩些许的帮助。穆江川心中只有恨意,他死前已经忘了他的表妹,留下的残念也只有报仇这一执念。 唐央在那之后似乎知道穆如风已经被绑,派了人在路上追堵,晏良用商城特制的迷幻香迷倒了追堵者,并留下了纸条。 纸条确实被带走了,唐央也看见了,因为那之后就没有人来追杀他们了。 当陆小凤和晏良到达穆家门口时,唐央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从被掀起的帘子里看见形容狼狈的穆如风时瞳孔紧缩,沉声道:“我倒是看错你了。” 他这句话是对晏良说的,晏良微微一笑,“那你该洗洗眼睛了。” “你之前说的,我答应你。”唐央看着微微飘动的帘子说。 “你是个明白人。”晏良说,“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府里的人是否已经全部撤走了呢?” “自然。”唐央闭了闭眼,“你也该信守承诺。” 晏良往旁边挪了挪,陆小凤看他一眼,也跟着往旁边挪了挪。 晏良对唐央比了个“请”的手势。 唐央狠狠地剜他一眼,大步向前上了马车。 晏良在车外喊:“这辆马车友情赠送给你。快走吧。” 陆小凤:“那是我的钱买来的马和车……” 晏良:“回头还你。” 唐央掀开帘子又瞪了陆小凤和晏良一眼,驾着马车径直离开了。 陆小凤道:“他倒是洒脱。” 晏良道:“他若不洒脱也不会把无烟阁阁主之位让给穆如风。” 无烟阁前阁主是唐央他爹,不知道什么原因,唐央没有继承阁主之位,而是给了穆如风。 陆小凤道:“我还是不明白无烟阁到底是如何行事的,那些委托人又是如何委托无烟阁为他们杀人的呢?” 晏良懒洋洋道:“想来是有特殊渠道吧。” 穆府大门吱呀一声,姜情推开门看着门外的陆小凤和晏良惊疑不定。 “江川哥哥……?”她迟疑地发问。 晏良默了默,喊她。 “情儿。” 他笑了起来,似天边曙光,照亮了无边的黑暗。 姜情忍不住落下泪来。 开新地图了 虽然已是夏末但仍天气燥热,偶有微风拂过,也愈发使人烦躁。 晏良望着天上的白云,耳畔是蝉鸣之声,树叶沙沙作响,还有稍显急促的马叫声。 “嘶——嘶——” 晏良再一次后悔他怎么就从那户人家里挑了这么一只事儿多的马。 颜值高不代表好养啊。 晏良沉痛地想。 他如今已离开了穆家,正在四处周游。 穆江川的残念离开后他本就没有理由继续参与穆家的事了,可晏良为了姜情而多停留了两月。姜情并非什么也不懂,当初不过是穆如风演技过于高超和手段高明罢了。况且经过这件事后那姑娘似乎受了刺激,日日夜夜发愤图强,不知道在学习什么,晏良替她把以前穆府的老人找了回来,又招了些下人,替她打理好了穆府后便连夜跑路了。 姜情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偶尔会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晏良,像是在透过他看谁。 而晏良讨厌那种感觉。 他能在穆府停留两月已是仁尽义至。 晏良闭了闭眼,扭头瞪向不停嘶鸣的马,没好气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有水,给我等着,让我休息一下。” 这是一匹白色的马,鬃毛油光顺滑,颜值爆表,一双眼睛的睫毛又密又长,眨眼时如蝶翼微展,就像少女漫画里的眼睛一样惹人心动。 晏良该死的心动了,当即就拍板定案买了下来。 可是这马既娇气又事多,吃草吃不够,走几步就想歇,比晏良这个病号还讲究。 晏良心想他这是买了个祖宗供着还是买了个坐骑啊?谁家的马是这样跟养儿子似的。 年轻的白马跪在地上委屈地又叫了一声。眼睛眨啊眨,闪闪发光。 “叫个头。”晏良拍了拍它的脑袋,语重心长,“你爸爸我也很难的,你偶尔心疼一下我啊。” “嘶——” 又是一声马鸣,晏良和白马大眼瞪小眼,他意识到这声马叫不是自家的马发出的。 晏良看向大路不远处,尘土飞扬中一匹健壮的白马拉着辆马车不断向这里靠近。晏良瞬间福至心灵。 他叫停了这辆马车,车夫听完他搭顺风车的请求后将帘子掀开一角,晏良瞥见若隐若现的白色衣角,车夫向里面的人低声说了什么,似乎得到了回应,于是答应了让晏良上车,但不可进入马车内部。 晏良爽快地答应了,并把十分不情愿的白马也给拴上了车套,让白马也一同出力。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这车夫搭话,晏良虽然耐得住寂寞,可还是想找人说话,让气氛更热闹些。 晏良:“请问师傅,你们要去何处?” 车夫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前方是京城。” 晏良摸摸后脑勺,笑了笑,道了声谢。 车夫不再开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显而易见。 晏良知道有些人脾气很怪,这车夫话少大概是因为主人不允许或者别的什么,因此晏良也没有在意,只是一路跑神划水,偶尔咳咳血,晕晕头,再看一下系统商城里那些他买不起的东西发愁。 当他又一次咳血时,马车内部有人掀开了帘子,递给他一张帕子。 白色的。 晏良看了看白色的帕子,又瞅了瞅白色的帘子,再瞄一眼那人白色的袖子,又瞥瞥那匹白马,心想这兄弟怕不是个白色控。 心里想着些有的没的,晏良伸手接过,笑眯眯地道谢,帕子的主人收回手,一句话也没说。对方收回手时晏良瞥见里面另一个较为清爽的青色衣摆,他意识到这马车里有两个人。 晏良拭去唇边的血迹,望着前方的城镇轮廓,心脏跳动的更加剧烈。 他的时间已经不久了,现在只想能走多久走多久,最起码要在最后的日子里浪个够。 晏良跃跃欲试。 >>> 京城,全国最为繁华之地,人来北往,熙熙攘攘。这里有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会有卑微如尘土的贫民,再繁华昌盛的地方也会有光辉遮掩不了的黑暗。 所以小偷什么的还是会有的。 晏良一手拿着三串糖葫芦,一手拿着个火烧,晒着午后的太阳在人群中艰难行走,他旁边的一个赌坊人山人海,街道已被堵住,里面偶尔爆发出猛烈的大叫有欢呼也有咒骂,晏良听到了“西门吹雪”、“叶孤城”、“九月十五”等字眼,脑袋发昏,一时没把人和名字对上号。 耳鸣愈演愈烈,晏良停下来想缓口气,不料有人与他擦肩而过,直把他撞的一个趔趄。那人回头弯腰向他道歉,晏良使劲眨了眨眼,摆摆拿着火烧的手,露了个笑。 司空摘星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这人看起来就是个弱不经风的病秧子,如今满脸是汗,笑得还一副小可怜样,实在是让人不忍。 司空摘星当机立断,把他眼中那病秧子的钱袋子往怀里一揣,也对那人露了笑,拔腿就走。 晏良是在回到客栈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 于是他一边吃糖葫芦一边暗暗诅咒那杀千刀的小偷被人坑。 店小二送菜的时候晏良想起白天听到的事,就顺口问了一句,谁料店小二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好似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件比怪谈还怪谈的事。 “这位客官您是真不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事?这可是这几月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事啊!”店小二话多,当下就给他科普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本来是约好八月十五在秣陵的紫金山决斗,可后来又不知为何他们改了日子,就是这个月的十五!” 晏良是知道西门吹雪,据说是前前位穆家家主为他铸的剑,而且他还是西门吹雪的朋友;而叶孤城则是与西门吹雪齐名的剑术有成者。 “剑神对剑仙?很有看头啊。”晏良来了兴致,“那赌坊是在干什么?” “他们在下赌注呢,如今许多人只是凑个热闹,毕竟那两位都是有名的剑术高手,决斗结果也不是很好预料的。”店小二笑着说,“客官您要不要也凑个热闹去下个注如何?” “……不了。”晏良原本觉得这人笑起来有点眼熟,听了他的建议后摸了摸后脑勺,叹气,“唉。远离黄赌毒,从小事做起。” 店小二: “……” 他有点懵。 定了定神,店小二躬身后退,笑着拉上了门,“那客官您慢用,小的先走了。” 晏良盯着被他合上的门沉思:这人笑起来眼熟。 他一拍脑袋,店小二的笑容和今天撞到他的那个人的笑容重合在了一起,虽然容貌甚至连身高也不尽相同,可是两人的笑容竟然该死的一样。 晏良大步走至门前想要去追那个店小二,不经意地踩到一个硌脚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发现他的钱袋躺在门口作躺尸状,上面的灰色脚印鲜明而又醒目。 里面少了锭银子,多了张纸条。 「鄙人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悯君凄惨,特来归还。」 晏良:“……” 妈的制杖。 他听过司空摘星的名号,但没想到能在京城碰见这偷王之王……可这人忒欠揍了些。 晏良把钱袋拍了拍灰,揣到怀里,先是十分心大的把饭菜吃完后才不抱希望的出去找了之前的那个店小二,结果显而易见,这家店根本就没有那样一个店小二,掌柜在一旁眼神古怪的盯着他,心里也奇怪这客人为什么会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晏良朝他笑笑,绕去马厩去看了自家的小白,小白马摊在地上嘴里还嚼着草,看见他后懒洋洋地打了个鼻响,算是问好。 晏良:“……” 这马还真是会享受。 他盯着小白马,耳畔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晏良循声望去,一匹骑着枣红大马的少年正看着他,衣着华丽,眉眼间带着股傲气。 晏良微微一笑,侧身让开了路。少年对他点了点头,驾着马走进了马厩,看到瘫在地上的白马后嫌弃地皱眉,并在他的马安静地站在原地吃草时略带得意地瞥了眼晏良。 晏良:“……” 和人家的马比他家的马还真是丢人。 少年和他搭话,虽然言语之间难免傲气,但总得来说还是个挺讨喜的年轻人,晏良认真的听他说话。 “我叫唐天纵,来自唐门。”少年人昂头挺胸,晏良相当给力地称赞一声:“原来是唐门少侠,果真是一表人才,一派英雄气概。在下晏良。” 唐天纵:“你来京城也是为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 晏良:“不过是四处游历恰巧来了京城罢了,此前我并不知晓这两位剑术高手约战于京城。” 唐天纵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猪在跳舞。“我当江湖上无人不知他二人决战一事。” 不才在下,恰巧就是那不知道的一个人。晏良笑而不语。 两人从后院出来,碰上两个并肩而立的年轻人,都是英姿焕发,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唐天纵看见那两人眼睛一亮,语气难掩雀跃:“师兄!” 纵然唐天纵是他们那一辈武功最高也在江湖上更为出名的一个人,但他亦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见到师兄们还是会欣喜,也不太会掩饰情绪。 晏良看唐天纵大步走至两人身前,低声交谈几句,三人脸上都难掩笑意,气氛和谐。 那两人向晏良作了自我介绍,一个是唐天容,一个是唐天仪,都是唐门年轻一代的个中翘楚——当然晏良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从三人的衣着打扮、言语之间的自信也能猜出他们在门派中定然是比较讨喜的存在。 四人交换了姓名,随后一同进了客栈,并一同上了二楼的同一个走廊。 总不会是同一个房间吧? 晏良落在后面,看着三人的背影开玩笑似的想着,就见他们在自己的房间对门停了下来。 哇哦,真巧。 晏良朝三人露了个笑,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相逢即为缘分,若有时间一同去京城逛逛吧?”他对着三人发出邀请,笑意盎然。 唐门三人同样有些意外,对着晏良的邀请点了点头,唐天纵朝他露了个笑脸:“好啊。” 虽然只是交谈了几句,但唐天纵对晏良莫名的有好感,和师兄们在一起时他年纪最小总是受照顾,和师兄们交谈时总感觉自己是弟弟一样,但和晏良在一起时却没有这种感受,就像是……和朋友一样相处。 而唐天纵没有朋友。 唐门中人脾气大都古怪——江湖上如此传言,唐门代代相传的傲气和自信,往往容易被误会。 “那说定了。”晏良微微一笑。 晏良不排斥交朋友,无论是萍水相逢还是生死之交,人与人之间正是靠那一点点的交流而联系起来的。 人类是群居动物,是无法孤独的活下去的。 ※※※※※※※※※※※※※※※※※※※※ 各位大老爷们 我又回来了 我知道上文搞穆如风的速度过快导致很突兀 其实原本关于这个人物还有一大部分的内容 但后来我发现没必要 因为我写陆小凤传奇是为了写里面的人物 而穆如风作为我原创出来的蛇精病戏份有点太多连我自己都烦了…… 接下来开新地图,这个地图有点高难度 没写好的话ball ball各位手下留情…… 顺便再求一波留评收藏ww 【我这人太不要脸了 尽量回复各位的评论但偶尔也可能顾不上 而且我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评论明明没有加省略号但发出去后自带了一串省略号…… 白衣人 晏良到京城时是九月初一,离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决战之日还有十四日,他是没有方向毫无目的的乱走才来了京城,可包括唐门三人在内的其他江湖人却都是为了这两位剑术高手的决战而来了京城。 晏良在京城待了几日,发现京城中的江湖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江湖人很好分辨,只消往人脸上一望,便能看出这人是普通人还是混江湖的。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名气这么大吗?”晏良望着楼下的马车,忍不住开口了。 他与唐天纵在京城游玩时发现了这家酒楼,在巷子深处,环境清静,也不吵闹,更重要的是手艺上佳。这几日他们都在这里用饭,可今天突然多了些人,即使不算喧哗但比起之前还是吵闹了些。而且看样子这些人还都是为了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决战一事而来。 “那是自然,也就只有你会毫不关心江湖上的事。”唐天纵从盘子里夹起一个辣椒塞到嘴里,头也不抬。 “我又不是江湖人,而且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和平才是第一。”晏良看了看对方盘子里火辣辣的红辣椒,心里一动,也夹了一筷子塞到嘴里,随后辣的直咳嗽,泪眼朦胧的四处找水喝。 “快——快快快——江湖救急!” 唐天纵给他倒了一杯茶,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个傻瓜。“你既然不能吃辣,为何看到辣的偏要去尝?” 晏良叹气,结果被呛到:“我一直想吃辣——咳咳——管不住嘴——唔咳咳咳——” 唐天纵: “……行了,你喝水吧。” 他二人这几日相处下来已是相当熟稔,唐天纵再傲气面对晏良春风化雨的笑容面前也发不起脾气。更别提晏良这人的性格实在是难以言喻,分明年纪比唐天纵大,却有着一颗再年轻不过的心。 虽然有一颗年轻的心,却有一副破败不堪的身体。 唐门擅毒,毒医不分家,唐门中人对药理也颇为精通,见到晏良第一面他就能看出晏良的状态十分糟糕,命不久矣,药石罔效。 唐天纵观晏良举手投足间自有风度,随性而为,恣意洒脱,不是普通人家能出来的。可谁都有秘密,既然朋友不想说,他也不会问。 正出神,他听见晏良毫无波澜的“啊”了一声。 唐天纵眼皮一跳,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 发出声音的人正手持筷子看着楼下,而晏良手边的栏杆上正趴着一只黑猫。 那是一只油光水滑的黑猫,是这家酒楼养来捉鼠的。唐天纵与晏良来了多回,与这只猫早已混熟,只因这猫是有吃的便是爹的性格,谁给它吃食便能毫不要脸的打滚撒娇外加喵喵喵。 晏良一向是靠着栏杆喂猫,那猫也是机灵,回回都能吃到嘴里,不带剩的。 唐天纵朝楼下望去,一辆华丽马车停在楼下,马车边正有一个白衣人仰头盯着楼上的二人一猫,锦衣华服,面容俊朗。 “你干什么了?”唐天纵问。 “手滑,一块肉掉下去了,不过楼下那位躲过去了。”晏良一本正经地回答,同时向楼下的白衣人招手:“这位兄台,万分抱歉,可要上来一同用饭?” 唐天纵:“……” 那白衣人定定地向上看了一会儿,突然露了个笑:“有何不可。” 他本来一直冷着脸,突然笑起来却也不显突兀,多了几分随和,可眼底的寒意却如同深山寒潭,冰凉彻骨。 晏良的第一反应:这人不好惹,先请顿饭道个歉吧。 唐天纵的第一反应:这人武功不错,看来也是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之事而来。 白衣人并未做自我介绍,上了二楼后径直在晏唐二人桌上坐下,又拿了双筷子开始用餐。 那只黑猫在他坐下时“喵”了一声,轻盈地从栏杆上跃下,在白衣人脚边蹭了蹭,趴了下来。 晏良没忍住弯下身从桌下和黑猫对视,黑猫瞥他一眼,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晏良:“……” 没良心的小混蛋。 “你在看什么?”白衣人发问。 晏良淡定地坐直,坦然自若:“我在看你脚边的猫。” “你喜欢猫?”白衣人问他。 “是。”晏良点头。 “可它是我的。”白衣人笑了笑。 晏良:“……你的?” 白衣人冷冷道: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晏良:“……???” 他这反问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唐天纵怒道:“即便不是他的,也没有碍着你。” 白衣人瞥他一眼,冷冷道:“既然是我的,那便不该让别人来喂。” 晏良忍不住开口:“可我喂它有六七天了。” 白衣人:“在这家酒楼?” 晏良:“是。” 白衣人:“这家酒楼也是我的。” 唐天纵:“是你的又如何?我二人可是付过银子的。” 白衣人:“不如何,这猫是我的,这酒楼也是我的,我如今不想让你二人呆在这里了。” 唐天纵怒极,拍桌而起:“你可知我是何人?” 少年人本就是年轻气盛,而这白衣人又摆明了不讲理,唐天纵被激起血气,袖中已备好了暗器。 白衣人冷冷道:“赢不过我的人。” 晏良道:“爱吃辣的人。” 唐天纵:“……” 唐天纵对晏良怒目而视:“你到底是哪边的!” “当然是你这边的啊兄弟。”晏良笑盈盈地说,“不过今天天气这么好,处处好风光,我们午饭也还没吃,这家酒楼的祥龙双飞、凤凰展翅、麻辣牛肉、明珠豆腐、百子冬瓜、糖醋荷藕琵琶大虾都是很好吃的,不如先吃了再聊。” 唐天纵听这人报了几道菜名,呆立半晌,感觉站着的自己像个傻子,坐下后恨恨道:“你这人真是没心没肺,分明是你喂的猫,倒显得我心胸狭窄。” 他直来直去,想什么便说什么,晏良习以为常,给他倒了杯茶消消气,随后看向面前的白衣人:“你若不愿意我和他在你家酒楼用饭我们之后也可以不来,只是这次我们可是先付了银子,让我们吃完这顿再走如何?” 白衣人挑了挑眉,脸上漾开一丝笑意:“你想得倒是挺好。” 晏良:“嘿嘿嘿。” 唐天纵正在泄愤似的吃辣椒,听到这声“嘿嘿嘿”差点被呛到。 嘿嘿嘿是什么意思?就算是笑也没必要把每一声发出来吧?? 白衣人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允许你吃完这顿饭,之后我不希望在这里见到你二人。” 晏良爽快道:“行。” 白衣人来酒楼时已接近正午,彼时晏唐二人点的菜刚上桌,三人商谈好之后白衣人吃了几筷子便没再吃,冷冷地盯着两人用餐。 白衣人从日头正盛等到了日暮西斜,黑猫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最后跳上桌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舔嘴,对着晏良的诱惑几番犹豫,在主人的冰冷注视下忍了下来。 唐天容与唐天仪来时便见到了这位只坐着但不吃的奇怪人物,他二人先是古怪,唐天纵气哼哼地让两位兄长坐下,又点了几道菜,随后瞪了神色冰冷的白衣人一眼。 晏良憋笑憋的肝疼,一下没喘上气,捂着嘴撕心肺裂地咳嗽了起来。 “唔咳咳咳——噗哈哈——咳咳咳——” 唐门三人:“……” 白衣人冷冷道:“你耍我?” “非也非也,我这两位朋友特意来这里寻找我们二人,自然要请他们吃一顿饭的。况且我之前那顿还未吃完,算不得耍你。” 晏良喝了口水,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唐天容和唐天仪虽然是一头雾水,但也察觉到这桌的气氛古怪,当下也放慢了进食的动作。 唐天纵瞥他一眼,让两位兄长只管吃,别的让晏良来解决就好。这人不管是谁都能往死里忽悠,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人一打岔,瞬间就变了味。 白衣人显然也注意到这件事,冷冷地转移话题:“你活不久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 白衣人慢吞吞道:“即便我不杀你,你迟早会死,我不想脏了我的手,你若要滚,便趁早滚。” 晏良道:“感谢您不杀之恩?您还真是心地善良宽宏大量呢。不过好歹等我们吃完这顿吧?” 白衣人冷笑一声,起身便走,晏良目送着他下了楼,又拐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晏良忍不住吹了个口哨:“他很有钱。”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这个插曲而有些凝重,唐天纵想了想,道:“你若是有缺的药材,我也许能帮你找到。” 晏良这几日都有喝药,花满楼给的药方,虽然苦中带辣难喝无比,可晏良不想辜负花满楼的一番心意,还是每天乖乖喝药。这几日唐门三人都知道他经常喝药,也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只是并没有深入交谈。 唐天容道:“是极,你若有不便我兄弟三人定能帮助你。” 唐天仪见想说的话被两位师弟说了,便在一旁点了点头。 晏良心里一暖,旁人皆道唐门中人难以相处,动辄暗器伤人,可若是真心相待,唐门中人绝对是最好的朋友。 “多谢各位。”他摸了摸后脑勺,道了声谢。 “还有……你们想来碗什锦蜜汤吗?我觉得很好喝。”晏良问。 “……你想喝便喝。”唐天纵面无表情。 他怀疑晏良最后有可能不是病死而是撑死,习武之人饭量都大,可他们兄弟三人谁也比不上晏良的饭量。这人活像饿死鬼投胎,逮住机会就吃。 而且这人一开口,之前的氛围就像喂了狗。 奇特的人。 兄弟三人想法此刻出奇的一致,当喝了新上的什锦蜜汤时,眼睛纷纷亮了起来。 “不错。” “好喝。” “若是能稍稍辣点就好了。” 晏良被唐天仪的一句点评差点呛到,回了一句:“酒楼主人不让咱们来了,还有这就是甜味汤,不可能加辣。” 唐天仪扼腕叹息:“真是遗憾。” 晏良不知道对方是遗憾不能再来还是遗憾这什锦蜜汤不能吃到稍辣的,他直觉是后者。 天仪兄弟……口味略重啊。 晏良若有所思。 任务 窗外阳光明媚,天气晴朗,晏良用了饭,正靠在窗边思考是继续去城门口逗狗还是去巷子里逗猫,系统蹦出来破坏气氛了。 【任务:获取叶孤城「天外飞仙」影像。】 【任务说明:系统将为晏良同志提供摄影机器,请晏良同志提前做好准备。】 晏良同志:……??? 系统:有人高价收购绝世剑招,要求仙气飘渺的类型,叶孤城是最佳的选择。到时候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时他一定会用这招,希望你做好准备,报酬丰厚,对你和我百利而无一害。 晏良没见过叶孤城用剑,对系统的断言不予置评,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发现九月十五就在四天之后,可他连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决战地点都不知道。 并非他一个人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说起叶孤城,晏良便想起了不久前见到的一个人。 昨天中午,他在一个小巷子里附近逗狗,一辆马车缓缓经过,轻风拂开窗帘,晏良蹲在地上摸着狗头与马车里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双淡然超脱的眼,就如滚滚红尘外高高在上的仙人一般俯视众生。 系统:你想的没错,昨天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叶孤城。 晏良:…… 系统及时的制止了他的回忆,也验证了他的猜想。可晏良却并没有为此高兴,而有种被剧透的憋闷。 谁也不知道叶孤城来了京城,只有晏良知道,而他不能说出口。 就像那些知道了剧情的人看别人为剧情猜来想去恨不得直接把剧情糊那些人脸上一样,晏良纠结地要命。 唐天纵拉开房门,对面的房门也被拉开,他抬眼对上晏良神色复杂的双眼,心里奇怪:“你为何这副神情?发生了何事?” 晏良关上房门,与唐天纵并肩而行,两个人边走边谈。晏良没说叶孤城的事,心里想着估计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只是说他想那酒楼的猫想得紧。唐天纵白他一眼,坚定地表示绝对不会再去那家酒楼了。 “谁家酒楼主人像他一样经营?”唐天纵说起来不久前的事仍是耿耿于心,“位置不好也就罢了,竟然还赶客人,那酒楼迟早倒闭。” 末了他又道:“物似主人形,那人不讲道理,宠物也好不到哪去,你这几天都没去,想必早已忘了你。” 晏良充分的认识到年轻人对那天事情的不满,笑了笑,也没有再提去看猫的事,与他一起去了之前的路边小摊。 那是一家捏泥人的小摊,小摊的主人姓张,手艺高超,他捏出来的泥人与真人除了大小不同之外完全挑不出错处,京城人称其泥人张。 晏良之前和唐门三人路过,他来了兴致,让泥人张为他们捏了四个泥人,晏良选择上色,并订好了时间,唐天仪和唐天纵有要紧事,因此今天只有他们两人去领泥人。 泥人张今天没有出摊,他旁边的摊主说是外出学武的孙子回家了,并好心给他们指路。晏良和唐天纵穿过巷子,来到一个小院子前。 晏良敲了敲门,唐天纵在一旁抱臂看着,木门打开,一名青年神情疑惑,对上唐天纵时猛然变了脸色:“唐天纵!” 唐天纵微微瞪大了眼:“张英风?” 啊,原来是认识的。 晏良点了点头。 泥人张在晏唐二人来前正痛骂一意孤行离家学武的孙子,听到敲门声才住了口让张英风去开门。张英风原本是感激这敲门人的,可发现那里面有唐天纵时他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峨眉派与唐门都是蜀地赫赫有名的大派,若一个门派的弟子外出历练,自然是先在门派所在地区历练。张英风正是在唐天纵外出历练时和他撞上,输给了唐天纵,两人就此结下梁子,见面从不说好话。 可在泥人张面前,张英风乖巧无比,僵着脸勉强算是和善的和唐天纵打了个招呼。 晏良在一旁和张家的小孩玩耍,他抱着小孩玩举高高,小孩咯咯地笑得欢乐,唐天纵看了小孩的笑脸,低声对张英风道:“三思而后行。” 张英风师从峨眉剑派独孤一鹤,而独孤一鹤在数月前死于西门吹雪剑下。思及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一事,晏良与唐天纵心底都隐隐有了猜想,知道张英风特意选择这个时候回故乡与那件事有关。 张英风与西门吹雪同样使剑,单凭名气就能看出两人剑术差距。他若是想找西门吹雪报仇,定然是赢不了的。 唐天纵不忍泥人张到时候失去离家多年终于回来的孙子,因此对张英风说了那样的话。 张英风先是一怔,和抱着小孩的晏良对上了视线。那青年面带笑意,眼底却是与唐天纵同样的担心。 “你不懂的。”张英风轻轻地说,“多谢。” 唐天纵抿了抿唇,少年的神色里带了几分不解。他出师以来顺风顺水,少遇敌手,从未失去过什么,所以不会理解张英风孤注一掷般的固执。 晏良是理解的,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 拿了泥人张捏好并涂色的泥人,晏良笑眯眯地向小孩道别,小孩大声说“晏良哥哥和天纵哥哥再见”,唐天纵表情一僵,没料到自己也会被提到,干巴巴地回了声再见后扭头就走,晏良跟在他身后与张英风一起出了门。 “你师弟呢?” 三人出了门,直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唐天纵才转过身问张英风。 “他住在巷子外的那家客栈。”张英风说,“我和他分头行动,去找西门吹雪。” 唐天纵冷冷道:“你赢不了西门吹雪的。你甚至连我也赢不过。” 张英风:“剑与暗器没有什么好比的。” 唐天纵:“那你便等着你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罢!” 张英风咬牙:“与你无关!” 唐天纵与张英风不欢而散,比起过去,这次多了几分沉重。 唐门是家族式门派,师父可以是父亲或是祖父,师兄弟也可以是亲兄弟,对唐门人来说先是亲人再是师长,亲人远甚于师长。 这在别的门派却是行不通的。 晏良对他说:“若是你兄长被人所伤,你定然也无法冷静。” 唐天纵其实已大致想通,可仍然生着闷气:“可他的家人届时也会担心难过。” 晏良想了想:“所以这是没有答案的。” 晏良很少去想原来世界的他死后家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这次他却突然有些好奇。 他和家里人关系一般,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但都是异母同父。父亲生性风流,四处留情,私生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他作为身体不好的长子,在家族里的存在感为零。死时周围也没几个人,若是知道他死讯后会伤心的……大概只有那唯一的一个妹妹了吧。 唐天容和唐天仪回了客栈后发现自家小师弟心情不是很愉快。晏良告诉他们之后两人哑然失笑,他二人比之唐天纵和晏良多了些江湖经验,自然也有人找他们寻过仇报过怨,这在江湖上是常态。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若是输了也是技不如人。”唐天容说。 “正是,你到底是年轻,等几年之后你就会明白的。”唐天仪正尝试往甜汤里滴辣椒油,头也不抬地教导年轻的师弟。 “给,你尝尝。”唐天仪说话的功夫辣椒油已晕染在甜汤上,他伸手一递,递给了兀自生着闷气的唐天纵。 唐天纵默了默,逃也似地从房间离开了:“我去找晏良!” 唐天容:“……” 面对着转而递给自己的甜汤,唐天容强颜欢笑地喝了下去。 唐天仪:“如何?” 唐天容:“还、还行……” 在楼下后厨煎药的晏良听了唐天纵说起这件事,哑然失笑。 唐天仪热衷于将辣与各种不同的味道混合,沉迷于制作黑暗料理而本人还不自知,这几日晏良已充分了解到这件事情了。 他有时还庆幸自己因为嗓子而不能吃辣的原因躲过了品尝的机会。 “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三人口味相同呢。”晏良对着火炉扇着小扇子,苦涩的药味在屋内蔓延开来。 唐天纵倚门而立,虽然厨房内有小矮凳,他嫌弃那样过于不雅,因此坚持站着。 “不一样的。”唐天纵斩钉截铁道,“师兄他比我和二哥更为嗜辣。” 晏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我现在知道了。” 唐门三兄弟简直是他在京城的快乐源泉,三人性格各不相同,每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倨傲的样子,可相处的久了就能发现这三兄弟一个比一个的有趣。 这三兄弟里不管少了哪一个,都是种遗憾。 晏良此时此刻是这样想的,而这种想法往往是flag升起的标志。 惨案 陆小凤正在同他的朋友李燕北谈话。 九月十五已近,他到京城正是为了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一事,恰巧碰见了被人偷袭的李燕北,并将其救了下来。 他们谈起偷袭暗算之人,那人正是李燕北的死对头,城南杜桐轩。他二人相互打赌,打的赌正是九月十五那一战。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月圆夜仍是月圆夜,可紫金巅却不知改为何处。 李燕北将杜桐轩明知他不易被暗算却仍然下了狠手的原因缓缓道来,以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一战为中心,人人都下了赌注,直到昨天上午为止,杜桐轩本以为他自己已十拿九稳。 * 陆小凤道:“直到昨天上午为止?” 李燕北道:“因为昨天下午,情况就已突然改变了!” 陆小凤道:“哦?” 李燕北凝视着他,道:“你难道真的还没有听说叶孤城已负伤的消息?” 陆小凤摇摇头,显得很吃惊:“他怎么会负伤的?有谁能伤得了他?” 李燕北道:“唐天仪。” 陆小凤皱眉道:“蜀中唐门的大公子?” 李燕北道:“不错!” 陆小凤道:“叶孤城久居海外,怎么会和蜀中唐门的人有过节?” * 李燕北道:“据说他们是在张家口附近遇上的,也不知为了什么,发生冲突,叶孤城中了唐天仪的一把毒砂。” 陆小凤听出不对劲:“那唐天仪呢?” 李燕北道:“唐天仪自然也受了不小的伤,但他的同伴受伤更为严重。是个不会武的普通人。” 陆小凤道:“那人是谁?” 李燕北道:“传出这消息的是老实和尚,他说那是个身体虚弱的年轻人。” 既然是老实和尚传出的这消息,那这消息的真实性便没人能怀疑。 李燕北又道:“如今唐家三兄弟正在鼓楼东大街的全福客栈,那受伤的年轻人似乎已经不行了,药味在一整条街都能闻见。” 陆小凤盯着逐渐冰冷的猪头肉,忽然有点想吐。 李燕北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他几欲作呕。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并不是马戏团的猴子,可这些人似乎把在两位剑客之间神圣不可侵犯的决战视为了猴戏,一个接一个地赶往京城,这让陆小凤愤怒极了。 即将决战的分明不是他,被人当做猴子围观的也不是他,可陆小凤却替两位朋友感到愤怒。 这正是陆小凤的可爱之处。 李燕北与陆小凤一起去泡了热水澡,可替李燕北搓背的人却已被城南老杜收买,局势瞬息万变,李燕北被不知名的人提醒,却中了毒。那人只让他去前门外的春华楼去,陆小凤身为李燕北的朋友,自然是一同跟去。 收买李燕北身边人投毒的是杜桐轩,提醒李燕北给他解药的也是杜桐轩。 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杜桐轩明知叶孤城负伤,也为此才暗算李燕北,可这次为何又如此有把握? *这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叶孤城伴着花香,踩着花毡,慢慢地走了上来。 六位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立在他身后,神色恭谨。 他的眼睛亮如寒星,乌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衣服洁白如雪。 他缓步而来,*如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 在座的人都未见过此人,可看到他的瞬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少年带着嘲意的声音在左面角落里响起,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里。 那里坐着两个年轻人,都是面容英俊,衣着华丽的少年郎。他们一直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连陆小凤上来时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若仙人都是你这般,我倒宁愿当一个凡人。”少年冷冷道,“我那朋友可没有惹你,你竟能下得去手。” 唐门兄弟三人名声远扬,叶孤城已见过唐天仪,看着这两人便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叶孤城道:“我并未对他下手,他自己迎上来的。” 唐天纵道:“那又如何?他如今性命垂危与你脱不开关系。” 叶孤城忽然道:“你不疑惑我为何还活着?” 唐天纵冷冷道:“即便有人为你解毒,我也能让你再中一次,这次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天纵心里恼怒,只想着替自家大哥和晏良出口气,可唐天容却敏锐地注意到叶孤城的毒被人解了。唐门毒药,杀人于无形,解药难寻,若有人替他解了毒,此人不是医术高手便是唐门中人。 身为一个靠谱的唐门弟子,唐天容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对方是如何解了毒的。 唐天容道:*“是谁替你解的毒?”* 唐天纵一愣,看向唐天容,神色中显露几分茫然。他想的是既然对方还活蹦乱跳,那便让这人不能再蹦跶下去,从未想过替叶孤城解毒的人是谁。 叶孤城不答反问,神色淡淡:*“本来无毒,何必解毒?” 唐天容道:“本来无毒?” 叶孤城道:“一点尘埃,又有何毒?” * 兄弟俩的眼神变了,叶孤城的话是对唐门百年底蕴的侮辱,也是一个打在唐门“毒药暗器专家”门面上的响亮巴掌。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你可要试试我唐门的尘埃?”唐天纵冷声道,“有本事你别躲!” 唐天容默了一瞬,心里奇怪自家弟弟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无赖的说法……他又想了想,觉得大概是晏良教的。 但说出来不是一般的爽快。 叶孤城道:“我当然不会躲,只因我保证你不会有出手的机会。” 兄弟俩更气了。 唐门毒药暗器的厉害不仅仅在于毒,更在于唐门子弟出手的速度。 叶孤城这样说显然是不将他们兄弟二人放在眼里。 “果真是高高在上的飞仙。”唐天纵讽刺。 “动手罢。”叶孤城没有理会,只是淡淡道,“我不躲。” 唐天纵想起晏良对他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道:“你让我动手我就动手?想得挺美。呵。” 唐天容没想到这个傻弟弟竟然真能对着叶孤城说出这番话,把晏良的无赖劲学了个十成十。 叶孤城显然也有点懵,但懵的不明显。 在场的人都有点懵,包括陆小凤。 他越想越觉得这气人的方式特别熟悉。 这场架最终还是没有打成,不管是叶孤城还是唐门的俩兄弟都没有出手。 可叶孤城未受伤的消息还是传递出去了,下注赌叶孤城赢的人欢天喜地,赌西门吹雪赢的人愁眉苦脸。 叶孤城已经来了,可西门吹雪却仍然不见踪影。 叶孤城道:“西门吹雪在何处?” 陆小凤道:“我不是西门吹雪。” 两人眼神交汇,都带了丝笑意。 叶孤城轻声道:“还好你不是西门吹雪。” 这天仙般的人物像他来时一样慢慢离开,陆小凤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漫上些许悲凉。 同李燕北道别后,陆小凤去了鼓楼东大街的全福客栈,那客栈规模不小,看起来颇为壮观。 陆小凤缓步进入其中,闻见了熟悉的药味。那药味与其他药味混杂,整个客栈充斥着刺鼻而又提神醒脑的诡异气味。 陆小凤揉了揉鼻子,忽然想打个喷嚏。 他确实这么做了。 在问清唐天仪所住的房间后,陆小凤上了楼,敲响了房门。房门打开之时,陆小凤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开门的正是先前在春华楼的两名年轻人中年纪较小的那位。这年轻人没料到一开门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响亮的喷嚏,对着陆小凤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陆小凤?” 颈上缠着绷带的青年也向门口看来,看清来人后疑惑地发问。 陆小凤最为出名的不是“灵犀一指”,而是他的“四条眉毛”。胡子像眉毛一样的除了陆小凤,不会有别人。 所以未曾谋面的唐天仪能看出他是谁,陆小凤并不惊讶。 陆小凤微微一笑:“是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唐天仪扬眉。 陆小凤:“我找一个人。” 唐天仪:“谁?” 陆小凤看向房间内,屋内药味浓郁,可只有三个人。 “我似乎想错了,他不在这里。”陆小凤遗憾道,“不知各位是否认识晏良?” “你没想错,你是找错了。” 晏良幽幽道。 陆小凤:“……” 晏良从他身后冒出,看起来比数月之前更显虚弱,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胳膊以不自然的姿势垂在身侧。 陆小凤沉默良久,道:“倘若花满楼知道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想必会很生气吧。” 晏良下意识地伸手摸后脑勺,忘了右胳膊负伤,牵动了伤口,艰难地朝陆小凤露了个笑脸。 “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生气了。” >>> 与叶孤城碰上是个意外,晏良也没料到他就陪唐天仪去趟张家口找特制调味料,就撞上了同样在那家店里的叶孤城。 那天下午,阳光明媚,风凉天清,在唐天容和唐天纵纷纷拒绝一起去张家口的邀请后,唐天仪找了晏良。 晏良:“等等,你去那里做什么?” 唐天仪理直气壮:“我前几日同那里的饭店掌柜商量好今日去尝新菜品。” 晏良奇怪道:“那你自己去不也行?” 唐天仪:“我要带几样东西,一个人有些不便。” 唐天容和唐天纵在唐天仪背后对着晏良使眼色,晏良顿悟。 “那掌柜是不是与你口味相同?”晏良问他。 “你怎知道?”唐天仪惊奇道,“他研制了新菜品,我想着带几样给我二弟三弟尝尝。” 晏良:“……” 他和唐天仪身后的兄弟二人对上了视线,那两人神色中隐隐透出无奈,晏良想了想,微微一笑。 “闲着也是闲着,陪你走一趟也行。” 唐天容唐天纵:……!! 晏良:嘿嘿嘿。 两人便一同去了张家口,谁料到尝完之后,该带的也拿了,却碰上了从外面进来的白衣人。 那白衣人自然是叶孤城,唐天仪不认识他,晏良却还是记得这个天仙般的人物的。 彼时叶孤城面色苍白,手里握着他的剑,看到店里正起身要走的两人时停了下来。 唐天仪暗赞这人气度不凡,晏良却是很奇怪。 他被系统剧透,知道这人是叶孤城,却不明白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唐天仪与他擦肩而过,手里提着一个碗,碗里的汤汁在经过叶孤城时低落在对方的衣角,唐天仪本想道歉,可叶孤城一言不发地就动手了。 晏良见势不妙推开了唐天仪,两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叶孤城大概也受了伤,两人都看见了他白衣上渗出的血迹。 “我本以为能被称为飞仙,叶孤城定然是飞仙般的人物,可他竟心胸狭隘到如此地步!”唐天纵忿忿不平,“不过是几滴汤汁罢了!” 晏良若有所思:“大概那衣裳太精贵了。” 至于「蜀中唐门大公子的朋友性命垂危」的谣言是如何传出去的,晏良想了想,又道:“大概是这客栈的药味太过浓郁了吧?我都说过不用喝药了,平常的药就已经够我喝了。” 唐天仪道:“正是!” 唐天容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不想喝也得喝。” 这四人相处的实在是过于融洽,陆小凤心里想着叶孤城的事,也觉得他们实在是有趣。 不过晏良无事,他倒是松了口气。 九月十五的决战引无数江湖人前往京城,人越多,麻烦也越多。 陆小凤有预感,想必到九月十五决战开始前,京城必定会波澜起伏,暗流涌动。 意外 晏良听了唐天纵和唐天容在春华楼遇见了叶孤城的事,也知道叶孤城并未如传言中受了重伤。 唐天仪百思不得其解,兄弟三人商量了半天,得出有人为叶孤城解毒的结论,并表示十分想见那个人一面。 “既然能解我唐门毒药,必定医术精湛,对我唐门十分不利。”唐天仪作为唐门大公子下了定论,希望能找到叶孤城同时找到那个为其解毒的人。 唐门三人想找到叶孤城,说干就干,当即动身就去找人,唐天仪将药一饮而尽,推门而走,他的两个弟弟都跟在他身后,神情凝重。 陆小凤:“你应该向唐天仪学学,他喝药比你干脆多了。” 晏良:“他在碗里加了满满一勺砂糖。” 陆小凤:“……或许你可以试试。” 两人对视片刻,一齐笑了出来。 笑够之后,晏良正色道:“叶孤城也是你的朋友?” “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陆小凤笑容淡了下来,他与叶孤城是在南王府见面的,为了绣花大盗的案子。 他想起了薛冰。 晏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没有再问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一面之缘,转而问起了另外的事。 “你觉得叶孤城是心胸狭隘之人吗?”晏良问他。 陆小凤微微一愣,无奈地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关心叶孤城?”他顿了顿,道:“我虽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可我并不认为他是那种因为衣裳被弄脏而出手伤人的人。” 晏良没有再说话了,他没有说出口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既然叶孤城不是那样狭隘的人,那他为何会出手伤人呢? 那背后一定有一个理由,而那理由,则是这次决战的关键。 晏良想起系统的录像,叶孤城出现时,系统便第一时刻开启录像模式,它也没想到叶孤城真的会出手,“天外飞仙”被完整的录了下来。 系统卖出一份后保留了一份,晏良受伤当晚疼得睡不着觉,对着录像研究了一晚上。 他出手时的身姿当真是仙气飘渺,宛若飞仙。 可这飞仙却落入了凡尘,染上了俗世是非。 “我也想去再见叶孤城一面。”晏良收回思绪,对陆小凤说,“要不你带我去找他吧?” 陆小凤莫名其妙:“为什么是我带你去找他?” 晏良道:“因为你是陆小凤。” 陆小凤惊奇不已,晏良这话可以说是对他的夸奖,尤其是他还一脸正经。 晏良又道:“所以若是和叶城主打起来,就麻烦你扛住了。” 陆小凤:“……你认真的?” 晏良:“灵犀一指不是你的成名绝技么?让我看看。” 陆小凤心想认为晏良是在夸他的自己真是个天字第一号傻瓜。 # 叶孤城在郊外的古庙里闭目沉思。 这古庙久未人至,凄清极了,庙里只有一个和尚。 叶孤城知道这和尚是谁,他计划好了一切,不容许出现变数。 胜通和尚一家被霍天青逼至关外,流离失所,至亲分离,却没有报仇雪恨的能力。 这样一个人,若是有人替他报了仇,他会如何呢? 自然是对那人感激涕零,一心想着报恩。 陆小凤便是胜通的恩人。 叶孤城已沐浴过,也换了身衣裳,他把伪造的带着脓血的绷带给了胜通。 只要有人知道叶孤城并非未受伤便好,是谁也无所谓。 可叶孤城心里却希望那个人是陆小凤。 窗外凉风阵阵,屋内是经久不散的衰颓气息。 这与他在白云城时的待遇是天壤之别。 那时有清雅的熏香,强烈而又爽快的海风,一碧如洗的蓝天,幽蓝而清澈的大海,以及在城中欢笑的城民。 叶孤城侧耳听着胜通的动静,确保那和尚不会再来,便翻身从窗户离开,小心翼翼地不留一丝痕迹。 他要去铲除那些不安定的人,为了他的城,为了那个因威胁而被迫答应的承诺。 叶孤城先去了皇城内的破烂地方,太监王总管在那里传递给他信息。 满脸油腻的太监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叶孤城,眼神闪烁,叶孤城冷冷地瞥他一眼,王总管稍稍移了移视线,转而更加放肆的打量起来。 这行为明明白白地告诉叶孤城,他不过是个受人威胁的工具罢了。 叶孤城握了握他的剑,身上寒气更甚。 “那个头牌花魁欧阳情,还有龟孙老爷,公孙大娘,这三人留不得。”王总管声音尖细,一双绿豆眼滴溜滴溜地转着,毫不客气地吩咐叶孤城,“你去把这三人杀了,不要用剑,用王爷给你的毒蛇。” 让一个剑客用毒是种屈辱,可叶孤城只是冷冷地听着,不发一词。 王总管还欲再说些什么,叶孤城没有等这太监继续说下去,他已经受够了这地方的气味与这老太监肆无顾忌的打量,那三人自有人帮他去找,因此叶孤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叶孤城带了斗笠,也把标志性的白衣换了下来,没人能认出他便是引得诸多人齐聚京城的主角之一。 “给我捏!捏不够一千个别想离开!!” 老人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以往这些都不会引起叶孤城的注意,可这时他却不自觉地朝那处看去。 街边摆着个泥人摊,摊后坐着的青年和老爷子摆明了是祖孙关系,老爷子气呼呼地抱怨着什么,青年陪着笑脸在那里捏泥人。 叶孤城望着那番景象,忆起在白云城走动时也能看到类似的光景。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他收回视线,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张英风似有所感,抬头望向之前视线来源,那人一身黑衣,手里握剑,已大步走远。 他习剑已不短,能看出此人是用剑的好手,便留意了几分。 “技不如人就莫去丢人现眼,好好把你的剑练好再去□□!” 泥人张心里后怕,若不是有个好心人告诉了他自家这个傻孙子这趟回来是为了□□,想必他又要尝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了。越是后怕,泥人张对着张英风就更加严厉。 张英风不好拒绝自家爷爷,只能苦哈哈地在一旁陪笑脸,心里对那个“好心人”咬牙切齿,隐晦地向爷爷探听那位“好心人”的样貌,奈何泥人张大手一拍拍在他肩上,张英风嘴角一抽,乖乖地低头捏泥人。 如今虽脱不开身,但来日方长,张英风就不信西门吹雪能在决战之日还不见踪影,他若到了那个时刻还不露面,他也不配成为峨眉派的敌人。 张英风沉浸在思绪之中,浑然不觉有人悄咪咪地来到了摊前。 “哟,张英风——?” 少年意外而又故意拖长音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张英风面色一僵,抬起头和那人对视。 唐天纵的笑脸在张英风看来不怀好意,年轻人高高在上,打量着摊上摆着的泥人:“我来看看你的手艺,本来以为很差劲,但也不错。” 泥人张还记得这个客人,在一旁道:“这小子的手艺不过尔尔,客人你也莫夸他了,免得这不成器的小子又自傲了。” 唐天纵道:“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不夸他了。” 张英风想翻白眼,但念着在爷爷面前还是回以僵硬的一笑。 唐天纵站了片刻,便要离开,张英风看到不远处的唐天容和唐天仪,向两人点头致意,心里疑惑,传言里唐天仪和他那个朋友受伤,那朋友不出意外便是那日与唐天纵一同来拿泥人的青年,可如今唐门三人竟是齐齐出动了,也不知那年轻人如何。 想了想,张英风趁他爷爷不注意低声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找叶孤城。”唐天纵回答他,“你也替我注意一下。” “……为何我要替你注意?”张英风问,“你那朋友无碍吧?” “……无碍。”唐天纵不确定晏良那状态是否算有碍。 张英风又道:“你们可知叶孤城歇脚的地方?” 唐天纵摇了摇头:“说来奇怪,他中午出场如此盛大,可下午好似不见了踪影。我们还没找到他。” 张英风道:“方才你们来之前,有一戴斗笠的黑衣剑客经过,你不妨去找找那人。” 唐天纵道:“你怀疑他是叶孤城?” 张英风道:“不,我怀疑他是西门吹雪。” 他话一出口,泥人张便耳尖地听到了那四个字,桌子一拍,冷哼一声。张英风急忙推着唐天纵离开,唐天纵心想他找的又不是西门吹雪,一头雾水地走向了他的兄长,同他们一说,唐天容沉思片刻,便下了去找那人的决定。 唐天容:“如今我们毫无头绪,倒不如去试一试。” 唐天仪:“前方亦有客栈,反正也是顺路。” 唐天纵点了点头:“那便听各位兄长的。” 与此同时,晏良正陪着陆小凤与古松居士和木道人去见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是龟孙老爷,龟孙老爷在的地方就会有大智大通。大智大通是两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从未有人见过他们,天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也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一个问题便值五十两银子。 轮到陆小凤问问题时,突然想起了一阵哨声,短促而又尖锐,声音响起的同时晏良也应声而动,向砖窑里丢了个冒气的团状物体。 陆小凤还未反应过来,砖窑里龟孙老爷惊叫一声,从洞口钻了出来。 老爷子心有余悸,瞪着冒烟的砖窑内部大声喘息,陆小凤惊讶极了,他甚至还不知道晏良为何出手,而龟孙老爷为何又一副惊慌不已的样子。 木道人与古松居士也惊疑不定的看向晏良,他们只知道此人是陆小凤的新朋友,并未交谈过多,可晏良的行为实在是出人意料。 晏良摸摸后脑勺,无奈地叹了口气。 龟孙老爷已冷静下来,复杂地望了晏良一眼,道:“多谢。” 晏良微微一笑。 陆小凤一头雾水:“发生了何事?” 龟孙老爷没有回应他,望着洞口看起来犹豫极了,晏良开口道:“我那药只对毒物有害,它如今想必已死了。” 毒物?陆小凤神情凝重起来。 龟孙老爷听了晏良的话又钻回砖窑,里面传出三个老头子交谈的声音,片刻后龟孙老爷捏着一条通体赤红的小蛇出来了。 木道人与古松居士明白过来,看向晏良的神色都古怪起来,晏良只当没看到,只是看着那条蛇若有所思,慢悠悠道:“我以前遇见过这种事,有人以哨音驱使毒物害人,方才听到哨音便下意识地动手了。”他对着龟孙老爷挑了挑眉,“还望见谅,不知大智大通可否受到惊吓?” 龟孙老爷道:“自然是受到惊吓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晏良笑了起来:“那好,您也多少注意一下,不要如这次般被人牵连了。” 龟孙老爷神色微僵,只觉得这青年的笑带了些别的意味,好似知道从始至终那砖窑里只有他一个人一般。 事实上,晏良确实知道。 他甚至还知道暗中偷袭的人是谁。 白云城主,叶孤城。 至于为何知道…… 系统商城黑科技了解一下? 在张家口见面时叶孤城骤然出手,晏良受伤后疼的厉害,也没忘记把窃听器丢在叶孤城身上,最初是因为恼怒,可再仔细想想便又察觉出不对,他这次跟着陆小凤来见龟孙老爷,同时也能感觉到窃听器向同样的地方移动,结合之前听到的内容对叶孤城的来意有了猜测,因此才提前兑好特制□□,希望能救下龟孙老爷。 而知晓龟孙老爷就是大智大通的原因,还是黑科技发挥了作用。 那个声音尖细的人吩咐叶孤城杀三个人,龟孙老爷是其中之一,晏良自然要多留意几分,因此也丢了个窃听器,近距离地听呼吸便能听出从始至终只有一人。 系统商城黑科技牌窃听器。 循环利用,绿色节能。 欧耶。 龟孙老爷和陆小凤与晏良一同回了城,这老爷子已是吓怕了,进了城便七拐八拐钻进人群不见踪影,想必是去找地方躲起来了。 陆小凤了解龟孙老爷,因此稍稍放心了,之所以是稍稍是因为他心里还记挂着其他的事。 比如说那个偷袭的人是谁,再比如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去处,亦或是……晏良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神秘。 他叹了口气。 晏良懒洋洋地开口:“怎么了?想起你欠我的一千两银子意识到没钱还我了?” 陆小凤意识到他和晏良来场正经的对话可能性不大。 他又想叹气了。 “你接下来要去何处?”陆小凤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想问的话,“我接下来还要去赴宴,你伤还未痊愈,不若回客栈休息休息。” 晏良笑了笑:“我要再逛逛,稍后自会回去。” 两人在街口分别,晏良边走边想,猛然察觉到有视线注视着他,脚步一顿,晏良抬头向视线来源看去。 是个有些眼熟的白衣人。 晏良思索着,那白衣人却突然丢了块肉下来,从晏良的胳膊边上蹭过,在衣服上留下鲜明的油渍。 晏良恍然大悟。 是那个不讲道理的酒楼主人。 “你可要上来?”那白衣人居高临下地问他。 “你请吃饭么?”晏良仰头问他,语气诚恳极了。 “……不请。” 晏良转身就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 “唰”地一声,一根筷子钉在晏良脚前。 晏良:“……” 还带强买强卖么? ※※※※※※※※※※※※※※※※※※※※ 这章有4000+了近五千啦 抱歉了各位大老爷们儿 神隐了这么久 之前这文突然出现一溜儿待审我过了好几天才知道是因为没有完善信息才那样 【因为我不怎么看通知信息那一栏 唉 总是写不出想写的感觉 这章那白衣人又出场惹也不让大家猜了 是的,没错,那货,就是—— 宫九。 哈哈哈哈是不是没猜到呢噗噗噗噗 * 关于叶孤城为何协助南王谋反,各种说法不一,我采取了个人较喜欢的说法 *「因白云城而受南王威胁」 话说,看这文的大家都多大了噻? 成年了咩? 变动 宫九千算万算也算不透他死于陆小凤手中后,还能又一次睁开眼睛,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熟悉的太平王府。 那日他光着脚走至院中,院内流水潺潺,绿竹冉冉,他望着熟悉的景象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宫九向来不信神鬼之事,倘若上天有灵,为何这世间仍然是触目可见的不平之事? 神灵总是高高在上,悲悯众人却从不施以援手。 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 若这真是梦,实在是一场叫人提不起兴趣的梦。 宫九的接受能力很高,笑够之后便接受他死而复生之事,纵然荒谬,但这确实是真的。而这个时间段,陆小凤——他的仇人,正在和霍休斗智斗勇。 一切如记忆中进行,可唯一的变数便是本该早早死去的穆江川。 宫九和无烟阁有些交情,他甚至知道穆如风是无烟阁阁主,也知道穆如风亲手杀死了他的兄长,可他死而复生之后,本该死去的穆江川和陆小凤花满楼有了交集,并活了下来。 宫九看着面前神色自若的青年,微微眯起了眼。 “你分明是穆江川,为何要自称为晏良?” 晏良没想到他凳子还没坐热,饭菜一口未吃,就听见了这个白衣人问出这样的问题。 “行走江湖哪个没有个假名?”晏良盯着受伤的胳膊沉思,下意识地忽悠他,“出道也是要有个艺名的。话说原来你认识我啊。” 宫九没有理那些听不懂的内容,只是道:“穆如风之事可与你有关?” 晏良抬头看他,慢吞吞道:“你认识他?是,与我有关。” 宫九突然笑了笑:“你倒是狠心。” 晏良不语,他没搞懂这人是想做什么。 “我是宫九。”这白衣人终于作了自我介绍,却并未接着之前的话问下去,转而问起了别的事。 “你是否见到了叶孤城?”宫九问。 “没有。”晏良审视着这来历不明的白衣人,心里奇怪,并暗暗警惕起来。“为何这样问我?” “我当你已见过他……原来还未曾见过么?”宫九似是喃喃自语,他望向远处,隐隐能看见坐落在荒郊的一座破庙,宫九面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对晏良道:“紫禁之巅,月圆之夜,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紫金……紫禁之巅? 晏良茫然脸。 宫九微微一笑,这笑容为他添了几分诡异,晏良手脚冰凉—— “啊,我衣裳穿太少了,好冷——”青年忽然道,“能请我喝一碗热汤吗?” 宫九:“……” 他挥手让人上了一碗热汤,面色冷凝。 晏良浑然不觉,只是笑道:“谢谢您嘞,这家酒楼也是您的么?” “是又如何?” “厨子手艺不错。”晏良对着宫九的冰块脸仍是笑意盎然,“你这回叫我上来,可是意味着你准许我之后去那家酒楼了?” “不是。”宫九面无表情。 晏良:“……那你叫我上来做什么?” 宫九也说不准他叫这人上来是为何,叶孤城协助南王谋反一事他知晓前因后果,此次事件中死去的人他都记得,可晏良与那些人有了交集后,那些人却平安无事。 比如唐门三子,还有大智大通龟孙老爷。 宫九疑心晏良是借尸还魂之人,纵然不是原本的穆江川,也极有可能是另外的、知晓那件事的人。 他审视着晏良的表情,对方神色自若,比上次相见更显虚弱,想来已到极限。 “你若想找叶孤城,不妨去城郊的一座古刹找一个名叫胜通的和尚。” 宫九垂眸,不去看晏良的表情,语气平淡,“你既然已打破了别人的计划,不妨更彻底一些。” 晏良没问他为什么之类的问题,那太傻了,轻快地道了声谢,他靠在椅子上望着宫九,微微一笑:“走过去太远了,能让我搭个顺风车么?” 宫九:“……” 他从未见过如此蹬鼻子上脸厚颜无耻之人。 >>> “实在是古怪!”唐天仪的话语掷地有声,这青年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发出“啪”地一声巨响,“他既已露面,为何要藏起来?” 唐天容眼疾手快,在兄长拍桌前已端起了碗,仰头喝下最后一口茶,他若有所思道:“确实古怪,他白日里出场时也十分古怪……” 唐天纵心里一动,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却望见了一辆渐渐靠近这里的马车。 那马车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坐在车前的那个人。 晏良朝坐在茶棚里的三人挥了挥完好无缺的另一个胳膊,笑得欠揍极了:“要上来么?” 唐天纵和他两个哥哥在京城里转了差不多一天,连叶孤城的影子都没看见。如今夜幕低垂,三人已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会见到本该好好休养的晏良,而晏良带来了个好消息。 “里面的宫九大老爷,知道叶孤城在何处。”晏良低声向三人解释。 唐天仪:“他真是个好人。” 唐天纵:“宫九?你的朋友么?” 唐天容:“……能知晓叶孤城的下落,我自然很高兴,但你们不觉得太挤了么?” 四人艰难地在马车前挤做一团,唐天容与唐天纵极力避免碰着两个病号,马车内部有人轻哼一声,晏良权当未听到,笑呵呵地回答了唐天纵的问题:“从如今我们的境况来看,他当然不是我的朋友了。” “就如唐天容说的那般,宫九他是个好人。” 晏良一本正经地胡扯,身后的车厢里又传来一声冷哼,唐天纵心里奇怪,看了兄长和晏良一眼,侧身掀起帘子,对里面的人道:“不知能否让我的兄长和朋友进去?他们有伤在身……” 唐天纵的话语在看清车厢里的人时戛然而止,他看了看车厢里的人,又扭头和晏良对视,最后他放下帘子,默然无语。 晏良拍了拍他的肩,和蔼地微笑。 “……你是在何处碰见他的?难不成你又去了那家酒楼?”唐天纵忍不住问。 “有缘千里来相会——”晏良答非所问,故意拖长了音调,显得十分不正经,“我与宫九兄相遇,自然是因为我与他之间的缘分引领着我们。” 这下不止唐天纵说不出话来,连带着旁听的三个人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这是什么恶心的话!”唐天纵打了个冷颤,“莫胡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晏良无辜极了:“我可没胡扯,这是实话。” 唐天纵还欲开口,马车内部有人开口,语气冰冷:“闭嘴。” 唐天纵:“……!!” 他瞪向晏良,咬牙切齿:你为何要找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 晏良目光悠远:“嘿嘿嘿嘿。” 唐天纵:“……” 晏良作为朋友来讲,相处起来让人开心极了,可有时候唐天纵却想撬开这人的脑袋,看看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家伙总是出人意料,有时甚至让人恨得手痒痒。 陆小凤若是知道了唐天纵的想法,大概会举双手赞成的。 他也很想知道晏良的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 话说回去,陆小凤与晏良分别,便去了李燕北家吃晚餐。 那里除了李燕北和他的情人十三姨,还有欧阳情。 原本一切都十分顺遂,还相当和谐,陆小凤稍稍放松了一些,可在厨房里的欧阳情却被人用毒蛇偷袭,陆小凤追了出去,却发现了被人勒死的公孙大娘。 种种迹象表明京城中波涛暗涌,这让陆小凤忧心忡忡。 欧阳情中毒昏迷,可毒性太猛,只能抑制一时,为了救欧阳情,陆小凤决定继续去找叶孤城。 叶孤城既然有能力解唐门毒药,必然有法子解这个毒。 陆小凤遇到了胜通,霍天青是他的仇人,为了报恩,胜通送来了叶孤城的消息。 纵然他不太相信叶孤城一介白云城主会屈居于一座破庙,甚至还故意遮掩他的伤势,陆小凤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他与叶孤城只有几面之缘,可却像是认识了很长时间,陆小凤相信叶孤城与他的想法相同,朋友受伤,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探望一下。 那座寺庙只能用一个“破”字来形容,四处漏风,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叶孤城的落脚处。 胜通领着陆小凤去了寺庙,望见门口的马车时却猛然变了脸色。 陆小凤心里一紧,大步走上前去,那马车将将停下,上面便蹦下来一个人来,因势头太猛还踉跄了几步,陆小凤看着熟悉的轮廓默然无语。 那人抬头,看见他后惊喜地挥了挥手:“哟。陆小凤?” 陆小凤:“……” 怎么老是你??? ※※※※※※※※※※※※※※※※※※※※ 我又出来蹦跶了哈哈哈哈 还记得这个沙雕文咩 其实这文别名《论沙雕的传染性》 我就是写着开心的www emmm这么多天没更掉了几个收藏,不过还是感谢没有取收的小天使们muanuamua—— 宫九是重生哒这样好玩一点 朋友 狭小的房间内如今挤满了人。 叶孤城坐在床边迎着六个人的视线巍然不动,神色冰冷如窗外的月光。 身为意外中的意外,并且还带来了几个意外的晏良,瞅着空气一时陷入沉默,长叹一声。 “你们为何都不说话?” 陆小凤心想你竟然还敢问。 叶孤城本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才躲到此处,若是只有陆小凤一人来了还好,可一下来了六个人,更别说这六个人里有四个人和叶孤城有过节,即便是叶孤城也会有些懵的。 陆小凤眉毛皱成了一团,他面前是有伤在身的叶孤城,身后是不知为何从方才见面起便一直试图用眼神杀死他的宫九,旁边是和叶孤城结怨的唐门三兄弟以及不知为何蹦跶出来的晏良。 只有“愁”这一个字能形容陆小凤此刻的心情。 叶孤城的视线一一从面前的几人扫过,最后对上了隐在后面的宫九的眼睛。 他面上流露出了奇妙的神情。 宫九居高临下地望着叶孤城,勾唇笑了笑。 “别来无恙,叶城主?” 这青年推开陆小凤,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叶孤城默默注视着他,沉默良久,回答道:“世子。” 宫九身为太平王世子,自然避免不了应酬迎合与他同等地位的人;叶孤城身为白云城主,虽远居海外,但仍归朝廷管辖,两人见过几面,纵然没有成为朋友,可还是混了个脸熟。 叶孤城只知道宫九是太平王世子的身份,宫九却知道叶孤城的所有,包括他受南王胁迫而参与谋反的事。 “你不是南王世子。”陆小凤若有所思。 他话刚说出口,宫九便冷冷地瞥他一眼,又看向晏良,道:“看好你的狗。” 陆小凤:……谁是狗??? 莫名中枪的晏良:……谁的狗??? 唐天纵少年心性,之前便看不惯宫九,如今宫九又对晏良的朋友陆小凤恶语相向,莫名坚持“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的唐天纵听了这话便驳了回去:“你说谁是谁的狗?嘴巴放干净点!” “我说陆小凤是晏良的狗。你能奈我何?” 宫九语气冰冷。 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眼看就要在这房间内打起来,好哥哥唐天仪把唐天纵扯了回来,低声道:“莫生气,有更重要的事。” 唐天容也劝他:“要打出去打,这里地方太小。” 唐天纵按耐下怒气,气鼓鼓地远离了宫九所在的地方,晏良默然无语,他摸摸后脑勺,又想叹气了。 “咱们来说正事吧。” 晏良拿胳膊捅了捅陆小凤,陆小凤上前一步,想了想,对叶孤城问出了作为一个朋友最该问的问题。 “你的伤还好吗?” 陆小凤语气中难掩担心。 宫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盯得陆小凤疑心他是否说错了什么之后,这人讽刺地一笑:“你当真认为他受了伤?” 一语惊人,唐门三兄弟齐刷刷地看向了宫九,唐天仪道:“不可能,我确实伤到他了。” 陆小凤也震惊了,心里似乎有什么连在了一起,想起死去的公孙大娘和胜通送来的绷带,他的神情顿时显得有些凝重。 被宫九抢了台词的叶孤城闭了闭眼,冷然道:“金丝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暗器既然未伤到人,毒药自然发挥不了作用。 唐天仪道:“那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假的。”叶孤城似乎已自暴自弃,只是神色间更显冰冷。 陆小凤已知道叶孤城下了很大的一盘棋,可是他却不知道叶孤城是为了什么。 这时陆小凤看到了宫九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他从未听过宫九的名号,更别说此人还是“世子”,若不是南王世子……只可能是太平王世子。 “你知道的比我多吧?”晏良懒洋洋地开口,他看着宫九,“那有劳世子向在场的诸位解释一下了。” “……你在命令我?”宫九眯起眼,语气冰冷,“若是不想苟延残喘,我倒能满足你。” 晏良摇头否认:“我只是觉得现在太晚了,该就寝了。你来说的话还能省事些,毕竟我一开口就想说废话。” “在我看来,你方才说的便是废话。”宫九冷冷道,“与其让我来说,倒不如让叶孤城来解释。” 唐天纵神色已满是不耐,他实在是听厌了宫九总是带着恶意的话语,心里对这人也愈发看不惯,听了这话便道:“那你就不要说这些废话,知道就说,不愿说就闭嘴。” 唐天仪和唐天容满脸无奈。 晏良:“加一。” 他摸了摸下巴,心想唐天纵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着宫九这么个一看就知道他武力值爆表的人还能这么嚣张。 晏良莫名其妙的话语虽然让人觉得奇怪,但此刻这并不是重要的关注点,所以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向了叶孤城。 白衣剑仙神色冷凝,许是看出了如今若是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相当坦诚地说出了他被南王以白云城作威胁被迫协助谋反一事,也道出了南王世子与皇帝样貌神似一事,这一点正是南王敢谋反的关键。 偷天换日,南王倒是有风云之志。 陆小凤已想清前因后果,唐门三人看着叶孤城倒是敬佩起叶孤城为了城民而甘愿忍辱负重受人置喙,宫九不置可否,而晏良把身体的重心移到了右脚上,他此刻疲惫不已,但仍打起精神继续听了下去。 叶孤城是个人物,纵然他杀人作假,却是被人所迫,而且若不是晏良有作弊器,宫九是重生之人,想必今夜来这座破庙的仍然只有陆小凤一人,甚至还会有更多人死去。 活着多好啊。 晏良看着叶孤城,又像是在看着他身后布满污迹的墙壁。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小凤身为叶孤城的朋友,自然义不容辞的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唐门三人虽然未明说会帮忙,但言谈间透露出“你若是求我我倒能帮你的意味”;宫九兴致缺缺,他若是想阻止这事是易如反掌,可看着陆小凤神色凝重他心里便感到快意,有什么比看到仇人绞尽脑汁愁眉苦脸的事更快乐呢? 因此宫九在陆小凤望来时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满是恶意的话。 “你求我,我便帮你。” 陆小凤:“……” 他与宫九分明是初次见面,可宫九却对他持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陆小凤心里奇怪,也想了很多,最后仍然毫无头绪,此刻对着宫九恶意满满的话语,他只是道:“世子说笑了。” 既然宫九不愿帮忙,那陆小凤也能自己想办法,并不缺宫九一个人。 晏良看出两人间的对峙,在一旁笑了起来,他困极了,最后他看了眼叶孤城,白衣剑仙眼里分明藏着疑惑,却仍显得凝重。 晏良对他笑了笑,转身就去宫九的马车内部的软榻上休息,以至于里面的几人商量好出来之后,宫九对着软榻上的晏良脸色漆如锅底,其余四个人在一旁使眼色,他们都知道晏良的身体状况,不想打扰这人休息,因此都对宫九悄声说了些好话,甚至连唐天纵也忍辱负重的说了几句。 宫九被烦的不行,浑身冒着寒气在一旁坐了下来。 四人见好就收,也一同坐了下来,他们靠在马车车壁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凉凉夜风与车轱辘声。 陆小凤望着从窗口倾泻的皎洁月光,摸了摸他的胡子,微微笑了起来。 叶孤城站在寺庙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眉眼间柔和了些许,他向来表情寡淡,如今因心情放松显得有些平易近人,月光如水,更让他的神色更显柔和。 人生而在世,总是要有几个朋友的。 ※※※※※※※※※※※※※※※※※※※※ 哼哼哼哼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这章的重点是友情www 正剧向不太能写得来而且同人我感觉正剧向是最难写的因为原作就够正经了hhh 总是莫名沙雕哈哈哈 还有西门吹雪还没出场 就之前露了个衣角和手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配有姓名。” 《决战前后》里作为两位重要的男配之一,西门吹雪确实出场最晚哈哈哈哈 还有想知道大家对我写的这个宫九的看法www “性格复杂”不知道体现了没有 原作宫九不是那种妖孽型美男子可我看的好多同人里都是妖孽的不行来着 决战 晏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晚,中午到了饭点便被饿醒了,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懒洋洋地收拾一番后推门而出,正碰上陆小凤扯着一个人往斜对面的房间走,嘴里还说着些什么。 斜对面的房间据店小二所说已有人订了,晏良却从未见过那人是谁,这不由得让他对那人产生了些许好奇。 他正想着,和陆小凤拉扯的那人听见动静扭头看过来,两人对上视线,晏良恍然大悟:“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啥?” 猝不及防掉马的司空摘星没想到就这对上个视线的一会儿就被曾经坑过的人认出来了。陆小凤弄清两人的因缘后在一旁幸灾乐祸,“被认出来了吧?猴精你不行呐。” 晏良笑眯眯地伸手:“来,还钱。” 司空摘星百思不得其解,非要晏良说出认出他的凭据才还钱,晏良也相当赖皮:“你还钱我便告诉你。” 司空摘星憋着一股气把银子塞给了晏良。 晏良收了钱,慢条斯理道:“我说的是实话。”他顿了顿,又接了下去:“我也不知为何,大概是你的眼睛太显眼了吧。” 司空摘星:“……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陆小凤:“看起来便像个油嘴滑舌的猴精,我觉得他是这个意思。” 司空摘星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起有什么是自己绝对能赢的比试了。 在赢了之后把陆小凤这家伙狠狠教训一通! 三人话归正题,去了斜对面的房间——那正是司空摘星的房间,他从来到京城便一直住在那里,但整日昼出夜归,所以没几个人见过他。陆小凤半夜撞见了从窗户翻进去的司空摘星,相当果断的决定把这人拉下水,两人已经出去耍了一通。 “你时间这么紧竟然还有空来耍我,真厉害啊。”晏良吐槽。 “过奖过奖。”司空摘星谦虚不已。 “没在夸你。”陆小凤面无表情。 司空摘星与叶孤城见过几面,欠下人情,叶孤城在来京城之后便联络过司空摘星,虽未说出请求,却言明届时希望能得到司空摘星的帮助。 “我若知道叶城主做的是要谋反的大事……”司空摘星已去见了叶孤城,纵然心有余悸,却还是相当坦然:“我还是要帮他的。”他既然欠了人情,必然得归还,只是帮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小凤没说话,朋友与谋反之事有关,他不能坐视不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有挽回的余地。 晏良不置可否,问道:“其他人去哪里了?” 陆小凤正色道:“你那三个唐门朋友去找宫九了。叶孤城如今还在那处破庙,他目前还不能暴露。” 晏良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等等,为什么他们去找宫九了?” “唐天纵想和宫九打一场,他两个哥哥为了阻止他俩便一同跟着去了。”司空摘星插了一嘴。 晏良沉默了一下,转移话题:“决战的另一个主人公呢?” “为何你不是很想说唐天纵和宫九的样子?”陆小凤忍不住问。 晏良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陆小凤一本正经道:“我也未见过西门,他既然不露面,必然有他的理由。只是他们这场决战怕是不能如期进行了。” “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迟早会露面的。”司空摘星道,“而且今晚就是决战,他再躲也躲不过今晚。” “话说他们在哪决战?”晏良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陆小凤道:“紫禁之巅。”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晏良默了默,心想这决战地点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有大事要发生么? 这消息一日内便传遍城内城外,有信息渠道的人都已知晓决战地点的特殊性。 陆小凤已把从殷羡手中拿到的六条绸缎送给了别人。司空摘星明面上受着叶孤城之托听命于南王,也拿到了王总管偷来的绸缎,虽然有点对不起对陆小凤信任有加的殷羡,但为了不让南王势力心疑,陆小凤还是默许了让司空摘星把假的绸缎分给别人。 晏良听他们一上午做了这么多事,由衷感叹:“听你们这么辛苦,睡了一天的我还真是可耻啊。” 陆小凤看了眼晏良,即使休息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他看起来气色还是不大好。 司空摘星从怀里拿出条绸缎塞给了晏良,笑得贼兮兮的:“既然睡了一天,那晚上去看看好戏吧。” 陆小凤怀疑道:“你不是把东西都送人了吗?” 司空摘星对着他笑:“我可未说我把这东西都送人了。” 陆小凤其实不大愿意让晏良去观战,决战必然无法进行,晏良一个身体虚弱的普通人,若出了意外他也不一定能照顾到他。 晏良把绸缎塞到袖子里,对司空摘星的好意欣然接受,同时尽力打消陆小凤的担心:“白看白不看,不会出事的。” 陆小凤摸摸胡子,心知他就算劝也劝不住,也就不再谈这件事,和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串通一气——主要是同司空摘星,晏良就是个旁听的人。 晏良佩服陆小凤能为朋友奔前赴后不辞辛苦,更何况他这个朋友还是位只见了不过一面的朋友。 陆小凤的朋友遍天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晏良感叹,谁不想要一个诚挚友善的友人呢?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肯承认陆小凤是他们的朋友,就体现了这一点。 >>> 夜色已深,圆月高悬。 紫禁城内本该一片寂静,但紫禁之巅却站满了手拿各色绸缎的江湖人士。 除却一些十分眼熟的人,如老实和尚、木道人、顾青枫,还有一些人站在角落,戴着檐帽,帽檐压得极低,脸色苍白僵硬,像是戴着面具,显然是不愿被人认出他们本来面目。 陆小凤把晏良提上紫禁之巅,刚站稳就对上了殷羡,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陆小凤,我只给了你六条绸缎。” 殷羡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我知道。”陆小凤苦笑。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殷羡手指向紫禁之巅上密密麻麻的人,语气难掩愤怒。 陆小凤叹气:“我不知道。” 殷羡面色黑如锅底,猛地一甩袖,转身便要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西门吹雪要见你。” 他语气生硬,陆小凤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个猜想,却并未显露出来,只是默默跟着领路的人去了西门吹雪休息的小屋。 晏良目送陆小凤走远,和殷羡对视片刻,又默默移开了视线。殷羡面色冷凝地离开了这个地方,越走越快。 这哥们,绝对是演得太认真结果把西门吹雪要见陆小凤对事情给忘了。 司空摘星猛地咳嗽起来,颤抖着声音对着晏良伸出手:“乖孙,快扶一下爷爷。爷爷的腰,不行了哇……” 晏良:“……” “啊,爷爷,我来为你捶捶腰就!行!了!”晏良十分给力的狠锤了一把,司空摘星连忙躲开,伤心捂脸道:“孙儿,你为何要这样对爷爷……” “你们……在干什么?” 唐天纵远远看见在角落里打闹的两人,赶了过来,面露怀疑:“这……是你爷爷?” 司空摘星直起腰,晏良也理了理衣裳,方才还不正经的两人瞬间变得正经无比。 “不,这是我孙子。”晏良微微一笑。 司空摘星道:“他睡了一天,脑子不清醒。其实我是他爷爷。” 唐天纵听出来这人是司空摘星,松了口气:“我还道你把你爷爷带上来了。” “所以我真是他爷爷。” 司空摘星对“爷爷”这个称呼坚持不已,唐天纵和晏良默契地无视了。 晏良四处看了一眼,问:“你哥他们呢?” 唐天纵压低声音道:“他们和宫九一起走了。” 晏良有点搞不懂了:“你不是想和他打一架吗?怎么你成了被丢下的那个?” “我才没被丢下!”唐天纵突然激动了起来,随后反应过来,又压低了声音,闷闷道:“没打成,宫九不知道和我哥他们说了些什么,结果他们就和那家伙合作了。” 晏良:……这不还是被丢下了嘛。 他想笑,又觉得不该笑,于是顶着副奇怪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你,和我们一起混吧。” “……想笑就笑啊。”唐天纵憋着气。 如今为了两位剑术高手的决战,所有在场的武林人士都兴奋不已,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一促即发的气氛,司空摘星、晏良和唐天纵这里的气氛显得十分突出,陆小凤见了西门吹雪,心情沉重的回到这里,望见气氛沙雕化的三人,突然产生了一股不真实感。 那几个人,完全是一副来参观游览的样子啊。 而这一切的□□,都是那个名为晏良的男人。 陆小凤又想起和西门吹雪方才见面时的对话,西门吹雪对家中怀孕的妻子仍然心存挂念,这个时候决战绝不是一件好事。 他突然有些庆幸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此次决战不能举行了。 陆小凤对西门吹雪说了这件事,即便西门吹雪一向淡定不已,听到那件事却仍然免不了震惊。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之间免不了一场决战,但陆小凤此刻却并不希望那场决战发生在今夜。 陆小凤拍了拍脸,向三人走去,面上带着笑。 今夜,一切都将结束。 ※※※※※※※※※※※※※※※※※※※※ 失踪人口冒泡 西门吹雪还没露脸因为他太难写了 下章一定露脸!! 走剧情真心很难写 所以我还是写沙雕日常吧这章真的是划水 大概再有三章或者两章陆小凤篇就要完了 主角他就要嗝屁了 老死是不可能的只能病死了 我真是个过分的亲妈(x)感谢在2019-10-30 23:17:09~2019-11-22 23:0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许泽清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结束 西门吹雪望着他的剑,诚挚而又坚定。 乌鞘剑古朴而又沉静,透着股肃杀之气。 他曾把剑作为一生的归宿,将一切都奉献给他的剑。 他若是死,也只能是因剑而死。 叶孤城是他认定的对手,先前是他为了妻子而延后了决战的时间,此次也许会因叶孤城而导致这场决战再次延后。 西门吹雪思绪万千,这对执剑者,尤其是对即将面临决战的剑客来说,是大忌中的大忌。 西门吹雪拿起剑,沉默地去向了两人约战的地方。 叶孤城早已等待在那里,西门吹雪与他相望。那人面色惨白,呼吸急促,显然已受了伤。 西门吹雪突然有一瞬短暂的停顿,他死死地盯着面色惨白的叶孤城,握紧了手里的剑。 陆小凤自然已告诉了西门吹雪此叶孤城非彼叶孤城,西门吹雪之所以生气是因这人的行为在他看来是抹黑了叶孤城。 叶孤城岂会如此孱弱不堪?将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现在众人眼前?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向陆小凤,他来京城本就是为了决战,如今却不得不在这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这让他有些不耐。 陆小凤和他对视,眼里藏着笑意。 他虽不该高兴,却避免不了的感到高兴。 此次决战必然无法进行,即便两人在事件结束之后约战,想必也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是他的朋友,陆小凤是绝对不想看到这两人失去生命。 西门吹雪又转过脸看向面色惨白的叶孤城,越看越气,冷着脸一动不动。 这场景着实古怪,假扮叶孤城的人在等西门吹雪开口,可西门吹雪却不愿同这假货说话,一时之间陷入僵持。 围观的人不由得疑惑,却没人开口打扰这不明所以的沉寂。 就在这时,寂静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口哨,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四周突然蹦出来一群黑衣人,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将那十二个诡异的假面人制住。西门吹雪也在听见哨声时出了手,顶着叶孤城的脸的白衣人面上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他的动作远远没有西门吹雪的剑快,只来得及捂住脖子,而他即使意识到不对也未能躲过。 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这场对决还未开始就已结束,他们从眼睛所看到的来判断,只知道是西门吹雪出其不意杀了叶孤城,一时之间困惑而又震惊。 西门吹雪吹落剑尖的血珠,神色之中突然多了丝旁人不能理解的落寞。 陆小凤走上前,揭下了「叶孤城」面上的□□,那是个枯瘦的男人。 “还望在场诸位不要妄动,之后便能为各位解疑。” 陆小凤安抚在「叶孤城」真容暴露时躁动起来的江湖人士,殷羡等人也努力维持着在场秩序,好在司空摘星卖绸缎时划水,只卖了所给绸缎的一半,来的人大部分都是相当稳重的人,见情景诡异也在躁动片刻后安静了下来。 晏良摸了摸下巴,他看戏看得也不太得劲,速度太快甚至没反应过来。不过他倒是见识到西门吹雪为何会被称为“剑神”了。 叶孤城被称为“剑仙”,西门吹雪被称为“剑神”。两人若是真比起剑术也不知谁胜谁负。晏良看向陆小凤,陆小凤眉头微皱,望着皇帝的寝宫,心里有些不安。 此时此刻,叶孤城已杀了王总管,只有顶着与皇帝同样的一张脸的南王世子瘫在地上。 “师、师父……?” 南王世子压根没想到叶孤城能叛变,他难道忘了中毒的白云城城民了么? 皇帝淡定自如,即使与南王年纪相当,甚至有着相似的一张脸,两人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 “叶城主,辛苦你了。” 皇帝知道叶孤城被威胁的前因后果,之所以知道则是昨天晚上临睡前,太平王世子求见。 太平王世子和皇帝虽然是堂兄弟关系,关系却并不亲厚,皇帝至今还记得幼时和太平王世子见面,被他用着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一眼,那时皇帝还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年纪小,却对那事记得很牢。 太平王世子半夜来访,显然有极其重要的事,沐浴后正要上床的皇帝默默地又穿好衣裳,打起精神去接见太平王世子。 结果被告知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宫九把「太平王世子」不该知道的事情全推给了叶孤城和陆小凤,至于「太平王世子」为何会与陆小凤结识,宫九把这个锅给了晏良。 通过朋友来认识朋友的朋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皇帝也没在意这个,那天晚上一夜未睡找人商量如何解决,时间紧急,纵然好好计划了却仍有些疏漏,宫九告诉皇帝这个惊天大消息后便拐了个弯,去外面和陆小凤他们汇合,一晚上来来去去地忙碌奔波,只在天亮前稍稍合眼歇了会儿。 宫九看陆小凤忙得像个陀螺便止不住的快意,因此即使他手下人众多能更省事些,他却并未把那些人借给陆小凤,而是悠哉游哉的看着陆小凤为友人奔波忙碌,直到最后才借出去。当然,他没说那些是他的人,只说是重金雇来的杀手。 而那些人,正是在紫禁之巅收拾了那十二个人的黑衣人们。 这边厢,叶孤城甩去剑上的血珠,听见皇帝的宽慰后垂下了眼:“我本欲协助南王谋反。” “城主受人胁迫,心系城民,此事非城主之过也。”皇帝很坦然地安慰他。 叶孤城看向南王世子,向来华贵的年轻人此刻面无血色,迎向叶孤城的眼里含着乞求。 南王世子性子坚韧不足软弱有余,本来就不适合当皇帝,但架不住他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爹。向来是儿坑爹,这里倒成了爹坑儿。 叶孤城闭了闭眼,收了剑,不再去看南王世子:“任凭陛下处置。” 皇帝当然不会处置叶孤城,他虽居于深宫,对江湖之事却颇为向往,由他能同意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在紫禁之巅决战一事便能看出他的乐此不疲。但谋反的南王与世子却是一定得处置,暗养私兵,意图谋反,实乃大罪。 总之不管如何,南王想登上皇位的梦是告吹了。把所有相关人员收押处置之后,皇帝让人将陆小凤召开了他的书房。 陆小凤有一瞬的懵逼,按理来说搞定这件事出力最多的是宫九,若是召见也不该是他被召见——陆小凤不知道宫九把锅都推给了他,就那样懵逼地去了御书房。 一堆人都跟去了御书房外面,他们大部分都是和陆小凤有交情的人,一方面是担心陆小凤,一方面则是想搞清楚事实。 陆小凤一个人进去了,随后他和两个人一起出来了。 一身白衣的是叶孤城,而一身明黄色衣袍的不用猜就知道…… ——是皇帝啊! 皇帝这次出来就是为了瞅一眼西门吹雪,先是说了些官方话,把叶孤城洗白了,只说叶孤城为了他而忍辱负重,此次决战不能如期举行,然后对着西门吹雪道了个歉。 “还望庄主见谅。” 西门吹雪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因为面前的人是皇帝而有丝毫紧张。皇帝也不恼,笑着又说了些别的,倒实在是个好脾气的皇帝。 晏良心想这皇帝还挺心大的。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是不可能进行了,皇帝离开后大部分人都离开了,一是按捺不住围观大事件后的激动心情,二是急着将这事宣传出去。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聊了会天,没人听见他们说了什么,若是说两人之间气氛和谐也谈不上,毕竟两人都是个冰块脸,看也看不出啥。陆小凤倒是在一旁听着,那两人谈完之后便各走各的,分道扬镳。陆小凤站在原地默然无语,表情看起来相当无奈,晏良凑过去:“那两位说了什么?” “「日后再战。」”陆小凤叹气,“我该庆幸他们不是明天就战么?” “嗯。”唐天纵肯定了他的想法。 陆小凤:“……” 他怀疑唐天纵这是跟晏良学的故意来堵他的。 这次事件结束,勉强算是个好的结局。陆小凤捋了捋事件前后,突然发现晏良才是至始至终贯穿整个事件的人。 他甚至比陆小凤更早找到叶孤城。 宫九也是个意外。 说到宫九,陆小凤看了看周围,问唐天纵:“你的两位兄长呢?” 唐天纵脸黑了:“和宫九一起走了!” 陆小凤默默住嘴。 晏良低声道:“兄长被宫九拐走了,他不开心。” 司空摘星插了一嘴:“别说了,他已经拿暗器了。” 晏良麻溜地把司空摘星捞到身前挡住唐天纵的瞪视。 司空摘星:“喂!” ※※※※※※※※※※※※※※※※※※※※ 晏良:我真的是主角么?戏份太少了吧。 > 大家留个评吧【捂脸 虽然我总是失踪,但我还是想知道大家对这文的看法啊【太不要脸了 没有评论是没有动力的! 最后 南王谋反一事了结,叶孤城只在京城待了一日便动身回了飞仙岛。皇帝派人跟他一起回去,南王在白云城的水源中下了奇毒,以此威胁叶孤城,此次南王失败的事还未传出,他的当务之急便是赶回白云城替城民解毒。 陆小凤去送他,晏良心想自己也没事便也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叶孤城确实风姿隽逸,笑起来时连眼里的淡漠也少了些,与晏良初见他时如同仙人般高高在上的姿态相比,显得平易近人了。他虽然不是实打实地露出了一个笑脸,眼里却含着轻微的笑意,同陆小凤谈完,便看向了晏良,微微颔首致意,便驾马而去,其余人也紧跟而上,留下一阵烟尘。 晏良有些遗憾:“我还想着能和他交个朋友。” 陆小凤道:“待白云城安定后,你可以去那里,叶孤城一定会欢迎你的。” 晏良摸了摸下巴,认真的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行性:“等我去找花满楼耍一趟,我看看能不能去白云城蹭吃……啊不是,看能不能去那里玩玩。” 陆小凤:“你的险恶心思已经暴露了吧?蹭吃蹭喝已经说出来一半了啊喂。” 晏良无辜脸:“嗯?你说啥?” 西门吹雪没有立刻离开京城,因为他的妻子孙秀青快到临产期,只能在京城生下孩子后再做打算。陆小凤去他们的住处看望一番后提了糕点回来,神色颇为怅然,西门吹雪今后的牵挂更多,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晏良没说话,这和他没关系,西门吹雪和他甚至没说过一句话,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紫禁之巅。 张英风还被压着捏泥人,严仁英那时没能分到绸缎(因为唐天纵特意提醒了司空摘星一句),也没能去决战现场,因此他至今还没能见到西门吹雪。 张英风现在还记挂着那个“好心人”是谁,他在晏良和唐天纵之间认定了是唐天纵,但不知道他想岔了。 其实告诉泥人张他孙子是来□□的人是晏良,唐天纵起初是不知道晏良的这个打算,但他目睹了晏良偷偷摸摸地把纸条塞到了泥人张的摊上,因此也把这事记在了心上,去提醒了司空摘星。 因此张英风和他师弟是被两个人给坑了。 说回跟着宫九跑不见的两个唐门小哥,唐天仪和唐天容得知宫九手里有很多资源,甚至有能解唐门毒药的人,便和宫九彻夜长谈,至于谈话内容唐天容表示——宫九这人嘴忒毒了。 唐天容心大不在意,唐天仪不像他弟性子那么直能直接怼回去,越谈脸越黑,宫九则越谈越高兴,他忽然发现了个新乐趣。 重生至今,他从未被激起热情,看见鞭子也生不出什么冲动,甚至一度觉得一切过于无聊,倒不如死了好。 气陆小凤时他便发现了,别人的不如意便是他的如意。看人无语默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就觉得高兴。 三人谈的事勉强算是谈成,宫九舒心无比,唐天容却是黑着脸回了客栈,碰见了唐天纵后十分真情实感道:“为兄知晓你为何看不惯宫九了。” 被两位兄长丢下,本欲摆出黑脸的唐天纵对着兄长咬牙切齿的神情茫然了。 唐天容则是叹了口气:“宫九太气人了。” “他怎么了?”唐天纵紧张起来,上下打量着唐天仪,试图看出受伤的地方:“可是对兄长下了狠手?” 唐天仪:“没有,只不过是那人嘴忒毒了。” 唐天纵:“……” 晏良对他们和宫九达成的交易并不了解,也没有细问。说实话,宫九此人确实是个谜,不管是他似乎对叶孤城的事尤为清楚,还是他对陆小凤莫名的敌意和那些人手,都让人忍不住探究。 陆小凤自然也是奇怪宫九对他的不满从何而来,可宫九在事件结束之后便隐了踪迹,让唐天容给陆小凤带了一句话。 特意提醒了陆小凤欠了宫九人情一事,让陆小凤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晏良被系统告知过宫九是重生的,却不知道宫九重生前和陆小凤有何恩怨,在陆小凤沉思时随口调侃了一句:“你是不是抢他女人了?” 陆小凤:“怎么可能?我和他此前从未见过,更别说他还是太平王世子,即便他有女人,与我也扯不上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宫九又不只是个太平王世子,毕竟皇家姓可不是宫。 陆小凤想了一会儿就没想了,他生来恣意洒脱,若只因宫九而愁眉苦脸便不是他了。 各自商量好去处,唐门三兄弟最先动身了,唐天纵对着晏良虽有不舍,毕竟是他第一个朋友,但仍是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晏良微笑着接了一句:“有缘再见。” 司空摘星早就跑了,临走前不忘捉弄下陆小凤——他把陆小凤的红披风拿走换成了一条五颜六色色彩斑斓的披风。 陆小凤好气又好笑,把披风收了起来心想定要让那猴精披着这披风在城里倒立走一圈。 晏良之所以来京城是因为不认路走错了方向,他本想去找花满楼,但方向错了之后就彻底找不到路了,不过没见到花满楼,却在京城碰见了陆小凤,也算个意外之喜。 事情结束之后周围的朋友也走的差不多了,晏良在京城待够了就想离开,而陆小凤想得更为长远——趁事情还未传开,先去个地方歇着。 于是不管是谁都会接纳的百花楼自然是首选。 陆小凤和晏良便相当愉快地决定去投奔花满楼了。 >>> 花满楼对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这两位剑术高手的决战不大感兴趣,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比试,一场切磋,可决战始末传开时他还是有些震惊。听到这消息的第二天,陆小凤和晏良便吵吵嚷嚷地进了百花楼。 “花满楼——唷!” 晏良大步上了楼。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花满楼微微一笑。“你精神不错。” “不不不,我快被陆小凤整成精神衰弱了。”晏良唉声叹气地在一旁做了下来。 陆小凤:“你恶人先告状!到底谁才是那个整人的家伙??” “我可不像你去一个地方就要去花楼里喝酒玩乐。”晏良说,“洁身自好懂不懂?远离黄赌毒晓不晓得?” “不懂!不晓得!” 陆小凤翻了个白眼。 晏良倒是跟着陆小凤去了趟青楼,被胭脂水粉的味道逼退了出来,那之后打死也不去了。不知道是穆江川还是他本人的缘故,闻不得那些胭脂水粉的味道。 说笑够了之后,晏良去楼下四处逛逛,和之前住在这里时认识的人打招呼,陆小凤将此次事件一一说与花满楼,花满楼听完后唏嘘不已。 若是没有那些巧合,想必决战仍会发生,两人中必定有一人会死。 “除此之外,晏良他……” 陆小凤有些不忍。 花满楼自然是知道的,尽管晏良努力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可呼吸举动间便能看出他身体已到了极限。 花满楼叹道:“我知晓的。” 晏良从楼下拿着烧饼兴冲冲地上来了,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我请客!” “你请的客就只是烧饼吗?”陆小凤看了看他手里的烧饼,露出嫌弃的表情,“看来你还是个穷鬼啊。” 晏良麻溜地顶嘴:“哪里哪里,比不得陆小气你啊。” 陆小凤:“来时路上有一大半是我付钱的好吗?你不止穷还小气啊喂。” 晏良装傻充愣“嗯?风太大没听清。” 陆小凤:“喂!” 晏良比陆小凤和花满楼更清楚他自己的身体情况,本来穆江川就是将死之人,他借了人家的身体,伤也没养好,也养不好,能多活这几个月就该谢天谢地了。而且还交了朋友,走了很多地方,见了不同的人,这与晏良无聊的上一辈子想比,已经是十分奇妙的体验了。 虽然系统答应他会去不同的世界,但谁也不知道这次死了之后能否再次睁开眼……晏良能够坦然地面对死亡,却不代表他不害怕死亡。 这世界上,总归是愿意活着的人比较多的。 ※※※※※※※※※※※※※※※※※※※※ 我又来了hhhh 陆小凤篇结束了 说真的我这写得是真的不太好剧情太扯自己也没能力最开始是试手但越写越觉得自己写得渣我看看接下去的那篇写得咋样 等我再捋捋思路 希望能练练我这没有逻辑的脑子【捂脸 至于下个故事是啥猜猜看吧不是之前的那个顺序了我把文案上的给删了 或者说有想看到可以在评论里说说说不定我哪天给安排上了呢_(??w?? 」∠)_ 还有各位大老爷们—— 冬天来了天气冷注意保暖不要冻着了muamua——感谢在2019-11-28 16:22:50~2019-11-30 18:2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机妙算晏半仙(一) 街道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街边摆着各种小摊,卖各式小玩意,热闹非凡。酒楼里传出人的哄叫声,嘻嘻哈哈的,仔细听便知那酒楼里之所以如此热闹,是因为那说书人讲着包青天陈州放粮一事,不畏王权富贵,明辨是非,新上任的开封府尹便是这样一位大清官。 “且说那包公混进陈州城,在展义士的帮助下抓了那些贪官污吏,开仓放粮——只可惜那无恶不作的安乐侯逃了后至今不见踪影,实在是可惜啊!” 晏良的摊子就在酒楼对面,街道不宽,说书人的声音传得远,他斜靠在椅子上,听了一耳朵对包公的夸赞话语,喝了口茶,便坐直吆喝一声:“算命啦,不准不要钱——铁口直断,一卦五文啦——” 他初到这个世界,便面临着一番窘境——没钱、不认路、还瘸。原主寿限已至,也没有什么心愿,系统和他商量让他走后门投胎,便把身体给了晏良。 晏良意识清醒之后才知道原主是为什么而死,他是被冻死的。因为身有残疾,被家人遗弃,跟着个老乞丐勉强活了到这个年岁,冬日一至,一冻就冻出病来,一病不起。 晏良找了个小破屋,用积分向系统换了些保暖的必需品,缩在木屋里缩了两个月,如今春日将至,天气回暖,晏良便重操旧业来这镇子里替人算命了。 之所以说是重操旧业,是因他之前就兑换了算命看相的能力,在百花楼门口为来来往往的人们算过命看过相,那时不愁吃喝,一卦一文,如今因困境所迫,涨到了五文。 系统商城里的是正宗商品,晏良本来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才兑换的,可当那些灌到脑子里后才知道那是种说不出的感觉。 陆小凤起初还嘲笑他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结果晏良的断言被一一证实,陆小凤便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算命之事这时信的人还是比较多,起码晏良从五日前坐在这里,已有了数十个人来找他算命。 刚开始大多数人看他年轻,不信他,偶有几个有点闲钱的人过来找他也是为了戏弄于他,被晏良好声好气地点出后自是惊奇不已,旁人见了几次,便传来了他的名声。 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收费不贵,据说还算得挺准,白试白不试。 大部分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找他,晏良也尽心尽力,不管是找猫找狗算姻缘看面相寻良辰吉日的都一一应对,找到失物的人都替他宣扬一番,躲过那些小灾的人逢人便夸他。 但就是那样,找他的人也还没到络绎不绝的程度,因为晏良看起来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晏良呦喝了几句,便没了兴致,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捧着茶水,整个人看起来没个正形。这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此人的能力。 这边厢晏良悠哉极了,那边酒楼上有人盯着他盯了半晌,对着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却做着算命之事奇怪不已,便起了些查探的心思。 晏良一晃神,眼前便冒出来一个白衣人,由于过于突兀,晏良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水糊他脸上。 “这位公子……可是要来算命?”晏良心想这人不像是来算命的,一身戾气倒像来寻仇的。 “当然是来算命的,只不过不是我算。”白玉堂眉梢一扬,“我想让你算算庞昱的下落。” 晏良仰头看着他,心道这是要来砸场子,嘴上应得飞快:“这位公子,我可不知安乐侯的生辰八字,如何能算出他的下落?” “你既然连那些不知生辰的猫狗都能算出下落,为何算不得庞昱的下落?”白玉堂一手捞过椅子在桌前坐下,眼睛紧盯着晏良。“庞昱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畜生不如,即便没有生辰八字想必你也能算出他的下落吧。” 白玉堂这话叫旁人听见,只因问得正是最近大家所关心的话题,便引来了许多人围观。晏良捧着茶杯巍然不动,稳如泰山:“但他也是娘胎里生出来的,总的来说也是个人,与畜生不同。” 白玉堂挑了挑眉:“非要生辰八字不可么?” “倒也不是不可,具体位置是算不出来的。”晏良实话实说。 白玉堂已认定了晏良在扯谎,眉眼间显露出几分无趣:“那你便算罢,只要算得出,莫说是一卦五文,便是千金我也给得起。” 晏良瞅了瞅他身上的上好面料的白衣,道:“他被人带出了陈州,如今刚逃得生天,往开封去了。” 包拯于陈州开仓放粮,贪官污吏都被抓了,唯独漏了个安乐侯,此事世人皆知;他若是逃出,自然是要去开封找他那个备受皇帝信赖的爹。 晏良这回答有几分取巧,周围的人听了也判定不成,只等着看这白衣人是否会给出千金来。 白玉堂听了之后心想这算命先生还有几分小聪明,手上动作也快极了,取下腰间的钱袋便给了晏良:“虽没有千金,但我日后可补给你。” 钱袋“duang”得一声落在桌子上,看来这个客人非富即贵,一身上下都显出“壕”的气息。 散财童子啊。 晏良在心里吹了个口哨,手上动作也不停,把钱袋扯开从里面拿了块银锞子揣到怀里,面上带笑:“这位公子,千金倒不必,这就足够了。” 晏良清楚得很,他一个瘸子,还是外来人,骤然得了这么多银钱,必定会引来有心之人,要是跑得不快还会被打,倒不如少拿一点。 白玉堂挑了挑眉,看出他的顾虑,便收了钱袋,转身走了,背影是说不出的潇洒恣意。 晏良只当这少年侠客同多数人一样,来试探他的能力,接下来又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找他算命,晏良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一一应对,一天下来也赚了点钱。 把桌椅寄托在酒楼后院,照常给了五文的保管费,晏良拢着袖子,一瘸一拐地去了东华镇的最东边,那边位于山脚,人迹罕至,他的那个小破屋就坐落在那里。 酒楼里的小二瞧见他的背影,嘀咕一声:“他怎么还住那里?算命算了这么多天,肯定有钱了。” 酒楼掌柜拨着算盘听到他这声疑问,头也不抬道:“他前些日子同我说要攒些盘缠四处走走,当然不会乱花钱了。” 店小二心道一个瘸子要走也走不了多远,正在想着,有人喊了声上菜,他便又急急忙忙地端着菜盘子去了那桌,把先前的心思抛之脑后。 晏良对那两人的谈话浑然不知,走了大半个镇子,看到了他的小破屋。正想推门进去,却听到屋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手一顿,去了屋后。 那人缩在角落,蜷成一团,呼吸急促,听见了晏良的脚步声虽想躲起来,却是有心无力,任由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 他心里一团乱麻,一是在陈州时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二是逃出生天后几经波折吃尽苦头……一时之间又急又慌,竟是径直晕了过去。 晏良盯着这一团泥球,在转身就走和伸以援手两者中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扯着这泥团的后衣领,又一瘸一拐地往屋内走去。 春雪初融,小破屋只有门前摆了几块砖来做外出的小路,晏良来回一趟,地面被整得泥泞不堪,鞋上也混了泥水,泥团子身上原本还看得出颜色的衣裳彻底告废了。 日行一善,长命百岁。 晏良想着系统的任务,认命地收拾起这泥团子了。 >>> 去岁鼠猫之争闹得沸沸扬扬,锦毛鼠白玉堂盗三宝,入皇宫,除奸人,皇帝有心留他在开封府办事,白玉堂却不想被束缚,最终也不了了之。 他嫉恶如仇,向来随心所欲,路上遇见昔年遭兄长搭救的项福,从这人口中得知安乐侯吩咐他去刺杀包拯,怒极后甩了这人面子,却正巧碰见在酒楼里的展昭,两人早已冰释前嫌,白玉堂便跟着展昭一同去了陈州。 安乐侯通缉文书已下,按理来说庞昱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公子,可四月来却无一人寻得庞昱的下落,甚至连消息也不曾听得……唯一听到的还是一街边算命先生耍小聪明的话。 白玉堂想着陈州之事,又念起了那算命先生说的话。 【他被人带出了陈州,如今刚逃得生天,往开封去了。】 那算命先生这话初听像是投巧,可细想却有几分古怪。白玉堂记着这件事,却并未放在心上。 算命先生之流在白玉堂眼中与神婆类似,都是些招摇撞骗的玩意儿,所说差别则是会做人与不会做人,白玉堂自然不会信晏良的话。 ※※※※※※※※※※※※※※※※※※※※ 系统:日行一善,长命百岁——是不可能的。 > 来啦 我来啦 这次是《宋朝开封府那些事儿》 不按原著来,时间打乱了,人物还是那些人物 ,如果有雷点还请温和地退出www 是练笔也是学习,总之我是很认真的! 向收藏留评的各位大老爷们表个白飞个吻muamuamua—— 神机妙算晏半仙(二) 庞昱醒过来的时候晏良正在数他还有多少钱。 替这泥团买药、买衣服已经超出晏良的预算了,而这泥团昏迷不醒,梦中还又喊又叫,昏了两天才醒来。 而且这人醒过来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找救命恩人,而是从床上一跃而起往外跑。 晏良在床头看着这少年神色惊惶,虽然还是不太清醒,但跑路的意志倒是十分坚定。 然而他几天没吃饭,昏迷时也只少有进食,浑身无力,跑了两三步,“pia”地一声,五体投地。 “你跑什么?”晏良挪了过去,扶他起来。“我好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不来感谢我一下么?” 少年脸上生了冻疮,还有划伤,红紫交加,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极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正欲开口,上唇一温,他伸手一抹,染了一手赤色。 流鼻血了。 晏良看他起了一半后跪在那里对着染血的手一副震惊的样子,默了一下,说:“……你先起吧,要谢我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这少年估计以前是个富家公子,连止鼻血也手足无措,晏良在一旁指挥他,看他好不容易弄好之后,开口问他。 “你叫什么?” 庞昱眼神闪烁:“于耀。” “我是晏良。”晏良看他一眼,“你家在何处?” “开——”庞昱硬生生地憋回去,改口道:“我一个人。” 庞昱看着这青年忐忑不安,这几日他躲着人群,扮成乞丐,能看到他的通缉文书,画像画得活灵活现,让他更不敢露脸。 “你如今风寒未愈,先在我这里歇着吧。”晏良对庞昱微微一笑:“如果你不嫌弃我这里太破了的话。” 庞昱看了看这小木屋,确实有点破,还有点漏风,他从来没有住过这种房子。 “……多谢。” 庞昱第一次对人说谢谢,颇有些不自在。他想了想,又开口说:“……我能帮你。” 庞昱以前仗着父亲和姐姐的威势纵横京师,吃喝玩乐,遛狗逗鸟,过得滋润无比,要他对人说一句谢谢比包拯变白还难。如今经此骤变吃尽苦头,倒是知道了些人情世故。 晏良看出他的一腔谢意,应了一声。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晏良心里对这少年醒来时的举动奇怪无比,甚至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日行一善日行一善,总不会行一次就运气这么背吧。 晏良十分不确定地思考着。 * 那跛脚的算命先生这次带了个半大少年在身边,又瘦又矮,身上还带伤,一看就是吃了很多苦。 那条街上的人看到后心里了然:看来这就是晏先生买药的原因了。 街上的人都称呼晏良为先生,一是佩服晏良的算命技巧,二是晏良眉清目秀,尽管看起来懒洋洋的,却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这种人多是江湖侠客,文人雅士。 有人为晏良编了好几个悲惨身世,譬如“因受伤而退隐江湖的侠客”、“游走世间的方士”、“家道中落的富家公子”、“屡试不第的举人”等等,让晏良在一一否认之后不禁赞叹古代人民的智慧。 “你为何能算得这么准?”庞昱看了五天,心痒难耐,好奇心起,忍不住问他:“我看你并未卜卦……你就拿了枚铜板。” “想知道?”晏良挑眉。 庞昱猛点头。 晏良:“商业机密,不告诉你。” 庞昱:“……” 庞昱醒来后的第三天,彻底地和晏良混熟了。 晏良为人随和,和整条街上的人都挺聊得来,上至六十老太,下至三岁幼童,看见晏良都笑得牙不见眼。庞昱则是心大,他逃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就松懈下来。一个随和,一个心大,相处起来自然随便了许多。 庞昱的通缉画像已经传到了东华镇,但画像上的庞昱是个眼角有泪痣,贼眉鼠眼的肥胖子;而庞昱如今瘦了半圈,眼角的泪痣也在逃跑途中因为摔伤而被伤口遮住,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另外一个人,也怪不得没人认出他来。 晏良曾对着那张通缉像点评:“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画像上的本尊就站在他身边一起仰头看着:“……嗯、嗯。” 好丑。 丑到不忍直视。 庞昱想想他爹,又想想他姐庞皇后,心道还好他姐不像他爹。 如果庞太师知道他家坑爹的傻儿子嫌弃他爹的容貌,估计会一巴掌呼上去。 儿女都是来讨债的,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远在千里之外,开封府庞太师府内,庞太师快愁到头秃。 他知道自家那个傻儿子是什么德行,除了遛狗逗鸟吃喝玩乐就不会干别的,十六岁的年纪见到女子就跑得远远的,要让庞昱欺男霸女强抢良家妇女那是比包黑炭变白还不可能的事。 所以陈州那个“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克扣赈粮”、“中饱私囊”的人到底是谁??? 庞太师愁到头秃,因为自家这个坑爹的傻儿子,他被皇帝停职三月,罚俸半年,虽然知晓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但明面上他确实是被皇帝罚了,还输给了包拯。 这都是什么事! 庞太师气得快要心梗。 顺过来气之后他思来想去心底不踏实极了,在厅堂里踱步走了几个来回还是放不下心,出了门就让人抬轿子往开封府去。 包拯在书房里皱眉沉思,他桌子上摆着陈州案的案卷,由于庞昱不知所踪还没有写上最后的署名。突然,敲门声响起,得到应允后开封府的主簿推门而入,面露无奈:“庞太师想见大人一面。” 包拯:“……本官这就去见他。” 庞太师的烦人程度在朝堂上包公就已经见识到了,但没想到他还能更烦人。 从庞太师被停职在家开始,他每隔两日便会来催包拯,让他快快查清陈州的案子,并且找到庞昱的下落。 这人过来闹个事甚至还有规律,明显找茬的情况让包拯十分无奈,不,整个开封府都十分无奈。 陈州一事确实存疑,包公见过庞昱,虽然被他爹养了一身膘,看起来就一个猥琐的小胖墩,但每次碰见他不是在遛狗就是提着个鸟笼在街上溜达,和人闹起来也不过是为了抢一只鸟,怎么看也不像个会派人暗杀朝廷命官的人。 包拯不信庞昱会有那个胆子,皇帝也不信,但陈州山高水远,也许庞昱被人骗了呢?若是他听信他人谗言,派人刺杀包拯,也不无可能。若不是,他又为何要逃? 疑点重重,包拯手里的线索还是太少。 庞太师见了包拯后立马把手里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你可查出什么了?” 包公面色如常,看不清神色变化:“未有头绪,仍有疑点。” 庞太师展示了身为笨蛋家长的无理取闹:“我每次来你都是这个说法!要你何用!” 包公:“本官尽力而为,还望太师安心等候。” 展昭拿着信从门外进来,远远地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喊着熟悉的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公孙策就站在门口不远处,朝他露出一个苦笑, 展昭同样为庞太师的烦人程度而有片刻的惊讶,停了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忙向公孙策走去,把手里的信给了他。 “白兄查到当初包大人进陈州时,有辆马车从小城门离城。” 展昭言简意赅地概括了一下白玉堂信中的内容,公孙策接过信,细细看了一番。 白玉堂同他们一行人自陈州分别,独自一人查找庞昱的下落,原先一无所获,多方探查后有一个乞丐将曾经看到的事告知于他,白玉堂循着那辆马车,却在太康县失去踪迹。写信时白玉堂正在东华镇,如今大概已经离开了。 公孙策若有所思,转身便把信给了包公,庞太师和包公打了会儿嘴仗,舒爽许多,见两人有要事相商,还挺识趣,道:“我先走了,你好好查案,莫辜负圣上对你的信任,若是查不出来……我定会让圣上惩治你。” 包公习以为常:“那是自然。” 庞太师瞅了眼包公黑炭般的面色,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步离开了。 三人神色自如,包公同公孙策去了书房商量案情,展昭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到了巡街的时刻,便去准备了相关事宜。 房间内,包公看了信后看向公孙策,问道:“公孙先生有何高见?” 公孙策:“学生以为,那失踪的马车是关键。” 白玉堂与展昭未曾见过庞昱,只当那安乐侯正如陈州传来的消息一般恶贯满盈,世人皆是如此。 但包公与公孙策却知晓并非如此,庞太师是国丈,同时位列太师之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说明他并非笨人,虽然溺爱幼子却有分寸,庞昱说不上知书达理,但也没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那辆离开陈州的马车,正是陈州案始末的关键。 包公抚了抚胡须,神色凝重:“看来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找到庞昱的下落了。” 而被无数人记挂着的庞昱,此刻远在千里之外,正面临着一个大问题。 ※※※※※※※※※※※※※※※※※※※※ 来啦 我来啦 好的这章我方人物出场 ,还有中立方、敌方人物未出场 还有何家劲版的展昭是我心头好ww 真的是剑眉星目帅的一批 虽然后来中年的时候脸大了_(?□`」 ∠)_感谢在2019-12-01 18:48:12~2019-12-06 19:4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咫就 50瓶;许泽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机妙算晏半仙(三) 这天上午,晏良和庞昱来到酒楼照旧拿桌椅去摆摊,庞昱熟门熟路地跟掌柜打了声招呼就跑去后院搬桌椅,晏良站在门口等他,顺便和酒楼掌柜唠嗑两句。 掌柜看了看庞昱的背影,笑道:“你这个伙计不错。” 庞昱毕竟被娇生惯养了十六年,言谈举止间透露出有钱人家独有的气质——比如说艰难地吃杂粮粗饼,连很简单的活计也做的一塌糊涂之类。 酒楼掌柜年轻时走遍大江南北,见多识广,猜测他是家中突逢变故才流落街头被晏良捡到,这种人他见多不怪,却惊奇于这落魄公子竟然在努力地适应。 多数富家子弟一朝落魄,往往不能接受现实,怨天尤人忿忿不平者占多数,很少有人能认清现实。 晏良笑了笑,正想开口,一阵马蹄声响起,三匹马带着阵阵尘灰停在门口。为首的青年骑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皱着眉打量着这酒楼,掌柜见状立马迎了上去:“这位客官……” 青年器宇不凡,目若寒潭,但惹人注目的是右额一道蜈蚣疤痕横亘其上,为他添了几分煞气,显得不近人情。掌柜心中一凛,更加小心翼翼地放低了姿态。青年看够后下了马,把马的缰绳甩给另一个人,大步往酒楼里走,吩咐着掌柜:“你这里有何招牌菜,都上一道。” 青年的声音独有特色,有如玉石之声,却冷冰冰的好似冬日西风。 晏良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青年,看他往二楼走去,恰巧庞昱扛着桌椅跑过来,听见这声音后脚步一顿,心头茫然一瞬,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待走至晏良身前,庞昱反应过来,脸色一白,想起他是在何处听到这声音的。 ——那个把他打晕塞进马车里的人。 那青年上了楼,跟着他的两个人牵着马去了酒楼不远处的客栈,而他坐在二楼,恰好对着对面楼下摆摊算命的晏良。 庞昱坐在晏良身侧,低着头,祈祷那人看不见他。晏良玩着铜板侧头看他:“你怎么了?” 庞昱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没,不怎么。” 晏良:……你当我傻啊。 晏良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出庞昱此时的古怪和那突然出现的青年有关,只是不知道两人能有什么联系,还让庞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晏良在看庞昱,庞昱在盯桌面,二楼的青年在看“神机妙算,一卦五文”的旗帜。 那算命先生年纪也不大,却做着这么个骗人钱的事情。 青年眉头一皱,见店小二端了菜过来,便问了几句。 “那楼下之人是何人?” 店小二道:“那人名为晏良,我们都称他为晏先生。” 青年居高临下地望着楼下串铜板的晏良,意味不明道:“先生?” “他算命很准的,人也很随和。”店小二对晏良印象很好,说到这里不由多说了一句,叹息之情言溢于表:“只可惜是个跛子。” 青年瞥他一眼,让他离开了。 晏良握着铜板对庞昱的反常若有所思,猛然察觉到人的视线,抬头看向视线来源,恰巧和那重新看来的青年对上眼。 确认过眼神,是不好惹的人。 晏良“咻”地转移了视线。 青年眉梢一扬,拿了根筷子灌注真气,直直地朝晏良丢了过去。 晏良盯着插在桌面上的筷子,想起了宫九,对这如出一辙的找茬默然无语。 这年头江湖人都是这样来搭讪吗??? 庞昱正心神不宁的纠结,被这根从天而降的筷子吓得从椅子上跌了下去,捂着腰一脸懵逼。 那青年朝晏良招了招手,显然是叫他上去。 “你先在这里待着。”晏良看了那青年一眼,俯身拉庞昱起来。“我上去一趟。” 庞昱捂着腰坐在椅子上看晏良慢慢地向酒楼走去,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晓那青年是否认出了他,也担心着晏良被叫过去的理由。 晏良则淡定得很,进了酒楼,和目睹筷子从天而降的而白着一张脸的掌柜打了声招呼,慢悠悠地上了二楼。 那青年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桌面上已先摆了两盘菜。晏良扫了一眼,全是这酒楼奇贵无比的招牌菜,顿时一腔羡慕嫉妒之情油然而生。 青年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晏良坐他对面,晏良从善如流,坐了下来。 “你会算命?”青年问他。 “是。” 晏良心想你这不是废话么他楼下这么大个旗帜不明摆着是算命的吗。 “那你帮我算算,我家中父母兄弟几人?”青年直视着晏良的双眼,眼底含着讽意。 晏良淡定自如:“公子家中没有兄弟,父母双亡。” 青年脸色一冷:“你咒我?” 晏良无辜反问:“我说的可有错?” 青年冷哼一声,没否认。 “再来一个。”青年又道,“我正在找一个人,你可知他在何处?” 晏良沉默片刻,艰难道:“你既未告诉我你的名字,也未告诉我你找的那人的名字,让我如何去算?” 青年冷笑:“不过如此。” 晏良:……这人有病哦。 啊,好烦。比宫九还烦啊这家伙。 晏良伸出手来:“承蒙惠顾,一卦五文。” 青年被晏良的不按常理出牌惊了一下,看他一眼,从钱袋里拿出一粒碎银丢给晏良,道:“你倒是挺有趣的。是叫……晏良?” “对。”晏良估摸着他是找了店小二问过了。 “我叫徐一为。”青年终于做了自我介绍,但神色仍然很冷淡。 “你好你好,徐公子。”晏良乐呵呵地把碎银子塞进了自己的钱袋。 “我要找的那人你定然知晓。”徐一为拿着筷子指向晏良,语气冰冷。“安乐侯,庞昱。” 晏良看着那根筷子:“嗯——” “安乐侯逃出陈州,如今下落不明,悬赏金有一千两,你若是能算出来,也不怕穷到如此地步。”徐一为道,“还是说你算不出来?” 晏良干脆利落地点头:“我又不是神,当然算不出来,你若是把人家的生辰八字给我我说不定能算出来。” 徐一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开始赶人:“你倒实诚,行了,走吧。” 晏良从善如流,站起身做了个揖,嘴上说着“多谢公子”,看徐一为冷淡地应了一声,便识趣地下了楼。 到了一楼,掌柜神色紧张地问道:“那位客官找你何事?” “看我算命技术好,找我算个命。”晏良拍了拍钱袋,笑盈盈地道:“赚了不少。” 掌柜松了口气,江湖中人往往二话不说就能找理由打起来,一言不合就开始挑刺找茬。还好这个客人没找事。 晏良又道:“那桌子被楼上那位公子给戳穿了。” 他的桌椅都是向酒楼借的,这下弄坏了也不知该算在谁的头上,只是看掌柜这副对徐一为敬而远之的态度,想来是不敢找楼上那客人要赔偿的。 果不其然,掌柜闻言,摆手道:“你且先用着吧,我是不敢找那位客人的,不过是一个小孔,不碍事。” 晏良觉得好笑,道:“一会儿我让于耀把那根筷子给你送过来。” 掌柜抽了抽嘴角,看向酒楼对面晏良的摊子,那根竹筷坚定地插在桌子,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行。” 晏良又同掌柜说了几句之后才穿过街道走向庞昱,他面上还是带着春风般温和笑容,让忐忑不安的庞昱更加紧张。 “那人说了什么?”庞昱有些心急。 晏良原话照搬:“找我算命,给了不少银子。” 庞昱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之后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晏良让他把筷子拿过去给酒楼掌柜,也显得十分抗拒,但想着晏良行动不便,还是拔起筷子跑着把筷子还给了掌柜,又急匆匆地跑回来坐回椅子。 晏良心想这孩子还真是不会掩饰啊。 徐一为一直坐在二楼,同他一道的两人后来和他汇合,三人慢悠悠地用完了饭菜,上午来的酒楼,午后才起身去了客栈。 徐一为出了酒楼,正好对着晏良的摊子,瞥见在晏良身侧低着头的庞昱时,眯起了眼。晏良向他挥了挥手,道:“徐公子,慢走呀。” 跟在徐一为身后的两人朝晏良看去,神情古怪。 徐一为看到晏良的笑脸,冷漠地移开了视线,大步向前,三人渐渐走远,消失在晏良的视野之中。 庞昱舒了口气,趴在桌子上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晏良戳了戳他,庞昱心中一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表现的过于明显。 他僵硬地转过脸看向晏良,有了会被追问的觉悟。 晏良问他:“今晚想吃些什么?” 庞昱:“……???” “吃、吃肉可以吗?”庞昱呆滞地提出要求。 晏良冷酷无情:“没钱,别想了。” 庞昱委屈巴巴:“那你就别问啊……” 尽管晏良残忍地拒绝了庞昱的要求,但下午收摊之后还是找酒楼掌柜买了些剩下的熟肉,掌柜还挺近人情,多给了一些。 “给于耀多吃点儿吧。”掌柜怜悯地打量着庞昱,对晏良说:“我瞧着他是越来越瘦了。” 庞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深有同感。 “所以我这不是来改善伙食的嘛。” 晏良掂了掂肉,份量很足,笑着道了谢,便和庞昱向小破屋走去。 小破屋在镇子的最外缘,一个屋孤零零地伫立在山脚。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十分安静。 庞昱看着晏良的后背,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预感,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夜风骤起。 “于耀……” 晏良的话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庞昱听见他语气平淡地问。 “还是说,我该叫你……安乐侯,庞昱?” ※※※※※※※※※※※※※※※※※※※※ 提问—— (单选题)上一章所说的,庞昱正面临一个大问题,指的是什么问题? a:遇见打晕他的徐一为。 b:被晏良指出身份。 c:a和b d:其他(可评论区补充) “答对的人没有奖励,答错的人同样没有奖励!” >> 神机妙算晏半仙(四) 庞昱手脚冰凉,晏良的话往他耳朵里灌,心脏砰砰直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定了定神,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晏良转过身看他,幽幽道:“因为你傻啊。” 以为会迎来一顿质问的庞昱懵了。 晏良把他捞了过来,两人勾肩搭背,继续往前方的屋子走。 晏良道:“徐一为说他在找安乐侯庞昱,而你见到他后又是那番表现,不把你跟安乐侯联系起来才怪吧?” “而且你还真是经不起诈啊,这种情况下咬死不承认才对。”晏良教训他,“那画像与你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你自己不说,谁会知道你是安乐侯呢。” 庞昱震惊不已:“你在诈我?!” 晏良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你傻啊。” 庞二傻表示那时晏良过于正经导致他没去想别的事,只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人认出来了。 言谈间两人已走至小破屋前,晏良松了手,先踩上那石砖往屋内走。到了门前却奇怪没有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庞昱站在那里笑得傻乎乎的,把“傻”诠释到了极点。 晏良不忍直视:“……你笑什么?” 庞昱应了一声,踏着砖走了过来,嘴上忍不住问他:“你会把我上交官府吗?” 他虽然这么问,却相信晏良不会那样做。若是真的要上交官府今日午后晏良便可以直接问他,拖到现在才问,也是为了避人耳目。 晏良已回头推开了门,听见这话后想也不想地回答他:“当然不会。” 庞昱紧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又熟门熟路地去拿了打火石把火点起。热浪伴着烟气扑面而来,庞昱揉着眼道:“我悬赏金这么高,你要是把我上交官府,能有很多钱。” 晏良凑了过去,伸手对着火取暖,想了想,道:“你要是想让我把你上交官府,明天就可以带你去。” “别!” “既然不想那就别说,你这样我真的会心动的。” 庞昱委屈巴巴:“我这不是奇怪嘛……我可是安乐侯啊,他们都说我恶贯满盈欺压百姓搜刮民财克扣灾粮中饱私囊无恶不作强抢民女……” 他把那些描述他的话记得特别清,并且耿耿于心。说到最后,庞昱咬牙切齿,愤怒极了。 晏良乐了:“你做了那些事儿?” 庞昱否认:“没有!” 晏良微微一笑:“我相信那不是你做的。” 庞昱热泪盈眶:“晏良……” 晏良接了下去:“毕竟像你这般傻的人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庞昱的一腔感动全被这句话给压下去了。 两人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庞昱心里开心极了,他难得有一个说得来的朋友,这个朋友还相信他,照顾他,比起朋友,更似兄长。 晏良和他围在炉灶旁就着酱菜分吃了熟肉,外面夜风冰凉,屋内因灶火而温暖无比。如今的伙食同庞昱在汴梁相比是天壤之别,庞昱却吃得津津有味,他从来不知道这简单的酱菜配上些熟肉能这么好吃。 说到底庞昱本性不坏,不过是运气不好。陈州之事非他所做,那便是另有其人。 庞昱把他在陈州前后遇见的事都一一同晏良说了。 庞太师本想着让他这傻儿子去陈州赈灾,能捞些名声回来,而庞昱并非主要人员,一同去的户部侍郎孙浩清才是被皇帝直接委任的赈灾官员。庞昱就是个蹭名声的,和他一起去的是庞太师的心腹邱奇。 到了陈州后,庞昱待在陈州府衙内没怎么出去过,一是孙浩清劝着他不让他出去,二是庞昱他不想出去。 “我爹说我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了,庞奇也那样说,而且陈州那么乱,我出去也帮不上忙,所以一直没出去过。” 庞昱闷闷不乐地拿了根树枝捣着炉灶,说到这里抱怨了几句。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做了那些事……” “然后呢?”晏良示意让他继续往下说。 “然后我在那院子里待了两个月,快闷出病来了,就想着出去走走,结果出去之后一堆人追着我丢石子。”庞昱憋屈极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 那天庞昱外出散心被人撵着打了一顿,后来被护卫给护送回去,那时他便感到奇怪,因为一堆人追着他都在骂他,说他不得好死,他爹是个奸臣他也是个恶棍。 等回了府,孙浩清愁眉苦脸地对他说事情暴露了,包拯已经来陈州了。 庞昱心想什么事暴露了啊他什么都没做。 孙浩清还是沮丧着脸,看起来想和他一起等死。 “我那时便想问清他发生了何事,可邱奇过来找我,也说事情暴露了。” 庞昱现在想来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我真的做了那些天怒人怨之事?” 晏良嫌弃道:“不管怎么看,你都被骗了吧。” 庞昱瘪了瘪嘴,又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就被人打晕了。就是今天见的那人。” 庞昱对着愁眉苦脸的邱奇和孙浩清感到莫名其妙,正想问,就听到有人说话,随后后颈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人说:“别和这傻蛋废话,我这便带他走,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竟然说我是傻蛋!” 庞昱忿忿不平。 “你不傻?” 晏良反问。 能在院子里呆两个月,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难怪会被人骗。 “……傻。” 庞昱耷拉着脸。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晏良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有一个人……他趁赶车的人不注意,把我放走了。”庞昱顿了顿,茫然道:“我不认识那个人。” 一共二人,一人驾车,一人看守庞昱,两个人皆是一身粗布麻衣,打扮成了普通百姓的模样,面容平平无奇,都是看过就忘的类型。 庞昱把一直让他困扰的事说出来后松了一口气。他憋了太长时间,无人可倾诉,他每日担惊受怕地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快要憋出病来,唯有遇见晏良后轻松了许多,这下说出来后更为轻松。 晏良看他又乐呵呵地从碗里拣了块肉,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心大啊。 徐一为大概是把庞昱塞进马车后便没有再管了,但他或者说是幕后黑手都未料到运送庞昱的两人中有一人会反水。这才来到东华镇找庞昱。 “你想好怎么洗脱罪名了么?”晏良问他。“现在大街小巷都说你这安乐侯无恶不作恶贯满盈。” “我、我回开封,找我爹。”庞昱谨慎地回答,“我爹定能帮我洗脱罪名。” 晏良:……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他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去开封吧。” 庞昱又惊又喜:“真的?”他话一出口又摇了摇头,“我不能和你一起走,很危险。” 晏良道:“你想想你是怎么碰见我的。” 这一句话就叫庞昱无言以对。他张了张嘴,又沮丧地垂下了头。 “我本就打算四处走走,与你一同上京正好。” 庞昱鼻子一酸,他听过掌柜提起晏良曾经说过的话,但晏良想象中的四处走走必定是悠闲自得极了。若是同他一路,途中难保遇上些追杀他的人。 “别乱想。”晏良又说。“两个人总好过你一个人上路,而且山高水远,你自己一个人把命丢在路上了也没人知道,一辈子背负污名,你也不想吧。” 这让庞昱感激的同时又有些愧疚。 和晏良相处愉快轻松不假,但庞昱并未忘记回京一事,和晏良刚刚相处的那几天,他见自己未被认出,便一直在想法子让晏良送他回京。 可他自己未提,晏良却先识破他的身份,并对他说要一起走。 晏良见庞昱神思不属,微微一笑,缓缓举高了手,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夹住了碗里的最后一块肉。 并缓缓地塞到嘴里,嚼嚼嚼。 咽下。 庞昱眼睁睁地看着:“啊、啊——!!” 晏良:“嘿嘿嘿嘿。” * 徐一为从酒楼回到客栈后,一直想着那坐在算命先生身侧的少年。 安乐侯逃走的消息传来后,他们兵分三路,徐一为带着两个人来了东华镇,而其他人则去了别处。 如今不过是稍作歇息,明日还得去打探安乐侯的消息。 他原先在楼上看到那少年时并未在意,那少年又瘦又小,看起来可怜极了,与安乐侯那个肥胖子毫无相似之处。可是后来再一看,徐一为忽然意识到—— 要是安乐侯瘦了呢? 安乐侯逃了已有大半个月,对一个正被通缉的娇生惯养的纨绔公子来说,必定吃尽苦头,食不饱穿不暖。 若是安乐侯瘦了,唯一能认出他的只有眼角的那滴泪痣。若是泪痣被去掉,连唯一的标志也没了。 徐一为若有所思。 他去楼下找了店小二,那小二恰巧两天前在晏良那算过命,回答的很利索。 “晏先生人很好啊,识字不说还能算命,就是腿瘸。” 看来晏良名声不错。徐一为再一次认识到这一点,接着问了下去:“我见他旁边有一少年,是他的什么人?” 店小二虽奇怪于为何这冷面客人一个劲的追问晏良的事,可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道:“那少年是前不久晏先生捡来的,得了风寒,晏先生还为他买药治病。” 捡来的? 徐一为眸色一深,道:“那少年叫什么?” “于……”店小二记不太清,挠了挠头,“于耀……似乎是这个名字?” 徐一为心里有了猜想,面上却没有丝毫显现,给了店小二赏钱,缓缓地上了楼。 他已打定主意明日便再去那算命摊子前问问。 ※※※※※※※※※※※※※※※※※※※※ 我来啦!! 上章答案揭晓!答案是c! 穷还好说,这确实是个问题,但那个“被卖入青楼”是什么鬼23333 晏良是那样的人吗hhhh 神机妙算晏半仙(五) 翌日。 春寒料峭,清晨仍有雾气弥漫于街道之间。徐一为推窗外望,远处巍峨大山耸立于雾气中,轮廓隐现,显得温柔了许多。 他心情登时好了些。 洗漱后徐一为让两个下属去街上打听安乐侯的消息,而他则是去找了那算命先生。 出乎意料的是,徐一为并未在那里看到晏良二人。 是逃走了还是……? 徐一为皱起了眉。 若那少年真是安乐侯,也不该认识他,他从未将真容暴露在安乐侯面前。 “您可是在找晏良?” 酒楼掌柜见这客人站在晏良摆摊的地方神情凝重,犹豫了下,还是委婉地提醒了他一句。 “晏良平日里是巳时才来,如今还是辰时。” 徐一为:“……” 徐一为冷着脸去了一旁的早点摊子上点了份早点,坐在那里开始吃。 直到徐一为吃完之后又绕着这条街走了个来回消食后,晏良才缓缓而来。 徐一为冷声道:“太晚了。” 晏良:“……” 那少年看起来十分疲倦,打着哈欠去酒楼后院搬来桌椅,徐一为盯着他眯起了眼。 晏良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这位公子,可是找我有事?” “是。” 徐一为在桌前坐下,那少年立刻面朝下趴在桌子上。 晏良见徐一为盯着庞昱的后脑勺看,连忙打断:“公子想找我算何事?” “我要算,安乐侯庞昱。” 徐一为还是盯着庞昱的后脑勺儿,看都没看晏良一眼。 “算不出。”晏良毫不犹豫地开口,脸上还带着笑:“从未见过之人,我是算不出的。昨天已经同徐公子你说过了。” 徐一为问道:“那——他是谁?” 他伸手指向趴在桌面上少年,与晏良直直对视,眼里满是审视。 “于耀。”晏良毫不怯场,甚至还反问了回去:“难不成徐公子认为他是安乐侯?” 徐一为冷冷道:“他不是?” “不是。”晏良否认。 “让他抬头。” 晏良看他一眼,皱起了眉,眼里的笑意消失不见:“你本意便是如此么?” 不待徐一为回答,方才一直趴着的人抬起了脸,神色困倦,眼底青黑一片,“我怎么了?” 徐一为打量着这少年的面容,脸上多冻疮,还有些划伤……最重要的是眼角有一道疤。徐一为只远远见过庞昱几面,将他打晕后也没仔细看庞昱的脸,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安乐侯太沉了。 徐一为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 “是我多想了。” 徐一为丢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脊背挺直,脚底生风,气势汹汹。 晏良望着他的背影,心想总算糊弄过去了。 庞昱确认徐一为走远后又一次趴了下来,他吓得心跳如小鹿乱撞,比昨夜被晏良点出身份还紧张。昨夜他和晏良谈了半夜,商定好等徐一为离开后再动身。在那之前,得消除徐一为的疑虑。 晏良似乎对徐一为的心思了如指掌,昨夜谈着谈着他便说徐一为今日会来,已对庞昱的身份生了疑虑。 庞昱问他为何,晏良却只是笑着夸他自己神机妙算,都是算出来的。 果不其然,徐一为真的找了过来,还咄咄逼人。庞昱对晏良佩服极了,同时又可惜于他身有残疾,要不然他还能向他爹举荐晏良。 而晏良之所以知道还是得益于系统商城黑科技,360度无死角监听器,太阳能充电,循环使用,绿色节能。 欧耶。 能记着把监听器扔给徐一为不也算神机妙算的一部分么? 晏良浑然不知庞昱心里对他佩服无比,心里默默想着如何去开封,只要庞昱的身份不暴露,到达开封不是梦。 他瞄了眼木愣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庞昱,再一次试图将这张凄惨的脸和通缉令上的肥胖子对上,发现——毫无相似之处。 庞昱突然发现晏良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真不知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了。”晏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果然是一瘦遮百丑。” 庞昱一瞬间就明白了晏良的意思,一时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惋惜自己失去的肥膘还是坚决的反驳回去。 * 徐一为和他的两个下属在东华镇待了七日,第七日晚收到飞鸽传书,第五日清晨便动身离开了东华镇。 晏良当天中午便和庞昱一块跑路了。 徐一为一行人往北走,晏良想着不能走同一条路,便乘舟向西走了另一条路。 东华镇向西是寿州,他们特意绕了远路,从寿州往北便是开封府。山高水远,路上两人有时露宿郊外,有时找了村庄寄宿。晏良靠着一手算命的本事,勉勉强强没过上入不敷出的日子。 庞·吃白饭·昱说:“等回开封了我让我爹给你银子,不愁吃喝,半生无忧。” 晏良说:“你当包养人呢?回去了先把你那冤罪洗清再说。” 这日夕阳西下,两人行走在田间小路之中,顶着绵绵春雨跑进了一个村庄。 村口摆着个石碑,上面刻有“昙花村”三个大字,气势恢宏。 有道是春雨润如油,一路行来四处可见生机勃勃青绿一片。可进了这村庄晏良便觉得有些古怪——这村庄过于死气沉沉了。 村庄人家门户紧闭,鸡鸣犬吠之声丝毫未闻。除此之外,便是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 有人隐在门窗后面窥视着他们。 那些目光过于直白,毫不掩饰。 庞昱同样感觉到不对劲,轻手轻脚地跟在晏良身侧。 两人在村里走了一会儿,那些视线如影随形,晏良汗毛倒竖,拉着庞昱想往回走——与其在这么个怪村子里借住倒不如睡在野外。 甫一转身,道路两旁的柴扉便“吱呀呀”地打开。开门的是个面容粗糙的中年汉子,那人看着他们俩,神情犹豫,许是见晏良只盯着他而不开口说话,自己便先开口了:“你们可是要借宿?” 晏良笑道:“正是。” 那人又道:“我家里还有空房间,若是不介意不若在我家住一晚吧。” 说话间,那人一直不住地看向晏良举着的算命幡。 晏良笑盈盈地道谢,那人扯了扯嘴角,似是想摆出笑脸,却有些不伦不类。 这人名叫李明丁,因是家中第四子,又称李老四。如今早已成家立业,妻子李氏温婉贤淑,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李二娃。这组合可谓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是气氛却沉默不已。 李氏见了晏良和庞昱二人,友好地笑了笑,却难掩眉目间的哀愁。二娃抱着个衣服废布做成的球对着两人笑的牙不见眼。晏良对他笑了笑,二娃笑得更欢快了。 李老四看起来欲言又止,晏良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李老四开口便问道:“这位大师……您可通捉鬼之术?” 捉鬼? 晏良正色道:“这村里是否发生了怪事?” 李老四神色一喜:“大师果然厉害,我未说便知晓了。” 晏良:…… 是他智商太高了还是你智商太低了? 这村里的情况明眼人一看就有古怪吧? 庞昱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在那之前也为晏良的神机妙算惊叹了一把。 李老四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语序颠倒,激动极了,晏良侧耳听着,听到最后才大致懂了。 昙花村自一个半月前便断断续续的有人在深山中失去踪影,起初他们以为是山中大虫伤人,便召集人手去山里,可自那天起山间便迷雾重重,从这头进了便能从旁边出来,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山间。 后来还是有人失踪在山间,范围还逐渐扩大,起先失踪的是大人,后来便是孩子。 村民失踪的同时,鸡犬等牲畜也在不断失踪。 最后失踪者的家人一合计,发现那些失踪的人都曾深陷梦魇,醒来后精神不振,直道恶鬼索命。 此事过于蹊跷,不知何时城中流言四起,道是十三年前流落此地的女子前来报仇了。 说到这里,李老四叹息一声,而李氏已低头垂泪。 李老四的大女儿,李大丫便是那四个个失踪的孩子之一。 昙花村有百十来个人,此地离寿州城也远,即便找官府报案光是去也需一天,可奇怪的是被派出去报案的人都一去不回,接连派了三人,三人都没了音信,之后便没人愿去了。 除了外出报案的人失踪,其余人都是于日落后在山间失去踪影,如今昙花村村民都在赶在日落前做完一天的活,随后便回家紧闭门窗不再出门。 此法确实有效,十五天来确实没有人消失在山间,这也正是这村子毫无生气的原因。 “那女子是何人?” 晏良弄不明白的便是这一点,如今的事怎么会和十三年前的人扯上关系呢? 李老四对晏良这个陌生人不知缘由的信任,许是憋了太长时间急需向人倾诉,亦或是晏良的长相和那算命幡太有欺骗性。 听到晏良的问题,李老四却嗫嚅着说不出口,和他妻子对视一下方才开口道出那名女子的由来。 那名女子十三年前流落此地,被村子里的一渔夫所救,只是不知为何记忆全失,还有些痴傻。但那女子生得貌美极了,渔夫照顾着照顾着便和那女子成了亲。 两人成婚的第二年,那女子诞下一名女孩。可从那之后那女子便逐渐变了,大抵是想起了旧事,便有些怨天尤人,精神也不大正常,甚至有一次想掐死她的女儿。渔夫不忍,勉强凑合了四年,到底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最后便和那女子商量一别两宽,自此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那女子答应之后隔日便不见人影,大家本以为那女子走了,可十天之后有狗在森林里叼来断手,村民在森林里挖出了本该离开的女子。 “那女子……说实话不太正常。”李老四犹豫道。“她……我说不太清。” 晏良若有所思,见夫妇俩在说完后希冀的看向他,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在下不才,也许我能为诸位解决此事。” 庞昱闻言震惊地看向他,一脸欲言又止。 晏良并不睬他,淡定地在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李老四激动地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感激道:“多谢大师,还望大师找出小女的下落。” 他哽咽了一下,又道:“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氏捂着嘴在一旁落泪,李二娃伸手在她脸上胡乱的摸来摸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晏良心里叹了一声,庞昱见这对父母为他家女儿心忧如焚,不由得想起来他爹和他姐,也不知是否担心他担心得吃不下饭。 如今天色已晚,晏良便和李老四商定明早再去山里探一探。他和庞昱吃了顿农家饭,便去了隔壁房间休息。 月光洒落窗前,晏良望着那轮圆月,心里思绪万千。庞昱耐不住性子,小声问他:“你真的会捉鬼?” 晏良轻声道:“不会。” 庞昱瞪大了眼睛:“那你为何应承下来?” 晏良懒洋洋道:“我虽不会捉鬼,可会找人。” “你是说——” 庞昱眼睛一亮,好奇心顿起,迫不及待地想追问下去。 晏良瞥他一眼,微微一笑道:“睡觉。” 庞昱:“……” 他迟早要被晏良憋死。 ※※※※※※※※※※※※※※※※※※※※ 我来了—— 这次写个小小小案子会有新队友登场哈哈哈哈 设定时间弄错了,本来昨天晚上就该发的!! 算了说句周五快乐然后蒙混过关吧诶嘿 大家周五快乐!! 神机妙算晏半仙(六) 昙花村倚着谭华山,音似字不同。据传是当年一教书先生云游至此,替这村子取了“昙花村”的名字。 《妙法莲华经·方便品》中道:“佛告舍利佛,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 此时的昙花便是指优昙钵花,此句便是“昙花一现”的由来。 清晨,昙花村家家户户已飘起袅袅炊烟,雨后的湿润气息伴着饭香在空气中漂浮着。 村长家在村庄中间,李氏在家中做饭,李老四带着晏良和庞昱去找了村长。 村长鹤发鸡皮,正值古稀之年,听了李老四对晏良的一番介绍,显露些许激动之色,道:“若是晏大师能除了恶鬼,老朽必定重金酬谢。” 李老四先前已对晏良介绍过,第一个失踪的人正是村长的老来子,是个屠夫。也难怪村长会这么激动。 晏良笑道:“在下必当竭尽全力。” 不管是村长还是别的村民,说法如出一辙,都坚信是多年前枉死的女子回来复仇。 晏良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有对那女子的不满咒骂和对未知的恐惧,唯独没有“为何那女子要向他们复仇”的疑问,便问道:“当初那女子的尸骨被发现后,你们可有报官?” 先前还相对嘈杂的人群一瞬间静了下来。 “报官了,但是官府不愿来,说是太远了。”有人在人群中小声地说了一句。 “正是!” “官府不愿派人来,我们便做主把那女人埋起来了,大师可要去看看她的坟墓?” 村民纷纷应和,可分明是他们先挑起来有关那女子坟墓的话题,却没有一个愿意去那坟墓跟前,最后还是一个年轻人带着晏良去了那女子的墓地。 这村里人死去后都埋在一个地方,唯独这女子的墓地在山脚边缘,杂草丛生,坟包上的一块木板已经破烂不堪。 晏良挑了挑眉。 庞昱也觉得这有点过分——那女子莫名其妙横死山中,却连死后也不得好过。 晏良向年轻人问了那女子的丈夫和女儿如今在何处,年轻人愣了愣,迟疑道:“三叔他后来在河边打鱼的时候……淹死了。” 晏良:“……淹死了?” 年轻人挠了挠头:“三婶被发现后他一直神思不属……我爹劝他不要去打鱼了,但他估计是想忘了三婶的事……没听劝。” 听起来倒像个用情至深的人物。 年轻人他爹是那渔夫的二哥,年轻人和渔夫一家也算熟识,如今回忆起来也说得有条有理。 “小柿子她在三叔死了后我爹把她抱过来养了,可是她又哭又闹,后来……跑丢了。” 小柿子便是渔夫的女儿。 年轻人说起来也觉得奇怪:“我们找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找到,村里人说是跑进山被狼叼去吃了……” 这一大家子也太惨了。 晏良叹息。 “啊,大师你要是去山里的话还是小心一些,两天前有个路过的侠客进了山也没出来。”年轻人道:“他不信恶鬼索命,便去了山里,但是没出来。” 这个没人跟他说过啊……晏良愣了愣。 “村长他们估计是怕你知道了不想进去,所以没跟你们说。”年轻人又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大家都很害怕……” 庞昱有些忿忿不平——尽管村民一开始便说了山中有人失踪,却并未提到那名失踪的侠客,这不明摆着想让人进去么? 晏良一身灰袍,纵然腿脚不便,但气度不凡,那些村民对晏良没有由来的信任,也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当晏良和庞昱在李老四家吃过早饭后表示他们立马会进山查探时,村民们一个个道谢,几乎要把晏良吹到天上,庞昱差点以为他旁边这个人真的是神仙下凡了。 他们将晏良和庞昱送到山脚,离山道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后便止步不前。 谭华山隐在重重迷雾之中,风中传来十分微弱的气味,似花香,又伴着泥土的气息。 晏良告别了昙花村村民,和庞昱钻进了谭华山。 山路崎岖,都是人为走出的小路。之前下过雨,地面湿润润的,为了防止摔倒,晏良把算命幡丢给庞昱,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树棍,沾了一手朝露。 庞昱抱着算命幡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看晏良一瘸一拐,稍有不慎便会滑倒的样子万分不解,不明白晏良答应下来的原因:“这村里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且山里凶险,我们倒不如直接继续往前上报官府,让官府来管。” 春日已至,枯木逢春,陈花重放,山中树木葱茏,雾气弥漫,往林间望去去只能望见深不见底的灰色。 晏良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飘渺:“既然来了,总得见见那传言中的恶鬼再走吧。” 庞昱想起他昨晚说的话,疑惑道:“你昨天的意思难道不是在说没有鬼吗?” “鬼,归也。是死去之人重回旧地,许是遗愿未满,亦或是遗怨未消。” 山风清冷,庞昱打了个喷嚏,见晏良一个腿瘸的人走得比他还快,环视四周,打了个哆嗦,赶忙跟了上去。 晏良的声音含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恶鬼作乱,当是人以鬼怪的名义行复仇之事。” “你算出来的?”庞昱好奇不已。 晏良没来得及回答他,因为前面的树丛里晃动着,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庞昱吓得赶紧贴近晏良,精神紧绷,盯着那处树丛,生怕有什么吓人的东西跑出来。 树丛晃动片刻,里面钻出来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脸上有着蹭出的伤口,怯懦地盯着晏良。 “你好。”晏良挑了挑眉,朝她伸出了手。“你是昙花村的人吗?” 那女孩愣愣地盯着面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迟疑半晌,摇了摇头。 晏良对她道:“你先跟着我们走吧,回去之后再在村子里问问。” 小女孩安静地任晏良牵起她的手,仰头看着他。 庞昱心里想着晏良实在是个大好人,对着小女孩露出个笑脸,又侧头去问晏良:“你准备去哪儿?这山里看不见路,小心迷失在森林中。” 晏良道:“李老四说进山的村民都会在进去之后不明缘由地出来,不出意外我们应当也是如此。” 庞昱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那要是出了意外呢?” 晏良语气轻松:“那就听天由命,看能不能找到那些失踪在山间的村民和家畜了。” 庞昱一手捂脸:“……靠你了,别让我在回开封之前就在这荒山野岭丢了命。” 两人沿着山路继续曲折向上,边走边侃,这清冷的山间因两人的声音而似乎有了活力。 庞昱擦了擦汗,感叹道:“回去我爹肯定认不出我了。” 晏良口干舌燥,闻言打量了一下他,点头赞同:“我也这么想。” 庞昱又道:“咱们走了这么久,为何还没走出去?” 晏良垂眸对小姑娘微微一笑:“自然是因为有人想将我们困在此处。” 庞昱:“啥?” 晏良挑了挑眉:“你不觉得我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圈子么?” 庞昱细思极恐:“……???你刚才说了什么?” 晏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们一直在一个地方打圈子。” 庞昱舌头打结了:“鬼、鬼鬼鬼鬼打墙??!” 晏良点头:“嗯。” 庞昱:“可、可可你说是是是人借鬼的名义作乱??” 晏良:“骗你的。” 庞昱:“到底是哪个???” 晏良神秘莫测一笑,庞昱腿软了,欲哭无泪:“哥——晏哥——良哥——我求你了别耍我啊……” “哎,庞昱小老弟。”晏良干脆地应了一声,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这山雾中有毒,对人体无害,但能使人产生幻觉。在中毒者看来,自己一直在走,但实际上没有走多远。” 庞昱先是恍然大悟,随后一想又觉得奇怪:“可那些村民都出来了。” 照晏良的说法来看,村民中的也是这种毒,可他们却是进去之后又拐了出来,并未在山间停留很长时间,这同他们的境况显然不同。 “有人稍加引导,他们便能出去。”晏良顿了顿,道:“至于我们至今还未出去的原因——” “你知道吧?小姑娘。” 他看向盯着自己的小姑娘,微微一笑。 庞昱:……?? 庞昱:!!! “大哥哥很聪明。”小姑娘开口说,“为何会发现是我呢?” 为何会发现呢? ——当然是有作弊器啦。 晏良想。 “天机不可泄露。” 他很装逼地回答。 “等、等等——晏哥??!?” 庞昱看看小女孩,又看看晏良,实力诠释了平民玩家和氪金玩家的区别为何物。 “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小柿子。”晏良淡定自如地拍了拍少年的肩,分别向双方介绍,“这位是庞昱。” 昙花村村民淳朴不假,胆小怕事也不假。那女子分明是被村长的儿子所杀,村里人大部分都知晓此事,可他们不报官,只是草草埋葬女子尸骨了事。 渔夫对那女子用情至深,可在那女子记忆全失还半傻的情况下,此人还同那女子成亲,便是欺她孤苦无依人傻貌美。人家恢复记忆之后还不愿放她离开,硬生生地拖了四年。 那女子恢复记忆后想必是十分不喜她那时的生活的。纵然丈夫对她好,可终究不是她所希望的。 她同渔夫协商好了之后当夜便要离开,可是离村那天遇见了村长儿子,那人贪财好色,垂涎女子容貌多年,想着女子便要离开昙花村,恶从胆边生,便下了手。女子与他体力悬殊,拼命反抗的后果便是惹恼了村长儿子…… “我看到了。”小柿子在山道上拉着晏良的手往前走,她要带晏良去困着那些村民的地方,语气严肃,“我娘本来想带我走的。” 她记事早,对此事印象颇深,而且聪慧至极,曾经跟着她母亲学过字,有着她母亲留下的书,自己摸索着制药、制毒。 而小柿子的母亲身份不明,记忆恢复之后断断续续地写书、画图,那本书至今还被小柿子珍贵地保存着。 “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他们都知道我娘的事。”小柿子说。 “村长儿子呢?”晏良问她。 “杀了。”小柿子语气冰冷。 庞昱打了个哆嗦。 他觉得这女孩实在是不像十来岁的样子。 晏良:“其他人呢?” 小柿子:“我没杀他们。” 小柿子虽然未杀他们,却把那些人困在一个洞窟,定期投放食物,看他们为了些食物而争吵不休,这如今已成了她的乐趣。 “还有一个人,三天前的那个侠客。”晏良继续问她,“他在何处?” “他太吵了——” 小柿子的脚步停了下来,而前方有人影自雾中浮现。 * 白玉堂听着自雾中隐隐传来的对话声,冷着脸将面前的树砍倒了。 这地方古怪,村民都道恶鬼索命,可他看来只不过是做了亏心事后惶惶不安下的臆想罢了。 白玉堂为人嫉恶如仇,敢想敢做,而神鬼之说向来为他所不齿,见这村子中了邪般诡事连连,便将开封府一事暂且抛之脑后,欲去谭华山探个究竟——可谁知竟被人困在了这山中,这实在是让心高气傲的锦毛鼠恼火得很。 如今听着风中传来的对话,很吵的锦毛鼠白玉堂冷着脸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你说谁吵?” ※※※※※※※※※※※※※※※※※※※※ 我来了—— 终于写到白五爷了哈哈哈哈 实力太弱写不来悬疑推理剧情还没逻辑大家就当晏良脑子太牛批还有系统太给力吧!! 感谢各位留评收藏的大老爷们hhhhh 好的—— 这章有个计算题w 【小柿子如今年岁几何?】 a.13岁 b.11岁 c.12岁 d.10岁 e.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算吗??? 神机妙算晏半仙(七) “你说谁吵?” 面对白衣侠客的这番质问,小柿子十分耿直地回答。 “我说你吵。” 晏良见这白衣侠客脸越来越黑,忙出来打圆场:“公子你好呀,还记得我么?” 晏良是记得这个土豪的,因为在这公子之后不久,徐一为便来问庞昱的下落了。 连着两个人问安乐侯庞昱的下落,能不印象深刻么? 白玉堂不欲与一小孩子计较,冷冷地看向晏良,看了几眼,没想起来是谁,一时之间陷入了思索。 晏良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啊……东华镇那个算命的。” 白玉堂这才瞥见庞昱手里拿着的算命幡,想起来那时晏良说过的话:“是你。” 晏良真诚道:“相逢即为有缘,敢问这位兄台名讳?” 青年侠客傲然道:“白玉堂。” 庞昱“啊”了一声。 他当然听过白玉堂,鼠猫之争的主人翁之一,这场争斗始于皇帝的一句戏言,引来了陷空岛五鼠之一锦毛鼠白玉堂的不满,由此闹东京、盗三宝、除恶人。但如今他“啊”不是因为见到了传言中的人物而震惊,而是因为白玉堂和开封府关系很好。 鼠猫之争争来争去什么也没争出来,白玉堂反倒和展昭成了朋友,这让被白玉堂戏弄过的庞太师吹胡子瞪眼气得心肝疼。 庞昱听了一耳朵来自他爹的抱怨,对这个印象深刻。 意识到之后,庞昱立马怂了。 怂的表现就是不由自主地往晏良身后缩。 晏良:……这傻蛋。 他咳了咳,脚往后一挪,踩上庞昱的脚,意欲提醒庞傻蛋别表现的太明显了,庞昱干笑一声,强装淡定地又移了出来。 白玉堂:“……” 晏良猛咳嗽:“咳咳咳咳这是于——” 他才说出一个姓,便想起来他不久前才对小柿子说过庞昱的名字,一时心里摸不准白玉堂是否听见了。 白玉堂他听见了吗? 他当然是听见了的。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且山间寂静,微小的动静都能放大许多,白玉堂在山里转悠了两天,隐隐约约能听见那些洞窟中村民的争吵与呼喊,今日晏良和庞昱进山后他便听见了两人一路闲谈扯着瞎话往山里靠近。 并未直接点出来的原因则是因为——庞昱他和传遍天下的通缉令上的肥胖子毫无相似之处。 白玉堂早已将通缉令上的肥脸与“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克扣赈银”、“中饱私囊”的安乐侯庞昱联系起来,印象深刻,骤然见了真货,一时之间无法把那张脸从脑海中去除。 晏良最终还是没说出庞昱的假名,咳了几声便想糊弄过去。白玉堂不动声色地看了这两人一眼,想起之前遇见的那拨人,心里有了计较,转而看向把他困在这山中两日的小柿子。 小柿子道:“我这就放你走。” 白玉堂气笑了:“你放我走?你白五爷是自己出来的。” 他冷着脸:“你把前因后果好好对我说说,我看能不能放你一马。” 小柿子带着三个人去那处洞窟,路上晏良把前因后果说给了白玉堂听,庞昱整个人缩在晏良身侧躲着白玉堂的视线,一时之间气氛古怪极了。 白玉堂便想,这么个傻子,十有八九就是安乐侯庞昱了。 那洞窟易进难出,呈斜状,寻常人进了难以爬出,只有如白玉堂般武功高强的人才能来去自如。于是在其余人是弱、幼、残的情况下,白玉堂当仁不让地下了洞窟,把那些人一个个地捞了出来。 小柿子只杀了村长儿子一人,其余人都是当年明明知晓一切却不发一言的人,她只想惩戒他们一番。 晏良看着那些形容憔悴的村民,问她:“你为何不把村长弄来?” 小柿子道:“他太老了,若是死了不划算。” 她在这时显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酷,言语间对生命的淡漠暴露无遗。 晏良叹了口气。 那四个孩子的父母都有一个共同点,皆为家中有幼子需要照顾,小柿子抱着让那些人痛苦的想法,才会把那些小孩子也引来山中。 被引来山中的与去报官后被引回来的几个人都在这洞窟里,小柿子从离开昙花村开始便一直谋划着复仇一事。 小柿子心思之缜密已不似她那个年纪的孩子,可从样貌来看她却比她的年龄还小。 “你做的不错。” 白玉堂俯视着小柿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谢谢。”小柿子眨眨眼,很真诚地道了声谢。 那些被救出来的人神色萎靡,有些人已站都站不起来了。 晏良让能动的几个人和他一起下山,去村里找人,庞昱不想和白玉堂呆一起,紧跟着晏良的步伐下了山。 当晏良把村里身强力壮的几个人带上山,原地已经没有了白玉堂和小柿子的身影,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对村民们说出小柿子的存在。 昙花村村民对他感谢不已,唯有村长痛哭流涕,他老来得子,过于溺爱,将儿子养成那番脾性,这才造成了小柿子母亲的悲剧。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晏良只能无言安慰他。 昙花村在这个上午终于找回了久违的热闹,晏良和庞昱在村民们沉浸在喜悦中时悄悄地离开了这个村子。 庞昱乐颠颠地抱着算命幡走在晏良前头,嘴里念叨着要回快点回汴梁找他爹,越说越开心。 晏良想,要不是没钱还不认路得靠他,估计庞昱能撒丫子直接跑回去。 庞昱如此兴奋原因有二,一是白玉堂跑没影了,这让一直担心被认出来的庞昱松了一口气;二是他们离汴梁已愈来愈近,只要过了寿州城再往前便是汴梁。 “待我回到汴梁一定要让我爹好好查查是谁在陷害我!”庞昱旧话重提,他一直对自己被诬陷耿耿于心。“邱奇和孙浩清竟敢骗我!” 邱奇是庞太师的心腹,户部侍郎孙浩清是赈灾官员,两人从庞昱的叙述来看显然是勾搭在一起的,如今两人都死在包公虎头铡下,庞昱这一“主谋”也成了逃犯。 可事实上,庞昱什么也没做。 晏良每回想到这傻蛋被人骗到这个程度就忍不住叹息:傻到这程度也没谁了。 陈州赈灾期间中许多人都顶着安乐侯的名号行恶事,不止一个两个,即便百姓们从未亲眼见到安乐侯做那些事,可他们还是信了。 于是这么个一口黑锅硬生生地甩给了庞昱。 晏良瞅着庞昱越跑越远,喊了他一声:“庞昱——” 那声“yu”再瞥见远处树下的一大一小时拐了个弯。 庞昱傻兮兮地回头看他,笑得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他甚至还有些把晏良抛在身后的自得:“喊我作甚?方才上山的时候不是走得很快么?” 他哈哈笑着又回过头往前走,算命幡糊了他一脸,当庞昱把脸从算命幡后露出来时,他脸上还挂着笑。 那张笑脸在和白玉堂的笑脸面对面时,僵住了。 “哈、哈哈哈……” 庞昱快哭了。 晏良在远处捂脸。 得了,这下是真暴露了。 * 白玉堂在东华镇写了信给开封府的展昭后便动身去了光州。 他去那里本就是随便找了个方向出发,却没想到能在那里见到同样寻找安乐侯庞昱下落的两个人。 其实安乐侯庞昱的通缉令发出后江湖上多得是找他的人,可那两人显然不同,行迹古怪,看着便是抱有目的。 白玉堂听墙角隐约听见几个词后便和他们打了起来。一人重伤后服毒自杀,一人逃之夭夭。他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那两人言语模糊,只透露出几个词,让他确定了这两人是在找安乐侯庞昱。 寻常江湖人可不会如此鬼鬼祟祟,也不会在牙中藏有毒囊。 白玉堂将这件事写入信中寄往开封府,却又放不下心便决定去一趟。 至于在昙花村碰见庞昱,这对白玉堂来说实在是个意外之喜。 “庞——昱?” 白玉堂对着那欲哭无泪的少年似笑非笑。 “可是安乐侯庞昱?” 庞昱垂死挣扎:“不、不是……” 晏良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对白玉堂笑了笑,很不走心地夸他:“白五爷好耳力。” 白玉堂问道:“你既然知晓他是安乐侯,为何不上报官府?” 晏良道:“白五爷既然知晓你面前的这人是安乐侯,为何不把他抓起来,反而来问我?” 白玉堂笑了起来:“自然是与你想的一样。” 安乐侯庞昱在两人中间瑟瑟发抖。 * 晏良和庞昱的开封府之行多了两人,晏良飞速地习惯了,而庞昱则为到达汴梁后先去开封府而不是他家这一事实给打击的食不知味。 晏良安慰他:“往好处想,咱们现在好歹能吃饱喝足还不用节衣缩食了。” 陷空岛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寿州城便有陷空岛的客栈酒楼,白玉堂路过寿州从店里借了辆马车,这让一路靠脚偶尔搭个便车的晏良享受了下什么叫做生活。 庞昱看晏良捧着糕点,桌上还有一个鸡腿,陷入沉默,憋了半晌憋出一句: “哼。” 庞昱为晏良的叛变痛彻心扉,说好的一起回汴梁呢?你怎么能中途抛弃他呢? “别和我说话。” 他这样说着,把桌子上的鸡腿拿了过来,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肉下来。 晏良:“……噗。” 白玉堂一直听着车厢内的动静,听到这里,便想:庞太师之子竟然是这么个傻蛋,真叫人意外。 ※※※※※※※※※※※※※※※※※※※※ 我来了哈哈哈哈 这章算个过渡章嘿嘿嘿嘿,下章就能写到开封府啦www 还有关于上一章那个遗留问题,我看了大家的评论,大部分选e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大家会选这个 重点是选a的小可爱们—— 第24章中有【那名女子十三年前流落此地】 【两人成婚的第二年,那女子诞下一名女孩】 来吧,告诉我小柿子到底几岁_(??w?? 」 ∠)_ 神机妙算晏半仙(八) 安乐侯庞昱被捉到开封府啦! 汴梁城的百姓们谈论此事都是喜气洋洋的,安乐侯庞昱的恶行传遍天下,不管是谁说起安乐侯都要骂一句,顺便希望他早日落网。 “谁捉住他的呀?”有人问。 “是锦毛鼠白玉堂!”传消息的人洋洋得意,虽然他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却说得好似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据说安乐侯吃尽苦头,瘦得与画像上毫无相似之处,可锦毛鼠慧眼如炬,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他原来得有多肥?想必是在陈州吃出来的吧!”有人忿忿不平。 “活该!” “自作孽不可活!” …… 望仙楼是汴梁城赫赫有名的一家酒楼,倚湖而立,视野开阔,许多人都聚集于此,许多消息也是从这里传出的。 二楼临窗处,一黑衣人听着楼下话语间透露出的信息,面色冰冷。 瘦下来的安乐侯庞昱? 与画像上毫无相似之处? 他瞬间想起了在东华镇遇见的那名少年。 ——还有那振振有词的算命先生。 徐一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眉眼间浮现出意识到被愚弄后的懊恼之色。 白玉堂一直侧耳听着楼下的谈话,骤然听见一声响,挑着眉看向声源处。只见那人面色黑沉沉的,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引来他人注意后收了手,顶着一张臭脸喊人来结账,大步离开了这酒楼。 白玉堂若有所思,他方才没听错的话那人分明是为庞昱被捉一事而恼火,只是不知为何……他正想着,注意到小柿子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嫌弃道:“你急什么?我又不会缺了你吃食,慢点吃也无妨。” 小柿子嘴里塞满了饭菜,脸颊鼓鼓:“好粗。” 白玉堂:“……” 他自昙花村和这小姑娘、庞昱、晏良一路走来,每回上桌吃饭三人个个大吃特吃如饿死鬼投胎,显得他自己一个鹤立鸡群,独一无二。 白五爷行走江湖多年,除了行侠仗义时被人以敬仰或嫌恶的目光注视过,还没有如这次一般被人以看奇葩的目光注视。 不止费钱,还丢脸。 也算是独一回了。 白玉堂等小柿子用了饭,便叫店家打包了些吃食带回开封府。 白玉堂回开封府时没人认出来他带着的那个少年便是安乐侯庞昱,所有人都只道锦毛鼠来开封找御猫斗技,他以前做的多了,许多人便习以为常。 包大人收到白玉堂自光州寄来的信后并未张扬,只是暗自记下这件事,同时也彻底排除了庞昱的嫌疑。 如今找庞昱的有三种人,一是江湖中奔着赏金去或是行侠仗义之人,二是官府中人,三是白玉堂碰见的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 包大人本想找到庞昱的下落后再做打算,谁料白玉堂写完信后不过半月便把庞昱给找回来了。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商量之后便决定把这消息放出去,一是告知江湖中人不用再寻,以免伤及旁人;二是向那些黑衣人的首领宣告庞昱在他们手中。 若幕后那人想要庞昱,必然会显露踪迹。 晏良对此颇有微词:“明明是我先找到安乐侯庞昱的,为何拿赏银的是白五爷?” 他说这话的时候懒洋洋地靠在墙角,另一个墙角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庞昱。 庞昱万念俱灰:“注意你说的话,安乐侯庞昱,我,就在你面前,小心点儿。” 包大人虽知庞昱并非陈州案主谋,但世人并不如此认为,为了给世人一个交代,只能暂且把庞昱投入牢中。 至于晏良,作为一个发现通缉犯后没有选择上报官府而是选择护送的可疑人物,他——和庞昱做了牢友。 晏良头一次坐牢,兴致盎然,丝毫不见被牵连坐牢的不满。和庞昱在牢里山侃海聊,把气氛压抑的地牢整得如节目现场般热闹非凡。两人牢房周边的几个酒鬼赌徒起初不愿同他二人说话,可晏良说话有趣,不由自主地便想让人同他搭话,一来二去便聊到了一块儿。 那酒鬼因醉酒后惹事被拘到牢里反思,赌徒则是和人起了争执,也是来反思的。和那赌徒一起来的人因罪行较轻,进来没几天就出去了,走之前还笑嘻嘻地和晏良道别。 白玉堂提着望仙楼带回来的饭菜去探望晏良和庞昱时,便听见了晏良和庞昱的那番对话,扬声道:“我也不缺那些银子,你若是想要给你也无妨。” “哪里哪里,我说着玩儿呢。”晏良笑着接过白玉堂递来的饭菜。“劳烦白五爷为我们买饭菜,我感激还来不及。” 开封府的牢饭说不上丰盛,晏良馋肉馋得紧,便让白玉堂替他们带些饭菜。 晏良是第一个敢让他带饭的人,白玉堂对他观感不错,如今在开封府除了展昭也就能和晏良聊几句,便替他带了饭菜。带了一回后不知不觉成了习惯,弄得现在开封府里的人见他提着饭菜就一副诡异的神情,展昭见了他来也带着些忍俊不禁的笑意。 包大人则是听之任之,庞太师如今因城中舆论不能亲自来开封府探望他的宝贝儿子,可听了派来看望庞昱的人回去后说庞昱瘦得认不出来的话后第二天便在朝堂上暗暗地怼了一波包大人。 可问题是庞昱他来到开封就是那样瘦啊! 包大人很冤。 白玉堂去送吃食也并非不可为之事,即便制止了只怕会激起白玉堂的好胜心,倒不如任他去。包大人这样想着,便没有制止,而庞昱在这几天确实是稍稍圆润了些。 白玉堂看两人吃得风卷残云一如既往,有点看不下去,便招呼一声离开了地牢。 庞昱注视着白玉堂潇洒的背影,再一次为自己如今的处境而悲伤,泪从中来,化悲愤为食欲,吃得更快了。 晏良掐指一算,深沉道:“莫慌,不出半月咱就能出去了。” 还有半个月??? 庞昱完全不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 * 白玉堂出了地牢,在院子里碰见巡街后归来休整的展昭,他刚换下红色官服,换上了一身蓝色常服。 展昭见了他便是一笑:“白兄可是去为安乐候和晏兄送饭去了?” 白玉堂在院中石凳坐下,闻言道:“不过几日,你怎地同晏良称兄道弟起来了?” 展昭性子严谨,虽面上常带几分笑意叫人亲近,可细看便知那笑意只有五分,与人相交却不深交。纵然江湖上声名赫赫,可却无一二知心好友。在入官场后更是与江湖中人少了联系,唯有鼠猫之争后相交的白玉堂常来开封府与他谈天喝酒。 白玉堂正是知晓展昭的性格才奇怪于他对晏良的称呼,嘴上问着,心里也估摸着晏良是否真的如此讨喜。 展昭道:“晏兄性子洒脱,展某敬佩。” 白玉堂道:“……你说的不错。” 洒脱? 这个白玉堂不否认,但他认为晏良更符合“跳脱”一词。 无厘头到让人难以预料他下一秒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做出什么样的事。 “牢里的安乐侯你们准备怎么处置?”白玉堂问道。“想来你们都知晓他并非陈州案主谋罢。” 展昭正色道:“包大人认为白兄先前在信里提到的两名黑衣人是关键,如今我们毫无线索,只能等人露出马脚来。安乐侯……只能委屈他和晏兄在牢中待些时日了。” 白玉堂看他一眼:“我最近会留在汴梁,若需援手,尽管来找我。” 展昭微微一笑:“那展某在此便多谢白兄了。” 展昭以江湖草莽之身入官场,非为名为利,是因心系苍生罢了。 虽不为江湖道义所容,但只求问心无愧。 白玉堂厌恶官场,却也知晓展昭的苦心。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如此,便再好不过。 * 徐一为停在一扇门前,门上还贴着腊月二十八日贴的春联,红底黑字,黑色毛笔字内敛极了,却又隐隐约约透出刀剑般的锋利。 正如那院中石桌上同自己对弈的人。 徐一为推门而入,院中石桌旁的青年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头也不抬。徐一为反手关了门,上前在那青年对面停了下来。 青年自顾自地下着棋,偶尔皱眉深思,间或恍然大悟,似乎看不见他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 徐一为抿唇不语,他知晓这人的性格,这般反应便是气恼的很,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应对方式是什么都不做。 良久,棋盘上已无处安放棋子。 青年捻起一颗白子,抬头看向徐一为,眼中含笑:“你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徐一为道:“我在东华镇遇见的少年便是安乐侯庞昱。” 青年把白子放入棋盅,还是笑着:“那为何如今安乐侯在开封府的地牢里?” 徐一为道:“他瘦了许多,我未认出来。” “那为何白玉堂认出他来了?”青年道,“看来我养的都是群废物,光州的一死一伤罢了,你却实在是叫我失望。” “白玉堂……什么事都有他。”青年冷笑一声。 徐一为又道:“还有一人,东华镇和安乐侯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瘸腿的算命先生,他在替安乐侯打掩护。” “算命先生?”青年看他一眼,“你被一个江湖骗子给骗了?” 徐一为沉默不语。 “废物!” 青年掀了棋盘,稀里哗啦的一片,棋子在地上四处滚动。 徐一为还是像块木头般站立在原地。 青年站起身抚了抚额,平息片刻,冷声道:“自己下去领罚,完事儿后自己再去反省反省。” 徐一为对着他的背影低头,道:“遵命。” ※※※※※※※※※※※※※※※※※※※※ 来晚了—— 这章唯有嘿嘿嘿能表达我的心情。 嘿嘿嘿嘿。感谢在2019-12-17 20:28:09~2019-12-19 21:5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黎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机妙算晏半仙(九) 【你有点消极怠工了。】 晏良半夜从梦中惊醒,正望着一片黑暗怔怔出神,系统冷不丁地提醒了他一句。 【哪有。】 晏良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对面庞昱咂了咂嘴,发出模糊的低语,看样子在做着好梦。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强制任务,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 【想要活下去的话,我对你来说是必要的。】 晏良听着系统语气严肃,沉默片刻,问它:【你是不是饿了?】 【……是。】 【不是……你到底是吃什么的?】晏良恰巧闲得慌,起了好奇心便追问系统。【我完成任务能获得积分,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人类的感情,愤怒、悲伤、喜悦……这些我的能量来源。】系统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和这人解释一下,以防止像这次从沉睡中饿醒的事件再一次发生。 【我的也算?】 【你的也算。】系统说,【但过于单调会吃腻。】它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赚的积分某种意义上也是我的能量……但它不太好吃,你懂的,人类的情绪对我来说是大鱼大肉,那积分就是压缩饼干……】 晏良恍然大悟。 所以系统甲方这是半夜来找他这个乙方谈话来了? 一股愧疚之心油然而生,晏良沉痛地向它道歉,并深刻地反思了自己的消极怠工行为,态度诚恳极了。 一直能察觉到这人情绪的系统品着新的食物,一边听着晏良的道歉,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这苦涩中带着甜辣的难吃……是愧疚和憋笑的结合体吧? 系统郁闷地匿了。 晏良喊了它几声,没得到回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它这是不想搭理他了。 等等,对情绪这么敏感的吗?? 他只是偷笑了一下下而已啊??? 晏良对系统的食物是人类的情绪这一点产生了深刻的认识。 他数了数如今欠的任务,之前因为系统没怎么冒泡,他就没当回事。如今重新清算一下,发现完成的任务有护送庞昱回京,解决昙花村消失之谜,还有一些小任务;如今正在进行中的任务则包括探出徐一为的真实身份…… 果然—— 晏良眼睛一亮。徐一为纵然不是幕后黑手,想来也与幕后黑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想到这里,顿时有些遗憾徐一为离开东华镇时他把窃听器给收回来了。 他那时也没想着找出幕后黑手,只想着把庞昱小老弟送回汴梁然后四处嗨皮,于是就没管徐一为几个人了。 四处寂静无声,晏良摸着下巴想怎样找到徐一为的下落,正在沉思,骤然听见了某人的梦话。 “我——没有!不是我……!” 庞昱在床上翻了个身,脑袋已经垂到床外了,嘴里嘟囔着些有的没的,看起来在做噩梦。 晏良想了想他这几天的睡眠时间,没有去把庞昱的脑袋挪回去。 * “我脖子……落枕了……” 庞昱捂着脖子愁眉苦脸,他一觉醒来脖子疼得不行,想来是因睡姿差才落得这般下场。 晏良若无其事道:“可要我帮你拧一下?” “拧??别别别,我怕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庞昱迅速拒绝了。 “我力气可没那么大,你当我是神功盖世的大侠么?” “那你别用拧这个字啊。” 一旁的酒鬼和赌徒看着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虽然知道这少年便是安乐侯庞昱,却实在是不能将他同传言中的人联系起来;而晏良据说是送安乐侯回京之人,乃是与安乐侯同流合污之人——可相处这么多天,两人的性格都挺有趣,叫人讨厌不起来。 “落枕的话找东街的周老头便可以治好了,他精通针灸推拿,我小时候常去他那儿。”酒鬼插了一句。 庞昱一怔,他在牢里待了多日,其余的人知道他是安乐侯庞昱后都不愿同他说话,却都和晏良谈得来。这酒鬼还是第一个对他说话的人。 “周老头技术不错,不过西街的李师傅也还行啊。”赌鬼也紧跟着说了一句。 庞昱:“……多谢……?” 他莫名地有些感动,可不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他一直呆在牢里也没机会去找东街的周老头和西街的李师傅啊。 晏良盯着庞昱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庞昱性格说不上恶劣,顶多是被宠着长大的少爷性子,如今吃了这么多苦头,也有些收敛。晏良作为和他一路走来的人,对他的变化了解极了。 如今赌徒和酒鬼对他展示了些许的善意,大概也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内的表现和传言不符吧。 只可惜被人甩了个大黑锅。 此前因为庞昱牢房内总是显得十分压抑,说开后气氛愉快了许多,起码庞昱得知包大人要找他们谈话时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展昭进了地牢便听见几个人的谈话声,听起来热闹极了。 他噙着笑打开了晏良和庞昱的牢房,道:“包大人欲找晏兄和小侯爷谈一谈。” 晏良笑了起来,一把拉上仍呆愣的庞昱出了牢房,向隔壁牢房的两人打了声招呼,跟在展昭身后出了地牢。 “白五爷呢?”晏良问他。 展昭道:“白兄今日带着小柿子游湖去了。” 游湖? 晏良心想要是和小柿子一起,游湖得变成吃喝吧?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包大人那里,庞昱一直做着心理建设,见了包大人那张黑脸就是下意识地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他算是明白不怒自威是什么意思了,这不就是说的这包黑子嘛。 庞昱头一回和包拯面对面,以前是见了就跑,如今则是形势所迫。好在有晏良,庞昱扯着晏良的袖子顶着包大人的目光顽强地站立着。 开封府主簿公孙策和展昭都现在包拯身侧,一文一武,威严十足。 庞昱心里发怵,偷瞄一眼晏良,发现他脸上居然还带着笑。 包大人将两人的神情看得分明,开口让两人坐下后,他问起了晏良护送庞昱回京一事。 晏良和庞昱被白玉堂抓包后路上也对他说过这些事,白玉堂也确实转述给了开封府,只是仍有不清楚之处,因此在朝中事了,包大人便找了两人问话。 包大人先是问了庞昱:“若陈州事与你无关,那两个月里你又在何处?” 庞昱苦着脸把他在陈州前后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有问有答。他是迫切地想洗清自己的冤罪好回家过他的快乐日子,因此十分配合。 邱奇和孙浩清已死,可两人死前都说是安乐侯指使,而庞昱却与那两人的说法迥然不同。 包大人神情凝重,陈州城的百姓不约而同地指出庞昱才是主谋,可若真如庞昱所说,那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黑幕? 晏良在一旁听着顺便捋了捋线索,等包大人问起他时也一一回答,条理清晰,并和包大人谈起了有关徐一为的事。 “打晕小侯爷的人名为徐一为,他在东华镇找我算过命。”晏良喝了口茶。 包大人问道:“你可记得他的长相?” 晏良想了想,道:“他额上有道疤,若是我见了必定是能认出他来。”他顿了顿,又道,“我认为他们和白兄在光州遇见的是同一路人。” 白玉堂在光州碰到那两个黑衣人的时间与徐一为收到飞鸽传书后离开的时间相近,不出意外那些人就是一路的。 徐一为不是主谋者,从和徐一为同行的两人对他的态度来看,是同僚,而非主仆。 只要与徐一为再见一面,晏良有把握找出幕后黑手。 晏良言语笃定,引人相信,但断案最忌一人的片面之词。 公孙策将晏良的猜测记入册子中,又找来笔墨纸砚,让晏良描述徐一为的样貌,欲画张画像,好让衙役去寻。 晏良伸手比划。 “额上有道疤……” 他沉默了。 公孙策持笔看他,疑惑道:“怎么了?” 晏良摸了摸后脑勺,道:“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嘴巴。” 众人:“……” 晏良也很无奈,他能认出来并不代表他能把那人脸上的每个细节都描述出来吧? 除此之外,一般人是不会把只有几面之缘的人的脸给记下来的吧?正常人只能记个大概才对。 公孙策手里的笔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好气又好笑,道:“你可善丹青?若是言语无法描述,你来画吧。” 晏良摇头,道:“除了算命,我什么也不会。” 公孙策默了默,他早年为了断案也曾扮作算命先生,知晓算命一事多与求卜之人心思相关,与天地自然其实无甚联系。可晏良坦荡荡地说出口,却显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 他顿了顿,又看向庞昱,问道:“小侯爷可能描述出徐一为此人的样貌?” 庞昱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能不能,我只一次近距离与他相对,只记得他额上那道疤和一双很凶的眼。” 公孙策无奈,只能自己问着一些细节,听晏良的描述试着画出来,可画出来的成果晏良看着只有五分相像。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那张只有五分像的画像被公孙策给了展昭,让他去给王朝马汉等人看看,若巡街时注意到与这样貌相似的人便来通知他们。 问话结束后,晏良和庞昱被安排住进了厢房,两人房间挨着,旁边便是展昭的屋子。 包大人道:“庞太师今日早朝结束后让本府替小侯爷安排个好房间。” 庞昱感动极了,心想不愧是他爹,一直记挂着他。 晏良瞄了眼包大人黑沉沉的脸色——尽管包大人的脸一直都是这么黑,觉得两人早朝结束后的对话定然不是像包大人所说的那般简单。 ※※※※※※※※※※※※※※※※※※※※ 我来了w 周六愉快????` 神机妙算晏半仙(十) 春风拂柳,阳光明媚。 白玉堂斜靠在船舱外,一腿微屈,手里拿着鱼食投喂湖中游鱼,眉眼低垂,嘴角含笑,说不出的潇洒恣意。 小柿子蹲在船边直勾勾地盯着湖中的锦鲤,咬了一口手里捧着的糕点。 白玉堂微微侧头,看到她的眼神,心里一动,问道:“想吃鱼了?” 小柿子:“嗯。” 白玉堂:“……” 他们到汴梁近七日,白玉堂除了替晏良带饭,便是带着小柿子逛这汴梁城。汴梁城繁华热闹,景色也美,白玉堂欲赏美景,而小柿子却只奔着这城内大大小小的美食。 白玉堂无言片刻,道:“午时我带你去望仙楼吃鱼,你先吃这糕点罢。” 小柿子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好。” 白玉堂把手里的鱼食扬远了,看锦鲤们朝那处奋力游去,不一会就围成了一个圆,争相抢食。 鱼食被吃完后鱼群正要分散,又有人往那处洒了一把鱼食,顿时吸引了更多的锦鲤围在那处。五颜六色的锦鲤上下浮动,密密麻麻地失去了原本的艳丽,显得刺眼,甚至令人反胃。 白玉堂抬眼看向对面画舫,方才抛鱼食的青年站在船边看他,道:“兄台好雅兴。” 他说这话时眉目含笑,语调轻快,本该是让人感到亲切的态度却因居于高处而让白玉堂有些不爽。 那青年见白玉堂不搭话,也不显尴尬,问道:“在下赵禄,敢问兄台名讳?” “白玉堂。” 白玉堂看也不看他。 “锦毛鼠白玉堂?”赵禄拱了拱手,“久仰大名。” “我怎不知我还有大名可仰?”白玉堂挑了挑眉。 “近日汴梁城上下传遍白五爷捉回安乐侯庞昱的消息,岂不是大名鼎鼎?”赵禄言语中暗含深意,就等着白玉堂回答后继续问下去。 白玉堂不置可否,开封府传出去的消息都说他把庞昱给捉了回来,唯独没有晏良的存在。不过若是将晏良护送庞昱的消息传出,想必也会引起公愤,千夫所指。因此他们才未透露出晏良的消息。 赵禄同白玉堂搭话,奈何白玉堂一直显得冷冷淡淡,他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心里产生几分不悦。 不过是一江湖草莽,还自称五爷,锦毛鼠说的好听不还是老鼠么? 他正想着,对上一旁盯着他看的小柿子。那小姑娘眸色极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赵禄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向白玉堂道别,白玉堂冷淡地应了一声。 赵禄被这冷淡的回应弄得脸色一僵,正对着他们时还眼含笑意,转过身时便冷着脸俯身进了船舱。 他在船舱内想着白玉堂身边的小姑娘。一个小姑娘本不该引起他的兴趣,可是那个小姑娘…… ——他好似在哪里见过。 小柿子抬头看着赵禄的画舫驰远,对白玉堂道:“他不高兴了。” 白玉堂勾唇笑道:“他不高兴与我何干?纵然是皇亲贵胄,我也不怕。” 如果白玉堂没记错,襄阳王世子的名讳便是赵禄。若非之前展昭同他提过一嘴,襄阳王世子赵禄来了汴梁城,想必他听了名字也是认不出来的。 白玉堂不是因赵禄是皇亲而不搭理他,他若是欣赏一个人不管对方是何种身份境地都能相处自如;只是这青年给他的感觉实在是不爽极了。 因为赵禄,白玉堂也没了继续游湖泛舟的好心情。况且和小柿子一起游湖实在是无趣极了,小柿子只会吃,若是人多一些想必会更热闹一点。 两人在酒楼吃过饭,白玉堂习以为常地提着饭菜回了开封府,正待往地牢的方向去,却瞥见一个院子里的两个身影,脚下改了方向去了那处。 “你们出来了?”白玉堂稀奇不已,“可是有了线索?” 晏良向小柿子笑了笑,小柿子跑过去站在他身边仰头看他,跟着重复一遍:“有线索了?” 晏良笑道:“没有,只是庞昱他爹跟包大人说了点话。” 接下来晏良简短地把上午的事情同白玉堂说了一遍。一旁庞昱吃着饭菜点头附和,小柿子直勾勾地盯着庞昱碗里的饭菜,直把庞昱盯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你没吃吗?”他小声问道。 “吃了。”小柿子还是盯着他碗里的菜。 “那你盯着我的碗作甚?” “就是……看看。” 庞昱:“……” 行,看就看,你看你的,他吃他的。 当晏良提起来徐一为是个额上有疤的青年时,白玉堂叫停了,“你说那人额上有疤?”他想起了昨天碰见的那人。 “没错……你见过他?” 晏良又惊又喜,惊的是过于巧合,喜的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功夫,只要知道徐一为在京城找到他便不成问题。 “昨日我在望仙楼碰见过他。”白玉堂想了想那人当时的反应,“他听到庞昱与画像上毫无相似之处时生气极了。” 晏良:“……看来就是他了。” 话是这么说,晏良也不能断定白玉堂见到的那人便是徐一为,直到白玉堂看了公孙先生画的画像后说只有五分相像,晏良才确定那人是徐一为。 “我看这画像也只有五分相像,就是他了。”晏良笃定道。 因白玉堂的发现,包公、公孙先生和展昭又聚在了一起,如今他们正在议事厅商讨此事。 听了晏良的断言,其余人半信半疑,唯有他一人笃定不已,至于庞昱……他全程围观加旁听。 毕竟他们没有亲眼看见徐一为被晏良忽悠走的场景,也不知晓徐一为是如何由怀疑到被打消怀疑的。 晏良理解徐一为的愤怒,因为要是他被人当成傻子忽悠还忽悠成功了,在得知真相后也是会生气的。 如今见过徐一为的只有晏良与庞昱,不能确定白玉堂所见之人就是徐一为。包大人沉思片刻,道:“为今之计,唯有劳烦白少侠在汴梁城中寻你之前见的那人了。晏兄弟……你可愿意随白少侠认认那人是否是徐一为?” 坦白来讲,晏良与陈州案毫无干系,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把庞昱救下,并陪他来汴梁城。包公原先担忧于于他目的不纯,可观晏良言语间气度不凡,且庞昱对他信任有加,想来也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晏良笑着应下:“有何不可?能为大人分忧解难,荣幸之至。” 包大人颔首,又看向庞昱,道:“晏兄弟配合查案可以出开封府衙,侯爷你……还是暂且不要出去为好。” 庞昱忙不迭地点头:“我懂的。只要让我吃好喝好就行了。” 包大人道:“小侯爷且放心住下,本府定能还你清白。” “多谢包大人。”庞昱道了声谢。 包大人颇有些意外,庞昱的变化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眼神清澈,身材消瘦,还长高了许多。更重要的事,面对他时虽仍有惊怕,但恭敬有余。 待几个年轻人离开议事厅后,公孙策轻轻感叹了一句:“庞小侯爷变了很多。” 包公赞同道:“大抵是本性不坏,经此一难也学到了许多。”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更该抓紧时间洗刷庞昱的冤罪,还他一个清白。 * 同一时刻,赵禄在书房里沉着脸,他找白玉堂本是为了打听徐一为提起的那算命先生一事,汴梁城内的传言中没有此人的身影出现,正是因为没有才古怪。 白玉堂在光州时还是独自一人,而徐一为碰见那算命先生和庞昱是在东华镇。东华镇与光州两地之间相差甚远,庞昱又是经历了什么才被白玉堂捉住?传言未曾道明此事,只有结果而无过程,这叫赵禄心急气躁。 安乐侯庞昱不足为惧,他就是个傻蛋;赵禄想知道的是那算命先生到底知道些什么,他又对包拯说了些什么。 可白玉堂冷冷淡淡不近人情,却叫他白搭了好脸色。除此之外,白玉堂身边的那小姑娘…… 赵禄心里愈急,面上便愈显得波澜不惊。徐一为推门进来时便对上那番脸色,心里一紧,反手合上门走了过去。 “你家中可有姐妹?”赵禄开门见山。 徐一为一愣,眸色一黯:“并无。” 赵禄若有所思,徐一为心里却有些疑惑。他十岁那年流落襄阳,被襄阳王世子捡了回去,按理来说赵禄不该问这种问题,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情况。 “你可还记得你家中的事?”赵禄又问。 徐一为心底隐隐不安,但还是认真回答了他,“时间久远,已毫无印象。” 赵禄又细细看了他一番,良久才道:“许是我想岔了,你下去吧。” 徐一为迟疑道:“可是有什么事……” 赵禄冷声道:“与你无关,做好自己的事便好,趁早养好伤,我还有许多事让你去做。” 徐一为神色一凛,俯首恭敬道:“遵命。” 在赵禄看不见的地方,他眼里的不甘喷薄欲出,可再抬起头时,还是那副恭敬的面容。 徐一为行大步穿梭于走廊之中,步步生风。后背的伤隐隐作痛,可这点痛苦,都比不上他看到父母尸首时的深入骨髓的疼痛。 常言道,外伤好治,心伤难愈。 徐一为心口上的那道伤,从未愈合。 ※※※※※※※※※※※※※※※※※※※※ 我来啦—— 昨天是冬至,大家都吃饺子了吧? 话说快过年了,这意味着要末考了 我也得好好复习了 高数杀我orz 神机妙算晏半仙(十一) 虽然商量之后定下了目标,但汴梁城作为国都,商贾侠客贩夫走卒数不胜数,在京城中找一个人犹如海里捞针。 除了晏良和白玉堂寻找徐一为,展昭巡街时和众衙役也时刻注意着街道上是否有同那画像五分相似之人,可是三日之后仍是收获寥寥。 “他也许离开汴梁城了。” 展昭猜测道。 “不一定。”白玉堂喝了口茶。 晏良没说话,他盯着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 晏良和白玉堂在街上没寻到人,展昭则是巡街归来,三人坐在院子里商议此事。 如今能有时间记挂陈州案的知情人里只有他们三人了。包公毕竟是朝廷命官,每日上朝议事下朝还得审案,公孙主簿则需整理案卷写公文。实在是难以分心,现下只能等他们找出徐一为的踪迹。 展昭又道:“晏兄有何见解?” 晏良闻言把手缩回了袖子里,抬眼看他,道:“这个谁也说不准……我想他还在京城。” “假设白兄见的那人便是徐一为,他知晓庞昱瘦了后显得极为生气,想必已意识到被我糊弄了。”晏良缓缓地说,“也许是我多想,他说不定气极了我,保不准来报复我呢。” 白玉堂挑了下眉:“然后?” “我有预感,今日酉时我便能遇见他了。”晏良总结了一句。 ……预感? 展昭默了。 白玉堂直截了当道:“你方才是在算这个?我承认你之前算得挺准,但这等重要之事还是莫要随口乱说。” 晏良高深莫测道:“你且等着,今天必定能碰见他。” 白玉堂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展昭则是若有所思,他其实也不大信算命一事,只是晏良过于自信,自信到让人觉得不信他才奇怪。 傍晚是否能见到徐一为,晏良的预感是否正确……展昭突然有点期待傍晚的到来了。 白玉堂见他嘴角含笑,心知他的想法,无语道:“展小猫,你难道真信了他的鬼话?若是这能靠算命算出来我们这几日不都是白费功夫了么?” 展昭咳了咳,正色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许晏兄说得对呢。” 晏良附和:“相信我,没错的。” “……反正我是不会信的。” 白五爷如此说道。 “哦——” 晏良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 * 日暮西斜,酉时已至。晏良拿着算命幡走在街上,白玉堂和展昭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他……真的有在找么?” 白玉堂看晏良从路边的面具摊上买了个狐狸面具后戴在脸上,一时间有些纳闷。 展昭不确定地道:“……晏兄大概有他自己的想法。” 前方晏良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回首朝两人看了看,狐狸面具笑得狡诈诡谲,随后便加扭头往桥上走。 桥上有一黑衣人低头望着桥下流水,白玉堂与展昭俱是眼力绝佳,自然看见了那人额上的疤。 白玉堂:“……” 还真的有?? 展昭已大步赶了过去。 晏良戴着面具,把算命幡背在身后,在徐一为身边停了下来。 徐一为懒洋洋地移了移眼珠子,瞥见一人的灰色衣角,复又垂眸望着水中倒影。倒影中站在他旁边的是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 “这位公子,可是有何烦心事?” 这人声音隔着面具传来闷闷的有些失真,徐一为没说话。 “如此良辰美景,公子没有什么想倾诉的么?” 狐狸面具锲而不舍地追问。 “你闭嘴。”徐一为冷淡地道,“即使要倾诉也轮不到你。” “啊呀……” 狐狸面具遗憾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我想多了。” 灰袍人伸手摘下面具,语调轻快。“看来徐公子并不记恨我糊弄你之事,擅自揣摩徐公子的心思,将徐公子想得心胸狭隘,是我不对。” 徐一为猛地抬头看向身边这人,东华镇的算命先生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拿着算命幡,对他笑的和善极了。 “惊不惊喜?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你——!” 徐一为面色难看极了。 展昭原先在桥下观望,见此赶上去拦在晏良身前,把腰牌在徐一为面前一亮,道:“开封府办案,请徐公子随我去一趟府衙。” 晏良感到可惜,展昭速度太快,他还想着把窃听器放在徐一为身上去看看幕后黑手是谁呢。 徐一为僵在原地,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御猫展昭武功远在他之上,更何况锦毛鼠白玉堂也在此处。若是这两人联手,他即使想逃也逃不了。 “为何?”他虽是对着展昭在说话,可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展昭身后的晏良。 晏良微笑。 “安乐侯庞昱。”展昭简短地回答了一句,又接着道:“请阁下随我走一趟开封府。” 徐一为收回视线,冷声道:“我随你走。” 为了防止徐一为逃跑,展昭扣着徐一为的命脉走在前方。 “你这是碰巧。”白玉堂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 晏良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我这就是算出来的。” “那你为何不早点算?”白玉堂不服气。 “此事需天时、地利、人和。” 晏良也看着徐一为的背影,一颗搞事的心蠢蠢欲动。 * 他们四人回了开封府后惊动了包公和公孙先生,两人听到消息后皆是一惊,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去了地牢。 “展护卫,你们在何处寻到此人的?”公孙先生问道。 展昭瞄了眼晏良,轻咳一声,道:“此事多亏了晏兄,我们跟着他在渡水桥上寻得徐一为的。” 公孙先生疑惑地看向晏良。 白玉堂哼了一声:“他算出来的——照我来看,不过是凑巧罢了。” 晏良摊手无奈道:“我凭本事吃饭,为何总是有些人不信呢——?” 白玉堂挑了下眉:“反正我不信。” 晏半仙深沉道:“迟早有一天,你会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白五爷冷笑一声:“我等着。” 不管是在何处找到徐一为的,现在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找出徐一为背后的人。 徐一为在牢房外从身上掏出了一溜儿的毒药暗器,不经意间一枚玉佩掉在地上,展昭俯身拿起玉佩时徐一为猛地变了脸色,道:“给我!” 那玉佩质地轻薄,碧玉通透成半月状,入手时温润极了,正面雕有一犬,反面刻有“平安”二字。 想来是家中长辈赠予的。展昭被吼了一声也不恼,将玉拾起递给对方。 徐一为伸手夺过,瞪了眼不远处被这处动静吸引了视线的晏良,晏良甚至来不及朝他露一个得瑟的笑,徐一为便转身进了牢房。 啊,可惜。 晏良遗憾地想。 这边包大人预备连夜审徐一为,希望能审出些什么。 普通百姓在庞昱刚被抓回开封府时欢天喜地,可时间一长却奇怪于为何包公没有立马斩了庞昱,已经有谣言道包公与庞太师勾结,在拖延时间。 人言可畏,况且陈州案确实进展缓慢,不止庞太师担心他儿子的安危,朝堂上也有许多大臣对此提出异议。 除了皇帝、包公与庞太师还有后宫的庞皇后相信庞昱,大臣们都疑惑于包公的拖延。 当年包公斩陈世美时可没有这般拖沓,说斩就斩。如今难不成是怕了庞太师么? 大臣之中有人猜出陈州案另有隐情,但隐而不说。包公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庞太师是国丈,不管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只能慢慢等着案件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襄阳王世子赵禄此次上京是为了太后寿辰。襄阳王重病在床,他作为世子自然要代父赴宴并献上贺礼。赵禄是在来京城的路上收到庞昱被捉的消息,到了京城后才和徐一为见面,从而得知他在东华镇与庞昱擦肩而过被晏良忽悠的事。 徐一为办事不力,受了罚,闭门不出养伤三日,出了门散心就被晏良给逮着了。这叫得知此事的襄阳王世子赵禄又掀了次棋盘。 目睹徐一为被带回开封府的护卫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赵禄踩着棋子来回走着,恨声问道:“你说有开封府展昭锦毛鼠白玉堂外还有一个拿着算命幡的瘸子?” “是。” “好……好好好!看来这江湖骗子还真有些本事!”赵禄气极反笑,“明日我便去会会他!至于徐一为……希望他有些自知之明!莫坏了我的好事!” 护卫全程眼观鼻鼻观心,权当世子所说之话如耳边风。赵禄这话也不是对他说的,只不过是因为气急了而自言自语罢了。 这边赵禄气得要死,晏良进了院子把手里的面具甩给了庞昱。 庞昱手忙脚乱地接住,看向晏良时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你们抓住徐一为了?” 晏良笑了笑:“是,想必再过些时日你就能出去了。” 庞昱几乎喜极而泣,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感慨道:“我已迫不及待了。” 接着他开始数出去后要做的事,比如说去遛遛他家的那条大黑狗,亲自去望仙楼吃一顿,听他家的小鸟唱首歌…… “届时你想吃什么,我便带你吃什么!”庞昱立下豪言壮语,“我决不会让你白白为我花钱的!” 晏良微微一笑:“行啊,我等着。” ※※※※※※※※※※※※※※※※※※※※ 想申榜单……但是我的码字速度不允许。 而且考试周太难了orz 神机妙算晏半仙(十二) 皇宫。 赵禄跟着前方的小太监缓缓地走在石板路上。 世人皆道皇宫好,而皇宫确实好。皇宫外有人吃不饱穿不暖,皇宫内单是皇帝吃顿饭便能花去寻常人家一年都存不下的银两。 皇宫为什么好? 自然是因为皇帝住在那里。 赵禄抬眼望去,大宋的皇帝赵祯立于亭中,垂目望着湖中游鱼。 赵祯着一身白色常服,听见动静回首,对赵禄微微一笑。 “皇上。” 赵禄微微弯腰。 当年真宗眼看年过半百膝下仍无一子,便把襄阳王世子接入宫中预备立储,谁料襄阳王世子进宫不过三月,便传出刘妃与当今李后有孕的消息。 真宗酒后心喜之下说出诞下太子者立为正宫,由此引出以后狸猫换太子这一风波。可他酒后酣然,一时间将襄阳王世子忘之脑后,自那时赵禄在宫中的地位便有些尴尬。 刘妃诞下一子后赵禄便被送出宫,回了襄阳。后来刘妃所生之子六岁染病夭折,真宗悲叹半世乏嗣,多日不曾上朝。八贤王便把当年陈林护送来的赵祯以世子的名义推到皇帝面前,真宗见赵祯与他面容相似,心里欢喜,当即封赵祯为东宫守缺太子。 真宗最初便是抱着承嗣的想法将赵禄接入宫中,后又因有了亲生子,又将他送回襄阳,可到最后还不是立了八贤王的儿子? 尽管后来因为包拯澄清当年之事,为李妃洗刷冤屈,赵祯是真宗亲生子一事也水落石出,可事情未澄清之前,险些承嗣的赵禄显得像个笑话一般。 他离那至尊之位不过一步之遥,却失之交臂。 这怎能不叫赵禄不甘心? 两人在亭中坐下,赵禄神情恭顺,赵祯唇角含笑,问道:“听闻襄阳王身体抱恙,不知情况如何?” “多谢陛下关怀。”赵禄先是道谢,随后道,“说来是家仆马虎,没有清扫院中的冰雪,导致父亲滑了一跤,行动多有不便。” 赵祯温声道:“望皇叔早日康复。” 赵禄眉眼低垂,恭敬道:“承陛下吉言。” 赵禄和赵祯关系一般,不似寻常百姓兄弟亲近,但也不是太过生疏。两人闲谈起安乐侯庞昱一事,赵祯随口提了一嘴,道:“包卿家对我说已有了头绪,想来案子迟早会水落石出罢。” 赵禄心里一动,问道:“陈州案的主谋莫非不是庞小侯爷?” 赵祯轻笑道:“别人不知他的性子,我难道还不知道我这小舅子吗?他做不出那等事。” 赵禄道:“有包大人在,必定能还小侯爷一个清白。” 赵祯微笑颔首,他对包拯是信任有加,听了赵禄的话十分高兴。一是为自己识人如炬,二是为别人对自己眼光的赞同。 两人聊了片刻,赵禄便去见了李后,他幼时在宫中与李后也曾相处过一段时日。 李后那时待他极好,可有孕后便渐渐与他疏远了。如今见面也只能说些体面话,赵禄心底讽刺,面上却做足了功夫,恭敬不已。 在宫中用过午膳,赵禄婉拒了李后的挽留——反正那挽留也不过是些场面话,答应下来只会让人尴尬——婉拒之后他便乘车出了宫门。 这几日遇见的似乎一直都是让他心情不好的坏事情。 马车内,赵禄想着近日来一连串的事件,额头青筋直跳。伸手抚了抚额,赵禄闭眼深呼吸,希望能让自己沉静下来。 清风掀起窗帘,街道上的吃食香气被带入车厢中,赵禄闻着有些反胃。他睁眼向窗外望去,却瞧见前方有一个拿着算命幡的年轻瘸子回头看着他。 那瘸子原先一瘸一拐地走着,却在和他对上视线后停了下来,面上露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笑容。 赵禄虽然未曾见过晏良,可这时却不知为何,认定了这人便是徐一为所说的算命先生。 徐一为不可能暴露他。 赵禄心里有底,朝那年轻人微微一笑,窗帘子落下,隔开了两人的对视。 晏良望着马车远去,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笑。 回到开封府时白玉堂正坐在院子里和展昭喝茶,晏良推门而入时白玉堂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而展昭则是颇为好奇地向他问道:“晏兄出去一趟可有收获?” 说话的功夫晏良已在桌边坐下,展昭伸手为他倒上一盏茶,等着他答话。 “有收获。”晏良笑眯眯地回答,随后问了一句,“近日汴梁城中可是来了位大人物?” “是。太后大寿,襄阳王世子进京贺寿,大致是六日前。”展昭回答道。 白玉堂想起先前被襄阳王世子搭话的事,不由得挑了挑眉,略带审视的看向晏良。 晏良迎着两人的视线,道:“我今日碰见他了。” 白玉堂和展昭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 “没了?”白玉堂忍不住追问。 展昭的眼神也含着同样的疑惑。 “没了。” 晏良摊了摊手。 白玉堂斜他一眼:“你这收获还真是大啊。” “多谢夸奖。”晏良淡定一笑。 徐一为昨日傍晚被拘入开封府地牢,包大人连夜审他,可徐一为硬是紧咬牙关不松口。问就是沉默,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一晚上都没能休息,而包大人今天只歇了一会儿便又换了朝服去上早朝。 如徐一为这类人最难对付,不管问什么都不松口,一直跟人耗着。况且他们没有此人与陈州案有关的证据。庞昱作证说听声音认出他来,徐一为冷笑着说这世间音色相近之人数不胜数,就凭庞昱这么个傻蛋保不准还认错了;晏良作证他在东华镇找庞昱的下落,徐一为笑得更冷,反问安乐侯庞昱无恶不作罪无可恕他替天行道与民除害不行么? 话语间把庞昱嘲了又嘲,整个人冷冰冰地坚定不动摇。 包大人不愿施刑逼人就范,而且徐一为有伤在身,动刑后也不一定会把人供出来。 局面僵持不下,晏良大早上的出去闲逛一圈,回来和两人侃了会儿,便提出和徐一为谈谈。 包大人听此请求先是觉得不妥,晏良并非开封府中人,不过是被牵连之人;可想起来晏良为了此事也颇费心思,徐一为更是被他找到的,便点头应允。 白玉堂同样不是开封府中人,但也差不离了,如今也不差晏良一个。 晏良进了地牢和徐一为面对面,其余几个人在徐一为看不见的地方听两人的谈话。 “徐公子,休息的如何?”晏良语带笑意,十分欠揍。 徐一为拿眼斜他,冷哼道:“多亏了你。” 他不知道晏良来找他想谈些什么,但已下了决心,什么也不会对这人说。 晏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用谢我。” “你——” 徐一为的黑脸差点没挂住,他几乎是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厚脸皮的年轻人。 “徐公子可还记得之前在东华镇问过我的事?”晏良神色自若,问道,“你先是让我算你家中父母兄弟几人,可记得此事?” 徐一为没说话,他想起了四天前襄阳王世子问过他的问题。 ——你家中可有姐妹? ——你可还记得你家中的事?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徐一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我算出徐公子你是家中独子,父母双亡。”晏良缓缓道,“你未否认——” “是又如何!?”徐一为匆匆打断,紧紧盯着晏良,“我确实是家中独子,父母双亡!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给我找个妹妹逼我就范么?” 晏良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我算得当然准了,徐公子你并无妹妹。” “可我没说的是,你父亲有妹妹啊。” 他这话一出口,不止是徐一为,连同旁听的几人都震惊不已。 “你什么意思?不、为何你会知道……” 徐一为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此刻他心烦意乱,实在是难以冷静。 “我算出来的。”晏良笑了笑。 徐一为眼角泛红,冷冷地看着他。 晏良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徐一为看清口型后猛然变色,既惊且疑。他冲到门边,急切问道:“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晏良朝他露了个笑,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徐一为一人神思不属、心神难安。 “你对他说了什么?” 白玉堂追问道。 “襄阳王世子。” 晏良也不遮掩,坦荡荡地说了出来。他看向包大人,道:“若是包大人信我,可以去查查襄阳王世子。” 包大人伸手抚了抚胡须,看向晏良时带上了些许深思。 他们几人都听见了晏良简单的几句话便调动了徐一为的情绪,此前徐一为丝毫不为所动,晏良显然知晓些什么。 可他又是从何处得知那些事? 难不成真是算出来的? 倘若主谋者是赵禄,赵禄又是为何要在陈州顶着安乐侯的名头行事?更何况赵禄一直在襄阳,和庞昱并无过节。 众人思绪万千,显然不大相信他的话,晏良也不意外。 氪金玩家和平民玩家之间的区别难免会导致信息不对等,如今他抢先一步,不由得产生股高处不胜寒之感。 晏·氪金玩家·良:氪金,就是这么牛批。 ※※※※※※※※※※※※※※※※※※※※ 氪金玩家:晏良 平民玩家:赵禄、展昭、白玉堂、包大人、公孙先生、徐一为 智障玩家:庞昱 庞昱:??? 神机妙算晏半仙(十三) 徐一为被晏良的话搅得心神难安,包大人等人也因晏良一句襄阳王世子而陷入困惑。 在陈州顶着安乐侯庞昱的名头行事,显然是抱着陷害庞昱的想法;更何况户部侍郎孙浩清也是与那幕后黑手是一伙的……而赵禄远在襄阳鲜少进京,若他真是那幕后黑手,他又为何与一户部侍郎扯上关系?更不用说庞太师的心腹,邱奇。 疑点重重,知晓陈州案前后的几个人除了晏良和庞昱该吃吃该喝喝,其他人的心思全放在这件事上。 徐一为尤甚,晏良离开后再也没来见过他,而包公等人也不来审问他,似乎将他抛之脑后了。徐一为既担心他们是否查出了些什么,又疑虑于晏良当时对他说的话。 他父亲确实有一相差八岁的妹妹……可他们当初都死于那场灾祸之中,晏良是从何得知此事、又为何突然对他说起这番话? 晏良的几句话搅动一汪深潭,而他对徐一为说那番话没别的意思,毕竟他已经找到了襄阳王赵禄,之后自己跟着调查那一个就好了。之所以说出来不过是为了让徐一为心神不宁,好让包大人之后审他能有个切入点。 至于徐一为父亲的妹妹—— “是小柿子的母亲。” 晏良懒洋洋地说。 白玉堂:“……莫要对我说又是你算出来的。” “正是。” 晏良鼓掌。 白玉堂:…… 不信。 “你不觉得小柿子和徐一为有点像?”晏良又问。 展昭在一旁想了想。 小柿子尚未长开,之前又总是吃不饱,他与她初见时小柿子还有些瘦,那之后小柿子更是整日和白玉堂待在一块儿,展昭其实和小柿子只见过几面。 白玉堂也在想。 他想了又想,实在是没能想出他们有何相似之处。 “你们看徐一为时只注意了他额上那道疤,而我不一样——”晏良骄傲一笑,“我、可是根据我算出来的结果,仔细看了徐一为的脸!” 展昭:“……” 白玉堂:“……” 说来说去不还是算出来的? * 为了验证晏良算出来的结果,三人专程去问了小柿子。 白玉堂最近要和晏良一起找人,没时间再带着小柿子,她这些日子一直待在白玉堂在汴梁的宅子里,一边学习她母亲留下的书,一边……吃喝。 “大哥哥。” 小柿子看见了晏良,站起来朝他喊了一声。 白玉堂轻哼一声——小柿子对他直呼其名,还鲜少喊他。 晏良上前轻摸她的头,笑道:“气色不错,看来白兄把你养得不错。” 白玉堂:“那是自然。” 三大一小在亭子中围着坐下,晏良又问道:“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中可有什么与身份有关的物事?” 小柿子微微睁大了眼,她盯着晏良看了一会儿,沉默地掏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枚玉佩。 展昭是亲眼见过徐一为的玉佩的,凝眉细看起来,先前引起徐一为极大情绪波动的玉佩与小柿子拿出的玉佩颇为相似。皆是碧玉通透,呈半月状。 小柿子看了展昭一眼,把玉佩递给了他。 展昭先是一怔,随后微微一笑,接过细细看了起来。玉佩正面刻有一虎,反面则是与徐一为所持玉佩上如出一辙的“平安”二字。 晏良在一旁气定神闲,白玉堂先前虽未看见徐一为的玉佩,但从展昭略显惊讶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不想信也得信了。 ——小柿子的母亲大概、也许、可能、说不定、真的和徐一为有关系。 展昭想了想,对小柿子温声道:“可否将这玉佩借予展某几日?待查出来源后再归还。” 他将手伸至小柿子面前,玉佩平放在他的手心上,若是小柿子不愿意便可以直接拒绝后收回去。 小柿子垂眸望着他掌心里的碧玉佩,她一直想知道母亲到底是什么人,又经历了什么,如今展昭主动去查这玉佩为她省了很多事。 “可以。”小柿子点头,“若是查出来历,请你告诉我。” “好。”展昭微笑应允。 * 这玉佩摆明了和徐一为的玉佩有关系,若想查出徐一为的身份,为今之计只有从这玉佩查起。 至于为何不从晏良所说的襄阳王世子查起——自然是因为襄阳王世子是皇亲贵胄,若擅自调查,引起他人注意,届时便是包公也无法解释。且单凭晏良所说的话不足以成为调查赵禄的依据。 展昭有公事在身,因此只有晏良和白玉堂去汴梁里的玉器店打听询问。 要想打听出这玉佩的来历实在是不容易,他们在城里问了一圈,最后还是汴梁城中赫赫有名的玉器店玉润斋掌柜认出了这玉佩的来历。 “此玉玲珑剔透,均匀细致,质地细腻,温润有光泽,应是和田碧玉。”玉润斋掌柜轻轻舔了舔玉佩,仍有涩涩之感,自顾自地点头,又叹了口气道,“这玉年头已久,也未按照正确的方法保管,真是可惜……” 他叹了一会儿,又想起正事来。便端详起手里的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便是一乐。 “这雕玉的方法倒是和我那师兄挺像。” 面对二人人探寻的视线,玉润斋掌柜乐呵呵地指着玉佩正面上的老虎,道:“这虎的雕法用了勾彻和浅浮雕的方法,只有我师兄会这样雕。” “那这玉佩可是出自掌柜师兄之手?”晏良问道。 “是他了,没错。”玉润斋掌柜点头,“只不过他久居泗水,我与他也多年未见,只有书信往来。” 白玉堂挑了下眉,洪泽湖便位于泗水,他当年因鼠猫之争上京时结交的义兄颜查散年后领命去治洪泽湖水患,他四哥翻江鼠蒋平也一同去了。 白玉堂自告奋勇地要去泗水找找刻这玉佩的老先生,顺道看看他义兄和四哥。 展昭身为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不能擅自离京,晏良又懒得赶路,白玉堂便独自一人去了泗水。 白玉堂离京一事引起了襄阳王世子赵禄的注意,如今徐一为被捉,而白玉堂在京中四处询问了一圈后突然离京,不管怎么想都有古怪。赵禄便让人去玉润斋问了掌柜,掌柜没有戒心,笑呵呵地说了他们想知道的事。 晏良和白玉堂没说是要查案,玉润斋掌柜只当他们寻人。想着说出来也无妨,倒让赵禄的手下得了消息回去禀报。 赵禄得知白玉堂去往泗水时右眼皮开始猛跳。 因为他爹,襄阳王,当今圣上的叔叔,往泗水派了一拨人搞事。 泗水城洪泽湖水灾连年为患,民不聊生,大宋为河工消耗国课无数,枉自劳而无功。 这其中正有襄阳王的杰作。 赵禄先前挺放心的,可白玉堂往泗水一去,他不知怎的不放心起来。当夜收到消息后便派分别派了人去泗水提醒,力求快马加鞭赶在白玉堂之前到达泗水。 赵禄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没表露出他是襄阳王世子府上的人。可晏良无时不刻地听着赵禄这边的动静,赵禄一派人出来他就在那里等着往那人身上放了个窃听器。 展昭公事结束后被晏良拉着一起去跟踪那人,他们隐在暗地里看那人变装后打听到消息,又七拐八拐地进了襄阳王世子府。这下赵禄的嫌疑是非常明显了,纵然他和陈州案无关,可如此关心晏白二人在意的事情,甚至掩人耳目,也过于古怪。 展昭将这件事禀报给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引起他们的深思。 包大人想得更远一些,倘使襄阳王世子真是陈州案的幕后黑手,那襄阳王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 开封府,地牢。 徐一为被开封府中人冷落了两三天,期间因晏良的话心焦气躁吃饭也是食不知味。 晏良去见他时徐一为显得憔悴了许多。 “怎的?睡不好?” 晏良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两人之间相隔三尺,他能清楚地看到徐一为眼底浓厚的黑眼圈。 徐一为冷飕飕地横他一眼,道:“你之前说那话是何意?” “字面意思。” 晏良笑了笑。 徐一为此刻十分想踹一脚这个狡猾的算命先生,可他的腿伸不出栏杆之间,伸出去就会卡住。 “白五爷去了泗水。” 晏良说出口时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徐一为眼角抽了抽,道:“你们查出了什么?” 晏良发现他比之前那次显得更为镇定,大概是有了准备。 “你猜?” 徐一为又开始冷飕飕地盯着他。 晏良好心地给了他一个提示,“玉佩。” 徐一为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玉佩,凝眉看着晏良,道:“展昭只握了一会儿,他能查出来什么?” “他虽然只握了一会儿,可他记住了样式,遇见相似的玉佩也能认出来。” “……不可能。” 徐一为低声否认。 “你若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能让你见一面持有那枚玉佩的人。”晏良对他说,“有得必有失,况且那些对你来说估计也算不上什么。” 凭心而论,徐一为确实想见见晏良口中持有玉佩的人,可他甚至不知道是否有那么个人存在;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把襄阳王世子供出去。 晏良站起身,俯视着这黑衣青年,道:“你好好想想……有苦衷对我说出来也无妨。” 徐一为仰头与晏良对视,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一般。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目送着晏良一瘸一拐地离开。 ※※※※※※※※※※※※※※※※※※※※ 求评求收藏~专栏收藏一下也阔以呀 感谢各位留评收藏的小天使们!! b站神仙拉郎剪辑鬼王x润玉戳中我了 手和脑子、蠢蠢欲动! 沉迷李洙赫和罗云熙的颜hhhh ——颜狗,无所畏惧,能嗑就行 神机妙算晏半仙(十四) 徐一为仍然油盐不进,虽然瞅着有苦衷但这人不说出来晏良也无可奈何;白玉堂去了泗水,展昭这个正经的公务员平日里也有着巡街捉拿犯人的公事,晏良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无趣。实在无趣。” 晏良深沉地慨叹。 庞昱恨不得举双手赞成,他快憋出病来了。这几日一直缩在开封府这边,活动范围就是这个院子,只能等人来找他玩。他自己也不能出去,这叫野惯了的庞昱心痒难耐,恨不得催催包大人让他快点破案。 ——可是有贼心没贼胆,只能想想。 晏良摸着下巴凝眉深思片刻,一拍桌子,准备去搞事了。 “我去去就来。” 留下这句话,晏良挥挥袖子,拿起算命幡,只留下震惊不已的庞昱感叹遇人不淑竟被伙伴抛弃。 “快去快回——” 庞昱喊了一句,惊觉自己像个深闺怨妇,一瞬间恶寒不已,浑身发麻。 晏良刚出门拐了个弯,闻言往后探出脑袋,丢给庞昱一个复杂的眼神,道:“莫要太依赖于我,自个儿先玩着吧。” 庞昱懵了,晏良身影消失不见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无师自通吐槽技能,心里一阵mmp——谁依赖你了!!之前你出去查案他不也自个儿玩得很开心吗??! 完了之后庞昱又有些惆怅,晏良此人无厘头,相处起来除了开心和微妙的心累外没有别的。如果可以,庞昱倒是希望能和晏良一直做朋友。 晏良往开封府后门走——他这几日一直走后门,途中遇见了几个丫鬟,笑着打了声招呼。丫鬟们知道他是案件相关人员,况且和展昭白玉堂相处的极好,对他也十分和善,笑着应下又红着脸跑开。 能在开封府来去自如,除了开封府中人,如今也就白玉堂和晏良两个了。 两个人都是包大人默许的,衙役见了晏良也只是点了点头,当做问候。 开封府后门挨着条小巷,晏良从里面出来时一直在暗中盯着的几人中有一人急忙去报信。晏良伸手握拳抵在嘴边,低头从小巷子中穿行而过。 盯着开封府的正是赵禄的人,收到消息后他便准备去会会这神机妙算的瘸子大师。 晏良拿着算命幡,一路上也有人来找他算命。晏良走走停停,替丢了金饰的大婶算出丢在何处,给近日遇事不顺的老爷子一个转运符,为一个上官脾气不好的小哥提建议,“偶遇”赵禄时他正在为那小兄弟提建议。 “观兄台面相,心醇气和,是勤恳踏实之辈。只是上官过于严苛,对下属要求极严,小兄弟你应少说多做,用实力说话。” 晏良语重心长。 小兄弟:“……” 谁是小兄弟啊没看到他比你年纪还大么?而且你是算命算上瘾了还是怎么的他明明就没找你算命啊,怎么就把他给捞来了呢? 赵禄的马车停在一边,他把晏良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下了马车后他先是看了看被捞住算命的那个年轻人,面上笑意加深了。 小兄弟浑身一凛,收到赵禄的眼神后便和晏良打了哈哈,安安静静地退场了。 晏良嘴角露出一抹笑,他抬眼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青年,道:“公子,可要算命?” 赵禄端详着晏良拿的算命幡,闻言没说话,只是干晾着他。 晏良瞄他一眼,气定神闲。 你不开口,他为何要开口呢? 沉默。 赵禄:“……” 还是沉默。 对手不按套路出牌,赵禄拉不下脸,只能先开口,干咳一声,对晏良道:“之前我与你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你是否记得?” 晏良笑道:“自然是记得的。公子器宇不凡一表人才,见过便不会忘了。” 赵禄对着晏良一双诚恳的眼睛,一时摸不准这人是真心诚意地夸他还是在说些客套话。 “唔,在下赵禄。” 晏良笑眯眯地报上自己的名字,真诚道:“相逢即为有缘,公子有何烦心事不如说与我听听,也许我能为公子解忧。” 赵禄心想他能有什么烦心事,如今让他烦心之事皆因你而起。 想归想,赵禄总不能真的指着这人的鼻子怒骂一顿,他道:“我最近处处碰壁,多有不顺,不知你可有排解之法?” 晏良笑意加深,掐指一算,深沉道:“公子所做之事耗心费神,如今处处碰壁是因为过于劳累,歇息几日便好了。” 呵,说得好听,只要没有你他也不至于这么累。赵禄心底冷哼一声,面上仍然带着春风般和暖的笑容。 晏良又道:“况且人生百载,难免大起大落,赵公子放宽心态,偶尔悠闲一下也无妨。” 灰袍青年语带笑意,赵禄听完后皱起了眉头,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他总觉得晏良话中有话。 “我还能算一些别的,公子不妨再问问?”晏良笑眯眯地说,“一卦五文,便宜不贵。” “你……可知我的身份?” 赵禄出言试探。 “世子说笑了。”晏良失笑,“方才你已对我说了姓名,我若不知道你的身份不显得十分奇怪么?” 也对。 赵禄想起之前他找锦毛鼠搭话,白玉堂爱理不理,大概是因为知道他是襄阳王世子才不愿搭理,心想也许不该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世子可还有想问的?”晏良指了指自己的算命幡,笑道,“一卦五文,如今世子问了两个了。” 赵禄:“……” 这人是在说要是没问题了就快点给钱么? “你急什么,我又不会缺了你的银子。不过相逢即为有缘,你今夜的饭我请了。” 赵禄开口邀请晏良一同去吃晚饭。他想着从晏良口中套出些消息来,比如徐一为在开封府地牢中的情况,开封府对陈州案的了解。 能蹭到一顿饭实属意外之喜,晏良笑眯眯地应下了。 还是在望仙楼。 在这里白玉堂碰见了徐一为,如今晏良和襄阳王世子在这里面对面用餐。 无巧不成书,命运,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晏良吃饭的间隙如此慨叹,赵禄持着筷子看对面的青年用餐时虽不至于狼吞虎咽,但举手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便知是经验丰富。 ……开封府的饭菜是有多不堪下咽才能叫这家伙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不知道晏良本就如此,赵禄对开封府的厨房产生了一些微妙的误会。 两人用餐间赵禄几次试图问出晏良的住处。虽然他知道晏良住在开封府后院,但不引出这个问题他便不能接着问。可晏良先是转移话题,被赵禄转回来后又随口说歇在勾栏瓦肆之地,就是不说出住的地方。 这让话题始终进行不下去,赵禄无法,又将话题引向安乐侯庞昱,义正言辞地批判了庞昱一顿,晏良相当给力地赞同了赵禄的批判。 赵禄:“……” 襄阳王世子他又想掀棋盘了。 晏良浑然不觉对方愈来愈黑沉的脸色,吃过饭后把筷子一放,碗一推,恭恭敬敬且面带微笑地告退了。 “世子,后会有期。” 赵禄盯着楼下一瘸一拐的身影,咬牙切齿。 他竟是什么也没打听到,还白白花了银子请这人吃饭! * 庞昱见晏良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后脚步轻快,脸上也带着笑,便道:“你遇见了什么好事情?笑得有些渗人。” 晏良把算命幡收了起来,瞥见庞昱面前摆着本书,道:“遇见一个有趣的人,玩得挺开心。还有你这书是哪里来的?怎么突然看书了?” 庞昱唉声叹气:“太闲了,我让展大哥帮我找公孙先生借了本《论语》。如今只能靠这个打发时间了。” “背到哪里了?” 晏良在石凳上坐下,瞅着摊开的书,念出了最上面一行的字。 “‘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庞昱在一旁点头,跟着道:“其实我以前都背过,我爹逼着我背,不过好多年了,也只能记个大概。” 晏良摸了摸下巴,微笑:“其实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来自于不好好学习的人的笑容。 “你若想打发时间,看些话本小说不是更好么。”晏良又道。。 “……我倒是想看那些,可公孙先生那儿肯定不会有。”庞昱憋闷,“而且我也不敢提出来。” “明日我出去帮你买一些回来如何?”晏良提议。 “好!”庞昱猛点头。 庞太师虽然偶尔会派人过来探望庞昱,可庞昱心里总是不踏实,毕竟他和开封府的人没一个能说上话的。 虽然展昭为人不错,平易近人,可庞昱大概天生和开封府的人处不来,就像他爹一样。 庞昱甚至怕他哪天和展昭说着说着就把包黑子这个词给说出来了,那时候才叫尴尬。 而且他是真的有几次差点说漏嘴了,还是当着包大人的面。 在晏良面前说漏嘴倒是没关系,就是怕在展昭和白玉堂面前说出来,毕竟这两个人都对包大人钦佩不已。 庞昱承认包大人是个好官,如今他也得靠着开封府来破案好洗刷他的冤屈,只是习惯养成了就难以改变,只能尽量避免。 ※※※※※※※※※※※※※※※※※※※※ 我来啦—— 大家晚上好—— 新年第一章,字数还是这么少,实在是惭愧惭愧 明天要考试,祝我自己不挂科,每一科都过!感谢在2019-12-29 13:59:34~2020-01-01 20:2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述作 5瓶;叶黎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机妙算晏半仙(十五) 泗水城,赤堤墩。 白玉堂打马而过,瞥见一群人挥汗如雨,忙于河工。而观其进程,离竣工也不远了。这样一想,白玉堂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当初白玉堂为展昭“御猫”之称而进京,偶遇赴京赶考的颜查散。白玉堂初遇时见他为人正直,便起了结交之心,化名金懋叔蹭吃蹭喝,而颜查散则毫无怨忿之意。后来白玉堂亮明身份,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 颜查散满腹经纶,于殿试中一举夺魁,此后仕途亨通。如今正是因包大人保举,皇帝升颜查散为巡按,稽查水灾,兼理河工民情。 翻江鼠蒋平水中本领高超,与颜查散因着白玉堂这层联系关系不错,正巧闲来无事,便一同跟着来了泗水。 白玉堂一到泗水城,先遇见的就是他四哥。 蒋平远远望见一身白衣驾马而来,先是心里疑惑这身影怎么瞧着这么像他五弟,再凝神细看,果然是他五弟。 白玉堂也是远远一望,见一面黄肌瘦、形如病夫之人立在衙门的牌匾下面,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他四哥。 马匹停下时扬起一阵灰尘,蒋平甩着手,纳闷地瞅着白玉堂利落下马,动作流畅潇洒,道:“老五,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难不成是想我想得紧,特意来看我。” “你想多了,我是为查案而来。” 白玉堂牵起马缰,蒋平看他一眼,颇为意外。两人转身进了衙门,蒋平道:“之前听大哥说你跟着包大人去了陈州,我还当你是心血来潮,原来不是么?” 白玉堂笑道:“那次确实是心血来潮。不过这回不是,这回的案子太有趣,我实在是想弄清此事。” 蒋平琢磨着能叫锦毛鼠觉得有趣的案子是有多诡异才能叫有趣。 两人与颜查散碰面后,颜查散先是惊讶,后是欢喜,让人备好饭菜,为白玉堂接风洗尘。 等待的期间白玉堂简短地说了下陈州案庞昱非主使者一事,并道出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查出徐一为的身世。 当白玉堂以略带嫌弃的语气提到“有一个神棍算出襄阳王世子是主谋”时,颜查散与蒋平对视一眼,神色微动。 白玉堂看得分明,问道:“有何不妥吗?” 颜查散道:“义弟所说的神棍,应当算得不错。” 白玉堂:…… 颜查散将他治水以来遇见的事一一道来。 颜查散初至泗水城,便有赤堤墩的百姓控告水怪扰民。百姓们本就深受水患之害,可近来水中生了鬼怪,时常出来显形伤人,还将窝棚拆毁,叫赤堤墩的百姓们无处可去。 颜查散第二日登西虚山观水,蒋平带着几名差役去了赤堤墩欲探探水怪真容。当夜水怪露面,几人合伙捉住那水怪后却发现是有人以兽皮覆身,抢掠赤堤墩百姓。 蒋平带着“水怪”回了衙门,颜查散连夜审问,得知这水怪是赤堤墩下游二三里之处三皇庙中的水贼,共有十三人。白日劫掠行船,夜间扮成水怪恐吓百姓。 他们恐吓百姓是为了百姓走后好拆毁堤岸,再一审问竟得知他们是襄阳王的门客,夜间扮水怪吓人是奉命行事。 襄阳王派他们来此地搅乱,一是为残害百姓,二是为消耗国帑;长此以往此处行船绕道,居民远住,届时占了洪泽湖,也是个咽喉要地。 襄阳王有不臣之心——这一事实让颜查散十分震惊,第二日便带上人马,去三皇庙捉拿那剩余的十二个水贼。 十三个水贼的头目名为邬泽,如今十三人都在牢中寄押,待竣工时一同解送京中,归部审讯。好在发现及时,消息未曾传递出去,至今襄阳王仍不知邬泽等人被抓一事。 颜查散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水。 ……晏良那家伙说的还真是对的? 白玉堂听完思忖片刻,道:“如今只待查出徐一为和襄阳王世子的联系,届时有了水贼的口供,想必能落实襄阳王一家的罪名,也能替庞昱洗清冤罪。” 颜查散点头称是,蒋平则问道:“你方才说有一神棍算出襄阳王世子与陈州案有关,不知哪位高人?” 虽然这么问,但蒋平也抱着些打趣的心理。白玉堂提起那神棍时语带嫌弃,可脸上却带着轻快的笑意,想来是与那人相处的极为融洽。 白玉堂闻言道:“那小子可算不上高人,同我一般大,名叫晏良,就是个有些本事的算命先生。” 蒋平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个有本事的算命先生?待回了汴梁,我定要让他替我算一卦。” 蒋平对白玉堂的性子熟悉极了,他不喜神鬼之事,连带着对神婆、神棍等也十分不喜。如今能让他亲口说出“是个有本事的算命先生”,想必是十分投缘之人。 白玉堂一噎,想起之前对晏良说绝不会信他…… 颜查散向往道:“能得到义弟认可,想必也有着如义弟与展大人相似的侠义心肠。” 白玉堂:“……” 侠义心肠?展昭确实当得起,晏良可不好说了。 “大人,饭菜已准备好了。可要去用餐?” 有一下人前来提醒,蒋平率先起身,朝门外走去,笑道:“咱们快去吃,老五你吃了之后快些去打探消息,到时一同回汴梁。” 三人一同用过饭后颜查散要去视察河工情况,蒋平也一同去了。白玉堂则找了当地的差役,让他带路。三人就此分别。 那差役自小在泗水城长大,对白玉堂提起的陈老先生印象深刻,是个热衷于雕玉的痴人。可以说当地的所有玉都出自他手。 白玉堂摩挲着小柿子的玉佩,若有所思。 到了陈老先生屋门前,差役敲了敲门,屋内沉寂良久,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别敲了!这就来!” 话音一落,门便被打开了。开门的老先生鹤发童颜,一身粗布麻衣,神色不愉地看着两人。 差役鞠了一躬,将白玉堂介绍给他。 “这位是颜巡按的义弟,从开封府来的,找您有些事要问问。” 陈老先生有些意外,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是第一次有人来找他办案子。 差役还有公事在身,介绍完之后便离开了陈老先生家。白玉堂跟着陈老先生进了屋子,老人为他倒了一杯茶,随后问他:“你找我有何事?” 白玉堂将玉润斋掌柜的信递给他,道:“你师弟让我带给你的,你看了便知道了。” 陈老先生接过信,拆开信封,看了信里的内容后不由得笑了一声。再抬头时看向他后便问道:“那玉佩给我看看吧,若是我雕的,大概能找出它的来处。” 白玉堂把玉佩递给他,陈老先生接过后看了一眼,便笃定道:“这是许家的玉佩。” 白玉堂没料到他能这么快就认出来,但对他说的话感到惊讶,“是许,不是徐?” 陈老爷子轻哼一声,“我自己雕的还能忘吗?”他顿了顿,神色间显露几分怅然。“况且这户人家……我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白玉堂神色一凛,“许家发生了何事?” 陈老先生看他一眼,把玉佩还给了他,道:“许家如今已经不在了,十三年一场大火都给烧没了。” ……十三年前? 白玉堂眯了眯眼。 “当年许家可是泗水城最引人羡慕的一家了。”陈老先生感叹,“只可惜老天不公,惨遭横祸。” …… 白玉堂回了衙门,便让人找出有关十三年前泗水城许家火灾的卷宗。 十三年前,许家上下十二口人。许家主、家主夫人、家主之妹与许小少爷,还有八位仆人。十二口人皆死于一场大火,无一幸免。 那徐一为是谁? 倘若小柿子的母亲真的是徐一为姑母,她又是如何逃出那场火灾,并流落到昙花村的? 照年龄来算徐一为只能是许小少爷,可当年清点尸体确实是有十二人。 白玉堂翻着卷宗,盯着那“十二人”皱眉深思。 半晌沉思无果,白玉堂合上卷宗去找了当年负责许家火灾一案的仵作。 只看卷宗是看不出什么了,那便去找找当年亲眼见过尸体、并近距离观察过尸体的人吧。 那仵作十三年前正值壮年,如今已稍显老态,时间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 “许家……?” 魏仵作被猝不及防地这么一问,脸上显露几分端倪,眼神闪烁。 “开封府查案,与许家有关,你若知道便早点说出来,莫要隐瞒。” 白玉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身戾气让魏仵作额上冒出汗珠。 “我、我说……” 魏仵作擦了擦额头,心道他一个见了这么多尸体的人竟然被一个大活人吓出汗来,叫人知道了怕是会被笑死。 “当年确实是有十二具尸体,大人小孩都有……不过,有一个人,就是许姑娘的尸体。当时尸体已经烧得像炭一样,看不清面容,我检查尸体时从腰部找到一个嵌在肉里的令牌,那令牌上有一个字……” “那令牌你还留着吗?” “我给丢了……毕竟是死人的东西……”魏仵作见白玉堂眉头紧皱,吞吞吐吐地又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记得很清楚,那令牌上有字的一面在内侧,字还很清,是‘赵七’二字。” 赵七?赵? 白玉堂下意识地想到了襄阳王那一家子。 “你当初为何没把这件事说出来?”白玉堂冷声道,“许家极有可能是遭人报复,那场火灾并不是意外。” 魏仵作难堪地低下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若是说出来,也有可能遭人报复。” 毕竟是一下子放火烧了十二口人的恶人,纵然当时魏仵作只有个猜想,也是不敢冒险说出来的。 白玉堂无声地叹气,又接着问道:“那许小少爷的尸体你可还记得有什么不对之处么?” “没有……那确实是许小少爷,年龄身型都一致。” ……既然如此,那徐一为到底是谁? 白玉堂皱眉,“许家十二口人的尸体是否都烧成了黑炭的样子?” “是。” 那场大火让一户幸福的人家化为灰烬,当时的知府不作为,将收敛尸体一事全部交给了魏仵作。彼时尸体烧得不成样子,魏仵作又发现了那枚古怪的令牌,害怕是有人寻仇,最终以失火结案。 印有“赵七”二字的令牌被魏仵作丢掉,许家十二口人也长眠于九泉之下,十三年后的今天想要重查此案也无从查起。 白玉堂挥手让魏仵作离开,站在院中望着湖中圆月沉思。 天色已晚,后院中静悄悄的,颜查散与蒋平外出还未归来,白玉堂一人站在院中,静听虫语蛙鸣。 暗处听墙角的小黑人只听见白玉堂叫魏仵作离开,而白玉堂迟迟不走,一时心里疑惑。他正思忖着白玉堂这举动有何深意,头顶袭来一阵阴影,小黑人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狠狠扼住后脖颈,吃痛地跪地。 白玉堂翻墙而过,果然见到了偷听之人,制住他后潇洒肆意地一笑,道:“想偷听白五爷的墙角?没门!” 小黑人这才惊觉白玉堂竟是早就发现了他,特意等他听完后才来捉他。 * 颜查散和蒋平视察归来,白玉堂便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 “这人一路上一直跟着我,方才还偷听我谈话,两位哥哥可要好好替我审审他。” 颜查散盯着最中间被捆成一团的人,陷入了沉默。 他义弟,到底是如何将人捆成这般模样的? 白玉堂撑着门框,眉眼间是止不住的得意。 那人闻言艰难地挪动身躯,看向后方的白玉堂,嘴唇开开合合,就是说不出话来。 白玉堂笑道:“你当我未发现你么?白五爷武功可是在你之上,就算你易容换装,气息步伐也是不会变的。” ……失算失算。 他见白玉堂一路上毫无反应,还当这人名不副实。 这人面上显露几分懊恼,白玉堂瞧得分明,问道:“谁派你来的?” “襄阳王世子。” 这人果断地出卖了他的主子。 白玉堂:“……你不觉得你太果断了么?” “我又未把他当我的真主子。”那人撇了撇嘴,一张大饼脸摆出这副神情显得有些辣眼睛,“庞昱可有对你们说过有一个人半路放跑了他?” 颜查散与蒋平不知道此事,白玉堂却是清楚地知道的。 他挑了挑眉,“莫非那人……” “正是在下。” 那人晃了晃被反捆在背后的双手,道:“把我放了吧?” 白玉堂冷哼一声,“在那之前先报上名来。” “在下沈淼,许家姑娘是我师妹。” 那人一字一顿地说,绿豆大小的眼睛认真的盯着他。 白玉堂:“……” 他想起了小柿子珍视的那本破破烂烂的书,那书上确实记载了许多奇毒。 一个陈州案竟然引出来这么多人…… 庞昱,他到底是有多惨啊。 白玉堂如是想。 ※※※※※※※※※※※※※※※※※※※※ 我来啦—— 这里的泗水城,就是江苏洪泽湖那片 感谢各位小天使们为我加油鼓劲,会加油的!还有最后一场考试,考完试就阔以回家过年啦哈哈哈哈哈 神机妙算晏半仙(十六) 沈淼遇见许家姑娘时不过十五岁,彼时许家姑娘十四岁。 他随着师父四海为家,走到哪里是哪里。泗水城西虚山药草繁多,师父发现这件事后便在泗水城内租了个院子,整日往西虚山跑,还带上他一起去。 沈淼那时叛逆极了,总是和他师父对着干。那天他被师父带上山,又偷偷摸摸地跑下来,却在林间迷失了道路。 是许家人把他带出了林子,自那之后他和许家人便熟悉起来。那是一户幸福美满的和谐家庭,家主与人为善,为富且仁。 许家姑娘与他年龄相近,活泼开朗,熟起来之后也跟着他们师徒二人往山里跑。他师父脾气古怪,可对着许家姑娘也发不出脾气。而且许家姑娘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当她提出要拜师时,师父很快就同意了。 他们在泗水城待了四年,比以往停留的时间要长上许多。直到师父收到消息,他们连夜离开了泗水城,甚至没能来得及向许家人告别。 他师父年轻时狂傲不羁,得罪了很多人,襄阳王便是其中一个。这些年来隐姓埋名云游四海就是为了逃避追杀,离开泗水城后他师父就病倒了。一路奔波外加年老体衰,沈淼照顾了很长时间才逐渐康复,那之后又过了几年,他师父还是走了。 沈淼埋葬了他师父,感到前路渺茫,不知归宿;想起泗水城,便生了回去看看的心思。 可他回去后什么也没看到。 即便是他也不能料到,许家人会被他们连累至此。 “为了混进襄阳王的府中我费了很多心思,他们有时候傻,可在不必要的地方却精得很。” 沈淼将他与许家的因缘简单的说了一下,语毕如此总结到。 卸去易容的沈淼看起来成熟稳重,虽谈不上英俊,可一双眼睛十分年轻,有着奇妙的活力。 白玉堂并没有告知他许家姑娘是小柿子母亲一事,而且她也早已逝世;沈淼不知他来这里的目的,只听见了他和魏仵作的对话,得知当年火中丧生的并非许家姑娘,许家姑娘极有可能还活着,说话时眉眼间带着欢喜——他希望许家姑娘还活着。 尽管沈淼的话可信度很高,可白玉堂不能妄下定论,只等着洪泽湖河工竣后同颜查散等人一起回汴梁城。 几日之后,四个月前就开始的工程如期完工。念及襄阳王一事,一行人带上十三个水贼和沈淼,踏上了回汴梁的道路。 白玉堂等人在赶路时,晏良在汴梁城和徐一为整天唠嗑谈人生,徐一为快被这人给烦死了。 徐一为:“不说!说了不说就不说!你能闭嘴么!” 原本性格冷清压抑的徐一为,被激得暴躁极了。 晏良叹气:“我瞧你一个人无聊,特意来找你玩,为何这么不领情呢?” 徐一为努力平静下来:“我又未求你来找我。” 晏良:“你这脾气和襄阳王世子一点都不像。” 徐一为眼皮一跳,冷冷地看向晏良,问道:“什么意思?” “襄阳王世子虽然也很烦我,可他总是憋着不说出来。”晏良微微一笑,“徐公子倒是坦坦荡荡,我很欣赏。” 徐一为:“……………” 他一时不知是该指责这人明知道自己烦人还来烦他,还是该为他能把襄阳王世子烦的憋闷气而好奇——好奇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若有苦衷,对我说了便是。”晏良旧话重提,徐一为别开了脸,不想看他。 “襄阳王世子过几日就要回襄阳了,这些日子他甚至没来找人救你,你为什么对他如此忠心耿耿?还是说你……你被他下毒了?所以什么也不说?”晏良好似漫不经心,又似看透了一切,语调懒散,让人听了心烦意乱。 徐一为沉默不语。 “白兄现在已经到了泗水城,你的身份也查到了,早点说出口,快乐你我他。”晏良耐心劝说,“你想见有那个玉佩的人吧早点出来便能见到她。” “……襄阳王世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襄阳王不是。” 晏良的话一针见血,徐一为几乎怀疑他什么都知道。 “他们一家做的是谋反的大事,你包庇世子也得不到好处。”晏良垂眼,徐一为是小柿子仅存的有亲缘关系的人,一生坎坷不平,他希望他们能得到美满的结局。 “该下决断了。” 徐一为沉默良久,问他,“为何你知道这么多?” 他问出这问题,也是变相承认了襄阳王一家意图谋逆。 晏良回答他,“莫忘了我的本职是算命先生,自然是算出来的。” 徐一为:“……” 尽管这人一本正经严肃无比,可他总是忍不住怀疑晏良在胡说八道。 晏良站起身,一手端起小矮凳——他为了能更好的和徐一为聊天而特意找后厨借了小矮凳——一手捶了捶腿,“哎哟我的老腿不行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要是你能在白兄带人回来之前说出来的话会有双重惊喜哦。” 双重惊喜? 徐一为不解。 可以理解为有一个惊喜是晏良口中所说的有玉佩的那人,那另一个又是什么?难不成是白玉堂会带回来的那个人? 晏良端着小矮凳麻溜地出了地牢,和门口的两名衙役打了个招呼后便往厢房走,路上碰见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 汴梁城繁华,人一多事端也多。大大小小的事数不胜数,如今线索不齐,只有庞昱和徐一为二人与陈州案有关,而徐一为什么也不说。包大人不可能一直将心思放在徐一为一人身上,对于晏良没事就找徐一为谈话表示了微妙的放任态度。 包大人叫住了晏良,在晏良说徐一为态度有所松动时点了点头,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末了包大人对他道:“小侯爷不能出开封府,还请晏兄弟多多开导他。” 晏良点头应下,心想包大人对政敌的儿子也能如此关怀备至,果然是心胸宽广啊。 庞昱确实很闷,即使是话本小说也不能让他开心。晏良回到院子里时庞昱趴在石桌上望着院中的树,双眼无神,浑身散发出颓废的气息。 “振作一点。” 晏良敲了敲他的脑袋。 庞昱移了移眼珠子,自下而上地瞥他一眼,只瞥见了对方弧度完美的下颌线。 “我何时才能从这里出去……”庞昱闷闷不乐地问他,“替我算算呗。” “我早就算过了,等白兄从泗水城回来后再过一月,你就能出来了。” “…………白五爷何时才能回来?” “再过几日。” “几日……究竟是几日?” “你猜?”晏良对他摊了摊手。 庞昱发出悲鸣,像只待宰的羔羊。 * “几日”事实上只有三日,白玉堂等人快马加鞭赶回了汴梁城,他们回来的那天赵禄正好要启程回襄阳。 两方恰巧对上了。 颜查散写了折子上达天听,将十三个水贼丢给了刑部审理,沈淼则是被白玉堂带回了开封府地牢。 皇帝看了折子,加上那些水贼一看刑部的刑具吓得把什么都给供出来了,便当机立断,立刻派兵包围襄阳王府,把准备动身的赵禄给弄懵逼了。 赵禄:???? 他做梦都未想到能暴露的这么快,甚至毫无预兆。 按理说他派去泗水城的那人应该提醒了他爹派的那些人啊?为何他还是暴露了? 赵禄压根不知道沈淼就是当初放走庞昱的人,沈淼那时和另一人对换了身份,易容成了那人的脸,藏在赵禄手下的那些人中。 这样一想,赵禄被人坑也不意外。 “赵禄就是个傻蛋,他爹也是个傻蛋。”沈淼盘腿坐在地上,冷笑着鄙视襄阳王一家子。 晏良蹲在他面前隔着栏杆看他,白玉堂抱着刀在一旁站着。 徐一为听到这话忍不住朝对面看去,可是只能望见沈淼的头顶——晏良的身影挡住了一大部分。 晏良鼓掌:“说的好,对极了。” 白玉堂:“……说正事。” 晏良干咳一声,道:“我掐指一算,这位兄台与我身后的这位许公子有着些许因缘。”他说着,以蹲的姿势慢慢挪开了身体,让两人面对面,隔空相望。 白玉堂和徐一为听到“许”时都变了眼神,想法相同——为何这家伙会知道此事? 晏良顶着两人的注视,道:“别问,问就是神机妙算一卦五文。” ……哦,是算出来的。 沈淼只听见了“许”字,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却又有些期待。 “徐一为?” 他看着一同在襄阳王世子手下做事的人,陷入茫然。 徐一为分明姓徐,莫非是这人发错了音? 沈淼迟疑地看向晏良,眼里满是疑惑不解。 徐一为看到了沈淼卸下易容后的脸,过去的记忆向他涌来,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虽然你并未说出来,但这个惊喜给你了。”晏良看着他,“自己看着办吧。” 与其说是惊喜,倒不如说是惊吓。 徐一为心里讽刺极了。 “我想与他聊聊,你们先出去。” 白玉堂挑了挑眉,对徐一为的语气感到在意,晏良朝他使了个眼神,两人一同离开了地牢,贴心地给两人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 果然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忙于考试hhhhh 大家考试一起加油! 不挂科都及格+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神机妙算晏半仙(十七) 两人出了地牢,白玉堂想起他手里拿着的小柿子的玉佩,便想回去还给她。晏良认为徐一为估计会和沈淼谈个半个时辰,也一同跟去了,路上碰见展昭,两人便喊住了他。 展昭正是听到颜查散等人回京的消息才匆匆赶回了开封府,见了白玉堂便问他在泗水城查探的如何。 白玉堂将泗水城中襄阳王派人搅事,以及他所查到的有关许家的事告诉了他。 展昭思虑片刻,抬脚便想往地牢的方向去。 白玉堂瞄他一眼,晏良一把将他拉住,道:“那人和徐一为有话要说,想必等他们谈开后徐一为便能坦言一切了。” 展昭仍觉得有些不妥,晏良道:“有衙役们看着不会有事,你且放心,和我一起去白五爷的府上吧。” 白玉堂开口道:“你莫忘了是你从小柿子手中借来玉佩的,要还也当是你亲自去还。” 展昭无奈道:“理应如此,只是也请白兄和晏兄给展某留点时间换下衣裳,穿身官袍去白兄府上有点不合礼数。” 白玉堂倚着柱子看他,挑了挑眉:“我又不介意。” 尽管白五爷不介意,但是展护卫介意,因此等展昭换了衣裳三人才动身去白玉堂的宅子。那里距开封府很近,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路上白玉堂说起他四哥翻江鼠蒋平也来了汴梁城,如今就在他家待着。晏良摸着下巴想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玩水玩的还这么溜,果然是高人哪。 等见了蒋平,晏良忍不住感叹人不可貌相——看到他的第一眼,那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便叫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翻江鼠蒋平等来了他十分好奇的算命先生,见到晏良时颇感意外——白玉堂并未对他提起晏良是个瘸子,只是他自己常因一副病夫的样貌遭人轻视,意外之后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和晏良对话后愈发感到投缘。 蒋平笑道:“五弟对我说晏兄弟你是个有些本事的算命先生。” 晏良看了眼白玉堂,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 白玉堂:“……” 他扭头避开两人的视线,同憋笑的展昭对上了眼。 晏良乐呵得不行,白玉堂之前的话掷地有声,可听蒋平说的话原来还是信了一些啊。 “承蒙白兄厚爱——” 秘技·惹恼人之拉长尾音。 “闭嘴。” 白玉堂瞪他。 晏良从善如流地闭嘴。 小柿子自从知道白玉堂拿着玉佩去了泗水城后便每天等着他回来,见了白玉堂后虽然显得很淡定但眼底还是显露几分急切。她年纪不大,在几人眼里还是个小孩子。一个人守着母亲的遗物,一边思考母亲的过去一边怀着仇恨,艰难地活了下来。 直接将事实坦言告之对小柿子来说未免过于残酷,可若是打着为她着想的旗号而隐瞒却更加令人讽刺。 人终究是要成长的。 毫不隐瞒,坦言告之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小柿子心情复杂,纵然知晓自己仍有血缘关系的人存活于世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与那人相处,更别提徐一为如今还被牵连进襄阳王谋反一事之中。 此时此刻,徐一为与沈淼隔着一段距离面对面地谈话。 徐一为已向他亮明了身份。 襄阳王是许家灭门案的真凶,可究其根源,若不是沈淼师徒二人,他们一家也不会遭受如此无妄之灾。 徐一为当初从泗水城逃出流浪了很长时间,若不是碰见了外出散心的赵禄,他怕是会孤苦伶仃地一个人死去。襄阳王想谋反,襄阳王世子想当皇帝,虽然大逆不道,可对徐一为来说无所谓。只要能找到凶手,为家人复仇,这是一直以来支撑徐一为的支柱。 说来讽刺,徐一为直到前两年才知道襄阳王是许家的仇人。救下他的是襄阳王世子,徐一为发誓要为他肝脑涂地,献出一切;那之后他为襄阳王世子效命之余也在查当年的案子,直到襄阳王与赵禄饮酒,酒后酣然,谈起当年追杀得罪他的人,同时也为了得到那本秘籍,搭进去了一个手下。 救命恩人的父亲是他的仇人。 得知这一切的徐一为开始犹豫,陷入矛盾带来的痛苦之中。他想复仇,可也想报恩。向襄阳王复仇的最好方法便是是揭露他的狼子野心,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襄阳王世子也难逃一死。 如今看着沈淼,徐一为想起过去相处的日子。沈淼师徒离开时徐一为早已记事,见了真容也能记起他来。 沈淼万万没想到,徐一为竟然就是当年的许小少爷。他和徐一为相处不多,徐一为寡言少语,沈淼混进襄阳王时他已经变了很多,不管是脸还是性格。 被徐一为叫出名字后沈淼呆呆坐在原地,听了徐一为的一番话,讷讷不知该如何言语。 徐一为:“沈大哥为何不说话?难不成是没想到我还活着?” 沈淼沉默不语,良久才道:“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徐一为哽住,心乱如麻,此时倒有些希望晏良能过来搅和一下。 沈淼踌躇半晌,也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经历告知于徐一为。他混入襄阳王手下是为了替许家报仇,而之前庞昱也是他放走的,除此之外,他也将在泗水城听墙角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徐一为。 他同样认识白玉堂当初在泗水城的那枚玉佩,魏仵作说当初的尸体并不是许家姑娘的,沈淼便存了几分幻想,想着许家姑娘当初逃了出去,还活着。 徐一为抬眼看他,他知道沈淼的意思,可晏良曾坦白告诉过他持有虎纹玉佩的是个小姑娘,再加上襄阳王世子曾问他家中可有姐妹……他心里已有了猜想。 ——他姑姑已不在了。 包大人与诸位大臣在御书房中和皇帝商谈一晌午,据襄阳王手下的十三名水贼所言,襄阳王与襄阳王世子为了谋得皇位,不仅残害百姓,还私通番邦 不顾廉耻和西夏大辽勾结,立下盟单兰谱,其中有着襄阳王谋反的证据。 襄阳王世子百般狡辩,为自己莫名其妙被围困而不满。他打定主意不承认,毕竟空有口供而无实证。 谁知庞太师拿出了决定性的证据,叫赵禄说不出话来。 当初为了拉拢朝中大臣,襄阳王与许多被称之为奸臣的人接头,庞太师是重点拉拢对象。 毕竟人家女儿是皇后,在朝中的势力还很大,不拉拢他拉拢谁呢?襄阳王想的很美,为了提高拉拢的成功率,他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一一承诺下来。那些信后都有着襄阳王的亲笔签名和印章。 庞太师刚开始确实有点动心,毕竟襄阳王说得太好了。 可后来看着他家傻儿子,想到宫中的皇后女儿,他便歇了这份心思,只是把信收起——以防万一——毕竟谁也不知襄阳王造反后会怎么办。 但他的心腹却早已被襄阳王给收买了。 庞太师间接地把他家傻儿子给坑了。 如今拿出来也是为了和襄阳王划清界限,虽然御书房中的几个人对庞太师拿出那些信持十分微妙的态度,但当务之急是襄阳王谋反一事。证据确凿,襄阳王世子就算在如何狡辩也无可奈何了。 皇帝下了决断让包大人审理此事,包大人将自己的想法说与皇帝。陈州案至今未破,庞昱还在开封府衙里待着,他便想先从陈州案断起。毕竟是陈州案引出了一系列的事情。 皇帝点头应允,诸位大臣出了御书房后庞太师便和包大人谈了片刻,说来说去都是让他快点断案,早日还他儿一个清白。在包大人承诺明日便审理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回了开封府,包大人得知泗水城许家一事后震怒不已,同时希望徐一为和沈淼能够作为证人一同出庭。 庞昱无罪,徐一为和沈淼都知晓真相。沈淼愿意作为证人出场,因为他求之不得;可徐一为却踌躇不决。 “襄阳王世子于我有恩。” 面对被叫来当知心大夫的晏良,徐一为坦言。 晏良刚吃过鸡腿,身上一阵肉香,听了这话挑眉问道:“所以你不敢出庭作证,只因那样会坐实世子的罪名?” 徐一为眼里显露几分挣扎,大拇指蹭着手里的犬纹玉佩,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你真是傻啊。”晏良说,“有你没你都无所谓,世子和他爹意图谋逆的罪名已经落实了。你若是出庭做个证,到时罪名还能轻点。” “襄阳王世子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他爹却是你的仇人。”晏良歪着头看他,“襄阳王残暴不仁,你应该知晓。即便不是为了复仇,你难道不想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而供出来么?” 徐一为扯了扯嘴角,道:“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与我何干?” “天下人与你无关,那为何襄阳王世子就与你有关了?” 徐一为张了张嘴,心想你懂什么。让他能够在流浪后吃饱饭穿暖衣的是赵禄,在不知晓真相之前他曾发过誓的。 “我不是你,我不懂。”晏良似乎知道他的想法,道:“可是你不能死。” 徐一为抬眼看他,眼里的挣扎与犹豫一览无余。 “你还未见过小柿子。”晏良对他说,“她已经知道你了,不想见见她吗?” 当然想见。 那是他仅存的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啊。 徐一为摩挲着手里犬纹玉佩,思绪万千,良久才道:“你好烦啊。” ※※※※※※※※※※※※※※※※※※※※ 把时间捋一下 【十七年前】: 许姑娘(小柿子的母亲)14岁 沈淼15岁 徐一为6岁 襄阳王世子11岁 【十三年前】: 许姑娘(小柿子的母亲)18岁 沈淼19岁 徐一为10岁 襄阳王世子赵禄15岁 小柿子是十二年前出生的 (许姑娘和渔夫成亲的第二年) 【现在】: 许姑娘已故 沈淼32岁 徐一为23岁 赵禄28岁 >> 我自己都快弄混了……年龄以后还是不要算出来了orz知道大致的就好了 还有徐一为这个人他想得还是很多的有点矛盾的一个人 神机妙算晏半仙(十八) 包大人终于开始审庞昱了。开审当天,府衙外人潮涌动,能来的都来了,大家都想亲眼看着庞昱遭到报应。 可惜的是,堂上的情况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庞昱不是陈州案主谋、他是被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是当今圣上的堂哥,襄阳王世子赵禄。 早就注意到襄阳王府被兵包围的百姓们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襄阳王世子并未出庭,他如今还被困在府中。徐一为与沈淼道出实情,随后引出十三年前泗水城许家一事;又有陈州案的相关人员为庞昱作证,大事件一个接一个地蹦出,听到最后诸位听众只知道:安乐侯庞昱是无辜的,襄阳王想谋反。 这让期待着安乐侯庞昱被就地正法的百姓们群脸懵逼,毕竟大家一开始只是希望恶有恶报替天行道,谁知引出来襄阳王谋反一事。 包大人当然不会出错,他能公开审理此事自然是有皇帝的授意。堂上庞昱喜极而泣,旁听百姓震惊不已,议论纷纷,直到审理结束众人散去,三两成群地讨论着离开了。 其他人怎么想庞昱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终于能回家了。 待审完陈州案他的罪名被洗清后的第二天,庞昱兴奋地收拾好衣物——庞太师一开始就送来给他的,装好书册——晏良买来给他的;向包大人公孙先生与展昭告别后庞昱忙不迭地离开,一刻也不想呆在开封府衙了。 他等这天从去岁冬天等到今年春末,心不可耐,迫不及待,一扫昨日在堂上的怯懦,整个人焕发了新的光彩。 晏良瞅着他兴奋地收拾东西,送他去了后门,庞太师派来的马车在那里等着。 庞昱上了马车,从帘子后探出脑袋,对着晏良问道:“你要来我家玩玩吗?” 晏良倚着门框,问他:“管吃管喝?” 庞昱:“管够。” 两人相视一笑,晏良大手一挥,麻溜地上了车:“走。” 路上庞昱提起他爹曾被白玉堂戏弄过,所以即使想向白玉堂表达谢意也不能邀请他去庞府。 “白五爷估计进了门就会被我爹叫人赶出来。” 车厢内装饰华美,一看就一个壕字。晏良打量着车厢内部的景象,默默地将其和宫九的那辆同样华丽的马车对比,闻言道:“也得能赶出来。” 庞昱一噎,白玉堂当初在皇宫也来去自如,杀人题字也没被发现,更是深夜摸到庞府戏弄了他爹,想来没有谁能阻挠他,把他赶出去更是不可能。 到了庞府,庞太师看着清减了许多不复当初离京时健壮的儿子,心疼地让下人去准备饭食。 庞昱自认为自己较以前那样一身肥膘如今的身型已是十分中规中矩,不至于过分的胖。可庞太师瞧着他却觉得他瘦成了皮包骨头,把襄阳王骂了一通,还悄咪咪地唾弃了一番开封府衙内的厨房——不管干什么都不忘带上对头也是十分厉害了,骂完之后又向晏良道谢。 晏良笑着说不过举手之劳,然后把庞昱夸了一通。 在孩子父母面前总是要多说好话的。晏良深谙此道。 庞太师听看望儿子回来后的下人说了过,庞昱也写过信,他身边有一个瘸腿的算命先生,当初是他护送庞昱回京——尽管中途碰见了白玉堂被逮住了,可仅仅是这一点便让庞太师对晏良的第一印象不错。 交谈之后更是欣赏,不骄傲不自满,举止进退有度,更重要的是他和庞昱相处自如。 庞家已出了个皇后,庞家只要不作死,百年之后仍能无忧。庞太师不求他家傻儿子能有太大的出息,只希望他能一生安康。只是到底是缺了个能够引导庞昱的人,庞昱此前识人不清、心气骄纵、无所事事与庞太师的溺爱脱不开关系。如今晏良从天而降,显然是引导庞昱的最佳人选。 这样一想,庞太师看晏良的眼神就亲切了许多,晏良面色如常。庞昱看看他爹又看看晏良,总觉得气氛迷之古怪。 三人一同吃过饭,庞太师将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让庞昱带着晏良在府中转转,他还得向他女儿说一下庞昱已经回来的消息。父女二人为庞昱担心不已,如今总算能松口气了。 晏良道:“你爹对你很好。” 他嘴里这样说着,却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渣爹。 庞昱听了骄傲地挺胸:“我爹对我和我阿姐都很好。” 庞太师虽然好美色,府中也多美妾,可对儿女却是好得没话说。 晏良脸上带着笑,开玩笑似的道:“所以你可别又被人给骗了,到时候你爹估计又得为你费心费神。” 庞昱摆摆手,相当心大:“我以后就跟着你了,你总不会骗我吧。” 两人交谈间经过一处庭院,院中碧竹林立,池塘中有锦鲤游曳。 晏良停下脚步,望着湖中的游鱼,沉默不语。 庞昱往前走了两步才注意到晏良落在了后面,回头看他时却见青年神色怔忪,紧抿着唇。对方很少如此沉默,两人在一起时能侃天侃地。庞昱不由得去想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可想起来那句话时又觉得奇怪,毕竟那句话他们已经以开玩笑的态度说过多次,往常晏良会笑着应下,偶尔也会假装嫌弃。 可这回似乎不大一样。 这么漫长而又突兀的沉默,从来不曾出现在两个人的对话之中。 晏良沉默许久,抬头看向庞昱,开口道:“我——当然不会骗你啦。” 青年语气轻松,面上绽开笑意。 庞昱盯着对方的那张笑脸,确定那个笑容愉快而又自然后松了口气,只道是对方又玩心突起,故意戏弄于他。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庞昱佯装生气地抱怨了几句,并未将其放在心上,那之后他带着晏良去看了他心心念念的小鹦儿——那是一只绯胸鹦鹉,眼神凶恶,羽毛艳丽。庞昱不在的日子里它被下人们养得很好,听见庞昱叫它,歪了歪头,在庞昱伸过去的手上狠啄了一口。 晏良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庞昱捂着手盯着小鹦儿好气又好笑,叹息不过分别数月它就将主人忘的一干二净。 庞昱在汴梁的日常便是遛狗逗鸟,除了小鹦儿外他还养了只名为二狗的土狗,也被养得油光水滑。 晏良摸着二狗的狗头,瞅着它那甩来甩去如同装了电动马达的尾巴,对庞昱道:“你起名的水平,真是差啊。” 二狗也太接地气了些。 “……”庞昱没好气道,“那又如何?若是你大概也与我水平相同。” 晏良不置可否,他过去对各种动物的毛过敏,尽管喜欢,却很少有能接触到动物的机会。庞昱看晏良手上动作不停,生怕他把二狗捋秃,连忙制止。 夜色将至,晏良瞅着天色不早,便说自己要回开封府衙一趟,和包大人有事相商,没有在庞府留宿。庞昱想着来日方长,请吃饭报恩也不急在一时,便让府里的马夫送晏良回了开封府。 晏良掀起帘子笑眯眯地同少年道别,放下后懒洋洋地顺着车壁滑下,瘫在软榻上。 看来庞昱之后是不能跟着他混了啊。 晏良看着系统面板上的任务,遗憾地想。 【最新任务:救下白玉堂。 奖励积分:10000点。】 系统第一次发布关于拯救他人生命的任务……即便它不发布,晏良也会想方设法的救下白玉堂的。 晏良赶回开封府衙,包大人正在和公孙先生商量有关襄阳王的事。 皇帝下旨的速度太快,襄阳王世子被围困,襄阳王想必也早已收到了消息。打草惊蛇后再想捉住那条蛇的难度相当于困难模式。 皇帝的想法是直接派兵进攻襄阳。包大人却觉得不妥,襄阳王的恶行罄竹难书,以往也有他欺压良民的消息传入京中,可皇帝敬重他为皇叔,寻常官吏也因他是皇叔而不敢违抗,也不知其底细。 晏良见了白玉堂抬手招呼一声,在他身边站定。 白玉堂白天来开封府衙时不见晏良与庞昱,现在见到晏良后问道:“庞昱回去了?” 晏良点头道:“是,他还对我说想邀你也过去玩玩。” 白玉堂想起往事,笑了起来,夜色朦胧中展露出少年人独有的意气。 “我若是去了,怕是会被庞太师赶出来。” 晏良也笑:“你和庞昱莫不是心有灵犀?他对我也是这般说的。” 白玉堂被他的心有灵犀弄得浑身发毛,道:“我可不会被赶出来,不过是说说罢了。” 晏良拍手道:“这下白五爷你和我心有灵犀了,我便是这么对庞昱说的。” 白玉堂:“……” 这人今天是和心有灵犀过不去了么? ※※※※※※※※※※※※※※※※※※※※ 各位晚上好~ 下章这个世界完结 晏良难逃一死【。感谢在2020-01-06 17:53:01~2020-01-07 23:0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碧玉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神机妙算晏半仙(完) 天子加封颜查散为文渊阁大学士,特旨巡按襄阳,同去之人中有公孙先生,有白玉堂与蒋平。晏良是在皇帝下旨后同颜查散与包大人商量之后自愿跟着去的。 按理说晏良自庞昱洗脱罪名后便与官府没了关系,他是去是留都无所谓。可晏良却对襄阳王一事十分上心,理由也十分合理,让人难以反驳。 “我既然已牵涉其中,身为大宋子民自然义不容辞。襄阳王残暴不仁,一想到荆襄地区的百姓深受其害,我便心痛如绞。” 晏良义正言辞,说话间眉头微皱,忧心忡忡。 任谁也无法驳他一番好意,况且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晏良执意如此,包大人与颜查散只能同意。 一行人准备好后就此启程上路。颜查散回京不过几日,就又动身离开。晏良对他钦佩不已,心底估摸着皇帝是瞅着颜大人年轻身体棒还有一腔热血,所以才如此重用他。 白玉堂对晏良要去襄阳的事不解极了,听了他的一番正当的理由也觉得无法反驳。虽然晏良平时不着调,可白玉堂能看出来他确实是那般人。但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妥,要是具体说哪里不妥又说不出口。 白玉堂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可有瞒着我的地方?” 晏良惊奇不已:“为何这么说?我对白五爷你可是掏心掏肺,自然是没有了。你这话说的简直是狼心狗肺。” 白玉堂怀疑这人在骂他,并且有证据。 “你不是会算命么,可有算算此去襄阳会发生何事?”白玉堂不想搭理他那番话,换了个话题。 晏良掐指一算,道:“我掐指一算,算到此次襄阳之行收获丰厚,襄阳王伏诛,皆大欢喜。” 白玉堂看他真的是随随便便掐指一算,再一次觉得这人是在胡扯。 白玉堂:“你这算命本事是向谁学的?我看与寻常算命先生不同。” 晏良:“别问,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天赋异禀。” 白玉堂对他的谜之自信与故作高深嗤之以鼻,没再问了。 汴梁至襄阳路途遥远,一行人连日赶路才在几日之后到达襄阳。颜查散甫一上任,控告襄阳王的呈子数不胜数:霸占地亩,欺弱霸善,强抢民女……等等不一而足;荆襄一带皆位于他的魔掌之中,更是有原荆襄官员的眷属失了当家人,向颜查散控诉。 颜查散与公孙先生安置好众人,期间言语被襄阳王的探子听去,回去禀报襄阳王。襄阳王怒极,暗道日后为帝必叫这包黑子与其门生好看。同时吩咐人手,加强防备,派了更多的人去看守冲霄楼。 襄阳王毫不担心被困在京城的赵禄,赵禄年近而立,与他这个父亲之间矛盾激化。襄阳王当初送赵禄入宫便是抱着真宗死后自立为帝的想法,赵禄则是不甘与帝位失之交臂,两个人都想当皇帝,自然会有矛盾。 襄阳王自认宝刀未老,若是当了皇帝也不愁后继无人,不缺赵禄这么一个。如今赵禄先被捉,他不紧张,却有除掉心头大患的舒畅,已开始畅想日后为帝的盛状。 沈淼说得不错,襄阳王是个傻蛋,襄阳王世子也是个傻蛋,谋反就谋反,竟然还搞内讧。 晏良知道襄阳王谋反时就想起了上一个世界南王谋反一事。南王好歹是一心一意想让他儿子当皇帝,而且人家硬件设施还不错;襄阳王则是和儿子弄内讧,而且硬件设施差劲。 颜查散与公孙先生忙于料理公事,只能先派人暗地里四处打听情况,好几波人分头行动。 白玉堂独来独往惯了,查探消息得心应手,轻车熟路。晏良则是贴近民生,以本职出场,从市井生活入手,靠一卦五文的招牌吸引了一些人,并大致拼凑出了襄阳王在当地的情况。 大宋实行强干弱枝,以文治武的政策,若说襄阳王有多少兵他还真没有多少。但他招纳了许多江湖人为他效命,百姓们谈到那些人都惧怕不已,那些人为虎作伥,同样干着欺男霸女的事。 襄阳王将罪证盟书藏匿于冲霄楼之中,严加防患,建造冲霄楼的工匠都在完工后都被灭了口。襄阳王虽然干得隐秘,可一下失踪了那么多人,皆是被襄阳王召过的工匠,百姓们心知肚明,却惧于其权势,不敢上报。 晏良听了一耳朵襄阳王的暴行,听得越多便想早点送襄阳王升天。白玉堂同样如此,他打听到冲霄楼内设有八卦铜网阵,机关重重,而他自己精通机关术,便想着去冲霄楼内探一探。 晏良彻夜难眠,一个人亮着烛火拿着笔写写画画写了半宿。天光微亮,他熄了烛火,门外一闪而过一道黑影,晏良推门出去,看见白玉堂立在院中,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一双亮如星子的眸子。 晏良问道:“出去偷吃了?” 白玉堂正要揪下面巾,闻言瞪他一眼,道:“你不能说点好听的?” 晏良配合道:“敢问英明神武白五爷,今晨去了何处?” 白玉堂一晚未睡,精神振奋,也不再和他打岔,将自己夜探冲霄楼的事说了一番。 “我去得有些晚了,时辰不够,只来得及在外面看看。”白玉堂想起冲霄楼外的那些人,嗤笑一声,笑的是襄阳王,“他还真是想当皇帝想疯了。” 可不是嘛,人家还准备再进一步来陷害钦差大人呢。晏良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几日后,襄阳王派人来盗颜查散的印信,晏良早有防备,提前通知众人,把两个用声东击西之计的人给逮住了。 公孙先生当红脸,晏良当白脸,诱逼着二人说出襄阳王的谋划。那两人对机关之术一窍不通,只能说出如何进冲霄楼,要说冲霄楼内部的机关却是支支吾吾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白玉堂心高气傲,心想自己之前去的时辰不对,如今提前去定能入内破了那八卦铜网阵,拿出盟单兰谱。 晏良瞥到白玉堂自信十足的笑脸,心里叹气。 白玉堂说干就干,早日拿出盟单兰谱襄阳王的罪名便能定下,届时襄阳王如何狡辩如何巧舌如簧也无力回天,毕竟铁证如山。 傍晚方至,白玉堂便准备动身去襄阳府,若是颜查散与公孙先生知晓必然会制止,他谁也没通知。 晏良在他翻过墙头落地时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和善地微笑:“哟,带我去呗。” 白玉堂:“……” 白玉堂心想他刚才听到动静就不该停下来,他就该狠狠地一脚踏上去。 “你难不成还通晓机关之术?”白玉堂拎着晏良朝冲霄楼去,身姿潇洒迅疾,在房顶之间起起落落,同时还不忘问问题。 晏良伸手扒拉被风吹进嘴里的头发,道:“不懂,但我能算命,带我去保管不亏。” 白玉堂心想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因为晏良不管是什么,都能扯到算命一事上。 两人不再对话,一路沉默,到了冲霄楼。避开巡视的人,晏白二人偷偷摸摸地溜了进去。 晏良小心翼翼,白玉堂虽然也是,可两人小心的地方不同。 晏良不能阻止白玉堂入冲霄楼,只能陪着他一块来。 白玉堂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拿到盟单兰谱;晏良的目的则是确保白玉堂拿回盟单兰谱后平安回去。 冲霄楼内机关重重,按乾、坎、良、震、巽、离、坤、兑的卦象排成,门户曲折,不知尽头。 白玉堂在前面探路,晏良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喊他。 “白兄。” 白玉堂正为冲霄楼内连他也堪不破的种种机关而凝眉沉思,听到这一声喊,回头看着晏良,眉头微皱。 “何事?” 晏良向后走了几步,指了指身后方才经过的窗户,从袖中掏出一个匕首,从窗缝插进去,竟是慢慢将窗子拆了下来。里面是个小隔间,中梁上以一根绒线悬着一个小小的锦匣。 白玉堂看着晏良的一系列动作,心跳加速,待看清那个锦匣时微微瞪大了眼,能在冲霄楼中被如此保护,必定是盟单兰谱了。 “你怎知……”他刚问出口便没再继续问下去,此时多说无益,既然找到了盟书那当务之急便是赶快离开这地方。“你小心一些,拿上盟书我们一起走吧。” 晏良神情奇妙,笑了起来,白玉堂心里一紧。 “我掐指一算,此地机关诡谲,若想拿走盟书,必定会触发机关。” 晏良一边说着伸手够到锦匣,拽了下来。滚板一翻,底下尖刀锋芒一闪,白玉堂看着晏良径直落了下去,消失在他眼前。 锦匣朝他面上甩来,白玉堂匆忙接住。看着前方空落落的一片,耳畔有利器刺穿血肉的声音,白玉堂罕见的茫然极了。 不过是片刻罢了…… 发生了什么? 机关被触发,楼外人声嘈杂,有人高喊着放箭,顿时一阵箭雨落下。 “白兄,走吧……” 晏良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有气无力,“比起土葬我更喜欢火化……” 外面的人朝这处逼近,白玉堂开始痛恨起此时他的无能为力。 晏良闭上眼,呼吸渐弱。 白玉堂已离开了冲霄楼,他即使难过,可也分得清好坏。 与其一起被捉住,倒不如拿了盟书回去快点捉住襄阳王。 真是不想死啊。 晏良最后这样想着,意识沉入黑暗之中。 ※※※※※※※※※※※※※※※※※※※※ 好的——这个故事完了。 因为时间设定错了刚刚才发现并改过来orz 在忙火车的事情一直没看 已经是第二天了 【土拔鼠尖叫 今天还是会更哒 感谢在2020-01-07 23:00:27~2020-01-09 00:0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照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胜人生一场醉(一) 身为一个纨绔,该干什么? 低级纨绔,遛狗逗鸟,无所事事,如庞昱一般。 普通纨绔,调戏良家妇女,入青楼,不学无术。 高级纨绔,即使他不学无术,整日花天酒地,只要他风流倜傥,面如冠玉,也有人喜欢他。 说白了就是靠脸。 一个高级纨绔,家境殷实,首先,会和原主的家人产生无法避开的联系;其次,会面临各种被招惹的佳人。 更何况原主还是个四处留情的大土豪。 仅仅是这两点便让晏良头疼,浑身都疼。 原主外出郊游,路上碰见劫匪,虽然未死于劫匪之手,却在逃跑时脚一滑,脑袋磕在石头上,一命呜呼。 晏良得知原因时十分心疼这倒霉孩子,年纪轻轻死于非命,太让人心疼了。 原主名为池修远,他的遗愿是剿灭山上的劫匪。死前除了这件事之外什么都没有想,一心一意只念着报仇雪恨。 事实上这个不用晏良来完成,池家因大少爷受伤而震怒,给了知府大把银子去剿匪。他醒来时杀人无数的劫匪头头已经被捉进牢里等着秋后问斩了。 晏良深觉自己无用,一面养伤,一面尽心应对池家父母与几个弟弟妹妹的慰问与担心;期间陪着池修远一块儿胡闹的小厮多次提起某某佳人非常担忧他,暗示他写信安抚,或者给点银子。 晏良很光棍地选择了啥也不给,养伤的那一个月缩在池府内,把自己经此一难后看破红尘深感红粉佳人皆骷髅的的观念潜移默化给池家人。 这种转变对一个高级纨绔显然是好的,池家人乐于见到这种转变,为此欢欣鼓舞。 当晏良伤愈出门,光是在街上走一圈就能碰见脸红地看着他的大美人后,他认命地同各位佳人们说清了一切。 理由还是那个理由,爱信不信。 晏良相当地冷酷无情。 早已对池修远芳心暗许的姑娘们顿时心碎了,笑盈盈地迎接,哭啼啼地赶人。晏良的“渣”之名号名扬当地。 一个月后,打着洗涤心灵周游各地的旗号,晏良如愿地搬出了池家,重操旧业。 池修远虽然是长子,但一心只想着玩乐。池家父母也很开明,二儿子于经商一道颇有天分,他才是池家未来的当家人。晏良的所有要求几乎都能被被满足,此次离家,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按时写信。 晏良心情复杂,他从来没被「家人」如此要求,这样亲切的、温馨的要求……与过去的他毫无关系。 尽管不习惯,可找到暂居的地方后他还是认真地写了回信,让人送回去。 说是暂居,也就是住在客栈里。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池修远一心玩乐,不问旁事,全然不知江湖与朝堂之事。晏良四处乱走,听得最多的是江湖上的消息,也渐渐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江湖背景。 正教少林、武当、青城、五岳,魔教日月神教,两方冤冤相报,势不两立。 各派人物太多,晏良只记了个大概。不过也许他自己有着吸引可疑人物的体质,他没去搞事,事来搞他了。 晏良重操旧业,拿着算命幡顶着张帅脸一本正经地喊“一卦五文”,特立独行,吸引了相当多的客人。 送走一位算姻缘的江湖女侠后,晏良为这张脸引来的烂桃花又一次惆怅起来。 他正在那惆怅,有人敲了敲桌板。晏良先是瞥见那人骨节分明的手,再抬头去看了那敲桌子的人。 那人自上而下地俯视他,许是阳光太耀眼,晏良微微眯了眯眼才看清那人的面容。 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晏良笑道:“这位姑娘可是要来算命?看相算命算姻缘,在下都能干。” 那位姑娘听了他的话似是一怔,随后在桌前摆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坐定后盯着晏良,问他:“看相,你能看出来什么?” 晏良心里觉得这个场景谜之眼熟,面上神色如常地端详对方的面容,可惜的是脂粉太多,只能看见白惨惨的一片。 饶是晏良对妆品两眼一抹黑也能看出这位姑娘显然不大会化妆,观其眉眼娇俏不足可英气有余,脸部线条凛冽,细细一看——这是个男人。 晏良:“……” 他咳了咳,道:“我能看出姑娘不大会化妆。” 姑娘——东方不败点头道:“正是。” 他前些日子便听说这城里来了个算命先生,算得准不准不好说,面若潘安却是人人都认可。 年纪轻轻却当了个算命先生,仅仅是这一点便引人好奇。东方不败过去因任我行的猜疑而自宫修炼《葵花宝典》,习成后虽然将任我行囚禁于西湖水牢,自己也当了日月神教教主,可心态方面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此时这个时候,他刚刚明了自己的那番变化。东方不败看着青春靓丽的女子,便会产生嫉妒之心,嫉妒她们有着自己没有的东西。甚至连看男人时也不知不觉用了女子的视角去看。 东方不败观察了这算命先生多日,他样貌俊美不假,对谁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温柔的人总是引人亲近,东方不败已对这人产生了些许好奇之心。 此次便是想看看这算命先生有多大的本事,东方不败并不指望这人能噼里啪啦地一顿说,他若是真能说出一大堆话才奇怪。 但晏良说看出他不大会化妆倒叫东方不败有些意外。 他下了黑木崖以来,一直都是这副装扮。分坛的人不敢过问,街上行人也不会说破,至今堂堂正正地指出来的只有晏良一个。 晏良看到这姑娘笑了起来,似乎是惊讶,又似愉悦。 不由得头皮一紧,总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姑娘可还有想问的?信我不亏。”晏良摆出面对顾客时最诚恳的态度。 “没了。” 东方不败语气平淡。 “……那,一卦五文。” 晏良暗示他。 东方不败默了默,掏出银锞子递给对方。 这人长着一张仙风道骨的脸,气质出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认为此人不食人间烟火视黄金如粪土了。 晏良越发觉得面前这姑娘瞅着他的眼神奇怪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不败又问。 “晏良……。” 晏良在用真名和原主之间的名字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选择用自己的名字。 他不想代替别人活下去,可是他确实是用了人家的身体。 “敢问姑娘贵姓?” 秉持着礼尚往来,晏良收敛心神,笑着问他。 “免贵,姓东方。” 东方姑娘没说出全名,晏良虽然知道他是个男人,但想着他做女子打扮肯定是有缘由——谁不想当个女装大佬呢?总之和他无关,便没有点明,只是在他来时还以姑娘称呼他。 东方不败知道他住的客栈后偶尔会去找他,让他看看胭脂铺新出的脂粉。两人相处的十分和谐,起码明面上是十分和谐的。 晏良在东方不败来找他看胭脂时十分想拒绝,现代时不同口红色号在他眼里全是一个颜色,除了红就是红,要让他去挑胭脂根本是找错了人。 东方不败的眼光也不大好,胭脂粉成堆的买,也成堆的往脸上抹。两个对化妆一窍不通的人整日胡搞,晏良看着银子大笔大笔地往外花,心疼极了。 大概是感受到晏良的心痛,老天送来了人形自走化妆机。 “池郎君,可还记得奴家?” 美人含羞带怯,晏良冷酷无情地反问他:“你谁?” 大美人神色中难掩震惊:“池郎君竟然忘了奴家?你分明对奴家说过、你说……” 晏良接茬:“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大美人:“……” 这戏还让人怎么接下去哟。 晏良瞄着对方看不见的系统面板,上面一行新的大字,红色加粗无限循环:【别让他跑了。】 系统在脑海里噼里啪啦地解释:【这位是因为时空乱流被卷到了这个地方,如今技术部正在修理通道。这人喜欢乱跑,你看着他别让他跑了,到时候修好了就送他回去。】 晏良发出疑问:【他?he?】 系统被这猝不及防的英文给整懵了,缓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男的。】 晏良敬仰地看了这大美人一眼。与东方姑娘相比,面前这位显然是一位成功的女装大佬。 王怜花:“……” 王怜花来到此界是因为一场十分罕见的暴风雨,来到此间已有两年。他无论在何处都不会让自己处境难堪,虽然此事过于稀奇,但王怜花还是靠着一身本事在这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 池修远与他的一个身份曾有过共饮一壶茶的交情,当初晏良一个个地约姑娘说清时王怜花恰好分身乏术,便没有理会他。后来才听说这人和所有的红颜知己都划清了界限。 王怜花在这里碰见池修远是个意外,扮作女子戏弄于他却不是个意外。 但未能成功戏弄他是真意外。 尤其是这人对着他说“你谁”与“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时,罕见地让他对不上戏。 晏良与王怜花面面相觑,晏良想了想,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你说了我好想想。” 晏良是真的没想起来这张脸是谁,美是美,可他不感冒。池修远记忆里有关那些佳人的记忆他只随便看了看,这么长时间早就忘了。 王怜花终于确认这家伙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呵,第一次有人能在见过他之后把他忘了的。 王怜花对着他冷笑一声,道:“自己想。” 晏良:……就是想不起来才问你的啊。 ※※※※※※※※※※※※※※※※※※※※ 不走剧情线这次不会很长 写东方不败和王怜花 不知道能不能把我脑袋里的给写出来orz ooc难以避免 我尽量写得不崩成完全不同的人 上章大家都说太惨了……抱歉!! 可我贫瘠的脑袋那时候全是虐的结局(看我哪天脑个番外出来 不胜人生一场醉(二) 晏良最终还是想起了这位大美人的名字,勉勉强强地将脸和记忆中的人名对上号,系统把人家的真名告诉了他。可池修远所知道的大美人的名字是雨泽。 晏良疑惑于雨泽姑娘、这大老爷们儿为何来找他,便委婉地提出了这一疑问。毕竟对方之前那番含羞带怯以及表现出来的被抛弃后的失落,十分容易引人误会。 雨泽姑娘娇俏一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奴家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之前未能应邀,奴家遗憾极了。能在此偶遇,实在是天赐的缘分。” 哦。 说白了就是想玩。 晏良淡定地点头,全程忽视面前这面貌姣好的美人说话间不经意的小动作。尽管这些小动作,如贝齿轻咬红唇、捋起散落的发丝,在旁人看来是风情万种,但在晏良眼里,一个词就可以形容。 啊,这人明明是个男人到底是怎样才能做出那样羞耻的动作啊。 羞耻度爆表啊喂。 本尊不觉得有什么,可知道这人真实性别晏良完全没有必要地为王怜花进行了无谓的担忧。 晏良:这个人……难不成是在向他搔首弄姿么? 王怜花见对方一脸不忍直视,想起过去池修远在这时会有的表现,不动声色地停下了那些小动作。 晏良:“……雨泽姑娘,我在外行走用的是晏良一名,还望雨泽姑娘能称呼我为晏良,莫要再唤我池郎君了。” “晏良……是个好名字。” 王怜花意味不明地一笑,先前展露出的少女所拥有的娇气已消失不见,多出了些冷淡。 晏良注意到这一点,没有发表评论,只是邀了「雨泽姑娘」一同去吃个午餐。 晏良的算命摊子就在酒楼对面,将东西摆好,两人并肩进了酒楼。 王怜花,人称千面公子。 两年前于江湖中显露头角,不过短短几月,便打出了自己的名号。来路不明,此前从未听过他的名字。江湖传言中,王怜花玉面朱唇、惊才绝艳,尤善易容术,涉猎极广。 ——这是晏良所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中有关王怜花的信息。 此等人物若是能发现他的不对劲也毫不意外,并且晏良除了在和池修远有关的人面前外会稍加掩饰,面对别人时从不遮掩,自由自在。 只要目前不让王怜花乱跑,等着技术部的人把通道修好,送走王怜花他就能继续嗨皮了。 两人顺着楼梯往二楼走,晏良忍不住戳了戳总是掉线的系统,【多久能修好?】 系统:【技术部效率太低,反正一个月内是不可能好了。】 晏良摸着下巴思考该如何让王怜花(雨泽姑娘)带上他同行,或者说如何让王怜花自愿与他同行。 东方不败在二楼临窗处看着一前一后上了楼的二人。看到神色温顺的雨泽姑娘时神色冷淡了几分。 王怜花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他是名男子,身为易容变装高手的职业素养让他在心中对东方不败的女装打扮品评了一番。 结果是——一窍不通,毫无技巧。 晏良看见东方不败,正要抬手招呼,听见身侧传来一声清晰地嗤笑。 他抬手的手默默地放了下来。 ……嗤笑就算了,但是笑得这么大声不是明白着找事么? 东方不败听得清楚极了,冷冷地看向王怜花。女子眉目如画,娇俏可人,与他视线碰撞,也并不害怕,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发现自己此刻竟是嫉妒那名女子的。嫉妒她能理直气壮地不屑于自己的这副装扮,只因她自己拥有足够的条件来轻视他人。 东方教主并不知道「她」是个大老爷们儿。王怜花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他装扮成何人,那一刻他便是那个人。 即使东方不败武功高强,独步武林,未辨出王怜花的真实性别也不奇怪。除了靠作弊器的晏良,谁也认不出他来。 东方不败移开视线,向晏良扬了扬下巴,道:“过来。” 他总是捏着嗓子以扮作女子声音的娇柔,但不知技巧,听起来尖细刺耳,显得不伦不类。 晏良习以为常,王怜花眉头微皱,随后娇声道:“晏郎君,奴家能与你和这位姑娘一道用餐吗?” 高下立见。 一个尖细刺耳,一个婉转如莺啼,即使是傻子也能迅速判断出哪个声音更好听。 晏良要是没察觉出来王怜花有意为之的话,他就是个傻子了。 “当然能。”晏良对他微微一笑,率先落座,同时对着东方不败微微一笑,道:“这位是雨泽姑娘,我的一个朋友,东方姑娘定会喜欢他的。” 东方不败不语,看着雨泽姑娘缓缓而来,落座,摇曳生姿,袅袅婷婷。 “不知这位姑娘该如何称呼?”王怜花即使对着东方不败,面上也着羞涩,柔声问道。 晏良心想刚才笑了人家的难道不是你么? 他对此人的厚脸皮感到欣赏。 东方不败:“……复姓东方。” 他侧脸看着雨泽姑娘的面容,被那张年轻自然的脸刺痛了眼。 “东方姐姐。”雨泽姑娘轻轻一笑。 “……” 东方不败倒了杯酒,一口闷。 晏良本以为东方姑娘和王姑娘见面时,气氛会相当和谐。 一位是水平略次的女装大佬,一位是王者级别的女装大佬,共同话题应是数不胜数才对。 可晏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诡异。 食不言,寝不语。晏良虽然没有这个习惯,可东方姑娘和雨泽姑娘都有这个习惯。 一顿午饭,就在诡异的气氛中沉默地结束了。 夹在两人中间的晏良丝毫不被诡异的气氛影响,一个人解决了大半的饭菜。 用过饭,东方不败便让晏良同他一起去胭脂铺看新上的胭脂唇脂。 晏良心里拒绝,看到王怜花,灵机一动,道:“我看雨泽姑娘的妆容自然美丽,雨泽姑娘与我们一同去吧?” 东方不败侧头看向被邀请的人,没有打断自顾自提出邀请的晏良。 王怜花迎着两人的视线,怀着看好戏的想法,欣然同意。 * 当地胭脂铺的掌柜看到晏良与东方不败时,脸上露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就等着这两个财神爷来呢。 待看清晏良身侧的另一个女子时,他看向晏良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想不到啊,这人原来还知道正常的女子长什么样子。 晏良顶着掌柜的视线看东方姑娘挑选胭脂,总觉得老板误会了什么。 王怜花在一旁看着东方不败挑胭脂,对方什么都不知道,说是挑,根本是每样都拿了。 他几乎能想出来这人是如何将脂粉毫无技巧随便往脸上涂抹的。 后面的房间是为贵宾级客户准备的试妆间,这个贵宾级客户只有东方不败一个。掌柜起初不乐意将胭脂卖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但后来在银子面前低下了倔强的头颅。 这次雨泽姑娘一同进去,晏良相当自在地在外面等着他俩。毕竟他确实一窍不通,去了也是碍事。 “那位姑娘可真是个美人呀。”掌柜凑过来同他搭话,言语之间带着点暧昧。 掌柜知道他说的是王怜花·雨泽姑娘,听了这话道:“两位都是美人啊。” 掌柜看着他:“……当真?” 晏良:“当真。” 掌柜心想这位公子也是样貌出众之人,为何唯独看上了那位东方姑娘呢? 晏良又道:“那两位是我的朋友,还望掌柜慎言。” 掌柜闭嘴不言了,他听出这位客人不想进行这个话题。 房间内东方不败盯着铜镜里的妆容奇特的自己,将视线移了移,去看镜中映出的王怜花的面容。 王怜花在他身后站着,和镜中的东方不败对上了视线。 他笑道:“我来为你化妆?” 东方不败没有拒绝:“有劳。” 王怜花对这位东方姑娘十分好奇,他头一回见到一心一意爱女装的男人。 卸下妆容的「东方姑娘」分明是个样貌英俊的男子,却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不能入眼的女子。 王怜花察觉到东方不败屡次三番的打量他,不是男人对貌美女子的欣赏,而是以女子的视角来看他。王怜花见惯了这种视线,但这次却是来自于一个女装男人,实在是叫他觉得有趣。 他一面想,手上动作不停。东方不败闭着眼,睫羽微颤,良久才听到雨泽姑娘对他说:“好了。” 东方不败睁开眼,盯着镜中人。 面部凛冽的线条被柔化,脸上没有了浓厚的脂粉,镜中人不管是以女子还是男子的视角来看,都是个大美人。 两人出了门,晏良毫不意外东方不败的变化,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很美。” 东方不败没说话,付了钱,胭脂铺的老板瞠目结舌,手握银子,心下奇怪为何那东方姑娘为何之前扑了这么多粉,明明稍加装饰就美极了。 他先前弄不清这东方姑娘的性别,毕竟不男不女,雌雄莫辩,这回见了真容却当她是个身型似男子的女子了。 晏良临走前被老板拉着道:“我收回之前的话,晏公子你艳福不浅呢。” 晏良:……艳福??? ……你还是收回这句话比较好。 ※※※※※※※※※※※※※※※※※※※※ 感谢在2020-01-09 16:58:14~2020-01-10 13:4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裴行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胜人生一场醉(三) 是夜,月明风清,流光皎洁。 东方不败端详镜中自己的面容。 白日里雨泽姑娘为他画的这副妆容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夜风吹过,有人出现在他身后,立定后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说。” 东方不败不再捏着嗓子,语调冷淡地命令身后那人。 “教中诸事顺利,只是杨总管杀了几个人……”那人欲言又止。 “无妨。” 杨莲亭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一心想往上爬。尽管因察觉到东方不败对他的微妙态度而反感,却仍然曲意逢迎,颇有些忍辱负重的意味。 东方不败提升他为总管,一是有排除异己的心思,二是他颇为欣赏杨莲亭一心往上爬的态度。此时他对杨莲亭并无情意,只有三分欣赏以及些许的好感。 虽然因修炼《葵花宝典》心思、行为趋向女性化;但此时东方不败处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变化,却迟疑于自己此时变化的阶段,十分矛盾。 “有消息称千面公子王怜花也到了谭阳城。” 那人又继续说下去,说到了近两年声名鹤起的王怜花。 日月神教分坛众多,情报网十分畅通,在正派之中也安插有卧底,没有他们得不到的消息。 东方不败微微侧头,似是在回忆这王怜花是何人。 王怜花于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之上,名声大噪。而他名声大噪的原因则是他杀了许多正派弟子。说来可笑,那些正派弟子打着正派的旗号却干着些龌鹾之事,混赌场抢女人甚至还有人侵占百姓田亩。王怜花杀了那些人倒也算替天行道。 正派将他视为魔道中人,立下诛杀令,可魔道与此人毫无干系,连魔道魁首日月神教也不曾见过此人。 彼时东方不败夺得教主之位不久,安抚镇压教中众人,教中人皆在江湖上收敛了许多。他只听了些隐隐传来的消息,对王怜花此人并无了解,也不大感兴趣。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后东方不败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那人又说了些不大重要的事,东方不败便挥手让他离开了。 他又呆坐了片刻,定定地看着镜中人,随后让小二上了热水,轻轻地把脸上的妆容洗去。 晏良和雨泽姑娘都知道他的性别,可从未表现出对男人扮作女子的震惊……亦或是,嫌恶。 只是不知换回男装打扮时那两人会有何反应。 * 第二日,晏良和王怜花见到了恢复男装的东方不败。 王怜花先于东方不败来找晏良,他来之前,晏良正想着如何才能跟着王怜花一块儿行动。 若是直接对他说“我跟你走”保不准会被怀疑居心不良。更何况对女孩子不管是说“我跟你走”还是“你跟我走”都是一件十分失礼的事。 ……虽然晏良不是很在意失礼不失礼这回事了。 而且王怜花还不是女孩子。 谭阳城有三家客栈,晏良,王怜花和东方不败三人分别住在不同的客栈里。这算是相当巧合了,就三个客栈,恰巧三个人还能住在不同的客栈里。 晏良知道三人住在不同的客栈里时,心想明明住在不同的客栈里竟然还能遇见,不知道是天意弄人还是命中注定。 他和那两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亦或是天意弄人,这个说不准,不过东方不败和王怜花的相遇倒真的有种命中注定的意味。 正当他想到东方不败和王怜花两个女装大佬相遇会产生的化学反应而发笑的时候,王怜花缓缓而来。 一袭绯衣,摇曳生姿,袅袅婷婷,眉目如画。 王怜花笑着唤他:“晏郎君。” 晏良也笑着回应:“雨泽姑娘。” 两个人对着笑。 直到晏良笑得脸僵了,王怜花才收敛了笑容,道:“我看你今日生意不大好。” 晏良道:“太早了,客人们一般午后才多起来。”他露出一个笑,“雨泽姑娘可要我来为你算一卦” “奴家倒是不知道池郎君何时会算命看相了。”王怜花意味深长地道,“既然郎君你能摆出神机妙算一卦五文的招牌,想必颇有自信,那便劳烦你为我算一卦了。” 随后王怜花看着晏良掐指一算,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雨泽姑娘想必是遇见了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困于此事不得解决。但雨泽姑娘生性洒脱,肆意而为,并没有十分困扰。” 王怜花:“……” 千面公子文武两通,除此之外天文地理、医卜星相、丝竹弹唱等亦是无一不精,无一不妙。他于卜卦一道自然也是颇为精通,可从未见过能这样随便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的。何况这人随便看了看他的脸,更重要的是他这张脸还是他易容出来的脸。 ……而且他说的还不错。 王怜花来了兴致,道:“你说的不错,不知你可有解决之法?我虽然并不为此困扰,但到底想解决的。” 他说话时有意改变了语气与称呼,晏良察觉到这一点后没做反应,若无其事道:“当然有解决之法,只是不知姑娘你能否接受。” “你不说我怎知我能否接受?” 王怜花有点期待此人说的解决之法了。 “要解决此事,需贵人相助。” “哦?那贵人在何处?” 晏良露齿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王怜花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敢说出口:“你是说你便是那贵人?” “是。” “那你该如何助我?” “对姑娘来说大概有些难以接受,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让姑娘你与我同行是否太为难你了呢?”晏良试探性地提问。 “……你想让我与你一同行动?”王怜花一时摸不准这人的想法,他如今是做女子打扮,若对他有所求大概只是因着这张脸了……可池修远不是才找了他那些红颜知己划清界限不久么? 晏良道:“若是为难,我跟着你也行。” 虽然毫无区别就是了。 王怜花确定了一件事,晏良显然是想跟着他,虽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但……十分有趣。 东方不败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晏良远远地就瞥见了一袭红衣朝这里走来,他起初以为是新的生意,正想把还未做出回应的王怜花赶走让位子,再一细看——这潇洒的步伐、不俗的气质、张扬的和王怜花撞衫的红衣——恍然大悟,对着走来的东方不败露了个笑脸。 “东方公子。” 晏良微微一笑。 东方不败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晏良似乎有种不管是什么事情由他做出来的话都会显得理所当然的魔力。 对着恢复男装的他也一脸坦然。 王怜花坐在一旁瞅着对方那身和自己颜色相近的红衣,微微挑眉。 昨天东方不败穿了身紫色衣裳,女子的服装穿在他身上再加上那副诡异的妆容显得不伦不类,今日卸了妆穿的红色衣服却是将线条勾勒的十分明显,英气逼人。 “东方公子来得正好,方才我与雨泽姑娘说与我同行一事,不知东方公子之后想去何处?”晏良问他。 东方不败道:“去处未定。你二人可是要一同上路?” “我是想与雨泽姑娘同行,但不知雨泽姑娘的想法如何。”晏良嘴上答着,和东方不败一起去看王怜花。 “我之后要去福州府,你若是想跟着我也无妨。”王怜花道,“我很好奇你会如何助我脱离困境呢。” 东方不败昨日已听习惯了雨泽姑娘对晏良时一口一个奴家郎君,今日突然见她改了称呼,心道两人之间大概是发生了什么。 比如互相倾心,已互诉衷肠。 东方不败认为自己想得不错。 他武功不低,可以说是独步武林,自然能看出雨泽姑娘也是个高手,甚至与他不相上下。东方不败既然能看出雨泽姑娘武功虚实,他相信雨泽姑娘也看出了他的本事。如今只是互不点明罢了。 但是他没认出来的是—— 人家压根不是女的。 晏良应下王怜花的话,看着东方不败道:“东方公子若是去处未定,可要与我二人一起?三人结伴同游,想来是件妙事。” 王怜花半垂着眼,听了这话没做表示。 东方不败道:“为何要邀我?你们一同去便好了。” “我与雨泽姑娘和东方公子颇为投缘,朋友之间一同游玩不是应当的吗?” ……虽然除了是朋友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有点想看两位大佬之间的对决。 王怜花眯起了眼,池修远可是把「雨泽姑娘」当作红颜知己,从未说过两人是朋友。他侧头看向晏良,若有所思。对方脸上带着笑,清秀俊雅,温温和和的。 不一样啊。 东方不败则是对他这句突如其来的朋友给惊了惊,虽然他自己拉着晏良四处去逛,可其中蕴含的心思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从未想过两人会是朋友。 “此事不急,我还有些时日才会动身去福州府,不是急事。”王怜花开口道,“东方公子可以考虑考虑。” 东方公子表示他可以考虑考虑。 ※※※※※※※※※※※※※※※※※※※※ 感jio我好拖沓,各种意义上orz 个人看法,东方教主起初肯定是会有点矛盾的,毕竟也是有过七个小妾的男人(虽然不一定都那啥过) ——真的是个人看法哦 不支持的话还请温柔的发表意见w感谢在2020-01-10 13:43:30~2020-01-11 23:4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当初就不该下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菡云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胜人生一场醉(四) 东方不败考虑的结果是与晏良和王怜花一起去福州府。 他出教在外,有杨莲亭打理教中事务。杨莲亭虽然只是一个总管,但教中人因他是东方不败直接委命而不敢违背于他;除此之外,教中人多是东方不败的眼线,若是杨莲亭或某些长老做出不利于日月神教与东方不败的事情,东方不败也能收到消息。 既无后患,也有时间。再加上本来就是外出散心,与晏良相处的也算愉快,一同行动也无不可。东方不败便答应了下来。 “你与雨泽姑娘此前是何关系?” 东方不败先入为主的以为晏良与宇泽姑娘是情人关系,可在谭阳城的这几天看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实在不像情人,他能看出人相处随意中还带着点儿试探。 他之前想的两人互诉衷肠竟然是想错了。 晏良知道他的意思,想了想,道:“雨泽姑娘之前是我的红颜知己,现在是我的客户,当然也是朋友。” 东方不败:“为何现在不是红颜知己了?” 晏良:“……因为朋友比红颜知己更亲近……?” 啊,扯不出来了。 他伸手去拿茶杯以掩饰扯不出瞎话的尴尬,茶沿方至唇边,王怜花冒了出来,幽幽道:“ 因为郎君你变心了。” “噗咳咳——” 晏良呛到了。 “雨泽姑娘。” 东方不败向对方点头,雨泽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姿绰约。 王怜花看他一眼,在一旁坐下,问道:“你既然来了,是否意味着你要和他一同上路?” “是,今后劳烦雨泽姑娘了。”东方不败对待他时总是显得有几分客气,一是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二是他实在是无法喜欢上此人,莫名的嫉妒心理让他只能以平静的态度来对待她。 王怜花对这人的疏离与客气习以为常,笑道:“有何劳烦的?大家都是朋友。” 他并非头一回对人说出“朋友”这番话来,往往虚心假意,随口便能说出来亲密的话语。 晏良好不容易缓过气,听了这话忍不住去看他。王怜花注意到他的视线,偏头朝他笑了笑,晏良看着那张齿白唇红、闭月羞花的俏脸,十分地想把这人的马甲拉下来。 “看着我作甚?莫不是回心转意了?”王怜花挑了挑眉。 晏良呵呵一笑:“雨泽姑娘还是好好睡一觉吧,精神不振可是会出大错的。” 东方不败在一旁听着两人话中有话,端起茶盏喝了口水。 果然,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管怎么看都十分奇怪。 目前的状况是:晏良必须跟着王怜花,直到通道修好;王怜花怀疑晏良的身份,但想不明白为何明明是一个人但表现却不一样。 王怜花在与晏良的相处中渐渐抛弃了「雨泽姑娘」的娇怯设定,两个人心知肚明,但就是以「好想急死你」的模式不说破。 两人的想法诡异的重叠,且用一句话就能概括: ——看你什么时候掉马。 不过照两人的犟劲,掉马也是遥遥无期了。 话说回头,三人一起去福州府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王怜花来三人约好的酒楼之前已备好了马车,如今东方不败答应了一同上路,便在吃过早饭后启程了。 王怜花之所以要去福州府是因为福威镖局总局在那里。 数十年前林远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江湖,少有敌手,并在那之后创立了福威镖局。只是他似乎未将辟邪剑谱传于儿孙,如今福威镖局虽然生意遍天下,可于江湖上的地位却是日落千丈,已不复当年威势。 王怜花精通多门武功,其中有多数门派不传之秘;他在此世无所事事,听到原来世界所没有的武功,便想着打发时间去学一学。 在青城派学习催心掌与松风剑法时,听到了昔年青城派掌门长青子输于林远图的事迹,王怜花才生了兴致去学这辟邪剑法。此事被当事人隐瞒了下来,江湖中鲜有人知。 说来也奇怪,林震南明明有着辟邪剑谱这等绝世武功,竟然还能将祖传的产业福威镖局经营成一普通走镖的。 王怜花撑着下巴看着一旁的晏良,三人轮流驾马车,此刻东方不败正在车外握着马缰,车厢内只有他们两人。 王怜花本来是以自己女子的身份想着不用去驾车,可晏良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堆欠揍的话,概括一下就是朋友之间应平等交流,就算是女子也不该存在偏见——硬生生地让「雨泽姑娘」也分担了驾车的任务。 若非知晓自己没有露出马脚,王怜花几乎真的要怀疑这人认出了他的性别。 连东方公子这个实力深厚的人都没认出来,池修远这种会在看相时盯着别人的假脸说得振振有词、还不会武功的前纨绔怎么可能会认出来。 王怜花想的很对,唯独算错了结局。人家有作弊器,不用找到破绽就能认出来。 可惜他不知道,而晏良也乐得看这人傻不愣登地自以为是。 王怜花盯着晏良。 自从他刚才提了一嘴要找福州府的福威镖局,这人就一副惆怅的表情。 憋着问题不问向来不是千面公子的作风,王怜花直接问道:“你不想去福威镖局?” 晏良瞄他一眼,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福威镖局和我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王怜花:“福威镖局与你家关系很好?” 晏良:“勉勉强强,起码我爹寿辰林家会送寿礼。” 池家和福威镖局有生意上的往来,交情也不错,即使池修远这个大少爷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也见过林家人的。 听到王怜花要去福威镖局时,晏良便把有关福州府的消息从记忆里扒了出来,想起池修远和林家也算熟人,一时之间有些头疼。 他不大愿意见到池修远的熟人。 王怜花是个例外,这人自己都有着多重马甲,在这种人面前掩饰毫无意义。 惆怅。 “话说,你去福威镖局总局干什么?若是有镖需要护送,谭阳城不就有一家分局么?”晏良又问。 “我没有需要护送的东西,只是想去那里看看。”王怜花看了他几眼,忽地哀叹道:“晏郎君你对奴家真是愈发冷淡了,之前还会称呼奴家为雨泽姑娘的……如今竟只剩下你、我了,晏良君当真如此狠心?” 绝色佳人以手掩嘴,语调凄凉,哀怨极了。 晏良:“……” 他成功被恶心到了。 “……不满意的话,我可以换个称呼哦?”他顿了顿,道:“小甜甜?小宝贝?小心肝?心肝宝贝开心果?小亲亲?小雨雨?小泽泽?小雨泽?若是不行,每天换一个这种称呼如何?” 王怜花:“……” 他也被恶心到了。 两个人瞪着对方看了一会儿,晏良率先扭头作呕吐状:“呕——” 假呕几声,晏良靠着车壁一副虚弱的模样感叹:“哇——这简直是我有史以来做的最恶心的事。” “彼此彼此。” 王怜花皮笑肉不笑,冷飕飕地盯着他。 晏良盯着车厢上的木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感觉到。 车厢外手握缰绳驾马而行的东方不败从两人对话时便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如今里面陡然沉默下来,他定了定神,又想起方才一连串的小字开头的称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是笑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笑了的。 东方不败十二岁入日月神教,此前父母健在时家中贫困,为了谋生日日夜夜忙于各种活计;入了日月神教后又忙于勾心斗角急着往上爬,鲜少有如此安心之时。 也许此次外出散心是个不错的选择,遇见这般有趣的人物。 东方不败心情很好地想。 晏良与王怜花这场两败俱伤的试探就此终止。晏良心想要是这人再用雨泽姑娘的娇柔怯懦设定来恶心他,他就用那些称呼以同样的方式恶心回去。 但王怜花的厚脸皮能力远超晏良所想,与他不相上下。 此后在路上一口一个晏郎君叫起来显得亲密无间,王怜花甚至还会在外人面前将晏良营造成一个风流的负心汉,而他自己则是一个被丈夫嫌弃的悲惨妻子。 晏良和他对戏对得十分嗨皮,一切以恶心到王怜花为目标。若王怜花是有位负心汉丈夫的悲惨妻子,那晏良就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负心汉该有的表现。 东方不败被牵连进两人的对决之中,并被分配了许多奇怪的角色。 ……比如说妻子红杏出墙的对象。 晏良当然知道东方不败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却没有多害怕。他心大得很,东方不败既然没有亮明身份那也没必要对他挑明此事。 王怜花也猜出了东方不败的身份,那身气势不是谁都能学来的,复姓东方且武功高强,此间江湖唯有日月神教教主一个了。 三人看透不说透,要说彼此之间暗流涌动也谈不上,毕竟没有利息上的牵扯,相处起来也算开心。 被安上奇怪角色的东方不败坦然地接受并且十分愉悦,尤其是这两人互相把对方恶心到之后假呕的时候,他心情更加愉悦。。 虽然不知道晏良与「雨泽姑娘」杠上的原因,但东方不败与这两人同行,确实是十分放松。连练《葵花宝典》带来的副作用对他的影响也减弱了许多。 两败俱伤的对决完全没有进行的必要,但三人乐此不疲,本来若是快马加鞭只需几天的路程,三人硬生生地拖长成了原来的两倍,走了半个月才到福州府。 ※※※※※※※※※※※※※※※※※※※※ 郑重地说一件事 这篇文要入v啦 会有倒v章节,七万字开始倒v,倒到今天这一章,25~42 明天1.14星期二入v,会有万字更新掉落~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 感谢一直以来陪着我的小可爱们,虽然我咕的次数不少,但还是有小天使一直看了下来。谢谢~mua~ 这是第一次写长文……要知道我以前只是个自割腿肉为爱发电的小短文渣写手来着orz 如今生活所迫还是要恰饭滴 因为是第一篇长文所以剧情节奏很微妙,所以还请多多见谅感谢在2020-01-11 23:40:33~2020-01-13 10:5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封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轻飘飘的喵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胜人生一场醉(五) 福州府的福威镖局赫赫有名,一个镖局便占了很大一块地。在城门口也能隐隐约约望见西边坐落着一座建构宏伟的宅邸,还有两根旗杆,两面旗帜迎风招展,威风极了。 晏良驾着马车进了城,先是问了福威镖局的地方,又去找了一家福威镖局附近的客栈,名曰来福客栈。 王怜花在车厢内道:“晏郎君莫非是为奴家着想才特意找了这家客栈?” 又来了。 东方不败伸手捻了块桂花糕。 马车慢慢行驶在青石板上,哒哒的马蹄声十分清晰。晏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缰绳,听了这话应对自如:“雨泽姑娘说的不错,在来福客栈歇脚的话去福威客栈也方便些。若非我臂力不足,我倒是想把雨泽姑娘扛着走进福威镖局呢。” “看来晏郎君太过于体虚了,奴家可没有多重。”王怜花掩嘴笑道。 晏良:“不不,雨泽姑娘你可是有两匹半马的重量,莫要太自卑了呀。” 两匹半?两匹马加上一匹马的一半? 王怜花算了算,道:“郎君你说笑了,奴家怎会有那么重呢?” 晏良笑道:“我就是说着玩的啊。” 王怜花:……被绕进去了。 晏良半晌没听见里面说话,握了下拳,并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以此来庆祝他的胜利。 势均力敌。 东方不败看着对面雨泽姑娘暗沉沉的脸色,如此评价。 哒哒的马蹄声还在继续,前方有一个拐角,从那里拐进去就是那家来福客栈。晏良轻挥马缰,想让两匹马走快一点。哒哒声加重,并且愈来愈急……愈来愈近? 晏良顿觉不妙,急忙拉住缰绳试图让马停下脚步,可一甩一拉马匹根本停不下动作,在惯性的作用下仍在往前移动。 拐角处骑马的少年看见两个马头露了出来,也急急忙忙地拉住缰绳。他第一次在街道里骑着这匹枣红大马,此前一直骑着小马练手,应对不急且操作不当,枣红大马不大舒服,甩了甩身子。少年一时不察,被甩了下来,狠狠摔在拐角处,面对着三匹马的马蹄。 情况危急,少年下意识地捂住眼,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事情。 晏良眼瞅着一团黑色被甩在地上,与此同时身后的车厢里蹿出来两条人影,一个人拎开了那黑衣少年,一个人去制住了那匹失控的枣红大马。 拎起来黑衣少年的是王怜花,制住马的是东方不败。 晏良忍不住鼓掌:“干得漂亮!!” 王怜花将那少年丢在一旁,看向高坐在车上的晏良,有点看不顺眼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道:“你下来。” 晏良:“不下。” 东方不败听着两人对话,把枣红大马安抚好,转过身道:“先去客栈吧,之后再去福威镖局。” 王怜花点了点头,正要和东方不败一起上马车,那被救下的少年见他们要走,忙道:“多谢各位大侠相救,你们是要去哪家客栈?我到时候上门道谢。” “区区小事,不谢也无妨。”王怜花朝他笑了笑,俯身钻进车厢。 东方不败和晏良清楚地看见那少年被王怜花对着笑了一下后,脸红了起来。 晏良:“……啊。” 东方不败:“……” “雨泽姑娘,魅力真大。” 重新上路后,晏良没由来地夸赞了一句。 王怜花不用想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一同出行半个月,一路上也多有男子对「雨泽姑娘」表达爱慕之意。晏良往往会长吁短叹,一副痛心的样子。 若是没能从这人的态度中猜出点什么王怜花就是个傻子。虽然不知为何,这人显然是知道他的性别。 东方不败也不是傻子,王怜花能从晏良的态度中看出这人知道自己的性别,那东方不败也能从点点滴滴得到真相。 「雨泽姑娘」已是可有可无了。 王怜花注意到东方不败看着自己,侧头朝他柔柔一笑:“东方公子这般看着我,可是爱上我了?” 东方不败摇头道:“雨泽姑娘想多了。”他浅浅一笑,“只不过是为雨泽姑娘的魅力之大而有些惊叹。” 王怜花:“……” 他顿感这样下去不行,他一个「弱女子」会被这俩狼狈为奸的人给调侃死。 待到了客栈,三人订了房间,各自修整片刻后,晏良推开门想透下气,自己这边的门刚打开,对面的门也应声而开。 晏良看着对面的红衣美青年,陷入沉默。 他默默地又合上了门。 “刚才……雨泽姑娘的房间里出来了一个男人呢。” “——是错觉啊。” 晏良对着房门喃喃自语。 “不是——。” 王怜花强硬地推开了对面的房门,隔着门缝和晏良对视:“我就是雨泽姑娘。” 晏良死死地抵着门,语气毫无起伏:“哇,一个男人竟然自称是姑娘——可是撞坏了脑袋?” 东方不败听到动静,也推开了门,正好瞧见旁边房间门口的状况,红衣青年的侧脸陌生极了。 “雨泽……?” 东方不败虽然知道他是雨泽姑娘,但对着那张陌生的脸实在是说不出口姑娘那个称呼。 “是我。” 王怜花松开了抵着门的手,对着东方不败微微一笑:“可有觉得惊讶?” “有点,但早有预料。”东方不败真心实意地赞叹他,颇有些意味深长,“你易容术之精妙我从未见过。若不是晏良一路上言行之中多有暗示,我怕是认不出的。” 王怜花:“……” 他看向晏良。 晏良迎着他的视线,道:“我算出来的。” “胡扯。” “爱信不信。” 王怜花恢复真容,其英俊潇洒之程度不输高级纨绔池修远与东方不败,以往盯着他的视线由男人们变成了姑娘们。 只是他这一变化狠狠地伤了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年的心。 且说那黑衣少年目送晏良一行人远去,忙起身牵了马,一手捂着被摔疼的屁股,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看到马车在客栈门口停着,记下了客栈的名字,只等着到时候去道谢一番。他还没回去便碰见一群在找他的镖师们。 镖师们看见他那副模样,又惊讶又疑惑:“少镖头你去了何处?为何这般惨状?” 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龇牙咧嘴的笑,“我从马上摔了下来,可疼死我了。” 众镖师忙扶着他进了屋子,林震南正因为他偷骑大马出去而生气,王夫人柔声安慰着他。两人见儿子好好的出去却如此狼狈的回来,好气又好笑,让他先去了房间敷药。 林平之将出去后发生的事说给父母听,林震南听了便道:“你先养好伤,待能走了再去上门谢谢那几位。” 林平之点了点头,又道:“我听他们说要来我们家的镖局,大概是有生意要做。” 林震南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别想这些了,先养伤,生意上的事你爹我自有安排。” 他在床上躺了两天,实在是耐不住性子,再加上伤得不重,林震南便允许他下床走动了。 刚能下床,林平之便迫不及待地带了谢礼,去来福客栈找那些人。镖师们已打听到这附近的来福客栈有三个新来的客人,都是样貌出众之人,颇有名气。 他想起之前的那名英姿飒爽的红衣少女,微微红了脸。 晏良握着串糖葫芦,靠在窗口望见不远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昨日那个运气不太好的黑衣少年,他身后的人都是些孔武有力的大汉。 他嚼着酸中带甜的山楂,看清了那黑衣少年脸上不自觉显露出的欣喜神色,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房间,却被房门阻挡了视线。 晏良:……有好戏看了。 显而易见,这黑衣少年被王怜花救下,又因王怜花的嫣然一笑而春心萌动了。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啊不对,蓝颜祸水才对。 王怜花一大早上就出去逛了,此刻不在来福客栈,东方不败也有事外出。晏良自己一个人呆在客栈里无所事事,系统今天也息了声未发布任务,如今来了现成的乐子便来了兴致,下去和这少年见了面。 林平之只觉得这人对他太过于热情,他先是作了自我介绍,向这人表达了之前被救下的谢意。晏良听到他是福威镖局林镖头的独子林平之时有些讶异,心里嘀咕着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么,也对他做了自我介绍。 “在下池修远。” 林平之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他一心想着再见一面昨天的红衣姑娘,便没放在心上,问道:“不知昨日与你同行的那位姑娘在何处……?” 晏良想了想,不忍心去纠正他话中的姑娘并非姑娘:“……那位姑娘如今不在客栈,他出去了。” 林平之有点小遗憾,又四处看了看,想起来昨天还有一个人,问道:“昨日还有一位公子,他也不在吗?” “他俩都出去了。” 林平之有些忐忑:“……他二人是一起出去的么?” “……”晏良想了想,道,“也许吧,我不大清楚。” ——因为睡懒觉,起得晚。醒来时那两人已经不在了。 少年之心裂开一条缝。 昨日那牵住马的男人同样样貌不凡,若是与那位红衣姑娘是伴侣,也是天作之合。 林平之只是觉得那女子英姿飒爽,与他母亲颇为相似,再加上「雨泽姑娘」年轻貌美,叫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有些许心动;如今幻想破灭,虽然沮丧,但没有太过伤心。 他又道了几声谢,晏良看他神思不属,一副气馁的模样,没告诉他自己和他父母认识。 有时间亲自上门去拜访一下吧。 毕竟这家人的运气不大好。 晏良望着他凄凉的背影,为他扼腕叹息。 虽然他母胎单身不止二十年,但勉勉强强也能领会到失恋的痛楚。 大概就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这样的心情吧。 * 东方不败和王怜花不像晏良一样无所事事,他二人都是有着大事业的人,从不晚起,一大早上便出去则是有事业上的事需要了解。 东方不败是去和日月神教的人接头了。 他虽然有听到教中的消息,但没多用心去管。实力上的自信与此前给予教众的威压,让他对目前日月神教的现状十分满意。尽管仍有几个不省心的家伙会来烦他。 “教中发生了何事?” 东方不败望着湖面上漂浮的树叶,漫不经心地发问。 福州承影湖,如今正是夏季,游船众多,东方不败所在的游船缓缓地漂在角落,随波逐流,存在感微弱。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他身后那人存在感十分微弱,恭恭敬敬地将近日来教中发生的事一一禀报,东方不败看似不在意,却有仔细听着。 “杨总管抢了一名女子……纳为妾室。” 杨莲亭……? 东方不败挑了挑眉,他此刻想起杨莲亭心中已没有多大波澜。即便原本有几分隐秘的暧昧心思也在和晏良王怜花两人的相处中抛之脑后了。 “除此之外……圣姑七日前独自一人下了黑木崖,如今在洛阳。”那人说出这句话后颇为忐忑,瞄着东方不败的背影等着他的反应。 任盈盈身为前任教主的女儿,如今的圣姑,在教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大家心照不宣,任盈盈若是不经过东方教主的同意就离开黑木崖绝不是件好事;可他们又不敢强硬地阻拦一意孤行离开黑木崖的任盈盈。 东方不败坐起身,道:“她可有说离教的理由?” “圣姑说教中太闷,她待不下去。” 东方不败冷冷道:“她自小便在教中长大,如今还嫌弃起生长之地了?” 他不敢说话。 职业素养与经验告诉这位小哥,此刻憋住不说话就是绝对正确的做法。 东方不败确实有些动怒,他对任盈盈手下留情,让她继续待在日月神教当一个高高在上名不副实的圣姑,没有把她送去和她那个爹作伴,已是便宜了这小姑娘。可她竟然嫌弃教中太闷?是不喜欢他处于他掌控下的日月神教么? 不识好歹。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道:“还有何事,继续说。” “还有一事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放言追杀千面公子王怜花。”他迟疑了一下,继续道,“王怜花似乎一直隐藏身份藏在青城派中,将青城派绝学松风剑法和催心掌都偷学了去。” 东方不败微微扬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似乎是门派中一名优秀的弟子下山后久久未归,余沧海派人去查,结果查到那人是王怜花。王怜花毫无遮掩……他似乎有意留下线索。” 东方不败笑了起来:“他当然是有意的。” 青城派出了个优秀的弟子,下了山后却一去不回,本来担心的是会损失一名出色的弟子,结果却是被外人学去了门派中的绝学…… 真想看看余沧海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正派自诩为武林正道,擅自分了阵营,明面上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 那千面公子做得不错。 东方不败心情十分愉悦。 站在船上禀报的小哥听见他这句话,心里有点疑惑——教主这口气似乎与千面公子王怜花十分熟悉。 消息传达给教主之后,他功成身退。瞬息之间身影便从游船上消失了。 初夏的阳光明媚又耀眼,东方不败立在船边,在太阳底下盯着湖中自己的倒影看了片刻,察觉到来自于前方毫不遮掩的视线,抬眼望去,与对面似笑非笑的红衣青年对上了视线。 东方不败毫不意外,他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送了一口气的感觉。 王怜花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狡黠地一笑。 两条船并在承影湖的角落里随着湖水微微晃悠。 东方不败饮了口酒,辛辣醇厚,余韵无穷,忍不住赞叹一声:“好酒。” “莫非日月神教教主未曾喝过如此好酒” “纵然如此也比不得大名鼎鼎的千面公子见多识广。”东方不败回敬他。 王怜花问道:“你何时认出来我的?” 东方不败:“方才认出来的。”他也问,“你又是何时认出我的?” 王怜花:“方才听那黑衣人喊你教主时认出来的。” 认出和猜出可不是一个概念。 他们只不过是之前略有猜想,在方才得到验证罢了。 王怜花倚着船舱:“我听你教中发生了大事,可要离开福州府么?” 东方不败又饮了一口酒,道:“不是什么大事,迟些处理也无妨。毕竟我是与你二人一同来此处的,若是才来便离开未免太失礼了。” 他顿了顿,又道:“青城派的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王怜花:“不做处理。纵使他们跑遍天下,我若不想让他们抓住,他们也是绝不能抓住我的。” 东方不败不置可否,笑了笑:“我日后该如何称呼你?雨泽姑娘?怜花公子?或者说是……心肝宝贝开心果儿?” 王怜花看他一眼:“你这是同晏良学来的?” “是。”东方不败回答的十分爽快。 “晏良……”王怜花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笑,对着东方不败道,“你若是想这么叫我,我也不介意。” “我说笑罢了。” 日月神教教主与千面公子互相点明身份,两人皆不为正道所容且颇为投缘,即使点明了身份相处起来也毫无压力。 晏良看两人出去后一块回来,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想了想,恍然大悟。 这是马甲掉了啊。 三人之中最清清白白不隐藏身份的是晏良,毕竟他有着“池修远”这一层身份,他也将这件事告诉了二人,可谓一清二楚。 但身为见过池修远,并且以「雨泽姑娘」的身份作为池修远的红颜知己,王怜花清楚的知道池修远与晏良之间差了太多。 池修远不学无术,耽于玩乐,沉迷女色;晏良不着调,假正经,还会算命。两人除了一张脸外毫无相似之处。 他至今还不明白晏良到底是何人。 “我直接叫你王怜花吧?”晏良对王怜花说,“雨泽姑娘有四个字呢。” 意思是三个字叫起来比四个字更省事些。 王怜花被这人问都不带问,完全没想过循序渐进的直球给震住了:“……你有本事为何不直接叫我怜花?” “不想。” 晏良的理由无懈可击。 晏良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因为他看起来并不意外。事实上,在平常的相处中也能看出他的态度。 “不要小看我神机妙算一卦五文的招牌。”晏良的解释永远是那几句。“没有我算不出的东西。” “你既然能算,那便替我算算辟邪剑谱在何处吧。” 王怜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东方不败自听到王怜花偷学青城派武功后便猜到他来福州找福威镖局极有可能是为了昔年名动天下的辟邪剑法,骤然听见他对晏良直截了当的问出这个问题,忍不住在一旁看起了好戏。 他也奇怪于晏良自称为神机妙算,并且还真的神机妙算。 王怜花这个问题相当合他心意。 晏良被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不慌不忙,微笑道:“此事,天机不可泄露。若想知晓,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便是去福威镖局上门拜访一下。 * 来福州府的第四天,三人去了福威镖局。 福威镖局恰如其名,威风堂堂,远看就足够宏伟,近看则显得更加气势非凡。 仅从外表便能看出福威镖局经营之盛,听起名声在当地也颇有盛名。 可在江湖上只有镖局盛名鼎鼎算不了什么,若是没有相当高明的武功迟早会把镖局的盛名败坏。 如今的福威镖局便趋向于这一阶段。 不止王怜花好奇为何福威镖局有着胜敌无数的辟邪剑谱却仍然逐渐没落,晏良与东方不败也有好奇之心。 晏良是想着,也许正是这辟邪剑谱才让林家惹来杀身之祸。 林震南与池修远年前才见过一面,对池家的纨绔大少爷印象颇深,如今再见面却觉得他变了许多。 脸还是那张脸,可通身的气质变得与此前截然不同,以往若说是玩世不恭,如今便是一种超脱物外的出尘之气。 林震南暗道自己多想,亲热地和池修远打招呼,而青年进退有度地应对,风度翩翩,他这才发现池修远确认变了很多。一时之间有些感慨,待看见林平之瞪着和池修远同来的二人中的一名红衣青年后更为感慨——什么时候他家孩儿也能懂事点就好了。 随后一想池修远弱冠之后才懂得收敛懂事,而平儿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又放下了感慨的心思,让林平之带着三人去逛逛镖局中的各处场地。 池修远带来的两人皆是样貌不凡,除此之外武功深厚,想来是江湖高手。虽不知池修远一个商家子弟如何会认得武林中人,但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林震南想得很美,让他家儿子去和三人打好关系。林平之年纪不小,与三名青年年纪相差也不大,想必十分处得来。 林震南与池家关系不错。但和池家大少爷之间到底是隔了一层,不去让平辈相交。 林平之被他爹给予了一个艰巨的任务,若是往常定然积极应下并保证完成任务,可现在他盯着王怜花。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之前是两男一女,这次是三个男人……有两个男人还在,那女人呢……? 林平之心里的猜想喷薄欲出—— “别想了。” 王怜花打断他内心剧烈沸腾的想法。 “你那天见到的是我。” 林平之看向晏良。 晏良点头:“是他。” 他又转头看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看着他:“是他。” 一颗少男心彻底碎成渣渣了。 “他易容术十分高超,能把你易容成你爹都认不出你的样子。”晏良好心好意地解释。 王怜花冷飕飕地看他一眼。 晏良只作不觉。 林平之收拾好心情,开始带着三人在镖局里转悠。自豪而又骄傲地介绍着演武场、后花园、兵器库…… 他确实该自豪的。 福威镖局承袭曾祖余荫,如今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只是大家都念着的是昔年林远图带领的福威镖局。如今林震南手下的福威镖局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若是福威镖局中仍有人修炼辟邪剑法,那福威镖局断不至沦落到将来的那种地步。 晏良心里想着事,对林平之问道:“你武功如何?” 王怜花看他一眼。 林平之惊讶又有点小激动:“一般般吧。” 晏良从兵器库里抽出来一把剑,递给他:“来,耍耍。” 林平之看看剑又看看晏良,没料到这个展开。 方才不是还在讲解么?为何突然让他练剑了? “辟邪剑法是我家祖传的,密不外传。”少年振振有词。 “我又不学。”晏良理直气壮,“我只是好奇当年林远图大侠的辟邪剑法是如何厉害,你耍一下,我欣赏欣赏。” 林平之同样想知道当年他曾祖父是何等威风,明明是一套剑法,当年的福威镖局无人敢惹,如今的福威镖局却没有了当年的威势。 最后是些许炫耀的心思占了上风,林平之拿起剑使出了他家祖传的辟邪剑法。 王怜花看了片刻,顿觉索然无味。 这剑法实在是平庸极了,甚至远不及青城派松风剑法有气劲。为何青城派的余沧海会想要这套剑谱? 若这便是江湖称赞的辟邪剑法,此界江湖真是无可救药了。 东方不败起先兴致缺缺,可看剑招被一步步地展示出来,他渐渐变了脸色。 任我行给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是当年魔教十长老攻华山抢来的秘籍,其中多有残缺,因“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一警示,魔教中只有东方不败一人练成了。他为了练功反反复复地研究了《葵花宝典》,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其中的内容。 ——林平之使出的剑法细看平庸,只是因缺少了重要的精髓。那缺少的精髓,也是东方不败所持有的《葵花宝典》上所缺的。 林家的辟邪剑谱竟然和葵花宝典有关系么? 东方不败皱眉深思,恍然间想起林远图、此人一生只收养了名义子。 原来如此……。 犹如醍醐灌顶,东方不败想明白了一件事。 林远图与他是同一类人。 等三人在林家用过晚饭后回了客栈事,晏良让小二抬了木桶来房间,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小二刚离开,他伸手关门,东方不败闪身进了他的房间。 晏良手还搭在门后,无言地看着不请自来的东方不败。 “你来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算一卦。”东方不败盯着他。 木桶内升起阵阵雾气,晏良道:“你不能等我洗浴完再来找我?现在可是私人时间。” 东方不败道:“我等不及了。” 若是不弄清这件事,他怕是今晚不得好眠。 “发生什么了?”晏良觉得不对劲。 “与你无关。” 东方不败的语气十分生冷。 向上直冒的水蒸气渐渐弱了下来。 水快要凉了。 “你说吧。” 晏良靠在门上,不解地看向对方。 东方不败道:“你替我算算林家的辟邪剑谱到底在何处。 晏良:……这个? 他定了定神,道:“一定要知道?” “是。” “福州府向阳巷林家老宅。” 东方不败登时便翻窗户离开了。晏良瞅着一摇一摇的窗扇,认命地上前把窗户合了起来。关好窗户,转身后却又发现王怜花立在门后。 晏良:……能不能让我好好洗个澡?? 王怜花将晏良房间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和晏良对上视线后挑了挑眉,道:“辟邪剑谱真的在那处?” “在。” 晏良放弃了洗热水澡的想法,只能等着人走之后再让小二加点儿热水。 “为何他比我还急着找辟邪剑谱了?” 这是王怜花最不解的一点。 晏良摇了摇头。 东方不败一夜未归,晏良在王怜花离开之后把门窗紧闭,终于好好的洗了个澡,同时心底暗下决心,以后洗澡绝对要趁早。 * 东方不败找当地日月神教暗中布置的人问清了向阳林家老宅的位置,半夜偷偷摸了进去。 林家老宅门窗紧锁,但各个地方一尘不染,想来林家一直有认真清扫。 晏良的话似是而非,说是在这林家老宅之中,可这老宅能藏东西的地方多之又多,又该从何找起呢。 东方不败发现自己罕见地有点莽撞。若是以往他绝不会不明不白地行动。 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有渊源一事让他过于激动……他想知道辟邪剑谱到底是什么,可现今想来他即便拿了辟邪剑谱也没用。 东方不败静立片刻,仰头看向房顶。 他此刻正在佛堂。 佛堂中摆着林家先祖的牌位,他抬头向上看,借着月光,目力所及之处有一不明显的怪状。 如他所想,那正是辟邪剑谱。 东方不败将那本书收入怀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林家老宅。 已是凌晨,断断续续地有人起来。拴在门口的狗大声狂吠,有主人出来制止,却正好瞧见从林家老宅里冒出来的人影,顿时打了个激灵,一下清醒了。 早上,林震南收到老宅有贼进去的消息后忙赶去了老宅,可四处清点却发现什么东西也没少,疑惑不已。 与此同时,福建福州府福威镖局林家人的老宅被人偷了的消息也在渐渐江湖上传了开来。 俗话说,三人成虎。不知何时,渐渐的有人说被偷走的是林远图所创的《辟邪剑谱》。 这个传言一出口,许多人便信以为真。 “那小贼来无影去无踪,武功高强,既然什么都没偷,那想必偷的是比金银财宝更重要的东西……定然是那《辟邪剑谱》了!” “来无影去无踪,那他怎么还会被人发现?” “林震南武功不高,他练的辟邪剑法压根不是正宗的,定然是林远图将真剑谱藏起来不让子孙练了。” “………” 各种猜测数不胜数。有说对的,也有彻彻底底说错的。 比如—— “拿了《辟邪剑谱》的是千面公子王怜花!之前青城派对他下了追杀令也是因为他偷学武功!!这次定然也是他!” 众人深信不疑。 青城派为了得到《辟邪剑谱》为此此密谋多年,如今囊中之物被王怜花(他们以为)夺走,新仇旧恨加起来是算也算不完,更是恨王怜花恨的要死。 然而, 这次还真不是他。 王怜花这回是躺着也中枪。 任谁也想不到,夜探林家老宅的是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将被偷走的是《辟邪剑谱》这件事传出去的是你吧?” 王怜花对着晏良问道。 城中传言众多,可信度十分低,王怜花听着江湖中人胡乱猜测,觉得《辟邪剑谱》被偷一事是被人有意传出去的,而非有人猜出来的。 晏良没有否认:“林家拿着辟邪剑谱不是件好事,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们离开辟邪剑谱。” 王怜花若有所思:“你……是为了救他们?” 他知道晏良偶尔做好事,尽管那些好事在王怜花看来毫无意义。 晏良点头:“差不多。” “你倒是好心。” 王怜花嗤笑一声,将来之事谁也说不准,晏良却是一心一意地十分断定。 “东方呢?” 晏良又问。 “没回来。” 东方不败之前那晚出去后便一去不回,晏良一度怀疑那人是不是跑丢了。 他们等了几天也没等回来东方不败,对方这便是不告而别了。 晏良十分不解东方不败到底从辟邪剑谱上看到了什么,若真要说的话,他的不对劲就是在看到林平之用出辟邪剑法后开始的。 江湖传言不能尽信,尽管旁人为《辟邪剑谱》被人偷走而哀叹,但林震南夫妇并不为此伤心。《辟邪剑谱》在他们手中如烫手山芋,有害无益,更何况此前他夫妇二人甚至不知道老宅中有《辟邪剑谱》。他们甚至不大相信是王怜花偷拿了《辟邪剑谱》。 不胜人生一场醉(六) 洛阳位居天下中心,交通便利,经济繁荣。晏良驾着马车进了城,王怜花在车厢内将帘子掀开一角看着外面替他指路,颇有些贵公子和他的马夫的感觉。晏良看着沿途的景象感叹于当地的繁华,但顺着王怜花的指挥却是越来越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了。 王怜花的这套宅子在洛阳城西郊,他初来此处得了银子后特意买下的。在原来的世界,王怜花在洛阳的同样地方也有着一座庭院,他和他母亲曾居住在那里。此处清静,少有人来,王怜花买了这套宅子虽然并不长住,但还是有几个下人在这里照料。 晏良惊叹于王怜花的适应能力,独自一个人在异世还能混得风生水起,除了厉害已经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了。 他又想了想自己,不是蹭吃就是蹭喝,就是一恰软饭的……和王怜花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两人就此在洛阳歇下,王怜花的宅子太过清静,晏良又喜欢热闹,安顿好之后便重操旧业,拿着个算命幡走街串巷,□□解难,顺便感受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洛阳城人来人往,消息畅通,晏良这日在城内逛了一上午,便去了附近的酒楼解决午饭。 中午酒楼里人满为患,小二对着晏良有些为难,知道晏良不介意拼桌后看到角落里有一桌只坐了两人,过去问了问,得到同意后便把晏良安排在了那里。 那两人分别是一老翁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晏良朝两人道了声谢,坐了下来。 那姑娘眉眼灵动,看起来颇为羞涩,朝晏良点微微颔首;她身侧的老翁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做回应。 饭菜还未上桌,晏良见那姑娘不住地往斜倚在墙角的算命幡上瞥,笑道:“姑娘可要算一卦?一卦五文,不准不要钱。” 对陌生女子说这话委实孟浪,寻常人见了只怕要鄙视晏良一番。但晏良行得端做得正,一心只想着营业。 这姑娘戴的首饰精致优雅,身上的衣裳仅仅是看着便能看出质地上佳,一看就有钱,能赚钱为何不赚呢。 她好奇道:“为何这么廉价?莫非是算的不好?” “物美价廉嘛。” 晏良丝毫没有被质疑业务能力不行的不悦,轻快地回答她,“反正不贵,要不要算一卦?” “有道理。”姑娘点了点头,“但我没有想算的。” “那也无妨,我只是问一问。” 晏良微微一笑,恰巧这时小二端上来饭菜,他也没了继续对话下去的想法,一心开始享用美食。 酒楼人杂,有人等饭菜时闲谈,离他们这桌隔着一桌,闲谈内容还是近来的王怜花窃辟邪剑谱一事,尽管酒楼内嘈杂无比,说话的那几人的大嗓门还是非常独特。 晏良听他们胡乱猜测,猜测中混着事实,半真半假。 江湖上对王怜花窃得《辟邪剑谱》的这一谣言深信不疑,自然是因为王怜花有前科。而且王怜花看热闹不嫌事大,始终不曾出面否认,虽然未直接承认,但在他人看来便是承认了。由此王怜花在江湖上恶名更甚,甚至有人将他划分为与日月神教同等的魔道中人。 林远图当年威震江湖,辟邪剑法如今在各大门派掌门人之间威名仍在。如今《辟邪剑谱》被人偷走,林家人却听之任之,有人嘲笑林震南曲目寸光不知轻重,却没人想着去为难福威镖局。 他们都盯着王怜花去了。 就连已经开始让门派中的弟子们练习辟邪剑法的余沧海也放弃了找福威镖局事的想法,全心全意地想着如何从王怜花手里抢到《辟邪剑谱》还不被其余几个正派截胡。 余沧海之师长青子当年败于林远图剑下,郁结于心,早早逝世。余沧海立誓要替师父一雪前耻,但林远图也早就死了,他欲雪耻也无处可雪,一门心思全放到了辟邪剑法上。现今王怜花拿走辟邪剑谱,余沧海也没有必要再盯着林震南了。 不止余沧海想要,五岳剑派也想要。五岳剑派名虽一体,实存芥蒂,各自都派了弟子去找王怜花。江湖之中多有妄想一飞冲天的人,寻找王怜花的人只多不少。 此刻在酒楼里谈论王怜花的人便是一些在找他的人,只是王怜花在洛阳城以王雨泽的名字行事,且他从未在江湖上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一大波人皆如无头苍蝇般地找他。 “魔教行事向来乖张毫无顾忌,此次辟邪剑谱被偷他们竟然未掺一脚奇怪至极。——那唯一的可能便是王怜花就是魔教中人,魔教已经有了辟邪剑谱!” 说话的人得意洋洋,自认想得不错,他这个没头没脑的推论也成功地把一桌的人给绕进去了。 因为细想一番还真的挺有道理。 一楼有几桌明显是江湖人,晏良一眼望去发现大部分人都显露几分恍然大悟。 “……噗。” 晏良闷笑一声,为他们的脑洞感到敬佩。 辟邪剑谱如今在东方不败手里,这也意味着魔教确实有辟邪剑谱。绕来绕去结果还是找到了真相。 不知道王怜花得知自己突然成了东方不败的手下会有何想法。 晏良为此暗搓搓地想着等回去了一定要把今天听到的事好好的跟王怜花说一说。 他对面一老一少都听到了晏良的笑声,那姑娘看他一眼,眼里带着审视。 这姑娘正是魔教圣姑任盈盈,她自然知晓王怜花不是魔教中人,可也疑惑为何日月神教这回没有掺一脚进去。她本就是厌倦教中诸事才下了黑木崖,对最近的神教现状了解甚少,也不知道王怜花是否真的加入了神教之中。 晏良注意到任盈盈的视线,对着她微微一笑,道了声告辞,拿起一旁的算命幡起身去柜台处结账走人了。 任盈盈看着桌子上晏良那边干干净净的碗碟,发现这人不知何时竟然把饭菜都吃完了。 晏良结了账出去继续走街串巷,一来可以消食,二来有些人吃了饭闲得慌,会抱着耍耍的心态来找他算个卦。晏良已经整理出规律来了,经验丰富。 他走了几条街,有几个人抱着耍耍的心态来找他算一卦,点明了要算王怜花的下落。 晏良:“……” 晏良自然不可能说他们找的人如今就在洛阳城内,只说自己能力不足云云。虽然引来了些鄙视,说他就是一江湖骗子,晏良心大没在意,说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他白天忽悠走一波问王怜花下落的人,晚上回去就对着王怜花说起这回事,并把酒楼里那人的推论绘声绘色地重复了一遍。 王怜花:“……” 他对此间江湖人的脑子又有了深刻的认识,并对此嗤之以鼻。 王怜花并非只看不上此界江湖人,他……还看不上原来世界的江湖人。 “到时候你见了东方得叫他一声教主大人呐。”晏良笑着说,“他也许还会给你个职位,比如左护法?” 王怜花懒得理他。 “你为何不对那些人直接说出来?”他问。“说出来我又不介意。” 晏良义正言辞:“如今我住在你家,断不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而且只有五文,不划算。” 王怜花:“……” 重点是后面那一句吧。 两人自到洛阳城以来便没有整日呆在一起了。毕竟有了固定居所,不像之前一同上路吃住一起,晏良喜欢往外面跑,王怜花则是需要经营“千面公子”的势力。 那些人会把江湖上的信息以各种渠道传递给他,虽然比不上日月神教手底下的庞大,但用起来十分顺手。晏良在洛阳城中走街串巷听到的消息,都是滞后的,王怜花他早就知道了,只是觉得麻烦没对晏良说。 虽然他也知晓,晏良明白他早就知道了那些事。 对着晏良,王怜花心里总觉得微妙,他原先不觉得此人会是他的朋友,可和晏良相处自然,两人的性子里都有点热爱搞事的成分在,是真的投缘。 只是他不知道晏良到底计划着什么。 王怜花早就让人查过池修远遇劫匪一事,甚至还怀疑过他是否是有人调换身份假装的,但查出的结果是此人就是池修远。他也看过晏良后脑勺上的疤,被头发遮着,撩开便能看见。 但晏良绝不可能是池修远。 王怜花甚至想到了借尸还魂,可他自己也不大信神鬼之说……尽管他如今身在异世,他还是不信的。 晏良知道王怜花对他身份的质疑,但他也有顾虑,不能说出系统的存在只能说自己能帮他,以此来跟在他身边……但是系统太不给力,技术部迟迟未把通道修好,他也不能把王怜花送回去,越发显得他居心不良。 若是可以,晏良倒是想向王怜花和盘托出。他不喜欢也不愿对朋友隐瞒,特别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 我来晚了【土下座 还有关于更新这个问题_(:3」∠)_ 我尽量日更 ,但可能会晚,然后就是周六日会二选一休息一天 【不敢把话说太死怕有事会打脸orz 还有、日万太为难我了orz 就算他美我等屁民也是配不上的 只配和日三相亲相爱【。感谢在2020-01-14 09:31:28~2020-01-15 21:0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409280、抓到了一只活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格2037 43瓶;纯爱追不完 28瓶;苗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胜人生一场醉(七) 江湖上把王怜花和日月神教捆绑在一起,日月神教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 有些蠢货当真以为王怜花便是神教中人,原先奇怪于为何教主为何不派人去找辟邪剑谱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甚至还得意于神教之威风,竟然连王怜花此等人物也属于神教,接连的向东方不败拍马屁,夸耀既然有了辟邪剑谱定能一统江湖云云。 拍马屁从古至今向来是上下级组织中的传统与惯例,只是日月神教中人这回却是拍到了驴屁股上。 他们能如此犯蠢也有东方不败未否认的缘故——辟邪剑谱确实在他手中,是否承认都无所谓;不否认王怜花并非神教中人一事则有许多原因,一为看看王怜花的反应,二为王怜花确实是个人才,若能纳入魔教之中也是件好事。 东方不败拿了辟邪剑谱后便直接回了黑木崖,林远图将辟邪剑法写在一袈裟上,袈裟却又藏在一本佛经之中,佛经又藏于屋顶,可见林远图心思缜密慎重。 他拿到手后却罕见地不知所措,若是将剑谱带回客栈,以晏良和王怜花的性子定是会叫着要看的,看了之后保不准会猜出些什么。东方不败费心将自宫一事隐瞒,自然不愿让他二人发现端倪,于是没有再回去。 不告而别虽然失礼,但总好过被指出痛处。 东方不败斜倚在雕花木椅上,一个胳膊撑在扶手懒洋洋上,看起来恣意极了。 杨莲亭进了大殿,就见他这副潇洒的模样,心里一紧。 “教主。” 杨莲亭恭敬地俯首,不知东方不败突然叫他来是为了何事。 东方不败回教以来又重新管理教务,却从未见过杨莲亭一面,也没对他进行评断,但他自己却想了很多。 杨莲亭当然察觉到东方不败离教前待他有所不同,本想着凭此一飞冲天。事实上确实如此,升为总管,获得实权,可东方不败回来后却又变了个样子,这叫他既不甘心又忐忑不已。 “杨总管,听说你纳了一房小妾?” 东方不败垂眸看着桌面上那本佛经,头也不抬,语调平缓,听不出其中蕴含的感情。 “本座之前出门在外,未来得及送上贺礼,杨总管想要些什么?” 杨莲亭冷汗顿时出来了,坑坑巴巴道:“属、属下没有想要的……承蒙教主厚爱。” 他心里琢磨着是教主看不惯他娶了一房小妾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教中的各个长老后院中皆是佳人众多,也不差他一个,莫非教主当真有龙阳之好…… 东方不败眉梢微扬,看向难掩慌张的杨莲亭,“你慌什么?莫非是看不上本座的贺礼?” 若是看不上的话根本不是慌张而是不屑了啊! 杨莲亭只觉得教主在有意找茬,莫名其妙之余又更加慌张,努力平复心情道:“属下绝无此意,只是教主日理万机,不必对属下费此心思。” 东方不败瞅着他慌慌张张解释的样子,顿觉索然无味,竟然有些怀念起和晏良王怜花二人相处的日子。 他顿了顿,收回心神,似是漫不经心地道:“杨总管,本座此前对你也算重用,你若识趣,还是得好好替神教办事。” 这话似是威胁,又似上司对下属的平常慰问。杨莲亭心里一紧,虽然还是摸不准东方不败的心思,却恭恭敬敬地再次俯首,什么也不敢再想了。 “承蒙教主厚爱,属下自当为神教、为教主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东方不败轻笑一声,心道他这漂亮话说得倒是很好听。 “你既然有此心,那便希望杨总管如你所说,为神教做出一番贡献。” 他又说了些场面话,整个人就是一好好上司,稍稍敲打一番后便让杨莲亭退下。杨莲亭经此一事,将此前东方不败对待他时态度微妙的事压下心底,再也不敢乱想些什么。 东方不败望着他的背影,又垂眸看了看那本辟邪剑谱,几番思量,还是将它连同《葵花宝典》一起收了起来。 如今再揪着这事不放也毫无意义,东方不败已是日月神教教主,武功大成,已经无所畏惧了。 他将两本秘籍藏好,又起身去了后院。当年为了往上爬,美人、美酒是应酬的必需品,东方不败后院中如今有七个美妾,俱是容貌绝佳、声如莺啼的娇俏女子。 七位美妾见了他又惊又喜,隔着一段距离围着他嘘寒问暖,毕竟东方不败已数月不曾踏入院中,这对靠着他讨生活的几个人提心吊胆,生怕被抛弃。 院中脂粉气息太浓重,东方不败坐在院中,看七名女子为了讨好他各显神通。分明都是十分出色的女子,却为了他一人放低了自己,东方不败突然有些烦躁,喝了盏茶便离开了院子,徒留她们忐忑不安。 晏良与王怜花告诉他身为男子能有多么恣意,可这些姑娘却告诉他即便是女子也不是都会让人羡慕的。 若是让东方不败为一人委屈自己,他绝不会如此做的。 晏良曾在旅途中说过如今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生为女子并非件好事。东方不败彼时虽未说话,心里却不大赞同,如今见了自己后院里的小妾是这般模样,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他那时说过的话了。 东方不败幼时在村中生活,确实是有人家将女婴抛入河中溺毙,只因那孩子不是个男孩。 他想了很多。 黑木崖的东方不败思绪万千,甚至开始思考起男女之间的地位问题,将在思想上进行一个质的变化。 晏良全然不知东方不败的思想变化,他吃瓜吃得十分乐呵。 王怜花闲着也不忘搞事,见东方不败未叫人出来澄清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也不否认,四处散播「拿着辟邪剑谱的王怜花」的下落。在江湖谣言中,王怜花天南地北的跑,一会儿出现在南海,一会儿出现在北疆,可以说是神出鬼没了。 而本尊则和晏良在洛阳笑眯眯地看好戏,明着乐。 整个江湖因王怜花乱成一锅粥,门派之间冲突屡生。 晏良感叹:“你真是蓝颜祸水啊。整个江湖为你而狂。” 王怜花已习惯于这家伙乱七八糟地改词,听了这话斜他一眼,道:“若是羡慕,我立马就能让江湖上传出辟邪剑谱在你手中的消息。「王怜花因参透辟邪剑谱,将其又传给一个拿着算命幡招摇撞骗的池家大少爷了」——你觉得这个如何?” 晏良对其中一个词颇有微词:“招摇撞骗是怎么回事?你如今还不信我么?” 王怜花不置可否:“初次为我算卦时,你对我说,若想脱离目前困境,需要你跟在我身边。可如今你跟着我也有快三个月,我仍困于此处,未能脱困。” 他望向窗外的一株栾树,顿了顿,道:“你这样叫我如何信你?” 晏良撑着下巴看他,王怜花聪慧无比,虽然多有猜测,可未验实之前它只能是猜测,不能成为事实。 “天机不可泄露,时机未到。”晏良叹了口气,也没了心思再装什么高深莫测,直截了当地道:“你等了两年,不差这几个月。” 他站起身,俯视着王怜花,虽然居高临下,却并未给人威压之感。 “相信我呗,我算命可有不准过?” 王怜花微微抬头看向他,晏良背对着窗户,看不清神情。 “……我信你。” 晏良许是被此事搅得没了心情,道了一声想出去逛逛便离开了房间。王怜花看着他的背影,注意到晏良出门时踉跄了一步,停了片刻才带上门。 【喂——统啊,你太狠了吧!】 晏良出了房间,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慢吞吞地挪着脚步,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感知到。 因为婉转泄露相关信息,晏良被给予了点击惩罚。 【不能泄露!】 系统心底也有点小愧疚,可只能强行装恶人,【王怜花这般聪明的人物,你只说出来一点他便能猜出来!】 【我不说他不开心,说了你又不开心,我也很为难啊!】 晏良其实是觉得无所谓的,但看系统难得露面,想着多和它唠唠。 【你、你下回别这样做了……】系统气势弱了下来,毕竟王怜花迟迟没能回去是技术部的锅,和晏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会有下回了。】 晏良因疼痛而语气有些生硬,系统更加愧疚,想法子安慰他:【其实你这个程度的点击算好的了,当初我有一个前辈,它手下的一个宿主,每到一个世界必定泄露一点事情,点击力度也越来越大,那人后来被电出了感觉,不受电击不舒服……】 晏良:【……你在安慰我?】 他哭笑不得,这是在鼓励他多受电击么? 还有那个人,也真是个神人了。 系统猛点头:【嗯嗯!!放宽心!!】 它向来话少,晏良是它第一个相处起来不操心还很舒服的宿主,这次安慰人虽然没有一点技巧,但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晏良咧嘴笑了笑,心情好了许多。 【承你吉言。多谢。】 ※※※※※※※※※※※※※※※※※※※※ 系统:后来那个人,成了m。 >>> 感谢各位小天使捧场~ 在下十分抱歉!! 上一章才讲了尽量日更结果昨天就没更、十分抱歉! 虽然说是尽量但是还是感觉打脸了orz (速度太快了_(:3」∠)_) 我我我我我我努力存个稿吧【。 趁还没开始面对春节的狂欢尽量多存点 奥利给!!!!感谢在2020-01-15 21:02:13~2020-01-17 01:0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抓到了一只活的小天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胜人生一场醉(八) 晏良与王怜花之间仍未说开,但彼此心知肚明。 王怜花未将自己来自于异世告诉晏良,可他莫名地认为晏良知道他的来历。一路走来,两人互相调侃对戏,多有试探,晏良似乎也没想着费心掩饰,之前的那次对话算作变相的承认,同时隐晦地向他透露出了点消息。 晏良承认他知道王怜花的来历,且告诉对方自己确实是能送他回去。 那次对话之后两人的相处模式一如既往,晏良心大,他甚至还为将事情透露出去而松了一口气。 系统知道他是因为对王怜花有所隐瞒而有点小愧疚,它没有身体,却有着人类的感情,理解晏良的心情但无法以甲方爸爸的角度赞同他,因此只能在那时给予了电击惩罚。 两人的相处模式,三词以蔽之,曰:“互侃、吃瓜、看戏。” 互侃不用提,吃瓜看戏则是到洛阳以来的新乐趣。 江湖人为了寻找王怜花,跟着王怜花泄露出的消息天南地北地跑。洛阳作为一个经济繁荣的重要城市,即使王怜花并未传出他在此处的消息,还是有人跑到了洛阳来找他。 洛阳本就人多,江湖人又易生事,洛阳城中已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骚乱。 晏良也成了骚乱中心之一。 晏良曾被人拉着问王怜花的下落,他三言两语地忽悠过去,还被质疑了业务能力。这算是比较温和的反应,此次他遇见的几人脾气不大好,当晏良好言好语地说他并不知道王怜花的下落时,三人中为首的大汉眉毛一竖,大声道:“你莫不是有意在耍我?!既然算不出,为何要说你自己神机妙算?” 晏良好脾气地解释:“这位壮士请息怒,我这不过是黔驴之技,纵然希望能助各位一臂之力,奈何力有所不逮,还请各位壮士谅解。” 三个壮士俱是虎背熊腰,粗眉大眼,凶神恶煞,为首的人一开口,他们周围就空开了一大片,也围了一圈人。 那位壮士怒道:“说到底你这般拿着个算命幡就招摇撞骗的神棍根本不能信!若是真的得道高人怎么会收钱!?年纪轻轻竟然就做这坑蒙拐骗之事,莫要遮掩了!” 其余两人随声附和,他们因受到关注而显得洋洋得意。周围围观的群众则是窃窃私语,他们之中有人找晏良算过命并成功地解决了问题,十分相信他。只是那大汉说的话初听确实有几分道理,晏良的年纪相貌和多数人印象中长胡须的算命先生不符合,到底是容易让人心疑的。 晏良瞄了一圈,发现斜对面酒楼二楼,王怜花手持酒盏,一脸看好戏地神情。 ……要不还是直接把那家伙指出来吧。 晏良想。 他叹了口气,道:“这位壮士说笑了,我当然不是得道高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一卦收五文。按壮士你所说,得道高人既然不收钱,我收钱说明我不是得道高人,既然我不是得道高人,力有所不逮不也是情理之中么?” 王怜花:“……” 他勾起嘴角,看着晏良又开始胡扯。 “……你、你莫要狡辩!” 那人被绕了进去,脑袋一懵,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和他一起的两人见情势不对,上前一步,“果然是江湖骗子,说得头头是道!大哥你莫要信他胡言!” 气氛紧绷,眼看一触即发,周围人皆道这算命先生怕是要好好吃一次苦头。正当一人欲夺走晏良手中的算命幡时,有一把剑横在了那人眼前。 剑柄上缀着剑穗,剑鞘上刻着简单的花纹。 众人顺着那把突然出现的剑看去,只看见一个杏衫小姑娘扬眉瞪着出手的那人,道:“我方才便一直看着,你们分明是无理取闹,莫要欺人太甚!” 这姑娘顶多十五岁的样子,活泼可爱,个头小气势却很足,忿忿地盯着那个汉子。 那汉子看到她腰间的令牌,令牌上面刻着独特的纹案,他微微变了脸色——那是华山派的令牌。 晏良侧脸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小姑娘,眸光微闪,缓缓地露出一个笑来。 他笑着压下小姑娘的剑,对那三人道:“各位壮士,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不出千面公子王怜花的下落……”他抬眼瞥了瞥斜对面楼上的本尊,继续道,“我也很惭愧,毕竟千面公子这般嘴毒心恶之辈窃了辟邪剑谱,对武林危害极大,若能力足够,我定会帮各位一把。只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还望各位谅解。” 他对着这些人瞎话张口就来,言辞恳切,态度温和。围观群众中所有人都将天平倾向了晏良那边,那三个找事的人本就是为了发泄一下多处碰壁的闷气才找上了晏良这个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人。 只是围观的人愈来愈多,还有人出来解围——尽管是个华山派的小姑娘——但华山派名扬天下,他们三人不过是江湖中微不足道的存在,一直以来行走江湖努力避免和大门派的争斗。 “既、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兄弟三人便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三人撂下狠话,恶狠狠地瞪了晏良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围观群众渐渐散去,有几人隔着人大声安慰了晏良几句,那是曾找他算过命的人。晏良笑着向他们点点头。表示自己无事。 人群散光之后,晏良又看了看对面楼上的王怜花,对方眼带笑意,整个一幸灾乐祸的样子。 晏良朝他一笑,收回眼神,转身对着身侧一直没走的小姑娘,温言道:“多谢女侠相助,我叫晏良,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我叫岳灵珊,是华山派弟子。” 小姑娘昂首答道,自豪无比。 晏良神色一动,道:“莫非姑娘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之女?” “是我。”岳灵珊眨了眨眼,笑着道,“你知道我?” 晏良笑了笑,道:“岳掌门「君子剑」美称名扬四海……我怎会没听说过呢?” 岳灵珊点头,言语之间自豪更甚:“你说的也对。” 岳灵珊此次下山历练,岳掌门不放心爱女独自一人下山,便叫华山派首席弟子令狐冲同她一块儿。 他们今日才进洛阳城,在事件发生地不远处一家客栈订房间,岳灵珊向来不管这些事,趁她大师兄在和掌柜谈话时偷溜出来,围观了一会儿,见晏良处境不妙,忙见义勇为,来了一场“英雄救美”。 晏良与岳灵珊对话间令狐冲已发现小师妹不见,赶来时正好看见晏良与小师妹相谈甚欢的场景。晏良先看见了令狐冲,两人对视一瞬,令狐冲出声唤道:“小师妹——” 岳灵珊吐了吐舌头,对着走来的令狐冲笑了笑,道:“大师兄。” 令狐冲听岳灵珊将事情道来,好气又好笑,小师妹初次下山,一心想着行侠仗义,此次也算得偿所愿了。 他和这名叫晏良的算命先生短短谈了几句便觉颇为投缘,心生欣赏之意。只是来的匆忙,还有许多事得准备,令狐冲便在聊了几句后和岳灵珊告辞了,晏良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怜花趁机丢了粒花生米过去,晏良后脖颈一重,咬牙切齿地从衣领处把花生米夹了出来。 他捏着那粒花生米,头也不抬,转身便上了楼。 “你看戏看得很开心嘛?” 晏良在王怜花对面坐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然后才是质问。但因为气势不足,这句质问也显得飘飘忽忽的。 “不错,还挺开心的。” 王怜花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脸上带着笑,反问了一句,“你说千面公子嘴毒心恶,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还能有假的。”晏良仗着周围没人,懒洋洋地回答他,“对一个可怜兮兮的算命先生见死不救,还承认看戏看得很开心,你说此人是否是嘴毒心恶之人?” 王怜花道:“即便千面公子不救你,你也死不了。不是有那华山派弟子英雄救美了么?” 晏良趁他在说话把一直握在手里的花生米弹了过去,不出意外,王怜花轻轻一撇头,躲了过去。 “别躲。” 晏良早就料到会被躲开,可真的被躲开了却还是感到遗憾。 王怜花瞥他一眼:“你若想偷袭我,还早了二十年。” 晏良道:“这不是偷袭,报仇的事能叫偷袭吗?叫明攻。” 王怜花懒得理他。 “歪理。” 他又看了看晏良,问道:“那两个华山派弟子,你算出来什么了吗?” 晏良抬眼看他:“为何这么问?” 王怜花:“你对着那两个华山派弟子笑得很渗人。” 渗人倒没有,只是以王怜花的视角来看显得意味深长。 晏良想了想:“他们和林平之有关。” 竟然这么坦白地说出来了? 王怜花一下有些意外,他以为晏良不会说出来。 “这是我算出来的,说出来也无妨。” 晏良的话意有所指,王怜花觉得自己摸到了那么点儿边。 ——不是算出来的,就不能说出口。 ※※※※※※※※※※※※※※※※※※※※ 大家晚上好~ 我来了=3= 早睡早起呀感谢在2020-01-17 01:00:24~2020-01-18 21:3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醉不羁、墨明棋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醉不羁 13瓶;白衣宁馨 10瓶;巍巍一笑澜为情 8瓶;抓到了一只活的小天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胜人生一场醉(九) 洛阳城,绿竹巷。 东方不败下了马车,弹了弹衣袖才抬眼望向前方这片绿油油的竹林。 前方有一老翁站在竹林小道深处远远地与他相望,望见他时微微躬身,迎接他的到来。 这老翁是绿竹翁,他师父唤任我行为师叔,他则叫任盈盈一声姑姑。任盈盈与他关系好,下了黑木崖便直奔洛阳来找他。绿竹翁居于绿竹巷,虽然是神教中人却从不过问教中事务,一直隐居在此。即使在任我行还是魔教教主时,他也甚少在教中露面。 东方不败与他关系一般,只是日月神教的圣姑下山,他作为教主于理于情都需来探望一番。因此在处理好教中事务,藏好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后,东方不败也下了黑木崖,特意来了趟洛阳。 “教主。” 待东方不败走至他面前时,绿竹翁不咸不淡地唤了他一声。 绿竹翁性子冷淡,随心所欲,对东方不败这个日月神教的教主也冷冷淡淡。 东方不败毫不意外,神色自如地点了点头,接下这声招呼,与绿竹翁并肩走入了绿竹林后的院子之中。 院中地上摆着几个竹器,东方不败扫了几眼,发现是些竹篓子,随意地赞叹了一句:“你手艺不错。” 绿竹翁淡淡道:“多谢教主称赞。” 东方不败听到琴声,旋律悠扬,看向声源处,问道:“是盈盈在练琴么?” “是。” 东方不败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又问:“她平日里练习多久?” “两个时辰。” 东方不败若有所思,笑了起来:“整日呆在这里练琴,未免太无趣,不若陪我出去逛逛。” 任盈盈看到推门而入的东方不败后惊喜不已,忙离开琴前,道:“东方叔叔,你怎来了?”她又嗔怪地绿竹翁说道,“为何不对我说呢?” “你突然下了山,我当然会担心你了。”东方不败亲切道,“莫怪绿竹翁,是我让他不对你说的。” 他对着任盈盈的时候十分亲切,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把面前这姑娘的父亲、日月神教的前任教主囚禁于杭州西湖地牢底。 随后东方不败邀任盈盈一同去洛阳城中走走,任盈盈欢喜应下,告别绿竹翁后与东方不败一同上了街。 她年纪不大,不管看起来如何成熟,到底还是好玩的;绿竹翁不能陪着她四处乱跑,如今东方不败一提出来她便十分开心。 东方不败在黑木崖上思考多日,虽然几近明透,却始终觉得有所不通;此次下山一是为看望任盈盈,二是为散心一事。 他因修炼葵花宝典而心思转变时,最初羡慕的女子便是任盈盈。任盈盈彼时正值豆蔻年华,如今仍是青春靓丽,所有东方不败曾希望却不能得到的事物,她都有。 可纵使她是名女子,却仍然受制于身为神教教主的自己。 东方不败望着前方任盈盈的背影,想通了一件事。 无论性别,有权有势、能力充足才不会受制于人。 如今再想想,他的那些羡慕嫉妒之情简直毫无意义。 正当东方不败为想通了此事而愉悦时,他察觉到有人自上方朝丢了东西。 东方不败偏头躲过,顺势夹住那粒暗器(据手感来看是粒花生米),抬眼望向丢东西的人—— 酒楼二楼,两人探着脑袋看着他。 从武功水平来看,丢花生米的是王怜花没跑了,晏良笑眯眯地将手伸出栏杆对他挥了挥,声音不大:“东方兄。” 东方不败挑了挑眉,没料到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上来吗?”晏良笑如春风,十分亲切,“好久不见了上来喝一杯?” 王怜花在一旁嘲讽他:“你喝了一杯便倒,竟然还敢邀人喝酒。” 晏良:“我不喝够一杯便好了。” 东方不败看向任盈盈,小姑娘看看晏良又看看他,看起来有些不可置信。 “随你东方叔叔上去一趟?”东方不败笑着问,“那两位是我朋友,此次相见是意外之喜。” 任盈盈惊奇不已,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晏良看见楼下东方不败叫住任盈盈转身进了酒楼,他又转眼瞅了瞅王怜花,道:“你总玩这个好玩么?上次是我,这次是东方。” 王怜花收回视线,对着晏良道:“好玩,特别是砸你的时候。” 晏良:“我也觉得好玩,你现在下去一趟,让我也玩玩呗。” 王怜花:“想得美。” 啧。 武功高了不起啊。 晏·弱鸡·良哼了一声。 东方不败带着任盈盈上了楼,径直去了他们那桌,看着桌上的饭菜扬了扬眉,“说是要请我喝一杯,怎么只有这么点儿菜?” “等你上来自己挑啊。” 晏良回答他,看了眼任盈盈,笑着打了个招呼:“还记得我吗?” 任盈盈一下看见两个陌生男人,一时之间有些羞涩,但听了晏良的话还是认真地回答了:“我记得你。” “她是盈盈,任盈盈。”东方不败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见过?” 王怜花眯了眯眼,他记得日月神教前任教主叫任我行,也姓任。 “见过,有过一桌之缘。”晏良将之前和一老一少拼桌的事说了说,道,“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东方你和任姑娘是叔侄关系。” 任盈盈察觉到面前这两人大概是知道东方不败的身份的。 东方不败不置可否,叫来小二点了几个菜,小二离开后他才道:“你们为何会在洛阳?难不成是特意来等我的?” 他看着王怜花说的这句话,之前他在福州听人禀报信息,那人说了任盈盈去往洛阳一事。那时王怜花便在一旁偷听,东方不败相信王怜花是听到了这件事的。 王怜花闻言冷笑一声:“你想太多了,只不过是我家在洛阳罢了。” 东方不败不气不恼,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句话不错,我还当咱们再也见不到了。” “只要你不做贼心虚便好了。” 王怜花意有所指,东方不败听出对方说说的是《辟邪剑谱》,但他不可能把秘籍掏出来给王怜花,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怎会做贼心虚呢?毕竟大家都是一路人。” 江湖上传言,王怜花已投入日月神教麾下,和东方不败同流合污。 这个传言还是出自于处于传言中心的两人,除了结果,起因过程都是假的。 王怜花觉得自己为了看热闹而使出的这一招似乎把自己也给坑进去了。 晏良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故作深沉地慨叹:“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自作自受罢。” 自作自受王怜花冷飕飕地瞥他一眼。 任盈盈心思通透,将前前后后联想到一块,顿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这人便是王怜花。 而且和她东方叔叔关系不错。 任盈盈十分意外,东方不败和晏良与王怜花交谈时很随和,在教中时甚少显露出这般随意的姿态。即便是与童百熊相处时也有着些距离,她一眼便能看出相处模式的不同。 东方不败独自一人爬到如今这般地位,身边除了童百熊偶尔相助别无他人。童百熊是恩人,是大哥,是下属,却不是朋友。 王怜花是近年来江湖上的大人物,东方不败则是神教教主,这两人认识倒没有什么。任盈盈想通之后,看向晏良,目光在他身侧的算命幡上停留片刻,有些不解——晏良此人不会武,还是个算命先生,到底是如何和这两人认识的? 晏良注意到她的视线,对她微微一笑,任盈盈忙收回视线,腼腆地笑了笑。 王怜花看着她若有所思。 * 四个人用过饭,东方不败又陪着任盈盈逛了一圈,送她回绿竹巷后又去了趟王怜花在西郊的宅子。 绿竹巷在东城,而王怜花的宅子在西郊,一来一回耗费时间不短,东方不败登门时王怜花与晏良在院中摆好了几桌小菜,还有些酒。 “果酒是谁的?” 东方不败嗅见两种混杂在一起的酒味。一种是女儿红,一种是普通的果酒。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是晏良的,问这话是明知故问。 “我的。” 晏良盯着王怜花,幽幽地承认。 “别盯我,是谁之前喝了杯竹叶青便倒了?还是我把你架回去的。” 王怜花看都不看他一眼,朝东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下。 东方不败道:“还有我。” 晏良:“…………即便如此,歧视也是不对的。” 王怜花横他一眼:“若是歧视可是连酒都不会给你准备。” 晏良彻底没话讲了。 他开始反思,是什么让这两个一开始还有点互相看不惯的人开始合伙嘲他了。 三人坐下喝酒,间或吃点小菜。圆月高悬,月光如水,夏夜之风徐徐吹来,携着院中的花香,树木的清香,令人沉醉。 几人谈起白天跟在东方不败身侧的任盈盈。 “她是任我行的什么人?” 王怜花直白地问道。 东方不败坦然道:“女儿。” 王怜花讽刺道:“我若是你必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东方不败想到至今仍被关在西湖地牢中的任我行,没有计较王怜花的语气恶劣,而是赞同道:“你说得不错。” 王怜花:“……???” 他纵然有人手收集江湖之中的各路信息,他也不知道任我行还活着的消息。王怜花因意外来到这边的世界时,东方不败已将任我行囚禁于西湖地牢,消息紧封,少有人知晓任我行还活着。 晏良在一旁笑了起来,东方不败看他一眼,两人对视片刻,东方不败率先移开了视线。 他果然知道。 东方不败饮了口酒,心里却并不感到意外。 东方不败一路与晏良相处,不止受晏良影响,心境发生了些变化;还看出此人一直念叨着的算命一事大概是真的。 晏良为人处事的方式在不知不觉中给予了他些许启发,对方有种奇特的魔力,将四周的一切都拉入自己的节奏之中,给予人影响。东方不败对晏良观感很好,若是能做朋友自然是好的,只是他知道的太多了。 东方不败甚至摸不准此人是否知晓他一直隐瞒之事。 若是知晓…… 东方不败一下止住了如同脱缰野马般的思路,心道若是他知晓,自己也没办法杀了这人。 他也舍不得杀这般有趣的人。 ※※※※※※※※※※※※※※※※※※※※ 我来了www 番外的话,等这个世界完了就更番外,七五番外肯定得写,话说有想看第一个世界番外的吗? 想要的话说一下~到时候都放出来w 话说今天早起的时候,打开手机一看,推送的全是武汉新型肺炎的消息,浙江新疆后来还有韩国…… 大家注意身体啊 冬天感冒发烧了最难受了(其实只要是生病就难受orz)感谢在2020-01-18 21:33:50~2020-01-20 18:2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明棋妙 7瓶;没有人! 5瓶;抓到了一只活的小天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胜人生一场醉(十) 三人喝酒喝到半夜, 晏良率先挨不住睡意,丢下酒盏, 简单地洗漱之后就麻溜地跑回房间会周公了。 王怜花和东方不败精神得很, 习武之人精力充沛,彻夜未眠对他们来说不是件难事。 三人之间活跃气氛的往往是晏良, 如今晏良不在,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王怜花想了想,单刀直入:“为何你拿了《辟邪剑谱》便跑了?那明明是晏良告诉你的消息——堂堂魔教教主, 竟然私吞,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东方不败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他垂眸盯着杯中漾开的涟漪, 问道:“你想要么?” “你难道忘了我最初说过的话?”王怜花冷冷道, “本就是我先提起去福州福威镖局,我也对晏良说过让他算辟邪剑谱的下落。你当时就在旁边听着, 知道此事, 却半路截胡。如今竟然还问我这种问题?” 若说王怜花有多生气,他也没有特别生气。 他在原来世界中已独步武林, 此间也少有敌手, 并不是非辟邪剑谱不可, 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看看当年无人能敌的辟邪剑谱有何出色之处。 若说此前只是有点小小的兴趣, 那东方不败在拿辟邪剑谱之前的奇怪表现、以及拿了之后便跑反而让他对辟邪剑谱的内容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除此之外,东方不败拿了东西便跑的这个操作确实让人有点生气。 王怜花压根没想到东方不败拿了东西就会跑, 毕竟这人此前从未表现过想要辟邪剑谱的想法。尽管对方当时的表现不对劲, 他也想过东方不败还会回来。 东方不败听出来王怜花在意的地方, 他回应道:“我不会给你的。” 冷酷无情,直截了当。 王怜花:“……” 王怜花没料到东方不败的反应这么冷酷,一时摸不准这人在想什么,对那秘籍的内容也更加好奇了。 东方不败又道:“若你实在想知道,去问晏良吧。” 他忆起晏良之前与他对视的那一眼,似看透一切般的温和。 王怜花侧头看他一眼,问:“如今你就在我身边,与其让我去问,倒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他顿了顿,“你不能对我说么?” 东方不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能。” 王怜花把酒坛推了过去,他带着审视看向这人:“若是我知道了会如何?” “若是你知道了,那代表晏良也知晓。”东方不败面无表情地提起酒坛,又倒一杯。 他盯着从坛口汩汩流出的酒液,淡淡道:“所以你最好别去问。” 他言下之意十分明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晏良是否知晓此事;若是王怜花去问晏良并得到了答案,那便证明晏良知晓此事。 可是东方不败不愿意说出口的事,自然也不想让人知道。 王怜花冷哼一声,将酒坛从对方手中夺过,道:“对着酒的主人这般说话,你这人态度太差了。” 谈话就此终止,两人此后没再开口,说起来算是不欢而散,各自将剩下的酒解决完之后便回了房间——王怜花让府里的下人给东方不败收拾了一间房间出来,东方不败也是在此过夜的。 第二天,晏良起来的时候已是巳时近午时,洗漱后出了院子正巧碰见王怜花,丑时睡下辰时便起来的青年嘲笑他:“你是猪么?” 晏良抚了抚额头,觉得头昏沉沉的不对劲,但没细想,回应道:“在下可不像千面公子你精力充沛,在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 王怜花心道你一个算命看相身份不明的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才有鬼了。 他想了想,没有去问那些东方不败不愿说出来的事。 东方不败一早起来便离开了,他本来就是为了看望神教下山的圣姑,碰见晏良与王怜花是意外之喜。洛阳城之大,不可能一天内逛完,东方不败已决定斩草除根——除的根不是任盈盈,而是如今被囚在西湖地牢底的任我行——在那之前,他需陪着任盈盈身体力行地描绘出一个好教主、好叔叔的形象。 晏良知道东方不败离开后颇为遗憾:“好不容易重逢,为何不把他留下来多待一会儿呢?唠嗑唠嗑也行啊。” 王怜花想起昨夜那场不算愉快的谈话,冷哼一声:“他这几日还会留在洛阳,你要找他自己去找,别拉上我。” 晏良怀疑地看他一眼:“你俩……发生了什么?” 王怜花冷笑着否认:“什么也没发生。” 晏良:“……” 果然发生了什么。 王怜花不愿去找东方不败,连带着也不想和晏良一同行动了。 “要去你自己去罢,我忙得很。” 晏良叹了口气,丢下一句“我去外面吃饭了”便麻溜地跑出去,王怜花看着他扬起的发尾消失在门口,咬了咬牙,心道这人也太不给面子了。 ——劝他一句会死么? 这边王怜花对晏良毫不犹豫地抛下他选择了去找东方不败而恼羞成怒,晏良出去之后却没有去找东方不败,而是直接去了家酒楼吃饭。 那酒楼老板已对他十分眼熟,亲热地招呼他一声,晏良笑着点点头,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靠栏杆处。那处是个好位置,既能避光,又能看到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从城门处而来的人抬头便能看见他。 晏良点了几样菜,等了一会儿,楼梯处上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正是华山派首席大弟子令狐冲和华山派掌门之女岳灵珊。 令狐冲看到临栏处和蔼地对他笑着的晏良,怔了怔,岳灵珊已欣喜地向他打了声招呼:“晏大哥,好巧呀!” 三人自之前那场“英雄救美”事件后也在晏良走街串巷算命时遇见过几次,偶有谈话,只是不曾如此面对面地长谈。 令狐冲看见晏良时不知为何有种错觉——对方是有意等着他们的。他那时有片刻的犹豫,只是小师妹太率直,直接上去打了招呼,即使有些迟疑,也只能坐在一起了。 尽管有些疑虑,但这疑虑也在和晏良交谈片刻后烟消云散了。 若此人当真居心不良,估计也不会特意等着他们了,早早说出来便是。 令狐冲谈得高兴,本想让小二上酒,他兴致一上来就想喝酒,虽然酒量不是太好,但十分爱酒。 令人遗憾的是,晏良表示他不能喝酒。 “我酒量太差,一杯倒,你自己喝吧。”晏良笑着摆手,“果酒倒是可以喝。” 令狐冲可惜道:“本想与晏兄不醉不归……” 岳灵珊不大高兴地看他一眼:“这才午时,师兄你一喝酒就会醉上大半天……不是人人都像大师兄你一样喜欢喝酒啊。” 令狐冲被抱怨了也不恼,耐心听着她说话。 晏良看着他们二人若有所思,眼角一瞥,瞥到远处驾马而来的一群人,他探出脑袋看向为首那人。 来了。 晏良盯着那人愈来愈近,那人察觉到来自上方的视线和一个莫名其妙突出来的脑袋,抬头与晏良相望。 那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正是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 林平之认出晏良,惊喜地瞪大了眼,由于不能立即停下,只得大声朝他喊道:“你等我!” “明日此处再见!” 晏良对他喊了一声,目送他带着身后一群人驾马而去后,收回了脑袋。 他收回视线往前一看,发现岳灵珊也伸着脑袋,与他之前的姿势一样,想来是好奇和晏良说话的人是谁。 令狐冲没看到林平之,只是看着身侧的小师妹有些无奈,好奇她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岳灵珊还探着脑袋望着林平之的背影,脑海中还印着那少年抬首时惊艳的容颜。 那人长得真好看呀。 岳灵珊想。 大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晏良想着,默默地喝了口茶。 岳灵珊终于收回脑袋,问道:“晏大哥,那人是谁呀?” “是我一个朋友。”晏良笑着说,“他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 岳灵珊讶异道:“是被王怜花偷了辟邪剑谱的福威镖局?” “……是。” 听到王怜花的名字后,晏良有点想笑。 辟邪剑谱被偷一事确实在江湖上掀起巨浪,令狐冲陪小师妹下山前,华山派掌门特意叮嘱过他要注意查探《辟邪剑谱》的消息,如果能拿到最好。 岳不群给出的理由十分符合正道一贯的形象:“王怜花如今与魔教勾结,辟邪剑法若落入魔教手中必定于苍生武林有害,只有在我们手中才不会危害百姓。” 说到底只是私心作祟,可是理由确实正直极了。 令狐冲此时对岳不群敬重有加,自然是深信不疑。可他和岳灵珊下山以来,有关王怜花的消息四处乱飞,他们也去了几个传言中王怜花现身的地方,都失望而归。 如今听闻晏良说那少年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令狐冲心想若是能问问这位少镖头,也许能得到些江湖传言中没有的消息。 只不过他再怎么问也是得不到消息的。 因为江湖上的传言都是假的,而且林平之、整个福威镖局什么也不知道。 身为最先把假消息传出去的人,晏良瞅着令狐冲若有所思的神情,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 我晚了…… 其实可以早一点的orz只是半路被叫去帮忙了,用一个小时剥了一大锅鹌鹑蛋 过年了就是忙呀 还有真的要注意身体呀、武汉的还有各个省份的大家,做好防范啊 微博推送的消息看得我心慌 我还是在荆州呢_(:3」∠)_感谢在2020-01-20 18:23:41~2020-01-21 22:5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抓到了一只活的小天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胜人生一场醉(十一) 不胜人生一场醉(完) 番外 明镜亦非台(一) 明镜亦非台(二) 明镜亦非台(三) 明镜亦非台(四) 明镜亦非台(五) 明镜亦非台(六) 明镜亦非台(七) 明镜亦非台(八) 明镜亦非台(九) 明镜亦非台(十) 明镜亦非台(十一) 明镜亦非台(十二) 明镜亦非台(十三) 明镜亦非台(十四) 明镜亦非台(十五) 明镜亦非台(十六) 明镜亦非台(十七) 明镜亦非台(十八) 明镜亦非台(十九) 明镜亦非台(完) 人间一枝花(一) 人间一枝花(二) 人间一枝花(三) 人间一枝花(四) 人间一枝花(五) 人间一枝花(六) 人间一枝花(七) 人间一枝花(八) 人间一枝花(九) 人间一枝花(十) 人间一枝花(十一) 人间一枝花(十二) 人间一枝花(十三) 人间一枝花(十四) 人间一枝花(十五) 人间一枝花(十六) 人间一枝花(十七) 人间一枝花(十八) 人间一枝花(十九) 人间一枝花(二十) 白予初见白邈时, 对方正跪在地上受着鞭笞,咬着牙无声哭泣。 白予知道在庭中跪着的是白邈, 是白谷主之子, 也是他将来的竞争对手。 大雨滂沱之中,除了雨滴声, 只有一下接一下的破空声。长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弧度,地面上漫开血色,顺着雨水流到白予脚边。 他放跑了谷主的药人, 犯了错,自然该受到惩罚。 那场鞭打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雨停天晴。直到最后, 白邈也直挺挺地跪着, 后背上已无一丝完好的皮肤。 对白邈的惩罚并不止是鞭打,鞭打之后还有其他惩罚, 白予只是听了个大概, 那之后白邈被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地活了下来。 白予后来时常会想, 白邈怎么不直接死了呢? 若是白邈死了, 白谷主尽心培养的少谷主便是他白予了。 白予和白邈是一同作为少谷主来培养的, 白谷主对他二人的培养方式截然相反。白邈出了一点差错, 便会被给予严厉的惩罚,而白予无论做什么都会有奖赏。 但最终白谷主却选择了白邈。 白予为此不解——白邈作为一个心软、叛逆、无能的废物, 怎么会比得过他? 论蛊术, 白予自认自己仅次于白谷主;论武功, 白邈也比不上他;论心思,白邈永远改不了他那妇人之仁,总是容易心软。 莫非那点血缘关系当真如此重要?若是念着血缘,为何又要将他从谷外带来赤日谷? 白予心有怨言,却不敢向白谷主抱怨,对白邈的鄙夷日复一日地加深,白邈彻底反抗偷跑出谷时,白予甚至懒得去追,心里想着让白邈就此销声匿迹,他不在了,成为下一任谷主的便是自己。 但白谷主派他出谷追查白邈,未明言如何处置,白予索性自作主张,预备杀了白邈,他自个儿回去。 当然,在那之前自然要好好戏弄白邈一通。 谁料蹦出来一个晏良,搅乱了白予的计划。 晏良凑出事实,与白予对视,神色微妙:“你杀了刘长旻只是为了戏弄白邈?” “是又如何?他那个废物交到个朋友便乐得不知东南西北——你可知他看见刘长旻的尸体时是什么表情么?”白予冷笑,“他竟然哭了,哭得像个傻子。” 晏良温和道:“给我憋着,信不信我也让你哭得像个傻子。” 白予考虑到当前的形势,不服气地闭上了嘴。若是眼神能杀人,他想必早将晏良杀了一万遍。 晏良还记得白予之前的问题,见他乖乖地不说话,便道:“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你看人的时候完全不会掩饰情绪,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白予自来福客栈被西厂的人发现后便换了家客栈,那之后白邈也去了那家客栈。 那天晏良感受到的满是恶意的视线来源于白予,彼时白邈也在他隔壁的房间看着晏良。 仅凭视线便能认出他?骗谁! 白予不忿,还想继续追问,晏良却站起身来抬腿就走,王怜花瞄了眼白予,跟着一块儿走了。 徒留白予一人在牢中大声追问。 两人走出大门,王怜花听着身后的声音,似笑非笑地看向晏良:“不止吧?” 晏良很光棍地承认了:“不止。” 王怜花:“不可说?” 晏良:“不能说。” 王怜花没揪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而是伸手指向前方,笑意盎然:“对着雨督主也不能说么?” 雨化田站在他们前方,因王怜花伸手指他而不愉快地皱起了眉头。 晏良语塞,步伐慢了下来,王怜花脚步不停,很快便走到了他前面。 王怜花回首看他,只见晏良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雨化田在此处等着他们便是想问晏良,他不在意白予到底杀了几个人,只想知道晏良为何会突然写信让他带人去捉白予。 一开始,雨化田以为晏良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是才子佳人故事中的主人公,光明磊落,不可能有什么秘密。但随着接触愈多,他发现晏良身上有太多谜团。 雨化田看着慢吞吞地走至他面前的青年,道:“你知道我想问的。” “知道。”晏良点头,十分诚恳地说,“督主可信算命之术?” 在说出系统商城和用算卦忽悠过去,晏良选择了后者。 雨化田眼角一抽:“你当我是傻子?” 王怜花在一旁看好戏,看晏良怎么把雨化田忽悠过去。 晏良开启长篇大论模式,力求将雨化田忽悠成功。他说了很多,充分利用了脑海中的那些知识,但重心就是离不开“算命”一词,雨化田听到最后不耐烦起来,也懒得追问了。 晏良不想说实话,他总不能逼着对方说出来。反正来日方长,只要晏良在京城中待着,迟早会露出马脚。 雨化田将两人赶出西厂,这次甚至没派马车车送他们回去。 晏良痛心疾首:“没用了就扔掉,雨督主可真是冷酷无情。” 王怜花:“有本事你当着他的面说。” 晏良干咳一声,转移话题:“你说他信了么?” 王怜花嗤笑一声:“明知故问——他怎么可能会信?” 两人之后走走停停,踏着暮色往来处去,晏良买了满满当当地一堆零嘴,还有些食材。 王怜花帮着提了一些,心情十分微妙。 但要是说出为何感到微妙,他却说不出来。 他,王怜花,千面公子,头一次如此充满生活气息地跟在人身后当一个提东西的人。 晏良望见前方的果脯店,大步走了进去,一进门便看见了正往外走的白邈。 白邈手里提着纸包,面色更显苍白,他也看见了晏良。 等晏良买了桃干和杏干,两人一起出了店。 白邈踌躇片刻,试探性地问了有关“真凶”的事,晏良看他一眼,将白予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邈恍然大悟,心里却很是难过。他和白予交集甚少,白予厌恶着他,可白邈却对白予没什么感觉,因此他也无法理解白予为什么要牵连无辜之人。 若是看不惯他直接杀了便好…… 白邈心情沉闷,晏良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将果脯塞到他手上,道:“不开心,吃点这个。” 白邈加入了晏良和王怜花的队伍。 王怜花见他只提了一些东西,很自然地将自己手里的塞到了白邈的手里,对着一头雾水看着他的白邈微微一笑,道:“你拿着。” 白邈茫然:“……给我了?” 王怜花:“不,等回去了再还我。” 白邈:“……” 说是不敢说,打又打不过。白邈只能认命地抱着王怜花强塞给他的东西。 晏良过意不去,便拉着他一道回了家。 他们回去的时候李寻乐正和两个少年蹲在池塘边喂鱼。 王怜花在雨化田来时将两个少年赶了出来,但两人因为担心,并没有跑远。在外面晃悠一圈回来后却只见到了李寻乐,从而得知晏良和王怜花被雨化田带去了西厂。 晏慎明闷闷不乐,他知道自家大哥又像过去一样总是好心办事却只能惹来一身的麻烦,而他并不喜欢那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当了官,好好做事就好了,为何还要牵扯到那些事情之中呢?既不能赚钱,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只会招来麻烦罢了。 晏良回来后便看出晏慎明不太高兴,心想开导人什么的他也没经验,就算有过弟弟妹妹也是关系平淡要么一块嗨要么一块耍,带人玩他有经验,但开导人这块儿不对口啊。 他为此有点发愁。 等烤架摆好,晏良亲手烤了条鱼,率先放到了晏慎明的面前——年轻人嘛,该吃吃该喝喝,想那么多做什么呢,等年纪大了就知道了。 晏慎明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将脑子里的事情暂且抛下,大朵快颐起来。 皓月当空,院中冒着烟火,微风拂过,烤鱼的香味飘出小院,飘得满街满院都是。 李寻欢和晏慎明埋头大吃,李寻乐在一旁替他们挑鱼刺,王怜花站在晏良身边指点江山,两人斗着嘴,你一句他一句,不把对方气死誓不罢休。 白邈坐在桌边看着面前摆着的鱼,桌上还有着果酒,他愣了一会儿,默默地尝了一口后便停不下来了。 他作为“刘榜眼”时,曾被晏良和李寻乐邀请过,但白邈拒绝了,那时说着日后有空再聚……如今也确实是聚在一起了。 白邈想到刘长旻的叔婶,心口闷痛。是他牵连了刘长旻,若是他未曾与刘长旻相遇,刘长旻便不会死,刘长旻的叔婶也会欢天喜地地迎来刘长旻考中进士的消息,而不是死讯。 身边有人站定,白邈抬头看向来人,是王怜花。 王怜花瞥他一眼,在桌边坐下,同时使唤起晏良,得到了拒绝的回应。 晏良忙活的间隙余光瞥见王怜花和白邈说了些什么,等他再抬起头时王怜花已经走过来十分自觉地端走了一盘烤鱼。 晏良大叫:“我还一条未吃,你这是第二条了吧!” 王怜花溜得飞快:“有劳你了,明日本公子给你些赏钱。” “明日再给?太晚了!”晏良冷笑,“要给现在给!” 王怜花脚步一顿,无言地看向晏良。晏良神色坚定地与他对视,王怜花从怀中掏出银锞子丢了过去,对方接住,声音响亮地道谢:“有事再来!” 王怜花:“……你就不能有点志气么?” 晏良:“你想要我有什么志气?拽着你的袖子让你把鱼还回来吗?打又打不过,你给我银子就完事了,这不皆大欢喜嘛。” 王怜花心道你打不过但你说得过啊。 最起码此刻他无言以对。 ※※※※※※※※※※※※※※※※※※※※ 朕来了 这个世界下一章就over了 还有给大家推荐一首歌!! ——《hikari》—— 日剧《好医生》的主题曲,这剧也超好看,我当初看一集哭一集 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听听,温柔治愈系哒~感谢在2020-03-05 23:41:04~2020-03-06 20:4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诗酒趁年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是一个友人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人间一枝花(完) 寄长风(一) 寄长风(二) 晏良这人很招动物喜欢, 大雪还未睁开眼,便一个劲地往他手上蹦, 喵喵叫着, 委婉而又缠绵。 他的心都要化了。 课业结束后晏良便蹲在猫窝前逗猫,喵咪喵咪的叫着, 整个一猫奴。 赵佶在不久之后也知道了太子养了一只猫,不觉得不悦,反倒觉得惊喜, 隐隐约约还有点嘚瑟。 朝臣中有几个总是和他作对,连他养鸟造山也要同他对着干,如今太子养了一只猫, 简直是表明了和他是一样的立场。 ——就养就养, 你不让养我偏养。 于是晏良见到了从皇宫来的太监,对方向他传达了赵佶想见他养的那只猫, 让他去宫中时捎上猫。 晏良:……这皇帝可真是烦呐。 烦归烦, 晏良还是带上了自家大雪去了宫中。 赵佶在御花园的湖心亭中等着晏良,见到他手中的大雪后先是问了名字:“这小家伙叫什么?” 晏良如实回答:“大雪。” 赵佶奇怪道:“它这么小, 怎么也得叫小雪吧?” 晏良笑道:“正是因为太小了, 所以儿臣希望它能长大一些, 健健康康的。” 赵佶点了点头, 道:“这样也好。” 他忍不住伸手去逗猫,大雪蹭蹭赵佶的手, 发出娇弱的喵叫。 养只猫……好像还挺不错的? 赵佶在心里想。 “神通侯求见。” 亭子外的小太监大声喊道, 赵佶收回手, 让人领着神通侯来亭中,同时对晏良说道:“过会儿来的人是神通侯方应看,你还未与他见过……留下来见见他罢。” 赵佶当年本是想与方应看的义父方巨侠交好,但方巨侠迟迟未有回应,最后是其义子代父受封。小侯爷面如冠玉,十分符合颜狗皇帝赵佶的审美,更何况这人还十分懂得讨他欢喜。 晏良闲暇的时候了解了此间江湖的事,但人太多,他也懒得记,只知道神通侯方应看是个江湖高手,与皇室和江湖都有联系。 而且这人的神侯府还是曾经的庞府。 赵桓作为皇子和神通侯从未见过面,只因他对江湖上的事敬而远之,且一直缩在府中,见的人总是那几个。 晏良抱着大雪,和它一起看着缓缓而来的白色人影,那人手里提着一个木箱,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稚气,显得率真无邪。 方应看向皇帝行了礼,便略带疑惑地看向晏良,赵佶适时解释:“这是我儿赵桓,你应当未见过他,今日你二人认识认识。” 小侯爷向晏良拱手,笑道:“原来是太子殿下……臣确实未曾见过您,久仰大名。” 他的视线微微向下移了移,对上了晏良怀中的白色幼猫,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晏良默默一笑,没有回应,如果是平常这人对他说久仰大名晏良能扯一堆话还回去,只是方应看显然是来找赵佶而不是来找他唠嗑的。晏良看得清楚,很识相地当自己不存在,只见小侯爷将木箱放在桌上,轻轻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各色颜料。 “这些是由臣在各地寻来的矿石精制而成的颜料,特来献给官家。” 方应看笑容稚气,天真无邪。 赵佶大喜,木箱子中的颜料各异,除了他常用的甚至还有他未曾见过的颜料,对方应看的好感一下上升,一口一个爱卿,肉眼可见地兴奋。 ……不愧是艺术皇帝。 被急着想试用新颜料的赵佶赶走后,晏良走在出宫的路上,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方应看面上带着笑意,脚步轻快地与晏良并肩而行,向他搭话:“不知太子殿下的猫叫什么名字?” “大雪。” 晏良回答他。 “殿下的猫通身雪白,大雪倒是个好名字。” 方应看夸奖。 晏良有些搞不懂这神通侯说这话的目的了,难不成这人也是个猫控? 他正纳闷,便听见方应看似是漫不经心地道:“臣方才说与殿下是初次相见,并非实话……”小侯爷顿了顿,含笑看向晏良,“前些日子,臣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晏良微微扬眉,他确实记得那日从神通侯府离开后有辆马车经过,车里的人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原来马车里的人是小侯爷么?”他惊讶道,“果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 方应看笑道:“臣与殿下确实有缘,只是不知殿下可是有何心事——?为何在臣府前站了半晌?” 晏良早已做好了准备,面不改色:“我前些日子重翻史书,对庞太师与包大人十分感兴趣,便忍不住去了开封府衙和昔年的庞府看了看。” “原来如此。” 方应看似乎相信了晏良的答案,给予了暧昧不明的回应。 晏良懒得管这人是信还是不信,等出了皇宫,两人互相道了声虚伪的再见,各自钻进马车各回各家。 ——不得不提的是,方应看这家伙的马车竟然比他这个太子的马车还豪华。 壕气壕气,比不起。 晏良回府之后先将大雪安置在猫窝中,之后才去上课。 去皇宫拜见赵佶前晏良已完成了太子太傅的课业,如今只剩武课了。 武师对赵桓的要求不高不低,总是怕他磕着碰着,但即便再怎么放水,赵桓还是做的马马虎虎。 但那些对晏良轻而易举,他特意让武师在射箭课后加了棍法课,随后把自己的那套棍法书伪装一番,假装是自己找到的秘籍,强烈要求学习上面的心法与棍法。 武师对一向咸鱼的太子忽然振奋表示十分感动,并在研究了棍法书后强烈鼓励晏良去学习,并为他进步神速而惊讶不已。 晏良任其感动惊讶,继续勤勤恳恳地练棍法——尽管那些招式已印在脑中,但晏良还是希望能保住小命一条,至少不要死的那么早。 之前分析情况他忘了一点,除了金人、奸佞、不靠谱的皇帝,这里还有江湖。 晏良想到这个世界的江湖就觉得头秃——他当年在这个世界时,这里的江湖可是很简单的啊?哪里像如今一般全是各种势力门派还搞对峙…… 其中翘楚大概是“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这俩门派竟然还是在汴梁城中——当初也没有几个门派敢在京城中立足的啊??? 晏良没想到仅仅过了近百年,这江湖就发展的这么嗨了。 ……虽然他当初也没在这个世界待多长时间,一年不到就嗝屁了。 晏良抱着保住狗命的念头练完了棍法,之后沐浴洗去身上的汗味,告别了仍在沉睡的大雪,他熟门熟路地溜出府,目的地十分明确—— 他要去书坊里找记载了展昭等人事迹的书。 这几日他偶有闲空便在京城中的书局里翻书,只是书局众多,书量之大,对晏良来说有点困难。 晏良已经逛完了两个书坊,今天要去的便是第三个书坊。 即使不能与朋友们相见,去祭拜一番也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晏良走进了书坊的大门。 展昭当年不知为何辞官归隐,白玉堂的名字比展昭出现的名字还要少,晏良看的书中对他们的描述只有寥寥数笔;庞昱则是作为庞太师的儿子被提了一嘴,最后似乎是回了单州成武老家。 晏良心想总有人闲得蛋疼会将江湖事迹记录下来,他若是仔细找定然能找到记载朋友们下落的书籍。 系统完全不理解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他面对的有可能是冰冷的墓碑,只会徒增悲凉罢了。 不解归不解,系统也没有泼自家宿主的冷水,只是缩在角落里看他翻书。 直到暮色四合,晏良合上书,一手揉着眉心,惆怅地将手里的书放了回去。 他找到的书中虽然有记载江湖轶事的书,但大多数记载的皆是些近些年的江湖事,对过去的事提都不提,偶有提及也是一笔盖过。 晏良将找到的两本书给了钱,往兜里一揣,出去后也不急着回府,晃晃悠悠地在街上闲逛起来。 如今正是初春时节,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细雨绵绵而下,微风携着湿气与花香扑面而来,缠绵中带着说不出的冰凉。 晏良抬头望天,乌云盖顶,偶有雨丝落在脸上,他掐指一算,拔腿就跑。 他跑了没几步头顶便一阵咔咚声,紧接而来的是稀里哗啦的雨声。 晏良忙一手遮头,一手护紧了坏里里的书,只是他到底是反应太慢,奔至远处的屋檐下时后背已淋湿了。 他出门时仍是艳阳天,谁料在书坊中待了一下午,就变天了。 如今晏良湿淋淋地站在屋檐下,狼狈不堪,他将湿透的地方拧干后便懒洋洋地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将周围的情况打量了一下。 檐下躲雨的不止晏良,这条街的的各个屋檐下一眼望去尽是些躲雨的人,灯火葳蕤,在雨幕中显得飘渺极了。 他看完了人,又望着白茫茫的雨幕,知道这雨不一会儿便会停,便盯着白幕开始发呆。 有人影自雨幕中撒丫子狂奔而来,他来时路上的各个屋檐下躲满了人,见晏良身侧有空位,便埋头奔至晏良身侧,带来一身水汽。 晏良懒洋洋地看着他。 对方撑着腰缓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朝晏良露出一个轻松而略带不好意思的笑脸。 晏良看清他的样貌时顿了顿,也回以一个笑容。 这少年的长相让他想起一个人。 寄长风(三) 晏良若是想与一个人打好关系轻而易举, 在和少年聊了几句后,少年便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庞瑾。” 少年如是说。 晏良笑道:“我叫晏良。” 庞瑾听到后露出了奇妙的神情, 似是惊讶, 却又夹杂着别的情绪。 “这雨下得真大。”晏良感叹,“我出门前分明是个艳阳天, 毫无预兆。” 庞瑾点头赞同,他正是因为今日天气好才出了客栈在汴梁城中闲逛,结果大雨忽至, 他和小厮在奔跑的人群中分散了,如今只能在这陌生的地方等雨停。 他这样想着,面上便露出些许忧色。 “不要紧的, 这雨再下个两刻便会停了。”晏良道。 庞瑾奇怪地看他一眼, 不知晏良为何会如此笃定。 他只当晏良是随口一说,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和晏良转而又聊起别的。 两人都是健谈的人, 对着瓢泼大雨竟然谈上了头,庞瑾独身出远门, 毫无防备之心, 只觉晏良此人句句合他意, 心里便忍不住窃喜, 当年他祖父在外遇见了一个叫晏良的朋友,难不成他也能交到一个叫晏良的朋友? 庞瑾一高兴, 便忍不住说出了他祖父有个叫晏良的朋友一事。 晏良笑意盈盈:“真巧。” 可不是巧吗, 刚想着过去的朋友, 朋友的孙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而且祖孙俩遇见的晏良还都是同一个人。 如果可以,晏良希望这样的巧合多来点。 晏良没有追问有关庞瑾祖父的事,毕竟一个陌生人突然追着自己问家事,即使再心大也会觉得奇怪。 庞瑾和庞昱十分相像,连笑起来的傻样也与他祖父颇为相似,但庞昱不会武,庞瑾却练了武。 晏良瞄着庞瑾手心中显露的剑茧,若有所思。 雨停后已是傍晚,天色已暗,晏良问道:“你住在何处?若是顺道一块儿走吧。” 庞瑾欲言又止,在晏良疑惑的视线中道:“我住锦里客栈……” “我不认得路。” 少年苦兮兮地说。 晏良:“……巧了,我没听过这客栈名。” 庞瑾震惊:“你不是京城人吗?” 晏良无奈道:“我是,但谁说京城人一定得认路了?” 皇帝不也是京城人吗,人家也不一定能认得路。 更何况赵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这些天凭着以前的记忆转了一圈也只去了几个有印象的地方,锦里客栈这个名字他却是连听都未曾听过。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地回了家,晏良和庞瑾两个人站在街边无语相对。 晏良想了想,向一个路人问了锦里客栈的位置,锦里客栈正好与太子府邸相反,他便与庞瑾道了声再见,分开而行。 他碰见了故人之孙而心情愉快,穿过两条街后晏良转弯,正巧对上苦兮兮地站在角落里的庞瑾。 晏良:“……锦里客栈不是在城西吗?” 庞瑾见了他如见救星,扒着晏良的胳膊不松手,哭诉道:“我以为我能走回去的!” 据庞瑾所说,他记着那位好心人指的路线,认真地往住处走,谁料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正苦恼着又见到了晏良。 “我不会认路!” 庞瑾大声。 不认路和不会认路是不一样的。 晏良懂了,这家伙是个路痴,难怪之前欲言又止。 想着这家伙好歹是庞昱的孙子,晏良当了回好长辈,领着庞瑾回了锦里客栈,途中数次将走错路的庞瑾揪回正道。 “……你既然不认路,为什么还跑来京城?” 晏良忍不住问他。 “我爷爷的朋友葬在京城外的山上,我是来替他扫墓的。” 庞瑾回答道。 晏良沉默了一瞬:“……那位叫晏良的朋友?” 庞瑾点了点头。 晏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等到了锦里客栈,庞瑾的小厮正站在门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他,见庞瑾平平安安地回来后对着晏良千恩万谢,还想着叫辆马车送他回去。 晏良婉拒,笑道:“路不远,就当做锻炼了。” 庞瑾试探道:“明日你可有空?不如咱俩再约个时间见见?” 晏良应了下来:“明日申时我来找你。” 向主仆二人告别,晏良转身往太子府邸走。 扫墓…… 晏良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走着,心里想着庞瑾之前说的话。 他心里百味陈杂,踏着夜色沉默地回了太子府邸。 府中早已因太子回来的比往常较晚而派出人去找他,见太子平安归来,下人们皆松了一口气。 太子自从病愈搬出宫外便显得活泼了许多,总是往外跑。在课业上也被老师多加称赞,连官家也因太子发现的新奇玩意儿而稍稍对太子热情了些。 晏良见他们一脸放松,知道他们担心了许久,便歉然道:“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众人受宠若惊,忙摆手道这算不得什么。 晏良笑了笑,道:“今日下了雨,我回来的便晚了些。这样吧,今后我若是出去,会带人出去,不会让你们再担心了。” 他这样说也是有考虑自个儿总是往外跑保不准会被有心人揪住这点告诉皇帝,毕竟光是太子这个身份就是一个□□烦,带一个人往外跑也算说得过去。 夜深人静之时,房中亮着烛火,微黄的烛光将房中映成暖色。 晏良趴在床上,看大雪轻轻咬着他的手指。幼猫的牙齿还没长齐,只有麻痒的感觉,并不疼。 【你今天的心情很复杂。】 系统冒泡。 【我希望你能开心一些,这不仅是出于对能量的渴求,还有对你的关心。】 【谢啦。复杂当然是复杂的,但我其实也不怎么伤心,只是有些……意难平。】 晏良回应它。 【人生难免一死,我大概算是幸运的。今晚睡明日醒,还是一条好汉子。】 系统感知到晏良确实如他自己所说那般,便放下心来,和晏良又唠嗑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晏良瞅了瞅咬着自己手指的大雪,又想到系统,总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两个宠物。 * 第二天,晏良他又一次被皇帝召进了宫。 晏良纳闷,按理说太子进宫的日子就那固定的几天,这连着两日都喊他进去又是怎么回事? 等到了皇宫,晏良才知道有人把他这些天一个人往外跑的事给报了上去。 晏良说生气也不生气,他也懒得去找上报的那个人,毕竟一国太子总往外跑确实不像样,那人出发点也许是好的。 赵佶虽然因此事叫了太子入宫,但其实并不在意这件事,只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毕竟他自个儿就是偷跑出宫跑上瘾的主。 “你若是想出去逛,多带些护卫。” 赵佶见了晏良便先说了这句话。 晏良点头称是。 赵佶又道:“太傅说你近日学业进步,对你夸赞有加,你玩归玩,莫要搁置学业。汴梁城确实热闹,但江湖人太多,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还是死对头,太过危险了。” “儿臣知晓。” 晏良点头。 赵佶想了想,将手中的画笔搁下,问道:“你武艺学得如何?” 晏良谦虚道:“中下水准,比不得江湖上的高手。” 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点信心的,就算遇见了打不过的人,还有当年制的药,反正是死不了的。 赵佶道:“你若是想在汴梁城中平安无事,还是得好好练武。” 晏良听了他这一串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赵佶这话说的显然是对汴梁城中的危险深有体会,甚至还心有余悸,一直在强调汴梁城中很危险。 如晏良所想,赵佶去年年末偷溜出宫去了城中的青楼,正巧碰见江湖人斗殴。他险些被牵连进去,自那之后没再敢出宫,见太子总是往外跑,便忍不住替他担心。 至于突然想起来这回事则是因为他又心痒了。 家花不比野花香,纵然后宫佳丽三千,儿女遍地,赵佶也独爱宫墙外花花草草。 听太子在京城中四处乱逛时,赵佶隐隐约约还有点羡慕,他可不像太子,出个宫都得被人管着,因此很是理解太子出门不带人的行为,但京城中确实乱,赵佶可不想太子被卷进江湖纷争之中——到时候他只怕又会面对铺天盖地的折子,赵佶怕这怕得很。 紧接着赵佶又随口将今日早朝时诸葛神侯道太子既封,应早日入朝听政一事说给了晏良听,这些事自有人准备,他只是提前知会晏良一声,好让他能有个底。 政事与兴趣之间赵佶的选择永远是后者,他对待政事的敷衍显而易见。 晏良看在眼里,等离开皇宫后坐在马车上时,他忍不住想:要不篡位吧? 如今的大宋于腐朽中已显颓势,且满是蛀虫,若是再继续下去,只会沿着他所知道的轨迹发展,北宋灭,南宋起。 他掀开帘子,看见沿街的热闹场景,欣欣向荣,一片繁华。 天空一碧如洗,微风携着花香穿过大街小巷,一如当年他初至汴京、在白玉堂的马车中所见到那般。 谁也不忍心放任这样的景色消失。 锦衣少年于马车中望着街道上的景象,睫羽微垂,不知为何显露出悲天悯人的意味,有人看在眼中,有人记在心里,有人不屑一顾,亦有人冷眼旁观。 然而,他只是在想—— 篡位这事儿难不难呢? 要是没弄好保不准直接丢了小命啊。 任谁也想不到当今太子,此时此刻脑中竟是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想归想,晏良也明白篡位这事不可能。他一没权,二没势,就是个空头太子,就算想要篡位大概连篡字还没写完就被逮住了。 晏良放下帘子,又懒洋洋地靠在厢壁上,闭上了眼睛,暂且不去想这件事。 ※※※※※※※※※※※※※※※※※※※※ 感谢在2020-03-10 11:40:33~2020-03-11 11: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脑袋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寄长风(四) 庞瑾他家在京城有旧宅, 过去也曾跟着他祖父和父亲来过汴梁城,之所以住在客栈则是因为旧宅需要拾掇拾掇。 晏良上午学习练武, 下午有空了就去找庞瑾, 三天后也熟了起来。庞瑾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能带着自己逛京城的小伙伴,谁料晏良对京城也不了解, 两人没头没脑的瞎逛,倒还算愉快。 只是庞瑾的路痴程度超乎了晏良想象,偶尔一个不留神, 庞瑾就跑不见了。 “你又走错了。” 晏良伸手拽住庞瑾的衣领,在他拽住庞瑾之前,这家伙正一脸迷茫地看着路上人来人往, 还想继续往更远的地方走。 庞瑾惊喜地回头看他, 道:“你果然又找到我啦!” 晏良:……又又又,你也知道是又啊。 京城繁华, 两条腿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将京城逛完, 更别说庞瑾这人总是乱跑,有时候连晏良也分不清哪是哪, 还得找人问路。但无论何时何地, 晏良总能在庞瑾走不见后在奇妙的地方找到他。 庞瑾稀奇不已:“你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晏良说得高深莫测:“我算的。” 庞瑾一乐:“我爷爷说他那个朋友也是个算命的, 当年一路给人算命看相, 带着他上汴京。” 晏良笑了起来:“这说明你我有缘。” 两人逛累后进了酒楼,叫了些菜, 在二楼临窗处找了个位置, 坐下谈话时, 庞瑾多说了一些他的事。 比如庞瑾师承展昭,他这回来扫墓带了白玉堂和展昭的刀与剑。 庞瑾的剑,正是展昭的巨阙。 再比如他这次进京,一是为了替爷爷的朋友扫墓,二是为了见识这江湖。 庞瑾与他父亲和爷爷不同,他自小便对江湖充满向往,不求出人头地,只希望能身处江湖,见识一番当年御猫与锦毛鼠所在的江湖。 “我知道,御猫展昭,锦毛鼠白玉堂,还有国舅爷庞昱。”晏良笑言,“你身世不凡呢。” 庞瑾惊奇道:“你听过他二人的名号?我见这京城中提到的净是些近些年来的江湖豪杰。” “当然。”晏良笑嘻嘻的,“我在书上看到了御猫和锦毛鼠,这两人的绰号太有趣,便忍不住多关注了些……话说回来,庞小侯爷当年受襄阳王世子陷害在外逃亡时,不应是白五爷将他捉回去的吗?” “不是不是,当初晏爷爷捡到了我爷爷,带着他上京,快到汴京时才遇见了白爷爷。”庞瑾否认道,“只是晏爷爷与陈州案无关,包大人才没有将他的事情透露出来。” 晏良听着少年一口一个晏爷爷,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原来如此,难怪你方才说是那位与我同名的晏大爷带着你爷爷上京。” 庞瑾将他的事说了出来,晏良也不好不说,尽管他向来没心没肺,也知道若是将太子身份暴露出来不是件好事——即使他想直说,但在暗中跟着他的护卫仁兄是不会允许的——晏良只能掩去真实姓名,将赵桓的家庭情况透露出来。 庞瑾虽然察觉出晏良有所隐瞒,但自己也不是什么香饽饽,与晏良相处的也算开心,便没有揭穿直问。 他知道江湖人都会因为种种原因而顶着假名行事,但他自己行的端坐的正。更何况即使晏良是在用假名糊弄他,和晏爷爷的名字一样也算是种缘分。 晏良便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庞瑾与庞昱虽然有相似之处,但庞瑾显然比当年的庞昱玲珑多了。 * 除去与庞瑾相处所带来的慰藉,大雪也让晏良的心情十分愉快。逗逗猫,再和庞瑾在汴京中闲逛,晏良每天都心满意足。只是开心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在有关人员料理好了太子上朝的相关事宜后,晏良开始上朝听政了。 上朝的第一天,晏良全程旁听,只见朝堂上文臣个个舌灿莲花,说着一堆瞎话。 晏良耐着性子听他们讲政事,讲民情,讲赵佶的画,讲了一堆破事儿,直到早朝结束后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讨论了什么。 说政事却丝毫不提边境金人作乱,讲民情却只提京城中的繁荣昌盛,反而把赵佶的画夸上了天。 众人退朝后,晏良作为太子被一些大臣围住,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场面话,问太子对于第一次上朝的感受,晏良很谦虚地说受教了,将他们应付过去。 可不是受教了嘛,就那几个人为这个国家担忧,其他的全是蛀虫,其中蔡京与傅宗书尤甚。 诸葛正我便是在晏良应付完那些没事找事的大臣时出现在他面前的。 “太子殿下。” 诸葛正我行礼。 晏良知道他是诸葛神侯,他曾与赵桓在宫中有过几面之缘。 晏良回礼:“太傅。” 诸葛神侯是当朝太傅,亦是武侯后人,积威甚重,有人称他为太傅,有人称他为神侯。晏良选择叫他太傅。 毋须多言,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往外走,诸葛正我问起太子今日早朝的感受,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太子的神情。 只见太子殿下犹豫片刻,眉头微拧,看起来不大愉快,他道:“我没听懂他们讲了些什么。” 诸葛正我:“……太子殿下何来此言?” 太子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轻声道:“讲了相当于没讲,这样的废话听懂也没用。” 他这话已是逾矩,但声音极轻,诸葛正我耳力非凡,将太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诸葛正我侧首看向太子,终于觉出他今日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过去的定王赵桓木讷寡言,今日太子仍然话少,眼中却亮着光。 直到两人于皇宫外分别时,诸葛正我也未追问太子殿下说那句话的意义。 不必追问,太子殿下的态度已然十分明确。 ——他不喜今日的早朝。 而诸葛正我也不喜。 近些年皇帝赵佶越发昏庸,被奸臣小人蒙蔽双眼,只见盛世,不见盛世之下繁殖蔓延的蛀虫。 诸葛正我向皇帝提议让太子上朝,正是为了看一看太子的态度。若太子心怀天下,可辅助之;若他如其父一般,诸葛正我却没想好该如何做。 好在太子并未辜负他的期望。 诸葛正我有些欣慰,皇帝昏庸,若太子是个好的,对大宋也有益。他想归想,也并未直接认定太子是个可铸之才,只待今后在朝上对太子殿下多加观察。 他计划的很美好,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太子在朝上被提及到时一直用“我知道了”、“你说的对”、“原来如此”来给予回应,且下了朝还去找皇帝蹴鞠画画逗鸟。 几日下来不见太子展现出心怀天下的情怀,只知太子愈发受皇帝宠爱,父子二人玩得一个比一个嗨。 太子更是因苦练了一手好字而被皇帝夸赞,皇帝稀奇道他从不知太子写得一手好字,太子谦虚地道是苦练多年的成果。然而他如今不过十五岁,写的字风流恣意之余又有颜筋柳骨之韵,皇帝因而对他更是喜爱。 诸葛正我站在堂下看父子二人明晃晃地不谈正事,大多数大臣跟着一同夸赞贺喜,心里是止不住的失望。 大宋莫非真的没有明主了么? * 被诸葛神侯放在心上多日的晏良,如今正面临着窘境。 “你说该往哪走?” 庞瑾问。 “扫墓的是你,不是我。” 晏良回答他。 “我不认路。” 庞瑾说。 “我也不认路。” 晏良说。 两个人站在城门口望着前方的巍峨青山进行了一场无聊的对话。 对话结束后晏良和庞瑾皆默然。 庞瑾今天准备好了扫墓的物品,将他祖父说的路线认认真真的记在心里,预备去扫墓。 晏良下了朝来找他,加入了他的对伍。 庞瑾没带小厮,坚持自己第一回一个人去祭拜晏爷爷得自己带着东西去,这样才能显示自己的诚意。 中途加入队伍的晏爷爷默默表示只要你别在祭拜他的途中跑丢了就好,诚意什么的并不重要,人到了就好。 如今晏良右手抱着祭拜用的女儿红,左手握着白玉堂的刀——展昭的巨阙剑正在庞瑾腰间——他看着庞瑾再一次从怀中掏出画有路线的纸张后,对着上面的线条陷入沉默。 “明月山……在哪?” 庞瑾问。 “不知道,但我猜它是我们面前的两座山之一。” 晏良诚实地回答,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不是京城人吗?” 庞瑾问出这句话后便明白自己是白问了,从他们没头没脑地在京城中闲逛就可以看出来晏良这个京城人是个假的。 晏良回以一笑。 庞昱画的画很烂,给庞瑾的纸上只有两团墨迹,墨迹下有着扭曲的线条。 晏良试着算过自己的坟地,但总是有迷雾挡着一般,只能算出了他的朋友们葬在何处。 庞瑾是纽带,因此晏良才能在见到他后知道朋友们葬在何处,但对他自个儿的墓地却是两眼一抹瞎,算也算不出来。 庞瑾这个路痴还不大靠谱。 城门口不远处有一个茶棚,茶棚下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晏良和庞瑾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茶棚中问问茶博士。 “明月山?” 茶博士很是稀奇地打量面前的两人,伸手为他们指出明月山的位置,正是两座大山中左边的那个。 “右边的那座山是玉泉山,是金风细雨楼的地盘,你们别走错了。”茶博士给予了衷告,“还有近些日子明月山上有大虫,你们最好还是别去了。” 两人只是道谢,并坐下来点了茶以表谢意。 “你知道晏大爷的墓在哪吗?” 晏良懒洋洋地问他。 “知道。”庞瑾斩钉截铁,“我以前来过,就是笔直地往上走,到了山顶就是晏爷爷的墓!” 晏良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庞瑾摸了摸脸:“……你为何这般看我?” 晏良意味深长地一笑:“前两日,你和我在东大街上走,那也是一条笔直笔直的路,你还记得我后来是在哪找到你的吗?” 庞瑾无言以对,默默地喝了口茶水以掩饰尴尬。 那天庞瑾又一次和晏良失散,晏良是在小甜水巷巷口找到他的。 两个地方隔了不止是一点距离。 空气一时陷入沉默,两人却忽然听见一声轻笑,皆看向发出笑声的人。 如今已是初春,春和日暖,那人却仍裹着一身皮裘,面色苍白,唯有一双眸子像余烬中的火焰,闪着寒光。 见两位少年皆扭头看他,那年轻人大大方方地朝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两人也都回了个微笑。 他们的交流仅限于此,只因晏良和庞瑾很快就喝完了茶,重新拿起物品向明月山出发。 他们身后的茶棚中,苏梦枕目送两位少年渐行渐远,眼中浮现出笑意。 少年人的活力如春日之花,总是会令人愉快的。 ※※※※※※※※※※※※※※※※※※※※ #关于晏大爷这个称呼# 晏良:我叫我大爷,莫得问题。 #关于祭拜晏大爷这回事# 晏良:我拜我自己,可真有趣。感谢在2020-03-11 11:59:10~2020-03-12 13:2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长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荧惑守心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寄长风(五) 两人在山脚下找到一条小道, 蜿蜒曲折,不知尽头。 晏良为了预防庞瑾在有路的情况下还走错, 充当了领路的角色。这让他几乎以为扫墓的是他, 而不是庞瑾。 山林中氤氲着未散开的雾气,阳光从新木交叠的枝桠中倾泻而下, 晏良垂首看着身上的阳光与阴影,想起当初他和庞昱为了昙花村而上谭华山,并在那之后被白玉堂逮住。 如今他仍走在山间小道上, 恍若旧日重现,只是身后跟着的少年却不是故人,前方也不会有白衣侠客砍了树出现在他面前。 等到了晏爷爷墓前, 庞瑾拍了拍衣服, 随后把那坛女儿红和展昭与白玉堂的刀剑摆在墓前。 晏良在一旁看着墓碑上的字,恣意潇洒, 正是白玉堂的字。 庞瑾道当年展昭辞官后, 曾与白玉堂一同抵御西夏李元昊,后来战事平息, 西夏向宋称臣, 展昭和白玉堂就此在江湖上隐去踪迹。 ——他们是朋友。 庞瑾如是说。 也是他的朋友。 晏良想。 祭拜自己是件十分微妙的事情, 晏良见庞瑾在拔除杂草, 也跟着一块拔草,并在清扫完毕后上了一炷香。 “你爷爷每年都会来吗?” 晏良问。 “以前是。”庞瑾想了想, “只是后来身体不大好, 便没怎么来了。” 晏良眼角微弯, 看着袅袅的烟雾,静静地微笑。 等上坟结束后,两人收拾好东西下山,经过茶棚时两人因上下山一趟有些口渴,便又拐进茶棚喝了碗茶。 茶棚中那位年轻人已经离开,连同与他坐在一桌的两个汉子也不见了人影。 “你们没有碰见大虫吧?” 茶博士还记得他们,见两人平安无事地归来,便关心似的问了一句。 “没有,大概是因为运气好吧。” 庞瑾乐呵呵地回应。 等在茶棚喝完了茶,两人继续往城中走,穿过城门时已是傍晚,晏良望着漫天红霞,道:“我饿了,你呢?” “我也饿了。” 两人对视一眼,勾肩搭背地去了一家酒楼。 这个时候他们的运气便不太好了。 江湖有言,“六成雷,四万苏”,意即天下豪雄有四万人归于苏梦枕门下,但按比例来说,却有六成以上归附于雷损堂下。 苏梦枕便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雷损则是六分半堂堂主。前者与朝廷官衙交好,后者则于武林和绿林中稳扎根基,分庭抗礼,各有千秋。 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的总部都在汴京,因挣地盘而起的争斗多不胜数。 庞瑾和晏良便好巧不巧地赶上了一场双方为争夺盘口时起的争斗。 晏良问:“想吃什么?” 庞瑾思考了一下:“吃鱼吧。” 晏良道:“你请客?” 庞瑾拒绝道:“没钱了,你请。” 两个为口腹之欲而认真思考对话的家伙闯进了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对峙的现场。 晏良正伸手掏着钱袋,嘴上还在嘀咕:“那家酒楼很贵啊,我家很穷的。” 庞瑾不信:“你要是真穷还会每天跑过来找我玩?” 晏良紧接着拿出了钱袋,抬头道:“穷和找你玩又不矛盾……” 两人转弯,便听得破空之声响起,一把剑直直地朝他们飞来。晏良反应迅疾,拔刀将剑拦了下来,气势凛冽。 飞剑被劈成两截,落在地上发出几声叮当的脆响。 晏良没急着看前方发生了什么,而是先看了眼手里握着的刀,若有所思。刀刃的反光映在他眼中,更衬出他一双亮如繁星的双眼。 他再抬眼,却发现庞瑾已经拔剑冲进了混战的人之中,古剑巨阙发出铮鸣声,它自展昭逝后已沉寂许久,如今是头一回被庞瑾用于实战之中。 剑意如人,展昭的剑意凛冽如冬日的雾凇,庞瑾的剑意却温和如春日消融的雪。 晏良站在原地没动,他想了想当年庞昱的怂劲,恍然大悟——庞昱是怂,庞瑾是猛。 祖孙俩在这点上完全相反啊。 这场胜负参半的混战结束后,庞瑾心满意足地将剑收入剑鞘,为自己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而隐隐自豪——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江湖吧? 他能看出这是两拨人,并选择了帮处于弱势的那方。处于弱势的那方中有他们之前在茶棚中碰见的三个人中的两人,而那位披着皮裘的年轻人却不在其中。 挂彩的两人向庞瑾道谢,他们也还记得这两位在茶棚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庞瑾谦虚地摆手,然而心中却嘚瑟不已。 那群人离开后晏良抱着刀问庞瑾:“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庞瑾道:“不知道。但我帮他们与他们是谁无关,路见不平,理应出手相助。” “你,给自己惹了个□□烦。”晏良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 庞瑾一头雾水:“……?” 他很快就知道晏良口中的□□烦是何意了。 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坐在他们要去的那家酒楼里,两人进了酒楼便被人邀请至二楼雅间,苏梦枕正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 苏梦枕已听了回来的两人对此事的禀报——这起争斗并没有他的授意,他本人对此事并不知情,那只可能是六分半堂引起了那场争斗。 他对将两位少年牵连进来感到些许歉意,在楼上望见两位少年往酒楼里走,便想请他们进来坐坐。 “在下苏梦枕。” 年轻人如是说,他此时显得冷淡极了,不像之前在茶棚轻笑时那般平易近人。 他向来是一个少笑的人,之前却在茶棚里被晏良和庞瑾的对话逗笑了。 庞瑾先是茫然,随后惊讶——梦枕红袖第一刀,苏红袖名动天下,他自然是听过的。 晏良则是微微笑着,丝毫不感到惊讶。 苏梦枕的视线在晏良抱着的刀上停留了片刻,他用刀,自然能看出这把刀材质普通,一般而已。 庞瑾此时还未意识到他参与了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的争斗之中,只是对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而开心,高高兴兴地介绍了自己,晏良跟着也道出自己的名字。 苏梦枕道他们吃的这顿饭会被记在他账上,算作谢礼,并以表歉意。 短暂的交谈几句后,苏红袖便离开了,他与人有约,那人稍后便会来,苏红袖是寻了空才来与他们相见。 房门被合上,庞瑾在椅子,坐下,他高兴过后听到苏梦枕提起六分半堂,便明白了晏良之前那话的意思,叹道:“这就是你说的□□烦?” “是,大不大?” 晏良朝他眨了眨眼。 “大。”庞瑾顺着他的话回答之后,笑了起来,“但我不后悔。” 既然有人愿意请他们吃饭,两人点起菜来毫不客气,一连点了数个菜,在等待上菜的途中庞瑾看见白玉堂的刀一直放在晏良手边,想起对方之前拔剑时的迅疾,问道:“你用刀吗?” 晏良挑眉:“不,我使棍。” 他说着,从广袖里掏出来一个玄铁短棍。 庞瑾正奇怪为何对方袖子里放了个短棍而他却没发现,就见短棍眨眼间伸长了。 晏良迎着庞瑾的视线,笑道:“要看吗?” 庞瑾狂点头,接过玄铁长棍,惊奇不已地研究,中间的机关十分精妙,他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究竟是什么原理。 “这棍子可有名字?” 庞瑾问了一句。 “有。”晏良瘫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回答他,脸上带着笑,“神棍。” “神什么?” 庞瑾怀疑自己耳朵大概出了问题。 晏良很有耐心地重复:“神棍——就是你想的那个神棍。” 庞瑾嘴角一抽:“你取名字怎么这么随便?” 晏良不置可否:“我要是真随便的话连名字也不会起。” 饭菜上来后晏良噌得坐直,和庞瑾同时握住了筷子,开始大朵快颐。 与他们相隔四个房间的雅间之中,苏梦枕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苏楼主。” 诸葛神侯向他颔首。 苏梦枕站起来向他行了一礼,不仅是出于江湖后辈对前辈的礼节,更是出于对诸葛正我的尊重。 在庸者满座的朝堂之中,诸葛正我是少见的明白人。 金风细雨楼与朝廷官衙交好,即便如此也不代表苏梦枕对朝堂上的人抱有好感,他见不得那些明明身处高位却从从不为大宋分忧之人。大宋飘零,前景堪忧,可身处高位之人恍若不觉,仍是歌舞升平。 诸葛正我与苏梦枕此次相见正是为了谈边境金人作乱,可大宋的军队却一退再退之事。纵然明面上金国未曾发动战争,但一直若有若无地试探着大宋的底线。本该护卫边境的军队隐忍不发,怒而反抗的却是些江湖人。 “连云寨大当家戚少商前些日子带人击退了金兵。”苏梦枕面色肃然,“但边境的官兵却给金人赔礼道歉。” 他未曾见过戚少商,但彼此之间惺惺相惜,得知此事后更为欣赏对方,也对大宋的官兵更为失望。 诸葛正我眉头微皱,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低叹。 吃着大宋百姓种出的粮食,却干着讨好敌人的事……这实在是令人失望,并且无奈。 沉默片刻,苏梦枕道:“不知神侯认为太子殿下如何?” 诸葛正我道:“太子殿下自上朝以来……他与陛下父子情深,今日在朝中被陛下夸赞了他的书法。” 说出这话后诸葛正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本以为看中了个好苗子,谁料这苗子还是个歪的。 苏梦枕之前已从多方渠道了解了太子的表现,今日向诸葛正我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得到更加确切的答案,对方的回应落实了他的猜想: ——太子殿下并无治国之才,和皇帝是一个德性。 ※※※※※※※※※※※※※※※※※※※※ 话说这章写苏楼主时不知脑子怎么想的,码成“苏红袖”,问题是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惊觉“啊,是苏梦枕不是苏红袖啊”hhhhhhhh 苏楼主,是寡人对不住你(。 还有关于张智霖,在陆小凤传奇里面没 有get到他的帅点,在逆水寒里面被戳到了www 他的戚少商那种颓废感真的太苏了///所谓的颓废美 是我所知的最早的美强惨(。 顾惜朝和他都是手握美强惨剧本的大美人(bushi) 这样一想,苏楼主也符合美强惨 #美强惨天团?# 我看看能不能写到三人见面组团出个道(。 今天话这么多是因为有节课单双周上,今天一整天都没课hhhh 感谢在2020-03-12 13:28:03~2020-03-13 12:1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跪求高考满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寄长风(六) 晏良与诸葛正我碰面的时候他刚和庞瑾出了雅间的门, 正要下楼。 他们将点的菜肴都吃完了,桌上盘碟空空如也, 两人摆好椅子, 拿上刀剑,推门而出。 庞瑾眼睁睁地看着晏良将名为神棍的长棍缩短后往广袖里一塞, 衣袖仍飘飘如风,举手投足间好似袖中无棍。 晏良抱着刀瞅他:“你在看什么?” “看你的神棍。”庞瑾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晏良的袖子, 被躲开后也不气馁,抬眼看向晏良,问道:“你的武器到底放在了哪儿?” 晏良懒洋洋地笑道:“你猜?” 庞瑾一噎, 道:“不猜!” 苏梦枕为他们选的雅间在楼梯口, 而苏梦枕和诸葛正我则在最里间。 两人出来时晏良和庞瑾正在下楼梯,只有两位少年的谈话声隐隐传至二楼。 诸葛正我听到声音后神色微变, 步伐不由得快了起来。苏梦枕不明所以, 但也跟着加快了步伐,同时在心里思忖那两位少年是否有何可疑之处, 竟让神侯如此急切。 待他们走下楼梯后, 慢悠悠地走着的晏良和庞瑾正站在门口对话。 晏良靠在一旁的门上, 问:“你说该往哪走?” 庞瑾思考后笃定道:“往左!” 晏良也很笃定道:“你没救了。” 没救了的庞瑾垮着脸, 悲愤道:“难不成往右?” 晏良乐了:“你就没想过是往前面走吗?” 庞瑾:“……没有!” 过了一会儿,庞瑾又道:“真是往前走?” 晏良微笑:“不是, 是往右走。” 庞瑾:“……” 他们两个的对话十分有趣, 言谈随意, 一看便知两人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诸葛正我望着灰衣少年的背影,从声音中认出了这位十分活泼的少年正是当朝太子。 太子在朝中一向显得温和而又腼腆,从不对政事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一味的应和着——诸葛正我曾对此十分失望,几乎认为那日太子的低语是他的幻听。 如今太子殿下却站在酒楼门口与一个少年人谈笑风生,举止随和,平易近人。 诸葛正我的神情十分微妙。 晏良不经意间瞥见身后不远处的人影,回头一看,正对上诸葛正我满含深意的视线。 晏良:“……” 这可就尴尬了。 庞瑾见晏良回头后僵着不动,也跟着回头,先看见的是苏梦枕,忙谢道:“苏楼主,我们吃完了,多谢您啦。” 苏梦枕道:“不必如此,本就该我向你们道谢。” 他隐晦地看了眼晏良,却见对方的神情很是微妙,与他身侧的神侯对视。 晏良朝诸葛正我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随后又向苏梦枕道谢,同时道别,得到回应后拉着庞瑾往旁边一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诸葛正我收回视线,问道:“不知苏楼主是如何方才那两位少年相识的?” 苏梦枕将他们的相遇的缘由说了一番,随后道:“可是有何不妥?” 诸葛正我低声道:“那位自称晏良的灰衣少年,正是当朝太子。” 苏梦枕听到此话,不觉讶然,他只道晏良与庞瑾是初入江湖的年轻人,万万没料到晏良竟是当朝太子。 一个他方才下了定论,断定其为无治国之才的太子。 “他看起来……并不像太子。” 苏梦枕眉头微皱。 诸葛正我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亦是如此想的。 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太子殿下本殿将庞瑾送回了他家,并把白玉堂的刀还给了庞瑾。 “要用马车送你回去吗?” 庞瑾抱着刀问道。 晏良总是拒绝让人送他回去的提议,他这次并不抱多大希望。 果不其然,晏良摆手拒绝了。 庞瑾扒在门边,瞅着晏良的背影,回想起来之前在客栈里苏梦枕身边的那个大叔,他记得那人看晏良的表情十分微妙,晏良的反应也很奇怪。 送他回来的路上晏良一如既往的懒散,似乎并不担忧,那便说明他们不是敌人。 但不是敌人,为何两人的反应这么奇怪? 庞瑾见晏良的身影消失,合上门转身进了院子,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会儿。 “……” 想不出来。 庞瑾很快就放弃了思考——晏良是他的朋友,这点总没错,光是晏良每回和他出去玩后还不辞辛苦地送他回来,就足以让庞瑾对他信任有加了。 被庞瑾信任有加的晏良双手拢在袖子里,懒洋洋地走在通往太子府邸的路上,直到他看见小摊旁有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 晏良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走上前去拍了拍他,那人肌肉紧绷,顺着晏良的意思,与他并肩而行。 “丢下你真是对不住。”晏良道歉,“偶尔我也会有不想被跟着的时候,还望你多担待啦。” 这位老兄正是晏良挑中的平日里跟着他的人,晏良今日出门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要和庞瑾去给人上墓,便甩开了他。 但他却在庞瑾家附近等着晏良。 护卫老兄听到晏良的道歉后便是一惊,战战兢兢地不知该作何回应,晏良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这么可怕么?” “不、不是。” 护卫老兄谨慎地回答。 晏良看了他一会儿,道:“算了,咱俩分开走吧,你想在哪里跟着我都行。” 护卫老兄暗中长舒一口气,静悄悄地退下,藏了起来。 晏良:……这么明显也太过分了吧。 等回了太子府邸,晏良逗了会儿猫,便去洗漱,洗漱后又麻溜地躺上床,搂着被子思考—— 哎呀,在苏楼主面前掉马了,这可咋整呢。 诸葛正我和苏梦枕能约在一块谈天,关系显然非比寻常,一定会把晏良的身份说出来。 他想了想,估摸了下这些天对朝堂的了解程度,以及刷到的皇帝好感,感觉到了开始搞事的时候了。 太子对朝廷的事一概不知,晏良在朝堂上刷皇帝好感之余,也将朝堂上的大臣和派系认认真真地分析了一遍。 有奸佞,有忠臣,有中立方,还有墙头草。 他这个太子如今是仅剩的佛系咸鱼方。 如今咸鱼也该翻下身了。 * 蔡京本以为太子和皇帝是一个德性。 这几日早朝上皇帝和太子那叫一个父子情深,皇帝更是把太子的字和他的字相提并论——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大臣,两人的字能有可比性么? 就算太子字写得再好,他也是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 蔡京是个文人,有着文人的傲骨,他当然接受不了自己的字和一个年轻人相比。 但皇帝在那儿,蔡京只能挤出笑脸,对着羞涩微笑的太子说出一番恭维的话。 可笑!荒唐!胡闹! 然而今日早朝,太子殿下却用行为表示,他能更可笑,更荒唐,更胡闹。 早朝上,蔡京出声否认了一位将军的进言,那位将军道边境金人作乱,应大力击退之。 蔡京道儒家以和为贵,道家更是以无为而治,以此来反驳那位将军的进言。 武将不比蔡京一颗狐狸心,硬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赵佶信道教,有些意动。晏良在这时蹦了出来,舌灿莲花,硬生生地将赵佶偏向蔡京的心又给拽了回来。 大意是人来我不揍有失大国风范,要揍就揍狠点,若是不揍回去只会让人看笑话,被人轻视。 语气诚恳,态度真挚。 蔡京气得直吹胡子,晏良的那些话句句与他的话对应,每一句都被怼了回来。 傅宗书和蔡京明面上关系不好,但暗中早已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他虽然不明白为何太子会突然蹦跶起来,但下意识地不想让太子如意,于是为了盟友,傅宗书又站出来说了一通。 赵佶快愁死了。 他觉得两边人说的都很有道理,但实在下不了决心,眼见着底下分成两派,隐隐约约快要吵起来,便喊了诸葛正我,让他发表意见。 诸葛正我他当然是同意太子的意见,义正言辞地发表了他自己的看法,尽管这看法与太子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佶便同意了武将所说的将金人揍回去的进言。 蔡京心肝疼。 他忍不住思忖太子殿下突然发难的原因,却摸不着头绪。 下了早朝后,晏良被皇帝叫住,与他一同去了蹴鞠场。 晏良之前投其所好,在赵佶面前秀了脚球艺,赵佶好感度瞬间直升。毕竟这是个因为一个小厮蹴鞠踢得好就将人家封为太尉的皇帝,更别提晏良还有血缘关系的加成,赵佶对他愈发喜爱。 晏良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与赵佶踢了个爽。 皇帝如今已隐隐偏向了他,但对蔡京傅宗书之流仍然信任有加。 晏良倒不是多想做皇帝,皇帝虽身居高位,却多受桎梏。晏良想走遍天下,若是让他安安静静地待在皇宫之中,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赵佶这个皇帝实在是不大靠谱啊。 方应看来时,便看见太子殿下望着天边的云彩,面色平静,令人难以猜到他的想法。 赵佶和晏良踢完蹴鞠正在歇息,满身大汗,他却难得的十分畅快。晏良不会顾及到赵佶是皇帝这回事,振振有词,说要玩便玩得痛快,拘于身份没有丝毫趣味—— 这话也说到赵佶心坎上了。 方应看这回来还是为了送东西,他要送的是狼毫笔,用鼬鼠尾部的毛制成,宜书宜画。 他知道该怎么讨好皇帝,顺毛捋就对了。皇帝喜爱绘画写字,他便找来上好的颜料与毛笔。 赵佶捧着毛笔喜不自胜,欣赏了一番后看向了晏良,眼睛一亮,道:“这狼毫笔不如给你吧?你字写得好,多写写。” 晏良眼角一抽,忙推辞道:“这是神通侯献给您的,儿臣不能要。” 赵佶喜欢这狼毫笔喜欢的紧,但又想赏给太子一些东西,便看向方应看。 方应看天真道:“太子若是喜欢,臣可以为您再寻来一支狼毫笔。太子与陛下父子情深,用同样的笔,亦是场佳话。” 晏良这下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笑着应了下来,道:“麻烦小侯爷了。” 宫中已有人备好热水,晏良沐浴换衣出来后发现方应看还没走。 “陛下回御书房了,让臣陪您出宫。” 青年在亭中的桌子上撑着下巴,笑得无辜极了。 晏良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回以一笑:“好啊,咱俩一起走。” 方应看对今日早朝发生的事略有耳闻,对太子的为人愈发看不透了。 他在京城中有情报网,自然知道太子搬出宫后遇见了一个叫庞瑾的少年,和那人成了朋友。 方应看更是不止一次,于不经意间瞥见太子殿下和那名为庞瑾的少年说说笑笑,举止随意,丝毫看不出他是当朝太子。 他同太子搭话,太子笑盈盈地回应,两人看起来一片和谐,只是仍有所不同。 “臣若是寻得狼毫笔,必将亲自送往太子府上。” 临分别前,方应看诚恳地道。 “好。”晏良应下,“麻烦你了,方小侯爷。” 方应看不知为何从那声小侯爷里听出了些许怀念。 太子怀念的是小侯爷这个称呼,而不是他这个人。 方应看愈发觉得新奇起来。 ※※※※※※※※※※※※※※※※※※※※ 朕又来了—— 爱卿们看了假偶天成吗wwww 全部符合我的萌点嘿嘿嘿 在床上扭成一条虫且 寄长风(七) 寄长风(八) 寄长风(九) 寄长风(十) 寄长风(十一) 寄长风(十二) 寄长风(十三) 寄长风(十四) 寄长风(十五) 寄长风(十六) 寄长风(十七) 寄长风(十八) 寄长风(十九) 寄长风(二十) 寄长风(二十一) 寄长风(二十二) 寄长风(完) 后世番外(一) 后世番外(二) 谁家少年郎(一) 谁家少年郎(二) 谁家少年郎(三) 谁家少年郎(四) 谁家少年郎(五) 谁家少年郎(六) 谁家少年郎(七) 谁家少年郎(八) 谁家少年郎(九) 谁家少年郎(十) 谁家少年郎(十一) 谁家少年郎(十二) 谁家少年郎(十三) 谁家少年郎(十四) 谁家少年郎(十五) 谁家少年郎(十六) 谁家少年郎(十七) 谁家少年郎(十八) 谁家少年郎(完) 山水有相逢(一) 山水有相逢(二) 山水有相逢(三) 山水有相逢(四) 山水有相逢(五) 山水有相逢(六) 山水有相逢(七) 山水有相逢(八) 山水有相逢(九) 山水有相逢(十) 山水有相逢(十一) 山水有相逢(十二) 山水有相逢(十三) 山水有相逢(十四) 山水有相逢(十五) 山水有相逢(十六) 山水有相逢(十七) 山水有相逢(十八) 山水有相逢(十九) 山水有相逢(完) 晏良不出场(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