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刀（1V1）》 第1章她的温柔似刀（一） 夏夜，雷雨阵阵。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听得陆霜心烦意乱，倒不是因为她讨厌雷雨天气，而是因为——她车子出了毛病，开着开着就熄火了。 更要命的是，此时此刻的陆霜，正开着车在高速上。 她折腾了半晌，总算能勉强继续上路，可是没一会儿，车子又不对劲了。 窗外的雨势和雷声，更大了。 陆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此时无比后悔，为什么好死不死，非要去临市参加那个不太熟的高中同学的婚礼。 如果不去参加那场婚礼，她就不会遇到沉靳；也不会有这种大晚上，被困在高速公路上的可能性。 刹那间，陆霜的记忆跳回两周前。 自从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之后，她没再被钟凯骚扰，母亲陆宁也没找过她，陆霜觉得，或许是她当初对母亲说的话奏效了。 她不会原谅母亲和钟凯，但她想试着走出来。 可想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于是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陆霜都处于……一种说不清的状态里。 怎么可能搞得清楚？她的人生，从出生就是罪恶—— 母亲出轨父亲最好的兄弟钟凯，然后生下了她；她父亲原本有大好前程，却因撞破这段奸情，被两人追得出了车祸，当了六年的植物人，最终还是死了。 至于陆霜。 她恨了十六年，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多讽刺，她以为自己最无辜，没了爸爸、没了家人，所以这十六年里，她一直活在对母亲和钟凯的恨意里。 当人太痛苦时，恨意也能成为一种继续下去的动力。 可十六年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出生就是原罪，更可笑的是，她以为罪大恶极的母亲和钟凯，偏偏都有自己的苦衷，偏偏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赎罪。 于是，好像这场罪恶，每个人都有错，可每个人又好似都很无辜。 如今的陆霜，就连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恨。 所幸，已经十六年了，恨意和痛苦都不再那么鲜活，陆霜在最初的不可置信和极度排斥真相后，也在逐渐试着接受现实。 现在的她，极其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精力。 恰好这时候，陆霜收到了某个高中同学的结婚邀请：【陆霜，我17号结婚，在榕城，你有没有时间过来啊？】 那人说着，还发了个电子请柬过来。 陆霜反应了两秒钟，才想起这个有些陌生的号是谁——王婧，高中时班里的学委。 高中时，她跟王婧交情谈不上好，倒也不差，更重要的是，陆霜正好需要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契机，所以答应了。 两周后的婚礼当天，陆霜在酒店大堂看见一对新人，脸上挂着礼貌性的笑容送上祝福和礼金。 王婧变了不少，不复高中时张扬的性格，变得内敛很多。 甚至婚礼时，轮到挨个桌敬酒的环节，她还会特意走到陆霜身旁，歉意地笑笑说，“招待不周。” 陆霜回了个笑，寒暄两句。 这个世界最擅长的，似乎就是驯服人类，尤其年少时棱角最分明的，等到年长之后，也学会收起满身锋芒。 至于这究竟是“成长”，亦或是“虚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好似那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等到一对新人离开这桌，陆霜的注意力，再度回到自己左手边的男人身上。 很久没见，他倒是没怎么变。 沉靳被看了片刻，有所感应，却没有看向陆霜，两个人仿佛在进行某场定力比赛。 最后，还是陆霜没能沉住气。 “老同学，加个微信？” 沉靳喉结微颤，这才转过脸来看着陆霜。 四目相视，陆霜短暂审视眼前这张脸，百无聊赖地在心里给出评价——除了比高中时更成熟，轮廓感更分明之外，其他的还是一样。 “我扫你？”陆霜继续说。 “好。” 沉靳说着，把账号的二维码调出来，放到陆霜面前，让她扫码。 陆霜扫完之后，立刻就加上了。 沉靳的微信头像是球场一角，账号也没什么花哨的，就是Shen，他姓氏的缩写，简洁明了。 陆霜原本就是一时兴起，虽然加了人，并不打算跟他继续网上沟通，甚至连她都说不出想加沉靳的理由。 或许，就是单纯在婚礼上无聊，想找点事做罢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彼此再无交谈，反倒是有人主动攀上沉靳的肩膀，过来跟他喝酒，“靳哥现在厉害了，当足球队教练了！” 沉靳：“是青训教练。” “青训教练也牛逼啊，培养祖国的花朵嘛！” 席间众人都笑了笑，气氛顿时活跃不少，那人还在继续跟沉靳攀谈：“靳哥也在南城吧？待会儿怎么回去啊，高铁，还是自己开车？” 沉靳：“高铁回去。” 陆霜坐在旁边，又听了会儿两人的对话，发觉沉靳还跟高中时一样。 他从来不是那种刻意的高冷，只是单纯话少，甚至某些时候，可以被称之为“嘴笨”。 不过那时候，沉靳“嘴笨”的毛病，被他那张好看的脸，完美地掩盖了。 沉靳当时是体育生，然而他却颠覆了体育生都是大块头的固有印象，他属于那种偏清瘦的身型，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放在体育生群体里，相当违和。 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沉靳，最贴切的大概是——少女们的白月光。 彼时的沉靳，有出众的外表，沉默寡言的性格也很小言男主，算是学校里存在感非常高的一号人物。 当然，他的特别之处不止于此，沉靳还有个很特别的地方。 他家里特别穷。 倒不是穷到揭不开锅的程度，而是他家里因为当年父亲病重，欠下了一笔重债。 这个算是秘闻的消息，陆霜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某一次，她撞破沉靳被家里的亲戚拉扯着要钱的场面。 她原本想给沉靳留点面子，转身离开，结果还是被沉靳发现了。 那次之后，沉靳再看见她似乎都避着走。 好几年之后，远在英国的陆霜，某次从高中同学口中得知，“我的天，今天同学聚会我吃了个大瓜！原来沉靳以前喜欢你啊，他好像有次想跟你告白的，但是那天他家亲戚来学校找麻烦了。” 陆霜顿时陷入恍惚，回想起几年前的某个下午，清瘦的少年被一个中年男人拉扯着的画面。 沉靳虽然看着瘦，其实力气很大，完全可以摆脱那个中年男人，不过即便这样，他也不显得狼狈，背影依然挺拔。 直到后来，沉靳发现陆霜的时候，虽然身形还是挺直的，可他脸上却有一闪而逝的狼狈。 好几年后的这一刻，陆霜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沉靳从前几次主动帮她，可是那次之后，却一直躲着他。 少年人的自尊心啊…… 不过这个插曲，陆霜听过就忘，没有放在心上。 她生活的底色太灰暗，风花雪月什么的，不适合她。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时隔十二年后的再遇，她看着身旁基本没怎么变过的沉靳，忽然就有了某种恶趣味。 【我开车过来的，你可以搭我的车回南城。】 在沉靳应付别人的空隙，陆霜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发出一条消息，甚至为了让他快点看到，还旁若无人地冲沉靳使了个眼色。 沉靳对上她的视线，抿了抿唇，然后垂眸去看手机。 陆霜试图在他脸上捕捉到什么情绪，可惜失败了，而且更失败的，是沉靳干脆利落的拒绝：【不用了，谢谢。】 第2章她的温柔似刀（二） 被沉靳毫不留情地拒绝之后，陆霜起初没什么反应，却像是后返劲儿一样，心里逐渐涌上一股烦躁。 等到婚礼结束，陆霜独自开车上了高速。 被拒绝的那一幕，像是定时闹钟般，几次从陆霜脑子里猛地蹦出来，然后，她一个分心，居然走岔路了。 陆霜不认为自己有路痴属性，更何况这趟路她来时就开过一次，并不陌生，因此，她觉得责任肯定在沉靳身上。 沉靳不拒绝她，她就不会老是想着那件事。 她不分神，就不会走错。 横竖，都赖沉靳。 可这个赌气到近乎幼稚的念头，并没有让陆霜心情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越来越烦躁。 好在，陆霜在高速上折腾了四十分钟之后，终于找到地方掉头，这次把对的路给找到了。 谁知祸不单行。 先是雷声隐隐，车窗外的天空也黑压压的，似乎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没过多久，陆霜觉得车也不太对劲—— 开着开着就熄火了。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一道惊雷在陆霜眼前闪过，紧接着暴雨倾盆而至，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恼人的声响。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霜都在跟自己的小破车作斗争，怕车子再度熄火，怕自己大晚上被困在高速上。 更怕这样的雨夜，会在路上出事故。 陆霜独自在英国生活了好些年，从来不是喜欢依赖别人的性格，况且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经历过。 可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今天一个人的时候，格外烦闷和不安。 她就这样憋在车子里，感觉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偏偏车外下着暴雨，雷声夹杂着风声，动静骇人，叫陆霜再憋屈都无法开窗透气。 到最后，陆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高速。 此时此刻，她的车也仿佛拿过年终奖就决定辞职的打工人，彻底歇菜了，陆霜也懒得再折腾，就这样静静坐在车里，好半晌都没动静。 好歹已经进了南城的地界，不过距离陆霜公寓，还有至少半个小时的路程。 她听着窗外仍旧吵闹的雨声，烦得不行，最后直接拿起被丢到一旁的手机，翻到跟沉靳的聊天界面。 【我车坏了。】 在这一句之后，陆霜附上了自己的定位。 链接发出去的瞬间，她陡然生出一股冲动，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智障，想立刻删掉两条消息。 可是，眼看着屏幕上弹出撤回消息的选项，陆霜却迟迟没有按下去，下一秒，再度将手机扔到一边。 她足足等了十五分钟，手机连震都没震一下。 陆霜靠在驾驶座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忽然笑了一下，仿佛在笑自己幼稚，真是好没意思。 她跟沉靳较什么劲？简直是闲的。 陆霜让自己从刚才那股消极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准备再试试，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叫拖车了。 被丢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屏幕，这时候忽然亮了。 是沉靳的回复：【刚刚在出站。】 他是在解释，为什么才回她消息，可惜用词太过简洁，毫无温度。 陆霜也想起沉靳今天说过，要坐高铁回南城，她眯了眯眼睛，手指敲了敲屏幕，重复自己刚才那句话。 【我的车坏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强调这话，究竟是真的期盼沉靳顶着雷雨，从高铁站风尘仆仆赶过来接她？ 还是单纯的恶趣味？ 又或者是两者兼有，她想。 然而，沉靳还是那副话少的样子，这次压根连回都没回一句。 陆霜等了快一分钟，确定沉靳不会回了，面无表情将手机扔开，然后试着发动车子。 折腾了好半天，车子始终没反应。 唯一的收获是，陆霜这下能肯定，点火器是彻底坏了，所以她的车才如此咸鱼，甚至都懒得挣扎。 按照原计划，她该叫拖车的，可是陆霜突然身体向后重重一靠，浑身都没力气，什么都不想干。 车窗外的雨势，逐渐加大。 陆霜懒懒地靠在那儿，甚至觉得就这样在大马路上过一夜也不错。 她的身体逐渐放松，大脑也在放空，到最后，居然真的这么睡着了…… 陆霜再度睁开眼睛，是被车窗上的敲击声吵醒的。 她抬头一眼—— 暴雨之中，沉靳骨肉均匀的大手撑着一把长柄伞，白皙的脸颊和乌黑的短发上都有被大雨打湿的痕迹。 陆霜第一反应不是降下车窗，而是去看时间。 她睡了半个多小时。 换言之，沉靳的确是下了高铁，就直接赶过来了。 陆霜心里那口气，忽然就顺了。 她没降下车窗，隔着那道玻璃冲沉靳示意，让他上副驾驶。 谁知，沉靳却说，“你坐过去。” 陆霜微怔，反应过来沉靳应该想试试车还能不能行，她没有异议，如果能勉强撑到回家，她也懒得在风雨交加的大晚上叫拖车。 她动作利落地挪到副驾驶，把原来的位置让出来。 很快，车门拉开，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水汽，上了车。 “应该是点火器坏了，开着开着就熄火了。” 这是沉靳上车之后，陆霜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说话间，她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沉靳，示意他擦擦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沉靳接过去，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水痕，没去管别的地方，然后试着发动车。 起初也是没反应，谁知沉靳试了两次之后，居然真的能开了。 这个状况之下，两个人没再调换座位，沉靳直接开着上路了，陆霜后知后觉问了句，“你不是酒驾吧？” 话音落下，车内气氛似乎有点微妙。 隔了两秒沉靳的声音才响起：“婚礼的时候，你一直坐我旁边。” 言下之意，他喝没喝酒，陆霜应该很清楚。 可惜，陆霜当时只顾着看他的脸，根本没注意沉靳有没有喝酒，更何况—— “今天不是有人来跟你喝酒？” 沉靳：“我酒精过敏，跟你一样喝的是橙汁。” 他说完这话，气氛更微妙了。 但凡陆霜上心一点，就能发觉这话里不对的地方。 沉靳今天全程都没看她几眼，却记得她喝的是橙汁，而她又是主动加微信，又是欣赏他的好皮相，结果折腾半天下来，居然对沉靳一无所知。 可见，陆霜是多么不走心，一如多年前的高中时代…… 第3章她的温柔似刀（三） 之后这一路，车里都很沉默。 沉靳原本就不爱说话，陆霜则不然，她更像是在憋着惹事儿，又或者跟沉靳比定力。 结果，陆霜完败。 半个小时后，车开进了她住的小区，沉靳稳稳停住，“你到了。” 他说完，动作利落地推门下车，没有丝毫磨蹭。 陆霜心里有一簇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蹭的一下冒出来，她追下车，手搭在车门上，叫住沉靳：“老同学，要不要上去坐坐？” 此刻暴雨已过，只剩毛毛雨。 沉靳没在意这点细细的雨丝，长柄伞并未撑开，只是握在手中，他听到声音脚步一顿，然后转过身。 四目相视，时间好似刹那间跳回十二年前的某个画面。 陆霜临近出国，与平日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道别，小女生心思细腻敏感，说着说着，已经有几个人开始抹眼泪。 唯独陆霜是笑着的，眉眼格外生动。 而沉靳恰好路过那里，或者说，他看起来是恰好路过。 某一刻的对视，身形清瘦挺拔的少年将那双含笑乌黑的眼眸，深深记住，可也只是非常短的一瞬。 因为他看起来，连脚步都不曾停留过。 夜风吹散雨丝，打在人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叫人醒神。 沉靳握着手里那把伞，表情平静无波：“太晚了，早点休息。” 陆霜算了算，这是她第二次被拒绝了。 上一次被沉靳拒绝之后，她就在高速上迷路了，可见被沉靳拒绝，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 因此，她决定避免第二次被拒绝：“你刚下高铁就赶过来帮我，请你上去喝杯茶感谢你，也是应该的。” 陆霜故意强调，他是风尘仆仆赶来。 然而沉靳仿佛看透她心思，不为所动：“很晚了，不太方便。” 陆霜耸耸肩，“我一个人住，有什么不方便？” “……” 最终，在陆霜的“盛情邀请”之下，沉靳还是上了楼。 女性独居的公寓，两室一厅，空间不大不小正合适，装修风格是那种相当简约的北欧风。 客厅空间较大，莫兰迪色系的沙发旁边还单独摆着一个圆滚滚的羊羔绒单人小沙发，看起来有些突兀，但又莫名其妙的和谐。 好像陆霜这个人。 她骨子里，始终交织着知世故的成熟，还有那份不甘世故的孩子气。 “你喝什么？水或者酒？”陆霜进门之后，随手将长卷发扎成马尾，然后走向冰箱的位置，拉开门询问沉靳。 “水，谢谢。”沉靳说。 陆霜自作主张伸向罐装啤酒的手停住，眼底有一闪而逝的遗憾。 最终，还是拿了瓶矿泉水给沉靳。 沉靳接过水，再度道谢。 陆霜看一眼他挺直的坐姿，衬着那张好看的脸，赏心悦目至极，她心里的遗憾略略放大，不过没停留太久，接着她懒洋洋靠在那个圆滚滚仿佛云团的白羊羔绒沙发上。 手里还握着一罐旺仔牛奶。 沉靳看见这一幕，脸上难得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陆霜难以分辨那具体是什么情绪，却能肯定这是今晚，沉靳最明显的情绪变化了。 她一本正经说：“晚上喝牛奶可以助眠。” “……” 沉靳显然不想跟她探讨“旺仔牛奶能否助眠”这个问题。 只有搞暧昧的男女，才会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情况下聊毫无营养的话题，显然，沉靳同她不在此之列。 他腰杆挺直静静坐着，快速地将那瓶水喝完，仿佛完成任务一般，然后起身告辞。 陆霜脑袋里还是他刚才喝水时，上下颤动的喉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招惹沉靳，陆霜只知道，她想。 可惜今晚，她暂时没什么理由拖延下去，只好站起身，手里还捏着那罐没喝完的旺仔牛奶，略带遗憾地送沉靳出门。 眼看沉靳要下楼那一刻，陆霜好死不死，非要来一句：“你结婚了吗？” 应该是没有的，她猜测。 当一个女人对着异性明知故问的时候，很显然她在没话找话。 沉靳倒是没有不耐烦，回答也依然言简意赅：“没有。” “女朋友呢？” 沉靳垂在身侧的手屈起，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还是给了答案：“我单身。” 陆霜拖长音“哦”了一声。 然后，倚在门框上，抬眼直直看着他：“那你干嘛着急回去？” “还以为，你怕女朋友或者你太太一个人在家，害怕雷雨天。”陆霜接着补上一句。 这一句分寸感极好，冲淡了她上一句的暧昧气氛，不至于显得太过放浪不得体。 然而最妙的还是——能让人感觉出她的欲盖弥彰。 沉靳耐心告罄，不再跟她玩这样毫无营养的文字游戏，“我走了，你关好门。” 他身高腿长，步速也快。 很快，沉靳的身影就在陆霜视线范围内消失了，陆霜则像是一个喝了假酒的人，就这么趴在门框上懒得动弹。 门框上微微的凉意，让她靠得很舒服，并不想撒开手。 好半晌过后，陆霜仰头将剩下的那一小半旺仔牛奶喝完，然后才关上门，抬手轻轻一抛，准确地将空罐子扔进垃圾桶里。 * 之后的一周里，陆霜仿佛彻底忘了沉靳这个人。 列表里那个名为“Shen”的微信账号，也成了个摆设，两个人之前那一整天的交集，似乎不会再有任何后续。 直到某个晚上，陆霜在看那部网飞出品的德剧《暗黑》，看到其中引用的叔本华的那句——“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却无法决定自己想要什么”。 这话是在探讨自由意志。 而陆霜觉得，这句话简直成了她现在的真实写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骚扰”沉靳，可她就是想骚扰他，换言之，在骚扰沉靳这件事上，陆霜认为自己没有自由意志。 至于这一周的冷落，并不是她真的忘了沉靳，而是有意为之。 直到看剧的这一刻，陆霜忽然间被点醒了似的，决定顺从脑袋里无法控制的念头，并且立即付诸实践，给沉靳发了消息：【老同学，明天有空吗？】 【请你吃饭，谢谢上次你大半夜赶来解救我。】 沉靳的回复很快，不知道是刚好在看手机还是怎样，总之，他没有故意晾着陆霜。 只是可惜，他这次还是拒绝：【举手之劳，不算什么。】 第4章她的温柔似刀（四） 这是陆霜第叁次被他拒绝。 人大概真的是一种很容易被驯化的生物，陆霜甚至已经习惯了沉靳的爱答不理，这次并未强求。 另一头，沉靳没看到陆霜的回复，将手机放到一边，以为这件事会彻底过去。 谁知，这仅仅是个开始。 之后的十多天里，陆霜几乎每天都会“骚扰”他。 请客吃饭表达感谢的话题，由于已经被pass，陆霜也不再提起，而是换了新的花样。 比如昨天的理由是——她很久没有回南城，想找个人带她逛逛，熟悉一下。 沉靳的回复是：【抱歉，我明天抽不出空。】 实际上，他早看穿陆霜的谎话—— 陆霜入职STV已经大半年时间，她漂亮又有名气，在平台必定很受欢迎，找个向导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陆霜被拒绝过后，既不会死缠烂打，同样也不气馁。 昨天的借口不行，今天，她干脆再换一个：【我最近跟平台提议过，想做一个有关青训的报道，你现在是青训教练？帮个忙吧，老同学。】 陆霜是平台体育记者，周靳是青训教练，这借口乍一看竟然还很合理。 隔了半晌，沉靳才给了反应。 他顺带着推送了一个微信名片过来：【如果需要采访，可以联系他。】 陆霜压根连看都没看那个名片，只知道这个借口又废了，有些烦躁地抓了抓长卷发，“砰”的一声，将自己埋入柔软的床。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足足十天，第十一天的时候，沉靳再收到陆霜的“骚扰”消息，已经波澜不惊。 彼时，他正跟以前的大学室友宋方明在餐馆吃饭。 宋方明眼看着沉靳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似乎在回复消息，然而很快又停住了。 隔了会儿，沉靳像是删掉了刚才输入的那段话，换了措辞。 “待会儿加个人，不介意吧？”沉靳回完消息，抬眸去看对面的宋方明。 宋方明这人一向爱热闹，介意是不介意的，倒多了几分好奇，打趣道：“谁啊？怎么看你回个消息还别别扭扭的，女的啊？” 沉靳：“高中同学。” 一如既往的话少，也不在意宋方明的调侃。 宋方明知道从沉靳嘴里撬不出什么话，也不气馁，冲他挤了挤眉：“靳哥你这是有情况啊？” 沉靳这回没搭腔。 对面，宋方明又打量了几眼，感觉又看不出什么异样了，悻悻地摇摇头，也没再继续掰扯这个话题。 两人大学时是上下铺，宋方明特别爱跟着沉靳，后来他去外地工作，天南海北地好久没见过面。 这次，还是两人时隔四年的再见。 宋方明几杯酒下肚，不禁感叹起来：“一晃咱都叁十岁的人了，都说叁十而立，我是不行了，到这年纪，啥也没干成。靳哥你怎么个打算，以后一直当青训教练？” 沉靳淡淡一笑：“现在这样挺好。” 宋方明摇摇头，倒不是说青训教练不好，而是沉靳明明有能力走得更远，以前他是被家里拖累了。 后来呢？ 哦，还是家里。 沉靳小时候，因为父亲病重，家里欠了一大笔钱，眼看着沉靳还得差不多了，他那个债主舅舅，又开始赌。 宋方明还记得有一次，沉靳被他舅舅堵着，中年男人说要不是他，沉靳早就死了爸爸，所以沉靳家里永远欠他一条命。 既然欠了命，那钱这东西，就更不在话下了。 宋方明不知沉靳有没有背着他舅舅的债，猜测以沉靳的性格，并不会那么好欺负，只不过，沉靳应当也被家里那一堆事消耗得差不多了。 从前多牛逼一个人啊，现在安安静静屈从生活。 宋方明心中感叹，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实在是酸唧唧的，干脆豪气干云跟沉靳碰了个杯，一饮而尽，转移注意力。 两人喝着喝着，宋方明觉得只吃小龙虾不怎么过瘾，又要了盘花生在那儿嗑，反观桌子另一端的沉靳，始终腰板挺直坐在那里，不时端起酒杯喝上一口，动作还格外好看。 哪怕是坐在这种小饭馆里，他都仿佛置身星级酒店。 大概还是脸和气度太出众。 宋方明不禁暗搓搓对比了一下自己跟沉靳，思考为什么今晚好几个女孩看了沉靳，却没有人看自己。 哦，也不是。 老板娘倒是看了自己好几眼，而且都笑眯眯的，似乎看出他有冤大头潜质，大概是因为他一次性点了十斤小龙虾。 宋方明还沉浸在自己的感叹里，忽然间觉得周围气氛变了。 他下意识抬眼往门口看—— 入目，穿着白T和牛仔裤的女人走进来，一小截纤细的腰肢，大大方方露在外面，肌肤白皙惹眼，甚至还有隐隐的马甲线。 等宋方明看清楚女人的脸时，顿时愣住：“你不是靳哥那个……” 此时，陆霜走到桌旁，由于已经知道有第叁个人在场，并不意外，却因为宋方明突然的话怔住。 “什么？” 宋方明压下原本要说的话，接道：“靳哥那个高中同学嘛。” 陆霜微微蹙眉，明知宋方明要说的不是这句话，却没追问，而是顺势打了招呼：“是啊，你好，我叫陆霜。” “知道知道，现在是美女体育记者嘛！”宋方明不愧是个自来熟，一点不认生，直接就上手了，握着陆霜的手热情地晃了晃：“大记者，厉害厉害！” 陆霜艰难地抽回自己的手，在沉靳身旁坐下。 餐馆的座位是条凳，陆霜坐的位置离沉靳很近，甚至坐下的瞬间，手指直接蹭到了他的手背。 蹭这一下是意外，不过蹭完之后，陆霜故意转头，眼神旁若无人落在他脸上。 沉靳接受着她仿佛“色中饿鬼”一般的眼神侵袭，不动声色将手往另一侧挪，拉开同陆霜之间的距离。 陆霜被嫌弃了也不恼，反而兴致很好地继续欣赏他侧脸。 这一张桌上，自知多余的宋方明缩了缩肩膀，降低存在感，同时心中犯着嘀咕—— 这个陆霜，不正是沉靳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吗？ 他当初也是偶然得知，沉靳高中毕业季的全年级大合照，是学生自愿花钱买的，由于是自费，还得好几十，对那时的学生来说不便宜了，所以学校不强制。 谁知，当时家里困难的沉靳，还是买下了那张照片，并且一直带到了大学。 宋方明有次看见那张照片，好奇之下，指着一个女孩问：“靳哥，你前一排这个挨着你的姑娘挺漂亮啊。” 他正要再品评一番，谁知沉靳已经嫌弃地隔开他的“爪子”。 就在宋方明悻悻然收回手，以为这事儿到此为止的时候，就听见沉靳低声的那一句，“是很漂亮。” 就因为那句话，宋方明至今，仍然清清楚楚记得照片上那女孩，是陆霜。 第5章她的温柔似刀（五） 今天，是陆霜“骚扰”沉靳的第十一天。 那份毅力简直罕见，因为就连热爱健身的她，也会偶有倦怠的时候，偏偏在骚扰沉靳这件事上，她似乎有着无限的热情。 都说男女之间最有意思的状态，是玩暧昧时的互相试探与推拉。 可陆霜不。 她竟然能在沉靳的爱答不理之中，自得其乐，而且每次，陆霜都极有分寸感，被拒绝的当天，绝不会继续纠缠。 然而隔天，她立刻满血复活，换一个借口，继续招惹沉靳。 应该这样讲，在这场比定力的活动中，陆霜和沉靳都很难得——前者是难得的有毅力，后者的耐心更加难得，居然没有拉黑陆霜。 陆霜原以为，今天得到的仍然是拒绝。 却没想到，最终沉靳的回复是：【我跟朋友在吃饭，不介意的话，过来吧。】 陆霜盯着信息，眯了眯眼睛，很快读到沉靳的潜台词。 不外乎是被她骚扰到耐心告罄，所以干脆在有第叁个人在场的状况下，同她把那顿根本不必要的饭吃了，权当打发她。 又或是——沉靳认为她会拒绝？ 于是陆霜偏不，大大方方表示要加入：【好啊，地址是？】 等拿到地址，陆霜换了套衣服，对着镜子简单化了个妆。 陆霜在外貌上得天独厚，五官专门挑着父母的优点长，虽然她生理意义上的父亲钟凯为人烂到家，出轨兄弟的妻子，但这并不妨碍他有一副出众的皮囊。 陆霜从他那里继承了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又从母亲陆宁那里继承了一张鹅蛋脸，还有一张漂亮的唇。 唇珠圆嘟嘟的，无论是素着，又或是涂上口红，都令人有想要亲吻的冲动。 二十多分钟之后，陆霜出现在了餐馆里。 她一进去，就闻到那股鲜香的小龙虾味道，目光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沉靳的背影。 这儿就是个小餐馆，环境一般，周围的桌上还有油渍，可沉靳始终是那样腰板挺直地坐着，一副纤尘不染的样子。 陆霜看着他的背影，某个念头好像又在蠢蠢欲动了。 忽然间，她看见沉靳对面的男人一脸惊讶望着自己：“你不是靳哥那个……” 陆霜看着他：“什么？” “靳哥那个高中同学嘛！” 这弯儿拐得生硬，陆霜当然听出异样，却没追问，顺势自我介绍，然后两人寒暄起来。 宋方明真是个自来熟，一脸热情紧紧握住陆霜的手握了握，随后，陆霜非常艰难地解救出自己的手，在沉靳身旁坐下。 落座时，她的手指蹭到了沉靳的手背。 沉靳面上没有反应，不动声色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陆霜也不生气，继续同宋方明寒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沉靳稍显沉默。 宋方明是话痨体质，最初的震惊过后，发觉陆霜也愿意同他聊，便天南海北扯起来。 殊不知，陆霜只分了百分之二十的精力同他胡侃，剩余的百分之八十注意力，通通放在余光里，留意沉靳的表情。 哦，其实还不止。 陆霜借着位置的优势，有意无意间，手总会扫到沉靳胳膊甚至是腰侧，持续骚扰他。 不过，由于两人共同坐的那个条凳空间确实不大，叫人很难辨认，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沉靳几次被骚扰过后，也没说什么，不过最后那次，直接站起身。 陆霜仰头看着他，一脸无辜：“怎么了？” 谁知沉靳根本不看她，淡淡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聊。” 陆霜“哦”一声，目送他渐远的背影，好半晌都没回头。 这下子，宋方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压低声音：“你对靳哥有意思？” 陆霜微怔，转回头看着宋方明，没立刻说话。 宋方明看她这样，眼神有点儿复杂：“叶小姐，我这人比较直，不会说话，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就当我……” 他原想说“你就当我放屁”，但这话在女人面前说不太合适，索性打住，直接切入正题：“你条件这么好，还单身呢？” 这话带了点刺，陆霜却没生气，只是抬眼看他：“条件好不好，和是不是单身有必然关系？” 宋方明挠了挠头，“倒不是这意思，我是觉着吧，叶小姐你条件这么好，你要是单纯想找个人谈恋爱，没有啥别的打算，就别找靳哥了，他家里……耽误不起。” 他在犹豫是否要讲大学时看到的那张照片，却又担心这等于直接揭了沉靳底牌，再说这话由他来说也不合适。 思前想后，宋方明决定旁敲侧击，可这次还没来得及开口，沉靳已经回来了。 他这回坐在了条凳另一侧，距离陆霜最远的位置，可见有多嫌弃，而陆霜自然也干不出来还往上凑这种事儿。 叁个人，总算能以勉强和谐又正常的气氛，把剩余的半顿饭吃完。 陆霜点饮料的时候，对着菜单看了半天，忽然听见沉靳提醒道：“这儿没有旺仔牛奶。” “……” 原来，他还记着呢——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闪过。 陆霜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突然觉得挺没劲的，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混了。 她惹沉靳干嘛呢？ 她的人生再不幸、再是个笑话又无处宣泄，也是她自己的事，何必扯上沉靳？ “两听雪花，谢谢。” 陆霜点完酒，扭头去看沉靳，回应他刚才那句话：“哪有人吃小龙虾喝旺仔牛奶的，我就是在选啤酒。” “……” 沉靳不再理她。 宋方明见气氛不大对，活跃气氛道：“旺仔牛奶啊？其实别说也挺科学，喝牛奶保护胃，吃辣的之前确实该喝点牛奶。” 至于“旺仔牛奶究竟能否保护胃”这个话题，跟“旺仔牛奶能否助眠”一样毫无营养，沉靳显然是不会接茬的，陆霜由于在想心事，也没说话。 气氛突然down下来。 这顿饭，以陆霜喝完最后那听啤酒告终，宋方明虽然有顾虑，却也晓得不该当电灯泡，早早溜了。 只剩下沉靳带着个装醉的醉鬼，往地铁方向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身旁的人没跟上，于是转身看着她，等陆霜赶上来。 燥热的夏夜，嘈杂的街道，陆霜就站在原地看着沉靳，“我装的，我根本没醉。” 沉靳喉结微微颤，某个瞬间眼神是有波动的，可他最终没有开口，应当是不想跟她周旋。 于是陆霜叹了口气，带着点歉意：“我以后不骚扰你了，咱俩走完最后这段路吧，行吗？” 然后，她听见沉靳说“好”。 陆霜笑了一下，像是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那块石头，却又说不清楚，心里那股怅然若失是从何而来…… 第6章她的温柔似刀（六） 陆霜打定主意，不再骚扰沉靳。 生活再乱七八糟，也是她自己的日子，把别人拖下水，就太没劲了。 但人总是这样，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之后的大半个月里，陆霜仿佛开始了一场跟自己的比定力大赛，换着法子转移注意力。 好在这阵子，有一半的时间她都很忙碌，所以倒也没那么艰难。 另一边，中秋节的时候，沉靳被母亲喊回去吃了顿饭，席间沉母又提起前阵子那个想介绍给沉靳的女孩子。 “那姑娘之前在澳洲读博士，今年才回国，人老家不是南城的，是人才引进落户在咱们这儿的，还有津贴拿呢！” 沉母说着，翻出手机里那张照片，递给沉靳看。 “怎么样，人姑娘漂亮吧，还大气，我把你照片也发过去了，听说人姑娘知道你情况以后，对你满意得不得了。” “你下个礼拜天有没有时间？不忙的话，你俩约着见一面？” 沉靳象征性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妈，我现在没这念头。” 沉母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叹着气摇了摇头：“是家里拖累了你，要不然……” 已经听过无数次的话，沉靳不想再听，截住母亲未完的话，“妈，我刚换工作，等稳定以后，再考虑其他的。” “哎，哎……” 沉母连着两声，不知是回应还是叹息，总之，这件事是暂时揭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沉靳手机震了震，他垂眸一看—— 只是骚扰信息。 寂静夜色中的年轻男人，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恼意。 但那点异常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沉靳脸上再也看不出丝毫异样，甚至连刚才的情绪波动，似乎也只是幻觉。 * 陆霜最近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去英国出差的机会，其实她大可以不去的，不过觉得来回折腾一趟，也算是转移注意力的好契机。 况且，也许离南城远一点，她能正常点。 她这次去英国是做英超曼市德比的前方报道，在曼彻斯特落地时间是当地上午，以前在英国天空体育的老同事，还很热情跑来接机。 另一头，国内下午五点半，沉靳在朋友圈看到陆霜那条最新动态—— “又杀回来了。” 配图是机场的照片，无人出镜，但很明显，是她去了英国的意思。 而且陆霜这张图，左下角有一部分的手背入镜，很白，指节宽大，带着稍显浓重的体毛，明显是个男人。 之前那场高中同学的婚礼，让陆霜和沉靳多出了几个微信的共同好友，其中就有叁人点了赞。 还有个眼尖的，正是那场婚礼的新娘，回复道：“看到左下角的重点了，难道是好事将近啦？” 宋方明在不久前那晚一起吃饭时，也加上了陆霜的微信。 他没那么好的兴致点赞，且有点沉不住气，直接截图陆霜那条动态，发给沉靳：【靳哥，啥情况，你这高中同学跑英国搞对象去了？】 宋方明那晚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陆霜分明是对沉靳有点意思的，而且旁若无人，简直拿他当空气。 虽然他是劝来着，明示陆霜单纯想玩玩的话，就别找沉靳了。 但问题是，这才两个多礼拜吧？ 这感情……是不是薄弱得有点令人发指？？？ 宋方明替沉靳不平，结果沉靳压根没理他。 直到好几个小时之后，宋方明又追过去一句：【靳哥，你可别想不开啊，就你这条件，想找啥样的找不到啊！】 沉靳这次回得倒是很快：【闲的？】 宋方明悻悻然，这段对话就没了下文。 * 陆霜在曼彻斯特的工作结束之后，多待了一天才回南城。 回来的第二天就要去STV，没什么倒时差的机会，陆霜有些没精神，快下班的时候，同事周苒欣接热水正巧路过陆霜的位置，没忍住八卦欲聊了一嘴。 “真有情况了啊，异国恋？”周苒欣说着，指了指手机：“你今天看了好多次手机，在等消息？” 陆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周苒欣看到前两天那条朋友圈，也误以为她跟那个英国的老同事恋爱了。 但对陆霜来说，重点不在这里，而是—— 她今天看了很多次手机？ 明明不觉得有多难熬，直到被周苒欣提醒，陆霜才发现，原来不去骚扰沉靳这件事对她来说，确实很难。 周苒欣也就是随口问一句，眼看着陆霜怔住，也没再继续深入八卦，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位。 半小时后，众人陆续收拾东西下班。 陆霜走进电梯时，里面的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而且言谈间，竟然提及了沉靳的名字。 “沉靳？” “对啊，这不是原本平台想着再请钟指导来当解说嘉宾嘛，前几天联系的时候，才知道钟指导不干了，而且也不打算回南城了，嘉宾这事儿就黄了，还听说现在是沉靳接他的班。” “这名字有点熟啊？” “之前网上有个挺火的视频号，专门做足球技战术分析的，请过沉靳，沉靳挺厉害的，而且重点是脸好看！” “……” 陆霜走出电梯的时候，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沉靳，钟凯。 前者是她忍着不去惹的人，后者是她生理意义上的父亲，也是毁了她爸爸，和她整个家的男人。 兜兜转转这一圈，居然还能绕回来，形成一个宿命般的闭环。 此刻的陆霜觉得——她仿佛金鱼缸中，那条愚蠢又执着的鱼，总是在同一个地方碰壁。 等到她总算拥有自由意志，以为从那个无尽的循环中跳了出来，才发现，自己陷入的是新一轮循环。 正如她告诉自己，别再惹沉靳了，可她忽然发现，沉靳一点都不无辜。 不，其实沉靳还是很无辜。 可她不想忍了。 陆霜知道自己就像个混蛋，可她就想做混蛋。 因为，她忍不住了。 谁让沉靳那么美好，让她想将他拖下来，跟着她共同蹚这片浑水，跟她一样满身泥泞。 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的时候，陆霜决定了，她就要做个混蛋。 至于沉靳接替钟凯工作这回事，与其说是对陆霜的刺激，不如说是给了她一个借口，不用再忍着。 多好，从今往后，她就能肆无忌惮又心安理得去骚扰沉靳。 第7章她的温柔似刀（七） 陆霜离开平台之后，直接开车去了怀东路，那边是青训队的训练场地。 她也不管，沉靳这会儿到底还在不在，在路边停了车，然后把自己的定位直接发给沉靳，捎上一句：【老同学，请你吃饭。】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十几天前自己对沉靳说过的话，突然在陆霜耳旁响起—— “我以后不骚扰你了，咱俩走完最后这段路吧，行吗？” 她是说过，以后不再骚扰沉靳。 但是人类的本质就是打脸，所以陆霜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 五分钟后，沉靳的回复来了：【我在吃了。】 陆霜回得很快：【一个人？】 【和朋友。】 陆霜指尖一滞，很快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继续心安理得打扰沉靳的晚餐时光：【还是宋方明？】 虽然宋方明对陆霜印象不佳，但这不妨碍陆霜对他记忆深刻。 沉靳否认：【不是。】 陆霜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接着问：【难不成是……相亲对象？】 然而这一次，沉靳没再回了。 如果他想叫陆霜死心，哪怕不是也大可以发一句承认的话；又或者，假如不是，他也可以否认。 偏偏，沉靳不搭理她了。 当然这其实才更像沉靳的性格，而且他应当确实不厌其烦。 毕竟，陆霜的骚扰从来无迹可寻，想起来了锲而不舍，想不起来直接抛诸脑后，沉靳没那么好的兴致，叁番两次同陆霜玩这种无聊游戏。 车内，陆霜起初还在等回复，等了两分钟，确定沉靳不会再回，将手机丢到副驾驶。 然后，黑压压的天空，毫无征兆下起了雨。 不如她险些被困在高速那天的雨大，却让陆霜第一时间想起那天风尘仆仆从高铁赶来，替她开车的沉靳。 可陆霜知道，今晚的沉靳没那么好骗了。 他明显不想搭理她。 胸腔中仿佛有一座休眠已久的火山，此刻蠢蠢欲动，陆霜靠在那里，抬起右手盖住眼睛，试图让那种奇异的情绪平复。 半晌后，她再度睁开眼，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点开同沉靳的对话框。 【我说过不会再骚扰你，但我忍不住。】 【沉靳。】 【你信不信我？】 【我要是忍得住，就不会再骚扰你了。】 陆霜断断续续发了几句，兼具理直气壮和一股隐隐的示弱，她不知道是否会奏效，发完之后直接扔了手机，回到刚才的姿势。 不知过了究竟有多久，久到陆霜已经在车里打瞌睡。 已经发生过的画面，这一晚再度上演—— 沉靳撑着伞，漂亮的手抬起，轻轻敲击她的车窗。 陆霜被这个动静叫醒，一转头，不偏不倚对上那双深潭般的黑眸，她忽然就笑了，酝酿了下情绪。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倒打一耙：“老同学，你打扰我睡觉了。” 沉靳看着她，神色意味不明，像是在思考该转身就走，还是勉为其难接她的茬。 偏偏陆霜还得寸进尺，“你打扰我睡觉了，我也还没吃饭，那我请你吃饭吧，我饿了。” 话音刚落，她肚子发出的那声轻响，仿佛给她作证似的。 陆霜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就那么看着他。 最后，沉靳领着她去了附近的一间川菜餐馆吃饭。 “水煮牛肉、毛血旺、口水鸡、酸辣粉、红糖糍粑……”陆霜一口气点了五道菜，还要继续往下叫的时候，被沉靳拦住了。 “就要这些，谢谢。”沉靳将菜单递给服务员，从根源上掐断陆霜继续往下点的可能性。 感觉到陆霜的注视，他说了句：“我吃过了。” 言下之意是，她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 陆霜“哦”了声，随即想起今晚没了下文的对话，又去招他：“你吃完了过来找我的？” 她还想问，沉靳为什么过来，不过这话一出口，他肯定要直接把她丢在这儿。 那多没意思。 陆霜索性压下了后半句。 沉靳应了声，忽然间，摆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他垂眸去看。 从陆霜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沉靳长而密的睫毛，衬着那张白皙好看的脸，越发让她脑袋里某个念头活跃起来。 他怎么能这么美好？ 美好到……让陆霜想拉着他，跟自己一起毁了。 陆霜努力压下这个念头，旁若无人欣赏沉靳的美色，她猜沉靳早就感觉到这道目光，却依然不为所动。 又过了会儿，菜陆续上来了。 陆霜高中时很能吃辣，她这口味是从小随了她爸宋舫，后来宋舫出了事，再到她多年的国外生活，吃辣这项技能，早就退化了。 再加上今晚这家餐馆，口味格外辣，想必是正宗的川菜，所以陆霜没吃多少，就被辣得不行。 她赶紧灌了一杯果汁下去，虽然喉咙里的灼烧感没那么明显了，可是唇却被辣得微微肿了。 圆嘟嘟的唇珠，也越发惹眼。 沉靳视线掠过她的唇，很快移开，将自己没有碰过的那杯水推给她。 陆霜顺势接起来，仰头喝了大半，然后，像是无意间又推了回去。 “……” 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沉靳都不会再去碰那杯水。 就在陆霜刚缓过来，对着满桌子的菜犹豫该从哪个下手再战的时候，她听见沉靳叫了服务员过来，点了份木耳炒山药。 这菜炒得快，没过多久就被端上来。 陆霜以眼神询问沉靳。 “不能吃辣就别吃了。”他说。 陆霜“哦”一声，又指了指桌上那几盘菜：“好浪费啊。” 沉靳：“可以打包。” “打包了一样很辣，我都不能吃。” “我吃。” 陆霜忽然来了精神，故意挑事：“我都吃过了，你不嫌弃啊，老同学？” 其实她这话水分不小，因为今晚的菜实在很辣，她只吃了其中两道菜，而且都没碰多少。 可她偏要这么说。 谁知沉靳根本就不往她坑里跳，话锋一转：“不能吃辣以后就别点了，会浪费。” 陆霜讨了个没趣，没再说话，就着那盘口味清淡不少的木耳炒山药，把米饭吃了。 这顿饭，最后还是沉靳结的账，就连她吃过几口的那两道菜，也被沉靳一起打包带走。 可他全程面色都很平静，压根没让人感觉出任何暧昧的苗头，这就让陆霜很难再挑事儿。 不过，陆霜从来不是会被一个台阶绊死的人。 “这次是你请的客，那就等于我欠你两顿饭了，老同学。”月色下，她一双勾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沉靳，唇角含笑道。 第8章她的温柔似刀（八） 沉靳看着她，还是不接茬。 一顿还是两顿根本没差别，全凭她一张嘴来定。 陆霜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跟沉靳继续并肩前行，走着走着，忽然慢下脚步：“要不要喝点东西，去茶楼？” 沉靳视线扫过不远处那个已经关门的茶楼，不留情地戳穿她，“这个时间，茶楼已经关了。” “哦，”陆霜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咖啡？” 这个提议刚说出口，就被她自己否决，“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那不如去酒吧？” 沉靳提着打包盒的手一顿，然后提醒她，“你开车来的。” 陆霜歪着头看他，“没关系啊，你可以不喝，等喝完酒你可以送我回家。” “……” 感觉到沉靳今晚耐心可能已经耗尽，陆霜忽的停下脚步，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总是被我打扰很烦？” “我忍不住，沉靳，”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红唇开合，坦诚吐露心中欲望：“我忍不住不去找你。” 沉靳喉结一颤。 他知道。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忍不住？”陆霜那双眼看着他，不仅带着钩子，甚至钩子上还长着倒刺一般。 不仅能勾住人心，还能叫人疼。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分量不轻的打包盒，连带着上面的提手，深深陷入沉靳指腹。 轻微的痛感，叫他很快醒神。 他下巴微微一抬，指向不远处的路边，陆霜停在那里的车，然后说：“我们不顺路，先走了。” 沉靳真的就这么走了。 陆霜这回没有挽留，其实很多时候，她对沉靳的骚扰都不是有意识的，真就是控制不住。 比如现在，当她意识很清醒时，反而不会留他。 * 沉靳独居的公寓是一居室，不过也有四十多平，一个人住完全够用，他回到家开了客厅的灯，然后将打包盒放在桌上。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来。 沉靳点开一看，是今晚一起吃饭的前同事发来的：【靳哥，我说你走那么急，东西忘了吧，明儿我正好有事儿，路过怀东路那边，给你带上。】 今晚几个前同事小聚，其中一位刚从老家回来，带了点特产分了分，结果沉靳临走时忘了带上。 至于怀东路，则是青训队的训练场地。 沉靳视线一扫，回了句：【谢了。】 那头的人回得也快：【客气啥，对了没啥事儿吧，看你今晚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沉靳：【没事。】 【哎，有事儿就说，千万别跟兄弟客气。】 前同事是知道沉靳家里情况的，担心可能是沉靳家里出事儿了，他却一个人扛着，所以多说了两句。 两人又聊了两句，话题到此结束。 沉靳将手机放回桌上的时候，余光一扫，视线落在那几个打包盒上。 透着塑料袋，也能看见里面的红油。 他眼前忽然晃过今晚，陆霜被辣得发红的唇，还有那看似触感很软的唇珠。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沉靳移开视线，清空脑袋里那些画面。 这一晚，沉靳做了个梦。 梦里，高叁那年毕业大合照时，全年级几百号学生陆续走上台阶，准备拍照，然而人太多，就免不了会互相推挤。 站在他前一排的陆霜，忽然重心不稳，直直向后倒去。 “啊！” 伴随着女孩的一声惊呼，是沉靳下意识伸手的动作。 他稳稳托住陆霜的腰，收回手那一刻，收获的不只是陆霜的一句“谢谢”，还有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 沉靳面色微微不自然，努力压住内心那股异样的感觉。 直到大合照结束，他仍然能感觉到掌心的那股触感，绵软，软得让人心烦意乱。 * 高中之后，陆霜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英国度过的，所以高中同学聚会这种事情，对她来说非常陌生。 微信里仅有的几个高中同学联系方式，其中大半，还都是上个月高中同学婚礼时加的。 身为高中时班长的顾明明，原本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敲陆霜。 毕竟毕业这么多年了，大家天南海北的，发展也各不相同，比如陆霜这种有点名气的体育记者，未必还愿意凑这个热闹。 而且，虽然陆霜高中时从来不炫富，但大家都知道，她家里很有钱。 很有钱恐怕都不够贴切，应该是巨有钱。 还在念书时，彼此就有着悬殊的差距，更别提多年以后的现在了，恐怕连共同话题都很难找出来。 饶是这样，顾明明还是试着发消息问了句：【陆霜，我们下个礼拜六准备搞个高中同学聚会，可能到时候除了咱们班的，还在南城能联系上的人，都会过来，你来吗？】 换作以往，陆霜肯定不去。 但她的注意力，被那句“可能到时候除了咱们班的，还在南城能联系上的人，都会过来”吸引了。 于是，她痛痛快快答应了：【下周六？好啊。】 顾明明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陆霜这么爽快答应了：【那就说定了啊，下周六见！】 【好。】 结束跟顾明明的对话，陆霜眼珠一转，找到跟沉靳的聊天框，点进去：【下周六高中同学聚会，你去吗？】 这次等了挺长时间，沉靳才回过来：【不一定，可能有别的安排。】 陆霜：【相亲？】 沉靳：【工作。】 【哦，可是我已经答应要去了。】陆霜没忍住，又开始招他。 虽然沉靳总是作为那个被她招惹的人，可他并非全然的被动，他不想搭理陆霜的时候，干脆完全不接茬，任她一个人去作。 陆霜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老同学，你就这么烦我啊？那我不去了，你去吧。】 隔了会儿，沉靳才回复道：【现在不确定，我有空就会去。】 显然是看穿陆霜故意那样说，懒得理她，只顾说自己的。 但陆霜知道，沉靳这是会去的意思。 她算了算时间，现在是周叁，也就是说——再过九天时间，她就能名正言顺见沉靳了。 多好，这回可不是她主动招的。 第9章她的温柔似刀（九） 周六的同学聚会，来的人不算太多，拢共二十来人，顾明明作为组织者，定了酒店的大包间。 房间里足够摆下两桌，甚至其中一桌还没坐满。 陆霜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五分钟，她到的时候，已经有十多个同学到了，顾明明也在此之列。 可是，包厢里没有沉靳的身影。 “来了啊，哇，真是好多年没见了啊，现在都是在电视和网站上见到你，你比上镜还漂亮啊！” 顾明明是在寒暄，但也并非夸张。 陆霜的确是漂亮到了能让人一眼惊艳的程度，再加上她气质偏冷，会让人有点距离感，这就使得她越发惹眼。 陆霜笑了笑，跟顾明明寒暄两句，然后落座。 有几个老同学主动过来跟陆霜攀谈，有男也有女，但还是男性居多。 陆霜听着那个能让她耳朵起茧的“美女记者”头衔，笑着应两句，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她一直是心不在焉的。 “咱是不是到齐了，可以开席了？”这时候，有人说了句。 作为组织者的顾明明听了，转头点了点人，摇摇头：“没呢，还差个沉靳，不过……沉靳跟我打招呼了，他今天工作上还有点事儿，不一定来得了。” “那咱们还等不等？” 顾明明想了想：“没事儿，别干等着，先让上菜吧，咱一边吃一边等，我微信上也问一句，他还能不能来。” 陆霜坐在那里，将对话收入耳中，然后抢在顾明明之前，在高中同学群里圈了沉靳。 【老同学，就差你了，还来么？@Shen】 正要点发送的顾明明手一顿，看到这条消息的其他人，也觉出有点微妙的意思来。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以前爱起哄架秧子的孩子了，大多都保持默默吃瓜的态度。 很快，沉靳的回复在群里跳出来。 【在路上，抱歉，你们先开席，不用等我。】 陆霜这下气顺了。 然后切到私聊的模式：【不着急，安全第一。】 陆霜总是有这个本事，把看似关心的话，说出完全截然相反的意思来，沉靳自然也没回她。 顾明明算了算时间，还是让先上菜了。 反正菜也是陆陆续续上来的，还有些硬菜做起来比较慢，确实不好让已经到了的人干等着。 吃吃喝喝之间，原本的拘束和陌生好像逐渐消解，气氛也慢慢活跃起来。 “对了陆霜，上次看见你朋友圈，你是不是在英国谈了个男朋友啊？”说话的人，是前阵子一起去过那场婚礼的人，加了陆霜的微信，所以看见了那条朋友圈，还顺手点了赞。 一门之隔，沉靳脚步一滞。 包厢里陆霜的声音传出来：“没有，那次我去做前方报道，以前的同事过来接机，拍照的时候他的手入镜了。” 她叁两句话，将误会解释清楚。 刚才发问的人“嗨”了一声，“还以为……” 那人下意识想说“咱们的美女又便宜了老外”，可这话并不好听，于是很快打住，话锋一转道：“你在英国待了好几年了吧，没打算在国外成家？” 陆霜笑了笑：“可能审美比较东方。” 恰好这时候，沉靳走进来了。 陆霜余光早就看见他，说这话的时候，余光一直落在沉靳身上。 旁边有人顺势调侃道：“那是，咱东方审美就是沉靳这样的，瞧瞧这张脸，不当明星都可惜了！” “不不不，你这夸人的话术过时了，现在应该说——哥哥的神颜简直绝了！” 又有人起哄道：“对对对，还有什么哥哥一拳击中我的心！！！” 沉靳：“……” 刚进门就被开了一通玩笑，沉靳有些无言，不紧不慢走到顾明明和陆霜所在的那一桌。 这桌还有叁个空位，偏偏陆霜已经示意服务员，收了其中两份餐具，这样一来，只剩下距离她最近的位置还剩餐具。 如果这会儿换位置，就太刻意了。 沉靳索性在她身旁坐下。 陆霜计谋得逞，唇角浮出浅浅的弧度，显然心情不错。 刚才那几个开了沉靳玩笑的同学，这会儿倒挺老实，彼此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继续开始吃吃喝喝。 同学会上的陆霜蛮正经，没像之前那顿饭似的，花式骚扰沉靳。 一群人难得相聚，像是陆霜这种常年在国外生活的，更是时隔十二年后的重逢，起初还有些陌生感，后来随着气氛活跃起来，大家也都不再拘束，喝得尽兴。 陆霜酒量一般，但今天酒喝得也很干脆，没有丝毫推辞。 到最后，反而是沉靳给她换了饮料。 这动作很细微，无人察觉，但不代表陆霜没发现，她单手支着下巴，直直望着沉靳，以眼神询问他。 包间有二十来个人在聊天，难免有些吵。 陆霜顺势往沉靳身旁靠过去，低声问道：“干嘛给我换酒啊？” 没等沉靳回答，她自己猜到答案，“怕我喝多了，再骚扰你啊？” 她说着，有意无意间朝沉靳耳朵，轻轻吹了口气，“放心，喝没喝酒我都会骚扰你。” 懒得跟她瞎扯的沉靳：“……” 陆霜说这话时，显然是已经有点上头了。 沉靳没搭腔，扣下的酒杯也没还给陆霜，于是接下来，陆霜只能喝饮料了。 隔了会儿，有眼尖的人发现陆霜换了酒，正在兴头上，哪儿能让陆霜独善其身：“哎哎，大家难得聚聚，你怎么喝上饮料了，不带这么赖的啊！” 其实一开始，大家还没这么放得开，不过看陆霜确实喝得爽快，也就不再顾忌什么。 陆霜换酒被逮到，勾了勾唇：“有点晕，我酒量不好，悄悄做个弊，你当没看见就好了。” 席间其他人：“……” 姐姐，我们都看着呢。 这下是赖不掉了，不过又有人提议，“都是老同学，咱也别互相难为，我看着陆霜确实喝了不少了，这样吧，最后一杯了，你把那杯干了，然后咱差不多就歇了，也都别喝大了。” 陆霜顺势看过去，杯里大约有二两白酒。 不过更重要的是——那杯酒是沉靳的，因为刚才换酒这个举动，沉靳的酒杯被转得距离她更近。 别人不知道，陆霜却一清二楚，她也没推辞，伸手要去拿沉靳的那杯酒来喝，结果还没碰到的时候，她的“爪子”就被沉靳握着拿开了。 下一秒，沉靳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都愣住了，有反应快的，刚决出点不对劲，要起哄来着，就听见沉靳说：“陆霜的酒刚才喝完了，这杯是我的。” 陆霜连碰都没碰到那杯酒，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不过很会给自己递台阶：“是啊，我的酒喝没了，既然你喝了，就当替我的吧。” 吃瓜的众人：“……” 沉靳说话了吗？您能不能不要太自来熟？？？ 第10章她的温柔似刀（十） 其实席间这堆人，是有几个知道沉靳高中时，疑似对陆霜有几分意思，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何况陆霜在国外的这些年，沉靳一直在国内，俩人直接断了联系，要说两人真有点什么，那不可能。 所以，当沉靳解释过后，就连那个喝酒的举动，也没什么暧昧了。 偏偏陆霜自来熟得很。 这时候，有人喝大了，没忍住开始起哄：“那不行啊，陆霜你这是玩儿赖，人沉靳喝的是自己的酒。” 言下之意，沉靳并没有说过，这杯是替陆霜喝的。 她自来熟可不算。 陆霜也没恼，轻轻一笑：“行啊，不过我杯子找不着了，那就……” 她明明看见了自己的酒杯，却睁眼说瞎话，甚至作势要去拿沉靳的杯子来用，结果手还没抬起来，就被沉靳以眼神警告了。 “大家都喝了不少，先歇会儿。”沉靳说着，不动声色挪开自己的杯子，不给陆霜继续作的机会。 正在这时候，他手机震了震。 沉靳看了一眼，低声说了句“接个电话”，接着起身往外走。 这下子，就连想起哄的人，都没了机会。 包厢里的气氛，忽然有点神奇。 有人憋着满腔的好奇心，也有人并不怎么关心，同旁边的人继续扯闲篇，就这么过了会儿，气氛总算再度活跃起来。 陆霜见身旁的人半天都没回来，有点无聊，干脆也出去了。 她走到长廊拐角时，正看见打完电话的沉靳折回来。 两个人眼看着就要擦身而过，陆霜忽然停住脚步，“我喝多了，胃里不舒服。” 沉靳没什么表示，但陆霜莫名就从他眼神里，读出那么一个字——“该”。 陆霜不爽，也坚决不让沉靳痛快，接着说道：“说不定会吐你身上。” 沉靳直接向后退了一步。 陆霜：“……” 这已经是明显的嫌弃了，她再怎么喜欢招他，也是有脾气的。 下一秒，陆霜不再看他，冷着脸转身要回包厢，结果刚迈开步子，脚下忽的一扭，眼看着要摔，却被一双手从身后牢牢托住。 沉靳看着身形偏瘦，手臂却很有力量。 也对，毕竟他曾经是体育生。 陆霜甚至怀疑，沉靳说不定能单手给她举到肩上扛起来。 她思绪莫名其妙就飘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方向去，也就因此忽略了身后的男人，那双手在她腰间停留的时间，略长了一些。 沉靳摸到陆霜细软的腰，某个瞬间忽然想起那晚的梦。 人总喜欢说“美梦”二字，其实不然，有时候，现实比梦境更美。 他手上一顿，片刻的怔愣后回神，迅速撤开手。 沉靳收回手时，身前的人也意识到什么，突然笑一声，红唇勾着，转过头看他：“老同学，你在用手量我腰的尺寸吗？” “你如果真好奇，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啊。” 陆霜显然又来了精神。 然而，她低估了沉靳，这人以前是懒得搭理她，真想治她的时候，不是没有办法：“我怕你吐在地上，再摔进去。” 所以，刚才扶住了她。 陆霜：“……” 哪怕刚刚还有那么一丝丝暧昧气氛，也因沉靳形容的那个画面，消失殆尽。 被沉靳治了一通后，接下来的饭局尾声阶段，陆霜消停了。 因为吃的是午饭，时间还早，顾明明提议去KTV。 众人多年未见，又刚刚喝完酒还在兴头上，谁都没说扫兴的话，纵使有那么个别一两个不大想去的，也跟着去了。 这里的个别一两个，指的就是陆霜和沉靳。 沉靳纯粹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陆霜则是心情不大好。 不过真进了KTV，她的情绪很快又被调动起来，还主动点了一首《喜帖街》。 轮到她这首歌的时候，KTV包厢里发出惊呼。 “哇，《喜帖街》我女神IU也唱过！！！” “快快，搞快点！” “陆霜牛啤，粤语歌也行啊。” “高端玩家哈哈。”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伴奏结束，陆霜靠在沙发上，开始低低吟唱。 《喜帖街》是一首经典的粤语歌，有人讲这首歌在唱爱情，也有人说是纪念那个俗称“喜帖街”街市的逝去，还有人理解为这首歌在说香港的认同危机，和当初那个一去不复返的时代。 总之，怎样理解都好，甚至每个人都能在演唱时，重新赋予它意义。 至于陆霜，她唱这首歌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十年前，她偶然在英国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正是父亲宋舫去世后不久。 当时，她就那样站在街头，整个人眼泪止不住地溢出来，像是哭傻了一般。 《喜帖街》对其他听者而言，是什么意义她不知道，可对陆霜而言，这首歌唱的是她彻底崩塌的家庭。 宋舫走后，她再没有父亲，没有家人，什么都没了。 后来，陆霜对《喜帖街》这首歌，生出一种莫名的喜爱，此后再唱倒不是自我折磨，更像是一种……寄托？ 又或者是，不由自主。 她静静唱着这首歌，声音略带磁性，粤语发音也准，原本就是听个热闹，未抱期待的人，也被她感染。 等到她唱完最后一个字音，有人很给面子地鼓掌称好，却也有人还没缓过神来。 屏幕切换到下一首歌，玩反差似的，来了一首很high的歌，于是众人注意力顺势被转移。 陆霜听到一半，从包厢出去。 距离沉靳不远处的两个人正在低声说话：“陆霜好像心情不太好？” “没看出来啊，人家可能就是唱歌带感情了呗。” “不是啊，我刚才看她眼睛有点红。” “哈？” “真的，是不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啊？” “搞不好吧，其实她一个人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也挺不容易的。” “可不是，人家里条件那么好，愣是在国外待了十一年，而且也没在英国成家什么的，估计啊……” 两个人声音虽然压得很低，还是叫沉靳听见。 他脾气虽算不上多好，却也不是没风度，此刻却觉得那两人异常聒噪，微微沉着脸，也推门出去了。 同样是走廊，前后不过间隔一个小时，两人的位置却像是对调了。 此时此刻，陆霜正要折返回去，谁知竟遇上沉靳，而他看上去，像是在找人？ * 50珠的加更，明天加，明天双更 第11章她的温柔似刀（十一） 陆霜看着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不久前，沉靳描述的那个“怕你吐在地上，还摔进去”的画面，暂时不想招他。 论煞风景，沉靳简直是奇才。 谁知道这一次，沉靳竟然主动走向她。 陆霜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不怕我吐你身上了？” 她话里带着刺，然而沉靳这回态度却出乎意料，一点没嫌弃她的意思，只是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像是在确认什么。 陆霜被看得不自在，红唇张了张，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就这样跟沉靳擦肩而过。 而他，也没有叫住她。 擦身而过的瞬间，一股无声的暧昧涌动，沉靳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到底没有抬起。 于是，那一阵暧昧，归于平静，像是从未发生过。 KTV里，顾明明正坐在立麦前，大有high唱整晚的麦霸架势。 她看着是张娃娃脸，叁十岁了看起来还像个小姑娘，音色却是那种很有质感的烟嗓。 顾明明以前当班长时，还兼着英语课代表，毕业后的这些年在外企工作，外语一直没有拉下。 英文歌自然不在话下。 旁边还有捧场的同学摇着沙锤，气氛热烈。 陆霜推门进去的时候，顾明明刚好唱完一曲，屏幕上正巧，再度切到一首粤语歌——Eason的《K歌之王》。 因为刚才那一曲给人留下的印象深刻，顾明明下意识就以为这首歌还是陆霜点的，把麦递过去，“回来得正好，你的歌。” 陆霜还没开口，另一个女声抢了先：“这首我点的，不过我不太会，就只能跟着哼两句，陆霜你会不会啊？你刚才《喜帖街》唱得好好啊，不然你来？” 陆霜：“我不会。” “啊……好吧。”那人有点遗憾，把话筒接过去。 顾明明暂时关闭了麦霸模式，注意力落在旁边的陆霜身上，然后俯身凑过去：“有个瓜吃不吃？” 有了先前那顿气氛不错的饭局，加上KTV这一遭，顾明明感觉好像跟这些老同学距离瞬间拉近不少。 甚至跟陆霜这种十多年没见的，也可以愉快分享八卦。 陆霜微怔，然后淡淡一笑，抬眼看她。 顾明明顺势在她耳边说道：“沉靳高中的时候，好像喜欢你。” 她顿了顿，“其实‘好像’这两个字，应该可以去掉。” “……”陆霜勾了勾唇：“这个瓜，我吃过了。” 顾明明：“？” 您都知道，那今天还招惹人家？？？ 当年碎了白月光的少男心，在国外一待就是十一年，现在叁十岁了，再回过头来招惹人家，姐姐您还是人吗？ 顾明明一边内心谴责陆霜，一边默默吃下这个新瓜，同时抛出疑问：“那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啊？” 陆霜在沉靳面前不当人，在其他人面前就更厉害了，干脆倒打一耙，“没什么，上次去参加婚礼见过一次，回来的时候我车坏了，他帮了我，我想请他吃饭，不过他好像一直没空。” 正巧这会儿回来，并且刚进屋就被内涵的沉靳：“……” 顾明明余光瞥到沉靳坐下，不明内情的她还以为沉靳真的多么高冷，随口打了个哈哈，“周指导可能最近忙吧。” 陆霜笑了笑，“可能吧，我请吃饭周指导总是忙，还好同学聚会周指导能抽出空。” 沉靳：“……” 顾明明：“？” 姐姐，您茶味好浓。 顾明明也不是傻子，逐渐觉出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于是重新投身麦霸事业，不再去瞎掺和。 于是很快，包厢里又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块—— 顾明明high唱，其他人给她捧场；而到了陆霜和沉靳坐的角落，则成了安静的另一片天地。 陆霜有点渴，偏巧距离她最近的还没被人碰过的那杯是酒，她怔了怔，也没在意，伸手就要去拿。 结果还没碰到，沉靳就将两人面前那两个杯子对调了。 沉靳面前没碰过的那杯不是酒，而是饮料。 陆霜下意识想招他说，“这么怕我吐你身上？”不过这个瞬间，她脑袋里晃过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记得上个月的大学同学婚礼，沉靳跟她一样没有喝酒。 而且那时候，沉靳说过他酒精过敏。 可他今天明明喝酒了，还变相替她一口气干了那杯分量足足有二两的白酒。 男人的嘴啊，果然百变。 抓住这个盲点，陆霜又精神了，转头去看沉靳：“你上个月不是说酒精过敏，这么快就治好了？” “哪家医院这么厉害，还能根治酒精过敏？” 沉靳的手从酒杯上扯开，语气平静：“没治好，等到晚上，症状应该就出来了。” “……” 陆霜对酒精过敏有大概的了解，有人喝完立刻就有症状，但也有人是迟发型。 她下意识去看沉靳的脖子，然后抓他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腕，目前还没看出异常。 “你真过敏还喝酒？”有毛病？ 两个人肌肤相触，沉靳喉结一颤，将手臂从陆霜手中抽回，“没喝多少，不要紧。” 他虽然酒精过敏，只要不喝太多，没那么严重，至多吃点药就好了。 毕竟是老同学聚会，滴酒不沾未免太扫兴，尤其是那杯酒，总不能真让她一口气干了。 陆霜听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无名火。 不那么明显，却令她无法忽视。 等她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念头时，忽的怔住了—— 她生什么气？ 跟她有什么关系？ 从这之后，直到KTV环节结束，陆霜似乎一直被这种陌生的情绪困住了。 她也没再去骚扰沉靳。 干脆安安静静当听众，或者偶尔出去透个气。 等到众人终于散场，天色已经擦黑，顾明明作为组织者，这时候意识还很清醒，分别打好车安顿了几个醉大了的，然后同其余的人道别。 临走前，她走到陆霜旁边：“好多年了，难得见你一回，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了。” “对了，你就打算待在国内了吗，还是说，以后还准备去英国啊？” 顾明明话音刚落，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沉靳似乎有所感应，下意识转头，看了过来。 * 50珠的加更，晚上还有一更=3= 第12章她的温柔似刀（十二） 陆霜由于是背对着沉靳的姿势，并没有看到他那个微妙变换的姿势，随口一句：“不知道，没定呢。” 顾明明看着不远处，沉靳没什么表情的脸，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捅了篓子，赶紧换了话题，又寒暄两句，同陆霜道别。 傍晚的街道，一侧喧嚣依旧，另一侧，是一对沉默的男女。 陆霜早知今天免不了要喝酒，没有开车过来，走的时候自然还是要打车，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下的单半天都没人接。 反倒是沉靳，在她之前打到了车。 等车到了，他拉开后座的门，示意陆霜上车。 陆霜起初不想上，也不明白自己在跟沉靳较什么劲呢，后来却像是想通了似的，干脆利落上了车。 下一秒，她却使了个坏，叫住要去副驾驶的沉靳。 “我怕吐车上，你在后面方便照顾我。” 驾驶座上的司机：“……” 要不是看陆霜意识还很清醒，他险些想把这女人赶下去。 沉靳太阳穴跳了跳，虽然克制着，表情还是露出些异样，不过也没再耗时间，弯腰进了后座。 等他上车后，陆霜又补了句：“你酒精过敏，我胃不舒服，正好互相照应。” 仿佛她的安排真的多么合理似的。 沉靳是真的不想理她，却又不时用余光留意她，似乎担心她真的会吐。 从KTV到陆霜公寓距离不近，出租车要开半个多小时，在这段时间里，陆霜仿佛为了履行承诺似的，几次看了看沉靳的脸、脖子和手臂。 最后那次，她甚至卷起了沉靳的袖子、扯开他的领口。 近乎“耍流氓”的举动，却又因为陆霜点到即止，而且师出有名，愣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前座的司机捕捉到陆霜这个举动的时候，心里不禁犯着嘀咕，差点以为后座那个样貌出众的男人，是被小富婆包养了…… 也是，陆霜漂亮又骄矜，而且身上都是名牌，怎么看都有一股包养别人的气场。 至于沉靳，单凭那张脸，就非常有吃软饭的资本。 对于司机在想什么，陆霜不知道也不在乎，半耍流氓半检查的举动过后，确认沉靳身上还没有发出疹子，这才收回了手。 接下来这一路，陆霜可算消停了，而且直接消停到了目的地。 沉靳付了钱，同陆霜一起下车，将她送到楼下。 又到分开的时候。 陆霜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心里止不住地一阵烦躁，而她没有理由能留下沉靳。 毕竟“吐不吐”，不是她说了算的。 陆霜也不会为了留下他，让自己那么狼狈。 “上去吧。”沉靳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说完，并未转身就走，大概是出于男士风度，想等陆霜先上楼。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瞬间，陆霜忽然惊喜又惊吓地发现—— “沉靳，你过敏了。” 多好，他过敏了，脖子上那一块块红色的痕迹提醒陆霜，留下的理由有了，“我家里有药。” 沉靳太阳穴再度跳了跳，因为他隐约从陆霜的语气里，听出了喜悦的意思。 陆霜似乎也意识到不对，稍稍收敛，摆出一副遗憾却坚持的态度：“要不然，我把药给你拿下来，你吃了再走？” 沉靳不愿想象那个画面，因为觉得陆霜还能更作妖，甚至可能拿下来一箱旺仔牛奶给他送药。 为了避免那个场面，沉靳跟着陆霜上了楼。 回到公寓，陆霜翻出氯雷他定片，然后倒了杯水，一起递给沉靳。 沉靳也没耽搁功夫，很快吃了药。 药效不至于立竿见影，他脖子上的红疹还在，有几个小块，面积不大，也不算严重。 其实不太影响观感，反而勾得陆霜往另一个方向联想—— 沉靳的皮肤，似乎很容易留痕迹。 内心的念头如何，并不影响陆霜表面的一本正经：“你看看胳膊上严重吗？如果这个效果不好，我还有氯雷他定糖浆，见效更快。” 她说完，沉靳卷起一小截袖扣，看了看手臂，“没事。” 陆霜也顺势看过去，他手臂皮肤也偏白皙，不是那种很夸张的程度，但比很多男人都要白。 她下意识回忆起高中时，发觉沉靳的白好像是天生的。 无论是高中的体育生，还是现在工作需要常年被太阳晒，他的肤色好像始终没什么变化。 陆霜觉得，自己好似又忍不住了，她蠢蠢欲动想知道，沉靳始终没有变过的，是只有肤色？ 还是，也有其他？ 可惜沉靳显然没打算跟她多待，放下袖子之后，道了谢就要走。 陆霜不置可否，只是跟着他走到玄关处，然后伸手撑住防盗门，截住了沉靳离开的那条路。 “壁咚”这种套路虽然老，但有些时候，不在于套路新旧，而是是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陆霜酝酿了一下情绪，正要说什么，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口，就感觉一阵反胃。 她急匆匆捂住嘴，往洗手间跑。 另一边，沉靳站在玄关那里，听着卫生间传来的动静：“……” 陆霜折腾了一晚的上关于“吐不吐”的问题，这会儿，终于像是那只落了地的靴子。 卫生间里，陆霜胃里翻江倒海。 好半晌之后，那阵恶心的感觉才压下去，她弯腰在洗手池那边漱着口，反反复复。 似乎要折腾出比吐更长的时间，才觉得足够。 最后，她足足用了叁遍漱口水作为结束，才从卫生间出来。 这么一折腾，差不多闹了快二十分钟，谁知她出来的时候，居然发现沉靳还在。 他甚至不在玄关，而是站在客厅茶几旁边，还给她倒了杯水递过来。 陆霜挑了挑眉，顿时虚弱起来：“我胃疼，拿不动杯子。” “……” 沉靳不想跟她讨论胃疼和拿杯子是否有逻辑关系，也显然不准备惯着她作妖的毛病，直接将杯子塞进她手里。 陆霜作势要松开手，杯子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别闹！”沉靳语气带着明显的无奈，牢牢按住她触感柔软的手，“杯子拿稳了。” 或许这世上，真有那样一个人——当你面对她时，会失去自由意志。 即便如沉靳这般克制力极强的人，也有那么一瞬间，不得不同她举手投降。 第13章她的温柔似刀（十三） 但这一瞬并不长。 当克制融入本能，沉靳很快醒了神，松开那软得令人心烦的绵软触感。 可对陆霜而言，只要有那一点空隙就够了，她完全能给自己递台阶，用那双带着钩子的眼睛看着他：“我吐得好难受。” 沉靳：“把水喝了会好一点。” 陆霜乖乖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冲他摇头：“还是好难受。” “……” 沉靳刚刚已经在她面前示弱，不会再有第二次，淡淡说道，“那就去睡一会儿，睡醒会舒服点。” 他分寸感极好，并非漠不关心，可那份关心，丝毫没有超出身为老同学应有的程度。 沉靳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没有故作冷淡，态度十分自然。 陆霜忽然涌上一丝丝挫败。 她开始怀疑，他先前的纵容，是不是全出于风度？ 陆霜怔愣之际，沉靳走了。 她看着合上的防盗门，这一刻，甚至搞不明白自己究竟什么心情。 明明觉得就想做个混蛋，将沉靳拖下水，同她一起被弄到满身泥泞，可清醒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又或者说，她需要的究竟是沉靳，无休止地骚扰沉靳、欣赏他的反应，还是说，换一个人同样可以？ 或许是后者，陆霜想。 她只是无法一个人走出深潭，所以需要另外一个人来转移注意力。 不是沉靳，也可以是别人。 为了求证这个猜测，陆霜这周休息日约了孟林——STV目前仅剩的单身、还让她觉得顺眼的男人。 陆霜约了他去看话剧。 不算小众的那种，而是一部大众审美的悬疑喜剧，笑料很足，结尾的反转也出人意料，整体品质相当不错，观感也好。 然而，孟林好像全程都不太适应。 像是有点心不在焉，又像是很紧张。 这种情绪，等到话剧结束后，两人吃饭时达到了顶峰。 陆霜自然看出他的异常，看着对面男人俊朗的脸庞，笑了笑：“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放心，我知道你单方面失恋很久都没缓过来，对你没别的意思。” 孟林这下可算是放松了，小声脱口而出一句：“那就好。” “……” 意识到陆霜骤然变凉的眼神，孟林立刻找补道：“霜姐，你很好，但不是我……的类型。” 陆霜“哦”了声，直直对上孟林的视线，就看见他眼神好似求生欲极强地写着一句明晃晃的——“姐姐，是我配不上您，求您放过我！” “那我约你，你还答应？” 陆霜单手托着下巴，要笑不笑地看着孟林：“你就不怕我误会了，非要追你么？” “……”孟林有点无语，接道，“得了吧姐姐，你根本不喜欢我。” 陆霜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话音刚落，就见孟林仔仔细细打量她，一边分析说，“霜姐，你见过哪个女孩私下约会，穿得跟黑无常似的。” 怕再惹陆霜生气，他赶紧补道：“当然，姐姐你够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但正常女孩，哪个约会不是穿得很鲜亮，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姐姐，你穿这身加上基本没化妆的样子，就差没在脸上写——你对我没兴趣了。” 底子漂亮是一回事，是否用心打扮是另一回事。如果真上心了，怎么会如此敷衍？ 陆霜被他逗得不禁笑了：“那你刚才慌什么？” “那我不是怕万一嘛，万一分析错了。” 至于孟林为何如此忐忑，还同意跟陆霜出来，理由也很简单，“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虽然对陆霜没有男女之情，但孟林这人有点“女性之友”的意思，他都能明显感觉陆霜情绪不好，那出来陪她看个话剧散散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毕竟，他的感情之路也很坎坷，很需要转换注意力，排解一下。 最终，两个人波澜不惊地结束了今天不算约会的约会。 分别之前，孟林叫住陆霜，“姐姐，多说一句，别嫌我烦。想用一个男人忘了另一个男人这招，真的太烂了，你看我的时候，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不行，不如那个男人。”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无论对着谁。 陆霜红唇微张，还没开口，孟林已经先一步挥挥手，跟她告别。 两分钟后，陆霜在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开了出去。 结果刚出路口就遇上红灯，她漫无目的盯着红灯，大脑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放空。 当信号灯切换为绿色的那一刻，陆霜终于做了个决定。 好像是不行。 她看孟林已经够顺眼了，还是不行。 陆霜不知道沉靳住哪里，不过不重要，今天是周四，她的休息日对沉靳来说还是工作日。 于是，干脆径直开车去了怀东路，青训训练场地。 陆霜先前去过几次，早已熟悉，连哪里更好停车也摸透了，等停好车，她推门下车。 结果她还未过马路，就远远看见那两个纠缠的身影。 中年男人正拽着沉靳，拉拉扯扯的，动静格外大，陆陆续续吸引了一些围观者。 陆霜忽的停下脚步。 很久之前听过的那句话，再度在耳畔响起—— “原来沉靳以前喜欢你啊，他好像有次想跟你告白的，但是那天他家亲戚来学校找麻烦了。” 十多年前那一幕，仿佛跟眼前的画面重迭了。 她撞破了少年沉靳被亲戚拉扯着要钱那件事，从此，跟沉靳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壁。 在那之后，沉靳好似一直避着她。 可是这一刻，马路对侧的沉靳，已经看见了她，目光也掠过中年男人，直直落在她脸上。 那一眼，不再有少年人的狼狈和错愕。 仅仅是短暂的惊讶，然后统统归于平静。 于是陆霜穿过马路，直接走到了沉靳身旁，冲他微微一笑，“我来晚了，不介绍一下吗？” 后半句，她视线转向中年男人，手却不由分说握住了沉靳的手，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宣誓主权—— 看，这是她的人。 虽然沉靳不承认，不要紧，但凡想要欺负她的人，就得先从她这一头越过去。 管你长辈还是晚辈，在她这里，什么都不是。 陆霜握住身侧修长有力的大手，原以为沉靳会抽回去，谁知他好像因为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忘了反应，只以言语回应：“我舅舅。” 同一时间，中年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也响起：“我是他舅，你是……他对象？” 第14章她的温柔似刀（十四） 沉靳舅舅当年拿了一笔钱出来，借给沉靳父亲看病，后来他染上赌瘾，一度以那份“救命钱”的名义，纠缠了沉靳好些年。 不过今天，他倒真不是来惹事儿的。 说起来，这次他是有求于沉靳，而且正好跟沉靳的个人问题有关系，所以乍一看陆霜这个架势，也没再当众纠缠。 双方打了个照面，中年男人将信将疑打量陆霜，最后还是扭头先走了。 陆霜等到沉靳训练结束，让他上了自己的车。 然后，经他言简意赅的说明，知道了今天这一出的起因—— 沉靳舅舅在一家酒厂上班，酒厂老板的女儿因他的缘故，偶然见到沉靳。 那个女人曾经有个谈了几年的男朋友，可惜到谈婚论嫁阶段无疾而终，之后的几次相亲，始终没有遇上看对眼的。 谁知，她那次见到沉靳，很有点一见钟情的味道。 大概……还是沉靳这张脸太惹眼。 沉靳舅舅得知内情，就开始动歪脑筋，他掂量过酒厂老板的身家，豪门自然谈不上，不过至少也有上千万。 他很快动了心，想要促成沉靳和那个女人。 沉靳拒绝过几次，可他舅舅始终不死心，甚至跑到他工作地点来胡搅蛮缠。 陆霜静静听完，脸色倒没什么波动，只是转头看着沉靳，问他，“你舅舅想用你换多少钱？” “叁百万，在南江买套婚房。”沉靳淡淡说道。 陆霜懒懒地“哦”了声。 南江不是超一线城市，房价没那么高，但也不会太便宜，地界好一点的房子，大约叁百万上下。 换言之，在他舅舅眼里，沉靳也就值一套房子。 如果双方真的结婚，对方愿意出大头买婚房，周家象征性再出一笔钱，作为结婚的费用，这事儿就算成了。 这样一来，以后沉靳舅舅就有长期吸血对象，简直一劳永逸。 “其实，我也有钱的，”陆霜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托着下巴，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男人，“不过叁百万太看不起人了，叁千万，你考虑一下？” “买个七八套房子，你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好不好？” 她这话调笑的意味居多，沉靳自然不会当真。 陆霜并不气馁，甚至还颇有兴致继续哄人：“再多的话，你也值。” “以后，你舅舅再来骚扰你，你就告诉他，还有人在前面排队呢，叁百万算什么。” 她本以为这次沉靳还是沉默以对，谁知，他忽然开了口，声线微沉：“你想跟我结婚？” “……” 陆霜忽的怔住。 沉靳刚才那句话太突然，又很轻，以至于她甚至怀疑是幻觉。 不过这回，陆霜反应很快。 哦，不是幻觉，他只是单纯顺着逻辑问了一嘴。 因为对方不是单纯抛出叁百万，而是来拿这笔钱出来，想要跟沉靳结婚的，所以他舅舅上赶着促成这事儿，以后好绑定一个长期金主。 正因如此，沉靳才会突然问那句，“你想跟我结婚？” 可就算理清楚了逻辑，陆霜仍然是愣的。 结婚？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要结婚，同结婚对象是谁无关，而是她已经亲眼见证过，这世上最丑陋的婚姻，会是什么模样。 结婚？如果她还有下辈子，或许可以考虑。 车内，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沉靳准备下车的动静，让陆霜回了神，她脱口而出：“我没想过要结婚。” “我妈唯一教过我的道理，就是不要结婚。” 她妈妈出轨丈夫的兄弟，生下她，然后追车害得丈夫当了六年的植物人，自己同样十几年困在这个死局里。 如果这就是婚姻，陆霜恐怕脑子进了海，都不会跳入这样的坟墓里。 沉靳修长好看的手指屈起，下意识去看陆霜。 她语气虽然平静，却有着挥之不去的负面情绪，虽然消失得很快，还是叫他捕捉到。 连沉靳自己都未意识到——他太擅长捕捉陆霜的情绪。 一点点异常，也能如此敏锐感知到。 这不是个好现象。 车内，再度陷入沉默。 这次不知究竟过了有多久，陆霜再度出声，“你不问为什么？你是对所有事都没有好奇心，还是单纯对我没有？” 沉靳转过头，视线落在她脸上，侧脸线条紧绷。 “不用勉强自己。”他说。 她不想说，不用勉强自己。 能令她一下子陷入那种负面情绪，沉靳隐约猜得到内情。 陆霜忽然就笑了，红唇勾着，眉眼明艳动人，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距离感，好似陷在了某种情绪里。 不过她没有停留太久，就抽身而出，随之下了结论：“所以，你不是单纯对我没有好奇心。” 沉靳没以言语回应，视线却仍然落在她脸上。 下一秒，陆霜转过头，两人的目光撞上，她好似已经彻底复原，又开始招他，“我没想过要结婚，那我以后，还能再骚扰你么？” “……”沉靳有些无言，而后不留情面戳穿她：“你似乎从来没征求过我的意见。” 换做之前他不会说这样的话，今天不知是无奈至极，还是有别的原因，居然愿意接她这么无聊的茬。 陆霜听了，也丝毫不心虚，甚至被逗笑了。 是啊，她骚扰沉靳的时候，没有哪一次问过沉靳愿不愿意，都愿意了，怎么还能叫骚扰呢？ 就是他不情不愿的，才有乐趣。 不过，她也不想把沉靳彻底惹毛了，于是假模假式检讨了一下，说道：“那我以后，尽量提前征求你的意见。” “如果哪天你不想被我骚扰的话……”陆霜懒洋洋拖长尾音，带着钩子一般的眼睛望着沉靳，“我尽量忍着。” 然而眨眼的功夫，她自己又变卦，“可我要是实在忍不住，怎么办？” “……” 陆霜正咄咄逼人呢，忽然肚子轻轻叫了一声，瞬间气氛全毁。 沉靳扫了一眼她纤瘦的腰身，视线再度回到她的脸上，像是在用眼神回应她——“你想怎么办？” 眼里似乎还带了点无奈。 陆霜才不在意肚子刚刚叫过，以及饿不饿的问题，没事人似的，身体前倾，凑上去看着沉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呢？” 时间在沉默中变得缓慢。 两个人的呼吸开始无声纠缠，甚至酝酿出一丝暧昧的味道。 现实或是梦中，沉靳早已知道她有一副绵软到令人心烦意乱的身体，身侧的手不自觉握起，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陆霜近在咫尺的红唇，还在拉扯人的神经，叫人越发心神不宁，叫气氛越酿越暧昧。 可惜此刻无人醉酒，否则就有借口，放纵一次。 多可惜。 如果，她现在假装醉酒，来得及吗？陆霜想。 这个念头拉扯着她最后的理智，恍恍惚惚之间，她已经抬着下巴凑了上去…… 第15章她的温柔似刀（十五） 陆霜还未吻到那张唇，眼前忽然一黑。 这一刻，男人瘦长有力的手遮住她的眼睛，阻断她视线。 沉靳看着手心下，那张红艳艳的唇，喉结轻颤。 其实，他亦有贪念，如果毫无贪念，他应当遮住陆霜的唇，而非她的眼睛。 只有她看不见时，沉靳才有一瞬喘息的机会，放纵心中贪念。 车内一对孤男寡女，一个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另一个，遮住眼前人的眼睛，在瞬间放纵后，收敛起不该有的念头。 下一瞬，陆霜忽然能看见了。 那道存在感强烈的气息，也骤然远去，她看过去，发觉沉靳已经坐了回去，将两人之间拉开了明显的距离。 陆霜陷入片刻怔愣。 暧昧是你情我愿，是你施与而我回报，就好似力的作用是相互，就好似刚才，她分明感觉到沉靳……也想吻她。 可不知是他自控力太好，还是诱惑不够大，他居然拒绝让那个吻，在这寂静的车内发生。 这一回，中断的气氛是彻底续不上了。 好半晌的安静，叫陆霜觉得不适，她红唇开合，绕回最初那个话题：“你舅舅再纠缠你，你打算怎么办？” 沉靳没有回答。 但他的沉默，某种程度已经是给出答案——那是他的事情，同陆霜没有半分关系。 陆霜领悟到这一点，忽然觉得好笑，而且直接笑出了声。 不是笑沉靳，是笑她自己。 是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今晚两人情绪都不佳，陆霜心不在焉将车往前开了一小段路，沉靳在这个过程中，也一直维持沉默。 陆霜看着沿途的餐馆，挑挑拣拣，居然没发现有一家能勾起她食欲，最后干脆停下车：“你饿吗？” 她好像不饿。 沉靳没说饿不饿，只说还有点事，然后跟她道别，径自下车。 夜色中，陆霜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有点困惑—— 沉靳下车的时候，好像不大高兴。 这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可陆霜觉得心里有点难受，空落落的，还有点憋得慌。 不是有点，其实憋得很厉害。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解决。 * 沉靳今晚并无其他安排，原本遇上陆霜，大约又重复之前的套路——被她反复招惹，然后陪着她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 可她今晚，似乎没胃口吃饭。 这样刚好，他本就不该继续被驯化下去。 他跟陆霜没有未来，正因深知这一点，沉靳甚至有意控制着向陆霜投降的次数，包括失控的时间。 如果太多、太久，到最后他会习惯。 而那是他最不该放任的事情。 沉靳回家的路上，点了一份简餐，到家时刚好接到餐，简单吃完在收拾餐桌时，母亲的电话打来了。 “你舅舅今天又去找你了吧？”沉母在电话里一声叹息，虽然是问句，却已经知道答案。 而且不难想象，当时那个场面有多难堪。 沉靳淡淡应一声，没再说话。 接下来，沉母仍然是一番老生常谈，一边感叹舅舅往日“救命钱”的恩情，始终心存感激，所以劝儿子别往心里去，总该让一让舅舅。 另一边，她也心疼沉靳。 说着说着，沉母又提到她认为的问题症结，“你要不是单身啊，你舅舅也没的惦记，我上回说那个女孩子，在澳洲读博士回来那个，你觉得怎么样啊？” “对方对你真挺满意的，你要不见一见，啊？” 沉靳单手收拾餐盒的动作一顿，心里少见的涌上一股烦躁，出口的语调倒还算平静，“妈，我现在没这个念头。” “哎，我知道，你想先搞好工作嘛，”换作以往，沉母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今天有了沉靳舅舅这一出的刺激，她总觉得只有沉靳找了对象，这件事才能彻底解决，所以忍不住多劝了两句，“那你先见一见，也不耽误什么的，不合适就算了，要是合适就先当朋友处一处，也不耽误你工作不是。” 如果换做脾性恶劣的，或许会一口应下，等见面再给对方难堪，好彻底绝了母亲的念头。 可那不是沉靳的作风。 他沉默片刻，似乎想起什么，反问道：“是舅舅跟你说，他今天来找我？” 沉母说是。 不过原话是经过沉靳舅舅美化的，不外乎说是找了一门好亲事，女方条件如何如何好，还多么看重沉靳，想牵线搭桥，让沉母劝一劝沉靳。 沉靳静静听着母亲的话，然后沉声道：“没说别的？” 沉母一愣，“别的？” 这反应，显然是除了那门所谓的“好亲事”之外，其他的都没了。 其实，这也是沉靳舅舅有意为之，他今天的确看见陆霜了，而且怀疑陆霜跟沉靳关系比较特别。 但一来，他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沉母现在认为沉靳是单身，他也想给沉靳拉这门亲事，自然不可能节外生枝，主动去提陆霜。 沉靳舅舅有意瞒下，所以沉母压根不知道，还有陆霜这茬。 不过这会儿，她也听出点画外音来，语气带着点试探和欣喜，“你是不是……在处朋友了？” 沉靳不置可否。 然而在沉母眼里，这已经相当于默认了。 她忽然就笑了，“你怎么不早点儿说，是你单位同事？还是……” 对于潜在的未来儿媳妇，沉母有着无限的热情同好奇心，零零总总问了一堆，可惜绝大多数，都没能得到解答。 好在沉母并不是真要调查户口，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就很高兴了：“那你们先好好处着，等稳定了，到时候把人姑娘领回来。” 交代完这一切，沉母心情相当不错地挂了电话。 全然没感觉出来，其实刚才大部分信息，都是靠她脑补出来的。 另一端。 结束通话，沉靳收拾好餐桌，然后静静坐在沙发上。 他刚刚误导母亲，以为他有女朋友，即便只字未提跟陆霜有关的任何消息，终究无法骗过自己——他那点私心和贪念。 * 珠珠的加更尽量今晚加，最迟明天。 PS：这文全本免费，发到完结，不会弃不会断，如果不喜欢这个调调的，可以点×，不用勉强，也不用留言告知，看文就图个开心，不用搞得彼此都不开心。 第16章她的温柔似刀（十六） 这晚之后，陆霜再度从沉靳生活里销声匿迹。 她来来去去，从来无规律可循，全凭心情，高兴时能日日骚扰，有时又能连着十天半个月没动静。 不过这一次，陆霜并非刻意忍耐什么。 她只是被那晚的某个话题困住了—— 陆霜明明觉得除了沉靳，谁都不行，她只对沉靳有无限的好奇心，以及持续不断骚扰他的欲望。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无法想象同沉靳结婚这件事。 可在世俗观念里，沉靳这个年纪应该结婚了，现实也确实如此，沉靳被他舅舅纠缠的那件事，同样绕不过“婚姻”二字。 甚至沉靳那天也问过她，“你想跟我结婚？” 沉靳问这话，不是想跟她结婚，但这确实一个摆在眼前，实打实存在的问题。 陆霜因这个问题感到困惑，她从未动过结婚的念头，沉靳也不行，然而每当这时候，又有另一个声音问她——为什么沉靳不行？ 她难道忍得住，以后不再去惹沉靳？ 陆霜想不通，于是在没理清楚思路之前，决定暂时远离沉靳，因为他总有那个本事，让自己不够清醒。 一旦她不再主动，两人之间似乎就要断了联系。 谁知这次的变数，居然出在钟凯身上。 钟凯已经回了老家，但他跟STV还保持联系，经他牵线，平台准备做一个青训相关的报道。 他极力推荐了自己的继任者沉靳，把这事谈好之后，立刻找到沉靳。 沉靳接到钟凯电话时，有片刻的愣神。 他想起陆霜曾经想约他出来的诸多借口里，恰好有一个就是青训相关报道。 陆霜主动招他时，总有无穷尽的理由，真真假假难分辨。 当初沉靳拒绝，也从未分辨过真假，只是想跟陆霜保持距离，如今才知道，她并非满嘴谎话。 可即便他以为是谎话，还是被骗了那么多次。 垂在身侧的手与墙壁发生碰撞，轻响声令沉靳回神，他听见钟凯在听筒里的声音继续道，“咱们那儿宣传宣传也是好事儿，具体的到时候平台那块有记者来采访你。” 钟凯虽然私德稀烂，但他很惜才，觉得沉靳未来可期，如果还像自己从前那样过于低调的处事方式，未免太可惜。 所以采访这事儿，他费了不少功夫，希望能促成。 沉靳听懂他画外音，应下这件事。 采访这事儿，STV安排得相当有效率，就定在了这周五，平台的体育记者会到训练场地来，除了采访还会拍拍照。 负责跟沉靳交涉的记者并不是陆霜，而是平台另一个男记者，叫赵珏。 采访头天晚上，两人在微信上交流了大部分信息，隔天赵珏非常守时，甚至比约定时间，还提前了十五分钟。 赵珏出现在训练场门口时，沉靳出来接人。 他远远看见赵珏身后还有个身影，眼神一顿，那一刹连沉靳自己都未意识到，他眼神里有很淡的愉悦。 然而很快，沉靳看到那个身影和赵珏分开，显然，那个人不是陆霜。 赵珏没注意到沉靳细微的表情变化，远远冲他招手，一边走了过来：“沉指导！” 短暂寒暄后，切入正题。 赵珏虽然看着面嫩，实际上已经叁十出头，言谈举止都很老练，也非常专业，整个采访过程称得上愉快。 临别前，赵珏开了句玩笑：“沉指导看到我，是不是有点儿失望啊？话说咱平台还真有个大美女叶记者，对了，沉指导认识吗？” 他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沉靳居然真的认识。 “哟，那可真巧了！那姐姐可有意思了，之前做青训报道这事儿，还是她先提的……” 后来就撂挑子了。 当然这半句，赵珏直接带过去了。 话题在陆霜身上停留了片刻，赵珏又想起先前钟凯对沉靳的花式赞扬，也顺嘴提了句：“这次接触下来，我发现沉指导不止对青训发展很有见地，对足球技战术也有独到的见解。” 重点是外形条件，出众得有点过分，不出镜多可惜啊。 “钟指导之前其实也跟平台推荐过，希望沉指导接他的棒，以后给平台当嘉宾解说，沉指导要不考虑考虑？” 按理说这是好事，可钟凯当初提及这事儿，也打过预防针，说沉靳不喜欢抛头露面，估计悬。 所以，赵珏更像是试探性问了一嘴。 果不其然，沉靳只说会考虑，并未再多谈这个话题。 赵珏圆满完成采访任务，其他的答案不着急要，而起那些事儿也不归他管，索性挥手道别。 * 陆霜有足足半个月没有骚扰沉靳，这时长已经能破纪录了。 起初那一个礼拜是她没想明白，后来是真的忙，连轴转了快一周，谁知这个周末的比赛日，她居然在平台看见自己“冷落”了两周的人。 在电梯里遇上时，陆霜险些以为自己忙到眼花。 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拉开，两人先后出了轿厢，沉靳才出声打破沉默，“我过来做嘉宾解说。” 同样的身份，甚至沉靳显然是他的继任者。 一瞬间，令陆霜想起另一个名字——钟凯。 那个她生理意义上所谓的父亲，那个毁了她爸爸宋舫，却叫她连恨都不知道该怎么恨的人。 她明明在犹豫要不要放过沉靳，可现实总在关键时刻，给出陆霜继续抓着他的理由。 于是，她从善如流抓着沉靳袖子，将他拐到楼梯间，然后用鞋跟重重带上门。 陆霜这气势，换做旁人乍一看，还以为她要对沉靳干什么，结果她将沉靳拐进来之后，却又没了下文。 她这阵子虽然频繁骚扰沉靳，但少有这样喜怒无常的时候。 沉靳不知陆霜与钟凯之间的种种，而且由于太离谱，正常人通常不会往那个方向联想，于是下意识认为：“不想看到我？” 他声音响起的瞬间，陆霜刚好从负面情绪抽身。 “怎么会，平时都是你不想看到我。” 她应当已经满血复活，那双仿佛带着钩子的眼睛，含笑看着沉靳，然后还得寸进尺凑上去，红唇开合，慢悠悠拖着长音问他：“那你呢，为什么答应做解说嘉宾？” 没等沉靳回应，陆霜忽然勾了勾唇，一句话暧昧地从舌尖滚出来，“哦，你想见我了。” * 50珠加更（2/2完成） 讲一下，这文其实是我另外一个正文的配角衍生出来的番外，陆霜身世比较复杂，那个正文里有详细的铺垫和说明，这篇我就不多说了（应该也没人想看大段的剧情）。这文总体就是陆霜被沉靳治愈的过程，节奏不会太快的。另外，再说一下陆霜的身世，如果有姐妹没看明白，可以看看辅助理解—— 陆霜父母是宋舫和陆宁，陆宁婚姻期间出轨宋舫的兄弟钟凯。陆宁如果流掉陆霜以后可能很难怀孕，所以挣扎之下，还是生了她。 陆、钟的关系后来被宋舫撞破，想解释结果追车把宋舫间接害成了植物人，陆家算是豪门，宋舫又是知名球员，为了维护陆宁和陆家的名声，陆家人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宋舫的悲剧里，没有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包括陆宁和钟凯也有犹豫跟忏悔，但每个人都做了一部分的恶，最终造成了巨大的悲剧） 陆霜因此痛恨母亲、钟凯，以及陆家的人，十六年后才知道自己是出轨的产物。这篇就是从这个时间点开始的，所以陆霜处于一个很痛苦却又无法宣泄的状态，她现在并不正常，而沉靳会慢慢治愈她。 前期肯定是主剧情，喜欢这个调调的姐妹可以接着往下看，不会坑的，不喜欢的也不用勉强自己，点×就好了。 追-更：pο1⑧u｡com(ωoо1⒏ υip) 第17章她的温柔似刀（十七） 陆霜以前从未钓过鱼，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假如她钓鱼，应当是那种足够有耐心的垂钓者，撒下一波又一波诱饵，却根本不在意那条鱼是否上钩。 因为她总有无穷尽的热情，源源不断抛下诱饵，而且，她似乎并不在意结果，乐趣全在过程中。 当然，前提是——放饵的对象，只能是沉靳。 她只对沉靳拥有无限耐心，甚至愿意无所事事等待到凌晨叁点，不过沉靳那场还有赛后盘点，还未彻底结束。 倒是同时开赛的另一场先收工，性子跳脱的女主播赵栩栩出来后，一边跟相熟的女导播低声八卦：“给我点勇气，等下我要去跟沉指导要微信！” 女导播：“哈？沉指导？” “对啊，沉指导就是我理想型成真的样子啊！沉指导一拳击中了我的心！！！” 女导播语气里的怀疑意味更浓了：“不对吧，你上上个礼拜还说，理想型是宋厉老师，上个礼拜说理想型是孟林。” 这两位，都是平台颜值相当出众的解说员。 赵栩栩虽然多情，但丝毫不心虚，“我是说过啊，哎呀，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嘛，不要计较细节。” “……”女导播太阳穴跳了跳，又弱弱地问了句：“那你这次是认真的？” 赵栩栩大大方方承认，“是啊，至少这一刻，我是认真的。” 性格开朗的年轻女孩，谈论起异性时除了那一份羞涩，还有忍不住的口嗨：“而且你不觉得，沉指导看着就让人有一种不想当人的冲动吗？” 女导播刚想接话茬，忽然觉得不远处有一道凉凉的视线，等她抬头看过去，却只能看见陆霜垂眸刷手机的画面。 大概，只是错觉？ 即便如此，女导播也不想再跟赵栩栩继续谈论“沉靳的美色是否能让人迷糊到看一眼就不想当人”这个话题。 陆霜眼看着侧后方的两人相继离去，看了看时间，觉得沉靳该从演播厅出来了。 果不其然，她刚从屏幕上收回视线，余光就远远瞥见沉靳的身影，因为直播解说的缘故，他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衬得人越发挺拔英俊。 陆霜径直起身，走了过去。 刚才口嗨的赵栩栩正在酝酿情绪与开场白，一时不察发觉好像失了先机，等她再往那方向看的时候，正看见陆霜在冲沉靳笑。 陆霜外表本来就惹眼，这笑更是有点旁若无人的意思。 赵栩栩脚步一滞，忽然有点找不准时机上去了。 毕竟要私人联系方式这事儿，需要单独进行，总不好当着陆霜的面要，那就有点尴尬了。 另一边。 陆霜红唇仍然勾着，一路缠着沉靳，但又非常“友善”地向他解释：“你右前方有一个女主播想加你微信，左后方有两个女导播，哦……” 她懒懒拖长音，“正前方还有一个。” 还是个男人。 沉靳的美色，大约已经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 这个念头令陆霜不是很愉悦，她不痛快了，自然也不会让沉靳太痛快，“你要是现在甩开我，我就把你微信一一分享给这几位，平台大群里也分享一遍。” “……” 这威胁对沉靳来说，有些不痛不痒，但他似乎不准备甩开陆霜。 虽然一路没怎么搭腔，但沉靳始终跟陆霜维持了相同的步调，好似两人真的相谈甚欢，这样一来，那几位想跟沉靳私下沟通的人，只好暂时歇了心思。 不过也没关系。 横竖沉靳已经同意当嘉宾解说，而且今晚看得出反响相当不错，那这事显然还有以后，也不差这一天晚上。 一路从平台出来，陆霜从那几位的脸上看出这点小心思，顿时更加气不顺。 她一个不高兴，就开错了路。 当然，是故意的。 “我饿了，吃点东西再送你去地铁。” 沉靳视线从几百米开外的地铁站收回，跟着陆霜进了那家烧烤店。 这家店从深夜开始，营业到凌晨四点结束，这个时间人已经不多了，店内零星散布着几桌客人。 从进来到入座，陆霜数了数，旁边那桌的女孩子，看了沉靳两次。 另外那一桌是叁次。 也是，深更半夜外貌出众，还西装革履的异性出现在烧烤店，的确很吸引目光。 未必是欣赏美色，也可能是出于好奇心。 可这念头并不能让陆霜气顺，她索性起身走到沉靳身旁，要跟他换座位。 “换个座。” 沉靳看出她心情不佳，却不知陆霜在气什么，恰好这时候服务员端着一盘烤串过来了。 铁盘里的烤串还“刺啦刺啦”冒着油星子，沉靳下意识伸手握住陆霜手腕，将她拉过来，免得撞上那个铁盘。 结果，陆霜倒也很配合，顺势坐下了。 由于身体微微失重，她差点坐到了沉靳腿上，最后虽然稳住身体坐得规规矩矩，可手却为了维持平衡，好死不死按在了沉靳大腿上。 掌心下，是男性腿部肌肉紧实的触感。 他看起来斯斯文文，跟搞体育这份工作完全不沾边，身上肌肉倒是结实。 这念头一闪而逝，陆霜倒没刻意耍流氓去摸沉靳的腿，但也没移开，仿佛她的手天生就应该放在那里，十分自然…… 沉靳也没出声，而是直接握着她的“爪子”挪开。 凌晨叁点的烧烤店，陆霜似乎丝毫不知节制为何物，点了快二十串烤串——牛板筋、掌中宝、鱿鱼须、鸡中翅…… 基本上顺着菜单上有的品类，挨个点了个遍，仿佛探店测评。 陆霜十分友善没吃独食，将烤串均等分为两份，其中一份拨给沉靳。 美食当前，她没再去管沉靳，专注眼前这一盘。 吃着吃着，感觉身旁的人没动静，陆霜扭头看他：“不吃么？” 沉靳余光扫过她，视线接着落在盘里那份最为显眼的硕大羊腰上，维持沉默，显然不想搭理她。 陆霜顺势看过去，一本正经同他科普，“你不要对它有偏见，羊腰不止有补肾的功效，还能美肤、防脱发、预防夜盲和贫血。” “……”沉靳：“我目前应该都用不上。” 陆霜“哦”了声，就看见沉靳瘦长好看的手拿着那串巨大的羊腰，径直摆到她面前，语气不咸不淡：“好处这么多，别浪费。” 陆霜：“……” * 追-更：yuwangshe.one(ωoо1⒏ υip) 第18章她的温柔似刀（十八） 陆霜能感觉到，沉靳现在对她的态度，跟最初已经有了差别，虽然很细微，却能叫人实打实觉察—— 比如换做以往，沉靳听完她的歪理，通常都爱答不理，今天却难得愿意接茬了。 这是个好现象。 这场互相驯化的角力游戏，彼此都在潜移默化中被改变，只是最后的胜者究竟是谁，尚未可知。 不过，沉靳难得的改变，不代表陆霜因此愿意吃那串羊腰。 她默默将那一串拨走，继续吃刚才属于自己的部分。 二十分钟过去，店里其他客人陆陆续续结账离开，只剩下陆霜和沉靳。 最终那些烤串里，独独剩下一份羊腰无人问津，相当孤苦地杵在那儿…… 两个人从烧烤店出来，陆霜似乎直接忘了先前要送沉靳去地铁站的话，直接开上了另一条路，显然是要送沉靳回去。 以陆霜的性子，难得的独处怎么会轻轻松松放过沉靳，总要挑事儿的。 “你做了青训的采访？” 陆霜指的是不久之前，赵珏找沉靳做的那份报道，有关青训的，沉靳当时也接受了采访。 沉靳应了声。 恰好这时在等红灯，陆霜扭头幽幽看着他的脸，“沉指导区别对待这么明显啊，我想做采访的时候就应付我。” “是我不配，采访沉指导？” 嘴上说着“不配”，语调分明是骄矜的。 陆霜这张嘴多厉害，沉靳早就体会过，换作以往或许直接带过这个话题，可今晚，他却难得解释道：“我当时以为，你只是随口一说。” 这话其实都有点委婉，陆霜立刻就听懂了画外音—— “你以为我说想做采访，是为了骗你出来？” 这次无需沉靳开口，她也猜得到答案。 可是…… 陆霜忽的怔住，从最开始她的车险些坏在高速上，到后来她数不清的骚扰，沉靳明明以为她在骗他，还是出现了。 之后这一路，陆霜都没出声，直到车停在小区楼下，她才再度开口：“后来那几次，你明明以为我骗你，还出来？” 陆霜险些有机会问出那句“为什么？” 可惜手机铃声太会煞风景，正正好在这个时间点响起，陆霜垂眸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大概率是骚扰电话。 多敬业的骗子，凌晨四点也不休息。 陆霜脑回路又跑到莫名其妙的念头上，刚才的气氛也就这样断掉，难以继续…… 沉靳家距离她的公寓不算近，等陆霜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四十分，她有些疲乏地按了按太阳穴，正准备去洗个澡，手机忽然震了震。 是沉靳发来的消息：【到家了么？】 这个时间，窗外天空已经蒙蒙亮，天边那点微光像是照在了人心尖，是那种很微弱，却无法令人忽视的暖意。 陆霜懒洋洋靠进那个圆滚滚的羊羔绒沙发，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沉指导一直等到现在都没睡？” 他这条信息出现的时间，也就比掐着点稍微宽裕一些，显然是算准了的。 “都快五点了，沉指导好辛苦啊……”陆霜懒懒地拖长音，继续挑事儿。 沉靳不理她，淡淡说道：“到家就好，去休息吧。” 下一秒，他直接掐了电话，从根源上阻断陆霜继续发散的可能性。 未开灯的卧室，借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泛着些微光，沉靳静静坐在那里，眼前蓦的闪过不久前车里那一幕。 当时陆霜问他，“后来那几次，你明明以为我骗你，还出来？”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肯定要继续问下去，为什么？如果叫陆霜继续问，他或许迟早会露出破绽。 他根本没那么好的忍耐力—— 也有欲望跟贪念。 也曾在梦中亵渎她。 也为了远离她，不断告诫自己。 可陆霜仿佛天生擅长驯化他，沉靳即便反复告诫自己，还是无法抗拒她。 所幸，陆霜没问下去。 * 沉靳在STV第一场作为嘉宾解说的比赛反响极佳。 专业能力过硬、对技战术的分析见解独到，同时兼具美色，还是个令人眼前一亮的新鲜面孔。 这样不可多得的潜力股，让STV愈发热情抛出橄榄枝。 但他并没有如别人想的那样，频繁出镜，作为嘉宾的频率，一个月至多就一次。 这一举动，碎了不少翘首期盼的少女心。 陆霜对此没什么感受，甚至还有一丝丝愉悦。 反正，她想骚扰沉靳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现在这样多好，也免得沉靳被其他人骚扰。 看吧，人就是如此双标。 陆霜亦不能免俗。 不过最近，她也没什么空打扰沉靳，因为她母亲陆宁出了事。 陆宁被检查出有肺部肿瘤，这事其实已经有段时间了，只不过陆霜到今天才知道。 是从她舅舅口中知道的。 “你妈妈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陆毅东看着陆霜没什么波动的脸色，叹了口气，“她怎么说都是你妈妈，霜霜，你不是小孩子了，该懂事了。” 陆霜不置可否。 当初她母亲跟钟凯追车，害得她父亲宋舫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宋舫彼时是被誉为“亚洲之光”的足球运动员，那场车祸吸引了无数注意力。 可那些同车祸有关的报道一夜之间，通通被压了下去。 为了维护陆宁的名声。 这其中，就有她舅舅陆毅东的功劳。 更确切来说，是居功至伟，因为他实在是雷厉风行。 人命在他眼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家需要体面，她母亲陆宁也需要体面。 陆霜注定同这位长辈成不了一路人，自然而然，陆毅东一番劝说的话，也通通没能入陆霜的耳，她最后只是抬眼看着他问：“小舅，我妈肺部肿瘤是良性的吗？” 陆毅东神色稍稍松动，“还好，是良性的。” 陆霜点头表示知道了，准备推门下车：“那我上去了，还在工作时间。” 中年男人脸色一僵，原以为说动了陆霜，谁知她油盐不进似的，语气顿时也重了几分：“霜霜，你已经任性了十年了，还没够？” 自打宋舫离世，她就是这个样子，坚决要跟家里划清界限，谁知十年过去了还是如此，陆毅东饶是再疼爱这个外甥女，也觉得她太不懂事。 短暂沉默中，陆霜成功逼回眼里那股涩意，转过头平静地看着陆毅东。 没有年少时的愤怒和不甘，陆霜只是冲陆毅东淡淡一笑：“小舅，慢走。” 见过陆毅东后，陆霜整个下午情绪都不佳。 唯一还能让她愉悦的是，今晚沉靳会来平台做比赛解说嘉宾，而且这次是早场，结束也才十点左右。 她有大把时间可以骚扰沉靳，多好。 可惜陆霜仅有的这点好心情，在收到沉靳回复的时候，消失殆尽。 他说今晚赛后不方便，因为提前跟钟凯约好。 陆霜看着那行字，下意识追问：【他不是回老家了？】 不是说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沉靳：【钟指导有个老朋友病了，被检查出肺部肿瘤，他过来看看。】 这个瞬间，陆霜只能听见脑海中“轰”的一声—— 哦，好像是她理智崩塌的声音。 她母亲被检测出肺部肿瘤，然后一转眼，钟凯就忘了那些假惺惺的承诺与忏悔，忙不迭跑回南江。 或者说，这两个人根本从头到尾都在演，根本一直都没断过。 那她如今这样，又算什么呢？ 她的痛苦和所谓的从过去走出来，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视线短暂失去焦距，等陆霜再度看清聊天框内，沉靳提到钟凯的那两句话，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 然后，她直接付诸实践——拉黑了沉靳。 跟钟凯有关的任何人，在这个瞬间，都让她觉得……反胃。 * 追-更：fadianwen.com(ωoо1⒏ υip) 第19章她的温柔似刀（十九） 沉靳没有第一时间发觉自己被陆霜拉黑，在说完那句“钟指导有个老朋友病了，被检查出肺部肿瘤，他过来看看”之后，恰好有电话进来。 等到通话结束，沉靳下意识看了看，没有新的消息提示，以为陆霜只是同往常一样，暂时消停了。 今晚这场英超比赛直播解说是早场，结束时才十点钟。 沉靳上次跟陆霜去的那家烧烤店还没到营业时间，于是在附近找了另一家店吃夜宵。 钟凯今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次甚至差点把热水泼到了身上。 沉靳以为钟凯的异样，是因为老朋友病重的缘故，想宽慰两句，谁知话题说到那儿，钟凯却只轻描淡写说了句，“肺部肿瘤，不过现在还好，是良性的。”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走神。 事实上，陆宁目前的状况，的确没有那么糟糕，良性肿瘤如果不恶化，并没有那么可怕。 钟凯只是想起来这些年，陆宁身体一直都不好。 当然了，换做谁犯过那样的错误，也做不到没心没肺继续开开心心生活，陆宁心思太重，身体自然不会好。 至于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钟指导明天如果没别的安排，回去看一看？”沉靳忽然问道。 钟凯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这句回去看一看，是指回去看看青训那帮小子。 他摇摇头：“我明天中午的高铁回去。” 钟凯垂着眸，主动换了话题，谈起沉靳去做解说嘉宾一事，聊着聊着，顺势聊起平台里的人，还状似无意提起陆霜。 “她跟你高中还是一个学校的吧，说起来也是校友。”钟凯顿了顿，继续道，“你跟她见过了？” “见过几次，前阵子高中同学会，她也在。”沉靳淡淡道，没说太多。 谁知钟凯似乎对这话题格外感兴趣，还问起了那天的同学会。 自从提起陆霜，接下来直到结束，钟凯总会时不时往话题里，插入陆霜的名字。 沉靳并不迟钝，觉察出异样。 作为不知内情的人，他暂时想不到钟凯对陆霜这份微妙关心的原因，却也觉得哪里不对。 两人吃完饭，从餐馆出去。 马路另一侧，陆霜的车停在那里，远远看着沉靳和钟凯并肩前行。 太阳穴那里像是有一把小锤子，持续不断地凿，让陆霜在清晰的疼痛感之余，大脑只剩一片混沌。 她静静看着马路对面的两个男人，然后拨通母亲陆宁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听筒里陆宁的声音掩着一丝惊喜和诧异：“霜霜？” 陆霜并未回应。 听筒两端陷入短暂的沉默，静到陆霜能清晰听见自己太阳穴那里砰砰的跳动声，令人心中越发烦躁不堪。 还是陆宁先开了口，“你小舅去找你了吧……霜霜，我其实还好……” 她下意识以为，陆霜这通电话，是因为从陆毅东口中得知她的病情，可话音未落就被陆霜打断。 “你今天见过钟凯，是不是？”陆霜忍着那股反胃的感觉，语调出乎意料地平静。 “……” 陆宁张开嘴，却迟迟没能发出声音。 她想否认，因为确实没有当面见到，可陆宁无法否认，她知道钟凯回来了，而且对方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不过，没有任何暧昧的成分，仅仅是询问她的健康。 陆宁也没回。 她做了个深呼吸，正要开口解释，却被陆霜抢了先：“你跟他，是不是从来没断过？” 陆宁心口一缩：“……” “不是的，霜霜，你怎么会这么想？自从……” 自从十六年前那次，她跟钟凯的事情被丈夫宋舫撞破，两人追车宋舫，却间接害死了宋舫，就基本断了联系。 陆宁不知女儿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却能从这份平静的语调里，听出陆霜那股极其负面的情绪，立刻接着说道：“霜霜，你误会了，我今天真的没有见过他。” “是么，那十六年前呢，在我爸成了植物人之后，你们没见过吗？” 陆宁喉间一涩，忽然说不出话了。 没见过吗？ 其实是见过的，在把宋舫间接害成那样之后，她太痛苦了。 她虽然不爱宋舫，可谁又能做到差点害死丈夫，还能无动于衷呢？当时的陆宁，整个人都被困在了那个死局里。 因为太痛苦，又无从宣泄，有天晚上，陆宁主动去见了钟凯。 她那天喝了很多酒，心中苦闷至极，差点干了糊涂事，幸好彼此还保有最后的理智。 陆宁回想起那个晚上，无法回答女儿的问题。 而她的沉默，对陆霜而言，已经是再明确不过的答案。 “你跟钟凯，是不是从来就没断过？”陆霜那股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觉得自己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那种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快将她憋疯。 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可她面上看起来，依然是平静的。 成年人连崩溃都是悄无声息的，因为有些时候，甚至连歇斯底里的力气都没有。 陆宁叫女儿冷静的质问彻底问住，到最后，也只能徒劳地低声重复那两个字：“不是，不是……” “霜霜，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陆霜：“那是什么样？” 陆宁喉咙里那股苦涩再度漫上来。 在她同钟凯的关系、在她的婚姻里，她说了很多很多谎言，所以，十六年后的现在，陆宁想要诚实一点。 可她的诚实，却让女儿形成了巨大的误解——女儿竟然误会她间接害死丈夫之后，还跟钟凯藕断丝连。 陆宁心里顿时一阵没来由的慌乱，她紧紧握着手机：“霜霜，你现在在哪儿？你跟妈妈见一面，好不好？” “妈，”车内后视镜，倒映出陆霜微微摇头的动作，她红唇微微开合，挂断电话之前，只对那头轻声说了一句：“我觉得，好恶心。” 陆宁听着忙音，刹那间脸色惨白。 * 吃过饭，沉靳把钟凯送上车，回去的路上忽然想起陆霜。 这次消停得简直不像她。 沉靳解锁手机，下意识点开微信，目光蓦的顿住——他才发现，自己被陆霜拉黑了。 就在他说完那句有关钟凯的话之后。 出租车眼看着就要到沉靳住的小区，司机也在放缓速度，谁知下一秒，司机却听见沉靳报了另外一个地址，让他改道。 司机显然无法理解，大晚上后座的年轻男人为何如此折腾，而且刚才也没听到后座的人接到任何电话，有什么突发状况。 不过横竖能多赚一笔钱，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有些好奇，就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男人。 他看见那个英俊的年轻男人，脸色不大好看地盯着手机。 这表情司机十分熟悉，同那些惹女朋友生气的男人如出一辙…… * 追-更：yuwangshe.uk(ωoо1⒏ υip) 第20章她的温柔似刀（二十） 深更半夜，陆霜的车刚开到楼下，就看见那个熟悉挺拔的身影。 换做以往她会第一时间停车，然后用那双仿佛带着钩子的眼睛，要笑不笑看着沉靳问他，“沉指导，想见我了？” 所以，才会这样大晚上突然出现在她楼下。 可今晚的陆霜，没有那份兴致。 她不但没有停车，甚至有点恶劣地故意蹚了个水坑，是白天下雨时积下的。 眨眼的功夫，略显浑浊的雨水，在沉靳黑色长裤上留下了痕迹，夜晚的路灯下十分显眼。 他裤腿上的泥点，似乎是对陆霜恶劣行径的无声控诉，可沉靳面上没有丝毫不悦，也毫不狼狈。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哪怕裤腿上有泥水，仍然是那副纤尘不染的样子。 后视镜里这一幕，到底还是叫陆霜停了车。 她摔上车门，折回去找沉靳。 以往都是陆霜先发制人，谁知她这次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听见沉靳低沉的声音：“今天哪句话让你不高兴了？” 陆霜：“什么？” 她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沉靳是什么意思，同一时间听见他问：“为什么拉黑我的号？”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本来大可以演一部浪漫爱情剧，甚至是香艳的午夜场，陆霜偏偏不。 一个处于失控边缘的人，是没兴趣拿任何剧本的，她内心只有毁掉眼前一切的冲动。 “可能是……看着碍眼？”陆霜语气不冷不热道，可这一句更像是随口一说，没什么诚意，也缺乏杀伤力。 于是，她假意很认真思考，才再度给出“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也可能是，腻了。” “沉指导，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没意思啊。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趣的人。” 当痛苦无法宣泄时，有人自我伤害，有人伤害别人，也有人善于将二者结合，比如陆霜。 当她从沉靳神色中看到一丝丝狼狈的时候，心中骤然涌上一阵畅快，那是发泄过后的快感。 可是那阵畅快转瞬即逝，她心口忽然空了。 空着空着，还有一点点疼，像是胸腔里原本的某样东西，正在被一只手用力向外拉扯，逐渐剥除掉。 “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没意思。” 沉靳声音响起的这一秒，陆霜胸口的疼痛感，突然停了，接着又听见他沉声发问，“觉得我没意思，还招我干什么？” 陆霜看着他，红唇浅浅一弯，执意将伤人与自伤进行下去：“没想到你能这么没意思，试过才发现真的好无趣。” “比我想象中更无趣。” 她欲盖弥彰似的，非要加上这一句。 话音刚落，胸口的疼痛感骤然加剧。 无声对视中，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拉锯战，这一刻，或许连时间都好奇，谁会先低头？ 沉靳喉结轻颤，看着陆霜红了却不自知的眼睛，瘦长好看的手缓缓抬起，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她额角。 男人温热的指腹，触碰着陆霜眼角的皮肤。 他在摸她眼睛，很温柔的力道，温柔得像是幻觉。 陆霜像是被他突然的主动惊到了，竟然忘了反应，安安静静站在那儿，乖乖让沉靳摸她的眼睛跟额角，乖得像是个失去了自由意志的玩偶，任由沉靳摆弄。 片刻后，沉靳松开手，“把我加回来。” 然后又对她说，“不早了，送你上楼。” 陆霜刚才那些刻薄的话语，好像通通被他过滤掉，又好像刚才的争执，根本就是个幻觉。 可惜陆霜没忘记，还执意提醒沉靳：“我刚才不是说过，觉得腻了才拉黑的。” 言下之意，腻都腻了，怎么可能加回来？ 顿了顿，她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直勾勾看着沉靳，语调懒洋洋的，“不过，不知道沉指导其他方面，是不是也像你性格一样，这么没意思？” 都是成年人，沉靳自然听得懂陆霜的言外之意。 至于陆霜，她这话里除了好奇，也有隐隐的遗憾。的确，骚扰了沉靳这么久，如果说对他毫无兴趣，显然是谎话。 谁让沉靳那么美好，永远光风霁月的样子，常常叫陆霜总忍不住心中那股冲动——想让沉靳同她一起毁了。 偏偏今晚，他还主动送上来。 或许是唯一的一次，陆霜突然决定放纵心中恶念，索性继续刚才的话题：“沉指导虽然人无趣了点，脸还是很好看的。” 说着说着，她已经得寸进尺地开始上手了，“沉指导，你鼻子好挺啊，嘴巴看起来也好软……” 鼻子，还有唇。 在这种气氛下，都是带有暗示性的词。 换作以往，沉靳早就拿着陆霜的“爪子”挪开了，可他今晚，居然容忍了陆霜“耍流氓”的行径。 既然无人阻止，陆霜越发放肆。 这次换她反客为主，径直将沉靳推到车里，然后俯身过去，在他耳边吹气：“沉指导，你还记不得记得，《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九十二分钟的时候，男女主在干什么？” 陆霜说着，手顺着他肌肉紧实的腰腹继续往下摸，余光一扫，隐约看见他身体起了反应。 “这样还是不记得么？” “……” 沉靳一边承受着陆霜言语上的骚扰，一边按住她右手，不让她太过分。 他对那部电影，没有陆霜那么精确的记忆。 但并不难猜，陆霜现在把他推进了车里，《泰坦尼克号》也有相似的场景，换言之，电影九十二分钟发生了什么，答案昭然若揭。 陆霜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沉指导年纪轻轻，记忆力就不行了吗？那我帮帮你，看能不能回忆起来？” 事实上，今晚的陆霜并不是很正常，她整个人都处于失控边缘，所以喜怒无常，甚至上一秒还出言刻薄，下一秒却想同沉靳发生点什么。 倘若沉靳还像从前那样，爱答不理，陆霜必定还要更进一步，毕竟她就喜欢那个调调——喜欢在沉靳面前不当人。 可他偏偏纵容了她所有的举动。 她的刻意伤人，就连她的上下其手也没抗拒。 沉靳甚至在她各种作的时候，不忘抬手护着她的头，手背还几次因陆霜不老实的脑袋，重重撞到了车顶。 在动作更过火之前，陆霜蓦的停住手，因为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在沉靳面前，卑微地像是一个乞讨者。 而他竟然予取予求。 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陆霜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 虚晃一枪（√） 先容陆姐转变一下心态，开始正视这段关系。 十点或者十一点有150珠的加更。 第21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陆霜逐渐冷静下来，心头那股无力感却越发强烈，甚至催生出另一种念头—— 她想抓住沉靳。 在沉靳面前，陆霜向来随心所欲，想做就会付诸实践，于是脱口而出：“沉指导来都来了，上去喝杯东西吧。” “请你喝旺仔牛奶。” 沉靳：“……” 虽然无言，他却没拒绝，竟然真的同陆霜一起上楼。 两人前后脚从电梯出来，陆霜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仿佛喝了假酒似的，摇摇欲坠。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陆霜下意识紧紧抓住沉靳袖子，而沉靳比她更快，已经先一步扶住她的腰。 有过刚刚车里那一出，沉靳再去碰陆霜腰的时候，心里生出一股微妙的躁意，手背青筋凸起，却还是在她站稳后，很快撤了手。 陆霜偏偏不，她两只手还拽着沉靳的袖子，就连开门的时候，都刻意留了一只手黏在那里，死活不肯松开。 直到进了门，陆霜才松开沉靳。 好似终于把人拐到自己的地盘，才放下心，稍稍松一口气。 她在冰箱里挑挑拣拣，最后抱着叁罐啤酒，外加一听旺仔牛奶走到客厅，然后将那罐旺仔牛奶放在沉靳面前。 他眼底闪过无奈，却还是伸手拉开了拉环，喝下那罐陆霜“盛情招待”的旺仔牛奶。 安静的气氛，在陆霜喝下两罐啤酒之后被打破。 “喝多了你会不舒服。”沉靳压住陆霜的手，没让她去开剩余的那罐啤酒。 沉靳的手瘦长却宽大，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 陆霜“哦”一声。 沉靳以为她消停了，正要收回手，谁知却被陆霜一把攥住，“沉指导的手好好看啊。” “……” 一般来说，这是陆霜要开始“耍流氓”的前兆了，沉靳甚至已经有了预感。 谁知陆霜只是捉着他的手，并没有下一步举动，而她那个姿势，与其说是“耍流氓”，更像是在同他比手大小。 更出人意料的是，陆霜最后竟然就这么抓着沉靳的手睡着了。 她今晚像是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宣泄，到这会儿，已经精疲力竭。 感觉到肩上靠着的分量，沉靳转过头，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知道她想骗他上来，甚至连最不该发生的可能，他也考虑过，还是主动走入这张网。 到头来，反而是她闹得累了，直接睡着。 沉靳右手被陆霜握着，动作不太方便，姿势稍显别扭地让陆霜在沙发里躺下，单手抖开旁边那条毯子，给她盖好之后准备离开。 谁知陆霜明明睡着，却还死死抓着他的手，强硬抽离肯定要弄醒她，沉靳索性在沙发旁的地毯坐下，决定等她换姿势的时候再离开。 这姿势叫沉靳无法做别的，索性就这样看着睡梦中的陆霜。 她睡得并不安稳。 起先蹙着眉，后来眼角竟然泛出泪意。 陆霜意识清醒的时候，从未在沉靳面前哭过，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在沉靳这里有多好用。 但凡她哭一哭，在沉靳面前，便是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那一滴泪，仿佛长满倒刺的钩，死死勾住沉靳的心，令他能同步她的痛苦。 “我妈唯一教过我的道理，就是不要结婚。” 不久之前，陆霜说过的那句话，忽然在沉靳耳旁响起。 当时沉靳能感觉出陆霜对婚姻很抗拒，这份抗拒应该同她父母有关，再多的他没有头绪，也没想过去探究。 直到今晚，陆霜和钟凯的双双反常，叫沉靳不得不去想，这一想，大概猜出了七八分—— 陆霜今天突然拉黑他，是在他提到钟凯之后。 另外一点，也更重要的是，沉靳很熟悉钟凯，对他过去有一定了解，今晚也能敏锐捕捉到钟凯提起陆霜时的反常。 那份小心翼翼的关心，时时刻刻藏着掖着，却根本藏不住。 近乎荒谬的真相，就快被沉靳触及到，而这一刻，睡梦中的陆霜，细密的眼睫下再度涌出泪水。 她连哭和发泄都是无声的。 这个念头令沉靳想要短暂放纵自己，他终于抬起手，去触碰陆霜的眼睛，摩挲她红红的眼皮，和她沾着泪痕的眼角。 这一夜出人意料的安静，陆霜的崩溃同发泄是无声，而有人的吻，也在无声中发生。 沉靳俯下身，那一吻最后落在陆霜乌黑柔软的发丝上。 今晚的她看似喜怒无常，实际上无非是个脆弱得不知所措的孩子，叫沉靳甚至觉得去吻她，都会吓到她。 他退而求其次，在陆霜头发上落下一吻，也终于等到陆霜倦了这个姿势，松开他的手。 沉靳默默起身，将她身上盖着的毯子往上提了提，接着收回视线转身要走，谁知袖子忽然被拽了一下。 跟刚才死死抓着不放的力道不同，只有很轻的一下就松开了。 然而这一下之后，沉靳突然听到陆霜小声喊了句——“爸爸。” 很轻的声音，像是害怕惊扰谁，更像是害怕被讨厌。 沉靳心口一滞，刚刚那个荒谬的猜想，又被印证了一分。 这个瞬间，他似乎忘了自己原本打算做什么，紧接着，又听陆霜小声喊了两个字，起初很轻，也很含糊。 沉靳以为，她仍然在喊“爸爸”。 陆霜连着喊了两叁声之后，他终于听清那个名字，她喊的是——“沉靳”，而且竟然又在胡乱中攥住了他袖口，像在乞求他施舍片刻的驻足。 重逢之后，陆霜对沉靳的称呼变过好几次。 最开始是调侃般的“老同学”，后来是懒洋洋拖着长音的“沉指导”，她几乎就没有直接叫过他的名字，更没用过这样的语气。 沉靳不知，此刻的陆霜究竟做了怎样一个梦，他垂眸看着陆霜拽着自己的那只手，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做决断，便再度坐下。 静悄悄夜色中，沉靳听着陆霜喃喃自语，俯下身去吻她眼角的泪痕。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霜睡得稍稍安稳，刚才悄然那一吻，似乎成了一记安慰剂。 她没有再哭，也没再喊任何人的名字。 她也浑然不知，自己熟睡时，沙发旁的地毯上，一米八六的男人，曲着腿在那儿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天色蒙蒙亮，才悄然离去。 * 150珠加更 PS：存稿基本归零了，以后改成满100珠加更，么么 第22章甘愿做她刀下魂（2） 客厅窗帘的遮光性极佳，导致陆霜醒来后，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是白天还是晚上。 昏暗的光线，叫人神志不太清醒，大脑也跟着昏昏沉沉。 陆霜用手背压了压太阳穴，试图整理先前的记忆—— 大部分都很模糊，最清楚的竟然是她把沉靳推进车里，上下其手的那一段。 他的皮肤好白，真的好容易留下印子。 好像……反应也有点大。 可沉靳的意志似乎不屈从于身体本能，就算被她勾得有了反应，面上始终很平静，甚至陆霜闹成那样，他还不忘护着她的头。 闹到最后，陆霜没有撞到，他的手背却被撞出红痕。 再往后的事情，陆霜就没什么印象了。 她心中微微烦躁，抬手抓了抓头发，顺势看一眼时间——才早上六点五十，果然还很早。 手机屏幕上有几条新消息提示，都是母亲陆宁的，陆霜没去看，直接扔开手机。 日落日升，又是崭新一天。 成年人的崩溃同重塑都是无声且迅速的，因为分不出太多时间沉溺于一种情绪。 哪怕昨天过得再烂，生活还在继续。 而且，必须要继续。 接下来这一周，日子波澜不惊，唯一的意外大概是——陆霜居然又在平台见到沉靳。 他来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天啊我的爱情来了！沉指导以后固定当嘉宾解说了，一周一次！！！” 说这话的是平台新人女主播赵栩栩，就是那个把沉靳奉为近期理想型的姑娘。 她平时跟陆霜不太熟悉，不过大概是得知这个好消息之后太激动，所以碰到陆霜时，忍不住先抓着她分享喜悦，“话说，霜姐你觉得沉指导以前一个月才来一次，现在固定了每周都来，是不是……看上谁了？” 赵栩栩原想说“是不是看上我了”，不过当着陆霜，小姑娘的口嗨到底还有个限度。 陆霜轻轻挑眉，唇角笑意忍都忍不住，语气却还维持着平静：“应该不是吧。” “不是吗？”赵栩栩内心大概觉得，这个答案约等于自己被沉靳看上的可能性也为零，于是决定挣扎一下，“可是，听说沉指导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啊，现在突然又改主意，愿意每周比赛日都来，难道不是看上了……” “等等，难道沉指导是弯的？？？” 他看上了搭档的男解说员，所以突然愿意来了？ 赵栩栩心口顿时一凉。 陆霜：“……” 为了阻止赵栩栩继续发散，陆霜决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听说，沉指导有女朋友了。” 赵栩栩瞪大了眼睛：“哈？” 陆霜毫无心理负担地散布谣言，“好像还是沉指导初恋，沉指导高中就开始追求他女朋友，总算修成正果。” 赵栩栩：“……” 陆霜：“听说沉指导喜欢了人家十二年，好长情。” 最后这一记暴击，不止击碎了赵栩栩的少女心，而且在短短一晚上的时间里，席卷了平台，沉重打击了好几位对沉靳有想法的女士。 身为当事人的沉靳，全然不知一场比赛的功夫，他有女朋友的那个谣言，已经在STV传了个遍。 这还要得益于赵栩栩的“能说会道”，本着少女心碎也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碎的原则，效率奇高地散播消息。 “真的假的？沉指导有女朋友了，还是高中同学？” “可不是，听说沉指导追求了人家十二年，我的天，太专情了吧！！！” “哈？追了十二年的高中同学，这得是初恋吧？” 沉靳：“……” 赛后，不明真相的沉靳无意间听见自己的谣言，这才从谣言中得知——自已凭空冒出了一个追求十二年之久的女朋友。 始作俑者陆霜没表现出丝毫心虚，还跟之前一样，主动提出要送沉靳回去。 不过今晚，她没再拉着沉靳去吃夜宵，也没像平时那样招他，直接将车开进小区，然后淡淡一句，“到了。” 反倒是沉靳，并未立刻下车。 一阵近乎微妙的安静过后，陆霜没能沉住气，扭头去看副驾驶座，这一眼，恰好对上沉靳视线。 他的眼神有点凉，显然已经抓到某人造谣的证据，这架势，似乎是等着陆霜解释。 毕竟“追了十二年的高中同学”、“初恋成真”……诸如此类的谣言，出处只可能是陆霜。 并非因为只有陆霜是知情者，更重要的是——除了陆霜，没人能做出这种事。 陆霜自然看得懂他眼神，轻笑一声，“平台几位女士，哦……好像还有男士，对沉指导兴趣浓厚，我看你应该不想应付，所以帮个忙。” 她解释的语调懒洋洋的，丝毫没有做坏事被人抓住的心虚与忐忑，甚至理直气壮道：“说得夸张一点，这样更能打消她们的念头，你看现在是不是没人跟你要微信了？” “都是老同学，一点小忙而已，沉指导不用客气。” 陆霜这张嘴出人意料的厉害，有时茶味超标，有时倒打一耙，就连颠倒是非时，乍一听起来都非常有道理。 换做别人，说不定一时之间真的被她唬住，无言以对。 可沉靳没那么好糊弄，视线仍旧直直落在她脸上，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其实他眼中还有某种更深的情绪，可惜陆霜没能立刻捕捉到。 她在沉靳面前没心没肺惯了，招他都招得不走心，这点显然不如沉靳，因为他总要花上巨大自制力，才能抗拒她。 没能觉察到沉靳情绪变化的陆霜，继续拖长音，缓缓说道，“还是说，沉指导不喜欢脱单这个人设？那也没关系啊，就当今晚被发了个女朋友，沉指导下次再澄清就好……” 话音未落，她看见沉靳喉结颤了颤。 而后，陆霜听见那一句——“真发么？” 低哑的叁个字，好似还带着微不可查的叹息，竟能叫人听出百转千回的意味来，像是欲望冲破重重枷锁之后，顺从本心的一句。 至于陆霜，如果说原本她是金鱼缸中，那条愚蠢又执着的金鱼，反复在同一个地方碰壁而不自知，那么这一刻，她应当在头破血流后，当真磕出了一条出路。 第23章甘愿做她刀下魂（3） “刚才不是还很厉害，这么快不认账了？” 沉靳沉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打破这份微妙的沉默。 陆霜仍旧没开口，只是直勾勾望着他，一瞬间眼里涌上热意，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为沉靳。 陆霜觉得，沉靳简直傻得让她心里发堵。 他明明认定是被骗，还是一次次上钩。 明明知道她只是喜欢骚扰他，至于这里面有几分真诚难以衡量，可他还是跳进来。 他怎么能这么傻，傻到让她难受死了。 陆霜试图把眼泪逼回去，但好像起了反作用，温热泪水仿佛有了自由意志，从眼眶涌出，寻找自己的归宿。 两个月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他匆匆从高铁站赶来，满身风雨撑着长柄伞，修长有力的手轻轻叩响车窗，叫醒等待的陆霜。 这一刻，他用相同那只手，擦掉陆霜脸上的眼泪。 陆霜却哭得更凶了。 也不是，与其说是她想哭，不如说她暂时丧失了控制泪水的能力。 不知过了究竟有多久，陆霜眼泪迟迟未干，沉靳也不再用手给她擦，直接俯下身。 他吻她眼角的时候，唇居然是轻颤的。 平日里明艳动人的一张脸，此时此刻哭得像个小孩子，鼻涕眼泪各一把，比他平时带的那些男孩子，训练结束后的状态还狼狈。 那些孩子并不是他的，唯独眼前这一个是。 这念头一闪而逝，沉靳连呼吸都重了几分，专注吻她眼角的泪痕。 陆霜终于回神，被动仰着脸被他亲吻，炙热的吻一下又一下，没有亵渎与欲望，更像是在安抚她的伤口。 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久到陆霜被吻到失神。 最终，她像是彻底完成驯化步骤的兽类，被沉靳收入掌中。 * 陆霜和沉靳确定关系这件事，在宋方明看来，已经到了突然到能让他惊掉下巴的程度。 原本他喊沉靳吃饭，是想要分享创业小成的喜悦，顺便问问沉靳有没有想法入伙。 谁知沉靳回复时，说还要带一个人过去。 宋方明敏锐觉察到异样，在微信上调侃沉靳：【靳哥，要带家属来啊？】 沉靳的性格，以小言的方式形容叫“高冷寡言”，说白了就是“嘴笨”，换做平时，这种话他都不太搭理。 可他今天却令宋方明大跌眼镜：【是。】 宋方明还看见沉靳说他那位明天要上班，今晚干脆早一点。 他原以为沉靳恋爱后的状态，就够惊人了，谁知到了约定的时间，竟然看见沉靳带着陆霜来了。 宋方明：“？？？” 相比宋方明惊得半天下巴无法归位的状态，陆霜平静多了，还很友好主动冲宋方明打招呼。 当着沉靳的面，宋方明不好说什么，只好暂且憋着，之后几次看到陆霜摸沉靳的手，有时候又是肩膀和胳膊，觉得越发难受。 他靳哥这么好，怎么就栽陆霜手里了！ 这顿饭吃到一半时，沉靳出去接了个电话，宋方明憋了半天，可算能松口气了。 他眼里带着点戒备，审视陆霜明艳动人的脸，然后试探问道：“你跟靳哥，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霜：“昨天。” 宋方明心情更复杂了。 他对陆霜本身倒没什么意见，可哪怕作为只见过两次面的旁观者，都能感觉出来，陆霜对沉靳看不出几分真心，撩一撩也像是当做消遣。 他身为局外人都能看清，沉靳不可能看不透，偏偏，还是栽了。 宋方明犹豫了会儿，到底没提这茬，而是转了话锋：“陆小姐，我上次跟你说那话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你最好慎重考虑一下，靳哥家里状况不是很好，他真的……耽误不起。” 沉靳家庭状况不好，不单单指家庭条件。 就物质条件而言，他家里不像上学时那么困难，但也远不到富裕的程度，尤其跟陆霜这样的小富婆比起来。 有一说一，物质上，沉靳确实供不起陆霜。 另外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在于——沉靳家里一团乱，从他少年时期到现在，先是病重的父亲、再是吸血虫一般的赌鬼舅舅。 沉靳一直被家庭所累，身为朋友的宋方明，绝不想看到陆霜跟沉靳玩一玩再分手。 与其那样，不如从未开始过。 宋方明想了想，继续说道，“陆小姐，你条件很好，绝对不愁找男朋友，但是坦白说，咱们也都是叁十岁的人了，这个年纪免不了要谈论婚姻，你要是对靳哥没动过那个念头……” 他话没说完，余光一扫，自己先顿住了。 因为沉靳回来了。 宋方明不知沉靳是否听到了刚才那番话，反正这会儿是老老实实闭麦了。 “你妈妈的电话？”陆霜看见沉靳回来，问道。 沉靳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宋方明也关心了一句：“靳哥，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毕竟刚才那个电话，打得还有点久。 “没事。” 沉靳淡淡一句带过。 确实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先前沉母极力推荐的那个相亲对象——那位归国的女博士，家里有个侄子也喜欢踢足球，想问问青训相关事宜。 沉母对那位归国女博士印象极佳，遗憾沉靳跟对方无缘，所以对这次的事情也极其上心，希望能帮上忙。 末了，沉母也没忘记关心沉靳跟女朋友的进展：“跟你那个对象，现在还好？” 沉母之前被沉靳误导，以为他有了女朋友，事后反应过来，感觉这事儿可能是沉靳说出来应付她的。 所以叁不五时，就会关心一番。 前几次沉靳都一笔带过，今天却难得正面回应：“在外面，跟宋方明一起吃饭。” “你大学室友小宋啊？”沉母语气闪过一丝惊喜，仿佛终于找到儿子这位女朋友是真实存在的佐证。 心头一件大事落地，沉母可算高兴了，迅速结束话题，催着沉靳回去吃饭。 等沉靳折返回去，远远听见宋方明对陆霜说那句，“咱们也都是叁十岁的人了，这个年纪免不了要谈婚论嫁，你要是对靳哥没动过那个念头……” 宋方明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看见他回来。 之后的气氛，比这顿饭刚开始时稍显沉闷，宋方明虽然依旧健谈，但显然有些心事。 至于陆霜，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吃东西。 她没有不高兴的迹象，更像是在思考，或许是思考宋方明刚才的问题，也可能是别的。 这顿饭吃到散场，换成沉靳开车，把陆霜先送了回去。 这一路陆霜仍然很安静，等到车停下之后，她却完全换了状态，不知究竟是想通了，还是决定不想了。 总之，自我修复能力惊人的陆霜，又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沉指导，来都来了，上去坐坐吧，请你喝旺仔牛奶。” 沉靳：“……” 陆霜说着，一边往他身上蹭，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故意惹他遐想：“沉指导今天也好看得让人不想当人，今晚，能采了你么？” * 追-更：blpopo.com(ωoо1⒏ υip) 第24章甘愿做她刀下魂（4） 陆霜一边往沉靳身上蹭，一边张着红唇，在他耳边吹气。 她今晚虽然喝了酒，不过后来在路上连着吃了两颗白桃乌龙糖，呼吸间都是一股白桃的香气。 车内的空间本来就不大，让人有种被困住的错觉。 陆霜的话和举动，更是放大了这种感受—— 她在以自己为诱饵，编织一张巨大的网，牢牢困住沉靳。 陆霜从今晚这顿饭后半程开始，直到刚才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宋方明那个问题。 她不愿跳入婚姻那个深坑，所以，该不该放掉沉靳？ 理智分析没能得出答案，最终陆霜脑袋里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她要抓着沉靳，比之前更用力。 这么好的沉靳，她怎么可能放掉？ 她似乎已经得到沉靳的心，还差一点就能完全拥有他，于是剩余的这一点，陆霜也想完完全全占据。 她想采了沉靳。 在车里也好，在卧室里也好，地点无所谓，她要沉靳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陆霜问完这一句，却迟迟没能得到沉靳的回应。 她并不气馁，还在继续撩她，故作遗憾道：“今晚不行么？那我明晚再来问一次，好不好？” 陆霜视线从沉靳凸起的喉结碾过，一股强烈的不想当人的冲动涌上，但她觉得应当尊重沉靳的意愿。 于是退而求其次问道：“那我能亲你么？” 以前那样肆意妄为，连沉靳的大腿也摸得毫不含糊，现在有了名分却矜持起来，简直不像她。 这个念头晃过，陆霜自己也愣了一瞬。 是啊，她明明可以名正言顺不当人，干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问这一句？ 谁知陆霜正要抬头，沉靳已经俯身压下来，他一手扣住她细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掌住她脑后位置。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一个吻下来，陆霜已经晕晕乎乎。 因为沉靳的唇，真的好软啊。 软到让人想要吞下去。 他的唇分明那么软，吻却强势得无以复加，最后在她颈间克制着喘息：“陆霜，我现在没想过要结婚，我母亲和我舅舅，都影响不到我。” 除了她之外，没人能影响他。 陆霜心跳忽然一顿，然后骤然加速，快得惊人。 非要形容的话，这种感觉大约就像是——她身上被人绑着一个定时炸弹，倒计时只剩最后几秒，她的心脏因此狂跳。 陆霜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心跳能快成这样，就连刚才接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 下一秒，她听见沉靳略显粗重的喘息在自己耳旁响起，低声问她：“真要采，认真的？” 刹那间，陆霜想象中的那枚定制炸弹被引爆。 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心跳的速度，全由沉靳掌控。 他愿包容她的喜怒无常、她的欺骗同逃避，也愿意接纳她被年少时仇恨和戾气蚕食到所剩无几的一颗心。 那么从此以后，她的心只会为这一个男人而跳动。 * 遗憾的是，今晚陆霜没能成功采到沉靳。 她跨坐在沉靳身上，轻轻咬他喉结，一只手顺着他肌肉紧实的腰腹继续往下摸，如愿以偿摸到那里的轮廓。 “沉指导，你好……” 陆霜红唇微张，随着舌尖带出那个“硬”字，正要伸手握住他，谁知话未出口，忽然身下一阵热流…… 她眼皮跳了跳——生理期来了。 陆霜生理期一向不准时，所以懒得记时间，谁知这次居然能如此煞风景。 那一阵热流和小腹隐隐的坠痛，令陆霜心情瞬间差到极点，因为这意味着不止今晚，之后至少四五个晚上，她都不能采沉靳。 重逢至今，陆霜对着沉靳已经不想当人很久了，结果现在还要忍。 她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又往坐在沙发上的沉靳身上蹭，明显能感觉他身体反应还没下去，于是趴在他肩头吹气：“沉指导，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试试其他办法？” 都是成年人，这话太好懂。 “我从小就被人夸心灵手巧，沉指导，想不想知道有多巧……”陆霜拖着长音，一只手在他胸口画圈。 沉靳喉结一颤，捏住她的手，不让她到处乱摸，指尖摩挲她柔嫩的手心，被陆霜勾得，并非没动过别的念头。 可一抬眸，就看见她因为腹痛蹙起的眉。 “肚子很疼？”他问。 陆霜忍过刚刚那一阵坠痛，疼痛感稍稍减轻，说还好，然后坚持摆出一副要采沉靳的架势。 可惜这架势没维持太久，小腹坠痛感越发强烈，好似贴着一块冰，又冷又疼。 这下彻底没戏，陆霜只得郁郁放弃那个念头，却还赖在沉靳身上不愿下来，最后干脆将他当成人形暖水袋。 沉靳对如何帮助女性度过生理期所知甚少，印象中只有红糖水和暖袋，于是准备找点什么缓解陆霜的疼痛，陆霜却根本不让他起身：“就这么抱着，别松，你一松手我就好疼啊。” “……” 分明毫无逻辑，他却当了真。 沉靳抱着她，温热的手隔着一层衣服贴在陆霜小腹上，谁知陆霜这样都不愿消停：“沉指导，你不知道隔着衣服，热量传送不过去么？” 言下之意，就是要亲密无间贴着才能起效。 “……”沉靳唇贴在她额角，薄唇柔软而温热，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无奈：“别闹了。” 话音落下，贴着陆霜小腹的手揉了揉，像是在给她顺毛。 这一招相当奏效，陆霜果然老实了。 她趴在沉靳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他后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甚至这样的气氛中，连腹痛都能暂时忽略。 “今晚你妈妈那个电话，”陆霜忽然出声，打破沉默，“是让你相亲么？” 那通电话持续的时间不短，显然有中心思想，而非单纯闲话家常。 沉靳微怔，说不是，而后提起那通电话的重点——沉母之前为他介绍的那位潜在相亲对象，家里有个侄子也喜欢踢球，想报名青训。 他向来言简意赅，什么事到他嘴里都变得异常简洁，可陆霜还是听得心情不畅，懒洋洋在他耳边说道，“南江市只有沉指导一个青训教练，沉指导好厉害啊。” 这话酸味相当重。 南江市当然不止沉靳一位青训教练。 陆霜话音刚落，看见沉靳唇角一闪而逝的笑意，越发气不顺，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像是被沉靳掐住七寸。 这感觉有点遭。 陆霜决定重新拿出一副大度的架势，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先听见沉靳的声音：“我不会见她，如果她过来，就让助教去。” “南江不止我一个青训教练，但我的时间跟精力，只留下来指导你。” * 虚晃一枪·梅开二度（√）沉指导好惨 事不过叁，下次不晃了，正经脸。 第25章甘愿做她刀下魂（5） 沉靳从来不是个会说情话的男人，却恰恰因为这一点，偶尔这一两句，更显分量。 陆霜极力试图压住上翘的唇角，可惜还是没压住。 换做眼前是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说这话都哄不到她，偏偏沉靳可以，因为他从来不哄人。 说过的话，都会付诸实践。 陆霜这晚被哄得开心了，虽然还是没能采了沉靳，但在腹痛不那么明显的后半夜，色中饿鬼一般，对着沉靳也没做什么人事。 隔天醒过来的时候，沉靳已经离开了。 陆霜跟沉靳的工作时间不一样，今天是她休息日，生理期的腹痛感已经没那么强烈。 她用了大半天时间休养生息，顺带看完之前看到一半的那部德剧《暗黑》。 男女主角在无数次的时空穿越后，经历了颠覆人类认知极限的种种事物，最终为了让混乱的时空回归正轨，选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大结局里，两人消失前对彼此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别的什么都不要信”，然后牵着手一起消逝的画面，是陆霜近年来看过最浪漫的一幕。 陆霜看着逐渐消失的那两人，忽的怔住，想起不久前，对沉靳那股蠢蠢欲动的念头。 她总想将沉靳拖下水，跟着她一起毁了，因为沉靳实在太美好，美好到天生契合她，好到陆霜不想将他留给别人。 最近这种念头，却隐隐有消退的迹象。 至少没那么频繁出现。 陆霜有瞬间的茫然，不知这算不算好现象？ 下午五点，陆霜刷完这部剧，合上电脑，开始挑衣服以及化妆。 整整一个小时后，她涂上烟熏玫瑰色口红，为这项工作画上句号，然后准备开车去接沉靳。 即便昨晚被沉靳哄好了，不代表陆霜不介意那位潜在的相亲对象。 她面上大度，实际上心眼有多小，恐怕连自己都难以估测。 六点半的时候，陆霜接到沉靳，并且明显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错，“沉指导，明天和后天我也来当专职司机，好不好？” 陆霜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凑上去，撩拨他。 沉靳在外面举止相当克制，不过今天没捏着陆霜到处乱摸的“爪子”丢开，足见心情的确很好。 于是一连叁天，陆霜真就持续当上了专职司机，来接沉靳下班。 结果这几天，那位名为“孟姝”的女士都没来，直到第四天，她才带着侄子上门咨询青训相关事宜。 孟姝就是那位归国女博士，沉母口中对沉靳十分满意的潜在相亲对象。 来之前，孟姝就同沉靳提前沟通过，却被直接介绍给了另一位球队的助教，孟姝虽有失落，却没说太多。 她带侄子来咨询青训事宜这事不是假的，不过，也确实有一分私心。 横竖都要过来一趟，孟姝决定等见到面再说其他的。 孟姝今天带着侄子过来时，起初并未见到沉靳，而且沉靳介绍的那位助教相当专业，完美解答了所有疑问。 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借口见沉靳。 等办完了事，孟姝索性开门见山，询问助教：“不知道沉指导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我过去打个招呼。” 助教对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并不清楚，觉得朋友之间打个招呼，也无可厚非，便引着孟姝去见沉靳。 这是孟姝第一次跟沉靳见面，之前只见过照片和视频，听说过他的一些事，那时就颇有好感。 不可否认，这份良好的初印象，大多源自于沉靳的外表和气质。 后来孟姝委婉表达过这份好感，谁知却迟迟没能见到沉靳，她也陆续见过几位男士，不可免俗将几人放在一起比较。 最终得出结论——沉靳仍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或许不是经济条件、家庭状况最好的，但无论综合来看，亦或是孟姝心中偏好，都表明她对沉靳始终难以忘怀。 “听李阿姨说了你不少事情，今天可算是见到了。”孟姝开场白提到的“李阿姨”就是沉靳的母亲。 这话再细细品下去，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暗示两人还有一层潜在的相亲关系。 沉靳没接茬，与孟姝短暂寒暄后，问起她侄子青训的事。 “都问清楚了，等回去我跟他爸妈聊聊，估计就得开始准备试训的事儿了。”孟姝微微一笑，说话间下意识撩了撩头发。 既然还要试训，无论最终成不成，那么都有下回的联络。 男女之间的暧昧，正是从无数次的下一回开始。 谁知，沉靳似乎全然看不见孟姝妆容精致的脸孔，还有她试图引起注意力的微妙举止，淡淡说道，“以后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赵雷。” 孟姝笑容一僵。 赵雷就是沉靳给她介绍的那位助教，这话什么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想争一争。 既然今天都因为那点私心找上门，孟姝索性选择直接一点，冲沉靳笑了笑道：“沉指导，其实我对你印象挺好的，不知道你对我印象如何，如果也觉得不错，不如我们相处试试？” 孟姝话音未落，沉靳稍稍一怔。 跟她这番话无关，而是因为她开头那句“沉指导”，孟姝喊这个称呼的时候，语气不大自然，似乎是一时半会想不到喊什么合适，只好暂且这么叫。 可还有一个人，喊起“沉指导”来，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还总是一边喊，一边带着点小动作招他。 “沉……指导？”孟姝看着眼前沉默的沉靳，不知道他想起了另一个女人，还以为他是真的在思考。 她不禁有几分忐忑，还夹杂着隐隐期待。 结果一颗心刚刚因为那点期待提起来，就听见沉靳说：“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孟姝顿时一脸错愕：“……” 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沉靳母亲也没告诉她。 可转念一想明白了，她以咨询青训这事儿作为借口，说要来找沉靳的时候，沉母应该已经明白了潜台词。 不过由于孟姝藏着掖着，沉母自然也不能直接对她说，“我儿子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别去找他”。 沉母看破却不好说破，于是导致了这样的乌龙。 孟姝心情复杂，这时候再说别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偏偏喉咙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低低叹了声：“这么快啊。” 别人给她牵线介绍沉靳，也不过是一两个月前的事。 沉靳：“不算快，我们高中就认识。” 孟姝愣了愣，脱口而出：“初恋啊……” 短暂失态过后，孟姝总算恢复状态，干脆利落同沉靳告别，然后匆匆离去，速度快到甚至忽略了门外靠着的那个身影。 沉靳走过去正要关门，忽然从门外伸出一只手，拉开门。 而后便看见陆霜要笑不笑地在那儿看着他：“沉指导，你女朋友是你初恋啊？” “沉指导好长情啊。” * 首-发：po18dy.com(ωo𝕆1⒏ νip) 第26章甘愿做她刀下魂（6） 陆霜懒懒地倚在门口，唇角弧度越来越深，“沉指导好长情啊。” “……”沉靳伸手拉她进来，“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不这时候过来，怎么能知道沉指导也会说谎？” 屋子里没有别人，陆霜自然没了顾忌，进来了就往沉靳身上贴，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 一边嘴上还不忘继续招惹他：“这台本，不是之前我在STV说的版本么？沉指导那时候还觉得是造谣。” 沉靳在STV露脸之后，搞得一堆老中青少女心沸腾起来，那会儿陆霜有点不爽，所以直接编了个瞎话——说沉靳有女朋友，而且对方是他喜欢了十二年的高中同学，简直长情得像个童话。 谣言很快在平台传开，粉碎众多少女心。 之后也没人去澄清，经历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发酵过程，最终在平台里，这个谣言居然被众人认作事实。 可是这话，就连陆霜自己都没当真。 谁知道今天，她居然听到沉靳一本正经拿这个版本的剧本，拒绝孟姝。 “还以为沉指导很诚实，从来不会说谎，原来撒谎的时候，也能面不改色啊，沉指导好厉害啊。” 陆霜抱着他的腰，手不老实地摸着他肌肉紧实的腰腹，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沉靳。 可她在沉靳面前，向来只有看起来厉害，实际上就是个纸老虎，往往沉靳一句话就能制住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 “……” 陆霜红唇微微张着，表情甚至比刚才的孟姝更错愕。 敲门声突然响起，是助教赵雷的声音，“沉指导，你在吗？” 沉靳沉声道：“在，进来吧。” 同一时间，他捏着陆霜还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放下，让她正正经经站在自己旁边。 赵雷进来的时候看见陆霜，只是小小惊讶了一下：“叶记者也在啊。” 陆霜跟沉靳的恋爱关系，目前还没多少人知道。 毕竟沉靳并非高调的性格，加之他刚来不久，跟赵雷这个助教不算太熟悉，自然不会同他交待自己的私事。 赵雷也没觉察出什么异样来，跟沉靳提了下训练上的事情，然后就走了。 临走前，下意识看了眼陆霜，不禁暗暗把她同刚才的孟姝比较了一番，然后莫名觉得——陆霜跟沉指导，好像还有一丢丢夫妻相？？？ 赵雷虽然来去匆匆没耽搁多长时间，但他这个岔打得太是时候了，刚才的气氛完全接不上。 沉靳还在工作时间，陆霜则在休年假，反正没有其他事，干脆在他办公室待到下班。 晚上两个人在附近一家川菜馆吃了饭，就是上次，陆霜点了一堆巨辣的菜，最终吃不下让沉靳打包回去的那家。 这次，陆霜仍然没有丝毫收敛，“水煮麻辣小酥肉、毛血旺、麻辣鱼……” 直到沉靳的手从菜单上压下来，陆霜这才停下来，最后点了道清淡的清炒油麦菜。 几道菜陆续上来之后，陆霜战斗力果然同上次一样，没丝毫进步，每道菜尝了几口就放弃了。 最后，还是就着那份油麦菜吃了半碗米饭。 她留下的战局，通通交由沉靳解决，陆霜看他吃得嘴唇泛红的样子，微微挑眉。 这张唇，看上去就让人想要亲吻跟啃咬。 于是陆霜悄然靠过去，在沉靳耳边说：“沉指导，你嘴巴看起来好软啊，想亲。” 公众场合，陆霜并未作出出格举动，嘴上却不依不饶，“沉指导一拳击中我的心。” “哦，不是，一张嘴就击中我的心。” 沉靳：“……” 被陆霜闹了一会儿，沉靳没理她，迅速吃完碗里剩下的小半份饭，然后结账离开。 晚上开车的换成沉靳，自然就成了先送陆霜回去。 车稳稳停住后，陆霜一点没急着下车，先无声勾沉靳的手，对他手心发起了持续骚扰，结果后来直接被他按住手。 陆霜扯了扯，发现根本动弹不了，干脆直接往他身上蹭，对着沉靳耳朵吹气：“沉指导，你知不知道，其实手的作用还有好多啊？” 充满暗示性的话语，似她吹的那口气，顺着耳朵钻入，进一步侵袭神经。 沉靳看她一眼，哪儿能不知道陆霜在暗示什么，又看她到处乱蹭不老实的样子，干脆扣住她后腰，让陆霜坐在自己腿上。 他牢牢扣住陆霜一双手，不让她四处摸，语气正经：“说说，还有什么作用？” 陆霜挣了挣，发现是徒劳，只得遗憾地叹了口气，“沉指导，你先松开，我好好跟你说明一下。” 沉靳哑着嗓子：“用不着，就这么说。” 陆霜一双手被扣住，被动了些许，好在她那张厉害的嘴还自由着，于是再度在他耳边吹一口气。 “沉指导，我姨妈走了。” 乍一听前言不搭后语，可本质上讲得是同一件事——色中饿鬼般的陆霜，面对沉靳时，始终有一股不想当人的冲动。 陆霜一边轻轻吹气，一边转换阵地。 时而对着他耳朵，有时候又转移到颈间，总之，瞧他哪里反应更大，就持续骚扰那里。 谁知沉靳克制力比她想象中更好，就像那晚一样，沉靳哪怕身体起了反应，意志力却好似能同身体本能分离。 但跟那夜不同，今晚陆霜执意要采到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沉指导，你不打算做点什么，欢送一下我姨妈么？”仍然是那股懒洋洋的语调，陆霜刻意将尾音拖长。 这一句话落下，她感觉到沉靳明显的反应。 于是陆霜决定再接再厉：“沉指导你看看，我都忍了五天了，好难受啊，会憋坏的。” “其实，我憋坏了也不要紧，万一你……” 可惜这一次，她根本没机会说完这句话，因为沉靳已经低头开始吻她。 陆霜今晚终于如愿以偿采到沉靳，然而过程，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沉靳虽然平时任她作，但在这种事上，不可免俗有男人的劣根性，强势得过分，并且有着专一的姿势喜好，迟迟不允许陆霜瞎动弹。 陆霜被折腾久了，嘴里喊着“腰疼”、“不舒服”，谁知沉靳一只手摸下去，掌心湿漉漉的一片。 他不会dirty talk，却直接以行动回应陆霜——“湿得这么厉害，能有多不舒服？” 陆霜被沉靳从后扣住的细软腰肢，酸疼到已经无法承受，却又无力反抗，只剩最后一招。 用力绞他。 沉靳猝不及防，险些失控，扣在她腰间的力道骤然加重，然后撤出去。 瞬间的空虚对陆霜而言，也算解脱，好让她有喘息空间。 结果她那口气还未喘匀，又被沉靳翻过去，直接从正面挺入。 她被撑得厉害，一口气不上不下吊在哪儿，大脑混混沌沌之际，沉靳开始新一轮撞击。 陆霜一双细腿已经没力气，根本缠不住他的腰，软软垂下来…… 她完全失去时间概念，整个人由意志到感受通通由沉靳主导，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汗水低落在她胸口。 陆霜下意识伸手去擦，沉靳已先一步低头，热烫口腔含住她胸前柔软。 谁知他舌尖比那张唇更烫，用力碾过柔软的顶端时，陆霜连魂都给了他…… 见她失神望着自己，沉靳意识到，陆霜被那一下弄得高潮，哑着嗓子问她：“现在舒服了？” “……” 陆霜红唇微张，还未彻底回神，回应的话都未出口，他再度俯身，去吻她胸前柔软。 * 晚上还有一更 第27章甘愿做她刀下魂（7） 一次就结束显然不现实，但陆霜这次决定拿回主动权。 她跨坐在沉靳身上，想将他一寸寸吞进去，可这个姿势她太紧，迟迟吃不下，被他戳几下便浑身瘫软，战斗力愈发打了折扣。 感觉到沉靳握住她腰的手收紧，似要收回主动权，陆霜一双湿漉漉的眼望着他：“不要后入。” 腰疼死了，不懂沉靳为什么如此偏爱后入？ “这次我要在上面。”她虽有气无力，却执意坚持。 沉靳忍得难耐，喉结轻轻一颤，干脆带着陆霜的手握住那处，让她扶好，然后掐着那细软腰肢往下。 被撑开的饱胀感叫陆霜瞬间化成水，大脑也晕乎乎，以为已经将他系数吃进去，谁知下一秒才见真章。 最后那一截撞进去时，陆霜不受控制低吟出声。 接下来又重复先前动作，明明都一样，可这个姿势似乎快感更甚。 意识混沌时，沉靳又要将她摆成跪趴姿势，陆霜不肯，含住他耳朵亲吻，刻意用舌尖轻轻去扫他敏感点，小声埋怨：“你怎么那么喜欢后入啊。” 一边说，一边握住沉靳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不想亲亲它么？” 然后，又在沉靳耳边吹气，“后入你还怎么亲……” 陆霜似乎忘了，这时候的沉靳根本禁不起她撩，黑眸纠缠着欲念，在她话音未落时，已经低下头。 而他根本不叫亲，简直用了想将她胸前那一对柔软吞下去的力道。 快感夹杂痛苦，陆霜被迫挺起胸供他吞食，到后来实在受不住，想要推沉靳，手却被他直接按在身后困住。 这姿势，无异于她主动将自己献上去…… 后半夜的时候，总算消停了。 最后一点情欲气息消散，一切通通回归平静。 陆霜腰难受得无法以平躺姿势入睡，整个人便蜷缩在大床一角。 性事结束，沉靳不复刚才的强势，动作多一分温柔，替陆霜清理过后，自己去洗了个澡。 等他回来，看着已经熟睡的陆霜，靠过去从身后抱住她。 无声黑夜里，沉靳抱着怀中柔软纤瘦的身躯，迟迟未能合眼。 陆霜先前在平台散布谣言时，随口给沉靳分配了一份“初恋成真”的剧本，殊不知——她是他的造梦者。 无常命运每时每刻都在掷骰子，而这一刻，终于投出他想要的数字。 * 沉靳如今成为STV固定嘉宾解说，每周比赛日都会来，这样一个美好的存在，偏偏只能看不能触碰，总归叫人遗憾。 前阵子将沉靳奉为理想型的赵栩栩，现在只得无奈将沉靳列入自己“意难平”的名单。 意难平这个词相当微妙，意味着还未彻底死心。 事实确实如此，赵栩栩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沉靳，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沉靳看上去，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 毕竟嘉宾解说这项工作，本身就相当于占用了沉靳的私人时间，然而赵栩栩特意留心过，发觉几乎每次比赛解说结束后，沉靳丝毫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 如果当真有女朋友，不该珍惜私人时间才对吗？ 结果，沉靳赛后在平台待得十分有耐心，即便有人继续拉着他聊比赛，沉靳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不知该说是敬业呢，还是平台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 怀疑的念头一旦开始，再难刹住车。 赵栩栩不禁想起“沉靳跟喜欢了十二年的高中同学修成正果”这个传言最开始的出处——陆霜。 她虽然好奇沉靳私人感情状况，却不可能真的去问沉靳，想想还是求陆霜解惑最靠谱。 结果，竟然叫她撞破意想不到的一幕。 赵栩栩今天比赛直播结束后，出来看到走廊上陆霜的背影，正要叫住她，谁知陆霜突然拐进了楼梯间。 她以为陆霜去打电话，正要走开之际，忽然听到陆霜悠悠一句：“沉指导今天也击中了我的心。” 一门之隔的赵栩栩：“？？？” 沉靳不是应该有女朋友吗？所以，陆霜这是哪一出？ 还是说…… 赵栩栩顿时脑补一出少儿不宜的大戏：估计是陆霜也被沉靳的美色搞得晕乎乎，不想当人，所以想勾得沉靳出轨吗？ 问题是，沉指导一看就是坐怀不乱的正经人啊！ 赵栩栩心中笃定，谁知下一秒，就听见沉靳带了点无奈的声音：“别闹。” 陆霜：“不喜欢我摸你么？” 沉靳：“还在平台。” “意思是，不在平台就可以随便摸？”陆霜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沉指导腹肌好像又硬了一点，晚上让我仔细看看，好不好？” 赵栩栩：“……” 这种尺度真的是我不付费也能听的嘛？！ 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沉指导看着那么正经，居然真的出轨了？？？ 一时之间，赵栩栩甚至分不清，究竟是愤慨还是遗憾的心情居多，犹豫片刻，原本打算看破不说破悄悄走掉。 谁知转身时动作太大，好死不死踢到了门上。 紧接着，赵栩栩看见陆霜探出来的脑袋。 “……” “……” 四目相视，气氛变得相当微妙，赵栩栩表情在“既然沉指导有出轨可能，为什么对象不是我”以及“沉指导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没把持住”之间反复横跳。 一时遗憾，一时又是愤慨。 反观陆霜同沉靳，却出乎意料的镇定。 陆霜率先拉开门，而后沉靳大大方方走出来，丝毫看不出身为“出轨人士”的心虚与忐忑。 赵栩栩头脑发蒙之际，陆霜已经使眼色，让沉靳先行离开，独自面对赵栩栩。 半晌过后，赵栩栩总算拾好自己碎了一地的少女心，理智也归位，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霜姐，那个什么……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也什么都没听到。” 谁知，陆霜语调里竟然还带着一丝遗憾：“什么都没听到么？” 赵栩栩：“……” 就没见过出轨都这么理直气壮的，陆霜真是吾辈楷模……不是。 好歹是自己奉为近期理想型的对象，先前赵栩栩还因为沉靳脱单失落，不过人家十二年爱情长跑修成正果，也算是一段佳话，没她掺和的份。 谁知，今天偏偏被她撞见这一幕，赵栩栩饶是再努力试图消化信息，仍然有点消化不良。 加之陆霜态度如此坦然，她终究没忍住，多问了句：“霜姐，你跟沉指导……” 平时似乎也没有很熟，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种地步？ 赵栩栩未能出口的后半句，很快被陆霜轻飘飘一句话堵回来：“我们是高中同学，认识了十二年的那种。” 赵栩栩：“？” 好像哪里不太对，等等……所以，“霜姐，你就是沉指导追了十二年的初恋？！” 陆霜为赵栩栩终于搞清楚状况感到欣慰，红唇轻轻一勾：“是啊。” “……” 赵栩栩心口一片冰冷。 这次，凉得透透的。 今天被赵栩栩撞破是意外，不过陆霜跟沉靳由始至终都没打算在平台隐瞒关系，所以很快，两人在交往一事就在平台传开。 除了一众艳羡或嫉妒陆霜的女士，也有人表达了祝福，这其中最欣喜的莫过于孟林。 孟林是平台法甲联赛解说员，年轻英俊，未来可期。 陆霜曾经一度质疑，自己需要的并非沉靳，她只是需要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契机，换做孟林同样可以。 为了求证，她曾邀请过孟林看话剧，结果一场话剧加一顿饭的功夫，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当时孟林就看出陆霜是为了忘记另一个男人，才约他出来，如今亦为陆霜感到高兴：“霜姐，恭喜修成正果。你上个月约我出来看话剧、吃饭，就是跟沉指导闹别扭了？” “你看我说的是不是很对？用一个男人忘记另一个男人这招太烂了，你现在还不是……”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后颈一凉，下意识转过身，结果不偏不倚，对上沉靳视线。 孟林：“……” 沉指导你听我解释！！！ * 追-更：tongti2.com(ωoо1⒏ υip) 第28章甘愿做她刀下魂（8） 无形中自爆的孟林，这一刻突然觉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虽然沉靳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孟林就是从这份平静里，读出了点别的意思—— 沉靳会不会在平台揍他？ 万一沉靳揍他，陆霜能拦着点么？ 遗憾的是，始作俑者陆霜很快以行动无声回答孟林：不能。 她虽然看不出一丝一毫心虚，却十分主动走过去，旁若无人牵住沉靳。 沉靳不是张扬的性子，在公众场合举止相当克制，可今天不止没隔开陆霜的手，还反客为主牵住她。 陆霜怎么会不懂他潜台词。 沉靳在某些事情上，强势得超乎想象。 于是陆霜干脆将火力，通通转移到孟林身上：“小孟，我们一起看过话剧吗，什么时候的事？” “……” 孟林压根没想到，陆霜演技能这么好，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戏码分分钟信手拈来，一时心塞不已。 好在沉靳没说什么。 孟林立刻拿出友好态度，同沉靳寒暄两句，然后匆匆走了，毕竟继续杵在这，谁知道陆霜会不会再干出什么不当人的事呢？ 这段小插曲眼看着过去了，沉靳在平台时没表现出丝毫异样，所以陆霜很快也将这茬抛诸脑后。 结果到了晚上，她才知道厉害。 兴致正浓时，沉靳忽然停下，吊得陆霜不上不下的。 他甚至都没彻底抽出去，而是留了一截在她身体里，可偏偏不再继续挺进，任由陆霜拼命吸着他，却不为所动。 而且这招，沉靳反反复复用了几次，起初陆霜还会服软求他，后来被气得不行，直接抬腿去踢他。 怎么能有这么恶劣的男人？！ 谁知，沉靳比她想象中反应快得多，轻而易举扣住陆霜小腿，不止让她没法儿动弹，还变本加厉吊着她。 他又往外抽出一点点，而后挤进去。 给她轻微又难耐的快感，再度抽离。 “你到底还做不做……” 陆霜简直气得想咬人！ 明明被沉靳弄得大脑晕乎乎，身体也完完全全屈服于他，可他就是迟迟不给个痛快。 她正想骂“你是不是不行了”，话未出口，先听见沉靳伏在她耳边，嗓音低哑那一句：“话剧好看么？” “……” 陆霜可算是想起来了，原来，沉靳这是秋后算账。 在平台那会儿，孟林说完那番话之后，沉靳没什么表示，于是陆霜分分钟也忘了那件事。 谁知道，他会忍到现在，才来收拾她。 换做当时陆霜或许还能有一分心虚，可现在她正在气头上，便故意同沉靳唱反调。 而且陆霜是个相当优秀的好学生——她已经完完全全学会沉靳刚才那一套，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这么不上不下吊着他。 沉靳仍有十足耐心。 他不恼，也没口头上追问，反而以行动回应，把陆霜弄得舒服又难受，最后差点逼得她眼泪都出来，才从她腿间抬头。 他湿润柔软的唇瓣吻上陆霜，以手指取代唇舌，一点点破开娇嫩软肉往里探，继续主导她意志。 陆霜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又听见沉靳沉声问道：“看的什么，还记得么？” 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陆霜说记得，无异于代表跟孟林一起看的那场话剧，以及当时情形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可如果说不记得……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陆霜记忆力还不至于那么差，说不记得显然是故意撒谎。 陆霜躺在那儿，红唇微微张着，大脑并不怎么清醒，几秒后随着沉靳停下的手，却突然来了急智，一双手有气无力勾住沉靳后颈，然后仰起头，主动将红唇送上去：“沉指导，你当时让我好难过啊。” “我不想再骚扰你，怕你烦我，才跟孟林去看了那场话剧，但是试过了，发现还是不行。” “除了你，谁都不行。” 陆霜话音落下，卧室里陷入短暂安静。 她忽的想起沉靳曾经说过，以为她找他时的那些说辞都是假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次次上钩…… 她抱着沉靳的脖子，这个念头闪过时，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凿了一下，下意识补上一句：“真的，没骗你。” 这一回，沉靳总算肯给她痛快。 然而很快，陆霜又不痛快了。 她被摆成跪趴姿势，承受身后仿佛没有止境的撞击，胸前柔软亦被沉靳掌住用力揉捏。 性事上，陆霜通常在开始能有愉悦感，可越到后来感觉越失控，身体和意志通通换做沉靳来掌控。 而他像是根本不会停…… 这一夜，终究还是闹到凌晨才结束，陆霜亦从这次得出珍贵经验教训——沉靳才是真正的兽，衣冠禽兽。 以及，孟林那张嘴，下次她非得找东西封上不可。 * 遗憾的是，事后陆霜一直没找到机会封上孟林的嘴，因为自从那晚翻车过后，孟林远远看见陆霜便绕到走。 坚决不要再同她有任何私下交集。 陆霜难得迎来一段平静的日子，同沉靳的关系也逐渐稳定，除了在性事上，两人经常无法达成一致。 沉靳在那种时候总是过分强势，跟平时判若两人，而且对于姿势也有专一到近乎偏执的喜好，可惜，陆霜的体力往往不足以支撑全过程。 除了性事两人还有待磨合，其余一切倒很愉快。 随着欧洲几大联赛进入冬歇期，工作节奏放缓，STV两名同事陆续领了结婚证。 这两位迈入已婚人士行列的都是男士，就连办婚宴的时间都挨得很近，在平台被同事调侃是“本月钱包杀手，AKA工资终结者”。 调侃归调侃，众人愉快送上祝福。 两位男士也以婚宴请柬作为回礼，邀请同事参加婚礼。 最近这几日，“结婚”也成了同事间闲谈时高频词汇，然而婚姻最微妙之处在于—— 单身者或向往或望而却步，拥有者却大多劝人慎重。 通常女士洗手间逛一圈，就能感受到大型不婚不育广告，已婚者闲谈间总会提起家庭，大多并非谈论丈夫，而是孩子。 而如今“丧偶式带娃”，仍然是主流。 对于职场女性而言，白天要工作，晚上还要带娃，这份双重压力沉沉压下来，并非一句“为母则刚”便能消解。 好在亦不乏婚姻幸福者，比如已婚女主播周苒欣。 午休时间她过来接水，路过陆霜工位便顺口聊两句：“连着拿了两份请柬，钱包是不是瘦了不少？” 陆霜回以一笑，食指跟中指比了个手势：“大概这么多？” 周苒欣端着杯子，也笑起来。 聊了几句，话题自然而然转到陆霜身上：“你呢，跟沉指导有什么打算，是不是也快了？” 周苒欣话音刚落，陆霜唇角弧度蓦的僵住。 * 追-更：52dybz.com(ωoо1⒏ υip) 第29章甘愿做她刀下魂（9） 在同沉靳的关系上，陆霜充分实践了——自己造谣，然后自己坐实。 所以平台内部，一致认为两人是“十二年爱情长跑终成正果”，这个版本堪称都市童话，即便两人现在原地结婚，也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然而周苒欣问出口后，便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她微微一笑，刚要转移话题，恰好这时候赵栩栩过来喊了声：“欣姐，这礼拜线下球迷节活动流程发你了，你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赵栩栩这一岔，正是时候。 周苒欣冲陆霜笑了笑，而后无缝进入工作状态。 午休时间还剩十五分钟结束，陆霜看着手边那两份红得显眼的婚宴请柬，陷入沉默。 她曾经无数次在女士洗手间接触过“大型不婚不育广告”，事实上，即便没有那些，她同样无法接受婚姻。 陆霜早早就从父母那段婚姻中，领略到这段关系最丑陋的模样，自然而然，从未对此抱有一丝一毫期待。 毕竟，不会有人明知前方是悬崖，摔下去粉身碎骨，还要执意往里跳。 陆霜没在这种负面情绪里沉溺太久，将两份请柬迭在一起，塞进抽屉，收回注意力。 * 沉靳平时独居，不过每隔一两周，便会在周末回去看看父母。 自从找到儿子有女朋友的清晰佐证，沉母便一门心思，希望沉靳能早日把女方带回家，好让她瞧瞧。 今天也不例外，饭后话题仍然围绕沉靳女朋友展开。 遗憾的是，她到最后也没得到确切答复。 沉靳吃完晚饭离开时，已经不早了，不准备再去陆霜那里，于是发了条消息告诉她。 陆霜收到消息时，回了句“知道了”。 【明天早上过去接你。】很快，沉靳的新消息跳出来。 【好。】 陆霜应下，将手机丢到一边。 隔天是周日，平台那两位新晋已婚人士其中之一要举办婚宴，对方递过来的请柬上除了陆霜之外，也邀请了沉靳。 南城婚宴习俗是中午开席，上午十点半，沉靳过来时，陆霜还在化妆。 他在旁边等了足足半个小时，眉眼里没有丝毫不耐烦，并且在她完妆之后，眼神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明显变长了几秒。 这让陆霜感到稍稍愉悦。 她走过去，双手圈住沉靳的腰，一双眼直勾勾望着他：“沉指导，你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啊？” 沉靳唇角勾着，语气认真：“是。” “有多漂亮？”陆霜又问。 这一次却没得到沉靳回应，她不悦地蹙起眉，“很难回答？” 沉靳抬手，拨了拨她额前碎发：“不是，很难用语言形容她有多漂亮。” 陆霜微微一怔：“……” 原来“嘴笨”的男人，说情话的时候更动人。 她怀着还算愉悦的心情，跟沉靳一同出发去酒店。 婚宴定在南城五星级酒店，刚进酒店就能看见一对新人面带笑容迎接宾客。 新郎是STV的一位导播，长相偏秀气，与盛装打扮的新娘站在一起，画面相当养眼。 双方一番寒暄后，陆霜跟沉靳先进了宴会厅。 距离婚宴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陆霜拿出手机，想看看她喜欢的那位香港歌手巡回演唱会售票情况。 谁知她刚摸出手机，就看见屏幕上低电量的提示。 陆霜有点头疼，她明明充了电才出门，估计是电池或者充电线出了毛病。 手机彻底没电会让人没安全感，陆霜索性没再用自己的手机，而是拿了沉靳的。 沉靳手机里相当干净，除了基础应用程序之外，基本没有其他东西，也没有陆霜想买票的那款APP。 陆霜现场下载应用程序之后，点进去查看巡演售票状况。 很遗憾，没有南城的场次。 陆霜顺势翻了翻别的场次，北京和上海以及深圳倒是都有场次，问题是门票都已售罄。 她兴致缺缺退出程序，锁了屏。 这会儿，婚宴快开始了，音响里传出舒缓悦耳的音乐，宾客也陆陆续续坐满全场。 陆霜正准备把手机还给沉靳，忽然有新消息提示弹出来。 屏幕正对着她的脸，直接给解锁了。 说起这事，还要追溯到前几天，陆霜那晚跟沉靳在床事过后，难得还有点精力，话题也不知怎么，谈到手机查岗问题。 陆霜不过随口一说，结果沉靳拿被子将她裹好之后，直接在自己的手机里，给她加了个面容解锁权限。 “……”陆霜被他这举动，弄得懵了几秒才开口：“我又没说要查你的岗。” 沉靳也没说什么，轻描淡写一句：“录都录了，你以后如果要用也方便。” 他似乎对此并不上心，给陆霜加了面容解锁权限，也不是什么大事，仅仅是——对陆霜，他没有任何可隐瞒的。 她想看就能看，不想看亦无所谓。 陆霜当时莫名就被沉靳哄得开心，主动往他身上蹭，又闹了一次。 但她没想过查沉靳的岗，所以从来没用过这功能，谁知今天会这么巧，短信跳出来时，陆霜正拿着手机。 手机有时候反应过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这一刻，陆霜即便不想看，仍然看见沉母发来的那条消息：【昨天跟你说的话上点心，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把人家姑娘带回来，让我跟你爸看看？】 陆霜太阳穴突地一跳，再度锁了屏。 不远处，沉靳正被人拉着寒暄，似乎有所感应，他下意识抬眸看过来，不偏不倚对上陆霜目光。 沉靳视线没在陆霜身上停留太久，毕竟，他在同其他人说话，可看过来的那两秒，眼神却格外专注认真。 换作以往，陆霜会很享受他的目光。 可今天不同，短暂对视后，陆霜心口一点点沉下去。 周遭仪式感相当强的婚礼氛围、每个人脸上出现的应景笑容，还有那一声声恭喜，似乎都在提醒陆霜—— 她是一个多么不正常的人。 她在这种婚礼场合，感受不到一丝丝喜悦和向往，内心除了麻木便是麻木。 她或许这一生都无法接受婚姻，可沉靳，他是个正常人。 * PS：陆姐觉得自己不正常，是因为觉得剥夺了沉指导未来关于结婚的这个选项，她也知道自己的感情观异于常人（不是说，但凡不结婚的人就不正常）。 第30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0） 11点58分，婚宴正式开始。 陆霜全程心不在焉，目光时而掠过台上，时而看看四周，最终还是回归到沉靳侧脸。 她想起自己这几个月里，已经先后同沉靳参加过两次婚宴，上一次，就是重逢那次。 陆霜静静看着沉靳，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招他。 恋爱走到最后会不会结婚是一回事，可她由始至终，都没给过沉靳婚姻那个选项。 此时婚礼仪式到了新娘抛手捧花环节，不过比起常规的抛，仪式有小小改良，从抛改成用丝带抽捧花。 司仪动员在场未婚女宾客踊跃上台，另一边，新娘面带笑容手握多条丝带，只有其中一条连着手捧花，女宾客随机抽取即可。 抽中手捧花的女宾客意味着沾到了这一份福气，也能早日迈入婚姻殿堂。 赵栩栩跟陆霜同桌，并且就坐在她旁边，一脸跃跃欲试起身，要去之前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询问陆霜：“霜姐，你不上去吗？” 按理说这种场合，陆霜应当比她更积极才对？ 毕竟十二年爱情长跑，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吧。 谁知陆霜听到她声音，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回了个笑，再无其他表示。 赵栩栩抿了抿唇，也不再说什么，独自朝着台上走过去。 席间还剩下的人这时不禁打趣起来：“看来，沉指导前路漫漫啊。” 平台众人依然对陆霜当初随口编的那个版本深信不疑，认为沉靳同陆霜是彼此初恋，而且这份感情延续了十二年。 现在两人关系看起来也很稳定，然而陆霜却对接手捧花一事毫无兴趣，便以为陆霜在婚姻一事上很矜持。 于是有人也顺势调侃起陆霜：“霜姐估计还要考验考验沉指导呢，等大考合格了才考虑结婚的事？” “那沉指导可要加油了！” 众人并无恶意，但一时之间注意力通通聚集于此，此起彼伏的调侃，还是叫陆霜心里涌上一股烦躁。 她觉得很烦，却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同众人翻脸。 陆霜心烦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喝酒，然而手还没碰到酒杯，就被沉靳握住。 沉靳动作自然牵住她，笑了笑却没说话。 他虽做出旁若无人的亲密举止，却没在口头上表达出任何再接再厉，要陆霜点头同意结婚的意思。 众人见两人都不接茬，也就到此为止，恰逢这时台上赵栩栩幸运抽中手捧花，瞬间吸引众人注意力。 周遭一片喧闹，沉靳牵着陆霜的手无声捏了捏。 旁人都未注意到这样细微的举动，陆霜却像是突然被顺了毛。 因为他无声的安抚，也因为刚刚沉靳的反应——他从来不会给她压力。 婚宴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时刚好是下午两点，陆霜跟沉靳下午没有其他安排，索性直接回了公寓。 她的公寓。 路上仍然是沉靳开车，陆霜似乎已经将婚宴时那股异样情绪抛开，一切正常，只是偶尔走神。 每当回过神时，她就会摸出一颗喜糖来吃。 吃完叁颗水果味的硬糖，终于到家，陆霜却没急着下车，主动凑过去勾着沉靳的脖子：“沉指导，吃糖么？” 她故意对着沉靳耳朵吹气，嘴里都是混合水果糖的香气。 沉靳看一眼便知陆霜想干什么，低下头从她嘴里勾出还未彻底化开的半颗糖。 “沉指导，糖好吃么？”陆霜直勾勾盯着他：“是不是没有你女朋友好吃？” 沉靳：“……” 他不是那种会将情话挂在嘴边的男人，不过行动力却很强，再度俯下身，哑着嗓音认真道：“刚刚没仔细比较，再试一次就知道了。” 于是，陆霜再度被他吻住。 沉靳的唇出乎意料柔软，勾得陆霜每次接吻时，都想直接将他的唇吞下去，永久占有这张唇。 可她每次刚咬下去，就舍不得再继续。 欲念在亲吻中无法得到满足，反而越来越重，陆霜被吻得晕晕乎乎，正准备往更进一步发展。 结果，手却被沉靳捉住。 “沉指导不喜欢么？”陆霜又冲他耳朵吹气，沉靳耳朵比想象中更敏感，得知他这个弱点之后，陆霜尤其喜欢用这招。 沉靳喉结轻颤，到底还保有最后一丝理智：“在车里，你会不舒服。” 陆霜“哦”了一声，趴在他怀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得不承认沉靳是对的。 即便在车里什么都没发生，陆霜还是缠着他，迟迟不肯松手。 沉靳一手扣住她细腰，一手理了理她耳后的长发，就这么静静抱着她。 她在婚宴上情绪就不对，沉靳自然觉察到了。 陆霜看似高调张扬，事实上，比起火，她性格更像是水，当她真正产生情绪波动时，通常不会发泄出来，相反总是表面看似平静，内里暗潮汹涌。 两个人在安静的车内，就这样无声杀时间。 陆霜险些趴在沉靳怀里睡着，这才意识到该下车了，真要睡，自然还是家里的床更舒服。 婚宴后的这个晚上，陆霜同白天状态差不多，仍然是那种看似一切如常，却不时会走神的状况。 不止这天晚上，之后一连几天，陆霜都是这样。 至于她无意间看见的那条沉母发来的消息，起初那一晚陆霜忘了说，后来干脆没再提起。 这件事，沉靳也一直没提过。 这段关系似乎进入到一种微妙的平衡，日子又往后推移了两个礼拜，突然有天晚上，陆霜主动同沉靳提起，要见他父母。 她想试试做个正常人。 沉靳对此最初是诧异，在陆霜坚持表达了见家长的意愿之后，决定周末带她回家。 见家长前一夜，陆霜突然陷入焦虑——她不知道，应当如何同沉靳的母亲相处。 “你妈妈会喜欢我么？”她坐在沉靳腿上，下巴搁在沉靳肩头，仍然同平时一样的语调，却又带着微不可查的不安。 迟迟没听到沉靳回应，陆霜脸色垮下来：“你什么意思啊。” 沉靳扣着她后腰，不让陆霜瞎动弹免得摔下来，一边拨开她侧脸的头发，语气坦诚：“不知道。” “……”陆霜还没来得及炸毛，忽然就被沉靳下一句话哄好了。 “但她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会试着喜欢你。” 第31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1） 万幸，前一夜的焦虑没在陆霜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隔天镜子里的那张脸，即便素颜仍然漂亮得无可挑剔。 见家长这件事上，陆霜毫无经验，但提前搜索过一些小tips，比如妆容不要太明显。 她用半小时画了个裸妆，剩余半小时用来挑衣服。 南城已经入冬，按陆霜以往穿衣风格，必定要做美丽冻人，反正在外都有代步工具，到了室内就有暖气，她不允许自己因为季节变换，就变得臃肿。 然而今天手刚要伸向大衣时，忽的一顿。 她记得有人说过，自己穿大衣看起来气质很冷，会让人有距离感，思考过后，陆霜转而选了衣橱里唯一一件短款羽绒服。 她羽绒服是白色，跟沉靳今天的黑色穿搭刚好很有情侣感。 在路上时，陆霜心底那股焦虑再度蔓上来，并不强烈，却又让人难以忽视。 她焦虑不止因为沉母对她可能产生的初印象，那只占很小一部分，更多原因在于——陆霜不知道该如何跟男朋友的父母相处。 谁知见到沉母那一刻，陆霜的焦虑突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隐隐烦躁。 因为防盗门打开时，门内除了沉母，竟然还有孟姝。 “哎，回来啦。” 陆霜听见沉母欣喜的声音，先看到门内的中年女人，而后就被她身旁的孟姝吸引了注意力。 孟姝有片刻的错愕，显然也没想到会撞上如此情形，出声解释道：“我过来看我姑姑，她也住这个小区。谁知碰上李阿姨，李阿姨刚才在外面差点给摩托车撞上，我不放心，就把她送回来了。” 沉靳闻言立刻看向母亲：“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什么事，刚才那摩托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横冲直撞的，不过还好，没撞到。”沉母说话间，手不自觉扶了一下后腰。 确实没有被撞到，但刚刚躲避时，她腰差点闪了一下。 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本来就脆，好在没有大问题，她也不想说出来让儿子担心。 更何况今天这个场合，本来应该高兴的，她不想多说别的。 沉母有意隐瞒，可那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被沉靳捕捉到。 “不知道你今天带女朋友过来，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孟姝冲沉靳微微一笑，余光短暂分给陆霜一瞬，而后同沉母告别。 沉母再度表达感谢过后，顺势客套了一句：“小孟啊，要不然留下来吃个饭吧。” 任谁都能听出这是句客套话，沉母也是随口一说，谁知孟姝微微一愣后，居然点头应下。 “那……就打扰了，早就听我姑姑说李阿姨厨艺好，今天可算是有口服了。” 她说完，在场其他叁人反映各异。 沉母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就闹了个乌龙。 陆霜心里那股烦躁更甚，而这时候沉靳直接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进门。 接下来的时间里，气氛越发微妙。 “我妈可能伤到腰了，你去看看她。”沉靳握着陆霜的手，对她说道。 陆霜微怔，然后点点头。 她做体育记者的，加之她父亲宋舫家里算是体育世家，对于是否扭伤这种事相当有经验。 而她也明白沉靳潜台词——正好借这机会，让她跟沉母相处试试。 然而刚起身，陆霜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沉靳的耳朵，眼中暗含警告，那意思大概是，“沉指导，洁身自好。” 沉靳任她闹了一会儿，耳朵尖都微微泛红，才握着陆霜的手挪开。 “阿姨，”陆霜走进厨房，无声打量一眼孟姝，然后走向沉母：“看你腰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刚才扭到了，我帮你看看吧。” 沉母“哎”了一声，虽然晾着孟姝不好，但孟姝今天实在太没有眼力见，让她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更何况一个是没成的潜在相亲对象，一个是儿子女朋友，谁亲谁疏，沉母心里很清楚。 “小孟啊，你也别在厨房待着了，你是客人。”沉母面带笑容，弦外之音却很明显，“你去客厅坐一会儿吧，饭菜快好了。” 孟姝被那句“你是客人”刺了一下，面上仍然努力维持得体笑容：“好，李阿姨不用招呼我。” 沉母点点头，随后跟着陆霜进了小房间。 这屋子是两室一厅的次卧，沉靳独居以前就住这里，虽然他常年不回来住，还是留下一些生活痕迹。 比如床头那张，他小时候的照片。 大概是六七岁的年纪，沉靳当时漂亮得像个女孩子，软软的脸蛋稚气十足，勾得陆霜迟迟没收回视线。 似乎不论哪个年龄段的沉靳，对她而言，都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 沉母也顺着陆霜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道：“那是他六岁的时候，还在上幼儿园大班呢。” “那时候啊，跟个小女孩儿似的。” 陆霜回神，按捺住想将照片据为己有的冲动，看向沉母：“阿姨，我帮您看看腰。” 她陆续按了几个地方，询问沉母的感觉。 检查过后，确认没什么问题，两人前后脚出了房间。 客厅里，除了孟姝跟沉靳，还有刚刚回来的沉父。 沉靳父亲脸色不大好，他身体一直不好，沉靳高中时他就患上尿毒症，不仅如此，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毛病。 当时为了给沉父治病，家里四处借钱。 正因为这样，沉靳此后才被赌鬼舅舅缠上，因为最初那笔救命钱，确实是从舅舅那里借的。 想起沉靳那个赌鬼舅舅，陆霜不自觉又想起他之前纠缠沉靳的理由——给他介绍结婚对象。 内心那股烦躁越发清晰剧烈。 陆霜努力试图压下来，同沉父打了招呼：“叔叔好。” “哎……小叶是吧？坐坐，别客气。” 沉父因为今天这个场面，起初也有些发愣，不明白究竟怎么发展到这个局面。 不过无论他还是沉母都是明白人，亲疏有别这个道理老两口心里很清楚，对待孟姝是客套，对待陆霜则是一股带着自己人的亲密。 可陆霜很清楚，这种亲密实则是一种无形压力，因为沉靳父母对她的友好态度，通通建立在认为她会嫁给沉靳这个基础之上。 但她做不到。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陆霜就剥夺了沉靳选择结婚的权利。 她想做个正常人，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 * 孟姝不是什么恶毒女配，留下来更多是头脑一热，想看自己输给什么样的人，后面会反向助攻。 以及，明天发一辆碰碰车。 第32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2） 这顿饭存在感最弱的无疑是孟姝，她并非主角，也很有眼色保持低调，可虽然没有喧宾夺主，眼神却时不时就停留在沉靳身上。 那个眼神，陆霜太熟悉，熟悉到叫她心烦。 最终这次见家长之行，平静画上句号。 孟姝即便留下吃那顿饭，也没有出格举动，除了多看几眼沉靳，以及眼里隐藏不住的意难平之外。 临走前，陆霜跟沉靳要走了他六岁的那张照片。 回去的路上，陆霜一直在看照片，似乎沉靳这个人对她的吸引力，还不如照片来得大。 下午还有大把时间，结果回了公寓，陆霜倒头就睡。 她没有午睡习惯，这个觉来得突然。 然而到了晚上，补眠的意义终于体现出来—— 今晚，陆霜缠沉靳缠得格外厉害，以往后半程都是她体力不支，喊着要结束，今天却一反常态。 “沉指导体力好像比昨天差了点，”陆霜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好像比昨天快了五分钟呢。” 她其实已经累到不行，连手都抬不起来，还煞有介事要去摸手机，似乎要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沉靳原本看她累了，才草草结束，现在索性掐着她细软的腰，直接开始下一程。 又折腾了好久，这次陆霜彻底没了力气，却还伸手勾着沉靳的脖子缠住他。 此刻的她，似金鱼缸中那一尾鱼，执意耗尽所有力气。 毕生热情通通用在这一夜，最后一场抵死缠绵，从此将自己圈禁于金鱼缸中，与世隔绝。 凌晨时分，一切归于平静。 沉靳深潭般的黑眸盯着那张困倦熟睡的脸，心中隐隐生出不祥预感。 他太擅长捕捉陆霜情绪，从白日到黑夜，陆霜的反常，沉靳自然感知得到，亦能猜到陆霜情绪不佳的源头。 唯一无法预测的是——陆霜想干什么。（PS：下面那辆才是碰碰车） * 时间波澜不惊流逝。 两天后的傍晚，陆霜开车去接沉靳下班，吃饭时告诉他：“我要去伦敦出差。” 陆霜晚饭吃得不多，这时已经放下筷子，不紧不慢继续说道：“大概要叁周。” 话音刚落，沉靳瘦长好看的手一顿。 他亦停下筷子，抬眸看着陆霜，等着她下文。 “先是北伦敦德比，之后两周是big6内战，我这次一共做叁场比赛前方报道，刚好叁周。” 英超联赛最受关注就是big6球队，北伦敦德比亦是焦点战，这次几场比赛正巧赶到一起。 当然，这些都不构成陆霜突然离开叁周的合理理由。 可她执意要去，沉靳也没说什么，只问：“哪天回来？” 陆霜：“二月叁号。” 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回去途中，陆霜紧随出差之后，又抛出另一个话题：“平台今年有个常驻英国的空缺。” 她说完开场白，没急着说下去，沉靳也未开口。 周遭骤然陷入一种突兀的安静，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叫人心慌意乱。 话题暂时停止，之后一直回到公寓，车内都没再响起过声音。 陆霜今晚没打算留沉靳过夜，也没有兴致，却还是被他弄了一次。 沉靳前所未有的恶劣，起先推她进沙发，伏在陆霜身上吞食她胸前柔软，跪在她腿间，时不时用膝盖磨她柔嫩腿心。 胸口敏感顶端被他含入口中，反复蹂躏，腿心又被他来来回回撞，陆霜湿得很快，下意识想并拢腿，却被沉靳强行分开。 可他迟迟不给陆霜痛快，只肯用手、甚至唇舌拨弄她，弄到她双腿间湿得一塌糊涂，自己仍然衣冠楚楚。 陆霜又气又难受：“你不做就起来……” 她已经不会再用“行不行”这种话刺激沉靳，因为根本没用，沉靳不是会被一两句话激将的男人。 好不容易等他腻了刚才的姿势，陆霜看他打算进入正题，也不想再计较姿势问题。 她虽然不那么喜欢后入，总比被吊着舒服。 谁知沉靳今晚竟然恶劣到——叫她双手撑住镶在墙上的那面落地镜上。 陆霜内衣要脱不脱挂在身上，下衣失踪，就这样撑在镜前，将沉靳所有动作收入眼底。 她眼看着男人的手裹住自己胸乳，用力揉捏，指尖擦过顶端时，视觉和神经双重刺激下，陆霜险些高潮。 更可恨的还在后头—— 他挺入的动作格外缓慢有力，慢到陆霜甚至能感受到凸起的经络刮过内壁，不由自主收缩。 沉靳感受到，故意曲解：“不舒服？” 话音刚落，他抽出来。 “你到底做不做？”陆霜咬住唇，空虚得厉害，“你再出去就别进来了！” 可她的话毫无震慑力，因为身体在诚实地渴望他。 沉靳几次叁番吊着陆霜，直到自制力告负那一刻，才猛地用力撞入，这次不讲任何技巧，只重复最原始的交欢姿势。 他体力好得惊人，陆霜平时在床上都撑不了那么久，更别提撑着落地镜，几次叁番身体要滑下去，却又被沉靳捞起来，强迫她撑住。 今晚的性事纯粹是身体渴望，陆霜从心理上没多少愉悦感，反倒更像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腰似乎都要被沉靳撞断，他终于肯换地方，让陆霜趴到床上。 左胸仍被他握住用力揉捏，右侧顶端在床单上被用力研磨，快感中夹杂着微微痛楚。 然而更疼的是腰。 这次毫无夸张成分，是真的疼到快要断了，陆霜却不愿开口求饶，她静静将脸埋在枕头里，因身后无休止的撞击，大脑逐渐混混沌沌，整个人仿佛失去自由意志的玩偶，任他摆弄。 以往她不肯服软，让步的必然是沉靳。 但今晚不同。 谁都不肯低头，最后还是沉靳把她捞起来，指腹擦掉她眼角泪水，摩挲她忍耐时自己咬破的唇，才给今夜似煎熬似惩罚般的性事画上句号。 陆霜被他扣在怀里，一声不吭，似乎还未回神。 半晌安静后，耳旁响起沉靳的声音：“我们谈谈。” 带着性事过后的黯哑，呼吸声也比平时更重，敲击陆霜耳膜。 陆霜趴在他怀里，手勾着沉靳脖子，摸他后颈的发茬，却不肯开口，似乎拒绝与他沟通。 沉靳意识到她态度冷淡除了那件事，还应当跟他刚才的恶劣有关，语气放轻柔：“弄疼你了？” “你刚才怎么不问？”陆霜不冷不淡道。 那就是弄疼了。 沉靳扣在她腰间的手，动作轻缓开始揉捏，替她放松。 他只在性事上索取强势，其他时间都很克制，比如按摩就正正经经按，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占便宜。 正因为这样，他连按摩这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都做得无比认真温柔。 陆霜懒洋洋靠在沉靳怀里，起先仍然不想说话，却因他这个举动，心跳渐渐失常。 过了很久，陆霜握住他还贴在自己腰上的手，抬头看他：“我没想过分手，但我有点累。” 她不可能放开沉靳，将他让给别的女人，只是…… “我有点事想不通，你给我一点时间。” 陆霜说着，去啄他的唇。 沉靳的唇不算很薄，亲上去很软，自带一点点薄红，令人不自觉沉迷，往往陆霜看上一眼便想去亲。 今晚也是一样。 他对陆霜的吸引力，从来没有消退。 陆霜亲了好久，才舍得分开，然后抬手摸他耳朵：“你能不能什么都别问，给我一点时间思考？” 沉靳喉间轻颤，对上她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二月叁号，我去接你回来。” 陆霜听懂他潜台词—— 出差可以，多久都会等着接她回来。 但常驻国外亦或是分手，想都不要想。 * 陆霜在一月十六号这天坐航班飞往伦敦。 她这趟刻意低调，也没告知天空体育的老同事，免得再搞出之前接机那出乌龙，被人误会国内一个男朋友，国外还有另一位。 陆霜落地后，有一晚上时间调整状态，北伦敦德比明天才开打。 平台原本常驻英国的其中一位体育记者因为家庭缘故提出离职，陆霜这次去恰好顶上他空缺。 一脸两周的连轴转之后，她在曼彻斯特迎来短暂休息日。 陆霜原本打算睡到自然醒，休养生息后跟沉靳视频，结果刚睁眼就收到小舅陆毅东消息，说他也在曼彻斯特，想一起吃个饭。 陆霜拒绝后，换成她小舅妈邵晓芸发来语音。 她这些年一直与叶家划清界限，唯独对邵晓芸还存有一丝好感。 “你舅舅就那个脾气，上次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别理他，今天就我们两个吃顿饭，不带他，你看行不行？”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陆霜没再拒绝。 谁知到了约好的餐厅才发现，还有一位陌生年轻男士在场，原来今天这顿饭另有深意—— 邵晓芸想给陆霜介绍男朋友。 *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第33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3） 经过邵晓芸介绍，陆霜才想起眼前的许朗她并不陌生。 许家跟陆家一直有生意往来，两人小时候还算玩伴，不过后来宋舫出事，陆霜自此同陆家划清界限。 之后，跟许朗也逐渐没了来往。 许朗从当初的少年成长为成熟男性，第一眼确实很难辨认。 短暂寒暄后，叁人落座。 陆霜扣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她没去理，邵晓芸见状，用手指挠了挠陆霜手背，使眼色示意她看消息。 刚刚弹出的消息，就是邵晓芸发的：【别生我气啊，跟许朗真的是意外遇上，出酒店时碰巧撞见，没想到他也住那里。他知道我要跟你吃饭，说好久没见你，就一起过来了。】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喜欢催婚的老古板长辈啦。】 邵晓芸虽然是长辈，跟陆霜年龄差却不大，加之孩子心性，跟陆霜相处时更像朋友。 陆霜看完，退出微信，暂时按下起身走人的念头。 今天这家餐厅，是曼彻斯特颇有名气的一间意大利餐厅，菜单也是意大利语，下面的注解才是英文。 邵晓芸以前学过意大利语，踊跃承担了点餐这项工作，结果看着看着发现……虽然自己心态依旧年轻，但记忆力确实随着青春一起溜走了。 她正头疼，突然想起自己忽略了重点，于是抬头去看陆霜：“霜霜，你是不是来过这家？”毕竟陆霜在英国生活了很多年。 “有什么好推荐？” 陆霜：“龙虾面和吞拿鱼塔塔还不错。” 邵晓芸记下，接着往后看：“喝的呢？” “你可以试试golden dream。” 邵晓芸：“是什么？” 陆霜试图回忆了一下：“橙子……牛奶酒？类似的味道。” 邵晓芸脑补过后，打算试试，又点了几道陆霜印象还算深刻的菜，看到生蚝时忽然想起许朗。 她转而去看许朗：“我记得你蛮喜欢生蚝？” 话音刚落，陆霜下意识蹙眉。 她不吃生食。 那个动作很细微，还是叫许朗看见，他推测陆霜大约对这种食物有所抵触，微微一笑道：“前两天刚刚吃过，今天换换口味好了。” 邵晓芸点点头，“哦，那也好。” 许朗虽然主动加入饭局，但他这顿饭并未刻意刷存在感，大多数时间做沉默绅士，细心照料两位女士。 只有邵晓芸cue到他时，才聊两句。 “我飞过来看球赛，昨天的曼市德比。”许朗温和笑道，这才隐晦将话题往陆霜身上带，“也看了你的赛前采访。” 陆霜抬眸撞上他视线，随口一句：“你是……” 许朗会意：“曼城球迷，你呢？” 陆霜：“曼联。” 她说完，微微一愣，许朗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陆霜某个雷区，亦或是……这问题令陆霜想起她死去的父亲宋舫。 他隐约有印象，球员时代的宋舫也喜欢曼联。 原本这话题有大把延伸空间，可以同陆霜拉近距离，现在反倒成了不宜触碰的雷点，许朗索性直接转移话题。 见许朗渐入佳境，邵晓芸便不再做气氛主导者，开始默默观察。 她其实蛮喜欢许朗这孩子。 许朗跟陆霜同年出生，不过要比陆霜小几个月，两人算童年玩伴，宋舫还没出事之前，陆霜性格一直是骄矜张扬的。 大约类似……孩子里的领头者？ 当时，小许朗就很喜欢跟着陆霜，还曾用钥匙扣套住她手指，说以后要同她结婚之类的话。 可惜后来遭逢巨变，陆霜性格整个都变了，先是尖锐、浑身的戾气；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棱角尖锐不再，性格也内敛许多。 最糟糕的是——陆霜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无论恋爱、婚姻或是生活。 她仅仅是活着，没有生活可言。 这也是为什么邵晓芸今天同许朗一起过来。即便做不成恋人，陆霜多交一个性格开朗的朋友，也是好事情。 不然人憋得太久，迟早会憋坏。 一顿饭观察下来，邵晓芸认为自己今天做了个明智决定，于是饭后火速闪人，将独处空间留给许朗同陆霜。 两人走在曼城街头，许朗并未为了刷存在感一直聒噪，气氛反而出乎意料和谐。 直到临分别前，许朗才吐露心迹：“陆霜，我挺喜欢你的。” “这么突然？” 虽然这样说，陆霜表情却毫无波动，既没有诧异，也无一丝喜悦。 “很突然吗？”许朗抬手，轻轻摸了下鼻子，“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从小就是。” 陆霜依旧无甚波动，还指出他漏洞：“你刚才如果不摸鼻子，可信度会更高。” 许朗被逗笑：“抱歉，刚刚好像有虫子掉在鼻子上，有点痒，不是因为说谎才摸鼻子。” 他虽然也到叁十而立的年纪，身上却难得还存有一股少年感，尤其笑起来时，隐约让陆霜忆起年少时。 但很快一闪而逝，她对那时的许朗并无怀念，仅仅是某个瞬间，因他想起自己的过去。 许朗却因此产生误会，以为尚有机会，刚要开口，谁知被陆霜抢了先：“我有男朋友了。” “……” 男人俊朗的脸，有短暂的错愕。 不过许朗自我修复能力，出乎意料惊人：“只是男朋友，那看来，我应该还有机会？” 许朗也是个妙人，竟然毫无心理负担，直接挖起墙角。 大约都不到一秒钟的沉默之后，陆霜红唇开合：“应该不会有。” 这话很有意思，既肯定，又不那么肯定，许朗没有彻底死心，于是又试探问：“你那个男朋友，你很喜欢吗？” 陆霜眯了眯眼睛。 很喜欢么？ 她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想过，毕竟喜欢的程度无法量化，这个问题实属庸人自扰。 但她这次离开叁周，无非就是被这问题困住—— 自己到底有多喜欢沉靳，到了肯为他妥协、接受婚姻的程度吗？还是既无法接受婚姻、也不能放掉他，干脆拖一天是一天？ “犹豫这么久，看来是没那么喜欢？”许朗性格直接，并不避讳对陆霜讲这种话。 结果，陆霜恰恰被他这一句重重敲醒。 “不是。” 应该是比想象中更喜欢。 否则为什么不分手，反而这么久以来一直在犹豫，还因为沉靳对抗自己的原则跟底线？ 事实上，她已经为沉靳，悄然砸碎了周遭那个困住她的金鱼缸，偏偏陆霜一直不自知。 直到这一刻，恍然大悟。 * 首-发：birdsc.com (po18gw.vip) 第34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4） 陆霜甚至“杀人诛心”，当场对许朗道谢：“你大概让我明白了，有多喜欢他。” 许朗：“……” 莫名其妙成了反向助攻，许朗心里并不好受，但修养不允许他纠缠女性，最终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如果你不对我道谢的话，我可能会好受一点。” 陆霜红唇勾了勾，“好。” 豁然开朗后，陆霜心情有了质的提升。 距离回去还有不到一周时间，她维持了每天跟沉靳至少一次通话的频率，还把许朗的事当故事，分享给沉靳，末了问他，“沉指导，我表现够不够好？” 两人开的视频通话，屋里气温适宜，陆霜只穿了一条焦糖色吊带睡裙，胸前肌肤白得晃眼。 因为俯身缘故，睡裙俨然被她穿成低胸裙，裙摆长度也堪忧，直接卷到大腿中部。 屏幕另一侧，沉靳视线落在她身上，最终只沉声说了句：“被子盖好。” 陆霜“哦”了声，扫他一眼：“沉指导以后床上也这么正人君子就好了。” 沉靳通常不接这种茬，今天却难得开了口：“那很难。” 陆霜往屏幕前凑：“为什么？” “……”沉靳试图忽略她那片惹眼的肌肤，转了话题，“不早了，睡吧。” “我睡了，沉指导怎么办？” 她意有所指，视线顺着屏幕里，他喉结继续往下。 虽然看不见也猜得出，他应该起了反应。 “沉指导，要不要每天学一个……”陆霜还想继续勾他，毕竟能看到沉靳失控，实在难得又有成就感。 结果那句“每天学一个全新的床上小技巧”还没说完，屏幕突然一黑。 视频通话被沉靳切断了。 陆霜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眼里带着点遗憾。 好可惜，不能隔着屏幕看沉靳理智全无的样子。 * 陆霜叁周出差行程结束，返程时，邵晓芸、陆毅东跟她同一趟航班回国，叁人都是头等舱，可惜位置隔开了。 “你跟霜霜换个座位，别打扰我们难得的团聚。”邵晓芸颇有些嫌弃地赶丈夫离开。 陆毅东无言，却还是过去同陆霜换了座。 当年为了维护陆家与陆宁名声，他可以无视对错、忽视宋舫一条生命，雷厉风行压下所有报道。 然而那件事的残酷态度，并不妨碍他做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人性本就如此复杂，难懂程度有时堪比无字天书。 邵晓芸如愿看见陆霜换过来，很快打开话匣子同她聊起来：“你跟许朗怎么样，还有联系吗？” 她的确不是那种爱催婚的古板长辈，上礼拜那顿饭之后并未急着问结果，直到今天遇见陆霜才问上一句。 陆霜言简意赅，叁两句概括那天的情形，没有任何多余废话，也不带丝毫情绪。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某些习惯已经被沉靳同化。 邵晓芸听了，不免遗憾：“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留意一下？” “别急着排斥，恋爱也是生活里的一种调剂嘛。” 陆霜当然不排斥，不过免得邵晓芸做无用功，索性直接告诉她：“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啊？”邵晓芸此刻眼里闪烁着全年龄段通用的好奇，“谁啊，你平台的同事，还是……” 陆霜：“高中同学。” 她高中时已经跟陆家关系跌至冰点，不过那时邵晓芸跟陆霜还有来往，还去过她学校一两次。 “高中同学？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好像有个男孩子是体育生吧，长得很好看，在学校也很名？”听陆霜提起高中，邵晓芸记忆也被瞬间拉回那个时期。 陆霜应了声：“沉靳，他就是我男朋友。” 邵晓芸：“……” 看来，的确用不着她操心了。 她这个外甥女，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航班落地时是下午两点多，原本说好沉靳今天来机场接她，不过得知跟陆毅东夫妇同行，陆霜在起飞前告诉沉靳不用过来了。 她不想让沉靳被陆毅东评头论足，哪怕是一个不悦的眼神，她也不想叫沉靳看见。 另一边，沉靳已经提前请好假，却看到陆霜说行程有变化，也没说什么。 陆霜同陆毅东夫妇刚出机场，就有车来接邵晓芸去参加贵妇下午茶时光，于是这下子，只剩陆毅东跟陆霜独处。 司机拉开车门后，陆毅东没急着上车，而是看向陆霜：“先送你回去。” 没等陆霜拒绝，他再度开口：“路上聊聊你个人的事。” 言下之意，是要聊沉靳。 陆霜没再推辞，径自上车，陆毅东随之进了后座。 “不是你小舅妈说的，”陆毅东开场白便是澄清，他太太不是爱传话的长舌妇，“我之前就知道，你这阵子跟沉靳走得很近。” 可这话丝毫没让气氛变得轻松，因为陆毅东潜台词无非是——他查了陆霜身边的人，才会知道沉靳。 或许是当初陆宁跟宋舫那件事，留下前车之鉴，陆毅东如今掌控欲相当强，连外甥女的私生活也要摸底。 陆霜并不搭腔，陆毅东也不在意，继续按自己的节奏往下走：“他不适合你。” “因为穷？” 陆毅东没否认，但还有更深层次原因：“他家庭状况比较复杂，不排除是因为经济原因跟你在一起。” 陆霜：“我还没给他花过什么钱。” 陆毅东被怼得一怔，而后回神道：“霜霜，我不是说他仅仅为了钱跟你在一起，我是在提醒你，他家里情况复杂，对你的感情可能不单纯。” 更别提，还有个纠缠不休的赌鬼舅舅。 那么乱七八糟的家庭，怎么配得上陆霜？ 这话题在路上没能探讨出任何结论，等下了车，陆毅东主动拎着陆霜行李箱，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回到公寓，陆毅东在玄关处放下行李箱，看着陆霜：“霜霜，我是为你好，就算你现在喜欢沉靳，你们也长久不了。” 陆霜没兴致听陆毅东强调那套理论，后者却仍苦口婆心，认为这是身为长辈应有的关怀。 说到最后，陆毅东顿了顿，语气稍稍缓和：“许朗不是挺好，你们在英国不是还吃了顿饭，不如处处看。” “他好不好跟我没关系，我不喜欢他。”陆霜淡淡道。 陆毅东刚刚说了一堆都白费，有些不悦，语调亦不自觉拔高：“那你喜欢谁，沉靳？” “是，我喜欢他。” “他不适合你。” “可是我就喜欢他。”陆霜似在强调刚才的话，而后对上陆毅东视线，以一种出乎意料冷静的语调，说出接下来那番话—— “小舅，如果我跟除了沉靳以外的任何人恋爱或是结婚，最后还是会像我妈妈那样出轨，如果再搞出烂摊子，害死我丈夫，到时候还是要你来收拾。” “小舅，你是不是也很烦了？” 陆毅东先是一愣，眨眼功夫，已经面沉如水。 一门之隔，刚刚走到门口的沉靳，也瞬间怔住。 * 追-更：xfadian.com (woo14.com) 第35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5） 今天是工作日，沉靳因准备去接陆霜回来，提前请了假，后来却收到她的消息，说跟小舅夫妇一起回来，不用他接。 沉靳短暂愣神过后，只说了好，晚上会过去。 他原本就是因为陆霜休假，如今空下来也没什么事，干脆提前到了。 沉靳同陆霜现在近似半同居状态，门锁也录了他的指纹，来去方便，谁知他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陆霜的声音，“小舅，如果我跟除了沉靳以外的任何人恋爱或是结婚，最后还是会像我妈妈那样出轨，如果再搞出烂摊子，害死我丈夫，到时候还是要你来收拾。” “小舅，你是不是也很烦了？” 早在几个月前陆霜情绪不对的那一晚，沉靳对她家里的情况已经猜到七八分，包括钟凯同她的关系。 但猜到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却是另一种感受。 * 陆毅东全然想不到，陆霜会说那样一番话，还是以如此平静的语气。 气氛一时间僵到极点，却无人肯让步。 最终，陆毅东沉着脸离开，如果仔细辨认，或许还能从他极快的步调里，看出一丝丝狼狈。 陆霜靠在玄关墙壁上，隔了会儿，听到门再度被拉开的动静。 她直觉不可能是陆毅东去而复返，扭头一看，果然是沉靳。 叁周未见，他看上去瘦了点，脸部轮廓越发分明，深潭般的黑眸静静望着陆霜。 “不是说晚上过来。”陆霜主动走过去抱住他的腰，脸顺势往沉靳怀里埋，深深嗅一下，“沉指导换了古龙水？” “沐浴露的气味。” 陆霜“哦”了声，重复刚才的举动：“好香啊，沉指导特意洗了澡才来的？” 她又恢复到色中饿鬼模样，仿佛刚才同陆毅东的争执通通是幻觉，她亦没受到任何影响。 但沉靳却摸到她轻轻发颤的手。 他握住陆霜的手，垂眸看她：“累不累，睡一会儿？” 她回程十几个小时，飞机上通常很难睡得好。 陆霜没说累不累，只是缓慢亲他喉结，“一个人睡不着。” 一边说，她右手已经从沉靳衣摆伸进去，摸他腰腹，“你是不是瘦了？” 沉靳：“有一点。” “还好腹肌还在，”陆霜摸了好一会儿，才肯把手拿出来，抬头直勾勾看他，“沉指导，我一个人睡不好。” “沉指导提供那种服务吗？” “……” 她不愿泄露刚才的情绪与狼狈，沉靳也不会提，索性直接拉着陆霜进卧室。 就连睡衣，都是沉靳给她换的。 陆霜躺进被子里，等沉靳进来后，手脚很快缠住他：“沉指导，书上说睡前做运动有助睡眠。” 沉靳被她闹得有些难耐，止住陆霜作乱的手，将她整个纳入怀中，片刻过后，沉声在她耳边道：“那你恐怕不用睡了。” 陆霜听懂了他警告，却还色心不死：“沉指导，都叁个礼拜了，你不难受么？” 沉靳扣住她手腕，以行动回应陆霜，大概意思是——她只要别到处摸，他就不会难受。 两人体力差距悬殊，除非沉靳让着她，否则像现在这样，陆霜根本翻不起风浪。 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在沉靳怀里睡觉。 陆霜眯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补眠此时于她只有一个作用——恢复体力。 现在来了精神，她自然不会浪费，立刻缠上沉靳。 沉靳一直没睡，感觉到她四处乱摸的手，第一时间按住。 “沉指导，我现在不困了。”陆霜翻身，坐在沉靳身上，一双勾人的眼盯着他，“对了，上次视频，我们是不是还有没说完的话？” 沉靳对此毫无印象：“什么？” 陆霜红唇勾着，凑到他耳旁低声说：“教沉指导每天一个床上小技巧，忘了么？” “……” 她说这话时，指尖不轻不重划过沉靳喉结，如愿感觉到他某种回应。 陆霜眼里有得逞的笑意，红唇弯了弯，继续骚扰沉靳：“沉指导，都说活到老学到老，你怎么一点求知欲都没有啊？” 沉靳清晰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也忍得难受，干脆反客为主，做了一次。 陆霜通常只是嘴上厉害，到动真格时，就成了沉靳掌中一尾鱼，身体同意志都由他掌控。 而沉靳，也是个极其矛盾的男人。 明明看起来，跟他上床都像是在亵渎他，偏偏在性事上，沉靳一直是主导，强势得要命。 他将那一对粉嫩乳尖拢在一起，而后低头一口含住，有力舌尖反复蹂躏碾压陆霜敏感无比的顶端。 大脑好似瞬间断片，陆霜不由自主想合拢腿，细嫩大腿却被他的手扣住，用力分开。 那只手还在继续进犯，在陆霜腿心进进出出，做扩张前戏。 待她差不多适应，沉靳手指抽出来，取而代之是性器缓慢却有力的进入。 今天沉靳难得一反常态，温柔不少。 可他持续的时间却长得多，仿佛永远也不会对挺入和抽出这两个动作感到乏味。 陆霜最后实在撑不住，耍小聪明想绞他，还在他耳边吹气：“沉指导，再做就要坏了。” “你出来好不好，我给你用手……” 可这种时候，哪怕是沉靳也难有理智。 他伏在陆霜颈间，压抑略显沉重的喘息，最终还是一点点抽出来，随着那道暧昧声响，终于全部抽出。 陆霜缓了一瞬，主动伸手握住他。 除了那儿，她只用过胸，换做用手其实并不熟练，弄了很久始终没能弄出来。 后来还是沉靳带着她的手，加重力道亦加快了速度，才偃旗息鼓。 结束后，陆霜趴在他怀里恢复体力，莫名回味起刚才那一幕。 她向来行动力极强，动了念头就忍不住去摸。 结果，手刚碰到沉靳腹肌，还没来得及往下摸，就被他制住。 “不能摸么？”陆霜湿漉漉的眼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红晕，提醒沉靳刚才发生过什么。 她说着，俯身往前凑，故意对着沉靳耳朵吹气：“沉指导，可是刚刚明明是你主动拉着我的手去……” 沉靳捏着她的手稍一用力，“别闹了，刚才不是还喊疼？” 叁周未见，沉靳有点失控。 虽然跟平时比已经算柔和，可持续的时间过长…… 陆霜经他一提醒，也觉得确实还有些不适感，总算肯消停了。 她圈住沉靳腰身，脸埋在他脖颈间，感受难得的宁静。 就这样消磨了很长时间，但谁都没觉得单纯杀时间是种浪费，甚至由始至终，两人连拥抱的姿势都没变过。 陆霜纤瘦四肢紧紧缠住沉靳，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要贴在他身上。 “你今天都听到了。” 很久以后，陆霜忽然出声。 她语调平静，仿佛谈论吃饭一样平常，可事实上，她指的是今天跟陆毅东那番争执，被沉靳听见。 那是陆霜最不堪的过去。 沉靳没否认，扣在她后腰的手臂不自觉收紧。 陆霜亦没有追问，接下来又是片刻沉默，她这次主动脱离沉靳怀抱，同他对视说：“你都听到了。” 所以现在，她也可以开诚布公。 “沉靳，我不想结婚，也不想放了你，就想这么绑着你，是不是很自私？” 沉靳那双眼沉沉望着她，并未沉默太久，反问陆霜：“多久？” 陆霜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抬手摸他喉结，忍住想去亲吻的冲动，而后再度去看他眼睛：“就这么绑着你，叁五个月，或者……叁五年？” “说不定，一直到沉指导年老色衰的时候。” 沉靳喉间轻颤，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通通化为简洁明了的一个字，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好。” 如果能到那时候，陆霜也会变老。 假如命运足够优待他，他或许能陪她到那一天。 * 首-发：po18vip.xyz (woo18.com) 第36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6） 隔天，孟姝带着小侄子来试训。 其实上个月就该过来，可那孩子踢野球受了伤，伤势不重，却引起父母激烈争论。 好在最终，还是双双决定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 上次孟姝带着侄子来咨询青训信息，是由助教赵雷接待，不过今天试训，沉靳身为教练也需要在场。 十叁岁的男孩在绿茵场上格外活跃，回答沉靳问题时，除却紧张，眼里都是向往和真情实意的喜爱：“平时主要踢边锋、也踢过边翼卫，其实除了门将，我什么位置都踢过！” 沉靳脸上不自觉浮出浅淡笑意。 孟姝远远看见这一幕，视线迟迟未能移开。 侄子试训，其实不需要她特意送过来，知道沉靳有女朋友之后，孟姝也没想过死缠烂打。 问题是，自从上次那顿饭过后，她心里不禁蠢蠢欲动。 那顿饭原本是沉靳带陆霜回去见父母，孟姝当时也在场，意外的巧合，却叫她隐约窥探到什么。 那天的陆霜，似乎过得不大愉快。 她并无拘谨和不自在，可整个人，始终跟当时氛围格格不入。 孟姝最大的优点是善于观察，于是一个猜想逐渐成型——陆霜从理智上可以从容应对见家长这件事，但感情上，她排斥见沉靳父母。 换言之，陆霜根本没考虑过跟沉靳的未来。 那顿饭结束后，孟姝没管住自己，开始在网上搜索陆霜的名字。 陆霜是小有名气的体育记者，网上有一些相关信息，除了工作和她漂亮之外，还曾有帖子扒过她背景。 没有多少可信的信息，但大概也能看出来，陆霜应当出自一个相当富有的家庭。 从那之后，孟姝心里便有一个按捺不住的念头。 陆霜跟沉靳没有未来，她不单自己没考虑过这个未来，恐怕她的家庭也不会允许。 即便两个人是初恋……可再强烈的感情，最后终究还要归于现实。 而没有未来的感情，迟早会结束。 这念头逐渐清晰，催使孟姝做出一些不那么理智的举动，比如今天主动承担了不属于她的工作，带着小侄子过来试训。 小侄子此次表现出乎意料的好，顺利为试训画上句号。 孟姝却不愿就这么离开，直接绕过助教赵雷，坚持要同沉靳聊聊之后训练的相关事宜。 赵雷有点尴尬，但还是把空间留给孟姝跟沉靳。 沉靳一贯言简意赅，能聊的很快聊完，之后便是一阵微妙的沉默。 “你好像不想跟我说话似的，”孟姝试图挤出笑容，缓和这阵气氛，“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尴尬吧。” “就算相亲未遂，应该还可以做朋友？” 她有意退回安全位置。 只是当朋友，应该不会令沉靳太排斥。 谁知，沉靳仍然只给出简洁的两个字回答：“抱歉。” 孟姝面容稍稍僵住，刹那间，有种内心小算盘被人看穿的狼狈。 可是，既然已经到这地步，孟姝索性最后一搏：“沉靳，坦白说我确实对你还有好感，但我现在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只不过觉得，沉靳既然跟陆霜从高中就认识，十几年感情都没走到圆满结局，说明这段感情很不稳定。 这段关系中，显然是陆霜在消耗沉靳。 后者又是自己有好感的异性，孟姝不免意难平：“陆霜她……看起来，没那么喜欢你。” 可惜最后叁个字还未出声，半开的门就被人在外敲了敲，孟姝以为是赵雷去而复返，转头一看却撞上一双浅褐色瞳孔。 陆霜看见两人独处，没有错愕亦没有不高兴，还很友善同孟姝打了招呼：“带小朋友来试训？” “是啊，刚刚试训结束。”孟姝回神，不自然地笑了笑，余光下意识去看沉靳，发现他虽然没朝陆霜走过去，也没任何亲密举动。 可自从陆霜出现，沉靳视线就一直在她身上。 那是男女之间无声的吸引。 孟姝越发狼狈，想象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她努力维持面上为数不多的笑意：“该问的也问清楚了，那我先走了。” 她告诫自己不要再去看沉靳，径直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孟姝同陆霜擦肩而过，路径交错，一个朝向沉靳，另一个则是反方向。 她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终究没忍住，转身往后看了一眼。 办公室的门还开着，陆霜却旁若无人抱着沉靳的腰，另一只手肆无忌惮在他腰腹处摸。 不止这样，她还扯着沉靳衣襟，想要同他接吻。 沉靳并未回应。 孟姝心里稍稍好受了点，可她刚要收回视线，就看见沉靳俯身去吻陆霜。 虽然过程只有短暂的一秒，却完全不像是沉靳。 孟姝忽的心里一沉，难以分辨究竟是陆霜这样的女人格外吸引异性，还是沉靳真的那么喜欢她？ 她也不想去分辨。 “沉指导今天表现还不错，算你通过考验。”陆霜勾着沉靳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她这么说，沉靳立刻明白了——陆霜刚刚又正大光明听了墙角。 陆霜总是这样，能将原本理亏的事情，做得理直气壮。 偏偏她丝毫不觉得这样有问题：“怎么不说话？” 得了便宜还卖乖，沉靳无言又无奈，把陆霜的手臂拉下来，让她站好：“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从赵雷出来之后？”陆霜还真的煞有介事回忆起来，认认真真复述道，“然后孟姝问你，沉指导，我小侄子这个年纪报名青训，会不会晚了点？” 沉靳：“……” 孟姝开场白实属没话找话，已经进行到这个阶段，根本没必要再问这种问题，这一句，就泄露她小心思。 陆霜当时就靠在门口，光明正大听墙脚，后来听到孟姝说那句“陆霜她看起来，没那么喜欢你”，即便最后叁个字还没出来，她也已经预料到孟姝想说什么。 那个瞬间，陆霜等不及，直接敲门打断。 对沉靳究竟什么感觉，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亦无需孟姝无谓的解读。 这一刻，陆霜决定亲口告诉他。 “沉指导，记不记得孟姝刚才被打断的那句话是什么？” “她想说，我没那么喜欢你。”陆霜直直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别信她，她骗你的。” 第37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7） 陆霜说那句“别信她，她骗你的”时，脑子里忽然晃过另一个画面—— 不久前她看完的那部德剧《暗黑》大结局，男女主经历过无数次时空穿越和认知颠覆，最终为了让混乱的时空回归正轨，决定找到一切源头，而后双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两人即将消失前，男主角对女主角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别的什么都不要信。” 就像是此刻，她对沉靳的感受，也该由她亲口告诉沉靳。 别的，什么都不要信。 “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你，”陆霜扬起脸，红唇微微张着，这一秒，终于肯缓缓将心剖给他看，“我应该比想象中更喜欢你。” 可能，从高中时就开始了。 但那时的陆霜一团糟，母亲出轨、还跟对方一起追她父亲宋舫的车，害得宋舫成了植物人。 那个环境下，陆霜无法对任何人产生好感，无论同性或是异性，即便真的有，她也因太过迟钝，通通感知不到。 其实细细去想，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会下意识关注沉靳。 比如当年拍毕业大合照时。 几百号学生陆陆续续往台阶上走，陆霜当时被身侧的人挤了一下，身体向后倒时，居然鬼使神差，是向着身后沉靳的方向。 可惜，身边女生及时拽住她：“没事吧？小心点，这会儿人多，别摔了。” 陆霜微怔，内心突然生出一股冲动—— 她有点好奇，刚刚沉靳是不是已经做出伸手要扶自己的动作？ 身体接触的刹那，她会听见沉靳心跳声加快么？ 遗憾的是，彼时陆霜没机会求证，也无法理解这股冲动是因为什么。 后来，她自掏腰包买了那张没什么意义的全年级大合照，全因那一阵毫无缘由的冲动。 其实连陆霜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做无用功？ 这个学校、这个年纪，分明没有任何令她留念的，可拿到毕业照的刹那，她却下意识在找自己身后的沉靳。 直到十二年后这一刻，才恍然大悟—— 她比想象中更喜欢、也更早喜欢沉靳。 陆霜终于肯剖开自己的心给他看，却并未得到什么回应，沉靳看起来好平静，他甚至都没吻她。 可下一秒，她感觉到沉靳抱着自己的手，在轻轻发颤。 陆霜被他扣在怀里，脸贴住他胸口，终于如愿以偿听见他心跳加快的声音。 急促的砰砰声，不似往日沉靳该有的沉稳，更像十二年前那个少年，捧出赤诚纯粹一颗心，向她投诚。 陆霜听得一阵恍惚，突然想起上一次也是在这里，她同沉靳有过被打断的对话。 “你是不是说过，我之前在平台说的那个初恋成真的版本，不是造谣？” 她抬起头，直直看着沉靳。 十二年初恋成真那个版本的故事，原本就是陆霜随口编的，而后被赵栩栩在平台散布开。 无人辟谣的谣言，阴差阳错成了真。 沉靳后来拒绝孟姝时，也用了这个台本，陆霜笑他说谎，谁知那时沉靳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 当时气氛正好，可惜被人打断。 如今陆霜再提起时，却没能如愿听到沉靳的回答，反而被他拥入怀。 而陆霜竟然听见，他还未平复的剧烈心跳声，忽然就笑起来：“沉指导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因为她刚才的告白。 “或者，感动得哭了？” 所以，才又抱着她，不让她看他的脸？ 以为这次沉靳也不会接茬，谁知，沉靳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去摸自己的眼睛。 陆霜先是碰到浓密的睫毛，再然后，是他干燥的眼睛。 哦，没哭。 好遗憾啊。 陆霜正想收回手，谁知下一秒，指尖却触碰到更加柔软和温热的地方，她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沉靳在吻她指尖。 他的唇很温柔，存在感却强烈到不容忽视，根本不像是在吻陆霜手指，而是亲吻她的心脏。 这个念头，让陆霜胸腔里的心，骤然失控狂跳。 * 由于休息日并不一致，为了跟沉靳好好谈个恋爱，陆霜周末直接休了年假，开启白天恋爱、晚上花式play的生活。 有时候闹得太厉害，也会日夜颠倒。 两天之后，她拖着并不怎么精神的身体去上班。 傍晚，陆霜照常开车去接沉靳，路上却意外接到许朗的电话，就是在英国见过的那个少年玩伴。 陆毅东极力撮合的那位。 许朗开场白直接告诉陆霜，他从国外回来了。 由于很久没回南城，所以需要一个向导。 熟悉又明显的借口，让陆霜除了烦之外，还有刹那的恍惚——她以前对沉靳，也用过这个借口。 当时，沉靳是不是也是相同感受？ 不，不一样的。 沉靳明明以为她说谎，还是甘愿上钩，可她现在就只觉得许朗烦而已。 许朗半晌没听到陆霜回应，又在那头喊了声：“霜霜？” 陆霜回神：“我没空。还有，我比你大。” “那又怎么了，”许朗轻轻一笑，“那我叫你姐姐？” “叫阿姨我也不介意。” 许朗被怼也不生气：“那姐姐愿不愿意赏脸，给我当个向导，熟悉一下家乡？” “你没手机么？”陆霜反问。 “……”许朗被问得愣了一下，才问道，“什么？” “有手机的话，就打开百度地图，比任何向导都好用。”话音落下的瞬间，陆霜直接挂了电话。 另一端，许朗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短暂错愕后，好笑地摇摇头。 可那笑意并未维持太久，唇角弧度便凝住。 在英国被陆霜拒绝时，许朗并不准备死缠烂打，他不介意光明正大挖墙脚，但良好修养同自尊心，都不允许他死死纠缠陆霜。 可后来这段时间里，他脑子里全是她。 陆霜曾经在英国告诉许朗，她比想象中更喜欢她的男朋友；殊不知，对许朗而言亦然。 他也比想象中，更喜欢陆霜。 许朗向来是个行动派，既然看清内心，便不会浪费时间。 向导借口被陆霜拆穿并毫不留情拒绝后，他看了看时间，直接去了怀东路，青训基地那边。 这个时间，陆霜不肯见他，显然是去找男朋友了。 正好，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把陆霜迷得五迷叁道？ * 追-更：blpopo.com (woo18.vip) 第38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8） 许朗在英国告白被拒时，从陆霜口中得知她有男朋友，后来，他又从陆毅东口中知道那人是个青训教练。 好像还是陆霜高中同学。 许朗试图回忆了一下，发觉时间太久远，似乎也就剩下那么一个人，还令他有点印象。 那个明明除了脸以外，一无是处的穷小子，偏偏拽得要死。 好像……姓沉，至于具体叫什么，他已经记不清。 许朗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说到底还是因为陆霜，陆霜当时看那个人的眼神，叫他有种不可抑制的危机感。 不过，他不觉得事情会这么巧。 谁知许朗刚下车，就远远看见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任由陆霜主动牵住。 他脑袋里立刻“嗡”的一下—— 怎么会这么巧，真是他？！ 虽然时间久远，但沉靳除了气质稍有变化，更加成熟内敛、轮廓更深之外，五官变化并不是很大。 许朗一眼就认出他，从前的记忆也瞬间涌上。 他跟陆霜高中时不在同一所学校，当时许朗读的是私立高中，不过隔叁差五就会跑过去找陆霜。 结果有几次，都撞上沉靳。 有时看见沉靳在同陆霜说话，也有时候，他只是不远不近在旁边。 可即便沉靳只是站在那儿，还是让许朗感到不爽。 因为但凡他出现在陆霜身边，不管周围还有多少人，那种气氛就像是没人插得进去。 许朗从此记住了沉靳，还曾直接问过陆霜：“你喜欢那小子？叫沉什么来着……” “沉靳。”她说，却并不理会许朗前一个问题。 许朗不知道，陆霜这是觉得问题太无聊，压根不想回答的意思，还是说默认了？ 少年人心思往往更简单直接，他想不通，干脆不再想，只是心里总憋着一股找沉靳麻烦的冲动。 或许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机会来得比许朗想象中更快。 他有一次被朋友拉着踢野球，原本，许朗懒得跟陌生人踢野球，他嫌丢份，结果竟然看见沉靳也在。 而且很巧，他在对手球队。 这下许朗也不嫌弃了，很快热身上场。 许朗那场踢的是边后卫，正正好跟沉靳踢的边锋对上，他本来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血虐沉靳不在话下。 沉靳看起来就是个小白脸，压根没有体育生的气场。 谁知道，沉靳虽然身形偏瘦，体格却一点不差，不止有速度、身体对抗也不落下风。 许朗原本憋着一口气，想要碾压沉靳，谁知好几次被沉靳过得狼狈。 赛后，他甚至听到本队有人在背后骂他：“傻逼！” 许朗觉得对方也是傻逼，不值得他浪费时间，于是直接跑过去堵住要离开的沉靳。 他堵着门口，不让沉靳出去，警告道：“离陆霜远点。” 沉靳根本没搭理他。 许朗更不爽了，径直面对面，堵在沉靳眼前：“我是她男朋友，你以后少骚扰她！” 沉靳这次终于抬眼看他：“她没有提过。” 轻描淡写的态度，却一下子激怒许朗。 或许除了愤怒，还有几分连许朗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狼狈，他大脑一热，直接挥着拳头朝沉靳砸过去。 谁知沉靳侧身灵活一让，反倒是许朗身体失去平衡，猝不及防摔地上了。 回忆到此为止。 那是许朗高中时代，唯一一次跟沉靳正面对上，却连打架都没打出名堂，后来他爬起来还想再战的时候，被两名队友拉住了。 沉靳也早就不见踪影。 可是，他并不是因为害怕才离开，许朗心里明白。 沉靳更像是压根不屑跟他打。 十二年后，远远看着那一幕，许朗总算明白了，沉靳这份底气源于——他从一开始就是赢家。 但许朗心里依然不平衡，于是他主动走过去，脸上笑意加深：“霜霜，不是说好了等我，怎么先走了？” “……”陆霜转过头，以一种看二傻子的眼神，看着许朗，“你哪位？” 沉靳这时也注意到许朗。 这一眼，叫他认出眼前的人，是以前警告他远离陆霜的男生。 他牵着陆霜，表情没什么波动，淡淡问道：“你朋友？” 经历过先前孟林嘴碎那一出，陆霜深谙沉靳只是表面大度这个道理，坚决同许朗划清界限：“小时候邻居家的孩子，很多年没见了，不太熟。” 许朗：“……” 最后还是许朗主动做起自我介绍，话音未落，陆霜就感觉到沉靳视线扫过来。 哦，她忘了。 自己曾经作死，把许朗在英国告白的事情，当做睡前故事同沉靳分享过。 结果现在翻脸不认账，反而看着更心虚。 为免今晚在床上太难受，陆霜及时改正态度，看着沉靳道：“许朗你应该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他在英国告白未遂，知道我有男朋友之后，对我们表达了祝福。” 许朗：“……” 他从来都想象不出，陆霜谈恋爱时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无力，许朗原本想看看输给什么样的男人，直到这一刻发现没必要，他并非输给沉靳，而是陆霜。 有沉靳在的地方，陆霜根本就看不见他。 可能，没有的地方亦然。 偏偏沉靳还大度邀请他：“一起吃顿饭？” 陆霜抢先代替许朗回答道：“他过午不食，毕竟年纪不小了，要维持身形。” 许朗差点给气笑了，想说你宝贝得要死的男朋友，今年也叁十岁了。 转念一想不对，人家高中时是体育生，现在是青训教练，想必身材管理一直很好，还是不要自取其辱。 为了维持最后那点骄傲，许朗这次选择先走。 他今天为了蹭陆霜的车，特意没开车出来，结果现在只能等自家司机来接。 等待过程中，许朗余光一扫，看见街边小卖部老板在看《大话西游》，电影正播到紫霞仙子大婚那一段。 有妖怪表示反对这门亲事。 周星驰演的至尊宝这时候跳出来，高声道：“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许朗太阳穴突地一跳，这话简直是对他明晃晃的讽刺。 下一秒，他破天荒在心里爆了粗口。 第39章甘愿做她刀下魂（19） 陆霜今天还是跟沉靳在那家川菜馆吃的饭，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如此偏爱这一家。 大概是因为……沉靳被辣得嘴唇发红的样子，会让她格外不想当人？ 晚饭陆霜吃得不多，率先结束，便专心致志欣赏沉靳吃饭的样子，看了一会儿，手机忽然震了震。 陆霜划开屏幕，就看见许朗发来的消息，没有文字，而是一段视频，是电影《大话西游》的片段。 她蹙眉，懒得理许朗无意义的骚扰，结果不经意间点开才发现，这段视频似乎并非许朗随手发的。 电影片段截取的是紫霞仙子大婚那一段，刚有妖怪说要反对这门亲事，至尊宝立刻跳出来，指着对方说：“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陆霜：“……” 这段视频，姑且算是许朗特别的祝福？ 她红唇不自觉勾了勾，好笑之余，还有一丝丝愉悦。 沉靳看着陆霜唇角的笑容，越发沉默。 今天跟许朗撞上，不止许朗一眼就认出他，沉靳亦然。 时至今日，他仍然清楚记得当初踢野球过后，许朗堵着他说的那句，“离陆霜远点，我是她男朋友！” 沉靳在意的从来不是许朗，所以那句话，他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某天，他被家里亲戚纠缠着还钱，谁知猝不及防，竟然被陆霜撞破那一幕。 当天晚上，沉靳就做了个梦，晦暗无光的梦里，陆霜冲他淡淡一笑说：“沉靳，许朗是我男朋友，他不喜欢我跟你走得太近，以后，我们保持距离吧。” 相似的一句话，只因为说的人不同，叫他有截然不同感受。 那夜，沉靳从梦中醒来，少年人颈侧青筋凸起，攥紧的拳头抵着床单，心绪迟迟难以平复。 令他望而却步的，从来不是许朗，也并非陆霜身边的任何异性，仅仅是陆霜。 彼时他正深陷泥潭，一团混乱的生活没被戳破前还能自欺欺人，偏偏被陆霜亲眼看见，一股自惭形秽的念头，止不住从他心底生出来。 “不吃了？” 陆霜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沉靳回忆。 沉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放下筷子许久，索性应了声，随后结账，牵住陆霜的手，带她离开。 回去仍然是沉靳开车，陆霜懒懒靠在副驾驶，颇有兴致欣赏他侧脸美色。 明明在餐馆喝了一听啤酒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反而是沉靳白皙的脸庞泛着薄红。 陆霜接下去看见更红的位置——是沉靳的唇。 她亲过、也咬过无数次的唇，此刻红得惹眼，像是刚被她亲吻过，又像是无声引诱。 但沉靳正在开车，她只好暂且忍着。 忍啊忍，总算忍到小区楼下，车停下了。 陆霜不愿再等待多一秒，直接凑上去，眼看着就要亲上去，忽然想起什么，来了个急刹车。 沉靳垂眸，视线落在陆霜那张红唇上。 他不知道陆霜为什么突然停下，以往她想亲便会直接付诸实践。 这一刻，他甚至想到许朗。 即便，沉靳明知陆霜不喜欢许朗，可占有欲从来如此——不讲逻辑、没有道理。哪怕看上去冷静如沉靳，哪怕他如今是个成熟的男人，也在这瞬间后悔，当年被碍眼的许朗堵住时，没有狠狠揍他一顿。 无声暧昧中，两片唇差一点就能挨上，陆霜却忽的停住。 跟其他人无关，她只是想起来，自己刚刚喝了啤酒，而沉靳酒精过敏，如果接吻的话，他会不会因此过敏？ 这个问题让陆霜纠结了两秒，她还未回神，柔软的唇珠已经被沉靳用指腹碾过。 下一秒，他以唇取代手指，直接吻上来。 陆霜被迫张口，任由沉靳主导并加深这个吻，胸腔中空气眼见越来越少，脸也越来越红，他终于肯结束。 “沉指导真是进步神速，”陆霜脸蹭着沉靳脖颈，亲他薄红的耳朵，“不过下次轻点，别那么用力。” 捏得她下巴疼。 沉靳闻言，垂眸看她微微泛红的下巴，显然是被他弄出来的，眼神微沉，然后落下一吻：“好，下次注意。” 陆霜隐约觉察到他反常，第一反应归结为，是因为今天许朗那个二傻子的出现，便准备等晚上再哄哄他。 谁知刚进门，沉靳就困住她。 沉靳今晚很能磨人，不是以往那种不上不下地吊着她，更像是想听她说好听的话，所以一直磨着她。 他用那张薄红的唇吞食她乳尖，再一路往下，直抵陆霜柔嫩腿心，然后一口含住。 陆霜被刺激地下意识合拢腿，手无意识攥紧床单。 身下快感一波波袭来，她仰躺在床上，入目的天花板似乎都在小幅度摇晃。 腿缝嫩肉被他用有力的舌尖碾过，陆霜感觉连身体似乎都不再属于自己，全部理智都紧紧绷在那一点。 却叫沉靳下一秒抬头的动作，彻底粉碎—— 他从她腿心抬起头，薄红唇上隐约还残留水渍，而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居然用舌尖舔了舔下唇…… “还要不要？”沉靳看着她，嗓音黯哑问道。 陆霜脑子“嗡”的一下，她想要，而且想要更多。 她想自己那张嘴，除了能说好听话哄沉靳，应当还有另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能够哄到他。 于是转瞬间，她反客为主，含住他。 陆霜从未做过这种事，只有最基本常识，记得要收着牙齿，时而红唇裹住前端含弄，时而用舌头去舔那些沟壑。 安静空间里，沉靳压抑闷哼声反而显得越发清晰。 他被陆霜弄得难耐，喉结颤动，腰腹肌肉也紧紧绷着，理智原告诉自己拒绝，最终却还是在陆霜口中开始往前顶。 先小幅度顶入、再抽出。 陆霜想哄他开心，努力坚持了很久，还是嘴酸得不行，而沉靳性器依然硬着，她没办法，正想试试别的招，吐出前端，准备低头去亲更下方的那一处。 谁知还没触碰到，她就被沉靳压回去。 沉靳摸到她腿心湿润，还有嫩肉难耐的吞吐动作，应当已经准备好，直接用力撞进去。 “啊……”陆霜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叫出声。 沉靳大约忍耐到极致，丝毫不给她喘息时间，一入到底，然后再撤出来。 他对这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姿势，似乎拥有永远不会磨灭的兴致，反反复复顶弄很久，最终那一刻，咬着陆霜绵软的胸乳释放。 一场淋漓尽致的性事终于结束，陆霜累得浑身都没力气，偏偏大脑很清醒，并不想睡。 最后，她干脆跟沉靳说起最近看的那部德剧《暗黑》。 以五分钟解说形式，将这个无比复杂的故事，简单粗暴口述出来，重点却稍稍偏离，刻意落在男女主感情戏上。 尤其是大结局时，男主对女主说的那句，“我们是天生一对，别的什么都不要信。” 不过陆霜耍了个心眼，她告诉沉靳的版本却是——“快消失之前，女主亲了男主，跟他说——” 她看着沉靳的眼睛，缓缓说下去：“我们是天生一对，别的什么都不要信。” 至于许朗就是个二傻子，哪儿轮得到他来反对？ 陆霜逐字逐句说完那句话，谁知沉靳忽然抬手遮住她眼睛，陆霜先是一愣，因为这个动作，让她想起几个月前的车里。 她当时假装喝醉，想亲沉靳，也被他捂住眼睛。 可那个时候，他没亲她。 此时此刻，陆霜却很确信，沉靳会吻她。 “沉指导，是不是我解说得太好了，要给奖励？” 她甚至主动将那张红唇送上去，仿佛在说——沉指导，那你亲吧。 而后，如愿被吻住。 不过不同的是，随着这个吻，陆霜又被压回了被子里。 沉靳微沉的呼吸声在她耳旁响起，嗓音黯哑：“大结局，是不是说反了？” 他说完，手也松开了。 陆霜视线恢复清晰，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红唇微微张着，这才反应过来：“你看过这部剧？” 然而这一次，沉靳无暇回答，因为他已经低下头，继续亲吻她。 意识混混沌沌之间，陆霜又听见沉靳低哑的声音：“没看过。” “所以你说的，我都会相信。” 即便是骗他，他也会当真；如果是真的，那他会一直信下去。 第40章甘愿做她刀下魂（20） 许朗此后再也没出现，虽然他不介意挖人墙角，好在至少还有一分风度，不会死缠烂打。 他也在无形之中，躲过一场挨打的可能性。 因为沉靳远远不如看上去冷静理智，既然已经遗憾年少时没能揍许朗一顿，那么十二年后的今天，大有可能弥补这份遗憾。 谁知许朗消停之后，却换做陆宁主动找上来。 她是从陆毅东那里得知，陆霜交了男朋友。 陆毅东提到沉靳时态度不佳，却也没说太多。 言谈之间，显然认为陆霜只是图一时新鲜，迟早会分手，所以没必要多谈。 可陆宁作为母亲，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 她虽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却自认还算是了解女儿——陆霜绝不是图一时新鲜，恰恰相反，应该是真的上心了。 得知沉靳不只是陆霜高中同学，还是接替钟凯职位的青训教练时，陆宁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 最终，她还是决定去见一见沉靳。 陆霜只要不忙，下了班就会开车过来接沉靳，通常这是恋爱中男性的举动，她却格外享受这种接沉靳下班的乐趣。 陆宁希望这次能避开女儿，刻意选在午休时间过来。 “小沉，午休时间有空跟我吃个饭吗？”陆宁开门见山，甚至没有自我介绍，莫名笃定沉靳应该认识她。 果不其然，她没有猜错。 沉靳喊了声“陆阿姨”，而后带着她去了附近一间有包厢的咖啡厅。 青训基地周围小餐馆居多，味道虽然不错，但环境通常比较嘈杂，不适合交谈。 陆宁读懂沉靳这份细心，给他初印象稍稍加分。 事实上，同陆毅东比起来，陆宁对这段恋情，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事先也了解过沉靳。 虽然他家庭状况复杂，但沉靳这个人，无论外貌品性，亦或是事业都算是不错。 更重要是——陆宁似乎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能够修复同女儿的关系。 午饭差不多吃完，陆宁用纸巾擦了擦手，抬头看着对面：“小沉，今天我来找你，没告诉霜霜，希望你也可以替我保密。” 她淡淡一笑，继续说道：“霜霜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要强，她小时候……” 陆宁顿了顿，自然不可能跟沉靳提起当年的旧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那件事，陆宁至今自己都无法释怀。 纵然时隔十几年，可她自己想起时，都会觉得狼狈。 于是便轻描淡写带过：“她小时候就要强，这两年跟家里，也闹了一些不愉快，不过你放心，我从来不干预霜霜谈朋友。而且，我看得出来，霜霜是真的喜欢你。” 哪怕母女间像仇人，在某些方面，陆宁始终是最了解女儿的人。 或许，正应了那句——至亲至疏。 “小沉，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啊，我也希望你能劝劝霜霜，家里人哪有隔夜仇呢，是不是？” 陆宁态度由始至终都很明确且直接：她不介意沉靳跟陆霜恋爱，但这建立在沉靳能帮助陆霜同家人和解的基础上。 她也并不认为，这举动有什么错。 没人会想跟自己的女儿做一辈子仇人，既然如今有这个契机，她为什么不抓住？ 而且现在，恐怕也只有沉靳能劝一劝她女儿。 * 陆宁特意选中午来见沉靳，果然很明智，换做晚上必然要撞上陆霜。 陆霜前两天都很忙，难得今天早早收工，于是约了一间最近很热门的中餐厅。 虽然只是黑珍珠一钻，但据说味道不输黑珍珠叁钻餐厅，夸张点的说法甚至说是，“一生必吃一次”。 餐厅环境幽静雅致，至于口味……事实上，并不比青训基地附近的小餐馆好太多。 回去路上，陆霜懒懒地靠在副驾驶玩休闲游戏，玩着玩着手机没电，沉靳看她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沉指导真是善解人意。”等红灯时，陆霜凑过去，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 沉靳：“……” 陆霜撩人的手段，向来“只管杀不管埋”，好在这会儿红灯时间太短，她没跟以往似的，一边亲，手一边在他身上四处乱摸。 否则回去这段路，沉靳还有的受。 陆霜拿着沉靳近乎满格电量的手机，继续玩刚才那个游戏。 是最近一款合成游戏，很无聊却又莫名上头，以至于她几次卸载之后，又几次装了回来。 陆霜这次手风很顺，眼看着就要刷新分数记录，突然间有消息弹出来。 发件人备注着明晃晃的叁个字：陆阿姨。 即便沉靳给她加了面容解锁功能，陆霜也从没兴趣查岗，可这一瞬，手却不受控制点开。 而后那段信息，便直直刺入她眼里—— 【小沉，我今天中午跟你说的话，你也不用急着告诉霜霜，别给她太大压力，慢慢来。我相信你，迟早能劝服霜霜。】 陆霜眼皮一跳。 她不知道陆宁今天找过沉靳，沉靳也没有要说的意思。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烦躁，但陆霜努力试着不要冲沉靳撒气。 她看着那条信息，几秒后退出收件箱，继续刚刚的游戏。 这一局陆霜打得很糟糕，很快就死了。 她捏着手机，没兴趣再继续，转头静静看向窗外，很长一段时间里，没发出任何声音。 今晚陆霜不想做，好在是生理期，不需要跟沉靳解释她为什么不想做，于是直接蜷缩进沉靳怀里，缠住他，让自己尽快入睡。 沉靳谈不上有什么错，她不想对沉靳发脾气，却又忍得艰难。 索性早点睡，好减少情绪失控的可能。 寂静黑夜里，沉靳却迟迟没能入睡，他垂眸看着怀里那张明艳的脸，拨开她脸颊碎发，一个无声的吻，温柔落在她眼睛上。 隔天，是陆霜休息日，她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后看见桌上沉靳给她准备的早饭，草草吃完，然后出门。 二十分钟后，她站在陆宁门前。 陆宁看见女儿过来，短暂诧异后，脸上更为明显的情绪是惊喜：“霜霜，怎么突然过来了？” “很突然吗？”陆霜看着母亲，“妈，你去找沉靳，不也是这样。” “然后呢，如果他能劝到我最好，这样我就会跟你还有陆家和解；如果不行，代表他分量不够，我还不够喜欢他，说不定，到时候会直接跟他分手。” 一举两得。 “妈，你真的好厉害。” 首-发：epo18.com (woo17.com) 第41章甘愿做她刀下魂（21） 陆宁隐秘心思被戳破，有一瞬间的狼狈。 她当然希望是前者，如果沉靳能劝得女儿跟她、还有陆家和解最好不过；可就像是陆霜说的，假如沉靳做不到…… 说明他在陆霜心中分量还不够，那么，那样复杂的家庭状况，陆霜还是早点跟他分手为好。 “霜霜，我是……” “为我好。”陆霜没有一秒犹豫，接道。 陆宁一时之间无言，努力维持平静面色，让陆霜进门。 她如今独居，却没有住别墅，因为觉得房子太大，一个人住着太空、并不舒坦，于是选了名下一套复式。 家里除了陆宁，只有一位保姆阿姨。 阿姨很快端了两杯花茶上来，放在茶几上。 “小沉他，这么快就跟你说了？”陆宁率先开口，打破两人间的沉默，说话间不自觉小幅度摇头，显然是认为自己看错人。 一时间，她对沉靳印象分降至冰点。 陆霜却说：“他没跟我说过，是我看见你晚上给他发的短信。” 陆宁：“……” 这话当然也可能是在为沉靳开脱，可她莫名选择相信陆霜，而在她听完原委过后，觉得自己似乎赌对了。 她这个女儿，应该很喜欢沉靳。 沉靳或许真的会成为母女关系的转机。 遗憾的是，陆宁这种美好的错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陆霜亲手打破：“妈，沉靳跟你和陆家都没关系，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他。” 陆宁面色蓦的一僵。 如果说，事故发生十六年后，陆霜才知道真实身世这件事，让母女二人关系再度变得恶劣。 那么先前，陆霜误会她跟钟凯这些年一直藕断丝连，则让这段关系彻底降至冰点，所以无论如何，难得能和女儿面对面，陆宁还是要澄清这个误解：“霜霜，先不提沉靳的事，我也没打算干涉你交男朋友。” “我们……谈谈之前那件事，你误会了，上次我住院，钟凯的确来过，但我们没有见面，我跟他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陆宁一边说，一边摇头。 身体姿势有时比语言更诚实。 她说不出口的话，已经由动作做出来，告知陆霜。 时隔几个月，陆霜态度平静很多：“我知道了，还有么？” 陆宁看着女儿，陷入一阵突兀且微妙的沉默。 远处某种动静因为这份沉默，显得越发清晰，但母女两人都没在意，陆宁安静半晌后，再度开口：“霜霜，妈妈当年确实做错了，但已经十六年了，你打算在里面一辈子都不走出来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子有什么意义，难道你爸爸就愿意看到你这样吗？” 陆宁说着，不自觉拔高音调，“你恨我，也恨自己的出身，我明白。可是十几年了啊，难道下一个十六年，你还要这么过？你要跟妈妈、要跟家里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还有，你考虑过沉靳没有，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然后呢……你跟他一辈子不结婚吗？他的家庭能接受这样一个人？” 陆宁仿佛一座休眠了太久，突然爆发的火山。 这一击，便击中陆霜最痛处。 所以说不止是至亲至疏夫妻，母女亦然，陆宁但凡想要伤到女儿，哪怕不是刻意，也能轻而易举刺中她的要害。 陆霜猝不及防，被掐住七寸。 她脸色还算平静，至少看不出明显异样，身体却在发颤，垂在身侧的手，似乎是为了控制情绪，颤得厉害。 连握拳都做不到。 “你害死我爸爸，我不应该恨你吗？” “你让我作为钟凯的女儿出生，我难道还要感激你？” “我宁愿你从来没生过……” 陆霜话音未落，突然被一个暴怒的声音打断：“霜霜！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妈妈说话？！” 母女两人因这个突兀的声音，同时下意识看过去。 是陆毅东过来了。 陆宁先前被检查出有肺部肿瘤，虽然目前是良性，但因为她独居，陆毅东不放心，隔叁差五便会过来看一看。 谁知今天，叫他撞上这一幕。 陆毅东也知道，陆霜对她母亲是有怨恨的，但那时候她才十几岁，在陆毅东看来，母女两人哪有什么仇恨，十几年都化解不了？ “霜霜，你叁十岁了，别跟十几岁的时候一样任性，说话之前过过脑子！”陆毅东回想起刚才那一幕，面沉如水道。 “小舅，我爸被我妈妈和钟凯追车，被害得成了植物人，你却连那些报道都压下去，这就是你做事过脑子的结果？” “你有没有想过，除了我，宋家的人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哥宋厉被你们害得这辈子都不能再踢球，我爸被你们害成植物人，连让人提都不能提。” “我爸死得很见不得光吗，要你们这样严防死守？” 多年粉饰太平，一朝被陆霜毫不留情击溃，陆毅东脸色铁青，可除了愤怒之外，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丝不愿诉诸于口的狼狈。 可也仅仅是一瞬间。 陆毅东面部肌肉轻颤，看着陆霜，半晌后沉声道：“好，你对我有怨恨，发出来也好，可你妈妈把你生下来，养你长大，你妈不欠你什么。” “你外公外婆，还有陆家，也不欠你什么！” 陆宁站在一旁，捂着脸泣不成声。 她不想用言语伤害女儿，也根本想不到，事情能发生到这种地步，然而纵使后悔也晚了。 陆宁浑身颤着，红着眼睛想靠近陆霜，谁知刚抬脚，就听见陆霜的声音：“陆家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陆家什么。还有，以后你们也别再去找沉靳。” 一场爆发式的争吵，来得快，结束得更快。 陆宁和陆毅东还未反应过来，陆霜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那两个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不愿承认的狼狈。 陆霜从公寓离开之后，在车里静静待了很久。 她明明有车，却不想开，脑袋里仿佛被人按下“单曲循环”那个选项，来来回回交替那几个画面—— 有十六年前那场车祸后，她在医院里歇斯底里同母亲争吵的情形。 也有十年前，父亲去世后她跟母亲彻底决裂；还有刚才，别墅里失控的争吵…… 此刻的陆霜，像金鱼缸被粉碎后，即将窒息而亡的一尾鱼。 忽然间，她想到什么，用手机给沉靳发了条消息：【沉指导……】 还没编辑完，新消息率先跳出来。 沉靳：【在哪，中午一起吃饭？我去接你。】 陆霜一个字都没说，直接发了地址定位，然后闭上眼，安静靠在座椅上。 所幸，在她窒息而亡之前，还有人能给她氧气。 * 首-发：po18info.com (woo13.com) 第42章甘愿做她刀下魂（22） 陆霜走后，屋子里持续着那阵令人喘不过气的安静。 陆毅东面色铁青，余光扫向垂着头无声落泪的陆宁，脸色终究缓和几分，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陆宁却迟迟没接过去。 “霜霜没说错，是我们错了。” “我做错了，你也做错了，”她一侧脸庞再度有泪水划过，声音涩哑不堪，“但我们从来没道歉，也没付出任何代价。” “陆家的名声重要、我的名声重要，唯独宋舫的命不重要，真相不重要……” 陆宁仰着头，手无力搭在眼睛上，却止不住无声的泪水。 过往记忆在这瞬间，毫无征兆涌上—— 当初，无论她亦或是钟凯，当然没人是有意害得宋舫出车祸、被害成植物人，可当时陆家，还有弟弟陆毅东为了维护所谓的名声，硬生生将所有相关报道压下去。 但那时候的宋舫，是国内知名度极高的足球运动员，关于他车祸的报道，不可能彻底销声匿迹。 不能报道真相，那么就会有层出不穷的揣测跟谣言。 甚至有报道说……宋舫是酒驾撞了人。 他躺在ICU的时候，还有网友骂他，有人说他“活该”，也有人说名人撞人一般用钱就能解决，这次可算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宋舫醒不过来才好！ 当真相被掩埋，谣言和网络上的戾气，足以杀人。 陆宁到现在都记得，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女儿，在医院歇斯底里同她吼：“你到底要不要脸啊？” “为什么被撞死的不是你跟钟凯？！” 那时候的陆霜，得有多绝望呢？ 母亲出轨、父亲这辈子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偏偏外公一家子，都为了维护所谓的名声，无视对错。 她得有多绝望，才会对自己的母亲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回忆终止。 陆宁死死捂着眼睛，热烫泪水从眼中溢出。 “你怪我？”陆毅东看着肩膀不住轻颤的陆宁，到底还是把纸巾搁在了她手边，几秒过后，淡淡一句，“那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犯错。” 陆宁嘴角发颤：“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错了，毅东，是你到现在都不明白……” “不过，算了吧。”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陆宁心头一悸，直到此刻，仿佛才终于明白了什么：“你也别再去找霜霜，我们母女俩的事情，你以后都别管了。” 这是她一生犯过最大的错误，或许，余下半生都要与之共处，承担后果。 那么，就这样吧。 原本就是她该受着的，她选择接受。 * 陆霜等到沉靳，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 从青训基地赶过来，满打满算要叁十分钟，他连一分钟都没浪费。 沉靳不知道陆宁住在附近，但隐约猜到什么，并且他的猜想，很快被陆霜亲口验证。 “我刚从我妈家里出来。”陆霜抓了抓头发，黑色长卷发被她拨到一侧，垂落在肩膀，整个人透着一股颓然。 “昨天晚上，我看到她发给你的短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本应该要发脾气的，那才是陆霜。 可她现在却出乎意料平静，这很反常。 “她昨天中午见过你，想让你劝我，跟她还有陆家和解，你怎么不告诉我？”陆霜说到这儿，才转头去看沉靳。 她在等沉靳开口。 等他那一句砸下来—— 或是给她的氧气，或是彻底令她窒息。 理智上，她倾向后者，毕竟沉靳虽然从高中时期开始，家里经济条件就不好，可他跟父母的关系，一向和睦。 他在一个健康的家庭长大，母亲或许也爱唠叨、父亲曾经也严厉，但那至少是正常的家庭。 这样的沉靳，应当希望她跟家里和解。 他会觉得，那样是为她好。 可情感上，陆霜又迫切希望沉靳是前者，不要劝她和解，一旦连他都倒戈，陆霜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叫人出乎意料的是，沉靳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抬手，去摸陆霜的眼睛，温热指腹从她眼皮上方划过，最后停留在眼角。 沉靳似乎是以为，她刚才哭了。 这个念头，叫陆霜下意识隔开他的手：“我没哭过。” “你有权利哭，也有权利告诉你母亲，你的感受。”沉靳低缓的声音响起，指尖轻轻摩挲陆霜眼角，“你母亲来找我的事，不告诉你，是不想你不高兴。” “不想和解就不和解，为什么委屈自己？” 他尾音微沉，这一句说得轻描淡写，却突的一下，砸进陆霜心里，叫她愣住。 陆霜甚至从沉靳这话听出另一层意思——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为什么偏偏在无法退让的事情上，委屈自己？ 既然是过不去的坎，为什么非要勉强自己去过？ 过不去，又能怎么样。 她的父母曾经发生过什么，沉靳已经知道七七八八，但陆霜从未指望，他能感同身受。 没有相同经历的人，永远是局外人。 可沉靳甚至比她更了解自己。 陆霜还是没哭，她已经过了为此哭喊、歇斯底里的阶段，反握住沉靳摸她眼睛的手。 “我妈以后不会再找你。”她看着沉靳，继续说下去，“以后……” 两个字刚出口，陆霜骤然停住。 她本来想说，如果能走到结婚那一天，她妈妈、亦或是陆家人，都不会出现，到时候，她只有一个人。 在陆霜身后，没有陆家，也不会有宋家。 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宋家的伤害，即便宋家人并不恨她，终究做不了一家人。 可这一句，陆霜没说完，就自行止住。 或许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她没必要给沉靳希望，再亲手摧毁，那个滋味多难受，没人比她更清楚。 陆霜没说完那句话，车内猝不及防陷入安静，沉靳见她停下，也没催促。 直到几秒后，再度听到她恢复以往懒懒拖长音的语调：“还是不开心，沉指导，你不能抱抱我么？” 沉靳被她握住的手一滞，而后俯身扣住陆霜细细的腰，将她纳入怀中。 陆霜下巴埋入沉靳脖颈间，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气，却还是觉得不够，刚想说什么…… 沉靳已经先一步低头，一个吻落在她眼睛上。 温热柔软的唇，擦过陆霜睫毛，由眼角开始，一点点吻过，最终寻到她的唇，压低声音问她：“这样，有没有开心一点？” 首-发：po18w.vip (woo13.com) 第43章甘愿做她刀下魂（23） 转眼到了叁月份。 新年已过，万象更新，中超新赛季已经开赛。 陆霜提前买了南城FC比赛的票。 南城FC全称“南城足球俱乐部”，是她父亲宋舫当年留洋归来，退役前最后几年效力的球队。 宋舫留洋西甲时表现十分亮眼，原本可以待到退役，却选择在最后的高光时刻归国。 此后，他一直在南城FC待到退役，如果没有那场事故，宋舫退役后准备当教练，有朝一日，或许还会成为这支球队的主帅。 但那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改变了太多人。 时隔十六年，再度踏入那个足球场，对陆霜而言，算是难得主动迈出的第一步。 足球场翻新过，同她记忆中那个相比，已经找不到太多相似的地方，空间上也要大得多，如今能容纳五万人。 今天这场是本赛季中超第一轮，南城FC的主场比赛，球迷热情高涨，周围一片喧闹。 南城FC近几年在外援上砸了重金，短时间内成绩着实突飞猛进，可大笔真金白银砸出去，也引得不少球迷不满。 金元足球本身就备受诟病，因为只靠砸钱带来的成绩，迟早会被打回原形，治标不治本。 “昨晚我爸跟我聊球还说呢，当年宋舫还在球队那会儿，可太牛逼了，要是咱们能多几个宋舫那样的球员，还犯得上让老外来赚我们的钱？” “可不是，外援说白了就是来捞金的，迟早都要走，到时候还有什么能留下？” “别提了，这几年就这么砸钱，一个冠军都没拿到，万年老二，也是无语……” 身前那一排的两个男人赛前闲聊，言谈之间忽然提起宋舫。 陆霜起先一怔，回神后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被沉靳握住，似无声安抚。 她没回应也未抽回来，就这么任他牵着。 这一刻，内心清晰的感受是——平静。 球队也好、她父亲也好，似乎都不再是无法触碰的雷区。 至少不再像从前那样，叫陆霜一点就炸。 她甚至颇有兴致，静静听那两个男人如数家珍一般，回忆父亲当年的光辉历史。 那两个男人聊着聊着，场上突然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今天比赛的两只球队分别是南城FC和榕城FC，后者硬实力落于下风，却有个“劫富济贫”的名头。 简言之——榕城FC打弱队经常输，反而最擅长打强队。 整个上半场，陆霜听着周围或惊呼、或加油、或揶揄的声音，直到快进入补时，比分还是零比零。 她顺势往沉靳身上靠。 “沉指导，你觉得会输么？”陆霜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继续说道，“客队破高位压迫就一招，但简单有效，主队是不是悬了？” 主队南城FC如今主帅是外籍教练，曾经征战德甲时就很善于打高位逼抢，如今把这一套也带了过来。 喜欢高位压迫的球队往往踢得更有激情，攻势足球场面自然也好看，但这会留下一个巨大的弊端——容易被对手打身后。 一旦被对手利用身后空档，就很可能丢球。 这也是足球比赛最大魅力之一：结果永远未知。 纵然九十分钟里，有八十九分钟做好了，可如果被对手抓住一次空档，也可能会输。 沉靳握住陆霜的手，视线仍然落在场上：“主队跟客队不会全场这么踢，等到体能下降，都会收着踢。” 陆霜“哦”了声：“所以呢？” “我的看法很重要？”沉靳反问。 “重要啊，”陆霜轻轻冲他耳朵吹气，“沉指导，如果你预测对了，赛后给你一个惊喜。” 但凡陆霜放松下来，总忍不住要去招惹沉靳，而且往往不过随口一说。 沉靳却忽然陷入沉默，似乎在认真思考。 “如果踢到七十分钟比分还没变化，很可能是平局。”分析过场上局面过后，沉靳给出结论。 陆霜也被他突然的认真，闹得不禁在想——她刚才随口说说的惊喜，是不是不该太敷衍？ 足球比赛半场时间四十五分钟，下半场眼看着踢了快二十五分钟，已经到沉靳所说的七十分钟节点。 零比零的比分，也在一瞬间被打破。 客队前锋抓住机会先入一球。 陆霜看着球员激动庆祝的身影，莫名有些遗憾，如果这场比分不是平局…… “沉指导的惊喜，好像没有了。” 谁知话音刚落，场上，裁判暂停了比赛，奔去场边看VAR回放。 VAR简言之是一项利用视频捕捉，帮助裁判减少判罚失误和争议的技术，这几年才正式运用于足球比赛。 技术本身无对错，遗憾的是，VAR回放在近几年比赛中，非但没有达到这种纠错目的，反而屡屡造成更大争议。 因为比赛中，VAR判断进球是否有效，通常会通过划线，查看球员是否越位，一旦越位就会取消进球。 可惜到划线这一步，往往会引发无数争议。 英超的VAR划线更是被球迷戏称“人体描边大师”，即肉眼看不出的毫厘之差，VAR偏偏能通过给球员随意划线，将其判断成越位。 体毛级越位，更是比比皆是，好似给球员进行人体描边，非让人家越位不可。 今天赛场上同样发生了戏剧性一幕，客队进球后，球员刚激动庆祝完，进球就被取消了。 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 反观陆霜身前那几个主队球迷，忽然就放松了。 而她居然也觉得轻松。 比赛最后剩下的二十分钟，主客队都没能进球，终场哨响，双方握手言和，收获一场平局。 陆霜跟沉靳从体育场出来之后，豁然开朗，想到该给他准备什么惊喜了。 “沉指导以前踢过球？” 沉靳应了声，反问：“怎么了？” “那沉指导进球之后，有什么庆祝动作么？” “没什么特别的。” 陆霜“哦”了声，没再说什么。 她想起今天进球的那个客队球员，当时下意识的庆祝动作，是将手握成拳，亲吻左手无名指。 中超比赛禁止球员戴戒指，但那个动作，显然是在亲吻婚戒。 陆霜忽然就想到，那个不敷衍的惊喜，应该送什么—— 即便没有婚姻，沉靳也甘愿被她绑住，那不如干脆，彻底套牢他。 * 首-发：rourouwu2.com (woo16.com) 第44章甘愿做她刀下魂（24）【完结章】 陆霜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很快在卡地亚买了一只男戒，简洁却别致的款式，里层是白金戒圈，外层是玫瑰金戒圈，比起戒指，甚至更适合做吊坠。 她给不了戒指，但吊坠可以。 包里装着吊坠跟项链，导致陆霜晚饭时一直心不在焉，视线时不时就往沉靳脖颈间飘。 “沉指导脖子好白啊，”陆霜懒懒拖着音调，“锁骨也让人好想亲。” “……” 沉靳如今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方式，游刃有余忽视她一番虎狼之词，转而看向陆霜没怎么动过的碗，问她：“今天胃口不好？” 陆霜支着下巴摇头，而后凑到他耳边：“没有不好，不过，我现在更想吃沉指导。” “……” 她说这话没得到沉靳回应，反而惊着了路过的服务员，对方还是个小男生，像是打零工的学生。 小男生一脸错愕对上陆霜视线，那个眼神仿佛在说——“这位姐姐，我们可是正经吃饭的地方！！！” 陆霜因吓到小孩子检讨一秒，却没有因此消停，指尖无声在沉靳手心挠了挠：“沉指导，等吃完饭，有惊喜给你。” 沉靳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前两天去看比赛时，陆霜曾随口一说，如果他猜对比分，会给个惊喜。 他以为陆霜说过便忘，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 为了饭后方便消食，陆霜特意把车停得远了点，两个人走了一段路终于回到车上。 她没卖关子，上车后直接拿出那条吊坠。 纵使陆霜已经改装成吊坠，沉靳还是一眼就认出，项链上垂着的那个，本该是戒指。 沉靳从不戴任何饰物，这一刻，还是俯身任由陆霜用那条项链套住他。 仿佛主动坠入驯兽陷阱的兽。 陆霜替他戴好那条项链，看着垂落在沉靳锁骨下方的戒指，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这一摸，自然不会轻易停下。 她微热指尖由戒指开始，摸到沉靳锁骨，而后是他白皙的脖颈肌肤，努力按捺住想亲上去的欲望：“你戴上，比我想象中更好看。” 沉靳捉住她指尖，喉结轻轻发颤，问她：“这个惊喜，是什么意思？” 陆霜手被他握住，食指指尖刚好搭在沉靳喉结上，摸到轻微的颤动，反问：“沉指导不喜欢么？” 没有不喜欢。 但他仍然捉着陆霜的手不放，看着她的眼睛，执意要一个答案。 沉靳其实很少这样，他对陆霜有着近乎无限的包容同耐心，基本上，除了性事以外的一切，他从未勉强过陆霜。 今天，却一反常态。 “为什么送这个？”沉靳又问了一次，声线比刚刚更沉。 陆霜看着他：“因为，想绑住你，能有多久就绑多久。” 在没有婚姻、给不了戒指的状况下，她想彻底绑住沉靳，所以干脆送了这样一条吊坠。 “这个理由够不够，沉指导？” 陆霜指尖本就搭在他喉间，顺势动了动手指，摸他凸起的喉结。 摸着摸着，她终究没按捺住那股冲动，要去亲沉靳喉结，可还没吻上那一刻，已经被沉靳按住手。 他低下头，直接吻上她。 不是那种深吻，沉靳更像是有一下没一下在亲她，从唇角，到柔软唇珠，他吻得温柔而专注。 反倒是陆霜被撩得难受，直接压过去。 她这个姿势并不舒服，车里空间毕竟有限，好在沉靳及时伸手扶住她细细的腰，那张薄红的唇也送上，任由她啃咬同亲吻。 陆霜莫名兴奋，亲到他的唇微微肿起，按在沉靳胸口的手还在继续往下滑，对准他耳朵吹气：“要不要去后座？” 几乎低声呢喃，暗示性却很强。 沉靳却握住她的手，不让陆霜继续，只静静将她按在怀里。 身体早就起了明显反应，可沉靳的贪念从来不仅止于身体，更多的是想要她那颗心。 陆霜说想用吊坠绑住他。 于是他想，如果他一直不摘下来，是不是能永远拥有她？ 不止占有她的身体，也占据她的心。 可他最终并未说出来，只是这么抱着她。 陆霜原本难以满足于这种简单的肌肤相亲，想要更进一步，可由于体力差距，根本动不了。 她甚至感觉到沉靳迟迟没消下去的反应，可他偏偏不让陆霜更进一步，连碰都不让碰。 这不太像他，换作以往他就算不准备在车里做什么，到这种地步，也会纵容陆霜，今天却格外反常。 可某个瞬间，陆霜似乎明白了—— 哦，沉靳想纯粹听她的心意，所以坚持这一刻，不要发展成身体欲望。 然而等回到公寓，他却像是变了个人。 沉靳今天连前戏都没什么耐心做，仅仅害怕弄伤陆霜，才用手指探入软肉，草草弄几下做扩展，而后连她底裤都没脱，拨开那一小片光滑布料，便直接挺入。 “疼……” 手指同他性器相比，尺寸差距还是太大，陆霜适应不了，下面不自觉绞紧，却让自己吃了苦头。 沉靳听她喊疼，才稍稍放缓力道，集中撞那一点。 陆霜细软腰肢被他控制在掌中，下意识主动挺起胸，将胸乳送上，任他亲吻啃咬白嫩的乳肉、嫣红的乳尖，腿心亦在双重刺激下，湿得厉害。 偏偏沉靳还维持刚才的频率与力道。 陆霜怎么会不懂，他是故意的。 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无声控诉，却只换来沉靳低哑的一声：“不是喊疼？” “现在不疼了，”陆霜红唇微微张着，冲他耳朵吹气，“沉指导，我想你用力插我。” 这一句似乎打开某种开关。 下一秒，她感觉到沉靳直接插到底，过度的饱胀感同快感，叫陆霜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连脚趾都不自觉蜷缩起来。 之后，她无论意识还是身体，似乎都不再由自己掌控。 陆霜不记得沉靳到底做了有多久，甚至换过几个姿势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一时是跨坐在沉靳腿上，胸前敏感的顶端被他咬着，被他由下往上顶。 有时候，又换做跪趴姿势，被沉靳从后面插入。 还有的时候，沉靳那张薄红的唇，会从她的唇珠一路吻到大腿根，恍惚间，她的乳尖和乳晕，似乎通通成了沉靳的磨牙工具，被他用牙齿反反复复蹂躏折磨，直至顶端可怜兮兮肿起，沉靳才肯放过她那对胸。 待他吻到陆霜柔嫩腿心时，又由咬改做用力吸食。 似是要将她身体里最后的汁水，彻底吸食干净。 这一夜，陆霜被他弄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困得连眼睛也睁不开，求着沉靳说她明天有重要工作安排，不要再继续。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能控制一下么？” 沉靳却一反常态没停下，甚至亲她耳朵时，破天荒对她的一再求饶置若罔闻：“控制不了。” 哄她的语调尚且算温柔，可就是不肯结束。 于是陆霜整个人，再度被拖入混沌状态…… 隔天一大早，陆霜全然靠着最后的意志力强撑着起床。沉靳正准备出门，看见她起来，难得主动折回来，要给她早安吻，这次却换成陆霜不想理他。 罕见被当空气的沉靳也不恼，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陆霜：“早饭在桌上。” 陆霜在卫浴间听到声音，也不搭腔。 等她洗漱完出来，手机刚好震了震，她点开一看，是沉靳发的消息。 【晚上不用开车过来，我去接你。】 陆霜莫名又被挑起一丝火气，直接扔了手机。 * 因为那晚的事情，陆霜跟沉靳冷战了几天，说是冷战却仅限于床上，其余时间该怎么招惹他还继续。 憋了他一周时间，某天晚上陆霜终于肯跟他做了一次，就在沉靳准备继续时，她忽然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看着他：“今晚早点睡，明天带你见家长。” 沉靳扣在她腰侧的手一顿。 陆霜也没再卖关子，直接将他推倒，然后主动缩进沉靳怀里缠住他，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要带沉靳去见她爸爸宋舫。 南山墓园，那个连陆霜自己都久未踏足的地方，这一次，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跟沉靳一起去见她爸爸。 一个人不够勇气去的话，两个人应该够了。 隔天既不是清明也不是春节，并非集中扫墓的日子，南山墓园人并不多，相当幽静。 陆霜凭着记忆，找到宋舫墓碑。 黑白照上的男人眉眼气质沉稳，却不乏温暖。 陆霜静静看着那张照片，直到有什么滑过脸颊，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别开脸抬手擦掉，而后无声转回来。 沉靳并非没看见这一幕，却没打扰她。 两个人其实在宋舫墓碑前，话少得可怜，陆霜内心终究还有无法释然的负罪心理，无法再像从前那样面对父亲。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行进。 很久之后，陆霜忽然看见沉靳从口袋里拿出什么，然后将她拉过去，要给她戴上。 “为什么……买这个？”陆霜抬头看他，认清那是一枚戒指。 卡地亚的戒指。 不久之前，陆霜买了一枚卡地亚男戒，改造成吊坠送给沉靳，当时她买的并非对戒，也没想过让沉靳给她买。 或许终其一生，陆霜也给不了他婚姻这个选项，所以特意没买结婚对戒。 谁知沉靳还是买了。 不是对戒，却还是叫他找到了相似度极高的款式。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会在宋舫墓前，给她戴上，还以相同方式，将戒指改成吊坠，戴在她脖颈间。 甚至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也同陆霜送吊坠那天相似。 陆霜问：“为什么……买这个？” 沉靳只是反问她：“不喜欢？” 陆霜被问得愣住，没有不喜欢，只是有点突然，下意识回了句：“没必要浪费钱买这个。”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什么。 经济条件的差异，是陆霜同沉靳之间一直以来无法忽视的现实，即便不提称得上豪门的陆家，当初宋舫身后的遗产，大部分也是给了陆霜。 陆霜后来用那笔钱做投资，得到的回报相当丰厚，至于本金她始终不愿意动，可即便是收益，也足够可观。 跟沉靳交往后，陆霜一直有意弱化这种经济差异。 反正一顿饭吃五位数的日本网鲍，亦或是几十块的家常菜，对她来说根本没差别。 前者不会让她有额外的愉悦感，后者亦不会让她不快。 然而今天这枚戒指，还是打破了某种微妙平衡—— 陆霜不自觉想起当年被亲戚纠缠着要债，之后便开始回避自己的沉靳，少年人的自尊心，仍然令她心有余悸。 她红唇张了张，似乎想说话，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陆霜从来不擅长解释，更不知道会不会令状况恶化。 谁知沉靳只是静静替她把头发理好，而后再次牵住她的手：“虽然现在给不了你优渥的生活，但我会竭尽所能。” “给你买的东西，都不算浪费。” 沉靳语调平静，没有狼狈亦没有自卑，也没有当年对她的回避，更像是在认真许诺。 陆霜心口一松，随即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感？ 是敏感，还是太过在意…… 她没有继续分辨，回握沉靳的手，同他就这样静静站在宋舫墓前。 此后的人生，她没有父亲，也没有家人，所幸，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后一个愿被她牢牢绑住的人。 —大结局— 追-更：po18vip.cloud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