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扮男装那些年》 001落入贼窝 * 昏暗的屋子里, 散发着一股发霉又潮湿的味道。 谢蘅是被哭泣声吵醒的。这仿佛哭丧一样的声音直接拉回了她的神识。 “我不想死呜呜呜呜......” “我想回家嘤嘤嘤——” “开门!” 耳旁各种声音都有,谢蘅皱着眉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入目是一群大大小小, 穿着不一的姑娘们, 有的在抱头痛哭,有的在对着门大喊,有的在地上躺着, 生死不明。她此间睁眼, 都没人注意到她。 这个时候,伴随着谢蘅转醒, 她的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机械声。 “宿主, 系统已加载完毕, 宿主当下生命值8, 帅气值0, 帅气值增加的同时, 生命值也会增加,同时商品商城也会为宿主开启,请宿主尽快完成耍帅任务并获得他人认可。” 昏迷前还在商场, 眼下的环境却大变了样, 谢蘅连忙唤住对方, “等等嘶——” 身体刚一动, 后脑便传来了一阵钝痛, 谢蘅倒吸了口冷气, 这一动静, 同时也引来了她身旁不远处的一位姑娘的注意。 “宿主可有疑问。”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谢蘅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动静,“你是谁, 这里是哪里。” “宿主因救人身亡, 为了续命,宿主的潜意识与本系统绑定,眼下宿主只有完成系统任务,才能离开此处,回到现世。” 谢蘅快速的扫了一圈周围的情况,一些记忆也在慢慢回笼,她身子一僵,有些不大确定的问道:“所以我的任务是——” 系统十分善解人意肯定了谢蘅没说完的话,“是的,就是宿主刚才听到的那样。” 谢蘅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再看了眼周围的一群姑娘们,旋即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你让一个女子在这种地方耍帅?” 啥玩意儿? 系统嘿嘿笑了两声,硬着头皮道:“友情提醒宿主,宿主当前生命值为8,如果不能及时获得帅气值,生命值两天后也会用完,届时宿主任务失败,生命也会无法延续。” 谢蘅微笑着吸了口气,咬牙道:“你可真行。” 系统仿佛没有感受到谢蘅的怒气值,还有些开心道:“谢谢宿主夸奖。” “你......” “喂,你没事吧?”角落里的人醒了,但目光却呆滞着,梁有鱼在一旁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敢挪过来上前询问这么一句。 谢蘅回过神来,入眼便看着一个瘦的只差皮包骨但双眼有神的小孩在自己面前,被人注视,她有些尴尬,“......没事,谢谢关心。” “你是怎么被抓的啊。”这一群人里,就谢蘅和另外一个姑娘的穿着最好,然而,另一个姑娘眼高于顶,不屑和她们呆一堆,梁有鱼不敢惹,就只能好奇的问问谢蘅。 “我怎么被抓?”谢蘅懵了一下回过神来,老实道:“我不知道,醒来就在这里了。” 她想了想反问道:“你呢。” “又怎么在这里?” 说起这个,梁有鱼的目光突然有几分闪躲,“我爹要打我,我跑出来就被人抓了。” 周围还有七八个女孩,大多数都在哭,要不就是闹,只有自己眼前的这人不哭不闹,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谢蘅未免对自己眼前的姑娘有了几分赞赏,“你叫什么名字。” “我出生时我爹想吃鱼,所以就给我取名叫梁有鱼,你呢?” “谢蘅。” 二人的交谈声其实并不大,一直在门口的那位红衣姑娘这边刚打算休息,就顺耳听到了这句话,她回头看向谢蘅,“你说什么?” 她慢慢走了过来,“你叫谢蘅?” 身前的姑娘模样十分妍丽,眉目间透着一股高傲,对方目光有些奇怪,谢蘅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不应该啊。”红衣姑娘姓李名青时,闻言开始打量起了谢蘅,她问:“护国公萧尚是你什么人?” 这具原本的身子叫什么,谢蘅并不知道,自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如今用自己的本名,想来该是重名,“不认识。” “哦。”既然不认识,李青时也就没必要再细问,她毫不留恋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然而余光一撇,却是不小心看到了谢蘅的脚底。 “你还说你不认识,这是什么!”她指着谢蘅的脚,脸上有几分愠怒。 谢蘅没搞懂怎么眼前这姑娘突然就炸了,“什么什么?” “全姑苏谁不知晓,萧家军为了方便战场辨明战死的士兵,都会在鞋底烙上编号,你的鞋有编号,还说不认识护国公!” 天可见,她真不认识。 “哦,我知道了。”谢蘅这边想解释一下,可对方却并未给她这个机会,反而开始讥笑了起来,“我当为何你不敢承认。” “堂堂护国公的外孙,御史大夫嫡子,竟被当成女子抓到了这种地方,想来也是没脸见人。” “如今清醒过来,不想着怎么出去,反而就如此坐以待毙,掩盖身份混在女子堆里,看来外界传闻果真不假。” 谢蘅:???? 什么传闻?什么坐以待毙,妹子你在说什么? 谢蘅全程懵逼,李青时却是自顾自的说着,说完更是瞪了她一眼转身回到了门口,不再搭理她。 她这一番话,并未收敛,因而听着的人并不少,一些还在哭的姑娘更是抬头看了过来。其中一名鹅黄衣裙的小姑娘抽噎着问:“你是...你是护国公的外孙,那你家人是不是会来救你。” 这个乌龙似乎有些大了,谢蘅有些哭笑不得,“我不......” 她下意识的想要否认,结果此间刚一开口,便听着鹅黄衣裙女子身旁之人小声对其道:“谁会想到堂堂护国公的外孙,会被充作女子抓到这种地方,你就别瞎想也别为难他了。” 黄衣姑娘闻言先是看了看谢蘅的容貌再一看其瘦弱的身子,她张了张口,想了想又难过的继续哭了起来。 李青时已经听这群姑娘们哭了好一会儿了,如今却是没了耐心,“哭哭哭,哭什么哭,哭有用的话,你们还会在这里吗,一群没用的东西!” 鹅黄衣裙的小姑娘被如此这般说道,十分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嘛呜呜呜......” 李青时稍稍昂了昂自己的下巴,一双美目中充满了坚毅,“自然是我们一起把抓我们的贼人解决,然后跑出去。” 她这一番话很快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李青时顿了顿,确定大家都在看她,方缓缓道:“我已经观察过了,贼人肯让我们闹,此处必然偏僻,外方如今无人看守,正是我们出去的最佳时机。” “你们若是想留下被贼人糟蹋,便继续待着哭,若是不想委身于此,就过来,我们一起想个章程,想法子逃出去。” 屋内的都是一群良家子,无缘无故被撸到此处,谁都不想任人宰割,因而在李青时发出号召之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片刻后,都慢慢走了过去。 身旁先后没人了,梁有鱼心下有些动摇,她小心的看了眼谢蘅,“谢...谢公子,我们要不要过去听听?” 这么会儿功夫,谢蘅已经缕清了目前自己所在的局势。 她被人抓了,身份虽不明,可看起来似乎和护国公有关,如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先出去。见李青时说的有模有样,她稍稍噙了噙自己的嘴角,“你去听吧,我先看看周围的情况。。” 就自己过去,梁有鱼有些犹豫。 谢蘅不待对方反应便站了起来,还真如她说的那般查看起了情况。 这是一间泥土筑墙的房子,墙壁很厚,屋内也没有任何可以防备的东西。屋门被人从外方锁住,窗户被订上了木板,屋子上方虽然是茅草,可有一丈多高,寻常人也爬不上去。 观察了一圈,谢蘅心下有了底。 “公公...子......” “嗯?”谢蘅闻讯转身,看着自己身后的小萝卜,有些意外,“你怎么没过去?” 梁有鱼摇了摇头,想说什么,但又口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干巴巴的道:“我跟着公子。” “喂——”这厢二人谈话的功夫,那边李青时也简单制定出了计划,她高傲的走了过来,对着谢蘅说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先从屋顶爬出去,然后唤人来救你们。” 谢蘅笑了笑,“所以,你找我是?” “你是这屋子里唯一的男子,你趴下,我踩你身上爬出去。”李青时面不改色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谢蘅“唔”了一声,“听起来不错。” “不错那就......” “但你出不去。”谢蘅随即浅笑着打断了李青时的话。 李青时神情一僵,“你说什么?” “你我二人的身高,便是重在一起,你也够不到屋顶这房梁。” “你......” “与其这样,不如——”话说到这,谢蘅故意拉长了一下自己的语调。 “不如什么不如,我看你是啊——” “呀——”毫无征兆的,数声惊呼声突然就冒了出来,李青时更是瞬间羞红了脸防备的往后退了数步,“你要做什么!” “□□,你要是敢乱来,我杀了你!” 谢蘅衣裳解到一半,听到这话未免有些好笑,她抬眸看了她一眼,一张俊美的脸庞再配上那充满戏谑的桃花眼,刹那间便让她生动了起来,“你以为我是要做什么?嗯?” 对方脱了一件就不脱了,事情隐约有些不对,身旁还站着一群刚才听她号召的姑娘,如今让她们看了她胆怯的一面,李青时羞愤异常,“你龌龊!” 谢蘅挑眉,慢慢的朝拿着衣裳朝李青时身前走了几步,似笑非笑道:“你都如此评价我了,你说我要不要龌龊试试?” 李青时面色一白,“你敢!” 她咬了咬自己的贝齿,冷笑道:“你莫要以为,没人知道你的那些私事。” “我的私事?”谢蘅笑染眼尾,“既是私事,你又怎知?” 她啧了一声,没个正经道;“看来你很关注我呀连我的私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李青时何时受过这等气,更别说身旁还有一群人看着,也是气急,谢蘅这么一激,她便瞬间攥着拳头冲了上前。 迎面带风,谢蘅一个侧身,避开了李青时的一击,她一边笑嘻嘻的盯着李青时看,一边还不忘歪头点评道:“招式不错,就是力道和速度差了些。” 一击不中,没想到人能躲开的李青时更气了,“混蛋!” 谢蘅连避三下,“嗯,花架子还行,可见教你的师傅也没指望你能拿这个功夫赢什么人。” 李青时之所以敢让谢蘅趴下,正是自己从小学过功夫带给她的底气,结果如今到对方嘴里一文不值,她越打越气,“闭嘴!” 陪人玩了几下,正事要紧,谢蘅也不敢多闹,遂找准机会,先是快速卸了李青时的招,接着一个反手,便将其扣着背对向了自己,轻笑道:“姑娘似乎不是我的对手。” “你!” “这脾气不收敛收敛,今后可要吃亏。”谢蘅不欲再和李青时多言,她敛了敛笑,轻轻一推,便把人推了出去。 屋内的众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面面相觑的同时,也不知该帮谁说话是好。 丢了这么大个脸,李青时脸色相当难看,她倏地转过身来,本欲再说些什么,结果伴随着“刺啦”一声响,她到口的话愣在了嘴边。 谢蘅可没功夫和对方周旋,她快速的将自己的衣裳扯成碎条,再熟练的打成死结,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根长绳就做好了。 李青时虽然蛮横,但经过刚才的一番交手,也知道看似柔弱不已的谢蘅功夫应该在自己之上,她没再多闹,只语气不大好的问:“你这是做什么。” 谢蘅看了眼自己头顶的房梁,“看着外面有没有人,有人来快速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谢蘅头也不回道:“你也可以不听。” “你......” 绳索做好,再抛过悬空的房梁,最后接着绳索先爬上房梁再爬上屋顶,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谢蘅就成功的从这屋子翻了出去。 全程看完了谢蘅操作的众人,好一会儿都没能反映过来。 就这? 这就出去了? 002他真好看 从屋内出来, 谢蘅看清了屋外的情况。 四下荒凉,树木丛生, 此处竟是郊外, 也难怪歹人会将他们关在这里而没人看守。 谢蘅从屋上跳了下去,这边刚一落地,屋内的人便对她说道:“喂, 你现在去昌平候府......” 屋外, 谢蘅没空再听李青时废话,确定四下无人之后, 她随手抄起地上的碎石掂了掂对着屋门便是一砸。 “咚”的一声, 李青时这边自顾自的话还没说完, 屋外便传来了一声碰撞声。她吓了一跳, 意识到谢蘅在做什么, 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你......” 身前的大门“砰”的一下被人从外方推开, 屋外的阳光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洒了进来,谢蘅背光而战,那温暖的阳光仿佛在她身上渡了一层佛光, 伴随着人往屋内走了两步, 柔光褪去, 那俊美的脸庞慢慢的明显了起来。 大家看着门口的站着的人, 对方明明只穿了一袭简单的里衣, 这一刻, 却都被惊艳的谁也没有说话。 谢蘅扫了一眼, 扭头示意道:“愣着干嘛,还不走?” 众人回神,脸上都多少带了几分不自然的嫣红。 梁有鱼率先反应过来, 开心的走到了谢蘅面前, “公子!” 此地不宜久留,谢蘅对着梁有鱼点了点头,“走吧。” “嗯!”梁有鱼重重的应了一声,本欲就这样跟上,可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即转身对着一群人道:“大家快些。” 都是一群弱女子,这里面唯一有点功夫的人也就李青时,谁也没想到就这样容易便获救,李青时更是缓了好一会,才咬牙道:“我们走。” 谢蘅到底是“男子”,一群姑娘家也不好像梁有鱼般凑上去,这边听着李青时的话,大家也知道轻重缓急,便也没再耽搁,紧跟着走了出去。 从屋子离开,屋门处放了一个没有马的空马车,地上的车辙印、马蹄印和错乱的脚印看起来还比较新,谢蘅蹲了下来查看了一下,再抬眼小心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众姑娘们见谢蘅如此动作,都大气不敢喘一个,只谨慎的等在后面。 少顷,谢蘅回头看了李青时一眼,“你护着她们,我去前面看看。” 李青时不大情愿被谢蘅安排,但听着这话,除了一张脸臭的可以外,她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当谢蘅提脚离开时,没好气道:“一会儿歹人回来,可别指望我们会等你。” “放心。”谢蘅回眸对她笑了笑,“遇到歹人,你们尽管先跑便是。” 这应该是谢蘅醒来后第一次由心的笑,不仅是李青时愣住了,就连她身旁的一众姑娘们也都被那双眼底带笑闪花了眼。 谢蘅一走,众人思绪随即归位。 一姑娘看着谢蘅的背影,没忍住感慨道:“他可真好看。”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好看的人。” 其余众人尽管没怎么开口,可眉眼间的神情却可以看出,对这番话的态度。 李青时见一众姑娘们如此模样,冷哼了一声,“好看有什么用。” “这世上多得是道貌岸然花言巧语的人。” 人群中,一开始在屋内抽噎的鹅黄衣裙的小姑娘,这次却弱弱的开口为谢蘅辩解道:“谢公子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被人反驳,李青时面上一恼,结果还不待她说些什么,一旁的梁有鱼也附和道:“我也觉得。” “谢公子一看便是个好人。” 李青时被众人的反应气着不行,没忍住刺道:“你才接触他多久,就这般笃定。” 担心谢蘅被人误会,梁有鱼连忙解释道:“你们都不知道,谢公子醒来之前,我看过他,他后脑受了伤,还流了血,我以为他活不成了,只简单地给他找了些蜘蛛网止血,没想到他最后竟然醒了,还爬出屋子将我们救了出去。” “他有那身手,明明可以自己走的,但他却没有,这难道不是好人么。” 之前在昏暗的屋子里,大家都只顾着自己,也没功夫去注意一个地上趴着的人,此时一听完梁有鱼的话,众姑娘们未免都有些惊讶,“他竟然受伤了?” “真的吗?” “可是他看起来......” 见人不信,梁有鱼有些急了,“我骗你们做什么!” “刚才若不是找不到机会,我还想问问他呢。” 她剁了剁脚,“你们真的是!” 眼看着一群姑娘们就要就这个事情聊起来,李青时皱了皱眉,轻呵道:“行了,眼下该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分不清轻重缓急是不是!” 都知道李青时家世不凡,性格高傲,她这边适时的开口,无论是迫于威压还是情形使然,还真没人敢当面反驳她。 谢蘅从一旁的林子里牵着马回来时,一群小姑娘都在灌木堆后安静的紧,但看到她的身影后,大家脸上却瞬间便露出了笑脸,齐刷刷的唤道:“谢公子——” 不过是离开一会会儿,结果回来之后原先还拘着的人都热情自然了起来,谢蘅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也没多问,只道:“远处的溪边有烟火,应该是歹徒在那边,马我找到了,来两个人搭把手,我们得快些离开。” 之前地上新鲜的马蹄印,明显是深浅不一,车辙也是,这只能说明来的时候车上驼了一堆人,走的时候却是空无一物。 门口没有青草,谢蘅便是凭借此判断马应该还在周围。 “我来。” “我力气够大。” 有了前面梁有鱼的铺垫,这次,谢蘅的话一落,就有两个姑娘大着胆子走了出来。 谢蘅看她们年纪都不大,身量也挺小的,有些不大放心,“再来两个人。” “其他的四个人,分别观察周的动静,尤其是西北方的,一有人来,马上通知。” “好!”很奇怪,谢蘅的安排一落,大家都纷纷的动了起来。 被安排着观察动静的几个姑娘中,甚至还有一个从一旁抽了一根树枝,紧张的握在了自己手中。 马车谢蘅没有架过,头一遭弄有些生疏,此间弄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点门道。而就在系绳的时候,一旁观察的姑娘却是连忙唤道:“有人来了,我看到有人过来了!” 谢蘅闻言也看了一下,吩咐道:“大家先上马车,我这边马上就好。” 一直在旁边搭手的姑娘见谢蘅脸色有些苍白,壮着胆子问:“谢公子可要帮忙?” 缰绳没系好,一会儿驾马很可能出事,尽管眼下头有些眩晕,谢蘅却咬了咬牙拒绝道:“不用,你们上去了就好,一个都没落下。” “好好......” 时间宝贵,女子见谢蘅如此说,也没再坚持,连应两声好后,便连忙爬进了马车。 “什么人!” 谢蘅手抖了一下,暗道糟糕。 “不好,五哥,有人跑了!” “坏了,她在套马!别让她跑了!” 伴随着第一声惊呼,林中很快传来了另外两个声音。 费力将马套好,谢蘅坐上了马车前方车夫做的位置。 她左右看了看,牵好缰绳的同时对着马屁股便是一拍。结果马儿嘶鸣了一声后,车身却只晃荡了一二。车内的姑娘被这么一颠簸,都惊呼了一下。 谢蘅连忙侧身看了一下车辕。 李青时沉着脸从车内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身旁有了人,谢蘅扫了一眼,眼前顿时一亮,“借你的簪子一用。” 李青时都没来得及拒绝,她发间最后一只不起眼的别发用的簪子便被人扯了去,刹那间,一头青丝就卸了下来。 “所有人,抓好!” 一声大喊,谢蘅毫不犹豫便将从李青时处得到的簪子插入了马屁股。 马儿吃痛,前蹄顿时扬起,嘶鸣了一声后,就这样直直的冲了出去。 “啊——” 众人精神虽然一直紧绷着,听着谢蘅的话也从身旁就近抓了些东西,可却没想到马会跑这么快,纷纷在车内东倒西歪了起来。 这里面,只有李青时一人还在车外,她手指发白的扣着车辕,怒道:“你究竟会不会驾马!” 谢蘅用力的控制着缰绳,任长发在耳旁飘荡,脸上却故作轻松的对她笑了笑,“我说会你信吗。” 李青时自然也看出了谢蘅驾马很是生疏,她如今披头散发,浑身颠的难受,本想让其小心些控制,可话还没说出口,车身便又是一晃,“你啊——” 谢蘅眼疾手快连忙分手扯住了李青时的胳膊,结果刺啦一声,人还没拽回来,袖子却撕坏了。 一眼见此,她双眼一凛,脸上的嬉笑顿时一收,连忙改手拉住了李青时的手腕,这才将人扯了回来。 马在疾驰,看着因为惯性躺在自己怀里的某人,确认有惊无险后,谢蘅笑道:“我这可是第二次救你了。” “你要如何谢我。” 李青时惊魂未定,只紧张的抓着谢蘅身前的衣襟,谢蘅此番打趣的话出口,她愣愣的眨了眨眼。 胸前放着一双手,谢蘅垂眸看了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的敛了敛脸上的笑,将李青时递给了开门查看情况的梁有鱼,“把她带进去,她受惊了。” 李青时回过神来,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谢蘅道:“你......” 梁有鱼没有注意到二人间怪异的氛围,只惊讶道:“诶,你袖子没了,快进来,别被人看到了。” 怪异的感觉也只是一瞬,李青时并不能肯定,再加上自己的衣衫如今不整,她也没再坚持坐在外面,顺着梁有鱼的力道便回到了马车之内。 马在沿着官道跑,谢蘅其实驾的很吃力。 城墙下,官兵们正在搜查着最近出城的可疑人选,远方疾驰而来的马车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其中一名士兵眼神最好,一眼便发现了谢蘅的存在,紧张的唤道:“周校尉,你快看车前的那人!是不是小公子!!!” 003两个选择 * 姑苏近来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城内许多妙龄女子近两日无故失踪, 使得城内有女儿的人家人心惶惶,整日提心吊胆, 这二则是御史大夫嫡子、护国公家的小公子, 竟被贼人撸了去。 说起御史大夫谢文,可能会有人不知,但作为大魏人, 却一定都听过护国公。 护国公萧尚, 姑苏人士,曾率萧家军, 破五洲, 守两樾, 打下大魏半壁江山, 其满门忠烈, 如今却只遗下一名幼孙不足十岁和一个体弱多病的外孙。 护国公疼惜小辈, 对外孙和嫡孙一视同仁,为了让外孙能够更好的养病,甚至派人将其母子二人都接回了姑苏修养。 话再说回来, 近日这两件失踪的案件, 看起来毫无关联, 可谁能想到, 最后却证实是同一伙人所为,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最终解救出众姑娘的人, 不是官府,不是国公府,竟是那个传说中连面都没怎么露过的国公府的谢小公子。 姑苏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 事情很快就传了开来。 有人曾亲眼目睹了那日城门口护国公家的小公子驾马而来的样子。 据说是天人之姿,俊美异常,以一己之力止住了发疯的骏马,颇有护国公当年风范。 对于这类说辞,很快有人有了反驳,道是那小公子明明身量十分弱小,回城后便虚弱的被人接走,所谓的救人多半是假,真正救人的或许另有其人。 对于这些谈论,谢蘅并不知晓,毕竟,为了逼停马车,她直接用尽了全力,之后发生的事,已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这具身体,不像她原本的那样健康,又常年汤汤水水,缺少锻炼,因此能折腾这么久,谢蘅都有些意外。 身体失去控制后,谢蘅的意识就突然出现在了一片混沌中。 “叮——恭喜宿主完成当日耍帅任务,当前帅气值14,生命值32,获得开启道具商城的权力,宿主可要选择现在开启道具商城。” 一直装死的系统出声了,顾不得细看眼前的情况,谢蘅连忙唤住了它,“你等等。” “宿主。” “行啊你。”谢蘅轻笑了一声,“把我弄这地儿了用完就甩?” 系统卡了一下,“系统不大明白宿主的意思。” “那我就说明白些。”谢蘅被系统的反应气笑了,“你和我绑定了是吧?” “是的。” “我可是你的宿主?” “没错。” 谢蘅笑眯眯的磨了磨牙,“那宿主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为何不救。” “作为系统,作为辅助,你的职责就光告诉宿主任务就完事儿?” “新手指南呢?具体规则呢?好家伙,你啥都不说,你以为你宿主无所不能未卜先知?” “抱歉宿主,宿主上述的一切需求,都需要凭帅气值从商品商城换取,宿主今日刚绑定,系统不能擅作主张。” “你开什么玩笑。”谢蘅有些无语,“具体规则还需要用帅气值换?” “是的。”系统解释道:“商品商城内名目众多,只有宿主你想不到的,没有系统做不到。” “......” 神识内,伴随着系统话落,谢蘅有些无语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系统见谢蘅没再发问,努力扮演起了自己的角色,“宿主可要现在开启商品商城?” 谢蘅默了一瞬,“开吧。” 她倒要看看,这啥都要帅气值来换的商品商城,究竟有多神奇。 得到吩咐,谢蘅的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十分巨大的3d屏幕,上方有三个选项,分别是三级商城、二级商城和一级商城。 谢蘅扫了一眼,“为什么一级二级是黑的?” “宿主眼下的帅气值,不足以打开更高级别的商城。”系统解释道。 得,帅气值不够,连看的资格都没有。 谢蘅“哦”了一声,认命的点进了三级商城。 很快,她眼前的画面便分为了武器区、药品区、书籍区和道具区。 毕竟第一回来看,肯定都要看看,心底才有底。多数绑定系统的人第一次看到系统商城都是这个想法,谢蘅也不例外。 然而,当她满心欢喜一个一个点开来看的时候,脸上原本期待的神情却慢慢的僵了起来。 系统早已料到了谢蘅会有这个反应,它小心的瞅了她一眼,难得现身宽慰道:“宿主,这些都是暂时的,帅气值乃身外之物,很快就......” 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系统微笑的大头表情,谢蘅余光瞥见,心底的火突然就蹿了起来,她倏地揪住了对方,表情慢慢失去了管理,“这踏马是人干事?” “你告诉我现在我有多少帅气值?” “你再摸着良心说,什么新手指南要坑新人100帅气值,啊?” “感情我费心费力救了一大批人赚的帅气值,才特么够资格抽一次新手大转盘?其他的我连零头都不够?” 系统微笑的表情在谢蘅的炸毛下,慢慢的变成了惨兮兮的神情,它这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又听谢蘅咬牙道:“行啊,你们可真行!” “你......” 自十三岁后,谢蘅已经很久没这样失态过,这也不能怪她,如果将帅气值比作钱的话,这个商城无疑就是在抢钱,抢的还是人的血汗钱,简直是丧心病狂! 此间换点东西都要那么多帅气值,可想而知想要完成这什么劳子耍帅任务,是多么的艰难,你让她如何不气? 她揪着系统虚拟的身子,本想好好质问一番,结果这边才说了个头,她的人中处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钝痛。 下一刻,伴随着一股极大的失重感,谢蘅倏地睁开了双眼,回到了现实。 “醒了!姑娘,三公子醒了!” 屋内,一堆人围在床前,看着谢蘅睁开了双眼,面上都露出了由心的笑来。 入眼便是一群人,老少皆有,谢蘅眨了眨眼,没急着说话。 “三公子身体虚弱,如今遭此大罪,虽已醒来,但需得好好休养才是。” 最先开始说话的是离谢蘅最近的一位,对方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裙,头鬓斑白,慈眉善目,身上带着一缕药香,这应该是位医者。 “公子,您还有哪儿不舒服,可以和姑姑我说,眼下已经回府,不会再有危险。”她先说了一句对谢蘅今后的安排,似是不大放心,又紧接着似有所指的补充道。 后脑疼,手腕疼,周身像是被碾过似得,谢蘅闻言皱了皱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情况。 “我没什么大事。”刚目睹了系统商城多么的奇葩抠门,谢蘅思绪还没怎么平复,言语间便显得有些冷淡。 或许这个表现对旁人来说没什么奇怪,可落入屋内的一群人眼中,却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医者小心的看了看谢蘅,试探道:“公子,您这次伤在后脑和手臂,如今感觉如何?” 谢蘅很快察觉到了屋内众人看自己的神情变化,她顿了一下,想了想问:“这里是护国公府?” 除了医者,床前还有三人,三人中,当属床尾处那位着装最好最得体,其余两人,都是丫鬟打扮,很明显,这应该是一主二仆。 谢蘅的话一开口,除了床尾的那位年轻清冷的姑娘外,其他几人眼中都露出了几分惊讶。 “公子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 自然是实话。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或许已经香消玉殒,她不是本人,如今占了别人的身,自然要把一些事交代清楚。若不然,继续装原身,早晚有一天会露馅。 再说了,谢蘅向来不愿为旁人而活,她要活就按自己想做的来,要她一直扮演他人,她做不到也不想做。 人找回来了,也清醒了,结果还没开心多久,屋内众人的神情却都先后凝重了起来。 夭寿啦,自家公子好不容易找回来了,结果被人伤了脑子竟然失忆的消息,很快就在府内传开了。 这一两日,谢蘅除了在屋内修养,便是被科普许多常识。 比如那日和她说话的,是一直替她养病的秦姑姑。再比如那日床尾的那个年轻漂亮带着几分从容清冷的姑娘,其实是她娘。 谢蘅一开始知道这个事的时候,刚好就在喝药,饶是她内心再强大,听完这个消息也直接将口中的药喷了出去,并因此呛了好一会儿。 要知道,她这具身子,如今再小也有十二三岁了,对方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你让她相信那是这具身子的娘? 谢蘅对此很是不解,事实上,她也很快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谢蘅记得很清楚,当时那群人本一直在尝试让她恢复记忆,直到她这个问题的问出,那群人终于彻底死了心。 替她解惑的不是旁人,正是她那位年轻又清冷的“娘亲。” 彼时对方屏退了下人,端坐在床前,一双清眸不见一丝波澜,十分平静的解释道:“我姓萧,名轻若,按辈分,你该唤我一声小姨。” “小姨?”咋回事?娥皇女英共嫁一夫?听到这,谢蘅顿时满脑子问号。 看着谢蘅的反应,萧轻若双眸微动,继续道:“你母亲是我长姐,三年前御史府走水,你母亲和兄长小妹双双葬身火海,我匆忙赶来时,只救下了你。” “此事过于蹊跷,事后只抓到一个下人道是因主母不分青红皂白惩罚下人,心怀不满从而蓄意纵火。” “你父谢文有位青梅竹马的妾室,后机缘巧合被封为了郡主,若非我出面的早,她便成了你的继母。” 这里萧轻若其实并没有明说如何出面,但联系前后,倒也不难猜测是如何阻止对方成为她这身子的继母的。 谢蘅点了点头,表明自己有在认真听讲。 萧轻若不大会说故事,因此语气从始至终都保持在一个水准——“这世道女子行事多有困难,你是我萧家血脉,更是你母亲唯一存活的骨血,为了能够查明真相,也为了让你今后少些束缚,我便做主让你顶了你孪生兄长的身份。” “这个决定,当时做的匆忙,未询问你的意愿,事后你因此平白受了三年的苦,更是带着谎言伪装了三年。如今你出事,又失了记忆,这些话我本可以不告诉你,但此事牵扯重大,稍有不慎,恐还会连累你外祖。因此,我不得不告诉你。” 萧轻若顿了顿,接着道:“你眼下有两个选择。” “一,放弃谢府嫡子的身份,从此你不再是‘谢蘅’,也不再是‘谢明华’,我给你重新安排一个身份,你与谢府,萧府从此没有任何干系,你可以穿好看的衣裙,也可以做任何女儿家想做的事。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小心翼翼。” “二,继续做你的谢府嫡子,在小心翼翼中应对众人,待我查明真相,你若想继续做这嫡子,我便给你安排个‘妻子’,让你成亲生子,若到时不想继续,我便给你安排假死,重新换个身份生活。” “这两个选择,你若选择后者,便注定无法随心所欲,也注定身负责任和压力,你即将及笄,身形掩藏起来不似前几年那般容易,届时还要入学,或许还有各方试探,这个选择,我原本过段时间也打算问你,只是没想到你眼下竟会出事。” 她说着说着抬眼看了看谢蘅,四目相对,谢蘅眨了眨眼,莞尔笑了笑。 萧轻若的话说的并不快,甚至神情的变化都不大明显,然而或许这位小姨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有些言行举止,早就出卖了她对某人的关心。 谢蘅没想到这身子女扮男装中竟是这样一个故事,她原本还打算过几日便离开此处,毕竟平白无故占了别人的身体还享别人的福和其亲人的关切这种事,她到底无法做到问心无愧。 谁曾想竟让她知道了这样一件事。 把想说的话说完,萧轻若站了起来,她看着床上的谢蘅,“你可以好好想想,想好了便让减兰来唤我。” 一话言尽,萧轻若转过了身子,开始朝屋门处走去。 “你说给我安排个‘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妻子’,小姨可以说说么?” 萧轻若这边走了不过才两三步的样子,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提脚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的回眸看了过去。 004欺男霸女 见人看着自己, 谢蘅再次冲着萧轻若笑了笑。 萧轻若听懂了谢蘅话中的意思,她秀眉轻轻蹙了蹙, “你想好了?” “想好了啊。”谢蘅笑, “我这不问小姨的么?” 想走,是因为这群人和她没什么关系,现在想留下, 原因也很简单, 她白得了这身子,如今既然知道其内里有这番隐情, 多少得替对方做些什么, 才好让人走的安心不是?而她为其做了这些事, 这身子用起来总归也能更心安理得些。 谢蘅这话说的实在太过轻松, 以至于萧轻若听完直接愣了一愣, 配着她那清冷的容貌, 别说,反差莫名有些呆萌。 萧轻若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连忙敛了敛目, 屋内安静了那么片刻, 谁也没有说话。 须臾, 萧轻若盯着谢蘅看了一会儿, 谢蘅十分大大方方的对上了对方的目光。没有察觉到退意, 也没有勉强与为难, 萧轻若默了默, 这才开始思考谢蘅的问题。 “你想要什么样的。”她看着床上之人,问的格外认真和坦然。 她并未指责谢蘅年纪轻轻便开始不着调不矜持,也并未责骂她不知为母报仇反而一心想着他事。 谢蘅对如此回应的萧轻若有些意外, 她眼前一亮, 好奇问:“我想要,便能有?” 出个事就变了个性格,和起初的稳重相比全然是两种反应,萧轻若虽有些不大适应,可一想起秦姑姑说的或许现在的三公子,才是最真实的没有压抑的自己,她心下未免有多了几分动容。 “自然——”她张了张口,在谢蘅希冀的目光下,缓缓说出了余下二字——“不是。” 谢蘅嘴角的笑僵了僵,眼带幽怨的看向对方,“那小姨还问我想要什么样的?” “以你现在的身份,为了保住秘密,对方定然不能和任何权贵党派沾边,你该清楚。”萧轻若冷静的道出了事实,“你今后若遇上中意的普通人,我让人给你抓来便是,届时找个隐秘些的宅子大门一关随你怎么安排。” “你若没有中意的,只是想体验一下男女之情,我便暗中给你照着你的要求物色。左右不能让对方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天下男子千千万,何愁找不到一两个符合你条件的人。” 谢蘅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问的一句话,不过几息的功夫,自己这小姨都想到那般长远去了,她现在甚至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若是她这边再给多些时间,这位不言苟笑的小姨恐怕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再说能把你情我愿脸红心跳常人三缄其口的男女之事说的面不改色巧取豪夺如穿衣吃饭一般简单,谢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关键对方还出身名门,生活的地方甚至还是男尊女卑的古代。 听完话的谢蘅惊讶的眨了眨眼,虽然心下对有这样想法的萧轻若鼓了鼓掌,但面上却看起来却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为难道:“这抢人的话...不好吧?” 萧轻若乜了谢蘅一眼,戳穿了她的心思,“你想说我这打算有欺男霸女强取豪夺之嫌?” 谢蘅打了两声哈哈笑了笑。 萧轻若转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不急不忙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头也没抬道:“我若拘泥于世俗,便不会让你女扮男装。” 这算是间接的认了她的说辞。 如果说曾经的萧轻若,还会在自家侄女面前伪装,尽量不露出自己一些不光明的想法和手段让其发现从而惧怕自己。那么现在,在“谢蘅”失忆,对她没了曾经的了解和定性的看法之后,萧轻若却是慢慢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人前伪装已经足够疲惫,如今侄女选择和自己一起探查真相,失忆后的言行举止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端重和循规蹈矩,反而显露出了一些少年本性。这让萧轻若突然有了一种错觉——或许,她也可以在她面前,展露出真实的自己试试? 这番对话,不过是一次试探,既是萧轻若试探谢蘅,也是谢蘅在试探她。 谢蘅现在突然对自家这位小姨如何形成的这个性格格外的感兴趣。 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不言苟笑,偏偏想法和作为都十分惊世骇俗。 瞧人坐了下来,她也从床上掀开被子走到了桌前,挨着萧轻若坐了下去,亲昵的赔笑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寻母亲的死因,之前那事是侄女说笑呢,小姨可别往心里去。” 一直以来,因着清冷的性子,除了谢蘅的母亲外,萧轻若从未亲近过什么人。谢蘅冷不丁凑过来挨着她,这让她的身子下意识的僵了一下。 谢蘅并未注意到这个极小的变化。 萧轻若神色依旧的小泯了一口茶水,“私下与我说话,不要自称侄女。” 她垂眸看了一眼紧挨着自己的某人,“也不要离我太近。” “你的身份是谢家三公子,护国公府的小公子,不是谢明华,更不是姑娘家。” “这些言行举止,如今在姑苏或许没人盯着,回了京都,可不是谁都没长眼睛。” 突然就被说教,谢蘅心下倒没什么不快,她笑着点了点头,虚心的应了下来,“好的。” “不过,不这么说,那我往日中该如何唤小姨?” 萧轻若想了一下,“你在家行三,大家都唤你三郎,你可这般自称。” “至于如何称呼我,我眼下是你母亲,自是该如何称呼,便如何称呼。” 听到这,谢蘅的表情有些奇怪了起来。 萧轻若余光瞥见,问:“怎么?不愿?” 谢蘅摇了摇头,随即快速搓了搓自己的脸庞,待双手放下,她的脸上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只要小姨你不别扭,别扭的人就不是我。” 萧轻若今年也不过刚好二十,比谢蘅统共也才大六岁,听其这般调侃,她嘴角僵了僵,随即轻“嗯”了一声。 交谈到此划一个段落,于是乎,原本打算伤好了就离开的谢蘅就这样在萧府住了下来。 至于系统,打从那日谢蘅发火后,就装死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看谢蘅一连几日都没什么动作,才没忍住冒泡道:“宿主,你一日会消耗4点生命值,上次完成耍帅之后,获得26点,再加上原本的新手生命值,宿主你只有34点生命值。” 系统出声时,谢蘅正在墙角看蚂蚁搬家,听着这话眼皮都没掀一下。 系统一眼见此,有些急了,“宿主,今儿已经是你来到此处的第6天,眼下生命值余10,你若再不完成任务,不消三日,就没命了!” 谢蘅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系统一噎,“宿主,你......” 拨弄了一下蚂蚁,手上沾了些灰,谢蘅拍了拍手,“你好像很着急。” 系统解释道:“一旦生命值清零,就会判定宿主任务失败。” 谢蘅轻声笑了笑,“你是因为这个着急?” “呃......” “系统,你这是拿宿主我当傻子呢。”谢蘅承认,刚一开始绑定系统时,她是比较迷茫和无措,但不意味着她是个蠢货。 这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掉馅饼的事,绑定系统乍一听在她完成任务后可以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么系统本身呢?就为了做好事给她送重生的机会? 开玩笑,一个连商品商城都如此扒血的存在,它本身会一点赚都没有?既然有的赚,凭什么从头到尾就她一个人累死累活? 想通了这一点,谢蘅便也不着急了,事实证明,系统的反应还真的和她猜的差不多。 见自家宿主一脸运筹帷幄,系统松了怂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肩膀,尴尬的笑了两下,“宿主......” 院子里种了一墙谢蘅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她拿起适才唤人拿来的剪刀,打算剪几株开得不错的给萧轻若送去。 “说吧,我赚了帅气值,完成了任务,你有什么好处。” “没啥好处......”系统的声音没来由的弱了一节。 咔擦一声,谢蘅剪下了一直枯了的花枝,“不说算了,那大家就一起耗在这里。” “诶——”还真的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谢蘅不作为,系统还真拿她没办法,只得妥协道:“回宿主的话,当宿主赚得帅气值时,系统会将监测到的数据转为代码,宿主的帅气值越多,代码便越多,系统便可以升级。” 谢蘅听完对此表示明显的存疑,“就这?” “系统只有升级到lv10级,才能在宿主任务失败时不被销毁。” “你现在多少级?” “lv1.”tvt 谢蘅冷笑,“你一个离10级差9级随时会因宿主任务失败销毁的系统,谁给你的勇气,对宿主的生死安全和需求置若罔闻的?” 系统当然不会承认当初之所以选中谢蘅,就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和身手,毕竟军大院出生又自小混在男人堆里的女人可不多,有能力的更没多少,谢蘅几乎是它花了好些功夫才确定的宿主,选了这样一位优秀的宿主,就意味着它全程可以躺赢,甚至不用多管,便可以坐等升级。 然而,系统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家宿主能力不错,脑子竟然出奇的好使,这不,才接触几次,就被其察觉到了端倪。 系统:我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qaq 这些小心思,系统自然不会告诉谢蘅,它小心的赔起了不是,“是031的错,刚和宿主绑定,031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也不大熟悉,请宿主放心,从今日起,031一定积极工作,努力配合宿主一切需求,力保宿主能又快又准的完成任务!” 系统突然狗腿了起来,谢蘅微笑的剪下了一朵盛开的花枝,“031是吧?” “很好,我记住你了。” 听这语气,系统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宿主......” “啊痛痛痛——” 谢蘅一边沿着墙角选剪着花朵,一边分神在脑中和系统算账,注意难免无法集中。因此,当察觉到自己脚下踩着什么东西的时候,想要收脚已经来不及了。 这里是护国公府的后院,墙角花圃下突然有个人藏着,谢蘅敛了敛目,冷声问:“什么人在这里?” “出来!” “快,那人钻进了狗洞哈哈,富贵儿,快,去引些狗过来,我们让狗咬他的屁股!” “哈哈哈哈哈哈。” 墙角下的身影还没有说话,墙外却传来了一群小孩嬉笑的声音,谢蘅拨开花圃看去,只见一小胖子鼻青脸肿可怜兮兮的正用力往这院子里爬。奈何身体实在太胖,屁股卡在了后面,以至于眼下进退两难。 胡安阳知道自己身前有人,因为对方才踩了他的手,他才被一群人欺负,这会儿正是最狼狈的时候,他一面惧怕那群孩子说的放狗咬他,一面又怕自己擅自闯了别人的院子对方不满,让人把他当成贼打出去。 往后退退不出去,往前走又走不动,胡安阳急哭了,连忙头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我不是...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别打我,别......” 和系统的谈话被打断,谢蘅有些不快,结果一看清是什么情况,她反倒是笑着蹲了下来,“小胖墩,怎么这么窝囊,被人欺负的这么惨?” 耳旁传来了一道十分好听的声音,胡安阳惊慌之下抬头看去,谢蘅的模样就这样印入了他的眼帘...... 005以恶制恶 一张干净白皙的脸庞, 鼻若悬胆、目如朗星,一双格外出挑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 似笑非笑, 雄雌莫辩。 胡安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好看的人,一时之间,他愣在了原地。 墙外, 一群小男孩已经对着胡安阳的屁股笑了好一会儿, 听着墙外的动静,再一看小胖墩呆呆的模样, 谢蘅好笑的提醒道:“他们要放狗咬你屁股了, 小胖墩。” “哦哦...”胡安阳下意识的回了两声, 然而, 眨眼过后, 意识到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他脸色顿时便是一白,随即慌张的扒拉了起来,“救...救救我, 我是好人, 我有钱, 我可以给你钱, 求求你......” 能吃的这么胖想来也是不差钱的。 谢蘅被胡安阳的话逗笑了, 她单手撑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笑眯眯的提议道:“这样, 你认我做大哥,我就救你,如何?” 胡安阳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要求, 他愣了愣, 有些纠结道:“可是阿姐说不能乱认亲戚...” 谢蘅闻言挑了挑眉,眼中的笑意不知不觉多了几分,“那我走了啊?” 胡安阳的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张了张口,却着急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听管家说,这巷子里的野狗饿了好些日子了,一口能咬下五两肉。”谢蘅起身,调侃般的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今儿吃过了没有。” “哇——”胡安阳胆子本来就小,谢蘅这么一说,他顿时便被吓着哭出了声,“大哥哥,你快救我,我的肉不好吃呜呜呜......” 先是被一群人欺负,紧接着顾不得丢脸与否想要钻狗洞躲起来,谁知钻到一半因身体太胖堵了洞口动弹不得。两难之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起来善良又好看的人,对方竟然还要他认了亲才出手相救。 胡安阳这一天过得可谓是凄惨无比。 谢蘅倒也不是见死不救,就是看这小胖墩可怜兮兮的,没忍住也坏心眼的想“欺负”一下。眼看着差不多了,墙外的巷子里真传来了狗吠声,她敛了敛脸上的笑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墙面。 胡安阳以为的救,就是把他从洞里拉出来,结果他都把手眼巴巴的伸出去了,眼前的人却突然退后走了几步。 胡安阳一眼见此,心下顿时慌了,“大哥哥大哥哥,狗来了,你别走!我......” 谢蘅没时间和胡安阳解释,她估摸了一下距离,确定之后一个冲刺再一个借力,瞬间就翻过了墙面。 看着谢蘅的举动,胡安阳余下的话停在了嘴边,嘴角更是微微张启,好半天都没阖上。 翻过了墙,谢蘅也看清了这一群孩子的模样。这群孩子一共五人,身上的衣服算不上有多好,但也没差到没底。 大家本在围观着嘲笑着胡安阳一直扭动的屁股,甚至有人连腰带都解了下来,一看就知道其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虽然谢蘅小时候也没少做些缺德事,但再如何过分,也没这样侮辱过人。万事过犹不及,看着这样一群做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谢蘅眼中的笑慢慢的淡了下去。 “虎子哥......”谢蘅翻墙过来动作并不大,除了最后面的那位外,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谢蘅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说话的人看着谢蘅,愣愣的拉了拉为首之人。 “秋官儿你...”被唤虎子哥的人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看了对方一眼,结果冷不丁就看到了双手环在胸前盯着他们的谢蘅。 王虎今年十一岁,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大家都野惯了,也没注意收拾过自己,如今在在谢蘅俊美的容貌和出色的气质衬托下,他头一次有了几分别扭。但输人不输气,他绷着自己的身子朝前走了一步,站在了一群人的最前面,看着谢蘅不客气的问:“看什么看!” 谢蘅一一扫过几人,微笑道:“我给你们一次机会,给人认真的赔礼道歉,我就不收拾你们了。” 王虎在这条巷子里称霸了好几年,向来以欺负人为乐,之前若不是对谢蘅的身份有些忌惮,说话也不会那般“客气”。如今确定对方就孤身一人,还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样子,身体看起来更是没有自己强壮,自己这边人还多,听完话顿时就抱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 “赔礼道歉?” 他和自己的小弟们对视了几眼,“那也要你能追得上我们才行啊,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 一群人伙同在一起这么久,默契还是有的,一接收到王虎的眼神,大家就明白这是又要作弄人了。果不其然,在其稍稍拉长了语调之后,他身后的四人随即有了动作。 谢蘅自小可没淘气,如何看不懂这群人在传递信息,她也不戳穿,反而任他们折腾。 胡安阳的身子依旧卡在洞口,他如今看不见巷子里的情况,可却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一想到看起来不大强壮的谢蘅会对上那群欺负他的人,他心底越发的着急了起来。哀嚎声很快响起,他连忙挣扎的想要去看看情况,然而左动动右动动,不管怎么动都还是原样,胡安阳快急哭了。这一两息的时间,他过得格外煎熬。 终于,这边好不容易忍痛退出了狗洞,结果却因为用力过猛往后倒栽了一下,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胡安阳“哎哟”了一声,连忙爬了起来,抬头就想往前冲去帮谢蘅,“大哥哥......” 话只开了个头,却再也没出口。 巷头那边,谢蘅一连解了五个娃娃的腰带系在他们的脚踝上再把人拉了起来倒吊在这边的歪脖子在树上。 这会儿功夫,这五个臭小子都哭的厉害。 “跑啊。”她笑眯眯的看着五个小萝卜头,“不是跑的挺快的吗?” “怎么不跑啦?” “娘啊——” “救命啊呜呜呜......” “我要回家,我要娘亲......” 谢蘅一一的看了过去,当走到最后一个,也是年纪最大的王虎面前的时候,看其没哭,她笑的更欢乐了,“哟,这儿还有一个脾气硬的?” 王虎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厉害,他甚至都没怎么看清便被人制住了,如今倒挂在树上,浑身难受的紧,但却不想认怂,只得瞪着谢蘅威胁道:“你放我们下来!” 谢蘅拍了拍他的脸,“你让放我就放,那我刚才让你道歉,你怎么不道歉呢?” 王虎双手挥了挥,想要拍开谢蘅的手,谢蘅自然不会让其打到自己,见一击不中,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怒吼道:“我现在道歉行不行!” “这可不行。”谢蘅啧啧的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珍惜。” “你!” 谢蘅打了个响指,制住了王虎即将发作的话,“这样吧。” 她看起来有些勉为其难的道:“你求我吧,说些好听的话,我说不定就放你下来,也不要你道歉了。” “求你...求你放我们下来呜呜呜——” 谢蘅的话刚一落,王虎身旁的小孩便连忙把话接了下去,紧跟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大家都先后开始说起了好话和恳求,只除了王虎。 谢蘅看起来心情不错,她再次把目光放回了王虎身上,笑道:“你呢。” “我让你求我,结果你的小弟们反倒是先替你求了。” 打又打不过,还要被这么折磨,王虎咬了咬牙,盯着谢蘅一字一句道:“我,求,你。” 谢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评道:“不够真诚,也不够好听。” 因为倒挂,王虎满脸通红,他试图弯了弯腰,结果谢蘅却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出了一根棍子刷的就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啊——” 谢蘅看起来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啊,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你的屁股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王虎这下是真的没了脾气,他被谢蘅的笑弄怕了,连忙妥协道:“我求你放我们下来,我们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听什么,只要你放我们下来,我都说给你听!” 谢蘅看起来愣了愣,明知故问道:“谁说我要放你们下来了?” 王虎心里咯噔了一下,“你刚才说的,大家都听见了!” 谢蘅笑,“我只说考虑的嘛。”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王虎急了,怒道:“你怎么可以骗人!” “我又没说我是好人。”谢蘅眨了眨眼,“你看我像好人吗?” “坏人都是没有信誉的,你不知道?” 王虎见谢蘅说的这么真,慌了起来,“我们是孩子,你个大人怎么可以欺负小孩!” “你刚才不也以大欺小,怎么现在反过来说我欺负你呢?” 谢蘅说着说着‘温柔”的替其理了理下垂的头发,“呐,这世上可没只许自己欺负人,不许旁人欺负自己的便宜事。” “既然选择要欺负人,就要有被欺负的准备,你说是不是?” 明明眼前之人模样十分人畜无害,神情也温柔至极,可一群小孩被这么看着,却都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大家开始彻底的心慌了起来。 “呜呜呜你放我们下来......” “我要和娘说啊呜呜——” “救命啊——” “还有力气叫唤,看来精神还不错。”谢蘅双手环在胸前超后退了两步,闻声勾了勾自己的嘴角,“得,你们在这会儿继续玩儿,我就不陪你们玩了。” 这话说完,她便直接毫不犹豫的转身朝来时的路走了去。 说走就走,大家却都还挂在树上,王虎又急又难受的挣扎了起来,“喂!” “你站住!” “把我们放下来再走啊——” 小胖墩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了,谢蘅回身看见,丝毫没有任何被人瞧见自己欺负人的窘迫,她对着胡安阳笑了笑,却是头也不回道:“自己想办法。” “喂——” 不再理睬身后的叫唤,谢蘅慢悠悠的走到了胡安阳的身前,她看着狼狈的小胖子,笑着问:“小胖墩,吓到了?” 胡安阳咽了咽口水,结巴道:“没...没有。” “没有你吞口水做什么?” 胡安阳呆呆的看着谢蘅,喃喃道:“大哥哥好厉害......” “哦?”谢蘅单挑了一下眉,“你没看到我在欺负人?” 她说着说着捏了捏胡安阳胖胖的脸颊,故作凶狠道:“我还打了他们,不放他们下来,我是恶人,你怕不怕?” 脸上虽然有些疼,但胡安阳闻言却笑着咧出了自己的一口白牙,“不怕。” “大哥哥是好人,大哥哥刚才好厉害!” “叮——恭喜宿主完成当日耍帅任务,获得帅气值+10,生命值+28,当前帅气值24,生命值38,请宿主再接再厉↖(^w^)↗” 熟悉的系统声突然从脑中冒了出来,今日这耍帅任务完成的毫无征兆,谢蘅捏着胡安阳脸颊的手顿了一下,脸上却是笑的更开心了起来,“小胖墩,你叫什么名字?” 胡安阳并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帮了谢蘅,他乐呵呵的回道:“我叫胡修修。” “胡修修?”谢蘅昂了昂自己的身子,好笑道:“这谁给你取的?” 胡安阳虽不懂谢蘅为什么笑,但却也跟着笑,“我阿姐取的。” “好名字。”谢蘅笑着拍了拍胡安阳的小脑袋,“走,你家在哪儿,大哥送你回家。” 说起回家,原本还十分开心的胡安阳的身子突然就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谢蘅察觉到了变化,想了想问:“被揍了不好意思回去?” 出来了这么久,想起自己是怎么出来的胡安阳,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我......” “我我我什么我?”谢蘅顺势揽过胡安阳的肩膀,豪气道:“走,男子汉大丈夫,谁小时候没挨过打,有大哥在,出事大哥给你兜着。” 胡安阳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谢蘅顺着带着朝巷口走了去。他身子僵硬的紧,不过听了谢蘅的话,却莫名的有了几分安心。 他可怜巴巴的看了谢蘅一眼,“那大哥哥一会儿你要帮我......” “没问题。” 谢蘅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当然,如果谢蘅知道自己这一遭出门会遇到什么事,恐怕此刻的她也不会答应的这般爽快了。 006误会相遇 * 胡府大门外, 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看着眼前大气的装潢,谢蘅有些惊讶的扭头看了胡安阳一眼, “这是你家?” 胡安阳还是第一次带人出现在自家门口, 被谢蘅这么问,有些腼腆的“嗯”了一声。 护国公府其实也够气派,谢蘅这边之所有会意外, 也是因为没想到看起来白白胖胖普普通通的小胖墩家境这般的好却那样被人欺负。 “你家看起来不错, 怎么还被欺负的这么惨。”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既然决定带人过来, 胡安阳也没打算继续瞒下去, 他拉了拉谢蘅的袖子, 左右小心的看了看, 直到确定无人看见他后, 才对着谢蘅的耳朵轻声道:“我偷跑出来的, 下人们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 谢蘅听完之后,眼底不由得浮起了几分笑意。 她抬眼看了看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对胡安阳示意道:“现在到家门口了, 走吧, 我送你进去。” “不不不。”胡安阳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腕, 解释道:“不能从这里进。” “我从后门出来的, 走这里会被阿姐发现, 阿姐一定会罚我, 大哥哥, 我们走这边。” 一群人在朝他们走来,谢蘅笑着拒绝了胡安阳的提议,“恐怕不行。” 胡安阳一愣, 不解的问:“为什么?” “胡安阳, 你想听什么为什么。” 阴森森的一句话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胡安阳身子顿时便是一僵,小脸更是瞬间惨白了起来。 “怎么,有胆子跑出去,没胆子转过来看着阿姐?” 说话的是为首的一名穿着湖蓝长裙的姑娘,其妆容得体,目光坚定,头上一只白玉珍珠流苏步摇随其走动在空中摇曳,衬得其既干练又不失端庄大方。 当场被抓包,胡安阳的表情已经比哭还难看,他怯怯的转过了身子,“阿姐......” 一开始背对着人,胡随云还没看清胡安阳的模样,这会儿人一转过来,待看清其狼狈的样子,胡随云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怎么回事?” 她朝前走了两步,语气冷了几分问:“你这是在哪儿弄得?” 胡安阳最怕的就是自家阿姐,再加上本来就是他偷跑出去才有此一遭,因此这会儿心虚的不行,“我......” “这位姑娘,你家小弟在外面遇到了点麻烦,想来是受了点轻伤,与其这会儿问个究竟,不如先回家看看情况?” 人已经送到家,也就不担心再遇到什么危险,谢蘅打断了姐弟二人的谈话,并友好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胡随云早就注意到了谢蘅,只是心下更关心自家小弟,因此先略过了对方,这会儿谢蘅一开口,听完话的她愣了一下,虽然着急想了解情况,但还是先压了下去,“请问公子是?” “大哥哥刚才帮了我,他还亲自送我回家,阿姐,大哥哥是好人。”一见自家阿姐问起谢蘅,胡安阳顿时也就不怕了,连忙证明般的介绍起了谢蘅来。 胡随云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家小弟这般开心的介绍一个外人,她认真的看了谢蘅一眼,倒也没有因为胡安阳的话便立马转变态度。 被突然夸赞,谢蘅好笑的看了胡安阳一眼,“在下谢蘅,只是顺手帮了一个忙,并没有令弟说的这般夸张。” “谢蘅?”胡随云听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她想了一下,“你是护国公家的小公子?” 奇怪,这护国公家的小公子是什么香饽饽么,怎么一个两个大户人家的闺女都认识。 谢蘅单挑了挑眉,好奇问:“姑娘认识我?” 见谢蘅承认,胡随云的神情开始柔和了起来,她对谢蘅笑了笑,“小公子于歹人手中救众姑娘一事,如今城内都在讨论,未曾想竟有缘相见。” “家弟顽劣,给小公子添麻烦了,小公子救了家弟,便是胡府的恩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小公子移驾府内,胡府略备粗茶,以表感谢。” 说实话,眼前的姑娘举止谈吐间都透露出得体自然,落落大方,若非时机不对,谢蘅还真想好好认识一下。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她笑着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在下出门未曾告知家中人,如今令弟既已平安到家,在下也就不在此多逗留了。” 胡安阳听着自家阿姐邀请谢蘅时还很高兴,结果没想到她下一刻就拒绝了阿姐,他脸上划过一抹失望,“大哥哥,你要走了吗?” 谢蘅摸了摸胡安阳的小脑袋,浅笑道:“你身上应该有伤,快回去涂药,下次出门可别一个人再被欺负了。” 她顿了顿,又对着胡安阳眨了眨眼睛,“还有。” 谢蘅轻轻弯了弯腰,来到了他的耳旁,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话坏心眼的说道:“别再爬狗洞,当心狗真的把你屁股咬下五两肉你信不信?” 胡安阳小鸡啄米一般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对谢蘅的话深信不疑,连忙问:“那我能去大哥哥家找你玩吗?” 谢蘅愣了一下,“倒也......” “我知道啦,谢谢大哥哥!” 谢蘅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胡安阳便没心没肺的替她做出了决定,弄得她十分哭笑不得。 胡随云看弟弟满眼都是谢蘅恨不得跟着人走的模样,有些觉得丢人的提醒道:“胡安阳。” 自家长姐的话比什么都管用,几乎胡随云一开口,胡安阳便收敛了起来。 估摸着出门也有小半个小时的样子了,谢蘅便不再此处多做逗留,她和胡家姐弟二人告别,临走的时候,胡安阳十分依依不舍的目送着她离开,谢蘅最后回看的时候,对上了一道在一旁目送她离开的胡随云的视线。 二人相视一笑,再一看胡安阳还不知自己会面临什么情况的样子,谢蘅难得心里为其默哀了一秒,当然,也只是一秒。 来时和小胖墩一起,谢蘅不大好看看姑苏的风土人情。回去的路上,没了拖油瓶,她走的比较慢,就是为了专门看看自己后面要呆的地方,顺便踩踩地皮。 这会儿时辰还早,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谢蘅看的起劲,走的离家比较近的街道的时候,因着一边勾栏中有人表演的精彩,街上的众人都闻声围了过去,使得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了那么瞬间。 而好巧不巧的,也就这么会分神的功夫,她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一个人,顺便踩了对方一脚。 “诶诶诶......”意识到自己撞了人,谢蘅连忙回过神来稳住自己的身子并移开了自己的脚,除了最后双手撑在了对方身上那么瞬间外,她其实并没有挨着对方有多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毕竟是自己没看路,回过神的谢蘅二话不说就道起了歉,甚至下意识的想替对方掸掸身前被自己撞到的地方。 然而,对方除了快速的躲开并十分嫌弃的掸了掸身前的衣襟外,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看谢蘅。 谢蘅相当于对着空气道了个歉,并且还没有得到回应。 她抬头看去,对方连理都不想理她,斜眼看了那么一下后,便十分高冷的踢脚离开了此处。 谢蘅最终只看到了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和一个生人莫近的背影。 当然,这只是一个回家的小插曲,谢蘅虽然有那么几分莫名,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然而,谢蘅倒是没往心里去,但有些事的发生,却并没有什么理由和前兆。 看着巷子口柱着的身影,谢蘅走路的动作慢了几分,她仔细看了看,对方剑眉星目,虽然脸臭的可以,但模样却是十分不错。 这是回家的小巷,这条巷子周围的人家并不多,自己身前身后都没人,见对方盯着自己,谢蘅皱了皱眉,隔着一丈的距离停了下来,试探的问:“兄台这是在等人?” 终于堵到人了,赵瑾黑着的脸缓了一缓。他没有和谢蘅废话,直接说道:“拿出来。” “拿出来?”谢蘅一愣,“拿什么?” 竟敢死不承认,赵瑾皱了皱眉,耐心即将耗尽,“不拿?” 谢蘅无奈的笑了笑,“拿什么你倒是说啊兄弟。”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 赵瑾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咬牙道:“你刚才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 “从你身上?”谢蘅有些莫名其妙,“我都没见......” 仔细看了看人,余下的话她咽了下去,随即试探的问:“刚才我不小心撞的人是你?” 人长得柔弱,脸皮却这么厚,赵瑾怒了,“明知故问!” 如果不是东西没了,赵瑾不会再走回来,见谢蘅“不承认”,他一个提气便对着谢蘅出了手。 话还没说几句就打架,谢蘅连忙避开,“这位兄台,我们是不是有误会。” 赵瑾倒是没想到对方可以避开自己的一击,他冷眸一扫,一个单扫腿踢了过去,“是不是一搜便知!” 谢蘅一听空中的风速,双眼便是一凛,她快速的将双手交叉在身前,硬生生抗住了迎面而来的一脚。 赵瑾自小习武,基本功相当扎实,他的用力一脚,直接让谢蘅的小腿肚都颤了颤,“我没拿你的东西,你搞错了!”谢蘅没好气的辩解道。 贼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贼,赵瑾对谢蘅的话自是不信。见人有两把刷子,他之前收着的力也很快放了出来,打算速战速决。 谢蘅和赵瑾过了几招,哪怕她从小皮实惯了,在一群大老爷们的训练下手脚功夫十分不错,可自己这具身体又不是她原本的那个,身体素质各方面更是比不上,她很快便落了下风,最后更是直接被赵瑾踢了一脚,正中胸口的退到了墙上。 “叮——警报警报,检测到宿主身体受到伤害,生命值-8,帅气值-3,请宿主注意避免人身伤害!请宿主注意避免人身伤害!” 脑海中,警报声突然响起,一听到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生命值帅气值少了11点,谢蘅瞬间炸了,顾不得自己眼下有多难受,她对着赵瑾便是骂道:“你踏马有病是不是!” “说了没有就没有!” “我踏马要什么没有,我稀罕你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破烂玩意儿?有毛病啊你!” 赵瑾把人打败,本想直接搜个身子,一听到谢蘅的粗鄙之言,整个人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007烟花之地 就在赵瑾这边准备动手搜一搜的时候, 一旁的巷口却是突然传来了一段极轻的脚步声。 听着此番动静,赵瑾的神情变了变, 谢蘅还以为这厮会再和自己干一架, 结果她都准备破罐子破摔,人却毫无征兆的快速走了,谢蘅愣在原地, 额前散了一缕碎发, 在巷口的风吹动下落寞的飘了飘。 啥意思? 打了人就跑? 还是说这人只是想打她一顿,说她偷东西只是借口? 谢蘅迷惑的左右看了看, 人眨眼功夫就没了, 自己续着的力没地儿发, 憋着的气没处撒, 这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如今不仅身子不舒服, 心里还憋屈的紧。 经过上次谢蘅的调.教,系统如今既乖巧又贴心,人一离开, 它便没忍住小心的问道:“宿主, 你感觉如何?” 谢蘅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槽, 闻声没好气的回道:“你被踢一脚试试?” 系统有些为难, 它磕磕绊绊的解释道:“031不是这个意思。” 打是打不赢, 也不可能追上去和人再打一架, 谢蘅忍着痛翻了墙, 一朝落地,胸口的痛意又重了几分。 她连忙按住胸口揉了揉,不耐道:“有话说有屁放。” “就...就宿主适才的情况, 被判定丢了颜面, 因此宿主可能现在,也可能赶明儿,身体就会胖上十斤......” 这话系统说的十分忐忑,越到后面,声音便越弱。 谢蘅此间本已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冷不丁听着这话,她倏地停了下来,虚眯着眼幽幽然问道:“你说什么?” 系统也很纠结,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这是系统规则,宿主没有购买新手指南,因此规则是随机触发。” 短短时间内,先是被揍,再是帅气值生命值减少,这会儿这柔弱的身体还要胖上十斤,谢蘅缓缓吸了口气,垂在两侧的手却是慢慢握成拳的同时,脸上却面露微笑道:“很好。” 此仇不报,她谢蘅名字倒过来写! 系统不敢再触谢蘅的眉头,它瑟了瑟自己虚拟的身子,慢慢的将身形匿了下去。 谢蘅伤的不轻,毕竟赵瑾以为她是男的,又是贼人,下手并未留情。她偷偷给自己上好了药,这件事并未被国公府的人发现。 然而,谢蘅长这么大何时吃过这种亏,在屋子里的她左右实在是气不过,便将系统唤了出来。 “打开商品商城,让我看看有哪些东西。” “好的宿主。” 系统听话的把商品商城展示在了谢蘅的面前。 这一次,哪怕是因帅气值不足未曾解锁的商品,谢蘅都看的仔仔细细。她大概的了解了一下自己的商品商城内都有哪些东西,虽然不能使用,可至少知道差距在哪里,她好为目标而奋斗。 “宿主,前次耍帅任务完成,系统额外获得了一瓶营养液刚刚到账,此营养液可以增强体力,快速回血,内服外敷皆可,月底清零,请问是否使用?” “还有这种好事?”谢蘅看商品的目光一顿,头一次对系统这般大方的馈赠表示怀疑。 系统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此物只有一个月的保质期,且完成一次任务只有一瓶,还得一周后到账。” 得,不愧是精打细算的你。 谢蘅心下有了底,颔首示意道:“给我兑换。” 她胸口疼的厉害,又不好告诉萧轻若,以免人担心和询问缘故。如今营养液的出现的恰到好处,这是自打遇到赵瑾之后,难得让谢蘅舒心的一件事。 桌上很快就凭空出现了一个瓷器瓶子。 谢蘅拿到手上掀开瓶盖闻了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既然系统说内服外敷都可以,她便先喝了小半口,余下的一半再尽数涂到了自己的受伤的地方。 谢蘅完成这套动作并未花费多少时间,但她的肚子却很快暖呼呼了起来,胸前也慢慢有了清清凉凉的感觉。 谢蘅感受了一下,评价道:“这营养液不错。” 看来她得多屯一点才行。 没记错这是自家宿主头一次夸自己有关的东西,系统自豪的抬了抬头,“系统出品,自是好品。” 谢蘅站起来给自己系起了衣裳,“要是没有扣扣搜搜,精打细算,压榨剥削,我会更认同你这句话。” 系统“嘿嘿”笑了两声,弱弱替自己辩解道:“这都主系统规定的,031是好系统。” 好系统一开始还消极怠工? 谢蘅懒得戳穿这个自夸的话,她眼下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就得为自己多做打算。今天这事也算是给了她教训,系统虽然斤斤计较,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她得好好利用,尤其是系统商城里的东西。 身体的不适因营养液的使用好了很多,谢蘅并未一直待在自己屋子里,她重新回到了墙角重新剪了一些开的不错的花,紧接着便去到了萧轻若的屋子。 第一次被人送花,收到花的萧轻若有些意外,但她脸上的神情却看不出什么变化,听着谢蘅跟自己说的话,她问:“你想出去?” 谢蘅点了点头,“我养了好几日,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想出去转转。” 萧轻若闻言秀眉微微蹙了蹙,“你忘了你的身份了?” “我没忘。”谢蘅替萧轻若从一旁拿了一个空的花瓶过来,“小姨既然知道我身份特殊,也该知道外面有许多人对我有诸多好奇和猜测。” “有时候,越是遮掩,越是惹人怀疑,你大大方方,反而没人多想什么。” 萧轻若依旧有些不大放心,“上次让你出门,便发生了那事...” “那只是个意外而已。”谢蘅对萧轻若笑了笑,“你看我能徒手将一群小姑娘从歹人中救出,还担心什么?” 萧轻若微微抿了抿唇,“只是凑巧罢了。” 知道人是担心自己,谢蘅好笑的给萧轻若倒了杯茶,“小姨要是不放心,多让几个人跟着我不就行了?” “再有,我这身体到底弱了一些,若是可以,小姨你看给我找个拳脚师傅如何,我想练练。” 虽说早知道谢蘅失去记忆变了很多,可这会儿见其说话有理有据,早有安排和打算,萧轻若恍惚了一下,突然觉得如今的谢蘅,有了几分她没有的东西。 “小姨?”见萧轻若有些微愣,谢蘅开口唤了她一下,关心的问:“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萧轻若缓缓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端起茶杯举止优雅的喝了一口,“这事先缓缓。” “为何?”谢蘅不解。 “我先让人给你选几个可靠的侍卫,选出来后你再出门。” “呃......”得,自己说的话,自己把退路给堵了,谢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小姨这人什么时候能选出?” 萧轻若并不清楚谢蘅想要出门的目的,只不急不缓道:“我先让萧九看看,确定没问题后便可。”她抬眼看了看谢蘅,见其关心此事,想了想又补充道:“最迟五天。” 五天已经可以做很多事。 但明显萧轻若在退步,谢蘅也不好得寸进尺,遂闻言点了点头,“行——” “那我等小姨的消息。” “小姨若是选出了人,也让我看看合不合眼缘。” “可。” 桌上的小黄花开的甚是好看,达成了共识之后,萧轻若的注意慢慢回到了一开始谢蘅送的花上。 于是乎,原本打算今日再出门转转挣一挣帅气值顺便看看能不能再次遇到某人的谢蘅,计划不得不搁浅了下来。 不过,她谢蘅从来便不是个安分的人。 白日里因着和萧轻若的约定不方便出门不假,但到了晚上,再溜出门却容易的多。 谢蘅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不可能就这样在家里耗上五日。 好在今日已经翻过一次墙,第二次做,却是轻车熟路的多。 姑苏位于金陵,伴随着万家灯火起,寂静了半日的秦淮两岸,开始进入一日中最热闹的时候。 通过两次耍帅任务的完成,谢蘅已经总结出了一道经验——一般来说,在她帮助了人后,自己的形象在对方眼中都会高大上许多,因此这个时候,往往最容易被人认可,从而获得帅气值。 于是,打从出家门开始,她便在物色自己需要帮助的人。 然而,可惜的是,自从姑苏出了妙龄女子被拐一事后,城内的巡防就加强了守卫,如今姑娘家心有余悸也不敢随意出门。因此谢蘅在街上绕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妇女儿童需要自己帮忙。 对此,谢蘅有几分失望,索性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起来。 “公子~您长得可真俊啊,今儿秦楼曲鄢姑娘献艺,可要过来看看?” 鼻尖飘来一股混杂了多种味道的香味,耳旁也突然冒出一道温婉的声音,谢蘅寻声看去,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类似烟花之地的地方。 人停了下来,就意味着有戏,台阶上,说话的姑娘看着谢蘅羞涩的抛了个媚眼,“公子瞧着面生,想来还未来过我秦楼,不如去雅间坐坐,体会一下我秦楼的好?” 秦楼、烟花之地、一群姑娘家..... 谢蘅的脑中很快出现了以上一些字眼。 她快速的思忖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是倏地露出了笑来,“好!” 转过身子,走向适才和自己说话的姑娘,谢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给本公子安排一间雅间。” “要最安静的一间。” 没想到自己随口问的一句话,这位小公子竟然会同意,江月开心的应了下来,“没问题,小公子您跟江月来。” 说起烟花之地,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谢蘅这都还是第一次来。她跟着眼前的姑娘走了进去,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周围的装潢和来往的人群。 秦楼位处秦淮河畔,是坐落在此处的一座大楼,由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两座建筑组成,大的建在岸上,小的建在河中,上方搭着一座木质结构的拱桥。 河面水波荡漾,岸上莺歌燕语,衬着今晚的夜色格外的漂亮。 见眼前的姑娘把自己带上了大楼的二楼,走廊上,谢蘅看着江面的小楼,有几分好奇,“江月姑娘,江面的小楼,也是秦楼?” “是的。”许久没看到这样干净又仪表不凡的小公子,江月格外的耐心,她笑着解释道:“那是秦楼的恩客买月的地方,名唤长相思。” “若小公子有中意的姑娘,又不愿她再接客,便可将其买月,如此那位姑娘便不会出现在前楼,小公子再来秦楼,也只需去长相思便可。” 想的还挺周到的。 说话间的功夫,雅间也就到了,谢蘅点了点头,本想就这样跟江月进去看看,结果还未曾跨入,她的余光却是突然瞥见了一个身影。 谢蘅的动作顿了顿,她不确定自己看错了没有,可那个身影却是很快的走进了对方长相思的大门,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008唤人伺候 眼前还有人, 谢蘅也不好表现出什么异常,索性带着狐疑走进了屋子。 雅间毕竟是观看大堂表演的屋子, 是以屋前并没有墙面, 只挂了一层薄纱,挡住了下方之人的窥探。 江月替谢蘅将纱帘拉起,转身询问道:“小公子可要唤人伺候?” 谢蘅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暗示, 她倒也不尴尬, 只笑着拒绝道:“暂时不用。” “我先看看,合眼再说。” 虽有失落, 但江月对此倒也不执著, 只屈了屈膝, 浅浅一笑道:“那小公子若有吩咐, 可拉这侧的这道绳索, 届时会有下人上前询问, 江月便先告退了。” 秦楼能在繁华的秦淮河畔站稳脚跟,不单单是因着此处独特的位置和数不尽的美人儿,更有的是那种特别的氛围。 不同于一般的风月之地, 秦楼鲜少会有姑娘在门口拉客, 多是三三两两结群在门侧的走廊上坐着, 或说说话, 或“乘乘凉”。多数时候, 根本不用她们做些什么, 便会有行人驻足, 然而被吸引进入秦楼。 今儿江月也是委实无聊了些,才会在看到谢蘅的时候眼前一亮,没忍住开了口打趣了一下。谁曾想看起来这般干净贵气的一个小公子, 竟然会同意来她们这样的地方。 对方不要人伺候, 除了龟奴进来送过一次茶水外,秦楼当真便没再让人进来打扰。 这服务态度,谢蘅真的是刮目相看。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来此处的目的,更没忘先前那不经意一瞥看到的身影。 谢蘅坐在雅间看了一会儿下方的表演,确定无人在暗中观察自己后,她从屋内退了出去。 长相思内 屏退下人后,一人端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屋内很是安静,少年索性端着茶水来到窗前打开了窗,让晚风吹进屋内,自己也站在窗前看起了秦淮河畔的美景。 谢蘅十分自然的走在走廊上,她一边注意着周遭的情况,一边搜寻着自己要找的身影。 然而,此处虽不比前楼规模,但设计的十分巧妙,谢蘅东绕西绕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未免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想报仇以至于看什么都像对方了起来。 “天香引今天怎会亮灯,是哪位姐姐被买月了吗?” 前方转角突然传来动静,眼看着声音离自己近了,谢蘅连忙侧身往角落中一躲。 很快,另一道声音也冒了出来,“不是,是一位公子,秦姑姑特意吩咐人带来的,没有姑娘被买月。” 起初开口的人闻声疑惑的嘀咕道:“奇怪,长相思又不是酒楼,来此处不买月只定餐,秦姑姑竟也会同意?” “这我等就不知道了。”对方想了想,不放心道:“算了,富贵人家的事,我们少看少问,以免惹祸上身。” “...也是。” 说话的两个姑娘年纪都不大,二人说的专注,并未发现躲在角落里的谢蘅。 人走后,谢蘅从角落中走了出来,她抬眼看了看眼前门牌上的包间名,却是把先前两人说的“天香引”记了下来。 有了线索,再找目标却是容易的多。不消片刻,谢蘅便找到了一间名为“天香引”的包间。 她也没贸贸然便进去,而是先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看能否看清屋内的情况。此处毕竟是寻欢作乐的场所,谢蘅看了一圈,最终却并未成功窥得屋内画面。 都到这一步,让谢蘅回去她自是不甘,但屋内情况不明,胡乱行动容易打草惊蛇,若不是那厮,反倒是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进退两难之际,谢蘅双眸微动,索性冷静的在脑中一帧一帧的回想自己之前余光瞥见的画面。 挺直的脊背,分明的棱角,相似的侧脸和身高...... 有仇不报非君子。 无名无姓想要找到那厮报仇无异于大海捞针,谢蘅也不指望今晚便能刚好遇到。但若是对方有可能就在这屋子里她却没有动手,下次再遇可不知猴年马月。 常言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一念及此,谢蘅目光慢慢坚定。 “031,出来,我要兑换商品。” 系统应声而出,“宿主当前帅气值21,请问宿主想要兑换何物?” 谢蘅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周围,一边在脑中回道:“药品区初级的迷迭香。” “初级迷迭香,使用时常:半小时,药效:人一旦吸入,则浑身无力,无法动弹。解效方法:触碰凉水,兑换所需帅气值:20点。请问宿主是否确认兑换?” “嗯。” 一个初级的迷迭香,就要她20点帅气值,谢蘅兑换着有些心痛,但让她再选一次,她依旧还是会这么做。 “叮——迷迭香兑换成功,祝宿主使用愉快~” 伴随着系统音落,谢蘅的怀中突然便多了一个东西。 她将其拿在手上,确定了实物之后,谢蘅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来。 从京城出来,为了找鬼医,赵瑾去过很多地方。 好不容易有些眉目,结果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疯子”,为了躲那厮,赵瑾不得不带着信物,来到秦楼暂时躲避。 长相思的厢房是专门为贵客和姑娘准备,因此屋内都有流动的活水,谢蘅将迷迭香吹入屋内时,赵瑾已经褪了衣裳正在沐浴,屋内烟雾缭绕,迷迭香的香烟混杂在水雾中并不明显,再加上烟花之地香味众多,倒是混淆了迷迭香的味道,是以赵瑾中招的可谓是悄无声息。 谢蘅并不知道屋内的情况,吹了香,她便在屋外等了一会儿,直到估摸着屋内的人差不多中招了,这才推开门小心的走了进去。 把屋门关好,谢蘅先是确定了一下屋内有没有动静,这才敢放心的走进去。 屋内的陈列摆设并不复杂,统共一厅一室一偏殿。谢蘅大概的扫了一圈,结果却让她有些意外。 没人? 怎么回事?? 难道察觉到了她的迷迭香然后跑了? 谢蘅疑惑的在屋子里搜了一圈,很快目光停留在了散落在一侧的衣裤上。 屋内热气还飘着,意识到可能是什么情况,谢蘅快速的走到了小浴池旁边。 “嚯!” 没想到人真的在水里,看着水中咕噜咕噜冒着的泡泡,谢蘅连忙把人抓了起来。 估摸着人已经喝了小半天的水了,看了已经失去意识的某人,谢蘅连忙把人拉倒池边拍了拍对方的脸。 “喂,醒醒,还活着没?” 没想到真的是今日那厮,谢蘅这边都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得手了,结果就看着人因溺水失去了意识。 谢蘅向来恩怨分明,她想收拾人是不假,但也不至于要人性命。 肚子微微鼓了起来,谢蘅想了想,还是给其做起了心肺复苏。 赵瑾意识到自己身有异样时,池水已经莫没到了他的脖子,他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结果身体毫无力气,硬撑着站了起来,结果反倒是直接栽了下去,连呼救都没来得及。 谢蘅在地上给人用力按了好一会儿,伴随着一声咳嗽,地上的人瞬间吐出了好一些水。 “咳咳...咳咳咳!” 身体无法动弹,咳出的水只能沿着下巴和脸颊流下去,赵瑾从未有过如此难受和狼狈的时候,他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结果入眼便是谢蘅那张雄雌莫辩的脸庞。 “你......” 压了那么久,人终于醒了,谢蘅看着地上之人笑了笑,“哟——醒了?” 肚子涨的厉害,赵瑾意识慢慢回笼,他先是看了眼谢蘅,再垂眸一看自己身前的情况,整个人瞬间爆炸,作势便要起身。 然而,迷迭香再是低级,那也是系统出品,说是半小时不能动,那便任你是大罗金仙,你也动不了。 赵瑾几次尝试无果,整个人看谢蘅的目光都充满了戒备,那眼神仿佛下刀子一般,只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额前青筋暴起,怒目而视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好心救了人,结果似乎还不领情,谢蘅轻笑了一声,“你说我做了什么?” 她说着说着目光开始从人脸上下移,“还是说——” 像是存着心一般,谢蘅这番话和目光,进行的非常缓慢。 她的语调慢慢拉长,脸上的神情开始充满了兴味,“...你希望我做什么,嗯?” 赵瑾何时受过这般的对待,尽管谢蘅的目光其实并不猥琐,也还没落到下面,但被一个男子这般审视,自己又是动弹不得一.丝.不.挂的模样,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闭嘴!!!!!”赵瑾羞愤异常,周身甚至打起了颤,由此可见他反抗的有多厉害。 其实一开始,谢蘅只是想迷晕人之后把其揍一顿然后再扔在街上,但眼下,她其实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对方便被气成这般模样,杀人诛心不过如此,谢蘅突然便改变了决定。 她开始对某人耍起了流氓。 “你大可以叫大声一些。” 谢蘅吹了个口哨,嘿嘿笑了笑,“我看你这模样身板不错,想来这秦楼中应该有人好你这口。” “你唤人进来,我便邀请他们和我一起欣赏,你说怎么样?” 赵瑾的胸前快速的起伏着,一张脸此刻何止是难看,他死死的盯着谢蘅,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你敢。” 谢蘅闻声单手挑了挑对方的下巴,自己的身子也往人前凑了凑,言笑晏晏的说道:“那你要不要试试?” 赵瑾的胸前因气愤剧烈起伏着,闻言咬牙切齿道:“信不信我让人杀了你。” 谢蘅放在某人下巴上的手开始往上移了移,她笑道:“信又如何?” “难不成还能阻止大爷我眼下快活不成?” 她说着说着“啧”了一声,“都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能死在你这样的极品身上,那也值了。” 这话说完,像是嫌弃自己说的还不够似得,谢蘅甚至快速扫了一下某人的身子,这一举动,成功的将赵瑾的怒火点到了顶端。 “你!找!死!” 谢蘅非常满意自己言语带来的效果,她此间正得意洋洋,谁曾想脑中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又交焦急的声音——“宿主快跑!迷迭香药效到了!!!!!” 009结下死仇 “???” 谢蘅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但地上之人明显已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在使用药效和系统二者间,谢蘅还是选择相信自家系统。 因此, 在系统警告之后, 谢蘅顾不得再嘚瑟,连忙敛笑抓起某人的衣裳便朝屋外跑了出去。 “大爷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这衣裳我瞧着不错, 宝贝儿, 我拿走了啊——” 这一套动作完成下来,前后不过三秒。临走还不忘坏心眼的将人穿的衣裤拿走再把人气一遭。“碰”的一声, 谢蘅此间前脚刚跑出屋门, 结果后脚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 她身子被动静吓得抖了一下, 眼底却是带着笑。 小样, 还就不信你光着身子出来追。 谢蘅这一跑, 可算得上是撒着脚丫子跑的飞快。她特意避开了人群, 甚至未曾从前门离开。 赵瑾活了十六岁,从未受过如此侮辱,谢蘅可谓是将他的禁忌都犯了个遍。若不是秦楼管事及时出现, 恐怕明日的秦楼便将是另外一番模样。 当然, 以上这些事, 已经离开的谢蘅自是不知。 成功报了今日的一脚之仇, 哪怕今夜没赚到帅气值甚至当下只余一点, 她的心情都十分不错。 由于走的太急, 离开的时候又担心被人追上, 谢蘅全程都攥着某人的衣裤,直到回家之后,这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拿着这东西没有扔。 意识到此, 谢蘅脸带嫌弃的一根一根把自己的手松了开去,“噫——” 衣物落到地上,谢蘅开始想起了一茬,她敛了敛目,正色了起来,“031,出来。” “宿主,031与你同在,请问宿主有什么吩咐。”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谢蘅走到了水盆边,开始给自己洗起了手,边洗边问道:“迷迭香怎么回事。” “说好的半小时,你逗我呢?” 系统解释道:“宿主,迷迭香的使用必须避开冷水,今日对方从温水中出来,身上有热水,热水在空中挥发,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凉,再加上还在地上,所以迷迭香的药效大大打了折扣。” 谢蘅:“......” 所以,还是她的问题? 系统的解释谢蘅无从辩驳,她默了一瞬,“行吧。”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记得早些告诉我。” “好的宿主。”系统乖巧的应下。 府内这时十分安静,因着身份的特殊,谢蘅房中并未留人贴身伺候,这倒便宜了她的行动。 简单吩咐了下,这晚也就过去了大半。 谢蘅身子也有了困意,便没再多折腾什么,很快就回到床上休息了。 次日。 萧轻若还没准许谢蘅出门,但却记下了她的话,隔日便给她找了一个师傅。 主屋内,萧轻若坐在上方,她的身后站了一个人,身前则是谢蘅。 “以往你身子不好,都是在家请的先生,这段时间,你在家休养,先生便未曾上门,后面身子恢复之后,依旧还是和先前一样,让殷先生过来。” “好的。”谢蘅对此没有意见。 她看了看萧轻若身后站着的男子,对方虽面无表情却给谢蘅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她试探的问:“小姨,这位是?” 萧轻若闻言解释道:“这是萧九,你可以叫他九叔,他今后便是你的师父。” 原来是给自己找的师父,谢蘅点了点头,对着萧九做了个揖,“师父好。” 萧九没有多言,只“嗯”了一声。 这反应,再加这神情,谢蘅看了看萧九,又看了看萧轻若,莫名的觉得有几分像。 她压了压自己有些上扬的嘴角,努力使自己不表现出来。 萧九在一旁看着,双眸微微动了动。 萧轻若并未发现谢蘅的细微变化,自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叮嘱道:“你的年纪已经大了,拳脚功夫学起来不是什么容易事,若是忍受不了中途放弃也没什么,不必逞强。” “小姨放心。”谢蘅笑道:“三郎这点苦还是能吃,有师傅在,也伤不到那里去。” 看着谢蘅笑的这般开心,萧轻若余光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萧九,唇角微微动了动,眼底却是难得浮起了一丝笑意。 “那便去吧。” 谢蘅未曾接触过萧九,也不大了解萧轻若的小习惯,是以尽管看着对方笑了,却并不知这里面的笑是何深意。 但很快,当萧九让她太阳下蹲了一个时辰的马步之后,谢蘅开始对萧九有了一定的认知。 额前的汗水沿着鬓角流下,看着谢蘅满头大汗的样子,萧九问:“累么?” 谢蘅从小被自家老头子训练的时候,吃过的苦远比这个还要多,和这点累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但如今这身子不比之前,所以尽管谢蘅意识还能坚持,身体却有些受不住了,她咧了咧自己的一口白牙,“还可以!” 萧九看了眼谢蘅的下盘,没有听到想听的话,他点了点头,“那便再蹲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是两小时,这身子之前并未有过什么基础,如此让人锻炼,谢蘅还以为蹲马步会告一个段落,结果却是又让她再蹲一个时辰? 谢蘅脸上的笑僵在了的嘴边。萧九一个目光扫过来,她便立马又打起了精神,精气十足的应声道:“好!” “没问题,我还能坚持!师傅你放心!” “宿主,你的小腿在打颤了。”谢蘅前脚话落,后脚脑中系统就担忧的开了口。 “闭嘴。”谢蘅微笑着吸了口气,“你以为我不知道?” “宿主眼下的帅气值,不足以兑换商品,前一次的营养液,也还要隔几天才到账。” 汗水流进眼角,涩着谢蘅用力眨了眨眼,脑海中,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笑着问道:“所以你说这些是做什么?” 系统一顿,犹豫道:“宿主若是出了问题,系统无法立马展开救助。” 身体本就在奔溃的边缘,如今听着这话,谢蘅烦躁又平添了几分,“行了行了。” “你现在给我闭嘴,我不想再听你说些有的没的。” “好的宿主。” 系统听话的闭口不谈,耳根子清净了,谢蘅都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终于,今日的练习在谢蘅咬牙坚持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落下了帷幕。 而强撑的结果便是,谢蘅的腿直接僵硬的不能动弹,最后还是被人给抱回的屋子。彼时她整个人浑身像是从水里出来似得,小脸惨白,毫无血色。 看完谢蘅,回到屋子的萧轻若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萧九在一旁回复道:“今日全程没说一声苦,也没喊一句累,这孩子是个性格坚毅的。” 萧轻若轻轻叹了口气,“她眼下的变化,我有些担忧。” “公子不再怯弱,也更有胆识,你这是为何。”面对萧轻若,没有外人时,萧九的神情,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刚过易折,她如此坚定,又如此要强,今后回京,恐怕就真的再也和女子这个身份无缘了。” 萧九不善言辞,听着萧轻若的担忧,他想了想,犹豫道:“或许,你想过没有.......” “什么?” 萧九顿了顿,看着人认真道:“...她其实是喜欢。” 萧轻若有些意外的看了萧九一眼。 萧九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既然要找出凶手,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既然她不排斥,难道不是好事?” 听完萧九的话,萧轻若默了下去。少倾,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感慨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能说会道了?” 萧九一顿,有些尴尬的敛了敛目。 萧轻若乜了人一眼,倒也不戳穿某人的心思。 “她愿意学,你就好好教,不用再刻意为难。” “好。” 010我还小呢 * 教导谢蘅练武的事就这样拍板定了下来。 谢蘅其实自有一套强身健体的方法, 但通过和赵瑾交手,她才突然发现, 在这个地方, 她学的那些招式虽然能用,但似乎和打小在此处习武的人比起来,有着明显的差距。 这种差距, 并不是说是招式, 而是在运气运力上,对方身轻如燕, 一脚踏去能有数米, 而她即便是在现代, 也远远做不到如此。 因此, 她迫切的需要知道自己差在哪里, 这样才好在今后遇到劲敌时, 处在不败之地,但谢蘅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第一天蹲马步身体就脱了力, 若不是对方是自己人, 她都有些怀疑, 萧九是否是故意如此了。 不过, 也正因着这个缘故, 当天晚上, 谢蘅才没有精力再翻墙出门, 她不知道的是,某人这日掘地三尺的在姑苏城找她,是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那种找。 第二日 前一日的训练, 直接导致了谢蘅起不来床, 她摊在床上,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身体似有千斤重。 萧九对谢蘅如今的情况再清楚不过,毕竟严重脱力,能好才有鬼了,所以他这一日并没有强行要谢蘅做什么,只给她布置了一个绕着府内转两圈的任务。 对此,谢蘅还挺意外的。 国公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护国公祖籍姑苏,因此祖宅便落在此处,谢蘅的舅舅们全都战死沙场,萧家男丁如今只有一个表弟萧睿,但其并未留在祖宅这边。所以眼下这宅子里,也就萧轻若和谢蘅两个主子。 谢蘅不想人搀着自己,左右萧九没限制她时间,她便自个儿摸着门栏一点一点的挪动,乍一看背影,还有些像跛脚的人。 毕竟是武将的府邸,不同于一般的院子的是,护国公府内有一个专门开辟的院子,是拿来练武之地。 这还是谢蘅第一次这般认真的观看自己眼下住的地方。 当她绕道练武场时,看着满院的木桩,再一看不知被练了多久才包浆的一些器具们,说实话,这一刻的谢蘅心下还是有些震撼。 这里是私宅,不是军营,可当一院子曾经的痕迹经过岁月的蹉跎却并未失去它的色彩,有那么瞬间,谢蘅突然就感受到了萧轻若口中所谓的满门忠烈这四个字代表的沉重。 她鬼使神差的坐在了院子的阶梯上,饶有兴趣的认真观察起了这座充满历史的院落。 老徐是萧府的老人,今日按例来打扫院子,未曾想竟会在此处碰到人。他拿着扫把站在台下有些好奇的看着谢蘅,“年轻人,新来的?” 谢蘅闻声回过神来,她左右看了看,见自己身侧没人,这才确定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 “老伯是?” “我一看院子的。”老徐笑了一下,解释道:“我看你看着面生,小伙子来府里多久了?” 自己穿的也不差,怎么会被人觉得是新来的下人?谢蘅闻言有几分疑惑,她小心的看了看对方,很快发现了端倪。 老徐眼睛年轻时征战沙场伤了,至今看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只能根据对方的大概动作判断这人在做什么,却无法看清旁人的神情。 人没应话,老徐不得不反问道:“怎么,我说错了,你不是新来的?” “不是。”谢蘅站了起来,“我确实是新来的,老伯。” 老徐听着十分开心自己的判断,他脸上很快露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我这院子已经许久没人来了,能来这里的,多半都是新人。” “娃,你叫啥名儿啊。” 人既然不认识自己,也没必要特意搬出自己的身份,谢蘅想了想,回道:“我叫谢三儿,老伯你呢?” 老徐抖了抖自己的扫帚,“他们都喊我徐伯,你也跟着喊吧。” “行——”谢蘅想也没想便笑着应了下来。“徐伯,你刚才怎么说来这里的都是新人,怎么,旧人就不来了?” 说起这茬,老徐就有些伤感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这倒不是。” “只是国公府的男丁们大多战死沙场,包括家奴,此处容易勾起人的伤心事,时间一久,大家便也都不来了。” 他跟着坐在了谢蘅的身旁,看着前方示意道:“你看,那桩子,曾经的小公爷最喜欢那一个,那处,国公爷还曾经收拾过二公子,结果那次二公子躲开了,国公爷气急之下,便让二公子用脚磨平了那棱角才能回去。” 虽然口中说着的是一些陈年旧事,但说话之人显然在怀念那段日子。 谢蘅看着鬓边微白的老徐,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徐伯,你来萧家多少年了?” “四十一年咯。” “我十三岁跟着护国公打仗,可惜二十五岁的时候,伤了眼睛,便只能退下来,将军看我可惜,又无家可归,便让我留在府里,负责打扫这座院子。” 从自己来到此处起,听得最多的就是护国公,谢蘅不知不觉间对这位充满了好奇,她问:“那徐伯你印象中的护国公,是怎样的?” 一说起曾经的事,老徐就来了兴趣,他拉起了谢蘅的手,“嚯,你这可就问对人了。” 他想了想,随即砸吧砸吧了两下嘴,语音一转道:“说来话长,你去给徐伯我取些酒来,徐伯慢慢和你说。” 这是肚子里的酒瘾犯了,谢蘅心下了然,她浅笑着顺着徐伯的话道:“好!” “那徐伯你就在这儿等等,我去拿酒。” 老徐叮嘱道:“你记得找厨房的老李头要,那老小子还欠我一壶酒。” “行——” 厨房的老李头是谁,谢蘅也不认识,但她还是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老徐眼睛不好,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谢蘅起身离开时,看着眼前一瘸一拐走路明显不大对劲的某人,老徐皱了皱眉,他张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想到会是什么情况,他又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谢蘅回来时,老徐的脸上还是在笑着,但明显比之前更和蔼了许多。 一眼见此,谢蘅也没怎么多想,二人坐在屋檐下,她听着老徐说着曾经的故事,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 最后,故事是说的差不多了,谢蘅此间都打算起身,谁曾想徐伯却是突然问道:“三儿,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马上十五了。”这还是萧轻若告诉谢蘅的,谢蘅也没想到这身体这么小。 老徐已经有些醉了,他拉着谢蘅问:“娶媳妇儿没啊?” 谢蘅笑了笑,“我还小呢,不着急。” “这可不行。”老徐摇了摇头,他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看着谢蘅道:“这媳妇儿得早早就定下,你看你......” 似是想起了什么,老徐又有些犹豫着禁了口,随即改口道:“这样...啊,徐伯看你是个好孩子,给你介绍个媳妇儿,你看怎么样?” 没想到自己没出门都有人给自己介绍对象,谢蘅有些哭笑不得,“这就......” 老徐听出了谢蘅话语中的犹豫,他转了转自己的眼珠,随即晃荡了两下自己的身子,“诶哟哟,不行了不行了......” 谢蘅连忙把人扶住,“你喝醉了徐伯。” “唔......”徐伯打了个酒嗝,挥手反驳道:“我没醉...” 醉酒的人从来不说自己醉了,谢蘅看着眼前这位年迈的老人,笑道:“我送你回屋吧徐伯。” “回屋?”老徐看起来醉意朦胧,“也行...” “就是得麻烦三儿了。” 谢蘅“嗨”了一声,“这有什么好麻烦的。” 她扶着人往前走了一步,问:“徐伯你的屋在哪儿呢?” 老徐敛了敛目,遮住了自己眼底的笑意,“在...西厢呢。” 确定了位置,谢蘅便带着人往住处走。 由于护国公的特意吩咐,老徐是有一间自己的小院子的,谢蘅以为院子里没人,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结果入眼就是一人站在院前,打算要出门的样子。 四目相对,谢蘅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着身旁之人说道:“丫头...快来搭把手。” 谢蘅闻言有些微愣的眨了眨眼,一会儿看看老徐,一会儿看看院子里的那人,不大确定自己是否是听错了。 很快,院子里的人就朝他们走了过来,这一下,谢蘅这才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听错,也有些想明白,老徐为何会醉了。 看着眼前模样有几分阴柔但明显是男子的人,谢蘅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扬了一扬。 有意思。 011找上门来 老徐显然不知道自己这好心给自家“丫头”带来的多大的麻烦, 他被两人扶进屋子,心下还开心的紧, 但面上却看不出点什么, 只吩咐道:“丫头,这是府内才来的谢三儿,这娃今天好心送我回来, 老头子身体不大舒服, 你一会儿替我送送他啊——” 被唤作“丫头”的人闻言轻“嗯”了一声,倒是乖巧的应了下来。 谢蘅在一旁看着, 眼底多了几分戏谑,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却是对老徐说道:“徐伯, 这位‘姑娘’是?” “诶, 瞧我这记性。”老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是我的外甥女阿秀,我老徐家人丁也就这一个了,她不大爱说话, 三儿你不说, 老头我还没想起这茬。” “喔——”谢蘅稍稍拉长了一下语调, 对着对方笑了笑, “原来是阿秀姑娘。” 被称作阿秀姑娘的人闻言动作僵了一下。 二人都默契的没有在老徐面前戳穿这个事。 等到把老徐送回屋内休息, 谢蘅和对方先后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男子, 谢蘅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不说说是怎么回事吗?这位公子。” “阿秀”盯着谢蘅,面色从容道:“不知小公子想听什么。” 一开口就是小公子,谢蘅挑了挑眉, “认识我?” “阿秀”微微颔首, “曾有幸远远看过小公子一面。” 谢蘅来了兴趣,她打量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陆行。” 谢蘅正了正自己的脸色,“为什么来国公府,又为什么在徐伯面前扮作女子?你的目的是什么。” “以及——”她顿了一下,虽是询问,但语气却非常笃定的看着对方道:“你的身份是什么。” 不过是一个照面,短短几句交流,陆行没想到,谢蘅年纪轻轻,便想到了这么多。 别看对方年纪轻轻,嘴角还一直挂着一抹笑,可双眸间却是正色无比,那双桃花眼此刻仿佛像是能看穿一切似得,在这样的注视下,陆行丝毫不怀疑,谢蘅查出他底细的能力。 意识到此,陆行心下有些沉重,他抿了抿唇,抬眼对上了谢蘅的目光,“我若说实话,护国公府可愿护我周全。” 凝重的表情和似是而非的话语,事情看起来似乎不大简单,谢蘅歪了歪自己的脑袋,轻笑了一声,“那要看你说的事,值不值得我国公府冒这个险。” 国公府已经足够树大招风,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参一脚,想让国公府庇护,那是必然要拿出可以让国公府出面的东西。 左右已经被人发现,与其带着秘密东躲西藏,不如给自己找个可靠的靠山。 陆行如此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他看着谢蘅,“烦请小公子找个安静的地方,容陆行慢慢道来。” 谢蘅想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回道:“可以。” 她侧过了自己的身子,示意道:“跟我来吧。” 二人初步达成共识,陆行便跟着谢蘅朝外方走去。 谢蘅的身体其实还没恢复,所以走路依旧有些一瘸一拐,甚至还时不时扶扶自己的腰,这模样落入老徐眼中是个跛脚,但落入陆行眼中却又是另外一层含义了。 看着谢蘅的背影,陆行双眼划过一缕耐人寻味,但他并未多问什么,只敛了敛目,安静的跟了上去。 没想到自己就在府中逛一圈,都能碰到这样的事,这运气还真是没谁了。 听完陆行的话,谢蘅沉吟了片刻,她敲了敲自己身前的桌子,“你如何保证自己说的话的真假。” “小公子若想证明,十分容易,陆行没必要冒险骗你。” “也是。”谢蘅像是被人说服般的点了点头。 “那......” 她打断了对方的话,“你先回去吧,徐伯那边,你要愿意就继续待着。” “小公子适才允诺,若在下说的话值得国公府冒险,国公府会护在下周全。” “没错。”谢蘅对此并没有否认,她习惯性的噙了噙嘴角,“但你也要给国公府一些求证的时间不是?” 她调皮的冲人眨了眨眼,“若最后证明你所言非虚,那时再护,倒也不迟。” 心思缜密,细致入微,陆行对谢蘅一个不满15的孩子有如此心性当真是刮目相看,这虽和自己期望的有些差距,但结果勉强也能接受,他微微颔首,应了声“好”。 出来已有一段时间,谢蘅显然是打算打听后再做决定,因此自己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陆行准备告辞,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却是听着对方头也不抬道:“徐伯年纪大了,既然一开始选择了隐瞒,就不要再给了希望又让其失望。” 陆行动作一顿,双眸微动,“好。” 他应了下来。 二人的谈话至此告了一个段落。 陆行前脚离开,后脚谢蘅便去了萧轻若的住处,和她说明了这个情况。 “姑苏的官员我不大熟悉,这事可能还得看小姨怎么处置。” 萧轻若也是头一遭听着这个情况,她问道:“确定此事不假?” 谢蘅想了想,“应该不假。” “那人没必要骗我们。” 萧轻若沉吟道:“我让萧九去查查,此事你不用插手。” “好。”不用自己管,谢蘅求之不得。她的帅气值已经两天没有着落,生命值每日也在减少,因此,也是时候出去转转了。 萧轻若看了谢蘅一眼,“明日你师傅会将选好的一批人带你院子里让你过目,等你身子好些,也就可以出门了。” 冷不丁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谢蘅眼前一亮,“真的?” 萧轻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还能是假的不成。” 谢蘅咧了咧嘴,“谢谢小姨!”她嘿嘿笑了笑,补充道:“也谢谢师傅!。” 这是萧轻若最明显感受到谢蘅喜悦的神情的时候。姨侄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多是萧轻若在淡淡的问,谢蘅在回答。 当晚 经过一日的修整,谢蘅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四五成。 明日自己就会有贴身护卫,这也就意味着再也无法像这样轻而易举的翻墙出门。 一想到这,谢蘅便觉得,自己今晚还真的十分有必要出去一遭,这既是为了赚取帅气值,也是为了毫无束缚的再逛上一晚。 然而,都说天有不测风云,谢蘅也没想到,自己翻墙出去还没多久,这天就下起了暴雨。 街上行人纷纷开始躲起了雨,谢蘅也不例外。 好在那时她就在秦淮河旁,此处有一船坊,可容上百人。是有名的集酒楼和住宿为一身的客栈。 谢蘅找机会上了船,并让小二给淋湿的自己开了个包间,打算等雨小些再走,若不然,就她浑身湿透的样子,但凡被有心人看到,这身份也就别想藏好了。 这衣裳也湿了,女扮男装就这点不好,一旦湿了,身形多少都会显一些。进屋后的谢蘅想了想,还是给了小二一些碎银,吩咐其给自己买一身干净的男装过来。 小二恭敬的应了下去。 另一旁,打从谢蘅进入船坊开始,街上就有人开始了通风报信。 “确定没看错?” “确定,那位的模样那般出色,怎会看错。” “那你继续在这里守着,我去禀报。” “好。” 今夜这暴雨委实下的毫无征兆了些,像谢蘅一样躲雨进入船坊的人并不少。临时让小二去买衣物的也不是只有谢蘅一个。 常言道,百密必有一疏,小二一忙起来,难免会出现些失误,这不,看着自己身上明显不是男装的衣裳,谢蘅扯了扯,刚下意识的想要怀疑是否是自己身份暴露了,结果隔壁的屋子就传来了一道不满的声音,“诶,这让小二买衣裳,怎么给我买的是男装?” “男装么?” “可不是,夫君你看。” “...还真是。” “夫人你等等,我这就去找小二问问,是什么情况。” 屋子隔音效果不大好,刚好能让谢蘅听清楚是怎么回事,此时再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谢蘅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感情是拿错了。 吓了她一跳。 既然隔壁的客人拿了属于她的衣裳,自己这边的自然要退回去。谢蘅刚开始打算把衣裳换下,结果伴随着“碰”的一声巨响,自己屋子的房门,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从外突然打了开来。 看着屋前站着的人,谢蘅宽衣的动作一顿,脸上的原本十分轻松的神情,顿时僵在了原地。 012是男是女 门口。 赵瑾阴沉着脸看向屋内的某人, 他手上拿着剑,缓缓的走进了屋子。 屋外阵雨未停, 许是来得匆忙, 又许是氛围使然,伴随着对方的临近,地上留下了一些水渍, 谢蘅感受到了一缕寒意从赵瑾身上传了过来。 谢蘅发誓, 她从来没想过,报应会来的这样快。 道歉肯定是不成, 那日她那样作弄, 这人没一进来就砍她都算是客气的, 可也正是如此, 才显露出对方多有把握, 竟然如此不慌不忙。 打确实打不过, 跑也跑不赢,认怂的话... 呃,看样子作用应该不大。 这一刻, 谢蘅体会到了什么叫进退两难。 赵瑾看着谢蘅, 人竟然不躲, 就这样微愣的看着自己, 他目光深沉, 却是冷笑了一声, “你想怎么死。” 大脑在快速的转动, 谢蘅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腰上,正做着解衣的动作,闻此一眼的她先是眨了眨眼, 意识到自己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慌忙之下,她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个主意。 “这位公子。”谢蘅正了正自己的神色,神情冷漠的对上了对方的目光,“你擅闯他人寝居,毁人清誉,就不怕我唤人进来,将你扭送官府?” 赵瑾被谢蘅这话气笑了,“...毁人清誉。” “士可杀,不可辱。”谢蘅紧了紧自己垂在两侧的双手,虽有胆怯,目光却充满了坚毅和决绝,“我不管你是谁,要找谁,要么你马上杀了我,要么我现在就唤人进来。” 赵瑾委实没想到谢蘅会来这么一招,他黑着的脸都愣了一下,但失神不过一瞬,却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冷声道:“你以为这样我便会饶过你?” 谢蘅身形僵硬,她同样冷着脸,审视着对方,“我并不认识你,私闯他人寝居,看见女子更衣也不知避让,但凡懂礼仪,知廉耻的人,都做不出此等事来,莫不是看我一介弱女子好欺负,亦或是有所图谋。” 从头到尾,自从赵瑾破开屋门之后,谢蘅的脸上都没露出过任何一丝惊慌失措。除了一开始打呆愣外,余下的全是淡然冷静。 赵瑾本一心想的要将某人千刀万剐,结果被谢蘅这么一弄,尤其对方此刻虽是男子发饰,却衣着女装,反倒是有些不大确定了起来。 他沉着脸死死的盯着谢蘅,问:“你是谁。” “尔等卑鄙之人,有何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赵瑾剑突然搭在了谢蘅的脖子上,用力一压,“你是男是女。” 痛是真的痛,但谢蘅硬是咬牙撑了下来,她微微蹙了蹙眉:“莫名其妙!” “你若要折辱于人,休怪我不客气!” “看见外人闯入这么久,为何不的大声呼救。”赵瑾冷静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人抓住了她细微的反应,谢蘅也不慌,“但凡呼救有用,你进门的那一刻,就该有人过来。” “然而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前来围观,你以为,我还会相信自己呼救会有人来?” 她抬头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退一步说,唤人进来,然后让外人看到你我衣衫不整的在一屋,再让其他外男看我此般模样?” “女子清誉有多重要,你会不知?” 对方说的理直气壮,面不改色,赵瑾眉头一皱,拿着剑的手稍稍的松了一松。 谢蘅感受到此,心下一喜,然而此间还未来得及高兴多久,自己身前不远的人却是突然把剑一挑,将她的右手用剑反手扣了起来,下一刻,对方突然靠近,意识到人可能会做什么,谢蘅面上的冷静再也崩不住了,“住手!” 她盯着他,一双美眸既充满了紧张又充斥着警告的意味,连忙咬牙道:“你敢。” “你若敢动我一下,我立马咬舌自尽!” 赵瑾欲亲自验证一二的手闻言顿了一下。 谢蘅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踩了对方一脚。 赵瑾吃痛,一个不留神手上的力道松了一松。谢蘅趁机连忙退到了床边,她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裳,“你混账!” “你流氓无耻!” “你今日要是再敢碰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打从二人再见面以来,谢蘅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慌”的神情。 她这般做派,倒是成功的让赵瑾信了她真是女子的这个身份,但他依旧没有放松对她谢蘅的观察,“那日秦楼,是你。” 谢蘅此刻看起来已经十分紧绷,她防备的看着对方,“什么琴楼,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话说到这,似是想起了什么,谢蘅愣了愣,旋即问道:“你是不是见过和我一样模样但却是男子的人?” 此事听起来多有荒诞,赵瑾默了一瞬,接着才问:“你说的那人,是你什么人。” 谢蘅见赵瑾没有否认,连忙磨了磨自己的牙,“果然是他。” 面对眼前之人探究的目光,她脸带愤愤继续道:“那人是我孪生兄长,最是纨绔不成调,你若是与他有什么纠葛,直接找他便是,我不是他,你找错人了。” 找错了人,赵瑾紧了紧自己手上握着的剑,“我要如何信你。” “你若不信,我多说无益。”谢蘅才不和其继续解释,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她冷着脸补充道:“今日之事,我可以不予追究,他惹得事自己解决,你休得再来找我。” “若你再对我动手动脚,便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我也绝不退让!” 眼前之人说的言之凿凿,赵瑾看着对方,双眸微沉,“你可愿发个毒誓。” 谢蘅微微一愣,旋即皱了皱眉,“你想我发什么毒誓?” “你当真有一孪生兄长?当真是女子?” 事实上,打从赵瑾信了谢蘅眼前女子身份开始,他便将那日秦楼中某人做的事和眼前之人划开了关系,毕竟,这世上还没有那个女子可以惊世骇俗道如此地步。 之所以这么问,也是为了再次确定一下。 像是为了将人快速打发走,也像是为了做出妥协和关系划分,谢蘅面上露出了一丝不耐,却还是举着手冷脸发起了所谓的毒誓,“我的的确确是个女子,我也的的确确有一位孪生兄长,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众叛亲离,不得善终,如此,你可满意?” 毒誓是认真在发,双眼间的神情也的确十分清晰不见一丝闪躲和犹豫。听完谢蘅此番话,赵瑾很难再怀疑对方话中的虚假。 “抱歉。”他对谢蘅颔了颔首,“得罪之处,请多见谅。” 没想到对方还会道歉,这让谢蘅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这厮可是二话不说就断定她偷了他的东西,眼下竟还会客气的道歉,不得不说,还真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意外归意外,谢蘅却也没显现出一丝一毫,也没因此就松懈了。 知道她有孪生兄弟,知道二人关系匪浅,但身份姓名却一概不问,这反应,可不大正常。 若是她没猜错,这厮一会儿定然会让人跟踪,或者他自己亲自跟踪。 她稍后还得想办法脱身才行。 谢蘅所猜测的,也的确是赵瑾心下所想。只不过,有时候意外和明天,谁也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她看着赵瑾离开,前脚刚松了一口气,后脚都还没来得及上前将屋门关上,门口却是突然窜进了两个身影。 彼时的谢蘅离门口也就一两米的距离,她都没看清是什么情况,自己就突然被人推开了。 “小心——” 013双双落水 说时迟, 那时快,谢蘅被人那么一推, 几乎是擦着脸堪堪躲过的一击。 她的身子重重的撞在了一旁摆放花盆的花台上, 待她抬头看去,闯入屋内的两个身影却是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小子,今日我定要取你狗命。” 说话之人衣着黑袍, 其嗓音沙哑, 不辩男女,浑身上下, 就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 手上此刻拿着的一根银鞭, 伴随着其挥鞭的动作, 屋内的东西眨眼间就毁了大半。 嚯, 好家伙。 看着狭小的屋内二人打着兴起, 谢蘅连忙缩了缩自己的肩膀,转身就想偷溜出去。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二人的段位一看就在自己之上, 她才不想掺和, 再说明知某人一会儿可能会跟踪自己, 眼下对方被掣肘, 此时不跑, 更待何时? 这简直就是绝佳的好时机。 赵瑾没想到, 这疯子会追到这里来。 对方招招想要致他于死地,下手毫不留情,若在外方, 他应付起来倒也还好, 但此刻在狭小的屋内,周围还有普通人,这人眼中只想杀他,丝毫不顾旁人生死,如此一来,他的动作难免受到限制。 很快,黑袍人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 看着赵瑾有目的的把他往屋外带,再一看对方余光看了谢蘅一眼,忆起先前他出手相救的事,黑袍人冷笑了一声,原本欲挥鞭扫向赵瑾的动作,突然临门一改,便袭向了谢蘅。 谢蘅这厢才溜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冷风。 她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可还没来得及动作,自己就被人单手一拉,毫无准备的落入了一个怀抱。 黑袍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赵瑾真的在意旁人,她大笑了两声,“哈哈哈,果不其然。” 有了牵挂,就意味着自己动手更加方便。猜测一朝得到证明,黑袍开始不再一昧的攻击赵瑾,转而时不时的针对其身侧的谢蘅,动起了手。 莫名其妙就被攻击了,谢蘅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一万个小人就开始骂起了街。 她记得自己眼下是顶着原身女子的身份,所以若是动手,立马就会暴露。 打不能打,就只能躲在赵瑾的身后。 说实话,谢蘅还真没想到,这厮会救自己。可无缘无故被波及,她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便是了。 打斗间,三人开始退到了船上二楼的甲板上,外面还在稀稀疏疏的下着雨,这番动静太大,已经惹起了不少岸上人的注意。赵瑾先前其实带了一批人来此处,但这么久了都没人来,想来情况不会太好。 他一边要单手护着谢蘅,一边又要对上对方,以至于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鞭伤。 赵瑾早已意识到自己之前下意识救谢蘅的举动暴露了他的弱点,但他也的确做不到因为个人恩怨波及旁人这种事来。 又是一下,赵瑾脸颊被扫出了一道血痕,他突然将谢蘅推到了楼梯口,“走!” 因为起初的发现,黑袍已经占了不少便宜,如今眼看谢蘅要走,她双目一凛,“想走?” “那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被发现了,谢蘅恨不得跳起来晃一晃某人的脑袋,想问问究竟是怎么想的。 走就走,你还说说说,生怕人不知道是不是! 黑袍人的长鞭有一点好,那便是足够的长,能够让对手还未近身就能攻到对方身前。赵瑾决心要谢蘅走,以免自己再受制约,是以此番言语之后,便不惜代价的与人纠缠在了一起。 黑袍人怎会不懂赵瑾的意思,但她宁可冒着被赵瑾刺中的可能,也不打算放谢蘅离开。 毕竟,人都有软肋,赵瑾越是护着对方,她反倒觉得谢蘅对其越是重要,她先前可还记得,这二人可是在一个屋子里待着的,快马加鞭,孤男寡女,深夜相会,共处一室。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猫腻,她才不信。 眼看着自己都到楼梯口了,谢蘅万万没想到,都这样了自己还能被拉回去。 她腰上突然环上了银鞭,谢蘅一惊,结果下一刻,她的身子就飞了起来! 什么情况????? “噗嗤”一声,利剑入体,黑袍人忍痛反脚一踢,却用力将手上鞭子的方向甩向船外。 “去死吧哈哈。” 耳侧疾风声起,看着甲板上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谢蘅在空中满是震惊。 不过,她的反应还算迅速,在即将下落的那一瞬间,谢蘅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自己,连忙抓住了一侧的木栏,十分危险的掉在了船的外侧。 成功伤了人,再一看谢蘅被扔出了船外,赵瑾连忙过去欲将人拉起。 谢蘅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欲拉自己,她眼前顿时一黑。 你特么倒是先把敌人解决了再来救她啊啊啊啊啊。 她这是遇到了什么绝世大笨蛋!! 赵瑾的速度其实很快,他敢来拉谢蘅,也是想着对方或许坚持不了多久,也不过是瞬间的事,他就把人拉了上来。 谢蘅也没想到对方把自己带上来这么轻松和迅速,这使得她骂人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看到黑袍人突然袭了上前,“小心身后!” 谢蘅发誓,自己的反应绝对是下意识的。她推开了赵瑾,但却没能避开黑袍人转手的一击,于是乎,前脚她才刚爬上来,下一刻就又落了下去,还是完全来不及反应的那种。 赵瑾被推开,回头就看到谢蘅垂直的落了下去,黑袍人就在一旁,虽然继续打下去未必会输,但一直被纠缠,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还别说这里有一个人是因为他坠了河。 无论是出于哪方考虑,赵瑾都不带一丝犹豫,跟着谢蘅也跳了下去。 只听见河面传来“扑通”两声响,两个人就这样落入了偌大的秦淮河内。 阵雨还在下着,河面两人入水之后,除了一开始露了两个头外,便好久都没有动静。 黑袍人没想到赵瑾会选择跳河。不能亲手杀了对方,她有些生气的抓着船上的栏杆,死死的盯着河面,“该死。” 因着大雨,秦淮河畔许多烛火都已经熄灭,如今河面漆黑的一片,黑袍人看了一会儿没看到人,气急之下,她也不管自己受伤的身体,随即便挥鞭用力将甲板上所有重物都朝水面扔了下去。不过,这些动静,却早已伤不到已经潜入水底离开的谢蘅二人。 自由落体入水的那一刻,谢蘅已经用最快的反应速度,护住了自己身体的重要部位,虽然这样离开方式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她不大喜欢,可能远离那混战的二人,倒也勉强能够接受。 然而,赵瑾也跟着跳下,却是谢蘅万万没想到的。一看人落水,再一看对方是谁,谢蘅当机立断,二话不说赶忙入水作势欲水遁离开。 结果她这一行为落入赵瑾眼中,却成了不会水的信号。 他连忙朝谢蘅游了过去,甚至用比谢蘅还快的速度,不待人反应就拉住了谢蘅的手。 水下,谢蘅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本想挣脱,但对方却直接来到了她的身后,扣住了她的脖子。 意识到对方是在救自己,谢蘅本想让其放手,可她一挣扎,赵瑾就觉得这是溺水之人的本能反应,便抓的更紧了一些。 谢蘅被迫呛了好几口水。 这一下,再挣扎她就是单纯的不想活了。 谢蘅“绝望”又认命的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动作,任赵瑾拉着自己朝岸边游去。 秦淮河河岸十分宽阔,黑袍人虽没能亲手杀了赵瑾,但看人落水也并未就此放弃,就在赵瑾带着谢蘅游出水面离船坊不远后,二人便发现,河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船。 “放...咳咳...放手。” 终于能够呼吸了,谢蘅一边难受的咳出了声,一边有些难受的拍了拍赵瑾的手。 有一只手拉着谢蘅,赵瑾便只有一只手可用,察觉到谢蘅的动静,他稍稍喘了口气,“别动,不会有事。” “我带你上岸。” 脖子被卡着,谢蘅难受的紧,“我会水,你放..咳——” “放手!” 赵瑾闻言动作一顿,有些不可思议的垂眸看了谢蘅一眼。 “你会水?” 谢蘅被某人举动弄得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哭,她难受的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没好气道:“我压根就没说过我不会。” 二人身子贴在一起,她不由得催促道:“你放开,快点。” 赵瑾有些讪讪的放开了环着谢蘅的手。 “抱歉。” 好歹这厮好心一回,如此也是为了救人,谢蘅不愿和其废话,也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她打断道:“行了你。” “我们......” 赵瑾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察觉到小船似乎在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他连忙拉住了谢蘅的手,轻声道:“快入水。” 其实这件事跟谢蘅压根毛线关系都没有。对方寻仇的对象是她身旁的这人,奈何某人也不知是好心还是故意,全程都在关注着她的安危,这下好了吧,她便是说二人没什么情况,别说对方了,若是她自己是黑袍人,她都不信。 谢蘅万般无奈,只能跟着赵瑾重新吸气入了水。 既然谢蘅会水,那么事情便好解决得多了,赵瑾在水下和她比划了两下。示意其跟着自己往下游先游。 谢蘅虽然不想,可那黑袍人还在上面,她也只能跟着赵瑾往下游游去。 这期间,二人默契的从水下出水面换了好几次气。 谢蘅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久到她手都有些酸了,才终于见赵瑾开始改变方向,朝岸边游去。 此番好不容易到了岸边,谢蘅还在吃力的想要爬上去的时候,她的手腕却是又再一次被人抓住,下一刻,谢蘅就这样被人拖了上去。 把人拉上岸,二人具是浑身湿透,狼狈不已,自己的手还被对方握着,谢蘅刚想开口让对方放手,结果下一刻,自己眼前之人却直直的朝她到了下来。 “诶——” 014孤男寡女 前一刻还在拉她, 后一刻就失去了意识,谢蘅被迫扶住赵瑾的身体, 一时之间, 不知该如何是好,“喂,你醒醒。” “别晕啊你, 眼前前不着村, 后不着店,我怎么弄你。” 晕倒后的人真的非常重, 谢蘅连忙把人放了下去, 看着地上躺着的人, 她有些无奈的插着腰左右看了看。 “你说你...” “......我” 有些话想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以至于一开口谢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擦了擦自己头上滴下的水渍, 随即半蹲在地上不大相信的拍了拍赵瑾的脸,“不是吧你,真晕了啊。” 这要在之前, 谢蘅绝对二话不说就把人扔在这, 可碍于某人今晚还是救了她几次, 尽管那几次的相救把她卷入了是非, 但摸着良心说, 如果没有某人的话, 一开始她就会因没能快速反应而皮开肉绽。 谢蘅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二人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 可事后她也找回了场子。如今某人失去意识,你要她立马离开,她反倒是做不出这样的事了。 使劲拍打对方都没有反应, 再一看赵瑾身上先前为了保护自己受的伤, 谢蘅犹豫了片刻,方咬牙道:“算我欠你的。” 她想了想,紧接着又指着某人已经紧闭的双眼轻声的威胁道:“你要敢醒来再来找我算账,我再和你说。” 把话说完,谢蘅站起来吸了口气,直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这才弯腰抬起赵瑾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将人用力带了起来。 “嚯——”人的重量一靠过来,就压得谢蘅踉跄了一下,她没忍住吐槽道:“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 这里是秦淮河畔的下游,不比上方繁华,但也不是彻底的没有人烟。 身上受了伤,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多半是失血过多才会休克。 谢蘅快速的辨别了一下目前所在的方向,待确定后,就开始带着赵瑾朝上游走去。 二人的运气还是不错,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人家。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似是想起了什么,谢蘅未免又有些踌躇了起来。 她赶忙单手摸了摸自己身上,待摸到东西,开心不过一瞬,结果当看清怀中摸出之物的模样,谢蘅脸上的神情又僵在了原地。 银票已经浸湿,自己身上又只有银票,既然不能用,谢蘅也没和赵瑾客气,随即就搜起了对方的身来。 又是深夜,又是落水,如今阵雨虽停,但却也还飘着毛毛雨,长时间泡在水里,谢蘅此刻浑身都冷得不行,她摸自己还好,摸旁人就显得有些哆哆嗦嗦了起来。 毕竟眼下情况并不大好,虽然身体已经负担不起,可潜意识却促使赵瑾打起了精神。 意识恢复之际,身前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动静,赵瑾虚弱看了一眼,“你找什么...” “嗬!”身旁之人突然就说话了,谢蘅被吓了一跳,“你这人怎么醒了也不说一声。” 赵瑾脸上没了血色,可也知道谢蘅这会儿在扶着自己,他将自己身上压着某人的重力不动声色的收了收,语气虚弱道:“...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你想要什么......” 人醒着总比自己拖着半死不活的人好,谢蘅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屋子,“前面有人家,找点钱去借宿一晚。” 从一开始的交手到后面在水下拖着谢蘅走了老远,赵瑾如今的双手完全是脱力状态,他尝试了一下,发现无法用力后,不得不对谢蘅道:“...腰带里,有一些碎银。” “好。” 谢蘅二话不说就在人腰上摸了起来。 她这举动做的完全不带任何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找到碎银而已,可赵瑾活了十六年,这却是第一次如此与女子亲近,他周身下意识的僵硬了一下,谢蘅的动作还算迅速,很快就找到了碎银并离开了赵瑾的腰间,是以并未发现身侧之人的异常。 “找到了。” 碎银一拿到,谢蘅的嘴角下意识就露出了得意的弧度,她拿在手中掂了掂,“应该够了。” 在水下泡了这么久,周身湿透不说,头发还都散了下来,赵瑾有些避嫌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闻言也只轻嗯了一声。 到底共患难了一次,谢蘅没一开始那般抵触赵瑾,她还记得自己身份,想起这茬,谢蘅一双秀眸转了转,此间一边带着人朝屋子走,一边十分冷静说道:“今夜之事,于我名声有碍,他日若有幸再遇,希望你装作不知。” “好。” 会答应也在谢蘅的预料之中,一番短暂的相处之后,她对某人其实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可为了今后能够减少一些麻烦,谢蘅想了想却是面不改色的厚着脸皮对人继续道:“我兄长的事,我不大清楚,他是个没正行的人,若是对你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不提这事还好,谢蘅一提,赵瑾就想起了某人对自己做过的事。他目光深邃了一分,却是没有立马应下谢蘅的话。 没有回应,谢蘅心下有些心虚,说起来那次她也不是故意,谁叫某人溺了水醒来又误会了她,彼时新仇加旧恨,她会那般作弄也是顺水推舟罢了。 再说了,她也就口头占占便宜,其实啥都没有做。 要想混得好,脸皮就得厚,谢蘅努力维持着自己一开始二人见面时沉着冷静的人设,“怎么,可是我话说的不对?” 赵瑾抿了抿唇,终于开口回道:“此事与你无关。” 看来还是气得不清。 她试探的问:“你想杀他么?” 当着人妹妹的面说要杀其亲人,似乎有些不妥,赵瑾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否认。 他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屋门,开口道:“到了。” “等等。”这事没解决,后面她出门都是问题,谢蘅按住了赵瑾欲敲门的手,她看着她,一双黑眸在黑夜中格外的明亮,“你要如何,才能放他一马?” 赵瑾一默,“男人有男人的解决方法,你不必掺和。” “可你想杀他。”谢蘅说出了赵瑾心下一开始的打算,她继续压着对方的手没有放开,“他再不对,始终是我兄长,我不可能让你杀他自己见死不救。” 谢蘅又道:“这样,你说一个解决的法子,如何才能放他一马,若是可行,只要不过分,我便替他应下,或者我替他做都行。” 赵瑾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某人压着的手,目光微动,“谁做的,谁承担,我用不到你替他做。” 这意思,似乎还是不大想退步。 谢蘅可不想今后出门都提心吊胆,次次都扮演女子身份,不然在姑苏,这身份出现的频率一高,她女扮男装的事便十分容易兜不住,“不行。” 她态度坚决又执拗的站在了赵瑾眼前,“我不知道他如何得罪的你,但他的性格我清楚,绝不会做杀人放火的事,一般也不会主动招惹旁人。” “敢问他究竟做了何事,惹你如此愤愤。” 做的那些事,赵瑾这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再说,二人会有摩擦,也确实是他先误会的对方,经谢蘅这么一提,赵瑾的神情有些精彩了起来。 “不能说?”谢蘅眨了眨眼,索性佯装不知的猜测了起来,“他是打了你?” “骂了你?” “还是杀了你的什么人?亦或是夺你所爱?” 赵瑾目光微沉,没有回应。 谢蘅看起来了然道:“他既没做杀人放火的事,何事需要置人于死地?” “我今夜因你无辜被牵扯进来,遭此一遭罪,眼下还要和你大半夜孤男寡女一起借宿,如此损失名誉清白,我且没要你负责,难道还不够抵我兄长对你做的事?” 不可否认,谢蘅这话还是说的有一番道理。 今夜之事,若换成任何一名大魏女子经历,都必然无颜面对。运气好些的,对方是个良人,也愿意负责,嫁了也就没啥,可运气不好,遇到不开明的父母,要么是绞了头发做姑子,要么便是直接沉塘。 伴随着谢蘅的话落,看着身前之人,赵瑾连忙避嫌的扭过了自己的头。 “好。” “...我不杀他。” 成功的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谢蘅面上一喜,“你答应了?” 其实还是不大甘心,但话既然鬼使神差的说了,赵瑾也不是耍赖之人,他“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解决了一件麻烦事,谢蘅的心情十分不错,“这位公子,无论我兄长与你发生了何等不愉快,下次若我有幸遇到他,我定叮嘱他登门拜访,前来和你化解矛盾,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只答应了不杀,但没说不折磨,谢蘅十分敏锐的抓住了对方话中的漏洞,遂紧接着一番话,先将后话给说了。 你看,人主动登门道歉,礼数都周到了,你总不至于还小心眼要把人往死里折磨吧。 “......” 赵瑾倒是没料到谢蘅会突然来这么一段话。 事实上,他还真打算私下找到人,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结果谢蘅说的如此真诚,且眼带期待的看着他,倒弄得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是好。 “我......” “谁在外面?!” 015不辞而别 赵瑾此间刚开了口, 谁知院内却是突然传来一声质问,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他这才意识到, 二人竟然在人家屋门口说了大半天的话。 “抱歉, 主人家。”谢蘅离屋门更近,再加上赵瑾受了伤,遂她主动隔着屋门说道:“我兄妹二人今晚坐的船遇到了水寇, 这会儿好不容易游上岸, 不知主人家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 我们会付房费的。” 遇事没有大呼小叫, 惊慌失措, 柔弱哭泣, 反倒是处变不惊, 进退有度, 临危不乱,赵瑾有些意外的看了谢蘅一眼。 屋内的人似乎有些犹豫,但过了没多久, 还是将院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老人家, 年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妇人, 应该是其妻子。门开了, 谢蘅立马便对着对方客气道:“主人家你好。” 二人打量着赵瑾和谢蘅, 见其身上有伤, 再一看对方模样都十分出色,思忖着应该不是坏人,妇人先一步开了口, “欸, 老头子,他们受伤了。” 老人也看清了谢蘅两人的情况,听着自家老婆子这么说,他连忙让出了路,“快,小伙子,快进来,来屋里,让老头子看看是怎么回事。” 谢蘅二人的运气还是十分不错,借宿的这人家,老头子是个赤脚大夫,姓张,往日中也有一些周围的人家半夜上门求助,所以听着动静他才会出来查看,家里有些现成的药材,张大夫在给赵瑾换药的时候,谢蘅在一旁的屋子里换着其妻子给自己的干爽衣裳。 身体既然已经湿透,束胸也就没有再包裹的必要,不过好在这身子也才14岁,束胸去了起伏并不大明显。对于自己换下的衣物,谢蘅也没扔,反而都卷到了一起,打算临走时带走。 这个时候,小雨也停了,两人都淋了雨,需要洗个热水澡,厨房里的柴火不够,张大夫的妻子刘氏便去院子里抱新的。 谢蘅一出来就看着刘氏在拉柴垛里的木柴,结果许是年纪大了,身手便不大敏捷,拉了好一会儿都没拉出不说,另一侧的柴垛反倒是有了隐隐掉落的趋势。 一眼见此,谢蘅连忙走了过去,“小心!” 她单手翻过了围着外围的木栏,随即踢开了从刘氏身侧掉下的柴垛。 这些柴多是木枝丫,掉下来虽不会非死即残,可也能把人压得够呛,还别说枝丫末细划伤人什么的。 刘氏吓了一跳。可一看地上掉下的东西,她未免有些担心的拉着谢蘅看了起来,“闺女,你怎么过样了?” “我怎么样?”谢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笑了笑,“我没事,张婶。” “这点枝丫伤不到我。” 确定了真没伤着,刘氏停下了自己查看的动作,她“诶”了一声,好奇道:“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比划了一下,“老婆子都没看清,你就过来了。” 没想到对方会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好奇这个,谢蘅“昂”了一声,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情急之下翻了一下围栏,也没啥,张婶可别嫌我粗鲁。” 刘氏感慨道:“闺女,你这可是学了功夫?” 对方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眼光,谢蘅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只是打小皮实了些,张婶你可高看我了。” “胡说,我刚才明明就看着你飞了过来。”刘氏对谢蘅刚才露的一手十分赞赏,拉着她就说了起来,“听说......” “叮——恭喜宿主完成今日耍帅任务,获得帅气值+5,生命值+14,当前帅气值6,生命值49,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加油↖(^w^)↗” 谢蘅还在和刘氏唠嗑着,脑中冷不丁的想起许久都没动静的系统声,她愣了一下,有些讶异的看了身旁之人一眼。 刘氏虽然年纪大了,可打小也是听过一些闯荡江湖的故事,所以对那些有功夫的人,尤其是女子,格外的欣赏,她自是不知自己无意中帮了谢蘅一个忙。因着系统声突然冒了出来,谢蘅没仔细刘氏说了什么,好在这个时候,张大夫从屋内出来了,对着刘氏道:“你去把文清的衣裳,给屋里的公子拿一套过来。” 话被打断,刘氏也不生气,只有些可惜,她拍了拍谢蘅的手,“婶子去拿衣裳,闺女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烧热水过来。” 这应该是获得帅气值最轻松的一次,谢蘅心情大好,脸上的笑未免更加灿烂了起来,她对着刘氏笑眯眯道:“好的,只是就麻烦婶子了。” 刘氏闻言嗔了一眼,“闺女说这话。” 她催促道:“一会儿老头子该急了,婶子就不与你多说什么,快进去吧。” 谢蘅也不再和人客气,短暂的辞别了刘氏,她回到了自己先前换衣的屋子,将系统唤了出来。 “031,解释一下。” 呲呲两声,系统再次出现,它恭敬的问:“宿主有何疑问,031为您服务。” 谢蘅扫了一眼自己眼前的屋子,“为什么每次任务完成后的帅气值数值都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这......”系统犹豫了一下。 “嗯?”谢蘅闻言,语音稍稍上扬,反问道:“不能说?” “倒也不是。”系统顿了一下,继而道:“只是这个东西吧,它有些主观......” “如何主观?”谢蘅又问。 031老实的解释道:“系统会自动判定宿主当日完成任务的难度,根据难度的高低,划定数值。”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意味深长的拉长了语调,“所以——” “你这个东西,压根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纯粹是系统觉得难,数值便高?” “呃......”031语调不知不觉的弱了下去,“宿主要这么想,也可以...” 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到这系统的不靠谱和坑爹了。这就好比最终解释权归出品方所有似得,不知不觉又栽了一个坑,谢蘅微笑着吸了口气,“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 “宿主未购买新手指南,所以只能宿主自动触发,031不能主动告知与一切规则有关的事。” 这不就是强买强卖强盗行径? 逼着她买新手指南了是吧? 谢蘅垂着的手紧了紧,未免气急反笑,“那你现在怎么就又愿意告诉了!” 031见谢蘅这般反应,有些心虚了起来,“因为宿主已经察觉,所以是触发了剧情,根据主系统设定,031这才可以据实以告。” 谢蘅怒了,“你这系统,到底是站在我这方的,还是怎么回事!” 031抖了抖,开始表起了衷心,“031是宿主的人,永远和宿主一条线,誓与宿主共存亡!” 谢蘅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共存亡你就是干看着我干事,啥都不帮,我要你有什么用。” 031开始着急的证明起了自己,“不不不,宿主请相信031,只要是宿主触发过的剧情,031都可以帮忙。” 谢蘅眉头一拧,“什么意思。” “眼下宿主触发了系统判定的剧情,所以后面,031可以告知宿主,任务的难易程度和帅气值的多少情况。” 感情她之前都是瞎猫子过河,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的接受系统任务? 谢蘅这是真的被气得不轻,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槽,威胁道:“你最好不要再给我弄些幺蛾子。” “宿主请放心,031一定努力做最好的系统,031和宿主同在↖(^w^)↗” 一番沟通,虽然知道了一些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事,可好歹也换回了一些好处。 谢蘅已经快被这坑爹的耍帅系统弄得没了脾气,她有些疲惫的躺在了床上。结果头刚接触到枕头,她却是“蹭”的一下又坐了起来。 糟了。 她今晚可是偷溜出来,要是被小姨知道,她可不好解释。 一想起这茬,谢蘅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想要立马离开,可谢蘅看了看,小厨房内刘氏还在烧着火,她这会儿出去势必会被人看到,到时又不好解释。不得已,谢蘅只能暂时放弃了立马离开的想法,打算一会儿等众人睡了她再走。 这当头,张大夫已经给赵瑾换好了药,赵瑾也重新穿好了干净的衣裳。他虽才十六,可身高却也七尺有余。这一身成人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并不显得臃肿宽大。 张大夫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小伙子,伤口虽然有些深,但好在你身体不错,养半个月就能恢复,脸上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不消事。” 这话说完,再一看其贵气的模样,张大夫不由得欣赏的感慨道:“这衣裳是我儿子的,他如今在城里取了媳妇儿,倒是少有回来,你穿着没想到还挺合身的,不错不错。” 赵瑾也看了眼自己身上才换上的衣裳,听着张大夫的话,他对他作了个揖,“谢大夫出手相救。” “只是,得再麻烦大夫件事。” “嗯?”张大夫疑惑的看了赵瑾一眼,“何事?” “与我同行的那...我家小妹,还请大夫也替她看上一看。”想说那位姑娘,但一想起谢蘅刚才随口编的身份,赵瑾不得不硬着头皮改了口。 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只是帮另外一个人看看,张大夫哈哈笑了两声,“好说好说。” “老头子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事来着。” 谢蘅在屋子里用干帕子绞着自己的头发,屋外传来敲门声,以为是张婶来了,她一边继续着动作,一边开了门,“来了,张婶等等。” 门打开,看见是张大夫,谢蘅愣了一下。 张大夫看着谢蘅呆呆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家孙女,他对着谢蘅慈爱的笑了笑,“闺女,来,你家兄长让老头子给你看看。” 谢蘅“啊”了一声,有些不大相信的眨了眨眼睛,“他让你来看我?” 奇了怪了,二人也不熟,还会关心人? 张大夫笑呵呵的道:“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来,和老头子说说,哪里受了伤。” “我没伤着哪儿,张大夫不用看了。”谢蘅回过神来,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回绝了对方的好意,最后,她想了想还是问道:“我‘兄长’怎么样了,严重么?” “小伙子年轻气盛,这点伤养半个月就好了,没啥大事。”张大夫解释着赵瑾的情况,话一转却是又道:“闺女当真没事?” “要不还是让老婆子给你看看?” 谢蘅连忙挥了挥手,“不不不,不用了。” “我真的没事,有事的是我那‘兄长’,今夜之事,麻烦张大夫了。” 张大夫闻言感慨道:“这附近一带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水寇,赶明看来得去乡里说一声,你二人今夜在我这休息便是,既然闺女你说没事,那老头子也就不进屋了,你早些休息。” 水寇是谢蘅随口杜撰的,不然解释不了为何赵瑾会受伤,二人又都湿透了身子,说起来谢蘅还有些心虚,不过看着张大夫这般好心,她连忙应道:“欸,谢谢张大夫。” “给您添麻烦了。” 张大夫挥了挥手,没再多说什么,很快从谢蘅的屋前离开。 这是一座小院子,因着要存放药材,再加上时不时会有人前来求医,张大夫家中的屋子足够几人分开就寝。 谢蘅倒是想过要不要和赵瑾道别,可一来二人关系没到那里去,二来她临走还特意给人说一声,感觉有些怪怪的。至于要不要和张大夫张婶说一声,谢蘅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大家萍水相逢,她感谢他们出手相救,但这些事解释起来麻烦的很。 又要解释自己为什么早一步离开,还得解释为何把某人单独留在此处,再加上眼下她的身份是女子,恐怕以两位老人的好心,不会放心她一个人走。 如此一想,谢蘅走的时候,便谁也没告诉。 至于第二日众人醒来发现她不在了这事如何解释,这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嘿嘿~ 赵瑾发现谢蘅不在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他起床还没来得及穿衣,就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016新的任务 赵瑾是如何应付的, 谢蘅不知道,她花了大半夜的功夫, 好不容易回到家, 天都亮了。 这一夜,谢蘅几乎就没怎么睡觉,结果第二天一大早, 她还打算睡个回笼觉, 哪曾想萧轻若却是早早的就派人来唤她了。 被窝里,谢蘅动都不想动, 她抽了抽自己的脚丫子, 艰难的翻了个身, “......啥?” 减兰是萧轻若的贴身侍女, 更是她的心腹, 也是那日谢蘅回国公府醒来后, 屋内唯二和主子们一起待着的下人,看谢蘅这个模样,有些好笑道:“公子, 主子说, 给您选的侍卫人确定了, 让你去看看。” “嗯...嗯?” 谢蘅下意识的应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她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睡眼迷离的看着床前之人, “小姨人找来了?” “是的,主子给公子选了六人,让公子过去挑一挑。” 有了贴身侍卫, 就意味着能光明正大的出门了。 谢蘅打了个哈欠, 强行打起了精神,“好——” “...你去告诉小姨,我马上就来。” 看谢蘅困得不像话,减兰温柔的问:“那公子可要减兰服侍?” 谢蘅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不用,我自己来。” 这身体之前曾有两个丫鬟照顾,但为了避免身份暴露,自三年前决定女扮男装开始,原主便一直没要人贴身伺候,许多事如洗漱什么的,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这些还是萧轻若告诉谢蘅的,而自“她”出事之后,萧轻若已经处置了那二人,所以谢蘅醒来后,身旁没什么人伺候,一直都是减兰在帮忙。 眼下说早其实也不早了,谢蘅快速的穿好衣裳再简单洗漱了一下。她到大堂的时候,减兰已在萧轻若身旁站着。 谢蘅对其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询问有没有告诉萧轻若自己赖床的事。 减兰弯了弯自己的唇角,但笑不语。 萧轻若还在看着,谢蘅动作也不敢太大,她很快收回了目光,看着萧轻若笑嘻嘻的问:“小姨,听减兰说你替我找好人了?” 萧轻若端着茶杯优雅的喝了口茶水,“睡醒了?” “嘿嘿,醒了,劳小姨挂心了。”谢蘅也不扭捏,倒是大方的承认了自己今早赖床一事。 萧轻若随口问道:“你昨晚做了什么,今晨这般贪睡,可是身体不适?” 谢蘅眼也不眨道:“只是下雨不好入睡,没旁的,小姨不用担心。” 萧轻若“嗯”了一声,对此并未多想,转而道:“这次选的这几人,功夫都不错,既能护你,又可做你的贴身小厮使唤,你且看看,选两个贴身伺候,余下四人,便你出行时跟着。” “好勒。”毕竟这具身体目前的身份是男子,屋内一直是女子伺候,恐多引人注意,所以萧轻若在犹豫了几日后,还是替谢蘅选择了男子。 当然,她也有一些私心。 这批人,是萧轻若特意从萧家军的家奴中选的。其父母皆是萧家家奴,至少两代以内,家室知根知底,而萧家待家奴之子一向宽厚,不仅提供专门的学堂供其学习,还从小让武师来教导武艺,只要今后能建功立业,萧家便允诺让其退出贱籍。 萧家军成军几十载,断不至于连几个衷心的人都选不出。她特意吩咐选择衷心又模样端正的,就是想着今后退一万步,谢蘅还可以从这批人中选择一人来...... 萧九走进了屋子,萧轻若回过神来,中断了自己的思绪。 二人打了个照面,萧轻若便点了点头,“和你师傅去看看吧。” 谢蘅笑道:“那三郎去了。” 院子里已经站了一排的人。 从屋子里出来,谢蘅大概的看了一眼,只一个照面,她便发现,这群人的性格是不同的。 有人器宇轩昂,有人眉目清秀,有人一身正气,有人目光坚定。 这群人年纪大小不一,但最大的定然不会超过20岁。 众人看谢蘅来了,都纷纷行起了礼,“参见小公子。” 声音掷地有声,一看便是练过武有些底子。 谢蘅笑着点了点头,她也不说话,就仔仔细细的盯着一群人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谢蘅本就生的好看,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当她认真的看一人时,便格外的摄人心魄。 一通看下来,有两人便没忍住谢蘅的目光,神情有了变化,一眼见此,谢蘅笑的更加灿烂了。 她接着又开始继续盯着余下的四人,甚至观察的时候,彼此距离更加近了几分。 大家都不知道谢蘅在卖什么关子,可看谢蘅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碰到了,到底还是有人没忍住,身子稍稍动了动。 “可以了。” 看了一通,毛孔都快被她看穿了,终于还是有人先受不住。谢蘅笑着将自己的身体端正了回去,指了指最边上的一人和眼角带着一颗泪痣的一人道:“就这两个了,师傅。” 萧九看着谢蘅最终选出的人选,他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一丝赞赏,“好。” 他随即指了指被剔除的四人,“你们几个下去,你二人报上名来。” 众人先是齐声应了声“是”,下一刻,便看着余下的二人先后上前了一步。 “萧钺。” “萧满。” “叩谢小公子。” 谢蘅对自己选出来的人还算满意,她好奇问:“你二人多大了?” “属下十八。” “属下十六。” 目不斜视,能做到面对她的观察不动如山,年纪稍长的人,是萧钺。 眼带泪痣,目光纯净,心思单纯,年幼一些的,是萧满。 这二人,一人适合照顾人,一人适合保护她。 “可以。”谢蘅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 “你二人先熟悉熟悉我住的地方,只记住一点,我不爱人乱动我的东西,进入我的屋子,你们也不例外。” “属下明白。” 谢蘅闻言顿了一下,“我不是将军,你们也不是我的手下,今后自称名字就行,不必自称属下。” “是,萧钺/萧满领命。” 这人应是按着军营那一套训练,遂举手投足间都避免不了服从。 这在军营是好事,但在府中,却显得有些突兀,想要纠正估计得一段时间,见人这么回答,谢蘅想了想也没再多说什么。 人选出来了,谢蘅本想回去补个觉,然而,还没走几步,身后却是突然冒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想去哪儿?” 萧九一般不会主动说什么,此时听着其开口,谢蘅心下没来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讪讪的转过了身子,对着萧九讨好的笑了笑,“师傅,我回去吃点东西。” 萧九面无表情的提醒道:“早膳时间已过,公子该习武了。” 谢蘅想说可否先让她吃点东西垫吧垫吧,毕竟按第一天的操练程度,她这身子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但一瞅萧九的表情,这话她立马就吞回了肚子里,转而十分乖巧道:“好的师傅,我马上练习,麻烦师傅了。” 练武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既然要做就要做好,谢蘅倒也不是非吃东西不可,所以一见萧九的神色,她顿时就正经了起来。 相较于第一天的练习马步,今日的练武算得上十分轻松。萧九只教习了一些理论,外加对兵器的一些认识,还没到中午,他就下了课。 谢蘅还以为自己今日会遭受什么样的魔鬼训练,没想到只是这样,她一边有些庆幸,一边又有些摸不到头脑。 咋前后一两天变化这么大? 难不成前面那次只是试探?还是后面会有什么更严格的训练等着? 谢蘅小心的看了着萧九走远,这些话自然是不敢问。 屋外,萧满已经换上了才领的衣裳,这半日,谢蘅在屋内听讲,他与萧钺便跟着减兰了解了一下今后需要注意的地方,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减兰便放他二人在谢蘅听讲的屋外等候,顺道吩咐他们准备一些吃食,供谢蘅食用。 这不,萧九前脚离开,他后脚便对谢蘅询问道:“公子,萧满准备了一些糕点茶水,公子可要尝尝?” 一听吃的,谢蘅眼前一亮,她对萧满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进来。 萧满拎着食盒走进屋子。 谢蘅随便拿了两块吃了起来,边吃边问:“萧钺呢?” “怎么没看到他人?” 萧满回道:“萧钺给公子准备中午的膳食去了。” 还挺称职的。 谢蘅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萧满话刚落,人就出现在了门口,手上还拿着一个东西。 谢蘅看了一眼,“你拿的是什么?” 萧钺走到了她身前,将东西递了过去,“回公子的话,是请帖。” “请帖?”谢蘅接了过来,有些疑惑,“给我的?” “是的。” “什么人会给......”自己才来此地没多久,谢蘅刚想说什么人会给自己,结果请帖一翻开,看着上面的落款,她余下的话顿时就噎住了,赶忙问道:“谁给你的?” “减兰姑娘。” 谢蘅眼前一黑。 她连忙站了起来,唠叨道:“完了完了。” “我完了。” 萧满关切的问:“公子怎么了?” 谢蘅没空和二人解释,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朝屋外走去,“减兰知道,小姨定然也知道,这个小胖墩真的是。” 萧满和萧钺不知为何谢蘅会这般着急,二人彼此互相看了看,最后选择不再多问,只安静的跟了上去。 胡安阳哪里知道,自己这一封请柬送出去,会把谢蘅好不容易隐瞒的事给暴露了出来。 他生辰在即,自己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打从知道要过生辰后,第一个便想到了谢蘅。 谢蘅的预感并没有错,她为何会认识胡安阳,倒是可以解释狗洞的事,但这请柬里连上次她出手相救的事都写了,还亲切的称呼她为大哥,这下谢蘅是真瞒不过去了。 你说你,当时逗人做什么。 大哥这称呼一出,二人关系立马就不简单了起来。 没有因为晚起受罚,结果倒因为一封请柬领了罚,谢蘅万万没想到。 问清了事情始末,萧轻若对谢蘅和胡府结了缘有些意外,可一听说其是翻墙出去的,她的脸色顿时就有些精彩了起来。 谢蘅最终被罚在家学了半日的规矩。但萧轻若最终并未反对她与胡家结识。 一想到自己天降的“惩罚”,谢蘅心下就是一塞。 好好的请帖,废话这么多,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写的。 你看,这罚都领了,生辰宴若不去,这可就说不过去了不是? 这是谢蘅学枯燥的规矩时,心底最真切的想法。 这日,天朗气清。 谢蘅好好的收拾了一遭,整装待发就带着萧满萧钺二人去了胡府。 胡府作为姑苏有名的富贾,嫡子的生辰宴规模自是不小。 谢蘅来到胡府门口时,已有许多车马停在门前。她让萧满递上了请帖,门口的人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瞬间便更加灿烂热情了起来。 “原来是谢三公子,我家主子可是念叨了您好久,早早的就来门口看了好几遭,可把您等来了。” “你家公子呢?”谢蘅问。 管事笑着解释道:“公子吩咐,您到了就单独跟着小的走,公子在后院等着三公子。” 一群人自己也不认识,胡安阳这样安排,倒是遂了谢蘅的意,她“嗯”了一声,也没多想便跟着人朝院子里走了进去。 胡府很大,亭台楼阁,假山池塘,样样不少,但布置的并不财大气粗。 谢蘅跟着管事东转西转,期间也遇到了一些下人,直到走进一处雅致的别院,管事才停下来对谢蘅道:“三公子,我家公子还不知道您来了,请您在此稍等片刻,小的这便去请三公子过来。” “行。” 此处风景不错,萧钺和萧满在院子门口等着,并未进来,谢蘅看了一眼,想着此处总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便答应了下来。 得了回复,管事很快就退出了院子,只留下谢蘅一人在此处,欣赏起了美景。 她看了一会儿,还没怎么看完,便听到了一阵哭声。 谢蘅左右瞅了瞅,最后确定声音是从花丛后传出的,她有些踌躇要不要上前,没曾想声音却很快消失了。 在别人家里,遇到这种事最好不掺和,这是谢蘅的只觉,所以她最终并未过去。 然而,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但麻烦却偏偏不放过你。 谢蘅紧绷着身子要离开的时候,花丛后,却是突然露出了一个小姑娘的头,唤住了她,“诶——前面那人你站住。” 谢蘅闻声转过身来,入眼就看到一个可怜兮兮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小姑娘。 怎么说呢,小姑娘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还以为会是什么人,没想到就一小姑娘,谢蘅提着的心松了松。 可是下一刻,脑子里突然冒出的系统声,却是让她突然打起了精神来。 “叮——检测到目标难易程度五颗星,任务级别sss级,完成耍帅任务,宿主帅气值可+300,生命值+666,请宿主把握目标,努力完成任务。” 017在下唐突 一直以来的帅气值都是几点, 多的时候十几点,冷不丁一下来个300, 谢蘅直接愣了一愣。 出乎人预料的是, 下一刻,谢蘅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了。 “诶诶,宿主, 你怎么就走了?” 系统在脑子里没看懂谢蘅的操作, 不由得好奇的问出了声。 也不管身后的人如何的叫自己,谢蘅头也不回的快速走到了院子门口。 “你当我是傻子还是聋子?” “这么多分, sss级的任务, 你看那小姑娘人畜无害, 若真如其外表那般, 会有这么高级别的划分?” “还是你觉得你家宿主我, 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系统依旧十分眼馋这次这个奖励, “可是,这个目标若成功获得她对宿主的认可,帅气值就能有300.....” 来到萧满萧钺二人身前, 谢蘅先是对其示意离开, 接着便在脑中回复道:“得了吧。” “这是别人的府邸, 我这身份又是外男, 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说不清, 还别说刚才被不知道什么人故意带到了这座院子。” “你想要你家宿主我多赚点分, 也得要你家宿主人好好的才行。” 选择回避这个任务, 并不是因为胆小,而是谢蘅自己惜命。 这么多人,独独带她来了这个一个下人也没有的院子, 小胖墩又许久不来, 你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和故意,谢蘅才不信。 花丛中,一开始还柔弱无依的小姑娘,脸上的神情伴随着谢蘅的离开,慢慢的暗了下去。 已经走远的谢蘅对此自是不知。 从院子里出来,谢蘅走过了好几个走廊才看到一个下人,她本想唤住对方,结果还没开口,却听着身后传来一声惊奇又兴奋的声音,“大哥!” 不用转身,谢蘅都知道这是谁在说话,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穿着锦衣的小屁孩朝自己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开心的问:“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胖嘟嘟的脸蛋白里透红,圆滚滚的身材笨拙可爱,人一靠近自己,谢蘅就没忍住就上手揪了揪对方的小脸,故作凶狠道:“我怎么来的?你还问我?” “不是你让我来的?嗯?” “嘿嘿嘿......”胡安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丝毫不介意自己脸被人捏着,“我还以为大哥你不来了。” 谢蘅唷了一声,“怎么,上次还喊我大哥哥,这次就喊我大哥了?” 胡安阳乐呵呵笑道:“阿姐说可以喊大哥。” 谢蘅被胡安阳这不争气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她索性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小子。” “我大老远过来,你这院子里,下人没几个,到现在茶水都没喝上一口,你就这样对你家大哥的?” 胡安阳闻言皱了下眉,生气道:“大哥,我一会儿让阿姐罚他们。” 他看着她,却是想起了一茬,随即就拉起了谢蘅,“大哥,我们不去前厅,走,去我院子里坐坐,我院子里有好些好东西呢。” 谢蘅任胡安阳拉着自己,她微仰着头俯瞰着身前之人,好心的笑着提醒道:“那你阿姐那边...” 胡安阳笑眯眯的回头冲着谢蘅道:“我阿姐知道的,大哥放心。” 之所以会来胡府,谢蘅倒不是为了什么人际关系,纯粹只是为了看看之前自己救的小胖墩怎么样了,有没有挨罚什么的。 此时听着其说其阿姐知道她会去他的院子,谢蘅双眸微动,面上却只浅浅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胡安阳的院子在西南方向,他拉着谢蘅走,刚好是谢蘅之前过来相反的方向。 谢蘅回头看了一眼,看起来似是对某处的风景感兴趣般的好奇道:“小胖墩,那儿是何处。” 胡安阳闻声也看了一眼,确定了是何处,他回道:“那里是府中的小花园,怎么啦,大哥?” 只是一个小花园,甚至都不是特别的地方,谢蘅心下了然,点评道:“刚才转到那里去了,风景还不错。” 听着谢蘅说风景,胡安阳便开始和谢蘅分享了起来,“嘿,那儿去的人都不多,大哥要想看风景,我府上还有更好看的地方。” 谢蘅摇了摇头,单手环住了小胖墩的肩膀,“今你生辰,风景随时可看,走,先去你屋子里坐坐。” 话转了回来,胡安阳并未多想,他开心应了声“好”,便又带着谢蘅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胡府小主子不过八岁生辰,应酬用不到胡安阳亲自上场。所以全程他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偷闲,只宴席要开始时出去露个脸。 谢蘅也没打算在胡府用膳,一来她和这些人非亲非故,二来以她的身份,也用不着放下身段去交际什么,再者,明知道有人算计自己,她是多想不开才会多呆。 人见到了,再陪小寿星待一会儿,谢蘅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说起来,胡安阳的院子还怪有意思。 别看这小胖墩身体胖胖的行动不便,却是相当擅长手工活计。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一些摆设,都是一个八岁不到的娃娃亲自做出的,一开始知道这事时,谢蘅简直不敢相信。反倒是胡安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阿姐不大喜欢我出门,我也没什么朋友,就自己做来玩儿了,一开始阿姐不大同意,后来...后来也没再反对了。” 听着中间的停顿,谢蘅并没有追根究底,反而拍了拍人的肩膀,鼓励道:“做的不错,继续加油小子。” 士农工商,这世上,商人地位最低,但不如商人地位的人,其实并不少,这手艺人便是其一。 谢蘅出身官宦,不说护国公的关系,就说其父谢文,那身份也非比寻常。 还以为谢蘅会嫌弃自己,没想到竟然会听着人这么说,胡安阳直接愣了一愣,“大哥,不觉得我这样很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谢蘅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兴趣爱好而已,又不指望这东西养活自己。” 七八岁的孩子,不就是玩积木玩玩偶的年纪?谢蘅并没懂胡安阳纠结的点,可这话落入胡安阳的耳中,意义却大不一样。 他开心的弯了弯自己的双眼,甚至嘴角咧着的弧度越来越大,“大哥你真好!” 谢蘅也不和胡安阳客气,她笑着满意的“嗯”了一声,“知道就好。” “大哥我呢,这边还有事,就不在你这里多呆了,改明儿你来国公府,大哥带你出去玩儿,畅快的玩儿。” 没想到谢蘅这么快就要走,这让胡安阳准备的好些环节都没用上,他愣了一愣,“大哥你要走了?” “嗯。”谢蘅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物什,“生辰礼我让人给了管家,这个给你玩儿,拿着。” 好不容易念叨的朋友来了,结果没几句话就要走,胡安阳对此自是不舍,谢蘅扔给他东西,他下意识的将其接住,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泥人。 泥人圆圆胖胖,憨厚可爱,胡安阳眨了眨眼,有些不大敢相信的试探问:“大哥,这是我?” 谢蘅笑,“你说呢。” 胡安阳眼前一亮,“这是大哥你做的?” “想什么呢。”谢蘅对胡安阳会这么想自己颇有些哭笑不得,她毫不犹豫的打破了对方的幻想,“这东西来你这儿的路上买的,看着像你,买给你玩玩儿。” “大哥虽然厉害,但这些小玩意儿还真不擅长,你可别把大哥想的啥都会。” 得了泥人,虽然不是谢蘅做的,但并未扫了胡安阳的兴致,他开心的反驳道:“那大哥也很厉害。” 小胖墩年纪小归小,但人是真的讨人喜欢,谢蘅闻言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肉脸,轻笑道:“看来你以后要从小胖墩改名叫小马屁精了才是。” 胡安阳嘟囔道:“本来就是嘛。” 大哥本来就很厉害。 “行了。”谢蘅敛了敛笑,“你一会儿怕是得去前厅,我就不再多和你说了。” 胡安阳抱着身前的小泥人,赶忙问:“那我明儿可以来找大哥吗?” “明儿...”今日萧九已经告诉了谢蘅今后的一些要求和安排,比如早上多久起床习武,多久又会在家接受先生教诲。这个当头,其实不适合出去玩,但话既是自己说的,谢蘅也不打算赖皮,她沉吟了片刻,“明儿不行。” “你三日后再来找我,大哥到时在家等你。” 得了允诺,胡安阳瞬间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好!” “那我送送大哥。” 谢蘅笑着歪了歪脖子,抬眼示意道:“那走吧。” “诶。” 大门处来来往往都是人,谢蘅想要这个时候走,还真有些扫了主人家的颜面,所以她特意让胡安阳带着自己走的小门。 许是之前那么随口一问,被胡安阳放进了心里,所以这一路上,他都在给谢蘅介绍着府中的风景。 谢蘅认真的听着,有时看到自己感兴趣的,还会接上一两句。 “这院子的花倒是好看。” 一墙的蔷薇这会儿正开的绚烂,冷不丁看去,颇有些壮观。 胡安阳跟着看了一眼,咧着牙嘿嘿笑了笑,“这是我二姐种的。” “二姐种花种草可厉害了。” 谢蘅把双手环在身前,打趣道:“你这是看什么人都厉害了是吧。” “不...”胡安阳想要解释,然而话刚一开头,待看到谢蘅身后的人,他未免有些惊讶的改口道:“二姐?” 谢蘅疑惑的“嗯”了一声,转身看了过去。 二人身后不远处的花丛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半个身影。这是一个脸如杏花含烟,眸如秋水凝碧的小姑娘,一身赤染长裙,衬着人肤色白皙,眉目十分柔情,当然,如果没有之前系统的提醒的话,谢蘅会更加这么以为。 被人发现,胡随雨对着胡安阳虚弱的笑了笑,“看来,这位公子似乎对我种的花草有些意见。” 连续两次见面,都是藏在花丛后,不同于第一次的梨花带雨,这一次,对方却有了几分病美人的气质。 “抱歉,胡二姑娘。”谢蘅脸上未曾露出异样,正如胡随雨也没有显露出二人之前已见过一样。她对她笑了笑,“是在下唐突,冒犯了二姑娘,二姑娘别和在下一般见识。” 胡随雨没有多言,她好奇的看着谢蘅,缓缓挪动了一下自己身下的东西。 胡安阳一看胡随雨动作,就知道自家二姐想做什么,他连忙走了上去,“二姐,我来帮你。” 有了胡安阳的帮忙,胡随雨很快从花丛后走了出来。 也是这个时候,谢蘅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坐在的轮椅之上,她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胡随雨。 胡随雨对上了谢蘅的目光,温温柔柔的说道:“安阳近来时常念叨一人,说要亲自宴请,想必便是公子你了。” 彼此都是自己亲近之人,胡安阳并未多想,闻言便开心的点了点头,“二姐,这就是谢大哥哥。”对胡随雨说完,他又对谢蘅道:“大哥,这是我家二姐。”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还真巧嘿嘿。” 对方是小胖墩的二姐,年纪小,且身体有疾看起来并未作假,如此一来,那之前的举动就得重新思量目的。 难不成,是她被系统坑太多次,以至于一听到这么高的帅气值奖赏,便反应过度? 但不应该啊...... 看着这样的小姑娘,谢蘅心下开始没底了起来,但她面上并未显露出任何,只有些感慨道:“确实挺巧的。” 胡安阳这娃心思单纯,一见谢蘅顺着自己的话说,他就笑呵呵的道:“大哥你也这么想吗?” 谢蘅没有回答胡安阳的话,反而对胡随雨笑了笑,询问道:“胡二姑娘,你觉得呢?” 胡随雨抿唇浅浅一笑,赢下了谢蘅的话,“确实。” 除了一开始的误会,大家交谈的氛围还不错,胡安阳开心的把人推到了平坦的路上,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唠叨了起来,“二姐,都让你少去没有石子的地方,你总不听。” “要是我没看到,你是不是又要陷在土里了?” 胡随雨弯了弯自己的唇角,似有所指的笑道:“总会有人过来,你担心什么。” 胡安阳委屈的看了她一眼,“还不是担心你...” 姐弟二人关系看起来十分不错,谢蘅在一旁看了会儿,鼻尖不知不觉就闻到了一道特别的香味。 她轻轻嗅了嗅,这味道不大,转瞬即逝,周遭全是花圃,所以谢蘅也就没有多想。 018来真的你 能被划为sss级任务, 必定有特别的地方。总归已经知道对方是小胖墩的二姐,自己的生命值目前也足够, 所以, 对于是否攻略这个目标,谢蘅并不着急。 她笑着辞别了姐弟二人,有了之前的约定, 胡安阳也并未挽留。 顺利成胡府出来, 谢蘅回看了自己身后偌大的胡府一眼,轻笑了一声, “有意思。” 萧满萧钺从始至终都跟在谢蘅身后不远, 除了主家的屋子按规矩下人不能进, 两人一直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的本分, 胡府的下人们也没有为难二人。 他们对谢蘅还不大熟悉, 还以为谢蘅说这话是对胡随雨有了兴趣, 听着这话,都多少有些意外。毕竟,胡随雨年纪还小, 双腿还有疾, 自家主子年纪也不大, 却显现出了对其的兴趣, 这实在是...... 谢蘅有什么打算, 自然不会和他人多说什么, 是以稍稍点评了一下, 她就嘴角噙着笑转身朝外走了去,徒留了一大片想象的空间给萧满萧钺二人。 作为谢蘅的护卫兼贴身下人,就是要保证将主子的一切要求都满足, 萧满看了萧钺一眼, 结果萧钺最终却并未理睬他,只面不改色的继续跟了上去,萧满愣了一下,眼看着谢蘅都要走远了,他也顾不得再想谢蘅与胡随雨的事,连忙追了上前。 回到家,谢蘅先见了萧轻若,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这日出门还是特意请的假,所以下午还得将落下的训练给补上。 理论已经了解,今日便得开始一招一式的学习。萧九教的很认真,也没手软,一日学习下来,谢蘅身体那叫一个疲惫,都没空去注意自己的两个手下的反应,只简单地用了饭再洗漱了一番,便爬上床休息了。 * 察觉到一缕寒意从皮肤深入内里,谢蘅睁开了眼睛。 床还是自己的床,但双手双脚却被呈大字束缚了起来。她猛地转头看去,伴随着“轰隆隆”的闪电划过,谢蘅瞳孔一缩,瞬间看清楚了自己床前的人。 “!!!” 看着谢蘅醒来,床侧之人冷笑了一声,只见其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睥睨着床上的某人,“醒了?” 模样明明是好看的,甚至还有几分张扬,但这一刻,谢蘅怎么看怎么觉得吓人。 她咽了咽口水,讪讪的笑了笑,“哎哟,是你啊。” 对方抽出了自己的长剑,“是我。” 谢蘅“诶”了一声,明知故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把我绑上了呢。” “我家小妹昨儿才和我提了你,说你救了她,还让我亲自上门和你道诶诶诶...兄弟兄弟,别动剑啊。” 谢蘅万万没想到,赵瑾会找到护国公府并准确无误的找到自己的屋子还把她给绑了起来。 明明萧满萧钺轮班倒在自己屋前守夜,但这厮进来了不说,她刚才说话声又没刻意收敛,这都没动静,谢蘅情急之下,就只能先把妹妹的那个身份搬出来提醒人。 你问她为什么不直接承认是女子? 拜托,都找到国公府,还能这样精准找到自己,就说明对方定然知道,这屋子里是他不是妹妹。 且便是退一万步说,她现在承认自己是妹妹,这厮纵使信了,今晚过后随便去问问就会知道国公府的外孙女早就没了。到那时,不就是直接承认,她一直是女扮男装?如此一来,国公府不得玩完? 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谢蘅的大脑可谓是暴风旋转。两相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先拖对方一时片刻,然后再找机会挣脱。 好在,脖子上的剑倒是闻声停了下来。 赵瑾黑着脸看着她,冷声问:“那日,你怎么对我,可还想的起?” 谢蘅僵着身子小心避开对方放在自己喉咙处的剑尖,试图解释道:“那日我明明救了你啊兄弟。” 她一脸真诚的看着对方,“我可是把你从水里拖了出来,我要没来,你不就淹死了?” “你后来误会了我,我才戏弄的你,真不是...真不是存心羞辱来着。” 看赵瑾脸色不对,谢蘅连忙又道:“且我家小妹也已指出了我的不是,我这不是不知道你家在哪儿么,我要知道我今儿就上门拜访赔礼道歉,小妹还告诉我,说你已经不追究了来着,兄弟,不至于真的,真不至于这样。” 赵瑾脸色的神情闻言并未好转,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不至于,不是你说的算。” 谢蘅一边努力的把自己往床里面缩,一边试图解着束缚着自己的双手双脚的绳索,“你想做什么兄弟,啊不对,你想我怎样做这事才算过去?” 赵瑾慢慢朝床前走来,嘴角的弧度开始止不住的上扬了起来,“你很快就会知道。” “喂喂喂...不是吧兄弟...” 谢蘅尴尬的笑道:“我家小妹要知道你这样对我,她肯定不会放过你。” “我靠...” 这样都没停下,眼看着人的剑开始划向自己身前,谢蘅爆了句粗口,“你不是吧,来真的你?” 赵瑾掀了掀自己的眼皮,“你当初不也是这么对我?” 谢蘅心底一呕,怒道:“你要不要这样小气,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你明明答应了我家小妹,现在还这样对我,你这人讲不讲信誉!” 赵瑾闻言脸上神情并未有如何变化,“对你,我不讲。” “你......” 谢蘅还是第一次看到赵瑾无赖的样子,手上的绳索就快解开,她试图再说些什么,然而,像是猜到了她想法似得,赵瑾很快就有了动作。 “扣扣扣......” 主子要卯时起床,可这边都卯时二刻,屋子里还没动静,守夜的萧钺想了想还是扣响了屋门,提醒道:“主子,卯时二刻了。” 外界突然传来声音,谢蘅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她倏地坐起,胸前更是快速的起伏着。 汗水沿着脸颊滴下,些许流入了眼角,涩着谢蘅一些意识慢慢回笼。 床还是自己的床,人也是好好地,没有任何衣衫不整,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想到自己刚才可能做了噩梦,谢蘅顿时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起来,放在两侧的手也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可以。 几百年不做梦,一做梦就梦到自己被人单方面碾压。她就说怎么自己如何反应都没人进来,也无法反抗成功,感情是在梦里。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梦,谢蘅打了个恶寒,怒而从床上掀被走了下去。 没听到回应,萧钺在外面又敲了一下,“公子?” 谢蘅回过神来,一边穿衣一边说道:“等着。” 已经起晚了,未免师傅等徒弟,谢蘅不敢再磨蹭,然而风风火火收拾好,这日她还是迟到了。 最后,因着迟到,谢蘅成功的获得了一份“迟到大礼包”,并且第二天训练的时间还提前了一刻钟。 有错得罚,这没啥问题,谢蘅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萧九的安排,她也没把自己做噩梦的事多想。可是,当第二晚她再一次在梦中遇到赵瑾的时候,谢蘅突然就笑了。 她不计后果的和人打了一架,打的过程如何狼狈如何不要命姑且不说,等到自己再次惊醒,谢蘅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却是慢慢缕出了一些思路。 一想起胡随雨柔弱无依的样子,谢蘅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可以的,小妹妹。 你倒是成功的引起了她的胜负欲。 谢蘅这人,其实不大会主动找人麻烦,但一旦麻烦惹过她,她却不会那般善罢甘休。小时候,就因着这个性子,她没少挨揍,但谢蘅对自己做的事,从不后悔。 既然决定了要做什么,谢蘅便将屋外守夜的萧钺喊了进来。 “去探探胡府,我要知道胡府二小姐住哪里,院子里有哪些防卫,她从小经历的事,可以的话,一无巨细的告诉我,我知道你办得到。” 有些意外谢蘅会找自己做这些事,甚至放心让自己去做,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萧钺按下了心底的讶异,应了声“是”。 人一走,屋子里就又只剩谢蘅一人,天还早,谢蘅眼下却是没了什么睡意,反倒是让她慢慢想起了另外一茬。 嘶—— ...奇了怪了。 她被梦困住,怎么一次两次,都是那厮? 忆起自己在梦中被人单方面碾压,谢蘅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槽,只恨不得回梦里一遭,把某人再揍一顿。 她是那么容易被压被打的么? 什么破梦...... 019结下梁子 * 一连三日未曾赚取帅气值, 这生命值消耗的速度那是杠杠的,当系统提醒生命值只剩25时, 谢蘅未免又有些忧愁了起来。 如果按完成一个任务获得几天量的生命值来看, 这样总归不是个长久之计。除非一次性完成一个大任务,或者...来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空间内,听完谢蘅想法的系统犹豫道:“宿主, 据031目前所知, 暂时没有一劳永逸的方法,可以获得大量生命值。” “不。”谢蘅冷静的分析了起来, “我只需他人认可自己帅气, 就能获得帅气值, 生命值只是帅气值的附带。” “换种思路, 我如果一直在人们心中, 就是帅气的存在, 那会如何?” “这...宿主如何保证自己在人们心中是帅气的存在?” 谢蘅垂眸敛目,“你可听过潘安?” 系统一愣,“是那个一出行就造成万人空巷的潘安?” 谢蘅微微颔首, “人人都有从众效应, 这身子容貌不差, 若我刻意培养......” 系统有些惊讶谢蘅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宿主是要——” 谢蘅笑了笑, “大才子我当不了, 美男的话, 或许可以试试。” 只要她在此处出名,并在人们心中形成一个固定的印象,那么今后, 只需稍稍漏个脸, 就能收获一大堆的认可。 成为美男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成为家喻户晓的美男,看自家宿主有如此壮志,系统没忍住小声的询问道:“宿主想怎么做?” 谢蘅闻言沉吟了片刻,“容我好好想想。” 这个事办起来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需要有系统的规划和宣传,她得慢慢思量如何动作。 连续三日都在消耗生命值,与其去外厢漫无目的的找陌生人增加帅气值,谢蘅想了想,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国公府内。 毕竟,只有自己周遭的人都认可了,她也才有底气去让外面的人认可自己。 这么一想,早上刚练完基本功,谢蘅就又在国公府里搜寻了起来。 这一次,有了系统的加持,她几乎能快速的知道,哪一些人攻略起来更容易,哪一些又更难一些。相较而言,孩子更单纯,所以更容易认可,小姑娘们心思简单,便更容易心生仰慕,最难的便是成年异性。毕竟,在他们眼中,她和他们都是男子,男人认同男人,靠的更多的是实力。因此,获得成年异性的认同,帅气值的奖励也相应要高上许多。 不过,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谢蘅还没有获得过任何一个成年男性认同帅气。 对此,谢蘅并不着急,她的要求也简单,生命值暂时够用就行。 一日下来,靠着和一群孩子玩闹和露一手,谢蘅这个曾经的孩子王十分容易就获得了18点帅气值和30点生命值。 系统看着,表情哭笑不得,“宿主。” 谢蘅洗了把手,拿起桌上的梨子咬了一口,边吃边问:“怎么了?” “你不是要做潘安一样的美男么,怎么还和孩子耍上了?” 雪梨又甜又多汁,谢蘅觉得不错,又咬了一口,回道:“这两者又不矛盾,我这不也是为了赚帅气值么。” 但我看你玩的也挺开心的。 这话系统缩了缩脖子,怕挨揍没敢说。 它只能转而道:“上一次任务完成所获得的营养液已经到账,目前宿主帅气值24,生命值45,营养液1。” 累了一天,又是习武又是游戏,有这个结果谢蘅还算满意,她点了点头,“还不错。”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起初梦靥一事,谢蘅这身子从未有过,还别说被困在梦里醒不来。这事透露着怪异,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日在胡府的经历,尤其是胡随雨这个sss级任务目标,让谢蘅心生了怀疑。 今日谢蘅特意找秦姑姑检查了一下身体,秦姑姑那边倒是没查出什么,最后只给她开了几幅安神茶,但谢蘅并未打消她的疑虑。 萧钺已去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是她多虑还是其真有问题,一查便知。 是夜。 许是一日疲惫,又许是秦姑姑的安神茶起了作用,谢蘅睡得十分踏实。 可有时候,往往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谢蘅此间正睡得舒适,却突然被一声动静给惊醒了过来。 “萧钺,你怎么了!” 屋外,萧钺满脸呈黑紫色,他吃力的跪在地上,拒绝了萧满的搀扶,强撑道:“去...去禀报公子。” 萧满急道:“公子已经睡了,你怎么弄成了这样子,我还是先去给你叫大夫吧。” 深知自己情况,萧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再一次避开了萧满的动作,“不可...” “别去,我得马上见......” “咯吱”一声响,二人身后的屋门毫无征兆的打开了。 看着院子里的二人,尤其是看着萧钺的情况,谢蘅目光一沉,连忙走了下去。 由于出来的急,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萧钺踉跄了一下,还没等谢蘅到身前,就双腿跪了下去。 谢蘅双手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臂,“怎么回事。” 拒绝了萧满的搀扶,结果却没拒绝到谢蘅的,萧钺神情突然就有些慌了,“公子,放......” 谢蘅明白萧钺的意思,她面不改色的把人往屋里扶,“左右已经碰了,不差这一下两下,跟我进屋。” 萧满年纪虽然不大,可也明白萧钺这情况不对,多半是中毒,他见谢蘅竟然不顾尊卑和自己安危就抓住了萧钺,吓了一跳,作势就要上来把她换下。 谢蘅盯了他一眼,威胁道:“去找秦姑姑,这里我看着。” 自家主子摆明了不要他碰,萧满急着不知如何是好,“这......” 萧钺也明白谢蘅的意思,他身体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只能艰难对萧满道:“...听公子的。” “好...好,我马上让人去找,公子你等....” 本已带着人跨进屋檐,谢蘅闻声回看了萧满一眼,眼中满是不容拒绝,“你自己去。” “这事不许让旁人知道。” 情况紧急,萧满也顾不得多想,他匆忙的应了声“好”后,便朝屋外走了去。 人一走,便只剩谢蘅和萧钺。 萧钺的情况已经十分不好,走进屋后的路,几乎是谢蘅托着他走的。他靠在谢蘅身上,本想说如此不合适,请公子放下,可这些话还没出口,他就吐了一口黑血。 “萧钺!” 这血有些溅到了谢蘅身上,但谢蘅并没放在心上,反倒是萧钺的情况,让她脸色沉重了起来。 担心自己再不说便不行了,萧钺将喉咙处涌上的鲜血咽了下去,“公子,胡府......” 谢蘅直接拉起萧钺的手环在了自己肩上,她一手托着人的腰,一边拉着人的手朝自己的床上走,“胡府的事不急。” “我先救你。” “救...救不了。”萧钺摇了摇头,“公子......” 扶到了床边,谢蘅打断道:“救不救得了,不是你说了算。” 她把萧钺放了下去,转身就在让系统把营养液兑换了出来。 萧钺意识开始模糊,并没有注意到谢蘅是如何摸出的药品,但自己被放到了床上,这他却知道,他没有理会谢蘅,开始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发现的东西,“胡府二小姐的院子,人少,危...” 还好上次任务的营养液今天到账,谢蘅没工夫听萧钺的话,直接就将东西递到了他的嘴边,命令道:“喝了。” “公...” 谢蘅将瓶口死死抵在萧钺唇角,威胁道:“你要不喝,我就灌。” “我不管你多难受,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喝了。” 谢蘅站在床边,褪去平时的嬉皮笑脸,这会儿的她显得格外的严肃。 萧钺愣了愣,尽管明知自己可能活不了了,但看着这样的谢蘅,萧钺很难再忤逆谢蘅的意思。 他鬼使神差的长了口,奈何这会儿躺在床上,胸中气血乱窜,还没来得及喝,就又吐了口血。 一眼见此,谢蘅皱了皱眉,她索性把人拉了起来,先用自己的被子给萧钺擦了擦脸上的血水,然后便将人靠在了自己肩上,“别怕。” “这东西能救你命。” “喝。” 哪有什么东西能救自己。 萧钺心知肚明,却还是低下了头,用尽自己毕生最大的力,咽下了谢蘅给他的东西。 “...嗯。” 秦姑姑来的时候,萧钺已经晕了过去。 屋子里被谢蘅简单的收拾过了,染血的被子也被藏了起来。见萧满着急的模样,秦姑姑还以为是多么严重,没想到把脉了一番,却发现只是轻微的中了些毒,便没忍住唠叨道:“小满啊,你说你,火急火燎的,姑姑还以为多大事。” 萧满并不知道个中缘故,他今夜所见所闻都是萧钺命悬一线,所以看着人没啥大事了,他自己也十分惊讶。 “姑姑,萧钺他当真没事?” 秦姑姑敲了萧满一下,“怎么,你还盼着人有事?” 萧满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行了。”秦姑姑环视了一圈,吩咐道:“人没事,你两兄弟今晚也够折腾,竟然还让公子给挪了床,还不收拾收拾,让公子好好休息。” 经人一提,萧满也意识到了谢蘅还在外方坐着,他忙道:“噢噢噢噢,萧满马上收拾,今夜麻烦姑姑了,我......” 秦姑姑被啰嗦的萧满说的有些不耐,她一边催促一边朝外方走去,“快去快去。” “这大半夜的,你二人到让公子操心上了。” 看着秦姑姑出来,谢蘅简单的和其说了几句,主要还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发现异样。 好在当真如系统说的那般,系统出品,必属精品。那毒那般霸道,秦姑姑最后硬是没发现什么异样,只当一般的毒处理了。 不过,经此一事,谢蘅也更加确定,自己早前两日的梦靥,和胡府的某个小姑娘多半脱不了干系。 先是她,再是她的人。 谢蘅轻笑了一声。 心下的想法却是越发坚定了起来。 另一侧 两日的修养,让赵瑾看起来气色还行。他此行出京,是为了找到鬼医。哪怕被一疯子缠上,他也没忘自己的目的。 鬼医最后一次现身便是在姑苏,其后人虽未现世,但其制得药,却还有在市面上流通。 他花了大价钱,终于找到了线索,但看着眼前的高门大户,赵瑾却有些陷入了沉默。 020你看什么 折腾了半宿, 谢蘅的睡意也没了大半。 算起来,这已是她连续三日没能睡一个好觉, 左右都睡不着了, 她索性起床,到院子里练起了基本功。 对于武学,萧九讲的道理很简单。稳, 准, 狠三者缺一不可。 谢蘅虽然打小皮实,招式不少, 可想要练就本事, 却还得一个一步脚印来。她下盘不大稳, 因而萧九让她每日在木桩上先单脚站一个时辰, 半个时辰可换一次脚。 今日这晨练完成的较早, 谢蘅从木桩上下来时, 萧钺已经转醒,正在一旁的树下看着她。 看着人,谢蘅有些意外, “你怎么就下床了?” 萧钺面色还有些虚弱, 可看着谢蘅过来, 他却对着她单腿跪了下去, “萧钺谢公子救命之恩。” 还能蹦跶和下床, 就说明恢复的还行, 谢蘅没有去搀扶, 反而头也不回的走到了树下的石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起来。” “说说昨晚是怎么回事。” “是。” 萧钺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 把自己昨晚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谢蘅听完, 捏着茶杯的手转了一转,“你是说——” “你连她的屋子都没进就中了毒?” “是的。” 谢蘅垂眸,“她院子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花。”萧钺想了想又补充道:“很多花。” 果然。 谢蘅嗯了一声,“行了。” “我知道了。” 她抬头看了看,“你下去休息一日。” “今日你不用当值,让萧满来。” 四目相对,昨夜的一些画面突然在萧钺的眼前划了过去。他双眸微微动了动,最后却是没再多言,只恭敬的领命退下。 姑苏胡府,乃是富贾大户,不说姑苏首富,但前三必然能进。奈何其家业虽不错,但子嗣却相当稀薄。至这一代,也只有两女一子,家主胡钦常年在外拓展家业,当家主母两年前刚刚病逝。 根据萧钺调查的消息。胡府两女一子,长女胡随云,年十九,至今未婚,胡府有大半的产业目前是其打理。 次女胡随雨,年十二,双腿有疾,鲜少出现在众人眼中。 幼子胡安阳,刚满八岁,从小反应便比同龄人慢上许多,还是个小胖子。 说起来,胡府的家庭关系倒是简单,就是不知道这二姑娘究竟有什么奇遇,小小年纪便制得一手好毒。 不过,再是厉害,也不该心存歹意。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 眼中的笑慢慢兴味了起来。 萧钺受了伤,不适合跟着她出门。萧满年纪还小,定力不足,未免拖自己后腿,这日晚上,谢蘅谁也没带,便偷偷的从国公府溜了出去。 她怀里揣着的是今日才找秦姑姑配的药粉。 根据小胖墩之前告诉她的胡府哪个偏门人少,方便偷溜出门这个消息,再结合萧钺昨晚的行动路线,谢蘅混进胡府还算容易。 当然,为了避免一会儿自己做事的时候被人发现当场抓住,谢蘅还偷偷的在下人房摸了一套衣裙换上,顺便再将自己的脸擦黑了一个度。 做完这些,谢蘅开始循着记忆,找起了胡随雨的院子。 小姑娘腿脚不便,能倚靠的就是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她既然不想着做些善事,那这些东西养来何用? 成功找到院子,再将事先准备的药粉洒在土里,谢蘅做的还算顺利,结果谁曾想离开的时候,却是出了点岔子。 转角处,两个身影冷不丁撞在一起,谢蘅吓了一跳,连忙低下了头,“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刚换上下人衣裳,都还没来得及多看几处,就撞到了人,赵瑾连忙避开了对方视线,“...没事。” 二人都不欲多说什么,所以简单地交流之后,都十分默契的想要离开。 然而,才走了一两步,回过神的赵瑾却停了下来。 谢蘅也察觉到了有一些不对劲,可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只表情有些奔溃的拧在了一起,随即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赵瑾是个行动派,既然有怀疑,他也不多问,直接就追了上去一探究竟。 谢蘅想要摆脱,可她越是走得急,便越显得有猫腻,最后在赵瑾追上后,无奈的她只得心虚的掩住自己的脸,不满道:“你追我做什么!” 脸还没看到,可这声音没有错,赵瑾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能遇到谢蘅,更没想到自己仅仅只凭声音和一个照面就认出了对方。 他看了她一眼,“果然是你。” 总归是被认出来了,谢蘅才不相信赵瑾是胡府的人,她抬头瞪了他一眼,“是我,所以呢?” “你拦我做什么。” 谢蘅这么一说,赵瑾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做了什么,他愣了一下,“你上次......” 万幸自己眼下穿的是女装,若不然穿着男装还有些不大好掩盖身份,到时再扯皮起来也麻烦。谢蘅没好气道:“什么上次不上次。” “不是说了再遇装作不认识么?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 赵瑾其实从不多管闲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主动把人拦了下来,听这谢蘅质问,他有些尴尬,“抱歉。” “只是想看看姑娘有事没有。” 他敛了敛目,“姑娘既然无碍,那赵某就此别过了。” 二话不说就要走,其实还是挺干脆的,可谢蘅眼珠子一转,却是突然又唤住了对方,“诶,你等等。” 赵瑾转身,看了谢蘅一眼,“??” 谢蘅走了上去,她看着赵瑾的打扮,问道:“你来胡府做什么?” 这事关系非小,换个人赵瑾不一定搭理,但谢蘅本身出现在胡府就不寻常,还别说是这个打扮,意识到二人的目的可能相同,赵瑾正了正脸色,反问道:“姑娘又是为何来胡府?” “我先问的你,不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的话?” 似乎有点道理。 赵瑾默了默,这边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另外一边却是突然有了动静。 谢蘅连忙拉着人就往一旁的灌木丛里躲了进去。 “要我说,又不可能有事,你还拉着我拉巡夜。”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万一出什么事了,主子能放过我们么。” “诶,麻烦啊你,巡完这一趟我要回去睡了。” “好,后面的院子我去看,你回去睡吧。” “行吧,那我就回去了啊。” 草丛外,两道声音先后响起,看着二人离他们这边越来越近,再余光瞥见自己露在外面一角的衣裳,谢蘅吓了一跳,赶忙将裙角也扯了进来。 二人本是蹲着,草丛也不大,谢蘅光顾着外面的情况,便没怎么留心自己身旁。 赵瑾还是头一次和人一道藏在这种地方。 如果没有谢蘅,此刻他多半已经爬上了房檐。他被人拉着手,蹲下后又被按在地上,这种感觉有些新奇,见谢蘅在往自己这边缩,赵瑾双眸微动,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给其腾出了一些位置。 巡夜的人很快离开,谢蘅刚想起来,脸上便传来了微微痛感,她“啪”的一下打过去,手掌上瞬间就是一摊蚊子血。 “嘶......” 蹲个灌木都能被咬,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谢蘅气笑了,转而回头盯了赵瑾一眼。 赵瑾被看的莫名其妙,“你看什么?” 自然是看蚊子怎么只咬她不咬你。 一通观察,啥情况都没有,谢蘅心下郁卒,便嘀咕道:“看你好看可不可以。” 这么直白的话,赵瑾听的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大自然的避开了谢蘅的目光。 谢蘅哪里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给赵瑾带来了什么误会,她很快正了正自己的表情,凝重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赵瑾没有拒绝谢蘅这个提议。 谢蘅前几日才来过胡府,对胡府后院的一些地方还有印象。所以最后把人带到了小胖墩说的平时去的人不多的小花园里,找了个假山藏了进去。 “说吧。”她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此处当真没人,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你来胡府找什么?” 虽然胡随雨招惹了她,但胡府还有一个小胖墩,既然做了人大哥,还是要罩着一些,这才是谢蘅拉着人不放要问个究竟的主要原因。 胡府毕竟是姑苏富贾,家大业大,这使得赵瑾连续来了两晚,都没确定可疑的院子。 此时见谢蘅轻车熟路的拉着自己走,他也有了些想法,面对询问,倒也没再回避道:“找人。” “什么人?” “鬼医陆九愚。” 谢蘅疑惑的看了赵瑾一眼,“你找鬼医做什么?” “你有病?” 这也不像啊。 突然被关心,赵瑾有些不大好意思,“我没病。”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是有人需要鬼医救命。” 谢蘅嘶了一声,“你确定鬼医在胡府?” 赵瑾沉吟了片刻,“有七成把握。” 谢蘅又问:“那你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请,要半夜来探?” “鬼医性格古怪,仇家众多,光明正大来,胡府次日便会被无数人踏破门槛。” 谢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某人的疑惑已经解决,这会儿,便该轮到赵瑾发问了,他看着她,“姑娘为何来胡府?” 谢蘅笑了笑,“我也找人。” “什么人?” “胡府二小姐。” “为何半夜来?” 谢蘅坦诚道:“因为白天行事不大方便。” 打从遇见谢蘅起,赵瑾就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很不一般。无论是被他误会威胁,还是被人追杀坠船,亦或是深夜借宿,再不辞而别。明明年纪并不大,可身上却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她有着不同于寻常姑娘的冷静与主见,更有大胆和心细如发。 此刻见其这般直率,赵瑾反倒是不知该怎么接话是好,“你...” “啊,对了。”结合赵瑾的话再联系胡随雨的情况,谢蘅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叫什么名字。” 两人见面也不止一次,也是临时有了想法,谢蘅才这般问道,若不然,她还能继续把人忽悠走。 赵瑾没想那么多,谢蘅问,他便颔首如实相告,“赵瑾。” 姓赵。 谢蘅在心下记住,转而道:“我有一个猜测和想法,想听听么?” 按理自己报了名字,对方也该报才是,结果赵瑾没等到谢蘅的介绍,反而听到了对方的问题,他愣了一下,“你说。” 021约定合作 担心隔墙有耳, 谢蘅往赵瑾身前靠了靠,微微一笑道:“我怀疑——” “你要找的人, 和我要找的人, 有些关系。” 人靠近自己,赵瑾有些不大自然,紧接着便听着对方顿了一下继续道, “胡府二小姐年芳十二, 双腿有疾,一手制毒之术却甚是了得。” “你觉得, 二者可有关系?” 若不是胡府从小便培养自家姑娘医术, 谢蘅这话, 便怀疑的毫无毛病。而事实上, 几乎没有高门大户的姑娘, 会选择习医这条路。 突然有了思路, 赵瑾有些意外,黑夜中,谢蘅的双眸十分明亮, 他眨了眨眼, 回神问道:“你可知胡二小姐的院子在何处。” “知道。” “可否......” “不可。”谢蘅都没等赵瑾把话说完, 就朝后退了一步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赵瑾疑惑的看了眼身前之人, “为何?” 谢蘅歪了歪自己的脑袋, “胡二小姐满院的毒物, 你要怎么去。” “去送死?” 原来是这个缘故。 疑惑褪去, 赵瑾的表情有了几分动容,“你想做什么。” 谢蘅倏尔一笑,“我找胡二小姐, 你找鬼医, 二人有些关联,可要合作一次?” 要给萧钺报仇,总不至于把其带着让对方帮自己,萧满的功夫不如萧钺,萧钺不行,就更不用考虑他了,萧九是小姨的人,动他就意味着小姨立马会知道。 思来想去,谢蘅能用的人几乎没有。 眼下能不能获得其认同帅气都是次要,更多的,是谢蘅想要给胡随雨一个教训。不然小小年纪尚且如此,大了还得了? 赵瑾思忖了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可。” “等等。”突然想起了一茬,谢蘅话音一转,十分冷静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你如何保证,找到鬼医后,鬼医会帮你?” 可别到时人找到了但压根不买账,解决不了鬼医,那如何解决胡随雨? 赵瑾微微颔首,“我自有办法。” 事实上,二人第一次见面发生误会那次,掉的东西,就刚好是能让鬼医帮忙之物。所以,赵瑾才会那般着急,恰好那疯子又紧追不舍,因此他才会二话不说动了手。 不过,这些话,赵瑾却是没必要和“某人的小妹”解释。 为保万无一失,谢蘅问:“你是让鬼医和你一道走?” “嗯。” “连夜还是?” “若是找到了人,自是连夜最好。” 赵瑾顿了顿,紧接着问:“你有什么打算?” 一开始,谢蘅其实只打算给某人支个招,这厮武力那是相当不错,合作的话,由他引开鬼医的注意,她去吓吓小姑娘,这便够了。 但眼下,对方有能让鬼医离开的把握,这就有意思了。 她秀眸微微动了动,“你今晚先回去,后天的这个时候,我二人再在此处碰面。” 赵瑾不解,“为何要过两日?” 谢蘅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有方法能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闯入鬼医的屋子?” 别人还没见到,先中毒就死了。 至于为何要两日后,这不单单是因为谢蘅撒的药粉得慢慢起效,更多的是她上次帮张婶获得的营养液,刚好得两天后才到账,保险起见,两天后自是最好不过。 对于谢蘅的话,赵瑾无法反驳,他犹豫了一下,终是缓缓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那就这么定了。”敲定了事,谢蘅便该走了,她左右看了看,想了想又道:“下次见面,我便不穿女装了。” “你可别把我当成我兄长。” 提及兄长这事,赵瑾抿了抿唇,他目光深邃的看她,颇有些认真的道了句“不会”。 这小子还挺单纯的。 谢蘅被赵瑾的反应弄得心下一乐,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看起来平淡的回道:“不会就好。” “那我便先走了。” 赵瑾隐约间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事没说,可一时半伙又没想起来,就在他回想着的时候,却是听着本已打算离开的谢蘅又道:“啊对了。” 谢蘅转过了身子,看了赵瑾一眼,“你的伤,好了没?上次追你杀你的那人,现在如何了?” 谢蘅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伤没好,万一两日后一不小心暴露于胡府动起手来,不能帮忙反而拖后腿,这就不好玩了,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干,问追杀的情况,也是想知道会不会后面出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况,可别她们辛辛苦苦拿下了人,却被反杀。 然而,这话落入赵瑾的耳中,却理解成了突来的关心。 他愣了一下,方有些生硬的回道:“没有大碍。” “那人眼下凶多吉少,不必担心。” 没了后顾之忧,谢蘅松了口气,“这就好。” 话已说着差不多,也该分开了,她一边从人身旁走过,一边叮嘱道:“你这两日注意些,别出什么事。” 全程一直以来都是谢蘅在说,赵瑾见其打算离开,余光瞥见其容貌,却是突然想起了自己想说的话。 “等等。”他唤住了谢蘅。 谢蘅连忙刹住脚步,回头看了过去,“什么事?” 赵瑾直直的看着她,“你......” 也是头一遭逮着姑娘问姓名,赵瑾多少有些不大好意思,“姑娘怎么称呼。” “谢......”只是问名字而已,谢蘅险些脱口而出,可一想到自己眼下的身份,她连忙打住,随即笑了笑,“你叫我谢姑娘就行。” 姑娘家的名字不轻易示人,知道了姓,赵瑾便也不再追问,“好。” “我两日后在此处等你。” “行。” 这一趟出门,还算有收获,谢蘅心情不错。和赵瑾一分开,她先是回到了自己之前放衣裳的地方,将身上的衣裙脱下,接着再三确认没人之后,才敢从胡府溜出去。 如果没有二人之前的共同经历,谢蘅其实还不大放心赵瑾,但眼下对方既已答应放她一马,这会儿又和她有合作,再跟踪她的可能性就低了很多。 不过,即便如此,谢蘅还是在外面溜达了好几圈,才敢朝自己的家门方向走去。 这边轻车熟路的翻过围墙,还没等谢蘅将身上的泥土拍一拍,她就被身旁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嚯!”担心声音太大引人注意,谢蘅连忙噤声。 还以为是贼,没想到是谢蘅,萧钺恭敬道:“公子。” 谢蘅压了压自己的声音,有些紧张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萧钺解释道:“回公子的话,萧钺只是例行巡夜。” 还好不是故意在这里蹲自己的。 谢蘅虚惊一场,但忆起某人的情况,她脸上沉了沉,“不是让你休息一日?” “你怎么大半夜的还跑出来了?” 话虽是严厉的话,可听着却让人心下一暖。 “萧钺身体已经无碍,谢公子关心。” “又不是铁打的身子。”谢蘅皱了皱眉,“你是不知道,自己昨儿险些没命?” “萧钺知错。” 事情说起来也不大,人都认错了,谢蘅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拧了拧眉,“下不为例。” “是。” “还有!” 萧钺本已抬头,听着谢蘅紧接着的话,他又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公子请讲。” 自己好像把人吓到了,谢蘅眨了眨眼,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故作高冷的吩咐道:“今夜的事,不许和第三人说。” 萧钺一顿,“萧钺明白。” 谢蘅对萧钺的反应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二人很快开始朝院子里走。 然而走着走着,眼看着要到了,谢蘅却是突然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出的屋子。 于是乎,她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身后是萧钺,前面是萧满,一会儿要是这样进去,萧满那边就得解释。 萧钺见谢蘅停下,先是划过不解,可很快就想明白了是什么缘故,他十分体贴道:“公子,萧钺该和萧满换值了。” 谢蘅瞬间明白了萧钺的意思,见其如此上道,她慢慢将手背在了身后,朝一旁不动声色的转了转,“嗯,去吧。” “是。” 人一走,自己身旁就没人了,谢蘅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了眼,萧钺一走远,她就赶忙朝另一旁溜了去。 她住的屋子足够大,屋内也不是没有窗户。所以能溜出门,也是先翻的窗,再翻的墙。 萧满老实,让守夜就规规矩矩的守在门口,这反倒是方便了谢蘅行事。这两人轮流守夜,只要挑萧满当值时走,就一切都好说。 有萧钺的配合,谢蘅最后非常顺利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屋外,萧钺也已经替换下了萧满,谢蘅隔着门看了一眼,想说让萧钺今夜不守夜了吧,但一想到某人的性子,这话她想了想又放弃了,只隔门说了句,“受不住就不要逞强。” “是。” 又折腾了大半宿,谢蘅这会儿是困得不行,也没功夫再操心萧钺,简单的擦洗了两下,她便爬上了床,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萧钺受伤的事,在萧轻若面前,最后是被谢蘅搪塞了过去。萧满全程便是一知半解,又有谢蘅和萧钺二人的配合,因此虽有疑惑,但还不至于去萧轻若面前揭短。 第二日 谢蘅还才刚练完晨练没多久,门房就来报,说是胡府的小公子前来拜访。 谢蘅这才想起,她三日前约了人玩儿来着。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一边有些懊恼,一边又觉得小胖墩来了也好,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问问胡随雨的情况。只是,唯一麻烦的就是,她还有一堆除了萧九之外,殷先生的作业没有完成。 殷先生是萧府的门客,是个老学究。任务没完成会挨戒尺,虽然谢蘅不怕那么点痛,可这么大人了被打戒尺,说出去她也是要面子的。 谢蘅搜罗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正在进门的萧满身上,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萧满走着走着便发现自家公子笑咪咪的看着自己,他有些不解,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多年以后,已经熟悉了谢蘅的萧满再见到自家公子的这种神情的时候,已经可以熟练又认命的明白是何意思。但这会儿的萧满,显然并不清楚谢蘅打的算盘,更不清楚自己即将要做什么事。 022不要哭哦 谢蘅打小就不是个规矩的人, 上山摘果子,下河摸河鱼, 男孩子做过的事, 她就没少做,所以让萧满替她完成殷先生布置的任务,她做的毫无心理负担。 这可苦了萧满。 他读书也不大厉害, 让他老老实实的抄东西, 可比让他练武更遭罪。 他苦兮兮的看着谢蘅和萧钺二人出门,然而, 谢蘅一心想着带小胖墩出去, 压根没注意到他, 只有萧钺, 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萧满的错觉, 他似乎看到万年不怎么爱笑的某人嘴角往上扬了扬。 萧满:...... 说是带小胖墩好好玩,其实谢蘅自己也对此处挺好奇的。 所以把人拎走后,到了街上, 但凡是看起来还不错的吃食亦或是好玩的东西, 谢蘅统统都让萧钺买了下来。 胡安阳虽然能吃, 可吃到最后也吃不下了, 不过, 对于今日的这番出行, 他却是相当的满意, 临了分别,还依依不舍的约了二人下次再见。 谢蘅笑着应了下来。 浪了半日,下午还有殷先生的课。回家时, 萧满已将要誊抄的东西写好。好在殷先生下午讲学时并未仔细检查, 谢蘅也算是险险的应付了过去。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趁着今日逛街的功夫,谢蘅偷摸着给自己买了一身深色的衣袍。是夜,国公府万籁俱寂时,她便穿着自己新买的一身行头,再一次轻车熟路的溜出了家门。 然而,谢蘅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出去,后脚院子的角落里,就走出了一个人影。 看着已经出府的某人,角落中的身影随即便跟了上前。 * 胡府 谢蘅偷摸到约定的地方时,还没人有。她本想找个地方坐一坐,谁曾想转身就被人拉进了假山里。 “你......” 赵瑾连忙把手指放在了自己唇上,眼神示意谢蘅不要说话。 谢蘅会意,连忙朝周围小心的看了看。 只见一行人突然从小门处路过,适才若是她没被拉进来,或许外方的人余光一扫,就会发现她的身影。 好险。 这么看,她对周围环境的敏觉度,还是差了一些。 外方的人很快走了,谢蘅松了口气,她心里想着自己之前的反应,便有些晃神。赵瑾这时也在注意外面的情况,谢蘅转身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谁曾想谢蘅脚下一个踩空就踉跄了一下,脑门更是好巧不巧的就撞到了他的下巴上。 “咚”的一声,谢蘅直接撞得眼前冒起了星光。 “诶呦。”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谢蘅痛,赵瑾也没好到那里去,他一边捂住自己下巴,一边拉住了谢蘅的手臂,“可还好?” 谢蘅眼角沁出了点泪花,她随意的挥了挥手,“还...还行,没事。” 四周虽漆黑一片,但借着月光,赵瑾还是看清了谢蘅已经泛红的额头,他顿了顿,“...抱歉。” “不干你的事。”谢蘅吸了口气,“是我冒失了。” 赵瑾不大会安慰人,想了想只叮嘱道:“注意脚下。” “好。” 正事还没干,谢蘅快速的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我们走吧。” 她看赵瑾下意识的想走刚才那个小门过,她也拉住了他的手,示意道:“走这边。” “嗯。” 二人小心的从假山中穿山而过,赵瑾主动走在前面开道,从假山出来,再抄小道走,地皮谢蘅都熟了。 来到胡随雨的院门口,看着明显叶子有些泛黄的花花草草,她勾了勾自己的唇角,眼底露出了一丝笑意。 成了。 “到了。”谢蘅说着说着就从自己衣裳里摸出了两张裁剪好的三角形的布,一张递给了赵瑾,一张自己系到了脸上。 “带上,这院子里毒物多,我只解决了花花草草,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麻利系好了面巾,谢蘅随即又摸出了一个东西,“还有这个。” “撒一些在身上,这是驱虫的药粉。” 这还是她今日特意找秦姑姑借口院子里有蚊虫蜈蚣才配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好歹聊胜于无。 赵瑾没想到谢蘅准备如此充分。 今夜的谢蘅穿的十分便捷,一身男装没有多余的装饰,一头长发甚至只梳了高马尾用布条系着,看起来格外干练。 赵瑾学着她的样子先后在自己脸上系上面巾和撒上药粉。 “我没啥功夫,可能还得你先去看看,我在外面给你望风。” 不和人一道进去,谢蘅自然是存了别的心思。 她还等赵瑾拖住鬼医,好去找胡随雨呢。 因为双腿有疾,所以胡随雨不喜欢旁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她的院子这边伺候的人比其他地方少很多,这些是胡安阳今日告诉谢蘅的。 除此之外,胡府并不知道鬼医陆九愚的事,至少,胡安阳从未听过。 这也就事说,鬼医在胡府住下,很可能是胡随雨自己私下安排,恰好她的院子的人又少,因此这个消息,瞒的还不错。 至于鬼医陆九愚此人,谢蘅还特意向秦姑姑打听了一下。 早前一年有一个闹得比较厉害的灭门惨案,一家十几口全部中毒而死,死状凄惨无比,让人头皮发麻,这件事轰动了整个金陵,后经查发现,死者中的是鬼医特有的见手青。这事哪怕和鬼医没有干系,可毒是他制的,为了找寻线索,最后黑白两道的人都在找他。鬼医也是从那之后,没了踪迹。 胡随雨不过是一个养在闺阁里的十二岁的小姑娘,即便是一年前遇到鬼医,也只有十一岁,她哪怕是个天才,学医到现在也不过一年。除了那不知名的毒以外,谢蘅还不就信了,这小姑娘能比一个大人还厉害。 赵瑾也没想过让谢蘅打头阵。 他对她点了点头,“若有不对,你先离开。” “好。”谢蘅浅浅一笑,想了想还是叮嘱道:“你小心。” “嗯。” 赵瑾想找鬼医,少不得现在这边搜查一圈,尽管胡随雨不爱人多伺候,可她这院子倒也不小。谢蘅在外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赵瑾那边应该快了,她自己也溜了进去。 说起来,胡随雨的屋子并不难找。毕竟其双腿不便,所以哪一处没有明显的台阶,哪一处轮椅印多,那必然就是她的屋子了。 找到地方,用匕首小心的划开门栓,再关门进屋,谢蘅的动作做得一气呵成。 屋内,小姑娘的房间倒是设计的十分简洁,除去许多开的不错的花花草草,便是一柜子的瓶瓶罐罐。 进了屋,花草谢蘅没去碰,她也不担心,毕竟,小姑娘能在这里面睡着,难道还会自己给自己下毒? 掀开一层又一层的纱帘,看着床上睡得恬静的小姑娘,谢蘅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谢蘅进屋的声音虽然小,可到了床边,却没再收敛,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胡随雨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然而,她都还没怎么看清,下一刻,只听到“蹭”的一声,她的脸颊旁就传来了一道冷风。 “别动哦。”谢蘅单腿踩在了床边,左手随意的撑在了上面,紧跟着便笑眯眯的弯了弯自己的腰,凑了过去温柔道,“再动,你的小脸蛋割破了,这可就不好了。” 床前不知怎么的有了一个人,再余光一看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在自己脸旁边插着,胡随雨瞳孔一缩,小脸顿时就惨白了起来。 “你...你是谁?”她的一双清眸很快续起了泪水,“...你想要做什么?” “诶——”这么容易就哭了的话,就不好玩了,谢蘅坏笑了一声,刻意压了压自己的声调,“别哭小姑娘。” “你这一哭,我就想做坏事了呢。” 胡随雨咬了咬自己的双唇,被窝下的她,没忍住发起了抖,“你...” “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蘅扯出了刚刚胡随雨转醒之际自己扔下的匕首,转而眼也不眨的避开对方的身体插进了被子里,“不要动。” 前一刻双眼还带着凶劲,下一刻谢蘅又笑了,她看了胡随雨一眼,微笑着示意道:“你手上的东西,也最好先放下。” “不然,你猜下一次,我的匕首会落在哪里,嗯?” 胡随雨面色一慌,也不知道是因为谢蘅眼也不眨的举动,还是威胁的话,她恐惧的看着她,“我...我没有,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吧......” 不得不说,胡随雨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如果一定要谢蘅找一个形容词的话,楚楚可人再合适不过。 要不是知道这小姑娘没那么简单,她险些都要被其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的心软了。 “小姑娘。”蒙着面,又刻意改变了声线,谢蘅歪了歪脑袋,冷笑道:“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了什么人吗?” 胡随雨开始无声的流起了眼泪,“我...我不知道,我打小就走不了路,也没出过胡府,更没害过人......” 谢蘅双目一凛,“撒谎。” 她看着她,“你不想说,那我便提醒提醒你。” “鬼医陆九愚,都教了你什么?” 胡随雨惊讶的看了谢蘅一眼,随即委屈的说道:“我...我不认识他,这位侠士,求你放了我吧,我阿姐有钱,我让她给你银子......” 不愧是姐弟,遇到事竟然都想用钱解决。 谢蘅有些好笑,她挑了挑眉,把匕首扯了出来,来到了胡随雨的脸上,贴着划了划,“不承认没关系。” “你只要记住了。” “鬼医教你的东西,你只要有一次敢拿来害人,我就来找你一次。” 小姑娘常年喝药,皮肤十分白皙,甚至吹弹可破,谢蘅轻轻的不大敢用力,可语气间却不见得有多好。 胡随雨再一次瑟瑟发抖了起来,“你可以大叫,也可以对我用毒。” 谢蘅笑了笑,随即却是继续道:“但只要你一次没弄死我,你猜我下次会怎样报复回来?” 胡随雨试图给自己辩解,她怯怯的看着谢蘅,“我没有......” 谢蘅脸上笑意慢慢敛了敛,“有没有,你自己知道。” “这一次,我就取点利息。” 胡随雨闻言一惊,“你想做......” “擦咔”一声,人的话都还没说完,谢蘅便手起刀落,砍下了胡随雨的一节长发。 她划得也不多,拿到手上,谢蘅掂了掂,“都说女子头发宝贵。” “你要是想被我绞了头发做姑子,你大可放心的害人。” 胡随雨万万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就剪了她露在外面的的一节秀发,她愣了一愣,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谢蘅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时间不早了,小姑娘,我就走了啊。” 这小姑娘心思复杂,睡觉时必然也有防身的东西,腿不能动,那多半在手上,是以谢蘅一开始才会让被子下的对方不要乱动。 她打完招呼,未免自己一会儿离开的时候身后遭袭,谢蘅瞬间就给了胡随雨脖子上一记手刀。 这一切本该是万无一失,可谁能料到,谢蘅刚一碰到某人,自己的手上就传来了一阵刺痛。 她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再一看胡随雨的脖子。 只见锦被之下,一只蝎子就这样钻了出来,甚至还对着她耀武扬威的挥了挥自己的钳子。 不好。 谢蘅暗道一声糟糕,二话不说转身就想离开。 有了蝎子那一下,谢蘅的手刀并没有完全发挥力道,胡随雨虽然脖子很痛,但还没晕。她心底只默数了三下,就听到了屋内传来了“咚”的一声响。 谢蘅,晕了。 023不要乱碰 * 把瓶口放在某人鼻子面前晃了晃, 看着眼前之人眼皮轻轻动了动,胡随雨这才将东西收了回来, 盖好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脑袋昏昏沉沉的, 可意识慢慢回笼的那一瞬间,谢蘅便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倏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看着自己身前柔柔弱弱却好奇的盯着自己看的小姑娘, 再一看自己被束缚在凳子上的收脚, 谢蘅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胡随雨有些呆呆的左右看了看,轻声问道:“谢公子, 是想到了什么趣事么?” 得, 临了结尾, 还栽了一跟头, 她一个大人, 竟然栽在了一小姑娘手上, 你说好不好笑。 谢蘅敛了敛目,坦然的对上了对方的视线,“胡姑娘既然知道是我, 为何还这样将我捆绑起来。” 胡随雨冲着人甜甜一笑, “谢公子深夜造访, 随雨只是出于防卫, 并无旁的意思。” 谢蘅并未慌神, 她跟着笑道:“那二姑娘现在打算怎么处置在下?” “谢公子出身官宦, 如何处置, 岂是随雨小小一个姑娘家能够决定。”胡随雨看似无辜的眨了眨眼,并未给出确切的答复。 谢蘅勾了勾自己的唇角,“可你似乎并不打算放了我。” “随雨也很为难。”胡随雨面露纠结的看了谢蘅一眼, “按理说, 谢公子是安阳的大哥,随雨应该礼待。” “可是......” “公子深夜闯入女子闺阁,还轻薄于人,随雨年纪虽小,行事不便,但经此一事,名声却也尽毁。” “这事若是让阿姐知道,随雨也不想活了。” 说是说着丧气话,但眉眼间却丝毫没有轻生的神情,谢蘅看乐了,索性配合着人表演了起来,“这简单。” “你放我回去,我明儿让人来胡府提亲,过几年你嫁给我,我也不嫌弃你,如此二小姐的顾虑可还有?” 胡随雨没想到谢蘅竟然把话接了下去,还说出了要娶她这种话,她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冷笑了一声,“谢公子真会花言巧语。” 她神情迅速一变,又忧愁了起来,“随雨这种废人,怎会有人喜欢,又有人在意呢。” 这还是个爱表演的小姑娘。 谢蘅眼底的笑深了一深,她这次倒是没再接话,反而问道:“你不放我,不怕明儿国公府来找胡府要人?” 胡随雨十分单纯又认真的看着谢蘅,“夜访姑娘家的闺阁这种事,公子会四下宣扬么?” “四下宣扬不至于。”既然人认真的问,谢蘅也认真的回答道:“但我手下人却是知道,在这胡府里外都有接应这倒是不假。” 胡随雨一双秀眸闻言弯了一弯,“你是说那个和你一起来我院子的人?” “......”谢蘅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见谢蘅没有否认,胡随雨笑了笑,“呐,他也被我抓了,就在你身后,你没看到吗?” 谢蘅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胡随雨还真没说谎。 当然,这些还不足以让她惊慌,她跟着笑了笑,“你就只抓了这一个?” 谢蘅这话让胡随雨脸上的笑滞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摸了摸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小蝎子,自顾自的说道:“一个就一个咯。” “再来我再抓便是。” 再一次看到蝎子,尤其是胡随雨还能面不改色的抚摸着,若不是自己眼下不能动弹,谢蘅还真想给这小姑娘比一个大拇指。 “胡府外我的人没等到主子,你猜他会怎么做?” 胡随雨反问道:“你说如果国公府来胡府搜人,最后什么都没搜到,会怎样?” 四周温度有些低,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室,就是不知道胡随雨身体不便,是怎么把他二人搬下来的。 谢蘅一面分析着自己的情况,一面和人十分平常的交流道:“二姑娘就这般肯定国公府的人什么都搜不到?” 胡随雨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了一旁的架子前面,闻言回头冲谢蘅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谢公子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和鬼医的关系么。” “难道没听过鬼医的手段?” 谢蘅不带虚的,“即便如此,到时我的失踪你也会是最大的嫌疑犯,何苦呢。” 胡随雨轻笑了一声,“可谁又会相信,随雨一个废人,会是始作俑者呢?”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你想杀我?” 胡随雨小心的拿了好几瓶瓶瓶罐罐,来到了谢蘅的身前,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而道:“谢公子,选一个?” 谢蘅垂眸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这个是五儿。” “这个是小六。” “还有这个,它的名字叫阿花。” 虽然没看见这些东西的面目,可能和蝎子一起睡觉的姑娘,谢蘅也能想象到这里面装得是什么,她略微思忖了一下,“你似乎很喜欢它们。” 胡随雨认真的“嗯”了一声,“谁都可能瞧不起我,但它们不会。” 谢蘅抓到了一些信息,她问:“你被很多人瞧不起?” 胡随雨脸色一变,倏地就冷了下去,“这不关你的事。” “你还没选要哪一个。” 谢蘅身子往后扬了扬,歪头道:“我选了,你可是用在我身上。” “你......” “啊对了。”突然想起了一茬,谢蘅转头问:“上次,为什么让下人引我到小花园?” “那时,我没招惹姑娘你吧?” 说起这事,胡随雨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脸上又恢复了甜甜的笑容,“胡安阳那个笨蛋认了个大哥,在我耳边念叨了好几日,作为姐姐,好奇想要看看你是何许人也,不可?” “如果我当时过去了,会怎么样?” 胡随雨看起来满不在意的回道:“看看咯,还能如何。” 这个解释可没太大的可信度,但谢蘅并未再纠结,她反而对另外一件事比较好奇。 “为何事后又特意给我下药。” 胡随雨没想到谢蘅还会发现这件事,她听着听着就笑了,“我那时动作很小,你如何发现又如何确定,是我下的药?” “我自有我的法子。”胡随雨故弄玄虚,谢蘅也卖起了关子,“就是在下始终没想通,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二姑娘,惹得二姑娘亲自给我下药。” “难不成,是那日在下没有过去的缘故?” “这难道还不够?”胡随雨面色开始慢慢冷了下去,“你们所有人,不是都这样?” “知道我是累赘,是麻烦,都对我退避三舍,避而远之。” 谢蘅有些哭笑不得,她解释道:“可是第一次见面时,在下并不知道胡二小姐的情况。” 胡随雨冷笑了一声,“不知道又如何。” “我心下不快,你管我怎么做。” “所以,二小姐当真不愿放了我?” 从上一个话题开始,胡随雨的脸色就有些臭了起来,“你既已知道鬼医与我有关,你觉得我会放?” “你也才十二岁,当真要杀人?” “十二岁......”这话似乎戳到了胡随雨的什么敏感点,她呢喃了一下,慢慢的却是一个人笑出了声,“十二岁...哈哈。” 这小姑娘心里怕是有些不大正常。 这是谢蘅沟通了这么久后,得出的结论。 胡随雨倏地看向谢蘅,她死死的盯着她,“是啊。” “我这样的废人,竟然也活了十二年了。” “是不是很失望,嗯?” 谢蘅缓缓眨了眨眼,“我并无看轻你的意思。” “你撒谎!”胡随雨猛地将手一挥,“你们都是骗子!” “我不会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 “你们都该死。” “该死!” 就好像是陷入了什么臆想中,胡随雨整个人都有些癫狂了起来。 谢蘅看着她发怒,看着她随手扔起了东西。这个节骨眼上,她没再贸贸然的开口,而是安静的等她发泄完。 好在,胡随雨的失态并未维持多久。 一通发泄过后,她心底的郁气少了许多。看着坐在屋子中间的某人,胡随雨缓缓吸了口气,很快又恢复成了人畜无害的模样对谢蘅笑了笑,“谢公子。” “你且在此等等。” “我很快就回来。” 得,这个表情一看,准没好事。 但谢蘅并没有因此便惊慌失措起来,她对着对方微微颔了颔首,十分从容的应了声“好”。 就这样,胡随雨推着她的轮椅,从这个小屋中走了出去,不多时,外方传来了机关开启的声音,谢蘅也没功夫深究胡随雨是如何回到的上面,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赵瑾就在她的身后,可这会儿却昏迷着没有醒。 谢蘅将自己的脑袋往后一仰,用力的撞了撞对方。 “喂,醒醒!” “你这人咋回事,不是说可以解决鬼医的么,怎么还被抓了!” 被蝎子蛰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蝎子,谢蘅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所以哪怕是捆绑的不算多紧的绳子,她也无法解开。 她现在需要喝一瓶营养液回回血。可身体不能动,这是最大的问题。 如此撞了几下,谢蘅后脑勺直觉撞起了好几个包,脑袋都快晕了,她身后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意识慢慢恢复,入眼就是自己被绑,赵瑾轻“嗯”了一声,随即便拧了拧眉。 听着动静,谢蘅连忙扭了扭脑袋,试图回头看上一眼,“喂,你怎么样?” “醒了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赵瑾试探的问道:“谢姑娘?” 人好歹醒了,谢蘅面上一喜,可紧接着却也十分不解,“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见到鬼医,能搞定?” 一说起这,赵瑾默了一下,“在下并未见到鬼医。” 谢蘅听到这更不解了,“没见到人,你又怎会被抓?” 赵瑾想了想解释道:“此处没有鬼医的踪迹,本想离开,但出去时没看到谢姑娘,便回来看了看。” 谢蘅听完十分哭笑不得,“所以你是为了找我被抓的?” “嗯。” 这会儿说什么感谢的话都不大合适,谢蘅只能问:“那现在怎么办?” “你能动吗?” 赵瑾闻言动了动,最后眉头不免皱的更深了一些,“使不上力。” 赵瑾动不了的话,谁帮她喂营养液? 胡随雨随时都可能回来,谢蘅眼前一黑,暗道不好。 担心身后之人着急,赵瑾侧头看了看,“别怕。” “我想办法。” “不是想不想办法的事。”谢蘅吸了口气,“我二人窥得了对方的秘密,一会儿便有人会来杀我们灭口,你一时半伙能恢复么?” 赵瑾丹田内运了运气,结果却发现空荡荡一片,他敛了敛目,没有马上回话。 谢蘅瞬间就明白了赵瑾的处境。 “不行。” “你这样太慢了。”她眼珠子转了转,“如果你恢复功夫,可有把握带我出去?” “如果恢复,没有问题。” “那好。”谢蘅连忙从系统界面将营养液兑换了出来。然而,系统兑换有一个毛病,就是不能凭空出现在人前,必须有介质挡着才行。不得已,谢蘅只能示意道:“你用力挪一挪椅子,我也挪,挪到手能够到我身前的衣裳就好。” “嗯。” 对于谢蘅的话,赵瑾没有多问什么,谢蘅一说完,他就用力的转动了自己的椅子。 二人的双手如今各自绑在各自的靠椅上,大的动弹不行,小幅度的却尚可。少倾过后,虽没有面对面,但谢蘅却也斜对着赵瑾了,她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忙道:“够了。” “可以了!” “?”赵瑾不大明白谢蘅想做什么,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谢蘅垂下了自己的脑袋,“我兜里有一瓶解药,喝了保管你恢复体力。” “我现在拿不到,一会儿我倒你身上,你摸一下,在腰边,你别乱碰其他地方。” 没想到竟然是让自己拿东西,更没想到的是东西竟然在谢蘅身前。 听着这话,赵瑾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就划过了一丝赧然。 “不...不会乱碰。” 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好办。 谢蘅随即便用力把自己的身子往后一仰,她的身后此番没了赵瑾靠着,靠椅前面的两个椅子腿顿时就离了地面,这个时候,谢蘅再用力的往前一倾,她便成功的倒到了赵瑾的怀里。 怀里突然多了个人,这还是赵瑾第一次和女子这般亲近,他身子下意识的僵了一下,这个时候,谢蘅的脑袋刚好抵在他的胸前。 由于手脚不便,这一下倒下去的位置并不能让赵瑾很好的碰到谢蘅腰侧的衣裳,谢蘅不得不抵着赵瑾的身子挪了挪。 “你等等......” 怀中的脑袋在动,赵瑾这会儿动都不敢动一下。 谢蘅吃力的调整好位置的时候,额前已经累出了汗,她呼吸不稳的低头看了一眼,“好了...” “你现在可以拿了。” 赵瑾嗯了一下,然而拿东西的时候,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好在谢蘅位置调整的不错,他纵使看不见,也很快就拿到了谢蘅说的解药。 为了方便赵瑾拿东西,谢蘅一直靠在他的身前,这会儿见人拿到了,她松了口气,再一次吃力的把自己坐了回去。 “呼...”好家伙,练个武都没这么累。 正事还没解决,谢蘅瘫了片刻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她看着他,“能喝到吗?” 上半身也被困在了靠椅上,赵瑾尝试动了一下,发现并不能弯下腰,未免有些尴尬。 这个情况,谢蘅也已经料到了,她再一次看了眼外面,确定人还没过来,便回头对赵瑾道:“你学我刚才那样。” “先倒过来,将东西递给我。” “然后再顺势滑下去,我给你把瓶子打开,喂你喝。” 赵瑾脑补了一下谢蘅话中的可行性,“好。” 二人这会儿本就有些侧对着,赵瑾学着谢蘅先前的样子先后仰再前倾,一切看起来进行的还不错,奈何他误估了谢蘅和他身高以及力道的差异,于是乎,这边直直的倒下时,本朝着一侧倒去的他,却突然不可控不可调节的朝谢蘅的面前倒了去。 赵瑾吓了一跳,奈何他和谢蘅这会儿都没啥力气,不能扭转凳子,就只能转脸。 谢蘅只觉得自己的眼前突然倒下一个身影,下一刻,从她的脸颊到耳后,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眨眼就划了过去,谢蘅愣了一下,有些不大确定的转头看了一眼。 赵瑾这会儿正下巴枕在人肩膀上,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的耳朵几乎是瞬间就红透了,好巧不巧的,他的耳垂这会儿就在谢蘅脸庞,谢蘅扭头就看见了。 “抱...抱歉,谢姑娘,我......” 不过是不小心亲到了一下脸,这家伙看起来冷冷的,没想到这么纯情。 一眼见此,谢蘅有些好笑。时间紧迫,她也不多为难人,便敛了敛自己眼底的笑意,将一个台阶递了过去,“东西给我吧。” 赵瑾余光看了眼谢蘅,见人脸上没有一丝异样,这反倒显得他分不清轻重了起来。 他连忙敛了敛目,有些着急的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好。” “拿好。” 拿到东西,打开瓶盖其实十分容易,谢蘅扭头看了看赵瑾,示意道:“你滑下来吧。” “注意位置。” “好。”东西在右手,赵瑾刚好也枕在谢蘅的右肩上,为了方便弯腰喝药,他不得不沿着谢蘅的手臂慢慢低头,未免再出现之前的情况,这一次,赵瑾提前对谢蘅说道:“谢姑娘,得罪了。” 谢蘅没有放在心上,她宽慰道:“事急从权,不碍事。” 就这样,两人磕磕绊绊的,赵瑾终于到了谢蘅手边。 因着赵瑾的头挡在身前,谢蘅看不见具体的情况,她只能等赵瑾自己将瓶口找到,忆起某人眼下不大方便,她想了想问:“可否要我帮忙?” 赵瑾并不是废物,相反,他的功夫要比很多人都要好,今日若不是胡随雨耍了阴招,他也不会被抓住。听着谢蘅这话,他双眸微微动了动,“不用。” 这话一说完,赵瑾就咬住了瓶口,随即一个仰头,瓶子里的营养液就尽数倒入了他的口中。 期间,许是喝的急,他嘴角流出了一滴。仰头的功夫,二人瞬间就打了个照面。 谢蘅也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看赵瑾的模样。 还别说,这人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还挺好看的。 把东西喝完,一低头就看到谢蘅在盯着自己看,赵瑾连忙不大自然的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胡随雨再一次回到地下室的时候,谢蘅和赵瑾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她推着轮椅走了过去,待来到人前,她停了下来,像是唠家常的对谢蘅说道:“谢公子,随雨回来了。” 一直都没看到旁的什么人,谢蘅有些好奇问:“怎么就你一个姑娘家出面。” “一会儿毁尸灭迹也是你来?” “随雨一个人就够了。”她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她,“用不着旁人。” 谢蘅看起来有些不死心,“此处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 “公子放心,凭你我的交情,随雨会给公子一个痛快。” “我有个问题,二姑娘可否回答一下?” 胡随雨开始摆弄起手上的瓶瓶罐罐,头也不抬道:“什么问题?” “鬼医呢?”谢蘅问:“他是你师傅,为何一直都没露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胡随雨动作一顿,紧接着抬起了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都要杀我了,还害怕我知道这么件事?” 这个理由好像说服了她,胡随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话中似乎有话,谢蘅试探的问:“他死了?” 胡随雨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谢蘅一下就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她唇角微微上扬,“谢公子真是聪敏。” “他当真死了?”谢蘅有些不大死心。 东西配好了,胡随雨推着轮椅慢慢的来到了谢蘅身前,她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浅笑道:“公子要是不信,一会儿下去可以找他叙叙旧。” “他怎么死的?”谢蘅的表情开始正经了起来,“你的医术,是和他学的?” 胡随雨修眉微蹙,“公子的问题似乎有些多。” 人似乎正没了,谢蘅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身后之人身体僵硬了一下。 她吸了口气,“你今日做的这些,你阿姐知道么。”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害人的时候,怕过吗?” 胡随雨手抖了一下,目光顿时便是一沉,谢蘅仿佛没看见似得,接着问道:“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了什么?” 她慢慢噙了噙自己的嘴角,“你可以唤人,也可以下毒,但只要你一次没弄死我,你猜我下次会怎样报复回来?” “可惜。”胡随雨脸上柔弱褪去,露出了她最真实的神情,她冷冷的看着谢蘅,“你没这个机会。” 谢蘅摇了摇头,不急不缓的道:“我倒觉得这言论下的有些早。” 她这幅稳操胜券的神态,成功让胡随雨心下有了几分动摇,未免夜长梦多,她下意识的就想要动手,然而,这边还没等她将毒物放出,有两个东西却朝她飞了过来,打在了她的身前。 “你......” 赵瑾的动作很快,且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他压根就没打算碰胡随雨,只扔了两粒碎银过去,击中了对方的穴道。 看赵瑾成功的制服了人,谢蘅笑了,“小姑娘,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 胡随雨瞪了谢蘅一眼,奈何因为穴道被点,这会儿却是说不出话。 身体不能动,就只能把希望放在某人身上,眼看着赵瑾解完绳索就要抱她,谢蘅忙道:“先别急着走。” “你帮我拿把剪刀过来。” 虽有不解,但赵瑾还是选择相信谢蘅,他应了声“好”,随即在周围找了起来。 很快,东西便被他找到了,他递到了谢蘅身前,问:“你想做什么?” 谢蘅歪头看了胡随雨一眼,似笑非笑道:“剪了她的长发。” “能做吗?” 两句话,前一句,是谢蘅看着胡随雨说的,后一句,却是对赵瑾说的。 赵瑾想了一下二人的经历,然后他就真的来到了胡随雨的身后,将其的长发沿着肩膀的位置,咔嚓一声毫不犹豫的剪了下去。 长发落地,胡随雨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眨眼之间,她就由长发及腰变成了及肩短发。偏偏这会儿刚好是夜晚,她所有头发都散着,赵瑾剪起来,压根没有一点阻碍。 看着人由震惊到悲愤再到无声的流泪,谢蘅调皮的眨了眨眼,“没想到吧?” “我当真剪了你的头发。” “你说下次,你再做坏事,我会怎么剪,嗯?” 再剪,就真成没有头发的尼姑了。 剪了头发,赵瑾全然不为胡随雨的楚楚可怜所动,他回到谢蘅身前,弯腰拉手驮人一气呵成。 谢蘅眨眼间就趴到了他的背上。 “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出去。” 要说正事了,谢蘅也敛了敛笑,“外面应该有人,小心应付。” “还有,把二姑娘的毒虫都给她毁了,免得她再害人。” “好。” 这里瓶瓶罐罐并不少,赵瑾也不敢轻易打开,恰好屋子里有一个火炉,不知为何还在烧着。他一个布甩过去将东西包好,下一刻,就全扔进了炉子。 胡随雨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谢蘅和赵瑾二人糟蹋自己的东西,示弱无用之后,她眼中此刻已经充满了愤怒。 谢蘅余光瞥见,冲人笑道:“生气也没用嘿嘿。” “要不是时间有限,我能把你这里都砸了。” 说话间,她的呼吸扫在了赵瑾的脖子上,带起了一丝痒意,这就仿佛在一片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丝涟漪,赵瑾双眸微微动了一动。 说起来,赵瑾也是头一次看到谢蘅这般孩子性的一面,在这之前,他对她的印象都是稳重冷静居多。 时间紧迫,顾不得再思虑自己这会儿的心情,赵瑾连忙敛了敛神,“抱紧。” “我带你出去。” “好。” 迷晕二人,或许仅凭胡随雨一人就够了,但想要把他们两个这么大的人搬下来再绑好,却不是胡随雨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够做到的。谢蘅料定胡随雨有帮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们才摸索出地下室,身后就一道白光划了过来。 赵瑾反应迅速,一个点脚,就带着谢蘅往后退了数米。奈何这里依旧是胡随雨的屋子,他不敢随便碰此处的任何东西,手上没有兵器,身后还带着人,赵瑾应付起来就显得有些被动。 谢蘅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眼下动静还不大,若是短时间内不能制服对方,一会儿引来了人,二人恐怕不能顺利脱身。 她冷静的看了一圈,随即开口道:“放我下去,不用管我。” “这里就他一个人,你先解决。” 无论怎么看,谢蘅的这个提议,都是最合适不过。赵瑾单脚踢开迎面的一击,再是一个反手,便环住了谢蘅的腰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前。 谢蘅只觉自己在人怀中和其一起转了几个圈,二人的头发不知不觉纠缠在了一起,抱着她的手臂这会儿充满了力量,眨眼的功夫,她都没看清赵瑾是怎么做的,自己就被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这功夫...... 没了束缚,赵瑾顿时就轻松了起来,和他对手的是一个刀疤男,就凭其打了这么久都没开口喊人,赵瑾心下有了些底。 他侧身避开长剑,近身打算速战速决。可是,眼看着上风初显,这个时候,屋内却突然又闪过了一个人影。 不好。 人影是直接朝谢蘅去的,赵瑾眼神一凛,也不敢恋战,直接下重手不顾后果的把人逼退了。 谢蘅瘫在地上看着屋内二人纠缠在一起,这紧要关头,她是万万没想到会再有人进来,且来人还是自己人。 看着萧钺二话不说抱着她就跑,谢蘅愣了一下,“萧钺,你怎么来了?” 萧钺抱着谢蘅跑的很快,但还不忘解释道:“萧钺跟着公子出的门。” “你......” 感情是自己今晚的事,这家伙一直都在外面知道的。 起初没动手,只是因为没把握? 一开始能抱着,可等到需要翻墙了,萧钺却不得不将谢蘅转移到自己的背上,“公子,抓好了。” “诶——” 身后好像突然追来了一个人影,谢蘅这才想起,她刚才走的时候,赵瑾似乎并不知道实情。 眼看着人就要追上,谢蘅轻轻的拍了拍萧钺,“你等一下。” 谢蘅能看到,萧钺自然也能察觉,见赵瑾追了上前,萧钺并未停下,他解释道:“先出胡府。” 现在还在胡府内,一个不小心被人看到都不好说,听着这话,谢蘅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便没再一定要萧钺停下。 然而,这一切落入赵瑾的眼中,便又是另外一层含义。 他已经夺过了之前那人的剑。此间几人刚一翻过胡府的围墙,他突然一个爆发,便提剑刺了过去。 萧钺连忙侧身避开。 赵瑾趁机来到了他的身前,二话不说就要开打。 谢蘅一看这个架势,连忙出声,“住手!” 萧钺唯命是从,听着谢蘅的话便直接停了下来,但赵瑾不是。 他出招出的快,又不明真相,收手时就慢了一拍,眼看着就要刺到人了,谢蘅这个时候却动了。 “滴答”一声响,一滴鲜血沿着剑刃滴到了地上,时间仿佛静谧了瞬间。 看着眼前的画面,萧钺和赵瑾二人都吓了一跳。 “公子!” “谢......” 谢蘅像是没察觉到手上的痛似得,她对赵瑾笑了笑,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自己人。” “不必动手。” 剑刃还被谢蘅徒手握着,肉眼可见她伤的不轻。赵瑾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谢蘅会单手接白刃。 别说赵瑾,萧钺自己也没想到,谢蘅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尤其是,自家公子的身体,这会儿压根就没什么力气,如此还能动作并接下赵瑾的剑,他内心的撼动远比赵瑾来得多。 “公子,放手!” “还不松开?” 两个声音,从两人的口中同时冒出。 讶异过后,大家都恢复了过来。 赵瑾见谢蘅一直握着,想抽剑却又担心再次伤着某人,只能黑着脸让人松开。 萧钺亦是如此。 谢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这不是...动不了么。” 她刚才那是应急反应,反应过后,你再让她随意动上一动,她却有些办不到了。 没想到竟是这般,萧钺闻言就想把谢蘅的手放下来。 “你别动。”赵瑾这个时候走了上前,“我来。” 谢蘅在萧钺背上,要他一边背着人,一边再解决眼前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大方便。萧钺对赵瑾虽有不满,可一想到对方和自家公子认识,未免自己不小心再伤着谢蘅,他也就没再坚持。 赵瑾逐一掰下了谢蘅的手指,看着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手掌,再一看全程眉也不皱的某人,他对谢蘅再一次有了全新的认识。 血还在流着,将谢蘅的手一放下,赵瑾便从自己腰间取了一跳手帕,给人系了上去。 “伤口很深,但没伤到筋骨。” “最近不要碰水。” “明白。”谢蘅乖乖的让赵瑾给自己处理好伤口,想起二人今夜的目的,她开口道:“那个,鬼医的事,你也听到了。” “或许,你得自己再想想办法,看要不要找其他医术不错的人帮你。” “嗯。” 简单的包扎一下,花不了多少时间,赵瑾很快就弄好了。 谢蘅想了想又道:“我今夜出门也是处理胡二姑娘胡乱用毒的事,希望你不要乱传。” 赵瑾应了声好。 三人就在大街上,担心久待下去露馅,谢蘅最后对赵瑾笑了笑,“今后要是不出意外,我二人应该不会再见,赵公子,我祝你心想事成,我们,就此别过。” 分别来的毫无征兆又在情理之中。赵瑾听着谢蘅这话,不再像之前那样立马回应,他看了她一眼,少倾,他缓缓开了口。 “...保重。” “好。” 今晚萧钺的出现在她的预料之外,万幸全程没有露馅,正式的告别已道,谢蘅是带着不错的心情回到的家,全然不知在她与萧钺离开后,某人望着染血的剑愣了许久。 当然,回家是开心,可看着萧钺全程泯着唇给自己上药,谢蘅未免有些哭笑不得。 “萧钺,你怎么回事?”她乖巧的坐在床上,看人给自己包扎好了,便没忍住问:“公子我救了你,你怎是这幅模样?” 萧钺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紧接着便对着谢蘅跪了下去,“萧钺谢公子救命之恩。” 算起来,这已经是谢蘅第二次救他。 谢蘅一听这话,顿时就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这话......”“但萧钺命薄,不值公子这般冒死相救。” 还没等谢蘅把话说完,萧钺就连忙补充道:“公子的安危,比萧钺重要。再有下次,请公子不必管萧钺生死。” “你这是什么话。”谢蘅闻言拧了拧眉,“我可从未说过,你与萧满的命,不重要这种话。” “萧钺的职责,是守护公子,而不是让公子陷入危险,今夜已是萧钺失职,明日萧钺自会去戒律堂领罚。” 谢蘅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脸色也越沉,“起来。” 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是。” 谢蘅的命令,萧钺不敢违背,他依旧是一脸认真,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十分坚持。 谢蘅被这副认死理的样子给气笑了,“如果我说——” “今夜我去胡府,也是为你报仇,你怎么想?” 谢蘅的话说的十分平淡,仿佛就像是在说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当这话落入萧钺的耳朵里,意义却又大不一样。 他突然抬起了头,“公子......” “怎么,很意外?”谢蘅挑了挑眉,“我的人被欺负了,我去找回场子,不能理解?” 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谢蘅作为主子,犯不着为手下这么做。 事实上,整个大魏,几乎都找不出第二个,敢这样为下人出头的主子了。 这一刻,萧钺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神情几经变化,最后,却是再一次对着谢蘅直直的跪了下去。 “萧钺,誓死效忠公子。” 见人又跪了下去,谢蘅“诶”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系统熟悉的声音,却突然冒了出来。 “叮——恭喜宿主,完成当日耍帅任务,成功攻略ss级任务目标,获得帅气值222,生命值555,检测到这是宿主攻略的第一个成年男性,也是宿主第一个攻略的ss级任务目标,系统额外奖励宿主10瓶营养液和一次转动奖盘的机会,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加油↖(^w^)↗” 024伤口撒盐 冷不丁听到系统告知自己完成了任务, 还是ss级任务,这就好比走在路上突然被人告知自己中了一百万一样, 谢蘅愣了一愣,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萧钺还跪在地上。 她连忙敛了敛目,恢复了过来。 “你起来。” “是。” 谢蘅骨子里并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所以, 哪怕已经习惯此处的诸多情况,但依旧做不到拿旁人的命不当命, 她看了萧钺一眼, “刚才这些话, 我不爱听, 你今后最好别再我面前提及。” 她其实有许多道理想和萧钺说说, 但这会儿天晚了, 再加上她还有一些疑惑没能解决,所以略微思忖之后,她紧接着便吩咐道:“你下去吧。” 自家公子与旁人很不一样, 这是萧钺第一天见面就感受到的事, 这会儿听其这么说, 除去心下讶异外, 倒是已经能快速的接受。 他应了声“是”, 接着便麻利的收拾好了周围的东西, 再对谢蘅点了点头后, 他退出了屋门。 确定人真的离开了,谢蘅连忙唤出了系统。 “031,怎么回事?” 系统咔嚓两声后冒了出来, “宿主是想问, 刚才的ss级任务么?” “废话。”谢蘅看了眼自己包扎的手,“你觉得,我还能问其他的?” 031笑了笑,“是031多嘴,请宿主见谅。” 谢蘅催促道:“别婆婆妈妈的,快说是什么情况。” 031干咳了一声,解释道:“整个大魏,所有人,都可以是宿主的目标,宿主一直以来都在攻略姑娘和小孩,成年男子的任务要比前二者都要难一些,因此在宿主没有把目光放在异性身上的情况下,031便没有向公子汇报。” “所以你早就知道萧钺是ss级目标?” “是的。”031继续道:“不光如此,此处的所有人,只要031想知道,都可以了解。” “但是。”031话音一转,“如果每遇到一人,都向宿主汇报,那么宿主的脑中就会一直响起031汇报的声音,考虑到此,系统便自动过滤了宿主目前没关注到的群体。” 这个解释,谢蘅挑不出错来。 她点了点头,想了想问:“s级+的任务,多不多?”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多。” “那今后一旦有s级+的任务,不论男女老少,你都告诉我一声。” “好的宿主。” 谢蘅又问:“我当前一共有多少生命值,帅气值?” “宿主当前拥有生命值576,帅气值246,营养液10,和一次转动奖盘的机会。” 谢蘅突然就觉得自己富裕了起来。 她唇角微微上扬,“先给我一瓶营养液。” “好的宿主。” 喝了半瓶营养液,忆起系统说过的这东西内服外敷都可以,谢蘅想了想,便将萧钺刚刚给自己包扎好的伤口拆了,然后小心的涂了上去。 涂了营养液的伤口,冰冰凉凉,虽然不是肉眼可见的愈合,但却没了痛感,甚至在内服外敷的作用下,谢蘅的身体也很快就行动自如了。 察觉到此,谢蘅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还好她先前制止住了萧钺去请秦姑姑这个举动。 要真把秦姑姑请过来,这几日自己做的事可就别想瞒了。 有营养液,有帅气值生命值,这一晚,虽然有折腾,可谢蘅却睡得比前面任何一夜都要舒坦。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 这个时候,刚好轮到萧满当值。 未免伤好的太快引得萧钺怀疑,毕竟她的手是什么情况他见过,所以谢蘅还是把布条裹在了自己手上。 萧满看了,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公子,你的手是怎么了?” 谢蘅满不在意的回道:“削水果不小心划到了。” 萧满疑惑的动了动脑袋,“昨儿就寝前还好好地,怎么......” 谢蘅被萧满较真的模样打败了,她故作凶狠的盯了人一眼,“公子我半夜起来削水果弄得,可不可以!” 萧满一愣,“可...可以。” “我给公子拿药去。” “回来。”话还没说几句就要走,谢蘅连忙将人唤住。 “公子,怎么了?” “小伤。”谢蘅挥了挥手,示意道:“我自己都处理过了,不碍事,不要大惊小怪。” “哦哦......” “去给我准备件衣裳上,一会儿和师傅练完武我要出门一趟。” “好。”萧满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公子是要去何处?” 把脸擦干净,谢蘅扔下了手中的帕子,她笑了一声,随即抬脚往屋外走去,“去胡府。” “好的公子。” 明白了要去哪里,萧满准备衣裳也知道该按哪些规格来。 “啊对了。”临了门口,似是想到了什么,谢蘅回过头来,“你再让管家给我备三分厚礼,我今儿是正式拜访。” 又要准备衣裳,又要准备厚礼,再是去胡府,一想到自家公子上次见了胡府二小姐后的表现,萧满咯噔了一下,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好像猜中了什么的感觉。 当然,他的这些反应和想法,已经出门的谢蘅并不知晓。 胡安阳前一日才和谢蘅约定了后面二人再见面,没想到第二日谢蘅就来找他了,这可把他高兴坏了。 “大哥,你怎么来找我了?” 没了胡随雨的安排,这一次,谢蘅是被管家带到了大厅,看着小胖墩朝自己跑来,她笑道:“大哥想你了不成?” 胡随雨在家整日也没什么事,就自己做做小玩意儿,如今谢蘅来找他,他自是求之不得。闻言乐呵呵的应道:“成!” “大哥住我家都成。” 谢蘅听着好笑的摇了摇头,“住你家这像什么话。” 胡安阳嘿嘿笑了两声,“你是我大哥嘛。” 他很快注意到了谢蘅身后的萧满,以及对方手中抱着的东西,“大哥,这是?” “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拜访了。”谢蘅跟着看了过去,“我给带了些东西,要看看吗?” 胡安阳眼前一亮,但因记得自家阿姐教的规矩,又不得不客气道:“大哥,你来就来,干嘛还带东西,阿姐知道了,又该说我了。” 谢蘅笑着解释道:“你阿姐二姐也有份,不是只给你的。” “原来是这样。”一听到大家都有,胡安阳安心了,可在一想到府里的情况,他又忧愁了起来,“可是...” “阿姐今日不在家。” “哦?” 一旁的管家见自家小主子这么说,连忙解释道:“小的已经让人去请大小姐回府了,公子放心。” 到底是身份差异,国公府的小公子上门拜访,家中没个主事的人,确实说不过去。所以,管家才会让人去把在外巡铺的胡随云给唤回来。 谢蘅顺势道:“看来我这趟来却是麻烦大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胡安阳直接拉起了谢蘅的手,“大哥,走,去我的院子,我们先玩儿。” “一会儿阿姐回来,我们再出来。” 谢蘅被胡安阳拉着走了几步,府里的其他人也不敢拦他,便只能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见客人都走远了,还没人跟上去,不由得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去伺候着?” “是。” 下人们想上前伺候,奈何胡安阳却不乐意了,他转过头来,吩咐道:“别跟过来!” “一会儿叫你们再来。” 下人们想跟上去,小主子却不愿,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只能看向老管家,听其吩咐。 有客人在,老管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只能无奈地挥了挥手,让人远远跟着就是了。 谢蘅今日来胡府的目的很简单。 左右胡随雨已经知道是她,如今她光明正大的来,手上又手握九瓶营养液,她还真不怕她会使什么阴招。 退一万步说,即便小姑娘当真使了,她此番回去后一旦出事,胡府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胡随雨要是敢拿整个胡府来赌,她谢蘅便佩服她。 你说她来落井下石也好,耀武扬威也好,她还真就想看看,没了头发又没了毒物的小姑娘,今儿是个什么样子。 胡安阳带着谢蘅往后院走着,散开了下人,谢蘅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胖墩儿。” “啊?” 要忽悠人了,谢蘅对胡安阳歉意的笑了笑,“那日我从你家离开,想了许久,心下到底还是过意不去。” “大哥怎么了?” “你二姐那事。”谢蘅轻叹了口气,“那日到底是我鲁莽。” 胡安阳安慰道:“大哥放心,二姐不会生你气的。” 不会才怪。 你这是没瞧见自个儿二姐没搭理她一次,转头就给你大哥下毒这事。 谢蘅对胡安阳这话但笑不语,转而十分诚恳道:“这边大哥特意给你二姐买了些东西,就不知方不方便,给你二姐送去,再亲自赔个礼。” 胡安阳年纪尚小,不懂男大女防,事实上,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多想。 毕竟,在他的认识里,谢蘅都算是自家人了,既是他的大哥,自然也是二姐的大哥,也就不存在合不合适这个说法。 谢蘅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她又不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骨子里男大女防的观念就不大重,这会儿在她看来,胡随雨就一黄毛小丫头,她自己又是女的,这身子也才14岁,再避也避不到哪儿去。 于是乎,两缺心眼的人都没多想,胡安阳听着这话,连忙开心的点了点头,“二姐整日都在自个儿院子里,大哥过去肯定是方便的。” “大哥你跟我过来,我们这就去看二姐。” 胡安阳说这话的时候,周围没啥下人,但凡有,都不会让他就这样带着谢蘅去自家小姐的院子。 小胖墩这么容易忽悠,谢蘅心下的负罪感突然多了一分。 “小胖墩儿。”她喊了他一声。 “哈?”胡安阳转头头看了谢蘅一眼,“大哥,怎么啦?” 谢蘅单手环上了他的肩膀,二人哥俩好一般的走了起来,谢蘅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胡安阳的肩膀,“今后跟着大哥,大哥保管你不被旁人欺负。” “好!”他开心点应道:“修修都听大哥的嘿嘿。” “诶。”听着人说修修,谢蘅想起了一茬,她低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会叫修修?” 没记错,这小子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时就说的自己叫胡修修来着。 胡安阳裂嘴笑了笑,“阿姐取的。” “不光我,二姐也有。” 谢蘅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好奇问:“你二姐叫什么?” “胡淡淡!”胡安阳不假思索的就说了出来。 谢蘅嘴角没忍住往上扬了一扬,“是吗?” 她憋了憋小,评价道:“挺好听的。” 胡安阳仿佛突然获得了认同,“是吧,大哥你也觉得好听?” 谢蘅理解到了胡安阳的意思,她问:“有人觉得不好听?” 胡安阳点了点头,十分不解道:“是二姐啦,二姐一直很嫌弃。” 可以的小子。 你已经把你家二姐的底裤都卖了。 谢蘅对胡安阳粗心大条的模样逗笑了。 “走。”她及时打住了话题,“我们去找你二姐。” “嗯!” 胡随雨活了十二年,一路以来磕磕碰碰,好不容易有了奇遇,学了点本事,结果一夜之间依仗的东西被毁了大半不说,头发还被人剪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日,她正在屋子里生着气,看着一头的碎发不知如何是好,结果院子里突然就传来了她那个笨蛋弟弟的声音。 “二姐——” “二姐——” “你看我带谁来看你啦!” 人虽然还没到,声音大老远就传了过来,胡随雨猛地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死死的盯向身侧之人,命令道:“把人给我赶走!” 白露被胡随雨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她也清楚自家姑娘的脾气,在比划了一个安抚的动作后,她福身退了下去。 胡安阳拉着谢蘅来到胡随雨院子的时候,看着院子里明显落败的花花草草,他皱了皱眉,“怎么了这是?” 他嘀咕道:“我才一两日没来,花怎么都这样了。” 紧接着,也不知道胡安阳脑回路是怎么想的,突然就转了一个弯,“阿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白露打小就不会说话,她出来时,看着小少爷站在院子里,她“啊”了两声。 胡安阳闻声抬眼看去,“白露?” 他几个大步走到了对方身前,“这是怎么了?花怎么都败了?” 白露又是比划了两下,胡安阳没看明白,但他看懂了自家二姐现在不想见他。 “二姐不想见我?”他紧接着又问道:“为什么?” “二姐是不舒服吗?” 白露点了点头,认同了胡安阳的话。 胡安阳眉头瞬间皱在了一起,“叫大夫了没有?” “可严重?” 白露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脑袋。 胡安阳纠结了起来,“不行。” “二姐既然不舒服,我定要看看才放心。” 白露没想到胡安阳会坚持,她连忙拦着不让人进。 胡安阳被拦了下来,不得不央求道:“白露,你就让我去看看二姐,我看了就走。” 白露口不能言,只能一昧的摇头。 “胡安阳。”外人面前,谢蘅还是顾虑到了胡安阳的身份,她没叫他小胖墩,反而十分正经的叫了他的名字。 见不到人,胡安阳闻言有些焦急的看了谢蘅一眼,“大哥......” 她上前了一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用屋内都听得到的声调道:“你二姐是姑娘,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这话说的其实没啥,但似乎又有些若有所指,胡随雨听出是谁的声音后只恨不得出去撕烂谢蘅的嘴。 谢蘅继续笑道:“既然她不想见人,自然有她的理由。” “此间身体不适,你要不放心,一会儿你就让你阿姐给她唤个大夫来看看,这会儿硬闯的话,小心你二姐生你的气。” 胡安阳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缓缓点了点头,“对噢。” 他重新恢复了笑容,“还是大哥有办法。” “我听大哥的!” 谢蘅会这么好心? 她看了眼屋门,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深了几分。 “二姐。”确定了安排,胡安阳不再硬闯,他隔着门对屋内说道:“既然你身体不适,修修就不进来了。” 屋内,胡随雨脸色黑的吓人,显然被气得不轻。 “啊,对了。”余光看见谢蘅还在,胡安阳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二姐,大哥也来看你了,是来和你赔罪的。” 谢蘅顺势上前了一步,开口道:“二姑娘。”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若不是怕暴露,胡随雨现在就想冲出去扔谢蘅几瓶蝎子! 你还敢来!!!! 谢蘅继续道:“在下那日多有得罪,出言冒犯了二姑娘,今儿特意带了些小物什过来,希望二小姐见了能够喜欢。” 把话说完,她给了身后不远处的萧满一个眼神,萧满会意,上前把东西递给了门口的白露。 “东西我放这里了,二姑娘,身体不适期间,切记大喜大怒,大起大落,谢某在这里祝二姑娘早日康复。” 她把这话说的正直无比,可屋内的胡随雨听完,双手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到这里,谢蘅此行的目的也差不多了,余下的,自然是交给某人自己消化咯。 胡随雨到底也只有十二岁,再是心性坚韧,见过的人或事到底不多,谢蘅前脚一走,她后脚便将屋内的东西全部都扔到了地上。 白露拿着东西进来时,险些就被砸中。 她张了张口,随即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东西,“啊......” 胡随雨闻声倏地看了过去,即便猜到了谢蘅送的东西未必会是什么好货,可当白露将盒子打开,看着里面一盒的各式各样的首饰,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就丰富了起来。 “滚出去!” 025茅坑再遇 这一日, 谢蘅是在胡府用的饭。 不得不说,到底是有钱人家, 这一顿饭, 粗粗看去,起码二三十样菜品,但统共也就三人食用。 胡随云是在谢蘅到胡府后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回的府。 谢蘅对胡府这个大小姐印象十分不错。无论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还是后面调查结果显示, 这都是一个很能干又有手段,有魄力的姑娘。 胡府能有现在的成绩, 和她的付出有很大的关系。 三人在桌上, 作为主家, 胡随云先开了口, 只听她道:“随云早早的就听过谢三公子智救众女的事, 安阳也多亏了三公子照顾, 一直以来随云都想和三公子好好认识一二,奈何一直没这个机会,今日有幸, 略备粗茶淡饭, 让随云尽这个地主之谊, 请三公子不要嫌弃。” 举止优雅, 进退有度, 搁现代, 鲜少有十九岁的姑娘能做到如此, 更别说挑起一家重担打理众多生意了。 谢蘅笑了笑,“大小姐这是哪里话。” “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一直以来, 三郎也有心结识, 是三郎要感谢大小姐,给了三郎这个机会。” 能以女子之身打理家业,和人周旋,胡随云遭受过得轻视数不胜数,她的名声在整个姑苏都算不上有多好,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也不在少数,今日她作为主家,亲自宴客,若是一些老学究,定然又要骂她不守妇德,有碍视听,可在谢蘅的眼中,她却没看到一丝一毫的轻视与傲慢,相反,谢蘅身上展现的,更多的却是彬彬有礼,谦逊有加。 胡随云眼中划过一缕赞赏,她举起了自己身前的酒杯,“三公子抬爱,随云无以回报,随云先敬三公子一杯。” 言罢,她便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谢蘅笑着冲胡随云眨了眨眼,“三郎还未及冠,大小姐年纪比三郎长上几岁,哪有长者敬酒的道理。” “安阳认我做了大哥,我看大小姐就如同看姐姐一般,这顿饭,我们少些客套,吃的轻松一些,不知随云姐姐,意下如何?” 胡随云没想到谢蘅私下这般好说话。 事实上,她见过许多人,但没有哪一个,是像谢蘅这般的。这使得听完话的她直接愣了一愣。 胡安阳年纪小,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看到自家阿姐和大哥说了一大堆,就是不吃饭,“阿姐,怎么了?” 胡随云回过神来,忆起自己之前的反应,顿觉有些好笑。 “让三公子看笑话了。”她对一旁的侍女点了点头,“三公子既然唤我一声姐姐,那姐姐也有一些见面礼送给三公子。” 谢蘅纠正道:“随云姐姐唤我三郎就好。” “今后,三郎若常来叨扰,随云姐姐可别嫌弃。” 胡随云并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她观谢蘅确实没有架子,便也放下了往日的客气,笑道:“三郎若是愿意,胡府的大门,随时为三郎打开。” “哇——”这个消息,胡安阳是最开心的,他左右看了看,接着便好奇的问:“那是不是修修也能随时去找大哥了?” 胡随云微笑的看着胡安阳,“你以为,三郎整日像你一般,没有事做,嗯?” 接受到自家阿姐的意思,胡安阳缩了缩自己的肩膀,弱弱为自己争取着机会,“那修修就大哥得空的时候再去嘛...” 胡府主母两年前病逝,都说长姐如母,胡随云一人担任多个角色,在这个家中,她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胡安阳打小就不敢忤逆自家阿姐,眼下自然也是。 谢蘅看着姐弟二人这般谈话,她勾了勾唇,没有掺和。 简单的对话过后,便开始用膳。 这期间,胡安阳顺便提到了胡随雨的事,胡随云知晓后,便让人去请了大夫,谢蘅抓住了这个机会,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随云姐姐,再过几日,便是重阳佳节,听说郊外净安寺的菊花开的甚好,三郎一人踏青甚至无趣,不如让三郎做个东,请随云姐姐,随雨妹妹,和安阳,我们四人一道去看看?” 谢蘅不提踏青这事,胡随云都快想不起,自己多少年没去踏过青了。 两小的都在期待的看着她,这也算是谢蘅第一次主动邀请,她略微思忖了一下,“安阳倒是可以,就是二妹......” 谢蘅笑道:“我看随雨妹妹性格温婉,喜静不喜闹,这净安寺远离喧嚣,确实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随雨妹妹常年待在家中,每日看的景色常年不变,再待下去,可别待出病了。” “随云姐姐,你就允了三郎这个请求可好?” “这......”胡随云有些犹豫,胡安阳连忙帮腔道:“阿姐,去嘛去嘛,你每日忙前忙后,都没怎么陪过我们。” “修修也想和阿姐,二姐以及大哥出去玩~” 胡随云无奈的嗔了胡安阳一眼,“你这脑袋里就只想着玩。” 没有直接否定,胡安阳面上一喜,“所以——” “阿姐这是答应啦?” 胡随云没有把话说死,“待阿姐去问问你二姐的意思。” 话到这里,事情几乎也算拍板了,胡安阳一乐,“二姐定然是愿意的嘿嘿。” 胡随雨愿意么? 当然不愿意。 一听到是谢蘅邀请他们出去,她脸色立马便是一沉。然而,此间刚想否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表情一变便微笑着应了下来。 谢蘅一点都不担心胡随雨会拒绝自己。 毕竟,有今日她的那番举动在前,以小姑娘的小心眼来看,她起初只是没过去帮她,都能被记恨上从而下毒,还别说她最近又是剪了她的头发,又是烧了她的宝贝。 按照小姑娘的脾性,此事定然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所以,有机会报仇,哪怕是头发没了,她又怎会不答应呢? 果不其然,谢蘅到家后,胡府没过多久就派人来递了消息,道是二小姐也应了下来。 对此,谢蘅笑了笑,没说什么,反倒是萧满听到后,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自家公子。 这...... 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认真做事。”萧钺不知何时,走到了萧满的身后,他看了某人一眼,给出了自己的提醒。 萧满回过神来,连忙“噢”了两声,意识到自己刚才发了呆,他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两下。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练武谢蘅目前每日都在坚持,殷先生的课业倒是其次,毕竟,谢蘅也没有想做文豪的打算,能认识此处的字,能写字,这就差不多够了。 重阳节在五日后,谢蘅目前的生命值有500多,她一点都不着急去完成任务。相比如任务来说,眼下搓搓胡随雨的锐气,她还更感兴趣一些。 毕竟,小姑娘年纪还小,心里有了问题却没人发现,在偏激和黑化的边缘徘徊,要真任由其发展下去,胡府的未来可不好说。 还是那句话,既然认了胡安阳这个小弟,自然是要多多照拂,不然,小弟今后当了家,姐妹要是做错了什么,还不得他来承担?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传统的爱的感化对胡随雨来说作用并不大,因此,谢蘅最终选择了反其道而行。 有什么不满,有什么委屈,她还不信她激不出来。 安慰人,她不行,这气人嘛,还不容易? 带着这样的想法,谢蘅在自个儿家中度过了几日没有折腾的夜晚。终于,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重阳节这日。 这日,她早早的就穿戴整齐,到了胡府接人。 既然是她邀请的姐弟三人,自然得把这次的行程安排妥当。 胡随雨腿脚不便,她被人推出来时,瞬间就看到了门口穿着锦衣的某个“少年”,胡随雨握着轮椅的手顿时就紧了紧。 为了应景,谢蘅今日穿了一身秀有菊花的外衫,里衣则是便服。这本该是比较花哨的打扮,尤其是绣花,一不小心就显得骚气满满,奈何穿在谢蘅身上,却硬是被她穿出了几分风度翩翩来。 一看到胡随雨来了,谢蘅就笑了,“随雨妹妹。” 她主动上前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随雨妹妹这是又漂亮了些。” 今日胡随雨穿了一身鹅黄的衣裙,一听谢蘅叫自己妹妹,她嘴角便僵了僵,胡随云还在她的身后,她不好发作,只能快速恢复如常,对谢蘅甜甜的回以一笑,“谢公子。” “诶。”谢蘅皱了皱眉,不满道:“喊谢公子多生疏。” 她眼中划过一丝戏谑,紧接着便提议道:“我比随雨妹妹大上两岁,随雨妹妹大可唤我一声蘅哥哥。” “蘅哥哥今日特意为你准备了些吃食,一会儿在路上可以用,怎样,要看看吗?” 假模假样。 还想占她便宜。 胡随雨磨了磨牙,却是倏尔一笑,柔弱可怜的看了眼对方,“蘅哥哥好心,随雨心领了。” “随雨第一次出门,不想让外人抱,不知蘅哥哥可愿抱随雨去马车上。” 一旁的胡随云没发现二人话语间的火花,她听着自家二妹的话,未免有些不大认可,“随雨,怎么可以主动让三郎......” “不碍事。”谢蘅打断了胡随云的话,她笑了笑,“随雨妹妹看得起我,三郎乐意为随雨妹妹效劳。” “诶——” 虽然两人年纪都还小,可到底不妥,胡随云本想阻止,奈何谢蘅却直接上前了一步,把人打横给抱了起来。 她轻轻的掂了掂怀里的人,对着胡随云道:“随云姐,你们自行跟上,我先把随雨妹妹抱上马车。” 这抱都抱了,胡随云也不好阻止。 就只能无奈的看着两小孩朝马车方走去,她自己则吩咐一旁的下人将胡随雨的轮椅放在后面的马车上。 胡安阳走在最后,还在收拾他的东西没过来。谢蘅抱着胡随雨走着,别看她面不改色,甚至嘴角还噙着笑,可她的头皮这个时候,却已经疼的不行。 她微笑的垂眸看了一眼,“随雨妹妹,这头发今儿挺好看的啊。” 小姑娘头发前些日子被她剪了,今儿也不知从何处找了些假发,混杂着自己的头发接了上去。 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胡随雨这个时候的脸色没好到哪里去,察觉到谢蘅的手在做什么,她一张小脸顿时又青又白,再一听谢蘅专挑她的痛脚踩,她只恨不得上去咬人一口。 “你...放开!” 谢蘅仿佛不觉自己有多疼似得,她轻声笑了笑,“叫声好哥哥,我就放。” “叫不叫?” 腰间的软肉被人捏着,胡随雨疼的小脸没忍住皱了皱,却还死撑道,“你卑鄙。” 从来没见过对姑娘家这样过分没有风度的男子,谢蘅再一次刷新了胡随雨的下线。 头皮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谢蘅没忍住嘶了一声,“我卑不卑鄙,你不早知道了?” “我还可以更卑鄙,你要体验一下吗?” 腰间痛虽然痛,可胡随雨也不甘示弱,她看了自己身后的胡随云一眼,勾了勾自己的嘴角,“你敢么。”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马车前,谢蘅踩着马墩儿将胡随雨抱了上去,她边走边吊儿郎当的笑了笑,“你看我敢不敢。” 走进马车,没了外人看着,胡随雨立马就要下狠手。 然而下一刻,还没等她动作,谢蘅却是直接再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 胡随雨直接呆了。 下一刻,待她反应过来,随即怒目而瞪,“你!” 谢蘅似笑非笑的快速退了出去,不给人一点反击的机会,“随雨妹妹,东西都在这儿了,你有什么想吃的,自己拿,蘅哥哥就先出去了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胡随雨会装可怜,谢蘅就装好人,总归两人都在装,看谁先装不下去。 下了马车,谢蘅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她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到底还是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小姑娘下手可真狠。 这头皮都快被撸秃了。 伴随着车门的关上,看着自己手上一把黑发,胡随雨脸上的表情却是再也绷不住了,她气得直接将其扯得稀碎。 净安寺在姑苏的城郊,临山而建。这里后山的野菊,每年都开的格外的好,渐渐的也有了些许名气。 一行众人三辆马车,到达净安寺时,也才花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样子。 这里面,当属胡安阳最兴奋,全程东看看,西看看,欢喜的不得了。 谢蘅上马车后没多久,身上就痒了起来,甚至有些泛起了红疹。胡安阳和谢蘅一辆马车,看见之后吓了一跳。 就知道小姑娘才不会那样简单让她抱。 谢蘅对自己身体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她有些好笑的从空间内不急不缓的兑了一瓶营养液出来,先喝再涂,等到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这身上的痒没了,红疹也没了。 本以为不消多时,就能看到谢蘅身上满是红疹被误以为出了天花的模样,结果谁曾想马车停了之下,车门打开,胡随雨却看到了一张让自己讨厌至极的脸蛋。 “随雨妹妹,一路可好啊?”谢蘅对车内的两人笑了笑,紧接着便把手递了过去,“随云姐,来,我扶着你下来。” 胡随云大方的点了点头,随即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就麻烦三郎了。” 谢蘅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应该的。” “随云姐小心。” 等到车内只剩下胡随雨一人,谢蘅再次把头转了过来,“随雨妹妹,我抱你下来。” 刚才主动让人抱,这会儿不让抱了,反而说不过去。 对于谢蘅的这个提议,胡随雨无法拒绝,再一次被人抱在怀里,外面胡随云还等着,谢蘅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很意外,我没事?” 胡随雨放在谢蘅肩上的手倏地紧了紧,但她没有动怒,反而单纯的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随雨不懂蘅哥哥的意思。” 谢蘅也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胡随雨一眼,坏笑着威胁道:“再使坏,我把你假发给你扯了,你信不信。” 这话说完,谢蘅也不待胡随雨反应,就把人抱出了马车。 这个时候,胡安阳和胡随云姐弟二人已在外方等候,谢蘅把胡随雨小心的放在了轮椅上,“随云姐,前方便是净安寺,我们可以过去稍作调整,再踏青。” 郊外风景大好,来到这边,胡随云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起来,听着谢蘅这话,她点了点头,“可。” 就这样,谢蘅带着胡家三姐弟一行人,来到了净安寺内。 因北郊有一个道观据闻很是灵验,所以这里往日中的香客并不多,谢蘅豪气的让萧满捐了100两银子,净安寺的人便特意给众人备上了两间厢房。 胡随雨是个信佛之人,既然来了寺庙,安顿好弟妹并叮嘱不要乱跑后,她便去前殿上香去了。 这个时候,谢蘅也不好凑到胡随雨面前去,凑巧腹中有些胀意,便找了个机会,来到了寺庙里的茅房。 因寺庙里全是和尚,所以这茅房修的便简陋了些,但好歹还是有门,且分了坑位。 眼下的身子是男子,谢蘅也不好在屋内的恭桶内解决,事实上,除了胡随云为了以防万一给胡随雨带了外,整个净安寺,也找不出第二个恭桶了。 谢蘅进去前,已经观察过周围,判定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来,她这才敢解下裤子。 然而,谁能想到,她刚蹲下没多久,外方就传来了一声询问。 “里面可有人?” 谢蘅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压住自己面前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茅门,“有有有!” “旁边没人,兄台可以去隔壁!” 好家伙,这运气也是没谁了,被这样一吓,谢蘅的尿意瞬间就消失殆尽。 “多谢。”屋外的人客气的对着谢蘅的位置道了个谢,很快就进到了谢蘅隔壁的坑位。 谢蘅这个时候也没心情再纾解了,她快速的提起了自己的裤子。可是提着提着,她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等等... ...这个声音 谢蘅狐疑的看了一眼隔壁,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026水中美人 猜测归猜测, 谢蘅却完全不敢去证实。 这要是真的,她可不得完蛋?弄不好还会丢脸, 甚至暴露身份, 那她还怎么在胡随雨面前洋洋得意? 不管怎么说,此处都不是久留之地,谢蘅快速系好自己的腰带, 紧接着便轻手轻脚的从坑位溜了出去。 赵瑾一开始其实并没怎么在意。 他来此处, 是为了拜访母亲的一位故人,恰好山上有一株极为珍贵的药草这几日成熟, 便在此处多逗留了几日。 眼下就等着药草长成, 然后摘下回京了。 会反应过来, 也是慢慢察觉到, 刚才的声音有几分熟悉。 不过, 此事过去有这么些日子, 他也不大肯定,所以不好直接破门而入,而是纾解好后, 便等在了门口, 打算会会对方。 谢蘅做男子和女子时, 声线有过刻意的修饰。适才开口说话, 用的是她目前常用的男子声线, 所以赵瑾的反应, 要比之前慢一些, 毕竟,他和男子的“谢蘅”也就只有短短两面的接触,时间更是不长。 原以为会碰到人出来可以看上一眼, 哪知赵瑾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动静, 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对,他推开了自己眼前的茅门。 眼前空荡荡的,除了一个蹲位,啥身影也没看到。 看来人早就走了。 赵瑾敛了敛目,陷入了沉思。 这寺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己到底不大确定,且适才也没露出什么要找人算账的情绪,因此,一时之间,他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在刻意躲着他。 若因此大动干戈的找人,恐扰了佛家清净,且谢姑娘那边...... 赵瑾垂着的手紧了紧,他一双黑眸几经浮动,最后,到底还是将握着的手松了开来,默默离开了此处。 谢蘅不会知道自己适才若是慢上一步,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事实上,这会儿回了屋的她,心下也是心虚的不行。 说起来,这胡随雨也是见过赵瑾的,刚才茅坑旁的人要真是那厮的话,二人一会儿撞上,亦或是他们一行人不小心撞上了...... 谢蘅为自己这个想法打了个寒颤。 凑巧这会儿胡随云回来了,她不欲再在庙里多呆,起身就提议大家出去转转。 胡安阳就等这句话呢。 一听谢蘅说出去玩儿了,他当属最开心的,作势就要拉着谢蘅往他刚才看中的地方走。 作为长姐,胡随云不像胡安阳这般没心没肺,她还要照看胡随雨,所以看着自家小弟没点规矩的样子,她皱了皱眉,“胡安阳。” “分寸。” 胡安阳脸上的笑闻言僵了一下,谢蘅乘势道:“随云姐,难得出来,我们就不拘着。” 她对胡随云笑着保证道:“有我在,修修不会有事,随云姐你放心。” 担心一会儿真是赵瑾,谢蘅眼下也不敢和胡随雨一起待着,欺负小姑娘这事就只能暂时搁浅一下,而小胖墩要拉着自己走,她刚好可以顺着这个坡走下去。 “啊,对了。”她想了想又道:“随云姐,我已让人特意看过了,这山脚的路修的很平坦,不会出什么事。修修与我是男子,步子心性都要散漫些,比不得姑娘心细。”说到这,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们二人就先走前面,出了这道门有两条小路,无论走那一条,最后都会走到后山的菊花亭。随云姐和随雨妹妹可以后面慢慢跟来,一会儿我们两在菊花亭那儿等你们。” 这话谢蘅说的有理有据,事实上,胡随云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 胡安阳性格跳脱,让他和她们待一块,指不定怎么闹腾,还不如让谢蘅先带走,她们姐妹二人好好赏赏景。 听完谢蘅的话,胡随云浅笑着点了点头,“好。” “修修就麻烦三郎了。” 谢蘅环住了胡安阳的肩膀,边走边道:“随云姐,那我们先走了啊。” “去吧。” 一行四人就这样分成了两拨。 怎么说呢,这山间的野菊花,确实好看。 少有人来,却是保留了最原本的模样。 山涧潺潺溪水,林间几声鸟鸣,再混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谢蘅没忍住闭着眼感受了一番。 这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岁月静好,只除了...... “大哥大哥...” “你快看,我抓到了什么!” 好吧。 有那么瞬间,谢蘅突然懂了为何胡随云会那般干脆的答应让她带胡安阳离开。 她缓缓睁开双眼,入眼就是一张白白胖胖的脸盘子。 “大哥你看!”胡安阳像是献宝一样,把自己手中的东西递到了谢蘅面前。 谢蘅垂眸看了一眼。 “好看吧嘿嘿,它还会动。”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谢蘅的嘴角动了动,“你哪儿拿的?” 胡安阳指了指一旁的树梢,“那儿呢。” “我看那里的花好看,本来说去看看,结果就发现了它。” 谢蘅提醒道:“这是竹节虫,是害虫。” 胡安阳愣了一下,“可是它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谢蘅乜了一眼,“那你要带回去吗?” 大哥都说是害虫了,胡安阳犹豫了一下,“不...不了吧。” “这家伙既然不好,我就不要它了。” 谢蘅挑了挑眉,看着这样的胡安阳,倒有几分好笑。 她“嗯”了一声,随意的看了眼某人之前发现竹节虫的地方。 胡安阳失落归失落,却很快将情绪调整了过来,他观谢蘅看着自己刚才指的地方,脸上很快又重新扬起了笑脸,“怎么样大哥?我就说那儿花好看吧?” 谢蘅有些讶异的动了动脸上的表情,却头一次认可了胡安阳的话。 这花确实好看。 胡安阳自言自语道:“二姐喜欢花,一会儿她看到了定然欢喜。”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听完感慨的谢蘅,先是看了看周围的菊花,再看了看前方的蓝白小花,心下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道:“走,我们去摘一些。” “啊?”胡安阳闻言有些不解,“摘花?” 谢蘅狂着某人就往竹林走,边走边解释道:“我们在这儿逗留了这么会了,身后都没人,说明你家阿姐和二姐走了另外一条道。” “既如此,她们又怎会看到这么美的花?” “对哦。” 谢蘅继续道:“她们看不到,我们就摘几朵送过去,这后山明显开的都是野花,不存在主人,我们摘几朵就够了。” 是要送东西给自己姐姐,胡安阳很快来了兴趣,他开心的应了声“好”,压根就没想过自家阿姐现在看不到,一会儿回程若走这条路,看到这花只是迟早的事。 胡安阳很快就加入到了摘花的队伍中。 然而,就在他准备帮忙的时候,谢蘅却呵住了他,“诶——” “我摘这个,你去摘那边那几朵看起来颜色不一样的菊花,那也挺特别的,好看。” 胡安阳想也没想就开心的应了声“好”。 谢蘅身后这次跟着的,依旧是萧满。 萧钺被她派去了胡家姐妹那边。 把花摘好,谢蘅甚至有些等不及,便让萧满将他们二人摘得花,加急给人送去,临人走前,她还特意吩咐了,哪一把是谁的,让萧满记得不要送错。 萧满认真的记了下来,并且将谢蘅的吩咐落实了下去。 于是乎,胡随云胡随雨姐妹二人,走着走着就收到了两把不一样的花。 “胡大姑娘,我家公子说,随雨姑娘爱花,喜欢稀有物,因此看着这菊花新奇,便特意给她摘了一些,让萧满送来,同时,因不知大姑娘喜欢什么,我家公子就摘了这山涧的小花送给大姑娘。” “希望二位姑娘都能够喜欢。” 谢蘅送给胡随云的,是林间特有的扁竹根,花形似蝴蝶,却白里透着蓝,看起来格外清新。 而送给胡随雨的,却是带着斑点的的白菊花,模样嘛...有些像斑点狗身上的斑点,总之不大好看就是了。 听完萧满的话,再一看差别巨大的两把花,胡随雨眼眸渐深,却是怒极反笑的将谢蘅送的花收了下来,“替我谢谢蘅哥哥。” 她弯了弯一双杏眼,“随雨很是喜欢。” “蘅哥哥有心了。” 胡随云也是头一遭被人送花,看着这带着淡淡香味的小花,她也确实喜欢,只不过,听着自家小妹的回答,她有些讶异的看了人一眼。 花既然送到,萧满的任务也完成了,他很快告辞,只流下姐妹二人,打算继续慢悠悠的朝菊花亭走去。 期间,胡随云到底没忍住好奇,看起来不经意的笑着说道:“随雨似乎对三郎并不排斥。” 胡随雨坐在轮椅上,闻言直接愣了愣,“阿姐,这是何意?” “阿姐看三郎是个好孩子。”掌家这么些年,胡随云深谙说话的技巧,她并未将话说完,却给人留够了想象的空间。 她知道,自家妹妹,秀外慧中,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胡随雨下一刻便惊讶的看向她问:“阿姐想让我嫁给他?” “阿姐以为......” “不可能。”一确定胡随云的想法,胡随雨立马便打断道:“我这辈子,便是出家当尼姑,投河自尽,我也绝不嫁给他!” “这是怎么了?”没想到胡随雨态度会这般坚决,胡随云愣了一下,“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胡随雨连忙变了变自己脸上的表情,看着胡随云十分委屈道:“阿姐,随雨......” 还没说几句,小姑娘就红了眼圈,胡随云给人擦了擦,“怎么了?” “被欺负了?” 某人在众人面前伪装的格外的好,说其欺负自己却不说原因,自家阿姐不一定信,还会觉得是她为了不嫁人在无理取闹。 胡随雨很快就在脑中做出了一番权衡。 她抽噎着吸了口气,“不是的......” “只是,随雨之前不小心看到过一些事,是关于蘅哥哥和......” 话说到这,胡随雨停顿了一下。 胡随云接着问:“和谁?” “和...”胡随雨小心的回看了身后不远处的萧钺一眼。 胡随云会意,眼中的惊讶这下是彻底包不住了,“这......” 谢蘅自然不知道,自己前脚给了胡随雨一击,后脚人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还是一个大坑。 其实胡随雨啥也没说,她只用了一些模糊的词,大概,似乎,好像之类,旁的,却是和自家阿姐学的,让人自己去理解。 看着胡随云听完后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她埋下了头,却是没忍住弯了弯自己的唇角。 毒她耐你不得,那名声呢,你也能不在乎么,谢三公子。 * 一路上打打闹闹,谢蘅没想到,最后她和小胖墩,竟比姐妹二人还慢了一步到菊花亭。 看着花还在,她笑着打起了招呼,“随云姐,随雨妹妹,听萧满说,这花你们喜欢?” 胡随云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即便知道谢蘅的取向可能有些问题,但她面上并未显露出什么,只笑道:“三郎有心了。” “花很好看,怎会不喜?” “喜欢就好。”谢蘅调皮的冲人眨了眨眼,“走了一路,大家肯定都累了,我们坐下来吃些糕点吧。” 谢蘅特意让人带了菊花茶和菊花糕,还有一些旁的糕点和吃食,这亭子的对面是一处水潭,山涧的溪水从上流下,便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瀑布,越是临近,清凉感便扑面而来。 此处风景甚好,吃了一会儿,谢蘅有了个想法,索性建议不如在此处搞个野炊。 大家没听过野炊这个词,一开始不大明白,不过在谢蘅解释后,却都纷纷点头同意,就连最稳重的胡随云,都是充满了兴趣。 萧钺萧满负责上山打猎,白露负责烧火和清洗菜品,谢蘅负责烤,胡随云负责洗山果......很快,几乎所有人都有了分工。 谢蘅这边,趁着食材还没准备好,看着清澈的溪水,她玩心大起,带着小胖墩就在河边打起了水漂。 胡随雨腿脚不便,就只能看着。谢蘅玩着玩着,慢慢发现了些不对劲。 自四人相遇后,小姑娘除了一开始对自己甜甜的笑了笑外,全程几乎没怎么针对她不说,还对她十分友好,以她对小姑娘了解来看,这显然有些不大正常。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当经常调皮捣蛋的孩子突然安静了,那一定是其在悄悄咪咪的搞更大的破坏,而不是转了性。 谢蘅掂了掂自己手上准备打水漂的石子,开始警觉了起来。但让人奇怪的是,从野炊开始到结束,小姑娘都没有动作。 享受了一次野外烧烤,大家心情都十分愉悦,此间稍作休整后,便开始慢慢的往回走。 毕竟胡随云姐妹二人难得出趟门,所以回去的时候,走的是谢蘅二人来时的路。 这条路谢蘅与胡安阳已经走过了一便,因此这次二人走在了众人后面。大家不急不缓的走着,期间有说有笑,结果眼看着都要到寺庙了,哪曾想这天说变就变了。 大雨来的毫无征兆,大伙回去的有些狼狈,好在临近寺庙,却是没淋多少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现在的问题就是,雨下着,回城就不大方便,山路泥泞,很可能车辙会陷入泥坑,到时处理起来更麻烦。 没办法,大家最后只能暂时借住在庙里。 谢蘅对自己之前的茅房经历还历历在目,她也不大确定是否庙里有赵瑾这号人物,亦或是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人就是他,但为了以防万一,谢蘅回到寺庙后,就乖巧的待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哪儿也没乱跑。 傍晚,因着下雨的缘故,大家都在自己的院子里用的饭,胡安阳本来跑来和谢蘅挤一张床,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大哥竟然拒绝了他。 他还记得大哥当时拒绝的话——“只有女孩子才会挤一张床,胡安阳,你是小姑娘吗?” 他当然不是啦。 所以,尽管十分失落,可胡安阳还是抱着枕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打发走小姑娘,谢蘅打算做做自己的事。 胡随雨今儿一开始都挺正常,越到后面越温柔端庄,反倒处处透着古怪。 她本打算一会儿人都睡了去探探,结果还没等她收拾好,屋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谢蘅双眸微动,边走边问:“谁啊?” “施主,贫僧是净安寺的小师傅。” 谢蘅打开门来,对人好奇的看了一眼,“师傅,有什么事吗?” 小师傅常年吃在念佛,身上带着一股香烛的味道,见谢蘅开门,他行了个佛礼,解释道:“是胡小施主,说有事想和施主谈谈,让施主去前殿一趟。” “胡小施主?”谢蘅挑了挑眉,好奇道:“是女施主还是男施主?” 小师傅道:“是那位坐轮椅的女施主。” 胡随雨找她?这个时候? 谢蘅眨了眨眼,问:“胡小施主有说是什么事吗?” 小师傅摇了摇头,“没有。” 谢蘅抬头看了看天,直觉没啥好事,但她却对小师傅笑道:“好的,小师傅,麻烦你告诉她一下,一会儿我就过去,让她等一等。” 小师傅问:“施主可还有旁的话需要贫僧带的?” “没有了,麻烦小师傅了。” 辞别传话的小师傅,谢蘅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她嘴角噙着笑给自己倒了杯茶。 想半夜约她? 再耍点手段? 等等...... 似是想到了什么,谢蘅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眼底的笑却越发的灿烂了起来。 萧钺这边正打算敲门时,没想到眼前的屋门却突然打开了。 主仆二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意外。 “萧钺,你怎么来了?” 萧钺微微一愣,“不是公子让人唤的萧钺?” 谢蘅眉头皱了皱,“我什么时候让人喊你了?” “刚才一个和尚来告诉的萧钺,说公子有找。”萧钺解释道:“难不成,是僧人们传错了话?” 谢蘅眉头一拧,直觉这事没这么简单,“不......” “你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人了没?” 萧钺略微思忖,“并无遇到旁人。” “这就怪了......”谢蘅嘀咕了一声,想了想道:“你先进来。” “好。” 进了屋,关了门,谢蘅坐下就想好好问问萧钺,今日他跟着胡随雨,可有发现异常。 然而,这话都还没问出口,她的身体,却慢慢有了一些异样。 察觉到此,谢蘅连忙看了一眼萧钺,发现对方表情也突然有些不大自然了起来。 谢蘅顿时明白,这一切都是胡随雨算计好了的。 小姑娘知道她压根不会去见她,却故意让小师傅这么传话,一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待在屋子里,二来也是为了让她闻到或者沾染上小师傅身上的味道。 若她没有猜错,单闻小师傅一人身上的味道,应该不会有啥影响,毕竟她不可能把小师傅也害了,到时瞬间就能抓到是她搞的鬼。 所以,她又把相克的药下在了另一个小师傅身上,然后让这个小师傅,去找了萧钺,道是她喊他过来。 来人是寺里的小师傅,萧钺定然不会多想,还别说传话内容是让他来找她。因此,一不小心染了另外一种药的萧钺,再碰到刚染了药的她,这两种药一反应,瞬间二人身体就有了变化。 想通了这点,谢蘅也是真心有些佩服胡随雨了。 年纪不大,心思却缜密,还别说毒药只学了一年,就已经能用的出神入化。 人才啊...... 她叹了口气,紧接着便不急不缓的从空间里十分豪爽的兑了两瓶营养液,从自己的怀中摸了出来。 “喝吧。” “解药。” 有了上次的经验,萧钺完全不怀疑谢蘅给自己的东西的效果,他拿起桌上的瓶子,二话不说就喝了下去。 谢蘅也喝了,喝完后,她看了萧钺一眼,“下次,谨慎些,小姑娘年纪不大,手段倒......” 萧钺其实听的十分认真,奈何身体猛地一反应,却是让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谢蘅的感觉这会儿也十分不好,她连忙唤出系统,“031,给我出来!” “031在,请问宿主有何疑问。” 谢蘅的双手突然抓在了一起,“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喝了营养液,身体的毒没消,反而更严重了!!!” “这......”031闻言好好观察了一下谢蘅的脸色,慢慢有了一个判断,它缩了缩自己不存在的身体,“如果宿主的毒没减反增,可能只有一种情况...” 体内的情愫在翻滚,眼看就在奔溃的边缘,谢蘅怒道:“什么情况,快说!” “宿主的这个情况,很像是原本服用了一些对身体没有危害或者是大补的东西,但又接着喝了营养液,营养液的作用是迅速回血,激发血液再生,因此,此间不仅不能消除,反而催增了其的药效......” 靠! 一听系统的解释,再一看自己和萧钺二人的反应,谢蘅哪里还不明白,她二人是什么情况。 萧钺这时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他满头大汗双目通红的看向谢蘅,“公子......” 谢蘅欲哭无泪,她连忙给自己灌了好几口凉茶,粗喘着气道:“萧钺...你自个儿找个地儿解决一下。” “现在...现在就去!” 萧钺的反应已经十分明显,额头,手臂上这会儿全是忍耐冒出的青筋,听着谢蘅的话,他艰难的应了声“好”,作势便要出门。 然而,此间都还没碰到门,屋外却突然传来了交谈声。 萧钺动作一僵,谢蘅忙道:“从窗户走!” 万幸屋子里还有窗户,窗户外连着的是后山,只要不在人前失态,一切都好说。 萧钺显然也明白二人的情况或许跳进黄河都说不清,所以谢蘅一提,他瞬间便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翻窗离开了。 一群人这时也差不多走到了谢蘅的门口,谢蘅甚至能隔着窗户看到影子。 她自己如今也是一脸红.潮,这模样要是被人看了,女子的身份或许就藏不住了,是以,这屋子谢蘅万万不敢待了。萧钺前脚一离开,后脚她也跟着翻了窗户,朝后山的方向跑了去。 今日下了大雨,山间几株宝贵的药草赵瑾不大放心,所以哪怕天色已黑,他还是摸黑上山看了看。 待确定没事,他松了口气。 此间正准备往回走,结果怎知刚走到山脚的菊花亭,他就听到了“噗通”一声响。 赵瑾寻声看去,只见湖面水波荡漾,也不知刚才是掉落了什么东西。大雨过后,今晚月色却格外的好,他在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027孤男寡女 夜晚的溪水比白天还要凉上几分, 得亏谢蘅还记得,今儿山林间有这样一处寒潭。 萧钺是如何解决的, 她眼下管不了了, 主要是她自己都自顾不暇。 倏地跳入水中,凉意来袭,这周身的燥热终于退了一些。 于是, 谢蘅慢慢的浮出了水面。然而, 当皮肤一接触到空气,周身的燥热感又莫名多了几分, 不得已, 谢蘅只能猛地吸了口气, 然后再一次沉了下去。 一开始, 赵瑾并不知道落入水中的是什么, 然后, 当他走进过后看到水面浮出一个头之后,他才惊觉,这竟然是有人跳了下去。 且那侧脸, 怎么看怎么有些眼熟...... 由于天黑, 赵瑾不大确定自己刚才那一眼看错了没有, 但一想到自己今日在恭房发生的事, 再一想到对方二人的关系, 他眼神顿时就变了变。 水里的人只出来了一个照面, 就无一丝挣扎的沉入水底, 如今水中还在冒泡,意味着水下的人是活的。这看起来不像是失足,反倒是像是想不开自寻短见。 意识到此, 赵瑾眼神一凛, 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打算救人。 谢蘅打小就玩水玩惯了,她可以在水下憋至少一分钟的气。这边正被凉水冲淡着体内的躁动,结果一旁不远却突然传来了动静。 谢蘅惊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萧钺来了。 然而,水下不比岸上,哪怕谢蘅睁开了眼睛看去,都只能看到一个黑影朝自己游了过来。 她以为是萧钺,所以还给人在水下挥了挥手,示意不要过来。 结果对方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甚至很快就来到了她的面前,抓着她的衣领就把她往上面提。 谢蘅一脸懵逼。 啥情况?? 山间的水潭算不得有多深,赵瑾这边稍稍用力,伴随着“噗”的两声响,谢蘅就被他提出了出面。 猛地一出水面,谢蘅毫无准备,一头的溪水就这样沿着她的脸和头发流了下来。 赵瑾也没好到哪里去。 二人的脸色都是满脸水渍,谢蘅紧了紧自己的双眼,连忙抹了一把,她连人都没看清,就说道:“怎么...怎么回事!” “你拉我...拉我做什么......” 之前只是匆匆一瞥,不大肯定,如今人就在自己面前,赵瑾愣愣的看着谢蘅,任溪水流下没去管它,“谢姑娘?” “当真是你?” 赵瑾开口的当头,谢蘅已经能看轻眼前的情况了,她也是一愣。 “赵...赵公子?” 因着落水的缘故,谢蘅这会儿的头发都散了下来,单只看脸的话,结合这个发型,确实容易把她认成姑娘。 “你怎么......” 赵瑾想过许多种二人今后再见的可能,却独独没想过是这样一种,意识到某人之前在做什么,他把脸一沉,抓着谢蘅的双肩冷声问道:“为何寻短见?” 这好不容易体内的燥热才下去一些,结果又从水里出来了,眼前还有个男人! 谢蘅刚想解释,谁曾想赵瑾的体温隔着她的衣服竟然都传到了她皮肤上,于是乎,谢蘅的话只开了一个头,结尾就不可控的变了个调。 “我不...不是~” 这声音简直太羞耻了,谢蘅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羞愧的立马就要沉下去。 赵瑾虽十分不解,可看谢蘅话不过一句就又要往水里沉,他连忙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拉,呵斥道:“停下!” “不许做啥事!” 啊啊啊啊...... 天杀的,你拉她做什么!!! 被赵瑾突然抱住,且看样子就要往岸上走,谢蘅连忙在水下蹬了蹬,“放...放手!” “我让你放手!” 体内的异样快压不住了靠。 赵瑾打死都不放,并且还加快了把人拉上岸的速度。 谢蘅这会儿实在是使不出什么力气,最主要的是,她还得耗费大量的经历去压制自己的躁动。 “我没有...没有寻死你放....放开!!!” 谢蘅再一次体验了一把上次二人落水时的经历,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情况更糟。 担心这只是谢蘅的借口,赵瑾并未放手,他很快就拽着人到了浅水区。 二人的姿势如今是赵瑾一个劲的在前走,谢蘅被死死的拖着。到了浅水区,当大部分的身体脱离了水面,谢蘅这下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赵瑾刚把人拽离危险区域,刚想回头看上一眼,结果自己的身后却是突然贴上了一句火热的身体。 谢蘅趴在赵瑾的背上,努力的让自己的皮肤和人贴在一起。 “热......” 她的下巴枕在人的肩上,脸直接就在人耳旁蹭了蹭,这期间,不伐唇角微微擦过。 赵瑾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谢...谢姑娘......你这是......” 不得不说,赵瑾虽然体温也热,却和谢蘅的热是两种概念,谢蘅一挨着人,就觉得自己的皮肤凉快了许多。 谢蘅用尽全力,才没有咬住自己眼前的耳垂,而是在人的肩上咬牙一口,制止住自己越发不可控的行为和脑袋。 肩上传来痛感,赵瑾瑟缩了一下。 咬着人,吐字就不清晰,可一松口,她就忍不住想要亲人的脖子,谢蘅只能快速的把话说完,就咬了回去,“让窝...让我回水里。” 这一下,赵瑾哪还敢把人往岸上带。 谢蘅的话一落,他瞬间反应了过来事情没自己刚才看到的那样简单。 他连忙把人往水中带。 而这个时候,谢蘅已经露在外面好一会儿了。她的手开始不可控的,朝人的衣裳里钻。 赵瑾哪经历过这阵仗,他连忙按住了谢蘅的手,如此一来,又要注意身后人的动静,又要把人往深水区带,还要压住谢蘅的手,赵瑾三管齐下,难免无法兼顾,偏偏赵瑾也是心急,这不,才走了几步,他就绊着水底的石头,连带着谢蘅二人一道摔了下去。 “噗通”一声,谢蘅毫无准备,耳鼻喉瞬间就进了水。 赵瑾反应迅速,连忙把人拉了起来,“谢姑娘!” 谢蘅明明会水,可经历了刚才那一下,她却也小小的受了惊,所以当赵瑾把她拉起的时候,她本能地环住了赵瑾的脖子。 “咳咳...咳咳咳!” “抱歉,谢姑娘,我不是...”赵瑾顿了一下,忆起眼下是什么情况,他随即正了正自己的脸色,改口道:“我马上带你过去。” 耳鼻喉是外,燥火是内。里外遭殃,谢蘅发誓自己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 挂在赵瑾身上,她尚且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在咳嗽了数下之后,谢蘅咬破了自己的嘴皮,紧接着便推了推自己身前的胸膛,难受道:“离我远些......” “...不要靠近我。” 谢蘅狼狈,赵瑾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头发四散,身前的衣襟被扯开了些,肩膀上还被某人重重的咬了两口,前后这样折腾,自己的力气也去了大半,这会儿一听谢蘅让他离远一些,他带人往水中走的动作一滞,紧接着便抿着唇往后退了几步,却因不放心而不敢离开。 谢蘅已经无法再和赵瑾多说什么,人一松开她,她二话不说就沉了下去,这使得赵瑾原本打算询问的话不得不停在了嘴边。 谢蘅自顾不暇,没功夫再去搭理赵瑾,她放纵的让自己沉到水底,直到腹中的空气完全耗尽,她才又浮了上去,然后吸气,再沉入水中。 如此反复了数十下,一次至少一分钟往上,谢蘅体内的燥热才终于的压了下去。 再一次露出水面,谢蘅这时已经被冻得有些双唇发抖。她胡乱的抹了抹脸,谁曾想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前方杵着个人。 “你怎么......” 谢蘅的脸上的潮红已褪,这会儿是惨白一片,赵瑾看着,双眸微沉之下,直接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腕,“我带你上岸。” 没了那股难受劲,再接触到赵瑾,谢蘅已经不会再有反应。 自己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这人竟然就在一旁陪她泡了这么久。 谢蘅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安静的任赵瑾拉着她朝岸边去。然后,大补之下又是大寒,这会儿谢蘅身体虚的不行,眼看着都快到岸边了,她却因无力而跪了下去。 听着“噗通”一声响,赵瑾连忙回头拉住了谢蘅的另一只手,他看了看眼前之人的脸色,谢蘅只听得人说了句“得罪了”,下一刻,自己就突然被打横抱了起来,这让历来就自立惯了的她突然有些微愣。 赵瑾身量修长,被人这么抱着,衬着谢蘅格外的娇小。 两相对比之下,谢蘅头一次十分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这身体真的是个姑娘家。 二人此间很快就上了岸,但赵瑾却并未放手。 他浑身紧绷着带着谢蘅往小路上走去。 谢蘅看人似乎没打算把自己放下来,哆哆嗦嗦的扯了扯人身前的衣裳,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赵瑾脸上的溪水沿着脸颊两侧的下颌线流下,最后汇聚到了他的下巴,伴随着他的走动,水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 听着谢蘅的话,他抿了抿唇,解释道:“前方有座寺庙,今日我或许在那里遇见了你兄长,我带你去找他,顺便给你换身舒适的衣裳。” 一听到要去寺庙,谢蘅神情一僵。 完犊子,这要去了还得了? “别......”她连忙制止道:“别去寺庙!” 赵瑾停了下来,看了谢蘅一眼,似是无声询问。 山间溪水寒凉,夜风一吹,那滋味,谢蘅牙齿瞬间打起了颤,“寺庙里都是和尚,我这模样要被看到了,你想要我死么?” 这话其实说的在理,可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谢蘅的湿衣不换,也会很快着凉染病。 二人四目相对,赵瑾读懂了谢蘅眼中的坚持。 他默了一下,不再朝寺庙的方向走,反而一言不发的朝山上开始走去。 上次可以被萧钺带走,这次两人这个情况,谢蘅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好的理由打发赵瑾。 见人把自己往相反的方向带,她惊讶的看了一眼,“这...这又是要去哪里?” “山上。”赵瑾抱着谢蘅,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山上有一处茅屋,是寺里师傅上山照顾药草遇到特殊情况的休息之处。” 不去寺庙只是打发人的理由,毕竟一去瞬间就会各种意义上的露馅,但只要赵瑾和她分开,她可以头也不回的就溜回去。 一听要去山上,谢蘅连忙磕磕绊绊的否决,“不不不...不用了吧。” “我......” 赵瑾以为对方是担心有人来看到,便解释道:“谢姑娘放心,我刚从上方下来,上面无人。” “不是......” 这不是有没有人的问题好伐! 想要拒绝,面对赵瑾不解的目光,谢蘅只能尴尬又故作正直的道:“你我二人孤男寡女,怎么可以三更半夜深山老林单独相处!” “若是这事被外人知道......” 赵瑾想说,自己绝对不会外传,只要谢蘅不说,就一定没人知晓,可转念一想到谢蘅作为一个姑娘,这番考虑也确实没错。 他垂眸顿了一下,“谢姑娘若是不放心,赵瑾会就今夜之事负责。” “哈?” 028他抱着她 谢蘅愣了一下, 有些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说完了话, 赵瑾就开始继续朝山中走去。 “在下京城人士, 家中父母巨在,无兄弟姐妹,无......” “停停停!!!” 越听越像那么回事, 谢蘅突然有了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连忙叫停,略微有些尴尬的道:“我何时说过要你负责?” 赵瑾直直的看着前方, “今夜救人, 事急从权, 姑娘名声.......” 谢蘅浑身不自在的打断道:“你也知道只是事急从权, 那你还说这个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承诺, 你放我下来, 我自己可以......” 赵瑾并没有放,“山路崎岖,谢姑娘周身衣裳湿透, 下来不便行走。” 谢蘅不服, “你怎么知道我走不动......” 赵瑾依旧没放, 只冷静道:“马上就要到了, 谢姑娘。” “你......” 谢蘅也不是不能下去, 可眼下二人走的山路, 还是上山路, 她要是挣扎,一个不小心两人摔倒然后沿着小路滚下去... 一想到这种情况,再一听赵瑾说马上就要到了, 谢蘅只能无奈的放弃了挣扎, 思忖着只能一会儿再找个机会溜走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十分语重心长的看着人道:“我真不用你负责,你不要有负担......” “嗯。” 赵瑾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说起来,谢蘅还有些意外,这人抱着她走了这么久,竟然都不带喘气的。 这体能,有几把刷子啊。 赵瑾带着谢蘅走了一会儿,谢蘅的脑中都在想着一会该怎么脱身这事,直到她渐渐听到了某人快速跳动的心跳声和细微的喘气声,她这才慢慢的反应了过来。 她看着二人身后的山路一眼,心下再胆大都有了几分虚,“你......” 怀中之人反应的时间要比自己估计的晚了一些,赵瑾吸了口气,“马上就到。”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到了。” “又想骗......”谢蘅下意识的怀疑起了赵瑾话中的真实性,可她余光一撇,还真被她看到了一个“茅草屋”,这使得她到嘴的话,不得不停了下来。 茅草屋既然被称作是茅草屋,必然有它的道理。事实上,谢蘅觉得,某人喊其茅草屋,已经是十分给这东西面子了。 只见一极小的棚子呈三角形搭在一起,外面铺着茅草,立面有一张十分简易的木板床,粗粗看去,可能就只勉强容下两人的样子。 如果要谢蘅形容的话,这还有些像86版西游记中,猪八戒偷西瓜时,瓜农搭的那个瓜棚。 谢蘅处在震惊之中,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赵瑾几个大步趁机把她送了过去,待将人放下,他嘱咐道:“你在屋内等一等,我去找一些干柴,很快回来。” 好机会! 回过神的谢蘅眼前一亮。 但她很快敛了敛自己眼中的眸色,随即缓缓点了点头,看似认真的回道:“好。” “你当心些。” “嗯。” 安置好人,赵瑾很快朝一旁自己熟悉的森林走去。 谢蘅在原地目送其离开,确定人不会看到自己,她连忙撒丫子就往来时的路跑。 结果你猜怎么着? 好家伙,她刚跑没几步,一直安静如鸡的系统却是突然又冒了出来。 “宿主,等等,别急着走!” 冷不丁听到系统的声音,谢蘅没有搭理。 系统看自家宿主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忙道:“宿主,检测到目标难易程度八颗星,任务级别sssss级,完成耍帅任务,宿主帅气值可+555,生命值+1111!!!” 是赵瑾。 且到目前为止,此人的任务级别最高,奖励最大方。 系统显然很激动,谢蘅本在快速的走着,听着这话却是突然脸色一沉停了下来。 “你既说可随时监测,那一开始赵瑾出现,为何不吭声,要突然这会儿告诉我。” 系统一愣,“宿主先前的情况,不大合适......” 谢蘅懒得和其废话,只冷笑了一声,“我这会儿难道就合适?” “031,我下去再和你算账。” “宿主,031......” “闭嘴。”谢蘅的脸色这会儿明显不大好看,她看了眼自己的情况,眼眸不知不觉的深了几分。031明显想解释,可这会儿谢蘅却压根就不想再听其任何废话,她直接命令道:“你现在,立马,给我兑换一个新手指南出来。” 031看了看谢蘅的脸色,一些话想了想,到底没再坚持,“好的宿主,新手指南兑换需要消耗100点帅气值,请问是否确认兑换。” “兑。” 谢蘅从来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兑换新手指南。 这破系统无处不坑人,不仅消极怠工,还完全袖手旁观,谢蘅心下已经有了一个主意,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并未表现出来。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谢蘅就听到了“叮”的一声响,下一刻,系统商城内新手指南的图标瞬间便被点亮了去。 看到东西有了,此间也不过才耗费了几息的时间,谢蘅满意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打算继续朝山下走去。 可就在这时候,她的身后却传来了那道目前谢蘅并不想听到的熟悉的声音。 “谢姑娘。” 谢蘅身子一僵,瞬间停在了原地,她的脸色原本十分沉重,可为了不露馅,更为了不被人怀疑,她不得不快速变了变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的转过了身子。 “我给你找了件干燥的衣裳。”赵瑾看了眼谢蘅要去的地方,他先是解释了一下,紧接着便看着谢蘅问:“谢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 除了下去还能去哪儿? 当然,这话谢蘅也不大好意思说,更重要的是,自知道赵瑾的任务级别后,谢蘅这会儿看某人的目光就有些奇怪。 这要在之前,她定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和人好好接触一下,可眼下,系统一昧只知道坐享其成,丝毫没有对她有任何帮助,谢蘅却是不大愿累死累活的继续忙活了。 “我...”谢蘅结巴了一下,看着赵瑾手上的东西,她眼中露出了一抹惊讶,转问道:“你这衣裳哪儿来的?” 赵瑾朝谢蘅走来,“是寺庙的师傅为了防止鸟兽袭击药园,穿在稻草人身上的衣裳。” 且寺庙的师傅为了能让这衣裳用的久一些,还特意给其带了件蓑衣和一顶雨帽,因此尽管林间下了雨,但衣裳还是干燥的。 赵瑾把人带上山来,也是想到了这茬,愿想着快些给谢蘅送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人要离开的画面。 “谢姑娘想走?”他来到谢蘅身前,一边将衣裳递过去,一边十分认真的问。 怎么说呢,谢蘅确实是想走,尤其是经历了今夜之事,胡随雨那边,系统这边,她有好些帐要和这些家伙算。 赵瑾是好心,她知道,且这人虽然不爱说话,平时冷冷的,酷酷的,但心思却也单纯。 心下再是不快,谢蘅也不会把不满迁怒到旁人身上,所以,面对人认真又关切的目光,谢蘅想了想,到底是无法说出自己想要偷偷溜走的话,“我......” “谢姑娘可以在茅屋换好这身衣裳先避免着凉,待我将姑娘的衣裳烤干,再把姑娘送下山。”似是为了不让人难堪,赵瑾替谢蘅做了决定。 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想来也是看出来了她想要离开的意思,谢蘅顿了一下,没再选择撒谎,而是点了点头,把人给自己的衣裳接了下来,“好。” “今夜之事,麻烦赵公子了,他日若有幸,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两人身子都是湿的,赵瑾闻言唇角微微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只侧开了自己的身子,道了句“不用”。 “谢姑娘没事就好。” “夜里风凉,谢姑娘快些去换吧。” 再哆嗦下去,两人都容易染病,谢蘅不再多言,“嗯”了一声后,便朝茅屋走去了。 为了让谢蘅放心,赵瑾朝前方走了几步,背对向茅屋道:“谢姑娘可安心换衣,赵瑾去前面拾些柴火,很快回来。。” “好。” 这毕竟拿来给山上的稻草人穿,衣裳算不得多好,也只是一件外套而已。 谢蘅换上衣裳后,为了保险起见,束胸并未脱下。好在赵瑾也算是正人君子,此间找回柴火后,他并未来到“茅草屋”,而是在“茅草屋”旁扎起了火堆。待一切准备就绪,他隔着草垫对谢蘅道:“谢姑娘,把湿衣给我。” “不用。”谢蘅哪能真让赵瑾给她烤衣裳,她想也未想便回绝道:“赵公子,你把柴火分我一些,我自己的衣裳自己烤,你先将你的烤好,以免着凉。” 说到底,二人实在是没啥关系,谢蘅的拒绝,让赵瑾反应了过来,他有些不大自然的把手收了回来,“抱歉,谢姑娘...” “是在下考虑不周。” 谢蘅闻言笑了笑,“赵公子不必妄自菲薄。” 因谢蘅目前衣衫不整,所以赵瑾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递柴,再试图教谢蘅如何搭火堆。谢蘅自己会,所以最后拒绝了赵瑾的提议,她快速的将火堆搭了起来,并用赵瑾递给她的防水火折子点燃了柴火堆。 深夜寂静,山林的空地上,两个火堆先后冒了出来,谢蘅和赵瑾用两个树枝丫架着衣裳烤着,一时之间,除了火花偶尔的迸溅声外,竟没人开口说话。 谢蘅认真的烤着衣裳,夜已经深了,她今晚必须回去,不然明日不好交代。 赵瑾的影子在火光的照射下,印在了火堆前面,谢蘅思虑完后,余光瞥见人的影子,却是突然想起了一茬。 “那个......” “谢......” 久不说话,一说话就不约而同的撞在了一起,赵瑾和谢蘅双双都愣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 “谢姑娘请讲。” 又是一下,不同的是,这次赵瑾主动的让出了话语权。 谢蘅也不和人客气,她看了赵瑾一眼,“赵公子,你为何会深夜在此处出没?” 这大半夜的。 柴火将熄,赵瑾给火堆加了一些进去,他解释道:“山间有一药草,近日会长成。” 谢蘅瞬间明白了,只听她道:“你上次在胡府,是为了找鬼医,这次在山林,是为了药,看来,赵公子应该十分想救那位亲人。” “嗯。”柴火添完,赵瑾继续烘烤了起来,“是我母亲。” “她身有旧疾,需良药治病。” 没记错的话,某人之前才说了,自己是京城人士,家中无兄弟姐妹。 如此看来,这娃还挺孝顺的。 “伯母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够早些恢复。”谢蘅试图宽慰。 赵瑾闻言顿了一下,有些话,到底是没再多言,只“嗯”了一声,便转而道:“谢姑娘。” “今夜,为何又会在此处。” 谢蘅看着火堆的眼眸微微晃了晃,“不小心着了旁人的道。” “还请赵公子不要四处宣扬。” “谢姑娘......”赵瑾顿了顿,方试探道:“似乎时常在夜间出没?” 可不是。 她以女子的身份与他遇见几次,都是在晚上,谢蘅还有些唏嘘,她也不忸怩,十分大方道:“白间无法溜出门,只能晚上出来逛逛。” “这世上对女子束缚众多,我这举动,确实也不端庄,赵公子别笑话。” 赵瑾垂首,他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杨,“家母若是见了你,必定很喜欢。” 谢蘅挑了挑眉,“哦?” 赵瑾认真的补充道:“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子,或许,你见了也会喜欢。” 这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谢蘅眨了眨眼。 好好地,怎么就连见父母都说上了? 当然,此时的谢蘅并不知道,赵瑾说这话时,其实丝毫没有她想的那个意思,他只是单纯的在表述一个情况,一个现实。 许久之后,知道了真相的谢蘅,也不得不认可赵瑾这话,并为自己曾经的无知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处暂且不提。 一番闲聊,时间很快过去。赵瑾的衣裳要比谢蘅早一些烤干,考虑到谢蘅就在隔壁,所以他也没敢全把衣裳脱完,只烤了外套,裹裤从始至终都穿在自己身上。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在谢蘅穿戴好衣裳出来时,发现眼前之人的脸色,明显的有些潮红了起来。 一想到人也是为了救自己,所以一眼见此,谢蘅二话不说就将手背放在了赵瑾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 入手是滚烫的皮肤,谢蘅手抖了一下,惊讶道:“你发热了?” 赵瑾自是感受到了,不过,此处不是解决的地方,因此,他并未在意。 没想到谢蘅会突然靠近自己并触碰他,赵瑾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碍事。” “一会儿下山就好。” 话说到这,似是想起了什么,赵瑾看了谢蘅一眼,“倒是谢姑娘你......” 又是冷水,又是中药,如此折腾...... “我没事。”刚才趁着赵瑾去找柴火时,谢蘅便喝了一瓶营养液,由于买了新手指南,所以这次服用营养液并未出什么问题。 这些内幕,谢蘅定然不会让赵瑾知道,不过念在人帮了自己一把,她想了想,还是从空间内又兑了一瓶出来,递了过去。 “来,你把这个喝了,身体应该会好很多。” 赵瑾本不想要,可最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 “...好。” “多谢谢姑娘。” “别愣着了啊,快喝。”谢蘅见人拿了却似乎不打算喝,不免催促道:“一会儿你要是晕了,我可搬不动你。” 又不是灵丹妙药,哪怕知道这药或许只能让谢蘅安个心,效果可能并不大,但赵瑾还是配合的“嗯”了一声,紧接着便打开瓶盖喝了下去。 看着对方喝了,谢蘅松了口气,她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说起来,这营养液效果其实是真不错,每次喝完身体舒服了不说,第二日就能感觉身子更轻盈一些。 再说赵瑾,眼前的少年英姿逼人,虽然乍一接触,感觉不好,可细细了解,其实也还好说话。 谢蘅有些想不通,系统怎么会判定对方为5s级别的任务。 一夜之间,用去四瓶营养液,一想到这些都是因为谁,谢蘅的目光不由得在赵瑾看不见的地方沉了一沉。 然而,眼下的问题,并不是如何解决胡随雨,而是怎么先摆脱赵瑾。 二人一并下了山。 这期间,赵瑾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有些讶异于谢蘅给自己的药,效果竟然这么好,可还没等他多问上几句,便听谢蘅道:“诶——” “我玉佩呢?” 赵瑾眨了眨眼,根据某人刚说的话问道:“谢姑娘可是玉佩掉了?” 谢蘅看起来有些着急,“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 “怎么好好的,就没了?” 赵瑾略微思忖了一下,“会不会是适才,掉入了水潭?” “不会的。”谢蘅摇了摇头,“刚才换衣时还在。” 她看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会不会是掉落在了草屋那边?” “不行。”不待赵瑾反应,谢蘅便作势要往上山去,“我得去看看。” 赵瑾连忙拉住了谢蘅的手臂,“谢姑娘,山路不好走。” “可...”“我去看,你在此处等着,不要乱走。” 不待谢蘅把话说完,赵瑾就自觉的把话接了下去,谢蘅闻言看起来有些为难的看了赵瑾一眼,“...会不会很麻烦你?” 赵瑾道:“不会。” “我很快回来,到时再送谢姑娘下山。” 谢蘅只能缓缓点了点头,“...好,那你快去快回。” “嗯。” 就这样,谢蘅也没想到,赵瑾打发起来这般容易。 人一走,她瞬间就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开始朝山脚跑去。 萧满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家公子。 只不过,还没待他过去,自家公子就朝他走了过来,使得他呼唤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公子。” “你怎么会在此处。”一下山就看到自己人,谢蘅忙问。 萧满虽然功夫不如萧钺,但到底不是蠢笨之人,一想到自己之前意外看到的画面,他脸色有些沉重。 “是萧钺。” “他让萧满来找公子你。” 谢蘅目光一沉,“他眼下如何。” 萧满顿了一下,“...不大好。” “他在哪里?”谢蘅又问。 “寺庙的溪边。” 谢蘅点了点头,“带我去看他。” “好。” 二人又走了几步,谢蘅突然想起了一茬,“对了。” 萧满一愣,“公子?” 谢蘅吩咐道:“寺庙的僧人,可知今日入住寺庙的是何人?” 萧满想了想,“公子让人捐了一百两,寺庙的功德簿上,应该有公子的名字。” “你去找到功德谱,要么毁了那一页,要么改掉公子我的名字,能否办到?” “可以。” “还有。”明明自己就消失了一两个时辰的样子,愣是有一屁股的债等着她去擦。谢蘅吸了口气,“去,给我备马车,我要连夜走。” “那胡府那边......” 谢蘅头一次在萧满面前露出了一脸冷色,听着这话,她冷笑了一声,“胡府的事,回去再说。” 她要不把今日吃的亏找回来,她谢蘅的名字,从此倒着写! 029你要杀我 谢府公子临时有事, 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城里,未能留下与自家一道, 胡随云第二日早起之后才知道此事。 当然, 谁都可能有急事的时候,所以,胡随云并未把这事多放在心上, 她很快让下人收拾东西, 把自家弟妹给带回了家。 没能一下收拾人,胡随雨有些失望。不过, 她也不怕谢蘅报复, 她清楚的知道, 白日里谢蘅不敢乱来, 只有晚上, 才会偷偷摸摸的来到她的院子, 而只要她晚上不是一人睡,谢蘅就很难把她如何。 如此道理,小姑娘能想到, 谢蘅怎会想不明白? 笃定了她白日里不敢来是吧? 她还真就大白天的行动。 溜进胡府, 再轻车熟路的找到胡随雨的院子, 把人迷晕再打包带走, 全程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 胡随雨愣是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醒来时, 手脚都被绑着, 周围除了荒草高山, 就是一滩池水。压根无法判断此处究竟是哪儿。 “醒了?” 看着身前的小姑娘眼睛动了,谢蘅慢慢的从她身后转了过来。 胡随雨下意识的动了动,可身体的反应却让她大吃一惊, 她看了谢蘅一眼, “你给我用了什么药。” 谢蘅轻笑了一声,“不讶异是谁抓的你,也不问问为什么抓你过来,反倒关心对你用了什么药。” “看来,能让你在意的,也就你喜欢的药理一事了。” 胡随雨无辜的眨了眨眼,“随雨不懂蘅哥哥的意思。” 人还是这个反应,谢蘅心沉了沉,她看着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突然笑了一笑。 “你很快就明白了。” “你唔......” 迷晕人的药是系统出品,药效自是不用说,此处是北城门的郊外,人迹罕至,不用担心被人看到,而眼下喂给胡随雨的,却是一般风月之地都能买到的催.情.药。 为了这,谢蘅回城后就让萧满去买,而她自己,在安置好萧钺后,便蹲点在了胡府。 喂完药,谢蘅往后退了两步,冷声道:“我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皆是因为年纪尚小,不辩是非。” “咳咳咳......”药吞了下去,胡随雨下意识的就想吐出来。 谢蘅冷眼相对,“但现在——” “我却发现,你这人,骨子里就透着坏,这和你双腿有没有疾,没有一点关系。” 总归谢蘅也见过自己的真实面目,胡随雨咳着咳着就笑了起来,一开始,她是小声难受的笑,紧接着,却慢慢的大了起来,“哈哈......” “可笑!” 她死死的盯着谢蘅,“你又不是废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这世上,比你惨的人比比皆是。”谢蘅开始面无表情的陈述着一个事实,“有的人,从小就因身体残缺被抛弃,有的人,没有双手还要养家糊口,有的人,身患重病无药可治对明天对他人依旧心存善意,而你。” “你的出身,已经高过旁人一大截,哪怕双腿不能正常行走,这些年,胡府吃穿用度,没有一样东西少了你,亏了你,你的阿姐,从小就顾着你,哪怕是胡安阳那小子,八岁就知道紧张你,胡府无人对不起你,可即便如此,你依旧形成了这阴暗的性子。” 谢蘅冷笑,“表面温顺,实则乖张,笑的比谁都甜,做的却不是人该做的事,简直两面三刀,虚伪至极。” 胡随雨气的磨了磨牙,“你......” 本想反讽一二,奈何身体却慢慢的有了些反应,胡随雨面色一红,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 谢蘅会意,歪头看着对方,“这药比不得你昨晚对我下的,但让你身体有些反应,却还是能够做到。” 胡随雨目眦欲裂的对上了谢蘅的视线,“我尚且年幼,你敢对我用这种药!” “你昨晚对我和我手下用这药的时候,可想过我二人年纪也不大,可想过这种事,不是年幼的你该做的。”谢蘅不为所动,她冷眼扫了她一眼,“怎么,才这么会儿,就受不了了?” 胡随雨骂道:“你混账!” 谢蘅走到了胡随雨的身后,“既是混账,少不得得做些混账事,才能对得起二小姐给的这个称呼。” 看今日谢蘅的神情,胡随雨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你...想做什么?” 二人本就在小溪,谢蘅没再搭理某人,而是直接拉起胡随雨的身后的衣襟,就把人甩到了水中去。 “啊——” 胡随雨万万没想到谢蘅会做这种事,冷不丁双腿脱离地面甚至自己坠入水中,她惊呼了一声,下一刻,胡随雨的声音就被“咕噜咕噜”的声音所取代了。 她的双手双脚还被束缚着,尽管溪水不深,但对双腿有疾的胡思雨而言,这也能要了她的命。 谢蘅在心下默数着人喝水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有十秒了,她把人拽了起来,对其笑了笑,“怎么样,感觉如何,随雨妹妹?” “咳咳咳...咳咳......” 胡随雨何时这般狼狈过,她心下对谢蘅自是恨极,可也清楚,这会儿不能再挑战对方的逆鳞,此间稍稍一缓,便眼圈一红,“随雨...随雨知错了蘅哥哥,求你放......” 谢蘅似认可般的点了点头,而就在胡随雨以为谢蘅会收手时,却是听其感慨道:“装的真像,啧——” “我没咕噜噜......”这话一说完,谢蘅就又放了手,使得胡随雨的话只来得及说了个开头。 又是一会儿,谢蘅再一次把人拉了起来。 胡随雨此间不待谢蘅再问,便忙道:“我真的咳咳...真的知道错了蘅哥哥......” 谢蘅缓缓勾了勾自己的唇角,“是么?” 胡随雨一看谢蘅的表情,瞳孔就缩了缩,“不......” “要”字还没说,谢蘅就如她想的那般放了手。 如此反复三下,等到谢蘅第四下把人拉上时,胡随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我没有...我不是...求求你放我...放我......” 谢蘅把人往自己身前拉了拉,却是没把人带上岸,而是在水中浅水区冷声道:“昨晚,我在比你这更凉的水池里,待了将近半个时辰。” “而你现在,不过是待了三息的功夫。”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看你年纪小,又是个姑娘,还是个残废,便都会让着你,比如我。” “这世上,也不是谁年纪小,谁犯错,就都可以获得原谅,都可以肆无忌惮,比如你。” 谢蘅说着说着扣住了胡随雨的下巴,迫使人看向自己的眼睛,“任何人,无论年纪大小,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弱你可怜,但不意味着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或许你阿姐事事将就你,顺着你,便没告诉过你这个道理,现在,我来告诉你。” “出了胡府,没了胡府,你胡随雨什么都不是。” “我若不是看在胡安阳和你长姐的份上,你现在,绝不是只喝几口溪水这么简单。” 这么折腾,胡随雨的头发已经散了下来,她的脸上也全是水渍,四目相对,看着谢蘅瞳孔中自己的模样,胡随雨瑟缩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这话说完,谢蘅就厌恶的甩开了自己的手,她站了起来,睥睨着下方之人。 “你所依仗的,一是胡府,二就是你那有幸从鬼医那儿学到的医术。” 看谢蘅这表情,再听这语气,胡随雨没来由的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你想做什么......” “医者从医,是为救人,不是害人,你这能力,若用不到正道,便是歪门邪道。” 胡随雨愣了,“你要杀我?” “我不杀你。”谢蘅摇了摇头,“你我都是普通人,无权决定他人生死。” 胡随雨紧张道:“那你想做什么。” “医术已经刻进你的脑子,我消除不了。”谢蘅一顿,目光却是慢慢的看向胡随雨的手腕,“那就只能废了这双做恶的手了。” 胡随雨一听,愣了一下,“我已是废人,你难道要我今后手脚都不能动?” “未免你继续为非作歹,作恶多端,这手,留不得。” 胡随雨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是安阳的姐姐,阿姐唯一的妹妹,你怎么可以......” “正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姐妹,我才更要如此。”谢蘅闻言冷笑了一声,“若不然,留你继续寻着自己喜怒哀乐害人,怎么,还想让整个胡府为你收拾烂摊子?” “你的姐姐弟弟,难道一辈子都得为你负责?” 胡随雨脸颊两侧无声的流下了泪水,“你不可以......” “我真的知道错了,之前从未有人告诉我这些,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面对胡随雨,谢蘅不为所动,她开始说起了一个故事,“传说鳄鱼在吃人前,会流下一滴虚伪的眼泪,这不是因为它在伤心自己即将害人,而是它在提前润滑自己的眼睛,使体内的盐保持在一个稳定的高度。” “世人后多拿鳄鱼的眼泪来形容虚情假意,惺惺作态,道貌岸然,虚伪至极之人。” 谢蘅缓缓的蹲下了身子,替胡随雨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道:“一看到你的眼泪,我就想到了它。” 胡随雨呆呆的让谢蘅给自己擦着,可听到谢蘅这么说,她脸色也慢慢有些变了,她急道:“我已认错,你还要我如何是好!” 谢蘅的手不知不觉重了一份,她捏着人的脸蛋,“你道歉,我就必须接受?” “我若是不接受,又如何?” “谁人规定,但凡他人道歉,自己一定要接受的?嗯?” 胡随雨目光一沉,“你就不怕,安阳和我阿姐知道。” “他们不会知道。”说起这个,谢蘅微微一笑,“想知道为什么吗?” 胡随雨一看谢蘅笑,便只觉没啥好事,示弱已经不管用了,她只能反问道:“我只不过是小小戏弄,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不肯放人一马,硬要置我于死地。” 谢蘅冷静的回道:“你的戏弄,是一开始心怀不轨的欲接近于我,再见面便对我下药,紧接着想要我的命,同行出游又是下毒,最后甚至想要误导世人,我有断袖之癖。” “便是我心大不与你计较昨夜的事,那么请问胡二小姐,我眼下既没要你命,又未下毒,手段不及你一分狠毒,如何是咄咄逼人,置你于死地?” 胡随雨尤不死心,她咬牙道:“你废了我的手,这世上便再无鬼医传人。” 谢蘅挑眉,“和我有何干系?” 胡随雨轻笑,“那夜你夜闯我屋,不就是为了找到鬼医?” 谢蘅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胡随雨继续道:“我的天赋,远在我师父之上,若我废了,这世上的疑难杂症便再无人可治。” 谢蘅笑,“小丫头好大的口气。” 胡随雨昂了昂自己的下巴,“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巧了。”谢蘅眼中笑意深了一深,“我还就真想试试。” “你......” 谢蘅说着说着就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来,让我看看,从哪儿下刀没那么痛。” “诶——”似是想到了什么,谢蘅顿了一下,“要不这样吧,你更熟悉身体的穴位,你告诉我,哪里的筋挑起来更方便些?” 让她挑位置,这比谢蘅亲自动手更侮辱人,胡随雨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终于,她认命的闭上了自己的研究,狠心道:“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谢蘅摇了摇头,“不不不。” “我不是你,可不会轻易杀人。” 胡随雨瞪着谢蘅,“我宁死也不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或许你真成为了废人,反不会这么想了。” 二人说了这么久话,胡随雨都一直在水中泡着,她身体本就虚弱,如今已经有些瑟瑟发抖了起来。 又是下水,又是中药,不用说,哪怕没有谢蘅后面的行动,胡随雨此行都必然会受寒。 谢蘅想废人手并不是玩笑。 小姑娘年纪轻轻已经如此行事狠辣,不计后果,大了那还了得。 当然了,废手是真,挑人手筋这个倒也不至于,纯粹是她吓唬人的,谢蘅做事喜欢给自己留一点余地,系统商城里什么都有,其中就有软骨药和失声粉。 软骨药顾名思义,就是使用之后,骨头会酥软一片,有些类似于迷迭香,但又有细微不同,此药更多的是用于骨头错位时使用,使用后不仅断骨无痛,浑身骨头如何重接也都不会有痛觉。 如今被谢蘅拿来废胡随雨手,其实有些大材小用,但只要没有营养液,这骨头的软度就硬不起来。 此药不算贵,麻烦的就是营养液,少说得需要一百瓶,让人身体泡在营养液中一个小时,骨头才会重新恢复硬度。因此,一旦使用,便是谢蘅眼下心软想解除,也没得办法。 再说失声粉,其实更多的也是用在了治病上。 医者不喜病人叫唤,或是战时治病,未免动静太大引人注目,便会喂病人吃此物,以减小动静。 此物用的人极少,且专为古代提供,因此价格也便宜,消除方法更是简单,只要喝些童子尿就行。 毕竟,童子尿有清热的功效,受伤的战士喝一喝也无妨,且容易就地取材。 谢蘅兑换这两个家伙,统共花费了她35点帅气值,之所以这么便宜,最重要的就因为一个麻烦的是营养液,一个用的人极少,凑巧这会儿失声粉还在打折。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谢蘅发现,这新手指南是真的强。 她想要什么东西,稍微检索一下,就能跳出来,还能附带哪些时候有优惠,亦或是满减活动。也不怪其要100点帅气值。 鉴于“反派死于话多”这句亘古不变的真理,谢蘅也懒得再和胡随雨啰嗦,前脚把话说完,她后脚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人一眼。 胡随雨身子不能动,眼看着谢蘅的眼神不对,她下意识的就想咬舌自尽,竟真如其说的那般,宁死不屈。 谢蘅的反应还算迅速,胡随雨不说话了,无论是为了方便喂药,还是救人,她都直接出手卸了人的下巴。 见胡随雨嘴角流出了血渍,谢蘅扣开人的嘴左右看了看,确定只伤到了表面,她笑道:“随雨妹妹,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呢你这是。” “来,好妹妹,该吃药了。” 030投怀送抱 * 姑苏胡府家的二姑娘出事了。 这二姑娘原本便不常出现在人前, 因着是胡府的私事,这件事最后并未如何闹大, 知道的人也不多。 胡随雨没想到, 谢蘅说废,便当真废了她的手。甚至为了不让她开口,还“毒哑”了她的喉咙。 谢蘅是如何解决这事的呢? 其实倒也不难。 那夜的刀疤男, 自那晚后从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想来也并非是什么能见光的人,且那处地下室内, 毒物如此之多, 胡家姐弟至今没注意到胡随雨的变化, 说明这些东西, 应是不知情的。 这么一来, 就好办了。 谢蘅是大白天把胡随雨偷偷拎出门, 胡府贴身伺候胡随雨的人不算多,知道胡随雨真实情况的就更少了,只一个不能说话的白露了解实情。 发现自家二姑娘不见踪影, 屋内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再一想二姑娘往日的举动, 白露只当胡随雨去了地下, 便也没多声张, 甚至还为胡随雨打了些掩护。 谢蘅把人偷偷带回, 再给胡随雨换了身衣裳, 就放进了地下室,顺便开了几个不知道是什么效果的药瓶放在某人的身侧,余下的事, 自然是留给胡府的人自己想象了。 说起来, 废手只是为了不让胡随雨做坏事,让小姑娘长些教训。若小姑娘吃了这次亏,今后改了,那么她努力赚些营养液帮人恢复也不是不可,但若其继续为非作歹,那么这手和喉咙,也就没必要恢复了。 手不能动,脚不能动,现在嘴也不能说话,以胡随云对弟妹的疼爱来说,还不至于让胡随雨寻短见。 所以,放回胡府后,谢蘅也不担心胡随雨的安全问题了。 这前后折腾了这么些日子,没能把人掰回来,还险些翻船了一次。 忆起近日来的事,谢蘅觉得有些好笑。 确实是有些自负和自信过头了啊。 话说另外一头,昨夜之事的当事人之一,萧钺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 他其实燥热早就散了,唯一让人麻烦的,是某些难以启齿的地方。 谢蘅收拾完胡随雨一回家,本想着去关心关心,结果却发现了萧钺的异样。 此事稍微想一想,也能想通是什么缘故,对此,谢蘅除了深表同情,也只能默默的给人兑了瓶营养液出来。 她把东西递给萧钺,心下有些尴尬,面上却十分正色道:“自个儿去擦擦。” 谢蘅想了想,又补充道:“用不了多少,很快就能好。” 萧钺对谢蘅已是百分百信任,但自己与其皆中了招,看着眼前的瓶子,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谢蘅。 “公子,你......” 谢蘅瞬间明白了萧钺的意思,也怪她没想到某人和自己不一样,是个彻彻底底的男人,这消散的法子不一定像是她那样。 为了避免怀疑,谢蘅干咳了一声,“公子我昨夜就用了。”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谢蘅冲人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这会儿金枪不倒都没问题。” 她把营养液扔了过去,“你要想今后雄风不振,你就不用这东西。” 萧钺接了下来,听着谢蘅已经用了,便没再多言,只颔首道:“萧钺谢过公子。” 谢蘅看了人一眼,催促道:“谢什么谢,还不快去。” “是。” 萧钺是如何处理的,谢蘅自然不大好去看。送完了药,她便回到自己的屋子,点开了脑中的系统界面。 一晚过去,系统的信息栏这边有了一个红点点,显示有信件来。 谢蘅将信件点开,信件的内容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亲爱的用户您好,根据您的反馈,我司已进行核实,调查结果如下:系统031感染病毒,以致程序紊乱,有了个人主观意识,给您带来不便十分抱歉,现已将其格式化,进行病毒查杀,为表歉意,我司特向用户赠送了一次系统抽奖,用户可随时在系统商城内使用,最后,再次向用户表示歉意,用户如有疑问和不满,可继续进行申述,祝您体验愉快。” 格式化了? 看到这里,谢蘅挑了挑眉。 一开始,系统消极怠工,她因为不清楚真正的系统时什么样,所以没管,后来发现端倪,威胁了一遭,这语气和态度才都好了很多,再后来,系统只知道颁布任务,中途什么情况一概不管,活像个甩手掌柜,尤其是昨晚,一想到这,谢蘅的双眸都不由得沉了一沉。 两人明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甚至按理说,她的地位应该要比它高上一些才是,毕竟她是宿主,而它只是一个服务宿主的存在。 可结果却是,系统反倒显得高高在上,而她这个宿主,却像是个打杂的活计。 哪怕这是谢蘅第一次绑定系统,都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所以,她才会宁愿花100帅气值,也要购买新手指南看看,这系统的规矩,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实证明,一分钱一分货,这新手指南确实不错,可系统在她初提出这么贵坑钱扒皮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提醒她买这东西。 这么一看,反倒是越发的坚定了谢蘅想要投诉的心。 她通过筛选功能找到如何投诉系统的方法,然后在回城的路上,就填写好递交了上去。 倒是没想到主系统那边的反馈这么迅速,一日不到,就有了回复。 中了病毒,有了个人主观意识,其实本也不是什么坏事,然而,当这个个人主观意识不像好的一面发展的时候,格式化恢复出厂设置,那是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当然,系统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让她走了这么多的冤枉路,结果就只赠送一次抽奖,谢蘅看到这,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颇有些无语。 不过,系统这边不做妖了,谢蘅好歹是松了口气。 她关掉了信件的页面,把系统唤了出来。 “嘀嘀嘀——亲爱的宿主你好,系统031为您服务,很高兴能和宿主合作,请问宿主有什么需要?” 不同于之前一开始十分公事公办的声音,格式化后的031,语气竟然还有些稚嫩。 谢蘅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我现在还有多少帅气值,生命值和奖励。” 031快速监测了一下,回道:“宿主眼下拥有帅气值111,生命值513,营养液4,以及两次抽奖的机会,请问宿主可要使用?” 谢蘅思忖了一下,“抽奖吧。” 反正早抽晚抽都一样。 “好的宿主。”系统又问:“请问宿主是先去中级抽奖处,还是先去高级抽奖处?” 谢蘅疑惑的看了一眼,“为什么两次抽奖不一样?” 系统解释道:“这和宿主完成的任务难度有关,不同难度的任务,会有不同等级的抽奖。” “那就先抽中级的。”谢蘅明白了,也没再过多纠结。 系统得到吩咐,很快为她调出了抽奖转盘,并贴心的讲解道:“宿主,如果要开始,请按旁边的star按钮,什么时候想结束,就按stop。” “嗯。” 谢蘅大概的看了一眼中级的抽奖转盘,其中的奖励,有帅气值,有营养液,也有武器和物品。 这些武器,谢蘅其实没怎么听过,所以她也没多大要求,按了开始键后,十分随意的就按了暂停。 系统很快就看清了转盘指针指的何处,只听其十分开心道:“恭喜宿主,获得绝世轻功秘籍一份!” 绝世轻功? 让人跑的快的? 谢蘅听到这,眼前顿时一亮,这让她对高级的抽奖期待突然就多了起来。 “下一个。” “好的o(n_n)o,马上为宿主准备~” 抽奖用不到多少时间,第二次的转盘明显要比第一次的大上许多,且里面的奖品类别是之前的两倍有余,谢蘅很快就抽完了,这次的奖励是一个类似喉结变声器。 说实话,这两个东西谢蘅都挺满意的。 她很快就把变声器拿了出来,并且佩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试了一试。 系统顺势介绍道:“宿主,变声器会根据宿主的身体调节肤色和大小,其只有遇温水才会脱落,宿主如要使用变声,只需轻轻抚摸,就能变幻各种声道。” “行——” 这东西,对这会儿的她来说,可太需要了。 谢蘅满意的将其戴好,听着会根据自己的身体变大变小,她也不打算脱了。 系统这个时候并未主动退下,谢蘅开心,它的心情自然也十分不错,“宿主,031刚去商品商城中看了一圈,宿主获得的轻功秘籍,价值499点帅气值,而宿主获得的变声器,是999点帅气值!宿主的运气真的太好啦(^^*)” 还会说“啦”这种语气词。 听到这,谢蘅既意外又有些好像,她想了想有些好奇的问:“031,你是男是女。” “031暂无无性别。”说到这,031顿了一下,补充道:“但如果宿主想,也可以给031设定。” “那就设定成女生,能转换吗?” “可以的宿主↖(^w^)↗” 谢蘅又道:“今后如果我有危险,察觉到了告诉我,可否办到?” “没问题,请宿主放心n(*≧▽≦*)n” 格式化后的系统,有点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但无论怎么说,不再是之前拖后腿的系统,一切就都好说。 谢蘅还记得自己到此地的目的,她需要完成万点帅气值,才能获得回家的机会。 之前想着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谢蘅其实并没有忘,但这事光靠她一人,是做不到的,所以,她需要推手,需要人帮忙,需要人造势。 这不单单靠身份就能办到,还需要金钱和关系。 所以,她才会和胡府走的密切。 和小胖墩认识是意外,她也没想过利用这小家伙,但胡随云不一样。 她算是胡家的半个当家,且还是个合格的商人,她身上虽然有许多女子没有的品质和气度,可在这男权的社会,一样举步维艰。 所以,她身后有她需要的权,而胡随云有她需要的关系和金钱,若是二人能一拍即合,她给她撑腰,她替她造势宣传,未尝不能双赢。 在谢蘅看来,这其实不是利用,更多的是合作。 但是,眼下既然废了人妹妹的手,虽然胡随云不定知道,谢蘅却无法做到面不改色的继续和其谈合作的事,这个打算,便只能暂时搁浅下来。 因此,如今她只能想别的法子。 不过,谢蘅也非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一路不通,她便再开一路。 胡随雨那边,她还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已经安排下去,对外造谣她的取向,所以,未免出现这种情况,她赶明儿还是得去外面晃上一圈才是。 这一晚,先后解决了好几件事的谢蘅,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她和往常一样,先是早起练基本功,而后又在屋子里钻研了一下昨晚自己才得到的轻功秘籍,下午在和殷先生学习了一段时间后,余下的时间,就是她自己安排了。 傍晚,谢蘅打算出门看看。 她特意给自己换了身帅气的衣裳,一出门就朝自己此行的目的地——烟雨楼走去。 说起这烟雨楼,这也算是在姑苏有名的存在,和秦楼不相上下。 这里的美人千娇百媚,各式各样,上一次去秦楼,遇到了赵瑾,未能好好享受和体验,这一次,谢蘅便折道去烟雨楼看看。 然而,这边都还没走几步,谢蘅和萧钺却是先后察觉到了身后的情况。 二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谢蘅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身后不远,直直的站着一个身影正盯着二人看。 看清对方是谁,谢蘅笑了,“巧啊,李姑娘。” 这样直接的上门找人,李青时也有些不大自然,她性子高傲,如今听着谢蘅唤她,她一直绷着的脸色松动了一二,有些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谢蘅对李青时的印象很深,不仅仅是因为她第一次醒来就看见了她,更有的是这姑娘之前还不小心碰到过她的身体,这让她在清楚了自己这具身体目前的情况后,很难不去注意。 见到人,再一看对方这神情,谢蘅走了过去,待来到人前,她停了下来,笑道:“上次,是姑娘自己自报的家门,不知姑娘可还记得?” 让她去昌平候府找人,可不就是自报家门? 既然知道昌平侯府,事后稍稍打听一下,怎会猜不出对方的身份和名字? “你......” 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对方就先猜出了她的身份,这让李青时一开始准备好的话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说起。 这个小姑娘傲气归傲气,但好歹知轻重,所以谢蘅也乐意停下来和人说上几句,只听她调侃道:“李姑娘特意来找在下,可是来亲自致谢?” 从二人逃出“狼窝”到现在,都快过去将近一月,人肯定不是为了感谢才来的,这点谢蘅也明白,她就是想逗逗小姑娘。 李青时被问的有些尴尬,她顿了一下,低下了自己的脑袋,“我有话和你说。” 谢蘅微微颔首示意,“你说。” 李青时重新抬起头来,却是看向萧钺,一脸防备道:“你让你的护卫离你远一点。” 谢蘅跟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主仆二人四目相对,谢蘅笑了笑,“可以。” “萧钺,离你家公子远些。” “是。” 萧钺很快退了下去。 李青时估摸了一下距离,确定对方应该是听不到她说的话了,她这才往谢蘅面前走了一步,低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谢蘅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什么秘密?” 李青时对上了谢蘅的目光,她先是默了一下,方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是个姑娘。” 谢蘅并不慌张,她眼带笑意的问:“李姑娘从何处看出来在下是姑娘?” “你......”李青时想说,那日她都碰到了她的胸,那定不是男子的手感,这也是她在家想了这么久才确定的,结果自己视线稍稍一挪,就看到了谢蘅的脖子,这让她下面的话,直接堵在了喉咙上。 谢蘅之所以有底气,是因为知道,当时的那种情况,慌乱之下或许对方也不大确定,尤其二人只接触到了瞬间,再加上她这会儿还带着喉结,看着李青时目光的变化,她眼中笑意更甚,十分泰然的笑着反问道:“怎么,说不出来?” 李青时呆呆的指了指谢蘅的喉结,“你怎会有......” 谢蘅喉结微动,明知故问,“喉结么?” 看着李青时的手就在眼前,她轻笑了一声,“怎么,李姑娘想碰一碰?” 李青时没说话,她眼神沉了沉,就在谢蘅以为对方会就此罢休的时候,谁曾想这小姑娘还真直接上手了。 “诶——” 谢蘅被摸着有些痒,忍不住笑了笑,“哈哈,别别别...你这摸着我痒的慌哈哈...” 确定了手感,李青时晃了下神,有些失望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呢喃道:“竟然是真的......” 自己身后不远就是护国公府,这周围也偶尔有人走过,谢蘅看了一眼,善意的提醒道:“李姑娘,这大庭广众的,你这么对我投怀送抱,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青时原本的打算,是拿着谢蘅的这个秘密威胁她,然后让她收留自己,毕竟自己在此处,也没多少信得过的朋友,尤其是昌平候府发现她不在后,定然第一个找的就是她往日中交好的那些姐妹,因此,她才会把目光放在谢蘅的身上。 原以为,对方是个姑娘,她手上握着她最重要的秘密,来找人定然是行得通,可眼下,对方是男子,再让他收留自己,却是行不通了。 这一刻,李青时突然有些茫然了起来。 谢蘅看对方发着呆,她在人前挥了挥手,“李姑娘?” 谢蘅很快发现了对方身后背着的东西,见人回神,她好奇的问:“这是要离家出走?” 都不能要挟人了,李青时心底呕的慌,便没好气的瞪了人一眼,“关你什么事!” “诶,这本和我没关系。”谢蘅笑嘻嘻的绕着人转了一圈,“但,不是李姑娘主动找的在下么?” “如今,又是投怀送抱,又是摸摸碰碰,谢某合理怀疑,李姑娘对在下,是有何企图。” 李青时被谢蘅这话说的小脸一臊,忍不住急道:“谁投怀送抱了!” “你休得胡说!” “那李姑娘找在下是做什么?”谢蘅问。 李青时气急,“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我做什么!” 谢蘅好笑的看着人,“那李姑娘怎么不走?” 李青时被谢蘅看的羞愧难当,她哼了一声,“走就走!” 离家出走,还来找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小姑娘这脾气不改改,可不得吃亏。 见人背着小包裹气鼓鼓的就走了,谢蘅挥了挥手,言笑晏晏道:“慢走啊——” 把人激走,自然也是为了其名声着想,这无缘无故的和男子在一道,被别人看到了哪还了得。她又负不起这个责,就只能先赶人走,再让萧钺偷偷跟着,她大不了顺道去昌平侯府报个信,也就仁至义尽了。 看着李青时走远了,谢蘅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身唤了萧钺过来。 “去,跟着那个姑娘,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我再找人去昌平候报个信,你记得沿路留下......” 萧钺本在认真的听着,可看着不知为何又倒回来的李青时,他不得不给了谢蘅一个眼神,“公子...” 说着说着被打断了,谢蘅疑惑的“嗯”了一声,跟着萧钺的目光回过了头。 见李青时又回来了,她有些意外,“李姑娘?” “你怎么......” 李青时也是无路可去,再加上左右也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看着谢蘅要求道:“帮我找个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谢蘅一愣,听完有些好笑,“李姑娘为何来找在下?” 李青时美目一瞪,“你看起来像好人,可不可以!” 谢蘅笑着摇了摇头,“在下可不是什么好人。” “李姑娘还是不要相信他人,早早回家是好。” “我不回去。”李青时紧了紧自己的包裹带,眼中满是坚定,“你既是国公府的公子,必然有一些别院,你只要给我找一处,我可以花钱买......” “不行。”谢蘅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青时的提议,并且转过了身子,客气道:“李姑娘的要求,在下无法完成。” “李姑娘若无他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着说着就走了,李青时愣了,她看谢蘅走了,连忙追了上去,“诶——” “你别急着拒绝啊。” 谢蘅没有停下,“我不会帮你的,李姑娘。” 谢蘅越不帮,李青时反倒觉得这人越靠谱,她索性耍起了无奈,“你不帮我,我就一直跟着你!” 谢蘅听到这,倏地停了下来,缓缓转过了自己的身子,“哦?” 她嘴角开始慢慢往上扬了扬,“李姑娘确定要一直跟着在下?” “你只要给我找处隐秘的宅子,我就不跟着你。” 一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去何处,谢蘅笑着看了李青时一眼,“李姑娘若是愿意,那就一直跟着吧。” 039赵瑾心意 你那胞妹, 三年前不是已经没了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谢蘅脸上的笑, 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甚至脑子里,瞬间这句话满脑子反复刷屏了起来。 赵瑾已经投来了不解的目光,谢蘅努力稳住自己的神情, 微笑的缓缓转头看向对方, “这位公子,认识在下?” 司马辰扫了谢蘅一眼, “你不是谢御史的儿子?” 这还是刚花船上的人说的, 他没听错啊。 谢蘅感觉自己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 偏偏司马辰还毫不知情的继续道:“三年前京都大火, 烧了谢御史的家, 这国公爷的女儿外孙女不都死在那场火里?只有......” “够了!”话越说越多, 越说越惊悚,谢蘅连忙阻止,却一不留神, 声音大了一些。 司马辰被冷不丁一呵斥, 吓得抖了一下, 他无辜的眨了眨眼, 疑惑道:“怎么了?” “我说错了不成?” 没有。 不仅没错, 还分毫不差。 谢蘅咬牙笑了笑:“这位公子, 对谢府还真了解啊。” 司马辰“诶”的一声, 却是又仔细的看了看谢蘅,慢慢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二人小时候似乎还见过来着?” “不过当时你规矩的狠,没搭理我来着。” 何止是没搭理。 真正的谢蘅, 也算是躲着司马辰走。 要知道, 司马辰打小可就不安生,偏偏他惹的祸,自己受罚的少,跟着他的人遭殃的可不少。谢文那时还不是御史,原本的谢蘅(谢文嫡子)在司马辰身上吃过几次亏后,就不爱和司马辰接触了。 简单的忆了一下旧,司马辰便接着问道:“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你那胞妹?”他想了想,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眼前突然就是一亮,“你胞妹是不是还活着来着?” “我是不是发现你家里的秘密了?” 秘密个屁。 好不容易可以缓和关系,你却来火上浇油。 这要让某人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被男人装女人骗了。 呵呵,这赵瑾不提剑来杀她,都说不过去。 情况隐约有些失控,在赵瑾的注视下,谢蘅微微一笑,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是。” “我胞妹确实不在了,这位公子不要误会。” “不是?”司马辰呆呆的看向赵瑾,“那阿瑾,你说的谢姑娘是怎么回事?”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很快又回头看向谢蘅,“难不成,你就是那谢姑娘?” 赵瑾的脸色已经有些沉重了起来,说实话,谢蘅到自己说话时,是想和盘托出的,可司马辰这话一句比一句语出惊人,句句都奔着真相去的,尤其是这最后一句。他啥都替她说了,反倒让谢蘅错失了一开始解释的机会和道歉的诚意。而这个当头再说那人是她男装假扮的吧,又会让赵瑾在朋友面前丢脸,当然,最怕的就是某人因此怀疑她的真实性别,情急之下,谢蘅只能忙道:“那是在下的义妹!” 再怎么样,保不住这事,她这男子的身份都不能掉。 这话终于让赵瑾神情有了些许变化,“义妹?” 谢蘅强颜欢笑,“在下义妹与我,还有在下的胞妹有九分相似。” “意外在姑苏相遇后,母亲因忍受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便骗义妹是我谢府流落在外的女儿,所以,义妹一直以为,她是在下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 老天爷,她在说什么,快编不下去了啊啊啊...... 司马辰这厮比赵瑾还主动热情,他好奇的问:“为何之前没听人说起过?” 心虚是真,可谢蘅面上却努力稳如老狗。 只见她微微正了正自己的脸色,“这后院的事,哪能四处嚷嚷。” “且为了让我那义妹相信,母亲严令禁止府中之人私下讨论此事,这位公子不知道,再正常不过。” “今日与二位说起此事,也希望二位不要四处宣传,以免再掀起我母亲心下的伤心事。” 司马辰疑惑的看了谢蘅一眼,“你母亲?” 这个臭小子话真多,她好想揍人。 谢蘅努力保持微笑,“我如今的母亲乃我亲小姨,思念我生母和胞妹,有何不对?” “公子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司马辰懂了。 他点了点头,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说到这,他突然笑了,“听你说胞妹,我还吓了一跳,害。” 呵呵。 你看她下次吓不吓你。 赵瑾几乎全程没有说话,只盯着谢蘅看。 听完人的话,他看不出喜怒的问:“谢姑娘近来可好。” “她啊?”谢蘅装模作样道:“还在姑苏呢。” “这姑娘大了,要嫁人了,这不,听母亲说,刚定下了一位人家。” 什么叫先发制人,急中生智。 这就是了。 你让她拉自己那些庶妹来挡箭。一来,谢蘅已经见过自己那些妹妹些,没一个和她像的。二来也十分容易露馅,在长安稍稍一打听就知道她说了谎。 可如今杜撰一个义妹出来,还是在姑苏认识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在长安的人不知道这个情况,也能比较合理的解释,为何其会自称是她的胞妹,再加上她事后补充的不要再提,以免触及萧轻若的伤心事,这眼前的二人也不至于去萧轻若面前确认是吧? 以上种种,谢蘅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权衡了出来,并进行了细节的补充,最后,为了不让赵瑾再去纠缠验证,她还特意不经意的说了句这姑娘家已经定亲了。 如此一来,萧轻若那边不会有人去,已经定亲的谢姑娘,这赵瑾但凡守礼,都不会再跑去姑苏和人见面。 说完话的谢蘅,整个人先是对自己的言语就行了回顾,确定没有破绽了,她吐了口浊气,面上瞬间由心的笑了出来。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相比于谢蘅不错的心情,另一边,听到人定亲的赵瑾,却是瞬间愣在了原地。 他的大脑有那么片刻的空白划过,浓密的睫毛甚至轻轻颤了一颤。 赵瑾张了张口,“她......” 他顿了一下,方干涩的问道:“...要成亲了?” 这反应...... 谢蘅笑着笑着察觉到一丝怪异,稍稍的滞了一下。 这小子,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可不。”话已出口,再觉奇怪,谢蘅都只能继续道:“听说是明年的婚期来着。” 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下去,所以她一说完便换了个话题,“哎,说起来,赵公子怎会和在下这义妹认识的?” 赵瑾有些出神。 一旁的司马辰注意到了赵瑾的变化,他撞了人一下,“阿瑾,你怎么了?” 赵瑾敛了敛目,垂眸道:“只是偶然。” “天色已不早,赵某还有些事,便不耽搁谢公子了。”他说着说着看了谢蘅一眼,“告辞。” 谢蘅闻言浅笑道:“好的,赵兄大人不记小人过,下次有机会,谢蘅必定与赵兄喝上几杯,到时赵兄可不要与谢某人客气。” “恕不远送。” 这二人的谈话怪怪的,司马辰仿佛察觉到了些猫腻似得,他左看看谢蘅,右看看赵瑾,见赵瑾直接就走了,他只能对谢蘅眨了个眼,道了句“走了”就连忙追了上去。 虽未喝酒,可这是赵瑾第一次有了酒后步伐沉重,呼吸急促的感觉,他耳旁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甚至并不想让司马辰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 是以此间一离开,他便骑上了自己放在河边的骏马,头也不回的驾马离开了,任凭司马辰在后如何呼唤,他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司马辰没追上人,还被扔了下来,没忍住在原地念道:“这小子,怎么回事!” 他“哎”了一声,眼睛便转了转,“一听人定亲了跑的比谁都快,莫不是情窦初开,喜欢上人家了?” 司马辰如何想,赵瑾不知道。 周围的冷风刺激着他的皮肤,他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脑中不期然的就出现了许多与谢蘅相处的画面。 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交。 他从未对人表达过自己对她的欣赏,也并未吐露过自己的心意。 此处是长安城外,赵瑾的下颌两侧紧紧的绷成了一条直线,“驾!” 谢蘅的马车,由于来时河边人已聚集,且没有专人看管,便让萧钺停到了专门放马车的空地上,适才表演结束,人群一窝蜂的开始疏散,萧钺也因此没能顺利将马车逆行带过来。 这会儿眼看着要到了,迎面突然有一公子驾着马走过。萧钺视力和记忆都不错,瞬间就发现了这人是上次险些伤了自家公子的那位。 赵瑾原本只想发泄自己心中累积的苦涩之意,可是,哪怕只是瞬间的一个照面,却也让他快速的夹着马腹,拉住缰绳,使得疾驰的马在两息之间停了下来。 萧钺的马车在朝谢蘅走去,并未停下,赵瑾控制着自己身下的骏马不要乱动,人却是盯着萧钺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赵瑾前脚一走,谢蘅后脚就连忙躲了起来,好不容易看到萧钺的马车来了,她连忙钻了进去,催促道:“快走快走。” 尽管不知道谢蘅为何着急,萧钺却也二话不说的点了点头,“公子请坐好。” 上了马车,再回忆起赵瑾的反应,谢蘅的大脑这才敢慢慢的放心转动了起来。 二人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吧? 她应该没和人表现过什么爱慕之情? 那刚才,那人的表现,咋回事来着? 这事越想,谢蘅越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主要是,要是赵瑾真是她想的那样,那真的是太让人意外了。 她扮女装是情急之下为了活命,可不是为了骗人感情,这是两码事。 不过,今晚忽悠过去了,就算真动了情,她可没给什么承诺,小孩子的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总不能就非卿不娶了吧。 谢蘅这么安慰着自己,很快就带着惴惴不安的心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萧钺因为要停马车,因此未走大门,目送谢蘅回府,他便重新上马车,打算从后门进去。 结果,此间才走了几步,他的身侧却是突然一匹马追了上前,并停了下来。 “吁——” 四目相对,二人都对彼此还有印象,但鉴于赵瑾曾经伤害过谢蘅,所以萧钺的目光算不上多友好。 赵瑾一停下来,也没和人废话,直接便问:“你家公子,手伤之处,可已痊愈?” 萧钺面无表情道:“不劳这位公子费心,我家公子的手,已无大碍。” 是公子,不是小姐。 心下撼动巨大,赵瑾吸了口气,沉声再问:“上次伤了你家公子,在下属实过意不去,今日一见,便是有缘,不知你家公子喜欢什么,兄台可否告知。” 萧钺继续道:“我家公子喜好,非我等下人可以揣测,若公子想知道,可当面询问,恕在下不能告知。” 谢蘅刚一进大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骏马在街上疾驰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只看见一个身影从谢府门前飘过,却是无法确定身份。 她右眼皮不知为何打从进门后一直在跳,谢蘅想了想,便打算出门看一看究竟。结果哪曾想得到,刚走下大门口的台阶循着身影过来,就听到了萧钺这最后一句话。再一看赵瑾的黑脸和对上对方的目光,谢蘅手上的扇子,突然就掉到了地上。 040守身如玉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谢蘅并未听清赵瑾的问, 不过赵瑾的目光和表情这会儿实在是不大正常,被人这么看着, 她才会突然掉了扇子。但她的反应也还算快, 眨眼的功夫,谢蘅就快速转变了自己的表情,对人笑道:“害, 是赵兄啊。” “我还当是谁, 从我府前门口过呢。” “怎么了这是?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谢蘅问的真诚,然而此刻的她眼中越是清澈, 赵瑾握着缰绳的手便越发收紧。他委实不敢相信自己之前确认的事情, 面对谢蘅, 他忍了又忍, 才冷声道:“我有事, 想与你谈谈。” “谢公子。” 最后这三个字, 赵瑾咬字不由自主的重了一分。 谢蘅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会儿的赵瑾有些不对劲,可她也想不通问题出在何处, 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话, “行。” 她提议道:“不过, 这街上不是谈话的地方, 不如我二人找个地方, 慢慢谈?” 赵瑾默了一瞬, 紧接着就拉了拉自己的缰绳, “跟我来。” 谢蘅快速的解了马车的套缨子和夹板儿,旋即自己便翻身骑了上去。 “萧钺,想办法把车弄回去。” 一见谢蘅要走, 萧钺便道:“公子...” 谢蘅不是傻子, 赵瑾的状态如此不对,她隐约也猜到了一种可能,所以,在萧钺开口的当头,她便拉着马打断道:“不许跟来。” “我与赵公子有事要谈。” 这话一说完,谢蘅一夹马腹,便跟着赵瑾的背影追了上去。 要谈这种事,在外确实不方便,赵瑾思忖之后,最终把人带到了郊外的一处小树林,停了下来。 今晚的月色十分不错,一路疾驰过后,彼此的呼吸都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谢蘅从马上下来,二人四目相对,结果还没说什么,却见某人已经对她拔了剑。 一眼见此,谢蘅双眸微动,她抿了抿唇,“抱歉。” “非是故意骗你。” 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可人却已承认的如此干脆。赵瑾的呼吸一滞,拿着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 下一刻,他倏地紧紧的握住了剑柄,却是猛地上前了一步,将剑抵在了谢蘅的脖间。 脖子上架着剑,谢蘅却并未因此变了脸色,她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只直直的看向赵瑾,“若动手可消除你的怒气,我谢蘅绝不还手。” 赵瑾手臂上青筋乍现,他浑身都在颤抖,却还是强忍着咬牙问道:“你是男,还是女。” “抱歉,赵兄。”谢蘅垂眸,“在下是男人。” 听人亲口承认,赵瑾心彻底的沉了下去,他死死的盯着谢蘅,“所以,从始至终,你且都在骗我。” “你没有妹妹,这世上,也没有谢姑娘。” 谢蘅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有妹妹,三年前确实已故。” 二人的纠缠因赵瑾误会而起,但若不是她去找场子,后来二人也不会发展成那样,这事不好说谁的问题更大,所以,谢蘅也不想过多的为自己辩解,说完这句话,她便默了下去。 这一刻,各种信息的冲击如海潮般朝赵瑾涌了过来。 忆起自己与人接触的点点滴滴,此时再看,却像是个傻子一般被人耍得团团转。 赵瑾浑身紧绷,面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偏谢蘅又道:“谢某无意欺骗赵兄感情,与赵兄结识...” “住口!” 不说感情还好,一说感情,赵瑾就想到了自己曾经被扰乱的心。他被人骗了且算了,还是被一个男人给骗了! 他手中的剑一提,瞬间将谢蘅的脖子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谢蘅说感情时,其实并没有往男女那方向去想。但眼下赵瑾这反应...... 她睫毛颤了颤,慢慢的把手举了起来,试图安抚道:“好,我不说。” 若在之前,赵瑾必然会手刃这个将他玩弄于股掌的人。 可此事的起因确实因他而起,且二人在这之前,才刚就自己一开始的行为互相道了歉。 谢蘅不见得多无辜,他也算不得有多清白。 这也使得赵瑾,一时之间,没能下去那个狠手。 见人没说话,谢蘅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赵瑾却是突然就动了。 他直接转身从自己之前骑的马上抽出了另外一把剑,扔给了谢蘅。 谢蘅下意识的将剑接过。 “出剑。” 赵瑾没有再和谢蘅废话,对方一拿到剑,他就提剑刺了过去。 知人这是在发泄,谢蘅虽不大想与其动手,但还是配合的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并和人喂起了招来。 赵瑾打小习武,功夫远在谢蘅之上,还别说这会儿盛怒之下,他的出手又快又狠。谢蘅心下有亏,全程又未回手,只知躲避,很快,在刀光剑影之下,她一个躲避不急,就被赵瑾的剑刃刺啦一声划伤了手臂,手上的剑顿时也掉到了地上。 赢了人,赵瑾脸上并没多少喜悦,他看着自己带血的剑,目光微闪,随即冷眼看去,“还手!” 手臂上只是皮外伤,谢蘅并未如何在意。 她见赵瑾气的是真狠,应了声“好”便单脚一踢,剑随即又准确无误的回到了她的手中。 “来!” 不同于一开始一昧的避让,这一次,是谢蘅主动出的手。 她前段时间在楚弋的训练下,反应速度已然提高了许多,后又练了系统给的轻功秘籍,如今身形灵敏,倒是也能与赵瑾对上几招。 树林中,两道身影来来回回,刀刃相碰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如果只是一开始的小打小闹,谢蘅倒也没觉得有啥,可这会儿某人明显对她“假扮”的身份动了心,虽这不是她自己的本意,可到底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谢蘅心下多少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眼看着二人的交手已到白热化阶段,她却是突然收了手。 赵瑾没想到谢蘅会猛地来这么一下,只听“噗嗤”一声响,却是利剑插进了对方的肩下。 只是简单的交手,赵瑾对谢蘅的身手便已经有了底,这人不一定能赢他,可却也绝不会这般容易被他伤着。 看着人身前很快渗出的鲜血,赵瑾瞳孔缩了缩,握着剑柄的手也没忍住颤了一颤。 谢蘅全程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一样,她看着赵瑾,歉意的笑了笑,“我好像输了,赵兄。” 赵瑾心下慌乱不已,待回过神来,他双眼一凛,却是直接把剑拔了出来斜指地面,冷眼相对的看着谢蘅,“我与你。” “往事种种,今夜之后,一笔勾销。”他顿了一下,随即侧过了自己的脸庞,却是话音一转,“从今往后,我二人形同陌路,你若出现在我眼前一——”说到这,他余光扫了谢蘅一眼,薄唇微启,“生死自负。” 言罢,也不待人反应,就直接翻身上了马,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给,便驾马扬长而去。 谢蘅目送人离开,直到看不到人的踪迹了,她这才“嘶”了一声,哎哟哟的叫了起来。 开玩笑,你看她眉也不眨的和人周旋,她也是血肉之躯好的伐,这剑硬生生的刺进她的肉里,她能不痛? 头一次处理这种情债,这可比要她打架还要命,能这一剑抵了人的怒气,虽然痛,但谢蘅想想也觉得挺值的,谁让这事是她惹下的? 四周这会儿没人,谢蘅想掀开自己的衣裳看看伤口深不深,然而此间刚扯到衣领,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却是吓了她一跳。 “嚯!” “公子。”萧钺已经看到了谢蘅的情况,除了身前,还有手臂,脖子,这使得他的目光,瞬间就是一冷。 谢蘅连忙将衣裳扯了回去,她一边庆幸自己没露出点什么,一边却是对着人问道:“萧钺,你怎么来了?” “公子我不是让你不许跟来?” “萧钺不放心公子,特意前来寻迹前来看看。”萧钺解释了一下,紧接着便问:“那人伤了公子,可要萧钺去......” “去什么去!”一听要去找赵瑾算账,谢蘅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连忙叮嘱道:“这是我与那公子的私人恩怨,如今已经解决,你可别乱来。” 萧钺不大放心,可也不会忤逆谢蘅的意思,他应了声“是”,“萧钺明白。” 听到肯定的回复,谢蘅松了口气,她催促道:“走走走,回去吧,公子我困了,这架打的,累死了都......” 萧钺没有动,“公子,请让萧钺替公子简单的包扎一下。” “包扎?” 脖子上手臂上的都好说,这胸口要怎么包?谢蘅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用。” 她看起来满脸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小伤,回去处理也是一样。” 其实是有些痛,可这当头谢蘅哪敢这么说,只能拒绝萧钺的好心,且还得装成一脸轻松的模样。 谢蘅做的决定,鲜少有人能够改变,萧钺见人十分坚持,身前的伤口未再淌血,他颔了颔首,没再坚持。 折腾了大半宿,回到谢府,萧钺只当秋穗真是谢蘅的人,所以一回家,就将谢蘅的情况告知了对方,并十分自觉的退出了屋门。 谢蘅还没来得及庆幸把萧钺应付走了,结果秋穗的关心却是又到了。 “你这是怎么了?哎,怎么伤的这般厉害。” 秋穗名义上是她屋中人,她这会儿也不好赶人,不然萧钺那边恐怕得怀疑了。见人四处替她边清理物品边念叨,谢蘅按下了秋穗的手,冲人笑了笑,“没事,小伤,不用担心。” 某人胸口那是一片鲜血淋漓,秋穗一眼见此,手抖了抖,“这怎会是小伤?” “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歹人,报官了吗?” 谢蘅好笑道:“我爹就是官,还需报什么?” “可是......”秋穗顿了一下,犹豫着问:“夫人可知公子今夜的事?” 一听人提起萧轻若,谢蘅脸色就变了一变,顿时有些怂了,她往外看了看,方轻声对秋穗道:“这事你可千万别和我母亲说。” 秋穗不解的看了一眼,“?” 萧轻若要知道她在赵瑾面前扮女人,最后还欠了风流债,怕是这家法都不够罚的。 面对秋穗不解的目光,谢蘅只能讪讪的笑了笑,“我不喜女子一事,母亲还不知晓。” 秋穗也有一颗玲珑心,听谢蘅这么说,她便反应了过来,“那今夜这伤,莫不是......” 说是不小心弄到的,定然不现实,毕竟这伤的这般明显,可若是说被暗杀或刺杀,势必会惊动萧轻若,到时她之前做的事就兜不住。两相权衡之下,在秋穗面前,谢蘅只能顺着人的思路点了点头,有些不大好意思又悲伤的解释道:“是我钟情之人,无法接受我这龌龊的心思。” 断袖这个借口,真的是太好用了。且怎么说,还怎么合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个理由,秋穗瞬间就信了,只见她瞬间就站了起来,“他怎可如此!” “公子的心意,纵使不被世俗接受,如何犯得着这般动手!” 谢蘅被秋穗这义愤填膺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只能解释道:“此事确实是公子我的不是,毕竟,打一接近他,便怀有目的,他心生厌恶,也属实正常,秋穗不必为公子我不平。” “可是......” 为了逼真,谢蘅慢慢的入了戏,见秋穗还想说,她便自嘲的笑了笑,语重心长道:“穗穗。”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般不带异样的目光看待这种事情。”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甘于委身人下?” 再如何替谢蘅说话,秋穗都无法否认其说的这些内容,看谢蘅一脸悲切,她想了想,问:“公子。” “可要秋穗替公子做些什么?” 谢蘅愣了一下,“秋穗,你这是?” 秋穗十分认真道:“这男人的心思,不外乎也就那么一些。” 她说着说着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劳公子不弃,从未异样看待秋穗的往事,秋穗这边倒也有些经验,若公子需要,可以传授给公子。” 这么劲爆的吗??? 谢蘅被秋穗开放的想法和接受度惊讶到了。 她支着桌子的手崴了一下,连忙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异样,“不不不.......” “不用了。” 重新坐端正,谢蘅敛了敛自己的神情,故作正色道:“这事公子我自己来就好。” “若我诚心无法打动他,命里无时也就莫强求了。” “秋穗的好心,公子我心领了,若到时真的需要,我再来找你。” 谢蘅既已说道这个份上,秋穗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到如今为止,她对谢蘅钟情的人,通过某人单方面的交流,已然充满了好奇,可作为要报恩之人,这些私事,她也不好过多打听,便十分懂事的不再多问,转而道:“那公子,还请您将手拿开,秋穗替你将伤口包扎一下。” 谢蘅连忙往后退了退,“秋穗,可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 “秋穗记得。”秋穗点了点头,“可公子这伤......” 谢蘅敛了敛目,借着这个机会说道:“我这身子,虽不是个姑娘家的,可也只想给今后的那一人看。” “旁人,无论男女,我都不喜也不愿。” “这伤没什么大碍,公子我可以自己解决,你今后记住我刚才说的这一点就是。” 秋穗万万没想到谢蘅已经对对方用情如此之深,甚至做到了如此地步,听完话的她愣了一愣,未免自己的反应过度给谢蘅造成心里负担,她连忙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恢复了如常。 “好的公子。” “秋穗记住了。” 041收获美人 谢蘅受伤一事, 经过谢蘅的周旋,最终在谢府并未掀起什么风浪。 可和谢府的风平浪静不同的是, 今夜的平阳侯府, 却别有一番动静。 听着下人来报,世子回府后在梅苑练起了剑,已练了大半宿不见休息, 平阳侯与樾阳长公主对视了一眼。 这会儿天色还早, 樾阳在平阳侯怀中,有一些不大确定的问, “阿瑾有生过气么?” “没有。”平阳侯叹了口气, “你这儿子, 你还不知道他的性子?” 早些年, 因大魏政局不稳, 樾阳长公主不得不和亲西秦, 后虽回归大魏,可身体却中了剧毒,还带了沉疴, 在拼死诞下赵瑾后, 这些年, 若非名医坐镇, 樾阳恐怕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因着身体的缘故, 他们这对父母对儿子, 一人是没时间, 一人是没心力,好在赵瑾打小就懂事,从牙牙学语开始, 他既不哭也不闹, 带过许多孩子的老嬷嬷,都说从未见过这般乖巧的孩子。 待大一些,别的孩子在爹娘怀中撒娇,还是孩子的赵瑾看着虽然渴望母亲的怀抱,却也知樾阳的身体不足以抱得动他,因此从不主动提自己的期望,至多趁樾阳睡着后,轻轻的碰一碰人的手,就已经十分满足;而别的孩子伤着碰着哪儿哭闹时,赵瑾早已安静的在一旁默默地处理自己的伤口,别说唤一声疼,多数时候,他连说都不会说。在别的孩子已经到了淘气,惹父母忧心的年纪,赵瑾早已学会独立生活,他不用人替他穿衣,也不会主动惹事,甚至学会了体验许多旁人不能忍受的事。 赵瑾活了十六岁,因为心生亏欠,长公主与平阳侯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他,但在没人管教的情况下,他既没染上纨绔子弟的恶习,也没有任何恃宠而骄的举动,甚至好几次识破了一些刁奴欲将他往歪路上引的计谋。 看着人这般懂事,作为父母,长公主与平阳侯并不见得有多开心。 人都说慧极必伤,赵瑾早慧,这是事实,从小的生活环境造成了他过分的懂事,他有心事会自己一个人消化,哪怕有渴望,也会压制以避免给他们添乱,慢慢的,他变得安静,变得惜字如金。能自己动手的事,他绝不动口,甚至连自身的情绪波动,都不是十分明显,与人相处上,更谈不上有多娴熟自然,毕竟,这些东西,根本没人教他。 这样的变化,长公主如平阳侯发现的时候,赵瑾已有十岁。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去纠正一二,但最后的结果,却都不大明显。 如今猛地听着人情绪变化这般大,一整夜都在梅苑练剑,或许对于旁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赵瑾来说,这却是他特有的发泄方式。 且这种情况一般来说,问题一定出现在他这方,他才会如此折腾自己。 长公主看了眼屋外的天,白皙的脸庞上划过一缕忧愁,平阳侯赵策赶在长公主开口前道:“我去看看儿子。” “你先在屋子里别出来。” 多年卧病,这位曾经大魏文武双全的长公主,如今已经没了当初的棱角,她握住了赵策的手,想自己亲自去,却又怕赵瑾看到她什么都不说,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早去早回。” “好。” 从屋子里出来,赵策的目的地很是明确。 他很快就找到了已经练武练得满头大汗的赵瑾。 作为父亲,赵策并没有直接开口阻止,而是在一旁认真的看着,待赵瑾身体负荷不住,跪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时候,他方慢慢的走了上前。 “心乱了,招式便破绽百出。” 赵瑾的汗沿着脸颊两侧滴了下来,看着身前停下的双脚,他喘了口气,闷声道:“爹。” 站在赵瑾身前,赵策也没去扶人,反而十分随意的在人身旁坐了下来,感慨道:“我这一片梅林,是为你母亲种的,如今可被你霍霍的差不多了。” 他说着说着看了赵瑾一眼,“说说吧,何事在你心底起了涟漪,让你连寻常的顾虑都放下了。” 肌肉有些痉挛,赵瑾对上了赵策的目光,父子二人鲜少有这般近距离的说话的时候,他默了一瞬,却是坚持不住,跟着坐了下来。 赵策并没有催促赵瑾,赵瑾在地上缓了缓,紧接着便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与赵策背靠背靠在了一起。 好一会儿,赵瑾才缓缓开口说道:“儿子犯了错,伤了一个无辜之人。” 还是第一次听到赵瑾说自己犯错,赵策问:“你是如何伤了对方?” 赵瑾顿了一下,“急于离开,未查清事实,与人动手,致人受伤。” 清楚自己儿子不是这莽撞的性子。赵策瞬间意识到人言语间或有保留,他问:“人伤的如何?” “...未伤及筋骨,但会痛上一些时日。” 赵策又问:“事后可及时与对方赔礼道歉?” 若无当时谢蘅秦楼调戏一事,知晓自己误会人的赵瑾,必然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是赔礼还是道歉,他从小所受的教诲不允许他逃避自己的问题所在,可这误会至二人第三次再遇才明朗,而那时谢蘅又以女子之身出现,男身的她又对赵瑾做过那等事,新仇旧恨在一起,按理说这事到此处也差不多相抵了,他误会了人,对方也教训了回来,也不说谁欠谁更多,可谁能想到还会有后面的事? 渭河再遇,对方递话,赵瑾没有理由一直端着,两人的恩怨彼此各退一步,也就化解了,但问题偏偏就出现在了这世上压根就没有“谢姑娘”,“谢姑娘”的出现,只是一个为了从当时秦楼结怨的他手中逃命所杜撰出来的存在。 如此,此间纠葛起因是他,他便是这出闹剧最大的始作俑者,甚至直接便尝到了自己冲动莽撞所带来的因果。 赵瑾活到这么大,人生中经历的最大坎坷莫过于此,这个教训,比任何事都来的深痛。 不过,这种事,到底算不得有多光彩,所以,个中细节和纠缠,赵瑾并不打算细说,而对于赵策的这个问题,他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没得到肯定的回复,赵策有些意外,他余光看了一眼赵瑾,倒也没急着批评人,而是说道:“犯错,倒也不可怕。” “唯一可怕的,是明知自己错了,却没认错和面对的胆气。” 心情稍稍平复,赵瑾微微颔了颔首,“儿子明白。” 没有他动手,就不会被人戏耍,没有被人戏耍,他也不会上门找人报.仇,到知道偷盗真相时对方却“男扮女装”,再到与“谢姑娘”相处和动心,这里面,每一件事都有因果,但归根究底,没有他一开始的冲动,就没有后面的一系列的事,所以,小树林中,他虽痛恨谢蘅骗他,却也没想下杀手,偏生谢蘅最后因心生愧疚没有还手,这一切,反倒更显得是他无理取闹。 因此,适才的发泄,既有部分是为了他如此荒唐的心动。更多的,却是赵瑾意识到自己问题所在后对他自己的身体惩罚。 话点到为止,赵策也不多说,他对人笑了笑,问道:“那你可知,该如何弥补?” 赵瑾默了一瞬,脑中竟然突然就冒出了谢蘅那张时而玩世不恭时而又一本正经的脸庞出来。 心口隐约有些疼,赵瑾抿了抿唇,“嗯。” 是自己的错,他认,绝不找任何借口搪塞。 赵策拍了拍人的肩膀,“好。” “那为父就不多说了。”他说着说着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人问:“能站起来?” “要不要爹背回去?” 赵瑾绷着的嘴角听到这没忍住往上扬了一下,却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儿子没那么弱。” 赵策闻言却笑了,“这男人,适当弱一些也是可以的。” 赵瑾不解的看了赵策一眼,“?” 接受到儿子的目光,赵策将手背到了自己身后,有些怀念的感慨道:“你爹当初要不弱一些,你娘可没那么快嫁给我......” 平阳侯的爵位,那是在战场上十年如一日厮杀出来的,又怎会是其口中说的比长公主还弱一些? 赵瑾继续看向赵策,期待人给个解释。 “不懂了吧?”难得和儿子这般相处,赵策也没卖关子,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此弱非彼弱。” “儿子,你要是有了喜欢的姑娘,你就知道了。” 一说起喜欢的姑娘,赵瑾的脸色就有些奇怪。不过,也就是瞬间的事,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嗯。” 天已经蒙蒙亮了,赵瑾缓了这么会儿,肌肉虽然僵硬,但也能走路。 父子二人慢慢的从梅林离开,晨风扫过,吹起一地落叶的同时,这梅林深处的枝丫上,也渐渐有了花苞冒出了头,这冬天,也快到了。 谢蘅这夜睡得其实还不错。 有营养液在,她的伤口第二日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解决了和赵瑾的事,她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后顾之忧。再说替这具身体的生母找寻真凶,其实从来不是她来此的主要目的,只是作为她使用这具身体的报答而已,她目前最需要的,还是完成系统的这个任务,然后早日回家。 说起来,再过几日,这苏梨白也该回府了,等人一回府,她再用些手段和道具,就能知道这人是否是杀害萧轻禾的真凶。 至于去学宫就读,这还是算了。 单说上十休一这个,无论是任务还是这身份,怎么看都是不利。作掉这次机会也容易,只需表现出她这人无心学业,沉迷女色就行。 因此,第二日,谢蘅依旧还是收拾的妥当体面,来到了花间阁。 然而,让她十分意外的是,今夜自个儿还才刚到,就被人告知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 “什么?”谢蘅有些不敢相信,她眨了眨眼,“你再说一遍?” 主事的妈妈见谢蘅这般意外,捂着唇角笑了笑,“回谢公子的话,您没听错,令姝姑娘确实已被人赎了身,还指明将人赠与公子你。” 042专情之人 突然收获了一个美人, 人还就在自己身前站着,谢蘅属实有些懵, 她有些不大死心的问:“确定是本公子?” 主事的妈妈笑的更开心了, 她直接拉着令姝的手来到了人的身前,“花魁赛的有缘人,京城御史府的谢三公子, 千真万确, 错不了,公子放心好了。” 对谢蘅说完, 她又对令姝叮嘱道:“令姝, 今后好好伺候谢三公子, 可不能使小性子。” 令姝闻言偷偷的看了眼谢蘅, 随即羞涩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轻声道:“令姝知道。” 眼看着就拍板了, 谢蘅连忙阻止道:“等等。” 众人因着这一声,纷纷看了过去,主事妈妈疑惑道:“怎么了公子?” 谢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她上前一步, “宋妈妈, 可否借一步说话?” 主事妈妈姓宋, 大伙一般都唤其宋妈妈, 见谢蘅有这个要求, 她笑道:“可以的, 三公子。” 二人说着说着,就朝一旁的角落里走了几步。 确定身后的人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谢蘅这才问:“宋妈妈, 令姝才成为花魁赛的花魁, 花间阁怎会同意让人替她赎身?” 要知道,这新出的花魁,至少三年内,会替花间阁赚来不少银子,又岂会因小失大,目光如此短浅? 宋妈妈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公子这是不了解内情了。” “钱到位,万事自然好说。” 想要替新晋花魁娘子赎身,这银钱,哪怕谢蘅这会儿不差钱,都不敢这么做,而对方竟然能把人赎出来...... 谢蘅吸了口气,“那宋妈妈,可否告知在下,是何人替令姝姑娘赎了身?” 除了胡府,她也没遇到什么有钱人,而胡府远在姑苏,胡随雨胡安阳不会做这种事,胡随云也没必要。排除了胡府,谢蘅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做这种事。 “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公子。”宋妈妈回道。 谢蘅好奇问:“他长什么样子?” 宋妈妈摇了摇头,惋惜道:“那位公子带着纱笠,看不见具体模样,不过,听声音,年纪该是不大。” 莫说谢蘅了,这替花魁赎身只为将人赠与他人,宋妈妈活了几十年,也是头一次遇到,好奇又怎会少? 年轻公子,不辩容貌,不明身份...... 谢蘅双眸微微一动,看向对方,“宋妈妈。” “可否方便透露一二,那人花了多少银钱?” 这种事,循着规矩,宋妈妈是不能对外人说的,可谢蘅作为被赠与人,她思忖了一下,还是对人悄悄地比了个数。 谢蘅看完没忍住呼吸滞了一下。 说完了旁事,宋妈妈很快又将话转了回来,见听她对谢蘅讨笑道:“公子,令姝已是你的人,这丫头还没伺候过人,若有哪儿伺候的不好,今后还请公子包容一二。” 谢蘅回过神来,干笑了两下,“宋妈妈这是哪里话。” “本公子这会儿都还有些没怎么回过味儿来,好像还是在梦里似得。” 美人她是喜欢,可她没想过再多收房里啊,这下好了,放回去不好解释是一个,她收了总不能把人当摆设不动是吧,可她一女的,又没那家伙,你让她怎么动? 到时一个不好,就是露馅。谢蘅是傻了才接二连三往自己屋子里塞人。 宋妈妈哎呦的笑了两声,“能遇到公子,真是令姝的福气。” 她看了眼外方,好奇的请示道:“花间阁此时人多眼杂,令姝已经从良,公子是想现在带人离开,还是一会儿再说?” 谢蘅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犹豫道:“等会儿吧。” 她总得和人先沟通一下再说。 宋妈妈也没强求,她十分贴心道:“那此处就暂时留给公子与令姝,我等旁人便先退下了。” “嗯。” 屋子里的人很快就退了出去,剩下令姝一人在谢蘅身后。 不同于秋穗的妍丽婀娜,由于常年习舞的缘故,令姝楚腰纤细,盈盈一握,眉目间蕴含数分温婉,细看却能见一些神采,藏匿其下。 二人昨夜才见过一面,不过那时的彼此,哪能想到,这么快再见不说,关系还如此进了一步。 见谢蘅看着自己,令姝有些忐忑,她缓缓上前了一步,对谢蘅习了个礼,“令姝见过公子。” 心情虽然有些复杂,可谢蘅还是笑道:“令姝姑娘,我二人还真是有缘。” “昨儿我才说今后常来看你,哪曾想现在却是日日都能见了。” 令姝跟着笑了笑,“如妈妈说的那样,能遇到公子,确实是令姝的福气。” 她今年十五岁,花魁虽被众人追捧,可至多一年,她也得接客,如今被赎身赠与他人,再如何也好过被千人枕。还不说,对方的身份和模样,样样都是上乘。因此回谢蘅这话,令姝并未掺杂任何虚情假意。 谢蘅坐了下来,“来。” “我有话想问问你。” 令姝不明所以,却也听话的坐在了谢蘅的身旁,“公子请讲。” 谢蘅把自己的手撑在了桌子上,她看着她,“你家中可还有他人?” 令姝摇了摇头,“令姝五岁被卖,辗转来到花间阁,被妈妈看中教了些才艺,家在何处,可有他人,令姝统统都不记得了。” 这就有些不大好办了。 谢蘅默了一瞬,令姝却十分聪慧的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她小心的看了眼谢蘅,“公子可是不想要令姝了?” 谢蘅最受不了的就是美人委屈可怜的眼神与目光,她连忙对人笑了笑,“令姝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令姝试探的开口问:“...那令姝可否随公子回府?” 虽然令姝与秋穗都出身青楼,但二人年纪、经历、想法却是大不一样。 谢蘅能把秋穗收入自己的屋中,有多方面的原因,可令姝年纪尚小,且二人相识不过两日,还别说其是旁人塞给她的,身份存疑。 这使得谢蘅有太多的顾忌,因此,面对人的询问,她顿了一下,最终斟酌道:“回府,令姝姑娘或许得等上几日。” 令姝闻言,有些不敢相信,“公子可是嫌弃令姝出身?” “非也。”谢蘅对人投去了安抚的一笑,“只是公子我屋中的穗穗,是个爱吃味的,想要令姝姑娘进门,我寻思着还是先告知她一声,未免她闹起来,院子里安宁不了。” 眼前的小公子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双目澄净,虽然令姝也不知道为何一眼看着对方,就觉得对方该是个好人,可冷不丁听着人说起屋中的情况,这事要是换在任何一人身上,她的第一反应都该是再正常不过,如今听谢蘅说完,她却有几分讶异。 谢蘅见人愣了一下,便有些好笑的勾了勾自己的嘴角,顺便趁着这个机会十分坦荡的继续说道:“令姝姑娘,在下非是专情之人。” “令姝姑娘年纪尚轻,或许容易被在下的表皮所迷惑。” “但熟悉在下的人都知晓,在下爱美人,是见一个爱一个。” “姑娘若是跟在下回了府,或许在下过一段时间,就会将心又放在了别的美人身上,到时姑娘有很大的可能,是独守空房。” 令姝睫毛有些讶异的颤了颤,“为...为何与我说这些?” 谢蘅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把折扇,闻言先是将其在手上转了数圈,接着却是笑着打了开来,“在下风流,却不下流。” “入在下屋中的姑娘,对在下的这些规矩再熟悉不过,她们既已知晓还愿跟着在下,那便是你情我愿的事,今后情深也好,缘浅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我,也怨不得旁人。” “把令姝姑娘先放府外一段日子,既有回府先试探其他美人的意思,也有让令姝姑娘好好想清楚的打算。” 令姝有些呆呆的问:“那那位穗穗姐姐,公子为何......” 说起穗穗,谢蘅的脸上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情,她浅笑着打断道:“穗穗能吃味,能闹,那是因着本公子如今还将她放在心下,本公子便愿意宠她,也愿意纵着她。” “令姝姑娘若是成了在下的人,也可以这般闹腾,只不过,这情谊能有多久,在下并不能保证。” 谢蘅此番也算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话,偏生她说的坦荡,丝毫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想法,让人想挑些错,都挑不出来。毕竟,她早已把丑话说在了前头,选择权在对方,而不在她自己,今后是好是坏,都是自己做的决定,算不到她的头上。 令姝的眼圈隐约有些泛红,“令姝已是公子的人,公子不要令姝,令姝又该去何处?” 谢蘅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我的人,和我的屋中人,这是两种意思。” 她说着说着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美人多面,谁人规定,和美人在一起,就一定要做男女那档子事?这世上美好的事那般多,为何又只看到这一点?” 出身青楼,打小见惯了各色情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令姝,男女在一起,不一定是为了欲.望。 她内心隐隐有一处,有了一些松动,此间闻言的她,先是默了一瞬,接着方对着谢蘅轻声问道:“若不能为屋中人,令姝又可为公子做些什么?” 说了这么多,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谢蘅单手撑在了桌上,对人似笑非笑道:“说起这事,那可就多了。” 谢蘅本身模样就十分俊美,一双桃花眼若是认真盯着一个人,脸皮薄的姑娘定然当场就脸红了。令姝虽不至于如此,可却也被人这笑笑的有那么瞬间晃花了眼。 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她连忙敛了敛目,恢复了如常。 自家公子来了一趟青楼,就又得了一个姑娘,萧钺渐渐的似乎也已经习惯谢蘅的为人处世,所以,不待其多说什么,他就提前去准备好了马车,在花间阁的后门,等人出来。 和令姝简单的达成了约定,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谢蘅也就带着人准备出门。 然而,此间刚从屋子里出来,她余光就瞥见了一个带着纱笠的男子,消失在了一楼的转角处。 意识到或许这就是买下令姝之人,谢蘅原本还十分随意含笑的神情,顿时就是一变,她“刷”的一声将扇子收了回去别在了自己腰间,却是一边走一边对令姝说道:“回屋子里等我,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令姝还没怎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谢蘅就走了。 赵瑾之所以还会来花间阁,只是想知道,他花了自己所有积蓄买下的人,谢蘅究竟接受了没有。 由于樾阳和平阳侯心下愧疚从未对赵瑾吝啬过钱财,再加上各个宫或者是皇亲国戚逢年过节之间的往来,皇帝的打赏,赵瑾的名下,钱财并不少。他虽没有真正的在意过这些东西,可眼下用完了,多少还是值得他走这第二趟。 他特意挑了一个相对晚一些的时间前来,还走的是偏门。结果谁会想到谢蘅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带人离开,而他前脚刚确认完,后脚出门就被人看见了! 发现被人跟踪,回头一看还是谢蘅,赵瑾有些意外。 他昨晚气急之下才与人放了狠话,再见生死不论,不管谢蘅欺骗他一事如何,他如今做这事,只是为了一个心安和问心无愧,可若是被人知晓,还当面揭穿,这脸面怕也得丢光。 因此,一察觉到谢蘅追了上来,赵瑾便加快了自己离开的步伐,他甚至连后门都没走,直接挑近路翻了墙离开。 谢蘅在家练了两个月系统抽到的那本轻功秘籍,效果十分不错,你和她比武她或许不定能赢,但你要是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二人你追我赶,很快就远离了花间阁。谢蘅眼看着离赵瑾越来越近,她便对着人的背影道:“前面那位兄台,可否留步一下?” 赵瑾有些意外谢蘅的轻功竟然这般不错。面对人的呼唤,他先是往前跃了一大步,待躲在树荫之下,方停了下来,侧头看向对方,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问:“为何跟着我。” 追了一路终于人停了,谢蘅松了口气,跟着停了下来,“我观兄台的身形背影有些熟悉,不知我二人是否认识?” 二人见面不止一次,谢蘅会熟悉自己的身形,赵瑾对这话倒是没有怀疑。好在自己这会儿带了顶纱帽,倒是不容易被人看清模样,“我不认识你。” 他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要再跟着我。” “诶兄台等等!”一见人要走,谢蘅连忙制止,“兄台为何花大价钱买下魁首相赠,可否告知一二!” 赵瑾没再搭理谢蘅,此间一个提气,他便点脚离开了原地,“你认错人了。” 听人否定,谢蘅还不死心的想要追上前一探究竟,结果这边刚走一两步,前方就飞来了两个东西,从她的身旁左右两侧飞了过去。 “别再跟着我。” 黑暗中,谢蘅只听着已经离开的背影轻飘飘的传来这么一句话,下一刻,对方就靠着这个间隙,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这个时候,谢蘅再想追,也不是不可以,甚至用尽全力,追上也不是不可能。但看着落在地上的把飞刀,再仔细回忆二人刚才的对话,谢蘅有些陷入沉思。 一想到一种可能,她眼中瞬间划过一丝不敢相信,并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 买下令姝的人一日不明,谢蘅就一日不敢把人往家中带,好在她当晚就成功的把人忽悠住了,所以先是让人在花间阁继续待了一晚,第二日才把令姝接到了自己给她租的院子里去。 对于谁买的人,花间阁的人好奇,谢蘅同样好奇,她心下有一个猜测,不过鉴于这想法着实有些荒唐,所以谢蘅其实也不大信。这日,她没带萧钺萧满,打算去看看令姝,也是凑巧,才刚走在街上没多久,就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昨夜险些被谢蘅发现,好在人对方收了,所以赵瑾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他走在路上,四周虽人来人往,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一条尾巴。 043美救英雄 巷子里 人跟着跟着就没了, 一直跟着赵瑾的二人有些慌忙的的左右看了看。 赵瑾从二人身后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问:“在找什么。” 二人吓了一跳, 却是没想到自己暴露了, 多少有些尴尬,“赵世子......” 若非是认识,赵瑾不会只与人说话, 他看着还算熟悉的面孔, “想见你家主子?” 这两人,一个叫承才, 一个叫承德, 是司马辰的随身内侍, 这主子是跑了, 可苦了两个下人, 偏二人找不到人, 就只能守株待兔,在平阳侯府外等着,看看有没有结果。 听着赵瑾的话, 他们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 “赵世子若是知晓主子在何处, 烦请告知一二。” 赵瑾并没有立马应下, 他问:“谁让你们来的?” 承德回:“没人让我们来, 只是主子不在了, 奴才们着急, 这才从宫里出来,想找到主子。” 一个下人都不带,想来司马辰也是存心不想让人找到他。 这趟出宫, 怕是离家出走的成分更多。 而宫中内侍出宫, 若没人默许,恐怕也说不过去,如今能找到他,多半也是有人指点。 赵瑾敛了敛目,“回去告诉娘娘,他在我处,让娘娘放心。” 他没有答应把人带到司马辰面前去。 承才承德闻言有些为难,“世子爷......” 赵瑾乜了人一眼,“你家主子的脾气,你们也该知晓。” 说完这话,也不待人反应,他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承才承德跟了司马辰好些年,自家主子往日中看似玩世不恭,可一旦认真的事,旁人从来左右不了他的想法,经赵瑾这么一说,二人犹豫的对视了一眼,最终到底还是没有跟着上前。 既然已知有人跟着自己,赵瑾便没有直接去司马辰所在的地方,转而去了趟闹市,买了些东西。 令姝的事没有解决,这会儿看着赵瑾的身形,确实与昨日她碰到的那人有些相像。总归今日无事,谢蘅便远远的跟着人,打算看看究竟。 为了躲着宫里的人发现自己,司马辰这次特意在城郊买了一座院子。他闲来无事,便寻思着找点事做。 京城他已经腻味,今日天色大好,郊外狩猎这是再好不过,这才约了赵瑾,打算兄弟二人一道前去。 赵瑾到的时候,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司马辰已经无聊到逗起了马,一见人到了,他双眼一亮,顿时就笑着冲人挥了挥手,“在这——” 二人约定的是在凉亭相见,这会儿此处也没啥旁人,赵瑾驾马到了身前,司马辰便没忍住打趣道:“阿瑾,你这不守时,可还是头一遭啊。” 赵瑾控制着马停了下来,他骑在马上,看着人问:“你这次出宫,要待到什么时候。” 司马辰翻身上了马,闻言笑着将自己的头发甩到了身后,“待到爷不想待了,就回去了呗。” “怎么,舍不得啊?” 赵瑾已经习惯了某人这性子,他拉着马转了个身,“承才承德在找你。” 司马辰的笑僵了一瞬,连忙紧张的看了其身后一眼,着急问:“你把他们带来了?” “没有。” 司马辰提着的心松了一松,脸上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没带来就行。” “还是阿瑾懂......” “为何私跑出来?”赵瑾打断了司马辰的话,“还不带下人。” 司马辰耸了耸肩,“不都告诉你了,催我成亲呐。” 单成亲,某人反应绝不会这么大,赵瑾问:“娘娘相中了谁。” 说起这,司马辰面上就有些烦躁,“我舅舅的女儿。” “就我二人小时候都见过的那个。” 当今皇后的母族,乃是有名的世家大族琅琊王家。其父乃当朝大学士王笑庸,其长兄王知节是两州节度使,幼弟王知礼是名学大儒,他的表妹不少,可要二人都见过的,赵瑾倒还有印象。 他冷静的提醒道:“你这般做,似乎改变不了什么。” 司马辰笑了笑,“但我要不做,就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话题实在是不大愉悦,说完这话,司马辰就转而道:“欸——” “你可别劝我回去啊。” “要你都在我母后那边,我可就不认你这兄弟了。” 司马辰向来懒散惯了,最不喜的就是约束,他虽出身尊贵,可也最看不惯仗势欺人,偏偏他那表妹,这两点都占全了,也难怪人会这般抵触。 帮不了人,赵瑾只能有些好笑的牵着马往前走了两步,“不劝你。” “只不过,今日过后,你还是得跟我一道回府。” 好歹是堂堂皇后嫡子,怎能在外面独自居住。 “我不......” “我不告诉你姑父姑母。” 司马辰想要拒绝,可赵瑾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不待他说完,便将人的顾虑直接给解决了。 司马辰闻言意味深长的与人笑了笑,“那行!” “我凑巧银子也用完了,阿瑾,回头你借我一些,我回宫后再还给你。” 倒是没想到某人会和自己借钱,赵瑾身形顿了一下,司马辰已经走在了前面,没有注意到赵瑾的异样,这事实在太小,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既然说到了钱,却是让司马辰想起了一茬,他饶有兴趣的回头对人说道:“对了。” “听说花魁赛的花魁,昨儿被赎身了,阿瑾你可知道这事?” 人是他赎的,他自然知道,不过,这事赵瑾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便没有回应司马辰这话。反倒是司马辰自己,很快就自问自答的笑道:“哎,你看我问你这做什么。” “你这木头桩子,对这些又不感兴趣。” 他啧了一声,“不过,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败家子,舍得花这么多钱,只为一个女人。” “我回头打听打听,这事总归会透些风声出来。” 打从人说到败家子开始,赵瑾就紧了紧自己手下的缰绳,并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看了过去。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好奇嘛。”司马辰嘿嘿笑了笑,“这么大个冤大头,谁人不好奇?” 这京城的纨绔子弟些有些虽然浑,可还没有哪一家能眉也不皱的拿出这么些钱,只为了替花魁赎身,你说买花魁一夜倒还可能,赎身的价位,司马辰虽然出得起这钱,可要他花在人身上,他哪怕不差钱他都舍不得。 赵瑾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不想再与人废话。 “随你。” 活到这么大,人生第一次吃亏是因自己的缘故,赵瑾花钱时,真没想过花的值不值,他更多的,是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买单,也为了让他能记住这个教训。 结果这会儿落入旁人眼中,竟然是冤大头和败家子...... 这个落差和冲击,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话是好。 二人的谈话也至此结束,司马辰来郊外是为了狩猎的,赵瑾不欲和人多言后,便骑着马朝前方走去。 谢蘅一路跟着人出了城,她不敢跟太近,怕被人发现,也不敢骑马,怕有动静会被注意。 结果便是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也听不清赵瑾和司马辰在说些什么。 见二人谈了一会儿话,就打算骑马朝更远的地方走,至此,谢蘅顿时就没了想要跟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的心。 她站在小山坡上,这边刚准备打道回府,结果才转过身子,就听到身后的小树林中传来了两声马鸣。 谢蘅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狐疑的看了过去。 骑着快马突然被绊倒,得亏赵瑾反应快,在地上滚了两圈,缓解了冲击,这才未伤到何处。不过,司马辰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虽及时拉住了骏马,可骏马身子后仰,愣是把他从马背上甩了下去,直接屁股朝地,摔了个实打实。 “哎哟——” 赵瑾和人有些距离,这边一定住身子,就想上前去看看司马辰的情况。然而也就是那么瞬间的功夫,这周围一群人就蹿了出来,甚至直接就压住了受伤还没反应过来的司马辰,“哎哎哎......” “二当家,这次是两个小白脸哈哈。” 这是离司马辰最近的汉子,发出的嘲笑声。 赵瑾扫了周围的人一眼,见大部分穿着的都是动物的毛皮亦或是麻布,手上各自拿着兵器,下盘也不是很稳,他顿时对这群人的身份有了一定的判断。 只见赵瑾缓缓站了起来,脸色冷峻道:“放了他。” “要钱,我可以给你们。” “钱?”又是一声,但却并非来自眼前的数人,一男人从人群中扛着一把大刀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司马辰,又看了看赵瑾,却是跟着哈哈笑了两声,“不错不错。” “这次的两人模样倒是不错。” “大当家想必会满意哈哈。” 一旁的小喽啰十分上道的上前了一步,耀武扬威的笑道:“小子,乖乖的跟我们走,我们保证不伤你性命。” 他这话说完,就对一旁的二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想要上前按住赵瑾。 只是区区山贼,不过数十人,多是山野村夫,若是束手就缚,到了山贼窝,处理起来怕是要更费力些。 司马辰也不知受伤了没有,赵瑾双眼一凛,单手一扣一压再是一个横扫,瞬间夺过了右侧之人手上的兵器,并解决了两人。 他的动作很快,目的也很明确,直接就冲到了压住司马辰的人群身前。 山贼们没想到赵瑾的功夫竟然这么好,瞬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人都已经倒了四五个了,而司马辰也重新回到了赵瑾的身旁。 赵瑾把人拉了起来,问:“有没有事。” 司马辰苦兮兮的看了眼赵瑾,“小爷屁股疼。” 适才这群人在地上埋了跟绳子,还做了伪装,直到骏马疾驰而来,才将绳子抽起,如此突然,这才使二人着了道。 只是屁股疼,赵瑾松了口气,他拿着刀挽了一个花,冷着个脸转过了身子,“我给你报仇。” 赵瑾谈话间的功夫,山贼们也反应了过来,聚在了一堆,一听人说要报仇,为首之人捂着胸口便对人说道:“好小子,敢伤我兄弟!” “今日若是放你走,大爷的名字就倒着写!” 赵瑾向来不是话多之人,他直接提刀走了上前,面无表情道:“那就试试。” 谢蘅循着声儿过来看的时候,赵瑾这边已经把所有人都解决完了,地上躺了一地的山贼,这会儿要么左右叫唤着,要么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嘴巴微微张了张,对人这身手,是真心佩服。 然而,也就在赵瑾回身想去查看一下司马辰情况的时候,地上的一名山贼,却是突然有了动作,只见其从怀中抽出了一把匕首,作势就要砍向赵瑾的脚踝。 与此同时,谢蘅听到了“刷”的一声响。 她抬眼看去,一只利箭,这个时候竟然从赵瑾的身前飞了过来。 偏偏某人这会儿的注意被地上的人吸引了过去,谢蘅一惊,也顾不得许多,提气一跃,就从暗处蹿了出来。 司马辰注意到情况时,这利箭已经飞了过去,他脸色一变,连忙唤道:“阿瑾小心!” 身前有风刃传来,赵瑾自然注意到了,只不过他被身旁之人绊了一下,反应便慢了一拍。 然而,当他想要举刀抵挡之时,谁曾想自己的身前,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对方直接单脚回旋一踢,就将已到身前的利箭给踢到了一旁的树干上,深深的插了进去。 有暗箭袭来,司马辰惊讶的都快顾不上自己的屁股,直接踉跄的欲朝赵瑾奔去,然而就在紧要关头,他的心有且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有人出现,以十分帅气的一脚替赵瑾躲过了这次偷袭。 司马辰愣在原地,嘴张了张,惊讶的没有合上。 只是想着救人,谢蘅也没想那么多,她一百八十度侧身扫腿把箭踢开后,也瞬间直起了自己的身子,这般大幅度的动作,她的头发自然不可能好好的垂在身后,在乌黑的马尾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后,她的容貌,也露了出来。 司马辰一见人模样,就想起了谢蘅的身份,“谢三?” “小心!” 谢蘅可来不及和人叙旧,解决完一个暗箭,另一只又紧随而来,这一次,对方的目标是司马辰。 赵瑾没想到谢蘅会出现在此处,更没想到人会出手相救。但惊讶不过一瞬,意识到司马辰有危险,他几乎是和谢蘅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并有了动作。 二人一个把人往一旁一拉,一个直接单手接住暗箭再反手一掷,司马辰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这两人就已经把他救了下来。 树林中,闷哼声起,显然适才赵瑾那一下,击中了目标。 如今所有山贼都已解决,赵瑾十分认真的扫了周围一圈,确定了没人后,他这才收回了视线。 司马辰有些愣愣的眨了眨眼,他一会儿看看谢蘅,一会儿看看赵瑾,“你两个......” 这配合,真的没提前练过? 糟。 光顾着救人,没想起这人说过不允许再出现在他眼前。 回过神的谢蘅见赵瑾朝自己走来,只能装傻的笑了笑,“好巧啊赵公子哈哈。” 虽然不知谢蘅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可这人之前救了他,却是事实。 二人再见,赵瑾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对方,只能冷冷的点了点头,听不出喜怒的道了句“多谢”。 司马辰不知道二人间的弯弯绕绕,他见谢蘅救了赵瑾,十分开心的凑了上前,“我说谢三,你看起来文文弱弱,没想到功夫这么好。” “不愧是国公爷的外孙,哈哈。” 对赵瑾,谢蘅不大自然,可对司马辰,她就没那般顾虑了,“这里是京郊,为何会有山贼?” 天子脚下若都如此猖狂,那还得了? 谢蘅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司马辰和赵瑾二人的神情都有了些许变化。 二人对视了一眼,赵瑾敛了敛目,拍板道:“先回去。” 谢蘅看了眼地上倒得一堆人,问:“那这些人该怎么办?” 赵瑾倒是没怎么下死手,几乎大半都还是活的,适才暗处放箭的人已经跑了,只在地上留下了几滴血渍。 这群人的功夫确实很一般,也不像是江湖杀手,亦或是出身军营的人,相比这些,确实和山贼有些像。 赵瑾一时之间不好判断,只好简单的在人身上搜了一圈,结果并没有发现十分明显的信物或是标记。 他沉吟了片刻,索性在原地拉了一个像礼花的东西飞上天去,紧接着才起身重新走向二人。 “我们回城。” “带一个人回去,剩下的人,会有人来。” “好。”司马辰对此没有异议,可谢蘅这会儿却有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要我帮忙吗?” “不...”“要要要!” 赵瑾想说不必,可话刚起个头,司马辰却十分欢喜的打断了他的话。 二人的决定不一,谢蘅眨了眨眼,“?” 司马辰不待赵瑾开口,便拉着人的脖子说道:“阿瑾,谢三功夫好,可以给你充作帮手,别不好意思,你这人就是爱客气。” 他说完这话就把谢蘅也拉到了自己怀里,“谢三啊,我们这边确实不方便,今儿你算是帮了一个大忙,改明儿我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所以眼下就不和你客气了。” 谢蘅小心的看了眼赵瑾,人虽然下颌紧绷,但确实也没拒绝,她脸上便跟着笑了笑,“行。” “那我送你们回去。” 顺手帮个忙,还可以近距离看看,自己怀疑的人,是不是就是某人。这对谢蘅来说,没得坏处。 赵瑾没再多说什么,只走到了前面,去查看适才摔倒的两匹骏马。 因着要抓一人回去,而司马辰又受了伤,所以不方便坐在马鞍上,只能用趴。如此一来,两匹马都不好载人,于是,只能赵瑾和谢蘅在地上拉着马走,而司马辰和山贼趴在马背上。 山贼更重,赵瑾主动去搬了,谢蘅便帮司马辰上了马, 司马辰屁股疼着,少不得碰到身子下意识的瑟缩一二,但看着谢蘅柔弱的身子在马旁,他也对人忍痛笑了笑,“谢了啊。” “你的情我记下了。” 谢蘅浅笑着回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叮叮叮——”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耍帅任务:解救大魏重要人物,获得帅气值95,生命值95和商城vip贵宾卡以及高级抽奖机会一次,宿主,你简直不要太厉害啦——” 031声音会冒出来,是谢蘅没有想到的,不过,让她更没想到的,却是自己眼前这人,竟然是大魏的重要人物。 这使得她没忍住,盯着人多看了几眼。 赵瑾刚将人扔上马背,一抬头就看到谢蘅与司马辰二人对视着,眼前的少年唇红齿白,俊朗不凡,他目光微动,脑中却突然冒出了八难对他的相面之言。 一念及此,赵瑾瞳孔微缩,整个人脸色瞬间就是一黑。 044你情我愿 回城的路上, 司马辰虽然在哼哼着,但却是个安静不下来的, 他看谢蘅不怎么说话, 便好奇的问道:“谢三,诶,你没骑马, 怎么来的这里?” 谢蘅咧了咧嘴, 眼也不眨的就扯了个理由,“我寻思着强身健体得多动动, 这边宽敞些, 到了到时再跑回去。” 司马辰闻言感慨道:“好家伙。” “难怪刚才你能接下那一箭。” 那动作, 行云流水, 一气呵成, 没点子真功夫可不行。 谢蘅好笑的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路, “运气好而已。” “倒是没想到能帮你们忙。”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本还饶有兴趣的说这话,听着人突然问这个话, 司马辰笑着的脸愣了一下,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问:“你...你没认出我?” 这是什么表情? 谢蘅笑道:“之前大病, 后又伤到脑子, 一些事记不大清了。” 司马辰一直以为谢蘅知道他的身份, 毕竟他打小不成调, 但凡有些身份的人,知道他再正常不过,所以从头到尾都没和人介绍, 然而这会儿对方告诉他, 压根就不认识他,这倒是让他小小意外了一把。 要不是不能动,他真想上前凑近给人看看。 “小爷还以为,你认出了我呢。”司马辰努力的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把脸昂了起来,惋惜道:“这张脸这般俊美,你竟然不记得了。” 说了这么多,依旧没提自己的身份。 谢蘅可还记得某人之前拆自个儿台的事,所以听着司马辰这么说,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人一眼,“相比记住男人的脸,在下更喜欢记姑娘的。” “你若是姑娘家,我必定过目不忘的。” 司马辰头一次见谢蘅笑的这般灿烂,结果还没细看,就发现对方是在调戏他。 这感觉有些新奇,又有些陌生,却没得油腻与厌恶。 司马辰倒也不生气,只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子。” “几年不见,性子倒是变了许多。” “这张嘴,怕是没少骗小姑娘青睐于你。” 赵瑾全程没有搭话,他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拉着马朝前走着,看起来似乎对二人的话完全不感兴趣。 谢蘅余光看了人一眼,双眸微微动了动。 二人这么深的纠葛,这家伙再见没打她都不错了,是什么给了她错觉,竟然怀疑是他? 未免人发现自己的异样,谢蘅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转而对司马辰眨了眨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你情我愿的事,如何能说是骗?” 赵瑾紧了紧自己握着的缰绳,没忍住盯了谢蘅一眼。 突然接受到某人的视线,谢蘅抬眼看去,脸上的笑倏地就僵了一下。 糟,光顾着和这小子说话,忘了某人曾经被她骗过的事了。 这不是是戳人心窝子么。 她咋回事,怎么出个神的功夫,连脑子也丢掉了。 说错了话,谢蘅心虚的对赵瑾投去了讨好的一笑,“那个......” 赵瑾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看着前方,听不出喜怒道:“你情我愿的事,确实说不上骗。” 话是认真在说,可谢蘅怎么听怎么觉得某人话中有话。 司马辰有些讶异赵瑾开口不说,还帮着谢蘅说话,他纳闷道:“你两个啥时候是一伙的了?” “不对不对。”前脚把话说完,后脚他就否定了,转而盯着二人看了看,“忘了你二人先前就认识。” “上次你还特意找谢三来着。” 司马辰自顾自的说着,赵瑾却是没想到这人二话不说就把他私底下做的事抖了出来,他神情有瞬间的不自然划过,此间刚想让人闭嘴,结果谢蘅却先他一步问道:“找我?” 她看向他,有些好奇的问:“你找我?” 他想找的人是“谢姑娘”,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赵瑾委实不想再提这件事,可他要是不说,司马辰这小子就会抖出去,不得已,赵瑾只能绷着脸道:“渭水那次。” 渭水那次发生了什么,在场的三人中,赵瑾与谢蘅再清楚不过。 谢蘅还以为某人找她是这一两天的事,她甚至下意识的把之和花间阁联系了起来,没想到又回到了这个尴尬的话题上,她干笑了两声,“啊哈哈,是那次啊。” 司马辰也慢慢的想起了几人上次见面的情况。 说起来,那次倒是少有的看到阿瑾情绪不对劲的一次,这事后任凭他怎么问,也没问出点什么东西来。 至此,司马辰甚至可以确定,这里面定然有故事,但看赵瑾的脸色,他料想结局也不是非常好,所以提了这茬之后,他连忙十分有眼力见的把话题给拉了回去 。 “谢三,你不是好奇小爷的名字么?” 谢蘅上道的接下了这个话,“所以?” 司马辰昂了昂自己的下巴,“小爷单字辰,在家行九。” 如果单单只一句话,或许身份不容易猜,可补充了行九,答案却很是显而易见。 要知道,能常常与赵瑾处一块的,也就那么些人。在司马辰看来,谢蘅认识赵瑾,就该也能想到他的身份,可偏偏谢蘅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 她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现,只淡淡的看了看这两人,“你二人是兄弟?” 司马辰一顿,尽管对谢蘅这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表兄弟,那也是兄弟。 谈话间的功夫,几人走了一段距离。城门的守卫看到赵瑾的信号,已经快速的赶了过来。 有人来了,谢蘅便准备告辞,可话还未开口,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却是突然下了马,对着赵瑾跪了下去,“参见世子!” 这话一说完,余下的众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虽然这些士兵不一定认识自己,可司马辰也还是连忙把自己的头埋了下去,不欲让人看见自己的模样。 谢蘅看着眼前的排场,有些讶异的看了眼赵瑾。 世子? 这家伙还是世子? 赵瑾冷着个脸吩咐道:“一里地的小树林,把那群人押回去,好好审问。” “是。” 赵瑾走到了谢蘅的马前把马背上的人拎了下来,随即毫不犹豫的扔到了人前,“这人一并带回去。” “问出背后指使之人。” “属下明白!”听完了赵瑾的要求,一群人很快就有了分工,一队人马往小树林去,一队人马压着适才赵瑾扔下的嫌犯跟在了几人的身后,并腾出了一匹马拉到了赵瑾身前。 如此一来,三人就都有了坐骑可以骑。 谢蘅虽然有些意外赵瑾的身份,可转念一想到自己曾经欺骗过人的事,她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都这样,人还会亲自送花魁给她?开什么玩笑,她是疯了才会仅凭一个身形,就觉得这两人像的。 到底还是心虚,所以这会儿谢蘅看赵瑾的眼光,便有些不大自然。 见人故意留了匹马给自己,眨眼的功夫,对方也上了马,谢蘅便紧跟着骑上了自己身前的这匹,看着人笑道:“赵世子,我还有些事得处理,这马借我一下,回府后,我让下人给你送到你府上,你看如何?” 赵瑾没有看谢蘅,“马送你了。” “不必送还。” 这是厌恶到了什么地步,连她骑过的马都不想要了? 谢蘅眨了眨眼,虽然心底有些尴尬,但她脸皮厚,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的继续笑道:“这哪成。” “就这样说好了,我后面让人给你送回来啊。” 司马辰装死了一会儿,听着谢蘅要走,他抬起了头,“你这就走了?” “不和小爷一道回去?” 谢蘅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太慢了。” 说完她就笑出了声,“我就先走一步,你慢慢晃,不着急——” 没想到人真的打算走,走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最后竟然说的这样直白,司马辰有些尴尬,“喂,你小子......” 谢蘅拉了拉缰绳,伴随着“驾”的一声,她给人留下了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走了啊——” 司马辰对着人和一地的尘土咬了咬牙,“谢三,你给小爷等着!” 他要不让你见识见识他的厉害,你司马辰名字倒着写! 成功远离赵瑾一行人,谢蘅松了口气。 这还好跑得快。 继续待下去,她能尴尬的在原地用脚趾挖出一间屋子来。 回了京都之后,骏马便不能在闹市中疾驰,谢蘅从马上下来,结果一不小心,就将马鞍上的一个麻袋,给刮到了地上。 这马是之前赵瑾和司马辰的,谢蘅也没怎么在意,她弯腰拿上东西想给人系上,结果一碰到麻袋,摸着手下的触感,她的动作就顿了一下。 虽说私自看人东西不大好,谢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麻袋打开来看了一看。 麻袋中,这会儿正躺着十几二十枚小刀。 要说这小刀,其实再普通不过,甚至上面,连一丝的标记都没有。可谢蘅一见这东西,脸色却是变了一变。 她连忙将东西放进自己怀中,这会儿也不在外面逛了,直接牵着马,就朝谢府走。 由于今晨一大早被承才承德跟踪,这使得赵瑾原想过一段时间再去买趁手暗器的想法,不得不提前到了出城之前。这样他可以在闹市转上一圈,靠着人多,摆脱跟踪。 到了店铺,买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再前去赴约,赵瑾做这些时,并未想太多。他一般只在自己身上放上几把暗器,这小刀虽然不重,但多了也是累赘。因此,他这才将多余的挂在了马鞍之上。 小树林中遇袭,然后马儿倒地,混乱之后,赵瑾思量着此次事情是否有幕后黑手,便把这小刀的事给忘了,后来阴差阳错让谢蘅骑了这马,他也没注意到。直到人走了后,他才想起了这茬,这使得他整个人身形突然就滞了一下。 司马辰心大,并未注意到他这变化,可赵瑾整个人,却有些不大好了起来。 一想到谢蘅聪慧,虽然昨夜扔了飞刀后,对方不一定会去捡,捡了看到长安城随便一家兵器铺都能做出的东西也不一定会怀疑到他头上,但他也不敢赌。 这边犹豫了又犹豫,权衡又权衡,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让初一去看看,谢蘅这马,究竟送回来没有,若送回,马鞍上的东西,又还在不在。 好在,忐忑过后,听到已经送回,再看着初一拿回的马鞍上的东西,赵瑾提着的心,终是放了下去。 然而,赵瑾不知道的是,谢蘅早已将两个兵器,核对了个明白。 她把玩着自己手上的小刀,听着萧钺回复平阳侯府的下人接过马匹的第一反应,在太师椅上躺着的她,突然就笑了。 045耐人寻味 知道是谁送的令姝, 这对谢蘅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但紧接着,有些东西却耐人寻味了起来。 两人这么深的纠缠, 他送她美人做什么? 总不能是缓和关系吧?今儿这反应也不像啊。 再说赵瑾的身份, 名字知道,又是世子,打听起来倒也容易。但, 让谢蘅没想到的是, 这人竟然是长公主和平阳侯的儿子。 长公主是谁? 可不就是一直以来,谢蘅都十分好奇又敬仰的一个存在? 结果好家伙, 她还没见到人, 就把人儿子给戏弄了。 无论知道人身份那一刻谢蘅心情有多复杂, 表情又是多么的哭笑不得, 这一会儿, 确定了目标的她, 确实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二人相识一场,以谢蘅对赵瑾的接触和了解来看,她倒也不相信这人会害自己性命, 若不然, 那一夜他完全可以杀了她, 但这个行为, 确实十分耐人寻味。 平阳侯府外, 这是谢蘅第一次来此处。 一开始, 她倒是想直接上门, 可这会儿来了,她反倒有些犹豫了起来。 一番斟酌后,谢蘅收起了自己手上的折扇, 还是放弃了当面询问的想法。 不过, 这事既然已经发生,要是不弄个清楚,这可不是她的风格,看着眼前龙飞凤舞的写着“平阳侯府”的牌匾,谢蘅意味深长的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旋即噙着笑,离了开去。 九万两,这般舍得,要只是为了报仇亦或是打算以牙还牙,她还真就服气。 赵瑾丝毫不知谢蘅已经会错了意,他在家中用了膳,又去看了眼司马辰。司马辰的伤其实不大严重,但少不得几天疼。 如今城郊的事尚未查出结果,司马辰确实不宜再一人住在外面。可偏偏司马辰是个坐不住的,你让他一个人窝屋子里待一两天,比让他挨打还更遭罪。 这不,半天不到,他就想着晚上出去转转。 看着明显走路还有些不自然的某人,赵瑾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也未抬问:“伤好了?” 司马辰靠在柱子上,“爷像是这般虚弱的人?” 赵瑾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不怕被人看到,损了你一世英名。” 司马辰笑着凑了上前,“那阿瑾你给我找个地儿,不会被嘶——” 本打算坐下去和人好好说说,结果刚一碰到凳子就疼得他站了起来,赵瑾闻声看了司马辰一眼,唇角没忍住微微动了一动。 他放下茶杯,善意的提醒道:“目前,你似乎只适合养病。” 司马辰有些丧气的怂下了肩膀,倒也没再坚持,“那你这儿有话本没,给我找一些过来。” “再躺下去,小爷得憋出病了。” “我书房中,只有兵书,你若喜欢......” “兵书有何好看的。”赵瑾的话还没说完,司马辰就打断了对方的话,他大概的扫了一眼,发现还真如人说的那般,没忍住摇着头感慨道:“阿瑾。” “这兵书这般枯燥,你如何看得进去?” 赵瑾闻言并未生气,转而十分平淡的问道:“你想要什么。” “可以让初一去找。” 司马辰听到这,眼睛亮了亮,“行——” “你那小厮,就暂时借我使唤使唤。” 两个人走得近,贴身伺候的下人们自然也都熟悉。 得了赵瑾的话,司马辰也就坐不住了,他很快就拖着伤痛之身去了外方,并找到人对其耳语了一番。 初一有些讶异司马辰的要求,但也没多问,只领了领命,就打算去做事。 另一边,从平阳侯府门前离开,再来到令姝的院子,谢蘅陪人一道用了个午膳。 由于此处是临时租的住处,连下人都没来得及买,因此谢蘅昨日就把萧满留了下来。 经过一晚上的思虑,面对谢蘅的询问,令姝最终摇了摇头,慎重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说实话,这要搁昨晚,谢蘅指不定多高兴,可这会儿人不和她一道回去了,反倒是弄得谢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起来。 要知道,不和她回去,就没有机会朝夕相处,也没机会让她喜欢上她,如此一来,她先前的猜测,岂不是不成立? 若赵瑾替人赎身送予她不是为了以牙还牙,作弄她的感情,那这人又为何送?送来又有什么意思? 一时间,各种猜测笼罩着谢蘅,但最后却又因论据不足,而被她直接否定。 令姝久未等到人的回答,不由有些忐忑的问:“公子,可是令姝这话,有什么不对?”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谢蘅回过神来,她干咳了一声,“没有。” 面对令姝不解的目光,她重新抬头看向对方冲人笑了笑,“公子我只是有些意外。” “倒是少有姑娘像你这般。” “并未因眼前的荣华而蒙了眼。” 令姝羞赧的看了眼谢蘅,“承蒙公子不弃,愿给令姝这一个机会。” 谢蘅有些不大肯定的确认道:“你当真决定好了?” 令姝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今日来之前,谢蘅还以为,自己或许还得费上一番功夫,结果人直接没给她这个机会,就选择了她昨晚提议的那条路。 说实话,令姝的舞技,确实高出许多人一大截。这不仅和她多年的刻苦训练有关,还与她对舞蹈的热爱分不开关系。她跳舞时,眼里有光也有故事,这使得看客们的心瞬间就能被抓住,并沉迷进去。 谢蘅让令姝做她的人,有多种含义。她欣赏她的舞蹈,但若是入了她的后院,这妙曼的舞姿也就只她一人看了。 她既然能发现这人对舞蹈的热爱,那便说明,其真实的喜欢,远远要多于她所感受到的。 基于惜才的缘故,她才会提议,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的舞姿的时候,也努力让人给予她足够的尊重。 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个十分诱人的好条件,毕竟,舞者身份卑贱,连普通百姓都不如,前一句很容易实现,后一句却不是一个难字能够形容。 然而,一夜过后,令姝却接受了她这个提议。 这说明什么?说明其要么在欲迎还拒,要么真对她的后院不感兴趣。 若是前者,那还能证明她对赵瑾的猜测是正确的,可若是后者...... 看着眼前目光柔弱中透着坚定的姑娘,谢蘅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了。 不过,想要证明也很容易,过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令姝既然这般选择,她总不能不给其这个机会,所以,谢蘅很快就释然了,并且在用过午膳之后,亲自带着人,去了一趟人市。 此处乃长安默许存在的地方,当初的令姝,也是在这儿被花间阁的管事给买回去的。 谢蘅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且由于她衣着富贵,模样俊美,因此她所过之处,必然能围上一堆的人牙子上前自荐,好在萧满在前挡着,多少避免了一些纠缠。 令姝见谢蘅一直不经意的护着她,心忧的蹙了蹙眉,低声道:“抱歉公子。” “令姝不该让您来走这一遭,给您添麻烦了。” “这是哪里的话。”谢蘅闻言笑了笑,“不是本公子主动来的么?” 她低头看了人一眼,“你刚被吓着没?” 令姝摇了摇头,“没。” 确定人没事也没往心里去,她跟着笑了笑,“这种事,令姝小时候也经历过,所以不怕什么。” 人市有人牙子,也有牙行,人牙子手下多是小规模,几个人,但牙行里的人,就多了,各种要求的,几乎牙行都能满足,且还有简单的训练,懂些规矩,身体健康,若中途逃跑,牙行还会担一些责,做些补偿。 谢蘅其实想去牙行买人,但萧满头一次来这儿,停车的地没整对,停到了后街,这才不得已步行过人牙子的巷子。 听令姝说小时候自己也经历过,如今却能云淡风轻的说起,谢蘅看了其一眼,这边刚想说些什么,结果前面却是突然蹿出了一个人影,朝他们跑了过来。 “抓住他!” “快——” 来人的身后,这会儿跟着有好几个人追了上前,巷子里的其他人牙子,闻声都看了过去,并且好一些人还加入到了阻拦的行列。 最后,虽然那人极力的挣脱,可到底寡不敌众,还是被死死的按到了地上,挣扎了起来。 “跑!再跑啊——” 说话的是一开始出声的那人,年纪有些大,一口黄牙,背型略微有些佝偻。 这看样子是人牙子手下的人想要逃跑,属于人牙子的私事。 令姝见谢蘅盯着前面看,便解释道:“公子,人市有人市的规矩,能来此处被买卖的人,要么是犯了事被贬为贱籍官家拍卖,要么是家中穷,被父母兄长贱卖,要么便是活不下去,自愿买卖。” “此处毕竟被官家默许,所以不比其他暗巷那些阴私手段,几乎没人会无契卖人。” “公子若不买卖,最好不要插手,不然,这人事后的惩罚只会更重。” 作为从人市出来的人,令姝对此处的规矩再熟悉不过,她也可怜这人市里的每一个人,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身不由己,可这世上,不是光可怜就能解决一切事情。 地上的人这会儿被四个人按着手脚,而佝偻的人牙子正对其拳打脚踢以泄愤。 人市最忌讳的就是手下人逃跑,因此,也没人帮忙说话。 谢蘅虽然衣着富贵,但她没开口,自然也没人会听取她的意见。 听完令姝的话,谢蘅脸上并没有明显的神情变化,她看着地上之人被揍的十分痛苦的样子,四目相对,她甚至还能隐约从其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样子。 这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孩子。如果要谢蘅估计的话,可能也就十二三岁。 他倔强的没有开口,也没有喊一声痛。 片刻过后,谢蘅慢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却是对令姝与萧满道:“我们走吧。” 谢蘅的反应让众人有些意外。 毕竟,她看起来十分面善,也不像是心狠手辣之人,结果见着这种情况,没开口制止不说,连一点同情心都显露出来。 看着谢蘅走远,原本还在用力殴打的人牙子,却是重重的踢了地上之人一脚,骂道:“真晦气!” “你个小王八羔子!” “老子喂头驴都比你聪明值钱!” “明儿就把你卖欢馆!我看你还怎么跑!” 怒骂声不绝于耳,谢蘅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这边走远后,令姝看了谢蘅几眼,想问,却又觉得谢蘅这反应也并没有什么错。 谢蘅看着令姝的反应觉得有些可爱,她浅浅笑了笑,“想问为何不救他?” 令姝思忖道:“公子是觉得那人不好?” 牙行就在前面,谢蘅熟练的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折扇,笑着解释道:“非也。” “令姝啊——” “你看公子我长得可像冤大头?” 这条巷子都是人市,从街头到结尾那边跑过来,他们身后还有一段距离,两旁又这么多的人牙子,明知道在这儿逃跑是大忌,其余人牙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为何还要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逃跑? 能跑掉么?这是第一个问题,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她出现的时候跑,以那股韧劲,明明可以继续跑,却跑到她前面不远被抓了起来,甚至当着她的面被打的这样惨,个中意味,恐怕就得自己品尝咯。 她若是开口阻止,你猜人牙子明知你见不得这样的画面,会叫价多少? 这人呐,想要谋财没有错,可两个人都算计到她头上还如此显而易见,谢蘅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令姝一开始不大明白,听完谢蘅的话,她回头看了一眼,慢慢的也品味出了一些端倪,不由得对谢蘅投去了佩服的眼光。 谢蘅笑着乜了人一眼,“想通了?” 令姝点了点头,一双杏眼浅浅一弯,笑盈盈的由心说道:“公子真厉害!” “令姝受教了。” 说话间的功夫,牙行也就到了,谢蘅歪了歪头,示意道:“牙行到了,我们进去吧。” “好。” 来牙行,主要是买几个伺候令姝的人,至于后面开办舞馆一事,这还得慢慢制定一个章程才行。 最后,在谢蘅的拍板之下,令姝一共买了两个丫鬟,和一个打杂的老妇。 几人回去的时候,谢蘅依旧走的是来时的那条路,但这一次却没人再主动凑上前,和她介绍。 走到之前发生冲突的地方,适才的二人已经不在,谢蘅轻声笑了笑,却是看也没多看一眼,就带着令姝离开了。 简单安顿好令姝,回府之后,谢蘅却不得不好好想想如何开一间店子的事。 或许令姝接近她确实含有目的,可来了此处这么久,总是花家里的钱,这让谢蘅多少还是有些不大自在。 这就好像是现代的啃老族似得,还别说,知道令姝赎身的价位后,谢蘅真还就被刺激到了。 毕竟,她决计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花在这种事上。 而作为现代人,谢蘅从来不把希望全放在别人身上,与其等人来帮自己,还不如她自己努力得到的,来的踏实。 再说自来到此处之后,越是了解,谢蘅便越觉得女子在这世道生活有多艰难,多不如意和低微。 秋穗、李青时、令姝......还有许多她记不住名字姑娘们,说是帮令姝得到尊重,何尝不是谢蘅想试试能否改变一下世人的世俗观念。 这个想法,耗费的时间绝非短短一两年可以完成。但既然她有这种想法,便断不会还未做,就先灭了志气。 开店只是谢蘅想要改变的第一步,这世上,钱能解决很多问题。而目前对她来说,最大的问题却是——如何将赚钱与让令姝的才能被更多的人认识相结合。 此事一旦忙起来,要估量的东西就多了,萧轻若的支持,店面的考察,布置,装潢,宣传...... 即便最后证实令姝确实心怀目的,但她也必然会先留一个后手,倒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努力最后功亏一篑去。 晚上,谢蘅在屋子里洗漱完正准备休息时,萧钺却是扣响了她的屋门。 谢蘅打开门看去,萧钺便对着她说道:“公子,人已买回,请问如何安排?” 谢蘅紧了紧自己身上搭着的外裳,看不出喜怒的问:“他怎么样了。” 萧钺一顿,“意识模糊,伤的有些重。” 谢蘅“嗯”了一声,吩咐道:“让秦姑姑去看看。” “若是死了,就让人帮忙处理一下后事,没死再说。” “是。” 今日那出,摆明了对人下菜,按理说,谢蘅不大想管这种事,毕竟对方一开始就想着如何配合人牙子算计自己,她非是圣母心肠,还做不到以德报怨,可那双眼睛的目光太深沉,却是实打实的印在了她的心里。 因此,她才会在回府之后,让没有出现在人市的萧钺去看看情况,顺便把人给买回来。 萧钺领了吩咐,很快离开,谢蘅也困倦了,人一走,她就关上门,回床休息。 一夜无梦。 第二日。 有了想法的谢蘅,白日里就坐着马车,打算去长安街上看看萧轻若手中的门面。 这些门面里,有一半是萧轻禾的陪嫁,有一半是萧轻若的陪嫁,两份陪嫁加在一起,倒也不少。 听着谢蘅想要一间门面赚钱,萧轻若十分大方,直接让她自己去选,看中了哪间和她说就是。 谢蘅看了几家,不是太闹,就是太小,到第六家时,看着眼前的书肆,她总算是露出了一丁点满意的目光。 一夜过后,司马辰受伤的地儿依旧还在疼着,鉴于自己走路姿势难看,所以他便央求了赵瑾去街上办事时,顺便给他带些他要的东西。 赵瑾觉得人烦,可架不住司马辰唠叨,原本初一就能做的事,他到底还是答应了。 谢蘅前脚刚走进店子,赵瑾这边就准备转身出去。 他手上拿着店家刚给他的司马辰要的话本,一个大男人竟爱看女子看的东西,赵瑾属实有些无法理解。 不过,这个疑惑,却是很快就解开了。 书少拿了一本,掌柜的发现后连忙唤住还未出门的客人,谢蘅刚打算进屋,结果不小心踩空了台阶,身子踉跄了一下,二人撞在一起,赵瑾手上的东西就落到了地上。 撞到了人,谢蘅第一反应就是替人捡东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在下不是故意......”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书。 因着刚才的举动,书页这会儿被翻开了去,谢蘅先某人一步拿到了地上的书本,此间刚捡起准备还给对方,看到书的内容的她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到眼前之人模样的她动作又顿了一下。 被撞了,赵瑾并没有什么不满,毕竟他若是不回头,也不会被撞,东西掉在地上他想捡,对方快了他一步,他刚想抬头也说一句抱歉,入眼的脸庞却是让他愣在了原地。 046喜欢男人 这个时候, 掌柜的拿着话本追了出来,他见赵瑾与谢蘅撞在一起, 连忙致歉道:“两位公子, 不好意思啊。” “刚才是想唤这位公子回来拿东西,不巧竟让二位撞上了,二位没伤着哪儿吧?” 掌柜手中还拿着一本话本, 谢蘅看了一眼, 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不由得对赵瑾笑了笑, “我没事, 就是不知赵公子有事没有。” 因角度和速度的缘故, 赵瑾并未看清谢蘅手中话本的内容, 他眨了眨眼, 侧身朝一旁走了一步, “无事。” 两人都没事,掌柜的最先松一口气,他脸上很快浮出了笑容, 却是笑眯眯的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刚才公子您未拿全的话本。” “来, 您拿好。” 掌柜这么一说, 谢蘅也反应过来, 自己手上也有一本, 见赵瑾看着她, 她十分识趣的也递了上去,笑道:“赵公子,这你的书。” 明明昨日相见, 都还只敢偷看自己, 甚至不欲和他多待,但这会儿竟然会对他笑。 赵瑾心下有些奇怪,他敛了敛目,随即将谢蘅手上的书接了过来,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道了句“多谢”。 没生气。 也没一副和她势不两立的样子,这和之前小树林里某人放狠话说的可不大像。 眼看着人要走了,谢蘅眼珠子动了动,她突然转身唤住了对方,“诶赵公子——” 赵瑾顿足,回眸看了谢蘅一眼。 这目光中没有什么温度,也没有情绪起伏,就好像是在看陌生人似得。 像刀子一样的目光谢蘅都见过,她还怕人这反应?面对赵瑾的注视,谢蘅十分自然的对上了对方的双眸,“你那兄弟,伤的可重?” 唤住他竟是为了关心司马辰,倒不是因为其他。赵瑾垂眸,想了想还是回道:“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听着人没事,谢蘅很快就笑了,“不好意思,赵公子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见赵瑾转身欲走,谢蘅没忍住十分“善意”的提醒道:“啊对了。” “赵公子,你这书收好,可别再掉了啊。” 冷不丁的一句话,赵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顿了一下,看着谢蘅略微调侃又意味深长的笑容,赵瑾抿了抿唇。 毕竟二人先前有过纠葛,纵使此间心底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但赵瑾的神情却并未有什么变化。他紧了紧自己手上的书本,很快便拿着东西走出了书肆。 目送人离开,谢蘅回过头来,有些好笑的走进了书肆,她懒散的靠在了柜台上,开门见山就朝掌柜问道:“掌柜,刚才那公子在你这儿拿的书,你此处可还有?” 谢蘅算是生面孔,她笑的坦荡又不失风流,掌柜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俊朗的小公子这般直白的问他,这让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公子,对这感兴趣?” 谢蘅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别扇,似笑非笑盯着人看着,“所以掌柜,有还是没有?” 这些话本,毕竟上不得台面,掌柜一般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卖,这些知道的人,多数都是有些门路。今儿也是凑巧被谢蘅撞到,这才捡了个便宜。 这掌柜是个有意思的,见谢蘅这么问,他往人身前凑了凑,眨着眼睛示意道:“公子想要多少呢?”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唇角,“各式版本,都来一个,你看如何?” 掌柜笑了笑,给了谢蘅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他并未再说什么话,却是从柜台下,拿出了一摞书来,大方的介绍道:“公子,这是山鬼的成名之作,全册十二卷,都在此处了。” 谢蘅随意的翻了两下,很快被里面的画面看的来了一些兴趣,“这山鬼是?” “自是这话本执笔之人。”掌柜笑眯眯的给谢蘅倒了杯茶。 谢蘅将话本阖上,执起茶杯戏谑问道:“在下可有机会见见?” 掌柜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敛了敛,“公子不如,先看看话本再说?” “掌柜怎么称呼?” “鄙姓刘。” “刘掌柜。”谢蘅倒也没再多坚持,她与人打了个招呼,好奇的问:“我下次若再来,可还有新货?” “每隔半月,公子可来一次。” 谢蘅回头看了眼外方,侧着身歪了歪头,问:“刚才那位公子,拿的和我的一样?” 刘掌柜顿了一下,“那位公子买的只是九至十一卷。” 谢蘅眨了眨眼,接着问:“他来买过很多次?” 出乎人预料的是,这个问题,刘掌柜拒绝了,“小公子,这是客人的私事,恕在下不能告知。” “我与他认识,你说与不说,有何差别?”谢蘅轻笑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锭,放在了二人身前,“...再说,他既是买九至十一卷,这不意味着,他已经看过前面八卷?” 刘掌柜并没有如谢蘅想象中的将钱收下,他笑着将银锭推到了对方身前,“小公子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又何须问在下?” 私底下做着有辱斯文的买卖,竟然没有见钱眼开,这还真是让谢蘅有那么一两分刮目相看。 她对着人倏尔笑了一笑,“好奇罢了。” “掌柜不必在意。” 这一番试探,让谢蘅对萧轻若手下的人有了一番了解。 在书斋逗留了一会儿,又装模作样的挑了几本自己看上的书,最后,谢蘅是带着一大摞书本离开的此处。 再说另一旁,赵瑾回到家后,越回味谢蘅的表情神态,越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桌子上是被他随意放着的话本,赵瑾本没在意,但也不知怎么的,他还是鬼使神差的拿了一本,最后翻开看了看。 司马辰来找赵瑾时,赵瑾刚打开书看了两眼,他欢欢喜喜的进屋,一抬头就看到了赵瑾黑着个脸,并紧紧的握住了眼前的话本。 “诶诶诶——”司马辰连忙一瘸一拐的跑了过去,“我的话本,你怎么......” 一想到谢蘅看自己的目光,赵瑾的脸色就不大好,他阴沉沉的看了司马辰一眼,幽幽然问:“你让我去买的,就是这东西?” “这可是好东西!”司马辰赶忙从赵瑾手中将其解救了下来,“你小子,不看还给我弄坏是什么意思!” “后宫里这玩意儿都炒到一百两银子一本了!” 赵瑾实打实的被司马辰这话震撼到了,然而,谁能想到,对方还能说出更语出惊人的来。 只听他跳脚唠叨道:“你这个木头,我让你去,还不是为了你能开窍,结果你不领情,啊,枉自我这一片良苦用心,你这小子全给浪费了!” 赵瑾被气笑了,“那我还得谢谢你?” “不是。”司马辰委实有些理解不了赵瑾这反应,他纳闷的看着他,“我说阿瑾,你这也活了十六年了,怎么啥反应都没有呢你?” “旁人在你我这个年纪,妻妾成群的都有,好家伙,你呢?别说通房了,就是个玲珑有致的姑娘脱光了放你身前,你都能没点反应!” “你是不是男人?” 赵瑾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我是不是男人,你没看过?” “那你说我都给你送了多少次美人了,你要是......”司马辰这话说着说着,一想到一种可能,他“嘶”了一声,“诶不对。” 司马辰狐疑的看了看某人,“你......” 赵瑾全程不为所动,他缓缓眨了眨眼,“你想说什么。” 司马辰小心的凑到了赵瑾身前从上到下从左往右的打量了一番,最后,他往后退了两步,试探道:“阿瑾。” “你这对女人没点反应,不会是对男人有想法吧?” 赵瑾本没什么表情变化,听完司马辰这话,他抬了抬自己的眼皮,淡然的看了过去。 “嗷——” “阿瑾我错了!!!” “我不该这么说你,嗷嗷嗷痛啊,收下留情,留情啊——” 把人揍了一顿,再扔出屋子,直到耳旁终于清净了,赵瑾这才坐了下来。 桌子上还放着司马辰的“话本”,一眼看去,某人适才说过的话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中。 喜欢男人? 赵瑾嗤笑了一声,将目光收了回来。 103还闹不闹 赵瑾手上动作一顿, 盯了某人一眼,警告意味十分浓郁。 谢蘅咧了咧自己的一口白牙, 眼神往屋外看了看。 人万一还没走远呢?别露馅啊。 赵瑾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懒得戳穿某人那点子心思。 没了人搭话,谢蘅自然不能唱独角戏,所以她紧跟着倒也没再闹了, 而是规规矩矩的和赵瑾一道用起了饭。 当初司马长安还是护国长公主时, 曾亲手造了一只暗卫,名叫南卫, 南卫中人名唤南人, 这群暗卫, 武功高, 又有勇有谋。曾经一度帮助长公主, 平定了好几次的动乱。 后来, 为了能回到大魏,南卫几乎在西秦折了个干净。再后来,为了让当今圣上宽心, 也为了不让跟了自己这么些年的旧部就这样不得善终, 长公主便主动解散了已剩不多的南卫。 赵瑾作为长公主的儿子, 长公主并不觉得, 不让他知道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所以, 在大局面前, 她并未对赵瑾隐瞒, 因此,平阳侯让谢蘅带的玉佩,即便其并没有多余的话, 但赵瑾一看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乎, 这日下午,用了午膳后的二人先是在屋内休息了一会儿,紧接着便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南卫已经隐退,如今会在阳城的,估计不会超过五人,且为了不被朝廷的人发现这些人曾经做过南卫,他们也都选择了隐姓埋名。想要找到这群人探听消息,绝不是易事。 对此,赵瑾的心态十分平常。 两人都是普通打扮,谢蘅既然打着要带人出去逛逛的旗号,自然是哪儿都把赵瑾带着去看了看。 一下午下来,两人是买也买了,看也看了,玩也玩了。回到客栈时,二人手中甚至还拎着许多东西,旁人一看,那就是活脱脱外出游玩。 看着二人回来,掌柜难得殷勤的凑了上来,“哟,两位回来啦——此番玩的如何?” “还行。”谢蘅笑着看了人一眼,“就是有些累,我们就先回屋休息了。” 掌柜又问:“那客官可要用膳?” 谢蘅伸手环住了赵瑾,“不用,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多谢掌柜好心询问。” 掌柜笑了笑,“应该的,客官甭客气。” 这掌柜今日中午还有些高冷,出去一趟回来,反倒是突然热情起来,事极必反,谢蘅和赵瑾二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意见瞬间不谋而合。 回到客房,两人一个关门,一个查看屋内的情况。啥都没说,却配合的再默契不过。 看着床头的包裹,赵瑾对后过来的谢蘅点了点头。 谢蘅顺势走到人前十分体贴道:“瑾娘,累了吧,来,我给你揉揉。” “我这手艺你是知道的,捏过后,周身的疲惫都要少许多,来,坐这——” 赵瑾坐在了床边,而谢蘅说着说着就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人也靠了过去,对其耳畔言语道:“果真如你所料。” “这家店,怕真是有些猫腻。” “刚才这间屋子里应该有人,所以掌柜才会多此一举。” 谢蘅慢慢的给人按了起来,“可有危险?” “包裹中东西并未减少,想必是为了确认你我二人身份。” 如今翻了包裹,但没人动手,想必也是排除了他们二人的嫌疑。 谢蘅点了点头,认同道:“多亏了你的先见之明。” 包裹里还好也只是些日常用品,一些不常见的,她都统统收进了福袋里面,要不然被翻一通,还真不好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赵瑾眼眸微微一动,“今晚探查一下这家店铺。” “好。” 如今天已经黑了,也就是个把个时辰的事,谢蘅顿了一下,“我让小二送些热水上来,你沐个浴,这当头我就去大堂坐坐,打探打探情况。” 说起来,赵瑾可是一个人在大山中生活了好些日子,热水那几日想也不用想定然没有,虽然谢蘅也很想沐浴,但屋子里有赵瑾,客栈里人多眼杂,并不方便。所以,她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 赵瑾确实也想好好洗个澡了,还别说谢蘅考虑的如此周到,所以,他并没有拒绝谢蘅的这个提议。 于是乎,赵瑾在屋子里洗漱时,谢蘅一个人便在楼下点了壶酒。这个时候,客栈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小二忙完之后,谢蘅便把人唤到了自己身前,与人聊起了天来。 还是与吴捷一样的说辞,只不过换了个人交谈。 谢蘅提前告知了赵瑾,她会在下面待多久,如此既让赵瑾心下有底,也能安心的沐个浴。 等到赵瑾这边洗漱好时,谢蘅也就估摸着上来了。 “开...开门——”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紧接而来的,是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客官,小的扶您吧,您看你这都站不住了。” “去去去...我不用人扶!我好着...好着嗝~” 谢蘅推开了小二,同时也踉跄了一下,靠在了门上。 赵瑾适时的把门打开,一见谢蘅的样子,他眼中先是划过一丝“紧张”,紧接着便蹙了蹙眉。 “瑾娘啊——”门一开,谢蘅就两颊嫣红的笑呵呵的扑了过去。 赵瑾连忙把人扶住。 “这位夫人,这位客官一不小心喝多了些,你看,这边要是需要帮忙,就唤我们一声。” 赵瑾对小二点了点头,投去了多谢的目光。 小二已经知道赵瑾是“哑女”,人没说话,他也不觉的有啥,这边刚想告辞,结果一不小心,却看到了些夫妻二人亲昵的画面。 “瑾娘你身上味儿真好闻嘿嘿......” 谢蘅双手环住了赵瑾的腰,并在人身前轻轻蹭了蹭。 即便知道谢蘅是装的,赵瑾的身子此间也没忍住僵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小二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夫人,小的就先告退了,您请便啊......” 这话一说完,小二顿时就溜了。 赵瑾顺手把屋门关上。看着还挂在自己身前的某人,他嘴角动了动,“装够了没有。” “做戏做全套,你倒是把我扶到床上去啊。”谢蘅小声的催促了一句,与此同时,她整个人却是双眼“迷离”的冲赵瑾摇了摇头,“喝......” “我其实嘿嘿,其实还能喝。” “......” 装醉有一个好处,一会儿夜探若有什么意外,她本身的嫌疑会大大减少许多。这便是为何谢蘅会故意闹这么一出的缘故。 赵瑾虽被谢蘅在身前蹭的有些无奈,但他最后终究还是选择了配合。 谢蘅装醉装的认真,全程都是赵瑾在带她,她还时不时闹上一闹,结果眼看着都要到床边了,她却硬要闹上最后一回,于是乎一个没注意,就被床前的台阶一绊,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就朝后倒了去。 意识到是什么情况,谢蘅瞬间回过神来,她眼中满是诧异看着身前之人,赵瑾的衣襟还在她手中攥着,结果便是赵瑾也被带着倒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再加上上头还有个人,谢蘅来不及反应,“咚”的一声响,她就摔在了床上,与此同时,赵瑾也朝她摔了下来。 不同于谢蘅的慢半拍,赵瑾的反应速度要比谢蘅快上许多,他单手撑在了床上,余下的一只手则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了谢蘅的后脑勺的位置,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谢蘅眨了眨眼,才发现赵瑾在离她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人的长发此时垂在两侧,发尖在谢蘅的脸颊两侧轻轻扫过,带起微微痒意,人虽还易着容,但那双眼睛却再熟悉不过。 有意外,有关怀,更有一丝谢蘅暂时理解不了的复杂情绪。 两人的鼻息交缠在了一起,混杂着清酒的味道与竹叶的清香。在这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间,格外的引人遐想。 确定谢蘅没事,赵瑾把自己的手掌从人脑后抽了出来,他吸了口气,问:“还闹不闹?” 奇怪,明明这人这会儿的模样与之前相差甚远,她刚才心底莫名其妙慢了一拍是怎么回事? 谢蘅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瑾从谢蘅身上离开,坐在了一旁,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我已洗漱完毕,你可要洗漱?” 谢蘅跟着坐了起来,“我沐浴不喜欢屋子里有人,暂时不了。” 不沐浴,赵瑾也不强求,他这会儿的身份是女子,总不能谢蘅沐浴他去下堂坐着,也只有等到了下一个镇子,他换个身份,到时让某人好好洗洗。 “一个半时辰后,我们再动手,你既然不沐浴,那我们便先休息会儿。” 左右身后都是床,出门在外,赵瑾也没那么多讲究,下午时二人能在外方趴着将就休息会儿,这会儿无论如何,都该睡睡床了。 眼看着某人说着说着就铺起了床,还把两个被子都掀开了,谢蘅愣了一下,“你这是......” 见谢蘅是这反应,赵瑾问:“你不睡?” 谢蘅愣了一下,脸上有些许尴尬划过,只听她解释道:“我没洗漱没沐浴呢,所以,就不......” 赵瑾专心的做起了自己手上的活,“昨日你且未嫌弃我,我自不嫌弃你。” “呃......” 简单弄好床,赵瑾这才又看了身旁的谢蘅一眼,“我给你留了些水,去简单洗漱一下过来。” “我先上床了。” 这话说完,赵瑾压根就不等谢蘅反应,便拖鞋上了床里侧,把外侧给某人留了出来。 104两人合作 谢蘅懵了一瞬。 这就决定好了? 不过, 其实也就是两人在一道躺一会儿,又不脱衣裳也不做什么事, 甚至连被子都是一人一床。和昨晚山洞内背靠背睡也差不多。这么一想, 谢蘅眨巴了两下眼,也就没啥纠结头了。 她快速洗漱了一下,去了去自己身上的酒气, 很快就回到了床边, 脱了鞋子躺了下去。 这个时候,赵瑾已经阖眼, 身旁有人躺下, 他也没什么神情变化, 只缓缓说道:“到时辰了, 我会唤你, 睡吧。” 谢蘅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正事要紧,她裹好自己的被子后,便“嗯”了一声, 也跟着闭了眼。 连夜赶路一天半, 又是一番激斗, 还落水留宿山间, 谢蘅虽然精神尚可, 但身子却是乏了。因此此间躺下没多久, 她便出奇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谢蘅自己都没想到。 察觉到身旁传来的平稳呼吸声,赵瑾眼皮下的眼珠微微动了动,但他到底没有睁眼, 也没有多看谢蘅, 反而是吸了口气,往旁边翻了个身。 一个半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当外面更夫的打更声敲过三下,浅眠的赵瑾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四下漆黑一片,谢蘅还在睡着,见人睡得熟,赵瑾顿了一下,最终并未选择把人叫醒。 他轻轻掀开被子,打算从谢蘅的身上翻过去,结果还才刚提脚,原本睡着的某人,却是有些睡眼朦胧的掀开了自己的眼帘。 “嗯?到时辰了?”谢蘅问。 赵瑾这会儿正跨人身上呢,闻言先是滞了滞,随即才彻底的跨了过去,坐在了床边穿鞋子,他背对着谢蘅,“睡吧,不碍事。” “我很快回来。” 谢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跟着坐了起来,有几分困倦道:“这对话怎么怪怪的......” “我一个人去也可以。”赵瑾几下就穿好了鞋子,他站了起来,看向谢蘅,“刚才我想过了,今夜你好好休息,两个人都折腾,容易松懈,不如我二人轮着来。” “可阳城还有青州的情况......”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你也见到了,就连客栈对客人都检验的这般仔细,想必阳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应该是这群人的势力,今夜,我先去打探一番,你留在这里,若有什么情况,你也好及时抽身,或者应付一二。” 事情发展至此,赵瑾也渐渐放弃了先前想自己个人单抗的想法,他此时让谢蘅留下,确实也是出于整体考虑。 谢蘅想了想,并未认同赵瑾的话,“我觉得,我还是和你里应外合更好些。” 她说着说着就掀开了被子,恢复了做正事该有的神情,“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我二人分头行动,多少能快些清楚阳城的情况。” “现在来看,青州动乱八成和有人想造反有关,而青州有权有势的人就这么多,只要找准了方向和对手,青州动乱解决起来,也就有了眉目。” 不得不说,谢蘅所考虑的,也就是赵瑾心下所想的。 赵瑾如今确实没有帮手,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谢蘅,他默了一瞬。 谢蘅快速穿好鞋子,“你说休息,我们早些回来,自然也就休息到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伙,别再想了,我们走吧。” 虽说往日里谢蘅多没个正经,可这种时候,她却出奇的认真。 赵瑾成功的被这番话说服,最后还是带了谢蘅从屋内的窗户离开。 为了减少暴露的危险,二人如谢蘅想的那般,分头行动。 他们先是在客栈内搜了一圈。这客栈的老板与店小二什么的都是普通人,一圈下来,外面并没什么特殊的发现。只谢蘅在掌柜的屋中发现了一本专门记载过往来客的本子。谢蘅看了眼开始详细记载的时间,是今年4月份开始的,如今是10月,也就是半年前。 这本子记录的详细,连来人的容貌,一些特别的行为举止,都被记了进去。掌柜中了迷迭香,一时半伙醒不了,谢蘅也就看的仔细了些。 能让一间客栈做到这个地步,要么是允诺了极大的好处,要么便是绝对的权威。 如此来看,谢蘅心下的猜想却是又证实了一些。 另一边,赵瑾也翻到了一些东西。 两人碰了个面,也不多耽搁,便朝阳城的守城府方向走了去。 这里他们下午时已经踩好了点,因此找起来并不费力。 一晚上的时间,并不足以将许多事情摸查清楚,可这件事波及甚大,不可能是一个阳城守城就能决定的,所以,赵瑾到了此处后的目的也很明确,他要找阳城守城来往的信件或者是信物,由此判断暗处之人的身份。 结果,不同于阳城城外多村凋敝的情况,即便是已经子时过了,阳城守城内都十分热闹。 这里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一眼见此,赵瑾眼中滑过了一丝冷意。 还能把酒言欢,说明这些人心底十分自信,不会出事情,倒也算是方便了他们行事。 不过,书房把守严格,周遭派了重兵把守,赵瑾在暗处看了一眼,紧接着却是冷笑了一声。 谢蘅在一旁看着,没忍住轻声问:“你笑什么?” 赵瑾收回来目光,转身便走,“东西不在此处,我们走。” 既然赵瑾说不在,那必定是不在,谢蘅丝毫不怀疑一个常年在大理寺呆着的人说的话。 二人在府里转了转,很快找到了一处看守比较少可养了一条狗的主院。 不过,这狗刚察觉到有生人气息,都还没来得及叫,就被赵瑾用石子扔中了穴位,倒了下去。 赵瑾的目光定了定,“就这里。” 院子里没啥人,谢蘅小心的跟在赵瑾身后。她依旧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在外方看着。 这一次,谢蘅等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好几次都有人在走廊上走过,把她的担心吓到了嗓子眼去。 好在到底还是有惊无险。最后,二人再次回到客栈屋内时,丑时都过了。 “今日收获如何?”谢蘅倒了杯水,开始询问起了情况。 “找到一封密函,还有一些东西。” 谢蘅把倒好的水递了过去,“你把密函拿了没?” “未免打草惊蛇,暂时没动。” “事情可有眉目?” 赵瑾“嗯”了一声,“我们再待一日,明日试试联系一下自己人。” “行。”谢蘅没有意义,顺便把自己发现的情况,也简单的说了一下。 天已经不早,把话说完,谢蘅便打了个哈欠,同时强行紧了紧自己的双眼,赵瑾一眼见此,便朝床的方向看了看,“累了一日。” “睡觉吧。” 已经困意十足的谢蘅,这会儿子脑袋里也没多想什么,赵瑾说睡觉,她便当真站了起来,闭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唔,我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今晚谢蘅多少喝了些酒,虽不至于醉,但多少有些影响,这也是为何谢蘅先前能这么快睡着的原因。 先前精神一直紧绷,她还能保持清醒,如今回来了,那股子困意却是有些压不下去了。 两人也算是熟人,再加上在谢蘅看来,赵瑾一直都是正人君子的形象,所以她的防备心潜意识里少了许多。 她边走边解了自己的外裳看也不看就扔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紧接着鞋也在床前的台阶上东倒西歪的放着,全然是困迷糊了。 赵瑾慢谢蘅一步,他进内屋时,谢蘅都裹好被子躺着了,他给人捡了一下衣裳,又摆正了放在床前的鞋子,知道这人困,他全程的动作也十分轻便。 做完这些,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已经熟睡的谢蘅并不知道赵瑾是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赵瑾上床时,也没有吵醒她。 二人就这样,第二次躺在床上睡在了一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撒进屋内,已经形成生物钟的赵瑾睁开了眼睛。 他依旧背对着谢蘅,不过,身后的异样却是让他没忍住皱了皱眉。 105都是男人 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侧, 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赵瑾扭头看了一眼,谢蘅的脸瞬间就印入了他的眼帘。 赵瑾自己便是男人, 如何不知此时自己身后是什么情况。他略微有些尴尬的往里侧挪了一下。 谢蘅显然不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赵瑾挪动的动静不算大, 但两人如今在一个被窝,彼此的头发也交缠在枕头上,赵瑾一动, 连带着也扯了扯着她的头发, 因此,谢蘅下意识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不同于之前屋内昏暗的情况, 如今屋外已经大亮, 谢蘅清晰的看到赵瑾脸上的神情有略微的不自然划过。 两人睡一张床上, 这谢蘅还记得, 她自然的打了个招呼, “早啊......” 赵瑾再次往里侧挪了一些, “时辰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这话,赵瑾看起来便要起身下床。 而经他这么一动, 谢蘅这下注意到了情况有些不大对。 她眨了眨眼, 有些诧异的按住了赵瑾的手, “等等。” 谢蘅旋即看了一眼床上的情况, 她的被子已经没了, 她整个人也睡过了界, 原本她睡得地方这会儿正空着, 眼下她睡得位置,反倒是属于赵瑾的。 “咋回事?” “我两怎么在一个被窝了?” 她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忽地凑近人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尽管两人已经十分熟悉, 但睡了一个被窝, 其实还是有些尴尬,毕竟谢蘅到底是个女人,两人也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 若是再凑得近些,恐怕身份还会暴露。因此,谢蘅这句自恋的话出口,既是为了缓解尴尬,也是为了试探赵瑾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赵瑾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时看起来有些嫌弃的把人推了推,“是你昨夜睡觉不踏实,先是乱动把自己的被子蹬了,然后再抢我的,我没法才分了一半给你,你少颠倒黑白。” “有这事?”谢蘅听完赵瑾话,有些不敢相信,“我这么大人会蹬被子?” “你莫不是诓我吧?” 赵瑾一顿,“你自己睡觉,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 赵瑾狐疑的看了谢蘅一眼,“你那些如花美眷,红颜知己,和你一道时,没人告诉你?” “呃......”谢蘅被问的一噎。 她从小到大压根就没和旁人一道睡过觉,怎么知道自己的睡相时什么样的?若不是赵瑾及时打断,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这话里可能的漏洞,险些暴露她给自己造出的风流多情的人设。 再说这蹬被子,谢蘅清楚的知道,自己几乎不会。可这事仔细想想,这两日也不好说。 她前晚在山洞里就因为杀了人后产生了梦魇,做了噩梦,昨晚受这个所困,睡觉有些反应,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想,谢蘅很快反应了过来,“定然是这床又小又硬,所以我睡觉才会这般折腾,往日里我可不是这般没有睡相。” 开玩笑,她才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杀人后遗症才有的这些反应。 赵瑾垂下眼帘,对谢蘅这话倒没怎么再去反驳。 事实上,他这里其实说了谎。 谢蘅的被子,确实是她自己蹬掉的,这点不假,可这被窝,却不是她主动钻的。 彼时他刚躺下不久睡意刚起,早他一步睡着的谢蘅,却是慢慢有了些变化。 她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又在床上略微挣扎了一二,额头也慢慢沁出了些许汗渍,口中甚至还有呓语,断断续续的呢喃着血、之类的词。 结合前一日某人山洞里的反应,赵瑾隐约猜到了可能是什么情况。 他试着把谢蘅叫醒,不过轻轻推了两下后,见其面色实在不好,看起来十分痛苦的还在挣扎,赵瑾顿了一下,最后索性把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先是制止了谢蘅的乱动,再然后就如同哄孩子一般的拍起了某人的脊背,顺便在人耳畔轻声的说起了一些宽慰的话来。 直接叫醒并不能解决根本,他昨夜便是如此,结果就是今夜又重蹈了覆辙。 堵不如疏,这一切都是人心理暗示的结果,既然这样,他不如试试在其梦魇时在一旁轻声提醒,看此点可有效果,若再无,他再考虑曾经他用过的法子。 不知是赵瑾的怀抱过于温暖,还是他的动作和温柔的声调起了效果,谢蘅的一些反应,开始慢慢弱了下去。 一刻钟后,她的呼吸也平稳了起来。 只不过,谢蘅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件事。 这个时候,赵瑾还一手放在谢蘅的脖子下,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两人近在咫尺,赵瑾能清晰的感受到谢蘅的呼吸与心跳声, 从未有哪一刻,他可以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怀里的人。 赵瑾也不知道是该感激这样的机会,还是憎恨这样的接触。 他仿佛是一个陷在泥潭里的人,明明只要轻轻提脚,就可以轻易踏出,可只要他稍稍挣扎,他就会在泥潭中又陷得深了几分。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及时止损,这件事压根就没有结果,硬放纵下去被人知道,他只会被人耻笑,两人的关系也会一落千丈。 但他的手,却迟迟都没有把谢蘅放开。 谢蘅的被子就在床边垂着,赵瑾只需伸手一拿,就能将其扯回,然而,看着谢蘅的睡颜,他犹豫、迟疑,最后...到底还是放弃了。 赵瑾并没有做什么越矩的行为。 他只是抱了谢蘅一会儿,不是兄弟情谊的那种抱,而是带着另一种无法启齿的感情,纵容自己放肆了一回。 再然后,他放在谢蘅背上的手颤了颤,踌躇了许久,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做。 赵瑾自然知道谢蘅这是在死鸭子嘴硬,不愿承认自己昨晚梦魇的事。他看了眼谢蘅的下面,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你在床上再待会儿,我下去了。” “我怎么就......” 谢蘅好笑的翻了个身,本打算仰面坐起,结果话才起了个头,她便看到了自己身前被子凸起的一处,这成功的让她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意识到可能是什么情况,谢蘅脸色瞬间就变了变。 她一边快速捂住下面,一边尴尬的看向了赵瑾,“你早就发现了?” 赵瑾对谢蘅的反应有些疑惑,他一边跨过某人的身子,一边说道:“你自己的身体,难不成先前都没感觉。” 谢蘅这下是真尴尬,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还记得自己眼下的身份是个男人,有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不说,还能佐证她“男子”的身份,所以,尴尬一瞬后,她脸色很快又恢复了从容。 “这不是光顾着和你说话来着么。” 谢蘅把捂在下面的手说着说着就松开了,也不再扭捏的遮挡,反而任其就这么杵着。甚至,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些,她还笑了笑。 “都是男人嘛,先前我还有些不大好意思,但仔细一想,我这家伙大清早的还挺精神的,不也就说明,小爷精力旺盛么,好事啊——” “倒是你。”谢蘅故意盯着赵瑾的下面看了看,戏谑道:“咋回事,你清晨起来,怎么看起来一马平川的?” “莫不是不行?” 赵瑾坐在床边穿好鞋子,刚准备起身就听到了谢蘅这话,连带着也看到了某人盯着自己的视线落在何处。 赵瑾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我行与不行,你这般感兴趣做什么?”在说笑打趣这件事上,赵瑾几乎就没怎么赢过谢蘅。 男子汉大丈夫,即便再一般的人,在这种事上都有着极大的自尊,谢蘅拿这种事来揶揄,赵瑾也不是不会回嘴。 只听他威胁道:“你要是想体验一下,我倒是可以让你看看。” “想试试么。” 谢蘅头一次听到赵瑾说这么大尺度的话,她惊得张了张嘴,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想试,你就给试?”她似笑非笑的坐了起来,也不管身前那东西消下去没有,直接单手勾住了某人的脖子,确认道:“你这话当真么?” “要不我们试试?” “我不介意你在下面。” 赵瑾本以为自己回的这话已是十分大胆,万万没想到谢蘅还会这么回他。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谢蘅这般回答不说,还像调戏人一般勾了勾他的下巴一下。 赵瑾呼吸一滞,连忙抓住了谢蘅的手。 他目光微沉,冷声道:“玩归玩,不要动手动脚。” “这话可以你挑的头啊。”谢蘅笑,“你让我不动手动脚,你这不也抓着我的手么?” “欸,我说真的,我真不介意啊,毕竟没有体验过。” “要不,我两真试试?” 赵瑾怎会听不出谢蘅这是在说笑,所以,即便一开始他内心真的撼动了一下,却很快又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不过,这次的事要没处理好,今后指不定某人如何来打趣取笑于他。一次撩拨他尚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可若是次数多了,赵瑾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所动摇。 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这里让某人长点教训,今后不敢再来这种事来说笑。 这般一想,赵瑾的嘴角便抿了一抿。 看着谢蘅的笑脸,他目光深邃了一分,“这是你说的。” “什么我......”不是自己预料中的反应,谢蘅愣了一下,下一刻,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却是突然被赵瑾给拉到了他的怀里,直接坐在了人的腿上。 赵瑾一手扣住了谢蘅的腰,一手拉着她的手,“你想怎么试?” 他倏的笑了,“我可不是女人,没有她们的柔弱。” 谢蘅被赵瑾这一系列的动作惊呆了。她都没看清楚人是怎么做的,自己就被拉到了人的怀里坐着。 然而,让她惊讶的还远不止这些。因为赵瑾紧接着便又把目光放到了她的下面,看起来十分认真道:“或许,你这处也不用消了,我先替你疏解一二?” 106谢蘅沐浴 两人都清楚的知道这是玩笑, 可问题是这有的人说着说着真的就动手了。 要谢蘅真是男人也就算了,问题是她不是。眼看着赵瑾说完就伸出了手作势要覆上, 谢蘅吓了一跳, 她也顾不得再和人说笑,连忙一个翻身,就从人身上滚了下去。 赵瑾的左手这时还扣在谢蘅的腰上, 谢蘅这一滚, 直接使得她的腰在人手上翻了一圈。 谢蘅滚到了地上,没好气的看着人笑道:“你不是吧你, 来真的啊。” 人跑了, 赵瑾的手便有些空, 他手指动了动, 在谢蘅看向他的时候, 赵瑾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不是你要与我试?” 他乜了人一眼,深邃的双眸在瞬间之后,突然有了几分笑意, “还要试么, 蘅郎?” 赵瑾少有说笑, 明明这人语气也没有什么大的起伏, 但一句“蘅郎”从其口中说出, 却有几分道不明的意味。 谢蘅听罢, 再对上赵瑾的目光, 心突然咯噔了一下,老脸都没忍住红了一红。 回嘴自是可以回,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谢蘅如今穿着男性身份的“鞋”, 哪哪都受限制,赵瑾真与她亲密接触,那还得了,这般一思量,她便不得不对人做了个揖,服气道:“你赢了。” “在下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谢蘅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她看着赵瑾,却是话音一转道:“不过,没看出来啊。” “你挺上道的啊。” 谢蘅坐在了赵瑾的身旁,自然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笑道:“呐——” “你和我说实话,你不会真的,是断袖吧?” 某人说话间往自己身前凑了凑,赵瑾的呼吸一屏,旋即眼也不眨的把谢蘅推着离自己远了一些,同时也从床边站了起来,轻飘飘的看了人一眼,“我是与不是,你不该清楚的很?” “呃......” 突然提这茬,谢蘅噎了一下。 赵瑾可不是没有动过心,他唯一动的那次,还是对着女子身份的她。 然后这人知道她是“男人”,两人还打了一架,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谢蘅自己性格大大咧咧,过去的事很少再想,如今赵瑾这么一说,她猛地记起,面上多少有些尴尬。 她干笑了两声,“那个,刚才我说着玩呢,早说了要和你物色好姑娘,我可没忘的啊——” “你怎会是断袖呢哈哈。” 赵瑾回眸,看着谢蘅听不出喜怒的问:“若我真是断袖呢。” “断袖?”谢蘅复述了一遍,很快哈哈大笑了起来,“喂,你不是吧。” 她朝人走了过去,“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别入戏太深啊。” 眼眸中,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赵瑾垂在两侧的手轻轻颤了颤。 他看着谢蘅,嘴角慢慢噙起了一抹弧度,“这种事,可说不准。” 赵瑾说着说着盯着谢蘅的身子从上往下扫了一眼,“毕竟,有你在一旁时不时的念叨一两句,你这模样,也不比寻常女子差,要对方是你,我也不是不行。” 谢蘅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赵瑾一眼。 这人这话说的有些真,她一时之间,竟无法判断究竟是玩笑还是却有其事。 毕竟,赵瑾这厮先前可是对她动过心的,要这人死脑筋,真的非她不可了,那她不就罪过大了? 赵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更不明白,自己心下究竟还在奢求些什么。 见谢蘅眼中带着一丝惊恐,他很快神情一变,却是轻笑了一声,“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怕。” 谢蘅一见赵瑾笑了,提着的心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她看起来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霍,吓死我了你,好家伙,我险些真信了你。” “你这是不开玩笑则已,一开就一鸣惊人啊兄弟。” 看着这样的谢蘅,赵瑾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你往日间可没少与我说笑。”他快速敛了敛目,神情又恢复了如常,“但凡你正经一些,少做些亏心事,何至于我说这么几句话,就把你吓得不行。” 谢蘅没有反驳赵瑾这话,她望了人一眼,“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求大佬放过,饶了曾经不懂事的我一次。” “这事我们不提了行不?” 赵瑾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并未给予谢蘅肯定的答复,反而道:“看看再说。” 没有答应自己,谢蘅讨好的表情瞬间便变了变,她看起来颇有些痛心道:“瑾娘,你变了。” “你再也不是我那听话温柔贤淑的瑾娘了。” “为夫表示很难过嗷——” 只是口头上交锋而已,这套路一次她会被吓到,难不成还会被吓到第二次不成? 既然不答应,那就来呀,互相伤害呀嘻嘻。 先前悬着的心一放了下去,谢蘅就又恢复到了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 赵瑾已经坐在了凳子上,这种口头便宜,他还不屑和谢蘅争,遂,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后日离开阳城往三行城去,过来谈正事。” “噢。” 说笑归说笑,可该谈正事,谢蘅也不耽搁。赵瑾一提这茬,她便凑了过去。 两人的功夫都不错,经过昨天的试探,如今客栈里的人对他们也算是放松了警惕,因此没再刻意的注意他们屋中的动静。 说好计划与安排,谢蘅也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她既是打着要替媳妇儿找大夫的名号住的店,这日少不得得带着人出门走走。 而有了这个借口,谢蘅这日便一直带着赵瑾在外面。 赵瑾昨晚寻机在街上留了暗号,今日但凡有南卫的人看到,也会试着在约定的地方等他。 两日探查下来,阳城整个城内城外,守卫最严的是城门口,城内的巡防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紧密,不过,这儿的客栈估计多数都已被收买,来往的行人是被关注的重点。 阳城守城是个纵情享乐之人,通过赵瑾找到的密函,基本也确定了他听命于谁,山中的规模如此之大,绝不是区区一个阳城守城能够掌控。 既然事情有了头目,二人眼下需要做的,便是收集对方造反的证据,青州位置过于重要,一定不能大乱,所以,想要解决这件事,恐怕还是只能私底下来。 对于这点,赵瑾明白,谢蘅也明白。 然而,他们这边都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这晚,阳城却是突然乱了。 彼时二人刚回客栈没多久,正商量着今晚该如何行动探查,客栈外的大街上,一大队人马走过,弄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赵瑾开了些窗户,刚好看到一人被推着走在了最前面,看打扮,是个大夫。 谢蘅在人身旁跟着看了一会儿,“你在屋子里呆着,我出去看看情况。” “嗯。” 官兵弄出的动静并不小,谢蘅走出屋子时,也有其他客房的人听着动静出来查看,一出门就听着人问:“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抓人,是逃犯被抓着了么?” “我刚才听街坊说,是守城大人被逃犯刺杀了!这会儿正找大夫医治呢!” “街坊们怎么会知道?”有人好奇,“你这消息准不准噢。” “欸,那街坊有一表亲的儿子在守城府当差,负责出门来找大夫,刚问到的,大家快别乱跑了,也别出去乱逛,当心被当成逃犯同伙,给抓起来。” 这句话一出,瞬间围观的人脸色都变了变。 很快,大家也都散去了。 赵瑾耳力好,尽管没有出门,却也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 谢蘅回屋时,一把门关好,两人就对视了一眼,“是守城被刺杀。” “估计还有气,就是不知道是谁做的。” “要改计划么?” 两人原本的打算,是今夜分头行动,一人去阳城城防营,一人去联系自己人。守城府出了事,情况如何,什么都是未知,因此谢蘅才有此一问。 赵瑾沉吟片刻,“你的计划不变,我的略微改动一二。” “老时间碰面?” “不必再碰面。”赵瑾眼眸微微一动,“你若先搞好,先回来便是,我亦如此。” “好。” 如今的守城也就是一介武夫,本身没多大能耐,杀了他,确实可以挑起阳城动乱,可没有后方支援与配合,阳城动乱不定是好事,届时对手一旦换上新的有些许能力的守城,对他们来说,都是麻烦的一件事。 这便是赵瑾一开始没直接解决守城的原因所在。 这人暂时不能杀。 这个道理,若是南卫,应该也能考虑到才是,所以,刺杀的人,极大可能并不是自己人。 很快,这个猜测,在赵瑾第二次夜探守城府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他蛰伏在暗处,听着其妾室与婢女私下的谈话,双眸不由得动了一动。 “大人还能活么?” “姑娘,李嬖说,大人怕是不行了,那儿都连根断了,即便是活下来,也得成为阉人......” 屋子里很快传来了茶杯落地的声音,下一刻,婢女轻呼了一声,“姑娘!” “您别哭,快想想办法啊,徐柳那女人如今还被吊在院子里,她有胆子求死,姑娘愿意就这样死了么?” “大人要是活下来了,到时会如何对姑娘这些屋中人,姑娘想过了没有?” “你.....你要我......” “我们跑吧,找机会......” 余下的话,便是婢女如何撺掇主子逃跑的内容了。 赵瑾听罢,又去了守城好几处女眷的院子,东拼西凑,今晚的事倒也被他知道了七七八八。 刺杀守城的,是守城最近新收的美人,名叫徐柳。 守城是在床上出的事,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守城对自己的生死也比较看重,所有享用的美人,都需得身上没有一丝利器才行。然而即便这样,徐柳依旧还是伤了他最薄弱的一处。 私下这群女人们提及时,无一不感慨。一叹其狠,二哀其命。 守城府内的女人,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大家怎么到的守城府,彼此多少都清楚。 徐柳是徐家沟人,而徐家沟,是赵瑾与谢蘅两人来阳城路上经过的一处已经空无一人的小村落。 当把事情从他人口中了解了个大概后,赵瑾对这位能伤了守城的女人,不由得有了几分敬佩。 他特意去了关押徐柳的院子。 徐柳在刺杀完守城后,已经咬舌自尽。可即便这样,她的尸体还是被吊在了院子里,只等守城醒来处置。 看着这样的画面,赵瑾的眼眸慢慢冷了下去。然而他还未做什么,却突然感受到了一个身影在朝自己靠近..... 另一边 谢蘅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 阳城的城防营,看起来与普通的城防营没有什么差别,可仔细一看,却能发现,城防营内,这群士兵都不普通。 他们身体强壮,一看便是常年练武,身体素质远远高于普通的巡防,且行动有序,与其说是巡防,不如说,是士兵来的更贴切。 谢蘅回客栈时,赵瑾还没回来。 也不知这人要多久才能探查完。 谢蘅等了一会儿,坐着坐着无聊之际,就闻到了一股味道。 她耸了耸自己的鼻尖,四下嗅了嗅,最后确定,味道是从她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仔细一想,她也确实有三四天没洗澡了。 先前是情况所逼,她不讲究,可眼下四下无人,再想起这茬,谢蘅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三四天,光想想就难受好嘛! 她感觉身上有了些痒意,可在这屋子里洗漱,也很危险,万一赵瑾啥时候回来了,那还得了? 可这当头,她也不可能再去其他的地方,其他地方更不安全。再加上后面和赵瑾一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单独一个人,要是没有,她岂不是四日五日六日以至于更久都无法沐浴? 谢蘅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打开门,唤了小二让其送些热水过来。 大半夜叫热水,想也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小二笑了笑,接过谢蘅给的辛苦费,倒也没说什么,很快就把热水送了上来。 谢蘅没让人进屋,自己将热水提进的屋子。 做完这些,她把门窗关好,打算速战速决洗个澡。 赵瑾解决完守城府的事,一回来就发现自己原先出去的窗户打不开了。 他推了推,屋内很快响起了一些轻微的动静。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谢蘅刚洗了一会儿,正准备擦身呢,赵瑾就回来了。 她慌忙的从浴桶里走了出来,也不敢大吼,只能隔着窗户对外面轻声道:“别推别推——” “我在沐浴,现在不方便开窗,你等我一盏茶的功夫,我马上就好。” 为何沐浴要封锁门窗,赵瑾有些纳闷。可一想到某人说过不爱人伺候,也不喜欢有人看着,他也就没再多想什么了。 赵瑾“嗯”了一声,“我不急,你慢慢来。” 害。 真话明明没啥不对,可听完再结合现在的语境,还真有些怪怪的。 不过,谢蘅也来不及品味了。她快速的给自己裹着抹胸,同时把外裳啥的努力用最快的速度穿好。 做完这些,再确认一遍没有问题,她这才敢开窗。 今晚的月色十分明亮,谢蘅开窗时,月光直接就洒在了她的脸上,刚沐浴后的她,皮肤白皙光滑,脸颊因刚才紧张与热水的缘故,轻微泛着红润,赵瑾刚打算进屋,一看到谢蘅的模样,动作便顿了一下。 谢蘅见其停下,不得不拉了某人一把,“愣着做什么呢。” “快进来!” 107你抱好啊 刚沐浴过后的谢蘅, 身上还带着一股热气,两人的手拉在一道, 感受到某人身体的温度, 谢蘅看了赵瑾一眼,“咋回事,你刚做了什么?手怎么这么凉?” 赵瑾被带进了屋子, 顺手将身后的窗户关了上去, “碰到了一些情况。” “是暴露踪迹还是遇到了危险?”谢蘅紧张的问。 “都没有。”关好窗,赵瑾开始朝屋内走, “是和我爹的人接上了线。” “真的?” 两天下来都没什么结果, 谢蘅都快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竟然在临走前听到了好消息。她脸上噙起了一抹笑来, “那那人现在在哪里?人多么?” “人不多, 对方暂时不和我们一道。”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你今晚去探查守城府的收获怎么样?” 赵瑾思忖道:“守城被一女子在床上刺杀, 伤了男人的根本,如今昏迷不醒,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那女子应该是阳城外我们经过的小村庄存活下来的姑娘, 估计这城外那些村落的破败和这守城脱不了干系, 因此那女子才恨其入骨。” 谢蘅没想到守城被刺杀竟是这样的内幕, 她听的愣了一下, “那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已经死了。”赵瑾顿了顿, 又补充道:“是自尽。” 谢蘅听罢, 原先还往上扬着的嘴角,慢慢的沉了下去,她旋即抿了抿自己的唇角, 冷声道:“这守城, 真是死不足惜。” 赵瑾给自己洗了个手,“我们走后,会有人去了结他。” 二人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动手,之所以没有,也是出于各方面考虑,如今听赵瑾这么说,谢蘅有些疑惑道:“长安的巡抚还没到,他若死了,阳城怎么办?” 赵瑾回:“阳城有我爹的人,可以稳住局势。” “你确定这人靠谱?”谢蘅有些不大放心,“若这人真靠谱,为何青州动乱,朝廷这么久都不知道?他当真是自己人?” 赵瑾点了点头,“是自己人。” 他解释道:“这人是一能人,未涉足官场,已退隐多年,如今也是看到我留下的暗号才与我联系。” 谢蘅听到这,依旧有些不大放心,她走到了人前,“那他一介布衣,如何稳住局势?” 某人能思虑这般周全,只为了他们的行动不功亏一篑,赵瑾原先不大高的情绪,稍稍缓了一缓,他看着谢蘅,几不可察的扬了扬自己的嘴角,不急不缓道:“他精通易容伪装之术。” 这话点到即止。 赵瑾没再就这个多说什么,谢蘅却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一个精通易容之术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伪装成自己想要成为的任何人。 届时只需干掉掌权的那位,再自己顶替上身份,这阳城........ 谢蘅想通了这一点,倏的就笑了,“那我们岂不是——” 赵瑾点了点头,“所以,阳城的事,若无意外,不必再担心。” 这么些天,难得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谢蘅开心的跟着人来到了床边,“你这么晚回来,就是去布置这件事去了?” “嗯。”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那人既然精通易容之术,你怎么不拿一些伪装的东西回来?” 赵瑾本已坐在床边,听着这话,却是抬头看了谢蘅一眼,“你怎知我没带?” 谢蘅来了兴趣,好奇的凑了过去,“你带什么回来了?” 赵瑾压了压自己的嘴角,却是卖起了关子,“明日出了阳城,再告诉你。” 谢蘅没想到就这样某人还吊自己胃口。她看起来夸张的感慨道:“哇,不是吧你——” “我和你什么关系,你竟然还和我卖起了关子?” 赵瑾不为所动,“明日再说,现在先休息。”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你当真不说?” 赵瑾嘴角的弧度高了一些,却依旧故意没有回答。 谢蘅盯着他左右看了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啊。” “说,还是不说。” 本想和人开些玩笑,可一对上某人那狡黠的双眼,赵瑾到底还是先让了步,“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 “你不必想着要搜我身。” 谢蘅闻罢突然就笑了,她双手环在胸前,有些好笑道:“我想搜你身你这都看出来了?” 赵瑾乜了人一眼,仿佛在说,你只差没写在脸上。 谢蘅脸上笑容又灿烂了一分,“可以可以。” 她感慨道:“我两这默契,得亏你这还没媳妇儿啊。” “若不然,姑娘家吃味儿起来,啧——” 赵瑾闻言心下有些苦涩,可面上却神色入故。他眨了眨眼,“既然沐了浴,还不上床休息?” “那你呢?” “我去简单洗漱一下。” 谢蘅挑了挑眉,“行。” “我就先上去了,你早些过来休息。” “嗯。” 他们来住客栈时,坐的是商队的马车,虽然谢蘅身上还有钱,可鉴于财不外露的道理,这两日并没有多购买长行需要的东西。 直到次日退房后,避开了客栈内的眼睛,他们才徒步走到了马市,买了一辆马车。 彼时赵瑾的身份还是“女子”,所以驾车的任务,就落在了谢蘅身上。 好在从阳城出来还算顺利。谢蘅先是驾着马车走了好几里地,确定周围的官道上没啥人了,她这才靠在了车门上,头也不回的看着前方道:“我说瑾娘,这出城都四五里地了,你那些东西,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拿,再走,可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 几乎谢蘅前脚刚说完话,后脚车内就有了动静。 一个人影从马车内钻了出来,坐在了谢蘅的身旁。 谢蘅扫了其一眼,这一眼本是不经意,结果一看清对方的样子,她驾马车的动作就顿了一下。 谢蘅连忙回头看了眼车内的情况。 没人。 再一看身旁坐着的人,谢蘅纳闷道:“你啥时候去拿的东西?” “东西本身放在了车内的暗格之中。” “可以啊你。”谢蘅仔细看了看,“别说,变化还真有些明显。” 长公主手下曾经的能人,岂是随随便便便能做的。 昨晚赵瑾碰到的那名男人,名唤沈千颜,乃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易容大师。经他出手的易容改装,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异样。尽管其只给了赵瑾两张□□,可单单是这两张,便足以价值千金。 如今赵瑾顶着一张陌生的脸,虽然比不得系统出品的全无破绽,可谢蘅也要凑近仔细看,才能发现一点皮肤贴合的痕迹。 趁着谢蘅盯着自己看的功夫,赵瑾将其手中的缰绳接了过来。 “后面我便不再扮女装,你驾了一路,去车内休息一会儿,我来。” 缰绳被拿了过去,谢蘅并没有和人客气,“也可以。” “我两换着来,让你装女人,确实是有些难为你,如今有了这东西,倒也方便。” “后面我们一个时辰轮换,傍晚的时候,应该就能到三行城。” “嗯。” 阳城离青州城有两日的距离。这期间,还要经过多个小镇,到了三行城,也就意味着离青州城近了。 二人赶了半天的路,中途只短暂休息了片刻,结果谢蘅这边刚换了岗在马车内打着盹呢,原本一直驾着的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谢蘅一激灵,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瞬间就没了困意,“怎么了?” “前方有情况。”隔着车门,赵瑾的语气听起来不大好,“我去看看。” 空气中隐约飘来了血腥味,谢蘅嗅了嗅,脸色微微一变。 她推开了车门,结果一入眼,前方目之所及处,满地鲜血与尸体,突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印入了她的眼帘。 赵瑾依旧下了马车,过去查看。谢蘅看了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 地上死的人,全是打扮普通的下人,但每个人身上其实都配了刀。 这里的多数人,是被乱箭射死的,也就是说,早早的就有人在此埋伏,只等目标经过。 一旁是个小斜坡,斜坡下这会儿躺着一辆马车,车壁散了一些,赵瑾在检查地上尸体的时候,谢蘅顺着斜坡走了下去。 这辆马车看起来并不普通,至少要比他们坐的这辆要好许多。 谢蘅下去的时候,本只想看看马车内有没有能证明这行人身份的东西,可这边都还没来得及检查,却听到了一声极浅的啼哭声。 这声音实在太小,仿佛刚出生的小猫似的,谢蘅也是直到打开了车门,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赵瑾在上面搜查了一圈,通过令牌基本确定了这行人的身份,这边正搜寻着有没有活口时,斜坡下面,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声,“二哥,你快过来——” 既然已经恢复了男装身份,自然称呼也要变,无论是世子还是寺正,在这里已经不大合适,所以,两人便以二哥和三弟相称。 听着谢蘅的呼唤,赵瑾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快速的走了过去。 声音是从马车内传出的,赵瑾到斜坡下面时,谢蘅刚小心翼翼的从马车内抱出了一团东西。 她脸上不知怎么的沾了一些血,更多的学却是来自她的手上,谢蘅有些无措的看向赵瑾,“二哥....这这这咋办?” 这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 谢蘅怎么也想不到,已经翻了的马车内,会有一个孕妇,更想不到的是,这孕妇明明胸口中了箭,还翻了车,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避开这群人的搜查,在人走后把孩子给生下来。 很显然,孕妇早已经咽了气。但除了这个孩子,她的身旁还放着一张临咽气前,写下的血书。 如果说先前在阳城,徐柳自杀式刺杀守城,已经足够让谢蘅诧异,那么现在,看着这样的画面,她真的很难平复自己的心情。 尽管哭声很薄弱,但孩子明显还有气。 谢蘅从来没抱过孩子,一时之间,她的身体僵硬的没法。 赵瑾看谢蘅不会抱孩子,他小心的把人接了过来。 “周围的人尸体还有温度,看情况死了应该有一个时辰,这孩子气息太弱,不一定能活下去。” 除去一开始的不自然,谢蘅的心情慢慢平复之后,脑中灵光一闪,却是突然想起了件事,“等等。” “我这还有这个。”她快速的在自己怀里摸了摸,很快摸出了一瓶营养液,“你抱好啊。” “我给这孩子喂一些。” “应该会有些效果。” 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水,又哭了这么久,谢蘅的营养液一挨到他的嘴边,他便本能的砸吧了两下嘴。 “喝了喝了!”能喝就是好事,谢蘅见孩子会吞咽,脸上顿时就扬起了一抹由心的笑来。 赵瑾还是第一次看谢蘅笑得这样开心。 明明这人脸上还有些狼狈的血渍,可她的这抹笑,却像是孩子一般灿烂。赵瑾的双眼被这笑容笑的晃了一下。 谢蘅把营养液喂完,眼底的笑也淡了一些,看着孩子颇有些沉重道:“这人是青州司马的夫人,她手中攥着一张血书,在这里。” “你可要现在看?” 108谢蘅女装 既然有血书, 这算是眼下唯一的线索和证据,赵瑾把东西接了过来, 快速的将上方的内容看完后, 他的脸色看起来慢慢的冷了下去。 血书不长,除了记下车内人自己的身份,同时也记下了刺杀人的身份。 通篇下来, 二十个字都不到, 但言简意赅,该说的, 却都说到了点上。 赵瑾看完过后, 把血书塞进了衣裳里。 二人彼此都清楚的知道, 继续留在此处, 恐生事端, 还别说现在更带了一个孩子。 因此, 在快速的把坡下的情况搜查了一下,确定真的没有活口,也再也找不到有用的信息, 赵瑾这才重新回到了官道之上。 谢蘅此时抱着孩子, 先赵瑾一步上了坡, 赵瑾一上来, 便对她道:“我们走。” 怀中孩子喝了营养液后, 便睡了过去, 没哭也没闹。见赵瑾打算离开, 谢蘅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这些人?” 赵瑾坐上了马车,他一边拉着缰绳, 一边十分冷静的分析道:“若想救这孩子, 这群人就不能动。” “上来吧。” 这个道理,谢蘅其实多少也明白,只不过,看着山坡下拼死也要生下孩子的那名女人,她很难心下没有动容。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谢蘅也非是优柔寡断之人,所以,稍稍惋惜过后,她很快就重新整理好了心情,回到了车上。 赵瑾要驾车,孩子只能谢蘅抱,怀里是小小的一团,除去一开始的无措,谢蘅抱着也开始自然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她问,“我们难不成把这孩子带着上路?” 若是普通人的孩子,二人想必找一户可靠的人家也就罢了,但这孩子明显是青州司马之子,已知其身份,再随便的安置他,似乎不大妥当。 马车开始绕过地上倒下的人朝前方走去,赵瑾闻言沉吟了片刻,“离青州也就一两日的距离,到三行城后,看能否找到信得过之人先行托付。” “可我两个大男人,带一个孩子,你不觉得奇怪?”谢蘅顿了一下,“再者,这孩子到时路上吃喝拉撒怎么办?我不会哄孩子啊。” 这件事的确让人为难。 谢蘅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他们两人还是正事要做,带个孩子,也就意味着带了个累赘,最主要的是,她压根就不会带孩子。 赵瑾默了一瞬,思虑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总不至于让忠臣之后流落在外。” “也就半日的样子,到三行城后,我尽量找到可靠之人托付便是。” 他说着说着看了谢蘅一眼,“至于你说两个大男人带孩子这事,如此倒也简单,只能委屈你一下。” 谢蘅被这一眼看着没忍住心下咯噔了一声,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你的意思不会是——” “嗯。”赵瑾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谢蘅的猜测。 谢蘅有几分好笑,“怎么就委屈我了呢?” “你让我扮女人可以,可我不会带孩子,外人一看准露馅你信不信。” 赵瑾认真的驾着马车,“这孩子刚出生,你初为人母,不会带正常。” “喂喂喂,好好说话啊,我好好的怎么就初为人母了?”谢蘅不满了起来。 “只是带入你扮的身份,没有旁的意思。” 谢蘅没好气的笑道:“我还没扮呢,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扮?” “先前你不是扮的好好的?。”她嘿嘿笑了两声,“总归你也适应了两日,要我说,不如......”“我比你高大,外形上明显你更适合一些。” 赵瑾没等谢蘅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给出了自己这么决定的理由。同时,他也轻飘飘的看了人一眼,“你先前不是说,你遇到躲避追捕的事,必定是如何躲过追查如何做?不是说你敢扮女装,为何此间如此推三阻四?” 可以。 先前诓某人穿女装时说的话,如今被原封不动的又送了回来。谢蘅心下顿时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道,“我不是担心露馅么......” “不必担心,我在一旁帮你便是。再者你看起来年纪尚轻,手生再正常不过,所以倒也还好。” 扮是能扮,但一旦扮了,她女子身份暴露的可能性无疑会大上许多。 这才是说了这么久的话,谢蘅纠结的缘故所在。 但若是继续推诿下去,怕也得惹人怀疑。 她眼珠转了转,打算为自己找些退路。 只听谢蘅缓缓说道:“你如今这模样,现在只能算是普通,我本来的容貌,却算不上平庸,我二人凑一堆,你就不怕引来更多的注意?” 赵瑾微微颔首,“车内还有一张面皮,是女子的。” “不是吧你?”谢蘅听到这,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她很快狐疑的看向了赵瑾,好笑道:“我说,你当真不是算计好了的?” “本想拿两张男子的面皮,但见过你准备充分的路引,我便临时改了注意,让人准备的一男一女两个性别。” 赵瑾顿了一下,却是又补充道:“这并非是故意算计你。” 这还真是什么话都让人堵死了。 让她扮,是因为她的身形更适合,她先前也说过自己不惧怕扮女装这话,这几乎堵了她的后路。 而赵瑾前日答应扮,却是因为他的模样那群人知道,为了更好的隐藏,才会同意,如今其不必扮女人也能伪装,两相比较之下,看起来还真确实是她更合适些。 在拒绝假扮的理由一理由二先后被人化解之后,谢蘅此间,是真找不到啥理由推辞了,于是乎,她也只能妥协道:“你赢了。” “我扮就我扮。” “不过,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懂得,要是说出去了——”谢蘅说到这,旋即微微笑了笑。 赵瑾眼中一丝极浅的笑意闻言划了过去,他提醒道:“你先去车内换身衣裳,顺便把面具带上。” 对谢蘅来说,扮女装其实没啥,但不能用她本来的脸扮,若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被人怀疑,赵瑾既然事先准备了一张面皮,其实也算是刚好中了她的下怀。 退一步讲,即便赵瑾这边没有,谢蘅其实也会在脸上糊弄,以隐藏自己本来的模样。 走了这么一截路,怀里的孩子过分的乖巧,倒是给谢蘅省了不少事。 她把孩子抱回车内,一边抱着一边翻找了起来问道:“东西在哪儿呢?” 赵瑾在外方回:“车顶上的第二个木板夹层内。” 竟然不是在下面,而在上面,难怪她找了一会儿没找到。 经赵瑾这么一提,谢蘅有了方向,很快便找到了其事先藏着的面皮。 这面皮波如蝉翼,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看起来逼真程度的确不亚于系统出品。 谢蘅在车内捣鼓了一会儿,至于衣裳,车内有现成的,穿起来也还好,不是非常费劲。 等到这一切都弄好了,一旁放在坐榻上的孩子,竟不知在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刚出生的孩子,按理说皮肤该皱成一团才是,但在营养液的作用下,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这孩子皮肤就变得光滑了起来,一双眼睛乌漆嘛黑的睁得老大,双手也在扑腾着。 “哟,小家伙醒了啊——” 一两个时辰相处下来,谢蘅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不自然,她脸上倏的扬起了一大抹笑来,随即凑了过去把其小心的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没忍住亲了一口,“小家伙真乖。” 她学着印象中妇女照顾孩子的样子把其在怀里颠了颠,“饿了没呀,我这儿还有好喝的,要不要?” 婴儿自是无法回答谢蘅这话,不过,营养液一直以来都是好东西,这娃出生前母亲遭了这么些罪,后来又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呆了至少一两个时辰,这会儿多喝些营养液,总归没有坏处。 这么一想,谢蘅便又兑了瓶营养液出来。 听着马车内的动静,赵瑾隔着车门道:“你把路引找出来,你我身份对调,带儿子去吴家镇给岳父岳母贺寿。” 谢蘅推开了半边车门,“我怎么称呼你,夫君么?” 突然被叫夫君,再一看谢蘅如今的样子,赵瑾干咳了一下,“......可以。” “那你怎么唤我?”谢蘅紧接着又问。 赵瑾快速的调节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思忖道:“名字多说多错,就叫‘娘子’吧。” 谢蘅闻言笑了,她歪了歪自己脑袋,“行。” “你不别扭就好。” 她话音一转,却是突然凑了过去,“不过——”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你这反应,怎么,我这打扮很奇怪?” 赵瑾听罢,再也没忍住眼中的笑意,看了人身前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身前是鼓鼓的一团,连带着腰间也是,谢蘅看起来粗鲁的挪了挪自己身前那一团,“既然要装女人,自然要专业不是?” 她得意的眨了眨眼,“我看那些女子刚生了孩子不久,身前都是鼓鼓的,腰间的身材也会走样,我在这两处塞了些东西,如此,定然是万无一失嘿嘿。” 她说着说着开始瞟了眼某人,似有所指的感慨道:“可不像有的人,一点都不专业。” 109你更合适 被说不专业的赵瑾继续认真驾着他的马车, “你对这些东西,倒是了解。” “女人生了孩子就没有身体不走样的, 是你看得少了些, 可不是我知道的多。”说起这茬,再一看自己怀里的孩子,谢蘅“欸”了一声, 突然有些好奇了起来, 她往人身前挪了挪,“话说, 你喜欢姑娘还是儿子?” 赵瑾顿了一下, “我并未想过这些。” 还有很长一段路才会到三行城, 路途无聊, 孩子又在睡着, 还不如聊会儿天, 打发下时间。 谢蘅笑了笑,“没想过现在也可以想嘛。” “你喜欢男孩多呢,还是女孩多呢?” 自从确定自己对某人有了别样的感情后, 赵瑾从不曾想过, 今后还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谢蘅问的紧, 他垂下眼眸, “是男是女都行。” 简单的回了话, 赵瑾随即便看向谢蘅, “你呢。” “更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我?”谢蘅有些意外。不过,这个问题倒不是十分难回答,她笑了笑, “我没打算要孩子, 要真有,估计也和你这差不多。” 赵瑾本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听到这,却是没忍住诧异的看了谢蘅一眼。 谢蘅十分善解人意的替其把疑惑笑着说了出来,“很意外我有这种想法?” 赵瑾没有开口,可脸上的表情却回答了谢蘅的这个话。 谢蘅得意的冲其眨了眨眼,“我可是立志要做大魏第一美男子的人,怎么能让孩子和女人羁绊住我的步伐呢,你说是吧?” 这话乍一听有些不可思议,但从谢蘅口中说出来,似乎也能说得通。 这人本就是个风流的性子,哪会这般容易,就收了性子。 赵瑾轻笑了一声,“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 谢蘅笑着挑了挑自己的眉,“今后听得多了,就不意外了。” 微风轻轻吹动了某人的衣角,赵瑾余光瞥见,提议道:“外面风大,你带着这孩子进马车休息吧。” 带着个孩子,总归不能只考虑自己,所以经赵瑾这么一说,谢蘅便干脆的应了下来,“行。” “一会儿你累了,我们就找个地方休息,我如今穿着女装,却是不方便再驾马车。” “嗯。” 说着说着话回到了车内的谢蘅,想了想却又回头看了赵瑾一眼,“对了,我给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福星,你记下去,后面别露馅了。” “好。” 孩子大名自然是自家人起,他们为了应付可能的检查,此间也只能先用个小名凑合凑合。 两人先前离开时,从翻了的马车内翻出了一些孩子的小衣裳和襁褓,一看就知道是提前备下的,如此倒也免去了小孩子没衣裳穿的麻烦。 刚出生的孩子都嗜睡,也不知是这孩子好带,还是什么原因,自谢蘅抱下他后,还真就没在她怀里哭过。 二人的马车在管道上走了许久都没碰到什么人,就连传说中青州一带猖狂的红匪,他们都没看到一点影子,着实让人有些纳闷。 傍晚时分,二人终于到了三行城。 不同于阳城的是,在三行城,他们进的十分顺利。 守城的一看是夫妻二人,还带着个孩子,再一看两人的模样,连问都没问,就放行了。结果谢蘅这边都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二,怀里的孩子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 谢蘅啥都不怕,但她拿这种襁褓里毫无理智的孩子是真没办法,她在马车内哄了一会儿不见效,不得不隔着车门求助赵瑾。 “孩子一直哭,怎么办?” 孩子的哭声这么大,赵瑾哪会听不到,他小心的控制着马车,回:“我马上找家客栈住下,你再哄哄试试。” “好。” 谢蘅连忙兑了一瓶营养液出来,她下意识的放低了语调,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小福星,你是不是饿了?” “我这有你喜欢的东西,喝不喝呀?” 哇哇的哭声还在继续,甚至孩子在襁褓内扭动了起来,连谢蘅喂过去的营养液都嫌弃的别开了脑袋。 谢蘅一点带娃的经验都没有,着实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按下焦急的心,把孩子轻轻晃了晃。 既然孩子哭了,这会儿也就容不得他们在城里慢慢的找客栈观察情况了。 赵瑾就近选择了一家看起来还可以的客栈,这边一停好车,他便推开了车门,看了过去,“孩子怎么样了?” 谢蘅苦兮兮的对上了他的目光,“还在哭,不知道怎么了。” 赵瑾把手伸了过去,“你下来。” 客栈门口停了辆马车,眼尖的小二很快就跑了出来。 和大多数小二一样,他恭敬又热情的问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一间上房。”赵瑾开始带着谢蘅往客栈里走去,“马车替我们放好。” 小二连忙让开了路,看着谢蘅与赵瑾笑呵呵的道:“得勒,客官里面请——” 孩子的哭声大,在外面只会引人注意,所以,二人并未在外方逗留多久。 这边进了屋,赵瑾就自然把孩子从谢蘅的怀里接了过来,“你去让小二打些热水上来。” “他身上有股味道,应该是拉了肚子。” “拉了?”谢蘅意外的眨了眨眼,再一次确定道:“你是说,这孩子哭是因为——” 赵瑾把孩子就近放在了桌子上,他小心的解开其身上裹着的襁褓与小衣,这边还没解完,谢蘅也慢慢闻到了一股味道。 她凑了过去,满眼不可思议,“真拉了?” 襁褓裹得严实,身上还穿着衣裳,两个新手完全没想过要垫尿布这种事,先前谢蘅倒是看到过布条,但司马总归是个四品官,司马府的尿片可不是谢蘅小时候见过的那种,所以她也没意识到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再说她刚才一直抱着孩子,她都没闻到味儿,赵瑾竟然这么会儿功夫就察觉到了,谢蘅顿时就朝他投去了佩服的目光,“你这鼻子也太厉害了吧?” 她笑道:“狗鼻子么你。” 打开襁褓,孩子的身下看起来实在是惨不忍睹,赵瑾皱了皱眉,“去打热水。” 谢蘅拍了拍自己脑袋,“哎,光顾着和你说话,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叫。” 热水其实好解决,可等谢蘅把水带回来时,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个,我不会给小孩洗澡。” 谢蘅不会,难不成赵瑾就会了么?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看着客栈的澡盆和已经被擦拭过一遍的小福星,再一看有些无措的某人,赵瑾吸了口气,“过来帮我。” “哦哦......” 两个新手给刚出生一天的孩子洗澡,尽管谁都没有说什么,但从彼此的神情可以看出,皆是严正以待,不敢大意。生怕自己一个没把握好力度,给孩子弄出问题来。 二人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最终才磨合好,由赵瑾负责双手托住孩子的身子,谢蘅在他的指挥下,轻轻擦拭孩子的身体。 经历了短暂的折腾,小福星终于可以开始安心的体验。周遭的水温温暖舒适,他安静了下去,甚至开始乐呵呵的冲二人笑了起来。 谢蘅听着动静抬眼看去,见孩子笑得可爱天真,她的脸上也跟着扬起了一抹笑容。 只见她稍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对着对面的赵瑾头也不抬的道:“快看快看,他在对我们两个笑。” 二人虽然是第一次照顾孩子,但这孩子乖巧可人,即便是赵瑾,脸上的神情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温柔。 这个当头,其实已经洗的差不多了,赵瑾看了眼谢蘅一旁的凳子,示意道:“帕巾。” “好。” 谢蘅自然的把干的帕巾扯到了手里,随即把已经被抱出浴桶的孩子包了进去,“来,小福星,我们洗好咯。” 小福星咯咯的笑了两声,甚至还朝谢蘅伸出了双手。 谢蘅一把孩子裹好,看着小福星这般主动,她便没忍住把孩子抱了过来,亲了其脸颊一口,乐呵道:“走,娘带你去床上。” 无论是举止还是言语,谢蘅都做的十分自然,她这边刚把孩子放下,赵瑾就拿着新的衣裳从一旁走了过来,对其刚才的话点评道:“你这‘娘亲’,倒是做的不错。” “那还用说么。”谢蘅笑了笑,得意了起来,“也不看看我是谁。” “倒是你这个‘爹’,看起来还不大适应啊,你看福星,明显更亲我。” 赵瑾对此倒没有反驳,只点了点头,顺着谢蘅的话道:“毕竟是头一次。” “确实不如你上手快。” 谢蘅眼中笑意深了深,“既然这样,那孩子穿衣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 她说着说着把福星塞了过去,不忘叮嘱道:“可得记得给他垫个尿布,不然再拉了又得折腾。” “我去让小二进来,把水倒了。” 孩子是自己坚持要带的,所以,赵瑾对替孩子穿衣并没有什么推辞。 既然穿衣裳的任务解决了,谢蘅便把地方给让了出来。 二人到三行城时,已是傍晚,给福星穿好衣裳,赵瑾与谢蘅便简单的用了饭。 这孩子是个不怕生的,也安静,两人吃饭的时候,谢蘅给他又喂了一瓶营养液,他就又睡了过去。这省心程度,着实让人惊喜不已。 但,这个开心并未维持多久。 当赵瑾和谢蘅计划着今晚在三行城打探一番的时候,余光瞥见床上的一小团,两人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们都走了,谁来带孩子?万一这娃中途醒了,那还了的? 四目相对,尽管彼此都还没说什么,谢蘅莫名的就明白了赵瑾的意思,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你想让我带?” 赵瑾默了一瞬,点了点头,“你更合适些。” 心下猜测一得到证实,谢蘅便哭笑不得了起来,她双手环在胸前,身子略微往后仰了仰,“我就知道你要让我留下来。” 她旋即故作哀怨的看了赵瑾道:“你看我现在这情况,像不像一个苦等负心汉丈夫回家的小妻子。” “你儿子才刚出生,你竟然就要抛下我们孤儿寡母,一个人出去花天酒地,逍遥自在,你简直有没有心嘤嘤嘤——” 看着谢蘅耍宝的样子,赵瑾嘴角没忍住往上扬了扬。 他配合的给谢蘅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眼底漫出了几分笑意,“我会很快回来。” “你带着儿子,床上等我。” 话是符合一对正常夫妻的对话,也符合二人的人设,可有那么瞬间,谢蘅却有了一种错觉。 一种,自己似乎被调戏了的错觉。 谢蘅眼中划过一丝意外,她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那要回来晚了,你可别想我给你留床啊。” 赵瑾笑着应了声“好”。 时辰已经不早,赵瑾蒙上了面,“我走了。” “你带福星睡吧。” 不跟着一道去,虽有些遗憾,但以谢蘅对赵瑾的了解来说,这人有能力,如今又易了容,没那么容易让自己出事。 她看着人离开,自己这边则带着福星睡到了床里侧。 “宿主,离11月22日,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的帅气值这几日没有变化噢。” 眼看着离系统节的时间越来越近,赵瑾这边一走,031便没忍住开了口。 谢蘅正认真的观察着福星的皮肤,冷不丁听到031的声音,她动作顿了一下,“还有多少天来着。” “25天。”031回。 听到这个数字,谢蘅笑了,“不急。” “还有时间不是。” 031有些不放心道:“总之宿主你别忘啦。” 福星已经睡着,谢蘅也不敢多碰,以免把人给弄醒了。她收了收手,稍稍敛了敛自己脸上的柔情。 “不会忘,你放心。” “对了,我营养液还多么。” “还有110瓶。” “够这小家伙用十天半个月了。”谢蘅思忖道:“看来,还是得多挣一些营养液才成。” 031见此,没忍住打趣道:“宿主,你还说不喜欢小孩子,这不是挺喜欢的么。” 谢蘅纠正了系统的说法,“我只是不打算要,可没说我不喜欢。” “这听话懂事又可爱的孩子,谁会不喜欢?” “宿主是在大魏不打算要,还是从始至终都没要孩子的打算?”唠着唠着,系统开始八卦了起来。 “不知道。”谢蘅抬头,“这世上,能让我愿意生孩子的人,可能还没出现吧。” “宿主,我看赵瑾赵公子就不错。”和谢蘅绑在一起,熟悉了谢蘅的脾气后,031也慢慢的敢说些旁的话,它嘿嘿笑了两声,“你这天天和人睡一道,就没点什么想法么?” “想法?”谢蘅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想法。” 031说着说着有些激动道:“秀色可餐呐。” “那世子的模样,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宿主不是爱美人么,怎么天天和一美人在一堆,没点想法呢。” 谢蘅轻笑了一声,“你好像很关心你家宿主我的私生活嘛。” 031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宿主最近没啥任务和活计,山药主要是闲来无事,闲来无事嘿嘿。” 它很快又问:“那世子对宿主与旁人可不大一样,宿主难道没察觉到么?” “我二人经历了这么多,算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对我好,我不也对他好么,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山药感觉......” 谢蘅笑它,“你一没有感情的系统,咋回事,还能跨频道去体验旁人的感受不成?” 031想要解释,可它确实也如谢蘅说的那般,无法体验旁人的感受。只能在谢蘅允许的情况下,与其情绪的起伏串通一道。 因此,它这边张了张口,最后到底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改口道:“宿主来大魏一趟,当真不打算好好享受和体验一下?” 谢蘅慢慢品味出了一些不对劲,只听她问:“你今天咋回事?怎么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 “又中病毒了?” “不不不。”系统最忌讳的就是中病毒,一听谢蘅这么说,031连忙解释道:“是上次系统培训,山药认识了一些旁的系统姐妹,这几日大家通过系统文档交流,山药才发现,好多系统择定的宿主,到了古代都会选择开启后宫,或者是多段感情,宿主来大魏也有半年了,明明宿主模样能力样样不差,怎么......” 谢蘅敲了敲系统的脑袋,微微笑道:“我请我亲爱的系统好好看看,你给我设定的是什么样的身份?嗯?” “我是能用这个身份开男人的后宫?还是和男人开启多段感情?” “这任务的事都没搞定,就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她说着说着嘴角慢慢秦起了一抹冷笑,“看来山药你是真的闲。” “宿主我错了tvt。”031听到这,迅速滑跪,“山药今后再也不敢了。” “晚了。”谢蘅哼了一声,“我看公告有个研修班,刚才我顺手给你报了个名,也不用太感动,记得一会儿就去。” “哈?”031愣了,等它意识到谢蘅真不是说笑,它有些慌了,“宿主,我不想去可不可以不去.......” 研修班其实主要是系统进行自我评估的地方,一般来说,一期研修班结束,系统通过之后,自身能力会提高,系统bug也会修复,还有定期杀毒,检测的效果。 但如果系统没有通过研修班,系统自身的等级就会降,严重的甚至会面临主系统警告亦或是直接销毁。 谢蘅微微一笑,“这和我说好像没有用。” “总之早去早回,不必太想你家宿主我。” 系统突然话多,对谢蘅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好事,帮031报研修班,一是为了让自己耳根子清净些,二也是为了让主系统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031最后是哭唧唧的切断了与谢蘅的脑中思绪的联系。 对谢蘅来说,她本该松口气才对,可也不知怎么回事,031这边一走,她的心却仿佛突然灌了一些心事进去似的。 ...... “那世子的模样,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宿主不是爱美人么,怎么天天和一美人在一堆,没点想法呢。” 031的话似乎回旋在耳际,谢蘅敛了敛目,压下了心下的一些轻微躁动。 她自是喜欢美人不假,所有美人,无论男女,她都喜欢。 你要问她心下可有因为某人那张脸皮有过动容,谢蘅不会否认,但她心下也清楚,赵瑾和旁人是不同的。 他有一颗十分纯粹的心,这人面冷心热,感情真挚,心下认可一个人,他便会下意识的将人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给予自己所有的信任。 其对朋友如此,对爱人只会更甚。 她真心把他当成朋友,又在此处注定不会久留,如此,又何必再去招惹撩拨? 说到底,谢蘅其实一直都在克制。 对她来说,一开始,赵瑾“误以为”她是女子而心动时,她本身对这人就已经心有亏欠,你要她如何忍心,再和这个感情上一片空白的愣头青纠缠?还别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彻头彻底的男人。世上美男千千万,她可以招惹很多人,可独独赵瑾,是谢蘅第一个,也是最不想在感情上招惹的存在。 可能赵瑾不知道的是,打从其在谢蘅生辰那日带着伤也要前去送礼的那次开始,谢蘅就已经在心下默默的划出了一道界限。 她潜意识一直在告诉她,不要逾越,也不要过界。 守好她自己的本心,早些回去才是正事。她要是对某人动心,那就是害人害己。 赵瑾值得更贴心更温柔的姑娘,那个人,定然不会是她。 这种想法,伴随着二人的相处,谢蘅几乎越发的坚信,也少有动摇。今日若不是031提了这么一嘴,她竟没意识到,二人这段时间,似乎确实亲密了一些,连带着她的一些行为举止,都受了影响...... 110新手父母 夜深了。 赵瑾回来时, 谢蘅已经睡下,不过因身旁有孩子的缘故, 她也不敢睡得太熟。 知道有人进屋, 谢蘅还是谨慎的睁开了眼睛,直到看到的是熟悉的背影,她这才放下了防备。 察觉到谢蘅的注视, 赵瑾一边卸着伪装, 一边问:“怎么还没睡。” 既然都醒了,谢蘅便看了眼身旁的福星, “这不是怕你有事么。” 确定孩子睡得熟, 她方重新抬眼看向赵瑾, “此行可有什么收获?” 赵瑾来到床侧, “与阳城情况差不多, 又有些特别。” “如何特别法?” “三行城的守城, 和阳城的草包守城不大同,有点能力,最近才上任, 我所得到的资料上, 他的信息并不多。” “这个人对我们, 可有威胁?” “若其是对方的人, 恐怕会是解决青州问题上的一大麻烦。”二人讨论正事, 声音也不敢太大, 赵瑾很快躺到了床上, 看着放在中间的福星,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今晚我在守城府,还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值得你特意提这一下。” 赵瑾回:“是花照壁。” “花照壁?”谢蘅这下确实有些诧异了, “她不是在大理寺?” “她已被朝廷招安。” “所以, 先前你是和她一道,从长安离开?” 赵瑾没有否认,“她在青州有自己的势力,有她在,是好事。” 谢蘅不知为何,心下有股淡淡的别扭感冒了出来,她带着几分戏谑道:““难怪你怎么样都不愿告诉我,自己要去哪里,有什么安排。” “感情你这从长安离开时,就有美人相伴啊。” 打趣的话赵瑾听的太多,所以一听谢蘅这么说,他抿了抿唇,解释道:“我二人在两洲交界处遇袭后,便没了彼此的讯息,我原以为,她已遇难,会在三行城看到她,亦是出乎我的预料。” 谢蘅对花照壁的印象十分深刻,这姑娘功夫高强不说,模样也出奇不错,有着山匪的狠与果决,也有江湖人士的侠气,更有的是张扬不羁的性子。 她手上有人命,还当着她的面伤过赵瑾,再加上其属于朝廷重犯,所以,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她和她非亲非故,谢蘅并没有贸贸然的想去救人。 玩笑随时可以开,但也要注意场合,谢蘅心下有底,因此说笑一句后,便敛了敛自己脸上的神色,问:“她怎么样了?” “身体受了伤,看起来十分虚弱,没了往日的光彩。” 谢蘅一看赵瑾的表情,便知道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还有呢。” “你没试着联系她?她为何会在守城府?”谢蘅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赵瑾默了一瞬,“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变化。为保万一,我没有直接联系。” “她被关着的?” “没有。”赵瑾解释道:“她在守城的后院,身旁有诸多伺候的人,看起来,有些像是守城后院的女眷。” 谢蘅听到这却是闷声笑了笑,“女眷...你确定?” 那样高傲的一个姑娘,会甘愿困于内宅? 赵瑾亲眼看到了被称作守城的男人亲自把人纳进了怀里,而花照壁也依偎了过去,所以,这个判断,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面对谢蘅的询问,赵瑾轻“嗯”了一声。 “还有呢?”谢蘅又问。 “我的人暂时还未联系上,不过,明天应该会有结果。”二人谈话间,也不知是动静太大还是怎么回事,在两人中间的福星,却是皱着眉扭动了起来。 赵瑾和谢蘅原本还在认真的说着事,一看福星这动静,彼此的表情都俱是一变。 赵瑾忙改口问道:“我走后,他拉没拉?” 谢蘅心底有了一股不好的猜测,她连忙蹭了起来,“没没呢,他不会又要......” 赵瑾听罢,直接把福星救抱到了自己怀里,打断道:“我抱他去外面看看,你不用起身了。” 赵瑾的动作快,谢蘅还没怎么动,他就已经起身把孩子抱下了床。 虽说有些慌乱,可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加上赵瑾的动作快,总算是没让福星再拉在裤子里。 谢蘅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赵瑾才把孩子重新收拾好抱回来。 福星这次没有拉,只是尿了一大泡尿。解决完需求的娃娃,这会儿子精神看起来格外的好。 一看到谢蘅,就满眼期待的朝她伸了手,要人抱。 谢蘅对这种情况简直无法拒绝,她笑道:“好好好,我抱我抱。” 眼前的相处氛围过于和谐,赵瑾重新回到床上,没忍住调侃道:“看这样子,这孩子是把你当成亲娘了。” 谢蘅没有反驳,她亲了亲福星的脸颊,“这孩子和我有缘的哟。” 她笑着看了人一眼,“亲娘就亲娘,等这事结束,我恢复男装,指不定这孩子又把我认成亲爹了呢?” 赵瑾叹道:“夜里凉,睡了吧。” “明日我们去街上转转,你的东西虽然好,可刚出生的孩子,还是要有奶水喂养才好。” “是这个道理。”这话谢蘅认同,她带着福星重新躺下,“你也困了,先睡吧,我把福星哄睡了便睡。” “嗯。” 谢蘅没带过孩子,如今要把福星放在自己身旁一道睡,她也怕自己睡熟之后随便翻个身就把孩子给压死了,亦或是不小心被子盖过头,造成呼吸不畅。先前福星是吃饱了就睡,不用她哄。她也全程小心,浅眠应对。可这会儿福星精神正好着呢,想要把孩子哄睡了,还真不是见容易的事。 谢蘅只能让福星趴在她的身前,她则轻轻的拍着人的肩膀,甚至哼了几句闽南的儿歌小调。 一旁的赵瑾本已经躺下,可听着身旁的动静,再一看福星趴在谢蘅身前的样子,他心下,莫名便是一软。 谢蘅余光瞥见,轻声问:“吵着你了?” 赵瑾摇了摇头。 福星的黑黑的大眼睛还在好奇的四下看着,看起来一时半伙也睡不着,谢蘅索性问道:“那你看我做什么。” 她说着说着虚眯了眯双眼,后知后觉道:“你不会是觉得刚才的我,娘里娘气的吧?” “没有。”赵瑾眨了眨眼,“只是觉得,刚才那一刻,你有些不大一样,故多看了几眼。” 谢蘅轻哼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向赵瑾,“我这次的牺牲可不算少,回了长安——” 赵瑾配合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谢蘅听到这,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明白就嘶......” “好”字还没说完,察觉到身前的动静,谢蘅话音一转,顿时呲了一声。 她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抓着福星手的同时,又怕把人给弄疼了,“咋回事,松手福星,你‘娘’被你抓疼了孩子。”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福星一人在谢蘅的身前玩了起来。 他爬到了谢蘅的肩膀旁,小手毫无征兆的就抓住了谢蘅的一缕长发,且还全然不知的扯弄了起来。 谢蘅小心的扯着自己头发的时候,她的手背却是突然覆上了一只宽大的手来。 “我来。”赵瑾往谢蘅身旁挪了挪,在她的头顶说到:“你别动。” 有人帮忙,总比自己看不到弄的好。 谢蘅欲动作的手就此停下,她这边正准备抽手,赵瑾却因着她这个举动,突然注意到了三人如今的情况。 只见三只手呈一环扣一环的样子,覆在一起。 明明都是男人,可谢蘅的手,却出奇的比他的要小上许多,甚至,他的手可以把其大半的手,都包裹进去。 赵瑾双眸微动,福星到底是孩子,这边不消片刻,赵瑾就解开了他攥着谢蘅的头发。谢蘅也很快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并斜着眼看向了身前孩子,佯装生气道:“福星怎么可以乱抓头发,会痛知不知道。” “下次再乱抓东西,我打你屁股,你信不信。” 如果婴儿可以听得懂话,那就不算是婴儿了。 福星见谢蘅和他说话,也注意到了他,不仅没有多少难过,还乐呵呵的笑了起来,甚至双手在谢蘅的身前,还有着扒拉衣裳的趋势。 谢蘅吓了一跳。 头发都是其次,她身前可有着伪装,一会儿真让人扒拉开露出裹胸,那还得了。 谢蘅连忙按住了福星的手,一脸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无奈的看向赵瑾。 赵瑾会意,没忍住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把孩子给我吧。” “我带着他睡。” 谢蘅虽然想让赵瑾带,但这人今日驾了半天的马车,随即又出去探了一圈,劳累程度肯定要多于她,这么一想,谢蘅倒没立即把福星给他,只有些不放心的问:“你行么。” “要不,你去外面的榻上睡?” 今日这客栈有榻,也没有先前阳城的客栈排查的那般严格,之所以先前没让赵瑾去榻上,也是担心这突兀的提议惹人怀疑。 这会儿福星闹腾,倒是个提议的好时机。 只不过,赵瑾并未接受谢蘅此间提议,“不用。” 他轻轻把福星接了过去,“这孩子在我面前,还不敢乱动什么。” 谢蘅听完笑了,“话别说这么早啊。” “一会儿他挠你了,就该你哭了。” 赵瑾没多说什么,只把孩子抱进了自己怀里,垂眸看了一眼。 这一眼,没有狠厉,也没有冷酷,仿佛是在无声询问,谢蘅刚才说的话可对。 福星冲赵瑾笑了笑,他扑通了两下,但赵瑾的气势比谢蘅要强许多,也不知是下意识的感受到了还是累了的缘故,还别说,福星真就慢慢的安静了下去。 一眼见此,谢蘅眼中划过一丝意外,担心把刚有些困意的福星吵醒,她只轻轻对赵瑾比了个大拇指。 就这样,两人折腾了好半宿,才终于得空,躺下休息。 一夜无梦。 第二日 谢蘅是被人亲醒的。 感受到脸上的湿意,谢蘅猛地睁开了双眼,结果入眼便是一大一小两张脸庞。 谢蘅昨晚没怎么睡好,准确来说,是他们两人都没睡好。 福星一晚上闹了两三次,有饿了,也有无缘无故精神好想扑腾。 本来两人这段时间也累,又要照顾孩子,铁打的人都吃不消。这也是福星这日醒来都啃上谢蘅下巴了,谢蘅才惊醒的缘故。 下巴下面湿漉漉的,也不知这孩子撮了多久。谢蘅十分哭笑不得,两人晚上睡觉都将面具摘了下来,如今赵瑾原本的模样就在自己眼前不足两寸的距离,谢蘅刚准备抱孩子的手看着眼前的画面,便没忍住滞了一下。 身旁有动静,赵瑾也不是没有意识,只不过,知道是福星在闹腾,周围也没有危险,赵瑾这才没急着掀开自己沉重的眼皮。 但,当谢蘅的目光投过来时,赵瑾却是无法再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刚想问问可需要自己帮忙,结果一看谢蘅的样子,他便没忍住扬了扬自己的嘴角。 “你笑什么?”几乎是赵瑾一睁眼,谢蘅就敛了敛目,把自己先前微愣的神情收了收。 赵瑾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眼前抱着孩子的某人,他指了指谢蘅的下巴,提醒道:“你这处,已经被福星,吸出了印子。” “啊?” 谢蘅有些不大相信,她连忙搓了搓,“你没骗我?” 赵瑾浅笑着把福星从谢蘅的怀里接了过来,“你可以自己去看。” 谢蘅这下是坐不住了。 她连忙从赵瑾的身前跨了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屋内的镜子前。 “嚯!”看着镜子里自己红了一片的下巴,谢蘅再怎么不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赵瑾并没有骗她。 她感慨道:“还真给吸出印子了啊。” 赵瑾在床上给福星穿起了衣裳,看着某人盯着铜镜看,他宽慰道:“印子不深,一日应该就会散,不是什么大事。” 谢蘅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只不过,见赵瑾说的轻巧,她笑着回头看了其一眼,“问题是,一会儿出去,这外人看到了,得怎么想。” “这夫妻二人,闺房之乐,竟玩的如此之大?脸上都弄出了印子?” 赵瑾被谢蘅如此直白暧昧的话说的有些赧然,但他并未因此失去了判断的理智。 只听他道:“你戴上面具,如何能看得出异样。” 谢蘅“欸”了一声,“得——” “也没诓到你。” “福星你就先抱着,我去洗漱好了再换你。” “嗯。” 人是小小的一只,赵瑾穿个衣裳也不敢用太大的力。谢蘅既然要洗漱,他便认真的先把福星这边处理好。 两人再从客栈里出来时,已经快到巳时。 整个三行城的面貌,要比阳城好许多。 赵瑾带谢蘅出来,不知情的人看着,便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逛街。走到人多的地方时,赵瑾还会把谢蘅护在怀里。 谢蘅被赵瑾护着的时候,见人这般贴心,便没忍住低声在其身旁打趣道:“没看出来啊。” “你这装的,是真的像。” 周围突然人多,应该是有什么热闹,赵瑾一边要小心谢蘅被人碰到,一边还得注意四周的情况,冷不丁听到这个评价,他小小意外了一下,“装?” 和赵瑾一样,谢蘅也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她抬头看了赵瑾一眼,但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难道不是?” 在人多的时候,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妻儿,这是所有丈夫几乎都会做的事。 旁人做,是正常,可他们三人压根就不是夫妻,也不是父母,这种时候,再做到普通人都会做的地步,可想而知心思是多么细腻。 赵瑾很快反应了过来谢蘅说的是什么,他抿了抿唇角,没再反驳。转而道:“这里人突然多了起来,前面应该有事发生,我们先往后退一些。” 有了孩子,就是这点不方便。 这在先前,二人定然二话不说就迎着人群上去了,可如今为了福星,却不得不先退一步。 谢蘅有些不大甘心,在离开这群人前,她随便拉了一个周围往上涌的人,问:“这位大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大家都往前面走?” 被拦下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闻言一边着急的解释道,一边也挣开了谢蘅的手,回道:“是守城在前面发粮呢。” “说是守城打下了这一带山匪缴获的粮食,大家伙都争着去看看热闹,要能分点粮食,谁家不乐意啊。” 这话一说完,对方就生怕自己分不到似的,连忙朝前方跑了过去。 守城分粮,分的还是缴获的沿途山匪的粮。 谢蘅与赵瑾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下不约而同有了些想法。 周围都是闻讯想去看看热闹的群众,再挤到人堆里,反而容易走散。 两人点了点头,决定先离开。 然而,这边还没走上几步,他们的身后,却突然多了一抹注视。 两人的伪装几乎十分到位,被盯上的第一时间,赵瑾就皱了皱眉,“不要回头。” 谢蘅也察觉到了异样,她被赵瑾拦在怀里,问:“是什么人。” “不清楚。” 赵瑾双眸微沉,“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嗯。” 既然选择了不轻举妄动,就不能轻易暴露自己会功夫的事,再加上周围人多,所以,赵瑾与谢蘅二人,先前是什么样的速度,如今就还是什么样的速度。这也就造成了两人没走多远,便被一群人给拦了下来。 “二位,请留步。” 这群人穿着普通,是寻常人的打扮,但举手投足间,一些行为却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赵瑾扫了一眼,问:“你们是谁。” “拦下我们一家三口做什么。” 来人拦住了去路,一群人很快把他们包围了起来,“三行城守城裴辞让,有请二位。” 这个时候,谢蘅就得发挥她这“妻子”的作用了,她站了出来,“我与我家夫君,什么错都没有犯,也不认识守城,为何要请我们过去?” 在动手之前,这群人看起来还算恭敬,却并未因此退上一步,“守城找二位,自有守城的理由,请两位配合。” 赵瑾把谢蘅护在了自己身后,“我妻儿还要去置办东西,我与你们一道去,” “夫君......” 谢蘅微微一愣,看起来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大赞同。 来人不为所动,强调道:“守城说的是,请二位一道过去。” “二位若是不配合,我们便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请二位过去了。” 谢蘅与赵瑾对视了一眼。 犹豫过后,还是谢蘅先开了口,“没事夫君。” “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先去看看守城找我们做什么,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我们就大叫,就喊冤。” “人都说守城是个好的,我相信大伙说的,守城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如今对方的意图不明,他们也没有丝毫暴露的迹象,实在是不知道,为何会被注意,又怎么会被盯上有请。 不过,至少如今是客气的相请,而不是粗鲁的动手,这便说明,事情还没到最糟的时候。 眼前的人不多,二人能对付,可一旦暴露,后续就不是那么容易伪装的了,尤其是,彼此还带着孩子。 考虑再三,还不如先按兵不动,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个思量,彼此都明白,谢蘅之所以这么说,也是给赵瑾一个台阶下。 最后,在这群人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处府邸。 走的不是正门,可赵瑾昨日来过,知道这便是守城的后院。 二人被带到了一处院子的大厅里。 赵瑾全程把谢蘅护在怀里。 大厅里没有人,二人被带到此处后,就没人再管他们。 这种情况,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 未免隔墙有耳,谢蘅与赵瑾都没说什么,赵瑾见谢蘅抱了一路,最后还是把福星接到了自己怀里,让谢蘅休息一二。 谢蘅的手臂确实有些酸了,她也没矫情,赵瑾接过孩子后,她就把自己的手臂揉了一揉。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谢蘅也终于看到了,这名叫裴辞让的三行城守城。 很年轻,看样子,估计也就二十五六。身材高大,但没有浑身肌肉,头两侧绑着两个小辫子,一身锦衣,双眼有神,看起来应该有些能力。 屋内没有旁人,裴辞让一踏进屋子,嘴角就下意识的噙起了一抹笑。 “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 赵瑾面色微冷,面对裴辞让的注视,他依旧站在了谢蘅身前,面不改色问:“不知守城请我夫妻二人前来,所谓何事。” 裴辞让坐在了上方,抬腿大方的搭在了自己的左腿上,“无他,只因我内人,多看了二位一眼后,便突然晕了过去。” “想必二位与我内人,应该有些渊源。” “不知守城夫人,姓甚名谁。”谢蘅抓住了赵瑾的手臂,“我与我家夫君,只是路过此处,非是三行城中人,如何能得幸,认识守城夫人?” 她看起来犹豫又忐忑的道:“守城会不会是弄错了?” 裴辞让闻言看了谢蘅一眼,他眼中带着笑,“这位夫人,倒是好胆识。” “你家夫君都没说什么,夫人倒是不怕。” 谢蘅脸上有些尴尬,不过,却也没退缩和畏惧,“这种和女人有关的事,自然是妾身来说比较合适。” “再说了,既然我夫妻二人并非是犯事才来的守城府,妾身为何要怕?” “守城你说夫人与我们有渊源,其实妾身也有些好奇。” “妾身自认没有哪位亲人有这么深的福气,能够嫁给守城大人,若不是妾身这边的,那便是妾身夫君这边的。” 谢蘅说着说着,便看了赵瑾一眼。 赵瑾这位夫君闻言叹了口气,他单手抱着孩子,余下的手却把谢蘅揽进了自己怀里,“我没有。” “你别乱想。” “对方可是一看到我们就晕了过去,谁知道是......”可能觉得自己余下的话说着有些不大合适,所以临了当口,谢蘅便收了声,轻哼了一下。 裴辞让在上方看着下面的夫妻二人的举动,双眸动了动,他闷声笑了笑,随即看向赵瑾打趣道:“你这位夫人,倒是颇有些伶牙利嘴。” “这性子和我家那位,有几分像。” 这话委实不好接。 前一句乍一听是在贬低谢蘅,可后一句话,却把她和自己的内人相比。 赵瑾有些讶异的对上了裴辞让的目光,“内子顽劣,得罪之处,请守城见谅。” 谢蘅见赵瑾这么说自己,有些不满的在私下拧了拧他腰上的软肉,并微笑着盯了人一眼,“守城大人让我们来,便是来讨论妾身的性格的么?” 简单的说了几句,裴辞让对眼前这对夫妻有了几分判断。 他笑着站了起来,“自然不是。” “在下的内人数日前,一不小心伤了身子,尤其是脑袋,如今记不得许多事了。” “今日既然她见到两位有所反应,如此,便劳烦二位,随我去看看。” “若二位与其是旧时,少不得得叙叙旧,若不是,守城府自有补偿,二位意下如何?” 看起来是在询问他们的意思,但实际上,二人也没得选。 至于其口中说的内人,怕就是花照壁了。 花照壁竟然伤了脑袋,还记不得许多事,这有些出乎赵瑾与谢蘅的预料,不过,他们眼下彼此都戴着伪装,即便是没出事的花照壁,不细看都看不出,还别说其如今是这个情况。 退一步说,花照壁是他们这边的人,即便她是装的,认出了他们,也不会伤了他们。 这么一思量,见人这件事,倒不是什么有多危险。 听着有补偿,谢蘅眼珠子转了转,她先是对赵瑾小声嘀咕了道:“这感情好。” “我们一会儿还得给孩子买东西呢。” 她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却是对裴辞让道:“守城大人,我们随时可以见您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呢?” 167我想证明 从谢府离开后, 赵瑾回了一趟家。 他衣裳破损,尽管有谢蘅的披风, 但在外行事, 总归是多有不便,所以他特意回府换了身衣裳。 司马辰的婚事年后正是定了下来,是殿前大学士沈修正之女沈从瑜, 皇室已经过了文书, 这件事几乎就再无转圜的可能。 赵瑾刚回家穿好衣裳,带子都还没系, 司马辰就来了, 硬要拉着他出去借酒消愁。 赵瑾手受了伤, 自然不会喝酒, 但司马辰着实有些颓废, 看在两人的交情上, 赵瑾倒也没拒绝与人一道。 等到这边好不容易在宫禁前把喝的烂醉的司马辰送回皇宫,亥时都要到了。 赵瑾没有急着回府。 担心萧轻若为难谢蘅,也想知道他离开后谢蘅是怎么应对的, 两人的关系有没有被发现, 赵瑾特意避开了人, 来到了谢蘅的院子。 他没有贸然进屋, 而是藏在了院子里的一道大树上, 借着树枝的遮挡, 等着谢蘅回来。 他并不知道谢蘅这会儿在他府中, 见人不在,他还又等了许久,直到看到有人在收拾东西, 期间今日送他出府的婢女还来走了一趟, 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的赵瑾,这才跟着减兰的身影,去探了探情况。 最后,赵瑾很快就了解了情况。 知道萧轻若要回益州省亲,谢蘅这个点又没回来,赵瑾瞬间猜到了一种可能。 他不再在谢府逗留,转身便朝自己的府中走去。 谢蘅溜进赵瑾屋子的时候,屋里并没有人。 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谢蘅同样有些意外。 想到许是二人错开了,她耐心坐着等了一会儿,而就在此间谢蘅忍不住想回府看看赵瑾是否去找她的时候,初一适时的从走廊经过,和十五聊起了今日司马辰来找赵瑾的事。 人不是在她那儿...... 听完话的谢蘅,随即打消了回去看看的想法。 只是和司马辰在一起,她再等一会儿,不信赵瑾今晚还不回来。 心下有了底,自己又坐了那么久了,谢蘅腰有些酸。 她也不和赵瑾客气,直直的朝人床的位子走去,顺势一躺,就躺了下去。 赵瑾的床算不上有多软,可床上全是熟悉的味道,谢蘅在床上享受的翻了两圈,结果刚翻到里侧,脸颊处就传来了一道不同于棉被的触感。 谢蘅稳住身形,摸黑把东西摸了出来。 见是一本书,谢蘅笑了笑。 好家伙,这么好学,床上都随时随地放本书的? 屋内现在没有点灯,光线十分一般,仅有的也是屋外走廊上挂着的灯笼透进来的。 谢蘅对读古人的书没有什么兴趣,她出于好奇随便的把这本书翻了一翻,她甚至都没怎么细看,结果冷不丁瞥见一个画面,却是让已经翻过的谢蘅,动作顿了一顿。 她心下咯噔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又怕是自己看错了,她连忙从床上起身,来到了靠窗的地方,重新把这本书仔细的看了看。 书皮和外面寻常书籍并无不同。 书的第一页写了一些字,谢蘅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紧接着,她随即翻了翻后面的一些插画。 猜测谢蘅许是在自己屋内,赵瑾回来的时候,特意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打发了。 他功夫不错,走路的步法较轻,偏谢蘅这个时候又在诧异的看着手中的话本,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外面的的动静。 于是乎,赵瑾突然把门推开进来的时候,谢蘅正看到一些羞人的画面。 她吓了一跳,拿着的书本甚至在她手中跳了几下。 “哎嘛.......” 慌忙之下,谢蘅险些连书都没有接住。 见人果不其然在自己的屋子里,赵瑾这边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谢蘅慌张的样子。 到这里时,他有且还没反应过来谢蘅看的是什么。只好笑的把门关上,几步走了过去。 “你这是做了什......” 想问人做了什么亏心事,看到自己吓成这样,结果一看清谢蘅手中拿着的书本封面,愣住的人,反倒是成了赵瑾自己。 他话音消了下去,目光慢慢的看向正拿着话本有些无措又尴尬的谢蘅。 “那个......” 未经人允许随意动了别人的东西,还发现了人的秘密。 谢蘅呼吸一屏,连忙解释道:“...我是等你等的无聊,才不小心就看到了你床上放的这个的,不是有意翻你东西......” 这件事说来实在是尴尬。 两人在一起后,无论是出于维系男子的尊严,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赵瑾都不希望也不允许自己像是个姑娘一样,全程被动。 所以,他偷偷的买了两本书私下研究。 便是想着今后再亲密时,可以不被人笑话,也能给谢蘅带去更多的快乐。 这事本无人知晓,赵瑾也从未对外透露自己有这方面的想法,结果今日阴差阳错的被谢蘅发现了,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看了一会儿,赵瑾先谢蘅一步,反应了过来。 他干咳了一声,目光有些闪躲的把东西从谢蘅手里拿了过来,“不是...在一起了么。” “我对此不大明白,总归要先了解一下。” 许是和谢蘅呆的久了,未免谢蘅一直纠结这个事,解释完的赵瑾开始转移起了话题,“那个...你来多久了?” 谢蘅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呆呆的回:“有一会儿了。” 屋内没来得及点灯,赵瑾拉起了谢蘅的手,把人带到了里屋,“用了膳了么?” “吃了。” 怀里有火折子,话本被赵瑾随手放到桌上后,他就想点灯。 察觉到人这动作,谢蘅连忙按住了他的手。 赵瑾疑惑低头看了过去。 谢蘅看着赵瑾的下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 “现在的氛围挺好的。” “我们不点火说说话怎么样?” 摸黑说话? 这个要求,有些让人没有想到。 可是,当这个话从历来就花样众多的谢蘅口中说出,却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谢蘅的想法很简单。 她要和人说重要的事,四下漆黑的环境,有利于隐藏自己紧张和忐忑的表情。 要是赵瑾一会儿拒绝,她也能借着黑暗保留自己的体面不是? 不过,说这话的谢蘅显然是忽略了一点,那便是—— 黑夜不仅能隐藏情绪,还能无限的放大许多感官和触感,甚至,当两个有情人单独独处的时候,还能催生出许多想法。 赵瑾愣了一下,紧接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耳根有些红了起来。 “...嗯。” “你的手怎么样了?”谢蘅随即问道。 “小伤,不用担心。” 谢蘅轻轻嗅了嗅,眉头皱了一皱,“你喝酒了?” “没有。”赵瑾解释道:“司马辰今日出宫找我,他喝的大醉,身上的味道,许是送他回宫时沾染上的。” 这个理由说得通。 谢蘅还不至于对赵瑾这点信任都没有,她随即又叮嘱道:“记得这两日小心欸......” 两人规规矩矩说了好一些话,都不见谢蘅有什么亲昵的举动,赵瑾索性趁其说话时,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他抱着谢蘅的腰,心满意足的应了声“好”。 说起来,自上次要求人主动后,赵瑾确实主动了许多。 谢蘅略微仰了仰头,噙起了自己的嘴角,“赫连屿的蛊毒解了,今日他醒后来找了我。” “他告诉我,明日就会离开长安。” 这速度有些快。 赫连屿既然答应了谢蘅不再长安久留,现在蛊毒解了,他自然也会做到他曾经说过的话。 赵瑾没想到赫连屿会这么快走,他默了一瞬,问:“此事我娘可知?” 谢蘅轻轻点了点头,“先前我已经告诉了樾阳伯母。” 赵瑾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他吸了口气,“谢谢你,阿蘅。” 谢蘅伸手,抚上了赵瑾的脊背。 瞧其情绪不高,她此间正犹豫要不要提自己的事时,却是听着赵瑾闷声问:“你...明日可是要离开长安?” 谢蘅有些诧异,“你知道?” “嗯。”赵瑾回,“今日去了一趟你府上,听下人说的。” “我外祖意外坠马,现在昏迷不醒。” 赵瑾放开了谢蘅,“护国公老当益壮,一生戎马,坠马一事,多有疑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蘅点了点头,“此行益州,正好也可以看看边境形式。” 且,若无意外,她本也是打算亲自去益州一趟。 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一些时间罢了。 当然,这些和替原身报仇的事,就不便告诉赵瑾了,所以这里谢蘅没有刻意提到。 赵瑾闻言思忖了片刻,“太子身体自上次宫变后一直不好,朝中局势或许会有变化,你当下离开,不失一件好事。” 谢蘅听到这,“此行益州,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怎么听你话的意思,我没感受到一点不舍呢。” 她凑了过去,好笑道:“这么想我离开?” 赵瑾用手指推了推谢蘅的脑袋,无奈的笑了笑,“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谢蘅眼珠子转了转,故意调侃道:“期待我离开,然后好背着我唔......” 赵瑾用手勾住了谢蘅的下巴,重重的吻了过去。 “轻...唔...轻点,下午的伤还没唔......” 两人第二次清醒时亲昵,要比第一次有经验的多。 谢蘅这边一喊赵瑾轻一些,他就放轻了自己撩拨的力度。 一旁就是赵瑾的床,赵瑾放在谢蘅下颌处的手慢慢的挪到了她的脑后,余下的一只则来到了某人的腰间,带着谢蘅慢慢走到了床边。 当两个身影双双躺下之时,谢蘅回过了神来。 她伸手抵在了自己身前,微喘着气轻轻推了推赵瑾。 赵瑾感受到谢蘅的意思,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睁眼看了过去。 谢蘅快速的平复了一下自己跳的砰砰响的心跳,她对上了赵瑾的目光,抓住其身前的衣襟就往自己身前拉了拉。两人脸颊堪堪擦过,谢蘅呼吸有些不稳,却还是用力翻身,把赵瑾半压在了自己身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两人躺在床上,谢蘅低头看着赵瑾,随即冲人笑了笑,“你想做什么?” “想学话本那样?”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谢蘅也只是在口头上占占便宜,这点赵瑾早已摸透。 他伸手环住了谢蘅的肩膀,让人由撑在自己身前的动作便为了趴。 “不是。” 耳旁是“咚咚”的心跳声,比自己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谢蘅把脑袋转了一面,“不是?” 赵瑾看着谢蘅,唇角微微扬起,“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究竟舍不舍得。” 谢蘅闻言眼中笑意多了几分。 她环住了赵瑾的腰,把自己的头从人身前挪到了肩上。 “我有个问,想问你。” “什么?” “你背着我偷偷看那种书,看多久了?”说这话时,谢蘅眼也不眨的看着赵瑾,生怕错过人表情的变化。 赵瑾再一次干咳了一声,有些含糊道:“也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嗯?” 看谢蘅势必要问出点什么东西的架势,赵瑾无奈的答,“昨日刚拿到。” 谢蘅好奇的追问道:“那你看了,你对男人做这种事,有什么想法没?” 赵瑾不知道谢蘅怎会突然对话本这么感兴趣,甚至还要细问他看了的感受。 他眨了眨眼,“一定要说?” 谢蘅凑近看了看,“这儿又没旁人,你害羞了?” 赵瑾按下了谢蘅凑过来的脑袋,并将之重新又按回了自己身前。 “不是。”“欸......” 谢蘅想动,赵瑾却快速的将其按住,“非要说的话,我并不喜欢图上的人做这些事。” 谢蘅闻言,扭动的身子停了下去。 而就在她即将胡思乱想之际,却是听着某人又道:“只不过.....” “若那人是你,我其实......” “......也能接受。” “你......”“可是——” 见谢蘅想说些什么,已经说到这里的赵瑾,索性豁出脸皮,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他把下巴抵在谢蘅的脑袋上,因着二人位置的差距,赵瑾的手,凑巧往上挪了一些。 他自顾自的闷声说道:“......我不喜在下面。” “若今后......” 怀中之人身子突然几不可察的僵了一下,察觉至此,再略微感受到手间传来的异样,正在说话的赵瑾,声音突然一弱,随即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 谢蘅也没想到说着说着话的赵瑾会突然碰她身前。 赵瑾手长,本是环着她的腰,结果一往上,他的手掌就覆了上去,还刚好不多不少...... 谢蘅今晚既然存了想要和人说清楚的心,便没把肉衣穿上,她甚至喉结都没粘。 本想着借话本的事,引出人的感受,再顺着话试探的问,若是自己是女的,赵瑾会如何。 结果她都还没来得及说,赵瑾就一股脑的说了下去。 看意思,竟然连两人谁在上在下都考虑到了。 谢蘅正诧异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赵瑾自己就察觉到了。 这场景,这画面,谁看了不说一句好家伙? 赵瑾没碰过女子,虽然冷不丁感受到了异样,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和确认。 这边正诧异的看向谢蘅准备再感受一下的时候,谢蘅反应了过来。连忙拉下了他即将有所行动的手,“你......”“那个,别误会,我正打算和你说......” “叩叩叩。” 女扮男装这事的初衷,并非是故意欺骗赵瑾感情,若是好好说,被人理解的可能是比较大的。 可现在,她前脚才问人对断袖话本的看法,看起来一点想要坦白的意思都没有,对方甚至为了自己,都能接受男人间...... 两相对比,谢蘅顿时就像是个“渣男”一般。 要是再让赵瑾自己发现,谢蘅纵是百口也难辨。 然而,事情便是这么巧,眼看着火烧眉毛了,屋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谢蘅连忙收了声,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在赵瑾心里,他虽奢求过谢蘅是女人,然而谢蘅是男人的证据那么多,他很难会往旁的方向想,如今即便察觉到异样,可但凡谢蘅否认,他或许会疑惑,却也不会立马怀疑。 谢蘅的话说了一半屋外就来了人,赵瑾双眸动了动,“谁?” “是我。”赫连屿要走了,明日长公主定然要去相送,这会儿正在屋子里忙着呢,平阳侯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不知该帮什么忙,便想来找儿子说说话,顺便看儿子能不能给出什么好的建议。 他知道赵瑾已经回来了,便是屋子里漆黑一片,可爹找儿子说话,哪里需要顾及你睡没有? “初一说你刚回来没一会儿,你把门开开,爹有事找你。” 若是下人,赵瑾还能打发,但既是平阳侯,他却不能就这样把人拒之门外。 赵瑾吸了口气,顺便把自己杂乱的思绪都压了压。 他给了谢蘅一个眼神,示意人暂时不要出声,紧接着便从床上起身,来到了门口。 屋门打开,平阳侯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今日这动作有些慢啊。” 说完,他作势便想进屋。 赵瑾也不知今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一想到谢蘅还在他的床上,他连忙拦住了平阳侯。 “爹,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平阳侯被拦住,尽管赵瑾看起来神情并无什么变化,然而,作为过来人的平阳侯,哪会看不出点情况。 被打发走的下人,漆黑的屋子,略微有些不稳的呼吸和来开门慢了一些的速度。 他挑了挑眉,假意做了个想要进门的举动,“爹来找你,门都不让爹进?” 赵瑾睫毛颤了一颤,“我屋内烛火刚好燃完了,初一还没来得及添,这会儿漆黑一片,爹,我们去大堂说吧。” 儿子是什么样的品行,平阳侯再清楚不过。 至此,他可以断定,赵瑾的屋子里定然藏着一个人,指不定还是个姑娘。 就是不知是府中的下人,还是外面的人。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也行。” “那就大堂说。” 谢蘅头一次经历这么刺激的事。 平阳侯认识她,若是之前,她光明正大的来,必然没有什么。然而,现在黑灯瞎火,她又和赵瑾独处一室,傻子都能察觉出一些情况。 一旦戳破,无论她是男是女,都将是一件尴尬的事。 赵瑾与平阳侯的对话,她听的清楚,也听的十分紧张。 如此蹩脚的理由,什么叫没有烛火了? 这是平阳侯府,下人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么? 的亏察觉出情况的平阳侯没有强行进来,也算是顾全了大家的颜面。 然而现在,这屋子谢蘅却是不敢待了。 要不然平阳侯一会儿心血来潮或者声东击西要见她,那还了得? 不过,就这样走了肯定不行。 谢蘅左右看了看,最后从屋子里拿了一张纸。 她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写下了一段话,给人放在了枕头下,这才离开。 168等我回来 当下还是冬天, 谢蘅并不知道赵瑾与平阳侯要谈多久的话,所以她也不好大半夜在街上等人。 她让赵瑾来她先前替长公主驱蛊的院子里见面, 便是想着这儿没啥人, 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甚至为了能够方便赵瑾发现,她还特意把信纸露出来了一些。 结果好不容易应付了自己爹的赵瑾回屋后没看到人, 却是并未留意到谢蘅特意压在他枕头下的信纸。 以为谢蘅就这样走了, 赵瑾愣了一愣。 先前的相处犹在眼前,赵瑾坐了下来, 发了一会儿呆。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 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可能是自己感受错了。 谢蘅怎么会是姑娘? 他有喉结, 有男人清晨身体该有的反应, 还有红尘知己, 功夫高强,怎么看,都不该是个姑娘。 但同时, 有些东西看起来却似乎有些矛盾...... 比如他的手脚要比他的小上许多, 比如他从不要人近身伺候, 他还有一个几年前去世的孪生妹妹。 脑子里两道声音在辩论着, 赵瑾不知该信哪一边。但谢蘅明日就要离开长安, 与其一个人胡思乱想, 不如他直接去问个清楚。 这么一想, 赵瑾便重新站了起来,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谢蘅在院子里等了赵瑾近两个时辰,人都没来。眼看着时辰不早了, 谢蘅也有些着急了起来。 这人不会是没看到她留的信吧? 不应该啊。 只要赵瑾走进床边, 仔细一看定然是能够发现的。 是有事耽搁,还是见她不在压根就没往床边走,去她府中找她了? 谢蘅一晚上没怎么睡,现下已是困得不行。 按赵瑾的性子,她明天要离开长安,这人不可能不送她。谢蘅犹豫了一下,决定回去看看,可她又怕自己前脚走,赵瑾后脚就来了,谢蘅不得已,便又写了封信,放在了书桌上。 这回,她算是把地点定死了。 就自己屋子里。 赵瑾没看到她先前留在侯府的信,会直接去她家,看到了过来,这里也留了信,还是只会去她家,只是多跑一趟罢了。 便是没看到信已经先她一步去了她屋子里等,这封信没人看也不影响什么。 唔。 打定了注意,谢蘅终究还是把门重新关上了,朝自己家里走去。 赵瑾到谢府时,循着记忆往谢蘅的屋子走,然而,当他正准备朝谢蘅的屋门走去时,他的前方不远处,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个时候,早已是大半夜,赵瑾没想到萧钺竟然还没睡,他没有蒙面,两人面对面站着,萧钺先打破了沉默,客气又生疏道:“世子请回。” 赵瑾并没有被发现的慌张,他朝萧钺走了过去,临了人前,方眼也不眨道:“我找你家公子。” “夫人在公子屋内,世子确定要去?” 萧钺站在原地,赵瑾要去,他并未出手阻拦,可冷不丁的一句话,确实让赵瑾成功的停了下来。 见赵瑾看过来,萧钺面无表情道:“公子外出还未回府,若世子不信,大可推门进去。” “萧钺言尽于此。” 言罢,他对赵瑾点了点头,便又重新回到了暗处,不再多说什么。 谢蘅还没回来,赵瑾意外归意外,却并未怀疑萧钺的话。 先前来找谢蘅,今日送自己离府的那位婢女便前来谢蘅的院子里来找人。 那时谢蘅不在,明日谢家主母又要去益州省亲,谢蘅要真到现在都未归,人着急在屋子里等,却是说得过去。 且萧钺与他,无冤无仇,没必要发现他后,用这样的理由来搪塞他。 萧钺已经回到了走廊深处,赵瑾看了一眼,临走前,他对着暗处点了点头,“多谢。” 眼下时辰已经不早,谢蘅至今违归,只能说明,她还在他那儿。 赵瑾没再耽搁,确定了这个信息,他随即赶了回去。 这一次,回府后的赵瑾倒是顺利的发现了谢蘅给他留的信息,可当他赶到谢蘅的别院时,谢蘅却是已经走了。 看着桌子上的信,赵瑾连忙又追了出去。 这一整晚,两人几乎耗在了你找我,我等你,我找你路上。 天色已经由黑变为了深蓝,谢蘅府中的部分下人,也已经早起。 赵瑾来的时候,谢蘅的院子里灯还亮着。 一想到萧钺先前告诉他萧轻若在谢蘅屋子里的话,想要下去的赵瑾,却是不得不权衡了起来。 萧轻若今晚很生气。 她下午才告诫了谢蘅,让她不许乱来,也要注意分寸。 结果人转头就把她说的话放到了脑后。 一个姑娘家几乎一晚上都没回来,明日就要离开长安了,你要她如何不担心? 知道谢蘅喜欢赵瑾,若赵瑾不是世子,没有那显赫的身份,只是一介白衣,萧轻若恐怕都没那么多的顾虑。 可这些身份毕竟客观存在,谢蘅又年幼,赵瑾又不是她能掌控的人,你让她如何放心? 她一晚没睡,就是为了抓谢蘅一个现行。 她得知道谢蘅这一晚上做了什么事,有没有告诉赵瑾她的真实性别,两人又有没有做出些什么越举的事。 若是这一切都发生了,她必须要在事后进行补救。 谢蘅轻功好,回来的动作又快,萧钺此间还未来得及提醒,就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于是乎,结果可想而知。 赵瑾在院子外观察了一会儿情况,确定萧轻若还在谢蘅屋子里,他却是不敢进去了。 他又在外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到萧轻若出来,结果谢蘅也跟着走了出来。 “夫人,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 “嗯。” 这会儿离天亮还有一会儿,赵瑾没想到萧轻若竟然现在就要走,听着院子里的对话,赵瑾有些意外,很快,谢蘅就帮他把疑问问了出来,“怎么这么早?不休息了?” 萧轻若回头看了人一眼,“你现在回去,能睡多久?” 她拢了拢身前的衣裳,把目光收了回来,“要是困,就路上睡。” “可这么早,城门也没开......” 萧轻若吸了口气,“到了城门口,吃完早点,城门自然开了。” 她走下了台阶,“若不是昨日收到信时晚了一些,昨日便该出门。” 谢蘅刚想跟上去,余光一瞥,就看见了暗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两人目光对上,谢蘅提脚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往后退了一步,“那个......” “我肚子有些疼,小姨你先过去,我去趟恭房。” 人有三急,谢蘅有这个要求,萧轻若并没有反对。 不过,谢蘅这边一走,她又朝前走了几步,确实察觉到了一些不对。 身后便是屋子,要解决内需,屋内就有恭桶,既是肚子疼,为何要舍近求远,专门跑外面去? 萧轻若停了下来,旋即看了眼谢蘅先前走的方向,疑惑的跟了上去。 谢蘅与赵瑾奔波了一晚上,终于见到了。 此间才刚说了几句话,都还没来得及切入正题,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谢蘅眼疾手快,连忙就近把赵瑾带着翻过了墙。 很快,萧轻若带着人走了过去。 虽然没被发现,然而,意识到萧轻若在找她,谢蘅知道,自己不能和赵瑾多说。 赵瑾有许多话想问谢蘅。 他想知道她先前可有被罚,想知道人大概多久回来,想知道......自己先前感受到的是怎么回事。 萧轻若一走,谢蘅回过神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谢蘅旁的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拉住赵瑾身前的衣襟,就吻了上去。 她吻得略微有些重,却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退了开去,二人额头相抵,谢蘅微喘着气,“我得走了。” “一些事,几句话说不清楚,等我回来,我们慢慢说如何?” 最后一句话落,谢蘅对上赵瑾的目光。 谢蘅话里有话,赵瑾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 面对人请求的目光,他心下争执的声音似乎隐约有些倾斜。然而,无论是那一个,都无法改变谢蘅要离开长安的事实。 赵瑾没忍住抱住了谢蘅,“......好。” “早些回来。” “到了记得给我写信。” 赵瑾没有追根究底,谢蘅旋即回抱住了对方,“在京注意安全。” 担心萧轻若一会儿发现情况,谢蘅不敢多呆,很快就□□回到了自己院子。 对于自己女扮男装的事,诚如和萧轻若说的那般,谢蘅心下有底。 她并不是一谈恋爱就没脑子。 出于亏欠赵瑾的心,谢蘅想要和人坦白好好规划两人今后的关系。若赵瑾能接受,那么二人就私底下处这段关系。若不能接受,那就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所以,若要和人说明,便不单单只是不顾后果的承认自己女扮男装这么简单。 真要说的话,再怎么都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谈,绝不是当下这种火急火燎的情况。 综合考虑,当下并不是一个良好的时机,哪怕赵瑾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不过,以赵瑾的聪明程度,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谢蘅相信自己走后,这人应该也能猜到一些。 她也把话提前告诉了某人,让他等她回来慢慢说,这也算是变相的暗示和承认。 只希望,到时再说这事时,赵瑾已是有了决定。 169战事突起 所有人都以为, 益州一行,应该耗不了多少时间, 然而, 谁能想到,谢蘅这一去,竟是将近一年, 都没能回来。 这期间内, 无论是长安还是益州,都发生了许多事。 先说长安。 正月初八, 秋穗的脂粉铺子成功开业。 有董五娘, 赵瑾和郑衢的照拂, 又有谢蘅事先替秋穗的打点, 秋穗的胭脂铺子自开张后, 生意便十分不错。纵使有人想要模仿, 但没有孟简,旁人制作出的东西,总归是相差甚远。 若要说什么可惜的, 恐怕是谢蘅没能亲自看到这样的局面了。 同时, 正月过后, 谢蘅想要开的女子学院, 也已经顺利开学。 主持的人是长公主, 这点自不用说, 傅相之女傅清如知晓后, 第一个报名参与。如今的学生虽然不多,但按着谢蘅事先指定的章程,倒也办的有模有样。 宣帝疑心病重归重, 一群妇孺的折腾, 他并未放在心上。 三月初十 九皇子司马承大婚,由其嫡兄当朝太子亲自主持,婚礼过后,司马承也就搬出了皇宫,单独在外建府居住。 四月 太子司马泽身子原就不好,二皇子一乱后,阴差阳错下,身子便越发的虚弱,熬到九皇子婚宴过后,终究还是没撑过去。 太子是一国储君,关系国本,太子一薨,朝堂震惊,举国哀悼。 太子薨后,司马辰一时大受打击,一个人关在家中,近一月都没有出门。 另一边。 因宣帝多疑,大理寺自三月后处理的案件也越来越多,一时之间,赵瑾也忙碌了起来。 宣帝现如今年纪越大,越不想放权,所有皇子,但凡被召见一次,便是一顿痛骂,就连司马辰也不例外。 至五月 大魏邻国西秦与南蛮,先后撕毁条约,对魏宣战,满朝哗然。 朝中主战派和主和派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曾有文官没有眼力见,眼看着战事一起,便建议宣帝早立太子,以定朝纲,结果被宣帝当即翻脸,剥去朝服,直接杖毙。 这个反应,直接吓坏了朝中大臣。是以现在,无人敢劝宣帝再立太子。 谢蘅远在边关,知晓这些事时,多数都是已过半月。 且她在边关,实则也没闲着。 萧尚作为护国公,在边关的府邸并非是护国公府,而是将军府。 这里离益州边境只十里地的距离。将军府内除昏睡不醒的护国公外,还有两个主子,分别是护国公的母亲吴氏和孙子萧睿。 护国公母亲吴氏今年七十有一,众人都称其为老祖宗,老祖宗出生乡野,丈夫早亡,只身一人带着三子一女,后受天灾影响,一子一女亡故,余下两个儿子先后上了战场,只萧尚一人回来。 老祖宗没有文化学问,但由于出身乡野,在那个年代想养活这么多孩子,她的身体还不错,如今年过七十,满头白发,牙口却还健在。 即便亲眼看着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重孙相继离世,可只要护国公府还有人,老祖宗也强撑着,没有倒下。 说起来,老祖宗其实也没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可纵使如此,谢蘅也在心下实打实的佩服这个老太太。 萧睿今年才满十岁,由于早产,他的身体并不适合练武。一直在将军府内,由先生教导,是个十分秀气的孩子。 他的母亲生他时难产,后面虽然活下来了,却伤了身子,没几年也去了。 是以将军府内,如今也只有三个主子。 护国公的情况不大好。 他坠马伤了头,至今依旧昏迷不醒。 谢蘅来到将军府时,先和萧睿以及老祖宗见了面,大致的了解了情况后,才在人的带领下去见的护国公。 这具身子的许多亲人,谢蘅至今也是第一次见。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看到和自家老头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还正是萧轻禾萧轻若的父亲,这身体的外祖! 是的,你没听错。 护国公萧尚,和谢蘅在现代唯一的亲人谢卫国,模样几乎没有差别。 谢蘅的父母在她年幼时因为参与任务,双双罹难,她是她家老头子带大的。 而谢卫国本身在部队里也有工作,不可能一直在家,他老伴也去的早,因此,谢蘅就在大院里,轮流被院子里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照顾。 受家人的影响,谢蘅从小不怕吃苦,她的本事,并不是她家老头子教的,而是耳濡目染,再加上总有叔叔忍不住,教她几招,日积月累,倒也有些样子。 谢蘅想要回现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谢卫国年纪大了,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她往日里再和老头子拌嘴,也不希望人临了最后,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 现在,在这陌生的大魏,看到一个和她家老头子长得一样的人,还和这具身体有着血缘关系,谢蘅很难不去多想。 系统还在年检,她的疑惑得不到解答,然而,即便护国公不是她家老头子,谢蘅也不可能看着人就这样睡下去。 所以,才到的那几日,谢蘅天天都在等护国公醒过来。可护国公伤在脑袋,又是从马上落下,若在现代还能照个ct,但在大魏,确实也没有那么先进的医疗设备,即便谢蘅用上了营养液和系统提前兑出的一系列好药。 同时,原该正月十五开始工作的系统,这边直到正月十八,才终于冒了出来,且一来就给谢蘅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原来在新年节所有系统年检的这段时间内,有人对主系统进行了攻击。导致年检的系统混乱,这边主系统维修了三日,才把这件事按了下去。可因着这个缘故,或许有些系统世界发生了些变化,主系统这边,已经派出了系统管理人员对此进行检修。若有异常,也建议系统持有者积极上报,到时主系统会有额外奖励。 护国公的情况,031帮不了谢蘅,因为一般来说,不可能谢卫国也跟着穿过来,所以,护国公那边,许是巧合也说不定。 知道了这个情况,谢蘅十分失落。 但护国公可以不是她家老头子,人却还是得救的。 只不过,事与愿违的是,护国公这一昏迷不醒,可是直接昏睡了三个月都不见起色。 若非是谢蘅的营养液这边吊着,情况恐怕只差不会好。 而益州边境,仿佛像是知道了护国公情况似的,从年后就开始起了大大小小的摩擦。 至此,谢蘅几乎可以肯定,护国公的坠马,必然和南蛮脱不了干系。 楚弋同护国公一道驻守益州,谢蘅来益州后不久,也见到了楚弋,一并见到的,还有已经“嫁”给楚弋的李青时。 这两人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是谢蘅万万没想到的。毕竟她在离开姑苏的时候,就已经替李青时解决好了她的困扰,李青时大可不必嫁给大自己那么多的楚弋。 然而,一番谈话后,谢蘅才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二人的这个成亲,是楚弋出于好心帮李青时摆脱昌平侯府,两人有名无实,成亲两月,楚弋也压根就没有碰过李青时。且若是李青时后面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楚弋也会主动的给出合离书,不会过多为难。 了解这些内情之后,谢蘅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这两人有点意思。 她不好过多掺和“夫妻二人”的事,毕竟楚弋也确实大李青时太多,这是楚弋最大的劣势。 不过,若后面二人彼此都有意的话,她倒是可以推个波什么的。 时间一晃到了二月。 天气慢慢回暖,边境的探子开始多了起来,且军营中,一月未见主帅,将士们私下难免讨论,这不讨论不打紧,一讨论军心便有些不稳了起来。 一开始,楚弋来找谢蘅,谢蘅还帮着出过注意,让他找个和她外祖差不多的人去军营走上一遭,稳定军心。然而护国公的气场非是一般人能有,想要找到这样的人,便是模样一样,气场也十分容易露馅。 不得已,谢蘅只能让楚弋临时换个角度,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去迷惑敌人。 然而,这一招只能拖一时,并非是长远之计。 探子无法确定军营的情况,很快,将军府内便有杀手前来刺杀。 也是益州与姑苏和长安隔着远,来人并不清楚谢蘅的本事,所以只派了十几个人过来。 先是投毒,再是刺杀。 的亏谢蘅手中有营养液,又反应迅速,才护下了将军府的一干众人。 那是老祖宗和萧睿第一次看到谢蘅的本事,谢蘅在这晚上涨了三百多点帅气值。 萧轻若受了些轻伤,好在不算严重,可护国公依旧昏迷不醒的事,经此一遭却是被泄露了出去。 于是乎,南蛮那边,渐渐的开始有了动作。 眼看着边境或有情况,而护国公至今又还未转醒,护国公的副将陆平之和楚弋商量后,决定上书朝廷,请求派人来边关坐镇,以防万一。 萧轻禾的死和南蛮有关,谢蘅本就打算给人报仇,如今新仇加旧恨,刚好一起算总账。 南蛮都城在罗尔城,从益州到罗尔城的距离,不亚于从益州到姑苏。 这么远,谢蘅并不打算亲自去罗尔城找南院大王公冶无渡,不说本身刺杀公冶无渡的人就不少,却无一能近他身,退一步说,罗尔城在南蛮地界,谢蘅没那么多的把握到了那边,能完美的隐藏自己,并混入皇室。 她手上还有一副傀儡木,现在,或许该到了发挥它作用的时候。 心下有了决定,谢蘅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她先是不动声色的安顿好了老祖宗萧睿和护国公等人,随即提前写了十封信,交给了李青时,让她每隔十天就朝长安寄去。 做完这些,谢蘅在某一日,便突然消失在了虎啸城。 同时,南蛮边境的军营中,也多了一个无名小卒。 * 四月十七,大魏太子司马泽薨逝,五月初一,西秦南蛮两国撕毁了曾经签的条约,主动发兵大魏边境。 这个局面,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两国都把目标放在了益州,西秦兵分两路,益、青二州双管齐下,南蛮则是益州南越两面出击。 一时之间,益州腹背受敌。 不过,南蛮这边,很快发生了一件大事。 前方五里便是虎啸城,背后羽箭唰唰的飞射而来,马背上,人影快速的朝两侧闪躲了两下,堪堪避开袭击。 这会儿已是半夜,黑夜下,那人的眼睛格外明亮,踪迹既然已被发现,对方一边快速驾着马,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况。 追自己的人大概有几百人,带头的那人,还是个熟人。 来人不多,想来这只是头阵。 马背上的人一眼见此,双眸微微一动。 她回过头去,猛地打了一下马背,“驾!” “校尉,那小子要到虎啸关了!” 虎啸关外三里内,是一片平地,只要这人再往前走两里地,进入大魏的视线,再想拦下,凭他们现在的几百人,绝无可能。 带头追来的人目光一沉,冷声吩咐道:“所有人!” “拦下这人,赏千金,生死不论!” “是!” 马蹄声哒哒的响着,身后的利箭蜂拥而至,很快,身后就传来了利箭入体的声音,与此同时,身下的骏马也是突然往上一仰,马背上的人眼神一凛,连忙拉住缰绳将其稳住。 然而,即便没被甩下马去,身下的马眨眼的功夫却是吐起了白沫,并朝地上到了下去。 未免伤到自己,马背上的人不得不抓住马鞍上的包袱便顺势朝前一翻。 趁着这个间隙,身后的人快速的追了上来。 没了快马,眼看着即将要被包围,落地的人也不怕。 其快速的把包裹系在了自己的背上,打了个死结,随后抽出腰间的软剑原地一扫,地上的落箭就倏的一声齐刷刷等到朝后方飞了过去。 闷哼声起,若是细看,竟是有四五人因此中箭落了马。 领头之人一眼见此,旋即从马侧抽出一箭,快速拉弓射了过去。 落地之人一个侧身摆尾,箭矢便从其眼前瞬间飞过,随即单手在地上一拍,人便突然朝着前方已经包围自己的人马肚下滑了过去。 领头人一击不成,一见人是这个举动,瞬间呵道:“拦住他!” 然而,寻常士兵,又岂是谢蘅对手。 她快速解决两人,旋即一坐上新的马匹,便拉着缰绳,转身欲走。 只不过,此间才走了没几百米,看着前方突然从林中蹿出的声影,谢蘅笑了。 离虎啸关四里地不到。 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情况并迅速追上,确实是有些本事。 人就在自己前方不远,明明没有回头,却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似的,次次都能躲开袭击。 领头人目光一狠,命令道:“射马!” 谢蘅能护着自己,但身下马匹周身过大,对方针对坐骑的话,她确实护不住。 不过,离目的也就一点距离,谢蘅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槽,眼看着马匹再次中箭,她猛地一个用力,就跃了出去。 身后的包裹被她牢牢的背在身上,她一落地,就有羽箭再次射了过来。 谢蘅几个翻滚,再是长剑一挡,利箭虽然没有伤到她,然而,她脸上蒙面的布巾却也因剧烈的动作在她刚定住自己的身形猛地抬头时落了下来。 领头人几乎瞬间就看清了谢蘅的样子。 长相和本事,看起来有些反差,且明显不像是军营里的人。 这儿离虎啸关虽近,但还没进入平地,便是大魏发现情况派人过来,也需要至少一刻钟的时间。 有了这个估量,再一看自己人已经围住了谢蘅,领头人拉了拉缰绳,示意身后的人停了下来。 他在马背上睥睨着谢蘅,“只身一人闯我南蛮大帐,伤我南蛮将士,好大的胆子。” 谢蘅仿佛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笑着回道:“元校尉怎么不说,我还杀了你南蛮主帅呢。” “你!” 这个消息一出,被称为元校尉的人面上没什么反应,倒是周围的一应小兵,皆是一脸不可思议。 “校尉,这小子胆敢对元帅出言不逊,让......” 元桑冷眼看着谢蘅,“你绝不是普通人。” “你是谁?”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她拿着的剑挽了个剑花,“想知道我是谁,元校尉不如亲自赢了我,再来问我的身份?” 元桑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冷笑了一声,“我的手下抓住你,我一样可以问。” 谢蘅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是么?” “校尉真觉得,凭你们能留下我?” 元桑听着这话,直觉有些不对,他脸色一变,连忙吩咐道:“动手!” 谢蘅已经被围了起来,元桑号令一下,刹那间一道又一道的箭矢就朝谢蘅射了过去。 重重包围,箭雨阵阵,很快,此处就先后传来了利箭入体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若在往常,人数悬殊如此之大,结局应该是毫无悬念,可是,当入目所及之处,该倒下的没倒下,反倒是自己人倒了大片,这画面,想必任是谁见了,都会诧异不已,还别说,周围眨眼的功夫,就突然出现了一群敌人。 “不好!有埋伏!” “保护校......” 谢蘅移动的速度很快,目标也很明确,擒贼先擒王,好不容易把人勾过来了,不把人留下,对不起她在敌方军营蛰伏这三个月。 知道自己中计,元桑的脸色很难看。 他是先锋,只带了一队人马出来,后面的部队还未跟上。 然而,元帅被杀,无论是哪一国开战,都是动摇军心的一大杀招,所以,便是支援部队赶到,也不可能是南蛮的大军。 元桑看了眼埋伏自己的大秦士兵,人数似乎要比自己的多上一些。 与人纠缠,耗上一刻钟,他的支援也该到了,到时里外夹击,未尝不能胜利。可同时,大魏这边的支援过来,也差不多是一刻钟的时间,所以,一刻钟后,来的可能是他的人,也可能是大魏的人。 然而,就这样撤退,任人将主帅的头颅带回大魏绝对不行。 主帅头颅只要没有被敌军掌握,他们还可以稳定军心,两军现在只小规模的交战,在大的进攻还没有的情况,主帅就没了,这对南蛮而言,必然是一计重创。 因此,便是冒险牺牲他这一只队伍的代价,主帅的头颅,也必须夺回来! 元桑的手下不大清楚实情,见自己这边遭遇埋伏,下意识的就想带着自家校尉撤退,可这边刚躲开一只利箭,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自家校尉突然从马背上跃了下去,冲向了对方。 手下大惊,“校尉!” 元桑的兵器是一把大刀,他观谢蘅先前的出手,占了一个身体轻盈之便,武功招式上,并没有出神入化。 所以,他此间出手又快又狠,本想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再在武器上进行压制,结果谁也没想到的是,他重达几十斤的大刀,竟然就这样断成了两截,这让他第二招的威力,顿时少了九分。 谢蘅借力一个空中翻转,踢中了元桑的胸口,落地之后,她不等自己虎口反应,便又执剑刺了上去。 元桑反应慢了一拍,手臂被谢蘅刺伤。 意识到谢蘅的兵器不是凡物,他练忙后腿闪躲。 元桑既是校尉,他的安危,自有一堆人关注,这不,一见他显出劣势,就有人冲了上来,“校尉!” “此处不宜久留!” “快走!” 有人拦住了谢蘅的步法,给了元桑喘息的时间。 元桑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渍,没有理会手下的请求,转而对周围吩咐道:“抢下他的包裹!” “是!” 谢蘅是来抓人的,可不是让人来抓她的。 她手上有着削铁如泥的软剑,便是在元桑吩咐后,有人向她扔来了龙抓手,她也不惧。 外围的人已经快打进来了,而自己人又在努力突破包围圈,元桑索性不再等了,他快速的看了眼周围,谢蘅这边刚解决掉自己周围的人准备活捉元桑,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她的眼前,却是突然浮起了一阵黄沙。 不好。 察觉到对方意图,谢蘅连忙闭眼后退,可元桑既是有心对付谢蘅,怎会给她反应的时间。 几乎是黄沙刚起的那一刻,他就夺过自己身旁之人的利剑刺了过去。 谢蘅听着风声判断出对方的位置,瞬间把自己的剑挡在了胸前的位置。 两剑相抵,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元桑的目的是谢蘅背上系着的包裹,所以在自己的一击被挡后,他旋即方向一改,一手抓向包裹,一手挑向谢蘅手中的长剑。 二人当下距离隔得有些近,受黄沙影响,谢蘅已经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这不是毒药,所以并未限制她移动的速度。 这个当头,谢蘅也不追求什么光明磊落了。 在外的人只看到黄沙之中,两人快速的对着招,却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元桑便突然跪在了地上。 “校尉!” 一旁的人还想上来帮忙,可谢蘅既已制服元桑,就不会再给人机会。 在服用了大力丸之后,她直接在众人面前单手便拎起了一个一百多斤的汉子,就这样跃出了重围,来到了外方大魏军队的地方。 这次提前埋伏的人是谢蘅提前与楚弋商量好的。 所以,见谢蘅提着人过来,魏军并没有对谢蘅动手,反倒是上前一步,把她护在了身后。 楚弋是此次伏击的带头人,一见谢蘅过来,连忙走了过来,“三郎。” “你的眼睛......” 谢蘅紧了紧双眼,虽然眼圈有些红,可也不影响她视物。“没事...” “黄沙而已。” 她说着说着把元桑推了出去,“这是元桑,南蛮校尉。” “中了我的迷针,得有一段时间才能醒。” “你背上是......” 要说起这个,谢蘅可就有的乐了。 她冲楚弋眨了眨眼,“我蛰伏三月的战利品。” 楚弋这么一听,瞬间就明白,谢蘅干了一票大的。 他直接拍了拍谢蘅的背,“好小子!” “真有你的哈哈哈!” “等回去,叔给你记一大功!” 校尉被抓,元桑带来的人,士气顿时就弱了大半,还别说谢蘅这边,本就是有备而来。 谢蘅与楚弋谈话的功夫,包围圈里的人,也被解决的差不多了。 谢蘅消失了三个多月。 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 楚弋这边,也只是偶尔收到一张记录南蛮军营情况的纸条,他以为谢蘅这次是又带了什么重要的情报过来,可当回到虎啸关,看着包裹打开露出的东西,在场的所有人,却是被当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太史纳鲁!” 055敢送敢要 谢蘅和赵瑾插科打诨了一会儿, 原本长公主的意思是和她坐下来聊聊天,但最后却被赵瑾以其身体不佳, 他会招待好她为由, 让长公主先回屋休息。 长公主拗不过自个儿子,再加上身体情况确实不大允许,所以不得不退了一步。 她先是和谢蘅简单的交流了几句, 后又约定好今后可常来侯府, 这才准备回去,临走前, 还特意嘱咐不必相送。 谢蘅还在, 府内守卫森严, 各处都有下人, 长公主既然坚持, 赵瑾也没坚持。 这会儿窦大夫早已退下, 长公主一走,屋子里也就只剩下谢蘅和他以及自己的小厮了。 上门则是客,初一也十分有眼力见, 他悄悄的退了下去, 准备给谢蘅看茶。 赵瑾余光瞥见, 对谢蘅点了点头, “今日之事, 多谢。” 谢蘅闻言诶了一声, 她好笑的看了人一眼, “你这是哪里话。” “不是说了一会儿需要帮忙,喊我一声也行么。” 赵瑾缓缓抬头,看向谢蘅, “若非你拦的那下, 我也不会将人抓获。” 谢蘅闻言戏谑的眨了眨眼,“可要没有你,这会儿躺下的可就是我了。” 她要真晕了,这大街上暴露的机会,可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若论感谢的程度话,谢蘅心底其实肯定比赵瑾要多的多。 赵瑾不好反驳谢蘅的话,只能转而问:“谢公子可有喜欢的东西。” 谢蘅被赵瑾这一板一眼的样子逗笑了,“怎么,你要送我?” 她把双手环在胸前闷声笑了笑,“先不说你有没有钱哈。” 谢蘅说着说着就往其身前凑了凑,她侧身笑着仰视着对方,“你这话说的,要是我说我要你,你难道还送我不成?” 赵瑾被谢蘅这么一说,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他倒也没生气,毕竟之前的事已经放下了,再加上二人这么几次接触下来,谢蘅大大方方的和他相处,他断没有扭捏的道理。 所以他闻言只乜了人一眼,淡淡又听不出喜怒的反问道:“我敢送你敢要?” 这个回答谢蘅万万没想到。 乍一听有些反问没啥毛病,可这话从赵瑾口中道出,却是足够语出惊人了。 谢蘅愣了一下,见人说的坦荡,不似生气,她眨巴了两下眼。 这...这是在和她开玩笑? 谢蘅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确定某人真的是一本正经的在和她说笑后,意外归意外,谢蘅也不带虚的,她对人“流氓”的调侃道:“世子敢送,谢三就敢要。” 说完这话,她还十分不要脸的凑上去戏谑的问道:“所以,世子你送么?” 眼前出现了一张脸,赵瑾将其往后推了推,眼也不眨道:“不送。” 谢蘅被人推着,她诶诶了两声,“你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你刚那么问,我都快以为我要你就给呢。” 赵瑾微微抿了抿唇,“我是让你选东西。” 谢蘅笑道:“那你还问‘你敢送我敢要不’,害得人以为,你真要送自个儿给我呢。” 到底是玩笑,不能开的过火,谢蘅说道这,便边走边有些惋惜的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摇着头道:“吓我一跳你。” 一感慨完,她便似笑非笑的重新看向对方,“我寻思着你真送给了我,我也没地儿安置你啊。” 这些话毫无疑问在无形中缓解了一些尴尬。 赵瑾刚跟着来到桌前坐了下去,初一便适时的端着茶走进了屋子。 给二人上好茶,他又再一次退了下去。 赵瑾见谢蘅一点都不怕生的端着茶水喝了起来,他垂眸想了想,最终缓缓开口道:“今日之事,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日若有需要,可来大理寺找我。” 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乍一听某人这话,谢蘅有些好奇,“大理寺?” “嗯。” “你在大理寺当值?”她又问。 赵瑾点了点头。 谢蘅有些狐疑的把人左右看了看,“你多少岁?” 赵瑾不解,“这与我在大理寺当值有何干系?” 谢蘅趴在了桌上,“你先回答我。” 被人盯着,赵瑾还是回道:“十七。” “你的官职是什么?” “大理寺正。” 听起来好像挺厉害的样子,谢蘅停顿了一下,“官大吗?” “从五品下。”赵瑾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他怀疑的看向谢蘅,“你犯事了?” 谢蘅听着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喂,我看起来像是犯事的人?” 赵瑾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谢蘅被某人认真回答的样子给打败了,她指了指人,“你这就过分了啊。” 腰间的别扇还在,谢蘅手上这会儿没东西,她便下意识的抽出扇子将其帅气的打开,“本公子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你可别乱说。” 赵瑾虽认真的在表态,但心底对谢蘅多少还是熟悉,所以之所以会这么做,也不过是想看看人跳脚的样子。 见人这般反应,他压下了自己眼中一丝极浅极浅的笑意,问:“那是何事。” 谢蘅侧着脸对人仰了仰下巴,“好奇呀。” “你看着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你都有官职了,我还得被我爹逼着去学宫。” 人比人,气死人,这件事说起来,可就有些悲伤了。 赵瑾听懂了谢蘅的意思,他难得解释道:“我十三岁,从大理狱丞做起,这个位子,我做了两年,后因抓捕了重要逃犯,被升为大理主簿,再往后,我协助大理寺卿办了多起案子,才到了大理寺正这个位子。” “不是直接就到现在的官职的。” 虽然谢蘅语气带着几分羡慕,但其实你要她去做,她也是不乐意的,还别说听着赵瑾说,十三岁就开始从基层做起了。 听完对方话的她,这会儿只有一个疑问,“你十三岁为何能够去大理寺?” 古代当官都没门槛的吗? 说起为何赵瑾十三岁能入掌刑狱案件的大理寺,这又是很长一个故事。 那时他其实想去从军,奈何长公主身体不好,未免其担忧自己,赵瑾只能放弃从军这个想法,但你要他从文,他其实并不大喜欢朝堂的波诡云谲。 而就在赵瑾面临选择的时候,众皇子却是到了选伴读的年纪。 他和司马辰关系不错,但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成为他的伴读,日日入宫听教,再见那群虚伪至极的人。 所以,最后,他索性自己找到了长公主和平阳侯,道明了他的想法。 好在长公主与平阳侯对自家儿子的选择十分支持。 他们一家的关系和地位有些特殊,注定不能成就过高。若去学堂或者皇宫接受宫学,很可能就会被选为伴读,或者卷入朝堂的一些势力,赵瑾的出身注定了他这一生不会平庸,也不会平淡,他的一些决定,甚至还会被人揣度,更或是当成是长公主的意思。 去不用和人交际以及逢场作戏的大理寺当值,其实也是好事。 这里,更多的是犯人,赵瑾每日需要做的,就是去审核这群人,以试图从其口中挖出点什么东西来。 简单,又不用担心交际。 不过,这件事并不是当时年仅13岁的赵瑾可以决定的,是以最后,还是由长公主出面,才将此事拍板了下来。 于是乎,为了避免卷入朝堂斗争,年仅13岁的赵瑾,便成为了大魏最年轻的大理狱丞。 一开始,他到了大理寺,并没有人会让他做事,大家伙都把他当成主子供着,生怕碰着磕着哪儿了,毕竟那时的赵瑾,年纪确实不大。 也是后来,他所展现出的性格和为人,才让大理寺的人慢慢接受了他,不再把他当成是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 最后,赵瑾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才在短短两年之内,连升三级。 当然,这些事,说起来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说清,再加上涉及到许多势力和关系,因此,赵瑾并不打算详细给赵瑾解释。 只听他道:“是我求的圣上。” “也是圣上心软,才破格同意让我试试。” 谢蘅十分自然的把话接了下去,“然后你一试发现还成,最后就有了如今的成就?” 赵瑾纠正道:“如今并无什么成就,你莫要夸大。” 谢蘅“啧”了一声,“你这都没成就的话,那我就更没啥成就了。” 赵瑾只当谢蘅是不愿读书,他想了想道:“你若想来大理寺,我可以收你。” “不过,若是可行,你最好好事多读一些书。” “读书是好事啊。”桌子上有水果,谢蘅拿起一个梨儿咬了一口,“只是我不喜学宫,不愿在学宫待而已。” 赵瑾听到这,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反倒是谢蘅,说完就对人笑了笑,“得——” “今儿得世子一句准话,我也算是有人护着了。” “改明儿我要真惹什么祸,或者我爹打我,我到时来找你,你可不许把我撵出去啊。” 赵瑾对谢蘅的话并没有拒绝,不过,他却是有些好奇问道:“你爹为何会打你。” 谢文其实也没打过她,但这几日疯玩下来,早就过了其要求自己去学宫的时期,谢蘅是估摸着谢文该知道这事了,所以在未雨绸缪而已。 说起来她也不怕对方打她,一来人不一定真会动手,二来退一步说真动手,她又不是傻子不会跑任人收拾。 被赵瑾问,谢蘅“嘿嘿”笑了两声,“这还有什么说头。” “总归我可是把你这话记在心底了。” “你要反悔,我可会赖你这儿不走的。” 俗话说背靠大山好乘凉,她要真做一些事,最后躲到这平阳候府来了,谢蘅还不信,谢文真敢上门来要人。 谢蘅是“谢姑娘”时,少有笑的这般灿烂和机灵,多是端庄稳重与冷静,如今乍一看其这般反应和举态,赵瑾的双眸,没来由的被人笑的晃了一晃。 056扑倒一人 司马辰出去溜达了一圈翻.墙回来后, 才知道赵瑾为抓捕犯人受了伤,不过, 这个时候赵瑾都没事了, 谢蘅也都走了,他围着赵瑾转了一圈,确定人没事, 他也就放心了, 很快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没心没肺。 另一边。 从平阳侯府出来,估摸着这时辰不早了, 谢蘅便回了家。 她先去见了一下萧轻若, 哪曾想今日也不只是吹了什么东风, 一进萧轻若的屋子, 她就看到了一个以往不大容易看到的一个身影。 谢文此间刚坐下与萧轻若没说上几句, 谢蘅就进来了。 他定了定自己的身形, 随即将自己脸上的情绪收了一收。 谢蘅一见谢文,她脸色的随意懒散也敛了敛,恭敬的对对方行了个礼, “爹。” 谢文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 他看着谢蘅, 脸色微微一沉, 问道:“你这半日, 去了哪里。” 谢蘅老实回道:“去了长定街, 看人抛绣球。” “胡闹!”谢文轻轻拍了拍桌子, “我让你去学宫,你倒好,这么些天下来, 硬是一日都没去!你像什么话!” 谢蘅被谢文突来的这一下吓了一跳, 她小心的看了眼在一旁面不改色坐着的萧轻若,而就在谢文以为会听到某人认真反思认错时,这眼前之人却是突然冲他笑了笑,“爹,别生气啊。” “气多了多不好。” “你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气出些病来,就是儿子的不是了,儿子如何能承受得起这个罪名。” 毕竟萧轻若就在一旁,谢文顾着她的脸面,再加上这件事可大可小,所以也没多气,但经谢蘅这么一说,这感觉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你!” 谢蘅咧了咧嘴,赶忙道:“我这不还小么,学宫的事,去早去晚都一样,不用急的,爹。” 自己前些日子见到儿子,这人都还恭恭敬敬的,今儿却油嘴滑舌了起来,谢文愣了一下,随即沉着脸哼了一声,“小?” “我看你在屋子里青楼里混的时候,可不觉得自己小!” 谢蘅被人戳穿私底下的事,脸上丝毫没有一丝尴尬,“这怎么能一样呢。” 她说着说着就朝其身前凑了凑,挤眉弄眼的笑道:“儿子都十四了,爹你是男人,肯定能理解。” “你说是吧?” 理虽是这个理,但一想到自己儿子小小年纪不想着学好,却只想着男女之事,如今还敢在他面前这般明说,谢文的脸色瞬间就黑了数分。 “是什么是!”谢文被气得不轻,他怒道:“你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强词夺理!谢蘅,你这些年......” 谢蘅打断道:“我这些年怎么样,爹你不清楚?” “你......” “也是。”谢蘅轻笑了一声,打断道:“爹你忙,没功夫过问我。” “我这些年一直在姑苏养病,确实比不得其他世家公子,儿子让爹丢脸了,这里跟爹赔个不是。” 言罢,谢蘅就对谢文,认真的行了个礼。 这话怎么说呢。 其实谢蘅说的确实是事实,可一说出来,先是透露出谢文压根就没关心过她,作为儿子很是失落,紧接着又说自个儿身子不好,引起人的回忆,卖了一波惨,最后主动退了一步,先发制人认了错,把谢文的后话堵得死死的,还用自嘲的语气给人添了一波堵。 不就是比可怜比心机比绿茶么? 今儿她就让你见识见识,“男人”用的效果。 谢蘅一番话说得真切,虽含沙射影,奈何她一脸真诚坦荡,硬是让人挑不出一丝刻意为之的错来。 事实上,谢文也真的被堵得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只能快速的吸了两口气,转而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萧轻若,有些不可思议道:“你当真......” “当真就这样放任他?” 萧轻若理了理自己身前的衣袖,不急不缓道:“三郎身子打小不好,她知道分寸,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挺好的。” 谢文急道:“如此惯养,如何成才!” “这简直...简直......” 他想说些什么,奈何萧轻若一个眼神轻飘飘的看过来,谢文余下的话就有些哑火了,不得不转而道:“轻若......” “我才疏学浅,只能护住三郎安危,你若想教导,大可教导,不必来烦我。” 不愧是姨侄,这呛人添堵的话,简直是如出一辙。 谢文被说着不由得绷起了脸,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提醒道:“三郎是你儿子。” “他不是。”萧轻若否定了其这个说法,“他是我姐姐的儿子,” 说这话时,她目光坚定,说完之后,像是自觉不足,她也学着谢文一字一句补充道:“唯,一的儿子。” 谢文的目光这下有些闪躲了起来,萧轻若继续道:“这事他知道,我知道,你知道,府里的所有人也都知道,没什么不可说不能说。” “我不会害他。” “这辈子,我只想要他顺遂无虞。” “旁的,那是你想要的,若想要三郎长成你期待的样子,你就自己来。” 谢文为官多年,怎会听不出萧轻若话中的语气,他微微一愣,“你还在为之前那事......” 萧轻若冷眸扫了某人一眼,“我的事,不用你管。” 谢蘅在一旁见两个大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里,她都觉得萧轻若是冷静淡漠的,可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这人其实还是有符合其年龄的一些表现。 就比如这最后一句。 如果没有其冷冷的表情,这话乍一听,反倒是有些像小姑娘赌气似得。 有谢蘅在,谢文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多说什么,再加上萧轻若是他原配的胞妹,作为曾经的姐夫,哪怕现在他娶了她,他也依旧拿她当妹妹看待,萧轻禾的死虽是意外,但他也有责任,如今萧轻若心底有恨,他知道,却也无可奈何。 一些话过重不宜多言,但你要他放任谢蘅不管,作为父亲,他也做不到。所以最后,为了维持自己做父亲的威严,谢文只能退一步,冷着脸道:“父母爱子计长远,你自己想清楚。 ” 话既说到这个份上,谢文看了一直在一旁安静待着的谢蘅一眼,他哼了一声,随即便拂袖离开了。 谢蘅总觉得这一眼没啥好事。 她一边摸了摸自个儿鼻尖,一边走到了萧轻若身前自然的拉出凳子坐了上去。 桌子下,萧轻若放在双腿上的手紧了又紧,面上有些僵硬的对谢蘅解释道:“刚才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她不经意的顿了顿,“你的确不是我的孩子,但一直以来,我都把你视作......” 萧轻若也是一个不大擅长言语的主,眼下其突然解释起来,这于她而言,就已经是足够反常,谢蘅自然能十分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一些情况。 是以,人还没说完,她就握住了桌下某人的双手,对人笑道:“小姨不用说这么多。” “我知道小姨的意思。” “也没多想。” 手背上传来一阵温暖,再配上谢蘅的话和神情,萧轻若紧绷着的心突然就暖了一暖。 站在谢文的角度,萧轻若的话有很大的问题,更多的或许是一昧溺爱,毫无追求,得过且过。但从萧轻若和谢蘅的视角来看,尤其是谢蘅如今的身份可是女扮男装,因此,不去学宫,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这些于她而言,就是身份最好的伪装和调查萧轻禾死因最方便的地方。 所以,话虽听着别扭不中听,萧轻若却说得句句是真。 “小姨,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谢蘅握着萧轻若的手没一会儿,就察觉到了其身体的一些情况,她将其抓了起来,有些疑惑道:“这都还没到冬天,小姨的手怎么和冰块一样,你生病了?” 萧轻若经谢蘅一提,不动神色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藏进了衣袖里,“我有些宫寒,没什么大事。” 谢蘅想再感受一下,奈何某人趁她不备都收回去了,她狐疑的看了其一眼,“真的?” 心口传来一丝轻微的悸痛。 萧轻若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嗯。” 谢蘅有些不大放心,于是从空间里兑了一瓶营养液出来,“我这儿有些补身子的良药,小姨你喝一些试试。” 如此贴心的举动,萧轻若看着眼中没忍住划过一丝笑意,“都是些小毛病,不用如此麻烦。” “欸——”谢蘅并不这么想,只听她道:“小毛病有时不注意也会成为大毛病。” “小姨你还是把这东西喝了,哪怕身体没事,喝了也有好处的。” 见谢蘅坚持,萧轻若噙了噙自己的嘴角,“此物难不成是什么神丹妙药?” 左说右说人都不带动的,谢蘅索性耍起了无赖,故作不满的反问道:“小姨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萧轻若一愣,谢蘅趁机便表演了起来,“你看你,都没否定,你就是不相信我,哇哇哇......” 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萧轻若被她的耍宝逗笑了,她没等人再说什么,便就直接拿起了桌上的瓷瓶,掀开举止优雅的喝了一口。 这举动成功使得谢蘅的干嚎停在了嘴边。 萧轻若喝了一口,歪着头看向谢蘅,“如何?” 谢蘅弱弱的缩了缩自己的身子,有些得寸进尺道:“...还没喝完呢。” 第一口喝下去,除了身体一暖,并无其他特殊的感觉,不过,既然都喝了一口,也不差这两口三口了,萧轻若便依了谢蘅的意思,把一瓶营养液慢慢的喝了干净。 此间一看人喝完了,谢蘅脸上很快就又噙起了笑来,“让我看看。” 她说着说着就拉起了对方的手感受了一下,确定有了些温度,脸上的笑便深了一些,“你看,还是有用,是不是?” 萧轻若对谢蘅这药的药效有些意外。 她不得不承认,喝了之后,身体确实很快有了一股暖意,温暖了她的手脚,她眨了眨眼,好奇道:“这是什么药?” 谢蘅故作神秘的对人笑道:“秘密。” “小姨下次身体若还是宫寒,你让减兰来和我说上一声。” 见效如此之快,想必价格也是不菲,与其让谢蘅破费,萧轻若想了想,还是起身从自己的梳妆台旁拿了一些东西,朝谢蘅走了过来。 “小姨,你这是?” 萧轻若把东西递给了对方,“这里有两千两银票。” “不知购买一瓶此药,可够?” 谢蘅没想到对方竟然要给自己钱,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拒绝道:“这不用......” “你的月银我知道。”萧轻若打断道,“我也不问你从何处寻得此药。” “但,不能一直让你拿贴己来补。” “既是我要,这钱便该我出。” 谢蘅听着有些怪异,“小姨你要很多吗?” 萧轻若打小便有心悸的毛病,不能大喜也不能大悲,若不然,十分容易急火攻心,最后吐血而亡。 这也使得她慢慢便形成了娴静淡雅的性子。 其适才口中所谓的宫寒,其实不然。 这更多的是因为心悸造成的血液不循环,所以才会手脚冰冷,尤其是入秋之后,更是明显。 营养液的作用是迅速回血,激发血液再生。因此她服用之后,身体是少见的舒服,这么些年下来,头一次越到这般有效的药,她自然想着有机会的话,可以多屯一些。 但萧轻禾的死因还未查明,所以她自己身体的事,不大想让谢蘅知道,以免其徒增烦恼。 “没有。”她婉莞尔笑了笑,“只是见其见效这般快,想着有备无患而已。” “三郎若是不方便,也不碍事。” “这钱......” 两千两就在眼前,自己刚好又在开店的前期准备之中,听完萧轻若的话,谢蘅的双眼顿时就挪不开银票了,她连忙笑着回道:“方便方便。” “这是我在姑苏认识的朋友特意研制的,其师从鬼医,医术超群,我便从其处拿了几瓶这药。” 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把银票收到了自己怀里,一边又兑了三瓶营养液出来,“姨,我这还有三瓶,你先拿着。” 不能兑太多,不然营养液就烂大街了,也会惹得其怀疑,自己的怀里是如何揣得下这么多瓶瓶罐罐的。 当然,也不能让人知道,此物是免费,不然,萧轻若她是放心,但这世上没不透风的墙,所以,与其给自己增加麻烦,谢蘅便把一切都推到了胡随雨的身上。 成功得了三瓶可以御寒的药,萧轻若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心下却是开心的。 她被这心悸折磨了二十年,终于有一个冬天,能好好的睡一觉了。 把东西收下,萧轻若想了想又道:“那人回来了。” 谢蘅本在开心于自己突然得了两千两银票,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她动作顿了顿,试探道:“苏梨白?” “嗯。” “难怪......” 她就说这谢文好好地,来找萧轻若做什么,又怎会要求她去学宫读书,感情是为了怕双方起冲突? 屋门没关,恰好能看清楚院子里有没有闲人,萧轻若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问:“你上次说的那药,当真管用?” 谢蘅点了点头,“应该有用的。” 她自顾自的解释道:“此药我体验过一次,若真有亏心事,当晚便能有反应。” 她说的是胡随雨第一次见面时,对她使用的那个药粉,此药挥发于无形,中药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会一连数日,都做上噩梦而已。 而做的这个噩梦,基本上就是自己觉得理亏,或者心虚的事了。 这还是当初离开姑苏时,知道回京会调查萧轻若死因后,谢蘅亲自让胡随雨配的加强版。 若这事当真是苏梨白让人做的,除非其内心强大到无懈可击,不然,在加强版之下,她还不信,这人会露不出什么端倪来。 萧轻若听到这,虚眯了眯自己的眼睛,看向谢蘅。 被注视着,谢蘅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了?” “我脸上有东西?” 萧轻若对人微微一笑,问:“所以,你是做过什么亏心事了?” “呃......” 谢蘅没想到,自己随口呢喃的话,竟然暴露了她自个儿,她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却是开始装傻了起来,“三郎怎会有亏心事呢。” “三郎像是会做亏心事的人么?” 说着说着某人就站了起来,且开始往门口挪去,萧轻若压了压自己上扬的嘴角,缓缓问道:“你想去哪儿?” 怕人真的细问下去,谢蘅寻机遁了,她边走边回头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没做,小姨,你先用膳,不用等我啊——” 萧轻若对谢蘅这亏心事其实好奇并不深,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些自己的事和秘密也正常。 她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少顷之后,却是突然意识到,今日的自己,竟然头一次没有因为看到谢文,而心下郁结。相反,她这会儿笑的次数,已经快赶上她以往一个月笑的频率了。 一念及此,萧轻若看着屋外的院子,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 谢蘅从萧轻若的院子里出来,成功避免被人追问,她松了口气。 然而,这边都还没来得及高兴上,转身就看到了一群人拿着棍棒在空地上等着自己。 家丁们见谢蘅出来了,连忙绕到了她的身后,把人围了起来。 谢蘅自打看到这群人的时候,心底就有了些底。 她就知道,刚才老头那一笑,肯定没啥好事。但她还是走了一趟行事,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老爷说,将公子抓起来,押到学宫去。” “不是吧。”谢蘅有些好笑的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你们来真的?” 为首之人谢蘅还认识,是护院的首席,叫刘诚,其身强体壮,确实有两把刷子。 “请公子乖乖的和我们走一趟。若不然,动起手来,伤了公子,可不好了。” “那我爹呢?”谢蘅把手环在了身前,“他要抓我,自己却不在?” 刘诚回道:“老爷临时有公事,先一步离开了。” 谢蘅眼前一亮,“所以我爹不在府里了?” “请公子最好不要试图反抗。”刘诚看懂了谢蘅眼中的意思,他提醒道:“老爷特意吩咐,只要能押去学宫,可以不顾公子是否受伤。” 这老头还挺狠的啊。 谢蘅心道。 她面上对人友善的笑了笑,“好好好,我不反抗。” 谢蘅随即指了指天,提议道:“不过,这会都快到了午膳时间,不如我们先用膳,用了再去?” “学宫就有膳食,公子可在学宫解决。” “那我的行李,书童,总要带吧,你不可能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我......” 刘诚十分有耐心的解释道:“晚些会有人特意给公子送去,请公子放心。” 得—— 什么话都给她堵死了,就是想让她去学宫。 谢蘅双眸微动,脸上却看起来有些认命的妥协道:“行行行——” “我去我去,我和你们一道去就是了。” “这行了吧?” 刘诚见谢蘅说的不似假话,便对其点了点头,“多谢公子配合。” 谢蘅主动走到了人的身前,歪头示意道:“走吧大兄弟。” 抓人抓的十分顺利,刘诚有些意外,结果就在他讶异的当头,自己眼前的小主子,却是突然晃了一下,紧接着就从他们的包围圈中溜了出去。 “本公子先出去溜达一趟,一会儿玩累了,我再回来啊。” 刘诚大惊,忙道:“快拦住他!” 系统轻功秘籍岂是儿戏,有轻功加持,再加上谢蘅本身就有一些拳脚功夫,还别说经过了楚弋的调.教,如今只要她不愿,就没人能轻而易举抓住她,刘诚自然也不例外。 这事的结果,自然是谢蘅成功的从这个御史府溜了出去。 当然,府中的人得到了消息,谢蘅溜也不是溜得那般顺利,至少,她无法从这大门离开。 好不容易躲开众人,又翻到了临街的院子里。 谢蘅刚跳进去打算离开,就看到了这小院子里还有一个比胡安阳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比着木剑。 她不认识对方是谁,不过,衣着打扮倒也好认。 没想到二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本来都走过了,谢蘅又倒了回来,“小子。” “叫声三哥听听。” 谢旭眨了眨眼,虽然他对谢蘅比较陌生,可听到三哥这个称呼,他却也是瞬间明白了对方是谁。 “三哥。” 声音比较稚嫩,但目光澄净,叫的还十分干脆和认真。 谢蘅对苏梨白这儿子,有些意外。 追兵将至,她简单了试探了一番之后,便冲人笑了笑,“可以。” “三哥还有事,下次再找你玩。” 这话说完,谢蘅就直接借着一旁的大树和墙壁,瞬间翻了过去。 谢旭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有一位三哥,他小时候也见过一两次,但再后来好些年都没见过了。说是不好奇那是假的,如今和人碰见,再一看对方露的这一手,他眼睛顿时就亮了一亮。 谢蘅从御史府翻.墙出去,她翻的急,结果跳下去的时候就没注意情况,哪知墙外这会儿正有人走过,她一个跳下去,就把人给顺带扑到了地上。 057被掷香帕 “诶嘛——” “唔......” “公子!!!”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 亲眼看着自家主子摔了下去,一旁的小厮面色顿时一变。 心知自己惹了祸, 谢蘅连忙从人身上爬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位公子,你......” 想问人怎么样了, 结果一抬头看清对方的脸, 谢蘅就愣了一下,她脸上很快噙起了一抹笑来, 此间一边拉着人, 一边打起了招呼, “是你啊, 秦公子。” 秦人屿在谢蘅和自己手下的帮助之下, 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 缇英作为秦人屿的护卫, 对自家主子的身体情况十分熟悉,如此大的起伏,再一看谢蘅还在笑, 他下意识的就想说上几句, “你......” “缇英。”痛倒是说不上有多痛, 再一看是认识的人, 所以秦人屿便赶在人说话前, 缓缓开了口, 他没多说什么, 缇英却能凭其语气领会到主子的意思。 他虽心下不愿,可到底也不敢违背秦人屿的指令,是以最后只得有些不大情愿的退了下去。 谢蘅只是看到人想起了之前其帮自己结账的事, 如今既然碰到, 她便有机会好好谢谢人家,因此才会看清模样后露出笑脸。 尽管缇英只开了个头,还什么都没说,但谢蘅也能凭其神情判断出人想表达的意思,她连忙将笑敛了敛,不好意思道起了歉,“抱歉哈秦公子。” 她小心的看了看,“你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秦人屿今日穿的是一身靛青竖领云纹长袍,他头顶玉冠,一眼看去,谢蘅想到的只有清风霁月一词。 见人担心的看着自己,秦人屿浅浅笑了笑,“谢公子,你这是——” 他看了看一旁的围墙,又看了看谢蘅,谢蘅回过神来,顿时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呃...只是迫于无奈,迫于无奈哈哈。” 恰好这个时候,围墙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五公子,刚才三公子,可有过来?” 墙内,谢旭见一群人看着自己,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敢问五公子,可知三公子朝哪个方向去了?” 墙外这会人没什么声音了,谢旭便指了指一旁的小门。 刘诚一眼见此,对谢旭便作了个揖,“多谢五公子。” 人忽悠走了,谢旭往墙角靠了靠,轻声又小心的问道:“三哥,你还在吗?” 这儿也就隔了一堵墙,说实话,听着人问谢旭时,谢蘅还咯噔了一下,结果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出卖自己,她略微松了口气。 谢旭问她话,谢蘅不大确定里面是否有人,也不确定某人适才那般是真的帮她还是故意让她听到。 因此,未免自己被抓到,谢蘅噤了噤声,一边给秦人屿眼神,她自己一边小心翼翼的朝巷子口走去。 秦人屿全程看着谢蘅的反应,见其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看了一眼一旁的围墙后,便眼底带笑的跟了上去。 “三哥?”院子里,没听到回应,谢旭尤不死心的又唤了一声。但这个时候,谢蘅已经溜到了巷子口,秦人屿跟着人一前一后走着,确定谈话不会被听到,谢蘅这才又冲某人笑了笑,解释道:“秦公子。” “我这家里正不许我出门呢。” “可不是偷鸡摸狗。” “刚才的事,真是抱歉,你当真没事?” 秦人屿闻言有些好笑的看向谢蘅,“我看起来像是一碰就碎的人?” 谢蘅嘿嘿的笑了两声,“我记得上次见你,你身子还不大好来着。” “你人没事,自然是再好不过。” “啊对了。”她说着说着想起了一茬,旋即对人做了个揖,“上次苏园的事,我都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秦公子,你这可就客气了。” 她笑道:“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是好了。” 虽未言明是什么事,但理解起来并不难,秦人屿嘴角微微一扬,“一顿便饭,谢公子不必挂在心上。” “倒是三七狠喜欢你。” 谢蘅闻言眼睛亮了亮,“真的?” 秦人屿不急不缓的解释道:“三七只亲近自己喜欢的人。” 谢蘅听完十分开心,她双眼微微一弯,“秦公子眼下可有事没有?” “谢公子是想?” 谢蘅笑,“许你请我,不许我想请你也吃顿便饭么?” 她向来不喜欢欠账,任何关系,有来有往才是正常的,不能光占人便宜,这是谢蘅一直以来的为人准则。 秦人屿被谢蘅的笑容感染了一二,他跟着笑了笑,“自是可以。” 一得准话,谢蘅就笑着侧头朝一旁甩了甩脑袋,饶有兴趣道:“那还等什么。” “地儿......” “不过——今日恐怕不行。”谢蘅接话接的太快,让原本说话习惯了自身节奏的秦人屿没怎么跟上,只能在其开口后,才将后面的话歉意的补充了完整。 “哈?”谢蘅还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了呢,乍一听其这么说,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好在反应还算迅速,“秦公子可是要去做什么事?” 秦人屿“嗯”了一声,“准备去见一位朋友。” 既是见朋友,定然是约好了,谢蘅也不好继续厚着脸皮再说请客的事,只能好笑的看了其一眼,“人都说相识即是缘,不知秦公子何时有空,能让在下有幸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见谢蘅坚持,秦人屿也没与人再客气什么,他含笑反问道:“谢公子,明日如何?” 谢蘅大方又坦荡的调侃道:“我就一闲人,只要秦公子得空,我就得空。” 话言罢,她顿了顿,随即冲人单眼调皮的眨了眨,“不过——” “秦公子你得先把我在哪儿能找到你告诉我,不然我到时可找不到你。” 一说起这个,秦人屿就笑了,“不巧。” 他看了眼二人适才走过的地方,解释道:“我眼下住的地方,就在你适才翻.墙出来的这条巷子里。” “啊?”谢蘅这下是真被小小的惊讶到了,连忙回头看了看,“这么巧?” 秦人屿浅笑着微微颔首,“也是刚才才发现的。” 谢蘅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家府邸隔壁原本住着什么人,所以,对于秦人屿的话,她除了惊讶和感慨缘分以外,很快倒也恢复了过来,只有些好笑道:“你怎么不走大门?” 这一片都是官员富人们的府邸,一般来说,像这种巷子里,都是暗门,主要是府中采购,或者下人出入使用。 “大门今日在装缮,恰好离后门进,便从后门出了。”秦人屿解释道。 二人说话间的功夫,他的马车也都到了。 目前想知道的都已知道,秦人屿有约要赴,谢蘅也并不是没一点顾虑,所以,她便主动开口道:“既然秦公子有事在身,我就不耽搁了,等回头我先把席面定好,明儿晚上我来找你?” “好。” 别看谢蘅的年纪不大,但她模样甚好,又甚是机灵,还心直口快,更多的是神采飞扬,充满生机与活力,这样一个自带阳光之人,很难会让人不喜。 辞了谢蘅,秦人屿便坐上了马车。 这是一辆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马车,但车内却处处透露出低调的奢华与舒适。 心口隐约又在痛了,一上马车,秦人屿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有些痛苦的坐了下去。 这些谢蘅无法看到,她在原地目送着人乘车离开,紧接着便又去街上晃了起来。 毕竟明日是要宴客的人,这长安城内苏园她与秦人屿上次都去过了,再去也不大合适,所以谢蘅不得不再找一个别的地儿,再加上她店面的事还没确定,因此此番上街,她的任务其实还有些多。 然而,这次和先前不同的是,以往她上街,也没那么多人注意她,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她的人好像还不止一个。 身旁也没其他人,谢蘅不好问,只能把系统敲了出来,“031,这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我亲爱的宿主,这群人对你没有恶意啦。” “你这不是废话么,你当我看不出来?我是问为什么大家会这么看我。” 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害的她以为她是哪儿没穿好给暴露了。 “今日宿主千尺楼大展身手,这事已经传开了。刚才系统检测到宿主帅气值+124,生命值+256,目前宿主有帅气值1076,生命值2180,营养液103。” “啊,对了,宿主的那个便宜弟弟,好像也替宿主增加了18点帅气值和32点生命值,因此,宿主最终的帅气值是1108,生命值2212,营养液103。” 谢旭? 谢蘅听到这挑了挑眉。 她似乎没做什么事吧? 这都能加? “至于大家为何会这样看宿主,呃......”系统认真的想了一下,最后冲人憨厚的笑了两声,“可能是觉得宿主好看又帅气吧。” “你这回答,我感觉说了等于没说。”既然被人注视,少不得得注意形象,谢蘅潇洒的将自己适才翻.墙凌乱了一些的头发扔到了身后,“得——” “看就看吧。” “只要不是暴露身份,我也少不了几块肉。” 这话在脑子里前脚才说完,后脚就突然有一个姑娘,朝谢蘅跑了过来。 谢蘅还当其是着急往哪儿去,结果她刚准备给人让路,对方就朝她身前扔了一个绢帕,扔完还就跑了。 谢蘅下意识的接住东西对人道:“诶,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对方跑的更快了。 谢蘅拿着东西,愣在了原地。 这不会是...... 这世上,总是不缺一些爱看热闹的人,这不,谢蘅的猜测才刚有些苗头,就有人替她解惑道:“小公子,这是那位姑娘爱慕你,给你扔的手帕,你当众还回去,岂不是落了人的脸,人小姑娘会收才怪嘞。” 说话的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大娘,谢蘅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是这样的么?” 大娘一听就察觉到了一些情况,她好奇的把谢蘅上下打量了一番,“难不成小公子这还是头一次收到?” 谢蘅干咳了两声,“我......” 大娘人精似得,一看谢蘅的反应,不待人说,她就明白了,连忙捂着嘴笑了笑,“诶诶诶,小公子不用解释。” “大娘懂得。” 都说有一就有二,人群中关注谢蘅的人本就不少,一见其一开始拒绝了第一个姑娘的,不消一会儿,就有第二个姑娘鼓起勇气朝谢蘅走了过来。 这一次,对方没再急着跑,而是红透了脸将自己的东西递了过去。 “我...我叫绣儿。” 谢蘅不懂这里的规矩,不知道接和不接意味着什么,只能稳妥起见,先对人笑了笑,“绣儿姑娘,你好啊。” 听到对方唤自己名字,绣儿拿着绣帕的手顿时就抖了一下,“请请...请公子收下。” 手帕是胭脂色,上面绣了朵牡丹花,谢蘅眼底带笑的问:“我若是收了,会如何?” 以往也不乏有姑娘们在街上像爱慕之人递手帕的,这只表达一层意思,也就是对对方有意,若对方也有意,就可以上门来求亲,若无意,这也是男子证明自身魅力的一种表现,三日内没等来人,姑娘也就会明白对方的意思。 此举流传了多年,还从未有人问过,收了会如何。 绣儿原本是鼓起勇气才亲自到谢蘅身前说话,不像前一个姐妹那样,扔完就跑,如今谢蘅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羞红了脸,也顾不得再回谢蘅的话,塞进对方的怀里,就跑了开去。 如此,这算是谢蘅收到的第二个手绢了。 大娘在一旁看谢蘅这反应,有些替她着急了起来,“诶,公子你怎么还问这些话。” “这姑娘家脸皮薄,哪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调戏人的!这真的是......” “调戏人?”谢蘅听懵了,“大娘你说我?”她问。 大娘恨铁不成钢道:“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 “不是.....”心知定然是自己与此处的人们在认识和理解上有了偏差,谢蘅想解释一二,但还没开口,却是又被大娘话音一转,打断道——“不知这位公子府上在何处,那姑娘大娘我认识,可要大娘替你说个媒?” 这可就离谱了,谢蘅好笑的看了人一眼,“大娘,你不如先告诉我,为何大家今日都在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怎么回事?” “三年一度的宫女晋选就要来了。”大娘这个还是知道一些,只听她解释道:“马上会有一批人来调查各家适龄的未定亲的闺女,被记录之后,姑娘半年内不得说亲,先是官府遴选,春分之后,被选中者就会入宫成为宫女,直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 “这个时候,不想入宫成为宫女的姑娘们大多都会自己出来转转。” 她说着说着就嗔了谢蘅一眼,“大家是看公子模样好看,这才争着向公子掷香帕。” 她就说,之前也没这情况,原来是这样。 “非也非也。”就在谢蘅这边一脸原来如此神情时,这个当头,却突然有另一道声音,冒了出来。 谢蘅注意被吸了过去,看着身侧站着的男子,她觉得有些熟悉。 说话的人见谢蘅狐疑,遂解释道:“是谢公子你今日在千尺楼露的那一身功夫,被大家伙看到。” “这会儿都知道有一蓝衣小公子身手不凡,仪表堂堂,姑娘们听说之后,一见到你,自然也就心生了爱慕,掷香帕,也不奇怪。” 端看对方样子,谢蘅还没想起这人是谁,但一听其说话,她就想了起来。 这是当时看抛绣球招亲时,以为她下注输了,在她身旁劝她安慰她的那名男子。 还真是巧,这都又撞见了。 大娘今日也是听闻了千尺楼的打斗,知道官府抓了青州有名的红匪头子,冷不丁听到人说谢蘅就是那位帮忙抓捕的人,她表情突然就变了,变得欣喜又好奇了起来,“公子是今日千尺楼那位?” “呃......” “哎,你说这位公子叫什么来着?”大娘说着说着就碰了碰男子的手臂,“姓谢是吧?” “谢公子!原来就是你啊。”都还没等谢蘅回答,大娘就笑呵呵的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瞧瞧我这是什么运气,竟然能遇到谢公子!” 周围的人原来都还只是好奇又小心翼翼的打量谢蘅,这下好了,经男子一提,大娘再一大嗓门的吆喝,人群中的目光,顿时就刷刷刷的聚了过来。 察觉到此,谢蘅突然就觉得,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的样子。 * 虽然上午才受了伤,但花照壁被捕,大理寺那边还等着提审询问,因此一用了午膳,赵瑾便出了门。 蒙药的药效得持续五六个时辰,还别说赵瑾是实打实的中了两针。虽然有窦大夫开药驱除药性,但贴心的初一,最后还是为自家主子准备了马车。 谢蘅这趟门出的可不大顺畅。 她都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被人围了起来。 然后一路走来,处处都有人注意她,这里面,可不乏有适龄的姑娘,好奇的路人,还有一群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地痞流氓。 一开始,谢蘅还没想通是怎么回事,但当她塞手帕时不经意碰到自己怀中的一块木牌后,她却是突然明白了一些情况。 赵瑾坐着马车经过闹市时,隐约觉得今日似乎有些格外的热闹,所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刚好就对上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目光。 一发现马车内有熟人,谢蘅眼前就是一亮。 058世子威武 扒拉上赵瑾的马车, 初一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人跳了上来。 “嘿, 小兄弟。” 谢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找你家公子啊。” “诶——”没得赵瑾的吩咐,初一下意识的就想呵住对方,然而谢蘅眼疾手快, 压根不待他有什么动作, 就钻进了赵瑾的马车。 赵瑾自打谢蘅跳上马车时便已察觉,所以一听到初一开口, 他便在里面缓缓开口道:“初一, 好好驾车。” 车外, 初一顿了一下, 停下了自己欲拉人的动作, “......是。” 赵瑾的马车坐三四人没有问题, 谢蘅进去之后,一看人在上方做的端正,她便十分自然的坐了过去, 随即摊在位置上对人笑了笑, “谢了啊。” “累死小爷了。” 赵瑾看了谢蘅一眼,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适才运动了来, 她这会儿的脸颊隐约泛着一些红。 他双眸微微一动, 问道: “为何被人围着。” 一旁是一个特制的小桌, 上方放着一壶茶水, 谢蘅眼下正好渴了,也就没拿自己当外人,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灌了一口, 闻言“哎”了一声, 看起来颇有些“苦恼”的笑道:“还能怎么着。” “人长得好看,走哪儿都是焦点呗。” “呐——” 话说着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谢蘅从自己怀中掏出了适才被人塞得一大把各色各样的手绢。 因东西小,又轻薄,还别说,谢蘅这一扯,至少扯出了六七张来。 看着五花八门的香帕,赵瑾眼中多少也有些意外,当然,他更多的其实是意外于这些绣帕的样子,而不是谢蘅收到了这些东西。 发现赵瑾的注意力在手帕上,谢蘅调皮的在人身前晃了晃,“嘿嘿,是不是有些惊讶,我竟然这般受欢迎?” 赵瑾眨了眨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有。” 毕竟这人有一张连他先前都险些被迷惑的脸皮,所以,会被姑娘们喜欢,赵瑾一点都不意外。 马车内,只上方有位子,且为了能够更舒适,赵瑾身下的坐塌比一般的马车要宽上一些,二人如今坐在一道,只中间隔了一个小桌,谢蘅趴在桌上看着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觉讶异,所以你也觉得我长得好看咯?” 没想到谢蘅的思绪转的这般快,赵瑾一顿,“容貌只是外在。” “我也没说容貌不是外在啊。”谢蘅这下笑的更开了,“我这不是说我长得好看的事么。” “你这是在回避我的问题啊世子爷。” 赵瑾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谢蘅,“你是男子,这般在乎容貌作甚。” “谁说男人就不能爱美了?”谢蘅闻言不乐意了,她反驳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雄孔雀为了求偶,还会展开它五彩缤纷、色泽艳丽的尾屏,像雌孔雀展现它的美呢。” “动物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赵瑾未曾听过什么雄雌孔雀,但这句话倒不难理解,他闻言掀了掀眼皮,“你家中不是已有美眷?” 这话的重点本来该在爱美上,没想到人却抓住了求偶一词。 谢蘅有些哭笑不得,又一脸坦荡的点了点头,“嗯呐。” 未免人忘记,她还补充道:“你还送了我一个呢。” 受长公主与平阳侯影响,赵瑾的认识里,妻子有一人就够了,见谢蘅看起来并未觉得有什么,他皱了皱眉,“如此还不够?” “够?”这话从大魏男子口中听到,谢蘅先是一愣,随后就笑出了声。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对方,“不是......” “这男人三妻四妾,谁会嫌多?” “美人千面,我这才见了多少。” 赵瑾闻言把谢蘅身子往后推了推,拉开了些许二人间的距离,“贪多无厌。” 谢蘅倒也不是真觉得三妻四妾没啥问题,只是为了迎合大魏的社会环境,也为了更好地装好男人的身份,她有些意外赵瑾的反应,此间先是挑了挑眉,随即揶揄的笑道:“嘿——你别说你对这些不喜欢啊。” “我的确不喜。” 这下,不用人推自己,谢蘅都像是看稀有物种一般的把身子往后倾了倾,“不是吧?” 她有些不大相信的左右把人看了看,好笑道:“这世上竟还有人会不喜左拥右抱的?” 赵瑾乜了谢蘅一眼,“我爹便是。” 谢蘅被赵瑾这个回答说服了,比较平阳侯与长公主的爱情故事,在大魏可是广为流传。 她左手握拳,右手在上,服气的对人行了个礼,“是在下输了。” “我相信你真会这样了。” 赵瑾也是打小见识过后宫争斗的,他观谢蘅年纪小,恐不明白这么些道理,所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提醒道:“女人多了,勾心斗角在所难免。” “你年纪尚轻,若不稍加节制,当心亏了身子。” 赵瑾说的时候,是真想着劝诫一二,并无其他考虑,这话但凡任何一个有些心气的男子听了,恐怕都不会乐意,不过,谁让谢蘅压根就不是个男人,所以听完话的她,往人身前凑了凑,对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都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有特殊的床笫法子,不会伤了身子的。” “世子爷可想知道是什么法子?” 说这话时,谢蘅眼中那是一眼的期待,仿佛就等着人问自己是什么法子似得。 明明眼前之人有一幅十分干净又清澈的眸子,但配着这话,赵瑾总觉得二者显得格格不入。 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总之,他最后把身子转了回去,面前前方,“再油腔滑调不成调,你就下去。” “呃......”谢蘅的笑滞了一下,但她很快就转换了自己的表情,“好好好。” “我不提这个了。”她连忙乖巧的认怂道:“我错了世子爷。” 她双手捂了捂自己的嘴,“这车我还是想坐的。” “你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没说过哈。” 终于不再提这档子事,赵瑾皱着的眉头都松了一分,他默了片刻,余光瞥见谢蘅真的安静了,方才缓缓开口道:“你要去哪里。” 谢蘅小心的看了一眼某人,确定人真的没再就之前的自己的话生气,她很快又恢复了起初的样子,“去哪儿都成嘿嘿。” 她又凑了过去,开始和人拉起了关系,“你看,我两还真有缘,这几日我们这都遇到几次了?” 不提赵瑾都还没注意到,二人这几日撞到的频率,确实不少。 从花间阁开始,到城外遭遇山匪,再到书肆,到百尺楼,眼下他去办公都能遇到...... 赵瑾敛了敛目,并未接谢蘅这话,反而说道:“我要去大理寺。” “大理寺好啊。”甭管对方说什么,谢蘅都能接话题,她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随即期待的看向对方,“我能去吗?” 赵瑾狐疑的对上了谢蘅的目光,“你去做什么。” 眼下大白天的,街上姑娘多,早上刚露了锋芒,正是引人注意的时候,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今儿买了谁都接不了这绣球的注,这会儿赢了,两方通吃,想找她麻烦的人可不少,赵瑾是大理寺的人,还是平阳侯世子,她借着他的光,多少能避免一些麻烦不是? 谢蘅冲人笑了笑,“帮你打杂可不可以?” 人笑的这般灿烂,赵瑾直觉没这么简单,他双眸微微一动,“说实话。” 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被看穿了,谢蘅索性也就顺着人的话耸了下去,“好吧。” “其实就是我买了个注,然后赢了,估摸着钱还不少,所以这会儿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赵瑾闻言,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你吃喝嫖赌,占全了是吧。” “这怎么能这么说呢?”乍一听吃喝嫖赌,谢蘅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可她话刚起了一个头,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真是,又不得不哑火了下去。 “我......” 没有继续,说明其确实如此,赵瑾一眼见此,心里没来由一丝不满冒了出来,“初一。” 他突然开了口,唤住了正在驾车的初一。 初一连忙一边驾车一边回道:“世子。” “停车。” “是。”得了吩咐,初一吁了一声,马车慢慢的听了下来。 谢蘅一见这架势,立马察觉到一丝不对,她连忙按住了赵瑾的手腕,“诶诶诶,世子爷,你这是......” “下去。”赵瑾不待谢蘅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谢蘅厚着脸皮对人讨好的笑了笑:“我其实还能再坐一段来着。” 赵瑾抽回了自己的手,突然铁面无私了起来,“大理寺不许外人进入。” “你功夫不错,不过是被人盯上,若是出事,大理寺会替你做主。” 就因为自个儿吃喝嫖赌占了,这小子就要赶自己下车。 谢蘅有些哭笑不得,她干脆赖皮了起来,“我不下去!” 话说着说着,谢蘅甚至还趴在了身前的桌子上,“我就要跟着你。” “你是官,你得保护我们小老百姓的安危。” “我一个人没带下人,又没有武器,要是伤了碰了失踪了,一会儿都没人知道的!” 赵瑾才不相信谢蘅的功夫解决不了几个喽啰。 尤其是他还见识过她的轻功。 那次若不是他掷了暗器,花间隔那晚他被追上都是迟早的事。 打不赢总不会跑不过吧,所以,谢蘅这会儿说的这些话,纯粹就是在耍赖了。 他面不改色的看了人一眼,“自己下去,还是我‘请’你下去?” 说到请,谢蘅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坏笑,“诶,你可别想请我啊。” “一会儿我不走,你又动,这车要是晃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车上这是做什么事呢。” 赵瑾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谢蘅指的是什么事后,他一直以来没怎么变化的神情终究有了一丝裂痕,“你......” 谢蘅继续嘿嘿笑了两声,“要是我反抗,再叫出点声,到时你来我往,衣裳肯定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我要是衣衫不整的下车,你说旁人看到怎么想?” 仿佛还嫌说的不够,她随即又补充的问道:“你这马车有平阳侯府的标记吧?” 不得不说,谢蘅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赵瑾被谢蘅这话难得的气笑了,“你确定不下去?” 谢蘅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不下去。” 毕竟才摸了老虎的屁股,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顺一下毛。 所以,谢蘅脸上很快又噙起了大大的笑来,“世子威武,我心崇拜。” “我就喜欢跟着你。” “我想为世子鞠躬尽瘁,想一睹世子风采,请世子给小的一次机会!” 059我不挑食 大理寺是整个大魏处理刑狱案件的地方。 未免有人劫狱或是捣乱, 这一条主街,两旁无任何修饰, 一眼便能看到尽头。再配着大理寺大门的庄严肃穆, 寻常百姓,轻易不会来此处逗留。 午后,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到了大理寺官署的门口, 很快, 一人影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此处赵瑾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因此他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 倒是其身后跟着的一条尾巴, 自打下车后, 多少有些好奇的盯着左右看了看。 赵瑾余光看了谢蘅一眼, 他也没提醒她, 反倒是自己踢脚就朝门口走了过去。 门口的人一见赵瑾来了, 便对其行了个礼,齐刷刷唤道:“寺正。” 赵瑾“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继续朝里走着, 很快, 身后就穿传来了一声呵斥, “站住!” “诶诶诶, 我和你们寺正是一起的, 别误会, 别误会啊。” 还以为借着赵瑾的光能进去, 结果竟然临门一脚还被拦下,谢蘅想要试图拉住赵瑾,奈何人这会儿已经离自己有一仗远了。担心其走远, 她不得不连忙解释了起来。 赵瑾闻声停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 谢蘅眼尖瞅见,“你看,你们寺正都看我了,我真没骗你。” 她冲人挥了挥手,“世子,这儿,快说说。” 身后的尾巴似乎还在,一会儿走出大理寺,多半还会遇到,谢蘅一边笑一边眼神示意,就差将讨好写在脸上了。 她也不是不能打,只是打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这一大笔钱,她总得去取,亮明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不行,毕竟庄家对她的身份一开始就了解,但这些都是下下策。她今儿动的已经够多了,如今不大想动是一个原因,另一个自然就是能借点东风好办事,那为何不借呢? 大理寺的名声,长安无人不知,只要她能从这扇门进去,外面的人看见,你说会不会忌惮嘿嘿。 要是忌惮了,谁又还敢暗地里为了得她的赌金搞小动作呢? 谢蘅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赵瑾怎会看不出来。 打从他听到某人说下注赢了钱被盯上后,他就猜到了谢蘅跟着自己的原因。 这种被狐假虎威的感觉怎么说呢? 有些新奇。 其实帮帮也没啥,毕竟某人没偷没抢,但看着那张笑脸,赵瑾突然就不大想那般顺畅的如谢蘅的意。 “我不......” 想说我不认识她,但谢蘅多机灵的一人儿啊,一听赵瑾这开头,她就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因此,连忙打断了人的话,“大哥,我今早还帮了你呢!!!!” “不是你让我有事就来大理寺的吗?” “别啊......” “在小兄弟面前,你给我留点面儿啊——” 这要是在门口被赶出去,她一会儿离开情况不得更糟糕? 还别说,谢蘅这情急之下说的话,还真有一些说到了点子上。 说起来,确实也是赵瑾自己允诺的,一有事可以来大理寺找他,某人也的确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赵瑾双眸微微动了动,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只转过了身子头也不回的道了句“跟我进来”,便先谢蘅一步走进了大门。 成功得到许可,谢蘅脸上噙起了一大抹笑来,她得意的看了眼一旁拦着自己的守卫,“听到没有?” “是你家寺正让我进去的嘿嘿。” 她说着说着就将身前的刀轻轻的往一旁挪了挪。 守卫听着赵瑾的话,这次没再为难谢蘅,只对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初一停马车去了,这会儿进入大理寺后,也就赵瑾与谢蘅两人。 大理寺是一座四进四出的院子,前面是办公的地方,后面则是关押重要嫌犯之地。 赵瑾走在前面,他与来往的同僚点头示意的同时,一边也吩咐道:“不要乱跑。” “此处机关众多,若是触发,可别怪我未提醒你。” “好——” 既然已经进来,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毕竟此地较为森严,所以谢蘅也没想着乱跑,只有些好奇的走到了赵瑾的身旁,歪着头轻声又好奇的问:“你今下午打算做什么呢?” “审犯人。” “那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呢?”谢蘅又问。 其实没有。 不过,在余光看了某人一眼后,赵瑾改变了这个想法。 “跟我过来。” 未免犯人逃跑,大理寺专门修了一座九层楼的高塔关押重要案犯,楼层越高,意味着犯人所犯的事越严重。 赵瑾把谢蘅带进塔里之前,先把人带到了自己往日中临时休息的屋子里。 在谢蘅左右参观的时候,他唤了个人,吩咐了一二。 等到谢蘅回头看去,对方已经领了命,下去做事了。 “不是要审犯人?”屋子布置简单,怎么看都不像是关押犯人的地方,看了一圈后,谢蘅不禁发出了疑问。 赵瑾从谢蘅身前走了过去,“不急。” “先休息一下。” 谢蘅笑着跟了上去,“你办公这么轻松的吗?” 桌子上放了一些糕点。这当头,谢蘅连午饭都没吃呢,一看到吃的,她原本还没啥感觉的肚子,顿时就咕噜噜的叫出了声。 赵瑾听着动静,闻声看了过去。 谢蘅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人笑了笑,“诶。” “都快忘了,我还没吃饭呢。” 话外意思,就差没说,我看中了你桌上的吃食了。 赵瑾看着谢蘅说着说着就咽了咽口水,未免觉得有些好笑,“这儿只有枣泥糕。” 谢蘅听懂了赵瑾的意思,她十分自然坐到了桌前,笑呵呵拿起了一块就吃了起来,“没关系。” “唔......我不挑食。” 这一大早折腾下来,谢蘅也是真饿了,适才在街上本说买些东西,奈何被人围着,她也不好动,所以,如今没了外人在,她可算是能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了。 眨眼间的功夫,她就三下五除二,塞了好一些枣泥糕在自己的嘴里,使得嘴两旁的腮帮子一股一股的,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赵瑾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吃东西这样的,所以便没忍住多看了一眼,见谢蘅吃的急,嘴角都沾了一些碎屑,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的提醒道:“细嚼慢咽,当心噎着。” “好的...窝是太...太呃.........” 还是少有听到某人关心自己,谢蘅面上一喜。 她对人弯了弯自己的双眼,想解释是太饿了,结果话才说了个开头,喉咙就传来了一丝异样。 谢蘅脸色一变,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呃......” 不用说,光看人这反应,赵瑾都能猜到是什么情况,奈何他少有回这屋子,所以桌上除了能放好些天的糕点之外,茶水几乎没有。 赵瑾站了起来。 谢蘅这会儿小脸憋得通红,她难受的看着赵瑾,“睡.....” 被噎着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谢蘅只觉得自己这会儿从喉咙到心口,都是坠坠的,仿佛吊了一个重物。 她也没想到这枣泥糕这般容易噎着,见赵瑾起身,她便连忙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某人既然脸都憋红了,想来这会儿再让人送水来多半来不及。所以,赵瑾没有听谢蘅的话去叫水,反而作势欲来到她的身后。 谢蘅以为赵瑾这是不管自己了,连忙拉住了对方的手。 二人双手碰到一起,谢蘅难受的眼泪都快憋出来了,也顾不得自己是怎么拉住的赵瑾,“窝要睡.......” 手心手背传来异样,这是一双骨节分明,却和成年男子的手掌有明显差别的手。 赵瑾垂眸看去,结果一低头却先看到一张眼角带泪,双颊泛红的脸庞。 对方可怜又难受的看着自己,赵瑾的双眼瞬间就晃了一下。 “水......” “放开。”赵瑾回过神来,解释道:“我替你舒缓。” 原来不是不管自己。 谢蘅瞬间松了口气,她怏怏的把手松开,赵瑾随即便掰着谢蘅的肩膀把人翻了一面。下一刻,他的手掌就拍上了人的后背。 一开始是掌劲,后面则是内力在引导,在赵瑾的帮助之下,堵在谢蘅心口的枣泥糕,终于是落了下去。 “咳咳咳......” 气管一通,谢蘅连忙咳嗽了数下。 赵瑾慢慢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到谢蘅反应过来不再难受抬头的时候,入眼却是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身前。 060太过殷勤 “脸。” 赵瑾言简意赅, 只说了一个字。 眼前是一只手,手中还拿着一张靛青色的手帕, 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意思, 谢蘅眨了眨眼,呆呆的“哦”了一声,“谢谢啊......” 她接过了手帕, 随即擦了擦自己的脸颊, 尤其是之前被憋出眼泪的眼角。 赵瑾原本都还没什么表情变化,接过看到这里, 嘴角却是再也没忍微微住上扬了一扬。 这么大的人了, 吃个糕点也能被噎着, 谢蘅也觉得有些丢人, 但她觉得是一回事, 别人觉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赵瑾的笑虽然笑的很浅, 却还是被眼尖的谢蘅发现了,少有见人如此,谢蘅讶异的同时, 也连忙捂着自己的胸口佯装难受的哀嚎了起来, “不是吧。” “我都这么惨了, 你还笑。” “完了完了...我的心更痛了......” 赵瑾完全不为所动, 甚至还不忘再补上一刀, “早已提醒过你。” 他停顿了一下, “是你自己没听进去。” “我明明听了!”谢蘅倏地不满的看向桌上的枣泥糕, “谁能想到你这东西这么噎人!” “噎死我了都!!!!” 赵瑾看着谢蘅一脸愤愤的控诉自己的糕点,他抿唇压了压自己嘴角的弧度,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也没见哪家世家公子, 吃东西像你这般狼吞虎咽。” “我那是给饿的!”谢蘅强调道。 赵瑾闻言蹙了蹙眉,“大中午不吃饭,你做什么去了。” “诶。”一说着这个,谢蘅就叹了口气,“还不是被我爹逼得。” “嘿——要不是我跑得快,你要再见我,那可就得一个月以后了。”她说着说着就拍了拍赵瑾的肩膀,看起来既庆幸又得意。 赵瑾还记得谢蘅说过她不想去学宫读书的事,只不过没想到其会这般反感。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好在,适才被他吩咐的手下这会儿拿着东西过来了,赵瑾抬眼看到,便对其点了点头,“放桌上就好。” “是,寺正。” 来人应了一声,随即也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了赵瑾指定的地方。 有外人来了,谢蘅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她闻声看去,只见桌上这会儿放着一套红色的衣服。 “这是什么?”她有些好奇的问。 “狱卒的衣裳。” 谢蘅狐疑的左右看了看,“狱卒的衣裳为什么是红色的?” 赵瑾意味深长的看了谢蘅一眼,“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啥意思?”赵瑾这会儿穿着的是寺正的专属的官服,谢蘅看了看人,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慢慢的有些回味过来了,“这难不成是给我的?” “把衣裳换上,准备做事。”赵瑾站了起来,他虽没有回答谢蘅这个问题,但却把后面的安排道了出来。 还真是给自己的。 谢蘅拿起衣裳瞅了瞅,随即抬眼看着对方问道:“在这儿换?” 赵瑾闻言神情有些奇怪,他反问道:“你想在外面换?” “不不不......”谢蘅有些尴尬的笑着解释道:“我只是想说,世子可否出去一下来着。” “被你看着换,怪不好意思的。” 都是男人,又不是让人脱光,赵瑾不知道谢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他自己也有一些不喜欢外人看着的习惯,所以,谢蘅让他出去,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了句“动作快些”,便提脚走出了屋子。 人这么爽快耿直,谢蘅冲赵瑾嘿嘿笑了笑,她慢了对方一步,这边正跟上去打算自个儿去关门时,结果却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赵瑾十分自然的把门给带了上去。一眼见此,谢蘅的双眼顿时就是一亮。“谢谢世子!” 这人还是可以的。 面冷是冷,细节满分! 门带上了,衣裳只是外裳,所以谢蘅换起来也算快。 赵瑾在院子里等着,不多时,眼前的门就再次打开了。卸去一身锦衣,穿着狱卒衣裳的谢蘅,尽管粗衣麻布,其出色的容貌却依旧能瞬间抓住人的眼球。 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事,谢蘅对此既期待又好奇,一见赵瑾,便开心的对人笑道:“我换好了!” “不是要做事吗?我们走吧。” 都说事极必反,谢蘅这般主动,赵瑾心底有些奇怪,他把人周身都扫了一遍,“你可带了武器?” 谢蘅眨巴了两下眼,“没啊,怎么了?” “你这般兴奋做什么。”赵瑾还是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兴奋自然有兴奋的理由,毕竟只有一会儿表现好了,她也才好开口央人帮自己忙去钱庄兑银子不是? 不过,这些心里的小九九,谢蘅可不会直接告诉赵瑾,她干咳了一声,“我这头一次来大理寺,心下可不得好奇些?” “再说了,既然已经表明了想为世子鞠躬尽瘁,哪能光说不练?”她歪了歪脑袋,“怎么,你莫不是怀疑我不安好心不成?” 赵瑾对谢蘅这个说辞前者还勉强相信,后者却只当某人拍马屁处理。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其身形消瘦,目光坦荡,也不像是会藏什么武器的样子,再者大理寺守卫森严,想要逃出去那是难上加难,几乎毫无可能。 这么一想,赵瑾也觉得自己是过于小心了一些,他思忖道:“你太过殷勤,感觉不大对劲。” 谢蘅闻言话语一噎,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我......我殷勤?” 呃...... 还别说...好像是有一些来着。 谢蘅自己心底估摸了一番,不待赵瑾回答,她的神情就是一僵,为免被人看出异样,谢蘅连忙幽怨的看了赵瑾一眼,“你这就过分了啊。” “兄弟朋友间互帮互助,怎能用‘殷勤’二字来形容?” “今日要不是我爹派人抓我,一定得把我送到学宫去,我也不会午饭都不用就跑出来,凑巧在大街上碰到你,除了让你帮忙逃避我爹的追捕,我难道就不能是因为觉得你这人不错想和你好好处处交个朋友?” “你把我这么看,我真是......”话说到此,谢蘅有些失望又沉重的吸了口气。 本来赵瑾的感觉没啥问题,谢蘅来找他就是想借他的光,但这会儿被其这么一说,却是瞬间就变了个味儿。偏偏谢蘅还说的声情并茂,这里面,确实也没有一句假话,只不过选择性的隐瞒了一些东西而已,在对方这般的注视之下,赵瑾硬生生的被说的有些愧疚了起来。 见人似要离开,他连忙拉住了谢蘅的手臂,“你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谢蘅哼了一声,生气的别开了自己的脑袋,“你都这么怀疑我了。我自然是离开你这宝地,免得惹人遭人嫌弃不是?” “你放开。”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话伤了对方,赵瑾垂眸,“抱歉。” “职责所在,我非是有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容易就认错了? 谢蘅双眸微微动了动,突然觉得,赵瑾这厮,可真是太好忽悠了。 他倒也不是没有防备心。 只不过,一旦是他信得过的人,亦或是能走进他眼底的人,走进前和走近后,完全是两种概念。 这般忽悠人,反倒是弄得谢蘅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过,鉴于她刚才的一番表演,她也不好立马180度态度大转弯,只能故作松动的小心瞅了瞅某人,似有所指的拿乔道:“诶,要是晚上有人请我吃饭就好了。” 赵瑾松开了谢蘅的手,面不改色的应了声“好”。 “我请客。” “嘿嘿嘿嘿——”能听懂她的话外意思不难,主要是这人还这样配合,谢蘅脸上瞬间就噙起了一抹笑来。 “走走走,我们还等什么呢。”她拉着人的手腕就朝门走去,边走还边感慨催促道:“这都耽搁多久了,再耽搁天都黑了。” “我可不想一会儿天黑了还工作啊。” 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被人拉着走,这对赵瑾来说还是头一遭。 眼看着某人带着他就要走错方向,他连忙把谢蘅拉了回来。 “诶——” 谢蘅没个准备,身后突然力道一来,她就被拉着转了回去,结果由于毫无准备,她瞬间就扑进了赵瑾的身前。 “唔!” 赵瑾没想到自己这力道竟然能把人拉倒自己怀里,胸口被撞了一下,明明某人看起来身形修长,如今在他怀中,却似乎意外的有些娇小。 谢蘅捂着自己的鼻尖抬头,“你干嘛突然拉我回来?” 四目相对,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赵瑾甚至能看轻谢蘅瞳孔的眸色,他猛地回过神来,随即便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赵瑾有些不大自然的避开了谢蘅的视线,“不是那边。” “我们走这里。” 谢蘅没有多想,“你早说嘛。” “嘶——”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鼻尖,一边没忍住嘀咕道:“你的胸膛什么做的,看起来不结实,撞着倒是挺痛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二人先前的纠缠赵瑾可没忘,他本在好好的走着,谢蘅这话,却是成功让他落脚都滞了一下,瞬间就偏离了原先本该落脚的地方。。 061你有秘密 谢蘅其也才看过赵瑾的身体两次, 一次在姑苏,那时他在洗澡, 她把他从浴桶里拖了出来, 随后为了报复某人之前的出手,她戏耍了他。 第二次也就是今天,他中了细雨针, 窦大夫替他看病, 脱了他的衣裳,谢蘅在一旁, 十分有幸得以窥的一眼。 都是男人, 按理说赵瑾不该有什么反应才是, 毕竟谢蘅没有什么恶意, 也只自己嘀咕。 但赵瑾听着就是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前一句有点像在某人看来, 他的身子不够强壮, 因此没被人怎么放在眼底。也有点像自己的身体被嫌弃了似得,后一句却又好像是在肯定他。两句合在一起,怎么听怎么有些奇怪又带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情愫暗含其中。 念及此, 赵瑾破天荒的不大自然了起来。 好在他一直以来神情都是一个样子, 所以若不细看, 也看不出点什么变化, 这不, 谢蘅就没发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 给人带去了多大的影响。 二人的目的地是大理寺关押犯人的罗刹塔。 花照壁被关押在了第三层。 别看罗刹塔又高又大, 但它却根本没有大门。想要去塔里,还得通过地下的暗道才行。至于罗刹塔外,至少周围十米以内, 是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东西, 还被大理寺用高高的围墙给围了起来。 由于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些大理寺的暗门,因此,在入暗道之前,谢蘅是被赵瑾用一条黑布蒙住了眼睛,再跟着人进的暗道。 赵瑾的本意是让谢蘅拉自己的衣裳就好,结果还没等他说,蒙上眼睛的谢蘅直接挥手胡乱抓了一通,她先是碰到的他的下巴,紧接着才循着轮廓摸到了他的手臂上,末了还乐呵呵的笑道:“走吧。” “我可以了。” 赵瑾今日也是见鬼了,被谢蘅这无意的碰了一下,他竟然都觉得有些痒。 手臂被人抓住,赵瑾连忙正了正自己的思绪。 让谢蘅蒙住眼睛的目的,是为了不让大理寺的暗道口轻易暴露,因此,这段路走的不算长,等进入暗道之后,不多时赵瑾就替谢蘅将布条给取了下来。 还以为要戴多久呢,冷不丁眼前没了东西,谢蘅愣了一下,“???” “好了。” 身旁传来动静,谢蘅回过神来,感慨道:“这么快?” 赵瑾垂眸看了眼谢蘅拉着自己的地方,提醒道:“所以你可以自己走了。” “哦哦。”谢蘅没有多想,她松开了对方后,便有些好奇的看向了眼前这条长长的通道。 赵瑾不再原地等谢蘅好奇完,今日的事情还有些多,谢蘅一松开他,他便直接就提脚朝前面走去。 见人走了,谢蘅连忙跟了上去,“诶,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上了,她有些不解道:“你不是说大理寺机关很多么,你走这么快,我一会儿要是踩到机关了怎么办?” “暗处有专人负责看着,知道是我,他们不会启动机关。” 暗处? 这岂不是说,他们两如今的举动,都有人会看到? 谢蘅啧了一声,一脸崇拜的看向赵瑾,“我这是认识了一个什么厉害人物。” 赵瑾闻言看了谢蘅一眼,“来大理寺,你也可以。” “我?”谢蘅有些意外自己会听到这种话,她好笑道:“我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你看我像是当官的料?” 赵瑾重新把目光放回前面,“文不成还有武,你的功夫不错。” “算了吧。”谢蘅笑,“我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吃不得苦,与其天天和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我还是喜欢我家那些美娇娥。” 赵瑾不大喜欢谢蘅每次都把这种风月之事挂在嘴边。 他对某人这会儿说的这些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说什么细皮嫩肉,不能吃苦,全都是借口罢了。 真如其说的那般,就不可能有这样一身的本事。 所以,任谢蘅眼下笑的没什么追求也没心没肺,赵瑾都全然不为所动。 他双眸深邃的看着她,十分缓慢的直言道:“你有秘密。” “啊?” 毫无准备听到这种话,谢蘅心底咯噔了一声,她眨了两下眼睛,“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我也不想去了解。”到底还在走路,所以赵瑾并没有一直盯着谢蘅看,出口就在前面不远,他重新看着前方,以兄长的语气劝道:“不过。” “好男儿志在四方。” “莫要等到年长了,再悔恨当年就是。” 说赵瑾好忽悠,他确实是,无论是当时多么离谱的双胞兄妹,还是后面说的长得一模一样的萧轻若义女,更或是今日她说的那番话,他所表现出的纯粹,常常让谢蘅自己都自愧不如。 但你要说他蠢,这点谢蘅就不认同了。 若真蠢,不会只见了萧钺一次,再见时就能凭蛛丝马迹判断出她话里的真假,若真蠢,也不会只凭她三言两语,就能察觉到她如今这般,其实更多的是伪装。 这种敏锐度,也难怪其能以十七的年纪,就做到了大理寺寺正的位置。 谢蘅眼底的笑散了一些,她勾了勾自己的嘴角,“世子好心,三郎心领了。” “不过,三郎确实也没有什么大的追求。” “相比如为官,三郎更想做做生意,如今正物色地皮呢,不知世子,可有什么推荐或是建议?” 赵瑾这下是真有些意外了。 “你想经商?” “嗯。”谢蘅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好笑道:“要不然,我爹怎会想发设法的让人压我去学宫呢。” 向来世家子弟都是想往上走的,还没听说有人想下放从商的。 当然,你要说司马辰的话,赵瑾早已自动把这厮排除在了这一行列。还别说,这二人如今来看还是有些像,人生追求都低的不行。 赵瑾沉默了片刻,见谢蘅这话不似玩笑,他不得不道:“若为商,你甘愿一身功夫就此荒废?” 谢蘅不甚在意的笑道:“也谈不上什么荒废的,本身也是为了强身健体才学的,倒也不指望上阵杀敌。” 赵瑾眉头微微皱了皱,“护国公,也同意你如此?” 在赵瑾看来,护国公满门忠烈,一身的功夫,全部是拿命练出来的,谢蘅作为护国公的外孙,能有这么好的功夫,必然和护国公的栽培脱不开关系,因此,在这里他才会多问这么一句。 “你说我外公?”谢蘅有些纳闷怎么突然说到护国公了,她稍稍想了想,估摸着解释道:“萧家如今也就我表弟一个独苗。” “我算半个萧家人,又是我娘的独苗,我外公对能否有人继承他的衣钵上阵杀敌的要求,早已看淡。” 萧家三代男丁,都战死沙场,如今人丁稀少,谢蘅听萧轻若说过,外祖母护她那表弟那是护的死死的,生怕护国公又把人拉上战场去,到时萧家绝后。 其实若可以,护国公还是希望有人能接下他的担子,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多次,他再铁的心多少也会软上那么一些,还别说唯二剩的两个子孙,身体都不大好,所以,双重原因影响下,这话谢蘅倒是没有夸大多少。 但,这番说辞其实还有一个前蹄,那就是护国公压根就不知道,自家外孙的功夫有多好。 若让其见识一番谢蘅的拳脚功夫,他不定会怎么改变主意。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了,至少眼下,谢蘅把话拉出来,不会有人反驳于她嘿嘿。 说完话,见赵瑾沉默了下去,谢蘅等了一会儿,没忍住用手肘碰了碰对方,“诶。” “你见多识广,我这地皮的事,给点建议呗?” 京城的一些酒楼她都看过了,没一个符合她的要求,与其大张旗鼓的去找再改,不如她直接自己建一个符合她要求的地方。 但若是这样,少不得一些关系或者疏通,光靠她一人定然是不行,赵瑾既已为官三四年,想来对这些东西多少还是熟悉一些,所以谢蘅才会再一次开口问道。 谈话间的功夫,二人走过了长长的暗道,看着眼前突然打开的大门,赵瑾微微颔首示意道:“出去再说。” “出去?”纳闷怎么说的好好的就不说了,然而,话都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迎面却是突然扑来了一股极重的血腥味。 谢蘅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寺正。” 大门打开,是一处暗室,室内光线昏暗,有一人正在打扫地上的一大滩鲜血,看着赵瑾来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人问了声好。 这种画面赵瑾也不是第一次看,所以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嗯”了一声道:“清理完后,记得薰艾。” “是。” 这只是第一间暗室,从这间暗室走过,又是一道走廊,不过,不同于之前的走廊的地方在于,这会的走廊两旁,是许多的牢房。 牢房里的人看到有人来了,也不敢乱叫,只小心又恐惧的往墙角缩了缩。 谢蘅想过自己来大理寺会看到一些画面,但万万没想到是如此血腥的。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脸色更是从进入暗室之后,就没好看过。 等到她走到最后一间囚牢过得时候,看着牢中血肉模糊,下身都已不在的人,这一下,谢蘅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先前吃的枣泥糕在喉间翻滚,都没来得及等赵瑾,她便先一步冲到了人的前面,吐了起来。 062红颜无数 赵瑾在一旁看着谢蘅吐, 等到人吐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走了上前。 谢蘅听到动静, 扶着墙角回头看了他一眼, 边擦嘴边难受的确认道:“上面也是这样?” 赵瑾顿了一下,“不是。” 谢蘅防备的往后退了两步,“我觉得你这表情不大对。” “.....你莫不是诳我吧?” 见识过某人的沉着冷静, 狡黠聪慧, 也见识过其嬉皮笑脸,谈笑风生, 但却还是头一次看人这般小心翼翼, 谨小慎微, 甚至闻声色变。 反应这般大, 赵瑾有些意外的同时, 也有些觉得好笑, 他难得耐心的解释道:“此乃下一层,专门审讯罪大恶极之人,罗刹塔主要是关押重要嫌犯, 审讯不在上面。” 脚下有些粘稠感, 刚确定上面没有这些血腥画面而松了口气的谢蘅, 随即便有些疑惑的垂眸看了下去。 “这什么......” 赵瑾比谢蘅先一步看清她踩的是什么东西。 这边, 谢蘅都还没来得及确认, 她的眼睛就突然被人从身后蒙住, 随即整个身子都被赵瑾拉着往罗刹塔的入口走去。 “走了。” “诶——” 眼睛被蒙住带着走了几步, 不过,赵瑾这动作并未维持多久,他很快就把谢蘅翻了一面。 谢蘅也不是傻子, 赵瑾从来不会主动的靠近什么人, 肢体接触什么的就更少了,如今其一反常态,她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想回头看上一眼,但又怕看到什么更恶心的东西,所以转了一半,又硬生生的打住了,只僵硬着身子问道:“刚才我踩到什么东西了,你不让我看?” 既然谢蘅意识到了不对,赵瑾便把人放开了,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某人一眼,“想知道?” 这表情可比刚才还不大对劲。 谢蘅瑟缩了一下身子,讪讪的笑道:“不不不了吧。” 赵瑾反问:“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血腥都忍受不了?” “这点血腥?”谢蘅闻言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颇有些不可思议道:“这能说‘一点’?” 那是一点么? 好家伙,鲜血满地不说,还缺胳膊断腿的,简直是惨不忍睹,惨绝人寰,你见过这样的‘这点血腥’? 她是胆子大,但作为一个从小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代表她能忍受这样的非现代文明的画面啊。 这下好了,她才吃的枣泥糕,一下吐了个干净,可算把她恶心到了。 “大理寺抓捕的,多是为非作歹之人,你今日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 赵瑾说着说着乜了谢蘅一眼,“这般胆小,可有些不大像你。” 才吐了一遭,谢蘅的脸色不怎么好,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顺了顺气,“大哥。” “寻常百姓哪能时常见到这些画面。” “你敢说你第一次见,能比我好?” 他第一次见? 赵瑾愣了一下。 仔细想想,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乍一看到这些人,除了惊讶的往后退了几步,他全程并无什么变化。只不过回府之后,做了几日的噩梦,这倒是真的。 后来,为了克服自己恐惧的心理,他索性搬到此处住了几日,日日面对,硬是靠着那股子对自己的狠劲,将心下的不适给化解了。 相较于谢蘅一见就吐,赵瑾确实要比谢蘅好一些。 他双眸动了动,随即轻“嗯”了一声。 谢蘅听到这笑了,“你不是吧?” 她质疑道:“你那时也才多大,怎么可能会比我好?” 赵瑾眨了眨眼,“我无须骗你。” 也是。 除了面子上占点好,这人也没必要夸大了说。 谢蘅自愧不如的对赵瑾拱了拱手,“那你是有些厉害。” “你这般反应,若是有朝一日上了战场......” “诶,打住。”这么会儿功夫,谢蘅也恢复了一些,一听到战场,她便笑嘻嘻的回道:“先不说如今这太平盛世,不大可能打仗。” “便是真打仗了,也不定用得到我等俗人不是。” “所以,你的假设不大可能有,我也不大可能隔三差五就看到这些画面,你可别想着怎么帮我克服这反应啊。” 倒是没料到谢蘅能一眼看穿他的打算。 话都被人说了,人各有志,赵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人谈话间的功夫,已经爬了好几个楼梯。 到了三楼,一眼看去,少说也有四间屋子。每一层楼的正中,都放了一张桌椅,供看守的人休息。 这塔外面看着不大,实则里面并不小。 守卫显然是认识赵瑾,因此,一见对方来了,便恭敬的对其行了个礼,“寺正。” 赵瑾问:“花照壁在哪一间。” 守卫看了眼二人,“乙号房。” “带我过去看看。” “是。” 赵瑾没说她不能跟,谢蘅便十分自觉的理解为了这是默认。 不同于下面的血腥,罗刹塔内,也确实如赵瑾说的那般,只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这里除了一张较为干净的床与被褥外,再也找不到第三个物什。 花照壁的伤,主要在双脚。 若非赵瑾的暗器刺入了她的小腿,她不至于跑不掉,如今被捕后简单处理了一下,她倒在此处倒也乐的悠闲,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着急,听着动静时,花照壁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一见是熟人,她顿时笑了笑,打起了招呼,“哟,来了啊。” 身陷囹圄还能看起来这般怡然,谢蘅挑了挑眉,她本一直在赵瑾身后,花照壁也没注意到她,但偏偏这个当头,守卫替赵瑾搬来了凳子,因此,赵瑾提脚走了过去,谢蘅就这样露了出来。 花照壁随意一瞥,没想到还能看到谢蘅。她嘴角的笑一僵,却很快又恢复了如常。 “这个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她扫了人一眼,调侃道:“怎么,这才半天不见,就又换了身衣裳?” 谢蘅也不是见不得人,所以,被花照壁看到,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忸怩的,对方和她打招呼,她便也回以一笑,“花姑娘好啊。” “我看此处不错,你住的可习惯?” 花照壁噙了噙嘴角,“拖公子的福,还行。” “就是吃的差了些。” 赵瑾坐下之后,看着面前的二人竟然唇枪舌战的唠起了“家常”,他缓缓的把背靠在了椅子上,打算听着两人还能说些什么。 谢蘅说了两句,意识到赵瑾似乎打从进屋之后就没说过话,她连忙回头看去。一见人盯着自己,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越俎代庖了。 谢蘅识趣的往一旁挪了挪,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啥,我随便说说来着,你来你来。” 乖乖的退到人的身后,把场子还了回去,谢蘅悄悄的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就是赵瑾全程提审花照壁了。 说起来,这也是谢蘅第一次看到赵瑾威严肃穆的一面。 虽然平日中这人就不大爱笑,可到了要做自己本职工作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却又是大不一样。 谢蘅在一旁看着,一个没注意,就入了神。 花照壁虽是匪徒,但和一般的山匪又有些不大一样,她尽管劫掠,可也有道义,只劫富贾人家,不劫寻常百姓。不仅如此,其还会时常散些金银接济百姓,因此,青州一代的老百姓们,对红匪并没有寻常人想的那般厌恶。 若非念在其多少还是做了一些好事,赵瑾今日才不会破例,只在这牢狱里审她,而非押至下一楼。 左右已经被抓,与其扛着什么都不说,花照壁倒是挺配合赵瑾的。 他问为何抢这董家,她便一五一十的说其缘由。问先前做了多少案子,她也详细的数了一数,问作案手法,她也没藏着。唯独问到同伙的时候,花照壁笑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瑾,又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某人,“寺正大人,这种事,就不要问了吧。” 把人带到罗刹塔,赵瑾其实并未指望谢蘅做什么,他更多的目的是想让某人看看这里一些生不如死的人的现状,从而能够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究竟该如何规划。 但从结果来看,似乎离自己的期望差的有些远。 谢蘅在盯着他看,赵瑾很早就感受到了,偏在花照壁面前,他也不好提醒,如今被花照壁发现,还以揶揄的眼光看向他们二人,赵瑾敛了敛目,却并未有什么旁的举动,只沉声吩咐道:“阿巳,让她画押。” “是。” 适才给赵瑾端凳子进来的守卫,从头到尾都在认真记着两人谈话的内容,这边赵瑾一开口,他便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将专门为花照壁开的卷册,连带着印泥,带到了花照壁的身前放了下去。 没有继续问她同伙的事,花照壁这押画的干脆。只不过,她看谢蘅和赵瑾的目光,却是有些兴味了起来。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说起来,谢蘅其实也不是一直盯着人看,只是她看着看着,突然有些恍惚,所以大脑开始了放空,思绪一时之间没转回来而已。 赵瑾声调一变,意识到自己竟然走了这么久的神,谢蘅连忙眨了眨眼,恢复了如常。 听着花照壁的话,再一看对方的神情,谢蘅跟着勾了勾唇,“若姑娘今后能再见到在下,在下再告诉姑娘姓名,你看如何?” 花照壁笑着摇了摇头,“公子这话,可是笃定了我二人下次不会再见?” 谢蘅怡然笑道:“有缘自会相遇,花姑娘,你说呢。” 花照壁双眸微动,“那可否理解为,公子这是在怂恿人越狱而逃?” 谢蘅笑嘻嘻的否定道:“这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公子大街上不惜对我动手动脚,还以为,这位公子对我有意,如今可是在大人面前,不好意思?”花照壁看起来充满了好奇,说话的时候,也丝毫不见一丝羞赧。 她越是说的坦荡,越显得这番话再真诚不过。 这绵里藏针,笑里藏刀,说着说着“脏水”就泼了过来,弄得两人好像有什么似得,未免赵瑾误会,谢蘅连忙纠正道:“姑娘,你这可不能胡说。” “我明明是着急救我们寺正,才不惜冒犯。你心底对此可再清楚不过,何必刻意将我二人的关系,弄得如此暧昧。” 花照壁颇有些意味深长道:“当时公子又是摸人背,又是摸人腰,还说没什么是你谢三不敢做的,说是为了救寺正,谁知是否是真的。” 谢蘅笑着摇了摇头,“所以,姑娘你明明知道在下的姓,适才又为何还会再问?” “我想知道公子姓甚名谁,难道不行?” 不能老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谢蘅索性开始了自己的反攻,只见她笑道:“姑娘想打听的这么清楚,怎么,可是心悦在下?” “那公子呢。”花照壁并未回答谢蘅这个问题,她看了眼赵瑾,似笑非笑的反问道:“公子可有心悦之人?” “我?”没想到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谢蘅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深了一深,“本公子红颜无数,怎会没有?” “红颜无数又如何。”花照壁注意着一旁赵瑾的变化的同时,也微微扬了扬自己的下巴,轻哼道:“你那日总归是碰了我。” 听到这,谢蘅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姑娘难不成要在下负责不成?” 花照壁盯着谢蘅,“你说救人,可那时这位寺正大人分明没有性命之虞,你分明就是在寻机占我便宜!” “你这可纯粹是冤枉人啊。”谢蘅被花照壁这无赖的样子打败了,“我敢对天发誓,那日我是心忧寺正,才对姑娘毫不客气,姑娘可敢也发个誓,道自己不知道我那日做的目的?” 原本还看起来有些蛮不讲理的花照壁,听到这却是皱了皱眉头,她极快的掩住了自己眼中的神色,却是狐疑的看了看二人,“所以这位寺正是你什么人,你这般担心他?” 眼前人话东拉一块西拉一块,明明先前回话都还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针对起了她来。 不过,谢蘅转念一想,也怕是先前她对她做的那些事,惹得了她的不快,因此想借着这个机会,挑拨二人的关系,然后让赵瑾忌惮她。 手法看起来不大高明,想通了这一点,谢蘅怎么可能如对方意,她先是稍稍正了正自己的脸色,随即看了赵瑾一眼,解释道:“寺正与我似兄似友,我谢三历来只为朋友两肋插刀,还没有临阵脱逃的事!” “姑娘若再想模糊你我二人的关系,亦或是我对姑娘的心思,在下劝姑娘,还是省省好了。” 被人这么说,花照壁并不生气,反倒是慢慢的噙起了一抹极其耐人寻味的笑来,“原来,寺正在谢公子心底,是这般重要呐......” 135我不忌口 受二皇子谋逆一事影响, 原先的长安纨绔们,早早的都被打过了招呼, 风平浪静时, 郑衢还能仗着家里的势招摇,如今周围的人却是唯恐避他不及,生怕七皇子也有这样的心思最后做出谋逆的事, 毕竟郑府势力也不算小, 到时受到牵连,他们便是第二个百里一族。 再或者, 退一步说, 郑府没有这等想法, 难道当今圣上就不会疑心了? 人心难测, 怀璧无罪, 匹夫有罪。 这个道理, 混迹官场的人,怎会不懂?天子脚下,特殊时期, 哪怕两家曾经交好, 这当头为了避免让人以为结党营私, 都在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往来。 郑衢心情不好, 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 他所到之处, 哪怕是曾经玩的好的那一群人, 都避他如蛇蝎,仿佛和他说话,都会沾上坏东西似的。 他再是不学无术, 也有自己的骄傲。谢蘅在这当头撞上来, 偏知道他的身份还不让,看打扮也不是普通百姓,那他倒要看看,二人关系看似亲密后,这人会有什么反应。 郑衢早在挑明前,便已经做好了耻笑谢蘅的准备,但出乎他预料的事,听完他话的某人,脸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说,还笑着挑了挑眉,“他们怎么看我,干我何事?” 郑衢表情一滞,随即满脸复杂的看着人问:“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明白?” 谢蘅把郑衢的手二话不说就给掀了开去,紧接着,她抬了抬自己的下巴,轻笑了一声,“和我勾肩搭背,就为了让人误会你我关系不错,你当人都和你一样笨,就靠这一个举动,是能诬陷人,还是能怎么着?” “还以为是什么,结果就这?” 以谢蘅只见了郑衢两面的情况来看,眼前这人,是个高傲又不学无术的主,先前还想找她算账,只因她抢了头牌,但机缘巧合下,谢蘅看过他,他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想要赚到这人的认可,没点冲突,几天内怕是不容易得到。 谢蘅边说边扫了郑衢一眼,满脸失望。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着郑衢说他蠢笨。 “你......” “别你不你的了。”谢蘅打断了郑衢的话,“你走不走?” “不走我走了啊?” 郑衢快速回过神来,他连忙伸手按住了谢蘅的肩膀,“站住!” 肩膀上传来动静,谢蘅垂眸看了一眼,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你刚才说什么?”郑衢黑这个脸,来到了谢蘅的身前。他盯着她,语气不善的确认道:“你再说一遍?” 谢蘅面不改色的笑道,“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肩上的手还在,她用不知什么时候抽出的骨扇拍了拍,提醒道:“手松开啊。” “一会儿我要生气了,在街上动手的话,堂堂太尉之孙被人当街殴打,传出去可不好听。” 谢蘅的话,可谓是句句都在挑战郑衢的底线。 郑衢被气笑了,“你好大的口气。” “就凭你?” 谢蘅毫不畏惧的对上了对方的目光,“怎么,不相信?” 她微微笑了笑,不待郑衢回答,谢蘅便戏谑的问:“还是说,你想在大街上体验一把?” 因回了长安的缘故,谢蘅未再带着假的人.皮面具。她模样本就生的俊美,再加上这周身与寻常百姓不同的气度,绝非是小门小户能够养成。若非如此,郑衢也不会把她当成是哪家渴望进学宫的小公子。 头一次被人这般挑衅,郑衢要是能忍,又怎会成为长安的四大纨绔之首? 他磨了磨牙,冷笑了一声,“你若有胆量,你就跟小爷进来。” “刀、枪、剑、戟、斧,随你选。” “输了——” “今日便休想站着出这门。” 鱼儿上钩了。 肩上力道加重,谢蘅眉都不皱一下,她笑了笑,手中的骨扇,顺着掌心转了转,“凑巧今日我还有些闲暇。” “郑公子想玩,那我便陪你玩玩。” 看着谢蘅露的一手,郑衢心下清楚,这人应该是有两把刷子。 但他阿爷乃是当朝太尉,掌管长安十万兵马,他从小虽不学无术,只知玩乐,但手上功夫可没丢郑府的脸。 要知道,为了这身本事,郑衢打小可没少挨郑太尉的打。 谢蘅有功夫,反倒是刚好合了他的意。 他今日不痛快,正愁没地方发火,谢蘅也算是免费送上来让他出气。 二人的氛围不知不觉间,便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郑衢选的地方在学宫,就在二人身后。 学宫是朝廷培养学子的地方,既有文堂,还有武殿。 一众狐朋狗友嫌弃,郑衢也不大想回府,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今日发疯会想去学宫坐一坐,明明学宫当下,什么人都没有。这完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然而,事实却是,他不仅来了,还把谢蘅也带了进去。 郑衢脸色臭归臭,可看着谢蘅对周围情况观察的眼光,他抬了抬自己的下颌,没忍住嘲笑道:“第一次进学宫,机会难得,是该多看看,这点上,就不必谢小爷了。” 他十四岁入学宫,今年已是第三年,结合先前瞧见的某人驻足停留在学宫门口的背影,再回想这几年学宫内压根便没这号人物,郑衢给谢蘅定下了一个出身应是不高却渴望进入学宫的标签。 不得不说,这会儿的郑衢看起来,颇有些幼稚。 谢蘅似笑非笑道:“你当人人都稀罕进这地方?” “你这般宝贝和欢喜,那不如你多看看,多在这儿待上几年?” 没有想象中嘲笑人的快感,反而有些被人反将一军,郑衢脸色一黑,心底的火气,似乎又多了一分。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武殿。 郑衢铁了心要让谢蘅为自己今日说过的话付出代价,选的兵器,是一把红缨枪。 这人选红缨枪,谢蘅扫了一眼,她擅长的东西,一是轻功,二是近身搏斗。这里其实都没有适合她的武器,不过,谢蘅最终选了一条鞭子。 赵瑾与谢蘅约定的是第二天下午酉时相见,见面的地方则是在千尺楼。 这儿是董五娘的家业,有先前那层关系在,打了个招呼后,雅间便提前留了下来。 赵瑾早早的就换好了常服在雅间等了起来,谢蘅则是慢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姗姗来迟。 她一进屋,别的都没说,看到赵瑾后,先是眼前一亮,紧接着就朝人几步走了过去。 桌上放了杯茶水,谢蘅来的匆忙,这会儿满头大汗,她一到桌前,看着满满的一杯水不像是喝过的样子,她紧接着便端了起来,问:“这茶没人喝吧?” “我喝了啊?” 言罢,谢蘅不等赵瑾回应,就咕噜咕噜的几口喝了下去。 她的动作太快,快到赵瑾刚张口想要说自己喝过了,她便已经喝了一口。 看着这样的谢蘅,赵瑾口中的话只能咽回,“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会满头大汗?” 一杯茶水喝完,谢蘅尤有些不大过瘾,她拿起了一旁的水壶,对着壶嘴就灌起了水,由于喝的急,茶水甚至沿着她的脖子流了一些到衣裳里。 一眼见此,赵瑾随即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帕巾。 一口气喝了大半壶水,谢蘅猛地将茶水放在了桌子上,发出轻微的一声“碰”的声音,“呼——” “爽!” 眼前出现了一只手喝一张帕巾,谢蘅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她先是擦了擦额头的汗渍,紧接着便就自己嘴角喝脖子上的水渍也胡乱的擦了一下。 “害,我今儿碰到郑衢了,郑衢你知道的吧?” 长安四大纨绔,旁的可能没听过,但郑衢这还是想不知道都难。 赵瑾皱了皱眉,问:“他为难你了?” “没呢。”谢蘅笑着坐了下来,刚才赶了路,她这会儿脸颊正泛着红,看起来就像是涂了一层胭脂水粉似的。 谢蘅把手撑在了桌子上,双眼明亮的看着赵瑾,“我今儿和他打了一架。” “他输了嘿嘿。” 其实不用谢蘅多说,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定然是没吃亏的。 赵瑾顿了一下,“好好的,为何会打架?” 虽然是冬天,可由于才活动了,所以谢蘅周身都在冒汗,她呼啦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嫌我在路上挡了他的路,让我让,我没让,然后就有了争执。” “不过,他打架虽然输了,可他并不服气,约了我明日和他城郊打马球。” “先前来得迟了些,便是去练了练马。” 光从今日的交手来看,谢蘅发现,郑衢这人,虽然看着傲慢且桀骜不驯,但其实不难相处。 可由于这人眼高于顶,想要得到他的认可,估计要在许多方面都赢过他才行。 今日过后,她还有三天的时间,所以,面对郑衢的约战,谢蘅并没有拒绝。 她要在三天内,让这人输的心服口服。 骑马谢蘅会,可打马球,要既会骑,还得会控制好马脚下的球,让其进筐,谢蘅在这之前并没有接触过,所以先前恶补了一下。 至于明明自己不会,为何还要答应,那则是源于郑衢的承诺了。 谁让人说,要是连不会的东西都能赢他,他就对她心服口服呢? 只要一想到这,谢蘅便觉得,自己累这么一会儿,也没什么了。 她笑着打开骨扇给自己扇了扇风,“你没久等吧?” “刚到。” “那叫菜了么?” “叫了几个你喜欢的菜式。”赵瑾回。 谢蘅扇风的动作顿了一下,只见她笑道:“怎么只叫我喜欢的?” “你的呢?” 二人先前相处了近一月,赵瑾对谢蘅喜欢吃什么,心底多少是清楚,“我不忌口,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我记得你喜欢吃酸一些的东西。”谢蘅想了想,“一会儿我再让小二添几个糖醋排骨之类的吃食。” 她冲人笑了笑,“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不得好好吃吃喝喝?” 谢蘅为自己着想,赵瑾噙了噙自己的嘴角,倒是没再拒绝。 短暂休息了一下,缓过来的谢蘅随即又好奇的问道:“欸,你会打马球么?” 姑苏临近江南,权贵间并未兴打马球,可以说,马球只长安的王孙贵族喜欢,所以,这种情况,找萧钺萧满的作用不大。 面对谢蘅的询问,赵瑾点了点头,“会一些。” 谢蘅眼前一亮,“那打的怎么样?” 赵瑾思忖道:“尚可。” 能让赵瑾说尚可,应该不差。 谢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我和郑衢打了个赌,赌我明儿能赢他。” 一听到赌,赵瑾意外的看了看谢蘅,“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他打心底服我,从此做我小弟,跟着我混嘿嘿。” 赵瑾直觉这里面有些不大简单,他乜了人一眼,“输了呢?”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在赵瑾的注视下,她缓缓说道—— “输了的话,我得听他差遣,替他鞍前马后,还不许拒绝。” 像是担心人拒绝似的,谢蘅随即抓住了赵瑾的手,“作为好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赵瑾几乎立马明白了谢蘅的意思,“你想让我帮你?” 谢蘅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了起来,“嘿嘿,可以吗?” 赵瑾这边的等级任务是555点帅气值奖励,但二人相处了这么久,期间也用了这么多的法子,都没有见效,谢蘅从来都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今日若她没有遇到郑衢,她必定会转头试着在这几天内拿下赵瑾的认可,可既然有了备选,她大可以两头都抓。总不能全把希望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手上传来动静,赵瑾垂眸看了一眼,“什么时候?” 二人约的是明天下午打马球,今晚要学的话,可以增加和赵瑾的接触,试试能不能找到人认可自己的切入点,另一边到了明天下午,即便最后无法成功,谢蘅也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赢得这次的胜利。 见赵瑾没有拒绝,谢蘅兴奋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就今晚!” “白日里你忙,我们就今晚!你看怎么样?” 136又长进了 “可是可以。”赵瑾微微颔首, 在谢蘅的注视下,却是话音一转, “不过——” “你此间才回长安一日, 这找事的本领,却是似乎又长进了些。” “我就权当你是在夸我了。”谢蘅脸皮厚,只当自己没听懂赵瑾话里的意思, 她笑了笑, “倒是你。” “说起这茬,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我好好的, 怎么就突然被圣人知道了, 还点名要我进宫参加宫宴?” “不是说好了不把我扯出来?” 天知道, 谢蘅最怕的就是在这种□□特权的背景下, 涉及到一切与政治有关的东西。她志不在此, 对官场也没有兴趣, 青州动乱还涉及到皇室秘辛,她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给自己没事找事做。 旁人都争先恐后的,到她这里却是巴不得离远一些。 这些事, 原本在回长安前, 她就私底下和赵瑾说过自己的想法, 赵瑾虽觉得有些可惜, 却也尊重谢蘅的意思。然而, 她一个才刚回长安几个月的小人物, 平白无故, 又怎会被圣上知道,还点明了是平定青州叛乱有功? 没有解决好谢蘅交代的事,赵瑾有些歉意的看了她一眼, 解释道:“是我爹。” “当初他拜托你离京寻我, 这期间发生的事,我先前在书信中告知了一二,那时尚且不知道你有不想声张的意思,我爹便想为你求一份功劳。” 所以,赵瑾虽未主动提,却意外的被圣上问到了和谢蘅相关的情况。 不得已,赵瑾只能选一些能说的说。 还以为是赵瑾说的,没想到是平阳侯,谢蘅哭笑不得,“竟然是伯父。” 赵瑾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道:“你父乃当朝御史大夫,官至一品,丝毫不逊于太尉与丞相,你外祖又是护国公,你的出身,本就不低,即便是没青州动乱这个事,正常参加宫宴,也是有这个资格。” 说到这,赵瑾顿了顿,“所以,今年的宫宴,你怕是逃不了了。” 谢蘅听完,夸张的叹了口气,“那我完了。” 赵瑾眼中划过一丝狐疑,“这是为何?” 谢蘅故作哀愁道:“就凭我这脸,这模样,这身家,参加完一遭宫宴,回来后媒人不得踏破我家的门栏?” 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情况,没想到只是某人耍宝臭美。 赵瑾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他有些好笑,可再是一想,他嘴角的笑,却是滞了一下 谢蘅已有十五,确实是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 赵瑾敛了敛目,垂眸看了眼桌子,“就你这不成调的样子,便别祸害人好姑娘了。” 谢蘅笑着凑到了人前,“我是不会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可万一这好人家的姑娘,看上我了,非我不嫁怎么办?” 赵瑾胸前发出些许轻微动静,“想的倒挺美。” “这可说不准啊。”谢蘅转了转自己手中的骨扇,似有所指的笑道:“要我真在宫宴上定亲了,那这长安城,怕是心碎的声音且要过半咯。” 尽管一想到谢蘅或许会成亲,赵瑾心下便会难受。但熟悉人如他,怎会不清楚谢蘅的性格? 若这人真如其说的那般,对定亲只十分惋惜而非抗拒,那谢府怎会想不到让他定亲定定性子? 再者,两人先前也有过类似的谈话,那时的谢蘅,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么一想,赵瑾对这事自然也就并非那般局促与小心在意了。 他乜了人一眼,“我记得有人说过,并不想被内宅束缚来着。” 谢蘅自己便不喜欢让后宅与孩子绊住他放荡不羁的步伐,哪会这么轻易就同意与人结亲,这会儿去想哪些东西,既是杞人忧天,又是庸人自扰。 说一句,人回一句,谢蘅装不下去了,破功笑道:“欸,你这人,配合我表演一下要怎样?” 赵瑾一顿,这下却是没再反驳,他勾了勾自己的嘴角,回:“那下次我记住。” 到底是玩笑话,二人其实谁也没有当真,然而,谁能想到,这样不经意的一句话,也有一语中的的一天。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叩叩叩——” 两人自进屋来,谈话也有了好一会儿,此间的话题刚结束,谢蘅都还没来得及再说两句,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意识到许是送菜的小二来了,谢蘅敛了敛笑,先是隔着屋门道了句“进来”,随即却是转头对赵瑾招呼道:“吃饭吃饭。” “这会儿天大的事都比不过这五脏庙。” 得了吩咐,很快就有人推开了屋门,端着吃食先后走了进来。 屋内有了外人,赵瑾也不再多说什么。 谢蘅与郑衢有赌约,虽然惊于谢蘅找事的本事,但赵瑾也不至于袖手旁观。所以,在用完饭后,他特意带谢蘅去了一趟城北马场。 这是一处专门打马球的地方,由于已是傍晚,这会儿马场内并没有客人。 赫连屿的事,赵瑾昨晚已经先后找过了平阳侯和长公主。 平阳侯从十三岁便对长公主暗生情愫,他对长公主的所有事情,再清楚不过。赵瑾先是问的他,确定了真有其事后,父子二人思虑过后,并没有打算把这事对长公主进行隐瞒。 然而,这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所以,在与自己爹谈之后,更多的话,却是不大适合再由赵瑾出面去问。他把谈话的空间交给了自己父母,这二人怎么谈的,谈了哪些东西,无人知道。 不过,了解了情况的长公主,却是有了很大的反应。 这些算是平阳侯府的家事,赵瑾不打算拿出来说道。 只是帮忙指导一下马球,对赵瑾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二人饭后消了消食,确定一会儿颠得不会难受后,方才上了马。 在消食的当头,赵瑾已经告诉了谢蘅一些打马球的窍门和技巧。 此间一上马,他便拉了拉缰绳,把马头转了一面,回头道:“你先在此处看我打上一遍。” “注意观察怎么控球与投球。” “看了之后,我们再来练手。” “好。” 说起来,赵瑾一直公务繁忙,谢蘅便没看过他玩闹的时候。如今其要给自己露上一手,她还真有些期待。 很快,马场内一身影便驾着骏马驰骋了起来。 从熟练的驾马到运球再到扫球与抛球,赵瑾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一丝拖沓和多余。 看着球进门的那一刻,谢蘅终究是没忍住,兴奋的喝了声“好”! 长安时兴马球,赵瑾即便不常玩,该会的东西那也是一样不落。 一连进了5个球,赵瑾稳了稳自己身下的骏马,“看清楚了?” 谢蘅点了点头。 赵瑾随即道:“那你过来,我们比划比划。” 137不是故意 谢蘅的马术还可以, 一开始来大魏时,她还不怎么会驾马车, 这会儿也会了。 打马球需要手执球杆, 骑着马用杆控球,最后把球运进专门的球筐。 球杆只能打球,不能拿来充作武器, 也不能在打球期间借以互相攻击对手。若是中途落马, 他人未干涉,便算是技不如人, 胜负立分;若落马是因他人刻意为之, 则算对手违反规则, 会有相应处罚, 当局也会作废。 赵瑾邀谢蘅与他比划, 实则便是想试试谢蘅的本事。 打马球一考控球, 二考马技,到底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虽然谢蘅练了一下午, 可真和赵瑾比起来, 她的那些功夫, 就显得不够看了。 又一次马球被截, 谢蘅动了动自己握着球杆的手, 微喘着气把身子在马上坐正。 球到了赵瑾的手中后, 很快就被他打进了球筐, 谢蘅在其身后也不追了,只看着人背影笑道:“我说,你当真只是会一些?” 打了一通马球, 再出了通汗, 仿佛近来的心下的阴郁都散了许多。 赵瑾拉了拉马上的缰绳,这一次,他也不谦虚了,嘴角微杨的看着谢蘅回道:“若无意外,要比郑衢强一些。” 谢蘅轻轻驾着马来到了赵瑾身旁,好奇的问:“只是强一些?” “你老实说,我和他打,有胜算没?” “他的球技不如我”赵瑾如实的回答,谢蘅刚脸色噙起一抹弧度,却是听人又道:“但若是赢你,应该尚可。” 谢蘅下巴微抬,颇有些好笑道:“所以,感情你这是在变着法的夸自己呢。” 赵瑾挑了挑眉,“还想不想赢了?” “想啊。”谢蘅嘴角含笑,话音一转问:“看你这意思,是能帮我赢?” 二人谈话间,已经凑到了一起。 赵瑾侧了侧头,示意到:“往前挪挪。” “行。” 谢蘅听着这话,也没有多想。结果刚轻轻夹了夹马腹,一旁的人未免轻轻笑出了声。 “你这是做什么?” “啊?” 谢蘅拉了拉缰绳,扭头看去。 既然身旁之人的马动了,赵瑾也驾着跟了上去,“我让你人往前挪挪,不是让你动马。” 谢蘅听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某人意思后,她“害”了一声,一边挪着身子一边乐呵道:“你这话没说清楚,也不能怪我理解错了啊。” “要我拉你一把不?” “不用。” 位置挪了出来,赵瑾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身下的马鞍,一个翻身摆尾,就坐在了谢蘅的身后。 马鞍本也不大,坐一个人有余,两个人都上来,却是显得拥挤。 为了不被挤下去,二人不得不贴在一起。 “一年前,我曾看过郑衢的比试,他球技还不错,但也不是没有缺点。” 坐在了谢蘅身后,赵瑾先是单手从谢蘅手中把缰绳牵了过来,与此同时,也不忘给人分析其利弊优势。 身后是宽阔有力的胸膛,赵瑾的呼吸洒在谢蘅的耳朵上,带起了轻微痒意。 谢蘅晃神了那么瞬间,不过,眼下到底还有正事,她很快就回到了主题,问:“郑衢的缺点是什么?” 赵瑾放弃了自己的球杆,“年少轻狂,蛮力居多,他打球有一个习惯,往往对手的球杆,会被他自身注入在球杆中的力量挡住,所以寻常人鲜有能从他手下抢到球的情况。” “你的功夫虽然高他许多,但在马背上,身形受限,不一定能在这点上占到便宜,再者,你又是第一次接触马球,对许多技巧且不熟悉,身下的马到底不是你从小专门为马球养的,或许在配合上,也会差上一截。” 谢蘅皱了皱眉“那现在怎么办?” “我教你一道运球的法子,试试以柔克刚。”赵瑾说着说着抓住了谢蘅拿着球杆的手,“现在地上还有球,我带你打一次,你感受一下如何控球。” “认真学。” “好。” 赵瑾能看得出,谢蘅对这个比试,还是比较在意,所以他此间教的也十分认真。 打马球一定会涉及到弯腰或者是侧身,尤其是拦球的时候,若人的身体不动,定然是无法完美的完成拦球的动作。 赵瑾要亲自手把手教的时候,谢蘅还没想那么多,甚至人要坐她身后,她都也还好。 人一旦沉浸在一件事的时候,是不会顾及太多的东西的。 赵瑾的手很大,身子很稳,尤其是带着她勾球的时候,手臂力量即便是隔着衣袖,谢蘅都能感受得到。 “注意,运球的时间不宜太长,只要从球杆下抢到了球,最好便是立马扔远一些,即便最后进不了球,二人皆未有球进时,便算是平局。” “平局考的是原地射球,这个是你擅长的东西。” 打了一圈,二人本就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谢蘅的身子在赵瑾的带领下,慢慢有了一些感觉。 一圈过后,身下的马在赵瑾的引导下慢慢停了下来,谢蘅这会儿看起来双眼亮晶晶的,她高兴的回头想和赵瑾分享一些自己的感受,结果赵瑾看着马停了下来,正准备按着马鞍上的前鞍桥翻身下去,二人一个回头一个前倾,毫无征兆的,谢蘅就擦着赵瑾的唇角吻了过去。 晚风微起,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瞬间让马背上的两人,都愣在原地。 唇角触感犹在,赵瑾诧异的看了谢蘅一眼,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做了什么事的谢蘅,连忙眨了眨眼,“我要说不是有意的你信么?” 赵瑾还保持着按住前鞍桥的动作,相当于谢蘅还在他的怀里。由于运动了一番,眼前之人双颊粉嫩,额前的汗渍沾湿了一些碎发,不同于往日里某人嬉皮笑脸的模样,这会儿的谢蘅,格外的引人注目。 赵瑾连忙挪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干咳了一声,故作淡然道:“我也没说你是有意的。” 说完,他也不等谢蘅反应,就翻身下了马。 谢蘅见人下去了,很快就恢复了自己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她眼眸微动,却是笑道:“你刚才要打声招呼,定然就没这一遭了。” 赵瑾吸了口气,反驳道:“你要是不乱动,也不会碰到。” 赵瑾的反应,把谢蘅逗笑了。 想问问人具体的感受吧,又怕其脸皮薄,经不起逗,一会儿真把心底的想法挑明了,那她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回应不是,不必回应也不是。 与其这样,不如这几日赶在系统节前,多赚一些帅气值,要能一不小心达到3000,那她既可能换到解决蛊毒的道具,也可能得到追踪仇人的符纂。如此也就不用纠结这身份还要隐瞒多久了。 这么一想,谢蘅嘴角的笑就收敛了一些。 “你在一边休息一会儿,我刚找到一些感觉,我再练一练,要练的不错,记得一会儿多夸夸我啊。” 赵瑾的帅气值谢蘅是真没想到,赚起来这么不容易。 这么久以来,她甚至还冒险救过他,就这样,这人都没觉得她帅,谢蘅便思忖着,是否是她的切入点没有找对? 这会儿重新回去根据先前赵瑾传授的技巧练习,谢蘅除了想明日郑衢那边能顺利得到帅气值外,其实也存了一分旁的心思。 练,她的确是练的,但练习的时候,也努力让自己的身姿看起来飘逸洒脱一些。甚至好几次,当她运球运的自我感觉不错时,谢蘅还对赵瑾眨了眨眼睛,以求认可。 赵瑾全程在一旁看着,谢蘅进步很快,他颇有些欣慰,然而,谢蘅恐怕自己都没发觉,她那些每次做好了一个动作后下意识看向赵瑾的行为,有多么的像小孩子做好一件事后急于寻求认可和表扬的反应。 赵瑾看完后,原本还觉得谢蘅年纪轻轻,各方面天赋都不错,但一对上谢蘅似得意又似炫耀的目光,他的嘴角便忍不住的往上扬。 谢蘅又打了四五圈,越打下去,她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了。到底才吃了饭没多久,一通折腾,即便已经到了冬天,她也是满头大汗。第六圈下来,谢蘅终于是撑不住了。 她驾马来到赵瑾身前不远,一个利索的侧翻,她下了马。 大腿有些酸,谢蘅趔趄了一下,已经来到人前的赵瑾连忙扶住了她的手臂。 还想再帅气一把,没想到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谢蘅顿时有些破功,她连忙挥了挥手,“哎,我没事没事。” “刚才打了那么多圈,快说说,我打的怎么样?” 看着人期待的样子,赵瑾无声笑了笑,“有变化,还不错。” 谢蘅卖命表演了那么久,结果就听到这个点评,她不死心的问:“没了?” 赵瑾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好笑的反问道:“你还想听什么?” “难道我先前打的不帅气?不英俊?不值得你感慨一句,这小公子真厉害?” 谢蘅越是表现的如此,赵瑾反而也越想逗逗她,只听他道:“不如等你明日赢了,我们再说这些?” 谢蘅看起来有些痛心道:“不愿承认,你定是在嫉妒我的俊美!” 赵瑾笑着偏了偏头,“你这汗流浃背的样子,还俊美?” “男人不流汗,那还算什么男人?”谢蘅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反驳道:“流汗的男人,那也是俊美的!” “你竟然还嫌弃,哇——” 赵瑾已经见惯了谢蘅耍宝的样子,他浅笑道:“听说长安城东市那边新开了家热汤店,练了这么久,不出意外应该能出奇制胜,走吧,我请你去泡个汤。” 谢蘅前一刻还在哇哇叫着,后一刻,一听到赵瑾说要请她去泡汤,她的声儿顿时就匿了下去。 “啥?” 138欲哭无泪 赵瑾替谢蘅拉了拉她身后的马匹, “泡汤。” “走吧。” “刚好可以去去乏。” 如果谢蘅没理解错,泡汤的意思, 应该就是去洗澡吧? 她杵在原地没有动, “啊...那个,我回家也是一样的。” “去热汤店多麻烦啊,算了, 我就不去了。” 赵瑾回头解释道:“知道你不喜欢沐浴时有人伺候, 这间热汤店,是单独的小池子, 非是那些堂池。” 喔嚯。 竟然还有小池子。 谢蘅嘴角僵硬了片刻, 却是很快笑着问:“要不改日?” 怕人以为不领情, 谢蘅“嘶”了一声, 随即故作难受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泡热汤是享受, 我手腕这会儿有些酸,心想一会儿回去擦点药,早些休息来着。” “你明日还要处理公事, 不如我们二人改日再约?” 泡汤这种事, 得看氛围, 总不能次次见面都提泡汤。改日有改日的理由, 只要眼前不去就成。 谢蘅的这番反应, 神色自然, 语气较先前也没有特别的变化, 赵瑾叫人去泡汤的目的,也是见其出了这么身汗,寻思着解乏才提。 如今谢蘅兴趣不大, 身体还有些不适, 想要休息,他看了眼谢蘅的手臂,“可是拉伤?” 谢蘅一看赵瑾这么问,便知道有戏,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没呢。” “只是肌肉酸,明儿多半就好了。” 赵瑾点了点头,“那回去吧。” “我送你。” 按理说,赵瑾累了一日,还特意来教她,谢蘅该拒绝才是,可一想到任务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谢蘅心下微动,倒是厚着脸皮没有拒绝。 她冲人灿烂的笑了笑,“成——” “我正巧有些话还想和你说说。” 赵瑾与谢蘅各骑了一匹马,谈话间,谢蘅将自己马匹的缰绳从赵瑾的手中接了过来。 赵瑾本想就这样上马,但谢蘅却适时的提议道:“欸,我们走一段路再骑怎么样?” 赵瑾准备上马的动作一顿,他看了过去,“你不是想休息?” 谢蘅摸了摸马的鬃毛,“先前骑了那么久,我寻思着让这马也累了,让它喘口气,我们走一段路,休息也不差这一时半伙。” 这个理由并无不妥,赵瑾也就没有多想,二人遂牵着马朝谢府的方向走了起来。 想要知道赵瑾什么情况下看到她情绪会剧烈波动的认可帅气,第一步还是得多了解了解彼此。 谢蘅想了想,边走边好奇的问:“欸,你的球技,是什么时候学的?” 赵瑾仔细回忆了一下,回:“约莫九岁。” “这么小?”谢蘅震惊了,只听她又问:“你那时能上马吗?” 赵瑾点了点头,“幼时有小马。” 谢蘅笑,“你这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你功夫这么好,还以为你小时候只是一心习武,对这些东西不会有太多的兴趣。” “我小时候......”突然说起这个话题,赵瑾愣了一愣,紧接着便轻声笑了笑,“...其实,我和寻常孩童一样。” “该学的东西都在学,多数小孩做的事,我也做过,并非你想的那般厉害。” 谢蘅来了些兴趣,“比如?” “我曾经偷偷的爬过树,然后不小心摔了下来,还把腿给摔折了。” 这还真有些不像是赵瑾的风格,谢蘅问:“你好好的,怎会想爬树?” “有只黄鹂鸟的幼鸟掉出了鸟窝,我想把幼鸟送回去。” 谢蘅听完,干咳了一声,哭笑不得道:“你把这叫做多数小孩做过的事?” “?” 面对赵瑾不解的目光,谢蘅解释道:“多数小孩爬树,不该是掏鸟窝摘果子么?” “好家伙,你竟然是把鸟给送回窝里去。” 这人的童年,究竟是什么三好学生? 谢蘅被赵瑾的发言逗笑了。 赵瑾浅笑着回道:“那时年纪小,只想着幼鸟离开了母亲,或许便活不成了,也没功夫去想旁的。” 谢蘅问:“年纪小是多小?” “差不多五岁。”赵瑾看着路,“那次伤的有些重,且最后幼鸟因我摔下来的缘故,并未存活,也是那次后,我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习武。” 还别说,这人小时候的事听起来那是又乖又可爱。 可惜没机会亲眼看上一看。 见谢蘅似乎在想这事,赵瑾余光瞥了一眼,问:“你呢。” “小时候可也像现在这般?” 谢蘅摸了摸自己的鼻,颇有些得意道:“害——” “我小时候,那可算是小霸王,满院就没人打得过我,别看我那时块头小,有人欺负我,我就打回去,要不服,我就揍得他服。” 赵瑾听完有些好笑,“我怎么听说,谢家三郎幼时天资聪颖,谦虚有加。” “你说的当真是你?” “呃.....” 糟糕,一不小心嘴快,把真实的自己给说出来了。 谢蘅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好在她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理由,“那不是家丑不可外扬嘛。” “这些调皮捣蛋的事,哪能让外人知道。” “别说我啊。”未免被人抓住漏洞,谢蘅随即又道:“我那些糗事,不值一提。” “倒是你,我还挺好奇一些事的。” “什么事?” 谢蘅看着赵瑾,“你这辈子,可有什么佩服的人?” 说了半天,终于说到主题上了,她的双眼顿时都比之前亮了几分。 被人期待的看着,赵瑾有些疑惑,“为何突然问这个。” 谢蘅动了动自己的脑袋,示意道:“这不这么长一段回家的路,总的找些话来说不是?” “快说快说,你从小到大,真心佩服的人有哪些?” 这个问题赵瑾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讨论头,可看谢蘅的神情,又十分好奇,他心下着实不解谢蘅为何会好奇这个,但还是说道:“有很多,你确定要我说?” 谢蘅点了点头,“嗯呐,你说,我听听看,这些人我都认识吗?” “折冲校尉元少铭,翰林学士秦晏九,安南将军萧山河......” “等等......”一连三个名字,谢蘅都不认识,她不得不叫停,“这些人你能说说他们都做了什么事,你才佩服他们么?” 赵瑾顿了一下,解释道:“折冲校尉元少铭,守城被破,为护百姓撤离,拼死抵抗,身重数箭,亦死守城门,至死也未倒下。” “翰林学士秦晏九,当朝秦太师之子,才华横溢,博学多才,素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称,有文人傲骨,大魏与西秦交战时,意外被俘,纵使百般折磨,亦未屈服,最后自缢于两军阵前,宁死也不要大魏妥协。” “安南将军萧山河,要是没记错,他该是你的二舅......” 谢蘅听到这,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她哭丧着脸阻止道:“行了。” “我懂了......” “这些你敬佩的人,感情都是不在人世又对大魏来说是英雄的人吧?” 赵瑾看谢蘅的表情,他心下疑惑多了一分,“有何不对?” 谢蘅不知自己这会儿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没......” 为了缓和气氛,她努力噙起了一抹笑来,“挺好的啊。” “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们,自然值得人敬佩。” 先前她还感慨这人根正苗红,打小善良有爱心。这会儿谢蘅发现,根正苗红对她来说,属实算不上什么好事。 现在,想要拿下这人的认可帅气值,岂止是一个难字可以形容。 她难不成为了帅气值,还去为大魏死一次不成? 谢蘅情绪的转变,虽表情变化不大明显,可赵瑾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他看着她,“你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是何缘故?” 谢蘅快速的拾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冲人笑道:“我心想能让你敬佩的人,必然是十分优秀,本想可有机会瞻仰一下,结果没想到,你敬佩的人,竟然都已故去。” 说起已故,谢蘅转念一想,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情况,她忙问:“欸,你敬佩的人里,难道就没有哪一位还在世么?” 赵瑾微微颔首,如实道:“你外祖,我也是敬佩的。” “噢——”qaq。 护国公萧尚的事迹,几乎算是家喻户晓,谢蘅听萧轻若也听其他人提过一些,这人是真的做到了为国为民,前赴后继。 萧家满门,如今只剩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嫡孙。 这一点,没几个家族能够做到。 谢蘅听到这,几乎放弃了挣扎。 赵瑾这人所敬仰之人,要么是高风亮节,要么是对大魏赤胆忠心,舍生忘死,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她这种小打小闹。 见人兴致似是不高,恐怕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赵瑾想了想道:“不知圣人今年会不会传护国公回长安,若传唤,想必护国公很期待见你。” 戍守边关的将士,一律是非召不得回长安,算起来,护国公都在益州呆了三年了,上一次回来,还是因为萧轻禾的事。 谢蘅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就着赵瑾的话分析道:“今年多事之秋,外祖若无意外,应该不会回来。” 赵瑾看了谢蘅一眼,“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赵瑾继续道:“你功夫不错,可想过去护国公处?” 谢蘅眨了眨眼,却是倏尔笑了笑,“我先前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我寻思着要开间铺子,你忘了?” 在她离开长安的这段日子里,秋穗都布置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准备年后开业的事,每天都住在铺子里,她此间回来,也才见了人一面。 真真是有了事业,就忘了旧人。 当然,这铺子总归是谢蘅对外应付旁人的说法,她最想开的,始终是女子学院,但事有轻重缓急,学院的事不差这几天,可系统节就不一样了。 因此,谢蘅也算是把所有事都搁置了下来,只等着这几天过去后,事情解决好她能更好的投入到完成长公主给的任务中去。 “确定了?” 谢蘅笑,“你看我像有假的样子?” 赵瑾看不懂谢蘅想做什么,但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二人这么会儿谈话的功夫,已经走了好长一截路,赵瑾点了点头,他并不打算劝诫,只道了句“你有分寸便好”,算作回应。 一个话题结束,谢蘅找不到突破口让赵瑾承认自己帅气,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把明日的事做好,再来专心攻克这人也不迟。 “走吧。”她轻轻拉了拉缰绳,让马停下,“马儿应该是休息够了,我们回去吧。” “好。” * 因当下京城局势紧张,所以郑衢约谢蘅打球的地方,在城郊不在城内。谢蘅想要去赴约,就得先出城去才行。 她估摸着时间,本是预计的绰绰有余。结果这边刚到内城门,却发现围了一大群人。 谢蘅隔着人群看了看,只见内城门的城墙上,这会儿正杵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而城墙下,则是乌压压的一片人。 “夭寿喔,这反贼竟然抓了一个姑娘......” “你看那姑娘,一看便是大家闺秀,这反贼看起来不大正常,一会儿可别把人给推下来了。” “这姑娘真可怜,你看脸吓白了,妆也花了,这人是想做什么?” “谁知道啊......” 140两次受伤 傅闻卿府上的管事名叫卫远, 傅闻卿一走,周围的人顿时就交谈了起来。 谢蘅垂在一旁的手轻轻颤了颤, 卫远本就一直注意着他, 一眼见此,连忙上前了一步,“这位公子, 你的手......” 身上都是灰, 谢蘅用左手轻轻拍了拍,看不出异样道:“没事。” “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在下卫远, 是傅府的管事, 先前情况惊险, 公子英勇, 傅府上下感激不尽, 眼下歹人已经伏诛,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傅府......” 帮了一下人,谢蘅也是手疼的时候,才猛地想起, 自己今日还有约, 眼下耽搁了这么一会儿, 再赶过去, 多半会来不及。 再者, 她回长安, 也不是为了向世人展示她的功夫有多好。她可以单凭容貌被人知道, 但若是靠自己的本事,这和她的初衷相差甚远。 这么一想,谢蘅心下就暗道了一声糟糕。她看了眼周围的百姓, 大伙交头接耳, 但还没人能说出她的身份,谢蘅随即对卫远点了点头,打断了对方的话,“傅府今日发生了这等大事,管事不必管我。” “抱歉,我还有事,这边便先走一步了。” 谢蘅一说完就急着走,卫远连忙跟了上前,“欸,公子等等......” 马就在城墙下不远,谢蘅快速走了过去,身旁人还在,她单手翻身上马,稍稍坐定,她方低头看去,“管事还有何事?” 卫远恭敬道:“公子于傅府有救命之恩,可否告知一下姓名。” “救人只是出于本心,并非要求回报,这和我姓什么叫什么没有关系。” “傅府的感激我心领了。” “告辞。” 右手这会儿不方便,谢蘅只能用左手牵着马,她把话一说完,就踢了踢马腹,身下的马感受到主人的意思,很快就有了行动。 谢蘅去意已决,卫远不敢硬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谢蘅,在他眼前离开。 谢蘅要去的地方是城郊,这儿还不是外城门,只是内城门而已,内城门虽然如今守卫已经多了起来,可大多数人也是亲眼目睹了谢蘅救人的样子,因此谢蘅要走,上面的人又没有开口阻拦,大家便也没有动作。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谢蘅的脸色,就有了轻微的变化。 她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尝试轻轻动了一下,结果好家伙,瞬间让她倒吸了口冷气。 这会儿在大街上,她也不好查看,只能一路驾着身下的马,出了城门,才停了下来。 “吁——” 从大道走到一旁的小山坡,借着地形的遮挡,谢蘅掀开衣袖看了一眼自己手臂的情况。 嗯,骨折是没有骨折。 但手肘处破了皮,手腕许是先前那位姑娘太重,以至于崴了一下,这么短的时间,竟然都肿的有馒头那么大了。 谢蘅皱了皱眉,这边正准备开口让系统兑凭营养液出来,系统反倒是赶在她开口前支了声,“宿主,你怎么样?” 谢蘅不是没有受过比这还重的伤,再加上那么高接一个人,只是手肿,这已是万幸,她吐了口浊气,“不是什么大事。” “兑瓶营养液给我。” “好的宿主。” 营养液虽是万能,但对跌打损伤,效果并没有止血和生血那么迅速。 这要在往常,一两天就消肿的事,谢蘅或许不会怎么在意。可眼下,她马上得和郑衢比试,郑衢在马球上本就比她擅长一些,好不容易学了一个出奇制胜的招,结果右手伤了。 这要不是亲自经历,谢蘅或许都不会信自己这运气。 系统内倒是有不错的活血化瘀,治疗她这种情况的药,可她目前正是差帅气值的时候,这些见效快的药,都不大便宜,哪能这般豪横,想兑就兑。 这么一想,谢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031明显的察觉到了谢蘅的情绪,它有些兴奋的问:“宿主宿主,你是不是在头疼受伤的事?” 几下把受伤的地方擦好,结果还没动身031就再次开了口,谢蘅手上动作一顿,她古怪的挑了挑眉,“听你的语气,还挺高兴?” 031并没有否认,反而有些贱兮兮的道:“宿主要知道山药准备说什么,指不定比山药还高兴嘿嘿。” 能让系统开心的事,谢蘅想了想,她把前后发生的事一串,随即便问:“我的帅气值涨了?” 031讶异的问:“宿主你怎么知道?!” 谢蘅笑了,“这很难猜?” 031感动道:“我家宿主就是聪明嘤嘤嘤——” 谢蘅被031夸张的表现打败了,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淡定的问:“涨了多少。” 终于可以说点数了,031把感动的表情一收,随即激动道:“892点宿主!!!” “当前我们的帅气值有2529点,我们有资格,有资格参加系统节啦哈哈哈哈!” 谢蘅愣了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怎么这么多?” “你确定是892点?” 031也知道这个数字确实比之前他们遇到的任务奖励都要大,它耐心给谢蘅解释道:“这是系统检测到的,不会有假。” “宿主先前救人,太多人看到了,再加上这里面,傅闻卿是系统检测到的等级目标,成功获得他的认可,可以有412点帅气值的奖励,宿主是无心插柳,却一下以男子的身份获得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欣赏与肯定,其中男女老少都有,系统的任务值,可不就是历次以来最多的了么。” 听完031的解释,谢蘅双眸微微动了动。 这是她第一次,一下得到了那么多人的认可。 这个认可,眼下来看,并不是对她的容貌,而是对她先前救人的行为所产生的震撼。这和之前在姑苏收拾张则名那个纨绔,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这是不是也说明,系统的耍帅任务,她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她原先一直致力于靠外表得到他人认可,可在秦元媛处,她用的是华明的脸,在韩双夫妇那儿,她用的是沈千颜的脸皮,这两张脸的样子,可都算不得有多好看,可她还是得到了帅气值。 且这两处她得到的帅气值,并不比她在其他人那儿靠自己如今的脸得到的帅气值要少。 所以,与其说世人认可是因为她的脸,倒不如说,是她的举动和行为以及所做的事影响了人对她的看法,因此打从心底里认可她。 人常说一叶障目,谢蘅先前并去留心这所谓的耍帅任务的内涵,只根据字面意思理解,保持帅气便也够了,可眼下,把先前种种的案例重新回顾一遍,她反倒是觉得,自己隐约摸到了这个系统任务内里想要表达的意思。 浮于表面的帅气,诚然可以得到世人的认可,但想要完成万点帅气值,却不能仅仅只靠皮囊。 031说完话,久久没等到谢蘅的回应,它不免小心的开口提醒道:“宿主,你还有约,你可还记得?” 谢蘅回过神来,“我记得。” “那宿主现在可要再接再厉,争取拿下郑衢的399点帅气值?” 既然已经2500多点帅气值,再努力一把,拿下郑衢的399点,也就接近3000了。谢蘅敛了敛目,轻“嗯”了一声。 时辰已经不早,前后这么一耽搁,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谢蘅调整了一下心态,紧接着便拉了拉缰绳,准备快速驾马赶去。 见谢蘅依旧用着左手,031有些不放心的问:“宿主的手这会儿不方便,可要兑一瓶跌打药?” 谢蘅猛地踢了一下角度,却是拒绝道:“不用。” 见效最快的跌打药要近200点帅气值,她赚个郑衢的任务,也才399点,且郑衢说是服气,谁人知道他输之后,是否真的如他说的那样。 这个买卖不划算,谢蘅不打算换。 “可宿主的手......” 谢蘅骑着马,“左手就左手,你对你家宿主要有信心。” “驾!” 谢蘅态度坚决,031也就不再纠结了,诚如谢蘅说的那样,它家宿主做事,向来稳妥,它变了个脸,索性开始给谢蘅打起了气,“好的,那宿主加油(^^*)” 二人约的时辰是申时,谢蘅到的时候,已是申时一刻。 郑衢其实不大相信谢蘅会来。 毕竟如今城内局势不定,且昨日已经探得,这人从未打过马球。若来,十之八九是输不说,还会让世人知晓,其和郑府走的过近。 对其来说,委实算不得什么好事,聪明人都该知道怎么选择。 然而,即便心底都明白这些道理,郑衢这日还是早早的就来了自家的马场。他看起来十分随意的在马场上打着球,丝毫没一点被最近的事影响到的样子,也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期待谢蘅到来的反应,或许也只有其偶尔不经意的看向场外台上沙漏的余光,才暴露出些许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申时的沙漏滴完,还未有下人来报,郑衢骑马的动作便渐渐慢了下来。 他回到场外喝了杯水,“本公子骑马时,可有人来?” “回公子的话,门房那边并未有人来报。” 郑衢眉头一皱,“再去让人看看,要有人骑着马来,带来见我。” “是。” 吩咐完,郑衢便随意的擦了擦额前的汗渍,再一次回到了自己马上。 去传话的下人没多久便重新回到了马场,彼时郑衢刚刚进了一球,他起身望去,瞧人对自己摇头,他握着球杆的手倏的便是一紧。 谢蘅姗姗来迟,郑府的门房一看到有人来了,都没细问,一确定她是来找自家公子的,连忙把人放了进去。 谢蘅心下有些纳闷,直到,她在马场旁看到了在球场上黑脸打球的某人。 不得不说,郑衢的马球打的是真的还可以。 这人五官本也可以,棱角分明,里外都透着股肆意张扬,再加上其桀骜不驯的性子,也不怪能成为长安四大纨绔之首。 当然,郑衢的不学无术,和姑苏的张则名那等纨绔败类又有些明显的不同。 即便人真的嚣张,却不属于下作那一类,这或许和其出身,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场外突然多了一个人,郑衢尽管已经看到了,却没有立马停下,反而是继续我行我素,又打了大约一刻多钟的样子。 谢蘅不急也不喊,人要打,她总归手没好,就在一旁看着。这反应,和郑衢预料中的,大为不同。 他的气没出痛快,哪怕重新回到场外,他都没怎么给谢蘅好脸色。 只见郑衢大坐在凳子上,头也不抬的问:“申时已过,你还来做什么。” 谢蘅十分自然的坐在了郑衢旁边的凳子上,“路上遇到些事,便耽搁了一会儿。” 郑衢闻言抬头看了谢蘅一眼,见人外袍上带着尘土,头发也有些浮躁,看起来不像是说谎,他心底的不快竟然神奇的淡了许多,只嗤笑了一声道:“你这是摔了马,还是被人给拦路打劫了一通。” 谢蘅笑了笑,“都不是。” “不过,总归是耽搁了些时辰,” “不知郑公子这赌局,还算不算数?可还要打?” 郑衢没有立马答应,他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审视着谢蘅,“知道我是谁,你今日还敢来?” 谢蘅嘴角微扬,不甚在意道:“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昨日不知道你是谁?” 郑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不和无名之辈比试。” 尽管二人昨日交过手,但郑衢还没问过谢蘅的名字。 谢蘅回以一笑,“巧了,我的名字,有本事赢过我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这是在挖苦郑衢,昨日没有赢一事。 郑衢神色一僵,随即看了过去,四目相对,他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冷笑道:“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和我说话的人。” 谢蘅眨了眨眼,“那我该很荣幸?” 郑衢咬了咬牙,他倏的站了起来,早谢蘅一步,朝前走了去,头也不回道:“上马。” 能看出来,虽然一开始来的时候,郑衢没有好脸色,还让自己在一旁等了那么会儿,可自打知道她并非是故意迟到后,这人的态度就有了转变。 所以,所有的臭脸和不爽,只是因为她的迟到,而并非是不想和她比试。 清楚了这个,谢蘅与人相处,自然不会束手束脚,担心过多。 她跟着郑衢站了起来,却看着人的背影笑了笑,“你先前打了那么会儿的球,不再休息休息?” 郑衢翻身上了马,看着谢蘅不屑的笑了一声,“便是如此,我赢你也是绰绰有余。” 谢蘅没再多说,她单手按着前鞍桥,脚踩马镫坐回了自己的马上,下人们适时的送上球杆,谢蘅拎在手里找了找感觉。 “怎么比?” “一炷香内,五局三胜,谁先进三个球谁赢。” “好。” 谢蘅不是左撇子,先前也没用左手拿球杆打过球,赵瑾教给她的技巧是出其不意,以柔克刚,眼下右手不便,这个所谓的出其不意,便无法发挥最大的作用。 指不定使出来,还没拿到球,就被人给反应过来截了去。 因此,想要赢三个球,并非是那般容易。 正常的打马球,双方会有六个人。但如今只是私下较量,所以余下的五人,二人谁也没叫。 规矩讲了,球官来到了球场中间。。 二人各自骑马面对面站在两旁,见谢蘅拿球杆的手与自己的手方向一致,郑衢蹙了蹙眉,“你用左手?” 谢蘅笑了笑,“既然晚了时辰,总得有罚不是?” 郑衢还是头一次看到比自己还狂妄的,谢蘅要这么做,他也不阻止,只冷笑道:“那你输定了。” 球官已经放好了球,并回到了一旁的挂着的锣旁边,拿起了敲锣的棍子,请示道:“公子,可要开始?” 谢蘅与郑衢连忙收了收心,开始全神贯注的准备了起来。 尽管自家公子没有回话,可球官却领会到了郑衢的意思。 伴随着一声锣响,谢蘅与郑衢二人,各自瞬间都动了起来。 郑衢打球十分迅猛,这一点,谢蘅先前便发现了。她左手运球不便,所以,在上场前,她让系统兑了一颗大力丸。 欸,你说她作弊也好,投机取巧也罢,这些她都认。 她一才学一天马球的人,想要在常年打马球的人面前取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场赌局,本就是郑衢仗着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在欺负她,试图从球场上找回一些场子。但这局她便是赢得不光明磊落,她都一定要赢。 大力丸增加的是谢蘅的力气,这在无形中能弥补左手用球杆的不足。 郑衢想要抢球,谢蘅的球杆一过去再一用力,瞬间就挑开了郑衢的的球杆。 郑衢万万没想到,谢蘅的左手力气还能这么大。 感受到虎口的酥麻感,他五指轻轻松了松,活动了一下,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过去。 谢蘅趁着人第一下没反应过来时,她勾了勾自己的嘴角,像是打高尔夫球一般,旋即把马球朝自己要进攻的球门打了过去。 “驾!” 一声轻呵拉回了郑衢的注意,他回过神来,连忙追了过去。 马球的球门约莫三尺宽,且不在地上,由有一个木牌中间挖空组成的。 这也就是说,想要进球,须得让球飞进去才能行。 谢蘅抢占了先机,又以力气打了郑衢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即便郑衢追了过来,她也已经走在了前面。 她右手酸痛,所以只能双脚紧紧夹住马腹,再略微倾斜身子,此间一个弯腰,再用力一扫,球就朝着球筐飞了过去。 “咚”的一声锣响,这是进球后,球官敲锣发出的声音。 谁能想到,这场比试,会是谢蘅第一个进球。 谢蘅笑着回头看了郑衢一眼,“承让了啊。” 郑衢看着已经进了的球,冷哼了一声,“别得意的太早。” 第一局谢蘅能赢得这么快这么顺利,确实和郑衢大意轻敌有关。这点谢蘅也清楚,所以到第二局时,她也不敢小瞧了对方。 然而,谢蘅右手手腕扭伤,要用左手打球,就不能牵马,因此,在郑衢有了防备的情况之下,她这一次并没占到好处。 一番争夺,眼看着马球进框,谢蘅微微喘了口气。 这一次,轮到郑衢微抬着下巴看向谢蘅了,那眼神仿佛再说,你也不过如此。 谢蘅笑了笑,大方道:“还不错。” 即便是谢蘅力气再大,也无法掩盖她用左手运球运的奇差的事实。 郑衢看了谢蘅的手一眼,双眸微微一动,“再给你一次机会,换右手打。” “我不占你便宜。” 谢蘅笑着牵了牵自己身前的马,“多谢。” “若我想换,我会换的。” 言下之意,至少现在,她不会换。 郑衢给过谢蘅机会,是谢蘅自己不换,他也懒得多说什么,知道了句“随你便”,便重新骑着马,回到了场内。 比赛重新继续,余下两场,有了前两次的交手和先前的观察,谢蘅在郑衢连赢两场的情况下,险险赢下了第四局。 现在的情况是二比二,而郑衢也注意到了谢蘅的手的异样。 他骑着马,绕着谢蘅转了一圈。 “你的右手,怎么回事。” 郑衢之所以发现谢蘅的异样,是因为先前拦球时,她险些坠马,却只用球杆只在地上,再借力重新翻回马上。 全程下来,某人的右手从未用过重力。 最后,谢蘅能成功进球,也是靠她突然换了拿杆的手,左手拉着前鞍桥,身子在空中弯腰虚晃一招再是一扫,才从他手下抢走了球。 而投门之后的那一瞬间,某人的手明显的颤了一下,手中的球杆竟然一个没拿稳,就落在了地上。 既然已经注意到,郑衢自然能看到在手腕的衣逢边,不同于右手的红肿。 他皱了皱眉,“既然受伤,为何不说。” 情况被发现,谢蘅并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她坦荡的对上郑衢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笑道:“我二人有约在前,今日既有这一战,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我违约不来不比的理由。” 郑衢听到这,表情略微有些松动。 先前谢蘅迟了一刻钟灰头土脸来时,他并未多问人在路上发生了什么。 现在来看,这人明知他是谁,丝毫不畏惧不说,纵使带伤都还要来赴约...... 这一刻,郑衢心底的感觉有些奇怪,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容,却是听人又道:“当然,有没有事,都不影响我发挥不是?” “你看,便是用左手,我不也赢了两局?” 明明是自己受伤右手不便,但为了不耽搁二人的约定,其瞒着不说,可谢蘅这话回的,虽未卖惨,言语间却是拉足了仇恨。 以至于郑衢才升起的愧疚,瞬间被打散,他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槽,“那你可真是好样的啊。” 谢蘅只当听不出人的反话,笑呵呵道:“承让承让。” 郑衢冷哼了一声,“没意思。” 他把球杆扔给了一旁的下人,“不比了。” 谢蘅纳闷道:“欸——为何不比?” “本公子不占你这瘸手之人的便宜。” 能看出来,这人还是有些良心,知道她右手不便后,即便是赢了也赢得不大光彩,所以才有此一言。 但系统尚未吱声,这便意味着这人对自己还未彻底服气。谢蘅笑了笑,“你这莫不是怕赢不了我,才故意不比的吧?” 郑衢正准备翻身下马,一听这话,他的动作就顿了一下。 面对谢蘅挑衅,他轻笑了一声,“我会赢不了你?”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你别忘了,这场赌局可是谁输了,谁就对对方心服口服,并且听人差遣。” 郑衢吸了口气,“改日再比,也是一样。” “那不行。”谢蘅对郑衢的这个说法并不赞同,“今日都比了四场,只差最后一场,拖到改日,岂不是说今日的前四场都白打了?” 郑衢额前青筋跳了跳,“改日沿用这四场的成绩便是。” 这可不成。 改日也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她眼下正需要帅气值,越拖越晚,那今日受的罪可就白费了。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曲解了郑衢的好意,冲人激道:“你推三阻四,可是担心我受着伤你都输了两场,好的时候更赢不了我?” “你!” 之所以今日不比,还不是看谢蘅受了伤不便的缘故,结果这人一而三的拱火,郑衢来了脾气,立马重新坐了回去,看着谢蘅咬牙道:“你可别后悔。” 谢蘅接过了下面的人递给自己的球杆,笑呵呵道:“后悔我今儿就不来了。” 郑衢也顺势接下,却是换了个手,“来。” 谢蘅看了一眼,“你要用左手?” 郑衢冷哼了一声,“未免一会儿赢了,你说我胜之不武。” 谢蘅笑道:“我可是会用右手的。” 郑衢嗤笑道:“我还怕你那瘸手不成。” 也是他先前不知道,但这手投个球都能拿不稳球杆,不足为惧。 谢蘅眼中笑意多了一分,“那一会儿我要用这瘸手赢了,可不能说我胜之不武。” 某人的两次赢球,都是靠着突来的一下,如今郑衢已经清楚了谢蘅的底牌,他不信这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这么一想,郑衢便拉了拉自己身前的缰绳,“那也要你赢了再说。” 最后一局定输赢。 一炷香的时间,其实早已经过来,但二人谁也没再提时间的事。 重新回到球场中央,这一次,谢蘅与郑衢二人皆是用的左手。球官敲锣,第五局正是拉开序幕。 球场上,两只球杆在地上来回的拂动,发出了乒乒乓乓棍棒击打的声音,谢蘅的优势在于她的力气,而郑衢的优势在于运球与控球。 两人你争我抢了片刻,马球虽未落入谢蘅手中,却被她一击给打了出去,一下飞了四五丈远。 二人对视了一眼,旋即翻身重新坐回马鞍。郑衢毕竟双手便利,所以快了谢蘅一瞬,谢蘅紧随其后,就像是估准了郑衢下一步的动作似的,在人拦住球准备抛出时,谢蘅的球杆在一旁不远处横空一扫再一个回旋,场外的人甚至都没怎么看清,郑衢抛出的球,竟然就被谢蘅打了下来。 看着落在地上的马球,谢蘅连忙挥了一杆,“谢了啊——” 郑衢反应十分迅速,谢蘅拦下了他的球并且朝他的球门抛去,他连忙夹了夹马腹,“驾!” 平地打马球不难,可在马上,就多了几分不确定性,毕竟还需要马的配合。 谢蘅刚找准时机准备弯腰射门,郑衢的马就冲了上来,未免身子被撞,她不得不连忙起身,这样一来,马球瞬间处在郑衢坐着的马肚子下。 两匹马贴在一起,这就是打小打马球养出的马的好处,它清楚的知道怎么配合主人。 谢蘅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这样一来,她压根无法从左边俯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左边的郑衢弯腰把马球扫到了自己的球杆之下。 郑衢没多说什么,只轻笑了一声。 谢蘅回过神来,连忙驾马追了上去。 拿到球的第一时间,郑衢就抛了出去。谢蘅追在他的马屁股后面,他也不怕。反而还十分有闲情的在马鞍上翻了个身,与谢蘅面对面道:“看好了,小爷教你怎么进球。” 郑衢的马要快谢蘅一个马身,球就在前面不远,说完后的郑衢旋即转过了身子,拉着马鞍便对前面的球筐打去。 眼看着球就要进了,谢蘅双目一凛,手中的球杆二话不说一个用力便掷了出去。 嗖嗖两声响,郑衢一把球射出去,凭他往日的经验来看,这局已经稳了,他且还未来得及回头与谢蘅炫耀,他身后却是突然飞了一道影子,下一刻,即将进框的球,就这样在他的眼前被击落了下去。 然而,这还没完,本就只慢他一个马身的谢蘅,趁着他准备庆祝成功而慢下步子时,瞬间就超过了他。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左手拉着前鞍桥,整个身子都翻身趴在了马的侧面,人就这样仰面在马剧烈奔跑的情况下,用右手捡起了地上的球杆。 再下一刻,回到马背的某人,一个横扫,球就瞬间重新回到了她的球杆之下。 这一次,谢蘅没有急着抛球,她挂在马背上用受伤的右手运着球,郑衢回过神来,上前阻拦,眼瞅着这人故技重施,她双眸微动,右手球杆轻轻一挥,马球就从她的马肚子下钻到了另一边。 如此以来,郑衢的马即便是贴了上前,球也不在他那一方。 谢蘅紧接着就换了一个方向,用左手运球。 郑衢被这人的反应速度小小惊讶了一瞬,难得开口赞赏道:“可以啊你。” 疾驰中,谢蘅笑着看了人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在这边已经抢不到球,郑衢说完话后,也不打算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眼看着离谢蘅投球的地方越来越近,他猛地一夹马腹,马儿瞬间就朝前跑了去。 在没有万分的把握之前,谢蘅并不打算投球。 她现在控球控的还行,然而想要控的好,马的速度就不能发挥到极致。 这也就给了郑衢超过她的机会。 原以为人走她前面,是为了故技重施,可看着人猛地拉过马头停下,意识到郑衢是想逼停自己,谢蘅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准备拉缰绳。 然而,二人隔着的距离本也不算远,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同时,谢蘅身下的马也并非是马场为马球打小训练的马匹,谢蘅虽然拉的快,可马却有些刹不住。 郑衢这招有些险,本以为谢蘅马上功夫不错,应该能够反应过来,可哪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见谢蘅刹不住,他不得不连忙拉着马的缰绳往一旁扯。 “咚”的一声,即便郑衢拉的快,可两匹马还是在二人的注视下生生的撞在了一起,发生了两声哀嚎。 郑衢的马本就被扯着偏了头,这一撞直接撞在了脖子上,再加上他一直用力的拉着,这下好了,瞬间前蹄就仰了起来。 身子腾空,郑衢即便反应再快,也没想到这马最后仰起前蹄后,后腿会不稳。 他还死死的夹着马腹,结果却是他整个人和马,都朝后倒了去。 这画面属实太震撼了,谢蘅一定住自己身下的马就看到郑衢头脑朝地的到了下去。 这要真实打实的摔下,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她连忙纵身一扑,抓着人就朝地上滚。 “碰”的一声巨响,这是马匹倒地的声音。 谢蘅带着郑衢在地上滚了数圈,这一次,她明显的听到了“咔擦”一声响。 她脸色白了一白,滚到最后,不同于傅清如那边是她在人身上,这一次,换成了郑衢压着她。 “重死了快......起开!” 在姑娘面前,谢蘅尚且顾着形象,这会儿大家都是“糙汉子”,一缓过来,她就连忙催促了起来。 郑衢屁股着地,这会儿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谢蘅身上的声音他也听的真切,所以二人身形一定,他便连忙撑起了身子,“你.....” 周围都是郑衢自己人,一见场上出事,大家连忙跑了过来,“公子!” “嗷——” 这么长一段时间来,谢蘅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遭过这些罪了。 同一天内,先后被人压过两次,在地上滚了两次,手还受伤了两次,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看着已经畸形的手腕,谢蘅眼泪顿时就不可控的流了一滴下来。 郑衢就在谢蘅身旁,他自然也看到了这情况,连忙对一旁的人发狠说道:“快,把大夫找来!!!” “慢一步小爷我要你们的命!” “是!小的这就去!” 这应该是谢蘅来了大魏之后,除了剑伤刀伤以外,身体受过最严重的一次摧残。 她手腕本就肿成了馒头,这下好了,直接骨折。 郑衢正紧张的准备扶起谢蘅,抬头就看到了谢蘅眼角挂着的泪水,谢蘅的模样本身并不差,哪怕是现在,一脸狼狈时也不例外,见识过谢蘅的功夫与球技,郑衢还以为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落泪,没想到抬眼就看到了,他愣了一下,顿时会心一击,不知所措了起来,“你...你哭了啊?” 谢蘅吸了口气,“我那是哭吗,我那是痛的嘶........” 郑衢活了十六载,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句肆意妄为也不为过。 因为他姑姑和祖父的缘故,没人敢给他脸色,也没人敢欺负他。直到这一次,受二皇子宫变影响,七皇子被迁怒,他郑府才处处受制,以往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乌合之众,也瞬间和他划清了界限,变脸之快,属实让他大开眼界。 谢蘅在这个时候明知他的身份还凑上来,本已让他十分意外,结果为了赴约,不惜带伤前来,现在更是为了救他,手伤成这样。 这是郑衢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关心与友好,非是因他的身份,也并非是碍于他的权势,说实话,郑衢很难心下没有撼动,以至于从未主动关心过人的他,这会儿显得有些局促,“我...我扶你起来。” 球场上可不比城内的青砖,谢蘅这会儿满身尘土,头上还夹杂着一些青草,她推开了郑衢的手,没忍住骂道:“你再突然拦人马前试试!” “知不知道刚才是什么情况,你就敢乱拦,啊!” “我......” 周围还留有下人随时候命,见自家主子被谢蘅这么骂,大家的脸色都变了一变,生怕郑衢下一刻发作,做出些不顾后果的事来。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大家提心吊胆了许久,没见到郑衢向以往那样反应不说,竟然头一次看到自家公子低了头。 “......抱歉。” 谢蘅疼的咧了咧嘴,“要没命了,你道一千个一万个歉都没有用。” 很奇怪,历来没人敢指着郑衢鼻子骂,可谢蘅这么说,郑衢却并不生气。 他没有反驳,只抿了抿唇,有些生硬的问:“除了手,你还伤了哪里?” “再来一个还得了嘶——”谢蘅小心避开自己已经受伤的手,这边正准备起身,郑衢也朝她再次伸了手过来,可一想起一件事,她却是又顿了一下。 “等等!” 以为是哪儿伤太厉害,郑衢忙问:“怎么了?” 谢蘅左手拉着郑衢的手腕,盯着人问:“这场马球谁赢了。” 要没记错,先前是郑衢先落的地。 按打马球的规矩来说,先落地者输,不过,这人落地又是她扑倒的,这是非自然落地,要这人硬咬着说是受了她的缘故才落得地,其实也合规矩,但合不合规矩是一回事,谢蘅依不依又是另一回事了。 郑衢没想到这种时候了,谢蘅还记挂着这件事。 他愣了一愣,在谢蘅的注视下,他垂眸看了眼二人拉着的手,回:“......是你赢了。”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谢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随即敲了敲系统,确认道:“有帅气值么?” “有的宿主,恭喜宿主,完成了sss级任务,得到399点帅气值和777点生命值,现在宿主帅气值2878,生命值3971。” 听到系统的报数,谢蘅终于是松了口气。 不枉她今日遭这样一番罪。 要这都没收获,那她属实也没法了。 因为郑衢爱惹事,再加上这儿又是马场,总会有意外发生,所以郑府索性在这边一直聘请了一位留守马场。 大夫来的快,是个山羊胡子的老者,他一看谢蘅的手腕,便没忍住感慨道:“老夫行医二十载,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手肿成这样。” 对谢蘅,郑衢尚且能客气,但对自己府中的大夫,他就没那么些好脸色了,“你在那磨磨唧唧说什么呢,还不快医!” “是是......” 山羊胡子的大夫不敢再废话,连忙给谢蘅看了起来。 “这位公子,一会儿或许会有些疼,你看可要咬块布在口中?” “我的手是骨折还是脱臼?”谢蘅问。 “是脱臼。”大夫回:“但公子的手腕肿的这般严重,想必先前便受过伤,因此,这番接骨,或许疼痛要比寻常人多上几分。” 众目睽睽之下,要她咬块布,谢蘅想了想,“等等。” 让系统兑两瓶营养液,谢蘅先喝了一瓶,再倒了一瓶在手腕处,做完这些,她看了眼大夫,示意道:“接吧。” “记得动作快些。” 长痛不如短痛,咬块布显得她柔弱的狠,谢蘅没有接受。 山羊胡子的大夫会意,轻轻的拿起了谢蘅的手,他尝试和谢蘅说些什么,以转移她的注意,但谢蘅见惯了这些技巧,索性催促道:“你直接动手。” “我不怕唔......” 得亏谢蘅反应快,这人动手真的不带打声招呼的,瞬间来那么一下,谢蘅顿时脸色一白。 嘴唇都被她死死的咬出了血,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骨头重新复位,谢蘅满头大汗,唇角带血的看了山羊胡子大夫一眼,哭笑不得道:“您老这本事,真是...真是绝了......” 山羊胡子的大夫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去给公子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公子的手,现在需要静养,五日内最好不要拿重物。” “嗯。” 因为手肿成了馒头,所以这会儿脉搏已经不准了。这也是谢蘅敢放心让大夫摸自己手腕的原因。 这下好了,连续在地上滚了两次,又流了这么多汗,谢蘅眼下,和俊美这个词压根就不挨边。 赵瑾这日处理完公事,心想着谢蘅昨日说与郑衢有比试,也不知结果如何,便特意绕路,来谢府看看。 谢府的下人对赵瑾早已熟悉,毕竟先前这人在府上还住了那么些天,知道其和自家公子关系好,门房直接把人带了进来。这边要到谢蘅院子时,眼看着路不远了,未免麻烦,赵瑾便退了下人,准备自己过去。 谢蘅好不容易打发了郑衢并让剪兰帮自己洗了个澡,一回自己的院子就看到了赵瑾的身影。她笑着开口唤住了对方,“这位公子,可是来找在下?” 赵瑾闻声回头。 沐浴后的谢蘅洗去了一身狼狈,也换上了新的衣裳,且由于天气冷,又是从萧轻若那边回来,怕她冷着,萧轻若还特意给她披了件披风。 还没进屋就看到了人,赵瑾眼中的神情不知觉柔了一分,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目光往下,就落在了某人的双唇之上。 看着上面的伤口,赵瑾的目光,倏的便是一沉。 141发现端倪 一走进就看到赵瑾的眼光变了, 谢蘅好笑道:“不是来找我?” “怎么是这个表情?” 意识到自己的眼神过于明显,赵瑾眨了眨眼, 把心下沉重的情绪压了一压。 他顿了一下, 方开口问:“你今日不是去与郑衢比试?” “嗯啊。”大门就在眼前,谢蘅看了眼屋内,示意道:“屋外冷, 我们进去说。” 秋穗已经是要做掌柜的人, 谢蘅给她找了事做,所以近来她不在府内。 萧满在不远处, 临进屋前, 谢蘅看了他一眼, 萧满会意, 顿时退了下去, 准备上茶。 掀开帘布, 谢蘅一边解着披风,一边回笑着问道:“你还没说,刚才你是看到了什么, 以至于那样看我, 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怎么着?” 赵瑾拧了拧眉, 反问道:“你今日当真是去和郑衢比试?” “这难道还有假?”谢蘅单手解开披风, 拿出了自己裹成馒头的手, “呐, 这便是我此行的收获。” 先前谢蘅披着披风, 身前什么情况赵瑾无法看到,这会儿一见谢蘅的手挂在胸前,赵瑾的脸色顿时黑了一黑, 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谢蘅笑了笑, “骑马时发生意外,为了救人意外伤着的。” 她话音一转,随即又得拉长了语调道:“不过——” “和郑衢的比试是我又赢了。” “他这会儿欠我个大人情,这手伤的不冤嘿嘿——” 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却表现的这样开心,赵瑾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以至于一时之间,他不知该说谢蘅什么是好。 “伤的可严重?” 谢蘅用左手把披风拿在手上,朝屋内放置衣裳的地方走去,“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又得休息一段时间。” 赵瑾没有跟上,他站在原地看着谢蘅,“为何包成这般模样?可是骨折?” “没,就是脱臼外加崴了一下,这会儿骨头已经接回,养几日就好。” 放置好披风,谢蘅很快走了回来,看着眼前之人,尤其是其唇上刺眼的那处伤口,赵瑾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你的嘴是怎么回事?” “嘴?” 谢蘅坐下去的动作顿了顿,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再一回想今日发生的事,也就明白了某人先前神情变化的原因所在。 她哭笑不得的看了赵瑾一眼,“我说,你不会又以为我去了什么烟花之地吧?” 赵瑾掀了掀自己的眼皮,“就你这情况,你当外人看到,不会这么想?” 谢蘅笑道:“谁没事注意人唇角。” “也就你。” “才会时时刻刻盯着我。” 赵瑾没有接谢蘅的话,他再次问道:“怎么伤的?” “大夫接骨的时候。” 萧满上茶的速度很快,二人谈话间,他就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进来,谢蘅刚洗漱好,这会儿口正干,就把萧满才放在她桌前的茶杯掀开盖子一边说话一边用左手端在了手上,“得亏我那时反应快,没叫出声嗷嗷烫烫烫.......” 谢蘅虽然拿着茶托,可茶水是滚烫的,即便她轻轻吹了吹,也免不了烫嘴。 她说的得意,又说话时看了赵瑾一眼,以至于一不小心没注意,就被烫到了舌头。 她连忙把茶杯放在桌上,然而许是放的急了,茶杯一个没放稳,就倒在了桌边,一时间,滚热的茶水瞬间就流到了她的腿上和身前的衣摆上。 赵瑾被谢蘅的动静吓了一跳,他连忙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就把谢蘅拉到了自己身前,远离了桌子。 他看着她,“烫哪儿了?” 谢蘅欲哭无泪,“舌头嘶......” “右手烫到没?” “没......”“下面呢?” 谢蘅尴尬的抹了抹,“穿的厚,没烫着。” “我来。”赵瑾拿谢蘅没有办法,见人准备擦水渍,他拦住了谢蘅仅仅完好的左手,自己弯腰给其用帕巾擦了起来。 这事说起来还真有些丢人。 前脚才得瑟了自己没叫出声,结果还没得瑟完,就得意过了头。 赵瑾要帮她,谢蘅也不好拒绝,好在身前的水渍不多,很快就擦完了。 重新起身,看着可怜兮兮的某人,赵瑾嘴角微动,“不是很得意?” 谢蘅面子有些挂不住,她笑着给自己挽尊道:“意外,只是意外。” “要不是看你去了,我也不会被烫着不是。” 赵瑾倒不是生谢蘅的气,只是觉得某人有些不大让人省心,他垂眸看向谢蘅的唇,“舌头怎么样?” 谢蘅感受了一下,“有些痛。” “张口,我看看。” 谢蘅有些不大好意思,“应该没事,只是......” 想拒绝吧,一看赵瑾的目光,谢蘅瑟缩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余下的话紧接着便自觉的咽了下去。 “好叭,看看看看,真没事......” 说起来,谢蘅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虽雄雌莫变,可看着人伸出的舌尖,赵瑾的眼神,还是微微有了些许变化。 见赵瑾没说话,心里本也清楚没烫的多严重的谢蘅很快就把舌头收了回去,“你这人就是瞎操心。” 赵瑾撇开了自己的目光,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会儿含些冷水在口中,有些红。” 谢蘅妥协道,“好——” “听你的,都听你的,行了吧?” 见人看起来无可奈何,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赵瑾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看着谢蘅,“用膳了么?” “没呢。” 其实谢蘅本该在萧轻若处用,但她今儿才受了伤,为了避免一会儿被人说教,谢蘅洗完澡就偷溜了回来。 她回看了赵瑾一眼,“你穿着朝服,也还没用吧?” “嗯。” 谢蘅笑,“那就一起,凑巧我也没吃。” “好。” 萧满在外厢候着,一得到回应,谢蘅就对外唤道:“萧满。” “公子。” “去让厨房准备些吃的。” “好的公子。” 吃食上过来需要一点时间,谢蘅回头看向赵瑾时,猛地想起了一茬,未免好奇的问:“欸,今日京中可是有大事发生?” 赵瑾掀开自己身前的杯盖,“怎会有此一问?” “我今日在内城门处撞到有人闹事来着。” “这属于羽林卫的范畴,大理寺管不了那么宽,真有事,明日我许会知晓。”赵瑾还记得先前谢蘅想要喝茶,这会儿下人没有立马再上一杯,他便把自己的推了过去,“我还未动,也并不口渴。” “记得放一会儿再喝。” “成——” 谢蘅院子里伺候的人并不多,能进她屋的人就更少了,一般来说,没她唤人时,萧满萧钺二人都尽量避免进来,先前茶水打翻之后,萧满没得到准许,便没进来,自然这茶水,也没来得及换。 二人熟的不能再熟,所以赵瑾要把茶给谢蘅,谢蘅没和人客气。 赵瑾撇了谢蘅身前一眼,提醒道:“你的外裳湿了,换一身吧。” “里面没湿,不用麻烦了。” 赵瑾一顿,“若是怕不方便,我可以帮你。” “不不不......”让人帮忙换衣裳那还得了,谢蘅连忙笑着拒绝,“就是里面没湿,我寻思着一丁点水渍不影响啥。” “不过,你要说怕不方便,其实也说得通。” 她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手,“就这家伙,这几日我必然是尽量避免没必要的一些举动。” “你倒是提醒我了。” 赵瑾被说笑了,“那晚上休息,这衣裳怎么处理?”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我穿的宽松,脱衣裳影响不大。” 赵瑾思虑道:“怕是不方便的还在后面。” “大夫说,红肿散了,差不多就可以了。”谢蘅挑了挑眉,“我觉得要不了两日,我准得恢复。” “若你这几日安分些,应该可以。” 谢蘅盯了人一眼,好笑道:“你这话说的,我看起来像是不安分的人么?” “别问我。”赵瑾嫌弃的把手中的帕巾放在了桌上,“你自己感受。” 反驳的话看起来有些苍白,谢蘅噎了一下。 桌前恰好放着一盘水果,她余光一扫,下一刻就起身拿了一颗给人笑嘻嘻的递到了嘴边。 “我觉得还成其实,来,别光坐着,吃个枣。” “我府上才买的。” “可甜可甜。” “唔......” 某人动作突然,拿着枣就往赵瑾口里塞,赵瑾没想到谢蘅还会来这样一下,他被迫吃枣的同时,也顺手拿了一颗,拉着谢蘅不让走的当头给谢蘅塞到了嘴边。 赵瑾不像谢蘅,他喂的时候可没有说话,可眼底流露出的笑意,却不难理解。 喂枣是吧,要甜一起甜,要吃一起吃,要枣不好吃,大家都吃了,那就谁也别坑谁。 谢蘅厚脸皮惯了,被强制喂了颗枣,她没反抗不说,还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不用怕我不吃。” “我可不像你啊。” 她几下把枣吞下,回头还挑衅道:“这有人喂,感觉就是不一样,啧。” “一个字,甜!哈哈——” 这话本只是玩笑话,可赵瑾听着,难免心下起了一分涟漪。 他又想起了,赫连屿对他说的那番看起来荒唐至极的言语。 赵瑾放在桌下的手微微动了动,他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谢蘅,不急不缓的问:“要不一样,这还有一盘。” “你要喜欢,我都可以亲手喂给你。” “你吃么?” 谢蘅一愣,反应过来赵瑾是在回击,她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不了。” “这个热情,我可消受不起。” 二人手还拉着,一话至此,谢蘅旋即话音一转,“不过——” 她眨了眨眼,戏谑道:“一会儿你要不嫌麻烦,我吃饭你倒是可以喂上一二,我定不会拒绝就是了。” “你喂么?” 赵瑾正愁找不到机会去证实一二,谢蘅就把这梯.子递了过来,他乜了人一眼,“你确定?” 谢蘅笑,“你看我这手,像是能拿筷子的样子么。” 右手不能动,左手又从未用过筷子,确实挺为难人的。 赵瑾今日要不来,谢蘅还打算让厨房给自己做个炒饭之类的用勺子应付一下。她寻思着以赵瑾的性子,看她能动,不该是这个反应来着。 因此,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没指望赵瑾答应。 结果出乎预料的,赵瑾没有拒绝。 “可以。” 谢蘅眼中划过一丝意外,她眨了两下眼,好笑的确认道:“你当真?” 赵瑾只作看不懂谢蘅眼底的惊讶,他神色如常道:“不过是喂个饭,你怎么如此反应。”说到这,他坦荡的笑了笑,“我二人难道没互相喂过饭?” 喂饭确实没啥,可关键是,二人现在都是大男人,两个大男人喂饭吧,虽然先前也有,但那时谢蘅动弹不得,赵瑾也是身体受了重伤,和如今能蹦能跳完全两码事。 现在人出奇的同意了,这也不能怪谢蘅多想。 要知道,她本就察觉到了赵瑾对她有那么些感情在,要这人连这种事都能纵着她,是不是意味着赵瑾的感情,已经压不住了? 这个消息对谢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真这样,她回不回应,最后头疼的人都得是她。 不过,也就一句话而已,谢蘅还稳得住,她仔细看了眼赵瑾的反应,见其目光清澈,也没有其他感情,她提着的心松了松,随即笑了两声,“还以为你会让我自己来,结果谁曾想你同意了。” “公子,膳食到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厨房内的膳食是现成的,所以萧满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他的出现,成功打断了赵瑾和谢蘅余下的谈话。 有旁人在,二人都不好多说什么,谢蘅历来不要人伺候,所以晚膳上好后,屋内还是只有他们二人。 厨房今日晚膳准备的是全鸽汤,什锦粒,糖醋鱼等一连六个菜。 赵瑾看了眼桌子,自觉的拿起了筷子,“想吃哪一道。” 谢蘅见人诚心,且神色自然,这种时候,与其扭扭捏捏,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她嘿嘿笑了笑,“你夹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挑食。” 为了方便做事,赵瑾索性坐在了谢蘅身旁,他先取了离自己近的一道菜,用勺子舀到递到了谢蘅身前。 谢蘅看了一眼,随即就张口吃了下去,赵瑾紧接着又挖了第二勺,还带了一些米饭,谢蘅第一次被人这样照顾,这感觉,和先前在青州因用了隐身散而产生的副作用致使她不能动时有些不同。 二人隔着近不说,且现在还是清醒的状态,她的身子也能动。 未免辜负赵瑾的好意,也未免这人还没露出异样她先别扭了起来,谢蘅连忙摒弃了杂念,专心的吃起了赵瑾递到自己嘴边的米饭。 赵瑾喂的认真,谢蘅不敢多想,她一连吃了三口,吃到嘴里都鼓了起来,才边嚼边口齿不清的赵瑾笑道:“靴靴啊——” 谢蘅的反应,慢慢落入了赵瑾的眼中,他双眸微微一动,提醒道:“吃慢一些。” “唔唔!” 谢蘅点了点头,然后,毫无征兆的,赵瑾突然放下了他拿着勺子的手,来到了她的嘴边。 感受到唇角的异样,谢蘅的咀嚼的的动作滞了一下,“肿么......” “你的嘴角有一粒米。” “喔喔。” 看赵瑾这般认真,谢蘅对自己有那么瞬间浮出的怀疑产生了自责感。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眼前之人道:“你怎么光喂我,自己不吃?” 谢蘅不排斥和他的亲近。 甚至二人此番的行为与言语间,明显与寻常男子相处有些不同,可这人似乎也没发现。 这说明什么呢...... 赵瑾双眸微动,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些什么,却又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谢蘅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放下了自己举在半空中的碗,“你吃完了,我再吃也是一样。” 谢蘅笑道:“你这说的,我有些惭愧了是怎么回事?” 赵瑾抬了抬眼,“还吃不吃?” 谢蘅难得良心发现,她把碗从赵瑾的手里拿了过来,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冬天菜容易凉,我左手能动,用勺子能吃,倒是你,不用一直喂我,你这样,我这主人家可吃不下饭了啊。” 赵瑾轻笑了一声,谢蘅不要他喂了,他也不坚持,只道:“那你自己吃。” “要我盛菜,你且说一声。。” 谢蘅冲了眨了眨眼,“那我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这话说完,谢蘅就拿着一旁还没用过的勺子站了起来,“来,这个鱼不错,糖醋味的,你尝尝。” “还有这个,你最近累着了,多吃一些。” 谢蘅左手用不了筷子,但并不妨碍她用勺子。虽然把菜弄得有些失了美观,可到底是被她挖了起来。 赵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碗里的菜眨眼之间堆了一小堆。 他干咳了一下,提醒道:“不用夹了。” “礼尚往来嘛。”谢蘅扭头看了人一眼,“哪能光你照顾我不是。” 赵瑾按住了谢蘅蠢蠢欲动的手,“够了,吃完再夹。” “成——”谢蘅也不再坚持,“你先吃,吃完我们再说事。” 可不能再让人喂了。 要继续喂下去,这氛围属实奇怪。 赵瑾看了谢蘅一眼,提醒道:“你刚才只吃了小半碗。” “我知道。”谢蘅重新坐下,“你不用在管我。” “我先喝碗汤。” 二人经过这个插曲,谢蘅不敢闹了。 甚至为了不让氛围旖旎,她还转移起了旁的话题。 这算是她的拿手活。 常言道:人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谢蘅眼下的情况,其实颇有些进退两难。 她想和赵瑾亲近些,又担心这人对她目前的性别越陷越深。且今晚这事过后,甚至还给她敲了个警钟。 在没有做好一定要暴露真实性别之前,她暂时不能把感情放在所有的事之上。 这样对她和对赵瑾,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好事。 至少后面真相大白的时候,她可不想面临什么尴尬的局面。 赵瑾对她的感情既然都能克己守礼,她也得多多注意,不能放纵下去。 赵瑾认真的用着饭,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异样,心下却并非一点变化都没有。 如果要形容,他眼下暂时只能想到一个词——奇怪。 谢蘅分明不排斥和他接触,为何当他看向他时,目光会微微闪躲。 是察觉到了他对他的心思,还是另有隐情?抑或是单纯的不好意思? 若察觉到了,正常男子知道这种事,也该是反感与厌恶,何来闪躲? 若如赫连屿说的那般对他有意,这反应也不对。 可要是心下坦荡,没有杂念,闪躲又是为何...... 赵瑾慢慢的咀嚼着口中的米饭,外表却是看不出一丝异样。 用完饭,谢蘅与赵瑾就长公主的事讨论了几句。 谢蘅现在离3000点帅气值很近了,再来几百点,即便系统节没换到自己要的东西,她都能在系统商城内直接购买,再不济,她还有神奇种子,长公主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 而赵瑾这边,平阳侯也已经找到了一位苗疆的故人,这会儿正在朝长安赶来。 这些消息对二人来说,都是好事。 送走赵瑾后,尚且杵在门口的谢蘅收到了系统的提示声。 “宿主,你还有两个人物等级任务的奖励没有拆,可要现在拆开看看?” 谢蘅微微一愣,只听她问:“人物等级任务还有额外奖励?” 031笑道:“那不然能叫人物等级任务?” 至今为止,谢蘅分别从被拐女子,萧钺、秦元媛、韩双夫妇处开启系统划分的四个不同性别间的分类等级任务。 她同时也遇到了系统设定的人物等级任务,分别是赵瑾,胡随雨,傅闻卿,郑衢。 前两者她都没完成,后两者一个完成的十分意外,一个为了完成任务,手这会儿还伤着。 一日之内一次性完成两个,谢蘅之前想都没敢想。 再加上又是第一次完成等级任务,所以乍一听到还有额外奖励,谢蘅小小的意外了一把。 “是什么东西?” “这次不是抽奖,也不是福袋,是百宝箱。” “里面东西是固定的,宿主现在开么?” 赵瑾已经走远,谢蘅点了点头,“开。” 031得了准可,随即的输入了系统代码,很快,只听到“咔”的一声响,商城界面内的百宝箱,就这样打了开去。 “咦——” “是什么东西。” “是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猬甲。”031回了一句,很快反应过来,它开心道:“宿主,今后你不用担心受伤了!” 谢蘅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我也不是很想打架谢谢。” 031不好意思笑了笑,“宿主,还有一个。” “是药么?” “不是。” “那是什么?” 看清了东西是什么,031语气弱了一些,“......是一颗蛋。” 谢蘅挑了挑眉,“蛋?” “什么蛋?” “好像是个宠物蛋.....” “你也不知道?” “百宝箱这上面没写┭┮﹏┭┮” 谢蘅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看来你需要去进修了。” 系统欲哭无泪,“那宿主是吃还是让它孵着?” 有软猬甲,有帅气值,谢蘅倒也不是这般急着把这颗蛋弄明白,她敛了敛目,“先不管它,一会儿把软猬甲兑出来,我上身试试。” “好的宿主。” 谢蘅的手臂其实能动,只是为了避免再次脱臼,才会固定在身前,换衣裳什么的,费力归费力,花些时间也能换。 离系统节还有两日,她现在还得想想办法,赚点帅气值才行。 另一边 赵瑾回了府后,去了躺爹娘的院子。 府内这两日气氛比较低沉,赵瑾纵有千般思绪,回府后,也都尽数敛了下去。 上一辈的事,他一知半解,可通过他爹,他也大致了解了一些。 作为大魏的护国长公主,西秦于樾阳而言,并没有什么感情,在这里,她人生起伏,先和亲,再丧夫,最后丧子。唯二的羁绊断了后,她方才走的那么毫不留念。 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自知道自己中的是蛊之后,长公主心下便清楚,这和西秦脱不了干系,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里面,竟然还牵扯出她原以早亡的孩子。 长公主的这些事,平阳侯都知道。 即便知道把赫连屿的事告诉长公主,二人会陷入两难,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坦诚。 这并不是说,他不在意。 相反,正是因为清楚彼此是什么性格,所以,他不愿瞒着她。 长公主这两日都在调养,赵瑾来的时候,人刚服药休息,他便没主动打扰,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然而,就在赵瑾洗漱好准备休息的时候,屋外却意外的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公子——” “夫人来了......” 初一话刚一落,赵瑾就打开了屋门,刚听到初一说长公主来了时,他还不信,可眼下人就在他门口站着,他连忙走出了屋子扶住了人的手臂,“娘,你怎么来了。”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长公主的脸上留下痕迹,即便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拉住了赵瑾的手,浅笑着打断了赵瑾的话,“听说先前阿瑾来看娘,娘凑巧想阿瑾了,便来看看你。” “娘若想我,让人过来唤一声,何须亲自走这一趟。” 长公主被赵瑾扶进了屋子,“我体.内蛊毒被禁暂时压制住了,身体没你想的那样差。” 一旁便是软榻,说话间的功夫,赵瑾把人带了过去。 只见他眉头紧锁,看起来对长公主的话并不赞同,“这么晚了,娘不该过来。” 长公主解释道:“娘鲜少与阿瑾谈心,是我坚持要自己过来找你。” 赵瑾有些不敢相信,“爹便这样放你过来?” 长公主笑道:“他还能反对不成?” 也是。 平阳侯向来是争不过长公主的。 尽管这二人,几乎从未吵过架。 然而,大半夜过来,还不让平阳侯跟着,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的事情,赵瑾的脸色慢慢凝重了起来,他看着人,试探道:“那娘来找阿瑾,是?” “娘知道,阿瑾有许多疑惑。”长公主拉住了赵瑾的手,“阿瑾这些年,历来懂事。” “可娘有些话,也想和你说。” 赵瑾表情不大明显,却慢慢回握住长公主的手,缓缓问道:“娘想说什么?” 长公主看着眼前身材挺拔的儿子,她拍了拍余下的位置,“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说着说着,长公主就眨了眨眼,“这会儿没你爹在,不用怕他听到我娘俩的秘密。” 赵瑾少有看到长公主这样一面,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严肃的表情却是绷不住了。 他坐了下去,一脸拿人没有办法,有些好笑道:“那娘你说。” 长公主噙了噙自己的唇角,“阿瑾今年十七了吧。” “嗯。” “真快啊,一眨眼,竟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长公主感慨道:“娘还记得,你小时候粉嫩的样子,那会儿你最喜欢笑,还以为你性子会像你爹,谁曾想,你反倒是像我多一些。” 赵瑾回:“我是娘的儿子,哪会不像娘。” 长公主笑着说道:“娘倒是希望,你像你爹多一些。” “你爹在你这个年纪,那性子,你是没看过,可招人喜欢了。” 赵瑾一顿,不确定的问:“娘突然说这些,可是阿瑾做错了什么?” 才几句话,就又说回了回去,长公主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看了赵瑾一眼,“你娘明明那么多好的地儿,你旁的不学,偏把这深思熟虑的性格学了个十足十是吧?” 赵瑾有些赧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娘今日反应有些奇怪,儿子难免多想。” 追忆往事,这可一点都不像是长公主的性子。她历来是无论好坏,既已过去或是发生,与其自怨自艾,沉浸其中,不如抬头像前看,好的坏的,她都能承受。 赵瑾和长公主不似寻常母子一般接触,可他自己的亲娘,哪会不清楚是什么性子的人。 长公主见赵瑾不大习惯,甚至察觉到了她强行导入回忆的举动,没忍住笑骂道:“你啊你。” “这种时候,倒是机灵的狠。” 察觉到长公主的话恐怕没有说完,赵瑾没有吱声,他看着她,果不其然,长公主稍作一顿便话音一转改了口,“算了。” “你不爱听娘说这些,那娘就换件事说说。” 赵瑾就知道,长公主这么晚来找他,定然是有旁的事。 见自己猜中,他眼中划过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长公主瞋了赵瑾一眼,然而,一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很快淡了一些。 手中还抱着汤婆子,长公主轻轻紧了紧,她快速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方看着赵瑾语重心长的问:“你可是背着娘,做了什么事?” 赵瑾没想到长公主会突然这么问,他呼吸滞了一下,面上却努力保持着冷静问:“娘说的是什么?” 长公主目光微斜,似有所指道:“你知道娘说的是什么。” 若要说背着父母做的事,赵瑾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对谢蘅的动心与沉沦。 八难大师先前给他批的命,长公主与平阳侯都知道。 如今其这么说,赵瑾很难不往这个方向想。 见人不说话,长公主神情慢慢凝重了起来,“你不吭声,便是被娘猜中了,是,或不是?” 要把这种事放在明面上来说,这不是单有勇气就能解决。 长公主眼下的态度看起来对这件事并不认同,赵瑾低下自己的头,满心沉重道:“这和他人没有关系,错在儿子。” 长公主听着有些不对,她狐疑的看了赵瑾一眼,“你错什么了?” 赵瑾满眼复杂的对上了长公主的目光,“娘何必为难阿瑾。” 长公主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我与你,不是在说蛊毒一事?”她旋即意味深长的微微笑道:“你刚才,想的是什么?” 赵瑾瞳孔微缩,一脸诧异。 长公主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眼底的笑散了一散,“看来,阿瑾这便是有心事了?” 赵瑾连忙敛了敛目,否认道:“不是。” “只是以为娘知道了阿瑾以往做的不对的地方,故有此一言。” 这种不为世人所认可的事,即便只是被长公主知道,也足以让人无地自容。 还别说,谢蘅那边,赵瑾并未确定他的意思。若最后他没那方面的想法,今后长公主再与人再见,又会何其尴尬? 先前是以为长公主已经发现,赵瑾才这么说,如今既已明白,他怎会再主动承认。 长公主看出了赵瑾有些局促与不自然。不过,眼下她求证的是另一件事,所以,她除了笑了笑,倒是没继续深挖下去。 “阿瑾不想说,那就不说。”长公主说着说着,再一次轻轻的抓起了赵瑾的手,她看着他,眉目之间,慢慢多了几分道不出的感伤,“不过,娘的话,却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面对赵瑾的目光,长公主抿了抿自己的唇角,继续道:“这些日子,娘知道,你心下不好过。” “娘也知道,你爹心中,未必然像现在表现的那样轻松。” “这些娘心底都明白。” 赵瑾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本就是个内敛之人,如今听长公主这么说,他张了张口,“娘......” 长公主按了按赵瑾的手,“不必想着怎么让娘宽心。” “你听娘说完。” 赵瑾心底一涩,“.....好。” 长公主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从未告诉过你兄长的事,是因为,娘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你兄长还活着,娘很开心,也很自责。” 话说到这,长公主的手几不可察的颤了颤,“阿瑾。” “娘这辈子,一生都在肩负使命,为此,娘曾错过你爹,也未曾尽到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 “这些都是娘的错,什么因有什么果,娘自己欠的东西,可以自己去偿还,你可明白娘的意思?” 这些话似有所指,单听或许不大明白,可若是把其和先前谈到的结合来看。 赵瑾意外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娘是怎么知道?” 长公主至此,方才重新展露出了笑颜。 这个笑,既有小小的开心,却更多的夹杂着心疼,“看来,娘猜对了。” “你当真,是知道这种法子,也有过这种想法。” 赵瑾一愣,“娘你......” 长公主拢了拢自己身前的披风,轻飘飘道:“你娘在西秦生活了三年,又嫁给了西秦皇室,尽管蛊虫历来只听未见,但可别小瞧你娘我所看的群书杂记。” 她顿了顿,紧接着便抬头看了赵瑾一眼,“打从你提及在青州遇到你兄长,娘就有所怀疑。” 所谓以血换蛊,这只在古籍中有记,从未有人真的做过。可怕就怕,她这傻儿子真的有这种想法。 这也是今晚,长公主一定要来找赵瑾最大的原因所在。 如今猜想证实,长公主心下既欢喜,又难过。她替赵瑾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娘从未为你做过什么事,甚至打小未曾怎么照顾过你,现在,自然不需要你为娘做什么傻事。” “同样的,娘对你兄长的亏欠,娘自己知道补偿,也勿需你插手。” “你是娘最引以为豪的儿子。” “你该有你的人生,你的人生,娘不会过多干涉,娘的人生,娘希望你也别擅作主张。” “无论娘这蛊毒,能否医好,娘都绝不许你做傻事,也不会同意你为你兄长做傻事。” “你记住。” “对你兄长的亏欠与补偿,绝不会是建立在牺牲你的前提下,今日若你兄弟二人情况转换,这番话,娘也依旧会这么说。” “这一点,谁都不许质疑。” 长公主的语调,沉稳有力,娓娓道来,虽未曾掷地有声,却是瞬间直击了赵瑾的心房。 他睫毛颤了颤,四目相对,长公主眼神坚定,赵瑾收了收自己手中的力道,执着的回道:“会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娘。” “儿子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请娘,相信阿瑾一次。” 长公主见赵瑾执拗,秀眉微蹙,“娘从未听过,有什么方法,可以取出西秦蛊毒。” “...三郎有。”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他直直的看着长公主,“谢家三郎说,有一高人,可以解决蛊毒。” “我信他。” 赵瑾的目光,在这一刻格外的笃定。 长公主微微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家儿子身上,看到这样十足的信任。 她想再说什么,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孩子的期待,对赵瑾来说,何其残忍。 她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连忙缓了缓,稍作一顿后,长公主冲人笑了笑,“好。” “娘信阿瑾便是。” 听到这,赵瑾的脸色,终究还是缓了缓。 只不过,等长公主走后,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赵瑾心下难免还是有些忧虑。 * 两日的功夫,没有等级目标,想赚余下的帅气值,还是有些难度,谢蘅因为手的缘故,在家修养了将近一日,到了傍晚,眼看着红肿明显的散了,她这才寻思着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机会赚点帅气值。 即便是发生了二皇子谋逆一事,可寻常百姓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临近年关,这会儿街上都十分热闹。 谢蘅以为要费些功夫,哪曾想她在街上转了一圈后,系统内就一直时不时的报上几点增长的帅气值。 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尤其是姑娘些,一看到她就脸红。 谢蘅纳了闷,没忍住敲出了系统,“咋回事?” “这些人怎么突然用这些眼光看我?” 031轻飘飘的提醒道:“还不是宿主你昨日城门救人一事,闹得太大,先前宿主常去花楼,还当街收过姑娘的香帕,甚至花楼的头牌都成了宿主你的屋中人,你那风流的名声,虽还没在大魏打响,可有那么一两个认识宿主,这真是再正常不过。” 谢蘅吸了口气,“这才一晚上,怎么感觉大家都认识我了?” “在没什么大众娱乐的大魏,发生这么一件事,足以成为百姓的谈资。”031摇了摇头,故作老成的感慨道:“永远不要小瞧了人们八卦的力量。” 虽然被这么注视,仿佛像看猴,可这帅气值却来的快,谢蘅眼珠子转了转,“所以——” “我要是多在街上转上一转,是不是帅气值立马就能到3000了?” 031顿了一下,“原则上应该是的,宿主可以试试。” 嘿。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如此来看,这个伤受的,是真的值。 谢蘅勾了勾自己的嘴角,为了方便出门,她取了挂在脖子上的布条,若不细看,其实看不出什么异样。 赵瑾毕竟有公事在身,所以也不是每日都会去找谢蘅。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怕自己的出现,会无形中给谢蘅压力。 解决蛊毒一事,强求不得。 虽然在长公主面前说的信誓旦旦,可赵瑾自己都不能办到的事,又怎会要求谢蘅一定做到。 事有轻重缓急,尽管赵瑾心下对谢蘅还有所怀疑,可在昨晚与长公主谈话之后,他的儿女情长,眼下却都暂时被他放进了心底。至少短期内,他不会再去考虑这些东西。 然而,有的时候,你越是不想去在意,不想去思虑的事,偏偏总会以各种形式冒出来。 在和谢蘅未见的第三天,赵瑾听到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来自于他的一位同僚。 “傅相最近看中了一个后生,已探得是谢御史府上的三公子,听说寺正和这位三公子关系极好,不知你可知,三公子府内的情况?” 既然已经清楚谢蘅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谢府的情况,如此还问其府内是什么样,那只能是一种意思—— 这是在打探他可有意中人,亦或是多少屋里人。 赵瑾竟是不知,自己也才两日未和谢蘅见面,这人招的桃花,竟然都找到他的面前来了。 面对同僚的询问,他搪塞了过去。然而,这一日,他一做完手上的事,到底还是忍不住,骑马赶到了谢府,打算找谢蘅问问情况。 然而,谁能想到,好巧不巧的,赵瑾刚一到,就看到了谢府门前,两道肩搭着肩并排走着的身影。 谢蘅没想到郑衢竟然能找到自己,且也不知怎么着,经历了先前的事后,这人对她,格外的好脾气好说话,也十分热情,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你这是做什么?” 郑衢冲人笑了笑,“你不看到了?” 谢蘅笑了两声,“我手现在伤着,送我这个,不是侮辱我?” “你那马一看就不好,我送你匹好马,今后打马球方便些,这是哪门子羞辱。” 142招我为婿 看着门口被下人牵着的一看就高大威猛的骏马, 谢蘅对郑衢口中说的好马,并不怀疑。 她点了点头, “那马留下吧。” “但别指望我回礼啊。” 厚着脸皮上门的郑衢听到这, 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来,“小爷我岂是差那两钱的人。” 谢蘅给了一旁的门房一个眼神,示意人把马牵进去, 紧接着才回头看了郑衢一眼, 意味深长道:“我要没记错,有的人先前可是要找我算账来的。” 郑衢笑容一滞, “这些都是先前的事, 你怎会知道?” 谢蘅没有回答郑衢的话, 反而笑着问:“所以你今日上门, 不是找场子?” 郑衢有些郁闷, “先前的事, 且算误会,我若是找场子,还送你马做什么。” 想他这两日, 可是废了好些功夫, 才确定与自己比试的人, 乃是谢家三郎。 郑衢虽然不学无术, 可经历了这样一遭, 也狠狠的体会到了一把人走茶凉, 世事无常, 他不敢说自己如今多会看人,但至少,不会再像曾经那般, 为了享受追捧, 什么样的狐朋狗友都认。 与谢蘅相识,这人未因他出身高看一眼,也从未因他家正在低谷而冷眼相看,虽然对他不冷不热,甚至在他逞强险些酿成大祸后,还毫不留情的加以指责。但正是这样的人,与其相处与交往,郑衢才不担心对方是否会在背后捅上他一刀。 可以说,谢蘅这个朋友,他是交定了。 谢蘅这么问,倒不是说真觉得郑衢会来找场子,只不过对这人知道她的身份后,还能这般表现有些意外和好奇。 要知道,二人第一次见面时,郑衢和他的狐朋狗友些的表现,那可是完全算不上友好。 由于郑衢是陌生脸孔,门房没有直接放人进来,而是按例通报,所以这才有了谢蘅出府,与人在门前谈话的场景。 谢蘅本想再说上两句,然而余光一瞥,却是看到了一个较为熟悉的人影。 她的嘴角,瞬间就噙起了一抹大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瑾其实在巷口就下了马,他把马摔在一旁的树上,自己走了过来。 面对询问,他不急不缓的回:“刚刚到。” 郑衢就在一旁,二人都认识,赵瑾看着谢蘅,转而问:“在忙?” “呃...这倒不是。”二人才刚说几句话,郑衢除了送匹骏马过来,旁的事也还没说,所以对赵瑾这个问,谢蘅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二人才认识几日,关系一看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瑾点了点头,索性直道:“那我进去等你。” 谢蘅点了点头,“行。” “我一会儿来找你。” 赵瑾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冷淡疏离,再加上他小小年纪入了大理寺,一路升至寺正,手段了得,连大理寺的老顽固都认可了他的能力,现在又平定青州叛乱有功,恐怕开年后就会升为大理寺少卿,郑衢虽然能闹腾,但在赵瑾面前,慑于人的威严,他还是规矩着,没和人冲撞。 眼看着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去,且都没人带领,仿佛出入自己家门。 郑衢挪到了谢蘅的身前,试探道:“你和这家伙关系很好?” 谢蘅挑了挑眉,“我和他关系如何,似乎和我与你没关系吧?” 郑衢摇了摇头,感慨道:“这么些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家伙和旁人走得近。” “你想说什么?”谢蘅双手环在了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找我出来,就为了送匹马,再说这个的?”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被带偏了,郑衢否认道:“自然不是。” 他微微抬了抬自己下巴,“不过,两日后是我生辰,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且又救了我一命,这生辰宴,你无论如何都得来。” 明明是邀请人,可郑衢却压根没给谢蘅拒绝的机会,他把请帖从怀里摸了出来,“来,拿着。” “要不来,小爷我就来绑你过去。” 请帖怀里揣着,摸出了还有余温,谢蘅看了一眼,“你这是邀请人该有的态度?” “我不管。”请帖送到,郑衢冲人微微笑了笑,“东西送到,礼也送到,人到时就得到。” “小爷还有事,不和你废话了。” “走了。” 看着手中的请帖,再一看说完后就走的某人,谢蘅好笑的摇了摇头。 还说不是想要她的回礼。 赵瑾在谢蘅的院子里并未等上多久,人就走了回来。 他看了眼她的身后,有些好奇道:“郑衢呢。” 谢蘅坐在了赵瑾对面,“走了。” 她笑了笑,“这小子......” 想到赵瑾和人不熟,谢蘅顿了一下,改口道:“算了,我们不说他。” 她拿起了桌上赵瑾事先为自己倒的茶,边喝边看着人问:“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赵瑾敛了敛目,“确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谢蘅没有多想,“唔,什么事?” 赵瑾斟酌了一下,“今日,有人向我打听关于你的事。” 谢蘅笑,“什么人,还会打听我?” 赵瑾看着谢蘅,缓缓说道:“傅相。” 要是别人,谢蘅说不定不认识,可城门口发生的事也才没几日,所以听到是傅相,谢蘅倒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微微愣了愣,“原来是傅相。” 赵瑾见谢蘅没有否认,心微沉,“所以,你确实救了傅相之女?” 谢蘅点了点头,主动解释道:“就是那日我问你,城内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有的那次。” “等等。”谢蘅说着说着,慢慢品味出了一丝异样,她盯着赵瑾确认道:“你说,傅相找你打听我的事?” “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有什么好打听的?” 谢蘅能反应这么快,赵瑾本该高兴,可眼下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若我未猜错,傅相有意,招你为婿。” “啥?”谢蘅快速眨了眨眼,满脸不可思议,“招我为婿?” “你确定?” 赵瑾面上看起来比谢蘅要平静一些,他掀了掀自己的眼皮,“他央了人,打听你的内宅情况。” “不...不是吧。”谢蘅噎了一下,“他他怎么会看的上一事无成的我?” “我可是一介白衣,连学宫都没入的。” “圣上既要见你,傅相会不知,你在青州有所功绩?”赵瑾提醒道:“这赏赐迟早会下来,你怎还会是一介白衣?” “再说堂堂傅相之女,大庭广众之下被挟,你能把人救下,足以说明你的本事,无论是出于保全傅家姑娘的名节还是傅家颜面,傅相有这个想法,并不奇怪。” “那我也不可能真娶人家啊。”谢蘅听完有些急了,“我这么久以来,救的人十个手指定然是有的,难不成我救一个就娶一个?” 赵瑾也不知怎么想的,他顿了顿,“傅家姑娘从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若无此事,她至少也会指给某一位皇子,她的家世容貌,皆是上乘,若娶了她......” 谢蘅听到这听明白了,她哭笑不得的打断了赵瑾的话,“她再好,那也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娶她做什么。” “难道各种条件好,我就一定得娶?” “你这是什么话。” 赵瑾听到这,沉重的心终于有了些变化,他双眸微动,“但,傅家姑娘这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已然不好收场。” 谢蘅拉着凳子坐到了赵瑾身旁,“你帮我想想办法。” “看怎么能打消傅相这个念头,又不伤害到傅家姑娘。” “不可能。”赵瑾摇了摇头,“此事即便傅相打消了这个念头,对傅家姑娘来说,始终会有影响。” 谢蘅欲哭无泪,“可我总不能真把人娶回家吧。” “完了完了。” “这都什么事啊......” 救人是好意,赵瑾也不好过多的说谢蘅什么,谢蘅嚎了几嗓子,但很快,她顿了一下,倒也冷静了下来。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现在傅相只是私底下问,没摆在明面上来,也就是说,我还有回旋的可能,对不对?” “你想做什么?”赵瑾问。 “容我好好想想......” 赵瑾听罢,有些不大放心,“切勿乱来,坏了傅家姑娘名声。”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我不坏她名声,我坏我自己的,总可以吧?” “你......” 舆论什么的,都是可以控的,想要傅相打消念头并不难,难的是要保全傅家姑娘的颜面。 谢蘅心下暂时有了一个想法,可若要实施起来,还需要进一步的筹划才成。 她重新看向赵瑾问:“你今日是怎么回傅相派来的人的,快和我说说,我好心下有个底。” “只是找了个理由搪塞,并未细说什么。” 谢蘅又道:“那你和我说说,傅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越具体越好。” 看着人致力于打消傅相念头的表现,赵瑾的心,几不可察的颤了一颤。 谢蘅还在等他的回答,他连忙敛了敛目,开始了自己的回复。 二人在屋子里谈论了片刻,晚膳赵瑾也留在了谢蘅的屋子里。 等到把人送走,系统却适时的冒了出来,提醒道:“宿主,系统节马上开始了。” “可要现在准备入场?” 031喜当人爹 李青时也不是吓大的, 这要在以往,她还真不屑再求人, 可眼下她情况特殊, 再加上对眼前这人还算有过接触,至少不是什么坏人,总归离家出走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也不差再多一件出格的事, 名声没有了更好,最好让她嫁不出去。 所以, 面对谢蘅的意味深长, 她只犹豫了一瞬, 就咬了咬牙, “跟就跟!” 她还不信, 他能撵她不成? 谢蘅确实不撵人, 她见李青时铁了心的跟着自己,心下有些了然。人要跟,她就全程带着笑的让人跟着。 就这样, 二人一前一后的就到达了烟雨楼。 烟雨楼门前如今热闹的紧, 可谓是门庭若市。 谢蘅模样俊美, 此间刚踏上台阶, 就有两三位姑娘注意到了她。 “这位公子, 看着眼生, 可是第一次来烟雨楼?”说话的是一位身材玲珑, 手持绢扇,眼角带媚的姑娘,她离谢蘅最近, 是以近水楼台, 便第一个走到了谢蘅的身前。 只见她以扇掩面,只留一双美目眼波流转的看着谢蘅,这要是个正常男子,光这一眼就要酥了身子。 谢蘅一向喜欢美人,这无关性别,只是单纯的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 她见人盯着自己,十分坦率的对上了人的目光,笑道:“这位姐姐真好看。” “不知在下可有幸结识一二?” 先是夸了自己,又给足了自己面子,千娇嗔了谢蘅一眼,“公子你真会说话。” “劳公子不弃,奴名唤千娇。” 谢蘅浅浅的吸了口气,“千娇......” 她往人前凑了凑,轻声笑道:“这名字真衬你。”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千娇被谢蘅纯净的目光看的小脸一红,她轻轻靠在了谢蘅的手臂上,语笑嫣然道:“公子,此处不是说话之处,不如我们进楼再慢品风花雪月?” 二人这一凑近,身体就有些接触在了一起,甚至谢蘅还能感受到千娇身前的柔软。她不动神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却是将其环在了人的肩膀上,顺便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做完这些,谢蘅对其眨了眨眼,“那就劳千娇姐姐带个路?” 难得遇到这般气质模样都是上乘的公子,虽然对方年纪看着不大,可却出奇的讨人欢心。 千娇刚想应下,结果余光却一不小心瞥见了李青时的身影,这让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狐疑的看了谢蘅一眼,“公子,这位姑娘是?” 谢蘅哪会不知李青时就在自己身后不远,但她却像是第一次发现似得,闻声看了人一眼,见其满脸不可思议,她笑了,“是在下的一个爱慕者。” “我们不用管她。” 这语气,似多情,又似无情,却偏偏说的坦荡,再配着那副容貌,千娇也能理解,为何会有姑娘追到这烟雨楼前来了。 听完谢蘅道话,千娇闷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她看了李青时一眼,“那公子我们走吧?” 李青时万万没想到,谢蘅会来这样的地方,这使得她眼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再一听某人的说辞和接收到千娇的眼神,她顿时就炸了。 “站住!”李青时呵住了谢蘅。 谢蘅闻声揽着千娇停了下来,驻足回首。 李青时气冲冲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本姑娘什么时候爱慕你了?你说清楚!” 谢蘅这里没唤李青时的姓,她戏谑道:“姑娘跟着在下走了一路,甚至到了烟雨楼前,不是爱慕,那是什么?” “你......” 李青时想说你明明知道她为什么跟着你,但周围已经有人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甚至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了起来,她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只能急着剁了剁脚,“你混账!” 千娇眼底带笑的看着李青时,闻言往谢蘅的怀中靠了靠,“这位姑娘。” 她轻轻的将其往后推了推,“此处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看你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李青时就更气了,她怒目瞪了周围人一眼,呵斥道:“看什么看!” “有什么好看的!” “都给本小姐滚开!” “呵,原来是个母老虎啊,难怪这小公子不喜欢。” “诶,可不是,我要是这小公子,我也不喜欢.....” “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模样还是长得不错的嘿嘿......” “......” 越来越多不堪入耳的话先后传到了李青时的耳朵里,李青时眼中的怒意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她本身也不是个好脾气,再一看这些人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就想动手。 而这个时候,谢蘅却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千娇来到了她的身前,并按住了她的手腕。 面对人要杀人似的目光,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好心提醒道:“还不走,不怕昌平候府的人闻声赶来?” 动静闹得越大,一会儿踪迹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大。 李青时盛怒之下,到底还有一些理智。 她死死的盯着这些人看了一眼,似是要把所有人的容貌记下,最后,才把目光又放回了谢蘅身上,咬牙道:“你给我等着!” 谢蘅也不慌,“姑娘想什么时候来找在下,都可以。” 李青时甩开了谢蘅的手,冷哼了一声。 人不打算闹了,也被赶跑了,谢蘅的目的一达到,就想回去继续揽着美人进楼看看。 结果,这边刚揽着人走了没两步,她的身后却是又传来了动静。 李青时从未如此气过,她怒气冲冲的走着,然而刚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诶——”眼前突然出现一条手臂,跟着往上看去,就发现了一个模样勉强看得过去,年纪也不大,但行为举止却十分轻浮的男人,“这位姑娘,那位公子不要你,你看本公子怎么样啊哈哈。” 李青时的气正没处撒,这个当头又有人撞了上来,刚才被谢蘅压下去的杀意,就瞬间又冒了出来,她冷笑的看了对方一眼,“就凭你?” 男子穿着一身华服,闻言笑着对自己的手下道:“哟哟哟,你看看,这小姑娘,还真凶。” “够辣,够味,本公子喜欢。” 他说着说着就想动手,“走吧,和本公子回去,做公子我的第十房啊——” 李青时打小就学了些功夫,虽然只是皮毛,可收拾些纨绔还不成问题,她直接单脚一踢,就狠狠的踹向了对方的裆部,使得人先是下.身一痛,下一刻就狗吃屎的扑在了地上。 大家都没想到李青时会突然发作,还是这样的快准狠,在场的男子看地上趴着的人的惨状,纷纷都下.身一紧。 男子的家仆也没料到李青时会突然动手,见自家主子受伤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大家都慌了,“公子!” 男子面色惨白,闻声直接痛呼道:“啊啊啊...给我拿下她!!本公子...本公子要杀了你啊——” 李青时会怕,就不叫李青时了。 看着人一群人蜂拥而上,她直接扯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剑,对着人扬了扬自己的下巴,威胁道:“不怕死的,就来。” 还少有看到女子拔剑的,大家一下被李青时这举动给吓住了,都愣了一下。 地上的公子瞧着,怒道:“谁拿下她,本公子赏银100两!” 好家伙,在金钱面前,还真有不怕死的人,朝前冲了上去。 李青时目光一沉,顿时就和人打了起来。 那场面,很快就引得了一大批人前来观看。 谢蘅在一旁看着,慢慢的放下了环着千娇的手。 她是想气走小姑娘不假,可没说想看旁人调戏她。 李青时功夫虽然还行,可到底是一人,且那100两实在是惹人眼红,因此,慢慢的,围攻的人开始使起了下三滥的招数。 李青时的招数乃传统正派,除了一开始踢裆那一下外,手握兵器的她,其实也没打算当街杀人。面对一群心怀不轨的人,她很快显出了下风。 眼看着一人突然袭向她的身后,欲抽出自己怀中的帕子捂住人脸,而李青时的身前却受着桎梏,这个时候,谢蘅动了。 只见谢蘅不知何时来到了人群之中,她直接单手扣住了身后袭击之人的手腕,再是往上一掰,在场的众人先是听的“咔擦”一声响,下一刻,惊呼声就从对方口中冒了出来。 谢蘅眉也不眨的对着人的膝盖就是一踢,于是乎,惊呼声刚起,“噗通”声又落了下来。 人跪在了地上,谢蘅乜了一眼,“下次再用这样的招数,我废了你的腿。” 李青时对于谢蘅前来帮忙,有些意外,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情况是谁造成的,她也没给她好脸色,“谁要你帮忙!” 众人对谢蘅的突然加入,尤其是其之前露的那一手,有些畏惧了起来,再一看对方的打扮和气度,一时之间,都有些踌躇。 谢蘅慢慢的走到了李青时的身旁,也不介意人这反应,反倒是看着在场的众人笑了笑,“可有人教过你,擒贼先擒王?” 李青时一愣,而伴随着谢蘅的话落,适才那位公子,就被萧钺提到了二人面前。 萧钺用剑抵在了对方的脖子上,看了谢蘅一眼,“公子。” 谢蘅满意的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她笑呵呵的走到了人身前,“张公子。” 这还是适才打架时,人群中的人讨论,谢蘅得知的身份。 对方瞪着谢蘅,“你是谁!知道本公子是谁,你还不放手!” 谢蘅不慌不忙的自我介绍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谢蘅。” “谢蘅?”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自然是这姑苏城哪些人自己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了解的一清二楚,一听到陌生的名字,张则名就冷笑了一声,结果笑道一半,扯动了下面适才受伤的地方,他脸色一变,瞬间就倒吸了口冷气,冷汗涔涔的看着人道:“嘶...无名小卒,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和纨绔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所以谢蘅也不打算讲道理,她听完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巧,这闲事因在下而起,在下还真不好不管。” “张公子若要算账,可来长平街,街上最大的那人家,就是在下的府邸。” “好,好,好!”敢自报家门,张则名听完,一连应了三声好。 脖子上还搭着剑,他一边畏惧着,一边又忍不住凶狠狠的盯着谢蘅,放起了狠话,“你给本公子等着!” “有种别跑!” “跑,是不会。”谢蘅笑了笑,“但如果张公子再惹到在下头上,在下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公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碰了碰萧钺的剑,萧钺会意,将剑从人脖子上拿了下来。 旁边的小厮看着,连忙上前一步护在了自家主子身前。 张则名深知自己今日带的人不够,他被自家家仆护着连连后退,明明气势已败,却还强撑着道:“谢蘅,你完了!” “你等着!” “你最好嗷嗷——” “公子小心!”光顾着放狠话,没注意脚下,张则名踉跄了一下,又扯到了伤处,不由得哀嚎了一声。众人手忙脚乱的连忙上前查看,这大庭广众之下,张则名还是要脸,直接一巴掌就呼开了人,“废物!” “一群废物嘶......” 看反应,这厮应该是没听过自己的名头,也不知道长平街住着什么人。 之所以会忌惮,完全是因为适才她露的一手和萧钺的功夫。 谢蘅盯着一群人远去看了一会儿,见其中一个家奴时不时的往回看,她双眸微微动了动。 张则名一走,这架也打不起来,所以人群很快就散了。 谢蘅走回了李青时的面前,看着人发髻有些凌乱,她问:“刚才伤着没。” 李青时不领情的冷笑了一声,随即推开了谢蘅,“假模假样。” “等等。”谢蘅按住了人的肩膀。 “你做什么?”李青时抬眸看去,“放手!” 谢蘅垂眸对上了人的目光,“不是想让我找宅子吗?” 一会儿拒绝的彻底,一会儿又要改变主意,李青时感觉自己被当成了猴耍,她拍开了谢蘅的手,“不劳谢公子费心!” “诶——”谢蘅继续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并把人强势转了一圈,对着人轻声道:“你现在走,是想落单被人抓回去当第十房小妾?” 李青时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没好气道:“什么小妾?” “喏——”谢蘅看了一旁的角落里一眼,示意道:“有人等着你呢。” 李青时看了一眼,确实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皱了皱眉,谢蘅便趁机带着人往烟雨楼走,“走吧。” 李青时回过神来,惊道:“你怎么可以把我往这种地方带!” 谢蘅对李青时眨了眨眼,“要么现在出去被人抓,要么和我一起进去看看,不是逃婚么?决心要逃,可要逃得彻底?” 如果只是前一句话,李青时还想说,存心想帮她,大可让“他”的侍卫护她离开,可谢蘅后一句话,却是让她犹豫了起来。 而谢蘅会这么问,也是看出了这个姑娘与一般姑娘大不一样。 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有寻常姑娘没有的冷静和胆大。 在众人都自怨自艾哭泣的时候,李青时是唯一一个想着怎么离开的姑娘,虽然想法和现实有些差距,但至少有那个胆识。 后来,虽然性格有些急,也不禁激,可说着有情况不等她,却也带着众人等到了最后。 适才带着人往烟雨楼走的路上,她眼神示意让萧钺去调查了一下。就在其打斗间的功夫,萧钺赶到,与她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知道人离家出走是为了逃婚,配着其如今的身份,这已是十分出格的行为,了解了这么多,再根据小姑娘的性子,谢蘅得出了这个姑娘有些反骨的这个性子。 谢蘅向来不以世俗的眼光看待此处的任何事。尤其是此处女子的三从四德,她最是不喜。 或许旁人会觉得李青时妇德有失,可在她看来,却算是有些胆量。 提议让人进青楼,也是想看看小姑娘逃婚的决心有多大,若真为了逃婚名声都不要了,她倒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帮帮这个小姑娘了。 对方会知道自己逃婚的事,想来可能府中已经走漏了风声,李青时闻言默了下去,慢慢的,她没再挣扎,而是冷着脸任谢蘅带着自己往烟雨楼走。 千娇还未从谢蘅出手的利落中回过神来,结果就看着谢蘅把李青时带了回来。 她愣了愣,“公子,这是......” 谢蘅对人笑了笑,却是道:“给本公子开一个雅间,再上些吃食。” “不是...”眼看着李青时要跟着进去了,千娇连忙跟了上前,“公子,这位姑娘不能进......” 谢蘅抓住了千娇的手,顺势将人拉着转了一圈,最后,千娇的腰被其环住,自己也落入了人的怀抱。 谢蘅附身盯着人的眼睛,“好姐姐,我保证她不闹事,也不行?” 突然被抱住,还是这样的姿势,哪怕是见惯了的千娇,也没忍住红了红脸颊。 谢蘅趁着这个机会给了萧钺一个眼神。 萧钺如今已能十分迅速的理解自家公子的意思,谢蘅的话刚一落,他就朝前递了一张银票,给到了一旁听着动静出来查看的鸨母手中。 鸨母一看银票,再一看上面的面值,本想说有些不大合规矩,但一看萧钺接着给出的令牌,她神情瞬间就是一变,连忙笑脸相迎道:“诶,谢公子,怎么在大门口站着。” “大伙是怎么做事的?贵客上门都还愣着。” “千娇,还不把人带入雅间,好生伺候?” 烟雨楼有烟雨楼的规矩,大伙都不知道怎么好好的鸨母会同意,可既然发了话,千娇也回过了神来。 她连忙从人怀中退出,浅笑道:“公子,请随千娇来。” 人能进去了,谢蘅嘴角重新噙起了弧度,“如此,便多谢大家了。” 千娇服了服身子,“公子这是哪里话。” 她对李青时也笑了笑,“只要这位姑娘不觉不适就好。” 李青时头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进青楼,浑身都有些不大自在。为了掩饰自己,她抿了抿唇,面上却没有露出一点怯意。 很快,一行数人就来到了二楼的包间。 进了房间,没了外方的视线,李青时紧绷着的身子松了一些。可还不待她说些什么,谁曾想转身就看到谢蘅环住了适才那位姑娘的腰,带着人走到了桌前。 “你......” 谢蘅让千娇先落了座,自己也拉着凳子坐在了她的身旁,才对李青时笑着示意道:“坐吧。” “已到饭点,姑娘不饿?” 当着自己的面和姑娘搂搂抱抱,李青时想说谢蘅,又不是该如何开口,只能干站在一旁,面红耳赤起来。 千娇给谢蘅倒了杯酒,趴在人肩膀上给喂了过去,“谢公子,刚才真是好身手,千娇敬公子一杯。” 谢蘅闻言有些好笑的看了千娇一眼,“姐姐敬我,怎会是我喝酒?” 千娇轻轻笑了一声,“那这杯千娇喝了?” 谢蘅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姐姐好意,谢蘅怎好推辞?” 这话说完,她衔住酒杯,仰面便是一口。 酒水流过喉咙,谢蘅脖间的喉结微微一动,引得人想入非非。 李青时完全没有看过谢蘅这样的一面,一时之间,她愣在了原地。 喂完了酒,千娇心下有些荡漾,她余光瞥见李青时,忆起此处还有旁人,不免好奇的看着人问:“姑娘怎么称呼?” 李青时回过神来,她也没搭理千娇,转而看着谢蘅磕磕绊绊的问:“不是说找屋子?你和你的...相好在人面前含情脉脉是怎么回事!” 谢蘅给自己的口中用筷子弹了颗花生粒,仰面将其接住,“屋子随时都有,美人可不是。”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屋子的事,不急。” “你......” 谢蘅似笑非笑道:“公子我又不做什么坏事,你怕什么?” “来都来了,不得多看看,多见识见识?” 要不怎么说这姑娘不禁激呢。 谢蘅越是笑着看她,李青时反倒越发觉得自己不能打退堂鼓。 听着对方这话,她吸了口气,美目一瞪,“见识就见识!” 她几步走到了桌前,拉起凳子就坐了下来,再然后,都不待谢蘅主动说些什么,她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一饮而尽。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一杯喝下肚,李青时又看着谢蘅给自己来了一杯,千娇一看李青时这架势,未免有些担心道:“这位姑娘,这酒......” 李青时凶了千娇一眼,“怎么,连口酒本小姐都喝不得?!” “不是,是......” 青楼都进了,旁的还怕什么,李青时倏地拍了一下桌子,“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样能做!你休舍不得这酒!” 说到这,她掀开酒壶的壶盖,直接对着酒壶就喝了起来。 谢蘅都还来不及阻止,小姑娘瞬间就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千娇不得不提醒道:“公子,这酒喝时甘甜,没什么辛辣感,后劲却有些大。” 谢蘅这会儿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看李青时心中似乎积了许多郁气,她拍了拍千娇的手,“不碍事,让她喝。” “她喝完或许好受一些。” 这哪是被她激的,分明就是自己也想醉上一把,一醉解千愁。 既然谢蘅都说没事了,千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任李青时喝着屋内桌上的酒。 她本想着今夜如此良辰美酒,花前月下一把,可因着李青时的存在,尤其是不多时人就有些醉了,千娇也只能将旁的心思收了收,和谢蘅一起照顾起了有些发酒疯的小姑娘。 这个时候,萧钺也差不多从府内把马车驾到了烟雨楼的后门,谢蘅听到消息,便把宿醉的李青时抱了起来,对着千娇道:“千娇姑娘,今夜麻烦你了。” 被李青时扰了好事,千娇也没生气,她笑着对谢蘅道:“公子在心下给千娇留一处位置,记得千娇的好就行。” 善解人意又含情脉脉,若谢蘅当真是个男人,恐怕就得醉死在这篇温柔乡中了。 谢蘅双手不得空,只能凑到人耳旁轻声笑道:“千娇姑娘的好,可不是谁都能发现。” “谢蘅下次再来找千娇姑娘,千娇姑娘可别把我忘了。” 千娇被谢蘅的话逗笑了,见其怀中人似有闹腾的趋势,她敛了敛笑,“公子快些回府吧,不然这姑娘闹起来,可有的受了。” “好。” 小姑娘醉酒后确实有些闹,谢蘅也不再多说,抱着人点了点头,便跟着烟雨楼的龟奴朝后院走去。 之前的纨绔是姑苏巡抚之子,吃了这么个亏,哪能甘心,所以一开始就留了人下来,观察着他们可有离开。 这边谢蘅前脚刚从烟雨楼离开,后脚就有一行人就冲进了楼中,气势汹汹的想要找.人.报.仇。 鸨母虽然畏惧巡抚的势力,但自打之前看过萧钺的令牌后,她也就不慌了。老老实实的说人早已走了,并且对方是护国公的外孙后,楼中的一行人,尤其是带头的管事,脸色顿时有些奇怪了起来。 这些事,谢蘅自然不知。 她这会儿带着李青时打算去国公府的一处别院,结果走到半路上,人就闹了起来。 “我不坐马车,不坐马车......” 谢蘅按住了李青时的身子,好笑的问:“不坐马车你想坐什么?” “走路么?” 李青时醉的迷迷糊糊的,抬眼看个男人,还当是自己的爹爹,直接就环上了谢蘅的脖子,“我要你背我,爹爹,你好久没背过青时了...青时要爹爹背,还要骑大马!” 谢蘅一愣,“爹爹?” 她看起来有这么老? 李青时钻进了谢蘅怀里,脑袋直接蹭了起来,“不管不管,青时就要爹爹背,爹爹不背,青时就不下去!” 咋回事? 这小姑娘清醒的时候那样傲气,结果醉了却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似得?刚才在烟雨楼也没这样啊。 谢蘅百思不得其解,可人在自己怀里钻来钻去,弄得她痒痒的不说,还容易察觉到她身前裹着的裹胸。 谢蘅不得不把李青时提了出来,“好好好,爹背你。” “你先乖乖的睡一觉,睡醒了爹就背你。” “不要!”这话丝毫没把李青时说服,反而让其更紧张了起来,她死死的抓着谢蘅,“爹爹骗人!” “爹爹又要说话不算话!” “爹爹不爱青时了,只背二妹三妹,不管青时了哇呜呜呜——” 呵,感情还是个患得患失缺爱的孩子。 这眼泪说流就流,又还重新趴进了自己怀里,谢蘅不多时就感受到了一抹湿意,不得已,她只能哭笑不得的哄道:“背背背,爹马上就背你。” “青时别哭了啊,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李青时闷声哭道:“我要下马车,我要现在背!” 醉酒的小姑娘既执着又幼稚,谢蘅只能无奈道:“好好好,下马车下马车。” 她转头看向车外,问:“萧钺,到哪里了?” “回公子,到吉祥街了。” “还有多远到别院?” “两条街。” 也就两条街了,谢蘅点了点头,示意道:“那停车。” “吁——”萧钺闻声停了下来。 他一直有注意车内的动静,知道自家公子是要背人了,便主动将车门打开,并准备好了车凳。 谢蘅出马车时,身后已经挂了一个人。 她带着人下了马车,再把人背好,回头示意道:“看到没,爹背了啊?” 李青时开心的拍了拍手,“耶——爹爹背青时了!” 谢蘅笑着摇了摇头,“别乱动啊。” 李青时十分认真的回道:“好!” “爹爹,我们走!” 谢蘅提了提脚,做出了一个百米赛跑冲刺的姿势,“走咯——” 像是为了让人更开心些,谢蘅还带着李青时左晃晃,又晃晃。背上的李青时感受到此,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萧钺要驾马车,只能跟在二人身后,看着自家公子耐着心的哄一个才见了一面不到的姑娘。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就有些柔和了起来。 谢蘅走在前面,眼看着这边都要到了,结果巷子里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蹿出了一只野狗,死死的盯住了谢蘅。 李青时听着声音睁眼看去,一见是狗,她顿时吓得抖了抖身子,连声音都抖了起来,“爹爹,狗——” 只不过是一只狗,不要说她身后有萧钺,便是没有,谢蘅也不怕,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情况,轻声笑了笑,安抚道:“不怕,看爹打狗给你看。” 这狗似乎能听懂的谢蘅的话似得,谢蘅话刚落,它就对她滋了滋牙,发出了“唔唔”的威胁声。 谢蘅也不唤人,她嘴角一勾,脚下一个用力,就踢起了一粒石头,她再一个快速转身,石头顺势就被她单脚踢了出去。 野狗没个准备,直接被谢蘅砸中眉心,顿时嗷嗷叫了几声,撒着脚丫子就跑了开去。 李青时看着谢蘅这番举动,好一会儿都没能回神。 倒是系统这个时候,突然从谢蘅的脑中冒了出来。 “滴滴滴,恭喜亲爱的宿主完成耍帅任务两次,第一次人前打斗,获得帅气值+122,生命值+220,,第二次击退恶犬,帅气值+88,生命值+168,当前宿主帅气值共321,生命值893,哇哦~宿主今后可以多多在人前耍帅,增加帅气值喔——” 032谢蘅发怒 突然告知自己完成了两次任务, 这对谢蘅来说,算是意外之喜。 别院就在前面不远, 她掂了掂身后的小姑娘, 边走边问道:“人前打斗,为何会有122点帅气值?” “因为不止一位人,被宿主的举动惊讶到了。” “那为何我第一天到此处, 救了七八个姑娘, 却只有十几点帅气值。” “这......”这个问题,可把系统给难住了, 它刚重新格式化了一把, 对之前的事没有记录, 是以此间脑子里筛选了好些遍, 都没分析出原因来。 好一会儿听不到回复, 谢蘅便猜到这或许是原本的031私下搞了些小动作, “行了行了。” 她放弃了再深究这个问题,“这个事就不说了。” “你先下去吧,你的提醒我记住了。” 031作为系统, 想法没那么复杂, 谢蘅让它不再探查, 它便乐呵呵的中止了过程, “好的宿主, 宿主加油喔~~” “今天又是离万点帅气值近了的一天呢o(n_n)o” 这前面的话都没问题, 可系统临门一脚补充的话, 却是让谢蘅落脚下意识的重了一分。 是的,你没听错。 她完成系统的任务,需要万点帅气值, 只有完成后, 才能获得重生的机会,回到现代。 这个是之前的系统没有明确告诉谢蘅的,而新031却在绑定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这个情况。 如今再听到这万点帅气值,谢蘅未免有些呕血。 万点...... 她眼下也才321点,这个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也难怪先前那坑货不明确告诉她数值,只说帅气值需要的非常多,完成系统任务,就能离开。 要是按之前十几点帅气值的来,那她一辈子都别想在此处离开了。而她之前歪打正着想要给自己造势的这个想法,其实思路是对的。 只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她,并认可她,她才能越发快速的获得帅气值,今日就是最好的例子。 谢蘅在脑中缕着自己的思路,这个时候李青时也折腾累了,随便支吾了几声,就趴在她身后睡了过去。 谢蘅选的这家别院不算大,别院内的下人也不多,但一直有人打扫着,把人带到别院再安顿好,这时辰便不早了。 她并未留在此处,而是连夜赶了回去。结果这边还才刚到家门口,就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萧九双手负在身后,直直的站在大门口,谢蘅一看这架势,顿时就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冲人讨好的笑了笑,“晚上好啊师傅。” “这大晚上的,门口夜风凉,你怎么......” “姑娘找你。” 萧九一向简洁,看到谢蘅了,他便转过了自己的身子,打算回屋。 谢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识趣的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灰溜溜的跟了上前。 萧轻若作息一向规律,今夜到这个时辰都没睡,为了什么,目的再明显不过。 谢蘅来到她屋子时,她的发髻已经卸下,余光瞥见一身影进屋,她轻轻的盖上了一个青花瓷瓶,头也不抬的问:“知道回来了。” 谢蘅乖巧的解释道:“小姨,三郎未曾在外留宿。” 萧轻若轻轻的将之前抹在自己手背上的东西涂了涂,看不出喜怒道:“听说,今日你去了烟雨楼。” 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谢蘅连忙正了正自己的脸色,“三郎去烟雨楼,是为正事。” “未曾乱来。” 萧轻若缓缓抬头看了过去,她看着她,“我怎听人说道,谢家三公子今儿在楼前好生威风。” “诶,这不是看一姑娘被欺负了么,此事因三郎而起,自然要三郎去解决。”谢蘅厚着脸皮的凑了过去,“小姨,三郎眼下的身份,三郎一刻可都没忘。” 她一双桃花眼笑着转了转,“三郎若是再不出现于人前,今后这流言指不定如何多起来。” “所以,三郎才会.....” 萧轻若盯了人一眼,把话接了下来,“才会去烟雨楼找姑娘,喝花酒,和人打架斗气?” 可以的,一听到打架斗气,谢蘅瞬间就明白这消息怎么传来的了。 她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那是三郎在英雄救美来着。” 萧轻若秀眉蹙了蹙,“你可还记得你是......” “既然选择了现在的身份,就得把这身份印入骨子里。”谢蘅神情突然变了变,她认真的看着眼前之人,“或许这行为在小姨眼中,是轻浮了些,可三郎现在是男子,所以,还请小姨不要担心,三郎会护好自己的。” 说实话,第一次听到谢蘅去了青楼,萧轻若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她自己已算是十分出格,没想到自己这侄女比她还会,深夜会把人找来,也是想对其敲点一二,结果还没说几句,就被人抢了话,说的还条条是道,让她无从反驳。 “烟花之地,鱼龙混杂,你就不怕,身份被人看穿?”萧轻若冷静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谢蘅似笑非笑的看向萧轻若,“三郎有法子,不被人看出来。” “小姨放心好了。” “万事都得多多留心,失之毫米,差之千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是正经事,萧轻若这么说,谢蘅也就敛了敛笑,“三郎明白。” “三郎今后也会多多注意,多谢小姨提点。” “张家那边,我已让萧九打发。”萧轻若继续道,“你这人,倒是个能惹事的。” 果然是张家,谢蘅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三郎给小姨添麻烦了。” “注意分寸,再有一两月,我们便得回京。”萧轻若说到这顿了一下,“京城不比姑苏,一不留神,就容易露馅。” 谢蘅调皮的眨了眨眼,“所以三郎更应该提前熟悉男子的一切日常不是?” “你这......” 谢蘅机灵的说完话就朝外方溜了出去,“天儿不早了,小姨你早些休息啊——” “三郎就先告辞了嘿嘿。” 虽然看起来不成调,可谢蘅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萧轻若拿谢蘅没有办法,就只能对进屋的萧九叮嘱道:“今后多注意三郎的举动。” “若有不当,你先替她遮掩,回府再说其他。” 萧九是进来送东西的,闻言应了声“好”,就把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 萧轻若看了一眼,眼中明显划过一丝厌恶,可最后还是紧着眉头,把萧九给自己的东西喝了下去。 谢蘅从萧轻若的屋内出来,终于是松了口气。 也是,她这身体到底是个女的,敢去青楼,恐怕没几个身家清白的姑娘能做出来。萧轻若担忧也在所难免。 但既然如今第一关过了,那后面她再去也能少些顾忌。且一想到自己今后可能做的事,谢蘅有些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出来的院子。 小姨,其实习惯就好了嘿嘿—— 毕竟李青时还在别院,所以第二日一大早,谢蘅还是去看了人一眼。 小姑娘宿醉了一晚,谢蘅到的时候,都还没清醒,此间好不容易醒了,看着陌生的床和陌生的环境,她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连忙查看起自己的情况来。 确定自己身体除了脑仁疼没有什么异样,李青时穿戴好衣裳就欲打开门看看。 谢蘅手上端着一碗粥,这边正准备敲门呢,结果门就开了,看着面前还没洗漱的小姑娘,谢蘅笑了,“哟,醒啦?” 李青时一看谢蘅笑的这样灿烂,有些警惕的看着她,“这是哪里?” 谢蘅好笑道:“不是你让我找院子给你?” 李青时一愣,“我昨晚......” 谢蘅唔了一声,“你昨晚喝醉了。” “我带你过来的。” 李青时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我的衣裳......” “管事嬷嬷给你换的。”谢蘅端着粥说着说着就走进了屋子。 李青时不放心的看着人的背影,“那你可有对我做什么。” 把东西放下,谢蘅笑着转过了自己的身子,“我是没有。” 李青时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谢蘅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似笑非笑的看了李青时一眼,“在下一向遵规守矩,向来不会占姑娘便宜。” “但——”她稍稍拉长了语调,瞬间就把人的好奇心提了起来。 “倒是李姑娘你,一直对在下可是各种投怀送抱,拉拉扯扯。” “你胡说!”李青时被谢蘅的话说的小脸一红,急忙走了过去,“我怎会...怎会做这些事!!!” 谢蘅啧了一声,自顾自的摇着头感慨道:“这也不知道是谁,一定要钻我怀里来。” “更不知道是谁,抱着在下怎么都不撒手。” 她长长的的“哦”了一声,对李青时眨了眨眼,“还硬要叫我爹爹,让我背着她骑大马来着。” 如果说前面的李青时还能否定,可谢蘅这紧接着的话,却让她想起了一些幼年往事,她手足无措的一会儿指了指谢蘅,一会指了指自己,“我...你......” “我寻思着李姑娘似乎要比在下还要大几个月来着,李姑娘是不知道,这有的人的爹爹呀,叫的可好听了。”谢蘅按下了李青时的手,笑道:“你说,这都唤我爹爹了,爹爹照顾女儿,这不是应该的么?” “乖女儿,来,把粥喝了。” 伤心往事被人知道了,李青时脸上那是青白交接,结果还要被谢蘅打趣,她顿时就急了,“你住口!” 她倏地抽出自己的手,怒目而瞪道:“不许再说这事!” 只是逗逗人,也不是真想把人惹生气,眼看情况有些不对,谢蘅连忙妥协道:“好好好,不说不说。” “这怎么就生上气了呢。” 李青时看着谢蘅,威胁道:“我昨晚才没有叫你爹,你不许乱说!” “嗯嗯嗯,没叫没叫。”小姑娘面皮看来还是比较薄,谢蘅点到即止,配合的点了点头,“来来来,这粥快凉了,先喝粥。” 本来肚子里准备了许多话,就想着若是谢蘅继续,自己要怎么反驳,结果谁曾想对方一会儿就不说了,这就好比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似得,李青时愣是被堵得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谢蘅看人愣着,转而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不喝粥,也不说说为何想要逃婚?” “你猜昌平候府发现你逃婚了没有,嗯?” 李青时敛了敛目,脸上的神情慢慢的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些面无表情了起来,“我不会回去。” 谢蘅轻笑了一声,“没说让你回去。” “这院子可以给你住着,但你总得让我知道,你为何逃婚不是?” 李青时在原地盯着谢蘅看了片刻,似权衡又似犹豫。最后,她到底还是坐了下去,冷着脸道:“我爹要让我嫁给一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谢蘅挑了挑眉,“这老头子是有多大?” 李青时没好气道:“不知道,反正不是一二十岁。” “对方家在何方?姓甚名谁?”谢蘅又问。 李青时脸色一沉,“家在益州,是那边的什么常胜将军,听说已经死了两三个妻子。” “益州......” 谢蘅仔细想了一下殷先生讲的知识,姑苏在大魏的最东边,沿海,益州在大魏的最西边,与西秦南蛮比邻,这一东一西的,嫁闺女的话,无论对方年纪怎样,距离都太远了些。 “这婚事你确定没听错?” 李青时冷笑了一声,“我会拿这种事说笑?” 谢蘅想不明白,“你父亲怎会......” 李青时一听谢蘅说自己父亲就气,饶是心性再坚韧,也没忍住红着眼圈怒道:“他已不是我父亲!我没这样的爹!” 谢蘅有些意外人这反应,“诶诶诶,怎么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 “我没哭!”李青时吸了口气,继续道:“只晓得听那女人吹风,说我上次没了名声,姑苏找不到好郎君,为了昌平侯府颜面,必须把我嫁的远远的,我李青时名声再差,也轮不到她来操这趟子心!” 话说到这,她目光一沉,“大不了,我宁可舍了这名声,我也不要她好过!” 谢蘅听着听着也能猜到李青时口中的“她”是谁。 李青时是昌平候原配之女,原配生下她没几年就病逝了,而原配在世时,应该也是有过几年美满生活,后来,昌平候便又取了个续弦,并孕有子嗣。 小姑娘要强,性子又直,不懂的弯弯绕绕,估计没少吃亏。 理解为何其会有如今的性子和决定后,谢蘅安慰道:“这倒也不必。” “你不如说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李青时紧了紧自己的拳头,“先躲起来,她那么想要我嫁,我看我不在了,她让谁人去嫁。” “那后面呢?”谢蘅看着她,“后面你躲一辈子?” “我手上有银钱,大不了我去旁的地方开几家店,自己养活自己。” 谢蘅听笑了,“就你一个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李青时感觉自己被看轻了,她扬了扬自己的下巴,“谁说姑娘家就不能开店了!” “那你可有路引,可知在何处购买房屋,找人见证,完善手续,衙门留底?” 李青时被谢蘅这几句话说懵了,“我......” 谢蘅把粥给李青时缓缓推了过去,“这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千千万万,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可是下下策。” “你确定要用这下下策?” 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李青时说,这种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打击对手的方法是下下策,她愣了愣,谢蘅趁机道:“行了。” 她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你先待着。” “我回去给你打听打听。” 李青时也跟着站起了自己的身子,“为什么突然愿意帮我。” 她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谢蘅还真没想过,她呢喃了一下,看着李青时紧张又坚定的样子,谢蘅笑了笑,“暂时还没想到。” “想到了再告诉你。” 毕竟,愿意出手相助,也是这小姑娘一部分的性格合她胃口,她帮帮倒也无所谓。 这个答案,无疑无法让李青时宽心,可是,眼下她也确实没有依靠,一番权衡后,李青时不得不抿了抿唇,“好。” “你若帮我解决此事,我李青时欠你一个人情。” “届时除了杀人放火,助纣为虐之事我不做,旁的,你都可以提。” 谢蘅本再想开开玩笑,但一看李青时的神情,她想了想也就放弃了,只道了句“好”。 “我府中还有事,你且安心在此处住下。” “有事找我,可让管事来国公府通知一声。” 会说这句话,其实也是谢蘅给李青时的一颗定心丸。可谢蘅万万没想到,到了第二日,人还真就来找自己了。 “什么?”听着管事的回话,谢蘅倏地转过了自己的身子,冷眼问道:“你说什么?” 管事也是满头大汗,面对自家公子的询问,如今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公公公...公子的话,昨儿夜,院子里进了贼人,贼人迷晕了所有人,把那位姑娘抢走了!” 如今这天都快中午了,谢蘅急的拽起了管事的衣裳,“昨夜的事,为何到了这会儿才来报!” 管事哆哆嗦嗦了起来,“是那...那药太过厉害,大伙都...都睡到现在才醒......” 谢蘅气得推开了眼前的管事,“萧钺!” “公子。” 谢蘅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连忙吩咐道:“带上萧满还有外院的那几人,出去找人!” “是!” 谁掳的人,不难猜,难得是一夜过去,生米早就可能煮成熟饭,一想到李青时可能经历的事,谢蘅心下怒火徒生,眼下只恨不得马上就冲到张则名身前去。 一夜春宵帐暖,张则名此厢直到大中午的才从这烟雨楼中出来。 作为姑苏有名的纨绔,调戏良家妇女这种事早已是家常便饭,这边他正和往常一样在街上大摇大摆的拦着两个姑娘不让走的时候,谁曾想下一刻,他的手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扣住了去。 “啊啊啊...痛痛痛!!!哪个狗东西不长眼睛敢......” 谢蘅面色冰冷异样,她光闻着张则名身上的味道,便已是生理性不适,还别说听人说着这话,她瞬间就对着人后脚的膝盖窝踢了下去,“你爷爷!” 张则名被反剪着手踢着跪到了地上,他的家仆为了方便他调戏人,都和他隔了一些距离,谢蘅的动作眨眼间完成,众人想要上前帮忙,可还没等上去,周围却突然蹿出了几个身影,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给打趴下来。 一时之间,大街上可谓是哀声遍地。 身前的人在动,谢蘅直接脚抵在了人的背上,“谁啊啊——” “说!”谢蘅没功夫和张则名废话,她用力的抵着对方,“昨晚你掳的人,在哪儿!” 张则名已经看见了萧钺,自然也知道压着自己的人是谁,他咬牙道:“....又是你,谢!!蘅!!” 仿佛嫌单脚压着人的背,单手反剪着对方手臂还不够,谢蘅用余下的手拉住了张则名的头发,迫使人抬起头来,“你祖宗的名字,岂是你能唤的。” 她一双眼眸深邃的盯着对方,“我数三声,你要是不交出昨晚掳走的那个姑娘。”她顿了一下,随即冷笑了一声,红唇微启道:“我废了你。”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看着,张则名也要脸,看谢蘅在乎李青时,他虽然痛,却也坏笑道:“想要那美人是吧?” “我告诉你,昨儿她可把本公子伺候的舒服呢哈哈。” “你的美人,早就是本公子的人了,怎么样,本公子穿过的破鞋你要吗哈哈哈哈——” 张则名每说一句话,谢蘅的脸就要黑上一分,尤其是他最后这句话,谢蘅手上的青筋在皮肤之下,甚至都动了一动。 “你,找,死。” 谢蘅来到此处也有这么些时日,却从未有过如此怒火中烧的时候,张则名的话前脚一落,谢蘅后脚就有了动作。 她眼也不眨的直接卸了张则名的两根胳膊,张则名瞬间哀嚎出声,那声音堪比杀猪似得。 谢蘅并未手软,她紧接着对着张则名的胸前便是重重的一脚,鉴于近来基本功的练习和张则名长期沉迷酒色掏空了自己的身子,谢蘅这一脚,直接把人踹着足足有三尺远,直到撞上路边的摊位,这才停了下来。 张则名哪能想到,谢蘅竟然会真的动手,还如此下狠手。他双手这会儿已经使不上力了,眼看着人又走上前来,他连忙吓得屁滚尿流的往一旁爬去。 033谢蘅扬名 李青时失踪, 只可能是两个情况。 昌平候府并不知道李青时在她这里,甚至, 李青时逃婚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了, 整个侯府都会沦为姑苏的笑柄,所以,昌平侯府在知道李青时不在后, 决计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 由于要帮人, 谢蘅昨日就派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去盯着昌平侯府的动静,一夜过去, 昌平候府也只派了部分家丁出门寻找, 根本就没找到她的别院。 那也就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 也是最大的一种可能——张则名。 事实上, 到动手为止, 谢蘅手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 李青时是张则名让人带走的。她也给了张则名机会,让其解释。结果这厮竟然直接承认,那就不要怪她动手了。 作为姑苏惯会仗势欺人, 欺男霸女的纨绔, 大伙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大街上看到张则名被收拾的一天。 虽然面上碍于人的势力不敢表现出什么, 可心里却都各自偷着乐呢。 张则名委实怕了谢蘅的狠劲, 想要开口求饶, 人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还是他的手下见自家主子被打的太惨, 连忙扑了上来, “公子手下留情!!” “我家公子没动!没动那位姑娘!!!请您放我家公子一马!不能再打了!!!!” 自己的脚突然被人扒拉住,谢蘅弯腰攥着人身前衣襟的手闻言停了下来,她冷冷的看了一眼, “你说什么?” 被谢蘅这么盯着, 看起来像是狗腿子一样的下人瑟缩了一下,声音莫名弱了一些,“我家公子没掳那位姑娘,那位姑娘的失踪与我家公子没有关系......”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眼睛,她直接单手拉着张则名就来到了说话的家奴面前,并跟着蹲了下来,从自己的靴子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说话的家奴名叫张顺,近距离的被人看着,对方还拿着锋利的匕首在手上随意的挽了个花,他顿时也怕了。 谢蘅拿着匕首,却是没有看向对方,“你刚才明明说的,是没动。” 匕首的刀刃上,她的一双桃花眼此时眼中全然没有一丝温度,“我再问一遍。” “掳,还是没掳。” “说错一个字,我就在你家主子脸上划上一刀。” “想清楚了。” 张则名已经有些不省人事,张顺咽了咽口水,额前冷汗哗啦啦的冒了出来,他看了看张则名,又看了看谢蘅,“...掳掳了......” 谢蘅握着匕首的手倏地一紧,眼神也是一凛,“人在哪儿。” 张顺忙道:“跑...跑了,她跑了!我家公子没动她,她没事!!!” “真的!公子我没骗你,那姑娘当真没事!!!” 即便知道张则名没有动李青时,可一想到人确实是他让人带走的,谢蘅的脸色依旧冷得吓人。 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适才已经当街把人往死里揍了,这会儿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死手,却有悖法理。 此时此刻,谢蘅的拳头握着嘎吱嘎吱响着,她强忍着怒意,问:“在何处跑的。” “城城外...” 谢蘅扫了他一眼,“为何是城外!” “公公子说,带到郊外的庄子,你就找不到了,结果那姑娘中途跳...跳了马车。” 听到这里,谢蘅对这番说辞信了大概,她倏地扣住了张则名的手,眼也不眨就给人把双手的骨头给接了回去,手上传来钝痛,张则名痛呼出声,谢蘅把人一甩站了起来,“萧钺!” 萧钺闻声走了出来,“公子。” 谢蘅踢了张则名一脚,“带着张公子,去找巡抚大人。” 她吸了口气,继续道:“就问,这强抢良家妇女,可是巡抚大人的意思。” “若是,我父不介意向天家禀明这个消息。” 萧钺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谢蘅的身份,除了是护国公的外孙之外,她更确切的,其实是当朝御使大夫之嫡子。 只不过,和护国公比起来,御史大夫的知名度更少,因此,人们记住更多的,也就是第一个了。 而但凡在朝为官的官员,就没有不忌惮御史弹劾的。 这具身子的父亲如何,究竟与萧轻禾的死有没有关系,谢蘅暂时不知,但父子二人的关系就凭这么久了都没点信件来往,想来也很一般。是以,谢蘅用着谢文的名头,那是丝毫都不带顾忌的。 张顺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到巡抚那里去,一听到要带公子过去,他瞬间就想阻止,“公公公......” 谢蘅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打晕他,一并带过去。” “是!” 解决了张则名,谢蘅骑上了一旁自己带来的骏马。她狠狠的拉了一把缰绳,将马掉了个头。 人群中,大伙已经知道谢蘅是在找人,所以,一见谢蘅要走,便连忙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姑苏城郊有两处,比较荒凉的是上次与胡府一行人去的那边,剩下的一处,人迹多了不说,城中贵人的私宅在这边也多。 因而,驾上马后,谢蘅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人直接就朝那边走了去,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 李青时的运气其实还不错。 由于自小要防备着后院里的那女人,她的警觉性要比一般人强上一些。因此昨夜虽说吸了迷药,但摄入量并不大。 后来找准机会跳马车,结果太过用力扭伤了脚腕还被那群恶奴给发现了。 其实张顺之前也说了谎。 他们发现李青时人跑了,很快就下马车朝小路去追,然而因着深夜的缘故,哪曾想追着追着人就滚下了山,山下漆黑一片,看起来似是深不见底,周围怪石嶙峋。张顺作为狗头军师,也有些怕闹出人命,所以迅速的让人下山去找。但最终的结果,却并未再看到李青时的身影。 张则名在庄子里等了半夜,没等到美人,反而等来了人可能死了的消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按理说城门宵禁后就应关闭,但张则名仗着自己父亲是巡抚,硬是叫开了城门,他也不回府,反而去了烟雨楼,叫了几个姑娘折腾了一夜。 这才有了快中午的从烟雨楼出来,被谢蘅当街抓住的场景。 话再说李青时那头,先是崴了脚,后又滚下山坡,还落到了猎户设的陷阱里面。 张顺带着两个手下找她时,没注意到此处,因此完美的和她错过,等她醒来时,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她倒是想爬上去,奈何脚已经使不上力,就在她费尽千辛万苦即将爬上去的时候,自己的头顶上却突然冒了一个头出来。 李青时吓了一跳,顿时手一松,就又跌回了坑底,甚至撞到头晕了过去。 等到她此间再恢复意识,入眼就看到自己在一个山洞之中,洞前还杵着自己晕倒前见过的那人。 这一夜,李青时的心就没有平静下来过。 好在,救她的男子虽然模样粗犷,但至少是个好人。而现在的问题就是,她伤了脚,走不动路,身上的衣裳还因为逃跑弄得凌乱不堪,不得已,只能先穿着恩人的衣衫,再恳求恩人带她进城。 救李青时的男人名叫楚弋,这次来姑苏,也是为了办些事。 二人如何纠缠了一夜,此处暂时不说,他带有坐骑,第二日修整好后,便带着李青时往城中走。 李青时虽说胆大,可有要脸面,本来二人合乘一匹速度更快,但考虑到自己名声,最后她不大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可否只让她骑这匹马。 当然,她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回城后,对其必有重谢。 楚弋常年生活在军营,确实没考虑到这些东西,李青时提了,他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同意了。也因着这样,二人回城的速度才耽搁了,直到谢蘅找来,和二人不期而遇。 谢蘅远远就看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拉着一匹马,马鞍上还坐着一个人。 她的视力极好,哪怕李青时换了身衣裳,她也一眼认出了她。 听着官道上马儿疾驰的声音,李青时抬眼看去,瞬间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那张熟悉又严肃的面孔。 这个当头,出城门还如此神情,李青时心下有了一个猜测,却又不敢相信,只能呆呆的看着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吁——” 驾马及至人前,谢蘅连忙将马停了下来。 有外人在,她也不好直接喊李青时的名字,见人看着自己眼也不眨,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能对着人说道:“傻了吗你?!” “受伤了没有。” “说话!” 李青时被谢蘅的询问拉回了神来。过了最惊险的时候,这会儿她其实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明明谢蘅的态度算不上有多好,可被人这么一问,她顿时眼圈就红了,甚至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察觉到自己失态,李青时连忙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我才没傻!你别乱说!” 还能回嘴,看起来还好。 谢蘅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李青时的衣裳和发髻,紧接着便从自己的马上跳了下来,来到了楚弋的身前,“请问这位大哥是?” 楚弋对谢蘅微微颔了颔首,“一个过路人,只是凑巧帮了这位姑娘一把。” 他没提救的事,想来也是先前李青时的提醒,起了作用。 见李青时没有反驳,明白其说的不假,谢蘅对人做了个揖,“谢蘅谢这位大哥仗义出手,如不嫌弃,请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好好感激一下大哥。” 楚弋本不想这般麻烦,奈何一听着谢蘅的名字,他来了些兴趣,“你叫谢蘅?” “谢文的儿子?” “啊?”她人已经这么出名了?光说一个名字,旁人都知道她是谁? 见谢蘅愣住,楚弋浑厚的笑了笑,他上前拍了拍谢蘅的肩膀,“我与你外祖舅舅是老相识,按理说,你该唤我一声楚叔。” “这么巧?”谢蘅有些讶异的眨了眨眼。 楚弋感慨道:“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次来姑苏,你外祖还让我来看看你,说赶明儿回京了,让你去军营里练练。” “你这身板,嗯,是瘦弱了些。” 如果一句话,谢蘅还不大好确认,可楚弋后面说的让她去军营里看看,谢蘅那是瞬间就信了。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护国公萧尚,最希望他这外孙去军营了。 谢蘅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原来是楚叔啊。” “哎,别杵这愣着了。” “走,我们回城说去。” 她抬头看了眼李青时,问:“能一个人骑马吗?” 救自己的人谢蘅认识,李青时也没想到,听人问自己,她面色有些尴尬,“...不能。” 楚弋在一旁看着,解释道:“这位姑娘的脚崴了,不能驾马。” 谢蘅点了点头,“那我骑马带你,楚叔,你驾我的马。” 看着二人的关系似是不大一般,楚弋也没有反对,“可。” 李青时倒想说些什么,可此处没有空余的马,她脚也不方便,最后,也只能接受谢蘅这个安排。 于是乎谢蘅踩着李青时马下的马镫,翻身上了马,坐在了李青时的身前。她的发梢伴随着动作在空中来回晃了晃,在李青时的脸上带起了一丝痒意。 李青时有些不大自然的拉开了些自己与谢蘅的距离。而谢蘅这边并未注意到这些,她一调整好姿势,便对萧满道:“萧满。” 萧满会意,扔了一件披风过来。 谢蘅把披风接住,此间先是一抖,下一刻就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并把李青时罩了进去。 眼前突然黑了,李青时愣了一下,结果谢蘅的话紧跟着就从前方传了过来,“钻里面,头别露出来,我带你回城。” 受了这么遭苦,李青时自然不愿自己这模样被外人看到,谢蘅会有这个举动,她心下也是一暖,“嗯。” 就这样,一行数人骑着马赶回了城。 之前的别院已经不大安全,可若是把人带回国公府,想必被人看到流言会起更多。她倒是没啥,主要还是李青时。 因此,回城之后,谢蘅把李青时交给了萧满。 “你不便与我一道回国公府,这是我的贴身小厮,他会先安顿好你,我后面再来看你。” 她想了想又道:“放心,不会再出现昨日那样的情况。” 个中缘故,李青时自然也明白,所以对此并没什么异议,她感激的看了谢蘅一眼,“谢谢。” 有楚弋在,谢蘅不好多说,她对人笑了笑,“照顾好自己。” “我先带楚叔回府去了。” 看着谢蘅远去的背影,李青时双眸微微晃动了一二。 萧满走了上前,察觉到此,她连忙敛了敛目,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傲气与有神。 楚弋看谢蘅回来,方没忍住好奇问:“臭小子,这是怎么回事。” 谢蘅斟酌了一下,“这是我一个朋友,昨日受我牵连,遭了罪,姑娘家名声要紧,还请楚叔替小侄遮掩一下,不要乱传。” 忆起昨夜洞里和李青时的经历,楚弋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小姑娘,性子有些要强呐。” 谢蘅一想到与李青时相识的种种,也跟着笑了笑,“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对了。”她不便在李青时的事上做过多探讨,遂话音一顿,转而问道:“叔来姑苏,可是公事?” 已到城中,未免惊扰百姓,二人便弃了驾马,改为牵扯马朝国公府走去。 “是私事。”楚弋回道,“叔有一婶娘,见叔多年未娶亲,与叔说了门亲。” 谢蘅听到这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原来叔是来提亲的?” “非也。”楚弋摇了摇头,“叔年纪大了,对方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未免耽搁人,叔是来退亲的。” 谢蘅一开始都还在笑着,听到这,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奇怪了起来。 等等......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耳熟来着? 她表情有些奇怪的看了楚弋一眼,“叔。” “是哪户人家啊?” 前面有人,楚弋拉了拉马,“是昌平候府。” 果然...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谢蘅尴尬的笑了两声,她看楚弋满脸胡髯,“叔,你多大了?” 楚弋没有多想,“三十有一,怎么了?” 李青时也才十五岁,三十一,大了一轮都还有多。 确实年龄差的有些大了。 谢蘅眨了眨眼,与人聊了起来,“那叔,咋之前都没成亲呢?” 楚弋满不在意的道:“这不早几年打仗么,没来得及,后来倒说了几门,都没过门就去了。” “这会儿空闲了,寻思着结个亲也成,不过,昌平候府的姑娘,年纪小,又娇生惯养,两处隔得远,叔思忖着还是不耽搁了。” “可叔要是退了亲,那昌平侯府的姑娘,不就被人笑话了?” 楚弋解释道:“这亲其实也没定死,我那伯娘也是想问我的意思,所以只口头交换了信物。” 任何亲,只有过定了,才算是定下,这也是为何楚弋想来取消的缘故。 两家只做了口头约定,真正的拍板,还是要楚弋自己来。 楚弋自己父母早亡,先前没人操心这事,他自己也不在意,这才耽搁了。后来听说对方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再一听条件,他顿时心下就没底了起来。 毕竟,他的家底,可不比得昌平侯府。 未免今后婚后不合,他思虑一番,到底还是决定来退这门亲。 原来还没定下。 听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谢蘅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叔一路劳累,这国公府快到了,叔可得好好的在府中住上几日,我这刚学了些招式,也想请叔指教指教。” 没想到谢蘅还学了功夫,楚弋有些意外,他观人不似说假,遂爽朗的笑了两声,“好!” “叔也看看,你这根基怎么样。” 叔侄两有说有笑的,就回到了国公府。 这个时候,系统的声音也冒了出来,“滴滴滴——恭喜宿主,适才当街教训纨绔,收获了266点帅气值和479点生命值,当前宿主拥有帅气值587,生命值1363,宿主好厉害!” 谢蘅提脚跨入大门的动作几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这次为什么这么多?”她一边继续走着,一边在脑中问道。 031闻言检测了一下,“系统检测到张则名这个人实在太惹人厌,知道他被收拾,大伙都特别开心,因此,这次宿主的帅气值,最后获得的便比寻常都要多。” 原来如此。 再听到张则名的名字,谢蘅的双眼依旧冷了几分。 不过,也是那么瞬间,她很快又恢复了如常。 这日,整个姑苏都发生了一件热闹事。 那历来惯会仗势欺人的巡抚之子,听说当街被一小公子揍了,揍得那叫一个惨,最后还被小公子的手下带着去见了巡抚,好家伙,也不知怎么回事,那纨绔硬是在衙门口被当众打了二十大板,最后被押着到了国公府门口,跪了下来。 众人一开始并不知道收拾张则名的人是谁,这下可好,一看这架势,谁还不知打人的是谢蘅。 很快,这事就被传了开来。 甚至就连先前谢蘅勇救众女逃离人贩的事,也被旧事重提。 于是乎,谢蘅这日的脑子里,几乎是隔一会儿就想起了滴滴滴的声音,全是031恭喜她获得帅气值的报告。 听着这些汇报,谢蘅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很懵逼的状态,待她反应过来后,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能混成这样,也是个人才,啧。 034独一无二 * 楚弋虽想退这门亲事, 但还不至于说以自己目前这幅颜面上门拜访。谢蘅让人给其备了热水,好好沐浴一番, 顺便备上了美食, 寻思着好好招待招待,一会儿再套一些有用的消息出来。 结果今儿这事闹得比昨日还要大,萧轻若不多时也知道了。她让萧九过来让谢蘅过去, 想问问情况, 而萧九一来,呵, 发现楚弋竟然到了萧府, 二人算是老相识了, 谢蘅都还没来得及打探, 这楚叔就和萧九约了酒, 只留下她一人去面对萧轻若。 谢蘅:qaq 再说李青时那边, 有自家公子的吩咐,这一次,萧满特意把人安排到了另一处别院。 谢蘅傍晚挨了打拖着受伤的身子来到别院时, 李青时正在院子里对着草丛里看。 “看什么呢, 小丫头。” 听着是谢蘅的声音, 李青时转头看了过去。一见人嬉皮笑脸的, 她原本想感谢的话都咽了回去, 有些没好气道:“叫谁小丫头呢?” “我明明比你大。” 谢蘅笑着走到了人前, “我不叫你小丫头, 那怎么叫你?” “叫你李姑娘?” 李青时刚想开口说话,谢蘅又道:“我这都救了你这么些次了,‘李姑娘’会不会太生疏了?” 李青时被谢蘅的话说的有些哑口无言, 她拿人没办法, 只能转过身子,“随你的便。”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又回头盯了人一眼,威胁道:“但不许叫我小丫头!” 还能中气十足,说明昨夜的事对其影响应该还好。 几句话的功夫,谢蘅就判断出了李青时的状态。 她打了个响指,笑着拍板道:“那我叫你青团好了。” “李青团,这个名字倒是可可爱爱。” 青团,确实听起来还挺好听的,可被谢蘅这么念,李青时心下当即就有些怪异,“你......” 谢蘅可不给人反驳的时间,说完话她就敛了敛笑,把双手环在了自己身前,“李青团,脚好了么你,就在院子里来溜达。” 李青时白了人一眼,“我又不是瘸了腿,怎么不能出来。” “那你刚才看什么呢。”谢蘅说着说着就看了看草丛,纳闷道:“这草丛里也没花儿啊。” “谁说草丛里只能有花。”李青时不想再站着和谢蘅说话,她开始跛着脚朝院子里的石桌走去,“我看猫行不行!” “猫?”谢蘅跟着李青时身后走了过去。 李青时嘀咕道:“好像是野猫,跑到这院子里来了,刚才还在叫。” 来到石桌前,谢蘅掀开自己的衣摆坐了下去,“那你让萧满给你找不就得了。” “何须自己动手。” 李青时不服气,“这种小事,为何要麻烦别人,我自己就可以。” “行行行。”桌上有茶水,谢蘅给人倒了一杯,递了过去,“来,喝口茶。” 看着茶杯中的水波在轻轻荡漾,李青时双眸微动,顿了一下,“我听说......” “嗯,怎么了?” 她重新抬眼看了过去,看着人问:“今日你揍了昨日那混蛋?” “嗯,揍了。”谢蘅喝了口茶水,看起来不大在意,“他自找的。” 说到这,她倏尔笑了笑,却是冲人眨了眨眼,“可惜你不在,没看着当时本公子帅气的模样。” 李青时被谢蘅嘚瑟的样子逗笑了。 谢蘅看人笑了,这才敢问:“你中途被欺负了没?” “没有。”李青时脸上很快又恢复了以往傲气的神情,她扬了扬自己的下巴,“本姑娘岂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 “那昨晚,楚叔和你一道,他可有对你无理?”谢蘅又问。 这话倒是勾起了李青时的一些回忆,她犹豫了一下,“...没有。” 这感觉像是有点情况啊。 谢蘅趴在了桌子上,试探得问:“你觉得楚叔怎么样?” “他?”现在让李青时回忆楚弋,最大的印象就是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她秀眉下意识的蹙了蹙,方中肯的回道:“挺好的。” “是个好人。” 谢蘅笑了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如此直白的问姑娘家喜欢什么样的人,谢蘅恐怕还是第一人。 李青时被问的一愣,尤其是还被谢蘅这样盯着,这让她有些无措,目光闪躲了一下,“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谢蘅“诶”了一声,十分自恋道:“这不是怕青团你被公子我的美貌所迷惑,从而对本公子产生爱慕么。” 要谢蘅正儿八经说原因,李青时还不一定搭理她,结果听其这么说,她顿时就不屑的看了人一眼,“就你?” “我怎么了?”谢蘅不满,“本公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还几次三番救你,哪儿差了?” 李青时冷哼了一声,“但你拈花惹草,朝三暮四,莺莺燕燕无数。” 她顺势别过了自己的脑袋,“我李青时纵使嫁不出去,也不嫁给你这样的人。” 谢蘅闻罢,痛心似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哎呀,我在你眼中竟然这般不堪。” 虽然知道人在耍宝,李青时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你是不错。” 她心道,有好看的皮囊,能说会道的嘴和不错的家世以及功夫,这些条件,在姑苏也找不出几人来。然而,这些东西,却都不是她所求的。 李青时的目光沉了沉,继续道:“可我的夫婿,绝不能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妻妾成群之人。” 所以,哪怕她心下对某人有些不同的感情,她也绝不会纵容其放肆蔓延。 谢蘅收了收自己浮夸的表情,伸着脑袋看了看人,“那这么说,如果有人愿意这辈子只娶你一人,一辈子对你好,你嫁不嫁?” 李青时狐疑的看了人一眼,随即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你才见过几个男人,怎知没有。” 四目相对,李青时看懂了谢蘅眼中的认真,她抿了抿唇,“若真有这样的人,其品行良好,四肢健全,无论他高矮胖瘦,我李青时自然愿意。” 谢蘅其实就想听这句话呢。 确定了李青时的择偶标准,即便楚弋那边不成,她今后有看到合适的,也可替其留意一二。 然而,尽管心下如此想着,她面上看起来却有些难过的叹了口气,“那看来,我是没这个机会了。” “世上美人儿这么多,这辈子,我还想着妻妾成群,左拥右抱呢。” “可不能只为一人守身如玉。” “你这混蛋!”李青时听着生气的推开了谢蘅的身子,“今后谁嫁给你做正室,谁倒霉。” “那怎么会。”谢蘅笑嘻嘻的冲李青时摆了个鬼脸,“我那正室,必定是要贤惠大度,不能拈酸吃醋,还得不反对我看美人儿才行。” 可以,谢蘅这话,那是一击必中,瞬间就的打破了李青时对她的幻想。 她嗤笑了一声,“那我倒是好奇,你那正室是何模样。” 谢蘅一脸期待,“必须是温顺可人的。” “还得要漂亮!” “最好丰腴些。” “还得......” 李青时听不下去了,扯了自己的袖子就起身朝屋内走去。 谢蘅见人走了,单手撑在桌上看其背影道:“诶,怎么走了啊。” “李青团,你有没有小姐妹,有的话和我说说呗。” 李青时气着瞪了谢蘅一眼,“你做梦!” 谢蘅摇了摇头,“这怎么会是做梦呢。” 见人走远,她连忙又道:“诶——” “我说真的,你真有的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真是欠扁。 这要不是看谢蘅救过她,李青时定然要上去好好收拾收拾。而这一会儿,她耐他不得,只能加快步伐,往屋子里走去。 人走了,谢蘅脸上的笑也淡了些。 她在现代好歹也活了十八岁,这小姑娘的变化,她只要不瞎,都能发现。 风流可以,但她可不想下流。 不知想到了什么,桌前的谢蘅笑着摇了摇头,把身前的茶水倏地一饮而尽了去。 确定了人没事,也把一些情况扼杀在了摇篮中,谢蘅并未在别院多呆。 这晚,她回府时,路过练武场,看着场内有一男子在耍枪,那招式,枪枪有力,枪枪带风,全程一气呵成,那叫一个帅气。 谢蘅看着,没忍住停了下来,在人完成后,喝了声“好”! 楚弋其实打从谢蘅出现就发现了人,只不过他这招式已出,也就没有停下,最后,见人给自己喝彩,他一个单手扫尾,利落的将长枪收了回来,随即对人笑了笑,“是三郎啊。” 听这声音有些耳熟,谢蘅仔细的看了看人,有些不大确定道:“楚叔?” 楚弋好笑的朝人走了过去,“叔刮了胡子,就不认识了?” “不不不...不是。”眼前的帅大叔,真的是让谢蘅万万没想到会是楚弋,她连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知道是叔,只是没想到叔刮了这胡茬,一下年轻了十几岁。” 楚弋笑道:“那看来我这胡子,是有些显老。” 那可不。 简直是颜值摧毁器。 谢蘅在心里这么想,可却也不敢这么说,只能嘿嘿笑了两声,转而道: “叔,你这耍的事什么枪啊,好生威风。” “军营里拿来强身健体用的,因着有十招,所以叫十军枪,今晚喝了些酒,耍一遭出出汗。” 强身健体...... 谢蘅闻言,双眸微微一动。 她再仔细看了眼楚弋的模样,小麦的皮肤,强壮的体魄,棱角分明的脸庞... “怎么了?”楚弋对注视比较敏感,谢蘅这么看着他,他不大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谢蘅裂了咧自己的一口白牙,“就是有个事想问叔来着?” 楚弋用一旁背好的布巾擦了擦汗,“什么事,你说。” 谢蘅转了转自己的眼珠,问:“叔有儿子吗?” “你这小子,叔连亲都没成,哪里来的儿子。” 谢蘅又道:“亲没成,可以有妾啊,你看那巡抚的儿子,家里都九房妾室了。” 楚弋有几分好笑,“你看叔这样子,像有九房妾的人?” 谢蘅有些犹豫的猜测道:“叔莫不会现在还没碰过女人吧?” 楚弋瞪了她一眼,“臭小子,还打趣起叔来了是不是?” “没大没小,要皮痒痒了,叔教你几套棍法。” “别别别!!!”谢蘅被楚弋的话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叔我今下午才挨了家法,可不能打!” “我看你倒是活蹦乱跳的狠。”楚弋不和谢蘅客气,直接对其就摆出了一套起势,“来,看棍!” 话刚落,棍子就过来了,谢蘅连连闪开,边躲边认怂道:“嗷嗷叔我错了!”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第一招,楚弋其实留有分寸,但谢蘅躲过了,这就让他有些意外了,“再来!” 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谢蘅哀嚎的声音。萧九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完全没有一丝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事后,谢蘅一身青的回到自己的屋,那是哪哪儿都疼。结果萧钺还硬要给她上药,这可把她又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打发走人,谢蘅已经累瘫在了床上。 系统见谢蘅得空,连忙上前汇报情况,“啦啦啦~(≧▽≦)/~恭喜宿主~今日后续帅气值一共增加了175点,生命值315点,目前宿主拥有帅气值762,生命值1678!!!” “可以。”谢蘅艰难的翻了个身,她眼皮已经打起了架,便有些敷衍道:“还不错。” 031开心道:“宿主,今后可一定要多在人前露脸呀,你看这帅气值,涨的多快!” “嗯嗯嗯......” 先是收拾人,回家还受了家法,后带着伤去看李青时,回来又挨了顿揍,谢蘅已经没精力再回复系统了,她虽然还有营养液,但也就只有4瓶,未免万一,她不敢乱用,所以,看伤不严重,她便也没再管,打算任其自己恢复。 不过,胡说回来,她这顿打也没白挨。 最后好歹的求得了楚叔的同意,让其去别院交李青时几招防身术。至于二人有没有可能发展,那就全看他们自己了。 她至多能做的,也就是拖着楚弋晚几日再去侯府,旁的,听天由命咯那就。 * 近日城内张则名被收拾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谢蘅第二日再去烟雨楼时,光走在大街上,都明显感觉到路人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大一样。 到了烟雨楼,谢蘅更是成了名人瞬间就被包裹了起来。 要说她昨日收拾人的地儿,离烟雨楼就极尽,楼中的姑娘们更是许多都亲眼目睹了那个场面,而一些早些休息的姑娘事后听着这事,都纷纷为自己没能看到而扼腕。 谢蘅从来没看过这么热情的场面。 甚至好一些漂亮姐姐还特意过来她的屋子看她,年纪小些的,胆大些的,还会留下来问她具体的细节。到最后,这屋子里竟然前前后后坐了一堆姑娘。还是鸨母看人太多了不干事也不像话,把人撵走了,这才还了谢蘅一个安静。 看着屋内最后剩下的打从自己进门就跟着的两个姑娘,谢蘅有些好奇的问:“今儿怎么没看到千娇姑娘?” 两个姑娘一人名叫月人,一人名叫花蕊,一说起千娇,二人神情都有些不大自然,她们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由花蕊开口道:“千娇姐姐病了。” “病了?”谢蘅有些意外,“我前日见她,还好好地,怎么的就病了?” 花蕊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唇角,并没有把话说的十分明白,只道:“楼里的姐妹也经常会病,公子不必讶异。” 此处毕竟是青楼,不是所有的恩客,都像谢蘅这样礼貌有加,也不是所有的客人,都...... 这床上的事,混杂着欲.望和发泄,花蕊的话十分简洁,可谢蘅脸上的笑,却慢慢淡了下去。 她思忖了片刻,紧接着便作势欲起身,“带我去看看......” “不可。”还从未有恩客知道姑娘病了要亲自去看看的,花蕊和月人先是十分讶异,随即却是连忙阻止道:“公子,烟雨楼病了的姑娘,是不见客的。” 烟雨楼不让病了的姑娘见客,也是为了姑娘好。未免客人见了病容,今后提不起兴趣,因此,这条规矩,是定死了的。 “我只看她一眼,也不行?” 花蕊和月人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 谢蘅也不好强来,只能望着人妥协道:“那一会儿替本公子给千娇姑娘传句话,这总行了吧?” 只要谢蘅不一定要去看人,花蕊和月人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又露了出来,纷纷笑着点了点头,“可以的!” 看人变脸变得这么快,谢蘅有些哭笑不得指了指,“你们啊你们。” 行吧,看不到人就看不到,那就送些关心,总归也不是今后都看不到人了。 谢蘅这么想着,结果哪知第二日第三日过来,却都没看到千娇的身影。 这一次,在屋内伺候的人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名叫红玉,鸨母见这么些日子谢蘅常来烟雨楼却没动楼里的姑娘,还以为谢蘅是个挑剔的,喜欢未开.苞的姑娘,因此,这次特意安排的年纪还小的红玉过来。 红玉到底年纪小,阅历那些都比不得楼中的其他姑娘,谢蘅本就疑惑千娇这病这么几天了怎么都还没好,结果她稍稍诓了诓人,这真相就被她炸了出来。 “千娇姐姐得了好不了的病,嬷嬷说今后都不能接客了。” 一听到好不了的病,谢蘅忙问:“什么病,找大夫了吗?” “找了。”红玉年纪虽然小,但也懂事了,说起这话,她有些难过,“但这病楼里的姐姐们得了,都没人好过。” 此处是青楼,楼里最多的就是姑娘,而姑娘们每日做的事是接待客人,谢蘅自己也是女人,红玉这么一说,她再稍稍一想,顿时就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念及此,谢蘅倏地站了起来。 红玉被谢蘅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谢蘅没有告诉红玉自己要做什么,只道:“我出去一趟。” “你在屋子里等着。” 说完这话,她就拉开了门,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看着谢蘅的背影远去,红玉脸上的讶异慢慢褪了些,手上握着的手绢却是不由自主的紧成了一团。 千娇姐姐,红玉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烟雨楼不许生病的姑娘见客,谢蘅既已知道,便不会再为难红玉。这一楼二楼连带着三楼都是姑娘们接客的地方,千娇既已生病,决计不会出现在这些屋子里,所以,谢蘅直接避开了人多的地方,转而往人少又安静的屋子走去。 眼下楼中许多姑娘都已认识谢蘅,见人出来,除了笑着和人打招呼外,谢蘅问话,大家也愿意回答。靠着这,谢蘅很快就找到了姑娘们不待客时,休息的屋子。 月上眉梢,这会儿正是烟雨楼最热闹的时候,后院反倒是显得十分安静。 千娇今年已有十七,这在烟雨楼其实也算是老姑娘了,她得了这病,几乎也就是等死的份,鸨母不再打算让她接客,便安排她打扫后院,等到实在病重了,再放她自由,或者烟雨楼给收敛身后事,也可以。 谢蘅找到千娇时,千娇正在屋子里缝着衣裳,哪怕得了病,她也没立马自暴自弃,反倒是以一种十分平常的心态,对待着自己余下不多的时日。 大门打开,看着屋前出现的人,千娇吓了一跳,一不小心针一偏,就扎到了她的指尖。 顾不得手上的痛,千娇十分意外的看着门口,“谢...谢公子?” 不同于第一次看到人时的千娇百媚,此时的千娇,褪了一身的浓妆艳抹和衣裙首饰,在微弱的烛火衬托下,反倒是显得十分娴静。 屋子里有一股药味,谢蘅眼也不眨了走了进去,“生病了,为什么还要熬夜做这些东西。” 千娇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谢蘅进,她就退,“谢公子,你别过来了。” 她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染病的身子,有些晦气。” “我知道你生病了。”谢蘅继续走着,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神情,“我来看看你。” 千娇见谢蘅没有停下的意思,忙道:“公子还记得千娇,是千娇的福气,可千娇这病,好不了了,还容易传给他人,还请公子快快出去。” 谢蘅巡视了一下千娇眼下的住所,很难和之前那个明媚的姑娘联系起来。 她默了一下,问:“何时查出的这个病。” 千娇见谢蘅就是不走,也未免有些着急,索性破罐子破摔的问:“公子可知千娇得的是什么?” “是脏病。”她不待人回答便继续又说了起来,“脏病,不仅最后皮肤会溃烂,还会传给他人!” “请公......” “我知道。”谢蘅面不改色的坐了下去。 频繁有床笫生活,还是不同的人群,得这种病,太正常不过了。 千娇一愣,“知道公子还......” “得病了,为何还继续待在这儿?”谢蘅看着人,“你既说会传染,鸨母为何不放你离开?” 千娇见谢蘅铁了心不走,心下有些动容,却也没靠近对方,只有些悲哀道:“嬷嬷也是为我们好。” “像千娇这样的人,出了烟雨楼,又能去哪儿?” “还别说千娇身上带着病。” “你来烟雨楼,多少年了?”谢蘅问。 说起这,千娇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小时候家里穷,揭不开锅,爹就将千娇卖了。” “算一算,也有七八年了。” 眼前的姑娘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七八年前来此处,年纪最大也才十二三岁,今日的红玉刚满十三,就被要求接客,算下来,千娇做这接客的事,至少也有四五年的样子。 谢蘅默了默,心情有些沉重,“你多大了?” “十七。”千娇自嘲的笑道:“算下来,千娇可比公子大些。” 谢蘅眨了眨眼,看不出喜怒的问:“想回家吗?” 千娇摇了摇头,眼中却丝毫没有对家的向往,反倒是说起烟雨楼,还有几分温柔,“家中早已没了千娇的位置,我那爹唯恐有人知道,自家女儿沦落风尘,早已举家搬迁,与其回那个家,还不如烟雨楼来的自在。” 谢蘅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头,看着人问:“我若替你赎身,你可愿跟我离开。” 这么些年以来,也不乏有人对千娇说过这话,可男人在床上的话,哪里算的了数,千娇曾经天真的信过,后来索性也死了这条心,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烟雨楼中。 她想过自己赎身的很多种情况,却从未有哪一种,是现在这样,在她时日不多,身患脏病的情况下,还对她说,替她赎身。 千娇的睫毛颤了颤,“公子,你这是......” 谢蘅对人笑了笑,“千娇姐姐不是说,让本公子给你在心底留一席之位么?” “可千娇这副残破之身......” 谢蘅打断了对方的话,“只要你不觉得她是残破的,她就是世上最完美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千娇缓缓摇了摇头,随即对着谢蘅十分正式的行了个礼,“千娇谢过公子好意。” “只是,千娇早已时日无多。” “公子的善心,千娇一定铭记于心。” 谢蘅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身前的桌子。“若我说——” “我或许有法子,能够治好你的病呢?” 035多情少年 * 如果说, 谢蘅敢当街痛打巡抚之子,已经足够让人意外, 那么近日谢蘅做的第二件事, 更是足以让人跌破眼镜—— 她替烟雨楼好几日未曾接客的千娇姑娘赎了身。 或许外人只知千娇是烟雨楼十分貌美的一位姑娘,甚至不知情的,还只当前几日千娇未曾接客, 也是因为谢蘅动心吃味的缘故, 可烟雨楼的人却不这么想。 她们比谁都清楚,千娇为何一连数日不曾接客, 也清楚的知道, 千娇并未对谢蘅隐瞒自己的情况。 可即便如此, 那谢家三郎也愿替千娇赎身, 只因千娇曾经说过, 可否让她在其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而对方那时应了。 虽说青楼女子多薄幸,笑脸迎逢,曲笑合谈, 可谁不想遇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脱离这人生苦海。 那谢家公子, 出身好, 模样好, 除了多情风流又年少, 就凭其这一举动, 哪位姐妹不说一声好。 谢蘅做这个举动时,并未想那么多。 那日李青时喝了酒撒酒疯,是千娇与她一同先哄了一会儿人, 这期间, 她并未从其脸上看待不耐,其也未因李青时扰了她的好事而心生不满。 谢蘅当时就对这位姐姐有了些欣赏。 后来知人得了这病,或许只能等死,她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这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即便最后救不了人,可也好过让其继续待在烟雨楼终老一生。 然后,有了这个想法,谢蘅也很快就有了行动。 她自然也不敢把人往国公府带,不然自家小姨恐怕就不是家法伺候这么简单了。因此,最后还是把人与李青时安置在了一处。 两日没见谢蘅,李青时哪想得到这人竟是为了烟雨楼那位红颜知己,甚至还把人给弄出来了,养在了外面。 这做派,可不就是养了个外室么。 一想到这,李青时对谢蘅之前的一些想法就破的稀碎,连带着看谢蘅的目光都有些奇怪了起来。 谢蘅刚安置好人从院子里出来,就看着李青时见着自己立马转身就走,她连忙唤道:“诶诶诶,李青团,你给我站住!” 李青时停了下来。 谢蘅走上前去,“能耐了啊,李青团,这会儿看着本公子连招呼都不打了,还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谁惹你了?” 李青时盯了谢蘅一眼,“没人惹我。” “是我眼瞎,没看见你,可行?” “行行行。”谢蘅顺着坡就走了下去,她看了眼人手中拿着的东西,有些好奇的问:“这什么?” 虽然心下不快,可李青时也没无缘无故对谢蘅发火,她吸了口气,解释道:“给楚师傅的。” “楚师傅这两日教了些功夫于我,我得好好感谢人家。” 谢蘅掀开盖儿看了看,见里面的糕点精巧的可以,十分意外,“你做的?” 李青时没好气道:“不我做的,还你做的?” “我凑巧饿了,给我来诶诶——”没拿到东西就挪开了,谢蘅不满道:“本公子还没拿到呢!” “要吃自己做,这是楚师傅的。”李青时端着东西就想走。 谢蘅连忙跟了上前,“不用这么小气吧,本公子为了让楚叔教你,挨了顿打,怎么也没见你对本公子这么好?” 这说辞李青时还是第一次听,她狐疑的看了谢蘅一眼,感受到此,谢蘅轻笑了一声,“怎么,本公子还能骗你不成?” 虽然吊儿郎当的,可似乎这人也没怎么撒过谎。 李青时这边犹豫着正打算告诉人厨房还有几块,结果谢蘅已经眼疾手快的掀开盖子拿了一块走了,且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对她道:“东西我就拿走了啊。” “唔,真香——” 好了,甭管之前某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李青时这下都不打算告诉谢蘅厨房里还有的剩,她盯着谢蘅的背影骂道:“你下次休想吃我一块东西!” 谢蘅笑嘻嘻的回看了人一眼,“还不快给楚叔送过去,一会儿糕点凉咯。” 三日了,这两人相处的还不错的嘛,糕点都做上了。 念及此,谢蘅嘴角弧度不由自主的往上扬了扬。 营养液虽然不错,可千娇的病,不是常规的病,这搁现代都不一定能够治好,因此谢蘅也没有特别大的把握。 她给人兑了两瓶,一瓶内服,一瓶外敷。 脏病一般是从私.处还开始蔓延,给人嘱咐好怎么用,谢蘅也只能过段时间再来看。 与此同时,一想到千娇这样的情况并非先例,尤其是楼中的小姑娘,许多对此都习以为常,谢蘅心下也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是夜 她轻车熟路的□□出了门,再来到好些日子都没来的胡府。 不同于之前院子里清冷的样子,这一次,谢蘅明显发现,胡随雨的院子,下人多了许多。 但帅气值多了的好处就是,这会儿迷迭香买起来,她已经可以不用心疼了。 解决完下人,再偷溜进胡随雨的屋子,又是一股十分明显的药味扑面而来。屋内有两个丫鬟已经晕了过去,谢蘅来到床前,再掀开床帘,床上之人的模样,也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怎么说呢,胡随雨早先皮肤十分白皙,虽然瘦弱,可也没瘦的脱相,而这才几日不见,这小姑娘的模样和精气神都明显的有了变化,锦被之下,哪怕谢蘅没有掀开被子,也能看得出,其已然十分瘦弱。 谢蘅给人脸上和手臂上撒了些凉水,弄醒了胡随雨。 见其缓缓睁开眼睛,谢蘅把手上的茶杯放到了一旁,“醒了?” 一听到这声音,胡随雨原本还有些空洞的双眸,瞬间就犀利了起来。 她狠狠的盯了过去,只恨不得把谢蘅碎尸万段! 说起来,胡随雨这些天过得确实不大好。 她不能接受自己腿废了,手废了,口还不能言比废人还不如的情况。 胡随云也给她找了许多大夫,可无一人能够解释,她如今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胡随雨自己倒是想给自己看,亦或是以毒攻毒,可自打胡随云发现一次之后,便将她的所有东西都没收了起来,甚至派人对她严加看管,一律不许她做任何傻事。 身旁没了帮手,自己除了眼睛外,没一个能动的地方,这对胡随雨而言,简直是生不如死。你让她如何不恨谢蘅,又如何能做到云淡风轻! 谢蘅自然能够察觉到胡随雨眼中的感情,她笑了笑,“恨我?” 她顿了一下,自问自答道:“也是。” “毕竟我真的废了你的手,还把你毒哑了。” 想要期待胡随雨的回答,是不可能了,事实上,谢蘅也没指望胡随雨会回复自己。像是说累了,她从一旁顺了跟凳子十分自然的坐了下来。 “我瞧瞧。” 谢蘅说着说着就捏了捏人的脸,“唔,瘦了,这脸上都没肉了。” 胡随雨实在是气,哪怕口不能言,她也想咬谢蘅一口。 谢蘅察觉的快,连忙收了手,再一看胡随雨的样子,顿时有些好笑,“真是个凶丫头。” “就不怕我再对你做些什么?” 咬不到人,又动弹不得,更奈何不了对方,胡随雨胸前大幅度的起伏着,只能靠眼神诉说着她的想法。 滚! “别气别气。”谢蘅给人顺了顺气,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来找你,可不是来吵架的。” “这残废的生活,不好过是吧。” “想要恢复正常的生活么,嗯?” 胡随雨瞪着人。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谢蘅单脚踩在了床沿边,继续道:“你若是能解决一件事,我就考虑让你能说话,也能动。” 胡随雨闻言嘴角噙起一丝冷笑,似嘲讽,又似不屑。 谢蘅也想到了会是什么情况。她见胡随雨是这个反应,也不着急,反而先掀开被子,直接拿起人的脚看了起来。 胡随雨以为,经历了这么些事,谢蘅无论再对她做什么,她都可以不再在意。可是,谢蘅直接抓住她的脚踝并且盯着看,却是成功的触到了她的逆鳞。 即便不能动,她的周身却都在颤抖,额头上,脖子上,但凡是能动的地方的青筋,甚至都隐隐的露了出来。 谢蘅仔细的看了一遍胡随雨的脚。 她隐约听小胖墩说过,自家二姐的腿是小时候弄伤的。 这也就是说,出生时,该是好的,这残废是后天造成的。 常年没有动弹,胡随雨的小腿已经隐约有了些肌肉萎缩,但还不是十分明显。 这腿上并没有什么疤痕,可把人的裤腿往上一掀,谢蘅却看到了两条相当明显的痕迹。 她左右看了看,再根据疤痕的长度比了比。 很快,谢蘅确定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胡随雨残疾。 是刀伤。 直接砍在了人的膝盖骨上,刀口整齐,看来不像是意外弄得。 谢蘅双眸微动,重新坐了回去。 她犹豫了片刻,又在系统商城里看了会儿,此间默了许久,才抬头看向胡随雨。 “重新恢复手,口你不在乎,恢复脚呢。”谢蘅把自己的双手环在了胸前,她歪着头看着她,“这个你也不在乎?” 胡随雨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别不相信。”谢蘅继续道:“我既有法子对你下这名医和你自己都解不了的毒,还能对你的毒百毒不侵,你就不好奇,我的手段?” 确实。 胡随雨可以不在乎其他,因为她最好也不过是恢复之前的样子,可若是谢蘅能让她站起来,她的腿能好,那么她的人生,便又会是另外一种情况。 但,讶异过后,胡随雨依旧不大想相信谢蘅。 她的腿,她比谁都清楚,膝盖的骨头碎了,不可能好。 “这或许是你能站起来的唯一机会。”谢蘅又不轻不重的补充了一句。 “想好了,拒绝的话,你就继续瞪我,想试试的话,你就眨眨眼。” 明知道对方十分恨自己,谢蘅却为何一定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她当真这般好心,连人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都可以过几日就当没发生过? 甚至如果要帮人恢复手脚,这代价不是一星半点,如此以德报怨舍己为人,会是谢蘅的行事风格?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也是受了今日千娇的启发,才让谢蘅萌生了一些想法。 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太多,她其实管不过来,可若是遇到了,能帮的时候,她也乐意出手相助。 烟雨楼的姑娘沦落风尘,靠出卖身体,伺候男人谋求生活,多得是身不由己,这一些,谢蘅救不过来,也无法干预。 但真说起来,烟雨楼的姑娘其实也要比一般的青楼女子好上许多,这里的鸨母对姑娘们还算有心,眼中也不全是为了金钱,生病了也会请大夫。 可不是所有大夫,都愿意为这种地方的姑娘们看病。也不是所有的姑娘,最后都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因频繁性.事而患有妇科疾病的姑娘,千娇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小的十三四岁,大的十七八岁,都还是小姑娘,却都在最美的年纪,慢慢腐烂。 谢蘅再没心没肺,看了千娇的事后,心下都有所撼动。 她无法从根源上改变大魏青楼的存在,只能从别的地方着手。 避孕套这种东西,在男尊女卑之下,是没有用的,不会有男人愿意委屈自己,而只为了姑娘的身体健康,别说古代,就是现代,都有一大把的男人只顾自己爽就完事。 营养液或许有用,可天下这样的姑娘这么多,难道她每个都要给营养液么? 所以,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眼下这群姑娘们最需要的,其实是大夫。 最好是,一个医术高超又不避讳,姑娘们又愿意据实相告的大夫。 然而,世人偏见这么多,想要找到这样的人何其困难,不得已,谢蘅才重新把目光放回了胡随雨的身上。 胡随雨的医学天赋,确实不错。若是能走正道,想必能造福更多的人,可从小内心的阴暗,致使其行事诡异,肆意妄为。因此,她必须有一个约束的东西。 凑巧,她的脚是她的逆鳞,是以,谢蘅才会做出这个允诺。 她需要胡随雨去研究,能检测一个人是否患有脏病的药丸或者药粉,这东西就好比试纸,最好能给每一个来青楼的恩客在行房前都尝一尝,若有病,显现出来后,青楼的姑娘就可以拒绝伺候,避免二人行房了之后,被传上脏病。 当然,想法虽然好,却不是说真能做出来。个中难度,恐怕只有做的人才会知道。 除此之外,她还需要胡随雨化名每月去给青楼的姑娘问诊两次,也算是妇科的常规检查。有病治病,没病的可以调养。 而让一个富家小姐做这些事,其实谢蘅也不完全是只为青楼的姑娘们考虑。 胡随雨内心的黑暗,是因为见得光太少,只当这世上没人比她可怜,可倘若她能发现,这世上比她更可怜的人,并不少,或许也会有一些撼动也说不定。 医者,最需要的就是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办好了,都是双赢,甚至是三赢的存在。 是以,哪怕胡随雨先前对谢蘅做过那些事,谢蘅此处都可以暂时按下,端看人态度如何。 好在,胡随雨虽然恨谢蘅,但知道自己的腿可能有情况会好,她到底也没拒绝。 最后,谢蘅也没立马就告诉人该做什么,毕竟,现在胡随雨还什么都动不了,她眼下的营养液也没那么多,且这事她还得好好想想如何运作,是以便只让人先安心等着,只道后面会再来找她。 这趟出行,总的来说,还算顺利。 谢蘅一边回府,一边在脑中问道:“031,我的营养液,现在有多少?” 系统接到询问,回:“回宿主的话,前三次耍帅任务营养液,一次得明日到账,一次得后日到账,当前只有两瓶。” 还得过两日。 这几次耍帅任务,除了李青时处是个人,其余的两次皆是因为打了张则名从普通百姓处接收到的,说实话,谢蘅也不是很有把握,能一次性集够100瓶营养液。 她只能估摸着,这几次应该还不错,毕竟早前几日,她脑中总会时不时响起帅气值到账的声音。当然,具体如何,也只能后日再看了。 这么想着,谢蘅便翻过了自家的围墙。 这次墙角倒是没站人,可这边还才走了几步,她冷不丁的就撞到了才练了棍,打算回屋休息的楚弋。 一看是楚弋,谢蘅下意识的就藏到了灌木后面。结果谁让楚弋功夫高,哪怕这边某人躲得快,都瞬间发现了谢蘅的存在。 他也没声张,装作没看到似得继续朝一旁走了去。 谢蘅在灌木后躲了一会儿,见人没发现自己,她松了口气。谁曾想下一刻,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就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看什么呢?” 谢蘅吓了一跳,身子都抖了一下,“嚯!” 楚弋直接将手放在了谢蘅的肩上,把人拎了出来,“大晚上的,你小子!” “不回自己屋,在外面鬼鬼祟祟......” “嘿,是楚叔啊?”谢蘅连忙噙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笑至一半,却突然变了变神情,连忙认怂道:“诶诶痛痛痛,楚叔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楚弋扫了一眼随即松了手,“一身夜行衣,想去哪儿。” 谢蘅开始装起傻来,她嘿嘿笑了笑,“没没没...没去哪儿啊楚叔。” 楚弋看了谢蘅一眼,没有说话。 谢蘅看似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讪笑道:“楚叔,你这眼神有些吓人,三郎发誓没干坏事,没落国公府的名头...” 楚弋慢慢的把手放在了自己身后,“你过来。” “我有事问你。” 谢蘅眨了眨眼,好奇的试探道:“什么事?” 楚弋收回了目光,留下一句“你随叔来”便朝练武场走了去。 瞧人这神情,谢蘅心下有些没底。可倒也不至于真怂到不敢跟上前去。 练武场这个当头,已经没人了,楚弋站在一排的兵器旁,问:“我教那姑娘,是什么人。” 还以为会问自己今晚的事,没想到却问起了李青时,谢蘅愣了一下,“啊?” 楚弋手握上了一把大刀,缓缓转头看向谢蘅,“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听到这,谢蘅反应了过来,她有些意外,“叔你都猜到了?” 见谢蘅没有否认,楚弋哼了一声,“你叔若连这点情况都看不明白,怎么当将军。” 可以的,谢蘅在心下给楚弋比了个大拇指,面上却是八卦的笑了笑,“那叔你觉得,李姑娘怎么样?” 楚弋没有回答,转而盯着人问:“你与李姑娘,是何关系。” 楚弋竟然先发现了对方的身份,这实在出乎谢蘅的预料,甚至这会儿还主动问起了李青时的事,你让她对二人间发生了什么,如何不好奇。 “她与我有些缘分,此事说来就话长了。”她简单的回答了一下对方的问题,便又忙问:“叔,你还没说你对李姑娘是什么看法呢?” “她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楚弋回忆了一下二人这几日的接触,对谢蘅这话倒也没否认,然而,他握着兵器的手却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说清楚。” “这......” “说来话长,就长话短说。” 看这架势,今晚似乎是势必然要弄清楚,谢蘅与李青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谢蘅虽然对楚弋的想法比较好奇,可观人这反应,除了一双眼珠子溜溜的转了转外,脸上也慢慢有了几分笑意。 她随便擦了擦一旁的台阶,紧接着坐了下去,不急不缓道:“好的,叔,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长话短说却坐在了地上,楚弋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谢蘅“诶”了一声,“这事可得从我上次......” 谁能想到,这大半夜的,“两大老爷们”在练武场,不是练武,也不是比试,竟然是在说一姑娘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叔,我也是那日才知道,你二人竟然是一对儿来着。” 楚弋的神情一开始都还好,听到这,他未免正色道:“臭小子,休要胡说。” “我二人从未过定,哪来的.....” 谢蘅小心的看了人一眼,“叔不是还没退这亲么,可不得......” 楚弋板着脸打断道:“李姑娘既然不愿,你还是少拿这事说笑。” “别白白污了她的清白。” “她不愿,那不是没见过你不了解你么?”谢蘅道:“叔,你难道对那青团,一点欣赏心动都没有?” 楚弋对谢蘅“青团”的这个说法有些微词,可此处也没立场去纠正,他双眸微微动了动,别过了脸去,“没有。” 要不怎么说谢蘅胆大呢,长辈都拒绝了,她还笑着试探的问道:“是没有还是不敢啊叔?” 楚弋表情有那么瞬间不自然划了过去,下一刻,他就瞪了谢蘅一眼,“没大没小,我看你这是皮又痒了!” “诶!”说着说着就拔刀了,谢蘅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叔叔叔,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楚弋气沉丹田,一个马步蹲下,起势既一气呵成,又孔武有力,“叔今晚没练通畅,你就来陪叔好好练练。” 谢蘅瞬间表情就苦了,“不是吧叔,我前几日被你打的地儿都还没好呢。” “别废话,看招!” “嗷嗷嗷,叔,我亲叔,别啊——” 谢蘅还么打就开始求饶了起来,可楚弋丝毫不为所动,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谢蘅不得已,只能一边继续和人说着话,却忍认真的对待起来。 最后,再一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屋子,谢蘅摊在床上连动都不想动了。 虽然楚弋这两次出手,或许都夹了一些私人原因,但下手却也有轻重,还不至于真把人往死里打,更多的是试探和训练谢蘅身手的意思。 要不怎么说实战出真知呢,光凭楚弋这两顿打,谢蘅都敢说,自己的反应绝对要比之前要快上许多。 不过,这些结果,都不能改变,她挨这两次揍的起因,都是因为李青时。 一想到这,谢蘅瘫着身子吹了吹自己额前的散发。 可以的,李青团。 你两这要不成,都对不起她替你挨得这两顿打! 李青时和楚弋的事怎么样,谢蘅其实也不打算插手过多,毕竟,楚弋的年纪一定会是个大问题,如何头疼,就不似她该操心的了。但李青时已经出门了这么些日子,昌平候府那边,若再不有些行动,恐怕不日整个姑苏的人都会知道,这昌平候府的嫡长女没了。 是以,第二日,谢蘅就去了别院,打算问问李青时的意思。 知道人是来问这个事,李青时的想法很简单,她早已不稀罕那个家,没了就没了,她现在过得也挺好的,后面自己再想法子开个店,也能养活自己。 谢蘅思忖了片刻,倒也没劝人,只平静的问道:“那昌平侯府,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你也愿拱手让人?” 李青时被谢蘅这话问住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话。 一眼见此,谢蘅笑了,她缓缓站了起来,抖了抖自己的衣裳,“我在姑苏还会待一些日子,若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说完这话,想到还有千娇没见,谢蘅便没再李青时这边逗留,起身告辞了。 另一边,用了一日谢蘅给的营养液,千娇的一些不良反应好了许多,甚至这日都不再出现。这让千娇十分意外。 知道营养液有用,谢蘅十分开心。她让人先安心在此处住下,如果有什么不适,可以及时告诉管家,让管家来找她。 千娇自是应下,并对谢蘅的帮扶认真谢了又谢,倒弄得谢蘅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起来。 一连解决了三件事,从别院出来,谢蘅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眼下,她只需要等明日看看营养液目前有多少,就能决定胡随雨那边,是否这条路走得通了。 念及此,谢蘅笑着摇了摇头,她抽出自己腰间的折扇倏地打开,刹那间,却是恢复了往日里的神采奕奕。 是夜,月过中天,当府外的打更声敲过三下,床上的人有些随意的翻了个身,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冒了出来。 “叮——” “宿主设定的定时汇报已启动,目前宿主帅气值722,生命值1622,当前到账营养液31,上次烟雨楼打架与击退恶犬29,当街收拾纨绔44,余额2,目前营养液共计106瓶,其余帅气值附赠营养液将根据帅气值到账时间往后推延七个工作日,宿主真棒↖(^w^)↗,可以去胡府啦啦啦啦~” 036龙阳之相 * 长长的车队使进长安时, 已是深秋时节。 车队本走的好好的,奈何前方不知为何发生了争执, 堵了大路, 不得已,车队只能暂时停了下来,打算在一旁的茶楼小憩一下, 稍作休整再离开。 一行人要的雅间, 可茶楼向来是闲人打发时间的地方,便少不了一些交谈。 这不, 谢蘅等人前脚刚坐下, 后脚就听着隔壁说道:“今儿长公主府宴客, 大伙儿都听说了没?” “老张你可是听到什么信儿?” “害, 我能有什么信儿, 不过就是看到长公主门前停了许多车辆, 寻思着可是有什么事发生,想问问大伙儿。” “这长公主确实多年不曾宴客了,今儿......” “你们啊你们, 就喜欢想太多。”原本是三人说着话, 到这里, 确实突然被一人打断道:“我看见了, 来往的都是女眷, 还是在梅苑, 怎么, 还不兴人给自己选几个儿媳?” 大伙噎了一下,想了想倒也有人点头,“说的也是。” “这长公主和平阳侯成亲二十载, 儿子也该到娶亲的年纪了。” 谢蘅一开始还听了一耳朵, 听到这里,明白是一群男人无聊八卦后,就将注意给收了回来。随即有些好笑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些人真的是...” 萧轻若与谢蘅一道,隔壁的动静她也听的真切,看着谢蘅的反应,她叮嘱道:“今后这样的地方,说话须得注意。” “可还记得我与你强调的那些东西?” 谢蘅点了点头,“记得。” 像是为了让人安心,她又对人笑了笑,“小姨放心。” 你要她显露自己的才能,她也要有才行啊。 这大魏的文化,她再学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学会,还别说中举人考进士了。 这点,谢蘅还是对自己有自信。 毕竟隔墙有耳,见谢蘅应下,萧轻若“嗯”了一声,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小二就替一行人把茶水上了上来。 “客官,您请好,这是您的茶水。” 谢蘅看了一眼,见与姑苏的不大相同,茶水竟然是带点黄的绿色,未免有些好奇,“小二,这是什么茶,我怎么没见过?” “回公子的话,这是罗布麻茶,又称茶裸子,是我们小店的特色,适才公子说上我们此处最好的茶,便是这了。” 只是茶叶而已,还成为了特色,谢蘅笑道:“为何这茶只你们店是特色,难不成,其他茶店都没有?” “这小公子可说对了。”小二笑了笑,,“整个长安,还真就我店才有这东西。” 见谢蘅不解,小二主动解释道:“此物是长公主从西秦带回大魏,但当时京都没多少人喝的惯这东西,我家掌柜有心,向长公主要了些种子来种,长公主见只有我家掌柜识货,便都给了我家掌柜。后来发现,此茶有安神养颜,延缓衰老的功效,大伙便都想种来卖,可最后只有我家掌柜的地儿,这茶它长得好,客官你说神奇否?” 这已是谢蘅踏入长安后,第二次从外人口中听到“长公主”这三个字。 她一边听着解释,一边端着茶喝了一口。 入口清香略咸,谢蘅将茶放下,点评道:“确实与一般的茶不大一样。。” 小二笑道:“客官要觉好,今后可以常来。” “到时我给客官留好位置。” “行。”谢蘅爽快的应了下来。 小二便道:“那客官您慢用,有事可以唤小的过来。” 谢蘅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小二“欸”了一声,很快也就退下了。 人一走,隔壁屋子的人也换了话题,谢蘅观萧轻若已经喝起了茶,她便往人身前凑了凑,低声问道:“小姨,这长公主是何许人也,为何大伙言语之间,对其都透着崇拜和尊敬,连宴客都值得拿来讨论?” 由于成亲生子,长公主已经退出了朝堂和人们的视野,如今十几年过去,谢蘅不知道,倒也正常。 萧轻若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给了减兰一个眼神,一旁的减兰便上前了一步,对着谢蘅笑着解释道:“公子,您还小,不大清楚长公主的事。” “减兰倒是知道一件与长公主有关的轶事。” 谢蘅来了兴趣,“你说。” “要说整个大魏都知道,为求娶长公主,平阳侯亲自为长公主种下了一片梅林,一连种了十年,才得了长公主的应允。至每年寒冬腊月,梅林盛开,此间香味,纵使隔三四里地都能闻见。后来,梅林的故事渐渐流传开来,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此梅林受过上天祝福,若能在此处海誓山盟,夫妻便能恩爱一生。” “基于这个传言,京城人士对此处颇为向往,奈何梅苑是长公主的私宅,旁人不得轻易入内,再加上长公主闭门谢客也多年了,因此便只能艳羡一二。今日大伙惊讶多年闭门修养的长公主宴客,可一听是在梅苑,又是姑娘们参与,还如何想不明白个中缘由呢?” 谢蘅听完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意外加好奇的问:“平阳侯为求长公主,真种了十年梅林?” 减兰笑着颔了颔首,“真。” “二三十年前,京城的人总能看到平阳侯四处搜寻梅树的身影。” “这么深情?” “长公主风华绝代,担得起平阳侯如此。” 光只听减兰说这轶事,谢蘅突然就对这个长公主好奇了起来。 此处毕竟是茶楼,众人不可能在此处多讨论什么,是以萧轻若才会让减兰来说,而减兰也有分寸,谈及的内容并未涉及到什么皇室秘辛。 再说另一头,被众人所谈论的平阳侯府,今日是格外的热闹。甚至动静绕过了梅苑,传到了赵瑾的院子里。 作为平阳侯世子赵瑾的贴身小厮,初一一见自家主子的神情,便赶忙上前一步解释道:“世子,今日长公主在梅林设宴,邀请了各世家小姐来此参加梅花宴,该是府中下人布置,扰了世子的清净,我这便去吩咐,让她们动作仔细些。” 长公主自嫁给平阳侯后,便少有宴客,虽二十年深居简出,但这并不意味着樾阳长公主的威望不再,这不,宴请的折子一发出去,各家贵女便前前后后几乎都到全了。 一听到宴请的是女客,赵瑾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此间本欲出府,听完初一的话,一息不过便步伐一转,冷着个脸朝樾阳长公主的院落走了去。 樾阳长公主这边正和自己夫君平阳侯商讨着一会儿如何让自家儿子出去露个脸,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赵瑾朝自己走了过来。 “儿子给娘请安。” 樾阳长公主一看到自家儿子,脸上就浮现出了几分笑意,“阿瑾来的刚刚好。” “来,一会儿跟娘一道......” 赵瑾打断了樾阳长公主的话,他看着她,神情无比认真的问:“娘邀请女客来府上,可是因为那臭道士的话?” 这话樾阳不大乐意听了,她纠正道:“什么臭道士,那是八难师傅。” “臭道士胡说八道,满口胡言乱语,娘怎会信如此荒谬之言!”赵瑾显然被自己母亲这话气的不轻,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重了几分。 樾阳意味深长的看了赵瑾一眼,“那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嘛。” “娘你......” 赵瑾从未见过,有哪家母亲像自家娘这样,怀疑自己儿子是断袖,只因为一臭道士胡诌了几句什么‘世子眉宇生辉,天阁丰润,一生该是顺遂无愚,但八字较轻,禄马相随,桃花带贵,是龙阳之相......’这样的话。 还是一旁的平阳侯看不下去,出口缓和道:“樾阳。” 樾阳长公主盯了平阳侯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可别说八难的话不管用。” “当初你也不信,不还是......” 见樾阳似乎有越说越多的趋势,平阳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连忙阻止道:“好了好了。” “往事说那些做什么。” 他尴尬的避开了自家儿子的目光,随即干咳了一声,“阿瑾,有事不必瞒着爹娘,爹还算开明。” 这话,虽没有明说什么,可却是间接的认可了八难的话。 赵瑾一个从小就老派沉闷的性子,这会儿都被自家父母的话说的难得脸上有了裂痕。 他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双眼也慢慢深邃了起来,却是盯着人直道:“爹,娘。” “赵瑾此生便是终身不娶,也决计不会喜欢男人!” “勿要听信谗言,也不要再替儿子操心此事!” 要知道,赵瑾往日中不会轻易显露出这样大幅度的情绪变化,更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此事确实是把他气得不轻。 这话说话,也不待长公主与平阳侯反应,他直接就冷这个脸,朝屋外走了去。 长公主看人走远了,挑了挑眉往平阳侯怀中靠了靠,提醒道:“你儿子好像生气了。” 平阳侯把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见人似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他也提醒道:“阿瑾似乎也是你儿子。” 长公主瞪了平阳侯一眼,“是你是我的儿子不都一个意思。” “是是是。”平阳侯无奈的笑了笑,“我儿确实是生气了。” 明明才秋天,长公主的身体却凉的可怕,她往平阳侯怀中钻了钻,“那怎么办?” 她想了想问:“生气了要不要哄哄?” 平阳侯有些好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儿子还需要旁人哄的?” 因樾阳身体的原因,他们这对父母,压根就没怎么管过自己这儿子,偏赵瑾打小就懂事,从未让他们操过心,自然也没被人哄过。 “也是。”樾阳点了点头,“阿瑾真乖。” 平阳侯双眸微动,问道:“不告诉他,你做这些,也是想看到他早些成家?” 也并不全是因为八难的话。 “告诉他这些做什么。”樾阳看起来不怎么在意,仿佛这个已经被伤药掏空的身子,不是她的似得。 “我总归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说起这个话题,总归多伤感,平阳侯吸了口气,抱着樾阳的手紧了紧,“你呀......” 父母二人怎么想的,赵瑾不知,他这会儿有气不能撒,只能从马厩牵了匹马,打算出去转转,也免得看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更加心烦。 这个时辰,谢文还在朝会,不在府中。 萧轻若带谢蘅回府,并未大张旗鼓,除了一开始大门口一溜烟的人早早得到消息在候着外,沿途倒也还好。 御史府谢蘅还是第一次来,环境什么的,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一个是主母,一个是嫡子,二人回府后,断断续续便有许多人前来请安拜见。 谢蘅跟在萧轻若身旁,见了一批又一批的下人,顺道也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庶妹庶弟和小娘。 把人和萧轻若告诉自己的对上号,谢蘅心下也有了底。 这一日,谢蘅并未出府。 下午谢文回府,晚上按例,主母回府,众人需要一同用个膳。 若不是想着让谢蘅多了解一下这府中的情况,按萧轻若的性子,这些人,她一个都不想见。 谢蘅终于是看到了自己这身子传说中的父亲。 模样倒是周正,也一身正气,再年轻十几岁,也是一个翩翩公子。 说起来,父子二人已有两三年没见,对自己唯一的嫡子,谢文的态度算不得多热情,但也没多冷漠,他询问了她的身体如何,学业如何,今后可有什么打算,这些谢蘅都一一回答了。 最后,就在谢蘅以为差不多可以的时候,谁曾想这时谢文却突然头也不抬道:“知你回来,我已和学宫打过招呼,你过几日便可前去报道。” 谢蘅愣了一下,“学宫?” 谢文轻飘飘的看了谢蘅一眼,“你也该到入学的年纪了。” 先前一直是门客在授课,可若想踏入仕途,学宫学习这一步定然不能少。 然而,去学宫就意味着会接触到许多学子,难免涉及党派之争,且学宫中人,少有寒门子弟,因此,为了让更多学子把心放在学业上,学宫对学子做出了明确的要求,其中有一条便是不得日日出宫门,采取上十休一的时间安排,吃住全在学宫内解决。 这就好比现代的寄宿学校,你上十天课才放一天假。 上课对谢蘅来说都还好,大不了她应付应付就完了,让她头疼的是她这会儿这身份,你难道让她和一群男的同吃同睡,那洗澡怎么办,上厕所又该怎么办? 对于学宫求学,谢蘅和萧轻若出发前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也早早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只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谢文这么快就要她过去,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 听完谢文的话,谢蘅敛了敛自己脸上的神情,只听她不慌不忙道:“禀父亲,三郎这些年因病落了许多课业,眼下已临年尾,学宫也即将休学......” “你且去听便是。”谢文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你即将十五,再待家中,像什么话!” 好家伙,这看起来,似乎压根就没打算问她的意思,而只是通知罢了。 谢蘅还想着先往后拖上一拖,至少拖到开春,到时再装病,或者搞些事出来,结果谢文压根就不听她把话说完。且看这意思,似是打定主意要她过去了。 刚回府,谢蘅对谢文还不大熟悉,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直接忤逆人,最后,也只能暂时应下,打算回去再想法子怎么解决这事。 苏梨白是谢文那位青梅,如今的侧室,萧轻若回府,她凑巧母亲病逝,便回娘家料理后事去了,眼下不在府中。 所以,一日下来,谢蘅什么人都见了,独独她和她儿女的面没有见着。 当晚,谢蘅到萧轻若的屋交流今日自己的感受,顺便把学宫的事说了出来。 萧轻若听罢,沉吟了片刻,“倒是没想到,他竟现在就要你过去。” 一般来说,学宫一年收一次学子,都是开春才收,所以,二人起初并没料到,一回来就得去学宫求学。 “那三郎去还是不去?”谢蘅问道。 萧轻若看了谢蘅一眼,“去了,你如何收场?” 谢蘅懂了,她笑了笑,“那就按之前商量的那般解决?” 说起这个法子,这也是萧轻若为何会对谢蘅风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所在,这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有利于她隐瞒身份。 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谢蘅这话。 “好勒。”得到肯定的答复,谢蘅眼底的笑深了几分,“三郎一定不负使命。” 见谢蘅笑的这般开心,萧轻若没忍住提醒道:“记得注意分寸。” “小姨放心好了。”谢蘅对人调皮的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么,她顿了一下,察觉到人的变化,萧轻若刚想开口问问怎么回事,就听人说道:“小姨,我有一事还想问问你。” “你说。” 谢蘅斟酌了一下,好奇的看着萧轻若,“那长公主,可是个传奇人物?” 萧轻若有些不解,“为何会突然问她。”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只是看今日减兰并没有回答我的问,就有几分好奇。” 萧轻若垂眸看了看自己身前的茶杯,她默了片刻,方给出了让谢蘅十分意外的一些评价。 只听她缓缓说道:“长公主......” “...人中翘楚,女中豪杰,风华绝代,巾帼英雄。” 作为护国公之女,萧轻若虽然性格清冷,可能让其这般评价一个人,对方必然是有担得起这话的本事。 谢蘅原本就对长公主比较好奇,听完这话,瞬间就来了兴趣,央着萧轻若多说一说。 萧轻若淡淡的看了谢蘅一眼,“你可知道,长公主的名为什么?” 谢蘅摇了摇头。 萧轻若继续道:“整个大魏皇室,复姓司马,而长公主封号樾阳,名为——” “司马长安。” 037不爱女色 “长安?”谢蘅愣了一下, 有些不确定的问:“京都长安的长安?” “没错。”萧轻若缓缓点了点头,“这个名字, 二十多年前, 曾经家喻户晓。” 能以一国都城为名,这不单单表现出起名者对其的喜爱,更多的, 却是对其寄予的厚望与祝福。 长公主司马长安, 曾是先帝最为喜爱的孩子,其聪慧过人, 三岁识千字, 五岁读四书, 文武双全, 足智多谋, 模样更是出众, 可以说,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先帝曾不止一次感慨, 其错投女儿身。若是男子, 必能带领大魏, 走向更加繁荣昌盛的局面。 至其十五岁, 先帝驾崩, 新帝年幼, 长公主成为大魏史上第一个护国长公主, 并为稳大魏社稷,先战南蛮,后和亲西秦, 直到西秦赵王病故, 才重回大魏,最后嫁于平阳侯赵策。 她的前半生,都给了大魏,若是没有她,整个大魏,不会有现在的太平局面,尤其是边关的百姓和战士,对长公主的拥护与喜爱,远远超过了当今圣上。若非如此,长公主又怎会闭门谢客二十载。 听完萧轻若的介绍,谢蘅都有些惊得合不住下巴了。 这样的人,在古代,在大秦,竟然真的存在? 关键是,对方还是女子? 很难想象要怎样的魄力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会儿听完再看自家小姨给的评价和回忆茶楼中人今日的态度,谢蘅突然也理解大家为何会有这么些反应了。 可惜的是,长公主已经多年不曾见客,纵使她心下期待着见见这个大魏传奇,也没这个机会。 天色渐晚,谢蘅也不好再多耽搁萧轻若,她从萧轻若的房里退出,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千娇早早的就替谢蘅备好了热水,在营养液的服用下,她病出奇的恢复了,如今随谢蘅到了长安,谢蘅也重新替她取了个名儿,为秋穗,并把人收到了自己的房里。 秋穗秋穗,秋天的果实,这是一个充满了丰收和希望的名字。 说起来,秋穗也算是谢蘅第一个屋中人了。 她虽比谢蘅大上三岁,可先是赎了身,又治好了病,谢蘅于她而言,如同再生父母。这使得她对谢蘅的感激之情,早已超过了任何感情。 尽管谢蘅明确的告诉过她,跟着她,她不会有幸福,她可以给她找户好人家,安顿下来,这些,秋穗都统统不在乎。她只想凭自己的微薄之力,照顾谢蘅以报救命之恩。甚至因着自己先前烟雨楼的经历,秋穗连成为谢蘅屋中人的想法都没有。 谢蘅拒绝了秋穗几次,见人铁了心,她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人真跟着她一路走回长安吧? 所以,最后,谢蘅还是把人留了下来。 同时,考虑到回京后或许会面临的情况,也考虑到不能让姑娘对自己有什么旁的想法,真误人终身,因此,为防万一,谢蘅索性从源头上就断了这种可能。她先是与秋穗道明了情况,却是说她这人,不爱女色,但未免人言可畏,需要一人替她遮掩。 小公子风流倜傥,容貌出尘,流连花丛却不爱女色,只为遮掩自己的取向,这样的消息,惊讶的秋穗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可面对谢蘅光明磊落的目光,她也很难相信对方是在骗人。毕竟,没有哪个男子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因此,知道谢蘅需要帮忙,秋穗哪会拒绝,这也就是谢蘅屋中人由来的过程了。 当然,在秋穗看来,谢蘅不爱女色,既要报答于人,自然要做到极致。 她早已见惯了各种嘴脸,应对也能手到擒来,且正是因为知道人不喜女子,她寻常时候,也会多注意与谢蘅的距离,避免惹得人不快,甚至当萧钺萧满在的时候,她还会刻意的回避一二。 谢蘅也没想到,把秋穗收到自己房中,竟然会让她这么省心。 而萧钺萧满二人,压根就不知道自家公子如何的大胆,又如何的编排自己,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二人还很不解,这秋穗姑娘为何一见他们就回避,看他们的目光也有些奇怪。 不过,既然谢蘅不欲让人知晓,秋穗也没傻到把这消息四处传播,相反,谢蘅愿意把这个事告诉她,她反而有了一种被信任被寄予重任的感觉。 这不,她也不过才跟在谢蘅身边一月,就她其的一切生活习惯了解了个大概并熟记于心。 见人又在等自己,谢蘅一上台阶就把门口的人环进了自己怀中,随即大摇大摆的把其往内殿带,边走边笑道:“好穗穗,本公子一会儿没见你,你就又漂亮了几分。” 秋穗嗔了谢蘅一眼,“公子又在逗秋穗开心。” “哈哈哈哈——” 回了谢府,少不得会有一些眼睛盯着看,所以,与秋穗的相处,自是怎么腻歪怎么来。等到屋门关上,外方的人看不见屋内的情况后,二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相处模式。 秋穗替谢蘅倒了杯茶,谢蘅接过,问道:“今日可有人来找你?” 秋穗摇了摇头,“还没有。” 谢蘅嘴角噙起了一些弧度的看向对方,“若有人前来打探,穗穗可知如何应对?” 说起这个,秋穗眼波流转的看了谢蘅一眼,“公子可是瞧不起穗穗。” 谢蘅笑道:“穗穗这般好,本公子可真捡了个宝。” 这流里流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某人对秋穗,有多深情与欢喜呢。 好在秋穗对谢蘅已经熟悉,且是当真信了某人的说辞,所以,面对谢蘅的调笑,她内心并未有什么波动,反倒是有些好笑道:“公子你又来了。” 苏梨白要过几日才会回府,谢文又让谢蘅过几日就去学宫报道。二者有没有关系,这还真不好说,但这个当头做这事,确实是有些耐人寻味。 秋穗既然对外宣称是她屋子里的人,少不得有人会上门打探,所以谢蘅才会先与秋穗打个招呼。 再说学宫,虽然多学些知识总没错,可如果没有上十休一这一点,谢蘅其实还是乐意去的。 然而,要她和一群大老爷们待一堆,还十天不能回府,不好意思,她真不愿意。 先不说她会不会露馅,就说她这帅气值,眼下离万点那差距不是一点点,自己这边,萧轻若那边,这么多事累积下来,哪能被一个学宫给困住。 是以这么来看,搞砸这个事,那是势在必行。但搞砸的同时她还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是故意搞砸的,这就有些难度了。 虽说心下已经有了些打算,可谢蘅也没掉以轻心。睡在床上好,她仔细思量了好一会儿,才阖上自己的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日 头一次来长安,可不得好好出去转转?是以一大早,谢蘅把基本功练了,就带着萧钺萧满出了府。 她也没坐马车,就这样直接在路上走着,见街上好生热闹,各个摊贩都在卖着鲜花,未免有些好奇的在一摊位前停了下来。 “今儿好热闹,老师傅,可是有什么节庆?” 老师傅笑呵呵的说道:“小公子可是头一次来长安?” “今儿是三大楼,四大阁选花魁的日子,三年一次,小公子你说热闹不?” 你要说什么赛诗的,谢蘅不感兴趣,可你要说选花魁,那还真就真对她胃口了。 她看了眼老师傅身前的鲜花,“老师傅,能具体说说么?” 时间还早,买花的人还不多,老师傅便解释道:“一会儿到了傍晚时分,三楼四阁的姑娘们就会在船上献艺,公子你看此处许多人卖花,这花呀,到了晚上姑娘们献艺完成后,河岸边的看客们,就可以把自己的花投向自己支持的花魁们的花船,最后哪位姑娘花船上的花多,哪位姑娘就能获得花魁的称号。” 还别说,谢蘅听着觉得还挺浪漫的。 花魁是众人选的,一船的花,光想想就好看。 她正愁不好找事,这不就有了? 谢蘅看了眼身前的各色鲜花,“老师傅,既是傍晚开始,为何一大早就卖起了花?傍晚再卖,岂不是更好?” “小公子有所不知。”老师傅笑道:“众人选花魁,这花魁也会选有缘人。” “到时选出的花魁,会从船上挑一只鲜花,看是哪位看观的,随后邀有缘人同饮一番,算是感谢支持。” “为此,各家公子会买上许多鲜花,就为了能和自己爱慕之人同席而坐。” “这花啊,也有讲究,大伙这么早买回去,却是为了在上方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方便花魁到时辨明身份。” 有趣,真是有趣。 谢蘅在现代活了十八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玩法。她的双眼越听越亮,显然是对此感兴趣极了。 老师傅瞧着谢蘅的反应,便问道:“公子可要买一些?” 谢蘅再次看了看老师傅摊前的鲜花,“老师傅,哪些花时下小姑娘们最喜欢?” 老师傅斟酌道:“想要吸引姑娘们的注意,一般来说,大伙都选山茶花,菊花,这些大的花束,也有选桂花这种香味扑鼻的,你要说小姑娘喜欢什么,老朽还真不好给公子一个准确的答复。” 既然拿不准,谢蘅便道:“那就一样来一些。” 拿回去她慢慢研究。 遇到了个大生意,老师傅开心的应了一声,很快就麻利的给谢蘅收拾了起来,并且十分贴心道:“小公子,下午可得早些去渭水河畔。晚了当心没位子了。” 三年一度的花魁选举,普通老百姓都会去凑这个热闹,所以,那场面,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谢蘅在心底记了下来,却是听着老师傅又道:“若是公子愿意,也可去西坊租一艘小船,这样,也免得与岸上的人挤在一起。” 若不是见谢蘅出手阔绰,穿着不凡,老师傅也不会给出这条建议。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租船的话,公子可得早一些,到了中午,几乎就没船可租了。” “行——” “谢谢老师傅的提醒。”谢蘅笑着看了萧钺一眼,“萧钺,结账。” “是。” 账结了,谢蘅也不打算再在外面乱逛。 她带着萧钺去西坊租了艘船,紧接着就回了家。 秋穗见突然抱着一大把花回来,有些意外,一问是为了这花魁赛,未免有些好笑。 她提醒道:“公子,花魁选有缘人,只有两种可能。” 谢蘅正指挥着萧满给花做记号呢,听着秋穗这么说,她问道:“什么可能?” “一是内定,二是真心欣赏。”秋穗虽未参与过这长安的花魁赛,却也有所耳闻,她解释道:“若是内定,花魁必然知道哪些看观出手阔绰。” “而若是真心欣赏,那这花必然是十分出色,能瞬间吸引人的注意,这种情况,要么对方是精心呵护,专为此次魁赛而来,要么是花重金所求。” 她说着说着看了看一桌的鲜花,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是公子这些花。” 连她都不定能看上,又何谈魁首? 谢蘅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其实公子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先前在市集里转了一圈,各个商贩的花其实都差不多,就明白,自己买的花,也算不得多出众。 可这个当头,好的花估计都被人早已买走,她也无法再去买让人眼前一亮的花枝,谢蘅想了想,对着秋穗眨了眨眼,“穗穗,你可有什么法子,能帮帮公子我?” 被谢蘅一脸期待的看着,秋穗拿着花想了想,她顿了一下,一双美眸幽怨的看了谢蘅一眼,“若是不成,公子你可不能赖秋穗。” 谢蘅板了板脸,“公子我怎会是这种人?” 她哎呀呀的叫了两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穗穗这话可把公子的心给伤着了。” 秋穗看着谢蘅耍宝,有些好笑的扬了扬自己的唇角。 谢蘅见人没动,索性拉着人直接转了一圈坐到了自己怀里,笑道:“穗穗要是不哄哄我,今儿你可别想下床。” 这话说的似有所指,还暧昧不已,秋穗小脸一红,娇羞道:“公子你羞不羞!” “不羞。”谢蘅笑嘻嘻的动了动脑袋,“我在我自己屋,羞什么?” 秋穗推开了谢蘅,从人怀中站了起来,“秋穗不理你了。” 人羞得进了里屋,谢蘅忙道:“诶,穗穗,这花还没解决呢。” “你自己弄。” 秋穗看起来似乎脸皮较薄,都不出来了,不得已,谢蘅只能先把门关上,再走进了自己的寝居。 至于后面再发生什么事,却是无人知晓了。 把人引进里屋,秋穗与谢蘅脸上的调笑都敛了敛。 她简单的和谢蘅汇报了一下上午的情况,这上午,她在府中小花园坐了会儿,就有好几波人前来试探。 秋穗记性好,把对方的身份都记了下来。听完她的话,谢蘅点了点头,若不是怕人误会,她都想亲一口这个“贤内助”,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能帮到谢蘅,对秋穗来说,就已是一件十分让她开心的事,见谢蘅欢喜,她的心情也是大好。至于晚上的花魁赛,她却是还得再好好想想如何出奇制胜。 傍晚 今日的渭水河畔格外热闹,早早的就一大群人围在了岸边,大伙手上还都至少拿了一朵鲜花,有些来得早的,还在此处占了位。 谢蘅带着萧钺萧满出来时,看到这个画面,都有些意外。 她的花经过秋穗的出手,如今正在萧钺手上,用一块黑布盖着,防止被人看到里面是什么样子。 小船经过上午的沟通,早早的就在约定的位置候着了。 当然,这会儿的渭水上,可不止谢蘅这一艘小船。 除了三楼四阁的花船停在上游,这水面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谢蘅大概的看了一眼,好家伙,其中有一只,都快赶上花船的大小了。和那艘船比起来,谢蘅这只,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有秋穗的出手,谢蘅也不虚。 她怡然自若的上了船,开始一边看着风景,一边等候了起来。 而另一旁,在谢蘅看来是最大的一艘船上,这会儿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船舱内,几位舞女正在认真表演着,主位上,此刻坐着两个身影。 只听其中一人道:“阿瑾,别拘着嘛。” “这外面这么热闹,一会儿还有花魁,你就不好奇,那花娘有多美?” 038掉马现场 赵瑾一向不爱凑热闹, 尤其是这种熙熙攘攘的情况。 乍一听司马辰的话,他乜了人一眼, 却是把一旁欲喂他酒的舞姬给推了开去, “还以为你叫我来,是什么事。” 赵瑾皱了皱眉,“来这种地方, 不怕二哥知道?” 司马辰今晚心情十分不错, 闻言机灵的眨了眨眼,“你不说, 我不说, 二哥怎会知晓。” 他说着说着就环住了赵瑾的脖子, “阿瑾啊, 你这人就是太闷了。” “你跟着我玩儿两天, 保管你......” 司马辰的话还没说完, 赵瑾就轻飘飘的问:“你偷跑出来的?” 司马辰目光微闪,连忙义正言辞的否认道:“这怎么能说偷跑,本公子不该是想出来就出来?” “阿瑾, 你还是不是兄弟, 怎么想兄弟我呢!” 赵瑾不为所动, 他把司马辰的手放了下来, “搁往常, 你不会特意让人唤我过来, 而是直接来我府上找我。” 司马辰笑着“哎”了一声, “这不是怕你不来么。” “我还不了解你?” 真和人说来渭河看姑娘,这小子肯定不来。 入鼻的味道赵瑾不大喜欢,他垂眸道:“你自己慢慢看吧。” 言罢, 便作势欲走, 司马辰连忙眼疾手快的把人给按了回去,“来都来了,走什么走啊。” “这外面人山人海的,这会儿在水里,你怎么出去,你小子。” 外方的动静确实不小,要出去的话,确实麻烦。 赵瑾被重新按着坐了下来,一旁的舞娘想重新往他身前凑,被他一眼盯了开去。 司马辰也清楚赵瑾的脾气,见这舞娘这么没眼力,他吩咐道:“去去去。” “一边去。” 他想了想,又对自己身旁的人道:“你也下去。” “是。”“是。”两位伺候的姑娘虽有失落,却也乖巧的退了下去。 人一走,司马辰就拖着凳子坐到了赵瑾的身旁,贼兮兮的问道:“阿瑾,听说姑姑给你选媳妇儿了?” 他撞了人一下,“相中了哪家的姑娘这是?”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赵瑾就想起自个娘办宴席的初衷,他的表情便不大好,“一家都没有。” “勿要听信传言。” “你且十六了,按理说早该说亲了才是。”赵瑾少有说谎,听到这,司马辰有些失望的重新趴回了自己的位置,纳闷道:“偏偏你们所有人都不急,怎么到我这儿,就得这么早。” 赵瑾听到这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掀了掀自己的眼皮,“你要成亲了?” 难怪先前问他是哪家姑娘。 “恭喜。” 赵瑾旁的都没说,恭喜却是先一板一眼的道出了口。 司马辰听完脸色一黑,他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这都还没定呢,阿瑾你故意的是吧?” 赵瑾道:“你与我一样大,差不多也该出宫建府了。” 司马辰向来是个散漫随意不爱约束的性子,知道要成家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今后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无拘无束,会有人管他,会有责任,会有许多他不想看到的麻烦,因此,才有今日从宫中偷跑出来的举动。 他得闹些事出来,最好没有姑娘敢嫁给他,他方乐的清闲。 “我......” 此间听着赵瑾说的话,他想反驳一二,结果话刚开个头,就被人打断道:“有件事,得麻烦你。” “啊?”冷不丁听到赵瑾开口说麻烦,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司马辰轻笑了一声,“阿瑾,我没听错吧?” “你麻烦我?” 向来可都是他惹祸,然后找赵瑾帮忙遮掩,这赵瑾还会有找他的一天? “嗯。” 司马辰来了兴趣,“什么事你说。” 赵瑾默了一瞬,“帮我留意一个人。” “女的?” 赵瑾没有回答,而是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 司马辰接过,将其打开一看,画中画着的,却是个穿着男装雌雄难辨的俊美公子。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这是?” “一个朋友。”赵瑾解释道。 司马辰不解,“阿瑾找他做什么?” 如果谢蘅在这里,就会发现,画像中画的是她的模样,还是她男装的样子。 赵瑾为何会画男装的谢蘅呢? 原因却是有三。 一来他与她见面,男装次数偏多,或许下次再遇,依旧会是男装;二来她还有一个孪生兄长,二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若是找到其兄长,那么知道她是那个府上的姑娘,自然也容易,三则,姑娘家名声要紧,若他大张旗鼓的拿着一张女子的画像去四处找人,届时无法解释他一个外男,为何会认识闺阁女子一事。 出于以上考虑,赵瑾最终并未把女子的谢蘅画下来。 面对司马辰的询问,赵瑾不愿多说,只简单道:“与她有些恩怨。” 司马辰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赵瑾沉吟了片刻,“不知具体名讳,但应该姓谢,祖籍不明。” 司马辰惊讶的看了赵瑾一眼,“这我如何找?” 说起来,若非赵瑾靠自己一己之力并整个秦楼的人脉,都没找到谢蘅的踪迹,他也不会来找司马辰帮忙留意。 彼时长公主等着药治病,身为儿子,赵瑾未曾在姑苏久留,自然也就错过了谢蘅风流美名扬的那段日子。 可以说,他前脚刚离开姑苏,后脚谢蘅就活动于人前了,凑巧的是,谢蘅也没再去秦楼,一直流连于与之为竞争对手的烟雨楼。 而烟雨楼又如何会把客人的详细信息,推给对方呢? 后来,谢蘅又是专心练那本轻功秘籍,又同时等胡随雨研制出相应的药粉,还得和烟雨楼的鸨母私下做好勾兑,关于一月两次胡随雨问诊一事,如何接送,如何安顿,又如何算诊费。再有胡随雨那边,又怎么凭借这些问诊,在她那里累积善事,最后凭其做的这些事,换取医治膝盖的机会。 这些都需要具体的全面的规划,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解决。 哦,对了,还有助李青时回昌平候府一事。 这一忙起来,谢蘅便有一段时间没怎么出现在人前。 最后,尽管短时间内,胡随雨未能把药粉成功研制出来,可她问诊这事,却是定了下来。 每月初一十五,她只在白天出现在烟雨楼后街的一个院子里,这院子是谢蘅特意买下,只为她问诊所用。甚至还专门让人挖了一个暗道,通往隔壁的院子,来了一个声东击西。是以最后人虽出现在这固定的院子,却并非是从这院子离开或直达。 另一旁,未免惹得胡随云怀疑,胡随雨这初一十五的出行,就有了每月会去郊外上香两次这样的借口。 这些事,做起来并不容易,接触到的人需得让人足够信任。谢蘅最终派了护国公府的一个侍卫前去协助,并且在胡随雨问诊的院子里,也加派了人手,以防有人捣乱。 以上这些,赵瑾自是不会有幸知道。 胡随雨替青楼女子问诊一事,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这事并未在市面上流传,世人也不知道这院子里有着一个女大夫。可以说除了烟花之地的姑娘们口口相传知晓外,鲜少有人听过女医义诊。 而这事是谢蘅出面与鸨母交涉的,自然,鸨母也就知道这院子里幕后撑腰的人是谁,少不得叮嘱自己楼中的姑娘们要敬重些。 至于楼中的姑娘们,有人替她们看病,还只需以手印和一缕青丝作为诊金,自是开心不已。 大伙也好奇是谁这般好心,稍稍一打听,知道谢蘅倒也不难。可一世家公子,好好地为何会突然有此举动呢? 这个时候,就有人想起了千娇,自然也想起了千娇赎身之前的身体情况。 如此一来,谢蘅都没说什么话,在众位姑娘眼中,她就已经留下了一个多情又痴情的形象。甚至后来坊间还流传出了“宁为谢郎妾,不做官家妻”这样的说法。 至谢蘅离开姑苏,姑苏花楼的姑娘们,不论是见过她的,还是没见过的,都纷纷怅然若失,以泪洗面。 这一大笔风流债,谢蘅自己都没想到。 而赵瑾这边,一开始却是并未想着拿谢蘅的画像找人。而只根据他所了解的信息,让秦楼的主人帮他找寻姑苏姓谢,家中还有孪生兄妹的人家。 谢蘅本身乃长安人世,谢府祖宅也不在姑苏,且她那孪生兄长早已不再,这一通搜索下来,自是没有结果。 后来急着回长安,赵瑾也没在姑苏久留,但事后一想,谢蘅的口音倒是有些熟悉。 有些不像姑苏,反而好像带了几分长安语调。 因着穿越的缘故,谢蘅承袭了原身的口音,却又有些细微的差别,这种变化,谢蘅自己都没有发现,谁曾想却是被赵瑾注意到了。 总归找不到人,找司马辰帮忙,也是赵瑾的无奈之举。 作为大魏的九皇子,当今圣上的嫡次子,司马辰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太子的亲哥,有帝后的父母,有尊贵无比的身份,司马辰打从出生,就没了任何烦恼,这天塌了还有他二哥在,所以,除了睡觉,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喝玩乐。俨然有一副快往大魏最没出息的皇子发展的趋势。 因着这,他认识的形形色色的人,绝对要比赵瑾多的多,是以赵瑾才会想着让他留意一下。 听着司马辰的话,赵瑾眨了眨眼,“只需知道他是哪家公子便可。” 难得听到赵瑾开口求人,虽然这会儿司马辰自己也有些焦头烂额,但他顿了一下还是二话不说应了下来,“行!” “我给你注意一下。” “要有发现人了,我一定马上告诉你。” “嗯。” 赵瑾没说具体找人做什么,司马辰也就没再问。 二人谈话的功夫,外面的天色暗了下去,河面上,三楼四阁的姑娘们,已经准备妥当,花魁争夺赛,即将开始。 司马辰这船,是除了花船外最大的,且还有两层高,无论是舒适度还是观赏性,都是极佳。 他们眼下在二楼,也不用去外面的甲板上,就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司马辰兴致较高,与赵瑾说完私事,就撺掇着人和自己一道过去观看。 赵瑾对此不大感兴趣,架不住司马辰的热情,他过去看了一眼,待此间表演开始,他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吃起了东西。 司马辰看的兴起,没发现赵瑾走了,中途想和人说话,却发现身旁的人啥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阿瑾,你说说你。”他端着酒杯走到了人前,“美人在前你都不为所动。” 司马辰说着说着嘿嘿笑了笑,“要我说,阿瑾,你不会今后连洞房怎么洞都不知道吧?” 赵瑾看了司马辰一眼,“喝你的酒。” 司马辰一双黑眸转了转,“一会儿我给你个惊喜如何?” 赵瑾显然对人说的这所谓的惊喜,不大感兴趣,他重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你想做什么?” 司马辰并不介意人的态度,他似有所指的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嘿——” 他这船上,可有一甲板的花,一会儿全投花魁的船上,还不信花魁选不上这榆木脑袋。 赵瑾并不知道司马辰这会儿脑子里想的是如何助他登上花魁的花船,但人笑的这般开心,左右不会是什么正经事。 他难得开口提醒道:“还不去看你的花魁。” “慢一些也该结束了。” 司马辰像是突然想起了正事,连忙坐了起来朝窗边走去,“你看看,我光顾着和你说话,美人儿都没顾得上。” 只听他边走边痛心道:“要是美人一会儿没注意到我,阿瑾我告诉你,我可亏大了。” 宫中美人那么多,赵瑾才不信司马辰这话,偏这人是个话多的,哪一位姑娘腰比较细,哪一位今日的衣裳好看,他发现了都会和他说上一说。 节目没多久就结束了,江边热闹非凡,也算是进入了今夜最让人期待的一个环节。 司马辰直接唤了个侍者过来,对其耳语了一番。侍者很快下去,司马辰便十分期待的在一旁观看着众人掷花,顺便等待着揭晓答案和有缘人。 这期间,他自然也是耐不住的,哪怕赵瑾不回话,他都可以一个人说起劲儿。 赵瑾嫌人聒噪,索性懒得搭理,直到—— “阿瑾阿瑾,你快过来!” “你猜我看见了谁?!!!” 像是不敢相信,司马辰揉了揉眼睛,直到确定当真没有看错,他连忙回过头来,“阿瑾!!!” 赵瑾早已习惯司马辰跳脱的性子,他喝茶的动作闻言顿了一下,又继续了起来,“何事?” “他他他......我看到那个...” 司马辰自己都不相信,前脚赵瑾拜托他留意,后脚他就看到了人。见赵瑾满不在意,他“诶”了一声,也不解释,拉着人先是把人茶杯一放,接着就往这窗边走了过去。 “快看!” “那人是不是你让我找得那个那个!!啊?” 突然被拽到窗边,赵瑾没个准备,再一听着人发现了自己的目标,他其实并不大信,可真当看见谢蘅在众人的注视下踏入花船,他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司马辰瞅着赵瑾这反应,有些好笑的问:“真的是啊?” 赵瑾并没有回答司马辰的话。 他这会儿正在判断,花船上的人,究竟是她,还是他。 凭借着秋穗对花的包装与改造,谢蘅顺利的凭借一束鲜花,打扮了一船的竞争对手,这会儿被邀请上船,在众人艳羡和好奇的目光下,她笑的十分的得体,甚至还谦虚的对岸上的众人颔了颔首。 花魁人们好奇,这有缘人人们同样好奇,一看是位年轻的小公子,对方仪表堂堂,唇红齿白,俊美不凡,岸上的看客们顿时就炸开了锅。 赵瑾眼也不眨的盯着谢蘅看着,可由于成为了有缘人,注视的目光是在太多,所以谢蘅最后并未注意到赵瑾这方。这新晋花魁还在花船内等着,她不好让人久等,便跟着婢女浅笑着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赵瑾的神情似沉闷,又似凝重,司马辰拿不好人的看法,便问道:“阿瑾,可要过去?” 喉间有喉结。 是他,不是她。 说不上是找到人踪迹欣喜更多,还是发现对方不是“谢姑娘”失落更多。看着花船上的花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赵瑾缓缓吐了口浊气,却是道:“不用。” 他可以在岸边等。 今夜众人选出的花魁,乃花间阁的令姝姑娘。其以白纻舞惊艳全场,芳姿艳态妖且妍,技压全场,赢的那是让人心服口服。 被邀入船内,花魁需换装稍作打扮,下人们便让谢蘅在堂厅候着。 此时的谢蘅哪里知道,不远的河面上这会儿正有人打算等着她。 花船只有有缘人才能上,所以萧钺并未跟在一旁。结果等到这边谢蘅与人相谈甚欢,下船告别之后,却没在岸上看到萧钺的身影。 这个时候,岸边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稀稀疏疏的一些散客。 料想人应是去牵马车去了,谢蘅便打算在原地等上一等。 身后传来动静,紧接着便停下了一人,谢蘅打开折扇,心情大好的回头说道:“回来......” 话说一个头,看清楚自己身后站着的是谁,谢蘅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是一僵,就连还扇动的扇子,都停了下来。 近距离看着谢蘅,虽然模样与“谢姑娘”一样,但周身的气质却相差甚远。 赵瑾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谢公子。” 有那么瞬间,谢蘅的大脑,彻底的死了机。你让她如何想得到,姑苏和长安,相隔天南地北的两个地儿,她还能再遇到某人? 如今不仅遇到了,对方显然是早就发现了她,才会在她一下船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对赵瑾,谢蘅那是相当的复杂。 她男身把人得罪的彻底,女身又和人相处的还行,眼下开口就是谢公子,显然是没把自己认成女人。但再见没有拔刀相向,这使得她也拿捏不好对方的想法,只得连忙往后退了退,随即尴尬的笑了笑,“嗨,是赵公子啊。” 二人只打过两次交道,一次是他误会对方偷东西,一次是对方在秦楼与自己结下梁子,可无论哪一次,他都未告诉过某人,自己的姓名。 听到这,再观谢蘅反应,赵瑾心下有了些猜测,他面无表情的问道:“谢公子如何知道在下姓名?” 谢蘅刻意拉开了些自己与赵瑾的距离,歉意的对人尴尬笑道:“是家妹曾叮嘱过在下...” “让在下为上次之事向赵公子诚挚致歉。” “鉴于谢某不知公子府邸何处,这才一拖再拖,倒是没想到竟会在此遇到公子你,真巧啊,啊哈哈......” 既然提到了二人间的纠葛,赵瑾垂眸敛目,缓缓说道:“之前的事,赵瑾也有错。” 谢蘅愣了一下,有些不大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赵瑾一眼见此,便难得继续开了口,不卑不亢的解释道:“当时急于躲避歹人追杀,掉的东西又至关重要,情急之下,才动了手,赵瑾在这里,为当时的鲁莽向谢公子道歉。” 要说一开始是不确定,可这会儿赵瑾说的这样清楚,态度还如此诚恳,谢蘅完全没想到,赵瑾会突然来这么一番话,完全弄得她措手不及,只能跟着不好意思解释道:“那会在秦楼里,我本意也没想羞辱你来着,只是你误会于我,我这才将计就计,说起来,我这事做的确实挺过分的。” “没想到赵公子如此大度,竟然不与我等计较,与赵公子相比,实属惭愧。” 客气的人有客气的说法,谢蘅向来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 这事一开始本身也是误会,说起来二人其实都有些不大占理,当然,挑事的事赵瑾,闹大的却是谢蘅自己。 眼下能摊开说,消了这段恩怨,自是最好不过。 被人说大度,赵瑾顿了一下,解释道:“是谢公子有一位有勇有谋,心系兄长的好妹妹。” “若非谢姑娘,在下......” 司马辰向花船上的人打听完事,一来就听到什么妹妹姑娘的,他挤了上前,好奇道:“谢姑娘?” “什么谢姑娘?” “阿瑾,你什么时候还认识姑娘了?” 谈话被打断,偏人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虽然不大想让人知道,可若是不说,恐怕过两日凭司马辰那性子,也会从旁处知道,赵瑾吸了口气,“是这位公子的胞妹。” 司马辰对谢蘅抢了他今晚花魁有缘人一事还记着呢。 他之所以慢上一步,就是为了特意打听打听,看看是什么情况。 “你妹妹?”司马辰眨了眨眼,惊讶道:“你还有胞妹?” 谢蘅不认识司马辰,不过这反应有些大,她谨慎的笑问:“怎么了?” 司马辰不知谢蘅与赵瑾之间的关系和牵扯,一听到是胞妹,他下意识的就说道:“你那胞妹,三年前不是已经没了吗?” 087心悦之人 赵瑾看着眼前笑得开怀的某人, 默了一瞬。 “寻得了你要我相谢,可最后若没有, 又当如何?” 他这话问的随意, 可也只有赵瑾自己知道,这会儿自己心底,是多么的沉重。 “怎么会?”谢蘅被某人这个说辞逗笑了, “凭你这模样身份家室, 怎会娶不到佳人?” 赵瑾缓缓眨了眨眼,他看着她, 眼眸深了一深, “佳人易得, 有情人难得。” “你既要我谢你, 总得公平而论。” “不可能。”谢蘅压根就没想过赵瑾会找不到良人, 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要真找不到,那你的这事我替你揽了。” “你要信我,到时我给你做媒, 保管你一定会有如花美眷嘿嘿。” 有些酸, 又有些涩, 还有些微苦。 赵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问。明明这个答案, 注定不是他想听到的, 可心下又好像是有个不甘的声音, 在挣扎, 在呐喊。 他喉结动了动,索性不再看向谢蘅,轻“嗯”了一声。 谢蘅只察觉到了赵瑾的情绪有些低沉, 她拍了拍人的肩膀, 有些好笑道:“我说兄弟,你在我这里可是整个大魏都找不出第二个的好儿郎,先前还以为你对这种事无欲无求,没想到你也曾想过,要我说,这才正常嘛——” “要不,你给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给你留意留意?” 赵瑾吸了口气,很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的红颜知己一堆,还是先管好你自己,不用操心我的事。” “只是留意一下,操不了多少心。”谢蘅笑嘻嘻的将手搭在了赵瑾的肩上,二人哥俩好似得站在了一起,她眉毛有些滑稽的挑了挑,“你就给我说一下,我保证不告诉别的人。” “...暂时没有。”赵瑾依旧不愿多说。 “欸,别想走啊。”这人明显就是有想法,但不想告诉自己,谢蘅眼珠子转了转,直接拉住了某人的胳膊,“你今儿要是不说,你可走不了。” “我两这关系,但说无妨,真的。” “我还害你不成。” “你要不说,我后面可给你环肥燕瘦都来一些啊。” 手臂被拉住,这一刻的赵瑾,突然有些后悔先前就不该起这个话题,在谢蘅的纠缠之下,他不得不停了下来,无奈的应付道:“胖的不要。” “瘦的也不要。” “高的不要,矮的也不要。” 谢蘅听完快速的眨了眨眼,“等等......” “你这高矮胖瘦都不要,你要啥样的?要不你给我个具体的参照数?” “是上次你送我的那种类型,还是我府上的秋穗那样?亦或是花照壁的那种?还是大家闺秀,温婉动人款?” 谢蘅此厢也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她要不提令姝,赵瑾都快想不起,自己还曾亲自送过一姑娘作为屋里人给她。 有那么瞬间,赵瑾的下颌线,突然崩成了一条直线,“都不是。” 他咬了咬牙,随即道:“我心悦之人。” “不能柔弱。” “也不能身形魁梧强壮。” “不能是笼中雀。” “也不能是心术不正。” “可以贫穷,但不能志穷。” “不求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求她明大义,懂是非,知分寸,顾大局,进能攻,退能守。” 一直以来,赵瑾都是个话不多的人,如今冷不丁听到这么一长串对未来执手之人的期盼,谢蘅听完后,反倒有些一愣一愣了起来,“你这......” “是找妻子,还是选手下?咋进攻退守都来了?” 谢蘅先前举的那些例子里,多少挑动了赵瑾的情绪起伏,他也不知是急红了眼,还是怎么回事,有些话说着说着,压根来不及怎么思考,就被他道了出来。 如今被谢蘅抓住马脚,回过神的他心下略微有那么瞬间的慌乱,但面上却努力维持住了镇定乜了某人一眼,“我爹娘便是如此。” 这么解释,倒也合理。 长公主与平阳侯,确实在感情中也算得上是“势均力敌”,没有哪个人,是单纯的倚靠谁,他们各自有各自的骄傲,彼此也是相互扶持走到的今天。 父母从小就做了个好的表率,孩子自然也潜移默化的受到了影响。所以,赵瑾会有这样的情感观,这真的是再正常不过。 谢蘅疑惑解了,便拍了拍赵瑾的肩膀,“好的,兄弟我明白了。” “你喜欢的这款,大魏恐怕确实不好找。” “不过,大魏能出一个长公主,必然能有第二个。” 刚好这个女子学院的筹备也进入了尾声阶段,届时找些能干有主见的前来求学姑娘,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念及此,谢蘅便笑了笑,“既然你告诉了我,作为好兄弟,必定帮你物色一二。” “若最后你的事成了,可先说好,你少不得要送我份大礼。” “要没成,大不了我把我自个儿赔给你。” 最后一句话,纯粹就是玩笑话了。 毕竟谢蘅现在的身份是男子,兄弟二人间开这些玩笑,一般也没人当真,可问题就在于,赵瑾偏偏就不属于这一般人的范畴内。 哪怕心下明白,这句话算不得数,但他听完这句话,心尖都颤了一颤。 最后,赵瑾垂下了自己的眼帘,晦涩不明的应道:“好。” “我记下了。” 如此,二人对这件事的交谈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谢蘅哎哟了一声,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 “我还有东西给你来着。” 离开京城是这两日临时做的决定,谢蘅事先并不知晓,现在突然说要给自己东西,赵瑾有些意外。 身上本来能放东西的地方就不多,如今虽然可以一次性兑许多营养液出来,但为了避免惹人怀疑,谢蘅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 她从怀里摸出了三瓶营养液拿给了赵瑾。 “这你拿着,要受伤了,就喝一瓶,再涂一瓶,这东西的效果你知道的,见效很快,是味好药,也能解百毒。” 这一会儿,谢蘅像是长辈一样的叮嘱了起来,“长公主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后面会时常去看她,我这里都还有许多这种药,所以你不用担心长公主那边没有,既要外出,就得照顾好自己,可别再像上次那样,带着一身伤回来。” 她吸了口气,“兄弟我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旁的事我便不多说了,你多注意就好,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说一声,兄弟我要能做,绝不推辞。” 手中的三瓶营养液,似乎还带着谢蘅身上的体温,赵瑾握着,先是顿了一下,接着才缓缓开了口,“多谢。” “啊对了。”似是想起了一茬,谢蘅连忙补充道:“这东西虽然能解百毒,但有一点你可得注意。” “若是和春.药一起用,非但不能解毒,还会激发春.药的烈性,你使用的时候,千万注意!” 赵瑾的记性很好,谢蘅一提这茬,他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有些不大确定的看向她,“上次姑苏莫不是......” 谢蘅瞬间反应过来,赵瑾说的是什么事,她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啥...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我们就不提了啊。” 她干咳了一声,复又略微正色了些许,“总归,你记住我这个叮嘱就是了。” “不然,到时遭了罪,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嗯。” 那次谢蘅泡在寒潭里的事,仿佛还历历在目,不同的是,那时的赵瑾以为他是女子,而眼下,他却再明白不过他的身份。 东西送了,事情也交代了,谢蘅很快又恢复了笑颜,“行了,你明日多久离开长安,我到时来送你。” 之所以离开长安一段时间,既是解决大理寺的事,也是为了尽快调整自己,以免让这本不该存在的心思继续蔓延扎根下去。 谢蘅要来送,二人的关系,对赵瑾来说,始终便会处在一个纠缠的状态,与其让自己心下会有牵挂,有不舍,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来的干脆。 这般一想,赵瑾便回道:“此行不算远,也没有什么危险,不必相送。” 他说的认真,先前因为已经纠缠过着人问过一次感情的事,所以在这里谢蘅也没再坚持。 时辰已经不早,想着明日某人还要离开,谢蘅便提议往回走。 就这样,今晚的交谈,至此也算告了一个段落。 好朋友要离家一段日子,此行危险与否还是未知,作为朋友,回家后的谢蘅心底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做些什么才是,毕竟,赵瑾都能为了她区区一个生辰连夜赶回前来送礼,她诚然给了营养液,但和人一比,总感觉差了些什么似得。 这么一想,谢蘅便有些睡不着觉了。 然而,她眼下拥有的许多东西,多是系统出品,在表达心意上,到底差了一截。可你要她亲手做什么东西吧,她确实做不出来。 这可把她为难到了。 不得已,谢蘅只能把系统给挖了出来,让其给自己出点主意。 一人一系统这边嘀嘀咕咕了大半夜,最后,没怎么商量出结果的谢蘅有些烦了。 其实两个大男人间,也用不着像姑娘家似得,送个别还考虑这么多事。她是抽风了才想给赵瑾这人整点别的东西。别到时候目的没达到,还让人觉得自己“娘们兮兮”的。 这么一想,谢蘅心下似乎也松了口气。 她很快放弃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准备睡觉,结果刚闭上眼,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遭......” “我这都什么脑子,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 赵瑾这日走的不算早,结果,等他到了城门口,却在城墙边,发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088送别一抱 得亏这儿有一茶摊, 谢蘅可以坐上一坐,等了小半天了, 终于看到某人了, 这让原本还有些困倦她双眼就倏地亮了一亮。 “这儿——” “嘿!” 谢蘅站了起身,并开心的与人打起了招呼。 某人的模样和气质实在是太过出色,以至于谢蘅还没看到赵瑾时, 赵瑾就已经发现了她。 他愣了一下, 很快也发现了一旁停着的马车。 谢蘅付了钱,朝赵瑾走了过去, 她笑道:“愣了吧你?” “没想到我在这儿?” 赵瑾回过神来, 问:“你这是做什么?” 谢蘅冲人戏谑的眨了眨眼, “送你啊。” 她说着说着就拍了拍赵瑾的肩膀, “不必太感动啊。” 谢蘅越是这样说, 赵瑾心底反而松了口气。他这莫名的期待也是有些好笑, 但人来找自己,不全是为了相送,总好过特意前来让他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来的好。 他叹了口气, “说正事吧。” “不愧是寺正大人。”谢蘅笑着给人做了个服气的手势, “这洞察能力。” “不过, 有事找是真的, 我来相送这心意倒也算不得假。” 时辰也算不得早了, 谢蘅看了眼进出渐渐多起来的人们, “要不, 你的马我让萧钺骑,我们边走边说?” 听着还要和自己一道出城,赵瑾眼眸动了动, “你要外出?”他问。 谢蘅“害”了一声, 她不好意思的笑道:“这还不是怕耽搁你正事么。” “我不急。”赵瑾回道。 “真的?” “嗯。” 谢蘅也不和赵瑾客气,确定人不忙,她便歪了歪头,示意道:“那我们马车上说?” 也是为了方便谈事,所以谢蘅这次出门,用的是马车。 赵瑾没有反对,他颔了颔首,两人便一前一后的钻进了马车内。 萧钺十分自觉的就站在了车前,替谢蘅把起了风。 毕竟人有公务在身,所以谢蘅尽量三言两语便把自己的来意道出。 可能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赵瑾很就从谢蘅的车内走了出来。 两人先后落地,谢蘅也没啥可送的,待站定过后,她就上前了一步,单手揽住人的肩膀拍了拍,“兄弟我也没啥可送的了。” “你此行多保重。” “记得早些回来。” 赵瑾活到这般大,与人拥抱的次数,五个手指都数的过来。 谢蘅这突来的一下,其实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拥抱,可就是这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却突然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的手轻轻动了动,而就在他这边无措不知如何回应的时候,谢蘅却退开了,赵瑾连忙敛了敛目,将所有情绪都尽数的收了回去。 谢蘅笑着看向身前之人,临了还不忘自恋道:“路上不必多想我。” “不过你要是真想,我也是不介意的啊。” 堂堂平阳侯世子,不过是三言两语,正常往来,竟也有如此忐忑不安又摇摆不定的时候。 第一次心动,尚且可以解释,可如今在明知对方身份性别的情况下,他还能惊起如此涟漪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忆起自己先前的反应,赵瑾眼底晦涩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他没再多说什么,把所有情绪一压,再留下一句“走了”,便见赵瑾重新抬起了头,随即绕过了谢蘅,朝自己的骏马走去。 谢蘅历来没心没肺惯了,赵瑾这一笑站在她的角度,并没有什么特别,人要走了,她索性单手撑住马车,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看着赵瑾道:“那我就不送了啊。” “等你回来,我二人再好好喝一杯。” 翻身上马,赵瑾拉了拉缰绳,等到把马掉了个头,他方对不远处的谢蘅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谢蘅的目送之下,赵瑾终于还是离开了长安城。 人一走,谢蘅心底竟有些空落落的。不过想来也是,为数不多的朋友就这样出差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后面她想找人说说话都不成,这么一想,谢蘅便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萧钺走了上前,见谢蘅在笑,他便询问道:“公子现在想去哪儿?” 谢蘅思忖了一下,“去令姝那儿吧。” 她还有些事没和人交代。 “好。” * 距离赵瑾替令姝赎身,这会儿也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令姝如今在谢蘅置办的院子里,还算适应。谢蘅来这儿的次数不多,她也没主动让人去请,反倒是自打谢蘅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后,令姝在屋子里勤加练习的时间更多了。 后来萧满发现了这个情况,便告诉了谢蘅,谢蘅索性让工人专门给其开辟了一个屋子,做练舞之用。 谢蘅来到令姝这儿时,果不其然,这人又在练舞。 她并未开口打扰,反倒是在一盘看了一会儿。 说是练舞,但似乎用排舞来形容更为合适。 没有音乐,没有节奏,全凭自己的感觉而动。 从足间轻点,到腰身浮动,没有多余的装饰,但你就是能感受到,对方举止投足间的情感变化。 一舞毕,令姝的气息有些不稳,她额上些许的汗渍便是她沉浸其中的证明。不经意的一个抬眼,看着门口站着的身影,令姝有些意外,“公子?” 她嘴角缓缓噙起了一抹笑来,“您怎么来了。” “好几日没见令姝,自是想念。”谢蘅笑着走进了屋子,十分娴熟的交谈了起来,“几日不见,令姝你的舞艺,似是又长进了不少。” 离开了烟花之地,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再加上与谢蘅为数不多的几次交谈后,令姝受益颇深,如今的她,眉眼间的自信那是肉眼可见的再增加。 在谢蘅面前,令姝的拘束慢慢的褪去,听着这话,她浅笑着回道:“公子这夸人的功夫,也是一次比一次好。” 谢蘅回忆了一下令姝之前的舞姿,好奇问:“你这是什么舞?先前我似乎没有见过这种。” 身上有着汗渍,衣裳也是练舞的衣裳,而不是寻常姑娘家该穿的衣裙。 令姝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令姝跳着玩的,暂时还没想好名字。” “烦请公子您在大厅稍等一会儿,令姝先去梳洗一下。” 虽说谢蘅不介意令姝这会儿的样子,但考虑到姑娘家的颜面,她也没坚持,“行,那我先去看看有鱼。” 令姝含着笑对谢蘅屈了屈膝,“令姝很快就好。” 从练舞的屋子出来,问了下人,知道人这会儿正在厨房,谢蘅便朝厨房走了去。 相较于令姝的矜持,梁有鱼一看到谢蘅,脸上的笑,那是止不住的。 “谢公子!” 她开心的朝谢蘅跑了过去,洗漱干净后的梁有鱼,浑身虽说没几两肉,但看起来也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她梳着双髻,上方没有值钱的饰品,只有一些红绳,可恰巧是这样,谢蘅反倒觉得,这个年纪的姑娘,就该如此才是。 不难看出,梁有鱼看到谢蘅后,那是真的欢喜,但她眼中多少还带着几分拘束于羞涩,“谢公子,你你你怎么来了?” 谢蘅笑着回道:“我来看看你与令姝。” “怎么样,在这儿可还住的习惯?” “习惯的。”梁有鱼点了点头,“这儿比我家好太多了,承蒙公子不弃,愿意收留有鱼。” 谢蘅“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有鱼还想北上么。” 梁有鱼本在笑着,一听这话,她的嘴角僵了一下,“我......” 见人面露难色,谢蘅善解人意的问:“是没想好?” “还是担心盘缠路引?” 梁有鱼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纠结了好一会儿,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反而把眼圈急红了起来。 “诶诶诶别哭别哭。”谢蘅最是见不得人哭了,她好笑的把人单手揽到了怀里,“没想好就再好好想想便是。” “公子我又不是催你走。” “你且放心,这院子里多你一张嘴,倒也吃不穷本公子。” 梁有鱼有些赧然,“多谢谢公子。” “有鱼一定...一定会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先前只顾着问人打算,倒是忽略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下定然敏感,这关心的话出口,反倒是有些像在赶人似得。 谢蘅有些懊恼,但话既出口,也收不回来,见人穿着灶衣,她便笑着提议道:“你若想报答我,不如给我做些好吃的如何?” 梁有鱼心下清楚,自己自小家穷,并未接触过多少食材,而谢蘅世家公子,打小锦衣玉食吃过的美食必定数不甚数,想来她做的东西,对方不一定会喜欢。 但,既然谢蘅提了这个要求,她也算是为报恩找到了一条出路,不会可以学,所以,听完对方的话,梁有鱼很快便好奇的问道:“公子喜欢吃什么?” 谢蘅笑了笑,“我今日想喝些肉粥。” 梁有鱼微微愣了愣,心下欢喜的同时,又有些没底,“那......” 她眨了眨眼,“有鱼试着做,若是难以下咽,请公子多多包涵。” “行。” 由于谢蘅想喝粥,所以梁有鱼很快便又进了厨房。 她年纪小,谢蘅把她带到令姝这儿的时候,也没说她是下人,不过,梁有鱼自己是个闲不住的,因此,她总喜欢找些事来做。厨房的活计,就是她自己揽下的。 或许是打小饿惯了的缘故,梁有鱼旁的都不喜欢,就喜欢粮食。令姝见其是真的喜欢厨房,甚至很享受厨房的烟火味,阻拦了两次后,也就由她去了。 令姝换好衣裳来找谢蘅的时候,谢蘅正在院子的树下盯着上方的柿子看。 “公子可是想吃柿子?”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谢蘅回过神来,随即勾了勾自己的嘴角,笑着问:“这柿子还没熟吧?” 令姝听谢蘅这么问,便知道这人对柿子定不了解,她解释道:“这树上的柿子已经可以摘了。” “这是生柿,食用需要人为催熟,一般和其他熟的果子放几日,便软了。” “公子可要让人摘几个带回去尝尝?” 吃柿子...... 不知怎么的,谢蘅脑中就浮现了赵瑾的那张脸。 她闷声笑了笑,“行——” “一会儿我摘些回去尝尝。” 把目光从柿子树上收回,再看向令姝,褪下那身舞蹈的服饰,令姝给人的感觉,却又是另外一种了。 没有秋穗的娇媚,却气质自成一派,然而,仔细一看,也能发现,令姝的眉目间,似乎带了些淡淡的忧虑。 “令姝近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谢蘅问。 令姝本身也有事准备和谢蘅说,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就被察觉到了端倪。 有些让人意外,却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令姝对谢蘅投去佩服的目光,“公子慧眼。” “令姝确有一事,困扰了令姝些许日子。” “哦?” 令姝又道:“不知公子可方便,移步大堂?” 要说事,院子里自然不大方便,谢蘅点了点头,“走吧。” 这座院子面积算不上大,三进三出,两人在大厅落座,看着令姝亲自给自己斟茶,谢蘅笑了笑,“能让令姝困扰的事,要我猜猜,可是和舞有关?” 令姝茶倒了一半,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谢蘅一眼。 谢蘅一看这眼神,心下便有了底,“我猜对了?” 把茶倒好,令姝给谢蘅放了过去,不卑不亢的回了句“是”。 她慢慢坐了下来,看着谢蘅道:“令姝今年十五,与普通人相比,令姝年纪尚小便沦落风尘,出身贱籍,是不幸。” “但和众多的不幸之人相比,获得花魁,脱离贱籍,遇见公子,一桩桩,一件件,令姝却又再幸运不过。” “公子先前说,可以让令姝有尊严的活下去,令姝从未想过。” “后来,公子告诉令姝,可以让令姝做女先生,去教导正经人家的姑娘,这便是令姝更不敢奢望之事。” 先前会这样问,一是因为当时令姝身份不定,二也是因为花魁赛那夜,谢蘅也是真的从令姝的身上发现了她对舞蹈的不同,别人跳,是因为花魁需要,这个社会需要,而令姝跳,不单单有前者的原因,还有喜欢,有热爱。她的眼中有光,有情,那是其他花魁都没拥有的东西。 谢蘅顿了一下,“这些,与舞有何关系?” “令姝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令姝知道,自古先生之所以能成为先生,那是因为其学识渊博,有过人之处。” “但令姝除了一技之长,旁的东西,远不足以担任这个名号。” 说到这,令姝笑了笑,“令姝终归...还是太年轻,最近令姝排舞时,常常便在思索这个问题,眼下即便赢了长安三楼四阁又如何?出了长安,比令姝厉害的人,数不甚数,令姝不过是区区一个花魁,擅长的舞种,也就这么一丁半点,公子的好意,令姝明白并感激,可令姝又何德何能,能堪此大任,被人尊一声先生?届时,令姝才疏学浅,丢的,又何止是自己的颜面?” 越是往后,令姝脸上的笑容便越是苦涩。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谢蘅便也渐渐敛了敛笑,“学海无涯,学无止境,你的一些思虑,并非没有道理。” “但凡学者,一定不能少了一颗求学的心,这世间许多东西,越是接触,越是了解,方会发现,自己所了解的东西,当真是太少太少。” 谢蘅顿了顿,继续道:“令姝,先前提议让你担任先生,确实是临时起意,这点不可否认。” “但若没有你,在下也不会受到一些启发,从单纯的创办乐坊,走到如今试图开办女子学院这条路。” “你的身上,有许多人对舞蹈没有的东西,如今,更是具备了一个先生,该有的品质。” “浮游万物,你能在十五六岁的年纪有这般思量,即便是我,也实在是自愧不如。” 原本只想推辞,倒不曾想竟然在谢蘅这里听到了这般高的评价,令姝有些惶恐,“公子能以一己之力,尝试开办女子学院,与公子的心胸和抱负相比,令姝算不得什么。” 谢蘅问:“所以,令姝是想,退出这个学院计划?” “的确也是令姝的能力不足,令姝惭愧。”令姝垂眸,“从花间阁脱身,令姝还有些积蓄。” 她毫无征兆的就对着谢蘅跪了下去,“令姝打算,先提高自己,若到时公子还愿给令姝机会,令姝再去教导她人,此间辜负公子期许之处,令姝今后必为公子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眼前的姑娘,也才十五六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然而,在许多人还不知疾苦的时候,她却早早的便经历了人生百态,甚至尽管看似柔弱,却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性和对舞蹈坚定的追求与喜爱。 她就像是在恶劣的戈壁上还能绽放出绚烂的花朵,在这一瞬间,耀眼又夺目。 谢蘅默了许久。 令姝也没有打断她。 须臾过后,令姝听见了身前之人轻轻叹了口气。紧接着,她的手臂上,就突然多了一股力量,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傻姑娘。”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 “有人舍身求道,有人不慕名利,有人砥志研思,有人臻于至善,总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努力。” “你不过十五六岁,便有此志气,大魏恰恰缺的,便是你这样的姑娘。” “不过是求学罢了,公子我既允诺你有所尊严,这尊严,随时随地,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践踏。” 令姝被搀扶了起来,她的褐色瞳孔中倒映着某人冷峻又严肃的脸庞,伴随着谢蘅意味深长的一番话语,令姝的心房,突然被撞了一下。 这一撞,就像是江河突然打开了闸门,一泻千里不可收。 这一撞,又像是黑夜突然布满了星宿,漫天繁星千万里。 这一撞,更像是突然开启了一道大门,未知新奇又明亮。 谁也不曾想到,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就在这三言两语中,被动摇了根基...... 089开间店子 “恭喜宿主, 获得帅气值68,生命值136点, 当前共计1382点帅气值, 2514点生命值,营养液113瓶,我们离目标又进了一步嘿咻——” 系统的声音适时的冒了出来, 谢蘅扶着令姝, 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眼中便浮起了一丝笑意。 这次的这个任务, 其实她并没有做什么, 但能获得认可, 真的是意外之喜。 换个角度来看, 这个所谓的耍帅任务, 其实也不一定是她先前理解的那样。单纯的倚靠武力或者帅气的举动来得人认可, 或许只是下下策。 令姝想要多外出学习,提升自己的能力,这是好事。 而谢蘅想告诉她的是, 自打其从花间阁被赎身后, 她便是一个自由的个体, 她在她这里, 先是一个有尊严的人, 再是其他。 所以, 她不需要她为了追求信念所对自己的跪拜。 令姝显然也听懂了谢蘅话中的意思, 因此才会如此震撼。 这是个神奇又有趣的现象。 谢蘅还记得,她把令姝从花间阁带出时,即便是脱离苦海, 这人都没有对她产生认可, 仅仅只是感激。 她虽柔弱,经历坎坷,但除了热忱的舞蹈外,她没有将感情,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若其当真因为能跟着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倾心,这耍帅任务,在她的身上,早该完成了才是,但结果却恰恰相反,系统检测到的帅气值,便是最好的证明。 从令姝的院子里出来,谢蘅的心情极好。 且不论这事办起来容易与否,单是在这个年纪有这个心和想法,就已经十分难得。 谢蘅欣赏这样的姑娘。 作为艺者,令姝自然知道在这一行业中,有哪些成名之人,因此,在和谢蘅说自己的打算之前,她心底便有了些计划。 等到两人这边商量后,初步的安排也就做了出来。 眼下离学院开学还有一段日子,估计得过了这个冬天才行。令姝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到温暖的南方去游历一番。这期间,谢蘅这边主要负责她的安全,外加凭着自己的身份给其提供一些便利。至于旁的,她能帮的也不多,至多也就是进行资金赞助。 谢蘅回府的时候,秋穗正在自己屋子里倒腾着东西,这边一进院子就闻着股说不出的味道,谢蘅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萧满。” 萧满一听到谢蘅的声儿,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公子。” “什么味道这是?” “回公子的话,是秋穗姑娘,在屋子里煮东西。” 因嫌秋姨娘这个称呼太老气,所以谢蘅让院子里的人都唤秋穗为姑娘。 “秋穗?” 说起来,二人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怎么说话了。谢蘅手里把玩着骨扇,方向一转,就朝秋穗的屋子走了去。 秋穗也是第一次弄这些东西,很明显,成品不是非常好,她这边正蹙着眉收拾残局呢,一抬头就看到了谢蘅倚在门栏上,嘴角噙着笑的看着她。 “穗穗,你这屋子里的味儿,公子我可是大老远就闻到了,还想不想公子我在你屋里留宿了?” 被发现了,谢蘅便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着朝人走了过去。 这纯粹就是打趣了。两人心下谁都清楚,即便谢蘅留宿,二人也不会发生什么。 秋穗嗔了谢蘅一眼,“只是没弄好,弄好了,不会是这个味道。” 谢蘅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与东西,没忍住好奇的问:“你在做什么。” “先前在姑苏,秋穗有幸从一姐妹那儿听的一研制胭脂水粉的法子。”秋穗解释道,“如今闲来无事,便想着做些胭脂水粉出来。” 也是,她这人不成调,几乎不怎么在府里待着,她爹那些偏房,秋穗也不喜与这群人来往,所以,大半时候,秋穗都是一人窝在她这院子里。 如今其会找些事做打发时间,说起来,也有她的责任。 谢蘅有些心虚的笑了笑,见桌子上放着一些药草,杯子里黑黢黢的,她又问:“你这胭脂水粉,怎还有药材?” “那日铃兰脸上浮了痘,念叨说要是有既能敷脸,又能去痘的脂粉就好了。赶巧秋穗又听以前的姐妹提过一类似的古方,所以,便想着试试能不能把两种东西合在一起,也是瞎做来玩的,上不得台面,公子别当真了。” 铃兰是伺候秋穗的小丫头,今年十四岁。姑娘家的烦恼在谢蘅面前说,这话秋穗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自打谢蘅与赵瑾往来多了后,意识到赵瑾可能是谢蘅心下爱慕的那人,为了不给当事人增添误会,秋穗便没再宿在谢蘅的屋子里。她主动搬到了现在的这间屋子,谢蘅白日里不怎么在府中,晚上回来,她也鲜少往谢蘅身前凑。可以说,秋穗把自己的存在感在谢蘅都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已经努力降到了最低。 说来惭愧,谢蘅确实也有好一段日子没怎么和秋穗好好说说话了。 如今其提到的把两种东西合在一起,谢蘅第一反应,就觉得秋穗的形容,和现代有修复功能的化妆品有些像。但想要在古代提取出那些重要的元素,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扫了眼秋穗如今的屋子,本想问问有没有什么缺的,但一抬眼就看到了另一侧的书桌前放着的东西。 “那些又是什么?” 秋穗跟着看了看,随即便弯了弯自己的双眼,“一些是做普通脂粉的香料,一些是秋穗准备做香油的东西。” 谢蘅略微张了张口,随即缓缓把目光放回了秋穗的身上,“公子我竟今日才发现,穗穗你竟这般厉害......” 她都遇到了些什么样的宝贝姑娘? 秋穗只当谢蘅是在说笑,她羞涩的笑道:“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公子一惯会哄人开心。” 谢蘅走进秋穗准备的东西认真看了看,很快,她就挥了挥手,“不不不。” 谢蘅转身环住了身后之人的肩膀,看着秋穗由心的夸赞道:“我家穗穗心灵手巧,穗穗谦虚,这般也能说是上不得台面,那可没东西可上的台面了。” 不仅知恩明礼,还懂分寸,知进退,更是蕙质兰心,多才多艺,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 这样的好姑娘,竟然都被她给遇到了!你让谢蘅如何不欢喜? 她的话说的真挚,秋穗愣了一下,嘴角很快便勾起了一抹笑来,“公子这般说,秋穗可真当真了。” 谢蘅弯着手指勾了勾人秋穗的鼻尖,“穗穗的好,可不止这一星半点。” “若非......”想说若非自己是女子,她必定会将秋穗娶进家门,但这话刚起了个头,谢蘅就回过神来,这让她不得不顿了一下。谢蘅的反应还算迅速,她很快把话接了下去,且十分自然的将双手都放在了秋穗的腰上,紧接着把人环腰揽进了自己怀里,似笑非笑道:“若非公子我心有所属,穗穗,你这般好,我可舍不得放手。” 谢蘅不正经也不是一两日了,尤其还知道其真实取向,虽然眼前之人确实俊美不凡,但秋穗并未被谢蘅撩拨的脸红心跳。 两人打趣了一会儿,欢笑过后,谢蘅看着满屋子秋穗打发时间的东西,也不由得默了一默。 秋穗察觉到了谢蘅的情绪转变,但还没等她问,谢蘅就开了口,“穗穗,在院子里,可是无聊的紧?” 秋穗想了想回:“有铃兰相伴,倒也还好。” 古人的消遣,毕竟不多,秋穗还没有二十岁,便这般困于后宅,谢蘅总归还是有些不忍心。 她顿了一下,索性提议道:“穗穗,我给你一间铺子,你替我赚钱可好?” 秋穗没想到谢蘅这么说,她有些意外的看了过去,“公子......” “你既这般喜欢倒腾胭脂水粉,不如便开间脂粉铺子吧。”谢蘅勾了勾自己的嘴角,“我这边,恰好也需要一个应付我家老头子的理由,你看可成?” 靠赌局赚了四万多两的事,谢蘅连萧轻若都没说,自然不可能给谢文说了。 至于她想开书院的事,这是中途改变的决定,由于事情还没结果,所以谢蘅一直持有的都是保守的态度,她暂时不想告诉任何人,就连询问萧轻若,都是借以他人的名字。 一件事,如果开始的轰轰烈烈,全程受的关注度高了,压力就会大,大家的期许高了,失望的几率相应也会增加。 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有之前的约定,萧轻若多是把她当成在为明年春的学宫事宜做铺垫。而赵瑾那边,谢蘅倒是透露出过一些信息,但都不多。 总得来说,学院的事,声张出去是她在背后,对她来说,不仅没啥好处,还容易引人忌惮。是以,即便最后这学院成功开办,那必定也是借以他人的名义。 但,学院不能在明面上说,旁的却不是。 在谢蘅看来,让秋穗以她的名义去开脂粉铺子,既能打发秋穗的时间,让她不至于拘在这后院,还能交差,一举两得,确实不错。 至于赚不赚钱,这都是其次。 突然要让自己开店,秋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公子...这恐怕不大合适。” 一旦开店不是为了盈利,很多东西,反倒是不必纠结了。谢蘅越想越觉得可行,“不关合不合适的事。” “你就告诉我,可想找些事做?让自己的生活丰富多彩一些?” “我......”这个问,可谓是问道秋穗的心坎了。 她倒不是说接受不了现在的生活,但她之所以跟着谢蘅,全是出于想要报恩的心态,如今天天见不到人,也帮不了其什么忙,她渐渐便有些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谢蘅见秋穗没有立马回答,心知其多少是心动了,她便笑了笑。 “呐,我过两日可能得出门一趟,这一趟,也不知要出去多久,你确定要拒绝公子我?” 090三线并行 秋穗想说自己才疏学浅, 这些东西并不擅长,但面对这样的谢蘅, 很难会有人说出拒绝的话。 把自己这边的人安顿好, 再又去和萧轻若说了一下自己可能会离京一段几日。 谢蘅已有十五,萧轻若其实也才大她五岁而已,她亲眼看着谢蘅长大, 见证了她从懵懂到独当一面, 如今,谢蘅越来越有主见, 做事也越发的稳妥, 她虽多少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可心底也清楚, 谢蘅这孩子, 不会拘泥于后宅。 说起来, 谢蘅的身上,既有世家公子的贵气,又有江湖人的潇洒自在, 更有坚定的心性与傲气, 通看下来, 竟无多少谢家人的影子, 反倒更像是她萧家人。 作为萧家人的一员, 萧轻若也不止一次叹息过自己这具残败的身子, 恐怕除了萧轻禾外, 也没人知道,萧轻若曾经是多么向往父兄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只不过,这一切的一切, 最后都败给了命运罢了。 她不能大喜大悲, 注定了她此生和向往的人生无缘。 和萧轻若沟通好,一想到营养液到了月底会过期,谢蘅便又拿了几瓶出来给萧轻若,与此同时,想着长公主的身子也不大好,谢蘅最后还特意跑了趟平阳侯府,给长公主送了过去。 最后,送完营养液,谢蘅的空间里都还有94瓶。 另一边 赵瑾自出了长安后,很快在长安城外的十里坡,遇到了一个此行的同伴。 对方带着黑色的斗篷,似乎等着有些久了,一看到赵瑾,便忍不住打趣道:“寺正大人,你这可是迟了足足一刻钟,这一刻钟蹉跎岁月,你要如何补偿我?” 赵瑾驾马而来,因还未及弱冠,所以他并未将所有的头发都梳成发髻,反而是有一半都披在了身后,此刻他头发因一路过来的动静落了一缕在身前,他拉了拉缰绳,对于这话,他并未往心底去,只面不改色的回道:“既已久等,便即刻动身吧。” 适才说话之人本就骑在马上,闻言啧啧的摇了摇头,“寺正大人真无趣。” 这人随即便有些似笑非笑了起来,“要是谢三公子在,想必此行必定另有一番趣味。” 赵瑾不为所动,他认真的调整了一下骏马的方向,“他不在。” “倒是你再不走,今晚必定到不了。” 这些话,已经算是赵瑾对外人说过的比较多的了。一话说完,赵瑾也不再和人废话,他随即就对着马屁股抽了一下。 马儿叫了一声,紧接着马蹄子一扬,就哒哒的跑了出去。 黑袍人看赵瑾这反应,不由得叫道:“诶,不是吧你,说走就走啊。” 唠叨归唠叨,但其还是很快就甩了一马鞭子,连忙追了上去。 两道身影在官道上疾驰。风吹动着黑袍人的头发和衣角,很快,盖在其头上的兜帽,就被吹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肆意又张扬的脸庞。 今儿也算是花照壁第一天从大理寺出来,照她的说法是,她是个姑娘家,大理寺不是人呆的地儿,因此她需要先行一步,去梳洗打扮。因此,二人才没有在城里一道出来。 赵瑾此行的任务,是去青州探查青州动乱的事。 很明显,青州不像其表现的那般平静,只不过有人只手遮天,将这些东西掩藏了下去,花照壁作为红匪,有本事能在这样的地方与当地势力周旋,本身便是一种能力。 再加上她打家劫舍,劫的多是当地的富绅和欺压百姓之人,手上沾了血是不假,但和她做的事比起来,倒也罪不至死。 因此,这边上报之后,经过多方争执犹豫,最后还是做出了招安的决定。 这也是为了花照壁如今能和赵瑾一道的原因所在。 赵瑾要探查青州,而青州也算是花照壁的老穴,作为已经被招安的人,她很难不去配合。 未免打草惊蛇,两人都没带多少人,甚至还特意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花照壁本提议二人扮作夫妻,结果却被赵瑾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客栈内,花照壁见赵瑾眼也不眨就否定了自己的提议,顿时就不服气了,“怎么,和我一道扮夫妻,难道你还吃亏了不成?” 赵瑾没有过多解释,只强调道:“夫妻不可,其他随意。” 花照壁何时这般被人嫌弃过,她先是顿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还什么,她笑了笑,“怎么,是怕你我假扮夫妻的事,被心上人知道?” 赵瑾在花照壁面前,压根就没什么情绪波动,他站了起来,准备出去,“青州上的人并不认识我,其实不做任何伪装也可以。” 花照壁见赵瑾要走,也不着急,她笑着侧了侧自己的头,“但指不定他们认识我啊——” 赵瑾没有回头,“所以你伪装便够了。” “想必花姑娘自有法子,赵某便不操心了。” 一男一女单独行动,身份确实可疑,但你要他和花照壁假扮夫妻,赵瑾第一个便不愿意。 至于原因...... 已经出门的赵瑾双眸动了动,他浅浅吸了口气,心底却已经有了答案—— 单纯不喜,没有原因。 整个大魏,九州三府,两川两樾一塞北。 青州就挨着秦川,快马加鞭,三日也就到了青州境内。 赵瑾的功夫,花照壁是见识过的,两人一路以来,花照壁扮作一粗犷的大汉,以掩饰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原本一直相安无事,但哪曾想,刚进入青州地界,二人就遭受到了大型的埋伏...... * “公子,人已经离开长安了。” 屋子里,一人认真的拨弄着桌上烛火里的灯芯,没有抬头,“去了哪方?” “青州,和红匪花照壁一路。”回话之人滞了一下,想了想又问:“可要属下去把人......” “不用。”尽管手下还没把话说话,但桌前的人却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屋子里,烛火映衬下,上首之人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眼睛,却十分的明亮,他继续道:“这么久都等了,不急这一时半伙。” “是。” 他手上拿着银针,继续拨弄着烛火,“去找牟印过来。” “青州这潭水,也该试试搅动一下了。” “属下这就去!” * 秦元媛在长安城外一个叫清泉镇的山下住着,相较于徐大家来说,想请她出山,难度无疑不在一个水平。 这是一个有主见,有地位,有才华之人。 即便其夫已逝,只要当朝太师不倒,几乎就没人可以欺负得了她。 心知此事完成不易,在找秦元媛前,谢蘅找了赵瑾询问她的生平不说,还去天桥下的说书人那里打听了一番。 最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谢蘅又亲自去拜访了一个人。当然,拜访这人的时候,她并未用御史大夫嫡子的身份。 等到一切谈得妥当了,谢蘅这才敢上路。 她依旧没准备带什么人,毕竟,若是要用华明这个身份,自是见的熟人越少越好。 清泉镇顾名思义,此处的泉水十分甘冽,乃是方圆十里内,水质最好的地方,据说饮用清泉镇的泉水,坚持三五载后,皮肤便会白皙光滑。 为此,许多人也曾慕名而来,甚至挑水回去饮用。 但结果便是,清泉镇的泉水,只对长久住在此处的人有效,短期内,亦或是担回长安饮用的人,并无什么作用。 也算是一见怪事。 华明的这张脸,十分平庸,且脸部特征一看明显便是男性。如果不是必要,她还是希望这身份是男子,只有特殊情况,比如那日徐大家那儿,她才会用这张脸承认自己是女人。 091棍棒残影 秦元媛的情况有些特殊, 尤其是听过赵瑾的表述过后,谢蘅反倒是觉得, 如今自己这张不大女性化的脸, 或许并不是累赘。 她到清泉镇的时候,恰好是中午。 还别说,一路走来, 哪怕是在田地里干活的庄稼汉, 皮肤都不是黝黑色的,而是健康的小麦色, 等到谢蘅到了镇里, 看着镇上的普通百姓, 她也不得不感叹, 这清泉镇的神奇。 秦元媛的住处, 在清水镇后山的半山腰上。 山下的人都知道山上住了位贵人, 但很少有人会主动去打扰她。 秦元媛也非是一人独居,身旁多少还是有一两个贴身伺候之人。这些年她少有下山,可正是因为她在这儿, 秦太师才会时不时的派人过来, 甚至为了让自己女儿有一个好的环境, 下令让人改善村子里的情况。 村民受了秦太师的恩惠, 自然对后山多有照拂, 往常进山打猎的村民, 甚至有的还会将猎物分一些给秦元媛的住处。 谢蘅进入后山后, 并未急着找秦元媛的住所。 这里风景不错,空气清晰,她许久未曾放松过了, 索性寻了个高处, 站上去吹着风,俯瞰起了山下的面貌。 山风轻轻浮动了谢蘅的衣角,连带着她鬓边的碎发也在轻轻晃动。谢蘅十分喜欢这种感觉,遂慢慢的就闭上了双眼。 身后有些沙沙的声音,谢蘅本在认真的享受着难得的寂静时光,可当察觉到有东西靠近她后,她不得不迅速的往一旁一躲。 “诶诶诶......” 谢蘅站着的位置是一处山石之上,一旦她躲开了,前方的空档就空了出来。 眼看着来人扑了个空就要掉下去,谢蘅还是顺手将人扯了回来。 见其身上穿着普通,身后不远处还放着一个背篼,谢蘅挑了挑眉,“想对我做什么?推我下去?” “唉呀嘛呀,好险好险。”差一点就掉下去了,杜从明吓得脸瞬间白了一白,哪怕这会儿已经没事,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稍稍平复一下,杜从明这才有些紧张的看向谢蘅,“你说什么?” “什么下去?” 单看这反应,即便眼前之人没有回话,谢蘅心底也多少有了判断。但她还是问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杜从明是清泉镇的郎中,年纪不大,看起来颇有些文弱,此时听谢蘅问,再一看其双目澄净,不似晦暗不明,他眨了眨眼,纳闷道:“你这不是寻死?” 谢蘅笑了,她攥着人衣领的手就此松开,“我这看起来,如何像是寻死的人?” “害,我还以为你......”既不是寻死,那就是自己误会了,杜从明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嘿嘿笑了笑,“没事,没事就好。” 谢蘅把不远处背篼里的药草看的清楚,既然在这儿碰到了人,至少可以问问路,她便对杜从明问:“你是大夫?” “不是。”杜从明摇了摇头,开始往自己的背篼走去,“我只是一名山野郎中,当不起大夫二字。” 谢蘅跟了上前,“我叫华明,你叫什么名字?” 把背篼重新背起,杜从明对谢蘅再次笑了笑,“杜从明。” “华兄弟看着眼生,不是清水镇的人吧。” 谢蘅大方道:“我来找位朋友。” 周围除了谢蘅和自己,没有旁人,杜从明没忍住问:“华兄弟的朋友,在山里?” 谢蘅浅浅一笑,没有否认,“不知从明兄,可知道这山上,秦府的位置?” “秦府?”杜从明愣了一下,“你的朋友是?” 谢蘅微微颔首,“秦府的主人。” 杜从明这下是不得不认真的把谢蘅看几眼了。 “从明兄可知道具体位置?” “位置倒是知道,就......”杜从明犹豫道:“就这秦府的主人,也没见其见过什么客。” “先前听闻有大人物来了,秦府的主人都没见来着,华兄弟,你确定能见着?” 谢蘅笑道:“见或不见,也要到了才知道不是?” “适才的事,虽华明并未想过求死,但从明兄愿意出手,华明也是感激的。” “眼下便烦请从明兄指个路,若从明兄不嫌弃,这便是谢礼了。” 见人说着说着就拿出了银子,杜从明拧了拧眉,“华兄这是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不过是问路罢了,何须如此生硬计较!” 能用钱解决的事,谢蘅向来不喜欢用人情去还。杜从明穿着朴素,衣角的布料略微泛白,只一眼,谢蘅多少能判定,这人的生活可能不至于拮据,但绝不会富裕。 见人不接受,谢蘅便把钱收了回去,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是我庸俗了,从明兄勿怪。” 杜从明不大高兴,但最后也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罢了,看你年纪轻轻,又只身一人,我带你过去吧。” “如此怕是要耽搁从明兄的正事,不如......” 杜从明看了谢蘅一眼,“这山路多,你既第一次来,想要早点找到,就跟我来。” 人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确实是好心了。 谢蘅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间小路上,谢蘅闲来无事便有几分问:“从明兄,这清水镇的泉水听说人喝了可以让皮肤变得白皙,你既从医,可知这泉水有什么特别之处?” 杜从明在前方走着,边走边道:“你说的流言我知道,也曾好奇的观察过这儿的泉水,但最后除了甘冽一些,并无什么特殊。” 采了一上午的药,有了伴,杜从明也乐意与人交流,顺便分享自己近年来听得的趣闻,他回过头来,有些好笑道:“老一辈的人还说,此处是大魏的龙脉呢。” “其实也不过是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些谈资罢了。” “我看这地段,地处山阴,常年多雾,阳光较少,清水镇的百姓皮肤白皙,估摸着和背山而居有关。” 这么说,也不是没点道理。 不过,这话从山野大夫的口中说出,却是有些让人意外,谢蘅笑道:“从明兄还会看风水?” 被这么说,杜从明有些不好意思,他“害”了一声,“这算什么风水。” “我先前替路过了一个道士看过病,这话还是那道士告诉我的。” 这便不奇怪了,谢蘅点了点头,瞧人走得快,她又问:“从明兄走得这般快,可是时常来这山里采药?” “嗯。”杜从明把目光又放回了前面,“我采些药,可拿到城里去卖,一次收获还是不错的。” “我就住在山脚,你要是不嫌弃,拜访完了可来我家坐坐。” 甭管去不去,既然对方邀请了,拒绝倒显得不给人面子。谢蘅十分爽朗的笑道:“行——” “我要真去了,该是从明兄不嫌弃我才对。” 杜从明似笑非笑道:“你要真到了我的屋子,怕是不会这般想了。” 有人带路,相较于谢蘅之前的速度,确实快了不少。很快,谢蘅就在一山涧旁,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红砖白墙的屋子。 原本,到了这里,杜从明把人送到,便该离开了。 结果,二人都还没来得及道别,一旁的森林里,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哀嚎和惊呼。 “刘二哥——” 这声惊呼声既大又凄惨,谢蘅神色微变,转头看了过去。 “刘二哥?”一旁的杜从明毕竟是清水镇的人,所以一听这称呼,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方的身份,“不好。” “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着急的看了谢蘅一眼,“华兄弟,你在此处直走,前方就是秦府了,我便不送你过去了,前面出了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再会。” 一话说完,杜从明就背着他的背篼直接朝前面快速的小跑了去。 情况有些不大对劲,谢蘅没有过多犹豫,她甚至都没看上一眼身后的情况,便跟在了杜从明的身后。 清水镇算不上有多富裕,往日间常有村民进山打猎,以改善家中伙食。今日本十分开心,找到了一豪猪的洞穴,几个村民联手趁其不备将其捕杀,结果哪曾想那洞穴里不止一只。 于是乎,余下的一只豪猪暴怒,拼了命的攻击他们,杜从明赶到的时候,地上已是血渍斑斑,两个乡亲这会儿身上也是狼狈不堪,且这豪猪看起来,还有发疯的迹象。 大家都不是猎户,普通居民也就这么点武力,如何抵抗得住发疯不要命的豪猪攻击。 看着在场的人身上都相继受伤,杜从明想要帮忙,奈何他手上也就一个挖药用的小锄头,豪猪看到他,不待他出手,就蹬蹬的朝他冲了过来。 杜从明连忙往一旁一躲,但一躲不打紧,结果脚底一打滑,就扭了一下。 感受到此,杜从明脸色瞬间一白。 豪猪浑身是刺,虽说刚才射了很多,但如今背上依旧还有。且这只豪猪体型庞大,怕是有一米长,光是用力的一撞一踩,都能把人给撞折了去,还别说它背上的刺了。 杜从明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只能狼狈的躲避豪猪的攻击。 慌乱之下,他连自己辛苦采得药都顾不上了。 豪猪气势汹汹,这会儿子和杜从明又挨得近,眼看着这边就要踩上了,地上的杜从明瞳孔倏地睁大。 谢蘅倒是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连忙抄起先前村民落在地上的棍棒对着豪猪用力的挥了过去,豪猪瞬间发出一声哀嚎,被打到了一旁的地上。 下一刻,杜从明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扯着衣领在地上一拖,瞬间离开了豪猪身前一丈的样子。 “闪开!” 野生动物伤人,尽管与这儿的所有人都不熟甚至不认识,但谢蘅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尤其是在她还有能力能够应对的情况下。 被重重这么打了一下,豪猪的嘴角瞬间就流了好几滴鲜血出来。 它此时已经失了理智,被打了后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拿屁股对准谢蘅,准备朝谢蘅撞去。 谢蘅自然不会给豪猪喘息的机会。 棍棒在她手上快速的转了一圈,空气中瞬间就划过了急道凌厉的风声。 豪猪一连被谢蘅的绝对武力打了数下,招招都朝它的腿或是肚子上打去,很快,它的眼角也流下了血泪。 豪猪龇牙咧嘴的看着谢蘅,他的身子都有些无法站立,但即便如此,它也用力的将自己的背弓了起来。 谢蘅的手腕这会儿十分酸痛不已,但她轻功好,靠着这身功夫,都能快速的躲避豪猪的进攻。 发了疯的豪猪没有理智可言,它很快竖起了全身的长刺,谢蘅这边刚给了其一击,便看着其身后的刺尽数的朝自己射了过来。 自被谢蘅拉了出去,杜从明本十分担心,可看谢蘅功夫不错,他也顾不得再紧张她,反而是快速的朝自己的同村人爬了过去。 这当头,一看豪猪把所有的刺都数了起来,甚至朝谢蘅射了过去,他手上查看的动作一顿,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华兄弟小心!!” 不过是长刺而已。 豪猪的长刺如果是主动射出,力量其实不算大,没啥杀伤力,多是强弩之末吓唬人用的。 只有被它的身子撞上,这刺扎进皮肤里才严重。 但,即便力量不大,可被射中,也足以让人喝上一壶了。 谢蘅双目一凛,几乎是豪猪射出长刺的瞬间,她手中的棍棒就双手交叉,转动了起来,速度之快,一旁的杜从明甚至只能看到棍棒的残影和绕出的圆来。 身体的长刺射完,豪猪也就没了护体的东西,再加上先前被谢蘅打的这般惨,把最后一下长刺打落,谢蘅一个反手,扫其地上的长刺,就朝豪猪扔了过去。 “嗷——” 哀嚎声起,豪猪死也没想到,最后竟会被自己的长刺,贯穿了脖子。 杜从明也没想到谢蘅这样厉害。他睁大了双眼,连看病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解决了豪猪,确定没了威胁,谢蘅上前了一步,来到了杜从明的身前。 “人怎么样。” 杜从明连忙回过神来,“手腕脱臼,身上中了刺。” 一旁还有一个人,是村子里的有财叔,他适才已经看过了,也是中了刺,但还有意识。 他过来的时候,有财叔已朝另一边跑了过去。 “从明啊,你快来,快来看看你刘二兄弟!” 有财叔语气中十分惊恐,杜从明也不敢耽搁,放下人就朝其说话的地方走了过去。 村民刘二的情况是最糟的。 他被豪猪狠狠的撞了一下,身前布满了刺,谢蘅过去看的时候,他身前全是鲜血,口中也在不断的呕血,瞳孔更是已经散开了。 “呕......” 没想到进山一趟,会遇到这种事,救人要紧,谢蘅连忙兑出营养液。 这人失血这么多,受伤还这么重,也不知道有用还是没用,但试试总好过就这样任其死亡。 杜从明看完了刘二的情况,整个人都有些怔怔的。 “从明啊,你别愣着啊,快救救,快救救你刘二兄弟,他家媳妇这才刚生完孩子,算是有财叔求你......” 杜从明张了张口,“有财叔,刘二哥他......” 有财叔本扶着刘二,见谢蘅二话不说就给刘二喂了东西,他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这位小兄弟,你能救他对不对?” “这孩子是为了给坐月子的媳妇儿找些好的,这才进山,他女儿才刚落地,你就救救他,救救他,啊......” 有财叔是这次进山的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他如今身子也是抖得不行。 谢蘅在帮刘二喂药的时候,看见了他怀里还揣着一束野花,不过,野花如今已经被鲜血浸透。 谢蘅抿了抿唇,“他伤的太重,我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虽然帮了忙,但很显然,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杜从明的手一直搭在刘二的手腕上,谢蘅喂药时,几乎是强制灌进去的,他本已死心,但不知是否是谢蘅的药起了作用,手下的脉搏这会儿竟然明显了一些。 他倏地睁大眼睛,连忙认真把起了脉。 像是不敢确定,杜从明又快速的掀开对方的眼皮看了一下,“有...有些脉搏了!” 有财叔有些不敢相信,他嘴皮子抖了抖,满心期待的问:“你...你说什么,有救了是不是?” 脉搏很弱,尤其是人身前受了这么重的伤口,杜从明这个喜悦并未维持多久。 “不行.....” 他快速站了起来,结果刚才伤了的脚这会儿突然就传来了阵痛,杜从明倒吸了口冷气,强忍着痛意道:“快,我们下山......” 山下的草药更多,环境更好,更有利于处理伤口。 然而这个时候,谢蘅却突然开了口,“不行。” 她跟着站了起来,“你们几个都受了伤,谁带他下去?” “山路崎岖,他伤的这般重,如何能保证,伤势不会加重?”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有财叔这会儿听到这也是心惊胆战,“那那...该怎么办?” 谢蘅扫了眼周围,拍板道:“去秦府。” “找秦府求助。” 有财叔没想到谢蘅会这么说,他直接愣了一下。杜从明反应稍微快一些,“...秦府不见外客。” 谢蘅不欲和人废话,她兑了一颗大力丸,瞬间把刘二拖着抱了起来,“人命有关,若真不相助,再下山不迟。” 目前来看,这个确实是最合适的方案,尤其是谢蘅已经把人抱了起来。 有大力丸在,谢蘅足间轻点,很快就拉开了她与杜从明有财叔的距离。 有财叔看着谢蘅的速度这么快,尽管已经见识过她的功夫,这会儿也不得不露出惊讶的神情来,杜从明就更不要说了。 一旁地上昏迷的人是清水镇的刘山,与刘二是同宗,因着要顾着他,三人的动作慢了谢蘅许多。 也不知道谢蘅是如何交涉的,总之几人这边还没到秦府门口,就有人出来把他们接了进去。 谢蘅此间前脚刚在下人的带领下,把刘二放在了床上,后脚她的脑中,系统就冒了出来。 “叮——” “检测到宿主完成耍帅任务,此番获得帅气值182,生命值314,当前帅气值1564点,生命值2802点生命值,营养液95瓶。” “宿主你真棒!” 092见秦元媛 这个时候, 任务不任务,都不是重点了。 叩开秦府大门, 诚挚道明情况, 再请求借一间屋子使用。或许是谢蘅的态度十分诚恳又不卑不亢,又或许是刘二的伤势看起来太过吓人,总之, 人命悠关的事, 即便是普通人也有恻隐之心,所以下人没有像寻常时候那般直接把外人拒之门外。而是在禀报主子后, 把谢蘅等人引进了屋子。 有了屋子, 也有了帮手, 杜从明很快跟了进来。 他要替刘二处理伤口, 而与刘二同行的人中, 其余两个身上都多少挂了彩, 所以,这个帮手的任务,最后又只能落在谢蘅的身上。 “华兄弟, 麻烦你搭把手帮个忙。” 杜从明说着话的时候, 连头都没有抬, 他眼下正在仔细查看刘二的伤势, 谢蘅倒没计较这么多, 她再一次兑出了一瓶营养液, 递了过去, “用这个。” 杜从明手下的动作一顿,他一边接过一边问:“这是?” “好药,你给他撒伤口上, 一会儿拔刺时多少能吊一口气。” 已经见识过了谢蘅的厉害, 杜从明不疑有他。 “两位,我家主子让我来看看情况,顺便询问一下,可有需要帮忙之处。” 身后适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谢蘅与杜从明可能的交流。 谢蘅抬眼看去,只见二人身后正站着一个穿着普通素衣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看起来大约有四五十岁,这人在不知何时走进了屋子,四目相对,对方的眼中没什么波澜起伏,既不热忱,也不冷漠,然而若非其开口,她竟无一丝察觉,一念及此,谢蘅心下不由得微微惊了一惊。 作为普通人,杜从明察觉不了这么多,他虽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厚着脸皮的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麻烦这位管事,准备些热水与剪刀,还有白布,一寸的板子......” “知道有人被野兽所伤,在我进屋前,主子已让人去准备,这些东西马上就有人送来,二位不用担心。”男子回,“倒是板子,还未曾准备,我马上让人去找找。” 考虑的如此周全,杜从明愣了一下,而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的刘二,在这当头却是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双眼,他吃力的张了张口, 杜从明来不及提旁的恳求,余光一瞥见床上的动静,注意力瞬间被拉了回去。 “刘二兄弟,你伤的太重,肋骨还断了一根,我得马上替你接骨,你别说话。” “华兄弟,你把刘二身前的累赘给他摘了,免得一会儿正骨时出问题。” 按理说,被豪猪刺扎了,不会吐血,也是到了秦府,杜从明才发现,刘二的肋骨,竟然还断了一根。 他一边快速的吩咐安抚着,一边麻利的给刘二身上淌血的地方倒上了手中的营养液。 然而,床上的刘二,这当头却十分反常。 也不知是难受还是已经预感到自己不行了,他双目盯着自己的身前,一边抓住了谢蘅的手,一边不顾身体的不适,强撑着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已被鲜血浸透的野花,“给...给阿秀......” 抓着自己的手粗糙又厚大,上面如今是鲜血淋漓,谢蘅看了一眼,有些反常道:“这是你摘得东西,我与你非亲非故,要送你自己亲手送。” 浅的刺,杜从明已经给刘二拔了一些,只有深入内里的,他才没敢轻易动手。如今正骨是重中之重,他本想让刘二保存体力,可接下来的事谁也说不好会是什么样子,于是乎,杜从明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开口阻止。 “不......”刘二难受的摇了摇头,他执着道:“.....让她改嫁,就说唔...就说是我说的......” “我刘...刘二,对她不住.......” 这话说完,先前伤的这般重都没哭的刘二,此间却是没忍住留下了两行眼泪。他颤着手,把手中的东西强行塞进了谢蘅的手里,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真的掰开了。 手里的感觉有些奇怪,打开来看,除了花杆,竟然还有一个小碎布。 碎布折在一起,不算大,可里面似乎还包了东西。 刘二的模样算不得有多好看,但很奇怪的是,听完其这当头的话,谢蘅竟觉得,这人的样子,胜过了诸多好看的皮囊。 谢蘅没打开布包,却是紧了紧自己的双手,眨眼过后,她掀了掀自己的眼皮,冷声道:“你不会有事。” “因为杜郎中会救你。” “倒是你死了,孤儿寡母,总会受到各种欺辱,你女儿刚满月,还未曾叫你一声爹,你让她改嫁,她若当真改了,你女儿便唤别的男人为爹爹,你永远不可能体验到被叫爹时的愉悦,你可曾想过女儿被欺负难受时,你只能在天上看着,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你可曾想过貌美的妻子,会替旁人生儿育女那种心酸。你又是否想过,你那妻子,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改嫁,你留她们母女二人在世上,是爱还是害,你眼下做的决定,又是否考虑过你妻子的想法?” 谢蘅的话说的很快,甚至一句比一句更诛人心,刘二的脸越发的白了起来,恰巧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杜从明从外面找了两个人进来。 这两人有一人是先前的有财叔,一人应该是这秦府的下人。很显然,杜从明应该是何他们沟通过了,因此两人一进屋,便各自朝床头床尾走了过去。 “刘二兄弟,我现在要替你正骨,你需得忍忍,华兄弟,给刘二兄弟拿条帕子,咬在嘴里。” 跟着进来的秦府下人,便是前来送东西的人,他把东西一放下就来到了床尾按住了刘二的双腿,避免一会儿挣扎起来伤的更重。而先前的那位管事如今已经出去,应该是去找板子去了。 才对人进行了刺激,谢蘅并未按照杜从明的安排走,她站了起来,俯瞰着床上的某人,嘴角噙起了一抹讥笑的反问:“你要帕子?” 刘二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谁都不会甘心,他被谢蘅说了一遭,原本已经暗淡的求生意志,却是在这一瞬间,突然强烈了起来,他咬了咬牙,“不用...” 刘二倏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沉重的吸了口气,卜一狠心道:“你正!” 床头床尾都有人在按着了,谢蘅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没有上前。 杜从明找好了位置,正骨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所以,只听得咔擦一声响,再一看床上的某人,浑身都在颤抖,却硬是没叫出一声来。须臾过后,刘二很快就晕了过去。 杜从明吓了一跳,连忙给人把起了脉。 好在,脉象虽虚弱,却也还有。 如今的问题,也就只剩下取最难取的长刺了。 这个谢蘅帮不了什么忙,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又兑了第三瓶营养液出来,留给了杜从明备用。 部分长刺的位置特殊,谢蘅到底是女子,所以做完这些后,谢蘅便退出了这间屋子,把空间留给了杜从明发挥。 屋子外,先前来询问的管事还在,瞧着谢蘅出来了,他对人点了点头,客气的问:“屋内的村民,如今怎么样了?” “杜郎中在取刺。” “这位公子,可要净手?”对方又问。 称呼刘二为村民,称呼自己为公子,看来也是清楚她不是这清水镇的人。 经对方这么一提,谢蘅也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先前刘二给自己的东西——一束染血的野花和一块碎布。 “不知这位管事,怎么称呼?” “江。” 谢蘅点了点头,“麻烦江管事带在下去井边洗漱一下。” 江管事往一旁退了一步,“公子请随在下来。” 谢蘅到清水镇的时候是中午,结果等到杜从明这边把刘二处理好时,这天都快黑了。 秦府虽是好心收留,但秦府的主人毕竟是个女子,收留外客过夜这个消息传出去,她也别想要名声了,所以,打从谢蘅等人一行人才来没多久,秦府便问清楚了他们的身份,并派人下山去唤各自的亲友前来,将人带走。 修在半山腰的秦府,面积不算大,也就两进两出。 在杜从明全力救治刘二时,谢蘅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安静的在一旁等着。直到山下的人来人,杜从明这边走出了屋门,她这才有了些变化。 不过,杜从明这会儿的脸色,可算不上有多好,他对谢蘅点了点头,不待人问便主动道:“还有气,就看能不能熬过今晚。” 有气总好过没气好,谢蘅提醒道:“山下来人了。” 杜从明“嗯”了一声,“给秦府添麻烦了,我们这便走。” 他想了想问:“华兄弟,你来寻找故人,不知可有结果?” “还没去找。”谢蘅笑了笑,“你不用管我,救人要紧,先把刘二兄弟带回去吧。” “好。” 这事其实和谢蘅没啥关系,但谢蘅却从头到尾都在帮忙,杜从明对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华兄弟,你拜访完,记得来山下的茅草屋找我。” “在下定然要好好感激华兄弟一番。” “行。”谢蘅也不与人推辞,笑了笑便应了下去。 两人谈话间的功夫,闻讯上山的村民,便把刘二与另一个受伤的人,用担架给从屋子里抬了出来。 谢蘅走在最后,江管事见其走到门口就不走了,关门的动作略微顿了一袭。 “这位公子,可还有事?” 谢蘅从自己的怀中抽出了一张帖子和另外一物,她嘴角噙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在下华明,想拜访你家主子,这是在下的名帖与信物,麻烦江管事,交给你家主子。” 江管事有些意外。 毕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谢蘅先前可是在院子里一个人站了小半天,那时的她,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就安安静静的待着,如今众人离去方给出名帖与信物,这份定力...... 这要是寻常时候,江管事多半会拒绝,可鉴于先前谢蘅明明有诸多机会可以接近自己主子却没有,他也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了几分。 再一看其手中拿着的信物,江管事双眸微动,终于是露出了一分极浅的笑意。 “江夏可帮公子通传一声,至于主子见不见公子你,江夏也不能保证。” 把东西交给对方,谢蘅行了个拱手礼,“多谢江管事。” 夕阳西垂,院子里的人走了,秦元媛终于可以出自己的屋子吹吹风了。 她穿着一袭白纱红梅长裙,眉目间有几分清冷,此间刚在院子里芬香泡上一壶茶,就听江夏说起了谢蘅的情况。 看着手中的名帖,秦元媛双眸微微动了动。 “姑娘,可要见见?” 093三从四德 * 再一次走进秦府, 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与担心,谢蘅看起来十分冷静。 秦元媛并未回屋, 她的茶刚泡好, 谢蘅被带到院子的时候,她正品着茶。 江管事对着她的背影回禀道:“姑娘,人到了。” 明明已经成亲, 下人却唤她为姑娘而非夫人, 这无形中似乎也证实了谢蘅自己从赵瑾那边听得的消息。 秦元媛放下的手中的茶杯,不急不缓的给自己斟起了茶。 “便是你想见我?”她问。 由于人没有回头, 谢蘅上前了一步, “在下华明, 见过秦姑娘。” 茶很香, 看着水面荡起的涟漪, 秦元媛这次并未急着喝, “我爹找你,是让你来做什么。”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回:“与其说是秦太师找在下, 不如说, 是在下找的秦太师。” 这话有点意思。 秦元媛之所以见谢蘅, 一是知道是她先前救的村民, 二是看在她守礼的份上, 当然, 也不能否定, 这里面有秦太师信物的功劳,如今这人告诉她,是自己去主动找的人, 这情况和先前却是大大不同了。 秦元媛动作顿了一下, 旋即回头看了人一眼。 “你说什么?” “在下想见见秦姑娘,也知秦姑娘一人在此处独居,许久未曾见客,遂,去上门拜访了秦太师,冒昧之处,还请秦姑娘见谅。” 秦元媛虽对朝政了解较少,但自己爹能成为太师,在朝堂上自是有他的手段与威严,如今院子里的人看起来不过弱冠,小小年纪,竟能说服一朝太师,并给出信物,秦元媛把头转了回来,“你与我爹,什么关系。” 谢蘅不卑不亢道:“非亲非故,素未相识。” 秦元媛刚回头不过一息,伴随着谢蘅话落,她不由得拧了拧眉,“既素未相识,他为何会把信物给你。” 谢蘅浅笑的回:“在下告诉秦太师,在下想请秦姑娘下山,秦太师便给了在下这个信物。” 秦元媛清楚,事情定然不会是谢蘅说的这般简单。 毕竟,单单是能见到她爹这一点,就是许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还别说让她爹听一个陌生人说话。 但既然这人有这个本事说服她爹,想必也有些本事。 秦元媛没再继续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反而道:“我不会下山,你可以走了。” 谢蘅并不着急,“秦姑娘,天气渐凉,我前几日见太师时,他的老寒腿又犯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爹,秦元媛自搬到这山上住后,已有三四年,未曾见过秦太师,谢蘅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成功让她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 她回眸看了谢蘅一眼,冷声道:“你来找我,便是为了这事?” “非也。”谢蘅解释道:“在下来找秦姑娘,其实是为一件正在努力做的非同小可的事。” 能说是非同小可,秦元媛看在谢蘅先前说的话的份上,勉强没有轰人,“何事。” “在回答姑娘话前,华明有个疑问,想请姑娘指教一二。” 院子里的人模样实在普通,可这份气度,在这个年纪的人中倒是少见。 秦元媛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拒绝,谢蘅便笑了笑,“姑娘如何看待女子相夫教子,男子求取功名,女子三从四德,男子三妻四妾这件事。” 秦元媛没想到,谢蘅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她听完先是愣了一下,但下一刻,却是看着谢蘅,神情慢慢的凝重了下去。 “为何会突然问这种事。” 谢蘅微微颔首,“在下想求一份答案。” “若我的答案与你所期待的不同,你待如何。”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在下没有强制姑娘的意思。” 秦元媛抬眼看了看天边,太阳这会儿已有边缘挨到了山头,今晚的晚霞似乎格外的好看,她缓缓眨了眨眼,道:“天色渐黑,我府中不留外人,夕阳彻底垂下之时,你便得离开,下次我不会再见你,你想好,是要我回答你的问,还是阐明你的来意,说服于我。” 谢蘅并未思索多久,很快就笑着给出了自己的选择,“麻烦姑娘。” “我选前者。” 听着谢蘅的回答,秦元媛眼中划过一丝讶异。 不过,她历来说话算话,是以此间只顿了顿,便把自己的微表情调整好,回道: “女娲造人时,既同时造就了男人与女人,二者便该是同等存在。” “古往今来,前有黄兰庭替父从军,后有护国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事实证明,男子可以做的事,女子也可以做。” “在我这里,女子不比男子卑贱。” “如果把她们和男人放在一起,给她们同样的机会,或许,大魏将是另外一种局面,也不一定。” “至于三从四德......” 说起这话,秦元媛随即便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不过是一群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所攥出的冠名堂皇的条列。” “以三从四德束缚女子,却拿三妻四妾放纵自己。” “虚伪至极,不提也罢。” “说的很有道理。”谢蘅点了点头,“我很难不赞同秦姑娘的话。” 双重否定即肯定。 这话从秦元媛口中说出来,或许还算正常,可从谢蘅嘴里道出,就显得十分的耐人寻味了起来。 秦元媛狐疑的看了谢蘅一眼,“所以,这和你今日来找我,有何干系。” “姑娘的见解独特,细细品味,却又合情合理。但我想,姑娘的这些想法,或许除在下外,少有旁人会认同,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这话倒也不假。 每当她有这些想法,想要质疑自己所学的礼教之时,总会有一群人告诉她,这是离经叛道,也是大逆不道。而当所有人都说她是错的,只她一个声音在呐喊,在坚持,在孤军奋战,她饶是再坚定,也会产生动摇。 所以,她不再强求,也不再追求认同。无人理解,她便宁愿孤身一人,追求本心。 岁月与时间可以抚平许多东西,谢蘅的话,慢慢揭开了秦元媛心底一些尘封的记忆。 她的少年意气,终究还是在日复一日中暗淡了下去。今日若非谢蘅提这个事,秦元媛都快记不清,上一次她说起类似的话,是在什么时候了。 秦元媛隐约有些感受到谢蘅的意思,却又好像隔着一层白沙,朦胧又迷幻,她索性蹙了蹙眉,直接问:“你的目的。” 谢蘅也不再卖关子,她嘴角缓缓噙起了一抹弧度,眼中却慢慢的绽放出了连她都没察觉到的光彩来。 “在下想让越来越多的女子们,能够成为像黄兰庭,长公主一样的人物,能够不惧世俗目光,不畏流言蜚语,能够光明正大,寻自己所求,有的东西,再是坚硬,日积月累,亦能水滴石穿,但滴水不成海,独木难成林,秦姑娘是在下遇到的第一个有这类想法的人,不知秦姑娘,可愿做这汇海的第一道溪流,让这干涸的海域,汪洋一片,也让这大魏的世俗,改头换面?” 如果说秦元媛曾经的想法,已是异想天开,那么谢蘅现在的想法,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即便秦元媛已经猜到一些,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人竟会说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话来。 她冷笑了一声,“你好大的口气。” “我爹知道你这些想法?” 谢蘅并未因秦元媛的质疑而面露赧色,反而神情如故的回:“太师不知。” “那你是如何说动他配合于你。” 不知什么时候,秦元媛已经转过来身子,甚至站起了身,谢蘅对上了对方的目光,冲人微微一笑道,“秦姑娘,太师一直记挂着你。” 谢蘅并未过多的解释什么,但就这么一句,也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秦太师会给谢蘅信物的原因很简单,赵瑾把自己的寺正令牌给了谢蘅,而谢蘅凭借大理寺寺正的令牌,上门拜访成功,最后,表明自己仰慕秦元媛的才名,想请其下山对院中贵女进行教导,秦太师本来也不相信谢蘅真能将自己女儿请下山来,会给信物,也是相信赵瑾的缘故,再加上多少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最后,才会有谢蘅成功取得秦太师信物的结果。 不过这里面,谢蘅隐瞒了两个信息——一是她所说的院,是女子学院,而非普通人家的家宅后院,二是她用的是华明的男子身份。 秦太师已经年逾六十。 二十三年前,大魏与西秦和谈,由于是他出面做的一系列交涉,世人对最后护国长公主和亲和大魏每年赠送岁币一事耿耿于怀,甚至给他安上骂名,过激者最后雇凶上门,几乎灭了他秦府满门,四个儿子,十一个孙辈,无数女眷,皆命丧于长安,他更是被伤了身子,再无子嗣可能,除了一瘫痪的二子,秦元媛是他唯一在这场浩劫中活下的健康的孩子,若非是悉心教导,真心喜爱,秦元媛又怎会成为大魏第一才女? 后来,爱女出嫁,秦太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夫妻二人婚后的争执越来越多,甚至秦元媛直接搬回秦府居住,秦太师才发现,自己女儿竟有一些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 作为一个传统的士子,秦太师自是不能理解秦元媛的观点,这父女两都是执拗之人,性格一脉相承,后秦元媛丈夫意外猝死,他也不再逼人回去好好过日子,但没过多久,父女二人就发生了一次十分激烈的争执,在这之后,秦元媛便从秦府搬到了清水镇后山的半山腰上居住,这一住便是五年。 这些内情,谢蘅其实并不大清楚。 但她知道,秦元媛和她的丈夫,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恩爱。 这些,统统都是赵瑾临走前告诉的她。 秦元媛年少成名,其夫也是当时长安有名的才子,按理说才子佳人该是很幸福才是,但由于秦元媛双眼通红的曾经拜访过长公主,而她也是长公主为数不多在病中还接触过的人,因此赵瑾对其的印象很是深刻。 或许是以为他年纪小,所以后来长公主与平阳侯商讨的时候,并未刻意避开他,也是赵瑾记性好,才能在谢蘅询问的时候,还有些印象。 靠着赵瑾的提醒,谢蘅抽丝剥茧,又去询问了一些天桥下茶肆中的说书人,最后,还拜读了一些秦元媛传作的诗词。 综合以上种种,谢蘅这才抓住了这里面想请秦元媛出山的关键。 无论是徐大家,还是秦元媛,接触过后,如今谢蘅对长公主给她推荐的余下二人,那是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再说秦元媛,听完谢蘅的话,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再是面无表情,如今也多少有了变化。 谢蘅把话说的很明白,秦太师愿意帮她,只是因为在乎自己的女儿,而非是其他。 秦元媛定了定神,她抬眼看去,冷声问:“你为何会有这些想法。” “堂堂男儿,竟想挑战世俗礼教,且不论你如何做,你以为,我会信?” 几乎是和徐大家一样的质疑,再一次从秦元媛的口中道了出来。 江管事一直在旁边站着,听着秦元媛说完这话,他没忍住弯腰上前,在其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秦元媛神情原本比较严肃,可听完江管事的话,也不由得稍稍意外的看向谢蘅。 094离经叛道 远处天边的落日如今只有一丝边缘还露在外面。 对于谢蘅是女人这件事, 听完江夏的话,秦元媛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大相信。但江管事是府里的老人, 他跟着秦太师在官场多年, 许多东西都瞒不过他的一双眼睛,他说这位华明公子身形是女子,秦元媛即便再意外, 最后也还是选择了站在他这边, 把疑问问了出来。 这是谢蘅第一次,还没自爆身份, 就被人看穿了她的真实性别。尤其是, 她如今戴着的, 是男人身份的人.皮面具, 脖子上虽然没带假喉结, 可自己今日特意穿的是高领的劲装, 完全遮住了脖子的情况,就这样都还能被注意到,不光秦元媛意外, 她自己也有些讶异。 于是, 她把自己的疑问也跟着问了出来。 之前只有八分肯定, 如今对方没有否定还询问何处露了马脚, 江管事笑了笑, 恭敬的回道:“男女骨骼有所不同, 肩的宽度, 脚的长度,腰的跨度,即便是自小除根的太监, 在身形上和女子也是有所差异。” 当然, 这些细节,寻常人并不会发现。江管事能看出谢蘅的异样,与他的人生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不过,他这里并没有托大。 谢蘅心下暗自把江管事说的话记了下来。 万幸她今日用的是华明的身份,不用担心暴露真实性别。但这件事也给她提了一个醒—— 性格与行为处事或许能替她隐藏身份,可一旦遇到行家,她暴露也是十分容易。看来,后面她需得在身形的伪装上下足功夫才行。 既已知谢蘅身份是女非男,那么其先前所思所想,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不过,口说无凭,所以秦元媛最后还是把谢蘅留了下来。 相比于下山这件事,她对谢蘅的兴趣反而更深一些,她得亲自去验证一些东西。 清水镇的后山叫做乌山,这山高大,山涧泉水甘冽,秦元媛住的这处两进两出的院子里,还有一块天然的温水坑。温水坑自然形成,形状不大规则,但足以让四五人在中沐浴都不成问题。 不同于徐大家被谢蘅拿着手感受一下,秦元媛验证谢蘅身份的法子很简单,让其泡个热汤便可。 谢蘅被带进屋子后,看着屋内的情况,有些惊讶。 “这是一处温泉。”秦元媛也十分平静的解释道:“我处尚有一些未曾穿过的衣物。” “你先前救人,如今满身污渍,泡上一泡,衣裳脱下,我让浅语帮你处理。” 自穿越后,谢蘅还未放心的用过自己女子的身份,见此处不仅宽大还是温泉,她十分欢喜的点了点头,“行——” “真没想到,这儿还有温泉,谢谢秦姑娘。” 这是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笑起来眼里带着光,平白给这张普通又男性化的脸,增添了几分光芒,秦元媛看着愣了一愣。 谢蘅朝前走了几步,身后没有动静,她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却是笑道:“秦姑娘,是要看着我洗?” 本以为人会否认,但让谢蘅万万没想到的是,回过神后的秦元媛竟然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我想看看,你的身份。” “若你真如你说的这般是女子,我们再谈余下的事。” “但若你不是女子......” 余下的话,秦元媛没有说,却也给人留足了想象的空间。 谢蘅听完,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打趣道:“我这可从未让外人看过自己的身体呐,秦姑娘若想看,也不是不可,但看完了,可愿对我负责?” 话说到最后,谢蘅还不忘对秦元媛调皮的眨了眨眼,这让她整个人顿时从先前的成熟稳重中,多了几分女子的俏皮来。 再说这最后一句,表面的意思,是如男子看了女子身体般负起责任,但细细品味,却又有另外一层含义。 秦元媛熟读四书五经,文采斐然,又怎会听不出谢蘅的意思。 这是要她答应下山。 看着眼前之人,秦元媛浅浅笑了笑,只做没听懂谢蘅话里的意思,反问道:“我是女子,如何负责。” 谢蘅也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她很快笑道:“但如此被盯着,别说还怪难为情的” 她顿了一下,话音一转道:“不如,秦姑娘与我一道好了?” “我......” “这般,秦姑娘能看的清楚,我也能缓解尴尬,我二人还能好好趁着这个机会谈上一谈。” “美哉,美哉啊。” 谢蘅上前了两步,笑着打断了秦元媛的话。 这下,倒是轮着秦元媛有些不大自在了。她张了张口,想要拒绝,然而谢蘅却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把人往池边带去,“秦姑娘,大家都是女子,不用避讳这么多。” “我都不拘泥,你也别不好意思。” “大不了,一会儿我不盯着你看便是。” 谢蘅说着说着回头看了秦元媛一眼,戏谑道:“再者,你我这身材相比,一会儿该惭愧的,总不会是你,你说是不是?” 若谢蘅真是女子,一道沐浴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在谢蘅诚恳又澄澈的眸光下,秦元媛最后倒也没有拒绝。 不过,她下水,也是在余光看见谢蘅的身体后,才开始放心的将身上的衣物褪下。 诚如谢蘅说的那样,大家都是女人,没必要遮遮掩掩不好意思。她小时候在大院的公共浴室中,不知见过多少长辈的身体,因此,共同沐浴这个对她来说,没多少难为情的。 她的落落大方与大胆展露,很快让一旁已经历经人事的秦元媛都没忍住红了红脸。 就这样,两人先后入了水。 屋子里水汽缭绕,热水没过胸膛,谢蘅舒服的吐了口气,见后入水的秦元媛坐在了一旁,她眼珠子转了转,很快钻进了水里,游到了人的身前,再从水中冒了出来。 秦元媛只听的扑通一声,自己身前就出现了一张脸,这张脸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所以她小小的吓了一跳,身子往便后划了一划,谢蘅眼疾手快的把人捞住,并把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见其没事,也没呛水,谢蘅勾了勾自己的嘴角,“秦姑娘,可看清了?” 身前是一片柔软,其实不用碰,先前秦元媛便已经确定了谢蘅的身份,但也不知是热气袅绕四下全是温水的缘故,还是谢蘅的言行举止与姑娘家不大挨影响了她,秦元媛一个活了三十岁的人了,竟觉得自己似乎被谢蘅调戏了。甚至就这样一张普通的脸,都平白让她的脸颊红了一瞬。 意识到自己失了态,秦元媛连忙轻轻推了推谢蘅的身子,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她看着谢蘅,没忍住好奇问:“你这些与男子般的做派,和谁学的?”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紧接着便昂了昂自己的下巴,有些得瑟的回道:“自学成才,无师自通。” 明明是一张普通的脸,秦元媛也说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发现,眼前之人的双眼格外耀眼,耀眼到,她都快怀疑这张脸皮是假的了。 “你多大了?”她问。 亏得这身子不算矮,做正事,十五岁的年纪到底是太年轻,所以谢蘅眼也不眨的便回道:“十九。” 秦元媛看了眼谢蘅的手臂,“你还未成亲?” 谢蘅循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竟然有一个红点,她心下咯噔了一下,顿时有了一个猜测。 这不会是守宫砂吧? 虽说有想法,可谢蘅也没有因此就失了神色。她重新对上了秦元媛的目光,自我调侃道:“你看我这模样,像是能找到好人家的样子?” “怎么,秦姑娘想替我说媒?” 秦元媛没有回答谢蘅这话,反而斟酌道:“可有人告诉你,你想做的事,离经叛道。” “离经叛道就判道咯。”谢蘅浮了浮水,“不是有句话,叫古来圣贤皆寂寞么。” 她笑了笑,“我虽不是圣贤,可意思大致就是这个了。” “既选择了要走这条路,自然是料到了会有什么样的情况。” 听完谢蘅的话,秦元媛看着水面怔了怔,她将这句“古来圣贤皆寂寞”呢喃了一下。慢慢的,她便轻笑了一声,感慨道:“好一句,古来圣贤皆寂寞。” 她重新抬眼,盯着谢蘅问:“你可有心悦之人?” “心悦之人?”谢蘅挑了挑眉,刚想说没有,可赵瑾的脸,这个时候却鬼使神差的冒了出来。 谢蘅吓了一跳,连忙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秦元媛见谢蘅这反应,犹豫的问:“所以,你这是......” 一个有字还没出口,谢蘅就打断了对方的话,“没有没有。” 她害了一声,“我这情况,怎会想不开去喜欢大魏的男人。” 秦元媛有些不大相信,“当真没有?” 谢蘅笑,“我骗你做什么?” “自古痴情女子薄情男的故事还不多么,我娘打小教我,我要真想要体验男女之情,或者中意的人选,直接告诉她,她帮我解决。” “如此,我去奢望那些不靠谱的人做什么。” 159身体如何 这是一场能让大半个长安都能看见的烟火盛宴。 从一跃而上, 再到空中绽放出绚烂的光芒,一时之间, 下方的人脸上映衬着各种耀眼的光芒。 大家的注意都被空中绚烂的美景吸引, 偶尔出现一两朵新奇的,周围还会窃窃私语,兴奋的讨论一二。 在这样的氛围下, 赵瑾到底还是没忍住, 余光偷偷撇了撇谢蘅一眼。 谢蘅的模样,从来都不属于柔美那一挂。 她有高挺的鼻梁, 饱满的双唇, 也有棱角分明的眉峰。 此刻, 在烟花的映衬下, 仿佛像是给她的模样镀上了一层极淡的光芒。 担心看太久被人发现异样, 赵瑾这边正准备及时收回, 结果却瞧见了一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冲他们开心的挤了过来。 赵瑾瞬间皱了皱眉。 谢蘅一直有留意周围的动静。 郑衢没有隐藏自己的来意,赵瑾看到人的同时,她自然也注意到了。 二人不得已, 只能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拉在一起的手。 谢蘅用只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提醒道:“郑衢来了。” “嗯。” 周围人多, 不到二人身前, 很难看到赵瑾与谢蘅双手的情况。郑衢自然是没想那么多, 一来到谢蘅身前, 他便直道:“我说怎么没看到你呢, 感情你缩在这后面去了。” 他兴奋的拉起了谢蘅的手, “走走走,我们去前面,这里位置不好, 跟小爷走, 小爷带你去找好位置。” 这烟花郑衢也看了好几回了,可今日想着谢蘅是头一次进宫,必然没看过这个画面,遂早前一直觉得无聊的环节,如今因有人分享,他便显得格外的热情了些。 他拉的快,也不是什么坏心思,谢蘅除了好笑又无奈的的看了眼赵瑾外,倒也没有拒绝。 只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不忘把赵瑾也给拉上。 赵瑾没想到谢蘅会做这种事。 他微微愣了一愣,可却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任谢蘅拉着他一并跟了上去。 郑衢带着谢蘅挤到了前排。此间刚想回头给人介绍一下。哪知冷不丁就看到了赵瑾也跟了上来。 想说某人怎么突然这么厚脸皮,结果低头一看,就瞧着谢蘅拉着赵瑾在。 郑衢嫌弃的挤在了二人中间去,却是对谢蘅得意的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据小爷观察,此处位置最好。” “一会儿最后收尾那一束,你可得注意看,每年花样都不同,一年就这一回。” 两人再一次被分开,郑衢的故意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不过,别看他也十五六岁,却也是小孩子心性,喜欢争强好胜,又看不惯赵瑾的冷淡性子。谢蘅与赵瑾两人,正是因为心下清楚,所以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谢蘅看着赵瑾,没忍住笑了笑。 几乎是郑衢前脚话刚落,夜空中,今晚最后最大的一朵烟花,突然就这样在天空中盛开,紫色与金色相互交错,层层重叠,宛如雏菊的花瓣,又长又细,从视觉上来看,几乎笼罩了整个摘星台。 然而,这还没完,当星光淡去,所有人都以为烟花已经结束之时,原本已经黯淡的夜空,却是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无数朵小的烟花在天空中出现。 而最中间的位置,却变幻为了一朵盛开的牡丹。 谢蘅一开始对这场烟花宴没什么感觉,可直到此刻,她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古人的智慧,当真是无穷。 多番变换,皆出自一束烟花,这个技术,即便是在现代,也很难看到。 一时之间,她不由得看呆了。 极尽灿烂的烟花过后,宫宴便也到了尾声。 众大臣们得带着家眷回府,宣帝也未久留。 谢蘅得和萧轻若谢文一并离开,这场宫宴,她与赵瑾并未说到多少话。哪怕是临走时,因旁人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思来想去,谢蘅便寻思着,要不,一会儿回府后再私下去找人说说话。 总归今晚按照习俗,多数人家都会守岁,还得在子时准时点燃爆竹。 这么一想,谢蘅也就无所谓在宫里要不要找机会和赵瑾碰面了。她甚至寻思着,先别告诉某人,以免其知道后,一直等着她,不如就悄悄去,也好给人一个惊喜。 这个想法一有,谢蘅顿觉可行。 于是乎,在和谢文萧轻若离开的时候,她也只远远对还在与司马辰说话的赵瑾笑了笑,示意自己走了。 赵瑾接收到了谢蘅的意思。 他虽想和谢蘅说些话,可此处毕竟是皇宫,不比平阳侯府,所以,人要离开,他也只点了点头,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萧轻若不稀罕与谢文一道守岁,一回府后,就借故自己累了,要回房休息,打发了谢文。 府中一位主母,一位侧室,还有两三位姨娘,若按受宠程度来说,无疑是苏梨白为最,可萧轻若身份显赫,又是前主母的胞妹,谢文待她也算恭敬有加,是以倒也没那些不长眼睛的下人,敢踩在她的头上。 既然萧轻若都不守岁,谢蘅更不会凑那个热闹,和谢文与苏梨白挨一堆。 此间在屋子里陪了萧轻若一会儿,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长公主身体现在虽然好了,可平阳侯府守不守岁这个还真不好说,也是先前大意,忘了问上一句。 去太早了若赵瑾一家人在一道,谢蘅也不大好意思出现,是以,她是估摸着离除夕夜的时辰近了,才从家里出发。 为的便是稍后到了,不用在屋子里等太久。 今年临近年末下了一场雪,人都说瑞雪兆丰年,这算是个好兆头。谢蘅走的时候,什么人都没带,街道两旁堆着雪,她□□出来,依旧是曾经的那处小巷。 单脚走过去,既耗时还容易湿了鞋袜,谢蘅用了轻功。 到平阳侯府时,子时的打更声还没敲,不过已经有零零散散孩子们玩爆竹的声音时不时响了起来。 大门是不可能走的,谢蘅想从侯府的侧面□□,可此间刚准备往自己之前物色好的地方去,冷不丁一抬头,却突然发现了巷子口有些异样。 她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身子,敛目看了过去。 是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巷子里,由于光线缘故,若不是先前马匹动了一下,很难会留意到,这儿还停了辆车在。 自宫宴过后,长安便下起了小雪。仔细看会发现,马的鬃毛上,已经落了层薄雪,这至少表明,马在外面,少说也待了有一个时辰。 大半夜的,谁会停辆马车在侯府对面? 谢蘅皱了皱眉,原本打算去平阳侯府的想法,暂时放了一放。 而就在她决定要不要上前去看看的时候,停在巷子里的马车,却突然有了动静。 有人从后方出来,在车窗的位置停了片刻。 由于小巷漆黑,谢蘅听不见对方说的话,可却能看见身影随即坐上了车夫驾马的位置。当车身慢慢从漆黑的巷子里出来,谢蘅终是看清了在外坐着的人的模样。 有些意外,可又有些情理之中。 见马车很快动了起来,并朝巷外走去,谢蘅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平阳侯府,一想到长公主曾请求她的话,她顿了一下,却是很快转身跟了上去。 寂静的长安街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在家家户户热闹团员的氛围下,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看着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住宅门口,谢蘅远远的停了下来。 已经可以确认,驾马车的是赫连屿的人。眼下离蛊毒发作之期已近,长公主体内的子蛊虽消,可赫连屿身上的却还未曾根除。 长公主作为母亲,原就对赫连屿亏欠良多,知晓这个情况后,她自然是希望能够解决这个情况。 因此,在某一日谢蘅找她的时候,她便恳切的对谢蘅提出的自己的请求,希望人能帮自己牵个线,与传说中的神医楚玄机搭上话。 楚玄机本就是虚拟的人物,谢蘅哪好变一个人出来。她不好拒绝长公主的请求,便答应对方,若赫连屿出现,会想办法让楚玄机来替他治病。只不过,楚神医不喜他人去探寻她的踪迹,希望长公主这边能注意一下。 不能亲自见到人,长公主说不出的失落,可即便见到了人,她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一定能说服对方,所以,既然谢蘅这般保证了,她便将希望放在了谢蘅的身上。 彼时长公主突然对谢蘅跪下,那可是吓了谢蘅一大跳。 撇开长辈的身份不说,作为大魏曾经的护国长公主,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这一跪,谢蘅哪能受。 长公主拒绝了谢蘅的搀扶,两人如何沟通,此处暂且不提,总之,谢蘅最后却是答应了长公主希望她能帮忙说服楚玄机救赫连屿的请求。 两人都知道,这个答应,与寻常随口答应不同。这也是为何长公主宁愿给谢蘅跪下也要求人帮忙的最大原因。 因着这个缘故,在发现赫连屿的时候,谢蘅才会跟着人离开。 眼看着马车里的人下车,暗处的谢蘅刚想吐一口气,就察觉到了耳后有动静传来。 她眼神一凛,连忙一个侧翻,再快速从腰间抽出了骨扇侧头一敲,巷子里,瞬间就发出了“叮”的一声响。 前方朝屋内走去的人听着这个动静,停下了自己的步伐,回头看了过来。 谢蘅没想到自己跟着这么远,都能被发现,两人第一次交手后,对方很快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谢蘅勾了勾自己的唇角,“这都老熟人了,动手,就没必要了吧?” 赫连屿没想到,这个时辰,跟踪他的人会是谢蘅。 他笑了笑,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 漓接到主子的眼神,不再动手,谢蘅双手环在了自己胸前,看着赫连屿抬了抬自己的下巴,“不请我进去坐坐?” 眼前之人神色自然,眼中也没有厌恶与不喜,赫连屿垂下了自己的眼眸,浅浅一笑,“寒舍简陋,三郎不嫌弃便好。” 言罢,他便对谢蘅做了个手势,示意人先走。 谢蘅挑了挑眉,倒也不与赫连屿客气。 此处是京城,她并不担心在此处,自己会遭遇什么不测。 院子里本也有人,平河出门相迎时,并未想过会遇到谢蘅。他眼中稍稍露出一些意外,不过很快却也敛了下去。 这是一间两进两出的院子。 谢蘅跟在赫连屿身旁大摇大摆进去的时候,还有闲心对平河打个招呼。 二人很快来到了大堂。 谢蘅一边掀开衣摆坐在了凳子上,一边看着人好奇道:“什么时候到的?” 赫连屿慢慢坐了下去,“昨日。” 这人依旧是顶着一头白发,披风脱下,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兰纹锦衣长袍,看起来,依旧是初见时那般的气质。 温润如玉,谦谦有礼。 昨日就到了,可长公主那边却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今日是除夕,这人宁愿在平阳侯府外的暗巷道杵着,也不露面。那么,先前长公主一家回府,赫连屿可否看见? 他在平阳侯府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谢蘅眨了眨眼,连忙将心下繁杂的思绪收了收。 她顿了一下,难得笑了笑,“这个把个月,身体怎么样?” 两人的关系自青州西岭过后,便有些不冷不淡。如今谢蘅会主动问,还带了一丝笑意。赫连屿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他很快无声的笑了笑,“暂时死不了。” 谢蘅挑了挑眉,“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你到了?” 金蟾驱蛊,未伤及蛊虫分毫,与赫连屿口中的换血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赫连屿如今并不知道长公主的蛊毒已经解除。 缇英上了两杯茶上来,他看着谢蘅,不急不缓的回道:“你既知晓,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不用刻意提醒。” “倒是你。” “这般晚了,怎会发现我的踪迹。” 160可否安心 谢蘅端起了自己身旁才放下的茶杯, 呷了一口,“出门溜达, 也是凑巧。” “这么晚出门溜达?” 谢蘅意味深长的看了赫连屿一眼, “你不也这么晚还在外面?” 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和打算,所以,大哥莫说二哥。 赫连屿颔首, 解释道:“除夕之夜, 屿只是以为,三郎会在家中。” 谢蘅放下手中的茶杯, “若在家里, 怕也是碰你不到。” 她好奇道:“昨日既然来了长安, 为何不透露自己的行踪?” 三七在二人谈话时钻了出来, 赫连屿看了过去, 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早两日,晚两日,并无什么区别。” “三郎可是怕我暗地里做些什么?” 谢蘅没有正面回答赫连屿的话, 反而是反问道:“你会做么?” 赫连屿笑, “此乃长安, 我能做什么?” 谢蘅一顿, 转而问:“你来大魏, 西秦的人可知道?” “他们为何要知?” “那你这蛊毒, 谁给你下的?”谢蘅又问。 赫连屿揉了揉三七的脑袋, “一个女人。” “她厉害么?” 赫连屿眼中带笑的看向谢蘅,“三郎似乎对屿以往的事,突然感兴趣了起来?”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 “只是有些好奇。若蛊毒解了, 你想做什么事。” 赫连屿心领神会,他直言道:“三郎这是担心屿蛊毒解了,对赵瑾...或者是长公主做什么?” 谢蘅想了想,回:“你若要这样理解,也可以。” 赫连屿叹了口气,“在长安地界,三郎未免太看得起屿了。”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青州动乱,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赫连屿一愣。 “我相信你有那个本事和能力翻手为云,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谢蘅敛了敛笑,“今日这事,你处在我这个角度,也只会和我有一样的顾虑。” “你说的血浴,我未曾见过,谁也无法保证能否成功。” “可若我想阻止,自然也有法子。” “因此,我倒希望,你能让我安个心。” 若赫连屿对长公主一家明显是仇视的态度,那么,一旦他蛊毒解除,他或许第一个要解决算计的就是平阳侯府,到那时,这个死结怎么办? 难不成要让赵瑾退步? 平阳侯府的家事,谢蘅并不大想管,可这事涉及到赵瑾,解蛊的关键又在她这里,那么她就不得不在替人解蛊前,把这后续一系列的事都确认好。 赫连屿默了默,“三郎做这些,是为了赵瑾?” 谢蘅轻声笑了笑,“这个答案,你不应该很清楚了么?” 尽管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可看谢蘅承认,赫连屿嘴角的笑,到底还是僵了一下。 不过,异常也就是那么瞬间的事,很快,赫连屿就将嘴角的涩意压了下去,开口道:“屿当下做的所有事,也不过是为了苟延残喘存活于世。” “长公主一家如何,与屿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若可以,屿此生并不想踏足这块土地,去见证旁人的合家欢乐。” “这个回答,可否让三郎安心?” 谢蘅闻言,双眸微微动了动。 赫连屿的成长经历,她虽不是十分清楚,可因着赵瑾的缘故,也了解了个大概。 若不是这人曾想过赵瑾死,或许,单听他的回复,她当下也会替他难过。 但,有些事发生了,便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做过。 谢蘅站了起来,“或许曾经的事,有些误会,谢蘅作为外人,不予过多的置评,但相识一场,谢蘅还是多嘴一句,蛊毒的事,处理好了,是双赢的局面,希望真能如你说的那般,大家好好解决这件事。” “新年到了,祝你新年快乐,夜深了,谢蘅就不打扰了。” 言罢,谢蘅便对赫连屿做了个揖,准备离开。 屋外,几乎是谢蘅话落的当头,子时的更声便适时敲响,许多人家家中更是先后点起了爆竹,一时之间,整个长安城都热闹了起来。 赫连屿看着谢蘅的背影,张了张口,“子时到了,外面家家户户门口都在点着鞭炮,三郎不若稍等片刻,待这波热潮过去再走。” 有道是大隐隐于世,赫连屿新的住所,在城里的一处胡同里,先前谢蘅随人过来便发现了这一带并不是人迹稀少,相反,这条大胡同里,起码住了六七户人家。 这会儿放鞭炮的人家里,定然少不了胡同里的邻居。 她现在出去,指不定会被鞭炮包围。 谢蘅顿了一下,“无妨,我走到大门口,这鞭炮也该点的差不多了。” 赫连屿见谢蘅坚持,也不好要人强留,他起身跟在谢蘅的身后,准备送上一送。 谢蘅见人跟了上来,问:“你做什么?” 赫连屿抱着三七,看着谢蘅道:“送你出去。” 谢蘅挑了挑眉,“就这几步路,你这病弱的身子,送什么送。” “只是想送你。” 赫连屿看了看自己的院门,不等谢蘅拒绝,他便又道:“你也说了,只几步路。” “趁屿现在还能走。” “走吧。” 确实也就几步路,赫连屿要送,谢蘅没必要与人一直客气。 见人已经先她一步走了,谢蘅跟了上去。 中途,两人都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大门就到了,屋门已经打开,屋外的鞭炮声小了些,想来是已经到了尾声,谢蘅刚想转身与人告辞,她的余光却瞥见了赫连屿门口的情况。 她动了动脑袋,示意的问:“没点鞭炮?” “没有。” “点一串吧。”谢蘅给出了自己的提议,“据说除夕鞭炮放过后,可以把一年以来的不开心不快乐的事都送走,还可以驱邪避灾,寓意很好。” 屋外有些冷,赫连屿咳嗽了一下,“...好。” 他到底是没拒绝谢蘅的提议,可他也没告诉谢蘅,这个临时落脚的地方,他压根就没准备鞭炮这些迎接新年的东西。 世人的热闹与繁华,其实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谢蘅点了点头,“记得点。” 她转过身,边走边背对着赫连屿挥了挥手,“走了。” 赫连屿没再多说什么。 他在门口浅笑着目送谢蘅离开。 从赫连屿处这边走后,谢蘅在去平阳侯府与回家之间,犹豫了一下。 从这边到侯府,约莫一刻多钟,当下已经过了子时,去了侯府,若人没睡还好,若是睡了...... 两人似乎才确定彼此心意没两日,这么晚的还去找人,哪怕是为了说事,可会不会太...... 谢蘅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 但已经出门一趟,就这样回去又有些不大甘心。 是以,一番思虑过后,谢蘅还是去了侯府一趟。若是赵瑾已经休息,那她就明日再来找人,若是没睡,刚好说事。 嗯。 因长公主身体的缘故,平阳侯府少有两位主子一同守岁的情况。 赵瑾要晚谢蘅一步从宫宴离开。他并不是没想过去找谢蘅,两人私下再说说话。但一来今晚每家每户家中都热闹,他贸然去谢府,容易被人察觉,二来他也不清楚谢蘅会不会同家人一道守岁,所以,他最后也只在谢府外徘徊停留了一回儿,便骑着马赶回了自己家中。 长公主今夜时隔多年出席宫中宫宴,众人既惊又喜。 但她并未告诉世人,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 宣帝也未曾察觉到,自己长姐有何异样。 姐弟二人在书房说了好些话。 其中包括了多少国事,家事,这些除了两位当事人,外人无从得知。但女子学院开办的事,长公主却也借着这个机会在宣帝耳边提了一句。 宣帝担忧长公主身体,不大赞成其当下还操心这些事,但自己长姐多年来难得与他说这些话,他最终倒是没把女子学院一事看的有多重要,只当成了能让自己长姐开心的一件小事,点头同意了。 多年来,侯府都不怎么守岁,偶有一两次,也是平阳侯父子。 今年长公主身体恢复,对外的样子还是要做,但回府后,一家人却是难得聚在一起。 宫宴未曾吃的多饱,屏退下人后,一家三口在屋子里谈了会儿话,又用了些夜宵。 长公主也想与父子二人一同守岁,便让自己的心腹装成了她的样子去床上休息。 谢蘅找到赵瑾院子的时候,赵瑾那边,因私自拿了千秋岁被平阳侯发现,正和平阳侯打着架呢。 长公主也不拉偏架,就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甚至时不时还点评一两句。 父子二人倒不是真下狠手,只不过平阳侯肉疼的紧,也只能手上过过招,来教训教训赵瑾的不问自取。 谢蘅来到赵瑾院子,见人屋子里漆黑一片,便以为其睡了,也没在侯府多转,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府上。一晚上折腾,她也是困得不行了,这边简单洗漱过后,就倒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日 大年初一 宜出门,祭祀,会亲友。 这一日一大早,谢蘅就被萧轻若让人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萧轻若对谢府祭拜先祖这些事不感兴趣,但她的长姐,也在谢家宗庙内,除去一开始宗室祭祖庙,余下的祭拜,她必须得把对萧轻禾和两位侄子侄女的祭奠安排好。 为此,萧轻若这边早早的就开始了准备,谢蘅作为自己长姐唯一活在世上的血脉,今日必须做的周全,不容出错。 谢蘅先前就知道今日会很忙,她且还顶着一个谢府嫡子的名号,所以哪哪儿都有她,她也跑不掉。 赫连屿那边长公主若是知晓,定然是想和人见面的。是以在她走不开的时候,谢蘅就让萧钺走了侯府一趟,并把信交到长公主的手上。 长公主会怎么安排,怎么和人见面,这些就不在谢蘅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至于什么时候救赫连屿,这至少得长公主见过赫连屿了,二人沟通过后,她才好根据情况决定。 傍晚,一日的祭祀好不容易结束,谢蘅终于可以喘上口气。 最近这段日子,事情是真的多,长公主求谢蘅救赫连屿一事,算是两人私下的交流。按理说忙碌了一日,谢蘅该休息了才是,可一想到赫连屿的事未解决,她也一日多没见到赵瑾,谢蘅想了想,还是打起精神,来到了侯府。 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谢蘅有些纳闷。 等到萧满敲门询问了情况,才得知长公主今日身体不适,平阳侯吩咐关闭大门,不再见客。 平阳侯府的人都知道几位主子待谢蘅极好,能见到谢蘅还说这种话,想必是真的不大好,而非是借口。 谢蘅明锐的察觉到了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直接和守门说,让她进去,若长公主有什么病,她认识神医,或许会有办法。 守门有些无措,客气的让谢蘅等上一等,便转身回了内院去询问。 谢蘅在屋外等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人打开了关着的屋门。 只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开门的不是旁人,竟是赵瑾。 谢蘅微微愣了愣,“你怎么......” 赵瑾看起来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随我进来吧。” 谢蘅快速回过神来,“好。” 走进平阳侯府,一切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什么变化。 没有下人跟上,谢蘅几步走到了赵瑾身旁,询问道:“樾阳伯母怎么了?” “她吐血昏迷,董太医说她情绪起伏过大,思虑过多,当下虽然醒了,可看起来有些不大好。” “好好的怎么......” 想说好好的,为何吐血,然而,谢蘅的话还未说完,脑中就出现了一个身影,她顿了一下,试探道:“是因为赫连屿?” 161不怕打扰 赵瑾“嗯”了一声, 心情沉重道:“她想见你。” 今日长公主见赫连屿的事,平阳侯与赵瑾都知道, 却默契的没有过问。这并不是说, 他们让长公主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事情,自己却袖手旁观,相反, 之所以这么做, 也是出于对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的尊重。 长公主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 若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去替她做决定, 便是罔顾她的意愿。 因此, 在长公主私下见赫连屿时, 父子二人都选择了回避。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但这件事的结果, 却显然不尽人意。 谢蘅能联系上楚神医,所以长公主会找她帮忙,平阳侯与赵瑾都能猜到, 再加上今日上午谢蘅还特意让谢府的人来送了信, 这也从侧面证实了, 谢蘅确实在帮长公主。 当下长公主身体有恙, 醒来还不忘让人去找谢蘅, 这也是先前为何赵瑾会这么快来开门的原因所在。 他并非是收到下人的请示才出的门, 而是本就打算去找谢蘅来府上见自己母亲。 赵瑾没有多说, 长公主又要见自己,谢蘅敛了敛目,表情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很快, 二人就到了长公主的院子。 平阳侯在屋子里照顾长公主, 赵瑾先去回了话,不多时,平阳侯便出来了,连带着还有一个下人。 “伯父。” 谢蘅在廊下对平阳侯客气的点了点头。 平阳侯神情看不出什么异样,他对谢蘅一如既往的和煦,只听他轻声道:“樾阳想找你说说话。” “你进去看看吧。” “嗯。” 赵瑾传了话,紧跟在平阳侯身后也走了出来。 因着下雪的缘故,屋内都点了炭火,或是烧了地龙,为了防止热气四泄,屋门虽然开着,却都订上了一方厚厚的门帘。 所以,即便谢蘅进屋后未关屋门,外方的人也看不见屋子里是什么情况。 更别说纵使有人候着,也被平阳侯父子支走了这个情况。 长公主靠在长枕上,许是吐了血的缘故,屋内这会儿有一股中药的味道。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但见到谢蘅,她还是对她笑了笑,“这儿有凳子,三郎来坐。” 谢蘅未在这些事上与长公主客气。她坐了下去,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两瓶营养液,“樾阳伯母,三郎这儿有些良药,许能缓解您当下血气亏损的情况。” 她认真的提议道:“樾阳伯母的脸色这会儿看起来不大好,不如现下便喝上一瓶。” 长公主想说不用,但她话还未说出口,就又咳嗽了几声,吓得谢蘅连忙上前,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便给人顺起了气,同时也不忘将营养液单手打开,递了过去,“樾阳伯母,来。” “快喝几口。” 东西已经放在了自己身前,长公主接了下来,“三郎有心了咳......” 谢蘅是亲眼看着长公主把营养液喝了下去,方接过瓶子,重新坐了回去。 她斟酌道:“樾阳伯母,请恕三郎逾越,樾阳伯母今日突然发作,可是因赫连屿之故?” 谢蘅心下明白,长公主之所以找她来,是为了赫连屿的蛊毒。但能让长公主如此反应,必然是赫连屿说了什么。 所以,即便是冒昧了,谢蘅也务必要问清楚。 长公主刚喝了瓶营养液,胸腔的难受好了一些,听到谢蘅这么问,她不大自然的笑了笑。 ...... 赵瑾在长公主的院子外等谢蘅出来。 长公主与谢蘅的谈话,其实并未持续多久。 谢蘅先前便告诉过长公主,她可以让人救赫连屿,但赫连屿曾做过的事,她并未对长公主隐瞒,所以,长公主是知道赫连屿曾经试图想要拿赵瑾的命,去换他的命的。 正因如此,今日长公主找赫连屿谈话时,倒不全是光被重逢冲昏了头脑。 母子二人的见面,赫连屿表现的十分平静和客气疏离。她会气血四散,内息紊乱的原因有许多,并非是赫连屿有多少言语在刺激她,一看到赫连屿如今的模样,长公主很难心下没有变化。 谢蘅出来的时候,见赵瑾和平阳侯都在,她走了过去,主动道:“樾阳伯母服了我的药,这会儿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伯父不用担心。” 平阳侯拍了拍谢蘅的肩膀,他也不问谢蘅与长公主究竟谈了什么,只道:“让三郎特意跑上这么一趟了。” “三郎可有用膳?” 谢蘅浅笑着回:“多谢伯父关心,三郎用了才出的门。” “伯母那边还无人照顾,伯父可要过去?” 平阳侯点了点头,“府中厨房有位厨子做的甜点还不错,三郎留下来尝尝再走。” 他说着说着看了赵瑾一眼,“阿瑾,你陪三郎,为父去看看你娘。” “好。” 这话乍一看,并无什么特别。可当下出事的人是长公主,再如何尊重她的决定,平阳侯也不可能放着长公主的安危不管。 赫连屿是长公主的第一个孩子,他当下的身份有些尴尬,也不好直接过问,赵瑾与谢蘅关系不错,由自己儿子出面问一问,了解是什么情况却是再好不过。 就这样,在平阳侯的挽留下,谢蘅在平阳侯府待了下来。 两人在外也不好说什么话,赵瑾便把谢蘅带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二人并未交流什么,端看赵瑾的神情,知人心情不好,谢蘅也不好贸贸然的开口。 同长公主的院子一样,虽然屋门未关,但因门帘之故,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是何情况。 赵瑾屏退了下人,并吩咐未有允许,不得擅自入内。本就在赵瑾身侧的谢蘅听到这,双眸微微动了动。 下一刻,就在赵瑾欲转身的时候,他的身后,却是突然轻轻覆上了一个身子。 谢蘅的手穿过了赵瑾的腰,她把脸贴在了赵瑾的身后。 赵瑾身子僵了一瞬。 他看不见谢蘅是什么表情,却能听到她满怀愧疚的话—— “抱歉。” “......今日之事,没有提前告诉你。” 赵瑾当下的心情十分复杂,这让他没有立马回谢蘅的话。 谢蘅叹了口气,“我其实,昨夜来找了你。” “本想单独说说话,倒不曾想,在侯府门口,遇到了赫连屿的马车。” “我以为他有什么算计,便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他新落脚的地方。” “结果临了当头,却被他的手下发现了踪迹,从而暴露。” 赵瑾听到这,眼中情绪有了变化。 他拉住了谢蘅的手。 这边不等人问,感受到赵瑾回应的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她紧了紧自己抱着的腰,连忙解释道:“他没伤我,不用担心。” “我与他谈了会话,确定了一下他是否有别的企图,亦或是是否会对你们不利。” “直到得到了让我满意的答复,我这才离开。” “后来想来找你,只不过,我来了,你却已经睡了。” “我便只能放弃。” 赵瑾呼吸一滞,他张了张口,问:“什么时候?” 谢蘅想了想,回:“约莫子时一刻过后。” 那个时辰,他还在和自己爹过招...... 赵瑾没说话,谢蘅便继续道:“赫连屿总归也跑不掉,我想着过一日再说也不迟,便没直接进你屋子把你叫醒。” “第二日,也就是今日,大年初一,我作为嫡子,实在是脱不开身,便想着让萧钺来侯府传的话。” “因樾阳伯母先前与我私下有过交流,我也答应了樾阳伯母一些事,所以,便下意识的让萧钺把信交给的樾阳伯母,而忘了单独告诉你一声。” 她愧疚道:“我并未想到樾阳伯母见过赫连屿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还吐了血。” “不管怎么说,樾阳伯母今日会突然......” 赵瑾其实并没有生谢蘅的气。 包括平阳侯也是。 他们都知道谢蘅是受长公主所托,也都清楚即便没有谢蘅,知道赫连屿情况的长公主,也会情绪起伏明显,经此一遭。 因此,在事情发生后,二人待谢蘅,态度依旧如初。 只有赵瑾,把担忧放在了脸上,若非他娘强调过这事不要他插手,也不要他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或许在长公主吐血昏迷的那会儿,赵瑾就已经拿着剑找到了赫连屿,二人开始算起了账来。 他会冷脸,是因为长公主的事,却并非是因为谢蘅。 先前刚打发了下人,赵瑾正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谢蘅与长公主之间的事。结果却是让谢蘅误会了。 这还是谢蘅第一次这样主动的亲近他,比除夕那夜举止更甚,一时之间,赵瑾愣在了原地,紧接着就听到了谢蘅对他一股脑的说的这些话和解释。 见人自责,且越说越多,赵瑾回过神来。 他连忙转过了身子。 谢蘅本贴在人背上好好的,那曾想怀里的人却是突然动了。 下一刻,宽厚的脊背变成了强有力的胸膛。她整个人,也瞬间被赵瑾揽进了怀里。 两人第一次面对面拥抱,赵瑾还有些不大习惯与自然。 他揽着她,闷声道:“你不用与我解释这些。” “我并未因赫连屿之故,与你置气。” 谢蘅一愣,“哈?”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垂眸看了怀中之人一眼,问:“你昨夜既来找我,怎不进屋看看我在或是不在?” 谢蘅抬眼看了过去,疑惑道:“那个时辰,你屋子里院子里都漆黑一片,不该是已经休息了?” 确实。 昨夜那情况,他们在梅苑那边守岁,旁人看了这边的院子,也只会和谢蘅一样的反应。 但赵瑾一想到昨晚谢蘅来找了他,却就这样直接走了,他心下便有些郁闷。 赵瑾紧了紧怀里的某人。 他也不好解释昨晚的情况,只能干硬的强调道:“今后纵使我睡了,你也可以来找我。” 赵瑾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怕打扰。” 162新年礼物 这是主动邀她来找他的意思么? 谢蘅有些诧异, 可又有些按耐不住的欢喜,她笑了笑, “看你先前的反应, 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谢蘅没再说,不过理解起来却不难。 赵瑾眸光微动, “我娘找你救赫连屿, 我知道。” “楚神医那边......” “楚神医那边,不用担心。”四目相对, 回了话的谢蘅表情慢慢有了变化。 赵瑾看出了谢蘅的为难, “你想问什么?” 谢蘅微顿, 想了想还是试探道:“你和伯父, 怎么看赫连屿这事?” 这句话一问, 赵瑾便垂下了自己的眼帘。 看着怀里的某人, 赵瑾默了默。 谢蘅等了一会儿,也知自己这个问问的有些直白,“那个.....要是......” 就在谢蘅打算跳过这个问的时候, 赵瑾却是伸手, 把谢蘅的脑袋按向了自己怀里。 谢蘅看不见赵瑾的表情, 却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回话。 “我年幼时, 曾幻想过我也能有兄弟姐妹, 但我娘身子不好, 因此, 这个想法,我并未告诉任何人。” “可真当我有了一个兄长,一系列的陈年往事被牵出, 我却不知该如何对你形容, 我待赫连屿的感受。”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但谢蘅却敏锐的察觉到了赵瑾情绪的失落,她将环在赵瑾腰上的手慢慢的放在了人的背上,愧疚道:“抱歉,我不该这么问你。” 赵瑾把脸轻轻贴在了谢蘅的头上,“我知道,你不必内疚自责。” “这件事和你本没什么关系,把你牵扯进来还让你为难,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 想说长公主并非眼里心里只有赫连屿,一心只想补偿。她知道轻重,若赫连屿危及大魏,长公主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这些话到了口边,谢蘅却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继续下去。 她缓缓抬头,看着眼前之人微皱的眉头,谢蘅吸了口气,斟酌道:“......赫连屿病好了,不会在大魏久留。” “樾阳伯母今日找我,也是和我确认赫连屿的情况。” “她想知道,楚神医多久能到。” 赵瑾的双眸,几不可察的动了一动。谢蘅看赵瑾是这个反应,没忍住笑了笑,“樾阳伯母猜,你多半是放心不下,所以她让我告诉你,要是想问,直接去问她就是。” “我估计樾阳伯母现在,正在与伯父说这事。” 赵瑾闻言,微微一愣。 谢蘅一眼见此,未免有些好笑道:“怎么,不相信?” “你对你和伯父在樾阳伯母心里的地位,是有什么怀疑么?” 这话说着,倒是让赵瑾有些赧然,“没......”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我猜,先前我要是没那么快过来,伯父伯母定然都交流过一遭了。” 她自我打趣道:“也怪我来的太快,害得你与伯父都没时间与樾阳伯母说清楚。” 平阳侯碍于自己不是赫连屿的生父,身份特殊。他一边自责自己若是曾经足够强大,也不会让长公主平白遭那么多罪,一边又不知该怎么去处理赫连屿的情况。 生怕干涉过多或是过少,给长公主平添难过和顾虑。 于是乎,平阳侯此间是想问又不敢多问。 谢蘅的话巧妙之处在于,一句地位的强调,再明确的告诉人长公主猜到了他的想法,让其勿需担心,有疑惑直接询问便可,任是谁听了,心下的忧虑都会减半。 这里传达出的信息是,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妻子,长公主都深深的爱着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傻事。 谢蘅说完后,笑着看向赵瑾,“现在,你还有什么忧虑又想问的事没?” 懂你的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他也明白你心底的想法。 赵瑾阴郁的心情至此有了变化,他吐了口浊气,眼底也慢慢浮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想了想问:“今日你都忙了些什么?” “今日我忙的事可不少。” “累么?”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看到你,我就不累了。” 赵瑾不会说情话,被谢蘅的话逗得耳根红了一红。 不远处就是坐榻,未免谢蘅发现自己的异样,他把人拉到了榻前。 “坐着说。” 谢蘅余光已经瞥见了赵瑾耳根的变化。 她靠在人身旁,戏谑道:“你的耳根,怎么红了?” 赵瑾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许是屋子里有些热......” 谢蘅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是么?” 她凑到了人前,“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昨晚想我了没?” 谢蘅突然这般热情,赵瑾有那么瞬间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待回过神来,他方有些羞赧的“嗯”了一声。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骗人。” 她轻哼了一声,“听人说,若是思念一个人,那人就会打两下喷嚏,我昨晚可是一个喷嚏都没打。” “你这人,究竟想没想我?” 赵瑾愣住,“打喷嚏哪能算作凭证。” 谢蘅不依,“老人都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我想你还知道半夜来找你,结果你又没来找我,还没让我打喷嚏。” 赵瑾不知该如何与谢蘅解释,他笑着看了谢蘅一眼,示意道:“伸手。” 谢蘅听到这,连忙笑嘻嘻的伸出了自己的手,都不带犹豫的。 赵瑾瞧着这,也不意外。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在谢蘅的注视下,给人系到了手上。 手挽上当下系着一条红绳,可与外面常见的又有些不同,上面系着两个玉珠,编法也是两股交缠在一起,谢蘅没忍住好奇问:“这是什么?” 赵瑾没想到谢蘅会这么问,他有些诧异,“你没收到过?” 谢蘅诚实的摇了摇头,她笑道:“要收到了,我还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尽管赵瑾掩饰的不错,可他唇角上扬的弧度,却是出卖了他此刻心下的想法。 “这是红结。” “有什么寓意?” 赵瑾敛了敛笑,解释道:“新年戴的。” 谢蘅表示不信,“是么?” “嗯。” “这是你给我的新年礼物?”谢蘅又问。 赵瑾没有直接回答,只嘴角含笑的问:“可喜欢?”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她故意笑着问:“我看此物普普通通,戴着还显得娘里娘气,新年过后,我能取了么?” 赵瑾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他难得强势道:“不可以。” 谢蘅眼尖,发现赵瑾怀里似乎还有一根,她眼疾手快的将之摸了出来,一得逞,她就朝后退了一步,得意的笑了笑,“欸——” “你看看,你这分明还有一根,你自己不戴,让我戴。” “这是什么道理。” 赵瑾哭笑不得的看了谢蘅一眼,“此物还没有做好,你难道没发现?” “嗯?” 谢蘅经赵瑾提醒,连忙仔细看了过去,发现还真是。 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东西,是你自己做的?” 一个大男人,做这些女子的东西,赵瑾有些不好意思,他给自己挽尊道:“只是闲来无事......” 两人才确定彼此心意没几天。 谢蘅笑嘻嘻的来到赵瑾身前,“你什么时候做的?” 赵瑾干咳了一声,“......也就这两日。” 谢蘅一看人这反应,顿时乐了,她又凑近了一些,“这两日是哪一日?” 眼前人满脸笑意,两人刹那间挨得极尽,近到赵瑾隐约间能感受到谢蘅的呼吸和其脸颊的温度。 心知谢蘅多半已经猜到,赵瑾无奈又纵容的笑了笑:“是昨晚。” “想你时做的。” “猜到了还问,非要看我笑话?” 见人承认,谢蘅没忍住亲了赵瑾一下,满眼欢喜道:“喜欢且来不及,这怎是看笑话。” 唇角传来一抹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 赵瑾愣了愣,想碰,见谢蘅打算坐回榻上,他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腕。 “嗯?” 上次二人亲密,还是醉酒时,事后虽然两人确定了关系,可却是谁都没直白的说两人的情况。 现在大家都清醒着,谢蘅主动吻了赵瑾。赵瑾欢喜不假,可也没忘对某人强调道:“戴上了,不许取。” 还以为是要把自己拉回去再亲一下,结果却是强调这事,这让谢蘅颇有些哭笑不得,“不取不取。” “你送我的东西,我一定哪哪儿都戴着。” 她很快又想起了先前赵瑾被她几句话说的羞红了耳的样子。 这不,前两句话说完还不算,谢蘅随即又回到赵瑾身前,故意在其耳边似笑非笑的回道:“便是沐浴更衣,床姊之欢,我都不取。” “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谢蘅素来大胆,哪怕是赵瑾早就见识过了,可乍一听这个,他一个从未有过经验的人,再是稳重,也很难没有反应。 谢蘅这边,眼睁睁的看着赵瑾的耳朵,刷的一下红的彻底。她这下却是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你这人......” 这么纯洁,她更想欺负人了是怎么回事? 赵瑾哪会看不出谢蘅先前的话有故意的嫌疑,可对着谢蘅,他又实在是生不出气,只能故意捏住谢蘅的笑脸,佯装镇定的提醒道:“记得适可而止,嗯?” 谢蘅憋了憋笑,“唔...好,我努力。” 主动权一直在谢蘅这边,赵瑾旋即问:“新年礼,我已给了你,你给我的呢?” “呃......”谢蘅原本还笑着的脸,至此滞了一下。 赵瑾察觉到有些不对,他狐疑的看了人一眼,“你没准备?” 谢蘅看起来有些心虚,“谁说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闭眼。” 赵瑾看谢蘅的反应,有些半信半疑。 不过,他还是把眼睛给闭了上去。 很快,一抹熟悉的味道就贴近了他。 163你不许笑 赵瑾睫毛颤了颤, 心跳瞬间慢了半拍。 温热的气息扫在了他的脸上,然而, 此间等了好一会儿, 都没有如预想中的接触。赵瑾心下未免忐忑了几分。 “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嗯?” 耳旁适时的响起了一道若隐若离,勾人心魄的询问, 紧接着, 就是一声闷笑。 意识到有些不对,赵瑾旋即睁眼看了过去。 只见某人两手空空, 还满脸揶揄的笑看着他, 赵瑾反应了过来, “你......” 担心玩的过火, 赵瑾脸谱薄恼了自己, 谢蘅连忙从怀里摸出了自己带来的东西, “欸,我准备了新年礼的啊。” “可不许赖我没准备。” 这话说完,谢蘅就把东西摸了出来。 是面皮做的两个小泥人, 也就成年男子手指大小, 还只有上半身。 赵瑾看了一眼, 随即把谢蘅抓到了自己身前, 微笑道:“所以, 你明明准备了, 又诓我没准备, 还让我闭眼让我误会?嗯?”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我什么时候诓你我没准备了?” “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我准备了么?” “你自己不信, 怎么还怪我了?” 人确实一开始就否认了自己不是没准备。 所以, 也确确实实是他不经逗,轻易就中了招。 赵瑾顿了一下,紧接着便轻笑了一声,“说的...” “...好像是有点道理。” 手臂被抓住,谢蘅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几乎是人刚话落的瞬间,她便就着赵瑾的手转了一圈,让人由正扣,变为了反手相扣,趁着赵瑾微微诧异时,谢蘅一个伸手,就环住了某人的腰,把其带到了自己身前。 她一手把赵瑾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腰上,而她余下的手,也环住了赵瑾的腰。 两人贴在一起,谢蘅笑着凑到赵瑾耳边,呢喃道:“下次,我就不主动了。” “换你主动,怎么样?” 若说主动,两人亲昵的一些举动,似乎都是由谢蘅带的头,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占据了上风。 明明自己要比某人还年长几岁。 这么一想,赵瑾便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起来,还别说当下,谢蘅依旧是占据上风的那一个。 要是继续下去,二人今后...... 念头刚起,赵瑾连忙打住。 他把头枕在了谢蘅的肩上,红着脸回:“......好。” 嘿嘿。 谢蘅弯了弯自己的双眼,“那......”“不过......” 话刚起就被打断,谢蘅眨了眨眼。 贴着自己脸颊的皮肤有些烫,也不知是否是屋内炭火烧的旺的缘故,谢蘅见赵瑾停顿,她看了眼某人红成一片的耳廓,好奇道:“不过什么?” 察觉到谢蘅的动作和注视,赵瑾按住了她的脑袋,不让人看自己此刻的表情。 知道赵瑾还有话说,谢蘅乖乖的没有动。 耳边回荡着“咚咚”的心跳声,赵瑾的怀抱十分温暖舒适,谢蘅等了一会儿,终是听到了某人余下的话。 “......若是做的不好,你不许笑。” 还以为是什么情况,没想到竟然是提前打预防针。 谢蘅连忙把头埋进了人的胸膛,闷声笑了笑,“好......” “我不笑,唔....我一定不笑。” “......” 这都还没做什么,光说完话,人就笑了,赵瑾的脸面有些挂不住。 他索性把人紧紧的按在自己怀里,不让人动弹。 二人本就在榻边,谢蘅冷不丁被按住,呼吸略微有些不畅,“欸——” “说不笑,你还笑?嗯?” 身子在原地被人带着转了一圈,头顶还传来有些算账意味的声音,谢蘅连忙认起了怂,“没...没唔我没有......” “这不是啥都还没做么?” “怎么能算是你做的不好,笑话的你,不带你这样的啊——” 赵瑾对此解释,并不买账。 他心底知道自己和谢蘅的差距。 论经历,他确实没有某人丰富。 不过,这会儿越是和人争个高下,反倒是越显得他底气不足。 他眼眸微动,退步道:“你收笑,我便放你离开。” 谢蘅也不抬头,她趴在了人怀里,耍起了赖皮,“那我不收。” “你这样抱着我,挺好的。” “我喜欢你这样抱嘿嘿。” 赵瑾就没见过比谢蘅“脸皮厚”的人。 不过,这个脸皮厚,他不仅不讨厌,还喜欢极了。 他嘴角的弧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扬起,既然某人喜欢,他便又紧了紧人的身子,随即把目光放向了谢蘅还拿着东西的右手,问:“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谢蘅闻言在人怀中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冲人得意的笑了笑,“面人。” 小时候谢蘅皮,军大院里混的和小魔王似的,爬树摸鱼的事都做过,就更别说玩泥巴了。 你要她做女红或许不行,但捏几个小娃娃,那定然是不在话下。 说起来,这还是她为数不多的特长之一。 此间的话一说完,谢蘅就把自己做的面人拿到了赵瑾的身前。 “看,一个你,一个我。” “这我亲手做的,怎么样?” 毕竟是谢蘅的拿手活,这两个面人,确实做的与他们二人有八分相像。 赵瑾没想到谢蘅会有心做这些东西,他小心的把东西接了下来,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欢。 “好。” “喜欢?” “嗯” 这是二人确定彼此心意后,谢蘅第一个送给自己的东西。赵瑾接下后,一时之间,抱谢蘅连力都不敢用多了。 谢蘅眼中笑意深了几分,她紧接着又道:“赫连屿的事,处理好后,我有一个事要告诉你。” 一开始,谢蘅本想这两日找个机会给赵瑾说,但现在平阳侯府家事还没处理好,这种情况下,说她的身份,十分的不合时宜。 本来赵瑾的情绪近来就不高,现在也是靠着她插科打诨,耍些无赖,才暂时忘记赫连屿那边的事。若人不接受,对其来说无疑是平添烦恼。 退一步说,若其能接受,然而,亲人还有牵挂,他却在为自己的感情兀自窃喜,这种事,谢蘅相信,赵瑾做不出来。 所以,思虑过后,谢蘅便放弃了在当下说自己的事。 赵瑾的注意力本在面人上,闻言缓缓看向了谢蘅,有些好奇道:“不能现在说?” 164误会大了 谢蘅摇了摇头, 似笑非笑道:“你得让我准备准备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听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赵瑾也就没再抓着不放。 他回以一笑, 随即给谢蘅理了理她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准备好了,记得告我” 谢蘅微微抬了抬自己的下巴, “那肯定的。” “不过......” “不过什么?”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 本想试探一二,看看能不能诓一两句承诺, 可聪明如赵瑾, 即便是现在没反应过来, 真戳破了, 必然能瞬间反应过来, 自己被算计了。 某人还在等自己回答, 谢蘅笑了两声,“没......” “只是想让你别期待太高。” “万一是什么惊悚的事,到时被吓出了毛病, 可不赖我啊——” 赵瑾闻言微微一愣, 很快, 他就笑了。 “吓出毛病?” 谢蘅笑眯眯的回:“这种事可说不准。” 继续车轱辘下去, 这人的好奇心可就得拉了起来, 谢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连忙话音一转道:“欸——” “我得回去了。” “一会儿我娘找不到人, 又得来找你府上找我。” 赵瑾敛了敛笑,“那我送你出去。” “成。” 谢蘅倒不矫情,赵瑾要送, 她乐意和人多呆一会儿。 等到此间回到家中, 谢蘅都还没松口气,就又看到了自己桌前还没写完的计划。 她好笑的摇了摇头,“得——” 这事是没完了。 若是没有特殊情况,031喜欢在没人的时候钻出来,它见谢蘅这两日浑身都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还是没忍住提醒道:“宿主,新年到了,你今年的帅气值,可还没开张喔。” 谢蘅刚提笔,就听到了031“煞风景”的话,她写字的手顿了一顿,有些好笑道:“系统有规定,我每日都要完成耍帅任务?” 031想了想,“系统有要求宿主每日保持帅气。” “我还没有保持帅气?”谢蘅笑着反问。 “帅气肯定有啦——”031哭笑不得,“只不过,都说新年第一天要取个好兆头,寓意开门红嘛。” “封建迷信可要不得。”谢蘅转了转自己手中的炭笔,“再说了,你这个时候再提,是不是迟了些?” “今日不行,明日也可以的。” “这不是怕宿主忘了么嘿嘿。” 谢蘅没忍住打趣道:“你这有当管家婆的趋势啊。” 031乐呵呵道:“山药本就是为宿主服务的。” “好——”谢蘅一边继续写着自己的计划,一边回道:“帅气值的事我记着的,不会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要请假了。” 031一愣,“宿主你这都知道?” 谢蘅没忍住提醒道:“这新年节几个大字在公屏上来回轮了一日了,我还没瞎。” 这系统和车一样,每年到了年终,车要检修,系统也是一样。 若是不合格,主系统会修复,若是合格,就会根据一年以来的业绩,划定等级,颁发荣誉。 以上内容,皆是今日谢蘅祭祖时无聊之下翻阅新手指南知道的。 “宿主,山药此间要到元宵才会回来了。” 系统也不是第一次离开,谢蘅没当回事,她头也没抬的继续写着自己的计划,“嗯,早去早回。” “宿主,这期间,系统会暂时屏蔽外界信息,到时宿主要注意,系统是无法使用的,所以,如果宿主要用什么东西,记得现在就兑出来。” 这下,谢蘅却是不得不停笔了。 她看了眼系统商城,指了几个自己或许有用的东西,“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兑一份。” “好叻,以上三个物品,共计198点帅气值。” “直接放福袋里面。” “宿主,你还有一个奖励没有开,要现在开么?” “奖励?” 031提醒道:“就是完成了等级任务后的奖励,赵瑾那儿的。” 031不提,谢蘅都快忘了。 她眨了眨眼,示意到:“开。” “叮——” “宿主,是一把血铁如泥的宝咦?” 好像还是第一次开出兵器。见031疑惑,谢蘅问:“怎么了?” 031快速在商品商城内搜了搜,很快就发现了同款,它一边看着简介一边介绍道:“宿主,这是个多功能的剑。” “剑虽薄,但剑柄上有机关,一按剑就可以重重收缩成一把短剑。再按还可以射出暗器。” “还有还有。” “它的机关还可以让此剑可软可硬。” “在柔软状态的时候,宿主可将其别再腰间,方便携带。” 谢蘅点了点头,“听起来还行。” 她紧接着吩咐道:“营养液记得兑一百瓶出来,都塞进去。” “好——” “你明儿走?” “一会儿凌晨12点。” 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谢蘅重新拿起笔,“放心去,等你回来。” 031开心的变了变表情,“好o(n_n)o~” 和系统交涉好,谢蘅随即又把注意放回了自己的计划上。 她不大会用毛笔,所以用的是炭笔,这会儿书桌上,已经满打满的写了好些张,现在写的这份,是尾章。 女子学院年后就会开启,这份章程,必须尽快拿出来,所以,也不能怪谢蘅现在还在赶。 赫连屿那边,人既然已经答应了病好就会走,谢蘅凭着感觉,还是愿意信其这一次。同时,谢蘅也看出了长公主还想与其接触接触,多多了解并弥补的想法。所以,她不能今晚就去把人救了。 且等上两日,看看情况再说。 新年期间,少不得走亲访友。自初一相见过后,所有人似乎都忙了起来。 谢蘅为女子学院奔波,赵瑾刚升了官,赫连屿那边他不好插手,在与长公主谈后,他便去忙起了大理寺的事。长公主自然不用多说,便是平阳侯,为了避嫌,让长公主更自在些,都没再粘着自家媳妇儿。 两个才确定心意的年轻人,最后竟然要靠着写信,来进行交流。 不过,对二人而言,焉知不是一种乐趣? 谢蘅没有主动过问长公主与赫连屿那边的情况,但当人来找她时,她便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所以,在她这边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的时候,谢蘅特意选了一个日子,邀请赫连屿出来叙叙旧。 赫连屿并不知道,谢蘅会救他。 长公主也没告诉他,自己已经找了人,可以不用血浴就能接触蛊毒。 这几日来,长公主只做了一件事。 那便是日日都去赫连屿处坐上一坐。 赫连屿对长公主的态度很客气,也很疏离。母子二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眼底就没有一丝波澜。即便长公主对他解释了自己为何会让他一人留在西秦的原因,他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他拒绝和长公主有过多涉及自己过往许多事的交流。 长公主那日会吐血,并不是赫连屿对她说了多少,而是她从师冥处,听到了一些关于赫连屿曾经的事,这才气血攻心。 在这之后,长公主便知道,即便赫连屿表面表现的再是平静,他也不可能不怨她。 赵瑾和赫连屿都是她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几日会每日都去人住所走上一遭,除了想要补偿,其实也是想多观察观察。 赫连屿她要救,她的家人她也要护。 长公主来,赫连屿倒是未把人拒之门外,他会让她进屋,可见人与否,又搭理多少,这就全凭他的喜好了。 长公主贴了几次冷脸,也不尴尬和气馁,同时,她表现的并不卑微。 如此几日过后,眼看着离蛊毒发作的时机越来越近,长公主见谢蘅那边还没有动静,便没忍住上门来询问。 而之所以不提前告诉赫连屿有人能解蛊毒,不仅是因为楚神医那边还没有准信,更多的是不想让人以为她在拿此事作为修复二人关系的筹码。 既然赫连屿还不知道有人能救他,也不知道这个救人的人和谢蘅有着莫大的关系,这就好办了。 谢蘅直接就把人诓到了自己府上。 同时,她事先屏退了下人,并提前让萧钺守在门口,没有她的命令,不许人跨进这间屋子。 再然后,点燃提前准备的熏香,一切准备就绪后,赫连屿就来了。 赫连屿有些意外谢蘅会约他下棋品茶。 不过,最近他没怎么出门,府中又多了个人,他也是该出门走走,免得有人以为,自己这是在默认了某人的好。 厚厚的屋帘落下,挡住了外界的视线,谢蘅看了人一眼,“来了?” 赫连屿轻笑了一声,“三郎邀约,怎敢不来?” 谢蘅指了指自己对面,示意道:“坐。” “近来无事,又被禁足,想来想去,或许也就你有空过来,陪我打发打法时间了。” 这个理由是谢蘅提前编好的。 她的声音不算大,可功夫好的尤其是内力高的人,还是能隐约听到。 而特意选下棋这个娱乐,原因就更简单了。 还有什么活动,比下棋不出声,更合理的么? 毕竟,一会儿迷晕了人后,二人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是无法交流的。 赫连屿心下略微有些疑惑。 以谢蘅上次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主动联系他,必然是有其他的缘故。 他看了眼谢蘅身前的桌子,一副棋盘,两盒棋,还有一顶正点着的熏香。 赫连屿笑着坐了下去,“看来三郎是早有准备。”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要黑子,还是白子?” “白。” 既是主动找自己下棋,便说明有情况的人是谢蘅而非是他赫连屿。 因此,赫连屿并不担心谢蘅会不说。 然而,他这边以为的事还没发生,他整个人,却是突然眩晕了起来,赫连屿诧异的看向谢蘅,“你......” 系统的迷烟见效快,还别说在这么近的接触下发挥的药效。 上一次,长公主都是直接就晕了,结果这一次赫连屿竟然还冒了声出来。 谢蘅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捂住了赫连屿的嘴。 赫连屿双眼涣散,他知道自己这应是中了计,可他想不到谢蘅算计他的理由。 昏迷的前一刻,他抓住了谢蘅捂着自己嘴的手。 眼看着人竟然往塌下倒,谢蘅连忙跳下榻,眼疾手快把人接住。 她也不敢吭声。 迷烟还燃着,谢蘅一边带着人起身,一边用余下的手先后掀开茶盖和香炉盖,旋即倒水下去,将迷烟熄灭。 这儿是坐榻,正对着大门,谢蘅不打算在这儿给赫连屿驱蛊。 她吸了口气,旋即吃力的把人给抗到了里屋的床上。 看着躺在床上的某人,谢蘅轻轻呼吸了一下,“嚯——” 怎么这么重。 吃什么长大的。 她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回头看了眼屋外。 赫连屿跟来的下人是缇英,先前她在小窗处看见了。如今其和萧钺一道站在门外候命,时间有限,一会儿让外人知道不是楚神医,而是自己救得人,她身怀异样的事准得露馅,指不定楚神医也会被扒。 这个人物,要真扒是经不住的,长公主与平阳侯信守承诺没有调查,可不意味着西秦的人不会,所以,若无必要,谢蘅并不想让人过多的去关注这个胡诌的身份。 这么一想,谢蘅便敛了敛目,她快速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赫连屿身上的衣裳还穿戴完整,谢蘅看了一眼,随即想也没想,就把手伸向了某人的腰间。 这几日赵瑾和谢蘅没怎么单独相处,撇开赵瑾的公事不说,谢蘅也忙。 先是女子学院,再是走亲访友,所以,赵瑾得空时,谢蘅不一定有,谢蘅闲暇时,赵瑾又不一定有空。 如此岔几次,两人便没再单独相处过。 这日,赵瑾因公事偶然看到了先前花灯节被选中放入皇庙的花灯,意外发现其中竟有谢蘅的,他心下欢喜,出宫门后,又碰到了糖炒栗子,便买了一份,给谢蘅亲自送来。 和替长公主驱蛊时一样,解下所有衣裳,再在人胸口划上一刀,然后把金蟾蜍放上去,时间到了,蛊毒自然就解了。 赵瑾到的时候,金蟾蜍正在褪色。 他看萧钺与缇英站在门口,瞬间就意识到,谢蘅和赫连屿两人在屋子里。 赵瑾双眸微微一动,他慢慢走到萧钺身前,这边还没开口,就被萧钺揽了下来,“世子,公子正与赫连公子叙旧下棋,公子吩咐,若无吩咐,旁人不许进去打扰。” 赵瑾皱了皱眉,“下棋?” 谢蘅的棋意十分一般,这点赵瑾知道,且他从未听过某人痴迷棋意的,萧钺的这个说辞,让赵瑾有些疑惑。 “是。” 不排除二人有旁的事商量,以下棋为借口,比如讨论驱蛊的事,所以,尽管疑惑,赵瑾还是耐着心问:“他二人进去多久了?” “一刻钟有余。” 赵瑾并未隐藏自己的声音,他猜到谢蘅必然能听见,便点了点头,“若他出来,让他来偏殿找我。” “是。” 至此,赵瑾本打算离开,可临了转身,却察觉出一些异样,他往回走的步法一顿,紧接着便回头看了过去。 谢蘅不擅下棋,若下棋是幌子,实则是为驱蛊或者是因他娘的拜托,那么屋内这会儿至少是有讨论声才对。 若真是下棋,听到他来了,不该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瑾眼眸微动,他重新回到屋前的台阶下,试探道:“阿蘅,你在里面?” 萧钺没想到赵瑾还不信自己,他本就冷着的脸,顿时黑了一度。 驱蛊正是关键时刻,赵瑾来了。 谢蘅那叫一个懵。 原以为萧钺能把人打发走,结果好家伙,转头就问她在不在。 她要怎么答? 答在,然后说自己在下棋?完了明知道人到了,就因为和赫连屿下棋,所以不出去见他,把他晾外面? 她这是嫌自己活得太畅了没事给自己找事么? 要不说自己在下棋,那又要用什么理由搪塞明知道他在不出去? 说屋子里神医在,正在替赫连屿治病?这个理由似乎能应付赵瑾,可赫连屿都不知道有人能帮他解蛊,他的手下又怎么知道。到时听着,难道不会多想从而误会,进而冲进来破坏她的解蛊过程? 这么看,这几乎是个死局。 明明算好了所有,解蛊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结果谢蘅哪能料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局面。 她额头瞬间冒起了汗。 以上种种,思虑也不过是瞬间。 谢蘅看了眼金蟾蜍褪色的情况,还差一点,差一点就好了。 赵瑾还在等她的回答,自己又停了一回儿,担心赵瑾多想,谢蘅顾不得其他。 她狠了很心。 算了,先安抚住赵瑾! “...在呢在呢。” “神医也在,你等一会儿啊——” 听到有神医,赵瑾的疑惑,确实瞬间解了大半。 神医不见外人,若是在给赫连屿治病,倒也说得过去。 缇英不明白神医是什么意思,听着这个回答,他有些疑惑,屋内许久没有动静,他犹豫了一下,此间正踌躇是否要开口询问一下时,谢蘅的屋内,却是瞬间发生了一声巨响。 屋外的三人皆是一惊。 赵瑾最先反应过来,冲了进去。 他一进屋,就看到一个身影冲谢蘅提剑刺了过去,谢蘅此时坐在床边,正慌忙的倒腾着一些东西,因着视线受阻,赵瑾没看见床上是什么情况。 他顿时大惊,“阿蘅闪开!” 言罢,赵瑾人未到,飞镖却先打了过去。 金蟾蜍还有最后一点点。 这个时候不能打断。 谢蘅慌得不行,她刚把赫连屿身前盖住一点点,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剑风。 谢蘅连忙翻身,再坐在床沿顺势一个扫腿,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这个时候,凑巧赵瑾的暗器到了,对方不得不回身挡了两下,给了谢蘅喘息的空间,她旋即对来人的肩膀回旋一踢,瞬间把人踢得离自己数尺远。 这个间隙,赵瑾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萧钺与缇英也先后赶到。 缇英本想帮谢蘅这边对付来人,然而,来人一看缇英进来,便对其怒道:“救公子!” “他想对公子行龌龊之事!” 这话一出,顿时语惊四座。 几人都朝床上看了过去。 金蟾蜍还在赫连屿身上,终于变色完成,谢蘅都快感动的哭了,结果她刚把金蟾蜍从赫连屿身前拿走藏进袖口,回头就听到了漓的这话。 一张床,床上是昏迷不醒的赫连屿,衣裳凌乱的赫连屿,胸膛大露的赫连屿。 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谢蘅猛地吸了一大口气。 165赵瑾主动 漓是暗卫, 是赫连屿的影子,往日里并不会出现在人前。今日若非是屋内许久没有动静, 他也不会掀开屋顶上的瓦片看上一看。 结果入眼就看到自家公子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上衣尽褪, 这人又盯着其胸前正伸手过去。 这画面,任是谁看了都会多想。 他此间一把话说完,也不管旁人如何反应, 趁着赵瑾看向床边分神的间隙, 长剑反手一扫,就划伤了赵瑾的手腕。 手腕传来刺痛, 赵瑾回过神来, 缇英适时加入战斗, 拦下了正欲上前追赶漓的赵瑾。 屋子里统共也就这么大, 如果说一开始谢蘅还慌乱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么现在眨眼的功夫, 赵瑾就受了伤,伤的还是手腕。再一看漓朝自己冲了过来,她瞬间怒了, 抽出腰间的长剑就对了上去。 漓的功夫要比谢蘅高上许多, 但谢蘅的本事他也是见识过的, 是以, 他并不是真的要致谢蘅于死地, 只想逼开某人, 好把自家主子护在身后, 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谢蘅的兵器一出,只一招, 漓手中的剑就断成了两节。 漓微惊。 谢蘅随即一个回旋踢踢向漓的脸颊, 漓连忙后仰,谢蘅的脚尖擦着他的下巴过去,缇英已经被萧钺拦下,赵瑾加入了进来。 “住手!” 眼看着屋内乱糟糟的一团,谢蘅直接把长剑,抵在了昏睡的赫连屿颈间,她冷眼看着屋子里所有人,“再动一下。” “我马上抹了他的脖子。” 这话可比什么都管用。 伴随着谢蘅话落,漓惊的先赵瑾一步收了手。 赵瑾手腕受伤,如今是左手执剑,他的剑亦是软剑,谢蘅出声时,剑招刚出,剑刃波动之下,虽也有及时收手,却还是扫过了漓的脸颊。 脸颊受伤,漓眼也没眨一下。 他直直的看向谢蘅,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差,“你想做什么?” “赫连屿知道他有这样一群蠢货手下么。”谢蘅冷笑了一声,“看到屋内有情况,问也不问,上来就动手?” “现在才问这话,会不会太迟了些?” “你!” 赵瑾默默的走到了谢蘅旁边,谢蘅看了他的手腕一眼,“手怎么样?” 赵瑾微微颔首,“未伤筋动骨。” 谢蘅吸了口气,确定了赵瑾的情况,她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回一旁的两人身上,唇角微扬,讥讽道:“你行不轨之事,选大白天,选对方下人自己下人还在外面隔着一道墙做?” 话是对漓说的,可漓不是个多话的人,缇英上前一步,闻言质问道:“那你倒是说清楚,为何我家主子至今昏睡不醒,衣裳凌乱?” “我做什么,没必要告诉你。”谢蘅嗤笑,她收了剑,“你若真想知道,不如等你家主子醒了,师冥替他检查后,让他亲口说我今日对他做了什么。” 这是不会拿赫连屿怎么样,让人来把他带回去的意思。 缇英连忙上前了一步,来到床边,而漓则在不远处继续看着谢蘅,以防谢蘅做出些什么事来。 事实上,谢蘅也确实在缇英到了之后做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把剑重新提了起来,直直的指向漓,歪头道:“赫连屿只是喝了安神茶睡了过去,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但你伤了我的人,还破坏了我的屋子,这笔账要怎么算?” 漓双眸微动,冷声道:“若是误会,主子醒后,我自会亲自上门认错。” “若不是——” 谢蘅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没有若不是的可能。” “我把话放这里。” 这话说完,谢蘅就直接把目光收了回来,“萧钺,送客。” 一旁就是赵瑾,谢蘅原本的冷脸看向赵瑾时,不知不觉就柔了数分,“你跟我来。” 缇英已经快速的给赫连屿穿好了衣裳。 若只看画面,确实很容易想歪,可谢蘅既然这么说了,无论是真是假,他们都不便再在谢府,尤其是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再争辩什么。 当务之急是先把主子带回去,让师冥看看情况。 谢蘅没有走出这间屋子,她只是把赵瑾带到了另外一旁的偏殿,小心的看起了他手腕上的伤。 缇英把赫连屿背出来时,刚好就看到了这个画面。 谢蘅的反应,确实不像是真做了亏心事的样子,他心情沉重的敛了敛目,冲谢蘅无声的点了点头,随即大步离开了屋子。 皮有些外翻,仔细一看之后,谢蘅顿时剜了正准备离开的漓一眼。 漓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注视,薄唇微抿,却并未回头。 谢蘅一边盯着人离开,一边从福袋里去了一瓶营养液出来,见萧钺也跟了出来,她头也不抬的吩咐道:“萧钺,去把来查看情况的人打发了。” “怎么说你自己看到办,我不希望府中其他人知道今日屋子里发生的事。” “是。” 作为谢蘅的人,萧钺是无条件相信自家公子。 领了吩咐,他没再过多停留,很快就出了屋子。 屋内只留下了谢蘅与赵瑾二人,没了旁人,谢蘅便忍不住一边上药一边道:“早知道他伤你成这样,我先前就该也伤他一剑。” 赵瑾乖乖的让谢蘅给自己涂着营养液,“伤口不深,我也已经还了回去。” 伤口一沾营养液,血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 谢蘅起身,“我去找包扎的东西,你等我一下。” “嗯。” 东西很快拿了过来,伤在手腕,谢蘅权衡了一下,便把赵瑾的袖子自伤口处剪了开去。 等到她替人包扎好,她小心的系了个结,“这两日记得不要沾水。” 结系好,头顶也同时传来了一声“好”,谢蘅见赵瑾全程很是安静,她有些意外的抬眼看了过去,好奇道:“不问我先前为何扒了赫连屿的衣裳/”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你说过,神医在。” 再结合谢蘅先前对赫连屿手下人说的话,不难猜到,先前对方那般,实则是在驱蛊。 屋子里现在没有人,很可能是屋内有着密室。 一般来说,密室在多数权贵家中并不少见,楚神医的踪迹至今成谜,现在来看,很大可能是在谢蘅的府中,甚至密室内。 这是赵瑾冷静下来后,得出的结论。 谢蘅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便听到了赵瑾如此笃定的话,她微微一愣,紧接着就笑了,她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向赵瑾,“屋子里没有神医的身影,你就不怕,我真的如赫连屿手下人说的那样?借着驱蛊的名义欲对赫连屿行不轨之事?” 赵瑾得承认,一开始看到屋内是这个画面,再听漓说的那番话后,心下确实咯噔了一声,这才分神让漓找到间隙伤了他。 然而,漓的话其实也经不起推敲。 赵瑾见谢蘅这么问,他皱了皱眉,直接拉着谢蘅的手,就把人带到了自己身前。 没想到赵瑾会有这个举动,担心自己凑过去撞到他的手腕,谢蘅吓了一跳,“欸小心......” 赵瑾这边用完好的左手把谢蘅从凳子上拉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他扣着谢蘅的腰,眼中的神情瞬间变得吃味了起来:“你喜欢赫连屿么?” 谢蘅把手环在了赵瑾的脖子上,闻言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唔......”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这个要求...... 半是露天的屋子,屋外随时可能进来的人。 要赵瑾那般守礼的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做亲密的事,确实有些为难人。 谢蘅原以为,赵瑾要么不买账,毕竟她没直接回答,还有些调戏人的意思,要么,便是轻轻亲她一下,用行动证明,他吃醋了,他很在意。 结果,谢蘅等了一会儿,眼看着赵瑾的眸光渐渐深邃,她却是突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直觉让谢蘅马上起身,可她刚有了那个打算,眼前的人就压了下来,“那个我唔......” 感情里一直以来主动的都是谢蘅,赵瑾正愁没机会在谢蘅心里树立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机会就被谢蘅亲自送了上来。 他记得谢蘅和他说过的话,要他今后主动些。二人上次也提前说过了,若是他做的不好,谢蘅不准笑。 有了这些前提,赵瑾的这个吻,异常的凶狠。 他循着记忆中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时的步骤,破开了谢蘅的城防。然后一顿乘胜追击,谢蘅从未想过赵瑾能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她一开始还挣扎了一下,结果换来的是更强的回应和唇角被磕出了血。 谢蘅还未来得及让人轻些,她的声音就被吞了下去。 赵瑾的吻法,完全是靠着一股子横冲直撞,他也没什么章程,甚至为了能够压住谢蘅的气焰,也为了证明自己,他吻得格外用力。 谢蘅被迫仰头,承受着赵瑾的主动。 为了能够舒适一些,她不得不试图回应,打算让赵瑾跟着她的节奏走。 赵瑾第一次以清醒的状态感受到如此明显的回应,他有那么瞬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深.吻中的谢蘅轻轻用手蒙上了他的眼睛,并拉回了某人的注意。 赵瑾猛地一个激灵,他的尾椎骨瞬间传来了一阵酥意。 与此同时,一扇新的大门,在他的眼前打了开来。 萧钺把院子里的人以及前来打探的人都处理好回屋子复命的时候,明显的听到了有东西似乎从桌上落了下去。 他在门口停了下来,请示道:“公子,萧钺已经处理完毕。修缮屋顶的工人,一会儿便会过来。” 屋内。 两个你来我往的年轻人,皆是红着脸喘着气。 由于萧钺的到来,二人已经分开,这一刻,谢蘅很庆幸自己先前把规矩说的明白,不许任何人未经她的允许进她的屋子。 她还在赵瑾的怀里,闻言轻轻的拍了拍赵瑾。 赵瑾会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人从自己怀里拉了起来。 谢蘅离开前,在人耳边还轻笑了一声,“现在才不好意思,回不会迟了些?” 赵瑾的双耳,刷的一下红的彻底。 屋外的萧钺还在等着回复,谢蘅说完话,就一边笑看向赵瑾,一边润了润嗓子回道:“行。” “人来了,再来告诉我。” “是。” 赵瑾给谢蘅倒了杯茶水,“喝些水。” 唇角有些疼,谢蘅没忍住“嘶”了一声,她看了眼赵瑾,好笑道:“呐,我这嘴皮破了,一会儿萧钺见了,我该怎么解释?” 赵瑾听出了谢蘅这是在打趣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嘴皮,“为何要向他解释。” “屋子里就我二人,他出去前还好好的,出去后我两的唇角都有伤,你说他会怎么想?” 赵瑾意味深长的看了谢蘅一眼,“你不是承认了,我是你的人?” “这......” 话似乎是刚才她自己说的,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若是对方伤了萧钺,谢蘅也会这么说,可现在被赵瑾故意这么一提,谢蘅竟品出了一些别的意思。 这怎么有些像,当众示爱? 难怪赵瑾先前这般相信她对赫连屿没什么事。 她当众维护他,还承认了他是她的人,换谁都能感受到,她对他的在意。 一念及此,谢蘅笑了笑,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屋外却是又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三郎的院子里,先前发生了什么?” “回主子,只是公子与人切磋武艺弄出的动静。” “三郎呢?” “和赵世子在屋内。” “嗯。” 是萧轻若的声音。 赵瑾与谢蘅二人对视了一眼,连忙整理起了自己的仪表。 萧轻若很快在减兰的陪伴下,走进了屋子。 与旁人不同的是,她进谢蘅屋子,自是不必让人禀报,也不必经谢蘅的许可,谢蘅与赵瑾这厢前脚刚简单的整理好,后脚人就进来了。 谢蘅连忙冲其笑了笑,“娘。” 萧轻若进屋,注意力瞬间被屋子里破了个大洞以及一地的狼藉吸引了注意。 她先是一愣,一想到赵瑾还在,她又把目光放了回来,与其打起了招呼,“赵世子。” 赵瑾轻轻颔首:“夫人。” 萧轻若缓缓走到桌前,本想让谢蘅注意一些,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结果目光从二人眼前扫过,却是顿了一下。 不过,她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如常,并看向了屋内狼藉的地方,“今日这阵仗再大一些,是不是要把这家拆了才算?” 谢蘅心下有些没底,毕竟两人的双唇都略微有些肿,还破了皮,见萧轻若没有直接询问,她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 “今日只是意外,我这不是不小心么。” 萧轻若随即注意到了赵瑾的手腕,略微一惊,“赵世子受伤了?” 询问的话刚起,萧轻若就看向了谢蘅,“谢蘅。” “误会,这是误会。” “娘,我......” 赵瑾适时开口,“此事和三郎没有关系,夫人莫要怪罪三郎。” 切磋武艺,能闹这么大,敢和谢蘅闹这么大的阵仗,绝不可能是府中人。 萧轻若对赵瑾的话不大信,不过她还是客气的回道:“世子不必替三郎遮掩。” “毛毛躁躁,没轻没重,错了便是错了。” 赵瑾看向一旁的谢蘅,无声询问道:要说么? 谢蘅连忙摇了摇头。 这锅她自己背,不能再把赫连屿牵进来。 赫连屿身份特殊,要如实说,她不仅得解释赫连屿的身份,解释为何会有人偷袭自己,还得解释自己哪里来的本事解蛊。 这要说的话,一时之间说不完,还容易让萧轻若担心。所以,谢蘅宁可挨顿批评,也不想让萧轻若了解这些东西平添烦恼。 二人间的“眉目传情”就在萧轻若眼皮子底下,她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到,谢蘅这边都还没说话,她就看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 “没......”谢蘅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讨笑道:“娘,是三郎错了,三郎下次一定注意。” “世子,你不是还有事么?” 她说着说着就给了赵瑾一个眼神,暗示人先离开。 赵瑾明白谢蘅的意思,接话道:“大理寺确实还有事没有处理完。” “夫人,这边在下就先告辞了。” 166身份问题 “世子的手......” “夫人, 只是伤了皮毛,并无大碍。”赵瑾主动打消了萧轻若的顾虑。 萧轻若有事要和谢蘅说, 赵瑾既决心要走, 她也不阻拦,只不过,当她的目光放在人受伤的手上后, 她却是顿了一下, “世子衣裳破了,换件衣裳再走吧。” “今日三郎失了分寸, 请世子多多包涵, 晚些我必让她亲自上门道歉。” 趁着萧轻若说话的功夫, 谢蘅十分有眼力见的走进内室薅了件厚厚的披风出来, “我的衣裳他穿不上, 他的伤口这会儿穿衣裳也不方便, 不如披上我的披风。” “来,世子。” 赵瑾被谢蘅搭上了披风,他下意识的抬了抬手, “我来, 你这手不是不方便么。” 只是系个结而已, 两个人都大大方方, 看起来并不暧昧。 赵瑾干咳了一声, “谢谢。” 谢蘅冲人笑了笑, “不客气。” 结很快系号, 赵瑾也不再多留,他对萧轻若点了点头,萧轻若随即冲身旁人吩咐道:“减兰, 替我送送世子。” “是。” 这是萧轻若的意思, 赵瑾也不好推辞。 赵瑾这边一走,屋内就又只剩下了谢蘅和萧轻若两人。 萧轻若的脸色看起来并无什么变化,她看了看破洞的屋顶,又看了眼谢蘅,“你跟我来。” 谢蘅有些心虚的“欸”了一声,紧接着便跟了上去。 “小姨,武者切磋,胜败乃兵家常识,偶尔碰到哪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那个......” 萧轻若盯了谢蘅一眼。 谢蘅第一次接到萧轻若的眼刀,她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乖乖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耳清净了,萧轻若继续带谢蘅朝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除了减兰,她还有两个心腹,分别是秦姑姑和问秋。 萧九负责她院子的守卫,还不至于让萧轻若在想和谢蘅说话的时候,被旁人听了墙角。 关上屋门,谢蘅小心的看了眼萧轻若。 “小姨?” 萧轻若吸了口气,“今日找你,是有两件事要和你说。” 谢蘅走了过去,“是什么事,让小姨这个反应?” “我今日收到了祖母...也就是你老祖宗的来信。” “你外祖年后坠马受了重伤。” 谢蘅诧异道:“外祖常年征战,身强体壮,眼下又没战事,好好的怎会坠马?” 说起这个,也是萧轻若疑惑的地方,她秀眉微蹙,“老祖宗说只是意外。” 谢蘅没有见过传闻中的护国公,可她知道,萧轻若对家人有多在乎,她本人在听过护国公的事迹后,也是对其十分敬佩。 所以,听着人伤的严重,她连忙又问:“那外祖现在情况如何?” 萧轻若顿了顿,“至信送出时,你外祖依旧昏迷不醒。” 她心情沉重叮嘱道:“今晚你且收拾一下。” “明日我们出发去益州。” 护国公年近六十,萧轻若是他小女,也是目前唯一还活在世上的子女。眼下正值新年,若非是两地实在是隔得远,按照惯例,在夫家的女儿都要回门一遭。 这个时候萧轻若提议去益州,不仅仅是想着回门看看情况,更有的,是一旦护国公生命垂危,她作为唯一的子女,哪有能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的道理? 以上考虑,尤其是后者,萧轻若并不想直白的说出来。 她的父亲,军功赫赫,绝不可能有事。 谢蘅明白萧轻若的思量,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话题至此,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不过,萧轻若显然还有话没有说完。 “还有。” 她突然又开了口,让准备问谢文去不去的谢蘅都愣了一下,“?” 萧轻若审视着谢蘅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你和赵家世子,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不知为何,谢蘅突然有了一种谈恋爱被家长抓包的感觉,她呆住原地,看起来有些好笑道:“......就好朋友啊,还能怎么......” 能想象么,历来不言苟笑的萧轻若,听到这个解释竟然笑了。 “好朋友?”她打断了谢蘅的话,并睨了人嘴角一眼,“好朋友,还能彼此唇角都一起磕破?” “谢蘅,你莫不然当我是三岁小孩?” 行吧。 其实也没想过会一直瞒着萧轻若。 既然人眼尖看出来了端倪,与其抵死不认,谢蘅也不藏着捏着,她叹了口气,对萧轻若做了个揖,服气道:“小姨慧眼。” 桌子下,见谢蘅承认,萧轻若的手紧了一紧,她复又吸了口气,提着心问:“你两到那一步了。” 要说自己和赵瑾的事,谢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含糊道:“其实也没到哪一步。”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没...” 萧轻若一惊,“那他怎么和你......” 谢蘅小心的看了眼萧轻若,“他说不在意我是男是女......” 萧轻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你......” 谢蘅连忙冲萧轻若抬起了双手,“小姨别急,有话慢慢说,千万别着急,一会儿心悸了可不好。” 萧轻若是真没想到谢蘅会这么大胆,她努力吸了好几口气,见人来到了自己身旁帮自己顺气,她变了变脸色,气急反笑道:“谢蘅,你厉害啊。” “你告诉我,你现在要怎么收场?” “告诉赵家世子,你是姑娘,让他娶你?” “还是啥都不说,让他一直误会你是男人?” “你是不是把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给忘了?” “你这身份,能见光?” “当初小姨告诉你,看上谁告诉小姨时,有没有告诉你,不要去招惹达官贵人?” “你倒好,不招惹便罢了,一招惹你就来一个厉害的。” 护国公的事,萧轻若都没急着这个样子,由此可见,谢蘅与赵瑾的事,给她带来了多少冲击。 谢蘅在萧轻若身旁坐了下来,握住了对方的手,正色道:“小姨。” “此事我有分寸。” “我不会让当下的身份暴露,给所有人带去困扰。” 萧轻若眉头紧锁,“那赵家世子那边你要如何处理?” “他会对男装的你动心,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他便是断袖,可你呢,你是断袖么?” 谢蘅摇了摇头,见萧轻若又有着急的趋势,她忙道:“不,小姨别误会。” “我与赵瑾的纠缠,说来话长,我二人在姑苏便以相识,那个时候吧,欸....这真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要解释人先喜欢上女子身份的自己,再喜欢上男人身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了,谢蘅光想,都觉得有些头大。 萧轻若见谢蘅说不明白,她摇了摇头,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处理你二人的事?” “一直瞒着?” 谢蘅抿了抿唇,“应该不会。” “你想过他知道你真实身份后,会......” “小姨的忧心,我知道。”谢蘅也不和萧轻若兜圈子,她主动坦诚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这个身份,朝中这么多人都见过,赵瑾又是世子,还是长公主和平阳侯的孩子,即便我死遁,换回女装回到他的身旁,也总会有被人注意到的一日。” “到时纵使赵瑾没有泄露这个秘密,被有心人发现的机率也极大,而谢家嫡子女扮男装的事也必然瞒不住,毕竟我的许多男装习惯要改也不是那么容易,一旦这个秘密被拉出来,牵涉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萧轻若想不明白,谢蘅平日里那般拎得清,看得透的一个人,怎会明知赵瑾身份还陷进去,她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知道还......” 谢蘅认真道:“赵瑾以真心待我,我并不想就这样负他。” “我喜欢赵瑾不假,喜欢到愿意把自己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他也不假。” “但,再是喜欢,我也有自己的原则。” “我谢蘅从不属于内宅大院,之前不会,现在不会,今后更不会。” “难道女人这辈子,只能是嫁人身居内宅这一条路?” “男人成亲后尚可外出做自己的事业,难道女人就不可以?” 萧轻若听到这里,结合前后的话,慢慢回味出一些东西,她愣了愣,试探道:“你是打算,不谈婚论嫁?”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唇角,“不谈婚论嫁,三郎便始终是三郎,除了他,不会再有人知道三郎的身份。” 只要她一天不穿女装,靠着系统的这些道具,谢蘅就不信,会有人能发现。 “你便这般笃定,他知道你真实身份后,能够接受?” “嗯。” “那你想过没有,他总会有成亲的一天?” “便是他不着急,长公主,平阳侯会不着急?你看到他娶他人,先不说是否作假,你心底难道就不会难过?” 谢蘅笑嘻嘻的眨了眨眼,“若他娶了旁人变了心,三郎自然不会稀罕。” “君若无情我便休,这世上好男儿那么多,他能找,三郎就不会找?” 行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轻若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再去反驳谢蘅。 她忧心道:“若你二人分道扬镳,你能保证赵家世子不会报复?” “他报复什么?”谢蘅一顿,“对外戳穿我是女人?” 萧轻若没说什么,可神情却不难理解。 那不然? 谢蘅轻声笑了笑,她拉起了萧轻若的手,放到了自己身前,“小姨,三郎不说旁的,你自己感受一下。” 手下是一马平川,再往下,摸到异物的萧轻若,顿时意外的看了过去。 “你......” “这是三郎找人重金打造的东西,只要不让三郎脱下裤子,旁人决计看不出任何异样。” 萧轻若从来不知还有如此逼真的东西,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那你身前是什么情况。” 谢蘅索性扒开了身前的衣裳。 “这是一件贴身的肉衣。” “穿上后,身子自动塑性,肉衣不脱,就无法发现三郎里面的真实情况。” 萧轻若闻言没忍住上前碰了一下,发现触感十分真实。 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谢蘅是姑娘家,但看眼前的画面,她怕是都会被骗过去。 谢蘅看着萧轻若这个反应,笑着拉回了自己的衣裳,“所以,便是有人要检查三郎的身子,三郎也不怕。” “还别说三郎相信赵瑾的人品,他决计做不出如此呃...没品的事。” 只要一日不穿女装,便是有人怀疑她是女子,她都可以用这些东西帮忙掩盖下去,可若是穿回女装再被怀疑,她又不能同时出现两个人,到时解释起来,信服度就会大大减少。 所以,谢蘅压根就没打算在长安这种地方,换回自己女子的身份。 至此,尽管谢蘅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萧轻若却依旧不大看好谢蘅与赵瑾的这段感情。 她张了张口,有些心疼的揉了揉谢蘅的脑袋,“这条路是小姨帮着你选的,小姨不希望,你在感情中受到什么委屈。” “不是小姨泼你冷水,赵瑾的身份,注定妻子的身份不会低,你二人现在还小,可以拖上几年,可过几年呢?” “小姨怕你最后受伤,一个人难过。” 谢蘅笑着抱住了萧轻若的身子,宽慰道:“没事的小姨。” “你要对三郎有信心才是。” 她抬眼看向对方,“谁也不能保证一段感情能从头走到尾,不合适分了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了谁就不能活,你说是吧?” 谢蘅今日所表达的一些观念,在现代再正常不过,可在大魏,确实超前了些。 她理解萧轻若的担忧,因此,也愿意和人慢慢说这些道理。 好在,萧轻若最后也没有强硬的要她和赵瑾分开,只临了最后,不放心的提醒她要“注意分寸”。 谢蘅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仔细品味萧轻若的表情后,她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唔好,三郎一定注意。” * 赫连屿是下午来赴的约,缇英和漓把他带回去后不久,在师冥的帮助下,他就醒了过来。 彼时师冥已经替他周身检查过了,察觉到蛊毒解了,师冥足足确定了七.八次,才真的确定,赫连屿体内的蛊毒已经没了。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真相的漓第一个跪在了赫连屿的床前。 蛊毒困了自己二十多年,赫连屿本已做好了血浴的准备,结果冷不丁就没了,他兀自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明日要离开长安去益州,可许多事还没安排妥当,比如秋穗的脂粉铺子开张,再比如女子学院开学,还比如赫连屿蛊毒解了,长公主那边还不知道。 与萧轻若谈完心的谢蘅这边正准备出门,逐一解决这些事,结果一出去就碰到了再次前来拜访的赫连屿。 谢蘅自然不想多说什么,可赫连屿带着漓,明显是有让人负荆请罪的意思,这大街上闹出动静被人看到也不好,不得已,谢蘅只能把人再次带进了府中。 这边一耽搁,等到谢蘅把所有的事都交代好,去到平阳侯府的时候,这天色都黑完了。 办正事要紧,谢蘅并未直接去找赵瑾,而是先找到的长公主,说明了情况,再交代了自己明日要离开长安归期未定的事,而女子学院那边就只能麻烦长公主在这段时间帮忙照看一下。 赫连屿的蛊毒解了,长公主的心结也解了大半,知道谢蘅要离开,她虽不舍,但毕竟事关护国公,所以她连夜让人从库房里拿了好些东西出来,让谢蘅带去。 至于女子学院,长公主则明确的告诉了谢蘅,不要担心,一切有她在。 得了承诺,又和长公主谈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谢蘅这才起身告辞。 她今晚要说的事事关重大,不希望有旁人发现。所以,谢蘅此间并没有借机留在侯府,而是特意出去了一趟,再悄悄的□□躲开了众人来到了赵瑾的院子。 071衣裳换了 谢蘅和赵瑾在屋子里谈了什么, 怎么谈的,没人知道。这晚秋穗也没去刻意打听什么, 她早早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上了床, 而后睡了过去。 第二日 赵瑾到底有公务在身,所以一夜过后,他也确实如其说的那般, 很早就离开了御史府。 同是在朝为官, 谢文的官职比赵瑾还要大上许多,赵瑾去大理寺的时候, 他甚至都已经到了宫门口, 候起了早朝。 谢蘅与赵瑾一道出门时, 全程没有任何人的阻拦, 府中人恭恭敬敬, 谢蘅那叫一个舒心。 二人分别前, 谢蘅凑近人前,低声说道:“世子爷,线索的事, 麻烦你了。” “我等你好消息?” 最近这人时不时的靠近自己, 赵瑾有些不大自在, 他“嗯”了一声, 算是回应。 本来谢蘅是想让萧钺驾车送某人去大理寺, 奈何初一已经早早的在御史府门口等着接送自家公子, 所以让自己人送的想法, 谢蘅只能放弃。 她把赵瑾送走,刚好萧钺的马车也过来了,谢蘅看了一眼, 索性自己坐了进去。 萧钺也没问谢蘅为何不见赵瑾, 只给人把门关好,隔着车门问道:“公子,去何处。” “去董府。” 这会儿子天太早,去秦人屿处恐会打扰到人,不如先去外面转一圈,再办点正事。 说起来,她修养的那两日,做的事情可不少。 让萧九把药粉撒苏梨白屋子里是一件,这让萧钺去赌坊兑她的赌金又是另外一件,再让萧满去关注一下董府的情况,了解城内各处房子地皮......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怕谢蘅精气神不大好,也没耽搁什么事。 那些暗地里觊觎她赌金的人,谢蘅还不信,她都跟着赵瑾进大理寺了,这群人还敢动什么歪心思。 萧钺的钱取的还算顺利,拿出当初下定的信物,赌坊的坊主十分干脆的把先前备好的银钱拿了出来。 谢蘅后来清点时,发现那日竟然赚了四万多两,直叫她乐的合不拢嘴,也算是她修养期间一大乐事。 再说董府,谢蘅与赵瑾一道审问的花照壁,她对董府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了解一些。 董府姑娘董五娘,未婚先孕,董府老爷气急,奈何木已成舟,只能一碗堕胎药灌了下去,未免走漏风声,董府便对外声称自家小姐患了病。 董家小姐也是个性子要强之人,知道孩子没了,心上人又生死不明,人没了期望,便想着绝食自杀。至比武招亲前,多日的绝食,已经让她奄奄一息。 花照壁来京途中,意外救下一人,虽说那人最后没撑住咽了气,却也让她知道了一些董府的腌臜事。 董府虽是富商大贾,可内宅却十分混乱,董老爷更是一个道貌岸然之人,明明是入赘之人,硬是靠着十几二十年的蛰伏,慢慢把董府的家业攥在了手中,熬死了原本的董家夫妇和原配。 他利益熏心,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出身卑微之人。董五娘的亲事,一直以来都是他彰显自己慈父的一个砝码,所谓的抛绣球招亲,也不过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财。 他早已在暗中安排好了人手,这所谓的赌坊的局,也是他暗地里让人开的,为的就是能通过此,大捞一笔,最后,娶董五娘的人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他压根不用担心对方会不听他的话与安排,也不用担心这人会与他争夺钱财。 而通过这抛球秀招亲,既能让已是残花败柳的董五娘嫁出去,还能博一个好名声,更能大赚一笔下面的看客的钱,简直是一举数得。 这就是董老爷打的算盘。 花照壁受人所托,来京找到董五娘,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为女子,哪能不感同身受。 董五娘性子烈,心上人已逝,大悲之下,她直接吐了一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花照壁把人救醒,这时的董五娘,心如死灰,长时间的绝食已经耗干了她的身子,但她还不想死。 她想要报仇,想要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统统都付出代价。 花照壁本身就对此事多有唏嘘,即便董五娘不想报仇,她也不会就这样放过道貌岸然的董老爷。 作为红匪,别的不行,打家劫舍可最是擅长不过。董老爷想利用抛绣球招亲大赚一笔,这还是混进董府后的她做局让人知晓的法子。 心知董老爷生性多疑,所以,在寻机让人想到抛绣球招亲之后,她再不经意的露了一手,让董老爷发现她的本事。绣球最后由谁抛,这可又是一门学问,若是最终选出的人不能如意,那这绣球可不能抛的这般顺利。 别说董五娘身体虚弱,已经不能下床,便是能,董老爷也不相信自己女儿会配合自己。 因此,他最后十分顺利的上了花照壁的勾。 当然,花照壁能让董老爷想到提前找好一个功夫不错的人,她自己难道就不会也找一个人么? 董老爷以为自己这次的抛绣球招亲稳赚不赔,并且对自己找的人的功夫十分看好,是以在赌坊下的注,比谁都多。 花照壁为了能更多的赚董老爷的钱,也在这次的赌局中下了重注。她的算盘很简单,先趁着比武招亲时,让自己人去搬空董府,再靠着比武招亲赚的赌注,逼董老爷交钱。 董老爷到时家中金库被盗,还面临着赌坊的追债,要么拿百尺楼抵押,要么拿董府抵押,亦或是拿自己名下的商铺,总之,无论是拿什么,花照壁都能狠狠的宰董老爷一刀。 至于董小姐这亲事,届时娶董小姐的是她自己人,把人摘出董府,也算是救人于水火了。 董五娘如今已是恨及董老爷。她娘自嫁给董老爷后,过得并不大开心,尤其是姥爷姥姥病逝之后,更是日日以泪洗面,最终郁郁寡欢逝世,她的爱人因其而死,她的孩子被其亲自扼杀,你让她如何不恨? 花照壁能这般迅速的知道董府的金库,少不得董五娘的帮忙。 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乎,甚至满心决绝的报复之后,她也没了再活下去的想法。 如今,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想看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赵瑾的横插一脚,打乱了三人的计划,谢蘅哪能想到,董老爷和花照壁的算计,最后是她误打误撞捡了个便宜,收了这二人的渔翁之利。 若无这二人下注,她撑死了可能就赚那么个一两千两,结果这二人插进来后,她的赌金翻了几十倍都不止。 四万多两白银,难怪先前那批人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大白天跟着她。这估计是赌坊开的最大的一盘赌局,谁人见了,能不眼红? 萧钺拿着银票回府时,谢蘅先是惊讶不已,但稍稍一想,她也能想到一些可能,所以哪怕那两日她身子不大爽快,也美滋滋的在床上乐了好些时候。 如今,花照壁被捕,把这些事交代了之后,该焦头烂额的人,也就成了董老爷。 大理寺避免了董老爷家中钱财被盗,按理说该是一件开心的事,但董老爷一则在自己女儿亲事上,动的是歪脑筋,若让世人知晓,不论董五娘有没有失身,他靠抛绣球招亲一事都缺少光明磊落,那些因此亏钱的看客不会甘心,他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再来,董五娘心上人的死,也与其脱不了干系。大理寺已经介入调查,连带着顺藤摸瓜,也牵扯出好多董府内幕。 是以,这件事的结果,委实有些让人大跌眼镜。 知道董老爷被带走,还是赵瑾昨日告诉的谢蘅,董老爷并不知道此事是自己女儿找外人算计了自己,所以,早前一两日,再如何也不会有多亏待董五娘,这是谢蘅一开始没去董府的原因。 但如今大理寺既然把人抓了,想来也是掌握了一些东西。花照壁被捕,董五娘又遭遇了这么些事,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谢蘅虽然可能帮不了什么忙,但去看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前有抛绣球招亲出现意外,新娘被当中抓捕,虽然董老爷朝众人解释了新娘不是自己女儿,只是女儿身体有恙,临时换的婢女,没想到是朝廷追捕的要犯,但百尺楼招亲的阵仗弄得那般大,旁人想不关注都很难,他自然也无法控制大街小巷就此事的讨论。 本来这事一两日后,讨论的声音都小了些,结果这当头,董老爷又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这大理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关押朝廷重要嫌犯之地,一般人都只会送刑部,而不是大理寺,如此一来,个中情况,可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世人对大理寺本就十分忌惮,进大理寺者,几乎是九死一生,董老爷能被带走,至少是说明犯了事,至于犯了什么事,具体不明,但并不妨碍大家伙进行猜测。 谢蘅这日来到董府门前时,天已大亮,但董府大门却还紧闭着,路过的一些行人多少都会看上一眼,有的还会和一旁的人谈上几句。 “瞧见了么,董府也有今日啊。” “要我说,这董老爷就不是个好东西,先前的董家老爷,多好的一个人,五十岁不到就没了,要是原先的董老爷在,董府何至于与匪徒扯上关系。” “你可别说了,这没凭没据的事,说不得。” “哎,这董府如今就剩这董家姑娘,造孽哟,听人说,这董府的下人都跑了.....” 谢蘅在马车里听了一耳朵,听到董府下人跑了,她多少有些意外。 这也才一日的功夫吧? 人跑的这么快? 董府这么大的家业,下人能随随便便跑? “这你就是在乱说了,大户人家的家奴,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哪能跑?” “我也是听我侄子说的,说董家姑娘给了卖身契,愿意走的人都走,要不然,今日这董府,大门能这时候都不开?” “可这董老爷,也才刚进大理寺,罪都没定呢。” “这可不就是说明犯了事嘛?要不然,这董家姑娘,能这样做?我看,董老爷必定是犯了大事。” 对话的人顿了一下,“要真是你说的这样,恐怕这事还不小......” “就是不知道这大理寺怎么判了。” 谈话声渐渐走远,谢蘅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董府的大门,双眸微微动了动。 萧钺适时的问道:“公子,可要萧钺去敲门?” “不用。” 大清早的,一外男去敲门,多少引人遐想,尤其是在这风间浪口上,所以谢蘅拒绝了萧钺这个提议。 左右已经知道董府眼下家奴散了一些,想来混进去应该不难。 谢蘅心底有了打算,遂放下了车帘,吩咐道:“让人注意董府的情况。” “若有问题,及时与我汇报。” “好的公子。” “现在去昨日我看中的那块地皮。” “是。” 要说这地皮,自从有了钱后,谢蘅已经从一开始的精打细算,抠抠搜搜,变为了如土大款一般豪气。 贵不贵是其次,主要的是要符合她的预期,毕竟,她眼下也是有几万两存款的人了,自然要追求最好的。 这边把地皮看了一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拿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谢蘅让萧钺扣响了秦人屿住处的大门。 开门的人她叫不出名字,但那日抱着人回来又在院子里站了那么久,秦人屿手下的人多少都认识谢蘅了。一见是她,便十分恭敬的称呼道:“谢公子。” 谢蘅冲人笑了笑,“你家公子恢复的怎么样了,我来看看他。” “公子已经转醒,知道是谢公子出手相救,特意吩咐,谢公子若来,可直接入府,谢公子,请。” 成功进府,有先前的经验在,谢蘅没用人带,自己都能找到了秦人屿的院子。 她来时,秦人屿刚好在药浴。谢蘅便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萧钺没进院子,三七在石桌上晒着太阳,平河给谢蘅看了茶后,见人在逗弄三七,说了句“谢公子有事请吩咐”便退了下去。 三七被谢蘅摸着下巴,发出着咕噜咕噜的声音,谢蘅没忍住轻声笑了笑,“小家伙,我呼噜你这么久了,还不舍得睁开看看我?嗯?” 三七耳朵动了动,它慵懒的用头蹭了蹭谢蘅的手,看起来有些困倦。 这举动瞬间暖了谢蘅的心,她双手并举,捧住了三七的小脑袋用自己的鼻尖跟着蹭了蹭,“难怪人都说夜猫子,你一看晚上就是在到处乱跑。” “诶,你是男喵还是女喵?” 这话说完,谢蘅就作势欲扒拉三七的后腿,想看看究竟。 三七本在睡着,也不知是真听懂了还是怎么回事,谢蘅一拉住它的后腿,它就原地打了个滚,随后伸了个懒腰,蹿的就跑了。 这反应,你要说三七没成精,谢蘅都不信,她站了起来朝三七追了两步,“诶,跑什么啊。” 小家伙身手敏捷,几下就跑进了才打开的屋门里。谢蘅有些好笑道:“信不信我一会儿总能抓到你啊。” 缇英一开门就见三七蹿了进去,随后入眼便是谢蘅的笑脸,他顿了一下,“谢公子。” 门开了,意味着秦人屿应该差不多了,谢蘅敛了敛脸上的笑,看着缇英问道:“你叫缇英是吧?” “是。”缇英点了点头,他拉开了屋门,并侧身让开了路,“公子好了,请谢公子进屋。” “行。” 来秦人屿这里,也是看看人究竟恢复的如何。那日那般凶险,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师冥救人的那些法子,谢蘅来此处后还是第一次见,很难让人不去好奇。 相较于那日隔着纱帘看不清床上的人,这一次,秦人屿并未再藏匿于纱帘之后。 他刚沐了药浴,屋子里还有一股十分浓郁的药味,整个人这会儿也只穿了里衣,虚弱的靠在床上。 人还病着,谢蘅进屋后,落脚都刻意轻了一分,见秦人屿虽然脸色苍白,可人还好好地,她冲人笑了笑,“秦兄,我来看你了。” 为了救人,师冥直接在秦人屿的胸口开了一刀,这些谢蘅并不知道。 伤口还未彻底痊愈,刚又用药浴祛除了体内的毒素,秦人屿如今不能大动,看着谢蘅朝自己走来,他浅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道:“坐。” “秦兄,我给你带了些补品药材来,你一会儿让那个黑衣大夫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 谢蘅说着说着坐了下来,随即便盯着人仔细看了看,有些打趣道:“还好你没事。” “你那日,可真是吓人。” “你要真有些什么,世上岂不是少了个风华绝代的翩翩公子?” 秦人屿对那天的情况还有些印象,他对谢蘅投去了感激的一笑,“那日的事,多亏有你。” 谢蘅虽然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但也知道病人在病中虚弱的情况下,开口说话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她看了人一眼,叮嘱道:“我们不说这些,你身子既然还未痊愈,还是少说话的好。” “要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让人来谢府找我。” 尽管接触的次数不多,但秦人屿知道谢蘅是个爽快的性子,因此,对这事他也没再揪着不放,只笑着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谢蘅开始说起了笑,“说起来,你体内这会儿可有着我的血,我两也算是流的相同的血了,我这人轻易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 “你可得快些好,好了我才能再请你吃上次没吃完的饭不是?” 秦人屿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十分清楚,师冥能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那定然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他眼下还不能死,一定的代价换他活着,他愿意承担,只不过,他却是没想到,在这里面,谢蘅竟然还给他输了血。 秦人屿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但事情已经发生,他自然不会让人知道,他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秦人屿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谢蘅的手腕,“三郎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前两日我昏睡着......” “打住打住。”本来说这话只是为了让人快些好起来,别忘了她还欠人一顿饭,再说,谢蘅哪能想到,输血这种救治人的事,师冥会不告诉秦人屿。然而眼下的结果却是,某人明显有越说越多的趋势,谢蘅连忙叫了停,她笑着站了起来,“你看我眼下这活蹦乱跳的,像是有事的样子么?” 她紧接着又坐了回去,顺便给人拎了拎身前的被角,“让人少说话,你这人听不进去是吧?” 谢蘅这动作一是快,二是娴熟自然,秦人屿都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给人拎好了被角。 “我看秦兄,倒像是个孩子似得。” 她一边笑一边说,秦人屿先是呆呆的看了眼自己身前的情况,紧接着便注意到了谢蘅言笑晏晏的样子。 秦人屿晃神了一瞬,待反应过来,自己都有些好笑。 他活了二十年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被比自己小的人说像是个孩子。关键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不快,反而心底暖了一暖。 秦人屿压了压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顺着谢蘅的话道:“生病之人,需要旁人照顾,可不就像是个孩子。” “我看我是不能留在这里了。”谢蘅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要是继续待下去,一会儿你准得休息不好。” 秦人屿轻声笑了笑,“我没那般脆弱,一句话都不能说。” “那也不行。”这一刻,谢蘅像是个不放心的老妈妈似得,开始叮嘱了起来,“总之,少说话多休息就是。” “今日确定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等你再好一些,再来看你。” 秦人屿的身体还在疼,尤其是胸口,可和谢蘅说话的时候,这些疼痛都出奇的减轻了一些,一听其这话,他有些意外,“你要走了?” 谢蘅笑,“你的身体还没痊愈,脸色更差,我再不走,一会儿你那大夫怕是得撵我了。” 这事或许师冥真能做出来。 自己身体确实还未恢复完全,话说到这个份上,秦人屿也就不再留人了,他跟着笑道:“下次再来,记得不必带什么东西。” “行。”谢蘅也不和人客气,她对人眨了眨眼,“这是你说的啊。” “我可记住了。” 自见到谢蘅后,秦人屿脸上的笑就没怎么断过,“我说的。” “你尽管来。” 二人话至尾声,师冥也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东西,看着笑得开心的二人,他哼了一声,意在提醒,他已经听到了。 谢蘅脸上的笑容闻言停了一下,但她也不尴尬,反而笑着与某人打起了招呼,“黑大夫,好久不见。” 师冥的关注点,与众人都不同,他本不想理谢蘅,也不想去纠正人的称呼,奈何一见谢蘅的手腕,他就没忍住道:“你倒是恢复的快。” 谢蘅咧嘴笑了笑,“我年轻,体质好,又用了药补了几日,哪能不好。” 她已经看见了师冥手上拿着的瓶瓶罐罐,所以不消人说,便十分自觉道:“行了,我也不多说了。” “秦兄,你还要上药,我就先走了。” “我让人......” “不用不用。”人话还没说完,谢蘅就猜到了秦人屿的意思,她笑了两声,连忙打断道:“你这院子,我都来了两次了,不用人送,我都找得到。” “就这样,我先走了啊。” 说完,像是担心人还说什么,谢蘅随即就溜了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某人。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师冥与秦人屿二人。 师冥走到了秦人屿的身前,这边正打算给人褪去衣裳处理伤口,哪曾想还没碰到,就听到其说:“为何不告诉我,谢蘅为我做的事。” 师冥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不是我的职责。” “我只负责救你。” 这话确实没什么问题。 秦人屿默了一瞬,“我体内的东西,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取不出来。”师冥熟练的把秦人屿的衣裳退下,“那日放血,也不过是按下了它的躁动。” 一直以来都压至的好好的,会躁动,只可能是两种情况。 秦人屿也没问为何会突然躁动的原因,这一次生死时速,但凡慢上一些,他可能都看不到今日的太阳,这让他的目光沉了沉,“你的办法,确定管用?” “死马当活马医。”师冥对此并没有打包票,他一边落着针,一边说道:“反正有没有用,也不会比你如今更差。” 银针入.体,秦人屿眉头皱了皱。 “一会儿让缇英过来,我有事吩咐他。” “嗯。” * 从秦府出来,也差不多到午时了。谢蘅原本想着晚上去董府看一看,但一见自家大门,她却是突然想起,晚上赵瑾还要过来,若她去了董府,岂不是把赵瑾一人留在府里? 这么一想,谢蘅不得不放弃夜探董府的想法。 她去令姝那儿蹭了顿饭,下午的时候,谢蘅还特意换了身打扮,再找了一处小巷,确定四下无人,一旁就是董府后,她起身翻了过去。 董老爷是赘婿,虽然在外面养了许多外室,四处留种,但为了名声,他并未把那些人带回董府,这也算是这么些年以来,他唯一做的不那么过分的一件事。 董五娘是董老爷与原配唯一的女儿,如今由她做主放人,甭管府里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思,能在这当头得到自由,大家多少是感激她的。但是,这样一来,董府的人骤减,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得到消息后,难免动起了坏心思。 这不,谢蘅刚找到董五娘的院子,就发现院子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院子里的人不多,但各个都蒙着脸,有的是在守着树下的人,有的则是进进出出的在翻找着东西。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竟敢啊——” “啪”的一声,说话的婢女就被扇倒在了地上。她的身旁,原本就趴着一个身着单衣的人,一听到这动静,也强撑着支起了自己的身子,“棠儿......” “贱人,董老爷都被大理寺抓走了,我们趁着官府抄家前,来拿点董府的不义之财,就你他妈的话多!” 嘴角被打出了血,眼前也是一片眩晕,但这名叫棠儿的姑娘显然也是个烈性子,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这当头,地上趴着的人却来到了她的身边,按住了她的手,吃力道:“不要......” “...随他们去。” “不要...不要争......” 董五娘的情况非常不好。 她先是强行落了胎,紧接着又在小月子期间绝食,好不容易等到心上人的消息,结果却是死讯,心知这一切都和自己爹脱不了干系,而董老爷在这当头还想着怎么靠她赚钱,心如死灰之下,她强行打起了精神准备报仇。 董老爷最在乎的就是钱,她不会弒父,但打蛇打七寸,他害了她最在乎的人,她也要让他失去最在乎的东西。 眼下花照壁被大理寺抓了,生死未卜,虽然自己爹也很快被抓,但她对花照壁的担心,绝对要多过有的人,还别说,她已经知道,自己爹被抓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身上牵扯了多桩命案,甚至,原本宠爱她的亲人的逝世,都或许和其有着关系。 这前后的事情折腾下来,董五娘如今还有一口气在,都算是奇迹了。 她也不在乎自己这家业谁会得到,谁来继承,她的人生早就没有了渴盼。 原本,她是计划把家业都拿给花照壁,让她把这些钱拿去接济穷人,可如今这个法子行不通,她就只能先把金库给锁死,一般人找不到,找到了也进不去,若最后花照壁出不来,那么她就一把火烧了这董府。 谁也别想得到这一笔钱,她也好早些解脱,去下面见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爱人和未曾有机会问世的孩子。 这也是她为何在这两日,将府中的下人都散了个七七八八的原因所在。 她想寻死,不想牵累任何人。 棠儿是董五娘贴身的婢女,打小一起长大,哪能见得人这样欺负自己主子。 可董五娘如今连说话都吃力,脸色也呈现出一片死灰,她吓得不轻,连忙把人抱进了怀里,“小姐,小姐你别说话。” “棠儿不说,不说了,你可不能有事。” 来打劫董府的人,显然对董府的一些情况比较熟悉,原本棠儿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对方就注意到了一些情况,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坏笑道:“得——” “你这小妮子,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 董五娘最怕的就是这个,一听人这话,她顿时就冷眼看了过去,赶在棠儿开口前问道:“你想做什么。” “爷想做什么?”来人淫.笑两声,“你看爷想做什么哈哈。” 他说着说着就朝主仆二人走了上前,董五娘看到这里,心底倏地一沉,她连忙护在了棠儿面前,“屋子里有钱,青楼里什么姑娘没有,你......” “起开!”董五娘一看就是时日无多的样子,男子看不上,也担心起真有什么病别传给自己,所以,他没有动董五娘的心思,但棠儿就不一样了。 把董五娘掀开,再把棠儿抓着拖到了自己身前,男子哈哈笑了笑,“臭娘们,你不是挺能叫唤的吗?” “一会儿我让你叫唤个够哈哈啊——” 男子的笑还没持续多久,一声痛呼就传了过来,他踉跄了一下,随即便有些不大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董五娘粗喘着气,看着对方冷笑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主仆二人毕竟是多年的默契,董五娘这边刚拉住对方的注意,棠儿就拿起一旁的花盆毫不犹豫的砸了过去。 男子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听到“咚”的一声,随即倒在了地上。 棠儿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遇到这种事她也怕,可任何恐惧都比不上她对董五娘的在意。 一见人倒下,她就连忙爬到了董五娘的身旁,“小姐!” 董五娘已经撑不住了,可院子里的动静比定然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她用尽全力推开了棠儿,“快走!” “走!” “我命令你,马上走!” “我带小姐一起......” “成子!”主仆二人牵扯间的功夫,就有人注意到了院子里的情况。 董五娘一眼见此,不由得呵斥道:“跑啊!” “谁跑得掉!” 从屋子里出来,再一听人要跑,歹人哪会同意,顿时就朝董五娘主仆二人跑了过来。 谢蘅在暗地里看了一会儿,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说什么好。 诚然,董五娘还是有几分血性和果决,奈何这婢女实在是太拖后腿。 眼看着二人很快被控制,被砸晕的人也转醒过来,似乎准备报仇。 谢蘅多少还是坐不住了。 婢女再不聪明,至少是护主的,还是个姑娘家。她如何能见得人在自己眼前被□□。 棠儿这会儿已经被两人按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在这之前,她刚挨了两巴掌,但这些都无法阻挡她骂人的决心。 “混账东西!” “姑奶奶岂是你们能碰的。” “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刺啦”一声,棠儿身前的衣裳被扯开了大半,露出了里面的肚兜,歹人见其骂的兴起,本想再给上一巴掌让其安分一些,结果这手刚举起来,却突然被人从后扣住,下一刻,不同于之前的碎衣声,在场的众人只听到两道骨头断裂的声音,这举手之人的手脚,便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朝后弯了下去。 “啊——” 谢蘅的动作很快,快到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没看清,甚至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她便又解决了两个按着棠儿的人,至于董五娘那边的,早在谢蘅来救棠儿之前,她就已经把人放倒。 前后不过是几息的功夫,谢蘅就解决掉了4个人,其中,当属想要欺凌棠儿的人,最惨最严重。 棠儿的衣衫已经被扯碎了,若是谢蘅再晚上一步,她指不定已经咬舌自尽。如今自己得救,救自己的人还有着一副天人之姿,她先是愣了一下,等到谢蘅把自己的外裳给她披上时,她连忙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自己是否走光,又是否衣衫不整,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董五娘的身前,“小姐!” 本就是病入膏肓之躯,又再经历这样一遭事,还吹了冷风,董五娘如何能吃得消。 她最后一丝神志,保留在了谢蘅出现的那一刻,后面的事,她便陷入了黑暗,统统都不记得了。 赵瑾收到风声来董府时,谢蘅正在董五娘的院子里,没了外裳,她如今的身形,尤其是腰线那一块,十分纤细。 赵瑾一眼看着,心底有些怪异,但也只是一瞬,毕竟谢蘅也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瞧赵瑾来了,谢蘅脸上很快噙起了一抹笑来,“来啦。” 企图入室抢劫的人谢蘅都抓住并捆在了院子里,这些人用不着赵瑾亲自动手,他的手下自会去做。 瞧谢蘅对自己笑,赵瑾歪了歪头,有些好奇道:“你好像对我会来,一点都不意外。” 谢蘅转了转自己手中的折扇,笑呵呵的解释道:“你既然最近在负责花照壁的案子,董府的事也定然是一并负责的,若不然昨日你不会告诉我董老爷的情况,所以,你会来并不奇怪。” “这些人,就麻烦你处理一下了。” 话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谢蘅用折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啊,对了。“ 她看了眼地上已经被拖走还止不住嗷嗷叫的某人,瞬间笑的十分灿烂,“那个手脚都断了的,麻烦‘特殊’照顾一下。” 谢蘅少有针对什么人,还别说开口让人特殊照顾,赵瑾心下会意,只见他点了点头,却是没问为何,只问道:“你来董府做什么。” “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府,我便跟来瞧瞧咯。” 人就在自己眼前,话里话外也没什么毛病,赵瑾此间刚打算收回目光,在董府看看情况,结果余光一看,却发现了一些情况。 这使得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怎么了?”谢蘅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给的理由不大充分,她有些好笑的问:“你不会怀疑我故意溜进来看看吧?” 赵瑾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缓缓说道:“你今日出门,穿的似乎并不是眼前这身。” “哈?”谢蘅眨了眨眼,连忙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衣裳。 还别说,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她在令姝哪里,特意拿了一身与今早出门不同颜色款式的深色衣裳。 只是一身衣裳而已,谢蘅还不信赵瑾能凭这个就发现她来董府的目的,她对人笑了笑,“嘿嘿,世子爷,你眼神真好。” “这都被你发现了。” 入鼻还有一些女子的味道,赵瑾轻轻嗅到,心底没来由的有几分烦躁。 他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看向谢蘅,“你又去何处厮混了。” “???” 谢蘅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厮混?” “我没啊。” 赵瑾对谢蘅浪荡子的形象如今慢慢的再加深,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衣裳换了,身上还有味道。” 身上的味道可能是令姝那儿的,也可能是适才抱董五娘留下的,但你要说厮混,谢蘅是真有些冤枉。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赵瑾,“世子爷,你这鼻子,属狗的吧?” 072意外一吻 这话虽是玩笑话, 可也成功让赵瑾变了几分脸色,“大理寺寺正, 若是连这点变化都发现不了, 也不必做了。” “诶,我不是说你能力不行啊。”谢蘅笑着凑了上前,“我这不是在夸你吗?” “我这么细小的变化, 你都发现了, 可不是十分厉害?” 赵瑾乜了谢蘅一眼,提醒道:“你刚才, 是用狗来形容。” “这是夸张的表达手法, 世子爷这就不懂了吧。”谢蘅嘿嘿笑了两声, “我只是惊讶于世子爷关注的这么细致。” “世子的本事, 在下属实佩服。” 被夸了, 赵瑾并不见得有多开心。他开始朝前走去, “倒也不必这般恭维。” 谢蘅跟在了一旁,自顾自的看着人乐呵道:“这得亏世子爷是男的,也得亏我两没啥情况。” “若不然, 世子爷这反应......” 余下的话谢蘅没说完便闷声笑出了声, 赵瑾本在走着, 谢蘅这话成功让他停了下来, 他皱着眉看向某人, “你说什么?” 赵瑾一本正经惯了, 熟识之后, 谢蘅便总是忍不住时不时去逗弄一下某人,她笑着眨了眨眼,“我说了什么吗?” “我这不什么都没说吗?” “世子爷, 你觉得我想说什么?” 话确实没来得及说, 可没说完的话似有所指,意味深长,很难不让人忘旁的地方想。 赵瑾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贫嘴是吧?” 一切玩笑都需适可而止,过犹不及,谢蘅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不不。” “我就是打趣一下而已。” 她笑道:“我二人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么。” “世子爷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千万别当真啊。” 赵瑾双眸微动,“你心虚什么。” 谢蘅立马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我哪儿心虚了?” 赵瑾毫不留情的点明道:“不心虚你退什么退。” 说白了,谢蘅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戏弄了某人,但你要她承认自己心虚,不就是说明她心底有鬼么,所以,她没有明面回答赵瑾的话,只是笑道:“这不是怕世子爷生气么嘿嘿。” “明知道我会生气,你第一反应竟然是退开?”赵瑾有些气笑了,“我在你眼底,便是这般睚眦必报?” 本就是一件小事,一句玩笑,谢蘅听到这,都有些懵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我......” 赵瑾不想再和谢蘅多说些什么,他把目光一收,很快就又朝前走了去。 不好,这家伙怕不是生气了吧? 可她也没说什么伤人的话,怎么就生气了? 谢蘅一时之间没怎么弄明白,可并不妨碍她追上前去解释,“诶,世子爷。” “你别急着走啊。” “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你要说有多生气,赵瑾倒也没有,但他心底这会儿有些乱,又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也不知是否是受了某人先前言语的影响。 见谢蘅追了上前,他并未停下,反倒是朝自己人走了过去,“我要处理公事,让开。” 谢蘅自然也知道赵瑾忙,可她还是想把话说明白,“我刚才真没有说你睚眦必报的意思。” “你生气与否,我还是能判断,真生气了我又怎会不管你。” “你看现在我不就是在着急的与你解释吗?” “世子爷,好好地你怎么了这是。” “你要是觉得我哪儿不对,你直接告诉我,别不搭理我啊。” 这气确实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就好像是突然被信任的人怀疑误会不相信,又好像是不被在意,心里突然空了一瞬。 冷静下来,赵瑾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身旁之人还在小心翼翼的解释着,赵瑾吸了口气,突然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谢蘅没个准备,直愣愣的朝人的脊背撞了上去,“哎嘛......” 身后传来动静,赵瑾回头看了某人一眼,见人捂着鼻子,他双眼动了动,又不好直接上前查看,只得看起来有些冷淡的问:“撞哪儿了?” 谢蘅的小脸皱到了一起,可怜兮兮的看着赵瑾,“鼻子。” “手放下。” 会停下,也愿意看自己的情况,这至少说明,人把话听进去了。 谢蘅鼻尖痛归痛,可脸上却很快噙起了一抹笑来,她小心的看着赵瑾,一边把手放下一边试探道:“不生气了?” 赵瑾没有回答谢蘅这话,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神情的变化,只盯着谢蘅的鼻尖看了一会儿。 谢蘅的容貌本就俊美,那挺直的鼻子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完美。 这会儿鼻头红了一片,看起来有些像是小丑,却并不难看。 赵瑾没忍住用手捏了一下。 谢蘅一开始还笑嘻嘻的,结果赵瑾这突然的举动直接让她立马就嚎出了声,“嗷嗷,痛痛痛——” 手感还行。 赵瑾自己下手有分寸,见谢蘅叫唤,他压了压自己的嘴角,把手放了下去,“没有骨折,只是皮外伤。” 鼻子解放了,谢蘅连忙捂住轻轻揉了揉,不满道:“哪有你这样判断的啊?” 她很快冲人咧了咧嘴,“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赵瑾避重就轻道:“还能龇牙咧嘴,看来伤的也不是很重。” 往往某人没有否定的事,就是默认,谢蘅欲哭无泪,“你就是故意的。” “我太难了。” “道个歉还能把自个儿伤着,我这要是破了相,这小姑娘谁还会喜欢。” 好好的又不正经了起来,赵瑾拿这样的谢蘅没有办法,只能把目光收了回来,“我还有事,你随意。” 大理寺处理公事,一般人多少还是会避嫌,谢蘅也不打算和人一道去大理寺,遂连忙对赵瑾道:“那晚上我在谢府等你啊?” 赵瑾对这话没有回应,可已经熟悉某人的谢蘅却只当人是答应了。 鼻尖的痛也就那么一会儿,这会儿除了有些泛红外,倒没什么感觉。董五娘的情况不大好,她还得留下来观望一会儿。 是以,谢蘅很快就敛了敛笑,打算去董五娘处看上一看。 赵瑾这边虽然在与手下交谈着,可也不是完全没注意周围的情况,他余光瞥见某人走进了一间屋子,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寺正,这些人都是朝廷抓捕的在逃要犯。” 赵瑾的手下正常的与人汇报自己的发现,成功的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赵瑾冷眸扫了一眼地上的一群人,吩咐道:“带回去严加审问。” “是!” 谢蘅哪里知道,自己随手解决的人,竟然不是一般的毛贼。总归晚上也能见到人,所以赵瑾一行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没再去关注。 棠儿眼下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屋子里如今宝和堂的大夫正在给董五娘问诊。 谢蘅在堂屋等了一会儿,宝和堂大夫出来时,棠儿也紧张的跟在一旁,“大夫,我家小姐......” 张大夫从医几十年,如何看不出董五娘气数快尽了。 他对棠儿摇了摇头,凑巧谢蘅也走了上前,便一并对二人解释道:“董姑娘郁结于心,高热不退,再加上身体亏损太过厉害,消瘦如柴,神形尽散,董府还是......” 虽然已经明白自家小姐的情况不会太好,可如今亲耳听到这样的话,棠儿也没忍住双腿一软,她连忙惊恐的抓住了张大夫的手,“大夫,求你......” 董五娘堕胎的事,但凡有些本事的大夫,都能发现,他适才没说出来,已是保全了董五娘的颜面,见谢蘅在一旁,张大夫只当这人便是董五娘的情郎,“姑娘,老夫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他痛惜道:“明知董小姐身子不好,又为何要这般折腾!” 又是堕胎,又是抛绣球招亲,这公子看起来仪表堂堂,董老爷何至于如此,这公子也是,既然要了董小姐的身子,何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张大夫想不明白,可他最后这句话,显然也是意有所指。 谢蘅平白被人指责了,她也不生气,只对张大夫投去了歉意的一笑。 董五娘的情况,张大夫是没法子了,他叹了口气,也没说收诊金的事,提着自己的药箱,再留下了两句叮嘱的话,便离开了董府。 棠儿一心在自家小姐身上,慌神之间,对这些事也没多注意。董大夫此间都走了,她这才回过神来。 董五娘现在还昏迷不醒,大悲之下,棠儿整个人反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府中这会儿已经没有了下人,见谢蘅还在,心知这人适才才救过她们,应该是个好人,棠儿对谢蘅福了个身子,恳求道:“麻烦这位公子照看一下我家小姐,棠儿想去烧些热水,替小姐擦擦身子,公子大恩大德,棠儿必定铭记于心。” 谢蘅正愁没借口打发人,棠儿自己就把理由给递了上来,她点了点头,“你去吧,屋子里我帮你看着。” 若不是所求无人,棠儿也不会把自家小姐交给谢蘅,她吸了口气,道了句“多谢公子”后,便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屋子。 确定人离开了,谢蘅这才来到了董五娘的床边。 董五娘如今双目紧闭,眉头皱在一起,额头上还冒着虚汗,一看便十分难受。 许是由于先前堕胎节食的缘故,董五娘现下整个人已经有些瘦的脱相,哪怕身上盖着被子,都能隐约感受到被子下的人身形的瘦弱。 谢蘅坐了下来,一旁便是干净的布巾,她给人擦了擦额前的虚汗,也不管董五娘是否能够听见,谢蘅轻声开了口,“认识一下。” “我是刚才救你的人。” “你爹能被大理寺带走,是花照壁姑娘帮的你忙。” “她如今还在狱里,但却十分惦记着你,我也是听了她的话,才寻思着过来看看。” “她如此帮你,你不想想,怎么把人救出来么?” 锦被之下,董五娘的手,轻轻的动了动。 谢蘅没有看见,但并不妨碍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个爱憎分明的姑娘,你爹牵扯的事不少,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娘,你姥姥,姥爷是怎么死的?” “你就不想看到,你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擦完了脸,谢蘅把布巾放在了一旁,她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我和你素不相识,其实没必要和你说这些。” “只不过今日见你,觉得你这前半生,明明出身富贾,却过得实在是有些窝囊,忍不住有感而发而已。” “单从刚才的事来看,你有胆量,不是胸大无脑之人,有这么多的钱,家里又没了任何碍眼的人,今后没人管束,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能我没经历过你身上的事,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但如若是我遇到这种事,我必定要将哪些曾经害过我的人挫骨扬灰,方解我心头之恨。”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我会不甘,会恨,哪怕下了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我也会想方设法的爬出来。” “你呢,董小姐,问问自己,真的甘心么?” 诚然,董五娘经历了许多常人没有经历过的事,先不论未婚先遇这件事的对错,其亲人先后离世,亲爹算计,爱人被杀,孩子被害......在这男尊女卑的大魏,这些事于她而言,打击的确是致命的。 可既然其能想到报复,想到让董老爷也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东西,说明也不是愚孝之人。既然三分血性,为何不多几分活下去的勇气? 走过这道坎,人生又还有什么事,能够击倒她的?谁人又规定女子就一定是柔弱的一方?秦楼那些姑娘,也没因为人生悲惨而自怨自艾,令姝即便是被人当做物品一样相送,也想着的是出人头地,获得尊严。 任何事,与其等着别人施舍,那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可若是自己去争取,那定然又是另外一种结果。 谢蘅也不知道自己这些话,董五娘究竟能否听得进去,毕竟人这会儿早已失去了意识。她今日来这董府,若非是先看到了董五娘沉着冷静的一面,也不会多这样一番嘴。 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通,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董五娘眼下的问题,不是说得了什么绝症,而是心力交瘁,郁结于心,压根就没有了求生的意识,从空间兑出一瓶营养液,谢蘅放到了董五娘的嘴边。 “你也是个可怜的姑娘,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至多你死后,替你立坐碑,今后的每年清明,我让人来看看你。” “倒是你那情郎和未出事的孩子,我帮不了你。” “这是一剂良药,你喝了,身上的热会退下去。” “你若想活下去,热退了就让棠儿去抓药,若不想活了,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董五娘虽然昏迷不醒,可也不知是真的听进了谢蘅的话,还是身体下意识的本能,谢蘅的营养液喂下的时候,她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见人喝了药,谢蘅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欣慰,她这边帮把瓶子收了起来,棠儿就端着一盆热水,走进了屋子。 自家小姐爱干净,既然已经药石无医,棠儿消化了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把自家小姐收拾的漂漂亮亮的,这辈子已经够苦了,她要让她无比体面的离开。 “多谢这位公子,棠儿眼下要帮小姐换衣,麻烦公子......” “我姓谢,若有需要,可来三合街朱雀门谢府找我。”谢蘅对棠儿点了点头,“外男留在董府到底多有不便,传出去也不好听,我就先告辞了。” 棠儿没想到谢蘅会这么说,她愣了一下,如今府中歹人已经被捕,料想应该不会再有之前的事,她眼圈一红,噗通一声,就实打实的朝谢蘅跪了下去,随即磕了个头,“谢公子大恩大德,棠儿必定铭记于心。” 棠儿动作太快,人铁了心要谢自己,谢蘅索性也就不阻止了,只蹲下身子把自己手中提前准备好的营养液递了过去,“这是一瓶好药,有强身健体,调理内需之效,若你家小姐需要,可喂于她喝,若不需要,这药你就留着,切勿拿给他人。” 她顿了顿,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你还要照顾主子,快进去吧,一会儿水该凉了。” 棠儿看着自己手中的瓶子抽噎了一下,“...好。” “棠儿再次谢过谢公子。” 她又给谢蘅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谢蘅被这实诚的姑娘吓了一跳,可棠儿磕的速度快,哐哐哐三声下去,谢蘅的手刚伸出去,人就已经磕完了。 如此,她只能转而把人拉起。棠儿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甚至都顾不上擦自己额头的灰,便对谢蘅点了点头,紧接着端起一旁的水盆,就走进了屋子。 董府的案子还没结,如今又出了这事,周遭的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出于各方面考虑,赵瑾最后还是留下了两个大理寺的人,以防再有歹人趁机入董府打家劫舍。 谢蘅之所以会离开的这般干脆,倒不是因为知道赵瑾留了人,而是她本身就吩咐了萧钺,让他找人留意董府的动静,所以,她留或是不留,都没有什么区别。 从董府出来,这边未免回府被谢文堵着,谢蘅并未马上回家,而是去街上转了一圈。 赵瑾这日处理完公事从大理寺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杵着的某人。 一见赵瑾,谢蘅脸上就噙起了一大抹笑来,她冲人挥了挥手,随机应变的唤道:“嘿,寺正大人——” 赵瑾慢慢的走到了谢蘅的身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谢蘅笑的十分灿烂,“这不怕你生气,不来我府上么。” 赵瑾乜了人一眼,“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一会儿儿。” 赵瑾抬眼看去,发现谢蘅的马车就在一旁不远,他稍稍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有备而来?” “那可不。”谢蘅得意的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打趣道:“这要准备不充分,世子爷不去,可该我哭了。” 初一本来已经备好了马车,在门口等着,但被谢蘅先发制人,把他打发走了,所以如今赵瑾能选择的,只有谢蘅的那辆马车。 他轻声笑了笑,也不拆穿人的小把戏。“你若是把这些心思,用到正事上,少不得有一番成就。” 谢蘅也不和人客气,她笑着把话接了下来,“承蒙世子爷看得上,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嘿嘿。” 赵瑾也不是第一次见谢蘅这般脸皮厚,他有些好笑的把目光收了回来,随即便稍稍正了正自己的脸色,问道:“董小姐如何了。” 谢蘅沉吟了片刻,“情况不大好。” “能不能度过这道坎,全看她自己,外人也帮不了什么。”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马车走去。 谢蘅让赵瑾先上,结果她这边还才刚踩上凳子,脑子里一直没怎么吭声的系统却是又钻了出来。 “叮叮叮,叮叮叮,检测到宿主完成耍帅任务,获得帅气值+182,生命值+256,当前帅气值1290,生命值2482,营养液100,恭喜宿主(^o^)/” 谢蘅动作滞了一下,颇有些狐疑的问:“这任务怎么完成的?” 如果只是救董五娘,院子里当时也就两个人,系统没说等级,说明董五娘和棠儿的认同属于普通人范畴,一下有182点帅气值,按理说是不应该的。 “董小姐先前大方的遣散了家奴,这些家奴心底记着她的好,此间一听说董府出事,都自发的又回到了董府,再一听是宿主你力挽狂澜,把他家小姐从歹人手下救出,大家便将对公子的感激化为了认同。” “若是不出意外,公子,你的帅气值今日应该还会增加嘿嘿嘿。” 这解释还真是有些出乎谢蘅的预料。 身旁还有人在,她也不好恍惚,只得先把这个意外之喜压下一压,随即钻进了车内。 谢蘅上车为何会慢上一拍,赵瑾没去深究。 “啊,对了,宿主。”谢蘅此间刚坐下,谁料已经安静的系统又冒了出来,它提醒道:“赵瑾可是5s级任务,单个取的他的认同,那可是一下加555点帅气值,宿主不要忘了啊!!” 这个任务,谢蘅还真没忘。 可如今单是与人相熟,都不容易,若想要人认同她的帅气...... 一念及此,谢蘅稍稍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她觉得系统似乎在坑她。 某人进马车前还好好的,热忱的狠,反倒是进来后目光有些呆滞,安静了下去,赵瑾端坐在一旁,察觉到此,他掀了掀自己眼皮,看了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啊?” 糟。 光顾着听系统的话去了,把某人给忽略了,谢蘅连忙眨了眨眼,回过了神来,她冲人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刚想事去了。” 她紧接着又诶了一声,好奇的看向赵瑾问:“那啥,董老爷的事,有结果了吗?” 赵瑾面不改色道:“架不住刑,招了。” 谢蘅愣了一下,“严刑逼供?” 车内有茶水,赵瑾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有。” “那你说架不住......” “也就和你一样,去地牢走了一圈,胆子就吓破了。” 谢蘅把手环在了自己身前,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内涵我来着。” 赵瑾嘴角往上扬了扬,他看了谢蘅一眼,“你胆子被吓破了么?” “小爷是这般胆小的人?”谢蘅反问。 赵瑾笑着端起了茶杯,没有回答谢蘅这话。 谢蘅自觉自己似乎真被轻视了,她索性直接起身将某人手中即将送到嘴边的茶杯抢到了自己手中。 做完这些,她这才冲人得意的笑了笑,“谢啦。” “唔,世子爷倒得茶,就是香。” 茶杯突然被抢走,还被人耀武扬威的在自己面前喝了,赵瑾微愣过后,只觉有些好笑。 他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董五娘的情郎,有些来头。” “想听么?” “嗯?”喝了茶,喉咙舒服了些,冷不丁听到和董五娘有关的事,谢蘅眨了眨两下眼睛,还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你说。” 赵瑾微微一笑,却是话音一转,似有所指道:“我的肩有些酸。” “呃......”还以为人就这么算了,没想到在这等着自己,谢蘅顿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她一边笑着一边给自己挽了挽衣袖,做出了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行——” “过来!我给你按按。” 赵瑾没动,“不该你过来?” 谢蘅也不扭捏,她爽快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过来就我过来。” “你别后悔啊。” 不过是按上一按,能有多痛? 赵瑾全然没被谢蘅吓住,甚至还不忘提醒道:“力道记得适中。” 谢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保管你满意嘿嘿。” 赵瑾常年习武,身子要比一般人结实很多,谢蘅用力给人拿捏的时候,明明刻意加深了一些力道,但某人就和没事人似得。 她有些不信邪又加重了一分,结果还是如此不说,有的人还挑刺道:“力气小了一点,怎么和姑娘家似得。” 这话谢蘅哪里能忍。 她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却是笑道:“好,你一会儿可别喊痛啊。” 某人的肩上的肉却是结实,但这周身上下,总有软肉的地方吧? 谢蘅使出了吃奶的劲给人按了一会儿,但此间按着按着,她却开始坏心眼的往后背划了过去。 一开始,谢蘅使了力,赵瑾是有些微痛,可也不是不能忍受,他被某人口头上戏弄了这么多次,这次也想着在嘴上还回去,所以强忍着不适,给予了反击。 再后来,谢蘅除去那瞬间的用力后,开始调整了力道,赵瑾整个人慢慢被按着有些放松了起来,索性也真的开始享受人的这通服务。 然而,当被按的地方越来越往下后,赵瑾脸色却是突然变了一变。 他倏地按住了某人的手,睁眼看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 谢蘅笑的十分灿烂和真诚,“看你累着了,给你舒缓疲惫啊。” “揉肩就揉肩,你往下做什么。” “这舒缓疲惫,又不是只按肩一处,腰什么的,也可以按的,这世子爷就不知道了吧。” 赵瑾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我似乎只让你揉肩吧?” 谢蘅继续笑,“我这不是好心么。” “世子爷,你敢说刚才不舒服?” 这一通按下来,赵瑾确实舒服了不少,但这并不是某人想借机碰他腰的理由。 对于谢蘅的小心机,赵瑾哪会看不出来,他跟着弯了弯自己的嘴角,“是舒服。” “我看你给我按,也累着了。不如,我也给你按按。” “我不累,我不用,多谢世......” 谢蘅一见赵瑾笑,就绝对没有啥好事,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三连,奈何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瑾打断了,“礼尚往来,不必与我客气。” “不是吧......”谢蘅有些不大敢相信,赵瑾能做出这样主动的事,然而结果却是,这人真的是说到做到,这不,此间话刚落,他就强行拉着谢蘅,把人转了一面。 谢蘅吓了一跳,连忙慌张的认起了怂,“世子爷世子爷,我错了,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嘛呀——” 赵瑾照例是先给谢蘅按了一下肩膀,结果一碰上去,才发现某人的双肩,还真有些瘦弱。 他稍稍用力按了两下,谢蘅就在车内挣扎了起来,“嗷——” “痛痛痛,我骨头要碎了,世子爷,你再不收手,我要还手了啊,我真的要还手了,真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话中的真实度,谢蘅一连强调了三次。 手下的感觉有些奇怪,如果说一开始,赵瑾只是为了让谢蘅也体验一下他适才的感受,可当他碰到人的肩膀之后,这个想法却慢慢被别的思绪取代了。 他双手沿着谢蘅的肩直接滑到了人的腰上。 谢蘅这下是真坐不住了。 她本就有些怕痒,赵瑾刚碰上来都没做什么,她双手直接就扣了上去。随即手肘一弓,对着人的肚子就撞了上去。 赵瑾自是不会让谢蘅就这样伤了自己。 车内虽然狭小,但非是一点活动的空间都没有,他先是身子往后一退,避开了谢蘅的一击,下一刻,他就反手带着人一转,直接把谢蘅的双手变为交叉状,环在了胸前。 双手不能动,谢蘅还有腿,结果这边都还没来得及动,赵瑾却是又察觉到了某人的下一步动作。 萧钺在外边驾着马车,车内的一些对话他也能听个大概,当噼里啪啦动静传来的时候,虽然知道自家公子可能不是某人的对手,但谢蘅没有唤人,他也不好进去帮忙。只得将马车往有石子的地方驾去,试图用颠簸的状态,帮上自家公子一些。 赵瑾这边刚把谢蘅压制住,正准备问人为何身形和个女人似得,结果马车就颠了一下。 他毫无准备,二人又因为适才你来我往挨得够进,于是乎,谢蘅都没怎么看清楚,她眼前一片黑影就倒了下来。 “唔!” 唇角传来一片柔软,谢蘅倏地睁大了双眼,赵瑾更甚。 两人大眼看着小眼,结果这个时候,马车又颠簸了一下,赵瑾本来都吓得准备起身了,这突来的一下,使得他整个人又跟着颠了颠,两人的唇刚分开不过一瞬,却又碰到了一起。 这一刻,彼此的呼吸交错在一起,万幸二人的手都是交叉状放在的胸前,如此碰撞,也感受不到什么。 赵瑾实在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他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也顾不得把谢蘅拉起来,他连忙松开了人,像是辟邪一样朝后退了数步。 “抱歉,我不是......” 赵瑾没拉自己,谢蘅也不介意,她扯了扯自己因为适才你来我往下滑了的外裳,一边起身一边对外方道:“萧钺,能不能好好驾马!” “颠死你家公子我了!” “公子恕罪,刚才的路上突然多了些石子,萧钺驾马不利,回府甘愿受罚。” 听起来似乎是不可抗力,谢蘅有些妥协的回复道:“行了行了。” “不许再有之前的情况!” “是!” 主仆二人的对话很快结束,多少还是要搭理马车内的某人,毕竟也只是意外,与其扭扭捏捏,还不如大大方方。 谢蘅有些好笑的看向一旁的赵瑾,似有所指道:“刚才是谁要给我按肩来着?” “诶,现在还按不?” 从未和人有过如此亲密举动的赵瑾,别看他面上努力的稳住了神情,可如今心下那叫一个慌乱。 谢蘅调侃的话,让他整个人有些不大自然了起来,赵瑾抿了抿唇,“抱歉。” “适才只是意外。” “我知道是意外啊。”谢蘅笑,“你看我有让你负责么?” 按下一切混乱的思绪,赵瑾吸了口气,冷静道:“同为男子,你便是让我负责,我也负不了。” 谢蘅被赵瑾的反应逗笑了,“不过是嘴皮子碰了一下,你这反应也太可爱了吧。” 她坐了过去,并把手随意的搭在了人的肩膀上,好笑道:“没让你负责。” “你要觉得这种事尴尬,那就是你经历的太少了哈哈。” “你看我,我就不尴尬。”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赵瑾原本还燥热的心,听到这话,顿时就凉了一大截。 肩上还放着某人的手,他看了一眼,一边把人的手放下,一边十分冷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凭谢蘅对赵瑾的了解,这人怕是第一次亲人,结果就给了她,夺了人初吻,虽说她也是第一次,可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诶,你刚才撞哪儿没有啊。”她问。 赵瑾本来有些疑惑,谢蘅为何骨架这般小,但经历了这样一遭事,他也把自己一开始想问的话给忘了。 “没有。” 谢蘅继续笑道:“那我都给你揉了肩了,你是不是也得告诉我,董五娘的情郎,是个什么情况了?” 赵瑾掀开车帘看了眼外方的情况,见御史府马上到了,与其说一半留一半,他想了想,回道:“回府再说吧。” 赵瑾查看外方情况的时候,谢蘅也跟着看了一眼。 “行。”她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什么,谢蘅连忙碰了碰自己的发型,“你快看看,我有没有哪儿不对的?” 若是两人衣衫不整的下车,被外人瞧见,恐怕真的会引人遐想。 赵瑾闻声认真扫了谢蘅一眼,除了小脸有些红润外,旁的并无什么变化,“没有。” 赵瑾看谢蘅的时候,谢蘅也在帮人检查,伴随着对方话落,她却是有些焦急的说了起来,“完了完了,你有。” 谢蘅指了指赵瑾身前的衣襟,“你看,这是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就是适才打斗间,桌上的茶水倒了,不知怎么流在了赵瑾的身上。 偏偏这个位置有些尴尬,还正就在下面正中的位置。冷不丁一眼看去,怎么看怎么有些像...... 赵瑾的脸色这下是成功的黑了下去。 这个时候,谢蘅还不忘提醒道:“怎么办?” “要不要我去给你回府拿一身我的衣裳给你?” 赵瑾脸颊的肉抖了一抖,他抬头看了谢蘅一眼,“还嫌不够让给人想入非非?” 谢蘅哭笑不得的问:“那怎么办,你说。” “或者我让萧钺把自己的那身给你?” “不用。”赵瑾吸了口气,“不过是区区水渍,身正不怕影子歪,若有人说闲话,随他们去。” 其实这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越是体面人,越注意自己的名声和有无失态,这才是谢蘅会问赵瑾的原因,见人不在意,她轻声笑了笑,“这可是你说的啊。” 凑巧,谢蘅的话前脚刚落,后脚萧钺就在外方出声提醒道:“公子,到家了。” 谢蘅回了句“知道了”,便笑呵呵的重新看向赵瑾,示意人出去了。 赵瑾的身子僵了一下,但话既然说出口,断没有自我打脸的。他敛了敛目,冷着个脸,跟在了谢蘅身后,走出了车门。 这回院子的一路上,赵瑾还是遇到了好些人,但是,大家都碍于他的身份,没敢多看,再加上谢蘅也不是全程没怎么管他,她一直走在人的前面一点,刚好能替其挡住一些,如此倒也多少缓解了赵瑾的尴尬。 等到回到自己的院子,谢蘅立马就吩咐了萧满,拿一身大一些的衣裳,给赵瑾换上。 赵瑾全程虽没怎么说话,但谢蘅的这些细小的举动,他也是全部看在了眼底。 看着桌子上放下的衣裳,赵瑾双眸动了动,四下无人,先前被他按下的一些思绪,却是突然又冒了出来。 画面重现,赵瑾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073弄巧成拙 谢蘅这晚可是有正事要做。距离她让萧九给苏梨白下药已经过去三日, 药效再如何也该挥发了。 赵瑾这边换衣的时候,她并没闲着。 等她简单的吩咐了一下回来时, 赵瑾已经换好了衣裳。谢蘅一眼见此, 有些满意的笑了笑,“世子爷,我先前便吩咐了萧满, 给你准备了好几身换洗的衣物, 目前看来,这衣裳还算合身, 穿你身上, 格外的好看。” 经历了先前种种, 赵瑾对谢蘅的性格已经十分了解, 这人看似放荡不羁, 风流成性, 实则心细如发,思虑周全,总能注意到旁人极易忽略的许多细节。 赵瑾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更多的看法, 只颔首道:“不是想知道董府的事?” 谢蘅顺势坐在了圆桌之前, “所以, 董五娘的情郎, 是什么情况?” 赵瑾理了理自己身前的衣襟, 不急不缓道:“四年前, 礼部侍郎宋臻, 因殿前失仪,被革职查办,后因在家中做诗讽刺当今圣上, 锒铛入狱, 宋臻与其长子被判斩首,其家眷男为奴,女为婢,天子下令,三代以内,不得再入朝为官。” “所以,董五娘的情郎是——” “若调查无误,应宋臻次子,宋子逸。” 竟然是罪臣之子。 “他当真死了?”谢蘅又问。 赵瑾点了点头,“根据花照壁的供词,我的人,已经找到了他的尸骨。” “是董老爷做的?” “嗯。” “董老爷知道他的身份么?”这一刻,谢蘅就像是个好奇宝宝,问题接二连三的问出,赵瑾也没显现出任何不耐,“应是不知。” 听完赵瑾的回答,谢蘅多少还是有些唏嘘。 赵瑾喝了口茶,却是又道:“你的事,我今日翻阅了一下三年前的卷宗。” 说起这个,谢蘅可打起了精神,她主动凑了过去,“有线索吗?” 看着杯中的涟漪,赵瑾顿了一下,“这事有些复杂。” 谢蘅看了眼外面,却并没有马上回头看向赵瑾,她问:“怎么个复杂法?” “苏梨白身后有沐王府,而你背后是护国公,沐王府主管南樾,护国公守卫青益二州,两股势力权衡较量,平衡一旦打破,边疆必定动乱。” 谢蘅蹙了蹙眉,“所以,你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一些情况?” 苏梨白是沐王爷与沐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儿,也是二人这么多年,唯一的子嗣,数年前找回时,二人自是疼惜不已,再一听说在谢府做了多年没名没分的小妾,那简直是在人心上下刀子。沐王妃更是一连哭了好些日子,知道苏梨白对谢文有意,且木已成舟,就连孩子都有了,她只恨不得把最好的,都补偿给自己女儿。 偏那时,萧轻禾已经嫁入谢府好几年,她与谢文虽说不上有多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更是为谢文生下了三个儿女。 若萧轻禾是个身份卑微的普通女子,最后或许会让她受些委屈,变成平妻,可萧轻禾的出身不比苏梨白低下,她的身后,还有护国公在,苏梨白出身虽显贵,毕竟走失了这么些年,还做了谢文这么久的小妾,这事就变得十分的难解决了起来。 平妻吧,护国公那边不好交代不说,对萧轻禾也十分不公,继续为妾,沐王府定然不会同意。 而就在这当头,萧轻禾出事了。 不仅她出事了,她的三个孩子,一下就没了两个。任是谁,都会率先怀疑是沐王府这边动的手。 可是,事情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是,只是一下人,不满萧轻禾曾经的处罚,因此寻机报复。 这个结果,对护国公那边,定然是无法说服。 萧轻若第一个就不相信。 然而,任是萧轻若这边如何调查,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这件事,几乎就成了悬案。 长女没了,两个外孙女也没了,护国公又怎会甘愿?他带着满身疮痍的战袍,上了金銮殿,用曾经的功勋,恳求圣上下令彻查此事。 最后,谁也不知道圣上与护国公说了什么,只知道护国公是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出的宫门。 萧轻若何尝没有问过护国公是怎么回事,奈何护国公并未细说,只让她等一等,今后必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人都说长姐如母,萧轻若对萧轻禾的感情,比寻常姐妹都要深,既然父亲这边指望不上,她便自己来。 这事的最后,便是萧轻若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嫁给了谢文。并很快带着昏迷的谢蘅,离开了长安,回到了姑苏祖宅。 这一修养,便是三年有余。 上一辈人的恩怨,谢蘅是听萧轻若说过一些,但她多少带了些个人感情进去,所以无法做到十分公正的来评断。 这会儿听赵瑾分析了一下两方的势力背景,也慢慢意识到,如果单纯的因为个人感情还好,但若不是,事情恐怕还没有明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赵瑾沉吟了片刻,“护国公可能也是考虑到了一些情况,所以没有再把此事闹大。” 谢蘅双眸深了一深,“那这事,究竟是否是沐王府那边动的手,你可有发现?” “不是说,让我来你府上帮你做人证?”赵瑾反问:“不该是你手中掌握了一些情况?” 这回答,成功让谢蘅噎了一下。 最后,她好笑的看了人一眼,“那可得麻烦世子多住一两日了。” “我到时确定好了,再来找你。” 赵瑾的指腹摩擦了一下杯壁,“若最后证明是沐王府......” 谢蘅没有急着给赵瑾予肯定的回答,她勾了勾自己的嘴角,“那也得先证明了是沐王府动的手,你说是吧?” 在昨夜之前,赵瑾并不知道谢蘅心底还埋了这样一件事。看着人轻松的把事情告知,又拜托他帮忙利用职务之便查一下当年的情况,他心底突然就有些理解,为何谢蘅这般不愿去学宫就学。 所以,一直以来,他的感觉都没有错。这人再是嬉皮笑脸,也不过是伪装罢了,她有自己的思虑,也有自己的想法,并非表面看起来的这般不务正业,无所事事。 他年长他几岁,其实也不必与人计较那么细致。这人没心没肺的,若是他事事在意,反倒是显得矫情的紧。 一念及此,赵瑾睫毛轻轻颤了颤,他敛了敛目,把自己眼中繁杂的思绪尽数掩了下去。 自己说了话,这人就没再接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谢蘅盯着赵瑾左右看了一会儿,未免笑着提议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用膳?” 赵瑾收回了自己放在茶杯上的右手,“用膳不急。” “这会儿天色还早,我二人还未正式切磋过武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比试一下。” “哈?”谢蘅眨了眨眼,旋即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用了吧?” “我铁定打不过你,和你比试,不是被你虐么。” 赵瑾轻飘飘的看了谢蘅一眼,“可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找我来谢府,是为了指点武艺来着?” 话还真是谢蘅自己说的,谢蘅不好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府中没有什么可以练武的地方......” “有心比武,四处都将是练武之地。” 赵瑾这话没啥问题,可稍微联系一下二人前后发生的事,便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 谢蘅好笑道:“我咋感觉世子爷你这话似有所指呢。” 她凑近了对方冲人调皮的眨了眨眼,“真不是想报复先前马车内的一吻之仇?” 谢蘅不提,赵瑾其实也没想到那里去,但他听着这话也没生气,反而倏地笑了笑,“既然你都说是仇了,自然是要报的。” 这话一说完,赵瑾就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伴随着哗啦一声响,一把软剑就被他抽了出来。 “看招!” 几乎是赵瑾动的瞬间,早已预料到人会有反应的谢蘅便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一见人拿出了剑,她一边闪躲一边叫唤道:“喂喂喂,这不公平!” “我手上没武器,你怎么可以用兵器!” 赵瑾不为所动,“与人交手的时候,对方可不管你是否有无兵器。” “哇你这人......” 屋子里能躲的地方有限,若真打起来,谢蘅定然是赢不了赵瑾的,所以,她只能先发挥自己的优势——跑! 二人一前一后的从屋子里跃了出来,一时之间,院子里两道人影快的只能让人看见残影。谢蘅手中没有兵器,赵瑾又紧追不舍,她只得把折扇拿了出来,勉强应对。 赵瑾下手有分寸,他一边和人交手,一边不忘指点道:“最好的防御是进攻,而非是一昧躲避,你动作快,更应该想的是如何主动出击。” 这么会儿功夫,谢蘅的衣裳都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她本就不敌赵瑾,还别说对方武器上占了优势,一听这话,便没忍住道:“敌强我弱,你教我要如何进攻!” 赵瑾双眼一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说是说得好,可出手也不见得多手下留情,谢蘅一面小心着应对一面没好气道:“这些你都是空话好不好!”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赵瑾不欲和人多说,一句“自己领会”,算是对谢蘅话的回应。 谢蘅拿人没办法,也知道赵瑾确实是在锻炼她的应对能力。只得打起精神,和人交手,这期间,还不忘躲避的时候突然凑近人身旁与其说笑道:“世子爷,我要是一会儿赢了你,有奖励吗?” 赵瑾闻言,嘴角多了一分笑意,他倏地弯腰一边手腕剑花一边横扫,“这般笃定,能赢我?” 谢蘅连忙躲开,“人总得有些期盼,毕竟有期盼,才有动力嘛。” 赵瑾轻轻弹了一下剑刃,“你要能赢我,我便帮你解决谢御史让你去学宫的事。” 谢蘅眼前突然一亮,“好!” “君子一言,可是驷马难追!” 赵瑾轻笑了一声,显然对谢蘅能赢自己,并不大看好。 谢蘅也再强调什么,她眼珠子转了转,很快便有了一个想法。 只见她利用系统加持的轻功,突然跃到了人的身后,嘿嘿笑了两声,“世子爷,你上次那画册,挺劲爆的,啥时候我两一起看看?” 赵瑾被谢蘅这似有所指的笑弄得有些不明所以,当然,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就是了,“什么画册。” 谢蘅似笑非笑的看了赵瑾一眼,“书斋那次,我捡到的那东西,别说你没看过啊。” “还以为世子爷纯情的紧,没想到私下这般豪放,那些书我可都没看过,世子爷倒是走在了潮流之前,小弟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这事谢蘅不提,赵瑾早就忘了,如今被搬出来揶揄自己,他面色顿时一僵,“你......” 谢蘅仿佛还嫌自己说的不够,对方的剑是软剑,她倏地打开折扇,再运气于上,抵住了对方的一击,随即笑嘻嘻露出了一个脑袋调侃道:“世子爷,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偷偷摸摸的体验过这男女之情。” “刚才我可是险些被你骗了啊。” 赵瑾本一心想着指导谢蘅,然而,谢蘅的话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总能挑起他平静的思绪,心乱了,他的呼吸就有些不稳了起来,察觉到此,赵瑾皱了皱眉,冷声回道:“满嘴胡言。” “那是司马辰的东西,休得安在我的头上!” 谢蘅虽然在武器上落了下乘,但架不住她轻功好,反应快,再加上相较于兵器过招,她近身搏斗明显更有优势,所以发现某人的长剑不适合近身出招后,她便尽量都往人前人后凑了。 “司马辰的东西,为何让世子爷你去拿?”她笑着“唉”了一声,“看了就看了,世子爷,都是男人,不必不好意思嘛。” 赵瑾被谢蘅这话气的心下就是一堵,他哼了一声,懒得再和某人解释,出手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谢蘅尽管身形快,可赵瑾发力,她应付起来也不轻松。人会急,说明刚才她的话多少还是有影响。谢蘅心底有了底,眼看着刚把赵瑾的剑挑开,人手掌顿时跟了过来,她倏地睁大了自己的双眼,一个躲避不急,就被人击的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咳——” 赵瑾刚把剑收回到自己身后,就见趴在地上的谢蘅,毫无征兆的吐了口血,他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想自己刚才的力道怎会让人吐血 他连忙走了过去蹲下查看情况,“你怎么......” 谢蘅本趴在地上,一脸痛苦,可赵瑾一靠近她,她就拿出了一小刀,抵在了人的脖子上,笑嘻嘻道:“诶,世子爷。” “别动啊,小刀虽小,可也锋利无比。” 明明前一刻还难受的在吐血,下一刻却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赵瑾眼底划过一丝讶异,“你没事?” 谢蘅一脸纯真的眨了眨眼,却是笑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赵瑾的目光往下移了移,“这血......” “假的。”谢蘅伸出舌尖舔了舔,颇有些得意道:“这甜的,可以吃嘿嘿。” 系统就这点好,连血包都有,装起受伤来,完全不费力。 赵瑾从未见过血还能伪装,谢蘅当着他的面,用舌尖卷起了唇角的红渍,不知为何,一眼见此的他喉咙紧了一下。 脖子上还抵着利器,赵瑾回过神来,“你使诈?” “兵法说兵不厌诈。”谢蘅开心的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世子不是叫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你看我这算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么?” 甭管谢蘅怎么赢的,总之,她确实是先他一步,抵住了他的命脉。 赵瑾不是一个输不起之人,他松开了谢蘅站起了身,“你赢了。” 谢蘅面上一喜,“那世子的承诺......” 竟然真的输给了谢蘅,赵瑾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再一回想刚才某人的举动,他顿时也明白了谢蘅为何会突然说那些话出来。 他别开了自己的脑袋,“作数。” “嘿嘿嘿嘿。”成功得到一个承诺,谢蘅脸上一不小心,就笑的灿烂了起来,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由心的对人做了个揖,“多谢世子爷!” 赵瑾余光瞥了谢蘅一眼,“话本是司马辰的,与我没有干系。” “下次休得再拿这事来激我。”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哪里知道某人还又把前话提了出来,谢蘅有些意想不到的眨了眨眼,“司马辰?” 见人意外,赵瑾反问:“你不是见过?” “是他啊。”谢蘅反应了过来,她随即笑了笑,“我还以为,他是你兄弟呢。” 这人当时只说了行九,单字辰,任谁听了,都会把这人和赵瑾的姓挂钩,你也不能怪她这样想。 赵瑾一见谢蘅这反应,慢慢发现了一些端倪,“你不记得他了?” “他?”谢蘅对于司马辰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解释道:“先前在姑苏伤了脑袋,忘了些事,确实记不得一些人。” 话说到这里,谢蘅自己也回过了味来,“等等......” “他姓司马?” 赵瑾没有回答,答案却十分明显。 谢蘅一愣,“那他岂不是......” 赵瑾给了谢蘅一个自己想的眼神,紧接着便收好了剑,朝屋子里走了过去。 至此,谢蘅也才发现,她竟然已在无形中结识了两个皇亲国戚了,赵瑾此间一走,她连忙跟了上去,“诶,那他人呢。” “怎么最近都没看到他。” “被抓回去了。”赵瑾继续走着,“短期内,估计你是看不到他了。” 当皇子就是这点不好,身份束缚多,谢蘅“啧”了一声,感慨道:“那下次,我给他找几本话本,你给他带去。” 赵瑾本走的好好的,听到谢蘅这话,却是突然盯了人一眼,“话本?” 谢蘅冲人笑了笑,“他不是喜欢么,相识一场,举手之劳嘛。” 赵瑾再一次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举手之劳?” “有什么不对的吗?”谢蘅有些好笑道:“那书肆就是我家的,世子不知道吧,如此还不算举手之劳?” 赵瑾质疑道:“你与他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谢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不是想着,能多为我家书肆招揽生意么。” 有了司马辰去拓展,何愁没有生意。 原来目的在这里。 赵瑾把目光收了回来,“容我提醒你,大魏禁止淫.秽话本流传于世。” “哈?”谢蘅有些不敢相信,“这算淫.秽话本?” “难道不算?”赵瑾反问。 “不是吧——”谢蘅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就这?” “这尺度就算淫.秽了?” 几个小人重叠到一起,再换几个姿势,啥重要的部位都没露,就算淫.秽了? 赵瑾双眸沉了沉,“听你的意思,是看过更淫.秽的?” 更淫.秽的话本谢蘅是没看过,但作为现代人,在信息发达的21世纪,一些限制级的画面,多少还是看过那么几眼。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稍稍挺了挺胸,得意道:“自己亲身体验过。” “这东西需要看?”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炫耀她身经百战,百花丛中过了。 毫无疑问,这个回答,成功让赵瑾的脸又黑了一分。他不再搭理谢蘅,自己一个人,直直的走进了屋子里。 谢蘅看着人的背影,也没多想,只笑着解释道:“我衣裳坏了,先去换一身,你在屋子里等我一会儿,或者先简单洗漱一下,一刻钟后,我们用膳啊。” 回应谢蘅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谢蘅见赵瑾这反应,未免又被逗笑了。 这人真的是,一本正经的可爱哈哈。就连一些她都没往心里去的小事,都能被人记下,还不忘解释,面上看着拒人千里之外,实则敏感的和姑娘家似得。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和经历,才能在大魏这样的背景下,养出这样洁身自好的少年来。 已经关上门的赵瑾,并不知道谢蘅怎么想他。 他最近受谢蘅的影响似乎频率多了起来,但赵瑾至今相信自己不会喜欢上男人这种事,还别说是谢蘅这样的风流公子,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坚定,所以,稍微平复心情过后,赵瑾把自己的这一切变化,统统都归咎于是因为今下午二人不小心亲密接触到了造成的。 不过是碰了碰嘴皮子,就像是某人说的那样,他会反应这样大,也是经历的少了的缘故,这事没什么值得他在意的。 嗯。 谢文回府,知道赵瑾又来了,便让人备下了酒席,打算尽一尽地主之谊。谢蘅换好衣裳出来时,外面的天慢慢黑了,凑巧就碰到了谢文的人,前来邀请赵瑾。 按谢蘅的意思,谢文那边规矩多,既官方又客套,吃的定然不痛快,可赵瑾来府是客,她也没理由拦着人不去。 这边问过赵瑾,这人的想法和她的思虑也是一样。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面子,确实也不好拂了谢文的意。所以最后,这一晚的晚膳,是在大厅用的。 有赵瑾在,谢文对谢蘅再是不满,也没表现出来,相反,一通饭局下来,他反而还对赵瑾又夸又感激了多次,话里话外,也充斥着让她多向人学习学习的意思。 谢蘅脸上挂着假笑,好不容易等到饭局吃完了,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哪怕谢文明显的唤住了她,她也借口肚子不舒服,寻机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瑾哪能看不出谢蘅是装的,不过,他没戳穿就是了。 和人分别,各自回屋,谢蘅一个人关好屋门在屋子里洗漱了一番,洗好后,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几分。 这晚到底还有正事,萧九说苏梨白近几日闭门不出,举止有些奇怪,刚好她也想去看看是否是药效发挥了作用,所以,等到夜深人静后,谢蘅换好事先准备好的夜行衣,就从自己的屋子里溜了出去。 苏梨白的院子,谢蘅事先已经摸点好了,她也没下到院子里,反而是直接爬上了屋顶,掀开瓦片,借着月光往内看了两眼。 屋子里这会儿很安静,床上的情况虽然隔着纱帘看不清,但不难发现,这人是睡着了的。 奇怪。 睡着了...... 不是一连几日都没出门? 前后的反应有些对不上,谢蘅在屋顶看了一会儿,最后到底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守夜的婆子正坐在屋檐下打着瞌睡,谢蘅前脚刚把人放倒,后脚她的肩膀就多了一只手。谢蘅吓了一跳,刚想动手,却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是我。” 声音是熟悉的,谢蘅有些意外,她冲人眨了眨眼,“怎么是你?” 赵瑾松开了谢蘅的嘴,“我听到屋顶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 他看了眼被谢蘅敲晕的守夜婆,有些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来看看情况。” 赵瑾皱了皱眉,“半夜看?” “嘘——”这府里除了守夜的人,也有巡夜的人,未免被人发现,谢蘅不得不对赵瑾比了个手势。 现在能怎么办? 来都来了,事情还没查个明白,就这样走了也不甘心。不过是进屋去看一眼情况,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这样一想,谢蘅也只得给了赵瑾一个眼神。 “我进去看看,你帮我守着外面,我一会儿就好。” 赵瑾不知道谢蘅葫芦里卖什么药,可也不急着这一会儿的功夫问个明白。人既然开口找他帮忙,他便点了点头。 得了肯定的答复,谢蘅冲人弯了弯自己的双眼。 时间不等人,她很快就用小刀,挑开了眼前的屋门。 屋子里,苏梨白和谢文这会儿正睡得正香,并未发觉有人进了屋。谢蘅实在是没从人脸上发现任何做噩梦的征兆,心底不由得有些狐疑了起来。 没反应?是药剂下的不够,还是真不是这人动的手? 不得不说,苏梨白长了一副所有男人见了都会心生爱怜的模样,尽管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岁月还未在其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谢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否是目光太过强烈,睡梦中的苏梨白翻了个身,露出了其光滑的脖颈和上方隐约的痕迹。 谢蘅一眼见此,嘴角抽了一抽。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赵瑾在外面等了片刻,屋子里的人倒是很快就出来了。 四目相对,彼此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却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离开苏梨白的院子,谢蘅的情绪有些不高,等此间回到自己的屋子,二人双双坐下后,面对赵瑾,谢蘅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有一药,可勾起人曾经做过的亏心事,让人连续多日梦魇,但对人身体并无多少损害。” 赵瑾听到这里,顿时理解了谢蘅先前的举动,“这世上真有此药?” 谢蘅点了点头。 “结果呢?”赵瑾紧接着便问,“谢御史和那人,可有反应?” 说到这,谢蘅的目光深邃了一分,“今夜没有。” 她顿了一下,又道:“明夜再看。” 未免先前的使用不对,适才,她已经亲自又给人下了一次,是或不是,明日再看。 “你如何保证,这药真的有用?”赵瑾冷静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从未听过有如此神奇的药。” 有用是因为,谢蘅自己曾经体验过,但那是初级版,这特意让胡随雨调制的加强版,似乎还没有用在人身上过,且要是胡随雨故意戏耍她的话,也不是没这可能。 赵瑾这话,成功的把谢蘅问住了。 “我......” 赵瑾对着谢蘅伸出了手,“药拿出来。” “我看看。” 谢蘅没怎么犹豫,她摸出了胡随雨给她的香囊,递了过去,“这是特制的香,点燃后只让人吸入一点,就能发挥作用,虽然眼下没怎么点燃,但你也注意一些,别吸多了进去。” 眼前之人随便从怀里摸出的东西,都是女子的香囊,赵瑾双眸微动,他没多说什么,把东西接过之后,他就直接将香囊的结解开了。 很快,香囊里面的东西,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一节一节的香块。 一旁便是烛火,赵瑾倒了一块在自己手上看了会儿,最后却是毫无征兆的,就扔进了一旁的烛火里。 谢蘅被人这举动惊倒了,她连忙一边捂住自己的口鼻一边作势欲灭火。 “你这是做什么!” 赵瑾赶在谢蘅熄灭烛火前,把烛台拿到了手里,“这药有没有作用,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疯了!”谢蘅惊呆了,“这东西有什么药效,我刚才和你说过吧?!” “你吸入了要是连日梦魇......”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赵瑾面不改色的解释道:“我从未做过什么所谓的亏心事,自然不怕。” 谢蘅哭笑不得了起来,“你都没亏心事,你不怕,那你验证来有什么用?” 说到这,赵瑾轻飘飘的看了谢蘅一眼,“不还有你么。” 谢蘅委实没想到赵瑾竟然还打了这个算盘,她顿时哇哇叫了起来,“哇,不是吧你。” “你让我体验你都不打一下招呼的么!!” “这药既然要用,就必须保证药效,不然,如何能凭对方反应判断结果?”赵瑾十分冷静的解释道:“与其等别人告诉你,不如自己先感受一下。” “旁人说再多,都不及自己感受到的来的稳妥。” “这般重要的事,若是我,我必定不会只听他人的一面之词。” 少有能听到赵瑾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关键对方说的还有理有据的,跳脚的谢蘅很快被赵瑾这番说辞说服了,她吸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可以。” “你说的有些道理。” “只不过,你最好是真没有什么亏心事。” 赵瑾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他浅笑着看向谢蘅,“我反倒觉得,你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 谢蘅似笑非笑的对上了赵瑾的目光,“话别说这么满啊。” “谁亏心,还不一定呢。” 她又没在大理寺当值,手下没沾那么些人命,谢蘅还不信,自己能因啥亏心事做梦魇。 同样的,在赵瑾看来,某人流连花丛,这风流的性子,他对谢蘅做亏心事的把握,可比他自己多得多。 二人相视一笑,个中意味,恐怕就彼此双方知道了。 折腾了这么久,这睡意一爬上来,谢蘅也就没再多留赵瑾,二人各自分别,回屋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 身上突然压下一股重力,惊醒了睡梦中的赵瑾。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结果入眼却是一片漆黑,察觉到眼前有东西,赵瑾下意识的想要扯掉,然而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被束缚住了去。 “谁!” 身上有人,赵瑾猛地一用力,结果却并没有将手脚挣脱开,他心下大惊,可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脸上突然多了双手,这双手修长又柔软,正沿着他的额头,眼角,脸颊慢慢滑下,赵瑾身上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怒道:“滚下去!” 一声闷笑,算是对盛怒的赵瑾的回应。 对方没有说话,却在赵瑾挣扎的当头,慢慢跨坐在了他的腰上。 “你找......”赵瑾平生最不喜的就是有人投怀送抱,还别说是如此匍匐被动,他额前青筋暴起,刚想用尽全力挣脱,怒骂找死,结果下一刻,他的双唇,却是突然被人堵住了去。 赵瑾顿时大怒,然而,还不待他反抗,他的鼻尖,却是突然飘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不同于普通的胭脂俗粉,有些似青竹,又有些像青草,淡雅舒适,沁人心脾。 赵瑾猛地就僵硬在了原地。 唇上是一抹柔软,这会儿正碾转反侧,有了熟悉的味道,这触感似乎也有些熟悉了起来。 赵瑾的心,突然就是一慌。 “谢唔......” 本只是浅尝辄止,奈何赵瑾此间一开口,却是给了人攻城略地的机会。 破开城楼,横扫千军,再挑起那抹柔软,欲迎还拒,与之共舞。 那双修长的手,这时也到了人的头上,伴随着唇间的动作,时不时的在人发间游离了起来。 赵瑾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对方的技术委实高超,不过是片刻,他口中的城防,就开始丢起了盔再弃起了甲。 拼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用力别开了自己的脑袋,呵道:“谢蘅,滚下去!” 突然的抽身,使得二人的唇齿分了开去,但赵瑾此举,却让对方的唇沿着他的唇角和下颌线,滑到了耳后。 听着呵斥,人似乎也没生气,照例是轻声笑了笑。赵瑾一听这声,就知道不好,果不其然,当他耳旁传来动静的时候,赵瑾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谢蘅,你好大的胆唔......” 所有呵斥,在眼下都显得是那样苍白,赵瑾强忍着反应,浑身开始打起了颤,偏对方尤不满足,甚至开始越发的放肆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对方的身份,那么这一刻,当身上之人身体发生变化时,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赵瑾从未想过谢蘅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对他做这样的事。他心底又慌又急,被人碰过的地方,这会儿也是酥麻一片。 赵瑾开始用尽全力挣扎了起来...... * 谢蘅扪心自问,自己最近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然而,当她睡着睡着在床上被人束缚住了身子,并且欲进一步动作的时候,谢蘅却是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天渐渐大亮,几乎是同一时刻,紧挨着的两间屋子床上的人,都先后从床上翻了下来。 翻身下床的赵瑾,头嗑在了床头的凳子上,而谢蘅这边,则是膝盖重重的跪了下去。 两人具是疼痛不已,且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汗渍淋淋,好不狼狈。 等到回过神来,适才只是梦的时候,赵瑾和谢蘅都不由自主的愣在了原地。 无论两人有多不可思议,事实摆在眼前,都由不得他们不信。 谢蘅没想到近日来对赵瑾的打趣玩笑,甚至昨日无意间夺了人初吻,都能成为她心底隐藏的亏心事。赵瑾更是没想到,他不过是昨日亲了一下某人,在梦中,竟然全程被压被...... 事情不能再回忆,两人连忙晃了晃脑袋,打住了四散的思绪。 万幸这事只有自己知道,这算是唯一比较欣慰的事。 然而,当提着的心一松,其他的感官,就纷纷冒了出来。 谢蘅哎哟了一声,连忙揉起了自己的膝盖,赵瑾头上的痛感是其次,当身下粘稠感传来,他身子突然就僵在了原地,随即颇有些不可思议的低头看了过去。 谢蘅摔下床磕到了双腿的膝盖,走路都有些不大利索,她这边正心虚着,不欲和赵瑾一道出门,此间估摸着赵瑾走了,才敢瘸着腿出门。哪知她前脚刚出来,后脚就看到赵瑾头顶着一块青,也从他自己的屋里走了出来。 二人撞了个正着。 谢蘅一看赵瑾的样子,就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世子爷,你这一晚上不见,头怎么弄成这样了?” 好不容易处理好被褥的事,赵瑾的脸色不大好,见谢蘅笑的这么开心,他紧了紧自己两侧的双手,但到底还是把自己的用药感受,咬牙告知了某人,“拖你药的福。” 其实不消赵瑾说,谢蘅也能猜到一些,只不过,某人这样实在有些好笑,所以她才会笑的这般开心,“哦,是吗?” “所以,谁说......” “公子,这是你要的跌打药酒。” 谢蘅刚想揶揄一下,可话才刚开了个头,萧满却是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并把她起床后吩咐的东西,递了过来,这成功让谢蘅脸上的笑滞了一下。 赵瑾都准备走了,一见萧满,再一听对方这话,他来了兴趣。 “跌打药酒?”把某人的话复述了一下,赵瑾嘴角也跟着噙起了笑,他看着谢蘅问:“你受伤了?” 昨晚分别前都还好好的,几个时辰不见,就需要用跌打药酒,这说明什么? 东西是自己让找的,抵赖不得。不过是受伤了而已,对方又不知道自己梦里做了啥。谢蘅尴尬的笑了笑,“诶。” “不过是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也不是啥大事。” 知道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人中招,甭管对方是否和自己也做的是一类型的梦,赵瑾心底都突然舒心了许多。 他轻笑了一声,“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东西是好东西。” “放心用吧。” 二人没有选择戳破,毕竟彼此的梦魇都有些难以启齿,也算是给双方都留了些颜面。 谢蘅笑嘻嘻的回:“这是自然。” “多谢世子,以身犯险,在下感激不尽。” “嗯。” 时辰已经不早,赵瑾没再与谢蘅废话,一旁的萧满,压根就没听懂自家公子在和对方打什么哑谜,只知道那赵世子走后,自家公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让他颇有些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074胡言乱语 谢文上朝去了, 府里的人其实对谢蘅也威胁不了什么。左右她今日伤了膝盖,前几日跑上跑下的,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休息。 上午谢蘅窝自己屋里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快到饭点了,她就收拾规整去了萧轻若的院子。 有谢蘅的营养液,萧轻若最近的情况比往年要好很多, 但心悸的毛病乃是先天, 药石无医,营养液也解决不了, 好在萧轻若对这事看的够淡, 她眼下最渴盼的事, 也就查明真相这一点了。 谢蘅整日里虽说没个正行, 可也不是不务正业。她的一些计划, 萧轻若都知道, 若不然,也不会放任其不管。 姨侄二人趁着用膳的功夫,好好的沟通了一下, 主要也是谢蘅在说, 萧轻若在听。 苏梨白那边还没证实, 对此谢蘅简单的提了两句, 只说再等一两日看。 萧轻若几年都等下来了, 也不差这一时半伙, 唯独有一件事, 她想了想没忍住道:“下月初八便是你的生辰。” “三郎届时便十五了。” 谢蘅一边吃着燕窝,一边点了点头,问:“小姨是想办一下?” 萧轻若看了谢蘅一眼, “十五岁, 若你妹妹还在,也该及笄了。” “欸,是这样啊。”人话虽没说明白,但谢蘅却瞬间明白了萧轻若的意思,她对人笑了笑,“可眼下妹妹已经不在,我这十五岁,随便过过进行了。” “十五过后,多数人家的公子,议亲便得提上日程。”萧轻若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我这都已收到了好几家夫人的帖子。” “小姨给我打发了就成。”燕窝入口即化,未免浪费,谢蘅一连又吃了几口,“就说我不成调,性子也没定,不着急,能躲几年是几年。” 屋子里这会儿只有姨侄二人外加减兰在一旁伺候,萧轻若给了减兰一个眼神,减兰会意,退了出去。 没了旁人,萧轻若的神情,慢慢的变得有些庄重了起来,“我有一事想问你。” “嗯?” 两人本是面对面坐着,萧轻若突然正色,谢蘅接收到消息后,随即便搬起凳子,乖巧的坐了过去。 “小姨,什么事?” 眼前之人模样俊而不妖,唇红齿白,双眸澄净,风华正茂,男子气概虽不足,但却也是个翩翩少年郎。 要说起的话有些突兀,萧轻若眼神动了动,慢慢的把目光放回了身前的桌子上,缓缓问道:“你可有,和人行过房。” “哈?”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却是问这个,谢蘅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小姨,你看我这年纪,这身体,像是能做这些事的样子么?” 萧轻若有些尴尬,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解释道:“你日日往外跑,我怎知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还别说有的人表现出的风流之相,真真是入木三分,她若是不知晓谢蘅是女子,指不定也会就这样信了过去。 “小姨放心好了。”谢蘅好笑的摇了摇头,“要我与人做这种事,也得我有看得上的人才是啊。” “这人都没有,我如何能做。” 萧轻若顿了一下,“你虽机灵,反应也快,但到底年幼,未经世事,莫要最后粗心大意,被人花言巧语骗了感情,还......”话到这里便没再多说,可彼此都能领会这余下未及出口的话的意味。 “小姨多虑了。”谢蘅笑呵呵的把手撑在了桌子上,“我对这些事,其实不大感兴趣。”相较于谈情说爱,她反倒更想完成任务,提前回家。 这里的男人有什么好,骨子里迂腐不说,还重男轻女,三妻四妾,她要在这种情况下还动心,也妄自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一遭了。 姑娘长大了,总会春心萌动,萧轻若其实多少还是不大放心,但这些事,也不好一直挂在口边提醒,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但愿你真能如你说的这样。” “小姨你尽管放心。”谢蘅朝自己口中扔了一粒冬枣,“三郎定然不会乱来。” 萧轻若如今最怕的就是谢蘅在感情上出现问题,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你若真有看中的人,大可直接与我说。” “我届时替你想办法。” 瞧人说的一本正经,谢蘅逗弄人的心思就又冒了出来。她嘿嘿笑了两声,“小姨的办法是什么?” “把人迷晕了送我床上?” 似乎在姑苏时,自己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可说是一回事,被人放进心里记挂着还和自己确认却又是另一回事。 这至少说明,某人是真的想过这种情况发生的。 念及此,萧轻若一双秀眉蹙了蹙,“讨打是不是?” 谢蘅脸皮也不是第一天厚了,她笑着回道:“这不是好奇嘛。” “那万一我要是一不小心看起了一些了不得的人......” 萧轻若也是个姑娘家,虽说嫁人了,但和谢文二人那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这些男女之间的事,她也不全懂,谢蘅明目张胆的问,若不是端着长辈的身份,她多少也会不大自然。 “你当你小姨是什么人。”萧轻若乜了谢蘅一眼,“自己把握分寸。” “若是身份悬殊之大,便是你自己不自量力,骂你都来不及,还指望帮你?” 被人理骂了,谢蘅也不生气,她笑呵呵的回道:“是是是。” “三郎记住了。” “定不去招惹哪些了不得的人。” “请小姨放一百个心。” 二人这番谈话,没有明指什么,哪怕是被人听到了,也挑不出什么问题,很快,午膳用完,萧轻若有午睡的习惯,谢蘅不便打扰,便主动起身告了辞。 萧轻若的院子,与她的院子隔了一个花园,在这回去的路上,谢蘅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了一群人在假山前忙活,未免有些好奇的停了下来。 她指了指前方的情况,问:“萧满,这怎么回事?” “好像是大人说,假山碍事,府中公子小姐多,爬山爬下容易摔着,不如拆了,换成种树。” “摔着?”谢蘅听到这笑了,“谁摔了?” 萧满犹豫道:“好像也没人摔着。” “嗯?”谢蘅挑了挑眉,“没人摔着,拆它干嘛?” “或许是大人为了以防万一。”萧满顿了一下,“不过,我倒是听厨房的小李说,府中近来有两人被大人处罚了,也不知道和这件事是否有关。” 谢蘅原本打算离开,听到这,却是临脚一转,打算过去看看。 假山其实也不大,就是石块不容易搬。上方的人在凿石子,下方的人则从其后接过,再绕路从假山后下来。 谢蘅过来时,下人们正在搬最大的一块石头。 一见谢蘅来了,大家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一下,纷纷对谢蘅打起了招呼,“三公子。” “这石头,拆了打算送哪儿去?” “回三公子的话,府外会有人来收这些碎石。” 谢蘅扫了一眼,明知故问道:“假山好好的,为何拆它。” “这是大人吩咐的事,小的也不知。” 无缘无故要拆假山,多半是有猫腻,谢蘅笑道:“我对着假山还比较中意,暂时先不拆这儿的。” “可是......” “我爹哪儿,我去说便是。”谢蘅打断了对方的话,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下人们凭吩咐办事,少拆一处,也少些伙计,既然谢蘅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再坚持。然而,这边刚准备将已经松动的石头放回去,也不知谁手下一松,这石子就突然朝另一侧滚了下去。 谢蘅虽然不在那边,但挨得也十分临近,眼看着石头即将落下砸到下面的人,她连忙一跃,瞬间把对方给拉到了自己身前。 “咚”的一声,石头落地,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快到上面的人都来不及提醒,谢蘅都就把人给救了。 “你怎么样。” 眼前之人个子小小的,身子紧紧的绷着,显然也被刚才的事吓了一跳。 对方没有马上回话,但谢蘅这边看着看着,却发现这人似乎有些熟悉了起来。 她倏地笑了笑,“你是我从人市买回府的那个?” 被人赎身救回,再安置养伤,宋勉不是没有问过救自己的人是谁,可照顾他的人只让他先养病,痊愈后自会带去主子面前谢恩,至此,宋勉也只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时谢府,旁的,统统都是空白。 谢蘅出现时,作为下人,他跟着其余众人一样行礼问好,不敢抬头多看,如今乍一对上谢蘅的目光,再一听到对方说救自己这事,宋勉整个人,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假山动工,会有专门的一人在一旁看着,如今出了情况,带头的人连忙从山上跳了下来,一看宋勉呆愣着,他瞬间拍了人脑袋一下,“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主子问你话呢!” 宋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把头递了下去,看不出喜怒的会了声“是”。 回话的人是府中负责修缮的工头,姓马,人都唤其老马,打从谢蘅出现,也是他一直在回话,如今见宋勉呆愣,他又连忙解释道:“公子,这小子刚来的,还不太熟悉,不懂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你小子也是,公子适才救了你,你还不快谢恩,还愣着做什么!” 在老马的推攘下,宋勉有些生硬对谢蘅道:“宋勉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谢蘅看出了宋勉有些不大正常,虽然道谢道得比较敷衍,她也不生气,假山的事既然吩咐了下去,也就不用管了,谢蘅看了眼眼前的某人,留下句“你跟我来”,便不待人反应提脚离开了此处。 老马也不知道谢蘅会做什么,但既然主子吩咐了,他便连忙催促了起来,“快去快去,别让公子等你。” “记得规矩一些,少惹些麻烦。” “嗯。” 这会儿正是午后,天气渐凉,下人们开始穿起了秋衣,也就谢蘅仗着有营养液,穿的薄了些。 看着堂前杵着的某人,谢蘅笑了笑,“很意外,是我救得你?” 走了一截路,宋勉也慢慢想通了一些情况,四目相对,他摇了摇头,“初时意外,现在不觉。” 明明出自人市,但在她面前,竟能站得笔直,回答还能不卑不亢,有点意思。 谢蘅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说说原因?” 宋勉倏地跪了下去,“公子愿意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宋勉感激不尽。” 这话一说完,他就结结实实的对谢蘅磕了个头。 是个聪明人。 能在人市一眼看中她,并试图卖惨博取同情以自救,哪怕被人看穿,也没开口求救或是求饶,本身也有些骨气和果决。 眼下靠着自己的意志,挨过了重伤,慢慢恢复,知道是她救得人,也不问她为何出手相救,只凭只言片语和她的态度以及先前的反应,就判断出大致的缘由。 谢蘅也算不上是一个多以德报怨的人,她向来恩怨分明,按理说,宋勉曾经算计过她,她能救他,便已是破例大发好心,可眼下来看,这人反应快,有些骨气,却也不认死理,这一通救人,倒也不是很亏。 面不改色受了人一跪,谢蘅浅浅笑了笑,“你叫宋勉是吧。” “是。” “多大了。” “十三。” “家里可还有亲人?” 宋勉顿了一下,“...无。” “你可读过书?” “应是读过。” 谢蘅笑着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什么叫应是读过。” “我被人拐卖至此,中途逃跑,伤过脑袋,一些事记不大清。” 谢蘅轻笑了一声,感慨道:“这么巧?” 宋勉不解的抬头看了过去。 谢蘅却没再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反而问:“想留在我府上做事,你可有什么本事。” 宋勉想了想,回:“我会识一些字。” 能识字,至少说明先前的家境应是不错。“身上可能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宋勉摇了摇头。 “那有功夫么。” 宋勉重复了之前的动作,见谢蘅似是默了下去,他想了想又道:“我记性好。” “可以快速记下旁人记不住的东西。” 这确实算一种本事,谢蘅思忖着问:“宋勉是你自己取的名字?” 宋勉点了点头。 该问的话也问完了,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行吧。” “你就先在外院做些活计。” “等过段日子,我再找你。” 宋勉对此没有异议,他垂下了自己的脑袋,不卑不亢道:“宋勉谢过公子。” “宋勉告辞。” 萧满全程在一旁看着主子与宋勉对话,人这边一走,他便没忍住点评道:“公子,这人看起来有些骨气。” 谢蘅看着已经远去的某人的背影,但笑不语,没有接下萧满的话。 傍晚,赵瑾回来时,谢蘅早早的就在人的屋子里等着他了。 她今日一日都没有出门,本来,昨晚做了那样的梦,她今日的精神就不大好,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这边一来某人的屋子,她就有些困倦了起来。再加上用了胡随雨的解药,赵瑾来的时候,她刚睡熟。 一进屋就看到一身影在自己的榻上睡得正香,那两扇长长的睫毛下,隐约可见一层暗影。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东西,其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赵瑾的双眸动了动。 他慢慢的走到人前,此间刚想把人摇醒,结果手还未来得及伸出,眼前之人却已经察觉到了动静,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赵瑾从谢蘅的瞳孔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谢蘅刚刚睡醒,双眼还有些迷惘,但并不妨碍她确认眼前之人是谁。 她打了个哈欠,“回来了啊?” 虽然不是床上,可赵瑾还是有些狐疑的看了谢蘅一眼,问:“为何睡在我的屋子。” 谢蘅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从怀里摸了一物出来,“还不是想着给你送解药过来。” “呐,这昨日吸的迷烟的解药,今早忘了给你了。” 赵瑾把东西接过看了一眼,谢蘅便又道:“这个是放枕头里,安眠用的。” “我刚试着用了一下,效果还不错。” 看出来了,某人在榻上大白天都能睡着。 “嗯。” 谢蘅从榻上起身,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一边说道:“对了,我还有件事,你看你方便帮我调查一下么。” “何事。” “我从人市买了个人回来。”整理好衣角,谢蘅提脚走向了一旁放着茶水的桌子,“这小孩年纪不大,但看着出身应是不低,就不知道是否是哪家的孩子走丢了,能查一下么?” 赵瑾跟着坐了下去,“是男是女?” “男的,十三岁,叫宋勉,说是自己取的。”谢蘅慢慢的说出了一些自己问到的信息,“啊,对了。” “这孩子说,他识字,记性还特别好,我看他口音,应该是长安人,这模样吧,现在还小,可也能看得出,长得不差,是周正的,眼睛是丹凤眼,眼角有一颗痣。” 赵瑾听到这里好笑的看了谢蘅一眼,“十三岁的孩子?” “怎么了?”谢蘅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还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赵瑾提醒道:“你也才十四,你叫小你一岁的人为孩子?” 单看眼下的年纪,这么叫似乎是有些问题。谢蘅纯粹是带着现代自己十八九岁的视角,去看待宋勉,如今赵瑾一提,这话还真有些不好圆,只能勉强解释道:“那孩子看起来瘦小的狠,完全不像十三岁的人,我下意识的把他当孩子怎么了?” “再说了,我下个月马上十五了,长他足足两岁,无论身高还是年纪,我都不比他高比他大?” 赵瑾心下微动,“照你这么说,我是否也能把你看成孩子?” 谢蘅笑骂道:“去你的。” “你这就是单纯的想占我便宜了啊。” “还孩子,有我这样大的孩子么?”她把人扫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这做的事,可都是大人做的人,也不知道是谁,明明比我大,却像是个姑娘家似得保守的紧。” 还别说,到目前为止,赵瑾绝对算得上是谢蘅来此处后见过的最另类的人。 她早上才刚感慨过,这大魏的男人迂腐又重男轻女,还喜欢三妻四妾,一个能入她眼的人都没有,结果这会儿才发现,哪是没有啊,是她先前把有的人给忘了。 诶,她这时不时的在人耳旁念叨几句,不会把这唯一的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给往大染缸里推吧...... 谢蘅刚把话说完,回过神来的她突然就顿了一下。 被人拿这种事打趣也不是第一次了,赵瑾都已习惯了谢蘅的贫嘴,他神情并无什么变化,只十分坦然的回道:“我的确比不得你。”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比的。” 谢蘅也有些没搞懂,为何自己听到这回答,莫名的松了口气。 不过,毕竟是难得的三好少年,她作为一个现代女性,伪装身份的方式有很多种,倒也不一定每次都在人面前说这种事去证明自己,不然,要是这少有的人都沦落了,这大魏可真就没啥可以看的人了。 换个角度来看,赵瑾这样的人这般稀少,她难道不该更多的保护住,以免遭受污染,和世人同流合污? 这么一想,谢蘅就眨巴了两下眼睛,连连将自己之前的神情收了一收,转而笑道:“世子爷这般,我反倒有些好奇,世子爷的世子妃是什么样的了。” 赵瑾正给自己倒了杯茶,听到这话,头也没抬道,“是什么样的都没关系,反正不会是你。” 这话确实没毛病,但谢蘅哪是那么容易被堵的没话说的,她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诶,可惜我不是女儿身。” “要不然,世子爷这般洁身自好,我便是倒贴,也要嫁给你。” 赵瑾刚拿着茶喝了一口,就听到了谢蘅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他一个没注意,就被茶水呛到,随即猛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 “世子爷,你这是怎么了。”谢蘅见人咳嗽,给人顺了顺气的同时,颇有些好笑道:“咋反应这么大。” 赵瑾难受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双颊也因为之前的呛水,红了一些,再一听谢蘅这话,他没好气的把人的手给拂了开去,“不是你胡言乱语,我会如此?” “假设的嘛。”谢蘅嘿嘿笑了两声,“虽说我时不时损世子两句,但姑娘家肯定更喜欢世子你这样的,我假设一下,又不是真的,世子不必当真,真的。” 赵瑾轻声笑了笑,他眼角带着一些因呛水产生的泪渍,闻言斜眼看向了谢蘅,“你确定?” 这话可指前也可指后,为稳妥起见,谢蘅反问道:“确定什么?” 赵瑾吸了口气,慢慢平复了下来。 “世上女子,在你与我间,抛开身份,你说她们会选谁。” 他自己是什么样子,赵瑾清楚。他的性格,往往人都会退避三舍,他也不喜欢有人往前凑,所以,谢蘅刚才那话,纯粹就是在说笑了。 谢蘅认同的点了点头,并开始分析了起来,“一般来说,小姑娘心思单纯,确实很容易钟情于花言巧语,巧舌如簧,模样又不差的男子。” 难得听到谢蘅这般评价自己,赵瑾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某人。 察觉到注视,谢蘅随即便对赵瑾眨了眨眼,“但是——” 她笑着将自己的手撑在了桌子上,话音一转,却是又道:“如果让十名女子与我和你单独相处十天半月,我猜,结果定然不一样,你信不信?” 赵瑾对谢蘅这话表示深深的怀疑,他把身子往后仰了仰,“不信。” “别不信啊。”一见人似有离开的趋势,谢蘅连忙伸手搭在了赵瑾的肩上把人拉了回来,“我这样的人,可以谈情说爱,但不适合成家立业过日子。” “你这样的人,谈情说爱不擅长,但定然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但凡是有眼睛,有思考的姑娘,真在我二人间选一人成亲,那定然是你不是我,世子爷,你还是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这话说完,谢蘅还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人的胸膛。 胸前传来动静,赵瑾内心虽有一些异样,可还是面不改色的把谢蘅的从自己肩上拿了下来,“谢谢你这般看得起我。” “真的。”这人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的样子,谢蘅一时之间不知拿人如何是好,只得哭笑不得的补充道:“我骗你做什么!” “我要是姑娘,我也选你不选我自己这样的,这难道还不够有说服力么?” 赵瑾重新拿起了眼前的茶杯,听到这,临入口前,他漫不经心的抬眼问了句:“所以,你是姑娘么?” “呃......”谢蘅滞了一下,紧接着便尴尬的笑了笑,“自然不是。” 像是怕人不信,她连忙补充道:“但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不能因为我这是假设,就否定我话的......” “行了。”把茶喝完,赵瑾也被谢蘅这努力想要证明什么的样子逗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对这些事,并不在意。” 这样的男人,在大魏真真是少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蘅自然来了些兴趣,想问人喜欢什么样的,她今后给其留意一下吧,但转念一想,这人先前不是对她动过心? 虽然是女子身份的她,但照着她之前表现出的性格帮人留意一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因此,这个念头只在谢蘅的脑中存在了一瞬,就很快自我消化了。 她冲人做了个拱手礼,“世子爷。” “我谢三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今后必定以你为榜样,向你学习。” 某人一直以来都不成调,如今突然正色起来,反倒是有些好笑。 赵瑾对谢蘅这话不大相信,但也没戳穿,他轻声笑了笑,这话题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毕竟是打着指点武艺的旗号来的谢府,所以这天下午,赵瑾还是与谢蘅过了一会儿招。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赵瑾全程没有放水,任谢蘅这边如何出言扰乱他的思绪,也没有任何反应,结果也可想而知,谢蘅全程便是被虐的那一个。 到了晚上,为了更好地查看情况,谢蘅早早的就溜进了苏梨白的屋子,并躲到了人的床底。 谢文今晚没有和苏梨白一起休息,也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去了其他小妾那儿。 谢蘅今日白天睡得够多,所以到了晚上精神足足的。然而,即便如此,从苏梨白上床,到呼吸平稳,再到隐约有些变化,她都等了大概两个时辰的样子。 这胡随雨的迷药暂时还没有名字,可她与赵瑾都能中招,苏梨白能中,简直是再正常不过,至于先前,为何放了没有反应,怕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才会如此。 见床上之人慢慢额头上的汗渍多了起来,神情也是紧张不已,谢蘅凑人身前,努力听了听其睡梦中的呓语。 ...... 确认完苏梨白的情况,谢蘅回屋的时候,早已过了子时。 照例避开众人,再小心的推开自己的屋门,谢蘅这边刚准备关门,哪曾想余光一瞥,就看到了一个身影。 “嚯!” 这都什么时候了,冷不丁看到赵瑾,谢蘅真的是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把屋门关上,四下漆黑一片,谢蘅借着屋外的月光走了过去,“你怎么在我屋子里?” 赵瑾看着眼前的人影,缓缓回道:“等你的结果。” “怎么样。” “是她么。” 既然昨晚下了药,今晚必定能见效,谢蘅会去查看,这简直不用多猜。 说起这个,谢蘅的神情便有些沮丧,她叹了口气,“不是。” “至少目前来看,不是。” 因私欲杀人放火这种事,谢蘅不信,有人能内心强大到,在心底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柔弱的苏梨白。 然而,今日看其反应,却不像是因为此事梦魇的样子。 因此,先前的一些猜测,可能就得面临推翻的局面。 再换个角度看,三年前的事情,可能真如赵瑾说的那般,不像是表面那样简单。事情一复杂,往往就不是谢蘅能左右的了。 这个结果,赵瑾也想过,他沉吟了片刻,最后朝谢蘅伸出了手,“你把药给我一些。” 此药不多,但未免被人乱用乱动,谢蘅都是随身带的。赵瑾让她拿,她便想也没想就递了过去。 “你现在拿这药,是想——” 赵瑾倒了一些出来,闻言抬头看了谢蘅一眼,“沐王府那边,还没有试。” 沐王妃前些日子因病去世了,现在沐王府也就沐王爷一人在。 买通下人下下去,不是什么难事。 谢蘅愣了一下,“可沐王府在南樾。” 赵瑾微微颔首,“此事交给我。” “至多一月,会有结果。” 赵瑾的话向来不多,可这人总有一种遇事处变不惊的气场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都能让人安心几分。 谢蘅看着人愣了一瞬,待回过神来,她随即便对人投去了感激的一笑,“如此,就又麻烦世子爷你了。” “有世子爷,我不知少了多少事。” “能遇到世子爷,简直是我的福气。” 赵瑾拿这样的谢蘅也没有办法,只得无奈道:“你少和我贫些嘴,便不错了。” 说完这些,也不待谢蘅反应,他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我回去了。” “行。”谢蘅嘿嘿笑了两声,紧接着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赵瑾拒绝了谢蘅的好意,他打开屋门,再给人关上,全程也不过是一息的样子。 毕竟住的也近,所以谢蘅并没有坚持自己想要送人的提议。见人离开,时辰也不早了,她便也没再点灯,摸着黑就到了自己床上,倒头睡了下去。 赵瑾走出某人的寝居,身后的屋子里没啥动静,他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去某人的屋子。 竟然和他眼下住的地方,没什么不同。 赵瑾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可却又不知道具体哪儿奇怪。 一时想不通,赵瑾索性也就不想了,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就寝休息。 第二日。 天气转凉。 赵瑾依旧是早早地就出了门,且由于谢府没啥可以见证的,不出意外,今晚他应该不会来谢府住了。 谢蘅白天里依旧在忙着看地皮,且如今她心底多少有了底,这边找秋穗合计合计,再找萧九萧轻若甚至秦人屿,但凡能问的人,她都去问了下这群人的想法,然后综合了一下意见。 到了傍晚,果不其然,谢蘅没等来赵瑾的人,但却等来了对方的厚厚的一沓书信。 这些书信,倒不是说赵瑾有多想多舍不得谢蘅,而是根据昨晚谢蘅提供的一些意见,大理寺这边筛选出的一些结果。 既要符合走失,男孩,13岁,识字,还要符合记忆好,眼角有痣,丹凤眼这些特征。 筛选来筛选去,也就只有三个人勉强符合。 然而,当谢蘅看完这些报官的基本信息和描绘的画像后,却又觉得与宋勉不大像。 直到,她这边看到了最后一页。 这页是赵瑾亲自书写,先落笔写了几字都划了,想来余下的几个字,都是一番思忖后,才落下的。 谢蘅前脚刚看完,后脚萧钺就走进了屋子。 “公子。”来到人前,萧钺对谢蘅行了个礼。 谢蘅把信收了起来,问:“什么事?” “董府的探子来报,董家小姐,能下地了。” 这个消息,对谢蘅来说,倒是有些算意外之喜。 她凑巧看了赵瑾的书信,心底还存着疑,两相结合,她顿时就有了个主意。 “去,把宋勉,就是那日我从人市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叫来。” 萧钺没有多问,他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这会儿差不多已至黄昏,谢蘅此行只带了宋勉,董府这时已经有下人回府,虽回的不多,但总归不再像之前那般人去楼空。 对谢蘅来说,溜进董府并不难,她上次就来过一次,有轻功加持,带一个孩子也没啥。 成功避开众人,找到董五娘的院子,棠儿乍一看院子里有人,还吓了一跳,结果一见是谢蘅,她脸上顿时就噙起了一大抹笑来。 “谢公子?” “你怎么......” “嘘——”谢蘅连忙对棠儿比了个手势,示意人轻声一些。 棠儿会意,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好奇的眨了眨眼,“谢公子,你这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外男,未免人误会与董姑娘有什么,尤其是这当头,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来。” “请棠儿姑娘见谅。” 毕竟有过救命之恩,若是他人,棠儿定然会觉得轻浮,但换在谢蘅身上,她便不觉得有啥了。 “公子是来看小姐的?” “嗯。” “小姐吃了谢公子的药,近两日烧退了,也能进食了,公子的大恩大德,棠儿......” “打住打住。”几句话不到又要道谢,谢蘅可吃不住,她连忙叫停,转而道:“没事了就好。” “这些都是你家小姐自己扛过来的,和我可没啥关系。” 棠儿此行出来,是为了倒水,半天不见回来,屋子里的董五娘,听着动静便没忍住问:“棠儿,谁在外面?” 谢蘅在院子里的事,棠儿可不好大声回话,她只能先对谢蘅轻声说了句“麻烦谢公子稍等一下”,紧接着便走进了屋子。 宋勉莫名其妙的和谢蘅来一看便不是自家的宅子,他还当谢蘅是来偷会情人,遂整个人都紧绷着身子,全程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不敢马虎,生怕被人撞见。 棠儿很快就问完了话从屋子里出来,她对谢蘅招了招手,“谢公子,我家姑娘知道是你来了,想与你说说话,但男女有别,只能隔着纱帐,你看可以吗?” “可。” 来董府,一来确实是为了看董五娘恢复的如何,二来也是为了核实一件事。谢蘅临进屋前,看了眼身后的宋勉,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她笑着吩咐了一句“你在外方找个角落等我”。 宋勉整个人听着这话都愣住了。 “公子......” 一直以来,棠儿都没怎么注意到宋勉的存在,如今谢蘅开口,她刚想说人可以去一旁的偏殿等候,结果待看清对方的样子,她不由得也跟着愣了一下。 谢蘅一看棠儿这反应,心底瞬间有了几分底,但她并未声张,而是不待两人反应,便提脚走进了屋子。 075生辰之礼 宋勉在院子里有些尴尬。 一来, 他对这儿是哪里根本不知道,二来, 谢蘅翻.墙把他带进来, 却转头就不管他了,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陌生的地方,还被人看着。 棠儿见过宋子逸, 冷不丁一看到宋勉, 她还险些以为见了鬼,可仔细一看, 这两人又有些不同。 宋勉年纪小些, 眼神也比较冷漠, 整体气质也不大一样, 一个和煦, 一个坚毅。 棠儿原打算把宋勉带到耳房安顿, 可自打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她一不留神,就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 等到回过神来, 方有些试探的问:“......这位小兄弟, 怎么称呼?” 都是下人, 虽然宋勉不大想搭理棠儿, 可毕竟此处是别人的地盘, 他也是跟着谢蘅来的, 一想到不能在外落了谢蘅的面子,宋勉最后还是淡淡的开了口,回道:“宋勉。” 棠儿对宋勉招了招手, “你跟我过来。” “我们去偏殿等。” 能有地方安置自己, 这多少也是好事,宋勉“嗯”了一声,默默的跟了上去。 另一边。 谢蘅自打进屋后,虽无法看见董五娘的真容,但光凭彼此交流的语气,她也能判断出人恢复的情况。 二人此间先是寒暄了一番,董五娘对谢蘅其实印象十分深刻,她记得自己昏睡的时候,有人在她身旁说过的话。再加上苏醒后棠儿对那天事情的描述,她是打心底感激谢蘅。 谢蘅全程十分有礼,也对自己贸然拜访表示了歉意,毕竟人还在修养,她也不好过多打扰,把一些董府现在的情况告知了董五娘后,她也干脆的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五娘的私事,三郎不便打听,但前些日子,三郎救下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叫宋勉,今年十三岁,五娘可听过这个名字?” 未婚先孕无媒苟合这种事,无论放在大魏哪一个女子的身上,都是失德失贞的表现。董五娘清楚的明白自己本身有错,所以不去辩解,好在谢蘅也从未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已是给她留足了颜面。 如今听人突然说起他事,她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五娘未曾听过。” “谢公子,为何突然这么问?” “那孩子眼角有颗痣,模样长得也不错,记性还挺好,五娘仔细想想,可有人让你留意这样的人?” 谢蘅不说后一句话还好,她前脚刚把话说完,董五娘的身子就僵了一下,她忙问:“公子,那孩子他现在在何处?” 有反应,看来,宋子逸应是和董五娘提过自己的事,谢蘅微微点了点头,“在院子里。” “五娘可要亲眼看看?” 董五娘抓着锦被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麻烦谢公子,把那孩子叫进来,我想看看他。” “好。” 赵瑾书信的最后一页,只写了“宋府,三子。”四个字。 这四个字连一句话都串不成,但有二人先前的沟通在,这宋府是哪个宋府,并不难猜。 或许也是怕被人注意到,所以赵瑾的信上没有一个多余的描述,甚至大部分情况,还得谢蘅自己去猜。 若宋勉真是宋府的儿子,那么,和已逝的宋子逸便是亲兄弟,想要验证的话,要么她亲口问,人不一定会说,要么便让最熟悉宋子逸的人来辨认。 当然,若最后辨认不了也没啥,谢蘅之所以让赵瑾去查,也是看宋勉不像是普通人,若是大户人家走丢的孩子,她就当做个好事给人送回去,也算行善积德。若不是,她查查也能安心不是。 只不过,这结果她是万万没想到。 世界就有这么小,她前脚救下宋勉不久,后脚就救了董五娘。 宋勉被叫进屋子的时候,全然不知道谢蘅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谢蘅颔了颔首,恭敬道:“公子。” 谢蘅面不改色的吩咐道:“去把屋子里的窗户打开,给这屋子透透气。” “是。” 宋勉知道这间屋子里有一个女人,且对方还在养病,开窗这种事是小事,谁都可以做,但独独唤他来做,却是有些奇怪。 然而,尽管心下疑惑,但宋勉也没显露出来,他听话的先后打开了偏殿的两扇窗户,这边刚想回来复命,却又听着谢蘅道:“里面还有一扇,也一并打开了吧。” 里面便是寝居,床上还躺着一位姑娘,宋勉年纪不大,却也知道男女有别,他讶异的看了谢蘅一眼,“公子......” 谢蘅轻轻的推了人一把,“让你去,你就去。” “记得动静小些,不要乱看就是。” “是。” 谢蘅既然这么说了,屋子里的人也没反对,哪怕宋勉觉得怪怪的,也还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为了采光,董五娘的床侧不远,便是梳妆台,而梳妆台的前方,便是一扇窗户。 宋勉也才十三岁,要把窗户打开并支起,他需要踮起脚尖。 董五娘床上的纱帘虽放着,可自打宋勉进屋之后,她的呼吸就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去,尤其是当人慢慢走向自己,看着纱帘后的那副模样,朦胧中带着迷离,思念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一行清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宋勉知道,床上的人在看他。 这个目光有些奇怪,但察觉到的他并未伸张,完成谢蘅的吩咐,他很快就退了出去。 “公子,好了。” 屋子里的人没有说话,谢蘅点了点头,“行,出去吧。” “是。” 特意唤他进来,只是为了开窗? 宋勉不大相信。 他从屋子里出来时,棠儿正在外方紧张的候着,一见到他,便没忍住问:“刚才,小姐可看到了你?” 这一个两个的,都奇怪的紧,宋勉敛了敛目,掩住了自己眼中的深邃,棱模两可的回道:“应该是看到了,怎么了?” “小姐看到了?”棠儿有些意外,“她真的看到了?” 为了一探究竟,宋勉褪去了一开始的冷漠,“可是我哪做得不对?麻烦棠儿姑娘告知一下。” “...没有。”棠儿委实有些不敢相信,自家小姐看到了宋勉的样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想起自己之前的表现,她讪讪的笑了笑,“你很好。” “只不过,你的脸,和我家一位故人有些像。” “刚才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 宋勉垂下了自己的眼眸,“嗯”了一声。 屋子里,董五娘内心的震撼太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五娘,这人......”谢蘅适时的开口,结果话还没说完,床上的董五娘就吸了口气,满心沉重的道:“谢公子,我想要他。” “可否把这孩子给我。” 宋勉就是宋子逸的弟弟,这个结论,已经不用怀疑。 罪臣之子,或许这兄弟二人都是用的化名,所以一开始,董五娘没有光凭名字就判断出对方身份。 但如今,二人虽说没有交流,可能光凭一眼,就能让董五娘有这样大的反应,想来也是兄弟二人长得是有些相似。 谢蘅并不是不能给,毕竟,在谢府和董府,宋勉必定是全然不同的发展,但她依旧不得不得提醒道:“五娘可知,这孩子的身份?” 董五娘还在病着,听着谢蘅这话,却是掀开了自己身前的锦被,随即翻身下床,对着谢蘅跪了下去。 “谢公子。”“诶,你这是做什么。”谢蘅被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所谓的“男女有别”,她直接便走了进去,来到了董五娘的身前,作势欲将人扶起。 董五娘脸上还是一脸病态,可一双秋瞳此刻却十分冷静坚毅。见谢蘅进来,她对人颔了颔首,“我让棠儿去看过,谢公子口中三合街朱雀门是何处。” 谢蘅当初敢说,也没想着对人隐瞒自己的身份,她有些好笑的问:“所以呢?” “五娘想说什么?” “谢公子出身不凡,但明知五娘的情况和照壁姐姐的事,却没有选择声张,便足以说明,谢公子是个好人。” “五娘自知所作所为,皆是出格之举,可宋勉既是...既是他唯一的弟弟,五娘又怎能袖手旁观?” 一说起宋子逸,董五娘的眼眶,到底还是没忍住又红了一红。 “恳请公子,再帮五娘这一次,公子的恩德,五娘必定倾董府之力,全力以报。” 谢蘅把董五娘搀扶了起来,“我不用你报答什么。” 她解释道:“既然一开始,我没选择张扬,今后定然也不会。” “会问你,也是让你想好。” “你眼下是一个弱女子,他既是那人的胞弟,你能忍心让他只做小厮?你爹若无意外,这董府是回不来了,到时你既要撑起偌大的家业,还要年纪轻轻就带一个累赘,你让外人知道了,怎么想?你还想不想成亲了。” 董五娘无声垂泪,闻言摇了摇头,“五娘这辈子,早已决定终身不嫁。” “多谢谢公子好意,五娘有五娘的思量,哪怕被千夫所指,也绝不后悔。” 是个深情又可怜的姑娘。 谢蘅叹了口气,“人我可以给你。” “但你必须向我保证一件事。” 董五娘吸了口气,“谢公子请说。” 谢蘅看向对方,缓缓说道:“你必须在半年内,修养好身子,并把这董府本来属于你的的家业发扬下去。” “你有这般的魄力,我不相信你做不好这事。” 董五娘想过谢蘅会提很多种要求,但独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她愣了一下,犹豫着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谢公子,为何愿意这般帮助五娘?” 愿意帮董五娘,一是看其可怜,二也是难得在大魏遇到这样的姑娘。 如今上头没有长辈,董府的巨大财富在其一人手上,就如那天她对她说的那样,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关键——那便是得没人觊觎这些东西,而这人又能把这些家业给守住。那就是真的给女人长脸了。 来大魏这么些日子,谢蘅接触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姑娘们。 无论是傲气的李青时、病娇的胡随雨、知性的秋穗、坚毅的令姝,还是劫富济贫的花照壁、独当一面的胡随云,亦或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长公主...... 女子想要在大魏出人头地,真的绝非易事。 可想要女子给自己撑起一片天,那必然得有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去争取的人出现。 说起来,这些也不是她来这儿该完成的任务,但当人真的来到了封建礼教束缚的地方,见识过众多女子的悲惨和不易,很难会一些触动都没有。 对谢蘅而言,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对这些东西袖手旁观,可她的能力到底有限,因此,便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改变一点是一点,能帮一些是一些。 董五娘会好奇,这在正常不过,谢蘅对人笑了笑,“我爹让我从文。” “但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我想要开间乐坊,董府这边若好,今后,指不定我二人还能合作一二。” “当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不止我一人,希望五娘能快些好起来。” 这番回答,一则表明了谢蘅也有私心,二也告诉了对方,她是被人嘱托的。 这两方面,无论少了哪一个,可能都会引起董五娘的怀疑,但合到一起,却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谢蘅也没挑明,谁嘱托的她,给人是留足了想象的空间。 董五娘经人这么一提,也想起了另外一事,她有些担忧的看了谢蘅一眼,“谢公子,照壁姐姐,如今如何了?” “她?” 说实话,谢蘅对这姑娘的印象很深刻。 能在进入大理寺后还这般泰然自若,还能和赵瑾打的不相上下,都说祸害遗千年,莫名的,也没有任何理由,谢蘅就是觉得,这人才不会这般轻易有事。 再加上,她那日从大理寺出来后,又是初葵,又是宴客,还放血救人,最后在家养伤,这前后的事情发展下来,谢蘅也没功夫再去管花照壁的事。 “她还被关押在大理寺。”谢蘅解释道:“住的地方也还不错,没有受刑。” 董五娘只当谢蘅与花照壁关系不错,她随即又问:“那照壁姐姐可会死?” 谢蘅思忖了一下,“她的事,不好说。” 人先前打家劫舍太多了,手上也有人命,虽然杀得可能都是一些不法之徒,但谁也不能保证全都是。 再加上打劫是实打实的,违反了大魏律例也不可否认。还真不知道,大理寺会怎么判。 董五娘犹豫道:“谢公子,可有法子......” 谢蘅好笑的看了人一眼,“我爹是御史,五娘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她提醒道:“虽然前几日我让你想办法,但这事,你最好不要过多的插手。” “不然,董府再牵扯进去,便是我,也保不了你。” 谢蘅的话是没错,但董五娘这下有些看不懂了。 “谢公子与照壁姐姐......” 谢蘅低头轻笑了一声,“我和她的事,亦是有些复杂。” “便不与你解释了。” “如今结果还没出来,等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救人吧,二人其实没多大的关系,也就那日一面之缘,再加上牢里见了一面,这人还试图挑拨她与赵瑾的关系。 不救吧,某人还是多少做了些好事。 谢蘅也不是只要见到是姑娘就帮忙,花照壁的事,她先交给大魏律法判,若最后律法判的不公,她再想办法也不迟。 这便是这么久以来,她没怎么去关注去想办法的原因。 但凡是不好解释的事,谢蘅都习惯了说迷糊些,这样的结果固然能给人留下想象发挥的空间,但也十分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董五娘拿捏不好谢蘅与花照壁的关系,也不好随便下定论。她身子还没好全,这般折腾,脸色都又苍白了一些,谢蘅瞧着,便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宋勉我就留给你了。” “这孩子有些魄力,反应也算快,还算聪明,也能对自己狠。” “他先前的经历不大好,记得好好引导,不要让他心生恨意,走了歪路。” 董五娘认真的点了点头,“五娘知道了。” “你好好养伤吧,我就先走了。” “请谢公子见谅,五娘不能亲自相送,棠儿......” “诶,不用。”察觉到董五娘的打算,谢蘅及时制止道:“我来时便没让人发现,走时更不用。” 她笑了笑,“宋勉那儿我还得去叮嘱几句。” “走了。” 董五娘也不知自己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这么些好人帮她。她先前想死,是人生没了盼头,可如今,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有的人,她都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 打从来到董府之后,宋勉的心就没怎么安定过,这种感觉,直到谢蘅和他说,不用跟她回去了,尤为强烈。 他倏地对上了谢蘅的目光,“公子,可是宋勉何处做得不对?若有,宋勉可以改,公子......” 谢蘅话都没说完,这孩子就抢着问了话,她颇有些哭笑不得道:“不是。” “你别乱想。” “董姑娘是我的一个朋友。”谢蘅慢慢与人解释道:“她如今身子不好,需要有人照顾。” 宋勉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紧张,可却又出奇的冷静,他看着谢蘅,“董府这般有钱,何愁没有小厮。” “让你来这里,不是做小厮的。” “那做什么。” 这个还没和董五娘商量好,但以董五娘的性格,前一句话,谢蘅说的还是有底气。她不好贸然的替董五娘拿决定,便面不改色的回道:“这个董姑娘会给你安排,” “总之,会比在我府上好上许多。” 宋勉在外流浪多年,抓摸爬滚,小小的年纪便已经见过人间诸多险恶。 谢蘅这话没说清楚,可再一想某人故意带他来此处,又让他进屋关什么窗户,还在外面等着,那婢女的话也犹在耳侧,宋勉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起来,连带着垂在两侧的手,都慢慢地紧了一紧。 未免泄露自己的情绪,宋勉垂下了自己的脑袋,再是憋屈,他也只能应道:“是。” “宋勉,多谢公子。” 宋勉虽掩饰的好,可到底年纪在这里放着,一些身体反应骗不得人,谢蘅看着看着就笑了,“你这样子,怎么像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似得。” “董姑娘又不会怎么着你。” “相反,你到了董府,可得听话一些,少给董姑娘惹些麻烦。” “我要知道你不听话了,别以为我就收拾不了你啊。” 谢蘅的经历虽然谁看了都会拍手叫绝,但再是困苦,她也没体验过宋勉曾经发生的事,因此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宋勉那个角度去。 光说不算,还威胁上了。 宋勉心底未免警觉了起来。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把事情简单的交代完,余下的一些解释,那是董五娘的事,谢蘅该走了。 事实上,谢蘅也真的很快就离开了董府。 她昨夜只听了苏梨白的梦话,还没看到谢文的,所以,这一晚,她又在苏梨白的床下呆了半宿。 没有解药,苏梨白今日依旧梦魇着,谢文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口中倒是出现了谢蘅想听到的话,结果全程要么是“没教好三郎”,要么是“是他的错,没有护好你们”这些忏悔的话,谢蘅听了个寂寞,就没听到任何和萧轻若死有关的消息。 老家伙看起来对自己冷淡至极,竟还会忏悔,谢蘅从床底下钻出来看了会儿,心底多少有些生气。 最后,她听到瞌睡都快起了,好不容易决定打道回府,结果刚一起身,却是又隐约听到了句,“不...不能查。” 谢蘅顿时就来了精神,连忙又蹲了下去,只为听个明白。 “不是...不是梨白,梨白没有......” 谢文开始复述起了这句话,谢蘅在一旁屏着气,原以为会听到一些线索,结果见人说过去说过来就这一句话,她未免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床上的人毕竟是这身子的爹,谢蘅不好直接揍,只能把人的被子给人掀了一角。 “老家伙,这般和人恩爱,当初又为何要娶她人。” “让人给你生了好几个儿女,出了事明知有猫腻还拦着不查。” “萧轻禾嫁给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低声骂了几句,担心一会儿越说越气,也担心人从梦魇中惊醒,谢蘅不敢再多呆下去。 至此,她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 萧轻禾的死,应该不是看起来的那般简单。这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是破诡云谲的算计。 眼下就看沐王府那边,可有什么发现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那晚夜探之后,谢蘅有好些日子,都没看到赵瑾。去大理寺找人吧,门口的人永远只回复一句,寺正不在,有事改日再来,旁的那是一概不知。 谢蘅纳闷了,索性找了一日傍晚,亲自去了趟平阳侯府。 侯府的人对谢蘅还有些印象,此间谢蘅刚想央人去通传一声,结果她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 和谢蘅一开始交谈的人,一看清楚是谁,便连忙恭敬的行了个礼,“侯爷。” “这位是?”赵策慢慢的走到了谢蘅身旁,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有些眼熟,“谢小公子?” 平阳侯府门前能被人称作侯爷的,对方身份可想而知,虽然谢蘅也有些意外自己上次买烤红薯时随便遇到的一人竟是侯爷,但万事礼不可废。 谢蘅跟着众人,也对平阳侯行了个礼,“是,谢蘅见过侯爷。” 上次光从初一口中听人说起谢蘅的事,后来儿子又三天没回府,平阳侯如今对谢蘅那是颇为好奇,他笑着问:“你来找阿瑾?” 平阳侯约莫四十的年纪,可由于常年习武的缘故,身形塑的极好,再加上他出色的容貌,和长公主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谢蘅扬了扬自己的嘴角,“嗯。” “侯爷,世子爷在府中么?”她问。 没有畏手畏脚,反而大大方方,泰然自若,平阳侯对谢蘅的印象瞬间生动了许多,他回道:“阿瑾外出办差去了,这些日子都不在长安。” “哈?” 谢蘅闻言,稍稍露出了一些惊讶的表情,平阳侯笑了笑,“阿瑾没告诉你?” “没有。”谢蘅有些失望的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问:“世子爷这是哪天走的,侯爷还有印象吗?” 平阳侯想了一下,“五天前吧。” 谢蘅算了算,发现人走的那天,应该就是给她写信回复宋勉身份的那一日。 难怪会写信,感情是来不及了? 可是,都能写信了,多写几个字说明一下情况又费不了多少墨水。 这人真的是...... 谢蘅在心底吐槽了赵瑾几句,长辈还在眼前,她也不好把人晾着,遂有些期待的看向平阳侯问:“那侯爷可知,世子爷大概多久能够回来?” “这说不好。”平阳侯唔了一声,“这孩子也不是第一次离京办事,回来的早晚,全看他办事的速度。” 谢蘅下意识的问:“会有危险么?” 难得见到有人关心自家儿子,平阳侯眼底的笑多了几分。“阿瑾功夫不错,受伤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谢小公子的危险,指的是什么危险了。” “看来是我多虑了。”谢蘅嘿嘿笑了两声,转而道:“侯爷是长辈,要是不介意,唤我三郎就行。” 平阳侯没有拒绝,反而笑着提议道:“屋门口凉,我们进屋说吧。” 谢蘅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侯爷好意,只是,世子爷都不在,我就不进去了。” 平阳侯对此也没强求,“你既和阿瑾是好兄弟,唤我侯爷,也多显生疏,不如唤我伯父。” “行——”谢蘅是个自来熟的人,平阳侯这般平易近人,她也没和人客气,“多谢伯父。” 她笑呵呵的道:“等下次世子爷回来,我再来拜访伯父,今日就不叨唠了,伯父,晚辈告辞。” 赵瑾哪会知道,他也才走了一月不到,这谢蘅都和自己爹说上话了。 谢蘅的生日是十月初八,在赵瑾走的这段时间内,她完成了筛选地皮,制作图纸,让人动工,这中间,还和胡随雨和胡安阳以及李青时等人通了信。 李青时如今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中,并且由于有谢蘅先前的撑腰,如今也没人敢轻易动她。 她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因着谢蘅的关系,她与胡随云结识,有胡随云在一旁时不时的指点她,她也避免了很多算计,还别说,楚弋也在暗中帮了她不少。 至于婚事,也不知道她和楚弋是怎么沟通的,总之,婚约最后是没有取消,但也没说马上办。 再说胡随雨,这人确实是有些本事和天赋,如今整个姑苏,都知道秦楼旁有一个院子,是专门为女眷看病的。且不光是谢蘅定的那些要求,胡随雨自己也有一些喜好。 比如,盛气凌人的不医,娇气的不医,挑三拣四的不医,看不顺眼的不医...... 原本,这些规定看起来十分的傲慢和不可理喻,但自从有人发现,胡随雨真的能把寻常大夫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治好后,这些规矩,竟然慢慢的被人接受,还觉得十分理所当然了起来。 要知道,谢蘅离开姑苏,也才三个月的样子。三个月,胡随雨就拿自己的本事,证明了自己。 谢蘅知道后,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捡到了一个宝。 当然了,俗话说,实践出真知,胡随雨能进步这么快,和她不断的实践也分不开关系,那些所谓的疑难杂症,其实多数都因为男大女防和难以启齿而被耽搁,她是女的,病患在她面前少了很多的不自在,自然也愿意尽数告知。 再说秦人屿,自从意外发现这人审美十分独特,知识极其丰富之后,谢蘅便趁着其养病的间隙,时不时的和其聊一聊,结果收获颇深。 就这样,时间一不留神,就到了初八这日。 赵瑾依旧没有回来,谢蘅的生辰却已经到了。 也不知是否是连续做了几日梦魇的缘故,谢文后面这段时间,对谢蘅的关心多了一些,谢蘅统统都笑嘻嘻的受了下来,但只要谢文一提到让她去学宫,她便会有各种理由寻机溜走。 谢文拿谢蘅没有办法,本来学宫也是开春后才正式招新一批的弟子,如今谢蘅不愿,他暂时也就不提了,打算过段时间,把父子二人的关系搞好一些再说。 御史府嫡子的生辰,不是什么大事,可也算不得什么小事。这日,府里早早的就忙活了起来,也幸好萧轻若早早的就打过招呼,男子的十五岁与女子的不同,不必大操大办,就在府中办一桌家宴就行了。 说是家宴,但这家宴也不小,这还是谢蘅这个嫡子回府的第一个生辰,谢蘅这日刚起床不久,就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好些生辰礼,也被萧轻若带着见了好一些三大姑八大姨七大舅。让人比较意外的,是秦人屿最后也来了。 他就住在隔壁,能听到御史府的动静也正常,谢蘅那是既惊又喜,不过,让她惊讶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当此间来客落座,下人来报,平阳侯府管家亲自送来贺礼时,屋子里的所有人瞬间都意外的看向了今日的主角,穿着一身红衣的谢蘅。 由于长公主深居简出的缘故,连带着平阳侯府也是如此,这些年,还少有看到平阳侯府与哪些官员走的近的,如今大方的送来贺礼,点明恭贺谢蘅生辰,谢蘅是受宠若惊了,下面的人却多少有了些别的看法。 谢蘅对此并不知晓。 她开心的把礼收下,并让送礼的管家记得向平阳侯与长公主转达她的谢意,管家笑呵呵的应下,也没留下用膳,便离开了御史府。 经此一宴,谢蘅突然就在长安的上层交际圈内打响了名号,最后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平阳侯世子与谢蘅是好友,平阳侯也对这个晚辈十分喜欢。于是乎,有了这号人,紧接着便会有人探究起了谢蘅更多的情况来,比如,其有出尘的容貌,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再比如,其年纪虽小,但却已经惹得众多姑娘芳心暗许等等等等......当然,在今日来说,这些都是后话,此处可以暂时按下不表。 忙活一日,谢蘅像个工具人一般游离在许多自己不认识的人之间,这还只是家宴的规模,要是大办,谢蘅完全不敢想象会有多累。 好不容易这边可以休息了,结果一进自己屋子,就看到了放了一屋子的礼品盒。 谢蘅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先洗漱,旁的事,可以次日再说。 关着的屋门被扣响时,谢蘅刚洗漱完,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正随手拆着礼品盒。 “谁啊?”谢蘅边走边问了一句,结果没等来回应,她反而是先一步,把门打开了。 “这大晚上的......”话唠叨到一半,一看清眼前人的模样,谢蘅就愣了一下,“世子爷?” “怎么是你?” “你怎么来了?”谢蘅下意识的问了句,但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啊,不对,应该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沐浴完的谢蘅,身上带了一股或许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香味。门一开,就朝赵瑾飘了过来。 眼前之人身上随意的搭着一件外裳,身形看起来有些削瘦,赵瑾双眸微微动了动,回道:“给你送个东西。” “东西?”谢蘅疑惑的眨了眨眼,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拉了起来,随即放入了一物。 是一把玉骨扇,扇柄通透,入手温润,扇面材质有些特殊,谢蘅一时之间没有看出是什么东西。 “生辰礼,你的。”赵瑾解释道。 谢蘅这次是真的被赵瑾的举动惊讶到了。 她看了眼略微有些风尘仆仆的某人,“你不会是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了送我这东西吧?” 赵瑾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淡淡的回道:“自然不是。” 谢蘅却是不信,她狡黠的笑了笑,“是不是,世子爷最清楚嘿嘿。” “这礼物我很喜欢。” “世子爷的好,我谢蘅也收下了,下次世子爷生辰,我保管给你准备个大礼。” 东西能被喜欢,便送的有意义。 赵瑾敛了敛目,“嗯”了一声,“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诶,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就在我这儿睡得了。”才说几句话就走,都不知道这人用过晚膳没有,谢蘅看了眼天色,想也不想便挽留道:“总归你也在我这儿睡过,一回生二回熟,床那些都是现成的......” “不了。”赵瑾依旧拒绝了谢蘅的好意,且看起来,去意十分明显。 谢蘅见人去意已绝,也不好强行把人留下,她笑道:“那明日我来找你,我单独请你吃顿饭,世子爷,这个脸可愿赏一赏?” “好。”未免再待下去露陷,赵瑾回答的十分言简意赅,好在,他本身就不是个话多的性子,因此谢蘅并未发现他的异样。 目送人离开,谢蘅这边刚准备关门,然而,地上的一处异样,却是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双眸一敛,倏地就蹲下了自己的身子,近距离查看起来。待确定是什么东西,再一想到某人之前在这里站过,甚至全程都没怎么笑过,谢蘅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去。 赵瑾此次出京,全程都十分顺利,结果临了回京途中,眼看着都要到了,却发生了意外。 他被一群人偷袭,虽然最后也都解决了,却到底没躲过暗器。 他的后背被暗器击中,好在他穿着的是一身黑衣,血渍渗出不细看看不出来。 按理说,给谢蘅的东西,他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但明知今日是她生辰,他也在长安,若等到后面再给,赵瑾也说不出为什么,总之,他心底是不大愿意的。 只不过,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这边还没从御史府离开,他却是再也撑不住,跪了下去。 谢蘅一追出来,就看到某人身形有些不稳的在地上喘着气,她瞬间又气又急,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上前,便把人的手拉着绕过了自己的肩膀,同时手也放在了某人的腰上,将其带了起来。 “受了伤为什么不说?还敢逞强?” “能耐了是吧,啊?” 一抓住人,谢蘅就劈天盖地的把人说上了一通,“你还真行啊,世子爷。” “今晚我要是没发现,你是不是就躺这儿了,然后喂.....” 谢蘅才刚把人扶起,都还没说上几句话,结果赵瑾一看是她,先对她虚弱的笑了笑,下一刻就招呼都不打的晕了过去,这反应,谢蘅都快怀疑,这人是不是不想听她念叨,才故意如此的。 身旁突然压来一道重力,还好谢蘅扶得快,赵瑾才没有摔地上去,但她为了扶住彻底昏睡的人,也不得不双手并用,这结果就是,二人直接是呈面对面拥抱的姿势,靠在了一起。 萧钺寻声过来查看情况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076这我的床 “公子。” 谢蘅这边正抱着人有些吃力, 寻思着要不要去系统里兑点大力丸或者唤人啥的,萧钺就出现了。这让她面上瞬间一喜, “萧钺, 快,过来搭把手。” 萧钺没有多问,他直接走了过去, 谢蘅这个时候正好感受到手上有些粘稠感, 这边定眼一看,一确定是血, 她的神情倏地变了一变, 萧钺刚走进, 她便吩咐道:“他受伤了, 具体有多少地方不好判断, 你扶另一边, 把人朝我屋子里带。” “是。” 有萧钺帮忙,谢蘅轻松了很多,等到把赵瑾弄进屋子, 谢蘅一边检查着人的情况, 一边对萧钺又道:“去找秦姑姑过来, 动作快一些, 顺便让萧满去打些热水, 一会儿要用。” “萧钺这就去。” 床上的人如今双目紧闭, 尽管昏睡着, 这眉头却下意识的皱在了一起。 谢蘅早已没有了任何收到生辰礼的喜悦,萧钺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扯开了赵瑾身前的腰带, 为了方便查看伤口, 她又不得不把人扶起,以将衣裳退的彻底。 许是由于失了血,赵瑾的身体温度要比往常低上许多,谢蘅的动作虽然轻柔,可到底还是扯到了一些伤口,这使得赵瑾下意识的颤了一颤。 察觉到人反应的谢蘅,连忙歉意的解释道:“抱歉,我注意一些......” 衣裳终于退下,某人的身前倒也还好,除了一些小口子,并无什么明显的伤痕,真正严重的伤,统统都来自后背。 一共两个伤口,单从伤口的颜色来看,应该没有中毒,但伤口先前只敷衍的撒了一些药粉,如今褪了衣裳再看,药粉与血水混在一起,简直是惨不忍睹。 既是受伤失血,没有中毒,谢蘅便少了许多顾忌。 她把营养液兑了出来,再将赵瑾的头放在了自己肩上,“世子爷,来,把这个喝了。” 赵瑾失血昏迷着,对谢蘅的话没有回应。 谢蘅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她直接扣住人的脸颊两侧,便将营养液给倒了进去,“得罪了,世子爷。” 万幸赵瑾虽没啥意识,可还能靠身体的本能反应吞咽东西。谢蘅三下五除二的灌完,这边刚给人擦着从嘴角不小心流到下颌的营养液,萧满就将热水打了过来。 “公子,热水来了。” 人背后受伤,不好继续这样躺着,谢蘅只得先任赵瑾靠着自己,她看了眼萧满,问:“秦姑姑呢?” “秦姑姑......”“公子,秦姑姑来了。”萧满正想说还没来,要不自己去看看,结果萧钺就带着人走进了屋子。 一见秦姑姑,谢蘅就好像是有了希望似得眼前一亮,“姑姑,快来看看,这伤严不严重。” 秦姑姑是萧府的老人,她的丈夫,曾经是萧家军的随行军医,她自己也出自医药世家,因此医术十分不错,一直以来也都负责着萧轻若的身体,算是为数不多知道谢蘅真实身份的人。 “公子稍安勿躁。” 作为医者,秦姑姑见过的大场面实在太多,所以并没有十分慌张,她快速的走了过去,来到床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了赵瑾的手,屏息把脉。 秦姑姑的医术,走的是正统的路子,凑巧因着曾经随军的缘故,她处理的最多的,就是外伤,一番把脉看伤过后,她给谢蘅缓缓解释道:“这位公子,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公子可放心。” 一听到不会有事,谢蘅松了口气,她想了想问:“那他眼下昏睡什么时候能......” 秦姑姑仔细检查过赵瑾身后的伤,伤口之前撒了药粉,虽然看着吓人,其实血多少止住了一些,她思忖的回道:“这位公子应是中了迷药,再加上受伤失血,这才会昏睡。” “迷药?”谢蘅有些意外。 “嗯。”秦姑姑点了点头,“伤口旁还有一些残余药粉,是迷药无误。” 奇怪,既然对人出手,必定存有纠葛,结果却只涂迷药...... “这迷药厉害么?”谢蘅没忍住又问。 “有些厉害。”秦姑姑回道:“但这位公子内力深厚,或许也是察觉到一些情况,所以服用过什么药物,因此,适才才能来找公子你。” 这点,是萧钺在带秦姑姑来的途中,为了更方便人医治,和其交代的。 “那对他的伤,可有什么影响没?” 秦姑姑一边给赵瑾在伤口周围落着针,一边眼也不眨的回道:“不碍事,且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你看他眼下带着乌青,想来近日也没怎么睡好。” 秦姑姑不提这个,谢蘅一时之间还真没注意到,某人的脸色,除了苍白,竟还有疲惫。 再一想到其本身是出差在外,今夜带着受伤未及处理的身子都来给自己送礼,她的心底,顿时就划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秦姑姑没顾得上去观察谢蘅的反应,她继续给人处理着伤口,“姑姑去给他开些药,一会儿让人煎了送来,这伤口记得不要碰水。”她说着说着看了眼一侧的萧满,“萧满,你过来扶着,让公子......” 秦姑姑的意思,是让谢蘅休息一会儿,这些事用不着她亲力亲为,但谢蘅被秦姑姑随口一说后,心下颇有感触,便拒绝了此番好意,“不用。” “不过是扶着,小事,我来就行。” 谢蘅坚持,秦姑姑也不再多说什么,最后,等把一切处理好,子时都过了。 接过秦姑姑让人熬的药,谢蘅给赵瑾喂药的时候,萧满在一旁想帮忙,但自己主子并未给他这个机会,他只得眼巴巴的看人喂完后,提醒道:“公子,天晚了,这儿萧满看着,您先休息吧。” “世子爷受了伤,未免夜里出状况,我先观察一会儿,困了我会在外面的榻上将就一晚,你不用在这里候着了,下去吧。” 哪有让主子伺候,下人偷懒的,萧满想再争取一下,结果还没开口,谢蘅一个目光就扫了过来。 “想公子我说第二遍?” 伺候谢蘅这么久,萧满还是头一次见人这样的神情,他连忙垂下了脑袋回道:“萧满不敢。” 谢蘅把目光收了回去,“不敢那就退下。” 主子主意已定,萧满确实不好违背,只能战战兢兢的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这下,屋内便知剩下谢蘅与赵瑾二人了。 未免压着伤口,赵瑾如今是趴睡的姿势,他上半身没啥衣物,除了包扎的布条外,便只在他背上搭了一层薄被,以免着凉。 谢蘅会留下来,原因有很多,无论是把人真心当成了朋友,还是投桃报李,亦或是想帮人快些恢复,她今晚都没理由就这样撒手不管。 先前秦姑姑人来得及时,她只来得及给人喂营养液,如今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了皮肉,她便寻思着给人在外伤口处,也擦上一擦。 不过,这东西毕竟是系统外挂,谢蘅没有让所有人都知道的打算,因此,她这才把萧满也打发了出去。 确定没人,把营养液兑出,谢蘅刚将盖在赵瑾身上的锦被掀开,结果还没动作,却是闻到了一股味道。 她吸了两口,仔细确认了一下,发现真的是从赵瑾身上飘来的,谢蘅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这人是多久没洗澡了,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身上都有味儿了。 赵瑾爱干净,这个谢蘅一直都知道,如此来看,怕也是连夜赶路的缘故,才会顾不上洗漱,这么一想,她又不得不想起自己先前收到礼物的事。 虽然某人已经否认,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其说的那样。 谢蘅也不是个傻子,她早就发现赵瑾这人是面冷心热的性子,你说她自恋也好,她还真就觉得,某人今夜,就是特意来给她送礼的,即便自己已经受了伤。 营养液就在自己手上,谢蘅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先把东西放回了怀里,自己转而去了一旁的水盆旁,拧起了布巾。 萧满水备的足,先前的血水倒了,还换了新的进来,如今水温温的,擦拭身子刚刚好。 除了私密和受伤的地方不好擦,其他地方擦起来还算容易。带血的衣裳已经统统换了下来,连带着某人的裹裤也是,当然,这就不是谢蘅亲手做的了。 身上有动静,赵瑾历来警觉惯了,还别说他先是喝了谢蘅的营养液,后又喝了汤药,如今意识回笼,察觉到有手在自己后背甚至胸前游离,这动作还十分缓慢,他倏地就睁开了双眼。 谢蘅正给人小腹擦拭着,赵瑾的小腹十分好看,没有多余的赘肉,也没有特别分明的肌肉,上面更是没有任何杂物,谢蘅擦拭的时候,难免欣赏了一二,结果就这一犹豫,她的手就被人突然给扣住了,谢蘅脸色一变,连连叫唤了起来,“诶诶诶痛痛痛.......” 赵瑾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身体的反应,是先了大脑一步,当听着熟悉的声音,他顿时就怔了一下。 见人醒了,谢蘅第一反应是高兴,结果再一看自己被人捏红的手,她未免有些好笑的看了人一眼,“世子爷想感谢我,也不必这般感谢吧。” 赵瑾脑袋还有些晕,可并不妨碍他判断自己眼下的情况,见自己上半身未着寸缕,再一看谢蘅手中拿着的东西,他有些不大确定的问:“你刚才......” “世子爷身上都酸了,我想着你可能不大舒服,就给你擦擦。”谢蘅将自己落在床上的帕巾捡了起来,她笑着说道:“还以为你要明日才醒,没想到这会儿就醒了。” 听完原因,赵瑾脸上有些尴尬,“抱歉,适才可有伤到你。” “不愧是世子爷,这警觉性,这反应速度。”谢蘅对人比了个大拇指,紧接着便哭笑不得道:“我人没这般脆弱,让你一捏就碎,想什么呢你都。” 趴着不大舒服,还显得特别奇怪,赵瑾作势想要起身,谢蘅刚放完帕子,一见人如此,连忙走到了床边把人按了下去,“诶,别动!” “你后背有伤,不要乱动,小心一会儿伤口又裂开了。” 赵瑾侧脸看了一眼,“小伤而已,不必......” “甭管是不是小伤,你都受伤了,这是事实。”谢蘅并没有就此退步,她双手都按在了赵瑾的肩上,“你这般急着起来,难不成是还想着连夜赶回去?” “我......” “我什么我。”赵瑾一开口,谢蘅压根就不给其反驳的机会,她笑着把话接了下来,强势道:“先说好啊。” “你人是我救的,要是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呢,我帮你跑都可以,要没有,你今晚就在我这儿睡下来,休息一晚,明早再走,我绝不拦你。” “这我的床,你放心睡,我定然不和你抢,如此,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话?” 不知是否是烛火映衬的缘故,此刻的谢蘅,脸上褪去了几分少年感,反而多了几分柔和之相,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她说话的时候,仿佛里面乘着一丝耀眼的光芒,让人一眼看去,几乎挪不开双眼。 赵瑾有那么瞬间的失神,好在他的理智把他拉了回来,身子被人按着,他倒也没强硬的反抗,只侧着头对谢蘅道:“我只是想换一面......” “不行。”谢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请求,“你的伤在后背,只能趴着。” “也就一晚,一晚过后,随你怎么睡。” 这样强势的谢蘅,赵瑾是第一次见,但奇怪的是,他心底并无一丝的不耐不说,竟还有些说不出的欢喜。 赵瑾双眸微动,最后,他还是顺从了谢蘅的意思。 人醒了,身子也擦了一通,且不再试图翻身,谢蘅便想起了自己先前还未做的一件事。 “我给你上些方便恢复的药。” “你要困了,就先休息。” “要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现在也可以想想,一会儿我上完药后好告诉我。” 把营养液摸出来,谢蘅麻利的倒在手上搓拭的同时,也不忘解释嘱托。 只是上药而已,赵瑾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然而,当谢蘅的指腹在他后背开始游离,他整个人,却是慢慢的有了一股怪异之感。 077去床上睡 某人的伤一处在肩胛, 一处在腰上,谢蘅擦药的时候, 也不敢太用力, 毕竟才刚止了血,除了伤口正中是直接倒的营养液,周围她都轻轻的给人揉了一下, 一则是避免营养液的浪费, 一则却也是为了能更好的吸收。 毕竟这身子是女子,再加上前十几年也从未习过武, 谢蘅或许自己察觉不到, 但被擦药的赵瑾, 却实打实的能感受到, 自己背上的手腹, 不似寻常人一般粗糙。 这一刻, 谢蘅的手在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但凡是她划过的地方,都能轻而易举的带起赵瑾身体的一片酥麻。 这感觉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连带着人的心都颤了颤, 赵瑾连忙强行将其压下。随即抬眼看了过去。 谢蘅擦得认真, 察觉到某人身子下意识绷了一下, 再感受到赵瑾的视线, 她一边擦一边头也未抬的问:“可是我弄疼了你?” 心慌了一瞬, 眼看着某人要抬头了, 赵瑾连忙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去,他敛了敛目,闷声回了句“没有”。 谢蘅看了眼某人, 没注意到其表情, 她便又将注意放了回去,“真有你就说。”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 “嗯。” 对方既不是作弄,那么有问题的就是自己,赵瑾把头彻底的扭了过去,不敢轻易的再看谢蘅一眼。 谢蘅心大,并未没察觉到某人的异样,“好了。” “今晚你将就这样睡一晚,记得不要翻身,不要乱动,明日保管你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营养液涂不了多久,很快搞定后,谢蘅便把一旁的被子给赵瑾轻轻搭了上去。 把思绪调整好,赵瑾神情又恢复了如常,他看着自己身旁的被子,问:“我睡了此处,你睡哪里。” 谢蘅被人这老妈子一样的关心逗笑了,“我府上这么大,哪儿睡不是一样,你管这些做什么。” 赵瑾会问这个,也是见谢蘅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提醒道:“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去吧。” “不急。”谢蘅从容的走到了一旁的桌前,“你是病人你先睡。” “我看你睡着了,没事了,我就去休息。” 赵瑾愣了愣。 印象中,似乎谢蘅是第一个除了他爹娘以外,会在他生病受伤时,这般说这般做的人。 “我不用......” “你要想我早些走,你就马上睡,你睡了我就走了。”谢蘅笑着看了人一眼,打断了对方的话,“你个病人,就不要与我争了。” 赵瑾拿谢蘅没有办法。 他也不是不能动,但谢蘅是一片好心,他怎能拂了对方好意? 不得已,他只能妥协道:“好,我不和你争。” “今日之事,多谢。” “又来了你。”谢蘅有几分好笑道,“你我二人,说这么多谢做什么?” “这谢又不能当饭吃。” “啊,对了。”似是想起了一茬,她顿了一下又问:“世子爷,饿了没?” “可要吃点东西,或者喝些热水参汤?” 连夜赶路,路上只吃了干粮,赵瑾一开始确实有些饿,但谁让谢蘅又是营养液又是汤药的灌给他,如今他肚子里装了东西,还这样趴在床上,一点饿感都没有了不说,他还有些想吐。 “不用。”赵瑾抿了抿唇,“我不饿。” “那有别的需求没?”谢蘅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指了指屋子里一旁的屏风,“如今夜里凉,我让萧满把尿壶啥的都放进了屋子,你要尿急,也不用出门。”说到这,她笑了笑,“若你想让我帮你也成,我给你拿过来,保证不看你怎么解决的。” 屋子里□□壶,一些大户人家会这样做,这并不奇怪,不过,当谢蘅戏谑的说道可以帮忙时,赵瑾就知道,这人多半又在打趣自己了。 “我暂时不用。”谢蘅打定主意要等自己睡着了再离开,凑巧屋外适时的响起了打更的声音,赵瑾看了看,“你再说下去,一会儿这天可就亮了。” “怪我怪我。”谢蘅被人这么一提,也想起来某人是个病患,她不好意思的冲人一笑,“既然你没啥需要,你就快休息。” “我这边一会儿你睡着了就走。” “嗯。” 二人的对话至此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赵瑾不再多说什么,他并不是嫌谢蘅话多,只是要谢蘅一直在他身边照看,他多少有些不大习惯和过意不去。 陌生的环境,再加上被人看着,赵瑾并不觉得自己能快速的入睡,他心底打的主意是先装睡把谢蘅糊弄走,他自己再慢慢的想适才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结果,也不知道是中了迷药,还是受伤失血,亦或是鼻尖萦绕着一股让他安心放松又熟悉的味道,出奇的,赵瑾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谢蘅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察觉到某人呼吸平稳,她还有些不敢相信人会这么快睡着。可这边走近一看,发现赵瑾还真睡着了。 此刻的赵瑾,双眼轻轻合在一起,没了在外人面前拒人千里的淡漠,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风华耀眼的少年郎。 其实想想也知道,长公主和平阳侯的儿子,容貌能有多差?若不是那一幅冷淡的性子,想来再这京城,哪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有些感慨,有些可惜,见赵瑾的肩膀还露在外面,谢蘅轻轻的给人将薄被搭了上去后,这才放心的吹息了一旁的烛火,退到了外面。 一夜无梦。 赵瑾第二日是被腹下的胀意憋醒的。 他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屋子里很安静,一想到某人昨夜的叮嘱,他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屏风后解决一下。 结果,这边刚掀开被子,都还未来得及穿衣穿鞋,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人影,却是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谢蘅。 正如她与萧满说的那样,这晚,她哪儿都没去,就在外面的榻上,和衣将就了一晚。 身上的伤已经不痛,原本的腹胀,这会儿也好像弱了很多。赵瑾穿好鞋后,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谢蘅的榻前。 哪怕是床不大如意,谢蘅也能睡得极好。赵瑾很快就发现,熟睡的谢蘅,与清醒时有些不大一样。 很安静也很娴净。 或许是年纪小的缘故,这人脸上的皮肤很光滑,下颌也没有胡子,这使得整个人即便在睡着的情况下,都平添了几分异样的风采。 粗细适中的双眉,翘挺的鼻梁,饱满的双唇......目光及下,赵瑾的眸光便不由自主的深了一深,直到—— 他看到了一处微突的地方。 赵瑾的喉咙,瞬间就是一紧。 谢蘅功夫虽不如赵瑾,但这般被人注视,怎会发现不了?事实上,打从其一下床,她就醒了过来,之所以不出声,也是想看看,赵瑾究竟想做什么。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人最后竟然会来盯着她看,这不禁让她反思,是否所有人都有偷看人睡觉这种小习惯? 人也看了好一会儿了,再装睡便有些说不过去,谢蘅嘴角往上扬了扬,没忍住问:“瞧够了么,世子爷?” 她倏地从踏上坐了起来,一只脚甚至屈膝在了身前,颇有些吊儿郎当的看着人笑道:“是不是被本公子这绝世容貌给吸引,以至于陷了进去,无法自拔,恨不得以身相许?” 这种事,其实也没啥,但若是扭捏遮掩,被人揭穿反尴尬的紧,不如一开始就挑明来的大方坦率。 赵瑾起初由于看得入神,并未发现谢蘅醒了,谢蘅能这么说,便表明她压根就是在打趣,并无真的这般认为。 这使得赵瑾惊讶过后,瞬间就回过了神来。他心下虽有些慌张,可他面上却是一个表情惯了,“......不是。” 他敛了敛目解释道:“只是见你睡榻上,有些意外。” 这边赵瑾不待谢蘅开口,他便又问:“你何时醒的。” 谢蘅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她有些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哈欠,“唔...你下床的时候。” 言罢,她随即颇为惋惜的躺了下去,一边把手放在自己脑后,还一边不忘似笑非笑的看了赵瑾一眼,“还以为我这是又多了个爱慕者呢,结果竟是我自作多情了,哎......” 赵瑾不想搭理谢蘅,毕竟这人越搭理越来劲,他开始朝屏风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天还未亮全,去床上睡。” 谢蘅翻了个身,看着人背影问:“我去床上睡了,你去哪儿睡?” 赵瑾顺利的找到了谢蘅所谓的尿壶,但不同于旁人的是,谢蘅这儿,除了尿壶,竟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桶和凳子。 毕竟不是自己家,赵瑾虽有疑惑,却也不好乱动,只回道:“往常这个时候,我已早起晨练。” 谢蘅一开始还比较悠闲,一听到赵瑾说晨练,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完了完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快速的从榻上爬了起来,并回到了屋子里翻箱倒柜,找起了衣裳。 赵瑾解决完一出来,就看到谢蘅在快速的穿衣,他好奇的看了眼,“你这是做什么。” “我晨练啊。”往常衣裳都是萧满准备好,结果昨晚出了意外,谢蘅亲自把人赶走了,这衣裳就没有现成的,只得胡乱的穿上一两件应付。 “什么时候。” “卯时一刻。”穿好衣裳,谢蘅开始系起了腰带,“看样子,今日怕是得挨批了。” 先前谢蘅晨练,并没有这么早,也是萧九见人十五了,觉得可以适当的增加难度,便把时间又提前了一些。 谢蘅习惯了之前的作息,一下就把今日改为卯时一刻的事给忘了,要不是赵瑾提醒,她一会儿怕更赶不及。 赵瑾见谢蘅着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安慰道:“不急,时辰应该还没到。” 衣裳一穿好,谢蘅便只来得及将头发扎个马尾,临走前,她看了赵瑾一眼,“我先去晨练,一会儿回来和你用早膳,世子爷,你再去休息一会儿,等我回来啊。” 把这话说完,谢蘅甚至都来不及等某人的回复,便朝屋外走了去,只留下赵瑾一人,看着谢蘅远去的背影,独自品味着其适才话里的古怪。 回来和他一起用膳,让他再休息会儿,还得他等对方回来....... 078赵瑾心乱 * 有谢蘅的营养液, 赵瑾的伤恢复的很快,眼下都结痂了, 这让他颇为惊讶不已。 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总归有些奇怪,且赵瑾还没穿衣裳,好在, 谢蘅临走前看到了正准备来唤她的萧满, 便顺嘴吩咐了一下照顾好世子爷,因此, 赵瑾的不自在, 倒也没维持多久。 把衣裳穿戴好, 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念及有事还没和谢蘅说, 这顿早饭, 赵瑾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等到谢蘅回屋,二人再一同用膳,看着坐在对面的某人, 赵瑾缓缓的开口道:“我有事与你说。” “嗯?”谢蘅这边正准备开动呢, 突然听人说话, 她抬头看了一眼, 笑着问:“什么事?” “我此行顺道去了南越沐王府。” 谢蘅刚喝一口粥, 被赵瑾这话惊讶的险些呛着, “啥?” 她咳了两下, 随即睁大了眼睛满脸意外的看去,“你说什么?你去了哪儿?” 赵瑾十分有耐心的回:“沐王府。” “我亲自下的药,沐王爷亏心事挺多, 但和萧府没有关系。” 如果说昨晚, 人能连夜不顾受伤给自己送生辰已经让谢蘅十分感动,那么这会儿,谢蘅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切确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她张了张口,“...你不会是故意去帮我走着一遭的吧?” 没想到人的反应这么大,赵瑾垂眸看了眼自己眼前的东西,“不是。” “只是顺路。” “哪有那么多顺路。”谢蘅对此表示怀疑,她语重心长的诶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些好笑道:“是就是,还怕我承你的情不成。” “这世上世人都巴不得别人欠自己人情,怎么到你这儿就反过来了。” “我有大理寺公派的公文,你要不信,可以去大理寺查阅。”简单解释了一下,赵瑾这才开始用起了自己身前的早膳。 谢蘅瞬间被堵得哑口无言,她心底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这实在是太巧了,奈何某人说的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她实在挑不出什么错来,只得信了去,随即松了口气般的笑了笑,“诶,还好你这不是特意去的。” “要不然,你这人情,我可就真的欠大发了,都不知道该如何还你的好。” 赵瑾其实并没有和谢蘅说实话。 公派是公派,这点做不得假,但大理寺的案子这么多,南越又这般远,若不是他刻意相中这个案子并主动请缨,是断不会派他去完成这件事的。 此间之所以不提这个,不单单是因为,他不大想给谢蘅太多的负担,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心,连带着整个人,这段时间确实十分奇怪。 这些刻意之举,这些不经意的在乎,仿佛都在提醒着他,他对某人的关心和在意,似乎已经超过了常人间相处的界限。 如果说一开始,赵瑾还能告诉自己,当初知道南越有案件后是他下意识的选择,可昨晚,乃至今早这些的异常,又该如何解释? 你说他心虚也好,心乱也罢,总之,去南越这事,赵瑾打从心底,就没有想让谢蘅知道具体根由的这个想法。 谢蘅把打趣的话说完,赵瑾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闻声掀了掀自己的眼皮,轻声笑了笑,“你也会怕欠人人情?” “这不是你帮我太多了么。”谢蘅嘿嘿笑了两声,“都说礼尚往来,你这般帮我,我若是还不了,又不能像个姑娘家似得以身相许不是。” 赵瑾的动作顿了一下,但谢蘅并没有发现,她继续笑道:“要我说,你这人就是太直了些。” “既然都帮了,让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不是更好?” “还非得解释。” “你这样,今后要有喜欢的姑娘,追人都不会,你信不信。” 赵瑾双眸微微动了动,“你很行么。” “我似乎也没见你如自己说的这般。” “那是因为我这不还没遇到喜欢的么。”谢蘅冲人得意的眨了眨眼,“我要真遇到了喜欢的,嘿——” “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这番话,纯粹就是吹牛了,追人谢蘅是会,但能让她主动追的,目前还没问世呢。可不管怎么说,话说出去了,人就不能怂。 很神奇。 某人这话,前一刻赵瑾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结果后一刻就慢慢的沉了下去。 心知某人就是这般的性子,赵瑾缓缓吸了口气,他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用膳。” “粥凉了。” 毕竟赵瑾还有公务在身,所以谢蘅也没想多耽搁人,她爽快的应了声“好”,便不再多说什么,开始专心的用起了膳来。 最近谢文没怎么再管谢蘅,谢蘅又一心忙着监工,因此,早膳过后,她便和赵瑾一道从府中走的出去。 二人这边刚下台阶,结果,一旁的院子门口,也适时的走出了几个人影。谢蘅看了一眼,自然的打起了招呼,“秦大哥,早啊,这是预备去哪儿呐。” 赵瑾预计上车的动作,因谢蘅这一招呼,停了下来。 秦人屿自是也看到了谢蘅,今日的他,穿了一身月牙白暗纹长袍,身上还搭着一件湖蓝貂尾披风,其头顶玉冠,长发垂肩,看起来风姿高雅,如玉隽永。 左右都是要出门,既然看到了人,秦人屿便朝谢蘅走了过来。 他怀中还抱着三七,走近之后,他对谢蘅浅浅笑了笑,“听说城外的梅林开的比这城内的早,我便寻思着让缇英带我去看看,可要一起去?” 谢蘅听完先是眼前一亮,紧接着便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今日我还有事,恐怕是不行了。” 赵瑾在马车旁,远看因马车遮挡不易看到,走近却能发现他的身影,秦人屿对上赵瑾的目光,有些好奇,“这位公子是?” 其实秦人屿不提,谢蘅也正打算介绍一下,毕竟都是自己的朋友,秦人屿一问,她便刚好顺势就把话笑呵呵的接了下去,“这位是大理寺的寺正赵大人,我的好兄弟。” “这位是秦大哥,我的好友知己,最近你不在的日子,他可帮了我不少忙。” “至于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谢蘅并没有刻意强调赵瑾平阳侯世子的身份,虽然赵瑾从未说过和这有关的,但她能感受到,相较于旁人给予的,他反而更喜欢靠自己实力获得的认可,至于她自己一直以来世子爷世子爷的叫,却是因为叫习惯了,也懒得改了。二人私底下再如何,那也是私底下的事。 赵瑾有些意外谢蘅会这样介绍自己,可转念一想,这也能从侧面说明,谢蘅真的如他一开始想的那般,就是个表面没心没肺,实则心思细腻之人。 四目相对,被介绍的二人,彼此都对对方点了点头。 “赵瑾。” “秦人屿。” 听人简单的自报了一下家门,谢蘅站在中间左右瞧了瞧这两人,不由得笑了笑,“诶,还别说。” “先前我怎么没发现呢,这会儿你二人我瞧着,还有些像来着。” “你看,你们这眉眼,都是丹凤眼是吧?” 赵瑾被谢蘅这么一提,看了过去,最后,却是秦人屿先他一步开了口,笑着道:“明明我与赵大人看起来有这么多不同的地方,三郎倒是好眼力,竟也能在我二人身上找到相同之处。” 谢蘅笑,“还不是因为你们二位都是容貌出尘之人,这会儿又凑巧站在了一道,我随便说说,你要夸我,我可就接受了啊。” 见二人交流娴熟,赵瑾心底却有些奇怪。他看着秦人屿,“听秦公子口音,不是长安人?” “我是益州人。”秦人屿浅笑着解释道:“为了治病,这才来了长安。” 一行数人在大门口堵着,谢蘅见秦人屿说完,便适时的开口道:“这外面怪冷的,你二人今日都有事,要不,等我的乐坊开业,我请你们来捧个场,到时坐下慢慢聊?” 秦人屿这边先不说,赵瑾确实也有公事,因此,对谢蘅这个提议,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临分别前,秦人屿对即将上马车的谢蘅问道:“可要我与你带些梅花回来?” 谢蘅笑着回:“多谢秦大哥的好意,只是不用这般麻烦。” “我等这段日子忙完了,自己去看就成。” “好。” 谢蘅想了想又叮嘱道:“秦大哥路上注意安全。” “少吹风,你这身子可才好。” “我知道。”被人关心,秦人屿眼底的笑多了一分,“快走吧,一会儿赵公子该等急了。” 赵瑾这时已经上了马车,秦人屿一催,谢蘅便笑呵呵的也钻了进去,“那我走啦。” “秦大哥回头见啊。” “好。” 赵瑾不是个多言的人,但上马车后的他,临离开前,还是开着窗户对车外的某人点了点头。 谢蘅一进来就看到赵瑾这样,颇有些意外。 可有些话未免秦人屿听到,她不好问,只得先好奇的盯着其看了看。 “看什么?” 马车慢慢走动了起来,赵瑾被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开了口,问:“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谢蘅摇了摇头,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边不待赵瑾再问,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不对劲,你今日怎么这般主动?” “往常我见你也不爱搭理人来着,怎么和秦大哥,你两看起来一点都不慎疏?” “你们认识的?” “不认识。”赵瑾敛了敛目。 “那你刚才离开还给人......” 赵瑾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谢蘅,“他是你的好友知己,我是你的好兄弟。” “不过是将礼仪做足,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之处。” 谢蘅半信半疑,“是吗?” 095福袋奖励 如果说先前谢蘅的一些想法足以让秦元媛惊讶不已, 那么这会儿其此番言论,足以让秦元媛震惊在原地。 “你......” 心知自己先前急着否定, 说的话有些惊世骇俗了, 谢蘅见秦元媛呆呆的看着自己,她嘿嘿笑了两声:“被吓到了可是?”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 听完这话, 秦元媛却是突然明白了为何谢蘅会有这些想法,忆起自己的反应, 她有些好笑的垂眸看了眼自己身前的水波, 问:“你娘亲是何人?” 身份的事, 可以胡诌, 但总不好把萧轻若牵扯进来, 所以谢蘅这里投了个巧, 只见她敛了敛笑,回道:“我娘亲三年前为了护我,已经逝世。” 秦元媛其实问的是身份, 但谢蘅答的却是结果, 不过, 但凡是正常人听到这, 也都不再好过多追问, 所以秦元媛很快便对谢蘅道了句“抱歉。” 这个话题最后就这样叉了过去。 二人在温水中泡着, 很快又说起了一些别的事。 秦元媛其实问了很多东西, 从谢蘅为何会有这么好的功夫,到其为何会扮男装,再到她今后的打算, 无论是大还是旁支末节, 她都问的仔细,一旁的谢蘅也回的认真。 当然,谢蘅不可能全盘告知,一些关于她身份的事,她全都选择了隐瞒,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也很难让人发现异样。 最后,两人泡完热汤从池子里出来时,各自的身上都是粉嘟嘟的,一看便软实。 秦元媛从未遇到像谢蘅这样胆大又不拘于世俗的姑娘,她活得自信又张扬,即便没有依靠,她也能活得很好,甚至不惜孤身一人,为了自己所求,踏入这深山老林。 在这点上,她真的远远比不上她。 这样永远充满活力之人,也很难不让人喜欢。 谢蘅的动作要比秦元媛快些,人还在穿裹衣时,她就已经收拾好了。 “秦姑娘,可要帮忙?” 两人隔得不算远,谢蘅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一旁的外裳,朝人走了过去。 “不用,我自己来便好。”一番交谈,让秦元媛对谢蘅有了新的了解,她对人浅浅笑了笑,“我比你年长,你要不介意,唤我媛姐姐便可。” 其实按岁数,秦元媛的年纪,做谢蘅的娘都且够了,但她保养得当,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三十岁的人,反而像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再加上谢蘅又虚报了几岁,所以,她这里让人唤的是“姐”而非是“姨”。 称呼的变化,就是关系进步的表现,谢蘅哪会推辞,她开心的应了声“好”,便把第二层外裳给人搭了上去,“这会儿子天气凉,元媛姐可要穿快些,莫着凉了。” 秦元媛看清身上搭的衣物,“这外裳本是给你准备的,怎么穿到我身上了。” 谢蘅挑了挑眉,“我有内功心法,常年练武,身体好着呢。” “倒是你。” 她给人系起了内结,“我可还指望元媛姐做我女子学院的女先生,身体可不能有事。” 屋子里暖和,谢蘅既然有心,秦元媛也没坚持不让,只笑道:“我何时答应你了。” 谢蘅对上了秦元媛的视线,佯装可怜道:“我两一同泡过热汤,关系亲密,非比寻常,元媛姐,你便忍心拒绝于我?” 其实听完谢蘅对一些事的看法和打算后,完全能看得出这人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在为一件事努力。 这到底是好事,秦元媛并未直接拒绝,反而拢了拢自己的衣裳,边走边拿乔了起来,“要我做先生,请问学院和学子,可有着落?” “我这半世英名,若最后败在了你处,你又拿什么补偿于我?” “学院学子的事,元媛姐不必担心。”谢蘅接过秦元媛给自己的干的帕巾,她勾了勾自己的唇角,“只要元媛姐答应下山,在下必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不会埋没了元媛姐的身份。” 秦元媛对此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又问:“你打算一辈子都扮作男装?” “这倒不一定。”谢蘅想了想回道:“也要看我这事情,办的怎么样再做决定。” 只要她完成了万点帅气值,随时可以从大魏离开。 秦元媛有几分好奇道:“男子身份多有不便,有责任,便有压力,有回报,也会有相应的牺牲,你都舍得?” 谢蘅笑着弯了弯自己的双眼,“没有舍不舍得,只有愿不愿意。” 眼前之人,笑得坦荡,也笑得清澈。 这下,秦元媛是彻底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单单就这三言两语,其实还不足以让她轻易做下决定,不过,恐怕秦元媛自己都未发现,这感情的天平,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有了倾斜。 难得穿一次女装,虽然戴着的是假脸,但并未影响到谢蘅的好心情。在这之后,她并未主动再提这事,而是分享了许多趣事,到了晚间,由于府里没有客房,今日拿给杜从明看病的地方,还是府里下人的屋子,所以,谢蘅是和秦元媛一道睡的。 她枕在人肩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感慨道:“好久没这样舒心的睡过了。” 秦元媛意外的明白了谢蘅的意思,她像长辈一般给她理了理头发,“恢复女装,你想如何睡,便如何睡,何至于此。” 谢蘅歪了歪脑袋,“要是这世道让姑娘们活的轻松些,元媛姐,你当我不愿穿女装呐。” “你看,我这儿常年被裹布裹着,都缩水了一大圈。”她假模假样的难过了起来,“论起牺牲来,我这可是牺牲大了好伐。” 若是系统这个时候能出声,一定会忍不住戳穿谢蘅这个说法。 你那是被裹布裹着造成的吗?分明是天生资质如此,再加上喝了那么些年药,你的胸不小,那谁的胸小。 不过,这些话,秦元媛注定不会听到,看谢蘅可怜兮兮卖惨的样子,她没忍住笑了笑,“挺好看的。” “你的腰腹,身体的线条,都挺好看的,不必自怨自艾。” 这是实话。 自打谢蘅进入这具身体后,在她每日的坚持与锻炼下,这具身体早已经没了当初的柔弱。 身上虽无肌肉,可看起来皮肤紧致,这是一种健康的美感。 听到了赞美,谢蘅心下一喜,但面上却未曾显露分毫,她叹了口气,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道:“你看,你都刻意没提此处。” 秦元媛知道谢蘅这是想听一些好话,她莞尔一笑,倒是十分配合道:“你的模样虽不绝色,可自有一股韧性和独特的气质。至于这儿。盈盈可握,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甚是小巧可人。” 秦元媛说着说着伸手覆了上去,谈笑间,却是话音一转道:“不过,既然决定要扮男人,我看,这儿却也有些大了。” 谢蘅的本来目的是想调戏调戏某人,顺带表达一下自己对其身材的羡慕,结果调戏还没达到,自个儿就被人打趣了,她连忙将手放在了自己胸前,抬头对人笑了笑,“摸了我的身子,又想对我负责了么元媛姐?” 秦元媛也跟着笑,“不是你挑的话?”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很快捕捉到了一丝信息,“所以,你这是在为我考虑?” 她往人身前凑了凑,一双桃花眼中充满了希冀,“元媛姐,可是决定好了?” “我且什么都没说。”秦元媛笑着卖起了关子,回答的也有些模棱两可。 谢蘅不喜欢逼人,知道秦元媛还有顾忌,她歪了歪头,却是坏笑了两声,“元媛姐既然碰了我,礼尚往来,我这自然也要感受感受元媛姐的情况才是。” 秦元媛没想到眼前的人竟耍起了流氓,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她并未躲开,反而眨了眨眼,好笑的问:“你确定要感受?” 谢蘅听完这话,笑着的脸顿时就垮了下去,她“嗷”了一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故作难过道:“心痛......” “不想再看你了呜呜......” 谢蘅倒也不是真的要碰秦元媛,主要还是在和人开着玩笑,你说她对自己的身材有多在意呢,其实也没到这种地步。 但从秦元媛的角度来看,见谢蘅一再说起这茬,到底是个姑娘家,恐怕心底对这件事还是在意的,虽然某人这会儿的抽噎听起来有些假,但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拍了拍谢蘅的脊背,顺着话道:“我那儿还有宫中贵妃丰乳的法子,你若真对此有执念,我可把方子给你。” 谢蘅“哭泣”的身子一顿,先前的抽噎顿时就没了,“那还是算了吧。” 她重新把头仰了起来,对着秦元媛单眼眨了眨,眼中哪有一丝的泪痕,“我这样也挺好的。” “行事多方便呐嘿嘿。” 人是装的,秦元媛也不是非常意外,她嗔了她一眼,“我看你是讨打。” 谢蘅也不躲,反而笑着将手深了出去,“打吧打吧,我皮糙肉厚,不怕元媛姐打。” 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的手,在谢蘅的训练之下,她的手心已经有了厚茧,虎口同样如此。 只一眼,秦元媛的双眸便轻轻晃动了一二。 谢蘅不得不承认,在秦元媛这儿,她多少还是用了一些小心思。 但她并无害人之心,也非是想从秦元媛处谋得什么利益,一切的出发点,也不过是为了更多的大魏姑娘们好,甚至开办书院这件事和她的任务,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你说她耍心眼利用秦元媛的同情心让其动容也好,还是旁的其他也罢,总之,这些她都认,但你让她选,她还是会这么做。 两人在床上打闹了会儿,最后还是秦元媛先忍不住困意,结束了这个话题。屋内漆黑一片,可架不住谢蘅如今在夜里能够看个五六分清晰,她明显的察觉到了秦元媛情绪的一些变化,这对她来说,其实是好事。所以,她这一觉,也算是睡得十分不错。 第二日,谢蘅并未选择在此处久留。 她在院子里晨练了一会儿,江管事也对她指点了几句,用过早膳后,她便提出了告辞。 彼时秦元媛听完,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想再劝了?” 谢蘅浅笑道:“元媛姐若不想,华明说再多也没用,元媛姐若想,何须再多言?” 秦元媛眼神微动,“不好奇我如何做的选择?” 谢蘅非常诚实的点了点头,“好奇的。” 秦元媛继续道:“你似乎一点都不紧张和担心。” “面上看着,是这样。”谢蘅笑了笑,“但心底慌乱和不确定,也是真的。” “只是,元媛姐如何选择,自有自己的理由,如今女子书院还未开办,元媛姐来,是我的福气,元媛姐不来,我会惋惜,却也尊重元媛姐的选择,元媛姐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我再担忧,也于事无补。” 这份不卑不亢和沉着冷静,成功让秦元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她从容的点了点头,“你回去吧。” 谢蘅一顿,秦元媛默了一瞬,很快补充道:“三个月后,我会来你。” 直到这一刻,谢蘅提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她双眼突然就亮了亮,“真的?” 秦元媛轻笑了一声,“你要觉得是假的,我也可以不来找你。” 谢蘅嘴角很快噙起了一大抹笑来,“不不不。” “我会在学院里,给秦先生准备一间最好的屋子和学堂,等着秦先生的大驾光临!” 秦元媛被谢蘅的反应逗得眼中的笑意深了一深,“你最好说到做到。” 谢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是必须的啊。” 秦元媛似笑非笑的看了谢蘅一眼,轻飘飘的道:“下次再用满是粗糙的手,可不管用了。” 竟然被看出来了,谢蘅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却十分坦荡的笑着回:“好——” “我下次换一个元媛姐看不出的!” 能把一件带着小心思的事,说成这样的,谢蘅怕是独一个。 秦元媛拿人没有办法,除了说笑着让江夏送客,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回复谢蘅是好。 就这样,秦元媛下山一事,竟然这般顺畅的便解决了。 谢蘅此间一走,江管事给秦元媛上了茶,看着自己自小看到大的姑娘,他有些好奇的问:“为何突然改变注意了,媛丫头。” 秦元媛圆润的指腹轻轻碰了碰茶盖,“她很特别。” “和我见过的很多人都不同,我想帮她。” “老爷和夫人那边......” 秦元媛动作一顿,“不要告诉他们,她的真实性别。” “是。” 屋子里静谧了瞬间,很快,却是又冒出了一道声音—— “收拾收拾东西吧。” “这个春节,回家去看看。” 五年以来,这是江夏第一次听到,秦元媛主动提回家的事,他老眼中没忍住泛起一丝泪花,意识到自己可能失态,他连忙笑着吸了口气,“欸”了一声。 茶水因才放下不久,还有一丝涟漪,看着水中的波纹,秦元媛双眸,再一次动了动。 上山五年,她也算是画地为牢。为了一个男人,折腾了这么多,最后丢掉了曾经的气节与抱负,家人的期望与栽培。 谢蘅的出现,也算是打乱了她平静的假象。 她勇敢,也果决,不眷恋情爱,一心只求自己所求,她诚恳,也聪慧,不拘泥礼教,不困于一方。 她身上像是有一团永不熄灭的光,又像是蕴含着极深的魅力。 接近她,人不自觉便能被感染。 真好。 * 从半山腰下来,谢蘅又恢复了男装打扮,系统消失了一夜,四下无人,确定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它这才支了声,“宿主,您昨晚上帅气值又增加了,你可知道?” 谢蘅心情十分不错,她笑着挑了挑眉,“你都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嘿呀,那还不是宿主在和秦姑娘一道沐浴么。”031解释道:“我可是个正经的好系统,才不会偷看不该看的东西。” “所以呢,帅气值来源于元媛姐?” “嗯呐。”031开心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她。” “我看看.....” “呐,这里有两次帅气值的变化,一次应该是宿主你与她一道沐浴的时候,一次,呃......” “是刚才。” “刚才?”谢蘅微微一愣,刚才,她不是什么都没做么? “是的,系统检测,不会有错。” 谢蘅想了想问:“有多少帅气值?” “霍!!!”031本想报数,可看到系统统计出的帅气值,它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怎么了?” “系统检测到,来自秦姑娘身上的认同感,也就是宿主你获得的帅气值,有242点!还有一个福袋!” 谢蘅有些意外,“她是等级目标?” 一般来说,一个人认同的帅气值,不会特别高,除非是被系统判定为有等级的人。 “......不是。”系统也没想到,它默了一瞬,既然自己解释不了,便连忙翻阅起了新手指南来。 “宿主你等一下,我查查看。” “行。”有新手指南在,031这边并未花费多少时间,就有了结果。 “找到了!”它开心的叫了出来,谢蘅没有说话,031便心领神会的解释道,“宿主,系统规则是这样的。” “宿主的任务分为普通任务和等级任务,等级任务点数多,普通任务点数少,这点宿主早已知晓。” “但同时,宿主的设定也分了两种情况,即女装身份和男装身份。” “这两种身份同时又各自对应了两种结果,即以男子身份获得女子认可,以男子身份获得男子认可,以女子身份获得女子认可,以女子身份获得男子认可。四种情况中,鉴于宿主模样甚好,男装英俊,所以男子身份获得女子认可的帅气值最少。男子身份获得同性认可的帅气值要高很多,当初萧钺就是这种情况。现在,宿主是完成了第三种情况,以女子身份获得女子认可,因此和当初第一次获得男性认可时一样,宿主这里也有额外的奖励。” 原来如此。 所以,这是把女子身份去获得男性认可的等级,判定为了最高难度么。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你好像不是很熟悉业务的样子。” 031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意外,这是意外。” 它干咳了一声,“山药保证下次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鉴于某系统认错态度良好,谢蘅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追究,“我现在有多少帅气值了?” “1806点帅气值,3220点生命值,92瓶营养液,和一个第一次完成第三类情况所获得的福袋o(* ̄▽ ̄*)ブ,还差一点点,宿主就有2000帅气值啦——都不用去攻略赵瑾了嘿嘿嘿。”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额外奖励不是抽奖,谢蘅来了兴趣,“福袋里有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这是一个可实物的福袋,要不我兑出来让宿主亲自看看?” “可以。” 周围还是山林,所以谢蘅不担心被人看到。 很快,她的手中就多了一个像香囊的袋子。031很是开心的解释了起来,“宿主,这福袋也是好东西,可以往里装好多物什,类似于乾坤袋的存在哦。” “此物在系统商城里的价格,足足高达1200帅气值,我们简直赚大发了哈哈。” 竟然这么神奇。 谢蘅有几分意外。 她颠了颠,轻盈的完全不像是装了什么重物,可伸手进去摸索时,却一连从里面摸出了三样东西。 “这是商城里的可在脸上随意揉捏的高级易容膏,全天然无公害,好东西!” 031在脑中看着谢蘅掏出的东西,眼前一亮,谢蘅都没问,它便激动的解释了起来,“这是坚硬无比的天蚕丝,也是好东西!” “至于剩下的呃......”031顿了顿,笑容却是慢慢猥琐了起来。 谢蘅手中这会儿拿着的是一条四角裤,但四角裤的前方,却是一团凸起。 她仔细看了看,正思忖着其有何特别时,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一处开关。 于是乎,谢蘅就这样看着原本平平无奇的四角裤,中间慢慢立了起来。 “......” “这是男装神器,福袋随即发送,宿主,我们这次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哈哈哈,竟然捡到了这样的宝贝!” 谢蘅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慢慢的把东西放了回去,“确实是好东西。” “但裤子只有一条,你先告诉我该如何清洗?” “这家伙不用洗,系统出品,纤尘不然,自动除污,宿主要真觉得别扭的话,喷点营养液上去就成抹一抹就成。” 贴身的东西不洗,谢蘅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不得不说,这东西确实是自己当下需要的。她盯着裤子左右看了看,问:“现在它起来了,如何恢复原样?” “此物全真模拟男子的那处,所有反应,都和正常男子一样,因此,若是立起,呃......” 谢蘅被说笑了,她把话接了下去,“所以,一旦起来了,我还得等它下去,本身耐它不得?” “宿主,正常男子,也是这样的。”031只好厚着脸皮解释道,“既要逼真,这方面自然也得仿的十足十,不能因小失大呀。” 也算有些道理。 好在福袋可以把这起了反应的东西装下去,倒免了谢蘅将其拿在手上的尴尬。 这边一主一系统谈话间,也就到了山下。 杜从明说他的屋子就在山脚,谢蘅既然答应过得空去他那儿坐坐,便没直接离开。 她来到杜从明处时,杜从明正在整理药草。 杜从明先问了她昨夜住在何处,为了秦元媛的名声考虑,谢蘅笑着回是宿在的山间,最后给秦府带到了话,这边便准备离开了。 同时,谢蘅还顺道问了刘二的情况,知道其还在昏迷,未曾醒来,但一夜没有发热,这便是好事。 离开清水镇前,谢蘅最后还是留了一瓶营养液,让杜从明用于救治刘二。她能做的,也就这么些了。 本以为,这件事也算是过去,然而,回长安城两日后,谢蘅却意外的收到了一道系统的报喜声。 “宿主宿主!!咱们又有帅气值啦。” 谢蘅这会儿正准备去平阳侯府看看长公主,冷不丁听到系统出声,她一边走着一边好奇的问:“我今日还没做什么吧,哪儿来的帅气值。” 031开心道:“是清水镇村民贡献给宿主哒。” “刘二醒了过来,在有财叔和杜从明的渲染下,村民们都知道了宿主你救人啦,尤其是刘二的妻子,对宿主那是格外的感激。” “有多少?” “136点帅气值。宿主现在有1942点帅气值,3430点生命值,117瓶营养液,我们距离200点帅气值,也就58点啦,再来一个,我们就可以参加系统节了φ(゜▽゜*)”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谢蘅与平阳侯府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提脚走了进去。 如今来侯府的次数多了,门口的守卫知道谢蘅是来找长公主的,再加上有长公主与平阳侯的默许和事先递好的拜帖,因此大家都没阻拦谢蘅。 昨日徐大家已经给了她答复,愿意被聘请到她处任职。眼下秦元媛那儿也解决了,便还剩两个目标。 偏两个目标都不在长安,所以谢蘅这会儿倒是有些犹豫,先去哪一处。 没人替谢蘅带路,由于在想这事,所以她走的便慢了些。结果眼看着都要到了,却在一个转角,听到了一道声音。 “你确定?” “回侯爷,世子确实在进入青州后就坠河失去了消息。” “这事暂时别......什么人!” 因长公主身体不好,消息又十分紧急,未免被长公主察觉到异样,原本在长公主身旁平阳侯没有选择回书房说事,而是寻机找了个借口出来了解情况。他万万没想到,这件急事竟然和赵瑾有关,且二人的谈话才刚说了几句,一旁就有了人。 一阵疾风向谢蘅飞来,谢蘅连忙跃开,出声道:“赵伯父,是我!” “住手!” 看着就在自己喉咙前的剑尖,谢蘅咽了咽口水。 好快。 再慢上一分,她就得被抹脖子了。 赵策从转角处出来,对适才出手的人比了个手势,他看着谢蘅,脸上没了先前的和煦,多了几分正色的问:“三郎,你怎么在这里。” 谢蘅站直了身子回:“我来找长公主议事,不事有意偷听伯父说话。” 话及此,谢蘅虽然面带歉意,可却没有退缩,反而抬头对上了平阳侯的目光,“不过,虽然只听了一句,但三郎也想问伯父,可是世子出了事?” 到底还是被听到了,平阳侯皱了皱眉,适才出手的人这会儿已经退了下去,恰好长公主的贴身婢女连云端着汤盅出现在一旁的走廊,赵策双眸微动,索性唤住了连云,“连云。” 连云闻声停下,她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曲了曲膝,“侯爷。” 平阳侯道:“去和公主说,我遇到三郎,有意指导他一二,一会儿过去。” “是。” 有谢蘅做幌子,平阳侯也好问问具体是什么情况,不用担心久了没回去长公主起疑。 临走前,他看了谢蘅一眼,示意道:“你和我来。” “嗯。” 端看平阳侯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定然不简单。谢蘅跟了上前,二人很快就来到了书房。 尽管忧心,平阳侯还是吸了口气,看着谢蘅问:“你刚才,听得了多少?” “只一句,就是世子在青州坠河失去踪迹。”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谢蘅如今十分正经,她上前了一步,“伯父,世子爷此去,究竟在做何事,为何这才几日,就如此惊险?” “三郎是世子的好友,若世子有难,三郎断不至于袖手旁观,烦请伯父,不要瞒着三郎。” 平阳侯看着谢蘅,这孩子几番接触,是个品行不错的,表面上不学无术,实则心灵通透,最关键的是,阿瑾接受了他。 能让阿瑾接受的朋友,必定然有其独特的地方。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缓缓开口道:“青州略有动乱,阿瑾前去查看,如今遭遇埋伏,生死不明。” 谢蘅咬了咬牙,“世子先前明明告诉我,此行没有危险。” 平阳侯沉着脸,“阿瑾从未到过青州,又一番乔装,身旁还有能人,按理说不该一入青州就暴露踪迹。” 谢蘅眼带讶异,“是有细作?” 没想到谢蘅的反应会这么快,平阳侯有些讶异,但没有否认。 “世子这次出行,分明低调的很,怎么还会被......” 平阳侯分析道:“能一进入青州地界便遇伏,想必早在长安,他便已经被人盯上,这只能说明,暗地里的人,早已摸清了朝廷的安排。” 这些事,作为长辈,其实没必要和谢蘅这个外人说,谢蘅很快意识到了平阳侯和自己说这些话带有目的,她抬眼看去,“伯父需要我做什么?” “三郎很聪明。”平阳侯来到了谢蘅的身前,“伯父此间,的确有一事相求。” 谢蘅点了点头,“伯父请讲。” “阿瑾一个大理寺寺正且能被盯上,想必我这平阳侯府,也不例外,我若是轻举妄动,离开皇城,必定牵一发动全身。” “所以,伯父不能走。”谢蘅替平阳侯把话说了出来,“同时,不仅伯父不能走,许多朝廷的人马,也不能走。” 这些被盯上的人,可能一动,暗处的人就能知道并立马做出反应。 这是平阳侯第一次与谢蘅讨论正事,可出奇的是,谢蘅完全更够跟得上他的思路,这让他反而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青州的情况,必定不是朝廷调查上来的那般简单,这趟水深,暂且无法确定是调虎离山还是声东击西,亦或是已经动乱到不可镇压的地步。” “所以,伯父需要一名信得过的人,去青州走上一趟。” 其实早在平阳侯说这件事的第一句话时,谢蘅便猜到了他的打算,听到这,她只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待其说,便回道:“伯父,我可以。” “我没有入学宫,且世人对谢三还不甚了解,见过我的人也知我不学无术不务正业,想来不会对我多加留意,暗处的人也总不至于盯上我,我且还有些功夫,又是世子的挚友,此行我去,再合适不过。” 他手上的确有人马,就怕还没进入青州腹地,便如赵瑾一般提前被人发现。 央求谢蘅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去,委实已是下下策。 这一刻,平阳侯心下十分愧疚,他何尝不想亲自去青州走上一趟,但作为平阳侯,他身上还有责任,也不能全然不考虑后果就意气用事,更不能让樾阳平白担忧。 平阳侯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须臾过后,他沉重的拍了拍谢蘅的手臂,“伯父其实不大想让你冒险。” “但如今伯父能用的人不多。” “最后,也只能麻烦三郎,替伯父跑这一趟。” 谢蘅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正愁没理由离开长安出去完成余下的两个任务,再加上赵瑾有难,她没理由不帮,因此,对于平阳侯,谢蘅没有什么扭捏与推辞。 “伯父需要我做什么?” “去阿瑾失踪的地方看看。”平阳侯双眸沉了沉,“他功夫不错,我的人这么些天还没找到他,说明他还活着。” “若是他不幸......” “不会。”谢蘅打断了平阳侯的话,无比坚定道:“他不会有事。” “我会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请伯父放心。” 赵瑾失踪这件事,平阳侯不敢告诉樾阳。这也就注定了,他只能一个人承担儿子生死未卜这个消息。 然而,眼下有个少年双目坚定的告诉他,赵瑾不会有事,平阳侯沉郁的心,顿时就温暖了不少。 “这是我的令牌。”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大概有三十个手下,已经成功混入青州,有的在找阿瑾,有的已经在调查。” “这批手下,他们已经挡住了一大批的视线,你的危险会少很多,可到底还是差一个发号施令以及及时做决断的人。” “你此行也不必刻意去调查什么,记得保护好自己,这批人看到这个令牌,自会像护我一般护住你,同时也会把自己调查到的信息告诉你后用各种手段传回长安。” “你找到阿瑾后,便把他带回,至于查探的事,你告诉他,要他不必再管,我此间自有安排,青州再乱,也乱不出天去。” “切记一定不要暴露身份。 ” 谢蘅把这些话记下,随即又问:“我大概什么时候走?” “你若从我府上消失,势必然会引来怀疑。”平阳侯想了想,“先回家去,明日找个理由......” “找理由简单的。”谢蘅笑了笑,“随便犯个错,我还没体验过面壁思过是什么感觉呢。” 知道谢蘅这是在调节氛围,平阳侯叹了口气,“苦了你了。” “伯父对你不......” “伯父不必说这些话。” 谢蘅再一次打断了平阳侯的话,“若非是担心被人注意,我其实今晚便想离开。” “伯父,你不如再想想,可还有什么安排或嘱咐,我好记下,以免出了长安后犯难。” 这确实。 此行说是危险,但若不是刻意去调查些东西,寻常人进入青州,不会有这番担忧。 谢蘅到底年轻,所以,想要其做好这件事,势必然需要好好筹谋一下。 平阳侯年轻时打仗,就有一个特点,敢拼敢赌,用兵如神,他不拘泥于出身,不局限于年纪,只要有才,他都敢用。所以,才能在短短七八年内,一跃做到了将军的位置。 谢蘅面上虽玩世不恭,但赵瑾能看出这些东西浮于表面,就更别说樾阳和他了。 这也是他敢让谢蘅去做这件事最大的原因所在。 即便没有任何迹象能够说明谢蘅能独当一面,可平阳侯的直觉告诉他,此子今后必定大有一番作为。 * 从长安出来,谢蘅的目的地很明确。 她昨晚从侯府出来便故意在外和人打了一架,打的还是谢文同僚的儿子,一名纨绔,事情闹得有些大,最后是谢文亲自上门和人赔的不是。 这件事几乎让谢蘅的名字都被永定街的人知道了,这件事的结果就是谢蘅如愿的被发配到了祠堂,要求她面壁思过,谁也不能探望,也不能放她离开,萧轻若也不可以。 萧轻若对谢蘅的性格是清楚的,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做这种事,既然做了,必定有她的思量。所以,见人去祠堂前还对她眨了眨眼,萧轻若便按下了想要开口的心。配合的没有阻挠。 倒是苦了谢蘅,背上还挨了三鞭子。 不过,这些痛目前对谢蘅来说,倒算不得什么。 她这边一出长安,就换上了华明的脸。从长安到青州要两天的时间,谢蘅快马加鞭,硬是一天半就到了。 这期间,她自然也遇到了平阳侯的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没人指引的情况下走的这么快。 赵瑾是在青州与秦川两地交界处遇的袭,此地两面环山,中间是一条极淌的河流。谢蘅到的时候,她身边的人刚好收到了飞鹰传书。 就是这么巧,谢蘅一到,赵瑾就有了消息。 “华公子,小主子在北山遇袭,我们马上走,快。” 谢蘅来之前,对此处的地形都进行过研究,这么快就有赵瑾的消息了,谢蘅有些讶异,北山和这儿隔了二十里地的样子,她来不及多想,把缰绳一牵,就跟在了门清的后面,追了上去。 两人此间自是又行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周围依旧环山,眼看着前方似乎隐约传来打斗声,门清不由得狠狠的抽了下马。 谢蘅总觉得有些过于顺畅,她驾着的马渐渐慢了下来,“门清,等......” 这话还未说完,空中就传来了一道利箭破空的声音。 谢蘅大惊,连忙对着前方的声音唤道:“趴下!” 096怎么是你 * 一番激战, 始料未及,却又似乎在理想之中。 这是谢蘅第一次真切体会到平阳侯赵策口中说的此行危险。 呼吸有些急促, 这是透支的前兆。 废了这么多功夫埋伏在两地交界, 青天白日就敢动手,如此来看,青州必有大事发生。 他们一路走来, 谢蘅可以肯定并未透露出一丝朝廷中人的信息, 这般还会被伏击,必定是刚才的飞鹰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门清年纪不大, 他的任务是负责给谢蘅带路, 侯府的飞鹰本该是万无一失, 如今却被人利用, 要说对方没有准备, 谢蘅打死不信。 对方人多, 即便二人功夫再好,终究是处于弱势。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只用制住对方就能解决问题,人想要她死, 一昧的心慈手软, 最终死的就是自己。 在手臂被划了一刀后, 谢蘅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被迫举起自己手中的长剑, 双目一凛, 反手就刺进了身前之人的身体。 温热的鲜血洒在了谢蘅脸上, 她也顾不得去擦拭与细想, 骏马被砍,眼看着穷途末路,即将寡不敌众, 一旁便是湍急的河水, 谢蘅一剑批开来人,救下已经重伤的门清。 “怎样!” 身上中了两箭,门清咬牙折断了箭尾,“公子不用管我,快走!” 谢蘅还没回话,黑衣人便迅速围上,命令道:“一个不留。” “是。”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谢蘅这边正打算兑一瓶营养液给门清,周围的黑衣人却是又蜂拥了上来。 她不得不抬剑挡下一招,可也是这一招,把她身后的命门给暴露了出来。 前方的谢蘅只听的扑通一声响,再回头,门清却是站在了她的身后,用身体替她挡下了一击。 谢蘅瞳孔一缩,“门清!” 门清余光看了谢蘅一眼,狠狠的道了句“走”,就把他身前的人往前另一边推。 谢蘅想要上前帮忙,可周围的黑衣人却是瞬间围了过来,她几下劈开人群,跃到门清身前,都不待门清说些什么,她拉着人便往一旁湍急的河里跳了下去。 “走!” 谢蘅做出了当初和赵瑾一样的选择。 河水虽急,跳了总还有一线生机,留在岸上,那才是穷途末路。 谢蘅会游泳,可如今已是深秋,河水虽算不上刺骨,却绝对是冰凉彻底。 二人都受了伤,谢蘅护住自己尚有些吃力,还别说要拉扯住门清。再加上有赵瑾的前车之鉴,岸上的人几乎是看到谢蘅跳河的第一时间,就朝河中射了数发弓弩。 门清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挡在了谢蘅的身前,水中不比岸上灵活,这么高跳下,河水盖过全身的瞬间,窒息感顿时扑面而来,水下的谢蘅明显感觉到门清的身子颤了几下,最后,她自己的背上也传来了一股痛意。 这当头,四周全是岸上射下的密密麻麻的弩箭,谢蘅不敢露出水面,偏河水湍急,她很快就被身后之人推开,谢蘅甚至都来不及看清门清的样子,就这样和人分散了去。 黑衣人在岸上早有埋伏,甚至从上游往下十里地,岸边都有人来回的搜寻。 身上多处受了伤,谢蘅也来不及处理,只能找了一个间隙快速兑出营养液浮出水面回了回血,便很快又沉到了水底,跟着河流往下,寻机上岸。 形式不大乐观,谢蘅也不知道自己漂了多远,好不容易游到岸边并寻机上岸,她连停留都不敢,直接运功就朝山中跑了去。 周身上下都湿透了,谢蘅发誓自己从未这般狼狈过。 四周丛林密布,她一口气跑了半个时辰,直到自己双腿打颤,再也跑不动了,谢蘅这才敢停下,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喘着气。 系统心疼的问:“宿主,要不要喝几瓶营养液液,换一身衣裳?” 谢蘅咽了咽口水,“先来两瓶营养液,衣裳不急。” 她好歹是女扮男装,即便是荒郊野外换衣裳,也要找个隐蔽的地儿才行。 031没有废话也没有多问,很快就按谢蘅的吩咐兑出了东西。 谢蘅直接对着口喝了两瓶,营养液下肚,她身体的难受劲这才好了一些。 心知自己且这般艰难,就更遑论是门清了,念及此,谢蘅叹了口气。 031有些惴惴不安的看了谢蘅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宿主,这儿有个不好的消息,山药要和你说。” 谢蘅恢复了些力气,她拧了拧还在滴水的袖子,“什么事?” “检测到宿主适才身体受到严重伤害,所以,宿主的生命值-288,帅气值-150,当前宿主只有1792点帅气值,3142点生命值和114瓶营养液了。” “......”谢蘅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031见证了谢蘅赚取帅气值有多么不易,如今冷不丁被扣掉这么多,它的心疼不比谢蘅少,可还是将情绪收了收,安慰道:“宿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就200多帅气值,几个任务就能达到,不要难过啦。” 谢蘅默了一瞬,问:“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事?” “哈?” 谢蘅继续起了自己之前的动作,“我刚到此处时,你的前任告诉我,我丢脸一次,会胖上十斤。” 031一开始还有些不解,可听谢蘅说完,它顿时就来了气,“什么胖十斤?!这是哪一个不负责的系统在胡说八道!” 谢蘅双眸微动,“你的意思是,没这回事?” “那可不!”如果系统有实体,031这会儿定然已经跳脚了起来,它十分义愤填膺的道:“压跟就没这种说法,可恶,不要让我知道是哪个系统说的,不然我定要找它的麻烦!” 难怪。 谢蘅一直以来都有些纳闷。 第一次她和赵瑾交手时,系统判为受到人身伤害,那时也扣了她的帅气值和生命值,还说了要胖十斤,可事后她要没记错,自己并没有明显变胖。 那会儿子谢蘅对这件事并未怎么在意,可今日再次经历被扣点值系统却没有提变胖一事,谢蘅不得不心生疑惑,这才有此一问。 看来,原先那个病毒系统,为了让她多完成任务,倒是没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031第一次听到谢蘅说这事,怎么想怎么生气,“宿主,你放心,只有宿主受到伤害,才会扣帅气值与生命值,从来没有丢脸一次胖十斤的说法,不要让我知道前一个系统是谁,不然山药定要让他好看!” 现系统是没有办法去查上一任系统的档案的,因此,031哪怕再气,这边也只能干生气。 解决了心底的一大疑虑,谢蘅难得宽慰了031几句。 她此间休息了这么会,体力也恢复了一些。 四周都是丛林,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必然到了青州地界。 万幸出发前得到了一个福袋,福袋能装的东西多,且还自动防水没啥重量,所以谢蘅此行看似没带什么东西,其实全都一股脑的塞福袋里了。 她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在林间转了转,最后,终于被她发现了一处山洞。 一般来说,这会儿快入冬了,最怕的就是山洞内有猛兽冬眠,所以谢蘅在进去之前,还特意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顺便观察了一下洞口是否有脚印。直到确定没有问题,她这才敢掀开洞口的草丛,走了进去。 这洞看着不大,实则里面到有些像岩洞。 华明的脸已经戴了一日,适才又泡了这么久的水,所以谢蘅一进洞,就把其从自己脸上扯了下来。 未免外面有人自己注意不了,谢蘅做这些动作时,眼睛都盯着洞口。 等到换好衣裳,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谢蘅本打算离开,结果天公却不作美,竟然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 就这样,谢蘅离开的打算,不得不暂时搁置一下。 青州多山,算得上是丛山环绕,这会儿下雨对谢蘅来说,其实也是好事,刚好可以冲掉她的一切痕迹。再加上刚才她有用轻功走了这么远,所以至少短时间内,那群人是追不上的。 当然,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在洞内点明火,只能在稍微靠近洞口的地方,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观察雨势。 山雨历来都下的大且来势汹汹,不过,若是夜里这雨能停,她其实可以夜间赶路,这样相对来说,反而更安全。 谢蘅这么想着,便决定一会儿吃完干粮就去眯一会儿,然而她这边的干粮还没怎么吃完,外方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谢蘅吓了一跳,这会儿子出去,无异于和人正面杠上,且对方是多少人有没有埋伏也说不好。 她看了眼自己身前的情况,穿着的是另外一身衣裳,样子也换了,这么一想,谢蘅快速的将自己身前所有东西一收,痕迹一扫,便往洞内走了去。 掀开洞口的杂草,再做好伪装,浑身湿透的人这才走进了山洞。 洞内这会儿很是安静,来人先是确认了一下,本是无人的情况,然而,此间刚一坐下,鼻尖却是隐约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味道。 来人不动神色的皱了皱眉,周围都没什么情况,可仔细一感受,却在身下的石头处,发现了一些异样。 石面竟然还有余温... 山洞内只进了一人,对方呼吸极浅,落地几乎没有声音,单从这两点上,谢蘅就能确定,对方的功夫极高。 敌友不明,她不敢轻易露出头去查看,只能尽量的减缓呼吸,以免被人察觉。 少顷之后,外发突然没了动静,也听不到一丝的响声,谢蘅心下奇怪,刚想确认一下是什么情况,她的耳侧却是毫无征兆的传来了一阵冷风。 谢蘅大惊,连忙朝一旁躲开,并给予了还击。 这当头,谢蘅也就一个想法—— 跑! 如果说先前还不确认,可如今找到暗中的人,赵瑾几乎是一交手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卸了力道,出声道:“是我!” 谢蘅是用了全力想把人解决,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手上的力道卸不赢,到底还是硬生生的打了上去。 赵瑾闷哼了一声,然而即便如此,他抓着谢蘅的手却没有放。 “怎么是你?”意识到自己打伤了人,谢蘅连忙扶住了赵瑾的身子,“你怎么样。” “你怎会在此处?” 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出了声。 “我没事。” “我来找你啊。” 又是一道出声,好在二人答的不是同一件事。 没想到自己真的就这样好运气,一来青州就找到了赵瑾,谢蘅面上一喜,然而,一念及自己先前做的事,她又连忙着急的拉着人往外走,“快出去,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赵瑾淋了雨,身上还在滴答着水。 他被谢蘅拉着往外走,这一刻,看着慢慢清晰的某人,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了起来。 097我看看你 * 重新回到之前坐过的地方, 借着外面的光线,谢蘅看清了赵瑾的模样。 只见这人穿着的衣裳上方有多处破损, 脸上没有明显的伤痕, 可显然和先前长安的世家公子形象相差甚远。 好不容易见到了人,谢蘅自有很多话想问,但此间她还没开口, 赵瑾却先了她一步问出了声, “你怎知我在此处?” “是伯父收到线报,说你失踪了几日了, 我因缘巧合知道这件事, 也知道青州动乱, 所以受伯父所托, 前来青州找你。”谢蘅围着赵瑾转了一圈, 她一边快速和其解释说明, 一边又在观察他的情况,直到确定外面看着没有重伤,她这才问道:“肩膀有事没有?” 竟是自己爹找人来的, 赵瑾抿了抿唇角, 回了句“没有”。 “至多有些淤青, 没有伤及内里。” “你这衣裳浑身都湿透了, 这天气这么凉, 你快脱下来, 我这儿有衣裳给你换。”谢蘅又道。 “衣裳?” “嗯。”其他事都可以慢慢说, 当所以谢蘅并未急着问,而福袋过于的前卫,所以她也不打算把福袋的事告诉赵瑾。 于是乎, 赵瑾只见某人往洞里看了一眼, 却是解释道:“我东西都在里面放着的,你等一下,我去拿出来。” 这话一说完,谢蘅就往先前的洞内走了去。 等到了赵瑾看不到的地方,她快速的从福袋中抽出包裹和一些干粮以及药品,几下收拾好,便单手拎着一件换洗的衣裳和包裹东西走了出来。 “来,这件衣裳,你应该能穿,要是穿不了,你就先凑合一下。” 赵瑾对于谢蘅能带这么些东西有些意外,他将衣裳接了过来,却没有急着穿,“你如何确定我在此处?” 谢蘅笑着眨了眨眼,“那还用说么,定然是我两心有灵犀啊。” 之所以离开京城,本身就是为了回避,如今再见谢蘅,再听其这番言语,赵瑾正了正脸色,“勿要说笑。” “好好好。”谢蘅敛了敛笑,“我遇到你,纯属巧合,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你来着,我这下可真没说笑了。” 像是怕人不信,谢蘅很快又补充了最后一句。 两人也就八天没见,距离他出事刚过去五天,谢蘅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并赶过来,至少说明,他出事的第二或者三天,长安就收到了消息。 心情莫名有些复杂,赵瑾默了一瞬,问:“你何时到的青州地界?” 谢蘅将双手环在了自己身前,好笑的摇了摇头,“欸,这些都可以一会儿再说,我说赵大世子,您能把湿衣换了么?这衣裳你穿身上,不难受啊?” 光顾着说话,确实把这事忘了。 赵瑾垂眸看了一眼,倒是没反驳,“好。” 瞧某人一说完话就往洞里走,谢蘅连忙拉住了对方,“你走什么?” 赵瑾有些不解,“换衣裳。” 从里到外都湿了,要人当着自己的面换似乎是有些尴尬,谢蘅解释道:“你先把外裳脱下来啊。” “洞里黑黢黢的,一会儿你随便放地上,这衣裳就更脏了,不如拿给我帮你拿着,您也好换其他的。” “或者你要我进去帮忙给你拿衣裳也行。” 左右里面也黑,看不到什么,所以谢蘅这话说的很是坦荡。 但赵瑾到底还是拒绝了某人的好意,“不用。” “衣裳已经脏了,一会儿我就着雨水清洗一下,不必如此麻烦。” “呃...那啥。”谢蘅顿了一下,脸上却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嘿嘿笑了两声,“就,我没想到这衣裳会给你穿,准备的尺寸都是我自己的。裹裤虽然是新的,但你不一定穿的上。” “要是穿不上的话,你......” 没想到谢蘅准备的东西这么齐全,赵瑾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他离开的步伐停滞了一下,“我会看着办。” “行。”这事解释清楚了就行,谢蘅笑了笑,“那你快去吧,别磨蹭了。” “嗯。” 赵瑾不再耽搁,很快就走进了洞内。 谢蘅撑着这个功夫捣鼓了一下自己刚才摸黑收拾的包裹,结果清着清着清到最后,却是发现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遭。 一看清是什么东西,谢蘅下意识的就想把东西塞回福袋里去。 然而,她这边刚把福袋摸出来,都还没来得及打开,身后却是传来了脚步声。 谢蘅的动作一顿,意识到来不及了,她只能把包裹随便扒拉了两下,将东西掩藏了起来。 脚步声临近,谢蘅回头看去,笑着问:“换好了?” 赵瑾点了点头。 谢蘅仔细看了两眼,点评道:“我的衣裳你穿着,是有些大了。” “无妨,能穿就行。” 这衣裳布料并不是锦衣绸缎,出门在外,穿的太过招摇便十分惹人注意,因此,谢蘅特意买的普通的衣料制成的成衣。 衣裳换好了,也就该说正事了,谢蘅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为什么会在山里?” “这么些天了,你又怎么没和侯府的人联系上?” “几日前,我在虎口坳遇刺,跳河后飘到了下游,为了躲避追捕,就藏进了山里。” 赵瑾双眸微微动了动,“那行人一直在搜捕,我会遇刺,想必我方也有暗探,因此,为保万一,我未主动联系任何人,再加上我在山中发现了些情况,便未急着离开。” 谢蘅好奇的问:“你发现了什么?是和青州有关?” “嗯。” 谢蘅笑着冲赵瑾眨了眨眼,“你先前不愿告诉我,离开长安做什么,这会儿我可是受你爹的嘱托来找你,你如今总不至于还瞒着我吧?” “呐,这是伯父给我的令牌,你瞅瞅。” 她从怀里摸了一物朝赵瑾扔了过去,赵瑾下意识的将其接住。 令牌确实是平阳侯的,这点不假。 赵瑾没有回答谢蘅的话,反而问道:“我爹让你找我,可有说些什么?” “他说‘要你不必再管此事,他此间自有安排’,让我把你带回去。” “不行。”赵瑾听到这,想也未想就否定了谢蘅的话,“我不能走。” 谢蘅“哈”了一声,“为什么?” “青州的情况,不像表面那样简单,我既已经到了此处,且已走到了这个地步,势必然要查个明白。”赵瑾这话回答的,十分严肃。 见人坚持,谢蘅轻声笑了笑,“还真被伯父猜中了。” 她上前了一步,面对赵瑾疑惑的目光,谢蘅拍了拍人肩膀,“伯父说,若你当真坚持,他对你便只一个要求,必须要有命还得手脚齐全的回去。” “担心书信中途被截,所以伯父没有书信让我带给你。这个令牌伯父说,给你你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个令牌,赵瑾自然是熟悉的。 他娘当初是护国长公主,手上怎会没有一些人手。 但想要找到这些人手并调动,却不是那么容易。而这个看似普通的令牌,如果没有配合密语,这便是一张废牌。 赵瑾把令牌收了下来,问:“我娘可知道此事?” “长公主暂时不知。”谢蘅道:“你失踪的事,我离京时,伯父还押着的,长公主最近的气色好了许多,你不必担心。” “同时,伯父说,这群人敢对你动手,是因为你本身打的是暗地里查探的主意,人少没有支援,若朝廷大张旗鼓的去,这群人想必会收敛一二,所以,无论你插手与否,他那边都会奏请圣上,派巡抚去青州查看,同时,他那边也会派出第三方暗线,正好可以一明一暗,互相配合查探。” “即便你这边最后没有收获,也不用担心,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青州水深,一切以安全为主。” 一口气把平阳侯想告诉赵瑾的话道出,谢蘅心下都松了口气似的。 赵瑾握着令牌的手紧了紧,他缓缓抬头看向了谢蘅,“你何时到的青州?” “就今儿。” “一路可顺畅?” 谢蘅瞥了瞥嘴,神情开始有些沮丧了起来,“本来挺顺畅的。” “本来?”赵瑾抓到了关键词。 谢蘅随即叹了口气,“在两洲交界处,侯府飞鹰被歹人利用,传达了错误的讯息,致使行踪暴露,与我一道同行的是一个叫门清的小兄弟,我二人遭到了伏击,门清如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竟然连侯府的飞鹰都能截获。 赵瑾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他盯着谢蘅看了看,“你可曾受伤?” 谢蘅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受了些轻伤,不碍事。” “现在的问题是,我二人下一步该怎么办?能到达青州的主城么?” “你要跟我一起?”说不出心下是什么感觉,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赵瑾眼中有些意外。 “我不跟你一起,我难道一个人回去?”谢蘅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道:“喂喂喂,你不要告诉我,你真这样想啊。” “......青州危险。” “我知道啊。”谢蘅笑着点了点头,“我又不是傻子。你可别看我在笑,就觉得我分不清轻重似的。” 赵瑾并未给出准话,反而提醒道:“你爹那边......” “我爹关了我祠堂,有我娘和萧钺萧满顶着,那边不会有人发现我溜了,即便发现了也没啥,也就大不了我爹更生气了几分,等我与你这边立功了,老头子才不会再有理由罚我嘿嘿。” 赵瑾如今提取信息的本事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起来,谢蘅劈里啪啦说了一通,他却只关注到了第一句话,“你为何会被关祠堂?” “还不是为了来找你。”谢蘅没好气的看了人一眼,“要不这样,我能不被人跟踪就溜出长安?” “你犯了什么错?”赵瑾又问。 “不过是打了场架,其实也是小事,但落了他御史的名声,我爹自然气的狠了些。” 像是为了能够说服某人让她一道,谢蘅说到这,却是故意哎哟了一声,随即扶着墙靠了过去,做作了起来,“还别说...” “我这薄弱的身子,为了来找有的人,可是挨了几鞭子的家法,和赶了一天半的路,这大腿两边都快磨起老茧了,后背的鞭伤,也不知道好没好。” “刚才又是一番激战,我这番好心呐,有的人却还不知道珍惜,竟然还想赶我走,哎哟喂,我心好痛......” 赵瑾垂在两侧的手轻轻颤了颤。 他自是知道,谢蘅能把这些事这般道出,定是未曾放进心底,可听着其先后为自己做了这么些事,他心下很难不掀起涟漪。 把话说完,谢蘅偷偷摸摸的看了赵瑾一眼,结果她且还没看清楚,却是突然被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臂。 “诶——这是做什么?” 赵瑾盯着谢蘅的背看了一眼,解释道:“我看看你的伤。” 谢蘅脸色顿时一变,“不不不...不了吧。” 她讪讪的笑了起来,“其实也没啥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赵瑾的心情本来还比较沉重,结果一看谢蘅这情绪转变,以为人这是伤的不大重,担心被自己看了露馅才会如此反应,他担忧的心瞬间少了一些,随即而来的,却是这么些天以来,第一次心情放松。 赵瑾眼珠略微转了转,突然有了丝想看谢蘅窘迫模样的想法。 他故意顿了一下,却是没有放开,反而坚持道:“我只看一眼。” 这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谢蘅心下苦不堪言,她按住了赵瑾的手,“真不用世子爷。” “也就当时痛些,这会儿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我就是想跟着你一道才这么说的,你可别再为难我了。” “我怎知你是否是为了让我宽心才如此说道?”赵瑾反问。 “我骗你做什么。”谢蘅真诚的握住了赵瑾的手,“我真的,真的没事。” 手上传来温度,赵瑾垂眸看了一眼。 温温的,有些暖,又有些软。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赵瑾的心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他突然从谢蘅的手里挣脱了开来。 “你非是官员,身上没有品级,此事和你没有关系,朝廷的事,你不便插手,遂,您先随我一路,到了阳城,我会找人把你送回去。” 谢蘅原本还随意的神情,听完就冷了下去,她再次上前了一步,来到赵瑾对面,“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叫和我没有关系?” “我不是你爹找来帮你的?” “我爹御史大夫从一品,可弹劾百官,我作为他的儿子,你的好友,这事能袖手旁观?” 想把谢蘅送走,赵瑾承认,这里有他的私心。 他本对其就有不一样的心思,如今到了青州,竟还能和其一路,后续会如何发展,他心下委实没底。与其继续纠缠,不如不见。 再者,他也确实不想让谢蘅出事。 不过,这两个原因,谢蘅注定不会有机会知道第一个。 即便谢蘅此间说了这么多,却依旧没有动摇赵瑾的想法,但谢蘅如此坚持,他若是不退步一二,指不定会如何纠缠。不如暂时先行缓兵之计,到了阳城,再找机会...... 四目相对,赵瑾张了张口,这边刚想回答,结果谢蘅却先他一步,轻笑了一声,“你可别想着到了阳城就把我甩掉啊世子爷。” “要是我到时被你阴了,你信不信我还能再偷溜回来?” “到时,我就自己干自己的,哪个也不靠。” 赵瑾还没说,谢蘅其实就猜到了某人的想法,既然好好说话没有用,她就先发制人,看谁最后坳的过谁。 赵瑾在谢蘅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洞外的雨还在下着,他唇角微抿,“你可知,此行危险至极。” “你且不怕,我有什么理由怕的。”能这么问,说明某人已经动摇了,谢蘅脸色的表情缓了缓,“再说了,不还有你么?” “我二人强强联手,势必然会将暗处的人,打的落花流水。” “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呐,世子爷。” “你若是再和我客气,我真的要生气了。” 赵瑾这下,是真的拿谢蘅没有办法了起来。 这个话题到这里,也算是暂时告了一个段落,最终谢蘅略微占了上风,赵瑾勉强默许了她留下来这件事。 天色渐黑,赵瑾手中还有换下的湿衣没有处理。 他简单的拿到外面就着雨水冲了冲,再拧干拿回洞内,谢蘅见人既然已经勉强穿了她那身衣裳,想到赵瑾的衣裳已经破损严重,便建议要不扔了算了。可赵瑾倒十分坚持,最后还在里面找了一处岩石搭了上去。 谢蘅虽有些不能理解赵瑾坚持的缘故,但倒也没怎么多想。她准备的干粮是肉干加饼,担心有人循着烟找来,再加上如今也确实没有柴,所以洞内没有点火。 吃了干粮,这晚饭也算是勉强凑活了。 二人商量了一下,不如先暂时休息,晚上要是雨停了,还可以连夜赶路,甚至夜探赵瑾今日发现的地方。 这个决定一通过,二人就在一处石面上背靠背的坐了下去。 098赵瑾受伤 洞外细细簌簌的声音不绝于耳, 四周全是雨水夹杂着泥土与落叶的味道,谢蘅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闭着眼问:“喂, 你一个人在山里呆了四五天,都怎么过的啊。” “...山间有山果。” “你难不成这四五天都吃的果子?” “倒也不是。”谢蘅看不见赵瑾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其有力的心跳声。 对方顿了一下, 回:“我抓过山禽。” 能抓山禽, 说明也懂得变通,能躲四五天不被发现, 说明其自有隐藏的法子, 谢蘅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转而问:“那你这衣裳这么破, 是什么时候弄得?” “多数是第一日遇伏时。” “破的这么厉害, 你受了很多伤?” “大多是轻伤, 用了你给的药,恢复的很快。” 赵瑾一提,谢蘅也想起了这茬, 她道:“我这次出来, 又带了一些在我包里, 明儿我再给你一些。” 赵瑾默了一瞬, “......放你那里就行。” 谢蘅仿佛猜到了赵瑾的想法, “我那里药管够, 不用担心给了你我没有。” “为防不测, 你还是带一些在自己身上,甭和我客气了。” 听人这么说,赵瑾也就没再坚持的“嗯”了一声。 两人又简单的聊了几句, 慢慢的, 谢蘅的眼皮也有些重了起来,她稍稍动了动,赵瑾没再替听到回复,他很快便意识到,谢蘅这是睡着了。 二人背靠着背,感受到身后的呼吸和传来的温度,也是这个时候,赵瑾才这般真切的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 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层扇形的阴影,赵瑾放在双腿上的手指略微抖了抖。 他出长安八日,这八日里,即便是使用某人给的药,他的心中都没有掀起多少涟漪,然而,此时此刻,人就在自己身后,没了注视,一些先前刻意不去感受的情绪,在这样一个安静又空荡的山洞中,竟然出奇的冒了起来。 赵瑾连忙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唇角甚至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为了防止自己多思多虑,他吸了好大一口气,紧接着,又默背了好几遍赵氏兵法,如此一折腾,赵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有了一丝睡意。 谢蘅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今日算是她第一次杀人,还杀了不止一人。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先后有人倒下,血染官道,她眼睁睁的看着门清消失在了河中,再也没有露出水面。 尽管她和赵瑾见面时,表现的一切正常,可这并不代表她内心对今日白天的事,没有一丝撼动。 10月的山林,本就已经冷了起来,如今又下着雨,还在山洞之中,谢蘅即便身体再强壮,周遭的冷气,也在慢慢朝她涌去。 要留意追兵,赵瑾一向浅眠,几乎是谢蘅挣扎的一瞬间,他就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谢蘅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好,睡梦中的她双眉紧皱,脑袋甚至还时不时的动上一动。赵瑾侧头看去,意识到可能有情况,他连忙抽开了身子,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谢蘅的肩上,同时再把其身子放在了他曲起的腿上,防止人因为他的突然抽身而倒在地上。 做完这些,赵瑾晃了晃谢蘅的身体,“谢蘅。” “醒醒!” 有外界干扰,谢蘅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突然听到了一抹天外之音,下一刻,她脚下的土地毫无征兆的就没了,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就从高处落了下去。 失重感传来,谢蘅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些东西。 于是乎,赵瑾只看着在自己怀里的人,突然就蹭了起来。 “唔......” 他还没来得及问,赵瑾的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梦中惊醒,谢蘅吓出了满头大汗,耳畔传来一道闷哼,手下更是软软的一处,顷刻间也覆上了一只大手,她先是愣了一下,意识到如今自己的处境,谢蘅连忙看了过去。 赵瑾如今浑身的痛都汇聚到了一处,他扣住谢蘅的手,脊背也难得的弓了下去。 谢蘅一回头看见自己做的好事,瞬间倒吸了口冷气。 还好某人没用力抓住,赵瑾这当头默默的把谢蘅的手移开了。 谢蘅吓了一跳,连忙正了正自己的身子手足无措的问:“我天,刚才我做了什么?” 她慌张的站了起来,“世子,你...你你没事吧?”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突然就醒了,身子一失重,身体是下意识的就有了反应。”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啊.......” “我真不是故意的,怎么这么巧,我......” 一旁的某人紧张的看着他,赵瑾的手倏地就握成了拳头,他吸了口气,强忍着痛意道:“...没事。” “没有大碍......” “你这情况,像是没有大碍的样子?”谢蘅少有看到赵瑾如此神情的时候,她着急道:“你别强撑着,要有什么不对你马上告诉我,我给想办法。” 赵瑾出奇的被谢蘅这话说的逗笑了,结果他一笑下面就扯着疼,他不得不收敛了一二,“深山老林,真有情况,你能想什么办法......” 谢蘅忙道:“办法是人想的,再不济我那儿还有药。”退一步说,她还有系统,系统里啥都有,总不会真放任人出问题的。 最初的疼痛过去,赵瑾的脸色稍稍缓了缓,“我没事。”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身体不......” “哎,你就别说我了。”谢蘅打断了赵瑾的话,“我那都是小事,也就是做了个梦而已,你这才是大事。” “你快感受感受,你那命.根子怎么样?我给你弄坏了没?” 一开口就是命根子,赵瑾被谢蘅这通俗粗鲁的话说的身子僵了一下,他重新直起了自己的身体,神情也慢慢正色了起来,“我......” “你想说你没事是吧?”谢蘅仿佛猜到了赵瑾的话似的,她抢先一步说到:“枉你还长我几岁,你不知道这家伙脆弱的很?” “要真出问题,那可是断子绝孙的事,你这会儿感觉没事,那万一在床上你硬不起来怎么办?” 这话是越说越直白,赵瑾自小规矩惯了,何时有人把这种话当着他的面来说。谢蘅的话刚说完,他的脸色就黑了一分,“我的身体自己清楚。” “你刚才那一下,还没那般厉害。” 谢蘅还是有些不大放心,“我自是想着你好,但这种事不好说,我听人说过,有的人一不小心被踢了一下这下面,一颗蛋就碎了。” “你要不去洞里试试这家伙还能不能用?” 赵瑾听不懂谢蘅说的什么“一颗蛋”,但并不妨碍他理解其后面说的这句话。 “够了!” 他瞪了谢蘅一眼,咬牙道:“我没事!” “你再说......” “哎呀呀,你这人真的是。”谢蘅倒不觉得提这话有什么不好意思,在她看来,这情况是她所造成,即便是无意,也是她的责任,赵瑾如今不大愿意她继续提,她只能退一步道:“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但我话说前头,你今后要是不举,或者床姊之间夫妻相处不愉快,你可别想怪我身上啊......” 赵瑾被气笑了,他直接扣住了谢蘅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前带了一带,恶狠狠的盯着她道:“你就不能念我点好?” “我赵瑾看起来,便是这般的柔弱不堪?” 这表情,有些凶又有些生气还有些咬牙切齿。 某人似乎已经在炸毛的边缘,谢蘅快速的眨了眨眼,否认的摇了摇头,“不不不。” 她开始认起了怂,“是我的错,我不该小瞧世子,也不该伤了世子。” “要不举,也是我不举,世子英明神武,光辉伟岸,一夜七次,必定不再话下!” “......” 这么快的认怂,赵瑾反倒是不知该怎么回复是好。 他顿了顿,随即黑着脸甩开了谢蘅。“离我远些。” 谢蘅讶异的看了人一眼,赵瑾要她离他远些,她反而偏凑了过去,“你生气了?” 赵瑾没有回答,看起来不大想搭理谢蘅。 “真生气啦?”这反应,就差没把我生气了写脸上了,谢蘅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伤了人的自尊了。 她放低了姿态,“欸,我没别的意思。” “我真担心你来着,才会这么说。” “要不是不合适,我还想给你揉揉看,但你也知道,那儿特殊,我......” 赵瑾磨了磨后牙槽,乜了人一眼,“你还准备说?” 谢蘅连忙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我不说了。” 她冲人讨好的笑了笑,“你别生气了。” “我给你捶捶背,赔礼道歉怎么样?” 赵瑾闻言拉开了些和谢蘅的距离,“不用。” “我不需要。” “别这么快拒绝嘛。”谢蘅眼疾手快的给人按了上去,嘿嘿笑了两声,“你先感受一下我的手艺和道歉的诚意,保管你会喜欢的。” “不......” 谢蘅铁了心要补偿某人一二,哪会让赵瑾挣脱。几乎是第一下,她就按在了赵瑾的穴位上,于是乎,赵瑾身上,顿时从尾椎骨就爬上了一股酥意。 赵瑾毫无准备,一声略微变调的闷哼声,就从他口中冒了出来。 “唔——” 099假扮夫妻 赵瑾的脸色不大好看。 这不仅仅是因为谢蘅给他揉肩的时候他失了态, 更有的,还有后面发生的一件事。 出于伤了人想要补偿的心理, 谢蘅后面做什么事都想抢着做。 但受环境的影响, 眼下其实并没有她可以做的事,唯一算得上的,或许也就赵瑾昨日下午晾在洞内的石头上的衣裳了。 他晾的时候, 已经用力拧干了水渍, 担心衣裳被追踪的人看到,赵瑾也不敢晾在外面, 只能晾在洞里, 让风吹一吹。 赵瑾第一次失态, 主要是当时冷不丁被谢蘅一按叫出的声音, 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因此, 他后面拒绝不了, 便全程保持了缄默,不再说话。 雨稀稀疏疏下了一夜,凌晨才彻底停下, 眼看着二人准备离开了, 谢蘅也没再询问赵瑾, 反而十分主动的走进了洞内, 打算看看衣裳干没干, 又方便带走不。 有道是好心办坏事, 谢蘅哪里想到, 自己最后去摸的一个东西,竟会是赵瑾的裹裤,她顺便还看到了另一旁看起来穿过了但破了线的全新裹裤。 赵瑾意识到某人打算做什么追过来时, 谢蘅已经把这两样东西都看见了。 两人四目相对, 洞内更是静谧了好一会儿,谢蘅才讪讪的笑了笑,“那啥,我帮你看看衣裳干没干来着。” 话说是这么说,但谢蘅的目光难免不受控的看向了赵瑾的下盘。 赵瑾功夫要比谢蘅高,如何察觉不到? 这一眼,让他脸上顿时就赧然了几分。 但好在最后谢蘅并没有把这件事戳破,她的目光也没有停留,所以,尴尬也只是在心底,面上的氛围,到底还是没僵。 两人天还灰蒙蒙的时候就出发了。 赵瑾在山中蛰伏了五日,这期间并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他带着谢蘅翻过了一座山头,这里丛林围绕,可翻山越岭走至深处,才发现内里并非外表看起来的这般简单。 看着山下被凿平的山体,谢蘅往赵瑾身旁凑了凑,轻声问:“这里怎会有这么大块空地?那边还有屋子?” “这种地方竟有士兵把守,你发现了什么?” 赵瑾沉吟道:“私人重兵守候,不易靠近,我守了这几日,也多亏了这场雨,如今守卫的人这才少了许多。” 他认真的盯着下面,“我下去看看,你在上方,替我看着全局。” “我跟你一起......”“不。” 想说和人一道,结果赵瑾没等谢蘅说完,就看着她打断了她余下的话,“你留下。” “我若有事,你我还能里应外合,即便退一步说,若我有什么意外,你也还好及时抽身回长安报信。” 谢蘅本是担心某人不愿让自己涉险,可赵瑾的考虑细想其实也有些道理。 她顿了一下,倒也没逞强,只妥协道:“行。” “你速去速回。” “我至多在这外面等你一个时辰。” “若是到时你没回来,我便下去找你,若是你那方出了意外,记得闹出些动静让我知道,我好提前准备对策。” 现在已经接近黎明,一个时辰已是极限,若到时还没有收获或是无法脱身,情况只会差,不会好。 赵瑾没有反驳谢蘅的这个提议,他“嗯”了一声,紧接着便作势欲起身。 “欸。”谢蘅连忙拉住了人的手。 赵瑾垂眸看去,谢蘅随即冲人微微笑道:“记得注意安全。” 赵瑾闻罢,双眸一动,“好。” 正事要紧,谢蘅没再有过多的废话,两人分开后,谢蘅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收拾一下她凌乱的包裹,并检查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东西。 然而,谢蘅刚打开包裹,却是瞬间看到了昨日她手忙脚乱塞进去的东西。 一眼见此,谢蘅轻声笑了笑。 也是巧了,上次她用女装的身份,得到了比男装时更多的帅气值,心想着既然女装能有此便利和好处,她在外又是只身一人,找个机会换上女装,得到更多帅气值的机会岂不是更多? 所以,此躺出行,她也才会特意在自己的福袋里塞上一件女装。 哪知昨日在山洞里摸黑将福袋中的东西取出,布料差不多的情况下,她把这女装也给扯了出来。 若非是收的快,被赵瑾看到了,她还真不好解释。 如今人不在,谢蘅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扯开福袋口,打算把东西塞进去。 不过,这边刚塞入一个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谢蘅的动作却是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她看着手中的女衣,嘴角突然就噙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话说另一边,有几日的蹲点与观察为基础,赵瑾躲过层层守卫和暗哨,进入内里还算顺利。 这里的一些地形,他在脑中都已熟记,重兵守卫的地方是一处山洞,白天的时候,有许多穿着普通的人在往外用推车拉着东西。那些东西都用黑布盖着,外表看不出什么,可无一不是在往里侧的房屋方向送去。 如今正是黎明与黑夜交替之际,守卫的人在这当头最为疲惫和松懈,赵瑾功夫好,他一路闪躲,终究还是到了自己想到的地方。 谢蘅在外面大概等了半个时辰,赵瑾如约的趁人换岗之际又溜了回来。 一看到人,谢蘅就笑了,她小幅度的对赵瑾挥了挥手,轻声道:“这儿——” 看着草丛堆中冒出的头,赵瑾身形一转,朝谢蘅的方向走了过去。 几乎是赵瑾一过来,谢蘅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和人说道:“这里更隐蔽些,所以我换过来了,你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 此处到底是旁人的地盘,所以赵瑾快速的蹲了下去,回:“有一些。” 谢蘅自然的凑了过去,一面盯着下面一面问:“山洞里是什么东西?” 某人的发梢不经意的扫过脸颊,带起了一丝痒意,赵瑾敛了敛目,“应该是矿。” “矿?”谢蘅好奇的看了赵瑾一眼,“什么矿?” 赵瑾略微抿了抿唇角,“铁矿。” 即便是谢蘅不大涉及官场,也知道在冷兵器时代,铁这种能制成武器的东西,不可能由民间私自开采。 就像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想似的,赵瑾随即又补充道:“除了矿,还有很多火炉。” 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不大简单,谢蘅皱了皱眉,“是谁让人开采的,你可有线索?” 赵瑾跟着谢蘅注意起了周围的情况,脸不知不觉黑了一些,“下面劳作的人,全是哑巴,看守的侍卫功夫都不弱,且机关重重,没有任何信件往来,也没有交流,查起来......” 谢蘅知道赵瑾想说查起来没什么线索,她索性心领神会的打断道:“青州我来之前,侯爷告诉我,青州刺史蒋勇,是一名将帅之才,已力保青州边境十几年安定。” “这事不一定与他有关系。”赵瑾冷静的分析道:“青州由于位置极佳,东临大魏秦川,西接西秦边境,是西秦离大魏都城最近的一处,一旦青州失守,长安必将危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瑾默了一瞬,拍板道:“去阳城。” 谢蘅道:“你想过没有,这群人既然敢在两地交界之处动手,想必青州主城只会更乱,都知道会有人调查,怎会轻易放人入城?” 赵瑾垂眸,“办法会有,但不去主城,这件事注定没有思绪。” “我有办法。” 这笃定的样子,赵瑾成功的愣了一下。 面对狐疑的目光,谢蘅对赵瑾笑了笑,“想知道么?” “你说。” “你身份特殊,能准确无误的袭击你,想必这群人已经熟悉你的容貌,这点你可反对?” “是事实。” “我此行出门,做了伪装,那群人会伏击我,非是因我的容貌,而是那只飞鹰,也就是说,他们对我的模样并不熟悉,再加上我这会儿卸掉了伪装,他们就更不熟悉了。” 赵瑾听到这,隐约间有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他问。 “嘿嘿嘿。”谢蘅坏笑了两声,“那个,我这儿还特意带了一身女子的衣裙出门来着。” “就是为了方便遇到困难时可以伪装。” 谢蘅说着说着就左右瞅了瞅赵瑾的模样,“他们认识你的模样,但不认识我的,所以我不用大改,但你不行。” “想要被人认不出,那还不容易么?” 赵瑾听明白了,他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你想让我穿女装?” 谢蘅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有几分兴奋,“这是襦裙,不是丝绸,只要不是胖子,都能穿的!” “世子爷,你就忍忍,我们混进城就好了。” 见谢蘅说着说着就作势欲从包裹里摸出东西,赵瑾嫌弃的将其手中的包裹推开,“不穿。” “我堂堂七尺男儿,绝不穿女装。” 赵瑾会拒绝,谢蘅并不意外,但你说她真想好好应付也好,还是恶趣味也罢,总之,她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 她“欸”了一声,“别急着拒绝啊。” “世子,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我肯定不这么提议。” “但现在,你有更好的隐藏你身份的法子么?” “没有对不对?” 谢蘅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起来,“你看你堂堂世子,谁会想到,你会甘愿穿做女装,你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穿,敌人肯定也会这么想,想你不会穿对吧?” “我这真不是玩笑,只不过是扮一次女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保证,你便......” 赵瑾见谢蘅说的头头是道,他扫了某人一眼,“与我想比,你的身形似乎更适合扮女装。” “可我扮不扮,敌人都不认识我啊。”谢蘅笑,“要我遇到这种事,必定是如何躲过追查如何做。” “你看,我这身衣裳,先前不就是为我自己准备的么?世子莫不是以为,我不敢扮?” 赵瑾脸色一黑,“谁家姑娘有我这般高大?” “西秦人草原长大,喝羊奶,吃牛肉,他们高啊,连带着青州的人也高,这事还是伯父告诉我的,在青州,你这样的高的姑娘,也不是没有。”谢蘅理性分析了起来。 没能打消某人这个念头,赵瑾的表情看起来依旧不大好,“我扮女装,你扮什么?” 谢蘅冲人眨了眨眼,“你家小弟呗。” “刚好我比你矮上一截嘿嘿。” “不扮。”赵瑾再一次拒绝了谢蘅的提议,“我二人全然没有一丝容貌相似之处,你的提议不可......” “小弟不成,那就夫妻。”谢蘅似笑非笑道:“这办法有的是,亲人不像,夫妻总不至于要像了吧?” 100他的喉结 扮夫妻这个提议倒是比扮姐弟靠谱一些, 但要他穿上女装,赵瑾私心里依旧不大愿意。 谢蘅看出了赵瑾的犹豫, 她眼珠子转了转, 索性直接把衣裳给人塞怀里去,“欸呀,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交界地且有人截杀, 如今你我还都生不见人, 死不见尸,你若是筹谋者, 你会沿途不设防?” “不过是扮个女装, 也不掉块肉, 快快快, 这天都亮了, 一会儿我们平白出现在官道上, 怕是要惹人怀疑。” 谢蘅说着说着看了看四周,“这里挺好的,你先换, 换好了喊我一声, 我去另一边等你, 顺便帮你望风。” 一说完话, 她就打算离开, 临了还不忘回头看了人一眼, “快点啊你——” 手中是一件普通的衣裙, 赵瑾垂眸,手不知不觉的紧了几分。 谢蘅靠在大树旁等着赵瑾换好,以她的经验来看, 某人先前没再强烈反对, 这事基本也就成了。 说起来,她包里其实还有易容膏,这还是完成了秦元媛那边任务的时候得到的奖励。 无论是她的恶趣味还是出于稳妥起见的考虑,让赵瑾扮女装其实都是一个比较好的决定。至少,那群人绝对想不到,赵瑾会愿意这么做。 若是赵瑾态度决绝,她再拿易容膏出来也不迟,若是能接受,易容膏得来不易,也就一两次的量,自是能省则省,至于华明的那张□□,她不拿出来一是因为那群人已经见过,为防万一,最好不要再用,二却是因为那多少是她的一张底牌,少一人知道这是张脸皮,她身份暴露的可能也会低上许多。 衣裳赵瑾换了好一会儿,谢蘅也不催,她自顾的摘了一片树叶在手中把玩,直到身后传来动静。 赵瑾黑着一张脸,穿着寻常姑娘穿的灰色蓝襟襦裙,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谢蘅一看就乐了,她笑呵呵的凑了上去,“乖乖,这身普通的衣裳在世子身上,都穿出贵女的感觉来了。” 赵瑾皱了皱眉,“衣裳穿了,头发怎么弄。” “头发?”谢蘅眨了眨眼,“我不会啊......” 一看赵瑾脸色更不好了,谢蘅连忙又赔笑道:“欸欸欸,别急别急。” “我虽然不会怎么倒腾女子的发髻,但你这衣裳也用不着多复杂的头发,挽一挽,再包个头巾,事情也就解决了。” “你蹲下,我给你弄弄。” 赵瑾对谢蘅的说法有些半信半疑,不过,眼下除了他就只有这人了,他也只能信他。 赵瑾的头发长得很好,乌黑又柔顺,谢蘅第一次给人弄,到底还是有些手生。 赵瑾虽看不见,可谢蘅的手穿插于他的发间的感觉却是实打实的,眼看着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他没忍住问道:“还要弄多久。” “马上。” 要把这么多头发都包裹起来,还要在没有发夹的情况下,多少有些难度,好在之前的福袋里还是有一些为了让她恢复女装打扮准备的首饰,用布条系上长发,再给人挽上用一两根银钗别好,折腾了好一会儿,谢蘅才终于弄出了一个看得过去的发型。 “好了!” 此处没有镜子,赵瑾看不到,也不想看是什么样子,他站起了身,结果都还没站好,谢蘅就抓住了他的肩膀,“等等。” “你这还不够。” “如何不够?” “你这肤色看起来还行,就这喉结。”谢蘅左右看了看,发现的确十分明显,想了想还是把易容膏拿了出来。 赵瑾看着谢蘅动作,见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又从里面抠出一些和人体肤色差不多的膏状物体,“这是什......” 一个“什”字还没说完,他的脖子上,就突然感受到了一抹凉意,赵瑾的身体瞬间僵了僵。 “别动。” 某人似有躲避之意,谢蘅连忙将其按住,“这个东西可以隐藏你的喉结,你别乱动,我给你好好抹一抹。” 赵瑾的喉结很好看,谢蘅也是第一次摸异性的喉结,某人的下颌微微上扬,使得颈间的线条弧度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伴随着其喉结的轻轻抬动,看起来格外的让人想入非非和...... 思绪外放,正事还没做完,晃神不过一瞬,意识到此的谢蘅连忙吸了口气,好笑的重新认真做了起来。 除去一开始的凉,脖子尤其是喉结处慢慢传来的,却是某人指腹的轻轻揉捏。 为了能更好的隐藏,谢蘅甚至在周围都仔细涂了一些,到赵瑾这边所感受到的,便是其手指在他喉结处来回的打着圈儿。 一时之间,赵瑾的双眸便不自觉的深邃了几分,两人隔得近,近到赵瑾能看到谢蘅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带着一丝笑意的唇角,更能嗅到其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谢蘅涂到结尾,正想最后修饰一下,结果却见某人的喉结处又动了动,她不得不提醒道:“别动别动,药膏还没贴合,你这一动我刚塑好的型就坏了!” 也不知赵瑾想到了什么,他的面上突然就闪过了一丝不大自然,目光也开始避了开去,“好......” 谢蘅检查了一下,发现适才赵瑾动那一下影响不算大,可让人一直不咽口水也不大好,她想了想,“这下别动啊,我给你吹一下,好让你早些能动。”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谢蘅把话说完,就对着其脖子吹起了气来。 赵瑾万万没想到,谢蘅说吹就吹,眼前的轻风就好像是鸟儿柔软的羽毛,明明是脖子上的动静,却瞬间在他的心底掀起了阵阵涟漪,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瞳孔甚至因此收缩了一下。 谢蘅吹了几下,最后还用手摸了摸,确定看不出真假了,她打了个响指,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搞定!” 赵瑾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谢蘅的目光一传来,他却是很快恢复了如常。甚至自己都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东西一两日不卸都不影响,可惜这儿没有镜子,你看不到是什么情况。” 手下一片光滑,不仔细感受,却是发现不了有着起伏。 赵瑾头一次感受这般神奇的东西,他讶异的看了谢蘅一眼,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谢蘅笑着挑了挑眉,把东西重新塞回了自己怀里,“这可是我的宝贝。” “行走江湖必备,可不能送给你啊。” 见人宝贝,赵瑾也不好强求,他先了谢蘅一步转过了身子,示意道:“那走吧。” 谢蘅拉住了赵瑾的手腕,“世子爷别急别急,你还差一样东西。” 赵瑾狐疑的看了谢蘅一眼,“还差什么?” 谢蘅嘿嘿的笑了两声,随即指向了某人身前,“这儿——” “似乎太平了些。” “你......” “我刚趁你去下面的时候在山里找了2个果子,给你,你自己塞。”她说罢就把两山果塞到了赵瑾的手里。 又是女装又是发型还弄喉结,赵瑾额前的青筋跳了跳,他把东西直接递了回去,转头就走,“不塞!” “欸,别介啊。”被人把东西塞了回来,谢蘅愣了一下,很快就追了上去,“做戏做全套嘛,你衣裳都穿了,塞两个果子,又不是真的唔......” 赵瑾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谢蘅一个没刹住,就撞到了人的背上。 察觉到身后动静,赵瑾回头,黑着脸道:“这世上,又不是所有女子身材都玲珑有致。” “这东西我不塞,你也别想劝我。” 谢蘅想反驳,可仔细一想,人这话似乎也没错,遂冲其背影笑了笑,“行行行,我不劝你了,你倒是等等我啊。” 赵瑾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自己跟上来。” 谢蘅颠了颠自己手上的果子,一边说一边跟了上去,“这果子既然不用,刚好我二人一人一个。” “接着——” 赵瑾依旧没有看谢蘅,可手却准确无误的把东西接了下来。 谢蘅把果子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几步就走到了人身旁,“我说,我二人现在既然已经扮作夫妻,一会儿下去了,若是遇到盘查,你该怎么称呼我,你想过没有?” 赵瑾的脸色虽然臭,倒也并非不搭理人,“你想我怎么称呼。” 谢蘅把果子大大的咬了一口,眉头几不可察的挑了一挑,“叫我蘅郎,或是夫君,你选一个。” “......” 谢蘅像是没发现人无语似的,她继续笑着道:“我就叫你瑾娘或者娘子得了。” 左右不过是个称呼,虽然赵瑾十分不喜,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在这上面继续坚持什么。他重重的咬了一口果子,刚想就此发泄一下,结果入口的酸涩却是让他眉头瞬间皱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哈。”谢蘅一眼见此,顿时大笑了起来。 赵瑾想咽咽不下去,只讶异的看了谢蘅一眼,“你早知道这果子酸?” “那不然勒。”谢蘅再一次咬了一口,这下是没再隐藏自己的表情,一张脸顿时皱在了一起, “酸你还吃?”赵瑾十分疑惑。 “一夜没漱口,这家伙刚好可以清晰口气。”谢蘅解释道,“酸归酸,同时也能提神。” “当然了,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能我一人被酸到,世子你说是吧哈哈。” 所以,某人先前明明被酸到了不说,其实是故意的。 见谢蘅笑得这般开心,一双桃花眼也满是笑意,赵瑾嘴角划过一丝浅笑,虽只一瞬,却明显打破了先前的黑脸。 谢蘅眼尖,瞬间发现了某人这变化,她凑了过去,“你笑了对不对?” “我刚才看到你笑了嘿嘿。” 赵瑾面不改色的把人推开,“好好走路。” “不行。”谢蘅又凑了回去,甚至为了方便观察,她还专门走到了赵瑾对面,开始倒退着走。 也不是第一次被看,赵瑾看起来倒还好,只是有些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谢蘅敛了敛自己脸上戏谑的神情,“你刚才笑得那一下,提醒了我件事。” “你我的容貌都太过引人注目,不像是寻常人家该有的样子。” “我们得擦点东西在脸上去。” “擦什么?”赵瑾问,“刚才涂我脖子上的哪个东西?” “倒也不必。”谢蘅思忖道:“我包里又炭笔和小刀,可以在脸上稍微改动一些特征。” 她说着说着就拉起了赵瑾的手,“走,我找个地,帮你修一下容。” 手被拉住,人也被带着走了起来,看着谢蘅的后背,赵瑾双眸动了动。 * 离阳城最近的,有好几个小村庄,谢蘅于赵瑾二人花了半天走出了大山,随后就开始往阳城的方向走。 二人原本的打算,是去这些村庄问问情况,看有没有人知道山里是什么情况,但很可惜的是,一连走过两个村庄,村庄里都是空的,什么人都没有不说,看村庄里的灰尘,怕也至少有半年都没人了。 谢蘅不大死心,在第二个村庄中,搜了又搜,这里的灰尘要少些,终于在一处人家的院子里,发现了一滩血迹。 几乎同一时刻,赵瑾也在山坳下发现了一具因暴雨的冲刷而露出来还未完全腐烂的尸体。 两人随后碰了个面,脸色都不大好。 “村子里很多家的院子里,屋里都有没有清理干净的血渍。” “村后山山坳,至少埋了不下二十具尸体,多是女人,老人和孩子。” 简单情况交流后,谢蘅的脸色冷了下去,“此事和大山里的情况必然脱不了干系。” “这里死这么多人,竟然没人发现,阳城的官府,必定也涉事其中。” 赵瑾道:“后山的尸骨,若非是暴雨,也不会这么快暴露出来。” “我们现在去哪里?”谢蘅随即问。 赵瑾目光深邃的看了眼村子,“直接去阳城。” “好。” 一个两个村子都是这样,那余下的一两个定然不例外。所以几乎都可以不用看了。 谢蘅也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么多人,大白天的都敢直接在两州交界地动手了,一但朝廷的人过了交界,很快就会路过这些小村落,必然会发现这些庄子没有人。 而只要发现了没人,这山里的情况,恐怕用不了多少天就会发现。 因此,他们不得不动手,也必须动手。 不过,从秦川到青州的人并不少,这群人不可能把路过的所有人都解决掉,也亏得他们只会对自己提前知道的朝廷暗探动手,所以,此间倒也给了他们二人提供了一些可以钻的空子。 * 马车上,谢蘅开心的和人唠起了家常。 “吴大哥,你这是第一次走货青州,还是怎么着啊,运这么多货,不找镖局护送一下的么?我咋听说青州红匪很厉害来着?” “这用不着哈哈。”被谢蘅搭顺风车的是一名叫吴捷的药草商人,他和谢蘅共同坐在马车车夫的位置,而赵瑾这时却坐在了马车内,没有出来。 面对谢蘅不解的目光,吴捷解释道:“华小兄弟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这些长走青州线的商队,都是与黑白两道交了保护钱的,收了钱,官府和山寇都会给予一些方便,这年头,钱难挣啊——” 谢蘅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竟是这样......” “华小兄弟,我认识阳城一个有名的大夫,叫李石缈,你那妻子的病可以去那儿看,到时我帮你引荐一下,你们都还这般年轻,孩子总会有的,不着急。”吴捷是个很健谈之人,说话也是笑呵呵的,让人一看就很舒服。 谢蘅之前为了搭上线,编了个谎话道夫妻二人从秦川地界的小镇出发,想去吴家镇探亲,顺便在阳城看看病。 赵瑾在这个故事中,成了一个哑巴,且还是入门三年却一无所出之人。 吴捷听罢,先感慨了句谢蘅的深情,随即就让赵瑾坐进了这个商队中唯一的马车。 “我不着急。”谢蘅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往吴捷身旁凑了凑,轻声对其道:“这事是谁身体不好也说不准,我那媳妇儿心底一直觉得对不住我,吴大哥,麻烦你一会儿别当着‘她’的面说这个事,我怕她多想。” 吴捷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对妻子这般痴情的男人,他眼中划过了一丝讶异,这下,是真的佩服起了谢蘅来。 只见他对谢蘅做了个揖,“小兄弟放心,吴大哥我是自愧不如啊。” 谢蘅咧嘴笑了笑,“我媳妇儿贤惠又体贴,我这辈子认定了她,甭管是什么样的。” 赵瑾作为一个功夫比谢蘅还高的人,即便是车外的人故意压低了声响,他又如何听不到? 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若非是他比谁都清楚二人的关系,光听谢蘅说的这般真诚,他自己都险些信了。 贤惠又体贴?还认定了他?他还对他不住? 赵瑾听完,一双眼睛虚眯了眯。 马车外,谢蘅正说着兴起呢,也不知是否是心虚还是旁的缘故,她却是突然打了个颤。 101欺负赵瑾 由于搭了顺风车的缘故, 谢蘅与赵瑾到阳城时,刚好是中午。 赵瑾到底是男人, 声调不易伪装, 他也不愿以女子身份伏低做小,所以,在他的坚持下, 他自己成了“哑巴”。问路什么的重担, 就交在了谢蘅的身上。谢蘅也不负他忘,成功套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但话说回来, 什么贤惠什么体贴, 赵瑾可没让谢蘅这么说, 要说某人说这些话时没有私心..... “咦, 今儿这阳城怎么进城还排起队来了?”阳城城门口, 看着排着常常的队伍, 吴捷有些纳闷,他随即对着身旁之人道:“小王,去问问是什么情况。” “好勒~” 吴捷的商队, 一共有七辆马车, 其中六辆都是装的草药。只他们这辆, 是可以可以休息的。 谢蘅坐在二人的中间, 驾马的人叫王喜, 是个瘦小的小伙子。 吴捷本身是在车内, 但如今车内拿给了赵瑾, 为了避嫌,他便没再进去。 不过是问个路,王喜很快就跑了回来。 “大人, 听守城说, 是城内跑了要犯,这会儿正在搜查呢,只要检查过了,就放行。” “跑的要犯是什么人呐,有画像么?”谢蘅看起来有些好奇。 “那官爷没说,说的是穷凶恶极之人,画像也没张贴出来。” 谢蘅笑,“没画像,这怎么检查?” 小王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的是过往商客看路引,周遭百姓嘛,有人能证明就成。” “估摸着,我们要等一会儿了。” 路引...... 谢蘅双眸微微动了动,眼中的笑意却未减分毫,“既然还有一会儿,那吴大哥,我进去看看我媳妇儿,这一路上车后还没搭理她,她胆子也小,还没出过远门,我去陪她一会儿。” 吴捷未做他想,他对谢蘅挥了挥手,“行,你去吧,到了我叫你。” 谢蘅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就钻进了马车内。 车外的对话赵瑾都听的明白,一听到要路引,他的脸色也慢慢凝重了起来。谢蘅一进来,二人四目相对,谢蘅对赵瑾使了个眼色。 你路引有么? 赵瑾摇了摇头。 他先前落了水,路引什么的,在湍急的河水中掉了。退一步说,即便没掉,那也早已不能看了。 未免惹人怀疑,谢蘅走到了赵瑾身旁,一边拉着对方的手,一边看起来十分小心又讨好的赔笑道:“瑾娘,为夫这么久才进来陪你,你没生我的气吧?” 赵瑾被谢蘅这个称呼和语气气笑了,手中传来异样,再一看眼前人对自己挤眉弄眼的,赵瑾垂眸看了一眼。 别担心,我有办法。 “好好好,为夫错了,下次一定注意。”几乎是前脚刚写完,谢蘅后脚就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瑾娘不必紧张,那是官府在捉拿逃犯,我二人从未犯事,那群官爷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赵瑾对谢蘅的表演表现的有些错愕。 这人自己一个人表演的此般绘声绘色,关键是,还能一心二用,要不是他亲眼所见,光听这语气,恐怕还真以为是这么回事。 什么办法? 赵瑾敛了敛目,学着谢蘅的样子,在她手中也写起了字。 “没事的,有为夫在,瑾娘不用怕,匪徒再厉害,官府都会抓住他们的。” 谢蘅写到:装柔弱,配合我。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要让自己配合,赵瑾不再写字,他对着谢蘅点了点头。 城门口很快就到了。 谢蘅适时的从马车内钻了出去。 “吴大哥,一会儿你去哪儿啊。” “这批货是城内永安堂要的,我得先去把货交了。”吴捷说着说着笑着看了谢蘅一眼,打趣道:“怎么不多陪陪弟妹,这么快出来做什么。” “她刚听着我说有官爷在查歹人,被吓着了,我便寻思着看一会儿进了城,先找家客栈休息,既然吴大哥要去交货,我们进了城就不麻烦吴大哥你了,这一截路也多亏了吴大哥,才走的轻松些,这是些心意,吴大哥......” “华小兄弟,你这就见外了。”吴捷看也不看便把谢蘅递过来的东西推开了,“不过是搭个便车,人在外多有不便,举手之劳罢了,你莫要与我客气。” “可......” 吴捷轻哼了一声,“你再这样,我可要不快了!” “前方是谁人的车队?”几乎是吴捷话落的瞬间,就有两三个人走了过来。 吴捷脸上表情一变,瞬间噙起了一抹笑来,他跳下了马车,“官爷,是我的车队。” “你是?” “我是长走这条路的草药商人,这是守城颁发的通行证,官爷您请看。” 吴捷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半年,在往常守城的士兵是认识他的,今日不知为何换了生面孔,但并不妨碍他规矩的把相关物品递过去。 士兵把通行证打开看了一眼,很快又递了回去,“你这几车药草,为防万一,我们要检查,让所有人在一旁站着。” “这......”吴捷没想到今日进城这般麻烦,可士兵显然没把他的反应放在眼里,直接就使了个眼色,让身旁的人去查看了。 谢蘅全程见证了这些守卫的态度,人一朝她走过来,她便主动的打开了车门,“官爷好,这车内是我媳妇儿,我马上叫她出来。” 谢蘅的脸上涂了些树汁,使得原本光滑的皮肤暗淡了许多,再用了丁点易容膏改了改眼型,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有了变化。 至于赵瑾,他的皮肤也被涂暗了些,同时也擦了些粉,还在鼻梁两侧用炭笔点了些许雀斑,再抹了些唇脂,顺便把眉毛用易容膏盖了一些,变成了柳月眉。 如果说谢蘅是有变化,那么赵瑾直接就是大变活人。 二人先前还就修眉一事争论了一会儿,但赵瑾死活不让谢蘅剃他的眉毛,毕竟,他也算是见识过谢蘅的易容膏的人,明明有东西可以掩盖,他为何要选最差的一种? 谢蘅那会儿是真的被赵瑾问住了,谁叫她为了看人女装已经让其感受到了易容膏的威力?这会儿再藏私,这人反应再快些,就得意识到她不拿此物出来易容反而折腾人了,谢蘅连忙滑了跪,肉疼的说这东西量少,用一次也就没了,再也买不到这才避免了赵瑾与她秋后算账。 事实上,谢蘅易容膏的瓶子也确实小,这点她并未说谎。赵瑾见其是真舍不得,量也不多,且在他看来,此物的作用是用于遮住身体的一些特征,因此最后到底没有深究什么。 这才有了他继续穿女装,而眉形被遮住的情况。 谢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不能表现的十分明显,那真是有苦说不出。 不过,话说回来,有了这么些东西的加持,如今即便是赵瑾被人大大方方看着,她其实也不担心会被认出来。 官兵有些没啥耐心,赵瑾还在下马车时,就想掀开车门查看。 赵瑾被推了一把,谢蘅连忙将人拉住,“没事,官爷按例检查,不用怕啊。” 她说着说着拍了拍赵瑾的肩膀,并把人带向了自己怀里。 赵瑾记得谢蘅写在自己手中的话,他自下车后,头略微低着,被推时垂下的眼帘中虽划过一丝冷意,但外表看起来却是瑟缩了一下,靠近了谢蘅的怀里。 官兵钻进了马车,甚至还掀开了车内坐的小榻,看看下面有没有藏什么人。 谢蘅一眼见此,把赵瑾往一旁带了带,轻声对着其的耳畔道:“这样挺好,继续保持。” 赵瑾没有说话,但却略微朝谢蘅身前靠了靠。 一通检查,车内没有情况,其他的马车上的药箱也被打开,吴捷为了防止这些官兵顺手牵羊跟着过去一个一个的在旁陪着查看。 这些士兵检查完的时间也就是一前一后的功夫,大家最后什么都没说,却对了个眼神。 见人没说话,吴捷笑呵呵的询问道:“官爷,没问题了吧?” 东西是没问题,可一眼扫过去,属赵瑾的身高最高,领头之人的目光在赵瑾的身上顿了一下,随即就走了过去。 谢蘅一看人朝自己走来,就讨笑道:“大人,有什么情况吗这是?” 来人满脸胡茬,粗犷高大,他盯着赵瑾问:“这人是谁。” “这我媳妇儿,她怕生,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大人你多见谅。” 来人并没有因谢蘅的笑脸而缓和神情,他命令道:“抬起头来。” “这......”谢蘅犹豫了一下,很快,她怀中的某位就发起了抖,谢蘅连忙拍了拍赵瑾的脊背,“媳妇儿别怕,这些大人都是好人,来,我们抬头给大人看一眼,看完大人就放我们走了,听话。” 赵瑾的身体隐约还是在抖着,可在谢蘅的轻轻抬动下,他的头多少还是抬起来了一些。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很快又缩了回去,把头埋进了谢蘅的肩上。 模样与手中的画像不同,脖子上也是光滑的,看这小家子气,来人怀疑减了些许,“路引拿出来看看。” “官爷,这是我侄子和侄媳妇,这次随我来阳城卖药顺便看病的,不是什么外人。” 谢蘅神情微动,此间刚想说行,结果却没想到一旁的吴捷帮了她的忙,主动替她解了围。 这行商队确实有守城的通行证,眼看着这么厢折腾队伍又长了起来,领头之人顿了一下,最后看这两人的模样实在不像,到底还是放了行。 其实吴捷不出声,谢蘅也能混过去,但其愿意开这个口,确实要比她说更好一些。 把赵瑾重新扶回马车,谢蘅对吴捷轻声道:“吴大哥,我这媳妇儿小时候看过官差杀人,所以从小就怕看到官差,我先去宽慰宽慰‘她’,马上出来。” “没事,弟媳吓到了,你快去安慰安慰倒是真的。”吴捷拍了拍谢蘅的肩膀,随即对着后方的车队道:“我们走——” 吴捷会帮谢蘅的原因倒也简单,如果一个两个都要看路引,那他车队十几号人,岂不是又要耽搁时间? 这些草药有一些还是新鲜的没有进行烘焙,路上耽搁越久,药材越不值钱。能早些入城自是再好不过。 谢蘅一进马车,原本还轻松的表情顿时就变的龇牙咧嘴了起来。 她抓住了赵瑾的手臂,微笑着问:“瑾娘,刚才吓到你了吧?” “你看,这不没啥事么?来,别哭别哭啊,” “一会儿该让人笑话了。” “没啥事,这不有你夫君我在么嘿嘿。” 谢蘅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手臂定然是红了。 好家伙,在人眼皮子底下还敢掐她,简直太过分了! 赵瑾掐人的原因很简单,谢蘅要他扮柔弱,偏他目前的身份是个哑巴,就只能肢体动作来,刚才那人如此嚣张,他扮虽扮了,可心底多少憋着口气。 相较于他有失男子气概的表现,谢蘅就不一样了。 他下手也有分寸,主要就是让谢蘅知道他已经不快,让人悠着一些说,再过了当心他翻脸了去。 谢蘅被掐了也不敢表现出来,也只有这会儿在马车内关着门,才敢在口头上占些便宜。 没错,她就是欺负赵瑾如今开不了这个口。╮(╯▽╰)╭ 102媳妇贤惠 脸颊被人说着说着就故意捧住还左右揉捏, 眼前之人更是眼带狡黠的冲自己笑着,赵瑾面不改色的抓住人手腕的同时, 把自己的身子也往后扬了扬。 别闹。 他看了谢蘅一眼, 给出了自己的警告。 玩闹也得分场合,某人被调戏了一番,谢蘅见好就收, 笑着改了口, “好好好。” “是我错了。” “瑾娘才没哭,我们已经到了阳城, 晚上我带你出去逛逛, 看看阳城的景色, 如此可好?” 这是在为后面的出行做些准备。 毕竟, 车内的谈话车外肯定能听到, 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人是否是暗探, 亦或是否会为了利益出卖他们,因此,谢蘅自是能谨慎, 便谨慎些。 突然在玩笑中说起后面的安排, 赵瑾顿了一下, 却也还是慢慢把扣着谢蘅的手放了开去。 谢蘅调皮的对赵瑾眨了眨眼, “行, 我出去看看, 你坐这儿吧, 下车我再唤你。” 进入阳城后,知道谢蘅想去客栈,所以吴捷也有心走的是有客栈的主道。 见人出来, 他笑着看了谢蘅一眼, 目光却很快又放回了街道上,“怎么,要准备下车了?” 出了马车,谢蘅脸上不正经的神情敛了敛,她直接又坐在了吴捷与王喜中间,“刚才的事,多谢吴大哥了。” “欸,吴大哥也没做啥。”吴捷感慨道:“这批药草因为大雨耽搁了一日,再捂下去,叶子该发黄了,到时就不值钱了,也不知是逃了什么样的嫌犯,以至于查的这般仔细,要真一个一个的查下去,大半天就又过了。” 谢蘅闻言笑道:“多亏了守城的官爷没像吴大哥说的那样,要不然,我那媳妇儿,怕是更害怕了。” 吴捷接话道:“弟妹刚才被吓得不轻吧?” “她就是小时候爱凑热闹,去看官爷在菜市场行刑,结果被那事吓着受了刺激,至此之后就说不了话,也特别怕穿着官服的官爷,刚才让吴大哥笑话了。” 吴捷“害”了一声,“大哥我走南闯北,虽不会治病,可看到过的疑难杂症也不少。” “这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谢蘅对吴捷这个胖胡子商人印象还不错,眼看着前方出现了一家客栈,她想了想提议道:“吴大哥,这眼看着都中午了,要不我请你吃个便饭吧。” “不了不了。”吴捷直接挥了挥手,拒绝道:“我得先去送货,以免夜长梦多,华小兄弟,这客栈到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若我忙完了,华小兄弟你还在这客栈,我再找你好好喝上几杯。” “行!”毕竟人家有正事,所以谢蘅没再多加邀请,马车适时的停了下来,吴捷先下了车,谢蘅紧跟着跳了下去,对着车内道:“瑾娘,到地方了,下来吧。” 赵瑾“小心”的推开了车门,随即便快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确定了谢蘅的位置,他又把头低了下去。 谢蘅体贴的扶助了人下车的手,“小心,我扶着你。” 吴捷在一旁看着,乐呵呵道:“华兄弟和弟妹的感情真不错,羡煞旁人啊。” 谢蘅听着这话,并未谦虚,反而笑着搂着赵瑾到了自己怀里,得意道:“吴大哥要羡慕,自己也找一个。” 先前来阳城的过程中,通过交谈,谢蘅已经知道,吴捷有过原配,但已经逝世两三年了。这几年,他也只有几个妾室,没再娶正房。 吴捷拍了拍赵瑾的肩膀,也不知是否是受了谢蘅的感染,他笑道:“好,找一个!” “赶明儿回去就找一个。” 谢蘅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车队,“时辰不早了,吴大哥既然还要交货,小弟就不和大哥多唠叨了。” 吴捷跟着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行——” “我二人有空再约酒。” 吴捷身后还有长长的车队,未免造成拥堵,所以不宜在大街上过多逗留。 一番简单的寒暄与告别后,谢蘅目送着车队朝城中走去。 客栈的小二早早就看到了门外有人,虽然走了一大队人马,但多少还留了两位,他十分主动凑到了谢蘅身前,问道:“两位客官,打尖啊还是住店?” 谢蘅开始带着赵瑾往客栈内走去,“住店吧,顺便送三菜一汤到屋子里,我和我媳妇儿在屋里用。” 店小二笑了笑,“既是住店,麻烦两位客官,把路引拿出来,小店好登记一下,便于官府检验。” 又是路引。 赵瑾双眸微微动了动,他这边正打算和谢蘅对对眼神,哪知身旁的某人却是眼也不眨的就从怀里摸出了两个东西,“行。” “这是我们二人的路引,你看看,可成?” 小二接了过来,点头哈腰的递给了一旁的掌柜,“两位客官稍等片刻,这儿有茶水,来,我给您倒上。” 他说着说着,还真给人倒了两杯茶水。 赵瑾不知道谢蘅的路引是怎么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自己的情绪敛好。 掌柜翻开看了一眼,稍作登记后,便询问道:“二位,小店有天地玄黄四类屋子,您住哪一类的?” 谢蘅并未动小二倒好的茶水,反而是把水接了一杯到手上,递给了一旁的赵瑾。 “天字号的吧。” 谢蘅的举动做的实在是太过自然,以至于接过水的赵瑾一时之间都分不清这人真做戏还是真的下意识的把水拿给他喝。 掌柜指了指楼上,同时把路引低了过去,“顺子,把两位客官带向天字3号屋。” 谢蘅将东西收回,几乎同时,这名被叫顺子的小二就把肩上的布巾扯了下来,“好叻——” 他随即便对着谢蘅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客官,这边儿请。” 谢蘅并没忘记自己给这个身份拟的人设,她小心又体贴的环住了赵瑾的肩,宠溺道:“瑾娘,我们走。” 赵瑾依旧没说话,身上搭了手慢慢的他都习惯了,他把水杯放下,便跟着谢蘅朝楼上走了去。 二人很快就到了这间客栈的天字号的屋子。 把人带到了,小二很快离开。 谢蘅此间刚把门关上,一回头就看到了赵瑾在上方已经双腿打开的坐了下去,那姿势,和女子的温婉柔弱可是一点边都没有挨。 一眼见此,谢蘅笑了,她几步走了过去,“这一路,可是憋坏了?” 相较于讨论有没有憋坏这种没有意义的话,赵瑾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你的路引,是怎么回事?” 谢蘅笑着昂了昂自己的下巴,非嘴贱道:“好瑾娘。” “你叫我声夫君,我就告诉你。” 被人戏耍了一路,赵瑾如今肚子里还有火呢,闻言直接就站起来提住某人的后颈,拉到了自己身前,随即冲谢蘅微微笑了笑:“当真?” 谢蘅历来都是能屈能伸,如今后颈被捏住,再一看赵瑾这不怀好意又意味深长的笑,她顿时就怂了,连忙冲人讨好的笑了笑,“不不不......” “自是不当真的嘿嘿。” “我提前准备了好些路引,就是想着一个身份若是暴露,还能用另一个身份,呐,不仅这两个,我还有三个四五个,全在包里呢。” 未免赵瑾真动手修理自己,谢蘅连忙把包裹也递了出去。 开玩笑,她出门前都想好了要用女子的身份,会想不到用女子身份准备个路引? 再者,她起码可以变换三个身份,华明的脸皮,男女身份各一个,御史大夫谢文之子的,再不济,她这脸直接穿女装也算一个,这些都还没算她易容膏用了后会出现的容貌。 身份多,需要的证明就多。谢蘅在出长安前,索性委托平阳侯给了弄了五六个路引。 这些路引里,有从长安出发的,也有担心因长安出发前去的路引被青州那方怀疑而特意用的秦川边界城镇的。 总之,敌人能想到的,谢蘅早早的就考虑到了。 而她的这个福袋,除了装的东西多,关键装进去了后还不担心进水的问题。要不然落个水像赵瑾那般,那还得了。 这也是为何一开始知道要路引时,谢蘅并不是特别着急的缘故。 她清楚,路引那边不是大事,关键还是赵瑾的伪装,若是失败,再多路引都无济于事,这才要求赵瑾扮柔弱以削减他身上的男子气概。 赵瑾是真没料到谢蘅会准备这么多的身份路引。 一直以来,他出行也就两个,一个真,一个假,真的自然不能用,一用就会暴露,偏偏假的又被水冲走了。一开始,他多少还有些担心,如今看谢蘅准备的这般充分,他突然对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有些动摇了起来。同时对谢蘅整个人,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几分。 谢蘅趁着赵瑾看路引的当头,从人手下溜了出去。 她揉了揉着自己的脖子,问:“下午什么安排?” “这些多余的路引,你带身上,不要轻易暴露。”赵瑾把路引拿了出来,“下午出去看看城内是什么情况。” “可以。”谢蘅坐在了一旁,“要不要分头行动?” “暂时不要。” “那......”谢蘅还想问一些情况,比如临行前平阳侯告诉过她这阳城还是有可用的人,要不要试着联系,可话才起了个头,赵瑾却是瞬间就按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 屋外有人。 这间店的掌柜和小二都是普通人,所以很难在赵瑾眼前隐藏气息。 谢蘅会意,对赵瑾点了点头。 “瑾娘,饿了吧?这客栈上菜的速度也太慢了些,委屈你了。” 谢蘅给赵瑾留了一些反应的时间,紧接着才继续道:“银子不必心疼,这次出门,就是为了治病,要能治好,花再多,为夫也情愿。” “你别再劝我,再说这些话,我可要生气了。” 即便是一个人自导自演,谢蘅都能说的有头有尾,条条是道,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对着屋外道:“没事,我去催催看,这菜还有多久上,你在屋里等我就行。” 屋外的人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不对的话,再一看对方要出来了,连忙动了动自己的神情,笑容满面的叩响了屋门,道:“客官,你们的菜到了,小的是否方便进来?” “得——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谢蘅好像是压根不知道屋外有人似的,她将房门打了开,同时往一旁退了一步,吩咐道:“小二,你把菜放下就成,余下的,我们自己弄也是一样的。” “的叻——”小二手脚麻利的把托盘里的东西放下,“客官,要有什么需要,直接唤我一声就成。” 谢蘅回:“行,你出去吧。” “用好了我唤你上来收拾。” 堂上方的女人容貌平平,身材高挑,全程一言不发,再结合刚才的谈话来看,怕是生着病。 小二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笑着应了声“好”。 打发走了小二并将屋门关上,谢蘅再回来时,赵瑾这边已经将碗筷都摆好了。 她坐了下去,看着桌上的吃食,谢蘅给赵瑾先夹了一筷子肉,“我家媳妇儿真贤惠,快多吃些,这一路瞧把你瘦的。” 143不愧是你 三天过去, 今日刚好是22日,也就是系统节开启的日子。 受城门救人的影响, 谢蘅余下的一百多点帅气值, 在这两日陆陆续续的竟然都满足了,现在的帅气值一共有3011点,刚好可以在系统节内, 拥有两次兑换的机会。 谢蘅现在压在身上的事有些多, 可若是一下能解决掉两件大事,那么她也能专心的去做她自己的事。 面对系统的询问, 谢蘅没有过多的犹豫, 她把屋门一关好, 就回到了内室, 和衣躺在了床上。 系统察觉到谢蘅的意思, 谢蘅的神识一进入识海, 它就悄悄的打开了系统节的链接。 白光过后,谢蘅的意识就来到了一个大屏幕前。 她第一次参加这种主系统举办的节日,对许多东西比较陌生, 且心下多少也有些忐忑。 毕竟, 谁也不能保证, 她一定就能在这里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在031知晓自家宿主一直都记挂着这事, 所以自打谢蘅进入系统节的界面后, 它就一直在和人介绍。 什么回溯镜, 预言簿, 变性药,金巧嘴,乾坤盒, 心想事成丹,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系统办不到的。 谢蘅的神奇种子和那颗不知名的蛋,在此处都有人抢着想要,然而,让她真正犹豫的,倒不是说舍不得这些东西,而是她拥有的以物换物的机会只有两次。 在没等到自己想要换的东西前,再多的诱惑,谢蘅也只能咬牙当看不见。 说起来,换冤有头的符,谢蘅换的还算顺利,且对方没要她的神奇种子,只要了那瓶一直没动的美颜霜。 可换长公主解蛊需要的物品,却是让谢蘅等了许久。 直到这边系统节都快进入了尾声,谢蘅都快丧失信心时,才有人停下,问她想换什么。 这一耽搁,谢蘅其实感觉并不明显,可外面的人,却被她昏睡实打实的吓到了。 一开始,没人多想,只当谢蘅晚上出去做了什么事,第二日醒的迟了些,可眼看着到了中午,萧满唤人也没反应,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他快速找通知了萧轻若,萧轻若又把秦姑姑唤了过来,然而,一通检查下来,人呼吸平稳,面色红润,脉搏正常,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但就是叫不醒,哪怕扎针都不顶用。 这下一来,萧轻若有些慌了。 她听过一些传言,有些药能让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再一想到长姐和已经逝去的侄子侄女,萧轻若很难不多想一些。 谢蘅昨日休息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赵家世子,这当头萧轻若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命萧钺跑了一趟,欲把人请过来一问究竟。 赵瑾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萧轻若,他起初并不知道是什么事,然而,当人严肃的说出谢蘅现在的情况并问他二人昨晚谈了什么话又可有遇到什么反常的事后,赵瑾也是一惊。 “三郎现在还没醒?” 赵瑾站了起来,可刚往前走上一步,一想到谢蘅昨晚说的话,他又顿了一下。 这反应有些奇怪,萧轻旋即若言辞恳切的对赵瑾道:“世子昨晚是最后与三郎相处之人,若三郎做过或是遇到了什么事,烦请世子告知一二。” 赵瑾皱了皱眉,反问道:“夫人可为三郎请了大夫?” “府内的大夫已经看过,找不出导致三郎昏睡不醒的缘由。” 赵瑾二话不说,拿出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平阳侯府有宫里的老太医,这是晚辈的玉佩,烦请夫人派人,去平阳侯府把董太医叫来。” 萧轻若敛了敛目,“世子好意,妾身心领。” “太医过来需要些许时辰,妾身现在只想知道,三郎在和世子相处时,可曾接触过什么东西,亦或是有何异样。” “请世子好好想想。” 赵瑾吸了口气,“三郎昏睡不醒,晚辈也是担心不已。晚辈昨晚与三郎分别时,三郎并无异样,我二人昨日用的是一样的饭菜,若中毒,晚辈也该中毒才是,三郎现在既然还未转醒,夫人可否许晚辈,去亲眼看上一看?” 赵瑾是世子,萧轻若不好逼着人说什么话。可要让赵瑾单独去看人,她也不放心,只能心情沉重的回道:“ 我与你一道过去。” “多谢夫人。” * 终于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谢蘅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满眼都透着欢喜。 夕阳西下,谢蘅睡得有些久,一睁眼发现屋内点着蜡烛,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下一刻,肚子又叫唤了起来。 谢蘅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屋外的桌上放着一些糕点,她下床走了过去,准备拿糕点先垫两块再说,结果此间刚把东西拿起,都还没喂进嘴里,前方不远处的门,突然就打了开来。 这要在外面,谢蘅铁定有所察觉,可自己家自己的院子,倒不至于有人光明正大的做坏事,所以她也没多想,于是乎,赵瑾和萧轻若一打开门,就看到本该在床上躺着的某人这会儿正饿的忍不住“偷吃”糕点。 萧轻若微微一愣,“你......” 赵瑾来过谢蘅这边许多次,这还是谢蘅第一次看到,他和萧轻若一起过来。 谢蘅呆呆的眨了眨眼,“你们两个,怎么一道过来了?” 萧轻若快速的走了进去,止不住担心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为何昏睡不醒。” “现在又怎会转醒过来?” “我今日昏睡不醒?”谢蘅没搞懂萧轻若为何这么说,她看了眼一旁跟着进来的赵瑾,眼神询问人怎么回事。 进屋前,赵瑾还在担心,可现在看到谢蘅好好的,他提着的心放了放。谢蘅询问的目光他虽接收到了,可他同萧轻若一样,对谢蘅昏睡一日的情况,也是十分好奇。 所以,赵瑾也帮不了谢蘅什么。 没有场外援助,谢蘅反应倒也迅速,“那个小...母亲,你说我睡了一日?” 萧轻若看了谢蘅一眼,“你说呢。” “我真不知道自己睡了一日。”谢蘅拉着赵瑾坐了下去,满脸无辜道:“你们不说,我还只当我睡了没多久来着。” 萧轻若秀眉一蹙,确认道:“不是中毒?” 谢蘅笑道:“我要中毒,还能起来?” 萧轻若的疑虑并未因此消散,只听她又问:“那为何怎么都叫不醒你。” 没想到自己参加系统节竟然花了这么多时间,还让人白白担心了一遭,谢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许是我昨晚睡不着一不小心吃多了些安眠的药,这才昏睡不醒。” “倒不曾想让你们担心了。” 萧轻若吐了口浊气,“好好的,怎会睡不着,你最近都做了什么?”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她看了赵瑾一眼,“许是闹腾太多了。” “精力过于旺盛,所以才会失眠,黑灯熄火的,也没注意到量。” 萧轻若白白担心半日,听到这没忍住说道:“没轻没重。” 谢蘅拉了拉萧轻若的袖子,厚着脸皮笑道:“是我错了,害母亲担心。” 她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三郎保证没有下次!” 赵瑾全程没有说话,但他一直抿着的唇角,却是不知不觉间松了一松。 暂时哄住了萧轻若,谢蘅回过神来,她看着赵瑾,“欸”了一声,问:“你怎么来了?” 一想到自己昨日央人帮忙,谢蘅嘴角一扬,期待道:“可是有什么事?” “昨日你与世子最后相处,世子是我见你叫不醒才唤来的。”谢蘅一提,萧轻若才想起,赵瑾还在一旁,她对赵瑾投去了感谢的一眼,“你得谢谢世子,百忙之中还愿过来看你。” 作为当事人,说到底今日的事确实是她考虑不周,谢蘅也不逞口头上的便宜,很快就顺着萧轻若的话看向了赵瑾,似笑非笑道:“好好好......” “谢谢世子爷,也谢谢母亲你。” “让你们担心了,你看,我睡了这么久,现在能有机会吃点东西么?” 萧轻若有许多话想问谢蘅,但有外人在,话再多,她都只能先按了下去。 “厨房有膳食。”萧轻若敛了敛目,提议道:“世子来得急,怕也是没有用膳,若世子不嫌弃,不如在三郎处一并用了,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萧轻若只比赵瑾大三岁,可眼下却高了他一个辈分。以至于“谢伯母”这几个字,赵瑾尝试几次,始终都唤不出来,只能唤做夫人。 长辈第一次邀约,赵瑾顿了一下,他恭敬的回道:“晚辈刚好也有些事准备问问三郎,如此,就唠叨了。” 萧轻若庄重得体,举止大方道:“世子不必如此客气。” “三郎——” “三郎在。” “你且与世子好好谈谈,我与你膳食不同,便不与你一道,用晚饭后,记得来我那处走上一趟。” 萧轻若到底年轻,即便辈分高人一等,却始终是男女有别。所以,她纵使留了赵瑾,也不打算在谢蘅这里用饭。 这一番话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最后一句话,谢蘅却有些听出了秋后算账的意思。 此间起身相送,略过不提。 等到萧满下去备饭,屋内又只剩下赵瑾谢蘅二人的时候,谢蘅坐在了赵瑾对面,有些小心又不确定的问:“你刚才和我母亲说了什么?” “你把傅府的事说了没?” 赵瑾摇了摇头,“没有。” 谢蘅闻言,瞬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得亏不知道。”她一说完,就笑着拍了拍赵瑾的肩膀,“多谢了啊。” “不愧是你哈哈。” 赵瑾没想到谢蘅反应这么大,他微微一愣,“可是担心你娘因为你有意破坏这门亲事,而惩戒于你?” 不是。 可是谢蘅不能说。 她继续笑道:“那可不。” “所以,这事一定得赶在傅相找我父母前解决好才行。” 她期待的看着他,“欸,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赵瑾昨晚回府,也是想了一夜,如今谢蘅提到,在对方的注视下,他缓缓点了点头,“倒有一个。” “哦?”谢蘅没想到真有,她凑了过去,“说说看?” 赵瑾微微颔首,“便是要费些功夫。” “费些功夫是什么功夫?”谢蘅眼珠子一转,“是我多纳几房妾室,还是对外宣称断袖?” 赵瑾刚准备开口,一听谢蘅这话,他表情顿时就是一滞。 “......断袖?” 144我很感动 突然被注视, 尤其是赵瑾的反应,看着谢蘅脸上的笑僵了一僵。她眨了两下眼, 反问道:“你刚才难道不是准备说这两个主意?” 赵瑾嘴角微微扯动, “...不是。” 他随即追问道:“所以,你昨日说的败坏自己名声,便是这个?” 谢蘅倒也说不上多尴尬, 她“害”了一声, 解释道:“我的名声,本来也算不得有多好, 屋里人和养在外面的外室以及红颜知己, 稍微打听打听, 也能知道, 傅相那般的一个人, 总不至于让女儿嫁给我这种多情之人吧?” 赵瑾放在桌下的手, 捻着自己的袖口摩擦了一二,“那断袖...又是怎么回事?” 谢蘅笑道:“我寻思着,要是傅相这都能接受, 那我就再加点料, 总之把我糊弄成一个滥情的人, 傅相但凡疼惜自己的女儿, 也不会让傅家姑娘还与我定亲不是?” 道理能说得通, 可赵瑾也不知为何, 他的心情算不上多愉悦。 于是乎, 他停顿了一下,“就不怕到时世人都误会,你是断袖?” 谢蘅满不在意的笑了笑, “他们误会, 我又不会少块肉。” “误会就误会呗。” “胡闹。”赵瑾皱了皱眉,“那若今后遇到真心欢喜之人,难不成,你不娶亲?若相娶,你如何对自己的正室交代,你可想过正室会被旁人嘲笑,即便你与其解释清楚,傅相那边,到时你又如何交代?” “故意不娶傅家姑娘,却转头娶了另一人,这对傅府来说,不是侮辱践踏?” 谢蘅微微一愣,“...你怎么看起来,有些生气?” 她都没具体说怎么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言语间表现的足够漫不经心,没有刻意的强调断袖,就怕赵瑾多想,可这反应,和她期待的,有些不大一样啊。 怎么还打抱不平了都? 她说的这些,都只是假设而已,也不是真的,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就严肃了起来,赵瑾心情沉重的吸了口气,“难道我不该生气?” “做事不计后果,莽撞大意......” 谢蘅打断了赵瑾的话,“等等等等。” 她哭笑不得的替自己辩解道:“我这可还没做啊。” “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 “要不合适,我不这么做就是了。” “别生气别生气。” “没必要,真没必要啊。” 虽然弄不懂赵瑾怎么比她还在意自己的名声,但至少这人是在为她考虑,认错就对了。 赵瑾在意谢蘅的名声么? 毫无疑问。 可他今日之所以冷脸,却不全为此。 能把佯装断袖说的这般轻松,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这人,眼下至少是没这方面想法,所以当提及时,才会这般平淡。赵瑾此间的试探还未出手,瞬间就浇了一盆冷水下来,他心下怎会没有一丝反应? 若谢蘅知道赵瑾这会儿的想法,怕是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当着赵瑾的面说断袖,她可不得小心些?她本来就不是男人,自然也不可能是断袖,所以她既不能承认自己喜欢男人,也不能否认。然而,迫于行事,她想搞.黄这桩婚事,指不定还真会用到这招,因此她又不得不提到。 谢蘅都已经在以自己最正常的反应提及这事,未曾想赵瑾还是想多了。 面对谢蘅的服软,赵瑾的脸色多少还是缓了一缓。 担心人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谢蘅连忙又道:“欸对了,你说你刚才想提的,都不是我说的这两个,那是什么?难道你的想法就不会让傅相不满?” “至少比你的主意好。” 谢蘅笑着催促道:“那你倒是说啊。” “我这等的,黄花菜可都要凉了。” 赵瑾吸了口气,“傅相没有儿子。” “嗯?” “傅相发妻早逝,傅相并未再娶,府内只他和傅姑娘两个主子。”赵瑾提醒道。 谢蘅点了点头,“我记得你昨日说过。” “所以傅相对傅姑娘,应是十分疼惜,因此我这才寻思着他看不上风流多情的我来着。” 赵瑾看了谢蘅一眼,“傅相没有儿子。” “你仔细品味一下。” 如果说第一次,谢蘅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眼下赵瑾提醒的这般明显,她稍作一顿,双眼瞬间就是一亮,“你的意思——” 见谢蘅终于懂了,赵瑾点了点头,“保全名声的方法有很多。” “或许,这是唯一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谢蘅笑道:“要真这样,那我岂不是在长安横着走了?” 赵瑾双眸微动,“你父乃是当朝御史,傅闻卿又是百官之首,若谢府与傅府结亲,不单是你个人的事,需得问过谢御史,傅相双方,今后,傅府与谢文就有了牵连,和结成儿女亲家没什么区别,在世人面前,你也有了双重身份,还需尽两份孝。” “因此,现在的问题,可不是你横着走,而是,你该如何想办法,说服傅相取消结亲的想法。” 不是说,一定得成亲,才能挽救傅家姑娘的名声,与结为夫妻大同小异的,还有成为傅家的一份子,这一份子,可以是女婿,那为何不能是儿子? 傅相没有儿子,那谢蘅认其做义父,傅清如也就成了她的义姐,弟弟在大庭广众下救下姐姐,不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 谢蘅对赵瑾想到的这个主意十分认同,这个法子,可比她想办法搞黄这个亲事高明的多,至少两家颜面都保全了。 听完赵瑾的话,谢蘅顿时就朝人做了揖,表示服气,“不愧是寺正大人,小弟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她嘿嘿笑了两声,“我明儿就出去转转。” “为表感谢,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不知你可想知道?” 赵瑾的情绪眼下并不大高,但见谢蘅笑得开怀,他还是耐着心问:“何事?” 谢蘅凑了过去,“你娘的蛊毒,我那位故人来信了,找到可以解决的法子了,怎么样,这个消息,还不错吧?” 赵瑾闻言,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当真?” 谢蘅好笑道:“我用这事骗你做什么?” 这个消息,瞬间让赵瑾脸上扬起了几分由心的笑来,他刚想问是什么法子,对方何时会到,然而转念一想,他未免又有些狐疑的看了过去,“昨日我离开后你便一直睡到现在,你何时收到的信?” 谢蘅没想到赵瑾会注意到这个,她心咯噔了一下,“就...昨晚睡之前啊。” 她没好气的笑道:“你当我为啥会睡不着?” “还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过于激动?” “若非那会儿晚了,我定然二话不说就找你去了。” “原打算今日一大早就去你那儿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结果谁曾想我一睡睡到现在。” 什么叫急中生智,面不改色,这便是了。 谢蘅把话眼也不眨的说完的时候,自己都佩服起了自己来。 她哭笑不得的调侃道:“你说你,什么不关注,你关注这个。” 自打知道蛊毒有解后,赵瑾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十分欢喜的状态,可他又怕谢蘅瞒着自己私下为找到解决之法做了他不知道的事和牺牲,所以才会在这当头,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谢蘅的这番解释,乍一听说得过去,可赵瑾始终觉得某人这一日的昏睡,过于蹊跷。 于是乎,他把手放在了谢蘅的手臂两边,盯着人认真问:“你如实告诉我,你这一日的昏睡,当真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手臂被人扣住,四目相对,谢蘅头一次见赵瑾这么正色的盯着她看。 关键是,这人一猜还一个准。 她可不就是因为长公主的事,才昏睡了这么久么。 可这个事,谢蘅在里面所付出的努力和代价,她偏偏还一点都不能透露。要不然,她身怀异样的事,也准得暴露。 赵瑾的反应这么快,谢蘅没有料到,同时这人直觉这么准,也大大出乎她的预料,当然,能在听到这个期盼已久的消息后,还能保持冷静,并且想到她在个中发挥的作用,谢蘅心下很难没有感动。 这一刻,谢蘅竟然觉得,不知道便不知道呗,她本也不是一定要求回报,可这种被记挂担心的感觉,是真的很让人留恋和喜欢啊。 谢蘅眨了眨眼,很快冲人笑嘻嘻的回复道:“你这可太看得起我了啊。” “谁人真做什么事,是在床上躺着睡一天的。” “再说了,这人都还没到呢,我能做什么,你告诉我?” 赵瑾眉头微皱,到底还是不大放心的叮嘱道:“我娘的蛊毒,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不必担着,直接告诉我便是。” “切勿擅作主张,代我做些什么。” “好——”谢蘅一脸拿赵瑾没有办法,“你放心。” “要花什么钱之类的,我肯定会告诉你。” “我可都穷死了,才不会给你垫着。” 说完这话,谢蘅随即话音一转,朝人笑道:“你这会儿这么为我着想,说实话,我很感动是怎么回事?” 145冤有头符 谢蘅这话, 有些让人不大好接。既带着几分自然,又无形中夹杂着些许戏谑。赵瑾一时之间, 竟分不清人究竟是真情流露, 还只是玩笑而已。 好在他这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屋外的萧满,却是带着晚膳, 在外方询问了起来。 这一下, 算是缓解了赵瑾如何回应的尴尬。 谢蘅从系统里换到的道具是一个周身金灿灿的蟾蜍。 此物是活物,是一切蛇虫鼠蚁的克星, 蛊虫自然也不例外。 可东西好虽好, 却也有使用次数限制。每使用一次, 金蟾蜍的光泽就会淡上数分, 三次之后, 周身金色褪去, 金蟾蜍的寿命也就到了尽头,会瞬间变为一只玉蟾蜍。 尽管着急救长公主,但未免让人对自己未出门就得到了解蛊的东西产生怀疑, 谢蘅还是让赵瑾回家等上一两日, 并且在未彻底解决之前, 暂时不要声张。 对此, 赵瑾自是没有异议。 随后, 二人简单的用了饭。谢蘅还要去找萧轻若, 所以赵瑾也没在谢府久留。 而萧轻若那边, 始终对谢蘅今日的昏睡保持着疑惑,特意让人走这么一遭,也是为了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先前赵瑾在, 一些旁的话,她不好问的过多。 一连得两件宝物,这就像是解决了两件悬在头顶的事。 要真解决好了,谢蘅既了了原身的夙愿,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关键是,她终于可以放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你让她如何不高兴? 冤有头符,需被害者至亲以鲜血勾勒符上符痕,当符痕勾勒完毕,空中便会现出杀害画符之人至亲凶手的相关信息。 这个信息,既包括动手之人,也包含幕后指使,可谓是一个都跑不了。 在去找萧轻若前,谢蘅特意关好了屋门,先在屋内就把冤有头的符找了出来,并让系统在一旁也帮着看上几眼,以免相关信息消失的太快,出现记不全这种情况。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最后一笔落下,半空中,瞬间就出现了六个名字。 其中,五个名字已被横线划去,说明人已经死了,只余下一个倒还活着的。 谢蘅一眼扫去,目光落在一个名字时,眉头突然皱了一皱。 031一直陪谢蘅看着,一看到这个名字,它的反应,要比谢蘅大上一些,“宿主,这人不是......” 眼前一共六个名字,分别是彩玉、王婆、何平、丁一、董少明,公冶无渡。 其中,彩玉后面,备注的是苏梨白的婢女,王婆是萧轻禾院内小厨房的下人,何平是当初的那个替罪羊,而丁一则是府内的一名护院。 前四人,全是谢府自己人,如果只看到这,或许还会以为是苏梨白命人动的手,然而,当看到第五第六个名字时,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谢蘅冷笑了一声,“倒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董少明。 要没记错,这人不就是靠入赘霸了董家家业,又害死董五娘情郎,还狠心让董五娘未出小月就抛绣球招亲,一心扑在金钱堆里的董家老爷么。 空中漂浮着的信息写的很明确。 董少明,祖籍长安,乃南蛮收买的大魏线人,他没什么本事,一身铜臭,反而不易引人注意,从十二年前开始,先后为南蛮做了不少事,其中就包括了为三年前谢府走水,当家主母被害提供便利与掩护。 先前董五娘的事后,谢蘅还没来得及关注这人的结果,一月不见,人倒是死的快。 至于最后一人。 公冶无渡。 担心信息消失的快,谢蘅收拾了一下心情很快看了过去。 相较于董少明的详述,公冶无渡一旁,只有六个字——南蛮南院大王。 至此,先前的猜测,几乎算是得到了证实。 萧轻禾的死,不单单是因于内宅,这些人一步步安排,当初止步于何平这个小厮,但凡再往下调查一步,马上就会牵出苏梨白,从而瞬间引起护国公府与沐王府的矛盾和对立。 沐王府管南越,护国公镇守益州,一旦这一公一王不和,大魏边疆立马军心动荡,而南蛮与益州南越相接,若愚笨些,他们趁机挑起战争,可若是聪明的,就再搅动大魏的风云,引西秦与大魏开战,南蛮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不得不说,此计手段虽上不得台面,却能以最小的牺牲和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初是谁阻止查下去,是谢文自己?是沐王府?还是当今圣上?这里暂不得而知。这些人,都有理由查到苏梨白时不查下去。 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敌人是谁,若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和行动,如何对得起自己用了一遭别人的身份? 看完公冶无渡的信息,眼前浮现的字,很快就散了开去。 谢蘅旋即敛了敛目,并随意的收拾了一下画完血符后的现场,紧接着,她便带着略微有些沉重的心,去了一趟萧轻若的院子。 区区一个谢府,就能有四人被收买,对方甚至都没派出多厉害的杀手,就完成了这一通的设计,由此可见,谢府的守卫有多么松散,而谢府的下人,又有多么三心二意,心怀鬼胎。 谢蘅自然不会告诉萧轻若,她是靠系统道具才知道的凶手是谁。可她却能告诉她,当年被所有人不期待继续查下去的真相。 不是因为萧家女不重要,是他们萧家,为这个大魏,隐忍付出了太多太多! 男儿战死沙场,女儿即便退居后宅,也没逃过政治博弈的命运,和成为挑起战争的理由。 护国公萧尚当初明知这里面有猫腻,能带着破烂的战袍面圣为何还会同意中止? 若不是圣上把查到的一切指向沐王府的证据放在明面上让护国公自己感受,久经沙场的护国公,会想不到这里面的问题? 仅仅只这么一想,谢蘅的心,就有些疼了起来。 这个疼,并不是出自她的意愿,谢蘅感受到的时候,慢慢的停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人交流般,宽慰道:“......我会为你报仇,不必难过。” 一息,两息...... 也不知是否是谢蘅的话起了作用,心疼慢慢的缓了下去,谢蘅双眸微动,重新提脚,踏进了萧轻若的院子。 既然谢府能被人轻易收买,萧轻若的院子,也不定能安全到哪里去,长安没了一个董少明,谁知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所以,谢蘅和萧轻若谈话时,屋子里谁也没有留。 萧轻若原只想找谢蘅来说其今日晕倒一事,谁曾想会听到自己长姐遇害的一干真相。 听完谢蘅话的她,面色白了白,心口也绞痛了起来。 谢蘅吓了一跳,她倏的站起了身,“小姨,你怎么了?” “没......”萧轻若心悸的毛病不是一日两日,她知道自己眼下情况看起来或许有些吓人,所以她快速的吸了几口气,强忍着不适回道:“......没...小姨没事。” 谢蘅不大相信,转头就想去门口喊人,“我去让人找秦姑姑。” “别去。”萧轻若连忙抓住了谢蘅的手,她难受的看了眼屋内,“小姨这是老毛病,你去把我梳妆台旁那个青花瓷的瓶子拿过来。” 谢蘅动作一顿,一听到这她不敢耽搁,慌张的几步走了过去。 药瓶很快拿了回来,里面是一些黑黢黢的药丸,萧轻若眉也不皱的咽了两粒,谢蘅连忙又给她倒了杯水。 “小姨,水。” “嗯。” 吃了药,再喝了水,萧轻若的脸色,终于好上了一些。 可亲眼目睹萧轻若发病情况的谢蘅,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她蹲下了身,直视着萧轻若的眼睛,“小姨,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情况。” 萧轻若瞒了谢蘅这么久,没想到这次竟然被看出来了,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还是对其笑了笑。 她故作轻松道:“心悸而已。” “瞧把你吓的。” “只是心悸?” 萧轻若敲了敲谢蘅的头,“你这混球,还希望小姨有别的病不成?” 谢蘅没有闪躲,她十分认真的回道:“小姨刚才的反应,着实吓人,我不得不怀疑小姨是否还有事瞒着我。” 虽然被质疑,可萧轻若也清楚,这是谢蘅在关心自己,所以她耐着心解释道:“你若不信,可问问你师傅,我这病是娘胎里带的,只要情绪不大起大落,就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 “好。”谢蘅握住了萧轻若的手,“我一会儿去问。” “倘若小姨骗我,我便再也不告诉你我娘事情的进展了。” “你......”没想到谢蘅还威胁上了,萧轻若一时语噎,紧接着便没好气的笑骂道:“臭小子,你敢威胁小姨?” “今日若非我发现,小姨岂不是要一直瞒下去?” “这病药石无医,只能调养,告诉你,能有什么用?” “有用。”谢蘅点了点头,“我可以想办法。” “总不至于小姨发病时,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这些事不要你操心。”萧轻若缓过神后,有些难过的摸了摸谢蘅的脸颊,语气也慢慢的变得伤感了起来,“你娘的事,你已尽力。” “小姨有生之年,能知道是谁害了你母亲与兄长小妹,心愿了了大半。” “可报仇的事,不单单是你一人能够解决,即便是你外祖,也无法做到说打仗就打仗。” “你是你娘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没调查出真相前,小姨渴望报仇,可现在,小姨不许你乱来。” “稍后小姨会写信告诉你外祖,你娘遇害的真相,你现在,给小姨在长安好好呆着,听到没有?” 谢蘅从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她既已答应了要替原身报仇,便绝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报仇的方法有很多种,也不一定非要以身涉险。 不过,萧轻若既然担心,未免让人牵挂,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我听小姨的。” 许是今日的事冲击太大,又许是之前谢蘅每一次说的话,都做到了,也从未让她过多操心,所以这一次,听完人回答的萧轻若,并没有多加怀疑,只欣慰的点了点头,感慨着谢蘅长大了,也懂事了。 姨侄二人又说了会话,谢蘅总归不放心萧轻若的情况,所以从人屋里出来后,她当真去问了秦姑姑和萧九有关萧轻若的事,直到得到的回复与萧轻若的一模一样,她这才心下有了底。 现下,她要做的事,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 要打消傅相的招婿念头,要解决长公主的蛊毒,还要看看有没有能治萧轻若心悸的良药,以及去赵瑾处,询问董少明的死因,和调查他这些年与南蛮的具体来往。 哦,对了,还有郑衢那小子邀她参加他的生辰宴。 谢蘅细数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一时之间,头都有些大了。 不过,事情再多,也得一件一件来。 郑衢的生辰宴是两日后的晚上,谢蘅索性把解决长公主蛊毒的事,安排在了两日后的中午。 她特意选了先前令姝住的院子,并提前通知赵瑾规定时间内把长公主带来。 她的身形和味道,赵瑾已经熟悉,所以一些单纯的换脸,不一定能够瞒过他的眼睛,因此,谢蘅放弃了让她杜撰的人直接出现在人前的想法,而是给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不见外人,治病只在暗处,至多准许谢蘅在一旁看着。 赵瑾或许不信别人,但却信任谢蘅,所以,即便对方神神秘秘,他还是带着长公主与平阳侯,来到了谢蘅事先安排好的院子。 146遇见秋穗 这里谢蘅已经打点好了。 从外看, 无法看清楚屋内的情况,长公主与她一道进屋后, 便按照事先说好的躺在床上, 等谢蘅去叫人过来。 而谢蘅这边,她事先在床的枕头上洒了从系统内兑出的让人呼吸间就能睡着的药粉。 长公主一挨上去,眨眼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速度之快, 恐怕长公主自己都没料到。 至此,从系统里拿出金蟾蜍救人, 也就顺理成章了起来。 屋外 看着紧闭的屋门, 平阳侯和赵瑾面上虽看不出什么, 然而, 二人的目光, 却始终没离开过眼前的屋门。 知道长公主有可能解除蛊毒的时候, 平阳侯十分诧异。 毕竟,早在赵瑾离开长安前,长公主就因服用了谢蘅的营养液蛊毒发作从而暴露了她这么些年身体不好的根因, 那时的平阳侯既已知晓, 便不可能没有动静, 然而, 一两个月过去, 以平阳侯与长公主共同的人脉, 都拿这个蛊毒束手无策, 可现在,谢蘅却告诉他们,解决蛊毒的法子找到了。 你让平阳侯和长公主, 如何不意外? 一通调查下来, 对方身份成迷,只知是昨日乘马车在谢蘅的带领下进的长安。余下的,诸如其先前的来京足迹,由于时间关系,暂时还未调查出来。 可不管怎么看,单其能解蛊毒一事,就足以让人惊讶不已。 救人这种事兹事体大,谢蘅作为晚辈,其实昨晚还是特意去了一趟平阳侯府,当着平阳侯说明了这个情况。 她不卑不亢,谦虚有礼,即便平阳侯对此表示怀疑,可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要知道,这个冬天一过,若再无解决之法,长公主也将与世长辞,他又怎会甘心错过。 所以,与其说是赵瑾信任谢蘅,说服了自己父母,倒不如说,平阳侯也在放手一搏。 谢蘅解开了长公主的衣裳,蛊毒已经钻进了她的心脏,所以,需要在她的心口处划上一条口子,再把金蟾蜍放在伤口处。 别说,同为女人,看着长公主的身体,谢蘅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金蟾蜍毕竟是系统出品的东西,因此,从它趴上去再到把蛊虫诱导出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而已。这期间,长公主的脸色并无什么变化,蛊虫一出她的身体,就被金蟾蜍长舌一卷,咽进了自己的肚子。再然后,谢蘅就朝着长公主身前的胸口处倒了些营养液下去,以加快伤口的愈合。 做完这些,谢蘅心底估了一下,也就半炷香不到。按理说她现在也该出去了,可转念一想,蛊毒这般棘手,若她出去的过早,怕是容易引人怀疑...... 谢蘅顿了一顿,她把金蟾蜍收回了自己的福袋之中,下一刻,便替长公主整理起了衣裳。 未免赵瑾与平阳侯担心,她中途也曾出去了一趟,报了个平安。 赵瑾鲜少看到自己爹失态的时候。 然而,当谢蘅把人打横抱着出来的时候,院内的所有人却都亲眼看到平阳侯因快速上前查看,而一不小心趔趄了一下的样子。 “爹。”“樾阳......” 赵瑾扶住了平阳侯的手,可平阳侯却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他来到了谢蘅身前,一看长公主面色红润,他呼吸滞了一下,连带着伸出去的手,都没忍住颤了一颤。 “长公主没事。”谢蘅一见平阳侯的反应,没忍住冲人笑了笑,并轻轻的把长公主交到了平阳侯的手里,“长公主这些年顽疾不少,身子又亏损严重,如今去了蛊毒,需要好生调养,身子才能彻底的好起来。” 平阳侯小心的抱着长公主,闻言抬头看了过去,他仿佛有些不敢相信,“樾阳的蛊毒.....” 谢蘅当真人的面,笑着点了点头,“嗯,伯父没听错,是真没了。” 平阳侯此刻,眼中是止不住的欢喜和激动,“如此,孩子,你快告诉伯父,伯父该如何感谢屋内的神医?” “伯父不必心急,长公主还在睡着,不如伯父先带人回去,把长公主安顿好,再让府内的大夫检查一遍,看是否彻底清除了,再说后面的事?” “这......” 谢蘅继续笑道:“神医先前特意强调了一番,不必特意上前感谢,她不喜欢和外人交流,也不喜与人接触。” “所以,伯父不必担心自己走了,会惹神医不快。” 长公主脸色看起来虽然没有异样,可现下却是昏睡着,无论是于情于理,平阳侯都会选择再让自己人看看。 听完谢蘅的解释,平阳侯放心了一些。 他依旧继续抱着长公主,却是隔着屋门对屋内道:“今日内子的蛊毒,多亏了楚神医,楚神医若有什么要求或是需要,但凡在平阳侯府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平阳侯府绝不推辞!” “眼下内子刚驱除蛊毒,请恕在下无礼,带内子先走一步。” “稍后必会亲自上门致谢。” 平阳侯把话说完,屋内并没有回应,谢蘅连忙打起了掩护,“神医先前替长公主驱除蛊毒,耗了大量的力气,这会儿指不定在调养,所以怕是无法回应。” “这儿有我呢,伯父放心离去便是。” 长公主的蛊毒若能消,谢蘅在这里面起的作用不比屋里人少,这一点,平阳侯比谁都清楚,临走前,他先是对谢蘅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紧接着却是对一直在旁没来得及开口的赵瑾道:“阿瑾,我侯府不能失了礼数,你留下来。” “帮着三郎,看楚神医可有什么需要。” “是。” 赵瑾担心长公主么? 毫无疑问。 可既然眼下长公主能平安的出来,全程又有谢蘅在旁看着,料想也出不了什么意外。即便他也想随平阳侯回府,可将救命恩人放在别院置之不管,这并非是他侯府的待客之道。 父子二人简单的交流完毕,平阳侯便对谢蘅点了点头,算是道别。 谢蘅想说不用留,但平阳侯走得快,再加上其毕竟是长辈,这又是侯府的心意,她怎好越俎代庖,代人拒绝? 这么一想,谢蘅只能看着平阳侯带走了长公主,而让赵瑾留了下来。 身后的屋门尚且关着,平阳侯一走,院子里的人就散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了萧满与萧钺二人。 谢蘅知道赵瑾担心着长公主,人走完后,她来到了他的身旁,出声宽慰道:“你娘没事的,放心。” 见人心情看起来有些沉重,她笑了笑,带着几分戏谑道:“没想到吧,我真找到人解决这个蛊毒了?” “怎么样,我厉害吧?” 这么些年来,长公主的病,就像是悬在侯府头上的一把刀,如今问题解决,赵瑾看着眼前之人,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吸了口气,毫无征兆的,赵瑾突然伸手就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谢蘅没注意到赵瑾会是这个反应,她连忙伸手挡在了自己胸前,好在赵瑾也不是存心要一直抱着她,自二人相识相知之后,赵瑾也跟着谢蘅慢慢学会了拥抱表达感情的举动。 他拍了拍人的后肩,“这个情我记下了。” “多谢。” 耳朵有些痒,关键是人还一本正经的说起了感谢的话,谢蘅这人有个毛病,对方越正经,她反而越说不出不正经的话。赵瑾说完话就松开了她,难得的,谢蘅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害,你我还说这些。” 她眼珠子转了转,话音一转,看起来有些得寸进尺往人身前凑了凑,“你要真感谢我,能帮我解决傅相的事不?” 自知道长公主蛊虫解了后,赵瑾并非是不高兴,只是一时之间,还没缓过神来,如今郑重的言语感谢了谢蘅后,再一听其这么说,他的表情,终究是有了变化。 只不过,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一旁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注视。 察觉到此,赵瑾快速敛了敛目,旋即看了过去。 秋穗没想到自己回趟别院,会撞到谢蘅与赵瑾拥抱的画面。 她先前回来时,平阳侯府的人马前脚刚走,此间正纳闷为何这么多人从她家公子的院子里出来,哪曾想一进来就看到了赵瑾主动的画面。 下一刻,只见自家公子耳朵微微有些红,整个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更甚的是,她家公子看起来,满眼都是对方,就连她进了院子,都还是对方察觉到的。 旁人秋穗或许作为内宅妇人,不大相识,可赵瑾她却是再熟悉不过。 一想到自家公子曾对她吐露过的心声,这会儿再看二人相处的氛围。 秋穗连忙避开了目光,甚至连身子都侧了一侧。 “秋穗回府上拿些东西,不知公子有贵客在场,请公子恕罪,秋穗这便退下。” 这间别院,曾经住的是令姝,令姝走后,谢蘅让梁有鱼去和秋穗做了伴,别院相当于也闲置了下来。 后来,秋穗要开铺子,谢府女眷出入家门多有不便,秋穗便索性住在了自己即将要开的门面后院,谢蘅心想不会有人过来,因此才让赵瑾带着长公主到此处方便除蛊。 可常言道,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这人都走了,哪会想到,秋穗会这个时候回来。 不过,这在谢蘅看来,倒也没啥。 毕竟她二人啥越举的事也没做,又是大白天。殊不知这一切落入秋穗的眼里,却都通通变了个样。 147注意分寸 谢蘅有些讶异这个时间秋穗会过来, 想问问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但身后的屋内还有一个杜撰的神医, 身旁又有赵瑾在, 再加上人回了话便主动退了下去...... 谢蘅愣了一下,最后到底还是没开口唤住对方,只转头对赵瑾解释道:“是自己人。” “先前忘了知会一声, 不是什么外人。” 赵瑾是认识秋穗的。 先前二人在谢府见过, 可再往后,尤其是从青州回到长安, 他去了谢蘅的院子这么多次, 却是一次也未曾见到这人, 倒不曾想, 竟然会出现在这间院子。 面对谢蘅的解释, 赵瑾回过神来。 秋穗的事不值一提, 他把琐碎的思绪一收,低头对谢蘅回道:“神医还在屋内,你进去看看, 可有需要我做些什么的地方。” 人是自己杜撰出来的, 理由也是自己先前扯的, 对于赵瑾的请求, 谢蘅倒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好。” “你就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嗯。” 屋内没人, 可这并不妨碍谢蘅装模做样的去走上一趟。再次出来时, 她把屋门关怀, 看了赵瑾一眼,示意人和自己走。 赵瑾跟了上去。 二人最后来到客厅。 谢蘅转身对赵瑾道:“你不用待在这里了,神医没啥事, 只是累了, 需要休息,她不用人伺候,你留下也没什么用,回去看看你娘怎么样吧,这是神医的原话。” 赵瑾听完谢蘅的话,他想了想,问:“你与神医相识,可知他喜欢什么,我此番回去,好准备一下。” 谢蘅闻言心下一激灵,她连忙叮嘱道:“她喜欢什么不好说,可她不喜欢功名利禄,你记得回去告诉伯父,千万别想招揽她为朝廷效力。” 谢蘅还记得平阳侯好心为她揽功一事。 这要再一个好心,她上哪儿去找这样一个人去? 赵瑾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随即又问:“那他年约几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谢蘅眨了眨眼,略微正色道:“有道是怀璧无罪,匹夫有罪,有这样一身本事,有时不是什么好事,神医性子散漫,不喜约束,也不想让人知道她有这般救人的本事,所以,你不必再打听她的喜好与模样身形。” “这些世人清楚的越多,她就越容易被认出来。” “她答应前来帮忙,只与我提过这一个要求,希望侯府不要过于深究。” 赵瑾有些意外。 虽一时之间想不到该如何感谢对方,可谢蘅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会故意再为之,“...好。” “我会吩咐下去。” 谢蘅看了眼外面,催促道:“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 “这儿有我呢。” “要有情况,我会去找你的。” 现在的情况是,院子里确实用不到人,神医也休息了,赵瑾犹豫了一下,“那我今晚再来。” “别——” 见人阻止的这么快,赵瑾有些疑惑。 谢蘅连忙解释道:“一会儿稍晚一些,我还得去赴郑衢那家伙的约,你来这里,不定能见到我。” “而神医休养需要一些时辰,也不知那会儿她醒了没有,你要单独过来,她醒了不一定会见你不说,或许还会心下不快。” “不如,等明日,你看如何?” “那若是神医问起......”谢蘅“害”了一声,没忍住笑道:“我难不成是摆设么?” “你便放心好了,我定不会让神医对侯府心生不满的。” 谢蘅想的周到,受她的影响,赵瑾的脸上也慢慢噙起了一抹笑来,“好。” “要有情况,记得随时来找我便是。” 谢蘅笑着应道:“是是是,我办事,你且放心好了。” 赵瑾拿谢蘅没有办法,人一再的催他离开,且谢蘅又打着神医吩咐的名号,是以事情的最后,他到底还是在谢蘅的目送下,慢了平阳侯一会儿,回到了侯府。 董大夫是宫里的老太医,治过许多疑难杂症,关于蛊毒,因是西秦皇室之物,所以他也只是有所耳闻,未曾亲眼目睹,然而,自上次知晓长公主体内蛰伏的是蛊虫之后,他已经查阅了诸多有关记载,并且凭借自已一手绝学,成功的将长公主提内的蛊毒暂时压了下去。 眼下,要探查蛊毒有无消除,一把脉搏,二是银针入体,探其反应。 这两项做完,见长公主身体的情况与常人无异,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忍住感叹道:“奇了!真是奇了!” 平阳侯心下一紧,忙问:“怎了,樾阳......” 董大夫吸了口气,连忙按下了他满心的激动,打断道:“侯爷稍安勿躁,长公主没事。” “只是老夫行医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能不伤人分毫,就将体内的蛊毒彻底根除。” 平阳侯一直提心吊胆,直到此刻,听到了董大夫的回话,他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的落了下去。 他有些颤颤的给长公主盖了盖被角,又哭又笑道:“除了好...除了就好。” 董大夫本想问,替长公主医治的人是谁,然而一看平阳侯的反应,他私心里的话立马就咽了回去,转而叮嘱道:“侯爷,长公主这是睡了过去,不是什么大事。” “这些年长公主未曾好好休息过,这一觉睡睡也好,好好养养精神,明儿老夫给她换一个方子,我们便开始调理身子了。” 困扰二人近二十年的事解决了,长公主也不必再遭受蛊毒折磨,甚至不用面临生死考验,平阳侯轻轻握住了被子下长公主的手,眼中事说不出的欢喜与贪恋。 他没有回应董大夫的话,董大夫作为看着二人长大的长辈,也没往心里去。 赵瑾回府的时候,长公主的婢女连若,正关着屋门。 看着自家世子出现,连若关好屋门,对赵瑾屈膝行了个礼,“世子。” “为何白天关门,我爹娘......” 连若轻声回道:“长公主睡下了,侯爷让董太医看过后,便决定陪公主睡一会儿。” 大白天的就关门睡觉,这在长安,怕是没几家世家贵族做得出这样的事。 但平阳侯不仅这么做了,还不怕人知道。 赵瑾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爹为何会这么做后,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连若见赵瑾没有走,未免有些试探的问:“世子可是找侯爷有事?可否需要连若......” “不用。”赵瑾拒绝了连若的提议,“不必再去打扰。” “我先去董太医那儿看看。” “是。” * 谢蘅把赵瑾打发离开之后,这边也没闲着,她问了萧满秋穗眼下在何处后,便去找人问了问先前突然回来是个什么情况。 知道其回来只是回府拿些东西,没有什么旁的事,谢蘅顺便又问了问眼下铺子准备的情况。 一个月的时间下来,秋穗现下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只差让谢蘅看过后选个黄道吉日,就可以开店营业。 听完人的汇报,若非现在时机不对,谢蘅当即便想去店子里瞧上一瞧。 确定秋穗不是遇到什么麻烦,谢蘅放了大半的心,她这边寻思着有一段时间没和人“亲近”了,也没怎么关心问候,让秋穗一姑娘操劳了这么久,正准备说些笑话逗逗人开心,结果这手刚搭其肩上,还没放好就被秋穗给掀开了去。 一见对方这个反应,谢蘅顿时满脸小问号的看了过去,“欸——” 秋穗认真又小心的提醒道:“赵世子还在,未免人误会,公子应该注意一些分寸。” “哈?”没头没尾一句话,谢蘅眨了眨眼,“误会什么?” 秋穗没想到谢蘅竟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看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说误会什么。” 担心外人听见,秋穗还不忘看了眼屋外,确定没有人经过,她这才回头看向谢蘅,“难道公子你已把秋穗的情况,告知了赵世子?” 秋穗的反应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谢蘅连忙想了想自己和人说过什么话。 原本她是断袖这件事就是杜撰,后来又编了她有心暗恋他人,却因世俗眼光,注定没有结果去应付秋穗。 谢蘅要没记错,她似乎没说对方是谁吧? 秋穗这小脑袋,又是怎么联想到赵瑾的? 还是她现在的感情已经表现的外人都看得出了?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谢蘅想通了秋穗为何会有此反应的原因,她没有立马回答秋穗的话,转而磕磕绊绊的问:“不不是......” “你是如何看出,我中意的人,是赵世子的?” 秋穗摇了摇头,提醒道:“公子可忘了,穗穗的出身?” 这个猜测虽然猜中了,但对谢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想否定秋穗的说法,然而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秋穗却是又贴心的道:“被穗穗发现,公子不用不好意思。” 她浅浅笑了笑,“如今来看,公子的感情有所回应,穗穗也替公子感到欢喜。” “公子救了穗穗,并给了穗容身之所和安身立命的地方,穗穗已然感激不尽,可一段感情里,往往容不下第三人,无论男女,皆不例外。” “穗穗现下是公子的屋里人,若赵世子误会,公子可以直接像其坦明,且可不犹豫,以免造成过多不必要的误会。” “同时,若有什么需要穗穗做的,公子可以直说。” 人一股脑说这么多,显然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再去纠正,指不定雪球越滚越多,谢蘅看着人好笑道:“穗穗这是担心公子我连这些事都处理不好么?” 秋穗悠悠然看了人一眼,提醒道:“先前公子还试图与秋穗勾肩搭背。” 谢蘅一时语噎,索性强撑道:“穗穗是公子我的好穗穗,这儿又没外人,我揽一下又能如何?” 秋穗没忍住轻轻敲了敲谢蘅的脑袋,“与他人亲密,实属大忌,公子怎知不会被人撞见?” “若有人再使些腌臜手段,赵世子与公子生了嫌隙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到时若人走了,当心公子追都追不回来。” 这些话不无道理,可谢蘅现在和赵瑾的状态,却不是秋穗理解的那样。谢蘅笑着摇了摇头,“穗穗你.....” 秋穗叹了口气,“公子切莫不把穗穗的话放在心上,穗穗是过来人。” “赵世子既然有所回应,公子便该好生珍惜才是。” 148你喜欢雪 谢蘅头一次被人这样说教, 关键是,秋穗说的这些恋爱中该注意的事项, 她还真的无从反驳, 这让谢蘅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人,“好好好。” “公子我仔细,仔细可行?” “但这事到底不大光彩, 穗穗......” “穗穗明白, 公子请放心。”仿佛像是猜到了谢蘅想说什么,秋穗没等她把话说完, 就打断了谢蘅余下的内容, 面对注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先前说这些, 只是担心公子不明白, 这才多嘴。” “此事关乎公子声誉, 穗穗绝不会对旁人提及,公子大可放心。” 谢蘅先前之所以敢那么放心的和秋穗说自己是断袖,正是因为心下清楚对方的性格。事实证明, 秋穗最后也真的做到了守口如瓶。 这会儿提再这茬, 也是为了能尽早的结束这个话题。 瞧人这般上道, 谢蘅脸色顿时就噙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来, “好穗穗, 不愧是我的好穗穗!” “公子我定是前世修了大福, 今世才能遇到你嘿嘿。” 秋穗见惯了谢蘅插科打诨的样子, 她拿谢蘅没有办法,“公子你放赵世子一人在外面......” “没有。”谢蘅转身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靠椅之上,屈膝撑手道:“他已经走了, 穗穗不必如此小心谨慎。” 秋穗轻声笑了笑, 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谢蘅一眼,“我看哪天要是世子吃味了——” 要拿的东西早已拿到了手中,一话说完,秋穗便笑了笑,准备出门去了,不打算再和谢蘅闲扯一二。 谢蘅这边,倒也没拦着秋穗让她不走。 她嘴角噙着笑目送人离开,随后,便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神医的事,平阳侯府怕是还要上门,她得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把后面的事安排好才行。 至于傅相那边,近两日萧钺都有让人盯着傅府,傅相暗中对她的调查也并没有因赵瑾的回复而打散。 但若想找一些托,却也不是件难事,端看傅相信多少便是了。 当然,谢蘅不知道的是,这日下午,自确定长公主的蛊毒当真消除了,了却了一桩心事的赵瑾,也没闲着。 他爹娘在休息,继续留在府内也做不了什么事,赵瑾索性出了趟侯府,去了一个地方。 * 郑衢作为太尉之孙,由于自小宠溺惯了,他的生辰宴,自是按着他的意思来。因担心别院的情况暴露,谢蘅赴完约并没有回府,而是来到了别院。 大门口,看着站在门口的身影,谢蘅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是让你明日再来么?” “你来便来了,怎么不进去?” 赵瑾看着谢蘅,回:“也才刚到。” 谢蘅来到人前,继续笑道:“神医没事,你不必......” “不是和神医有关。”赵瑾打断了谢蘅的话。 “哈?”谢蘅眨了眨眼。 赵瑾解释道:“我傍晚时已让初一送了些珍贵的药材过来,便于神医选择疗伤。” “现下过来,是为傅相的事。” “这两日,傅相许会私下找你。” “你记得留意一下。” “不用刻意表现什么。” “依你往日中的性格就好。” 谢蘅听到这,眼中划过一丝意外。 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赵瑾对谢蘅浅浅笑了笑,“天色不早了。” “我便先回去,你也快些回府去吧。” 他没提自己做了什么,可聪明如谢蘅,怎会看不出,赵瑾从中翰旋了什么。她好奇问:“你可是找傅相说了什么?” “你这话的意思,可是傅相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赵瑾弯了弯自己的唇角,“不是答应了帮你?” 谢蘅会意,眼前一亮,“所以你是怎么让傅相同意的?” “傅相对你,本就存着欣赏。”赵瑾微微颔首,“只不过,若以女婿的要求来看,你确实也算不得他的首选,如今有替代的法子,傅相焉有不同意的......” 谢蘅听到一半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明白了赵瑾的策略,这与她所想的也算是大同小异,不过她先前买的托,暂时还没机会让傅相撞到,若赵瑾不动手,她动手其实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倒不曾想这人快了她一步。 眼前似乎飘落了一些东西,谢蘅在赵瑾还没说完的时候突然开了口,“等等。” “?” “别动。” 谢蘅上前了一步,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轻轻的给赵瑾理了理头发。 人叫自己不动,赵瑾便没动。由于谢蘅突然靠近,二人近在咫尺,他能清楚的看到谢蘅眼中自己的倒影,也能看到人浓密的睫毛在空中微颤,更能感受到其浅浅的呼吸,扫在了他的脸上。 赵瑾喉结滚动了一下。 少顷,谢蘅这边倒是很快退了开去。 她左右瞧了瞧,脸上却是很快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你刚才头上的东西,是雪。” “这是下雪了吧?” 作为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谢蘅这辈子就没亲眼看到过雪。 先前赵瑾头上落下一粒白的时候,她以为是什么颗粒,结果手一拿发现没了,谢蘅这才意识到,竟然下雪了。 赵瑾被谢蘅这么一提醒,朝四周看了看。 果不其然,天上飘起了零星的白雪。 见谢蘅欢喜,他问:“你喜欢雪?” 想说以前没见过,头一次见,难免表现的开心些,却又担心之前的原身在长安见过,谢蘅只能笑着回道:“挺喜欢的。” “我们要不去走走?” 眼下的雪其实下的不大,也无法看到什么好看的雪景,不过谢蘅既然喜欢,赵瑾也不免去扫人兴致。 他点了点头,示意道:“走吧。” “这个天气,去吃碗天桥馄饨,或许不错。” 郑衢的生辰宴,看起来高贵是高贵,就是不怎么抵饱,谢蘅作为客人,也不好意思多吃,赵瑾这边不提还好,一提谢蘅就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她索性直接拉住了人的手臂,兴奋又期待道:“走走走。” “我赶巧没吃饱。” 赵瑾被拉着走了两步,谢蘅这般开心,他也被感染了一二。 入夜后的长安,许是临近年末,即便是天寒,也没影响街上的热闹。 赵瑾带谢蘅找了个小摊,叫了两碗馄饨,见谢蘅吃的香,赵瑾想了想,没忍住道:“我府上有座梅苑,你这般喜欢雪,不如改日等雪厚上几分时,来我府上赏梅?” 谢蘅吃的急,馄饨又有些烫,她吐了两口热气,朝人笑道:“唔...好啊嘶.....” 她说着说着,推了推赵瑾身前的碗,推荐道:“这馄饨好吃的,你快尝尝,一会儿得冷了。” “嗯。” 相较于谢蘅晚膳没吃什么,赵瑾是吃了才出的门,所以这会儿不算饿,不过谢蘅吃的香,倒是让他也被勾起了食欲。 二人用了馄饨,这个时候,街上突然多了好些年轻人出现,每人手里还几乎都拿着一个河灯。 谢蘅没在长安住过,看到这个未免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他们拿河灯做什么?” “长安年二十四开始,每晚都可放河灯,最后会有官家的人专门取第一个飘到指定位置的河灯,作为该日的头灯,放进皇家寺庙授以香火,寓意皇室与民同乐,福泽万民。” 谢蘅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满脸诧异的感慨道:“这个主意好。” “既拉近了与百姓的距离,也能让百姓对皇室产生认同与期待。” 赵瑾看出了谢蘅眼中的蠢蠢欲动,他笑道:“可要去买一个?” 谢蘅站了起来,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去。” “万一这头灯落到我头上了,嘿——” 赵瑾见谢蘅兴致高,便继续和人说明道:“花灯里需写下你的期许和名字,你现下可以想想。” “行——” 期许嘛,还不简单。 谢蘅没有多想。 二人来到了一处卖花灯的摊贩前,随即就买下两个花灯。 轮到写期许的时候,谢蘅落笔前,看着一旁的赵瑾,却犹豫了一下。 赵瑾很快写好了自己的愿望,结果他都把纸条塞进了花灯的花座夹层内,谢蘅这边,竟然才刚动笔。 他有些好奇,“你写了什么写这般久?” 谢蘅看起来有些小气的挪了挪位置,不打算给赵瑾看到。“既是愿望,哪能轻易说出来。” “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啊。” 赵瑾被谢蘅的举动逗笑了,“那你慢慢写。” “我去找个放河灯的好位置。” 谢蘅头也不抬道:“去吧去吧,一会儿我来找你。” 这个愿望吧,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的,谢蘅写的遮遮掩掩,她哪会知道,有那么一天,她这愿望,会当着长安城所有人的面,公布出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一晚,谢蘅与赵瑾在外方浪到了亥时,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回到了各自的屋子里。 第二天。 已经恢复的长公主,本想亲自上门酬谢,可临了谢蘅的院子,却发现这位神医因不喜与达官贵人打交道,已经连夜离开了谢蘅的院子。 对此,知道消息的长公主感到十分意外。谢蘅撒谎不脸红惯了,编起理由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她直言对方给自己留了一些保命的药丸,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再麻烦人出面,这话说到这个份上,长公主纵使心下怀疑,却也不好再过多追问。 而另一边,赵瑾大理寺也还有政事要处理。说来也是巧了,因公事的缘故,今日他去抓捕了一名朝廷官员,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却是意外撞见了一个情况。 巷子里,一身影敲开了一处暗门,下一刻,人便被迎了进去。 149发现端倪 尽管只是余光一瞥, 可昨日才见过的人,赵瑾的记忆, 还不至于差到把人给忘了的地步。 自家大人突然不走了, 毕竟前脚才抓了人,一旁的手下谨慎的上前轻声询问道:“寺正,可是有什么情况?” 这毕竟是谢蘅的家事, 且还未证实。 赵瑾敛了敛目, 把目光收了回来,“没有。” “走吧。” “是。” 把人迎进屋子, 秋穗并不知晓自己先前的举动落入了赵瑾的眼里。 新年即将到来, 新店又未开张, 她这边正是最后筹备阶段, 难免需要人手。 既是胭脂水粉生意, 这些方面的少不得得多备些选择, 为此,秋穗在谢蘅离开长安的日子里,除了自己尝试研发之外, 也试图招一两个有这方面本事的人。 然而, 上门来应聘的妆娘虽不少, 但让她一眼相中却一个都没有。最后, 就在秋穗打算把自己要求放低一些的时候, 谁曾想, 竟然有人上门了。 来人名叫孟简, 与先前来应聘的妆娘不同的是,孟简不是女子,而是一个二十余岁的成年男子。 如果说有男子前来应聘已经让秋穗十分意外, 然而,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却在后面。 这毕竟做的是女子的生意,男人怎会对这个方面有多少了解?再者,孟简还不能说话。从他的整个右手以及稍稍露出的脖子不难看出,其幼时应是经历了一场大火,以至于浓烟熏伤了嗓子,连说话都困难。 秋穗也是看人比划了半天,才明白其进店的真实意图。 她毕竟还挂着谢蘅屋里人的名号,无论是为了谢蘅的名声还是出于她自己的想法,秋穗都不想与外男有过多的接触以免惹人非议。 可是,就在秋穗准备拒绝之时,孟简却拿出了他自己研制的东西,当着秋穗的面,敷了上去。 秋穗对孟简的东西一开始不感兴趣,然而当人折腾完,看着平淡了许多的疤痕,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去。 孟简见秋穗犹豫,知道应是有戏,趁机又拿出了好一些他自己倒腾的东西。 秋穗此间只看到第三个,就改变了主意,决定要下孟简这个“男妆娘。” 孟简身量并不魁梧,甚至看起来有些削瘦,因他力气有限,且右手受伤的缘故,重活他不能做,又因哑疾,长安没几家店铺愿意雇他干活,尤其是他唯一擅长的胭脂水粉,多家铺子一看他是男子,且衣着寒酸,口不能言,他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轰了出去。 这次上门,也是家里的小妹病情实在是拖不起需要银子买药,他才厚着脸皮在秋穗面前这般自荐。 当然,也亏得秋穗有耐心,并且慧眼识珠,这才留下了一个人才。 孟简尽管情况特殊,可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好,秋穗心下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聘人做铺子的师傅,专门为今后这铺子研制新的胭脂水粉。 秋穗是个行动派,有了想法后,倒也没急着告诉对方,而是决心先观察和了解一番再说。 这不观察不打紧,一观察才发现,孟简家里,何止是贫穷二字能够形容。 他家没有长辈,住的是一间破烂的茅草屋,只一个小妹十四五岁,且因共同经历大火的缘故,小妹脸上不同于孟简只伤了手和脖子,她有一半的脸颊,看起来十分吓人。 至此,秋穗算是明白,为何孟简一个男子,会这般钻研与擅长胭脂水粉。 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如今入冬之后,孟简小妹又染了风寒,病越拖越严重,一开始孟简还能靠自己的手艺在箱子里挑着担子去卖东西,现在这赚的钱却是连小妹的药钱都付不起了,在大街上看到了秋穗高价招人的告示后,这才动了心,上门自荐。 秋穗见人住的破烂,兄妹二人如今连吃食都困难,她有心帮忙,便故意落了一袋银子在人家门口。 结果你猜怎么着?孟简记得这个钱袋是秋穗的,竟然给人还了回去。 秋穗拿到钱袋时,既有些哭笑不得,心下却又十分五味杂陈。 孟简的人品过得去,兄妹二人又属实过的凄惨,还被街坊邻里个个避之如蛇蝎,最后连住的地方都塌了,秋穗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铺子的后院暂时还没人居住,这本是秋穗一开始打算拿来放置材料与她研制新品的地方,既然孟简兄妹无处可去,而她又打算聘人下来为铺子做事,秋穗犹豫了一番后,便让孟简兄妹二人搬了过来。 对此,孟简一开始想要拒绝,但他能忍,他家小妹的病却忍不得,不得已,他只能和秋穗商议,拿他的月钱来抵现在的花费。 赵瑾先前看到的画面,是孟简为了多做些后面开店要用的脂粉,去郊外采药回来的场景。 铺子已经修缮的差不多,由于还未开张,所以前门未开,他这才走的后门。 后院眼下除了孟简与秋穗外,还有孟简的小妹孟良竹,以及被谢蘅救下的梁有鱼。 见人东西背的多,先前秋穗想出门搭把手来着,只不过,孟简拒绝了秋穗的好心。 二人回到院子,秋穗看着孟简的背影,“且先休息一会儿,这药草若不是什么稀缺之物,下次你去买便是,不用这么麻烦,天还未亮就出门采摘。” 孟简把东西放下,对秋穗比划了两下。 秋穗还不怎么看得懂手语,只能勉强靠孟简的表情猜上一猜,她“嗯”了一声,浅笑道:“先去喝口水吧。” “马上快到中午了,良竹可是已经看了门外好几次了。” 孟良竹的病拖了那般久,小病其实已经拖成了大病,秋穗昨日突然回令姝的院子,也是想起,先前出府的时候,她在那儿放了一瓶谢蘅给的药。 还别说,等她拿回药给孟良竹喝了之后,这病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许多,至此,孟简看向秋穗的目光中,那份感激却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了。 撞见谢蘅的屋里人在外间有一小院,还和一男子“举止亲密”...... 赵瑾不知道此事谢蘅知晓与否,可又怕是自己误会。所以,在直接问谢蘅和自己先行探查之间,他最后选择了后者。 这晚,天色黑了之后,赵瑾循着记忆,来到了今日白日里经过的院子。 他左右看了看,趁着没人过来之前,他轻轻翻过了院子的围墙,打算查看一番。 秋穗帮了孟简兄妹二人太多,孟简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回报,既然现在自己还有一技之长,他便想着多做些东西出来。 打从上午回到院子后,一吃过午饭,他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提炼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一投入,便连晚饭都忘了吃。 梁有鱼给孟简送过两次,都见人没动,且其看起来还在弄,没办法,她只能请秋穗去看看。 赵瑾刚一落地藏好身形,就看到了秋穗叩开了一个屋门。 下一刻,今白日里见过的男子,就出现在了赵瑾的眼前。 二人谁都没有功夫,所以无人注意到赵瑾藏在暗处。 赵瑾亲眼目睹秋穗进了屋,随后屋内就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因孟简不能说话,赵瑾光凭听能确定的是,秋穗是两人关系里的主动者。 当然,耳听也不能全作数,赵瑾很快就来到了屋外,并轻轻戳破了窗户纸,看了眼屋内的情况。 孟简到秋穗的这个院子,已有五六日,他先前本也做了一些半成品,今日花了半日多的时间,又研制处了一个新品,这边正准备和秋穗分享,结果秋穗就来了。 他难掩开心的把东西抵给了秋穗,示意人在他受伤的手上涂上一涂,试试效果。 他的手小手指被溶了半截,手背上全是火烤过的疤痕。眼下的这个水粉,是专为身上有伤疤的人研制的。 本来在人伤疤上实验这种事,秋穗是不大赞成,可她实在是架不住孟简的热情,也只能拉着对方的手,轻轻的涂抹了起来。 赵瑾一看向屋内,入眼就是秋穗主动拉人手画面。 他目光一沉,有些猜测,似乎瞬间证实了几分。 当然,对于自己的发现,赵瑾并没有声张。他来时没人发现,走时就更不用说了。 只不过,一想到谢蘅或许蒙在鼓里,赵瑾回府之后,却又难免有些心情复杂。 他记得谢蘅说过,他并未碰过他送的人,连花楼里的姑娘也不例外,可要是没记错,这位名叫秋穗的姑娘,是谢蘅现在唯一的屋里人。 昨日他还说,这位是自己人,信的过不用担心,今日他就撞见了这样的画面...... 赵瑾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既然发现了端倪,势必然要调查清楚。然而,此事到底关系谢府颜面,却又不能放心的交给他人去办。第二日恰逢赵瑾休沐,这么一思量,赵瑾便有了决定。 秋穗这日出门打算去逛逛街铺,置办些年货。可刚带着梁有鱼走出铺子的后门,就在巷子不远处,看到了一个身影。 见对方盯着她看,出于礼貌,秋穗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 “赵世子。” 梁有鱼第一次见到赵瑾,没想到对方还是一个世子,闻言眼中露出了一丝诧异。 赵瑾面无表情的看了秋穗一眼,“秋穗姑娘。” 秋穗面露疑惑,“世子在这,可是在等什么人?” 赵瑾眼中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就连语气,都显得有些冰冷,“我等你。” 秋穗有些意外,“世子等秋穗?” “你是谢府女眷,眼下一人只身在外,又与外男举止亲密,谢家三郎可知?” 此处属于巷尾,如今没什么人经过,赵瑾有自己的修养,所以,他虽质问着秋穗,却没有出言侮辱。 秋穗没想到赵瑾会和自己开门见山的说这种话,她愣了一下,“世子何出此言?” “秋穗何时与外男举止亲密?” 赵瑾见秋穗不承认,冷眼看向了她来时的地方,“可要我去院内,抓出那人,你才承认?” 秋穗这下听懂了赵瑾话里的意思了。 这些天来,为了打理方便,她多是住在这间店铺的后院,这儿有五间屋子,足够住下几个人。 这人应是看到了她,又看到了孟简,这才会特意在此处堵她。 试想一下,她与他毫无干系,这人为何会干涉她的事?唯一的解释也只能是,对方误会了她与孟简的往来,以为她红杏出墙,做了对不住谢蘅的事。 一念及此,秋穗没忍住笑了笑。 赵瑾本就在等秋穗的回答。看在谢蘅的面子上,若这人承认,他便敲打一二,让其自觉离开,屋里人偷人,这种事说出去岂止是不光彩,谢蘅那边,他会试图替其遮掩一番。 可若是其不认,那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赵瑾想过秋穗许多种反应,却独独没有事到临头不慌反笑的,他皱了皱眉,这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着秋穗笑着反问道:“赵世子,公子可是没与你说,他与我的事?” 150他喜欢他 长安的雪, 今日依旧在下,虽然下的不大, 可一日下来, 屋檐上却也已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赵瑾呆呆的走在路上,任小雪落在他的头顶,脑中却回旋着先前秋穗与他说的话。 四周的人群街道如同走马观花, 他有些恍惚, 可更多的却是不敢相信, 一时之间, 赵瑾回想了许多东西。 二人第一次见面, 他因心急曾不分青红皂白的动过手, 那时的两人, 谁能想到, 后面会有这样的一番接触与发展。 如果说第一次动心, 是因于容貌,可当身份揭露,明知对方是男子, 再次动心之时, 又是何其荒谬与可笑。 他并非没想过逃避, 但一些东西, 就仿佛泥泞的沼泽, 他越是挣扎, 反而越陷越深。 一次又一次的克制, 若不是赫连屿不经意的提的那句,赵瑾或许也不会动摇一些想法,可简单试探一番后, 猜测似乎又被否定。 然而, 谁曾想,就在他有些心灰意冷之际,事情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了转机。 如今,单从秋穗的口中可以知晓的是,这人一直以来,对他都有意,甚至是基于伦理,爱而不得,你叫赵瑾听完过后,如何不意外?又如何不失神? 所以,此事不再是他的一厢情愿,而是二人皆不约而同都对彼此暗生情愫? 这委实太过于匪夷所思些,毕竟谢蘅那边,怎么看也不像是秋穗说的那般。 可你要说他对他没有些许特别之处,却又不像。 正是如此,赵瑾才会久久都没有平复自己此刻的心情。 此时在家试着新衣的谢蘅,哪会知道,秋穗为了能够减少误会,把两人的实际关系在赵瑾面前捅了出去。现在赵瑾不仅知晓了她与秋穗没有夫妻之实,甚至连她曾对他爱而不得的事,都知晓了一二。 要知道,此爱而不得的说辞,当初不过是为了不与秋穗发生什么,而找的理由。她承认自己“断袖”的时候,对赵瑾可还没那方面心思。 现在,一切都还未知的谢蘅,正为今日傅相对外宣称认她做义子的事做着准备。 傅府认义子,动静不宜过大,可也不宜小,毕竟当初谢蘅城门下救傅清如的事,许多人都看到了。眼下过去了六七日,再拖下去,对傅清如的中伤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傅相为了能够早些解决,在昨日与谢蘅见过面之后,当即就决定,次日便趁着年末,把这件事敲下来。 此事谢文已经知晓,谢蘅有这个能耐,能让一向公正无私的傅相认为义子,他讶异之余,倒也没有阻止。 既然认了亲,两家就相当于扯上了关系。 所以,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谢文便带着萧轻若以及谢蘅,一家人上门拜访了傅府。 傅相今日邀了些好友知己与宗亲,他先是对众人郑重的介绍了一番谢蘅,紧接着又作为长辈,送了一套文房四宝作为认亲礼,谢蘅在大堂上对傅相磕了个头,也准备了孝敬长辈的礼物,连带着傅府的一些女眷,也都应有尽有。 众人见此,对傅相的这名义子也都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认亲不同于成亲,繁文缛节要少许多。最后,众人一道用了晚饭,这亲,也就算是认了下去。 原本长安城认识谢蘅的人并不多,经此一事后,这谢家三郎,算是彻底在世家贵族家打响了去。 有一个御史大夫的爹,又是傅相的义子,护国公的外孙,还是被平阳侯看中的晚辈,更与赵世子交好,听闻圣上还点名要其参与今年的宫宴。 可以说,当朝三公,除了太尉以外,谢蘅几乎把朝中举足轻重的人都揽完了。 当然,因着郑衢的缘故,如今太尉府和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牵连。 谢蘅对自己眼下的情况还不是十分清楚,不过,伴随着关注的增加,她也有了一些警觉。 认识她的人越多,她暴露的几率相对也在增加。 长安这个地方,她得找机会脱身才是。 傅府收义子这事,其实给平阳侯府也发了请帖,赵瑾虽然到的迟了些,可却也全程都围观了傅府认亲的过程。 看着在人前笑得得体的谢蘅,再瞧其因发现自己的到来调皮的眨上几眼,有秋穗的告知在前,此时再看谢蘅的反应,赵瑾心下,微微动了动。 他对他有意,他竟然还得靠他人提醒,才有所察觉。 这般一想,赵瑾未免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二人的关系,始终是无法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即便知道了彼此有意,赵瑾也不打算在外人面前表现什么。 他敛了敛自己眼中透出的情绪,以往在外什么样,这次依旧什么样。 至于二人关系何时挑破...... 想到这的赵瑾顿了一下。 某人目前尚且不知他的心意,所以全程克制,也不敢在他面前逾越什么。他或许......需要先对其暗示一二? 谢蘅发现今日的赵瑾有些奇怪。 此人在外做客,偶有出神,虽旁人没有察觉,可细心如她,赵瑾几次都没看到她的示意,这不就是有情况么?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在外谢蘅也不好多问。 “三郎,这位是你严伯父。”一旁的傅闻卿正在给她介绍人,谢蘅连忙回过神来,冲人行了个礼,笑着问起了好,“严伯父好——” 上次谢蘅生辰,虽谢府也来了许多客人,可这些客人里,谢府亲眷居多。谢蘅一个名不经传又才从姑苏回来的孩子,哪至于让朝中的官员屈尊上门给她一介白衣恭贺生辰之喜? 所以,严格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谢蘅如此正式的和朝中之人打交道。 作为主人家,总不至于客人都没走,自己就先离席的。谢蘅要留下来送送客人,还要听听傅相有没有话要嘱咐的。谢文与萧轻若作为长辈,也一并留了下来。 因此,等到送赵瑾离开的时候,左右谢蘅还有董少明的事没有探查清楚,她便索性靠近了赵瑾身旁对其小声说道:“一会儿我去找你。” “记得让初一给我留个门。” 身旁之人突然靠近自己,赵瑾的呼吸几不可察的乱了一分。 这在之前,他尚且能面不改色的与人相处,可现下既然知道了谢蘅的心思,他却是再也回不到先前的状态了。 好在谢蘅没有注意到,赵瑾很快“嗯”了一声,掩饰住了自己轻微的异样。 说起来,平阳侯府谢蘅也有一段时间没去了。 她此间从傅府出来,也不是立马就朝平阳侯府的方向走。而是先把谢文与萧轻若送回去,再分别被这两人找着谈了一番话。 等到谈完时,时辰却是已经逼近亥时。 毕竟是自己约了人,还要人给自己留门,若是因天色晚就不去,这不是谢蘅的行为处事。 因此,即便天不早了,谢蘅最后还是□□出了门,用轻功朝平阳侯府飞了过去。 赵瑾在家等了谢蘅一个半时辰。 他从傅府离开时,傅府已经没什么客人,按理说人早该来了才是,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却还不见人踪影。 赵瑾等到亥时,心下有些不大放心,便决定出去看看。结果刚打开屋门,就看到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落在了他的门前。 谢蘅也是怕赵瑾久等,所以全程跑得快,她看着赵瑾打开屋门,稍微喘了口气后,便笑着朝其走了过去,“呼——” “没让你久等吧?” “我这可是飞速过来的啊。” 赵瑾微微颔首,“正打算出去寻你。” 谢蘅也知让赵瑾等的久了些,她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来了么。” “走,我们进屋说。” 047死皮赖脸 * 这一上午, 谢蘅统共看了数十家门面,但最后并没有哪一家, 让她十分满意。反倒是这书肆的刘掌柜, 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想要赚钱,可年纪在这儿放着,所以在萧轻若面前, 她说的是锻炼自身实力, 而非直接坐享其成,什么都不干, 就拿一间店铺的收益。 开店不论在哪里都不是件容易事, 这会儿既然决心想做出点什么, 自然是要往好的方面走。今日凑巧碰到赵瑾, 却是让谢蘅又不得不考虑起旁的事来。 说起来, 令姝这事, 到目前她都还没个定论。 起初,她打算是过一段时间再看,就能看得出令姝对自己究竟有没有意思, 也能判断出某人买下她送给自己, 是否是出于想报复自己感情的想法。 然而, 今日一见, 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厌恶她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又如何会花那么多银子, 买一个美人给她? 谢蘅越想越是不解, 这开店的是提上日程之后,她考虑的事囊括了方方面面,一直悬在心底, 也不是个法子。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谢蘅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自个儿还有个挂没用呢。 她在脑中敲了敲,“031,出个声儿。” 031几乎是瞬间就给了答复:“031在,请问宿主有何吩咐。” 谢蘅问:“我眼下有多少帅气值和附属的东西?” “宿主如今有帅气值952,生命值1948,营养液98,并还有一次高级奖品抽奖机会外加一张商品商城的vip白金贵宾卡嘻嘻~” 系统不提,谢蘅都快将自己前几日救了司马辰后获得的意外奖励给忘了。 说完话的031,很快就接着期待的问道:“宿主,要抽奖了吗?” “抽吧。”谢蘅并未纠结,抽个奖而已,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抽完了她再来找解决的法子也一样。 “好勒~” 一得到谢蘅的准话,031就将这超大的抽奖转盘给拎了出来,开始前,还不忘提醒道:“宿主,记得喊停噢。” 这高级抽奖盘谢蘅上一次就见过了,所以这次她只十分平淡的“嗯”了一声。 转盘开始转动,谢蘅等了一会儿,很快就叫了停,031这边还没开口,她便问道:“这次是什么?” “呀,是一张□□。”看着指针指向的地方,031略微有些惊讶。 “□□?”谢蘅挑了挑眉,“拿来看看?” “好~~” 031替谢蘅立马兑了出来,担心人不理解,它还十分主动的解释道:“宿主,这是一张男子的□□,使用后,贴脸透气,逼真程度十颗心,持续时间24小时,几乎无人可以看出端倪,是外出历练,躲避追杀的不二之选。” 谢蘅闻言嘴角往上扬了扬,她问:“那24小时后,是不能用了还是如何?” “24小时后,宿主的脸皮需要呼吸放松,因此面具会自动脱落,待宿主肌肤自我调整恢复后,再使用又会是之前那般,这里,大概需要隔8个小时的样子。” 倒也不是一直万能。 谢蘅拿着这轻如薄翼的面具看了看。对这一次抽奖,还算满意。 “我若想随时换下,该怎么做?” “因此物面积大,逼真程度高,因此无论保养还是卸下,都需要系统出品的营养液,若不然,就只能等24小时后,自动脱落。” 谢蘅懂了。 她眼下虽然不差营养液,但也没豪气到拿来随便挥霍的地步。因此,听到这的她,便放弃了想要带上去试试的想法。 “帮我把新手指南调出来,查查有没有什么窥探人内心想法的道具,我想要知道赵瑾送我令姝的目的。” “好的宿主。”031对谢蘅身边发生的事也算熟悉,所以,一得到吩咐,它就有了行动。 此物共花费了谢蘅100帅气值,但自打投诉过后,谢蘅便没怎么再用,毕竟,这些东西说白了并不属于她,若是她对这些东西形成过多的依赖,那么从今往后,她只会越来越废。 “宿主,新手指南只检测到一个道具。”系统并未让谢蘅等上许久,一听这话,谢蘅问:“什么道具?” “此道具名为心有灵犀一点通,使用过后,能感知到对方心下所想,甚至体会到对方的喜怒哀乐,是系统的特殊道具。” 谢蘅狐疑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系统界面,“这名字......” 系统嘿嘿笑了两声,“宿主的感觉没有错。” “这道具还有一个名字——白首之吻。” “如若使用者不是真心相爱的两人,一吻过后,此道具并不能发挥作用。可若是彼此情深,使用过后,对方心下所有的想法,宿主都可以知道。” 谢蘅听完脸上有些黑线,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你觉得,我能对赵瑾使用这个?” 031的语气弱了一些,它试图解释道:“但新手指南只检测到这个,可能符合宿主的要求......” 谢蘅看了眼屏幕,察觉到注视,031顿了一下,“好的吧,宿主,031知道错了tvt——” 它就不该多嘴介绍这个没用的道具。 谢蘅觉得这事可能不大简单,又是感同身受,又是心有灵犀,她怎么看,怎么觉得...... 念及此,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你不如说说,这究竟是什么特殊道具?” “诶,别想撒谎,当心我自己去查。”趁着系统没有开口,谢蘅连忙又做了补充。 031这会儿骑虎难下,它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是男女的情.趣.道.具啦宿主。” “你......” 谢蘅脸色一变,031立马滑跪,“我错了宿主555......” 它今后再也不多嘴了。 只有一个道具可以窥心,结果还是这样的道具。谢蘅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行了。” “我还没怎么着你呢,你哭什么哭。” “出息。” 系统闻言收了收自己本就不存在的眼泪,有些可怜巴巴的说道:“系统内除此物外,没有满足宿主的道具,宿主......” “没有就没有。”谢蘅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再为难系统。 “我自己也可以,也就是麻烦些而已。” 031小心的看了眼谢蘅,试探性说道:“那宿主你加油?” 谢蘅没好气的笑了笑,“那我谢谢您勒。” 从脑海退出,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谢蘅去找秋穗吃了饭,顺便和其说了说自己的想法,让人若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想法,都可以和她提提。 秋穗这段日子正愁没事可做,一听谢蘅说想要挣钱,她就来了兴趣,欢喜的应了下去。 饭后,谢蘅又出了趟府。 令姝的事这会儿既然又冒了出来,不解决,她总觉得不大踏实。左右店面什么的都还没定下,所以,一番权衡之后,谢蘅到底还是做出了决定。 赵瑾今日下午没再待在家里,他去了趟大理寺,跟进了一下那日在城外的进度。回府时,天色已经不早,结果还没走进家门,门口的守卫却是唤住了他,“公子,小的有事禀报。” 赵瑾停了下来,问道:“什么事?” “今日有人来找公子,但那会儿公子不在。” “是什么人?” “那人没说,只说是公子的老相识,在苏园特意摆了席,邀公子晚上前去赴宴。” 赵瑾又问:“可留了请帖?” “并未。” “那人长什么模样?” “来人只是下人,长得很是高大,不言苟笑。” “没说姓甚名谁?” 守卫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信息都没有,只让他去赴宴,赵瑾双眸微动,听完便吩咐道:“你下去吧。” “是。” 让萧钺去平阳侯府递话,谢蘅其实心底也拿不准,这人究竟来还是不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若是说全了自己的身份和信息,对方是一定不会来的。 苏园是长安第一名厨的苏山河的私园,这里不像一般酒楼,布置的是小桥流水,别具一格。 往日里要定席面,需提前预定,今日也是凑巧,有一家取消了,才被谢蘅捡了便宜。 她早早的就在这儿等着,等到她都以为人不会来了,谁曾想这人倒还真来了。 赵瑾被人引到了一处湖心亭。 湖心亭四周这会儿都散着纱帘,习习夜风拂过,映衬着纱帘后面的景色,有些朦胧。 将赵瑾带到此处的人很快离开,只留下了他一人,在亭中等候。 担心人一见自己就跑,谢蘅并没有第一时间现身,而是让人先将菜上了。 直到一切都差不多了,她才混进了上菜的队伍里,自己手上拿着的是酒,谢蘅低着头来到赵瑾身旁,刚想给人斟上一杯,结果才伸出手,就被扣住了。 “哎哎哎——”手腕上疼痛感传来,谢蘅也不装了,连忙抬起了头出声道:“是我是我,别动手啊兄弟!” 打从某人出现开始,赵瑾就发现了谢蘅,他闻言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些许,却并未放手,只沉声问道:“你在玩什么。” 谢蘅“嗨”了一声,大方的解释道:“想请你吃个饭。” “怕你不来,也怕你看到我就走,才出此下策。” “刚想给你斟酒呢,没别的意思。” 好端端的,请自己吃饭做什么? 赵瑾才不信谢蘅没别的意思,他松开了对方,却是道:“你的目的。” 谢蘅向来是脸皮厚的,自己的手一被松开,她就揉了揉放了下去,不大好意思的冲人笑了笑,“小弟曾经不大懂事,还未像赵兄认真赔过罪,如今想借着这个机会,和赵兄......” 话都还没说完,这人就站了起来,谢蘅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了对方的手腕。“诶赵兄别急着走啊——” “小弟话还没说完呢!” 看着二人肢体接触在一起,赵瑾身子僵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冷声道:“我二人早就两不相欠,你这般大可不必。” 事情是他挑的头,人也是他伤的,所以,为了道歉,他买了这人喜欢的花魁,赠与对方。 虽然不知后续,可他已经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极致。在二人之前的纠葛中,他也不是一点亏都没有吃,如今你要他面不改色,如之前那般待某人,他做不到,二人也定然回不到谢蘅以“谢姑娘”身份出现时的样子。 人要挣脱,谢蘅偏就不让,她死死的拽着赵瑾的手腕,甚至将自己的身子吊了上去,“不是,我其实还有些事想和赵兄确认来着。” “赵兄先别急着走,听小弟把话说完可好?” 赵瑾甩了甩人,发现竟然甩不掉,甚至还拖着对方连人带凳的往一旁挪了几步,再一听这话,他不得不道:“你放开!” 谢蘅只当人还要离开,“不放,赵兄你......” 赵瑾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打从一开始,与谢蘅接触,这人是玩世不恭,后来其以女子之身出现在他眼前,遇事冷静,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是谢蘅留给赵瑾最大的印象,也是他动心的初衷。 尽管最后证明,自己被骗了,可这些印象在赵瑾脑中却并未改变。 二者融合在一起,就是一个表面嬉皮笑脸看似不务正业,内里却胆量与聪慧并存之人。 然而,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这会儿竟然会赖在他手臂上,只为了不让他离开? 聪慧呢?胆识呢?足智呢? 这一瞬间,赵瑾对某人的认知似乎又被颠覆了,他吸了口气,为了能早些将人甩掉,他不得不打断道:“我听你说,你——放开!” 掉在人身旁的谢蘅闻言抬头看了过去,“真的?” 赵瑾向来是说一不二,如今被人在这种事上质疑,他的脸又黑了一度。 敢冒险做这么一番举动,谢蘅也不是没有想法。既然知道令姝是赵瑾送的,她自个儿想了两日,削尖了脑袋都没想出个能说服自己又合理的理由来。 再说二人自小树林后又见了两次,这两次虽然某人脸色十分冰冷,可从头到尾,却也真的没有任何想要伤她的表现或者意图。 今晚既然要问清楚,那一开始人的反应自然少不得一些试探,这才好决定她一会儿用什么态度和人相处。 如今她挂人身上,还扒拉着不放,这人都没说动手。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晚小树林的狠话,压根就不作数!枉自她真的当真了! 还说什么生死不论,结果呢?? 结果她都靠人身上了,还啥事都没有! 048彼此释怀 察觉到某人要发作了, 谢蘅连忙松开了还扒拉着人的手,“别生气。” “赵兄, 我信你, 信你了!” 赵瑾拂了拂自己被人拽过的衣袖,隐约有些不耐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想说什么。” 摸清了人的态度, 谢蘅也有了底, 她从一侧顺手端起了一杯酒站了起来,对人笑道:“赵兄, 别站着, 我二人坐下来谈可好?” “我与你并未亲切到称兄道弟的地步, 谢公子, 请注意言辞。”赵瑾敛了敛目, 全程不为所动。 人不想搭理自己, 谢蘅也没生气,她满不在意的继续笑道:“行——” “赵兄不行,那就赵公子。” “这来都来了, 赵公子确定要站着听?” 说了这么久, 到现在赵瑾都没听到一句正话, 他看了谢蘅一眼, “若你继续说这些废话, 在下恕不奉陪。” 这话一说完, 赵瑾就作势欲走, 谢蘅并未继续阻拦,她停在原地稍稍敛了敛自己嘴角的弧度,“赵公子既然这般讨厌于我, 为何又要做那些事。” 赵瑾身形一顿, 心底突然有了股不大好的预感,他回眸看了过去,“什么事?” 谢蘅转过身子,正经不过瞬间,脸上却是很快又噙起了一丝兴味的笑来,“良辰美景,奈何没有佳人相伴,赵公子,你觉得,在下说的是什么?” 话未明示,可赵瑾却瞬间明白了谢蘅的意思。 他内心有些讶异,然而,从始至终,买下花魁道歉,只是他单方面表达歉意的想法和行为,若谢蘅不接受,他会处理,可既然谢蘅已经把人收下,这便意味着其对花魁是满意的,那么,他道歉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从未想过要靠着这件事去缓和二人关系,也没想过让谢蘅知道是他做的,如今某人问起,赵瑾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抿了抿唇,努力维持着自己之前的神情变化,却到底有几分不大自然道:“故弄玄虚,不知所云!” 赵瑾越是否定,谢蘅越觉得这人的反应十分有趣,人抬脚她依旧不阻止,只好笑的看着人,出声道:“诶——” “赵公子。” “你若是对这事不感兴趣,那樾阳长公主呢,也不感兴趣么?” 果不其然,此话一经出口,赵瑾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变,他倏地盯着她。 谢蘅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酒杯,重新坐回了位置上,缓缓抬眸看了过去,继续道:“我这儿有一剂良方,你坐,我们好好谈?” 赵瑾拿不准谢蘅的意思,他盯着某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妥协的转身坐了下去,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谢蘅不慌不忙的给人倒了杯酒,“长公主的事迹,在下已经有所耳闻。” “外界对长公主的情况不大了解,可我却记得,上次你与我说,你母亲病重的事。” 赵瑾不再开口,等谢蘅把话一次说完。 倒好了酒,谢蘅紧接着从怀中摸出了一瓶营养液,只听她问:“赵公子,可记得此物?” 系统出品的营养液,所有的外壳都是一样,赵瑾看了一眼,对其倒也还有印象。 不过,担心人想不起来,谢蘅还是十分贴心的解释道:“那一次落水,你发热后,我曾给过你一瓶,赵公子服用后,感受如何?” 当时某人说,把它喝了,身体会好很多。一开始,赵瑾并不大信,但伴随着他服用过后,身体的不适感却在短时间内消失殆尽,他甚至有了一种身体都轻盈了许多的错觉。 于是乎,哪怕只见过一次,赵瑾却是将其记了下来。 对方的双眸动了动,一眼见此,谢蘅倏尔一笑,“看来,赵公子是想起来了?” 桌下,赵瑾放在大腿上的手稍稍的紧了紧,他敛了敛目,听不出喜怒的问:“你想说什么。” “在下没有坏意。”未免人误会,谢蘅对自己之前的话进行了补充,“此物确实是一剂良药,既能解百毒,也能调养身子,更有让人快速止血,恢复气色的功效。” “你已经体验过一次了,不是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听人介绍的这般仔细,赵瑾冷静的问道:“你的目的。” 谢蘅顿了顿,“长公主的事迹无人不知,自了解后,在下十分敬佩,一直想上门拜访,但既已知其身体欠佳,平阳侯府又闭门谢客后,在下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今夜找你,一则,是为先前的事。”既然说起正事,谢蘅很快也转变了表情,她对着赵瑾举起了杯,“我知晓赵公子不愿提及此事,但相识一场,在谢蘅眼中,赵公子是一个外冷心热,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好男儿。” “以往种种,会变成如今这般,确实是非我所愿,我为曾经的莽撞与戏弄,在这真诚的向你道歉。” 若是谢蘅嬉皮笑脸,赵瑾还能当人是在说笑从而不怎么往心里去,可如今其不言苟笑,一本正经,他反倒有些不大习惯甚至不知所措了起来。 眼前之人没再出声,谢蘅便当然其是接受了自己这一番话,她十分干脆的将酒杯一饮而尽,事毕,甚至将酒杯翻了一面,朝人展示自己之前的诚意。 心知对方必然还有话说,赵瑾没再开口,而是等着人继续将话说完。 谢蘅很快给自己又满了一杯。 “我知赵兄...赵公子你怨我。”下意识的说出了之前的称呼,反应过来,谢蘅连忙改了口,坦荡的笑了笑,“但,在下不是个忸怩的性子,有话就说,有仇就报,实在不喜欢弯弯绕绕,猜来猜去。” “赵公子,这瓶药水,无论你一会儿说还是不说,我都会给你。” “可在下也确实心有一惑,希望赵公子能够解答一二。” 话说到这里,赵瑾怎会不明白,谢蘅的意思。 搬出他母亲,只是为了让他留下,又是道歉又是赠物,目的其实是为了知道,花魁的真相。 人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甚至已是第二次向他致歉,赵瑾默了一瞬,紧接着却出乎谢蘅预料的,端起身前的酒杯,仰面喝了下去。 “咚”的一声轻响,这是赵瑾将酒杯重新放回桌面发出的动静。 他紧紧的握着杯壁,缓缓抬头,对上了谢蘅的目光,“是我。” 这么爽快就认了,谢蘅有些没有想到,可细想又觉得这人该是如此,她狐疑的看了人一眼,“赵公子......” “我二人的纠葛,起因在我。”赵瑾绷着个脸,冷声的解释了起来,“你既风流,那便是我与你道歉的歉礼。” “不让你知道是谁相赠,是我不愿此事被他人知晓。”毕竟被男人骗了,委实不是件光彩的事,若传出去,势必然会沦为长安的笑柄。基于此点,赵瑾打从一开始,便不想让人知道令姝是他送的。 然而,今日谢蘅这一出过后,人坦坦荡荡,他岂能甘拜下风? 赵瑾说着说着对上了谢蘅的目光,“此事孰轻孰重,不好划分,但你能如此坦率,我赵瑾断不至于连直面错误的勇气都没有。” 伴随着话落,赵瑾随即给自己斟了杯酒,朝谢蘅举了一举。 于是,谢蘅便看着眼前这人,短短几句话时间内,就喝完了两杯清酒。 当然,这还没完。 喝完一杯酒的赵瑾,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姑苏的事,确实是我不对。” “后来的事,也是我自找。” “你不必再与我道歉。” 有些话,一旦往开了说,其实也就没啥了。赵瑾往日中在一些场合虽也会喝酒,但并不贪杯,这会儿也是心底的一些东西和事憋了太久,因此才会喝的这般干脆和迅猛。 他喝的急,三杯过后,面上隐约有了一些潮.红。 与人认识这么久,谢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赵瑾。 她先是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道歉,她也跟着举起了自己身前的酒杯,就自己的问题,反思了起来,“赵公子不计前嫌,谢蘅真的自愧不如。” 言罢,谢蘅也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肠,带起一股辛辣之感,谢蘅皱着眉“啧”了一声,须臾之后,她的眉目慢慢的舒展开来,跟着就笑了。 这几日一来的困惑终于解开,这种踏实放松感,一个字,爽! 一桌的美味佳肴,偏偏谁也没动,心情放松之后,谢蘅看着一直紧绷着身子的赵瑾,她亲自给人斟了一杯,却是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自来熟的样子,“赵公子,我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谢蘅打小就有些浑,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来,我敬你一杯。” 不知是否是喝了酒的缘故,赵瑾的双眸这会儿有些深邃,但听着谢蘅的话,他并没有再生出任何抵触的情绪,而是跟着将酒杯拿了起来。 谢蘅趁机和人碰了一下,“来。” “我先干,你随意。” 说是随意,可赵瑾却是二话不说的就将酒喝了个干净,甚至比谢蘅还要先一步放下酒杯。 谢蘅一眼见此,没忍住喝彩道:“好!” “爽快!” “哈哈哈哈——” 头一次喝酒喝这般迅速,一连四杯下肚,赵瑾隐约有些上头了起来,但他并不是十分上脸的那种,除了他自己能感受到外,旁人是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的。 谢蘅喝的兴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把自己的位置挪到了赵瑾的身旁,“再来!” 或许是酒劲,也或许是因着氛围,亦或许是谢蘅的热情感染了赵瑾,总之,赵瑾并未拒绝谢蘅。 又是两三杯酒下肚,谢蘅打了个酒嗝,却是突然想起了一茬。 她倏地将手环在了赵瑾的脖子上,人也凑了过去,“诶!可惜了。” “你说你这人!” “道歉你好好来和我说不成么,你买什么花魁,啊?” 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臂,赵瑾看了一眼,想弗开,可刚缓缓动了动手,都还没碰到,就被人突然抓住了。 “不行!” “你必须...必须自罚三杯!”谢蘅说着说着顿了一下,话一说完,就拉着赵瑾的手来到了酒壶旁边。 赵瑾没有怎么反抗,只有些不解的看了人一眼,一字一句问:“...我为何要自罚三杯?” 谢蘅把自己放在人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在赵瑾面前晃了晃,“这还用说吗,哈?” “那是多少银子!九万两!!!” “那么多钱,你要给我多好——”谢蘅晃动的手,说到此处就改为了揪住人身前的衣襟,“银子啊,九万两!!” “你竟然就这样拿到去,买了个人啊啊啊......” 情至深处,谢蘅没忍住肉疼的拉着人晃了起来,声调最后冷不丁的还冒出了颤音。 赵瑾被谢蘅晃动着头晕,结果哪曾想一个不留神,就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谢蘅还抓着某人的衣襟,这一下,她的反应慢上了一拍,压根没怎么反应,也随赵瑾摔在了地上。 “唔......” 049黄粱一梦 肚子凑巧杵在赵瑾的手肘上, 谢蘅闷哼了一声,腹中的酒水差点被撞得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 伴随着疼痛感袭来,谢蘅的酒劲也去了大半。 被人压在身下,赵瑾有些难受, 见自己的手肘把人撞着, 他下意识的把手缩了缩。 谢蘅刚想把手放在两侧,从地上支撑着起身, 结果还没碰到地面, 她的手腕就被赵瑾收手的动作打了一下。 这下好了, 身子没有地面和手臂支撑, 人又因有些醉酒反应慢了一些, 谢蘅本来起到一半的身子, 又再一次倒了下去。 赵瑾也没想到,自己会打断谢蘅的动作,人惊恐的朝自己倒了下来, 由于距离实在太近, 他连反应的空间都没有, 二人就又撞在了一起。 这一次, 赵瑾以自己最快的反应, 收住了他的手肘, 所以, 谢蘅没在撞上任何东西,只有些不可思议的趴在了人的胸膛上,甚至双手就这样直直的压在人的胸前。 二人大眼瞪着小眼, 因着有些微醉的缘故, 彼此的脸颊都有些泛红,赵瑾能清晰的看清谢蘅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无论是饱满的嘴唇,挺翘的鼻梁,还是浓密的睫毛,亦或是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眼,四目相对,他甚至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赵瑾愣了一愣,恍惚间,他突然有些忘了,自己本来该有的反应。 谢蘅也是第一次这般有机会仔细的观察某人。 这人发呆的时候,和往日所表现的生人勿进有很大的差别。 少了几分疏离淡漠,多了几分人情冷暖,褪去表面的成熟稳重,这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该有的反应。 如果硬要谢蘅形容她对赵瑾的感受,她觉得赵瑾其实并没有其表现的那般淡然。 这个少年,不大想和人深交,也拒绝主动走进旁人的生活。看似坚毅,实则内心孤傲。 他仿佛自己围了一个十分高的围墙,墙外的人走不进去,墙里的人也不愿出来。 凉亭中,有那么瞬间的静谧划过,手下是强有力的心跳声,谢蘅看了看赵瑾,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冲人笑了笑,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把手抽了回来,“不好意思啊......” 赵瑾倏地回过神来。 他连忙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按在了谢蘅的肩上,欲这样拉开二人的距离。 谢蘅顺势从地上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同时先起身的她,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欲拉人一把。 赵瑾起到一半,眼前就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这只手算不得有多大,可却意外的有些好看。 二人纠葛在前,看着这只手,赵瑾的双眸动了动,他有些看不出喜怒的吸了口气,最后到底还是面无表情的把手递了上去。 把人拉了起来,谢蘅先看了眼赵瑾的身后,“你有事没?” 头有些晕,赵瑾却不忘把手收回,“没事......” 闹腾了这么一遭,谢蘅的醉意去了七七八八,听人没事,再一想自己先前说的话,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适才是我逾越了,赵公子,你别往心里去。” “这酒也不知是什么酒,酒劲好生厉害,回头我问问园主。” 赵瑾这会儿有些头重脚轻,他重新坐了下来,二人其实也没多熟,可一直是谢蘅在说,他想了想还是忍着不适解释道:“...应是黄粱一梦。” “传说此酒是苏园一绝,又名悟黄梁。” 光听名字,谢蘅就能感受到这酒的厉害了。然而,让她惊讶的不是赵瑾这句话,而是其紧跟着又补充的一句话—— “听闻此酒一壶十金。”赵瑾说着说着看了谢蘅一眼,“...谢公子,倒是大方。” 一壶十金。 桌上刚才二人已经喝了两壶,谢蘅听到这,身子僵了一下。 她有些不大相信的看了一眼,“哈?” 味同嚼蜡,鲸吸牛饮,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这会儿告诉她,这两壶酒要二十金,谢蘅简直要惊掉下巴。 赵瑾看着谢蘅这个反应,难得饶有兴趣的开口道:“谢公子定席时不知?” 定席时,一听到凑巧有人退席,谢蘅哪里想的了那么多,那时又担心赵瑾不来,又担心没地儿约人,所以在人和自己报菜单时,她只听了几个,估摸着价格不贵,也就挥了挥手,让人将就之前定的席面上就是。 来苏园的人,大部分是非富即贵,谢蘅今日打扮的也十分贵气,看起来并不差钱,所以,管事的见人这么说,也就没再过多强调。毕竟,来苏园的人呢,有为长安第一名厨的名头,有为这别致的布置,当然,为这黄粱一梦的人也不少,只不过,黄粱一梦酿造起来十分麻烦,因此量产并不多,这才这般昂贵。 这件事,整个长安,但凡听过苏园的人,都知道。 偏谢蘅没有多问,因此乍一听闻,还真的就被惊讶到了。 然而,此时赵瑾这么说,谢蘅若是承认,倒显得她没见过世面,请人吃饭,更舍不得钱似得。 所以,惊讶过后,谢蘅连忙敛了敛目,笑着打起了哈哈,“不是。” “我只是惊讶于赵公子你凭十金一壶酒,就说在下大方。” 她谦虚的拱了拱手,“在赵公子面前,这在下如何担得起。” 这句话倒也不假,毕竟能轻易花九万两买人的人,和区区二十金比起来,又如何担得起“大方”二字。 谢蘅这话,倒也瞬间提醒了赵瑾一些事。 你别看他这会儿看起来光鲜,实际上,买了花魁后,也是一穷二白的紧。 但,面对谢蘅,赵瑾还不至于自揭短处,让人知道自己的窘境,因此,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稍加掩饰。 只见赵瑾有些不大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谢公子喜欢就好。” 他顿了一下,“天色已晚,赵某家中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一见人站起来,谢蘅便拉住了人的袖子,“诶,这菜还没吃呢——” 话左右已经摊开了说,赵瑾自觉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再加上自己有些微醉,未免一会儿出洋相,他拒绝了谢蘅的邀请,客气又疏离道:“谢公子慢慢品尝就好。” 自己的目的今夜也达到了,人铁了心要走,谢蘅也不好拦,只能跟着站了起来,随即抓住了对方的手,“赵公子。” 明知对方是男人,手上触感传来,赵瑾不大习惯谢蘅这么碰他,但他还没来得及挣脱,就听见人十分认真的解释道:“这是能让人恢复体力,解百毒,强身健体的好药。” “给你。” “你拿好。” “回去给长公主....让她服下。” 黄粱一梦的酒劲大,后劲还足,谢蘅舌头说着说着,险些打结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不是绝症,一般都能好。” 二人面对面站着,赵瑾本就比谢蘅大上两岁,他高出谢蘅一个头,从他的角度看去,入眼就是谢蘅长长的睫毛在烛火的映衬下形成的两处阴影。 他看不清人眼中的神情,却能看见其认真抓着他的手盯着瓷瓶一字一句叮咛的样子。 谢蘅说完话,就将人的手指往下掰了一下,使其紧紧的握住营养液瓶。做完这些,她抬头冲人笑了笑,“好了。” “你拿回去用就行,外敷内用都可以。” “不管用你再来找我。” 瓷瓶上还有谢蘅手上的温度,赵瑾握在手中,也不知是否是某人的笑感染力太强,一股暖流似乎在其笑的瞬间,缓缓拂过了他的心房。 虽然没人告诉赵瑾,可他也知自己母亲身体只会差,不会好。 旁的事,他或许会拒绝,可这件事,赵瑾抿了抿唇,握着瓷瓶的手在谢蘅的注目下,稍稍的收了一收。 “多谢。” 赵瑾对谢蘅点了点头,虽没再多说一个字,可谢蘅这情,他却是承了。 二人心照不宣的没再客气,目送人离开湖中亭,解决了一件大事的谢蘅,猛地松了口气。 可是,开心不过一瞬,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再一看桌上的两壶酒,谢蘅的脸色,顿时就胯了。 她捂着心口坐了下去,一边哼哼的难受着,一边却是想着不能浪费。 正所谓划悲愤为力量,一念及此,谢蘅那是酒也不喝了,就攒着菜吃。她吃的专注,也没唤人来伺候,结果吃着吃着,脚下却突然传来了一些异样。 谢蘅动作一顿,缓缓侧头,看了过去。 被人发现了,脚下的小东西看了谢蘅一眼,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喵~” 你能想象,在黑漆漆的桌底,突然出现一双眼睛和你对视,是种什么感觉吗? 要不是小东西开口,谢蘅险些被吓一跳。 她握着筷子眨了眨眼,“猫?” 这是一只周身漆黑的黑猫,毛色锃光瓦亮的,不像是散养能长成的样子。 谢蘅放下了筷子,弯腰摸了摸其脑袋,“你这小家伙,哪儿来的?” 黑猫的体型看起来约莫四五个月的样子,听着谢蘅的话,它蹭了蹭人的大腿,可就在谢蘅欲将其抱起的时候,它却是突然躲了开去。 “诶?”没抓到,谢蘅愣了一下。下一刻,她只眼瞅着其突然从桌角出来,随即看了看眼前的桌子,二话不说就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一人一猫这一下,视线就齐平了。 跳上来的黑猫甚至还舔了舔自己的毛发,对谢蘅“喵”了一声。 不是吧? 不让她抱,只是想和她平等的对视? 是有灵性,还是她想多了? 谢蘅有些狐疑的戳了戳其的爪子,结果刚碰到,她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050绣球招亲 “三七。” “喵~” 黑猫一听着动静, 就立马不再添毛,瞬间应了一声。 谢蘅闻声回头看去, 只见凉亭外, 这会儿正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其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袭月白云纹长袍站于月下, 仿若遗世而独立, 又仿佛突然出现的画中人。 谢蘅眨了眨眼,名唤“三七”的黑猫见主子来了, 很快就从桌子上蹦了下去, 来到人前蹭了蹭对方的脚踝。 来人熟练的把脚下的猫抱了起来, 做完这些, 他才重新看向谢蘅, 对人浅浅笑了笑, “这位公子。” “抱歉,三七顽劣,不知可有给你带来困扰?” 眼前之人明明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按理说应该给人以热情张扬之感, 偏生其眉眼间透着谦谦君子的气息, 这使得谢蘅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话, 有了如沐春风, 温暖和煦之感。 二者柔和在一起, 硬是多一分不多, 少一分不少。 对方在问自己话,谢蘅晃神不过一瞬,就反应了过来, 她跟着笑了笑, “没有。” “这小家伙是个温顺有灵性的。” “这不,一看到你就过去了。” 来人闻言眉眼几不可察的松了一松,他微微颔了颔首,“‘没给公子带来困扰就好。” 他有几分好笑的看了眼自己的怀里,“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不在了,这会儿看到我,倒是知道过来了。” 人谦逊有礼,谢蘅笑着朝人走了过去,“小家伙都是这样。” “大千世界,总有好奇的东西。” 她来到人前,歪着头看了看,“我看着小家伙毛色十分光亮,想来公子也是费了不少心在它身上。” “它是叫‘三七’是吧?”小黑猫这会儿乖巧的被主子抱着,隐约间还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意味着其十分享受眼下对方的抚摸,谢蘅看了一眼,想了想没忍住问道:“这小家伙黑漆漆,怎会起个叫三七的名字?” 秦人屿温柔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小时候活下来不容易,就取了个药的名字。” 他说着说着对上了谢蘅的目光,“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经人这么一提,谢蘅这才想起,二人说了这么些话,都还没认识一下,她连忙对秦人屿作了个揖,“谢蘅,还未请教公子?” 秦人屿微微颔首,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公子是来此赴宴的?”谢蘅接着问。 秦人屿顿了一下,“来见一位朋友。” 谢蘅遂调皮的眨了眨眼,“听秦公子口音,不是长安人吧?” 自己明显要长对方几岁,对于谢蘅的询问,秦人屿并未显示出有多不耐,他噙了噙自己的嘴角,“在下益州人士。” 一听到益州,谢蘅眼前一亮,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眼前的人就咳嗽了起来。 谢蘅连忙上前将其扶住,“诶,秦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胸腔内气血起伏,秦人屿连忙将其压下,“没...咳咳....没事。” 谢蘅见人咳的难受,十分自然的给人拍了一拍,一边拍还一边担心道:“你这看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是受了寒还是怎么着?” 三七察觉到主子的情绪变化,有些着急的给人舔了舔抱着自己的手背,“喵~” 身前身后传来动静,秦人屿身子颤了颤,将翻腾的气血压下去,他有些苍白的噙起了一抹笑来,“在下自小身体不大好。” “老毛病了,不是什么大事,多谢谢公子关心。” “那要不要我帮秦公子你唤人过来?或者,我送你过去也行。”说到这,谢蘅越想越觉得可行,便问道:“秦公子,你那友人在哪一处,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秦人屿好笑的看了谢蘅一眼,“在下倒也不至于虚弱的走不动道。” 谢蘅不放心的看了人一眼,“当真?” 秦人屿点了点头,“谢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 人实在坚持,谢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而打趣道:“那一会儿你要晕了,可别怪我啊。” 秦人屿的嘴角闻言没忍住往上扬了扬,“不怪你。” 他顿了一下,随即垂眸看了自己怀中的三七一眼,“耽搁谢公子这么些时候,三七,与谢公子打声招呼,我们走了。” 三七看了眼谢蘅,十分听话且给面子的叫了一声。 谢蘅眼中划过一丝意外,秦人屿接着便道:“秦公子,适才多有打扰,我们告辞了。” 谢蘅回过神来,有些好笑的眨了眨眼,“那我不送咯?” 秦人屿被逗笑了,“不用。” “谢公子请便。” 拒绝了谢蘅相送的想法,秦人屿很快就带着三七,准备离开这处湖心亭。 谢蘅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确定人真的没事了,她这才又回到了自己的亭子里。 桌上的菜这会儿有些凉了,谢蘅简单的吃了一些,最后等到萧钺估摸着时间来接她了,她这才收了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忍着心痛让人去结今晚这账。 “什么?”马车内,听着萧钺的汇报,谢蘅有些不大相信,她推开了马车的窗户,看向对方,“你说什么?” 萧钺微微颔首,“公子,管事说,已经有了结了这账,所以,萧钺没有付钱。” “谁付的?”谢蘅顿了顿,“难不成是赵瑾?” 萧钺解释道:“管事说,是今日园内的另一位客人,替公子付的。” “另一位客人?”谢蘅复述了一下,脑中却是瞬间有了目标,她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好笑道:“原来是他。” “公子知道是谁?” 谢蘅“嗯”了一声,解释道:“才认识的一位朋友。” 二人不过是短短交谈了几句,这人竟然替她付了明显不大便宜的一笔账,谢蘅委实有些意外。 她想了想问:“管事可有说,对方走没走?” “对方是结账时,一并替公子结的,想来已经走了。” 人走了,自然不好当面感谢,且二人只有一面之缘,对方还不是长安人士,找起来恐怕有些困难。 苏园接待客人,又不会询问对方身份。 这么看,她想要感谢的想法,恐怕实现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念及此,谢蘅摇了摇头,“罢了。” “我们先回去。” 今后若是有缘,再遇她再感谢,也是一样。 得了吩咐,萧钺便恭敬的应了声“是”,他很快就坐到了马车前面,牵起了缰绳,“公子请坐好。” “嗯”,谢蘅放下了车窗,“走吧。” 苏园内,人来报时,秦人屿刚艰难的喝下一盅比较难闻的药水,心中气血再次翻滚,他挥了挥手,难受的吩咐道:“下去吧咳咳......” 屋外的人并未多问什么,哪怕听着自家主子的动静不大正常,也依旧面不改色的领命,随即退了下去。 人一走,屋内的暗处,便走出了一个身影,其先将一物放在了桌前,方开口道:“公子,东西准备好了。” 秦人屿看了一眼,须臾过后,他缓缓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看着眼前之人尽管虚弱却目光坚毅的的样子,暗处之人嘴皮轻轻动了动,最后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只冷着脸配合着秦人屿的需要。 和赵瑾的矛盾缓和了,又知道了令姝的真相,谢蘅这一晚,甭提多开心了。 她眼下没有了后顾之忧,今后做事起来,也就不用束手束脚,光想想,谢蘅都有些期待。于是乎,第二日,她就起了个大早,并按例进行了晨练。 做完了这些,她早早的就出了门,毕竟是要开店还要赚帅气值的人。谢蘅一面在街上考察的同时,也还不忘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人。 她懒散了几日,也该做做正事了。 要说起来,今日的街上,倒是十分热闹,人人似乎都朝一个地方走,谢蘅跟着人群走了一会,就发现了这个情况,她纳闷的随便拦住了一个行人,“这位老兄,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往西街走?” 行人对谢蘅笑道:“董家小姐今日抛绣球招亲,大伙儿都去看热闹呢。” 其颇有些夸张道:“听说那董家小姐,陪嫁可是整个百尺楼。” “公子模样俊美,可要去试试?” “百尺楼?”谢蘅眨了眨眼,“长定街那个?” “那可不。”行人笑呵呵的感慨道:“整整五层高,说陪嫁就陪嫁了。” “公子若是决定要参与,可得早些报名才是。”他说着说着就有些惋惜了起来,“要不是我家中已经娶了婆娘,今儿也想去凑凑热闹。” 谢蘅好笑的问:“这怎么,取了婆娘,就不能参与了?” 行人点了点头,“这条是定死了的,其余的条件还能灵活变动。” 见周围人越来越多,行人有些急了,“诶,我不和你说了,公子要去,可得赶早啊。” 他边走边道:“听说名额也就三十个。” “去晚了,可就没啦——” 抛绣球招亲,谢蘅听是听过,却还从未亲眼见过。 她对参与没有兴趣,但却有些好奇现场是啥样子,所以听完行人的话,谢蘅便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审了两日,终于挖出一些东西,赵瑾这日跟着线索,来到了百尺楼前。这会儿此处正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他乔装打扮了一番,打算亲自下场擒下匪首,结果没想到挤着挤着,就和一人,撞在了一起。 051买定离手 谢蘅先赵瑾一步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她划过一丝意外,“赵公子?” 见人脸上还贴着一小块胡子, 她不解道:“你这是?” 碰到谢蘅, 有些出乎赵瑾的预料,察觉到身后突然传来一缕注视,他连忙不动声色的转身面向某人, 回道:“...来凑凑热闹。” 谢蘅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笑着看向某人, “你这热闹凑得,怎么还贴上胡子了?” 二人的声音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听着谢蘅这话, 赵瑾的神情微微变了变。 谢蘅敏锐的察觉到了赵瑾此间变化, 她挪了挪身子, 不动声色的看了赵瑾身后一眼, 紧接着便不经意的朝人身前凑了凑,轻声问道:“办事的?” “嗯。” 谢蘅闻言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扇子,一边笑着看向四周, 一边掩面用二人才听得到的声调问道:“公事还是私事?” 谢蘅是御史之子, 二人一番接触下来, 赵瑾对其倒也还信得过, 他微微颔了颔首, 言简意赅道:“公。”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 那日拦路抢劫的, 的确是本地的山匪,可这行人之所以会这般光明正大的拦路打劫,却是为了其口中的大当家。 这大当家, 根据消息来看, 已经做了多起案件。若是猜得不错,这人与青州红匪脱不了干系,或者换言之,其就是青州红匪,甚至是红匪头目——红照壁。 说起这青州红匪,其在短短一两年内,在青州已犯案多起,这伙人所到之处,先是与地方山匪碰面,要么合作,要么取而代之,紧接着,便会打劫城中的富商大贾。 至于如何打劫,这方法可就多了,简直是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像那日那般一群人拦路抢劫,却是几乎没有。 此次若非是那群底下人私做主张,试图找寻美色去贿赂头目,恐怕青州红匪也不会这般容易暴露行踪。 天子脚下,还敢如此胆大,简直目无王法。 根据以往其作案的过程和表现,赵瑾这次特意让人注意城中富商大贾的动静。一番梳理排查过后,目前只这董家,被控的嫌弃最大。 而董家小姐近半月闭门不出,如今却光明正大的欲抛绣球接亲,旁人或许不明所以,可赵瑾的手下人却探得,董家姑娘这会儿压根就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那么,剩下的在上面控场的女子是谁,谁又有这本事拉着董家当家走,甚至以身犯险,声东击西,答案似乎已经有些明显。 眼下,他的手下已经围在了董府之外,就等一会儿暗处人动作,将其瓮中捉鳖,至于这头目,据闻其诡计多端,功夫自成一派,多次从官府手下逃脱,如此,赵瑾却对其有了几分兴趣。 他要亲手活捉此人。 原以为,告诉了谢蘅自己有事要处理,人就不会再打扰他,可谢蘅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只见其潇洒的打开了自己手中的折扇,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一边却不经意的往他身旁靠了靠,“要帮忙吗?” 赵瑾愣了一下,他余光看了眼谢蘅的侧脸,凑巧人这会儿也看了过来,二人目光相撞,赵瑾回过神来,“不用。”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多谢”。 谢蘅也不是好奇到底的人,赵瑾既然拒绝,她便笑眯眯的看向了别处,“那一会儿需要帮忙,喊我一声也行。” “好。” 抛绣球即将开始,人群的喧嚣慢慢在主持的带领下,安静了下来。 赵瑾应了声“好”,便拉开了些与谢蘅的距离,转而朝着前方走去。 谢蘅其实并不清楚赵瑾要做什么,但当她看着人上了台子,她眼中多少露出了一些意外。 这人是要参与抛绣球接亲? 这个想法只在谢蘅的脑中存在了一息,就被她否定了。 她扫了眼台上这会儿站着的人,又看了看百尺楼上站着的衣着红装,头带红盖头的姑娘,谢蘅的双眼动了动,嘴角慢慢噙起了一抹兴味的笑来。 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极低的吆喝声,“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大家要不要压一把,看看谁能夺到这董家小姐的绣球?” 谢蘅闻声看了过去。 这会儿人群中,有一个年纪不大瘦瘦小小的男子,正拿着许多木牌穿梭于众人之间。 大家伙都是来看热闹的,听着还有人为此开了盘,多少都来了点兴趣。于是乎,有人便问:“这赔率如何?” 男子嘿嘿笑了笑,“那自然是越瘦弱的,赔率越大,越壮实的,赔率越低。” “客人,要压一把吗?街尾聚源赌坊,绝对童叟无欺。” 既然能来看热闹,多少也是周围住着的人,听着聚源赌坊的名号,人群里,倒是有不少人都有了回应。 “小兄弟,我买一个。”最先开始说话的人说着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了一些碎银,“买那个最壮实的。” “那位是1号。”男子笑呵呵的收下了钱,顺便取了自己随身的毛笔,在牌子后面写上了具体的金额,最后才递了过去,“客人,这是那位的牌子,后面我已经写好金额,您收好。” “若那位得胜,公子拿牌子来赌坊兑钱,若那位输了,这赌资就是赌坊的了。” 有人开了头,一旁的人也纷纷有了些心动,“小兄弟,我看那个穿蓝色衣衫的人不错,我要那个。” “那个是14号。” “这是10两银子,拿去。” “诶,我要买那个锦衣的公子。” “小兄弟,那个黑衣服的,是几号?” “我看那个王公子倒是不错,小兄弟,我给王公子买一注。” “......” 台上,三十个参与者这会儿已经陆续上了台,台下却是突然热闹了起来。 谢蘅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又四周扫了一圈,发现这台下还不止自己这一块是这样。其余东南西北好几处,都有人在趁机让人下注,赌谁能成功获得绣球。 她双眸动了动,等到人从自己身前走过时,她笑着从自己怀中摸出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看着眼前银票的票额,赌坊的小兄弟笑了,“这位公子,想买台上的哪一位公子啊?” 谢蘅看了眼赵瑾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没来由深了一份,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身前之人,似笑非笑道:“我买——” “谁也接不了这绣球。” 这买法,赌坊的小兄弟转了一圈,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买谁都成不了的。 他愣了一下,讨笑道:“公子,你这买法,若是到时有人成了,可是要赔所有......” 赵瑾既然是为公事而来,还特意乔装打扮上了台,就说明这台上,定然有他的目标,要么对方是台上的二十九人中的一人,要么就是这董家的某位。 能让其蛰伏到现在都还没有动作,台上的二十九人,嫌疑顿时就少了大半。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一念及此,谢蘅的嘴角没忍住往上扬了扬。 今儿这抛绣球要能成功,她谢蘅的名字,倒过来写。 她摇了摇自己手中的扇子,笑道:“我看着台上的,没一个行的。” “不改了。” “就照着我刚才说的那样买。” 赌坊的小兄弟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谢蘅铁了心,他只能尴尬笑了笑,“公子这种买法,是头一遭,请问公子的名讳以及宅院地址,我这边好做个记录。” 话是这么说,其实浅层意思,就是问清地址,好上门要钱。 谢蘅挑了挑眉,眼也不眨的报出了自己的信息。 小兄弟把钱收下,并记录好一应信息后,还有些不打死心的确认道:“公子,您当真确定好了?” 谢蘅有些好笑道:“你们不是买定离手?” 该劝的都劝了,小兄弟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那我这儿可给公子报上去了。” 谢蘅用眼示意了一下,“这都要开始了,你还不抓紧一些,喏——” 她说着说着就看了眼周围和其在做同一件事的一些赌坊小厮。 经谢蘅这么一提,小兄弟也想起了自己在这儿耽搁了挺长的时间,他连忙回过神来,对谢蘅笑道:“公子您请好,小的就先去旁处了。” 谢蘅含着笑点了点头,随即给人让开了路。 要说这抛绣球选亲,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参与,须得提前报名,还得举办者先核实身份等一应信息。 一轮过后,筛掉一些浑水摸鱼,家徒四壁,相貌丑陋的,还会筛掉一些谎报信息与身份的。 因此,能上台的人,都是先经过主人家核实和确定,才有这个机会。 谢蘅虽然不知道赵瑾是用的什么身份上台,但她能看出来,他想要抢到这个绣球,并且成功上楼。 在主人家先简单的发表了一番话过后,董家姑娘也慢慢拿起了绣球。只见其隔着丝绢制得的红盖头左看看,右看看,先是想扔左边,犹豫着又想扔向右边。一番举动下来,可谓是吊足了人的心。 终于,在人群中有些嘈杂了起来后,她手上的红绣球,到底是从二楼扔了下去。 谢蘅饶有兴趣的看着红绣球本来砸向一位模样气质都还不错的公子,结果球还未落人手上,就被人抢了过去。 这一下,旁人可不干了。 余下的二十几人纷纷都开始争夺了起来。 赵瑾也在动,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拿到这个球,然后寻机上二楼,最后抓人一个出其不意。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人群中,原本看着还十分瘦弱的一位公子,竟是个功夫不错的高手。 其几招之间,就打到了四五人。这绣球也是一会儿到这人手上,一会儿到那人手上。 谁也没想到,原本还比较文雅的抛绣球接亲,最后台上的人会大打出手,还打得这般激烈。 不过,台下的人并未觉得如此不好,相反,大家的热情却是更加高涨了起来。 谢蘅看着台上的人相继倒下,目光也慢慢放在了赵瑾与那位功夫不错的人身上,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人是19号。 赵瑾的功夫她曾经领略过,在这个年纪来说,应该是少有敌手,她倒并不是非常担心人会输。 争夺慢慢到了白热化阶段,台上只剩下了赵瑾和19号。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数招,这绣球也是一会儿被赵瑾踢,一会儿被19号踢,总之就是从未落到地上。 最后,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绣球直接被踢到了百尺楼三楼的飞檐上,就这样落了上去。台下的众人一眼见此,没忍住齐刷刷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没了绣球的干扰,赵瑾动手便少了一层束缚。他双眼一凛,慢慢将实力多释放了一些。 很快,在一记神龙扫尾过后,台上,便如谢蘅想的那般,只剩下了赵瑾一人。 不过,特殊的是,这会儿绣球也不在他的手上,而是还在三楼的飞檐上放着呢。但,既然台上只剩下了赵瑾一人,这也就意味着,他确实是此次抛绣球选亲的唯一胜者。 人们看着赵瑾赢了,看热闹的纷纷都喝起了彩,只有适才买了注的人,这会儿哭丧着脸,骂骂咧咧了起来。 董家人也没想到赵瑾会赢,这会儿下面的百姓看着,也不好宣布无效,只能干瞪着眼,尴尬的让人将赵瑾请进楼来。 偏赵瑾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他看着二楼的那抹红色的身影即将进屋,索性起身一跃,就跳上了屋檐,来到了二楼的走廊之上。 下面的大伙看着赵瑾露了一手,又起起了哄,热闹一潮高过一潮。使得谢蘅只能看动作,完全猜不到人说了什么。 她的身旁还站了几个刚才见自己买注的人,这会儿也没忍住安慰了起来,“诶,不用看啦。” “就是这个公子赢了,这位公子,你买错啦。” “家里没点钱,下次可千万别这么买啊。” “十赌九输,你怎么能指望......” 谢蘅报家的地址时,并未直接说御史府,而是某某街多少号,这赌坊的人熟悉长安的大街小巷,一听谢蘅的名字,再一听地儿,最后见其打扮,就能判断出是真是假。 是以,这会儿开口说话的普通人并不知道谢蘅的身份,他自认好心的劝说着,结果话都还没说完,楼上的两位准新人,却是突然动起了手来。 这一举动,直接惊讶到了下面还没完全离场的人。 既然已经确认眼前之人就是花照壁,赵瑾断没有放人离开的道理。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这屋子里也就眼前之人有功夫,所以他动手并未过多犹豫。 趁其不备,直接动手,本该直接将人拿下,哪知眼前这人,却是相当狡猾,胸口中了银针,赵瑾眼也不眨的将其用内力逼出,这个间隙,对方开始往外跑去。 他快速追人出来,并和人打斗在了一起。 这一次,赵瑾已经不需要再故意隐藏自己的武功,他出手快准狠,眼看自己不敌对方,花照壁不得不将目光放在人群之中。 谢蘅正在台下看着突然的“意外”,没曾想却是突然对上了一双笑吟吟的眼睛。 052欺人太甚 意识到对方准备拿百姓阻拦自己, 赵瑾脸色瞬间一黑。 台下看热闹还未离去的,这会儿几乎只剩下大老爷们。人群中只有谢蘅的身形, 看起来瘦弱一些。再加上谢蘅的容貌十分出色, 因此瞬间就被花照壁捕捉到了。 她的动作十分迅速,此间几个大跃,就来到了谢蘅的身前。 赵瑾紧追其后, 在这当头, 他的大脑想不了这么多,唯一能想到的, 只有不愿这人在他眼皮子地下拿他人威胁自己, 伤及无辜。 身后之人紧追不舍, 花照壁本只打算抓起谢蘅朝赵瑾甩去, 以拖住对方的步伐, 从而自己顺利脱身, 结果谁曾想,眼看着都抓到了,但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小公子, 却压根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谢蘅反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花照壁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二人四目相对, 谢蘅先是对人一笑, 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攻起了对方的下盘。 花照壁大惊, 但她的功夫确实十分刁钻, 自成一派,明明已是退无可退,她硬是靠着诡异的角度, 避开了谢蘅这一击。 这个间隙, 赵瑾成功的追了上来。 谢蘅本就和花照壁交手,如今再加一个赵瑾,二人双管齐下,一人攻上,一人攻下,仅一个眼神,彼此就配合的宛如亲密无间的战友一般。周围的人看着此番动静,连忙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花照壁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功夫虽好,可也架不住以一敌二。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就在二人的配合下,被赵瑾回旋一踢,给踢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的花照壁,嘴角没忍住流出了一丝血渍。她难受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眼前站着的二人,喘着气道:“.....二位,还真是好功夫。” 眼前之人一身红衣,说不上有多绝美的容貌,但整个人眉目间英气十足,目光虽在笑,但却无形透露出一股韧劲。 赵瑾并不想搭理某人,他直接朝花照壁走去,欲将人压起,以免其诡计多端,再次逃脱。结果自己这边才走了一步,他的脸色就变了变,整个人更是瞬间身子就僵了一下。 纠缠了这么久,又在地上缓了片刻,花照壁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只见她眼中笑意倏地一收,却是突然将口中的暗器一咬,吐向了在赵瑾身后的谢蘅。 察觉到身有异样,花照壁的动作都还未进行时,赵瑾就凭本能有了反应。 谢蘅与赵瑾隔了一些距离,银针朝她飞来时,谢蘅并未料到。 再加上针小速度快,都没留给她察觉和反应的时间。若不是赵瑾带着她往一旁一闪,她恐怕这次并不能成功躲开这一袭击。 而就在二人朝一旁躲避的时候,空中划过了“嗖嗖”两声响,下一刻,便是钝器入体的声音。 这一切发生不过在眨眼之间。 等谢蘅回过神来抬眼看去时,花照壁小腿肚上,却是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两把小刀。 这是赵瑾的暗器,谢蘅还认得。 花照壁本就被赵瑾打得受了伤,眼下又被其伤了双腿,她跪在地上,倒是想咬牙继续溜走,奈何赵瑾全力一击之下,她的小腿肚这会儿直接打起了颤,完全无法正常使用。 心知自己栽了,花照壁有些虚弱的抬眸看向赵瑾,她吸了口气,勉强的打趣道:“这位公子...心可真狠啊。” 手下是某人的肩膀,这是之前躲开暗器时情急之下的反应,若是正常时候,赵瑾做这些完全没有问题,可他之前就中过一针,动作便难免慢了几分。 谢蘅也是没想到赵瑾会帮自己。 如今看着地上那位姑娘的情况,确定其一时半伙逃不掉,再一看赵瑾死死的抓着她的肩膀好一会儿都没有松手,脸色甚至还有些不大正常,谢蘅顿时有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喂......” 她碰了人一下,结果赵瑾毫无征兆的就朝她倒了下来。 谢蘅连忙扶住了对方的腰,拉住了其下滑的身子。 下巴枕在了谢蘅的肩膀上,赵瑾的眼皮这会儿已经睁不开了,在缓缓阖上之际,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吩咐道:“......去大理寺。” 能让赵瑾倒下,不是暗器就是毒药,谢蘅垂眸看了某人的背后一眼,本欲先替人拔出暗器,结果却并未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这让谢蘅双眸一动,连忙看向花照壁,冷声问:“你对他用了什么?” 最强劲的对手被解决,趁着守军还没来,花照壁眨了眨眼,“他对我用了什么,我就用了什么咯。” 谢蘅抱着赵瑾不大方便,她只能先把人放在地上,随即朝花照壁走了过去。 花照壁一直在等谢蘅问自己要解药,结果没等到期待的话,却等来了谢蘅朝她自己走来。 她有些不明所以,哪知谢蘅却是二话不说,就对人搜起了身来。 身上动静传来,花照壁大惊,“你干什么?!” 谢蘅反扣住花照壁的手,眼也不眨的解释道:“搜解药,找暗器。” 刚才那情况,明显就是暗器,可她没在人身上找到暗器的伤口,说明此物十分独特。 情况如今不明,基于前车之鉴,谢蘅可不敢随便给赵瑾灌营养液。总得先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才好有应对的法子。 她就不信,这么独特的东西,她会问不出点名头来。 大家都是女的,谢蘅搜起来可不避讳了,她先是扣住了对方的双手,紧接着便在身前身后摸索了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花照壁再如何也是名女子。 被人如此堂而皇之的搜身,她的脸上顿时青白交接了起来,“住手!” “住手?”搜了后面没收到,正欲搜前身的谢蘅闻言突然笑了,她一双桃花眼促狭的看向对方,“你让我住手?” 花照壁盯着谢蘅,怒目而视,“你不要欺人太甚!” “交出解药和说明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我就不碰你。” 谢蘅嘴角的笑意敛了敛,手下的动作却并未停止。“若不然,你猜我马上会搜你哪里。” 腰间已经被搜完了,眼看着谢蘅的手即将来到她的胸前,花照壁急了,“你敢。” 谢蘅坏笑了一声,“没有什么是我谢三不敢的。” 这话一说完,她就将手作势欲伸进花照壁身前的衣襟里。 花照壁本身即是山贼,可作为山贼头目的她,如今却头一遭被人威胁到了。 谢蘅此举,既是在“侮辱”她女子的身份,也是在作践她红匪的名号,若是让人知道红匪红照壁在长安被人当街调戏,不知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从今往后,她的威严何在,又该如何再去压制那一群男人? 趁着谢蘅的手还没碰到她,紧急关头,花照壁不得不做出妥协,“他中了带蒙药的细雨针,针入肌肤,需要将其逼出。蒙药几个时辰后就解了。” 成功获得信息,谢蘅目光及上,“确定?” 手被抓着,脚又被伤了,花照壁咬了咬牙,“我骗你做什么!” “那行。” 谢蘅松开了扣着对方的手,脸上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不好意思。” “得罪了。” 她说着说着看了人的双脚一眼,“血流的不多,看来他下手还是有分寸,你不乱动,它就不会伤及筋骨。” 花照壁人生第一次吃这个闷亏,她看着谢蘅,本想开口问话,结果人说完话就转身朝身后地上的某人走去,压根就没多看她一眼。 这个当头,已经有守城的士兵闻讯赶了过来,确定了赵瑾只是中了蒙汗药,再忆起对方昏迷前说的去大理寺,谢蘅刚把人扶起,就有一人跑到了她的身前。 053帮人看病 她和来人简单的表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好在对方本身就是赵瑾的人,这事处理起来倒是容易了很多。 本来, 事情到了这里, 也就没谢蘅什么事了。但想起赵瑾的伤,和人不惜乔装打扮也要去抓的人,谢蘅犹豫了一瞬, 最后还是跟着赵瑾的手下, 走了一趟。 她得亲眼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某人说的那般, 只是单纯的蒙汗药。 由于长公主长年卧病, 平阳侯府就有京城最好的大夫。 所以知道世子昏迷, 大家的第一反应也是送回侯府, 而非送去医馆。 谢蘅想过自己去平阳侯府的情况, 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 平阳侯今日当值, 不在府内,司马辰不知道溜哪儿去了,所以也不在院子里。世子受伤被送回, 这个消息定然瞒不住樾阳长公主, 所以, 哪怕身体虚弱, 樾阳长公主还是闻讯慢慢的赶了过来。 她赶到时, 屋外已经候了一群人, 而屋子里, 常年为她调理身子的窦大夫也已经到了,这会儿正给赵瑾褪了衣裳查看起了伤口。 然而,由于上了年纪, 窦大夫的眼睛便不大好, 偏这伤口实在细小,不得已,他只能让在一旁了解现场的谢蘅也帮着看看。 于是乎,樾阳一进屋,就看着除了窦大夫外,还有一小公子在盯着自家儿子的裸背看。 她愣了一下,凑巧谢蘅这时察觉到动静回头看去,待看清谢蘅的模样,樾阳又是一愣。 经自己的药童提醒,窦大夫也注意到了樾阳来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公主。” 门口之人身披玄色蜀葵花暗绣披风,脚下露出一些裙角,尽管其面色苍白,未施粉黛,但却难掩其眉眼间的绝色。 其实不用窦大夫说,谢蘅都能一眼猜出对方的身份。 一直以来,她都对长公主充满了好奇,如今乍一见对方,谢蘅呆滞了片刻。不过,当长公主朝她走来时,她就恢复了如常,并跟着窦大夫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长公主来的路上,就已经有人告诉了她大概的情况,来到床前,她先是看了眼赵瑾,紧接着便看向窦大夫问:“阿瑾情况如何?” “回长公主的话,世子中了蒙药,此药无毒,不会要人性命,但却会让人昏睡不醒。” 长公主狐疑的看了看,颇有些疑惑道:“那你们脱阿瑾的衣裳做什么?” 窦大夫不慌不忙的解释了起来,“世子爷后背中了暗器细雨针,暗器入体,这会儿老朽正在找暗器埋进了哪里。” “可找到了?”长公主又问。 窦大夫摇了摇头,“老朽眼睛不大好,便让这位小公子帮忙在一旁一起看看。” 他说着说着,就指出了谢蘅。 长公主的目光很快就看向了她。 “这位小公子是?” 眼前之人声音平和柔情又不失威严,谢蘅对人恭敬的颔了颔首,“在下谢蘅,是世子的...朋友,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敏锐的察觉到了谢蘅语气中的停顿,一想到自己儿子的脾气,长公主其实很难相信,凭某人的努力,会收获这么些陌生的朋友。所以,若谢蘅所言不差,那这事多半是其单方面的意思。而自家儿子,可能并不像这位公子这般主动热情。 这在往常,她必然会好好好奇一番,顺便在确定其人品后,再在一旁帮帮忙。 但此刻,儿子昏迷不醒,长公主再粗心大条,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还多问什么,是以她最后只对人点了点头,“劳烦谢小公子走这么一遭。” 她浅浅一笑,“一会儿阿瑾醒了,我让他好好谢谢你。” “其实,此事该我谢谢世子才是。”谢蘅不大好意思的看了眼身旁的窦大夫,“不过,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替世子取出东西吧。” 这个提议,正好和长公主想的一样,她重新看向窦大夫,问:“窦大夫,如今既然找不到暗器,该如何是好?” 窦大夫斟酌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只能将世子弄醒,世子内功深厚,看能否自己将暗器逼出。” 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长公主的知识涉猎,远远超过了一般人,她听过细雨针的名号,传说此针细如牛毛,作为暗器,它既不显眼也不长,甚至还没有指节那样的长度,但其短距离内的射程,却十分迅速。让人很难躲避。入体后也极难取出。 这会儿听窦大夫说让赵瑾自己用内力逼,她想了想,却是认同的点了点头,“那就麻烦窦大夫,将阿瑾弄醒。” 得了准话,窦大夫也不再让谢蘅看赵瑾的背了,他要扎针,便对一旁的谢蘅道:“小公子替我将世子放好。” “斗胆,净手。” 别看扎针是一件简单的活计,但赵瑾是中的蒙药,所以穴位不单单只有人中。 若是其体内的药效未能祛除,一会儿赵瑾醒了,也无法运用内力。 有事做,谢蘅十分乐意。适才由于长公主来了,赵瑾便被一旁叫斗胆的人给搀扶着,如今窦大夫要净手,需要斗胆帮忙,这人也就被谢蘅接了过来。 她小心的把赵瑾放在床上,并努力让其躺平。 谢蘅做这些时,其实并没有想什么,偏生她都做完了,却被某人肚子上的肌肉不经意吸引了注意。 倒不是说她喜欢多少腹肌,只是赵瑾肚子上的皮肤紧致有力,整个人的身体都处处透露出健康和生机勃勃。 让人很快会去忽略。 当然,这个晃神也不过是瞬间,一旁还有其他人,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少年的肉.体给迷惑了片刻,谢蘅顿时有些尴尬和哭笑不得了起来。 说起来,她先前也是见过某人的身子的,甚至更多的地方,她都看过,怎么那时,没这种欣赏人肌肉线条的感觉呢? 谢蘅自个儿内心嘀咕着,窦大夫却是快速的给赵瑾身上扎起了针。 屋子里,长公主已经在下人的贴心下,坐上了一张凳子。既然只是细雨针和蒙药,她的担心多少去了些,只眼前这俊美的小公子,却是慢慢引起了她的注意和好奇。 唇红齿白,容貌出尘,雌雄莫辨,八难师傅的话犹在耳侧,一念及此,长公主眼中的好奇,便陡然徒增了数分。 有窦大夫在,床上的赵瑾先是皱了皱眉,意识回笼之后,便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床旁,一见赵瑾醒了,谢蘅的脸色就露出了一抹极大的笑容。她小心的看了过去,“赵......” 下意识的想喊赵兄,但想起某人之前已经说过了,和她不熟,不用称兄道弟,所以谢蘅又想改口,但叫赵公子的话,显得二人更生份了不说,长公主那边也不好交代怎么好好的朋友还这么称呼,所以,一番筛选过后,谢蘅最后改口为了“世子。” 赵瑾没想到自己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笑的灿烂的笑脸,对方双目有神,眸中带光,冷不丁看到这么热情的谢蘅,他愣了一愣,“你怎会还......” 想问谢蘅为何会在,但谢蘅这边,未免赵瑾一会儿语出惊人,戳破二人关系一般的事,她便赶在人继续说话前,帮窦大夫解释了起来,“世子,你中了暗器,暗器上有蒙药,这会儿人虽醒了,可暗器还在你体内,你起身试试,看能否运气将其逼出。” 二人认识这么久以来,赵瑾还是第一次看到某人笑的这般开心,他有些讶异,有些晃神,这一切,十分自然的落入了一旁的长公主的双眼之中。 长公主并未开口打断二人的交谈,她少有参与赵瑾的生活,所以,与其贸然开口,不如多看看再说。 窦大夫被抢话也不生气,毕竟在他看来,谢蘅也是担心着急才会如此,他补充道:“世子,老朽也是这个意思。” “若是世子不能将其逼出,请务必告诉老朽,伤在那一处,多少寸。” 赵瑾回过神来,这个时候,他的余光也看到了长公主就坐在一旁的不远处安静且笑眯眯的看着他。 长公主的身体近来已经不大好。意识到其因为自己还折腾了一遭,赵瑾下意识的就想从床上起来。 然而,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周身上下,这会儿竟然只穿了一条裹裤...... 谢蘅就在身旁,似是想起什么,赵瑾起身的动作滞了一下,神情突然有那么瞬间的不自然起来。 054选好日子 既然儿子都已经看见了自己, 樾阳也不好继续默默在后面观察,她眨了眨眼, 掩住了自己眼中的好奇, 紧接着便恢复了一位母亲该有的样子。 “阿瑾醒了,感觉如何?” 瞬间的僵硬过后,赵瑾很快垂眸敛目, 从床上坐了起来。 衣裳就在一旁, 他随手拿起,这边都还没来得及与樾阳行礼, 自己母亲的关心便先一步到了, 赵瑾回道:“已无大碍, 娘不必担心。” 窦大夫在一旁见赵瑾将衣裳拿在了手里, 他赶在其动手前, 连忙拦了下来, “世子可是要穿衣?” 男子汉大丈夫,赤着上身本来没啥,奈何这屋子里既有自己的母亲, 又有谢蘅在, 这使得赵瑾被这么看着, 十分的不自在。 他点了点头, 算是回应。 窦大夫一眼见此, 不得不强调道:“世子, 您体内还有细雨针, 需要您用内力逼出,若是穿上衣裳,恐多有不便, 还请您先试试将其逼出再着衣。” 赵瑾的动作顿了顿。 他倒也没有反驳, 听罢,便双指在自己的胸口变幻着招式按了数下。 等到最后一下时,他气沉丹田,双眼一闭,伴随着指节和丹田的气猛地发力,一根细如牛毛的针就从他的后肩被逼了出来。 窦大夫两指并拢,手中聚力,再是反手一捻,银针就被他抽出了赵瑾的体.内。 才中了蒙药,哪怕之前窦大夫施了针,赵瑾的四肢在内力消耗之下,依旧有些发软。这也是为何他中第一针时,能瞬间眼也不眨的逼出,而这第二针却需要窦大夫帮忙最大的原因所在。 银针成功逼出,赵瑾随即就将衣裳给穿了上去。 见樾阳还看着他,未免人担心,他穿好里衣后便解释道:“今日为了抓捕朝廷的一名要犯,不慎中了对方暗器,儿子不孝,让娘担忧了。” “娘没怎么着急。”樾阳对赵瑾笑了笑,“阿瑾的本事,为娘还是清楚。” 她说着说着就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谢蘅身上,“眼下阿瑾既然无事,可否和娘介绍介绍,这位小公子?” 赵瑾一直都知道谢蘅就在自己身旁,本打算樾阳走后,他再和人好好说。哪曾想被人注意到了不说,还好奇的问了出来。 赵瑾熟悉自个儿娘的性子,既然人问了,他也只好往一旁侧了侧,一板一眼的说道:“谢蘅。”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谢御史的儿子。” 虽然久不在朝堂,可樾阳也知道朝堂里的谢御史,只有一个,她有些意外的看了谢蘅一眼,浅笑道:“护国公的外孙?” 其实没有长公主的出现,确认赵瑾无碍,谢蘅便会离开,但好巧不巧二人碰到了,这种时候,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想多了解了解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奇,谢蘅都没有选择中途告别。 如今被人提及并注意,介绍身份还得借着自己外公的名号,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她毫无建树,只能借着前人和长辈的树荫生活似得。 尽管目前来看,她确实也没什么成就,事实也的确如此,但作为现代人,谢蘅对这个样子的状态,并不大满意。 她多少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对人笑了笑,“正是,晚辈不才,让长公主笑话了。” 樾阳和护国公也算是老熟人了,知晓了谢蘅的身份,她眼底的好奇和柔情又多了一分。 “你和阿瑾,是怎么认识又如何成为的朋友?” 这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但放在谢蘅与赵瑾的身上,却变得十分的尴尬了起来。 毕竟,一个是一开始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人,另一个,又出于报复在秦楼中戏耍了对方,让人误以为自己被同性侮辱不说,还裸着身子无法出门了一大段时间。 后面的事,就更复杂了。他寻她,她骗他,他帮她,她..... 光是想想,谢蘅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和好笑。 至于赵瑾,他有错在前,心动在后,八难的批命他还有印象,要是让樾阳知道他这事,赵瑾委实没脸在这家里呆了。 谢蘅属于机灵那一挂,所以在和赵瑾对视了一眼,她瞬间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遂连忙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回长公主的话,我和世子,是在姑苏认识的。” “那时世子在姑苏为长公主你打听鬼医的事,晚辈凑巧也要找鬼医,我二人一拍即合,就合作了一番。” 长公主这些年再怎么无法照顾赵瑾,也了解自己儿子的一些性子,当她听到一拍即合,就知道事情定然不会这么简单。她戏谑的看着赵瑾,“当真?” 赵瑾历来不屑说谎,但这事还真的是...... 让人难以启齿。 所以,面对长公主有些似笑非笑的目光,赵瑾抿了抿唇,稍作一顿后,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嗯......” 长公主的话一出,谢蘅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恐怕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快,露出了一些端倪,赵瑾没有多说什么,她只能给自己刚才的话打起了圆场。 “好吧。”她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即可怜巴巴的看了眼长公主,惋惜道:“竟然被长公主发现了。” 长公主没弄懂谢蘅为何突然变了神情,她好奇的重新看向谢蘅,“这是怎么了?” 谢蘅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其实是晚辈发现世子功夫不错后,死皮赖脸的缠着世子,要与世子一道找寻鬼医。” “世子起初嫌弃我,还与我动过手,后来我脸皮厚,世子又甩不掉我,就带着我了,还帮了我好些忙。” “这事实在有些丢脸,所以先前想着遮掩一下,世子心好也没有拆穿我,没想到长公主却是瞬间就发现了异样。”说到这,谢蘅有些无奈又搞笑的看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这下好了,我丢人丢到长公主面前了。” 以上这些话,半真半假,比如动过手,脸皮厚,帮了忙,这些确实是真的,至于旁的,就纯属胡编乱造了。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考虑到赵瑾的性格,不像是会主动给的人,所以,谢蘅把大部分丢脸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还用如此说笑的语气道出,这样一来,既不显得二人关系差,还能从一些细节证明,二人关系确实还行,而在赵瑾醒来前她说的话,就更没有作假了。 要不怎么说谢蘅脑子好使呢,她这么一说,长公主几乎没再多想就信了。 甚至因为这一通说辞,她对谢蘅的印象,直接生动了起来。 长公主打趣道:“这如何算的是丢人的事。”她眨了眨眼,转而道:“你这会儿可有空,我们出去谈谈?” 被邀请,谢蘅双眼一亮,她连忙笑着点了点头,“有有有!” “晚辈没啥事,长公主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长公主莞尔一笑,解释道:“你来我府上这么会儿了,还未请你喝杯茶。” “今日的事,也多亏有你帮忙。” 谢蘅听到这,连忙“诶”了一声,“长公主,今日是该我谢谢世子。” “若不是世子替我挡下细雨针,如今躺在床上的可就是我了。”谢蘅并不怕长辈觉得赵瑾受伤是因为她的缘故。 一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既然承了对方这情,断没有不敢承认的道理。 二来,长公主若是因此心生不悦,从而厌恶于她,也没啥,毕竟也确实是她害的其糟了这通罪。至于旁的,比如她出手帮人追捕逃犯这事,一码归一码。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赵瑾一眼,“适才你才醒,都没空谢谢你。” “后面有时间,我请你喝酒?如何?” 这话说完,谢蘅随即又小气吧啦的补充道:“多得你可别找我啊。” “我这月的例银,可都快用完了,你知道的。” 只是单纯的说要感谢人,并不足与证明二人关系好,恰恰是这种斤斤计较的,反而更能说明一些东西。 再加上谢蘅的银子,还要留着开店用,经历了苏园之后,她这会儿说话都学会给自己留了一些余地,所以,无论是哪一种考虑,她这话说的倒都没有掺假。 至于赵瑾是否真的知道,其实也好理解,毕竟昨日二人可是喝了价值四十金的黄粱一梦,她没钱了,再正常不过。 今日这事,在赵瑾看来,该是他谢谢蘅的更多。毕竟没有她出手牵制,花照壁很可能就直接顺利溜走了。 但眼下,他若是再和人客气,这话就会一直车轱辘下去,是以稍稍犹豫之后,赵瑾看了谢蘅一眼,“选好日子,记得告诉我。” 人真的答应了,谢蘅有些意外。 再看赵瑾这态度,估计之前的事是真的释怀了,所以,她一听人说完这话,眼睛便转了一转,“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长公主可在旁听见了的,你要是反悔,我就来找长公主嘿嘿。” 眼前之人笑的十分开心,赵瑾被这笑晃得双眸动了动,他敛了敛目,“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长公主在一旁看着二人相处的模式,不知怎么的,越看越觉得这画面有些顺眼。 等回过神来,她方愣了一下。 063心有龌龊 谢蘅说的话, 本没有问题,再狗腿的她先前都对赵瑾说了, 也不差这一句。 原本以为花照壁只是想把她和她两人扯暧昧了, 让赵瑾以为她跟过来是为了救她,从而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这要在之前谢蘅还不虚,但进这塔前某人可是才怀疑过她的, 所以, 冷不丁听到的时候,谢蘅是毫不犹豫的将二人关系否认, 哪里知道, 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在她与她, 感情是她和赵瑾? 瞧花照壁的戏谑的神情, 谢蘅眨了眨两下眼睛, 慢慢回味了过来。 她有些好笑的看了花照壁一眼, “感情花姑娘是在这儿,等着在下?” “嗯?”花照壁开始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谢公子是什么意思?” “怪我怪我。”回过神的谢蘅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随即轻声笑了笑, “竟然也有被人带着走的一日。” “寺正明察秋毫, 我竟会担心你误会我二人关系, 真的是......” 本想说世子, 但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 所以稍作思忖, 谢蘅还是唤的寺正。 赵瑾一直在旁边看着二人唇枪舌战,一开始,他也以为花照壁想表达谢蘅对其有想法, 但谁曾想说着说着, 竟然扯到了他与谢蘅身上。 听着谢蘅自我反省的话,尤其是这最后一句,神情自然,娴熟不失坦诚,赵瑾双眸动了一下,见花照壁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适时的开了口,“行了。” 他抬头看向床上坐着的某人,缓缓说道:“花照壁,你既已招供,如何处置,需由大秦律法裁定。” “不必费心在他身上。” “寺正说笑了。”花照壁唇角一勾,“在下只不过,是在提醒寺正一些事罢了。” 赵瑾依旧是秉承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他站了起来,“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谢公子那日,确实十分紧张寺正的安危。”花照壁可不管自己是否是热脸贴人冷屁股,她笑吟吟道:“可惜寺正那会儿,没看到谢公子的那副神情。” 话里有话,赵瑾冷眼扫去,“你想说什么。” 花照壁挑了挑眉,索性把话摊开了说道:“适才的话,算不做数,我与谢公子确实没什么,只是一看到他,难免想起了那日他为了替寺正找寻解药,对我无理的样子。” “不过是与谢公子开个玩笑,寺正何必如此护短,这瞧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等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一通没必要的话,赵瑾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们走。” 花照壁“诶”了一声,支着身子对打算离开的二人说道:“有时候,多数人都只能看到前面,却看不到自己身旁的情况。” “寺正大人,偶尔回头看看,指不定会有什么新收获。” “言尽于此,大人慢走,在下不送了。” 赵瑾懒得再听花照壁这些不知所云的话,既然口供已经拿到,再在这里待着便没了意思。他走的比较快,全程没有回头,反倒是走在后面的谢蘅,走了两步后闻言又倒了回去。 “想挑拨我和寺正?”话及此,谢蘅倏尔一笑,却是有些“贱兮兮”道:“可惜寺正不买账。” “没得逞嘿嘿。” 赵瑾都出去了,谢蘅又在眼前,花照壁微笑着反问道:“你怎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这人我难道不比你了解?” 花照壁一点都不急,“有没有,这会儿可下不得定论。”她往谢蘅身前倾了倾,“不信,过段时间再来看?” “呵——” 谢蘅还没见过这样自信的人。 听完花照壁的话,她直接就笑了。 二人对话不过寥寥数语,也就是一两息的功夫。很快,谢蘅也从这屋子里走了出去。 赵瑾虽未回头,但他知道谢蘅之前又倒了回去,也能隐约听到二人间的对话。 谢蘅一出门就看到赵瑾在楼梯口站着,她连忙走了上前,冲人嘿嘿笑了笑,“世子。” 赵瑾余光看了谢蘅一眼,问:“为何故意倒回去。” 谢蘅笑嘻嘻道:“我向她炫耀,世子你我二人彼此信任,不被她三言两语所挑拨来着。” 阿巳适时的把墨迹干了的口供递上来,赵瑾拿到手中翻了一翻,“你这般,就不怕我怀疑你与她,真有什么?” 谢蘅愣了一下,“怀疑?” 不是说谢蘅蠢,想不到这一点,实在是她了解赵瑾,也知道这人清楚她的底细,她更没道理救人,若真救,先前也不会帮他抓人。 这么多原因在这里放着,谢蘅万万没想到赵瑾会认真的这样问,她有些磕磕绊绊道:“不不不...不是吧?” “你...我没理由的啊。”谢蘅顿时哭笑不得了起来,“我救她做什么?” “我要救,之前就该放她走,我说世子,我可真打心底里觉得,你我二人已经够了解彼此,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要这么想,你让我情何以堪?” 话虽然有些不大严肃,可谢蘅言语间对他的信任却是不假。赵瑾不知为何心底浮起了一丝异样,但一瞬过后,却很快消失不见。 大致的翻了一遍口供,确认没有问题,赵瑾把口供合了起来,“只是随口一问,不必紧张。” 对方并非真的如此想自己,谢蘅松了口气,随即有些不满的反驳道:“这能不紧张吗?啊,世子爷。” “你前脚才怀疑了我,后脚又这么说,你再来几次,我这心脏再强大也遭不住你这来回试探折腾啊!” 赵瑾没想到谢蘅反应会这么大,他解释道:“确实是随口一问,我知你为人,也知你不会如此。” 虽然赵瑾有官衔,地位也比自己高一些,但谢蘅其实并不怕他,“所以你逗我玩呢是吧?”她冲人磨了磨牙,笑着威胁到:“你下次再敢这样说试试?” 把册子拿在手上,赵瑾也准备离开罗刹塔了,提脚前,他回道:“我下次注意。” 谢蘅跟了上前,她想了想还是有些奇怪,遂狐疑的看向赵瑾,“你莫不是听了那花姑娘的话,真误会我你与有什么了吧?” 赵瑾落脚的步伐踉跄了一下,二人正在下楼,谢蘅眼疾手快,连忙拉住了对方手臂,“哇,你这反应,莫不是被我猜中了?” 这已是今日第二次被谢蘅的话给惊着失了神。 赵瑾稳住自己的身子后,立马便说道:“休的胡说。” 是先前在某人身上栽的跟头还不大,还是他吃的亏不够多?他看起来有多蠢,才会去信花照壁的话? 赵瑾的反应,倒也正常,还别说二人之前还有那档子事在。 谢蘅冲人笑着咧了咧牙,“我这不也是随口一说嘛,莫紧张,莫紧张。” 手臂还被人扶着,赵瑾将衣袖扯了回来,见人笑的开心,他轻哼了一声,“你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倒是学得快。” 谢蘅笑道:“还不是怕你真多想了。” 既然都谈到了这个问题,这会儿不摊开了来说还待何时?谢蘅话音一转,连忙敛了敛笑,一本正经的和人道:“诶,话先说在前头啊。” “那花照壁纯粹是不安好心,想作掉你我二人的情谊,你可不能上了她的当,真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意思。” “这世上的美人儿我都没看够,对断袖,噫——” 后面的话谢蘅没再说,不过,她的表情却已经十分明显的表达了她的想法。 赵瑾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我看起来便是这般饥不择食?” “还需你特意这般说上一遭?” 谢蘅一双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又有些欠扁了起来,她似笑非笑看着某人,“本公子风度翩翩,俊美不凡,在大街上都有收到一兜的绣帕,万一世子你被在下的表皮所引诱,嘿——” 有的时候,越是遮掩,反而越显得好像有那么回事,越是大方,反而没人会去怀疑和多虑。 这不,赵瑾一看谢蘅表情,再一听人的语气,他顿时便有些手痒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谢蘅一眼,这一眼,出奇的没有愤怒,反而还夹杂着些许难以描述的笑意。 谢蘅本在说笑,被赵瑾这一盯,她顿时有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呃......” “我说笑呢哈哈。” 她忙改口道:“世子文武双全,足智多谋,若我二人真有什么情况,那必然是我倾慕世子,心有龌龊,绝不会是世子的问题,世子请放心!” “世子这等谪仙似得人物,就该站于高山之巅让人心存仰止,怎会与我等同流合污,适才是我的错,世子大人有大量,请勿和我等凡人计较。” 论拍马屁和见风使舵的本事,谢蘅可算不上差。 但一般来说,这些性格,她也只展现在自己熟悉的人的面前。外人是决计没有机会可以看到的。 没想到谢蘅认怂认得这么快。赵瑾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与此同时,适才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这一次,依旧只有那么瞬间,快到他压根就来不及细细体会与感受。 谈话间,两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前面便是来时的走过的通道,赵瑾看了一眼,不想在地下与人多说什么,他留下句“出去再和你说”,便先谢蘅一步,朝前走了过去。 对方没发作,谢蘅还开心了一下,结果赵瑾一走,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自个儿又要走之前来时走过的那条道路。 刹那间,明明还没有走过去,谢蘅却仿佛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朝她扑了过来。 “喂——” “等等唔......” 064初潮来临 从地下出来, 赵瑾最后倒也没拿人怎么样,反倒是谢蘅自己, 因着脚下沾了血渍, 整个人就连头发里都隐约透露着血腥味儿。虽不至于不能忍受,但不大舒服就是了。 凑巧的是,这边刚一出来, 谢蘅的肚子就有些疼痛了起来。她轻轻捂住肚子揉了揉, 赵瑾余光看到,有些不解, “怎么?地牢竟让你难受至此?” 肚子一抽一抽的,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又有些熟悉, “不是......” 谢蘅自我感觉了一下, “我刚才吐了一遭, 中午又没吃点什么东西,这会儿肚子里胃酸在倒腾。”她说着说着好笑的看向某人,“小小地牢, 何至于让我如此, 不至于这样看低人的啊。” 眼前人笑是在笑, 双唇却有些苍白, 赵瑾放缓了一下自己的步伐, 提醒道:“你的脸色, 看起来并不大好。” “是吗?”谢蘅下意识的摸了摸, 自我感觉道:“我觉得还......” 刚想说还行,结果话至一半,小腹却是突然传来了一股坠痛感, 紧接着, 一股热流就流了下来。 谢蘅身子一僵,脸色顿时就变了一下。 不不不...不是吧? 赵瑾敏锐的发现了谢蘅的变化,他停了下来问:“你怎么了?” 还好刚从地牢里出来,身上一股血腥味,如今纵使是这种情况,也不容易露出马脚。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谢蘅就确定了自己这会儿是个什么情况。 她连忙尴尬的笑了笑,“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我肚子疼。” “可要我替你唤大夫来看看?” “别别别......”谢蘅拒绝了赵瑾的好意,“我如今身子不大舒服,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家里更舒服些。” 见谢蘅脸色是真的苍白,难受也不似伪装,赵瑾点了点头,“也好。” 肚子开始绞痛,谢蘅急着离开,但还没走,她就想起了另一件事来。于是乎,她又连忙抓住了赵瑾的手腕,冲人讨好的笑道:“那啥......” “请客的事,你可是答应好了的,这次不行,我们就改下次,你可不能反悔。” 赵瑾就没见过身子都不舒适了,还想着这种事的人。 他挣开了谢蘅的手,“你且先顾好你自己再想这些事。” 只要是赵瑾没否认的事,统统就可以看做是其默认。 谢蘅这下是放心了,见赵瑾似有跟着自己离开的架势,她随即又道:“诶诶诶。” “你是寺正,你忙你的,我自个儿能走,是走这儿离开吧?” 她说着说着看了一眼一个小门,请示赵瑾的意思。 某人向来是生龙活虎,这会儿却额头冒起了虚汗,赵瑾看着,双眸微微动了动,“我让初一送你。” “不用!”谢蘅笑,“这有啥好送的。” “我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想让人送是真的,想离开也是真的,因此,谢蘅皱了皱眉,转而一边往后退了两步,一边坦诚的说道:“但我肚子确实有些不大舒服,所以我不和你多说了。” “路我还隐约记得到一些。” “我回家了让人给你捎个信过来,你不用担心。” “就这样,我真不和你多说了,我走了啊——” “回头我会找你的,你可别忘了。” 这人是越说走的越远,临了还不往回头强调一番,赵瑾本想让人等一等,他让初一给谢蘅备车来着,没想到某人这般迫不及待,就连这会儿都等不了,也不愿被人送。 如此,赵瑾也不好坚持什么,见谢蘅走得快,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的跟了上去。 大理寺到处都是机关,此间直到目送谢蘅离开,赵瑾才收回了目光,打算重回大堂,处理花照壁的事。 话说另一边。 来到大魏也有好几个月,在谢蘅的锻炼之下,她的身体素质明显有所提高。 今日这反应,应该是这身子的初.潮,算不上有多汹涌,只不过肚子确实是难受的,若是长时间不处理,必定会露陷。 所以,谢蘅才会急着离开。 未免万一,她不能让赵瑾送,也不能让任何一人送。这边终于出了大理寺,这会儿的谢蘅,多少还是有些庆幸,自己如今的衣裳,是暗红色的狱卒服,至少,沾了血,不细看并看不出来。 从大理寺一路溜回御史府,再避开众人找到正在看书的萧轻若,这边折腾了许久,才把东西给换了上去。 第一次用这古代的月事带,谢蘅走路都有些不大自在,下面不舒适不说,还十分容易侧漏。 这种时候,体验过不便后,系统就该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了。 毕竟是刚需,谢蘅最后从空间内选了一款价格较贵,但绝不会有遗漏的危险,并适合13-20岁的女子使用的卫生棉条。 把月事带换下,再换上卫生棉条,这一下,谢蘅终于是舒服了。 但是,这几日在府邸,一来谢文会想方设法的抓她去学宫,二来,到底是不大方便,一不小心就容易露陷,因此,谢蘅并未在国公府多呆。 她明日还约了人赴宴,与其被抓回去最后放人鸽子,不如一开始,她就住外面,避免麻烦。 这晚,谢蘅那是谁都没有告诉,就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赵瑾办完公事打算收拾东西回府的时候,才发现谢蘅自己的衣裳没来得及换上,竟穿着那身狱卒服就走了。 他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从榻上将衣裳拿了下来。 谢蘅如今身高七尺的样子,她的衣裳算不得有多大,但拿到手中之后,却有一丝极淡极素的味道,从赵瑾的鼻尖飘了过去。 有些像雨后青草,又有些像青竹飘香。 赵瑾心底毫无征兆的晃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件衣裳,迅速回过神的赵瑾,对自己之前的反应觉得十分好笑。 他没再多看谢蘅的衣裳,待快速的将其放入袋子,这些做完,赵瑾也就该离开大理寺了。 这一晚,因初.潮来临,谢蘅睡得还十分安稳,可侯府的床上,有的人,却并非是这么回事了...... 065我轻功好 倏地从睡梦中惊醒, 赵瑾的呼吸有那么些急促。屋外的天只隐约泛起了些鱼肚白,意识到先前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的瞳孔瞬间就缩了一缩。 这个当头, 赵瑾也没了睡意,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拿着一旁的衣裳反手一穿, 外裳就被他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桌子上放着的是隔夜的凉茶, 赵瑾也不在意,他绷着个脸倒了一杯, 待一杯下肚, 他身体的燥热这才舒缓了一些。 少顷, 看着桌子上自己还握着被子的手, 赵瑾有些自嘲又不耻的笑了笑。 ...荒唐。 简直是荒唐至极。 他竟会有这种荒谬至极的梦。 四下寂静, 这个时候, 花照壁的话冷不丁的冒了出来,与之而来的,则是谢蘅昨日下午, 才在他面前表的那番态。 一念及此, 赵瑾呼吸瞬间便是一滞。 他何时变得如此容易被人影响?竟只凭短短几句话, 就有了这样的变化?还别说, 他明知谢蘅是个男人。 等等...... “世子眉宇生辉, 天阁丰润, 一生该是顺遂无愚, 但八字较轻,禄马相随,桃花带贵, 是龙阳之相。” 花照壁的话前脚才被赵瑾按下去, 后脚八难的话却是又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这一下,赵瑾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突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但又没往外走,只是杵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赵瑾的额头开始冒起了虚汗。 他是男人,喜欢的人只会是女子,纵使先前误会心动,但那也是对“女子”身份的某人,后既已明白对方性别,便早已及时止损,可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在提醒他这件事,如今他还做这样的梦...... 动摇只是一瞬,很快,赵瑾便将这个想法给否决了。 他不会。 他怎会喜欢男人。 他自己是怎么想的,难道外人比他还清楚? 这么一想,赵瑾瞬间就安心了很多。 未免自己在胡思乱想,赵瑾这会儿也不敢再在屋子里呆着了。他直接转身拿起一旁挂在墙上的长剑,便提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谢蘅在外面的客栈将就了一夜,说实话,还是家里要舒服些。 若不是今日约了秦人屿,她其实更想的是,在府里待着,顺便再去看看传说中的苏梨白。 衣裳是临出府前,从府里拿的。和秦人屿约饭的地方因顾虑到对方身体不好,不宜舟车劳顿,所以并没有定特别远。 秦人屿来时,刚是午时。 谢蘅早早的就在酒楼的雅苑中候着。一见人来了,她就对人招了招手,唤道:“秦公子——” 秦人屿闻言浅笑着看向谢蘅,慢慢的走了过去。 “谢公子,别来无恙。” 谢蘅笑着凑了过去,“没去接你,不生气吧?” 秦人屿回道:“若谢公子觉得我会生气,便不会这么问了。” 这确实是。 会这么问,也是想着调节调节氛围,不要两人都拘束着。 谢蘅“嗨”了一声,她冲人调皮的眨了眨眼,转而打趣道:“这和聪明的人说话,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这怎么想的,你都能猜到。” 看着眼前人言笑晏晏,秦人屿歪了歪头,有几分好笑道:“是你直率,非是我聪明。” 谢蘅这下,眼底的笑不由得又深了一份,“赞美我收下了啊。” “来来来,坐,别干站着。” 秦人屿看了一眼旁边的凳子,他倒也没推辞,掀开衣袍便举止优雅的坐了下去。 虽说秦人屿和谢蘅先前接触的人都不大一样,这人谦逊有礼,温润如玉,举止投足间都充满了世家公子的贵气。但谢蘅向来是个不怕生的,还别说她对秦人屿印象十分不错,因此,这边人一坐下,她便一边给人倒水,一边主动的挑起了话题—— “秦公子愿意赴约,我可真是太开心了。” “这是绿茶,你尝尝,味儿怎么样?” 这里只是客人暂时休憩的地方,二人真正用膳之处,在旁边人造池中的小船之上。一会儿等菜上完了,自会有人来请他们过去,所以,眼下这会儿,是拿给主人与客人叙旧的时间。 绿茶在泛着袅袅白烟,秦人屿垂眸看去,“清香淡雅,水色黄绿。” 他端着茶呷了一口,“舌尖微甜,齿颊留香。” “好茶。” 客人满意,谢蘅嘿嘿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我还怕你喝不来这绿茶来着。” 秦人屿回道:“茶如人生,初品一味,再品又一味,我很喜欢。”话说到这,他的嘴角往上微微扬了一样,“谢公子,也喜欢茶?” 谢蘅没有拿大,她颔首回道:“只是略有了解。” “还谈不上多擅长此道。” “不过——”谢蘅说着说着就好笑的看了秦人屿一眼,“你我二人既然都能约饭了,这再公子来公子去的,可显得有些生疏了。” “我在家行三,不如,你直接唤我谢三或者三郎,我唤你秦兄,怎么样?” “三郎......”秦人屿本身就要年长谢蘅七八岁,所以,他呼人名,对方唤他为兄,原本并没有多大问题,结果,他这边正点头表示认同,话才刚开了一个口,秦人屿的脸色,顿时便是一变。 这个变化,让他原本比较放松的身子,立刻紧绷了起来,以至于谢蘅想发现不了都难。 “你怎么了?” 秦人屿的反应可不像是简简单单的难受,也就是那么瞬间的功夫,人身子打起了颤不说,手还死命的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谢蘅原本笑盈盈的神情,倏地一收,她快速的走了过去,“来人!” “快来人!” “噗”的一声,谢蘅才刚走到秦人屿身旁打算蹲下查看,这人就朝外吐了一大口鲜血。 谢蘅实打实的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可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眼前之人的身子朝一旁倒了下去。谢蘅连忙眼疾手快的把人捞了起来。 也是这当头,外方秦人屿的人,冲了进来。 对方一看眼前的情况,再一看倒在谢蘅怀里的人,脸色也是一变。 吐了这么多血,又捂住胸口,可别是心脏病什么的,怀里的人如今生死不明,谢蘅急的忙道:“快!叫大夫,你家主子......” 来人谢蘅还算认识,是当初她□□时,跟在秦人屿身旁的侍卫,似乎是叫缇英。 缇英对秦人屿的情况,比谢蘅清楚的多,见自家主子吐血,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快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 谢蘅只见对方压根就没问也没怀疑自己,便给秦人屿点了几个大穴,这些穴位,处处是死穴。 紧接着,还没等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对方就想把药品里的药,给秦人屿喂下。 奈何秦人屿自打被点了穴位后,牙关就死死的闭了起来,缇英试了两下发现无法撬开,再一看秦人屿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他顾不得许多,连忙就把秦人屿从谢蘅道怀里拉了出来。 人是在自己的眼前出的事,谢蘅不可能置之不理,她一见缇英想把秦人屿带走,便快速的拉住了秦人屿的手腕,着急的问:“可是去医馆?” “我来,我的轻功好。” 缇英如今的脸色黑的可怕,“我要带公子回府,你放手!” 不去医馆却想着回府,想来府中有医术更加超群的人在,谢蘅把人夺了过来,“闹市不许快马,你出去了也走不快,还会被巡逻的守城盯上,回府是吧?” 缇英都没看清谢蘅的动作,就被人把自家公子给抢了过去。大惊之余,刚想将人夺回,眼前之人却已经把自家公子打横抱了起来,随即一个虚晃,就从他的眼前跑了。 缇英的功夫在这个年纪的男子中而言,也算是佼佼者了,结果却连谢蘅的一招都比不过,意识到这是一种什么概念,他瞳孔一缩,可这当头,他也顾不得再多加细想,秦人屿走了,他不得不快速追了上去。 谢蘅的本事,自然还到不了能徒手抱起秦人屿一口气奔跑几里地的地步,能有这些变化,完全是依仗适才在脑中用帅气值快速兑换的大力丸以及强化丸。 大力丸让她能抱得动,强化丸把她的轻功提高了一倍。因此,她才能把秦人屿如此轻松的抱起并朝其府中走去。 再说她那营养液,此物虽好,可自打上次与萧钺的事后,谢蘅如今也不敢再随意的乱用,再加上秦人屿这情况,一看就不比寻常,要是乱用,一不小心反噬,反倒是弄巧成拙。因此,谢蘅宁愿多花几点帅气值,也不敢拿人命来赌。 得亏她先前知道秦人屿的住处在哪里,也为对方考虑,把这宴客的地方选的比较近,所以,谢蘅抱着不明情况的秦人屿回到其宅子的时候,前后也不过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 秦人屿虽然如今已经疼的不能言语,可却不是五识全然没有,他知道自己被谢蘅抱了,也知道谢蘅在把他往回送。这要是在往常,他必然会惊讶不已,可眼下,却是容不得他分神多想。 师冥这日正在制药,院子里就传来了惊呼之声,他脸色一冷,停下了手中动作。 下一刻,只听到“砰”的一声响,他屋子里的房门,便被人从外踢了开去。 “人呢,在哪里!” 师冥此生最恨阳光,感受到大门打开的光线,他瞬间露出了杀意,然而还未待他有所动作,被谢蘅抱在怀里的秦人屿,却是一下映入了他的眼帘。 066不妨听听 谢蘅扫了一圈, 师冥看到她的时候,她刚好也看到了对方。人手上还拿着药草, 这让谢蘅瞬间就分辨出了师冥的身份。 她随即几个大步抱着人就其走去, “快来看看你家主子是什么情况!” 不消谢蘅提醒,师冥几乎是一看到秦人屿就连忙走向了她。 二人一碰面,谢蘅便忙道:“只喝了一杯绿茶, 便脸色突变, 随即口吐鲜血,浑身颤栗, 应该不是中毒, 前后发作不超过一柱香。” 如今谢蘅的身前, 可是一大滩鲜血, 全来自秦人屿。师冥都没把脉, 光看秦人屿这样子, 脸色就黑了下去。 下一刻,他把秦人屿从谢蘅的怀里抢到了自己身前,旋即抱着人就转过来身子, “出去!” “再敢进屋, 死。” 眼前之人一身黑衣, 身形消瘦, 眉眼凌厉, 语气虽不大好, 但看样子, 应该是准备救人无虞。 秦人屿情况特殊,对方不想让自己看到,谢蘅也不强求。 “好。”她点了点头, 十分干脆道:“若是需要我帮忙, 你开口。” 说完这话,谢蘅便直接提脚转身走了出去。 秦人屿的情况并不好。 谢蘅前脚出门,后脚师冥就把人放在了榻上扒开了他身前的衣裳。 看着眼前的情况,饶是对一些情况司空见惯了的师冥,也没忍住瞳孔缩了一缩。 再说谢蘅,她刚从屋子里出去,就遇到了追上来的一群下人和紧随其后的缇英。 见人着急,她想了想解释道:“你们公子我已交给屋子里的那人。” “如今对方正在救治。” 师冥的规矩,这里秦人屿的人都知道,听完话的众人愣了一下,可还没等反应,屋内却是突然传出一声道:“缇英!” 语气怒中带急,顾不得与谢蘅交涉,缇英连忙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余下众人,谢蘅虽未见过,但至少先前闯进屋门时,都有过一面之缘。 屋内是什么情况,谢蘅眼下不知道,可屋外的众人,这时却有一人走了出来吩咐道:“守住院子,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是。” “坤和坤泰,备水,一会儿公子要用。” “坤和/坤泰领命!” 简单安置好情况,说话之人方看向谢蘅,“谢公子。” “适才有幸得公子相助,平河在此先谢过公子,主子如今生死不明,请恕.....” 不管对方是想留还是想赶客,谢蘅都打断了对方的话道:“你们不用管我,我在这院子里等一会儿,看可否需要我帮忙。” “若你家公子无碍,我自会离开。” 平河的本意,其实不大想让谢蘅留在此处,但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一时不知该拒绝还是应下,恰好这个当头,适才进去的缇英再一次打开了房门,二人四目相对,多年相处下来的默契,让平河瞬间就明白了缇英的意思。 他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几个大步就绕过了谢蘅朝对方走了过去。 能说得上话的人都进了屋,院子里的人没得到吩咐,也不好拿谢蘅怎么办,只能严格遵守平河的吩咐,死死的守住屋门,不让外人进入打扰。 没人管自己,谢蘅也不尴尬,她在院子里安静的等着。不多时,她就看着平河再一次打开了屋门。 这一次,平河依旧没顾得上她,只唤了一人上前,说了几句谢蘅听不懂的方言。 最后,被叫之人点了点头,很快就领了吩咐,前去完成任务。 “碰”的一声,大门再次关闭,快到谢蘅都来不及观察什么。 再之后,就是一个又一个的人,走进了屋子。 这里面,有的人进去了又出来,有的人进去了却不是。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眼看着半时辰都快过了,屋子里还是没点子动静,谢蘅这边未免也有些担忧了起来。 * 赵瑾在城内找了谢蘅两日,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御史府最近也没见其回去。这日,他正值修沐,傍晚办完事在街上走着走着,头上却掉下了一个东西,落到了他的身前。 是颗酸梅。 赵瑾抬头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庞却是突然印入了他的眼帘。 “嘿——” 谢蘅冲赵瑾笑着咧了咧牙,打起了招呼,“寺正这是去哪儿?” “这天都黑了,要不上来喝两杯?” 正好有事要找谢蘅说,倒是没想到有心找人找不到,无意乱逛却能相遇。 确定了真是某人,赵瑾也没多犹豫,他十分干脆的转身就走进了谢蘅眼下所在的歌舞坊中。 谢蘅在歌坊的阁楼外阳台吹着风看着夜景,一看到赵瑾,她就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没搞定。把人引了上楼,赵瑾刚出现,她便笑着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好几日不见,世子可好啊。” 歌舞坊虽主营歌舞,但也不是一点副业都没有,所以,谢蘅能在这临街的阁楼阳台,小憩饮酒,赏来往行人和长安百态。 赵瑾落座,却并未对桌上的美酒佳肴感兴趣,反而看着谢蘅问:“你这几日,到何处去了。” 谢蘅对上赵瑾的目光,“我救了个人来着。”她往人身前凑了凑,“想知道我的英勇事迹吗?” 原以为赵瑾会不感兴趣,没想到这人听完,却看着谢蘅默了一瞬说道:“你说。” “诶?”这个回答有些出乎谢蘅的预料,她愣了一下,颇有些好笑道:“世子竟然对我这些闲事好奇?” 赵瑾回:“不妨听听。” 真要谢蘅炫耀显摆一下自己怎么救的人,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给人倒了杯酒,“就是有人生命垂危,我尽我所能,把人从阎王爷手中拉了回来而已,和世子做的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那日,秦人屿生命垂危,最后急需有人输血给他,弥补他在救治过程中气血的亏损。 而输血这个行为,在大魏几乎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谢蘅都不知道负责秦人屿的大夫是从何处听到或者想到的这个法子。 至于如何输血,一来道具确实有些简陋,二来还要求输血之人必然得是万能血型,谢蘅也不知道对方如何发明的方法验证血型相同,但总的来说,她只被取了一滴血,就被发现她的血型和秦人屿的是相同的。 本来,既然是生血,营养液应该能派上用场才是。可就在谢蘅准备用的时候,系统却适时的出了声,阻止了她这个决定。 因此,秦人屿能救回来,过程暂且不说,但最后完全是靠谢蘅给人输了好一些鲜血,才力挽的狂澜。 再说谢蘅,她那几日正值初葵,身体本也有些虚弱,又献了好一些血,身体那是虚的不行,即便有营养液,她的精神都萎靡了一段时间,还别说营养液的作用主要还是生血。于她而言,经期生血,那无异于是血崩状态。 所以,这失去的血是快速的回了,但下面的情况,却有些抑制不住了。是以赵瑾才会在这几日都没有看到谢蘅的身影。 非是她不想出来,完全是她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出来。 眼前之人明显不想多说,赵瑾也就不强人所难,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眼前还泛着涟漪的酒杯里的酒水,“我有事要谢你。” “嗯?”谢蘅眨了两下眼,“谢我?”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确认道:“你要谢我?” “嗯。”赵瑾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娘服用了你的药,身体有了很大的变化。” 谢蘅眼前一亮,忙问道:“是好了么?” 说起来,她的药也给了那么久了,上次见面,她还忘了问效果来着。 这虽然也是赵瑾所期待的,但结果却并不是这样,在谢蘅希望的目光之下,他缓缓否定了这个说法,“没有。” 谢蘅有些狐疑的皱了皱眉,赵瑾随即又道:“但这些年,我娘身体虚弱的原因,却是靠着你的药,找了出来。” “是什么?”谢蘅问。 说起这个,赵瑾双眼便沉了沉,“蛊。” “一种蛊虫。” 谢蘅被惊讶到了,“蛊?” “为何会中了这么些年,才察觉到?” “此蛊乃西秦皇室所有,寻常人根本无从入手,遑论发现。” 若不是谢蘅的营养液有生血之效,刺激了长期蛰伏在樾阳体内的蛊虫,致使其活动露出马脚,樾阳最终受不住吐血,恐怕,此物能在樾阳体内待到其离世,都不会被人发现。 长公主曾经和亲西秦,这个谢蘅倒是听人说过。 再是惊讶,她也不得不收了收自己的情绪,转而问道:“那长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她身子好些了吗?” 赵瑾一顿,“蛊虫被窦大夫暂时抑制,还需想办法把其弄出。” “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谢蘅又问。 虽然贸贸然开口求人不大好,但赵瑾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看向了谢蘅,“你的药,可还有多?” “我想向你,买上一瓶。” “药有的。”谢蘅没有多想,她马上从空间里兑出了一瓶来,然后再从怀里摸出,递了过去,“这里还有一瓶,你且拿着。” “不够再来找我,我再想办法便是。” 灵药就在眼前,赵瑾没有立马将其揣进怀里,反而对谢蘅点了点头,“多谢。” “此情我记下,今后有任何事,你与我说。” 本来给赵瑾营养液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如今证明药有用,谢蘅也是开心不已,“这可是你说的啊。” 桌子四周都有凳子,谢蘅从赵瑾的对面说着说着就凑到了人身旁的凳子上,她嘿嘿笑了笑,“我凑巧就有一事找你呢。” 067不回府住 这几日, 谢蘅虽不能出门,可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做。 她借着萧九的手, 已经把胡随雨制得药粉洒在了苏梨白身上, 相信这几日,其必然会有一些反应。 若是萧轻禾的死和苏梨白脱不了干系,再如何其精神也会有所反常。 但眼下的问题事, 即便最后证实是人的死和苏梨白有关, 但空口无凭,她又无法动用私刑, 根本无法将人绳之以法。 因此, 她需要一个帮手, 一个在苏梨白有反常举动后, 能帮她见证的帮手。 赵瑾有官职在身, 还是大理寺寺正, 这个身份那是再合适不过,再加上有赵瑾在,谢文定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拿她怎么着, 所以, 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 邀赵瑾去自己家里住上几日, 都是个不错的决定。 不过, 萧轻禾的事, 眼下毕竟没有证据, 且这到底是家事,因此,一番权衡过后, 在赵瑾的注视下, 谢蘅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人的肩上,随即冲赵瑾十分灿烂的笑了笑,“世子爷,去我府上住上两日如何?” “你的功夫不错,我二人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切磋切磋?” 赵瑾完全没想到谢蘅找他帮忙的事,竟然是让他去御史府住上两日。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切磋武艺,什么时候都可以,二人家搁的也不算特别远,如此还要他住下,这理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赵瑾余光看了谢蘅一眼,二人如今凑在一块,他也没拉开彼此的距离,只垂眸好笑道:“只是切磋武艺?” “嘿嘿。”谢蘅的冲人单眼眨了一下,“自然不是。” 她也不和人废话,直接起身端起一旁自己的酒杯对着赵瑾举了起来,确认道:“你就说这忙,你帮不帮。” 谢蘅爽快,赵瑾也不扭捏,还别说适才的话,也确实是他说的。是以谢蘅这么一问,他便跟着端起了酒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话言罢,赵瑾便与谢蘅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人没多问,就答应了,谢蘅双眼顿时就亮了亮,“好!” “爽快,我喜欢哈哈。” 说着说着,谢蘅就仰面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清酒划过喉咙,带起她脖间喉结轻微的抬动,慢上一些的赵瑾一眼见此,喝酒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后,很快察觉到自己这行为有些莫名的赵瑾双眸微动,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并把自己手中的酒快速的也跟着喝了下去。 谢蘅本就在这儿用饭,赵瑾来了,也不过是添根筷子的事。 等到二人酒足饭饱,因赵瑾要回府送药,谢蘅便和人一道,先去平阳侯府,再让人与自己回御史府。 这会儿已经入夜,长公主如今正在修养,作为外男,也不好这个时候再去拜访,所以谢蘅索性就没跟着赵瑾进去,而是一个人在平阳侯府外的地瓜摊前等了一会儿。 说起来,烤地瓜谢蘅也好些年没曾吃过了,这会儿又已经入秋,一个烤地瓜吃起来,那是又香又暖。 谢蘅轻轻嗅了嗅味道,是熟悉的没错。不待商贩问,她便问道:“小哥,这地瓜怎么卖啊。” “客人,三文钱一小的,五文钱一大的,客官要小的还是大的?” 谢蘅想也没想就盯着眼前的炉灶道:“大的!” “客人要几个?” “两——麻烦小哥给我选两个最大的,最好外酥里嫩嘿。” “好勒。” 都说熟能生巧,买红薯的商贩年纪虽然不大,可动作却很麻利。眨眼的功夫,就帮谢蘅用黄纸包好了两个大大的红薯。 谢蘅一边开心的把钱递了过去,一边将东西接到了自己手上。 商贩十分贴心的叮嘱道:“客人,东西拿好,当心烫着。” 谢蘅的注意力这会儿都放红薯上了,她笑呵呵的应了声“好”,哪曾想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人。 “嚯——” 正常来说,二人其实隔了一点距离,还不至于转身就在大街上撞到,但平阳侯功夫高,落地无声,谢蘅又一心想着找个地儿吃红薯,所以一不留神就撞上了。 平阳侯身高七尺有五,谢蘅矮了人一大截,刚一撞上,她手中还滚烫着的红薯,就没拿稳落了下去。 谢蘅眼疾手快,连忙将其接住。最后,这两红薯直接在她的左右手间来回的扔了起来,“嘶嗷嗷烫烫烫——” 如此数下,谢蘅一边重新起身一边叫唤着快速适应着红薯的温度。 眼前之人衣着贵气,容貌俊朗,目光澄净,想来是哪户人家的小公子,只是让平阳侯有些意外的是,一来这样出身的人,竟会来街边小贩处买东西,二来则是小小年纪,功夫倒是不错。 他在一旁看了一瞬,见谢蘅接住了东西,便开口询问道:“小公子可有事?” “没事没事。”说到底是自己没注意才撞了人,谢蘅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道:“适才的事,真不好意思,这位大人,你可有事?” 平阳侯还穿着官服,所以谢蘅才会这么叫。听着对方的话,平阳侯轻声笑了笑,“我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嘿嘿。”谢蘅连忙给人让了让路,“大人要买红薯是吧?” 她提醒道:“当心烫啊。” 商贩走了出来,连忙唤住欲提脚离开的谢蘅,“客人,可要我替你换一个?” “换?”谢蘅闻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别说,还真有些破了。这东西也没掉地上,更多的还是自己的责任,所以谢蘅对人笑着挥了挥手,“不用了。” “谢谢小哥。” 本身谢蘅的模样就甚是好看,如今又一直在笑,还这般谦虚有礼,这让平阳和,很快就记住了她的样子。 最后,临了离开,谢蘅还和看着并无恶意的平阳侯也打了个招呼,“大人,你慢慢挑,我就先走了。” 二人也只是萍水相逢,本身并无过多的交涉,难得遇到这样的后辈,平阳侯的笑着对谢蘅点了点头。 赵瑾从自家一出来,一开始还没看到人,结果走下台阶,谢蘅就从一旁的石狮子身后钻了出来。 “嘿!” “吓到了没哈哈。” 进去前某人都还好好的,一出来就成了花脸,赵瑾微微一愣,“你脸?” “脸?”谢蘅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可能是什么情况,她“嗨”了一声,满不在意笑道:“脏了是吧?” “先不管它。”她说完就献宝一样的拿出了刚买的东西,“快看,我买到了什么?” “还热和着呢。” “来来来,给你一个好的。” 手中被塞了一个暖呼呼的东西,伴随着香味飘来,赵瑾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他就说,怎么闻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终于可以腾出手吃东西了,谢蘅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却也不忘解释道:“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一会儿给我,我吃两个都成。” 既然已经出了门,就没有一直堵在大门口的道理。二人开始朝外方走去。 赵瑾看着手中的东西,有些感慨道:“有段日子,没吃这东西了。” 出于礼貌,东西谢蘅买了两,如今既已送出,她也就不等了。 将红薯对半掰开,谢蘅咬了一口,唇齿间顿时就充满了焦香,她弯了弯自己的双眼,满意道:“好吃。” 赵瑾规矩惯了,其实从未在大街上吃过这些东西,但在谢蘅的感染之下,他犹豫了瞬间,却还是跟着某人,也将红薯掰开,尝了一口。 谢蘅这边一连吃了两三口,才有功夫看着人道:“还以为,你不会吃这些东西来着。” 明明都是一样的红薯,一样的烤法,不出意外也是在街口的那处买的,但说来也是奇怪,赵瑾竟觉得今日的格外的香上一些。 把口中的红薯咽下,赵瑾回道:“我娘喜欢。” “连带着我小时候没少吃。” 谢蘅闷声笑道:“没看出来啊。” 某人的脸如今实在是花的让人觉得好笑,赵瑾看了两眼,到底还是没忍住,提醒道:“你的脸,一会儿记得擦擦。” 要不是刚才差点掉了,谢蘅也不至于慌张的去接,结果太烫致使其在手中来回扔,最后沾了灰,多半是中途不小心碰到了,所以脸这会儿花了去。 谢蘅历来就没有带手帕的习惯,所以,意识到赵瑾说的是什么,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身前,察觉到没有东西后,便笑了笑,“没事。” “我回去弄也是一样的,你不说没人知道嘿嘿。” 理是这个理,但这里毕竟是在街上,人来人往多少会有人看到,因此,赵瑾想了想,还是把红薯放在了一只手上,余下的一只手,则从腰带里摸出了一张手帕,递了过去。 “拿着,擦。” 谢蘅也不和赵瑾客气,她笑着接了过来,“你这随身带手帕的习惯,可以继续保持。” 平阳侯在家门口的路口买好红薯,又与商贩聊了几句,结果才刚拿着东西往回赶,就看到了自己儿子和一有些熟悉的背影,一道结伴朝另一边的路口走去。 这期间,他甚至还看到了,自个儿儿子接受了对方的吃食并主动在外品尝,没走几步,还回以了一张手帕,更甚的是,这二人这会儿的背景看起来,怎么看,怎么有些奇怪...... 平阳侯有些狐疑的慢慢走进了自家大门,初一刚好这会儿也在往回走,因此平阳侯唤住了对方。 “初一。” 初一闻声停了下来,看清开口之人是谁,他恭敬道:“请问侯爷有什么吩咐?” 平阳侯继续看着自家儿子远去的背影,问:“你家公子,这是去哪里?” “世子说,这几日他且不回府住,有事可去谢府找他。” 平阳侯一愣,“不回府住?” 068你的能力 这还是平阳侯第一次见赵瑾有家不回, 去外人家住的。 他思忖了片刻,问:“世子去了谢府?” “哪个谢府?” “谢文谢御史家。” “刚才和世子在一起的是?” “谢御史的嫡子谢蘅谢公子。” “谢蘅......”在脑中搜索了一下, 平阳侯隐约还是有些印象。 他沉吟的时候, 初一只当其这是对世子的好友不大喜欢,便在一旁解释了起来,“长公主也见过谢家公子, 上次世子抓捕要犯, 就是谢公子帮的忙,后还将世子送了回来。” 这么些年, 除了司马辰和几个同僚外, 平阳侯确实少有见自个儿儿子和谁亲近, 还别说听到初一说樾阳也见过谢蘅, 这让他来了些兴趣, 他手中拿着烤红薯, 未免凉了,平阳侯一边朝内院走一边对初一道:“你与我详细说说这谢家公子。” 若是说赵瑾的私事,打小跟在其身旁的初一或许会犹豫, 但只说谢蘅, 初一却是没有任何心底压力。 他跟在了平阳侯的身后, “谢公子初一见得次数不多, 第一次见谢公子, 就是世子爷中细雨针那......” 已经走远的赵瑾, 并不知道自己先前的举动被人看在了眼底, 更不知因着这,使得谢蘅引起了自己爹的注意。 他二人各自吃完一个烤红薯,再走了一段路, 这御史府也就到了。 下午出门时, 谢蘅都还刻意避开了人翻得墙,但眼下身旁既有赵瑾在,她也用不着再刻意避着人了。 把人大摇大摆大大方方的请进府邸,一路上,不乏有人观察,不过,谢蘅走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赵瑾在一旁看着,只觉有些好笑。 谢文委实没想到几年不见,谢蘅不仅敢违背他的意思,还能留出府好几日都不回来。 萧轻若的意思很明显,她不会配合他教育儿子,他若想教导就自己来,不要指望她会帮忙。 因此,冷不丁听到下人来报,道是公子回府了,本已打算休息的谢文,瞬间就来了气。 下人耐其不得,那这小子总不至于敢对他这个爹动手吧。 谢蘅这边前脚刚把赵瑾安置好,二人坐在凳子上还没聊上几句,谢文就气势汹汹的来到了他的院子。 谢蘅这会儿凑巧坐在大门正对着的位置,谢文一出现,她就发现了,这让她脸上的笑滞了一下,随即连忙着重新看向赵瑾,微笑细声道:“一会儿可得帮我啊。” 赵瑾没有回头,却也能猜到是个什么情况。 由于赵瑾背对着门,谢文第一时间并没确定他的身份,反倒是看谢蘅见着自己还敢笑,他心底的气又多了一分。 “爹。”谢蘅只当没看到谢文的黑脸,她笑着站了起来,明知故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谢文适时的停了下来,他冷脸看着她,“我为何过来,你会不知?” “我又不是爹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爹的想法?”人笑是在笑,可话却一句比一句气人。谢文也显然被气得够呛,“还敢顶嘴!” “我......” 谢文压根不大想听谢蘅的解释,他都不等她说,便打断了谢蘅的话,冷声问道:“学宫你为何不去?!” “今日你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明日我便亲自押你前去报道!” 被斥责,谢蘅也不生气,反倒是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的把手搭在了赵瑾的肩上,“爹,要不,我先给你介绍介绍我的朋友?” 谢文非是没有看到赵瑾,只是明知道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来了,一不起身二不见礼。如此无礼,岂是什么正经人。 不过,既然谢蘅提了,他也不好再装作没看到,只扫了一眼道:“此乃我谢家家事,你休想用......” “谢大人。”虽然挺想看看谢蘅和其父二人如何斗嘴,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吭声,确实显得无礼,因此,赵瑾缓缓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随即转过了身子,抬头看向对方。 御史弹劾百官,谢文自是认得赵瑾,一看清对方的模样,他就愣了一下,“小赵大人?” 赵瑾初入官场时,年纪较小,后便有了个“小赵大人”的称呼,此一是为分别朝中其余赵姓官员,二则是说其年龄,暗指其年纪较小,调侃成分居多。 好在赵瑾对这些不是非常在意,他后面也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这个称呼也没去纠正,便这样流传了下来。 目前,大理寺的人多唤他寺正,而朝里的其他人,却多是唤小赵大人。 听着这个称呼,赵瑾对谢文点了点头,“先前谢大人与阿蘅交谈,在下不便打断,故直到此刻才出声,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他说着说着,便作了个揖,算作赔罪。 赵瑾除了是大理寺的人,还是当今天子的外甥,樾阳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平阳侯赵策的嫡子,这里面,无论哪一个,都是寻常人不得不忌惮的存在,要不怎么说谢蘅的算盘打得好呢。这不,谢文这一刻的表情,就出奇的有些好笑。 他想对谢蘅发火,可又不得不估计到赵瑾在场,只得将怒气忍下去,对赵瑾拱手相回道:“小赵大人客气。” “在下教子无方,倒是让你笑话了。” 赵瑾神色如故,不显生疏,也不表刻意的回道:“阿蘅年纪尚小,谢大人会忧心,再正常不过。” 能阿蘅阿蘅的叫,二人的关系听着应是不大一般。在确定之前,谢文也不好贸贸然的再理骂,只得好奇的问:“犬子怎会有机会和小赵大人相识?” 赵瑾浅笑着看了眼谢蘅,“大理寺抓捕犯人,是阿蘅帮了我一个大忙。” 整个朝堂,谁人不知,赵家世子性格孤傲,不喜与人过多接触,也不会主动亲近他人。如今其能和谢蘅走一道,还愿随其回府中做客,甚至让人承认欠下人情。 要不是谢文真的见过赵瑾,也确定眼前之人就是,他真会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真是假。 别说,其实不止谢文惊讶,谢蘅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某人可是和她说过不大熟,还没到称兄道弟的地步,虽然后面靠着她死皮赖脸两人熟了些,但她也一直注意着这个分寸,结果,她是做到了,但某人却先一步推翻了自己曾经的话。这前后变化太快,谢蘅都有些没怎么反应过来。 谢文毕竟在官场混迹了这么些年,惊讶归惊讶,但面上却并未显山露水,只笑道:“那小赵大人这会人来,可是有什么公事?” “并无。”赵瑾权当不知自己适才的言行举止会给人带来什么冲击,他怡然自若的解释道:“是阿蘅邀我来指导一下他的武艺,凑巧这几日我晚上无事,便过来看看。” “武艺?” 在外人看来,谢蘅如今的身形瘦弱,看起来便是手无缚鸡之力,这里或许有年纪不大的缘故,又或许受常年生病修养的影响,因此,目前倒没人怀疑她的性别。但你要说她功夫不错,恐怕除了亲眼目睹过的人以外,没人会相信。 “不错。”赵瑾多少还是了解一些谢文的想法,他继续道:“阿蘅武学上有些天赋,是个好苗子。” 这话在谢文看来,多少有些好笑,“犬子幼时伤了身子,小赵大人当真确定,他有这天赋?” “在下确定。”赵瑾再一次看了眼谢蘅,“适才无意听谢大人说,让阿蘅去学宫,谢大人可是想要他学文?” 谢文没有否定,却也没明确这话,只客气道:“官宦子弟,肚子里多少还是要有些墨水。” “我看,谢大人不如问问阿蘅自己的意思?”赵瑾说着说着就把谢蘅推了出来。“阿蘅喜欢什么,不妨借着这个机会与谢大人说说?” 学武是喜欢,是兴趣,可不意味着谢蘅喜欢打战,喜欢进军营与一大堆男人混一起,突然被推出去,谢蘅没个准备,尴尬的对两人笑了笑,“嘿,那啥——” 在这个时代,为官似乎也就两条路,要么文,要么武。 文的话,官家子弟九成九都会去学宫,至于武,文学要求是低一些,但也不是一点书都不念。 知道赵瑾是好心,可谢蘅就怕谢文突然脑袋抽风,把她给扔军营去。 如今有些骑虎难下,她犹豫了片刻,紧接着便没出息的快速躲在了赵瑾的身后,然后探出了一个脑袋,对着谢文笑道:“我不喜欢去学宫。” “爹你别逼我了!” 话一说完,谢蘅就缩了回去,随即躲在了人的身后。她扒拉着赵瑾的背,此间为了更好的观察谢文,就差直接把脸贴了上去。 身后异样传来,赵瑾被谢蘅近身的举动弄得有那么瞬间的僵硬。 “你......” 谢文作为文官,又是御使大夫,本身已经身居高位,见过太多的功名利禄和权利更替,他深知一个家族若没有传承,没有后继者,前人打下的基业很快就会败光,说不定用不了几年,就会物是人非,这才是他一直以来坚持让谢蘅去学宫的主要目的。 谢蘅作为他目前唯一的嫡子,没有可以任性的资本。 奈何这臭小子一点报复都没有,竟安于现状,短视至此。见谢蘅这般表现,谢文委实有些失望。 偏偏赵瑾又还在,这些道理,他不可能挡着外人的面说,因此,事情的最后,谢文到底还是被谢蘅气走了。 人一走,确定过后,谢蘅也用不着再装怂了,她从赵瑾的身后探了出来,“诶,总算是走了。” 桌子就在身旁,重新坐回位置上,谢蘅替赵瑾倒了杯茶,“谢了啊。” 她笑道:“难为你还叫我一声阿蘅。” 第一次这么叫除亲人以外的人,别看赵瑾面上没什么,甚至可以和谢文面不改色的谈笑风生,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奇怪。 他微微颔了颔首,压下心底的怪异之感回道:“既然答应帮你,自是帮忙到底。” 谢蘅把倒好的茶推了过去,“来,喝茶。” 她紧接着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适才谢大人说,你幼时伤了身子,什么时候的事?” “唔...嗯?”谢蘅正在喝茶,听着这话,她愣了一下。 幼时伤的身子,说实话,萧轻若没和她说过,她这些年伤的最重的,也应该是御史府大火的那次。谢蘅没明白赵瑾为何会突然这么问,她好笑的看了对方一眼,“你怎么会好奇这个?” 说了一会儿话,先前还吃了个烤红薯,赵瑾也有些口干,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只是好奇。” “谢大人说你身子差,可你的功夫却不差,二者相互矛盾.....” 原来是因为这,谢蘅松了口气。她用戏谑的语气说道:“我爹这些年可从未关心过我的身体情况,若不然,我也不会在姑苏待三年不回京城。” “你与其信他的话,不如信你自己所看到的。” 这话也不假。 谢蘅的功夫能这么好,不大可能是身体有亏。但就怕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因此,赵瑾想了想还是叮嘱道:“若真伤了身子,或有什么隐疾,不要逞强。” “诶,你这话我可不喜欢了啊。”谢蘅说着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本公子风度翩翩,雄风振振,美人知己无数,怎会是有隐疾之人?” 她往人眼前凑了凑,咧牙道:“男子汉大丈夫,什么都能认,偏隐疾不能认!” “世子,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老是把美人知己红颜等词挂嘴边,偏又长了一幅瘦弱的身子,赵瑾被谢蘅这话逗笑了,他索性把人从上往下扫了一眼,“你的能力?” 069我屋里人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像是在质疑自己,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蘅对上了赵瑾的目光, 她一边起身一边按着人的手反驳道:“我怎么就没能力了?你把话说清楚。” “我有没有能力, 你能知道?” 这话说完,谢蘅自个儿都没忍住笑了,“你难不成, 还偷看过我办事?” 赵瑾客气的把谢蘅推了推, “我没这般兴趣。” “只是,你年纪到底还小, 莫要沉迷酒色, 伤了身子却是真。” 话说着说着又说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上, 谢蘅颇有些哭笑不得, “都和你说了, 我有特殊的床笫之法, 不会伤身的,你这人怎么不信呢。” 赵瑾的脸色听到这慢慢严肃了起来,“你莫不是信了什么歪门邪道, 江湖术士之言?” 谢蘅笑着问道:“我看起来有这样蠢?” “旁人说什么, 自己就信什么?” 赵瑾一顿, “这世上, 压根就没......” 看赵瑾一板一眼的说的兴起, 谢蘅真的是笑的停不下来, 她将手搭在了人的肩膀上, “哎哟我的世子爷,打住打住。”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只是,可别再像老父亲一般的叮嘱了, 我真的噗哈哈......” “...哈哈, 有些忍不住了。” 赵瑾听过很多旁人对他的形容,却还从未听到这样的,看着眼前对他笑的灿烂的某人,他愣了一下,“老...老父亲?” 谢蘅努力憋了憋笑,“...那可不。” “我那爹都没你这样苦口婆心。” 这下,赵瑾的表情顿时就奇怪了起来。 意识到可能拂了对方的好心,几乎是赵瑾神情一变,谢蘅连忙话音一转,改口道:“世子爷别别别......” “我可没说你不好的意思。” 赵瑾其实也没生气,就是纯粹有些意外,又有些没怎么反应过来,谢蘅此间一解释,他反倒是看不出喜怒的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问道:“那你笑什么?” “我就是,就是看你的样子,觉得有些反差来着。”谢蘅干咳了一声,随即敛了敛笑,一脸真诚的解释道:“我虽然在笑,可我心底那是又感激又感动来着。” “我还从未遇到除了亲人外对我这般关心的朋友。” “世子愿意为我着想,我真的是非常开心!” “能交到世子这样的朋友,简直是我谢蘅三生修来的福气!” “世子爷,今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我谢蘅一定在所不辞。” 话有些谄媚,奈何谢蘅长了一幅好容貌,再加上她一双眼睛澄净透彻,谄媚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反倒很难让人反感,只觉有些好笑。 许是为了增加说服力,谢蘅说着说着就朝赵瑾靠了过去,不同于之前的是,这一次,她用的是哥俩好的勾肩搭背法,话一说完,还拍了拍人的肩膀。 谢蘅一靠近自己,其身上和之前遗落在大理寺的衣裳上一样的淡淡的味道就又飘了过来。肩上是某人的手,两人挨在一起,赵瑾双眸微动,结果这边且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口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知道谢蘅回来,秋穗十分开心。然而她此间刚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公子搭在一公子的身上,对方剑眉星目,一身贵气,二人似说着什么。她眼中划过一丝意外,结果下一刻,二人就双双看向了她。 自己似乎出现的不是时候,秋穗没来由慌了一瞬,她连忙福了福身子解释道,“公子,是妾身莽撞,不知有客人在此,妾身这就退下。” 秋穗无疑是好看的,且由于早前一番经历,她的身上,有着一股特殊的韵味,再配着她那副容貌,说一句千娇百媚也不为过。 虽然赵瑾不近女色,可这该有的审美却也还有。 听着秋穗自称妾身,再一看对方的发饰,他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或许赵瑾自己都没意识到,打从见到秋穗的那一瞬间,他嘴角的浅笑,就慢慢的淡了下去,又恢复到了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谢蘅还搭人肩上呢,一见秋穗来了,她先是有些意外,随即便笑了笑,趁着人还没退出屋子吩咐道:“穗穗,记得去看看公子我给小赵大人的客房,准备的怎么样了,要有需要添置的,你记得先添上。” 秋穗退出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复道:“好的公子。” 她没敢盯着赵瑾看,但却在临门转身的时候,悄悄的看了一眼。 一人热情似火,一人不动泰山,两相反应,两相对照,这人该不会是...... 一直以来,秋穗对谢蘅说的那个人都十分好奇。如今一见到赵瑾,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好像是有了一股预感。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二人的相处,有一种无法描述的奇特感。 明明那位公子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竟然也能接受自家公子和其勾肩搭背,此举有些耐人寻味不说,还有些 ...... 有时候,人的表情会骗人,但肢体动作并不会。 这是秋穗看人最常用的法子。 再说谢蘅。 若无先前那般铺垫,秋穗恐还不会多想,但既已知道某人的隐忍,如今其脸上的挂着的笑,在一番脑补之下,秋穗自然也就顺势理解为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不过,此事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明。越是大户人家,其实也越不喜旁人窥探,这些秋穗心底也都有底。 在谢蘅没说,或者没做什么之前,她不能露出什么端倪,让人察觉到从而疏远自家公子。 从屋子里出来,秋穗很快便收了收心,她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她就又重新拾起了笑来。 谢蘅哪里知道,秋穗的思绪都已经绕的离她十万八千里远了,且她还什么都没说,某人就在脑子里脑补出了一大段爱恨情仇。 经秋穗这一打岔,先前的氛围也都没了。谢蘅的手还搭在赵瑾的肩上,她对人笑了笑,转而道:“漂亮吧?” “这我屋里人,叫穗穗。” 谢蘅的这反应,完全是现代男子向兄弟介绍自己女友时正常的带着一丝炫耀的语气,但当这话落入赵瑾的耳中,却又成了另外一种意味。 哪有人给外人介绍自己屋里人的? 能这般做的人,要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要不就是私德不佳试图邀请他人与己一道糜乱的混球。 赵瑾皱了皱眉,“这是你屋里人,与我无关,不必与我说这些。” 好好地,语气表情说变就变了,谢蘅疑惑的“嗯”了一声,“你怎么了?” “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可是我哪儿冒犯了你?” “你不会还在为之前我笑的事生气吧?” 赵瑾敛了敛目,“没有。” “不不不,你肯定有。”谢蘅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凑到了人的身前,自顾自说道:“你也不像是会为了一个笑就和人计较的人,你刚最后说,让我不要和你说穗穗,难不成———” 她刻意拉长了自己的语调,随即试探道:“你对她一见钟情,喜欢上她了?” 若赵瑾此刻在喝茶,他必定然会咳嗽出来。谢蘅的话一落,他的双眉就紧紧的皱到了一起,“我如何给你的错觉,让你这般认为?” 谢蘅笑,“那总不至于,你喜欢我吧。” 070油腔滑调 这话就纯粹是调侃了。 不用想都觉得不可能。 因此, 谢蘅说话的时候,再一次十分随意的把手搭在了人的肩膀上。 玩笑归玩笑, 但有先前的批命在, 赵瑾对这些不经意的话实则心底多少有些顾忌。 他几乎是避嫌式的就把身子往一旁抽了抽。 谢蘅搭的好好的,身子也在朝赵瑾的方向倾斜,结果手下突然就没有了东西, 这使得她整个人瞬间就朝赵瑾那边倒了过去。 这一倒本没什么, 问题是赵瑾如今在坐着,她要真倒下去了, 可不就得落人双腿之上? 赵瑾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谢蘅的这个说辞才有的举动, 却是没想到谢蘅会朝自己身前倒去。眼看着就要倒身上了, 赵瑾连忙按住了谢蘅的肩膀, 与此同时, 谢蘅自个儿的右手也撑在了她身前的桌子边缘上。 空气静谧了一瞬, 二人如今的姿势有些奇怪。差不多是谢蘅整个人都倾斜在了赵瑾的双腿之上,但由于按住了桌子,是以并没有倒下。 看着自己眼下的情况, 谢蘅慢慢转头看了人一眼, 她对人扬了扬下巴, 颇有些得意道:“没想到吧, 没摔着嘿嘿。” 确定谢蘅不会倒自己身上, 赵瑾本打算收手, 结果就听到了某人这话。 男子风流虽算不得什么, 甚至有时可以成为美谈,但赵瑾却打心底不喜谢蘅这流里流气的样子。 你要他说出个缘由,他其实也说不出来, 如果硬要说的话, 他只能用格格不入来形容。 先是年纪轻轻沉迷女色,随后又举止轻浮,眼前之人这会儿笑的灿烂,赵瑾却是临门一改,反手扣住了谢蘅的手腕。 脉门突然被扣住,谢蘅吓了一跳,她还当赵瑾是要把脉,所以左手瞬间就跟着也按了上去。 然而,赵瑾的目的压根不在这里,他双脚一沉,虽未起身,却是拉着谢蘅的手连带着她的身体,都在他身前转了一圈。 谢蘅只顾着护住自己的脉搏,没来得及顾其他地方,赵瑾的动作快准狠,等到谢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已经被某人轻轻摔在了地上,还顺势滚了一圈。 “诶哟——” 赵瑾依旧端坐在凳子上,他垂眸看了谢蘅一眼,歪头问:“这会儿,摔着了么?”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谢蘅第一次被人这样放倒,地上的她先是愣了一下,眨眼过后,她也不起来,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整个人朝后倾倒的抬头看向赵瑾,任眼前的碎发垂下,看着人笑道:“喂,你这人不是吧。” “真摔啊?” 某人的头发虽有些乱了,但配着那张脸和戏谑的神情,却格外的有些说不明的意味。 赵瑾双眸微微动了动,他很快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道:“不是你说,没摔着?” 朝后仰着身子有些吃力,谢蘅索性盘腿坐直了,哭笑不得道:“我说没摔着,你就摔啊?” “那我要说你没亲着我,你难道还亲我不成?” 赵瑾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顺便将自己的双脚也离谢蘅远了一些,“你这不成调的样子,不收敛收敛,今后摔的地方,怕是不少。” 盘着腿也不舒服,还有些规矩乖巧的不像话,谢蘅干脆一腿放在地上,一腿变为单腿弯曲踩地,顺便把双手也放了上去,看起来十分随意慵懒。 某人这话其实也是实话,只不过,在赵瑾面前,瞧人这般正经,谢蘅便忍不住想逗逗他。 “我二人好歹还是朋友了,你不把我往好的地儿想,怎么光往坏处想来着。” “再说,我也没在外人面前不成调呐。” 赵瑾眉头皱了皱,“所以你这油腔滑调,究竟是从何处学的?” “这怎么能说油腔滑调呢。”谢蘅笑道:“世子爷。” “我若是拿这套对女子,那是油腔滑调,可你是男子,我这般对你,难道更多的不该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 “好兄弟间,开些玩笑,这有什么不对的么?” 谢蘅说的真诚,赵瑾顿了一下,“我长你几岁,若你这么说,我作为兄长,及时指出你的不妥行为,又有何问题?” 谢蘅企图偷换概念,避重就轻,把人给绕进去,没想到赵瑾压根不上套。 她眨了眨眼,笑着回道:“世子爷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兄长了?” 赵瑾乜了人一眼,顺着谢蘅的话道:“不是你说,拿我当自己人?” 得,这人的脑袋瓜,转的还真不慢。且就连自己曾经说过不要称兄道弟的这种话,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自己打脸且还能面不改色的说下去。 这个时候,若是谢蘅揪着这句话不放,反倒是会让赵瑾下不来台,这就没意思了。 再说了,某人既然认了她的话,对谢蘅来说,可不是一件坏事。 这么一想,她脸上的笑就灿烂了起来,“对对对,自己人,我和世子爷,可不就是自己人么。” 谢蘅顺着杆往上爬的本事可不低,这不,前脚刚说完,后脚她就把手伸了出去,“既然是自己人,世子爷,拉兄弟一把,可还行?” “坐地上这么久,我这屁股都凉了。” 赵瑾不为所动,“你又没伤着哪儿,自己起不来?” 谢蘅笑道:“自己起的,哪有兄弟拉的来的让人舒心。” “怎么,难不成,你害怕我报复?” 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就是有些不大对劲。 赵瑾顿了一下。 某人的首还伸着,没有收回去,眼前的手指骨节分明,不似寻常男子般粗糙和宽厚。一眼见此,赵瑾并没多说什么,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拉了上去。 谢蘅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也冲人笑了一笑,“多谢世子爷。” “这天也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回屋休息?” 赵瑾还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他掀了掀自己的眼皮,“不是要我指导你武艺?”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不急不急,后面有的是机会。” “我先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再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瑾没有再阻止的道理。 他跟着谢蘅从大堂出来,此处毕竟是谢蘅的院子,虽然算不上十分大,但该有的屋子也都有。 “世子爷,这儿是我住的,你住我屋子旁边这间就行。” “要你觉得不大习惯,我那屋也可以给你住。” 谢蘅一边走一边和赵瑾介绍着,两人的屋子挨得还算近,听着谢蘅这话,赵瑾敛了敛目,“不用。” “我明日需要当值,白日里,不会在你这里。” “你自己想好如何应对谢御史。”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我与你一道出去就行了呗。” “凑巧,我这儿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呢。” “又是什么风花雪月?” “非也非也。”谢蘅解释道:“我有一朋友受伤了,我是打算去看看他恢复的如何了,顺便再看看我看中的地皮,是什么样的。” 朋友的事,赵瑾不知道,地皮的事,他还记得谢蘅似乎找他说过这事。 这么看,某人也不全是不务正业,至少,还有那么一点追求。 “决定好了?” 谢蘅挑了挑眉,“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笑?” 褪去先前的戏谑和不成调,这会儿的谢蘅,神情中带着一丝正色,确实不大像。 大门就在眼前,二人前脚走进去,后脚确定屋内无人后,赵瑾便也认真的看着人问道:“你让我来你府中,只是为了应付谢御史?” 要不说赵瑾小小年纪便能在大理寺立足呢,这敏锐的察觉力,谢蘅都有些自愧不如。 她点了点头,“是有一事后面可能需要麻烦你。” “但这会儿我没有证据,所以,只能先观望一下。” 一直以来,赵瑾都觉得,谢蘅的笑,有些没怎么直达心底。虽然多数时候,某人看起来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可他曾亲眼目睹过她的认真,她的沉着冷静,她的处变不惊,他曾心动于这样的“他”,又怎会再相信,这会儿某人刻画出的表象? 或许,这才是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别扭奇怪的原因所在。 非是他觉得二人格格不入,而是,哪怕没了心动,他也更想看到的是最真实,不用伪装的某人。 谢蘅说完了话,还以为赵瑾会追问是什么事,结果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回话,她这才发现,赵瑾竟然不知怎么的,失了神。 “喂——”谢蘅用手在人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这是?” 眼前传来动静,赵瑾猛地回过神来。 “......没事。” 谁都有走神的时候,所以,谢蘅并未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她浅浅笑了笑,“没事就行。” “我看,你怕是太累了,今日没啥事,要不,你早些休息?” 一旦将四散的思绪一收,赵瑾很快就又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不用。” 他双眸有些深邃的看着某人,“如果你想找我查事,最好先告知前因后果。” “若不然,我恐无法及时帮你。” 御史府大火的事,已经过去三年。当年的一些人,死的死,走的走。如今想再找一个,都是困难不已。 哪怕萧轻若是护国公之女,哪怕萧九的功夫并不差,这么些年,也没查到点什么东西。 想要几天之内查明真相,绝非易事。 二人四目相对,谢蘅看着赵瑾,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甭管赵瑾是否是自家公子放在心上的那人,既然府中有客,今晚秋穗都不宜和谢蘅睡在一个屋子。 她十分自觉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此间刚从谢蘅屋子里退出来,余光一撇,谁曾想旁的没看到,却是突然看到自家公子,把客房的门给关上了去。 看着紧闭的屋门,秋穗眨了眨眼。 127东西给我 谢蘅回来时, 赵瑾还没有睡。 听着屋门开启,再瞧人蹑手蹑脚的进来, 赵瑾双眸动了动。 谢蘅寻思着找个地方挂一挂, 左右赵瑾这会儿轻易下不了床,或许等不到明日天亮,东西就干了, 她完全可以在赵瑾发现之前, 就把东西收起来重新穿好。 然而,结果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谢蘅刚往四周看了一眼, 就注意到了屋内的赵瑾还睁着眼, 她吓了一跳, 想马上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 又怕突来的举动引人怀疑, 于是乎, 谢蘅只能硬着头皮先按兵不动,自然的打起了招呼,“还没睡呢?” “白日里睡过一趟, 这会儿倒是不困了。”赵瑾眨了眨眼, 回答了谢蘅的话。 屋子里漆黑一片, 见谢蘅手中似乎拿了东西, 再一想到其回屋后的行为, 赵瑾问:“你可是在找什么?” 果然自己先前的举动被人看到了。 这种时候, 越是遮掩, 越是欲盖弥彰。 谢蘅笑了一声,索性不再扭捏,大大方方道:“我找这屋子里可以晾晒衣物的东西。” “刚处理了一下裹裤, 这会儿正愁没地方晾。” “你不用管我。” 赵瑾听着谢蘅大半夜处理裹裤, 一想到人先前为何出门,再一想到一种可能,不知为何,他感到诧异的同时,也有些想笑。 毕竟,谢蘅自诩风流,可从未在人前丢过脸。 难得一次,竟然会是这种事。 大魏并没有衣架这种东西,晾晒衣物都是用的绳子,屋子里没有适合晾的地方,既然已经说了,谢蘅索性不再畏手畏脚,而是光明正大的把系统的裤子搭在了离赵瑾视线范围之外的地方。 她心里盘算着明儿一定得趁赵瑾清醒前,把东西取下来,可冷不丁一回头看去,却发现赵瑾眼中似乎带着笑。 她有些纳闷,“你笑什么呢?” 担心一会儿谢蘅发现他的想法后羞恼下不了台,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否认了谢蘅的发现。 “你看错了。” “是嘛?”谢蘅狐疑的看了赵瑾一眼。 “嗯。” 谢蘅仔细回味了一下,琢磨出一点端倪来,“不对。” “你刚才定然是笑了。” 就晾个裹裤,这有什么好笑的? 难不成还能发现她是个女子了不成? 还是说,这人已经喜欢到她连看她的背影都能满足的笑了? 两种猜测,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 谢蘅心下有些捉摸不定了起来,她没忍住蹙了蹙眉,往人床前走了两步,“快说。” “你笑什么呢?” 她先发制人,开始双手环胸靠在门栏上吊儿郎当的笑道:“你看我晾个东西都能笑,难不成,你就这般喜欢我?” “我这人魅力竟然这么大?” 被突然指出心底的想法,赵瑾有那么瞬间的慌张,可意识到谢蘅也只是随口一说,他顿时被谢蘅的臭美给打败了。 他浅笑的看了人一眼,“谁人大晚上的清洗裹裤。” “我给你留些颜面,你非要我说出来?” 谢蘅本想着,男人小解不小心滴到一些在裤子上,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她上完厕所清洗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是让人知道,也丢不了多少脸。 结果哪曾想,赵瑾却理解成了她拉裤子里了。 谢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然而,细细品味过后,意识到赵瑾话中的意思,谢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好哇你。” 她快速走了过去,“感情你把我想成啥样了?” “我是三岁小孩么,嗯?” “还能给拉裤子里?” 赵瑾见谢蘅不承认,问:“那你说,好好的,为何清洗裹裤。”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却是笑道:“我就不能是身体的正常反应?” “你又不能帮我,我担心在屋子里弄吓到你,出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最后弄到裤子上了,顺手清洗一下。” “你非要我说这么明白是吧?” 赵瑾没想到谢蘅半夜鬼鬼祟祟出去,竟然会是这个原因。 这让他原本带笑的嘴角,僵了一僵。 事实上,自确定自己对某人有想法后,谢蘅其实不大想再用男子的身份去过多的撩拨赵瑾。万一一不小心真把人掰弯了,她后面哭都没地儿哭去,还怎么放心去和人谈喜欢。 但今夜的赵瑾,委实把她想的丢脸了些,再怎么样,自个儿面子还是要维护的。不解释一下,难道还真认了这个说法不成? 说起来,此处的回话,谢蘅可没有撒谎。 她去外面,确实是解决生理问题,赵瑾也的的确确帮不了她,前后几句话,没有哪一句不真实,但真落入旁人耳中,该怎么理解,这便不再她的控制范围内了。 取笑她是吧,嘿嘿,那就对不住了。 赵瑾有些尴尬的把目光收了回去,“......竟是我理解错了。” 谢蘅啧了一声,“不然?” 她随即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做作道:“你这般看我,我很难过。” “我先前并非是看低你。”赵瑾认真的解释道:“只是觉得你这般举动,有些好笑。” “我也未曾嫌弃过你。” 谢蘅狐疑的看了赵瑾一眼,“不嫌弃我,你还笑我?” 她不忘幽怨的补充道:“你还偷偷的笑。” “......” 赵瑾确实不是嫌弃谢蘅。但你要他解释,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如今谢蘅揪着这个话题,他自然能看出来,这人没有往心里去。 见人故作哀怨状,赵瑾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又冒了出来。 他想了想,索性顺着谢蘅的话道:“你倘若真介意,可以偷偷笑回来。” “我定然不还口。” 谢蘅没想到赵瑾会这么回答。 这个回答,完全不是赵瑾的性格。 仔细想一想,赵瑾以往其实鲜少与她开玩笑,且二人刚认识那会儿,因缘巧合下,别说是笑,这人不杀她都不错了。后来关系缓和,即便是对女装的她有好感,也是克己守礼,从未逾越。 后来关系破裂的那一阵,他从未给他好脸色,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再相处时,这人惜字如金,冷淡疏离,谈话有多简单,便多简单,以至于那会儿的谢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二人还能变成现在这样。 恐怕赵瑾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的改变,又何止一星半点。 谢蘅听笑了,“得了吧。” “你这人又没什么糗事可以让我笑。” 下腹热流划过,忆起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说这话的谢蘅身子僵了一下,她连忙敛了敛思绪,随即看起来困倦的打个哈欠。 赵瑾虽然精神尚可,但察觉到谢蘅困了,他自然不会只念自己而不让其休息,是以,玩笑过后,他很快把自己的笑收敛了一二,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去休息吧。” “先前的事,别往心里去。” 见赵瑾这般上道,谢蘅心下窃喜,她“困倦的”点了点头,“行吧,凑巧我也困了。” “那我去睡了啊。” 二人先前说话时,隔了一段距离,如今谢蘅转身,恰好带着周围的空气有所流动,鼻尖飘来一股熟悉的味道,同时也夹杂着一缕极淡的血腥味,赵瑾皱了皱眉,重新看向谢蘅,“等等。” “嗯?”谢蘅迷迷糊糊的转过了身子,“怎么了?” 可惜周围没有点灯,赵瑾虽能看清谢蘅的样子与轮廓,却无法观察其身上具体的情况,只能问道:“你受伤了?” “哈?”谢蘅眨了眨眼,“没啊。” “怎么突然这么问?” 赵瑾确认道:“你身上怎会有血的味道?” 二人眼下的情况毕竟特殊,赵瑾有些不放心的问:“先前你出去,当真只是为了解决......” 余下的几个字,赵瑾实在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可即便不说,屋内的二人,也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谢蘅听到这,心下顿时敲响了警.铃。 完了。 她险些把赵瑾这厮鼻子特别灵这事给忘了。 她先前与这人隔这么远,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明日算是最凶猛的一日,二人到时再亲密接触,她身上的血要怎么解释? 谢蘅连忙定了定神,“我也就出去了那么会儿,你没睡着,不都心下清楚大约多少时辰么?” “真有人前来偷袭,这么短时间,你总该听到动静才是。” “所以,你别多想。” “客栈暂时安全,我身上有血的味道,兴许是先前路过厨房,踩到了厨房地上杀鸡鸭的血。” 这个理由,确实也站得住脚。 但也只能应付这一晚上,她少说身体也要四五日才干净,不可能次次都拿踩到家禽的血来糊弄。 谢蘅的大脑在快速转动着,好在,赵瑾听到这个解释,倒还是信了。 他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谢蘅“嗯”了一声,“那我睡了?” 赵瑾顿了一下,想到一茬,他还是没忍住看了谢蘅的方向一眼,“不过......” 谢蘅都重新坐回了榻上,再次听到赵瑾开口,她一边取着鞋,一边头也不抬的问:“不过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赵瑾叹了口气,心情颇有些复杂道:“......这么短的时辰,你今后,还是节制一些吧。” 谢蘅拿着鞋的手听到这,下意识的松了松,屋内随即发出了一道响声。 一室寂静。 赵瑾说完话就不再开口了,谢蘅一个人在榻边坐了一会儿,想到刚才赵瑾话里暗指的意思,她是又好笑又不知该怎么回应。 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结果人临了最后,还给扳回一局。 关键是,这一局,她还真没理由再去反驳。 大意了大意了。 一想到自己再这之前立的人设,风流倜傥,游戏花丛。再一想到今日的时间,确实比不过那日某人的,谢蘅脸颊有些微烫。 重新躺回床上,谢蘅吸了口气。 暂时人设不能绷,她闷声给自己现在的身份挽尊道:“还不是记挂着你。” “若不然,我可以更久一些。” 总归是不能让人以为她怂了。 谢蘅的话,赵瑾听到了,但他没有再回话。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谢蘅爱玩,也爱流连花丛。小小年纪,身边从不缺女人。 他甚至撞到过,他与人欢.好的时候。 他也曾不止一次劝过他,为了自己的身体,节制一些。 那个时候,谢蘅总爱说,自己有特殊的床笫之法,可以坚.挺不倒,不会伤着身子,但现在来看,似乎不然。 这一刻,赵瑾也说不出自己心底是种什么感受。 有担忧,有忧愁,有嫉妒,有不耻,可神奇的是,他竟隐约间察觉到了一丝窃喜。 ......试想,若是人那处废了,那么他此生便再也无法与女子亲近...... 一念及此,赵瑾猛地睁大了双眼。 他连忙吸了两口气,快速打散了自己这样极端的想法。 谢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赵瑾的回应,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会儿床上的某人,其实正惊讶于自己内心有那样极端的想法而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由于没人回应,谢蘅也不至于真冲到人前去与人理论持久的这个话题,因此,这件事也算是点到即止,就这样揭了过去。 第二日。 谢蘅醒的比较早。 她的裤子这会儿已经干了,再加上一夜过去,卫生用品也该换上一换,因此,谢蘅早早的就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赵瑾这一晚几乎没怎么睡着,临了天亮,才有了些睡意。 谢蘅出门时,他虽未睁眼,却也知道屋内的动静。 等到谢蘅再次回来时,约莫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谢蘅端着汤药,见赵瑾已经醒了,她笑了笑,“醒了啊。” “我还说叫你呢。” 赵瑾看向谢蘅,问:“怎么出去这么久。” 谢蘅把药端到了床前,“听你这意思,是知道我出去了?” “嗯。” “呐。”她抬了抬自己手中的托盘,解释道:“我看时辰还早,你又在睡,便没叫醒你熬药去了。” “这药没点时辰,还真熬不好。” 汤药看起来乌漆嘛黑,且味道及其难闻冲鼻,靠着这,谢蘅不信赵瑾还能再嗅到血的味道。 赵瑾闻言,心底骤然一暖,他看着谢蘅,建议道:“你可以让其他人做这个事。” 谢蘅冲赵瑾笑了笑,“你的事,其他人我不放心。”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谢蘅若是再不回来,赵瑾其实已有唤人去查看的打算。然而,谢蘅就像是掐准了点似的,刚好在赵瑾决定有所动作前,赶了回来。 听着其自然又细心的话,赵瑾睫毛颤了颤。 把药放在一旁,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待赵瑾回应,谢蘅便又道:“你等一下。” “这药还有些烫,先放它凉一会儿,我去把洗脸水端进来。” 只是打个洗脸水,谢蘅这次的速度比较快。 “来,先洗个脸,然后用个早饭吃个药,用完了你休息还是看书,都可以。” “我昨晚就喝了一碗粥,这回儿肚子早就饿了。” 一天一夜,都躺在床上,对赵瑾来说,着实不大习惯。 他撑起了自己的身子,谢蘅一眼见此,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走了过去,“欸,你怎么就直接起来了。” “你这样一会儿伤口准得裂开。” “没事。”赵瑾自我感觉了一番,“我有分寸。” 谢蘅不放心,“我看看。” 她说着说着便上前了一步,把手伸向了赵瑾胸前。 布条之下,这里包裹着一道十分狰狞的伤口。 二人彼此谁也没提昨晚临睡前的事。 掀开布条,看着跳动着的胸膛,再一看伤口的样子,谢蘅心下有了底,“伤口看起来是结痂了。” “但这只是表面结痂,你里面的伤口,还未愈合。” “伍大夫既然说这几日是关键,我们还是不要大意。” 二人挨得近,谢蘅一靠近赵瑾,他便想到了昨天晚上闻道的异样。 赵瑾垂眸看了人的鞋子一眼。 谢蘅注意到了赵瑾的动作,她给人将布条小心的盖了回去,眼也不眨道:“这血我估摸着有些难洗。” “再说了,我还从未自己清洗过鞋子。” “一会儿用了早饭,我去外面买一双新的,我看你的鞋子也有些旧了,我一会儿也给你买双新的回来。” 这么早出去,除了能给人熬药外,便是为了能够找到厨房,借点鸡血鸭血什么的,同时由于新鲜的血和放置了一段时间的颜色不一样,为了能看起来像是隔夜的,谢蘅还特意找了黄土地踩了踩。 她下手下的比较狠,鞋的边缘这会儿都能看到血渍。 赵瑾看了一眼,见上方确实有血,且加上如今周围全是药的味道,他并未闻道谢蘅身上其他味道,因此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一放,只叮嘱道:“你若出门,记得让个人跟着你。” “好。” 跟个人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她现在没有内力,确实是需要个会武的人在一旁。 谢蘅没有拒绝赵瑾的这个提议。 赵瑾又道:“赫连屿的人现在多半没有离开青州,你最好不要带这张脸出门。” “嗯。”谢蘅点了点头,“一会儿我换一张脸。” 天气渐冷,担心热水凉了,谢蘅随即拧起了盆里的帕子。 “你有没有什么想打听的,或者是想买的东西?” “有的话,稍后我一并办了。” 接过谢蘅给自己拧的湿帕,赵瑾道:“没有。” “你注意安全便是。” “那我尽早回来。” “好。” 简单的对今日的事勾兑了一下,于是,用了早饭过后,谢蘅便带着一个自己人,从客栈内走了出去。 这一次,她戴的是华明的脸。 鞋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什,谢蘅找到成品店再买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前后一刻钟的时间都没花到。 跟在谢蘅身旁的人,姓陈,单字着,是个二十多岁的单眼皮小伙子,看起来不言苟笑,一本正经,一直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注意着谢蘅身旁的动静。 谢蘅让他帮忙拿着鞋子,见其这个样子,没忍住笑了笑,“陈着,你这样子,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过严肃了些。” “若我是敌人,我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能注意到你。” 陈着绷着的脸,闻言划过一丝裂痕,他看向谢蘅,“那属下应该怎么做,请公子明示。” “你一直绷着不是办法,要让身体看起来是自然放松些。” “你一直没融入这周围,与市井的气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谢蘅看了眼前方不远处,似有所指道:“真正的高手,应该随时随地,都能融入相应的环境里。” 陈着颔了颔首,“属下今后会注意,多谢公子指点。” 谢蘅眼中划过一丝兴味,“今后?”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不如今天便试试。” 陈着不大明白谢蘅的意思,然而,当他看到谢蘅要去的地方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绷不住了,“公子,这是青楼。” 谢蘅笑,“我知道啊。” 陈着忍不住提醒道:“现在是白天。” 谢蘅嘴角的弧度,再一次上扬了几分,“我看出来了。” “公子,现在的情况......” 陈着想说现在的情况,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但谢蘅压根便没给他这个机会。 谢蘅笑着看了陈着一眼,“什么东西,都抵不过实践。” “你若是能在一炷香内,成功扮演一个恩客,那么我立马便带你离开。” “决不食言。” “可话说回来,倘若你无法做到彻底转换角色,那么便说明,你本领不到家,还需要磨练,今日回去之后,你便可以找彭三泰复命了。” 陈着的功夫,比不过赵瑾,但若谢蘅没有系统的buff加持,二人应该能够打成一个平手。 能派来保护赵瑾的人,功夫再差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谢蘅给赵瑾留下了一个功夫更高的,选了一个相对看起来小白一些的陈着出来,不单单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赵瑾,其实也是为了能够方便她行事一些。 陈着的问题,他的师傅早就给他提过。 这边之所以选他这个处事还不够圆滑的人来担此保护赵瑾的重任。实在是因为事发突然,青州这边的高手中,他也算是排得上名号。 既是保护,功夫定然要过得去。 基于以上原因,最后才把他派了过来。 如今谢蘅一眼发现了他的问题,陈着无法反驳,虽然他从未去过烟花之地,可谢蘅把话说到这个地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是......” 成功忽悠住了一个实诚人,谢蘅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这么做,不是害人不说,其实若陈着真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到她的要求,这便说明,这人有些本事与天赋,可以进一步栽培。 也这么一想,谢蘅的愧疚感顿时便散的七七八八了。 * 谢蘅离开客栈后,赵瑾原以为,谢蘅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但他在屋子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到了走廊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不知到发生了什么,赵瑾只能暂时按下心中的担忧,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一直在留意,他转而拿起了身前的书本,看了起来。 谢蘅这次出门,还是买了好一些东西。 衣裳,鞋子,果脯,糕点...... 买的时候不觉得,回来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买了这么多。 进屋后,谢蘅下意识的就朝赵瑾的方向看了过去,她对人笑了笑,“我回来了。” “你快看,我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就像是小孩炫耀似的,谢蘅特意拿着手中的东西,对赵瑾晃了晃。 看谢蘅买的东西多,人也没啥事,赵瑾提着的心,慢慢的落了回去。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眼看着谢蘅朝自己走了过来,赵瑾问:“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事?” 谢蘅笑了一声,“没啊。” “好着呢。” “此行无比顺利。” “就是出去的久了些,怕是让你担心了。”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我还好。” “不用......” 想说不用一直记挂他,难得出去,又戴着这张旁人从未见过的逼真面具,只要没有遇到赫连屿的人,多转转也可以。 但这些话,刚开了个头,闻着鼻尖飘来的香味,赵瑾就滞了一下。 他狐疑的看了谢蘅一眼,转而改口问:“你身上......什么味道?” “味道?”谢蘅眨了眨眼,像是意识到赵瑾说的是什么,她害了一声,“你说的是这个吧?” 说完,谢蘅就把怀里的东西,摸了出来。 这是她想了一夜后,想出的法子——一个充满浓香的香囊。 赵瑾并不喜欢姑娘们身上擦香抹粉,这是这么久相处下来,谢蘅发现某人的一个小习惯。 戴着浓香的香囊,一来,可以掩盖她身上的血腥味,二来,由于不喜,这段时间,赵瑾每次与她接触,定然都会屏息敛气,无心观察,她暴露的机会便少许多。 看着绣着牡丹花的香囊,赵瑾皱了皱眉。 “你怎会有香囊?” 谢蘅笑道:“刚在路上帮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看我长得好看,硬要送我这个香囊,送了人就跑了,我这不好推辞,见这上面花还绣的不错,我就收了嘿嘿。” “别说,其实还挺香的。” 赵瑾对谢蘅这话表示怀疑。 要知道,谢蘅这次外出,戴的是假脸,这假脸与俊美实在是挨不了多少边。 再者,这香囊的味道太重,且显得有些廉价,非是什么让人好闻的香。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谢蘅如今出去一趟,再次回来,身上可什么味道都有了,衣领除似乎还有些口脂。 一眼见此,赵瑾的脸色,便慢慢沉了下去。 “我昨夜与你说的话,你且都忘了,是不是?” 谢蘅“啊”了一声,脸上的笑僵了僵“...我记着呢。” “好好的,你提这个做什么?” 赵瑾沉声问:“你今日可是去了花楼。” 谢蘅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她颇有些吃惊道:“你这都看出来了?” 见人没有否认,赵瑾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他下颌紧紧绷在一起,满眼失望,“你便连这些时候,都忍不了,一定要......” “打住打住!” 这一刻,谢蘅无比庆幸自己还留了后招。 她一开始的理由里,虽有夸大炫耀的成分,但符合她以往的性子,主要是在和人炫耀她的个人魅力。 但赵瑾能这么快察觉到她做了什么,连陈着都没有问,谢蘅不得不对人投去佩服的目光,意识到其可能是误会了,她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做旁的事!” “我是去做正事的,你别误会!” 赵瑾这一刻的心底,怒火正在蔓延,听到谢蘅说办正事,他吸了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什么正事。” “陈着你记得吧?” 谢蘅把人给搬了出来,“这家伙看起来过于正派且一本正经,人群中一眼就能被人注意。” “我看他功夫不错,但不大懂得变通,只有一种表情和一种语气,便想着训练一下他。” “什么训练,需要大白天去花楼。”赵瑾又问。 “临场反应啊。”谢蘅笑,“到了什么地儿就该有什么反应,融入那个氛围。” “那时我二人凑巧到了花楼旁,想着方便,就进去了。” “这香囊其实是陈着看我喜欢,买来送给我充作今日指导的谢礼的,你不信你一会儿可以去问他。” 不得不说,这个解释,多少还是将赵瑾的怒火,平息了一些。 但他依旧还是不放心的和谢蘅确认道:“真不是去风花雪月?” “你还在床上躺着,谁有那个闲心,去风花雪月,我若真那般做了,岂不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赵瑾冷笑了一声,“那你的意思,若我痊愈,你便有那个闲心了?” 谢蘅明显察觉到了赵瑾的变化,她连忙抿了抿唇角,以防自己一不小心泄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面上却小心的看着赵瑾,试探的问:“你好像...很不想让我去那里耶?” 赵瑾乜了谢蘅一眼,“那种腌臜之地,你不怕脏了身子,到时年纪轻轻,一身脏病,你置谢府和国公府的颜面于何地。” 能让一向守礼的赵瑾说出这种话,看来是真的气得不轻。 谢蘅眨了眨眼,“我要真得脏病了,怎么办?” 赵瑾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真得脏病,那也是你自找的。” “你......”谢蘅心痛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好痛。” “你竟然不愿帮我。” 赵瑾目光一沉,“你若再不收敛,你看我帮不帮你。” 佯装的苦肉计没有用,谢蘅脸色顿时便是一变,她对人得意的笑了笑,“我不。” “我要是真生病了,能救我愿意帮我的人,除了家人外肯定只有你。” “到时你便是撵我,我定然都不走嘿嘿,还别说这......”脏病她压根就不可能的得。 赵瑾额前的青筋跳了跳,他没听完谢蘅的话,就拉住了她的手腕,而谢蘅这边,由于没料到赵瑾会突然有这个举动,她直接往前踉跄了两下,瞬间就来到了赵瑾的床前。 谢蘅被赵瑾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她连忙定住自己的身形,生怕就这样撞上对方的伤口。 “你.......” 想说赵瑾你疯了么,自己啥情况不知道?结果谢蘅的话还才刚起个头,就被赵瑾黑着脸死死的盯着她打断道:“你若敢得脏病......” 这简简单单六个字,当真是被赵瑾咬牙切齿的逐句说了出来,谢蘅被赵瑾的这个发狠的反应惊讶到了,以至于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手腕上传来钝痛,这是赵瑾在发力。 谢蘅吃痛,回过神来她瞬间嗷了一声,连忙对赵瑾投去了求饶的目光,“不会不会,我历来洁身自好,谁得都不会是我得,你放心,保管放一百个心,赵瑾赵兄弟赵大哥,松手松手,手要断了嗷嗷......” 赵瑾对谢蘅说的什么洁身自好这种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能接受谢蘅有喜欢的姑娘,也能接受他不喜欢自己,但独独接受不了,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人,最后染上这样腌臜又为人所不耻的病。 这样的事,他光是想想,就止不住的想杀人。 谢蘅求饶的话就在耳旁,赵瑾心情沉重的吸了口气。 眼看着手腕都红了,赵瑾才松开,谢蘅顿时对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然而,这还没完。 赵瑾松手之后,目光顿时就看向了她余下的那只手里。 谢蘅心底隐约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你看这个做什么?” 赵瑾朝谢蘅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只听他道:“东西给我。” 128点哪炸哪 “这是陈着给我的谢礼。”瞧赵瑾这样子, 不像是拿过去还会还的,谢蘅不放心的回复道:“别人相赠的东西, 怎能轻......” 赵瑾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 他沉着声打断了谢蘅的话,“你若喜欢香囊,我让陈着去换一个更好的。” 说到这, 赵瑾顿了一下, “但这个香囊,不行。” 谢蘅闻言有些不解, “好好的一个香囊, 怎么就惹你了?” 赵瑾盯着谢蘅, 眼中温度骤降, “你往日里, 从不在身上佩戴香料。” “这个香囊的出处, 不用我提,你也清楚出自哪里。” “我......”谢蘅被赵瑾这话说的噎了一下。 她特意选择花楼,既是为了让自己身上的香囊出现的合情合理, 也是为了能借着这浓郁的香味掩盖自身的味道。 花楼的姑娘们都爱香, 也在打扮与妆容上下足了功夫。因此, 一想到隐藏气味的东西, 花楼几乎是谢蘅的不二之选。 结果, 谢蘅哪想得到, 自己玩着玩着, 便一不小心玩脱了。 见谢蘅没有继续,赵瑾只当人是心虚,他冷脸看着她, “我既年长你几岁, 你又是专门为了找我才离开长安,我理应对你负责。” “出门在外,你在别处如何我暂且不管,在我这里,我不许你这般放纵。” “东西拿来。” 谢蘅听着一头雾水,她好笑的看了人一眼,“只一个香囊而已,我怎么就放纵了?” 明明是与自己一样,不喜佩戴香饰,结果去一趟花楼,转身就揣起了一个女子的物什,还美名其曰是因为喜欢上方的绣案。 以谢蘅的前科来看,赵瑾便是再天真,也不会信她这番说辞。 “你也说了,只一个香囊而已,为何这般护着。” 今日,赵瑾是铁了心要把外面青楼女子留给谢蘅的东西收了,从而断了“他”再去青州烟花之地的想法。 谢蘅慢慢琢磨出了一些赵瑾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解释道:“我这不是护香囊原本的主人,我只是想着,东西好歹是陈着为了感谢我送的,这会儿特意还回去,岂不是显得我,看不起人的谢礼?” 赵瑾心情沉重的吸了口气,“若真如你说的这般没旁的意思,东西我便先替你收着。” “等回了长安,我再还你。” “现在,你可还有什么可说?” 这香囊的确是陈着送的不假,但却是在谢蘅的暗示之下,他才花钱买下。 这些话二人私下说说还好,要真让赵瑾特意找到人再说一番,保不定能被人察觉到一些端倪来。 见赵瑾这般执着于要她的香囊,谢蘅颇有些哭笑不得。 得—— 白折腾一场。 知道赵瑾这是介意她与其他姑娘纠缠,谢蘅想了想,最后还是妥协的拿出了手中的香囊,“行行行。” “你收着便你收着。” 给人放在手中,谢蘅不忘笑着解释道:“但我真没和花楼的姑娘怎么样,我这趟出去,那是一点花都没有沾,可乖巧守礼,只可惜下你没见着。” “你要是再误会,我真得难过了。” 成功拿到香囊,赵瑾沉着的脸色,才有了些变化。 也不怪赵瑾这里不怎么相信谢蘅,实则是,谢蘅前科太多,又太过风流,衣领上连姑娘的口脂都沾到了,说明先前必然与人有亲密的接触,后特意要一个女子的香囊回来,若只是为了绣案,要说没别的想法,属实说不过去。 余光瞥见谢蘅的手腕,赵瑾紧了紧自己手中的东西,眼中虽有松动,可最后还是狠了狠心,选择视而不见。 他便是惯他太多,这次既然发了狠,就得要有效果。 把东西收好,赵瑾看不出喜怒的敛了敛目,强调道:“下不为例。” 虽然被人误会,可谢蘅还挺喜欢见赵瑾紧张自己的样子,毕竟,能让赵瑾破功的事情可不多。 “好好好,没有下次。” 她眼中带笑,打趣道:“我这一次,你就抓的我手泛起了红,照这趋势,我若真做了什么,下次你岂不是得打断我的腿。” “就和人爹似的......” 赵瑾听着这话,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 “......我不是你爹。”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谢蘅眼底的笑深了一些,“你要真做我爹,我还不乐意呢。” 如今香囊没了,但意外发现了赵瑾对自己的在意,谢蘅心情还算不错。 她也不是只香囊一个法子,因此看起来倒也不是很着急。 赵瑾被谢蘅的话说的不知改怎么回复,只能道:“我乏了。” 谢蘅听到这,可不信,“你这都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你敢说你乏了?” 算完了她的账,某人的账,也该翻翻了。 谢蘅说着说着就扫了赵瑾一眼,“先前拉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么,这会儿怎么就乏了?” “怎么,是嫌自己恢复的太好,还是嫌自己伤的不够重呐?” 没想到谢蘅还敢数落自己,赵瑾脸瞬间黑了一度,“谢蘅。” 谢蘅挑了挑眉,“咋?” “许你对我兴师问罪,不许我对你刚才的行为进行教育?” “赵瑾,你知不知道你还是个病人,你就敢那样拉人,出息了是吧?” 赵瑾被谢蘅说的一时语塞,此间缓了一缓,才冷着脸回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你清楚什么你清楚。”谢蘅对某人的这个说辞并不买账,“我看你就是仗着自己受伤,我耐你不得。” 她冲人磨了磨牙,“你要身体没事,今天这事,我准得和你好好扯扯。” 一个伤重的人,还没好就想着怎么用武力压制人,简直不像话,一点分寸都没有。 刚才那瞬间,谢蘅是的的确确吓了一跳。 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人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 今日这事,的确是冲动了一些,这点不可置否。 但如果再来一次,赵瑾依旧还是会这么做。 这不单单是因为他对自己身体的情况比较清楚,更多的,也是出于想要谢蘅意识到个中的严重性的缘故。 他才刚过十五,若是在这个年纪,沾上脏病,结果何止是颜面扫地。 他年纪轻,不明白里面的轻重,或许也没人告诉他,那么,他既年长他一些,就有必要,亲自教会他这些道理,让他所有忌惮和收敛。 他绝不允许,眼前的少年,在他眼皮子底下,自甘堕落! 二人各有立场。 赵瑾有自己的坚持,因此,面对谢蘅的说道,他缓缓对上了她的目光,问:“若我没有受伤,你待如何。” 谢蘅被说笑了,“你问我待如何?” “你说我能如何?” 自然是能动手的事,绝不用口解决,哪能次次都让人仗伤行凶,这坏习惯,怎么着都得改。 空气中似乎有股火药的味道,赵瑾因谢蘅去花楼的事,心下那口气并没有散,见人这么说,他吸了口气,“你倘若不服,可等我痊愈。” 这一刻,赵瑾想的,已不再是儿女情长的问题。 他把自己放在了另一个位置,充当起了另一个角色。 谢蘅觉得今日的赵瑾变化有些大,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评道:“你今日有些不对劲啊。” “莫不是吃药吃坏脑子了?” 赵瑾闻言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我没有。” “那你咋我说啥话都杠我几句。”谢蘅皱了皱眉,“你确定要我等你痊愈和你过招?” 氛围隐约间有些不对。 赵瑾双眸微动,最后还是退了一步,他在心下叹了口气,承认道:“这是气话,不用往心里去。” 谢蘅眨了眨眼,试探道:“你今日的反常,不会是因为我去了花楼吧?” 所以就和吃了枪.药似的,点哪儿炸哪儿。 这话一出口,谢蘅顿时便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 事实上,赵瑾对谢蘅的这个猜测也确实没有否认。 他默了片刻,“...你年纪轻,我算你半个兄长,不希望看着你误入歧途。” 谢蘅这会儿是真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她坐到了床边,一脸真诚道:“欸,我真不是去风花雪月的,你怎么就不信了。” 赵瑾乜了她的衣领一眼,虽未开口,眼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谢蘅意识到不对,连忙低头看了一眼。 见衣领上面沾染上了口脂,她心慌了一瞬,“这什么......” 谢蘅张了张口,“我不...我真没和姑娘家亲热啊。” “定然是先前扶人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我冤枉。” “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相信我。” 感情说了这么久,始作俑者就是这处口脂。 意识到误会大了的谢蘅,除了哭笑不得,便只能连忙解释。 开玩笑,现在要是没处理好,今后哪天暴露了,她不得被人怨恨惨。赵瑾要继续误会,她后面的日子可别想好过了。 好在,事情的根因找到了,谢蘅松了口气,“我说呢,你怎么一直不信我。” “感情是这个。” 她眨了眨眼,“要我发誓不?” “你这次可真冤枉我了。” 见赵瑾一直盯着她没说话,谢蘅情急之下,想到了一个人。 “那啥,陈着当时也在的。” “你要不信我,要不问问他?” 129有个秘密 眼前的人说的如此真诚, 事情折腾到此,赵瑾默了片刻。 二人倒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不必了。”赵瑾重新拿起了自己身前的书本, “...你有分寸就好。” 终于让人信了自己, 谢蘅脸上紧接着便噙起了一大抹笑来。 “谢天谢地。” “我还说,你要不信,我立马把陈着给你拉过来当面对峙呢。” 赵瑾头也未抬的点评道:“你但凡往日里正经一些, 今日都不至于这样。” 谢蘅好笑的摇了摇头, “那不都是先前的事了么?” “你要说我不正经,欸, 你可别忘了, 我屋里人还有一个是你送的呢。” 她说着说着戏谑的看了赵瑾一眼, “我若是不正经, 这里面, 是不是也有你助纣为虐的成分在?” 赵瑾把翻书的手, 闻言顿了一下。 在谢蘅看不到的地方,他拿着书的手指,不知觉的加重了几分力道。 “那人是从未接客的清倌, 比你找的莺莺燕燕, 不知要好多少。” 赵瑾说这话时, 明明在解释, 可他的心, 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似的, 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谢蘅被赵瑾的这个口是心非的样子逗笑了。 她将自己周身的懒散收了一收, 同时上前了两步,坐在了赵瑾的床上,“好了, 我不逗你了。” 把人正在看的书按下, 谢蘅冲赵瑾眨了眨眼,“我有个秘密,还没和人说过,想听么?” 赵瑾微微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示意谢蘅继续,他听着。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你先心底认可我帅气无比,我便告诉你,怎么样?” 她先前为了救人,损失了666点帅气值,这会儿2000点又差一些,眼看着时间没多久了,可不得找准机会多赚一些。 听完谢蘅的要求,赵瑾身子往后仰了一些,“若我不承认,你便不说了?” “你便是承认一下,又用不了多少时间,也不吃亏,再听我一个秘密,难道不划算?”敌退我进,谢蘅垂眸看了眼还被人放在一旁的香囊,随即便笑着往赵瑾身前撑着身子凑了凑。 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她继续添着砝码,“这秘密,你听了定然会高兴,听不听?” 赵瑾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你怎知我听完会高兴。” 谢蘅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想清楚,和你送我的姑娘有关。” 这话说完,谢蘅便意味深长的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 赵瑾心下有些松动,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要让我用承认你帅气无比来换?” 谢蘅笑眯眯的解释道,“听人秘密,可不得拿些东西来换取,哪能让你白听。” “好。” 赵瑾不清楚谢蘅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左右不过是一句话,他便也没再过多纠结,“我承认你帅气无比。” “现在,你说吧。” 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准备看看谢蘅究竟能说出点什么东西来。 成功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谢蘅也干脆,“我没动你送我那位姑娘。” 她笑道:“连花楼里的姑娘,我都没碰过。” “所以,我人是正经人。” “可不随便。” “你所担心的病,不出意外,我是不会得,如此,你可放心了?” 和人说这些,也是不忍心见赵瑾一个人瞎琢磨。 虽然谢蘅还满喜欢看赵瑾为自己吃味的样子,但一码归一码,明知人在意而憋着不说,这和玩弄感情没什么区别。 赵瑾闻言有些意外的看向谢蘅。 “你说什么?” “你......” 谢蘅站了起来,笑着打断了赵瑾的话,“我秘密是说了啊,信不信看你。” “说了这么久,我都渴了。” “我去喝口水先。” “你继续看书呗。” 目前谢蘅暂时只能和人说到这个地步,更多的一些东西,她无法估量后果,且时机不对,她只能按下想要挑明的想法。 赵瑾想问谢蘅,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会说,他从未碰过青楼的姑娘,这里面,可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同时,他先前分明是撞到过他与人...... 一时之间,许多想法在赵瑾的脑子里炸开了花。 他大脑一片混乱,但谢蘅却没给他再询问的机会。 人很快离开,赵瑾回过神来时,谢蘅都已经到了外面去了。 话题戛然而止,在这之后不多时,他们的屋子里便有人前来,于是乎,赵瑾也无法再继续询问,只能将疑惑搁置下去。 伍耳大夫来了。 这是赵瑾受伤的第二天。伍耳大夫前来查看他恢复的如何,好进一步做出安排。 这一番查探后,刚好到了用饭的时候,凑巧这当头,彭三泰又有要事禀报。 如此一折腾,等到真用饭时,午时早都过了。 谢蘅让人给赵瑾熬了一些补气血的鸡汤,顺便把之前的小桌子也放在了他的床上,“赫连屿那边,没找到人,你有什么想法和打算没。” 鸡汤冒着香味,但赵瑾的胃口却不大好,他垂眸敛目,“...你与他如何相识,对他又了解多少,可否与我说说。” “我想想啊。” 借着先前赵瑾看病的功夫,谢蘅特意去厨房又熬了药,这一次,她故意在衣摆上沾了一些,再加上在中药熬制过程中她一直呆在一旁,衣裳上难免也带了一些味道,两相作用下,现在谢蘅自己闻,都只能闻到药的味儿,因此,她倒也不是很怕赵瑾再发现她的异样。 谢蘅快速回忆了一番,“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苏园。” “就宴请你那次,你还有印象没?” 没想到是在那里,赵瑾缓缓点了点头。 “那会儿你走了,他的猫又跑到了我那儿,我两就撞上了。” “但那次只能算是有一面之缘,不过,他很大方,我都没帮他啥,他见三七在我那儿,竟主动帮我付了账。” 听谢蘅说起赫连屿出现的时机,赵瑾心微微一沉。 谢蘅继续道:“后来有一次,我爹铁了心要送我去学宫,我□□出门,不小心扑到了路过的他,他身子骨又弱,我当时也是吓了一跳,再然后,知道他就住我家隔壁,心想着他帮我付过一次账,礼尚往来,再加上扑到了他心下正过意不去,我便主动约了他。” 这确实是谢蘅的性子。 说到这,谢蘅慢慢品味出一些情况来。 她皱了皱眉,“不对......” “先前我并未觉得有何端倪,这会儿这么说,一想他来大魏的目的,再一想到到我二人苏园那次,他也在场,这一切,仿佛便像是算计好了的似的......” 余下的话,谢蘅没有再说,她看了赵瑾一眼,心情颇有些复杂。 赵瑾叹了口气,“今后与人来往,多留一个心眼。” 这种从头到尾被算计的感觉,着实有些糟糕。 “那现在呢?”谢蘅看着赵瑾,“你要抓他么?” 西秦的皇子可以来大魏么? 自是可以。 两国并未交恶,尽管彼此心中都清楚,眼下的稳定只是暂时,可一朝没有宣战,便一日没有对他国皇子动武的理由。 相反,若是贸贸然动手,反而十分容易成为西秦挑起战争的借口。 再者,赫连屿生母,毕竟是大魏长公主,他私下偷偷来魏,道是想见生母,也完全说的过去,合乎情理,这事即便传到了当今圣人耳中,也只会以礼相待,不会对他如何。 而赫连屿想抓赵瑾以身换蛊,毕竟只是私事,赵瑾没有理由因此动用大魏的力量与之抗衡。 谢蘅的这个问,算是问到了赵瑾的难处上。 他此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想见见他。” “他现在便是想抓你的时候,你......” 赵瑾心情沉重道:“不可能因为他想抓,我便一直躲。” “那若是他当真借机抓了你,你难不成,还真的帮他把蛊虫换到自己身上?” 谢蘅稍稍拔高了些许自己的声调,“他的命是命,你的命,便不是命?” 见谢蘅担心自己,赵瑾心下一暖,他冲她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目光,“我有分寸,不会做傻事。” 谢蘅能理解赵瑾为何想见见赫连屿,只不过,理解是一回事,可再多的理解,都抵不过眼下的担心。 但这毕竟是长公主的家事,她没有任何理由和身份,可以去干预赵瑾的想法。 四目相对,谢蘅磨了磨牙,“见可以。” “我也得去。” “你不能丢下我。” 赵瑾眼中没忍住浮出了几分笑意,“好。” “不丢下你。” 谢蘅狐疑的看了赵瑾一眼,“答应的这么爽快,莫不会有猫腻吧。” “那你不去?” 谢蘅立马否定道:“那可不行。” 她扫了赵瑾一眼,顿时就放心了,“就你眼下这样,想甩其实也甩不掉我。” “指不定到时还得需要我保护。” 二人谈话间,谁也没提如何去找赫连屿,但却比谁都明白,他们现在的情况,赫连屿那边,定然是有所察觉。 即便是那日事发突然,瞬移符打了赫连屿一个措手不及,可赫连屿既然能设局让赵瑾过去,便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曾经落脚的客栈。 还别说,这间客栈,他们呆了不止一日。 若不是赵瑾不便移动,为了安全着想,谢蘅其实早就想换个地方。 现在两日过去,但凡赫连屿有些本事,必然能发现这客栈的异样。 这个道理,谢蘅懂,赵瑾也明白。 谢蘅没提让赵瑾离开,是想着他们手里有青州三万人马的虎符,还有自己的人手,而赫连屿毕竟身份特殊,这种事也见不得光,人手还不多,再加上赵瑾伤的那般重,他也不确定这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至少短期内,不会贸然动手。 至于赵瑾没提离开的事,他的想法不难猜。 若不是一开始就存了想再见赫连屿的想法,想在此处恭候他的大驾,他不可能一点都不提换住处的事。 这么一想,谢蘅不得不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130两股势力 赫连屿的目标很明确, 他只想要赵瑾一人而已。先前设计了那么多,也不过是为了引赵瑾上钩罢了。 赵瑾与谢蘅二人商量着如何让人主动出来见面时, 赫连屿那边, 也没有闲着。 “主子,百里伯那边,已经知晓, 今夜便会有所行动。” 赫连屿轻声咳嗽了一下, “...他怎么样了。” “我们的人,无法进一步上前查探, 但客栈内厨房的杂物中, 倒是发现了一些利于恢复和补气血的药渣。” 说到这, 平河顿了一下, “不过, 奇怪的是, 有人曾看到,他昨日还在店内行动自如,这药渣......” 赫连屿闻言, 垂下了自己眼帘, “未必然行动自如的真的是他。” 屋内的桌上, 还放着一张人.皮面具和一把骨扇。 赵瑾的面具, 一直戴在脸上, 换一个人戴, 也不是不可能。 平河见过赵瑾, 也见过那日院子里他的模样,赫连屿一提,他也想到了可能是什么情况。 平河随即看了赫连屿一眼, “那现在, 我们如何做,请主子明示。” 赫连屿默了片刻,“看今夜的情况,再做权衡,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是。” 若非知道,赵瑾受了伤,不会连夜赶路,赫连屿也不会让手下人再去搜查他的踪迹。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花了一日,才发现人似乎就藏在先前落脚的客栈里。 如今赵瑾伤重,恰好是个绝佳的动手机会,但问题是,若再和先前一般,临了最后,二人消失不见,那么前面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一次失手能说大意,大不了再来一次,可若再失手一次...... 赫连屿双眸慢慢深邃,临了最后,却是突然笑了笑。 这便是什么都有的人。 不过,这又有什么呢。 他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 既然决定要找赫连屿出来见见,简单的商议过后,谢蘅与赵瑾有了初步的计划。 此事由谢蘅出面,她也不用做什么事,只每天在城里转转,露个面就好。 当然,谢蘅所谓的露面,倒不是她自己展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而是戴着赵瑾的脸,以赵瑾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二人计划的事风险不算小,因此,必须要有充足的保障才行。谢蘅目前的内力并未恢复,好在,她的功夫,倒也不是全靠内力,多是拳脚功夫与灵活的招式变化,因此,除了在使用轻功的时候,丹田气息有些吃力外,她的功夫,也能使到原来的七八分的程度。 然而,即便如此,谢蘅还是与系统确认了一下。 “宿主,系统的保命道具还蛮多的,若真到了危急时刻,宿主眼下的帅气值和营养液,完全够用,请宿主放心。” 听到这两样东西够保命,谢蘅的表情有些复杂,“帅气值与营养液,我还剩多少?” “帅气值宿主还剩1637点帅气值,82瓶营养液。” “为什么是1637点,今天赵瑾不是才承认了我帅气无比?” “宿主,山药先前便想告诉你,今天赵瑾的话,系统没有检测通过......” 谢蘅的脸色瞬间冷了一分,“什么意思?” “因为,系统没有检测到赵瑾剧烈的情绪波动,单纯的口头承认便不被系统认可。”031弱弱的解释道:“这个判定方法,是为了避免任务者借身份或者是其他的便利刷分,若这类情况多了,系统还会对有刷分嫌疑的任务者就行惩罚。” “因此,宿主今后需要避免今日这类情况。” 谢蘅额前的青筋跳了跳,她磨了磨牙,“你先前怎么不说?” 031缩了缩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身体,“先前宿主都是规规矩矩的完成任务,山药也没想到宿主今日会突然这么说。” “那会儿本想提醒宿主,可宿主话说的快,山药来不及阻止,再加上,偶有一次,系统不会判断宿主刷分,所以,山药便想着后面再和宿主说了...” 担心谢蘅责罚,031连忙认起了错,“现在山药知道错了。” “请宿主不要生气。” 谢蘅被破系统的判定方法气得不轻,她吸了口气,沉声道:“自己去面壁思过。” “好(ㄒoㄒ)/~~” 从系统里退出来,尽管知道自己有许多退路,但谢蘅也不见得有多开心。 她的系统任务是要达到一万点帅气值。如今加加减减,一直在1000多徘徊,离一万的目标还远得很。 尽管她来大魏也不过半年,但要照这个趋势和系统苛责的判定方法下去,她至少还得在大魏待四年半才成。 再者,一直以来,尽管有系统这个外挂,可谢蘅却并不想过多的对它产生依赖,但现在,她使用系统商品商场内的频率,明显要比一开始多得多,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两个事,让谢蘅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不过,正事在前,再有思虑,都可以先按下不表。 后手有了,计划也有了,为了能被注意,当天下午,谢蘅出去了一趟。 不过,这一趟出去,预计的人没发现,倒是让她注意到了一些别的情况。 周围遍布眼线,这些人隐藏的本事不算高,好一些都能直接察觉到。 注意到此,谢蘅敛了敛目,她也不出去了,紧接着便转身,快速回到了屋子内。 “我们被盯上了。”来到人前,谢蘅也不废话,直接就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三言两语的说了出来。 听完谢蘅的话,赵瑾并不慌张,他颔了颔首,“应是百里伯的人。” 赫连屿还不会蠢到,如此明目张胆的送上门来。 “现在怎么办?”谢蘅问。 赵瑾沉吟了片刻:“你用什么东西,换的百里伯的虎符?” 系统用的障眼法,只要不碰,障眼法便能管十天半个月,可一旦碰了,东西的障眼法就会失效。 谢蘅解释道:“你甭管我用的是什么,只要他不拿来用,短时间内,他就不会发现虎符被调换。” 不碰就不会发现,赵瑾听着虽然有些奇怪,但最后还是没有就这个问题细问下去,他双眸微动,“派这么多人前来监视,怕是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谢蘅立马反应了过来,“那二皇子那边......” “我先前已传信回府,若无意外,长安应有防备,倒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四目相对,赵瑾顿了一下,“今明两日,青州恐有变动,赫连屿那边,你我暂时不急。” 虽无证据,但青州动乱,怕是与赫连屿脱不了干系。 他们住所暴露这件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谢蘅点了点头,“好。” “这两日我且仔细些。” 赵瑾想了想,犹豫道:“...或许,这件事,我们可以利用一下。” 谢蘅意外的看了赵瑾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你附耳过来。” “好。” 既然已经知道朝廷派人前来青州调查,百里伯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事迹败露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他都必须得把人拿下再说。 因此,一得到消息,他就让人去死死的看住了赵瑾二人休息的客栈,到了晚上宵禁之后,街上再无行人,百里伯便让人在城防营点了近千人,准备将客栈内的人一网打尽。 这夜对赫连屿来说,并无什么不同,他和往常一样的时间休息,独独早上起床洗漱时,缇英带着一身的露气走了进来。 “主子。” 赫连屿清洗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听不出喜怒的问:“结果如何。” 缇英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青州司马薛定,手执虎符,带三千精锐,拿下了百里伯。” 赫连屿清洗的手,顿了一下。 “薛定不是中了剧毒,命不久矣?” 缇英吸了口气,“不知是得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让他转醒过来,还拿到了虎符。” 赫连屿轻笑了一声,“我这弟弟,本事不错。” 他说的云淡风轻,语气间丝毫没有事迹败露的恼羞成怒之感,仿佛是在点评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一般。 相较于赫连屿的淡然,缇英看起来便有些沉不住气了,“这百里伯属实蠢笨狂妄,坏了我们大事!” 赫连屿擦了擦手,“当初与他合作,也没指望他能做成什么事。” 不过是借他的手,搅动青州这片天罢了。 缇英试探道:“那现在,可要缇英去......” 一旁是一把光滑细致的骨扇,赫连屿拿了起来,“当初让你说的话,可都与他说了?” “缇英按主子的吩咐,未曾改动。” 打开骨扇,赫连屿认真看了看,“那就不必特意再走一遭。” 左右百里伯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去或不去,没什么区别。 “是。” 一夜过去,赫连屿想了想,又问:“赵瑾现在在哪里?” “还在客栈。”缇英回:“昨日城中动乱,客栈内并无动静。” “但昨日下午,‘他’曾出过一次客栈。” 赫连屿稍作一想,随即笑了笑,只听他吩咐道:“收拾收拾东西。” “?” 看着手中的骨扇,赫连屿的眼中,划过了一丝笑意,“我们去会会她。” * 131好久不见 百里伯千算万算, 独独没算到,他没拿到的虎符, 竟然早已谁不知鬼不觉的被人调了包。 一千精锐是他女婿手下的人, 抓捕赵瑾的行动,他并未出面。 原以为此事处理起来倒也简单,一千精锐再如何也应该能将其拿下, 还别说据可靠消息, 对方受了伤。 结果,他在府中不仅没等来抓捕成功的消息, 反而在刚就寝后不久, 便被人提刀冲入了屋子。 能成为青州司马, 薛定并非是徒有虚名。 在谢蘅正准备找他告知赵瑾的计划时, 便是这么巧, 同样察觉到百里府异动的他, 避开外方眼线,来到了客栈之中。 当面商议,能避免许多麻烦。 既然百里伯恐对他们下手, 正好他们也准备把青州的掌控权就在这两天内收回来, 不如将计就计, 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谢蘅这一晚没怎么睡。 青州如何, 与她关系并不大, 她在意更多的, 是赵瑾的安危。因此, 她全程都呆在了屋子里,直到薛定那边传来好消息。 赵瑾并未告诉薛定,自己是平阳侯世子, 在薛定这儿, 他的身份只是朝廷派来调查并协助他平定青州动乱的大理寺寺正。 大理寺寺正官居五品,除了京都长安内的人比较熟悉赵瑾,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外,多数人听完这个官职,并不会多想,薛定这个武官,也不例外。 他虽年长赵瑾近十几岁,可对赵瑾的本事确实打心底佩服,知人受了伤,在局势稳定后的第一时间,他便找了大夫亲自带来给赵瑾看病。同时邀请人去自己的司马府,好好养伤。 对此,赵瑾没有答应。 拿下百里伯,二皇子便等于是断了一臂,可青州关系错综复杂,后面的收尾,还要花很长一段时间,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反扑。 好在,他们刚拿下百里伯,先前暗中联系好的巡抚便到了青州城。 薛定属于武将,恰恰缺的便是擅长处理这些事的文臣。 巡抚徐景原,为官十六载,乃督察院院判,明朝秋毫,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是朝中一股清流。 虽然沿途他未曾找到明确的证据,但端倪也发现不少,后在赵瑾的指示下,与三行城的自己人里应外合,终究还是被他找到了一些人证。 现在,赵瑾的任务完成了一半,余下的烂摊子留给徐景原与薛定,这二人完全可以解决。 他的任务,并非是稳定青州的局势,能做的他且都做了,再做的过多,便是过犹不及。 是以,赵瑾婉拒了去司马府的邀请,若非心底还记着事,他其实这两日就想带着伤动身离开。 压下百里伯势力的第一天上午,谢蘅在客栈补了个觉。 而一日过后,赵瑾的伤口,除非猛地遭受外力,已经不会裂开。他的脸色也恢复了很多,再加上谢蘅这两日拿营养液不要钱似的给他灌,他恢复的奇快无比。 谢蘅依旧是在榻上睡着,许是担心的事落了地,再许是赵瑾刻意为之,熟睡的她并没有察觉到赵瑾帮她牵了牵身前滑落的被子。 做完这些,凑巧屋外走廊传来动静,赵瑾便敛了敛目,他随手搭了一件外裳,朝外走了去。 * 大街上,人来人往,嘈杂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似乎压根便没人发现,这偌大的青州城,昨晚发生过异动。 谢蘅下午时就近溜达了一圈,买了些水果,很快就回到了客栈,并未过多逗留。 屋子里,把东西放下,谢蘅看着已经坐起来的某人,有些担忧:“你说,这法子真管用?” “我怎么感觉,青州城现在局势变了,他不一定会出现?” 赵瑾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若是真如你说的那般,他活不过这个冬天,前后设计这么多,他不可能轻易甘心。” “再等一两日。” “无需着急。” “道理我也懂。”谢蘅拿了把小刀,坐了下来,削起了她刚买的水果,边削边道:“只不过,也就你才这般大胆。” “明知有危险的事,还头铁去做。”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手里的动作,却并未停下。很快,一个梨便被谢蘅削好了皮,她给赵瑾递了过去,颇有些无奈又得意道:“当然了,也就我才宠着你纵着你,这事搁别人身上,你看旁人会答应么。” 这番话亲昵无比,本该是发生于男女之间才合理,但被谢蘅自然的说出来,仿佛再正常不过。 看着眼前神来的水果,赵瑾心下涟漪微起。 他抬眼看向谢蘅,瞧人还在对自己笑,他不自觉的嘴角也扬了扬,随即将东西接了过来。 “我知道。” 谢蘅对赵瑾的反应还算满意,她笑着将小刀利索的收了起来,“知道就好。” “那我再去和寒一说一下,让他明日出去久一些。” “赫连屿的人藏得深,这会儿还没露脸,怕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没有机会,那便创造机会。赵瑾对谢蘅的这个提议没有异议。 见识过瞬移符威力的赫连屿想要再见赵瑾,第一个想要解决的问题,必然是支开谢蘅。 只有支开了谢蘅,才能以防再有那日的情况出现。 但赵瑾并不知道这个事。 不过,从他的角度来看,赫连屿既然目标是他,毫无疑问得先想方设法的解决他身边的人,而谢蘅功夫不错,足智多谋,上次还能把他的一群人给放到,他若是赫连屿,第一个防的定然是谢蘅。 虽然考虑的出发点不同,但结果却一样。 于是乎,二人商议过后,索性让身形与谢蘅有些相似的祁寒一戴上赵瑾的那张□□,这两日出去转转,以引起赫连屿的人的注意。 他与陈着一道前来保护赵瑾,但功夫却要比陈着高上许多,由他出面,要稳妥一些。 谢蘅不大会下棋,在这照顾赵瑾的两天内,为了打发时间,竟也学会了一些皮毛。昨晚百里伯寻事,她便靠着和赵瑾学下棋,坚持了大半夜。 但她到底还来着例假,所以,总会有需要去后院方便的时候,尤其是,担心赵瑾闻到味道,她还得注意清洗身子,二人同住一个屋子又不可能当着人的面洗漱,他们这间屋子一直以来又对外宣称夫妻,谢蘅去隔壁开间屋子专为洗漱又说不过去,所以,综上考虑,谢蘅是不能在这间客栈内完成洗漱的事了。 好在,这条街上,不是只有一家客栈,谢蘅寻个理由外出半个时辰,完全不会引人怀疑。 赵瑾的面具给了祁寒一,她外出就戴华明的那张,这张面具谢蘅肯定赫连屿没见过,因此即便从客栈内外出,她也不担心会有人注意到她。 已经两天没有沐浴,哪怕系统的卫生用品再好,谢蘅也有些受不了了,因此,当天傍晚,她便借着再外出去看看的理由,选了一条街上的另外一处客栈,开了一间屋子,再叫了水,锁上屋门放心的洗了个澡。 次日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从城内的院子到赵瑾落脚客栈斜对面的茶楼。看着一条街上来往的行人,再看着斜对面客栈大门时不时进出的宾客,赫连屿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三七,“人今日可曾出来。” “回主子,今日上午出来了一趟,但他功夫高,我们的人不敢跟的太紧,最后这人进了司马府。” “功夫高......”赫连屿呢喃了一下,很快看向了一旁坐着的某人,“师冥。” 师冥自打上次赵瑾二人逃脱之后,脸色便十分难堪,听着赫连屿的话,他沉声不耐的回:“喊我也没用。” “要真是有怪力乱神,天王老子来了,也解决不了。” 赫连屿埋头看了眼怀里的三七,他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而就在这时,一直注意着对面情况的手下,却突然有了动静—— “主子,人回来了。” 赫连屿抬头看了过去。 出来的人与赵瑾那日的伪装相差无几,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能从步伐看出,功夫不错。 若说唯一不同的,或许便是身形上,有些差距。 赵瑾要高一些,这人则要矮一些,倒是和谢蘅的身形,颇为相似。 缇英在一旁一眼见此,没忍住开口问:“主子,可要......” “不用。”不等缇英说完,赫连屿便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她。” 一个人再变,眼睛骗不了人。 哪怕隔着这么远,哪怕只是匆匆一眼,赫连屿也能确认,从客栈出来的那人,即便戴着面具,和她的身形相似,都不是她。 缇英不知自家主子为何回突然得出这个结论,但他还是老实的问:“那我们现在?” 收回目光,赫连屿看了师冥一眼,“走吧。” 既然出来的不是谢蘅,那么此处变没有了继续呆下去的必要。 他们总有机会再见的。 师冥倒是没什么意见。 他只负责赫连屿的生死,旁的一切,他并不怎么关心。 入冬之后,三七格外的畏寒,只要能缩赫连屿怀里的时候,它从不会到处乱跑。 赫连屿并未走前门,他从后门坐上了马车,师冥与缇英这两人露过面,因此也一并坐了进去,只留下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车夫在外面驾着马车。 从后巷出发,马车经过路口时,稍微停了一下。 然而,也就是这一会儿,赫连屿怀里的三七,却是突然动了动自己的耳朵,睁开了闭着的双眼。 它冲赫连屿轻声叫了一下,紧接着便扭头看了眼车窗的位置,跳出了他的怀抱。 察觉到三七的动静,赫连屿双眸微动,“回来。” 没有特定给谁说的话,三七却是停下了想要钻出马车的步伐,犹豫着又钻回了赫连屿的怀里,“喵~” “霍达。” “主子。” “留意一下,刚才从马车旁走过去的身高七尺的男人。” “是。” 三天已过,谢蘅身上的量已经少了许多,但常言道,有一便有二,她昨日沐浴过后,身子十分舒服,今日见赵瑾在休息,她便循着机会,又出来了一趟。 客栈就在前面,即便距离较近,谢蘅也没放松对周围的观察,但她最后并未发现任何不对之处。 然而,她几乎前脚走进客栈,后脚那名叫霍达的车夫就看到她的一点背影。 霍达筛选了一下,方对着车门道:“主子,身高七尺的男人,先前有两个,一个是挑马粪的,一个走进了前面的客栈。” 赫连双眸微动,吩咐道:“去那间客栈。” “是。” 如果说赵瑾做的事算是在危险的边缘试探,赫连屿又何尝不是。 但,神奇的是,他们二人身边的人,却都对二人的做法,保持了一定程度的缄默,便像是默许了似的。 谢蘅按例叫了热水,换洗的衣裳福袋里有现成的,所以她并不担心,也不必大包小包的提着衣裳过来。 这一次沐浴,和昨日一样,她花的时间也算不得多,只不过她还洗了个头,因此等头发干耗了些时间。 然而,谢蘅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前脚收拾好打开屋门,后脚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让她颇有些意外的人。 “谢公子,我家主子有请。”屋门打开,尽管眼前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但缇英依旧照着赫连屿的话,对谢蘅如是说到。 她打扮成这样,这是怎么发现的。 谢蘅咬了咬牙,面上却是压着声音笑了笑,“你认错人了吧。” “我可不是......” 缇英侧身让出了一些空间,示意道:“谢公子,我家公子就在对面。” 旁的,他没再多说,然而,因为缇英这个举动,谢蘅顺着他的指示看去,还真让她看到了对面大开的屋门里,坐着的某人。 确定是赫连屿,谢蘅歪了歪自己的脑袋,轻声笑了笑。 得—— 人都到了。 能这般笃定认出她,想必有些本事。再装下去,也就没必要了。 这是一间回字型的客栈,谢蘅的包间与赫连屿的隔空对立,在缇英的带领下,谢蘅来到了赫连屿的屋子。 她不等人请她,便十分自觉的做了下去。 赫连屿见到这样的谢蘅,眼中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由心的笑意。 他像是老朋友一般和谢蘅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 谢蘅颇有些疏离的笑道:“几天前才见过,也不用这样客套。” 132不许动他 她也不和人废话, 直接便问道:“说吧,叫我过来, 你的目的。” 赫连屿并未因谢蘅的态度而变了脸色, 他依旧面带和煦,正如一开始二人相见的那次那样,“前次匆忙, 未及和你好好的谈谈。” 谢蘅把双手环在了胸前, 歪头笑了笑,“你想和我谈什么?” “谈怎么算计赵瑾么?” 赫连屿浅浅一笑, “不谈他。” “与三郎相识一场, 有些话, 屿还是想和三郎说说。”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 “想拖住我, 然后让人去抓赵瑾?” 桌前放着热茶, 赫连屿给谢蘅倒了一杯,有些好笑道:“你可有见过,大白天的抓人?” 也是。 客栈内的高手不算少, 赵瑾也有安排, 大白天的, 即便真抢了人, 也不会那般容易跑出青州城。 但即便这么想, 谢蘅也未放松警惕, 她轻笑了一声, “你胆子倒是不小。” 赫连屿没有否认。 谢蘅挑了挑眉,“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认出的我的。” “三郎呢。”赫连屿这次没再主动回答谢蘅的话, 反而饶有兴趣的反问道:“三郎这边, 当初又如何得知屿的身份?” 谢蘅倏尔笑道:“这个好像是我先问的你吧。” 赫连屿颔首,“屿想找三郎,自然能找到。” 谢蘅回以一笑,“那我想知道你的身份,自然也能知道。” 赫连屿愣了一下,他旋即反应了过来,“三郎可是在怨屿。” 担心赫连屿此番使用诡计,谢蘅并不想和人多说什么,她眨了眨眼,“怨说不上。” “这是你们的家事,和我没有关系,我至多对你有些失望罢了。” 赫连屿算计她,谢蘅一开始的确十分生气。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对朋友真心相待有什么错,再来一次,或许她还是会救人,还是会出手,只不过,有些东西,机会也有且只有一次。 不怨,是因为谢蘅心胸坦荡,问心无愧,这与她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但当一份真心被践踏过后,就仿佛是碎了的玉,再也不可能恢复到曾经完整无暇的模样。 赫连屿听出了谢蘅话中的意思,心底略微有些酸涩。 他噙起了一抹苦笑,“......抱歉。” “并非是有意欺骗于你。” “这不在于骗不骗。”谢蘅脸上慢慢正经了起来,“你想要治好蛊毒,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你先是利用我接近赵瑾,随后又拿我做要挟,令赵瑾就范,这些做派,不但有失光明磊落,同时也是背信弃义,小人行经,不会有人,敢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 谢蘅说着说着站起了身,“看在我二人尚且有些交情的份上,也看在你是他兄长的份上,我言尽于此。” “若你是我。”身前的茶没人动,赫连屿看着杯中平静的水面,垂下了自己的眼帘,他并未抬头,却缓缓开口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若你是我。” “母亲抛夫弃子,生父早逝,从小身中蛊毒,无人可依,命如蝼蚁,谁人都可践踏,你,又会怎么选?”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梁绳,谢蘅始终担心赫连屿这边有旁的算计,因此,她并不想在此处过多逗留。 赵瑾想要见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原打算把两人的话题结束,再把赵瑾的意思转达给赫连屿就回去看看。可让谢蘅没想到的是,赫连屿会突然这么说。 这样一番平静至极毫无起伏的话听完,谢蘅再看赫连屿,眼中多少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她自然记得,自己意外看到的某人身上遍横交错的伤疤,也还记得隐身时,侧面听得的他的一些童年小事...... 谢蘅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不能保证,换成你的情况,我是否能做的比你好。” “你想活下去没错,但你的命是命,赵瑾的命也是命。” “这世上,或许许多人都对不住你,但独独赵瑾,他并不欠你什么。” “他没有救你的义务,也没有救你的必须,更何况,你用的是这般卑劣的手段,逼他就范。” 她缓缓看向赫连屿,目光在这一刻,无比坚定,“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用他的命,来换你的命。” “只要我在一日,我便不会让你动他,你记住。” 听完谢蘅的话,赫连屿脸上的神情,终究还是维持不住,僵了片刻。 他缓缓抬头看向谢蘅,眼神略微有些空洞的笑道:“......那日,屿知道屋内有一个看不见的许是孤魂野鬼的家伙时,曾十分欢喜。” “原以为,上天终究是眷顾了屿一回,谁曾想,从头到尾,屿都不配拥有一丝属于自己的好。” “这一切,也终究只是奢望而已。” 被人看着,再说着这话,个中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谢蘅蹙了蹙眉,“你知道了?” 赫连屿脸上划过一丝苦笑,“屿倒希望,自己想错了。” 但事实便是,能在众目睽睽下带着伤重的赵瑾瞬间消失,能不受师冥迷烟控制,能有机会知道他真实身份,一个是意外,两个三个,他如何能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 “你今日找我,究竟是何目的。”谢蘅又问。 四目相对,赫连屿顿了一下,“先前种种,情非得已,今日找三郎,总归是想与三郎说一句抱歉。” “这些东西,如今也算是完璧归赵。” 言罢,他便将桌上一直放着的一个盒子,向谢蘅的方向,推了出去。 谢蘅看了一眼,却并未接下,“盒子里是什么。” 即便是被人怀疑防备,赫连屿也还是得体的笑了笑,“三郎不必如此防备。” “盒子里是三郎的那张以假乱真的面具,与那把材质极佳的骨扇。” “三郎功夫已经出神入化,形同鬼魅,寻常人耐三郎不得,屿不会自讨没趣。” 能让人忌惮自己的功夫,也算是好事,至少有这个震慑在,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谢蘅没有去纠正赫连屿的认识,她眨了眨眼,道:“赵瑾想见你。” “明知你心思不纯,他还是想和你见上一面。” “若你现在无事,可以和我走上一趟。” 二人先前设计让祁寒一带着赵瑾的面具外出,打的主意便是让赫连屿的人,误会戴这个面具的人是谢蘅。 毕竟,谢蘅与赵瑾的身高还是有些差距,只要有些脑子,都能猜到,这人不会是赵瑾,而赫连屿若是想拿下赵瑾,必然得支开谢蘅才行。 等到他的人用计将其引开祁寒一后,只要那边一出面,祁寒一便能将赵瑾事先准备好的信转交给赫连屿的人,这样也算是联系上了对方,也便于对方知晓赵瑾想要见面的意思。 这是可能会发生的一种可能。 而再有一种情况则是,用计引开了祁寒一后,极大可能会有第二波人前来客栈,这也就是兵法里常说的,声东击西。 对此,赵瑾也在客栈内做了布置,他并不惧怕有人偷袭,正如他明知道赫连屿或许目的不纯,却依旧敢约人相见一样。 然而,谁能想到,赫连屿出现后的第一件事,竟不是去找赵瑾,而是与谢蘅先见了面。 “他想见我么。”听着赵瑾主动要见自己,赫连屿略微有些意外。 谢蘅眨了眨眼,“他不像你,不会想要你的命,你走这一趟,不会有什么危险。” 二人谈话间,厢房里的屋门,并没有关上,赫连屿坐在上首,谢蘅则在离门较近的位置。 谢蘅的话前脚刚说完,后脚客栈下方就传来了动静。 师冥与漓以及缇英等人,这会儿并未在屋子里,听着动静,赫连屿抬头看了一眼。 缇英适时出现在门口,回禀道:“主子,是赵瑾。” “赵瑾?” 不待赫连屿意外,谢蘅便先讶异了一把。她有些不大相信的转身出去看了看,结果走在一群人最前面的,还真是赵瑾。 谢蘅懵了懵。 自打走进客栈,目光一扫,赵瑾就发现了站在一处包房门口的某人。 他沉着的脸,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分。 有赫连屿的示意,缇英等人没有过多的阻拦,但却都不动声色的来到了赫连屿的身旁,甚至有人悄悄的有了行动。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 不等赵瑾过来,谢蘅便朝其走了过去,她也不敢多问什么,话刚起了个头,她就自觉的噤了声。 伍耳大夫叮嘱赵瑾三天才能下床,实际上,由于砸了护心丹与营养液,他恢复的速度早已快过了常人,第二天晚上,下床已经没有问题,只要不动武,就不会轻易扯到伤口。 这是二人最后留的后手,谢蘅没想到赵瑾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来到谢蘅身前,赵瑾停顿了一下,确定人没啥事,他方回道:“没事。” “放心。” 赫连屿还在屋子里,这会儿被赵瑾堵个正着。他也不走,见人过来了,他甚至还对赵瑾笑了笑。 “看来,是有人早便算好了。” 谢蘅没大明白,她盯着赵瑾看了看,又对赫连屿瞅了瞅。 什么意思? 她来这间客栈沐浴洗漱,难不成赵瑾都知道,所以才会来的这么快? 可赫连屿又是怎么知道的?她面具戴的好好的,在赵瑾这边暴露行踪说得过去,赫连屿这边又靠什么判断? 这个疑惑,先前谢蘅便没有得到回答,这会儿被赫连屿这么一说,便更加不解了。 赵瑾要是算好了赫连屿会来找她,知道她在这间客栈,那她的身份在他那里暴露没有? 133解决之法 赵瑾今日穿了一身玄色暗纹的衣袍, 他一身干练,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仿佛又恢复到了谢蘅一开始与人相见时, 疏离又冷淡的模样。 虽然心下对自己身份是否暴露十分好奇,可谢蘅还不至于在外人面前,沉不住气。 心知赵瑾有自己的想法, 她把一切杂乱的思绪都快速收了一收。 赵瑾要和赫连屿谈话, 出于尊重二人隐私的目的,谢蘅并没有在一旁听墙角打算, 她先前便和赵瑾私底下做过约定, 不可以用自己的命, 换别人的命, 哪怕这人是他同母异父的兄长, 也不可以, 蛊毒的事,若心下过意不去,后面再想办法也行。 赵瑾当时点了点头, 谢蘅尤不放心, 还拉着人发了个幼稚的誓, 这才同意的某人眼下这个大胆的想法。 见屋子里缇英还在, 谢蘅抬了抬下巴, 示意人跟自己一道在外面。 缇英不为所动, 倒是赫连屿, 浅浅笑了笑。 “出去吧。” “我与赵公子,单独谈谈。” “是。” 有赫连屿的吩咐,缇英自然不会违背。 他出去时, 赵瑾刚好与谢蘅并排站在门口。 等人出来了, 赵瑾才提脚走了进去。 缇英准备关门,原本嘴角含笑的谢蘅,这个时候却是突然伸手按在了门框上,“这门,我看还是不关为好,你说呢,赫连公子。” 前一句,是对缇英说的,后一句,却是看向了坐在屋内上方的某人。 赫连屿仿佛看不出谢蘅是在防备他似的,他把目光放在了赵瑾身上,微微一笑,“若赵公子不介意,屿自然可以。” 这话回的着实有些巧妙。 或许不关门谈话,有赵瑾的意思,但赫连屿把谢蘅问他的话,扔给了赵瑾,且在自己不介意前,把赵瑾的意见放在了主位。 若赵瑾同意谢蘅的意思,便会暴露出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同时也能看出他自己并不信任赫连屿,心中或许对人还十分忌惮,才会如此小心谨慎。 这么来看,赵瑾既有心想要见他,却又没什么胆量才会处处提防。与赫连屿这边的爽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二人虽未交手,高低却立现。 但若赵瑾不同意谢蘅的话,让人把屋门关上,此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可就没人知道了。 这般一想,谢蘅顿时便蹙了蹙眉。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赵瑾并没有选择跟着赫连屿的思路走。 “我不介意。”他对着眼前之人微微颔首,稍作停顿后,客气的又补充道:“多谢赫连公子。” 这话说完,赵瑾便回头看了谢蘅一眼,他眼中的凉意淡了一些,语气也在言语间充满了熟稔与自己或许都没察觉到的几分纵容,“你既然放心不下,去对面坐着便是。” 简简单单三句话,赵瑾的回答,让谢蘅没忍住弯了弯自己的双眼。 赫连屿想看赵瑾有没有胆量,赵瑾却大大方方的坚持谢蘅的意思。 这里面,既透露出了二人一心,不会因他人三言两语就产生动摇,也从侧面表明,他心下清楚谢蘅这番举动的目的,他并不觉得谢蘅有何不对,哪怕这个举动,会让他在外人眼中显得没有胆量与些许弱懦,但为了让谢蘅少些担心,赵瑾并不介意外人会怎么看他。 谢蘅着实没想到赵瑾会这么说。 这些话,既没有多掏心掏肺,也没有刻意修饰,但带给人的感觉,却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形容。 谢蘅心下有些暖,她对赵瑾由心的笑了笑,“好。” “我去对面,有事唤我就成。” 赵瑾没再多说什么,然而此间也算是看到谢蘅去到了对面,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赫连屿全程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动。 也只是三四天的功夫,赵瑾与谢蘅之间的氛围,却完全大变了样。 这二人或许没有发现,无论是眼神的交流还是肢体接触,他们都要比常人亲昵又自然的多。 谢蘅对赵瑾的回答十分意外,赫连屿又何尝不是。 看来那日西岭院子里的话,他竟是无形中帮了他们二人一把么。 赫连屿嘴角依旧在笑着,但笑意是否直达心底,这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缇英作为赫连屿的手下,谢蘅既然都离这间屋子有些距离,她又怎会让人在一旁待着。 这不,她到对面先前待过的屋子前,还不忘把缇英也一并拉上。 缇英本不想离开,可当他回头看了一眼赫连屿后,他便也放弃了挣扎。 客栈内的其他人,这个当头已经被赵瑾带来的人清场的差不多了。 谢蘅来到对面后,第一件事便是自己搬了张凳子出来,坐在了走廊上,隔空望着对面。 紧接着,余光瞥见陈着在楼梯口,谢蘅想了想,随即对人说道:“陈着,让人送些茶水和瓜子过来。” “是。” 缇英对谢蘅的态度算不上有多好,却也不至于甩脸色。 谢蘅注意着对面的动静,他自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或许便是二人的反应了。 茶水与瓜子很快就端了上来,谢蘅惬意的一边嗑瓜子,一边单脚抬在另一只腿上,坐着等待结果,而缇英却是直直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谢蘅把瓜子磕着咔嘣咔嘣响,头也不抬的问:“瓜子可以分你一些,来一点不。” 虽然先前谢蘅翻.墙扑到过赫连屿,可这人也救过自己主子,还别说在那之后,谢蘅也多次来过赫连屿的住处。 缇英对谢蘅还算熟悉。 他虽不知自家主子为何在这种时候,想的是要来见谢蘅而非赵瑾,但有先前的关系在,他只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回了句“不用”。 人不要,谢蘅也不强求,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你这人,无趣的紧。” 缇英没有再回答。 谢蘅摇了摇头,眼看着赵瑾已经坐下,且开始交谈了起来,她挑了挑眉,开始隔着大老远饶有兴趣的观察了起来。 桌子上还有空的杯子,来者是客,二人不再像是郊外那般剑拔弩张,赫连屿为赵瑾倒了杯茶水。 “为何想找我。” 眼前人依旧是一头白发,赵瑾双眸微动,“想知道一些事情。” “想问蛊的事?” 要不怎么说是兄弟呢,赵瑾一这么说,赫连屿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笑着将倒好的茶水推了过去,与先前推给谢蘅的茶水,并排在了一起。 赵瑾垂眸看了一眼。 两杯水的水位线一样,一看某人先前便是一口没动。 见赵瑾没有否认,赫连屿端起自己身前的茶水,呷了一口。 “二十四年前,大魏护国长公主和亲西秦,老西秦王担心长公主才华出众,若为妃为后,恐危及西秦国本,便将其嫁给了西秦面容丑陋著有鬼脸之称的晋王赫连邑。” “赫连邑幼时遭遇大火,面部狰狞不已,身体残疾,绝无继承西秦储君之位的资格,但即便如此,他亦是能某善战,西秦能打败大魏,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来自晋王赫连邑。” “让长公主嫁给晋王,一是晋王于西秦已找不到好的姻缘,无一贵女愿意下嫁,二也是为了羞辱当时的大魏。” 桌子下,赵瑾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晋王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的王妃,世人皆在看长公主笑话,但即便如此,两年之后,长公主依旧在西秦站稳了脚跟,甚至,还和晋王有了子嗣,他们夫妻恩爱,一时之间,羡煞旁人。” 赫连屿的话说的并不快,他用十分平淡且无起伏的语气,说着一个自己父母的故事,临了转折,他看了赵瑾一眼,“这些,长公主可曾告诉过你。” 赵瑾神色如故,他对上了赫连屿的目光,不急不缓的问:“这些与蛊毒,有何干系。” 未能看到某人失态,赫连屿笑了笑,继续道:“好景不长,晋王于长公主生产前,被人用计暗杀于途,而诞下晋王之子后,大魏与西秦重新开战,西秦因晋王已故,布防与军机惨遭泄露战败,大魏要求西秦,归还长公主司马长安。” “晋王之子,再如何也是皇室血脉,长公主能走,晋王之子却不能走。” “朝中自然有早已看不惯晋王和长公主之人。” “于是乎,一番算计,再有人推波助澜,这西秦皇室的秘宝母子蛊,也就这样下在了晋王之子和长公主的身上。” “母子蛊,顾名思义,母难子受。” “这些年,长公主身体的每次不适,皆是我处先受制于人发作后,方受的影响。” “如此,我说的可还算明白。” 上一辈的事,长公主与平阳侯并未过多的告诉赵瑾。 蛊毒的来历,赫连屿说的也算是简洁明了,可寥寥数语间,却透露出了太多赵瑾不知道的事。 西秦晋王身死,西秦军机泄露战败,大魏要求归还长公主,这一桩桩,一件件串在一起,长公主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无人知晓。但并不妨碍世人怎么看待这件事。 而被留在西秦的长公主与晋王之子,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结果也可想而知。 若赫连屿说的不错,这便等于,长公主每遭罪一次,他也会跟着遭罪。 赵瑾默了片刻,“若母蛊取出,余下子蛊会如何。” 赫连屿回:“母蛊取出,子蛊感受不到生机,自会死去。” 赵瑾看了眼赫连屿,“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赫连屿云淡风轻的笑道:“上一次,你们试图取出长公主体内的蛊虫,母蛊感受到对方有危险挣扎,蛊虫反噬造成。” 赵瑾眼神一凛,“阿蘅说,你活不过今年冬天,这又是怎么回事。” “二十三年过去,母子蛊寿命,最长不过二十四年。” “你的意思,取出母蛊,你们便会没事。” “是。”赫连屿顿了一下,“也不是。” 像是知道赵瑾着急,赫连屿这一次,没再等人询问,他缓缓开口继续道:“母蛊若取出,子蛊亡不假,但母蛊若在取的过程中,宿主或是母蛊受到伤害,反噬给子蛊的,只会更深。” 余下的话,赫连屿没有再说。可想要理解,却并不难。 子母蛊只活二十四年,若二十四年到了,未曾解决,那么中蛊者都会身亡。 也就是说,长公主和赫连屿,在这个的冬天过后,很大可能,都会死。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母蛊。 因此,赫连屿不能死,他一死,子蛊也会死。只有他活着,才有机会取出母蛊,长公主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赵瑾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他冷声问:“上次你说,救你蛊虫极大可能会到我身上,是什么意思。” 赫连屿对上了赵瑾的目光,尽管知道以下的话,说了赵瑾会生气,可他到底还是笑着说了—— “是给蛊虫更换宿主。” 赵瑾心下一沉,倏的紧了紧自己的拳头,他盯着他,一字一句的确认刚才的话,“是换,不是取?” 赫连屿在赵瑾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赵瑾的心,这下是彻底沉了下去,他强忍着怒气道:“为何不是取?” 是取,意味着长公主有活下去的可能,是换,那么蛊虫没有拿出,时间一到,死的人便会是他和...... 赫连屿却还是嫌事不够大似的,他明知故问道:“你似乎是在生气。” 赵瑾目光骤冷,“若你所言不虚,你口中的长公主,那也是你娘。” 赫连屿仿佛听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他闷声笑了笑,“她未曾养我一日,除了这条命,我此生所有痛苦与折磨,都与她有关。” “......我在西秦受难,她在大魏潇洒快活,我在西秦命如蝼蚁,她在大魏尊贵无比。我父尸骨未寒,她已重新再嫁。你说,我为何要救她?” “现在再说这层关系,赵瑾,会不会太迟了些。” 他凭什么救她呢。 他父亲的死,至今是个迷,曾经一度强大到让大魏遣送护国长公主和亲的西秦,短短几年内,在战场上溃不成军,他从小饱受冷眼,孤苦无依,堂堂晋王之子,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他哭时,他饿时,他头破血流高烧不止时,她在哪里呢?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从未给予过一分一毫,他又凭什么...凭什么救她。 赵瑾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早已死死的握在了一起。 赫连屿的话,句句诛心,致使他反驳的话,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许久之后,赵瑾才看着人咬牙说道:“你可有想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 他不相信,堂堂大魏的护国长公主,自己的亲娘,会是那样一个不顾子女的人。 赫连屿敛了敛笑,看起来不大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道:“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赵瑾眼眸渐渐深邃,“对你而言,可以不大重要。” “但对你口中大魏的长公主来说,不可能不重要。” 赫连屿忍不住笑了,“所以?” 赵瑾双眸微动,“随我回长安。” “这些事,孰是孰非,当面说清楚。” 赫连屿并不着急拒绝,他反问道:“长公主可曾在你面前,提过我只言片语?” “平阳侯府乃至长安城的人,又是否知道,长公主还有一子。” “若你的答案是否定,你又如何保证,长公主愿意见到她曾经在西秦耻辱的证明?” 看着桌前的赵瑾,赫连屿多了几分冷意,“退一万步说,即便事情真有隐情,难道,我便不是只身一人在西秦呆了二十三载,难道我这所中的蛊毒,与她便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现在再求证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呢赵瑾。” 赵瑾的心慢慢沉重了起来,“你与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把蛊换给他,他会死,他在意的人也会死,明知道他不会同意,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对面的谢蘅瓜子磕的起劲,赫连屿余光瞥见,周身的寒意淡了一些。 他噙了噙自己的嘴角,“你想救长公主,我想活。” “现在,左右你已知道事情原委,你身旁又有谢蘅这样一个能人,我耐你不得,与其再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 赵瑾吸了口气,“什么意思。” “先前未曾告诉你,母蛊不是不能引出体内,方法有,只不过风险大。” 他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问:“眼下,你可愿试?” ...... 赵瑾与赫连屿这番谈话,倒也没谈多久,满打满算下来,差不多两刻钟的样子。 眼看着人起身了,谢蘅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瓜子壳,也跟着站了起来,随即便朝人走了过去。 无风无浪,全程顺利,来到赵瑾身旁,谢蘅颇有些好奇的问:“谈的怎么样?” 赵瑾脸上看不出喜怒,“先回去。” 谢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那他呢?” 赵瑾继续走着,“他暂时不会离开。” 谢蘅“噢”了一声,倒也没再多问,紧跟在赵瑾身侧,就走出了这间客栈。 也是这个时候,谢蘅才发现,客栈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了。 谢蘅被眼下这个阵仗吓了一跳,“嚯——”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赵瑾还没来得及回答谢蘅的问,便有人朝他走了过来。“赵寺正。” 赵瑾点了点头,吩咐道:“把人撤了,留一小队守在今朝客栈外。” “是。” 谢蘅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想了想还是不再开口,打算回去再问。 二人再次回到屋子里时,屋外漫天的晚霞正散的正艳。 谢蘅跟在赵瑾身旁,明显的察觉到了这人的情绪有些不大高。她先前磕了许多瓜子,这会儿唇干舌燥,进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倒了杯茶水,给赵瑾递过去后,她紧接着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唔,他和你说了些什么,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 “他威胁你了?” 赫连屿给的茶,赵瑾没有动,谢蘅此间给的茶,他同样没有动。 只见他坐的笔直,盯着谢蘅问:“你怎么会去悦然客栈?” 二人眼下住的客栈名叫今朝,这两日谢蘅去洗漱的客栈,则叫悦然。 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去悦然客栈,说明应该不知道自己去的目的是为洗漱。 但这个事不好藏,只要赵瑾稍微派人去问一下,她就得露馅。 谢蘅快速权衡了一下,随即“害”了一声,“我这些天不都和你一道么?” “我二人对外又是以夫妻的身份住在这个屋子里,往常煎药什么的,也都戴的你的面具,用的你的身份。” “我多日未曾洗漱,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许多事都不爱人帮忙,也不喜欢有人在一旁。” 她嘿嘿笑了两声,“若在这屋子里沐浴,被你盯着看我怕我会不好意思。” “到时小二添水什么的进进出出,也容易暴露我二人的情况。” “我又不可能去隔壁屋子单独开一间,或者霸占着陈着祁寒一的屋子不让人进去。” “这么一想,我便索性就去了另外一家客栈,快速的洗了个澡。” 一想到某人先前总疑心她在外花天酒地,谢蘅连忙又保证道:“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就是为了去洗漱,不信你马上派人去悦然客栈问,我这两次去,是否只是简单的沐浴就完事。” 赵瑾双眸微动,“那为何赫连屿会在那边。” “不瞒你说,我也正纳着闷。”谢蘅嘶了一声,跟着坐了下去,“我这张面具,见过的人,五个手指都数的过来,他怎会认出我的,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赵瑾盯着谢蘅的脸看了看,“这个面具,是哪儿来的。” 上次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就被谢蘅给岔开了,如今再次提及,看着这张比沈千颜的人皮面.具还要逼真的脸,赵瑾眼中狐疑渐深。 糟。 一不小心,把这事给忘了。 谢蘅尴尬的笑了笑。 “那啥......”她看了眼桌前的茶水,“你说了这么久,可要喝口茶,润润嗓子?” 赵瑾看着谢蘅,没有说话。 多说多错,既然已经暴露了,再胡编理由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已经体会过的谢蘅干脆缩了缩自己的脑袋,试探道:“我要说了,你得保证,不能动手?” 赵瑾学着谢蘅先前在客栈内的样子,把自己的双手环在了胸前,饶有兴趣的示意人继续。 谢蘅看起来有些忐忑,又有些破罐子破摔,“好啦好啦,是我在姑苏的时候,一位故人送的,这次离开长安,便也带到了包袱里,以备万一。” 赵瑾被谢蘅的这个解释气笑了,只听他道:“所以,先前让我女装时,你就有这张面具。” 谢蘅弱弱的反驳道:“这张面具,可算是我保命的家伙,既是保命的东西,哪能那么早拿出来。” “再说了,你穿女装,不是才更出其不意么?” “你看,事实证明,这一路上,我二人不是啥事都没有?” 谢蘅这里还真没说谎。 这张面具算是她的底牌,尽管模样看起来普普通通,还是男子容貌,但她用这张面具,先后以女子之身在徐大家和秦元媛处都露过脸,若再用男子身份出现在赵瑾这边,回长安之后,保不齐那天没弄好就露馅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谢蘅并不想让赵瑾知道,她有这样一个马甲。 哪怕是从长安到青州,这一路上她用的名字,都是避开华明,而选的华蘅之类的其他名字。 理由听起来有那么点可信度,但赵瑾见谢蘅心虚的样子,他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真不是为了看我穿女装?” “怎么会呢。”谢蘅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干咳了一声,看起来有些义正言辞道:“我像是那种人么?” 左右某人也穿过一次,赵瑾这里懒得再戳穿谢蘅的意图。 他眼中划过一丝极浅的笑意,须臾过后,他稍稍敛了敛自己的情绪问:“面具赫连屿见过没有。” 谢蘅眨了眨眼,“没呢。” “我在长安,就没怎么用过。” 赵瑾一顿,“那他找你,是做什么。” “说是觉得先前的事,对我不住,找我道歉来着。” 话说到这,谢蘅猛地想起了件事,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瞧我这记性。” “怎么了?” “他还还了我两样东西,你说他暂时不会走是吧?不行,我得让人去拿回来。” 赵瑾的人既然已经发现了赫连屿,单从今日谈话的情况来看,没有争吵,便说明二人关系没到最糟糕的情况。已知人暂时不会离开,那么她的东西,吩咐手下人去拿一下,也没什么。 这话一说完,谢蘅就蹭了起来,作势欲出去一趟。 赵瑾眼疾手快,抓住了谢蘅的手腕,“等等。” 手腕被抓,谢蘅看了一眼,“?” 赵瑾耐着心问:“什么东西,你这般紧张。” 谢蘅没有多想,她笑了笑,“是你给我的那张面具,和那把骨扇。” “这两样东西,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赵瑾皱了皱眉,“只是不能便宜他人?” 谢蘅察觉到了赵瑾对自己形容的不满,她眼珠子转了转,却是故意的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回:“那不然呢?” 赵瑾脸色臭了一分,谢蘅随即却又笑着说道:“有的人拉着我的手,可是不想我去拿回来?” “哎,这可不行。” “我至今为止最喜欢的东西,谁拦着我,我都得去要回来。” “你放不放手?” 赵瑾听到这里,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 但他拉着谢蘅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咋回事?”谢蘅扯了一下没扯动,不免有些没好气的笑道:“你够了啊。” “我......” 赵瑾单手拉着谢蘅,余下的手则伸进了自己的怀里,在谢蘅念叨的时候,一个棱角分明的东西,却是被他放进了谢蘅的手中。 看着手里突然出现的骨扇,谢蘅先是一顿,紧接着便有些意外的看了赵瑾一眼,“你什么时候给揣兜里的?” “在你朝我过来的时候。” 熟悉的感觉回到手中,谢蘅瞬间就单手玩了一把扇子,她笑道:“没看出来。” “你这一声不吭的,感情是为了赚我的好话是吧?” 赵瑾没有否认,可也没有就谢蘅的这个话继续,反而转口道:“今日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但凡赫连屿有不轨之心,你以为,你跑得掉?” 谢蘅听完,有些不大服气,“你怎知,我一定跑不掉?” 赵瑾反问:“那上次,你又为何会被他抓住?” 谢蘅随即反驳道:“上次要不是以为你被他抓了,我会那般轻易束手就擒,只为了确定你在哪儿?” 赵瑾愣了一愣。 “你那时是故意的?” 谢蘅哼了一声,“我要知道你不在那儿,就凭他们,能跑得过我的轻功?” 距离西岭发生的事,已经过了四天。这还是赵瑾第一次听谢蘅说,她之所以被抓,是为了能尽早的知道他的情况。 紧接着,赵瑾便想起了赫连屿那时说的话。 “......他愿意冒死相救,你也愿冒死回来,两个有情之人,为何怕人说这个事?” 一开始,赵瑾对赫连屿的话,并没有怎么往心底去,可如今,再听谢蘅这么说,他的心却是猛地颤了一颤。 这个想法委实有些大胆和不可思议,赵瑾呆呆的看着谢蘅,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笑他魔怔了,还是痴心妄想来的好。 “你怎么了?”谢蘅很快察觉到了赵瑾的异样,她看了人一眼,“想什么呢,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啊。 赵瑾回过神来,连忙压下了心底的悸动。 他敛了敛目,“没事。” “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谢蘅想了想,凑到了人身前,“欸——” “今日你怎么会那么快就发现赫连屿的踪迹的?” 赵瑾吐了口浊气,“若我是赫连屿,想要抓今朝客栈里的人,一定会就近观察,寻找最好的动手时机。” “大街上过于瞩目,不易隐藏,综上考虑,我一定会选择一处酒楼或是客栈或是茶肆。” “这样,既便于观察,又能不被发现。” “而这周围,能藏身的茶肆客栈也就那么一些,能更好的观察今朝客栈的,稍微一排除,数目便不多了。” 谢蘅听到这,把话接了下去,“所以,你就让人特意留意了最近去了便于观察今朝客栈的屋子的人?” “嗯。” 这么来看,即便今日没有她在这客栈里,赵瑾一样会知道赫连屿的踪迹,并不是知道了她时女子特意来抓她现行。 念及此,谢蘅心下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很快回过神来,“欸,你这个安排,我怎么不知道?” 赵瑾乜了人一眼,“我安排此事时,你在街上带着陈着去了花楼。” “后来的事,还要我说么?” 谢蘅连忙摇了摇头,未免车轱辘回前日的话题,她立马随便找了个点,笑着感慨道:“我就说,你怎么来的这么快,感情是知道赫连屿来了。” “不是。”赵瑾看着谢蘅,否认了她的这个说法。 谢蘅哈了一声,“不是?”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赵瑾拿起了自己身前已经凉了的茶水,看起来有些不经意道:“有的人出门好一会儿,没有告诉我。” “再得到消息,却是与赫连屿进了同一间客栈。” “你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嗯?” 这最后一声询问的“嗯”字,说的十分耐人寻味。 意识到自己似乎一不小心让赵瑾担心了,甚至这人不惜暴露自己恢复的不错的这个底牌,只是为了出面来找她顺便和赫连屿谈判。这一刻,谢蘅的心里瞬间像是灌满了蜜糖。 她冲人傻傻的笑了笑,“那个......” 她双眼亮晶晶的一动不动的看着赵瑾,“我不是有意的。” “保证没有下次。” “你没事的吧?” “赫连屿刚欺负你了没?” “你们刚才都谈了什么?” “他怎么会暂时不走了呢?” 谢蘅掩饰自己内心真实感情变化的最好方法,历来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转移话题。 重新说回赫连屿,赵瑾嘴角的笑,慢慢的淡了下去。 他默了片刻,方才重新开口说道:“他中了蛊。” 谢蘅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他中的是子母蛊。”很快,赵瑾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子母蛊?”谢蘅皱了皱眉,她反应十分迅速,“那你娘那边......” “我娘中的是子蛊,他中的是母蛊。” 一想到赫连屿的情况,再一把长公主的情况串起来,这二人眼下的情况都不大好,谢蘅脸色跟着凝重了起来,“母蛊出问题,子蛊会如何?” 赵瑾眼帘微垂,“子母蛊只活二十四载,母蛊若有事,子蛊相应也会有事,母蛊若没了生机,子蛊亦然,至于蛊虫寄居的身体,相应的也会随蛊虫的变化或生或死。” “这是他说的?” 赵瑾明白谢蘅的意思。 光听赫连屿的说辞,还不足以让人尽信,但如今的情况便是,长公主的身体,的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丧失生机。 这一次,若不是董大夫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长公主的蛊毒,也不会暂时压制下去。或许,情况便会和赫连屿的一样。 赵瑾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我娘的身体,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差,今年算是昏睡受苦最多的一年。” 长公主和亲西秦的事,整个大魏的人都知道,也清楚长公主当初为大秦付出了多少。后来,长公主重回大魏,无论是体恤长公主的不易,还是慑于长公主余威,皆无人敢在长公主身前再提和亲的事。 再往后,人们便形成了一种默契,长公主和亲的事,尽量都不提,即便是不经意提到,也多是歌颂她的功绩。 以至于,长公主在西秦究竟发生了什么,年轻一辈便鲜少得知了。 赵瑾也不例外。 大魏这边,隔着天堑和边境,人人都以为,长公主和亲,定然是嫁给西秦国君,今日若不是赫连屿提及,赵瑾哪会知道,自己娘和亲时,竟是嫁给的西秦有史以来,面容最丑陋的晋王。 所以,赫连屿并非是什么皇子,他至多承袭晋王的爵位,然而,以其今日的语气来看,这爵位究竟承袭与否,还是个问题。 这些事,事关自己母亲声誉,赵瑾思忖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谢蘅。 听着赵瑾的描述,谢蘅想了想,“这蛊毒来自西秦,他是西秦皇室中人,定然知道根治的法子,你可有问他” 赵瑾点了点头。 谢蘅随即问:“是什么?” 赵瑾看着谢蘅,在说与不说之间,他犹豫了片刻。 “你倒是......”“是血浴。” 谢蘅被赵瑾的这个眼神看的心底有些不安,她这边刚想催人说说,结果才起一个头,赵瑾就把答案说了出来。 “血浴?”谢蘅从未听过这个词,她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怎么还涉及到血?” 赵瑾给谢蘅解释了一遍,血浴是什么意思。 谢蘅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站了起来,看了眼外面,“他赫连屿疯了吗他?” “这玩意儿这么不靠谱,有谁试过?” “你怎么能保证,他这一定行?” “要是失败了,你要人没了,他拿什么来赔......” 赵瑾拉住了谢蘅的手,他看着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四目相对,却能明显的感受到他的诸多情绪。 一只大手包裹住了自己的手掌,眼前之人眼中有深情,有不忍,有祈求,有难过。 谢蘅的火刚蹿了个头,在这样的注视下,竟然毫无声息的便哑了火。 她吸了口气,有些倔强的闷声道:“......我不同意。” “你别急,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办法是人想的。” “他那个庸医,一听就不靠谱。” 赵瑾并非是同情心泛滥想要救赫连屿。然而,赫连屿和他之间,还有一个长公主。 在他眼底,他娘是大魏的传奇,是所有闺阁女子的向往,是放心中敬爱之人。 哪怕因身体原因从小并未给予他多少关爱,哪怕二人从未像正常母子相处过,可他的母亲,他不可能眼睁睁的就这样看着她在自己眼前,香消玉殒。 蛊虫的话题,到这个地方暂时告一个段落。 担心赵瑾看出自己异样,谢蘅寻了个理由,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她专门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敲了敲系统,“山药,出来。” “宿主有什么吩咐。” “商品商城内,有解决蛊虫的药么?” “这个上次宿主不是已经看过了么?”山药回道:“宿主的帅气值暂时还不足以,解锁能够解决蛊虫的道具。” 上一次谢蘅会注意看,是因为知道长公主中了蛊,作为好友的长辈,那时她曾好心的帮赵瑾看过。 “我还差多少?” 系统叹了口气,“宿主还差1696点帅气值。” 这不是一星半点,谢蘅咬了咬牙,“这什么破道具,需要这么多帅气值。” 031哭笑不得道:“这可是包治百病的金手指,可不得需要这么多么。” 谢蘅心下烦躁,“那可不可以赊个账!” “宿主,系统从来没有赊账这种说法。” “我不管。”要真让赵瑾去血浴,谢蘅简直没脸说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竟然会去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她难得态度强硬道:“给我想个办法。” “能解决蛊虫的办法。” “解决了,你不是得达到多少级宿主任务失败后才不会被销毁么?我三个月内让你达到那个等级。” 031有些受宠若惊,“呃......” “宿主,其实山药不着急的。” “我让你着急了吗?”谢蘅气笑了,“我是要解决方法,方法!!” 031见谢蘅着急,它连忙快速的转了转自己的脑袋瓜子,眨眼功夫过后,还真让它想到了一茬。 “有了宿主!” 134随时恭候 谢蘅先前完成任务时, 曾经得到过一颗神奇种子。 神奇种子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这颗种子可以种许多吃的东西出来, 作用包括但不限于延年益寿,包治百病,提升内力, 一见钟情等, 可此物也不是没有缺点,比如只结一颗果子, 种起来, 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且短时间内, 无法完成开完结果。 031这会儿提起, 谢蘅也意识到, 若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神奇种子不失为一条退路。 然而,若真使用神奇种子, 就一定会面临一种情况—— 她只能救一人。 赫连屿和长公主, 最后只能活一个。 以谢蘅与赵瑾的关系, 保长公主, 毫无疑问, 可是, 赫连屿就会因子蛊被取, 母蛊反噬而...... 二人关系如今也算不上好与不好,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 相识一场, 赫连屿也并非是十恶不赦,就这样看着他死,谢蘅有些犹豫。 青州属于北方,谢蘅与赵瑾的马车准备回长安时,天气算是彻底冷了下来。 二人来时,沿途凶险,处处小心,眼下青州事情大致解决,回程路途,没了暗杀,倒也敢用自己真实的容貌。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毯子,车壁用牛皮纸贴了一圈,驾车的是陈着,祁寒一则骑着马,走在前面。 这会儿天还早,谢蘅打了个哈欠,“就这样走了,不和薛定以及巡抚打个招呼么。” “不了。”赵瑾敛了敛目,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盒子,“这里有些糕点,你要饿了,可以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谢蘅见赵瑾准备的这么齐全,未免有些好笑,“你这是早就计划好了?” “嗯。” 她凑了过去,盯着人左右看了看,“能说说,你怎么想的么?” “为何走的这么突然?” 以及,不是想救长公主么,走了还怎么救? 最后这句,谢蘅终究是没有问出声来。 人就在眼前,如今某人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赵瑾被这么看着,拿糕点的手,几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我来青州,是为了调查青州动乱一事,如今动乱原因已明,而长安内二皇子部署到哪一步,尚且未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尽早回去。” 谢蘅一愣,“可你不是打算......” 赵瑾难得笑了笑,“我在你眼中,难道是有勇无谋之人?” 谢蘅摇了摇头,“我只是比较好奇。” “赫连屿说子母蛊的事,或许不假,可血浴一事,尚有待商榷,我并非是头脑一热,不计后果,逞匹夫之勇。” “想救娘这点,无可厚非,但这里面,尚且还有许多疑点。” “上次他说,他是端月十九出生,如今距离端月还有两月。” “且不说他说的话,是否全是真实,即便我当真要血浴,也得先和爹娘见上一面,若中途有事,也好免去诸多遗憾。” 谢蘅被赵瑾的这个想法,小小的惊讶到了一下。 这人思路清晰,也并未感情用事,事实上,赵瑾的考虑,和谢蘅的一些想法,几乎是不谋而合。 她不赞成赵瑾血浴,除了这主意一听不大靠谱外,更有的是,青州离长安不算近,要因人三言两语就脑袋一热,二话不说答应了,这不仅显得人毫无理智,最后真出了些什么意外,长公主和平阳侯,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赵瑾那时做这些事的意义,又在何处? 当然,这些话谢蘅并没有当着赵瑾的面说出来。 一则,赵瑾当时还没做,二来,这人的出发点是为了救母,她作为朋友,没有任何立场能阻止一个儿子对母亲的孝心。 但倘若人最后还是选择这么做,即便是落人颜面,谢蘅还是会选择提醒赵瑾一下。 不过,当她真把这些话说出口,这也几乎意味着,谢蘅对赵瑾的选择,有些失望。 她欣赏喜欢的那人,不该是只看当下,思虑不周之人。 赫连屿的话,谁也无法确认是否真实,还别说先前这人还想借赵瑾的身体,转移自身的蛊毒。若他存心欺骗,赵瑾选择相信,那便是与虎谋皮,冲动莽撞,这样的人,再多的欣赏,也会让谢蘅望而却步。 还好。 还好赵瑾最后的决定,并非如此。 听完赵瑾的话,谢蘅心下一喜,她看着人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那你现在走了,赫连屿怎么办?” “我给他留了书信。”赵瑾微微颔首,“倘若他想活命,便再来长安找我。” 他娘便在长安,虽说西秦的往事,许多人都不愿再提,可此事有关他娘的声誉,赵瑾始终是不信,自己娘亲,会是赫连屿口中那样的人。 有些事,他必须要弄清楚。 当然了,之所以走的这般干脆,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赫连屿说他的血与他相融,蛊虫可以更换宿主,那作为长公主的儿子,他们母子的血,也应该相融才是。 退一万步说,即便最后赫连屿不来长安,他既已知晓有换蛊的法子,那么,他自己就能是最后一条退路。 这世上,总不可能就他赫连屿的人,会这种蛊虫之法。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搜寻能人异士。 当初在青州西岭山下,赫连屿曾威胁过他,说谢蘅的血也行,然而当下再看,了解了事情始末的赵瑾却不以为然。 倘若谢蘅的血可以,世人这么多,总还可以找到第二个第三个血液可以相融的人,为何一定要费这么多功夫,算计于他? 这是不是也能从侧面说明,必须得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相互更换蛊虫? 不然,他赫连屿大可在西秦随便找人,就将蛊虫换掉,何至于跑到大魏来找他? 谢蘅还未将神奇种子的事告诉赵瑾。 毕竟,要用神奇种子,就意味着只能救一人,长公主与赫连屿的生死甚至掌握在了她的手里。 谢蘅纠结了许久,刚好第二日,她又在街上撞见了赫连屿。 虽然也没谈些什么,甚至由于之前利用的事,谢蘅对赫连屿全程淡淡的,可简单说了几句之后,眼前站着的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各自立场不同而已,指责的许多话,谢蘅无法出口。她到底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尚且还做不到,毫不犹豫的漠视人的生死。 回来后,谢蘅又一个人兀自想了许久,最后,她还是让系统把神奇种子挂在了系统的“闲宝”之上,看有无买家用她想要的东西以物换物。 谢蘅没再提解决之法,赵瑾也没有追问。 这到底不是寻常病症,谢蘅担心他,他心下清楚,可一个人的能耐有限,他不能因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一定要其拿出解决的法子。 谢蘅原想着,过两天来看,只要有人愿意换,她哪怕再添一些自己赚的东西都可以,到时再和赵瑾说也不迟。 赵瑾这会儿还受着伤,总不能立马就答应人血浴这件事。 可哪曾想,第二日一大早,赵瑾那是一点招呼都没和人打,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就准备离开青州城。 听着赵瑾这么说,谢蘅愣了一下。 两个月...... “山药。” “宿主。” “现在距离系统节还有多久?” “现在是11月12日,还有10天。” “你确定系统节参与的条件是帅气值满2000点?” “是的,只要宿主帅气值达2000点,就能有资格参与系统节,往后每增加1000点帅气值,就多一次以物换物的机会。” “系统节里,什么都有?” “是的,还有各种大型活动等着各位宿主。”031听着听着回过了味来,它旋即兴奋道:“宿主,这是好机会丫!” “系统节每个系统都会告知自己的宿主,只要任务值够,几乎没有宿主会不参与,如此以来,宿主想要的东西,在这里以物换物换到的几率,要比闲宝上大得多!” 跟了谢蘅这么久,031自然知道谢蘅这几日在纠结什么,不过话一出口,它也很快想起了另外一茬,表情瞬间滞了滞。 系统能有表情变化,还是上次系统升级后的新功能,看着031皱成毛毛虫的眉头,谢蘅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031小心的看了谢蘅一眼,犹犹豫豫,还是试探的问:“宿主......” “你不是还要找凶手么?” “如果拿神奇种子换了可解蛊毒的东西,那这具身子的仇,怎么办?” 谢蘅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无论怎么说,在她这里,活着的人,要比已经死了的更重要。 真相过一段时间查也可以,可人过一段时间那就得没了。 她眉头微蹙,“不是还有10天?” 系统节并不主张用帅气值换取任何东西,毕竟来参与的各系统的任务名目千奇百怪,10天内,她只要努力赚帅气值到2000,就能拥有一次以物换物的机会,届时东西换到了,她的帅气值还是在的。 即便换不到,她也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只要在这两个月内,她把帅气值提到3333,自己也能购买解决蛊虫的道具。 所以,这么来看,赵瑾选择离开青州,没有立马答应赫连屿血浴一事,对她来说,反倒是好事。 “宿主现在的帅气值是1637点,距离2000还差363。”031提醒到。 300多点,十天的时间应该也够了,只要完成一次等级任务就成。 谢蘅这边与系统商议的起劲时,系统外,看着发呆的谢蘅,赵瑾有些疑惑,“...怎么不说话?” 不好,想的太入神,把眼前还有个人给忽略了。 察觉到身旁动静的谢蘅连忙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她讨好的笑了笑,“那啥......不小心想到旁的事去了,勿怪勿怪嘿嘿.......” “你刚说什么来着?” “能否再说一遍?” 赵瑾双眸微动,“我说,赫连屿想要解除自身的蛊毒,便来长安找我。” “这个我有印象。”谢蘅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又和我说了什么,我未曾留意到。” 赵瑾看了眼谢蘅,“你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 谢蘅“害”了一声,“没啥。” “我寻思着我认识个医术不错的人,你那边若是不行,她赶来长安,两个月应该是妥妥的够的。” “先前没告诉你,一是担心时间来不及,让你空欢喜一场,二是她并不在大魏,说了也无用,再往前那时也不知道长公主中的是蛊毒,长公主身边的太医医术高超,我便也没想那么多,如今既然已经了解清楚,时间还有两个月,你又没有立马答应赫连屿的血浴,她曾告诉我会在年前回姑苏,我便估摸着让她来长安试试这个时间是够的。” 要解释先前自己发呆的原因,还要说明白后面为何能替长公主解除蛊毒,更要解释清楚在这之前这人没出现的缘故,谢蘅大脑快速运转,硬是让她在眨眼的功夫内,编出了一个像样的理由。 “他可有把握?” “你忘了么?”谢蘅挑了挑眉,看起来有几分得意的笑了笑,“我身上不是什么千奇百怪的药都能出现?” “这些都是她给我做的。” “她的医术,可算是出神入化。” “你娘的情况,先前我便写信告诉过她,她有说给我想想办法,我寻思着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她那边也应该是有信儿了。” 谢蘅的药,确实厉害。 不说那些让人快速恢复的药水,就他此次受伤的恢复速度,因为用了谢蘅的药,都比常人快了数倍不止。 谢蘅的话,几乎是瞬间给了赵瑾希望。 他看着她,饶是再淡然的人,这一会儿眼中也多少有了些许变化。 赵瑾浅浅的吸了口气,“他是什么人?我可听过他的名讳?” 谢蘅嘿嘿笑了笑,“她可是个海外高人,不属于魏人。” “我也是偶然与她相识。” “那该如何称呼这位高人?”赵瑾又问。 “呃......”称呼...... “你叫她楚玄机就好。” 谢蘅反应快速,顿时就胡诌了一个名字出来。 “楚玄机。”赵瑾呢喃了一下。 谢蘅成热打铁,凑到了人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即便是赫连屿重新回到了长安,你这边也最好不要轻易尝试他的法子,我们等一等,若真有更容易的法子,岂不是更好?” 先稳住赵瑾,不让人乱来,她再在这十天内赚足帅气值,这是谢蘅当下的打算。 鼻尖飘来了熟悉的味道,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赵瑾的唇角,没忍住往上扬了一扬。 谢蘅头一次这么近的看赵瑾笑,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看仔细,自己就毫无征兆的被人抱进了怀里。 赵瑾单手揽住谢蘅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在二人清醒的情况下不可控的想要主动抱他,两人脖颈相交,谢蘅能明显的感受到耳旁扫过的气息,和手下人心房快速跳动的声音。 她有些没怎么反应过来,有些不知所措又好笑的问:“这...你这是做什么?” 赵瑾不善言辞,这一抱,他并未维持多久,如同二人从长安离开时谢蘅那一抱一样,他拍了拍人的肩膀,一句“多谢”,他随即也将人松了开去。 这人难得主动,还是肢体上的接触,这算是二人关系上一个不小的跨越 谢蘅压了压自己眼中的欢喜,两人一分开,她便看着人戏谑道:“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的感谢方式啊。” 第一次主动做这种事,赵瑾有略微的不大自然,不过,他收敛的极好,见谢蘅调侃,他跟着笑了笑,“你想让我如何感谢。”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饶有兴趣的问:“我想要什么你都给?” “不杀人放火,害人性命,可以。” 谢蘅微微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指着人问:“反悔怎么说?” 赵瑾抓住谢蘅的手指,“不会反悔。” “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谢蘅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等真把蛊虫解决了,你且放心,我一定会来找你要这个感谢。” “届时,你即便是赖账,我也会追着你讨你信不信。” 打从知道母子蛊的事后,赵瑾的情绪一直以来都不大高,然而,每每这个时候,只要身旁有谢蘅,他原本沉郁的心都会不自觉的被其感染。要说谢蘅的笑,其实说不上有多灿烂,可其细小的表情变化,却能总能抓住人心。 看着这样的谢蘅,赵瑾很难不会有好心情。 他笑着点了点头,“我随时恭候。” “你随时可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从青州到长安,如若快马加鞭,大致需要四日的路程,但赵瑾的伤还未好全,因此,一行四人在谢蘅的要求下,前三天大家乘坐马车,后面两日,可尝试快马。 这样,赵瑾算下来,也差不多休息了将近10日的样子,她也不用担心,某人今后留下什么旧疾。 福星被韩双夫妇照顾的不错,薛定在青州大致局面稳定之后,便已经派人把福星接了回来。谢蘅之所以会在街上撞见赫连屿,便是知道福星回来了,特意去司马府走了一遭,结果没想到在看了人回来的途中,会意外碰到赫连屿。 因为着急着回去,他们的马车,走的也不算慢。换了快马之后,走的就更快了,以至于都没功夫去注意,三行城的情况。 离长安越近,能收到的消息就越多。 比如,二皇子因为青州城布置败露,不得已让人提前动了手。圣人虽有防备,但还是着了道,连带着受波及的,还有太子以及诸位嫔妃。 圣人大怒,下令将二皇子以及其党羽一网打尽,不许任何人求情。 长安城一时之间,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赵瑾回到长安时,午门口才斩了一批二皇子的党羽。 他连朝服都没换,就进了宫,准备就青州此行的事,进行复命。 谢蘅和人约定好了,处理好正事后明日再见,便一个人驾着马回了府。 临近年关,朝中又刚好发生了谋逆这样的大事,京里的官员,这会儿既得夹着尾巴做人,还得把二皇子的事给处理好,所以,谢蘅回来时,谢文并不在。 萧轻若喜欢花草,她院里的梅花开了,此间正小心的修剪着准备拿几只回屋内插着时,院外却是突然传来了些许动静。 萧轻若没有回头,甚至对这些动静并不怎么关心,直到—— 她毫无准备的被人给抱了起来。 “小姨,我回来了哈哈!” 许久没见萧轻若,谢蘅再见,便忍不住的想要亲近一下。 萧轻若吓了一跳,手里剪好的梅花也落了下去。看清楚抱着自己的是谁,诧异过后,她是又气又好笑,“你这混球,吓我一跳,快放我下去。” “好叻——” 这儿的姑娘身子骨都弱,谢蘅也不敢真一直这样抱着萧轻若,人叫她放,她就笑呵呵的放了。 萧轻若心有余悸,好不容易看到谢蘅了,她连忙将人看了几眼,“出去这么些天,舍得回来了?” “不是让你在外叫我娘么?规矩又忘了?” 谢蘅冲人眨了眨眼,“这儿除了剪兰便是师傅,都是自己人,我乐意叫你小姨,显得年轻些嘿嘿。” 萧轻若虽故意拿着长辈的态,可眼中的欢喜在这一刻也做不得假,“数日不见,你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谢蘅对此到不否认,她笑着露出了自己洁白的牙齿,这边还没等她再说什么,萧轻若却是又道:“你这手怎么这么冷?” “穿的也这么少?” “走,我们进屋去说。” “剪兰,去拿碗姜汤,顺便让人打盆热水过来。” “好的姑娘。” 如果不是出去了这么一遭,谢蘅绝不可能发现,萧轻若这样性子的人,竟然也有话多的时候。 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忍不住贪恋一二。 萧轻若一通吩咐完,回头就看谢蘅在傻笑,她轻轻用力点了点谢蘅的头,语气稍微重了一分,“一会儿我再和你说。” “走,现在和我进去。” 终于是回家了,虽然这个家,也没什么值得谢蘅留恋的,但不用再伪装,也可以稍稍放松一下,这便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赵瑾与谢蘅这一日,注定是在忙碌中度过。 赵瑾有公事,而谢蘅这边,知道她回来后的谢府,那可就热闹了。 从萧轻若到球穗到萧钺萧满,再从她那些便宜弟弟妹妹,最后到谢文。 萧轻若并没有告诉谢文,谢蘅做什么事去了,事实上,她对谢蘅做的事,都是一知半解。谢蘅未免萧轻若担心,三言两语就讲完了自己此行的经历。 原以为,谢文知晓她回来后,必然会大发雷霆,然而,事实上,回府后的谢文,看谢蘅的目光,却是颇有些复杂。 谢蘅正纳着闷呢,结果谢文就替她解决了自己的困惑。 “今年的宫宴,圣上指明要你参与,眼下还有些日子,你在府内,好好准备准备,学学规矩。” 已经洗漱过的谢蘅,又恢复到了以往长身玉立,英俊潇洒的模样,她懵了懵,疑惑道:“圣上怎会突然指明要我参与?” 谢文着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做事不成调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会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功绩出来。 作为父亲,他既欣慰,又有些无地自容与惭愧。 毕竟,这些事,谢蘅从来不愿和他说。 谢蘅还在看着他,谢文混迹观察多年,对隐藏自己情绪,他一向把握的极好,此间也不过是动了动眼眸,便将所有动容都压了下去。 “......你平定此次青州叛乱有功,余下赏赐,待大理寺将此案审结之后,便会下来。” 他官服还没换,知道谢蘅回来了便赶了过来,确定其此行没受什么伤,谢文也就准备回屋更换常服了。 然而,临了门口,他又停了下来,稍稍转了转脸,对谢蘅道:“今后......” “...若有什么决定,不必怕我知道。” “青州叛乱一事,朝中关系复杂,眼下局势紧张,你过后来我书房一趟,与我好好说说是什么情况。” 还是难得看到谢文对自己正眼相看,谢蘅眨了眨眼,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畏手畏脚。 她“喔”了一声,二人关系本就算不上有多亲,因此,谢文离开,她并未挽留。 正是因为知道二人回来后会面临许多情况,所以赵瑾与谢蘅约的是第二日傍晚见面,而非当天晚上。 谢蘅这日,把所有人都见了一面后,原以为满身疲惫,回屋后定然到头就能睡着,哪曾想身旁乍一没了某人,她竟然也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睡了过去。 第二日 一切的东西都交代清楚了,谢蘅算了算系统节的时间,发现竟然只剩下4天了。 这沿途回来,他们一直赶路,也没机会去耍帅,眼下4天时间要赚300多点帅气值,还是有些难度。 因此,谢蘅不得不一大早就从谢府走了出去,打算寻找自己完成帅气值的目标。 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出长安前,系统刚告知了一个等级人物来着。 临近年关,学宫本来最近正是考核的时候,然而京城出了谋逆的事,二皇子一派的诸多人都受到了牵连,学宫这样官二代聚集的地方,自然不能幸免。 学子们前一日还在一起相互学习的同僚,次日便因牵连没了性命,大家忧心忡忡,人人自危,而各家族也担心自己的子孙受到牵连,但凡能告假的,都相继告了假,学宫首席见此,索性给所有人都提前放假了。 看着已经关闭的学宫大门,谢蘅默了下去。 这人都找不到,她怎么去攻克?难不成,去人府上? “喂。” 就在谢蘅犹豫着要不要再去别处看看的时候,她的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道颇有些傲慢的声音。 谢蘅回头看去,入眼是一张少年的脸,其头上编着一根红绳,红绳的尾处,系着带有珠玉的红穗。 对方脸色看起来不好,一见谢蘅看了过去,便皱了皱眉,“让开。”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这人态度虽然不大好,可人自己竟然意外见到了,谢蘅倏的就笑了。 她依旧在原地,不为所动,“这条路这么宽,为何要我让,而不是你多走两步?” 来人歪了歪头,看起来有些不耐,“小爷喜欢走直路。” 他直直的盯着谢蘅,“好狗不挡道,在小爷没生气前,你最好给小爷让开。” 谢蘅笑着对上对方的目光,“若我不让,会怎样?” 来人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你确定?” 谢蘅点了点头,“我确定。” 这句话成功的逗笑了对方,其嗤笑了一声,“能在这学宫面前杵着不走,不知道我是谁?” 谢蘅在人的注视下,缓缓噙了噙自己的嘴角,“郑衢,当朝郑太尉的孙子,郑贵妃的侄子,我可有说错?” 郑衢混迹长安十七载,谢蘅脸生,想必也不是什么权贵,他不屑的看了人一眼,“知道小爷我是谁,还不让?” 谢蘅神色如故,“我还是那句话,这儿这么大,为何一定要是我让?” 郑衢本就心情不好才偷溜出来,如今谢蘅还和他对上,他脸色一黑,“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谢蘅直视着郑衢的眼睛,她故意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得意的笑了笑,“你给我再多次机会,我也不让。” “你......”郑衢显然被谢蘅气的不轻,“好,好。” “好的狠。”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随即便冷笑着朝人走了过去。 很奇怪,上一次郑衢偷溜出学宫,身旁都跟了三四个跟屁虫,但这次出门,跟屁虫没了不说,连手下都没有。 谢蘅看郑衢这架势,以为郑衢是要和自己打架,她面不改色的继续笑着,可身后的手,却慢慢活动了一下。 她的内力刚恢复没多久,这会儿练练手也不是不行。 谢蘅算了一下,郑衢是sss级目标,完成耍帅任务后获得的399点帅气值,刚好够系统节2000点的水平线。 她先前还苦于找不到人,这会儿送上门来的机会,她哪能放过。 谢蘅此间已经做好了与郑衢交手的准备,然而,事情的发展趋势,却有些和她预料的不大一样。 意识到人不是想动手打架,谢蘅背在身后的手,连忙抖了一下。 环住人的肩膀,郑衢二话不说,就和谢蘅搭肩勾在了一起。看着怀里的人,他脸上很快就噙起了一抹坏笑,“不走是吧?” “那就不要后悔。” 谢蘅不大习惯和不熟的人这般勾肩搭背,她让自己的身体和郑衢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狐疑道:“后悔什么?” 见谢蘅要离开,郑衢用了用力,瞬间把谢蘅拉了回来,二人就这样站在了学宫前,开展起了一番对话。 “这么关注学宫,知道学宫为何会提前休学么?” 这个谢蘅还真不知道。 毕竟,回长安后,她关注更多的都是二皇子的叛乱是如何被压下去的,哪些人在这里面受到了牵连,太子又为何会受伤,二皇子的结局如何。 学宫这里,她一时半伙还真没来得及问。 要知道了,她也不会明知没有开学,还跑这么一趟。 谢蘅眨了眨眼,“你知道?” 郑衢嗤笑了一声,“长安城有人谋逆,牵连甚广,学宫弟子,一下去了三四五,只要沾亲带故,皆不能幸免,城中眼下人人自危,学宫这样的地方,自然是不敢再继续开学下去了。” 谢蘅好奇的问:“那你怎么还敢过来?” 郑衢再一次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我又没谋逆,我为何不敢来?”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你刚让我不要后悔,是什么意思?” 郑衢挑了挑眉,饶有兴趣道:“你既然认识我,也清楚我的背景,难道不知,我姑姑的儿子,是七皇子?” 除了二皇子外,还有七皇子,十二皇子的母家势力不弱。 二皇子叛乱一事,狠狠打了当今天子的脸,连带着再看自己膝下的皇子,都觉得每个人皆有不轨之心。 七皇子如今即将弱冠,郑太尉手上又手握重兵,圣上如何会不忌惮郑府。 在今日之前,七皇子便已经被圣人寻机骂了两次,这个消息一出,又刚好在二皇子谋逆的时间点,但凡是聪明的世家贵族,都不会再主动亲近郑府。 想必,今日郑衢身旁不见那群跟屁虫,怕是这个缘故了。 谢蘅很快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笑了笑,“所以,你如今扒拉着我,是为了什么?” 郑衢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示意谢蘅看看周围,颇有些兴味道:“你要不要看看,一会儿我走了,这周围的人怎么看你?” 111赵瑾中招 * 先前在街上, 由守城府出面,在西街街头的空地上支了个摊, 对百姓分发粮食。而裴辞让和花照壁则在这条街的一处空中长廊上, 站着眺望下方。 这长廊是三行城的特色,三行城之所以名为三行,其实也是根据其当地特色而得名。 这座城内, 不仅有陆路, 还有水路,更因在街道两旁的房屋上喜欢修建空中走廊连接两旁的房屋而多了一条空中之路, 三路合一, 故此得名。 花照壁其实只在上面看了赵瑾与谢蘅二人的背影一眼, 便难受的趔趄了一下, 旋即晕了过去。 她被裴辞让打横抱起, 回到府中后, 有大夫在,她很快转醒了过来。 谢蘅与赵瑾二人到院子里时,她正喝着温补的汤药。 裴辞让并没有让二人直接进屋, 他先跨进了屋子, 看着堂前坐着的某人, 他眉眼间很快浮起了一抹温柔, “锦儿, 你怎么下床了?” 花照壁拿着汤匙的手几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不过, 这动静太小,裴辞让的注意并不在其手上,因此没有发觉。 花照壁柔情似蜜的看了人一眼, 解释道:“我在床上躺着不舒服, 便下来坐坐。” 裴辞让将人拥进了自己怀里,“怎么样,身子可还难受?” “后脑处还晕么?” 花照壁摇了摇头,她随即冲人温柔的笑了笑,“有夫君在,不疼。” 裴辞让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锦儿,先前你被歹人偷袭,受了重伤,今日看着两个人有所反应,我便擅自做主,将这两人请到了府中,你可要见见?,” 花照壁看起来有些惊讶道:“夫君只因我多看了一眼,便把人请回来了?” 裴辞让宠溺的看了花照壁一眼,“锦儿一场意外,忘了许多事,若那二人与锦儿是旧时,能帮锦儿想起一些事,自然是好的。” 花照壁听罢,满眼感动的同时,也未免忧虑了起来,“可倘若那二人是坏人......” 裴辞让把花照壁揽的紧了一些,“有为夫在,锦儿不用怕。” 被人亲昵的抱着,花照壁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但也就眨眼的功夫,便恢复了如常。 赵瑾与谢蘅二人在外方等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被请进了屋子。 青州的天气要比长安冷一些,这会儿屋里的地龙已经烧了起来。一踏进屋子,便感受到了一股热浪。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人,花照壁好奇的眨了眨眼。 尽管只见过花照壁两面,但谢蘅哪会认不出上方坐着的人是谁。 还别说,褪去那一身红衣,再挽上繁琐的发髻,乍一看,确实变化有些大。 二人如今的身份毕竟是平民,因此进屋之后,都恭敬的对上方的二人行了个礼。 “见过守城,守城夫人。” “夫人?”听着这个称呼,花照壁浅浅笑了笑,“你们叫我么?” “?” 这称呼难道有什么不对? 被问这么个问题,赵瑾与谢蘅都有些不解的看向了裴辞让。 裴辞让不动声色的环住了花照壁的肩膀,凑到了她的耳畔亲昵的问:“这二人,锦儿可认识?” 单看外表,都是陌生的脸庞,还别说这二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花照壁认真的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 在裴辞让的注视下,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光听完花照壁的话,并不足以消除裴辞让的怀疑,他把目光重新放回赵瑾二人的身上,“二位,内子就在这里,不知二位可认识内子?” 谢蘅摇了摇头,如实道:“虽然很想认了守城这门亲,但妾身出身卑微,家世普通,确实从未见过像守城夫人这般容貌出色之人。” 话说到这,她随即微笑着看向了身旁之人,“就是不知妾身夫君,和守城夫人可否是旧识了。” 赵瑾看起来有些拿谢蘅没有办法,他将头低了低,“回守城的话,在下一介外男,与夫人素昧平生,非是亲故,恐无法替守城与夫人解惑,未曾帮到守城,请守城见谅。” 两人说话时,都刻意变了变自己的语调。谢蘅的变得柔了几分,赵瑾的则是平添了些低沉。 花照壁依偎在裴辞让的怀中,看着堂前站着的二人,她确信自己不曾与他们相识,可却总觉得有哪里比较奇怪。 裴辞让听完双方的回答,尤其是彼此的神情看起来都不似作假,他有些失望,又有些自责的看向怀中之人,“锦儿......” “没关系。”仿佛像是猜到了其会说什么似的,花照壁对其笑了笑,“记不起来也没事。” “有夫君在,锦儿便知足了。” 裴辞让叹了口气,“我会再想办法,让你找回记忆。” 花照壁摇了摇头,“真的不用。” “如今这样,锦儿已经十分知足,夫君不用再大费周折。” 从赵瑾与谢蘅二人的角度看去,花照壁与裴辞让的画面倒是出奇的甜蜜与恩爱。 但也不知是何缘故,谢蘅始终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违和。 有外人在,裴辞让不好与花照壁有多亲密。 他很快敛了敛自己的神情,看向堂前的二人,“既然是误会一场,冒昧请二位前来,守城府会如约做出赔偿,还请两位朋友见谅。” 见赵瑾已经抱了福星好一会儿,谢蘅主动的接了过来,换其休息。 “守城大人这可折煞我夫妻二人了。” 她笑道:“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妾身可是好生羡慕。” 赵瑾适时的把话接了下去,“此间没帮到大人什么忙,大人不怪罪便好,赔偿的事,倒也不必。” 谢蘅本在笑着,一听赵瑾这么说,脸上顿时就僵了。 她扯了扯人的衣角,不好贸贸然的问,只能眼神示意询问,仿佛在说,好好的,怎么就不要了呢。 这一切,都被裴辞让看在了眼底。 他笑了笑,“不不不,这说好的事,可不能反悔。” “胡喜——” “大人有何吩咐。”屋外,一人适时的走了出来。 裴辞让道:“取十两纹银,替我送两位出府。” 这名叫胡喜的人虽瘦弱,可一双眼却十分有神,他应了声“是”,这边本打算邀赵瑾与谢蘅二人出去,可话还没说,却被打断了。 “等等......” 自己先前之所以会晕,是因为看了这两人中,尤其是左侧男人的背影,受了刺激,许多东西开始涌入大脑,这才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经过先前那一激,花照壁反而想起了许多自己忘记了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是红匪花照壁,也知道身旁这人压根就不是她的夫君,更清楚的记得自己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没道理先前光一个背影都能激起她遗失的记忆,如今人站在她面前了,她反而没有熟悉感。 无论是言行,举止,亦或是模样,堂前的某人都和她印象里的一个人相差甚大,但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不大对劲。 再说裴辞让,这厮和她斗了五六年,凭她受伤短暂失去记忆,就占她便宜,还诓她是他的妾室,编造她仰慕他许久,为救他而伤重失去记忆的故事,甚至连她的名字都给她改了,还打了她的老巢,别以为她不知道某人今日所谓的散粮,散的就是她红寨的粮食,为的一是验证她失忆这事是否是真的,二也是为了由此引出暗中还未绞杀殆尽的红匪,一箭双雕。 这笔账,她可以后面再慢慢算,但有些事,她却不得不证实一下。 突然被唤住,赵瑾与谢蘅都有些意外,但率先说话的,却是花照壁身旁的裴辞让,“锦儿,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花照壁朝谢蘅眨了眨眼,“这位夫人,你家的孩子好生乖巧,我打小就喜欢孩子,不知可否有幸,能够抱抱?” 要抱福星? 谢蘅愣了一下,“这......” 裴辞让宠溺的揉了揉花照壁的脑袋,“锦儿喜欢孩子,等锦儿身子好了,我们生一个便是,何须为难这位夫人。” 花照壁不满的嗔了裴辞让一眼,“等我们的孩子,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锦儿只是想抱抱孩子过过瘾,你都不让......” 这越说还越委屈上了。 谢蘅委实不好判断,花照壁这番言语的真假,也着实不大想让福星离开自己的怀抱。 她先前也没看出这姑娘喜欢孩子啊。 “夫人,我家孩子有些认生,又喜欢抓东西,抱是能抱,但万一伤着夫人,便是妾身的罪过了。” 裴辞让坳不过花照壁,但这种事也不好开口,只能妥协的让人自己去说。 得了准许,花照壁脸上瞬间就噙其了笑来,“无妨。” 她朝谢蘅走了过去,“若夫人不放心,我在一旁看看也可以。” “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谢蘅看了眼一旁的赵瑾,回:“我夫君姓华。” 花照壁也没有强抱,她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华夫人,这孩子多大啦?” “刚刚一个月余10天。”由于喝了营养液的缘故,福星的皮肤看起来光滑不说,还吹弹可破,完全没有刚出生孩子那般的褶皱。 这也是谢蘅敢大着胆子说福星已出生40天最大的原因所在。 花照壁小小讶异的看了谢蘅一眼,“夫人既然刚出月子,怎么带着孩子......” 谢蘅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回家参加我爹的寿诞么。” “虽然急,可也不是不能走,就是麻烦了些。” “我与夫人有缘,不如夫人先留下来,在府中做客半日?” 谢蘅为难的拒绝道:“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我们还要赶路,需要置办一些东西,如今已经耽搁了一些时候......” “置办东西,这还不简单。”花照壁回头看了裴辞让一眼,“你需要什么,便让我家夫君手下人去办,我委实喜欢这个孩子,好妹妹,你就留下来,陪我呆一会儿吧,左右抱着孩子也不大方便,这买东西的事,就交给下人们去办如何?” 留在守城府,有利也有弊。 利能方便二人调查,弊却是多少会受束缚,尤其是带着福星,一旦暴露,就容易被人要挟。 不过,常言道,富贵险中求。 大的收益,往往伴随着大的风险。 谢蘅心下斟酌了一番,“求助”的看向了一旁的赵瑾。 花照壁带着几分调皮道:“华公子,你家夫人和孩子借我半日如何?” 一直都是花照壁在说,裴辞让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花照壁似乎真的喜欢孩子,他的面上也有些动容。话说到这个地步,裴辞让适时的上前了一步,“内子大病初愈,对孩子历来喜爱,夫人的孩子乖巧可人,内子便动了疼惜之心,没有恶意。” “二位既要置办,不若华夫人和孩子留在府内,我家家丁带着华公子去......” “这可不行。” 刚才对视的功夫,谢蘅与赵瑾已经做出了决定,一听要两人分开,谢蘅便连连摇了摇头,打断了裴辞让的话。 “我家夫君模样甚好,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谁知道有的人会不会有人趁我不在,趁虚而入。” 这话谢蘅说的理直气壮,赵瑾的模样如今其实算不得有多俊美,可架不住“情人眼里出西施”,谢蘅把对丈夫的喜欢与在乎在这里表现的极好,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既展现了二人的感情深厚,更把捻酸吃醋发挥的淋漓尽致,丝毫不觉有多不合适,甚至说着说着,连谦称也不顾了,直接以“我”自居,由此可见,先前的乖巧明礼,多半也是表象。 饶是裴辞让听完这个理由,都愣了一下。 反而是一旁的花照壁,莞尔笑出了声,“妹妹真是好性情。” “先前我还只对孩子感兴趣,如今却是对妹妹刮目相看了。” 裴辞让也看向赵瑾,调侃道:“你家夫人,着实有些霸道啊。” 赵瑾笑了笑。 没有否认,但看起来也没有不喜,反而是宠溺与纵容更多。 “霸道怎么了?”谢蘅听罢,不乐意了,“我只霸道我家夫君,我夫君也乐的我霸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守城还能拆散我二人不成。” 花照壁慢慢的走回到了裴辞让的身旁,她拉了拉人的手臂,“夫君,我喜欢这妹妹的性子,妹妹既然不愿华公子离开,不若你给华公子安排个院子,再让府里的人拿着华公子列的单子去采办,我想和这妹妹谈谈,顺便逗弄逗弄孩子,你帮帮锦儿可好?” “锦儿先前可没求过你什么。” 身旁之人这般请求自己,裴辞让双眸微动,随即宠溺的揽住了花照壁的手臂,看起来无奈的道了声“好”。 “依你便是。” 他重新抬头,看向赵瑾,“华公子,内子还是孩子心性,唐突之处,还请包含。” “我府内有诸多下人,可以帮忙解决两位的需求,避免二位亲自奔波劳累。” 话至最后,裴辞让转头看向了谢蘅,“华夫人。” 他笑道:“不知在下亲自邀约,二位可否给个面子。” 守城的面子,确实还是要给。 谢蘅和赵瑾虽然“为难”,但裴辞让开了口,再拒绝多少有些不识好歹。尤其是这人最后询问的还是谢蘅的意思。这至少表明,虽然其口上说着谢蘅霸道,但行为是尊重的,这一点很拉人好感。也不怪其能年纪轻轻,便做到守城的位置。 谢蘅毕竟是“普通人”,突然被这般礼待和重视,她有些无措的看了赵瑾一眼,“我听我家夫君的。” “夫君......” 前一刻还一脸霸道担心丈夫被人挖走,后一瞬却要听丈夫的主意,裴辞让见着,好笑的摇了摇头。 到了自己表态的时候了,赵瑾点了点头,“守城如此邀约,是我夫妻二人的福气,叨扰之处,便请大人见谅了。” 留人的事一确定,最开心的莫过于花照壁。 她欢喜的凑到了谢蘅的身旁,“妹妹,你这抱了孩子也这般久了,去里屋坐坐吧。” “那我夫君.....”谢蘅看了赵瑾一眼。 裴辞让发话道:“胡喜先带华公子去草拟要置办的东西,一会儿就给你送回来。” 见谢蘅舍不得自己的样子,赵瑾的眼中浮起了一丝笑意,“去吧。” “照顾好福星,我很快回来。” 一切已安排妥当,确实也没什么再值得交代。谢蘅的神情一松,再次看向花照壁时,不见局促,却也有几分约束和不大自在。 “夫人这般喜欢福星,福星一会儿醒了,定然很欢喜。” “这孩子叫福星么?”花照壁满眼喜爱的看着谢蘅怀里的孩子,“真是个好名字。” 两个女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赵瑾很快被那名叫胡喜的小厮带了出去,屋内有女眷,裴辞让也不好久留,他回头看了跟在花照壁身旁的婢女一眼,吩咐道:“照顾好夫人。” “是。” 花照壁留人,主要是想确认,这两人有没有猫腻。 现在裴辞让并不知道她恢复了记忆,那么她多少可以利用一下这点。这对夫妻二人的相处,自然又亲昵,确实让人挑不出错。可做了这么些年红匪,直觉还是有的。 没道理先前她看一个背影,都能因为熟悉刺激到她恢复了记忆,正面看着,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若这对夫妻是真的,也耽搁不了什么,更对二人没啥伤害,若是假的,真证实了她的猜测,那可就有意思了。 她生死未卜,某人却“美人”“孩子”在怀,啥事都没有,看起来也不像是找过她的样子,且没有丝毫试图联系她的征兆,二人同为朝廷效力,哪能她在此处舍身卖命,某人坐享其成?既然她脱不了身,那你嘛...... 嘿—— 至于是否会暴露? 要说起这,花照壁就得笑笑不说话了。 她本身只能算是招安,倘若朝廷靠不住,她会在一根绳上吊死? 她要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朝廷是真不了解她。 再说了,守城府守卫森严,如今能光明正大的留下,这可是大好的查探的机会。她也非是玩闹全然不顾形式,可想要她继续卖命,那就得拿出本事来让她看看,这件事,值不值得她再继续做下去。 好端端的,花照壁会留人,这确实有些出乎谢蘅的预料,都说女人了解女人,一旁的花照壁虽看起来温婉端庄又真诚,但留人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古怪与蹊跷。 除开福星,如今屋内只留下了女眷,旁人虽然退了,但新的试探,这才刚刚开始罢了。 旁有丫鬟在伺候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裴辞让的人,因此,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来明的,而是先寒暄了一会儿,了解了彼此大致的情况。 花照壁先问了谢蘅的名字。 谢蘅浅笑着回:“我母家姓李,夫人若不嫌弃,可叫我思筝,或者阿筝也行。” 花照壁双眸微动,回以一笑道:“阿筝妹妹,今年多大了?” “十七。” 花照壁掩嘴笑了笑,“看来,我没看走眼,阿筝妹妹,是真的比我小......” 谢蘅跟着笑道:“也不小了,我嫁给我家夫君,都快两年了。” 话题就这样轻易的打了开来。 别看两人其实没说多少,可有些东西,却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勾兑。 两人谈了会儿话,后面多是围绕着谢蘅怀中的福星展开。 毕竟,花照壁所表现出的,就是对孩子十分感兴趣。她问了谢蘅很多东西,比如怀孕时可劳累,身材可有走样,生产时可凶险之类。 后面说着说着,谢蘅还打趣了人几句,道是原来某人之所以留她下来,竟是想了解这些东西便于后面给守城大人孕育子嗣,用情至深,若她是守城大人,必定十分欢喜。 这样一来,瞬间便圆了为何花照壁执意要留他们下来的目的。 一旁的婢女把二人的对话悄悄的记了下来,尤其是花照壁娇羞和羞涩的样子,在和裴辞让汇报时,说的格外的仔细。 裴辞让听完,原本提着的心,稍稍的松了松,而一本正经的脸上也没忍住浮现了几分笑意。 竟是他误会了...... 未免暴露,婢女并未在裴辞让处久留,她很快退下,而在她走后,一人影,却出现在了裴辞让的身后。 “大人。” 听着动静,裴辞让敛了敛脸上的笑。 “调查的如何?” “这夫妻二人,是昨日才到的三行城。看来的方向,应是阳城。” “阳城?”裴辞让的双眉闻言皱了皱。 “是的。”来人继续回道:“客栈的人说,这夫妻二人没发现有何异常,倒是那位华公子,格外的疼惜自己夫人。” 阳城与三行城的官道上发生的事,裴辞让作为守城,昨夜便收到了手下的汇报。 青州司马的家眷,无一例外,全被刺杀身亡,包括身怀六甲的司马夫人。 一想到自己得到的情报,再一看赵瑾与谢蘅的情况,裴辞让神情慢慢的有些凝重了起来。 他默了一瞬,“去。” “让孙庆找宜春院拿些东西。” “是。” 裴辞让并未说拿什么,他的手下也没有多问,这边领了命,便退了出去。 屋内,书桌上如今还放着一封密函。 裴辞让垂下眼帘,看了一眼,随即便将其拿了起来,扔进了一旁的火盆之中。 火盆内,伴随着易燃纸张的加入,窜起了一道火苗,火光照耀下,裴辞让的双眸,略微有些晦暗不明。 知道花照壁与他情况的人不多。而知道花照壁真实身份的人,整个守城府,不会超过两人。 他二人先前便有一些纠葛,再次相遇,却是其受了重伤。 裴辞让多少能猜到是因为什么缘故。 如今他把人带回守城府,其实也冒了些风险。但人失去记忆,还变得十分百依百顺,贴心不已,裴辞让诧异之余,心下竟然也有几分欢喜。 别看裴辞让全程致力于让花照壁恢复记忆,事实上,最不希望花照壁恢复记忆的,恐怕也非他莫属了。 让人把赵瑾与谢蘅二人带回守城府,的确是因为花照壁先前看到二人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 尽管他先前说着让二人离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觉得这两人没有问题。 相较于所谓的朝廷重犯,他如今反而更关心的是,这二人是否是花照壁的旧时,又是否是红匪中的一员。 明面上的事做了,剩下的,便可以放在暗处来行事。 然而,计划归计划,可常言也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花照壁央着他让人留下。虽然得知其留人的真实原因后,他心下难免欣喜,但这欣喜感还没维持多久,就被这两人可能的身份打散了个七七八八。 谢蘅与赵瑾到守城府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没待多久,就到了午时。 花照壁自然留二人下来用饭。 另一边,自打知道了赵瑾与谢蘅来的方向后,裴辞让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把赵瑾叫到了他的跟前。 两人都是男人,赵瑾的身份事两洲交界处的一名继承祖业的书肆掌柜,因此略微有一些见识,手上也有一些闲钱。 他用了谢蘅先前的身份,裴辞让既是有心试探,少的不从各方面都得打听。 这一打听你别管他事真欣赏还是假好意,总之一番交谈后,二人看起来倒是有些志趣相投。 赵瑾在大理寺多年,随机应变的能力不是说说而已。 再加上他反应本就快,因此一下午下来,从家世说到开的店铺,再从与谢蘅的相识说到自己今后的打算,愣是没露出一点马脚来。 这边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守城府的两位主人,都有继续相留的意思。赵瑾与谢蘅委实是盛情难却,再加上相谈甚欢,所以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裴辞让招待赵瑾,花照壁则招待谢蘅。 先说谢蘅这边,两人都是聪明人,打从谢蘅自我介绍开始,花照壁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二人后来不动声色的交流过几个眼神,谢蘅顺理成章的也确认了对方并没有真的失意。 另一边,用过晚膳过后,因谢蘅带着孩子多有不便,而赵瑾与裴辞让又要留下来下两盘棋,所以谢蘅便带着孩子先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一下午都没露馅,没道理到了晚上就暴露了。 带着这个想法,谢蘅先将福星哄睡了,自己则在屋子里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只等赵瑾回来二人再对今天得到的消息进行勾兑。 沈千颜的人.皮面具属实逼真,即便裴辞让借故近距离观察,也没看出异样。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怀疑。 想要确定这人是否是对方要的人,裴辞让也有他自己的方法。 谢蘅在屋子里等了许久,都没见赵瑾回来,未免有些担忧了起来。 结果就在她准备出门去看看的时候,她的屋门,却是突然被人从外方推了开去,发出了“碰”的一声响。 谢蘅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发现是赵瑾,她防备的心倏的放下,随即走了过去。 “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么晚才回来。” 赵瑾一进屋子,就把身后的屋门快速的给关了上去。 谢蘅前脚刚走到他身后,他随即就转身抵在了门上,声音沙哑道:“别...别过来。” 这声音一听就不对劲,谢蘅眼神一变,连忙走了上前,把人扶住,“你怎么了?” “身体怎么这么热?” 几乎是谢蘅一碰到赵瑾,他整个身子便抖了一抖,“药......” 担心自己身体失控,赵瑾咬牙推开了谢蘅,随即朝里屋走去,“...水。” 双眼有些迷离,身体温度升高,呼吸略微急促,身上还带着一丝胭脂的味道。 这反应怎么看,怎么有些像....... 谢蘅双眼一凛,跟了上去,确认道:“你中春.药了” 身子胀痛的厉害,偏谢蘅还在靠近自己,赵瑾努力保持自己的神智,然而在屋内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浴桶。 “你别找了,这里没有浴桶也没有冷水。”尽管赵瑾没有回答她的话,可这当头,谢蘅再蠢也该确定了。 “这守城府内有花园,不如......” 谢蘅印象中记得自己今日是看到了池子的,她此厢刚想提议让赵瑾去花园的池子里泡水,结果余光一瞥,却发现屋外突然多了一个人影。 两人的身份是夫妻,如今丈夫中了春.药,哪有舍近求远,宁愿泡水也不动妻子一下的这种反应? 谢蘅的话甚至都没有说完,便旋即上前了一步,抱住了赵瑾的身子。 “夫君嗯......” 赵瑾的意识本就在奔溃的边缘,谢蘅还突然来这么一下,无论是她的举止还是喘气的声音,都足以吞噬他最后一丝理智。 “别啊——” 谢蘅想说别动,屋外有人,先配合演戏,把人糊弄过去再说,结果话刚开一个头,她的双腿就离开了地面。 112我去外面 两人本就在屋内离床不远, 赵瑾这一把谢蘅打横抱起,就直接带向了床上, 压根没给谢蘅留一丝多余的反应时间。 身体陡然失重, 谢蘅眼睁睁的看着赵瑾抱着自己到了床上。她满脸意外,“喂,你......” 赵瑾压在了谢蘅身上, 粗喘着气艰难的道:“...外面有人。” 他虽已在濒临奔溃的边缘, 但注意力到底还没有丧失,也知道自己刚才是被人算计, 若是此间露出一点马脚, 二人必将危矣。 谢蘅刚才突然的举动, 他明白是怎么回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 先把外面的人应付走, 再说其他。 知道外面有人, 看来也还有理智。 谢蘅随即低声道:“坚持一下,打发人离开。” 理智正在一点点的丧失。 赵瑾从未有那一刻像现在这般煎熬。 既要配合,他只能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 却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谢蘅从未见过这样的赵瑾。 一直以来, 赵瑾在她眼中, 都是进退有度, 高冷守礼, 可现在, 以往的所有印象, 统统都大变了样。 这人有隐忍,有血性,褪去了少年的青涩, 平添数分男子气概。 她知道他中了药, 忍的十分艰难,可她实在是想不通,什么药会让人忍的这般厉害? 然而,有些东西,已经容不得谢蘅细想。 赵瑾的脸色越发的吓人,气息明显不对。这是她先前中招时,没有的情况。 眼看着赵瑾头前青筋暴起,谢蘅有些慌了。 她敲了敲系统,可两人如今这情况,系统早已自闭,没有得到回应,谢蘅心里骂了一句,最后也只能扶住赵瑾,着急的提醒道:“别忍了,你快......”“......不” 没等谢蘅把话说完,赵瑾就颤抖着打断了她的话。 谢蘅听罢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搞什么!” 担心被人听到,谢蘅又不得不压低自己的声音,“面子重要,还是那啥重要?啊?” 不行...... 赵瑾没有再回答,事实上,他也不敢再回答。 端看赵瑾如今神智都有些不清,瞳孔还有些涣散,谢蘅便知道,赵瑾已经尽力了。 这人不愿自我解决,可她又怎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人就这样废掉? 一念及此,谢蘅叹了口气,她几经犹豫,最后还是把心一横,原本放在身前的双手,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放了下去。 诚如谢蘅想的那样,这时的赵瑾,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起来,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得再忍忍,忍到屋外的人走了,也就好了。 他是心悦谢蘅不假,可他不是禽兽,所以,他不能伤害他,也不能让二人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赵瑾从未奢想过,有朝一日,他与谢蘅会有除了平常身体触碰外,更近一步的接触。 然而,当那一刻真的发生的时候,除了浑身颤抖,呼吸一颤外,赵瑾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再无其他。 “别动......” 耳畔响起了熟悉又悠长的声音,赵瑾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可谢蘅只轻轻动了动,便足以让他整个身子,僵在原地。 “我帮你。” “配合我演下去。” —— 赵瑾做了一个梦。 一个十分旖旎的梦,一个他从未敢奢想的梦,一个....... 让人不愿醒来的梦。 他历尽千难险阻,踏过无数荆棘,走过万里山河,顶着炎炎烈日,在即将朝圣前,一抹信仰,拥抱住了他。 他仿佛是久旱的土地,又仿佛蓄水的山洪,几经沉浮与挣扎后,久旱逢甘霖,一发不可收。 他见过许多世间美好的东西。 无论是初春温柔的山风,还是盛夏绚烂的晚霞,即便是秋日的点点余晖,隆冬的遍地银川,都不及那一刻的人间绝色。 他不是没想过回避,亦不是没有过挣扎。 脚下已经没有阻拦,但久处黑暗的人,即便是一缕微光,于他而言,都是难能可贵。 心房的壁垒一击就碎,连带着所有的城防,顷刻间轰然倒塌。 那所谓的坚持,最后不堪一击,可笑至极。 意识模糊之际,他眼前出现了一道幻象,身临其境,也不过是一瞬的功夫。 ......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赵瑾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信仰的力量无穷尽。 它温暖和煦,光彩夺目,它能轻易挑起他喷张的血液,也能抚平他躁动的思绪。 他与信仰相拥,天为被,地为席,遨游于山河日月,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少顷,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 云销雨霁后,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wu)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 骤雨初歇,云雾散去,再次相拥,温暖入怀,情难自抑,目之所及之处,仿若不再是狭小的一方天地,似是携手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唯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有道是: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山川河流,星辰月夜,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有人在吟唱,有人在呢喃,水波微微荡,花香鼻尖留。 清风拂绿柳,白水映红桃。 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月深深,情了了,小船摇曳,及至九天银河,目之所及,波澜壮阔,一泻千里不可收,水雾横起,洒下点点星河。 —— 屋外的人站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赵瑾已经不知道了。 他的记忆,最终留在了一片炫白之中。 赵瑾盯着头顶的床罩,兀自放空了许久。 床上如今的情况自是不提,药效过去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紧随而来的,便是难以启齿的难堪与尴尬。 谢蘅其实并没有刻意去看赵瑾的反应,但一看人这模样,也知道先前的事,对其的冲击有多大。 她适才也折腾了许久,这会儿累着不想再动一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于是乎,室内出奇的安静。 片刻过后,反应过来先前的二人做的事有多么的荒唐后,赵瑾慌张的翻下了床。 “抱......抱歉。” 屋外的人已经离开,谢蘅也不必再压着声音,稍微缓了缓的她直接抓住了赵瑾的手臂,“你去哪里。” “我......” “你这当头,这思绪不宁的样子,还想出去不成?”谢蘅斩断了赵瑾的后路,正色道:“即便是要出去,你也得等你平复后再说。” “别冲动。” 一想到某人的手刚才做了什么,赵瑾像是被烫了一般,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甚至不敢看谢蘅,也不敢看自己的情况,“刚才的事......” 相较于赵瑾的尴尬和无地自容,虽然谢蘅也是面红耳赤,可她勉强还能解释与应付,“不是什么大事。” 她干咳了一下,“你自己不动手,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 “我头一次做这个,手比较生,你别...别介意就是。” 怎么回事,明明做的时候,一心想着救人,怎么做完了回想起来,竟比做时还让人羞涩不已? 空气中此时散发着一股暧昧的味道,谢蘅越说,赵瑾的脸越红,也越发手足无措。 “没......多谢......” 意识到越说越尴尬,一些先前的画面,也开始慢慢回放在了眼前,赵瑾委实没脸继续在此处呆下去,他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那个...我去外面看看福星。” 这话一说完,赵瑾全然不等谢蘅反应,甚至都不敢看人,便落荒而逃一般的离开了床沿。 * 福星是个很能睡的孩子。 守城府不比其他地方,由于花照壁对福星的喜爱,因此府内特意给他们送了一张孩子睡的小床过来。 这小床上面还吊着一个小球,两人此番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折腾到后面的时候,福星的确是醒了,但他一个人在小床上玩的正欢,也没闹腾。 从床上下来,看着小床上满眼纯真的福星,两相对比,赵瑾的羞愧,在这一刻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心跳骤然加快,赵瑾倏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整个人也紧紧的绷住,不敢对上福星的目光。 适才的一番挣扎与纠缠,赵瑾的里衣早已湿透,冷风一吹,瞬间激起了一层凉意。 孩子已经醒了,不可能不管,担心谢蘅看出他的异样,赵瑾只能小心的抱起福星,借着照顾的举动,来掩盖他心底的慌乱。 另一边,谢蘅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看她表现的十分淡定,但其实,内里的冲击,也不比赵瑾少上多少。 她先前是急从权,没考虑那么多,虎的直接亲自动了手。 ———— 文中古诗,分别出自《赤壁赋》、《滕王阁序》、《兰亭集序》、《春江花月夜》和《周庄河》,不懂意思的,可以百度。 113福星醒了 可真上手后, 才发现这事何止是烫手。 赵瑾的反应很大,完全出乎了谢蘅的预料。 无论是一开始的闷哼抵抗, 还是后面不可控的回应, 甚至片刻后的投降,谢蘅还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结果当再次感受到异样的时候, 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不同于一开始的迅速, 这第二次,她花费的时间, 谢蘅自己都不记得折腾了多久。 没动手的时候, 她尚且不觉羞耻, 但真这般接触了, 看到赵瑾情.动的样子, 谢蘅很难没有撼动。 亏得屋内漆黑一片, 才没暴露她面红耳赤的模样。 赵瑾这边一离开,谢蘅这才敢揉一揉自己早已酸涩了手腕,以及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 福星醒了这么会儿也饿了, 眼看着要闹, 赵瑾没有办法, 只得把福星抱了过去。结果刚走进, 他就看到了谢蘅在整理被子。 一想到自己先前的反应, 赵瑾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他慌忙的把孩子递了过去, “孩子醒了......” “你去喂一下,我来..来收拾。” “别——”估摸着赵瑾要做什么,谢蘅按住了他的手, “床上暂时别动。” “?”赵瑾不解的看向谢蘅。 谢蘅有些赧然的解释道:“你既中了药, 正常情.事后,就该如此,要是干干净净,反倒是惹人生疑......” 手被人按住,再一听这话,赵瑾颤了一下。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不自然的把手收了回去,“...好......” 谢蘅把营养液兑了出来时,赵瑾思绪正乱着,便没注意其是从何处拿出的东西。 福星一直都喜欢谢蘅抱,尽管谢蘅的模样有时会变,但身上的气味是熟悉的,所以仅凭这个,他就能准确无误的认出谢蘅来。 今日出门,本是打算给其买些羊奶的,结果经过这一折腾,又只能将就着营养液喝。 好在营养液喝多了也没啥副作用,福星也不挑剔,可以说,福星是谢蘅见过的最好养活的孩子。 有福星在,二人的尴尬多少能缓和一些。 余光瞥见赵瑾站在床边,谢蘅一边小心的给福星喂着营养液,一边头也不抬的轻声问道:“今晚是怎么回事,不是与人下棋,为何会中招,他怀疑你了?” 一说起这个,赵瑾的双眸顿时就沉了下去,他吸了口气,“裴辞让此人,对我二人皆有设防,并不像其明面上表现的那般简单。” “他试探了我一日,应是没发现你我真实身份,但让人给我下此药,恐是另有旁的怀疑。” “什么怀疑会下这种药,直接蒙汗药,难道不更好?”谢蘅冷静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二人也是倒霉,你说要是别的药,她都还可以找系统帮忙,偏这春.药,那是系统也没有办法。 赵瑾抿了抿唇,“怕是怀疑我二人与花照壁有些问题。” 提到花照壁,这就不得不提谢蘅今日的收获,她小心的给福星擦了擦嘴角,随即抬头看了赵瑾一眼,“花照壁那边,我已和她确认过了。” “她记忆还在。” “今日这事,看来得找她问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瑾默了一瞬,随即弯腰捡起了自己被随意扔下床的衣裳,“你照顾好福星,我出去探查一番。” 才退了药效,刚才自己用力也有些重,想问问人怎么样,要不要缓一缓再走,可这话谢蘅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有说出。 “欸——”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赵瑾便将衣物重新穿戴在了自己身上,眼看着人就要走了,谢蘅连忙唤了一声。 赵瑾闻言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过去。 谢蘅想下床帮个忙,望个风什么的,结果这边刚一动,她的腰上就传来了一阵痛意,这让她没忍住呲了一声。 赵瑾神情本已恢复了如常,谢蘅这反应一出,他随即紧张的往前走了一步,“你怎......” “你怎么了”四个字还没说完,反应过来人可能是怎么回事,赵瑾顿时就尴尬在了原地。 腰是真的疼,这点不开玩笑,可谢蘅也知道,某人如今怕是比她更不自在。 是以,未免一会儿自己下床不大自然惹人心生愧疚,谢蘅不得不放弃了下去帮忙的想法重新坐了回去,随即对人笑道:“没啥,就想让你注意一些。” “要有不对,你先护住自己,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能应付。” 赵瑾自然能看出谢蘅的不对劲,却也明白其不提的用心,他心下微动,放在两侧的手抖了抖,一个呼吸过后,他没再多说什么,只垂下自己的眼帘,“嗯”了一声。 忆起今日花照壁带她转院子去的地方,谢蘅连忙又补充道:“还有。” “今天花照壁说了,守城府的南苑,那里不允许府内后院的女眷踏入,是裴辞让处理公事的地方,她既然特意提了,定有深意,你若查探,注意一下这个地方。” “好。” 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未免夜长梦多,谢蘅不再啰嗦。 这院子内有值夜的人,但并不是守在他们的屋前。这是主子才有的待遇,他们作为客人,还轮不到这么高的礼遇。 在谢蘅面前,赵瑾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情绪,但出了这屋子,看着眼前陌生的院子,他的脸色,却是瞬间黑了下去。 他紧了紧自己的拳头,嘴角也噙其了一抹冷笑来。 裴辞让。 赵瑾这边一走,屋内就剩下了谢蘅与福星二人。 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哄着孩子,结果福星今晚却是精神倍儿好,一直在她怀里攥着,要不就是吐着泡泡,自顾自的傻笑。 谢蘅哄得瞌睡都快起来了,福星才睡了过去。而这个时候,距离赵瑾离开屋子,都快一个时辰了,可想而知,福星的精力有多旺盛。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这营养液本就是快速回血,消除疲惫的好东西,福星一个娃娃,天天都喝着,精神能不好么。 大床上这会儿乱的不像话,谢蘅是无法让福星在这里和她一道睡了。把孩子重新放回小床再给其盖好,她这才有时间松一口气,开始揉自己的老腰。 谢蘅拖着疲惫的身子重新回到了床上。 她揉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腕都快哆嗦了,这还了的。 于是乎,此间一上床,她便连忙又兑了两瓶营养液出来,先是自己咕噜咕噜干掉一瓶,随后才掀开衣裳,查看其自己腰上的情况。 看着上方印出的印子,饶是谢蘅心底有所准备,都没忍住倒吸了口冷气。 好家伙,这人是什么大力士。 114心下涟漪 * 十三岁便在大理寺, 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有长公主与平阳侯的亲自教诲, 赵瑾的本事, 比谢蘅知道的,要多得多。 裴辞让既然防他,这偌大的守城府, 他想要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并不容易。 因此,赵瑾并没有选择一个人行动。 其实, 青州的异常, 潜伏在民间的南卫也不是没有察觉。 总有一些人, 即便已经隐姓埋名, 甚至有了新的生活, 但却依旧记得自己曾经的身份。 南卫有特殊联系的法子, 沈千颜作为曾经南卫的一份子,对青州哪些地方有南卫他多少有几分印象。在他的提醒下,赵瑾打从进入三行城, 目的就很明确。 守城府内可能有他们的人, 这是赵瑾得到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 昨晚夜探时, 他便留了信号, 今日在管事处写下了自己的需要后, 赵瑾随即便不经意的确认了一下他昨晚留下的讯号有人回复没有。 见花盆被人挪动, 下面的石子也变了位置,他便知道,已经有南卫收到了他的讯息。 尽管这边因为意外耽搁了些时辰, 但并未影响二人的接头。 他此行的目的, 是探查青州境内有多少反叛的势力,三行城这边,地理位置虽不及青州边境,但此处两面环山,易守难攻,水陆两路,是青州的最后一处屏障,重要程度不比青州主城少。 把福星哄睡后,谢蘅才有空在屋子里给自己擦药,她这边刚躺下没一会儿,赵瑾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距离赵瑾出去,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赵瑾还以为谢蘅已经睡了,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进里侧打扰谢蘅休息的想法,甚至今晚他都不准备在去床上休息。可怀里还揣着东西,忆起某人先前的反应,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朝床边走了过去。 谢蘅本就刚眯上眼没多久,赵瑾回来,怎瞒得过她。 她身子有些酸,想着人总会过来,便没有出声唤人,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细细簌簌的动静,她心下有些纳闷,更有些不大放心,便准备掀开床帘看看。 于是乎,两人好巧不巧,就这样同时掀开了床帘。 看着突然露出的某人,赵瑾有些意外,“你没睡?” “你在做什么?” 就像是说好了似的,两人同时把话问了出来。谢蘅愣了愣,“刚把福星哄睡着。” 她随即盯着赵瑾的身子仔细看了一眼,赶在赵瑾开口前再次问道:“你怎么了?” “回来了半天都不过来,可是受了伤?” “我......” 谢蘅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赵瑾手里拿着的东西,“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东西不是不能给,但二人先前发生了那事,这会儿氛围多少有些尴尬,尽管先前赵瑾已经做好了调节,但被谢蘅坦诚的看着,他难免有几分尴尬,手便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谢蘅瞧赵瑾的反应有些奇怪,她心下咯噔了一声,只当某人是真受伤了才会如此,遂正了正自己的神情,伸手抓了过去,“东西拿我看看。” 赵瑾没想到谢蘅会突然动手,一个没注意,东西就落到了谢蘅的手里,他目光微微闪躲的解释道:“是化瘀膏......” “化瘀膏?”谢蘅已经把东西夺了过来,她听罢有些不大放心的将东西掀开闻了闻,确定人没有说谎,她方重新抬头,“你刚才和人动手了?” “没......”见谢蘅说着说着又要上手,赵瑾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我没事,也没动手。” “那是怎么回事?”又没动手,又没事,谢蘅不解的看向赵瑾。 “我看你先前有些不大舒服,你......”赵瑾说着说着便不大习惯的别开了自己的身子,“...你拿去擦一擦,可能会好一些。” 谢蘅怎么都没想到,赵瑾拿的东西,会是给她用。 她听完是真愣住了。 只见她有些呆呆眨了眨眼,再一次确认道:“给...我的?” “嗯。” “这里是守城府,你从哪里找到这个东西的?”回过神的谢蘅,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赵瑾干咳了一下,“我自有办法。” “总之,你且用便是。” 这件事里,从头到尾受打击最深的人,明明是某人,可即便是这样,这人还能注意到她腰不舒服,更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冒着暴露的危险给她找了专门的药。 这一刻,谢蘅心下有一抹说不出的感觉,突然钻了出来。 就好像是一片羽毛,轻轻的落在了平静的水面上,带起了一圈又一圈淡淡的涟漪与水波。 见赵瑾把话说完就走,谢蘅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唤住了某人,“欸——” 赵瑾闻声停下自己的脚步,回头看了过去,“?” “你...那个......”要问这个话题,可比赵瑾给药要尴尬的多,谢蘅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破天荒有些羞赧了起来,“就我其实有药来着。” “你忘了么,我那药除了不能解春.药,其他的内服外敷都可以来着。” “刚你离开那会儿,我已经擦了,如今已然好了许多,你不必担心这个。” 厚着脸皮和自己人要了药,担心某人不要,做了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暗示,好不容易忐忑中终于送了,结果等来的却是已然好了,不需要此物的结果。 赵瑾的心,突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下去,整个人从里到外,从头到尾,瞬间毫无温度。 他面色一白,垂在两侧的手先是几不可察的颤了颤,唇角随即便紧紧的抿成了一道直线。 “......好。” 不想让谢蘅发现他的异样,赵瑾吸了口气,紧绷着身子重新走了回去,欲将自己才送出去的药膏拿回。 谢蘅说话的时候,想的是这人细心至此,想必是在为先前伤了她而自责,她这么说,也是为了让人宽心。 当然,她自然知道这句话可能给赵瑾带去什么样的感受。因此,见人重新走了回来,欲把东西拿走,她突然笑了笑,却是作势将东西拿开了一些,明知故问道:“诶,你这是做什么。” 没想到谢蘅会突然有这样一个举动,赵瑾微微一愣。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当着人的面将化瘀膏揣进了自己怀里,“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我便当这是我刚才帮你的报酬了啊。” 有些事,越是避讳,便越是尴尬,光明正大的提,可能还好上许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一昧的逃避不是办法,二人总归还要相处。 赵瑾的不自然,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谢蘅虽然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可她要是也与赵瑾一样,那二人后面的相处会如何别扭不说,就说明日的露面,都可能会漏出马脚。 综合考虑,局面还是要打破的,不是赵瑾来,那便她来。 谢蘅强行把自己的紧张压了下去,紧接着又从自己怀里又摸出了另外一个东西,她故作淡然的拉起了赵瑾的手,趁着人发愣的功夫,将营养液塞到了他的手中,“都说礼尚往来。” “这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刚才应该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么长时间,这个......你就看着办。” “收拾好了你再上床。”这话说完,谢蘅就躺了下去,可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掀被子的动作一顿,“啊,对了。” “你别在外面待太久,我怕有守城府的人继续在暗中观察。” 言下之意便是,记得早些回床上。 先前床上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若可以,谢蘅其实也不想在这样尴尬的时候二人还睡一道,但这里是守城府,既然裴辞让已经对赵瑾下过药,说明对二人怀疑未消,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大意。 她轻声叮嘱道:“你早些回来,刚才你出去探查的结果怎么样,我们在床上说。” 有道是隔墙有耳。 身旁带着福星,许多事也就有了累赘,若没有福星存在,无论是昨晚还是今夜,谢蘅都该出门与人一道才是。在裴辞让处,他们的借口是去青州参加岳父的寿诞,在三行城只是借宿,今日已经耽搁了一日,明日则必须得启程,如此一来,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这里停留,也无法在裴辞让的地盘,再把福星给交出去。 这也就意味着,福星得跟着他们到青州城才行。 虽然谢蘅十分喜欢福星,可青州此行危险重重,二人做的事,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她也怕意外发生。 以上,还只是二人要准备面临的一件事而已。 被谢蘅一提,赵瑾突然有些无地自容了起来。 一则,是因为谢蘅话里的暗示,让他脑中又不可控的浮现出一些旖旎的画面,二则,也是因为他这般龌龊的心思。 自己年长谢蘅几岁,发生这样的事,他做不到淡然冷静便算了,险些还失去了理智,意气用事,实在是可笑至极。 前一刻,酸涩又紧张忐忑的心才刚刚颤动,后一秒,当忆起还有正事没解决,赵瑾瞬间便羞愧难当,不敢再多看谢蘅一眼。 手中还握着人给的东西,赵瑾慢慢将其握紧,“好。” 某处确实隐隐作疼,谢蘅既然能如此平常的面对,没道理他惊慌失措。 出了里屋,赵瑾面无表情在屏风后涂好了红肿的地方,哪怕这期间,不可抑制的回想起一些画面,他除了呼吸加重了一两分外,并无明显的神情变化。 谢蘅在床上并没等上多久,赵瑾再次回到床上,谢蘅已经把外面的空位给他留了出来。 这一次,赵瑾没有脱衣,他和衣躺了下去。两人默契的看着头顶的床罩,谁也没看谁。 “今晚的收获怎么样?”谢蘅问。 “裴辞让应是钟情于花照壁。”赵瑾平静的说出了自己得到的消息。 “哦?”没意义的话赵瑾不会提,谢蘅来了几分好奇,却强忍着扭头的冲动问:“怎么个钟情法?” “他知道花照壁的真实身份,二人曾是旧时,还有纠葛,细节不会骗人。” “他知道花照壁真实身份,那他是朝廷的人?” “不是。”赵瑾否认了谢蘅这个说辞,“他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全名司马元,封地不在青州,可青州却是他母家的地盘。 这次的青州动乱,明面上是地方百姓骚动,实际上,幕后推手据他们目前了解的来看,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二皇子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为此不惜在边疆囤积兵力,在两洲交界处开采铁矿,冶炼兵器,在青州劳民伤财,压榨百姓。 明知花照壁已被朝廷招安,裴辞让还救下她,谢蘅有些感慨,“这是在拿命来赌啊乖乖。” 她话音一转,随即又道:“所以,裴辞让给你下药的目的事什么?我还是没懂。” “花照壁是红匪头目,手下二十一寨刚刚被灭,若没猜错,他是担心花照壁恢复记忆,也担心红寨的人来找花照壁。” “给我下药,应该是为了确认我身上可有红寨标志红锦花。” 谢蘅点了点头,“这么看,他并没有怀疑,你是朝廷的人。” “嗯。” 谢蘅听罢顿时就笑了,“可以啊这人。” “花照壁知道不?” 115赵瑾生气 “她知道裴辞让参与了剿灭她手下二十一寨。” 谢蘅随即又问:“你刚才找了她?” “嗯。” “那你这药, 不会是找她拿的吧?”谢蘅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赵瑾微怔,面色赧然的否定道:“自然不是......” 他怎会让花照壁知道他中了药还曾如此狼狈这种事。 听着这个答案, 谢蘅也不知为何, 竟然松了口气,“她是认出了你还是你给她挑明了身份?” “她知道是我。”赵瑾回。 谢蘅心底有些纳闷,也隐约有些莫名的酸, “奇怪, 这人是怎么认出你的?” “你不是说,昨晚没联系她么?” 二人这副伪装, 还有孩子, 究竟是怎样的熟悉, 才能让花照壁看一眼就猜中了赵瑾的身份? 谢蘅百思不得其解。 花照壁为何会认出赵瑾, 这个赵瑾还真不知道。未免裴辞让发现, 二人碰面的时间短, 赵瑾也不可能问这种事。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到底还是没忍住扭了扭头,看了过去, “你二人......” 冷不丁被注视, 赵瑾睫毛微颤, 不待谢蘅继续, 他便打断道:“我与她没什么。” “勿要揣测。” 谢蘅眨了眨眼, 小心的往人身旁挪了一点, 她随即将手撑在了自己的脑袋下, 问:“你喜欢她么?” 说不出是欢喜还是不快,赵瑾心情有些复杂,他吸了口气, 冷声道:“不喜欢。” 谢蘅仿佛八卦上身, “我问你,她认出我没有?” 赵瑾一顿,即便不想承认,可目前来看,花照壁应该没有看出,跟在他身旁的人,便是长安谢家三郎。 “没有对不对?”见赵瑾没有说话,谢蘅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所以,她有且只认出了你来,你觉得,普通人会这样?” “这种没凭据的事,最好不要乱说,以免伤人名誉。”赵瑾看起来不大认同谢蘅的话,“我与她一道从长安出发,她并未表现的有多反常与在意。” “能认出我,或许只是身形,亦或是某处细节露出了破绽,她是红寨匪首,这点能力还是有。” 赵瑾难得如此正色的和谢蘅说话,明明其说的有理有据,可谢蘅莫名的,却是多了几分尴尬,她讪讪的笑了笑,“我只是根据目前的情况稍加分析下。” “其实也没别的意思...” 赵瑾不这么认为。 他之所以变脸,是因为已经猜到了谢蘅可能会说的话。 只见他斜眼看了某人一眼,“那我若是没有否定你这猜测,你想做什么?” 谢蘅没想到赵瑾竟然看出了她的意图,她笑着打起了哈哈,“那啥,我能做啥呀,你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哈哈......” 赵瑾冷静的问:“不是想撮合我与她?” 老实说,谢蘅还是欣赏花照壁这个人的。 年纪轻轻,功夫高强不说,还有胆有识,统领手下二十一寨,并且锄强扶弱,劫富济贫。 要说缺点,也不是没有,比如亦正亦邪,也非是什么传统的正派人士。 可正是因为这样,谢蘅反倒觉得这人,更加真实。 在今晚之前,谢蘅其实没有想撮合赵瑾与花照壁想法,毕竟花照壁比赵瑾还要大上三岁,两人从小生活的环境也不同,许多行为处事,不一定能合拍。 可就在刚才,在赵瑾把化瘀膏给她后,她的心,反而有些乱了起来。 这对谢蘅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至少说明,她被赵瑾的这个行为,影响到了。 思绪杂乱之下,冷不丁听到某人说花照壁,谢蘅也不知自己抽什么风,竟在这时候还有心情说这些与正事无关的话。 结果就是,她话都还没开口,意图便被人察觉。 赵瑾反应明显不对,心知惹人不快的谢蘅,连连摇了摇头,颇有些义正言辞又欲盖弥彰的否认道:“怎么会。” “你这不都说不喜欢人了么。”她心虚的眨了眨眼,“我也就是随口问一下,我两谁跟谁啊,你不喜欢的,我哪能往你身前推来着。” 赵瑾放在身旁的手在谢蘅看不到的地方紧了紧。 从心怀忐忑到坠入冰窖,其实也就眨眼的功夫。 没有什么,比心动的人不喜欢自己反而还把他往外推,更让人酸涩不已。 赵瑾阖上了自己的双眼,他沉默了良久,才再次开口道:“别再替我考虑这种事。” “我暂时,不会考虑这些东西。” 赵瑾的反应有些大正常,可谢蘅也没好到哪里去。 尽管解释了一通,可某人明显也看穿了她的想法。 这一刻,谢蘅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小心的看了过去,试探的问:“你生气了?” “我其实也是临时起意,我不知道你这般反感来着,你要不喜欢,今后我不提这类话便是,欸,我...要我怎么说呢,我......” 谢蘅想解释一下,但仔细想想,她刚才也确实没说啥。 她其实就佐证了一下,花照壁对某人额外的关注熟悉,才会一眼就认出了伪装的他。旁的,她虽想试探试探某人,若不是非常抵触花照壁,留意一下身旁的有心人也不是不行。 但这些话天可见,她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便被人打断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掐灭了她继续的想法,如今赵瑾生气,谢蘅忐忑心虚的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赵瑾心底的火来的十分莫名。 他自然知道,谢蘅什么话都没有说。 然而,一想到某人可能有的想法,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冷静自持。 他不喜欢他。 只有不喜欢,不在意,才会想着怎么把他往外推。 他的所有心思,注定只能沉进暗黑的泥潭,永不见天日。 他多想告诉他,让他动心又动情的人,就在眼前,多想用力的抱住一旁的某人,让其感受自己的心意。但这些,他统统不能做,也不可以做。 先前两人那般举动,能有此接触,在这一刻仿佛是梦境一般。 他听过他喘气的声音,也见过人“呻.吟”的样子,裴辞让的药虽烈,可身旁若不是他,他也不会如此溃不成军。 如今,梦醒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霸占他,甚至就连稍稍亲密一些的举动,他都得注意。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如今人慌忙的和自己解释,赵瑾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尚存,见谢蘅这般,他稍稍吸了口气,“没事。” “...下次注意就是。” 氛围有些尴尬。 早知道会成这样,谢蘅打死都不会再嘴贱提这么一下。 她小心的看了赵瑾一眼,“是我不对。” “我不该在如此严肃的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我们明日,怎么办?” 赵瑾既然选择翻篇,就意味着这事某人不愿再提。谢蘅只能先认错,随即寻了个话题,找补上去。 赵瑾抿了抿嘴,“三行城的情况,我的人会调查,我们明日按计划离开。” “裴辞让的事,不管了么?”其实谢蘅还想问,花照壁怎么处理,但因为先前惹了人不快,她只能暂时把这个疑问压了下去。 赵瑾答:“他灭了花照壁的二十一寨,花照壁留下,这里交给她。” 以谢蘅对花照壁的了解,裴辞让能灭了她的老巢,怕是再好的关系,也没得谈。 这事即便不是朝廷有关,花照壁恐怕都会出手。 谢蘅听完,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若是在三行城久留,我们也不方便。” “福星暂时还是带着,到青州之前,找一处人家收留一段时间,不带进青州城。” “好。” 对福星的安排,谢蘅没有异议,毕竟,跟着他们二人,反而更加危险。可惜的是,本来计划将其安置在三行城,现在却是不行了。 二人此间又谈了一会儿,最后谈妥决定休息时,这天都快亮了。 谢蘅眼皮已经打起了架,刚结束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只留下赵瑾,看着头顶的床罩,兀自发着呆。 因为红匪二十一寨被灭,所以这一路上,赵瑾他们并未遇到山匪拦路拦截。又因为守城府“好客”留下二人,原先两人在客栈的东西,都被守城府的人带了过来。因此即便赵瑾与谢蘅这边先前在床上闹得大,也还是有衣裳可以换。 毕竟是客,次日要离开守城府时,赵瑾还是与裴辞让告了辞。 裴辞让此间一看赵瑾,便十分真诚的和其道起了歉。 “华兄弟,十分抱歉,昨晚府内有婢女试图引诱主子,对在下下了药,未曾想那杯茶最后却被华兄弟你喝了,等我知晓时,为时已晚,还好华公子最后没事,若有事,裴某可就罪过了。” “在下管教无法,实在惭愧,这里有些心意,还请华公子笑纳。” 这套说辞十分冠冕堂皇,也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赵瑾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原来如此。” “尊夫人呢?我这边也有些东西,是......” 裴辞让看起来十分愧疚,他扫了一圈,没看到谢蘅,又追问了句,结果赵瑾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她身体不舒服,我便没带她过来,让她在马车上等着,失礼之处,守城见谅。” 二人都知道,赵瑾口中的不舒服,是什么意思。 裴辞让脸上划过一丝尴尬,“那这些东西,就麻烦华兄弟转交给尊夫人了,请一定收下。” “此次招待不周,若过些时候华兄弟回程,务必来这守城府坐坐,好让我有机会尽尽地主之谊。” “好。” 时辰已经不早,这些话都是些客套话罢了。有多少诚心,恐怕只有彼此才知道。 裴辞让送,赵瑾这次没有拒绝,也没和人客气。 等从守城府离开,谢蘅依旧抱着福星在马车里,不同于之前的是,这一次的马车上,已经被塞了许多的东西。 像是为了赔罪,守城府在二人离开时,还准备了许多点心与水果,道是让二人在路上品用。 车后面跟了人,赵瑾与谢蘅都知道。福星这会儿子醒了,谢蘅陪他在马车内闹了一会儿,眼看着出了三行城了,想着赵瑾昨夜没有睡好又一番折腾,这会儿还在驾车,谢蘅有些不放心的推开了车门,看了过去。 “你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初秋时节,清晨驾马那不是一点的冷。赵瑾呼了口气,“还好,不用休息。” 谢蘅看了眼某人的手,提议道:“要不我来驾一会儿,你回车上坐坐?” “不用,我们得在午时前,到下一个城镇。” 只有这样,才有时间安置福星,这是赵瑾的打算。 这还没走多久,某人的身上就带了几分露气。一眼见此,谢蘅心紧了一下。 她张了张口,见赵瑾实在坚持,一直认真的驾着马车,她最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谢蘅没再多说什么,她直接回了马车内,一个人捣鼓了起来。 车内有动静,赵瑾也没有多注意。 身后的尾巴跟着他们走了少说有五里地,才没有再跟。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这期间,赵瑾隐约听到了谢蘅吸气的声音,他头朝着车门靠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 这玩意儿不听使唤,但要是不能快速的做出来,再晚一些,作用怕是不大了,所以谢蘅硬着头皮继续做了下去。 左右人就在车上,也出不了什么事,估摸着是不小心碰到了哪里,赵瑾便没多往心里去,只叮嘱了一句“小心些”,便继续驾起了他的马车。 然而,一刻钟后,当谢蘅欢喜的掀开了车门,并强制叫停了马车,随即将一物赛到他手里时,看着手中的东西,赵瑾却是实打实的愣住了。 “愣着干嘛啊你。”谢蘅笑,“快试试,我刚做的。” “样子可能不大好看,毕竟我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但应该管些用。” “你看看你这手,都冻木了。” 谢蘅说着说着,就抓住了赵瑾的手,一脸果不其然的样子道:“得,还真被我说中了。” “这东西叫手套,你记得欸——” 担心某人不会戴,谢蘅想亲自给人套上去,结果刚拉着赵瑾的手到自己身前,她的手反而被抓了过去。 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再一看其指腹上新增的伤口,甚至有一两处还在冒着血珠,可想先前扎的有多深。 赵瑾的双眸,瞬间便沉了一沉。 谢蘅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把手收回,“那啥,不是啥大事,也就是小伤口,一会儿的功夫就呃......” 指腹突然被一抹温暖包裹,谢蘅吓了一跳,感受到指尖的柔软,她身子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116光芒四射 赵瑾的动作十分自然, 谢蘅一共有两根手指还在冒着血珠。他含了一会儿,便又换了一个。 清晨的郊外, 露气中多少夹着几分凉意, 明明这是一个很平常的举动,可看着赵瑾这般,再感受到某人的郑重, 谢蘅的呼吸, 莫名乱了几分。 “你......” 毕竟只是小伤口,赵瑾吮吸片刻后, 再拿出来, 便看不到任何血渍了, 只留下几处不必细看看不出的伤口。 他从怀里摸出手帕, 给谢蘅小心的擦了擦自己含过的地方, “下次不会, 不要逞强。” “我没那般娇贵。” 谢蘅不知怎么回事,破天荒的双颊有些发烫,她干笑了两声, “这不是看你这两日没怎么休息么。” “我皮糙肉厚,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谢蘅说着说着把手缩了回去, 她也不敢看, 只将目光投向赵瑾的手里, 看起来十分积极的提议道:“你快试试, 我在这里面缝了些福星尿片里干净的棉花, 戴着应该暖和的。” 她嘿嘿笑了两声,“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不大好看,针脚也不齐, 但大男人嘛, 头一次能做成这样,可不容易,你不许嫌弃啊。” “你戴来试试,要不合适,我马上再改改。” 谢蘅做的手套,确实不好看。她特意找的棉布,赵瑾在驾车,她不好打扰便估摸着大小做。 她毕竟也不擅长这些针线活,所以做的手套,指尖处没有连上,特意让手指能够露出半截。 昨晚的事后,今晨赵瑾的情绪一直不大高,他清楚的知道二人之间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横沟,而谢蘅这人,没心没肺,又风流多情,他二人,注定没有可能。 从三行城出来,赵瑾一个人想了很多。 其实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能有此行的相处,于他而言,已是难得,他的余生,也不是没有回味的东西。 又何必再让自己,越陷越深,越发狼狈。 赵瑾这般想着,心也慢慢的沉重了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便收到了谢蘅亲手做给他的东西。 有时候,命运便是这般弄人。 赵瑾前一刻才准备放手,下一刻,刚刚筑起的城防,却瞬间有了动摇的趋势。 这是赵瑾第一次,收到谢蘅亲自做的东西。 没有多华丽,也没有多奇特不说,甚至还十分粗糙。 谢蘅还在盯着他,赵瑾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实则却十分小心的将自己的手套了进去。 “笨,不是这么戴的。” 前脚赵瑾刚戴上,后脚谢蘅在一旁便没忍住把人的手拉了过去,她将手套扯了下来,“你刚才戴反了。” “这是正面,你把小拇指那边的套大拇指去了。” 三下五除二给人戴好,谢蘅脸上随即噙其了一抹笑来,“呐,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合手一些?” 人挨着自己,熟悉的味道飘来,赵瑾喉结微动,“...多谢。”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谢蘅随即又问。 赵瑾摇了摇头,“不用。” “我还不饿。” 他看了眼车内,“你进去吧。” “福星还在里面。” 谢蘅也不矫情,“那就再辛苦你半日,等送走福星,我和你换。” “嗯。” 有了谢蘅的手套,虽然东西其貌不扬,可作用确实不错。赵瑾的手心,很快就冒出了些薄汗出来。 谢蘅昨晚其实没怎么睡好,既然赵瑾不愿休息,为了不耽搁进程,她便抓住这些时间进行补眠,以便下午和人互换。 从三行城到青州城,这里是一日的进程。 但二人要把福星在到达青州城前送出去,却有些让人为难。 毕竟,既要确定对方可信,还得保证福星的安全,不是那么容易。好在,青州是花照壁的地盘,所以沿途有哪些是自己人,花照壁要比赵瑾清楚的多。 她刚好暂时也无法脱身,便委托了赵瑾替她看看,她的人伤亡如何。 有了花照壁的提醒,在到达青州城前,赵瑾特意驾着马车,在阜丰镇外两里地,停留了下来。 阜丰镇内有红寨的据点,若是此据点被端,便意味着红寨的底盘也没有了。 赵瑾没有贸贸然的带着谢蘅进镇,他将马车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自己在交代好后,只身一人,朝镇内走了去。谢蘅则带着福星,在此处稍做等待。 也是好巧不巧,赵瑾这边才刚离开没多久,在马车旁活动的谢蘅就注意到了周围的草丛有了动静。 她抱着福星的手稍稍紧了紧,同时也不动声色的往马车旁靠了靠。 暗处的人盯着谢蘅看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随即便嬉皮笑脸的钻了出来,对着谢蘅吹了个口哨,“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 “怎么一个人在这郊外,还抱着个孩子,你家男人呢?” “我说二哥,这小娘子,姿色不错啊。” 草丛堆里钻出了两个人。 看那流里流气的样子,不是地痞便是流氓。 赵瑾先前把马车停在此处时,观察过周围,确定没有危险才停下,这会儿才离开没多久,人就钻了出来,看来先前怕也是离此处不远,误打误撞发现了他们。 尽管猜到了来人是什么货色,可谢蘅还是照着正常的流程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想做什么?”这个问题,似乎把来人给逗笑了,他们笑着对视了一眼,“哥哥们看小娘子一个人孤苦无依,这不是想来帮忙吗?” 二人说着说着就朝谢蘅走了过去,“听口音,小娘子不是我们青州人吧?” 毕竟是要做坏事,二人边走还是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同时也不忘吊儿郎当道:“你看,哥哥们手头最近有些紧,小娘子,可愿帮帮忙啊。” 区区两人,谢蘅还是能对付,她听着听着就笑了,“你想我怎么帮?” 这两人身高都不高,甚至有一人比谢蘅还要矮上一些,见谢蘅是这个反应,矮个子的人坏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哟,小娘子看起来,似乎不怕我们,真实稀奇。” 高一些的男人将目光放在了马车上,眼中划过一丝精光,“小娘子一弱女子,又是马车,又是孩子,还孤身一人,想必是家中发生了意外,我张生不才,家中有些薄田,也不嫌弃你带着孩子,不如,你跟了我怎么样?” “跟你?”谢蘅扫了人一眼,“你家有娘子么?” 男人笑,“这不赶巧么,我家还就缺你做我娘子呢。” “我有一车的嫁妆,你呢?拿什么聘我?”谢蘅又问。 一听到一车的嫁妆,男人眼睛瞬间就亮了,二人开始讨价还价了起来,“你跟了我,我家里所有东西,都是你的,怎么样?” 谢蘅佯装害怕道:“我这孤儿寡母,怎么知道你这人靠不靠的住。” 要真哄了这人嫁给他,那一车子的东西就都是他的了,这和天上掉馅饼可没啥区别。张生忙乐呵呵道:“靠得住,靠得住,没人比我张生更靠得住。” “说了这般久,还不知道小娘子叫什么。” 走了一路,谢蘅也是无聊的紧,如今有两人送上门来,她刚好可以打发打发时间,顺便逗逗趣儿,见人问自己名字,她勾了勾唇角,“女子闺名,哪能轻易告诉旁人。” “我本是去青州城奔亲,这边新寡又带着孩子,你说的好听,还不是觊觎我这车的嫁妆。” 她故意看了一眼在一旁已经有些着急的另一人,随即对人投去一笑,“我看,你油嘴滑舌的紧,还没你身旁的这位小兄弟憨厚老实。” “小兄弟,你成亲了么?” 本身自己长得不如张生高壮,还没人能说会道,见张生三两下久哄着对方说起了嫁娶的事,眼看着自己一点好处都要讨不到了,李福可着急了起来。 但谁能想到,这小娘子竟然没看上模样更加好些的张生,反而对他另眼相待,李福那叫一个开心,“没...没呢。” 二人都是村里的地痞,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哪会有正经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们,甭说老姑娘,就是村口那人老珠黄的寡妇,都看不上他们。 谢蘅这话,瞬间让李福欢喜了起来。 “我还没...没媳妇儿,你......” “我说福子,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张生一看谢蘅更中意李福,顿时也急了,“老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二哥打了这么些年光棍,又长你几岁,你久甭和你二哥争了。” “小娘子,我实话和你说吧,我张生虽然嘴皮子利索些,可却是个会疼人的,你要跟着我,我保管把你宠上天去,你这孩子,我也当自己的娃养,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要不,你和我过去看看?” “我我也会疼人。”李福确实不大会说,只着急道:“二哥,我这不也光棍了这么些年,这小娘子明明看上的是我,你......” 谢蘅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压了压自己眼中的笑意,“二位这是都心仪我?” 谈话间,李福与张生其实已经有些拉扯了起来,谢蘅开了口,两人的这才收敛了一些。 张生毕竟更能说会道,大家伙都不是傻子,他吸了口气,看着谢蘅问:“你便直说,你看上了我二人哪一人。” 谢蘅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我只想找个能保护我娘俩的人,你二人若是谁有这个能力,我自然更看中有能力的那个。” 耐着性子说了这么一通,结果没个准信,张生冷笑了一声,“怎么,你这是想让我们内斗?” “我怎会这般想?”谢蘅一脸惊讶,“你便是这么看我的?” “你......” 谢蘅的神情看起来十分难过又震惊,这让张生原本笃定的想法,稍稍动摇了一下。 谢蘅随即可怜的瞥了李福一眼,这一眼收的快,因为她很快偷偷给自己抹起了泪来。 “我年纪轻轻丧夫被赶出了门,一个人带着孩子跋山涉水的想去青州城投奔兄弟,路上遇到你们,你们既想要我这一车的嫁妆,又想要我这人,还一点表示都没有,我如何相信你们可靠。” “你们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这样,我这一车的东西,留下来又有何用。” 张生眼疾手快,连忙拉住谢蘅问:“欸,你这是做什么?” 谢蘅冷了脸色,她拦在了车门前,“车上的东西,只要我不想给,谁也动不了。” “即便是我死了,你们也只能守着一堆破铜烂铁。” “我一弱女子,怎会带一车的真金白银在身上,你们想的太天真了。” 她咬了咬牙,“既如此,大家便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占什么好。” 张生虽没看到车内有什么,可谢蘅穿的不算差,模样虽算不得有多绝色,但姿色已经比村里的那些姑娘好太多。这么一看,他也不能强行来硬的。 念及此,张生脸上很快便噙起了一抹假笑来,他上前了一步,“小娘子这是哪里话。” “我看不如......” “咚”的一声,后脑传来剧痛,张生脸上的笑一僵,随即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过去,“你嘶——” 原以为,这一下至少能把人打晕,结果张生却只摇晃了两下。 头一次做这种事,李福也异常紧张,见张生没晕,他瞬间想再补一下。 张生随即强忍着后脑的疼痛抓了上去,“好你个李福,你他妈给老子玩阴的!” “总不能每次好处都你占全了!一点汤都不给我留!这次这小娘子明明看上的是我,你还要和我争!” 李福恶从胆边生,左右已经被发现了,索性也不装了。 一直以来,他都跟着张生屁股后面,好处没占多少,坏事倒是做的不少,长期被欺压,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总之,他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 张生身体要比李福高大,听着李福这话,他怒道:“你他妈有没有脑子,这娘们分明是想......” 李福发了狠,双眼猩红,可不管张生说什么,“你给老子闭嘴!” 张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二人随即便扭打在了一起,甚至在地上滚了起来。 谢蘅有些惊讶的靠在了马车上。 可惜这会儿没有瓜子,若不然,边磕边看,那别提多惬意了。 福星本已睡着,此间动静不算小,他很快被惊醒,两只眼睛好奇的转了起来。 谢蘅开心的把人颠了颠,“儿子,我们来看王八打架。” “你看,今后要是不学好,连媳妇儿都讨不到,咱可不学他们呐。”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张生做的坏事,可比李福多得多,见人怎么也说不听,甚至已经动手打了他数下,他也恼了。 于是乎,怒从胆边起,一个翻身欺压其上,抄起一旁的碎石块,对着李福的脸毫不犹豫的便砸了过去。 谢蘅这边正看的兴起,没想到张生突然来这么一下。 煞那间,鲜血四溅。 这可是自己人,还是熟人。 她双眼一沉,张生砸了一下,给李福砸的满脸是血,可他就像是杀红了眼似的,瞧人没晕,他顿时毫不犹豫的便想砸第二下。 然而,当他的手再次高高举起,可结果却是迟迟都无法放下。 手腕传来钝痛,张生看了过去,瞬间对上了一双毫无温度的双眼。 “他与你相识,只是想把你敲晕,你却把他往死里打。” 谢蘅单手扣着张生的手,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抱着福星。 李福已经晕了过去,张生再看谢蘅,只觉今日的一切都是她挑起的。气急之下,倏的就朝谢蘅扑了过去,“都是你这个臭娘们!” “老子弄死你!” 看着气急败坏的张生,谢蘅冷笑了一声。 她眼也不眨的就将人的手往后一折,随即对着气膝盖便毫不留情的踢了下去。 “噗通”一声响,张生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啊——” 即便是一只手,谢蘅也能对付。 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睥睨的看了人一眼,“心狠手辣,狼心狗肺,见利忘义,见钱眼开,臭娘们,你也配叫?” 张生眼中划过一丝狠毒,口上却说着,“姑奶奶饶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一马啊嗷——” 就凭其先前的反应,谢蘅又不是蠢货,这么快认怂,事极必反。 她这边稍稍顿了一下,正思忖着怎么处置张生,结果张生就坐不住了。抓起地上的碎石与尘土,就朝谢蘅身上扔了过去。 一旁还有福星,担心伤着,谢蘅松开了张生的手,护在了福星身前。。 张生一朝松口气,下一刻直接朝谢蘅的马车跑了过去。 谢蘅原先一直在马车旁看热闹,也是张生要对李福下狠手,她这才快速来到了二人身旁。 用身体替福星挡住了大部分的尘土与碎石,谢蘅的脸色,已经黑了一片。 见张生想夺她的马车,并且已经快速的怕了上去拉起了缰绳,谢蘅也不急,她先是确定了福星有没有事,下一刻,才有所行动。 张生成功的驾着马车走了一段距离,眼看着谢蘅没有追上,他正高兴自己白得一马车和车上的东西,下一刻,车身就晃了一下。 张生以为是车压过了什么东西,刚想看上一眼,结果谁曾想他的身旁,却是突然从天落下了一个人来。 谢蘅压根不与人废话,马车还在疾驰,她直接一个扫腿,就将张生踢下了马车。 寻常落马,都容易摔伤,还别说这是在疾驰的马车,甚至谢蘅压根就没有留情,专门朝人脸上踢。 张生落马后,在地上滚了数圈,这一次,他再也来不及做些什么,便直接晕了过去。 车还在跑,谢蘅单手抱着福星站在车前,她余下的手则快速的拉起了缰绳,脚抵着车辕重重的拉了一下。 赵瑾带着人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一姑娘一手反执缰绳,一手抱着孩子,满脸冷峻的站于疾驰的车前,她的侧脸绷成了一道十分有力的弧度,满目坚定,一身正气,碎发在空中晃动, 这一幕给赵瑾带来的冲击,即便是多年之后,也未曾忘记。 成功的停下马车,谢蘅松了口气。 她抱着福星,多少有些束缚。自己出事没关系,孩子磕着碰着,可不是小事。 感受到一旁的目光,谢蘅瞬间抬眸看去。 这一眼本是毫无温度与起伏,然而,当她发现,自己看到的是赵瑾的时候,恐怕谢蘅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眼底,顷刻间便汇入了山川和河流,有了颜色。 “呐——我在这儿——” 117神奇种子 谢蘅拉停马车的时候, 赵瑾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他也不敢开口惊扰了她, 想要上前帮忙, 又隔了一大段距离,好在人顺利且快速的把马车停了下来,见其没事, 赵瑾连忙走了过去。 地上的人他直接忽视,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一来到谢蘅身前, 赵瑾便把人左右看了看, “怎么回事。” 谢蘅笑, “收拾了两个杂碎, 不是什么大事。” 赵瑾眸色一冷, “这二人对你做了什么?” 谢蘅挑了挑眉, 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明的某人,“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我且还没怎么出手, 就先内讧打了起来。” “为何会惊马?” “这......”谢蘅刚想回答, 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她的视线里, 却是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公子, 你倒是等等我们啊......” 赵瑾走的实在是太快, 这边都和谢蘅说了好几句话了, 一同和他过来的人这才气喘吁吁的跟了上前,“太...太快了......” 谢蘅歪了歪头,见来人看起来是一对胖夫妻, 她愣了一下, 随即看向了赵瑾。 赵瑾解释道:“这是韩兄弟,这是韩兄弟的妻子,福星可以暂时交给他们。” 来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都是普通人的打扮,模样也没多出色,甚至还有些发福,身上带着几分油烟的味道。 因为胖,所以两人都走得不快,好不容易停下来了,二人都各自顺了顺气,喘着气道:“这位妹子,你要不介意,唤我一声韩大哥,唤我家娘子韩大嫂就是。” “不好意思,我们走得慢,来晚了些,你这没受伤吧?” 其实不光赵瑾看到了谢蘅叫停马车的那一幕,紧随而来的韩双夫妇,也看到了,只不过二人没啥功夫,因此慢了赵瑾一步。 既然赵瑾敢把人带过来,说明这人可信,谢蘅冲两人笑了笑,“韩大哥韩大嫂好,我没事,多谢大哥大嫂关心。” 韩大嫂十分朴实,见谢蘅抱着孩子还说的轻松,她咽了口气,担心又感慨道:“我说妹子,你刚才...刚才那是你吧?”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因此韩大嫂顿了一下,随即却是再一次和人确定了起来。 谢蘅愣了愣,颇有些好笑道:“是我,怎么了韩大嫂?” “妹子你这看起来年纪轻轻,功夫竟然这般好。”韩大嫂看谢蘅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敬佩,她说着说着回头看了眼地上不远处躺着的两人,“这...这两人,都是你解决的?” 谢蘅微微颔首,解释道:“是他们自己内讧,先打了起来,大哥大嫂认识他们么?” 韩双作为男人,对谢蘅投去佩服目光的同时,也适时的出了声,“我看地上躺的,倒是有些像村头的那些混子,他们没伤着妹子你吧。” “没呢,他们伤不到我,就是不知道,人死了没有。” 赵瑾在几人说话间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地上躺着的人身前确认。 听着谢蘅的话,他给了她一个眼神。 人还活着。 山匪出身,打打杀杀韩双夫妇并未少看,因此,即便这会儿地上躺着的真是死人,他们也能应付,知道人没死,韩双夫妇对视了一眼。 韩双毕竟是男人,所以女人间的交涉,他让了出来,韩大嫂上前一步,拉住了谢蘅的手,“妹子,你们的事,华兄弟都与我们说了。” “你们还有要事,孩子交给我与老韩,你放心好了。” “这儿也不用你们留下来收拾残局,我让老韩来弄。” 赵瑾自打恢复男装后,便用的是谢蘅的假身份。 他离开前,与谢蘅简单的勾兑过,谢蘅也清楚后面该怎么说。 福星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她不能暴露二人不是夫妻这件事。 韩大嫂胖胖的,一脸福相,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短暂接触之下,谢蘅对这对夫妻的印象还不错。 “嫂子,这孩子才出生一个月不到,我身体不好,也没啥奶水给他喝,但福星乖巧,很少闹腾,若是叫唤了,不是饿了,便是要拉了。” “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会想着把孩子扔下。” 韩大嫂看了看谢蘅怀里抱着的福星,她闻言宽慰道:“妹子你放心,我小女才九个月大,我奶水足,奶活两个娃没问题。” 才出生一个月的奶娃娃,韩大嫂听着也十分不忍,“嫂子一定将这孩子当成亲生的,你们放手去办事,为了二十一寨的事,便是苦了你夫妇二人了。” 相处了几日,如今骤然要和福星分开,谢蘅不舍的在福星脸上轻轻蹭了蹭,“我车上还有一些福星的穿的,一会儿就一并麻烦嫂子带回去。” “若无意外,一个月内,我会回来把孩子接走,但倘若我无法亲自来接孩子,还是麻烦嫂子,看到带着这个东西的人来,才将孩子给他。” 谢蘅说着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了一瓶营养液。 营养液系统出品,这个瓶子说普通也普通,可在大魏想要做出一样的,却几乎不大可能。 谢蘅也确实没什么特殊的信物,因此这才将营养液拿了出来。 “这是我特制的药水,如果福星生病了,麻烦嫂子给他喝一些,很快就能好。” 韩大嫂把谢蘅的营养液接到了自己手里,“嫂子明白了。” “妹子你放心,知道你们情况特殊,我还特意带了个篮过来,想着能少些人知道,便少些人知道。” 谢蘅先前就看到韩大嫂手里提着的竹篮,没想到是特意拿来把孩子装回去的。 她对人感激的点了点头,“如此,便麻烦嫂子了。” 韩大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二十一寨的,我们一家人不说这些。” “来,孩子给我吧。” 毕竟已有好几个孩子,韩大嫂接福星时,动作都十分轻柔。 福星一开始还在睡,后来张生与李福这动静一闹,他也醒了过来,如今一双眼睛正睁得大大的,好奇的四下观察。 韩大嫂把他抱过去时,他还乐呵呵的笑了笑。 只要孩子没哭,就是好事,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事有轻重缓急,二人在福星身上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因此,谢蘅也没工夫去悲春伤秋。 她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内,把属于福星的东西都给他拿了出来。 这里面,多是尿片与小衣裳,可别说,福星在他们身边也才几日,这衣裳都有一个包裹这么多了。 韩双是一个粗人,为了方便红寨联系,他与自己媳妇在阜丰镇开了家小客栈,他主内掌管厨房,媳妇儿主外做掌柜,见谢蘅拎了一大包东西出来,他没多少旁的想法,只对人笑道:“妹子,包裹给我吧。” “麻烦韩大哥了。” “这有啥好麻烦的,妹子甭和大哥我客气。” 见识过谢蘅的能力,再知道谢蘅即将做些什么,韩双很难对谢蘅怠慢,他话虽然不多,可眼中的笑却直达了心底。 要分别了,谢蘅最后回头看了福星一眼,瞧其还在笑着,她也没忍住好笑的打趣道:“小没良心的,笑得这么开心,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 毕竟也才出生几日,福星冲谢蘅“啊啊”了两下,看起来又充满了活力。 谢蘅本在笑,可笑着笑着,眼中多少有些离别的难过,“嫂子......” 韩大嫂会意,点了点头,“我会注意,也会照顾好孩子。” 多说也只能徒增伤悲,谢蘅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 赵瑾适时的走了上前,他环住了谢蘅的肩膀,低声道:“我们该走了。” “......好。” 要是二人此行顺利,恐怕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再见到福星,再加上让福星留下也是为他好,因此,赵瑾没有谢蘅那般感伤。 到底是正事要紧,谢蘅吸了口气,她很快就敛了敛自己的情绪,扬起了一抹笑来,“大哥,嫂子,我们就走了。” “这二人远处那个的伤,是近一些的这个打的,这人对同伴为了利益想致人于死地,若是你们镇上的,注意防范一下,此人心狠手辣,不是善茬。” 韩双作为男人,这种时候,便轮到他开口了,“多谢妹子提醒,我们知道了,会注意防范。” 谢蘅点了点头,她随即对二人作了个揖,“大哥大嫂,保重。” “保重。” 把福星交了出去,回到马车内的谢蘅,多少有些不大习惯。 话说回来,先前她那般反应,按计划来看,多少也有着故意的成分,尽管二人无比清楚,这样对福星,只有好处,没啥坏处。可她作为一个“母亲”,哪能说把孩子抛下就抛下的。 这一点,赵瑾与谢蘅也商量过,赵瑾对她的这个想法,并没什么异议,因此才会在最后配合。 然而,真这么做了,谢蘅演着演着,其中参杂了多少真情,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马车走了起来,发出了些动静,谢蘅在车里呆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耳畔好像有哭声似的。 她推开了车门,“你听到什么声儿没有?” “我怎么感觉福星在哭?” 分开的时候,福星还笑得比谁都开心,这才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怎么会有哭声。 赵瑾驾着马车,他的功夫要比谢蘅好,耳力更是,听罢微微颔首,肯定了谢蘅这个猜测,“确实有。” “福星聪慧乖巧,他既然把你当成了亲娘,如今察觉你离开,多少会闹会儿。” 担心谢蘅会感情用事,赵瑾想了想又道:“既然走了,就不要犹豫。” 谢蘅听赵瑾这么说,随即把心底不舍的情绪压了压,“我知道。” “我和这孩子有缘,今后也不是见不到。” “我回去把这身女装换下,你就再驾一会儿马车。” 赵瑾的疲惫谢蘅看在眼里,现在身边没了孩子,便没了许多顾及,也就不需要一直让赵瑾来驾马。 都是男人,赵瑾理解谢蘅迫不及待想要换下女装的想法,所以没有开口阻止。 重新回到车内,谢蘅这边正扒拉着包裹里的衣裳,结果下一刻,她的脑中熟悉的系统声却冒了出来,兴奋的尖叫道:“宿主宿主,有三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 谢蘅回过神来,明知效果不大,她还是作势捂了捂自己的耳朵,“三个?” “那可不?!”一下有三个好事,系统还是头一遭碰到,看自己动静太大,惹了谢蘅嫌弃,它稍稍的收敛了一下,“宿主,你真厉害,我家宿主怎么这么厉害呜呜呜......” 不都说系统随主子,谢蘅也没觉得自己遇事有多大惊小怪,怎么到了031这里,总是这般沉不住气,念及此,谢蘅敛了敛自己的表情,提醒道:“正经点。” “有事说事,没事下去。” 031嘤嘤了两声,“宿主,你先听完,山药再下去。” “刚才宿主又得到了两份帅气值,分别来自那对夫妇。” “多少帅气值?” “分别是388点和156点,共计544点!宿主,我们当前拥有2336点帅气值,和4120点生命值,我们的资格有啦哈哈~” “这么多?”由于先前受伤的缘故,生命值和帅气值都有所减少,如今骤然增加,对谢蘅来说,确实意外。 她原还打算,到了青州再找机会赚一些,没想到在路上就意外得到了。 “宿主你忘了么,系统有四个判定标准呀,最难的就是宿主以女子身份得到男人认可的帅气,其次是以女子之身得女子的认可,刚才宿主着女装,一下就完成了两,且因为宿主这边是第一次完成第四等级的任务,因此系统这边的奖励也是额外的!” 谢蘅垂眸,对系统的这个判定,有了些沉思。 031又道:“嘿嘿,宿主要看看新的奖励么?” “嗯。” “一二等级的奖励是抽奖,三四等级的奖励是福袋,宿主这次的福袋里,呐,我看看......” 031数了数,“一共有四个!” “有瞬移千里的瞬移符,增加美貌的美颜霜,控人的傀儡木,外加一颗呃......神奇种子。” 这四个奖励,前面的谢蘅都能听懂,就是这最后一个,让她顿了一下,“神奇种子是什么?” “神奇种子说明书上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颗种子可以种许多吃的东西出来,作用包括但不限于延年益寿,包治百病,提升内力,一见钟情,或者让人绝情绝心等等等等。”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种子,谢蘅挑眉笑道:“还能是这样?” 031继续解释道:“不过,一颗神奇种子,只开一次花,只结一种作用的果,果子也有且只有一颗,这果子想要种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宿主现在要种么?” 眼下不是时候,既然这个种子这么珍贵,也不好贸贸然使用。 谢蘅双眼微微动了动,“不用了。” “暂时不急。” “好叻——”031乖巧的应了下去。 车内好一会儿没有动静,赵瑾驾着驾着马车觉得有些不对。 他这边刚想开口问一下,结果车门却适时的从内打了开来。看着谢蘅的打扮,赵瑾愣了愣,“你怎么......” 谢蘅坐到了赵瑾的身旁,“我想了一下,这打扮我还是继续扮下去。” 她笑道:“一来可以迷惑对方,方便进入青州城,二来我觉得这打扮也挺好的嘿嘿,换来换去多麻烦。”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穿着女装耍帅,帅气值与男装可不是一个等级。这么难得的可以光明正大穿女装的机会,就这样放弃,下次再想找到,可不是这么容易。 赵瑾没想到谢蘅会突然改变主意。 他此间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谢蘅随即就从他手中把缰绳拿了过去。 “我来驾一会儿马车,你去里面休息一会儿吧。” 赵瑾不大赞同,作势欲把缰绳拿回,“你是女子打扮,整个大魏,哪会有女子驾车......” “你要觉得不妥,你就在我身旁坐着,靠着我肩膀睡一会儿也成,要看到人来,我就把你叫醒,如此,没问题了吧?” 118浮出水面 事情的最后, 赵瑾到底还是没坳过谢蘅的坚持。 日头渐渐爬上了头顶,阳光透过云雾, 洒了下来。 谢蘅认真的驾着马车, 而赵瑾则在一旁,靠着车壁,闭眼小憩了起来。 二人身高有着差距, 让赵瑾靠着谢蘅肩膀睡, 姿势会很奇怪,所以赵瑾并未如谢蘅说的那般, 靠着她睡。 没了福星在, 驾马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这么一番折腾, 又照顾福星又中药又夜探还连夜筹谋, 这搁以前, 即便如此, 赵瑾也依旧会对周围保持绝对的警惕,可也不知是否是谢蘅在身旁的缘故,赵瑾此间的短暂小憩,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 真的睡着了。 感受到身旁之人平稳的呼吸, 再余光瞥见其略带青色的眼下, 谢蘅驾了会儿车, 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单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带子接了开去, 随即找了个较为平稳的地方, 把缰绳放在腿上,替赵瑾搭上了自己的披风。 知人警觉,她的举动是轻了又轻。 最后, 见赵瑾没醒, 谢蘅嘴角不由得往上扬了扬。 这一觉,赵瑾睡到了中午,马儿跑了一上午需要休息补充体力,而他们也该简单的解决一下午膳问题时,才转醒过来。 谢蘅故意找了一个有小溪的地方停车,马车晃了两下,赵瑾随即睁开了双眼。 车内有小型的烧水灶,谢蘅刚准备进去拿出来,就看到赵瑾醒了,她冲人笑了笑,“醒了?” 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竟然真睡着了,赵瑾“嗯”了一声。 他的脖子有些僵硬,这边刚打算扭一扭,然而低头就看到了身前盖着的东西。 谢蘅从车内拿着东西一出来,便看到赵瑾盯着身前的披风在发呆,她笑道:“先前怕你着凉,我给你披上的。” 披风之下,赵瑾的拇指与食指,不动声色的摩擦了几下,他垂下了自己的眼帘,道了句“多谢”。 谢蘅举了举手里拿着的东西,“中午到了,我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赶路。” 赵瑾从车上跳了下去,“我来弄吧。” “你休息。” 谢蘅拿着东西朝溪边走了过去,边走边道:“不用,我这身子也有些酸,刚好可以活动一下。” “倒是你,要不去车内再睡一会儿,弄好了我叫你?” 赵瑾乜了人一眼,“在你眼中,我这样不中用?” 谢蘅“欸”了一声,笑着解释道:“这不是看你这几天辛苦了么。” “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咋还会觉得你不中用,你这可冤枉人了啊。” 赵瑾的意思,倒也不是真这么想谢蘅,只不过,瞧人处处紧张又贴心,他虽心下暖心,可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姑娘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能事事走人后面,全交给谢蘅去做。 他浅浅笑了笑,二人说话间的功夫,也一前一后到了溪边。 “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两三日,若无意外,我爹的另外一批人马,应该早就到了青州城。” “眼下我二人手上证据并不充分,或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赵瑾开始给谢蘅分析起了当前的形势。 谢蘅给壶里灌了些水,“没事,你想做什么,我配合你就是。” “青州司马掌管青州城主城兵马,青州刺史镇守边境,如今青州出现问题,你看,可要先联系这两人?” “青州司马家眷既已被害,恐怕是不与二皇子一派同流合污之人,司马府由我去探,刺史蒋勇不在青州城,刺史府或许能得到的东西并不多。倒是这二皇子的母家,必有蹊跷。” “这简单,你我二人分头行动,二皇子的母家,是百里府吧?这样,我看能否混进去当个丫鬟什么的,从内部了解情况,你这边放手去搜集证据,要能联系兵马,自是最好。” 赵瑾思忖了片刻,“百里府有谋反之心,应是不好混入。” 吹燃火折,谢蘅把小炉灶点好火,随即冲赵瑾眨了眨眼,“好与不好,试试才知道。” “两洲的山内,已经不知采了多久的矿,如今大胆到敢截杀青州司马的家眷,还有能力灭了花照壁的二十一寨,恐怕,这些人举事谋反,也就是最近。”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耗。”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再说二人也不光是收集证据,证据有了,若谋逆照常进行,那这所谓的证据就成了一纸空谈。 谢蘅手上一没兵,二没人手,三没人脉,基于以上考虑,她才会提议,自己去搜集证据,余下的统筹安排,谋略布局,她自认无法胜任,交给赵瑾,再合理不过。 赵瑾闻言默了一瞬,“...好。” 他缓缓抬眸,看了过去,“便是你,切记不要逞强,若有不对,记得及时抽身。” “那必须的。”谢蘅笑,“我很惜命的好嘛。” “反倒是你,比我危险更多,别仗着自己功夫好,便强撑着。” “嗯。” 一开始,赵瑾并不想谢蘅参与进这件事,可谢蘅不是孩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无法决定她的人生与选择,担心不假,信任和尊重也不假。 他本就是光彩夺目的存在,今后只会更加耀眼,他何必折断他的羽翼,压弯他的脊梁,以一己之私将其束缚。 所以,对于谢蘅的提议,赵瑾最后并没有拒绝。 两人简单的吃了午饭,随即开始往城里去。 既然决定要混入百里府,保险起见,临了城门时,谢蘅与赵瑾选择了分开进城。 他们到青州城时,已是旁晚,谢蘅依旧穿着女装,二人分头行动,约定三日后子时在城门的公告栏下碰头。 青州城的检查,说严不严,可说不严,周围你却能注意到许多的暗人,在观察来往的行人。 与赵瑾分开后,谢蘅没急着马上朝百里府摸去。 她在街上逛了几圈,先是踩点,再是观察情况,和小摊小贩交流,估摸着差不多了,谢蘅这才给自己找了间客栈。 开房打水,这是谢蘅住进客栈后第一件做的事。 当身体侵入温水的那一刻,谢蘅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缓缓靠在了浴桶上,发出了一声谓叹,“舒服啊——” 连日赶路,身子早已疲惫,还别说昨晚那一番折腾的满头是汗,不去想的时候没啥,可一放松,就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酸臭味。 谢蘅委实忍受不了,因此才会选择搁置一下正事,先洗个澡再说。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会打扰她,谢蘅也算是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百里一族作为青州的贵胄,祖上出过两任宰辅,三任皇后,六位贵妃和十几位公侯,到了现在的百里伯这一代,虽然曾经的辉煌不再,但好歹出了一个当今天子宠爱的贵妃,也不至于没了门楣。 近年来,圣人追求长生,荒废了些许朝政,身体出现问题。而众皇子相继长大,太子司马泽,虽出生尊贵,满腹经纶,饱读诗书,有治世之才,可小时候落水伤了身子,以至于无法习武,也常年受病痛折磨。 九皇子司马辰,与太子一母同胞,然而却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全然没有其兄长的稳重。 剩下的皇子中,大皇子出身卑微,二皇子、七皇子、十二皇子、十四皇子母家都不弱。然而,十四皇子还小,十二皇子是个跛脚,也就二皇子,七皇子有能力去和太子叫板。 这些关系,还是谢蘅从赵瑾处得知。 她稍稍捋了捋思路,百里府毕竟是皇亲,找起来并不难。这边洗漱好后,谢蘅打扮了一下,随即便动了身。 另一边,茶壶在冒着热气,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使得屋子里偶尔发出火星绽放的声音。 “主子。” 屋里人揉了揉怀中的一团毛,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门口冷,进来回话。” “是。” “主子,我们的条件,百里伯答应了。倒是冯季那边回话,还未发现那人身影。” 上方的人轻声笑了笑,“他既有心要躲你们,怎会让你们察觉到行踪。” “那现在......” 把书本翻上一页,“不用再废精力去找,就在这青州城内,守株待兔即可。” “那主子你的病......” “无妨咳咳——”前脚才说没事,后脚就被身体打了脸,上方的人咳嗽了几下,颇有些难受道:“快了。” 他挥了挥手,拒绝了手下想要帮忙的想法,“等不了多久了。” “咳咳...你下去吧。” 手下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最后应道:“......是。” 屋内不多时又只剩下了一人。 喉咙有些痒,坐在靠椅上的人拿起了一旁的茶水,小抿了一口。 杯壁上的手,看起来十分修长,可与普通人不同的是,这只手,却是异常的白皙。 身前的毛团感受到主子胸前的起伏,轻轻的挪动了些许脑袋,在人余下的手背上,舔了几下。 毛团通身乌黑,与其身前垂下的长发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感受到手上的动静,上方的人嘴角不由得往上扬了扬,他缓缓开口道:“我不难受。” “你继续睡吧。” 毛团毕竟只是宠物,无法回答人的话,它撒娇的“喵”了一声,很快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了过去。 * 既打算混入百里府,少不得得先了解一下青州地方的行情,看看百里府是如何购买下人的。 谢蘅虽成功住进客栈,但住的时候,特意显现出自己有些拮据,又看起来有些隐情的样子,给人留足了想象的空间,顺利为自己第二日找活计买下伏笔。 青州与西秦接壤,青州城内,往来的两国商人并不少,致使此地十分富庶,因此,你可以看到街上有做生意的女人,也可以看到人牙子手中,高大威猛的西秦姑娘。 从客栈老板那里打听到买卖奴婢的地方后,谢蘅便直奔而去。 她的脸皮,还是那张假脸,算不得多好看,也没多难看。一到人市,谢蘅便先在牙市转了一圈。 最后,有人牙子看她一人过来,穿着也普通,上前主动询问起了谢蘅。 谢蘅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然而,当知道她想自己卖自己,进入达官贵人府邸的时候,一旁听见的人,却是都笑了。 “我说妹儿啊,达官贵人府邸的奴婢,可多是家生子,即便是从外买,也会在别院训上半月,合格才会带回府中。这儿有专门的牙婆,管的就是这个,你这模样,第一批就会被刷下去,就别想啦——” 谢蘅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一番试探后,谢蘅得到的回答,俱是不大理想。 百里这样的贵胄家宅要奴婢么? 要的。 但都是有时间规定,不是每日都买,几乎是搁三个月,才会添上几人或十几人。 如今距离上次采买,刚过去一月,没这么快再买人。 再者,想要去这些世家大院,容貌需得上得了台面,还得懂分寸,知礼仪,明是非。 而确定这些东西,需要牙婆观察一段时间,若不然,手中出手的人不干净或者心思不纯,倒的是自己的口碑。 如今时间紧迫,若是走这条路,谢蘅没那么多时间。她想了想,即便真靠着丫鬟的身份混进了百里府,恐怕也不好接近核心人物。 所以,此举其实也是下下策。 但若是靠轻功混进百里府,容易是容易,可暴露的风险也随即增大。 几番思量后,走在大街上的谢蘅突然想起了一个自己忽略的家伙。 她敲了敲系统,“山药,出来。” “叮咚”一声,031冒了出来,“我在,宿主。”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么?” 谢蘅听完就笑了,“你这服务的语气哪儿学的。” 咋和语音系统一样? 031闻言得意的昂了昂自己的虚拟下巴,“山药最近刚线上观摩了优秀系统如何为宿主服务嘿嘿。” “怎么样宿主,可有满意?” 谢蘅笑着点评道:“你还是先前不正经的时候正常点。” “tvt~” 街上还有人,谢蘅敛了敛笑,回到了主题,“别装了,找你有正事。” “宿主请说。” “我现在需要窃听器一类的道具,你在商城内用新手指南给我找找有没有。” “好的宿主。” 找个东西而已,得了命令的031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说实话,谢蘅并不担心系统没有这个,毕竟这可是高科技的玩意儿,连穿越都能办到,没道理现代普普通通的窃听器会没有。 新手指南包含一键搜索功能,如果要谢蘅形容,有些像现代知网维普之类的网站,输入想要的条件可以跳出多篇符合要求的文章。 031这边很快就有了答案。 “宿主,有结果了。” “要多少帅气值?” “不...不要帅气值。” “不要?” 031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是系统没有窃听器这种东西。” “为什么会没有?”谢蘅满脸疑惑。 “因为宿主现在在古代,系统不允许古代出现现代高科技的东西,比如手机,电视,或者杀伤性强的武器如地雷,导.弹等,先前宿主得到的所有奖励,都是符合古代这个背景,换言之,许多现代的东西,宿主都无法解锁......” 话越说到后面,031的语气就越发的弱了下去。 谢蘅听完,脸黑了黑,“那可有可以替代的东西?” “如果宿主想要窃听秘密,这里倒是有一个可能符合宿主要求的东西。” “什么?” 031顿了一下,“是无影散。” “啥?” “此物呈药粉状态,是系统新辟的板块‘闲宝’上出售的东西,若宿主今后有不需要的道具或奖励,都可以挂上去,有人买,宿主就可以赚钱。” 担心谢蘅理解不了,系统随即又补充道:“当然,这个钱可以是生命值,也可以是营养液,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道具。” “我看介绍,此物若洒于身上,会使人短暂隐身一段时间。”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东西在古代会有?” “此物自然不是古代的,可也不是现代的,属于第三世界,第三世界的偶尔会有古代任务,因此系统没有明确规定,第三世界的小物品,不能在此处使用。” 谢蘅越听越迷糊了,只听她问:“什么是第三世界?” “宿主可以理解为是修真界,亦或是仙界。” 谢蘅挑了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东西能用是吧?” 031犹豫道:“可以是可以,但由于跨界,所以会有级别压制,或许会有副作用。” 说了半天,结果就是这? 谢蘅微笑着吸了口气,耐着心问:“有什么副作用,说说看。” “系统的商品,不会危机宿主生命,先前跨界使用记录里,据说有使用者哭了一日,也有丧失行动能力几个小时,还有短暂性失明,当然,也有人运气好,啥事都没有的。” 就在谢蘅权衡要不要用这东西时,031又接着说道:“此挂宝主设置的条件是,拿3000生命值兑换。” “3000?”谢蘅有些意外。 “是的。”031肯定道:“估计是这名挂宝主遭受了重创面临生命危险,这才会将东西挂出来换取他人的生命值。” 谢蘅眼前一亮,来了灵光,“若今后我遇到生命危险,可否这么做?” “理论上是可以。”听前一句话,谢蘅面上还是一喜,结果031随即就打破了她的期待。“但是,宿主得有把握,刚挂出来就会被拍下,不然若不能及时补给,宿主生命消失,任务判定失败,则所有得到的东西,都会充公。” 谢蘅嘴角一僵,随即轻笑了一声。 不愧是扣扣嗖嗖的你。 她垂下了眼帘,问:“3000生命值换这个,是系统市值价么?” “系统一天消耗的生命值是8点,3000生命值等同于375天,一年有余,有些贵,宿主,换么?” 谢蘅记得今晨任务完成,自己还有4000多的生命值,剔掉3000的话,就剩1000多,坚持百八十天,应该是没问题。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心一横,点头拍板道:“换!” 这隐身的东西,她从未用过,副作用便副作用,有用就成。 “好的宿主。” “宿主请稍等片刻~0~” 这会儿时辰都还早,谢蘅拿到无影粉的时候,发现这东西的量并不多。 系统也适时的说明道:“宿主,此物药效四个时辰,你大概能用三次。” 一次四个时辰,也就是8个小时,不出意外够用了。 谢蘅稍稍紧了紧手中的东西,“好。” 这会儿是白天,商议正事,不可能全留到晚上,所以谢蘅找了一个离百里府比较近的僻静小巷,先在自己手上试验了一下。 发现被洒了药粉的地方确实看不见了,她这才敢放心的洒到自己身上去。 全身上下都看不见了,对谢蘅来说,确实是稀奇。当她大摇大摆走进百里府时,她脸上的笑那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了。 毕竟是皇亲,还是世家贵族,百里府要比谢蘅迄今为止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还要大。谢蘅走了一会儿后,就发现了这个情况,不得已,她只能在大白天用起了轻功。 好在,托无影粉的福,即便是光明正大的捣乱,都没人发现她的踪迹。 百里一族这一代的家主是百里伯,也是当朝贵妃的父亲,这会儿他不在府中,不过,谢蘅偷偷的找到了他的屋子,并在他的床上给他撒了些胡随雨先前配置的让人噩梦不止的药粉。 做完这些,谢蘅就跟着一个像管家一样的人,溜进了他的书房。 管家只是进来拿东西,拿完就走,走时还把门锁了上去。 谢蘅听着动静,并不着急。 书房内必然有秘密,她想走有的是办法,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谋反的证据找出来。 看着眼前布置的规矩的书房,谢蘅默了一瞬,随即便开始了她的翻箱倒柜。 谋事在即,需要百里伯把握许多东西。 这日,谢蘅在书房翻了一圈,都没找到什么直接的证据,而就在她准备去别处转转的时候,屋外的锁,却是突然发出了一声动静。 明明旁人看不见自己,可谢蘅拿东西的动作,还是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屋子离很快走进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谢蘅都没有见过,但光听外面人的称呼,她能判断出胖一些年迈的那位,是百里一族现在的家主,百里伯。 至于其身后的那位...... 裹的太严实,还盖着帽子。 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来了些兴趣。 原以为此行会没有收获,但谢蘅是万万没想到,临了最后,竟还会有意外之喜。 ...... 谢蘅从百里府再次出来时,离第一次药效结束,只有一刻钟的样子。 她去百里府时,刚过了午时,彼时天已经大黑,若不是拿不准这随机的副作用是什么,谢蘅其实更想留在百里府,继续呆下去看看。 担心被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她,谢蘅一出百里府,就走的较快,甚至直接放弃了街上的道路,选择了用轻功在屋顶上飞行。 眼看着离客栈越来越近,哪曾想到了一处屋顶时,谢蘅却险些被一物绊倒。 “喵!” 四下漆黑一片,突然一声怒叫,吓了谢蘅一跳。 她连忙提脚避开,脚下的家伙快速蹿了开去,却是瞬间对着空气弓起了脊背。 黑漆漆的,只看得见一双发光的眼睛,谢蘅看了又看,才确定对方是一只黑猫。 见其炸毛又没有发现是谁害的,谢蘅心下抱歉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猫大爷,对不住了啊,没注意到你刚才在这里。” 空气中突然蹿出了声,却没看到人,玄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几声威胁, 谢蘅觉得这猫有几分熟悉,她想凑近看看,哪知对方却瞬间跳下了屋顶。 没近距离看清楚,谢蘅有些遗憾,然而,她这边刚准备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股寒意。 谢蘅几乎是本能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回头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人影已经站在了屋顶上,手执长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其一直一动不动盯着她看,若不是药效还在,谢蘅险些以为,自己真的被发现了。 来人仔细观察了周围数息,直到确定没有外人踪迹,他这才跳了下去。 一眼见此,谢蘅瞬间松了口气。 可怕。 这人的气场和敏锐度,简直强到了一种地步。 也不知下面有什么人。 谢蘅有些后怕,此地不宜久留,她此间正准备离开,余光一瞥,却突然看到屋檐下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可是有情况?” “回主子的话,没人。” 玄猫已经在他的脚旁蹭了起来,被叫做主子的人,伸手把其抱进了自己怀里,见其可怜兮兮的舔着自己的尾巴,他轻声笑了笑,“让你不要乱跑,现在可开心了?” “喵~” 屋外凉,怀抱玄猫的人抬眼看了看先前自己宠物呆过的房顶,他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淡淡的把目光收了回来。 “走吧,我们回去。” “是。” 谢蘅没想到今日在此处还会见到故人,然而,今日所有的意外加起来带给她的震惊,都不及这会儿她看到的某人模样那一刻所带来的冲击感。 谢蘅很想下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意识到药效快到了,她又不得不放弃,只能选择先回客栈,明日再说。 当然,因着这一耽搁,谢蘅的药效,并没有坚持到她回到住的地方。 在离客栈还有一条街的时候,谢蘅先是看到了自己的手,然后是脚,再然后是肚子与脖子。 好在她选的是屋顶上的路,因此,冷不丁的出现手脚,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手脚能动,也没有流泪,眼睛更看得见。 短暂的确定自己没啥事后,谢蘅心情顿时大好。 看来她运气还不错。 确定自己身上没什么马脚,谢蘅这边从暗处走了出来,踏进了客栈。 青州的晚上有着夜市,街上人来人往,也算热闹,小二看到一天没见的谢蘅,虽然知道人穷,可也还是好心的上前询问道:“客姑娘,回来啦——” 谢蘅嗯了一声,折腾了这么久,她的晚膳还没吃,见小二态度不错,并未狗眼看人低,她先是回以了一笑,紧接着便想让人给自己送碗面上去。 “啊......” 几乎是一张口,意识到不对劲的谢蘅心下顿时就咯噔了一声。 糟。 她不能说话了。 见谢蘅表情不对,小二试探的又唤了一声,“姑娘?”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的问:“......今日你可顺畅?” 顺畅是顺畅,就是没想到最后竟然副作用是不能说话,谢蘅连忙快速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对其投去了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下好了,面是无法叫了。甚至未免人发现自己不对劲,谢蘅还只能快速应付小二,溜上了楼去,留下话还没说完的小二,愣在原地看着谢蘅的背影,喃喃的将余下的话,说了出来—— “......还想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呢......” 回了屋的谢蘅,这会儿顾不得肚子饿不饿,她敲出了系统,询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说话?” “回宿主的话,快则几小时,慢则一两天,两三天,这个是随机的。” “有没有解的法子?”谢蘅又问。 “暂时没有。” 毕竟早就知道有副作用,所以谢蘅只能认命的叹了口气,“行叭......” “不能说话就不能说。” “左右这几日也就我一个人。” “那宿主明日可还要去百里府?” 去一次就听到了这些有用的消息,谢蘅怎能不去。 她勾了勾自己的嘴角,“去。” “为何不去?” 好戏才刚开始,她如何能错过。 “好的,宿主加油o(* ̄▽ ̄*)ブ” 简单的与系统交流了几句,谢蘅正准备喝口水,结果自己的屋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叩。” 谢蘅无法开口询问,只能走到门口,将屋门打开。 屋门开了,小二哥对谢蘅笑了笑。 “姑娘,你这么晚才回来,客栈内还有多的阳春面,送你一碗吃。” 这情况委实让谢蘅有些惊讶。 她独来独往惯了,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好意,甚至送来的东西,还刚好是她想勉强应付肚子的面条。 谢蘅想给银子以表示感谢,可这边还没碰到腰,肚子却适时的叫了起来。 这让谢蘅正准备拿钱的手,顿时就尴尬了起来,紧接着不得不加快摸钱的速度。 小二也知道,谢蘅拮据,怕是没多的钱付餐食,因此,东西既然送到了,他便直接递了过去,“来,拿着。” 他羞涩的笑了笑,“要吃完了,放门口就好,我一会儿来收。” “我下面还有事,就先下去了。” “记得趁热吃,不然一会儿该驼了啊。” 手里突然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是热乎乎的面条,再一看小二快速离开的背影和淳朴的笑容,谢蘅的嘴角,也不由得跟着噙其了一抹弧度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第二次,谢蘅去百里府,可就有经验的多了。 昨日来百里府找百里伯的,恐怕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本该在荆州的二皇子。 二人从书房进入了一间密室,紧接着便开始筹谋了起来。 这些计划,谢蘅在一旁那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然二皇子到了,谢蘅便不再选择一直跟着百里伯,而是跟在了他的身旁。 但,毕竟无影粉时间有限,不知道这次的副作用是什么,谢蘅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离开。但她并没有选择直接回到客栈,而是沿着昨晚的印象,来到了一处安静的院子。 152心惊胆战 他给他时间反应, 也再给自己两日的时间,去确定, 秋穗的话, 是否真是如此。 从平阳侯府出来时,谢蘅没想到会这般顺利。 先前的氛围分明不大对劲,可赵瑾最后竟也没说什么。 谢蘅心下有些虚, 她旋即敲了敲系统, “山药,出来。” “叮——你的贴心系统山药上线啦~” 谢蘅一边走着, 一边在脑中询问道:“刚才赵瑾是怎么回事, 你有在看么?” “呃......自宿主不喜山药过多关注宿主的隐私过后, 山药有刻意屏蔽的.....” 谢蘅皱了皱眉, “所以你没看到?” “没呢。”031紧接着有些好奇的问:“怎么了, 宿主?” 谢蘅闻言思忖了片刻, 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031见其不说话,不由得追问道:“宿主此番反应,先前可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么? 似乎没有, 不过是赵瑾的反应, 尤其是眼中瞬间流露的情谊, 让谢蘅的心烫了一下。 她怕赵瑾会忍不住告诉她, 他喜欢她, 而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她喜欢他么? 答案似乎没有悬念。 谢蘅活了十八年, 她在现代且从未想过自己会动心, 也不曾期许过情情爱爱,谁能想到,第一个让她动心的人, 竟然会出自大魏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地方。 两人间隔了太多的东西。 远不说两个时空的距离, 就说现在彼此的身份。她担着谢府嫡长子的名头,又才认了傅相为义父,马上还要进宫觐见,谢蘅这个身份,就是彻彻底底的男子。 若当下挑明,谁来担这个责? 是萧轻若,是谢文,还是傅闻卿,亦或是护国公? 当今圣上本就生性多疑,大魏当前局势又不大稳定,两国虎视眈眈,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在这里面浑水摸鱼,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挑明身份的代价,谢蘅暂时还赌不起,她也不敢赌不想赌。 或许会有人说,为何要让世人知晓,只让赵瑾知道,难道不行? 行么? 自然可行。 然而,知晓后呢? 她来大魏,不是为了爱情而来。 她在现代还有家人,这里不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若只因情爱,就把一切都忘的一干二净,那她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再者,谁能保证,赵瑾喜欢的,是男性身份的她,还是只是她这个人,无论性别? 要是算上这次,她统共已然骗过他两次,一次他的情窦初开,被她自己是“男人”这个事实残酷扼杀,现在,他明知她是“男人”,还对她动心,当真是因为只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因为他本身的取向,就是男性? 若是前者,谢蘅自然欢喜,可若是后者呢? 再有,她从头到尾,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性别,可却从未告诉他。而是看着人陷下去,即便他喜欢的是她的人,而不是性别,可对于这些欺骗,谁又能云淡风轻的轻易接受? 若赵瑾知晓后不接受也不理解她先前所做的事,谢蘅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一旦真的揭晓自己的真实性别,要面临的东西,可不是说二人能够甜甜的在一起这么简单。 所以,在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前,谢蘅不太想头脑一热,就这样贸然行动。 一开始,谢蘅是打算解决好了,什么都确保好了,再来找赵瑾。 可感情的事,从来都不是光靠计划,就能控制。 即便谢蘅在心底规划的极好,可今日,当赵瑾的目光一向她投来,她才猛地惊觉,这样的赵瑾,尽管人还没说什么,她却是压根无法拒绝。 她以往所有的冷静,只因为赵瑾和她一样,皆在克制。 一旦赵瑾不再压制自己的感情,哪怕只是一眼,都足以让她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既玄幻,又那般的不可控制。 谢蘅脑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先前赵瑾看向她的样子,她的心跳的有些快,却也难免有些疼。 那份克制的情感,在今日偶然的情况下,有了交汇。 谢蘅不得不开始思索起如何去正视,去用哪种方法回应。 然而,越是这般想着,想的越多,她反而越发的心惊胆战了起来。 毕竟,她要面临的局面,委实算不得是什么好场面。 这一晚,一向好眠的谢蘅,奇迹般的失眠了。 第二日,腊月二十七。 随着新年的临近。谢蘅也并非是没有事做。 一夜未睡的她,临出门前灌了瓶营养液提了提神,紧接着便去了一趟秋穗的准备开的铺子看了看。 铺子现在已经装鄯完毕,只等选定日子,就开门营业。 秋穗让谢蘅选,谢蘅却是笑着拒绝了,直道此门面既然已经交给了秋穗,那就由她全权负责,自负盈亏。 秋穗如何看不出谢蘅的好意与信任,她听完眼圈没忍住红了红,谢蘅拿秋穗没办法,不得不虚抱着人哄了哄。 倒是秋穗这边,先反应了过来,把人推了开去。 结果此间还没来得及再说上几句,外面萧钺却是适时出现,回禀道:“公子,长公主让人送了请帖到府上,邀公子过府一叙。” 长公主? 谢蘅接过了萧钺递到她手中的请帖,看了下时辰。 唔,就今儿中午。 她旋即回头看向了一旁已经快速调整好状态的秋穗,好笑道:“呐——” “好穗穗,公子我现在有事,可不能陪你了。” “临近年尾,你这两日抽个时间回府,就别在这铺子呆着了,公子我可好久都没与穗穗同桌吃过饭了,说来甚是想念。” 顶着谢府女眷的身份,一直在外,总归不好,秋穗回以一笑,“好。” “公子什么时候来接穗穗,穗穗便什么时候回去。” 谢蘅顺了几瓶柜台上刚刚秋穗给她展示的有治疗效果的凝霜揣进自己的怀里,她笑着看了秋穗一眼,“行!” “穗穗既然这般说了,今晚公子我便来接你。” 二人约好时间,谢蘅又道:“这些东西,你记得找几个好看的礼盒装着,乘着年节,我到时好拿去送人。” 秋穗浅笑着点了点头,“穗穗省的。” “公子放心。” 眼下时辰虽早,可她还有些事,所以谢蘅没有选择在秋穗这儿逗留,她对秋穗挥了挥手,“那走了。” “你且不用相送。” 这话成功让秋穗的步法顿了一下,但最后她还是跟在谢蘅身后,把人送到了门口。 长公主的请贴上,并未说是什么事,谢蘅在赴约前,特意去了一趟自她走后,交给萧钺着手的女子学院。 此处建在长安城东,由于工程量较大,所以尽管比秋穗的门面先动工许多,却是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内完成最后的装鄯。 这次谢蘅过来时,这儿已经有了学堂该有的氛围。 庭院和训练场之类的地方,也已经过了特殊的改动。 谢蘅看完,甚至亲自上手试了一试。一通检验过后,再看萧钺,她眼中满意的笑,未免深了一深。 “做的不错啊。” “看来本公子先前是没挖掘到你还有这本事?” 萧钺垂首,“公子盛赞,萧钺愧不敢当。” 谢蘅继续笑道:“当下还差些手续,年后这边若是顺利,便可以招人了。” “到时怕还是得辛苦你一遭。” “为公子做事,是萧钺之幸。” 瞧人不言苟笑的样子,谢蘅摇了摇头,“我二人相识也有这么段日子,你总这样,倒是显得我二人颇为生疏。” “公子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 “你不必如此拘着。” 萧钺应了声“是”,可看语气神态,却似乎和先前并无什么区别。 谢蘅一眼见此,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萧钺这性子,可不像赵瑾,萧家军的规矩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要让其自然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达到。 谢蘅想了想,左右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伙,相处多了,一些状态自然会改变,便也就笑着作罢了,不再强求 长公主约午时见面,看完女子学院的谢蘅提前了一刻钟来到了平阳侯府。 除了蛊毒,长公主的面色看起来十分不错,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屋外这会儿雪停了,但由于天气寒冷,所以长公主并没有把宴客的地方选在外面。 谢蘅也不是第一次与长公主谈话,她大大方方与人问好,又拿出了几瓶营养液和秋穗那边研发的凝霜,充作登门之礼。 长公主没想到谢蘅会准备这些东西,她连忙拉着谢蘅的手,叮嘱她不必这般客气,今后直接把此处充作自己家便是。 谢蘅倒不是与长公主客气,而是她打心底喜欢敬佩长公主这个人。 所以,一些举动,与其说是客气,倒不如说是由心。 长公主自然能感受到谢蘅的意思,因此,越是交谈,她对谢蘅的喜欢,也越是明显。 二人聊了些许时候,这期间多是长公主问,谢蘅在答,包括谢蘅准备的女子学院一事,长公主也关心了一下进度。 知道其已经成功说服了两人,眼下只余下两个没有达成。长公主随即便朝其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她拉住了谢蘅的手,“当初写这些名字予你,是想考验你一二,未曾想三郎竟然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完成一半。” 谢蘅冲人笑了笑,“说起这个,倒是该三郎感谢樾阳伯母。” 先前说话时,长公主特意强调了一番,不必在她面前,唤她长公主,谢蘅既唤平阳侯为伯父,理应唤她一声伯母,若担心被旁人听见,那就私底下这般唤。 谢蘅头一次叫长公主伯母,始终觉得有些不大习惯和不好意思,她犹豫了一下,最后便连着长公主的封号一起叫的,这样既能表现亲昵,还能体现尊卑。 长公主见谢蘅坚持,也只能随她去了。 谢蘅笑着继续道:“若非是樾阳伯母,三郎如今还找不到头绪,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长公主不和谢蘅争,她好奇的问:“你打算何时开办这女子学院?” 谢蘅想了想,“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些,现在学院已经修好,等我完成了樾阳伯母余下的两个要求,想必开院的条件也就够了。” 长公主再一次确定道:“你是一人做这事?” 谢蘅笑着自我调侃道:“我且想找人与我一道,可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旁人看着又如此不务正业,谁吃饱了撑着没事做,来掺和这?”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谢蘅眨了眨眼睛。 接收到长公主的眼神,谢蘅愣了一下,她有些不敢相信,“樾阳伯母......” 长公主唇角微微上扬了些许,“伯母对此,颇感兴趣,不知可有这个机会,来掺和一下?” 这下谢蘅是真的惊讶到了。 像是为了让人相信,长公主又缓缓说道:“当初听你说时,伯母便觉得有些意思。” “只不过,那时伯母命不久矣,属实没有更多的心力,再去折腾。再加上你年纪尚小,能否坚持,尚且未知,伯母可不敢因你三言两语几句话,就轻易信了你真能做到。” “你说的事在大魏从未有过,伯母在这内宅因病困了近二十载,如今,我这一把老骨头因你之故得以恢复,总得找些事做不是?” 谢蘅对长公主想要加入女子学院的决定实在是太过意外,以至于一时之间, 都没缓过神来。 等到长公主一溜烟的说了这么多话,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谢蘅方才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这...这...若樾阳伯母你所言当真,三郎可真是......” 她傻傻的笑了笑,“......求之不得呢!” 先前来找长公主,为的就是希望借着她的威望,能够让这个女子学院开的顺利一些,结果现在,人不仅愿意掺和进来,听这意思,是愿意出面做更多的事。谢蘅如何不开心? 长公主瞧谢蘅这般欢喜,未免有些好笑的打趣道:“能以男子之身,为女子谋事,整个大魏,怕也只有你谢家三郎一人。” “三郎当真是儿郎,不是姑娘?” 谢蘅还在兴头上,就听到了长公主这话,她脸上的笑一滞,却很快恢复了正常,笑着反问道:“樾阳伯母,可有见过如此仪表堂堂的姑娘?” 话是无心的取笑话,但一说出口,再一看谢蘅的模样,有那么刹那,长公主心下有真动摇了一下。 可再看谢蘅的模样,尤其是其脖间的喉结。见惯了各色人物的长公主在这一刻,只觉有些哭笑不得。 “确实没有。” 膳食已经备好,二人谈到此处,便该入座用膳了。 世家贵族多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不像寻常百信家中桌上那般热闹。 这顿饭谢蘅用的并不拘谨。 饭后,长公主又留了谢蘅谈话,这一次,却多与女子学院有关。最后谈着谈着,长公主甚至与谢蘅外出走了一趟。 书院这会儿施工完毕,除了人,差不多什么都齐了。 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人过来,长公主看了一圈后,再一次对谢蘅有了新的认识—— 此子虽看似不羁,实则有勇有谋,毅力非凡,有远超常人的心境与远见,今后必能成就大事。 * 这一日,上半天忙秋穗的新店铺,下半天忙自己的学院计划,还拉了一个合伙人,谢蘅的收获,意外不错。 然而,当她一个人回到屋子里闲下来时,褪去一身忙碌后,赵瑾竟然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谢蘅唰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回过神的谢蘅,随即又直直的躺了下去。 定然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她怎么光想想这人,都被惊成这样。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谢蘅只觉有些好笑。 她拿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随即又在床上滚了两圈,滚到自己裹成了一团不方便动时,谢蘅这才停了下来,伸出脑袋吐了口浊气。 算了。 梅苑赏梅时,先试探一下。 要合适就说呗。 要不行,那她就跑,什么都及时打住。 她拿得起,放得下,不带怕的。 嗯。 153赏梅饮酒 * 谢蘅这边两难时, 赵瑾那边,其实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谢蘅走后, 他兀自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许久, 也回忆了许多二人相处间的点点滴滴。 秋穗没理由骗他。 她知道他的身份,二人身份悬殊,她若骗他, 没必要拿这种事说, 赵瑾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秋穗戏弄他的理由。 再说谢蘅先前的反应, 他先前并无什么越举的话与举动, 却让人略显无措。那反应, 分明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如此..... 赵瑾把想要起身找人当面询问的心压了又压。 在求个痛快和即便感情不成还有朋友可以做之间, 他最后终究还是不忍, 二人今后形同陌路。 两人约的二十九一同赏梅。 在这之前的两日里, 赵瑾并无表现出什么异样。 不过,长安城内突然多了一些谢家三郎的爱慕者的事,他却是有所耳闻, 也亲眼目睹了一二。 说起来, 这件事还真有些出乎谢蘅的预料来着。 她最近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做, 也没怎么在外面露脸, 然而, 她城门救人的动静本就不小, 后傅相又为傅清如名声着想, 对外宣称收了义子,这事便是想不被人知道都难。 也因着这,许多闺阁姑娘对谢家三郎突然多了几分好奇, 再一听自家父亲兄长街坊邻居说此人模样甚是俊美后, 她就瞬间多了许多仰慕者。 谢蘅见长公主那日其实还好,可那日她在街上先后转了两圈,看到她的人一多,无论本是想看些热闹嘲讽谢蘅模样的,抑或是单纯好奇谢蘅模样的男女,这一看可不打紧,一些诸如人小小年纪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传言很快就得到证实。 巧的是,临近年末,长安三楼四阁正是热闹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谢蘅在姑苏的一些风流韵事,竟然就这样传了开去。 风月场所,从来不缺热度。 有人感于谢蘅出身尊贵却不轻贱出身卑贱之人,甚至对沦落风尘的姑娘礼待有加,从而以谢蘅为主角写了一首花间意的琵琶曲。 由于此琵琶曲婉转悠扬,却又抑扬顿挫,一曲出,瞬间惊了四座。一时之间,谢蘅名声大噪,这不,也才一两日的功夫,她再出门,便惊讶的发现,谢府门口不知何时,竟多了许多年轻人在外徘徊。 031见谢蘅发愣,连忙汇报这两日系统检测到的情况,“宿主,这两日,你的帅气值涨了202点,生命值涨了398点,当前拥有的帅气值有3213点,生命值4506点啦~” 谢蘅坐上马车,疑惑道:“我未出门,为何会有变化?” 031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它估摸着回道:“应是外方发生了什么,宿主不知道。” “这种情况,宿主只需差人去打听一下,应该就能知晓。” “嗯。” 谢蘅眼下忙的事不算少,帅气值的事,长这么快必然事出有因,想知道不难。 她现在在忙碌的,是女子学院开院的事。 长公主愿意加入她的这个计划,对她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 无论是阅历,还是人脉,手段,这些东西,恰恰是谢蘅现在都不足以兼备的。 她年后准备离开长安,那么女子学院的事,就得在她离开前一切准备妥当,至少得先拿一个章程出来。 而关于贵女们的先生。 目前初步拟了四人。 教坊司的徐大家,大魏第一才女秦元媛,镇远将军之女姜姝,蜀中女诸葛陆秋娘。 前二者,长公主为考验谢蘅,已经成功说服,至于后两人,既然谢蘅已经通过了考验,长公主自然不会再过多的为难于她。 因身份原因,与长公主商讨过后,谢蘅决定自己不现于明面之上,挂个学院院长的名声便可。 至于长公主,这里面,许多事或许还得她出面才能办妥,所以,一番商议,长公主便被谢蘅安上了学院的首席的称谓。 在和赵瑾分开的这两日里,谢蘅几乎就是在处理这件事了。 秦元媛已回长安,她甚至还带着华明的面具去悄悄拜访了一下,并送了些秋穗铺子里的东西。 当然,教坊司徐大家那边,自然也没落下。 一通忙碌完后,谢蘅才猛地想起,两日的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当下不是她与赵瑾约定赏梅的日子么? 她连忙放下手中正在草拟的章程,随即换了衣裳,再带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出门。 这一日没再下雪,不过前面下了两日,屋檐上的积雪,已经累了厚厚的一层。马车走得不快,但这边还没到,谢蘅就闻到了梅苑内飘出的花香。 她没忍住掀开车内的帘子看了看。 梅苑有专门的一道门。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谢蘅多少还是有些好奇。 开门的人是初一,他见谢蘅到了,对人笑了笑,“公子,世子爷已在院内,雪天路滑,您且当心脚下。” “好。” 见谢蘅手中提着东西,初一主动上前,“公子,东西给初一吧。” 谢蘅笑着道:“不用。” “我自己提。” 这家伙可不多,一会儿摔坏了,那可就没了。 见谢蘅坚持,初一也不再多说什么。 萧钺被谢蘅安排了旁的事,这次陪谢蘅来平阳侯府的人是萧满。 不过,主子的事,初一与萧满作为下人,十分自觉的没有跟上去讨嫌。 梅苑很大,初一受了赵瑾的吩咐,给谢蘅带了一段路后,就退了下去。 所以,谢蘅算是一个人沿着小路,走到了梅苑深处。 这会儿梅花开的正好,小路上的积雪已被扫开,可谢蘅头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梅林,便没忍住走进了地里,近距离看了一看。 “可是喜欢?” “嚯!”身后突然冒出了声,谢蘅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向赵瑾,有些好笑道:“你这咋回事,出现都不带声儿的。” 赵瑾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过谢蘅看的认真,又是放松的状态,所以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谢蘅,“下次我注意。” “欸。”只是随口一句打笑的话,还不至于一直抓着不放。谢蘅随即笑着拉了拉一旁的梅树,好奇道:“听说这儿的梅树,都是伯父种的,可是真的?” 赵瑾点了点头。 谢蘅闻言略微睁大了自己的双眼,“这么多,伯父是怎么办到的?” 赵瑾浅笑着解释道:“我爹那时,没事的时候,往往几日都泡在这里。” “他一次种十几棵,一年能种上百棵。” “这会儿梅苑内的梅树,若要问具体数量,怕只有我爹才清楚。” 谢蘅感慨道:“这份深情,很难不让人动容啊。” 要知道,平阳侯可比长公主还小三岁。尽管长公主曾和亲西秦,但能让那般风华绝代的人最后同意再嫁,谢蘅光想,都觉得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瑾从小看着自己爹娘的相处,两个大人或许都没有察觉到,无形中的言传身教,对儿子的影响有多大。 此时听谢蘅夸赞他爹,他心下并无任何嫉妒之感,反而嘴角带着笑的补充道:“听我爹说,我娘当初便是看到这一院梅林,才答应嫁给他的。” 谢蘅跟着笑,“伯父用心用情至深,樾阳伯母哪能感受不到。” “这世上,有多少女子,能拒绝这样的深情?” 赵瑾心下微动,他慢慢走到了谢蘅身前,伸手替她折了一节头顶盛开的梅花,“此处梅花众多,若喜欢,大可折几枝走,我爹娘不会介意。” 谢蘅要矮赵瑾半个脑袋,对方一边说着话,一边折着她头顶的枝丫,两人一不小心靠的近,近到谢蘅能直接看到赵瑾的喉结在滚动。 花枝很快折好,但由于树枝上积着雪,尽管赵瑾的动作不大,却还是抖落了一些下来。 “欸......” 谢蘅本在盯着赵瑾的喉结看,积雪一落下来,刚好就落到了她的睫毛上,并且很快沁入了眼里去。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谢蘅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她手上还提着东西,擦拭头顶落下的积雪看起来有些不便。 赵瑾一眼见此,随即上了手,“我来。” 眼角突然多了一抹触感,谢蘅低头擦着雪的同时,连连回道:“不用,只是一点点雪进了眼睛。” “我自己能行。” 伸手的手被阻止,赵瑾顿了一下,有些不放心的问:“只是想帮你折一枝丫,没想到你会抬眼。” “雪中或有些许枝丫的碎屑,你的眼睛可还好。” 谢蘅几下擦好自己的脸,随即冲人笑了笑,“些许雪粒,能有什么事。” “这梅花,还给我不?” 她的目光说着说着,就期待的看向了赵瑾还拿在手中的花枝。 赵瑾好笑的看了谢蘅一眼,“给。” 见人这么久一直提着一个东西,赵瑾又问:“你手上提的是什么东西?” 谢蘅接过花枝,顺道举了举还提在手里的东西,笑着问:“你说这个?” “雪天,梅林,清酒,火炉,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诗酒趁年华嘛。” “我难得附庸风雅一回,可愿相陪?” 也不怪赵瑾没看出谢蘅提的是什么东西,实在是单看外表,青釉罐装着,属实不像是酒坛。 赵瑾没想到谢蘅来还会带酒,他唇角微微上扬,“不巧,梅林深处,我也备了些酒,这会儿已经温在了炉子上。” 谢蘅笑着感慨道:“这都能想一道,那一会儿这酒......” 赵瑾自然的替谢蘅接到了自己手中,“且都尝上一尝,这点量,不用担心喝不完。” 确实是不用担心能不能喝完。 可会不会醉,就不能保证了。 看着赵瑾帮她拿着的手,谢蘅眼珠微微动了动。 她压了压自己眼底意味深长的笑意,旋即调整了一下心态,跟着赵瑾走出来雪地,重新回到了小道之上。 “明日就要入宫,宫中的规矩,可都清楚?” “了解了个大概。”谢蘅跟在人身旁,边走边交谈了起来,“我人微言轻,只要循规蹈矩,旁人怎么做,我便怎么做,总不至于出太大的叉子。” 赵瑾余光看了她一眼,笑着点评道:“你这心态,倒是不错。” “即便我有什么不对,不还有你?”谢蘅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再不然还有我爹娘和义父,我又不是傻子,难不成连随机应变都不会?”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听闻长安城内最近谢家三郎的风头十分不错,圣上届时怕是会单独寻你谈话,你也不怕?” 谢蘅好笑的摇了摇头,反问道:“怕难不成圣人就不找我了?” “再说了,宫外的事,哪能那么容易传到宫内?” 她“嘶”了一声,纳闷道:“你这都打哪儿听说的,我风头不错?” 赵瑾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梅林深处,修了一座竹楼。 赵瑾与谢蘅谈话间的功夫,绕过一片茂密的梅林后,竹楼就出现在了前方不远。 只见竹楼外方用成排的竹子修葺了一堵围墙,打开木门,里面先是一座小花园,地上铺着一排鹅暖石,沿着小路走过,最后才是主屋。 推开屋门,一股梅花的芬香扑面而来,连带着的,还有一丝酒香。 这座院子修葺的十分有诗画韵味。屋内的每一处摆设,即便是谢蘅这个门外汉,都能感受到别具一格。 她跟在赵瑾身后,两人绕过一个小门,就来到了后院。 如果说前院已经让谢蘅有些意外,那么当后院的画面出现在她眼前时,饶是谢蘅想过或许会十分不错,也没忍住小小惊讶了一番。 “这是......” “我爹之所以买下这处,起初是因为听说这儿有着这处温泉。” 知人诧异,赵瑾主动解释了起来,“为此,也是废了好些功夫,原本是为了讨我娘欢喜,后来我娘身体不适,此处反倒成了我娘调养身子的一处宝地。” 他看了眼谢蘅,询问道:“想泡热汤么?” 谢蘅一听到这,连忙回过神来,她干笑了两声,“不不不......不了吧。” “这是樾阳伯母调养的地方,我一外男,泡什么泡。” “这儿一共有两个池子,里屋是女眷泡的,外方则男客,不用担心失了规矩。” 没想到一个理由还打发不走人,谢蘅眨了眨眼,问:“这儿不适不对外开放么,怎还会有专供男客使用的池子?” “府中有些亲眷要来,总不好拒绝,索性也就改成了两处,冬日里泡上一泡,效果甚是不错。” 谢蘅摇了摇头,“眼下天有些冷,这还露着,你不怕冷,我可怕啊。” “入池前或许有一些,入池后其实还好。”赵瑾顿了顿,后知后觉道:“只顾着让你体验一二,险些忘了,你沐浴不喜有人在旁这事。” “你既不喜,我们不泡便是。” 院子里有一小平台,平台一侧衔接着屋子,有一个朝两侧推开的小门,这会儿门开着,可以看见,门后的屋子里,是一处与平台相齐的榻,榻上面放着一小桌,两蒲团,而桌上这会儿正坐着一沙壶。 谢蘅一眼见此,眼前亮了亮,“不是温了酒么?” 她主动朝那边走了过去,回头笑看了赵瑾一眼,同时还不忘提醒道:“这么好的天气,就该拿来赏梅品酒才是。” “走,我这酒可是废了我好些功夫才得到的。” “据说喝过的人,都喜欢来着。” 之所以给谢蘅推荐温泉,只是因为此处谢蘅少有过来。再加上眼下景色不错,泡汤赏景不失惬意,所以才有此一提。 但从结果来看,这似乎是谢蘅第二次拒绝在除谢府外的地方沐浴泡汤。 赵瑾心下多少有些奇怪,不过,此事毕竟不是他今日的主要目的,因此,纵有疑惑,却也很快就被他按到了脑后。 二人相继落座。 酒早已温好,赵瑾不知从何处又拿了一个食盒出来。 食盒里放着些肉脯与糕点,他依次拿出放在桌上。 谢蘅轻轻嗅了嗅,“这是什么酒,闻着味道不错啊。” 赵瑾把食盒轻轻放在了一旁,因人垂首,谢蘅看不见其眼中的神色,只听对方解释道:“是我娘酿的梅酒。” “取的是第一年我爹种下的梅树所开之花而酿。” 平阳侯爱酒的很大一个原因,是长公主喜欢酿酒。 这个事,没几个人知道。 长公主十五岁辅佐当今圣上,小小年纪,前朝,后宫都要兼顾。压力不可谓不大。所以逐渐也就喜欢上了酿酒这个并不符合她身份的事,借以来疏解压力。 当初平阳侯对长公主第一次动心,就是在后宫的一处酒窖中。 后来,为了拉近二人距离,也为了更有话题,平阳侯便开始去了解酒,甚至渐渐的喜欢上了酒。 赵瑾这会儿取出的酒,确实是长公主亲自酿的,名为千秋岁。 但他没有说的是,此酒整个平阳侯府,也只余下了一坛。且当初长公主酿这酒的目的,是在和亲前夕,为了让平阳侯放下她,因而这酒酿造的浓度,要比平阳侯府的许多酒,都要高。 眼下经过二十多年的保存,酒香乍闻着不算刺鼻,可这酒的后劲,却只会越来越大。 往日里,平阳侯宝贝极了,也没舍得喝,可今日,却是被赵瑾翻了出来,并放在了谢蘅身前。 谢蘅不知内情的点了点头,“怪不得有一股淡淡的梅花味。” 赵瑾看了一眼一旁青釉瓷瓶,“你这酒又是何酒?这乘酒的器物,倒是少见。” 系统兑的,可不得没人见过么。 谢蘅笑呵呵道:“我的酒是一故人送的,名字么,故人也没说,不过我闻着味儿不重,应该不容易醉。”才怪。 谢蘅要试探赵瑾,先得看看这人究竟是喜欢她这个人,还只是喜欢“男子”身份下的她,确定了第一点,她这才好继续试探,这人能否接受她曾欺骗他的事。 她想了好些试探的法子。最后,回忆起某人有一次醉酒拿着她的手放自己心口的事,谢蘅有了主意。 都说酒后吐真言,赵瑾先前醉酒后的行为,不就是暴露了他心下的一些想法? 既然人醉酒后会有由心的举动,对谢蘅来说,可不就是件好事? 为此,她专门找系统兑了一瓶后劲大的但闻着比较温和的酒,这酒还有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叫九重春.色。 然而,名字好听归好听,但一听便能发现不是什么寻常酒水,所以,谢蘅也不敢暴露其真实名字。 她的酒量不算顶天,不过,寻常酒喝几盅也没啥问题,即便此间醉了,她还有系统的高效解酒药,因此,谢蘅来之前,就不带怕的。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赵瑾和谢蘅都想到一个点去了。 赵瑾不确定谢蘅这两日,究竟有没有想好二人的关系,会不会回应他的感情。所以,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前,他并不想挑破那层窗户纸。 今日邀其赏梅,也是存了想试探试探对方的意思。 若最后失了态,他事后也大可以用醉酒这个借口来自欺欺人。 一壶酒已经温好,这是长公主酿的千秋岁,赵瑾把它取了下来,倒进了一旁事先准备好的酒壶中。 等到沙壶空了,他旋即又打开了谢蘅带来的酒。 谢蘅替赵瑾倒好酒,他也刚把谢蘅带来的酒温在炉上。 梅花酒谢蘅还没喝过,这酒的味道闻着很淡,谢蘅倒好之后,没忍住尝了一口,“酒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烫,唔——” 酒入喉咙,辛辣之感不重,但稍作回味,却是唇齿留香,余味甚浓。 谢蘅颇有些意外的看向赵瑾,“这酒不错啊。” “来,我们碰个杯。”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二人头一次,在如此惬意的环境下,品酒赏景。 赵瑾心下有些感慨,闻言拿起了身前的酒杯,他不经意笑着提醒道:“当心酒有后劲。” 酒确实有后劲,可却不是当前的这个。 谢蘅看不出异样的跟着笑了笑,“区区两壶酒,能有什么后劲。” “这第一杯,就敬我二人不打不相识。” “叮——” 谢蘅的话一说完,她就拿酒杯轻轻碰了碰赵瑾的,两杯相撞,随即发出一声轻响。 赵瑾不能喝太多,可却又不能不喝,所以,在谢蘅说完话后,二人相视一笑,皆是在彼此的注视下,把第一杯酒,喝了下去。 谢蘅在等赵瑾醉。 她并不知道赵瑾的酒,酒劲并不比她的少。 因此,这第一壶酒,倒是她喝的多些。 此间九重春色一温好,谢蘅也不忘极力的和人推荐。 赵瑾未免谢蘅怀疑自己,他虽未喝多少千秋岁,可九重春色却是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154彼此试探 “来......”谢蘅脸颊已经开始泛起了红, 不过,谢蘅自己并没有察觉, 她努力的给赵瑾倒着酒, “还有最后这一点。” “我给你...给你满上。” 两人带的酒不算多,合在一起满打满算,一个人差不多十小杯的样子。 这要是喝酒厉害的, 怕是一两碗就一口气喝完了。 赵瑾的酒量要比谢蘅浅一些, 尽管他事先有些准备,但却还是慢慢的不甚酒力了起来。 当他感受到此时, 略微有些意外的看向了桌上的酒水。 明明千秋岁他没怎么喝。 他现下察觉到眩晕感, 是不是说明, 问题不是出自他的酒, 而是......... 谢蘅在赵瑾发愣的当头, 已经把他的酒杯给满上了九重春色。 不过, 不同于先前倒酒时的利索,这会儿的谢蘅,竟然把酒水还洒出去一些在桌面上。 “......嗯?” 看着自己略微颤抖的手, 谢蘅的反应和赵瑾几乎是如出一辙。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喝的两壶酒, 纳闷道:“你......你这酒, 我怎么喝着有些醉了?” 头有些晕, 赵瑾把身子撑在了桌上, “它是酒, 怎会不醉人......” “莫说我这酒, 你...你这酒,不也一样?” 长公主当初酿的千秋岁,其意有二。 一是希望平阳侯饮此酒后, 大梦一场, 梦醒两相忘,同时,由于注定会辜负平阳侯的深情,她特意将此酒命名为千秋岁,意在愿君今后岁岁年年,都能平平安安。 此酒带了这两份寓意在内,尤其是第一点,它的酒劲可想而知。 谢蘅是万万没想到,看着这么不起眼的酒,威力这么大。 这才多少,她竟然都察觉到眩晕感了。 谢蘅心下咯噔了一声,担心自己一会儿大意,醉了旁的一切试探都得免谈,她连忙撑起了身子,强撑着笑道:“那个...我腹下有些胀意,我去.....” 两人一直坐在蒲团之上,不站起来还好,这一撑起身子,脚的酥麻感先不说,身子却是瞬间头重脚轻了起来。 谢蘅此间话都没说完,整个人便因着失重,左右晃了数下。 赵瑾正试图用内力加速体内酒水的消化,结果刚起了个头,就看着谢蘅似乎要朝榻下倒去。 虽然二人这会儿休息的榻不算高,也就两三寸的样子,但出于本能反应,赵瑾还是推开了自己身前的矮桌,伸手拉住了谢蘅的手腕。 屋内发出了一声劈里啪啦瓶瓶罐罐摔倒的声音。 谢蘅在朝一旁倒下前,被赵瑾拉住。 赵瑾本也已是半醉的人,手上的力道如今控制的有些失了偏颇。谢蘅最后虽未倒在塌下,却依旧没逃脱摔倒的命运。 “唔——” 闷哼声起,因着这一动,谢蘅眼前的眩晕感更重了一些,然而入眼一看,却发现赵瑾被她压在了身下。 谢蘅连忙紧了紧自己的双眼,作势欲撑起自己的身子离开某人,“抱抱抱歉我.......” 赵瑾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他并没有比谢蘅好到哪里去,但仅存的意识却告诉他,这是一个机会。 眼看着谢蘅要离开,他随即按了某人的腰,把谢蘅又固回了他的身前。 谢蘅着急离开。 毕竟,这酒的劲头上的太快,她要再不找机会吃醒酒丸,一会儿醉的可就是她了。 赵瑾会按住她,这点有些出乎谢蘅的预料。 两人当下挨得极近,近到能真切的感受到彼此带着几分酒香的呼吸,近到若非是谢蘅在这当头还记得把双手抵在二人中间,指不定贴身感受之下,能被某人发现什么。 赵瑾没有说话,只是放出了自己心下一直以来压抑的一些情愫,他直直的看着谢蘅,期待着人能给一个回应。 四目相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在场的两人,却都瞬间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 谢蘅心不可控的跳的有些快,直觉告诉她,当下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机会。若是错过,一会儿她醒酒回来,不一定能遇到这么好的氛围。 然而,她现在又有些上头,在试探和解酒之间,谢蘅犹豫了那么一瞬,她眨了眨,最后到底还是选择了前者,卷着有些发麻的舌头问:“你.....拉我做什么?” 期待回应,可这个回应,是好是坏,不到最后,谁也无法保证。 赵瑾的心跳不比谢蘅慢,他几乎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结果等了这么会儿,对方只说了这么句话,他呼吸一滞,有些呆呆的回道:“.....你险些摔了。” 谢蘅一顿,轻声提醒道:“我现在没事了......” “.......嗯。” 光回答,却不见放开,谢蘅愣了愣,她看着身下之人,好奇问:“那你为何还不松手?”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赵瑾抱的更紧了一些。 谢蘅瞬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起来。 她先是有些意外的低头看了眼,紧接着便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保持住大脑的清醒,“你醉了。” “先...先松开我如何?” 赵瑾闻言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可却并没有放开谢蘅。 他依旧在盯着谢蘅看,如此情况维持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 “....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两个人当下都醉着酒,也都在强撑。 赵瑾这话一问出口,他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去。 谢蘅听到这里,哪会发现不了赵瑾这已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并期待着她有所回应? 眼前之人,满心期待,那深邃的瞳孔中,似乎有克制,又有着数不清,道不明的万千情愫。 谢蘅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手心也不知何时冒出了汗来。 她吸了口气,在赵瑾的注视下,看着人问:“你是不是......” “喜欢我?” 一话出口,这边赵瑾的身子就成功的僵了僵。 脑袋确实有些晕了。 谢蘅心下其实对自己这个问的答案清楚,她凑到了人前,因着醉酒的缘故,她的双颊像是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色,一双桃花眼,此时眼波流转,格外夺人心魄。 她看着他,见人似在纠结说与不说,谢蘅笑了笑。 “喜欢,对不对?” 她小心的抚摸了一下赵瑾的眉角,把人从额头到唇角认真的看了一遍。甚至俯下了自己的身子,下颌堪堪从赵瑾的双唇擦了过去。 刹那间,赵瑾的瞳孔便缩了一缩。 赵瑾从未见过这样的谢蘅。 明明是男儿身,可眉目间却比女子还要媚人。 大脑晕乎乎的,谢蘅已经预感到自己或许是真的醉了。她连忙捧住了赵瑾的脸颊,半醉半醒的看着对方的眼睛,“你......” “...告诉我,你有多喜欢我。” 赵瑾已经不知这是自己今日第几次心颤。 如果说先前,他还担心回答了谢蘅的话后,对方告诉自己只是他一厢情愿,那么现在,在谢蘅一次又一次执着的询问他的喜欢后,赵瑾在感情中再是愚笨,也该反应了过来。 对方还在等他的回答,这一刻,赵瑾心跳声如雷贯耳。 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等到赵瑾开口,谢蘅回忆了一下这人第一次在她面前醉酒的模样。除了执拗的让她感受他的心跳外,似乎也是什么话都不说,安静的任人摆布。 她的眩晕感在加重,一念及此,谢蘅打算还是先去把解酒丸吃了,再来试探其他的也不迟。 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不说话唔......” 腹下的酒水似有反胃的趋势,谢蘅连忙压了压,紧接着便颤颤的准备起身。 “...那我...那我先......”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赵瑾,他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并不意味着大脑这会儿没有运转。 眼看着谢蘅准备离开,他连忙拉住了谢蘅,并且抱着人,在榻上滚了一圈,改为压在了自己身下。 谢蘅毕竟醉了酒,身体的反应要比寻常慢上一些。她意识到赵瑾有动作的时候,再想拒绝却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位置骤变。 彼此的额头贴在一起。呼吸交缠间,赵瑾痴痴的开口道:“我也可以......” “......嗯?” 乍一听到回应,谢蘅下意识的接了下去,“可...可以什么?” 赵瑾碰了碰谢蘅的鼻尖,慢慢的,他对上了她的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小心又认真的回道:“我也可以......” “...亲手为你种‘梅林’。” 第一次对人表达自己的感情,赵瑾把话一说完,眼里也未免多了几分忐忑和期许。 谢蘅想过赵瑾会如何承认自己的感情,可独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到底还是记得,她说的那番关于用情至深,对方哪能感受不到的话...... 谢蘅张了张口,“......你可知,我是谁?” 赵瑾没忍住对谢蘅浅浅笑了笑,“阿蘅。” 谢蘅手抖了一下,向来不怕事的她,在这一刻,一想到自己要问的话,也难免有了几分担忧了起来。 “你喜欢男人么?”没人知道,谢蘅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问出的这番话。 酒劲已经上头,赵瑾呼吸有些急促,他心下是欢喜的,听着谢蘅的话,他也没有多想便“嗯”了一声。 谢蘅的心,至此瞬间凉了半截。 她猛地抓住了赵瑾身前的衣襟,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前,自己再用力翻了个身,便有些笨拙的压在了赵瑾身上。 谢蘅喘了口气,不死心的盯着人故作凶狠的问:“若喜欢男人,你先前,又为何会在误以为我是女子的时候,对我动情。” “你说。” “你喜欢的,究竟是男还是......”“...是你。” 突然的体.位变化,赵瑾眼前晕了一片,两人情况特殊,担心谢蘅误以为他分不清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亦或是误将对他女子身份的喜爱,强加给了现在的他,他稍定下自己的身子,便立马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谢蘅愣在了原地,意识到人说了什么,她很快就傻傻的笑了两声,“你...你再说一遍?” 这要是清醒时,谢蘅决计不会做出这么憨实的表情,可当下在酒精的渲染下,她的表情控制,便慢慢不受自己控制了。 赵瑾满眼都是谢蘅,“是你......” 他跟着笑了笑,“....和你是男是女,没有关唔......”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确定的事,有那么瞬间,谢蘅的血液都神奇的沸腾了起来。 她终究是没忍住,大脑一热,就凭着感觉俯身吻上了赵瑾的唇。 唇上传来一抹柔软的触感,赵瑾即便是醉着,也略微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谢蘅第一次主动带着自己的喜欢去亲吻赵瑾。也是二人戳破感情后的第一个吻。 一开始,赵瑾全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谢蘅虽没有经验,本能却有。 两个人中,她是主动的一方,从最初的双唇相贴,再到轻轻辗转,赵瑾双眸微动,慢慢回过神来。 感情的爆发,也就是那么瞬间的事。 赵瑾毫无征兆的一个用力,便再一次翻身把谢蘅压在了身下,紧接着,便是毫无章法的回应了起来。 屋子里,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谢蘅被压在下面,一开始本也还沉浸于两人的亲密之中,可慢慢的,她发现赵瑾似乎只局限于唇角的辗转反侧,甚至连一些技巧,都是现学现卖。 察觉到此,谢蘅嘴角没忍住上扬的同时,也环住了某人的腰,带着二人转了一面。 已经数不清这是两人第几次换位置。 不过,这一次再换,谢蘅却是将赵瑾的双手,都抓了起来放在了他头两侧的位置。 面对赵瑾缓缓睁开的不解的目光,她双颊嫣红的冲他笑了笑。 155抱抱抱歉 这一笑, 赵瑾还没反应过来,谢蘅就再一次俯下了自己的身子, 不同于第一次的浅尝辄止, 这一次,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的眼前打了开来。 桌上仅剩的酒水由于二人先前动静, 洒了一些在榻上, 这会儿四周都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赵瑾从来不知,简单的亲吻, 还能变得这般极尽缠绵。 他呼吸乱了, 心也乱了。当情至深处想要回应, 察觉到某人意图的谢蘅, 却是将赵瑾的手, 瞬间举过了他的头顶。 赵瑾从未有过如此被动的时候。 可以说, 谢蘅当下是以一种十分强势的姿态,压住了他大半的身子。 赵瑾被动的承受谢蘅带给他新奇的体验。 他睁着眼睛,瞳孔中印着的是谢蘅身影。 伴随着谢蘅动作的继续, 赵瑾的心, 猛地便颤了一下。 谢蘅并不知晓自己如今的举动, 给赵瑾带来的震撼有多大。 千秋岁的酒劲已经上来, 她这会儿大脑中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一个想法, 就是想亲亲赵瑾, 并坏心眼的想看看人是什么反应。 结果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感受到一些变化的谢蘅,动作却是慢慢的停了下来。 她有些诧异的挣开了自己的眼睛, 看向身下之人。 “你......” 头一次对着谢蘅有所反应, 赵瑾本就微醉的脸颊,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片。 “.....抱抱抱歉。” “我......” 若是清醒时的谢蘅,指不定还能调侃一二,可当下醉着酒反应慢了许多的她,却是难得有了身为女子的自觉。 她连忙松开了赵瑾,脸上也跟着红了起来。 “我那个......” 谢蘅说着说着,从人的身上翻了下去,赵瑾的手在谢蘅动作停下来时就已经得到了自由。 他连忙从榻上晕乎乎的坐了起来。靠着弓着身体,掩盖住了身前的异样。 即便是两人先前有过亲密接触,但眼下和之前却是大不一样。 第一次戳破关系,就能因一个亲吻变成这样,赵瑾并不想给谢蘅留下一个孟浪不堪的印象。 再者,若是继续下去,他先前从未奢求过两人会有什么可能,自然也没有去了解过男子与男子该如何做更亲密的事,届时他该怎么做,又该怎么回应,这些不可能全让谢蘅教他。更遑论赵瑾当下也没做好这方面的心里准备。 是以,尽管他如今神智已经有些不清,可潜意识中,却还是记得两人间的情况。 于是乎,刚坐起身的赵瑾,很快便面红耳赤避开谢蘅的视线,慌张的下了榻,“...我有些渴......我去倒杯水喝。” “......你等...等我片刻。” 两个都是半醉半醒之人,赵瑾说完话,也不等谢蘅反应,就踉踉跄跄的朝屋外走了去,留下谢蘅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呆在了原地。 这人跑什么? 染上醉意的谢蘅认真的想了想。 前一刻两人才互诉心肠,缠绵缱绻,他离开,不会是...... 想要想通这里面的关键并不难,猜到赵瑾许是害羞,才会如此反应。谢蘅瞬间就傻乎乎的笑了笑。 她脑袋晕的厉害,这边笑着笑着,便朝一旁躺了下去。 往常清晨,身体有所反应,赵瑾从不觉有什么奇怪,可今日,当反应许久未曾消下,一想到谢蘅还在等他,躲在隔壁的赵瑾,却是未免有些急了。 他额头已经冒出了虚汗,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东西,屋外便是雪地,赵瑾看了一眼。 少顷,等到赵瑾这边再回里屋,原以为会看到谢蘅戏谑的目光,谁曾想入目所及,却是一抹有些单薄的身影,蜷缩在了一旁的榻上。 他身上还带着凉意,许是去雪地里走了一遭的缘故,这会儿赵瑾的酒劲虽然还没退,可人却清醒了一两分。 他步法有些虚浮的朝谢蘅走了过去。 来到人前,先前还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某人,这会儿却是十分乖巧又安静的阖上了自己的双眼,其呼吸均匀,双唇饱满,小脸红润的像是刚摘下的蜜桃,这一刻,任是谁见了,都不会再把谢蘅当作男子。 然而,偏看到这个样子的人是已经醉酒的赵瑾。 疑惑只那么瞬间,快到醉酒的赵瑾根本抓不住,他就眼柔心软的坐了下去。 谢蘅睡着了。 这要在前一盏茶时,她还记得自己需要吃解酒丸,可在对赵瑾一番亲近后,她血液沸腾之下,瞬间促进了酒精在她体内的挥发。 于是乎,几乎是赵瑾前脚刚走不久,谢蘅就晕头转向的,把自己记在心底的事,连带着她还有一事没有证实,给抛到了脑后。 她在榻上等了一会儿人,能让人大醉一场的千秋岁,不知不觉间就发挥了它的作用。 赵瑾见谢蘅睡得熟,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儿毕竟不是内室。 他拼着自己最后还有一丝理智,把谢蘅给抱到了里屋。 一旁便是被子,赵瑾替谢蘅拉了过来,他也没有多想,给谢蘅这边一盖好被子,他也乖巧的躺了下去。 清晨的梅苑露水重,湿气重,二人赏梅便特意约的是午后。 这会儿天还早,初一与萧满都自觉的没来打扰。 小小的一方天地内,如今躺着两个熟睡的人,一睡便睡到了傍晚,直到谢府看谢蘅许久没有回去,派了人前来询问,初一这才来到了竹屋,看看情况。 屋子里,谢蘅与赵瑾正睡得香甜。 初一不清楚屋内有没有人,便先轻轻敲了敲门,“世子,谢府派了人前来询问谢公子可还在府上,世子您在里面么?” 两人都醉着酒,但这么长时间过去,酒劲也散了许多,外方的动静和询问,让赵瑾与谢蘅是先后有了反应。 谢蘅迷迷糊糊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而赵瑾则是蹙了蹙眉,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怀里抱着的人。 话问出去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初一再一次试探道:“世子?” 就在初一且以为屋内没人,正打算转身离开去旁处看看时,里面的人,终于给出了回应—— “让谢府的人等一会儿。” 声音听着是自家世子,就是有些沙哑。 初一的动作一顿,倒也没有多想便道:“是。” “初一这便去办。” 经过这一岔,谢蘅与赵瑾,却是都醒了过来。 屋子里。 听着耳旁强有力的心跳声,再感受到因着说话某人胸腔发出的震动,以及二人如今的姿势。谢蘅呆呆的眨了眨眼,一时之间,酒劲顿时去了大半。 这算是把话说开后,两人清醒时的第一次接触。 赵瑾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心又贪恋的紧了紧怀里抱着的人,试探道:“......醒了么?” 谢蘅快速回忆了一下二人怎么睡到一起的。 然而结果却是,她竟然想不起来,不仅如此,她连醉酒后二人发生了什么,又说了哪些话,都有些既不全了。 翻滚、拥抱、亲吻...... 一些零散的画面相继出现在谢蘅的眼前。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小壶酒就喝断片了。 赵瑾没等到谢蘅的回答,却见人拍了拍自己脑袋,他拉住了谢蘅的手,关切的吻:“头疼?” “不是......”手心被赵瑾的大手包裹,鼻尖也全是对方的气息,见赵瑾目光柔和,且举止亲昵,她愣了愣,刹那间,与人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却是先后涌入了她的大脑。 她似乎把人压在了身下,胡作为非,还让人有了...... 谢蘅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威猛的时候。 想起了自己做过什么事的谢蘅,顿时老脸一红。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结结巴巴的问:“那个......” “我们怎么睡一起了?” 这话边说,谢蘅边悄悄拉开了些二人的距离。 身体没有异样,她不用看也知道是没做什么,但她的记忆停留在了赵瑾离开屋子,鬼知道后面的她,有没有做更过分的事。 谢蘅只这么一想,都心虚的不行,她小心的看了眼赵瑾,硬着头皮又问:“我没那啥你吧?” 这话虽说的模糊,可理解却是不难。赵瑾没想到谢蘅醒来第一个关心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一想到先前他的反应,他旋即羞赧的避开了谢蘅的视线,“没......” “你只是...睡过去了,没做什么。” 两个新手好不容易互表心意,可酒醒之后的第一反应,却也是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先前二人的相处模式,那是朋友之间,当下挑破关系后,新的相处模式还未确定下来,两人都带着几分拘谨与不好意思。 谢蘅睡在里侧,她一边往旁边挪,一边朝床侧的位置坐了过去,“谢府的人,来寻我了。” “怕是为了明日入宫的事,我就不再你这儿待了。” 一直以来,在赵瑾看来,谢蘅都是一个经验颇为丰富的人,然而当下,对方紧张,慌忙,羞赧,这一系列的反应,却显得其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和他也没什么差别。 156完成任务 赵瑾心下微喜, 他见谢蘅几下穿好鞋子,他连忙跟着也转过了身子, “我送你, 你......” 谢蘅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东西,可酒的后劲还在,一时半伙她也没想起来。 见赵瑾想送她, 她回头看了过去, “你也醉了酒,就别折腾了。” “屋外的天都黑了, 我娘怕是着急, 才让人来侯府寻我, 我便不予你说了, 先走了啊。” 谢蘅的动作本身就要快赵瑾一些, 再加上她这会儿对自己之前的流氓行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哪好意思多和赵瑾单独相处。 于是乎,这话说完,谢蘅便没等赵瑾回应, 一边提着脚后跟, 一边就朝屋外走了去, 单留下赵瑾一个人在屋子里, 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谢蘅衣裳眼下皱巴巴的, 她也没顾得上, 只边走边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 确定赵瑾没跟出来,她这才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宿主,你终于醒了tat——” 系统在空间里呆了一下午, 从一开始的马赛克, 到后面谢蘅醉酒它唤人不醒,明明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可它就是心痒难耐,忍不住的想要和谢蘅分享,结果所有联系的路都断了,憋了它一下午,可把它给憋坏了。 谢蘅走在路上,闻言有些纳闷,“你这语气咋回事?” “咋活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小媳妇儿似的?” “没.....”031抽哒哒的吸了口气,解释道:“只是过于兴奋和激动,又联系不上宿主。” 谢蘅被勾起了好奇,“我这不才半天没联系你?你兴奋什么?有什么可激动的?” 031擦了擦自己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宿主,赵瑾认可的帅气值,你拿下了呜呜呜——” “啥?”谢蘅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她有些不可思议的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就在今日下午。”031解释道:“出于保护宿主个人隐私,但凡宿主有任何与旁人亲密的行为,或是诸如沐浴如厕之类隐私的事,主系统都会选择屏蔽山药可以看到的相关画面。” “山药也不知道宿主是怎么攻下的赵瑾这个任务目标。” “只知道突然就收到了系统检测到的帅气值。” 所以,它可不挠心抓肺么。实在是,它也好奇啊!!! 谢蘅愣了愣。 完成了? 她怎么就...... 想说自己之前辛苦了那么久,都没给赵瑾的心下带来巨大的震撼,今儿也没做什么事啊,竟然就完成了。可转念一想,她今日哪是什么事没做,不还把人压在身下给...... 啊,光一回想起隐约的画面,谢蘅的脸便又红了一红。 这属实是与她先前完成的任何一次帅气值,都大不一样。 脸颊红的发烫,谢蘅没忍住捂住感受了一下,结果刚一动手,她的肩上,却是突然传来了动静。 把披风给人搭上,赵瑾从谢蘅的身后走了过来,见人双颊泛红,赵瑾给人系带子的动作滞了一下,“你的脸......” “没事。”谢蘅连忙回过神来,她笑了两声,“就肝火旺盛,热的。” 未免赵瑾多问,谢蘅忙改口道:“你怎么出来了?” “不是说让你不送?” 赵瑾轻轻的把结系好,“屋外凉,这儿到外面又有一段路,你的披风没带。” 他顿了一下,“还有梅花......” 谢蘅已经看到了被赵瑾手中的东西,她眼珠子转了转,倏尔笑道:“我觉得你是想来看我。” 她凑了过去,戏谑道:“可是舍不得我离开?” 出乎预料的,向来守礼稳重的赵瑾,这一次看着谢蘅,却是破天荒的没有克制自己的感情。他轻“嗯”了一声,对着谢蘅轻声道:“是想送你。” 意外完成了系统任务,谢蘅心情那叫一个好。 她先前急着离开,除了谢府叫人来找她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却是羞于自己之前做的事。 如今发现,赵瑾其实并未觉得厌恶和怪异,相反这人还曾因此情绪剧烈波动被系统检测到了对她的认可。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在对方眼中,形象还成,倒也没有因为那般举动,让人受到惊吓和刺激嘿嘿。 听完赵瑾的话,谢蘅没忍住笑着弯了弯子自己的双眼。 她上前了一步,主动拉起了某人一侧的手,“从这儿到大门,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 说到这,谢蘅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道:“我可以再多呆一盏茶。” 梅苑除了长公主一家人,寻常时候,也只打理院子的下人在,今日赵瑾邀谢蘅赏梅,这些人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都没出来,所以,当下院子里,也就他们二人而已。 “宿主宿主!”趁着这会儿两人还没做出些什么让主系统自动屏蔽的事,想起一茬的031连忙确认道:“你告诉他你是女子了么?” 受先前屏蔽的影响,031对于谢蘅与赵瑾发生了什么,不大清楚,可这并不妨碍它当下的观察。 这两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现在的状态,咋看都不像是谢蘅女子身份挑破后该有的反应。 尤其是赵瑾,睡了一觉醒来这么平静,接受的这么快的么? 谢蘅笑得正开心,脑子里就突然出现了031的声音,它的询问瞬间让谢蘅的笑滞了一下。 而另一边,自己掌心突然钻入了一只手,赵瑾微微一愣,他这边刚想羞涩的回握,一旁不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彼此一眼,紧接着便连忙松开了彼此的手。 初一去外面传完话,正朝回走着,天色有些暗了,这梅苑内还未掌灯,他手中拿着灯笼,尽管赵瑾还未传唤,可他却也得先去外面候着,以免真需要他的时候,找不到人。 他没想到会在梅林里看到自家世子。 看着林中的两个身影,初一愣了一下,“世子?”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随即对一旁站着着的谢蘅恭敬的点了点头,“谢公子。” 谢蘅已经回过神来。 她刚醉了酒,这会儿脑子还有些不灵醒,先前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是想起自己醉酒时做的事有些过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饥渴难耐呢,是以属实有些没脸。 这一着急,酒又没醒完,只顾着高兴赵瑾喜欢的是她的人,而不是真的断袖去了,竟把更重要的一茬给忘了。 031的话却是一下提醒了谢蘅。 她说了么? 遭...... 好像没说来着。 有初一在,二人余下的话也不好多说什么,赵瑾扫了初一一眼,淡淡的把目光收了回来,“天也不早了。” “我们走吧。” 猛地认清现实的谢蘅,眼皮突然跳了一下,这边想张口说些什么,结果初一又在一旁,外面谢府的人还在等着,如此来看,当下着实算不上什么谈话的好机会。 谢蘅当机立断,决定把这件事暂时缓上一缓。 “成。” 她点了点头,示意道:“走吧。” “我早些走,你也好早些回去休息。”末了,未免赵瑾察觉自己的异样,谢蘅还小小的笑着打趣了一下。 赵瑾跟着笑了笑。 初一少有见自家世子笑,冷不丁一看着,还愣了一下。 然而,仿佛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引来了初一的注视,赵瑾这边,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却是很快将笑收敛了回去。 他看了眼初一,初一随即会意的底下了自己的头,“世子,谢公子,请随初一来。” “当下烛光微弱,请世子和谢公子注意脚下。” 话不多说,有了初一前方带路照明,二人很快就走到了梅苑大门。 看着门口停的马车和侯在一旁的萧钺,谢蘅停了下来,面向赵瑾站着道:“行了。” “就到这儿吧。”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一脸笑意的示意人把东西给她。 赵瑾把一直拿在手中的梅花,递了过去,“路上当心。” 谢蘅接下梅花,冲人笑道:“我若是来侯府拜年,你看哪一天合适?” 明日有宫宴,晚上各家团圆,新年第一天祭祖,不先打一声招呼,怕是找不到人。 “初二可以。”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成。” “那我走了?” 没说今晚再来找人,一是来来回回麻烦,二谢蘅也不知道萧轻若找她的事究竟要多久才能解决。 这两日大家都忙,不如等忙过了,再来慢慢的扯女扮男装的事。 赵瑾微微颔首,“明天我在宫中等你。” “好。” 谢蘅看了眼在旁边站着的萧钺,“不说了。” “走了。”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次短暂的分别,两人这次却硬是来来回回说了好几次,才算结束。 谢蘅此间本已转身,然而,伴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披风却晃动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稍作一顿。 就在赵瑾以为人要离开的时候,哪曾想已经朝前走了两步的谢蘅,却是突然解开了自己身前的披风带子,随即回过身子将披风在空中快速一转,就给赵瑾搭在了身上。 “我马上上马车,不会吹着风。” 谢蘅给赵瑾快速系上,她眼里带着笑,“这披风就给你了。” “一会儿你回去还有一截路。” 谢蘅的动作很快,快到赵瑾都没想到其会这么做,这人就已经把结都给他系好了。 被谢蘅披了一会儿的披风如今上面沾了一些她身上的味道,还带着一股暖意,像是怕赵瑾不好意思,又像是怕人拒绝,谢蘅一系好,就拍了拍其肩膀,随即往后退了一步,笑着离开了梅苑门口。 赵瑾呆呆的看着自己身前系好的结。 一旁候着的马打了个喷嚏,拉回了他的注意。 谢蘅这时已经上了马车,正回头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157柳暗花明 * 如谢蘅所料, 还真是萧轻若让萧钺来找她回去。 明日一家人都要进宫,可单入宫前的例行检查, 一不小心, 就容易露馅。 这也是她之所以急着找谢蘅回来的最大的一个原因。 她多年未曾进宫,险些把这条规矩给忘了,也是今日下午, 府中的下人送来进宫要穿的服饰, 她才突然想起。 她原也不急,可眼看着天都黑了, 谢蘅还未回府, 难免有些担心了起来, 这才有此一举。 不过, 谢蘅对此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系统里乔装打扮的道具几乎从头到尾应有尽有, 你想到的系统有, 想不到的系统也早早考虑了周全,甚至连真的改变性别的药丸都有。不过,那个价格, 且已经抵得上谢蘅完成任务的点数, 如果不是吃饱了撑的亦或是真爱, 谢蘅很难想到会有什么人特意去兑这个道具。 既然一来到此处她选择了男子的身份, 至少在离开长安前, 她得保证自己不会因为身份暴露给萧轻若带去什么麻烦。 所以, 尽管谢蘅并不希望自己任何事情都依赖系统帮她完成, 可这种情况,尤其是要应付入宫前检查,她还真的不得不依赖于系统的高级道具。 这边和萧轻若解释清楚, 让人不用担心, 她自有应对的法子后,谢文刚好也为了明日入宫的事来找她。 谢蘅于是又去了趟谢文的书房。 “父子”二人谈了什么,旁人无从得知。 谢蘅从谢文的书房出来时,嘴角还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下人们一眼见此,还以为家中的两位主子谈的不错,哪知谢蘅前脚一走,他们后脚进屋,却是看到了自家老爷的一张黑脸。 下人们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的缩在了一旁,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谢蘅作为家里的嫡子,如今正是年少,又认了傅相做义父,还做了些实事出来,谢文有什么想法,倒也不难猜。 他是朝中御史大夫,弹劾监督百官是他的工作,然而,朝中局势当下并不安定,太子身体虚弱,其他皇子虎视眈眈,圣上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朝政早已没了当初的勤勉与野心,谢府虽然权势不错,可有道是树倒猢狲散,他也不得不考虑久远一些。 若是谢蘅能够把握住当下的机会,收心入朝,届时他再替他铺桥搭路,那么今后,即便他从御史这个位置下来,谢府也不至于衰败下去。 这个想法,既有掌权者对一个家族的谋划,也带着父亲对儿子的期盼。 要是常人,指不定还就应了。 可谢蘅哪里能用常人的目光去看她? 整个谢府,除了萧轻若,这里的人和她毛线关系都没有。还别说这具身体的亲身母亲,是因谢文之故,才遭此横祸,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诚然,害死萧轻禾的是南蛮之人,目的是为了挑起两个手握重兵的武将的矛盾,搅乱边境。可要不是谢文过于偏爱苏梨白,又哪会让人找到这个机会,钻了这个空子? 可以说,萧轻禾和她这具身体死去的兄长与小妹,全部都是政治的牺牲品,而谢文,就是间接的推动者。 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谢蘅都不可能帮谢文,去维护这个所谓的家族荣耀。 当然,她不仅不会,她还要撺掇萧轻若,尽管和这家伙合离。 这便是谢蘅从谢文屋子里出来时,还笑的原因所在了。 她小姨也才二十岁,完全值得更好的人,何必吊在这个酸黄瓜大叔身上。先前是为了她,现在她有自保的能力,自然不用萧轻若再委屈自己。 回屋的路上,谢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只要一合离,她就给自己小姨物色新的人。 嘿—— 先是回府,然后萧轻若和谢文分别找了自己谈话,到这个点,谢蘅还没来得及用晚膳。 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谢蘅也懒得让人折腾,直接让厨房下了碗面,自己凑合着吃了就完事。 今日喝了酒一身酒味,谢蘅这边吃完晚饭,另一边的热水也差不多倒好了。 一日的折腾,临了晚上还要她费脑子,谢蘅的脑仁有些疼。她关好屋门,褪下衣裳进入浴桶的时候,身体一放松,难免又想起了其他的事。 女子学院的事,长公主明日宫宴的时候,会和圣人提及,要是没意外,年后二月份,应该就能成功开班。 至于学子,有大魏第一才女,第一女诸葛等女子楷模在,又有长公主带头,谢蘅倒是不怎么担心找不到人。 再说秋穗那边,已经看了期会,定在了正月初八开店。 最近家里也是突然多了许多成品,这些都是新年期间,谢蘅预计拿去送人的东西。 也算是提前为秋穗的胭脂铺子打好名声做准备。 还有董五娘。 回来这么久,谢蘅还没时间去看人一次。 董老爷的事,赵瑾先前在喝酒期间已经告诉了她大理寺那边的情况,并且顺藤摸瓜有了目标人物,当前正按兵不动,准备放长线吊大鱼。 董五娘如今身子恢复的不错,百尺楼也关门整顿了一段时间,打算年后重新开张。 便是已经离开长安一段时间的令姝,最近还没消息。 谢蘅细细捋了捋自己要做的事,浴桶中雾气缭绕,她的脸颊有些发烫,看着水中自己的身体,谢蘅目光一顿,却是又想起了另外一事。 她似乎还没告诉赵瑾,她是女子...... 再是厉害,谢蘅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她到底没啥经验,便想着问问系统。 结果此间敲了几下,系统都没吭声,谢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前这情况,想必是主系统为了保护她的隐私又主动屏蔽了画面,切断了二人间的联系。 澡已经泡了有一会儿,谢蘅索性也不再继续享受,而是快速的洗好,从浴桶里走了出去。 这边简单的穿戴好,系统那边,也自然的联系上了。 听完谢蘅的话,031这个才刚刷机没几个月的系统,面对这种复杂又纠结的感情问题,竟然想着想着第一次卡机了。 谢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才发现这个情况。 “喂——”她哭笑不得的确认道:“你这小圆圈转啊转,真待机了?” 031慢了一拍,反应了过来,只见它满脸纠结道:“宿主......这个问题,山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山药的感情贫乏,不过,宿主是不是忘了,系统里面还有药来着?” 031想了半天,终于给出了一个自己自认为不错的法子。 谢蘅眨了眨眼,“什么药?” 031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次提这事,它看起来格外热情的推荐道:“宿主,我觉得这个挺不错的!” “甭管结果怎么样,宿主你找个机会说就是。” 它坏笑了两声,“要赵瑾不接受,你就把药效一日的失忆散喂给......” “打住。”谢蘅皱了皱眉,或许一开始,在没和赵瑾接触那么多前,她会采纳系统的这个建议,但现在,如此单方面的剥夺一个人的记忆这种举动,却让她下意识的抵触了起来。 031还少有看到谢蘅这般严肃的时候,它“愣”了一下,“怎么了宿主?” 谢蘅吸了口气,冷声道:“他接受便接受。” “不接受便罢了。” “我拿得起,放得下。” “若让他忘记坦白后不接受的事,继续保持原样,这和自欺欺人没什么区别。” 031看起来有些呆呆的问:“可若是宿主事后和他......他手中清楚宿主的秘密,到时怎么办?” “我不信他会拿这种事来报复。”谢蘅双眸微沉,补充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听到这,031倏尔笑了笑,“所以,宿主心下其实已经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不是?” 这个话,倒是一下把谢蘅给问住了。 她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瞬间反应了过来,“你诓我?” 031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小小的提点一下宿主。” “身份什么的,我相信宿主会有多种办法来应对。” “此处的时间流速与现代有所不同,宿主即便是在此处呆七八十年,只要完成任务,都可以回到现代宿主刚刚离开不久的时间。” “系统并没有给宿主规定的完成耍帅任务的期限,这是刚才山药才检查出的一个小bug嘿嘿。” “如此,宿主可还有什么担心的没?” “你......”这还是谢蘅第一次听到关于时间流速的问题,想说系统怎么不早说,结果其很快就给出了解释。 感情刚才卡机,是因为去查bug去了? “此次宿主一共获得555点帅气值和1111点生命值,外加一个额外奖励。目前宿主共拥有帅气值3768点,生命值5617点和398瓶营养液。”能帮到谢蘅,031很开心,见其呆住,031笑着继续道:“距离宿主的万点成就还差6300多点帅气值,若是宿主不急,其实可以慢慢来嘿嘿。” 这是031少有靠谱的时候,谢蘅回过神来,“我若是任务完成的迟,对你有没有影响?” 031顿了一下,“有一些。”它很快笑道:“但问题不大。” “宿主不用担心。” 这么久以来困扰的问题解决了,谢蘅整个人瞬间轻松了许多。 难得系统这么给力,她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突然这么贴心了?” 031不服气了,“山药明明一直很贴心的好伐?” “这么为宿主我着想?” “那是。”031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哼唧唧道:“早就说了,山药喜欢宿主的嘛。” 也是第一个病毒系统给谢蘅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现在这个突然这么贴心,谢蘅还有些不大习惯。 她笑着保证道:“行。” “今后但凡宿主我有口肉吃,就有你口汤喝。” 031乍一听,还有些开心,它憨憨的笑了两下,可笑着笑着,却是慢慢反应了过来,它表情一滞,有些狐疑的试探道:“...宿主,这不是形容狗的么?” 谢蘅憋了憋笑,“是么?” “宿主你......”“哎,有些困了。” 谢蘅先发制人,打断了031的话,“你家宿主先睡了,你也记得早些休息。” “明儿再见。” 031压根就来及再说什么,就看着谢蘅阖上了自己的双眼。 它拿谢蘅没有办法,再加上谁让它喜欢自家宿主呢,玩笑就玩笑呗,它也能开嘿嘿。 这么一想,031也就没再继续纠结下去了。 它乐呵呵的回到了系统界面,待机续航了起来。 已经闭眼的谢蘅等了一会儿,没见031再说什么,她没忍住噙了噙自己的嘴角,无声的笑了笑,紧接着头在枕头上蹭了蹭,这才真的收了心,准备睡觉。 而另一边,相对于谢蘅的好眠,这晚的赵瑾,睡了半日的他,精神却异常的好。 梅苑的竹屋内,他没让初一进来打扫,而是自己一点一点的将落在四下的东西收拾规整。 他这晚也没回自己的院子,就在梅林内用了膳,还练了许久的功夫。等到身子有了些疲惫之感,他方进入了温泉池中,泡了一会儿。 算起来,二人也是差不多的时间泡的澡。 谢蘅这边在苦于如何和赵瑾坦白的时候,泡澡的赵瑾,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二人今日下午发生的事。 赵瑾喝酒有一个特点,虽然他的酒量不大好,可他即便是醉酒,醒后也能记得彼时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当二人亲昵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赵瑾的呼吸滞了一下。 他很快又想起了自己当时身体的反应以及表现。 纵使赵瑾不大想承认,可生涩却也是实打实的。 意识到此的赵瑾,未免有些紧张和担忧了起来。 他且年长谢蘅几岁,若是在这种事上处处被带着走,是不是...过于被动了些? 若今后二人有更亲密的接触,全无经验的他,岂不是会成为委身下...... 这个念头刚起,赵瑾顿时就回过了神来。 他连忙掬了一把热水在自己脸上。泉水沿着他的脸颊两侧一路流了下去,最后没入了他身前的池水之中。 院子里很安静。 今晚的天上,挂着一轮明月。 两个呼吸的功夫,赵瑾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158大年三十 宫中大年三十的宫宴, 时间是晚上。 当然,寻常等级的官员, 是没有资格参与皇家宫宴的, 能来此宴,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国之重臣。 谢蘅与谢文萧轻若两人坐的一辆马车, 他们提前了一个时辰到, 谢蘅第一次入宫,难免有些好奇。 宫门处的检查一共有两拨。第一拨是在正门例行检查车内可有闲杂人等, 这里不严, 只看一眼, 确认没有人浑水摸鱼, 就可以放行。 过了正宫门, 马车再走上一刻钟的样子, 就会到小宫门。 这会儿需要所有人下车接受例行查看。 一般来说,此处主要是为了筛查入宫者身上是否佩戴可疑的亦或是尖锐的许可能威胁到贵人安全的兵器。 女眷有专门的小殿,而男眷便简单多了, 只用搜上一遍身, 便会放行。 不过, 由于多数入宫者家世显赫, 若有异举, 轻则自己丧命, 重则累及满门, 是以,此二道门处,检查的内侍也会看人下菜。 谢蘅顶着谢御史之子的身份, 内侍简单的检查了一下, 确认人身上没什么东西后,就主动放了行。 谢蘅有些意外。 她很快跟在谢文身旁,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大殿。 这儿男眷在外,女眷在内,统共一前一后两个屋子,等着时辰差不多了,大家便会陆陆续续的朝宫宴的昭华宫走去。 谢蘅在这里看到了一些熟人。 有郑衢,有傅相,还有赵瑾。 这儿都是朝臣待的地方,赵瑾虽也是臣,可大理寺寺正这个身份,却并不足以让他参加宫宴。他能来,必定有赵家世子这个缘故。 以长公主的地位来说,赵瑾没必要呆在这儿,可人眼下在,谢蘅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点—— 这人在这会儿故意等她。 念及此,谢蘅笑了笑,她刚想朝赵瑾走去,结果郑衢却是突然蹿到了她的眼前,自来熟的打起了招呼,“我说谢三,我这儿喊了你几声了。” “约你一道入宫,你也不回。” 他好奇的看了谢蘅几眼,“这几日你做什么去了,找你几次都不见人。” 某人突然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谢蘅嘴角的笑滞了一滞,“不过是些风花雪月的琐事,不值一提。” 郑衢直接上手揽住了谢蘅等到肩膀,紧接着便咧了咧自己的一口白牙,“你莫不以为我不知道?” “你才认了傅相做义父。” 言罢,郑衢便轻轻锤了谢蘅胸口一拳,“好小子,你连这种事都瞒着小爷,还是不是朋友,嗯?” 傅相认义子,邀请的都是自己的宗亲和官场上的一些好友。 郑太尉手握重兵,还是宫中皇子的外祖,他自然不会在傅相邀请之列。是以,郑衢得到这个消息,要比常人晚上几日。 胸口虽然不太疼,但冷不丁被人锤了,谢蘅眼中露出了一抹诧异。 她旋即拍了拍郑衢的手,“知道还问。” “松开。”谢蘅看起来颇有些嫌弃,“两个男人抱一起,像什么话。” 郑衢被谢蘅拍了一下,手背有些疼,他将手缩了回去,没忍住柔了两下,“不是吧你。” “打这么重。” 赵瑾好不容易看到谢蘅到了,两人都还没说上话,就被郑衢截了胡。 这还不算,瞧郑衢与谢蘅说话有说有笑,还举止亲昵,他瞬间皱了皱眉。 郑衢这家伙,别看整日里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但真相处下来,其实并有人其表现的那般难以相处。 谢蘅想怼上两句,抬眼的功夫,就看到赵瑾出现在了郑衢的身后。 她的表情瞬间就有了变化。 郑衢察觉至此,回头看了一眼,“嚯!” 他吊儿郎当的笑了笑,“我当谁呢。” 赵瑾没有搭理郑衢,他看着谢蘅,“时辰差不多了,该进殿了。” 谢蘅唇角微扬,“那还等什么?” 郑衢盯着二人左右看了看,心下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起来。 眼看着二人就要走了,他把双手环在胸前,没忍住出声道:“喂,你二人是不是忘了,这儿还有个人来着?” 谢蘅回头,“所以——” 她挑了挑眉,“我们都走了,你还杵着这儿做什么?” 郑衢一时之间对谢蘅这话说的哑口无言。 他索性两步走了上前,挤在了二人中间,微笑道:“也是。” “走呗。” “一会儿晚了,可就不好了。” 甭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两家伙关系更好,不想带他一起玩。 赵瑾嘛,这厮的性子他不喜欢不想和人有太多牵扯,可他难得遇到像谢蘅这样不计较他身份与境遇的人,这样的朋友,他势必得好好处,免得祖父一直说他交的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 郑衢这般想着,嘴角的弧度也没忍住往上扬了扬。 插这两人中间的他,只当不知道自己成功阻了赵瑾与谢蘅的交谈。 赵瑾行事稳重,自然能看得出郑衢是什么心思。 此处是皇宫,四周多双眼睛看着,他本也不可能和谢蘅做些什么事,二人对视了一眼,见谢蘅眼中带笑,赵瑾心下会意。 他淡漠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懒得和郑衢一般计较。 郑衢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是小丑的感觉,不过多年纨绔,他也不是吃素的。 赵瑾冷眼相待就冷眼相待呗,他又不是非得热脸凑上去,谢蘅这边理他,那就行了。 三人一道走着,郑衢往谢蘅身旁凑了凑,饶有兴趣道:“谢三,听说芙蓉阁年前新进了一批乐人,年后可要一道去看看?” 赵瑾的脸闻言黑了一黑。 谢蘅余光瞥见,有些好笑的看了眼郑衢,“芙蓉阁?” 郑衢以为谢蘅来了兴趣,“听说是姑苏来的,年后才开始展示才艺。” “去不去?” 看着院子里站着的郑太尉,赵瑾双眸微动,冷不丁开口道:“在宫内讨论这些东西,郑太尉可是知道。” “我祖父怎......”郑衢想说,自己祖父怎会知道他们私下谈的话,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院子里正看着他。 他嘴角的笑僵了僵,一些到嘴的话,也连忙咽了下去。 * 谢蘅与郑衢很快都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赵瑾本想和谢蘅一道进去,但不一会儿就有内侍来唤他,道是平阳侯找他,他便只能先走一步。 宫宴开始前,女眷需先去皇后处请安,而男人们则在昭华宫相互寒暄。 伴随着宫里编钟声一敲,大家伙就得收声,先后入座,而一般来说,一家人多是坐在一道,但每个位置的摆设,却极有讲究。 大魏朝中行三公之制,三公当下分别是身为丞相的傅闻卿、御史大夫谢文和太尉郑柄。 因此,这三人的位置,较为靠前。 谢蘅没有官位,坐在的是谢文后面的桌子,算是第二梯队,谢家对面是傅相和郑太尉,而谢蘅的右边紧挨着萧轻若,左边是空的。 一开始,谢蘅还有些好奇,谁会坐她爹的上首。 不过,这个疑惑,倒是很快就揭晓了开去。 看着才分别不久的赵瑾坐在了自己身旁,谢蘅眼前亮了亮。 她想问怎会是他,可转念一想,樾阳长公主作为大魏曾经的护国长公主,为大魏付出了那么多,坐皇帝下首百官中的第一个位置,这再是合理不过。 没想到参加宫宴二人还能靠这么近,谢蘅冲赵瑾眨了眨眼,眼中满是欢喜。 一边,旁人已经先后落好了座。 几乎是赵瑾坐下后不久,宫女就开始先后就位,站在了自己要服侍的贵人身后。殿外,一与寻常公公穿着不同的人,也适时出现。 只见其先是挥了把拂尘,紧接着一声吆喝,殿内瞬间安静。 皇上与皇后是同时到的,身后跟着的,是几位品级高些的贵妃。 可不同于往年的是,这一次一并入殿的人中,还有樾阳长公主。 群臣多年未见长公主的面,冷不丁一听太监的通报,再一看人,大家的脸色难免有些变化。 谢蘅悄悄看了一眼,发现多数人眼底是诧异居多,有的人眼中有喜,有的人眼中有兴味,还有人老泪涕横的。 可想而知,长公主的出现,给大家带来了多大的震惊。 这里不是谢蘅的主场,她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收了回来,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三人先后落座,由当今圣上先开口,让百官免礼平身。 再然后,便是主动提到了长公主的出现。 长公主不似寻常,她今日穿上了属于自己的礼制服,一袭盛装,格外隆重。 百官都知道长公主常年生病,圣上让长公主开口,长公主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又把主场还给了圣上,看起来,身子似乎依旧还是老样子。 说起来,长公主身体痊愈这事,暂时也只有除谢蘅外的赵家父子和少数几个心腹知晓。 谢蘅明白长公主尽管好了也不愿对外声张的原因。因此,她并没有表现的有多异常。 这场宫宴,因为长公主的出现,焦点也都凝聚到了她的身上。 当今天子是大魏第六代君王,帝号宣帝,与长公主一母同胞,模样上,由于这两年服食丹药的缘故,看起来脸颊两侧有些消瘦。其嘴上带着两撇小胡子,那双眼睛,倒是和长公主十分相像,可眼中的光彩,却大不相同。 宫中的宫宴离不开歌舞。 宣帝身侧坐着皇后,稍矮一些的地方,是当朝贵妃。 几位皇子坐在的是皇帝次下首,整个昭华宫的布局,呈三级阶梯状分布。从宣帝开口说话,宣布宫宴开始,到群臣贺喜,歌舞表演,及至中途,群臣尽兴,宣帝找人上前问话。整套流程下来,两个时辰的时间,就这样没了。 既是宣帝钦点的要来参加宫宴的人,谢蘅并未逃脱问话的命运。 不过,宣帝问她话的时候,已是酒过三巡,宣帝问谢蘅想要什么,谢蘅倒也直接,她并未假情假意的表明自己的衷心,只看起来半开玩笑半苦恼的告诉宣帝,自己没什么追求,就想无拘无束些,麻烦宣帝让自家老头子,少管她一些。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谢蘅这一语,可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当然,作为一个头一次到皇宫里的人,谢蘅若不是事先询问过赵瑾等一应比较熟悉宣帝的人,她也不敢这样贸贸然的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话。 最后的结果,宣帝倒是没生气。不仅如此,他还因此笑了好些时候,顺便还打趣了一下谢文。 谢文是万万没想到谢蘅会这么说,饶是他再镇定惯了,脸色也多少有了变化。 此间一番关于教子无方的言论,此处暂且不谈。 宫中的宫宴约莫是在亥时结束,每一年最后的活动环节,都是群臣上摘星台,共赏能让整个长安都看见的烟火。 谢蘅今日语惊四座,回位置后,她无视了谢文对自己投来的警告,绕有闲情的用起了宫里的御膳。 总归她年纪也才十五岁,这些话,她说出来并不奇怪。 何必为难自己,让自己浑身不自在。 啧—— 自己正是被人盯着的时候,谢蘅不敢有大的动作,以免被人抓住小辫子。 摘星台位置较高,长公主、太子等人,因身体缘故中途就离了席。 众人汇聚摘星台。 烟火准备就绪,天空这会儿是一片漆黑。周围人挤着人,谢蘅与赵瑾并排站在角落里,他们的身后是一座石像,没有旁人。 当烟花在天空绽放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仰头看去时,谢蘅悄悄看了赵瑾一眼,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来到了某人身后。 借着衣裳的遮挡,无人看见两人的手拉在了一起。 周围全是人,赵瑾的手颤了一颤,不过他却并未松开,而是很快将之回握,靠着抿了抿自己的唇角,来压住自己脸上表情的变化。 “别看我。” 察觉到某人有扭头看自己的趋势,谢蘅笑着抬起了自己的头,和众人一样,看向天上正绽放的绚丽无比的烟花。 赵瑾忍住了自己想看向谢蘅的冲动。 他的眼底当下满是烟花的影子,两人如此举动,让他的心跳的相当的快。 079异想天开 * 调查萧轻禾的死因一事, 因有赵瑾的相助,事情有了些方向。 沐王府对苏梨白做妾一事耿耿于怀, 在这件事里, 虽不至于完全排除嫌疑,但或许还真是背了些黑锅。 这日忙完装鄯的事,谢蘅一回家, 便去了萧轻若的屋子里。 一直以来, 萧轻若对萧轻禾的死都不能释怀,听完谢蘅的话, 她兀自怔了许久, 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这实在是让人很难接受。 她心底记挂了这件事三年, 也前前后后调查多次, 结果, 如今却发现, 她一直以来的方向,就是错的。 难怪先前她爹对此事避之不谈,也难怪她总觉得, 有股势力在暗中干扰, 所以, 她废了这么多心, 还不如一个孩子思虑周全。 谢蘅把话说完, 便隐约察觉到了萧轻若有些不大对劲, 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小姨,你能做这么多,已是难得, 不要小瞧了敌人, 也不要轻看了自己。” 萧轻若的心口有些疼,可手上的温暖,却又慢慢的包裹住了颤栗的心房,她垂眸看了一眼,轻声笑了笑,“三郎不必安慰我。” “确实是我愚钝。” “小姨哪是愚钝,明明是关心则乱。”谢蘅摇了摇头,纠正道,“若非在意,又怎会轻易被人带了思路,对方既有心设计,又怎会这般容易让人发现真相?” “倘若此事真的与我们猜测的与政治博弈有关,或许你我每一个人都是棋子,你我走的每一步,对方事先都设计过,如此,会走进对方的迷障,实属正常。” “三郎这边能有发现,也是依仗的外物,而非三郎聪慧,若真如小姨之前那般调查,指不定三郎也会和小姨走进一样的误区,所以,小姨真的不必自责内疚。” 谢蘅还记得自己醒来时见到的萧轻若是什么样子。 容貌清冷,寡言少笑,她的眼底有恨,有愤,言语间,她不满长姐死于非命,最后落一个苛责下人的名声,稚子无辜,可也没能逃过一劫。谢蘅不知道曾经的萧轻若是什么样的,但她想,能为嫡姐做到这个份上,她二人的感情,应是很好很让人羡慕才对。 姨侄二人此间谈话,屋子里并没有旁人,不得不说,谢蘅很会安慰人,萧轻若听完,沉重的心多少缓了缓。 她快速的将低沉的情绪收了收,随即沉吟道:“这事,或许还需三郎再查上一查。” “我查了这般久却没有思绪甚至走入误区,恐怕真如三郎说的那样,已引起对方注意,在暗中阻挠。” “如今你调查的结果,暂时不要声张,先前你我是如何待苏氏,眼下便一切照旧,切莫打草惊蛇。” 谢蘅见人能快速的恢复并冷静思考后路,嘴角不由得噙起一抹笑来,“小姨与我想一道去了。”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萧轻若对苏梨白的恨,除了一开始以为是其动的手外,更多的是来自这么些年替长姐的不值与对谢文的不满。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仗着自己如今是正室,怎么折磨她,这些手段,她不屑如此,好在苏梨白这些年也乖巧,一直没往她身前凑,也没主动挑起过什么事来。 虽然打小身体不好,情绪不能大动,但萧轻若有自己的骄傲。 嫁给谢文,即便这一辈子,她都不能过上普通百姓夫妻间的生活,但占着这个位子,既能替谢蘅掩盖身份,方便查找死因,也能替自家长姐出口恶气,让她曾经以为的凶手苏氏一辈子只能伏小,她为何不嫁? 即便眼下知道,苏氏不一定是凶手,萧轻若也不曾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就是看不惯这二人这般恩爱,既然到现在这两人眼中都只有彼此,当初又为何还来招惹她长姐?她那般好的长姐为谢家生了三个子女,死了还落不了什么好名声,到头来又算什么? 这些所谓的恩爱,统统都是建立在对她长姐的伤害之上,既想要萧家的势,又不好好待萧家的人,天下哪有这般的好事? 这位子,只要她萧轻若不想让,这辈子,苏梨白和谢文就别想要! ...... 和萧轻若这边说完话,谢蘅出来时,刚好遇到了萧九,她对人笑了笑,打起了招呼,“师父。” 萧九也不是个话多之人,见谢蘅笑嘻嘻的,他只回了个“嗯”。 谢蘅并不介意对方冷淡,说起来,她这边遇到的好些人,都不怎么爱说话,比如萧轻若,比如赵瑾,再比如萧钺,都不知道是否是她有什么磁场,竟然遇到的人性子都差不多。 对方手中端着东西,谢蘅好奇的看了一眼,“你端的是什么东西?” “补药。” 谢蘅眨了眨眼,“给我姨的?” “嗯。” 空气中隐约飘着一些药的味道,谢蘅嗅了嗅,一时没忍住嘴馋似得打开看了看,“我看看......” 萧九也算是熟悉谢蘅的性子了,他虽没把东西躲开,却也提醒道:“这是你小姨的药膳。” 虽然药味重,但盅里装着的却是乳鸽,确定不是得了什么病不告诉自己,谢蘅便放心的笑了笑,“我知道。” “我就看看嘿嘿。” 盅盖被放了回去,萧九也不打算继续在院子里与谢蘅废话,他看了她一眼,留下句“明日记得早起”便端着药膳提起了脚。 谢蘅今日虽然动作快,严格来算也迟到了一息的功夫,萧九知道她昨夜院里有情况,便没就此事多提,让人糊弄了过去。 此刻听人这么说,虽未明言,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再好理解不过。 谢蘅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好。” “三郎知道了,多谢师父提醒。” 三年前萧府的事,必定然有多方势力的插手,这个短时间内不好判断是那边的人,结果系统这边仿佛知道谢蘅心底的想法似得,谢蘅前脚从萧轻若的院子出来,后脚它就开心的吱了声。 “宿主宿主,好消息好消息,这里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嘻嘻。” 这新装的系统性格就和小孩子似得,谢蘅没怎么在意,只在脑中笑道:“哟,山药自我提升课程结束了?” 外号是前段日子闲来无事起的,那时031跑来告诉谢蘅,要去参加一年一次的系统培训,可能得离开主机几日,到时会开启飞行模式,一切的商品商城以及任务依旧可以兑换和开启,但就是它无法回复。 谢蘅那时正在搞乐坊的事,便没怎么在意,结果某系统这所谓的几日最后可是去了足足半月。 “结束啦,这不马上就回来把山药了解到的事告诉宿主了吗嘿——” 谢蘅继续走着,“什么消息,值得你这般开心。” “这边主系统给山药加载了好一些项目,山药也和别的系统学到了好些实用的东西,宿主,只要你的帅气值多,我们的福利就能多。下月有一个大型的系统节,届时各系统间可以以物换物,我们的机会来啦~” 听起来有点意思,谢蘅挑了挑眉,“说具体些。” 031看起来有些激动道:“宿主不是一直想要一种可以查明真相的商品么?我昨儿见到了一小姐妹,它叫‘符如东海系统’,听它说它的商品商城内,全是各种符篆,其中有一个叫做冤有头,使用后,就能找到自己的仇人,且无论他藏哪儿,都能找到。”说到这,031就有些得意了起来,“厉害吧,是不是很适合宿主眼下的需求?” 确实挺适合的。 谢蘅点了点头,“那我还差多少帅气值?” “系统节系统若想参与,各系统必须满足宿主完成对应任务2000点,每多1000点,可多一次以物换物机会。宿主如今帅气值自上次救董小姐后,后续还增加了52点,但血包花费10点,因此目前一共有1332,宿主还差668点。” “这么多?” 031连忙又道:“不多不多,系统给宿主算过了,宿主只要攻略下赵瑾这个5s级目标,就只剩113点,到时随便完成一两个任务就有啦!” 谢蘅默了一下,“系统节是多久?” “今日是9号,系统节11月22,宿主还有44天的时间!” 还有44天,谢蘅“嗯”了一声,心底却是开始盘算了起来。 东街的工程即将竣工,一切都在慢慢步入尾声,她如今的还得准备开业,可更麻烦的事还在后面,因为眼下她只有了屋,却还没有人。 即便算上令姝,这也不够。 她既然允诺了要给令姝在这一行业该有的尊严,不许他人践踏,势必然就得努力做到。 而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在大魏,女子地位本就低下,还别说出身贱籍之人。想要世人尊重,谈何容易。 一开始,谢蘅是打算办一间乐坊,但多番思虑过后,她却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难。 单纯乐坊,即便格调再高,哪怕背后有御史府亦或是护国公府支持,可这上头也有比这两处权势更大的存在,届时一个尊卑压下,她也护不住人。 因此,乐坊这条路不能轻易走。 但这样,之前的允诺就变成了空谈,还别说试图改变女子地位。 为了这,谢蘅可没少掉头发,最后还是偶然路过学宫门口,给了谢蘅思路。 这大魏,能有男子求学之处,女子却没有,多数世家女子,都是请宫中的嬷嬷,来家中教导琴棋书画,她们打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男子是天,女子是男子的依附,因此,长大后也少有反抗的想法,更遑论自立。 如果,她能办一处受众于女子教育的学堂,里面请最优秀最自立思想的女性来教导,那么她是不是能奢望一下,十几二十年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姑娘们,开始反思现在的生活? 届时,令姝作为长安最优秀的舞者,可以教导姑娘们舞艺,这舞艺不为取悦男人,只为提升自我,塑造身形,学堂内再找到一些有身份的人坐镇,如此,一来没人敢动,二来也能吸引世家贵女前来。 谢蘅记得,欧洲曾经掀起过一场服饰改革,若是没记错,当时的皇室里的皇后都无法主导众人的喜好与潮流,可当那些服饰在贵族妇女间兴起后,却很快被众人接受,甚至跟风。 这也是为何她想要先吸引贵女来的缘故。 一旦好学之风盛行,其余的,可能交给时间就好。 但如果她真的选择这么做。她至少需要满足以下一些条件: 1.被官方承认,女子可以在此处学习,换言之,手续要齐全。 2.有厉害的大佬坐镇,吸引世家贵女前来。 3.优秀的女师傅,还不能只有一个。 以上三点,目前来看,她只有第二点有点思路,其他两点,恐怕费力都不定能行。 这便是眼下谢蘅比较头疼的事了。 如今还得加上找寻真凶,几件事压下来,谢蘅不由得吸了口气,紧接着便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她明明只是来完成耍帅任务的,怎么自己给自己拦了这么多活计? 听听,这些像是她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么? 由于先前一下有了四万多两银子,谢蘅乐坊的地皮买的比较大,直接是买了一处宅院,试图改造成苏园那般,外表看起来不像是酒楼,可内里亭台楼阁,独树一帜。 后来推了几处院子,刚想动工,又适时的遇到她改变主意,因此,在请教过秦人屿后,便按着书院的规模再加上谢蘅自己的理解来装修了。 院子谢蘅看过了,大致修的七七八八,也快竣工了,如今她最愁的,该是人怎么来。 好在这事也不是一点思路都没有,赵瑾这日在大理寺交完差,此间刚回到自己家,就听人说,谢家公子来府上了。 赵瑾有些意外,但想到这人才说过感激的话,猜想多半是来给自己送什么东西,他的嘴角,便没忍住往上扬了一扬。 此间带着几分期待,赵瑾回到了自己院子,结果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他找了又找,都没发现传说中某人的身影,赵瑾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皱。 “初一。” 在府中看到许久没见的自家主子,初一十分欢喜,原想上前说些话,结果主子走得飞快,他腿短没追的上,只得在赵瑾唤他的时候,连忙在外应道:“小的在这。” 他小跑到了人前,喘气道:“世子,你走太快了,初一...初一刚唤你,您都没听到。” 赵瑾确实没看到初一,但并不妨碍他问:“谢公子呢。” “初一刚想和您说这事呢。”初一咽了咽口水,“谢公子在公主哪儿,世子可要过去?” 080烂醉如泥 * 赵瑾来长公主院子的时候, 谢蘅和长公主的谈话,刚好到尾声。 已经清楚的知道长公主体内带着蛊虫, 先前的所有生命流失都是因其作祟, 窦大夫如今的诊治,便转了方向。 他给长公主用了一药,能暂时让蛊虫冬眠, 一定程度上减少了长公主身体衰败的速度。 是以, 今日谢蘅来看望樾阳,对方才有这么些精神和她说这么多话。当然, 这药毕竟治标不治本, 想要彻底解决蛊虫, 还是得找到当初下蛊之人才行, 为此, 平阳侯近来也在加紧安排。 再说长公主司马长安, 她的前半生,无论是成为护国长公主,还是大魏第一女将军, 她做过大多数人想做却没做到的事, 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 可谢蘅还是第一个, 来她身前跟她说, 自己想建一所女子书院的人。 这想法, 真真是让她有些意外。 要知道, 世人对女子的看法,即便有她开了女子尚可顶天立地的先例在前,依旧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 她尚且轻易撼动不得, 又遑论是区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这是长公主一开始并没把谢蘅的想法往心底去的原因所在,可此间越是聆听,她的心下反而越是惊奇。 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能有这样的想法和见地,已是独树一帜,别具一格,还别说眼下正欲付诸实践。 无论怎么看,她都没理由去打击这份热情。 但她也没出于惊喜便立马答应谢蘅的请求。 若是用长公主的原话来说,便是—— “此事你我都知道非比寻常,也绝非易事,若最后只是一时兴起,亦或是半途而废,便是白白浪费了本宫的精力与期待,所以,想要本宫出面,可以,只要能说服这些人,并得到她们的认可和支持,本宫自然愿意帮这个忙。” 打从第一次看到谢蘅伊始,长公主少有在人面前自称本宫,如今把身份端出来,也是摆明了她的态度。 对此,谢蘅并没有任何失望,这话乍一听似乎是长公主在为难她,可当她看着长公主写下的名单后,哪还领会不到对方的用心? 她一直以来苦恼于自己手中女性人才较少,尤其是女中豪杰,几乎除了长公主外,便再无她人,如今,长公主亲手把这些人都送到了她的面前,无需她再费劲功夫调查。说是考验她的能力,又何尝不是在无形的相助? 赵瑾来时,谢蘅正十分珍惜的把名单放进了自己的怀里,并再一次对长公主笑道:“多谢长公主!” “三郎定当不负众望。” 赵瑾一进门就听到谢蘅最后这句话,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人一眼,紧接着便对长公主行了个礼,“娘,孩儿回来了。” 长公主眼下气色好了许多,一见赵瑾,她眼底便浮起了几分笑意,“出去一趟,倒是晒黑了一些。” 恐怕这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段时间不见自己儿子,都是一样的反应。 赵瑾颔首回道:“让娘担心,是儿子不孝。” 长公主问:“明明昨晚就回了城,为何眼下才回府。” “大理寺的事便这般忙,让你......” “长公主,那个......”眼看着樾阳有兴师问罪的架势,谢蘅不得不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打断道:“世子爷昨晚在我那儿休息的。” “那时他......” “昨日阿蘅生辰,儿子去道贺,一不小心贪杯,有了几分醉意,便厚着脸皮,留在了阿蘅那边,没有立即回府汇报平安,是儿子的不是,让娘操心了。” 谢蘅本想解释赵瑾受伤了这事,可这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察觉并进行了打断。 好在谢蘅聪慧,此间只眨了眨眼,便瞬间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这人不想要长公主担心。 长公主并没想过自己儿子会说谎欺骗自己。她看了看赵瑾,又看了看谢蘅,感觉到目光,谢蘅十分上道的附和道:“确实是如此。” “其实这事也怪我。” “要不是我非要世子爷喝上两杯,世子爷也不会醉。” 好兄弟是什么?没事时互损,出了事却可以相互遮掩背锅。 谢蘅努力把锅往自己身上揽,言语间也说的十分内疚,可她显然忽略了一个情况,那便是这人不仅是赵瑾,对方还是长公主自己的儿子。 但凡她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下赵瑾的神情,也不至于把话说的这般真切自然。 尽管因病亲自教导孩子的次数较少,可长公主哪会不清楚赵瑾的性子。 他若是不愿的事,谁也逼不了他。 她作为母亲,见过儿子喝酒的次数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结果就因为谢蘅几句话,儿子便同意的喝了? 这说明什么? 再有这深夜回京,结果第一件事竟然是去参加早已散客的生辰宴。 这又说明什么? 这有些事,经不起细想,长公主越想,越觉得儿子对谢蘅似乎...... 都说知子莫若母,可儿子又何尝不熟悉自己亲娘,一旁的赵瑾一看长公主这表情,便知道恐怕有的人又在多想了。他不得不及时打断道:“娘。” “阿蘅年纪小我两岁,他视我为兄长,我亦视他为手足。” “昨夜醉酒,是我自愿,而非任何缘故,阿蘅也是担心你责骂于我,这才出来替我担责。” 谢蘅并不知道八难给赵瑾批过的命,也不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自然听不懂赵瑾这话前一句辩解二人关系的话外之意。 她只当这人是不想拖累自己,如今被这样拆穿,那是既尴尬又惊讶。 “喂喂喂不是吧?”谢蘅朝人哭笑不得的走了过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我这帮你呢,结果你干嘛还要再说一遭,你这样弄得我很尴尬好不好,还有没有点默契了世子爷。” 赵瑾看着自己娘解释道:“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不过是才刚有那个想法的苗头,自己儿子就发现了,还一语双关的当着谢蘅的面说道,就欺负人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长公主这会儿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对上儿子认真的目光,她笑着没好气道:“行了。” “为娘寻思着,也没说要罚你的意思。” “我这还没说什么,倒是你两兄弟,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没完。” “娘不生气便好。”赵瑾继续回到。 长公主看了眼屋外,“天色晚了,三郎既然来了我府上,就在这儿用顿便饭,也尝尝我侯府的手艺,让阿瑾尽尽地主之谊如何?” 长者亲自邀约,哪有推辞的道理。 谢蘅笑嘻嘻的应道:“不瞒长公主,三郎早就听过,侯府的厨子,手艺也是一绝,心底正期待着有机会尝上一尝,如此,三郎可有口福了。” 于是,谢蘅在平阳侯府用膳的事,就这样拍板定了下来。 平阳侯每日无论多忙,都会回府同长公主用膳。 平阳侯府人员简单,上无长,下无小,一顿晚膳,便是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前,没有那么多规矩和伺候的人。 如今加了一个谢蘅,四人的位置便成了,长公主,平阳侯,谢蘅,赵瑾。 平阳侯对谢蘅这个晚辈印象十分不错,若不然也不会再她生辰这日,还让管家亲自上门送礼。 谢蘅收了人的礼,哪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这边刚入座没多久,她就对长公主与平阳侯都敬了酒,以感谢两位长辈对自己的照顾,知道长公主身体不大好,谢蘅也没要求对方一定要喝,只说她喝了,两位长辈随意就好。 这话平阳侯可就不大爱听了。 他也曾年少轻狂过,甚至如今的功勋,都是他在战场上抓摸爬滚十多年攒下的。军营里,战士们喝酒奔放,性格豪迈,如今离了军营这些年,有晚辈给他敬酒,他哪能随意。 谢蘅自己都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敬酒,最后敬着敬着,就慢慢的变成了她和平阳侯小饮了起来。甚至平阳侯见她能痛快的喝酒,还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春心荡给搬了出来。 长公主一直都知道平阳侯的性子,往日在府中,这人顾着她,再加上儿子也不怎么喝,他没人陪,便不怎么喝。 如今既然谢蘅能喝,二人也不是牛饮,只小酌一些,她怎会不许。 不过,见人把春心荡搬了出来,她想了想还是提醒道:“三郎还是个孩子,一会儿可别被你灌醉了。” 到这里,二人其实也才喝了四小杯,春心荡只一小壶,看起来不多,尚未开动,谢蘅自己估量了一下,闻言对长公主笑道:“长公主放心,三郎这点酒量还是有的。” 赵瑾没见过平阳侯的珍藏,他难得见到平阳侯有兴致,也不忍扫了他的好意,酒只上了一壶,他看了一眼,便拿过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爹既然想喝,儿子今晚也陪你喝两杯。” 平阳侯一开始听长公主提醒,一想起春心荡的酒劲,本还想着要不就喝两杯过过嘴瘾就完了,结果谢蘅和赵瑾先后都愿意喝,他不免面上一喜:“好!” “我们点到为止,就喝一壶,来,我们爷几个碰一杯。” 赵瑾突然主动要喝酒,谢蘅有些小小的意外,毕竟这人昨儿才受了伤,眼下也不知道好没好。 受伤之人不想着好好养病却沾染辛辣之物,谢蘅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可赵瑾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似得,这边谢蘅且未来得及开口,桌子下,她的手却是被人突然给按住了去。 桌面上,赵瑾正拿起酒杯准备敬酒,他并没有刻意看向谢蘅,也没有一直按着人的手不放,可以谢蘅的聪慧,却是瞬间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话已出口,先前更是对昨夜的事进行了遮掩,谢蘅虽担心,却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再加上赵瑾不想说,她也不好贸然揭短,只得暂时作罢,寻思着一会儿大不了自己多喝一些。 殊不知,她到底还是太年轻,试想,能被平阳侯珍藏的酒,又岂是凡物? 酒有些辛辣,尽管喝的时候,平阳侯还是如实告知了这酒后劲十足,但谢蘅心想着喝的不算多,喝完后,甚至还能品尝侯府的美食,便没怎么放在心上,此间直到长公主先用完膳,平阳侯准备亲自把人送回寝居时,她才察觉到了几分端倪。 这个时候于谢蘅而言,最明显的就是她眼前,突然有些花了起来,本想跟着平阳侯起身,站在原地送送长公主,结果刚一起身,就没站住,随即便朝赵瑾的身旁倒了过去。 “欸——” 赵瑾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功夫定力要比谢蘅好,所以一边撑在桌子上的同时,还能面前拉住谢蘅。 这里面,也就平阳侯还能面不改色,看着眼前的动静,长公主嗔了他一眼,“都是孩子,看你做的......” 平阳侯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这两孩子酒量还得练练。” 谢蘅尚且还有意识,她解释道:“我没醉的,只是刚才没站稳......” “醉了也没事,府上空房多,三郎今夜就住这罢。”长公主休息有规律,今晚已经耽搁了一会儿,所以平阳侯并不打算继续留在客厅,他看了眼情况要比谢蘅好些的赵瑾,笑着打断了谢蘅的话,“阿瑾,三郎就交给你了,我带你娘先回屋,好生招待,切莫怠慢。” 赵瑾的头有些晕,但并不妨碍他听平阳侯的话,“...是,爹娘慢走。” “嗯。” 眼看着长公主和平阳侯就这样走了,谢蘅下意识的想要说上两句规矩的话,结果这边还才只说了个“我”字,就被人抓住了双肩,“不必客气......” “...你醉了,还是少说些话。” 说话间,赵瑾的鼻息扫在了谢蘅的耳旁,周身似乎也被笼罩在了一股清冽甘醇的味道里,谢蘅摇了摇头,恍惚间,她好像觉得,自己真有几分醉了。 081像个孩子 这种情况, 自己走是不大现实了。谢蘅也没带人来,送人回去又担心这个样子被长辈说道。所以, 赵瑾想了想, 还是让人把谢蘅往自己的院子带了。 迷迷糊糊被搀扶进屋子,谢蘅抬了抬手问:“这...哪儿?” “回公子的话,这是客房。” 声音是陌生的, 可身子一挨着床就软了下去, 眼皮也有些重了起来,这个样子, 谢蘅也知道不适合再回家去。她唔了一声, 踉跄的坐在了床边, “世子爷呢?” “世子在外方。”下人回。 “咋回事?”谢蘅虽然醉了, 可还记得自己是和赵瑾一起走的, 如今她在屋子里, 赵瑾却不在,心底记挂着事,她不得不使劲站了起来, “他...在哪儿?” 赵瑾有初一伺候, 如今在谢蘅身旁的人, 是他的另一个贴身小厮, 名叫十五。 “谢公子可是要找世子爷?”十五问。 谢蘅支吾的嗯了一声, “带我去瞅瞅......” 十五不好违背客人的意思, 可也不想谢蘅来回折腾, 他小心的解释道:“世子刚才吐了,有初一在一旁伺候,谢公子可以放心。” “不行。”单纯醉酒, 谢蘅不会这般坚持, 她晃了晃脑袋,一边朝外面走去的时候,一边还敲了敲系统,“山药,给我配一个,配一个解酒药,要见效快的......” “好的宿主,山药马上为你查找。”系统并不含糊,谢蘅一吩咐,它便在空间内用新手指南快速的检索了起来。 等到这边谢蘅踉跄的走出屋子,它刚好检索到,“宿主,快速解酒丸,需要耗费50点帅气值,请问你是否确定兑换?” “这么贵?”离系统节还有44天,如今帅气值正是宝贵的时候,也不怪谢蘅会惊讶。 “那......” “兑...兑兑......” 有舍才有得,还别说如今在别人府中,醉酒可是大事,一不小心就容易暴露身份。 因此,虽然心痛,可谢蘅还是咬牙将快速解酒丸兑了出来。 十五跟在谢蘅身旁,担心人摔着,他多是注意着谢蘅这个人,而未曾注意她手中何时多了一颗小东西又何时塞进了嘴里。 赵瑾不善酒力,他以为谢蘅醉的比他厉害,结果酒劲上来之后,他的反应却要比人厉害的多。如今吐了一通后,这酒劲上来的就更凶了些。 初一给自己主子顺着气,边顺还不忘道:“世子,解酒汤马上就到。” “把他扶屋里去......” 谢蘅见赵瑾脸色不大好,她站这二人身后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开了口。 初一也刚好有这个意思。 但此处是客院,赵瑾的屋子还要走一节路,眼看着初一打算把人往一旁带,走着还十分吃力,意识差不多回笼的谢蘅,到底还是忍不下去了。 她直接上前了一步,把赵瑾拉到了自己身旁。 “醉成这样,还走什么走。” “谢公子......”初一完全没想到谢蘅会突然有这样一个举动,关键是先前明明人喝的更多,可如今看这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竟然没有一丁点的迷离,当然,让他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这人竟然直接把自家世子给背到了背上! 这这这......这可都是醉酒的人啊,还别说谢公子身量要比自家公子还要小些。 初一吓了一跳,连忙走了上前,“谢公子,此事初一来就好,您......” “别废话,带路。”谢蘅打断了初一的话,并且朝着这两人先前走的方向提前走了去。 初一十五跟在这两人后面,都被谢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可谢蘅走的稳稳当当,看起来也没有醉酒的样子了,二人对视了一眼,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只得连忙追了上前,一人扶住赵瑾的身子,一人在前方带路。 “谢公子,前面便是了......” “嗯。” 赵瑾今晚其实只喝了三杯春心荡。 先前辞别父母时,他的酒劲都还好,可毕竟昨儿才受了伤,再加上这酒平阳侯珍藏了十几年,当初的酒劲就比较大了,如今更是。 被谢蘅突然背到了背上,身体突然失重,按理说这样与人亲密接触,他该排斥才对,可当鼻尖飘来一股熟悉的味道,赵瑾僵硬着的身体,却是慢慢的放松了起来。 他脑袋晕乎乎的,身下是饶有规律的心跳声,最后,赵瑾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带回的屋子,又怎么被放在的床上。 把人带回了屋子后,谢蘅就退到了一旁,让初一十五上前照顾,她在一旁看着,等到两人简单的把赵瑾安顿好看向她时,她方开口道:“醒酒汤放下,我与你家世子说会儿话,你们先下去。” 这会儿来看,谢公子很明显酒劲要比自家公子要好些,人既然这般说了,初一十五也不好阻拦,只得应了声“是”,随即道:“谢公子,我与十五都在外面候着,若有什么需要,可唤我二人一声。” 谢蘅点了点头,“记得把门带上。” “好的。” 会留下还这般麻烦,主要是谢蘅心底记挂着赵瑾的伤,此间初一十五一出去,她就来到了赵瑾的床前,“你说你,不能喝逞什么强。” “知道我是谁吗?” 因为还没喝解酒汤,所以赵瑾是靠在的床上,而非躺着,而解酒汤刚一送来,谢蘅就让初一十五出去了,因此赵瑾的姿势并没有什么变化。 看着床前的某人,赵瑾缓缓点了点头。 “先喝解酒汤。”想问人伤怎么样了,可看赵瑾这样子,谢蘅想了想还是退了一步,从一旁端起了才送来的东西。 赵瑾全程没怎么说话,他两颊微红,谢蘅把东西递到了他的口边,他便老老实实的沿着杯沿喝了起来。 谢蘅还以为这人会接过去,哪只对方竟然就着她的端着的碗喝,本来,若赵瑾真不舒服,她还打算忍痛给人也兑一粒快速解酒丸,结果见人这般这样安静又乖巧,她眼珠子一转,嘴角慢慢的便噙起了一抹笑来。 解酒汤喝完,谢蘅把碗放下,重新看着人问:“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疼?” 赵瑾认真的盯着谢蘅看了一会儿,紧接着摇了摇头。 醉酒的人反映都要慢很多,谢蘅有些不大放心,她指了指某人昨日受伤的地方,非常直接的问:“这儿——” “感受一下。” “伤口流血了没?” 昨日的两处伤口都有些深,尽快涂了营养液,谢蘅也有些不大放心,就怕刚恢复的差不多,今晚又功亏一篑。 赵瑾跟着谢蘅的手往后看了一眼。 自进屋后,他全程没怎么说话,眼下也是。 谢蘅在关心他,他知道,相较于说话,赵瑾直接解起了自己的腰带。 谢蘅被赵瑾宽衣的举动小小的惊讶到了,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赵瑾依旧没有说话,他很快把衣裳褪下,随即就将自己的后背转向了谢蘅。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在给谢蘅看他的伤口,证明自己刚才没有说谎。 谢蘅被赵瑾这举动逗笑了。 她看了两眼某人结实的后背,“好,我看到了。” “确实没流血。” 不单没流血,还结痂了都。 看来,是她白担心了一遭。 她笑道:“你这人,醉酒也太乖了些。” “竟然像是个孩子似得。” 确定没事,这儿自然不是谢蘅呆的地方了,她敛了敛笑对赵瑾道:“旁的事,明日再与你说。” “我让初一十五进来照顾你,我就先走了。” 赵瑾一听谢蘅要走,下意识的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谢蘅“欸”了一声,一个没留神被人拉着坐到了床边,可这边还没等她挣脱,赵瑾却是又拉着她的手,来到了他自己的心房之前。 “你......” 手下是一片温暖,可温暖过后,一阵阵强有力的心跳声,却是透过了胸腔,传到了谢蘅的手心。 赵瑾眼中有奇怪,有不解,有好奇,也有难受。 他用力的按住谢蘅的手贴在自己身前不放,无声的询问着自己是什么情况。 谢蘅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可她不是大夫,醉酒的人心跳的这么快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我......” 想说自己不知道吧,可这人的神情中又有些焦急和渴望,谢蘅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松了松手,这边刚想收回自己的爪子,结果赵瑾一察觉到某人的意图,就又用力的拉住了对方,看架势,势必然要谢蘅做出个解释来。 两人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可正是这样一个举动,却使得谢蘅的手在人的胸前不经意的挠了一下。 赵瑾瞳孔一缩,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下去。 谢蘅成功的感受到了某人呼吸滞了滞,甚至身体似乎都战栗了一下。 082内心撼动 要知道, 赵瑾这会儿子可是为了证明自己伤口没事,而特意脱了衣裳, 都还没来得及穿上。 如今她的手贴人胸前,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 再加上某人的这个举动和反应,谢蘅的第一反应, 就是赵瑾真的醉了。 若不然, 谁能做出这种敞开心房让人摸的事来? 趁着赵瑾还在疑惑的功夫,谢蘅有些慌张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那个......” 她几下给人把散开的衣裳拉了上去, “你醉了, 现在需要睡一会儿。” “睡一觉起来, 心跳就正常了, 不是什么大事啊, 来——” 即便谢蘅如今的身份是男子,可她到底也是个姑娘家,往日里打打闹闹也就算了, 趁人醉酒占人便宜这种事, 她可做不出来。 甭管赵瑾刚才的反应是什么缘故, 二人这会儿关起门来说话却是这个样子, 谢蘅脸皮再厚也心虚。 被人快速的穿好衣裳, 赵瑾没有反抗, 甚至还有些配合。 谢蘅三下五除二的把人按回了床上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她方才松了口气笑道:“来,闭眼。” “旁的事都不要想,你没病, 我们睡觉。” “宿主!任务任务!!!” “好机会!别浪费呀——” 谢蘅前脚刚说完哄人睡觉的话, 脑子里系统就跳了出来。听着系统的话,谢蘅直接愣了一下。 “他醉了,你指望这个时候我在他面前耍帅,还得到一个醉酒之人的真心认可?” “可清醒时得到认可不是更难?”031道:“你看他现在像个孩子似得,万一试试就成功了呢,这可是555点帅气值啊宿主!” 031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迫切,但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但我都让他睡觉了,总不至于又把人......” 031头一次见自家宿主优柔寡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打断道:“宿主你......” 谢蘅也知道031是为自己好,而就在她为难之际,余光一撇过去,却是发现某人已经睡着了都,未免有些好笑道:“呐,这人都闭着眼睛睡着了。” “算了,我们不差这一次,莫气莫气。” 人睡着了其实也可以弄醒,但谢蘅既然不愿,031也不好强求,只得惋惜的“欸”了一声。 这屋子毕竟是赵瑾的,眼下赵瑾既已休息,确定对方呼吸平稳后,谢蘅便想离开。结果还没来得及走两步,她的身后却传来了一丝异样。 谢蘅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一处衣角,竟然在被子里。 她扯了一下,结果没扯动,反而床上的某人还跟着轻轻动了动。 谢蘅有些纳闷,不得不重新走到床边查看情况。 将赵瑾的锦被掀开,好家伙,眼前的情况,突然让谢蘅哭笑不得了起来。 只见赵瑾的一只手这会儿正抓着她的一处衣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攥上的,结果就是这会儿攥的紧紧的,她扯好一会儿都没扯开。 “你这人......”谢蘅挑了挑眉,自顾自道:“好端端的,醉个酒攥我衣裳做什么。” “真是的......” 想给人直接扯了吧,好不容易这人睡着了,弄醒了一会儿还得哄醉鬼,谢蘅正思忖着如何是好的时候,冷不丁一抬头,却是发现了某人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动了动。 故意的? 谢蘅一顿,反应过来也不是没可能后,她就笑了。 抽出了自己靴子里的匕首,手起刀落割下去,衣裳缺了个角,于谢蘅而言不是什么大事,做完这些,她便有些好笑道:“赶明儿你醒了,可得陪我件衣裳。” “你要记不住,我可会提醒你。” 和醉酒的人较劲,没啥意思不说,还累,哪怕可能有555点帅气值,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几率也是非常大。 所以,权衡一番之后,谢蘅还是放弃了趁着这个诳赵瑾承认她帅气的机会。 说完这话,仿佛担心床上的人再爬起来做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她连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角,随即朝屋外走了去。 这边屋子里,谢蘅前脚一走,后脚床上的某人便缓缓的睁开了他的双眼。 这是一双满是震惊的眼睛。 心跳再一次不可控的快速跳了起来,看着手中的碎布,赵瑾的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他是醉酒不假,先前吐了一遭后,头晕眼花,气血翻涌,心尖在微微发痒,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加上了几分柔光和慢放,再加上鼻尖一直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便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后面的一系列行为,仿佛都开始不受自己控制。 他无缘无故的因为看着某人就心跳加速,他想要谢蘅也感受到他的异样,也体会到他的变化和感情,甚至潜意识中,还期盼着能够有所回应或解释。 结果就是,仅仅是简单的一个触碰,他周身便打了个战栗,这股战栗,透过皮肤表面,直达肺腑,他的尾椎,酥麻感也冒了出来。 如此强烈的身体变化,赵瑾便是再醉,也清醒了一些,还别说这醒酒茶喝下去也有一会儿的功夫了。 而在半醒半醉只之间,谢蘅这当头把赵瑾重新穿好衣裳按了回去。 意识稍微恢复一些的赵瑾一想起先前的一些模糊的印象,呼吸未免一滞,他面上不敢显露出什么来,只敢在被子里攥住一点“被料”,以防止自己意识渐醒的事被谢蘅发现,最后二人尴尬不知如何相处。 谢蘅抽衣裳时,赵瑾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反应过来。 等人动第二下,意识到自己攥错了东西,反应过来的他也不敢倏地松手,以免谢蘅因反作用力而摔倒。 结果当赵瑾悄悄松开了些许自己攥着的衣角试图让某人成功拿回的时候,哪曾想谢蘅却不再拉扯了。 她直接用匕首割下自己的衣角,留下一句话后,便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在这之前,赵瑾尚且可以安慰自己,他的异样只是因为出于对谢蘅这人的欣赏和兄长般的疼爱,可今日的反应这般强烈,你要他如何再欺骗自己,又拿什么颜面再去见谢蘅? 谢蘅并不知道今日的赵瑾,内心的撼动是多么的剧烈。 左右已经清醒,与其再留在侯府,不如直接回府来的稳妥,这时的长安还没有宵禁,和初一说了一声,表明自己酒已清醒,未免家中长辈挂念,今夜也就不留宿了后,初一拦不住人,也只得给谢蘅安排了一辆马车。 最后,谢蘅不好推辞,便坐着侯府的马车回的家。 她身上一身酒味儿,可一想到还有事,也不得不穿着这身衣裳,赶在萧轻若就寝前来到了人的屋子。 长公主一共给谢蘅写了四个名字。 萧轻若披着披风看的时候,谢蘅也在一旁简单的表达了自己此行来找人的目的。 最后,听完人的话,萧轻若沉吟了片刻。 “这位徐大家,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如今在长安的西街开了一处教坊司,专门接纳宫中到了年纪出来却没亲人接纳的宫女,她给她们提供谋生的地方,而各高门大户,若是家中有年纪适中的姑娘,都会央人找徐大家,让其派人上门教导礼仪。” 谢蘅有些意外,“长安竟还有这样的地方?” 萧轻若看了谢蘅一眼,“你是男儿,对此处自是不大了解。” 不好...... 这位徐大家做的事,怕不全是为了钱财,既能为出宫无家可归的女子提供住所和生计,她要是把人带走,这教坊司咋办? 还才只听了一个,谢蘅突然便觉得肩上有些沉重了起来。 她缓缓吸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那余下的几个呢?” “秦元媛,素有大魏第一才女之称,其父是当朝太师秦无遗,五年前,其夫逝世,她膝下无子,又因太过悲痛,便至此独居送仙桥,谢绝见客。” “她多少岁?” 萧轻若想了想,“若没记错,今年应刚好三十。” “那姜姝呢?” “姜姝,镇远大将军姜淮安之胞妹,能谋善战,传言其乃石女,因此终身未嫁,如今三十有六,常住陇川。” “陆秋娘.........” 拢共四个人,一开始,谢蘅以为要说动徐大家难度颇大,可细数下来才发现,徐大家的问题,似乎是四人中最简单的了。 从萧轻若的屋子里出来,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谢蘅先是吐了一口浊气,紧接着便好笑的摇起了头。 甭管前路怎么未知,事情揽了总得做。 徐大家是四人中,就住在长安的,再加上她这边的问题相对好处理些,因此,谢蘅把第一个目标,放在了徐大家身上。 徐大家25岁出宫,靠着积蓄建了教坊司至今,已有16年,今年41岁。 对此,谢蘅并未贸贸然的拜访,而是现在这附近的茶楼坐上一坐。 根据她让萧钺查到的消息,徐大家每日的这个时候,都会亲自打开教坊司大门。 她刚好可以看看人长什么样子,确定好身份模样,免得到时认错人尴尬。 083我是女子 由于教坊司不同于他处, 再加上徐大家虽是宫女出身,可却在太后跟前伺候过, 尽管太后早已薨逝, 但也没人敢给教坊司这边使绊子。 再说徐大家这人,大家并非名字,而是一种尊称。 自己有钱, 权虽不至于, 却有些地位,达官显贵都给面子, 想要说服人去自己那儿为自己干事, 恐怕还真没那般容易。 以上, 是谢蘅这边一边等着人开门的时候, 一边在心底思忖着的事情。 她在茶楼坐了一会儿, 没多久, 对面的教坊司也就开门了。 其实谢蘅对徐大家亲自开门这举动有些不能理解。以其如今的地位和身份,何须如此亲力亲为,做着这般下人们才做的事。 屋外打开, 一身黛色束腰长裙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其头上梳着一头堕马髻, 上方戴的饰品虽不多, 可样样恰到好处。柳月眉, 柳叶眼, 尽管还未如何和人交谈, 仅一眼, 也足以让谢蘅相信,这人就是徐大家。 只不过是开一个门,徐大家并未在外逗留多久, 开门后的她看了几眼外方的情况, 很快就又走进了屋子。 谢蘅做事喜欢心下有底了再去行动,徐大家她目前了解的实在太少,见着了人,可她对自己能成功劝说其答应自己的把握并不大,一番思虑过后,她决定再找人问问。 自然,谢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赵瑾。 不过,也不知是她运气不好还是怎么着,她在大理寺并未成功见到某人。不得已,谢蘅只能打道回府,准备再想想旁的着手点。 办女子学堂这种事,毕竟大魏以往从未有过。她的身份还有些特殊,再加上年纪不大,若是被人注意,恐怕并非什么好事。 这么一想,谢蘅敲了敲系统,“山药,我记得,我好像还有一张□□,帮我找找兑出来,我准备用。” “好的宿主。” 说起这张□□,都还是先前抽奖抽到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没机会用,这会儿刚好。 下午,谢蘅换了件全新的衣裳,谁也没带,便从谢府溜了出去。 她的时间有限,还得在44天,如今是43天内赚满2000点帅气值,事多任务重,既然是请人帮忙,一些旁的手段谢蘅思虑过后还是不打算用了。 什么都比不上态度二字来的重要。 她若诚心,还不信打不动对方。 以徐大家如今的资历,一般不会轻易外出教导,谢蘅来找她时,她正在安排下个月如何分配各户人家,听着有一公子找自己,徐大家下意识的便问:“是什么人?” “来人说自己姓华,未报府邸,看起来有二十几岁,是个年轻人,不是下人。” 徐大家停下了手中的笔。 教坊司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后院的嬷嬷或管事来勾兑上门教导礼仪的相关事宜,偶尔也会有当家主母前来,便是为了能让徐大家亲自教导,至于年轻男子上门拜访这种事,却是少见。 徐大家想了想,随即吩咐道:“你让他稍等片刻,我马上便来。” “是。” 系统出品的□□,服帖又自然。这是一张成年男子的脸皮,模样略为普通。戴到自己脸上,还会根据佩戴者脸型的大小自动调整。 谢蘅在大厅并未等上多久。很快,她就见到了今日一大早,自己已经见过的徐大家。 “徐大家,在下华明,这厢有礼。” 徐大家见过形形色色各种人,单看眼前之人,模样普通,并无出彩之处,可这周身的气度看起来却不像是普通人该有的样子。 她双眸微微一动,不卑不亢的问:“不知华公子,来我教坊司,所谓何事。” 谢蘅拱手做了个揖,颔首道:“在下有一事,想与徐大家商讨,冒昧来访,请徐大家勿怪。” 作为宫里出来的人,又开着这教坊司,徐大家对长安大大小小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世家贵族,都比常人要熟悉的多。 华明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如今突然出现要与她商讨事情,她不得不留了个心。 “华公子可是替女眷上门寻司仪姑姑?”她问。 谢蘅缓缓抬起头来,对人浅浅笑了笑,“是,也不是。” “不知徐大家可否行个方便,我二人单独谈上一谈?” 这回答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徐大家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如常。 “可。”她往一旁侧了侧,示意道:“教坊司偏殿可议事,华公子请随我来。” 以徐大家如今的身份地位,其实没必要与一个晚辈这般客气。 但简单的一番谈话,对方既无目中无人,也没有盛气凌人,谢蘅对其的印象,不得不又高了几分。 二人先后走进偏殿,徐大家屏退下人后,重新看向了谢蘅,“华公子请坐。” “多谢徐大家。”谢蘅没与人客气,她顺势坐下。徐大家看着,不急不缓的问:“这儿已经没人,不知华公子,有什么事要与在下商讨?” 谢蘅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是个直肠子,以下的话,若有什么不和规矩或是不当的地方,还请徐大家见谅。” 徐大家没再接话,她等着谢蘅把事情说明白。 谢蘅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徐大家没想到谢蘅来找自己,竟然是请自己去当女先生。听完对方的话,哪怕是历来仪态端重的她,也没忍住愣了一愣,随即确认道:“你是说——” “聘请我去女子学院任职?”徐大家这儿把这句话都念得重了一分。 谢蘅点了点头,“是。” “大家的才能,众人皆知,若大家答应,届时,大家可享夫子之待遇,大家在学院内的所有吃住花销,由学院负责,大家的教坊司,照常营业,我不干预大家教坊司的一切事物,同样,大家作为学院的先生,需在任职期间,尽职尽责。” 谢蘅的这里的意思其实不难理解。 她用的是现代思维去解决这件事情。 徐大家不缺钱,无权也不缺权,她如今的生活,已经有了规律,不易改变。再加上教坊司的存在,是为了替宫里出来的姐妹谋生,所以,单把人弄过去,教坊司的发展势必然会成问题。 那要如何解决其最关心的问题呢? 换个角度来看,女子书院并不能教导全长安的姑娘,所以,教坊司的存在在大魏至少是不可少。书院的礼仪先生,有名气最大的一人就足够,那么,她也没必要去动教坊司,教坊司继续存在,宫里出来的宫女们依旧可以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只要安顿好了后续,再摆出诚恳的态度和诱人的条件,想来成功的几率会大上许多。 徐大家很少笑,可这里听着听着却听笑了,“华公子,这个玩笑,似乎有些过了。” 谢蘅回以一笑,“大家可是觉得,女子学院的想法,不大现实?” 徐大家敛了敛嘴角的弧度看了谢蘅一眼,“华公子,你是男子,何必拿这种事,来戏耍玩闹?” 谢蘅连忙反问:“若我说,我非是玩闹戏耍,大家如何才会相信?” “不论我信与不信。”徐大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这种事,不会有什么结果。” “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 “徐大家,便不好奇,我是如何找到的你?”谢蘅打断了徐大家的话,“我一介男子,又如何清楚大家你的能力?” 徐大家敛了敛目,“若是存......”“是长公主。”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成功的让徐大家余下的话停在了嘴边。她蹙了蹙眉,紧接着便冷笑了一声,“人人都知,长公主已闭门谢客十几年。” “你......” 谢蘅心知必然有这一过程,她解释道:“确实是长公主告诉的我,这点不假。” “不过,我并非是借着长公主的名义,像你要求什么,你也不必因此就心有负担。” 她说着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东西,“我刚才说的话,并非是玩笑。” “这里有一个小册,是我草拟的一些东西,包括许多的前期准备与章程。” “若大家还愿信我一次,可抽时间看上两眼,便知我说的可是玩笑。” 东西被谢蘅慢慢放在桌上,徐大家不可避免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但她没有动,只垂眸问:“你与长公主,是何关系。” 长公主闭门谢客的事,谢蘅也还有印象。再加上长公主身份特殊,因此,她并没有把二人更够比较容易见面的事说出来。只道:“若说亲缘关系,我与长公主并无。只不过,机缘巧合,与长公主有过接触,得到过她在此事上的指点。” 徐大家冷声问:“你是男子,为何想办女子书院,你的目的。” 这世上,多得是道貌岸然龌龊不堪之人,如此热衷于女子的事,谁知其背后真的想的是什么东西? 谢蘅闻言缓缓扬了扬自己的嘴角,紧接着便对人略微调皮的眨了眨眼,“徐大家,可要仔细看看我?” 这话和这反应...... 徐大家惊讶的看了谢蘅一眼,有些不大敢相信。 其实也不怪她,主要是,谢蘅的这具面具,本身便是个男子的模样,如今其这般说道又似有所指,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谢蘅会是女子。 徐大家看了好一会儿,依旧不敢确定。最后,她索性上前走了几步,来到了谢蘅的身前。 谢蘅今日出门,特意没戴假喉结,就是为了方便解释。 即便她如今承认她是女子,她脸上的面具也是别人的模样,这面具逼真程度十成十,根本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到时若是传到长公主或者旁人的耳中,她大可以推脱,把这具面具的人,说成是谢蘅谢三公子的屋里人,这事由她屋里人出的面,她只在背后指导了一番,谁又能找到破绽? 徐大家已经走了过来,见人不敢触碰,谢蘅索性笑着拉着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她虽裹着裹胸,可这次松了许多,真触摸再怎样也会有感觉的。 徐大家见惯了风雨,这一次,察觉到手下的起伏后,也被惊得略微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你......” “大家,现在可信我的话,可还怀疑我的目的?” 没有什么是比想要修建女子书院的人身份是女子更有说服力的了。 即便最后长公主知晓了,她也可以说谢三公子想建女子书院,也是为了自己的红颜知己,受其影响有的觉悟,这般,谢蘅不信有人还挑的出错来。 眼前之人模样普通,甚至略微有些粗狂,毫无女子温婉气息,单看外表说是男人,也不为过,可哪曾想这般容貌,竟是个姑娘。 确认过后,徐大家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隐约有些明白,为何自己没听过这名叫华明的公子,也有些理解,为何其想要修建一座女子学院了...... 谢蘅与徐大家的谈话,从自揭女子身份开始,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不冷不热,客气疏离,到后面的轻声交流与询问。谢蘅从教坊司出来时,屋外已经开始进入了黄昏。 以真心待真心,以诚恳换诚恳,虽说徐大家没有马上答应,只说考虑考虑,但至少事情出奇的有了转机不是? 系统全程见证了谢蘅的发挥。 见谢蘅差不多搞定了徐大家,它未免有些激动,“宿主,你你你......” 还好不是没有一点收获,从教坊司出来的谢蘅吐了一口浊气,笑道:“想说我很厉害?” “嗯嗯嗯!”031连连点头,开心道:“我家宿主简直是人才!” “竟然还能这样做!” 谢蘅嘶了一声,“你这评价......” 031嘿嘿笑了两声,“山药夸你呢宿主。” “服气!” “这操作666!” 脑中系统在蹦跶,谢蘅好笑的摇了摇头。 二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平阳侯府外的巷子口。 谢蘅如今习惯性的会抬头看上一眼,这一眼好巧不巧,竟然刚好撞到赵瑾回来。 一想到还有三个人没接触,谢蘅便想登门问问赵瑾,结果再一看自己的穿着打扮,她不得不暂时放弃,转而先去外面买了一身衣裳,再去客栈定了一间客房。 等到换上喉结,裹上束胸,再用营养液取下面具,一切收拾好了,谢蘅这才重新走出客栈,来到了平阳侯府前。 侯府的下人如今已经认识她了,知道是来找自家世子的,大家也都没拦,互相打了个招呼,也就放谢蘅进去了。 “什么?”听着初一的话,谢蘅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他出去了?” 初一对谢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的,谢公子,抱歉,让您白跑一趟。” 谢蘅再一次确定道:“可我刚才才亲眼看到他回的府,他竟然这么快就又走了?” 这哪能啊...... 也不知道自家世子突然怎么了,知道谢家公子来了,竟然躲着不见客。 当然,以上这些内容,初一自然不敢如实的告诉谢蘅,只得赔笑道:“真不巧,世子今儿公务繁忙,回来拿了东西就走了。” “谢公子您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的?” 谢蘅没有回答初一这话,反而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 084独自逃避 不知道世子与谢公子间发生了什么, 初一不敢贸然的回答。他为难的看了谢蘅一眼,“世子没告诉初一, 什么时候回来。” 谢蘅并未多想, 没得到有用的消息,这事也不是非今天之内就要解决,她点了点头, “行吧。” “我改明儿再来找他。” “那......” 谢蘅见初一还想问, 便对人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他不在,我便先走了。” 初一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我送谢公子。” “不用。”谢蘅转过了自己的身子, 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 “侯府我来了这么多次, 不必送了。” 话说的随意, 可意思却很明白。初一跟着谢蘅走了几步, 谢蘅一收回自己的目光,便背对着人挥了挥手,“走了啊。” 谢蘅到底是客, 初一最后并未违背她的意愿, 不过, 尽管未曾亲自相送, 他却也在原地目送人离开, 直到确定人不会再回来, 方才重新回到屋内, 对上方书桌前看书的某人回复道:“世子,谢公子已经走了。” 赵瑾没有抬头,他“嗯”了一声, 表示自己知道。 自家世子昨日才与人一道喝了酒, 结果今日就不见客了,想必是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谢家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心怀愧疚的样子,昨晚更是没有听到屋内有任何争执声...... 初一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不得不犹犹豫豫的小心看了人一眼。 赵瑾手上拿着书,察觉到初一的注视,他头也未抬听不出喜怒的问:“还有什么事?” 初一不明白赵瑾为何如此,可并不妨碍他试图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昨晚世子醉了,谢公子着急,便亲自将世子背回了屋子。” “公子今日不见谢公子,可是谢公子......” 赵瑾没有说话,他看了初一一眼,初一顿时就噤了口。 “初一错了。”他连忙认错道,“初一不该试图过问世子的事,请世子恕罪。” 赵瑾重新看向自己手中的书本,“知道错了,下去自行领罚。” 自家世子少有惩罚下人,还别说是他们。初一心下顿时警钟大响,他也不敢再问,连忙低头应了声“是”,便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人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赵瑾一人。 他手中拿着的书本始终在停留在了一开始初一出去打发谢蘅时的那一页,初一此间出去了好一会儿,他都没看进去几个字。 屋外晚霞的余晖慢慢落下,府中开始点燃灯火。 屋外,知道初一因说错话被罚了,十五有些讶异,“你说什么了,世子竟然罚你?” 初一苦着个脸,“今儿世子拒了谢公子的上门,我看这两人不大对劲,想着缓和一些,哪知道......” 余下的话初一没再说,反倒是一旁的十五呢喃了起来,“昨晚世子与谢公子,不还很好?怎么突然......” “嘘——”初一见十五又说上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想受罚不是?” “如今都不知道世子与谢公子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世子不想提,我们不提便是。” 十五往后扬了扬身子,“那谢公子若是再来找世子,该怎么办?” 初一斟酌道:“世子也没说拦着人不要人进,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好。” 二人简单的就这件事商量了一下,达成一致后,便心照不宣的各司其职去了。 这天进入十月份,便开始渐渐冷了起来,从侯府出来,谢蘅也没急着回去。她有段日子没做这个耍帅任务了,便寻思着在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人。然而,溜达了一大圈,老弱病残妇她没怎么见着一个,反倒是走着走着,身后莫名的多了几条尾巴。 有人跟踪自己,这倒是稀奇事。 谢蘅轻笑了一声,但却没有回头,她继续朝前走着她的路。不多时,身后的尾巴就被她甩掉了。 “人呢?” 一个转弯的功夫,前面的人就不见了,这让一群人都有些意外。很快,便有人反应了过来,“完了,人跟丢了。” 这话前脚说完,后脚就有人反驳道:“不可能。” 只见说话之人快速的扫了一圈来往的人群和四周的街道,分析道:“那人肯定没走远,我们找!” “好。” 言罢,一群人随即就分散了开去,很快在街上搜索了起来。 谢蘅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这几人说话时她就在他们身旁不远,可由于模样变了,再加上她把外袍脱了,因此即便刚才有人看了她一眼,甚至她从他们身旁慢慢走过,这群人也没发现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她在一旁听的光明正大,确定这群人是找自己,谢蘅也没急着动作,反而悠哉悠哉的在街上游荡,等着这群人再度聚首。 果不其然,没找到人,那几人很快又碰到了一起。 “怎么办,人真丢了。” “回去再说。” “走。” 跟踪自己的人一共三个,都是年轻人,穿着不算差,甚至身上还隐约有一些书墨的味道。 谢蘅一时之间想不到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只得先按兵不动。于是乎,被跟踪的人,就这样成了反跟踪的人。 奇芳阁内,坐在最上方的男子见自己人回来,却没看到想见的人,不由得歪了歪自己的脑袋往后瞅了瞅,问:“人呢?” 回来的人垂头丧气,听着询问,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欸,跟丢了。” “这小子走的快,我们慢了一步......” 上方的人听到这嘴角的笑一僵,随即气着拍了下桌子,“你们就这点能耐?啊?” 人跟丢了,回来的几人心情也不大好,其中一人听到这,不免回道:“也就那小子运气好,大不了明日我们再出来一趟,好好会会那小子!” 上头那人被说笑了,没好气道:“你当日日都像今日这般好应付?” 这确实是实话。 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这般好机会可以偷溜出来。 三人被怼的说不出话,便只能先后坐在了凳子上,喝起了闷酒。 “人跟丢了,是我们的不是,你主意多,你想办法,看怎么处理。” 气归气,但上方的人也没耽搁吃东西。他身旁坐着个美人,打从这群人进屋后,便安静的听着,见氛围不大友好,便一边给某人默默的顺着气,一边言笑晏晏的开始调节起了氛围来。 “郑公子,奇芳阁是个解忧的好地方,郑公子难得出来一次,我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可好?” 这话要是一般姑娘,还真不敢在这行人面前这么说,但这会儿在屋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奇芳阁的头牌——介心姑娘。 她长得极美,眉眼间俏丽生辉,再配着唇角微微上翘,一话出口,并不惹人心烦,反而还显出几分俏皮。 有人开了这个口,也就有人顺着往下说道:“也是,不过是个臭小子,听说前一月他爹还找了卫老头,就是为了能让他提前进学宫,即便今日不行,往后有的是机会。” “我们难得出来一趟,莫要被他扫了兴致。” “对对对......” 奇芳阁是长安的四阁之一,由于与自己的住所位置相反,谢蘅少有来这儿,如今趴在屋顶上听了听这些人的谈话内容,大致是确定了这行人是什么身份。 竟是学宫的学子,还知道她爹找关系入学宫的事。 有点意思。 现在的问题是,她且没招惹过这群人,这些人又为何要跟踪于她?看这架势,一口一个小子的称呼,似乎不大友好呐。 谢蘅在屋顶上又听了一会儿,可惜这群人不再说和她有关的事,反而说起了旁的,谢蘅的眼珠子转了转,索性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她并未将面具取下,反而带着它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奇芳阁。 明知介心就在那行人的屋子里,谢蘅却只当不知,面对鸨母的询问,她先是自报了姓名,紧接着才笑着道:“在下心慕介心姑娘已久,今晚想请介心姑娘小酌一杯,不知可否方便?” 言罢,谢蘅就拿了一叠银票出来。 奇芳阁的鸨母姓钱,人都唤她钱妈妈。钱妈妈一看到谢蘅的银票厚度,眼睛都直了,可回过神来意识到人找的是谁,这脸未免又苦了下去。 “诶呀,华公子,真不好意思,介心今晚已经有客了,您看,要不换......” 钱妈妈想说自己阁内还有很多出色的姑娘,但谢蘅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嗯?”一听着人已有客,谢蘅就把给出去的钱又收回到了自己的身前,随即又抽了几张银票出去,浅笑道:“价格不是问题,请妈妈通融一下。” 自古开花楼的,哪有不爱财的。但想到上方屋子里的情况,钱妈妈却又不得不为难的解释道:“回公子的话,这不是钱的事。” “介心姑娘是被郑公子要去的,郑公子你知道的...” “郑公子?”谢蘅狐疑的看了钱妈妈一眼,面对人不解的目光,她笑道:“我不是长安人士,这位郑公子是?” 亏得谢蘅已经被带入了包间,所以,钱妈妈左右看了看后,才敢轻声的对其解释道:“郑公子乃是当朝太尉的嫡孙,贵妃的亲侄子,是长安城皆知的纨绔,得罪谁,妈妈也不敢得罪这位祖宗哪。” 原来如此。 谢蘅倏地笑了笑,“竟是这样。” “那确实,是我这次不赶巧了。” 钱妈妈赔笑道:“奇芳阁还有十二仙,今晚水仙姑娘还未曾迎客,华公子,你看......” 谢蘅凑巧也还未曾用上晚饭,钱妈妈这么问,她便点了点头,“也可。” 她从自己的一叠银票中抽了几张出来,微微一笑道:“劳烦钱妈妈再备上一些吃食。” “屋子里不用多人伺候。” 钱骤然减了近三分之二,钱妈妈自是心疼不已,但毕竟这钱是为了见介心而备下,如今即便只有三分之一,也足以支付今晚水仙的费用,她遂也笑着接了下来,“好的。” “华公子请稍等片刻,水仙姑娘马上便来。” “嗯。” 说起来,谢蘅也有段日子没来这些风月之地了。屋外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水仙姑娘确实没让她等多久,就穿着一身点缀着水仙花的长裙走进了屋子。 “奴家水仙,见过华公子。” 是个标准的温婉美人。 一旁的烛火适时的迸管溅出几点火花,谢蘅对美人总是格外的有着耐心,她朝其招了招手,却是笑道:“来来来,过来坐。” 身处风月之地,水仙见过各式各样的恩客,谢蘅如今的模样虽不说有多俊朗,可目光澄净,眼中并无任何急色,她对其浅浅一笑,慢慢的走了过去。 二人开始一边吃饭,一边简单的交谈了起来,这期间,多是谢蘅问,水仙说。 水仙还从未伺候过这样的客人。 但后来,见谢蘅的话总是不经意的围绕着介心来说,她并不傻,很快也明白了过来其来奇芳阁的目的。 通过和水仙的交流,谢蘅又得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这位郑公子全名郑衢,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几乎是哪儿有热闹哪儿就有他。和他一起厮混的,还有工部尚书的小儿子李文远,太史令的重孙周恒以及武安君的胞弟冯凭。 二人把饭用完时,这天也不早了。谢蘅还以为这四人会在这奇芳阁留宿,结果却发现似乎并不是。 这四人中,有三个谢蘅先前已经见过,这会儿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定然是郑衢无疑。 有一个当贵妃的亲姑姑,郑衢的模样并不丑,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走路时下巴下意识的往上扬着,头发上系的一根穗伴随着走动在轻轻摇晃。 察觉到一丝注视,郑衢停下身子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刚好就对上了谢蘅的目光。 谢蘅对其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同一时刻,系统在脑中冒了出来。 “滴滴滴——宿主,检测到sss级目标人物,完成耍帅任务,可获得399点帅气值和777点生命值以及特殊道具一份。” 还别说,谢蘅都快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听到系统提示的级别任务声了。 似乎上一个还是赵瑾,回长安后,除了意外完成的司马辰的隐藏任务,还少有这么多帅气值出现。 原本她并不打算和这几人有过多的纠缠,但这会儿来看,似乎纠缠有些在所难免? 人自己不认识,模样看起来还十分普通,郑衢皱了皱眉,他很快嗤笑了一声,最后带着自己的几个同伴,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奇芳阁。 莫名其妙被这几人先盯上,谢蘅并不慌张。 学宫的学子,一月只有修沐才能出来,这会儿还没到修沐的时间,所以,这四人必定是偷偷溜出来的。想必这个时候,这几人之所以不留宿,也是急着回去。 对方身份不低,谢蘅没有选择贸贸然和人直接对上。 她在心底留了个心眼,此间跟着人走了一路。最后,见这几人在外浪了大半夜,才从一墙脚翻了过去。 确定了这几人偷溜出来的位置,谢蘅笑了一笑。 此处是条巷道,四周漆黑一片,到底是要回家的人,顶着这面具到时不好解释,谢蘅索性在此处拿出营养液,将面具取了下来。 做完这些,她方才从巷道中走出,结果此间刚走出没两步,一个人影就突然撞上了她。 “抓小偷,抓小偷啊!” 撞上自己的人身形削瘦,谢蘅本想把人扶起看看有没有事,结果不远处就传来了吆喝声。 身前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想要逃跑。 一听到对方是小偷,谢蘅下意识的就拉住了对方的手,“等等欸你做什么嘶——” 这人是二话不说就咬了自己一口,手上传来剧痛,谢蘅倒吸了口冷气,但她并未松手。 听着身前传来的话,咬人者原本紧绷着的身子,突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有鱼?”记忆有些不清晰,谢蘅只得是不确定的问道。 梁有鱼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长安遇到谢蘅。 忆起自己如今是什么情况,她连忙低下了头,慌张的留下句“你认错了”就想跑开。 可是,这么会儿功夫,足以让原先落在身后的人追上。 梁有鱼这边才刚走一步,她的头发就被人从后给抓住。“臭丫头,跑!你再跑试试!我今日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长长的头发被人拉住用力一扯,光看着谢蘅都觉得疼。 这个间隙,梁有鱼已经被拖到了地上,她连忙出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看在先前谢蘅曾出手阻拦过的份上,将黑着的脸色稍稍收了收,“这臭丫头偷了我家的东西。” “什么东西?”谢蘅问。 “糖酥和客人给的钱!” 即便被抓着头发也没吭声的梁有鱼,听到这却突然反驳道:“我没偷钱!” 谢蘅皱眉,“她说她没偷。” 小贩生气道:“这臭丫头的话怎能相信!” 周围开始有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谢蘅看了一眼,懒得与人争辩,只问:“你损失了多少。” 小贩看了看谢蘅,又看了看手中抓着的人,紧接着眼珠子转了转,“这丫头偷得糖酥加钱,至少都有五两三钱!” 谢蘅被小贩这话说笑了。 五两银子,这便是一普通人家两月的开销都有多。一卖糖酥的小贩,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挣这么多钱,她看起来是不差钱,可不意味着她愿意被人宰。还别说,梁有鱼说,她并未偷钱。 谢蘅扣着人的手稍稍的紧了紧,面上却浅笑着问:“你好好想想。” “究竟是多少钱。” “啊痛痛痛......” “在场的大伙可都在看着,你若是为了讹钱,故意装作我对你做了什么,不说我不同意,周围的正直的百姓也不会同意。” 怪只怪,谢蘅的模样生的实在太好,且脸上全然看不出什么故意的成分,再加上她的身量还没对方高大,而小贩在这条街是什么口碑大伙也清楚,因此,即便谢蘅眼下真的在暗中使劲,也没人信他。 “好汉饶命饶命......”听着一旁人的指指点点,小贩连忙松口,“一两,一两银子,这丫头偷了我客人才给的钱,再加上糖酥的钱,一两,不能再少了!” “我没偷......” 谢蘅用力的时候,小贩的手早已从梁有鱼的头上松了开去。她一手按着对方,一手将梁有鱼反手护在了自己身后。 “好。” “一两银子我给了。” 言罢,谢蘅便从自己的腰间,拿了一粒碎银扔了过去。 “银子拿好,我们走。” 到底是个姑娘家,先不说为何会只身一人从姑苏来到长安,便是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也多有不好。 所以,谢蘅也没多与人争辩什么,她直接拉起了梁有鱼的手,便掀开了人群,从里面走了出来。 梁有鱼被谢蘅带着,全程没怎么说话,但能明显的察觉到,她的身子十分僵硬。 街上人多,谢蘅把梁有鱼带到了一处小巷子的巷口停了下来,她见她狼狈不堪,想了想道:“我信你。” 梁有鱼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谢蘅,像是怕人没听清,谢蘅对人笑了笑:“我信你没偷钱。” “所以,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到的长安么?” 之所以能这般清晰的记得梁有鱼,是因为谢蘅刚刚穿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当时这个小姑娘告诉她,因为她爹喜欢吃鱼,所以她的名字叫有鱼。 后来,再次醒来便是在国公府了,萧轻若也告诉她,那屋子里的女眷都被家人领了回去,因此,谢蘅也就没再过多过问。 如今再见,梁有鱼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瘦弱狼狈,谢蘅实在是想象不到,这个小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遇到这般轻声细语和自己说话的人了。 梁有鱼清楚的知道谢蘅的身份,可即便如此,对着这样的自己,这人也没有丝毫的嫌弃与低看,她想说些什么,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询问,却让她的眼泪,就这样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欸,哭什么呀。”谢蘅对小姑娘,尤其是弱小可怜的小姑娘,比对貌美的人更没有抵抗力,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没有手帕过后,她不得不轻轻的用自己的衣袖给人擦了擦,“你若信得过我,便跟我走,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看怎样。” 这眼泪一经开闸,就像是洪水一般的停不下来,二人其实也才两面之缘,可在谢蘅面前,梁有鱼的所有委屈,统统都憋不住了。 * 拒了谢蘅的见面,赵瑾这晚思绪总有些说不出的紊乱。 心有龌龊的是他,如今拒不见人的也是他。从头到尾,谢蘅都没有做错什么,他这般对人,如何谈得上光明磊落,心胸坦荡? 若是没记错,这还是谢蘅头一次来侯府亲自找他。赵瑾思来想去,最后,理智到底还是占了些上风。 他没带什么人从家里走了出去。 赵瑾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打算去问问某人,找他可有什么要事。结果走到一半,却在街上发现了谢蘅的身影。 把梁有鱼安顿在客栈里,鉴于人浑身上下都脏得很,衣裳也是破旧不堪,所以谢蘅趁着人洗漱的当头,出来买了两身女子的成衣。 赵瑾撞见的,就是她买好衣裳从成衣铺出来的那会儿。 许是心底记挂着梁有鱼,谢蘅并未注意到远处的赵瑾。 赵瑾刚准备开口,便发现谢蘅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笑了笑,再一看其刚才出来的地方,赵瑾的双眸,不由得深邃了一分。 破天荒的,他没再开口,而是在谢蘅的身后,跟了上去。 客栈内,央掌柜妻子把衣裳给梁有鱼带进去,直到人穿戴好了,谢蘅这才走进的屋子。 “衣裳我是估着买的,若是不合身,你将就穿一穿,后面再去定几身好的。” 梁有鱼的年纪还很小,一问也才十二岁,第一次见人时就已经够瘦弱了,如今再看,用骨瘦嶙峋几个字来形容,毫不为过。 一番洗漱,梁有鱼的模样也露了出来。说不上有多好看,但两只眼睛格外的有神。这会儿眼圈红红的看着谢蘅,几乎是其话刚说完,她就对谢蘅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多谢公子。” 也就是个小孩子罢了,谢蘅还不至于和人这般计较,见其二话不说就磕起了头,她连忙走了过去,“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今日耍帅任务,获得帅气值32点,生命值68点,当前共有1314点帅气值和2410点生命值,哎哟,不错哟宿主。” 系统毫无征兆的汇报了起来,但谢蘅这会儿却没工夫和人插科打诨。 她敷衍的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把梁有鱼拉起来,左右看了看。 “一直忘了问你,头皮可疼?” 谢蘅说着说着就指了指梁有鱼的头,轻声道:“刚才是我不是,不该......” “不疼,有鱼不疼的。”这事与谢蘅其实没多大关系,本身也是梁有鱼自己不对在前,因此,不待谢蘅把话说完,梁有鱼便摇了摇头,打断了谢蘅的话,“公子别这么说,这不关公子的事。” 谢蘅温柔的笑了笑,“可要我替你找个大夫看看?” “不..不用。”说起疼的话,梁有鱼瞬间也想起了自己还用力咬了谢蘅一口。她连忙拒绝了谢蘅的好意,同时紧张的看向了谢蘅的手腕,“公子,适才情急之下我咬了你一口,你的手.......” 小姑娘是真的怕也是真的担心,谢蘅轻轻的摸了摸人的脑袋,却是笑道:“和你那一下比起来,我这可不算什么。” 那小贩适才拽的那般用力,恐怕小姑娘这会儿没事,明日头皮真的就该痛了。 “我......” “来,你过来,我给你上些药,未免你明日起来更疼。” 系统里的营养液现在还有一百多瓶,如今并不差,再加上到了月底就得清零,因此,谢蘅用起来并不吝啬。 梁有鱼不知道谢蘅要给自己涂什么东西,但麻烦了人这么多,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接受别人的好意,“不用......” “我不疼的......” “听话。”把人按在位置上,再从怀里拿出已经兑换好的营养液,“不要动,乖。” 恐怕谢蘅自己都没发现,她和姑娘们说话的时候,语气都会不由自主的温柔上那么几分。 屋外,赵瑾站在走廊上,听着屋内冷不丁关于疼痛的讨论,他的心,突然就像是倒下了一盆冷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特意外出置办女子成衣,事后还特意询问疼痛与否…… 赵瑾垂在两侧的手轻轻抖了抖,整个人,更是失了魂一般,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 营养液虽然温和,可梁有鱼的头皮毕竟受了伤,因此,哪怕其一直说没事,但当营养液涂上时,也避免不了带来的刺痛感。 梁有鱼一个没忍住,轻声叫了一下。 赵瑾回过神来,却是再也不愿在屋外逗留。他像是躲避什么东西似得,慌张的从客栈走了出去。 屋内的谢蘅并不知道屋外的情况,赵瑾下楼梯的动静大了一些,气息也没再隐藏,但这儿毕竟是客栈,谢蘅也没有多想,她专心的给梁有鱼涂着药,“你看,你疼了,说明刚才那小贩,已经抓伤了你的头皮。” “还说没事。” “公子......” “一会儿我再给你一瓶,你自己把身上曾经受过伤的地方都涂一下,这药好得快,指不定明儿你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梁有鱼的身子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等到一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客栈的饭菜,也都备好了。 梁有鱼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吃过饱饭,谢蘅也不急着问人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吃过饭了,因此在这儿,几乎是全程看着梁有鱼吃。 最后,等到把梁有鱼的事情安顿好,谢蘅回府时,子时都且过了。 姑苏离长安这般远,梁有鱼一介女流,凭一己之力是决计不可能到达。 谢蘅并没有好心到遇到任何困难有需要帮助的人都带回自己家里。 梁有鱼确实是饿惨了,可稍微的填饱肚子后,她也很快放下了碗筷,再一次对着谢蘅跪了下去。 也是那会儿,谢蘅才知道,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梁有鱼的爹,并非是她的亲爹,而是养父,今年已经年愈五十。 他之所以养她,一开始,是图一个劳动力,后来见人慢慢大了,便有了歪心思。 在试图强迫不成后,梁有鱼从家中跑了出来。 她不敢再回去,也不甘心于就这样一辈子,她的记忆里,自己有家,家里有马和羊,似乎是在北方,叫万俟。 所以,她求了一个北上商队的老板,一路跟着商队走。 但商队最后只到秦川南,不再往上,商队的人都让她跟着他们,但梁有鱼不甘心。 走了这么远,再加上商队中的人那时只当她是男子,这才会唤她一起,最后,商队的人好心替她又找了一个北上的商队,让她跟着。结果这个商队的人,却没有上一个那般好心。 他们看出了她是女子,也想强迫她做不喜欢做的事,她逃了出来,没了商队的照拂,即便磕磕绊绊到了长安,世人看得出她是女子后,除了青楼,没有地方愿意接纳她。 在遇到谢蘅之前,她已经有四天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没有路引,她也无法去下一个城镇,这才这般狼狈。 以上,便是梁有鱼告诉谢蘅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上一个说自己被拐卖的人,是宋勉。 事实证明,这人还是说了谎。因此,梁有鱼这边,谢蘅最后是将其安顿在了令姝那边,刚好令姝那边人也不多。 若人没有问题,是留是走,全看她自己的意思。 今日先是在徐大家那边有了进展,随后意外完成了一个耍帅任务,还得知了一个3s级目标人物,收获还算可以。 下一个目标,她得准备去会会大魏第一才女秦元媛。 给萧钺简单吩咐了一下,谢蘅这才放心的休息了过去。 秦元媛如今独居在长安城外的一个小镇上,若是快马加鞭,往来需要一日的时间。毕竟是女眷,萧钺调查到的情况不算多。 谢蘅最终还是想找赵瑾问问,但第三次听到初一说,自家世子不在,她终于没忍住好奇问:“世子这段日子在做什么?” “怎么我来府上好几次,都没碰到人?” 上一次才多嘴受了罚,这次初一可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不好意思的对谢蘅笑了笑,“主子的事,我们下人,怎好过问,请谢公子见谅。” 谢蘅觉得奇怪,“他当真是还没回来?” “真的不是在躲我?” 这话本是玩笑话,可谢蘅哪里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说出了一个事实,初一心下咯噔了一声,连忙笑道:“这怎会。” “谢公子切莫多想,世子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公务繁忙,谢公子可有什么话,我等可以代为转达。” 赵瑾见不到,倒也不至于为难他人,谢蘅挥了挥手,“没事。” “下次你见着你家世子,告诉他一声,我来找过他就成,顺便帮我问问,他啥时候有空。” “好的。” “走了。” 谢蘅十分干脆,人不在,她也就不在此处过多逗留了。 从赵瑾这边的院子出来,她依旧没让初一送,结果也是赶巧,走着走着就碰到了平阳侯。 她开心的和人打了个招呼,“伯父——” 平阳侯也看到了谢蘅,他笑着点了点头,“是三郎啊。” “这怎么就走了?”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世子不在,我还有事,就不多逗留了。” 平阳侯狐疑的问:“阿瑾不在?” 谢蘅打趣道:“初一说,这段时间大理寺忙,也是我这等闲人,才会这般得空。” 平阳侯回道:“大理寺也就年尾的时候忙,今年这忙的倒是有些早。” 谢蘅想了想道:“那我去大理寺看看世子还在不在,要在的话,今晚我找世子吃个便饭,他就不回府吃了,这里先和伯父要个人。” 平阳侯笑道:“你们二人吃便是。” “要不回府,记得让人来说一声。” “行——” 和长辈说好,谢蘅从平阳侯府出来,心情都还不错。 结果,当她到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人告诉她,寺正早就走了时,尤其是说到离开的时辰,谢蘅整个人表情开始慢慢的凝重了起来。 赵瑾最近这段时间,整个人都不大对劲,偏偏自己的这些异样,他不欲让人知晓。这边好不容易决定明日外派出去一段时间,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结果刚和长公主那边说好回自己的屋子,却是发现,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085你不对劲 谢蘅躺在榻上, 十分随意的把玩着自己的衣角,一见赵瑾看向自己这边, 她就屈膝坐了起来, “哟,我们大忙人世子爷回来啦?” 来人是谢蘅,赵瑾有些意外。但一想到自己前日撞见的事, 他垂在两侧稍稍紧了紧。 未免被发现异样, 赵瑾快速的把目光移开了一些,“何事找我。” 谢蘅本身就觉得有些奇怪, 如今赵瑾冷淡淡的, 她就更纳闷了。 从榻上下来, 再几步走到人前, 谢蘅盯着人左右瞅了瞅, “你不对劲。” “不对劲。” “我两也才三四天不见, 你怎么回事?” “可是发生了什么或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赵瑾自顾自的坐了下去,“没有。” “你找我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你先说你咋回事。”谢蘅按住了赵瑾的手臂, 同时指了指床上放着的东西, “那什么。” “你好好的收拾衣裳干嘛。” “莫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手臂上搭了一只手, 赵瑾垂眸看去, 一个隐隐的牙印顿时就印入了他的眼帘。 一想到这只手可能做过什么, 他呼吸一滞, 随即便将谢蘅的手给拂了开去。 “没有。” “只是大理寺外派公务, 所以收拾行囊。” “你要走了?”谢蘅注意内容去了,没怎么关注某人的举动,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关切的问:“去哪儿这是?” “可有危险?” “去多久, 啥时候可以回来?” 一连好几个问题,赵瑾听完双眸深邃了一分,他避开了谢蘅的注视,“我不是孩子,知道注意,不用担心。” “你先说你的事,找我做什么。” 虽然回了话,可对自己的问题,那是一个都没说。再加上尽管某人今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厌恶,但谢蘅就是能感受到,赵瑾对自己生疏了许多。 她眼珠子略微转了转,随即笑着打趣道:“我难道不能是因为想你了来找你?”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醉酒那次,结果眼下这人态度就变了,稍微串联一下,谢蘅自觉发现了根因,因此似笑非笑的看了人一眼。 “喔——” “我知道了。” “感情你这几日躲我,是因为上次那事?” 赵瑾心底咯噔了一下,谢蘅不待人回答,便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其肩上,“欸,这有什么。”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结果你还记着呢。” 和自己想的有些出入,赵瑾提着的心松了松,他问:“什么事?” 谢蘅见人问的真诚,不由得指了指对方,“你装。” 她二搭二搭的笑道:“不就是在我面前坦胸露乳敞开心扉了一次,我两谁跟谁啊,你这咋不好意思上了呢。” “好兄弟,谁还没醉过酒呐,不至于,真不至于。” 谢蘅会这么敏锐的察觉到他有变化,赵瑾有些意外,可对方把他的变化归咎于了那日醉酒后出的洋相,看起来也没意识到他的那些龌龊心思,这一刻,赵瑾的心底,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谢蘅聪慧,继续端着亦或是刻意拉开二人的关系,指不定会被看出点什么,到时一旦被人知晓,恐怕他比现在还要狼狈,也羞于见人。 赵瑾犹豫了片刻,最后倒也没否定谢蘅的这番说辞,只掀了掀自己的眼皮,看了人一眼道:“既然你已发觉,说错来做甚。” “欸,我说兄弟,你这脸皮也太薄了。”人终于还算正常的回应了自己一遭,谢蘅笑了,“我都快忘了,你还记着。” “这事初一十五都不知道,也就你一个人别扭起劲,害的我还以为,哪儿得罪你了。” 她笑道:“你要真不好意思,可要我也脱一回给你看看?” 赵瑾吸了口气,“再多说一句,我扔你出去。” “嘿嘿——” 就知道人不会真要自己脱什么衣裳,所以谢蘅才敢这么问。 “那啥,你这都要出去了,真没什么危险?” “我都还忘了问你,上次你受伤是咋回事?” 由于压根就没拿自己当外人,所以谢蘅这话问的十分娴熟自然。两相对比,反倒是越发衬的赵瑾先前格外的生疏和不正常。 那日的刺杀,说是刺杀,其实又有些不同。对方更多的是想要把他活捉,而非是置于死地。 这种情况有些少见,来人身上全无任何标记,发现无法完成任务,便立马服毒自尽,必然是有计划有组织有训练才会如此。 如今没有头绪,赵瑾也不大想让谢蘅掺和进来,便回道:“大理寺常年办案,总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会有仇家,再正常不过。” 谢蘅听到这立马敛了敛笑,狐疑的看了过去,“那你这次出去,此间一直顾左右而言其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赵瑾双眸微动,“没有。” “不要胡思乱想。” 谢蘅表示不信,“我看你就像是有事瞒着我的样子。”她倏地凑近了某人,盯着那双眼睛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去哪儿想做什么事。” 鼻尖突然飘来一大股熟悉的味道,赵瑾心略微慌了一瞬,他把谢蘅推开,“这是朝廷机密,不能告诉你。” “不对。”谢蘅还是觉得赵瑾有些不大对劲,她按住了人的肩膀,“你还是不大对劲。” “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谢蘅强势起来,劲道也不小,赵瑾若想挣脱,恐怕还真得动真格的。 他最后不得不妥协道:“只是查案而已。” 这话说完,他便顿了一下,最后,赵瑾缓缓抬眼看向了身前之人,问:“你为何如此紧张?” 谢蘅被这个问题问愣了,待反应过来,颇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是我的好友好兄弟,我难道不该紧张?” “我要不紧张,这才不正常好吧?” 赵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问,听着答案,他双眸微垂,谢蘅趁机又道:“欸,你别想糊弄过去啊。” 她轻轻拍了拍桌子,神情无比认真道:“你就给我一个准话,有没有危险!” 眼前之人双眸清澈,眼中的在意也不似作假,但似乎和自己期待的又有些不同。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没有。” “你可敢保证?”谢蘅紧接着又问。 “嗯。” “多久回来?” “...归期不定。” “那你我兄弟二人,岂不是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或许。” “那不行——”一听到见不到面,谢蘅顿时就站了起来,她直接拉上了赵瑾的手,“走走走。” 赵瑾不解,“去何处?” “我带你出去转转,你这一走,好一段日子不见了,我欠了你好几顿饭,可不得好好为你践个行?” “不......”赵瑾想要开口拒绝,但谢蘅压根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只见她倏地转过身来,脸色认真的看着人问:“还是不是朋友?” 赵瑾没有说话,谢蘅只当人是默认,“是朋友就跟我走。” 就这样,谢蘅二话不说便把赵瑾给拉出了侯府。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长安城的夜市十分繁华。赵瑾被谢蘅拉着,多少有些不大习惯与自在。看着人的背影,他终是没忍住问道:“你想带我去何处。” 谢蘅笑了一声,回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心知某人的性子,所以,谢蘅倒也没把赵瑾往风月之地带。长安城的城东与城西都各有一处庙宇,看着最后自己到的地方,赵瑾略微有些意外。 两人中途的时候,牵着的手就已松开,到了目的地,谢蘅先是吸了口空气中飘着的味道,紧接着才用手肘捅了捅赵瑾的身子,开心道:“这儿有间小肆,店小味道极好,走,我带你去尝尝。” 寺庙晚上没有开放,但门口却是灯火通明,尤其是门前不远的那颗挂满红布条的大树,在这当头格外的显眼。 已经和人走了这么远,看这眼前的小店,赵瑾默了一瞬,最后,他看着谢蘅问:“这便是你说的践行?” 见人没立马动身,谢蘅笑呵呵的又倒回来将其拉了进去,“你信我,这家店好吃的,我保证不诳你。” “吴叔,来两碗片儿汤,再来几个肉饼——” 这家食肆的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妇,看到谢蘅来了,都十分开心的打起了招呼,“谢公子来啦,快里面请——” 今儿两人的运气还算不错,小店内还有位置,谢蘅与赵瑾落座后,这对夫妇二人中的妻子就走了上前,给人擦了擦桌子,“谢公子稍等,片儿马上就好啊。” 谢蘅笑呵呵的叮嘱道:“吴婶儿,记得多撒一些香油。” 能这般熟稔,少说也是来了几次。被叫吴婶儿的人一身干练,头发也梳的十分规整,闻言笑道:“婶子记得,放心好了。” “倒是这位公子,可有什么喜好忌口没有?” 一个喜欢风月场所的世家公子,竟然会来这种地方,赵瑾敛了敛目,回道:“和他一样。” 吴婶笑着点了点头, “好的,两位公子,稍等片刻。” “店家,结账!” 身后有人要结账,吴婶也不好在谢蘅这桌多说些什么,她很快就转身,去了另一张桌子。 谢蘅抽了一双筷子出来,“这儿好几家吃食都不错,一会儿你要是不喜欢,我再带你去别家的。” 赵瑾想了想问:“你如何发现的此处?” 谢蘅笑道:“是我上次想着买块地皮,在长安城游手好闲四处乱晃时意外发现的。” “这会儿天凑巧冷了,这片儿汤鲜香,喝着暖和,再合适不过。” 四周确实飘着这家店所谓的片汤的味道,片汤片汤,片是面粉削的,汤却是精华。片汤好不好喝,全看这汤熬得好不好。 谢蘅如此兴致勃勃,赵瑾也不好拂了人的意,他“嗯”了一声,结果没多久,这汤就真端上来了。 谢蘅看了一眼,眼睛不由得弯了一弯,“谢谢吴婶儿~” 吴婶也见过谢蘅好几次,这小公子模样好,却完全没架子,她和老吴对其印象都十分不错,只见她笑着点了点头,“二位公子请慢用。” 谢蘅凑巧今晚还没用膳,东西一放下,她便有些忍不住了,不免催促道:“快吃,一会儿凉了可不好吃了。” 也不知是否受谢蘅此间品用的影响,已经用过膳肚子并不饿的赵瑾,这会儿鬼使神差的拿起了片儿汤里的勺子,慢慢的跟着品尝了起来。 不同于赵瑾的斯文,谢蘅吃东西,虽算不上有多粗鲁,但绝不是轻嚼慢咽,她吃的小脸通红,一双桃花眼在热气的映衬下更是水灵灵的。 等到赵瑾将自己碗里的片汤用的七七八八时,谢蘅连肉饼都吃了两三个了。 咽下最后一口肉饼,两相对比,谢蘅有些好笑道:“你怎么吃这么慢。” “呐,肉饼还给你留了两个。” 言罢,她就把饼子给推了过去。 “我先前用过晚膳,并不饿。”赵瑾没有接,看谢蘅食欲这般好,他又把东西推了回去,“你既喜欢,便多吃些。” “吃独食多不好啊。”谢蘅呵呵的笑了笑,“这饼子小,你来都来了,总得尝尝不是。” 这话说完,谢蘅倒没把饼子推回去,却是将其拿到了手里,主动递到了赵瑾的嘴边。 “咯——” “张嘴。” 饼子确实不大,赵瑾也确实是饱了,但谢蘅就这样把东西送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他到底还是没能拒绝。 于是,赵瑾最后把手拿了起来,想将饼子接下。然而谢蘅却以为这是某人拒绝的征兆,她赶在赵瑾碰到她前,把肉饼给人塞到了嘴边,“嘿嘿。” “你尝都尝了,就别拒绝了呗。” 赵瑾没点子防备就被塞了东西,见谢蘅眼露狡黠,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微微张了张口,将饼子咬了下去。 , 谢蘅适时松手拿起了余下的一个,紧接着对人调皮的眨了眨眼,“这个我解决。” “吃完了,我带你去求个福。” 肉饼刚出锅没多久,酥脆芬香,比不上宫中美食,却别有一番风味。但这些眼下都不足以吸引赵瑾的注意,他不解的看了谢蘅一眼,“求福?” “呐——就那。”谢蘅示意的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的那颗大树,边吃肉饼边说道:“据说这树受了香火林荫,如今求姻缘保平安啥的也是灵得很,你不是要出远门了么,去拜一拜,我们求个好兆头。” 赵瑾心下有些奇怪,可又一时之间说不出来。 等到谢蘅从一旁的小贩手中买了两条彩带,笑嘻嘻的回来时,两人一并站在树下,看着满树的红带子,赵瑾突然想起,这怪异感是怎么回事了。 他见谢蘅兴致勃勃的在红带上写着名字,有些好奇的问:“你从何处听的,此举可以求平安?” 谢蘅没怎么在意,“这周围的人都这么说的啊。” 她狐疑的看了赵瑾一眼,“怎么了?” 此树确实世人拿来求姻缘,保平安不假,但方法却不全是投掷红布条。若是世人都选择用投掷布条来求得宽慰,届时布条挂在树上显示平安,落下则是不详,那么,将会有无数人收到的结果是失望的。 因此,最后只有求姻缘用的是红布,而保平安却又是另一种法子。 心知谢蘅必定是会错了意,赵瑾张了张口,可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仿佛有着千斤重一般,他怔了怔,一时之间,竟莫名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086我厉害吧 没等到回话, 谢蘅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活,来到了赵瑾身前。 她在人眼前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嘿, 在想什么呢?” 从杂乱又紧张的思绪中惊醒,一抬眼,便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这人有如花美眷, 有红颜知己, 流连花丛却又风流不羁,他二人, 本就是天南地北, 结果从头到尾, 陷进去的只有他自己...... 赵瑾两侧的双手, 倏地就握在了一起。 看着谢蘅已经写着差不多的红布条, 他略微敛了敛目, “没有。” “这东西,不是求平安的,不必弄了。” 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 何必去过多的奢望, 正所谓当断不断, 必受其乱, 与其继续放纵, 不如当下便做个取舍。最后没有希望, 就永远不会失望。 赵瑾这般想着, 哪怕心下酸涩,他依旧还是冷着脸将真相说了出来。 “不是?”谢蘅有些意外,“可这周围的人都说......” 赵瑾打断道:“此树求姻缘平安不假, 但红布条只用于求姻缘, 求平安是点盘香,不是红布条。” “是这样?”这解释谢蘅看起来有些不大相信。 赵瑾看向树的另一侧,“盘香若是燃尽,则是心诚,那有还一青石,供求平安之人跪拜,跪拜的人多了,青石也慢慢的变得光亮了起来。” “你若不信,可去刚才的食肆问上一问。” 不过是求一个心安而已,谢蘅倒也不会这般较真,但看赵瑾解释的一板一眼,她反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赵瑾面无表情解释道:“我爹求过。” 长公主身中蛊毒这么些年,平阳侯会来求平安,倒也不奇怪。 至此,谢蘅心下疑惑尽散,她随即左右看了看,“那你等我一下。” 盘香是寺庙特制的香烛,有些类似于现代的蚊香,但比蚊香要大许多,且主要也是挂在寺庙内,而非寺庙外。 但红布条不一样,红布条制作简单,且只用挂在寺庙外,因此,谢蘅此间在外买布条容易,盘香却是找了好几家都没有找到。 最后,她只得买了把最简单的长香回来。 “店家说,盘香只庙里卖,我找了好几家都没找到,也只能买这几根长香回来。”谢蘅一边朝人走一边解释,话说完她也差不多走到了赵瑾身前,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好,“要不,我去敲敲门,让师傅们......” “不用。”赵瑾拉住了欲往寺庙走的某人,他看了眼谢蘅手中的东西,眼中晦涩了一下。 “有长香便够了,不必麻烦。” 既然赵瑾这般说了,谢蘅也不好再过多坚持,她点了点头,“...那行。” 她转而笑着拉着某人往一旁的青石走了两步,“我们来把香点了,我刚看了,外面还有一香炉呢。” “这树既然灵,一会儿烧香后我们对着这树磕几个头,明儿你出门,也好求个心安不是。” 谢蘅是个行动派,说上香那就上香。她买了一大把多少根也没有数,周围只有灯笼没有蜡烛,她便掀开火折子对着长香的头点了起来。 等到把香点的差不多了,她先是用力晃了晃,使得明火熄灭,紧接着便分了一半拿给身旁的某人。 “给——” 只听她笑道:“你我都求一下,万一这菩萨没听到你的,听到我的了,结果也是一样嘿嘿。” 赵瑾接过长香,谢蘅随即麻利的将长香横放在自己手上。 她对上香的印象,还停留在现代清明或是大年初一时祭拜祖坟上,也就是这样拿着香对墓碑鞠躬三下,随后又跪下去拜三下。 事实上,谢蘅也真就这样循着记忆做了。 只不过,当她都已经拜完了准备跪下再拜拜时,才发现赵瑾没怎么动弹,她不由得拉了拉人的衣袖,催促道:“愣着干嘛呢你。” “我这不陪你的么,难不成还不好意思不是?” 倒不是不好意思,就是没怎么反应过来。 赵瑾没多说什么,回过神的他很快也对着庙前的大树拜了一拜。 谢蘅一直在等赵瑾,好不容易人跟上自己节奏了,结果转身就要走,她连忙拉住了对方,“欸还没完呢。” “拜就拜足,我们把跪着的流程也走一遍。” “不......” 赵瑾想说不用,可谢蘅压根就没打算让人离开。这边赵瑾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先人一步跪了下去,并用力的把某人也拉了下来。 “心诚则灵,菩萨面前,可不得敷衍。” 左右已经被人拉着跪了下去,赵瑾没再怎么反抗,不过,听着谢蘅这话,他顿了一下,问:“你信鬼神?” 谢蘅扭头笑道:“我佛慈悲,即便不信,也不影响我今日拜它。” 这世上,多的是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有些东西可以不信,但永远不要忘记保持一颗敬畏之心。 膝下是冰冷的青石,说了这么多,意识到正事还没做,谢蘅旋即又敛了敛笑,“哎,别废话了,我们严肃诚恳一些。” “记得拜三下啊。”她说着说着先人一步闭上了眼睛,并将长香拿在了身前。 这香是为自己求得,于情于理也不该让谢蘅一个人拜。 所以,即便赵瑾不大信这些东西,可他最后也跟着谢蘅拜了。 二人一前一后,明明一开始动作并未同步,但最后一下,却不知不觉的合上了节奏。 随后,两人便是从地上起身,将长香插进了一旁不远处的香炉之中。 赵瑾站在谢蘅的身后,等其将自己手中的长香插好,他缓缓开口道:“夜深了,走吧。” “走?”谢蘅笑了笑,“急什么啊,这红布条还没用呢。” 赵瑾愣了一下,提醒道:“那是求姻缘的。” 谢蘅直直的朝先前的树下走去,“这东西也是花银子买的,难道就因为不能求平安你就想给我扔了不成?” “浪费可耻的好吧。” 此间说着说着,就又走回了树前,看着一旁的红布条,谢蘅感慨道:“害,先前以为这是求平安的,我还买了两条。” 她好笑的看了赵瑾一眼,“既然是求姻缘的,看你这小子木讷讷的,我就大方的都给你好了。” “呐,名字我都给你写好了,你扔吧。” “记得捆点石子,或者打个结,这样能更容易挂上去。” 可以说,谢蘅把一切该考虑的东西,都考虑到了。 手中被塞了两条红布,这一刻,明明是极轻的东西,可赵瑾却突然觉得有些沉重。 他稍稍将布条紧了紧,谢蘅都还在四下给人找石子的时候,眼前的人却毫无征兆的就将红布条抛了出去。 为了避免人为达目的将布条周而复始的使用,也为了更方便世人投掷,寺庙特意将门口的台阶修高了许多,甚至还专门修了一个平台出来。 眼下赵瑾二人站得就是这个平台,前方便是大树,树的躯干在下方,枝干就在前方不远,也就一丈不到的距离。 见人啥都不绑就这样扔出去了,虽然树离得不算远,可这样也不是那般轻易就能挂上的。 谢蘅惊了一下,眼看着两条红布都与眼前的大树无缘正在垂直落下,她连忙上前了一步,结果这边即便是眼疾手快,最终她也只捞得了一根布条。 “诶诶诶——” 身子在往前倾,谢蘅两只手连忙扑腾了两下,赵瑾反应十分迅速,拉着人就往自己身前拽。 “你这是做什么?” 谢蘅最终被赵瑾拽进了怀里,感受到人结识的胸膛,她松了口气,但身前的某人,脸色看起来却有些不大好,甚至语气都有些冷。 听着询问,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抬头对上了某人的目光,“我这么做是为谁,啊?” “让你扔红布条,你就这样扔的?” “刚才要不是我,你这红布条,两条可都挂不上去啊。” “你不谢我便算了,这语气咋回事?” “既是相求,结果有好便有坏,不必强求,你也不用犯险,把它拿回来。” 谢蘅嘶了一声,她左右仔细看了看赵瑾,“你这人今晚情绪不大对啊。” “我怎么感觉,打从在屋子里见你时,你就像是有心事闷闷不乐似得?” “老实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蘅有个习惯,恐怕她自己都没发现,便是一要追问什么事的时候,她就喜欢凑近人身前,仔细的盯着人看。 两人本就挨着近,这会儿再一靠近,距离就更近了。也不知是被察觉到了变化还是因为突然的拉近,赵瑾整个人浑身都有些紧绷了起来。 他往后退了两步,“没有。” “你不要多想。” 能够影响赵瑾情绪的事,以谢蘅对其了解来看,并不多。 这人一直以来都十分敬爱自己的母亲,可长公主由于身中蛊毒的缘故,身子又一直不大好,先前她也忘了问自上次后,长公主的身子如何了。这会儿要离开长安,又怎么都不愿说去做什么,谢蘅眼珠子转了转,慢慢的把两件事串联了起来。 “没有就没有。”她笑了笑,也不再就此追问,反而挥了挥手中的红布条,“这布条既然是我给你拉回来的,你不想怎么求,那就我来扔了啊。” 地上没啥石子了,谢蘅索性从腰间去了一块铜板将布条从铜板里的孔中穿了过去,再打上一个结,“求菩萨赐我好兄弟,一定有个好姻缘,最好三年抱两,子孙满堂。” “走你——” 一个人自顾自的嘀咕完,谢蘅就把红布条扔了出去。 她的动作也快,赵瑾都来不及说些什么,布条就成功的挂在了前方的树上。 “世子快看哈哈。”没想到一扔就扔在了最上面的树枝上,谢蘅脸上倏地就噙起了一大抹笑来,她扯了扯人的衣角,“怎么样,我厉害吧?” “一下就给你扔在了最上面。” 谢蘅昂了昂自己的下巴,颇有些得意的笑道:“今后要寻得娇妻,怎么谢我?” 119谢蘅晕了 天气冷了后, 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喜欢窝在家里, 不爱出门。 谢蘅溜进人屋时, 刚好有一人走出来,她险些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身旁飘过一阵冷风,然而院子里的树枝却没有变化, 缇英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但周围也没人,“奇怪......” 想到自己的反应, 他随即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谢蘅保持一个姿势在一旁没有动, 直到缇英关门离开, 她方才动了动身子。 好险。 这些家伙功夫都不错, 要被人发现, 还真不好解决。 屋门关上, 谢蘅心有余悸的一边朝屋内走,一边四处小心的看着。 装潢看起来比较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屋子里没啥声儿, 她往里走了走, 本想是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一绕过屏风, 谢蘅就听到了“哗啦啦”一道水声, 下一刻, 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具身体。 一眼见此, 谢蘅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因意外叫出声来,可等她真捂住了, 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更应该蒙住的, 是眼睛而不是嘴巴。 谢蘅瞬间老脸一红,连忙转过了身子。 她的身旁,是一张凳子,上面睡着浑身漆黑的一团,像是察觉到动静,毛团动了动自己的双耳,看着谢蘅的方向懒洋洋的“喵”了一声。 秦人屿刚准备穿衣,就听到了三七的动静,他穿衣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一眼。 四下空无一人,他随即重新看向了一旁的三七,浅笑的问:“怎么,你也想洗?” 三七用前脚挠了挠自己耳朵,斜看了秦人屿一眼。 秦人屿无声笑了笑,随即便看不出异样的继续穿起了衣。 谢蘅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撞到这样的情况。 她昨晚就发现了,这院子里呆的人是熟人,而那只不小心被她踩了一脚的黑猫,则是先前在秦人屿处有过几面之缘的三七。 从长安到两洲交界,需要两日的时间,而到青州城,快马加鞭也还得两日。 若是寻常,碰到人也就碰到了,大不了事情办完了,来叙叙旧就是,并还不足以让谢蘅在这种时候还选择特意走这样一趟,可秦人屿的样子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相较于上一次见面,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人,头发竟然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这样白完了。 秦人屿多大,谢蘅不确定,但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她知道他有病,可作为朋友,友人经历这般苦难,她手上又刚好有些营养液,若是袖手旁观,实在不是谢蘅的风格。 可她与赵瑾的事关系重大,又不能暴露行踪,多一人知晓就多一分危险。因此,几番权衡后,谢蘅才决定过来看看。 要是营养液有用,她就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帮人一把,若是没有,她心下也不至于一直牵挂,过意不去。 不巧撞见人出浴,谢蘅既尴尬又忍不住脸红。 她虽反应的快,可一些该看的不该看的,她多少还是看到了。背对着秦人屿的谢蘅这会儿有些不知所措,她连忙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摒弃杂念,静下心来。 另一边,秦人屿很快穿好了里衣。 他身材修长,因常年被病魔折磨,看起来略微有些单薄。 屋内的地龙烧得很热,沐浴过后的他,头发略微有些湿,秦人屿简单的擦了擦,很快就来到了外面的榻上。 榻上这会儿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摆着的是一套茶具。 看其动作,应该是要煮茶。 谢蘅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再看向秦人屿时,脸上的烫热淡了一些。 如今人在自己身前不远,她几步走了过去,盯着人认真看了看。 一头青丝褪的干干净净,脸上却没有明显的皱纹和衰老的样子。 再者,先前虽是快速一瞥,可人浑身上下的疤痕,谢蘅也看的真切。 很难想象,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痕迹在身上。 刀伤,鞭伤,箭伤,那是比比皆是,浑身上下,除了较为隐秘的部位和露在外面的皮肤外,就没一处好肉。 之前人吐血时,谢蘅还替其输过血,但那时隔着纱帘,秦人屿也穿戴整齐,她哪里知道,锦衣之下,竟是这般情况。 谢蘅被自己确认的情况,惊的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一不留神,就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 结果三七在她晃神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她的脚边,还在她脚背上趴了下去。 察觉到动静,谢蘅吓了一跳。 无影粉什么都好,就一点,不能把实物化为虚物,因此在使用过程中,需要格外注意,不能触碰到人,不然旁人会以为是妖怪。 看着脚背上的一团,谢蘅呼吸滞了一下。 想把三七踢开吧,担心动作大了惹人注意。谢蘅只能轻轻的把脚背从其身下挪开。 秦人屿头也没抬的认真煮着茶,而就在谢蘅刚将脚从三七身下不动声色解救出来时,认真倒着茶的秦人屿,却是突然缓缓开了口。 “茶好了,朋友。” “上好的柳叶尖,可要尝尝?” 谢蘅愣了一下。 她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此处无人,再瞧了瞧自己的手脚,没有哪一处暴露,这人难道是在和她说话? 秦人屿将茶杯优雅的放到了自己对面,“很疑惑,我知道你在?” 确实很疑惑。 但看着还在自己身旁的三七,谢蘅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放好了茶,秦人屿扭头,看向了谢蘅的方向,“人都说黑猫有灵,能看到许多看不见的东西,昨晚在屋顶上的,是朋友你吧。” 谢蘅没有回话。 事实上,她也不敢回。 这种系统的东西,许多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认识,让人知道她可以隐身,不管二人关系有多好,再见面,都会被当成怪人。 但其实,秦人屿也没指望谢蘅回话。 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小时候,常常便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我相信世上的鬼神之说,这种相信,陪我度过了许多年。” “所以,知道阁下在我旁边,我并不恐惧。” 他想了想又道:“你说不了话,这茶可能喝?” 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蘅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时,秦人屿便替她圆了过去。 这让谢蘅莫名的松了口气。 既然已经发现了她,谢蘅索性坐到了秦人屿的对面。 茶,她没有动,可出于好奇,她还是蘸了些洒在一旁的水渍,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头发。 看着凭空出现的文字,秦人屿的怀疑,彻底得到了证实。 正如他说的那样,他并不慌张与惊恐,反而眼中瞬间充满了笑意。 “你的意思是,想问问我这满头白发,是怎么回事?” 谢蘅没有应声。 秦人屿只当其是默认,他浅浅笑了笑,“中了蛊毒,蛊毒发作,所以白了头发。” 他说这话时,没带什么特殊的情绪,就仿佛是在说今日天气很好,今晚吃了什么似的这种话题。 谢蘅有些惊讶于秦人屿的平静,同时也震撼于他竟然是中了蛊毒才会如此。 这已是谢蘅第二次,在大魏见到和蛊有关的事。 上一个中了蛊毒的人,还是长公主。 而长公主现在的蛊毒,并未解决。由于喝了营养液的缘故,长公主身体强烈反应过一次,也是在那之后,府里的大夫才发现,这些年长公主身体虚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蛊毒。 在这之后,平阳侯府内的太医用法让长公主体内的蛊虫沉睡,虽不是长久之际,却换来了一年的时间,可以去找解决的法子。 谢蘅张了张口,想问一些别的,然而,话到嘴边,意识到这会儿不合适,又重新咽了下去。 谢蘅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想了想又写下了两个字。 好否。 看着桌上的水渍,秦人屿双眸微动,解释道:“蛊毒一经种下,除非寄主死去,没有办法解决。” 虽然对方无法回话,可秦人屿在沟通上却看起来格外的有耐心,他说着说着顿了一下,“朋友可是在替我担心?” 即便心底清楚,蛊虫不是那般好解,可得到肯定的回答,谢蘅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大好受。 根据长公主喝了营养液的反应来看,蛊虫遇到营养液,会变得活跃,只有下针压制后,营养液才能发挥一些作用。 如今屋子里只有秦人屿,确定其中了蛊毒后,谢蘅也不好再把营养液拿出来了。 谢蘅的话是问的差不多了,但秦人屿的许多疑问,却还没有解决。 见人没再写字,秦人屿索性兀自解释道:“我这病,暂时没事。” “倒是有一事,请恕在下冒昧,这里有些许疑惑,还望这位朋友解答,不知阁下能否回答一二?” 谢蘅蘸了蘸水,写了个“说”字。 赵瑾顿了一下,方有些好奇的缓缓问道:“阁下你...是男是女?是孤魂,还是野鬼?” “为何会来我处?” “可有什么,是需要在下帮忙做的事?” 这几日,出乎谢蘅预料的事是一桩接一桩。 见人真不怕自己不说,还对突然出现的她十分好奇,谢蘅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复是好。 茶杯里的水冷了一些,谢蘅不再从先前茶壶溢出的水渍里找水,而是在茶杯里蘸了一下。 她犹豫了一片刻,最后并未对自己的到来写下来意,反而是言简意赅的写下两个字—— 保重。 她的时间有限,不可能和秦人屿在此处耗着,也不能真就这样聊了起来。 如今人白发的原因既已知晓,暂时也帮不了什么忙,谢蘅便寻思着,后面再看。 字一写完,谢蘅就从榻上站起了身。 秦人屿的反应很快,“阁下要走?” 他快速扫了一圈周围,“可是在下的问题问的不对?” 知道对方无法开口,秦人屿随即不急不缓的解释了起来,“若是如此,在下非是存心,先前的一些问题,只是基于好奇,这位朋友,你若是不愿,直接略过便是,寒舍简陋,未曾招待好来客,是屿的不是,还请阁下见谅。” 这诚恳的态度,这谦虚的语气,谢蘅听完,瞬间不好意思了起来。 当然,话是不能说,人是不能被发现,谢蘅别的事也做不了,只能临走时,转身给人在桌子上沾水画了一个笑脸。 这笑脸画的委实简单,三笔搞定。 做完这些,谢蘅就溜到了门口,预计溜出门去。 秦人屿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东西。 他先是从他的角度看去,看起来有些奇怪,可当他把视线转向谢蘅那一边时,却是慢慢看懂了桌上画着的东西。 屋门发出“咯吱”一声响,有些像是被屋外冷风吹开的样子,可秦人屿却知道,这是那位朋友走了。 他兀自看着桌上的水渍发了好一会儿呆,缇英注意到自家主子屋子情况进来查看时,破天荒的看到了秦人屿脸上,噙起了一抹极浅的笑容。 秦人屿什么都没说,他想起了一些幼时的记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然而,当他看到桌子上画着的笑脸的时候,手却不由自主跟着蘸了一些笑脸,也学着认真画了起来。 从秦人屿处出来,谢蘅还是按例回了客栈,这一次,为了防止客栈小哥又不收自己钱,她甚至在外面买了一包核酥,笑着送给了小二哥。 收到东西,小二哥有些意外,想关心关心谢蘅今日可有什么收获,然而谢蘅却并未在楼下久待,她送完东西随即转身离开,连小二哥唤她都没听见。 回到屋子,谢蘅磨了磨牙,“山药,出来。” 不用多说,其实031已经发现了谢蘅的异样,它嘿嘿干笑了两声,“宿主......” “可以啊——”谢蘅把双手环在了自己胸前,“这次,我这是聋了是吧?” 031弱弱的为自己辩解道:“会变回来的宿主......” 谢蘅冷笑了一声,威胁道:“最好是真能变回来。” “要最后我又不能说,还听不到,我再和你说。” 耳朵聋了,喉咙哑了,现在的谢蘅,突然有些没有安全感起来。 这两个感官的缺失,可不是小事,她后日还得和赵瑾会和,若再使用,结果她双目失明,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情况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此,回到客栈后的谢蘅,犹豫过后,却是不敢再使用无影粉。 这晚,谢蘅睡了个好觉,到第二日,她都在屋子里补觉,没有出去。好在,当天晚上入夜后,谢蘅终于是感受到了周围的动静。 这让她提着的心也放了回去。 两次潜入百里府,如今的收获十分明显。 无影粉还剩最后一次,谢蘅想了想,决定去破坏一下百里伯与二皇子的计划,时间就选在了和赵瑾碰面的前一天晚上。 另一边,三日分别,赵瑾不是没有做事。 他先后探查了刺史府与司马府,找到了一些相关的人员,随后设法联系上了他自己人,连带着还有花照壁二十一寨的残部和青州城附近的兵马,都被他多少联系到了一起。 现在,人手方面,他少说有一千人,一千人虽不多,可若想成事,一千人其实也够。 现在的问题便是,不知谢蘅那边,进行的如何。 带着担忧,第三日,赵瑾早早的便来到了二人约定好的地方等候。 然而,当此间明明早已过了约定时间,可却依旧没看到谢蘅身影时,赵瑾莫名的有些心慌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边赵瑾准备动身去谢蘅搜查过的地方探查的当头,前方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个他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影。 赵瑾面色一喜,结果他刚朝前走了两步,那抹熟悉的身影,就在他视线之内,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120感受如何 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过去, 赵瑾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谢蘅倒在了地上。 “欸怎么回事......” “你这人会不会走路啊——” “唉哟......” 因为着急,赵瑾撞到了好几个来往的路人, 顾不得解释什么, 他头也不回的来到了谢蘅身前,二话不说把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阿蘅!” 被赵瑾抱进怀里,尽管一动也不能动, 可谢蘅的嘴角, 却缓缓噙起了一抹弧度。 事情有些超乎预料,可还好是见到的是他。 即便是隔着一张假脸, 但赵瑾那慌忙奔向谢蘅的样子, 却是骗不得人。 谢蘅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赵瑾。 这让她在庆幸之余, 心底也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只不过, 还没等她去探究, 周围的动静, 却是拉回了她的注意。 好好的人,说倒就倒,谢蘅还睁着的眼睛告诉赵瑾, 这人没晕倒, 可自他来人身前, 到把人拉入怀中, 对方既无言语, 也无动作, 他心底的慌乱, 无形的又多了几分。 赵瑾看着谢蘅,眸色渐深,“怎么回事?” “你中毒了?” 他下颌紧紧绷住, 目光则快速的在周围扫了一圈, 边看边问:“你的药呢。” 谢蘅很想说话,但她的声音这会儿快三天过去了,比它晚一些副作用的听力都且恢复,可声音这边硬是没有动静,她也着急。 这第三次使用无影粉,谢蘅想过很多种可能,但谁能想到会给她整一个浑身酸软,动都不能动一下! 由于来的实在太过突然,谢蘅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大街上就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街上这会儿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二人,城门口又是暗探聚集之地,即便赵瑾心急想问出什么,却也只能暂时按压下去,咬牙道:“我带你回客栈。” 寻常人家,在外多少都会讲究礼义廉耻,在大街上打横抱人这种情况,只有浪荡子才会做,且正常女子多半也不会配合。 赵瑾不是不能抱,但此举过于高调,既打算带人离开,他不得不小心的把谢蘅从地上拉着站了起来,随即弯腰拉着人的手,把其驮到了自己背上。 由于着急,赵瑾的动作很快,谢蘅趴下去的那一刻,无比庆幸自己一直以来即便女装都有着裹胸的习惯。 两人贴在一道,有裹胸的作用,再加上冬天穿的厚了一些,确实让人感受不到什么异样。然而,千算万算,二人谁都没有想到,因背得快的缘故,谢蘅身子朝赵瑾扑去的时候,唇角竟然就这样擦着赵瑾的耳垂,划了过去。 耳旁突然碰到一片柔软,赵瑾身子僵了一下,连带着心也颤了颤。 不过,也是眨眼的功夫,他的神色就恢复了如常。 他把手放在了谢蘅的两只小腿上,目光一沉,就朝最近的客栈走了去。 从城门口到客栈这条路,赵瑾走得很快,谢蘅趴在人肩膀上,由于不能说话还不能动,她的脑袋只能随赵瑾的动作晃上一晃。 从一开始的鼻息洒在他的耳旁,到二人脸颊时不时相贴,再到最后唇角不经意的擦过,赵瑾的呼吸,突然就有些乱了起来。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他快速带着人疾走于大街上的缘故。 至于谢蘅这边,她毕竟还清醒着,身下之人大幅度的动作致使她身体也跟着踉跄,一些不必要的触碰,她也不想,然而,身体不受可控她也没有办法。 于是乎,谢蘅算是亲眼目睹了赵瑾耳朵慢慢充血的画面发生。若不是这,她恐怕还真以为,赵瑾啥感觉都没有呢。 一念及此,谢蘅眼中就划过了一丝笑意。 终于,一家新的客栈到了。 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赵瑾甩下银子与文牒,便让小二带路,给他开一间房屋。 小二看赵瑾背着一位一言不发却清醒着的姑娘,以为是遇到困难外出求医的人,如今银子有了,文牒有了,他没道理为难人,所以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就把赵瑾带上了二楼的客房。 谢蘅出了事,若是往常时候,赵瑾定然二话不说就带她去找大夫,然而二人如今情况特殊,心知某人这般定然是事出有因,担心贸贸然去找大夫反而容易暴露他们的踪迹,赵瑾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决定先带回客栈看看情况。 把谢蘅放在床上,见人冲他眨了眨眼,赵瑾吸了口气,他回忆了一下二人见面发生的事,看着谢蘅确认道:“不能说话不能动?” 谢蘅眨了一下眼。 赵瑾会意,他在谢蘅身边坐了下来,“下面,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对或者是眨眼一次,不对两次,不知道不确定闭眼,能否听到?” 谢蘅动了动眼珠,回应了赵瑾这话。 赵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抿了抿唇,问:“你可是中毒?” 谢蘅前一刻还在欢喜二人的默契,自己啥都没说,赵瑾就找到了沟通的办法,哪知人后脚的第一个问题,就把她给问住了。 自己如今的情况,说是中毒,不大准确,说没有,又不能动。 愁人。 谢蘅顿了顿,最后还是眨了一次眼。 确定是毒,赵瑾紧接着便在自己身上快速摸索了起来。 谢蘅对他这个行为有些不解,但很快,当看到赵瑾把二人临分别前她送给他的营养液摸出来时,谢蘅却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瑾把营养液拿在手里,也不问谢蘅中的是什么毒,反而问:“这药可否能解你这毒?” 估计不能。 毕竟是系统出品,既然是副作用,前人怎会不用,而系统又怎会不告诉她。 不过,话也不能说太死,谢蘅想了想,最后在赵瑾的注视下,选择闭上了眼睛。 这便是不确定了。 赵瑾紧了紧手中的瓶子,索性把谢蘅拉了起来,靠在了他的身上。 “我喂你喝一瓶,看看有没有效果。” 被赵瑾抱着,其身上有一股很干净的味道,谢蘅睁眼看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其微微滑动的喉结。 好看...... 竟然有点想摸。 谢蘅被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想法震惊到了。然而当她这边看着赵瑾的喉结出神的时候,赵瑾却已经把营养液打开,递到了她的嘴边。 察觉到唇上的动静,谢蘅垂眸看了一眼。 赵瑾轻轻用瓶口撬开了谢蘅的牙齿,然后小心的将瓶子倾斜。 营养液流入口中,万幸谢蘅喉咙还能动,不影响吞咽。 喂完了营养液,赵瑾随即便给谢蘅擦了擦唇角。 谢蘅的双唇饱满又红润,仿佛像是涂了口脂一般,赵瑾擦完后,看着谢蘅的唇形,他的双眸,顿时一深。 赵瑾很快压住心底的涟漪,问:“...感觉如何?” 谢蘅努力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却是没有效果。她复又张了张口,见依旧发不出什么声音,她的表情,慢慢凝重了起来。 系统内,看着这个情况,031坐不住了。“完了完了......” “宿主,你这会儿不能动,要是赵瑾扒你衣裳怎么办?” 谢蘅刚想反驳系统,谁吃多了没事扒人衣裳,结果下一刻031说的话,却是瞬间让她缄默了下去。 只听它道:“你吃喝拉撒怎么办?” “天,先前从未听说,副作用还有这样的,宿主,现在这么办?!” 没能成功的缓解身体的情况,谢蘅本就不大欢喜,031这么一说,她的脸色,却是瞬间黑了下去。 “能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 “你与其干嚎,不如给我想想办法,要是你宿主我因此暴露,呵——” 谢蘅虽然口上说不了话,但在系统内,意识却可以喝系统交流。 她轻呵了一声,担心久了赵瑾发现异样,她也不敢继续和031多说。 见谢蘅表情凝重,赵瑾便知,营养液的作用不大。 他随即将人小心的放了下去,问:“可是因为暴露,才中了毒?” 谢蘅眨了两下眼,否定了赵瑾的这个说辞。 没有暴露,但却中了毒,赵瑾双眸微动,又问:“你现在可难受?” 谢蘅并不难受,只不过,被赵瑾这般看着自己却无法说话,她憋得慌。 得到回复,赵瑾随即扫了眼谢蘅的身体,“身上可有伤口?” 谢蘅一听这话,心就咯噔了一声。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眼看着赵瑾有替她检查身体确定伤口的趋势,谢蘅连忙眨了眨眼。 你可千万别动她! 赵瑾看着谢蘅略微有些慌张的眼神,心下有几分狐疑了起来。 “你是否是受了伤,不愿让我知晓?” 不能说话,谢蘅心底苦不堪言,面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如今能动的只有眼睛和眉毛,于是乎,赵瑾便看到了谢蘅一脸委屈无奈又着急的冲他眨了两下眼。 这一次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笃定。 结果便是,一连眨那么多次眼睛,谢蘅的双眼,竟然有些抽筋了起来。 等谢蘅眨完,她的表情就变了。 赵瑾就坐在谢蘅身旁,看着谢蘅的反应,他是既担心,又有些哭笑不得。 “让你轻轻眨,谁让你眨的这般用力。” 口上虽然说着的是指责的话,但某人说着说着,却是把手放到了谢蘅的太阳穴旁,给其揉了一揉。 谢蘅感受到此,再一看赵瑾刀子嘴豆腐心的样子,她弯了弯自己的眼睛,对其投去了讨好的一笑。 谢蘅的双眼本就生的好看,你可以说在这双眼中,有着一江春水,也可以说,其中包含了月夜星空,繁星点点。总之,它如同黑曜石一般明亮夺目,让人一看,就容易深陷其中。 当这谢蘅的面,赵瑾按压的格外认真,或许只有他不知何时微抿的双唇,和不敢对上谢蘅的双眼,才能暴露出他内心的一些真实想法。 赵瑾按了一会儿,见谢蘅的症状好了一些,他这才缓缓开口道:“你这下不用眨眼,我说得对你认同眼神往下看,我说的不对,你眼神往上,不确定就闭眼,可行?” 谢蘅闻言立马往下方看了看。 赵瑾会意,继续问:“你身上当真没有伤口,而不是受了伤故意瞒着我不说?” 还以为人已经忘记先前的事了,没想到又重新提了起来,谢蘅瞪了赵瑾两眼,仿佛像是在说,骗你是小狗似的。 虽然谢蘅没有说话,可赵瑾莫名的领会到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多少还是不大放心,但看谢蘅的神情,若是他强行结了他衣裳检查,怕是会惹人不快。再加上,其身上衣裳完好,确实也没有伤口。赵瑾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人这么一次。 检查的事,这么来看是应付了过去,下一刻,谢蘅却是看着原本坐在床边的人,突然转身给她脱起了鞋子。 “你目前这个情况,不痛不痒,也没有面色青紫,我从未听过,晚上我去给你找人,让人来看看你是怎么回事,现在只能先休息一会儿。” 或许是因为谢蘅看起来暂时没事,赵瑾的心稍稍松了松。他这边替谢蘅脱着鞋子,边说着话,话说完时,这鞋也都取下来了。 而今日的谢蘅,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她虽然不能动,可不代表她没有知觉。赵瑾脱她的鞋,要是能抽脚,谢蘅一定二话不说就这么干,然而眼下,却只能干看着,啥都做不了。 脱完鞋,赵瑾想将谢蘅的身子摆正,可手下的脚只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这让他给人放回床上的动作顿了顿,但如今毕竟不是说笑的时候,虽有意外,他终究还是没有多问,只小心的给人放在了床上。 自赵瑾看到谢蘅脚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便是倏的一紧。 好在赵瑾并没有盯着她的脚一直看,而是很快放回了床上,并给她拉过被子,盖了上去,继而道:“午时到了,我去让小二端些饭菜上来,你既然不能动,恐怕只能喝些肉粥,在屋子里的等我。” 这话也只是说给谢蘅听罢了,如今她无法开口,赵瑾并不指望她能回话。 一刻钟后,屋内有了食物的香味。 谢蘅有些饿了,但当赵瑾端着肉粥来她面前小心的喂她喝时,她却只喝了三口,便无论如何都不张口了。 牙齿抵住了勺子,确定是谢蘅的意愿,赵瑾看了过去,“怎么,肉粥不好吃?” 粥还不错,可粥里水多,她吃的多,一会儿拉的就多,无论尿急还是什么,都将是无法解决的情况,谢蘅哪敢多吃。 她往上看了看,对赵瑾的这个说法表示了否定,同时一双眼睛也可怜兮兮的盯着对方,表达出自己不想再喝的想法。 赵瑾能大致理解谢蘅的意思,却问不出人为何不想再喝的原因。 他有些沉重的把汤勺放了下去。 “你受伤这件事,我会负责。” “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治好你的情况。” “若最后......” 想到一种可能,赵瑾垂下了眼帘,他心下有些堵塞,直到此间吸了口气,方继续道:“...你一会不会有事。” 这段话赵瑾说的很沉重,也很复杂。 他比谁都希望谢蘅好,若是可以,他并不想以这种形式,和人呆在一起。 这并非是嫌弃他,而是,若谢蘅经此事一直瘫痪在床,他心底的愧疚,要远多余他对他的欢喜与情深。 谢蘅委实没想到,赵瑾会说这种话。 话很简单,也就三句而已,然而话中的意思,却一句比一句克制。 她自是能看出赵瑾眼中的复杂和挣扎,也明白,其所谓的负责,是个什么意思。赵瑾如今太过压抑与沉重,他将她受伤一事,拦在了他的身上,若她真有什么,恐怕这人,真能做到一直照顾她一辈子。 一直以来,赵瑾并未在谢蘅面前泄露自己对她的感情,他伪装的很好,谢蘅大大咧咧也没有发现,然而这是第一次,看着一脸沉重的赵瑾,谢蘅感受到了一些无法形容的东西。 她眨了眨眼,想和人沟通吧,奈何喉咙里又发不出声,自己也不能动。 赵瑾叫了两碗粥,谢蘅吃什么,他便吃什么,如今谢蘅的粥只喝了三口,他看了手里的肉粥一眼,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反而是将其放了下去,替谢蘅这边收拾了起来。 等到小二来客房收碗筷时,看着空空的两个粥碗,小二哥倒也没有多想。 谢蘅这边是个什么情况,三日下来又得到什么结果,眼下不好多问,赵瑾最后只能大致的问一些简单的事。然而根据这个情况,结合他这几日所得到的回应,做出权衡利弊。 晚上,赵瑾决定去给谢蘅找大夫。 普通的青州大夫,担心是对方的线子他不敢找,这便是为何白日里他没有出门的缘故所在。 赵瑾离开前,特意给谢蘅解释了一下。 “我的人中,有人精通医术,我去联系,很快回来。” 不能让人走。 一有医者来,她的身份定然暴露,一定不能让人来! 也不知是否是眼前这情况激发了身体的本能,谢蘅情急之下,放在身前的手,倏的就动了一下,划拉出了被子。 赵瑾刚准备起身离开,就看到了谢蘅的这个动静。 他满脸惊讶又欣喜的坐了回去,“你能动了?” 想要身体动,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可有了第一步,就是好兆头。 谢蘅双手慢慢的握紧,赵瑾在这当头,二话不说便掀开了她的被子。 赵瑾的本意是看看被子下的情况,可谢蘅却是吓了一跳。 见某人的手如今已经握成了拳头,赵瑾的脸上,倏的就笑了,他自然的拉住了谢蘅的手,抬眸看向对方,“你能动了。” 不同于先前的疑问句,这一次,赵瑾的语气,无比肯定。 被人这般盯着,即便谢蘅身上衣裳完好,可她竟是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躺着,人坐着,她仰望,人俯瞰,尤其地点还是在床上...... 手脚都在慢慢恢复,谢蘅连忙闭上眼睛,吸了几口气。 知道人在运气,赵瑾没有打扰,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直到,谢蘅猛地挣开了自己的双眼,而身旁某人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呈现出放松的状态,赵瑾便知道,谢蘅这是好了。 他开心的盯着谢蘅左右看了看,“感觉...感觉如何?” 终于是能动了,谢蘅心下的欢喜,没人能够理解。她先是在床上缓了一下,动了动双手。结果不动还没注意到,动了才发现,她的右手,竟还被赵瑾握着。 赵瑾的手十分温暖,甚至掌心在不知不觉间竟冒出了汗渍,谢蘅看了一眼。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赵瑾跟着看了过去,见谢蘅看的是二人相握的地方,赵瑾不但没放,甚至还下意识的紧了一紧。 他抿了抿唇角,“我扶你起来。” “不用......” 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干瘪瘪的,谢蘅直到此间下意识的回了话,才突然注意到,她竟然也能开口了。 她眼中划过一丝意外。赵瑾却是听出了她喉咙有些不大舒服。 见人已经支撑着坐了起身,他转而道:“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些水过来。” 喉咙却是干涩,这点谢蘅不否认,所以便没拒绝赵瑾。 说起来,谢蘅恐怕不知道,她的嗓子,在无影散第三次发挥副作用后不久,便能说话,只不过,第三次副作用使得她浑身肌肉酸软无力,连带着嘴与舌头也是,因此,口无法张开,舌头也不能动,她自然发不出声音来。 后来,喉咙恢复,谢蘅浑身却依旧酸软,她哪里能想到,自己早就可以发声。 没想到,也就没尝试。 不过,这些事,对已经恢复体力的谢蘅,却是算不得什么了。 赵瑾很快端着一杯茶水回到床边,谢蘅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毕竟带着一张假脸,真实反应都被掩藏在了面具下面。 “来。” 口中实在干燥,赵瑾把茶水带回来交到谢蘅手中的时候,谢蘅二话不说就仰面将其一饮而尽。 她大口的喘了喘气,却是盯着赵瑾,“还要......” “好。” 没有什么,是比谢蘅恢复正常,更值得开心的事。赵瑾点了点头,他这次没有带茶杯离开,而是将整个水壶都拿了过来。 谢蘅也不想一点点的倒,她是真的渴,所以赵瑾一拿过来,她就直接拿着水壶对着壶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喝的有些急的情况下,难免嘴角会溢出来些,见水渍沿着人下颌流下,最后没入衣领,赵瑾眼眸微微动了动。 一开口气把一壶水喝完,喉咙的不适感,终于好了一些。 谢蘅笑着把水壶放下,感慨道:“爽呃......” 一句话还没感慨完,嘴角就传来了异样。谢蘅的身子一僵,有些讶异的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赵瑾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妥。 他的手抖了一下,但并没有因此离开,只解释道:“你也不是孩子,怎喝水还洒的到处都是。” 赵瑾的手帕从谢蘅的嘴角一直给人擦到了脖子,谢蘅心慌了一瞬,连忙接了过来。 她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太渴了么。” “我来,我来就好。” 谢蘅想自己来,赵瑾也不和她争,他“嗯”了一声,松开手让谢蘅拿了过去。 谢蘅胡乱的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水渍,擦完之后,她便皱了皱眉。 赵瑾一看谢蘅的表情,心顿时又提了上去,“怎......” 想问怎么回事,可是哪里不适,结果下一刻,赵瑾就听到了刺啦一声响。 “呼——”扯掉了人.皮面具,皮肤可以呼吸,谢蘅顿时舒服了不少。 她吐了口浊气,再抬眼看向赵瑾,谢蘅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戴着人.皮面具,我憋着不舒服。” “这会儿扯了,我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其双颊微红,眼带水光,红唇微启,配着谢蘅如今的女装,赵瑾煞那间,就晃了神。 “喂?”谢蘅见赵瑾愣住,她伸手在人身前划了划,“你怎么了?” 赵瑾回过神来,他随即敛了敛目,干咳了一声,“没事。” 谢蘅看赵瑾这反应,顿时就笑了,“你刚才是看我看呆了?” 她故意眨了眨眼,凑了过去,“没见过我这般好看的人?” 赵瑾没想到谢蘅竟然直接把话挑了开来,他面上有些赧然,却还是把谢蘅推了推。 “只不过是没怎么见过女装真实面目的你,一时有些讶异。” “你这可胡说了啊。”谢蘅眼底的笑多了几分,“在姑苏的胡府,你可是见过我女装的,你忘了?” 那个时候,谢蘅为了混进去查看情况,确实扒拉了一个婢女的衣裳,也是那次之后,赵瑾对她的误会,越来越深。 姑苏的那些事,其实不大愉快,但谢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看赵瑾无措又羞赧的样子。 赵瑾确实不是第一次见谢蘅女装打扮。 这一路上,谢蘅女装打扮了好几次,虽然次次都戴着面具,只有晚上休息时偶尔才会取下,但诚如她说的那样,二人早在姑苏时,就已经撞见过。 只不过,和先前每一次不同的是,只有这一次,他是这般近距离的看着他,近到他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和长长的睫毛。 作为“男人”,谢蘅未施粉黛,然而其憋红的双颊,却给他平添了几分女子的娇媚。 这一切,谢蘅都不自知。 赵瑾定了定自己的思绪,努力不让自己显现出什么异样。 “与其说这些,你不如说说,自己今日是怎么回事,又发生了什么,为何会一动也不能动?” “我与你分别的这三日里,你都有什么收获?” 插科打诨归插科打诨,但正事不能忘。 赵瑾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岔开话题的理由,而谢蘅这边,听其说起正事,也稍稍收敛了一下,“此事说来话长。” 她顿了顿,目光很快环视了周围一圈,“你功夫比我好,注意一下周围可有人盯着。” “嗯。” 得到回复,谢蘅对赵瑾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一些。 赵瑾照办。 “我在百里府,遇到了一个你打死都想不到的人......” 赵瑾一默,反问:“是二皇子?” 谢蘅惊了一下,“你去百里府了?” “没有。”面对谢蘅不解的目光,赵瑾解释道:“我猜的。” 谢蘅随即对人比了个大拇指。 但下一刻,她就嘿嘿笑了两声,“这你能猜到,可另一件事,你一定猜不到。” 如此神秘,赵瑾示意谢蘅继续。 紧接着,屋内就响起了嘀嘀咕咕的声音。 听完谢蘅的话,赵瑾确实十分意外,“你确定?” 谢蘅挑了挑眉,“我亲耳听到的,这还有假。” 皇后端庄,太子慈爱,皇帝虽然疼爱二皇子,但骨子里的嫡庶却分的明白,即便与皇后没有什么感情,但该有的尊重,他从不吝啬。 只要二皇子不作死,他在封地足以过的潇洒自由,皇位固然诱人,但没有充足的把握,谁也犯不着冒险走这一遭。 既如此,二皇子又为何会谋划造反呢? 一切总得有原因。 要么是自身野心,要么是皇帝给过他希望,要么便是,身旁有人撺掇,亦或是特殊情况。 很不巧,二皇子这边,这四点他都占全了。 此事滋事重大,赵瑾冷不丁听完,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件事必然有人知情,想要查,从当初皇帝身旁安排侍寝的人,到贵妃的婢女,再到当时的禁卫军统领,不可能一丝不漏。” “还别说是另外一边,想查起来不是什么难事。” “以及,二皇子的脚趾是六指,这点便是最大的证据。” 谢蘅既然敢说,便意味着她也是有足够的把握,赵瑾点了点头,心底也有了判断。 “我明日便修书一封,让人送回长安。” “我探得他们三日后,便会动身回去,这几日,二皇子都在谋划起兵一事。” “青州城的五万兵马,还有两洲交界的大山里,也藏着两万人,再加上二皇子本身手里的人,他们估摸着有十万。” “临近年关,他们决定造反的时间,目前是选在了年三十,百官朝见贺岁后,先在这前解决太子,再解决皇帝,最后栽赃他人,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兵长安。” 赵瑾没想到谢蘅进一趟百里府,会探得这么多的消息,甚至如此详细。 他诧异的看了人一眼,“你的毒,便是在打探这些消息时所中?” “呃......”说着说着竟然说到了自己,谢蘅滞了一下,随即笑道:“害。” “其实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都不算毒,是我一朋友,给我做的危及时刻可以逃命的药粉。” “吸食了此药粉的人,便会浑身都动弹不得。” “不过,过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对人没啥危害,我事自己误食,不是旁人对我怎么样。” 赵瑾闻言,脸色有些奇怪的看了谢蘅一眼。 谢蘅不大自然的笑了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难不成,我还骗你?” 赵瑾默了一瞬,在谢蘅的注视下,他问:“你我在花楼那次,你对我用的,可是此物?” “呃......” 尴了个尬。 谢蘅随便胡诌的药粉,没想到被赵瑾联想到了先前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般的描述,与先前对其用的迷迭香,确实作用有些像。 当然了,若只是作用相像,其实还不足以让人尴尬,主要是二人先前在花楼发生的事,现在想想,属实有些不好意思。 谢蘅含糊的应了句,“那啥...”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哎,你别光说我啊。”谢蘅眼珠子转了转,很快把话题抛了过去,“你呢。” “我说了这么久,你还没说说你这几日,有什么收获呢。” “我们的人,联系上了吗?” “这个消息,可得快速传回去,让伯父有所准备和防范。” “还有这边的军队和青州司马以及刺史,你都探得如何了?” 想要阻止人继续问下去,主动权就得在自己手上。 谢蘅一连抛出的问题,确实把赵瑾先前的思绪给打断了。 赵瑾思忖了片刻,回:“我现在手下有一千人。” “但和你口中的叛军比起来,实力悬殊有些大,所以,我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至于传信,先前我已将青州的情况传了一些回去,如今来看,形式不大乐观。” “青州司马四日前知晓自己家眷遇害,却是受不了刺激,昏睡过去至今未醒,我观那情况,有些像是中毒。” “至于青州刺史,恐是被奸人蒙蔽,还不了解青州城的情况。” 听赵瑾提起青州刺史与司马这两个掌管兵马的人,谢蘅突然想起了一茬,“啊,对了,我还办了件事,刚才忘了告诉你。” 她冲人笑着挑了挑眉,“我把原本属于青州司马手里的虎符,偷了出来嘿嘿。” 赵瑾这下是真的被谢蘅的话震惊到了,“你见过虎符?” 谢蘅得意的笑道:“我没见过,可架不住去看人把它当宝贝似的,所以一时手痒,就偷了出来。” 赵瑾的心跳的有些快。 这不单单是因为谢蘅的这个举动,无形中帮了他大忙,更多的是其的手腕和能力以及胆识,都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谢蘅不是其表面表现的那般平庸与碌碌无为,只不过,不知什么缘故,一直隐忍,故作散漫。 如今只不过三天的功夫,探得这么多消息不说,还拿到了可以号令青州五万兵马的虎符,你让他如何不惊喜,如何没有撼动? 谢蘅谈话间,便从怀里摸出了福袋,随后当着赵瑾的面,将和她巴掌一样大小的虎符拿了出来。 赵瑾虽未领过兵,但他却是见过虎符是什么样子。 谢蘅这个,的确是虎符不假。 “给你,收好,我知道你会安排好这个事。” 虎符是从百里府的密室里拿的,担心虎符失窃引起对方警觉,谢蘅甚至还花了些帅气值让系统模拟了一份假的,放上去以假乱真。 她拿着这家伙没有用,所以谢蘅毫不犹豫就把东西交了出去。 手握虎符,赵瑾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谢蘅,“此事幸好有你。” 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了几分,“有此物,我们的胜算,瞬间多了四五分。” 这几日的努力得到认可,谢蘅心情大好,“我们二人,不说这些。” “倒是我现在饿极了,能给我整点饭菜,垫垫肚子不?” 仿佛像是为了证明谢蘅没有说谎,她的肚子在她话一落,就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 赵瑾哑然失笑。 “好。” 他站了起来,“你等着,我去给你叫。” 谢蘅随即对人道:“我想吃肉吃饭!” “我不要喝粥喝汤!” 天知道,这两日,为了贴合她的身份,谢蘅是一点大鱼大肉都不敢叫,有时饿了,只能去百里府的厨房偷点吃的。她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赵瑾对谢蘅的这个要求有些哭笑不得,他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好。 青州司马昏迷不醒,但谢蘅手上的营养液应该有些作用,所以这一晚,赵瑾还是再一次去了趟司马府,并且联系了一下自己人,做出了下一步的安排与布置。 至于谢蘅,知道赵瑾要去做这些事,她并没有选择跟着。 说到底,她来青州,是来帮忙的,这种大事,她实在不想动脑子,更没兴趣听,要干活,她可以,要筹谋,那还是算了吧。 青州的形式渐渐明朗,而就在谢蘅寻思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赵瑾却带回了另一个消息。 “西岭的山下,苗疆圣女在那儿落脚,这个消息,你确定?” 谢蘅复述了一遍,还是有些意外。 “我的人目前得到的消息,确实如此。”赵瑾微微颔首,“所以,我恐怕得过去看看。” 知道赵瑾之所以这个当头选择过去看看,是为了长公主,谢蘅并未阻拦,反倒是站了起来,“西岭就在青州城外,来回倒也还好。” “左右我也没事,我陪你走这一趟。” 这几日,为了赚帅气值,谢蘅的女装一直穿着,只不过,她也不是以真面目见人,而是依旧戴着那张脸皮,再加上都忙查探百里府去了,因此,帅气值的任务,并没有时间进行。 现在再换回男装担心惹人注意,所以她索性继续穿着,反正赵瑾也已经习惯,不会多说什么,甚至偶尔还会下意识的真把她当姑娘避嫌一下。 时间有限,二人说走就走。 西岭在青州城外,循着自己人得到的消息,赵瑾很快就找到了所谓的苗疆圣女的住所。 这是一处看起来有些大的院子。 从外表看,并没有什么不同。 苗疆圣女只有南蛮国才会有,但为何会大老远的来到青州,有传言是为了找寻青州深山里特有的虫草。 具体如何,暂时无法下定论。 二人来到院子门口,赵瑾没有敲门,甚至离这座院子足足隔了一丈远,就开始了自我介绍。 毫无疑问,最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隔这么远做什么,走过去敲门不就......” 谢蘅见赵瑾的反应,十分疑惑,她直接上前了几步,作势欲帮人敲门。 赵瑾连忙眼疾手快的拉住对方,“不要。” 他凝神道:“苗疆圣女所居院落,四周将布满毒虫,切记轻举妄动。” “哦哦......”一听到有毒虫,谢蘅就瑟缩了一下。 可院子里没人回答,她又未免有些焦急,“这没回应怎么办?” 既然已经到了,赵瑾并不心急,他颔首道:“无碍,我们多等一会儿就是。” “行吧。”医者都有一些怪脾气,这个谢蘅有些耳闻,苗疆圣女既为圣女,恐怕也不会那般轻易救人。是以,拿出求人的态度与诚意,确实需要耐心与坚持。 谢蘅不再多说什么,索性站在一旁,陪赵瑾等了起来。 然而,谁能想到这一等,竟是大半日过去了,屋门都没有打开。 谢蘅确定院子里有人,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烟囱里冒出的青烟,那是烧火做饭才会有的情况。 但对方就是不吭声,也不开门。 她用舌尖抵了抵自己的牙龈,渐渐没有了耐心。 察觉到谢蘅恐有什么举动,赵瑾拉住了她,“别冲动。” “可......” “我们回去吧。” 不待谢蘅说话,赵瑾就打断了她。 今日注定这个门是不会开了,这是他的事情,若没有谢蘅在,赵瑾还会坚持,可如今他却不太想让谢蘅跟着自己受罪。 赵瑾提议要走,谢蘅也不好拒绝。 就这样,两人早上来,傍晚的时候,却又驾着马跑了回去。 谢蘅都还好,她这一日,时而站时而坐,也就赵瑾这人,才是实打实的站着一动都没动。 回到客栈,谢蘅让小二打了几桶热水,准备让赵瑾泡个澡,去去乏。 赵瑾对此,倒没有拒绝。 一日毫无成效,赵瑾却也不大放弃,二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明日如何成功说服对方,很快谢蘅乘着赵瑾泡澡的功夫,简单的泡了个脚。 赵瑾回来时,谢蘅都已经睡着。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某人,他叹了口气,轻轻给人陇上了被子。 第二日,赵瑾依旧选择再去看看。 只不过,不同于先前的是,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带谢蘅,而是自己天未亮,便起床动了身。 他给谢蘅留了纸条,道这是他自己的事,这日不用谢蘅再跟。 谢蘅起床看到这个纸条,险些没被气笑了。 不过,赵瑾没在也是好事,至少她可以抽点时间,洗个澡,沐个浴啥的。 等到这些都做完了,心想赵瑾不愿让她跟着,她也没必要一直跟上去让人心下愧疚。 就这样,赵瑾一连数日,都从城内往西岭跑,而谢蘅这边,则是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逛了起来,顺便找找机会,给自己赚赚帅气值。 到第四日的时候,赵瑾回来,谢蘅终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些笑容。 她好奇的走了上前,“怎么,对方是愿意医治了么?” 赵瑾道:“她取了我一些血,说是回去看看,明日会有结果,让我明日再去。” “研究血?”谢蘅笑了。 这古代还能研究血?啥仪器都没有,怎么研究? 谢蘅眨了眨眼,转而好奇问:“你可见到了她,她长得好看吗?” 赵瑾回:“戴着头纱,不曾目睹真容。” “这样啊......”谢蘅有些感慨,“这人还真有些神秘。” “我还以为能看到人长什么样子呢。” “人人都有规矩,不难理解。” 谢蘅随即朝赵瑾挤眉弄眼了起来,“那为了庆祝你这边顺利,我们今晚吃好一些,把你今天损失的血都补回来。” “走,我让小二送些肘子上来。” “这顿我请了。” 赵瑾拿谢蘅没办法,可又对人这样子十分欢喜,他配合的人点了点头,却是笑道:“你难得请客,如此,我可得多吃一些。” “吃!”谢蘅豪迈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爷有钱,尽情吃。” 赵瑾勾了勾自己的嘴角,眼底笑意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 另一边 当秦人屿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院子门口的人,瞬间就迎了上来。 “主子。” 如果赵瑾在,一定能发现,秦人屿如今站的地方,便是他这几日都在站的门口。 秦人屿揉了揉怀中的毛团,“师冥呢。” “在院子里。” “带路吧。” “是。” 既然第二日就能有结果,赵瑾自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机会。他早早的就离开,而谢蘅则被他委派的新的任务。 二人分头行动,谢蘅走在街上,走着走着,当她路过一处屋门的时候,却是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秦大哥也中了蛊毒,若是世子这边有用,那秦大哥那边,是不是也有用? 还别说,这么一想,谢蘅顿时觉得,有那么一些希望。 所以,她特意饶了路,打算去秦人屿屋前报个信儿。 都不用她露面,扔个纸条就成。 然而,当她来到先前来过几次的院子,看着已经落锁的屋门,谢蘅却是瞬间滞住了。 没人? 难道人已经走了? 谢蘅左右瞅了瞅,思忖了片刻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院子里,这会儿已经落了一层落叶无人清扫,四周寂静,一看便已是人去楼空。 不知为何,这会儿的谢蘅,突然有些心绪不凝了起来。 才三日的样子,怎会走的这样快? 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着走廊下黄色的泥土脚印,谢蘅蹲下身,捻在手上搓了搓。 这土...... 右眼皮跳了几下,谢蘅突然想起了赵瑾。 有一件事,她其实没有告诉过赵瑾。 她去过秦人屿的住处两次。 两次都是无影粉效果快消失时,她预留了些时间,去看看这位一夜白头的老朋友,顺便听人唠嗑唠嗑。 尽管谢蘅不说话,但秦人屿的声音温润如玉,人听着十分舒服。 秦人屿不怕她,即便她可能时一抹孤魂野鬼,也可能是因为她不会说话,不会泄露他的秘密,所以第二次再去,他说的话,便多了一些。 比如他幼时过的不是十分不好,再比如,他其实还有一个弟弟和母亲,但这两人,都不知道他还活着,他去长安,也是为了看看他们等等等等。 谢蘅一开始听完时,对秦人屿的身世十分同情,再加上这毕竟是他的私事,所以谢蘅没有说给赵瑾听,然而这会儿把一些事情串起来,一想到赵瑾的模样,谢蘅心突然有些慌张了起来。 她不敢多在这个院子里停留,转身就朝屋外走了去。 谢蘅快马加鞭赶到西岭山下时,赵瑾已经走进了院子,谢蘅本就对苗疆圣女身份十分好奇,直到她看到了停在巷道里的那辆在秦人屿处看过的马车,谢蘅越发的觉得,这里面,恐怕有些问题。 121我来换她 为什么秦人屿的马车会在这里? 为何秦人屿与赵瑾有着几分相像? 倘若秦人屿真是长公主的儿子...... 秦人屿...... 想到这名字可能的意思, 谢蘅吸了口冷气。 是的了。 他若真是长公主的儿子,那就该是西秦国的皇子, 赵瑾的兄长, 如此,他给自己起名为秦人,其实早就在告诉他们, 他的身份。 再者, 她在秦人屿处呆了两次,两次接触下来, 也有幸知道了他的一些往事。 他说去长安, 是为了看母亲与弟弟, 可明明在长安时已经看过了, 为何现在又要看? 看也就罢了, 可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仿佛就像是知道,赵瑾在此处一样。然而,问题是, 赵瑾离开长安, 除了她外, 并未告诉更多的人, 仅有知晓情况的, 也多属于大理寺内部官员。 这是不是说明, 他一开始就知道, 赵瑾已经离开长安了? 若是这样,当初赵瑾行踪的泄露,可和他有关? 特意引人过来, 真的只是为了兄弟叙旧或是相认? 再者, 赵瑾明明做了伪装,他又是如何确定他的身份,来到此处?这个圣女出现的时机,真真是巧妙,让人不得不多想。 他身份如此特殊,从西秦到长安再到青州,折腾了这么多,当真只为看亲人一眼,没有别的盘算? 若赵瑾出事,大魏会如何,长公主会如何? 一时之间,有太多的问题在谢蘅脑中盘旋。 其实,你也可以说此乃巧合。 毕竟,秦人屿也中了蛊毒。 指不定人也是与赵瑾一样,得到消息道是苗疆圣女在此,特意赶来求医,碰巧撞上了不是。 这是谢蘅犹豫之下,给秦人屿找的理由。 这个理由,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这个想法,当谢蘅看到有人突然出现在街上欲拦住她去路的时候,瞬间就产生了动摇。 到这里,看着这么多的人,仿佛早早的就埋伏在此处似的,谢蘅也不是傻子。 不让她前进,前面必有蹊跷。 苗疆圣女的院子离她也就百米远了,谢蘅双眸一凛,她顾不得那么多,此间仰面喝了一瓶营养液,再吃下一颗大力丸,她的双腿便猛地踩着马镫,从马鞍上顷刻间朝目的地跃了过去。她轻功卓越,在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跃四五米远,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院子外。 没想到会横生如此变故,谢蘅身后之人大惊,“拦住她!” 谢蘅没有理睬,左右停不停这些人都会上来,她索性一口气翻过围墙,此间刚一落地,人还没看到,谢蘅就大喊道:“阿瑾!” 没人回应。 谢蘅顿时急了。 以她以往的性子,她更愿意谋定而后动,如果不是已经被人发现,谢蘅其实不想这般横冲直撞的闯进来找人。 然而这边终究是进来了,那就不得不与人正面撞上。 不等她谢蘅上前,她的周围,却是瞬间出现了许多人。 赵瑾这日,诚然出门出得早,可当他和往常一样,来到西岭山下时,却是发现了一些异样。 比如,路上突然多了一道新鲜的车辙印,再比如,格外寂静的院子周围。 赵瑾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对,所以,他稍稍放慢了脚步,并未贸贸然的进去。而是选择了在屋外多待一会儿,看看情况。 说起来,谢蘅来前,意识到有些不对的赵瑾刚刚离开。 他特意选了一条小道,也避开了身后的尾巴,然而,仿佛就像是料到了他会有所察觉似的,有的人,早早便在其选择离开的这条路上,恭候起了他的大驾光临。 手下正和秦人屿汇报着关于赵瑾的情况,对于赵瑾的离开,秦人屿并不意外。 他面不改色的继续下着棋,反倒是一旁的缇英,忍不住向他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主子,你是如何猜到......” 落棋无悔,即便对面没有对手,秦人屿依旧下的十分认真,“他的本事,你们该知晓才是。” “啪嗒”一声,白子落下,秦人屿随即执起了黑子,“阵前轻敌,是兵家大忌。” 再者,二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若是庸才,何至于小小年纪,做到大理寺寺正的位置,又何至于从两洲之地消失这般久,都无人发现踪迹。 秦人屿从不怀疑,赵瑾的能力。 二人明明从未相处过,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日之事,不会那般顺遂。 他从赵瑾的角度分析,若是发现异常,他会怎么处理。 稍稍一思量,他很快就有了判断。 因此才会特意留了一手。 秦人屿的话点到为止,缇英点了点头,“多谢公子提点,缇英受教。” 秦人屿“嗯”了一声,二人谈话的功夫,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动静。 一声“阿瑾”,来人的目的很明确。 这声音略微有些耳熟,秦人屿动作一顿。 缇英的眼神,瞬间便是一变,他朝外看了一眼,“主子,我去看看。” 秦人屿默了一瞬,吩咐道:“留活口。” “是。” 因为谢蘅的突然闯入,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如果说来此处前谢蘅还不确定,那么现在,看着一群人高马大的人,她很难再骗自己,这只是一个意外。 赵瑾没有回应,她一个人又已暴露,双拳难敌四手,谢蘅冷眸一扫,却是不惧,“先前那名公子呢,你们把他带哪儿去了。” 没人回答谢蘅的话,大家彼此对视了一眼,很快就默契的朝谢蘅扑了上去。 吃了大力丸,又补充了营养液,谢蘅如今无论是内力还是体力,都瞬间暴增。 她也不与人客气,一个帅气的横扫过后,谢蘅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骨扇。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让人交出赵瑾。 没人能想到,谢蘅的功夫会这么好。 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臂力腿力,拳拳到肉,眨眼的功夫,就解决了大片的人。而她手中的骨扇,明明看起来并不尖锐,可硬是被她耍出了花样,以至于骨扇所过之处,除了兵器碰撞的声音和溅出的火花外,便是一阵残影。 缇英出来时,谢蘅刚解决完一干人等正准备进他的屋子查看。 冷不丁看到缇英的容貌,谢蘅的动作顿了一下。 缇英随即双手成爪,抓了过去。 这是秦人屿的人,谢蘅知道。 和人交手,谢蘅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 “你们把人带哪里去了。” 没人回应谢蘅,缇英也不例外。 谢蘅咬了咬牙,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索性一边和人打着一边冲屋里说到:“阿瑾,你出来!” “我有事找你,你听到没有!” 即便是为了百分之一的可能,谢蘅这里,也没有选择直呼赵瑾的大名。 她不能冒这个险。 缇英并没有没有手软,周围的人也在时不时的帮忙,最后,数招过后,各自身上都带了些伤。 大力丸有一定的使用时间,赵瑾没有回应,便意味着已被控制,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在选择进屋搜查和不进屋之间,谢蘅当机立断,决定进去看看。 她还有瞬移的系统道具没有用,只要找到赵瑾,就好办。 届时她也不怕暴露自己的特殊。 缇英没想到谢蘅在众人围堵的情况下,竟然还敢进屋。 毕竟,进屋就意味着空间变得狭小,他们围捕的机会就大大增加。 当然,若谢蘅进的屋子没有秦人屿,缇英会更开心,这会儿眼睁睁的看着人进去了,他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屋门打开,谢蘅快速在周围扫了一圈。注意到里侧有个身影,甭管是赵瑾亦或不是,能在屋子里呆着不出去,就意味着身份定然要比外面的人高一些。 然而,谢蘅这边刚打算过去,她的头上,却是瞬间落下了一张大网。 这网又大又重,每一个小结处都带着倒刺。冷不丁一落下,即便是谢蘅反应迅速朝一侧翻身打了个滚,都没能避免。 她的身上顿时传来钝痛,脸颊也被划拉出一道血痕。 知道自己中计,谢蘅第一反应就是挣脱。 这张网其实是为了防赵瑾事先准备,只是没想到没等到赵瑾,却等来了谢蘅。 然而,谢蘅到底是第一次被这种特殊的大网网住,一没经验,二屋外的人随即也冲了进来。伴随着她的挣扎,倒刺相继刺入她的皮肤。 谢蘅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旁的想法。 既然赵瑾没看到,不如她佯装被抓,只要二人关一道,她就有把握带他走。 这般一想,谢蘅的挣扎动作小了一些,她的脖子上,也瞬间架上了两把大刀。 一制住谢蘅,房屋的屏风后,就缓缓走出了一个浑身黑袍的人。 他手中拿着东西,边走边道:“倒是厉害。” “我这满院的迷香,没耐你何,这么多人,也没制住你。” 得。 和自己动手的人,是熟人,如今突然出现的黑袍人,也是熟人。 谢蘅突然就笑了,她扯了扯嘴角,问:“你们把他抓哪里去了?” “他?” 师冥周身上下,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眼睛,听谢蘅这么说,他轻笑了一声,“你说的他,是谁呢?” 谢蘅冷笑,“怎么,到现在了,还要装么?” 自己的网有多坚韧,上方又涂了多少迷药,师冥比谁都清楚,见谢蘅这么久了还没晕,他深邃的眼眸微微动了动。 师冥从不是个话多的人,但今日屋内的这人,却有点意思。 他慢慢拿着东西,走到了谢蘅的身前,“你对他倒是不错,这个时候,竟想的不是自己。” 谢蘅毫不犹豫的回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看着我们,你似乎并不惊讶。”里屋的人至今没有说话,师冥歪了歪头,“怎么,早就知道?” 谢蘅昂了昂自己的下巴,“这和我被抓,有什么关系么?” 师冥胸腔发出轻微的动静,他看了屋内一眼,示意道:“走吧。” “这般想见他,我且带你去看看。” 这人的性格,谢蘅多少了解一些,她此间正纳闷这人怎么这般好心且好说话时,她的脖子后,却是突然一记手刀砍了下去。 谢蘅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束手就擒,这群人竟还会动手把她敲晕。 “咚”的一声,谢蘅倒在了地上,这一次,她是彻底没了意识。 看着地上已经倒下的人,师冥轻笑了一声。 他把东西递给了缇英,“给她喂下。” 缇英将东西接过,应了声“是”。 秦人屿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直到外方不再有谢蘅的声音,直到缇英等人把谢蘅带到了他的身前,他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不等秦人屿询问,就有人上前,对谢蘅的身份解释了起来,“这人是那日陪赵瑾来求医的人,这几日一直与他住一道,二人关系应是匪浅。” “这女子功夫高强,刚才若非有师先生事先的准备,恐不能轻易将其制伏。” 模样甚是普通,秦人屿审视道:“他的身旁,何时有了这么个功夫高强的姑娘。” “这人确实与赵瑾十分亲密,二人同住一道,以夫妻相称,从未见此女子露过手,因此我们的人也没想到,这人功夫会这般好。” 起初,秦人屿这边并不知道赵瑾的行踪,但他们放出消息,有苗疆圣女在此后,赵瑾自己送上门来,这个时候,再想掩藏身份,却是不容易了。 这也是秦人屿一点都不担心找不到赵瑾的最大原因。 秦人屿盯着谢蘅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即对一旁的缇英示意道:“认真看看她的脸。” “是。” 谢蘅脸上带着假的人.皮面具,刚才受了伤,脖子与脸上都划出了血痕,但很显然,两处的血痕看起来,并不一样。 有了秦人屿的吩咐,缇英仔细的在谢蘅脸上看了看,很快,就让他发现了一些情况。 秦人屿给自己倒了一茶,此间且还没来得及喝,一旁便传来“呲”的一声响,他还没抬头的时候,就听到了缇英的惊呼声,“主子!” 能让缇英失色,秦人屿动作一顿,闻声抬眼看了过去。 只见一人双目紧闭,其脸上未施粉黛,口若朱丹,眉眼如画,没有小女儿的柔情,却周身都散发着一股英气。 秦人屿不知觉的噙了噙自己的嘴角,“......还真是你。” 早在先前,听着院子里的人出声时,他便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这会儿看着谢蘅的模样出现的眼前,猜想得到证实,秦人屿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谢蘅救过秦人屿的命,缇英拿不好主意,只能请示道:“主子,现在怎么处置谢公子?” 既然来人是谢蘅,秦人屿也没了再下棋的兴趣,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师冥刚才给他喂了什么?” 毕竟后面要做的事关系到秦人屿的安全,拿下谢蘅后,师冥便继续捣鼓去了,没跟着人来秦人屿面前。 缇英颔首,“是散功散。” 散功散,顾名思义,服下者,内力尽失。 谢蘅的功夫已经到了可以一挑十的地步,若不能先断了她的后路,这人醒来,恐成大患。 秦人屿皱了皱眉。 “他刚才能这般慌张的过来,还不惜动手,恐怕是早已知晓,此处已有埋伏,特意赶来支援。” “既已见过你,也见过师冥,以他的聪慧,猜到今日这局是我针对赵瑾所布并不难。” 缇英百思不得其解,“我们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怎会被人察觉?” 秦人屿浅浅笑了笑,“这恐怕就是他的能耐了。” 缇英回过神来,“我们可要立马离开此处?” 秦人屿一顿,“等安坤回来。” “那谢公子......” “一时半伙醒不了,就放我处吧。”秦人屿双眸微动,“派人去山口看着,一有情况,立即汇报。” “同时再让人去看看,安坤那边的情况。” “是。”对秦人屿的吩咐,缇英没有异议。 屋内的人很快把谢蘅搬到了榻上,随即退了出去。 师冥虽然全程没有出来,可他对屋内的动静一直有关注,此间一调试好自己的东西,他便冒了出来,看着榻上的某人,他桀桀的笑了两声,“这位谢公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秦人屿轻飘飘的看了人一眼,“你想做什么?” “他的血与你的血相同,一会儿抓住赵瑾,若有情况,刚好可以拿他的血来救救急。” 秦人屿眸色渐深,“你最好不要动他。” 师冥见鬼一样的看向秦人屿,他轻声笑了笑,“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秦人屿看不出喜怒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三七,“他毕竟帮过我。” 难得秦人屿如此正色的提出要求,师冥也懒得再和人争,“行——” “要是没有意外,我不动他。”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 秦人屿乜了师冥一眼,师冥却是不想再和他废话,转身又走了进去。 一时之间,榻上就只剩下了秦人屿与谢蘅二人。 谢蘅一袭长裙侧身躺在榻上,她的脸颊的方向,刚好对应的是秦人屿的位置。 说实话,这会儿的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也没有往日的少年风采,反倒是有了几分女子的温婉。 若不是知晓其是男子,光凭这模样,想必没人会觉得这不是个姑娘家。 今日这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当场暴露,奈何谢蘅食用了大力丸后的功夫实在是太过强劲,已经远超过太多人。没几个男子可以拍着胸脯说能打得过她,因此,当她强悍到一定地步时,即便穿着女装,露出了真面目,熟悉她的人也没人真把她往女子的性别想。 在秦人屿看着谢蘅愣神的时候,三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出来。 它睡了一日,正是舒筋活骨的时候,偏它一直都睡在秦人屿怀里,这边一出来,就踩上了秦人屿身前的棋盘。 好巧不巧的,先前秦人屿刚放了一杯茶在旁边,棋盘上棋子光滑,三七一踩,再一用力弓起脊背伸个懒腰,脚底就打了滑,它“喵”了一声,连忙跳了下去。然而一旁的茶杯和棋盘上的棋子,却是被它的动作打乱在了桌上。 茶水还有些滚烫,同时谢蘅就在另外一边躺着,即便没被茶水烫着,但眼看着茶水沿着桌脚流下已经浸湿了某人的衣角,一眼见此,秦人屿还是起了身,打算把谢蘅往一旁挪一挪。 失去意识的谢蘅,并不知道自己被秦人屿抱起。 到底是身体虚弱,秦人屿有些高估了自己,刚把谢蘅抱起,他就没有力气,又把谢蘅给放了回去。 这一次,谢蘅躺下的时候,因着惯性,身体往一旁滚了一下,使得她的前身,背对像了秦人屿。 而秦人屿的手,却因还没来得及抽开,被她压在了身下。 手下的感觉有些软。 秦人屿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头看向了谢蘅。 “主子,那人回来了!”一声惊呼,拉回了秦人屿的注意,院子里很快就响起了兵器交接的声音。 赵瑾其实已经离开,但先前谢蘅的那几声呼唤声委实太大,即便是第一次时他不确定,但当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相继响起,他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当成没发生的样子。 在离开与回来两个选择上,赵瑾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杀红了眼,自己身上也负了伤,多亏谢蘅的营养液支撑,才能在高手过招时没有落下下风。 师冥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 “我这迷药,分明是可以迷晕百十来个人,怎么到了这二人处,却一个两个不顶用。” 见师冥直奔谢蘅,秦人屿拦在了他的身前,“你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你还问我?”师冥仿佛听到了多么可笑的话似的,“你敢说这人回来不是找他?” “迷药不顶用,安坤与他又不分高下,我总不能让你们真把他杀了,不然一会儿我怎么用?” 确实是这个道理。 秦人屿回头看了榻上躺着的谢蘅一眼,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反驳,不过,他也没让师冥把谢蘅带出去便是了。 他叹了口气,“我去。” “你留下。” 师冥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确定秦人屿不是在说笑后,他随即转过了身子,冷声道:“随便你。” “我要活的。” “死的人别拿我面前来讨嫌。” 秦人屿“嗯”了一声,目送师冥离开后,他拢了拢自己身前的衣襟,对着空气道:“漓。” “主子。” “看好她。” “是。” 一连解决了院子里的多人后,赵瑾确定了一个事。 这些人,似乎并不打算要他的性命,只想要活捉于他。 是以,对方明明功夫不弱,却处处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 这个情况对赵瑾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赵瑾狠起来,气势顿时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鲜血沿着剑刃滴落在了地上,他冷眼扫过,就在情况一时僵住的时候,一直紧闭着的屋门,却是瞬间从内打了开来。 下一刻,秋风吹起,拂动了衣玦,也吹起了来人的一头白发。 看着院子里站着的赵瑾,秦人屿浅浅笑了笑,“赵公子,好久不见。” 赵瑾对秦人屿还有印象,他如今带着面具,对方却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赵瑾双眸沉了沉,“是你。” 秦人屿点了点头,“是我。” 上次见面时,对方还是一头青丝,如今却是满头白发,又是设计,又是埋伏,还特意引他过来,赵瑾盯着他,问:“你是什么人。” 秦人屿嘴角含笑,“一位故人。” 一句故人,既可以解释几人先前就已相识,也可以解释,二人的关系,并不是表面这般简单,端看听的人怎么理解。 很显然,赵瑾没有理解到秦人屿暗含的意思,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他人呢。” “在里面。” “你把他怎么了?” 秦人屿的目光,看起来十分温和,“她担心你,知你出事,所以冒着危险,前来救你。” “这会儿在里面休息,你且放心。” 二人谁也没提谢蘅的名字,可却都彼此心照不宣的交谈了起来。 赵瑾冷眼相看,“几经波折,多番设计,上次我回长安时遭遇的埋伏,可是你们的人。” 那一次,他中了暗器,事后查出,暗器上除了迷药,并未涂毒。一样的手法,一样的留有后手,只要活口。 秦人屿点了点头,“不错。” 他欣慰的点了点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赵瑾冷笑,“你的目的。” 秦人屿无声笑了笑,“其实,你不必这般防备我。” “咚”的一声,正在秦人屿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内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动静,紧接着,便是茶杯落地,凳椅挪动的声音。 赵瑾双眸一凛,整个人神情顿时为之一变,他倏的拿剑指向了秦人屿,“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两人接触的机会不多,可不论是仅有的几次接触,还是各方资料显示,赵瑾都不是一个将各种情绪露在脸上之人。 多数时候,他没什么表情,见人隐有剑拔弩张和一触即发的趋势,再一想到先前听到的信息,秦人屿心下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他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你如此紧张,可是因为你喜欢她?” 即便冷着脸,乍听这话,赵瑾心下也是骤起一番波澜,他瞳孔微动,随即抿了抿唇,沉声道:“你胡说什么东西。” 在西秦这么些年,秦人屿能活下来,并不是什么都不会。 他观赵瑾微小的变化,眼中慢慢有了几分笑意,“你在紧张,也在害怕。” “我说对了,是或不是?” 从秦人屿的角度看,谢蘅是女子,赵瑾是男人,即便不知道为何谢蘅功夫这么好,又为何女扮男装,但二人先前以夫妻身份沿路过来,日久生情,赵瑾爱慕谢蘅,并没有任何问题,再说了,他也是随口一试探,本是无心,却是不想真是如此,也是歪打正着。 可从赵瑾的角度来看,二人同为男子,他的想法被一眼看穿,本已让他惊讶不已,如今拿在明面上来说,又岂止尴尬和难堪可以形容。 赵瑾不愿再与秦人屿废话,他毫无征兆的将手中的剑一挽,反手执剑一个提气就来到了秦人屿的身前,将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之上,“放人。” “主子!” 赵瑾的动作太快,周围人顿时大惊。 微风吹过,看着被剑气割断的白发,秦人屿眼中没有丝毫惧意,他先是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退下,紧接着便对上了赵瑾的目光,“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很在意我刚说的话。” “她愿意冒死相救,你也愿冒死回来,两个有情之人,为何怕人说这个事?” “你!”脖子上的剑抵的近了一些,瞬间划拉出一道血痕,秦人屿却像是没有察觉到痛意似的,继续笑道:“除非......” “闭嘴!” 能让赵瑾这般紧张,能让两个彼此在乎对方的人不敢承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还不知道,她是个姑娘。 除此之外,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可以解释,为何赵瑾会是这个反应。 念及此,秦人屿眼中划过一丝兴味。他本想“善意”的提醒某人一句,但某人似乎并不领他的情。 脖子瞬间被人抓住,秦人屿脸色微微变了变。 赵瑾盯着周围的所有人,开始带着秦人屿开始往院子里走,“放人。” “我最后再说一次。” “咳咳咳......” “姓赵的,我劝你最好放手。”屋内,注意到院子里动静的师冥,突然打开了屋门。 他往一旁让了让,露出了已经清醒,却被绑在凳子上的谢蘅。 这会儿的谢蘅,脖子被一人扣住,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 师冥面无表情道:“你若继续,你如何对他,我便加倍对这位谢公子。” 见谢蘅被人这般扼住,赵瑾扣着秦人屿的手,顿时抖了一下。 其实,这种事,比的就是谁更心狠,更不在乎对方手中的人质。 谁先心软,谁就先露出破绽。 这一点,赵瑾比谁都清楚,可当看到谢蘅难受的样子,他用了十成的力气,才稳住自己的神色。 “额......”秦人屿身体不好,这么会儿功夫,已经面红耳赤了起来。 赵瑾只稍稍松了一分,却是并未放手,他冷笑了一声,“他若死了,你以为,你们这里的所有人,能跑得掉?” 师冥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匕首,“跑不跑的掉,不劳你操心。” “我只知道现在你要是再不松手,我说一句话,就切他一根手指。” “我数三声。” 周围的高手有两人,若真拼死一搏,赵瑾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把谢蘅完好无损的救下来。 他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到底还是在师冥准备张口的时候,将扣着秦人屿脖子的手,松了开去,但是,他手中的剑,却也紧接着抵在了人大动脉上。 “咳咳咳......”扣着脖子的手没了,秦人屿艰难的吸了几口气,他喉咙疼的难受,但通过这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要再来一次,他其实也愿意。 因此,他咳着咳着,便笑了。 赵瑾已经没功夫再去注意秦人屿,他死死的盯着师冥,“你们的目标是我,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师冥从始至终,他的目标也只有赵瑾一个人,因此,见赵瑾这么说,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的提议,“可以。” “你把此药喝了,我便放他离开。” 话一说完,赵瑾便看到一物朝他扔了过来。 他反手接住,“这是什么东西。” “散功散。”师冥并不吝啬对自己东西的解释,“喝了后,七日内,你会没有内力。” 见已经被松开脖子的谢蘅虽然咳嗽着,却没有声音,赵瑾面色一冷,“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点了他的哑穴而已。”师冥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人,这是秦人屿身边除安坤外的又一大高手,名唤漓。 漓收到师冥的信息,在谢蘅的背上点了两下,谢蘅顿时就有了声儿,“咳咳别!” “别...别听他们的!” “秦人屿是西秦皇子,他是你兄——”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谢蘅稍稍一恢复,就想提醒赵瑾。 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想到谢蘅会说这种话。 师冥与漓,皆是瞬间变了脸色。即便是漓眼疾手快,又给谢蘅点上了哑穴,但一些重要的讯息,却已经说了出来。 这一消息,就仿佛像是个炸弹似的,在这座小小的庭院内,更是在每个人的心里,瞬间炸开。 赵瑾从未听过,自己有什么兄长,若这个消息不是谢蘅说的,他定然是不屑一顾,可观在场所有人的反应,他的一些认识,也受到了动摇。 秦人屿没想到谢蘅连这个都知道。 这既让人诧异,又让人十分惊喜,他看了赵瑾一眼,点评道:“你的心上人,很不错。” 赵瑾的神色,慢慢的凝重了起来,“你究竟是谁?” 秦人屿噙了噙自己的嘴角,缓缓说道:“我单字屿,复姓赫连。” “年长你五岁。” “若无意外,你的母亲,应该也是我的母亲。” 赵瑾从小见惯了爹娘恩爱,几乎都快忘了,长公主也曾和亲西秦这段历史。 他扣着秦人屿的手慢慢的收紧,尤不死心道:“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母亲扔下我离开西秦时,我年纪尚幼,你要证据,我并没有。”秦人屿仿佛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他继续道:“你若不信,大可回长安问问,她在你之前,可有一子,端月十九出生,今年二十有三。” 赵瑾心有些乱,但他对周围的防备并没少,他冷眸一扫,“你找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中了蛊。”事情到了这里,秦人屿也不再对赵瑾隐瞒,他笑了笑,倒是大方的说了起来,“需要有一个血液能与我相融的人相救。” 所以,先前才会设计收集赵瑾的血。当然,秦人屿,不,应该是赫连屿此处没告诉赵瑾的是,事实上,只有赵瑾的血,是合适的。 他们一母同胞,蛊虫熟悉他的血液,也只会在熟悉的血液里徘徊。一般来说,中了蛊毒几乎无解,可师冥通过实验,已经证明,一母同胞的兄姐弟妹,蛊虫更换宿体的几率,远远要比同父异母的强。 其实,母子或母女间也可以完成蛊虫宿体的变更,但长公主一来已经中蛊,二来赵策对她的守护极好,他们几乎没有动手的可能,是以才会把目光,放在赵瑾的身上。 之前赵瑾赶回参加谢蘅生辰那次,中途遇袭,还有更早之前,他们其实都动过手,但由于离长安较近,他们最终都没有得手。 这边正寻思着该怎么把赵瑾诱出长安时,哪知他自己却主动走了出去。 “代价是什么。” 若只是普通的相救,不会大费周折,赵瑾很快就意识到,这里面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你救我,蛊虫极大概率,会去你身上。” 师冥正寻思着怎么处置谢蘅时,哪知回头就听到了赫连屿这话,气的他没忍住直接呵斥道:“赫连屿!你在做什么!” 这些话,是能对赵瑾说的么! 说了人不配合,那先前的计划岂不是白费?! 大费周章设计人过来,难道不就是为了能够迷晕对方然而趁其没反应过来时神不知鬼不觉完成蛊虫宿主的变更? 师冥听着赫连屿这么说,简直气炸。 但赫连屿看起来,却并不担心。 他咳了两声,手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口,“其实...你不救也没事咳咳......” “先前我发病时,谢三公子就救过我一次。” “那次证明,他的血,勉强也可以与我相融,就是风险有些大罢了.....” 赵瑾拥有了赫连屿太多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父母的疼爱,亲友的信任,美好的童年,美味的膳食,他轻易得到的,是他曾经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他从里到外,从头到尾,都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所有光鲜亮丽的外面下,早已丑陋不堪,千疮百孔。 他确实嫉妒他,嫉妒到,哪怕看一眼,都得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 如今,知道赵瑾对谢蘅的那些心思,他突然想看看,在这种情况下,他这弟弟,会做到什么地步呢。 听完赫连屿的话,赵瑾默了下去。 谢蘅再一次被点了哑穴,甚至为了防止她对赵瑾对口型,师冥还找了块布堵住了她的嘴。 一时之间,除了谢蘅一直努力发声外,院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去。 赫连屿的意思很明白。 要么让赵瑾去帮他换蛊毒,要么让谢蘅去。 其实,除了赫连屿与师冥外,没人知道只有赵瑾可以。 四目相对,什么都没说,可谢蘅却瞬间明白了,赵瑾要做什么。 她睁大了双眼,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拒绝。可即便如此,赵瑾依旧说出了谢蘅不愿听到的那句话。 “放了他。” 122他的深情 谢蘅的脑子有些乱。 一直以来, 多是她算计旁人居多,少有发生阴沟里翻船这种事。 因为有系统的存在, 她自恃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为了能尽早与赵瑾碰面,她故意失手被抓。然而, 谁能想到, 关心则乱,她原本的沉着冷静, 竟在知道赵瑾可能面临危险的那一瞬间, 失了分寸。 到这里, 谢蘅有那么片刻的晃神。 为什么在看到有人阻拦的时候, 她会那么紧张着急?且明知道里面可能有危险, 她还是闯了进去? 仅仅是因为, 她手里有底牌么? 事情的发展到此俨然有些失去了控制。 赫连屿从屋子里出去后不久,谢蘅就醒了过来。奈何服了散功散,她的身旁又有着高手, 以至于交手不过三招, 她便再次被制伏。 赫连屿与赵瑾对话时, 谢蘅正被漓绑在凳子上, 彼时师冥也在一旁, 有赫连屿的吩咐, 师冥倒没再喂谢蘅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让漓把谢蘅带到了离门不远的正屋,结果刚搬过来,赫连屿那句“你如此紧张, 可是因为你喜欢她?”就淡淡的传了进来。 赵瑾的反应谢蘅看不到, 但光听语气,熟悉如谢蘅,怎会听不出其否认时的异常? 如果说一开始,谢蘅还可以欺骗自己,只是她理解错了,可眼下,当她与他目光相接,即便赵瑾藏得再深,那不经意流出的隐忍,却也足以说明许多东西。 一直以来,谢蘅时常与赵瑾开玩笑,她现在的身份是“男子”,谁都可能对她动心,独独赵瑾不可能。 毕竟,在她这里栽了一次,难道还会栽第二次? 然而,有时候,命运弄人,感情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 见赵瑾宁愿让自己单独冒险,谢蘅震惊之余,也是急得不行。 “呜唔!!” 不等赫连屿那边发出动静,谢蘅便看着赵瑾用胸腔支吾了两声。 他未必真会同意换血,但不想让她牵扯进来的意思却很明显。他想靠自己先稳住这行人,然后让她带人过来,顺便请她联系自己人,提前做好部署。 说了这么久的话,赫连屿其实一直刻意没对上谢蘅的眼睛。不过,事已至此,一昧的逃避从来不是他的性格,因此,谢蘅此间一和他对上,他除了双眸微微动了一下外,倒也还是大方的看向了她,略带歉意道:“今日之事,利用了三郎,还请三郎勿怪。” 说起利用,谢蘅心底的气,未免更多了几分。 二人相识以来,她可一直以真心相待,从未算计过这人什么,甚至来到青州城,知道人白了头发,她还特意去看了几趟,今日更是一想到这个苗疆圣女可能对他有些好处,还打算前去相告。 然而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如今其看似温润尔雅,实则心黑不已,谢蘅眼中一缕失望滑过,心沉了下去。 “唔唔唔!” 情况紧急,也容不得谢蘅感伤什么。 二人受制于人,即便谢蘅再不想,也不得不求助于系统。 “山药,出来!” “山药在的,宿主。” “眼下这种情况,可有脱身之法?” 031闻言,有些面露难色,“宿主,所有脱身之法的前提,都得限定在你人是自由的情况下,虽有诸如金蝉脱壳亦或是金刚不坏等法子,但前者是迷惑敌人的虚影,后者是真枪实战,都不适合宿主现在的情况。” 谢蘅紧接着又问:“那为何我浑身没有什么力气也冲不开穴道?” “因为这些人先前趁宿主昏迷,给宿主灌了散功散......” 难怪。 难怪她挣脱了这么久,都无法把哑穴解开。 听完这个消息,顿时就把谢蘅给气笑了。 “你就告诉我,现在我这情况,还有没有救。” 系统沉吟道:“若是宿主靠近赵公子,瞬移符可破现在僵局。” 谢蘅:“......” 谢谢,她也知道靠近赵瑾可以用瞬移符。 “啊,对了。” 就在此间谢蘅对系统彻底失望,打算自救的时候,本来毫无头绪的系统,却又突然响起了一茬,“宿主,我们怎么把最简单的给忘了!” “我们可以......” ...... 谢蘅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了下去,另一边的赵瑾与赫连屿,却自赵瑾同意后,继续交谈了起来,“你要我放过三郎,便是选择自己忍受,你想好了。” 赵瑾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看着他离开。” “这倒不必。”赫连屿浅浅笑了笑,“我的马车就在外面,你跟我们走便是。” 赵瑾面若寒霜,冷眼一扫,“我不会离开大魏。” “不用阿弟跟我回西秦。”许是喉咙难受,赫连屿有些难受,他咳嗽了两下,嘴角含笑的解释道:“只是,本该是在此处诊治,但现在,此处恐怕已是不大安全。” 赵瑾的剑,毫无征兆的往前送了一分,赫连屿的脖子上,瞬间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不要叫我阿弟。” “我没有兄长。” 更多的痛赫连屿且体验过,如今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带来的伤口,并不足以让他有所动容。 赵瑾不认他,赫连屿并不难过,他眉眼舒展了一二,浅笑着应了声“好”。 “你不喜欢,我不叫便是。” “现在,我们可否能离开?” 赵瑾没有松口,他眼下只关心一件事,“什么时候放人。” 赫连屿饶有兴趣道:“这取决于你的人什么时候找到此处,亦或是,你什么时候赶回来。” 他顿了一下,继而贴心提醒道:“若你的人没找到,需要你回来替三郎解绑,我们这边,快则半天,慢则一日。” 以谢蘅的功夫和足智,怎会这般容易被擒拿...... 再一观谢蘅这么久以来一直在对他眼神示意,赵瑾双眸微动,“你们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赫连屿与赵瑾说话的时候,师冥已经回屋收拾好了东西,他走了出来,“你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什么,他就吃了什么。” 意识到谢蘅吃了什么东西,赵瑾的脸色顿时便是一沉,“解药。” 师冥作为制作者,最有发言权,他直言道:“此物没有解药。” “七日后,内力会慢慢恢复。” 他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甚至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凉意,“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喝下这个东西,跟我们走,他方不会有事。” 散功散还在赵瑾的手里,他下意识的紧了紧,这边刚决定赌上一次,然而,谢蘅这当头,却是在猛地看了赵瑾一眼后,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这情况,和服毒自杀的症状,几乎是一模一样。 大家都不是蠢人,哪会不知道谢蘅做了什么事。 这里面,当属赵瑾的反应最为强烈。 他瞳孔一缩,瞬间大叫了一声“不要!” 顾不得身旁的赫连屿,赵瑾眨眼的功夫,就朝屋子里冲了进去。 漓一直都在谢蘅的身旁,眼看着赵瑾冲进来,他随即冲了上前,而先前一直在院子里候着的安坤,眼看着发了疯似的的赵瑾,他的第一反应则是先护在了赫连屿的身前。 火光四溅,屋内空间狭小,赵瑾只想快一些,再快一些到谢蘅身前,他要救他,他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屋外。 赫连屿的意外并不比赵瑾少。 眼看着谢蘅气息似乎没了,他几乎是在赵瑾冲进屋子的瞬间,便对师冥命令道:“马上救她!” “快!” 师冥得了赫连屿的这个命令,倒也不是不愿救,只不过,这会儿赵瑾与漓正打的激烈,他刚想进去看看,漓就被赵瑾从窗户中踢了出来。 这个动静着实大了些,激起了院内的一地尘土。 师冥诧异的看了一眼。 但既然赫连屿有吩咐,他也没急着去看自己人,反而是重新把目光放回了屋子里。 这里前后只不过一息的功夫。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先前还在屋内的两个人,一个眨眼,却是都不见了踪影。 赫连屿的脸色很难看,他倏的看向地上的漓,问:“人呢。” “咳——”漓的功夫,在在场所有人里,当属佼佼者,然而即便是这样,被赵瑾踢的这一下,他也受了重伤。 赫连屿询问时,他连回话都来不及,便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 谢蘅向系统商城买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愚人节与鬼节时销量奇高的变色药丸,食用之后,脸色会根据所买药丸的颜色变化,但时间只有两小时。 另一个,便是一把极为锋利的迷你小刀,这个只需要5点帅气值就可以获得。 她把小刀拿在手里,趁所有人都以为她服毒自杀后来不及检查的当头,快速将手转了一圈割开了绑着自己手的绳索。 而她之所以敢这么冒险,便是拿准了赵瑾见她自杀,定然会有所反应,不会再受制于人。 届时,院子里会打斗起来,就没人会注意到她。 一切都和谢蘅预计的一样。 赵瑾冲进了屋子,而她也解开了绳索,并成功使用了瞬移符。 心里想着地点,再睁眼,二人却是回到了青州城先前居住的客栈的屋内。 赵瑾受了重伤,他胸前此时一个血窟窿正潺潺的向外冒着鲜血,这个伤口,几乎贯穿了他的身体。 漓自然知道他对自家主子的重要性,他虽未下杀手,可架不住赵瑾不要命的想解决所有拦在谢蘅身前不要他上前的人。 因此,自杀式的打法,使得漓被他踢出了屋子,而他也受了重伤。 赵瑾伤势严重,一到客栈,他就跪倒了地上。 谢蘅大惊,连忙蹲了下去,“赵瑾!” 被谢蘅抓住,见人还有气,赵瑾甚至都来不及注意此处的环境,便颤颤的把手摸进了怀里。 眼看着人伤成这样,谢蘅哪能不急,她不要钱似的从系统里兑换营养液,结果刚从怀里摸出来掀开瓶盖准备给人倒伤口上,她的眼前,却是突然出现了一只颤抖的血手。 双目开始涣散,赵瑾只记得自己身旁谢蘅还有气,他努力把东西放在了她的手上。 “快喝...” 123伤口裂开 赵瑾的营养液是谢蘅给的, 先前的用完后,谢蘅又给了他几瓶, 但赵瑾嫌带在身上不便, 最后只拿了两个。 谢蘅从来没哪一刻,觉得营养液是这般的烫手。 她心猛地颤了一下,连忙反手握住了赵瑾的手。 “我没事, 没中毒, 你别说话......” 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把赵瑾抱进怀里, 谢蘅余下的手, 慌忙的将营养液倒在了他身前的伤口上。 “你这人真的是......”想说些什么, 然而心口泛着酸, 话一出口, 谢蘅喉咙一涩, 到底还是没有继续。 失血过多,又恐怕是伤了心脉,赵瑾自把营养液给谢蘅后, 他双眸微动, 直到听到谢蘅说没中毒, 他这才慢慢阖上了自己的双眼。 谢蘅把一瓶营养液倒完, 眼看着伤口流血的速度慢了下来, 赵瑾就晕了过去。 她脸色一变, “别睡!” “赵瑾, 你听到没有!” 谢蘅快速的又摸出了几瓶营养液,因为慌张,其中好一些滚到了地上, 她也来不及捡, 只拿离自己最近的,“先把这个东西喝了,你再睡!” 给人递到嘴边,耐何失去意识的赵瑾,如今气息越来越弱不说,连吞咽都无法做到。 谢蘅一连喂了两瓶,都尽数沿着他的嘴角流了下去,她顿时急了,“喝啊你!” 灌又灌不进去,谢蘅急得满头是汗,情急之下,她索性把营养液倒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即二话不说,单手扣着赵瑾的下颌,便俯身压了下去。 双唇被撬开,赵瑾并没有意识,所以单纯的像之前那样灌水,并没有作用,谢蘅不得不将二人的唇角堵死,同时手也一并按住其身体的穴位,致使赵瑾的身体有所反应。 这样的结果便是,尽管还是会有浪费,却多少被他吞进去一些。 唇齿相交,谢蘅一连喂了赵瑾四次,他的呼吸,才稍稍明显了一些。 口中全是血的味道,这并非是谢蘅的鲜血,而是赵瑾因受伤口中所溢出。 这在以往,本该是十分旖旎暧昧的画面,但谢蘅此刻,无论是眼中还是心底,都有且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让赵瑾活下去。 三瓶营养液喂完,谢蘅顾不得擦水渍还在的唇角,连忙把手放在了赵瑾的脖子上,确定脉搏还在跳动,她随即对系统道:“山药,兑换一粒护心丹,一颗大力丸。” “快。” “好的宿主。” 系统商场内,药物区的物品琳琅满目,护心丹顾名思义,关键时刻,可护重伤之人心脉,续其性命。 此物需要666点帅气值,然而眼下谢蘅买起来,却是眼也不眨一下。 先前的大力丸药效已过,这会儿再服用大力丸,即便内力没有回来,谢蘅也能立马把赵瑾抱起,随即朝床上走去。 毕竟喂了四瓶营养液,赵瑾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护心丹既是关键时刻续命良药,设计的便是入口即化,免了谢蘅再想办法给人喂进去的苦恼。 他们的情况特殊,人受伤本该立马去找大夫,但赵瑾的情况若是不马上控制,恐怕大夫还没找回来,他便先撑不住了。 因此,谢蘅这才会耽搁这么些时间,又是喂营养液,又是涂抹伤口。 喂下护心丹,谢蘅多少松了口气。 但赵瑾的伤口,还没有处理。 看着其身前的狼藉,谢蘅顿了顿,随即四下看了看。 先前系统兑换的小刀还在地上,她几步走了过去,再快速回到床边,二话不说就解起了赵瑾身前的衣裳。 其中,与血渍皮肤沾到一起的,谢蘅尽量不动,将赵瑾上身的大部分衣裳小心的脱掉后,好在屋内还有清水。 一地血衣,还有血渍,在没收拾好之前,谢蘅不敢让人进来。 她把一瓶营养液倒进了水里,再用水浸湿帕子,紧接着回到床边,给赵瑾小心的处理起了他的伤口周围。 血肉外翻,触目惊心。 虽然伤口不在心上,却离心口只有一寸的距离。 昏迷中,感受到身前的情况,赵瑾皱了皱眉,身子也瞬间紧绷在了一起。 谢蘅的手抖了一下,下手也下意识的又轻了几分。 福袋里有离开长安前提前准备的应急物资,等把血渍擦干净,再倒上半瓶营养液在干净的布条上,谢蘅小心抬起了赵瑾的身体,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赵瑾光着膀子躺在床上,先前谢蘅着急着处理伤口,并未处理他的裤子,可等简单的处理了一番过后,谢蘅刚一收手,就注意到了人还带着血渍的裤子。 谢蘅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一屋子的血衣,注定是不能要了。 脱下赵瑾的外裤,再感受了一下人的心跳,确定暂时不会有事,谢蘅打算处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去外面找大夫过来看看。 地上的衣裳先前为了方便脱下,已被谢蘅割的不成样子,把衣裳捡起,谢蘅刚准备打包暂时扔进福袋,结果一个东西,却是从衣裳里掉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东西,谢蘅拾衣的动作一顿。 她犹豫的将其捡起,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东西,越看越有些眼熟...... 谢蘅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了床上尚且昏迷不醒的某人。 赵瑾并不知晓,他放在衣裳夹层里的东西,已被谢蘅看到,话说回来,今日之事若不发生,恐怕,谢蘅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发现这件事,还真是缘也命也。 * 院子里有至少两位高手,四周还有着埋伏,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屋子里的人竟然能凭空消失,目睹了这个画面的众人,谁也无法做到面不改色。 “人呢?!” 师冥率先走出了屋子,来到漓的身前,询问起了情况。 意识到情况不对,漓来不及回话,双眸一敛便回到了屋子里。 安坤已经搜查起了周围,除了漓破窗出来的一处外,屋内并无任何暗道,也无第二处可以让二人快速离开的地方。 即便是他检查的再仔细,也不得不承认,谢蘅与赵瑾二人,当真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和赫连屿提自己调查的结果。 然而,被瞩目的赫连屿此时,却表现的十分平静。他站在堂屋前,看着地上被谢蘅隔断的绳索,双眸微微动了动,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谢三公子,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这话似是自言自语,但一众人彼此看了一眼后,却不敢没有回应。 缇英上前了一步,正色道:“属下这便让人去查。” 这话说完,他便从屋内走了出去。然而,此间缇英的回答,却并没有得到赫连屿的回应。 他是西秦皇子,是大魏护国长公主和亲之子,是赵瑾的兄长,这些身份,大魏无一人知道。而谢蘅,一个才回长安半年不到的“世家公子”,一个用男子身份伪装的姑娘,又有多少能耐,能够了解到这些连赵瑾都不知道的事。 除非...... 想到一种可能,赫连屿眸光微晃,身子也瞬间僵了一僵。 * 在赵瑾拜访苗疆圣女这几日,青州城这边的布置以及证据的收集,他并非是一点都没有作为。 在今日前去赴约前,赵瑾甚至还交代了谢蘅一个任务,让她去联系青州司马府中的自己人。 如今赵瑾出了意外,刚好谢蘅知道自己人的位置,所以,在确定赵瑾脱离了生命危险后,谢蘅并没有贸贸然去街上找大夫,而是先去的司马府,找了到自己人。 她记得赵瑾说过,他们自己人中,也有医术高超之人,如此,便没必要去外面再找。 谢蘅这一趟出去,没再戴先前的□□。那张面具,已经遗落在了赫连屿处,而她的真面目赫连屿又见过了,因此,谢蘅不得不把属于华明的脸皮拿出来戴上,以防止被人盯上。 她尽量用最快的速度,走了躺来回,然而,当她再次回到客栈的时候,卜一进屋,却被屋内的情况惊吓到了。 走前还睡得好好的,一回来就看到人捂着伤口扶在屋内的床栏边,谢蘅真真是吓了一大跳,她连忙走了过去,“你下床做什么?!” “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联系人让大夫过来了,你......” 即便受着重伤,赵瑾对周围的洞察力并未减弱多少。 谢蘅进屋时他知道,也做好了来人若是敌人,与之交手的准备。当然,若是可以,他自是希望,这个进屋的人,会是谢蘅。 然而,看着陌生的脸庞,赵瑾身子瞬间紧绷在了一起,此间不待他有所反应,对方就一边着急的说着话,一边朝他走了过来。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双眼,谢蘅一来到赵瑾身前,赵瑾就反手抓住了她探过来的右手。 “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的这个字,看着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谢蘅愣了一下,想起自己面具还在,她连忙点了点头。 “是我,我是谢蘅。” 来不及过多解释,谢蘅随即催促道:“你快躺下,你的伤口裂开了。” 124一波三折 赵瑾被谢蘅扶回了床上。 他一直盯着谢蘅, 仿佛是在确定什么。 谢蘅担心赵瑾身前的伤口,一把人扶回床上, 就小心的检查了起来。 “你说你, 明明知道自己伤的严重,为什么还要强撑着起身?” 赵瑾伤的不是一点两点,而是险些危及生命, 明知道自己伤的不清, 还逞强起床,说实话, 看着赵瑾伤口沁血, 谢蘅有些生气, 便没忍住念叨了起来。 赵瑾双唇干燥, 听着谢蘅略带关切的话语, 他心口虽然疼着, 但脸上却止不住的扬起了笑。 小心的把布条取下,再拿出新的布条给赵瑾换上,刚准备说一说眼下的情况, 余光一瞥, 就看到了赵瑾在笑, 谢蘅手上动作一顿, “你笑什么?” “换个药, 有什么好笑的, 闲自己伤的不够重是吧?” 赵瑾并未马上回答谢蘅这话, 谢蘅也不是说停下来等他回话。 伤口还没处理好,谢蘅随即又小心的给人包扎了起来。 “好在我这儿还有续命的药丸,但你的伤口眼下也只上了些药, 具体怎么样, 还是得等大夫过来,我先前出去,是联系了你说的彭三泰,他这会儿已经去找你们自己人里善长医理之人,应该很快就会带人过来,担心你这边有事,我便没和他一道,而是先回来看看。我也就一会儿功夫不在,结果你给我整这一惊喜。” “我只是怕你出事......” “怕我出事?我这有手有脚又没受伤的,你怕我......” 头顶传来闷声的回应,谢蘅下意识的把话接了过去,可说着说着,回味过来某人话里的意思,再联系其前后的举动,谢蘅愣了一下,紧接着,她突然有些不大自然了起来,却还是故作淡然的“害”了一声,干笑着解释道:“我不是都和你说了么,我没中毒,也没事么。” “倒是你,自己伤的多重,自己心底没底?” “今日若不是我还留有后手,你说,我二人岂不是必死无疑?” 这话倒是提醒了赵瑾。 事实上,赵瑾自清醒过来后,也在想这个问题。 面对重重包围,他们是如何从赫连屿的手中逃脱的? 他循着谢蘅的话问,“我们怎会在此处?” 瞬移的事要怎么解释,谢蘅着实扣了一番脑袋。 但一想到当时赵瑾伤重,或许注意不到这么多,她便看起来一脸坦然的反问道:“你不记得了么?” 赵瑾微愣,“记得什么?” 谢蘅眨了眨眼,“你打败了那个屋里人后,外方的人,都中了我的迷药啊?” 赵瑾狐疑的看了谢蘅一眼,“迷药?” 把最后的结系上,谢蘅点了点头,“你见过的,就前几日,我一动都不能动的那个。” 她面不改色道:“这家伙用起来发挥药效需要一些时间,且暂时没有解药。” “我被抓前扔院子里了,眼看着药效的时间要到了,我便想着让你进屋子里来,以免吸食过多,我不好带你离开。” “但你当时没懂我眼底的意思,我只能用了一计,想让你过来看我,结果...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你伤重,我也来不及管院子里的人,只能先带昏迷不醒的你离开那里。” “说起来,你时可吓死我了,差点以为你就不行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想不想喝水?” 防止人细想这里面经不起推敲的细节,谢蘅先发制人,不动声色的就换了一个话题。 赵瑾见过谢蘅的这个迷药有两次,一次用在了他身上,一次是谢蘅自己中招,确实十分霸道。 谢蘅既然说是靠着这个脱的困,尽管对二人离开西邻没有一点印象,甚至恍惚中记得,好像一个黑眼的功夫,二人身旁的环境就有了些变化,但到底当时伤重,又一心在某人身上,因此,赵瑾最后在谢蘅的忽悠下,并未对这个问题进行多想。 心口钝痛,赵瑾的脸色看起来多少有些难看。 谢蘅询问过后,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着人道:“欸,你还是别说话了。” “你的唇角很干,我这里还有这个神水,你快再喝一些。” 营养液这个名字对谢蘅而言,比较正常,可大魏的人听着恐怕是无法理解,因此,谢蘅索性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神水”。 赵瑾在床上躺着,谢蘅说完就又从怀里摸出了一瓶营养液,给人小心的递到了嘴边。 喉咙与唇角确实不大舒服,所以赵瑾没有拒绝谢蘅的好意,他小口的喝着,然而,感受到瓶口在他唇上的触感,不知为何,他的身体记忆中,却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谢蘅认真的把握着营养液倾斜的程度,眼看着一瓶被人喝到底,她随即笑了笑,“很不错,有进步。” 赵瑾不解的看向谢蘅,“进步?” 糟,怎么把这话说出来了。 谢蘅动作僵了一瞬,她眼珠子转了转,随即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比福星要好喂些。” “我这伺候人的本事,也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赵瑾不清楚这里面的歪歪绕绕,虽觉得谢蘅有些奇怪,但由于他这会儿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因此,倒也没有一直抓着这个词不放。 “赫连屿他们,现在在何处?” 谢蘅思忖道:“我回城后,将你这边的情况稳定住,才去联系的彭三泰,如今彭三泰应该已经让人去西岭那边,但赫连屿人多,我且只迷晕了他院子周围的人,恐怕,彭三泰的人去,收获不会很大。” 联系彭三泰是真,让他派人去也是真,但迷晕赫连屿的人却是假。 不过,谢蘅眼下也不怕自己的这个慌被戳破。 毕竟,赫连屿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再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青州城里。 退一步说,即便出现,且运气不好的撞到,对方哪会那般凑巧,还问他们,先前是怎么离开的?而赵瑾也不会蠢到去问被“迷晕”的赫连屿,又是如何逃脱的。 这般一想,谢蘅顿时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更加的天衣无缝了。 一想到赫连屿的身份,赵瑾的心略微有些沉重,他垂下了眼眸,盯着谢蘅放在了一侧的手问:“你是如何知晓,赫连屿的事?” 前脚才解释完一件事,后脚又来一件。 谢蘅心慌了一瞬,大脑随即快速的运转了起来。 情急之下,她心虚的拿起了一旁赵瑾才换下的布条,“是先前潜伏在百里府时,偶然看到过他身边的一个手下与百里伯密谋,当时担心跟踪对方被发现,也担心浪费好不容易接近到书房的机会,所以没有追上去看,今日偶然撞见那人,再一看其跟在赫连屿的马车旁,许多东西就串联了起来。” “见其驾着马车往西岭去,我心道这里面定有情况,所以也连忙赶了过去。只不过没想到费了一番功夫,你却不再里面。” 赵瑾颇有些意外的抬眸看去,“你被抓,竟是因为来救我?” 以她的轻功和本事,不一定能打赢,但要抓她也不是那么容易,一说起这,谢蘅顿时救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别说了,怪丢人的。” “最后还连累你......” 赵瑾皱了皱眉,他心口有些疼,却还是无比认真的看着谢蘅的背影说道:“...我从未觉得,你是累赘。” 这话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可谢蘅听着,心下却颤了一颤。 她连忙吸了口气,回头冲赵瑾笑了笑,“没想到我在你眼底,竟然这般厉害。” “你这样说,我可就飘了啊——” 看着谢蘅又恢复了以往没心没肺的样子,赵瑾浅浅笑了笑。说了这么久的话,见谢蘅还是陌生的样子,他轻轻指了指她的脸,“你的面具,是怎么回事。” 谢蘅摸了摸自己的脸,解释道:“原先你的那个,我被抓时赫连屿的人拿走了。” “赫连屿的人已经认得我,为保万一,我这才拿了这个戴上。” 先前二人因为换药,赵瑾便已经近距离的观察过,谢蘅如今的面具,逼真程度并不亚于他从沈千颜处拿的那两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有些好奇的问:“你的这个面具,看起来颇为逼真,从何处寻得?” “呃......” 谢蘅没想到赵瑾会问这个问题。 她先前思考怎么解释瞬移便已经足够费脑细胞,哪里来得及想这个面具是从何处得到。 细数一下,这已是自赵瑾醒来后,问的第三个让她得费尽心机找理由的事情了。 关键是,这还不能说她一直都有。 不然先前在山里,她就解释不了,为何有面具不拿出来,翩要他穿女装这件事。 谢蘅脸上的笑僵了僵。 就在她焦头烂额心下慌乱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谢蘅从未有哪一刻,觉得敲门声是这般的好听。 三长一短,谢蘅眼前一亮,连忙看向赵瑾,开心道:“彭三泰来了,我去开门!” 客栈每日鱼龙混杂,往上面客房里走一两个人,小二不会留意。若非赵瑾伤情严重,谢蘅也不会大白天的就找人上门。 打开屋门,屋外站着的是一个魁梧的汉子和一个背着箱子的一个老者。 谢蘅已经见过彭三泰,她对他们点了点头,“快进来,他刚醒过来。” 老者名叫伍耳,如今已过花甲之年。 他虽不知赵瑾的具体身份,但知道这是自己人,所以给他查看起情况时,格外的专注。 谢蘅屏气在一旁认真的等着,也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少顷,老者缓缓说道:“这位公子,看伤口是新伤,且极为严重,可奇怪的是,脉搏却十分平稳,不似重伤之人。” 听着脉搏平稳,谢蘅松了口气,她随即解释道:“许是他内力深厚,再加上紧急情况下,喂了些灵丹妙药的缘故?” 老者闻言,有些好奇,“他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是我一医者朋友做的续命丹,如今已经喂他吃下,我这边也没有第二颗了。” 既然已经没了,老者也不好多问,他点了点头,“他伤的重,客栈人来人往,这几日务必注意,不要轻易挪动,若非担心路途不便,老朽倒是想让他先去老朽的住处。” “敢问伍大夫,您的住处在?” 老者把手慢慢的收了回去,“在彭山小筑。” 彭山小筑在城南,离此处说远也不远,谢蘅这边正思量着要不要离开客栈的时候,赵瑾听到这,没忍住问:“先生,我多久能够恢复?” 老者看了赵瑾一眼,“你这情况,没个三天,怕是不能下床,想要动武,至少得修养十日。” 要三天才能下床。 赵瑾脸色有些不大好。 “别着急。”谢蘅明白赵瑾的顾及,一眼见此,她上前了一步,“你要不行,我还能动。” “不会耽搁正事,你且放心,先养伤,身体最为重要。” 眼下这情况,确实急也没用。 赵瑾倒没钻牛角尖,他点了点头,“便麻烦先生了。” “老朽现在先给你扎几针,疏导体内的气血,稍后会开些方子给你,切记注意按要求来做,尤其是这几日不能沾水。” “好。” 赵瑾的身份,彭三泰知道。 因此,见人伤的这般重,他比谁都着急。 抓药煎药的事,暂时交给了谢蘅。同时,一些其他的部署,却是要赵瑾来安排。 谢蘅不大赞同赵瑾顶着伤来处理。好在伍大夫给赵瑾扎针之后,他竟然昏睡了过去。 伍大夫事这么解释的,“他失血过多,先前强行打着精神,并非好事。” “让他先睡一个时辰,有旁的事,一个时辰后再说也不迟。” 就这样,赵瑾睡了过去。 而在他睡着的一个时辰内,谢蘅与彭三泰一合计,也安排了两个自己人,住进了他们一左一右的两间屋子。 送走了所有人,再看着床上熟睡的某人,屋内乍一安静下来,谢蘅反倒是有些晃神了起来。 “宿主。”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031没忍住支了个声。 谢蘅双眸微微动了动,问:“什么事。” “你是不是喜欢上赵瑾了?” 125你懂什么 喜欢赵瑾...... 谢蘅垂在两侧的手抖了一下, 她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怎会这么说。” 031作为一个代码系统, 其实对复杂的感情也不太擅长, 但它看现在谢蘅的样子,确实与先前也大有区别,这么说, 其实也是想帮谢蘅一把, 是便是,不是它也免得一直记着这个事情。 它斟酌道:“只是对比了一下之前, 发现宿主变了许多。” “我变了什么?”谢蘅问。 “宿主的目光, 现在总是时不时的瞥向赵瑾。” “他受伤了嘛, 我这不是得注意他有没有事么。” “宿主知道他有危险, 还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他。” “他是我在这儿的好友, 朋友有难, 怎能袖手旁观。” “那宿主怎么不把捡到人的东西还给对方。” “我......”谢蘅噎了一下,想了想不对劲,随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还?” 031歪了歪头, “那宿主你到是还呐, 你在怕什么。” “我怕?”谢蘅不服, “我都还没做, 你就看到我怕了?” 031叹了口气, “宿主, 你看, 你还说你没变。” 谢蘅把手环在了身前,“我哪儿变了,你说。” “这在以往, 宿主你压根就不会给山药问下去的机会。”虽然不是很想承认, 可系统也还是解释道:“宿主只会让山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也只会说你的事让山药少打听,可现在宿主不仅没阻止山药问下去,还会辩解,宿主,若非心虚,你怎会如此。” 意识到系统先前是在诓她的反应,谢蘅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倏的笑了,“好啊。” “出息了。” “还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031嘿嘿笑了两声,“喜欢就喜欢呗,有啥不好承认的。” “人都是感情动物,有需求的嘛。” 谢蘅不想再就这个话题与系统鬼扯,她略微有些不耐道:“你懂什么。” 有些债,欠不得。 赵瑾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她又不蠢,怎会看不出来。 现在的问题压根就不在赵瑾那边。 她的任务,完成后就可以离开,是,谢蘅承认,她对赵瑾,的确与常人不同。 从小到大,赵瑾也算是第一个,能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人。 二人的相遇算不得有多美好,然而,其后的相处,点点滴滴在前,有些东西,润物细无声,等她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的时候,早已是覆水难收。 今日,赵瑾知她“身死”时,拼了命的想救她,即便是所剩不多的营养液,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撑着一口气要拿给她。 谢蘅想,她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双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的样子。 随后,哪怕她故作淡然与不知,可又怎会看不出,转醒过来的赵瑾,急着下床的目的是什么? 头顶的目光那般明目张胆又满是紧张,确定是她时,缓缓放松的身体,你看她说着笑,又怎知她心下有多局促与慌张。 赵瑾的喜欢,安静又克制,如果不是赫连屿的设计,仅凭往日里的相处,谢蘅不一定能够这么早发现。 然而,事情一旦开了个头,以往忽略的许多东西,却是相继都慢慢冒了出来。 他曾替她用身体挡过细雨针,也曾连夜带着伤送过生辰礼,醉酒时,意识浑浊之际,执着她的手,感受过他的心跳...... 他总是站在她的身后,什么都不说,她也很少回过头去。殊不知,一直以来,却是忽略了如此多的事情。 很难想象,在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情况下,是什么让赵瑾对她再次动的心。 然而,但凡是正常人,都不会这般容易接受自己喜欢上了同性这个事实。 赵瑾的犹豫谢蘅看不见,赵瑾的挣扎,谢蘅也同样无法得知。可现在回头再看,这人当初也曾躲过她多日未相见,或许,她若是不再出现在他眼前,这一池春水,也不会被她搅乱也说不定。 床上的赵瑾还在安静的睡着,桌前的谢蘅,看着人的模样,慢慢缕清思路后的她,却是出奇的陷入了一种两难境界。 感情上,她有动心,这点不假,理智上,她在此处,却又待不长久。 若只凭感觉不计后果,到离开的那一天,她将辜负一个热忱少年的满心欢喜。 这么来看,这份感情,她竟回应不起...... 031明明也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系统机器,但这当头,察觉到谢蘅的摇摆不定,它却是厚着脸皮又冒了出来,王婆卖瓜般的推销了起来,“宿主,系统里有忘情水和失忆散,了解一下?” 谢蘅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有兴趣。” 她皱了皱眉,“你今日......” “宿主,忘情水与失忆散,一开始都是专门为任务者准备,只不过后来看需求的人多,也就量产放置在了系统商城内售卖。”担心谢蘅拒绝,031连忙解释道:“这两个东西一来不贵,二来前者喝了能够忘情,后者喝了,能根据药效,忘记一日至十年内不等的记忆。” “宿主完全可以先和赵瑾谈着,要是担心走后的事情,大不了临走前,喂他吃下这两个东西。” “那些个海王任务,靠这个不知游戏了多少人,宿主,这是好东西哇,可别先急着拒绝!” 它家宿主就是太善良了,连谈个恋爱,都担心玩弄了人的感情!既然来了一趟,别的宿主有的,031也要让自家宿主有! 031这般想着,便比谁都要积极。 谢蘅察觉出了异样,“你怎么好像很期待,我和赵瑾有发展?” 031挺了挺自己压根就不存在的胸膛,昂首挺胸道:“因为山药是世界上最好的系统,立志要为宿主排忧解难,做宿主最好的贴心小棉袄!” “就这?”谢蘅表示怀疑。 “当然。” 谢蘅点开系统界面扫了一眼。 她的本意只是想看看031说的忘情水与失忆散,结果余光却瞥见一处打分版,这让她突然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谢蘅问。 “这是主系统这几日新增的一个功能,宿主完成任务后,可对山药的服务进行打分,以评估山药的表现。” 谢蘅挑了挑眉,“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个功能?” “据说是最近投诉的宿主有些多,有宿主因为系统消极怠工,导致任务失败,还有系统中了病毒,以致存有私心,想与宿主双宿双栖导致原世界男主离世,世界崩塌。因此,主系统经过商议,才决定推出这个打分版。” 谢蘅没想到区区一个系统,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过,她这系统不就是么? 先前若非是她发现的早,指不定这会儿是个什么情况。 因此,这么来看,系统的设定,其实并不成熟。 谢蘅想了想,有些好奇,“如果我给你打分,分高有什么好处?” “分高的话,山药的地位就高,今后山药被推广,获得荣誉的机会就更多。” 谢蘅笑了,“所以你这么积极,是想我给你打高分?” “宿主愿意打高分,山药高兴,不愿意也是山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问题,山药下次再与其他宿主绑定,会更加注意。”031解释道,“但山药是真喜欢宿主,所以才想着宿主能够更好,这点不许宿主质疑┗|`o′|┛” 说着说着便像个小孩子似的委屈的炸毛了,连系统展现出的表情都变了。 谢蘅本来沉重的心,被031逗笑了。 “好...”她闷声笑了笑,“我不质疑便是,你快变回来。” “哼~”系统这次更新了好几个功能,031也开始拥有了除原始以外的其他表达情绪的表情,它将脸转到了左边,委屈巴拉道:“宿主下次再质疑,山药会生气。” 谢蘅还记得,前一个系统说,随着她得到的积分的增多,系统也会随之升级。 现在来看,031明显懂得东西和明白的感情都要比一开始的多,但性子还是孩子心性。 “行。”谢蘅给031顺了顺毛,“今后我注意。” “你说的事,我也会考虑。” “现在你先下去吧,我要去看看赵瑾怎么样。” “好的宿主。” 一般来说,谢蘅要做正事的时候,031很少出来打扰她。 所以,谢蘅既然开了口,031也就不再多耽搁她,二话不说就匿了下去。 谢蘅在屋内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不得不说,031先前提到的忘情水与失忆散,对她还是带来了些影响。至少,再看向赵瑾的时候,谢蘅心下的天平,出奇的有了些倾斜。 她走到了床边,坐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少年,谢蘅眼底浅浅的笑了笑。 手里是一个呈“田”字折叠的东西,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是那日在寺庙前,她误以为保平安的红布条。 上面,还有她亲手为赵瑾写的名字,这一点,谢蘅不会认错。 布条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共买了两根,一根扔在了地上,一根成功挂在了树上。 挂在树上那根,她用布条穿过铜钱系了个结,谢蘅敢肯定眼前这根是挂上去的那条,只有一个原因—— 手中折叠好的布条里,包裹着的,刚好便是一枚铜钱。 本应该挂在树上的布条,出现在赵瑾的怀中,还被折的如此四四方方的缝进了衣裳内衬里,只能说明,在她离开后,某人原路返回,在庙前的姻缘树下,特意取下了此物。 为什么要拒绝求姻缘? 一开始,谢蘅没有弄懂。 但串通了许多事后,谢蘅隐约间,却是明白了赵瑾的一些想法。 她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好笑又心酸。 因为受伤的缘故,赵瑾的上半身,并没有穿衣。根据伍大夫的吩咐,谢蘅估摸着时间轻轻掀开被子看了看赵瑾的伤口有没有再沁血。 确定没事,她便将被子重新给人盖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赵瑾才会转醒,好在青州城这边的证据收集工作,先前就布置过一次,现在又有彭三泰在安排,倒也不用担心这么会儿功夫,青州城会变天。 至于赫连屿那边,他们自己的人已经有所防备,谢蘅虽同情赫连屿中蛊,但却无法认可其为了摆脱蛊毒,欲将蛊转移到赵瑾身上的选择与决定。 赵瑾现在并不安全,换句话说,整个客栈,其实都不大安全。 然而,偏赵瑾不便挪动,所以,也只能暂时在客栈里住着,至于谢蘅的身份,妻子的不能用了不说,还不好解释人为何不见。 索性,她便把赵瑾脸上的脸皮扯了下来,再穿上了赵瑾的衣裳,用赵瑾的身份在客栈内外走动,让人以为,屋子内生病的,其实是他的妻子。 说起来,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先前着急联系自己人,慌忙之下,谢蘅没来得及想那么多,拿出华明的脸皮就戴上了,好处是没人注意发现她,但相对的,赵瑾却也发现了她的这张底牌。 赵瑾再次转醒过来时,谢蘅正在一旁摸着药碗的温度。一察觉到床上有动静,她便看了过去,“你醒了?” 一直都是自己带的面具,冷不丁被谢蘅带上了,赵瑾愣了一下,“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了。” “彭三泰呢?” “你今晨不是让我找他安排事么,我先前赶着去见你,没来得及和他说,刚才你睡着之后,我把现在需要他做的事都再叮嘱了一遍,他去布置去了,一会儿晚一些,可能会回来。”谢蘅边说边端了一杯温水过来,“来,喝点水,润润唇。” 就着谢蘅递过来的水杯,赵瑾小口的抿了一一下。 “药是估摸着你要醒了煎的,这会儿的温度刚刚好。” 喂好水,谢蘅随即将篮子里的药碗,小心的拿了出来。 赵瑾有些疑惑,没忍住轻声问:“你怎戴着这张面具。” “先前女子的面具掉了,客栈里你屋中又不好解释为何多了一个男人,好在你我身高差不大远,我便借着你的面具,在外面走动了一下,为了防止有心人看出异样,我还在鞋子里垫一垫,拉了拉身高。”话说到这,谢蘅笑着眨了眨眼,“怎么样,我聪明吧?” 赵瑾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倒是没反驳谢蘅这话,反而附和道:“聪明。” “药有些苦,你想一勺一勺喝,还是怎么着?” 赵瑾看了一眼,道:“扶我起来吧。” “行。” 躺床上,无论是吃还是喝,都不大方便,谢蘅上前了一步,将一旁的枕头拉了过来,“你小心些,千万别扯到伤口。” 在谢蘅的帮助下,赵瑾成功的靠在了床上。 谢蘅笑着端起了药碗,“你说说,我两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前几日还你照顾我,现在便是我照顾你了。” “......恐怕我得占你些便宜。” 谢蘅动作一顿,“这话怎么说?” “目前来看,你照顾我,应该要比我照顾你久一些。”只是胸口中剑,非是双手受伤,赵瑾抬起了远离伤口的手,把谢蘅手中的药碗,边说边接了过去。 赵瑾要自己喝,谢蘅不好坚持,只能将药碗给了人,却还是不放心道:“小心些。” 拿了药碗,赵瑾按住汤勺,便沿着碗壁喝了起来。 很快,一碗乌漆嘛黑的汤药,就见了底。 瞧人喝药眼也不眨,谢蘅对赵瑾投去了佩服的目光,她接过汤碗,继续道:“你说的这种便宜,占占都遭罪,也就你把遭罪的事,说成是占便宜。” 放下药碗,谢蘅随即又拿起了先前放下的水杯,直接递到了某人嘴边,“来,再喝一些,冲冲嘴里的苦味。” 既已到嘴边,赵瑾这下便没再自己拿。 口中苦涩,他喝了两口。谢蘅看赵瑾喝的差不多了,她便就之前的话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想我真占你便宜,你直说就是,其实也用不着这般拐弯抹角,暗示于我。” 她冲人戏谑的眨了眨眼睛,“要是你让我占便宜,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占了。” “咳咳......” 先前着急救人,有些东西事后回想一下,赵瑾觉得,以谢蘅的聪慧,保不定能发现什么端倪。所以,自清醒过后,他其实一直在留意谢蘅的反应。 如今见人和自己又开起了玩笑,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赵瑾被谢蘅话小小惊讶到之余,心底也浮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谢蘅没想到她和人开的玩笑,能把赵瑾吓成这样,她连忙给人拍了拍背,同时也没忍住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你可千万别用力咳,一会儿伤口绷开了。” “怪我不该口无遮拦,你怎么样,伤口有没有......” “没事......”只是小小的呛了一下,算不得有多严重,见谢蘅紧张又懊恼,赵瑾连忙解释了起来。 谢蘅依旧不大放心,她盯着赵瑾的胸.口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没有鲜血沁出,她这才松了口气。 “我竟把你现在不能受惊不能大喜大悲给忘了。”谢蘅感慨道:“这贫嘴的毛病,看来得改改才是。” “没这般娇气,不用如此......” 谢蘅摇了摇头,“那是你没看到自己伤的有多深多重。” “你现在就好好养病,其他的统统交给我。” “要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和我说,我来帮你。” 赵瑾自我感受了一下,“其实下床,应该是没有问题,我并非一点都不能动。” 谢蘅瞬间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大敢相信的问:“你还想下床?” 她盯着人脸左右看了看,“你这脑袋在想啥呢?” “伍大夫可是说,你三日内,不能下床,你别告诉我,你忘了啊。” 赵瑾脸上有些赧然,“人有三急。” “你总不能让我,在床上解决。” 意识到赵瑾可能是什么情况,谢蘅眨巴了两下眼睛,试探道:“你......” 话既然摊开了,都是男人,尴尬好像也少了一些,赵瑾点了点头,“我想小解。” 看谢蘅怔住,赵瑾浅浅笑了笑,“你难道,这个也能帮?” 126如何回应 “呃......”谢蘅嘴角的笑僵了一下, 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小解是吧?” “来, 用这个。” 谢蘅说着说着, 就弯腰从赵瑾的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尿壶。 “虽然在床上解决有些让你为难,但你这情况特殊, 刚结痂才一会儿, 只能暂时将就一下,不然下床上床, 一会儿准得折腾出事来。” 尿壶即便是洗的再干净, 也会有些味道, 一直以来, 赵瑾宁愿多走些路, 也不会使用尿壶。不过, 以上也只限于寻常时候。若真迫不得己,他也会做出妥协,倒也不是一成不变。 他看了谢蘅一眼, “小解能用, 可若是想要如厕, 总归不能在床上。” 谢蘅眨了眨眼, 反问道:“你现在想如厕么?” 赵瑾如实回道:“暂时没有这个需求。” 谢蘅闻言倏的便笑了, “那就先别想这个。” “你真有这个需求时, 我肯定不会让你在床上解决。” “你先别动, 我给你把被子掀开。” 谢蘅说完就掀开了赵瑾身上的被子。赵瑾如今身上为了方便观察,并未穿外衣,下面也只穿了一条里裤, 掀开被子后, 谢蘅难免朝某人的那处看了一眼。 “要我帮忙脱裤子么?” 她想了想,“或者,我帮你扶着也成,你可以不动。” 二人连更亲昵的事都做过,所以,帮赵瑾解个手,也不是不能做。 谢蘅说这话的时候,并非是玩笑的语气,而是她真的觉得,与其让赵瑾动过去动过来扯到伤口,不如她帮忙来的方便。 赵瑾本被谢蘅看的有些不大好意思,再一听这话,一些曾经的画面,竟然瞬间便浮了出来。 他连忙敛了敛目,干咳了一声,“不...不用。” “只是身前受伤,又不是废人,用不着这样。” 担心谢蘅真这么做,赵瑾紧接着便说道:“东西给我吧。” “我自己来。” 谢蘅很快就察觉到了赵瑾这是不好意思了。 她眼中划过一丝笑,“行——” “你自己来。” “不过,要是一会儿伤口裂开了,后面养病的安排,你就得都听我的。” 赵瑾接过了谢蘅递来的夜壶,“我会小心。” 既然人不大自在,谢蘅便没再为难赵瑾,她点了点头,十分体贴道:“那你弄吧,我去外面给你打些水,顺便吩咐些事。” “你弄好了,放床边就成。”一想到放床下需要弯腰,谢蘅一说完就给赵瑾搬了个凳子过来,“诺,记得放这上面。” 想的这般周到,赵瑾有些惊讶。 谢蘅很快就出去了。 赵瑾先前的话,其实也给她提了个醒,小解尿壶能行,如厕还真需要下床。 所以,她得让人找个恭桶去。 再次回到屋子,赵瑾已经解决完毕,他甚至连被子都重新拉到了自己身上,只除了一旁凳子上隐约冒着热气的尿壶,还彰显着事情略微有些尴尬。 谢蘅端着温水回来,她给赵瑾拧了个帕子,“来,擦个手。” 赵瑾接过热帕,空手的谢蘅随即面不改色的拿起了一旁赵瑾才用过的尿壶,走出的屋门。 彭三泰估摸着时辰赶了回来。 谢蘅离开长安前,平阳侯就告诉过她,在她之后,还会派出一明一暗两拨人马,彭三泰便是平阳侯此次暗中派出的人。 他原是做什么的,谢蘅暂时不知道,赵瑾出事,许多安排,都会相应的有所改变。二皇子谋反一事,牵扯重大,现在证据是收集的差不多的,关键是如何上达天听,然后把青州动乱给按下去。 谢蘅一向不愿掺和政治,这次也不例外。 赵瑾要和彭三泰议事,她端起了床边的水盆,“你们先谈,我们让小二备些晚膳。” 赵瑾眼疾手快,抓住了谢蘅的手腕。 谢蘅垂眸看去,“怎么了?” 赵瑾对上了谢蘅的目光,“不是说,要帮我么。” 谢蘅笑,“你们商量出结果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告诉我一声就成呗。” 赵瑾目光微动,拉着谢蘅的手,却是没有松开,“我想听你的想法。” “不是事后的。”前脚话刚落,赵瑾后脚便补充了这么句。 很明显,赵瑾看出了谢蘅想要避嫌的意思。 二人一路走来,谢蘅为人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如若每次议事,都要谢蘅刻意回避,在赵瑾看来,这是不信任谢蘅的表现。 谢蘅想出去,除了不想掺和外,确实也有回避的想法在里面。赵瑾能细心注意到这,她有些意外,眼下赵瑾既然当着外人的面提了,她若是再拒绝,多少有些让人下不去台。 “好。” 谢蘅心下坦荡,赵瑾敢开口,她也敢留下。就这样,原本打算离开的谢蘅,顺势坐在了床边,“你们说吧,我听。” 赵瑾随即给了彭三泰一个眼神,示意其开始。 彭三泰点了点头,“世子,青州司马已经转醒,早在一年前,他便发现些许端倪,耐何百里一族极善笼络人心,青州一些官员,如今大数已被收买,他本欲上报朝廷,耐何每次上报,皆是石沉大海。不得已,他只能让自家夫人带着证据,以回娘家安胎之名,离开青州。” “司马夫人如今已经遇害,先前司马手中的证据,也被人夺回,目前我们手上......” “等等。”谢蘅听着司马夫人遇害,证据被夺,她突然开口,打断了彭三泰的话。 “谢公子,有何疑问?” “司马夫人,拿走的证据是什么?”谢蘅问。 “一份名单。”彭三泰回,“是一份青州官员收受贿赂的名单与证据。” 当初在官道上遇到司马府女眷车队的时候,司马夫人的车内格外的乱。二人找到了一封血书,血书乃司马夫人临死前记下,记下了她的身份和刺杀者的身份。 刺杀者恐怕也没想到,司马夫人胸口被补了一刀的情况下,还能坚持把孩子生下来,更能通过细节,看出对方的打扮,乃是出自青州卫戍营。 青州卫戍营之士兵,受命于青州校尉,而青州校尉,是百里府的女婿。 也是靠着这,谢蘅与赵瑾,才推算出,此事与二皇子有关。 “司马大人可还记得名单上有哪些人?” “虽能记得大半,但收受贿赂的证据却无法再有。” 万事讲究证据,即便知道这群人不干净,但没有证据的事,不能贸然抓人 谢蘅顿了一下,“......你继续吧。” 人不能抓,但至少可以防,还是先听完再说。 彭三泰继续道:“如今巡抚已到三行城,这群人粉饰太平的本事不错,巡抚那边暂时没有进展。” “但青州内现下已经暗潮涌动,各路人马,都在浑水摸鱼,西秦方向也有动静,若是最后......” “若是最后事迹提前败露,二皇子孤注一掷,长安将青州荆州两面受敌。若西秦再与二皇子勾结,出兵大魏,益州兵马被掣肘,无法回京支援,长安危矣。” 赵瑾替彭三泰,把他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彭三泰对赵瑾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请世子,拿定主意。” 赵瑾沉吟了片刻,“先前的书信,送出去没有?” “已经往益州和长安方向送了,若无意外,再过两三日应该就能到。” “西秦未必真敢攻打大魏,但也不能因此大意。”赵瑾道:“西秦皇子眼下就在青州,你让人严守边界,别让他出关。” “他不会回西秦。”谢蘅听了一会儿,听到赫连屿的事,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他所中蛊毒发作,若不能解决,他活不过这个冬天。” 尽管不是很想说,但事实摆在眼前,谢蘅看着赵瑾,心情有些沉重,“所以,他的目标,应该还是要找你。” 二人都知道,赫连屿除了是西秦皇子外,还有一个身份。 这一眼看过去,有许多事,即便不说,各自心底都清楚。 “......嗯。”赵瑾重新看向彭三泰,“我一会儿会再修书两封,你送向陇川和平阳侯府。” “是。” 陇川与西秦,秦川,青州三洲都有接壤,若西秦出兵青州,陇川是最除益州外,最能救急的地方。 “至于青州,原先的人马不能撤,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薛定周围的眼线,我要他在三日内,重新掌握青州城的兵权。” 薛定是青州司马的名字,谢蘅从百里府把原本属于薛定的虎符偷了出来。如今也只是完璧归赵而已。 只要控制了青州,青州不会大乱,就等于断了二皇子的后手。 即便西秦出兵,青州前线失守,青州也不至毫无作战之力。再加上修书陇川,而陇川有镇远大将军姜淮安的兵马,即便非召不得随意离开自己镇守的疆域,可一旦战事爆发,从陇川边境到青州,却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是,三泰明白。”彭三泰看向赵瑾,“世子可还有旁的吩咐。” “你去把笔墨纸砚拿过来。” 说实话,这是谢蘅第一次,看到赵瑾处理政事。 他分明还受着伤,脸色也还没怎么恢复,可却已经能把当前的局势,在短时间内看的如此透彻。 而事实上,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才十七岁而已。 这些事,原本和他没有多少关系,他奉命前来调查不假,可这些部署,与他又有何干系呢? 他完全可以只调查完了便回京复命,但他没有。 如果等到回京复命,青州这边没有任何应对,那二皇子的事情东窗事发后,青州拥兵自重,便会成为铜墙铁壁,再有西秦配合,大魏一场大战,必不可少。 如果没有穿越,谢蘅今年也才十八岁。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十七岁是什么样的。 和大多数人一样,她还在读高中,还未步入大学。除了学习,她常做的事,便是体能训练。 每日的生活有些枯燥,周末回家,和家里的老头子切磋两把,平淡中有着欢乐。 赵瑾的十七岁,早早的就脱离了父母的羽翼,能够独当一面,也能守护自己心中坚持。 表面上,他拒人千里之外,冷淡不通人情,孤僻又高傲,实际上,剥开表面,深入了解,你会发现,这人只是不善与人交流,并非冷血无情。 他心如明镜,心中有爱,克己守礼,自尊自律,沉着冷静,思虑周全。 很难想象,做到这么多的赵瑾,竟才十七岁。 这么一想,再看赵瑾的时候,谢蘅便觉得,自己对这人的喜欢,似乎又多了一分。 害...... 她在想些什么呢。 为了方便赵瑾写字,彭三泰已经把外方榻上的小桌搬了过来。 笔墨纸砚屋内都有现成,注意到屋子里的动静,回过神的谢蘅连忙站了起来。 “我来吧。” 彭三泰对谢蘅笑了笑,“谢公子去拿笔墨纸砚吧,桌子就我来。” “行。” 赵瑾一共写了三封书信。 他虽给镇远大将军去了函,可长安还是得有人配合才行,若不然,他一个小小的寺正,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表明他所言不假,这封信的可信度也就不高了。 把三封书信写好,再分别装好,赵瑾额头上,有些沁出了汗来。 彭三泰把书信收好后,看着赵瑾的样子,有些心疼,“世子伤重还未痊愈,请保重身体,切勿操劳过度。” “嗯。” “三泰先去让人把信送走,并去安排青州一应事宜,若有需要,这屋子的隔壁,都是我们的人,世子可放心。” 赵瑾颔首,“辛苦你了。” 彭三泰听赵瑾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这都是三泰应该做的。” 赵瑾与彭三泰说话的时候,谢蘅没再打断,她安静的在一旁收拾起了笔墨纸砚,等到彭三泰走了,这床上的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谢蘅看了眼赵瑾冒汗的额头,“你在屋子里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再打盆水回来擦擦汗,顺便让小二准备些吃的,这一日下来,你除了吃药,还没吃点什么东西。” 赵瑾张了张口,“谢蘅......” 谢蘅都准备走了,听到这话,却是猛地回头看了人一眼,“你叫我什么?” 知道人是对这个称呼不满意,赵瑾犹豫了一下,“三郎。” “不对。”谢蘅重新走了回去,她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叫我。” 其实,赵瑾少有叫谢蘅的名字,无论是大名还是小名。 这里之所以突然开口,也是看谢蘅忙前忙后忙了这么久,想让人歇息一下。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没想到谢蘅会突然揪着不放,赵瑾微微愣了一愣。 想到一种可能,他顿时有些复杂和狐疑的看了谢蘅一眼。 “喂喂喂。”谢蘅一看赵瑾的表现,就知道人想歪了,她没好气的笑道:“你想什么呢。” “怎么是这个表情。” “一个称呼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二人一路以来,倒是有过很多别称。 比如瑾娘,比如思贞,比如夫君,又比如娘子..... 不用说,这人定然是想到这方面去了,以为现在她用了他的身份,所以他便该是她之前的“妻子”的角色。 谢蘅哭笑不得的提醒道:“你就不能往正常的称呼想?” 赵瑾默了默,很快明白了过来,“你是说......阿蘅?” 谢蘅板着的脸,听到这终于重新露出了笑来,她笑道:“这不就对了么。” “叫这么生疏做什么。” “你先前不是阿蘅阿蘅都叫过了么。” “突然叫我一声谢蘅,我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阿蘅这个称呼,不比其他。寻常人家,少有以“阿”字开头来唤人名字。在长安,多数都是像谢府那般,在家行几,便以几郎称呼。也就长公主家中,喜在人名单字前加个“阿”字。 一直以来,赵瑾都觉得,“阿蘅”二字,有不一般的意味,非亲近之人不能叫。每每这般唤人,赵瑾都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谢蘅就像是他家一份子,而这两个简单的字,也充满了无法形容的亲昵之感。 若非情急,一般来说,赵瑾并不会把谢蘅唤做“阿蘅”。 如今人这般要求,赵瑾有些晃神的同时,心底却是漫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看了谢蘅一眼,轻声问:“那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什么?”谢蘅笑了,“你不挺多名字的么?” “寺正呐,世子呀,随便一个,不都行?” 赵瑾皱了皱眉,“你不是说,不要叫这般生疏?” 谢蘅戏谑的对上了赵瑾的目光,似笑非笑道:“可我记得有的人曾说过,和我并未亲切到称兄道弟的地步,让我注意自己的言辞来着。” 谢蘅还记得给赵瑾打水的事,所以说完就给了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着离开了屋子,留下赵瑾一人在屋子里,兀自发愣。 无论是要热水,还是要让客栈准备膳食,都用不了多少时间。 谢蘅回屋的时候,赵瑾瞬间就看了过去。 把水盆放在凳子上,谢蘅道:“膳食一会儿就好,你既然受了伤,多少得忌口,生鲜之内的东西也最好不要吃。” 心底记挂着谢蘅先前说的话,赵瑾的兴致看起来不大高。他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你明知道......” 谢蘅给赵瑾拧好了帕子,“我明知道,那时你是气话?” 来到床前,看着赵瑾的样子,她笑了笑,“还想着呢?” 赵瑾没有否认,“之前的事,总得说清楚。” 谢蘅见赵瑾较真了起来,解释道:“我其实也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并未真的往心里去。” 赵瑾脸色黑了黑。 眼瞅着不对,谢蘅凑了上去,讨好的笑了笑,“那啥。” “要不你说说,我怎么喊你?” 赵瑾有些不大高兴,他拒绝了谢蘅给自己擦汗的手,把帕子拿了过去。 “先前怎么叫,就怎么叫。” 谢蘅摇了摇头,“你都换我阿蘅了,我再唤你世子寺正啥的,显得我两多生份不是。” 她眼珠子转了转,盯着人试探道:“要不,我叫你赵瑾?” 赵瑾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皱眉问:“为何直呼我大名?” 还能理自己,说明也不是真生气了,谢蘅得寸进尺的往人旁坐了下去,“你看,你身份要比我高贵是吧?” “每次与你一道,我总觉得自己低你一截似的。” “我如果能唤你名字,说明我二人关系是平等的,我不用担心说话没分寸,没规矩,也不用担心哪一天惹你生气了,你借故收拾我嘿嘿。” 谢蘅说完,甚至笑着的对赵瑾抖动了两下自己的眉毛。 赵瑾被谢蘅的说法气笑了,“你叫我名字,只是为了能哪一天惹我生气不担心我用尊卑来压你?” “不不不。”谢蘅连忙否认道:“你关键没抓对。” “我叫你名字,不是为了惹你生气,是想在你我二人间沟通是平等的。” “是不想让尊卑礼仪,压制我心底真实的想法。” “你要同意了,我二人就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贵,也没有谁比谁低贱。” 作为现代人,彼此互相称呼名字,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在大魏,却戴上了无形的枷锁。 谢蘅并不觉得赵瑾的名字有多唤不得,但此处讲究尊卑,赵瑾也算是出身半个皇室,她如果贸然唤他大名,就是对其不敬,这个让谢蘅一度非常窝火。 赵瑾默了一瞬,他垂下了眼眸,“既如此,别的名字也可以,为什么非要叫大名。” 谢蘅一愣,“你还有别的什么名字?” “赵兄弟?” 赵瑾没想到谢蘅转头就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你......” 谢蘅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不喜欢吧?” “其实还是赵瑾好听的。” “要不,就这个呗?” 赵瑾的脸色依旧不大好,但有些名字,的确是过于亲昵了些,他属实开不了那个口,让谢蘅那般唤他,若真这般说了,恐怕他的心思,也就藏不住了。 赵瑾吸了口气,一句“随你”,算是将这件事拍板定了钉。 谢蘅得逞的笑了笑,屋外适时的响起敲门声,估摸着小二送饭来了,谢蘅一边起身,一边对赵瑾眨了眨眼,“放心,我只私底下这般唤你。” “一定不会让你在人前被人说些什么。” 二人私底下的称呼,经过这样一番讨论,算是确定了下来。 小二送的是红豆粥。一想到上次自己不能动,赵瑾也是陪她吃的一样的东西,谢蘅这次便也叫的和赵瑾的一样。 把东西端进屋,谢蘅对赵瑾道:“来,吃饭了。” “你今日精神损耗太多,一会儿早些休息,别再想其他的事。” 赵瑾看着谢蘅忙碌的背影,缓缓说道:“我已让人联系了护国公。” 谢蘅端着粥走了过来,“嗯。” “益州是我外祖镇守,你联系他,无可厚非。” “若是顺利,只要青州局势稳定,我们便可以离开。” “然而,青州诸城,不是那般容易稳定。”谢蘅如实道:“这件事,真做起来,需要人手与统筹。” 赵瑾把粥碗接了过去,“朝廷不是只有我一个赵瑾。” “圣人届时会做安排。”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能力,和自己该做到哪一地步。谢蘅将自己的碗端了起来,对赵瑾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她想了想,有些好奇,又有些期待的问:“你今日舍命相救,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赵瑾准备喝粥的动作闻言滞了一下。 谢蘅还在盯着他看,他吸了口气,“怎么突然这么问?” 谢蘅很想问赵瑾,赫连屿说的话,是否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但现在的问题是,赵瑾若是承认,她该怎么回应? 大方的也跟着承认,自己对他有感觉? 可是,她目前的性别是男人,赵瑾一旦承认喜欢的是男人的她,那她要怎么搞? 用男人的身份和人谈场恋爱么? 然而情到浓时,她难道还能变点东西出来? 退一步说,赵瑾喜欢的只是她这个人,不在乎她的性别,那她要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姑娘么? 承认,萧轻若拿嫡女充当嫡子的事情便瞒不住,这么久的安排便会功亏一篑,指不定被世人知道,然后越闹越大,国公府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但如果不承认,问题就又回到了一开始。 除开她顶着男人的身份与人谈情,此事毕竟是谎言,赵瑾拿真心对她,可她却一直骗他,一旦有朝一日他知道事情真相......... 这么一想,谢蘅原本打算直接询问的想法,顿时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暂时不行。 她不能现在就戳破两个人的关系。 即便要戳破那层窗户纸,也得她把杀害萧轻禾的凶手找出来再说。到时她心下没有歉意的离开谢府,便可以恢复自己的性别。 赵瑾要愿意,二人便谈来试试,若不接受,她也没啥遗憾了。 谢蘅的大脑在快速的转动着,并且短时间内,做出了权衡利弊与选择。随后,她便在赵瑾的注视下,扬起了自己的嘴角,“这种时候,不该多让我做些事,来报答你么?” “机会就这一次啊。” “你可想好了说。” 赫连屿与他的对话犹在耳侧,仔细一想,在二人交谈的时候,屋内便传来过动静,因此,在意识到谢蘅有极大的可能会听到赫连屿的话后,再加上其此间突来的一问,赵瑾的心瞬间便提了起来。 在等待谢蘅回话的时间里,赵瑾的思绪十分混乱,直到谢蘅把解释的话说完,他僵硬的身子,这才慢慢的缓了一缓。 “......我并未救到你,你不用往心底去。” “粥快凉了,先喝粥吧。” 好家伙,竟然也会转移话题了。 难得看到略微有些生硬转移话题的赵瑾,谢蘅眼中划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虽说现在有些话不能挑明,可她光看赵瑾的一些反应,竟也觉得十分可爱。 “我心底其实就当是你救的我。”她往人身前凑了凑,“你看,你真不利用这个机会?” “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你不再考虑考虑?” 这话说的,仿佛便像是在推销自己似的。 赵瑾察觉到一些异样,他狐疑的看了过去,“在我睡着的一个多时辰里,你做了什么?” 谢蘅呆呆的眨了眨眼,“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为何这般殷勤。” 谢蘅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我念你的好不成么?” “我难道还不能感谢你了?” “你这就过分了啊,居然怀疑我的用心。” 赵瑾也说不出自己心底现在是个什么感觉。 他不敢奢望谢蘅对他有所回应,可又控制不住的希望谢蘅对他,有那么一些不同。 与此同时,他又时刻担心着,谢蘅察觉到他的想法后,会以异样的眼光看他。 这种纠结的心里,自赵瑾明白自己的感情后,便一直折磨着他。 今日的谢蘅,待他似乎有些变化。 然而,怕自己自作多情,怕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赵瑾不敢多想。他快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道:“只是有些奇怪。” “并没有怀疑你用心的意思。” 谢蘅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粥,肚子里有了暖意,她方似笑非笑的看了人一眼,“既然你不领情,那今后可不许后悔啊。” 赵瑾被谢蘅看的有些奇怪。但事实上,今日不用他救,谢蘅也能成功脱身。 他“嗯”了一声,索性不再去想,为何谢蘅会有这个举动。 “不是喝粥么?”见赵瑾只喝了一口就没动了,谢蘅昂了昂下巴,催促道:“还不快喝,像你说的,粥冷了都。” “好。” 喝完粥,再漱个口,天色便也大黑了。 临睡觉前,谢蘅特意让人去买的恭桶已经买了回来。她放在了床边,并嘱咐赵瑾,如有需要,可以唤她帮忙。 谢蘅记得自己睡觉爱动,赵瑾没受伤时还好,这会儿伤的重,她要无意间一撞,到时别给人碰的更严重了去。 因此,她不敢睡在赵瑾身旁。但又担心赵瑾需要帮忙时,她离得远发现不了,她想了想,索性在二人的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赵瑾若想喊她,轻轻扯一扯绳子便是。 这么一折腾,时间就又过去了好一会儿。 谢蘅睡在榻上,屋内熄了灯。 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身旁都睡着有人,如今突然分开,赵瑾的心,反倒是有些空荡荡了起来。 被子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绳子。 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了谢蘅的手腕上。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赵瑾才敢放纵一下自己的一些想法。 依照目前的相处发展下去,有些东西,以谢蘅的聪慧,怕是快被发现了。 是及时止损,还是继续沉沦,最后挑破天窗,关系不复从前...... 说起来,为这件事纠结的人,又何止谢蘅一个。 半夜 感受到肚子里有些动静,谢蘅挣开了自己的双眼。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以至于刚一转醒,下腹一股热流划过,意识到是什么情况,谢蘅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不好...... 手腕上系红绳的目的,是为了方便赵瑾叫人,然而谢蘅这个时候显然把这茬给忘了,因此刚下床走了一两步,她的手腕上便传来了动静。 谢蘅暗道一声糟糕。 “怎么了?” 果不其然,前一刻刚扯动了一下,后一刻里屋就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谢蘅一边解着红绳,一边说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要拉肚子了,我去外面解决一下。” “你睡吧,没啥事。” 人有三急,谢蘅没有受伤,不愿在屋里解决,无可厚非。 赵瑾没有多想,他把心放了下去,应了声“好”。 就这样,谢蘅出了屋子。 客栈有专门供堂客使用的茅房,谢蘅摸黑到了此处之后,看着裤子上沾到的血渍,她突然有些欲哭无泪。 这系统出品的裤子穿久了,其实很舒服,营养液清洗一下,干净又卫生,关键是,是她伪装男子身份最好也是最方便的一个道具。 然而,这会儿弄到血,清洗起来不方便不说,还不好晾晒。 没办法,谢蘅只能先换上一个普通的裹裤,再塞上系统购买的卫生用品,随后在外面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后,拿回了二人住的地方。 170初露锋芒 太史纳鲁是谁, 这是南蛮的敌军主帅,战功虽不及护国公, 可名气也极大, 然而谁能想到,这样厉害的一个人,如今会被谢蘅取了首级, 出现在大魏的军营里。 楚弋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谢蘅, “三郎,你.........” 三个月的蛰伏, 足以让谢蘅对现在的情况了解透彻。 南蛮铁了心要开战, 先不说这个不是谢蘅以一己之力就能阻止, 便是宣帝那边, 她区区一白衣, 也说不上这种能决定两国大事的话, 退一步说,纵使宣帝放心把这种家国大事交给她这样的小辈,谢蘅还不愿掺和呢。 她之所以去敌营, 主要是为了报这具身子母亲兄妹亡逝之仇, 只不过, 凑巧遇到了南蛮策划两国战事, 又偶然得知护国公的事, 便是太史纳鲁让人做的, 这新仇旧恨加一起, 谢蘅要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自己蛰伏这几个月吃的苦。 她看着周围诧异的纷纷站了起来的众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为首之人上, 恭敬道:“季伯伯, 南蛮与西秦同时对大魏不宣而战,便意味着两国对魏早有打算。” “此战既已无可避免,三郎不才,自告奋勇取了太史纳鲁首级,但愿没给我军添乱。” 现在在场的人,除开谢蘅外,一共有五人,分别是主帅季老将军,中将郑砚,副将陆平之,校尉楚弋,副尉宋安年。 成功在虎啸关外伏击了南蛮小队后,在谢蘅的强烈要求下,楚弋把她带到了魏军大帐。 现在是特殊时期,楚弋要带上百人出城这事,事先告诉过季老将军,谢蘅选择动手的时辰不算早,差不多就是休息的点,只不过,南蛮这边士兵休息了,大魏这边却因为兵马等各种补给问题,还在商讨后面的对敌之策。 因此,谢蘅到大帐时,人都是齐的。 乍一见面,如何寒暄此处不再多提。 护国公昏睡了五个月,一直是谢蘅的营养液吊着,现在都还未醒来,所以现在大帐内,能做最终决定的,是季老将军。 要说这季老将军,就不得不提到朝廷的安排。 大魏挨着南蛮西秦的州府有三,分别是青州,益州和南越,其中益州最为特别,与两国皆有接壤。 青州刺史蒋勇,护国公萧尚,和沐王手下的傅平生,是大魏常年镇守边境的三大猛将。 先前楚弋与护国公副将陆平之一道上书朝廷,强调益州异样,请求朝廷重新派 人过来,镇守边疆。 青州刺史蒋勇因青州动乱一事被罚,后镇远大将军姜淮安接管青州边境,二皇子动乱,朝中又处置了一批武将,如今护国公萧尚坠马昏迷不醒,朝廷竟连可以代替护国公之人一时之间都选不出来。 不得已,朝廷最后只能从益州的另一要塞南关调季老将军过来,主持大局。 季老将军年轻时在战场上也是威名赫赫的大将。现在年逾七十,朝廷调人来时,也没想到南蛮会发动战争,现在战事一起,在新的任命过来之前,一切的行军布仗,都得倚靠老将军决断。 今天是五月初三。 距离南蛮第一次进攻大魏,才过去两日。 第一波进攻最猛,目的就是为了一战告捷。 何时进攻属于军事机密,谢蘅好不容易打探到南蛮将在五月初二晚上行动,结果谁也没想到五月初一清晨,南蛮便突然有了动作。 万幸的是,大魏这边先前心下就有了底,因此有过准备。 所以,一日激战过后,大魏这边是艰难的把虎啸关守了下来。 双方都有损失。 也正是因为两军已经开战,所以谢蘅这才急着回来。 大魏的边疆,是无数萧家人用鲜血捍卫的结果。大魏这边有这么多她的亲人,她便是再狠心,也不可能对大魏的将士狠下杀手。 季老将军与护国公是旧识,虽常听老友提自己的外孙,这却是他第一次见谢蘅。 他万万没想到,谢蘅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一确定太史纳鲁的身份,他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这怎是添乱。”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天佑我大魏啊哈哈哈哈。” “好!” “好啊!” “现在地方没有元帅,正是我军反攻的大好时机。” “三郎,快,你与我等人细细说说,南蛮军营的情况。” 谢蘅点了点头,处变不惊道:“南蛮方对外宣称进攻虎啸关的有十五万大军,但我细看过了,此次驻扎在虎啸关外的,至多只有八万。” 伴随着谢蘅话落,在场的众人都吸了口气,楚弋没忍住紧张的问:“三郎你确定?” 对外宣十五万,实则只八万,这是一种什么概念? 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招不慎都容易全军覆没,人命不是玩笑,谢蘅这话所带来的震慑力,不比她取了太史纳鲁首级少多少。 谢蘅点了点头,“他的军营中,有上百个空帐,每日里烧的柴,开的锅,数量都和十五万人对不上,若按一口锅供五十人食用算,他至多只有八万人。” “可探子明明来报,南蛮从各地召集了三十万人......” 说话的是副尉宋安年,谢蘅摇了摇头,“不,年叔,探子那边的消息,不一定是错的。” “益州地势险要,南越是平地,现在两国共同出兵益州,若我是南蛮人,我应该会声东击西,益州能攻下最好,这样很快就能打到秦川,可益州若是攻不下,南边的两越是富饶之地,从下往秦川走,纵使最后打不到大魏都城,也能将南方洗劫一空。” “所以,三郎猜测,他应是把余下的七万,都加到了南越那边,对外号称攻打南越只十五万的兵力,可事实上,南越那边的兵力,至少有二十万。” 先前谢蘅所在的阵营是小营,大部队的人马都是四月底才抵达的益州边境,即便先前知道有十几万的人马要过来,可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真实是什么情况,因此,这些消息,也只能现在才说。 谢蘅的猜测有理有据,不无道理。 大家连忙把目光看向季老将军,“将军!” “不急。”季老将军脸色有些沉重,他吸了口气,“三郎。” “你继续说,还有什么发现。” 谢蘅微微颔首,“先前在楚叔帮助下,抓了一个敌军校尉,名叫元桑,季伯伯可曾听过?” 大家彼此看了一眼,没人听过这个名号,季老将军试探道:“他是?” “这人不仅是南蛮前锋校尉,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南院大王公冶无渡之子,全名公冶元桑。” 能蛰伏敌营三月,还能取南蛮主帅首级并毫发无伤的带回大魏,并且成功取得敌军情报,以上这些换在任何一人身上,都算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谢蘅不仅办到了,现在竟然还告诉大家,今晚抓的这人,是公冶无渡的儿子。 除季老将军还算沉得住气外,余下众人,皆是诧异的看向谢蘅。 这里要提的是,南蛮官制与大魏不同,南蛮穆宗之下,未设三省六部,而是设的南北两院,又称北大王院和南大王院,最高统领为两院大王,这名字里虽带着王字,却不是皇室,若硬要比较,和大魏的丞相一职,倒是有些相像。 现在的南蛮,北大王院势力明显要低于南大王院,是以南院大王的地位,仅次于南蛮穆宗,若元桑真南院大王之子,这对后面的谈判,必然是有利的。 然而,一直没开口的中将郑砚,听到此处头一次质疑起了谢蘅的话。 “公冶无渡之子参军这种事,探子都未曾探到,你是如何得知?你又如何确定他的身份?” “上次我外祖在将军府内被刺杀后,我就通过蛛丝马迹查到了和南蛮有关。” “随后亲自卧底南蛮军营,那个时候,就是元桑在训练新兵。” “新兵里,总有一些人,是罗尔城来的,他们听到过一些风声,元桑的身份,只要是真的,已经做到校尉的他就不可能瞒得一丝不透。” “后来经过一些观察和证实,我可以确定,他即便不是公冶无渡之子,也和公冶无渡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里谢蘅其实没有把话说完。 她之所以混入敌营,并非是为了大魏这么高大上的理由。 她只有一个目的,帮这具身体逝去的亲人报仇。 元桑是南蛮南院大王外派历练的儿子这一点,是谢蘅花了300多点帅气值从系统得到的信息。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贸贸然去敌方军营。 在南蛮军营时,谢蘅脸上一直带着的是华明的脸皮,喉结和内裤以及肉衣,她也一个没落,是以先前离开南蛮军营她一换下面具后,元桑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她来。 南院大王远在罗尔城谢蘅接近不了,可接近他儿子,倒是容易的多。 傀儡木系统出品,若要使用,需要目标人物的姓名、生成八字和鲜血,三者缺一不可。 中傀儡木者,将听施术者命令行事。 只不过,一张傀儡木只能使用一次。换言之,只能让傀儡替自己办一件事,事成傀儡木自动失效。 谢蘅把自己拥有的这张傀儡木,用在了让元桑刺杀公冶无渡上。 以他的身份,接近公冶无渡再容易不过,没有人会想到,元桑会刺杀公冶无渡,自然,也不会对他进行诸多防备。 而现在,她要做的,要么是把公冶无渡吸引过来,要么是把元桑给人送到他的身边。 公冶无渡作为南院大王,轻易不会离开罗尔城,因此,相较于前者,谢蘅其实更倾向于后者。 元桑功夫谋略都不差,若是没有大的变故,绝不会从前线退下。 所以,谢蘅才会废这么大劲在离开南蛮军营时,还把元桑用计引到虎啸关外。 此乃一石三鸟之计。 不可否认谢蘅的回答有些避重就轻,但现在去核实元桑的身份,并不是明知之举。 季老将军闻言沉吟了片刻,却是又问:“现在南蛮军营里,可还有什么坐镇的人物?” “有一明威将军,一游骑将军,但这两人的威望,并不及太史纳鲁,啊对了。” 像是想起了一茬,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对季老将军笑道:“季伯伯,险些忘了告诉你了。” “我临走前,在他们喂马的草料里,塞了一些巴豆粉。” “你......” 楚弋听到这里直接上前一步,乐的拦住了谢蘅的肩膀拍了拍,大笑道:“好小子!” “你还做了哪些事,一次性给大家把话说完成不成?” 谢蘅整个右手先前为了砍断元桑的大刀被震的现在都还有些酸痛。 好家伙,楚弋这一下下去,谢蘅整个人险些飘了起来。 她强撑着笑了笑,“没了。” “就这些。” “也不知能否帮到大家。” 陆平之今年四十有二,是护国公萧尚的副将,军中的威望并不低,听了这么久,他上前了一步,“将军,若谢家三郎所言非虚,那么,这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陆砚年纪比陆平之小,今年只二十有八,他是季老将军带过来的人,听完这话,却没有表现的十分乐观,他皱了皱眉,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可,谢家三郎毕竟年幼,且这又是其第一次上阵杀敌,以上这些消息,如何能保证真假,若是敌人诱敌之计,我军岂不是全军覆没?” 副尉宋安平随即反驳道:“陆中将,前汉冠军候十七从军,二十二岁封狼居胥也不过区区五年,我大魏儿郎,难不成仅凭年纪未及弱冠,就要否定一切?” “再者,敌军得有多大的把握,才能以牺牲一军主帅首级为代价,诱我军深入?” “你......”“将军,末将同陆副将看法一致,此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宋安平没等陆砚再说什么,便对着季老将军,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陆砚吸了口气,他站了出来,“陆某不是看轻谢家三郎。” “只不过,若要行动,必然得考虑万全之策,虎啸关乃是益州天堑,一旦虎啸关失守,益州必将危矣,请将军,务必三思而后行!” 陆砚的考虑,并不是没有道理。 谢蘅从未上过战场,一下消失三月,一回来就带着这么多消息,对初出茅庐的小兵的话,信,还是不信,这是一个十分值得商榷的问题。 季老将军身着战袍盔甲,闻言先是默了一瞬,紧接着便把谢蘅带回来的人头提了起来仔细看了看,辨认是否真是太史纳鲁。 屋内的旁人都在等季老将军发话,结果季老将军却是重新看向了在一旁站着的谢蘅,看起来十分和蔼的问,“三郎,你怎么看?” 谢蘅轻轻颔首,“陆中将的考虑,并无问题。” “至于三郎话的真实性,季伯伯,想必您心下也已经有了决定。” “没有别的想说的了?” 谢蘅摇了摇头。 季老将军提醒道:“先前,安平说的冠军候封狼居胥的典故,你可知道。” “略有耳闻。” “你今年多大了?” “再有几月,便是十六。” “冠军候十七进入军营,你祖父若无这一遭变故,想必早已替你安排好了历练,现下你祖父昏迷不醒,你有如此本事和心性,可想做些什么?” 季老将军这话,已经暗示的十分明显。 谢蘅浅浅一笑,“三郎没什么本事,只想回去看看祖父母亲,再竭尽全力想方设法让祖父醒来。” 季老将军没想到等到的是这个回答,他愣了一愣,“没了?” “没了。” 季老将军脸色略微有些黑。 他把提着的太史纳鲁放了下去,却是先将此事按了下去,转头看向一旁的几人吩咐道:“安年,你去派一小队人马,出城打探情况,速度要快,沿途记得留下讯息。” “是,末将领命。” “陆砚,你去抓几个今晚的俘虏,严加拷问南蛮军营情况,速度一样要快。” “是,末将领命。” “楚弋,平之。” “末将在!” “你二人去清点将士,留三千驻守虎啸关,余下众人,整装待发,营地集合,听我命令。” “是!” 快速的吩咐完,大帐内,很快就只剩下谢蘅和季老将军二人。 季老将军站累了,旁人走后,他便慢慢的坐了下来,看向谢蘅。 谢蘅知晓季老将军这应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她规矩的站着,恭敬的唤了声“季伯伯”。 季老将军默了一默,终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能只身一人独闯敌军,取敌军将帅首级,现在又为何不愿上阵杀敌?” 为什么不愿呢? 这个理由,在谢蘅看来,并不好表达。 她不是此处的人,没有那么多家国情怀。先前去敌营,目的是为报仇,而不是为了宣帝江山的巩固。 杀太史纳鲁,是因为其是护国公罗马的始作俑者,现在护国公醒不来,那他就得一命偿一命。 会放巴豆,只是出于好心,想要把大魏胜利。 可你要她为大魏,准确来说为宣帝抛头颅洒热血,谢蘅心底会有一股不同于现代报效祖国的那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和使命感。 她在前线拼死拼活,最关键的是,还得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届时若护下了大魏,她维护的其实是中央集权专.制主义这个制度,满足的是统治阶级继续长此以往对权力的追求。 她真的要这么做么?魏宣帝值得她这样做么? 再或者,一旦她身份暴露,她所挣的军功,够抵萧轻若的欺君罔上的过么? 谢蘅并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参军作战,可无论是问几次,她心下都觉得不值。 换言之,她的骨子里,并没有像护国公那样对大魏的愚忠,和发自肺腑的认同感。 然而,以上这些话,谢蘅注定无法对季老将军说出口。 她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三郎惭愧。” 季老将军不明白谢蘅为何能做前者,却不愿做后者,见其似乎不大想说,他叹了口气,“三郎,伯伯想问你,你觉得,魏军实力如何?” 谢蘅顿了一下,“此等军事要密,三郎不敢过多了解。” “伯伯告诉你。”季老将军心情沉重的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圣上不许边关将领拥兵自重,南越便只有七万守军。” “益州虽有十万,然,因西秦南蛮两国兵分两路进攻益州,现在益州的兵力分散,虎啸关目前只有五万,且因地形险要,留下的人中,有一半的人全是老兵,若等后方州府支援,至少也要七日。” “一旦益州失守,最先遭殃的,是益州的十万百姓妇孺。” “人各有志,伯伯本不该强求你做什么。” “可现在,益州五万兵马,两日前交战已损八千。三千留守虎啸关,四万不到的人,要对抗南蛮七八万的兵马。” “纵使敌军没有主帅,可这七八万的人,靠不到四万的一半是老兵的队伍,真的能这么容易打败?” “军营里,因你祖父迟迟未醒又因补给等各方面的问题,已有人心松动。” “萧家军是你祖父带出的军队,对萧家军来说,你祖父便是他们的神,他们的魂,他们的信仰。” “他们认同这份信仰,并将其作为自己的斗志,一旦信仰没了,军心就及其容易涣散。” “但其实,他们心下崇拜的,并非是你祖父这个人,而是你祖父这么些年的战功与威名。” “你祖父让他们相信,萧家军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伯伯再是厉害,短时间内也抵不过这么些年根深于脑子里的看法。” “现在,想要重振萧家军的方法很简单。 ”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谢蘅察觉到了季老将军的目光,她抬眼看了过去。 “旧神可以倒下,因为新神还会再有。” “伯伯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在阵前,伯伯就可以让你成为萧家军新的战魂。” “只要有萧家人在这一天,大魏的边疆,就不会被蛮族入侵的这个信仰,伯伯不会让它,至少现在被打碎于人前。” “三郎。” “你...可愿帮伯伯这个忙?” 老实说,谢蘅心下并不是十分想为魏宣帝效命,这和她不想入朝为官是一个道理。 季老将军并不知道她这个想法,他此间也没劝她一做到他那个地步。 可有一点,谢蘅不能否认。 这具身体在给她带来便利的同时,相应的也有一些责任和义务,只要她还用这个身份,那就无法避免。 谢蘅诚然可以不顾世俗眼光拒绝季老将军的请求,然而,一旦拒绝,护国公,谢文和萧轻若就会背上教子无方的骂名。 这里面,谢蘅可以不管谢文,但萧轻若和护国公...... 171完成任务 * 两国对魏不宣而战, 靠着狼烟,长安收到消息不算迟, 五月初二时就知晓了边境有战事, 但具体情况如何,却只能等来自边关的急报。 四天的时间,青州, 益州, 南越,当一份又一份的边关急报放在了魏宣帝的桌前, 魏宣帝大怒, 一连下了十道圣旨召集百官, 做出部署。 五月初十。 这是南蛮挑起战事的第十天。 也是南蛮北线欲发起绝地反攻的第二天。 这一战, 打的及其艰难。 敌军还有四万人马, 魏军不足三万。 在前七天内, 士气高涨的魏军,在季老将军的部署下,将南蛮军队打的节节败退。最终以一万人的代价, 击杀了三万魏军, 并打下了南蛮边关最难攻打的骑龙坳。 和虎啸关一样, 骑龙坳是南蛮的天堑, 它的身后, 护着的是南蛮边境最繁华商贸之地楼城。 若南蛮无法夺回骑龙坳, 只要魏军人数足够, 魏军就可一路南下。 正因为此地十分重要,南蛮余下的两位将军,拼着伤敌一千, 自损八百的可能, 也要将此处夺回来。 魏军这边的兵马一开始除去留守虎啸城防止敌军偷袭的士兵外,一共只有四万四。这里面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兵,真正的战斗力,不足三万。 在如此实力悬殊之下,魏军能以一万的代价击杀三万敌军,已是十分不易。 南蛮想要反扑,也是看准了魏军后方支援未到,兵力有限。再加上先前主帅被杀,军心不稳,这才输的那样狼狈。 可事实上,南蛮既有心出兵大魏,所派的将士,马匹,装备,无一不精良,还别说南蛮手里还留了后手,若不是多了谢蘅这个意外,现在定然是另一种局面。 整整一天两夜,两军在骑龙坳进行了第二轮激烈的交锋。 谢蘅浑身是血,她自己都数不清打退了多少人了。 明明一开始,和季老将军谈的条件是不上阵杀敌,结果这才过了多少天,她就自己上了。 一想到这,谢蘅反手刺进敌军手中的软剑,便是突然一个翻转,旋即猛地抽了出来。 鲜血再次洒了她一脸,谢蘅双眸一凛,身子猛地朝后一仰,堪堪避开身后的一击。 已经打了十几个时辰,眼看着谢蘅体力即将透支,031在系统内焦急道:“宿主,营养液已经没了,新的营养液又还没到账,你你你可千万注意啊......” 谢蘅的营养液,月底没有兑换的会清零,兑换了的不管用没用,系统都不会管。 这么长一段时间下来,谢蘅的营养液,累计的即便没有五百,三四百也还是有的。 除去刚来到大魏那段时间,谢蘅的营养液捉襟见肘外,这还是谢蘅第一次觉得这玩意儿竟也有不够用的一天。 魏军几万人,几百瓶营养液根本不可能分给每一个人,谢蘅也没那么大方和天真,什么好东西都往外拿,直到...... 南蛮军队开始对魏军用毒。 南蛮因地形之便,本就盛产各种毒药,这些奇毒,原本的计划是放在南蛮打下益州后防止战线拉的过长不利于行军打战时再使用的,现在也是被魏军逼得没法,竟然在这个时候把杀手锏拿了出来。 军营中那么多人中毒,一旦不能马上解决,魏军顷刻间就会面临危险。 谢蘅自己就在魏军之中,若魏军败了,她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所以,毒无论如何都得解。 她拿出了一半的营养液,全都稀释进了魏军要喝的水中,借故说有一神医给过她一秘方,可解南蛮之毒。 魏军饮用过后,果不其然,奇毒竟然没了。 季老将军索性将计就计,诱敌深入,最后反将一军,这才打下了骑龙坳。 骑龙坳一役后,谢蘅名声大噪,季老将军本就有意让谢蘅成为魏军的精神信仰,现在,谢蘅便是没上战场,都赢得了军营中大部分人的敬佩。 如果说一开始,谢蘅拿下太史纳鲁首级让她走进了大众的视野,那么现在,解决南蛮之毒后,则成功让谢蘅收获了一大批人心。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谢蘅还未满十六,她的父亲是文臣,许是给她安排好了仕途,所以不许她从军。 以上,是季老将军知晓谢蘅不愿上战场后自己的见解,因此那日也才会那般建议。 现在军营中需要士气,他不用谢蘅上阵杀敌,萧家军只要知晓谢蘅的身份,再了解她已经做过的事,她再出现于阵前,让士兵们看到萧家军没有因萧老将军的昏睡不醒而陨落,这便够了。 在季老将军看来,此事虽不用谢蘅做些什么,但若谢蘅一心想走文臣之路,其实也是有阻碍的,所以,提这个要求,他心下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因为并不清楚为何谢蘅不愿上战场,季老将军那日对谢蘅说的那番话,其实并没有成功说服于她。 会突然改变注意,接受了这个提议,不是因为想要保卫大魏,守护一方安定,也不全是因为不想让护国公和萧轻若难为人,而是谢蘅在那当头突然接收到了帅气值增长的系统通知,让她猛地意识到了一个情况。 精神信仰有什么作用? 对边疆战士来说,这是他们的士气,是他们的军心,可对谢蘅而言,这就是现成的帅气值。 越多人崇拜她,认可她,她的帅气值就能实现最早她设想的那样,不用出门,也能坐享其成。 她本就不是此处的人,为宣帝效命谢蘅不愿,可帅气值却关系着她是否能够回去。 这么一想,对于季老将军的提议,谢蘅也就没有拒绝,二人算是各取所需。 事实证明,谢蘅做的这个决定,当真是十分明智。 仅仅四天的时间,她的帅气值,每日里都在增长,至五月初八,军中投毒一事解决后,谢蘅所得到的帅气值的认可,竟然直直的突破了一万!!! 从三千到一万,能想象么?在这种环境下,谢蘅只用了六天,就达到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增长速度。 谢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一瞬。 但,事情至此还没结束。 帅气值达到一万后,谢蘅算是完成了在大魏的系统任务,随时可以选择结束任务,回到现实社会。 几乎是谢蘅大刀万点成就的同时,系统也自动进行了升级。 也是这个时候,谢蘅才知道,原来,万点帅气值的背后,并非是终点。 这就像是玩闯关游戏一般。 跨过重重阻碍,你以为你已经到达了山顶,实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系统除了万点帅气值的任务外,还有十万帅气值和百万帅气值任务。 其中,万点是基础任务,完成玩家就能选择结束系统绑定或是继续系统任务。 若是前者,那么谢蘅即刻就能回到现实,此处的一切和她再无瓜葛,若是后者,十万帅气值的完成奖励是玩家能自由穿梭两个时空三次,而百万则是可以选择带一人穿梭时空。 说实话,看到这两个奖励时,谢蘅是真的心动了。 但,万点帅气值完成起来容易,若是不出意外,十万或许咬牙也能行,可百万...... 为夺回骑龙坳,南蛮是下了狠心,毒虫打头阵,火攻二轮,并着投石机双管其下。 大魏不是非要骑龙坳,但面对南蛮的进攻,魏军一但后退,支援又未到,虎啸关失守便是迟早的事。 与其让战火烧到大魏的疆域,这战,就必须在南蛮境内打。 因数万人行军,朝廷的支援至快也要七日方能到达。估摸着,也就是这两天了。 谢蘅从未上过战场指挥,季老将军也不放心她就这样上去,所以骑龙坳第二次大战,他让谢蘅负责后方的补给。 然而,南蛮有备而来,竟试图翻过进重山,从后方截断魏军与虎啸关的联系和补给。 谢蘅发现的时候,对方起码已有千人,翻过了进重山,就这样,谢蘅与南蛮方的人,正面交上了手。 她的手下,只有五百人。 尽管后面季老将军从骑龙坳抽了两千人过来,但南蛮就像是铁了心要形成这股包围之势似的,不计后果前赴后继的人从进重山钻了出来。 到后来,眼看着人数还在增加,季老将军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中计了。 南蛮哪是想要拿回骑龙坳,他们根本就是想要夺虎啸关! 前线至多一万兵力在吸引注意与活力,余下的大半,都放在了进重山这边!! 一旦大部队冲进虎啸关,南蛮只要赶在魏军援军到前伪装完毕,支援的魏军在善于用毒的南蛮人前,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届时南蛮的援军也到了,双面夹击之下,季老将军现在手中有三四万人没有补给能坚持多久? 想通了这一点,季老将军连忙下令,让魏军回迁,支援谢蘅。 从五百人,到两千人,再到魏军主力。 谢蘅一开始还手下留情,结果她能手软,敌军却不会。 手臂和腹部受伤之后,谢蘅只来得及喝了瓶营养液,就又冲了上去。 这一次,她不再犹豫,刀剑无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进重山下,两天一夜,人倒下了一批又一批,甚至鲜血沿着山沟都能汇成一条小溪,谢蘅却靠着营养液,咬牙坚持了下来。 她杀红了眼,敌军也知道这里有一个厉害角色,用剑刺着南蛮士兵用力的推到一旁尸体堆成的小山堆,谢蘅双眼冰冷的扫了周围还想冲上来杀她的人一眼。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凡是被她看过的人,却都纷纷吓着往后退了一步。 “大家别怕!” “他没力气了!!!” “你看他的呼吸!他的步法!大家一起呃......” 胸上突然插了一把刀,说话的人说了一半,就被飞来的大刀贯穿了整个胸膛。 谢蘅趔趄了一下,旋即低着头,轻笑了一声。 呼吸吹起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满脸鲜血的看着已经跪在地上的人,笑着质问道:“...没力气?” 最后一脚踢动地上落下的兵器朝人飞去,四肢像是灌了铅似的,谢蘅这下,是真的没法继续再动了。 不过,越是如此,她脸上反而笑得越是开心。 周围的人显然被谢蘅突然的这下给震慑住了。 这些人原本就亲眼目睹了谢蘅的本事,原本想要蜂拥而上的心,至此也有了动摇。 然而,就在大家都想要退缩的时候,一旁不远处,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呵住了谢蘅身旁的所有人。 “所有人,不许后退!这人是萧尚的外孙,凡伤他者,赏十金!杀他者,赏百金!!!连升三级!!” 自古以来,功名利禄最能蛊惑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原本退却的众人,听着只伤谢蘅就能得十金这话,到底还是有人先忍不住,冲了上来。 谢蘅的手已经打起了颤,031在她脑子里急跳脚,让谢蘅快兑换道具,谢蘅没有应。 一剑解决掉两人,谢蘅跪在了地上。 就在她此间招架不住决定使用道具的时候,有好几道冷箭,朝她这边飞了过来。 箭矢的速度太快,要在往常,谢蘅还能反应,可现在她周身脱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冷箭刺向了正在袭击她的几人。 谢蘅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 只见一队人马,正朝着她的方向奔了过来。 172援军到了 这个变化, 南蛮和大魏士兵,几乎是同时反应了过来是什么情况。 “魏...魏军......” “援军到了, 大家冲啊——” 不同于南蛮军队中惊慌失措的声音, 大魏这边,很快就有嗓门大的人,精神抖擞的吆喝出了声。 谢蘅还跪在地上, 周围袭击她的士兵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她了。 魏军一开始的人数本就比南蛮要少, 还别说至少有一万被掣肘在骑龙坳,余下的两万对上敌军的早有准备的近四万的人数, 还是断断续续的从两千人慢慢补给过来, 在局势上, 此次战役, 魏军几乎是从头到尾都属于劣势。 因此, 先前南蛮的统领要求士兵不许后退刺杀谢蘅时, 才会那么快的有人作出反应。 毕竟,谢蘅的周围,只剩下她一个魏人, 而南蛮的将士, 却至少是谢蘅的十几二十倍。 现在, 两军人数瞬间发生逆转, 魏军的援军, 看情况显然不止几千人, 眼下不跑, 那么一会儿局势彻底扭转,南蛮就会被魏军包围。 尤其是他们最前面的一批人,瞬间就会死在魏军的铁骑之下。 人跑了, 谢蘅咬了咬牙, 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长时间没有喝水,她口皮干燥,气息粗重,每呼吸一下,喉咙都刺的生疼。可纵使这样,谢蘅还是冲朝自己驾马而来的某人,扬了用自己的嘴角。 从长安出发的魏军,装备齐全,训练有素,此间离谢蘅约莫还有三丈远时,最前方的士兵竟然没有朝谢蘅过来,而是纷纷朝两边散了开去。 赵瑾曾想过两人见面时的许多场景,却独独没想过,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那个曾经无时无刻不注意自己帅气俊美的人,现在却浑身是血狼狈不已的站在死人堆里就这样看着他。 “你怎么......”眼看着人朝自己过来,谢蘅想和人打声招呼,结果话才刚一出口,她的身子却因为脱力朝一旁略微有些倾斜。 “阿蘅!” 马背上的赵瑾一眼见此,瞳孔一缩,连忙跃下把人接到了自己怀里。 怀里的人,血气扑鼻,说是血人也不为过。 赵瑾一把人接下,整个手都有些忍不住的颤抖,“......别怕。” “我带来了援军,还有药。” “你不会有事。” “...我马上救你。”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一个人可以坚持许久,可一旦拥有了一些东西亦或是舒适的环境后,心境就很容易发生变化。 对谢蘅来说,在赵瑾出现之前,她脑子里有一根弦一直紧绷着,告诉着她不能退不能输也不能死在这里,赵瑾出现之后,谢蘅就知道,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于是乎,身体就这样开始不可控的放松了起来,刹那之间,铺天盖地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谢蘅全身。 “好.....”听着这话,谢蘅浅浅笑了笑,她一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我没事。” 眼皮开始沉重了起来,谢蘅的声音说着说着就弱了一分“...只是有些累了。” 谢蘅是真的累了,熟悉的气息一笼罩住她,她连话都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赵瑾这边刚把谢蘅先前送给他的营养液摸出来打开想给谢蘅喂下,人就突然没了声。 赵瑾直接吓了一跳,他的手一抖,营养液都顾不上了。 “阿蘅!!!” 浑身是血的衣裳,压根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赵瑾心脏一缩,连忙把手放在了谢蘅的脖子的大动脉上。 心跳还在,节奏并不弱。 赵瑾理智尚存,他旁的什么都没管,直接先将营养液扣着谢蘅的下颌给人灌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瞬间就抱起了谢蘅。 因魏军援军的加入,此战役的魏军胜利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周围这会儿是魏军在单方面的进行碾压式屠杀,指挥的人是平阳侯赵策。 进入战场前,赵策就知道,魏军此间已经坚持了一天两夜,到现在还能在战场上坚持的魏军,已非常人。 他远远的看着赵瑾这边喊道:“阿瑾,带三郎退到后方!” 赵瑾把谢蘅带上自己的坐骑,他并不逞强,冲着赵策的方向点了点头后,旋即就拉着缰绳,朝自己这边的后方骑去。 骑龙坳离虎啸关有二十公里地,谢蘅现在情况不明,赵瑾不可能长途跋涉把人带回去。 好在,魏军的补给跟在大部队后不远,这批人,是不用上战场的,他们负责替营地的士兵安营扎寨。 现在两军交战,因不知何时能够结束,补给部队便只扎了两个营地。 赵瑾把谢蘅送回营地时,前线的战事基本已到尾声。 因服用了营养液的缘故,谢蘅在被赵瑾抱进帐篷后,醒了过来。 见赵瑾想去叫人,她吃力的拉住了对方的衣袖,“别去......” 人醒了,赵瑾冰冷的脸庞终于有了一股久违的暖意,他回握住谢蘅的手,“我去找大夫,很快回来。” “别......” 谢蘅吃力的吸了口气,“别去......” “我伤的不重。” “重不重,大夫说......” 想必任是谁见了谢蘅现在的模样,都不可能保持冷静。 察觉到了帐外有人匆忙的过来,谢蘅不得不她咬了咬牙,着急的打断了赵瑾的话,“你想多少人,知道我的秘密?” 赵瑾闻言,身子猛地一僵。 他诧异的看了过去,谢蘅却没时间等人反应,她催促道:“人来了,要是军医,你快打发走。” “我......” “伤兵在哪儿?”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了军医询问的声音,谢蘅吃力的推了推赵瑾。 “去。” “告诉军医,我没事......” 如果说先前,赵瑾还对自己的猜测摇摆不定,那么现在,在谢蘅的暗示之下,他哪会听不出,其所要表达的意思。 他呆呆的看了眼谢蘅,脑子里顷刻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 这一刻,各种情绪瞬间包裹住了赵瑾。 然而,外面的人已经清楚了情况正朝帐篷走来,赵瑾来不及感受和消化谢蘅给的消息,他连忙眨了眨眼,待回过了神来,他甚至都来不及多看谢蘅几眼,就略微有些不大自然和匆忙的走了出去。 173很喜欢我 军营里的军医姓毛, 赵瑾出去时,人正打算进帐, 最后被赵瑾拦了下来。 谢蘅硬生生的打了一天两夜, 哪怕喝了营养液,她的双手和双腿,依旧酸痛不已, 还别说, 她身上还带着伤。 外人很快传来了交谈的声音,谢蘅吃力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想从床上坐起来。 赵瑾快速的把军医应付走拿着伤药回来时, 瞬间就看到谢蘅双唇惨白的样子。 他心一紧, 连忙快速的走到了床边, 紧张道:“你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伤的不重?” “没.....” 尝试起床失败, 谢蘅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这么巧就被人给看到了,她连忙解释道:“......只是因为脱力四肢酸软动弹不得。” “我可能得缓缓......” 虽然谢蘅浑身是血,不过若是细看, 也能发现部分伤口, 赵瑾目光一顿, 神色就是一黑, “伤口得马上处理。” “你......” 谢蘅看着赵瑾, 有些无奈道:“我没力气......”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想了想问:“你还有没有我给你的那个药?” 赵瑾听着谢蘅这话, 顿觉意外,“你没有了?” 谢蘅轻“嗯”了一声,“都给别人了。” 赵瑾很快皱着眉从怀里摸出了第二瓶, “走的匆忙, 我以为你有,没有多拿,这是最后一瓶。” “来,我喂你。” 谢蘅垂眼看了一下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出奇的拒绝了赵瑾的这个提议,“不......” “此药内服外敷都可。” “我没有内伤,缓缓就能好,但刀伤得外敷,见效才快。” 赵瑾瞬间明白了谢蘅的意思,他站了起来,“你等一下。” “别乱动。” “我马上回来。” 帐篷才搭不久,帐内这会儿十分简陋,赵瑾放下手中的东西,什么都没多说,便快速的走了出去。 谢蘅也没有多问,她现在是又累又困又饿,身体还痛,她疲惫的阖上了双眼,准备蓄一蓄力。 赵瑾出去的时间并不长,他再次回来时,手中端着的是一盆温水,盆边还搭着一张布巾。 “我打......” 想说自己打了热水,方便处理伤口周围的血渍,结果话才刚起了个头,就发现床上的某人,又“晕”了过去。 赵瑾端着铜盆的手顿时一紧。 他几个大步走到床边,也不敢用大力,只能轻轻推了推谢蘅的肩膀,“阿蘅。” “醒醒。” “你的伤还没处理。” 谢蘅皱了皱眉。 眼皮似有千斤重,谢蘅迷迷糊糊知道赵瑾在喊她,可此间也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彻底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赵瑾一直提着口气,直到谢蘅重新醒了过来,他方松了口气,轻声的对人说道:“我打了水回来,你周身是血,得先处理一下才能上药。” “.....好。” 谢蘅也清楚自己的情况,脑子清醒后,她便再次尝试抬手。 结果,力气是有了一些,可一动却就像是挂了秤砣在手上似的。 不得已,她只能无奈的笑着看向赵瑾,“得了.....” “你可能得来搭把手。” 赵瑾看向谢蘅的肚子,他一边认真的观察起伤口的情况,一边问,“除了这里,还有哪里受伤了,你先告诉我。” 谢蘅仔细回忆了一下,“手臂。” “只这两处。” 这两处算不上有多私密。 处理伤口要紧,赵瑾点了点头,二人谈话的功夫,他也查看好了谢蘅腰腹上的情况。 “你的伤口有些血渍已经干涸,和里衣连在了一起,我现在先把衣裳给你剪开。”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许会有些痛。” 谢蘅腰腹上有一道伤口,足足有两寸长,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无法想象当时的打斗多么激烈,才会让功夫不错的谢蘅也没躲过。 赵瑾的脸色打从看清了谢蘅的伤口后就不大好看。 知道人心疼自己,谢蘅努力笑了笑,“没事,你尽管处理,这点痛不算什么。”, 赵瑾没再说话。 他沉重的吸了口气,紧接着便小心的用着从毛军医处拿回的剪子,替谢蘅处理起了腰间的情况。 见赵瑾一脸凝重,谢蘅多少能猜到其一些想法。 她没有关注自己腰上的情况,只呆呆的看着赵瑾嘴角带笑的问:“你一个大理寺寺卿,不好好呆长安,这次朝廷怎么会派你过来?” 赵瑾的动作,闻言停了一下。 “是我主动请缨。” 他依旧仔细的处理谢蘅伤口的血渍,并未抬头看向谢蘅。 谢蘅眨了眨眼,“主动请缨?” “嗯。” “你请缨益州来打仗?” “嗯。” “那樾阳伯母和伯父......” “我爹是此次益州援军主帅。”赵瑾解释道:“朝廷援兵益州,南越各十万,青州十五万,共三十五万兵马。” “益州由我爹负责,元帅尚在时,我爹便是监军。” 谈话间,赵瑾已经剪开了谢蘅腰上的衣布,并用温水浸过的布巾擦拭起了周围的结痂的血块。 谢蘅的腰明显颤了一下,但若是端看其表情,看不出来任何不适不说,你还能见人在笑。 “真的么?” “伯父竟然也来了?” 赵瑾瞧着谢蘅身体本能的反应,目光沉了沉,下手的动作却是轻了又轻,“这会儿他还在战场。”“ “估计半个时辰后,差不多也该回营了。” 谢蘅听到这儿猛地意识到了一个情况,她嘴角的笑一僵,连忙催促道:“快...你快些。” “一会儿人多了麻烦。” “那啥,也不用处理那么细.....” 赵瑾这一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也很想快,可一想到谢蘅的真实性别,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过去。 “怎么了?” 赵瑾紧了紧手下握着的帕子,压抑了许久的疑惑,在这一刻终究还是狠心问了出来—— “...你......是男,还是女?” “你......” 谢蘅没想到赵瑾这个时候了,还在问这个问题。 她眨了眨眼,哭笑不得的反问道:“我说的不明白?” 伤口还没包扎,赵瑾到底还是不忍谢蘅伤的更重,于是好不容易蓄起的勇气,很快又卸了下去,重新埋头给人擦拭了起来,闷声道:“不明白。” 谢蘅挑了挑眉,“你明明就猜到了,还要问?” 伤口周围的血渍清理好了,赵瑾随即拿出了营养液,有些说不出的忧伤道:“你上次骗我是男子。” “你说你是...可我二人确定关系那一天,你却用现在这个身份。” “我现在不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营养液可以外敷,这是谢蘅告诉赵瑾的,所以他也没问谢蘅怎么使用,便先冲着伤口周围倒了一些上去。 营养液无色无味,倒在伤口并不疼。 谢蘅身体反应不大,可心却被赵瑾的话震慑的抖了一抖。 她伤在腰上,伤口一处理好,就得包扎。大魏不像现代,有医用胶带这种东西,要处理像她腰上这种情况,只能让布条围着谢蘅的腰转上几圈再系个结。 赵瑾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他很快将干净的布条撕成了碎布,并又倒了一些营养液在布上。 谢蘅就看着人轻轻的把她的身子抬了抬,甚至这人掀开他另一边的衣裳看着他肚子上的皮肤时,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腰上处理好了。 剩下的就是谢蘅的手臂,准确来说,应该是肩侧。 赵瑾挪过来时,谢蘅用力抓住了他垂在一旁的手指。 “你的伤还没处理好。” “我知道。” 这个话题一旦打开,就会有许多疑问和事情值得深究与探讨。 谢蘅没有否认赵瑾的猜测,那么,对赵瑾来说,曾经的犹豫与逃避,就会显得十分荒唐可笑。 谢蘅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喜欢她的呢? 她知道他喜欢她,还喜欢的是男子的他时,又是怎么想的? 他两次与人告白,两人确立关系,还是用的彼此男子的身份,她难道,丝毫没想过断袖对男人意味着什么? 宁愿让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断袖,都不在那个时候告诉他真相,他的喜欢,就是这样被作践和轻视? 若在之前一开始发现自己是“断袖”犹豫时得知现在这个消息,赵瑾觉得,自己会兴奋的整晚都睡不着觉,若退到两人确立关系前,赵瑾或许也会开心不已。 独独现在。 他心下的难过和各种浮出的思绪,却是已经盖过了那份喜悦。 谢蘅直直的看着赵瑾,“我身份特殊,不能轻易暴露真实情况。” “......姑苏那次骗你时,我并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你。” “阿瑾......” 谢蘅鲜少唤赵瑾“阿瑾”,外方似乎有骑兵回来报信,营地里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赵瑾回过神来,他压下了眼中微弱的松动,很快蹲了下去,给谢蘅眼也不眨的处理起了肩上的情况。 “先处理伤口。” “伤口在肩侧,我得把你的袖子剪了。” 由于人蹲了下来,所以两人也算是面对着面。 赵瑾这边认真的处理起了谢蘅肩膀上的伤口时,谢蘅却是认真的看着人他看了好一会儿。 袖口没了,露出了谢蘅大半的手臂,她也没去关注。 赵瑾这边处理好伤口正打算包扎时,却是突然听到了一道声音,缓缓的传了过来...... “选择这个身份时,我从未想过我会喜欢这里的任何人,也并未想过为谁停下自己前进的步伐。” “我甚至一度觉得,这辈子,我必然是一个人潇洒不羁,快活自在。” “有一个赵瑾的人,闯入我的生活时,我想,这小子真的过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此间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也要让他瞧瞧我的厉害。” 赵瑾的动作,慢慢慢了下来,而谢蘅这边,却是说着说着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后来啊,我以为我大仇得报了,哪里知道,我和这人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你不知道,这个人一开始可过分可不讲道理。” “然而,越是接触,我才发掘,这人真是个宝。” “他很好,很喜欢我。” “我似乎也有点动心了。” 肩侧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谢蘅却像是看不见似的,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不急不缓的浅浅笑道:“你要问我什么时候,为什么动心,我可能说不出来。” “但你要问我,对他的喜欢有多少。” “我可能会说......” 174告白情话 “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 能让我想为他停留,为他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 为他喜, 为他忧,为他紧张与害怕,为他望眼欲穿, 为他牵肠挂肚......” “...够了。” 一直以来, 谢蘅都是不正经居多,这是她难得正色的时候, 也是赵瑾有印象以来, 这人第一次对他表达自己的感情。 明明语气没有较大的起伏, 明明也没有刻意强调什么, 然而, 一番自述下来, 赵瑾竟出奇的有些不敢直视谢蘅的目光。 他连忙垂下了自己的脑袋,继续起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肩膀处传来动静,谢蘅双眸微微动了动, 她用余下的一只手, 小心的拉上赵瑾的袖口, 期待的问:“你原谅我了么?” 原谅...... 谢蘅女扮男装这件事, 绝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 这点赵瑾毫不怀疑。 谢府的情况赵瑾也清楚一些, 若谢家姑娘还在世, 只能证明,四年前谢府大火死去的那人,并非是谢家嫡长女, 而该是嫡长子才对。 谢蘅为何顶替了兄长的身份活下来, 端看其一直试图找到真凶这事,原因也不难猜。 确定谢蘅是女扮男装后,其曾经的许多行为也都能理解了。 为何有聪明才智,却不想被他人知晓,为何不愿去学宫,为何死活不愿入朝为官,为何喜欢流连烟花之地,为何其说,从未碰过这些地方的姑娘...... 她之坚持,全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 那一晚,若非是二人意外接触,恐怕他自己,到现在也不会对她的真实性别产生怀疑与动摇。 赵瑾不是傻子,谢蘅不愿告诉他她的真实性别的原因,冷静下来稍作思量,也能想到。 她现在的身份在长安,几乎算是家喻户晓,除夕之夜,甚至连圣人的面都见过。一旦揭晓,会面临什么局面,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他气她对他谎话连篇,怨她轻视二人的感情,玩弄他的真心。 可是,除去一开始确定真相后那瞬间的诧异与委屈,赵瑾心下,慢慢汇聚起来的,更多的竟是心疼与难过。 无法想象,一个文臣世家之女,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伪装好这个身份,且至今都没让人发现这个秘密。 武功,谋略,单这两点,谢蘅就已经超过了许多同龄之人。 听着人真诚的内心刨析与告白,赵瑾一时之间,内心十分复杂。 他的感情并非是一腔热血,两人彼此有意,即便中间隔着重重阻碍,谢蘅最后还是选择了他,并愿意把如此重要的事与他坦诚。 欢喜,难过,心疼,庆幸...... 这一刻,什么样的情绪都有,独独所有的不甘与失望,慢慢淡了下去。 然而,只一回忆二人曾经相处的点滴,赵瑾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的身体便成功的僵在了原地。 姑苏花楼里两人第二次见面就看光他的身体,甚至出言调戏,青州一路,二人同床共枕,和衣而眠,三行城守城府那晚他身中□□两人...... 只回想一二,赵瑾的呼吸就略微乱了节奏。 他连忙阖上自己的双眼,缓缓的吸了口气。 谢蘅一直在关注赵瑾的变化与反应,明明人的神情有松动,可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眨眼的功夫,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谢蘅不免有些忐忑。 她犹豫了一下,此间正思忖着要不要再开口时,赵瑾这边,反倒是先谢蘅一步,有了回应。 “你花言巧语太多,我得看看再说。” 肩上的动作又继续了起来,谢蘅一愣,“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快速把结系好,赵瑾站了起来,他努力将之前的所有动容都压了下去,先是顿了一顿,方看着谢蘅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伤口处理好了,你这身衣裳没法要了,我去给你拿一身新的过来。” 赵瑾还在生气么? 端看表情,其实看不大出来。 可人确实也有生气的理由,毕竟先前是她骗了他,害的他以为自己是断袖,还去找了相关的书籍,甚至连两人情到浓时的亲近之事都考虑到了... 身上的衣裳这会儿浑身血渍,血腥扑鼻不说,还因为包扎变得破破烂烂,赵瑾要去拿一身新的,谢蘅没有阻拦。 她默默的看着赵瑾出去,心底却盘算着怎么能把这人给哄好。 因为前线胜利,援军众多,平阳侯留了四万在虎啸关内,余下的六万,三万去了骑龙坳,三万留在了战场后方四里地的要塞处安营扎寨,防止南蛮余下残军再次攻至虎啸关。 赵瑾再次从帐篷内出来时,外面的帐篷,已经多了起来,显然是收到了安营的命令。 行军打战,一切从简,赵瑾拿了一身自己的衣裳回来时,谢蘅已经想了很多种哄人的法子。 “能自己换么?” 语气没有大的起伏变化,听起来有些冷。 谢蘅双眸微动,她小心的看了赵瑾一眼。 “...我说不能,你能帮我?” 赵瑾的手有些不自然的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谢蘅,默了一瞬。 谢蘅等了一会儿,就看着赵瑾拿起了一旁包扎没有用完的白布条,快速的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外面军营已在安营扎寨,约莫一两刻中,便会有大部队回来。” “援军主帅是我爹,但这次一道过来的人,还有司马辰和郑衢。” “这二人知道你在益州前线,不出意外,一就会来找你。” “时间有限......”赵瑾说到这里,旋即吸了口气,“...你看着告诉我怎么换。” 一开始,赵瑾气谢蘅,但将许多东西考虑进去,气过了,却是心疼更多。然而,一想到谢蘅不知哪里学的十足的男儿气,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便是在二人亲密时,都没有一点女子的样子,赵瑾便觉得,谢蘅的这个情况,必然得改改。 他的要求不高,在外,谢蘅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绝不阻挠。可在他面前,他却希望,习惯了要强的谢蘅,能渐渐习惯他的存在,他并非是一无是处,他可以信任,可以依靠,可以帮她分担,也可以和她一起面对一切。 以上,便是赵瑾现在不冷不热最大的原因所在。 他不能让谢蘅这么快就知道,他原谅了她,且对她的事,没有什么原则。 若不然,今后谢蘅遇到困难,还是会习惯性的一个人去面对,而忽略他的存在。 谢蘅并不知道赵瑾的这个想法。 她只当赵瑾还在生她隐瞒他身份,作弄他感情的事。 瞧人二话不说就想给自己换衣裳,她眼珠子转了转,“你蒙着眼,怎能小心的避开我的伤口?”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我会注意。” “那要是一会儿有人进来?” “不会。”赵瑾否定道:“我让人守在了门口。” “有人过来,他会提前通报。” 确定了情况,谢蘅挑了挑眉,“行吧。” “你蹲下,先解我的腰带吧。” “你现在的手的位置,往下一寸。” “嗯。” 诚然如赵瑾说的那样,二人独处的时间不多了。因此一交涉好,赵瑾紧接着就动了起来。 他的动作确实算得上轻柔。 本来谢蘅躺着的大致位置,他也都记得。 所以,很快就解开了人的腰带。 谢蘅里面穿了肉衣,其实也不怕赵瑾看到,但人如此小心翼翼,她心底的猜测也得到了一些证实。 腰带解开,下一步就得帮谢蘅把血衣褪下。 腰间还好,麻烦的是手臂。 赵瑾尽量避开碰到谢蘅身前,这边正把人扶起准备褪下衣裳,结果还没开动,怀里的人就倒吸了口凉气。 赵瑾的手抖了一下,“怎么了,可是我......”“血......” 谢蘅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不好,衣裳还没褪下,赵瑾索性直接扯下了自己眼前的布条,“我看.......” 话刚起了个头,结果唇角就抵上了一片柔软。 赵瑾身子僵了一瞬,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 谢蘅不敢过火,也就是一息的功夫,她便往后退了一些。 “你......” 谢蘅直直的看着赵瑾,她的那双桃花眼,此刻看起来格外的委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能消气。” “你说我花言巧语,可我也没对第二个男人如此花言巧语过。” “我所有的调戏和喜欢,只属你一人来着。” “赵瑾。” “不气了,好不好?” 175暂时将就 帐篷外, 士兵走动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帐篷里, 谢蘅的手轻轻抓着赵瑾身前的衣襟,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软。 赵瑾呼吸乱了一下,谢蘅的衣裳还没换,外面的大动静适时传来, 赵瑾回过神来, 他连忙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快速恢复了自己的神情, 并提醒道:“你先把衣裳换了。” “你......”“此事晚上再说。” 谢蘅想再说些什么, 可赵瑾却仿佛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似的, 打断了谢蘅余下的话。 他拉开了谢蘅的手, 紧接着便站了起来, 僵着身子道:“你既然能动了, 衣裳便自己换吧。” “我去门口守着。” “欸——” 此间话一说完,赵瑾压根就不给谢蘅拒绝的机会,很快就转过了身子, 走向了营帐入口。 未免自己出去引人注意, 他最终并未走出这个帐篷, 只背对着谢蘅, 面向入口站着。 晚上再说...... 谢蘅看着赵瑾的背影愣了一下。 很快, 她便回味了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让谢蘅没忍住噙了噙自己的唇角, “骗人是小狗啊。” 赵瑾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开口否认。 此处到底特殊,一会儿主帅等人随时会过来, 若在往常, 谢蘅或许会软磨硬泡,一定要赵瑾给自己一个准话,但现在,一来确实不是说儿女情长的时候,二来赵瑾也不是什么都没表示,所以谢蘅见好就收,并未再继续纠缠下去。 一确定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她很快就敛了敛自己眼中的笑,恢复了正经的神色。 她周身是血,赵瑾准备的衣裳有里衣,谢蘅看了一眼,也没与人客气,索性能换的都快速的换了起来。 赵瑾只听到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心知谢蘅这是已经在换了,他身子绷的紧紧的,全程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谢蘅身体受伤,再加上脱力严重,换衣的速度要比往常慢上一些。 赵瑾也没催促,就这样等着。 直到外面有了异样。 赵瑾瞬间皱了皱眉,沉声道:“大部队回来了。” 谢蘅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声音,她快速把结系上,“好了。” 赵瑾旋即回过了身。 见谢蘅衣裳穿的不大合身,他目光一顿,“这是我的衣物。” “营地里除了军服,没有别的可以给你换。” “你只能暂时将就。” 谢蘅笑,“穿你的衣裳,这有啥将就的。” 赵瑾快速的走到床边,一边拿起了谢蘅换下的血衣,一边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我的衣物,你穿不一定合身。” “好在你既受伤,便先躺着,也看不出来。” 谢蘅开心的弯了弯自己的双眼,“好~” “都听你的~” 赵瑾看了眼谢蘅腰上包扎的地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忍住生硬的问:“伤口如何?” 说着不信自己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看起来也是在生自己气,可这关心却是做不得假。 谢蘅一眼见此,眼底的笑便柔了几分,她浅笑道:“放心,问题不大。” 某人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惨白,赵瑾眉头蹙了蹙,“你休息片刻。” “我去外面看情况看。” 军队归营过后,光是整军,清点伤亡人数,没一两个时辰,这活干不下来。主帅等人,需要快速做出布防,待人数清点完毕,再根据此役双方的伤亡情况,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同时还要安抚人心,巡视伤兵,点阅部队。 这里面,谢蘅因为身份原因,注定不可能藏于幕后,还别说此役她表现有目共睹。 若没有谢蘅这边死守,南蛮军队必然已经打开了攻向守军极少的虎啸关,因此,可以预料,一会儿主帅回营,谢蘅眼下的营帐,必然会来来往往很多人。 这一点,两个人心底都清楚,所以赵瑾提议让谢蘅休息,她并没有拒绝。 “那一会儿伯父或者季伯伯来了,你记得叫我?” 赵瑾点了点头。 两人交涉好,有赵瑾在,谢蘅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很快就放心的躺了下去。 赵瑾这边都还没出营帐,帐里的某人就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速度快到,可以算得上是到倒头就睡。 尽管先前也猜到谢蘅现在应是十分疲惫,可见人这样,赵瑾眼中,还是浮出了一抹诧异。 诧异过后,便是说不出的心酸与心疼。 谢蘅已经睡着了,她一天两夜没睡觉,又与人打斗了那么久,身体早已透支,先前能与赵瑾插科打诨,完全是靠着赵瑾给她喂了一瓶营养液,再加上她强行打起的精神。 此间心态一放松,想要入睡,那还不是秒秒钟的事? 至于睡着之后,赵瑾又做了什么,这就不在谢蘅的注意范围之内了。 骑龙坳一役打了近二十个时辰,魏军这边,副尉宋安年战死,魏军损失近三万,南蛮则是近四万,战况可想而知。 此役结束时,是第二日清晨。 在众人找谢蘅前,赵瑾趁着谢蘅睡着了,打水给她擦拭了脸与双手。 来边关半年不到,谢蘅的脸肉眼可见的糙了一些,双手就更不用说了,这双手现在来看,上方的茧子厚厚的一层,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人会觉得是姑娘的手。 原只打算睡一会儿,结果谢蘅这一睡,竟然直接睡到了中午。 郑衢在床边看了谢蘅好一会儿,人竟然睁眼了,他眼中瞬间满是欢喜,“你醒了?” 肚子饿的有些痉挛了,谢蘅皱了皱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床边有一人,听声音也不是赵瑾,“......谁?” “我啊——”郑衢笑着露出了自己的一口白牙,“你小子,我的声儿你都听不出了?” 能这么说的,除了郑衢,不会再有第二人。 谢蘅用手掌腹部揉了揉眼睛,笑了一声,“怎么是你?” “我怎么了?”郑衢双手环在胸前,“这战场你能来,本公子就不能来?” “这么瞧不起人?” 肚子饿的胃疼,谢蘅眉头微蹙,好笑道:“我是想问,怎么是你在这里。” “赵瑾呢?” “他?”郑衢一听赵瑾的名字,脸色就臭了,“我这大老远的从长安过来,你都不多问我几句别的?” 能出现在这里,多半也是关心她,谢蘅还不至于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她笑了笑,转问道:“那现在什么时候了?”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待遇,但到底没在问赵瑾,郑衢郁闷的回:“午时。” “怎么了?” 竟然睡了这么久... 谢蘅指了指门口,看起来有些虚弱道:“行了,我两天没吃饭了,你给我找点吃的去。” 郑衢一开始还看起来不靠谱,一听谢蘅这么说,他也变了脸色,“你怎么不早说。” 他边走边回头道:“两天不吃饭,你能耐啊....” 赵瑾就是在这个时候,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郑衢走得快,险些撞上他。 “小心——” 好在二人都是反应迅速的那一类,谢蘅一招呼,郑衢就连忙刹住了脚,赵瑾这边也护着手中的东西往一旁退了一步。 一见屋子里有人,谢蘅还醒了,赵瑾看郑衢的目光便不大友善,“你怎么在这里?” 郑衢抬了抬自己的下巴,“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眼看着二人互相看不对眼,谢蘅适时的出了声,打断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记挂着谢蘅,赵瑾没再搭理郑衢。他快速走到了床边。 谢蘅已经闻着味儿了,一确定是吃的,她的眼睛就亮了。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说起这个,赵瑾的心情就十分复杂,“季老将军说,你一个人打了一天两夜。” 虽然先前大致清楚益州前线的情况,但赵瑾从未想过,谢蘅会是最早进入此间战场厮杀的人,并且全程无休坚持了这么久。 所以,明明功夫不弱的一个人,累的连动手都是问题,你让清楚了真相的人如何不难受。 粥是再简单不过的白米粥,但许是饿的狠了,以至于现在光闻着味儿,谢蘅都觉得香的不行。 她冲赵瑾伸出了手,“给我吧。” 一旁还有郑衢,赵瑾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把碗递了过去。 “粥是温的。” 谢蘅勺都没用,一拿到就直接就着碗边喝了一口,“好唔......好吃。” “你吃慢点...”郑衢慢慢的跟了上来。 他并不想沾郑太尉的光,所以此次来益州,他也不是什么小将,只是普通的一个士兵,打算不靠任何人自己闯一片天出来。 因为没有品级,所以主帅大帐会议他进不去。能进这个营帐,完全是他靠着往日里不学无术的本事。 因此乍一看到郑衢,赵瑾才会那般质问。 没有品级的士兵,想要知道重要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比如谢蘅这边一个人独守骑龙坳两夜一天,那还是军队班师回营后,军中传开的消息。 大伙都知道,护国公的外孙颇有萧家风骨,也都知道骑龙坳一役有多残酷,越是前线的士兵,对谢蘅的敬佩就越多。 如今见人只是喝一碗白粥,就像是山珍海味似的,人也黑了一圈,郑衢心底颇不是滋味。 谢蘅一连喝了三口,肚子里的痉挛总归是好了一些。 她重新抬头看向床边的二人,边喝边问:“我怎么睡这么久?” 赵瑾微微颔首,“季老将军体恤你这一役多有不易,便没让我把你唤醒。” “那现在战况怎么样,主帐那边......” “季老将军已经安排了,现在我爹在和季老将军讨论军情。” 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谢蘅随即将目光放在了郑衢的身上,一见人穿着,她未免疑惑道:“你怎么这个打扮?” 终于算是正儿八经的问了一个关于自己的问题,郑衢挑了挑眉,“本公子喜欢这身衣裳,成不成?” 赵瑾转身,来到了一旁的桌边,头也不回道:“军营内每日用膳时辰只有一刻钟,错过了就只能等下顿,半炷香前,伙夫便已经开始发饭。” 郑衢听到这,神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却恢复了正常,“一顿不吃又饿不死人,我乐意和我兄弟多说几句。” 谢蘅哪会听不出郑衢与赵瑾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喝完最后一口,笑着轻轻推了某人一把,“ 去去去,先去吃饭。” “我人在这,想见想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可别指望我有多的吃食分给你。” 行军打战不比家中,曾经的纨绔子弟,进入军营后心高气傲,又不愿搞特殊,要是不积极主动,就会被踩下去。 这一点,郑衢只随军走了不到十日,就已是深有体会。 因此,谢蘅让他先去吃饭,他也不矫情。 “那成。” “我下午要再来,你得保证,没人拦本公子。” “行——”谢蘅点了点头,“真找我,随时过来就是。” 听到肯定的话,郑衢脸上这才重新扬起了笑容。虽不知自己在得意什么,但他还是对赵瑾抛了个得瑟的眼神过去。 随后,便在二人的注视下,光明正大的从帐门走了出去。 谢蘅已经喝完了粥,赵瑾便走了过去。 这边刚把碗拿到手上,屋外就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元帅,将军。” “谢小将可醒了?” “回元帅,将军,谢小将应该已经醒了。” “嗯。” 是季老将军与平阳侯。 谢蘅与赵瑾对视了一眼,连忙自我检查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不过,谢蘅一直都在睡着,其实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几乎是二人放下戒备的同时,屋外的人就走了进来。 谢蘅先对二人打起了招呼,“季伯伯,伯父。” 季老将军见人醒了,眼尾的老褶子瞬间笑着挤到了一起,“好,好.....三郎醒了就好。” 休息了一上午,再加上喝了些粥,谢蘅气色恢复了一些,她笑了笑,“季伯伯,您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伤的多重呢。” “伤的不严重,可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收下骑龙坳。” “你小子——” 话虽然听起来有些不满,可语气却全然不是那回事。 季老将军这会儿指不定多开心呢。 毕竟,要是骑龙坳没守下,虎啸关就守不下,到时虎啸关一开,益州就危了。 这责任,谁也负不起。 谢蘅见季老将军笑得开怀,她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平阳侯,“伯父,我今日偷睡了个懒觉,你不怪我吧?” 自古英雄出少年,谢蘅有这出息,平阳侯也由心的为她开心,他背着手笑道:“不怪你。” “不仅不怪你,伯父还和季老将军商量着,要给你记大功。” “功名都是虚的。”谢蘅嘿嘿笑了笑,“要是能停战,那才是实打实的。” 说起停战这个话题,季老将军与平阳侯都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淡。 最后,平阳侯主动问:“三郎,你现在感觉如何?” 谢蘅一听这话,就知道应该是有正事要说,所以她点了点头,“没问题。” “季伯伯,伯父,可是有什么事?” “我与你季伯伯,本是在视察军营里的情况,转到你这里来,说来看看你,你既然醒了,两刻钟后,便来主帐一趟吧,我们商讨一下下一步计划。” “好。” 谢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甚至出于尊重,她还从床上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赵瑾全程在一旁看着,见谢蘅掀被起床一气呵成眼也不眨,他眉头皱了皱。 和谢蘅这边说完了,军营里的情况还没看完,时间有限,季老将军与平阳侯也没多逗留,只临走前,平阳侯对赵瑾道:“阿瑾,一会儿你也过来。” “是。” 赵瑾今日虽也去了趟主帐,但那时只是商量布防,还没说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这会儿提到,想必是伤亡统计了出来,要重新部署了。 收到了命令,谢蘅也就不再床上耽搁了,她的衣裳大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穿,还别说两个多时辰过去,赵瑾早就替她找到了合身的衣裳。 现在是白天,二人也不好过多交流什么,正事要紧,虽然入魏军军营的时间不长,先前也多是置身事外,可经历骑龙坳一役,这一役给谢蘅的震撼过大,她也付出与投入了许多,脑子里系统这会儿时不时的播报帅气值到账的消息,谢蘅很难无动于衷。 赵瑾见谢蘅如此认真投入,他心情有些沉重,却终究还是没在这当头开口。 两人一道去了主帐,一道与我方众多军中主将商讨现在的情形。 在这里,谢蘅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司马辰。 司马辰比谢蘅,也就大一岁多,如今成了亲,又经历了长兄逝世,先前的庸散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 傍晚,因骑龙坳一役大捷,又因援军到了,季老将军与平阳侯商讨之后,为振奋人心鼓舞士气,今晚的军营,格外热闹,一共杀了近百只猪。 谢蘅作为骑龙坳一役的功臣,她的出席,甚至将此次晚会推向了高潮。 一切的庆祝过后,就到了回营休息的时候。 因赵瑾功夫出众,又是主动请缨,他现在的等级是沙场校尉。按理说,他还不足以一人一个营帐,可谢蘅因先前与季老将军有过约定,要她作为萧家军精神领袖,必须要有独立的营帐,哪怕是小帐。 所以,赵瑾没有的,谢蘅有。 赵瑾不愿搞特殊,他现在的等级该是什么营帐便是什么营帐他没意义,谢蘅这边的规格,倒是方便了二人晚上的谈话。 不过,军营中人多眼杂,还容易碰到熟人,真谈话并不安全,因此,当明日升起时,用完晚饭的赵瑾谢蘅二人,两人饭后消食,慢慢的走到了大军驻扎的军营外的小山坡上。 再过一两月就要进入夏季,这会儿温度并不冷。 山坡上,杂草高的有半人之高,矮的也能到人膝盖的位置。 终于走到了没人的地方了,赵瑾与谢蘅二人都慢慢的慢了下来。 谢蘅与人隔了一米的距离,她看着赵瑾的背影,斟酌的试探道:“你今日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开心。” “可是因我骗你一事?” 176我很想你 明月当空, 等了一日,终于等到了两人独处且不会被打扰的时候, 赵瑾紧绷了一天的情绪, 这才敢慢慢释放出来。 听着谢蘅这话,他默了好一会儿。 “......不是。” 不是这个...... 谢蘅有些意外。 她这边刚想开口问问,结果赵瑾就转过了身子, 双眸深邃的看着她。 先是她的脸, 再是脖子,身前。 “你看什么?”谢蘅跟着赵瑾的目光走了一会儿, 疑惑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赵瑾慢慢走到了谢蘅身前。 他也没说话, 只朝谢蘅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谢蘅以为赵瑾想要抚摸她的脸, 她眨了眨眼, 然而, 预料中的触感却并未发生。反而是脖子上传来了一股痒意, 感受到此,谢蘅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她抓住赵瑾的手笑着往后闪躲了一下, “欸别...痒....哈哈.......” 喉结触感与真的几乎没有差别, 赵瑾脸色有些凝重, 他的手颤了颤, “......这是怎么回事?” “你......” 谢蘅瞬间反应了过来, 赵瑾这是要确定她的真实性别, 她连忙解释道:“是假的。” “但要药水才能取下来, 没有药水它便牢牢的粘着。” “我现在没带药水出来,所以也不能把这家伙取下来给你看。” 竟然有这样神奇的伪装...... 赵瑾双眸动了动,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紧接着便皱了皱眉, “上次青州一行,你清晨时的身体反应,怎么回事?” “哈?”谢蘅没想到赵瑾会问这个,“怎么突然问这个?” 赵瑾吸了口气,把手收了回来,“我总归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是否可信。” “那个也是假的来着......”东西确实是假的,但谢蘅解释着吧,总是怪不好意思的,是以话一说完,就对赵瑾笑了笑。 赵瑾想象有限,谢蘅既然说是假的,他便只能往旁处想,“你那时是故意的?” 谢蘅眨了眨眼,“没啊,怎么这么说?” 赵瑾拧眉,“那你大清早往裤子里......” 余下的话他没再说,可理解起来并不难。 谢蘅好笑的打断道:“我没往裤子里塞东西,你想什么呢!” 谢蘅身体有反应一事,是让赵瑾不敢设想谢蘅是女子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尽管在相处过程中,他察觉到了她的手脚要比正常男子小,尽管他曾经甚至注意到她身上有血腥味,可这些原本该是其暴露的重要线索,都因为这件事,统统都翻了过去。 谢蘅说是假的,就只能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那日早早的起来,对自己做了伪装。 赵瑾对谢蘅的解释表示怀疑,他执着的问:“没塞东西,为何会那样。” 谢蘅哭笑不得,“那是我花高价找人做的裤子,里面有机关,不小心碰到了,就会像那日一样有反应。” “要是为了让你相信我,大清早的我至于么,我那时下没下床你警惕性那么高能不知道?还是你觉得我能当着你的面,做那种事?” “你这都想什么呢!” 这个解释,倒是比之前的详细许多。赵瑾面色有些赧然,可也就是那么瞬间,便又恢复了如常。 他盯着谢蘅,一字一句道:“季老将军说,你潜伏敌营三月。” 如果说一开始,谢蘅还有些不明所以,这会儿赵瑾一昧的确定她女子的身份,还询问先前潜伏的事,谢蘅几乎瞬间后知后觉的便反应了过来。 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尖,目光有些闪躲的讪笑道:“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哪怕先前赵瑾已经从他人口中了解了谢蘅在军营里的事迹,可若谢蘅真是姑娘,还敢潜伏敌营三月,和一群大男人同吃同睡,甚至要外出训练,赵瑾光想想,整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 谢蘅连忙上前一步,直接拉起了赵瑾的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我没啥......” 双手被拉住,谢蘅也靠了过来,赵瑾的脸色却冷了下去,他打断了谢蘅的话,冷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谢蘅点了点头。 赵瑾呼吸一颤,“两国开战,并非儿戏,军中全是男子,你功夫高是一回事,行军打战又是另一回事,你想过若今日不是我来,结果会如何没有!” 谢蘅认真的听着,等赵瑾话说完,她便直接环着某人的腰抱了上去。 听着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她轻轻蹭了蹭,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方才缓缓回道:“我知道你担心,但现在,这个战场,不是我说下,便能下。” “我外祖至今昏迷不醒,我作为外祖的外孙,担了这个身份,就要有相应的责任,萧家军群龙无首,萧家这一代,只有我到了年纪,哪怕我是外孙,我,责无旁贷,赵瑾,你可明白?” “现在援军到了,萧家军此役过后元气大伤,大半都会退居后方,明日我去找......” 赵瑾并未拒绝谢蘅的拥抱,可听完人的解释,他却也有自己的坚持。 “不可。”谢蘅猜到了赵瑾要做什么,她猛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现在边疆不稳,萧家军才守下骑龙坳与虎啸关,援军一到,就要换下萧家军的代表,萧家军不会同意,季伯伯也不会同意。” 赵瑾紧了紧自己放在两侧的手,“不同意,也要同意。” “大魏如今还未开明到让女子上战场的地步,你的性别,将是你最大的威胁,一旦暴露,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谢蘅反问:“镇远大将军的妹妹就上过战场,樾阳伯母也上过,怎会大魏无女子上战场?且未做过的事,你怎知会暴露?” 赵瑾额前青筋跳了跳,“那你告诉我,在军中,你要如何如厕,如何沐浴?” “军中安营扎寨会选在离水不远的地方,我等晚上无人后,自能溜出去沐浴,如厕也能找没人的地方。” “你在敌营三月,便是如此?” 语气有些不对劲,谢蘅小心的看了眼赵瑾,点了点头。 其实,若不是场合不合适,谢蘅还想说她在敌营时,睡得还是大通铺。 就这样她都没暴露,更别说现在她一个人一个营帐了。 好在察觉到赵瑾在忍着怒火,她也不敢说的太过,不然这人准得更生气。 若不知晓谢蘅是女子,赵瑾或许今日不会这么生气,可现在,你让他如何保持平常心态? 赵瑾压了压心底的各种情绪,咬牙提醒道:“你是姑娘,怎能用冷水。” 谢蘅揉了揉赵瑾的脊背,语气软了几分,“我身体强壮,冷水其实更能锻炼体魄,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把我想的那么弱,真的。” 赵瑾心情沉重,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看着谢蘅无比郑重道: “我从未觉得你弱。” “只,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不考虑如厕沐浴,那你可想过受伤如何处理?” 见谢蘅要说话,赵瑾连忙又道:“别急着否认。” 他冷着脸,“这次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功夫再好,战场上也是变幻莫测,若是伤重昏迷,你让谁给你处理?” “今日你只伤在腰侧手臂,他日你若伤在胸口大腿,你要如何解决?若是再一不小心骨折,你又要如何移动,如何解决如厕沐浴?” 以上虽是假设,可却也是事实,谢蘅默了一默,赵瑾却是稍作停顿,又继续说道:“还别说,女子每月,那些特殊日子,你要如何应对?” “姜姝是石女,上战场没有这个困扰,我娘上战场,是一方主帅,她身旁身后,自有人打点,你呢?你有什么?” 谢蘅小心的看了眼赵瑾,弱弱的回道:“我有你啊......” “你......”赵瑾属实没想到谢蘅会这么说,他给人气笑了,“你有我,我能帮你解决这些问题?” 谢蘅缩了缩自己的脖子,看起来有些死鸭子嘴硬道:“怎么不能。” “你这次,不救解决的挺好的么。” 见人还没有退意,赵瑾咬了咬牙,“那女子特殊的日子,我也能帮你?” 谢蘅嘿嘿笑了笑,“这个不用你。” “我有应对的法子,不会露馅。” 说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谢蘅气到,这个话题本就羞于启齿,如今赵瑾能主动提,那也是基于让谢蘅明白从军并非是其想的那么容易的前提。 结果谁曾想听完了谢蘅都不为所动。 赵瑾气急,“谢蘅!” 四目相对,赵瑾看起来有些气的不轻,谢蘅敛了敛笑,她眼眸微动,随即扯着人身前的衣襟便踮起脚尖亲了赵瑾的唇角一下。 唇上传来一抹柔软,可这些与谢蘅入军营打仗一事比起来,还不足以撼动赵瑾的想法。 于是乎,谢蘅这边刚碰到他,赵瑾就将人给扯开了。 身子被推开,谢蘅愣了一愣。 她的本意只是想让赵瑾冷静一下再听自己说,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赵瑾反倒是先有了动作。 把谢蘅推开,赵瑾身前起伏明显大了几分,他黑着脸看着谢蘅。 “现在说的是你的事。” “休想......” 人又巴拉巴拉的说了起来,反应过来的谢蘅却是笑了。 她也不多说,直接上前了一步,这一次,谢蘅改成了一手拉人身前的衣襟,一手扣住其脑袋,二话不说就重重的吻了上去。 就没见过她想亲亲不到的人。 两人确定关系没几天就分开,一分就是快五个月没见面,好不容易见了,又因为在军营,也做不了什么,现在环境什么的都不错,哪怕一开始谢蘅只是想安抚一下赵瑾的情绪才有的亲吻的举动,现在被拒绝,她还真就和这一吻较上劲了。 猝不及防被吻住,不同于先前的蜻蜓点水,这一吻谢蘅存了扰乱赵瑾思绪的心,因此,她吻得很直接。 赵瑾不愿被谢蘅这样一有事就靠着亲昵糊弄过去,他这边想要把人推开,结果刚碰到谢蘅,还没用多大的力,人就闷哼了一声。 意识到谢蘅身上有伤,他的双手,顿时就僵在了原地,只能一昧的往后闪躲。 “谢...谢唔......” 两人你追我敢,谢蘅压根就不容赵瑾退缩,结果没几下,人就被她推到了一旁的草堆之上。 因这一下的动作较大,赵瑾得到喘息,他微喘着气,“......够了!” “你的伤......” 谢蘅凑了上去,重新吻住了那抹柔软,“你不动,它就不痛。” 这点赵瑾相信。 他越是不配合,谢蘅的伤口裂开的可能性越大。 谢蘅这么一提,赵瑾瞬间便不敢动了,只能僵着身子任人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谢蘅吻了一会儿,结果人竟然没有回应,她有些不满,便渐渐从赵瑾的唇角一路移到了其耳侧。 赵瑾能听到谢蘅喘气的声音,也能感受到两人脸颊的温度,当然,这一切,都抵不过谢蘅在他耳旁呢喃的说的那句—— “赵瑾......我很想你。” 177天赐缘分 今晚月色很美。 晚风习习, 繁星点点,山顶之上, 香草随风摇曳, 月夜浮动,一片寂静之下,一旁的草丛堆中, 隐隐传来了一道急促的呼吸声。 赵瑾一手扣住谢蘅的后脑, 一手按着谢蘅的身子,即便他是下面的一方, 态度却是从未有过的强势。 谢蘅从未见过这样的赵瑾, 从一开始的诧异到配合再到呼吸不畅时对方不见丝毫停止的意思, 谢蘅不得不推了推赵瑾, 示意人停下。 赵瑾动作顿了一下。 而就在谢蘅以为人会打住时, 哪曾想赵瑾竟然在最后一吻后, 还用力咬了谢蘅的唇角一口。 “嘶.....” 察觉到痛,谢蘅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并捂住了自己的嘴,幽怨的看了过去, “你怎么还咬人......” 赵瑾稍稍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因之前的举动, 现在二人都微喘着气。 口中很快传来了血腥味, 谢蘅舔了舔伤口, “流血了都, 你也太很了吧......” 赵瑾快速的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他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对上谢蘅的目光,“你骗我至此, 我咬你一下还你, 你说我狠?” 谢蘅一怔,意识到赵瑾说的是什么,她立马就笑了,“不不不......” “我不疼。” “刚和你开玩笑呢。” “狠什么?谁狠了?我有说什么吗,啊?”谢蘅开始乐呵呵的装起了傻。 赵瑾帮谢蘅擦了擦嘴角,“这点疼且受不了,今后战场上的痛,又岂止这一点。” 谢蘅嘴角维扬,“这两者可不一样。” 赵瑾拧眉,“你还是坚持要上战场?” 谢蘅趴在赵瑾身上,闻言先是捧住了人的脸颊,紧接着便笑着亲了赵瑾的唇角一下,“你说了这么多,也听我说说,如何?” 亲昵过后,赵瑾的态度缓了一缓,他吸了口气,“你说。” 谢蘅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之所以上战场,是因为我外祖至今昏迷不醒,萧家军需要一个领袖,一个代表,季伯伯求到了我,当时边关局势不好,军营里因我外祖的变故,军心不稳,而我刚取了太史纳鲁的首级,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我作为护国公的‘外孙’,享受了这个身份,便不能给萧家丢脸,让我外祖,我小姨等人脸上蒙羞。” “基于众多原因,我没有拒绝季伯伯的这个提议。” “但是,我并非没有任何考虑。” “潜伏敌营三月,是因我查到了当初谢府走水的始作俑者,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为了报仇,我这才兵行险招。” “现在,答应从军,是迫于形式紧急。我年纪尚小,经验不足,季伯伯不会让我统率军队,他只需要我作为萧家军代表,去安定军心便可。” “骑龙坳一役是南蛮声东击西,欲翻山直取虎啸关,并不是我主动要上的战场。” “我从未主动要求上战场过,所以,我让你不要担心,今日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我也没那么容易受伤。” “我现在还是独立的小帐,换衣什么的也都方便。” “我承认行军打战很累,但若是大魏就此亡国,凭你我的身份,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所以,无论是为了大魏的安定,还是我二人今后,这个战场,我现在都不能退。” “我心下有分寸,我能伪装这么久的身份都不暴露,我便有信息继续伪装下去,你要对我有信心才是啊,对不对?” 星空下,谢蘅不急不缓的说着,她的眼中闪烁着一股说不出的光芒,赵瑾不知何时便陷了进去,直到谢蘅最后那句询问出口,这才回过神来。 听了这么多的解释,赵瑾的神情总算是不再像之前那般强硬,他抿了抿自己的唇角,紧接着便垂下了自己的眼帘,“你总归是女子,谢蘅这个身份......” 谢蘅明白赵瑾的意思,她拉住了他的手,“这个身份见过当今圣上,认过义父,在朝中权贵前,几乎都露过脸。” “你比我清楚,若是让人知道我是女子,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可能用谢蘅这个身份,恢复女装。” 这是事实。 以当今天子的性子来看,知道有人欺上瞒下,还有女子试图混入军营,成为军中主干,这人还和护国公,御史,丞相有着莫大关系,甚至真要牵扯,季老将军,长公主,平阳侯这些人,也都能算进去,谢蘅的结局,不定会如何。 换句话说,谢蘅还没重要到,宣帝非她不可到饶恕她的地步。 赵瑾思绪转的极快。 他把谢蘅前后说的话结合一分析,瞳孔便没忍住微微动了一动。 两人的手本来就拉在一起,这一下,赵瑾直接十指紧扣,心情沉重的应了声“好”。 “不下战场。” “我帮你。” 谢蘅想要通过打仗快速积累帅气值以便能获得更多的系统奖励,然而这些打算,注定不可能告诉赵瑾。 于是乎,在和人解释时,她只能拿家国情怀和男扮女装这件事的后果去说。 赵瑾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这让谢蘅愣了一愣,“你帮我?” “帮我什么?” 地上凉,且谢蘅身上有伤,不宜一直这样趴着,赵瑾单手撑在地上,用力坐了起来。 谢蘅没料到赵瑾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这使得她沿着人身前,直接往后缩了一缩,赵瑾余下的手连忙抽出扶住了谢蘅的脊背,腿也略微弯曲了一些。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最后,谢蘅就这样由趴着直接改为了坐在认大腿之上。 两人面对着面,谢蘅首先被二人现在的姿势逗笑了。 “你想做什么?” 当前的姿势确实有些暧昧。 赵瑾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自己的目光,“起来说话。” 谢蘅没有动,她笑着将手环在了赵瑾的脖子上,人还凑了过去,“你还没说清楚呢。” “你想帮我什么?” 谢蘅凑了过来,赵瑾目光一柔,他给她理了理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轻声道:“帮你积累战功。” 赵瑾的想法很简单,也是谢蘅提醒了他。 谢蘅不退,除了为了大魏,更是为了她和他的今后。 她不可能于人前恢复身份,可不恢复,两人就没有未来。那么,有什么方法能让谢蘅恢复女装,还不会被按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只有一种可能。 便是谢蘅的地位足够高,高到旁人不敢轻易动她,哪怕她是姑娘。 而现在,就有这个契机。 既然注定现在谢蘅不能轻易的从战场上下去,那么他就竭尽全力的帮她积攒战功。 只要战功够多,多到世人皆知,多到拥有足够多的拥戴,届时,无论是哪一个帝王想要处置谢蘅,都必须再三思量。 这条路绝不好走,甚至谢蘅的计划里,到现在都没打算明确的告诉他。 然而,越是如此,想通了谢蘅为何不愿离开前线的赵瑾心下就越是酸涩。 谢蘅不清楚赵瑾的这个想法。 她之所以留下,可不是为了积攒军功方便她恢复身份,她甚至一开始也没打算恢复女装,不过,赵瑾的理解,虽然出发点是错的,但结果却是一致的。 她要帅气值,赵瑾不再阻拦她留在战场不说,还主动要帮她积攒军功,这不就是在变相的帮她获得帅气值么? 因此,一听完赵瑾的话,谢蘅就笑了。 “那今后,我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来找你了?” “嗯。” 谢蘅开心的朝人确定道:“不生我气了?” 赵瑾动作一顿,“生的。” “还生气?”谢蘅有些意外,“我不都和你道歉了么?” 赵瑾轻飘飘看了谢蘅一眼,难得露出了今晚的一抹笑来。 “你道歉,我便必须接受?” 谢蘅跟着笑道:“不接受,你说帮我。” 她手碰了碰赵瑾的唇,“哦,先前是谁,吻我吻的那样急切的?嗯?” 赵瑾任谢蘅的手指在他唇角触碰,他也不再那么害羞,面不改色的回道:“那只是你骗我的一丁点利。” “余下的,今后得慢慢算。” 谢蘅夸张的笑着感慨道:“哇,那你这帐,算的也太精了吧。” 赵瑾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似笑非笑道:“要不然,你来体验一下我当初是什么感受?” 让人动情两次,还用两个性别,谢蘅心虚的直接凑上去,再次亲了赵瑾一下,笑嘻嘻眨了眨眼,“兜兜转转,这不还是我么?” “上天赐的缘分,注定你是我的。” “亲一口,我们就不气了呗。” 赵瑾本身其实也没那么气了,还别说谢蘅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直戳他的心房。 他压了压自己上扬的唇角,却是并未直接回答谢蘅的话,转而道:“起来吧。” “我不。”谢蘅眼珠子转了转,再次把手搭在了赵瑾的脖子上,亲昵的要求道:“这儿没人,你抱我起来。” “你的伤......” 谢蘅不等赵瑾拒绝,就趴了过去,“你抱我的身子,又不是抱我的伤口。” 她抬头看向某人,戏谑道:“别告诉我你抱不起我啊。” 赵瑾自然不可能抱不起谢蘅。只不过,若是现在这个姿势的话,一会儿起身后,就会显得非常亲昵与暧.昧。 天色已经不早了,见谢蘅赖在他身上铁了心要他抱,赵瑾也拿人没有法子。 于是,最后到底还是从了某人。 被成功抱起来,谢蘅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 她头一次谈恋爱,也别说她矜持不矜持的,从心才是最主要的。 谢蘅双腿环在了赵瑾的腰上,而赵瑾则拖住了谢蘅的大腿两侧,这和背人的姿势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本该在人身后的谢蘅,这会儿正和赵瑾面对面的相互看着。 “此处离军营不远。”一直被看着,赵瑾有些不大自然的提醒道。 “我知道。”谢蘅笑着趴在了赵瑾肩上,“你再抱一段,我就下来。” 二人这会儿从山顶开始走,四周都是杂草,好在路比较平坦,不用担心会摔着。 虽然两人的举动落入世人眼里定然是有伤风化,然而,赵瑾口上虽不说,心下却是喜欢这样与人相处的。 他带着谢蘅走了一段路。 眼看着离山下不远,赵瑾此间正打算把谢蘅放下,结果前方不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意识到有情况,两人几乎是同时反应了过来。 把谢蘅放下来已经来不及了,赵瑾只能直接带着谢蘅,快速躲进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178这个法子 “我说, 还是别走远了吧,一会儿要是遇到敌军......” “瞧你那出息!敌军今日才被绞杀, 怎么可能这会儿有胆子来这里。” “那要让头儿知道我们溜出来......” 交流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谢蘅与赵瑾在草丛堆后看去,发现有三个士兵模样的人,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 默契的没有说话, 而是继续看了过去。 三人里,为首的人被两兄弟劝着有些不耐, “行了行了, 撒泡尿还念叨这么多。” 撒尿? 谢蘅挑了挑眉, 表情略微有些奇怪。 另一边, 伴随着带头人话落, 三人随即便停了下来, 纷纷解起了自己的裤腰带。 还以为什么事。 结果过来只是为了撒尿,确定了这个情况的谢蘅,瞬间就没了什么兴趣。 然而, 此间不等谢蘅做出什么反应, 一直抱着她的赵瑾, 倒是先她一步, 捂住了她的双眼, 并将之掰了回来, 按在了自己身前。 “不准看。” 赵瑾的声音并不大, 只两人能听到的样子。 视线突然受阻,人还被按住,谢蘅, 紧接着身子就抖了起来。 意外撞到这种事, 其实也没啥,可谢蘅是姑娘,哪能一直盯着男人小解的。 这反应一落入赵瑾眼里,他的脸色就黑了一分。 外面三人毕竟只是小解,并未花费多少时间。此间一小解完毕,很快就提好了裤子,重新朝军营走去。 谢蘅耳力尚可,确定人声走远,她便笑着戳了戳赵瑾,“可以松开了么,世子爷?” 赵瑾放下一直按着谢蘅身子的手。 身体终于可以不趴着了,可人还挂某人身上,谢蘅一得以“自由”,就在赵瑾怀里动了动,好笑道:“放我下去呀。” “抱这么久,你不累?” 赵瑾没有松手,他依旧抱着谢蘅,瞧其笑容满面,赵瑾直接单手扣住其后脑勺亲了下去。 “唔你......” 几次亲昵,赵瑾已经探到了一些能让谢蘅喜欢的点。 此间不过一两个来回,谢蘅的身体就明显的放下了戒备。 然而,就在谢蘅逐渐投入准备回应的时候,赵瑾却是毫无征兆的停下了动作,喘着气的往后略微退了退。 把人心勾的痒痒的,结果自己撤了,谢蘅不满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她刚想说些什么,赵瑾就早她一步,将头抵了过来,用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语带威胁道:“下次......” “遇到今晚这种情况,不许好奇也不许看。” 还以为是什么事让人这样,感情还是先前那个。 谢蘅笑了一声,她也懒得多说,直接在赵瑾的怀里就坐了起来,并捧起人脸颊,重重的吻了下去。 特意支起身子的谢蘅要比赵瑾高出一截,赵瑾被迫仰面承受她的主动。 也就一两息的功夫,赵瑾的呼吸就有些乱了。 谢蘅点到为止,她从人唇角抽离,意味深长的确认道:“你确定——” “要用这个法子,让我对这种事长教训?嗯?” 赵瑾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脸色却慢慢有些难看。 他盯着谢蘅,咬了咬牙,“你在何处,学的这些撩拨人的法子。” 谢蘅轻轻亲了赵瑾的眉眼一下,笑着道:“遇见你,无师自通的。” 赵瑾眉头微微一皱。 他还记得谢蘅早前,十分爱去花楼,也格外大胆,身上压根就没有一点姑娘的影子。 这些流里流气的习惯和各种撩拨人的手段,怕不就是与花楼里的那些纨绔子弟学的。 这么一想,赵瑾脸就黑了。 谢蘅一见人表情有变化,顿时就乐了,“不信?” “那我要说,我只这样与你一人亲近过,你是不是更不信?” 这话要是在之前,赵瑾定然是不信的,但只要了解了谢蘅情况的人,就能知道,她这话,必然是真的。 赵瑾小心的把谢蘅放了下去,“我信。” 冷不丁听人这么认真说话,还对她的话表示肯定,谢蘅笑了,“信你还问我哪里学的法子?” 这就有些气人了。 两人都是新手,结果被一姑娘家在这种事上给压住了。 赵瑾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乜了谢蘅一眼,“我总得知道,是什么人带坏的你。” 调侃人也得适可而止,谢蘅嘿嘿笑了两声,她上前一步,抱住了赵瑾的手臂,“放心——” “这事别人想带坏我都没这个机会。” 话似乎是顺着赵瑾的话在说,可听着,怎么就有些奇怪呢? 赵瑾表情慢慢有些复杂。 “你......” 谢蘅憋了憋笑,打断道:“好了好了,天晚了,一会儿要再有人出来放水,我们又得等。” “走——” 赵瑾觉得谢蘅这是在逃避这个话题。 不过,这事情本也不大,也没必要一直车轱辘下去。 所以,谢蘅这边拉着他往回走,他便没怎么反对。 两人慢慢回到军营里时,军营里大部分人都已经休息。 谢蘅上前线一事,未免萧轻若担心,她暂时没让人告诉她,打算等这边的事都暂时告一段落,再亲自与人解释。 赵瑾的营帐离谢蘅的不算远,他先把谢蘅送回去,两人都默契的一回军营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期间不乏撞到了一些士兵,但并无人发现异常。 谢蘅的营帐并不大,是下午她清醒后重新分配的。 赵瑾进来看了一眼,也没多逗留。二人互道了晚安,谢蘅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哪知她前脚才打了盆冷水回来,打算简单洗漱一下,后脚赵瑾就提着桶热水,走了进来。 “热水。” 把桶放下,赵瑾看了眼谢蘅身前的水盆,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把烛火熄了。” “我在外面替你看着。” 旁的,赵瑾没再多说,但这意思,理解起来却不难。 正常洗漱,犯不着熄灭烛火。 之所以熄灭烛火,是怕烛火将人影印在帐篷上,从而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情况。 大帐没这种烦恼,小帐就尤为明显。 又是热水,又是熄灭烛火,还在外把门,这只能是一种情况。 让谢蘅用这一桶水简单擦拭身子。 领会了赵瑾的意思,再一看人留下的热水,谢蘅心里,瞬间就是一暖。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经人这么一提,谢蘅却也猛地意识到了一个情况。 她连忙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儿。 然后... 谢蘅的表情就变了。 179谢蘅遇袭 今年的夏日, 要比往常来的早上一些。 才五月中旬时,温度就已经没了春日的温暖, 显出了一丝热意。 南蛮骑龙坳一役, 前线八万军队,几乎损失殆尽,只剩几千精兵, 往回撤退。 现在已不再是打还是不打, 而是要不要乘胜追击的问题。 南蛮的援军最快一天,最迟三天, 就能过来。 大魏这边, 若没有西秦和南蛮第二只攻打南越的大军威胁, 乘胜追击还不至于这般踌躇。 怕就怕这边追出去了, 下面南越失守, 北方青州被乘虚而入, 从而对益州形成包围之势。 以上,便是今日下午,所有将帅在营帐里讨论的全部。 大魏留守虎啸关的五万魏军, 此次并非是没有损失, 这五万人, 最后活下来的, 也只有五千不到, 加上十万援军, 现在益州虎啸关这边, 守军共计十万五。 换言之,打,其实完全没问题, 主要怕的是前线打完, 后方失守,到时战线拉的太长,又是敌国疆域,地形地势就如骑龙坳般我方不占优势,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一番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季老将军做出了决定。 益州首战,魏军虽赢了,可两国对大魏开战,失之毫厘,则差之千里。 与其当下激进与敌援军正面冲突,不如请君入瓮,来一个瓮中捉鳖,守株待兔,用最小的损失,破开南蛮第二轮进攻。 一旦这条战线南蛮再失利,魏军一路南下,南蛮南越方的军队必然会班师过来。到时即便南越没守住,只要南蛮的军队过来救急,益州就能解南越的燃眉之急。 这些,且是最坏的打算。 若南越那边守住未让南蛮得逞,益州战场越是得利,南蛮损失就越大,两线再一配合,南蛮对大魏的威胁,就可以降到最低,甚至南蛮说不定会是第一个宣布停战投降的国家。 然而,若真如季老将军预算的这样,后方危机可解,但益州也会成为牵制南蛮兵力的主战场,去吸引南越的大部分兵力。 可以想象,在这之后,益州战线会有多么不容易。 这一点,谢蘅能想到,彼时在场的其他将帅,自然也能想到。 战场上刀剑无眼,九死一生,大家心知肚明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却无一人提出反对的声音。 现在,趁着南蛮援军未到,魏军快速选取了两三个好伏击的地方,分别做了部署与统率。 南蛮援军上万人,若是简单伏击定然不行,因此,这三处的伏击准备,也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解决。 现在魏军安营于骑龙坳外,骑龙坳前方的地楼城还未设防,平阳侯调了五万人过去戍守。同时,还派出一只军队,对南蛮的逃兵进行围剿,以免其窜到后方,对我军补给做出威胁。 今晚的庆功宴,其实更多的是慰问从骑龙坳一役坚持下来的将士,此营地目前留下的士兵,只有两万,余下的,都被安排去了别处。 谢蘅受了些伤,且在季老将军做决定时,由于还未与赵瑾解释清楚,所以她那时并未主动请缨。 季老将军对此也没强求。 而赵瑾这边,任他再厉害,那也是第一次从军,所以季老将军同样没把重要的任务安排给他。只让他暂时留在此处,后面再做安排。 若非如此,今晚谢蘅与赵瑾,还没这个能独处的机会。 先前没注意到时还好,这会儿惊觉自己身上有味,谢蘅那是一刻都忍不了。 原本只想擦个身子,可仔细闻闻头发,那似乎也是有味儿的。 谢蘅嫌弃的皱了皱眉,虽说这样比较大胆,可赵瑾现在既然在外面守着,谢蘅只犹豫了一瞬,就解开了自己的头发,就着赵瑾给她的热水,再用系统兑的洗发水,用铜盆接着滴下的水快速的清洗了起来。 一般来说,军营里半盏茶的样子,就会有一队巡察的士兵走过,眼看着两队巡察兵走了过去,谢蘅这边都还没好。赵瑾心下有些狐疑,他左右看了看,趁着现在周围没啥人,他假装不经意的走到了谢蘅的帐旁,隔着营帐轻声问:“好了么?” 头发只能洗一遍,因为第二遍没那么多水可以用。 洗完头发后,还得用省下的水擦擦身子。 赵瑾询问时,谢蘅刚脱下衣裳,以为是有人来了,她吓了一跳,连忙把衣裳重新拉了回去,紧张的问:“是不是有人来了?” 赵瑾经谢蘅这一问,也连忙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他这才收回目光,背对着营帐道:“没有。” 谢蘅也不敢回的大声,她轻声的回:“你再等我一盏茶。” “我很快就好......” 一盏茶约莫十五分钟。 谢蘅既然这么说了,赵瑾便安了心,又重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重新离开了谢蘅营帐旁。 估摸着自己弄得时间有些久了,谢蘅提高了速度。 等到把自己收拾好,她也不敢出去,只小小的掀开了门帘的一角,看了眼外面。 赵瑾一直注意着谢蘅营帐的情况,谢蘅一露面,恰好又有一队巡卫过来,赵瑾不得不先等了一下,才朝人走了过去。 “我刚才简单的洗了个头。” “这会儿头还湿着,又没束发,不方便出去晃。” “你帮我把水倒了,可行?” 人一过来,谢蘅便主动解释了一番,为何自己这边折腾了这么久。 没想到谢蘅还洗了个头,赵瑾有些意外。 他提的水有多少他知道,一般来说,女子洗漱绝不止这么些时间,也绝不可能只用这么点水,可谢蘅用那么桶水还能洗头,赵瑾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把自己的情绪压了压,随即就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桶。” 谢蘅笑着弯了弯自己的双眼,“欸。” “我就不送你了。” “你一会儿记得早些休息,后面应该不会像今日这样轻松。” 成功提到了水,似是想起了什么,赵瑾顿了一顿,犹豫的问:“你手臂受伤,可方便绞干头发?” “方便的。”谢蘅挑了挑眉,“小意思。” 谢蘅既然拒绝了赵瑾的帮忙,赵瑾也尊重她的意思。 他冲人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了一下后,他便提着水桶,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周围都是营帐,水不能随便倒,赵瑾提着桶走过四五个营帐,迎面又来了一队巡卫,为防止敌军混入,军营中的守卫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更换暗号。赵瑾有军衔,所以巡卫停了下来,等他先过。 赵瑾按例与人对了一下暗号,确定是正确的,赵瑾便冲巡卫点了点头,算是放行。 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赵瑾这边提着水桶又走了几个营帐,却是倏的停了下来。 不对! 只听“咚”的一声,赵瑾提在手中的水桶就落到了地上,晚风一吹,地上瞬间只剩下一个倒地的水桶,不见一丝赵瑾的影子。 目送赵瑾离开,谢蘅回到营帐内也懒得再点烛火,她一边摸黑用帕巾绞着头发,一边坐床边,和系统对着话。 “宿主,骑龙坳一役,你一共获得得了四万六千三百一十二点帅气值,当下宿主共拥有58820点帅气值和14664瓶营养液!” 谢蘅微惊:“为什么上次解毒才9000多帅气值,这次四万这么多?” “上一次宿主毕竟没有亲自上战场,且有许多士兵因为宿主的药,中毒反应很轻,没有生死一线,这次不一样,宿主和他们并肩作战,并且以一敌百,带头坚持了两夜一天还没倒下,战场是最能体现男儿血性的地方,宿主这次的帅气值,自然就高的不像话了。” 谢蘅绞发的动作一顿,“那这岂不是意味着我再带着打几次胜仗,不,都不用几次,两三次,我就能赚到10万帅气值了?” “可以这么理解。”031斟酌了一下,又补充道:“但这里的前提宿主别忽略了。” “宿主打仗完全可以,可要想再次获得这么高的帅气值,必须是宿主带头的,要有表率,而不是跟在别人后面捡漏,我这么说,宿主理解么?” 谢蘅点了点头,“理解。” “你不用再解释了。” 精神洗脑再厉害,也不如真刀真枪带着众人打下功绩来的实在。 现在的问题是,再有大战,有平阳侯与季老将军在,她年岁尚小,这些人作为主帅,不一定放心把重要任务交给她。 因此,031才会提醒她,不要忘了起表率领导作用的并肩作战,最能俘获人心。 虽然有些可惜,下次不一定能再一次性获得这么多帅气值,可话说回来,谢蘅却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要知道,屋子建的太快,便容易地基不牢。 她的根基不稳,还没有亲信,别说是这些经验丰富的将帅不放心她,她自己也没把握,能每一场战都取得胜利。 是以,失落归失落,谢蘅的心态也调整的极好。 她继续绞起了头发,然而,此间还才刚上手,外面就传来了惊呼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营帐走水了,快来人啊——” 走水? 不好。 意识到外面有情况,谢蘅顾不得再绞干自己的头发,瞬间拿起桌旁自己的束发的工具。 结果她此间刚准备捆绑,外面就冲进来了一人,焦急的朝她床边走了过来,“谢小将,你睡着没有!” “快,你后方的营帐着火了,我们快出去!” 来人的动作太快,营帐又小,谢蘅连拒绝都来不及,对方就走到了自己身前。 军营走水,可不像是寻常人家走水,谢蘅心知这里必有猫腻,所以一看到人进来,她就有了防备。 果不其然,对方一靠近她,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刻,匕首的光瞬间闪过一旁的帐壁。 谢蘅眼神一凛,直接往后一仰。 她头发也不束了,瞬间与人对了上去。 没想到谢蘅反应这么快,更没想到的是,对方披着头发,看起来竟有几分女相。 来人眼中透过一丝狠意,一击不中,那就再来一击。 谢蘅刚擦拭了身子,还没来得及穿上外裳,自然腰间的佩剑也没带。她手上没有兵器,就只能夺对方的。 按理说,谢蘅的功夫不低,想要伤她,仅凭一人,没那么容易,可谢蘅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刚过了一招,就朝她扔了一堆白.粉过来。 谢蘅连忙闭上眼睛往一旁侧去。 不知朝自己扔的是什么东西,谢蘅的眼睛闭的快,却到底还是沾到了一些。 “刺啦”一声,就在谢蘅准备闭眼反击的时候,她眼前的人,却是突然倒在了地上,而她自己,也瞬间落入了一个怀抱。 “阿蘅!” 180我帮你绞 “你怎么来了?”谢蘅紧了紧双眼, 将手搭在了赵瑾的手臂上。 赵瑾最先看到谢蘅闭着的双眼,“你的眼睛.....” 谢蘅感受了一下, 如实回道:“没有火辣辣的疼, 应该不是毒,军营现在怎么样了?” 赵瑾轻轻捻了一些谢蘅脸色沾着的粉末,仔细辨别了一下。 确认是面粉, 他这才松了口气, 回:“有几处营帐着了火,但反应较快, 应该没什么损失。” 谢蘅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人?” 赵瑾一边解释, 一边把谢蘅朝床边扶去, “我察觉到巡卫有异, 本以为这些人想要袭击主帅, 追过去后才发现这些人的目标并不全是季老将军, 这才过来迟了些。” 这会儿屋子里并没有清水,赵瑾一安顿好便把目光放在一旁桌子的水壶上。 眼睛只是沾了一些,谢蘅回到床边擦上一擦, 也就睁开了, 她见赵瑾忙活, 连忙一边系着头发一边说道:“欸, 我眼睛没事, 你别折腾。” 说是这么说, 可赵瑾还是将水壶里的水在手帕上, 快速走了回来。 这还是谢蘅第一次将头发这样在他面前披着,一见人系发,赵瑾的动作便顿了一下。 事有轻重缓急, 赵瑾晃神不过一瞬, 便反应了过来。 他给谢蘅小心的擦着脸,“来你营帐前,我已解决了五人,郑中将解决了四人,此间动静必然惊动季老将军。” 外面已经喧闹了起来,谢蘅任赵瑾给自己擦着脸,她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我知道。” “你快看看,我这头发,有没有哪儿没弄好的?” 头发还是湿的,扎起来不用担心碎发问题,赵瑾闻言看去,“没有。” 一得到确定的话,谢蘅就站了起来,“这就好。” 赵瑾也配合的放下了手里的手帕,他拿过一旁谢蘅的衣裳递了过去,“你迅速将衣裳穿好。” “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好。” 两人配合默契,谁也没多废话。 军营里,一队巡卫是十人,赵瑾先前和郑砚一道一共解决了九人,还差一人时,他根据那一队巡卫离开的位置和时间快速判断了一下可能这人会去何处,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谢蘅这边。 外面有郑砚在,只和谢蘅说这么会儿话,赵瑾尚有分寸。 等到谢蘅这边穿戴整齐与他一起前往主帐时,郑砚已经到了,正在汇报情况,而其他将帅凑巧刚到。 二人双双上前一步,“元帅,监军。” 季老将军点了点头,看着赵瑾确认道:“赵校尉,郑中将说,是你先发现的情况?” 听着询问,赵瑾点头应了声“是”,并简单的把自己发现的经过讲述了出来。 平阳侯抓住了关键问:“你说,先前还有人欲行刺谢小将?” 赵瑾点了点头。 平阳侯旋即便与季老将军对视了一眼。 季老将军脸色慢慢沉了下去,“看来,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这件事和自己有关,谢蘅心底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她抬起了头,试探的问:“元帅的意思......” “骑龙坳一役,足以让你声名鹊起,还别说太史纳鲁死在你的手下。”郑砚平静的点出了一个事实,“你现在,应是南蛮除我军主帅外,最想除之而后快的人。” 季老将军有心让谢蘅成为萧家军的代表与萧家军精神的传承,打从谢蘅同意配合开始,他便已经竭尽全力在营里渲染谢蘅的功绩。 谢蘅虽是横空出世,但她有取敌军元帅首级的功劳在前,这一点便足以证实她的本事并非是徒有虚名,还别说她身上流着一半萧家人的血。 萧家军越是英勇,南满人对萧家军便只会越发憎恨。谢蘅现在既是代表,自然就成为了南蛮的眼中钉,肉中刺。 郑砚帮季老将军解释完,在场的众人神情都有了轻微的变化。 老友如今还昏迷不醒,唯一的外孙要是死在了战场......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季老将军心下就有了决定。 他看着谢蘅,正色道:“三郎,先前是老夫未曾预估风险。” “你如今军衔虽还未提携,可功劳已然过于耀眼,不能再像先前那般随意。” 说完这话,季老将军随即在营帐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郑砚身上,“郑砚,你今后与三郎一个营帐,你二人相互照看。” 这个吩咐,明眼人都知道,是让郑砚保护谢蘅。 而季老将军之所以选郑砚,理由其实很简单。 郑砚是他带到虎啸关的,为人如何,功夫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其余的人,他接触尚且不多,无法知根知底,这种专门保护一个人的事,他不放心,也不好意思去麻烦别人。 “元帅,我......”谢蘅想要拒绝,赵瑾上前了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元帅,郑中将军中要务过多,赵瑾与谢小将是旧时,不如让属下与谢小将一个营帐,属下定不负众望。” 赵瑾没有主动提自己的功夫,也没帮着谢蘅拒绝季老将军,但他却主动求了季老将军,让他和谢蘅一个营帐。 不让自己拒绝,谢蘅虽有些急,可听完赵瑾的话,她却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不能拒绝。 亦或者,她其实拒绝不了。 她现在有那么多事迹在前,南蛮能对她设伏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什么守卫都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十分容易引人怀疑。 与其让郑砚和她住一道,还不如赵瑾。 至少,赵瑾知道她的身份,两人住一个营帐,也能互相照应。 赵瑾会主动出来,季老将军略微有些诧异,“赵校尉......” 赵瑾的身份,平阳侯并未对外公布。 其实,但凡是真想做出一番事业有血性的男儿,心底都有几分脾性,对祖辈的光芒,他们看的很清。 与其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庇佑之下,不如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 郑衢是这样,赵瑾虽没有郑衢那么强烈,但他既然来了此处,心底的想法也差不到哪里去。 至于九皇子司马辰,他的身份特殊,就不混为一谈了。 赵瑾来自长安,季老将军虽不清楚他的身份,但能在这个年纪就官至校尉,想必也是出身不低。 谢蘅与他关系不错,季老将军能看出来,但要让人特意去保护谢蘅的安全而将自己也置入危险的境地,这个任务,季老将军两相比较,还是交给了郑砚。 现在赵瑾主动出来要求,意外过后,他看向了谢蘅。 “三郎,你想和谁一个营帐?” 谢蘅笑了笑,“郑中将与赵校尉都很好,但郑中将往日里任务重,三郎睡觉不大老实,未免惊扰了中将休息,不如还是赵校尉好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得辜负元帅的好意了。” 季老将军又看向郑砚,“郑砚?” 郑砚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我没有异议。” 几方确定好,季老将军最后看了眼身侧的平阳侯,这是平阳侯带来的人,见人点头,他这才对这件事拍了板。 此次夜袭的探子,一共有十人,目标主要是谢蘅和季老将军。 赵瑾擒敌有功,记了一个小功劳。 后续的审查,因探子具已伏诛,所以只能加大对营里暗探的排查力度。 谢蘅万万没想到,一个晚上的功夫都没到,赵瑾就和她住一块了。 士兵们很快安置好了赵瑾的床。 谢蘅看了一眼,两人的床一左一右放着,中间隔着大约有两米的距离。 二人先前并不是没独处过,甚至一张床更亲昵的事都做过,如今要一个营帐睡觉,谢蘅还真不至于像小姑娘一样羞涩不已。 瞧赵瑾在帮她铺床,士兵们也走了,谢蘅走了过去,“这床再铺都是这样,现在没点什么话要给我说么?” 赵瑾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没有抬头,“先前的情况,我总不能让你和郑砚睡一个营帐,今后我会注意,尽量与你避开,不用担心。” 谢蘅笑了,“然后呢?” “然后就是床铺好了。”赵瑾站了起来,“可以睡了。” 谢蘅双手环在胸前,她歪了歪自己的身子,顺着赵瑾的话道:“那我睡了?” 赵瑾抬眼,“头发干了么?” 谢蘅摸了摸,发现虽然外面是干的,里面却还湿着,她动作一顿,“呃...” 赵瑾一见谢蘅这反映,就猜到了大概。 他随手吹灭了烛火,“取下来吧。” “我帮你绞。” 181婚嫁刚好 谢蘅笑道:“你把烛火都熄了, 我能拒绝么?” 话虽这么说,可谢蘅还是乖乖的将头发取了下来。她头发外面一层以及发梢已经半干, 发根这会儿还湿着。 赵瑾拾起了谢蘅床头的一张帕巾, 给人盖了上去。 两人开始闲聊了起来。 “你先前在敌营,头发如何清洗?” 军营里的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上面垫着稻草, 再铺上棉被, 谢蘅随手扯了一根稻草出来,“就这样洗呗, 还能怎样洗。” 赵瑾动作一顿, “没人怀疑?” 头上有人服务, 谢蘅便捣鼓起了手里的稻草, “我戴了去青州时的人.皮面.具, 单看外面, 就是男人,再加上我特意表现出生人勿近脾气不好的样子,没什么人会和我走得近。” “对了——” 回答了赵瑾的话, 谢蘅猛地想起了另一茬, 她话音一转, 抬头看了赵瑾一眼, “别光说我, 樾阳伯母呢?你和伯父都过来了, 岂不是只留她一人在京城?” “西秦兵犯大魏, 她现在......应是去了青州。” 谢蘅有些诧异,“伯父知道么?” “你说呢?” 西秦与大魏,二十几年前才打过仗, 彼时还是长公主亲自带兵, 对边境的情况要比其他人清楚许多。 长公主与平阳侯伉俪情深,赵瑾这么一说,谢蘅就反应了过来,“瞧我这话问的。” “那这次西秦带兵的人是?” “西秦兵马大元帅,宗如迟。” “赫连屿呢?”谢蘅又问。 赵瑾双眸微微一动,“暂时没他的消息。” 没消息,有时其实也算是好消息。 要真听到赫连钰也上了战场,对长公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谢蘅一时没说话,赵瑾将帕巾从左边换到了右边。 “你去敌营,为何瞒着我。” “哈?” 赵瑾看起来轻飘飘的提醒道:“明明已经在敌营,还让人给我送信?” 意识到人说的是什么,谢蘅讪讪笑了笑,“这不是怕你担心么?” “那会儿隔得又远,我总不能让你瞎担心几个月吧。” 赵瑾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察觉到动静,谢蘅拉住了赵瑾的手,把人带到了自己身旁,两人坐在了一起。 “生气了?” 营帐内漆黑一片,借着帐外的烛光,赵瑾能看见谢蘅脸上大半的轮廓和那双明亮的双眸。 他反手握住谢蘅的手,垂下了自己的眼帘,“再有这种事,无论是好是坏,不要瞒我。” 不同于之前的淡然,赵瑾的语气,这会儿格外的认真。 谢蘅晃了一下神,直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她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我不瞒你可以,但你也不许瞒我,能成交不?” “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谢蘅往赵瑾身旁挪了挪,两人挨在一道,“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什么?” “太子没了,现在局势动荡,司马辰是嫡子,为何会来战场?” “朝中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与我说说。” 谢文能在现在这个年纪做到御史的位子,和他的立场分不开。 他是非常坚定的保皇派,谁争权夺利他都不站队,只衷于天子,换言之,谁成为皇帝,他就衷于谁。 谢蘅身后系着谢萧两家,她当下又是这两家年轻一代的翘楚,如今朝廷动荡,局势不明,走错一步,很可能都会导致谢萧两家步入不同的境界。 赵瑾思忖了片刻,最后尽量用最简洁的话,把个中关系和谢蘅说了个大概。 听完赵瑾的回答,谢蘅皱了皱眉,沉吟道:“司马辰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子,现在离京,若后面有人选在大魏动荡时弑君篡位,岂不是十分容易?” “圣人惜命,对朝中的诸皇子都有设防,他不会让自己这样轻易被杀。”赵瑾微微颔首,耐心解释道:“再者,退一万步说,便是有人这么做了,你以为,为何圣人让司马辰选择跟着我爹的十万兵马到益州?” 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因头顶有位十分优秀的太子长兄,司马辰人生前十几年,活得十分肆意,没有任何压力,这样造成的结果便是,他处处都和自己兄长差上一大截。 如今太子没了,按祖宗法制,他该是第一个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 然而,论谋略,论学识,论治国之道,猛地面临大事的司马辰却没一个合格。 若非如此,朝中的其他皇子,也不会觉得自己也有立储的希望。 当下让他来益州,看似是发配他,并失去储君继位的资格。但实际上,宣帝也不乏有锻炼他的意思。 有那么一个兄长在前,司马辰是怎么样,朝中的大臣心下都有数。立储看似容易,若没有那么些让人信服的能力,这个皇位决计坐不长久。 让司马辰来益州,一来,是为锻炼这人的能力,二来,也是为他找一条后路。 若其在此处表现差劲,无法成长起来,那么,即便是回到长安,宣帝也不会选其作为储君。 可若是其能转变众人对他的看法,并在南蛮与魏的交战中,获得一定的功劳,后面的路铺起来,则容易的多。 同时,作为皇后嫡子,失去储君资格,有嫡子这个身份在那,其余皇子也不会对其放心,因此,但凡司马辰聪明一些,也应该知道,在益州收拢自己的心腹,届时即便是旁的皇子上位,他也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最后,若是在这期间,其他皇子谋反,弑父夺位,益州的十万兵马,就将是司马辰最后的倚靠。 他若有那野心,大可两国战事结束后杀回长安,重新夺权,若没有,占下益州也未尝不可。 总之,派司马辰来益州,看似是让其远离权力争夺之地,可若是细想,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值得慢慢揣摩与品味。 听完赵瑾的话,谢蘅沉吟了片刻。 “司马辰是什么想法?” 赵瑾与司马辰二人关系匪浅,这在整个朝堂都不算是什么秘密。 原先司马辰无意皇位,赵瑾和人走的近,现在这个局势下,若司马辰有意争夺皇位,赵瑾作为好友,又是平阳侯和长公主的儿子,很难置身事外。 赵瑾顿了一下,他此间没有具体回答谢蘅的问,只给出了一个自己大概的看法—— “他近来成熟稳重了许多。” 谢蘅看向赵瑾,缓缓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要帮他么?” 不得不说,这个问问的相当精准。 谢蘅并不是那么想去掺和这些皇权的争夺,她没那么闲心,但以赵瑾的身份来看,他的决定,必然会影响二人今后的许多选择。 赵瑾握着谢蘅的手,轻轻摩擦了一二,他喟叹了一声,“皇室争斗,向来是你死我活,再好的关系,在皇权面前,也会不堪一击。” “...我娘和圣上,便是最好的例子。” 这句话,其实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就比如,长公主和当今圣上的关系,并没有世人想的那样亲切。 二人虽是一母同胞,可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无数权力的侵噬,哪怕长公主曾经为宣帝做了许多事,但在宣帝心里,到底还是没抵过自己对皇权掌控的野心与欲望。 长公主与宣帝一母同胞尚且走到如此地步,赵瑾与司马辰只是表亲,即便现在关系不错,可谁又能保证今后会一直不变? 谢蘅直觉赵瑾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她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间,“你的打算是什么?真不管他?” 赵瑾叹了口气:“没那个能力,坐上那个位子也坐不长久。” “现在说帮他,还为时过早。” 谢蘅在人怀里抬起了自己的脑袋,笑着问:“那他要真有那个能力了,你怎么说?” 赵瑾低头,四目相对,他看着她,轻轻笑了一声,“我总得为我二人今后考虑,你说对不对?” 若司马辰真有那个能力,有两人曾经的交情在,这件事,赵瑾便不可能做到完全置身事外。 到时即便司马辰不为难他,和司马辰共同争夺皇位的皇子,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这场权力的争夺,早在宣帝让司马辰跟着平阳侯到益州的时候,就已经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司马辰若是成功了,倒也还好,若没有,也刚好可以借此拔出所有长公主曾经的势力,怎么看都不亏。 这就是帝王的算计。 不仅为锻炼司马辰,连带着一应所有人,都算的死死的。 谢蘅挑了挑眉,她眼底带着笑,明知故问道:“我二人今后?” “什么今后?” 赵瑾看了谢蘅一眼,“你明知什么意思,还问?” 谢蘅稍稍动了一动,满眼戏谑道:“我怎知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不是一个意思?” 人才绞了头发,这会儿有些乱,谢蘅一动,赵瑾便注意到了。 他替怀里的某人认真的理了理,“我还有两年弱冠。” “两年后,你十七岁。” 谢蘅抬眼,“然后呢?” “然后......”理好头发,赵瑾把手放了下来,在谢蘅的注视下,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并把人往床上推去。 “这个年纪,婚嫁刚好。” “不至于太早,也不至于太晚。” 他认真的看着她,“后面的话,还要我说么?” 谢蘅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忍住笑了笑,“你继续呗。” “我听着呢。” 赵瑾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慢慢反应了过来,“我是不是太顺着你了?” 谢蘅装起了傻,“有吗?” “我看......”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谢蘅的话说了一半,神色就变了。 赵瑾的反应要比谢蘅快上一些,他直接拉起了一旁的被子给谢蘅盖了上去。 “赵校尉,谢小将,您二人可睡了?” 声音比较陌生,赵瑾双眸微动,出声问道:“什么事?” 士兵解释道:“这边元帅和监军有请二位过去一趟。” 谢蘅掀开盖着自己的被子,露出了她的眼睛。 二人对视了一眼,谢蘅随即坐了起来。“好。” 她开始找起了自己头上的绑带,“你去告诉元帅和监军一声,我与赵校尉,马上就来。” 赵瑾帮谢蘅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绑带,“这里。” 谢蘅接过绑带,边绑边道:“元帅和监军这个时候找我们,会是什么事?” 赵瑾站了起来,给谢蘅让出了地,“去了才知道。” 谢蘅几下弄好头发,“走。” 主帅营帐 由于先前的动乱,这会儿还灯火通明。 赵瑾与谢蘅来到主帐,只见季老将军和平阳侯还在看着上面的沙盘。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注意到了。 简单的寒暄此处不再赘述,等到大概了解了情况后,谢蘅与赵瑾再一次对视了一眼,随即二人双双弓手抱拳,点头应道:“承蒙元帅监军信任,我二人,信不辱命!” 季老将军在一旁脸色凝重的补充道:“此行人数不宜过多,动静要小,若能成功再好不过,若不能,也不要强撑。” 谢蘅点头,“元帅放心,我们必当竭尽全力,想方设法助我军取得第二次大捷。” 平阳侯在季老将军身侧,闻言对赵瑾谢蘅招了招手,“你二人过来。” 两人闻声上前,来到了沙盘旁边。 “南蛮援军从南蛮东部过来,数万大军,连夜过来,如今离我们还有四十里。” “此次南蛮援军人数号称八万,这里面有无蹊跷暂且不知,你二人现在要绕到他们后方,斩断粮草补给,只能走齐云山,也就是这次南蛮军队暗中翻过的山脉。再走水路,度过湖山河。” “庸川是他们的粮仓,他们的粮草,应该会走这几条路过来。” “南蛮这边,没有细致地形图,具体如何,还得你们随机应变。” 赵瑾认真的记了下去,末了问道:“敢问监军,我们何时开始行动?” “天亮以后,军队会进行重新整编,严重的伤兵被运回虎啸关,余下的往前线压进。” “届时,你与谢小将,各自去选50人。” 谢蘅想过人不多,但没想到,烧敌军粮草这种任务,竟然只给100人。 “监军,这人会不会......” “你们是从敌军前线往后绕,人多了不是什么好事。”季老将军上前了一步,语重心长道:“且营里有敌军细作,人越多,行动反而越容易暴露。” 他拍了拍谢蘅的肩膀,“若不能完成,成功绕到了敌军后方,制造一些混乱能扰乱军心,也未尝不可。” “.......好...” 话先前就说明白了,没有强求他们一定要烧掉对方粮草,若能最好,若不能那就试图弄出一些动静来。 这个任务,办好了绝对是大功一件,从主帅营帐出来,谢蘅脑子里就装起了事。 她现代的行军打仗的纪录片看了不少,这古代的,她还真不大擅长。 都知道粮草的重要性,南蛮必然是重兵把守,她要怎样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谢蘅在思考时,赵瑾也没闲着。 两人重新回到营帐,随即简单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可无论是哪一种法子,这会儿都得面临另一个问题—— 南蛮的粮草在敌营后方,他们一百人带的东西有限,那么多粮草起码是论吨来说,绝不可能光凭一百个人带的东西就能解决。 他们先得翻山,再得过河。现在大魏又没有□□这种东西,即便是有,过一趟河也得湿,所以,最后一通商量,也没能得出合理的方法。 182携手并进 宣帝昭和二十六年五月, 南蛮与西秦双双反魏,仅半月, 南越连失五城, 青州因毫无准备,先失四城,后夺回两城, 只益州边境频频传来捷报, 一连夺下南蛮三座城池,击退西秦三十里地。 消息传回长安, 一扫先前所有阴霾, 圣心大悦, 城中百姓更是奔走相告。 同时, 谢蘅这个名字, 也已一种十分可怕的速度, 传遍了大魏的大江南北。 其十五岁从军,只身闯敌营,杀主帅, 解奇毒, 救数万将士, 以几千人代价守下骑龙坳...... 这里面, 或许不乏有夸张的成分,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 谢蘅的名号之所以流传的这么迅速, 与宣帝季老将军赵瑾的努力甚至谢蘅自己, 都分不开关系,前者很好理解。 宣帝需要稳定民心,防止地方趁机形成割据势力, 季老将军则需要振奋士气, 树立军魂,赵瑾这边,谢蘅的名气越大,越有利于他日后操作。而到了谢蘅这里,你一定想不到,除去前面那些人的推波助澜,谢蘅的名字之所以传播的这么快,有很大一部分竟然是因为她长得十分俊美的缘故。 人们崇拜英雄,这个英雄不仅年少有为,还品貌端正,一表人才,最关键的是,谢蘅才十五岁! 一时之间,谢蘅连面都没怎么露,就成为了无数闺阁女子爱慕的对象。 以上,谢蘅在前线拼命厮杀时,并不知道后方是如何谈论的自己。只系统每日向她播报帅气值时,她才会有一些大概的了解。 五月三国先后开战,六月,谢蘅与赵瑾的一百人小队顺利摸到了南蛮后方,并成功制造了多起诸如挑拨离间,声东击西,虚晃一招等动乱。 而前线,有季老将军与平阳侯坐镇,三次交锋,南蛮只胜了一次,前两次的损失并不小。赵瑾与谢蘅二人赶回骑龙坳时,恰逢两军又一次交手。 后方动乱,南蛮虽及时打散,但基于粮草受阻,是以前线这边则必须速战速决。 南蛮破釜沉舟,此次对决,直接拿出了此次援军的杀手锏——两只足有三丈高的老虎! 三丈是个什么概念? 这约莫是五个成年男子的身高且不止,其一只前掌下去,甚至能瞬间踩死两三个士兵,更别说一口咬下去,吞下整个人都不带嚼的,更甚的是,因其过于高大,寻常刀剑,压根无法伤它分毫,箭矢射其身上,就像是隔靴搔痒,别说刺入皮肤,就连毛发都不能穿过。 若不是有这两只猛兽在前开路,魏军何至于第三次本该必胜的交锋,输的那样惨烈。 穿过层层树林,眼看着就要到了,赵瑾与谢蘅二人都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童鸣谷内,魏军溃不成军,明明南蛮的军队人数远低于大魏,可有那两头猛兽在前,魏军几乎是被押着打,满地的残肢断臂,无不显示出两头猛兽现在做了什么。 山峰之上,好不容易翻过齐云山的士兵看着这个场景,瞳孔一缩,直接趔趄倒在了地上,“校校校尉......” “老天爷,哪里来的怪物!” 此去南蛮后方,加上赵瑾与谢蘅二人,一共102人,可最后成功活下来的,包括他们在内却只有13人。 多日赶路,赵瑾与谢蘅二人现下皆是狼狈不已,然而,现在这个场景,却容不得他们多想。 “不好,快看!元帅那边危险了!” “校尉,现在怎么办?” 他们现在在齐云山山脉上,虽然能看见战场,可要过去,却少说也得半天的时间。 然而,半天过后,若不能马上解决那两个猛兽,魏军必败。 身旁着急的声音先后想起,谢蘅与赵瑾却没有急着回复。 二人眼也不眨的盯着下面,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快速交流了起来。 “两只畜生毛发过厚,寻常羽箭兵器已然耐它不得。” “过于高大,普通士兵也无法近身攻击。” “四肢并不是它的软肋,它的弱点应该在眼睛,那里没有毛发。” “元帅应该也发现了,但没有用,羽箭射不上去。” “看敌后西北方向小山坡上,那个穿红色衣裳的男人。” 所有人听着赵瑾的话,都看了过去。 离战场不远的山坳上,这会儿站着一个男人正盯着战场看,其手里明显拿着有东西,甚至还时不时吹上一二。 谢蘅目光一沉,“我身形轻快,解决这两只畜生,你去解决那个红衣指挥的男人。” 赵瑾立马拒绝了谢蘅这个提议,“不可!” “两只畜生你顾不过来,红衣男人交给他们,我二人一道去解决。” 现在来看,两只猛兽的战斗力十分强悍,谢蘅观察了片刻,倒也没再反驳赵瑾的话。 “好。” 她旋即转过了身子,看向身后的十一人。 “除了伤重的卫东来,其余十人,你们的目标,是去击杀山坳上的那个红衣男人。” “我和赵校尉去前线,能否完成任务?” “回小将,保证完成任务!” “小将,我也能......” 情况紧急,谢蘅一边快速检查自己身后背着的东西,一边头也不抬道:“不想添乱就给我好好待着,没人有功夫去救你。” 这话一说完,她就抬头扫了其他人,命令道:“所有人,快速检查背包!” “是!” 赵瑾如今已经检查完毕,正在感受风向。 谢蘅旋即上前了一步,她也不打扰他,直接把一颗大力丸递到了他的嘴边,赵瑾看也不看就吃了下去。 “药效只有两刻钟。” 为何大魏会出现这么大的老虎,谢蘅来不及去深究。时间有限,她自己服用一颗过后,把余下的一瓶大力丸都扔给了身后的人,“每人一颗。” “能保命的东西。” “两刻钟内不能解决能跑就跑,听到没有!” 和赵瑾一样,十个人没人犹豫,拿到药丸就眼也不眨的咽了下去,“听到了!” 谢蘅拥有大力丸这种神奇的东西,她并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可身后这群人跟了她和赵瑾一个多月,大家一道出生入死,这一去也不知道最后能活下来多少人,她不能让人就这样白白去送死。 许是老天也在帮忙,谢蘅这边一叮嘱完,前方感受风向的赵瑾就有了动静。 “风来了!” 谢蘅敛了敛目,拉着赵瑾就往后走,“走!” 在场所有人,身后都背了一个包裹,这个是此行南蛮,谢蘅发明的简易降落伞,经过试验,证明完全可行,他们先前靠着这个,甚至成功逃脱了南蛮军队的围捕。 风向难得,一分一秒都十分珍贵,谢蘅与赵瑾的目标是前线战场上的两只猛兽,借着山上的助力,两人一个大跃,就朝山下跃了下去。 耳旁疾风骤起,刮得谢蘅脸颊生疼。 如果要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怕也就只有他们之前所处的位置,十分有利于跳伞这一点了。 战场上,眼看着魏军显现出败势,魏军心如死灰,季老将军且准备自杀殉国时,谁也没想到,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两道巨大的身影。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又是南蛮准备的什么怪物。直到有一位眼尖的魏军士兵,发现了谢蘅的身影。 “元帅!!!是谢小将!!!!!” “快看——” “谢小将朝我们飞过来了!” “还有一个人!!!” “他们过来了!!!” 天空上飞来两个人,南蛮却没有魏军反应那样强烈。。 来了又如何,还不是成为大王二王的口中粮,射箭那都是浪费体力与箭矢的愚蠢行为,他们完全没把谢蘅与赵瑾的到来放在眼里。 相反,知道来人里有谢蘅,南蛮的主帅,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起来。 “所有人,打起精神来,看大王二王如何嚼碎这大魏新战神哈哈哈哈——” “嚼碎他!” “嚼碎他!” “嚼碎他——” 季老将军看到谢蘅与赵瑾的身影,脸上瞬间着急了起来。 若不是身份情况不合适,季老将军真想大叫着让谢蘅回去。 然而,这个时候,再说这些却都已经迟了。 谢蘅与赵瑾二人,一人成功的落在了虎背之上,一人则刚好落在了老虎眼前。 183不要逞强 这是什么运气。 谢蘅笑了。 她毫不犹豫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剑, 直接反手一割,再用力一刺, 落下的降落伞内, 顿时就是一片鲜红。 猛兽嘶吼声起,童鸣谷内,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嗷——” 因降落伞面积不小, 落下之后直接盖在了猛兽眼睛上,在外的所有人没人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猛兽开始发狂..... 长剑有限, 无法刺得过深, 降落伞虽一定程度内帮了谢蘅阻挡了猛兽对自己的视线, 可也限制了谢蘅对外的观察。 几乎是剑没入猛兽眼睛的那一瞬, 一股强大的拉力就朝谢蘅甩了过来。 尽管服用了大力丸, 可谢蘅还是被甩了出去, 被降落伞裹着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一连滚了数圈。 没了降落伞的遮挡,在场的所有人也瞬间看清了当前的情况,不由得猛地吸了一大口气。 怪物竟然受伤了! 地上的石子刮得谢蘅身上瞬间出现了大大小小多处伤口, 她的左手手肘处也传来了一声声响。 谢蘅顾不得检查, 她紧了紧自己手中的长剑直接割开罩着自己的帆布, 快速站了起来。 “快看!!!” “另一只怪物那边......” 因有两头猛兽在前, 南越的士兵并未在前线与大魏交手, 如今这边动静一起, 两边隔得远, 因此也来不及阻止谢蘅的第二轮进攻。 赵瑾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这是谢蘅先前在南蛮后方时为了方便,特意与系统兑的, 后赵瑾兵器没了, 她便顺手给了对方。 谢蘅落在的是猛兽眼前,而他则是落在背后。 和谢蘅一样,此间一着陆,赵瑾就毫不犹豫隔断身后的绳索跃到了还在嚼着大魏士兵的老虎头顶。 没有长剑,他直接纵身一跳,就对着对方的眼睛毫不犹豫的扎了下去。 谢蘅那边尚且有降落伞遮挡,赵瑾此处,则是一举一动都被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加上他的功夫内力都要比谢蘅出色,又才服用了大力丸,赵瑾并不像谢蘅长剑刺入后还用力往里送,他直接扯着老虎的眉须就从老虎眼珠子中间往右滑了长长一道口子。 可以说,伴随着谢蘅那边的哀嚎声起,赵瑾这边,几乎是紧随其后。 这个变故,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包括咬死嚼碎了那么多魏军的两只畜生。 因为轻敌,再加上谢蘅与赵瑾的动作够快,瞬间给了两只猛兽一个重创。 鲜血皆是溅了二人一身,赵瑾也来不及去看谢蘅那边的情况,身前的猛兽也开始发力,试图将他也甩下身去,同时巨大又锋利的爪子也朝他拍了过来。 赵瑾连忙一跃,抓住匕首跳到了畜生的头上,死死的抓住了这家伙的毛发。 身前的畜生太高,谢蘅只能快速跃到正在发狂的老虎身后,靠拉着对方的尾巴,足尖几个轻点,跳到了其背上。 两只老虎眼睛当下都伤了一只,但被二人这样一弄,如今具是发起了狂来,赵瑾那边甚至直接朝魏军愤怒的冲了过去。 不行。 伤眼不能彻底削弱这家伙的战斗力。 就连两人剑上事先都涂过药,也不见受伤的老虎立马倒下,说明那么丁点药效,对这两个大家伙来说根本没用。 谢蘅猛地抹了一把脸,随即有了下一个目标。 仅仅只凭两人,竟然就这样伤了他们的前锋,南蛮方一改前面的嬉笑,气氛顿时就沉了下去。 “他娘的王实甫在干什么!” “将军!快看山坳!!” 山坳与战场相望,十人小队走的是后方,谢蘅与赵瑾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所以便没留意到余下的人,竟然是朝山坳去得。 “望着干什么!”南蛮这次的将军名叫申公信,脾气十分火爆,一见王实甫那边有难,他立马踹了身旁的人一脚,“派援兵过去救啊他娘的!” “是......是!” 王实甫是这两头猛兽的主子,驯兽自成一派。 他的身旁并非是没有人,可谢蘅与赵瑾二人如此年轻能有那个实力,这剩下的人,申公信却是不敢大意了。 士兵慌张的领了命,旋即便带了一队人马,朝山坳方赶了过去。 而谢蘅与赵瑾这边,谢蘅因左手受伤,行动起来便多有不便。赵瑾已经成功将匕首再次刺入身前老虎颈间的大动脉时,她却是还未来得及刺入,便和老虎一道朝地上倒了下去。 巨大的身形倒地,震起了一地的灰尘。 这老虎知道自己身上有危险,所以此间便想将谢蘅压在身下,活活压死。 说实话,老虎庞大身躯倒地的那一刻,谢蘅有那么瞬间,是真的有些怕。 但她一旦躲了,这畜生必定立马翻身,到时她动作快些,或许能躲开,但要再想接近,便不会这么容易了,再加上她这会儿手受了伤,这畜生发起狠来,她又无法借力上背,那么她便会面临被践踏抑或是吞噬的危险。 不过是瞬息,谢蘅便有了决定。 她目光一沉,直接死死攥住老虎脖子上的毛发,随其一道倒了下去。 当下的童鸣谷,已经成为了谢蘅与赵瑾的主场,所有人都插不进去手,只能远远的紧张的看着。 一见谢蘅被老虎压在身下,魏军这边所有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谢小将!!!” “嗷——” “吼!!!!!” 老虎脖子上的毛发是周身最多也是最长最茂盛的。借着倒地刹那与地面些许的缝隙,谢蘅整个人,瞬间从老虎的身下滑了出来,连带着她手中的长剑,也因她此间的发力,沿着老虎的脖子绕了半圈。 当然,做了这些谢蘅尚且并不满足,在老虎因疼痛抬头之时,她直接拉着人颈间的长毛,腾空飞了起来。 多年以后,南蛮与大魏童鸣谷一役存活下来的士兵,依旧能十分清晰的记得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大魏护国赤眉将军,以一己之力,划断了猛兽喉管,血洒童鸣谷,与之一道的,是大魏骠骑大将军,单凭一把匕首,就擒伏了另一头畜生,并沿着畜生的脊背,直接划开了长达两丈的虎皮! 剧烈的疼痛传来,鲜血沿着脖子流下,老虎长长嘶吼的一声,直接起身就带着谢蘅撞向了一旁不远处的山壁。 谢蘅连忙往一旁跳去,堪堪赶在了畜生撞上前,躲开了这能把她压扁的一击。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反击虽然躲过了,可因猛兽这一撞,却直接将山体撞的裂开了一大块泥土。 泥土落下,刚稳住身形的谢蘅瞳孔一缩,连忙往身后跃,这一下,谢蘅直接将轻功运到极致。 然而,隔这么近,她再是迅速,最后也只能保证自己不被泥土埋住,可山体上生长着的大树,却直接压在了谢蘅的身上。 “谢小将!!!” 魏军大惊,在前面的一批人,直接不顾生死的朝这边冲了过来。 后背传来剧痛,谢蘅双眼一黑,险些就这样晕了过去。 老虎被埋在了山体之下,赵瑾那边也开始挣扎了起来,战场上瞬息万变,这是谢蘅与赵瑾拿命换来的好机会,季老将军虽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倒地还记得大局,他快速敛了敛目,紧绷着神色命令道:“所有将士听命!” “畜生已死,我大魏儿郎,拿起□□长矛,冲出去,替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季老将军这话说的粗犷有力,那重重的报仇二字,所到之处,直接便点燃了所有人心里的热血。 是啊,报仇! 为无数惨死的兄弟,为大魏儿郎,报仇!!! “杀啊——” 有人反应了过来,有人直接打了头阵,明明先前丧气的不行的魏军,这一刻,却统统都重新振奋了起来。 南蛮这边,经过前两次交锋,本就损失惨重,后面也是靠着两处畜生扭转的战局,可现在,倚靠没了,人数还不比大魏,先前的交锋还历历在目,不同于魏军那豁出去不怕死的气焰,在士气上,顿时便差了一截。 “将军我们......” “我南蛮儿郎,宁可战死,也绝不做逃兵!将士们,随将军我上阵杀敌!!!” “冲啊——” 严格来说,童鸣谷一役,至此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打了起来。 谢蘅身上的树枝在众人的帮助下,最后挪了开去,她体力再一次透支,直到看到了赵瑾完好无损,这才倒在了人的怀里。 “阿蘅!!” 这是谢蘅第二次,倒在赵瑾的身前,赵瑾接住人时,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谢蘅还有意识,察觉至此,连忙出声道:“没.....没事。” “只是又没力气了。” “扶我去后面......” 战场上的事,谢蘅是无法再顾了,她和赵瑾,也只能帮到这个地步。 确定谢蘅没有大碍,赵瑾直接紧绷着唇角,把人背到了自己背上。 “赵校尉.......” “赵瑾你.....”“带路。” 不顾周围将士诧异的目光与谢蘅的询问,赵瑾拒绝了任何人帮忙,把谢蘅往后方带。 谢蘅知道赵瑾的性子,她趴在人背上喘着气,“赵瑾...” “不要逞强......” “嗯。” 赵瑾铁了心不要人插手谢蘅,他也确实做到了,直到回到营帐,都是他亲历亲为,哪怕,他也和谢蘅一样,才解决了一只猛兽。 这个时候,季老将军还没回来,二人浑身血污,简直没眼看。 谢蘅私下喝了一瓶营养液,身上有了力气。 他们离营一个多月,军营里并没有他们之前的衣裳,也没有属于他们的营帐,周围全是关心他们的士兵,就连军医都快速赶了过来。 184我很惜命 昭和二十六年六月十九, 南蛮与魏交战于南蛮童鸣谷内,南蛮因地利之便, 配已南蛮境内猛兽相辅, 造成魏军近万人伤亡,后大魏护国赤眉将军与大魏骠骑大将军二人合力,将猛兽斩杀于童鸣谷内, 成功解救大魏数万将士, 云麾将军郑砚绕至敌营后方,斩断敌军后路, 童鸣谷一役, 魏军绝地逢生, 大获全胜...... ——《魏史·卷十二》 赵瑾与谢蘅回到军营时, 已临近傍晚。 所有将领, 经童鸣谷一役后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 军营里军医有限,忙的那叫一个脚不沾地。 谢蘅众目睽睽之下受的伤,瞒是定然不好瞒, 大家都关心谢蘅的情况, 也都主动的把看伤的机会让了出来, 一定要军医先给谢蘅看, 就连季老将军, 也不例外。 谢蘅受宠若惊, 连忙称自己没事, 只是一些皮外伤,回营帐里涂些药就好。 季老将军不放心,但他自己也受了伤, 所以在谢蘅将话题转到他身上后, 一时之间,他反倒是没什么更合适的理由再去要求谢蘅。 战事刚结束,如今军营里主事和巡查的人是楚弋与郑砚,平阳侯与陆平之以及司马辰在谢蘅离开此处后不久,去了益州的另一道战场,当下不在营里。 外面的将士需要安顿,战场也要人清理,谢蘅既然坚持,季老将军也不好强求,只能让其先回去,又命人给谢蘅赵瑾二人送些清水伤药布条过去,看病的事,这才揭了过去。 然而,谢蘅不看病,并不意味着她真没事。 她身上主要有两处伤,一处后肩,一处手肘。 因为身份的事,赵瑾配合着谢蘅没多说什么,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担心谢蘅身上的伤。 这次战役魏军伤亡人数不少,二人选了一个小的空营帐更换伤药。 士兵们很快替他二人端来清水药品等处理伤口的东西。把人打发出去,赵瑾看着谢蘅,“先前包扎的匆忙,坐着,我再给你用药换一次。” 手肘谢蘅可以处理,后肩确实麻烦。 谢蘅看了眼外面,发现门口这会儿有人站岗。 有人站着,想来是为了方便他们吩咐做事特意留下的士兵。 如此,应该不会有人把此处当成是空营闯进来。 谢蘅定了定神,重新看向赵瑾,叮嘱道:“动作快些。” “嗯。” 一旁的篮子里有剪子,赵瑾拿着剪子就剪开了先前为止血而包扎的布条。 这会儿血液有些凝固,越往里取,越容易牵扯到伤口。谢蘅抿了抿自己的嘴角,没有吭声。 布条解开,看着被树枝戳出一个小洞的伤口,哪怕先前已经见过一次,赵瑾的目光却依旧是沉了一沉,同时,他也不得不神色凝重道:“要把浑身污渍的上衣脱了,才方便上药。” 自己的伤自己心底清楚,既然要快,赵瑾一说完,谢蘅就直接取起了自己的腰带,“......等一下。” 一眼见此,赵瑾连忙背过了自己的身子。 营帐里没有屏风,他挡在谢蘅身前,防止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进来。 “先换下血衣,换好后提醒我。” “好。” 其实有肉衣在,哪怕被看到了身体,外人眼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男儿身。 先前拒绝大夫,也是怕被把脉摸出她真实的性别。赵瑾眼下这般注意男大女防,谢蘅还不至于上赶着提醒人看自己。 所以,她很快便细细簌簌的忍痛换起了衣裳。 “好了。” 赵瑾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谢蘅的回复,他转过身子,入眼就看到谢蘅这会儿正背对着他,露出了自己的肩膀。 “我的肉衣后面已经破了,你上药的时候,记得修剪一下布料。” “嗯。” 关于肉衣,谢蘅先前与赵瑾提过一次,知道这是谢蘅的伪装,赵瑾并没有多问。伤口周围血污较多,他拿起湿了的帕巾先是小心的给谢蘅擦拭了一下,很快,谢蘅肩后的皮肤,就这样露了出来。 哪怕是受了伤,肉衣这会儿也紧贴着谢蘅的皮肤,只有认真仔细的观察,才能发现,这所谓的肉衣,就像是谢蘅的第二层皮。 而谢蘅真实的皮肤,实际上要比这身肉衣白皙的多。 看着如此逼真的东西,赵瑾擦拭的手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拍,随即抬眼看向了谢蘅。 谢蘅并没发现赵瑾的异样,察觉到赵瑾的动作慢了下来,她从脱下的衣裳里摸出了一瓶营养液,往后递了过去,“上药前,你用这个帮我冲一下伤口。” 又是这个熟悉的药瓶...... 赵瑾双眸微动,处理伤口要紧,最后,他还是将心底的疑惑先压了下去。 有营养液,又有军医提前备好的伤药。 在古代打仗有一个方便的,那就是所有人上了战场,无外乎就是刀箭等伤口,因此,军营里,关于止血的药,备的特别多。 但凡是受了这方面伤的士兵,这些药都能通用。 替谢蘅快速的洒好药粉再包扎好伤口,余下的,便是擦拭脸上手上的血污了。 看着替自己认真擦手的某人,谢蘅没忍住笑了笑。 赵瑾没有抬头,却是问:“笑什么?” 谢蘅戳了戳赵瑾的脸,提醒道:“你有胡子了。” 一个多月都在后方奔波,也没休息好,会长胡子其实也不意外。 左手擦干净了,赵瑾换到了右手,“不好看?。” 谢蘅笑道:“是有一点掩盖你的帅气。” 赵瑾继续着动作,闻言“嗯”了一声,看不出具体的态度。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旋即又问:“你生辰是不是要到了?” 这下赵瑾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他眼中有些意外,又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蘅嘿嘿笑了两声,“我猜的。” 多半不是。 不过,谢蘅能想到他的生辰,这至少说明,人有这个心。 赵瑾脸上凝重的神色缓了缓,慢慢有了几分柔和。 处理好谢蘅的两只手,他把手帕放回了盆里,“你转过身去把余下的衣裳穿好,不许回头。” 全程都是赵瑾在帮自己,这会儿其终于要处理自己了,意识到此,谢蘅并不啰嗦,直接就转了过去,“好。” “要需要我帮忙,你直接和我说。” 赵瑾一边解着自己的衣裳,一边回道:“这话要说也是我说。” “你先顾好自己。” “行叭......”谢蘅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那你自己弄。” 两人背对着彼此开始更换衣裳。赵瑾身上只是些许擦伤,没有谢蘅的那般严重,因要上药,还要擦一擦血污,赵瑾便慢了只穿衣裳的谢蘅一些。 “你的衣裳,交给我一会儿晚上去外面的溪边洗。” 谢蘅看着手里换下的血衣,“这衣裳破成这样,还要么?” 赵瑾回了谢蘅一个“要”字,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你穿过的衣物,不能随意丢弃,尤其在南蛮的地方。” 谢蘅是赶鸭子上架,以对于作为萧家军的代表一事,在一些细节上的注意不比赵瑾,对南蛮的了解程度也不多,是以一听人这么说,她方才明了。 她把衣裳拿到手上,看着满是血渍的衣物,谢蘅微微一愣,“我感觉最近麻烦你的事还挺多的。” 从去南蛮后方,再到阵前解决猛虎,上药包扎...... 身后许久没有动静,谢蘅本就穿着里衣,想来这会儿应该也穿上了外裳,赵瑾这边把衣裳换好,便转过了身子,来到谢蘅身前拿过了她手里换下的衣裳。 他看着她,“真心底过意不去,你就少受些伤。” “没见什么人像你这般拼命。” “我拼命......” 想要反驳,但总不能告诉人自己拼命是因为想要帅气值吧。 反应过来的谢蘅,只能连忙改口,“......我也只是,为今后打算。” 她说着说着上前了一步,轻轻抱住了赵瑾的腰,“我知道你紧张担心。” “我保证今后注意,你看好不好?” 赵瑾紧绷着下颌,低头看了谢蘅一眼,“任何时候,都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谢蘅点了点头,“开玩笑,我很惜命的。” 赵瑾今日其实被谢蘅的杀劲吓得不轻。 明明这人瘦弱的他能轻轻的抱起她,可面对比自己强大那么多的东西,竟然一点都不怕。 南蛮一路,纵使见识过多次谢蘅的心性与本事,但赵瑾压根就无法做到心如平静。 他把谢蘅轻轻按进了自己怀里,无比认真道:“任何靠着以牺牲你的性命为代价换来的东西,我都不会要,哪怕是我二人的未来。” “谢蘅,你的命,在我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他是真的怕。 赵瑾承认,他想要为谢蘅与他自己谋一个未来,这点不假,可要是为了谋未来而牺牲谢蘅的命,他绝不允许。 赵瑾的话,说的并不快,谢蘅听的真切,心下骤然便是一暖。 她把头抬了起来,“我二人今后一定是长命百岁。” 她咧了咧牙,“你只能是我的。” “其他小姑娘休想肖想你,我也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你再不想我些好的,当心我去找别的男人了啊。”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怕谢蘅做啥事,如今人回应了自己,赵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了谢蘅后面这句话。 他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别的男人?” 威胁不过一瞬,谢蘅就怂了,“开玩笑,开玩笑的嘿嘿。” 185温柔的吻 刚结束战事, 营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季老将军虽然没有唤他们, 但赵瑾与谢蘅还是很快从营帐内走了出来。 两人先是去了一趟主帐, 凑巧遇到季老将军正出来。得知起打算去校场看看,于是乎,几人便走到了一道。 借着这个机会, 谢蘅与赵瑾知道了好一些他们离开军营后的事。 益州北线吃紧, 平阳侯便带了四万人前去支援,人数骤减近一半的情况下, 恰好遇到敌军猛兽, 这才吃了大亏。 郑砚并非是一开始就准备从后方包抄, 他留守打下的城池, 防止敌军声东击西, 同时加紧部署如何反击, 也亏得他反应还算快,这才带了一万兵马出来,试图打开南蛮的包围, 救下季老将军。 谢蘅与赵瑾若是没出来这么一趟, 季老将军这边, 应该也能坚持到郑砚过来。 此处乃是南蛮境内, 他们已经打下了南蛮三座城池, 此役南蛮损失惨重, 主帅战死于阵前, 底牌也被谢蘅与赵瑾二人解决,便是侥幸逃出重围的士兵,后方补给又被他们事先破坏, 再耗上几日, 想必也坚持不了多久。 对大魏来说,益州边关的威胁,应该是基本没了。 可听完这些情况的谢蘅还没来得及欣慰,季老将军却是又告诉她,先前被关押的公冶元桑在买蓝城的两军第三次交手时已被敌军救走。 作为公冶无渡之子,公冶元桑对谢蘅来说,是替原身复仇的关键。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谢蘅倒也不慌。 傀儡木已经用到了这人身上,她本身也是指望这人回到公冶无渡身旁,好方便报仇,如今人跑了,其实也是在她的计划之中。 两人聊了一下公冶元桑逃跑的细节,校场便也到了。 清点伤亡,慰藉伤兵,巡查军营,一整套做下来,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了下去。 先前季老将军不清楚赵瑾的实力,可经过童鸣谷和南蛮一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是个好苗子,对得起他小小年纪便是校尉这个身份,可以堪以重任。 晚上,所有将帅在议事过后,都聚集在了大帐,进行了一个小小的庆功宴。 季老将军表彰了好一些人,谢蘅和郑砚是郎将,与此同时,季老将军还隆重的给众人介绍了赵瑾,并将其由校尉直接连升两级,变为了中将,地位等同于先前的郑砚。 楚弋算是谢蘅的半个师父,这一战谢蘅打的漂亮,且功夫进步明显,见谢蘅短时间内,做出了这么多功绩,他是所有人里最替谢蘅高兴的,晚宴散后,一时没忍住就拉着谢蘅说了好一些话。 赵瑾本想和谢蘅一道回营,见二人说的投入,也没打扰,给了谢蘅一个眼神后,他先人一步,走了回去,结果这一聊,就是小半个时辰。 再次回来,谢蘅心里就揣了一些事。 她二月离开虎啸关,四个多月没回去,如今她做了这么多事,边关最能清楚战场风向,萧轻若那边,想来怕是瞒不住了。 还有这具身子的外祖,昏迷了这么久,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也不知营养液用完了没有。 她现在身上倒是可以随时拿出营养液,然而军营里人多眼杂,她又不识医药,平白拿出那么多营养液,定然会惹人怀疑...... 系统好些日子都没怎么吭声,谢蘅想着想着正打算敲一敲问问情况,抬眼发现,营帐竟然到了。 掀开帐门,原以为赵瑾会在里面,然而让谢蘅没想到的是,营帐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大空盆,啥都没有。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谢蘅回过神来,连忙转过身子,看了过去。 赵瑾一进营帐,就发现谢蘅在看他。 “你这是......” 赵瑾把木桶放在了空盆旁边,解释道:“你现在有伤,不能沐浴,两桶热水,可以让你洗个头。” “我顺道去拿了些皂角过来。” “你呢?”谢蘅看了眼赵瑾,“光顾着我,你......” 赵瑾微微颔首,打断道:“在你回来前,我在水房已经简单冲洗了一番。” 谢蘅仔细看了看人的情况。 还别说,头发确实还有些湿润,就连先前她提了一茬的胡子都处理了一下,想来是她和楚弋说话说的久了些,这人竟然连清洗都搞定了。 谢蘅没忍住笑了笑,“可以的。” “不错。” “不过我的手现在不方便......” 赵瑾不与谢蘅说那么多,直接看着人问:“想洗么?” 谢蘅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人点了点头,“你帮我?” 赵瑾把盆和水桶各自放在了一张凳子上,紧接着和上次一样,顺手就将桌子上的烛台给吹灭了,“过来吧。” 这个点了,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找他们,毕竟今天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便是来找,以二人的反应,想必也能应付过去。 谢蘅放心的走了过去,一边解着自己头发,一边笑,“等我手好了,你让我也帮你洗一回。” “让你感受感受我的技术。” 赵瑾拿起了桶里的瓢,“可以。” “身子弓下。” 谢蘅一改先前的心事重重,开心的应了声“欸”。 打湿头发,再用上皂角,赵瑾控制着自己的力道,谢蘅闲来无事,便和赵瑾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先前问过元帅,元帅说后面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战役,南蛮现在的军队大部分都在南越,过来支援这边的可能不大,便是真过来,也需要一些时日。” “我明日打算回虎啸关一趟,去看看我小姨和我外祖。” 听着谢蘅要回去,赵瑾皱了皱眉,“你的伤能驾马?” “此处离虎啸关也就一日的路程,小伤而已。” “元帅同意?” “先前我问了一下,他说军营里这几日没事,让我回去看看我外祖。”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回去也好,便于修养和调理。” “你若已决定好了,那我明日驾马送你。” “这么近,你送什么......” “你现在身份不同,小心为上。” “元帅......”“元帅那里,我自会去说。” 仿佛像是料到了谢蘅要说什么,赵瑾自然的接下了谢蘅的话。 人要送自己,最近几日军营应该回休整一段时间,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一直拒绝就过分了。 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成——” “我等你好消息?” “嗯。” 清水清洗掉皂角,赵瑾旋即便替谢蘅拧了拧头发。 帐篷里虽然没有点灯,然而,借着烛火,却不难看清彼此的容貌。 赵瑾替谢蘅用帕巾绞着头发时,谢蘅突然想起了一茬,“欸,你看到郑衢了么?” “我今日下午在营里转了一圈,都没看着这家伙......” 赵瑾回:“他应该和我爹一道,去了另一方的战场。” “你怎么知道?” “我爹带走的营里,有他先前所在的营队。” 谢蘅松了口气,给赵瑾比了个指拇。 头发不可能完全绞干,还是要散着晾上一回,赵瑾替谢蘅把头发从发顶绞到发梢,估摸着可以了,他收了手。 “你在帐里,暂时别外出,我去将......” 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与谢蘅说这话,只不过,话刚说没两句,谢蘅就转过了身子。 两人本也挨得近,虽然先前也帮谢蘅弄过头发,可当下的氛围,与前一次却全然不同。 两人南蛮一行期间,发生了许多事。 可因有其余士兵在旁,赵瑾一直克制着自己,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算起来,他已有一个多月,未曾与谢蘅好好说过话,也未曾抱一抱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谢蘅见赵瑾看着自己有些晃神,她冲人笑了笑,“好看么?” 未施粉黛的脸,未着珠钗的发,赵瑾心下颤了颤。谢蘅好半天没等到回答,正想说两句调侃的话,怎知赵瑾却是突然上前了一步,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两人亲吻并不是第一次,可这一次,却是那么多次以来,最温柔的一次。 这种感觉和体验,前所未有。以至于亲昵的两个人,不知何时便沉浸到了这难得的温馨之中,直到已经躺在了床上的谢蘅,突然感受到了来自赵瑾身体的异样...... 几乎是谢蘅惊觉的那一瞬间,同样有着感受的赵瑾,却是微弓着身子猛地加重了这一记长吻。 温情转热烈,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谢蘅还记得赵瑾与她第一次亲昵身体有变化时赧然无措的样子,如今这人突然变了态度,身处下方的谢蘅,心下略微有些诧异。 不过,赵瑾压根就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他控制着自己的身子,一边不再触碰到谢蘅,一边却是努力邀请着她,沉浸于这份炽热之中。 直到...... 赵瑾突然察觉到了谢蘅的举动。 抓住某人不安分的手,赵瑾停下动作,诧异的看了过去。 他沙哑着声音问:“你想做什么......” 手被按住,谢蘅微喘着气,虽然这话多少有些不知羞,但两人也不是没做过,这么一想,她便凑到了赵瑾的脸颊一侧,耳鬓厮磨道:“我只是想帮你......” 意识到谢蘅说的是什么意思,赵瑾的瞳孔,瞬间震了一下。 谢蘅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在赵瑾发愣的间隙,她试图继续自己先前的打算,可刚一动作,就被反应过来的赵瑾,再次给按住了去。 “不行。” “?” 赵瑾吸了口气,“这些事,不用你做。” 谢蘅顿了一下,轻声道:“也不是没做过。” 她眼底带笑的看着赵瑾,问:“你在害羞么?” 赵瑾被谢蘅这话说的险些没了脾气,他不得不咬着牙提醒道:“谢蘅,看看这是哪里。” “岂能胡闹折腾。” 谢蘅眨巴了两下眼,“可你难受。” 赵瑾嘴角动了动,“我不难受。” “是么?”谢蘅挑了挑眉,表示怀疑。 “嗯。”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她也不反驳赵瑾的话,只顺着说道:“那你再亲我一下?” 赵瑾身体虽然还未平复,可还不至于连谢蘅这个要求都做不到。 他低头看了眼谢蘅,旋即找准角度,轻轻吻了下去。 打从二人再见面,赵瑾说要替谢蘅挣军功开始,这人就真的一直努力的在帮谢蘅,而没怎么顾着自己。 就说南蛮后方一行,若没有赵瑾,不定能那般顺利,可最后,赵瑾却并未主动和季老将军邀功,哪怕谢蘅对季老将军说了他的功劳。 这些谢蘅统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当然知道赵瑾在乎什么,想要什么,可然而,现在这个情况,赵瑾所期待的未来,她暂时给不了他。 两人谁也下不了这个战场,多的是身不由己。 谢蘅当下,唯一能替赵瑾做的事并不多。她并不觉得帮人纾解有多难为情,感情的事,水到渠成。再说了,她都不知道看过或碰过某人多少次了,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谢蘅不是思想保守的魏人,不过,也得亏对象是赵瑾,不然,就凭她如此主动,怕是得吓到好一些人。 两人再次亲昵,不可否认,谢蘅存了些别的心思。 但可惜的是,在赵瑾面前,她还没来得及实施,脖子上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道力量,下一刻,谢蘅猛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你......” 话刚起头,眼前就是一黑。 看着已经晕了过去的某人,赵瑾喘着气的同时,也送了一口气。 他明白谢蘅的心思,可两人还没成亲,军营里如此简陋的环境,他并不想留给人一个自己孟浪的形象,给两人留下不美好的回忆。 再说了,手伤成那样,他但凡有些良心,都不至于让手还伤着的谢蘅,去做这种事。 他又不是禽兽...... 给谢蘅盖好被子,赵瑾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看着谢蘅睡颜,赵瑾没忍住噙了噙自己的嘴角,然而下一刻,当他的目光回到自己身前时,见裤子还支棱着,赵瑾嘴角的笑,却是滞了一下,旋即僵在原地。 186送你回去 * 经过8次战役, 益州边境的魏军,先后击败了南蛮对益州的进攻, 杀敌十五万有余, 是三国开战以来,唯一捷报频频的战场。 鉴于南蛮大部队已被击退,魏军也损失惨重, 所以季老将军暂时没有马上进攻南蛮下一座城池的想法, 而是先整军休息一日,再谋定而后动。 谢蘅回虎啸关, 是出于多方考虑, 赵瑾谋略胆识功夫都不错, 季老将军看中了他的本事, 想重点培养一二, 听着人要护送谢蘅离开, 季老将军对这“兄弟”二人关系这般好有些感慨,但鉴于南蛮还有残军,需要有将领带头将其彻底剿灭, 现在的军情也不可大意, 军中可用的将帅不多, 因此, 季老将军最后只给了赵瑾一日的时间。 要求赵瑾把人送到了, 就立马回营。 赵瑾的目的本也只是确保谢蘅路途的安全, 对他来说, 一日已经足够。 谢蘅昨晚被人弄晕,今日起来,想起昨晚的事, 就有些又气又好笑。 亏得这人做得出来。 作为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 赵瑾的反应,则看起来要面不改色的多。 不过,一想到某人昨晚为了拒绝自己做成那样,谢蘅今日倒不至于厚着脸皮拿这件事去调侃人,只是醒来有些气不过咬了人一口,还专挑的唇角咬。 最后,赵瑾送人离开营帐时,唇角成功的破道口子,算是谢蘅的杰作。 谢蘅手肘肿着,尽管用了营养液,可要恢复,估计还要一两日。赵瑾不放心谢蘅一个人驾马,便让人坐在他的后面,两人共乘的一骑,除此之外,同行的还有十人,具是一道和谢蘅赵瑾二人去南蛮后方的那些人。 说来也是幸运,那日偷袭南蛮驯兽师时,山坳上少说也有上百人护着驯兽师,光他们身后十一人,还得除去伤重的卫东来,也就十人而已。 以一十对上百人,这个任务并不好完成。 好在他们落地后不久,郑衢的援军就到了。 经过多番辛苦探寻,彼时郑衢也发现了两只猛兽有人指挥,因此,在先解决驯兽师还是先冲到前线救援的选择上,郑衢果断选择了前者。 选去南蛮后方的百人时,谢蘅于赵瑾便都选的是身强体壮,目光干净,出身清白,且有一技之长的士兵,一百人活下来十一人,这十一人本身的功夫并不弱,再加上有郑衢援军的支持,这解决驯兽师的任务,最后完成的还算顺利,且无人战死。 于是乎,这才有了这些人现在陪谢蘅回虎啸关的画面。 大家都知道谢郎将与赵中将关系好,且谢郎将杀猛兽时受了伤,因此见两人共乘一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从童鸣谷这边到虎啸关,快马加鞭也要四个时辰,这还不算赵瑾回来的时间。 谢蘅本也是打算一大早就走,知道今日赵瑾要赶回军营,她原想说要不就不送了,她自己可以,无奈坳不过赵瑾的坚持,只能让人和自己一道。 一路上,大家伙急着赶路,都没怎么说话。等到了虎啸关,约莫已到申时。 赵瑾把谢蘅亲自送回了护国公府的别院门口。 要是护国公清醒着,他必定上面拜访,见上一面,可护国公现在尚未转醒,时间有限,他便只能失礼一次,让谢蘅代他向萧轻若这个长辈问好。 谢蘅瞧赵瑾风尘仆仆,这一日尽在赶路,她心疼的想让人进去坐坐,休息一下再走,不过,赵瑾却是拒绝了。 周围还有外人,军令在身,谢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看着赵瑾把她送到,又只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谢蘅目送着赵瑾离开,这边还没来得及转身,结果一旁的院子里,却有人听到了外面的马蹄声,把一直关着的大门打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缝隙。 “你们是......” 门口站着一大群人,外加数十匹马,乍一看到这么多人,减兰吓了一跳。 一句询问的话还没问完,谢蘅这边就转过了身子。 看清谢蘅的脸,减兰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公子!!” 谢蘅浅笑道:“是我。” “减兰,我母亲可在?” “在的在的!”一直以来,受萧轻若的影响,减兰都是端庄稳重,少有像今日这般在外人面前失了沉稳,一听谢蘅问起萧轻若,她便连忙打开了两扇屋门,“公子,你离家这几个月,夫人每日都在担心你......” “我这就去见她。”谢蘅点了点头,临进屋前,她叮嘱道:“后面的是我的人,减兰,麻烦你安排一下。” 虽然急着想带谢蘅去见自己主子,可谢蘅有吩咐,减兰也只能暂时按下自己的激动,“好的公子。” 得了回应,谢蘅旋即又对身后的十人道:“你们跟着这位姑娘,今日好好休息,我先走一步。” 众人齐刷刷的回:“是!属下遵命!” 把人安置好,谢蘅也不等减兰带路,便直接走进了这处别院。 这儿她先前来过,清楚的知道路线和布局。 从外面看,这只是一处小院子,但真的走了进去,你会发现,这条巷子的三户人家,实则都是一户,内里要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 他们先前选的这个门,紧挨着后院奴仆和守卫住的地方,这才碰巧遇到了减兰开门。 谢蘅快速的走过几个院子,这期间,不乏有暗中守卫的士兵看着她的出现出来拦截,可当看清谢蘅的脸后,却都退了下去。 萧轻若近来在和秦姑姑学医,谢蘅来时,她正在院子里切着草药,她并不是第一个发现谢蘅的人,因为,在谢蘅与她说话前,萧九便已经与人打了起来。 “师父师父,手下留情,是我!!!” 一开始,见萧轻若做事做的认真,谢蘅想从人身后蒙住其双眼,让人猜猜自己的身份,结果还没来得及上手,身后就传来一道冷风。 谢蘅连忙避开。知道是萧九,她一边躲,一边快速亮出自己的身份。 没想到“歹人”会是谢蘅,萧九诧异的将手给收了回来。 两人此间一交手,萧轻若便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见到来人是谢蘅,她的第一反应虽十分欢喜,可瞬间的功夫,不等谢蘅唤她一声小姨,她就变了脸,冷声道:“不许停。” “继续打。” “是。” 谢蘅闻言,瞬间愣住,看起来满脸不可思议,“小姨,你说什么?” 萧九可不管谢蘅能不能接受,萧轻若一说完,他便再次朝谢蘅发起了进攻。 “师父,别......”萧九是谢蘅的师父,论拳脚功夫以及力道,谢蘅要比萧九差上一些。再者,便是能打过,哪有徒弟打师父的道理,还别说谢蘅身上的伤还没好。 她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对萧轻若道:“小姨,我错了!你给我个悔过的机......” “...机会呀——” “咚”的一声,因谢蘅一直在躲,躲到最后,二人便来到了走廊上。 萧九心底清楚谢蘅的能力,原以为人能躲过,哪知自己一掌上去,人竟然直接撞到了柱子上,脸色一白,晕了过去。 意识到不对劲,萧九双眼一凛,瞬间收了手,他几步走了上去,二话不说就拉起了谢蘅受伤的手来。 萧轻若口上虽然让萧九教训谢蘅,实则还是关心这边的情况。 见谢蘅撞上柱子,她脸色微变,可一想到谢蘅往日里嬉皮笑脸,指不定这会儿正装晕等她松口,萧轻若想要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就咽了下去,直到...... “三郎有情况,快让秦姑姑过来。” 谢蘅从二人交手开始,一直避着右手没有用,如今一掀开就是红肿,再一看人脸色,萧九哪会看不出,这人是真晕。 他打横抱起了谢蘅,直接就走进了一旁的屋子里。 萧轻若没想到谢蘅真的有事,她瞬间变了神色,“来人!!” “夫人。” 萧轻若头也不回的朝萧九追了过去,“叫秦姑姑!!!!” “快!” “是!” 为谢蘅担惊受怕四个多月,萧轻若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人了,会是这样的情况。 秦姑姑很快来了,知道谢蘅的人不多,也就秦姑姑萧九减兰几人。 萧九是男子,秦姑姑要给人看伤,他不便在屋子里待,便主动退了出去。 秦姑姑褪下来谢蘅的衣裳替其检查,越是细看,饶是性格清冷惯了的萧轻若,看到最后也没忍住红了眼眶。 有肉衣在,小伤看不出来,可一些大的伤口,因伤处肉衣已破,却是能看的真切。 无法想象,一个才十五岁的姑娘,是怎么样经历的这些事情。 谢蘅这一晕并未晕多久,先前也是伤口猛地受到撞击,强烈的刺痛之下,这才让她晕厥了过去。 她醒来时,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裳,萧轻若坐在床侧,正轻轻的替她擦着手指。 手里的手指动了动,萧轻若手上动作一顿,旋即抬眼看了过去。 愿意给自己擦手,应该是气消了,谢蘅冲人笑了笑,“小姨。” 萧轻若抬眼看了眼谢蘅,“现在想起,我是你小姨了。” 伤其实还好,不过,这会儿人明显的松了态度,谢蘅眼珠子一转,索性便继续装起了柔弱,“小姨永远是小姨,是我最好的小姨嘿嘿......” 萧轻若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她一脸凝重的看着谢蘅,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谢蘅点了点头,“我在为我娘和兄长小妹报仇。” 萧轻若闻言,紧紧绷住了自己的脸色,沉声道:“不是已经告诉你,让你不要掺和......”“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谢蘅认真的打断了萧轻若的话,“我既已知晓,为人子女,如何能袖手旁观?” 她答应了原身残念的事,不能只是说说而已。 “你......” 谢蘅连忙握住了萧轻若的手,“小姨,我知道你担心我。” “可现在外祖还未转醒,萧睿还小,你可想过,若我不上,萧家会如何?” “没了外公庇佑的萧家,在皇权争斗,在家国兴亡面前,又会如何?”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若那日虎啸关没有守下,今日关内的所有百姓,必将不复存焉。” “我上战场,既有情非得已,却也有自己的思量。” “你终究是个......” “我是什么不重要。”谢蘅摇了摇头,“重要的是我能做什么,能做到哪一步。” “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小姨,请相信我。” “不拿性命开玩笑,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战场上伤口在所难免,可这些伤并未伤到要害。” “现在没有,今后呢?”萧轻若蹙了蹙眉,忧心忡忡道:“你还要成亲,这些伤疤,谁人会......” “成亲的事,到底还早,现在局势未定,今后我会不会成亲先不说,小姨又怎知我会找不到一个不嫌弃我身上伤疤的人呢?” 萧轻若敛了敛目,把手从谢蘅的手里抽了回来,“我说你不过。” 这话说完,萧轻若就想起身,谢蘅眨巴了两下眼睛,连忙道:“疼......” 萧轻若动作一滞,她看了过去,有些不自然又紧张的问:“哪里疼?” 谢蘅连忙拉住了萧轻若,解释道:“只是心疼。” “心疼?” 谢蘅小心的看着萧轻若,“是心疼小姨。” “害你担心了。” “抱歉。” 被摆了一道,萧轻若先是一愣,想要生气吧,可看着谢蘅可怜兮兮的样子,其他过重的话又说不出来,只能佯装生气的拿开谢蘅的手,“少说些好听的话。” “你私自去军营的事,我......” “小姨,我想沐浴。”冷不丁的,谢蘅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她稍作一顿,又补充道:“我好几个月没洗过热水澡了。” “你......” 仿佛还嫌自己说的不够,谢蘅又道:“我还想吃好吃的。” “我赶了一天的路。” 能在军营里呆这么久,稍微一想也能想到,谢蘅过的该是如何艰难。 这一刻,再多的话都显得苍白又无力,萧轻若又气又心疼,只能咬了咬牙,有些认命的站起了身道:“等着!” “欸!” 人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便意味着自己至少是哄好了大半。 谢蘅喜笑颜开,开心的躺在床上,看着萧轻若离开。 这一趟回虎啸关,谢蘅只呆了两日。 近半年的昏睡,所有人都说护国公应该是醒不过来了,就连萧轻若,也这么以为,可谢蘅却不想就这样放弃。 童鸣谷一役,谢蘅一次性增加了五万多点帅气值,她当前的帅气值,已经超过了十一万。 换言之,但凡她想离开这个世界,她现在随时可以走不说,甚至走了过后,还能再回来一次。 不过,这并不是她最期待的结果,她的目标是百万帅气值。一旦达成,她就可以带着赵瑾自由穿梭世界。 这样,两边的长辈亲人,也不用担心照看不了而心生负担。 因此,这战还是得打,至少不能退。 护国公是伤了后脑,大魏的医学科技还不像现代这样发达,寻常大夫根本检查不出内里的情况。 见帅气值尚可,谢蘅索性花了888点帅气值像系统购买了一个有利于骨骼恢复的道具,至于是否有用,这也只能试试才能知道了。 谢蘅在虎啸关呆了两日,往回赶又花了一日,她再次回到军营时,赵瑾并不在。 问了他人才知道,原来是被季老将军任命,带着一个营队的兵马,去伏击逃跑的南蛮余兵去了。 这一去,竟然就去了两日才率军回来。 谢蘅无法想当然的带兵出营,只能在营里与其他将帅商议后面的部署和安排。 赵瑾回来时,刚好是谢蘅回营的第二天傍晚,彼时谢蘅在大帐里巡视,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刚想去迎接对方,她的下腹,却是突然传来了一股热流,顷涌而下。 察觉至此,谢蘅心下瞬间便咯噔了一声。 糟......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月事,可不同于之前的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势汹涌。 腹部开始绞痛,人也不得不蹲了下去,谢蘅脸色逐渐难看,眼看着人群的注意都被赵瑾带回的军队吸引了过去,谢蘅不得不扶着一旁的棍子,朝军营里的恭房走去。 是夜 军营里点起了篝火。 赵瑾此行,彻底击灭了南蛮最后一只队伍,并俘获俘虏近800人,季老将军大喜,特意替他摆了酒。 晚宴上,知道谢蘅已经回营,赵瑾有些意外,又有些期待和人再见。 不过,当前去请人的士兵得知谢蘅有些不舒服,今晚不来主帐用饭时,赵瑾的眉头微微一拧,心下就装起了事。 篝火特意为自己点的,今晚赵瑾是主角,不好立马离开,只能等酒过三巡后,他才借口去看看谢蘅,先行一步,离开了晚宴。 营帐里,谢蘅已经疼的额头冒起了冷汗,她将被子搭在自己身上紧紧裹着,整个身子都弓着,赵瑾进营帐时,先看了眼谢蘅的床,发现上面无人,他皱了皱眉,但很快,赵瑾就发现了在自己床上卷成一团的某人。 187月事来临 一直以来, 谢蘅身体都还不错,赵瑾回营前, 询问过和她一道回虎啸关的士兵, 知道这一路回来很是顺利,今下午还曾见人巡营,一开始的担心, 便少了一些。 此时见人在自己床上盖着自己的被子, 赵瑾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他几步走了过去, 自然的掀开了谢蘅的被子, 缓缓说道:“今晚外面很热闹, 难得是为我的庆功宴, 你竟不来......” “看看”二字还未及说出口, 被角掀开, 谢蘅满脸惨白咬紧牙关的样子就映入了赵瑾的眼前。 赵瑾动作一顿,原本还算平静的神情,骤然就是一冷, “怎么回事?” 他快速掀开了谢蘅身上的被子, 作势便要查看情况。 “别......”谢蘅分出一些力气抓住了赵瑾的手, “我没事......” “...只是月事来了, 你别声张。” 手被按住, 再一听是月事的缘故, 赵瑾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回握住谢蘅的手,可脸色却依旧不大好看。 “怎会如此难受?” 谢蘅先前来月事,从未这般疼过, 这一次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让人疼的难以忍受。 要问为何如此, 谢蘅其实多少能猜到一些原因。 南蛮之行,一月有余,彼时手下带着人,时间紧,任务重,危险高,她不得不提前吃了抑制经期的药,以免中途月事到来,拖她后腿。 随后,在冰凉的河中潜伏,连续多日奔波,这次月事到来,痛倒也正常。可这些话,谢蘅却不好直接与赵瑾说。 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纯粹是不想赵瑾听了心疼。 谢蘅努力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女子月事第一日都是这样,不知道了吧” 赵瑾下意识的紧了紧谢蘅的手,“那先前我不在你身旁,你......” “先前也不这样。”谢蘅打断了赵瑾的话,她拧着眉吸了口气,“许是我前两日回虎啸关吃了辣的东西,伤了脾胃,这次才这般厉害......” 赵瑾没目睹过其他姑娘来月事的样子,他本身接触的女子也有限,谢蘅这么说,他无从反驳,只能边给谢蘅擦汗边轻声问道:“那我要如何做,你能轻松一些?” 谢蘅看了眼外面,“你去帮我...打点热水来,我用热帕巾敷敷肚子,应该会好一些。” “好。”一听着要热水,赵瑾立马便站了起来。 “你在帐里等我。”他给谢蘅把被子重新盖了回去,并给人压好背角,“我很快回来。” “嗯。” 把人支走,谢蘅的脸色方有些崩不住了,赵瑾前脚走,她后脚就敲了敲系统,“山药,快,帮我看看商场里有没有缓解经期疼的药......” 先前疼的厉害时,谢蘅不是没想过喝营养液,但营养液不是万能的,对于缓解经痛,谢蘅等了一回儿,效果并不大,现在赵瑾回来了,她不能一直这样痛下去,势必得快速恢复一些才行。 系统这边,谢蘅一呼唤,立马就有了回复,“好的宿主,山药马上找,请您耐心等待片刻。” “嗯。” “有了!”有新手指南的搜索功能在,031的动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找到了谢蘅的需要。 “宿主,这儿有药丸能缓解。” “那还等什么,兑......”“可服用过后,会有一些副作用,宿主确定要么?”犹犹豫豫,031还是把担忧问了出来。 谢蘅压了压自己疼的厉害的肚子,皱着眉问:“什么副作用?” “这和现代的药有些相像,服用之后人多少会变得嗜睡,宿主现在还在战场上......” 只是嗜睡,又不是昏迷,最近这边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交手,谢蘅二话不说就拍了板,“兑。” “好的宿主。” 赵瑾端着热水回来时,谢蘅刚把系统给她的药干咽了下去,药还没那么快见效,因此她的脸色看起来依旧十分苍白。 “别动!” 一见谢蘅有起身的意思,赵瑾就快速走了过去,“水烫,我帮你拧,你躺着。” 赵瑾要帮自己,谢蘅笑了笑,她看着他应道:“好。” “你来。” 水是滚烫的开水,赵瑾眼也不眨的将帕子从里面提出拧好,随即递到了谢蘅身前,略带歉意道:“军营里没有汤婆子之类的东西,你只能暂时热敷一下。” 谢蘅掀开被子把热帕巾接过,“有这个就已经够了。” 要敷肚子,谢蘅话一说完,就捞起了自己的衣裳。 当皮肤接触到热帕巾的那一瞬,她整个人瞬间激灵了一下。 赵瑾一直注意着谢蘅的反应,“怎么,可是......” “别紧张......”谢蘅吸了几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是太舒服了,不是疼的。” “......好。”不是疼的就好。 肚子的疼缓解了一些,谢蘅侧着身子看向一旁站着的某人,打趣道:“你看起来好像还是有些紧张。” 赵瑾微微一顿,“...只是不知该怎么帮你。” 谢蘅把一只手撑在了自己脸下,四目相对,谢蘅噙了噙自己的嘴角,“想帮我的话,你就在一旁陪着我,我看着你,我其实就没那么痛了。” 虽然知道这是谢蘅为了让他开心才说的话,可不得不说,这话赵瑾多少受用。 他应了声“好”,拉了一根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谢蘅轻轻嗅了嗅,“咦,什么味儿?” 赵瑾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小碗,“你晚上没吃东西,我给你端了碗粥过来。” 谢蘅闻言,眼中露出了一丝意外和欢喜,“你......” “既然不舒服,就别动,我喂你吧。” 谢蘅嘿嘿笑了两声,“这多不好意思......” “我又不是没手。” 赵瑾没有搭理谢蘅的客气,他直接用勺子和了一下,随即舀了一勺子,递了过去道:“是我想喂,可行?” 谢蘅看了眼勺子的位置,啊呜一口,咽下了赵瑾递来的东西,“唔......” “好吃!” 她对赵瑾抛了个眼神过去,“果然有你递来的东西,味道就是不一样。” 赵瑾低头浅浅笑了笑,他继续投喂着某人,“不是说三日后再回?怎么提前了一日?” 喝了口粥,又吃了药,还敷着热毛巾,谢蘅恢复了一些体力,笑嘻嘻道:“想你了呗。” “没见着你,我怪不习惯的。” “油嘴滑舌。” “哪有——”谢蘅对赵瑾的评价表示不大服气。 “啊,对了。”似是想起了什么,谢蘅旋即改口道:“听说你今日立了大功,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来着。” 她眨了眨眼,好奇道:“元帅赏赐了你什么东西没?” “赏了我十两黄金,并升了一级。”赵瑾回。 谢蘅满脸笑容,“我就知道。” “你这人,在哪里都是最厉害的嘿嘿。” 赵瑾一顿,“你这话不对。” “嗯?” “怎么不对?” 赵瑾轻飘飘的看了眼谢蘅,“在你这里,我不是。” “谁说的。”谢蘅笑,“在我这里,你就是。” “你可是我见过最好最优秀的,谁都比不上。” 谢蘅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尽管在笑着,可她双目澄澈,语气轻松又真挚,任谁看了,都不会质疑她话中的真假。 赵瑾没想到谢蘅会这么回他的话。 他的本意只是想说,他并不是什么都厉害,什么都擅长,就正如,他解决不了谢蘅现在身体的疼痛一样。可谢蘅的回话,却仿佛像是一段不经意的告白一般,让他喂粥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失态不过一瞬,且动静很小,赵瑾很快回过神来,不由得再次笑了笑,“倒是不知,你是这般看我。” 谢蘅也被赵瑾这话逗笑了,“我不这么看你,那要怎么看你?” “你难道不优秀,难道不好?” 赵瑾认真的继续喂着粥,他唇角微微上扬,反问道:“最厉害的人,难道不是你?” 听完赵瑾的话,谢蘅边嚼边笑着道:“唔...我两这应该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觉得我哪儿都好,我也觉得你是这样。” 一碗粥很快见底,赵瑾把碗放下后,又给谢蘅重新拧了一次热手帕。 “肚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蘅点了点头,她想了想问:“元帅可有说,明日有什么安排没?” 闲事说完,二人开始说起了正事,赵瑾回道:“等我爹那边的消息。” “若益州另一处无碍,青州局势尚可,我们这边,怕少不得要打几场硬仗。” 上次收到南越的情况,还是半个多月前,南越失了好几座城池的时候,南蛮的大部分军队都去了南越战场,南越如今应该情况不大乐观,益州这边虽然能过去支援,但真到南越,少不了得花上五六日的时间。到时过去了,益州就会空虚,若西秦再一配合,好不容易守下的益州就会面临威胁。 因此,若无上面调度,一般来说,军营里的主帅,都是各自守护自己的边境,不会轻易离开。 可只要确定西秦威胁不大,届时,魏军也不怕战线拉的过长,没了威胁,益州也能放开手脚,一路南下,直逼南蛮京都。 而为了守下自己国家都城,南越处的南蛮军队,势必会班师回朝,如此一来,就避免了益州的魏军长途跋涉,来回奔波。 谢蘅双眸微动,思忖着问:“传信的士兵,去了多久了?” “两日。” 那看来,应该快了。 188赵瑾生辰 系统说, 缓解经痛的药有嗜睡的副作用。谢蘅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可赵瑾却发现某人困意慢慢的现了出来。 他索性主动结束了话题, 让谢蘅安心的睡了过去。 这一晚, 谢蘅睡在了赵瑾的床上,尽管一开始肚子疼痛难忍,可有系统的缓解的药, 再加上热敷了一下, 她睡得出奇的不错。赵瑾看谢蘅睡得香甜,便没把人抱回自己床上。 第二日, 谢蘅不可能一整日都呆在帐篷里, 一大早, 季老将军就把所有等级在中将以上的人召集起来, 开了一个军营会议。 算下来, 统共也就七个人。 昨夜长安急报过来, 朝廷已从百越,抚州,象州, 荆州四地调集二十万将士前往南越, 另有十万将士从冀州, 岱洲正赶来益州支援, 而青州那边, 则有陇川晋州等地军队前往, 宣帝要求季老将军不必担心南越青州二地, 需全力以赴攻下南蛮! 这个急报一到,几乎就决定了益州军后面的行军方向。 后方有十万军队补给,他们现在只要等到第一批援军, 确定援军离自己的距离, 做好部署后,就可以立马动身,攻打南蛮下一座城池。 青州战场焦灼,南越战场有些颓势,宣帝的这个命令,其实有些急进。不过,若是布置得当,搏上一搏,也未尝不会取得胜利...... 会后 除了季老将军和楚弋外,众人几乎是先后出的营帐。 郑衢走在谢蘅身旁,看谢蘅脸色,略微皱了皱眉,“你昨日吃了什么,肚子还痛?” 两人的交情不多,也少有一起并肩作战,这还是郑衢第一次主动关心谢蘅,以至于一时之间,听着这话的谢蘅,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懵的“啊”了一声,不过,人就在自己旁人,谢蘅的反应还算迅速,她眨巴了两下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呃,是还有一些。” 她顿了一下,好奇问:“你这都看出来了?” 借口不去参加昨晚的庆宴,如果是其他理由,想必季老将军多半会让人来问个清楚,所以谢蘅用的是最简单的一个理由,只道自己有些拉肚子,让大家别等她,这才避免了后面的麻烦。 郑衢用陈述的语气提醒道:“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谢蘅看不出异样的低头笑道:“也怪我回去不该胡吃海塞。” 郑衢收回了目光,“我那有治腹泻的药,一回儿让人刚给你送来。” 谢蘅愣了一下,“这多不好意思啊。” “小事而已。”郑衢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人难得关心自己,谢蘅也不好拂了郑衢的好意,只能点了点头,“那我就不与郑郎将客气了。” “下次郎将要是有什么需要三郎帮忙的,说一声就是。” “嗯。” 郑衢与谢蘅职位虽然一样,都是郎将,可他每天但凡在军营里,便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因此,这边与谢蘅简单的交谈完,他便和人别过,朝军营里的校场走了过去。 赵瑾留下来与季老将军谈了几句话,所以走出军营慢了谢蘅一步,他出来时,郑衢刚和谢蘅交谈完。 “郑郎将找你?” 身旁多了个人,谢蘅挑了挑眉,她看不出异样的冲赵瑾笑道:“我二人彼此互相关心了一下。” 赵瑾没有多想,他看着谢蘅的唇角,“你双唇有些没有血色,身体可还行。” 谢蘅笑着把手环在了身前,“你这就小瞧我了啊。” 赵瑾哪还不清楚谢蘅,但眼下在外面,他不好多说,只能强调道:“不舒服别逞强。” 谢蘅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我省的,你放心。” 童鸣谷一役,已是六月下旬,谢蘅又回虎啸关呆了两日,路上还花了两天的时间,现在已是谢蘅回营的第三天,距离六月结束,不知不觉就只有五天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军营里人多,天气一热,上午一练完兵,士兵们都喜欢去溪边冲个澡。 先前与谢蘅赵瑾前往南蛮后方成功活下来的十一个士兵,自虎啸关和谢蘅一道回营之后,都升成了副蔚,个别胆大的,练兵完后,还来找谢蘅一道前去河里泡澡,不过,最后倒是都被谢蘅给打发走了。 赵瑾的生辰马上便要到了,谢蘅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她生辰时,赵瑾不辞辛劳的奔波回来送了把骨扇给她,这会儿战场上不便作为兵器,便被她放进了福袋里收着,现在轮到赵瑾了,她得想想,怎么别出心裁的给人整一个难忘的生辰。 然而,想是一回事,可有时往往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赵瑾的生成是七月初七,这一天刚好是七夕,日子很好记,可在他们这边整军休整的第二日,岱洲的六万援军,就到了边关,合上本来的五万,魏军瞬间就变得庞大了起来。 冀州的援军还要两日才到,战场上瞬息万变,季老将军当机立断,决定马上朝南蛮压进,在攻打南蛮的过程中,等待余下的四万援军到来。 这下一来,局势骤然一紧。 古时打战讲究提前下战书,可南蛮现在的情况是,前线部队几乎全军覆没,余下的残军只能死守启城,根本做不到出兵迎战。魏军先前整军时,已经给启城下了劝降书,不过现在来看,启城并不愿降。 因此,魏军这边,直接摒弃了温和的方式,而是选择了派出一小队人马夜袭,试图由内打开城门。 不过,启城也不是全无准备,是以,真正攻下启城,这座南蛮边境第二要塞,魏军足足花了十一天的时间。 城破的时候,正值半夜,天上明月皎皎,因战事影响,城中无人打更,百姓更是撤了大半,那一晚的启城,直到卯时,魏军才将城中各个角落搜查了个遍,彻底驻扎下来。 多日攻城,大家现在都十分疲惫,城中布防安排妥当之后,季老将军便让人轮流休息,若无敌军反扑,便下午再来召开新一轮军营议事。 幸运的是,赵瑾和谢蘅被安排在了同一轮值守。两人当下都累,适才攻城,也是最前列那一批,如今看彼此的精神状态,谢蘅犹豫了一下,便放弃了马上提这事的打算。 让赵瑾先睡一觉,精神足一些,她也好有时间去准备准备。 嗯。 话说回来,哪怕现在已经攻下了敌军城池,住进了府院,二人依旧下意识的选择了同一间屋子休息。这样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也能及时反应。 赵瑾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也才刚过了两个时辰。 他习惯性的看向谢蘅休息的那边,然而,一眼看去不见人影时,赵瑾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 他倏的坐了起来,旋即快速的走了过去,查看情况。 “谢蘅?!” 屋门外,听着屋里的动静,守卫转过了身子,问:“郎将可是醒了?” “咯吱”一声响,几乎是外面的人前音刚落,后脚屋门就打了开来。 看着熟悉的守卫,赵瑾冷着脸问:“谢郎将呢?” “回郎将的话,谢郎将说去厨房找些吃的,要您醒了,让您继续休息就是,不用担心他。” 是去厨房,不是有事,也不是无故失踪。 赵瑾心下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看不出来。 他轻“嗯”了一声,未免让人发现自己过于紧张谢蘅,他打消了立马去找谢蘅的想法,而是对守卫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后,便重新关上了屋门。 经过这样一个小插曲,赵瑾的睡意去了大半,他本想重新回到榻上坐着,可余光一瞥,却看到了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东西,似乎掉在了地上。 赵瑾顿了一下,旋即身形一转,便朝谢蘅先前休息过的地方走了过去,将“荷包”从地上捡了起来。 从青州开始,这个荷包赵瑾就经常看谢蘅带在身上。 东西捡起来,“荷包”轻轻的,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可因赵瑾捡起的姿势,让“荷包”包口朝着地上,因此,刚觉得荷包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的赵瑾,就看到有东西从荷包里掉了出来。 地上铺着地毯,东西掉出去没什么声音,可看着东西的体积,再一看手里荷包的大小,赵瑾弯腰起身的动作,顿时便是一滞。 把东西捡起,赵瑾看了看手里的荷包,又看了看另外一只手中的瓶子,若非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这个东西,竟然是从看起来什么都没装的“荷包”里掉出来的。 可...... 这个事情看起来属实是怪异。 赵瑾紧了紧自己的双眼,有些怀疑是自己没有睡醒。 但一番动作过后,东西还在,赵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荷包”拿到了自己眼前..... 谢蘅并不知道自己的福袋掉了,她这会儿正在厨房内努力和着面,打算给人亲手做一碗寿面出来。 因着战争影响,启城大户人家早就跑了,亏得这里是守城府,所以厨房里还有一点存粮可以让她造。 等她这边好不容易把面做出点样子端回来时,屋子里,赵瑾已经把“荷包”,认认真真的看了个遍了。 189庆功宴会 “咦?”推开门, 见赵瑾坐在桌子前,谢蘅有些意外, “你什么时候醒的?” 赵瑾看着谢蘅回:“刚刚。” 见人手里端着东西, 他紧接着问:“彭阳说你去了厨房?” 把门带上,谢蘅走到了赵瑾的身前,期待又开心的将东西放了下去, “你醒了正好, 来,快把这碗面条吃了。” “我亲手做的嘿嘿。” 面条略微有些粗, 但卖相看着其实还行, 上面还洒了一点葱花。 听完谢蘅的话, 赵瑾诧异的看了人一眼, “你做的?” 谢蘅神秘的笑了笑, “那可不。” “营里的伙夫呢?” “他们在呢, 但这不一样。” 谢蘅把手撑在桌子上,“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她接着又道:“头一次做,味道卖相什么的, 看起来是差了一些, 但应该能将就, 你尝尝。” 赵瑾被谢蘅表现逗笑了, “怎么突然想做这种事?” 谢蘅跟着笑, “你莫不是打仗打傻了, 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日子? 赵瑾看了看谢蘅, 又看了眼面,慢慢反应了过来。 瞧人反应,谢蘅眨了眨眼, “想起来了?” 赵瑾压了压自己略微有些上扬的唇角, “嗯。” 谢蘅旋即笑着催促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吃呀,一回儿面该糊了。” 面条卖相不好这是真的。 品尝之前,赵瑾顿了一下。 这是谢蘅第一次为他洗手做汤羹,仅这份心,便不是任何东西可以超越的。 桌子上只有一个碗,赵瑾抬头看向谢蘅,问:“你呢?” “我?”谢蘅反应了一下,笑着回道:“我等营里开火,一会儿大家一起吃。” “稍晚一些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事耽搁,要有我还做不成,所以这面我大中午的就给你送上来了。” “你就别墨迹了,来来来。” 话说着说着,谢蘅就催促了起来。 既然谢蘅有打算,赵瑾也就不再耽搁。 在谢蘅的注视下,他将面和匀,稍稍吹了吹,就夹了一筷子入口。 见识过谢蘅不识女红的样子,两人的身份也是用不着下厨的那一类,赵瑾对谢蘅今日这番举动虽然十分喜欢与感动,但老实说一开始对面的味道并没有过多的期待。 然而,真入了口,才发现竟然意外的还可以。 “怎么样?” 谢蘅一直看着赵瑾,食不言寝不语,她不好在人吃的时候问,这边直到赵瑾吃完,甚至连汤都喝了,她这才期待的问起了人感受。 把瓷碗放下,赵瑾旋即把碗推到了谢蘅面前,他笑了笑,认真的点评道:“手艺很好。” “出乎意料的好吃。” 谢蘅脸上的笑容迅速放大,“那今后有机会,我再做给你吃怎么样?” 赵瑾看着谢蘅的笑脸,好奇道:“这是你赠我的生辰礼?” “自然不是。”谢蘅把碗筷往另一边推了推,好笑道:“这算什么生辰礼。” “我看今日应该不会再有战事了,这会儿还是大白天,生辰礼今晚上,过了庆功宴,我再单独给你。” “不能现在给?” “不能嘿嘿。” 谢蘅卖起了关子,既然存心要留到晚上给,赵瑾也不是不能等。 两人这会儿说说笑笑氛围十分不错,然而,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再一想起自己发现的秘密,赵瑾嘴角的弧度,便滞了一滞。 东西还在自己怀里,问,还是不问。 曾经许多初时没怎么在意的事,现在来看,似乎都处处透着疑惑。 青州西邻被围攻时,为何那么迅速的就能逃离赫连屿的重重包围;他伤了心脉,恢复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迅速;让人力大无穷的药丸,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神水;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还有那些男人的伪装,赫连屿临行前与他说的话......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东西,不细想便罢了,真细想一通,却是经不起推敲。 赵瑾紧了紧自己桌子下的手,在谢蘅还没察觉到他异样的时候,他到底还是把怀里的东西当着人的面,摸了出来。 “这个东西,可是你的?” 这话看似问的随意,然而赵瑾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人没有离开。 系统的福袋十分特殊,谢蘅一看,不用检查都知道是自己的,她“咦”了一声,一边把东西接了过来,一边好奇道:“这东西怎么在你那里?” 赵瑾回:“先前在地上拾得,印象中似乎见你带过。” 谢蘅把荷包重新揣进怀里,笑着道:“得亏是你捡到了。” “不然等我自个儿察觉,怕是不知得什么时候去了。” 神情自然,既不慌张,也不心虚,赵瑾顿了一下,“这荷包你上战场且带着,可是有什么意义?” 一个荷包而已,谢蘅没想到赵瑾会在意。 她之所以不慌张,完全是因为对赵瑾的人品信的过,不担心人知道是她的东西后会不经她的允许私自打开来看。 再来,这荷包外面摸着只会感觉到里面啥都没有,也实在没必要再打开。 如今赵瑾的神情也看不出什么,谢蘅自然不会多想,见人这么问,怕其以为是那个姑娘送的上了战场她都还贴身带着,谢蘅索性给荷包找了个身份,她笑着解释道:“是我娘留给我的。” “也算是个念想,这才日日带着。” 长辈留的...... 若是已逝的御史夫人留的,那至少说明,谢蘅定然清楚这个东西里面的情况。 非比寻常的宝物,御史夫人,究竟是什么人... 而谢蘅...... “两位郎将可在?”赵瑾的思绪刚起,屋门外,就传来了一道询问的声音。 守门的士兵很快给出了回复,知道有人找,谢蘅主动起身,打开了关着的屋门。 “什么事?” 来人恭敬道:“谢郎将,元帅让二位前去大厅议事。” 一听议事,谢蘅随即便转头看向了身后,哪知赵瑾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走到她的身前。 “走吧。” “好。” 打下了脚下的城池,后面的城没了天堑的阻拦,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 在前去大厅的路上,谢蘅抽空询问了一下系统,发现这十几天下来,她的帅气值又增加了六万多点。 这些认可,大半都来自新的魏军援军。 至此,谢蘅当下一共拥有了帅气值十七万多点,生命值几乎是帅气值的一倍,可离她百万帅气值的目标,却还差八十多万。 谢蘅估算了一下,以她现在的进度来看,她至少还需要十四五次胜仗,才能凑满。 季老将军找二人,主要是因为宣帝了解了前线传回的战报后,特意下了圣旨,当即任命和表彰一大批在两军交战中表现优异的将士,其中就有赵瑾与谢蘅。 两人各自都升了两级,由郎将变为了各自能统率五千人马的副将,同时获得黄金百两。 这个消息在赵瑾生辰这日传来,无异于喜上加喜。 魏军凌晨破城,要做补给,还要布防休养,季老将军决定七月初九再进行行军。 这日是七夕,城中百姓因为战事跑了大半,今年的七夕节注定没有往年热闹。谢蘅原本给人亲手做了一共平安符,还跑了好几个地方找到一些材料自己半下午没怎么再休息偷偷摸摸的搞了一个孔明灯。便是打算这晚两人体验一下七夕过节的感觉,结果,这边好不容易天黑了,破城后的庆功宴一开始,看着厅里突然多出的一群穿着暴露的姑娘,先是跳舞,再是各自选了一位在场的将领服务,谢蘅的脸,顿时就绿了。 190平平安安 季老将军作为统帅行军打仗多年, 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这样的情况。 在场的将领一共有十六位, 其中有九位是益州军这边的, 余下七位,则是来自冀、岱二洲援军。 这批乐人的安排,越过了他这位最高统帅, 他若是不做出些表态, 今后只会失了威严。 冀州统帅高力元,虽是武夫出身, 可多年未曾打仗, 因此在军营里养出了一身肥肉。他久居内地, 并不清楚季老将军不吃他这一套, 今日做这一出, 原以为可以讨好众人, 拉近和益州军的关系,哪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临了最后, 反挨了一顿说。 插曲过去, 晚宴还得继续。 因援军到的时日尚短, 新的战报还未上传, 在场的众人, 只有赵瑾谢蘅郑砚三人被圣旨亲自褒奖, 于是, 这三人自然就成了被敬酒的对象。 劝酒的法子千奇百怪,虽然谢蘅对这些不感冒,可这种日子, 真拒绝的彻底, 大家伙面上也过不去,多少得喝一些。 好在有系统的醒酒丸在,她也不虚这些酒水,至多就当多喝些水罢了,最后再装装不胜酒力的样子,便也就推辞了过去。 赵瑾清楚谢蘅的酒量,见众人敬酒,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谢蘅。 谢蘅趁人不注意,冲赵瑾眨了眨眼,赵瑾旋即领会到了谢蘅的意思。同被敬酒的郑砚,余光瞥见了二人的交流,他双眸微动,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最后,宴会散场时,谢蘅是被赵瑾扶着走出的大堂。 “喝......” “我还能...能喝......” 守城府规模不小,如今四处也都有驻军,谢蘅这一装,直接就装到了回屋。 两人身上都带着酒气,赵瑾刚转身把门关上,谢蘅就从他身后抱了上来,“唔......” 看着腰上的手,再察觉到谢蘅把脸贴在了自己的背上蹭了蹭。赵瑾把自己的身子转了一面,瞧人闭着眼睛,双颊有些泛红,他顿了一顿,“可是醉了?” 谢蘅压了压自己口中翻涌上来的胃酸,微皱着眉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没......” 她随即笑了笑,“你生辰还没过呢,我哪能醉啊。” 赵瑾其实多少也喝了些酒,看谢蘅是这般反应,他眼眸微动,“我给你倒杯水。” 谢蘅嘴上应着“好”,可手却没有松开。她就这样直直的看着赵瑾,满眼笑意。 赵瑾本来还在为谢蘅不得不喝酒应酬而感到忧心,结果谢蘅的这个表现,却是让他很快就破了功。 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 赵瑾也不例外。 他认真辨别了一下谢蘅眼中的感情,在这之后,亲昵的事,一切都就变得那般的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下去,又仿佛无限的漫长。 一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显得有些不稳。 谢蘅知道赵瑾为何会突然停下,有之前的经验在,这一次,她没有乱动,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等着赵瑾平复下去。 两人就这样相拥抱在一起。 直到...... 已经恢复的赵瑾,慢慢的收紧了抱着谢蘅的双手。 许是酒精作祟,这一次情动的,其实不单单只有赵瑾一人。谢蘅把脸贴人胸前,听着“咚咚”的心跳声,她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紊乱的呼吸恢复过来。 赵瑾抵着谢蘅的脑袋,沙哑的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阿蘅。” “嗯。”谢蘅应了一声。 得到了回应,赵瑾略微停顿了片刻,谢蘅也没有催。 随后,仿佛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和准备一般,谢蘅终究是听到了某人想要说的话。 只见赵瑾带着几分忐忑,几分紧张,几分憧憬与期待,无比郑重的缓缓问道:“战事结束,嫁给我可好?” 谢蘅没想到赵瑾突然说这个,人一说完,她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拍,甚至有那么瞬间,大脑直接一白。 谢蘅愣了一愣,赵瑾还在等她回话,她旋即抬起了头,确定道:“你这是......” “在像我求亲么?” 两人彼此确定心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二人共同并肩作战,共同经历了风雨和生死,哪怕心下清楚谢蘅对自己的情谊,可这一刻,赵瑾却依旧控制不住的紧张。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头一遭经历这种事的谢蘅,那是既欢喜,又不知所措。 穿越前的谢蘅,本也只有十八岁,现在这具身体,还没满十六,尽管已经决定二人要好好走下去,可乍一听到战事结束就成亲,毫无准备的谢蘅几乎是下意识的用现代人的思维思考着问题,并问了出来:“战事结束就成亲,会不会...太快了?” 原以为会听到期待的回答,然而,谢蘅的这个问题,却是把赵瑾问愣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战事一两个月内不一定能结束,而且战事结束后,谢蘅的身份也还是个问题,要她成亲,就得先恢复身份,但这和谢蘅一开始计划的,却又有些相背。 两个人在一起,一开始可能是基于各种原因,但越往后,想要长久的感情,往往少不了磨合和两人的一起努力。 心知自己的回答或许伤了赵瑾的心,谢蘅连忙解释道:“不是......” “我不是说不答应。” “只是...只是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我......” 尽管人话只说了一般,可听着谢蘅紧张的解释,赵瑾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打断了谢蘅的话,重新把其按回了自己怀里,满心愧疚道:“抱歉。” “是我考虑不周。” “下次不会再如此唐突,你......别紧张。” 明明有的人也紧张的要死,还在开口让她别紧张。 谢蘅没忍住笑了笑,“我家那边,有个习俗,你要不要听?” “什么习俗?” “如果两人要成亲,需男方先认真准备一个求亲仪式,去征得女方的同意,女方点头后,男方才能让亲人上门下聘。” “好。” 先前情难自已,才会冲动的问出那句话,当下赵瑾越想,却是越觉得自己考虑欠妥了。没有多余的询问,也没有质疑,他认真的把谢蘅说的这话记在了心底,并应了下来。 两人几次亲昵都险些擦枪走火,却最后都被赵瑾硬生生的忍了下去。谢蘅知道,这是赵瑾在守着礼教,二人既未成亲,又未定亲,他尊重她,也体谅她当下的不易,所以不愿碰她。 实际上,谢蘅其实并不是那般看重这些东西,可赵瑾的坚持,几乎都是基于对她的喜欢和尊重,她没有道理不珍惜这份真心。 这一次,她是真的就栽在这人身上了,且栽的心甘情愿。 赵瑾会那么干脆的应下,有些出乎谢蘅的预料,两人从进屋后就腻歪,这一刻,谢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欸”了一声,说着说着,就从赵瑾的怀抱里挣了开来,“等一下。” “我还有个东西......” 赵瑾看着谢蘅,只见人拿出了先前他还回去的那个“荷包”,打开摸了摸。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一张绣着平安二字的平安福,就从荷包里摸了出来。 “给。”谢蘅并不知道赵瑾先前打开过她的荷包,也不知道赵瑾从她的荷包里摸出过什么东西,她的平安福小,摸东西时,也是一下就拿了出来,即便当着人的面做这种事,她都不担心会被他人看出这个荷包有什么不同,这就是系统出品的东西的质量。 接过谢蘅给自己的东西,看着上面微乱的针脚,赵瑾愣了一愣。 谢蘅笑着解释道:“上次在长安寺庙里我二人求平安不是不灵么?” “那回我记着你还受伤了来着。” “这次我不指望哪路神仙了,我自己给你整了一个。” “这个生辰礼,比不得你给我的贵重,但一针一脚,可都带着我对你的祝福。” 她凑了过去,“你且放心,今后有我在你旁边,定能保你平平安安的。” “怎样,可喜欢?” 今日见人下厨时,赵瑾其实已然十分意外,可他万万没想到,谢蘅还替他做了这个。 某人第一次亲手做东西的样子,赵瑾还记得,那副手套,他现在都还收在自己的屋子里。 两人现在几乎日日都在一块,很难想象,对女红一窍不通的谢蘅,是如何做出的这个的东西。又如何找出时间,又避开他的注意,才能做成现在这样。 意识到此,赵瑾几乎立刻就拉起了谢蘅的手查看情况。 谢蘅瞧人这个举动,没忍住笑着问:“你在找什么?” 十个手指指腹没有明显的针眼,但却有一些新的划痕,赵瑾目光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谢蘅一点都不担心赵瑾看的因为刺绣弄到的伤。 开玩笑,她又不是蠢货,不至于在有人教的情况下,还能把十根手指都戳出针眼来,退一步说,纵使有伤口,她从虎啸关回来也有将近半个月了,伤口早该没了。 赵瑾现在看到的伤口,是谢蘅今日做孔明灯时留下的伤口,这伤口小,还浅,赵瑾不提,谢蘅自己都没怎么注意到来着。 她“害”了一声,“不小心划到的。” 她笑道:“你不提,明儿都好了。” 赵瑾抓着谢蘅的手,看着其无比正色道:“你送什么,我都欢喜,但不可以弄伤自己为代价,送我任何东西。” “这点伤口,也不是......”谢蘅还想为自己解释一下,不过,赵瑾却是打断了她,“若你不能接受,那下次,只能是你伤了何处,我与你伤同一处,才算公平。” 谢蘅被赵瑾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你要这么算,那听说女子第一次,可是疼的,你也要和我伤一处?” 赵瑾原本一本正经的神色,至此僵了一瞬。谢蘅紧接着又道:“啊,对了,还有女人生孩子,似乎更痛。” 瞧人的反应,谢蘅笑的更开心了,“那要生孩子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嗯?” 这两个痛,赵瑾还真的是没办法,他一时之间回不上话,见谢蘅笑的实在开心,他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凑到人耳旁咬牙道:“书上说,方法得当,也可不疼。” “你别笑。” 谢蘅没想到赵瑾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她听完眨了眨眼,还真就没笑了。 赵瑾继续道:“至于孩子,我确实不能替你分担。” “但你若不生,就不会疼。” “自决心喜欢还是男子身份的你时,我早就想过此事。” “如此,你可还要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 如果说前面赵瑾的话已经让谢蘅十分意外,那么这后面的一席,却是足以震惊的谢蘅许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赵瑾慢慢放开谢蘅,两人面对着面,他默了默,方重新开口问道:“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谢蘅被赵瑾的认真吓到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赵瑾竟然连不要孩子这种事都考虑过。 赵瑾再问她话时,她有些呆呆的摇了摇头。趁着人晃神的间隙,赵瑾把目光,转向了谢蘅还拿着“荷包”的右手上。 他抿了抿自己的唇角。 ...... “阿蘅。” “我有事要问你。” ———— 多年以后,再回忆往事时,赵瑾也无法解释,为何那段时间,会一次又一次的对谢蘅强调,让她注意自己的安全,爱惜自己的身体。 一切就仿佛是冥冥中注定了一样,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却有着那样心慌的一种感觉。 赵瑾也没想到,自己这个预感,有朝一日,竟真的一语成谶...... 191考虑清楚 昭和二十六年九月, 大魏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战场上,眼看着南蛮益州战线频频传来捷报, 长安城内, 魏宣帝却毫无征兆的驾崩于长庆殿内,一时之间,朝野动荡, 举国震惊。 皇嫡次子司马辰, 彼时尚困于战场,等战事结束时, 宣帝已驾崩七日有余, 纵使再赶回长安, 却已然来所不及。 先太子已薨, 宣帝又未再立储君, 而唯一的嫡子尚在边关情况不明, 且鉴于其以往的表现,立嫡还是立贤,朝中大臣争论了足足一天一夜。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最后, 竟是明德皇后力排众议, 选了六皇子司马铭, 继任下一任储君。 明德皇后是谁?她是先太子和九皇子司马辰的生母, 是宣帝的元后, 是大魏的一国之母。 嫡子尚在, 竟没有拥护自己的孩子,而是让贵妃之子坐上了那个位置。 这个做法所带来的结果,除了暂时解决了争论之外, 更多的, 却是格外的引人遐想。 可无论怎么说,新帝在众人的扶持下,到底还是坐上了那个位置。 再这之后,大魏的战局,就发生了十分明显的变化。 南蛮和西秦,就像是商议好了似的,都欲趁着大魏局势未定之际,发起反杀。 荆州,津河城 刚击退一轮南蛮进攻,魏军正在清点伤亡人数。 原本繁华的津河城,今是断壁残垣,满地狼藉。 军营里,无数将士面如土色,上吐下泻,哀声遍野。 谢蘅巡营回来,第一时间不是去主帐,也不是回自己的营帐,而是直接去了军营里单独的一处被人看守的地方。 门口的侍卫看到谢蘅来了,异口同声道:“将军。” “嗯。” 现在战况惨烈,多日混战下来,谢蘅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和煦。她点了点头,走进了这处营帐。 要说此处营帐有多特别,倒不至于。真走进去,你会发现,其实也就是一个较大的医帐罢了。 帐内放了两张简易的木板床,一张桌子,还有数排的架子。 谢蘅一进账,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帐内呆着的某人,“我又让人搜罗到了一些剧毒之物,你可要现在看看。” 桌前,一人正小心的将火炉里的粉末小心的倒出,听着谢蘅的话,人头也未抬便道:“先放隔壁。” 谢蘅应了声“好”,可还是忍不住的提醒道:“营里犯病的人当下越来越多,你此间最迟多久,能够......” “现在吧。”粉末到处完毕,桌前的人方缓缓抬起头来,一张清秀娟丽的脸庞,顿时映入了谢蘅的眼帘。 一年未见,胡随雨的模样张开了一些,身量也高了约莫一两寸,她的双脚依旧不能行走,很难想象,就这样的情况下,前线战事吃紧时,这人竟然也能从姑苏到荆州来。 谢蘅还记得两人再遇发现对方是胡随雨时,她那份诧异感。 这要是别人都算了,要知道,当下三国开战,益州,青州,南越,荆州四地,可是最不太平的地方,战火随时蔓延,姑苏在大魏的最东边,若无意外,该是最安全不过。 胡随雨一弱女子,还是一双腿残废的弱女子,长途跋涉朝前线走,甚至险些被战火波及丧命荆州,这份勇气,可不是其他闺阁女子能轻易拥有的。 成功见到谢蘅,胡随雨除了略微有些意外外,表现的倒是十分平静,哪怕二人再见的第一面,是谢蘅成功把她从敌军围剿众救了出来。 谢蘅事后曾指责过某人,好好的姑苏不待,为何会跑到荆州来。 胡随雨的回答,却是让彼时的谢蘅微微一愣,顿时哑了口—— “听闻大魏与南蛮一战,前线多有奇毒,寻常的毒便罢了,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毒,我怎能就此错过。” 这话胡随雨说的漫不经心,她并非是想要为国效力才来前线,而是因为,前线这边的毒,引起了她的兴趣和胜负欲。 会意外见到谢蘅,这是她没有料到的,不过,既然成功见到了人,倒是让她想起了另外一茬,遂也直接问过谢蘅,她要她完成的救死扶伤,救助他人的量,已经完成七百余人,离谢蘅的要求,已经不远,治腿这个事,何时能做。 谢蘅当初要求胡随雨改过自新,以救治千人为代价,来换取她替她治好残腿。 谢蘅没想到的是,胡随雨竟然能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做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人都敢往战场上凑,未必然没有因为想要治腿的缘故。 尽管当初提的这个事看起来十分不可思议,谢蘅自己也没想过胡随雨能这么快完成目标,可话是她说的,系统里也确实有让人重塑筋骨的奇药,真兑换的话,在现在帅气值有二十几万的前提下,谢蘅也不是舍不得。 然而,谁能想到,原先一直好好的系统,会在她进入荆州之后,出现问题。 现在宣帝驾崩已有一月,十月的荆州,炎热未消,谢蘅也不知道为什么系统一进入荆州就联系不上,连带着系统商城也无法打开。 南蛮善毒世人皆知,没了系统的帮助,在面对南蛮再次用毒的情况下,魏军连连受挫,现在军营内,已有近万人,出现了异样。 一开始,士兵只是上吐下泻,犹如吃坏肚子,可渐渐的,士兵就会虚弱无力,四肢僵硬,行动缓慢,最后直接出现便血状况,然后在短短两三天内,虚脱致死。 由于起初的状况不似中毒,因此无人在意,可当人真正反应过来时,却已经回天乏术。 这有且还只是一处战场的情况,在另外的战场上,南蛮的花样层出不穷,无所不用其极,是以明明军队实力不如魏军,可却硬是坚持了五月有余。 再说益州,若是宣帝未驾崩,魏军完全可以如之前规划的那般,不顾后方,直接打到南蛮的都城,可现在,新帝即位,朝局不稳,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顾及,再加上南蛮已经打下南越诸城,直逼荆州,不得已,益州军只能暂时固守已打下的城池,并调派军队,前往荆州支援。 这便是为何胡随雨会在荆州碰到谢蘅的原因所在。 至于赵瑾,两人在前往荆州的过程中,收到平阳侯与西秦一战时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 彼时谢蘅还未进入荆州地界,系统也能用,因此根据情况特意兑换了一些药,交给了赵瑾。 这要在之前,谢蘅没有任何职位在身,身上也没系着那么多将士的性命时,她必然和赵瑾一道前往青州,可在战场上,经历过这么多风雨和生死,谢蘅属实无法再像曾经那般率性而为。 至于系统的事,赵瑾在南蛮境内会察觉,谢蘅虽然意外,可两人既然决定在一块,有些东西早晚都得说。 因此,那一晚诧异过后,谢蘅倒也没打算瞒着人。 只不过,可惜的是,她能来到大魏,带着系统赋予的使命,系统规则中,不许宿主随意像他人透露系统的存在,若强行透露,系统会选择于次日自动替被透露者消除记忆,在谢蘅的这个系统任务里,她只有一种情况,可以透露系统的存在,那便是当她完成百万帅气值任务,自由选择一人穿梭时空的时候,作为被谢蘅选择的人,必然会了解真相,到了那时,系统才会接触这个限令。 这个规则,谢蘅先前并不清楚,也是她想解释时,发现自动被031禁了言,这才了解了这个情况。 是以最后,谢蘅也只能为难告诉赵瑾,让人不要紧张,也不要害怕,她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是什么魑魅魍魉,因诸多原因,具体解释她现在不能明说,可总有一天,她的这些怪异的地方,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请赵瑾给她一些时间,相信她这一次。 那一晚,赵瑾的怀疑前脚刚得到证实,后脚就听到了谢蘅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 临了最后,他只问了谢蘅一个问题,也是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好在,最重要的这个问题,谢蘅能答。 确定谢蘅是人,赵瑾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然而,也是从那晚后,赵瑾开始变得格外的紧张起了谢蘅。 这一次,若非是平阳侯出事,青州战况不对,赵瑾也不会那么容易离开谢蘅。 他带着谢蘅救命的药,赶往前线救援自己的父亲,二人约定的是至多一月,便再次会合,可这边眼看到了十月下旬了,赵瑾却丝毫都没有任何过来的迹象,显然在青州那边,有东西绊住了他。 不过,既然赵瑾已经察觉到了谢蘅的不同,于是乎,二人分别的时候,谢蘅索性就从系统里兑了“白首之吻”出来。 这个道具,真心相爱的两人使用过后,能够互通心意,谢蘅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用的,倒是没想到,还真的可以。因此,哪怕两人这边分开了一个月,她现在也能和赵瑾在心里保持联系,甚至时不时交流一下彼此战场的情况。 赵瑾这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紧张,到犹豫,到踌躇,最后接受,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这里暂且不再赘述。 因为系统出了问题,无法联系也无法打开,除了原先提前兑了一些商品在福袋里的能用外,其他的统统都可望不可及。 如此一来,仗必然就打的艰难了一些。 胡随雨是鬼医传人,尽管年纪小,可医术却不差。在系统无法使用时又在战场上遇到,谢蘅觉得,或许这也是天意,所以由她做主,把人留了下来。 这人宝贵的紧,南蛮手段卑劣,她不得不派人多加保护,以防意外发生。 现在,谢蘅手上有三万军队,益州军兵分两路,前往荆州支援,几个月下来,她也又升了一级,由副将成为了大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 谢蘅的这个名字,也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 现在,胡随雨专心的研制能解决魏军军营里近万人中毒一事。 药已经配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此处又没有旁人,看着前方站着的人,胡随雨褪下了伪装,面无表情的再次确认道:“我的东西,向来是剑走偏锋,这期间,死几个,或是十几二十个,乃至上百人,都再正常不过。” “你考虑清楚。” “到底要不要用。” 毒还没有解药,想要解近万人的毒,医术高明如胡随雨,那也得先经过试验,才能确定药量。 谢蘅理解胡随雨的意思,想要救人,必然少不了牺牲。 她心情有些沉重的问:“要多少人?” 胡随雨推着轮椅,从桌前走了出来,“十个十个的来。” “我现在去看新的毒物,人来了,到右边的营帐等我。” “好。” 192白首之吻 * 白首之吻若要使用, 必须双方同时心底念着对方,才能彼此互通心意。 谢蘅和赵瑾二人先前便特意做过约定, 若无特殊情况, 两人在每日亥时时交流一二,确定彼此的状况。 先前一段时间还好,但近来荆州与青州各有战事, 一旦两军交手, 何时收兵,何时迎敌, 往往无法估量, 于是乎, 距离二人上一次沟通, 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四天。 有谢蘅从系统兑的药, 平阳侯目前性命已经无虞。 现在赵瑾那边, 有司马辰,长公主,平阳侯, 郑衢等人, 而谢蘅这里, 则有楚弋, 郑砚, 陆平之, 胡随雨以及从偷袭南蛮便跟着她的一些心腹。 根据上一次交流的情况来看, 西秦现在发生了一些情况,都说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大魏因政权更迭略显动荡局势不稳, 让两国再次有了可乘之机,这一次,赵瑾索性把方向放在了西秦的内部。 他并未告诉谢蘅自己打算如何具体行动,可仔细想想,也知道现在能够撼动西秦现在的政权的人,那可不多。 第四次联系,许久没有等到回应的赵瑾,这边正犹豫着要不要尝试第五次时,未曾想对面却突然有了回应。 【睡了吗?】 【没有。】躺在床上的赵瑾,几乎是瞬间给出了回答,与此同时,还不忘问道—— 【几日无法联系,你最近如何,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是有一些,南蛮在津河一地用了奇毒,牵制我军行军步法,现在军营里,中毒人数已有八千余人。】 【竟这么多?】 【嗯。】 【那奇毒可有顺利解决?】赵瑾又问。 说起中毒,就少不得得说到胡随雨。 谢蘅难得笑了笑,【你不如先猜猜,我在荆州碰到了谁?】 能让谢蘅这么问,这个人必定是二人都认识的。 赵瑾认真的感受了一下,有些意外,【胡家姑娘?】 谢蘅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赵瑾有些哭笑不得的回:【你且忘了,我现在能感受到你心底想的是什么?】 这就是白首之吻这个道具的神奇之处。 真心相爱的人,可以彼此感知对方心下所想,谢蘅借着这个道具与赵瑾联系,赵瑾只要不分神仔细感受,谢蘅想的所有东西,他都能知道。 因此,白首之吻虽然不错,但在系统商城内,谢蘅和赵瑾还是第一个兑换使用的人。毕竟,一旦用了,今后二人可就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谢蘅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笑了,【怪我大意,竟忘了你能感受到。】 确定了猜测,赵瑾有些疑惑的问:【她不是双腿有疾,无法行走,怎会出现在荆州?】 【她是鬼医传人,你也知鬼医治病,离经叛道,作为传人,听人说前线有奇毒,便只身带着两个奴仆过来了。】 听完谢蘅的解释,赵瑾一面有些诧异胡随雨的大胆,一面又有些不放心道:【我记得此人性格乖戾,先前还欲致我二人于死地,你与她碰上,她可有为难于你?】 【为难倒没有。她有求于我,我又恰好救了她性命,这会儿人正在医帐里,替魏军配置奇毒的解药。】 竟让胡随雨在军营里留下,一听完这话,赵瑾的表情,便略微凝重了起来。 【阿蘅,荆州情况如何,你具体和我说说。】 明明自己还啥都没说,没想到寥寥几句话,就被赵瑾发现了异样。 谢蘅好笑道:【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明明手中有可以变出许多良药的法宝,先前在虎啸关时,凭借那药,都能解了营中南蛮的毒药,后来他爹重伤,服用之后也都快速恢复,就连昏迷了半年的护国公,在八月的时候也醒了过来,在这种背景下,谢蘅为何会留下胡随雨,就变得十分奇怪了起来。 有好药不用,要让鬼医传人,还是一个和他们先前有恩怨的鬼医传人呆在军营里,这人还是个身体有疾的姑娘,赵瑾哪会意识不到,谢蘅遇到了麻烦。 某人在等自己回答,谢蘅斟酌了一下,解释道:【说来也是奇怪,自进入荆州过后,我暗处的依仗,现在不知为何无法使用,也无法取得联系,所以,目前我不能立刻解决军营里中毒的情况,只能让胡随雨这个鬼医传人前来帮忙。】 【她年纪虽小,但在学医这一事上,确实有些本事和天赋,只要这毒是人造......】 谢蘅本和赵瑾在解释,但话说着说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却是倏的愣了一愣,声音随即便慢慢弱了下去。 【...人造?】赵瑾那边,最后只听到了‘人造’二字,谢蘅短时间内,想的东西太多太杂,那边反馈过来的许多词,赵瑾甚至从未听过,因此不得不把自己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阿蘅,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格外庞大的老虎,进入荆州后莫名其妙失去联系的系统,荆州无数个战场千奇百怪的南蛮士兵和手段,系统先前说的,有人对主系统进行的攻击,系统世界发生的变化...... 这一切......当真只是普通的两国开战? 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怀疑的谢蘅,不好轻易的妄下结论。赵瑾的话,算是把她从思量中拉了回来。 【...没,只是对荆州的战事觉得有些奇怪......】 【这事我还得再观察观察,等有了情况,我再告诉你。】 谢蘅现在不说,赵瑾也不急着一定要弄明白,他应了声好,便把话题拉到了另一处。等到对完战场上的情况,二人这才有闲暇,聊聊近来彼此的情况。 不过,谢蘅这边才交了手,军营里又发生了中毒事件,赵瑾也不好一直耗着她,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他便开始催促着谢蘅快些去休息。 谢蘅也确实有些困了,她两日没怎么合眼,如今眼中的红血丝十分明显,便没有矫情,几乎这边前脚刚挂断与赵瑾的联系,她后脚就睡了过去。 心底所想没了回应,与谢蘅不同的是,赵瑾却还没什么困意。 荆州战场的情况要比他想象的要复杂,青州这边,必须尽管结束才行。 这么一想,他便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拿起了一旁放着的衣裳,就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营帐。 而谢蘅那边,自和赵瑾交流过后,她心下就埋下了一颗猜忌的种子。 第二天,她专门找了些营中负责打探消息的探长,让人吩咐下去,留意现在替南蛮出谋划策充当军师亦或是在这一次对魏战争中,发挥举足轻重作用的人。 与系统失去联系约莫有十几天,上次新年期间,失去联系也不过这么些天。 若人真的如她猜想的那般,必然会露出蛛丝马迹,一旦证实猜测,再是联系上系统,荆州危机或许能很快解除。 以上,便是谢蘅放在心底的计划。 可惜的是,这个计划还没等来结果,战场上却是发生了新的变化。 古语常说,趁你病,要你命。 如今魏军三万人,有近一万都中了奇毒,南蛮怎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第二日的傍晚,就在谢蘅着急的等着胡随雨第六十一个实验者身体有所反应的时候,南蛮的军队,却是突然对他们发起了进攻。 敌军人数粗步看去,算不得多,但他们一来又是毒攻,魏军再是厉害,面对大面积的毒气,也只能狼狈避让。 就这样,南蛮的军队,对魏军穷追不舍,魏军最后只能弃城逃跑,让南蛮成功占领了津河城。 193原来如此 ...... 人间二月, 草长莺飞。 从十月的津河城一役,四月过去, 大魏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国开战, 谁能想到,最先退步议和的,竟会是一直以来对大魏虎视眈眈的西秦。 不过, 西秦之所以退让,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西秦国内和大魏一样, 在位帝王突然驾崩, 众皇子相继夺权, 造成前线补给不足, 各方势力相互角逐, 以致战场连连失利, 后方补给不足,不得不停战以免西秦分崩离析。 最后,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 成功坐上皇位的, 不是西秦王原本立下的储君, 也不是其他在朝堂上展露头角的王爷和皇子, 竟是已逝晋王之子。 西秦晋王, 乃西秦一代战神, 少年成名, 因容貌丑陋,遂不得先帝喜爱,后和大魏护国长公主成亲, 彻底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 这些已是上一代的故事。 赫连屿作为西秦晋王唯一的子嗣,且不说其从小失孤,从未接受过正统的教育,就说其母乃是一个大魏最尊贵传奇的女人,仅凭这一点,他便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可你能想象,在这样苛责的条件和注定被世人质疑的身份下,他最后竟也能坐上那个世人最渴望的位子,这是何等的手段和魄力。 西秦此间主动和大魏议和过后,赫连屿也是大胆,竟敢在政权尚未彻底稳固之际,联合大魏,对抗南蛮。 两国神奇的联成了一线,南蛮在战场上靠着奇毒和各种毒物,在前两个月几乎是战无不胜,同时,也让南蛮自己无所不用其极的卑劣行径,几乎闻名了三国。 世人皆知,这世上可怕的不再是人心,而是南蛮军队所过之处。 若要形容,道是寸草不生也不过为。 南蛮擅毒,为了试毒,南蛮甚至直接抓取大魏寻常百姓,初始几人上百,越是往后,人数越是惊心,最厉害的一次,是一个小镇上千人,无论妇女老少,都无一幸免。 眼看着经过三个月的周旋,南蛮成功进入了秦川境内,终于,大魏这边开始了绝地反击。 换句话说,南蛮丧心病狂的行径,也算是间接促进了西秦和大魏的合作。毕竟,若是偌大的大魏都被南蛮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打败,西秦有何把握能够独善其身? 谢蘅从未想过,在打仗这件事上,自己会坚持这么久。 而系统是在津河城一役十天后,和她联系上的。 这边在成功联系上前,凑巧谢蘅刚收到了派出去的密探消息。 两相一对,南蛮许多战场上离奇又惨无人道的手段,顿时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造成谢蘅穿越的系统,隶属于时空管理局控制,时空管理局的控制者,即时空管理者,也可以理解为主系统,其调度着所有子系统,并靠选取的宿主,帮他们做事去维系着各个时空的平衡。 春节期间,主系统动乱过一次,那是因为,时空管理局关押着的一些各时空十恶不赦的罪犯,成功逃离了关押地,并向各子世界逃去。 为了抓捕逃犯,时空管理局不得不先紧急修补系统漏洞,其次派出专人负责搜查与缉拿。 若无意外,谢蘅的这个世界,应该也是有一名逃犯逃亡至此,甚至落在了南蛮境内,并借着南蛮,搅动着三国风云。 而根据其当下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名逃犯,应是被时空管理局重点缉拿的报社人员——癸。 传为癸喜好杀戮血腥,生性残忍,性格偏激,厌世情绪尤其强烈。 本来成功联系上系统,应该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但,和031此间刚对完讯息,谢蘅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癸逃离时空管理局前,为了避免被搜寻到足迹,特意从主系统内带了一个类似于信号干扰器的东西出来。 一般来说,每个小世界不出意外都会有一名被系统选中的任务者,一旦让任务者发现自己踪迹,从而上报主系统或是从系统内兑换商品对付自己,对癸来说,都是坏事。 所以,为了能够更好的隐藏踪迹,信号干扰器必须要有。 它既能干扰系统与主系统之间的联系,又能干扰系统与宿主间的沟通,且由于是主系统出品,在干扰器的影响之下,031压根就无法发挥作用。 现在,二人无法保持联系,再根据谢蘅调查的结果和猜测来看,031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大魏暗中作妖的人,就是癸。 若非谢蘅津河城一役后跑进了深山,减弱了信号干扰器的作用,031恐怕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和谢蘅说上几句话。 此间越是接近癸,信号干扰器的作用只会越强,让人根本无法判断,他究竟在哪个地方。 如此一来,系统无法帮助谢蘅对付于他,而主系统也无从得知此间大魏的情况。 这几乎是一个僵局。 而若要破局,信号干扰器,就是谢蘅必须先解决的存在。 只有解决了信号干扰器,让系统和主系统之间恢复联系,主系统才能知道,癸在大魏这个小世界。 而问题,难就难在这个地方。 信号干扰器有多大,是否被癸随身携带,这些对谢蘅来说,都是未知。 既然这信号干扰器如此重要,癸岂会对这东西不宝贝不紧张? 是以,谢蘅此间纵使知道了一些实情,可也无法立马改变当下的局面。 战还是要打,不打,大魏几十万百姓,都将被战火牵连,甚至沦为癸手下新毒的实验品。 哪怕谢蘅一开始打仗,只是为了获得帅气值早些回家,到现在,见识了各种被奇毒折磨致死的无辜百姓,了解了这事背后的真相,但凡心下有些血性的人,都不至于无动于衷。 于是乎,谢蘅就这样和南蛮耗在了战场之上,一打就是四个月,直到胡随雨研制出了和南蛮军队不相上下的奇毒,西秦和大魏开始合作,战局才开始有了变化。 南蛮长线作战九月,后方补给本就不足,几乎是以战养战和手中那些奇毒,才坚持这么久。 现在,魏军不再单方面被人压制,在这四个月内,魏军研制出了防护衣,头套,口罩等防毒物资,还有胡随雨的奇毒作为攻打南蛮的辅助,两国的交战,几乎就变成了毒场上的较量。现在有了西秦的加入,无异于是如虎添翼。南蛮的颓势,很快就有了倾向。 魏军营帐 “报——” 一道急促的声音,忽地从帐外传来,打断了营里众人的谈话。 谢蘅位于上座,看着突然冲进来的士兵,略微皱了皱眉,“什么事?” “将军,南蛮突然让人,给我方送来了战信!” 以南蛮的卑劣行径,这战信...... 谢蘅听完士兵的第一反应,就看向了前来汇报的士兵,担心道:“信呢?” “回将军,还在营外!” 谢蘅看了眼一旁的郑砚,瞬间站了起来,吩咐道:“去叫胡军医过来!” “是!” 现在南蛮的情况不似之前,魏军从多个方向,开始进攻,南蛮已经有些招不住。 谢蘅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军营门口。 胡随雨坐着轮椅不大方便,来的慢了一些。 她没确认这信能不能动,谢蘅并未让人拿起。 有了那么多前车之鉴,胡随雨检查的格外仔细,直到她收了手,谢蘅才问:“胡军医,这信如何?” 胡随雨随手扔了一把药粉上去,“无碍。” “可以看了。” 得到了准许,谢蘅这才戴着手套,把用箭矢插着的信,取了下来。 原以为可能是议和有关的书信,可谢蘅看完了这个信后,脸色却是出奇的沉了下去。 “将军,信上怎么说?” 谢蘅抿了抿唇角,“回营再说。” “好。” ...... 重回营帐,这一次,谢蘅把信摊开,放在了桌上。 下方站着的有四人,除了郑砚外,余下的都是一路从虎啸关跟着她到现在的那十一人中三位。 “南蛮占了淮城。” “什么?”这话几乎是谢蘅一说,下面的人就练了脸色。 “淮城怎会......” “将军,淮城不是东来......” 即便不是很想承认,可谢蘅还是强忍悲伤,道出了一个事实。 “南蛮敢送这个信,东来想必是凶多吉少。” “现在,南蛮要我两日内,赶到淮城。” 一直在侧的郑砚,一听到这,眉头顿时皱了一皱,“他们要你去淮城?” 谢蘅点了点头,“且是晚一个时辰,杀一千人。” 194破局关键 “将军, 南蛮此举不安好心,说不定是调虎离山之计。”几乎是谢蘅话音刚落, 后脚, 一旁的副将温茂年,就直接把话接了下去。 “将军,属下也是这么以为。”小将傅平随即附和, 并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他说淮城被破,这且只是他南蛮的一面之词, 指不定是真是假, 恳请将军......” 一句“三思”此间且还未来得及完全道出, 外面这个时候, 却是突然传来了动静, 打断了傅平的话。 “将军!淮城传来急报!!!!” 急促的汇报声传来, 时机就是这么凑巧,仿佛就像是算好了一般,在场的众人, 听着这话, 脸色皆是不由得一变。 谢蘅目光骤沉, 对外吩咐道:“拿进来。” “是!” 淮城位于荆州的东边, 不仅在江水河畔, 还因是四洲交界而成为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 在今日之前, 因攻入此处, 等同于深入大魏腹部,十分容易腹背受敌,再加上南蛮和淮城相距甚远, 一旦攻到此处, 纵使占据了战略要地,也会因战线拉的过长,致使后方兵力补给成为问题,是以战火尚未如何烧及此处。 现在魏军已经夺回荆州多城,谢蘅想过南蛮的军队会南下撤往象州,可独独没想到,其会选择最不可能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四洲交界的淮城。 从此处到淮城,两天的时间却也足够,但能算到她在羊场,过去刚好需要两天,这至少说明,对方对她的行踪,十分了解。 甚至对战场上的形势,和战报传来的时间,都算的死死的。 看着手上的战报,再一想到这里面暗含的讯息,谢蘅的脸色,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一见谢蘅放下战报,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将军,淮城......” 当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谢蘅抬起了自己的头,拧眉道:“确如南蛮所言,淮城已被攻占。” 经过了无数次战争,听着城池被占,众人的反应,除了意外,更多的,却是立马分析起了当下的局势。这里面,首先开口的人,是郑砚,他直道:“从淮城到羊场快马也要一日半,现在战报传来,说明至少在两天前,南蛮就已攻下淮城,而我军临近淮城的军队不少,南蛮为何舍近求远,要向你下这个战书?” “郑将军说的有理,现在正值反攻的紧要关头,将军要到淮城,少说也得两日,且不说是否是调虎离山,便是将军去了,等待将军的,也必然是龙潭虎穴,将军,此行不能去。” 谢蘅扫了眼在场的众人,“这些我心下都清楚。” “但淮城被占,不是小事。” “南蛮现在等同于明晃晃的告诉我,他在淮城等我,我若不迎战,大家可想过后果没有?” 谢蘅对虚名并不热衷,可战时大魏需要这样一个人,成为魏军的精神领袖和军魂,这个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别人,但现在,她既然担了这个名号,身上势必然也就有了相应的责任。 南蛮之所以敢下这样一个战书,定然是做好了一切对战的准备。 她去,南蛮不怕,她不去,南蛮求之不得。 如此一来,大魏新一代战神不敢应战,对四万淮城百姓生死不顾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遍大魏的大江南北。 到时,对大魏的军心,尤其是她手下有家眷在淮城的将士的军心,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这就是为何南蛮会愿意花这么多功夫,又是下战书,又是等人应战的最大原因。 南蛮压根就不怕谢蘅去。 换句话说,南蛮其实比谁都希望,谢蘅不去。 谢蘅的提问,成功的让在场的众人都默了下去。 心下已经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时间有限,谢蘅也不再废话,她拿起了一旁沙盘上的木棍,“南蛮此计,便是算准了一切,此行凶险,自是不必多说,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如何反攻。” 大家对视了一眼,目光坚定的应了声“好”。 南蛮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散播关于谢蘅胆小怕事,不敢应战的谣言,所以战书不能不应,几位军营里的将领快速的拾掇了一下心情,很快就投入到了当下的讨论中去。 一个时辰后,谢蘅所带的军队,开始整军。 赵瑾的军队原本和谢蘅只差80里地,两人约定一日后两军碰面,现在看来,怕是要就此错过了。 事发突然,且因时间不是二人约定的联系时候,谢蘅便来不及和赵瑾沟通,这一赶路,便是四个时辰。 谢蘅虽然能坚持,可将士们却不行,因此,天彻底黑了之后,她不得不放弃继续赶路的计划,让将士们安营扎寨。 ...... 【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营帐外,谢蘅在山坡上侦察着地形,四下没什么人,她这才分的出一些思绪,去想赵瑾,试图再次联系一二。 便是这么凑巧,这一想,两人还真就对上了。 熟悉如彼此,哪怕只说了简简单单两个字,赵瑾也能感受到谢蘅现在的心情,所以二人都没有废话,转而直接说起了事。 【你现在在哪里?】赵瑾问。 【荆州安里镇。】拨开草丛,谢蘅随即解释道,【淮城两日半前被占,南蛮特意朝我下了战书,你现在在何处?】 【荆州宋阳,我走在你前面一些。】 宋阳属于去淮城的其中一处落脚的县,距离淮城约莫也就半日的路程,谢蘅今日中午特意查看过路线,因此听着赵瑾这么说,她立马就反应了过了,【怎么回事?】 【昨日与你联系之后,凑巧收到了目标在荆州东线的消息,未免目标丢失,我便先行了一步。】 事情发展至此,哪怕谢蘅尚未完全的告知赵瑾,她的来历,赵瑾却也已经靠着白首之吻猜到了大概。 现在破局的关键在于解决掉时空管理局的逃犯癸,谢蘅先前也曾试图围剿过这人,但此人极其聪明,也不知是有道具帮忙还是如何,次次都是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把人跟丢。 军营里鱼龙混杂,几次前车之鉴下来,谢蘅也不敢告诉旁人,再加上她现在的身份,足够亮眼,一旦行动,十分容易暴露引起对方防备,便只能告诉赵瑾这件事。 世子出身,长公主的人脉,战场上或许作用不大,可在后方城镇,却是很快显现出了便利。 赵瑾是半个月前,才进入的荆州地界,但彼时荆州内太多地方需要支援,他手下还带着人,不便立马与谢蘅会和,昨日得知了癸的踪迹,他如何还坐的住? 195玄猫三七 连夜赶路, 赵瑾到目的地的时候,天并没有亮。 一行数人, 在郊外一处破旧的山神庙, 停了下来,再往前走十里地,就是谢蘅正准备去的淮城。 正如赵瑾和谢蘅说的那样, 他这次带的人并不多, 一眼看去,除赵瑾自己外, 也不过十一人而已。 大家各司其职, 一下马, 就各自有条不紊的做着事。有人喂马, 有人烧水, 有人查看地形, 也有人守着大门。 山神庙后殿。 赵瑾把水倒在了竹碗里,轻轻的推了过去。 然而,当你以为他是在给什么同伴, 亦或是什么长辈之类的人做此事的时候, 你就错了。 他的面前, 这会儿坐着的, 严格来说, 连人的算不上。 毛绒绒的爪子, 长长的尾巴, 锃光瓦亮的毛发......若是谢蘅在此处,必然会惊讶,赵瑾竟然把赫连屿的三七, 带在了身旁, 哪怕是如此紧张的时刻,甚至还对其这般礼待,这属实不可思议。 可是,更让人诧异的,还远不止如此。 赵瑾神色并无什么异常,把水放好,他随即便看起来十分严肃的问:“地方到了,现在要如何确定那人的位置。” 后殿除了赵瑾,没有旁人,无疑,赵瑾这是在和三七说话。 三七优雅的喝了几口清水。 赵瑾没有再催。 毕竟,他来此处的目的,一人一猫都心知肚明。 你绝不会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三七,竟也不是凡物。 这一点,在一开始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赵瑾也吓了一跳。 可经历了谢蘅的事,他的心理已被锻炼出了一个新的高度,所以,讶异过后,再一了解三七为何主动前来找他的意图,赵瑾坐不住了。 他知道谢蘅身上有许多疑团,也有好些事没告诉他。而这些疑惑,三七在找他后,都一一得到了解答。 原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身体,也不是她自己的...... 也是,原来的“谢家三郎”,从谢府走水后就一连病了三年,去年突然变了性子,身体也好了起来。他原以为,她是哪路的神仙精怪,亦或是修炼之人,投到凡尘谢家历练,她是谢家姑娘,她的牵挂在此,纵使历练结束了,可她在凡尘除了他还有其他亲人值得他留恋,他贪心的想过,他们或许可以有这一世的相守,却不知,他二人,从始至终,隔着的距离,都比他想的还要遥远。 她有亲人,这些亲人,不在大魏,不是萧轻若,也不是护国公。 这就意味着,在另一个世界,她还有着牵挂。 她有自己的生活,只因任务,才来到了此处,借尸还了魂,然后遇到了他。 一旦任务完成,她就可以离开大魏,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回到亲人身侧,然后...... 彻底...离开他。 听完这个消息,赵瑾承认,他的心乱了一瞬,可如果只是知道谢蘅的这些秘密,他其实还不至于如此紧张,因为赵瑾清楚的知道,三七会来主动找他,一定有所求,亦或是他能在某个地方帮到它。 它的砝码绝不是当下轻易说出的这些东西。 事实上,赵瑾猜的很不错。 三七会来找他,只因为,在大魏这个地方,除了谢蘅外,只他一人,能听得懂它说的话。 系统下的每个世界,都有一个守护者,国泰民安和山河动乱,其实都不足以让守护者出来维护秩序,只有世界开始崩塌,远离其本该发展的方向,守护者才会觉醒出世,去拨乱反正。 至于大魏的守护者为何会是只玄猫,三七并未向赵瑾解释具体缘由。 因着自己是猫身,且无法说人话,所以,自从察觉到癸来到大魏之后,三七也十分无奈。 它是有法子能够对付癸的,这法子还不止一个。 这里面,最简单的法子,是谢蘅。 主系统为每个系统的任务者,都点了一盏长明灯,目的是为了防止有的任务者在小世界不明不白的给人弄死或是被染了病毒的子系统暗害,主系统那边却不知道。 只要谢蘅一死,主系统那边,任癸此处再是如何干扰,都能收到消息。 这个设定,子系统031并不知道,毕竟,它也属于被防范暗暗害宿主的一类。 所以,若是想阻止当下的战事,只要谢蘅死了,主系统察觉到这个世界有逃犯,必然会派人过来,止战到时只会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是,这个最简单的法子,却并不是三七的首选。 它宁可用最麻烦的法子,找到癸,然后发挥自己守护者的本事,去制止其疯狂的举动。 然而,从西秦到大魏,这么长一段路程,绝不是靠它四条短腿在短短时间内能到达的,便是到了,一上战场,它也会沦为炮灰,遑论接近癸了。 所以,它必然要有一个帮手,帮它扫清这些障碍,还要能听得懂它的话,明白它的意思。 赵瑾用了白首之吻这个系统道具,三七本身也和主系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作为大魏唯二使用了这个特殊道具的人,赵瑾是除谢蘅外,第二个能听得懂它说话的人。 你若是问,为何三七不找谢蘅,原因很简单。 它和谢蘅一开始隔得太远,这件事耽搁不得,与其等碰到谢蘅再说,不如就近原则,先找赵瑾。 它早就发现了,这两人的感情不同于他人,赵瑾定然不愿看到谢蘅为了止战而自绝生命,所以,若论配合,赵瑾是独一无二的人选。这事换谢蘅身上,还真说不准其会不会为了大魏做出些什么出乎预料的举动。 一人一猫是在十天前才交上的头。 从赵瑾答应帮忙,到它感应到癸的踪迹,并为谢蘅算出她的命盘,前后不过五天而已。 作为守护者,一旦意识觉醒,拥有的本事完全可以和时空逃犯抗衡。 只不过,三七这边出了意外,以至于它现在是彻头彻尾的玄猫,而非人类。这力量就大打了折扣,但也并不是本事全无。 易经八卦,六爻占卜,是它现在力量保存最好的一个方面。 谢蘅的命盘显示,四日后,将命丧于淮城城外。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谢蘅真的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到时主系统马上就能知道这里的事,可而它的事,也会因为谢蘅的身死,彻底成为遗憾,这绝不是三七乐意看到的。 所以,赵瑾和三七,才会突然抛下大部队,这般连夜赶路。 以上,便是赵瑾会愿意帮三七最大的原因。 一开始,一人一猫碰面的时候,他也不相信三七说的那些话,但三七能准确无误的说出许多东西,两人皆是各有所求,他本意是带三七去找谢蘅,到时两人一猫一道商量,但谁知三七中途会突然算出谢蘅有那样一道命盘。 三七的本事,在一道从青州到荆州的途中,赵瑾已经见识过了,无论破阵,还是布局,亦或是坐观天象,所以,经过几日的并肩作战后,赵瑾对三七的话,倒是信了六分。 他们动身的时候,淮城被破的消息还没传来,但中途赵瑾就收到了,于是,六分变成八分。 最后,和谢蘅的联系,得知南蛮向其下了战书,一时间,所有的预兆,便就这样契合在了一起。 赵瑾不知道谢蘅的任务完成的如何了,又会在此处待多久,可他却自私的想要谢蘅陪他久一些。 三年也好,五年也罢,但绝不是现在的,只有四天可以活,哪怕谢蘅的死,可以平息这场战乱。 他必须帮她,必须赶在谢蘅的前面,替她解决当下这个死局。 三七一路上都被赵瑾背在身后,颠簸的够呛。此间坐在地上喝了几口水,方抬起头,重新看向赵瑾。 “喵~” 哪怕已经觉醒,但三七实际上并不会说人话。 它喵喵叫了几声,赵瑾听在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不急。” “你把占卜的东西准备好。” “一个时辰后,我再开始。” “好。” 三七有对付癸的法子,赵瑾现在要做的,便是全力配合。 他和谢蘅使用了白首之吻的道具,可以互通彼此的心意,乃至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不过,出于尊重,两人并不会没事就去感受彼此不想说的话和事。一般来说,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只要谢蘅不发现他的异样,不在两人对话时特意去查探他的内心,那么她死了就能阻止这一切变动的这件事,就能暂时兜住。 赵瑾从后殿出来站在山神庙的前殿门口停了一会儿,看着天边露出鱼肚白的天色,一直紧绷着的神色,直到其轻轻摸了摸系在手上的红绳,方才慢慢柔了几分。 * 谢蘅知道赵瑾是为了癸才赶往的淮城附近,但她并不清楚,赵瑾是因为得知了她的命盘将在四日后消失,才如此着急的赶往前线。 两人后来也对过两次话。 第一次,赵瑾告诉了谢蘅,三七的事。 这件事,不论是出于什么考虑,都不能不说。毕竟,三七对赵瑾而言,始终是外人,若其即将要做的事对谢蘅来说没有好处反倒是坏处更多,赵瑾不会配合人完成。 知道三七是守护者,要单独前往南蛮营帐,解决癸的问题,谢蘅是真的惊讶到了。 现在031联系不上,在确定三七要做的事和曾经做过的事后,在这紧要关头,谢蘅发现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单抗从未正面交手的空间逃犯,那种意外之喜,还真是无法言表。 既然是大魏的守护者,谢蘅对主系统还是有信心,当下有了三七的存在,她在淮城的对峙,就又添了几分把握,这也算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最让人欣慰的一条消息。 时间有限,谢蘅也还在赶路,所以第一次的沟通,只进行到了把三七的计划和部署说完,两方衔接好如何配合,就因各种原因不得不中断。 两人的第二次沟通,是在谢蘅到达了淮城城外的时候。 那时,三七已经在赵瑾的帮助下,混进了敌方营地。而因着通身漆黑,又身手矫健,并没有人留意到这只玄猫。 赵瑾想了谢蘅许久,两人才对上的话。 这一次,他主要是叮嘱谢蘅,最近两日,一定要注意安全。在三七没有彻底解决癸之前,不要掉以轻心。 癸之所以设计让谢蘅来淮城,要么是想要用淮城三万妇孺的性命,威胁谢蘅就范,彻底击败大魏新一代的战神,要么便是癸知道了谢蘅的真实身份,想借机将其抓起来,以防其突然死亡,主系统得知大魏的情况。 不过,关于第二点,赵瑾并未直接告诉谢蘅。 谢蘅能明显感受到赵瑾的紧张与担心。 可因有三七的存在,她虽有一丝疑惑,却并未多想。 很快,她这边也有了情况。 知道谢蘅的军队到了,南蛮特意派了一个人过来,传达了南蛮的意思。 两军暂时可以不开战,但谢蘅必须和南蛮主帅进行谈判。谢蘅只有一个时辰的思考时间,若其不同意,到时南蛮将以一刻钟为单位,对城中百姓进行处理。 时间从南蛮来使出城时开始算起。 而其出城的那一刻,淮城的城墙上,便瞬间推出了上百个七八岁,最大不过十三四的孩子,吊在了城墙外。 这一幕,直接触动了所有在场的大魏士兵的心。 士兵们恨南蛮不择手段,也怕谢蘅在这种情况下,当真去了。 要去吗? 在自己这边,全无砝码的时候,去,就等于受制于人,全程被动。 谢蘅不是傻子,她当下和赵瑾全程用白首之吻交谈着,在所有人都等着她回复的时候,谢蘅却是出乎预料的笑了。 “谈判?” 她看着下面的来使,噙了噙自己的嘴角,“现在南蛮只拥一个淮城,就想试图牵着我大魏的鼻子走?来使可是看不清现在南蛮的形势?” 来使约莫四五十岁,是个小胡子老头,瞧谢蘅神色如常,他也跟着笑了笑,“那谢将军的意思,是置淮城三万妇孺老幼于不顾?” “若谢将军舍得,不谈判,自然也是可以的。” “激将法对我没用。”谢蘅不再看向来使,而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埋头道:“不过是区区三万妇孺而已。” “自古两军交战,牺牲便再所难免。” “你杀光淮城妇孺又如何?” “只要我杀光所有南蛮将士,谁人又知,当初是我谢蘅见死不救?” 来使有些意外谢蘅看起来如此心冷,其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便恢复了过来,“既然谢将军不在乎淮城三万妇孺老幼的性命,又为何急匆匆的这般过来?” 谢蘅漫不经心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的抬起头来,“南蛮军队在哪儿,我谢家军自然打到哪儿,你以为,我为何过来?” “谢将军就这般肯定,自己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谢蘅轻笑了一声,“堵不堵的住,那是我的事,不劳来使操心。” 来使又道:“将军这是已经决定,两国绝不和谈?” 谢蘅轻轻把背靠在了椅子上,她微微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南蛮想谈,可以。” “地点我来选。” “带多少人,我来定。” “要同意,你就回去回复。” “要不同意,一个时辰后,就请南蛮做好迎战的准备。” 不得不说,谢蘅散漫又高傲的态度,还真就反将了南蛮来使一军。 来使分不清谢蘅心底的真实想法,再加上谢蘅的名声在外,此事关系到后面的战事走向,他也不敢轻易应下,只能冷着脸回道:“谢将军的话,在下会原封不动的传达回去,不过,也容在下提醒谢将军一下。” “我南蛮能坚持这么久,也不是徒有其表。” “言尽于此,在下告辞。” 谢蘅现在的军队,除开一开始的三万,还收了赵瑾的四万。 目前营帐里,除了她以外,还有郑衢,郑砚,楚弋等人。至于平阳侯,赫连屿和司马辰等人,则已经各自领了军,早一日就朝淮城的后方绕去。 适才赵瑾那边传来讯息,已经看到三七成功的接近了癸,虽不知三七会用什么法子,可想来应该快了。 正因三七那边有了信,所以谢蘅此间的底气,才能这么足。 她现在不能急,越急便越容易掉入对方的陷阱。想法设法的找到她,下了这个战书,结果她来了,却不直接开战,中途虽有设伏,但对魏军而言,伤亡并不惨重,这些行为实在是太过诡异,她不得不怀疑,对方做这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里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不知道三七那边够不够破坏对方的信号干扰器。 在这种情况下,若对方还能同意她的请求。 事极必反,她便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196癸的报酬 尽管谢蘅一开始心下就有些准备, 但这一场谈判下来,还是十足十的出乎了她的预料。 癸并不隐藏自己的身份, 也不屑和谢蘅打哑谜。 他的表达很直接。 两人只你来我往了几个来回, 谢蘅就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魏大势已去,不日必将内乱,与其为这个腐朽的王朝和□□的君王拼命, 为何不自己自立为王, 手握大权? 三国开战由他挑起,他也有这个本事平息下去, 若谢蘅愿为他所用, 战事结束, 三国一统之后, 他甚至可以将统领三国的权力都送给谢蘅。 是的, 你没有听错。 只要谢蘅现在愿意站癸的这方, 到最后,打下的所有江山,癸都可以拱手相让, 谢蘅可以成为有史以来此处第一个女帝, 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用不完的金银珠宝, 权力, 富贵, 江山, 美人,只要谢蘅想,她就能有。 除此之外, 谢蘅也不用担心主系统会发现她在此处做的这些扰乱时空运作的事情。 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 他在到来之前就已经彻底的切断了和主系统的联系,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也不用担心被主系统发现从而制裁。 这话癸说的漫不经心,却让谢蘅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若癸所言不差,那赵瑾那边,纵使再努力,也将没有结果。 这就意味着,主系统那边,永远不会发现癸逃亡至了此处,甚至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同时,癸的话里话外,也夹杂着多层意思。 大魏不日必将大乱,说明这人留有后手,他还有底牌,他也不是一无所有。 可若真如癸所言,这人有着后手,以及一统三国的能力,为何此间会花这么多功夫和口舌,和她在这里说上这么些话。这个,才是重点。 “为什么,一定要我站在你这一边,而不是旁人?” “把唾手可得的权力,拱手相让,却又如此费心费力挑起战争,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哪怕彼时心下因癸的话思绪有些紊乱,可谢蘅依旧还是浅笑着问出了这两个问题。 谢蘅记得很清楚,癸当时听完她的问题后的那个反应。 只见人轻笑了一声,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找你,只是因为,你刚好符合我的条件。” “权力予你,算作报酬。” “若你想要旁的,不妨在此处说来与我听听。” “条件听起来似乎不错。”谢蘅笑着点评,却是话音一转,“不过——” “将军似乎并没有什么诚意。” 癸闻言,皱了皱眉。 “若是帮助将军,我总得知道,将军为何挑动战争,却又不慕名利吧?” “若不然,将军不觉,许多东西说不通?” 谢蘅的考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癸虽不愿多说,可还是勉强蹙着眉解释了一下。 “找人。” 谢蘅反应还算迅速,她顺着话理解道:“将军搅弄风云,只是为了找人?” 这话说完,见癸的脸色微微一沉却没有反驳,再一看三七略微有些变化的瞳孔,谢蘅心下,便不由得浮出了一抹猜测。 她慢慢把背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浅笑道:“看来,将军找的这人,想必对将军而言,十分重要了。” 癸冷笑了一声,“这并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了。” “若你愿意,我二人就好好合作,若你不愿,我也不是非你不可,至多麻烦些罢了,至于你的那些小把戏,在我这里,还不够看。” 谢蘅有什么把戏呢? 她不过是提前让胡随雨配了一些无色无味单闻不会中毒,但几种东西和在一起,就会变成剧毒的药粉罢了。 癸能看出来,谢蘅笑着挑了挑眉,既没有被识破的尴尬,也没有未得逞的窘迫。 他们各自带的手下,都离谈判桌少说七八丈远。二人的声音也不大,具体的谈话内容,纵使听得到,也必然不打真切。 这场谈判,算下来时间并不长,不过,谈判结束后,尽管谢蘅的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一离开敌军的视线,她的目光却慢慢沉了下去。 她的人想问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谢蘅却是直接翻身上了马,吩咐道:“回营!” “是!” 癸要找人,可他并不是大魏的人,按理说,他在大魏,应该不认识什么人才对。可为什么,其从时空管理局逃出来后,哪里都不去,却来到了此处,甚至提前就破坏了此处的通讯以及沟通渠道。 是巧合,是意外,还是特意? 他挖地三尺,制造这么多动乱,只是为了找一个人,他就不怕,这人也在动乱中丧生? 答案很明显,这人是不怕的。 他应是有足够的自信,即便他制造出这么多动乱,对方都不会死,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这么做。 所以,综合来看,癸找的人,绝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结合之前从赵瑾那边得到的消息,谢蘅大胆猜测,癸要找的,多半和三七脱不了干系。 三七是这个时空的守护者,时空动乱方意识觉醒,若癸找的是三七,如此便说得过去了。 而三七那边,此间找到赵瑾,主动提及要解决癸,也能和癸制造动乱的目的对的上。 可目前的问题是,癸明显找的是人,而三七却是一只不能说话的猫。 甚至癸把三七抱在怀里,都没认出三七是自己要找的目标,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究竟是她判断错误,还是这里面,有着她不知道的内情? 先前谈判结束时,三七看了谢蘅一眼。 那一眼,因竖瞳的缘故,乍一看,其实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但三七小幅度的点头动作,却让谢蘅稍稍安了一下心。 怎么说呢,癸给出的条件,乍一听,诱惑力倒也不低。 权力,地位,名利,除了这些,更重要的是,若能成为掌权者,那么谢蘅一直以来追求的许多东西,比如女子地位的提高,社会环境的改变和进步,理论上来看,实现起来都要比现在容易的多。 更何况,谢蘅从始至终,对效忠哪位帝王都没有兴趣。 她骨子里崇尚的是自由,是不羁,是平等,女帝的身份虽然光鲜诱人,但冷静下来,帝王又岂是那么容易。 一旦做到那个位置,就等同于架上了无形的枷锁,谢蘅虽有野心,倒也没大到想要成为女帝的份。 且还不说,癸这个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对生命淡漠至极,疯狂又执着。 整个人,病态又可怕。 和其合作,就像是与虎谋皮,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他看中的猎物,又会不会成为他实现自己目的途中的垫脚石。 好在,她们这边,还有三七在,想来三七应该是有办法解决癸的问题,这是今日谈判过后,对谢蘅来说,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癸给了谢蘅一日的考虑时间。 他并不担心,谢蘅会突然对淮城发动。 临走前,他让谢蘅好好考虑清楚。 并且留下一句,为表诚意,他可以原谅她这次见面的诸多算计,没有下次。 彼时听那语气,谢蘅就觉得有些不对。 赵瑾那方一直保持着联系,确定目前没有暴露,谢蘅并没有松气。 她快速驾马和自己人会合,一碰面,谢蘅就询问起了早前一两日,朝淮城后方包围的队伍的消息。 暂时没有消息传回。 这本也正常,可谢蘅当下,眼皮突突的跳,她不得不吩咐道:“去,派人去联系沿路的暗探!” “是!” 两军统帅阵前谈判,谢蘅一回来,总少不了被询问谈判的情况。 谢蘅思忖了一下,并没有和众人说,癸给出的条件。只笼统的说了一下,癸想要招降于她。 此话一出,一时之间,四座皆惊。 然而,更震惊的事,还远不止此。 许多消息,就像是说好了似的,从两军统帅谈判之后,先后冒了出来。 第一个接着的,是由郑衢率领的五千精兵,于一日前,几乎全军覆没于过桥关,但由于山间大雾,消息竟然现在才传回来。 中将郑衢,更是身重奇毒,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这是谢蘅的后手,没想到,就这样轻飘飘折了。 可事态的发展,似乎还远不止此。 就在谢蘅这边抓紧和赵瑾商议情况的当晚,长安突然传来消息,才即位不足半年的魏恭帝,已于三日前驾崩。 现在的长安,直接乱成了一团。 更可怕的是,西秦的军队,就在大魏境内,且这个消息,已经瞒不住了! 所以,赫连屿作为刚即位的新君,为何会敢冒这么大的险,让西秦出兵支援大魏,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南蛮和西秦,又是否真的如之前表现的那般不合,西秦究竟能否信任...... 问题太多太多,癸有且只给了谢蘅一日的时间思考。一时之间,谢蘅头都大了。 她藏了一只三万人的军队,在荆州益州秦川三洲交界处的深山里。 这只队伍,由护国公带领。 没人知道,昏睡了半年的护国公,在八月的时候,已经转醒。 那时谢蘅还能使用系统,再加上众多良药,护国公醒来后,将养了小半年,后来好不容易和谢蘅碰面,护国公年纪大了,已经不再适合在战场上冲锋杀敌,出于诸多考虑,谢蘅把益州和荆州这边战场上凡是中毒或者受伤需要修养的伤兵,都送到了护国公这里,由护国公亲自训练。 对于这个提议,护国公哪能接受,可架不住谢蘅的各种手段和言语劝解,再加上最后的“算计”,方才让谢蘅得逞。 而护国公的这只“伤兵营”,最终也成了谢蘅手里最后的王牌。 当初南蛮要她前往淮城的时候,她心底就奇怪,为何一定要她过去。 出于各种考虑,谢蘅提前就和护国公串好了气。让人格外留意南蛮是否会声东击西。哪曾想,这个考虑,竟真的用上了。 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赵瑾已经进入了一个人工开凿的大山洞里。 平阳侯赵策和长公主司马长安,在西秦与大魏战事结束之后,一直留守在秦川。 不光是谢蘅那边有后手,赵瑾这边,也是有的。 所以,西秦是否会乘火打劫,亦或是反水,暂时可以放一放,毕竟他们后方留的后手,也不是吃素的。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到底还是在癸的身上。 只要解决了此人,当下的许多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也不用担心谢蘅是否活不活的过明日这个三七给她算的时间。 长长的山洞深不见底,赵瑾打晕了一个护卫混在押送队伍的最后,只敢小心的朝周围看着。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地上的车辙印看起来是新鲜的,里面时不时的往外用推车送着石头进进出出。 他的队伍,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停了下来,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若是仔细一看,你会发现,这里的山下,竟然被挖空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挖的,才能挖到这个地步。 周围的味道有些难闻,更神奇的是,此处最中间,被人挖出了太极八卦的图样,在左边部分,你会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量,而在图案的右边,你却会感受到阵阵冰凉,委实怪异。 谢蘅本来和赵瑾在商议着对策,赵瑾刚想叮嘱谢蘅,明日一定要额外注意,若愚到危险,亦或是癸的威逼,先妥协也可以,切勿拿生命作儿戏,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个身影,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随后,赵瑾的瞳孔不由自主的,便是一缩。 谢蘅那边,还没来得及听完赵瑾的话,她和人的联系,竟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断了。 谢蘅心下咯噔了一声,“赵瑾?” 197大魏传奇 面前的事发生的过于突然, 赵瑾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 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反应还算迅速,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被拍到了洞内的山壁上,狠狠的撞了上去。 洞内的所有人, 都被这突然的动静, 惊的手抖了一下,却无人敢抬头看上一眼, 只除了, 站在太极八卦阵中的癸。 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赵瑾的存在似的, 瞧人颤颤的站起了冷着脸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血渍, 癸一边抚摸着怀里的三七, 一边轻笑了一声。 “我当是谁。” 先前为了保证不被发现, 赵瑾离癸隔了很长一段距离,现在想要快速的冲上前把人刺杀,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还别说赵瑾眼前, 还有一只和童鸣谷内那两只畜生一样大的白虎。 见赵瑾站了起来, 白虎顿时朝着赵瑾怒吼了一声, 作势欲再次朝人扑去。 怀里的猫似乎被白虎弄出的动静吓到了, 虎啸过后, 就炸毛似的抓了自己一把, 随后从自己怀里挣脱着跳了下去。 看着手上的抓痕,癸皱了皱眉,赵瑾那边传来动静, 两相对比, 他的注意,到底还是被赵瑾拉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癸修这么大一处山中穴拿来做什么,可看这情况,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还别说这只畜生一张口,就是扑鼻的血腥味。 赵瑾的思绪转的很快,他很快就发现,这畜生和童鸣谷的那两只老虎一样,破坏力惊人的可怕。 谢蘅一直想找到这人所带来干扰她联系的东西,这山洞修的这么神秘,还按着五行八卦,阴阳两极来排列,赵瑾双眸微动,眨眼的功夫,就有了主意。 难得有人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癸一开始并不着急,原以为白虎很快就能把这闯入者抓到他面前来,哪曾想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竟能引的白虎破坏他这洞内原本的布局。 一察觉到赵瑾的意图,癸的脸色就变了,“囚天!” 他突然开口,唤住了刚撞断一根柱子的白虎。 白虎身子一僵,十分懵逼的回头看了过去。 虽然引诱这畜生破坏了一些东西,可赵瑾其实也没讨到多少好处。 三七刚才看了他一眼,靠着一路过来几日交流的默契,赵瑾知道,这应该是想要他拖一些时间的意思。 癸冷眼看向赵瑾,问:“你是什么人?” 赵瑾趔趄了一下,待站直了自己的身子,他冷笑了一声,“要你命的人。” 癸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就凭你?” “凭我。” 癸闻此一言,眼中的蔑视一闪而过后,随之而来的,多了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感,“还真是狂妄至极。” “如此倒好。” “我便拿你的血,来做这阴阳引灵阵的开坛红。” 话一说完,癸就有了动作。 赵瑾虽然没有动,却一直防着癸。耳旁疾风划过,他连忙提气离开自己的地方,甚至从白虎的肚子下划了过去。 冷箭追在赵瑾身后,好几次都从赵瑾的身旁擦了过去。 可是,纵使赵瑾功夫在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但在善毒的癸的地盘,他即便准备的再充分,在坚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到底还是没有改变落败的局面 身上多处受伤,呼吸开始不畅,三七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还没有动静,知道自己先前那般挑衅,一旦被擒,癸必会过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机会,赵瑾痛苦的皱了皱眉,彻底的倒了下去。 下人汇报情况,白虎直接把赵瑾叼了起来,扔到了癸的身前不远。 七步,六步,五步...... 此间就在赵瑾权衡着绝地反击的时候,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洞内竟然会突然发生动荡。 地开始剧烈的晃动,头顶上也开始落起了石头,甚至先前来的通道口处,还传来了巨大的响声。 这个情况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赵瑾抓住机会,瞬间给了癸一击。 癸胸口中了一掌,连忙后退了几步。 见胸膛插入了一根银针,一根银针罢了,本该没什么大不了,癸本身就是毒祖宗,大魏此处的毒,他尚且还不放在眼里。 可也不知是怎么了,这根银针入体的第一时间,癸的脸色就变了。 他顿时满脸诧异的看向赵瑾,咬牙问道:“她在哪里!” “你认识她,是她让你来的?对不对?!” 地还在晃,洞里的石头也在往下掉,周围全是因动乱惊起的尘土,原本还在劳动的大家,从白虎追击赵瑾时,就被工头带着走了部分,后来癸的手下出现,一起用暗器围堵时,又走了部分,仅剩下的人,这会儿也都惊的朝洞口跑了去,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八卦阵内,竟只剩下癸和赵瑾二人,外加一只畜生。 赵瑾没有回答癸的问题。 先前多方围堵,他本身已经受了重伤,能拼着再给癸最后这一击,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话说另一边。 此间赵瑾和癸对上的时候,谢蘅这里,也发生了新的情况。 癸是目前的南蛮在荆州的最高统帅诚然不假,可他的一些行径,也确确实实不得人心,但碍于他的手段,无人敢反抗。 然而,□□虽能压下许多反抗,却无法压制众人独立的思考。 谢蘅先前就想过,但凡是封建社会,有绝对的皇权存在,就必然涉及到利益和权力的斗争。大魏尚且如此,西秦也能因内斗结束两国开战,南蛮又岂会例外? 癸在外做的这些事,当真就能得到南蛮将士的认可? 南蛮早前几年,就存了想要挑起大魏朝廷内矛盾的野心,那南院大王,权力可比肩南蛮王,算计了这么久的事,怎么这般轻易就挑起了战争,还让癸这个不知名的人,掌握了实权。 尽管现在,南院大王已经死了,可他身后,有的是不堪于这场战争想要止战的人。 癸这边是一个切入点,他南蛮内敌对的阵营,何尝不是? 基于这些考虑,谢蘅在赶到荆州前,就派人去了南蛮,甚至也一直在调查着南蛮国内,派系的情况。 今日也是巧了。 癸的身边,除了他以外,还有好几个将领。蛰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而癸也进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山洞,这群人索性趁着这个机会,点燃了他们意外发现的能引发爆炸的粉尘,炸毁了山洞的入口,把一大群人,包括癸在内,都埋在了山洞里面。 这座山洞,是癸为了探寻想要找的人特意挖掘的,山洞的下面,是一处火山岩,这群人炸的时候,并不知道下面有这么复杂的情况,所以山体一经损坏,顿时便地动山摇了起来。 确定癸被困在了山洞里,这群人兴奋了。 按理说,主战的癸没了,大家又都想结束战争,本该派人向谢蘅送信商议议和才对。 可谢蘅前一日才和癸进行了和谈,没人知道这二人商议了什么,南蛮现在又处在劣势,当下议和,若让人知道最厉害的癸已经没了,对南蛮来说,谈判必然没有优势。 再加上,谢蘅已经成为了南蛮新一代的战神,关键是,此人才十六岁。 如此年轻,一旦议和,少说三十年内,南蛮都将一直是大魏的附庸,一直抬不起头,也将永远无法翻身。 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这群人一商议,很快就有了决定。 议和可以,哪怕割地赔款都可以,但谢蘅无论如何都必须死。 南蛮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谈判的主动权,同时解决掉这个对南蛮威胁最大的敌人。 这是功利子孙的大事,所以,哪怕赌上荆州此地所有南蛮将士的性命,他们也必须在淮城,留下谢蘅性命。 时间紧迫,撑着魏军还未收到癸已身死的消息,这群南蛮的将领们,很快就点好了淮城的士兵,趁着半夜,在突袭和毒攻的双重配合下,夜袭了谢蘅的魏军营帐。 这一晚,赵瑾联系不上,谢蘅其实并没有睡。 她连夜安排好布防和后续的事后,一直在联系赵瑾。南蛮的偷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得亏巡营发现的早,才减少了牺牲,然而,即便如此,癸留下的一些毒药,却也不是吃素的。 一场混战,直到黎明还没结束。 战火很快从魏军营帐,烧到了空旷的平地,然后蔓延到淮城脚下。 这一战,注定被载入史册,也是大魏史上,最为传奇,最惊心动魄的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