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苍生至上》 第001节孔明出生 三国,是一段金戈铁马、荡气回肠的铁血时代,一部精彩纷呈、气吞山河的《三国演义》更是让它在整个东方都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那一个个叱咤风云、震古烁今的英雄豪杰,那一出出足智多谋、神鬼莫测的兵法韬略,那一场场气势磅礴、惊心动魄的战役,那一段段脍炙人口、可歌可泣的故事……都已经深入人心、无需多言,这些,无不让我们后人为之向往、憧憬、迷醉,然而,三国除了气吞万里如虎的英雄史诗,还充满了种种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惨不忍睹的惨剧,对此,我们可以通过以下数据得以管中窥豹: 东汉一朝,华夏全国人口峰值约为6500万; 东汉末年,华夏全国人口约为5500万; 魏吴蜀三国鼎立之势形成时,华夏全国人口约为2300万,其中,曹魏约1300万,孙吴约550万,蜀汉约400万; 三国统一时,华夏全国人口约为3000万。——注:这些人口数据除了官府登录在籍的,还包括被豪强地主霸占或荫庇的徒附、宗族、宾客、家丁、部曲、奴仆、佃户等人群和屯户、兵户、吏户、逃户、漏户、隐户等以及属于华夏人的非汉族人口等未被官府登录在籍的人口。 通过以上数据,我们不得不明白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从东汉末年的天下大乱到三国之势形成,华夏全国人口从约5500万剧减至约2300万,人口损失率高达骇人听闻的约58%,考虑到在这几十年内还有人口不断地出生,因此,在这几十年内死亡的人口总数肯定要比“约5500万减约2300万”更多,因此,人口损失率足足达到三分之二。换而言之,生活在东汉末年的华夏人,三个就要死掉两个。“马前悬人头,车后载妇女”正是三国时代的另外一面。面对如此惨剧,连雄才大略、铁石心肠的曹操都情不自禁地发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感叹。 三国,是一段英雄辈出、波澜壮阔、充满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时代,也是一段充满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死亡和苦难的黑暗时代。 “比起所谓的宏图大业,我更在乎的是挽救无数同胞的生命。”——主角语。 一、本书故事情节建立在古典小说《三国演义》的基础上,不建立在三国史料的基础上,各色历史人物的人设、性格、背景都以演义小说为基准,比如,刘备在演义中是非常仁义的,那么,本书中的刘备就是“大仁大义的真君子”而不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诸如此类等; 二、本书故事情节与现实世界无关,没有任何政治隐喻或政治影射; 三、本书故事情节不存在违反科学的鬼神妖魔因素,关羽只是一员有勇有谋、文武皆备、忠义无双的名将,不与“武圣”挂钩; 四、本书中的人口数量和军队人数以客观现实为基准,不以过于夸大、脱离事实的演义为基准,比如,参加官渡之战的袁绍军是实际中的约11万人而不是演义中的“七十万大军”,参加赤壁之战的曹操军是实际中的约20万人而不是演义中的“八十三万大军”,诸如此类等; 五、“苍生至上,仁者无敌”是本书的主题和宗旨,也是本书主角的信仰和原则,本书主角在竭尽全力地挽救同胞生命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身不由己地被卷进争霸天下的大势。可以在此提前剧透,由于各方面的客观原因,主角既没有投效曹魏、孙吴,也没有投效蜀汉。 汉末三国时期十起标志性大事件的时间: 西元184年(东汉光和七年/中平元年),黄巾起义; 西元200年(东汉建安五年),官渡之战; 西元208年(东汉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 西元220年(东汉建安二十五年),曹魏建国,东汉灭亡; 西元221年,蜀汉建国,夷陵之战; 西元229年,孙吴建国; 西元249年,高平陵事变,魏国大权落入司马氏手中; 西元263年,魏灭蜀,蜀汉灭亡; 西元266年,晋篡魏,曹魏灭亡; 西元280年,晋灭吴,孙吴灭亡,三国统一。 下面,开始我们的故事。 时间:西元181年,农历辛酉年,大汉(东汉)光和四年,一月一日,清晨; 地点:大汉(东汉)帝国的国都,洛阳。 寒意料峭、滴水成冰,旭日东升、霞光万丈。位于城内某处的一栋简朴典雅、清幽宁静、充满书香氛围的府宅里,一名年近三旬的男子正在内院天井中满怀焦躁、忐忑、期待地来回踱着步子,此人长得面如璎石、鼻若悬胆、目似深潭,颌下五柳长须,满脸文气、浑身和气,梳着这个时代的四方髻,发髻以辐巾裹之,身着宽大飘然的襜褕长袍,脚穿轻便暖和的软袜布履,整个人峨冠博带、高髻广袖,显得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一看便知此男子是一位蕴藉儒雅、饱读诗书之士。 此男子正是以四岁那年“孔融让梨”而闻名遐迩的孔融,乃孔子第二十世孙、当代名士,显而易见,他 n正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就在孔融心中越来越感到七上八下时,“哇”一声清脆响亮的啼哭猛地从正房寝室内透窗而出,但随即戛然而止。孔融心头怦然一动,他举目仰望,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旭日东升、皎月西落,正是“日月同天、交相辉映”的祥瑞吉利之景。 “日月同天,合为一个‘明’字,如果是男儿,不妨就取名为‘明’吧!”孔融暗想道。 “四老爷!四老爷!”一个满头大汗、双手湿漉漉的稳婆(接生婆)在急促的脚步声中气喘吁吁地奔出正房寝室,奔入内院天井,急声地呼唤着孔融,“恭喜四老爷!是个小公子!” 孔融顿时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好!”他迫不及待地抬腿迈步,打算进入正房寝室看看自己的这个刚刚诞生的小儿子。 “四老爷!”稳婆急声地叫住孔融,脸上没有喜色,反而面色古怪,“小公子有些……奇怪……” “奇怪?”孔融先是一愣,随后诧异不已,“如何奇怪了?” 稳婆显得手足无措,既茫然又困惑:“少公子出世后只啼哭了一下便不再啼哭了,另外……他的眼睛……”她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描述和形容,神色显得很惶恐。 孔融听到稳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愈发地一头雾水、心急如火,立刻快步地走向正房寝室,想要亲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步入正房寝室内,孔融只见请来的另外两个稳婆和几个帮忙的女佣丫鬟尽皆张口结舌地看着床榻,孔妻陈氏脸色苍白、满面汗水地静卧在床榻上,一个身上沾着污物的男婴静静地坐在被褥间,不哭不闹、昂头睁眼,双眼炯炯地看着现场众人,目光犹如成年人般深邃明亮。 “我接生了这么多孩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出生后只哭了一下就不再哭了并且还会自己坐起来、睁开眼睛主动看人的孩子呢!”一个稳婆抹着满头的汗珠,连连称奇。 “你们看他的眼睛……”另一个稳婆语气微微发颤地道。 孔融看到自己的小儿子的这般模样时也是吃惊不已,他上前两步,仔细地盯着小儿子的眼睛,顿时心头猛地一沉一颤。 小儿子的两个黑漆漆的大眼睛竟然都长着两个瞳孔。 “双瞳……”孔融倒吸了一口冷气。 双瞳(重瞳)即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原本是“o”形的一个完整圆瞳孔一分为二变成“8”或“∞”葫芦形的两个瞳孔。从科学角度解释,这只是眼球虹膜发生粘粘而已,不影响视觉,长有双瞳的人看东西跟普通人是没区别的,但是,在华夏古代相术中,双瞳被视为一种异相,象征着吉利和富贵,往往是帝王的征兆。 作为一个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孔融立刻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迄今为止的七个双瞳者: 造字圣人仓颉,双目四瞳; 黄帝之子蚕丛,双目四瞳; 五帝之一舜帝,双目四瞳; 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双目四瞳; 孔门七十二弟子之首颜回,双目四瞳; 西楚霸王项羽,双目四瞳; 篡汉的王莽,双目四瞳。 “难道我儿……”孔融越想越心脏加速跳动,他又感到极度的激动欣喜又感到极度的紧张忐忑又感到极度的惶恐不安,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天生异相”究竟是福是祸、是吉是凶。 发了小半天的呆后,总算回过神来的孔融打定主意,他快步地走到房间里的一个柜子前,打开来,取出几大串沉甸甸的五铢钱分别递给了那三个稳婆,又向她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儿长相奇特,为免招来闲话,还请各位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在下在此多多拜谢了!拜谢了!” 稳婆们先是一惊,随即一喜,纷纷接过钱币,连连地道:“孔大人请放心罢!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孔融再次满口道谢。 送走稳婆们,孔融看向现场的女佣丫鬟们,神色威严地道:“少公子长有双瞳的这件事,切莫对外说出去!切记!切记!否则我们家会大祸临头的!” 女佣丫鬟们神色紧张地连连道:“老爷请放心罢!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孔融略微地松口气,但还是感到不放心,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早晚纸里包不住火。“看来,必须把明儿尽快送去老家以避祸端。”孔融暗暗地想道,“京城这个地方,本就龙蛇混杂、人多嘴杂,实在太容易惹上事端了。” 下定决心的孔融走到床边,用襁褓包裹住已经被他取名为“孔明”的小儿子,目光温馨、表情复杂、心头喜忧不定地打量着孔明:“明儿……”他脸上微笑着,但眉宇间浮出一丝阴郁。 孔融在看着孔明,孔明也在看着孔融。打量着眼前的人和物,孔明忍不住在心里“脱口而出”:“我靠!真的假的?这玩笑开大了吧?” 《后汉书·孔明传》载曰:孔明,孔融次子、孔子第二十一世孙,母陈氏,因其出生时恰有“日月同天”之景而被其父取名为“明”,出生后不发啼哭、不食母乳,尚在襁褓之中即可自行端坐、睁眼视人。因其天生异相、双目四瞳,其父忧虑之,在其出生后将其送返至孔氏故里豫州鲁国鲁县(后世山东省济宁市曲阜市)。 同年,同在洛阳,皇宫内也有一位男婴呱呱坠地,被其父汉灵帝刘宏取名为“协”; 同年,远在徐州琅琊郡阳都县(后世山东省临沂市沂南县),一个官吏之家中也有一位男婴呱呱坠地,被其父诸葛珪取名为“亮”。 第002节闲居老家 时间:西元183年,农历癸亥年,大汉(东汉)光和六年,年底,小寒,清晨; 地点:豫州,鲁国,鲁县。 光阴如梭,弹指一挥间,近三年过去了。 经过近三年的时间,孔明已经彻底地适应这个时空、这个世界。近三年前,当孔明睁开长有双瞳的双眼时,他就知道“这下子玩完了”,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让他张口结舌、欲哭无泪的事、一个摆在他眼前的事实:他的意识离开了他原本所在的时空和世界,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陌生的世界,并且还附在这个时空和世界里的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身上。值得肯定的是,孔明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没有被“时空错位综合症”当初击垮,毕竟,他没有因为三观在瞬间被彻底颠覆而当场疯掉或捶胸顿足地大喊大叫“我要回家”之类的话。说到底,真要穿越了,估计也没几个人会精神崩溃掉,毕竟后世网上的穿越文多得泛滥成灾,看多了穿越小说,自然就拥有了强大的“穿越综合征免疫力”。只要不是穿越成动物或男人穿越成女人、女人穿越成男人,绝大部分看过穿越文的人在真正穿越后都会迅速地冷静下来,继而完成人生切换,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孔明正是如此。 孔明现在的身份是东汉末年名士、孔子第二十世孙孔融(字文举)的第二个儿子,也是孔融的小儿子。孔融此时正在洛阳朝中当官,是太尉杨赐的掾属——所谓“掾属”,是各级官员自己挑选和聘用的类似于幕僚、参谋、助手的附属公务人员,不由朝廷任命,既是掾属,自然便是主官的亲信心腹之人;所谓“太尉”,位列“三公”(“三公”因各朝代的官制变化而有不同的说法),是秦汉两个朝代中央朝廷掌控军事的最高官员,相当于后世的国防部长。能够担任太尉,杨赐自然是不折不扣的朝中重臣——说白了,孔融此时是东汉朝廷国防部长杨赐的幕僚助手,杨赐是孔融此时的顶头上司。 孔融既是孔子第二十世孙,他的家乡自然便是孔子的故乡:豫州鲁国鲁县(后世山东省济宁市曲阜市)。孔融祖父孔贤、孔融大伯孔彪、孔融父亲孔宙、孔融母亲此时都已经过世,孔融三叔孔立(孔翊)、四叔孔麟都还健在。孔融有兄弟七人,他排行老四,大哥孔褒已经过世(孔褒是因为窝藏犯人而被官府处决的,那人名叫张俭,是东汉末年名士、孔褒的好友,他是被人诬陷的。当时,张俭找上孔家请求庇护,孔褒不在家,孔融便代替兄长接纳了张俭,后来东窗事发,官府来到孔家逮捕“包庇犯人”的共犯,孔褒、孔融、孔母争着认罪,官府最后判处孔褒有罪并将其处死。孔家“一门争义”之举令世人赞叹),二哥孔晨、三哥孔谦、五弟孔昱、六弟孔权、七弟孔松都还健在。孔融只有一位正妻,没有纳妾,其妻陈氏,二人目前生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是孔明,大儿子即孔明的大哥,姓孔名囧,比孔明年长一岁——按照书上记载,孔融和陈氏接下来还会生育一个女儿;另外,孔明知道自己大哥居然被孔融取名为“囧”,他简直无力吐槽,但这不是因为孔融“有恶趣味”,而是“囧”在后世是郁闷、悲伤、无奈、尴尬、困窘的意思,在此时就只有“光明”本意,是可以被用于人名的,比如,姜维的爹就叫姜冏(囧),三国时期还有两个曹冏(囧);不仅如此,孔明对孔融给自己取的名也是无力吐槽,因为“孔明”二字正是大名鼎鼎的蜀汉丞相诸葛亮的表字,但没办法,谁让他姓孔,又被他爹取名为“明”。 因为孔明“天生异相、双目四瞳”,所以他在出生后没多久就被喜忧参半、惶恐不安的孔融送回了鲁县老家,跟孔融一起回去的还有陈氏、孔囧和孔家的七八个家丁、女佣、丫鬟。孔融的三叔孔立、四叔孔麟、二哥孔晨都跟孔融在洛阳,孔融的三哥孔谦、五弟孔昱、六弟孔权、七弟孔松都在鲁县老家,或当官或为吏,或读书或赋闲,其中,孔谦正是鲁县的县令。 这近三年来,孔明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虽然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肯定是衣食无忧,近三年来,孔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听懂了此时的语言。华夏此时的全国性通用语言叫“雅言”,也叫“洛语”、“通语”、“正音”,以国都洛阳一带的语言发音为标准,有点像后世的河南话,近三年时间足以让孔明听懂(既然听懂,自然会说),不过,听懂了雅言的孔明并不会认字、写字,因为他看到那些笔画复杂的繁体字就头痛,更别说用毛笔在竹简上写了,便懒得去学。 在确定自己的意识离开了自己原本所在的时空和世界,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陌生的世界,并且还附在这个时空和世界里的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身上后,孔明连续好几个月精神萎靡不振,整天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不哭不闹、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因为他在悲伤地思念着已经跟他相隔在时空长河两端的父母家人、亲朋好友。度过那段低沉期后,孔明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了自己在这个时空、这个世界里何去何从的大问题。 “不会吧?这是传说中的东汉末年?”搞清楚状况后的孔明顿时冒出了一头的冷汗,“如果我没有记错,没多久,黄巾起义就爆发了,东汉帝国随之陷入分崩离析中,社会极度混乱,时局极度动荡,华夏神州四分五裂、七零八落,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诸侯争霸、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大汉王朝开始落下帷幕,三国时代开始到来。日!真不是一个好时代!简直就是地狱模式、噩梦副本啊!老天爷,你玩我呢?为什么要把我扔到这么一个兵荒马乱的乱世?” 再想到自己此时的身份,孔明顿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我日!我居然是孔融的小儿子!要死了!要死了!这个孔融可不是什么牛人,恰恰相反,他就是一个废柴啊!这货名头很响,又是孔子的第二十世孙又是‘建安七子’之一,还以‘孔融让梨’典故闻名于世、青史留名,然并卵!最后被满门抄斩!东汉王朝解体时,这个孔融是青州北海国的国相(北海郡的太守),手上拥有一块地盘,拥有一支军队,勉强算是汉末群雄之一,甚至还参加了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之战,但很快,他的地盘就被袁绍给吞并了,军队也被袁绍消灭了,毫不客气地说,在汉末的众多军阀里,孔融只算是三四流。说到底,孔融只是一个文学家,他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军事家、战略家,舞文弄墨、吟诗作对是他的强项,治军管民则是他根本就干不了的,这样的人当军阀哪里干得过曹操、孙权、刘备等真正的大佬牛人。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继而展开了‘大鱼吃小鱼’的优胜劣汰竞争,孔融这样的三四流军阀自然在初赛中就被淘汰了,最终,天下只剩下曹、孙、刘三家。” 孔明记得,孔融虽是名士,但他下场却很悲惨。在被淘汰出这场军阀纷争后,孔融去了许昌,成为曹操控制下的汉室朝廷的大臣,他虽然“人在屋檐下”,却没有向曹操低头屈膝,因为他已经看出曹操的奸雄本质和曹家早晚篡汉的大势,忠于汉室但又无力匡扶汉室、对抗曹操的他便发挥文人的牙尖嘴利特长,屡屡对曹操进行冷嘲热讽(客观上讲,曹操有不少事做得其实是对的,但孔融却故意吹毛求疵地嘲讽曹操,堪称“作死”),让曹操大为光火恼恨,最终惹上了杀身之祸。 孔融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两个儿子跟他一起被杀,留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词,女儿幸免于难,后来嫁给曹魏上党郡太守羊衜。羊衜先娶孔女,两人生有一子,孔女病逝后,羊衜续娶蔡邕次女、蔡琰(蔡文姬)之妹,两人生有二子一女,次子名叫羊祜,是魏晋时期著名战略家、政治家、文学家、西晋开国元勋之一,正是羊祜奠定西晋成功灭亡孙吴的战争基础,最终推动三国归晋、天下统一。 孔明现在是孔融的小儿子,毫无疑问,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改变,那么,他的最终结局就是由于他爹“整天喷曹操”导致他跟他爹、他哥一起被砍头。孔融现在洛阳当官,还没有被派去北海国担任国相,还没有成为割据北海国的诸侯军阀,黄巾起义也还没有爆发。 在想通这些关节后,孔明愈发地冷汗如雨:“日!来到这么一个乱世也就罢了,还摊上这么一个堪称‘作死能手’的爹,老子可不想坐以待毙,老子必须未雨绸缪,必须进行自救!谢天谢地,幸好老子早就把《三国演义》看得滚瓜烂熟、了然于胸了,这是老子最大的优势。” 第003节开口说话 孔明此时在孔融的老家、孔子的故里——豫州鲁国鲁县。对于东汉末年的国土行政区划,孔明是非常清楚的:华夏古称“九州”,但此时的华夏不止九个州,而是十三个州,合称“东汉十三州”,分别是:司州(又称“司隶”,全称“司隶校尉部”,相当于“首都特别行政区”,因为东汉国都洛阳、西汉故都长安都在司州境内)、豫州、冀州、兖州、并州、幽州、徐州、青州、荆州、扬州、益州、凉州、交州。 除了内地十三州,东汉国土还包括西域都护府、辽东等边陲偏远地区。 各州下辖若干郡; 各郡下辖若干县。 一县之长为“县令”,一郡之长为“太守”,一州之长为“刺史”;除此之外,还存在“州牧”。州牧是什么呢?州牧也是一州之长,但又跟刺史存在着很大区别。黄巾起义被平定后,冀州刺史、汉室宗亲刘焉向汉灵帝建议“废史(刺史)立牧(州牧)”,由朝廷委派重臣担任一州之长即州牧,从而限制刺史、太守的权力(刘焉提出这个建议是怀有很大的私人野心的),汉灵帝接纳了刘焉的建议,陆续地向各州委派州牧。没想到,刺史、太守的权力被限制住了,却又造就了“州牧”这个更强大、更独立的割据力量。各州牧纷纷成了割据一方的诸侯军阀,刘焉本人就从冀州刺史变成了益州牧,他的小儿子刘璋后来继承了益州牧的大权,割据益州。 县令,相当于后世的县长; 太守,相当于后世的市长; 刺史,相当于后世的省长,基本上只是掌控着一州政权,不太掌控一州军权; 州牧,相当于后世的省长兼省军区司令,既掌控一州政权,也掌控一州军权。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需要说明一下:各州下辖若干郡,但有的郡不是郡,而是“国”。比如,孔明此时身在豫州鲁国鲁县,为什么是“鲁国”,而不是“鲁郡”呢?这是因为汉室宗亲庞大,子孙延绵、人口众多,所以中央朝廷就把一些地方分封给宗亲分支作为分封地(分封国),世袭罔替、代代相传(如果绝嗣了,分封地就被中央朝廷重新收回为郡),为了避免这些宗亲割据自立,中央朝廷分封给他们的领地普遍不大,基本上是“郡”级别。就以鲁国举例,在西元前154年,汉景帝刘启封他的第四个儿子刘余为鲁王,把鲁郡给他作为分封地,鲁郡便成了鲁国,成为刘余和他的子孙后代的分封国,代代相传,刘焉、刘璋等都是刘余的后代。像鲁国这样的分封国是很多的,比如,孔融在原先历史上当过国相的北海国也是如此。曹魏篡汉后,这些刘氏宗亲的分封国都被曹魏朝廷强制性地废除了、收回了,从此不复存在。 像鲁国、北海国这样的分封国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国内有国王,有国都,还有国相和国傅。所谓“国相”,就是这种小王国的“丞相”,掌管王国的民事,所谓“国傅”,就是这种小王国的“太傅”,辅佐国王的个人行动。孔融在历史上当过北海国的国相,正是这个情况,北海国在行政级别上等同于“北海郡”,孔融这个“国相”便等同于北海郡太守。 一般而言,这种小王国由于领土不大、人口不多,无法实现割据自立、形成气候,所以,国王们没什么野心,各种琐事交给国相、国傅操心,他们自己整天忙于吃喝玩乐,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一个问题出现了:中央朝廷为什么允许国内出现这种“国中之国”呢?这是因为:古代人的“国家”概念跟现代人的“国家”概念是完全不同的。大汉,在汉朝人心里不是“国家”,而是“天下”,基本上就是“世界”的意思,大汉天子认为自己拥有整个世界,自己是皇帝,不是国王,比一国之君更高级,既然如此,在自己的“天下”里分出几块地方分封几个国也没什么的。汉朝人称呼“大汉”不是“大汉国”,而是“大汉朝”,“朝”比“国”更高级,“朝”是由很多“国”组成的“天下”。…… “明儿,你醒了呀?来,吃早饭吧!”一个衣着朴素、柳腰莲脸、气质娴雅的年轻妇人走进屋子,微笑着看向坐在床榻上的孔明,正是孔明母亲陈氏,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糊糊,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孔明此时在孔融老家宅子的主卧屋子里,刚刚睡醒。 孔明看着陈氏,虽然陈氏不是他“在精神上”的母亲,但这么长时间下来,他确实已经在内心里把陈氏当成自己的真正的母亲了。陈氏是一位传统的妇女,善良、贤惠、勤俭持家。 “夫人,少公子真的好奇怪哦!”那个丫鬟抿嘴笑道,“他为什么自打出生以来一直死活不肯喝奶呢?” 陈氏笑了笑:“我也不知。”她坐到床榻边,准备给孔明喂食面糊糊,里面已经放了细盐,这是孔明从出生后到现在只愿意吃的食物。旁边的桌子上,丫鬟已经摆好乐陈氏等人的早餐:蒸出来的麦饭、熬出来的豆粥、腌出来的藠头、煮出来的白菘,都是这个时代的早餐,另外,用于漱口的青盐和用于洗脸的皂角也都准备好了。 孔明在心里暗暗地吐槽:老子不肯喝奶的原因……算了,你们是不会理解的。 “老爷说少公子天生异相、绝非常人,看来,少公子确实跟别的小孩不一样啊!”那个丫鬟显得兴致勃勃地说道,“少公子就刚出生时哭了一下子,然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从来都是不哭不闹,也不跟别的小孩玩耍,整天就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刚出生时就会坐,一个月后就会爬,三个月后就会站,半岁时就会走,比别的小孩快得多了,有时候就跟大人一样坐在那里好像想着问题,从来不需要大人哄。对了,少公子还很有洁癖,从来不玩泥巴,不靠近动物,不去河边、山上、树林里玩,刮风下雨时立刻躲在家里,喝水只喝烧煮过后冷下来的温水,经常用烧煮后冷下来的温水洗手洗脸洗头洗澡,嘻嘻,他简直比女孩子还爱干净。” 孔明在心里暗暗地吐槽:你也不看看你们这个鬼时代,医学水平那么低,一点小伤小病都会要人命,老子可不敢受伤、生病、感染上细菌病毒、接触生水脏东西让身体里长寄生虫。 “明儿,你怎么不吃呢?”陈氏纳闷地看着对送到嘴边的面糊糊无动于衷的孔明,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孔明深深地吸口气,开始张口说话,这是他来到这个时空、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孔明眼下三周岁不到,按常理,快三周岁的孩子会说话不算什么奇事,但是,他的说话却有两个异于常人之处:第一,他先前从来没有牙牙学语地学习说话,没有一个过渡的过程,直接从沉默不语就会说话了;第二,他说出来的是文理通畅、语句完整、吐词清楚的“话”,而不是简单地把几个字、几个词连在一起的“组合语”,跟大人说话完全没区别,并且可以与人进行对话交流。 孔明之所以开口说话,是因为他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装小孩了”,要抓紧时间做正事了。 “母亲。”孔明开口道。 端着碗勺的陈氏一下子身体一抖,她又难以置信又欣喜无比地看着孔明,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孔明张嘴、听到孔明叫她“母亲”,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在回过神来后,她声音发颤地试探着询问道:“明儿,你……你会说话了?” “是的,母亲,我会说话了。”孔明应答得十分顺畅。 “天呐!少公子会说话啦!”那个丫鬟一下子大惊小怪地大呼小叫起来,但也满脸喜色。 陈氏欣喜若狂地看着孔明,颤颤巍巍地把碗勺放下,疼爱无比地伸出手揽住孔明的双肩,左看右看,满脸喜悦、眼中含泪:“明儿,你会说话了!你会说话了!你会叫我‘母亲’了……”她激动不已、喜极而泣,正因如此,她一时间没有觉察到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孔明不但会说话,还会对话。 “母亲,请您听我说。”孔明虽然童音稚嫩,但他的表情、神色、眼神却完全不像小孩,跟成年人没有区别,并且目光深邃而幽微,“父亲说我天生异相、绝非常人,我现在告诉您,父亲是对的,我确实不是普通人。我是紫微星(帝星)下凡转世托生,因为,天下大乱在即,天降我以匡扶社稷、拯救苍生也。” 陈氏顿时两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床榻边,她一下子目瞪口呆,孔明说出的这番话比孔明突然开口说话更让她感到难以置信,她完全地懵掉了。 那个丫鬟也在旁边呆若木鸡。 “母亲,请不要害怕,我下凡转世托生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害人。”孔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天呐……”陈氏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第004节还是后世好 一个三周岁不到的小孩文理通畅、语句完整、吐词清楚地开口说话,并且拥有成年人的思维,可以与人进行对话交流,还自称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这事如果放在科学水平高度发达的后世,肯定没几个人会相信,但放在眼下这种科学水平十分落后的时代,却可以让人深信不疑,尤其在亲眼看到、亲眼听到后,更是死心塌地地相信。后世人是不会轻易相信“神迹”的,但古代人却非常容易相信“神迹”,原因很简单:后世科学发达,绝大多数后世人都拥有科学世界观,认为任何“怪事”都可以用科学进行解释,不会轻易接受“违反科学和常理的怪事”,但古代科学不发达,绝大多数古代人都深信不疑世上存在神仙,如果出现“违反科学和常理的怪事”,他们会非常容易相信和接受这就是“神仙显灵”,因此,在后世装神弄鬼会被扭送进派出所,在古代装神弄鬼则会让无数人相信和接受。正准备发动黄巾起义的张角就是现成的例子。张角可以吹嘘他是“活神仙”,孔明为何不能自称“他是紫微星下凡”?更何况,孔明“不到三周岁就能像成年人那样说话”是铁证如山地证明他所言非虚的“证据”。 陈氏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恐惧、慌张,而是因为激动,能够生下一个“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的孩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作为孩子生母的她感到激动、骄傲、自豪、荣幸的呢?在古代华夏,某人“如果长得不像正常人”,就会被视为“不是凡夫俗子”,比如,刘备长得“双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孙权长得“紫髯碧眼”,孔明“双目四瞳”。 “我就知道我的明儿不是凡夫俗子……”陈氏激动得心花怒放地看着孔明,满眼都是泪花。 “母亲……”孔明笑了笑,“我要开始履行苍天赋予我的‘匡扶社稷、拯救苍生’职责了。” “明儿,你……你要做什么?”陈氏泪花闪闪地道。 “去洛阳找父亲,顺便去几个地方。”孔明说道,“事不宜迟,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走,不要惊动家里的亲戚,也不要跟他们说我的事,就说您想念父亲了,带着我们去洛阳找父亲。” “好、好……”陈氏连连点头,她回首看向那个还在发愣的丫鬟,“兰儿,去叫大家收拾东西,还有,少公子会说话以及少公子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另外,把霸候给我唤过来。” “知……知道了……”那个名叫兰儿的丫鬟连忙快步出去,一边迈步一边不断地回头看孔明。 陈氏开始手脚麻利同时微微发抖地收拾这个屋子里的东西,孔明端起碗勺,大口大口地吃着面糊糊,吃得味同嚼蜡、索然无味。新生儿在出生几天后就有了比较灵敏的味觉,孔明此时当然尝得出食物的滋味,正因如此,他吃东西才感到痛苦,因为汉末的食物跟后世真的没法比,主食、配菜、作料、佐料、调料、厨具、烹饪技术……跟后世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别,除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出行、娱乐……各方面跟后世相比同样无不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先说吃的方面:别的不说了,光是吃饭的“顿数”就跟后世存在不同,后世是一日三餐,此时的普通人是一日二餐,贵族才一日三餐,皇帝则一日四餐。说完“吃饭顿数”说“粮食作物”,后世有三大世界性粮食作物,即玉米、小麦、水稻,此时是没有玉米的,玉米要到明朝才传入华夏,因为玉米不是华夏本土农作物,同理还有土豆、番薯等,华夏此时都没有,要等到一千几百年后才传入华夏,华夏此时的粮食作物是“五谷”,即麦、稻、黍、稷、菽,先前,麻也属于五谷,但因为有了新的粮食作物取代了它,加上它不太好吃却可以做成衣服,所以,它不再是食物了,而是成了做衣服的材料。此时的华夏人吃的主食主要是麦子、大米、小米、菰米、大豆、黄米,食用方式主要是把主食和蔬菜、肉一起熬,熬成“羹”;至于肉,此时是很少吃到牛肉马肉的,因为牛马都是重要的牲畜,不能随意宰杀,狗肉、鸡肉、鱼肉最为普遍,猪肉不是太普遍,因为狗、鸡好养,鱼野生,猪不太好养,所以,刘邦爱吃狗肉,樊哙是杀狗的,张飞杀猪能发财。普通人很少能吃上肉,普通人吃的是粟饭、酱菜、大酱汤。 虽然不能跟后世人相比,但跟秦朝人相比,汉朝人在吃饭这件事上可以说是幸福太多了,因为有一位伟大的汉朝人叫张骞,他出使西域的壮举,给华夏带来大批华夏本土没有的食物、香料等,只要名字里带个“胡”字的食物基本上都是汉朝从国外被引入华夏的,比如胡萝卜、胡椒、胡麻、胡桃(核桃)、胡豆(蚕豆)、胡瓜(黄瓜)、胡蒜(大蒜)、胡荽(香菜)等等,还有甜瓜、西瓜、绿豆、大葱、葡萄、石榴、芝麻、苜蓿、藏红花等等……然而,跟后世相比,汉朝的食物还是没办法比的,举几个例子:没有面条和西瓜(宋朝才有),没有番茄、苹果、花生(清朝才有),没有馒头和包子(要等诸葛亮南征时发明),没有辣椒和菜油(明朝才有),没有茄子(晋朝才有),没有孜然(唐朝才有)……没有铁锅!是的!铁锅要到宋朝才被发明出来!所以,汉朝只有釜、鼎、镬,没有锅,不存在炒菜!烹饪方式只有煮、烤、蒸等几样。 再说喝的方面:华夏传统饮料当仁不让是“茶”,然而,在此时的汉末,茶叶虽然已经被种植,但因为产量很低,种植技术也很原始,所以,只有王公贵族才喝得上茶,寻常百姓想都别想了,在此时请人喝茶等同于在后世请人喝八二年的拉菲;有酒,但度数很低,一般不超过20度,跟后世的啤酒差不多,这是因为不存在蒸馏技术,直到宋朝末年,蒸馏技术才被传入华夏,在此之前,好汉们豪爽无比地“大碗喝酒”甚至“大坛喝酒”,但在此之后,好汉们纷纷“原形毕露”,只能小杯小杯地喝酒了。除了很少见的茶和度数很低的酒,还有十分原始的米汁和果汁。总体而言,喝的方面跟吃的方面一样,都是完全不能跟后世相比的; 接着说穿的方面:首先就是——没有棉花!棉花的原产地在印度和阿拉伯,直到南北朝才被传入华夏。华夏人此时的衣物材料主要是“华夏的招牌”丝绸、麻布、动物皮毛,因此,养蚕、种植桑麻是华夏人此时农业活动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王公贵族、达官贵人才穿得起丝绸,普通老百姓只能穿麻布甚至兽皮(兽皮主要是少数民族穿),舒服保暖程度可想而知; 最后说交通出行方面:肯定没有飞机、火车、汽车、轮船,只有马、马车、牛车、驴车、骡车、木船、两条腿; 至于娱乐方面,更是没必要说了:没有网络,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电子产品,没有游戏机……基本上什么都没有。 “唉!还是生活在高度发达的后世文明时代好啊!”孔明一边艰难地吞咽着面糊糊一边在心里大发感慨。 “夫人!您找我?”在一串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中,一个满面虬须、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三十多岁的彪形大汉从外面走到屋子门口。 “嗯,霸候啊,去收拾你的东西,我们要走了。”陈氏吩咐道。 “夫人,我们去哪里?”大汉十分吃惊。 “去洛阳找老爷。” “夫人,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去洛阳找老爷?老爷当初不是交代……”大汉愈发地感到困惑。 陈氏走到大汉跟前,低声地对大汉说了一番话,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孔明的情况。 大汉听得瞪大眼、张大嘴,他先是诧异不已,随即激动不已:“好!好!老爷果然所言不虚!少公子他……天呐!太好了!太好了!”他满面红光、喜形于色地看向孔明,满眼崇敬。 第005节不可以挖墙脚 孔明认得这个大汉,因为此人也是孔家的人,此人姓武名安国,字霸候,是孔融的心腹。孔明听陈氏说过,武安国在几年前(当时孔明还没出生)蒙冤入狱,当时,杨赐还不是太尉,是司徒,孔融也不是太尉掾属,是司徒掾属(换而言之,孔融很早时就追随杨赐了),孔融依照杨赐的法令审理洛阳一带的刑事案件,某日,孔融发现武安国所涉案件似乎存在着疑点,他经过认真追查找到了真正的凶犯,还了武安国一个清白。武安国感激涕零,从此追随孔融,对孔融忠心耿耿,成为孔融的家将。孔明出生后,孔融安排孔明、陈氏、孔囧等人返回老家,一路上负责保护孔明、陈氏、孔囧等人的就是武安国,毕竟,这年头走远路还是不太安全的。孔明、陈氏、孔囧等人抵达老家后,武安国没有返回洛阳,而是按照孔融的吩咐,留在孔氏老家继续守护孔明、陈氏、孔囧等人。 孔明对武安国印象很好,因为武安国一来为人忠厚勤恳,二来他力大如牛并且武艺不错,使一把重达五十斤的长柄铁锤。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武安国后来跟随孔融参加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之战,面对单挑天下无敌的吕布,武安国大呼“吾受文举恩已十年,何不以死报之”,毅然上阵出战吕布,跟吕布打了十多个回合,最终被吕布一戟砍断左手腕而败。武安国虽然败了,但却虽败犹荣,作为对比,河内郡名将方悦撑不到五个回合就被吕布击杀,上党郡武将穆顺上阵一个回合就被吕布秒杀了,公孙瓒跟吕布打了几个回合便撑不住,急忙落荒而逃,如此,武安国能跟吕布单挑十多个回合并且没有被杀,确实可以说是一员勇将了。 大概两个小时(一个时辰)后,孔家众人收拾完毕,陈氏按照孔明的吩咐,让众人只是收拾了钱币财物、一些换洗衣服、一些干粮,其余东西一概不带,孔家此时有十口人,包括孔明、陈氏、孔囧、武安国和两个家丁、两个女佣、两个丫鬟。陈氏按照孔明的吩咐,留下两个女佣和一个丫鬟(不是兰儿)守在家里,其余人出发上路,同时让留守家里的三人前去通知孔谦、孔昱、孔权、孔松等孔家亲戚,告诉他们“夫人、长公子、少公子他们去洛阳了”。孔明知道,黄巾起义马上就要爆发了,但没有波及到鲁县,那两个女佣和那个丫鬟留守家中是不会有危险的。 一切安排妥当后,一行人出发上路。武安国和两个家丁都是骑马并且手持兵器,武安国自然手持他的那把重达五十斤的长柄铁锤,看起来威猛凛凛、凶神恶煞,孔明、陈氏、孔囧乘坐在一辆马车上,兰儿单独地乘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同时那辆马车上放着衣服、干粮等物。 车辚辚,马萧萧,一行人的两辆马车、三匹马逐渐地驶出鲁县,但没有向西,而是向东,前往豫州东边的青州(豫州和青州之间隔着兖州的泰山郡),这是孔明指示的。 “明儿,洛阳在西边呀,我们为什么要去东边呢?”陈氏不解地问道。 孔明笑道:“母亲,我想要匡扶社稷、拯救苍生,没有豪杰壮士相助,怎么行?在东边,正有一位英雄人物等着我去招纳呢!” “哦?谁呀?”陈氏、武安国等人都好奇不已。 孔明微微一笑:“他复姓太史,名慈,字子义。” 想要在汉末三国这个乱世中活下去,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想要拥有强大的实力,必须拥有大批的人才,这是不言自明的真理。按照孔明堪称“开外挂”的能力,他完全做得到“先下手为强”把曹孙刘三家在历史舞台上各领风骚的大批名将、名臣、名士搜罗到自己的麾下,但是,他不能那么做,因为他不能轻易地、随便地改变历史: 第一、三国时期对于广大华夏人而言,无疑是一场大灾难,如果孔明改变了历史,导致历史走向被他改变得更加糟糕了,怎么办?魏吴蜀三国鼎立,最终三家归晋,万一孔明搞得最终三家没有归晋,华夏陷入更久的分裂,内战持续得更长了,死的人更多了,孔明岂不是成了华夏的千古罪人?岂不是作下了滔天的孽? 第二、孔明之所以在这个时空、这个世界里做到“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因为原先的历史走向大势被他记在心里,但是,如果他大幅度地改变历史,历史的走向大势必然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变成新的历史了,他还怎么“未卜先知、料事如神”?他会跟此时的人一样,对未来的历史感到无法预测,从而陷入处处危机的迷雾中。 可想而知,如果孔明肆无忌惮地挖曹魏、孙吴、蜀汉的“墙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后果必定会一发不可收拾!历史走向大势会完全变掉!如果曹操没有五子良将和五大谋士(荀彧、荀攸、郭嘉、程昱、贾诩),如果孙权没有四大都督和江东十二虎臣,如果刘备没有“五虎上将”和卧龙凤雏,曹魏、孙吴、蜀汉还会按照书上记载的那样被创建缔造吗?肯定不会! 孔明不能挖曹孙刘三家的“墙角”,但他也需要人才。在经过反复思索后,孔明确定了三个渠道可以让自己在尽量不改变历史走向大势的情况下获得大批人才: 一、慧眼识珠地发掘已经存在于这个时空、这个世界里但却没有机会登上历史舞台的“遗落人才”。曹孙刘三家都是人才济济,但天下人才都在曹孙刘三家吗?肯定不是。说得直白一点,比如,曹孙刘三家共有5000个人才,但天下人才肯定不止5000个,也许有6000个,只是,那1000个人才却没有得到登上历史舞台的机会,默默无闻地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中。可以设想这么一个人才,他饱读诗书、苦练武艺、文武双全、胸怀大志,结果没有遇到伯乐,毕竟不是每匹骏马都能幸运地遇到伯乐的,投身军旅后当了一个小兵,在战场上死于乱军中,一肚子的兵法韬略、一身的武艺功夫都随之灰飞烟灭了。这样的人才,存在吗?必然存在的!想要在历史舞台上大放异彩,首先,要有本事,其次,要有机会登上历史舞台。必然存在着很多人才虽然有本事却没有机会登上历史舞台。孔明可以发掘这种“遗落人才”给他们机会 二、自己培养人才。一个人想要成为人才,首先要有相关的天赋,其次要受到专业培养。孔明可以招收一批批天赋不俗的青年、少年甚至幼年,对他们从小进行培养,把他们培养成在这个时空、这个世界里原本不存在的优秀人才; 三、招揽在这个时空、这个世界里已经存在的“次要人才”。 什么是“次要人才”呢?就是被孔明招揽后不会影响到历史走向大势的人才,具体地讲,就是以下这两种人才: 第一,有本事,但因为死得早,所以没有在历史上发挥出太重大的作用; 第二,有本事,但因为没有得到重用或者没有得到展示本事的机会,所以没有在历史上发挥出太重大的作用。 孔明一路向东前去青州,就是为了招揽第一个被他看中的“次要人才”:太史慈。太史慈老家在青州东莱郡黄县(后世山东省烟台市龙口市)。 三国时期猛将如云,最猛的二十四个被合称为“三国24名将”,看过书的人对此无不滚瓜烂熟、朗朗上口: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黄许孙太两夏侯,二张徐庞甘周魏,神枪张绣和颜文,后期文鸯和姜维。这二十四位一流猛将,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孔明貌似一个都不能挖,但也不尽然,比如排名第十名的“太”即太史慈,孔明是可以招揽他的。 第006节太史慈(1) 毫无疑问,太史慈是一员猛将、名将,并且还有统帅的潜质,但可惜,他在历史舞台上仅仅是昙花一现,并没有大放异彩。说起来,孔明老爹孔融本来是很有希望招揽到太史慈的,孔融是山东人,又在山东当官,太史慈也是山东人并且还受过孔融的恩惠,对孔融充满感恩之情——孔融在北海国当国相时,做了不少惠及百姓的好事,比如救济贫苦人家、孤儿寡母,当时,太史慈由于犯了事,逃去辽东避难,留下母亲在家,孔融得知此事后,多次赠送粮食礼物给太史慈母亲,后来,黄巾军余党管亥部围攻北海国,孔融孤立无援,太史慈正好回家,太史慈母亲向他说了孔融的恩惠,让他报答孔融,于是,太史慈单枪匹马地冲破管亥部包围,见到了孔融,然后带着孔融的求援信杀出重围,把求援信送到刘备手里,成功地让刘备率部赶来增援孔融,击退管亥部,保住了北海国——按道理,孔融完全可以趁热打铁、顺水推舟,把太史慈这个主动送上门的猛将、名将招入自己麾下,然而,孔融却没有这么做,原因无非两个,要么,孔融此人实在缺乏招揽人才的气度、慧眼识人的本事、敢于用人的魄力,要么,孔融本来就没兴趣当一个割据一方的军阀,只想回朝,自然无需招揽太史慈这种猛将、名将。 孔融没干好的事,孔明不会重蹈覆辙,孔融错过的猛将、名将,孔明可不会错过。 根据书上记载,太史慈离开北海国后,投效了扬州刺史刘繇,但刘繇也没有真正地重视、重用他,在刘繇后,他投效了孙策,这才算真正地遇到了明主。然而,在孙策麾下的太史慈似乎没有什么耀眼的表现和突出的战功,原因有二,一来,孙策本人能力太强,他既是雄才大略的君主,又是勇不可当的战将,导致他部下们的才干都被他的耀眼光芒给掩盖了;二来,时机不对,太史慈投效孙策时,孙策已经平定江东,使得他只能打打叛军、山贼之类的二流敌人,没有强大的敌人,自然没有耀眼的表现和突出的战功,不仅如此,太史慈死得又太早,他病逝于西元206年,享年只有40岁,在他死后两年,江东迎来了波澜壮阔、彪炳史册的大战——赤壁之战,赤壁之战后,江东又与刘备、曹操展开各种惊心动魄的明争暗斗,然而,他在那时候已经病死了,从而永远地错过了这些本来可以让他建功立业的战事,实在命不好,最直接的证明就是:他都没有跻身“江东十二虎臣”行列。 综合而言,孔明招揽太史慈是不会对孙吴、对三国时代造成大幅度的影响的。 在孔明的遐想幽思中,一行人径直前往黄县。 从鲁县到黄县,单程五百多里,在后世,这点距离坐汽车只需短短几个小时,但在此时,即便众人都是骑马、坐马车的,也足足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沿途还先后碰到好几股山贼土匪,幸好武安国武艺不错,将其都打跑了,不过,孔明最在意的还是沿途看到的风土人情,越看,他心情越沉重,说起来,他这是第一次出远门(被从洛阳送返鲁县时,他因为骨头没发育好,没办法抬头看马车外的场景),第一次亲眼目睹此时华夏普通人的生活,看得他心情沉甸甸,他所见之处,老百姓无不活得又穷又苦,饥寒交迫、饔飧不继、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犹如牛马。后世华夏人在评论华夏历史上的重要朝代时是这样评论的:暴秦、强汉、盛唐、富宋……汉朝被称为“强”,并且汉朝也对得起这个“强”字,四百年来,汉朝对外一直是军功强劲,就算到了汉末,汉军照样吊打四周蛮夷,然而,“强”又如何?普通老百姓过得好吗?不好。任何一个强盛的朝代,老百姓都没有好日子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时,老百姓只是权贵们肆意盘剥的羔羊,亡时,老百姓只是权贵们用来陪葬的炮灰。汉朝连年对外征战,无数儿郎将士埋尸沙场,那些儿郎将士是从何而来的?自然是来自民间,来自老百姓,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养大的子弟骨肉,连年征战需要耗费巨大的钱粮,钱粮是从何而来的?自然是来自民间,来自老百姓,都是老百姓的血汗赋税。别说汉朝了,就算被称为“富”的宋朝,老百姓仍然没有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宋朝300多年内累积爆发了433次民间起义,老百姓难道吃饱了撑得没事做了所以造反?说到底,汉朝的“强”,只是帝王将相的强,宋朝的“富”,只是王公贵族的“富”,老百姓只是为了当权者的“强”和“富”而被牺牲舍弃的代价而已。 “还是后世好啊!”孔明在心里唏嘘叹息道,“后世才是普通人都可以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此时是汉末,黄巾起义还没有爆发,可以说,此时的大汉王朝“一片太平”,然而,民间却已经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否则,张角等人又岂能连续十多年鼓动老百姓并且受到那么多老百姓的拥护和支持?大汉朝就像一栋外表巍峨雄壮、内部腐朽不堪的大厦,已经摇摇欲坠,造成这个现状的原因主要有三点: 第一,汉朝虽然打跑了匈奴,但鲜卑却逐渐崛起并且屡屡犯境,不断地消耗汉朝的国力,增大了汉朝民众的负担,高句丽也如此;同时,汉朝对羌人、乌丸人(乌桓人)、匈奴人(南匈奴人)没有成熟的、稳定的、合理的政策,而是采取了比较粗暴和高压的手段,导致羌人、乌丸人、匈奴人不断地反叛,进一步地消耗汉朝的国力,增大了汉朝民众的负担; 第二,汉朝从中央朝廷到地方官府都是一片混乱,汉灵帝无心国事政务,一心追求享乐,不择手段地搜刮钱财,宠幸宦官和外戚,宦官和外戚不断地争权夺利,搞得朝堂上乌烟瘴气,至于地方,更是混乱不堪,豪强地主、门阀世家尽皆对老百姓强取豪夺,使得广大民众陷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水深火热中; 第三,瘟疫、旱灾、水灾、蝗灾、地震等天灾不断,光是瘟疫,在东汉末年的三十年间就先后爆发了12次全国性大瘟疫,老百姓病倒病死无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数以百万、千万计,但中央朝廷却基本上没有采取及时有效的救治手段,对老百姓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如此,老百姓怎么不苦?大汉朝怎么不危? “恳请苍天可怜苍生,祈求早点天下太平吧!我愿为此竭尽全力地做出我能做出的贡献。”孔明在内心里下定决心。 十多天后,孔明等人终于抵达黄县了。 在此时找一个人肯定远远地没有在后世那么方便快捷,但孔明找到太史慈并不难,一来,太史慈复姓太史,这个复姓十分罕见,二来,太史慈从小就在他的家乡小有名气。经过几个热心人的指点,抵达黄县的次日上午,孔明等人在郊区乡下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太史慈的家。 太史慈出身寒门,他家自然不是什么高楼大厦,只是普通的乡下农舍,三间用土砖竹木盖葺起来的房屋,围绕一圈栅栏篱笆院子,一群鸡在闲庭信步地觅食啄虫,一个年约四旬的妇女在院子里缝补着手里的粗麻布衣。 孔明等人纷纷下车下马,那个妇女听到声响,抬头看来,面露惊讶神色。 陈氏缓步上前,向那个妇女作揖行礼,态度客气、语气温和地道:“请问,这里是太史慈、太史子义的家吗?” 妇女放下手里的麻衣针线,微笑着上前作揖回礼:“是,我便是慈儿的母亲,请问你们是?” 孔明上前行礼道:“太史夫人好,见过太史夫人,在下太尉掾属孔融小儿孔明,今日冒昧登门打搅,正是为了拜访令郎太史子义。” 太史母又是诧异又是惊奇:“诸位光临寒舍,真是令姎不甚惶喜,快请进。”她看着孔明,不敢相信这么一个三岁小孩居然说话如此顺畅并且文理语法这么熟练。 众人一起先向太史母拜谢,然后把马车、马匹拴在院子外,步入院子里。太史母道:“慈儿出去做事了,估计很快就回来,还请诸位稍候。” “多谢了。”孔明再次向太史母行礼,他看得出来,太史母虽然是乡下妇女,却很有可能读过书,所以通情达理、谈吐有礼。孔明知道,太史慈早年丧父,全靠母亲将其抚养拉扯大,他能成为文武双全的名将,自然离不开母亲的熏陶和教导。 在等待太史慈回来的时间里,孔明稍微地转了转太史慈的家,发现他家里有不少的竹简书籍,由此可见,太史慈自幼勤奋好学是名不虚传的,除了竹简书籍外,孔明在太史慈家里还看到了一个摆放兵器的、手工制作的兰锜(兵器架),屋后还有一处小小的、简陋的马厩,但没有看到兵器和马匹,应该是被太史慈带出去了,由此可见,太史慈也是勤练骑术武艺的。 不到一刻钟,孔明等人听到外面土路上传来由远至近的马蹄声和“母亲”的高亢呼喊声,太史慈回来了。 第007节太史慈(2) 众人出院迎看,只见一名英武不凡的青年正在策马而来,自然就是太史慈。太史慈此时只有十八岁,个子算不高,孔明目测他大概一米七,但身形精壮矫健,长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颇为俊朗,他骑着一匹瘦弱的老马,身穿布衣,背负双戟,腰悬弓箭,手里提着一只被一箭射穿的野兔子,满脸欢喜神色。在看到孔明等人后,太史慈顿时面露诧异困惑的表情。 “母亲,他们是……”奔至院门后,太史慈干脆利索地翻身下马,大惑不解地看着孔融等人。 “慈儿,这位是太尉掾属孔融大人的夫人,这两位是孔大人的长公子和少公子,这四位都是孔大人的家丁家佣。”太史母微笑着介绍道。 太史慈顿时更加困惑了,他从来不认识孔明等人,不知道孔明等人为什么上门找他。 “在下孔明,拜见子义大哥。”孔明上前向太史慈行了一礼,他注意到太史慈双手上尽是硬茧,另外,太史慈的双戟和弓箭看起来都是粗制打造的,不是什么名品。看得出,太史慈虽然酷爱练武,但他没钱购买或定制精良的名品兵器,他骑的那马也是一样的,都是便宜货。太史慈的兵器是双戟,但他的戟跟吕布的方天画戟不同,方天画戟是长柄戟,太史慈的双戟属于“中柄戟”,更短的还有一种小戟,叫做“撩戟”,一般不被用于近战,而是被当成投枪、标枪、长矛用于投掷射杀目标。 太史慈瞪大眼看着孔明,他也是不敢相信这么一个三岁小孩居然说话如此顺畅并且文理语法这么熟练。“你……你好……”太史慈勉强地回过神,逐一地向孔明、陈氏、武安国等人回礼。 “诸位,请屋里坐吧!”太史母热情地招待众人。 “母亲,这是我路上打到的。”太史慈把手里的野兔子递给太史母,“就用它招待客人吧!” “好、好。”太史慈微笑着点头,接过野兔子前去洗剥。 众人回到屋内陆续坐下(跪坐)。太史慈满腹疑窦地开口询问道:“敢问,诸位为何而来?” “当然是为子义大哥你呀!”孔明微笑着道。 太史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孔明,他觉得,这些人里“说得上话的”应该是陈氏或武安国,没想到却是年龄最小的孔明,不得不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敢问,足下此话怎讲?”太史慈不得不跟孔明进行对话。 孔明笑吟吟地道:“子义大哥,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下不世之功,眼下,乱世将至,在下早闻子义大哥之名,特地前来拜访,渴求子义大哥随我在乱世之中立下不世之功。” 太史慈听得心头一动,他本来就是一个胸怀雄心抱负的人,根据书上记载,他在病逝前深感不甘地长声叹息“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换句话说,他在死时是非常不甘心的,是非常不想死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立下真正的不世之功,死得太早了,死而有憾。孔明提前二十多年把这句话在太史慈面前说出来,自然一下子说进了太史慈的心坎里,虽说这句话是太史慈在二十多年后说的,但这句话肯定早就在他心里产生了。 深深地吸口气后,太史慈肃然正色地道:“孔少公子,天下如何‘乱世将至’?” 孔明仍然笑吟吟地道:“当今朝廷,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至于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于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民间既已民不聊生,民不聊生后便是民怨沸腾,民怨沸腾后便是民变蜂起,冀州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十多年来鼓动人心、聚敛爪牙,就是为了图谋造反,如今,他们羽翼已丰,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造反了,届时,天下如何不乱?” 不止太史慈,陈氏、武安国等人都听得大吃一惊。 “孔少公子,此话当真?”太史慈目光炙热而急切地看着孔明。 “三四个月内,我的话就会化为现实,子义大哥不信的话,请拭目以待。”孔明胸有成竹。 太史慈的眼神在急剧地变化着,脸上表情也在风云变幻。 “子义大哥,乱世将至,你手持三尺剑立下不世之功的历史机遇将至。”孔明气定神闲地开始招揽太史慈,“那么,你还在等什么呢?另外,你想在乱世中立下不世之功,除了要有一身本事外,还得遇上明主,否则只会明珠暗投、遗憾终身。对于你的一身本事,我是毫不怀疑的,至于明主么……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哦。” 太史慈明白孔明的意思了,他用又难以置信又有些哑然失笑的表情看着孔明:“孔少公子,你是想要我投效你?”这时,他突然看清孔明的双眼,顿时大吃一惊,“你……你竟长有双瞳?” “小子!”武安国在旁边忍不住开口道,“我家少公子可是紫微星下凡,别看他只有三岁,但却聪慧过人、料事如神,怎么?我家少公子不值得你投效吗?还是你看不上我家少公子?” 太史慈的表情动了动。 “还有!”武安国又道,“我家少公子离开豫州鲁县后,本该一路向西,前去洛阳找我家老爷,就为了招纳你,我家少公子特地向东远行五百多里来到青州黄县你家,亲自上门拜访,这还不够诚意吗?” “子义大哥!”孔明从容不迫地道,“你可以试一试,如果我只是夸夸其谈,三四个月后,天下没有大乱,你大可离我而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绝不阻拦你,但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后悔你现在的决定和选择。” 太史慈明显被说动了,一来,孔明这个三岁小孩在他面前犹如成年人般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加上孔明“天生异相,双目四瞳”,不得不让他相信了孔明“绝非凡人”,二来,孔明特地赶路五百多里亲自上门拜访招揽,这份诚意也让他被感动了。“母亲!”太史慈望向正在旁边灶台边忙碌的太史母,显然,他在征询他母亲的意思。太史慈侍母极孝,在这件重大的事情上,他肯定要征求得到母亲的表态。 太史母一直听着众人的对话,她微笑着道:“慈儿,孔圣人说过,男儿志在四方,我知你从小胸怀大志,一直都是鼎力支持你,为了便于你练武,我特地请人为你打造了双戟和弓箭,为了便于你练习骑术,我特地买了那匹老马,哪怕家里再困难,也没有卖掉那匹老马,如今,天下即将大乱,你确实也该出去闯荡建功了,否则,你读的兵书、练的武艺岂不是都白费了?” 太史母的深明大义让孔明等人都感动感慨不已。 太史慈面露不舍表情,语气也有些哽咽:“可是,母亲,孔圣人还说过,父母在,不远游……” 太史母笑道:“孔圣人说的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可不要曲解孔圣人的话。” “子义大哥,太史夫人,你们不需要这么伤感的。”孔明笑道,“你们母子俩不会分散的,只是暂时分别,我跟你们保证,过不了多久,长者一年,短者半载,你们母子俩便会团聚了,并且可以安定下来、相伴长久。” “好、好、好。”太史母笑着点点头。 得到母亲的同意和鼓励后,太史慈回身正色肃容地向孔明行礼:“太史慈愿追随少公子。” “好、好,子义大哥不必多礼!”孔明喜出望外地扶起太史慈,“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他心里得意不已,没费什么事,就招揽到了太史慈这员猛将、名将,这年头,人确实很单纯。 武安国哈哈大笑着上前拍了一下太史慈的肩膀:“少公子特地带着我们跑了五百多里过来找你,我们十分不解,但少公子心意坚定,他把你夸成了一朵花,好,恰巧我此时有些技痒,咱们俩出去切磋一下,如何?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像少公子说的那般了得。” “好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还请霸候大哥多多指教!”太史慈欣然应允。 “二位!点到为止即可!千万注意分寸啊!”孔明连忙嘱咐道,他可不想自家人弄出死伤。 “放心吧!少公子!”“没事的!我们只是切磋!”两人一个使长锤一个使双戟,走到院内空地上,先互相行礼,然后追风逐电地战成一团。 第008节赶紧找个保镖 孔明坐在一边观看着,这年头,练武者练的都是实打实的真功夫、硬功夫,没什么花拳绣腿,因为这年头还是冷兵器的时代,武艺的实战性是很高的,如果练的是花拳绣腿,必然会在残酷的弱肉强食竞争中被淘汰。在后世,提到华夏武术时,很多人会露出轻蔑不屑神色,认为那是弄虚作假的花架子,这种看法是不对的,华夏武术里固然存在不少滥竽充数的东西,但真货还是有的。不管是华夏还是别国,各种格斗术都是经过千百年实际需求而产生的东西,外国人为了杀人、自卫、捕捉野兽、猎杀野兽而逐渐形成一套套格斗术,华夏人自然也一样。千百年下来,华夏人为了生存而与野兽交战,与异国异族敌人交战,与同胞交战,厮杀争斗千百年不产生华夏本土的格斗术是不可能的事。况且,汉朝国风尚武,极其看重个人的勇烈,民间练武之风极盛,武艺高强者层出不穷——否则,汉朝也不会打败匈奴,三国时期也不会猛将辈出了,都是汉朝四百年来沉淀积累下来的。 孔明在旁边看得真切,武安国和太史慈的武艺都没有花里胡哨的招数,更加没有类似于武侠小说里的那些华而不实的名堂,招式很少,动作也很简单,但招招都是要人性命的那种。只见两人身影不断交错纵横着,手中寒光闪闪、风声凛凛,武安国的长锤被他使得大开大合、泰山压顶,太史慈的双戟被他使得行云流水、锐不可当,兵器撞击时发出金属颤音铿锵铮鸣,甚至时不时地产生四溅飞舞的火星,令旁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两人动作极快、力道极大,武安国的长锤犹如熊掌般威力雄浑、气势凶猛,太史慈的双戟则犹如两条银蛇般灵动敏捷、精妙凌厉。 武安国和太史慈展开交手,在前十个回合里,两人斗得不分上下,武安国略微地压制着太史慈,但在后十个回合里,太史慈逐渐地占了上风,他应该是找到了并且抓住了武安国的武艺和兵器的弱点,过了二十个回合后,武安国明显被太史慈压着打,再继续十个回合的话,太史慈肯定可以击伤武安国。武安国虽然力气很大,但太史慈的力气也很大,并且他的兵器招式更加高超,其反应速度和出手速度也比武安国快出很多。 “咚”的一声闷响,武安国把手中长锤扔在地上,微微喘气地向太史慈拱手:“子义兄弟,我服了!多谢你手下留情!” 太史慈收起双戟,哈哈一笑,拱手回礼:“霸候大哥,承让!” 武安国满面红光地看向孔明:“少公子!我更服你!你说得对!为了招纳到子义兄弟这么一员猛将,区区五百里算什么?值!” 孔明嘻嘻一笑:“那是当然!还有啊,你不要忘了,子义大哥他不但使双戟使得出神入化,他的骑射本事也是一流的,一边骑马一边箭无虚发、射石饮羽。” 武安国连连感叹道:“服了!服了!” 太史母走到屋门口,笑着道:“诸位,饭食菜肴已经准备好了,请过来用膳吧!” “多谢太史夫人!”众人一起致谢。 众人用过午饭后,太史慈稍微地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处理了一些私事,骑上他的老马,带上他的双戟和弓箭,与太史母洒泪告辞,开始踏上追随孔明的道路。临走前,孔明请陈氏给太史母留下几串五铢钱,让太史母在接下来使用度日,等太史慈下次回来时把太史母接走。孔明心里有数,黄巾起义爆发时,黄县是不会受到波及的,太史母暂时留在黄县是很安全的。 成功地招揽到太史慈后,孔明等人一路向西,前往洛阳。 用了半个多月,孔明等人行了约六百里,出了青州,没有再经过豫州,直接进入了兖州,依次地穿过了泰山郡、山阳郡、济阴郡、陈留郡(汉灵帝有两个儿子,长子刘辩,次子刘协,汉灵帝驾崩后,刘辩即位登基成为汉少帝,刘协被封为陈留王,陈留郡因此而被改名陈留国,后来,刘辩被董卓毒杀,刘协即位登基成为汉献帝,陈留国保持国名没有变)。通过陈留郡,众人就出了兖州,进入司州了。这一路上,心情极好的孔明跟太史慈谈天说地、论古道今(陈氏对国家大事不感兴趣,武安国只是武夫,头脑简单,对国家大事也不感兴趣,孔明也只能跟既学文、又学武的太史慈有一定的共同语言),他说出的各种一针见血、入木三分、鞭辟入里的超凡见解让太史慈听得愈发地对他心悦诚服、五体投地、死心塌地,彻底地相信了“少公子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的说法,同时也确定了“跟孔少公子混,绝对有前途,有肉吃”。 “到陈留郡了?”孔明嘻嘻一笑,“好,大家歇一歇。” “不继续前行了吗?”陈氏纳闷地问道。 “办完事再走。”孔明笑道。 “办事?办什么事?”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招纳一位跟子义大哥一样的豪杰壮士啊!”孔明道。 “哦?”包括太史慈在内,所有人都十分惊奇。武安国急不可耐地问道:“又是哪个豪杰?” “他家在陈留郡己吾县,你们跟我过去见到就知道了。”孔明一脸神秘地道,“子义大哥,那人跟你一样,也是使双戟的。” “是吗?”太史慈顿时大感兴趣。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稍作休息后立刻前去己吾县。 孔明准备招揽的第二个猛将跟太史慈一样都是“次要人才”,此人在“三国24名将”里排名比太史慈更高,并且跻身前三甲。 人才是最宝贵的资源,越多越好,同时,人才又分为很多种,孔明也需要多方面的人才。太史慈是战将型人才,好好磨练和培养,还能升级为统帅型人才。比起战将型、统帅型人才,孔明的当务之急是给自己找一个忠诚可靠、战斗力强悍的保镖。说到底,想要干大事,保住小命才是第一位。战将,是孔明需要的,统帅,是孔明需要的,谋士,是孔明需要的,能臣,是孔明需要的,保镖,是孔明第一需要的。战将、统帅、谋士、能臣……不着急,可以慢慢来,赶紧找一个忠勇无比的保镖才是孔明的头等大事。孔明之所以先招揽太史慈,再招揽陈留郡己吾县的这位,纯粹只是道路远近因素所致。 孔明现在虽然有太史慈和武安国的保护,但太史慈毕竟是战将、统帅,他应该驰骋沙场,让他当保镖太委屈他,也会限制他的发展,至于武安国,他跟太史慈一样,是战将,不适合当保镖,并且,孔融身边能依靠的战将只有武安国一个,孔明不能把武安国从孔融身边夺走,他必须自己招募一个属于他本人的保镖。 曹操有保镖,是典韦、许褚;孙权有保镖,是周泰、宋谦;刘备有保镖,是陈到、赵云;孔明自然也需要保镖。 汉末和三国的众多猛将里,有一个人排名非常靠前,跻身前三强,实力超群、忠勇过人,并且非常符合孔明设想的“次要人才”标准,同时非常适合孔明此时最需要的“保镖”岗位。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古之恶来”典韦,其综合战斗力排名三国第三,不骑马时的陆地步战能力堪称三国第一,并且,他本来就是保镖。 孔明此时前往的兖州陈留郡己吾县正是典韦的家乡。 如果评比三国时期死得最可惜的猛将,典韦绝对上榜。典韦战斗力极强,并且忠心耿耿,但他死得实在太早,没有在三国乱世的舞台上焕发出更多的光芒,最荒唐的是,让他丧命的那场宛城之战原本是不会发生的。曹操讨伐盘踞宛城的张绣,张绣直接投降,本来双方皆大欢喜、气氛和谐,然而,曹操偏偏吃饱了撑得精虫上脑,“小头控制大头”,上了张绣的婶婶,使得张绣深感耻辱,继而突然反叛,杀得曹操措手不及、险些丧命,典韦为了保护曹操逃命,对曹操赤胆忠心并且尽忠职守的他被迫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最终死在了乱军中。按道理,典韦身为军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正是他的宿命,但是,这场宛城之战原本是可以不会发生的,说白了,典韦就是因为老板曹操管不住下半身而白死的,并且还害得典韦仓促上阵,没有兵器和盔甲,没有完全地发挥出战斗力,如此死法,实在是太憋屈、太不值、太可惜了。 第009节想好了应该做什么 孔明喜爱、欣赏、敬佩典韦,更加为他感到同情、惋惜、遗憾,因此前来招揽他,一来得到这位忠勇无双的猛将作为自己的保镖,增加自己的小命安全系数,二来也可以挽救典韦,让他不会那么早死。至于孔明招揽典韦会不会影响曹操的命运、曹魏和三国的历史走向大势,他已经认真考虑过了,觉得问题不大,原因有二: 一来,典韦是在西元194年(十年多后)被曹操招揽的,是在西元197年战死的,那么,他在曹操麾下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孔明可以在西元194年之前向曹操举荐许褚,从而填补典韦不在曹操身边的三年空缺; 二来,典韦在曹操麾下发挥的最重要的一次作用就是在宛城之战中舍命保护曹操,对此,孔明只要暗暗留个心眼,哪天听闻曹操前往宛城征讨张绣了,他大不了出手帮忙,或给曹操送去几个美女从而避免曹操看中张绣的婶婶,或给曹操通风报信,告诉他“张绣马上会反叛”,如此,曹操就不会因为宛城之战爆发时身边没有典韦(那时候他身边应该有许褚了)而丧命。 说到典韦,孔明便想到了赵云,赵云堪称“三国时期最完美的武将”,后世穿越文里十个主角有十一个会招揽赵云,孔明也想,并且是非常想,对于赵云,他心痒难耐,然而,经过反复思索,他不得不忍痛放弃这个念头,因为赵云对刘备而言,太重要了,没有赵云,刘备很有可能会丧命,到时候,历史走向大势就被大幅度地改动了。对此,孔明虽然万般舍不得,但也无可奈何,他必须不打赵云的主意。说起来,孔明不挖赵云也无所谓,因为他打算投效刘备,赵云也会投效刘备,到时候,他跟赵云就是同事了,可以说殊途同归,就算孔明现在挖了赵云,他以后投效刘备,赵云还是刘备的部下,没区别。见到了刘备,见到关羽、张飞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以后再见到诸葛亮、庞统、徐庶、赵云、黄忠、马超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典韦、太史慈跟赵云不同,典韦原本是属于曹魏阵营的,太史慈原本是属于孙吴阵营的。 来到这个时空、这个世界里近三年了,孔明已经思考得很清楚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呢?经过反复思索,孔明已经打定主意,他接下来要做两件事: 第一,保住自己的小命——孔明万般不愿意坐等自己和孔融、孔囧最终一起被曹操砍头; 第二,竭尽全力地挽救越多越好的同胞的生命——孔明跟绝大多数华夏人一样,做不到坐视自己的万千同胞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却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至于成就属于自己的大业、伟业、霸业什么的,孔明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他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原因很简单:他不能也不敢大幅度地改变历史,防止给华夏苍生带来更大的灾难。 既然不能自主创业,孔明的最佳做法就是:选择一位明主,为其效力,尽早地结束乱世,让华夏提前结束四分五裂,恢复统一,尽早地让天下苍生享受到太平生活而不是继续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同时也能避免华夏在没完没了的内战中元气大伤,以致于后来酿成“中原陆沉”之祸,如此之举,才是善莫大焉、功德无量的。那么,问题来了,孔明应该选择何人作为自己的主公呢? 众所周知,三国最终三家归晋,只不过,司马氏统一天下的时间实在是太迟了、太晚了。马上是西元184年,司马氏要到西元249年通过“高平陵事变”才得以掌控魏国的军政大权,前后相差65年,就算得到孔明的帮助,时间也缩短不了多少,既如此,孔明就只能在曹操、孙权、刘备三人之中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的主公,助其尽快地结束乱世、统一华夏、恢复太平。 曹操,雄霸之主;孙权,英明之主;刘备,仁义之主。很显然,天下苍生最需要的是“仁义之主”。因此,孔明决定投效刘备,但此时,刘备正在老家幽州涿郡涿县编草鞋、织草席,孔明投效刘备的时机还没有成熟。 进入己吾县后,孔明如法炮制,跟在黄县寻找太史慈家一样,寻找到了典韦的家。典韦跟太史慈一样,出身寒门。见到典韦后,包括孔明本人在内,所有人一起惊叹:“好个大汉!” 武安国是一个壮汉,长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典韦简直就是武安国的“升级版”,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胳膊有普通人的腿粗,腿有普通人的腰粗,孔明目测他身高将近两米,体重怕是有两百斤,长得方面阔口、浓眉大眼,相貌雄毅、外表魁梧,整个人就像一尊铁塔,令人望而生畏。典韦此时年龄不大,三十岁不到,还未娶妻(估计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吓人,并且他家里也没什么钱,自然娶不到老婆)。 孔明顿时知道典韦为什么是“步战第一”了,因为他做不到骑马作战,他太重了,恐怕除了赤兔马,世上没有几匹马能承受他的分量,更何况,打仗时还要再穿戴几十斤重的盔甲。 “咦!这个小娃娃居然说话这么顺溜?呀!你的眼睛长得好奇怪!”这是典韦见到孔明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他看着孔明,啧啧称奇。 典韦跟太史慈一样都是使双戟的,但他的双戟比太史慈的双戟更沉重,两把合重八十斤,不过,太史慈箭法过人,典韦不会射箭,他会投掷撩戟,能在近距离内百发百中,除此之外,他也会使刀,腰间佩着一把长腰刀。另外,典韦跟太史慈一样,父亲早亡,与母亲相依为命。 听完孔明的来意后,典韦非常爽快地答应从此跟随孔明,轻松得让孔明简直感到岔了气,他不得不在心里大发感慨“这就是先下手为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啊”,招揽人才不费吹灰之力,特别是典韦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考虑到典韦老家陈留郡己吾县会在黄巾起义爆发后受到波及,因此,孔明请典韦母亲跟众人随行,与兰儿同坐第二辆马车一起离开,前去洛阳。 不费吹灰之力地招揽到典韦后,孔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小命从此安全了。 “典韦大哥,你有没有表字?”上路后,孔明十分好奇地问典韦,他记得书上没有记载典韦的表字。 典韦有些赧然地道:“我家世代贫贱,从未出过一个读书人,我也没有读过书,所以无字。” “那我给你取一个吧!”孔明想了想,“子义大哥字子义,典韦大哥你就字子忠吧!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比忠义更重要的了。”他其实是为他自己考虑,典韦成了他的保镖,他自然希望典韦对他忠心不二。 典韦顿时喜不自禁、感激不已:“多谢少公子!” 半个多月后,众人进入司州,抵达大汉帝国的国都洛阳。算起来,众人自离开鲁县已经连续行进一个半月多,来回全程合计一千七八百里,这一路上的车马劳顿自然是无需多言的。 此时的东汉王朝虽已日薄西山,但仍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大国,与遥远的罗马帝国分别雄踞于世界的东西方,光是从其国都洛阳的繁华、富庶、庞大程度便可见一斑。洛阳城北依邙山,南傍洛水,东凭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坐拥华夏之中心。全城分为皇宫、内城、外城三重城圈,城区面积高达近百平方公里,是长安城的两倍半,是东罗马帝国国都君士坦丁堡十倍,全城人口高达近百万,可谓盛极一时。入城后,孔明等人只见全城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四衢五巷车水马龙,八街九陌华灯璀璨,商铺如云、高楼林立,每条大街小巷都是人声鼎沸、人潮如织,入夜后仍然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环绕贯通全城的水道里,商船如梭、货物如山。 洛阳城,是此时的大汉第一大城也是此时全世界第一大城,长安城位居第二。 看着眼前的洛阳城,孔明立刻想起,根据书上记载,在短短六年后,也就是西元190年,盘踞洛阳、把持朝政的董卓面对十八路诸侯的联合讨伐,为了保存实力,强制性地迁都长安,离开洛阳前,董卓纵兵大肆洗劫、破坏、摧毁洛阳城,致使洛阳城遭到前所未有的无妄之灾,洛阳百姓哀鸿遍野、曝骨履肠,甚至,在临走时,董卓军队还全城放火,把洛阳城付之一炬,使得盛极一时的洛阳城一夜之间变成一片焦土废墟。如此暴行、恶行、罪行,堪称丧心病狂。 “虽然历史是不能轻易改变的,但为了减少这个伟大的文明古国和它的万千子民遭到的沉重苦难,该做的事,我还是要做的。”孔明再次下定了决心。 入城后,孔明等人很顺利地抵达了孔融在城内的府宅。时隔差不多三年,孔明又回来了。 第010节太尉杨赐 “夫人!明儿!囧儿!霸候!”看到孔明等人,孔融大喜过望、激动不已,但又不敢相信。 “夫君!”“父亲!”“爹!”“老爷!”陈氏、孔明、孔囧、武安国等人也喜悦不已。 “你们怎么来了?”孔融又惊又喜。 陈氏微笑道:“一来,我等都思念夫君,二来,明儿有要事跟你相商。” “明儿?”孔融顿时困惑起来,他看向孔明,意识到孔明刚才叫他“父亲”,他顿时再次又惊又喜,“明儿,你会说话了?” “是的,父亲。”孔明显得毕恭毕敬地道。 “好!”孔融愈发欣喜,他忙不迭地道,“来、来、来,进屋说。”这时,他注意到了孔明身边的太史慈、典韦尤其长得就像怒目金刚、护法天王的典韦,顿时吃惊不已,“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明儿特地招纳的豪杰壮士。”陈氏微笑着介绍道,“这位青俊复姓太史,名慈,字子义,青州东莱郡黄县人氏,这位猛士姓典名韦,字子忠,兖州陈留郡己吾县人氏,对了,他的表字还是明儿给他取的呢!” 太史慈和典韦一起向孔融行礼:“拜见孔老爷。” “是吗?”孔融愈发地诧异了,他不停地看着孔明,不相信自己这个小儿子居然如此“早熟”,甚至变得让他完全不认识了。 孔融、陈氏、孔明进入内屋,兰儿带着孔囧出去玩耍,武安国带着太史慈、典韦、典母前去安排住处。内屋里,孔融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虽是幼儿但却神若成人的孔明,隐隐地感到自己当年的猜测已经化为现实了。 “父亲,我知道您在想什么。”孔明微微一笑,“是,我并非凡人,我乃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天下大乱在即,天降我以匡扶社稷、拯救苍生也!”他口齿清晰地说出这句抑扬顿挫、气吞山河的豪言,堪称惊世骇俗、荡气回肠,只是,他的声音却稚嫩无比,使得他的话带着一种古怪而诡异的味道。 孔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眼神呆呆地看着孔明,直勾勾地盯着孔明的脸,注视着那对长着双瞳的眼睛,觉得眼前这幕画面简直如梦如幻。“明儿……”孔融的声音犹如梦呓般发飘。 “是,父亲。”孔明显得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孔明长长地叹口气,他迅速地经过了激烈的天人交战:“明儿啊,为父在你出生时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如今……”他勉强地笑了笑,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仍然感到了极度的震撼。 “夫君,我来说吧。”陈氏开口道,她娓娓地把孔明在老家突然开口说话,然后带着众人先去招揽了太史慈,接着调头前往洛阳,在路上顺便又招揽了典韦……一五一十地陈述了一遍。 孔融连连地点头,他表情非常复杂,又惊异又欣喜又震撼又担忧又忐忑,听完陈氏陈述,他看向孔明,神色肃穆而凝重:“明儿,你说天下即将大乱?” 孔明点了一下头:“是。” 孔融稳住心神:“那么,你想怎么做?想为父怎么做?” 孔明笑了笑:“烦劳父亲立刻把杨太尉请到我们家。” 孔融点点头:“好,我立刻就去。”说完就急匆匆地出门了,他虽然是孔明的父亲,但他在孔明面前却难以端起“爹”架子以父亲跟儿子相处的方式与孔明相处,因为他知道孔明“不是凡人”,所以对孔明很是“言听计从”。 大半个小时后,门外响起了马车声,接着,孔明听到完全可以用毕恭毕敬形容的孔融的声音:“杨公,这边请。”孔明出屋看去,只见孔融一脸恭敬地接引陪同着一位老者缓步过来,那位老者年约七旬,身材高大但却十分清瘦,银须飘拂、庞眉皓发、高鼻细目,走路时龙行虎步,颇为威严,只是气色不佳,似乎有些体虚。 老者的身份是无需多言的:当朝太尉、孔融的顶头上司杨赐。 “文举啊,这便是你家的少公子?”杨赐看向孔明,表情沉稳而严肃。 “回杨公,正是。”孔融拱手答道。 杨赐略显急切地走近孔明,眯眼盯着孔明的双目,看清后,眼神中泛起掩盖不住的惊叹,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我从前也只在古书上见过双瞳异相的记载,没想到,今日真的见到了!”他用非常复杂和微妙的目光看着孔明,语气幽邃地道,“孔明啊,你的事……你父亲在我府中已经跟我详细地说了。你想见我,不知有所指教?” “指教二字万万不敢当。”孔明向杨赐行了一个礼,“天下大乱在即,杨公作为朝中重臣、社稷栋梁,还请未雨绸缪、早做准备,以免生灵涂炭、苍生受苦。” 杨赐耸然变色:“天下何以大乱在即?” 孔明朗声道:“大汉传国四百年,近数十年来,阎氏、梁氏、何氏、董氏等太后皆无昔日邓太后之贤德才能,或私欲过重,或优柔寡断,以致于外戚、宦官横行朝堂,朝政日益衰败,当今陛下(汉灵帝)即位后,更是沉迷于酒色玩乐,施行党锢,重用宦官,并且巧立名目地横征暴敛,甚至公然地卖官鬻爵,以用于骄奢淫逸,加之各种天灾不断,民间早已民不聊生、民怨沸腾。民心不向大汉,大汉何以不乱?此时此刻,一场声势浩大的民变已经如箭在弦了。” 杨赐听得心神发颤:“此话怎讲?”按道理,他既是堂堂的“国防部长”,自然见多识广、定力过人,不可能听风就是雨,如果有人空口无凭地跟他说“有人马上就要造反”,他肯定不相信,但是,换成孔明这个“紫微星下凡的人”跟他说,他深信不疑,毕竟这事太神奇了。 孔明正色沉声地道:“杨公,河北冀州有兄弟三人,分别叫做张角、张宝、张梁,此三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图谋造反了,张角谎称得到一部叫做《太平经》的奇书,以此创立所谓的‘太平道’,自称‘太平道人’、‘大贤良师’,张角三兄弟四处宣扬、笼络人心,以符水咒语之术为人驱邪治病,广纳穷苦百姓入其教派,声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十多年下来,其信徒已多达数十万之众,遍布冀、幽、兖、豫、青、徐、荆、扬八州,被其分为三十六方,大方过万人,小方数千人,俱头戴黄巾,每方设一渠帅,由其本人亲自指挥,意图推翻大汉,届时,张角伪称‘天公将军’,张宝伪称‘地公将军’,张梁伪称‘人公将军’,统领数十万人谋反作乱,并且,参与起事者的家中门上都会书写‘甲子’二字以作敌我甄别。可笑的是,地方官员们却麻木不仁,竟认为张角等人鼓励民众向善,推广教化,受百姓敬爱,对朝廷有利。” 杨赐听得心神大震,嘴里连连地喃喃:“天呐……天呐……” 毫无疑问,孔明此举是在大汉朝廷国防部长面前举报张角三兄弟的造反意图,但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并不算“出卖”张角三兄弟和黄巾起义军。众所周知,黄巾起义爆发后持续仅仅九个月便土崩瓦解、全盘失败了,这场起义因为太多的“先天不足”而注定不会成功(虽然它直接地导致汉末全国各地群雄并起以及东汉王朝的最终覆灭),孔明只不过“废物利用”,以此让自己“一鸣惊人”并且因此而获得初步的奋斗启动资源。 孔明肯定是要展开奋斗征途的,否则,他在这场汉末的天下大乱中必死无疑。 第011节此乃天机也 杨赐和孔融面面相觑着,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和骇然。在竭力地稳住心神后,杨赐看向孔明,正色沉声地询问道:“张角等贼究竟何时举事?” 孔明微笑道:“杨公岂不闻他们的举事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其中的‘岁在甲子’不就已经说明了吗?马上就是甲子年,张角等贼在两个多月后便会举事。” 杨赐愈发地震惊骇然:“两个多月后?此事……干系重大,孔明你可有证据?” “有。”孔明显得胸有成竹,“张角等贼首妄图先取洛阳、再图天下,洛阳城中已有反贼,城外一带也是反贼聚集,为首者名叫马元义,中常侍封谞、徐奉皆为反贼内应,过不了多久,张角将遣其弟子唐周潜入洛阳联络封谞、徐奉,令其配合马元义一举拿下洛阳,然而,唐周心向朝廷、不甘从贼,来京后立刻告发了张角等贼的谋反意图。杨公可静待唐周来京,便可判明在下此时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孔明此举再次“泄露天机”,张角等人原打算在三月五日展开全面起义,起义第一战便是里应外合地拿下国都洛阳,为此,张角派弟子唐周潜入洛阳,串联马元义、封谞、徐奉夺取洛阳,但没想到,唐周来到洛阳后反而向东汉朝廷告发了张角等人的计划,使得马元义、封谞、徐奉尽皆被捕杀,黄巾军夺取洛阳的计划宣告失败,张角等人不得不提前一个月在二月上旬起事。根据孔明的估算,唐周过不了几天就要来到洛阳了,张角等人发动的黄巾起义距离爆发也只剩下两个多月了。 杨赐听得冷汗涔涔:“天呐……天呐……孔明,此乱可平定乎?” 孔明再次微笑道:“只要陛下重用皇甫嵩、朱儁、卢植三人,此乱在一年之内即可被平定。”黄埔嵩和朱儁都是东汉末年的名将统帅,卢植是东汉末年的名臣,此三人正是东汉朝廷得以成功镇压黄巾起义的三大中流砥柱。 杨赐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脸上随即又涌起了极度的迷惑和茫然,他看着孔明,显得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孔明你何以得知如此?” 孔明一本正经地装腔作势、装模作样、装神弄鬼:“此乃天机也,不可多言!杨公,时间已是刻不容缓,请速速做好应对措施吧!另外,此事切勿外泄,否则,我将遭受天谴,切记!”孔明可不想把自己搞得全国闻名,那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好、好,我定当守口如瓶!”杨赐连连地点头,他抬眼看向孔融,长长地感慨叹息,“文举,大汉幸甚至哉!大乱将至,天赐孔少公子佑我大汉矣!”他已经完全地相信了孔明是“上天派来拯救大汉王朝的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 孔融向杨赐行了一礼:“杨公所言甚是!” “事不宜迟,我这就前去早做准备。”杨赐显得急如星火地跟孔融、孔明告别,然后火急火燎地离去。 看着杨赐离去的背影,孔明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在奋斗道路上迈出了沉稳的第一步。 “我命由我不由天。”孔明暗暗地想道,“没办法,听天由命就是坐以待毙。” 对于孔明,作为他爹的孔融自然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他,但一个都没有问出口,因为“孔明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这个答案足以解释孔明身上所有的“不对劲的地方”。编了这套鬼话让孔明受益良多,最起码省了很多事。 七天后的晚上,杨赐再度乘坐马车来到孔融家中,他行色匆匆、表情复杂,直接顾不上说客套话了,当即拉着在门口迎接的孔融、在屋内等待着的孔明进入孔融的书房里展开密谈。 “文举!”杨赐目光炯炯、神情熠熠地看着孔融和孔明,“正如孔明所言!” 孔融忍住心头的激动:“那个唐周来到洛阳了?” 杨赐重重地点点头:“上次经过孔明指点,我立刻加派人手在洛阳城所有进出通道和城中各个官署牙门(衙门)进行布置,果不其然,今天下午,有人主动自首投案,自称姓唐名周,声称怀有机密之事欲求禀告。我当即亲自接待并且审讯此人,一切正如孔明所言!张角贼子……竟想效仿陈胜、吴广,颠覆我大汉天下!”他显得愤慨无比。 孔融连忙问道:“陛下如今可知此事?” 杨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意:“上次之后,我拿捏不定,不敢妄言上陈以免惊扰圣听,如今,既已人证确凿,我立即入宫面见陛下汇报此事,陛下十分惊怒,又对我赞许有加,命我全权处理此事。我已谴令虎贲中郎将何进、光禄大夫赵融、谏议大夫夏牟、助军校尉冯芳等率领兵马搜捕马元义等洛阳内外贼党,同时逮捕了潜伏宫中的中常侍封谞、徐奉,经过严刑拷问,此二贼供认不讳,所供之辞与唐周所述之语互相印证、完全符合。”他满面神采奕奕,显然,如此大功让他得到了汉灵帝的赞许,并且,抢先一步地粉碎了反贼乱党妄图攻陷洛阳的阴谋,确保大汉王朝化险为夷,自然让他喜形于色。 孔明记得,原本杨赐在黄巾起义时因为“疏于防范”加上他在黄巾起义爆发后对汉灵帝多次犯言直谏而被汉灵帝罢免了太尉之职,如今托了孔明的“福”,他不但没有“疏于防范”,反而“料敌于先”,自然让汉灵帝“对其赞许有加”,得到汉灵帝的信任和器重;另外,孔明在杨赐刚才说的这番话里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虎贲中郎将何进。这个何进乃屠户出身,就因为同父异母之妹被选入宫中成为皇后并且受到汉灵帝的宠爱,所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成了外戚势力的骨干,他此时担任的“虎贲中郎将”乃要害职务,相当于后世的中央警卫团团长,专门负责保护国家最高领导人。原本只是一介屠户的何进居然就靠着裙带关系,摇身一变,成了大汉帝国中央警卫团的团长,汉灵帝之昏聩、东汉末年朝政之混乱由此可见一斑。值得一提的是,在何进之后还有三人当过虎贲中郎将,第一个是袁术,第二个是董卓麾下将领李肃,第三个正是孔明父亲孔融。 “好!”孔融忍不住喝彩,他跟杨赐一样喜形于色。 孔明不动声色地看着满面喜色的杨赐和孔融。正所谓“官逼民反”,老百姓是不可能放着好端端的太平日子不过,吃饱了撑得干起造反这种杀头之举的,既然造反了,就说明老百姓肯定是已经活不下去、走投无路了,因此,张角等黄巾军领袖虽然不能说是正面人物,但是,跟随他们造反的那些老百姓则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被逼无奈的。然而,在杨赐、孔融这种人看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造反了,就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罪无可赦的“反贼乱党”。 “文举你听!”杨赐微笑着竖起手指示意室外,“羽林军正在四处擒拿潜在城内的贼党呢!” 孔明认真聆听,果然听到外面被夜色笼罩着的洛阳城内正传来一阵阵嘈杂的人喊马嘶声。 “冀州府马上便会收到朝廷的加急敕令,搜捕张角、张宝、张梁等贼党魁首。”杨赐说着,神色感慨地看向孔明,“我万万不敢贪功,这些都是赖孔明指点迷津而为之。孔明啊,多谢!” 孔明微微一笑:“杨公,贼党意图夺取洛阳的阴谋虽已破灭,但各地的反贼乱党完整犹存,接下来,朝廷大军将要全面出动,镇压反贼、剿灭乱党,在下虽年幼力微,也愿为大汉略尽绵薄之力,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朝廷大军出动时,领军三将必是皇甫嵩、朱儁、卢植,还请杨公安排我父亲与我跟随卢植一起出征。” 第012节黄巾起义 杨赐十分吃惊地看着孔明,随即感慨惊叹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语真是荡气回肠!说得好!说得好!壮志可嘉啊!”他看向孔融征询孔融的意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源于明末顾炎武的名言。 孔融神色慷慨凛然地道:“为国出力,义不容辞也!”他看向孔明,面露迟疑,“明儿,你……” “父亲勿忧,我虽年幼,但我的志气却不输给任何人。”孔明一脸的大义凛然。这幕画面其实十分奇特,孔明只是一个幼儿,但完全就是成年人的说话语气和表情神态,滑稽而怪异。 孔融点点头:“好,为父就遂你的意思罢!” 杨赐愈发感慨:“文举,你和孔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真乃大汉忠良也!文举你四岁便有让梨于兄之德行,十岁便有‘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妙对于长之辩才,正如荀子昔日有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文举你既有如此之德才,孔明他日后必然更进一步,况且,孔明他并非凡人。文举、孔明,你们若有何事我可相帮,但讲无妨。” 孔明开口道:“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还请杨公助我一笔铜臭之物。”他说得坦白痛快至极,万事没钱难,他想要展开他的奋斗征途,肯定要有启动资金,然而,他发现他爹孔融根本没钱。孔融为人清高、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为官以来不贪不捞、廉洁奉公、两袖清风,虽然也不能说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其日子还算温饱无虞,但确实家无余财,因此,孔明跟孔融是要不到几个钱的。 杨赐先是一愣,随即爽然而笑:“好、好、好。” 三人又商谈了一番,最后,杨赐告辞离去,孔融将其送出门口。 返回书房后,孔融不解地询问孔明:“明儿,依照你所说,朝廷将派皇甫嵩、朱儁、卢植讨伐反贼,三人之中,你为何独独想要为父与你跟随卢植出征呢?” 孔明笑道:“父亲,贼势浩大,遍布八州数十郡,想要尽快剿灭反贼,就得‘擒贼先擒王’。贼首三人为张角、张宝、张梁,率军征讨张角的便是卢植。张角一死,数十万反贼必定树倒猢狲散,父亲您与我助卢植一臂之力,如此,尽早剿灭张角,岂不尽早平定此乱?岂不幸甚?” 孔融听得眼睛一亮:“说得对!说得好!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妙哉!妙哉!此二语实乃至理名言、真知灼见也!”他咀嚼着孔明说的“擒贼先擒王”和“树倒猢狲散”,越回味越觉精妙精辟。孔明刚才脱口而出,他忘了“擒贼先擒王”是唐朝的词汇(杜甫所创),“树倒猢狲散”是宋朝的词汇(庞元英所创,此人便是“庞太师”庞籍的儿子、欧阳修的二女婿),此时还不存在,眼下,被他在孔融面前说出来,自然让孔融耳目一新,继而又感到醍醐灌顶。 孔明没有对孔融说出全部的实话,他想跟随卢植出征镇压黄巾军,目的共有两个,首先,卢植出战张角,杀了张角自然是这场镇压黄巾军的战事的头功,事后必然获得汉灵帝的封赏,并且,张角的老巢里肯定有黄巾军从各地掳掠抢劫来的大量财物,这些封赏和财物都是孔明急需的,最重要的是,黄巾起义很短命,只持续了九个月,张角本人更短命,他在黄巾起义失败前就已经病死,如此一来,孔明跟着卢植前去出战张角,甚至啥也不需要干,等着张角病死就可以白捡这份头功了;其次,卢植跟皇甫嵩、朱儁不同,后二人都是“名将”,卢植则是“名臣”,换而言之,卢植文武双全,不只是将领武夫,还是大儒文士,他有不少学生,其中最著名的两人可谓天下皆知,一是公孙瓒,一是刘备。孔明去找卢植的第二个目的便是为了认识刘备、投奔刘备。卢植和刘备、张飞都是幽州涿郡涿县/河北省涿州市人氏,因此,刘备才会成为卢植的学生,并且,刘备在起事初孤立无援,才可以屡屡地依靠老同学公孙瓒。 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黄巾起义爆发时,刘备和关羽、张飞一起在涿郡起兵,得知恩师卢植率军在冀州巨鹿郡(张角三兄弟老家)广宗县与黄巾军作战后,刘备立刻带着关羽、张飞赶去助战。因此,孔明跟着卢植出征作战,就能见到刘关张,便可以跟刘备走在一起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孔明在家中稳坐钓鱼台,时间也从西元183年进入了西元184年。 外面的情势正如孔明所料:由于唐周告密(以及孔明“指点”),东汉朝廷事先洞悉张角、张宝、张梁等人的谋反图谋,洛阳地区黄巾军总指挥马元义和充当黄巾军内应的中常侍封谞、徐奉一起被抓,马元义被五马分尸,封谞、徐奉被斩首,洛阳、长安两地的汉军全面地搜捕当地的黄巾军成员和太平道信徒,先后逮捕了、诛杀了一千余人,同时敕令冀州府方面捉拿张角及其家人。张角等人发现事情败露,急忙使用各种办法星夜通知各地的黄巾军和太平道信徒,提前近一个月举行起义,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张宝自称“地公将军”,张梁自称“人公将军”,起义军人人头裹黄巾,因此被称为“黄巾军”,被东汉朝廷称为“黄巾贼”。起义爆发后,立刻呈现烈火燎原之势,全国共有七州二十八郡爆发战事,黄巾军势如破竹、声势滔天,攻陷城池、焚毁官府、扫荡豪强、裹挟贫民、劫掠财帛,幽州刺史郭勋、广阳郡太守刘卫、汝南郡太守赵谦、安平国国王刘续、甘陵国国王刘忠……众多地方大员和宗室皇亲接连被起义军擒杀,顿时,天下震动、朝野惊骇。 面对来势汹汹的黄巾军,惊慌失措的汉灵帝慌忙擢升大舅子、皇后何氏同父异母的大哥、屠户出身的虎贲中郎将何进为大将军,率领羽林军镇守京城洛阳,严密把守洛阳周围的八大军事要隘,确保国都(和汉灵帝本人)平安无事,同时在杨赐等朝中重臣的联名劝谏举荐下,解除党锢、提拔人才,拿出宫中钱财良马赏赐军士以鼓舞士气,下诏各州郡严防死守黄巾军、训练军士、整点兵器、准备作战,允许各地的豪强地主自主组建私人军队协助朝廷军队镇压黄巾军;另外,拜北地郡太守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拜谏议大夫朱儁为右中郎将,拜侍中尚书卢植为北中郎将,由此三人统领朝廷大军,兵分三路镇压黄巾军: 皇甫嵩和朱儁互相配合,负责剿灭司州、豫州、兖州等地的黄巾军; 卢植负责剿灭冀州的黄巾军; 两大战场里,皇甫嵩和朱儁负责的战场在地域上较大,黄巾军数量也最多;卢植负责的战场在地域上较小,黄巾军数量较少,但黄巾军首领张角、张宝、张梁以及三人的直属部队几乎都在卢植负责的战场。 第013节英雄们开始登场 一时间,天下风起云涌,一批批英雄豪杰开始在这场惊天动地的浪潮中走上了历史舞台: 赋闲在家的袁绍应大将军何进的邀请,加入了羽林军,成为何进的幕僚; 正在豫州河南尹做官的袁术应大将军何进的邀请,继任何进原先担任的虎贲中郎将之职; 时任议郎的曹操被拜为骑都尉,加入了皇甫嵩的军队,讨伐颍川郡一带的黄巾军; 时任下邳郡县丞的孙坚被拜为佐军司马,加入了朱儁的军队,讨伐汝南郡一带的黄巾军; 公孙度正在朝中担任尚书郎; 已经被升为中郎将、被封为都亭侯的公孙瓒正在坐镇东汉帝国东北部边疆地带,抵御着鲜卑人、乌丸人等游牧民族对汉地的侵扰; 董卓正在担任并州河东郡太守,在他治下,一个名叫关羽的人因为杀了人所以逃亡江湖; 马腾正在凉州陇西郡带着年少的儿子马超、马休、马铁和侄子马岱依靠砍柴度日; 少年的赵云正在老家冀州常山郡(常山国)真定县苦练武艺; 青年的吕布正在老家并州五原郡九原县苦练武艺; 中年的黄忠正在老家荆州南阳郡南阳县一边练武一边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 刘表因为汉灵帝解除党锢而得以结束逃亡,应大将军何进的邀请,入朝担任大将军掾属; 年幼的诸葛亮刚刚失去母亲章氏,与哥哥诸葛瑾、弟弟诸葛均、两个姐姐被父亲诸葛珪带着前去投奔正在扬州豫章郡当太守的叔叔诸葛玄; 比诸葛亮大两岁的庞统正在老家荆州南郡襄阳县读书识字; 跟庞统同岁的司马懿正在老家司州河内郡温县读书识字,他的老家会在七年后因为吕布杀死董卓所以被东汉朝廷封给吕布作为封地,吕布也因此而得到“温侯”这个爵位; 少年的周瑜正在老家扬州庐江郡舒县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 刘焉带着小儿子刘璋前往幽州担任刺史,面对即将从冀州进犯幽州的黄巾军,刘焉根据朝廷敕令,在州内各郡各县发布榜文,招募义士抵御黄巾军。正在涿郡涿县织席贩履的刘备看见榜文后下定了投军报国的决心,并且认识了杀猪卖酒的同乡人张飞、从并州河东郡逃亡至此的关羽,三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继而志同道合、桃园结义,聚集乡勇五百余人准备投效刘焉。刘关张出发前,冀州中山郡贩马商人张世平、苏双经过张飞家的庄田桃园,希望入庄歇息,在受到刘关张款待并且听闻刘关张讨贼安民的雄心壮志后,张、苏二人深受感动,当即把带着的五十匹良马、五百两金银、一千斤上好镔铁赠送给刘关张。刘关张用这一千斤上好镔铁给自己分别打造了“双股剑”、“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这三件兵器和全套盔甲; 三周岁多的孔明在家中安静地等待着杨赐的消息。 三月上旬的一天中午,正在屋内吃饭的孔明忽然听到自家外面传来整齐、嘈杂、沉重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他心头一动,走出屋子,看到孔融、杨赐带着三个男子一边谈笑一边走近过来。那三个男子都是孔明没见过的,其中一人约三十岁,身穿粗布麻衣,身材修长、体型匀称,皮肤灰白,五官棱角分明,长发如墨、短须如针,一双半闭半合的细长眼睛看似涣散无神,但却隐隐地透露出一种静水流深的光泽,整个人面无表情,显得不苟言笑、稳重内敛,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此人腰悬佩剑却锋芒不露。 另外一人十分年轻,大约二十岁,一身整齐鲜亮的盔甲戎装,虽然长相一般、身形矮瘦,但其神色却是意气风发、傲睨自若,身上带着一种纨绔子弟式的大大咧咧、神气活现的气质。 在这里有必要粗略地说一下此时汉末华夏军人的军装盔甲。汉末军人的军装普遍是红色,或赤红或绛红,军中不分尊卑都是上穿禅衣下穿袍裤,军装再外穿戴盔甲。在秦朝时和先秦,由于冶铁技术的不发达、冶铁产业规模的不大,军人们的盔甲大多以皮革、竹木制成,产量有限的铁被用于制作刀剑兵器(华夏在周朝时逐渐地从青铜时代进入铁器时代),到了汉朝,随着冶铁技术的不断发展、冶铁规模的不断扩大,铁制盔甲被大批量地生产出和装备给军队,这种铁甲被称为“玄甲”。军人头戴顶部竖着缨饰的“铁冑”(注:铁冑的“冑”和贵胄的“胄”是两个字,前者下面是“冃”,后者下面是“月”。铁冑从宋朝开始被称为“盔”),身穿覆盖前胸、后背、双肩的铁制铠甲,腰系皮带,脚穿麻布鞋。后世老版《三国演义》电视剧里的盔甲是不符合真实历史的,那些盔甲是北宋式、西夏式的,带着浓厚的唐朝风格,跟真正的汉末三国时的盔甲式样相差甚远;后世新版《三国》电视剧里的盔甲更是扯淡;后世《赤壁》电影里的盔甲才算比较贴近符合真正的汉末三国时的盔甲式样,但也有不少相差、错误之处。 汉末三国时的军人在兵器种类上是比较繁多的,基层士卒的兵器以弓弩、盾、环首刀(环首铁刀)、钩镶、矛、戟为主,戈和剑已经被淘汰了。戈盛行于青铜时代,在铁器时代因为戈头容易脱落而被淘汰;剑因为在战场上的实用性不如刀而被淘汰。在汉朝前,兵器以青铜制成,不耐砍,只能捅或者刺,所以做成剑而不做成刀(刀以“砍”伤人,剑以“捅”、“刺”伤人),即大名鼎鼎的“秦剑”,到了汉朝时,汉剑也是声名赫赫,然而,时代进入铁器时代,铁制兵器耐砍,可以做成杀伤力比剑更强的刀,于是,军人们的近战兵器不再是剑,而是刀。工艺精良、造型端庄、外观优雅的汉剑在此时主要是高级军官的装饰佩剑,不太用于实战(除了剑客游侠使用汉剑和剑术)。 汉末三国的盔甲和兵器都已经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然而,真正的汉末三国军人是不可能真正地“武装整齐”的,原因很简单:第一,朝廷高层贪污腐败成风,导致军费被大量地中饱私囊,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军费用于生产数量足够多、质量合格的盔甲兵器,要么数量严重欠缺,平均几个军人才有一套盔甲,要么在质量上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军人们拿到的盔甲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伪劣产品,并且,以汉灵帝本人为代表的东汉高层大多文恬武嬉,根本就没有重视军备的意识;第二,时局动荡混乱,社会生产活动遭到严重破坏,难以正规化地、大批量地生产兵器盔甲;第三,无论是汉灵帝还是各地的诸侯军阀们,大多没有后世的“人权”思想,军人士卒的性命在他们眼里等于蝼蚁草芥,“不值得”他们耗费大量资金生产制造盔甲给军人士卒们,他们宁可把大笔资金用于自己的骄奢淫逸、挥霍浪费。于是,此时的军人士卒们大多数装备不全,普遍的都是身穿布衣军装,手持简陋低劣的武器,一批批地倒在了战场上,真正可以“从头武装到脚”的只有那些高级将领。 孔融、杨赐带来的三人里的还有一人是个年约十岁的男孩,此男孩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显得很是机敏聪慧。 第014节神童对神童 “父亲!杨公!”孔明放下饭碗,从饭案前起身,向孔融、杨赐行礼。——孔明现在已经三周岁多,可以自己吃饭了,不需要别人给他喂饭了。 “明儿!”“孔明啊!”孔融和杨赐一起微笑着走向孔明。 “哎呀呀!还真有此等奇事啊!”三人里的那个年轻人一脸惊奇和欣喜地看着孔明,立刻快步走上前,犹如发现一个十分好玩的东西般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孔明,“听杨公说时,我还不相信呢!现在亲眼见到了,啧啧啧,果然神奇,真是有趣至极!哈哈……”他哈哈地笑起来。 “不得无礼!”杨赐微微板脸地呵斥了一下。 年轻人嘿嘿地笑了笑:“知道了,杨公。” 看到孔明这个三岁小孩居然犹如成年人般开口说话并且流畅无比地与人交谈,那个长着扑克牌脸的约三十岁的男子也目露惊异神色,但稍纵即逝。 “孔明,我向你介绍一下。”杨赐重新微笑着看向孔明,他指向那个约三十岁的男子,“这位是名满洛阳的剑术高手王越王先生,我特地将他礼聘而来专门保护你。” 孔明心头一动,他暗忖道:原来这位就是东汉末年的著名剑客王越。杨赐特地聘请王越保护孔明,不得不让孔明感到心头温暖,他向杨赐拱手弯腰行礼:“多谢杨公!”接着向王越拱手弯腰行礼,“见过王先生。” 王越脸色古井不波,双手拄剑地向孔明回了一个拱手礼。杨赐知道孔明是“大汉的重要人物”,不能有所闪失,特地礼聘王越专门保护他。 “这位是护乌丸中郎将宗员的胞弟,佐军司马宗宝。”杨赐又向孔明介绍那个年轻人,“卢公(卢植)被陛下拜为北中郎将后,任命宗员担任其副手,卢公得知你和你父亲愿意跟随他出征后,十分高兴,特地派遣宗宝率领骑兵一百、步卒五百专受你父亲调度差使,以应战事。” “原来这货就是宗宝啊……”孔明在心里暗笑,他记得书上记载,孔融出任北海国的国相后,黄巾军余党管亥部围攻北海国,宗宝出战管亥,结果只战了几个回合便被管亥一刀砍落马下。管亥实力不弱,能跟关羽拼杀几十个回合才被关羽一刀劈死,但宗宝跟管亥拼杀了几个回合就被管亥击杀,由此可见,宗宝的实力确实不怎么样,大不如同为孔融部将的武安国,不过,面对贼党敌军,宗宝没有退缩,敢于出战,这种精神和勇气还是值得肯定的。——孔明现在已经搞清楚宗宝为什么实力不行却还那么“勇敢”了,他是宗员的弟弟,依仗着哥哥的荫庇,自然有些狐假虎威、心高气傲,加上他也练习武艺、有点实力,以致于愈发地不知天高地厚,因为自高自大、骄傲轻敌,所以没轻没重地上阵,结果白白地送了命,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多谢杨公。”孔明再次向杨赐行礼致谢,他明白了一开始在自家外面响起的那些脚步声、马蹄声是怎么来的了,正是来自那一百骑兵、五百步卒。 “谢我作甚!”杨赐哈哈一笑,“这些兵马都是卢公拨给你和你父亲的。真要谢我,你就谢我给你带来这些东西罢!”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鼓囊囊的大包裹递向孔明,但他想了想,改为放在孔明面前的饭案上。 孔明打开那个包裹,顿时金光闪闪,里面是十几块马蹄金和麟趾金(金饼)、几十块银锭、二三十大串光泽鲜亮、分量十足、厚薄均匀、质地精纯的五铢钱。 “钱呀……”孔明顿时喜不自禁,他正缺钱呢,他上次跟杨赐要钱,杨赐这次便给他带来了。 “多谢杨公。”孔明喜出望外地向杨赐行礼致谢。 “老朽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杨赐爽然笑道,“陛下为了鼓舞士气,拿出宫中积攒的钱财良马大加赏赐,我现在给你的这些只是陛下赏赐给我的钱财的一部分而已。” 孔明听得暗暗想笑,说起来,汉灵帝还真是一个奇葩皇帝,他作为皇帝,天下就是他的,拥有整个天下的他居然爱财如命,使出各种巧立名目的办法搜刮钱财,甚至公然地卖官鬻爵,因此,皇宫中的他的私人小金库可谓“钱财堆积如山”,如今,黄巾起义爆发,威胁到大汉江山,也威胁到汉灵帝的小命,迫使犹如铁公鸡的汉灵帝不得不忍痛花钱鼓舞部下给他卖命。 “对了,”杨赐想到什么,拉过站在旁边的那个男孩,“孔明啊,我家修儿对你十分仰慕,特地请求我带他过来看看你,希望受到你的教导。” “修儿……”孔明听到杨赐这么称呼那个男孩时,立刻明白那个男孩是谁了。杨赐不是布衣寒门出身,他出身于杨家名门望族即大名鼎鼎的“弘农杨氏”,他官居太尉,他的祖父杨震、他的父亲杨秉也都当过太尉,真可谓“杨家三代,一门三杰”,不止从他往上,从他往下的杨家也是英才辈出,他的儿子便是东汉末年名臣、曹魏名臣杨彪(杨彪本来可以当上曹魏的太尉,但他心向汉室,不愿意接受。另外,孔融与杨彪关系很好,杨彪曾经险些被曹操处死,多亏孔融为其辩解求情才得以幸免),至于杨彪的儿子即杨赐的孙子,其名气在后世比杨彪、杨赐更大,正是那个只要看过《三国演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因为“鸡肋”而死的杨修。 这个被杨赐唤做“修儿”的男孩便是杨修。 杨赐说杨修“仰慕”孔明,显然只是客气话,孔明见到杨修看自己时的眼神里只有好奇,以及一种隐隐的争强好胜。杨修天资过人,被誉为“神童”,他自小在周围人的夸赞中长大,自然有些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在从爷爷杨赐那里听说“孔融小儿子才三岁就犹如大人一样思维敏捷并且自称‘天下大乱在即,天降我以匡扶社稷、拯救苍生也’”,杨修自然很不服气。 “听闻足下自称‘天下大乱在即,天降你以匡扶社稷、拯救苍生也’,足下大志真是令人五体投地,敢问,足下如何匡扶社稷、拯救苍生呢?”杨修看着孔明,神色颇为倨傲地问道。 孔明看着杨修,笑了笑,他没兴趣跟杨修进行口舌之争:“你先答上我的一个问题,我再告诉你我怎么匡扶社稷、拯救苍生。” 杨修傲然道:“足下请出题。” 孔明笑道:“南方有种身如小山、腿如庭柱的巨兽,叫做大象,你知道吗?” 杨修愈发傲然:“当然知道。许慎所著《说文解字》载曰‘南越大兽,长鼻牙,三年一乳,像鼻牙四足尾之形’。” 孔明点点头:“一头大象,约有二三人合立之高,约有四五人连卧之长,重达数千近万斤,请问,在不伤害大象的前提下如何知道一头大象究竟有多重呢?” “这……”杨修顿时哑口语塞,面露窘色,他急忙竭力地思索着,但越思索越困窘。 孔明笑了笑:“先答上这个问题再问我怎么安邦定国吧!” 杨修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不肯服输但又心急无措的表情。 杨赐和孔融在旁边都听得十分惊奇。杨赐问道:“孔明啊,真有办法如你所说,不伤大象却可知得大象究竟有多重?” 孔明笑道:“当然,办法就在我的肚子里,至于杨修嘛,就看他能不能想出来了。” 杨赐哈哈一笑:“这个问题当真有趣!修儿,你好好地想吧!” 第015节出征讨贼 杨修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不得不稍微地服软:“在下想不出,还请足下赐教。”他擅长文科猜字谜,不擅长解决这种理科问题。 孔明耸耸肩:“先把大象带到一艘大船上,在吃水线处做好标记,然后再把大象带到岸上,接着往船上放石头,等到吃水线抵达那个标记时,说明船上的石头的总重量跟大象一样重了,最后依次地称出所有石头的重量并且加在一起,不就是大象的重量了吗?” 杨赐忍不住击掌喝彩:“果然巧妙!神童!真是神童!文举,恭喜啊!” 孔融虽然满面自豪,但还是十分谦虚地道:“不敢当,不敢当,杨公谬赞了。” 杨修听完孔明公布的答案,他先是眼前一亮,感到恍然大悟,随即满面懊恼并且愈发地不服气,他嘴硬地道:“这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有何稀奇?孔明,你若真是神童,可否当场吟诗一首?” 孔明无奈地道:“好吧!”他看看旁边的饭案和饭碗,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唐诗属于五言绝句,源于汉朝乐府小诗,成熟定型于唐朝。在此时,五言绝句已经存在了,但不是文体主流,此时的文体主流是“赋”。 “好诗!”孔明刚吟完,杨赐就再次忍不住击掌喝彩,他评论道,“语言通俗、文字简约,节奏明快、朗朗上口,虽然朴素无华,却贴近现实,蕴意深远、耐人寻味,教导人应当珍惜粮食,不可浪费,好诗,好诗啊!更何况,这首诗是出自一个三岁孩童之口!”他感慨不已。 孔融在旁边也听得瞪大眼,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地看着孔明。 至于杨修,则在呆呆地看着孔明。 杨赐哈哈一笑:“修儿啊,你现在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跟孔明好好地学习吧!”他拉过杨修,向孔融、孔明告辞。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孔融、孔明一起紧锣密鼓地为出征讨贼做着准备,孔融已经被卢植拜为虎贲校尉,与宗宝一起统领卢植调拨给孔融的那一百骑兵、五百步卒,孔融为正,宗宝为副。手头有了钱的孔明则慷慨大方地给孔融、典韦、太史慈、武安国、王越置办了齐全的兵器盔甲马匹,他购买了两千多斤上好的镔铁,委托洛阳的名匠巧工给孔融、典韦、太史慈、武安国打造了齐全的铁冑玄甲,给王越打造了一件贴身软甲(王越不要铁冑),然后给典韦打造了一对合重八十斤的双戟、十多支撩戟、一把长腰刀和一面足有半扇门大的铁甲重盾(这面重盾是典韦专门用来保护孔明的),给太史慈打造了一对合重五十斤的双戟、一把短腰刀、一把精良强硬的劲弓,使得两人一下子“鸟枪换炮”,不需要再使用以前的粗制低劣武器了,给武安国打造了一把腰刀,武安国的长柄铁锤没必要再新造,王越不需要新造兵器,给孔融打造了一把汉剑;又给太史慈、武安国、王越、孔融每人都购买了一匹上等骏马,至于典韦,他因为身体太重,一匹马承受不住他的体重,于是,孔明给典韦购买了两匹骏马,做成一辆双驾马车让其乘坐,马车没有车厢,就是一块平板外带上面一个车盖,方便典韦坐在上面时保持视野开阔。顿时,典韦、太史慈、武安国尽皆喜出望外,三人都对孔明感激不已,王越虽然没什么表情和表示,但在内心里显然也对“关爱体恤下属”的孔明产生了少许敬佩之意。 孔明本人自然不需要什么铁冑玄甲,他给自己购买了黑白黄三色的三匹骏马,做成一辆宽大而舒适的三驾马车,并且马车的车厢车盖都覆盖上铁皮,从而增加自己小命的安全系数,防止在战场上会有飞箭流矢击中穿透马车伤到自己。 三月下旬,一切准备就绪的孔融和孔明辞别陈氏、孔囧、孔立、孔麟、孔晨等家人亲人,与典韦、太史慈、武安国、宗宝、王越、兰儿以及那一百骑兵、五百步卒前往卢植设在洛阳城外的中军大营,孔明和兰儿合乘孔明的三驾马车,兰儿受陈氏委托,负责随军照顾孔明的生活起居。整支队伍里另有三十多辆马车,满载着众人所需的粮食、医药、被服、兵器等物。 众军抵达卢植的中军大营后,卢植带着副将即护乌丸中郎将宗员等人亲自出门迎接孔融,双方互相行礼。孔明见卢植虽然头戴铁冑、身披玄甲,但却浑身儒雅文气,确实是文武双全,既是名臣大儒又是名将统帅。另外,卢植已经知道孔明的事,孔融把孔明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否则,孔融没办法解释他出征打仗为什么要把才三岁的小儿子带在身边。卢植对此心中有数。 各军集结到齐后,卢植领着众将举行祭旗仪式,先宣读出征誓词,后宰杀三牲(牛羊猪),继而大军挥师,军旗如云、刀枪似林,飞沙走石、浩浩荡荡。卢植麾下部队共有北军五校(即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都是朝廷正规军,合计五万余步骑兵,号称十五万。 孔融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并且为人清廉如水、刚正不阿,因此卢植便派他负责管理大军的钱粮后勤事务,武安国和宗宝作为孔融的部将,自然便负责押运大军的粮秣辎重。 卢植的任务是前往冀州剿灭河北的黄巾军。率军离洛阳后,卢植军出司州,先一路向西,经荆州北部、豫州西北部、兖州西部,再转道向北,大军横渡黄河(黄河在西元前602年和西元11年发生两次改道,此时黄河汇入渤海,与后世差不多),进入冀州。沿途经处,尽是黄巾军猖獗之地,但剿灭这些黄巾军是皇甫嵩和朱儁的责任。 四月初,大军进入位于荆州北部的南阳郡,按照原定计划,大军在南阳郡境内不做停留,只是途经而已,但意外还是在这天中午时发生了。 “报!”一骑飞马急速而来,马上斥候(侦察兵)策马奔至卢植所乘车辇前跳下报告,“黄巾贼将张曼成、赵弘、韩忠、孙仲等聚众十数万,袭杀南阳郡太守褚贡,占据宛城县,贼军四处烧杀劫掠,其中一部正向我军而来!相距不足三十里!” 卢植微微蹙眉,吩咐道:“聚将议事!” 宗员、孔融等将官纷纷策马而来,聚集在卢植车辇周围。 卢植神色严肃地把事情说了一下,问道:“诸位,你们如何看待?” 宗员道:“卢公,陛下命我等前去冀州剿贼,此处之贼属于荆州范畴,应是皇甫嵩、朱儁负责剿灭,与我等没有干系,我等应不与之接触,绕道而走。” 卢植有些怫然不悦地道:“我等既为朝廷大军、堂堂王师,应该见贼杀贼,岂能绕贼而走?” “卢公所言甚是!”孔融凛然道,“逆贼作乱,祸害天下、荼毒黎民,我等既为朝廷王师,自当剿贼安民、尽忠报国,岂能遇贼不剿?” 宗员反驳道:“文举所言,实为不妥!贼军已得宛城,我军倘若与之交战,贼军必然据城顽抗、坚守不出,我军倘若强行攻城,既耗费兵马钱粮,又延误时间日程,如此,岂非得不偿失?就算将其成功剿之,朝廷也会将功劳归于皇甫嵩或朱儁,反而斥责我等延误剿灭冀州之贼。末将所言,还请卢公三思!” 孔融据理力争:“即便不能攻取宛城、尽灭此贼,也当立即迎战、重创此贼,一则可减轻当地百姓受其荼毒之苦,二则可便于皇甫公、朱公日后尽灭此贼。” 卢植轻轻点头:“文举所言,甚合吾意!即刻出兵,剿灭城外之贼!” “且慢!”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自然是孔明,“卢公,我有一计,或可歼灭此贼。” “哦?”卢植十分惊奇地看向孔明,“孔明,你有何计?” 第016节出征首战(1) 孔明道:“回卢公,贼军性情贪婪,只要我们投其所好,诱其孤军深入,便可将其伏击之,再以我军精壮勇士换装贼军服饰,伪装贼军败兵,骗开城门,大军在外全面攻城,里应外合,便可将其夺城尽灭之。宛城之北,东有七峰山,西有五朵山,正可利于大军隐藏伏击。具体做法,可以这么做……”他娓娓道来。 “好!真乃妙计也!”卢植听得眼前一亮,他看向孔融,“文举,你家小儿确实非比寻常!”他随即高声下令,“众军听令!后军转前军,前军转后军,全面后撤,转入七峰山和五朵山,另调三千兵马携带大批辎重与贼军接战,不准胜,亦不准败,徐徐撤向七峰山和五朵山之间,将其诱入我大军伏击夹击之中,谁愿率军诱敌?” 武安国声若洪钟地道:“末将愿往!”他本来就是负责押运粮秣辎重的。 “好!”卢植欣然应允,“那就劳烦武将军了!”他环顾四周,又问道“谁愿率领精壮勇士伪装贼军败兵骗开城门?” 孔明用眼神示意一下太史慈,太史慈立刻策马上前,行礼请命:“末将愿往!” 卢植看了看太史慈,他认识武安国,但不认识太史慈,诧异地问道:“这位是……” 孔明答道:“回卢公,此乃我父新募部将太史慈,青州东莱郡人氏,武艺高强、胆大心细。” 卢植打量了一下太史慈,点头赞许道:“真乃青年俊杰也!好,太史慈,你需要多少士卒?” 太史慈奋然道:“三千足矣!”他第一次参加实战,虽然心情十分激动,但没有任何失态。 卢植再度赞许:“果然有胆识!好,我便拨给你三千精壮士卒!众军听令,立刻依计行事!” 人喊马嘶声中,众军按照卢植的调兵遣将开始部署,孔明悄悄地把太史慈叫到一边:“子义大哥!” 太史慈肃然正色地道:“少公子有何吩咐?” 孔明低声地道:“子义大哥切记,骗开城门后只需把守城门确保城门大开即可,无需深入城中死战,一旦大军入城,你立刻带人前去贼军在城中存放囤积财帛辎重的地方,那些东西按道理都要交公,但咱们还是要捞点好处的,别的不拿,拿金银,越多越好,偷偷拿来给我。”他实在缺钱,杨赐给他的那些金银和五铢钱虽然为数不少,但对他的奋斗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并且已经被他花得差不多了。 太史慈愣了愣,随即心领神会地莞尔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如果贼军反扑,不要与之硬碰硬,看到贼军带头者直接远远一箭射死,这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一旦贼军带头者丧命,贼军再多也会化为鸟雀散。”孔明又交代道。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太史慈咀嚼着孔明“发明”的这句话,顿时眼睛发亮,“少公子真乃天人也!说话字字珠玑!此话甚得兵法之精妙!我记住了!” “子义大哥,多多小心!”孔明不放心地嘱咐道,他可不希望太史慈在阴沟里翻船。 “放心吧!”太史慈表情轻松地笑了笑。 “少公子,我呢?”跟在孔明身边的典韦急不可耐地问道。 “子忠大哥,你保护好我就行了,别想太多了!”孔明无奈地道。 “子忠兄!”太史慈看向典韦,目光诚恳,“上阵出击是我的职责,保护好少公子是你的职责,你可不能忘了你的职责啊!少公子是万万不能有个闪失的!” 典韦顿时有点失望,但还是神色肃穆庄严地道:“我知道了。” 孔明突然想起,眼前的这个宛城正是典韦原本的战死之处,但现在,典韦肯定不会死在宛城了。这时,孔明看到武安国策马经过,开口唤道:“霸候大哥!” 武安国立刻调转马头靠近过来:“少公子!” 孔明交代道:“待会交战,尽量别杀对方贼首,能生擒的话就生擒,我有用。” 武安国拱手点头:“喏。” 大半个小时后,属于占据宛城的黄巾军张曼成部、奉命出城四处劫掠物资的一股黄巾军在城北野地上遇到了由武安国率领的卢植军的诱敌部队。武安国率领着三千兵马,同时携带大批辎重,野地上尽是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的马车,所有的马车都装满了粮草、兵器、军械、被服等各种物资。 这股黄巾军共有一万多人,主将是张曼成部将孙仲(孙夏)。看到对面的官军和那么多的辎重,孙仲大喜过望,眼见官军不太多,他胆气大增,立刻率军冲杀上前,大喝道:“我乃天公将军部将孙仲!快快放下辎重!饶你们不死!” 武安国大骂道:“反贼放肆!竟敢口出狂言!吃我一锤!”他一边大骂一边拍马迎战孙仲。 孙仲手持一把长柄大刀冲向武安国,两人随即战成一团,金属颤音铮鸣,火星火花四溅。武安国打得过孙仲,但他记得自己的使命,因此假装不敌,边战边退并且大声呼喊军士带着辎重向七峰山和五朵山之间退去。 眼看送到嘴边的肥肉要跑,孙仲哪里放过,率军穷追不舍,一路上与武安国断断续续地交战四五次,每次都打得武安国难以招架,但却杀不了武安国。孙仲部下蜂拥而上想要抢掠辎重,却被护卫辎重的军士用弓弩一批接一批地射翻击退,无法靠近上前,只能在附近尾随。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武安国不辱使命地把孙仲部引进了七峰山和五朵山之间的山坳平地,突然,“咚咚咚”鼓声大作,卢植军埋伏在七峰山和五朵山上的上万步卒一起在杀声震天中展开了强大的伏击,同时又有几千骑兵风驰电掣地迂回穿插到孙仲部的后方,截断孙仲部的后路,将其完全地堵在了山坳平地上。 “放箭!”站在一处山包上、相当于前线总指挥的宗员杀气腾腾地大喝一声。 刹那间,山坳两边山坡密林间的上千弓弩手一起弓弩齐射、箭如飞蝗,一波波箭簇犹如劈头盖脑的大雨般铺天盖地地瓢泼向了山坳里的黄巾军,空气被撕裂划破时的声音可谓摄人心魄,箭雨落地,旋即在山坳里溅开遍地开花的鬼哭狼嚎和飞溅喷射的鲜血,一批批黄巾军被射杀得人仰马翻。几波箭雨射毕后,两边山坡上的上万伏兵一起犹如雪崩山洪般倾泻而下,人群翻涌,飞沙走石,步声轰鸣如雷,势不可挡地杀向了已经阵脚大乱、亡魂丧胆的黄巾军。 孔明的马车正在一处山包上,他走出车厢,站在车厢门口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大战,扑入眼帘的这幕金戈铁马的场景没有让他产生热血沸腾、豪气万丈的感觉,只有悲凉和哀伤,外加阵阵作呕的冲动。双方数万人在山坳里混战成一团,遍地狼藉、刀光剑影,惨叫哀嚎声、金属撞击声密集如雨并且震耳欲聋,人影乱舞间血雨瓢泼,冷兵器给人体造成的伤害在惨烈可怕程度上丝毫不逊于热兵器甚至更胜一筹。孔明亲眼看见,有的士卒被刀砍中面部、头部,皮肉外翻,伤口深彻见骨,鲜血淋漓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有的士卒被刀砍中脖子,鲜血立刻从大动脉伤口狂喷而出、哀嚎连连,有的士卒被砍杀得肚破肠流、惨不忍睹,有的士卒被长矛长戟捅了一个透心凉,皮开肉绽、口鼻喷血,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嚎声,有的士卒被砍断了手脚,疼得死去活来、遍地打滚,断腕处鲜血激射……人群不断地倒下去,遍地都是鲜血淋漓的尸体、挣扎蠕动的伤兵、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泊,甚至还有被砍掉切断的手、手指、流出的肠子内脏,整个山坳已经变成一个群魔乱舞、血流成河的地狱。这种大规模的冷兵器交战场景给孔明在视觉上、心理上带来的冲击力是前所未有的,他看得脸色苍白、牙关紧咬。 第017节出征首战(2) 东汉朝廷虽然日益腐朽,但汉军的尚武传统毕竟已经延续了四百年,此时还或多或少地保留着,特别是打这种一边倒的战事,汉军上下自然表现骁勇,反观黄巾军,就是一群暴动造反的穷苦老百姓而已,在单兵素质、战斗力、战斗经验、训练程度、战术、组织性、编制、军官指挥水平、武器装备等方面都堪称空白,完全不能跟汉军相比,这些黄巾军士卒都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没有统一的制式军装,只是人人头裹黄巾,至于手里的武器,一半拿着自己粗制的兵器或缴获到的官军兵器,一半拿着铁锹、锄头、粪叉、扁担等农具,可以说,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打顺风仗、搞破坏、抢劫掳掠时勇不可当,但是,在打硬仗、打恶仗、打不利于己方的必败之仗时,立刻就原形毕露了。山坳战事刚刚爆发就是汉军一边倒地痛击黄巾军,打得黄巾军狼奔豕突、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中计了!快撤!快撤!”在遭到伏击后,孙仲脑子不慢,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冷汗从后脑勺一路流进屁股沟里的他慌忙一边大喊“快撤”一边纵马逃命,但他已经插翅难逃了,因为武安国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想跑?没门!”武安国满脸红光地大喝一声,策马上前,主动迎战孙仲,他打得过孙仲,但在先前不得不装作打不过,这让他憋了一肚子气,眼下总算可以展开反击和狠狠地出气了。 无心恋战的孙仲看到武安国凶神恶煞地扑过来,他意识到对方先前只是在“装怂”,顿时毛骨悚然、心惊胆战。说时迟,那时快,迎头冲向孙仲的武安国抡起长锤,以挟风裹雷之势呼啸而去,一锤正中孙仲所骑战马的马头,那马被砸得头骨粉碎、脑袋开花,立刻翻倒扑地,把孙仲甩了下去。武安国随即回旋一锤砸中了孙仲的右臂,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孙仲的右臂立刻被砸得粉碎性骨折,长刀脱手而落,右臂的剧痛让他痛得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十多分钟后,武安国喜滋滋地把成为俘虏的孙仲抓到了孔明的面前。 孔明示意一下典韦,典韦大步上前,左手抓住孙仲的下巴,捏开他的嘴巴,右手把一撮黑色粉末塞进他的嘴里,又灌下水,令其把黑色粉末完全地吞咽了下去。孙仲顿时惊恐万状。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孔明一脸威严地问孙仲。 孙仲张口结舌地看着孔明,难以相信这一幕。 典韦声若暴雷地大喝道:“你耳朵聋了么?我家少公子问你叫什么!是什么人!” 孙仲被典韦吓得险些瘫倒,他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道:“小的叫……叫孙仲,是‘神上使’张曼成的部下……” “神上使?”孔明笑了笑,“孙仲,你听好,你刚才吃下去的黑色药粉叫做‘一日丧命散’,一天之内若不服下解药,就会肚破肠烂、七窍流血、活活痛死。解药,只有这里我有。如果你不想你的肠子变成一坨发臭的烂肉,那么,你就要听我的,带着这位将军……”他示意一下旁边的太史慈,“前去骗开宛城的城门,到时候,我不但会给你解药,还会赏你黄金五百两。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孙仲魂飞天外地向孔明跪下,连连磕头:“我愿意!我愿意!”他被所谓的“一日丧命散”吓破了胆,另外,孔明明明只是一个三岁小孩,却俨然犹如成年人般发号施令,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撼,他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个三岁小孩其实是“天人神童”,自己根本不能违逆。 孔明向太史慈点点头,太史慈立刻带着孙仲前去准备,顺便让人给孙仲简单地包扎一下。 看到太史慈和孙仲离去,武安国好奇地问孔明:“少公子,你是从哪里得到‘一日丧命散’这么厉害的毒药?” 孔明笑而不语。典韦哈哈大笑道:“什么‘一日丧命散’呀?只不过是少公子让我在事先从地上捻的一撮泥土而已。” 武安国先是一愣,随即也哈哈大笑。 此时,山坳里的战斗也基本上结束了。黄巾军本来就不堪一击,又遭到伏击,加上孙仲本人被打倒生擒,使得黄巾军既丧失指挥又士气大衰,很快就土崩瓦解了,死伤遍野、降者成群。山坳里处处都是惨不忍睹、触目惊心的画面:死亡的、受伤较重的士卒在交战区域内倒卧狼藉、奄奄一息,尸骸间血水横流,受伤较轻的士卒或倒或卧或躺或趴或坐或跪地求饶,个个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水汗水和泥土混成的红糊糊污垢,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痛不欲生的嚎叫声、凄惨无比的哀鸣声、肝胆俱裂的求饶声……犹如一道接着一道的浪潮般不断地响起着。在这个医疗水平十分低下、医疗技术十分落后的时代,受了战伤十有七八等于迈进了鬼门关,失血过多、细菌感染、伤势恶化……都会要人的命,毕竟这年头既没有输血术,也没有抗生素、消炎药、麻醉剂,受伤者死亡率非常高。以后世二战作为对比,后勤最有保障、物资最充分、对伤者的重视程度和提供待遇都最高、医疗水平最发达、医疗技术最先进的美利坚国军队里,十个伤亡军人里,约死亡三人、约存活七人,死亡人数占伤亡总人数的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但在此时,比例非常高,十个受伤军人将会死去七个。 孔明看到现场的众多伤兵里有的伤兵伤势很重,或被兵刃割断动脉血管,或被兵刃砍断手脚,或被兵刃划破肚皮导致露出甚至流出内脏,或被箭簇射中尤其被箭簇射中眼睛……这种伤兵基本上难逃一死,要么因失血过多而死,要么因伤口感染恶化而死;有的伤兵受伤不算很重,或身上非致命处被砍出一道伤口或只是被打断了骨头,但死亡率也不低,伤口得不到清理、消毒、缝合,流血不止、感染细菌,都会致命,骨头断了难以被接合,从而变成残疾。 这场山坳之战,汉军大获全胜,黄巾军一败涂地,被汉军诱入山坳继而被伏击的一万余黄巾军死伤五千多人,逃散数百人,投降、被俘四五千人,汉军伤亡了一千多人。孔明看着那些黄巾军,死了的成为无人问津的草中腐尸枯骨,伤了的倒在地上绝望地等待着死亡降临,投降的、被俘的惊恐万状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个个满面惶惶不安。孔明看着这一幕幕画面,心如刀绞、悲凉无比:“所谓的反贼,也不过是为了活命的穷人罢了!”——穷人之所以造反,自然是因为官逼民反,同时,有为数众多的穷人在造反后凶性大发、无恶不作,这也是事实。 孔明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感到自责,你要早日让天下恢复太平,才能挽救更多的人不会白白地丧命在这个乱世里。 一举歼灭被诱入山坳里的黄巾军后,卢植从容不迫地实施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留下五千士卒在山坳里打扫战场、收缴物资、看押俘虏、扫荡残敌,大军主力扑向宛城,太史慈率领三千精壮士卒先行一步,全部换上缴获到的黄巾军服装(就是老百姓衣服外加一块黄头巾),带上孙仲本人,伪装成败逃回去的黄巾军残兵,骗开宛城的城门。 第018节出征首战(3) 一个半小时后,太史慈带着孙仲和三千伪装成黄巾军残兵的精壮士卒“狼狈不堪、倒拖旗帜”地抵达宛城的北城门下,守城黄巾军急忙报告北城守将韩忠。韩忠奔上城头,看到了满头是血、右胳膊被布带吊在脖子上的孙仲,急忙高声问道:“孙仲兄弟,你这是怎么回事?” 孙仲满脸惊慌地回话道:“七峰山、五朵山一带出现大批官军!我部被击溃了!快开城门!” 韩忠毫不起疑地下令士卒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孙仲身边的太史慈不动声色地盯着韩忠,同时暗暗地张弓搭箭,眼看吊桥被放下、城门被打开,他猛地双臂犹如稳托泰山、怀抱婴孩,一箭射向城头上的韩忠,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咻”一声正中韩忠咽喉,当场射杀了韩忠。 “儿郎们,杀贼啊!”太史慈怒发冲冠地大喝一声,双手挺着双戟,一马当先地冲向宛城。 “杀贼!”伪装成黄巾军的汉军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声,犹如决堤洪水般蜂拥入城。 宛城北城门一带的黄巾军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冲进北城门的三千汉军杀退附近黄巾军,控制住了北城门。接到北城门败兵报告的张曼成大吃一惊,急忙命令赵弘夺回北城门。赵弘率领数千黄巾军刚刚抵达北城门,站在城头上的太史慈窥得真切,立即居高临下地一箭射去,正中赵弘面部,使其当场毙命。太史慈不断射箭,箭无虚发,连续十多箭接连射杀了十多个赵弘部士卒,赵弘部黄巾军陷入大乱,尽皆抱头鼠窜而散。 这时,卢植亲自率领的汉军主力已经抵达宛城外,全军兵分四路,一路通过北城门杀进城内,另外三路扑向东、西、南三处城门,堵截城中黄巾军。全城处处杀声破空、血光冲天。 双方激战了一个下午,战至天黑时,汉军大获全胜,收复宛城,张曼成部黄巾军基本上被全歼,张曼成本人也死在了乱军中。宛城内的黄巾军有四万多人(张曼成部共有十多万人,另外五六万人分散在宛城附近的十多个城镇。宛城是张曼成部所踞地盘里最大的城池,因此,张曼成部约一半兵马集中在宛城)被汉军杀死杀伤一万五千多人,逃散数千人,投降和被俘两万多人,加上汉军在城外和山坳间消灭的一万余黄巾军(包括武安国在诱敌时杀死杀伤的一批黄巾军),汉军此战合计消灭了五万多黄巾军;汉军在宛城内的战斗中伤亡了三千多人。 值得一提的是,黄巾军每每号称“数万”“十数万”“数十万”,数字都是掺了很大水分的,并且黄巾军里除了年轻力壮的男子,还有数量更多的家眷家属,即老弱妇孺。因此,“十万黄巾军”里,青壮年男子满打满算只有一二万人,其余的都是老弱妇孺,即便最有战斗力的那一二万青壮年男子,绝大部分也是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可想而知。 旗开得胜的卢植红光满面、喜笑颜开,当即给洛阳发去了报捷文书,全军上下欢声一片,随即在宛城内埋锅造饭、歇息整顿。 这么多人里,最开心的是孔明。结束战斗后,孔明在典韦、王越等人的保护下进入宛城,刚进城,厮杀得龙甲浴血、汗流浃背的太史慈便喜形于色地奔过来:“少公子!” 孔明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中满脸关心关切地打量着太史慈:“子义大哥,你有没有受伤?” 太史慈神色感动地道:“多谢少公子关心!少公子放心!我毫发无伤!”他向身后招招手,四个身强力壮的士卒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走过来。太史慈打开箱子,顿时,尽管此时已经夜幕降临,但孔明还是看到箱子里金银闪闪,里面装满金银,大部分是银锭,少部分是金饼。 孔明顿时会心地笑了。 太史慈笑道:“这些金银共有一百多斤。” “有点少,不过,子义大哥,还是辛苦你了!”孔明心头喜悦,他随即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些金银在哪里的?” 太史慈笑着把身后一个人揪上前,不是别人,正是孙仲。“他不是贼军首脑之一么?自然知道贼军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藏在哪里。”太史慈解释道,“大军入城后,我立刻带着我的人前去贼军的仓库,按照少公子你交代的,只拿最值钱的金银,就这么一箱,我就让人搬走了。” “做得好。”孔明满面春风地赞许道,“子义大哥,拿几块金饼给他,让他走吧!” 太史慈略感吃惊:“少公子?” 孔明诧异地道:“怎么了?” 太史慈更加诧异:“你要放了此贼?” 孔明笑道:“不然呢?” 太史慈取戟在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向孔明示意一下。 孙仲意识到不妙,扑通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孔明摇摇头:“子义大哥,不要。做人应当言而有信,不是吗?” 太史慈有些想不通:“可他是贼,并且还是贼首之一。” “就算是对贼,也要言而有信,不然,我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少公子,我们在这里结果了他,谁知道呢?” 孔明正色地道:“天知、地知、我们自己知。” 太史慈看着孔明,几秒后,他轻轻地叹口气:“少公子教训得是,我深感愧疚。”他走到一个木箱边,打开来,取出几块金饼递给孙仲,“赶紧滚蛋吧!碰到少公子算你祖上积德了。” 孙仲战战栗栗地看着眼前的金饼,似乎不敢相信,他抬头看向孔明,嗫嚅着嘴唇:“我的……我的解药呢?” “我那是骗你的。”孔明笑了笑,“我给你吃下去的只不过是一撮泥土罢了!” 孙仲感到如梦如幻,他颤抖着双手接过太史慈手里的金饼,忽然,他把金饼丢在了地上,向着孔明连连地磕头,声泪俱下:“少公子!我不想当贼了!我想追随您!求求您接纳我吧!” 孔明无奈地笑了笑,他没兴趣接纳孙仲,倒不是因为孙仲出身于黄巾军,而是因为孙仲武艺不强、本事不大,并且已经断了右臂,在这个医疗水平十分低下、医疗技术十分落后的时代,他注定成为残疾,如此之人,留之何用? “好啦!拿起你应得的报酬,走吧!”孔明挥挥手。 孙仲涕泪交流地道:“少公子,我不想当贼,我更加不想我儿子跟我一样当贼,求求您了,您不接纳我也可以,请您接纳我儿子吧!” 孔明略感意外,看不出,这个孙仲还是一个不错的父亲,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顿时,他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好吧,我接纳你和你儿子了。” 孙仲顿时欣喜若狂、激动不已,连连地磕头:“多谢少公子!多谢少公子!” 孔明再度挥挥手:“子义大哥,带他去找个医官好好地医治医治吧!” “喏。”太史慈拱手领命,顺便弯腰把孙仲扔在地上的金饼拾起重新放回木箱里。 孙仲忽然脸色躲躲闪闪、语气吞吞吐吐地道:“少公子……其实……我们的金银被我们悄悄地藏在了别的地方。” “啥?”孔明吃了一惊。 孙仲支支吾吾地道:“神上……不是,是张曼成,张曼成跟我们在事先已经悄悄地商议好了,万一起事失败,宛城守不住了,我们就拿着搜罗到的金银弃城逃跑,以后也可以做个富家翁……所以……所以我们把搜罗到的大部分金银藏在了城外的一个隐蔽的地方……” 第019节一个难题 太史慈顿时恼怒不已:“难怪我在城里只找到区区一箱的金银!原来大部分的金银被你们藏在了城外!你们这些贼子当真是狡诈无比、狡兔三窟!你先前怎么不说?” 孙仲诚惶诚恐地道:“我先前并未投效少公子,自然没说……” 孔明顿时明白孙仲的想法了。孙仲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孔明赏他的那几块金饼,他在城外藏有多得多的金银,并且张曼成、韩忠、赵弘等人都死了,那些金银现在都是他一个人的了,他之所以受制于孔明,仅仅是因为那个子虚乌有的“一日丧命散”,他只想得到所谓“解药”,不过,孔明的诚信和仁义打动了、感化了他,使得他愿意弃暗投明并且还对孔明投桃报李了。 太史慈同样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忍不住向孔明投去肃然起敬的目光。 孔明笑了笑:“子义大哥,跟孙仲去找宝藏吧!” 太史慈肃然领命:“喏!” “对了!”孔明想起了什么,“孙仲,俘虏里肯定有你认识的人,你挑选两千个忠诚可靠、没有恶行的精壮,以后跟随我。”他盘算着也该建立和扩充自己的嫡系部队了。孔明让孙仲帮忙挑人是可靠可行的,毕竟孙仲已经追随他了,另外,孙仲已经变成残疾,不可能还存在拥兵自重的野心。孙仲为孔明挑选的那两千人,只会是孔明的部下,而不是孙仲自己的部下。 “好!”孙仲满口答应。 张曼成等人藏在城外的金银财宝足有二三十箱,合计近两千斤,全是他们在南阳郡等地抢掠来的,使得“黑吃黑”的孔明狠狠地发了第一笔财。 正当孔明一边数钱一边笑得合不拢嘴时,飞骑来报,卢植召他过去商议要事。 大半个小时后,孔明赶到城内的南阳郡太守府,这座府邸已是卢植军的临时总指挥部兼卢植本人今夜在宛城的下榻处。 正堂内,卢植和宗员、孔融等几名高级将官都在。卢植双眉紧蹙,似乎有什么难以抉择、难以决定的事让他举棋不定。 “卢公、父亲、诸位大人。”进入正堂后,孔明向卢植、孔融、宗员等人行礼。 “孔明,快坐。”卢植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谢卢公。”孔明再次向卢植行了一礼。 看到孔明入座,卢植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诸位,陛下交托我军的任务是前往冀州剿灭河北贼军,这场宛城之战只是我军前往冀州途中顺便打的一仗,幸甚,我军大获全胜。明日,我军将重新启程,但在这之前,我军有件事必须稳妥地处理一下,就是我军手里的贼军俘虏。” 孔明顿时明白卢植为什么烦恼了。这场宛城之战(包括城外的山坳之战和城内的攻防战),汉军累计歼灭五万多黄巾军,其中,杀死杀伤黄巾军两万余人(受伤的黄巾军十有七八死了,毕竟此时的医疗水平十分低下、医疗技术十分落后,汉军自身的医疗资源也谈不上多么富余,另外,汉军对受伤未死的黄巾军基本上是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任其自生自灭,甚至补上一刀),俘虏和受降两万五千多人。卢植烦恼的事,正是如何处理这两万五千多黄巾军俘虏。 孔明在心里暗暗叹息,这些黄巾军俘虏幸好是落入卢植手里,还有一线生机,他们要是落入皇甫嵩或朱儁的手里,铁定必死无疑,皇甫嵩和朱儁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都杀光。东汉朝廷镇压黄巾起义的三大领军主将是皇甫嵩、朱儁、卢植,三人里,皇甫嵩和朱儁都是采取铁腕手段对待黄巾军,手段残酷而血腥,两人都是不要俘虏和投降者,对抓到的黄巾军俘虏、投降的黄巾军一律格杀勿论,屡屡展开大屠杀,比如,皇甫嵩曾经在大破张宝后屠杀十多万黄巾军败兵,将十万多具尸骨筑成“京观”以此震慑黄巾军余部,朱儁对黄巾军更是实施了赶尽杀绝的对策,率军攻到哪里就杀到哪里(朱儁认为不能以仁慈怀柔手段对待反贼,否则就会有更多的人有恃无恐地造反作乱),但是,也不能说皇甫嵩和朱儁是“心狠手辣、血债累累的刽子手”、“残害黎民百姓的屠夫”、“镇压农民起义军的反革命头子”、“双手沾满劳动人民鲜血的战犯”,比如,皇甫嵩在剿灭黄巾军后就上奏朝廷,请求汉灵帝免除发生过黄巾之乱的冀州等地的赋税以此修生养民,从而赢得广大民众的爱戴和感恩;朱儁在董卓乱政时坚持原则和气节,从不巴结攀附董卓,多次在董卓面前据理力争、为民请命。因此,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要分为两面看待的。 跟皇甫嵩、朱儁不同,卢植在镇压黄巾军时,他的态度和手段虽然强硬,但不算太残酷,这便是他跟皇甫嵩、朱儁的区别,后二人是“名将”,他是“名臣”,并且还是一位大儒文士,自然“心慈手软”一些。 “这还用说吗?”宗员杀气腾腾地道,“当然是全部处死!” “什么?”孔融大惊,“那可是两万五千多人!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全部处死?” “有何不可?”宗员道,“他们都是反贼!本就十恶不赦、罪该万死!杀了既是为国除贼,也能震慑贼胆!从此以后,贼军在我军面前必定闻风丧胆、不战而溃!” “怕是未必吧?”孔融道,“我军倘若如此,贼军便会认为投降亦死,不如死拼顽抗到底!” 宗员冷哼一声:“倘若心慈手软地对待贼军,岂非纵容更多愚夫从贼?”他看向卢植,“卢公,那些贼军俘虏,放肯定是不能的,他们贼心不死、贼心不改,放了,他们便会重新为贼,既如此,只能全部处死了!” 孔融也看向卢植:“卢公,不妨让他们加入朝廷王师,将功补过、立功赎罪。” 宗员反驳道:“文举此言真乃东郭先生之语!他们是贼军!若让他们加入朝廷王师,岂非引狼入室?万一他们突然哗变反水,如之奈何?况且,我军粮秣有限,养不活那么多张嘴巴!” 孔融有些语塞哑然。 卢植显然感到宗员言之有理,但一下子杀掉两万五千多俘虏,又过于残酷,因此他感到左右为难,他把目光投向孔明:“孔明啊,你有何看法?” 第020节上苍有好生之德 孔明从座位上起身,先向卢植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宗将军所言甚是,只不过,上苍有好生之德,我等既为朝廷王师,应当保国安民,贼军虽然十恶不赦,但贼军中有不少贼人其实是因为活不下去加之受贼蛊惑而从贼的良善百姓,倘若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掉,岂不有伤天和仁德?岂不与我王师宗旨背道而驰?经过宛城之战,我军伤亡不少,可招募贼军俘虏中身体精壮并且悔过者补入我军,一来充实我军战力,二来给他们一个将功补过、立功赎罪的机会。宗将军刚才所虑,确实很有道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一来,我们不招太多,五千人即可,如此,人数不多,便无法动摇我军根基,二来,我军几万人,五千人可以将其全部打散,再与我军原先士卒进行混编,从而确保他们无法有组织地哗变反水,三来,可以把这五千人每十人分为一队,鼓励他们互相进行监督,倘若有人居心不轨,同队者将其举报,可获赏赐,同队者知情不报,一旦发生哗变反水,同队十人连坐处斩,如此,这些人便难以串通一气了。” “好办法!”卢植喜形于色地称赞道。 “招募五千人?剩下的那两万人呢?”宗员问道,“杀掉?” 孔明摇头:“不杀!对于剩下的那两万人,除了老弱妇孺,将其每人左脚用长矛刺伤即可,如此可一举三得。第一,这是作为他们从贼作乱的惩罚;第二,左脚被刺伤,起码需要数月才能康复,就算康复,也会行动不便,如此,他们倘若有人真的贼心不死、贼心不改,也是无法再次从贼的,但是,他们倘若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复为良民,左脚即便有些伤残也是不太影响农耕劳作;第三,以后我军再抓到贼军俘虏,只要令其脱下左鞋,若发现左脚有伤,便可确定此人是二次从贼,罪无可赦,当即处死。” “好办法!”卢植再次称赞道,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孔明提出的办法可以说是两全其美,既不会姑息养奸、纵容贼人,也不会错杀无辜、伤天害理。 孔明的心情却没有卢植那么轻松,他心里沉甸甸的,脚被长矛刺伤,这种伤在后世只是小伤,绝不致命,但在此时却十分危险,因为这年头没有输血术、外科手术,也没有抗生素、消炎药、麻醉剂,伤口只要感染了破伤风,人的死亡率就会非常高。不过,孔明已经尽力了,脚被长矛刺伤虽然危险,但总好过直接被砍头,他挽救了很多人。 随着卢植的从善如流,落入汉军手里的那两万五千余黄巾军俘虏便按照孔明提出的办法进行了处置,五千精壮被补入汉军,两万多人里有六七千人被汉军先用长矛刺伤左脚再释放——孔明特地吩咐长矛都先用火烧一下从而杀菌和减小伤口出血量,这也是他为俘虏们力所能及地能做的事情了。汉军在此战中缴获到的钱粮物资,一半补充自身,另一半发放给宛城当地民众以赈灾济民。顿时,宛城民众无不感激涕零,纷纷高呼“卢公恩义”。 对于战场上的尸体,卢植接受孔明的意见,下令一律掩埋,从而防止滋生瘟疫——其实,烧掉效果最好,但焚烧过于费事费时费力。 次日上午,大军离开宛城,继续前往冀州,路上与沿途多股黄巾军爆发战斗,尽皆获胜。 一个半月后,大军横渡黄河,进入冀州。 冀州是张角、张宝、张梁的老家,也是黄巾军大本营所在,全州“蟊贼遍地、匪盗横行”,使得冀州的社会治安完全崩溃,社会秩序完全陷入瘫痪中,小股的贼寇啸聚山林、为祸一方,大股的贼寇攻城略地、割据一方。不过,这些贼寇毕竟只是乌合之众,挡不住正规军的强攻。卢植军进入冀州后,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大大小小上百仗,堪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累计歼灭黄巾军和各路杂七杂八的匪盗贼寇超过四十万人,兵锋所向,直指张角老家巨鹿郡。 双方战至七月初,张角部黄巾军在卢植部汉军的打击下连战连败,张角被迫率领十余万残兵退往巨鹿郡广宗县,据城死守、以待外援。卢植在巨鹿郡太守郭典的协助下,率军包围广宗县城,一方面挖掘沟壕、修筑工事,防止张角突围逃跑,一方面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由孔融负责督办此事,准备在时机成熟时展开攻城。 卢植等待的“时机成熟”包括两点,一是工匠制造出足够多的攻城器械,二是张角病死。 张角会在不久后病死于广宗县城中,这是书上记载的,孔明自然心知肚明,他把这个“天机”泄露给了卢植。 卢植听闻后,大喜过望:“孔明,你所言确实?” 孔明笑道:“千真万确。我夜观星象,见张角阳寿将尽,加之战事恶化,他日夜急火攻心、五内俱焚,身体已是油尽灯枯,顶多再过一个月,他就要一命呜呼了。” 卢植喜不自禁:“太好了!贼军屡战屡败,本就士气低迷、军心动荡,如果张角病重横死,贼军必然不战自乱,届时,我军大举攻城,必可一战而胜!” “所以啊……”孔明微微一笑,“卢公,欲速则不达,您接下来只需耐心地包围住广宗县城,不需要打仗,一方面督促工匠制造攻城器械一方面等着张角病死,到那时候,便可一战而胜。” “好!”卢植目光炯炯。 “对了,卢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孔明,你跟我何须如此客气?但讲无妨。” “我要前去别地一趟,您接下来只需包围住广宗县城即可,这种围困战,依仗的是步卒,骑兵作用不大,我想请您借我三千骑兵。” “没问题。”卢植心情极好,立刻应允了。 当卢植率军包围住广宗县城一边挖坑、制造攻城器械一边耐心地等着张角病死时,孔明带着典韦、太史慈等人以及卢植调拨给他的三千骑兵,飞沙走石、浩浩荡荡地一路向北而去。 巨鹿郡广宗县位于后世河北省邢台市境内,孔明接下来要前去常山郡(常山国)真定县,那里位于后世河北省石家庄市境内,两地相距两百多里。 第021节飞燕军 提到“常山”,所有人都会立刻随之想到“赵子龙”。常山郡真定县在汉末出了两个牛人,其中一个是赵云,赵云几乎成了“常山”的形象代言人。不过,孔明此行前去常山郡真定县并不是为了找到、会见、招揽赵云,实际上,他现在想找到、会见、招揽赵云是轻而易举的,但他是不能招揽赵云的——虽然这么做让他非常痛苦(按照时间计算,赵云此时还未成年)。孔明此行前去常山郡真定县是为了招揽赵云的一个同乡。 此人在汉末三国时的名气虽然不如赵云,但也是大名鼎鼎,正是以后的“黑山军”领袖、绰号“飞燕”的褚燕(后改名为张燕)。 褚燕按照孔明的标准,属于“次要人才”,可以招揽。 根据书上记载,黄巾起义虽然在爆发后短短九个月就被镇压下去了,但它却点燃了天下大乱的导火索,不但催生出了一大批割据一方的诸侯军阀,其残部余党也是此起彼伏,属于黄巾军余党的势力为数不少,其中实力最强的便是黑山军和白波军。根据书上记载,白波军要在几年后才会成型,但黑山军在眼下已有雏形。黑山军的灵魂人物正是褚燕。褚燕一开始自领一军,号称“飞燕军”,后率部加入了另一股黄巾军余党张牛角的军队,合称“黑山军”,张牛角战死后,褚燕继任成为黑山军的领袖,并且为了纪念张牛角、凝聚人心,改姓褚为张。 孔明想要招揽褚燕,一来是因为褚燕“剽悍勇猛、敏捷过人”,招揽了他,可以充实孔明自身的实力,二来是因为褚燕会在接下来几年内“聚众数十万”,割据小半个冀州,与袁绍多次开战。显而易见,褚燕的割据之举对冀州民众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让冀州动荡不安。孔明并非为了暗助袁绍,他只是想让冀州民众少蒙受一点战乱灾难。如果孔明提前让褚燕“改邪归正”,就能让黑山军不会形成气候,自然等于间接地挽救了无数人命。 另外,根据书上记载,褚燕虽然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但他却不是打算跟东汉朝廷顽抗到底的死硬分子,他后来在势力鼎盛时主动派遣使者入京请求归降,由此可见,他很识时务。 褚燕在黄巾起义爆发时趁势而起,聚集一帮少年落草为寇,在常山郡的山林野地里转战游击,由于他骁勇善战并且颇有智谋,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投奔依附他,眼下,他的“飞燕军”已有近万人,其声势和影响都不小,褚燕在常山郡一带也可谓家喻户晓,孔明想要找到褚燕,自然不费什么事。进入常山郡后,孔明等人随便打听了一下便得知褚燕一伙人盘踞于苍岩山一带,但褚燕等人在今天离开了苍岩山老巢,去了常山郡北面的中山郡。 “走!去中山郡!”孔明大手一挥。 三千骑兵飞沙走石、浩浩荡荡地一路继续向北而去。 褚燕等人此时是贼寇,他们去中山郡当然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抢劫。孔明等人昼行夜伏,在次日中午时进入中山郡无极县、汉昌县(曹丕篡汉后将此县改名为魏昌县)交界处,正与褚燕等人狭路相逢于郊区野外。 孔明顿时看清褚燕的“飞燕军”了,大概五六千人,绝大部分是步卒,只有几百名骑兵,衣着打扮跟黄巾军一样,身穿老百姓服饰,尽皆头裹黄巾,手持粗制简陋的武器,高举着“天公将军”旗帜,队伍里满是装着粮食财物的马车牛车,看来,他们这趟中山郡之行收获丰厚。 见到对面冲过来一大群汉军骑兵,飞燕军成员们无不大吃一惊。显然,飞燕军无法逃跑,因为孔明这边都是骑兵,一旦飞燕军逃跑,汉军骑兵们就可以尽情地追上去一顿砍瓜切菜了。 毫无疑问,飞燕军想要全身而退,就必须击败汉军,想要击败汉军,只能“擒贼先擒王”。果然,在经过几分钟的骚动后,飞燕军队伍里飞马而出一个手持长柄大刀、龙精虎猛的壮汉,扬刀指向孔明这边,高声大喝道:“我乃天公将军部将杜长!谁敢与我厮战?” 孔明有点失望:“不是褚燕啊?子义大哥,麻烦你一下,记住,别杀他。” “好咧!”太史慈早就按捺不住,他纵马上前,大喝道,“我乃虎贲校尉孔融部将太史慈!贼人受死!”一边大喝一边手持双戟冲向杜长。 杜长挥舞大刀,也冲向太史慈。 两人立刻战成了一团,在兵器撞击的金属颤音中,汉军这边和飞燕军那边一起擂鼓助威、呐喊叫好。约二十个回合后,太史慈左手一戟刺伤杜长的右手腕,杜长的大刀顿时脱手而落,随即,太史慈右手一戟犹如闪电般地刺向他的咽喉,但却戛然而止在他的咽喉前。 “你不是我的对手,叫褚燕出来跟我打。”太史慈威风凛凛地收回双戟。 杜长面露疼痛、羞愧、畏惧、感激神色,勒马调头,返回飞燕军队伍里。 “太史慈休狂!褚燕来也!”飞燕军队伍里再度飞马而出一人,正是褚燕。孔明看到褚燕年约弱冠,身材高大、体型精壮,长得狼头猿臂、雕眉鹰目,身上颇有豪爽凶悍的草莽气息,手持一把长柄三尖两刃刀,类似于神话故事里二郎神的兵器。 太史慈立刻聚气凝神,手持双戟迎向褚燕,两人随即战成了一团。 褚燕的武艺自然比杜长高强得多,在两军士卒的喝彩声中,褚燕和太史慈斗得难分难解,太史慈的双戟使得十分纯熟,褚燕的三尖刀也使得非常过硬,两人四臂交错,座下八条马蹄来回纵横,兵器撞击声接连不断,伴随着时不时绽开的火星。约三十个回合后,太史慈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回手一戟拨开褚燕劈来的一记斩刀,纵马奔走。 眼看太史慈想跑,褚燕喝道:“太史慈休走!”他急切地追赶向太史慈。 策马奔跑中的太史慈听到从后面传来的马蹄声和褚燕的喝叫声,他收起双戟,张弓搭箭,毫无预兆地回头便射,几乎没有瞄准。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羽箭快如流星地破空向褚燕。褚燕心头一惊,他来不及回过神,猛地感到脑袋一凉,头上的黄巾被太史慈的羽箭给射飞了。 太史慈一箭射飞了褚燕的黄头巾,却没有伤到褚燕。 两人一起止住坐骑,褚燕摸了摸脑袋,冒出一身冷汗,他心有余悸地意识到太史慈刚才对自己手下留情了,否则自己肯定被太史慈一箭射中面门。在稳住心神并且深深地吸口气后,褚燕放下三尖刀,向太史慈拱手行礼:“多谢尊驾手下留情。” 太史慈笑了笑:“是我家少公子叫我手下留情的,要谢,就谢我家少公子吧!” 褚燕诧异地看向孔明乘坐着的三驾马车,他意识到,对方似乎没有打算对己方赶尽杀绝。在把手中三尖刀丢到地上后,褚燕赤手空拳、策马缓步地靠向孔明的三驾马车,态度客气地开口询问道:“敢问少公子何在?褚燕拜谢了。” 孔明不慌不忙地从马车里走出来,向褚燕拱手行礼:“太尉掾属、虎贲校尉孔融小儿孔明,拜见燕帅。” 褚燕和飞燕军众成员纷纷瞪大眼看着孔明,难以置信这位“少公子”居然这么小,就是一个三岁小孩而已。 勉强稳住心神后,褚燕向孔明回了一礼:“不知孔少公子找我何事?” “当然是为了招降燕帅及诸位。”孔明开门见山。 褚燕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没有说话,态度有些不置可否。 第022节刘关张 孔明朗声道:“燕帅,相信你已经看到,黄巾起事虽然声势浩大,但只是昙花一现,根本成不了气候,起事爆发五个多月,黄巾军屡战屡败,魁首张角更是被卢公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狼狈不堪地带着残兵败将龟缩进广宗县城奄奄待毙。我夜观星象,张角阳寿将尽,一个月内必死,届时,黄巾军必定土崩瓦解、灰飞烟灭。黄巾主力一旦被灭,尔等分支余党岂有活路?燕帅,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尔等都是大好男儿,何苦做贼?古往今来,做贼者又有几人落得善终?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封狼居胥、青史留名,而不是落草为寇、自甘堕落,对不对?” 褚燕听得愈发地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孔明这么一个三岁小孩居然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因此深感惊愕地道:“你……你还会夜观星象?你……只是一个三岁小孩……” 典韦喝道:“我家少公子虽然只有三岁,但他可是紫微星下凡!本就绝非凡人!尔若不信,可看我家少公子双眼!” “双眼?”褚燕听得大惑不解,他轻轻地纵马上前靠近孔明几米,仔细注视孔明的双眼,看清楚后顿时大惊失色,“双瞳?你……你竟长有双瞳?” “哼!”典韦重重地冷哼一声,“我家少公子既是紫微星下凡,自然天生异相!” 孔明懒得吐槽了,他心知肚明所谓的双瞳只是眼球虹膜发生粘粘而已,并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长有双瞳,不过,这双瞳用来唬人却是效果奇佳,所以他在典韦给他做广告时没有出言阻止。说起来,典韦、太史慈等人对孔明死心塌地也有“孔明长有双瞳,天生异相,必成君王功业”的原因在里面。 果然,褚燕被唬住了,他先看了看犹如凶神般的典韦,目露敬畏神色,又看了看太史慈,目露敬佩神色,他心里清楚,孔明想灭他的话,绝对做得到,光是那个太史慈,就可以一箭射死他了,再让骑兵群进行一顿冲锋攻击,他必败无疑。既然孔明手下留情,并且很有诚意,加上孔明“绝非凡人”,那么……在经过几分钟的思想斗争后,褚燕翻身下马,单腿半跪在地,向孔明毕恭毕敬地行礼:“承蒙孔少公子厚爱,褚燕愿追随孔少公子。” 孔明不得不在心里吐槽:这他妈的也太容易了吧?现在的人也太单纯了吧?尽管在心里吐槽着,但他还是一脸礼贤下士表情地道:“快请起!燕帅迷途知返,真是可喜可贺!在下以后有燕帅相助,必然可以更好地为国为民出力,与燕帅等最终一起成就流芳百世的功业。” 没费什么力气,孔明顺利地收服了褚燕和杜长、陶升、孙轻、王当、于毒、眭固、白绕、杨凤、张晟(张白骑)等飞燕军的十多名骨干。飞燕军共有八千多人,两千余人留守苍岩山,五六千人被褚燕带着从常山郡进入中山郡抢劫。另外,听闻褚燕无字,孔明顺便故技重施地给他取了“子飞”这个表字,让褚燕十分欢喜,正好吻合他的“飞燕”绰号。 “子飞大哥,把你们抢来的粮食财物都物归原主吧!”孔明吩咐褚燕,“既然你追随我了,就要改邪归正,不能再干这种打家劫舍的事情了。” 褚燕面露不舍表情:“少公子,我没有抢穷苦老百姓,我抢的都是豪强富户……” “废话!”孔明斥责道,“富人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富人一定是坏人?穷人一定是好人?任何事情都不可以以偏概全、一概而论。富人,有的是靠不法手段发家致富的,有的是通过合法手段发家致富的,有的富人为富不仁,有的富人乐善好施,要区别对待,不能见富就抢;穷人,有的是辛勤劳动但因为受到欺压盘剥所以一直穷困潦倒,这种穷人是要同情要帮助的,有的是因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所以才会穷的,这种穷人是不值得同情和帮助的。” 褚燕隐隐地听得感到拨云见日:“少公子所言甚是!少公子说得对!” 孔明问道:“你这次抢的是谁家?” 褚燕吞吞吐吐地道:“主要是中山郡无极县的甄家。” “甄家?” “嗯,甄家是中山郡的第一大户,在整个冀州也是排得上号的豪门世家。” “甄家口碑怎么样?”孔明隐隐地觉得“冀州中山郡无极县甄家”有点耳熟,但没细想。 “还……还不错……”褚燕支支吾吾地道,他知道自己理亏。 孔明哂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你还抢甄家的粮食财物?” 褚燕脸皮发红地道:“少公子,我……我知错了。” 孔明挥挥手:“让你的部下立刻把属于甄家的粮食财物还给甄家吧!我就不派人监视你了,我相信你的自觉性。” “是!”褚燕连忙回头招呼道,“张白骑!你立刻带一千兄弟,骑马去把甄家的粮食财物还给甄家,然后再追上我们!” “好!”张晟连忙按照褚燕吩咐行事。 离开中山郡后,孔明、褚燕等人先去了飞燕军老巢所在的常山郡苍岩山,抵达后,只见进入山间的通道已经被飞燕军筑起了多道严密整齐的山寨,寨墙上站立和游荡着一个个头裹黄巾、手持粗制简陋武器的青少年男丁。褚燕根据孔明的吩咐,把飞燕军八千多人精简保留精壮三千余人,遣散老弱约五千人,被遣散者都被发放了粮食和财物。褚燕等三千余人从此踏上追随孔明的道路。 “王先生!”半路上,孔明把王越唤到身边。 “少公子有何吩咐?”王越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平淡地道。 “我想请先生帮我杀个人。” “谁?” “此人姓张名牛角,冀州博陵郡蠡县人氏。这个张牛角胸怀野心、腹有鳞甲,正在密谋造反,即将祸乱河北,必须将其杀之以除后患。” “好。”王越点点头,他的表情和语气仍然都十分平淡,“杀完此人,我会到广宗县城下跟少公子你会合。”说完勒马转向。 “王先生且慢!不需要我派人协助你吗?”孔明追问道。 “不需要。”王越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看着王越离去的背影,孔明在心里感叹了一下。黑山军的灵魂人物是褚燕,第一代领袖则是张牛角,如今,褚燕被他招降了,张牛角再被除掉,“聚众数十万”的黑山军肯定不会产生了,如此,冀州的老百姓必然会少了很多兵灾苦难。 带着典韦、太史慈、褚燕等人和六千多兵马(三千骑兵、三千余飞燕军投诚士卒),孔明回到了广宗县城下。当孔明前去卢植的中军大营把三千骑兵的兵符交还给卢植时,刚营帐外,就听得帐内传来一阵阵高谈阔论的欢笑声。孔明听清了卢植的一句话,顿时心头一震,只听卢植爽朗地笑道:“玄德啊,有你前来相助,我可真是如虎添翼啊!难为你了!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 一个恭敬有礼的声音响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卢公对学生既有授业之恩,学生此生岂敢相忘?” 孔明忍不住心头的激动,连忙带着典韦、太史慈、褚燕上前推开帐帘,只见帐内除卢植,还有三名男子,三人都是二三十岁,为首一人身高一米八左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双臂健长、双耳厚垂,另外二人分别站在其身后左右两边,左边那人身高一米九左右,一袭绿袍、一顶绿帽,高大伟岸,面色枣红、长髯过腹,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渊渟岳峙、不怒自威,右边那人身高一米八五左右,黑衣黑裤黑脸,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膀大腰圆、威风凛凛。毫无疑问,此三人的身份完全可以说是呼之欲出,正是大名鼎鼎的刘备、关羽、张飞。 第023节刘备的任务 “哦?孔明回来了?”看到孔明入帐,卢植愈发地笑容满面。 孔明顾不上把兵符交还给卢植,他心脏狂跳、目光炙热地看着刘关张同时拱手弯腰行礼,声音微微颤抖地开口问道:“这三位英雄便是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吧?” 刘关张三人都吃了一惊,一来不知道孔明为什么会认识他们,二来难以置信这么一个“三岁小孩”的说话语气、脸色神情居然都跟大人一样,不得不让他们十分吃惊。卢植也很吃惊,他也不知道孔明为什么会认识刘关张。 “这小娃娃好生有趣!”张飞一脸惊奇地瞪大眼睛,“言行举止居然跟大人一样!” “三弟,不得无礼。”刘备轻轻地呵斥张飞,他随即肃容正色地向孔明回礼,“是,在下便是刘备,这二位是我二弟关羽、三弟张飞,请问足下是……” “他是太尉掾属、虎贲校尉孔融幼子孔明。”卢植笑呵呵地道,“玄德啊,你别看他年方三岁,却是世所罕见的神童奇才呀!孔融四岁便懂得让梨,其子更是三岁便如成年人般聪慧睿智,孔门真是人杰辈出,不愧是孔圣子孙呀!” “哦?”刘备脸上露出惊奇欣喜神色,他打量了一下孔明,称赞道,“确实如此也!只是,孔明贤侄啊,不知你是从何得知备的名字?” 孔明笑道:“素闻幽州涿郡涿县刘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胸怀大志、仁义宽厚、忧国忧民,堪称当世英雄,河北之地,谁人不知?我既至河北,自然闻得刘玄德之英雄大名,而关云长、张翼德,二人皆勇冠三军之万人敌也,威名远扬、如雷贯耳,我自然也知。” 听到孔明此话,关羽轻轻抚髯,眯眼微笑,张飞哈哈大笑:“你这小娃娃说话还真是好听!”刘备脸上浮现谦虚神色:“孔明贤侄言重了,不敢当,备何德何能,岂敢担当‘英雄’二字。” 孔明真诚地道:“如何不敢担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便是英雄。卢公和玄德公不都正是如此吗?”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刘备眼睛一亮,咀嚼着孔明的这句剽窃来的北宋范仲淹的名言,卢植同样目露精光,两人都深感醍醐灌顶、耳目一新,“此话真乃黄钟大吕、至理真言!果然是神童!”两人看着孔明,一起感慨着点头。刘备随即意识到什么,他连忙纠正孔明:“孔明贤侄,备德微才薄,岂敢称‘公’?使不得,使不得啊!”他非常尊重卢植,不敢被人把他跟卢植一起称“公”。 孔明笑道:“那我就叫你‘玄德叔’吧!” 刘备笑着点头:“行,备就厚颜受之了。” 孔明没有继续“吹捧”刘备,一来,他和刘备毕竟是在卢植面前,如果他大吹特吹刘备,必然让卢植产生微妙的想法,二来,刘备还很年轻,如果孔明把他吹上天,难免有种别样的意味,不像是真心诚意地夸赞他,倒像是居心叵测地捧杀他。有时候,说话点到为止就行了。 通过气氛融洽而和谐的闲聊,孔明得知,正如书上记载的那样,刘关张三人自幽州涿郡涿县起兵后,先投奔幽州刺史刘焉,助其大破侵犯幽州的黄巾军程志远部,斩杀程志远及其副将邓茂,保住了幽州,没多久,刘焉接到青州刺史龚景的求援信,告急青州被黄巾军包围,刘焉便派部将邹靖和刘关张前去青州助战,刘关张抵达青州后再度杀贼建功,解除了青州的危机,这时,刘备听闻恩师卢植与张角激战于广宗县,便与邹靖在青州分别,邹靖返回幽州,刘备带着关张二人和本部五百士卒前来广宗县协助卢植作战。卢植见到刘备,自然喜不自禁。 “玄德啊……”卢植当即在帐内设宴款待了刘备、关羽、张飞以及孔明,众人觥筹交错,“你率军前来相助,我是非常感动的,正好,我有个任务需要劳烦你和你的两位义弟,不知可否?” 刘备肃然地道:“恩师尽管吩咐,学生责无旁贷。” 卢植道:“玄德,你看到了,张角部目前被我部团团围困在广宗县城内,已是插翅难逃的瓮中之鳖,战事平稳,无需你援,我唯一担忧的,乃别处贼军前来相救。听闻张角贼弟张宝、张梁正在颍川郡与皇甫公、朱公对垒激战,未知双方胜负如何。倘若皇甫公、朱公作战不利,张宝、张梁贼军便会前来相救张角。我打算派你引你部兵马,再助你一千骑兵,前去颍川郡打探军情消息,一旦颍川郡战事突有变故,立刻飞马报我,我好见机行事。”皇甫嵩、朱儁与黄巾军展开交战后,初期吃了好几个败仗,不得不让卢植此时担忧皇甫嵩、朱儁在颍川郡战场上打不过张宝、张梁。如果张宝、张梁击败了皇甫嵩、朱儁,张宝、张梁自然可以率军前来援救张角,如此,不但张角得以绝处逢生,卢植也会陷入张角和张宝、张梁的前后夹击。 刘备慨然地道:“恩师放心,学生定当完成任务!” “卢公、玄德叔,”孔明开口道,“我有一计。” “哦?”卢植立刻眼睛一亮,“孔明啊,你又有何妙计?” 孔明显得气定神闲地道:“皇甫公、朱公俱为当世名将,即便偶遭小挫,张宝、张梁此等匹夫莽汉也绝非二公对手。我夜观星象,料定皇甫公、朱公将在颍川郡取得大获全胜,届时,张宝、张梁必率残兵败将奔投广宗县,一为援救张角,二为与张角合兵一处,一起负隅顽抗、困兽死斗。卢公,你可调拨五百骑兵、五千步卒给玄德叔,玄德叔可遣骑兵不断地侦察刺探颍川郡战事,同时,派步卒在从颍川郡通往广宗县的必经要道上早设埋伏,静待张宝、张梁败军。一旦败军前来,立刻给予迎头痛击,必然大破之!斩杀了张宝、张梁,将此二贼首级掷入广宗县城,张角就算还在苟延残喘,也必惊恐忧惧而死,三贼俱死,我军攻取广宗县城、尽灭贼军岂不易如反掌?” 卢植大喜,他急切无比地问道:“孔明,你此话当真?”他指的是孔明“夜观星象”预料皇甫嵩、朱儁将在颍川郡取得大获全胜。 “当然。”孔明微微一笑,他记得非常清楚,根据书上记载,皇甫嵩和朱儁确实在颍川郡战场上大破张宝和张梁。 “好!”卢植兴奋激动不已,但随即又面露难色,“张角部贼军足有十余万人,我部兵马合计五万余(卢植部从洛阳到广宗,兵马一路损失不少,但也一路补充降兵和就地招募新兵,为防产生内部隐患,以及受到军粮限制,每次补充和招募都不多),用于包围广宗县城尚且不足,如何抽出数千兵马给玄德?”他一开始只打算抽调一千骑兵给刘备,不是因为他小气,而是因为他实在手头兵力吃紧。 “我有。”孔明笑道,他示意一下同在现场的褚燕,“这位是褚燕,字子飞,常山郡豪杰,他先前啸聚近万人自立于山野,刚刚弃暗投明,他部加上我父的本部兵马,合计六七千人。”孔明和孔融一开始没有一兵一卒,出洛阳前,卢植派遣宗宝率领六百步骑给孔融指挥,宛城之战后,孔明接纳了孙仲,得到了两千精干忠勇、没有干过恶行的黄巾军降兵,招揽了褚燕,又得到三千余褚燕旧部士卒,在孙仲和褚燕之间,孔明还陆陆续续地招募了一些黄巾军降兵、沿途各地新兵,但不多,加起来总计六七千人。 “好!”卢植欣喜不已,“那我再调拨一千骑兵,全部给玄德调遣。” 刘备肃然起身,依次地向孔明、卢植行了一礼:“多谢孔明贤侄,多谢恩师。请恩师放心,学生定当完成任务。” “好!”卢植再度道好,他心情极佳,“玄德,那我就在此静候佳音了!” 第024节天使来了 一顿饭吃完,孔明带着太史慈和褚燕走出营帐,走到一个无人处:“子义大哥、子飞大哥。” “少公子有何吩咐?”太史慈和褚燕一起肃然拱手。 “你们俩带着我部五千士卒跟刘玄德他们前去伏击截杀张宝、张梁,重点是贼军的财物。”孔明眨眨眼,“贼军必败,同时呢,贼军肆虐席卷那么多州郡,肯定搜刮了不计其数的财物,你们俩千万不要放过那些金银珠宝。” 太史慈和褚燕一起笑着心领神会:“少公子放心,我们明白。” “还有……”孔明郑重地嘱咐道,“不要滥杀无辜,特别是还没有成年的小贼,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爹生娘养的,只是一时误入歧途而已,不妨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太史慈和褚燕一起面露钦佩神色:“少公子真是宅心仁厚,我们明白了。” 当天下午,刘备辞别卢植和孔明,带着关羽、张飞、太史慈、褚燕和六千余步骑兵离开广宗县城,前去伏击截杀过不了多久后就会从颍川郡一路逃来自投罗网的张宝、张梁部败军。 当天夜里,一小群人来到卢植军中,是从洛阳赶来了。 “宗将军,来的是什么人啊?”听到此事的孔明好奇地询问正好碰到的宗员。 宗员拉着脸,显得心情很不好:“是陛下派来犒军的天使。”他心情不好并不是因为孔明,而是因为别的事。 “陛下派人前来犒军,这是好事呀!为何宗将军您看起来却闷闷不乐?”孔明有些纳闷。 “好事?”宗员冷哼一声,“这些竖阉,一个个都是贪得无厌、见钱眼开!不把他们喂饱,鬼知道他们会在陛下身边胡说八道什么!哼!他们的一张臭嘴比十万反贼还要坏事!”说完,他愤愤然地离去了。 孔明心头一动,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个重要的历史细节,他急忙奔向卢植的大帐,半路上特地吩咐了典韦一番。 来到帐前掀帘而入,孔明看到卢植正在满面笑容、满眼疼爱地跟一个少年说着话:“泰儿,你怎么从洛阳过来了?” 那个少年长得眉目清秀、文质彬彬:“父亲在外领军讨贼,孩儿虽人在洛阳之中陪伴母亲,但心在千里之外挂念父亲,沙场凶险、刀剑无眼,孩儿昼夜思念父亲,日思夜想、牵肠挂肚,正好,陛下派遣天使前往父亲军中犒问,孩儿便请求跟随而来了。” 卢植满脸都是父亲特有的欣慰笑意:“好孩儿,好孩儿。”他看到孔明进账,立刻微笑着介绍道,“孔明,你来了啊,这是犬子卢泰。泰儿,这是太尉掾属、虎贲校尉孔融幼子孔明。” 卢泰惊奇地看着孔明,向孔明施了一礼:“幸会。” 孔明微笑着向卢泰回了一礼:“久仰。”卢植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卢泰(字欣荣),二儿子卢安(字子国),小儿子卢毓(字子家),但根据书上记载,卢泰和卢安都很不幸地死于战乱,只有卢毓平安长大,后成为曹魏名臣。 “卢大人和令郎真是父慈子孝,让人看了真是羡慕呀!”一个略显阴阳怪气、有些尖锐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孔明顺声看去,看到现场还有一个身穿宦官服饰的中年男子,此人长得尖嘴猴腮、面白无须,浑身上下和举手投足之间都洋溢着一种犹如发霉般乖戾而阴暗的气息。 孔明立刻知道了此人的身份:黄门(太监官职)左丰。 黄巾起义后,汉灵帝派遣皇甫嵩、朱儁、卢植统领三路大军进行镇压,身在皇宫中的他自然非常关心前线战事,但他又不可能亲临前线眼见为实,于是,他就派出他信任的人带着赏赐之物前去各前线,既是犒军也是探查,从而把前线战事的情况汇报给他。皇帝能信任谁?自然是身边的太监。被汉灵帝派到卢植军中进行犒军和探查的太监头目便是这个左丰。根据书上记载,这个左丰来到卢植军中后向卢植索取贿赂,卢植给予断然拒绝,回道“军粮尚缺,安有余钱奉承天使”,左丰因此而怀恨在心,返回洛阳后便在汉灵帝面前大肆进谗诋毁卢植,汉灵帝大怒,下令逮捕卢植,判处“减死罪一等”(无期徒刑),然后派遣董卓接替卢植围攻张角,结果董卓久攻不克,正好,皇甫嵩已经歼灭河南的黄巾军,于是挥师北上,接替董卓围攻张角,最终大获全胜。换而言之,歼灭张角的这份功劳本来是卢植的,却因为左丰这个小人而被皇甫嵩白捡了,还害得卢植险些死在大牢里,好在,皇甫嵩人品高尚,获胜后上书汉灵帝,把冀州之胜的功劳分出了一大半给卢植,汉灵帝因此而赦免了卢植并让他官复原职。 无论什么时候,小人都是非常可恨的,并且破坏性极大,正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卢大人呐……”左丰操着他那令人听得身上冒出鸡皮疙瘩的嗓门接着道,“广宗战事正酣,您可不能因为家事而耽误国事哟!陛下知道,反贼首逆张角就在广宗县城中,一旦诛杀此贼,天下反贼必然尽皆瓦解。卢大人呐,陛下对您可是殷切期盼哦,他日思夜想等着您的捷报呢!” 卢植正气凛然地道:“陛下的期待和器重,下官当然明白,下官也绝不会因私废公。眼下,广宗县城周围的反贼据点已被下官全部拔除,全城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张角在城内插翅难逃,他要么出城送死,要么坐以待毙,绝对没有第三条路。” “既如此……”左丰一脸颐指气使地道,“卢大人还不直接挥师攻城,大破贼军、生擒张逆,更待何时?” 卢植道:“战机未熟。” “哦……”左丰露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样啊。”他笑了笑,“奴婢明白了。卢大人,陛下正在洛阳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奴婢回去回话,并且奴婢也不方便在这里打搅卢大人,如此,奴婢明天就出发回去了。”他眼神暧昧地看了一眼卢植,满脸都是后世那种“你懂得”表情,然后昂首挺胸地缓步离帐。 卢植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左丰出帐后,门帘又被掀开,宗员大步走了进来,显然,他就在外面等着。 “卢公!”宗员神色略显急切地道。 “何事?”卢植轻轻地叹口气,他其实心知肚明。 宗员斟酌了一下语言,语气有些生硬地道:“左黄门千里迢迢地从京师赶过来犒军,并且,他还代表着陛下,按照惯例,咱们是不是应该……应该……” “应该什么?”卢植脸色一寒,“大军长途跋涉、累月征战,钱粮本就吃紧,又何来余资?若真有余资,我宁可多买一些米肉,让将士们吃得更饱一点!何必暴殄天物,喂食此竖阉耳!” 宗员苦笑一声:“卢公,话虽如此,但……那竖阉毕竟是陛下身边之人,倘若他因此而恼羞成怒,在陛下耳边进谗中伤您,如何是好?” 卢植绷着脸:“我自为官以来始终廉洁奉公、洁身自好,天地可鉴、问心无愧,有何所惧?” 宗员叹口气:“卢公,我等在外征战,距陛下千里之遥,再怎么浴血奋战,陛下也看不到,哪里比得上左丰他们天天跟在陛下身边?他们随便一句话,往往就能决定很多事。我们还是尽量不得罪他们比较好,一来,可以自保,二来,可以确保战事如期继续,不会被中途荒废,三来,说不定还可以让陛下调拨更多兵马钱粮过来。卢公啊,就算您不在乎自身安危,倘若陛下听信谗言,将您调走,换上昏聩之辈取代您,此战还如何继续?若张角因此而绝处逢生,岂不是坏了军国大事?” 卢植心头一动,他沉吟不语了一会儿,最后叹口气:“我知道了。” 卢植知道宗员是对的,不过,明白是一回事,付诸行动又是一回事,作为一名深受儒家正统思想熏陶的大儒文士,他打心眼里厌恶左丰这种不男不女的阴阳人,并且,他两袖清风,确实没钱用于贿赂左丰。 孔明在旁边听得暗笑,他不显山不露水地离开了营帐。 第025节三张俱死 营帐外,典韦已经准备就绪,他单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 “子忠大哥,走吧!”孔明笑了笑。 “好咧!”典韦左手提着木箱,右手轻飘飘地托着孔明,向左丰暂时入住的营帐大步走去。 抵达左丰下榻处并且经过通传,孔明和典韦走了进去。 左丰还没睡觉,他显然是在等着什么。看到孔明和典韦进来,左丰立刻眼睛一亮,一对老鼠般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典韦提着的木箱。 “孔明拜见天使。”孔明一脸毕恭毕敬地向左丰行了一礼。 “哎哟!”左丰满面惊奇地走向孔明,尖着嗓子道,“早就听闻孔融孔大人的小儿子是个世所罕见的神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哪!啧啧啧,这么小的娃娃,却就好像大人似的……” 孔明看到左丰似乎想要走近过来搂抱自己,顿时心里一阵恶寒,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急忙打开那个木箱,营帐里立刻金光闪闪。 果然,左丰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木箱里的马蹄金、麟趾金一下子吸引过去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些金子,整张脸被金子反光映照得一片黄灿灿,两个瞳孔差点儿都变成了钱币的形状,嘴角边甚至都要滴出流涎,贪婪嘴脸毕现无遗。 孔明笑吟吟地道:“禀告天使,卢大人知道,天使被陛下派来犒军,千里迢迢、舟车劳顿,实属不易、于心不忍,因此,卢大人特地略备薄礼,敬奉天使以表谢意,还望天使不吝笑纳。”孔明带来的这些金子自然不是卢植的,而是他自己的,是在宛城由孙仲提供线索而缴获到的,属于他的私人小金库。 “哎呀呀……”左丰迫不及待地抓起几块金饼,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卢大人还真是客气啊!既是卢大人的一番心意,奴婢岂敢推脱?孔明啊,你待会儿可要替我好好地谢谢卢大人呀!” “当然,当然。”孔明连连道,他又压低声音,“禀告天使,卢大人虽然统兵领军,但他在骨子里还是一个读书人,所以……身上有点清高穷酸气,一些事情呢,他当众是拉不下脸的,还请您多多见谅。” 左丰转了转眼珠子,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我懂,我懂。卢大人是大汉大大的忠臣,特别是此次出征讨贼,更是战功赫赫、劳苦功高,应当重重地嘉奖、好好地封赏。你们放心,我在陛下面前肯定实话实说,让陛下知道卢大人的忠心和功劳。假如有人敢在陛下面前中伤卢大人,我就算被陛下砍头,也要为卢大人据理力争、仗义执言!”他一脸的大义凛然表情。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天使!”孔明不停地致谢。 给左丰送了一箱金子后,孔明如释重负地带着典韦离开了左丰入住的营帐,他心知肚明,如此一来,左丰回到洛阳后不但不会诋毁卢植,还会帮卢植说好话,这样,事情就顺利多了。 “少公子,”半路上,典韦有些忍不住,“咱们干嘛送那么多金子给这个死太监?” 孔明呵呵一笑:“没办法啊,不给不行呀,这种死太监最擅长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不给他好处,他回洛阳后就会在皇帝面前说卢大人的坏话,到时候,我们要跟着倒霉。” “可恶!可惜!”典韦懊恼不已,“那么多金子,白白地便宜这个死太监了!” 孔明哈哈一笑:“便宜他?不见得哦!我只是暂时寄存在他那里罢了,早晚会物归原主的。另外,舍不得那箱金子,咱们就没办法继续这场仗,不继续这场仗,咱们就没办法打进城里,从而缴获到张角等贼人从各地掳掠搜刮的大笔财物,如此,岂不是因小失大?给这个死太监一箱金子,打下广宗县城,我们就可以得到十箱甚至一百箱金子,这笔买卖,难道不划算吗?” 典韦拍拍脑袋:“还是少公子考虑得周到,哈哈……”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孔明心平气和地稳坐钓鱼台,因为接下来的战事已经没有悬念了。 七天后,王越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颗用布团包裹着的人头,正是张牛角的。 “辛苦你了,王先生。”孔明向王越致谢。 “少公子言重了。”王越仍然表情和语气都很平淡。 孔明看了一眼张牛角的首级,吩咐典韦拿出去找个地方埋了,这只是一件小插曲,虽然影响深远。 八月中旬时,果然,正如孔明所料,皇甫嵩、朱儁在颍川郡大破张宝、张梁,二张所部损失惨重,不得不在穷途末路之下逃向广宗县,意图与张角合兵一处。因为有孔明的“指点”,奉卢植令伏击截杀二张的刘备早有准备,一直派遣骑兵斥候监视着二张动静,查得二张准备在濮阳郡境内北渡黄河后,当即在黄河北岸设下埋伏,等到二张部刚渡黄河、立足未稳之际,全军一起排山倒海地杀出,先焚烧二张部船筏,使其无法返回南岸,再将其迫压在黄河边上,展开泰山压顶般的全面猛攻。一场天昏地暗的恶战下来,黄河边尸横遍野,黄河上波涛尽赤、浮尸如麻、塞流而下,被杀死在岸上的黄巾军和落入黄河淹死的黄巾军数以万计,惨不忍睹。 恶战中,展开突围并且充当先锋的张宝副将高升被张飞在三回合内一矛刺死,见此情景,张宝另一名副将严政胆战心惊,趁张宝没有防备将其一刀砍死,割下头颅向张飞投降,张飞大喜,接过张宝首级派人交给刘备请功,顺手一矛刺死严政,与此同时,张梁也在逃命途中被关羽追上一刀斩落马下,二张部因此而土崩瓦解、全军覆没。 关羽、张飞忙着与张宝、张梁展开恶战时,太史慈、褚燕则忙着大肆搜刮二张部的财帛,二人收获丰厚,足足缴获到装满一百多辆马车的金银珠宝。 大获全胜的刘备立刻派人携带张宝、张梁首级,飞马送去卢植的中军大营。卢植得到后,大喜过望,命人用抛石机把二张首级抛射入广宗县城,并且让围城众军一起高喊“张宝已死!张梁已死!张角也要死了!”在看到张宝、张梁的首级后,本就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张角在万箭穿心、万念俱灰中当场吐血暴亡。“天公将军”、“地公将军”、“人公将军”一起丧命,使得广宗县城内的黄巾军在士气、意志、宗教信仰上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全军大乱。卢植随即心生一计,不喜杀戮的他采取“攻心为上”战术,让围城众军一起高喊“三日之后攻城,三日之内投降者可免一死,三日之内不投降者在攻城时一律格杀勿论”。顿时,城内黄巾军彻底崩溃,各部争先恐后地出城投降,部分打算顽抗到底的死硬分子试图阻止,纷纷被准备投降的黄巾军攻杀殆尽,使得城内黄巾军陷入自相残杀。三天后,城内黄巾军几乎全部投降,汉军近乎兵不血刃地攻占广宗县城,杀敌不到三千,俘虏和受降超过十三万。入城后,卢植下令将张角尸身斩首,再将其首级以及在城内重新找到的张宝、张梁的首级一起裹上石灰粉,星夜送去洛阳报捷。对于擒获的黄巾军降兵,卢植仍然采取孔明当初提出的办法,甄别挑选一万名精壮补入汉军内,余者里,军官一律处决,普通士卒尽皆先用长矛刺伤其左脚再释放,老弱妇孺直接释放。孔明对此心知肚明,倘若按照书上记载的那样,由皇甫嵩负责攻取广宗县城,这十几万人都难逃一死,会被皇甫嵩做成京观,落入卢植手里万般地好过落入皇甫嵩、朱儁的手里。 三张俱死,意味着这场轰轰烈烈但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黄巾起义开始落下了帷幕,然而,这只是这场乱世的开始而已,华夏大地和华夏苍生的苦难也只是迎来一个开头。在广宗县城内外,处处都是惨不忍睹的画面:残垣断壁间尸骸狼藉、伤者盈卧,无家可归的难民和流离失所的流民堪称成群结队,特别是孩童、老弱、女子,无不面黄肌瘦、饥寒交迫、骨瘦如柴、奄奄待毙,看得孔明心头沉重难受无比,他屡屡地调拨军粮用于赈济百姓,但只是杯水车薪。 “我必须要早点强大起来,这样,我才能解救更多的同胞,还有,我必须要有一块属于我的地盘,这样,我才能安顿这些无家可归的同胞。”孔明在心里叹息道。 第026节上交给国家 不过,孔明此时的心思更多地还是放在另一件事上,在他的私人营帐里,他喜不自禁地迎接了从濮阳郡前线归来并且是满载而归地进行复命的太史慈和褚燕。 见到太史慈和褚燕时,孔明先吃了一惊,因为他很意外地看到两人居然带回来一个少年,那少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并且满身的伤痕和血痂,但脸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唯独一双眼睛闪烁着阴沉而有神的目光。 “子义大哥、子飞大哥,他是谁?”孔明纳闷地指着那个少年,问太史慈和褚燕。 太史慈回复道:“少公子,他是张梁的大儿子,叫张龙。” “张梁的大儿子?”孔明顿时惊奇了。 褚燕点点头:“是的。在黄河边上,张宝、张梁被我们和刘备他们打得兵败如山倒,张梁在混战中仓惶逃命,他本人带着他的小儿子张虎骑着一匹马,被关羽一刀砍了,他当场丧命,张虎也因此而摔下马并且摔死了,张龙被他交给他的一个亲信副将带着逃命,正好遇上子义,那人被子义一箭射翻,张龙因此而被我们活捉。少公子,按道理,我们应该把张龙交给朝廷,但那么做的话,张龙必死无疑,您跟我们说过的,不要滥杀无辜,特别是还没有成年的小贼,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爹生娘养的,只是一时误入歧途而已,不妨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我们拿不定主意,就把张龙带回来交给您本人定夺。” 孔明打量着张龙,他记得书上没有记载这个少年,看来,因为他改变了历史,很多人的命运也被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了。毫无疑问,按照这个时代的风格,斩草就要除根,杀人就要杀人全家,但孔明肯定做不出那么没有人性的事。“给他一些干粮和一把五铢钱,放他走吧。”孔明吩咐道,他在心里暗忖,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张龙接下来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自己的了。 听到孔明此话,太史慈、褚燕以及张龙本人都目露吃惊。太史慈点点头,带着张龙离开营帐,按照孔明的吩咐给了张龙一些干粮和一把五铢钱,让他自行离开。 拿到干粮和五铢钱的张龙眼神发愣地看着孔明所在的营帐,半天后,他转过身,离去了。 营帐里,孔明正在干着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数钱。 看着太史慈、褚燕指挥亲信士卒们源源不断地抬运进来一个个装满了金银的箱子,孔明乐得合不拢嘴:“发财了!真的发财了!不枉我特地从洛阳跑到这里打仗,哈哈,总算没有白跑一趟!”他此时的嘴脸跟左丰在那晚的嘴脸简直没有区别,都是左脸上写着“见钱眼开”,右脸上写着“爱财如命”,他拿起一块金饼(手实在太小,只能拿一块),在手里掂量把玩着,金饼反射的金光把他的脸庞和四个瞳孔都映照得黄灿灿的,来自手中的那种冷冰冰、沉甸甸、滑润润的感觉让他险些情绪失控地大笑出来,这么多黄金,不得不让他心动,而这种心动的感觉完全就是发自肺腑的,他不得不承认,后世有句话说得实在太对了:人类对黄金的喜爱完全就是刻在基因里的。握着黄金,人的心里就会自然而然地又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满足感,真不知道这么奇怪的感觉是怎么产生的。 孔明确实见钱眼开、爱财如命,但他如此大肆搜刮钱财绝不是为了自己享乐,他是为了心中的那个梦想。孔明想尽早地结束这个乱世,想在这个乱世里救下越多越好的同胞,如此,他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他首先要有一块地盘,从而让无数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人可以在那块土地上过上太平安宁的生活,他还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从而保护地盘和生活在那块土地上的人,他还要搞建设、搞发展、搞开发,从而让手里的地盘可以蒸蒸日上、欣欣向荣,让生活在那块土地上的人可以过上越来越富足的生活……想要实现这个梦想,没有钱怎么行? “少公子,我们在黄河边上的那场战斗中一共缴获到足足装满一百多辆马车的金银珠宝!一百多辆马车呀!”太史慈眉飞色舞地道,“其中,光是装满黄金的马车就有三十辆,三十辆!另外,我们还缴获到大批的绫罗绸缎等其它值钱的东西,还有……” 就在这时,营帐外响起几串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高亢清亮的声音:“孔明贤侄!” 孔明顿时心头一紧,他听出这是刘备的声音。太史慈和褚燕回来了,刘备和关羽、张飞自然也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刘备为什么突然间来找自己。孔明有些“做贼心虚”地看着此时在营帐里堆得到处都是的装满金银财物的箱子,毫无疑问,藏是没办法藏了,根本无处可藏,堪称“人赃俱获、捉贼见赃”,重新抬运出去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没办法,孔明只得硬着头皮走向门口迎接:“玄德叔!” 刘备大步流星地走进营帐,他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与他形影不离的关羽、张飞。 “关二……”孔明向关羽、张飞打招呼,但嘴里的话在即将出口时觉得不太妥,叫“关二哥”显得套近乎,叫“关二爷”显然不合适,于是,他立刻改口道,“关二叔、张三叔,你们好。” 看到孔明营帐里的金银财物,刘备脸色稍微地变了变,关羽微微地眯起了丹凤眼,张飞猛地瞪大眼:“嚯!这么多金银财宝!”他看向太史慈和褚燕,毫不客气地道,“好哇!那天,我们在黄河边上与贼军展开激战,你们两个却带着一队人马不知去向,我们当时就觉得不大对劲,原来你们是抢夺贼军的财物去了!呵!这算什么?我们跟贼军拼命,你们却趁机捞钱?” 太史慈顿时表情尴尬,褚燕神色恼怒地反驳道:“翼德,你此话未免太伤人了!我们当时难道没有跟你们一起攻杀贼军?贼军当时兵败如山倒,我们便带领一队人马抓紧缴获贼军的辎重,这难道做错了?” 张飞黑着脸:“我们三兄弟带着兵马跟贼军硬碰硬,杀得浑身是血,你们两个却偷懒取巧,悄悄地溜去捡漏子,那场仗的那些贼军十个足有八个是我们杀的,你现在却说我说话伤人?” 褚燕愈发恼怒:“张飞!那场战事,你们和我们一共出动了六千多兵马,除了卢公调拨的一千骑兵,另外那五千多兵马里,只有五百左右是你们的,其余的都是我们的!我们出动的兵马是你们的九倍!你们当时带着的兵马大部分是我们借给你们的!你竟然说贼军十个足有八个是你们杀的?” 张飞顿时也怒了,他正要回击褚燕,却已经被刘备开口制止了:“三弟休得无礼!”刘备看向孔明,微微地笑了笑:“孔明贤侄啊,这些财物,是从贼军手里夺回来的,而贼军则是从老百姓手里抢过来的,如此,我们应该把它们物归原主,对不对?” “当……当然……”孔明无奈地笑了笑,“只是,玄德叔啊,这些财物上又没有写名字,怎么把它们物归原主?” “当然是上交给朝廷。”刘备一脸的认真、郑重、庄严,语气更是十分语重心长,“贼军祸乱了数十个州郡,这些财物都是贼军从那数十个州郡的老百姓的手里抢夺走的,都是民脂民膏,待贼军被平定,朝廷自然赈济被贼军祸乱的那数十个州郡的老百姓,我们把这些财物上交给朝廷,朝廷再将其用于赈济老百姓,不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物归原主’吗?” “这……”孔明有些无言以对,他觉得刘备这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很配后世某影视剧里那句“我要把它上交给国家”的台词。 第027节只升官没发财 张飞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哥,恕我直言,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看,他们就是想私吞这些财物!亏我老张还把他们当成跟我们一样忠君报国的忠义之士!大哥,你先前不是不相信么?我们特地过来一探究竟,现在,你亲眼看到了吧?” 孔明脸色有些难堪:“张三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听我解释……” “少公子!少公子!”一个响如洪钟闷雷的大嗓门从营帐外传进来,是典韦,他兴高采烈、迫不及待、高声大气地喊道,“按照你的吩咐,我带着一队人手在城内寻找张角等贼人藏匿财物的地方,又审问了十几个被抓住的张角的亲信,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可真是大丰收啊!我已经把它们偷偷地转移到了……”他一把掀开营帐门帘,看清现场后,他脸上表情凝固住了。 孔明努力地装作不认识典韦的样子,太史慈和褚燕一起左顾右盼。 关羽乜眼斜看着孔明,轻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轻蔑神色,张飞毫不掩饰地满脸鄙夷和嘲讽,刘备叹口气,他神色真切诚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苦口婆心:“孔明贤侄啊,你的先祖孔圣人曾经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必你是知道这句话的。不属于自己的不义之财,是不能拿的。另外,你也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看当前,贼党横行,数十个州郡遭其肆虐、荼毒、祸害,处处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曝骨履肠,朝廷急需大量钱粮用于赈济千千万万的灾民、难民、流民,我等饱受国恩,当此时刻,毁家纾难、舍身为国尚且犹之不及,岂能反而趁机发国难财?还有,孔明贤侄你是何等人物?你既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崇高情操,并且你胸怀大志,又岂能在意这些铜臭俗物?” 孔明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刘备说得哑口无言、理屈词穷。孔明其实有话进行反驳,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要是实话实说“刘备啊,大汉就要完蛋了,天下马上就会四分五裂,群雄并起、诸侯争霸、军阀混战,我是为了以后方便辅佐你夺取天下当皇帝、为了自己能有足够实力庇护越多越好的同胞免遭战乱兵祸之苦,才这么不择手段地捞钱的”,刘备肯定不会接受这套说辞的,身为皇室宗亲的他既无法接受“大汉就要完蛋了”这个定论,也不会相信孔明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干出这种“损公肥私”的勾当。 “玄德叔教训得是。”孔明向刘备行了一礼,“请玄德叔放心,我定当把这些财物上交给朝廷,绝不会中饱私囊。”他满嘴苦涩,因为把已经吞进肚子里的钱再吐出来是非常痛苦的。 “好,好!”刘备微笑着赞许道,“我就知道,孔明贤侄乃非凡之人,岂会做出那等俗事?” 送走刘备、关羽、张飞后,孔明懊恼无比地叹口气:“妈的!这趟活算是白干了!”他在心里隐隐地明白了,刘备是一个极度忠于汉室的人,绝不会接受汉室气数已尽的说法,并且,刘备还有着非常浓重的“道德洁癖”,说到底,刘备是姓刘的,本就是汉室宗亲、汉皇后裔。 “看来,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事还是瞒着刘备比较好。”孔明暗暗地想道。 卢植部汉军在河北地区成功剿灭张角、张宝、张梁部黄巾军,皇甫嵩和朱儁在河南地区也是捷报频频,二将连战连胜,先后斩杀黄巾军干将波才、彭脱、卜已、张伯、梁仲宁等人,大大小小上百战,累计歼灭黄巾军五十万,河南黄巾军因此而被荡平;与此同时,卢植也在河北乘胜追击,先后剿灭张雷公、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白爵、刘石、苦蝤、左髭丈八、青牛角等十多股黄巾军残部,荡平了河北。三路大军战至十一月时,黄巾军被汉军全面镇压,黄巾起义终告失败。在这场战乱中,曹操、孙坚、刘备、孔明等一批后起之秀纷纷崭露头角。 尽管黄巾起义被东汉朝廷镇压下去了,但天下却没有得以太平,恰恰相反,黄巾军残部和受到黄巾起义鼓舞的各路民间起义军继续此起彼伏、层出不穷,比如,豫州汝南郡的葛陂、刘辟、龚都、吴霸、何仪、黄邵、何曼等,并州的杨奉、韩暹、胡才、李乐等,益州的马相、赵祗、王饶、赵播等,扬州的陈败、万秉、吴桓、陈宝等,青州的张饶、管亥、管承、徐和、司马俱等……另外,凉州地区的北宫伯玉、李文侯、王国、宋建、边章(被迫参加)、韩遂(被迫参加)等人也起兵作乱,袭杀了护羌校尉冷征、金城郡太守陈懿等边疆要员,同时,交州交趾郡等地又爆发民变……整个大汉一片风雨飘摇、动荡不安。 身在洛阳皇宫的汉灵帝看不到这些,或者说他选择性无视,他只看到黄巾之乱被平定了,他屁股下的龙椅不再受到威胁了,大喜过望的他改元“中平”,因此,西元184年既是光和七年也是中平元年。在接到卢植、皇甫嵩、朱儁的告捷文书后,汉灵帝心花怒放,下令卢植、皇甫嵩、朱儁立即班师回朝,接受封赏。三大统军主帅里,功劳最大、最风光无限的,自然正是北中郎将卢植,因为贼首兄弟三人张角、张宝、张梁都是被他歼灭的,如此重大的头功,使得他想低调都难。 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卢植、皇甫嵩、朱儁才带着部分出征部队和一些骨干将官陆续返回了洛阳。 龙颜大悦的汉灵帝早就下令在洛阳举行盛大的凯旋仪式并且亲自出席主持,认为自己的军功武略虽然不能跟汉高祖、汉武帝、光武帝相比,但已经不逊于平定七国之乱的汉景帝的汉灵帝兴致勃勃地举行了阅兵仪式,自称“无上将军”,骑马持剑检阅凯旋归来的出征部队,以示对将士的赞赏,同时慷慨大方地嘉奖封赏立下功劳的各级将官,首先便是三大统军主帅: 皇甫嵩被加封为左车骑将军,领豫州牧,晋封为槐里侯,食邑五千户; 朱儁被加封为右车骑将军,领兖州牧,晋封为钱塘侯,食邑五千户; 卢植被加封为骠骑将军,领冀州牧,晋封为巨鹿侯,食邑八千户; 至于三大统帅麾下的骨干将官,嘉奖封赏自然“人人有份、个个不空”。 卢植不是一个自私贪功的人,他很清楚,他此次出征能够大获全胜,离不开孔明的相助,但他不敢在汉灵帝面前举荐孔明,一来孔明只有三岁,如此小童便具有成年人都不及的智慧,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二来孔明长有双瞳,如果汉灵帝召见孔明,看到孔明的双瞳,很有可能产生猜忌之心甚至杀心(长有双瞳的人被视为“具有帝王之相”,汉灵帝很有可能认为孔明这个三岁小孩以后会篡夺汉室江山,于是下令将其杀之以除后患)。从保护孔明的角度出发,卢植在上陈给汉灵帝的奏折中只字不提孔明,把孔明的功劳都转移到了孔融的身上。汉灵帝看完后十分欣悦,下旨授孔融为北军中侯,同时接替袁术担任虎贲中郎将(中央警卫团团长),食邑五百户,赏赐黄金五十斤(孔明暗暗吐槽:这点小钱……)。 整个洛阳一片喜气洋洋。 第028节不当京官当地方官 孔家府宅里更是欢天喜地。孔融、孔明跟随卢植参加出征讨贼,战事期间加上来回行程,两人离家足足将近一年,让陈氏、孔立、孔麟、孔晨等家人亲人无不担惊受怕,如今,父子二人平安回来并且还是凯旋回来,又受到皇帝和朝廷的嘉奖、封赏,孔家众人自然欢喜不尽。 值得一提的是,当孔融、孔明跟随卢植前去冀州讨逆平乱时,陈氏在洛阳家中生下一女,即孔囧、孔明的三妹,孔家可谓双喜临门。黄巾军前前后后闹了九个月,陈氏同期怀胎十月,孔融离开洛阳时,陈氏已经有孕在身,孔融在冀州打完仗返回洛阳,一路用了一二个月时间,直到西元185年初才返回洛阳。孔明的三妹出生于西元184年底,正好是黄巾之乱结束之后。 当天晚上,孔家在洛阳的所有家族成员欢聚一堂,热热闹闹地摆宴庆祝,武安国、宗宝、典韦、太史慈、褚燕、王越等人虽然不姓孔,但却被孔融、孔明视为孔家人,也被邀请入席,使得武安国等人都感动不已。 宴席上,众人觥筹交错、举杯痛饮、谈笑风生,无不尽兴大醉。 晚宴结束后,孔明拉着颇有醉意的孔融到孔融的书房里,开门见山地道:“父亲,我有个很重要的提议,希望您可以采纳。” “明儿,你说。”孔融心神一动,努力地让自己恢复清醒。 “父亲,我希望您不要在朝中当官,应该前去地方。”孔明直奔主题。 孔融顿时诧异了:“明儿,这是为何?”众所周知,地方官哪有京官尊贵。 “父亲,请您听我说。”孔明神色认真地道,“当今朝堂之上,可谓乌烟瘴气、群丑横行,外戚、宦官这两大势力整天争权夺利,您如果在朝中当官,早晚必定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其中,到时候,一不小心,您和我们整个孔家都会遭到无妄之灾,与其如此,还不如远离朝廷中枢,前往地方任职,一来可以避祸自保,二来可以剿贼安民。” “哦……”孔融陷入思索。 “父亲,这场黄巾之乱虽然已被平定,但是,天下还远远没有太平。”孔明显得苦口婆心、推心置腹,“您看,各地的乱党残部还是此起彼伏、层出不穷,他们或啸聚山林、为祸一方,或攻城略地、割据一方,老百姓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我知道,父亲您向来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心系苍生,既然如此,您与其把时间和精力用于在朝中跟那些人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为何不前去地方,当一方老百姓的父母官给一方老百姓做出一番保境安民的实事呢?” 孔融听得若有所思,他连连地点头:“明儿,你说得很有道理啊……”但他随即又有些犹豫迟疑,“可是,陛下已经下旨任命我为虎贲中郎将……” “哎,这有何妨?”孔明不以为然地道,“父亲您又不是跟陛下索要更大的官,而是请求前去地方保境安民,相当于主动要求降级,陛下肯定对您大加赞赏,况且,杨公、卢公都会在陛下面前为您说话的。” 孔融深深地吸口气,下定了决心,他重重地点头:“好!明儿,就依你所言吧!” “对了,父亲!”孔明想起了什么,问道,“玄德叔被朝廷封赏了什么官职?”刘备自从与卢植重逢,便成为卢植的部下,同为卢植部下的孔融自然结识了刘备,并且两人很有交情。 孔融想了想,说道:“玄德啊?他被朝廷任命为冀州中山郡安喜县的县令。” 孔明听了后感到啼笑皆非,他记得,根据书上记载,刘备在破黄巾后当了安喜县的县尉。县尉是什么官呢?相当于后世的县公安局局长。如今,由于有卢植在朝中帮刘备说话,刘备得到的官职封赏要比书上记载的大一点了,成了县令也就是县长,毫无疑问,这是大材小用。另一方面,孔明估计刘备的县令也当不长,根据书上记载,刘备原先的那个县尉就没有当长,由于受到督邮欺压,张飞怒打督邮,刘备因此而挂印辞官,带着关羽、张飞前去投靠了别人,辗转坎坷几年,最后投靠了老同学公孙瓒。 孔明既然打算最终辅佐刘备获得天下,自然不能跟刘备分隔两地,感情还是要越早培养越好。打定主意后,孔明对孔融说道:“父亲,玄德叔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的义弟关羽、张飞更是堪称万人敌的猛将,您最好别让他们前去别处。我觉得,按照父亲您的功劳,当个州牧、一州刺史是不足的,但当个一郡太守则绰绰有余,您顺便请求杨公、卢公也为玄德叔说说话,让他们兄弟三人跟我们同地为官,这样,父亲您保境安民也就多了一份有力的依靠。” 孔融连连地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好,我明天就去拜访杨公和卢公。” 听到孔融这么说,孔明顿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劝孔融远离朝廷中枢、前往地方任职,除了他对孔融说的那两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其实还有第三个理由,就是及早地前往地方进行开拓,建立根基、实行割据。天下大乱已经拉开了序幕,实力才是根本,与其在朝中当一个虽然官职不小但手中无兵无将的大臣,还不如到地方上当一个地头蛇,既可以自保,也可以奠定以后争霸天下的基础。 次日上午,孔融按照孔明的提议,先拜访了杨赐、卢植,向二人阐述他“希望前去地方保境安民”的愿望并且希望二人相助自己得偿所愿,然后给汉灵帝上陈奏折,请求“被调往贼党残部猖獗的地方剿贼安民以报陛下圣恩厚爱”。顿时,杨赐、卢植、汉灵帝都大为感动,连连称赞孔融“真乃国家良臣”,逻辑是现成的:孔融放着养尊处优、前途远大的京官不干,反而希望前去贼寇横行的地方当个地方官,如此之举,堪称高风亮节。汉灵帝欣然地批准了。 正如孔明希望的那样,随着汉灵帝大笔一挥,孔融从北军中候、虎贲中郎将这两个京官一下子被“下放地方”了。由于孔融老家、孔子故里正是豫州鲁国鲁县(后世山东省济宁市曲阜市),并且那里正好贼寇横行,因此,汉灵帝任命孔融为鲁国的国相。鲁国的行政级别等同于鲁郡,所以,孔融的这个“鲁国国相”在级别上等同于鲁郡太守,相当于后世的市长。 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孔融原本当的是北海国的国相(北海郡的太守),北海国是在青州境内的,如今换成了豫州境内的鲁国。黄巾之乱结束后,黄巾军残部中规模最大的一支便在青州、徐州一带活动。鲁国是豫州六郡/国之一(颍川郡、汝南郡、梁国、沛国、陈国、鲁国。魏晋时,豫州六郡/国被重新划分为十一郡/国),鲁国位于豫州最东北部,向北便是兖州东部地界,向南便是徐州西部地界,向东便是青州西部地界(鲁国和青州之间隔着兖州泰山郡),可以说,鲁国的地理位置正处于豫、兖、徐、青四州的交界处,因此,青徐二州境内的黄巾军余党时不时地侵扰、波及、威胁着鲁国。 另外,托孔明和孔融的“福”,刘备不需要前去冀州中山郡安喜县当县令了,他被任命为鲁国的国傅。 第029节帮我找三个人 鲁国下辖六个县:鲁县、汶阳县、薛县、卞县、邹县、蕃县,总面积约为1万平方公里,总人口约为100万(黄巾之乱后的人口数量),国都为鲁县(鲁县也是鲁国六县里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钱粮最丰足的县),现任国王为刘伟,是刘余后裔,这是一个只知吃喝玩乐、存在感可以忽略不计的主。自刘伟往下,鲁国最大的官便是孔融这个国相和刘备这个国傅。国相和国傅在政治级别上是相同的,但国相是实权官员,国傅是虚职官员。因此,孔融是鲁国的军政一把手。 这件大事被确定下来后,孔明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不停地催促孔融立刻上任,同时要求在洛阳的所有孔家人一起随行,举家离开洛阳,前往鲁国。一切准备充分后,时间也从西元184年进入了西元185年。 离开洛阳前,孔明又办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孔家有好几个家丁,其中两个家丁在孔融安排下跟着陈氏做事,四年前,他们与武安国一起保护孔明、陈氏、孔囧从洛阳返回鲁县老家,接下来的三年里,他们一直与孔明、陈氏、孔囧、武安国生活在鲁县老家,再接下来,他们又与孔明、陈氏、孔囧、武安国从鲁县老家重回洛阳,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勤恳踏实。这两个家丁里有个姓舒名胜的年轻人,老家远在交州南海郡(后世广东省广州市),多年前因为家乡发生瘟疫所以逃难到中原地区,其父母先后死于逃难途中,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他以乞讨度日,被孔融招入家中成为孔家的家丁。因为孔融对舒胜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对孔家赤胆忠心,并且他为人十分机敏警觉、精明强干,非常适合孔明接下来让他去做的事情。 被孔明叫到一个无人处的舒胜毕恭毕敬地道:“少公子,请问有何差遣?” “国生啊……”孔明指了指他事先让典韦拿来的、放在地上的一个布包,“里面有几块金饼、二三十串五铢钱,作为你在路上的盘缠,我要你去几个地方,帮我找三个人。”舒胜字国生,这是孔融在舒胜成年时给他取的。 舒胜肃然地道:“请少公子吩咐,找哪三个人?” 孔明逐一地道:“第一个人姓马名钧,字德衡,扶风郡(后世陕西省咸阳市兴平县)人氏,此人家境贫寒,还有口吃的毛病,不善言谈却精于巧思,可谓鲁班再世,非常擅长发明创造各种木工机械,是个非常难得的工匠大师人才。” 舒胜点头:“第二个人呢?” “第二个人姓华名佗,字元化,豫州沛国谯县(后世安徽省亳州市)人氏,他现在大概四十岁,是一位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一代神医。” 舒胜再次点头:“第三个人呢?” “第三个人姓张名机,字仲景,荆州南阳郡涅阳县(后世河南省邓州市)人氏,他现在大概三十岁至三十五岁,此人也是一位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一代神医。” 舒胜神色庄严地问道:“少公子让我找这三个人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好好地重用他们,让他们的智慧、才能、才华、才干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扬光大,从而造福更多的人。”孔明认真地道,“你找到马钧、华佗、张机时,一定要态度诚恳,告诉他们,我怀着满腔的殷切诚意邀请他们到鲁国就职,我会给他们提供充足的人力、财力、物力以及绝对安全、安定的环境,让他们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内尽情地大展拳脚。”华佗、张机(张仲景)、董奉是东汉末年和三国时的“建安三神医”,三人里,董奉此时还没有出生。 舒胜凛然领命:“我明白了!” 孔明笑了笑,吩咐道:“马钧还是比较好找的,华佗和张机则不太好找,此二人生性闲云野鹤,喜欢云游四方,行踪飘忽不定,需要你费些手脚。找到他们后,如果你说服不了他们,那你就把他们强行带走,绑也要绑到鲁国,我来说服他们。” 舒胜笑了:“我知道了,少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好这件事。” 孔明补充道:“我怕你一个人力量有限,所以我会请王先生(王越)陪同你一起前去办理这件事。搞定后,你们带着马钧、华佗、张机直接返回鲁国。” 舒胜踌躇满志地向孔明行了一礼:“请少公子在鲁国静候佳音吧!” 一月初,孔明、孔融、陈氏、孔囧、孔立、孔麟、孔晨等所有的孔家人以及被视为也是孔家人的兰儿、武安国、宗宝、典韦、典韦母亲、太史慈、褚燕等人浩浩荡荡地上路,离开洛阳,前往鲁国,队伍里有好几千人,这是因为孔明、孔融还带着超过四千兵马,这些兵马都是孔明、孔融在讨伐黄巾军之战的战事中陆续积攒下来的,大部分是投诚的黄巾军降兵(包括褚燕的飞燕军),少部分是招收的各地新兵,原先总数将近八千,后遣散了约一半,从而减轻钱粮开支负担,同时去芜存菁,优化精简这支“孔家军”,留下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跟着孔明、孔融等一起上路的,还有刘备、关羽、张飞和属于他们的四百多名士卒兵马。跟孔明、孔融一样,刘关张原先的士卒兵马也不止这么多,曾在战事中累计积攒到八百多人,后遣散了约四百。孔刘两家关系和睦,特别是孔融和刘备,两人一路上谈天说地、谈笑风生。 出发前,杨赐和卢植特地过来送行,二人与孔融、刘备依依惜别。在跟杨赐、卢植互相告别后,孔明、孔融、刘备等人正式启程,离开洛阳,前往鲁国。 一个半月后,孔明、孔融、刘备等几千人浩浩荡荡地抵达豫州鲁国。 孔融和刘备先去国都鲁县拜见了鲁国国王刘伟,然后走马上任,二人的府邸、办公地点以及孔氏老家都在鲁县,接着,孔明、孔融等孔家人全部返回鲁县老家,孔谦(鲁县的县令)、孔昱、孔权、孔松等在鲁县老家的孔家人早就欢天喜地地等着迎接孔明、孔融、陈氏、孔囧、孔立、孔麟、孔晨等从洛阳回来的孔家人了。一番家族欢聚晚宴后,孔融带着宗宝、武安国、孔立、孔麟、孔晨前去赴任,孔明、陈氏、孔囧、孔谦、孔昱、孔权、孔松等不担任公职的孔家人都在老家展开普通的生活。 孔融是鲁国的国相,手握鲁国的军政大权,他现在已经拥有一支军队,合计约4500兵马,其中,骑兵约1500人,步卒约3000人。这支军队——既然驻扎鲁国,便可称其为“鲁军”——鲁军总指挥官是孔融,副总指挥官是宗宝,主要战将有武安国(武安国同时兼任孔融的私人保镖)、典韦、太史慈、褚燕、关羽、张飞等。鲁军虽然不能说“兵强马壮”,但确实“猛将众多”,光是能够跻身“三国十大猛将”行列的就有足足四人:典韦(第三)、关羽(第四)、张飞(第六)、太史慈(第十)。 第030节鲁国、鲁军 鲁军的兵马主要由三大部分组成:第一,卢植当初调拨给孔融的六百兵马,由宗宝统领;第二,刘备、关羽、张飞的四百兵马,这部分兵马由关羽、张飞统领,刘备担任鲁国的国傅,这个职务不是军职;第三,三千五百兵马是孔明的,由太史慈、褚燕统领(典韦不单独领军,他的职责是孔明的保镖)。 如此,显而易见,孔融基本上是没有直系部队的,不过,宗宝对他还是很服从的,孔明毕竟是他的儿子,刘备也跟他关系很好,因此,不能说他只是一个“傀儡”,他对鲁军还是有很高的实际控制权的。鲁国下辖六个县(鲁、汶阳、薛、卞、邹、蕃),根据孔融的调遣: 宗宝、武安国部驻扎在鲁县; 关羽、张飞部驻扎在汶阳县; 太史慈、褚燕部分散地驻扎在薛县、卞县、邹县、蕃县。 众军进驻鲁国境内后,孔融和刘备根据孔明的提议,让士卒们分批离开鲁国,给予盘缠,令其返回老家把家人接过来定居团圆,比如太史慈,他此时就可以前去青州东莱郡黄县老家,把母亲接到鲁国定居了。此举,一来可免除士卒们思念家人之苦,二来可增强士卒们对鲁国这块土地的认可,假如有敌来犯,士卒们因为家人和家都在鲁国,自然奋勇作战、保家卫国。 在请示过豫州牧皇甫嵩并且得到皇甫嵩的批准后(皇甫嵩和卢植关系很好,皇甫嵩知道孔融是卢植旧部,自然给予关照,不过,皇甫嵩马上就要前去凉州平叛),孔融颁布了命令: 宗宝、武安国在鲁县募兵,将其部增至5000人,加紧操练以备战; 关羽、张飞在汶阳县募兵,将其部增至3000人,加紧操练以备战; 太史慈、褚燕在薛县、卞县、邹县、蕃县募兵,将其部增至10000人,加紧操练以备战。 如此,鲁军就会从来到鲁国时的4500人增至一万八千人,足以剿贼御敌、保境安民——剿贼御敌、保境安民肯定够了,但参加诸侯争霸、军阀混战肯定不够,不过,那是以后的事。 既然得到了扩军的允许,那么,鲁军自然要拿出战绩的,如果长期不打仗,鲁军的扩军之举未免惹来风言风语。跟黄巾军打了大半年的仗,孔明完全了解黄巾军除了少部分部队外,大部分都是一触即溃的土鸡瓦狗,不足为虑,更何况,鲁军拥有这么多猛将,不出去多剿点贼寇,让越多越好的地方的老百姓过上安生日子,未免浪费将才,同时,剿贼还有三大好处:一可通过实战锻炼部队,二可趁机捞点外快发点财,三可招募豪杰壮士。 鲁军拥有这么多猛将,窝在鲁国等着别人来打显然太小家子气,因此,鲁军是主动出击。 二月上旬,鲁军出击与鲁国隔着兖州山阳郡的兖州东郡,一战剿灭活动于当地的黄巾军残党王度部两千余人,斩杀王度,缴获钱粮不少; 二月下旬,鲁军出击与鲁国隔着兖州泰山郡的青州齐郡,一战剿灭活动于当地的黄巾军残党张饶(张余)部五千余人,斩杀张饶,缴获钱粮颇丰; 三月上旬,鲁军出击与鲁国隔着兖州泰山郡的青州济南郡、乐安郡,连战五天五夜消灭盘踞于二地的黄巾军残党徐和、司马俱部一万余人,斩杀徐和、司马俱,缴获钱粮不计其数;…… 鲁军每次在剿贼胜利后,都把贼首和贼军头目斩首处死,至于投降和被俘的贼众,已经死了的就地掩埋,受伤的则任其自生自灭(一来,世道本就如此残酷,二来,医疗资源有限),受轻伤的和未受伤的一律押回鲁国充当劳工苦力(奴隶),用于开荒种地、修路、修筑工事、修建城垣,服役三年,期间如果表现良好,三年后就可以恢复自由,如果表现优异,还可以减少服役时间。这是孔明倡导的,这么做虽然凶横,但总比把他们全部处死得好,毕竟他们既有命也有希望。 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鲁国周围的四五股规模较大的黄巾军余部接连被鲁军干脆利索地剿灭,不但让鲁国的安全系数得到了大大提高,也惠及鲁国周围十多个郡国,使得以上地区不再受到黄巾军余党的荼毒祸害,无数老百姓因此而交口称赞“孔国相威武”、“孔国相仁义”。 位于豫、兖、徐、青四州交界处的鲁国突然间冒出了“鲁军”这么一支如此强横的力量,使得四州境内的黄巾军余部和形形色色的匪盗贼寇都心惊胆战,还未遭到鲁军剿杀的,要么急忙搬家,要么直接投降归顺,比如,先后有两支规模不大的黄巾军余党便主动跑过来投顺,一支由裴元绍、周仓统领,另一支由杜远、廖化统领。听闻这四人姓名后,孔明暗暗地感到吃惊,他发现,自己对历史的改变已经越来越明显了,越来越多的人和事因为自己而被直接、间接地改变了命运和轨迹。考虑到根据书上记载,周仓和廖化都是蜀汉阵营的人,孔明顺水推舟,让刘备收纳了裴元绍、周仓、杜远、廖化。刘备委任裴元绍、周仓为关羽的左右副将,委任杜远、廖化为张飞的左右副将。 除了逃之夭夭和投降归顺的,也有黄巾军余党并不惧怕鲁军,继续在鲁国周边地带活动,最大的一股便是游荡在青州北海国境内的管亥部。听到“管亥”这个姓名时,孔明顿时笑了,他记得非常清楚,这个管亥正是自己老爹孔融的“老熟人”,根据书上记载,自己老爹当初被这个管亥打得一筹莫展,如今,那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了。 三月下旬,孔明整顿兵马,准备讨伐管亥,但就在这时,有人急切地找到他,声称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管亥。 此人不是别人,是孙仲。 孙仲是早在宛城便投靠孔明的原黄巾军头目,他武艺不强、本事不大,还被武安国一锤砸断右臂,虽然已经康复,但右臂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残疾,无法成为孔明麾下的战将,因此,他长期以来在孔明麾下只是负责打理后勤事务,倒也勤恳踏实。 “孙仲,你怎么兵不血刃地解决管亥?”孔明好奇地问道。 “回少公子,我和管亥是同乡并且关系很好。”孙仲道,“只不过我们俩后来各去一方了。我想,也许我可以说服管亥归顺少公子您。少公子您宅心仁厚、关爱部下并且还是天人神童,投效您肯定有前途,眼下,黄巾贼已经被朝廷剿灭了,只剩下一些残渣余孽还在蹦跶,继续走这条路必死无疑,管亥肯定清楚这一点。” 孔明想了想,觉得可以一试,一来,兵不血刃地解决管亥部自然是最好的,二来,管亥武艺不错,能跟关羽斗几十个回合才被斩杀,由此可见,他的武力值跟武安国是一个级别(武安国能跟吕布斗十几个回合才被击伤且没被击杀),甚至胜过武安国一筹,收服此人也有用。 “行,既然你毛遂自荐,那就试试吧!注意安全。”孔明对孙仲点点头。 “多谢少公子关心,我会尽力的。”孙仲一脸感激地道。 此事进展得十分顺利。管亥见到孙仲时自然又惊又喜,孙仲虽然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士,但把最简单的道理阐明说清肯定是没问题的,他告诉管亥:黄巾军大势已去,继续混这条路绝对没前途,还不如跟他一样投靠孔明,孔明本事很大并且“天生异相、绝非凡人”,也不歧视黄巾军出身的人(孙仲就是最好的例子),投靠孔明肯定有前途,如果非要跟孔明硬干,那就死定了,孔明麾下有好几员猛将,个个都是牛人。 不出意外,管亥被孙仲说服了,当即决定投效孔明。在把部下遣散掉老弱病残、只保留两三千精壮后,管亥被孙仲带到鲁国,正式地投入孔明的麾下。 管亥因为出身贫寒、目不识丁,所以没有表字,孔明如法炮制,给他取了表字叫“子过”,寓意他从此改过自新。 收服管亥自然是让孔明感到高兴的一件事,毕竟他麾下又增加了一员勇将,同时,他的思路也受到启发:自己不一定要从匪盗贼寇中挑选有用之才,还可以发掘民间的“良民人才”。 打定主意的孔明立刻去找他的三伯即孔融的三哥孔谦。 孔谦生于鲁县长于鲁县,并且还是鲁县的县令,可以说,他对鲁县、鲁国和周边一带的风土人情是非常熟悉的。 第031节招纳将才 “三伯,在鲁县、鲁国和周边一带,有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豪杰壮士?请您说给我听听吧!”见到孔谦后,孔明先说了几句客套话,接着直奔主题。 “豪杰壮士啊……”孔谦认真地思索着,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有一人确实堪称豪杰壮士。” “三伯请讲。”孔明期待地道。 孔谦道:“此人姓于名禁,字文则,乃兖州泰山郡钜平县人氏,黄巾之乱爆发时,骑都尉、泰山郡平阳县人氏鲍信招募义士参加征讨黄巾贼,这个于禁便在其中,此人有勇有谋、稳重坚毅,在征讨黄巾贼的战事中立下了很多的功劳,并且泰山郡跟我们鲁国是紧靠在一起的……” 孔明无奈地摆摆手:“还有吗?”于禁肯定是不能挖的,他在以后会是曹魏五子良将之一,其地位和历史作用非常重要,不是可以挖的“次要人才”。 孔谦再次陷入思索,他随即想到了第二个:“有一人,姓李名典,字曼成,乃兖州山阳郡钜野县人氏,此人文武双全、沉着冷静、勤奋好学、饱读诗书,山阳郡跟我们鲁国也是紧靠……” 孔明愈发无奈地打断孔谦的话:“三伯,还有吗?”李典跟于禁一样也是不能挖的,他是曹魏名将,不是可以挖的“次要人才”。 孔谦不得不继续陷入思索,他然后想到了第三个:“有一人,姓满名宠,字伯宁,乃兖州山阳郡昌邑县人氏,此人刚正严厉、铁面无私……” “三伯,还有吗?” “有位贤才,姓程名立(程立即程昱),字仲德,乃兖州东郡东阿县人氏,此人见多识广、足智多谋……” “三伯,还有吗?” “有位贤才,姓吕名虔,字子恪,乃兖州任城国人氏……” “三伯,还有吗?” 孔谦无可奈何地绞尽脑汁,总算又想到了一个:“有一人,也算是豪杰壮士,其孝义勇烈之名传遍周边一带,不过……他是个逃犯。” 孔明有点感兴趣:“此人是何方神圣?” 孔谦笑了笑:“此人是兖州泰山郡华县人氏,跟我刚才说的那个于禁还是好友,其父曾为泰山郡牢吏,性格刚正、恪守律法,不愿依照太守仅凭个人喜好便随意处死犯人,惹得太守大怒,下令将其关入牢中待斩,此人听闻父亲含冤入狱,当即召集家中食客十多人闯入牢中,救出父亲并且杀死太守,牢中上百役卒都惧怕他的健勇而不敢阻止,之后,此人与其父一起离家逃亡,逃入了徐州东海郡一带。” “好一位豪杰壮士!”孔明称赞道,“他叫什么?” 孔谦道:“此人姓臧名霸,字宣高。” “原来是他呀……”孔明陷入了思索。 根据书上记载,臧霸也是曹魏名将,不过,孔明似乎可以挖他,原因有二:首先,臧霸在曹魏阵营里发挥出的最大作用便是在曹操打官渡之战、赤壁之战时坐镇徐州、青州一带(官渡之战前,青州是袁绍的地盘,曹操在官渡大败袁绍后对其发动全面反击,为曹操率军攻下青州的便是臧霸),确保曹操大后方没有任何闪失,只是,眼下,孔明这股势力崛起于并且扎根在了鲁国,换而言之,以后的徐州、青州不一定还是曹魏的地盘了,如此,臧霸在曹魏那边的最大作用也就不存在了;其次,臧霸在投效曹操前也是割据一方的军阀,跟褚燕算是同行,臧霸军队被称为“泰山军(泰山贼)”,因为这股山贼军阀的主要头目都是泰山郡人氏,活动区域主要在泰山郡一带,显然,泰山军跟飞燕军一样都是祸害当地老百姓的,虽然臧霸、褚燕不是残忍好杀的人,他们没有干过大开杀戒、滥杀无辜的暴行,但打家劫舍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因为抢劫是他们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如果孔明在臧霸还在逃亡江湖时就把他招揽了,便可把泰山军消灭在萌芽中,从而避免泰山郡、泰山郡周边地区的老百姓受到泰山军的祸害。 “多谢三伯。”孔明跟孔谦告辞,在内心里打定了主意。 “对了!”孔谦在孔明身后叫住他,“我刚刚又想到一人。” “哦?谁啊?” 孔谦道:“此人也姓臧,自幼聪慧过人,少年便入太学(相当于此时官方国立最高学府),在此期间表现优秀、很有名气,二十岁出头就被委为县令,能文能武、才干过人、胸怀大志。” 孔明没有太兴奋,他估计,这么杰出的人十有八九又是“不能挖的人才”。“三伯,此人到底是谁啊?”孔明问道。 孔谦笑道:“此人姓臧名洪,字子源(子原),乃名士臧旻之子。臧旻历任使匈奴中郎将、中山郡太守、太原郡太守等职,在任期间政绩斐然、军功卓越,臧洪受其父影响,也是一位文武双全的人才呀!” 孔明顿时眼睛一亮、心头一动。 孔谦道:“臧洪是徐州广陵郡射阳县人氏,不久前,他辞官返乡,此时,他就在他的老家。” “太好了!”孔明喜形于色地向孔谦行礼,“多谢三伯!” 几天后,孔明带着典韦、太史慈、褚燕、管亥以及一千骑兵,以搜剿黄巾军残部的名义进入徐州东海郡(东海郡和鲁国接壤)。用了十多天的时间,孔明等人总算找到了在东海郡郯县境内已经落草为寇的臧霸、他的父亲臧戒以及他在逃亡江湖中陆续结识的孙康、孙观(孙康胞弟)、吴敦、尹礼(也叫尹卢)、昌豨等十多名草莽豪杰。 一开始,臧霸吃了一惊,还以为孔明等人是来剿灭他的,一时误会之下,双方打了几场。孔明这边先出的是管亥,管亥刚刚投效孔明,急于表现。臧霸使一柄长枪,管亥使一柄长刀,双方激战了四十多个回合,管亥渐渐地招架不住,褚燕立刻飞马而出,接替管亥与臧霸交战,两人激战了三十多个回合,臧霸因为刚刚与管亥战过一场,有些体力不支,渐渐地落入下风,孙康、孙观、吴敦、尹礼、昌豨等人一拥而上试图援助臧霸,典韦大喝一声,步行飞奔上前,手持铁甲重盾,犹如熊罴斗群狼般轻而易举地把孙康等人接连撞翻撞飞,太史慈则连连射箭,箭头尽皆钉在孙康、孙观、吴敦、尹礼、昌豨等人的脚尖前,与此同时,褚燕也主动停下手。 与管亥、褚燕、典韦、太史慈不打不相识的臧霸等人意识到孔明等人不是来剿灭他们的,在听闻了孔明等人的真实来意后,不希望一直当贼的臧霸跟褚燕先前一样,心悦诚服地带着一干袍泽同伴归顺投效了孔明,使得孔明麾下又增加了一员猛将和多名健将。 顺利地招揽了臧霸等人后,孔明没有返回鲁国,而是继续向南,从东海郡进入了东海郡南边的广陵郡,径往射阳县,登门拜访辞官在家的臧洪。 第032节没钱了 臧洪在书上没有多少笔墨,但在历史上的事迹却非常出众。臧洪是一位文武双全的优秀人才,同时心忧天下、胸怀大志,并且他忠义无双,在这一点上不逊于号称“义绝”的关羽。臧洪自幼聪慧过人,少年便入太学,在此期间表现优秀、很有名气,二十岁出头就当上县令,为官期间,他目睹朝廷腐朽、官场黑暗、黄巾之乱、民不聊生,忧国忧民却又无能为力的他索性辞去官职,返回故乡徐州广陵郡射阳县——如果孔明现在不去招揽臧洪,臧洪接下来的人生轨迹会是这样的——广陵郡太守张超听闻臧洪的名声,将其招为部下,臧洪在张超帐下期间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地辅助张超,做出很出色的成绩,深得张超的信任和器重,几年后,董卓把持朝政,心忧天下的臧洪痛恨董卓的倒行逆施,建议张超联合各路诸侯一起讨伐董卓,张超深以为然,联系了自己的哥哥、担任兖州陈留国国相的张邈,二张一致认可臧洪的看法,接着,二张开始积极地联系别路诸侯。换而言之,在袁绍、曹操组织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时,臧洪也在推动着这件大事,只因为他远远没有袁绍、曹操那么出名,所以,他在这件大事上做出的历史贡献就被人忽略了。 在臧洪的努力下,张超后来成为联合讨董的十八路诸侯里的第十一路,张邈成为第六路。 讨董之战最终虎头蛇尾地结束,张邈、张超依附曹操展开争霸天下的战事,张超派臧洪前去幽州联系幽州牧刘虞,半路上,由于袁绍与公孙瓒展开交战,臧洪无法通过,便被袁绍收留,接着,袁绍击败孔融,夺取了青州,加上青州刺史焦和病死,就委任臧洪为青州刺史。当时,青州境内黄巾军余党残部活动猖獗,导致全州一片萧条荒废,但在臧洪为期两年多的治理下,青州焕然一新,得到了全面的复苏,袁绍赞叹臧洪的才能,改任他为兖州东郡太守。 在臧洪担任东郡太守时,张邈、张超背叛曹操,遭到曹操的征讨,臧洪念及张超的旧主之情,恳请袁绍发兵救援张超,但被袁绍拒绝,当时,被曹操大军围攻的张超说道“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臧洪会来救我吧”,张超部下认为臧洪已受袁绍重用,不会来了,张超说道“臧洪是天下首屈一指的义士,他肯定会来的,就算没来,也肯定是因为袁绍不让他来”,最终,张超被曹操打败并且被曹操杀尽满门,臧洪因此而怨恨上袁绍,宣布与袁绍断绝关系,袁绍随即派兵攻打臧洪所管治的东郡。臧洪死战不降,由于他在治理东郡时爱民如子、政绩卓越,使得城内百姓都不愿离开他,都愿意与他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这场战事足足持续一年之久,最终,臧洪与其部下因为粮食耗尽所以城破被俘,袁军入城时,城内还活着的七八千名军士、百姓无一投降或叛逃。袁绍爱惜臧洪的才能,想要劝他再次归降,臧洪义正言辞地怒斥袁绍,最终被杀,在他死后,有多人主动随他一起死去。 通过臧洪的人生履历,毫无疑问,他是一位有才、有德、有信、有义、心忧天下、心系苍生、胸怀大志之士。 对于孔明而言,臧洪这个人简直就是“极品顶级的次要人才”,浑身本事却又不是曹孙刘三家其中之一的重要人物,不挖简直就是辜负老天爷。 一切十分顺利,孔明水到渠成地在臧洪老家见到了臧洪。 臧洪此时只有二十五岁,身材魁梧、模样儒雅、仪表不俗、一表人才。孔明知道臧洪“心忧天下、心系苍生、胸怀大志”,因此,他投其所好、对症下药,对臧洪说了一堆匡扶社稷、拯救苍生的大道理,轻轻松松地说服了、招揽了臧洪。这是意料之中,张超都可以招揽臧洪,更何况是孔明。 在决定跟随孔明后,臧洪向孔明推荐了他的一位同乡,名叫陈容。陈容是一个书生文人,很有气节,也颇有才干。孔明从善如流,欣然地也招揽了陈容。 带着臧霸、臧洪、陈容等新招揽到的人才,孔明春风得意马蹄疾地返回了鲁国。 此时的鲁军真可以说是“猛将众多”,直接听命于孔融的有:宗宝、武安国; 直接听命于刘备的有:关羽、张飞、裴元绍、周仓、杜远、廖化; 直接听命于孔明的则有: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臧洪、孙康、孙观、吴敦、尹礼、昌豨、杜长、陶升、孙轻、王当、于毒、眭固、白绕、杨凤、张晟等。 孔明在心里评比过,鲁军的骨干将领里,武力值第一自然是典韦(典韦最擅长的是步战,步战的话,没人打得过他,但他不擅长骑马作战,如果让他骑马跟同样骑马的关羽、张飞打,他确实不太能打赢,同时也不会被打败,更加不会被击杀),第二、第三自然是关羽、张飞,第四是太史慈,第五是臧霸,第六是褚燕,第七是管亥,第八是武安国,第九是臧洪。臧洪虽然在武力上不是特别强,但他是真真正正的文武双全,在文化上的造诣是其他人比不上的,并且,他在战略上、政治上的才能也是大大地超过其他人,另外,他的统帅潜质也是最高的。说白了,臧洪类似于周瑜、陆逊,属于儒将,虽然自身不是特别能打,但学识渊博,能写出妙笔生花的文章,能治理一郡甚至一州的百姓,能做出斐然的政绩,能指挥千军万马打仗等,在这几点上,他比原先综合能力最优秀的太史慈还要更胜一筹,比太史慈更能成为统帅之才。 一切正如孔明希望的那样,诸多事情都开始慢慢地走上了正轨,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开始发愁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缺钱。 参加讨伐黄巾之战,本来是孔明趁机捞钱的大好机会,可是,因为有刘备的“从中作梗”,孔明不得不把他“黑吃黑”捞到的金银财物吐出一大半“上交给国家”,如此一来,他现在自然陷入囊中羞涩的困窘处境中。孔明要干的事实在太多了,并且都是大事,完全离不开钱。虽然鲁军靠着四处剿灭黄巾军残部捞了不少钱,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并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么,一个重大的问题来了:如何在东汉末年快速地赚到大笔的金钱呢? 不得不为之发愁的孔明连续好几天躺在家中床上,夜以继日地思索着,先后想出几十条办法,但都因为不具有可行性而不得不放弃,最后,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刘备。 刘备,这位最终奋斗成为蜀汉皇帝的牛人可以说与刘邦、刘秀、刘裕、朱元璋并称为“华夏历史上奋斗起点最差的五位皇帝”了——汉高祖刘邦是地痞出身,光武帝刘秀是贫民出身,南朝第一帝、刘宋开国皇帝刘裕是赌鬼出身,明太祖朱元璋是乞丐出身,刘备则是织席贩履之辈出身。毫无疑问,展开奋斗前的刘备是个穷鬼,那么,他的奋斗启动资金是从哪里来的? 刘备能够成就他的事业,武,离不开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马超、魏延等众多名将;文,离不开诸葛亮、庞统、法正、徐庶等一干谋士;钱,则离不开三个贵人,分别是张世平、苏双、麋竺。当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在涿县起兵,正式踏上奋斗征途,就在这时,他碰到了中山郡贩马商人张世平、苏双,二商深深敬佩刘关张的雄心壮志,当即把带着的五十匹良马、五百两金银、一千斤上好镔铁赠送给刘关张。这是刘备展开奋斗后获得的第一笔资助,虽然不多,但却是他在最急需的时候获得的,堪称雪中送炭,至于刘备的第三个贵人,便是麋竺。 麋竺是徐州的巨富大商,家财亿贯、富可敌国,财力在整个大汉都是排得上号的,鼎盛时期,麋家拥有家丁奴仆食客近万,其财大气粗程度由此可见一斑。当刘备屡战屡败、穷困潦倒、孤立无援时,正是麋竺倾尽家财资助他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在得到荆州前,刘备军队的军费开支大部分来自麋竺的家产。毫无疑问,如果没有麋竺以及麋家的巨额财产,刘备几乎没可能成就蜀汉基业。当然了,刘备对麋竺也是投桃报李,蜀汉开国后,麋竺的官爵地位在蜀汉群臣里是最高的,比诸葛亮还高。 通过刘备这个典型的例子,孔明暗暗地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寻找一位贵人资助自己? 麋家虽然近在咫尺,但孔明肯定不能打麋家的主意,因为麋家的钱是属于刘备的,那么,除了麋家,还有哪位巨富大商可以成为孔明“吃软饭”的理想选择呢? 苦苦思索了一天后,孔明找到了答案。 “唉,为了挽救苍生的伟大事业,我也只好卖身了。”孔明仰天长叹,叹得堪称没皮没脸。 第033节河北甄家(1) 打定主意的孔明在简单地准备一番后,跟孔融、陈氏说了一下,叫上典韦和褚燕,带着十名精悍健士,尽皆骑马(典韦和孔明共乘孔明的那辆三驾马车)伪装成商贩,离开了鲁县。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一行人一路北上,先穿过兖州山阳郡,再渡过黄河,进入了冀州平原郡,继而一路向西北,陆续地穿过平原郡、清河郡、巨鹿郡、常山郡,最终抵达中山郡。孔明此行之所以带上褚燕,原因没别的,这家伙识路,他对常山郡、中山郡一带实在太熟了。 “少公子,我们怎么又来冀州并且还又来中山郡了?”进入中山郡后,褚燕忍不住心头好奇,询问孔明。 孔明表情似笑非笑地看向褚燕:“子飞大哥,你当初做贼时为啥四处打劫?” 褚燕脸皮一红:“这……这是自然的事情呀,没有钱粮,怎么活下去?我和我的弟兄们懒得经商种地,就抢劫了。” “对啊!没有钱粮,怎么活下去?”孔明道,“我们已经在鲁国扎根立足了,为了不被人欺负和吞掉,我们就要把鲁国搞得欣欣向荣、蒸蒸日上,想要实现这一点,没有钱粮怎么行?我没有钱粮,怎么办?难不成跟你以前一样去抢劫?肯定不行呀!因此,我只能另想办法了。” 褚燕愈发地感到好奇:“少公子,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孔明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在前面带路吧!” 褚燕纳闷地道:“去哪里?” 孔明哈哈一笑:“去你的一个‘老熟人’的家里。” 一行人径直前往中山郡无极县,在无极县郊区的乡野,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土路对面过来,车上坐着一个车夫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那男子衣着朴素但仪表不俗,颇有一种仙风道骨、世外高人之感。见到孔明等人后,那辆马车没有继续行驶,而是缓缓地停下,正好挡住孔明等人的去路。 褚燕开口呵斥道:“喂!好端端的挡什么路?” 那男子不嗔不怒地走下马车,眯眼抬头打量着孔明的马车,啧啧地道:“三驾马车?如此,可是帝王之礼啊!” 典韦恼火地喝道:“你这厮在胡说什么呢?快让路!否则我把你连人带车地扔到路边去!” “子忠大哥、子飞大哥,不得无礼。”孔明从车厢里走出,站在车辕踏板上,看向那男子。 那男子立刻把目光投向孔明,顿时,他眼中神采绽放:“好!好!果不其然也!双目四瞳,天生异相!” 孔明微笑着行了一礼:“请问先生为何挡我车驾?” 那男子抚须一笑:“在下远远见到一团青气祥云笼罩尊敬所乘车辇,忍不住驻足观看耳。” 孔明哑然失笑:“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刘良,一介江湖相士耳。” “原来是刘先生,幸会。” 刘良一边跟孔明对话一边仔细地端详着孔明,他随后长叹一声:“天意啊!” 褚燕讥讽道:“喂!你就不要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了,我们是不会给你钱的!” 刘良微微一笑:“不要钱,能亲眼见到东方青龙,乃在下三生之幸耳,岂会贪图区区俗物?” “东方青龙?”典韦和褚燕一起瞪大眼。 孔明脸上的笑意微微地淡了下去:“先生何出此言?还请先生明示。” 刘良再度微微一笑:“五行五德终始之说,乃战国时阴阳家邹衍所创,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同时,五行又相克,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此说正应‘天人合一、万物相生相克’之理也,古往今来,朝代变更亦不外乎如此。黄帝为土德,夏为木德,故而取代之,商为金德,故克夏而代之,周为火德,故克商而代之,秦为水德,故能从战国七雄中脱颖而出,克周而代之一统天下,至我大汉朝,开朝初期高祖仍定水德以延续秦祚,至汉文帝时,因大汉乃取秦而代之,土克水,遂定我大汉朝乃土德也,然,王莽篡汉,光武帝复兴之,我大汉朝遂转为火德,如此,我大汉朝又被称为‘炎汉’也。” 孔明笑道:“既然大汉朝是火德,并且水克火,那么,下一个朝代就是水德了?” 刘良摇摇头:“非也!我大汉朝乃‘前土后火’,兼具土火二德也,水德虽可克火德,然,水德又被土德克,岂不自相矛盾耶?故而不可一概而论,未有所谓水德之下一朝代也。水德既无法克汉而代之,即无可克汉而代之者。” 孔明再度笑道:“先生此话高深莫测,在下听得云里雾中,实在不明所以。” 刘良看着孔明:“大汉朝先为土德后为火德,覆灭火德者乃水德者,然,水虽克火,却可生木,木虽克土,却又生火,即木德取代土德又延续火德也。大汉朝摇摇欲坠,力挽狂澜者,乃木德也。五行方位之中,金为西方,水为北方,火为南方,土为中方,至于东方,为木也,又有,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东方,为青龙也。如此,木德之东方青龙便为力挽大汉朝于狂澜中者也!” 孔明听得脸色表情有点凝固了:东方、青龙、青州正好在东边……大汉朝先是土德后是火德,水虽克火,但被土克,同时,水生木,木克土,木生火,木德会延续火德,就是延续大汉朝……东方青龙……龙,真龙天子……他脑子里一下子思绪沸腾、心神翻涌。 “你这相士该不会是说我们家少公子是……”典韦听得激动不已,褚燕也听得两眼一起放光。 刘良哈哈一笑:“玉玺手中过,龙椅为人留,冲天飞九霄,奈何不姓刘。”言罢重新登上马车,飘然离去。 看着刘良离去的背影,孔明、典韦、褚燕等人都在发着呆。小半晌后,回过神来的典韦、褚燕等人一起目光如火地看向孔明:“少公子……” “别听他胡扯。”孔明笑了笑,“我们走我们的路。”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进入无极县城,目标明确地直向城中门庭最为豪华气派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正是当初被褚燕抢劫过的甄家。 看到褚燕这个“老熟人”,甄家大门外的家丁们顿时脸都白了,纷纷紧张惶恐不已。孔明跳下马车,客客气气地上前递上用竹片镌刻的刺帖(此时的名片):“烦请通报贵家主,鲁国国相孔融幼子孔明前来拜访。” “好,好,请孔少公子稍后。”一个家丁又惊奇又慌张地拿起孔明的刺帖飞奔而入。 短短几分钟后,一个三十岁不到、衣着华丽、模样清雅、面带病容的男子带着几个家人家丁快步地走出,见到孔明后先是吃惊,然后行了一礼:“在下甄逸,甄家家主,孔少公子光临寒舍,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快快请进。” 孔明立刻回了一礼:“冒昧打搅,还请甄先生见谅。” “言重了,言重了,快请进。”甄逸一边忙不迭地招呼着孔明一边偷偷地看了看褚燕以及长得比褚燕更吓人的典韦,同时,他在内心里对孔明这个犹如大人的四岁孩子感到极度惊奇。 在甄逸的亲自接引下,孔明、典韦、褚燕步入甄家府宅,于客厅内就座,甄逸急忙吩咐佣人上茶,他的态度堪称毕恭毕敬。甄逸是个官员,他的官职是汝南郡上蔡县县令,但由于身体患有慢性疾病并且病情越来越严重而不得不告假在家长期休养,孔明虽然不当官,却是官二代,他爹孔融是鲁国国相,郡太守级别的,并且他还是名门之后,孔家自然是名门世家,这不得不让甄逸在孔明面前表现得谨小慎微。甄逸被褚燕抢劫过,很是惧怕褚燕,知道褚燕是个凶神,但他也看出来,褚燕已经是孔明的部下,这进一步地增加了他对孔明的敬惧之意,他已经察觉到,孔明虽然是小孩子,但毫无疑问地是神童,举手投足、言行举止跟大人无二。 “孔少公子,请用茶。”甄逸招呼道,他同时剧烈地咳嗽了几下,“贱体染恙,还请见谅。” “多谢甄先生。”孔明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心里暗忖:这货得的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老子要不要离他远点?还有,他给老子的茶杯有没有消毒? “在下不知孔少公子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甄逸满口的客气话。 “甄先生实在太客气了。”孔明笑道。 “哪里,哪里。”甄逸连忙道,“其实,在下早就想前去鲁国拜访孔少公子以及孔国相了,奈何贱体染恙,有心无力。去年,孔国相协助卢公剿灭河北贼军,保得河北太平,河北民众无不感恩戴德,在下亦感激孔国相之救命大德,倘若贼军未被卢公、孔国相剿灭,舍下早晚遭其荼毒,并且,孔少公子当初曾让这位褚壮士归还其向舍下所‘借’粮食财物,这份恩情,在下更是感激在心、没齿难忘。今日,既有幸得见孔少公子,正好向孔少公子当面表达谢意。” “甄先生,您此话反而让我羞煞了。”孔明显得虚怀若谷地道,“褚燕他已是我父的部下,他当初做出了那等错事,自然便是我孔家愧对甄家。在下今天冒昧登门打搅,是为了三件事,其一,便是带着褚燕登门向甄先生赔礼道歉。” 听到孔明说出这话,褚燕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向甄逸鞠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躬:“褚燕在此向甄先生请罪,还请甄先生原谅褚燕昔日的糊涂之举。”这是孔明跟褚燕在事先说好的。 甄逸连忙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褚壮士既已弃暗投明,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第034节河北甄家(2) “其二嘛……”孔明笑道,“是为了走亲访友。” “走亲访友?”甄逸吃了一惊,他想了想,貌似自己跟孔明在亲戚关系上八竿子打不着。 孔明哈哈一笑:“贵先祖甄邯当年是我先祖孔光之婿,如此说来,你我两家不是亲戚吗?”甄家在西汉末年时的先祖甄邯是当时朝中重臣、大将军、丞相、太傅、太师孔光(西汉名臣孔霸之子、孔子第十四世孙)的女婿。 甄逸先是一愣,随即开怀而笑:“是、是、是,你我两家确实是亲戚。”他在心里对孔明愈发地吃惊,彻底地确定孔明绝非一般孩童甚至绝非一般人。 孔明的这套“攀亲戚”本事是跟他爹孔融学的。孔融在十岁那年被父亲从鲁县老家带到洛阳,当时,名士李膺在洛阳当官,很多人想拜见李膺,但如果不是名士或李家亲戚,门人一般不通报,孔融跑过去对李家门人说道:“我是李先生的亲戚。”门人通报后,李膺接见了孔融,问他:“你跟我有什么亲戚关系呢?”孔融回答道:“我祖先孔子跟你祖先老子是师生关系(孔子曾向老子请教过关于周礼的问题),因此,我们两家不算是世交亲戚么?”李膺等人都对孔融的思维和口才感到惊奇。 随着孔明的“主动攀亲戚”,甄逸心头的紧张情绪大大地缓解了,当初,孔明让褚燕归还从甄家抢夺的粮食财物,甄逸虽然没有见到孔明本人,但知道了孔明,也因此而知道孔明“人品高尚”(他只是没想到孔明居然这么小),如今,褚燕被孔明收服了,孔明还带着褚燕上门赔礼道歉,又主动跟甄逸攀亲戚,此时,甄逸完全确定了,孔明此行上门找他是没有恶意的。 “至于第三件事……”孔明不紧不慢地、硬着头皮地、厚着脸皮地道,“在下乃为求亲而来。” “求亲?”甄逸一下子瞪大眼,现场的甄家人和典韦、褚燕也一起瞪大眼,都觉得孔明此话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客观上讲,这事确实十分诡异,孔明这么一个四岁小孩主动跑到甄家求亲,他的“早熟程度”不得不令人吃惊,即便孔明是神童,三观思维跟成年人没区别,但这事还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毕竟孔明跟甄逸、甄家人是从未见过面的,搞得甄逸、典韦、褚燕等人都懵掉了。 半晌后,甄逸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舍下共有五女,不知孔少公子钟意于哪一个?又不知孔少公子从何处得知舍下小女之闺名?”他感到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过弯了。 “正是府上最小之女。”孔明开始进入表演模式,他叹息一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甄先生切勿认为在下是信口雌黄或居心不轨,实不相瞒,在下从光和五年(西元183年)年底开始,晚上屡屡做一怪梦,见一金光神人站在跟前,手指河北方向,对在下说‘汝未来之妻已出生,乃中山郡无极县甄家之幼女也,快去登门求亲,以免汝妻在乱世之中饱受无妄苦难’,在下睡醒之后对梦境记忆犹新,但不以为然,直到两个月前,在下又梦到那金光神人,却见神人对在下大发雷霆,说道‘汝未来岳父身患疾病,恐不久矣,汝还不前去庇护汝未来之妻,莫非打算坐视汝未来之妻年幼丧父继而孤苦无依乎’,说完便向在下挥掌打来,在下在梦中惊醒,此梦夜夜重复,令在下夜夜无法安眠入睡。因此,在下无可奈何,只能前来登门求亲。敢问甄先生,府上是否有一幼女于光和五年年底时出生?”他一脸真心诚意表情地满嘴鬼话。 典韦和褚燕听得目瞪口呆,甄逸和现场的甄家人也无不听得瞠目结舌,小半天后,甄逸脸上表情风起云涌、眼中神采变幻不定,嘴里连连地道:“天呐、天呐……世上竟有此等奇事?” 孔明之所以费这么大力气从豫州鲁国鲁县跑到冀州中山郡无极县,还厚颜无耻地向甄家主动求亲,他的目的是昭然若揭的:正是为了万恶的金钱。正如褚燕当初说过的,“无极县甄家是中山郡第一大户,在整个冀州也是排得上号的豪门世家”。甄家发迹于西汉末年时任太保、大司马的甄邯(孔光的女婿),经过近两百年的世代经营,由于祖辈经营有方,累积数代,终使甄家成为冀州名列前茅的豪门,可谓富甲一方、富得流油,拥有田地二十多万亩、佃户三万多人,遍及各行各业的店铺近千家、僮仆二万多人、黄金六万余斤、白银十三万斤、铜钱三十六亿,其它各色珍宝折合六十多亿钱,粮食二百六十万石,另外还有家兵八千多人,良马六千多匹,财力甚至不逊于徐州麋家,急需事业启动资金的孔明于是打起了甄家的“主意”,他想把甄家变成他的背后金主,就好像麋家是刘备的背后金主。 东汉末年,除了皇帝、皇亲国戚、达官贵族外,民间共有五大富豪家族,分别是:冀州甄家、徐州麋家、扬州鲁家、荆州马家、益州秦家。此五家个个都是富可敌国,并且在这个乱世中,此五家纷纷寻找“长线投资目标”,扬州鲁家把宝押在了孙氏身上,徐州麋家把宝押在了刘备身上,冀州甄家把宝押在了袁绍身上,只可惜,袁绍最终战败,人财两空,甄家险些赔得血本无归,好在后来还有希望在曹家身上继续下注,才落得一个“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结果。孔明知道,袁绍早晚失败,既然如此,他便可以对甄家提前下手。 甄家后来还是没落了,一是前期投资失败,后期只是亡羊补牢,二是甄家虽然富可敌国,但在甄逸这一代却没有出优秀的人才,难以挑起延续家族辉煌的大梁,并且甄逸也死得太早。 孔明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拉拢甄家成为他的钱袋子,但他选择的办法是跑上门当甄家的女婿,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进一步地让孔甄两家合二为一,当了甄家的女婿后,他就是甄家的人了,他跟甄家的关系就达到“最亲密”程度了,对于甄家而言不再是外人,毕竟“女婿等于半个儿”,如此,甄家的钱自然就是他的钱,他就可以更方便地大花特花甄家的钱了;至于第二个好处,则是孔明在嘴上“不能说得太细”。 甄逸年龄不大,此时才二十七岁,因为甄父早逝,他便是甄家的家主并且已经儿女满堂,共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除了长子甄豫早夭外,其余子女都活得好好的。孔明“看中”的正是甄逸最小的女儿,那女此时只有两岁,比孔明小两岁,正是大名鼎鼎的“三国四大美女”之一、“三国第二美女”甄宓(甄洛)——三国四大美女依次是:貂蝉、甄宓、大乔、小乔。 甄宓此时还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女,但孔明很清楚她以后的人生履历:她长大后出落得天生丽质、国色天姿,有着倾国倾城的非凡美貌,被冀州之主袁绍的次子袁熙看中并且将其迎娶过门,曹操打败袁绍后,曹操儿子曹丕也看中她并且也将其迎娶过门,曹丕篡汉称帝后,她被立为皇后即文昭甄皇后,先后生下一子一女,子即曹魏第二任皇帝曹叡,女为东乡公主。 甄宓不只是长得姿容绝伦,更难得的是,她秀外慧中、品德贤淑,从小就很聪慧,喜爱读书,不爱玩乐,对长辈非常孝顺敬爱,她不只是对甄家的亲戚长辈十分孝敬,嫁到袁家后对袁家的亲戚长辈也十分孝敬,再嫁到曹家后对曹家的亲戚长辈仍然十分孝敬,对丈夫曹丕十分善解人意,主动劝说曹丕多纳妃嫔多生子嗣,在后宫中从来不争风吃醋,反而与曹丕的众妃嫔亲如姐妹,对受宠的妃嫔,她劝勉她们不要骄傲,要更加努力上进,对不受宠的妃嫔,她劝慰开导她们不要难过失意,最难得的是,甄宓还十分关心社会基层民众,在她十几岁时,由于天下大乱导致粮价暴涨,甄家得以趁机大发横财,她主动劝说家人开仓赠粮、赈济乡里,可以说,甄宓是一位堪称完美的女人,然而,她的结局并不太好。曹丕共有两位正式的皇后,一是甄宓,二是郭女王(郭女王名不详,字女王),曹丕一开始非常宠爱甄宓,但时间长了,他转为宠爱郭女王,使得甄宓感到失意并且说出一些怨言,据说,郭女王趁机进谗诋毁甄宓,曹丕大怒,下旨赐死甄宓,甄宓因此而香消玉殒,甚至在死后还被人将其“以发覆面,以糠塞口”从而让她的灵魂在九泉之下无法伸冤,可谓凄凉无比——甄宓的儿子曹叡当上皇帝后,追查母亲死亡真相,为母亲报仇而杀了郭女王并且以相同的办法将其“以发覆面,以糠塞口”。 孔明主动跑上门求亲想当甄家的女婿,一是为了钱,二是甄家小女儿甄宓在长大后会是一个惊艳明丽的超级大美女,他这个女婿当得绝对不吃亏。孔明当了甄家的女婿简直就是“财色双收”,世上还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事情吗? 第035节送上门的女婿 面对孔明这个“送上门的女婿”,甄逸心头掀起了一股股惊涛骇浪,他毫无嫌弃孔明之意,恰恰相反,他求之不得、喜不自禁,孔明身份不凡,既是鲁国国相、当代名士孔融的小儿子,更是孔圣人的后代,这种天生的身份足以让孔明“傲视旁人”,毕竟眼下的这个时代是非常注重出身的,名门子弟天然性地比寒门子弟高人一等,另外,孔明虽然年幼,但却谈吐不凡、聪慧过人,是个举世罕见的神童,在商人眼里,这种孩子堪称“前景巨大的潜力股”,非常值得投资,反观甄家,甄家虽然祖上曾经大富大贵过,但到了甄逸这一代,已经只剩下了“富”,却没有了“贵”,身为甄家家主的甄逸,当的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虽然家财万贯,但却上不得台面,要知道,商人在这个时代的社会地位是十分低下的,正所谓“士农工商”,“商”处于最低等,因此,甄家再有钱,也比不了一颗官印,在社会上流人士面前始终挺不起腰杆。如果孔明成了甄家的女婿,甄家可以说是“鱼跃龙门”,一下子成了名士孔融的亲家(孔融不但是国相,还是名士,处于“士农工商”最高等),这种好处,正是甄逸极度渴求希望的。俗话说得好,“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商人有钱,是“富”,官员有权,是“贵”,自古以来,“贵”永远比“富”更高级,“贵”永远压制着“富”,所以,有钱人都会削尖了脑袋追求“一点贵”。甄家有钱,但没有名望,没有权力,孔家没钱,但却有名望(孔融是名士),有权(孔融是鲁国国相)。孔甄两家联姻,其实是甄家“高攀”孔家,这如何不让甄逸欢喜? “老爷……”同在现场的甄妻张氏满面激动地靠近上前,“宓儿正是在光和五年年底出生的,岂不是正合孔少公子的那个奇梦?另外,宓儿出生后,家里有人曾经在半夜里看到她睡觉时好像有人把玉衣盖在她的身上,莫非寓意宓儿以后将会……对了!”她激动起来,“老爷,就在刚才,刘先生来到我们家里给孩子们看面相,独独说宓儿‘此女贵乃不可言’……”她激动得忍不住举起双手捂住嘴巴,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眼神炯炯放光,表情亢奋而炽热,不停地看向孔明,目光已是亲热喜悦无比,俨然已经认定了孔明就是她的小女儿甄宓命里的“贵人”。 孔明听明白了,张氏口中的“刘先生”就是他来甄家时在路上碰到了那个叫刘良的相士,他顿时在心里暗笑一声,这个刘良虽然跟他素昧平生,但倒像是他的“托”,配合他糊弄人。 褚燕脑子精明,已经大致上猜到了孔明的打算,于是趁热打铁地给孔明做广告:“甄先生、甄夫人,在下以前啸聚山林、横行无忌,为何如今却归顺投效我家少公子呢?就是因为我家少公子绝非凡人!你们倘若不行,可看我家少公子的眼睛!” 孔明在心里吐槽:“老子怎么就像马戏团里的猴子呢?” 听到褚燕的话,甄逸和张氏一起好奇地微微伸头,仔细地端详孔明的眼睛,在看清楚后,两人一起大吃一惊:“孔少公子,你竟然目生双瞳?天呐……”两人随即从大吃一惊变成大喜过望,因为两人心里清楚,孔明既然“双目四瞳、天生异相”,说明他以后肯定是人中龙凤,自己把自家小女儿嫁给他,毫无疑问,以后肯定会……想到这里,甄逸和张氏一起愈发地激动。 “我家少公子可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你们把你们家小女儿交给我家少公子,那可是你们家的福气啊!”典韦也在旁边一本正经地帮腔。 此时,甄逸和张氏已经在心理上完全接纳了孔明这个“未来的五女婿”,不过,甄逸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顿时浮满了阴郁:“孔少公子啊,你说你梦中的那个金光神人对你说,我身患疾病,恐不久矣。”他叹口气,“看样子,我确实大限将至啊!”根据书上记载,甄逸在明年也就是西元186年便溘然长逝了,享年只有28岁。 孔明连忙安慰道:“甄先生切勿悲观消极,只要你放下俗事,好好地静养,自然延年益寿。另外,鲁国拥有两位当世神医,一位名叫华佗,一位名叫张机,此二人俱有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高超医术,如果您不嫌弃,可以前去鲁国,接受华神医、张神医的医治。”孔明此话是在吹牛,华佗和张机还没有被他挖到鲁国,但他估计也差不多了。 “是吗?”甄逸顿时眼前一亮。 张氏更是兴奋不已:“老爷啊,鲁国既有如此神医,并且孔少公子盛意拳拳,你完全可以前去鲁国试一试呀!” 孔明微微地吸口气,开始进行最后的说服:“甄先生,战国时有位富商大贾,名叫吕不韦,他问他父亲‘耕田可获得几倍利润呢’,他父亲说‘十倍’,他又问他父亲‘贩卖珠宝可获得几倍利润呢’,他父亲说‘百倍’,他最后问他父亲‘立一个国家的君主,可获得几倍利润呢’,他父亲说‘无数倍’。吕不韦之所以问他父亲以上三个问题,因为他在赵国国都邯郸碰到了正在赵国充当人质的秦国王子异人,于是,他把所有财产投资在异人的身上,协助异人返回秦国并且登上国君宝座即秦庄襄王。这个‘奇货可居’的故事,甄先生,想必你是很清楚的。吕不韦此举堪称惊世骇俗的投资,他也因此而获得无数倍的丰厚回报,从一个商人摇身一变,登入一国朝堂,成为秦国丞相,还被封为文信侯,不折不扣的封侯拜相,完成了人生的飞跃。” 说完这个故事,孔明目光如火地看着甄逸:“甄先生,我天生异相,绝非凡人,我很清楚这一点,我也很清楚我要做的事情,天下大乱在即,天降我以匡扶社稷、拯救苍生也!如今,我准备展开我的事业,正缺一大笔巨额的资金,不知你有没有魄力效仿吕不韦当年的做法?” 甄逸、张氏等甄家人都张口结舌地看着孔明,都被孔明的这番豪言壮语给惊呆了。豪气干云的大话,谁都会说,但如果是由一个四岁小孩说出来,无疑要比一个成年人说出来更有震撼力,不得不让人相信这个小孩确实绝非凡人。 勉强地稳住心神后,甄逸同样目光如火地看着孔明:“孔少公子,请问孔国相对此事意下如何?”他已经彻底地接受了孔明这个“未来的五女婿”,他此时直接就是询问孔融的态度。 孔明微微一笑:“我父亲知我并非凡人,他对我向来言听计从,此事自然也不例外。” “好!好!好!”甄逸激动得微微喘着气地连续说出了三个“好”字,他心花怒放,甚至有些喜极而泣、热泪盈眶,“孔少公子,我甄家能有你这个女婿,真是我甄家莫大的福分啊!” 孔明离座起身,他毕恭毕敬地向甄逸、张氏下跪行礼:“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他表面上宠辱不惊,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高兴得恨不得跳到屋顶上唱歌。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甄逸和张氏欣喜无限地上前扶起孔明。 孔明换上一副凝重严肃的表情:“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听小婿一言。黄巾贼虽已覆灭,但天下仍然动荡不安并且将会愈演愈烈,无极县、中山郡、冀州……早晚陷入战火兵灾,我和我父所在之鲁国,地域虽小,但已有精兵上万人、猛将十数员,可保鲁国安然无忧,请你们速速地变卖掉所有的祖产、房屋、府宅、别院、店铺、田地、商货、杂物,换成金银,举家迁至鲁国长久定居,一可避祸自保,二可让小婿近身侍奉孝敬您二位。” “啊……”张氏听得吃惊无比,毕竟孔明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大手笔”。 孔明看向有些犹豫的甄逸:“岳父大人,请您相信小婿,小婿不是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人,您今天给我百万钱,我以后还您亿万钱。”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面可是装着不少能够挣大钱的点子呢!只差一笔启动资金罢了。” 甄逸深深地吸口气,他下定了决心,重重地点点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孔明微笑道:“多谢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你们放心,小婿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他在心里仰天长啸:老子总算他妈的有钱了! 第036节工匠奇才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正式成为甄家“未来五女婿”的孔明一直住在甄家白吃白喝白住,时不时地跟甄逸谈天说地,说出的种种“堪称字字珠玑的真知灼见”让甄逸愈发地死心塌地,同时,甄逸按照孔明说的,全面地变卖掉家产,准备举族大搬家。 在这期间,孔明多次前去看了只有两岁的甄宓,一想到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已经被自己“先下手为强地预定了”,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大发感慨,感慨自己为了钱真是不要脸。 大半个月后,甄逸变卖掉了在短时间内可以变卖掉的家产,加上家里的积蓄,各种金银珠宝足足装了三百多辆马车(为了方便运输,铜钱都兑换成了金银),同时遣散掉家里绝大部分的家兵、家丁、奴仆、佣人,保留一千几百名跟随甄家多年的家兵、家丁、奴仆、佣人,最后,甄家上上下下近两千人、马车五百多辆、良马五千多匹,浩浩荡荡地搬离无极县老家,跟着孔明一起前去鲁国,留下少数人在无极县老家继续变卖家产,全部卖完后前去鲁国会合。 甄家举族搬离冀州中山郡无极县,迁去豫州鲁国,这自然是一件大事,但无人进行阻挠,冀州牧卢植正是孔明和孔融的“老长官”。 来回折腾了足足两三个月,夏初时,孔明带着典韦、褚燕、十名护卫以及未来岳父甄逸、未来岳母张氏、未来妻子甄宓等甄家上下近两千人(甄家人还有甄逸的次子甄俨、三子甄尧、长女甄姜、次女甄脱、三女甄道、四女甄荣。甄逸没有兄弟姐妹,他是独苗),返回了鲁国。 回到鲁国后,孔明自然先把他的这趟“无极县之行”告诉给孔融和陈氏,二人听得张口结舌,没想到小儿子跑出去一趟居然求了一个亲、认了一个准岳父和一个准岳母回来,堪称天方夜谭。不过,孔明干的匪夷所思的事已经不是一件两件了,多一件也无所谓了,更何况,孔融和陈氏知道这个小儿子“并非凡人”,也不敢端起父母架子反对他。稳住心神后,孔融、陈氏前去接待了甄逸、张氏等甄家人,好在,孔融虽是名士,却不是特别清高傲慢,而甄逸虽是富商,却也是出身于书香名门,也当过官,如此,两家长辈倒也是相见甚欢、关系融洽,对甄家感到还算满意的孔融和陈氏算是承认了孔明自作主张搞出来的这门“娃娃亲”。甄家几百人随之集体住进了鲁县县城,购买了一些房屋土地进行长久定居,甄家的家兵则大部分被补入鲁军。 毫无疑问,甄家来到鲁国后直接成为鲁国第一豪门大户。考虑到甄家毕竟是自己的亲家,孔明允许甄家保留数量不多的武装家丁(家兵),但不允许装备弓、弩、枪、矛、戟等远程攻击武器和长距离武器以及盔甲,只能装备刀剑棍棒。孔明知道,如果允许治下的豪门大户拥有私人武装,必会成为隐患,但甄家是特例,拥有特权。 刚刚安顿好甄家,孔明来不及喘口气便去着手另一件大事,正如他估算的那样,他回到鲁国时,舒胜和王越也正好把他委托给二人的事情办妥了,那三位贵客都被“请”到了鲁国。 喜出望外的孔明都没有休息,直接风尘仆仆地前去会见那三位贵客即马钧、华佗、张机。 马钧、华佗、张机既是孔明极度重视的贵客,舒胜自然向三人提供了最稳妥舒适的安置,三人分别住在鲁县县城内的三栋大宅子里。 孔明先去会见了马钧这位华夏古代科技史上最负盛名、最有才华的众多机械发明家之一。 宅院里,听到孔明前来的马钧出门迎接,在看到孔明后,他诧异万分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孔少公子”居然就是一个四岁小孩,但他已经有所耳闻“孔少公子是世所罕见的神童,并且绝非凡人”“孔少公子虽是儿童,但其睿智聪慧程度却不逊于成人甚至更胜一筹”,因此,他十分恭敬谦和地向孔明施了一礼,结结巴巴地道:“在……在下……扶风郡……马……马钧,见……见过……孔……孔少公子……” 孔明喜出望外地回了一礼:“马先生,不必多礼。”他打量着马钧,只见马钧只有二十岁出头,衣着朴素、个子不高,貌不惊人、满手老茧,浑身木讷而憨厚的气息,但双眼里却又闪耀着一种浑玉璞金般善于思索、渴求探索的光泽。 “承蒙孔少……公子……高看厚爱,派人将在下……邀至鲁国……在下……”马钧再次结结巴巴地开口。 孔明亲热地拉住马钧的手:“马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派人把你从扶风郡请到鲁国吗?” “在下……不知……还请孔少公子赐教……” “因为马先生你是一位罕见的奇才!”孔明兴奋地道,“我如何不踏破铁鞋、望眼欲穿地寻找你呢?你能来到我这里,我可是如获至宝啊!马先生,我问你,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 马钧感到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似乎很深邃、很复杂,他想了想,说道:“在下不知……还请……孔少公子……赐教……” “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人会制造工具。”孔明哈哈一笑,“我们人之所以能够从茹毛饮血、生吞活剥、犹如禽兽的原始生活一步一步地发展到现在的文明生活,就是因为我们人会思考,会制造工具,我们制造出的工具越高级、越精巧、越先进,我们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正如我祖先孔老夫子说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趁手的工具,又如何把事情做好呢?所以,能够制造、改进、发明工具的能工巧匠,都是值得尊敬的人才!有一些迂腐不堪的人,说什么制造工具只是奇技淫巧,那是放屁!试想一下,若没有工匠制造农具,农民如何种田耕地?如何纺纱织布?如此,那些人吃什么?穿什么?若没有工匠制造兵器,军人如何杀敌立功、保家卫国?因此,工匠是诸行诸业里不可或缺、极其重要的一个行业!工匠,是一个非常令人尊敬的职业!” 马钧听得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孔……少……公……子……”激动之情让原本就口吃的他愈发地结巴。在华夏古代,工匠的地位是很低的,跟商人差不多,工匠如果有什么奇思妙想、巧夺天工的发明,也不会得到重视、鼓励、嘉奖,甚至还会受到不少思想守旧的卫道士、老夫子的鄙夷抨击。比如马钧,他在机械发明这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赋并且对此拥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但在扶风郡老家,他埋头研究机械发明却被视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之举”,使得他苦恼不已。如今,马钧听到孔明大力称赞工匠和搞机械发明的行为,不得不让他心头一阵阵感动和激动。 “马先生,我之所以把你从扶风郡请到鲁国,就是为了让你尽情地发挥所长。”孔明目光炯炯地看着马钧,“我打算创办一座工匠堂,你担任堂主,你需要多少人、多少资金、多少器械、多少设备、多少材料,我会应有尽有地满足你,你可以尽情地大展拳脚,尽情地发挥你的天资天赋,尽情地搞你的发明创造,最终成为第二个鲁班,青史留名、后人仰慕。这座工匠堂,一来为了聚集越来越多的跟你志同道合的喜爱研究发明创造的人,让你们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地搞各种发明创造,二来让你和你的同道之人一起带徒弟,培养下一代能工巧匠。” “太……太好……了……”马钧激动得浑身哆嗦,他热泪盈眶地打算给孔明下跪,因为孔明向他描绘的这个蓝图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梦想。 “马先生,万万使不得!”孔明一脸礼贤下士表情地搀扶起马钧,“对了,马先生,我对这方面也很有兴趣,并且我在闲暇之余研究出几个东西,正好跟你一起探讨探讨。”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几块绢帛递给马钧。 马钧接过来一看,立刻瞪大眼睛,眼中迸发出熠熠光泽,他一边仔细地看着一边连连地惊叹称赞:“妙!妙……是的!是了!就是这个算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有这个算法,那么……” 孔明在那几块绢帛上写的是勾股定理、圆周率、计算圆面积、计算球体积之类的公式(用此时的文字语言写下来的并且是让陈容代笔写的),那几个公式在后世只是常识,但在此时却是不折不扣的“重大发现”,一下子就让马钧被深深地吸引了。马钧虽然口吃,不善言辞,但他在理工这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资天赋,很多东西都是一点就明、无师自通,无需孔明讲解。 “孔……少公子……真乃奇……奇才也……”马钧激动不已地捧着那几块绢帛,用五体投地的敬佩目光看向孔明。 孔明笑了笑:“来日方长,马先生,我们以后再慢慢探讨。” “好……好……”马钧目光炽热、心驰神往地连连点头,他此时满怀对以后的憧憬。 孔明同样满怀对以后的憧憬,马钧是非常难得的能工巧匠、机械发明家,根据书上记载,他发明了新式织绫机、指南车、龙骨水车、水转百戏、霹雳车(新式抛石机),改进了诸葛连弩……在农业机械和军事机械上都有重大贡献。毫无疑问,孔明得到马钧胜过得到一座金山。 会见完马钧后,孔明前去会见华佗和张机这两位当世神医。 第037节两大神医 孔明先见的是华佗,这并非医术或名气的缘由,张机的医术和名气与华佗是不遑多让的,两位神医各有所长,华佗擅长内科、儿科、妇科、针灸,精通外科,张机则擅长医治传染性疾病尤其伤寒。孔明之所以先见华佗,因为:张机是自愿来到鲁国的,华佗则是“非自愿的”。根据舒胜的报告,华佗见到他并且明白他的来意后并不愿意来到鲁国,被他用强制性手段“弄了过来”,为了表达诚意和歉意,孔明自然先去会见华佗。 来到舒胜安置华佗的大宅子门口,孔明哑然失笑地看到大宅子四周足有几十个士卒进行站岗或巡逻,显然,这是舒胜的安排,防止华佗偷偷地溜掉。 进入大宅子后,孔明语气毕恭毕敬地道:“孔明前来拜见华佗先生。” 一位四旬男子从内屋里走了出来,表情不悦地看着孔明,正是华佗。华佗一身粗布麻衣,身材清瘦而矫健,长得天庭饱满,双目湛湛有神。 “孔少公子,在下可是等待你好久了。”华佗语气颇为冷淡地道,他打量着孔明,“都说孔少公子乃世所罕见的神童,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孔明微微一笑:“不敢当,不敢当。” 华佗转身回到内屋,孔明快步地跟了进去。 两人入座,华佗开门见山地道:“孔少公子,不知你派人将在下掳掠至此,究竟意欲何为?” 孔明微笑道:“先生此言差矣。在下的本意是邀请先生来到鲁国,将先生奉为上宾,既然先生当时并不愿意,而在下的部下又笨嘴拙舌,一时说动不了先生,只能出此下策了。在此,在下向先生赔罪了,还望先生雅量海涵。”他站起身来,真心诚意地向华佗深深地鞠了一躬。 华佗不为所动:“在下只是山野草民一个,竟劳烦孔少公子如此大费周章,真是受宠若惊。”他的这番话明显带有嘲讽含义。 孔明正色地道:“先生何出此言?先生怎是山野草民?在我的眼里,先生可是比一座金山还要值钱。为何?因为先生拥有举世无双的高超医术,可以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如此神技,敢问世间又有几人能与先生相提并论?世人蔑视大夫为‘方技’,视其为‘贱业’,真乃村夫愚夫之见!试问,有谁不生病不受伤?生病了、受伤了,依靠谁才能康复痊愈?就是大夫啊!这是性命攸关、人命关天的大事,大夫救死扶伤,在瘟神病魔手中争夺人命生机,何其伟哉!轻视大夫的人,有本事生病了、受伤了别请大夫啊!大夫对病人伤者可以说是恩同父母再造!先生,我绝非刻意奉承您,在我的心里,先生您这样的良医,顶得上一千个只懂得舞文弄墨、吟诗作对的所谓名士文人!顶得上一千个所谓豪杰壮士!为何?那些名士文人不写诗词歌赋,老百姓照样活得好好的,离开他们的诗词歌赋,天下照样太平!但没有您这样的良医,如何是好?那么多生病的人、受伤的人,怎么办?靠谁?靠那些名士文人?靠他们写文章就可以看好病治好伤了?笑话!那帮风雅文士怎么比得上您的作用?至于那些豪杰壮士,更是不用说了!他们会干什么?杀人而已!杀人,谁不会?但救人,又有几人会?杀人,何等的容易!救人,何等的艰难!又是何等的了不起!先生您看,我从外地请名士文人到鲁国了吗?没有!一个都没有!因为我知道,他们屁用没有!只有先生您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宝贵!才值得我大费周章地请!请不来,我就把您绑过来!我这么做固然失礼,但不正是说明我对先生的尊敬、重视、渴求吗?” 华佗听得微微地哑然失笑,同时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悦神色。医生的重要性是无需多言的,然而,在古代的华夏和同期外国,医生的社会地位却不高,与工匠类似,甚至被视为是一种下贱的职业。在此时的华夏,社会主流重视军人战功和农桑活动。华佗虽然医术高超,但他受到社会主流思想的影响,长期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卑和懊恼。说起来颇为奇特,华佗精通医术,是因为他有着这方面的极高的天资天赋,但他却不太愿意把医生当成自己的终身职业,就是因为虽然广大老百姓爱戴他、敬重他,但所谓的社会上流人士却普遍地轻视他、贬低他。 孔明以名门之后、名士之子的身份和发自肺腑的真心诚意,真诚地赞美华佗从事的医生职业,不得不让华佗听得心理舒服。虽然孔明并非拍华佗的马匹,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对医生的赞美和对华佗的尊崇,确实起到了“拍马屁”的效果,让华佗心头的不满和抵触情绪都大大地消散了。 “好吧!”华佗莞尔地摇摇头,“孔少公子把我请到鲁国,究竟所为何事?” 孔明心头一喜,他一脸正气地道:“为二者,一为天下人,二为先生本人。” “此话怎讲?还请赐教。” 孔明正色肃然地道:“先生,您医术精湛,自当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然而,天下生病者、受伤者何其之多!特别是眼下,兵荒马乱、瘟疫不断,无数老百姓因为病伤折磨而痛不欲生、哀鸿遍野。先生您以一人之力,能救多少人?就算您一天救二十个人,一年也不过七千多人,十年也不过七万人,但天下苍生何其千万啊?因此,先生您应该改变您的行医方式。在鲁国,我会向您提供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为您修建一座大大的医馆,您在这里一来可以继续为人救病治伤,二来可以开馆收徒,教导出一批又一批学生,从而既可把您的高超医术发扬光大,也可救治、造福更多的人。想想看,假如先生您教导出一百个优秀的学生,一年可就能够救治七十多万人啊!这可是善莫大焉、功德无量的壮举!” 华佗陷入了沉思,他隐隐地感到自己的思路为之拨云见日、耳目一新,在稍微顿了顿后,他看向孔明,语气温和地问道:“第二者呢?” 孔明微笑道:“先生,您乃当代神医,您必须得到保护。眼下,天下大乱,贼寇匪盗横行,您还整天到处跑,岂不危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无数生病的人、受伤的人岂不没了希望?在这里,您会得到严密的保护,没人伤害得到您。不仅如此,先生,在鲁国开办医馆,可以让您的医术、您这个人、您的美名永远地流传下去,青史留名、百世流芳。先生,几百年后,后人有谁还记得那些太守、刺史、将军?但后人肯定都会记得您。另外,先生,请恕我放言,我父亲现在虽然只是鲁国的国相,但我可以跟您保证,他用不了几年就能当上刺史甚至州牧,到时候,他给您一个稳妥的安排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如此,您便可以光宗耀祖、光大门楣了。” 华佗顿时听得心头一动。 华佗是一代神医,但他毕竟也是人,因此,白璧微瑕,他也是有“缺点”的。华佗的“缺点”就是他有点“官瘾”。华佗是神医,可他并不为此感到自豪和骄傲,反而为此感到自卑和懊恼,所以,他希望可以“出人头地、衣锦还乡”,所以,他在内心深处是希望能当官的。孔明说了这么多话,每句都说进了华佗的心坎里。 华佗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孔明说得动心了。 “既然孔少公子为在下考虑得这么周到,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华佗微笑着点头表态同意。 孔明顿时大喜,他毕恭毕敬地向华佗再次行了一礼:“在下替天下人多谢先生!” 做通华佗的思想工作后,孔明前去会见了张机。张机比华佗配合得多,没让孔明费多少口水就欣然同意留在鲁国以及孔明为他提出的“开设医馆,一边治病救人一边收徒”的建议。 “最厉害的机械发明家和最厉害的两大名医都在我这里了,哈哈!”孔明得意非凡。 安顿好甄家、马钧、华佗、张机后,孔明开始在鲁国潜心发展,为以后的天下大乱局势提前做好准备。 经营鲁国这件大事,孔融和刘备已经开始做了,二人自上任鲁国的国相、国傅后,立刻开始尽心尽力地治理鲁国,虽然二人的治政能力都不算强,但治理小小的鲁国还是没问题的,并且,孔刘二人都是忧国忧民、廉洁奉公的清官。在孔刘二人的努力下,鲁国气息为之一新: 鲁国周围的黄巾军余部和各路贼寇匪盗被鲁军不断地剿灭、扫荡、驱离; 鲁国境内各处残破不堪、年久失修的城垣得到了维修和加固,六县间的官道和县城内的主干街道得到了维修和扩建; 作威作福的地主豪强被招抚和限制,作奸犯科的不法之徒被处罚和惩治; 孤寡老弱得到救济,饥民得到赈济,难民和灾民得到安置,孩童被送进了新建的书塾里; 荒田重新得到耕种,大片的荒地被开垦成良田,农桑工商等生产活动得到了鼓励和恢复; 官库里的钱粮逐渐地得到了囤积和增长; 兵马得到了组建和操练;…… 以此时人的眼光来看,孔融和刘备在鲁国还是做得很不错的,因受时局影响而有些民生凋敝、军备废弛的鲁国得到了振兴,但以孔明的眼光来看,孔融和刘备的善政只等于把一栋四面透风、摇摇欲坠的楼房进行修修补补,虽然卓有成效,但并没有进行本质性的改变乃至改革,绝对谈不上脱胎换骨、浴火重生。不过,这也不能苛求孔融和刘备,他们受历史限制,注定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善政,真正能够进行本质性的改变乃至改革的,只有孔明可以做到,但他现在还不具备那种实力,时机也远远地没有到来。 因此,孔明眼下要做的事不是很多,他只需抓住重点即可,比如——军队。 第038节筹建兵工厂 鲁军在得到豫州牧皇甫嵩的批准后,扩充到了一万八千人,在不断地出击出征中,不少投诚者被补充进鲁军,使得鲁军的实际兵力达到约两万人。以鲁国的一百万人口养两万军人,老百姓承受的负担不算太沉重,鲁军的兵力一直保持这个数量就可以了,既无需增也无需减。 鲁国辖六个县:鲁县、汶阳县、薛县、卞县、邹县、蕃县,其中,鲁县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钱粮最丰足,其次便是汶阳县;蕃县因为境内遍布山林,耕地良田很少,所以是六县里最贫穷荒僻的。鲁国的核心自然是鲁县,国王、国都、国相孔融和国傅刘备的办公处都在鲁县,同时,孔融没有亏待刘备,把富足程度仅次于鲁县的汶阳县划分给了刘备。 两万鲁军分成三大部分: 宗宝、武安国统领五千余人驻扎在鲁县; 关羽、张飞统领三千余人驻扎在汶阳县; 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臧洪统领一万一千余人驻扎在另外四县。 毫无疑问,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臧洪直接听命于孔明本人。 孔明的嫡系五主将里,太史慈率军三千余人驻扎在蕃县,臧霸率军两千余人驻扎在薛县,褚燕率军两千余人驻扎在卞县,管亥率军两千余人驻扎在邹县,臧洪率军一千余人游弋机动,至于典韦,他不独立领军,而是带领着一百余名从军中严格挑选出来的精壮健士组成孔明的私人卫队,密切保护孔明(一百多名健士分为两班,因此,孔明平时身边一般带着约五十人)。 六县里,孔明选择蕃县作为他的“秘密基地”,因为他要干很多“见不得光的事”,蕃县因为最贫穷荒僻,所以适合“隐藏秘密”,也正因为如此,他特地让太史慈率军驻扎在蕃县,臧洪的机动部队也主要是在蕃县境内游弋警戒。 成了甄家的“准五女婿”后,孔明一下子财大气粗、腰缠万贯,他立刻大撒来自甄家的钱财用于他的奋斗事业,他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在鲁县县城内修建了两家大型医馆,一为“济世堂”,一为“仁心堂”,前者取名于“悬壶济世”这个词,后者取名于“医者仁心”这个词,这两个词都是赞美医务工作者的。值得一提的是,华夏中医有“杏林”这个代称,但该代称起源于还未出生的“建安三神医”之一董奉,此时自然不存在,并且“妙手回春”这个成语在此时也是不存在的。 济世堂的馆主是华佗,仁心堂的馆主是张机,孔明完全就是把济世堂、仁心堂在建成后白送给华佗、张机的。这两家大型医馆一方面是华佗和张机进行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场所,相当于后世的医院,另一方面是汇聚华佗、张机等天下良医,让他们用于潜心研究医学以及培养出新一代的医生徒弟的学府,相当于后世的医学院。对于这两家意义无穷的医馆,孔明堪称挥金如土地对其投入了巨资重金,用于医馆的建立、完善、扩大以及招募有心学习医术并且有医学天资天赋的青少年入内学习。 济世堂接待的第一个病患就是孔明的准岳父甄逸。对于相信自己并且倾家荡产解决自己燃眉之急的甄逸,孔明肯定要言而有信、投桃报李的。 创办了济世堂和仁心堂后,孔明干的第二件大事就是在蕃县建立了鲁军的兵工厂。 无论是种田、做工还是打仗,没有精良的工具自然是不行的,军人的“工具”便是兵器,实际上,建立兵工厂就是发展军工业。 孔明想要建立兵工厂、创立军工业,离不开专业人才,正好他身边就有一个当世一流的工匠大师。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孔明带着典韦、臧洪、太史慈、马钧前去蕃县乡下郊野勘察地形、挑选地址,几人边行边聊。 “德衡,你是这方面的大师,我就跟你直奔主题了。”孔明说道,“兵器这东西,既需要数量上的保证,也需要质量上的保证,军士们使用兵器时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兵器质量良劣不一,有的工匠技艺高超,制作打造出的兵器十分精良,既可以让军士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也可以让军士在战场上得以保命,不会轻易地战死,有的工匠技艺欠缺,制作打造出的兵器存在方方面面的问题,结果可想而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在根本上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吗?” 马钧想了想,回答道:“这个问题……在秦朝时就已经被解决,秦律规定……工匠打造兵器时……必须把自己的姓名刻在兵器上……从而便于在事后明确追究责任,使得工匠们不敢马虎,另外,秦军还设有严格的……兵器检验制度,从而有效地减少劣质兵器进入军队。我看,我们也可以……这么做……” 孔明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不知可不可行,还请德衡加以评点。” “少公子……请说……” “首先,在制造兵器时规定精确的标准,比如一把环首刀,就硬性地规定它刀身有多长、刀背有多厚、重量有多重、弧度有多大等,使用统一的模子;其次,把工匠们进行分工行事。” “何为……分工行事?” “如今的工匠们在打造兵器时都是每人独立进行的,说白了,假如打造一把环首刀需要十个工艺环节,有十个工匠收到命令打造十把环首刀,这十个人在开工后完全就是各干各的,每人独立地打造一把环首刀,毫无疑问,因为不同人的工艺差别,这十人最终打造出的十把环首刀必定存在着很多的不同之处,在制式上做不到一模一样。我想,可否另辟蹊径即分工行事,有的工匠擅长铸模,就让他专门负责铸模,有的工匠擅长锻打,就让他只管负责锻打,以此类推。十个工匠、十个环节,一人负责一个环节,十人合作打造环首刀,打造环首刀的过程就像流水一样,如此,他们最终打造出的十把环首刀不就在制式上做到一模一样了吗?” “好办法!”臧洪和太史慈在旁边听得忍不住喝彩,“先前,一把环首刀的十个环节都是同一个工匠负责完成的,十个工匠会做出十把不同的环首刀,如今,十把环首刀、十个工匠、十个环节,一个工匠专门负责一个环节,最终,十个工匠还是会做出十把环首刀,但这十把环首刀却是一模一样的,因为它们的每个环节都是同一个工匠负责完成的。”两人连连赞叹、不绝于口,“少公子真乃天人神童也!这个办法看似只是做了很小的调动改变,但却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奇效啊!” “好……好办法……”马钧也听得连连地称赞,但他说话结巴缓慢,称赞的话语落在了臧洪和太史慈的后面。 孔明再次笑了笑,补充道:“这个办法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有利于批量地培训出新的工匠。你们想,按照老办法,一个合格的环首刀工匠必须学习、掌握、熟练环首刀的十个工艺环节,如此,难度不小,学习时间也较长,但是,按照新办法,一个合格的、可以参加环首刀打造工作的工匠只需要学习、掌握、熟练环首刀的十个工艺环节里的一个,同时有另外九个工匠负责学习、掌握、熟练环首刀的另外九个工艺环节,虽然这十个工匠每人无法独立地打造出一把环首刀,但他们展开合作,却可以打造出一把环首刀,完全不影响产量,还能提升质量。这样,我们培训新的工匠岂不是大大地省事了?因为,一个工匠只需要掌握十个环节的其中一个即可,比起以前的十个环节都要掌握,学习量一下子减少了足足十分之九,岂不快捷?” “高明!高明啊!”马钧、臧洪、太史慈一起赞不绝口,马钧激动地道:“按照……少公子您……提出的这套新办法,兵器的质量……和产量都会得到……大大提升……好办法……在下极力赞同,没有异议……” 孔明说的这个办法其实就是后世工厂普遍采用的流水线生产方式,放在此时是重大突破。 说话间,众人抵达一处山坡,眼前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野地,地势较为平坦并且依山靠水,漫山遍野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植被,还有几条不小的河。孔明打量了半天:“这是什么地方?” 太史慈道:“这里是鲁山南麓,春秋时,齐鲁两国以此山为界,山北为齐国,山南为鲁国。” 孔明满意地点点头:“厂址就选在这里,怎么样?” 马钧仔细地看了看,点点头:“可以。” 孔明意气风发地指点道:“我要让这里破土而出一座大型的综合性兵工厂,嗯……可以分为若干个专门的大工场,环首刀工场专门制造环首刀,矛工场专门制造矛,戟工场专门制造戟,盾工场专门制造盾,钩镶工场专门制造钩镶,弓弩工场专门制造弓弩,箭工场专门制造箭矢……除了兵器,还有盔甲,我要让我麾下军队哪怕一个普通士卒都要穿戴上全套的玄甲和铁冑……” 太史慈十分吃惊:“普通士卒都要穿戴上全套的玄甲和铁冑?少公子,如此……耗资巨大啊!” “耗资再巨大也得办到!”孔明态度坚决、语气坚定,“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普通士卒的生命跟将军的一样都是宝贵无比。别人家的士卒,我管不着,但只要是我麾下的士卒,我就得对他们、对他们的父母妻儿负责,给他们提供最好的装备!让他们尽可能地活着回家。” 太史慈听得对孔明进一步地肃然起敬,臧洪也听得感慨不已:“少公子真是大仁大义也!” 第039节军工业和工匠学 按照此时的市场价,一匹战马售价2万至10万钱(汉五铢钱),一把铁剑售价700至900钱,一把铁刀售价600至800钱,一把弓售价500至600钱,一把弩售价2000至20000钱,一支弓箭售价10钱,一支弩箭售价9钱,一套军人盔甲售价7000至8000钱,一套战马甲售价7000至9000钱。通过这些一目了然的数字,显而易见,战马很贵,所以组建骑兵部队耗费巨大,另外,盔甲的价钱大大地超过兵器,一套盔甲顶得上十把刀,所以,无论是东汉朝廷还是各地军阀,都不怎么给军士配备盔甲,在那些当权者看来,花几百钱打造一把铁刀给一个军士就可以了,反正这个军士在有了一把铁刀后就已经有上战场杀人的能力了,再花几千近万钱给这个军士装备全套盔甲,实在“太浪费”,虽然不装备盔甲会导致军士伤亡率大大增加,但那是无所谓的,军士死了、伤了,再去民间强征青壮男丁补充便行了,军士的性命是廉价的,不值得他们多花十倍的钱给军士装备盔甲——虽然他们会把“省下来”的钱心安理得地用于自己的吃喝玩乐、穷奢极欲。 一把好的铁刀,价值约1000钱;一套好的盔甲,价值约10000钱。这意味着:在给一个军士装备兵器后再给这个军士装备盔甲,花在这个军士身上的钱将会猛增十倍。别人舍不得,孔明舍得,因为他知道“人命无价”。因此,鲁军一个士卒的装备价值等于别人家军队一个士卒的11倍。换而言之,孔明养2万军士的钱等于别人家养20万以上军士,成本可想而知。 孔明“说得轻巧”,但他想要把他的设想和规划付之行动、化为现实,则需要大量的资金和充裕的时间。资金上,孔明现在不缺钱,甄家的财产足够他在前期“大肆挥霍”,时间上,也不太着急。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在西元189年,董卓率军入京、把持朝政,在西元190年,袁绍号召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眼下是西元185年初夏,距离“全面天下大乱”足有五年时间,孔明有充裕时间慢慢地发展军备。此时的大汉朝是存在战争的,但战事热点主要在西北的凉州,没有影响到内地,孔明所在的鲁国是可以享受到接下来的这五年和平的。 汉军的制式盔甲是铁冑和玄甲,但不管是汉军,还是曹操的魏军、孙权的吴军、刘备的蜀军或袁绍、袁术、刘表、刘璋、公孙瓒、公孙度、董卓、马腾、韩遂、吕布等军阀的军队,真正得以佩戴披挂全套制式盔甲的军士只占军队的一部分甚至一小部分,往往只有精锐部队才会享受到这个“高级待遇”,孔明追求的,是他麾下的每个士卒都佩戴披挂全套制式盔甲。正所谓“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十万大军不如一万精兵更管用,与其滥竽充数地追求军队兵员数量,还不如提升军队兵员素质、强化军队兵员装备。五年时间,应该足够制作打造出可供两万鲁军“人人有份”的两万套制式盔甲了。 汉军的玄甲是把密密麻麻的铁片用坚韧的细绳串联编织而成的,十分坚固、简便、耐用,不过,军官和士卒的玄甲还是存在不同的,军官更加齐全。士卒的玄甲主要就是护住胸腹部、后背,军官的玄甲不但护住胸腹部、后背,还有保护肩膀的肩甲、保护脖子的护颈,玄甲内还有一层皮甲,中间隔以厚布,是名副其实的双层甲,对人体的保护面积、保护范围、保护力度都大大地超过士卒的普通玄甲。孔明希望,每个士卒都能佩戴披挂上汉军军官级的甲冑,同时,他发现汉军玄甲对人体下肢即双膝双腿不够重视,因此,他对汉军军官级玄甲进行了改进,在原基础上添加了护膝甲和护腿甲,又在上肢部分添加了护肘甲——护膝甲和护肘甲都是碗状的圆形铁片,反扣在膝盖和胳膊肘上,有点类似罗马帝国军队普遍装备的青铜胫甲。 这种被孔明在汉军军官级玄甲的基础上加以改进的新式玄甲被称为“鲁甲”。 除了玄甲,孔明对此时的铁冑也进行了一定的改进,在原基础上增加了一圈扁平的外檐,使其外观犹如盘子,从而增大对士卒头部的保护面积。这种被孔明在汉军铁冑的基础上加以改进的新式铁冑被称为“鲁盔”——鲁盔是铁盔,不是钢盔,因为此时的炼钢技术还很原始,但冶铁技术已经十分发达了。 除了兵器和盔甲,还有军装。鲁军的制式军装统一采用绿色,这是因为华夏此时的森林覆盖率高达50%以上(后世华夏的森林覆盖率只有15%左右),在开发程度较高的黄河流域,森林覆盖率稍低,但也达到30%以上,在开发程度较低的长江流域以及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森林覆盖率非常高,达到90%以上,鲁军采用绿色军装是源于客观环境,利于隐藏、埋伏等; 另一方面,鲁国位于华夏之东(最东是青州),按照五行五方位,东方属木,木是青绿色,自然以青绿色为尊——四大神兽里的“东方青龙”便是这么来的,东方属木,青色,青龙也。 鲁军的军装还包括麻布鞋和绑腿,士卒脚穿麻布鞋,在小腿上裹扎绑腿,原因无需多言。 这座位于鲁国蕃县境内、鲁山南麓脚下的兵工厂被孔明命名为“鲁山兵工厂”,在兵工厂旁边,孔明另建了一座学堂,被他命名为“鲁公堂”(也被称为“鲁工堂”)。鲁公,即工匠行业的祖师爷鲁班(鲁班正好也是鲁国人),以他为名的学堂自然是钻研工匠学的(工匠学带有机械学的雏形),鲁公堂的首任馆主当仁不让地是马钧。孔明建立鲁公堂一是为了汇聚马钧等众多的能工巧匠,以便他们群策群力地研究、开拓、发展工匠学,二是为了让马钧等工匠大师培养新一代的能工巧匠。 对于孔明的这个决定和举措,马钧感激涕零、激动至极,铆足了干劲发挥他的聪明才智。 鲁公堂既然位于鲁山兵工厂的旁边,毫无疑问,这座全华夏乃至全世界第一座、唯一的一座工匠学堂主要是为了军工业服务的,同时兼顾农业,换而言之,研制先进的兵器、军械、工具、农具正是鲁公堂的研发重点。 随着孔明的大手一挥,上万名民工被他组织起来前往被他选定的厂址处动工开建。创办兵工厂,除了厂房和工匠们的生活设施,还需要生产设备和原材料,好在,此时的工业生产设备十分原始,不需要后世的那些沉重、庞大、复杂的机器,只需要铁匠炉、铁砧板、铁夹、风箱、风匣、手锤、磨石、矩子、斧子、锯子、刨子、凿子、挫子、钻子、墨斗……都不难弄。 至于兵工厂的原材料主要是铁矿,孔明除了花钱从外地购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鲁国太小,境内没有什么铁矿,好在,鲁国附近地区的铁矿还是很丰富的。两汉朝廷在华夏全国境内一共确定了约50个铁矿产区,按照后世行政划分,这些铁矿产区有12个分布在山东省境内,有7个分布在江苏省境内,有6个分布在河南省境内,有6个分布在陕西省境内,有5个分布在山西省境内,有3个分布在四川省境内等,显然,山东省境内的铁矿产区最多,鲁国就在后世山东省境内,就近购买铁矿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不需要耗费大量成本从别省外地千里迢迢地运到鲁国。 厂房、生活设施、生产设备、原材料等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人。兵工厂离开工匠怎么行?没有越多越好、工艺越精湛越好的工匠,鲁山兵工厂是不可能发展壮大的。在工匠这件事上,孔明采用了两个办法: 第一,开出优厚条件,四处招纳,不只是在鲁国境内,而是在全华夏境内,只要是工艺精湛的良工,派人邀其举家搬到鲁国定居,给予优厚待遇; 第二,培训。在兵工厂内开办学堂,让一批老工匠在工作之余担任学堂师傅(给予额外报酬),选拔有天资、有天赋、品德良好、吃苦耐劳的青少年作为学徒,由老师傅教导带动,从而源源不断地培训出更多的工匠。按照孔明制定的“流行性生产作业方式”,学徒们每人只需要掌握一件武器的一个生产环节即可,无需培训太久,很快就能参加工作,堪称“速成”。 鲁山兵工厂在实施了孔明的这两个办法后,效果可谓立竿见影。短短半年,鲁山兵工厂就已经形成了庞大的规模和十分完善的体系。原本是鲁国六县里最贫穷荒僻的蕃县得以惠及发展,县城人口在半年内剧增了近十万,都是搬来定居的兵工厂的工匠及其家属,这些人里,不到十分之一是鲁国人,超过十分之九来自外郡、外州,同时又新修了几条宽大的官道马路,用于运输来自外地的铁矿、皮革、胶漆、粗麻、硬布、翎毛等原材料。 孔明的苦心经营和挥金如土让他得到了丰厚的回报:移步至鲁山兵工厂附近,满目皆是壮观无比的画面——厂房遍地开花、密布如云,工棚漫山遍野、错落有致、数以百计,一片工棚就是一个手工锻造兵器的作坊,数十片、上百片形成一个工区,工区之间是横平竖直的通道,长宽纵横延绵十多里之长,犹如大型的集市,通道间,运送铁矿、铁渣、木柴、煤炭、工具等物的人力小车络绎不绝,工棚下,火光闪耀、烈焰通明,挥汗如雨的工匠们在澎湃的热浪中三班倒地工作着。现场人潮如梭、井然有序,叮叮当当敲击声密如雨点并且昼夜不绝,身在其中,即便两人近在咫尺,也需嘴巴贴着耳朵才能听清彼此说话声,流经兵工厂的河流、通往兵工厂的官道马路上尽是满载铁矿等物的船筏、马车、牛车,堪称风雨无阻、车水马龙。 白天里,整个兵工厂青烟弥漫、如云如雾,到了晚上,整个兵工厂灯火璀璨,如星如炬,方圆十数里尽是生产区,人流如织、人声鼎沸,金属敲击声响震耳欲聋,火光火亮遍地连天。工匠们各司其职,各工场分工明确,环首刀、矛、戟、盾、钩镶、弓、弩、羽箭、攻城器械、鲁盔、鲁甲……犹如流水般从各工场里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同时,另有工场负责制造军装、被服、旗帜、绑腿、麻布鞋、手套等军需品。 各方面的有利因素让鲁山兵工厂发展得如火如荼,仅仅用了半年,鲁山兵工厂的工匠(包括被培训出的学徒工匠)就达到一万五千多人,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工匠人数跟着水涨船高、越来越多。在兵器军械的产量上,鲁山兵工厂自然是十分可观的,只不过,比起数量,孔明更看重质量,一来,他爱惜部下生命,二来,他知道时间不着急,足有四五年的时间慢慢来。基于孔明的这套“指导思想”,鲁山兵工厂十分注重于兵器军械的质量,生产出的兵器军械都是十分精良的,同时,产量也很高,就以“鲁式盔甲(鲁盔和鲁甲)”举例,鲁山兵工厂每月可以生产出四百套以上。 鲁山兵工厂旁边的鲁公堂里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比起兵工厂里的工匠们,马钧等鲁公堂的工匠大师不负责生产制造,而是全心全意地扑在发明创造上。 鲁山兵工厂和鲁公堂的具体情况只有孔明等寥寥几人知道全部详情,连孔融、刘备都是只知片鳞半爪,如此之举自然是为了保密,因为孔明深深知道“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奉命率军保护蕃县的是太史慈和臧洪,孔明向二人反复交代:注意保密,不可让人潜入进行破坏,不可让人潜入进行刺探。 太史慈、臧洪知道事关重大,太史慈把手上兵力的一半多用于保护鲁山兵工厂和鲁公堂,日夜把守、戒备、盘查,臧洪更是进行二十四小时的巡逻,以确保这两大重要机构万无一失。 不仅如此,鲁山兵工厂和鲁公堂的工匠们的家都被统一地安顿在了蕃县的县城里(包括非蕃县人的鲁国人和别郡、别州人),每七天可以轮番放假两天回城探亲,但不得携带图纸、样本等物离开兵工厂,并且兵工厂不准闲杂人等进入,包括工匠们的家人,另外,每个工匠配发一块工牌,工牌上刻有工号和本人的年龄、口音、长相特征等,入厂都要凭工牌才可以。…… 在把鲁山兵工厂和鲁公堂搞出雏形、搞上正轨后,孔明刚要松口气,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冒出一身冷汗,从后脑勺流进了屁股沟里,因为他发现自己花钱速度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快。 甄家的财产无疑是庞大的,但也架不住孔明如此“铺张浪费”,别的不说,兵工厂上万工匠的工钱和吃喝拉撒开销就是一笔巨大的费用,更别说其它方面、林林总总的巨额开支了。不知不觉间,孔明已经把甄家的财产挥霍掉了将近一半,虽然他的金钱付出得到了丰厚回报,鲁山兵工厂和鲁公堂都被建设得前景十分喜人,但是,他肯定不能再坐吃山空、只花不赚了。 第040节发大财的渠道 一把精良的铁刀,需要花费1000钱,一套精良的盔甲,需要花费10000钱,如此算来,一个鲁军士卒的装备价值合计11000钱,两万个鲁军士卒就是两亿两千万钱,开销大得惊人,并且,这只是最起码的,除了装备,一个士卒一年至少消耗粮食20石(1石约等于30公斤。1石等于1担/1斛/10斗,1斗等于12斤,1斤等于16两),20石粮食市场价值约4000钱,同时,一个士卒一年还需要消耗价值约300钱的食盐、价值约3000钱的衣物、起码1万钱军饷,另外,人光吃五谷杂粮肯定是不行的,还需要吃肉,一头牛大约5000钱(牛是不能用来宰杀吃肉的,需要用于耕田),一头肥猪大约1000钱,一头肥羊大约400钱……不胜枚举。 “哎!这可真是‘挣钱如吃屎,花钱像拉稀’啊!”孔明烦恼不已,“一不留神居然花掉这么多钱了!看来,必须要建立几条发财的门路了。” 如何牟取暴利?对于这个问题,孔明早就开始思索了,苦思冥想很久后,他终于想到了几条可以发大财的财源渠道,并且,他现在也有充裕的启动资金。 当舒胜圆满地把马钧、华佗、张机“请”到鲁国后,孔明在第二天单独地找到他,给他下达新任务。舒胜的忠心耿耿、机敏警觉、精明强干已经得到事实的考验,孔明对他很满意。 “国生,辛苦了,接下来,你在鲁国待一个月,这一个月是给你放假的,同时,你也要做好一件事。” “请少公子吩咐。” “我马上给你一笔资金,你给我去挑人,名额暂定两百个,这两百人必须符合三个要求,第一,忠心耿耿,第二,身手和脑子都不错,勤恳踏实,嘴巴严实,第三,有家人并且家人就在鲁国境内定居。” “明白!”舒胜肃然领命,他随即问道,“又有新任务?” “嗯。”孔明点点头,“你挑足两百人后,这两百人组成一支特殊的、独立的部队,对外保密,由我直接管辖,由你全权差遣,我会给你和你的同伴提供充足的资金以及丰厚的报酬。” 舒胜有些激动和期盼:“少公子,敢问,您的新任务是什么?” 孔明慢慢地踱着步子,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第一,派一队人前往益州以南的南中地区(即后世的四川省西南部、贵州省、云南省),我从古籍记载中得知,南中一些地方生长着多种奇特的香草,当地土著蛮人将其晒干烘烤后再点燃吸食,具有提神醒脑、驱逐瘴气的功效,我需要那些香草的种苗,带到鲁国进行种植。” “第二,派一队人前往扬州豫章郡鄱阳县(此时的豫章郡太守正是诸葛亮的叔叔诸葛玄)寻找一种洁白细腻、松黏柔软、可塑耐火的泥土。” “第三,派一队人在全国范围内寻找一种从土石中渗出来的、粘稠可燃的黑色液体。” “第四,派一队人在全国范围内寻找精通擅长炼丹术的方士。” “第五,派一队人在全国范围内寻找通晓造纸术的人。”…… 舒胜一边认真地听着、记着一边神色凝重地点头。 孔明向舒胜交代的这些任务都是他深谋远虑、精心构思的。 派人前往南中寻找“奇特的香草”,正是为了发明和生产香烟。烟草带来的暴利是无需多言的,孔明自然可以把后世的东西运用到此时。烟草被人类发现和食用的历史是很悠久的,根据史料记载,在西元4世纪,美洲土著人就食用烟草了,或直接嚼食,或将其点燃后吸入其产生的烟雾,至于华夏,在先秦时期就有食用烟草的记录了,但非常零散少见,没有形成真正的烟草产业,诸葛亮南征时,蜀军跟当地人大量采购了一种叫做“韭叶云香草(黄花烟)”的植物叶子进行吸食以抵御瘴气侵袭。烟草在中外真正流行开来,是在华夏明朝时期。如今,孔明提前一千多年就开始开拓这个行业,自然是捷足先登、抢尽先机。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华夏本土出产的烟草跟美洲等地出产的烟草在种类上是不同的。 想要发明和生产香烟,离不开两样东西,一是烟草,一是纸。造纸术在此时虽已被发明,但还远远地谈不上普及,纸在此时是非常珍贵的,自然不可能用于制作纸质卷烟,但不要紧,孔明可以“顺便”发明烟斗,把烟丝用烟斗以旱烟方是式进行吸食。 毫无疑问,吸烟有害健康。孔明在打算提前一千多年创建烟草产业、推广吸烟时也再三犹豫不决,他觉得自己此举简直就是毒害同胞,但反复思考后,他又觉得自己纯属杞人忧天。要知道,华夏人在此时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来岁,就算人人抽烟,抽烟者都还来不及得肺癌,就已经死于战乱、瘟疫、饥荒了。因此,推广吸烟对此时的华夏人的危害程度是非常轻微的,孔明无需良心不安。 派人前往扬州豫章郡鄱阳县寻找“特殊的泥土”,正是为了发明和生产瓷器,而那种“特殊的泥土”,正是大名鼎鼎的高岭土。 华夏的三大传统出口商品分别是:瓷器、丝绸、茶叶。三者里,瓷器堪称华夏的“名牌”,甚至,瓷器和华夏在英吉利语言中就是一个单词。孔明想要发大财,不可避免地打起了瓷器、丝绸、茶叶的主意,三者里,茶叶直接排除,因为茶叶在此时虽然已经被种植,但产量很低,种植技术也很原始,孔明想要将其发扬光大,起码需要几十上百年、几代人孜孜不倦的努力,无法一蹴而就,他可等不了那么久,并且,齐鲁地区也不适合种茶,华夏十大名茶没有一个来自齐鲁;丝绸也排除,因为丝绸从商周时期起就不断地得到发展,到了眼下的汉朝,更是空前繁荣,大名鼎鼎的“丝绸之路”正是在汉朝被开拓的,毫无疑问,丝绸的市场已经达到饱和程度,因此,孔明搞丝绸是没有太大利润空间的;排除丝绸和茶叶,剩下的就是瓷器了。 华夏瓷器源远流长,需要注意的是,瓷器是在陶器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因此,陶瓷和瓷器合称为“陶瓷”。陶器粗糙,瓷器精美。在东汉(就是眼下此时)之前,华夏只有陶器,没有瓷器,到了东汉,华夏开始出现了原始的瓷器,不过,烧制瓷器的工艺还处于摸索状态,因此,汉朝的瓷器普遍是灰褐色的(这一点可以通过后世关于汉朝的影视剧看出),看起来很像陶器,做工也不够精美,完全不能跟举世闻名的唐三彩、宋瓷、青花瓷等精品瓷器相比,所以不受大众欢迎,此时的达官贵人用的碗、碟、盘、盆、酒杯(爵)等日常器皿都是铁器、青铜器、木器,没有陶器,毕竟陶器太粗糙、不好看,瓷器又处于很原始的状态。如果孔明在此时就发明出、生产出精美的瓷器,将会如何?让此时的汉末人、三国人用上雪白精美的瓷器吃饭喝水……毫无疑问,瓷器将会畅销全华夏乃至海外各国,让孔明大赚特赚得可以钻进钱堆里睡觉。烧制瓷器的关键环节就是使用高岭土作为材料,高岭土之所以被叫做“高岭土”,因为江西省景德镇市高岭村大量地出产这种泥土,景德镇市也因此而成为华夏的、世界的“瓷都”——这在后世压根就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只要舒胜等人在扬州豫章郡鄱阳县(即后世江西省景德镇市)寻找到高岭土,孔明就会以优厚条件聘请全国各地的陶瓷大师,把他们汇聚在一起,群策群力地研制使用高岭土烧制精美的瓷器,继而销售向全国各地。待其成功,孔明的腰包必然会多了一条日进斗金的财源。 派人在全国范围内寻找一种从土石中渗出来的、粘稠可燃的黑色液体,无需多言,孔明此举是在寻找石油(火油/猛火油),并且他打算在实际中、实战中使用火油。 派人在全国范围内寻找精通擅长炼丹术的方士,无需多言,孔明此举肯定不是为了炼制长生不死药,他是为了研制火药。 派人在全国范围内寻找通晓造纸术的人,这一点更是无需多言。 可想而知,一旦发明了香烟、瓷器,并且掌握了物美价廉的造纸术,孔明还会愁钱花吗? 其实,在华夏古代,牟取暴利的第一渠道是贩私盐,只不过,鲁国位于内陆,没有海岸,无法晒制海盐,境内也没有陆盐产区,孔明只得作罢。 “对了,你还要去帮我找一种鸟。”最后,孔明微笑着给舒胜交代了最后一个任务。 第041节美食发明家 转眼间已经到了辞旧迎新的时候,西元185年(农历乙丑年、东汉中平二年)逐渐离去,接踵而来的是西元186年(农历丙寅年、东汉中平三年)。 华夏人最盛大的传统节日便是春节,在此时,春节已经形成雏形。随着秦始皇一统天下,原先因为各诸侯国各行其是所以混乱不堪的时历节气等都随着大一统国家的确立而像文字、度量、车轨宽度一样得以统一,历经两汉四百年的变动和巩固,一些陈旧的礼仪习俗被淘汰,同时形成了一批新的时令节日并且在稳定的社会中得以稳固下来,春节便是其中之一,只是,此时的春节还不叫春节,叫做“正旦”、“正日”、“三朝”等,从汉武帝时起,春节便被定为农历的每年第一天。 春节的到来让整个鲁国、整个大汉都陷入了欢庆中,只不过,动荡的时局让这种“欢庆”带有一种别样的味道,达官贵人们自然是借机穷奢极欲、酒池肉林,穷人们则是“苦中作乐”,同时祈祷在新的一年里生活能变得更好一点——孔明心知肚明,接下来不会更好,只会更坏。 此时的华夏人庆祝春节的方式跟后世的华夏人是大不相同的,最普遍的庆祝活动是举办傩戏,无论是宫中还是民间都会举办大规模的傩戏,除此之外,民间还会祭门神(门神肯定不是秦叔宝和尉迟恭,而是神荼和郁垒),人们把刻有神荼和郁垒形象的桃木符放置在门上,再悬挂上苇索以供二神抓鬼所用,“桃木克鬼”是此时华夏人的传统和普遍信仰,除此之外,还有放爆竹。 火药在此时还没有被发明出来,此时的“爆竹”肯定不是后世的鞭炮,所谓的“放爆竹”,顾名思义,就是把竹节放在火里烤,让竹节受热膨胀爆裂,从而发出噼啪的清脆响声,可谓名副其实的“爆竹”。 这一年的除夕晚上,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和外面街上举办傩戏的锣鼓喧嚣、鼎沸人声中,孔明特地邀请父亲孔融、母亲陈氏、准岳父甄逸、准岳母张氏在家中齐聚一堂,一是为庆祝新年的到来,二是为展示他的“智慧”,主要是展示给甄逸、张氏看的。孔明自从当了甄家未来的五女婿,一直都在大花特花甄家的钱,还从来没有让甄家因为他而赚到钱,时间长了,难保甄逸和张氏不会在心里犯嘀咕。因此,孔明一来需要借助甄家的钱财资金实现“利滚利”,二来需要安抚甄逸和张氏,稳定甄家的人心,让甄家看到希望,从而继续坚定不移地支持他。另外,甄逸自从搬到鲁国后,一直受到华佗的悉心医治,其所患的慢性疾病虽然没有被根治,但得到了很大的缓解调理,身体健康状态起色了很多。 “明儿啊,你这是搞什么呀?”孔融、陈氏、甄逸、张氏谈笑风生着进入正堂,却看见堂中已经摆下四方漆案,但案上只有碗筷,却没有饭菜——此时华夏人吃饭不像后世华夏人那样共聚一桌,而是采用“分食制”,各吃各的,并且用的不是桌,而是案。 孔明微笑着向孔融四人行礼:“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正逢佳节,就由孩儿给你们露一手厨艺吧!孩儿保证让你们在这个除夕晚上吃到前所未有的珍馐美食。” 孔融哈哈一笑:“好,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四人陆续就座。 孔明对堂外唤道:“兰儿姐!” “来啦!”兰儿笑盈盈地端着一个托盘步入堂中,托盘上摆放着四小盘香气诱人的菜肴,给孔融四人一人上了一小盘。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孔明风度翩翩地招呼道。 孔融四人一起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菜肴,纷纷举箸(筷子)夹了一点放入口中品尝。菜入口中后,四人一起连连称赞:“好!好吃!” 甄逸打量着眼前的菜肴,问孔明:“这是用猪肉和白菜做成的吧?但做法似乎与众不同,非烹非煮、非炙非煎,因此,味道也是前所未尝。” 孔明微微一笑:“岳父大人真是一语道破,这道菜是炒出来的,菜名就叫‘猪肉炒白菜’。”他在心里暗暗吐槽,要不是因为现在的食材实在不算丰富,否则,我起码可以做出回锅肉来。 “炒?”孔融四人一起吃惊不已,“这是何种厨艺做法?” 孔明拿过一个东西:“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你们看,这是何物?” 孔融端详一下,说道:“明儿,这不是你让工匠给军士打造的铁盔么?” 孔明笑道:“这东西跟铁盔很像,但不是铁盔,而是铁锅。孩儿也是意外地发现,铁盔还能做菜,并且在做法上可以推陈出新、独树一帜,于是,孩儿吩咐工匠以铁盔图案为基准,打造得扁平一点,便成了铁锅,用于炒菜,至于炒出的菜肴味道……你们刚才不是尝到了吗?”铁锅是在宋朝时才被发明出来的,另外,铁锅分为生铁锅、熟铁锅,生铁锅是把熔化的铁水用模型浇铸出来的,熟铁锅是用铁皮进行锻压或手工捶打而成,孔明手里的铁锅属于熟铁锅。孔明“发明”铁锅是因为他早就受够了没有炒菜吃的日子,并且铁锅的技术含量不大,只要指导铁匠按照设计图纸手工打造即可。 甄逸赞叹道:“明儿,真想不到,你在厨艺这方面竟有如此造诣,了不起啊!” 孔明微笑道:“岳父大人,您还是等等再夸我吧,区区一个铁锅、一道炒菜,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兰儿姐,继续上菜!”他对兰儿吩咐道。 “好咧!”兰儿立刻快速地奔向厨房。 一道又一道让孔融、陈氏、甄逸、张氏闻所未闻和见所未见的新式菜肴被不断地端上来: 馒头、包子、花卷——这本是诸葛亮在南征时发明的,如今被孔明提前“发明”出来了; 油条、麻花、春卷——此时还没有,被孔明提前“发明”出来了; 饺子、馄饨——此时还没有,被孔明提前“发明”出来了,其实,饺子正是张机发明的,至于馄饨,跟饺子是“换汤不换药”的关系,两者十分相似,但又有着不同,饺子既可以煮,也可以蒸,并且饺子皮厚,是月牙形的,馄饨只能煮,并且馄饨皮薄,裹上馅就可以,形状随意,无需做成饺子的那种月牙形; 汤圆、元宵——此时还没有,被孔明提前“发明”出来了,这两者十分相似,区别在于汤圆是“包”出来的,元宵是“滚”出来的; 面包——这东西此时已经存在,早在几千年前就被埃及人发明出来的,孔明只不过将其照搬到华夏来,不算孔明的“发明”,只能算是“引进”; 寿司——这东西虽然在后世是日本的招牌食物,但却起源于华夏,孔明索性顺便将其“认祖归宗”; 方便面——这东西的技术含量也不大,在面粉中加入鸡蛋,擀成薄片,切成细丝,放入水中煮熟,然后立刻放入油中烹炸并且晾干,如此就成功了,十分便于长期保存,想食用时,只要将其放在沸水里泡软就行了,至于佐料,稍微配以一点精盐、一点干肉、一点干菜即可;…… 在这半年内,孔明除了窝在家里,就只去四个地方:军营、鲁山兵工厂、鲁公堂、厨房,他整天在厨房里“捣鼓东西”便是为了“发明”这些在此时还不存在的食物。孔明早就发现,此时虽然已有麦子并且是此时华夏人的主食,但是,此时华夏人食用麦子的方式却十分单调,要么做成口味不佳的麦饭,要么做成烧饼(烧饼是在西汉时从西域传入华夏的),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众所周知,麦子可以磨成面粉,面粉可以做出花样百出的面食,因此,孔明从麦子下手,发挥他的“智慧”,源源不断地“发明”出了众多的面食。另外,跟麦子相比,大米的做法十分有限,除了煮饭、熬粥、做成寿司和烧麦(烧麦其实属于面食包子的一种),也没什么发挥空间了。 看着眼前这些琳琅满目、新颖无比的食物,孔融、陈氏、甄逸、张氏无不深感惊奇万分,他们既大快朵颐、大饱口福,也被孔明的“智慧”给深深地惊叹到了,不仅如此,孔明最后还给他们奉上了“压轴之物”。 “好酒!”孔融呷了一口孔明端上来的酒,立刻赞不绝口,“此酒真是淳厚非常!好酒啊!”区区一口下去,他的整张脸都红了,深感酣畅淋漓、陶醉不已。 陈氏、甄逸、张氏没有喝酒,陈氏和张氏是女子,甄逸需要静养身体,不能喝酒。孔融怡然长叹一声,他惊喜无比地看向孔明:“明儿,此酒为何如此淳厚?你是如何酿造出来的?” 孔明笑道:“就是普通的酒,但我进行了蒸馏。” “蒸馏?什么是蒸馏?”孔融、陈氏、甄逸、张氏都再度惊奇不已。 “我摸索出的一个可以让酒更加精纯的办法。”孔明说道,他确实捣鼓出了原始的酒精蒸馏术和酒精蒸馏器——在后世只要上过初中化学课,就会知道蒸馏原理,只不过此时没有玻璃器皿,用陶瓷代替即可。有了蒸馏术和蒸馏器,就有了度数更高、纯度更精的蒸馏酒了,一来可以抢占市场,畅销卖钱,二来可以用于医疗消毒和杀菌。孔融之所以喝下一口就面红耳赤,因为他以前跟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喝的都是低度的黄酒,此时喝的是近乎白酒的烧酒。 “明儿真乃天人也!”孔融长长地感慨道。 陈氏、甄逸、张氏的面前没有酒,但有汤,三人抿了一口汤后齐齐又一次惊奇不已:“此汤真是鲜美可口呀!明儿,这汤是怎么做出来的?” 孔明笑道:“没什么,我派人在海边找到一种海草,经过熬煮后制成一种料,加入汤菜,便可增加其鲜美味道。”他说的是海带,海带含有谷氨酸,而谷氨酸钠正是味精的主要成分。 “岳父大人!”孔明开始转入正题,他看向甄逸,“太史公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您看,我搞出了这么多新颖的美食,如果只是自家享用,未免不够大气,应该惠及大众,让天下人都能尝到这些美食,我想,可否以甄家的名义,在全国各地开设连锁饭店专门售卖这些美食?顺便售卖铁锅和烧酒?” 甄逸本来就是商人,自然一点就通,他立刻意识到孔明的这些“发明”和这个提议具有多大的意义和多大的利润,顿时,他眼前一亮、满脸红光:“好!好!明儿,你所言甚是啊……”他心头激动不已,已经在盘算着能赚多少钱了。 孔明微微一笑:“岳父大人,我另外发明了一样用于算账的东西,有了此物,算账将会变得方便无比,熟练掌握此物用法后更是可以做到算无遗策。” “哦?是何物啊?”甄逸、孔融、张氏、陈氏一起激动期待无比,他们快被孔明的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发明”搞得脑子转不过弯了。 孔明不慌不忙地取出了他“发明”的算盘(珠算盘)。实际上,算盘早就被发明出来了,但只是“算筹”,孔明搞出来的是珠算盘,就是普遍意义上的算盘。 “此物名曰‘算盘’,如何用其运算数字呢?岳父大人,我给您演示一遍……”孔明开始十指如飞地拨弄算盘,同时嘴里念着口诀,“加减乘除都可以,先算加法,加法是‘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 甄逸犹如看神物般看着孔明手里的算盘,两眼熠熠发光,等孔明演示完毕后,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此物真是神乎其神、精妙绝伦啊!明儿,我甄家能有你这个女婿,可真是祖上积德呀……”他毫不怀疑把甄家全部押在孔明身上是绝对正确的决定,也是甄家有史以来做的最大的、注定收获无穷的一笔买卖。 钱这个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的,虽然孔明打算用香烟、瓷器、纸张赚大钱,但为了锦上添花,他在闲暇之余捣鼓出了这些新式食物以及铁锅、烧酒、算盘,作为“先发点小财”的渠道。过了这个春节后,甄家立即按照孔明的“指导”,在全国各地开设连锁饭店,顷刻间,甄家连锁饭店风靡全华夏,顺带出售铁锅、烧酒、算盘,更是赚得盆翻钵满。孔明没跟甄逸商谈利润分成,他是甄家认定了的“未来的五女婿”,甄家的钱就是他的钱,没必要分清楚。 至于甄家连锁饭店的招牌,孔明为之取了一个既大气又地气的名字:甄香饭店——孔明一开始打算取名为“鲁县小吃”或“甄好吃”,但想来想去,还是“甄香”最好,通俗易懂。 第042节鲁军四秀 在西元185年、186年、187年、188年的这四年间,孔明埋头潜心发展,他一边使尽浑身解数地赚钱敛财,一边花钱如流水,被他花掉的钱十有七八用在了鲁军的身上,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天下即将全面大乱,拥有一支战斗力强劲的军队是一切的根本,如果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任何宏图大计都是空中楼阁。为了进一步地提升鲁军的战斗力,孔明费尽心思,独具匠心地给鲁军设计了军旗。 鲁军的军旗为矩形,底色采用绿色,一边是一轮红色的太阳,另一边是一弯黄色的月亮,中间是一个粗黑的“漢”字,之所以在军旗上绣有日月,乃源于汉宣帝的那句“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豪言壮语,旨在鼓励鲁军将士们把汉家儿郎的尚武勇战精神发扬光大;另一方面,日和月合在一起就是孔明的“明”;这面军旗被称为“日月军旗”或“日月战旗”。 既有军旗,就有军歌。鲁军的军歌自然也是由孔明谱写的,实际上,华夏古代各朝军队都有自己的军歌,但格调普遍悲壮沉重,比如《国殇》、《岂曰无衣》、《风萧萧兮易水寒》等,充满“军人有去无回”的悲剧色彩,孔明觉得,真正的军人和有意义的、有价值的战斗都是伟大的,军歌没必要悲壮沉重,应该雄壮豪迈,充满了勇气和希望。出于这样的思想,孔明谱写出了一曲《汉家儿郎》,歌词如下: 汉家儿郎兮,顶天立地, 保家卫国兮,杀敌剿贼; 披我战甲兮,离我家乡, 握我战刀兮,别我父母; 踏上征途兮,无所畏惧, 同仇敌忾兮,建功立业; 衣锦还乡兮,封妻荫子, 光宗耀祖兮,不负父母。 同时,孔明给鲁军制定了“五大军纪”,分别是: 一、身为大汉将士,应当保护大汉百姓,不得伤害大汉百姓; 二、坚决服从上官命令,严格执行上官命令; 三、一切缴获都要上交,上官自会论功行赏,不得私吞私藏; 四、在撤退、转移时必须带走所有的受伤同伴和战死同伴,不得抛弃同伴; 五、必须爱护自己的武器装备,平时不得损坏,战时不得丢弃,人在武器装备在,如果在紧急情况下实在无法带走武器装备,必须将其彻底地毁坏,坚决不得使其落入敌方手里。…… 孔明搞出的这些东西无疑具有诸多方面重大意义的创举,让孔融、刘备、臧洪、太史慈、武安国等人无不深感新奇,随即,事实证明孔明的这些举措确实产生了很好的效果,大大地振奋了士气和军心,同时也强化了士卒们的战斗力和军纪,提升了士卒们的荣誉感和责任感。 在这四年间,鲁国一片太平,但在大汉别地,则是风波战乱不断。 西元185年二月,洛阳发生火灾,部分皇宫被毁,汉灵帝在中常侍张让、赵忠等人鼓动唆使下昭告全国,下旨增加田亩赋税,向各州郡征集奇石良木,以用于修建皇宫,大批宦官、官吏趁机中饱私囊、横征暴敛,极大地增加了民众的负担,以致于全国各地民怨沸腾、民不聊生,同时,汉灵帝认为黄巾之乱已被平定,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地享乐了,于是愈发地穷奢极欲,建造万金堂,将国库财物移入其中作为个人私财,并且公然地以极高的价格卖官鬻爵,强迫各地各级官员向其上交钱财,很多清廉官员被迫辞职甚至自杀,更多的贪官污吏则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而变本加厉地搜刮百姓。全国各地民变蜂起,各路起义军形成野火燎原之势; 三月,凉州叛军头目北宫伯玉、李文侯、王国、宋建等打着“清君侧”旗号,进逼司州,汉灵帝派遣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司隶校尉张温、破虏将军董卓、荡寇将军周慎等人征讨叛军,同时,凉州刺史耿鄙征调官兵、招募勇士讨伐叛军,马腾从军加入其部,由于耿鄙不得人心,军队在途中发生哗变,耿鄙死于乱军中,马腾率领一批士卒兵马投奔了叛军; 九月,太尉杨赐病逝。孔融、刘备离开鲁国,前往洛阳吊丧。 西元186年,十常侍之一毕岚发明了翻车和虹吸管,孔明得知此事后派人前去洛阳取来翻车样品交给马钧研究,马钧在其基础上进行改进,研制出了灌溉农具“龙骨水车”,孔明指示把龙骨水车向鲁国全境进行推广,各个农村被免费赠送和安装,大大地促进了农业生产; 二月,荆州江夏郡军士赵慈起兵反叛,攻破六个县城,袭杀荆州南阳郡太守秦颉; 十月,荆州武陵郡土著蛮人起兵反汉。 西元187年二月,司州荥阳县民众起义,起义军攻占中牟县,斩杀县令落皓、主簿潘业; 三月,汉灵帝命令河南尹(相当于首都洛阳市市长)、车骑将军何苗(何进同父异母的弟弟、何皇后同父同母的哥哥)率军镇压荥阳县起义军,起义军战败; 八月,冀州中山郡太守张纯勾结幽州渔阳郡豪强张举、乌丸王丘力居等叛汉自立,袭杀护乌丸校尉公綦稠、右北平郡太守刘政、辽东郡太守阳终等汉官,汉灵帝派遣孟益、公孙瓒等人讨伐张纯、张举、丘力居等人; 同期,南匈奴反汉,南匈奴军队攻入并州,袭杀并州刺史张懿、西河郡太守邢纪等汉官,汉灵帝派遣右车骑将军朱儁率军讨伐; 同期,凉州叛军攻打凉州汉阳郡,汉阳郡太守傅燮死战不降、壮烈殉国。叛军内,被迫加入叛军的韩遂密谋寻机,一举杀死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等叛军头目,吞并了北宫伯玉、李文侯等人的部分势力,并且得到了马腾等人的拥护,成为凉州军阀之一,韩、马等人推举凉州名士阎忠成为叛军新首领,阎忠不肯助纣为虐,愤恨而死。 阎忠在黄巾之乱结束时曾劝说皇甫嵩趁机发动武装政变,诛杀宦官外戚,但皇甫嵩没有听从。早年时,阎忠在其老家附近一带发现一个长得平平无奇的男孩,认为此男孩拥有奇才,此男孩姓贾名诩。 年底,荆州长沙郡人区星、零陵郡人周朝、桂阳郡人郭石等举兵起义,议郎孙坚被朝廷任命为长沙郡太守,负责镇压区星、周朝、郭石等起义军。孙坚在一个月内就荡平了起义军,被朝廷封为乌程侯; 这一年,诸葛瑾、诸葛亮、诸葛均的父亲诸葛珪病逝。 西元188年,二月,黄巾军余部白波军在并州白波谷崛起; 三月,汉灵帝接纳刘焉的建议,正式设立“州牧”一职,此举与当初汉灵帝在黄巾之乱期间允许地方官员、地方豪强等组建地方军队协助朝廷军队镇压黄巾军一样,彻底地打开了地方割据、诸侯并起的潘多拉魔盒,把东汉王朝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六月,益州人马相、赵祗等举兵起义,自称黄巾军,袭杀益州刺史却俭,益州巴郡蛮人同时乘机反汉,汉灵帝任命刘焉为益州牧,对起义军和蛮人进行镇压讨伐; 八月,汉灵帝在西园成立汉军统帅部,组织新军,设立了“西园八校尉”,袁绍、曹操都为八校尉之一,八校尉之首为宦官蹇硕。蹇硕在名义上是汉军最高指挥官,连大将军何进也要受其节制和指挥,汉灵帝此举让宦官集团得到了很大的军权,激化了宦官与外戚的关系; 十月,陶谦被朝廷任命为徐州刺史,孔融、刘备前去拜会以祝贺; 年底,冀州刺史王芬、荆州南阳郡人许攸、豫州沛国人周旌等人密谋诛灭宦官集团并且废黜汉灵帝,拥立汉室宗亲、合肥侯刘杰为帝,许攸联系故交好友、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曹操,希望曹操能够加入,但曹操认为时机未到,给予拒绝,最终,此事泄露并且失败,王芬自杀。 仰头看着漫天的氤氲和纷纷扬扬的雪花,孔明知道:该来的,终于就要来了。 收起思绪后,孔明驱车前往位于蕃县境内一片野外荒郊的一个秘密军营。 这个军营不大,但却非常重要,因为它是孔明培养新秀人才的地方之一。正如孔明当初思考的那样,他急需人才,但又不能随便挖墙脚,因此,他便自己发掘、自己培养。几年来,孔明派人在全国各地招募“名不经传”的豪杰壮士,又在鲁军里挑选具有某方面天资天赋的青少年,再对其进行针对性的重点培养训练。鲁军猛将不少,孔明就让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等人“带徒弟”,在练武等方面进行指导、指点,从而加快那些青少年豪杰壮士的成长。 十多分钟后,孔明在营帐里接见了四名被太史慈带进来的鲁军青年俊杰,四人被称为“鲁军四秀”,都是鲁军后起之秀里的佼佼者。 “拜见少公子!”四人一起毕恭毕敬地向孔明行礼。 太史慈在旁边说道:“少公子,他们都是符合你要求的人。” 孔明看向四人,点点头:“诸位不必客气。”他跟这四人已经多次见过面,自然认得他们: 第一人姓王名霸,字业成,青州人氏,长得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使一柄五十斤的浑铁狼牙棒,他因为家乡黄巾军残部肆虐,所以举家避难至鲁国。王霸原名王八,因为他在家中兄弟姐妹里排行第八,孔明得知其名后将其改名王霸,与东汉开国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王霸同姓同名以作勉励,其实,“王八”一词从北宋时才开始带有骂人之意的; 第二人姓王名峥,字梓楷,兖州人氏,长得英武强健、气宇不凡,使一柄三棱尖刺长枪,有一胞弟名嵘,王峥学武,王嵘学文,王峥为让其弟王嵘有钱读书上学,听闻鲁军待遇优厚,因此携弟入鲁定居并且参军; 第三人姓杜名誉,字文东,豫州人氏,长得身材高大、体型魁梧,使一柄单月牙刃长戟,因为家乡黄巾军横行,所以带着父母妻儿避难至鲁国; 第四人姓曲名阳,字吉东,辽东人氏,长得人高马大、粗犷豪迈,使一把长柄开山大斧,他因为辽东爆发战乱,所以流落中原内地,入鲁定居并且参军。 以上四人都是符合孔明的要求的:第一,忠心耿耿,第二,勤恳踏实、机敏能干,第三,武艺高强、身手不凡,第四,都有家人在鲁国。王霸一家二十几口、杜誉父母妻儿都在鲁国,王峥弟弟王嵘在鲁国读书上学,曲阳虽然是孤身一人来到鲁国的,但他已经在鲁国娶妻生子。 第043节天下大乱拉开序幕 迎着王霸、王峥、杜誉、曲阳的目光,孔明缓缓地道:“我夜观星象,确定,天下即将全面大乱,几个月后,天子就会驾崩,外戚势力和宦官势力在朝中展开自相残杀,正跟皇甫将军(皇甫嵩)征讨着凉州叛军的董卓到时候会率军进入洛阳,挟持幼帝、把持朝政,天下因此而全面大乱。”他目光炯炯,“你们切记,这是天机,出我口,入你们耳,绝对不可外泄!” 王霸四人和太史慈都听得震惊无比,但他们毫不怀疑“少公子天生异相,乃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自然可以窥探天机”,并且,孔明向他们“泄露天机”,让他们对孔明的敬畏之心也更胜以前了。 “少公子,我们该怎么办?”太史慈急切地问道。 “董卓此人,权欲熏心、残暴不仁、凶悍毒辣,朝政大权一旦落入他的手里,毫无疑问,他必然倒行逆施、祸乱天下。”孔明神色凛然地道,“为了保国安民,我们必须及早做好准备,与其临渴掘井,不如未雨绸缪。”他看向王霸四人,“我想派遣你们四人前去投奔董卓,成为他的手下,最好成为他的亲信、心腹。”——这年头没有照相机,因此,王霸四人跑到董卓那边是不会被识破的。 王霸四人齐齐神色一震,他们知道孔明的意思。 孔明接着道:“这项秘密任务自然是有危险的,但是,富贵险中求,不是吗?你们想要出人头地,就要建立普通人建立不了的奇功。实际上,你们投奔董卓后,在长时间内不需要做什么,就做董卓的‘忠心耿耿的部下’即可,直到我们鲁军跟董卓正式开战,潜伏在董卓身边的你们才会接到我的命令,发挥别人代替不了的关键作用,从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目光湛湛地看着王霸四人,“我不会强迫你们,愿意去的,上前一步,不愿意去的,继续留在鲁国返回本职,前途不会受到影响。我个人建议你们,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一战成名。愿意去的,我肯定不会亏待,给予最优厚的待遇和最丰厚的回报。” “我去!”王霸大喝一声,上前一步。 “我也去!”“还有我!”“我!”王峥、杜誉、曲阳争先恐后地上前一步。 四人一起目光如火地看着孔明。 “好!”孔明微笑着点头,他有点感动和激动,“我没有看错你们!你们现在认真听我说,你们投奔董卓后,做好以及准备做好这几件事……”他详细地交代了一番。 “明白了!少公子!”王霸四人一起重重地点头。王峥说道:“少公子,假如我没能回来,请您多多关照一下我的弟弟……” 孔明摆手:“这是不需要说的!你们中有谁假如出了事,他的家人我会养一辈子,无需牵挂,放一万个心吧!” “多谢少公子!”王霸四人无不热泪盈眶,“我们一定完成您交给我们的任务!” “我在此谢谢大家了!”孔明向王霸四人行了一礼,“顶多两年,你们就可以回来跟家人团聚了,请大家放心!” 王霸四人一起慨然回礼。 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时间进入了暴风雪即将到来的西元189年。 二月,皇甫嵩剿灭凉州叛军残部王国等人,韩遂、马腾等人向朝廷归降,凉州恢复平静; 三月,幽州牧、汉室宗亲刘虞平定张纯(被其门客王政所杀)、张举(自缢自杀)、丘力居(投降并在不久后病死)等人的叛乱,辽东地区恢复平静; 五月十三日,汉灵帝驾崩,享年三十三岁,其长子刘辩即位,被称为汉少帝,但汉少帝只有十三岁,年幼无知、任人摆布,因此,朝政实权随之落入以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何太后(何皇后)为首的外戚势力手中。 东汉朝堂之上,最大的两股势力就是何氏外戚、宦官集团,双方长期以来斗得死去活来、难解难分,如今,汉灵帝驾崩,何氏外戚掌控了实权,宦官集团的日子自然一下子不好过了。 汉灵帝子女不多,并且大多夭折,存活下来的只有长子刘辩、次子刘协、独女万年公主,其中,刘辩是何皇后(何太后)所生,刘协是王美人(王荣)所生,王美人在怀刘协时惧怕何皇后的淫威,知道自己一旦生下儿子,就会威胁到刘辩的地位,自己必遭何皇后嫉恨暗算,因此偷偷服下堕胎药,但刘协还是顺利出生,果然,在得知王美人生下一个儿子后,何皇后立刻派人毒死了王美人。在汉灵帝的两个儿子里,外戚集团毫无疑问地支持长子刘辩,宦官集团毫无疑问地支持次子刘协,刘辩虽为长子,但汉灵帝认为他“轻佻、无威仪”,不打算把皇位传给刘辩,打算把皇位传给刘协。据说,汉灵帝在驾崩前,想写下遗诏,让刘协即位,结果遭到何氏外戚势力的阻扰,何皇后、何进、何苗等人强迫汉灵帝把皇位传给刘辩,甚至伪造圣旨,汉灵帝无可奈何,被迫从之,但他又在暗中叫来西园八校尉之首、宦官集团首领蹇硕,把刘协托付给他也就是托付给宦官集团,并且指示蹇硕等宦官以后帮助刘协夺回皇位。毫无疑问,这样的大背景以及汉灵帝这样的安排,导致外戚集团和宦官集团更加水火不容了。 汉少帝登基后,何氏外戚集团对宦官集团形成了极大的优势,蹇硕、十常侍等宦官惶惶不可终日,为了自保和夺权,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在宫中设伏诛杀何进,但是,蹇硕有个部下叫做潘隐,此人跟何进关系很好,及时地提醒何进“宫中有杀机”,使得何进幸免于难。如此,何进更加憎恨宦官集团了,加上袁绍、袁术、曹操、韩遂等人都劝他把宦官集团一网打尽,因此,他加快地诛杀宦官集团的部署,但在这个关键时候,何太后、何苗、何太后的母亲(何苗和何太后的生母,何进的继母)却阻扰何进诛杀宦官集团,因为这三人鼠目寸光、根本不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收受了宦官集团的大量贿赂,转而帮助宦官集团说话和做事,加上何进本人也是优柔寡断、缺乏魄力,做事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因此,已经对宦官集团形成了优势的何氏外戚集团却迟迟地没有对宦官集团动手,只是杀了蹇硕,没有对宦官集团赶尽杀绝,从而埋下了巨大的隐患祸根。 想要诛杀宦官集团却偏偏深感有心无力的何进一时举棋不定,这时,在他麾下担任中军校尉的袁绍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既然在洛阳缺少对付宦官集团的人手,可邀请驻外将领率军进京相助。何进认为这个主意很不错,但骠骑将军卢植、侍御史郑泰、典军校尉曹操、何进主簿陈琳在得知后大惊,力劝何进万万不能这么做,他们认为这个主意完全就是“引狼入室”。然而,何进对卢植等人的忠告却置若罔闻、一意孤行。 受到何进邀请“进京勤王”的正是已为并州牧的董卓。然而,何进隐隐地觉得卢植等人的忠告确实有道理,因此,他又犹豫不决起来,但袁绍却“假戏真做、推波助澜、火上浇油”,假传何进的命令,制造外戚集团即将诛杀宦官集团的势头和气氛。于是,宦官集团愈发恐慌,再次决定对何进先下手为强,这次,何进没有侥幸逃脱,八月某日,何进在宫中被伏杀身亡。 得知何进死讯后的何进部将吴匡、袁绍、袁术、曹操等人立刻展开反击,洛阳全城大乱,袁绍、曹操等人冲进皇宫大开杀戒,几乎杀尽宦官,何苗也死于混乱中,宫中一片腥风血雨,十常侍之首张让带着刘辩、刘协充当人质,跑出洛阳,向北逃窜,袁绍、曹操等人穷追不舍。 就在这时,早就率军抵达洛阳城外、一直作壁上观的董卓认为时机已到,立刻挥师出动,一边抢占洛阳,一边搜寻刘辩、刘协,最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董卓坐收渔人之利,既占领了洛阳,也找到了刘辩、刘协。张让在穷途末路下投水自杀,宦官集团终于完全覆灭。 此时,占据洛阳内外的军队共有三支,一支是董卓的嫡系部队,一支是何进、何苗等人统领的何氏外戚部队(蹇硕等宦官统领的部队在蹇硕被杀后被何进、何苗等人吞并),还有一支是并州刺史丁原的部队。董卓是并州牧,丁原是并州刺史,此二人可谓“一山不容二虎”。为了可以一家独霸,董卓收买丁原主簿吕布将其刺杀,继而吞并了丁原的地盘、军队、势力,何氏外戚军队在何进、何苗死后由何进部将吴匡统领,吴匡与董卓弟弟董旻交好,在董旻的说服下,吴匡投靠了董卓,于是,董卓顺利地控制了丁原、何氏两家的军队,完成一家独霸。 何氏外戚集团和宦官集团在这场大乱中可谓“鹬蚌相争”,最终同归于尽,董卓则得以掌控国都、把持朝廷。袁绍、袁术见势不妙,先后逃离了洛阳,曹操留在洛阳假意投靠董卓。 实现大权独揽的董卓立刻展开了巩固手中权力的步骤,第一步就是废掉刘辩、另立刘协。董卓之所以想废掉刘辩、另立刘协,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刘协比刘辩更小(刘协此时只有八岁)并且刘协既没爹也没娘,更容易控制;二是刘协刚出生时其生母王美人就被何太后(何皇后)害死,把刘协带大的是董太皇太后(汉灵帝的生母、刘辩和刘协的祖母,此时已去世,死于跟何太后的权力斗争,同死的还有她的侄子、时任骠骑将军的董重),董卓认为自己和董太皇太后都姓董,属于同宗,因此,他觉得刘协跟自己更加亲近一些;三是为了竖立他的权威。在朝政大权落入董卓手中后,董卓废黜旧帝、另立新帝,显而易见,此举具有着极强的政治意义。 董卓说干就干,在入主洛阳后的第三天,他使用武力“力排众议”,废黜了汉少帝刘辩,另立刘协即位,是为汉献帝。没多久后,汉少帝、汉少帝妻唐妃(也作“唐姬”,死前哀求希望自己可以替刘辩死,令人敬仰)、何太后、何太后母亲先后被董卓派其二女婿李儒杀死。 至此,东汉朝政大权完全地落入了董卓手中,全面的天下大乱也随之正式地拉开了序幕。 第044节祝融洞主 当整个大汉都为洛阳巨变陷入举国震惊时,孔明正在鲁国蕃县境内郊野某处视察着一片农田。田地里的农作物长势不佳,无精打采、稀稀拉拉,犹如霜打的茄子般蔫蔫然、病恹恹。 “唉!果然不行啊!”孔明摇头叹息,“我也是想当然了,怎么就没有想到,山东省一带、云贵地区在气候、水土、降雨、温度、土质等方面相差那么大,云贵的植物哪能这么容易地移植到山东来呢?就算勉强移植成功,长得也肯定没有原产地那里好,哎!”他感到很懊恼。 孔明面前的农田里长着的是来自南中地区的韭叶芸香草(黄花烟)。自从舒胜派人前往南中获得这种可作为烟草材料的植物的种子及幼苗后,孔明聘用了一批农作经验丰富的老农在蕃县境内进行尝试性地种植,尽管对其进行了持续数年的精心培育,但仍然没有让其得以在齐鲁土地上正常生长。 香烟、陶瓷、造纸术等“秘密发财项目”都由陈容负责管理。陈容是臧洪的同乡,不但忠心耿耿、很有才干,并且为人勤恳踏实,嘴巴也严。把这些事交给陈容,孔明是很放心的。 一股青烟飘到孔明面前,他用手扇了扇,问道:“味道怎么样?” 典韦正在神色惬意地吞云吐雾,他一手一个烟斗,左手烟斗里的烟丝是用在南中生长的韭叶芸香草做成的,右手烟斗里的烟丝是用在蕃县生长的韭叶芸香草做成的。典韦很认真地左一口右一口,交换地抽着,他很快就给出了孔明需要的答案:“还是南中的烟丝好!醇和、纯正、劲道足。至于咱们这里的烟丝……就像烧湿草似的,气味呛人,还带有一种土木草腥味。”在说到本地烟丝时,典韦满脸都是嫌弃表情。 陈容道:“鲁地确实不能代替南中种植韭叶芸香草。” “知道了。”孔明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自从孔明发明了烟斗并且从南中源源不断地收购韭叶芸香草制成烟丝,吸烟这个“恶癖”开始被他传播开,首先被“毒害”的就是鲁国,别人不说了,连国王刘伟、国相孔融、国傅刘备、关羽、张飞……都迅速沾染上了吸烟的癖好,还有典韦、臧霸、褚燕、管亥、武安国等,个个都是一边抽烟一边赞不绝口,不过,由于烟斗、烟丝价格不低,因此,能抽上香烟的人不算多,没有大众化,但已经在社会上流人士中呈现出流行扩散之势,不只鲁国,国都洛阳、长安、南阳、睢阳、成都、彭城、长沙、广陵等各大城市的社会上流人士纷纷抽起了“鲁国甄家的云烟牌香烟”(孔明给牌子取名为“云烟”),俨然成了一种堪比喝酒的新生风雅之事,甚至产生了“喝酒就喝鲁酒(经过蒸馏的高纯度酒),吸烟就吸鲁烟(云烟牌香烟)”的说法,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夹着香烟地吟诗作赋已经成为“文化人的标准做派”。 为了保持低调蛰伏,孔明没有把一项发明挂上他的姓名,对外只是宣称“鲁国甄家出产”,鲁酒(蒸馏酒)、鲁烟(云烟牌香烟)都是甄家的发明,至于制作方式、配方什么的,自然都是甄家的机密。 孔明“良心未泯”,他一边卖香烟一边也注明“吸烟有害健康”,虽然吸烟可以提神醒脑、抵御瘴气,但吸多会导致“胸闷气短、肺血不足、咳嗽多痰、烟毒淤积以伤身”,尽管如此,他的香烟和烟斗还是卖得供不应求。 为了扩大生产、增加收入,孔明需要越多越好的烟丝,他试图在自己的地盘里种植烟草,但他的百般努力都宣告失败。 “只能买了。”孔明咂咂嘴,没办法降低烟丝的成本让他十分遗憾,毕竟少赚了很多钱。 “少公子,他们来了。”典韦看到了什么。 孔明顺着典韦的目光看去,刚看清就吓了一跳,他看到四个人正在过来,三男子一女子,三男子俱为成年人,那女子则是一个比孔明大一二岁(孔明此时八岁)的女童,让孔明吓了一跳的正是那女童,因为那女童是骑着一个动物过来的,骑的不是马、驴、骡、牛,而是虎,一头货真价实的幼年老虎,看起来应该是华南虎。三个男子里两个是青年人,一个是中年人,都穿着中原汉人服饰,但那个中年人明显不是中原汉人,身材矮壮而结实,皮肤黝黑、四肢强健、五官粗犷,身上洋溢着一种粗野豪放并且不怒自威的气息,手里拿着一个烟斗在抽烟。 那女童完全就是少数民族的打扮,服装十分鲜艳亮丽,留着乌黑而蓬松的独辫,额头上戴着一圈缀满彩石的抹额,头戴缀有琳琅满目的红缨、彩珠、银泡、绒线等装饰品的鸡冠帽,双耳打着银光闪闪的耳坠,脖子上戴着一条穿着十多颗宝石和兽牙的项链,身穿镶边绣花的大襟百褶童裙和挑花蜡染的风衣、坎肩,裙摆上绣满精巧精细的日月星辰和各种花纹,披着一件用羊毛织成的形似斗篷的披毡,脚穿一双秀气的绣花麻布鞋,双手腕和双脚腕戴着银光闪闪的手环脚环。此女童长着小麦肤色,苹果脸蛋、五官精致、高鼻小嘴,一双大眼睛犹如两颗黑曜石般黑漆漆、亮晶晶,整个人显得朝气蓬勃,又俏皮又活泼,虽然骑着一头小老虎,但她却若无其事、气定神闲、习以为常,手里还泰然自若地拿着一根拴着小老虎脖子的铁链。 “靠!还第一次见到骑老虎的!”孔明心头发虚,他看到旁边的陈容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少公子!”两个青年看到孔明后一起喜悦地喊道。 孔明笑着点点头回应,这两个青年都是他的部下,他当然认得,一个姓唐名榔,字仁槟,交州人氏,长得黑瘦健壮,擅使两把大刀,刀法高超,还自创了“螳螂双刀法”,因为交州爆发民变所以避至中原内地,入鲁定居并且参加鲁军,另一个姓唐名飞,字子虎,南中汉人,长得黑瘦魁梧,因为自小在山野中生活打猎,所以箭术高超,堪称百步穿杨,不亚于太史慈,同时又十分擅长投掷短矛(类似于标枪)、飞刀,数十米之内百发百中。 当初,孔明让舒胜派人前去南中寻找韭叶芸香草,舒胜便在鲁军里挑选合适人手,发现唐榔十分合适,唐榔来自交州,交州的气候地理与南中十分相似,后来,率队前去南中寻找韭叶芸香草的正是唐榔。唐榔在南中认识了唐飞,唐飞虽自小就在南中生活,但他并非蛮人,而是南迁的汉人。唐榔和唐飞一见如故,正好两人都姓唐,因此两人义结金兰。正因为得到唐飞的帮助,唐榔才顺利地在南中找到了韭叶芸香草,并且认识了当地几个南蛮部落的族长。 通过唐榔、唐飞这条线,孔明与南中的几个南蛮族长取得联系,向他们大量地收购韭叶芸香草,同时,他试图在鲁国本地种植韭叶芸香草,但没有获得成功。 四人一虎走到孔明跟前,典韦瞪眼看着那头小老虎,放下烟斗,把手放在了腰间长刀的刀柄上,他十分紧张,害怕那头小老虎会突然间兽性大发,伤害到孔明。 “放心啦!”那女童嘻嘻笑道,显得很疼爱地抚了抚小老虎的脑袋,“我的希瓦没有我的吩咐是不会咬人的,它可乖了!是不是呀?希瓦?”她说的是汉语,并且吐词十分清晰纯正。 名叫希瓦的小老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獠牙,发出一声低沉但雄浑的“嗷”的虎啸,作为对主人的回应。南蛮人与虎豹豺狼、毒蛇毒蝎为伍,少数南蛮人因此而掌握了驱兽之术。 孔明心头颤抖了一下,虎啸声不得不让人感到摄人心魄、心惊肉跳,他努力地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看向唐榔、唐飞陪同的那个中年男子。 “融儿,不要惊吓到孔少公子。”中年男子看向那女童,他嘴上虽然在责怪,但却一脸疼爱,“跟你说了,不要把希瓦带到汉人的地方,你就是不听话,看看,一路上吓了多少人?”他说的也是汉语,但吐词有些生硬含糊。 女童再度嘻嘻笑道:“阿爹,我就喜欢看汉人骑的马被希瓦吓得马蹄发软,然后把骑在马背上的汉人甩在地上的好玩样子,并且那些汉人都不敢跟我争吵,脸都吓白了,可好玩了!” “你这丫头,就是淘气!”中年男子哈哈地笑道,“要不是你哭着闹着说你从来没有来过汉人的地方,我才不带你来呢!尽给我添麻烦!” 唐榔向中年男子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家孔少公子。”他又向孔明介绍道,“这位是南中火阳洞洞主祝融。” “啊?”孔明吃了一惊,他暗忖:祝融?他怎么叫祝融?祝融不是火神吗?这南蛮洞主怎么叫祝融这个名?还有,我记得根据书上记载,南蛮有个祝融夫人,跟这个祝融是啥关系? 唐榔看出了孔明的疑惑,解释道:“祝融洞主一脉乃火神祝融后裔,历代洞主只有小名,在长大成年后都会正式取名为祝融作为传承延续。” 孔明已经回过神来,他想起了,华夏神话中的火神是祝融,但“祝融”并非姓名,而是天界官职,火神祝融姓吴名回,被天帝封为“祝融”,祝融的意思就是“掌管火的天界官职”。 “祝融洞主,您好,您好。”孔明微笑着向祝融洞主行了一礼。 第045节京师出大事了 祝融洞主哈哈笑着回了一礼:“没想到,孔少公子居然这么小,跟我家祝融儿差不多大。” “祝融儿?”孔明看向骑虎女童,女童对他嘻嘻一笑。孔明明白了,这个叫做祝融儿的女童是祝融洞主的女儿,因为祝融洞主名叫祝融,加上传承延续火神祝融名号的传统,所以,祝融儿不会取名字,祝融洞主便管自己的女儿叫做祝融儿。很显然,祝融儿长大后嫁给孟获,便成了祝融夫人。算算时间,书上那个大名鼎鼎的“祝融夫人”在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这么大。 “孔少公子,看来,韭叶芸香草在你们汉人这里确实长不起来呀!”祝融洞主已经看到旁边的农田,语气中带着一种得意,“韭叶芸香草是我们南中的特产,自然只有在我们南中才能茁壮成长,就跟人一样,离开老家就生活得不舒服了。” “洞主言之有理。”孔明笑了笑,“所以,我要跟你们加大贸易量。” 祝融洞主哈哈一笑:“好说,好说,我就是为了此事才亲自来到这里的。说句心里话呀,孔少公子,我真佩服你。”他扬了扬手里的烟斗,“你怎么就想出这个东西呢?用它抽烟真是又方便又舒服啊!比我们以前干抽要方便舒服多了。还有啊,自从跟你进行这场买卖,我们火阳洞一下子成了南中八洞里最有钱的一洞了!惹得另外七洞的洞主都是眼红不已呀!哈哈!所以,我特别好奇你这位孔少公子到底长什么样子,于是就特地过来看看你本人。真想不到,韭叶芸香草这东西居然还能挣钱呢!孔少公子,你是怎么知道韭叶芸香草可以做成……你说的叫做香烟的东西的?你真是太聪明了!可你才这么小……”他惊叹不已。 孔明笑道:“祝融洞主,我需要越多越好的韭叶芸香草,虽然这种植物在南中十分普遍,但因为都是野生的,所以长得良莠不齐、优劣不一,因此,我建议你让你部落的一部分族人专门种植韭叶芸香草,挑选越多越好的适合耕种的土地进行人工种植,精心呵护,如此一来,它的质量和产量都会上去了,到时候,我能赚钱,你也能赚钱,对吧?” 祝融洞主连连点头:“说得对!说得对!”他随即又面露苦恼神色,“可是……我们南中人不会种地呀,我们只会打猎。” 孔明哑然失笑:“这有何难?我可以派一批农户前去南中教导你们怎么种地。说起来呢,我们汉人住的平原可以种地,你们南中人住的大山森林虽然不大适合种地,却也遍地是宝啊!漫山遍野都是珍禽异兽、名贵药材、稀有木材,地下还有丰富的矿石,这些东西都可以拿来跟我们汉人做生意,我们会用农耕、医疗、冶铁等技术和工具跟你们交换你们的那些好东西,如此一来,我们获利,你们也受益,你的族人可以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住在舒服的房子里,顿顿都能吃饱饭,生病了、受伤了也有医术和药物进行治疗,孩子们还可以读书认字,对吧?” “对!对!”祝融洞主听得眼睛一亮,他感到自己的思路随着孔明的这句话一下子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他本来只是过来跟孔明做烟草生意的,但孔明举一反三,提出了全面的“汉蛮贸易”,不得不让他佩服孔明的头脑和魄力。如果孔明说的这个蓝图得以实现,最起码的,祝融部落可以依靠跟汉人的大规模交易而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并且,祝融部落的实力也能得到飞速的增长,搞得好,祝融一洞可以征服另外七洞,统一南蛮。这个前景不得不让祝融洞主感到极度心动,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把这个构思化为现实的一个近乎不可逾越的障碍。 “孔少公子,你说得很好,但是……从我们南中到你们鲁国,可是山高水远、千里迢迢啊……”祝融洞主面露懊恼神色。 孔明点点头:“说的是。其实呢,这是大事,不着急,我们慢慢来,凡事都有一个开头,对吧?我们先把手上的烟草生意做好、做大、做强,就足以大大地改善你的族人们的生活了。” 祝融洞主也点点头:“嗯,慢慢来。” 两人谈得十分愉快,一拍即合地缔结了新的贸易协议,孔明派人前去南中教导祝融部落种植烟草,从而加大烟草的产量并且提升烟草的质量,如此,双方互利双赢。实际上,南中出产的韭叶芸香草如果直接点燃吸食,味道并不好,还需要经过炮制、晒晾、烘烤、去杂等工序才能成为烟草,这些工艺被孔明的烟草工匠掌握在手里(孔明的烟草工匠是从药材工匠转行而来的,反正很接近),因此,祝融洞主是没办法撇开孔明,独立制作烟草进行直销的。 结束商谈时,孔明想起一件事:“洞主,听闻你们南中那里有个乌戈国(部落),是不是?” 祝融洞主惊奇不已:“孔少公子,你竟然知道乌戈国?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博学多闻啊!是,那个乌戈国在南中西南,十分偏远,跟南中隔着大山,与我们南中时有来往、关系颇好。” 孔明笑道:“我听闻乌戈国的军士尽皆身穿一种刀箭不入的藤甲,号称‘藤甲兵’,是吧?” 祝融洞主愈发惊奇:“孔少公子,你可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是,乌戈国的军士确实人人身穿藤甲,号称‘藤甲兵’。” 孔明再次笑道:“我对那种藤甲挺感兴趣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帮我问问乌戈国的人,可否出售藤甲,我想用重金购买一批。” 祝融洞主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在祝融洞主向孔明告辞时,孔明送了他三箱上好的鲁烟和十坛鲁酒,顺便又送给祝融儿几件礼物,都是他捣鼓出来的新奇玩意:风铃、走马灯、竹蜻蜓、孔明灯……由他先设计出来,再由马钧做出来——孔明灯这东西本来是诸葛亮发明的,结果被孔明给提前“发明”出来了,甚至都不需要重新取名,还叫孔明灯。孔明看到祝融洞主很是疼爱祝融儿,自然而然,他跟祝融儿搞好关系也有利于“鲁蛮交易”。 “好玩,好玩,这几个东西真好玩……”祝融儿喜不自禁、爱不释手地玩着孔明送给她的玩具,她笑嘻嘻地看着孔明,“你这个汉人男娃真聪明!我在我们南中还从没见过跟你一样充满的男娃呢!” 孔明笑道:“多谢夸奖。” 送走祝融洞主和祝融儿后,孔明前去蕃县郊区的两个地方,视察瓷器烧制工程和造纸术研制进度。试验烧制瓷器的地方被孔明取名为“鲁窑”,这纯粹就是出于他的某种“恶趣味”。众所周知,华夏五大名窑分别是:钧窑、汝窑、官窑、定窑、哥窑,五大名窑都诞生于宋朝。孔明在此时就开创了烧制瓷器的窑炉,确实十分先进,但也正因为太先进,使得汇聚在鲁窑研究用高岭土烧制瓷器的数十名来自全国各地的、手艺高超的陶瓷工匠深感吃力,进展虽有,但比较缓慢。孔明知道这件事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因此没有催促,给工匠们足够的时间。 至于负责改进造纸术、努力做出物美价廉的纸张的“鲁国造纸厂”(这个名字自然也是孔明取的),根据厂长左伯(青州东莱郡人氏,太史慈同乡,十分擅长造纸)向孔明的报告,造纸术的改进跟鲁窑瓷器一样,也是“进展虽有,但比较缓慢”。孔明同样勉励了左伯等人一番,没有过度催促,让他们安心静气地进行这项伟大的工作。 巡视完毕鲁窑和造纸厂后,孔明正打算返回鲁县,却见一队飞骑疾驰而来,为首者正是武安国。 “少公子!”武安国在老远就连声呼喊。 “霸候大哥,怎么了?”孔明问道。 “老爷正四处找你呢!”武安国策马到孔明跟前,气喘吁吁地道,“老爷找你有急事相商!”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孔明点点头。 一个多小时后,孔明在家中正堂内见到了孔融,还有刘备、关羽、张飞,四人都是表情忧心忡忡并且面带愤恨神色。 “父亲、玄德叔、关二叔、张三叔!”孔明步入正堂,向孔融、刘备四人依次行礼。 “明儿,回来了?”见到孔明后,孔融脸色立刻阴转晴,刘备向孔明微笑一下作为回应。 “出什么事了?”入座后,孔明问道。 “京师出大事了!”孔融语气沉重无比地道,“明儿,你可有所耳闻?” “不就是董卓率军入京、把持朝政继而废黜少帝、另立献帝么?”孔明揣着明白装糊涂。 “唉!”孔融重重地叹口气,“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这几个月下来,京中又出了很多大事!明儿,正如你当初预料的那样,天下真的就要大乱了!” “父亲此话怎讲?还请父亲明示。”孔明毕恭毕敬地道。 第046节准备出征 孔融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地道:“董卓此人,真乃人面兽心也!此人自率军入京、把持朝政后,废黜少帝、另立献帝只是一个开始,这几个月来,他可以说是倒行逆施、丧尽天良、残暴不仁、无恶不作,其恶行堪称恶贯满盈、罪恶滔天、罪该万死、天怨人怒!少帝已被他弑杀,唐妃、何太后、何太后母亲也遭他毒手,在下葬何太后时,他诡称把何太后与先帝(汉灵帝)合葬,却趁机开启文陵(汉灵帝陵墓),将陵中珍宝盗窃一空!如此寡廉鲜耻、不忠不义之举,当真亘古未闻!不仅如此,他还封自己为丞相(相国),自己给自己‘入朝不拜、剑履上殿’的特权,在朝堂之上横行无忌、为所欲为,这几个月来,他在朝中大肆屠戮忠良,又放纵麾下军士在洛阳城中劫掠富户、抢劫财物、奸淫妇女,致使洛阳全城哀鸿遍野、哭声震天,甚至,他竟派兵攻袭举办集市的良善百姓,欺男霸女、杀人如麻,被害者高达千余人,妇女财物被其分给其麾下军士,不知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为令人发指的是,他竟每夜入宫,夜宿龙床,奸淫妃嫔宫女(被玷污的妃嫔是汉灵帝的,刘辩和刘协还很年幼,自然没有妃嫔)!大汉伦纲算是被他玷污糟蹋殆尽!礼崩乐坏啊!日月无光啊!天子受辱啊!宗庙蒙羞啊!”孔融越说越激动,他眼中含泪,整个人怒发冲冠、杜鹃泣血。孔融既是孔子后人,他自然更加深受儒家传统思想的熏陶,他是非常忠于汉室的,因此,他前期痛恨董卓,后期痛恨曹操,同时自然而然地尊重刘备。 “董卓,名为丞相、相国,实为国贼!十恶不赦!罪不容诛!”刘备表情愤慨地道,“他既犯下如此天地不容的暴行、兽行,必遭天下人共讨之!”他是汉室宗亲、刘氏后裔,自然更加痛恨董卓祸乱刘氏天下的行为。 “这厮要是落在我的手里,我非用丈八蛇矛戳他一千个窟窿不可!”张飞声如闷雷地道。 孔融点点头:“越骑校尉伍孚试图刺杀董卓,可惜功亏一篑,伍孚殉国而死,伍孚之后,骁骑校尉曹操也试图刺杀董卓,可惜也功亏一篑,好在,曹操幸免于难,已经只身逃出洛阳,听说,他现在兖州陈留国,散尽家财、聚拢豪杰,准备起兵讨伐董卓。”曹操是豫州沛国谯县人,他被董卓通缉后,他父亲曹嵩携带家中财产从老家豫州沛国樵县逃到兖州陈留国避难,所以,曹操逃出洛阳就直接前去兖州陈留国寻找他父亲曹嵩。——曹操在兖州陈留国起兵后,曹嵩担心万一起事失败必定引火烧身,因此带着小儿子曹德(曹操共有兄弟五人,他是老大),前去局势平静的徐州琅琊郡(诸葛亮的老家)进行避祸。 刘备也点点头:“我知道这个曹操,此人在平定黄巾之乱中功劳很大,被先帝封为典军校尉,董卓入京后,他投靠了董卓,被董卓封为骁骑校尉,我以为他是助纣为虐、甘当鹰犬,没想到,他其实是卧薪尝胆、隐忍蛰伏。曹操跟伍孚一样,都是真正的大汉忠良,真英雄也!” 孔明听得在心里暗笑:玄德叔啊,你居然夸曹操是大汉忠良、真英雄?嘿嘿,你一开始看错了曹操,很快,你就会发现自己第二次还是看错了曹操,他既不是趋炎附势的无耻小人,也不是什么大汉忠良、真英雄。曹操已经在陈留国起兵了?既然如此,曹操已经杀了吕伯奢,并且已经说出了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曹操专属名言。哦,还有陈宫,本打算追随曹操的,结果发现曹操不是光明磊落的英雄,而是不择手段的奸雄,于是跟曹操分道扬镳了。 关羽开口道:“董卓权势滔天且手握重兵,特别是他在吞并丁原和何进、何苗的军队后,其军势更是无人能比,他的西凉军足有十万之众。如此,就算曹操在陈留国聚拢了不少豪杰,也肯定不是董卓的对手。” 孔明微笑着开口道:“但天下想要诛杀董卓的,可不止曹操一个人。黄巾之乱时,先帝下旨允许各地的刺史、太守、豪强自行组建私军帮助朝廷兵马镇压反贼,如今,各地的刺史、太守、豪强尽皆手握私军并且几乎人人痛恨董卓的暴行,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必然应者云集,各地诸侯聚沙成塔、积少成多,组建起一支在人数、实力上超过西凉军的联军是水到渠成的。” 刘备眼前一亮:“言之有理,只是……曹操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吗?” 孔明微笑道:“曹操的号召力还差点,但有个人绝对足够。” “谁?”孔融和刘备一起问道。 孔明故意打哑谜:“此人乃名门之后,其家族号称‘四世三公’,家中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名望和影响力都极高。” 孔融和刘备立刻猜到是谁了,两人一起脱口而出:“袁绍!” 刘备点头:“此事确实非袁绍不可。听闻,袁绍在洛阳时曾与董卓针锋相对、拔剑相向,二人互相憎恶但又互相忌惮,后来,袁绍逃出洛阳,董卓本打算通缉袁绍的,但忌惮袁家的名望和影响力,便改为拉拢和安抚袁绍,委任袁绍为冀州渤海郡太守,又把袁绍封为邟乡侯。对了,还有袁术。袁术跟袁绍一样不服董卓、逃离洛阳,但董卓也是拉拢和安抚袁术,委任袁术为荆州南阳郡太守。袁家不愧是天下第一名门,连董卓都不敢轻动。” 孔明点头:“曹操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名望和号召力都不够,因此,他肯定联系袁绍,请袁绍举起讨贼大旗,袁绍必然同意,两人会传檄天下,呼吁各路诸侯加入讨贼联军。”说着,孔明故意地看了看孔融和刘备,“父亲、玄德叔,倘若袁绍和曹操邀请我们加入讨贼联军,我们要不要加入?” “这还用说?”孔融激动地道,“为国除贼,义不容辞!” “文举公所言甚是!”刘备同样激动不已,“哪怕袁绍、曹操不邀请我们,我们也要前去!诛杀国贼董卓!拯救社稷苍生!” “大哥说得好!”张飞大声喝彩道,“到时候,我来打先锋!定把董卓那厮一矛刺于马下!” 孔明笑了:“父亲和玄德叔真是大义凛然,不错,我们必须这么做!”他在心里仰天感慨:老子苦等了这么久,继平定黄巾之乱后,第二场重头戏终于来了!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 送走刘关张时,孔融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孔明:“明儿,如果当初我没有听从你的,坚持在朝中为官,如今,恐怕我们全家都会陷入董卓的魔掌,你……”他用一种惊疑不定并且带着畏惧的目光看着孔明,“你难道当初就预料到董卓会率军入京、把持朝政?所以,你才力劝我前往地方为官并且把我们孔家在洛阳的宗族人丁尽数迁至鲁县老家?” 孔明笑了笑:“父亲,您想多了。”他飘然而去,留下孔融在原地用望而生畏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 大风起兮云飞扬,时间慢慢地进入了西元190年(农历庚午年、东汉初平元年),一场惊天动地的狂澜巨浪正式席卷了整个大汉天下。 曹操自刺董失败、逃出洛阳后,在兖州陈留国举兵讨董,不但自身散尽家财(曹家也是巨富大户),还得到陈留国本地巨富卫兹(卫弘)的鼎力资助,财力雄厚,因此而聚拢近万豪杰义士,打造兵器军械、置办衣甲旗幡、购买战马粮草,同时,曹操又草拟了一道矫诏(伪造的圣旨),谎称是他在逃出洛阳前被汉献帝暗中授予的,快马送给渤海郡太守袁绍,让“德高望重、名满天下”的袁绍当这个“出头鸟”。 袁绍心知肚明曹操送来的“圣旨”是假的,但他很乐意当这个注定受益无穷的“出头鸟”,因此“慨然受命”,继而跟曹操一样聚拢豪杰义士、举兵讨董。袁绍的名望、声望、号召力、影响力都大大地超过曹操,他振臂一呼,立刻应者云集。不多时,袁绍便率领麾下文武官将上百员引兵三万,离开冀州渤海郡,前往兖州陈留国与曹操会师。曹操随之草拟了一份讨董檄文传告天下,誊写数十份,送往四方各州各郡,号召天下诸侯联合讨伐董卓,檄文道—— “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操等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鲁国自然也收到了一份曹操派人送过来的这讨董檄文。 “好!好!好!”官署正堂里,孔融激动万分地看着手里的讨董檄文,同在现场的刘备、关羽、张飞也是激动不已:“终于来了!” 刘备看向也在现场的孔明,忍不住感慨:“孔明贤侄不愧是天人神童!一切正如你所料!袁绍、曹操果然号召天下诸侯联合讨伐董卓了!” 孔融看向刘备:“玄德意下如何?” 张飞早就按捺不住了,他火急火燎地道:“孔国相,还有什么好商议的?我们先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只要讨董檄文一到,我们也即刻出兵!我的丈八蛇矛早就迫不及待地想一矛刺死董卓那个国贼了!” 刘备神色凛然,语气斩钉截铁:“文举公,备也是此意,正如你先前说过的,为国除贼,义不容辞!” 孔融表情肃然地点点头:“既如此,事不宜迟!立刻召集文武,大堂议事!” 两个多小时后,鲁国的众军政高层从鲁国各县一起赶到鲁县,齐聚一堂。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鲁国可以说是人才济济,除了国相孔融、国傅刘备二人,武有宗宝、武安国、关羽、张飞、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臧洪一干将领,文有王脩(王修)、郑玄、邴原、彭璆、王烈、孙邵、是仪、左承祖、刘义逊、王子法、刘孔慈等文士——这些文士大多是孔融的好友。另外,鲁国这几年在孔融、刘备的治理下可谓一片太平,加上连续几年都是风调雨顺,没有遭到水旱瘟蝗等天灾,确实是民众安居乐业,官库中钱粮积攒丰足。 大堂上,孔融高举着曹操派人送来的讨董檄文,慷慨激昂地道:“国贼乱政、国难当头,天子受辱、社稷倒悬,我等既为大汉之臣,世受国恩、世食汉禄,自当以死报国、为国除贼!” 现场众人一起轰然应道:“愿与国相一起讨贼报国!” 孔明看了一下现场众人,发现文官尽皆神色忧郁感慨,武将则尽皆表情兴奋激动,这也难怪,武将只有在乱世中、战场上才能建功立业。这些武夫听闻又要打仗了,自然摩拳擦掌。 “明儿,”孔融开口道,“你有什么提议吗?” 所有人都看向孔明,此时,鲁国高层已经无人不知“孔少公子是神童”。孔明笑道:“父亲,这场吊民伐罪的讨董之战,我们肯定是要参加的,但我们也不能不顾我们的老家,如果我们倾巢出动,有人趁机端了我们的老家,怎么办?我建议,我军二十个营可出动十五个营,留五个营守卫老家。”鲁军此时的部队编制既保有此时的风格又带有一点后世的风格,以“营”为主单位,两万余鲁军合计二十个营,一个营约一千名士卒,分为步兵营、骑兵营、弓弩营、器械营、运输营等。 孔融点点头:“言之有理。”他扫视一下众人,吩咐道,“叔治(王脩表字)、霸候,我等前去讨贼,鲁国就托付给你们二人了,一定要保得鲁国万无一失。” 王脩和武安国一起出列,向孔融拱手行礼:“喏!”武安国是孔融的第一心腹武将,王脩则是孔融的第一心腹文官,孔融曾说“如果我落难,任何人都可能不会来救我,但王脩必来”。在辅佐孔融治理鲁国的这几年里,王脩清廉如水、爱民如子、公正严明,深受鲁国民众爱戴。 孔明在旁边看了,他心里暗忖:武安国不参加讨董之战了?这就跟书上记载的不一样了,如此说来,武安国也不会碰到吕布了(其实,此时的武安国就算参加讨董之战,孔明也肯定不会让他出战吕布的),对他也是好事,看来,因为我,越来越多的人和事都被改变命运和轨迹了。鲁军此时人才众多,孔融派他最信任的王脩和武安国留守鲁国,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留守鲁国的人再加上子源大哥吧!”孔明提议道,武安国有勇少谋,王脩毕竟是文官,臧洪虽然武力不是特别强,但智勇双全,军事素质高超(毕竟他在历史上可是坚守孤城对抗袁绍大军一年之久的),统领军事政务、守卫一方之地正是他擅长的。 “好。”孔融颔首,“子源,你也留守鲁国吧!叔治、霸候都受你差遣。” 臧洪出列,向孔融、孔明拱手行礼:“喏!” 敲定此事后,孔融一锤定音:“诸位立即各回本部,集结兵马,准备兵器、军械、粮草,三日后,誓师出征,讨伐董卓!”他意气风发地大手一挥。 “喏!”众人再次一起轰然应诺。 第047节十八路诸侯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鲁军在孔融、刘备的率领下誓师出征,孔明跟母亲陈氏、孔家一干长辈亲戚、准岳父甄逸、准岳母张氏陆续告别,在陈氏、张氏的洒泪送别下,也踏上了征途。 出征的鲁军共有十五个营,合计一万五千余人,汇聚成一条飞沙走石的蜿蜒长龙,旌旗如云、刀枪如林,队伍前方高举两面大旗,一书“为国除贼”,一书“吊民伐罪”,王师堂皇、气势恢宏,脚步声、车轮声、军鼓声、人喊马嘶声……风雷滚滚、震耳欲聋,其场景壮观无比,其阵容威武无比,其气势昂扬无比。 一万五千余鲁军,大致上分为骑兵五千余、步兵一万余,骑兵比例很大,这是因为鲁国虽然不产马,但甄家贡献了大批良马,极大地壮大了鲁军的骑兵部队。除了骑兵部队,还有很多良马被编入运输营,运输粮食、兵器、军械、被服、医药等辎重物资,准备得十分充足。 靠着孔明的“智慧”和甄家的巨额财产,鲁军上下装备鲜亮,各部士卒龙精虎猛,人人身穿青绿色军装,头戴鲁盔、身穿鲁甲、手戴手套、腿扎绑腿,手持背负的环首刀、矛、戟、盾、弓弩等兵器无不崭新整齐,士气如虹、军心如铁并且军纪严明,高亢的军歌《汉家儿郎》一路响起: “汉家儿郎兮,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兮,杀敌剿贼; 披我战甲兮,离我家乡,握我战刀兮,别我父母; 踏上征途兮,无所畏惧,同仇敌忾兮,建功立业; 衣锦还乡兮,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兮,不负父母。……” 孔融入主鲁国以来政绩颇丰,使得他很受鲁国民众的敬重,在鲁国民众眼里,“孔国相率领的王师便是咱们鲁国的子弟兵”,此次,鲁军出征讨贼,鲁国民众自然欢欣鼓舞、扬眉吐气,鲁军所到之处,沿途数万乃至十数万百姓争先恐后、扶老携幼地闻风而至,道路两边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百姓们焚香燃烛、杀牲献祭、敲锣打鼓为自家子弟兵壮行、送别、犒军,使得鲁军官兵们在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中愈发地雄赳赳、气昂昂,军歌响彻四野。 “必胜!必胜!必胜!”士气高昂得已经沸腾的鲁军官兵们放声高呼,惊天动地的口号响彻云霄,响彻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由于拥有“超越历史的智慧”,因此孔明懂得宣传的重要性,他挑选了一批文士担任“宣传员”,深入鲁军基层部队,把董卓和西凉军犯下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告之广大鲁军官兵,使得广大鲁军官兵群情激奋、义愤填膺,对董卓和西凉军充满了仇恨,从而大增了战斗意志。 孔明仍然坐着他的那辆三驾马车,与以前不同的是,车上没有兰儿,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别人照顾他了,兰儿也嫁给了典韦——两人一个天天照顾孔明生活,一个天天保护孔明安全,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时间长了便日久生情了,孔明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替典韦向孔融和陈氏提亲——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等将领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典韦乘坐着马车),众星拱月地聚在孔明的马车的周围,个个都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诸位,你们看,天下兵马恐怕就我们鲁军是最为雄壮威武的了!”臧霸喜形于色地道。 “不错!这几年苦心经营下来,我们鲁军可是连普通士卒都头戴铁盔、身穿铁甲,放眼天下,谁家军队能跟我们相比?”褚燕眉飞色舞。 “这都是托少公子的福啊!”典韦大发感慨,他现在对孔明崇拜得死心塌地。 “哈哈!此次讨伐董卓,联军的先锋部队非我们鲁军莫属!”管亥哈哈大笑。 “董贼肯定死于我们鲁军之手!到时候,我们鲁军可就威震天下了!”太史慈兴奋不已。 “一帮笨蛋!”孔明从马车里探出脑袋。 谈得正在兴头上的典韦等人齐齐一愣,他们大惑不解地看向孔明:“少公子何出此言?” 孔明哂笑道:“董卓的西凉军足有十万之众,我们才一万五千人,怎么打?” “不是还有袁绍、曹操等别路诸侯吗?”太史慈道。 “问题就在这里!”孔明道,“此次的讨董联军,是由很多诸侯联合起来的,既然这么多诸侯并不是一家人,那么,联军会万众一心吗?人心齐,泰山移,人心不齐,只是乌合之众!开战后,各路诸侯必然各怀鬼胎、同床异梦,自己退缩不前,暗地里让别人上去硬扛,从而让自己坐收渔利,我们要是担任联军的先锋部队,岂不是我们流血流汗,别人反而捡现成?” “少公子所言甚是……”众人纷纷面露若有所思神色。 “最重要的是……”孔明正色地道,“董卓是个软柿子吗?董卓虽然残暴不仁、天怨人怒,但他是拥有强大实力的,其麾下猛将众多,西凉军排名前七位的七员猛将,个个都是狠角色。” “哦?哪七员猛将?”众人一起好奇急切不已,既是同行和对手,他们自然最关心这个。 孔明开始剧透:“董卓麾下的第七员猛将叫张济,此人有一侄子叫张绣,虽然还是少年,但枪法精湛,假以时日,也是一员猛将,不可小觑,第六员猛将叫樊稠,第五员猛将叫牛辅,此人也是董卓的长女婿,第四员猛将名叫华雄,第三员猛将名叫郭汜,第二员猛将名叫李傕,你们几个跟他们相比嘛……”他瞥了瞥典韦等人脸上的热切表情,不紧不慢地道,“你们应该打得过此六将或跟此六将打得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众人一起点点头,面露自豪神色,太史慈追问道:“第一呢?” “第一?”孔明呵呵一笑,“董卓麾下的头号猛将名叫吕布,此人手持可以削金断玉的方天画戟,戟法出神入化,胯下骑着可以日行千里的赤兔马,并且,此人箭法也是炉火纯青、百步穿杨。几位大哥,你们在这里给我认真听好,不是我长别人志气、灭你们威风,也不是我故意贬低你们或故意激你们,你们一对一都不是吕布的对手,实际上,天下没有人一对一可以打赢吕布。论单挑,吕布天下无敌。你们在遇到吕布时千万不可逞强斗勇,要么赶紧逃,要么一起上,跟吕布单挑就是送死。” “这个吕布居然这么强?”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都听得吃惊不已。 “是啊,他就是这么强。”孔明点点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人能一对一打赢吕布,所以,你们碰到吕布时撒腿就跑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总比白白送了性命强得多,切记,切记!” 典韦等人一起点头,他们个个都没有了刚才的轻松谈笑表情,个个都是表情凝重,因为经过孔明的提醒后,他们意识到,接下来的战事并不容易,敌人很强大。 袁绍振臂一呼,曹操传檄天下,立刻引起了众多诸侯的积极响应,合计十八路诸侯—— 第一路:“交游豪杰,结纳英雄”的荆州南阳郡太守袁术; 第二路,“贯通诸子,博览九经”的冀州牧韩馥; 第三路,“阔论高谈,知今博古”的豫州刺史孔伷(孔融的本家和顶头上司); 第四路,“孝悌仁慈,屈己待士”的兖州刺史刘岱; 第五路,“仗义疏财,挥金似土”的司州河内郡太守王匡; 第六路,“赈穷救急,志大心高”的兖州陈留国国相张邈; 第七路,“恩惠及人,聪明有学”的兖州东郡太守乔瑁(也作“桥瑁”); 第八路,“忠直元亮,秀气文华”的兖州山阳郡太守袁遗(袁绍、袁术的堂兄); 第九路,“有谋多智,善武能文”的兖州济北国国相鲍信; 第十路,“孔圣之后,好客礼贤”的豫州鲁国国相孔融; 第十一路,“武艺超群,威仪出众”的徐州广陵郡太守张超(兖州陈留国国相张邈之弟); 第十二路,“仁人君子,德厚温良”的徐州刺史陶谦; 第十三路,“名震羌胡,声闻夷夏”的凉州武威郡太守马腾; 第十四路,“声如巨钟,丰姿英伟”的幽州北平郡太守公孙瓒; 第十五路,“随机应变,临事勇为”的并州上党郡太守张杨; 第十六路,“英雄冠世,刚勇绝伦”的荆州长沙郡太守孙坚; 第十七路,“四世三公,名满天下”的冀州渤海郡太守袁绍; 第十八路,“公忠体国,敢为人先”的典军校尉曹操。 众诸侯所率兵马数量不一,多者如袁绍,率军三万,少者如曹操,率军不满一万,各路诸侯兵马总数合计二十余万,在一个半月内,陆续赶至会盟集结地点:兖州陈留国酸枣县(后世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众军抵达后各自安营扎寨,挖掘沟壕、构筑工事以防西凉军出袭,所筑营寨连接二百多里,对外号称“讨董联军”,声势浩大,虎视洛阳,成为天下焦点所在。 一时间,小小的酸枣县境内大军云集、英雄汇聚。 鲁军进入酸枣县境内后,立刻成为了当地军民争相瞩目的焦点,毕竟如此一支武装整齐、军容鲜亮的军队确实在众诸侯军队里显得鹤立鸡群、惹人注目——毕竟,一个鲁军士卒身上装备的价值是别路诸侯一个士卒身上装备的十倍都不止——众目睽睽之下,鲁军官兵们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无人嬉戏打闹,尽皆严肃正色,这都是长期严格军纪养成的良好风格风气。 袁绍、曹操早已设下宽敞豪华的中军大营。鲁军抵达后,各营部队立即安营扎寨,孔融、刘备、孔明等人前去中军大营,拜谒袁绍、曹操,一行人进入中军大营后,袁绍、曹操主动出迎。孔明终于亲眼看到了袁绍和曹操的庐山真面目,只见袁绍年约四旬,身材高大而魁梧,仪表堂堂、神采凛然、气宇不凡,举手投足间既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渊渟岳峙,又有一种平易近人的风度翩翩,确实气度雍容、姿容庄严;再看曹操,曹操此时三十五岁,身材略矮瘦于袁绍,五官刚毅、棱角顺平,双眼细长、目露微光,眉宇间隐隐地带着一种算量他人的精明。 “哈哈哈……”看到孔融一行过来,袁绍立刻爽然长笑地上前,“文举,总算把你盼来了!” 孔融带着刘备、孔明等人一起向袁绍拱手行礼:“见过袁公。” 袁绍笑着拱手回礼:“不必多礼!”他啧啧地称赞道,“文举不愧是孔圣之后,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贵部兵马真是兵强马壮、军威雄盛啊!由此可见,文举实乃治世名臣,屈居一个小小的国相,实在太可惜了!” 孔融笑着谦虚道:“袁公谬赞了!” 曹操在旁边也笑着道:“我等剿灭董贼后,下一步自然是廓清寰宇、重整社稷,到时候,无论是本初兄(袁绍字本初),还是孔国相,自然当仁不让地挑起汉室大梁,共同为国出力。” “说得好,说得好!”袁绍再度爽然而笑,“到时候,也离不开你曹孟德啊(曹操字孟德)!”他向中军大营内示意道,“孔国相,快请!” “多谢袁公!”孔融再次向袁绍拱手行礼,带着刘备、孔明等人步入中军大营。 第048节誓师讨伐国贼董卓 鲁军位列第十路诸侯,算是来得比较迟的了,在孔融、刘备、孔明等人抵达后的半月内,接下来的第十一路至第十八路诸侯也陆续抵达。袁绍、曹操下令杀猪宰羊,大操大办,宴请十八路诸侯,同时商议进兵策略。宴席间,第五路诸侯、河内郡太守王匡高声地道:“诸位,我等既已聚义会盟,必须推举一位德隆望尊之士担任联军盟主,总揽兵权、统一号令,如此,十八路诸侯方能进退有序、指挥有力,从而破敌剿贼。” 众诸侯纷纷点头:“王太守此言甚是!” 曹操明显借坡下驴地道:“袁公本初乃名门之后,四世三公、名满天下,当为联军盟主。” “说的是!”“盟主非袁本初不可!”“袁公众望所归!”众诸侯纷纷赞同。 孔明坐在孔融身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袁绍,只见袁绍一脸谦虚地连连推让,他又不动声色地看向第一路诸侯、南阳郡太守、袁绍同父异母的弟弟袁术,果然,袁术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嫉妒。袁家兄弟共有三人,老大袁基,老二袁绍,老三袁术,袁基此时正在洛阳朝中担任太仆。兄弟三人里,袁基、袁术是袁父跟袁母所生,袁绍则是袁父跟家中一个婢女所生,因此,袁绍虽然是袁术的二哥,但在“血统纯正”程度上却不如作为弟弟的袁术,袁绍因为生得英俊威武,深得袁父的喜爱,这就让袁术产生了嫉妒之心,袁绍、袁术长大后,袁绍的能力、名望、声望都是超过袁术的,这就使得袁术更加嫉妒自己这个“家奴庶出”的二哥了。 一片喧哗中,袁绍一边连连推让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袁术,直到袁术站起身也向他拱手行礼表示同意推举时,袁绍这才笑呵呵地道:“袁某何德何能,竟得诸君高看,既如此,国难当头,为国除贼已是刻不容缓,袁某便却之不恭了!多谢诸位!”看来,袁绍有些忌惮袁术,没有袁术的表态同意,他便心存顾虑,不太敢坐上联军盟主的宝座。 袁绍既被众诸侯推举为联军盟主,当即调遣了数万军士民工,筑起三层高台,插上五方旗帜,举行誓师典礼。一切准备就绪后,袁绍正衣佩剑,慨然登台,焚香祷祝,宣读誓言道: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者,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这份誓言是臧洪撰写的,孔明将其带来。 誓言念毕,袁绍带着众诸侯歃血为盟,现场气氛慷慨而悲壮,人人义愤填膺、情绪激奋。 结束仪式后,众诸侯回到中军大营内分列坐定,袁绍神色威严地道:“绍虽不才,既承诸公推举,荣为联军盟主,自当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还望诸公各宜遵守,勿得违反。”他说着,示意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袁术,“吾弟袁术,专为联军总督粮草,应付各部、无使有缺,还请诸公大可放心。” 众诸侯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曹操从座位上站起,在袁绍身边挂起一副地图,一边指点着地图一边道:“诸位,请看!我等目前聚军于酸枣县境内,向西五十里便是京师洛阳,但我军想要攻入洛阳,只有两条道可通,一条必经虎牢关,另一条必经汜水关,此二关属于拱卫洛阳的‘洛阳八大关隘’,都是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极其易守难攻。根据探马细作来报,董卓获悉我等聚义会盟后,惊慌失措、恐惧不已,已将西凉军主力调来抗拒我军,其中两支先头部队便是用于加强虎牢关和汜水关的。” 袁术道:“两大关隘,我军只需攻破其一便可直捣洛阳,我看,可派两支劲旅分别击之,以探两关之虚实,继而集结重兵,攻打贼军防御空虚的一关,便可打开我军进兵洛阳的通道。” 曹操道:“公路兄(袁术字公路)言之有理,只是,此策略有不足。倘若我军派出两支劲旅同时攻打虎牢关、汜水关,却引得董贼同时加强二关防御,岂不适得其反?依在下愚见,可派一支劲旅单攻一座关隘,让贼军误以为我军打算从那座关隘破关而入,但我军偏偏集结重兵,趁其不备地猛攻另一座关隘,一举而胜,岂不更好?” “声东击西?”袁绍点头,“孟德不愧是饱读兵书,此计甚妙!就依孟德之计!”他看向众诸侯,目光炯炯地道,“谁愿担任联军先锋重任?” 随着袁绍此话一出,孔明立刻觉察到孔融和刘备打算毛遂自荐,他急忙一手一个地拉住两人,与此同时,第十六路诸侯、长沙郡太守孙坚奋然大步出列:“坚愿前往!”只见他身后紧随着六人,其中四人都是身材魁梧的精壮男子,正是孙坚部下的四员勇将:程普(字德谋)、黄盖(字公覆)、韩当(字义公)、祖茂(字大荣),另外二人里一个是十五岁的少年,长得玉树临风、英气勃发,正是孙坚长子孙策(字伯符),一个是八岁的男童(比孔明还小一岁),长得面如傅粉、唇红齿白,正是孙坚次子孙权(字仲谋)。 “好!”袁绍点头赞许,“文台(孙坚表字)勇烈,可担此任!准战!我等祝你马到成功!” “喏!”孙坚神色慨然地向袁绍等诸侯各行一礼,带着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孙策、孙权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中军大营。 “文台先行一步,我等各据险要,以为接应。”袁绍对剩下的诸侯们下令道。 “喏!”众人一起轰然领命。 曹操继续指点着地图,阐述着他的进兵战略:“在破了汜水关和虎牢关后,我联军必然要与西凉军主力展开全面大战,虽然西凉军兵力不如我联军,但我联军不可与之硬拼,当以计谋将其剿灭之。我意,我联军届时可兵分五路大军展开进击,袁盟主可亲领一军攻克孟津,孙太守可趁势夺取成皋,公孙太守可领一军攻取太谷……” 会议结束后,走出营帐的孔融、刘备、孔明等人走到一个无人处。孔融一头雾水、满腹疑云地看向孔明:“明儿,你刚才为何拉住我和你玄德叔?” “是啊,孔明贤侄,你刚才为何阻止我们主动请缨?”刘备同样十分纳闷,他语气很是语重心长地道,“我们既然兵强马壮,自当勇于争先。别忘了,我们前来聚义会盟,是为了剿灭董贼、振兴汉室,不是为了加官进爵,更不是为了贪图高官厚禄。大丈夫,就应该勇于承担,如果我们故意退缩不前、消极避战,人人如此,那还如何剿灭董贼呢?”他的这番话隐隐地带着一点别的含义。 孔明笑道:“父亲、玄德叔,你们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们当然要奋勇争先、为国剿贼,只是,我们更应该参加重要的战事,这种不重要的战事,完全可以不参加嘛。开胃小菜可以让别人去吃,我们等着吃最后的大餐。” 刘备轻轻地摇头:“孔明贤侄,你此话不妥。战事没有重要不重要之分,打不赢重要的战事,我们确实没法取得最终的胜利,打不赢不重要的战事,我们还是没法取得最终的胜利。最终的胜利,就是依靠打赢重要的战事、打赢不重要的战事,最终累积而成的。” 孔融点头:“玄德说的极是啊。” 孔明无奈地道:“好吧、好吧,不过,袁盟主已经把打头阵的任务交给孙太守了,我们……不妨赠送孙太守一些粮食,就当助他一臂之力了,如何?”孔明提议赠送粮食给孙坚是因为他敬佩孙坚,他记得,根据书上记载,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大部分诸侯都是消极避战,唯有孙坚、曹操以及刘关张是真心诚意地出力杀敌的,董卓在放弃洛阳、逃往长安前,大肆盗掘皇陵宗庙,孙坚在率部占领洛阳后,特地派人修复了那些被盗掘的皇陵宗庙,由此可见,孙坚是真真正正地忠于国家的,当初,在董卓率军入京前,孙坚就再三提醒当时的董卓上司、司隶校尉张温,认为董卓狼子野心,必须尽早除掉,但张温却没有听进此话,最终养虎为患。 刘备颔首:“嗯。”他看向孔融,“文举公,你意下如何?” 孔融点点头:“孙文台确实是一位英雄,破黄巾时,我就听过他的英雄事迹,只恨未能与之相识,我们和他都是联军的一员,何分彼此?既然我们粮食充裕,自然可以赠送他一些。” “好!”刘备点头,“事不宜迟,孙文台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们赶紧吧!” 第049节联军出师不利 大半个小时后,孔融、刘备、孔明带人驱着满载粮食的五十辆马车前去孙坚部所在营寨。孙坚正在厉兵秣马、准备出发,看到孔融、刘备、孔明等人过来赠送粮食,他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感动,连忙带着程、黄、韩、祖四将以及孙策、孙权上前迎接,不停地感谢:“孔国相真不愧是孔圣之后,果然有先贤古风!孙坚在此拜谢了!还有刘国傅,孙坚在此一同拜谢了!” “孙太守言重了!”孔融微笑道,“你我都是大汉之臣,又在此聚义会盟,共同为国除贼,自当同仇敌忾、互帮互助,区区一点粮食,何足挂齿!” 刘备也微笑着回礼:“孙太守客气了。” 孙坚感慨地道:“十八路诸侯,除我自己,我即将出击,另外十七路只有孔国相你过来赠送粮食给我,足见孔国相德操高洁、远胜他人啊!” 孔融问道:“孙太守,虎牢、汜水二关,你打算前去攻打哪一个?” 孙坚道:“我部距离汜水关较近,并且我听闻汜水关之雄固不如虎牢关,因此,我打算前去攻打汜水关。” 孔融和刘备一起点头:“那我们就祝孙太守旗开得胜、早传捷报了。” 孙坚肃然拱手:“多谢孔国相、刘国傅。” 孔刘孙三人谈笑风生,孔明在旁看着孙策和孙权,二人都对孔明露出和善的微笑,孙权显得很好奇地开口道:“你就是鲁国孔明?” 孔明微笑着行了一礼:“是,我就是孔明。” 孙权笑道:“听闻你是天人神童,不逊于十二岁就官拜上卿的甘罗,不知确否?” 孔明笑了笑,他有心跟孙家拉一拉关系,因此灵机一动,看向孙坚,语气很甜地道:“孙叔(孙坚比孔融小二岁),你马上要出征杀贼了,我父亲送你粮食,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就送你一首诗为你壮行吧!” 孙坚很感兴趣地看向孔明,欣然地笑道:“好啊!”他又看向孔融,“孔国相,早就听闻你家少公子是个世所罕见的神童,今天,我可要开开眼界了。” 所有人都看向孔明,孔明摇头晃脑了几下,一本正经地吟道: “黄河长云暗嵩山,大军遥望汜水关,刀箭百战穿金甲,不破董贼终不还。” 一诗终了,现场所有人一起喝彩叫好:“好诗!好诗!”孙坚满面红光:“真是一首好诗!荡气回肠、壮人胸怀!好诗!孔明啊,孙叔多谢你啦!”他看向孔融,表情愈发地肃然起敬,一脸羡慕地道,“孔国相,了不起,不愧是孔圣人之后!佩服!佩服!”他又看向孙策和孙权,露出那种“你看别人家的孩子”的表情,“策儿、权儿,你们要跟孔明多多学习呀!有机会,你们要跟孔明多多亲近亲近啊!” 孙策和孙权一起行礼:“是,父亲。”两人再度一起看向孔明,眼神里都充满敬佩和羡慕。 孔明有心多帮帮孙坚,因此对孙坚说道:“孙叔,董贼麾下猛将众多,最为厉害的四个分别是吕布、李傕、郭汜、华雄,此四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你要是遇上他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多加防备啊!”他记得很清楚,眼前孙坚部下四将之一的祖茂就是死在了华雄的手上。 孙坚面露感动神色:“多谢了。”他看向孔融、刘备,神色郑重地道,“孔国相、刘国傅,军情如火、刻不容缓,我出发了!” 孔融和刘备一起向孙坚拱手行礼:“孙太守,我等祝你凯旋归来!” 且说洛阳城中,董卓得知十八路诸侯聚义会盟、誓师讨董并且先锋部队孙坚部已经兵临汜水关城下,当即派遣骁骑校尉(这个官职本来是曹操当的)华雄率领四员副将、一万兵马前去汜水关守关迎战。华雄的四员副将分别是:虎贲中郎将(这个官职的前三任分别是何进、袁术、孔融)李肃、兖州东郡太守胡轸(此时有两个东郡太守,一是胡轸,一是讨董联军的第七路诸侯乔瑁,因为董卓虽然任命胡轸为东郡太守,但东郡处于讨董联军的掌控中,所以胡轸无法上任,他的“东郡太守”只是一个荣誉性虚职)、护军校尉赵岑以及典军校尉王霸。 四将里,王霸是在一年多前从青州赶到并州投入董卓军中的,据他自称,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神人对他说“京师即将大乱,届时,并州牧董卓将会入主京师,手持天下权柄牛耳,你可投效董州牧,必然前程似锦”,于是,他便从青州赶到并州投入董卓军中了。董卓听闻此言,大喜过望,加上接下来的事实完全应验了王霸的那个梦,使得董卓对王霸愈发地重视,并且王霸手持一柄五十斤重的浑铁狼牙棒,武艺精熟,因此,董卓任命其为典军校尉,这是曹操先前当过的官职。 当孙坚率部向汜水关进发时,第九路诸侯、济北国国相鲍信立功心切,打算抢在孙坚前立下联军头功,因此在暗中命令他三弟鲍忠率领三千轻装兵马,径抄小路,赶在孙坚前抵达汜水关并准备进攻。坐镇关上的华雄见到鲍忠兵马后亲领五百铁骑主动杀出,鲍忠措手不及,被华雄一刀斩落马下,李肃、胡轸、赵岑、王霸随即率领守关部队主力倾巢出动、大砍大杀,在顷刻间便把鲍忠的三千兵马杀得星落云散、一败涂地。华雄旗开得胜,下令将死去的联军士卒统统斩首、被擒的联军士卒统统先处死再斩首,最后派王霸带着鲍忠的、两千多颗联军士卒的首级前去洛阳,向董卓报捷。 接到华雄捷报的董卓大喜过望,重赏了王霸,并且加封华雄为都督。 鲍忠兵败身死后,孙坚率部抵达汜水关,擂鼓骂阵挑战。华雄派胡轸引兵五千出关迎战,孙坚部将程普手持一柄铁脊蛇矛,飞马上前,直取胡轸。两人斗了四五个回合,胡轸被程普一矛刺中咽喉,翻身落马,当场毙命。孙坚趁势率部展开攻关,但关上箭如密雨、石如冰雹而下,孙坚部强攻了一阵子后,伤亡不小但裹足不前,不得不暂时放弃进攻,后退二十余里,安营扎寨,准备久战。孙坚随即派军中长史公仇称把胡轸首级送去联军中军大营向袁绍报捷,并向袁术催送粮草,同时征求一批攻城器械。 接到孙坚催送粮草、征求攻城器械的文书后,相当于联军总装备后勤部部长的袁术故意置若罔闻,找借口一推二拖三研究,这是因为袁术担心孙坚真的攻破汜水关并且攻入洛阳城,从而导致孙坚和孙家实力大增、势力大涨、威望盖世,压过他和袁家的声望,所以故意阻扰。 得不到联军总部在粮草和攻城器械上的补充和支援,孙坚部坚持了十多日后很快就因为粮草缺乏而陷入混乱,所幸孔融在战前额外赠送了孙坚部一批粮食,才让孙坚部得以坚持了稍长的一段时间。获悉孙坚部陷入缺粮后,李肃向华雄建议夜袭孙坚部,华雄批准了。当夜,汜水关的西凉军趁夜出关突袭孙坚部。孙坚部大乱,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等将各自混战,孙坚血战一番,弓折箭尽、精疲力竭,不得不策马扬鞭,单枪匹马地突围而走,奔出十多里,却见到月光下前面路上迎面冲过来一将,手持狼牙棒,乃华雄副将王霸,奉命在此阻截孙坚。 见到王霸,孙坚心头冰凉,忍不住长叹道:“天丧我也!”他人困马乏,肯定打不过王霸。 王霸挺着狼牙棒冲至孙坚前方二三十米处后勒马停下,他看看四周无人,呵呵笑道:“孙太守莫慌!我是不会杀你的。” 孙坚心头一动,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王霸:“你为何不杀我?” 王霸道:“我虽身在西凉军中,但我也有良心,知道孙太守是位英雄豪杰,岂忍加害之?”他让开道路,“孙太守,快走吧!” 孙坚稳住心神,他欣喜若狂地向王霸拱手行礼:“多谢!若有机会,在下定当报答尊驾!” 王霸道:“孙太守,你把你身上的衣甲兵器给我留下,我要是空手而回,肯定没法交差。” 孙坚点头:“好!”他连忙脱下身上穿的烂银铠、头上戴的赤罽帻、腰间佩的松纹古锭刀,全部丢在地上,再次向王霸拱手行礼,策马而去。 王霸捡起孙坚的烂银铠、赤罽帻、松纹古锭刀,慢悠悠地策马回关。 汜水关上,华雄等人喜气洋洋,西凉军此次夜袭大获全胜,一举斩杀孙坚部士卒三千余,正欢庆着,王霸带着孙坚的烂银铠、赤罽帻、松纹古锭刀回关,向华雄报告道:“末将奉命阻截孙坚,在月光下见一人身穿烂银铠、头戴赤罽帻、手持松纹古锭刀向北仓惶而逃,末将以为那人是孙坚,便穷追不舍,追上后一棒打翻才知那人只是孙坚部下一小卒,其穿戴孙坚衣甲手持孙坚兵器,伪装孙坚诱骗末将上当。末将未能截杀孙坚,有失职责,还请都督降罪。” 心情极好的华雄虽然深感遗憾,但没有处罚王霸,而是安抚勉励了几句。王霸满面惶恐惭愧地退了下去。 次日上午,因为击溃了孙坚部所以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华雄率领汜水关守军主力主动出关,开向联军总部营寨所在处。半路上,华雄部正好碰到率部前来援助孙坚的第五路诸侯、河内郡太守王匡,双方大杀一场,王匡惨败,其部损失大半,其本人因部下死战而得以逃生。 联军的中军大营里已经被紧张不安的气氛给笼罩了,鲍信、孙坚、王匡的兵败让众诸侯原本十分乐观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毕竟,孙坚的勇猛刚强是众所周知的,如今,连孙坚都吃了败仗,由此可见,西凉军确实不好对付。此时的孙坚正在汜水关外围地区忙着搜罗其部的残兵败将。 孔明坐在孔融和刘备的身后,不动声色地看向袁术,只见袁术表情悠然,没有任何愧疚。孔明忍不住在心里冷笑道:“要不是你这厮给孙坚使坏,干出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孙坚又怎么会战败?如此小肚鸡肠、鼠目寸光、嫉贤妒能之辈,难怪你成不了大事并且落得一个凄凉惨淡的下场。” 第050节众诸侯的小九九 袁绍表情焦躁急切地道:“诸位,开战以来,我军先有鲍国相三弟不听调遣、擅自进兵,结果兵败身死,接着,孙太守、王太守又被华雄击败,我军已连失三阵矣,锐气大挫、军心动摇,如此,为之奈何?” 众诸侯面面相觑、纷纷不语,孔融和刘备正要开口,被孔明眼疾手快地拉扯住了。见到如此,站在刘备身后的张飞忍不住低喝道:“孔明!你这是干什么?莫非你又要畏缩不前么?”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我们是来杀贼的!不是来看热闹的!你人小胆小,缩在后面也就罢了,别拉着我们跟你一样做缩头乌龟!” 站在孔明身后的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一起面露愠色。太史慈反驳张飞:“翼德,你也看到了,孙太守自告奋勇地打头阵,结果是什么结局?先前要不是少公子拉住国相、国傅,及时地阻止了国相、国傅出兵,如今,在汜水关下损兵折将、丢盔弃甲的就是我们了!” 典韦沉声地道:“少公子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可不是普通人!我们都要听他的!” 张飞冷哼一声:“他是你们的少公子,可不是我的少公子!我只听我大哥的!” “大哥,”张飞身边的关羽低声地对刘备开口道,“三弟所言甚是,为国除贼,就当拿出实际行动,我们要是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如何为国除贼?” 刘备点点头,他看向孔明,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孔明贤侄,你如果不愿意出动你父部兵马,那么,就由我和我二弟、三弟只出动我部兵马参战,如何?” 孔融听到此话,忍不住责备道:“玄德,你这话可就说得见外了,我们难道不是一家人?” 站在孔融背后的宗宝面露犹豫神色:“国相,我觉得少公子是对的,西凉军已连胜三场,目前兵锋正盛,我们应该避其锋芒……” “哼!”张飞再度重重地冷哼一声,“要避你们自己去避!我和我大哥、二哥才不会避战!” “好啦!”孔明忍不住加重语气,“你们急什么呀?马上就是关二叔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听到孔明此话,孔融、刘备、关羽等人齐齐一愣:“此话何解?” “报!……”一个高亢响亮并且火急火燎的声音从中军大营外迅速地由远至近,一个探子一路飞奔着跑进来向袁绍半跪拱手,“贼将华雄引兵来袭!贼军用长杆挑着孙太守的烂银铠、赤罽帻、松纹古锭刀,正在营寨外大骂搦战!” 现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袁绍环视现场,喝问道:“谁敢出战华雄?” 孔融、刘备、关羽等人似乎明白了孔明刚才那句话的内在含义。关羽正要昂然出列请战,却被孔明拉住了:“关二叔,别急呀!让别人先给你铺垫衬托一下嘛!” 关羽正在有点发愣,袁术背后已经出列一将,手持长枪,向袁绍大声请战:“末将愿往!” 袁术表情得意地道:“这是我部骁将俞涉,十个回合内定能斩下华雄的狗头!” “好!”袁绍喜形于色,“来人!取酒给俞将军壮行!” “少公子,”太史慈低声地问孔明,“这个俞涉打得过华雄吗?” “当然打不过!”孔明暗笑道,“华雄的人头是关二叔的。” 太史慈点点头,他跟典韦、臧霸、褚燕、管亥互相对视一下,都看到彼此眼中带着一种跃跃欲试、希望斩将立功的渴求,但他们的对孔明“敬若天人”,都坚定地服从孔明的安排。 听到孔明的话,关羽微微地抚捋长须,面露一种迷惑表情,张飞忍不住开口道:“孔明,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孔明笑了笑:“张三叔莫急,安心地等着关二叔接下来一鸣惊人吧!” 说话间,俞涉已经喝完壮行酒,手持长枪,在助威鼓声中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约三分钟后,一个军士跌跌撞撞地跑进中军大营里,满脸惊慌失措地报告道:“禀盟主!俞将军与华雄交手不到三个回合就被华雄斩了!” “什么?”现场众人齐惊,除了孔明,他在看袁术,果然,袁术的表情很不好看,就跟吃了一大块柠檬似的。 “真想不到,这个华雄竟然如此厉害……”袁绍吃惊不已。 第二路诸侯、冀州牧韩馥高声道:“盟主休慌!吾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 “好!”袁绍重新面露喜色,“潘将军何在?” 潘凤从韩馥身后移步上前:“末将在!” 袁绍看向潘凤:“你可敢出战华雄?” 潘凤道:“有何不敢!我的大斧早就饥渴难耐了!来人,取我兵器来!”当即旁边有随从军士拿来一把长柄大斧。潘凤手提大斧,翻身上马,出击迎战。 约两分钟后,探子来报:“潘将军也被华雄斩了!” “什么?”现场众人齐齐变色失声,除了孔明,他在看韩馥,果然,韩馥的表情比袁术刚才的表情还要难看,就跟吃了两大块柠檬似的。 “也被斩了?”袁绍再次吃了一惊,他随即面露恼怒焦躁神色,“一个小小的华雄便就如此棘手,以后碰到吕布该怎么办?莫非我联军无人乎?” “西凉军果然厉害!”“唉!西凉军名不虚传啊!”“需要慎重呀!”众诸侯一起摇头叹息。 袁绍猛地一掌拍在面前案上,神色懊恼:“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若有一人在此,何惧小小的华雄?华雄这厮又岂敢在此逞凶放肆?” 孔明不动声色地看着、听着,在心里暗暗冷笑,他已经觉察到了:西凉军确实猛将众多,但是,十八路诸侯联军就没有猛将了吗?当然不是!光是孙坚,麾下就有程普、黄盖、韩当、祖茂这四员猛将;袁绍麾下合称“河北四庭柱”的颜良、文丑、张郃、高览都是猛将,然而,诡异的是,袁绍居然四人一个都没有带到讨董前线,讨伐董卓是何等重大的战事,袁绍居然不把得力大将带来,这不反常吗?难道此时还有比讨伐董卓更重要的战事让颜良、文丑等人去办?再说曹操,联军被华雄折腾得焦头烂额、束手无策时,曹操在干嘛呢?他在一声不吭。曹操手下猛将也是不少的,曹仁、曹洪的武力值也许偏低一点,但夏侯惇、夏侯渊的武力值却是很高的,此二将在“三国24名将”里的排名只在太史慈之下,一个位居第11名,一个位居第12名,然而,诡异的是,夏侯惇和夏侯渊都未主动请战,曹操也没有举荐他们出战。如此一来,众诸侯的小九九可以说是昭然若揭了,都在刻意地消极避战、保存实力,让别人顶上去啃硬骨头,跟西凉军拼得两败俱伤,再让自己捡现成。 西凉军每次出动战将进行挑战时,袁绍可曾派过他自己的麾下战将?没有,一次都没有,他都是叫别路诸侯出动战将。 孔明之所以敬佩孙坚,是因为孙坚光明磊落,没有玩弄这些伎俩,他带着他的四员部将英勇无畏地冲在最前线,没有保存实力、消极避战。孙坚四部将之一祖茂原会死于华雄之手,但因为孔明的帮忙,祖茂得以未死,这也算是孔明送给孙坚的一份礼物,虽然孙坚根本不知。 袁绍在保存实力,袁术其实也在保存实力,他的部将俞涉是主动请战的,不是袁术让他出击的。俞涉主动请战后,袁术没办法让他避战,只得顺水推舟地举荐他出战,结果送了命。 可以肯定的是,此战刚开始时,绝大部分诸侯还是一腔热血的,不只孙坚,还有第九路诸侯济北国国相鲍信等,鲍信甚至还想要抢立头功(虽然此举让他三弟鲍忠白白地送了命),第五路诸侯河内郡太守王匡在得知孙坚兵败后也积极地给予援助,相当地同仇敌忾,但眼下,诸侯们一来意识到西凉军很强,二来察觉到袁绍、袁术等人在背后使坏,三来“热血也已经冷静下来了”,于是,不再争先恐后了,反而争退恐前,玩起了保存实力、消极避战的手段。 有的诸侯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跟袁绍、袁术、曹操一样,明明麾下拥有猛将,却故意地装缩头乌龟;有的诸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比如冀州牧韩馥,主动地让其部将潘凤出战,结果让潘凤送了命,从白白地折损了韩馥自己的实力(虽然潘凤实力差,但有胜过无)。 即便孔明自己,也在保存实力,他麾下的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也都是猛将,但他一个都没有派出去。 所谓十八路诸侯联军,确实是表面上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实际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华雄实力确实强,但也不是特别难杀,根据书上记载,可以判定他比武安国强一点,跟管亥差不多一个级别,因为书上记载,关羽杀华雄时打了一阵子,关羽杀管亥时也跟管亥斗了“数十个回合”,所以,华雄的实力跟管亥差不多。孔明麾下的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都是可以杀掉华雄的,就算实力相对而言最弱的管亥,也能跟华雄打个不分胜负。 可以说,关羽得以“温酒斩华雄”,其实是因为这个“特定环境”,才让他得以大出风头。 “关二叔,该你上场了!”孔明压低声音地提醒道。 关羽早就迫不及待了,他昂然大步上前,朗声道:“末将请求出战!” 第051节关二叔温酒斩华雄 袁绍、袁术、曹操等人一起看向关羽,袁术微微皱眉地问道:“你是何人?” 孔融道:“这是鲁国国傅刘备刘玄德的结拜二弟,关羽关云长。” 袁术语气揶揄地道:“你确定你打得过华雄?” 关羽语气冷淡冷傲地道:“小小华雄,有何可惧?不过一个插标卖首的匹夫,何足道哉?” “大言不惭!”袁术冷哼一声。 关羽没有理会袁术的嘲讽:“倘若关某斩不下华雄的人头,那就斩下关某的人头以谢罪!” 刘备上前一步,站在关羽身边,张飞也上前一步,站在刘备身边。刘备凛然正色道:“刘关张三兄弟同生共死,倘若我二弟不胜,请斩我三兄弟的人头!” “好!”曹操赞许道,“刘玄德不愧是皇室宗亲,果然是豪气干云、义薄云天!”他转头呼唤道,“军士,快给这位关云长取热酒来以为壮行!” “不必!”关羽表情平静、语气平淡地道,“酒且斟下,关某去去便回。” “二弟小心!”“二哥小心!”刘备和张飞一起神色真情流露地叮嘱道。 “大哥放心!三弟放心!”关羽微微点头,提起他的青龙偃月刀,龙行虎步地走了出去,继而飞身上马,出战华雄。 孔明看着关羽离去的背影,心里暗笑道:“嗯,终于轮到关二爷表演‘温酒斩华雄’了。” 就在孔明满脑子恶趣味时,只听营寨外鼓声大作、喊声大举,犹如天塌地陷、山洪海啸,听得中军大营里众诸侯尽皆变色,十分钟后,关羽大马金刀地呼啸而回,手里提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正是华雄的。 “咚”的一声,关羽面不改色地把华雄首级扔在大营地上,翻身下马,走到刘备的身边。 “好!”曹操第一个喝彩,他拿起那杯原本给关羽壮行的酒,“云长,此酒尚温!请饮下!” “多谢!”关羽接过曹操敬来的酒,一饮而尽。 张飞喜上眉梢地高声大叫道:“我二哥既已斩了华雄,大军还不趁势杀进汜水关,攻入洛阳、活捉董贼,更待何时?” 袁术大怒,喝道:“我们这么多州牧、刺史、太守、国相都没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国傅部将岂敢在此大呼小叫、耀武扬威?来人!将这黑厮给我叉出去!”他之所以火大,是因为他刚才嘲讽关羽不自量力,没想到关羽真的斩了华雄,并且,他原本夸口他的部将俞涉可以斩杀华雄,结果俞涉却被华雄所斩,如此对比让他深感颜面无光,继而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公路兄息怒!”曹操连忙打圆场,“岂可因一言而误大事乎?依在下之见,关云长斩了华雄,确实是大功一件,也大大地扬了我联军的军威,振奋了我联军的军心士气,但西凉军毕竟贼势浩大,斩了一个华雄不至于对其造成重创打击,因此,展开全面进攻须得从长计议。” 袁绍点点头:“孟德言之有理,来人,奖赏关羽!诸公且先回本部,来日再议进兵大计。” “喏!”众诸侯一起轰然应允。 散帐后,孔融、刘备、孔明等人一边返回本部营寨一边闲聊。张飞愤愤不平地怒道:“你们说,我刚才到底哪里说错了?华雄是汜水关的贼军主将,他既被我二哥斩了,汜水关贼军必然亡魂丧胆并且群贼无首,联军不趁着这个大好机会杀进汜水关,更待何时?那曹操还说什么从长计议?我呸!等他们磨磨蹭蹭地从长计议好了,黄花菜都凉了!哪有这么打仗的?” 孔明哈哈一笑:“张三叔所言甚是!”他看向张飞,“张三叔,你刚才说的,完全是对的,你能想到的,袁绍、袁术、曹操他们肯定也想得到,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为什么不按照你刚才说的那个正确的方略展开进攻呢?” 张飞想了想,他心情烦躁,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孔明笑道:“张三叔,你说,袁绍、袁术、曹操他们是傻子吗?” 张飞哼道:“当然不是!他们一个比一个精!” “对!”孔明点点头,“既然他们不是傻子,为什么却不做正确的事呢?原因,还用说吗?” 张飞愈发地烦躁:“孔明啊,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故弄玄虚?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羽冷淡地道:“他们都很聪明,只可惜,他们却偏偏干出自作聪明的事情。” “确实可惜呀!”刘备叹息一声,“错失良机!” 孔融同样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孔融、刘备、关羽跟孔明一样,都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孔明发现,众人的情绪明显没有来时那么慷慨激昂了,开始产生了一种有心无力的沉重。 次日早上,孔明还在营帐卧室里睡着觉,就被孔融叫醒了:“明儿!快醒醒!出大事了!” 孔明立刻睡意全无,一骨碌爬起:“父亲,出什么大事了?” 孔融表情急切:“你跟我来。” 跟着脚步匆匆的孔融,孔明走入鲁军的中军大帐,看到刘备、关羽、张飞、宗宝、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都在这里,人人神色凝重。 “明儿,根据探马细作最新来报……”孔融讲解道,“昨天,云长斩了华雄,其副将李肃、赵岑、王霸慌忙率部退回汜水关,三人一边据关死守一边派人飞马前往洛阳向董卓告急求援,董卓闻讯后大惊,亲自率领吕布、李傕、郭汜等将和七万余西凉军前来汜水关和虎牢关增援,在离开洛阳前,董卓二女婿李儒对董卓说,袁绍、袁术召集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但二人的叔叔、也就是他们的父亲袁逢的弟弟袁隗,却在洛阳朝中担任太傅之职,还有袁绍、袁术的大哥袁基,又在洛阳朝中担任太仆之职,万一袁隗、袁基充当袁绍、袁术的内应,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即刻除掉以绝后患。董卓觉得李儒言之有理,便连夜抓捕了袁隗全家和袁基全家,包括家丁、仆人、杂役在内,袁隗、袁基两家两百多口,尽皆被斩。”他叹息了一声,“惨呐!袁绍、袁术得知这个噩耗后,二人悲痛欲绝、放声大哭,二人及二人所部兵将眼下个个戴孝,发誓定要诛杀董卓,将其剥皮抽筋,给叔叔袁隗、大哥袁基报仇,众诸侯也都为之感伤敬重。” 由于董卓在洛阳倒行逆施、无恶不作,使得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对其深恶痛绝,得知联军讨伐董卓,不少官员冒着全家被杀的危险,在暗中不断地向联军通风报信,传递洛阳、董卓、西凉军的情报,使得联军方面对洛阳的事情还是掌握得比较清楚的。 刘备叹息道:“虽说袁本初、袁公路或多或少地有些不足之处,但他们袁家为了大汉朝,确实是付出了很多,值得我们尊敬。” 关羽默然地点点头,原本对袁绍、袁术很有成见的张飞也点点头。 孔明呵呵一笑。 “明儿,你为何发笑?”孔融惊讶地问道。刘备等人同样感到诧异。 第052节袁家的阴谋 孔明再度呵呵一笑:“袁绍、袁术的叔叔袁隗和大哥袁基被董卓满门抄斩,确实好惨,但是,怎么就值得我们尊敬了呢?我看,这分明就是袁绍、袁术自己作下的孽嘛!袁家也是自作自受嘛!” “此话怎讲?”孔融、刘备等人一起目光急切地看向孔明。 孔明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道:“我们今天讨伐董卓,摆下这么大的架势,耗费不知道多少钱粮,牺牲不知道多少将士,由此可见,董卓这个国贼,确实几乎摧毁了大汉朝的祸根,想要将其铲除,难呐!不过,好像所有的人都已经忘了,是谁让董卓率军入京从而把持朝政,以致于酿成今天的这场滔天大祸的?这场祸乱整个天下的大祸,其根源,究竟是怎么来的?” 太史慈道:“不是大将军何进让董卓率军入京的吗?那个出身于杀猪屠户的大将军可谓鼠目寸光、井底之蛙……哦,翼德,我没有对你指桑骂槐,你不要误会。”他赔笑着看向张飞。 孔明笑道:“不错,是何进让董卓率军入京的,何进的本意是让董卓帮他铲除宦官集团,这个主意不是何进自己想出来的,你们可知,是谁给何进出了这个堪称祸害无穷的馊主意?” 众人一起陷入思索,太史慈吃惊地猜测道:“不会是袁绍吧?” 孔明点头:“就是袁绍。当时,骠骑将军卢植、侍御史郑泰、典军校尉曹操、何进主簿陈琳在得知袁绍给何进出了这个主意后,都大惊失色,纷纷劝阻何进,说这么做是赤裸裸的引狼入室,就算依靠董卓除掉了宦官集团,也会除掉了狼、迎来了虎,董卓之祸远远地胜于宦官之祸。何进没听……不,何进听进去了一点,稍微地有点迟疑,但是,袁绍却已经在假戏真做,甚至到处假传何进的命令,刺激宦官集团对何进下手,从而逼迫何进让董卓率军入京,帮他除掉宦官集团。曹操当时说,除掉那帮太监又什么可难的?只要派几个军官就可以完成,为何非要让董卓带几万大军进入京师?”他目光炯炯地看向众人,“曹操说的不对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袁绍却想不通呢?他为什么会做出那么低能的事情来呢?” 刘备沉吟了一下,说道:“也许……袁绍当时也是一时糊涂……” 孔明哈地笑了一声:“一时糊涂?袁绍可是名门之后、四世三公,他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会一时糊涂?会那么低能?” 关羽眼中精光一闪:“孔明,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袁绍就是故意的!”孔明语出惊人地道,“他故意诱导何进干出引狼入室的蠢事,让董卓率军入京,从而一举打乱大汉朝的朝堂中枢,致使天下大乱。天下大乱了,他们袁家才能浑水摸鱼、趁势而起,不是吗?董卓,独霸洛阳、祸乱天下,成为天下人的公敌,接着,天下人想要联合讨伐董卓,就需要一个带头人、一个主心骨,谁呢?四世三公的袁家!如此,袁绍摇身一变,从导致天下大乱的幕后罪魁祸首,变成了领导天下人讨伐董贼、匡扶汉室的大英雄!诸位,想想看,假如联军真的攻入洛阳、剿灭董贼、救出天子,接下来,谁会受益最大?自然是联军盟主袁绍!天子年幼,不能亲政,那么,谁会取代董卓把持朝政呢?袁绍!” “天呐……”孔融、刘备等人尽皆听得瞠目结舌,个个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袁隗、袁基全家被杀,简直就是必然的事。”孔明继续说道,“袁绍、袁术领导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这对兄弟俩在一个坐上联军盟主宝座、一个当上联军总提调官时,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亲叔叔、亲大哥还在洛阳,随时可能受到自己牵连而遭到董卓的毒手?也许,袁绍、袁术认为董卓忌惮他们,不敢轻易地杀害他们的叔叔、大哥,但是,他们毫无疑问地让自己的叔叔、大哥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中。我听说,袁隗对袁绍、袁术一直十分关照,尤其疼爱关照袁绍,真是没想到啊,袁绍、袁术居然用一场杀身之祸、灭门之灾回报自己的叔叔。” 按照常理,袁绍、袁术在袁隗、袁基全家惨死于董卓之手后应该化悲痛为力量,积极地、奋勇地讨伐董卓,就算先前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拿出三分力气讨伐董卓,但在跟董卓结下了杀叔杀兄的血海深仇后,必然应该拿出十分甚至十二分力气讨伐董卓,然而,根据书上记载,袁绍、袁术在袁隗、袁基被董卓满门抄斩后,除了大哭一场,摆出同时身负国仇家恨的悲壮样子,赢得了天下人的同情外,并没有积极地、奋勇地、全力地讨伐董卓,仍然还是先前的老样子,即便到了董卓已经逃离洛阳、逃往长安并且曹操独力率军追杀董卓时,应该为叔叔、大哥报仇的二袁还是按兵不动,没派出一兵一卒跟曹操一起前去追杀董卓。由此可见,袁绍、袁术说不定早就做好了为了心中的“袁家大业”而舍弃和牺牲叔叔袁隗、大哥袁基的准备。 “少公子,你的意思是……”太史慈声音颤抖地道,“这场大祸,其实是袁家一手策划的?” “我早就看出来了!”张飞怒发冲冠地道,“袁绍也好,袁术也罢,姓袁的都不是好东西!难怪他们在昨天故意错失良机,难怪他们在前阵子故意不给孙太守提供粮草军械,原来如此!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讨伐董卓!” “对!”孔明笑道,“张三叔,你终于发现了?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讨伐董卓,否则,怎么会磨磨蹭蹭、拖拖拉拉?” “孔明贤侄!”刘备神色庄严肃穆地看着孔明,“你说的这些,可有真凭实据?” 孔明笑了笑:“没有。我又不是袁家的人,怎么知道袁家的真正意图?不过,直接证据没有,间接证据倒是不少,除了我刚才说的,还有……”他看向关羽,“关二叔,你昨天斩了华雄,我想请问你一下,华雄武艺如何?你跟他打了多少回合才斩了他?” 关羽微微地眯眼,一边抚须一边道:“此人武艺确实不错,我用了三十个回合才斩了他。” 孔明微笑道:“关二叔,你温酒斩华雄,一战成名,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让你不高兴,你千万不要介意。” “哦?”关羽眼神一闪,“孔明贤侄,你但讲无妨。” 第053节大军压向虎牢关 孔明点点头:“联军中除了关二叔、张三叔以及子忠大哥、子义大哥、宣高大哥、子飞大哥、子忠大哥,难道真的没人战得了华雄吗?当然不是!那么,为什么是关二叔杀了华雄?因为,众诸侯都在保存实力以及隐藏实力。曹操那边的夏侯惇、夏侯渊,都是杀得了华雄的,袁术麾下头号猛将叫纪灵,也是杀得了华雄的,袁绍麾下更有四大猛将,分别叫颜良、文丑、张郃、高览,也都是杀得了华雄的……哦,关二叔,我不是说这些猛将能跟你平起平坐,我的意思是,这些猛将的武艺都是不如你的,但他们都是杀得了华雄的。然而,大家注意到没有?当华雄在联军营寨前耀武扬威时,夏侯惇、夏侯渊、纪灵、颜良、文丑、张郃、高览,都在干什么?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压根没来,就算来了的,也没有被他们的主公派上战场,尤其袁绍和袁术,明明有猛将可以杀掉华雄,却故意不派出去。他们为何如此?他们是故意想让别路诸侯派遣将领出战,从而借华雄的手、借西凉军的手,削弱别路诸侯的实力,是也不是?” “原来如此!”众人听得感到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只有关羽的脸色微微地有点不好看,昨天,华雄叫嚣挑衅,联军无人能敌、无人敢战,他傲然出战,温酒斩华雄,使得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联军里除了自己和自己的三弟张飞,没人是华雄的对手,既然自己一举斩了华雄,那么,自己、自己的三弟张飞便是联军里的头号、二号猛将”,这让他在心里颇为倨傲,然而,经过孔明这番分析,他发现,原来自己想错了,联军里有能力斩杀华雄的猛将其实一抓一大把,自己之所以可以温酒斩华雄,只不过是因为别人都在保存实力和隐藏实力,才给了他出头的机会。以袁绍、袁术、曹操为代表的诸侯故意保存实力和隐藏实力,一是借助西凉军削弱别家诸侯,二是借助西凉军试探别家诸侯的实力,比如,冀州牧韩馥引以为豪的“上将潘凤”在实战中被证明不堪一击,从而暴露了韩馥的实力,如此,一直在暗中打着冀州的主意的袁绍因此而下定了从韩馥手中夺走冀州的决心——因为袁绍已经看破韩馥麾下没有真正的大将、猛将,不足为虑。 “如此说来,”臧霸说道,“如果我们打赢了西凉军,最大赢家其实是袁绍、袁术、袁家,如果我们跟西凉军打得不赢不输、两败俱伤,最大赢家仍然是袁绍、袁术、袁家,因为死在战场上的兵将大部分是别路诸侯的,他们却在悄悄地保存实力,战后,他们就是最强的诸侯。” “宣高大哥一语道破!没错,就是这样。”孔明点头。 “难怪少公子你在我们出征时就告诉我们,不要争先作战。”褚燕感慨道,“因为那样子,我们就成了袁绍、袁术、袁家的棋子,我们累死累活、流血流汗,最终的胜利果实却被他们轻而易举地采摘去了。” “是啊,鲍国相、孙太守、王太守就是前车之鉴!”管亥也感慨一声。 “人心险恶啊!这家姓袁的好阴险呀!”典韦咬牙切齿地道。 太史慈沉声地道:“袁家好大的野心啊!” 孔融和刘备的脸色都变得冷峻无比。 孔明呵呵地笑了笑:“以上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没有真凭实据。袁绍嘛,要么是小事精明、大事糊涂,要么是表面上虚怀若谷、公忠体国,实际上老谋深算、老奸巨猾。我只是想要提醒大家一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孔融、刘备等人一起咀嚼回味着孔明的这句话,纷纷点头称赞,“此语真是至理名言啊!”这句话源于明朝洪应明的《菜根谭》,此时还没有。 “报!”一名探马军士飞奔而来,“禀国相、国傅,董贼派李傕、郭汜二将引兵两万增援汜水关,董贼本人与吕布引兵五万已至虎牢关。董贼率军一万坐镇关上,吕布率军四万正在关下安营扎寨,意欲进攻我联军。袁盟主大营聚将,急召国相、国傅前去中军大营共商战事。” 众人互相看着,刘备叹口气:“不管怎么样,董贼既然主动出击了,这仗,还是要打的。” 孔融点点头。 太史慈道:“看贼军的兵力分布,他们在汜水关是采取固守防御战术,在虎牢关则打算采取主动进攻战术。不过,贼军犯下了分兵多处的兵家大忌,联军如果正面迎战,很有希望可以将其逐个击破。” 孔明颔首,太史慈分析得不错,西凉军除了原本就在汜水关、虎牢关的部队,董卓亲自带来七万援军,但却分散在了三个地方,两万在汜水关,一万在虎牢关上,四万在虎牢关下,显然,如此排兵布阵,犯下了很大的错误,如果董卓合兵一处,集中兵力猛攻联军薄弱之处,一举获胜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但董卓瞻前顾后、患得患失,采取了这种看似面面俱到、实则处处不足的兵力布置。 “诸位,走!”孔融一挥手,带着众人前去袁绍的中军大营。 中军大营里已是一片大战在即的紧张氛围,众诸侯齐聚一堂,人人表情凝重。曹操正在指点着地图:“西凉军可谓倾巢出动,我军将要与之展开全面大战,还请诸公尽皆全力以赴!汜水关方面,贼军兵少,我军只需派遣几路诸侯前去防备牵制即可,虎牢关方面,贼军兵多,我军应把主力全部压向虎牢关,力求一举大胜西凉军!”他看向袁绍,“袁盟主,你意下如何?” 袁绍点头:“孟德所言甚是!”他威严无比地看向众诸侯,“诸公听令!” 在袁绍的调兵遣将下,第二路诸侯冀州牧韩馥、第三路诸侯豫州刺史孔伷、第四路诸侯兖州刺史刘岱、第八路诸侯山阳郡太守袁遗、第九路诸侯济北国国相鲍信以及第十六路诸侯长沙郡太守孙坚前去汜水关防备牵制关上的西凉军李傕、郭汜二部,以上这六路诸侯由孙坚全权统领,毕竟他已经在汜水关下与西凉军大战几场,拥有实战经验,也取得联军首场胜利,威望可以服众;另外十二路诸侯则在袁绍亲自统领下压向虎牢关,准备与董卓大军展开大战。 虎牢关上下,大军如洪、风起云涌,双方二十万兵马犹如两道汹涌澎湃的巨浪即将对撞。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鼓声震天、步声如雷,旌旗如云、刀枪如林,军号呐喊惊天动地。 第054节人中吕布 身在联军中的孔明把对面的西凉军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关上竖着一顶青罗伞盖,伞盖下,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头戴烂银盔、身穿熟铜铠、年过五旬、大腹便便、满脸横肉、虬须连腮的粗壮酋首,毫无疑问,那人正是董卓;再看关下,漫山遍野的西凉军阵列前方一马当先一人,那人年约三旬,身材高大,体型健壮挺拔,面白无须、眉目俊伟,五官棱角分明,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内穿兽面吞头连环铠,外披西川红锦百花袍,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斜挎画鹊雕纹龙舌弓,手持方天画戟,胯下骑着鬃毛如火、雄健如龙的赤兔马,威风八面、不可一世。 “那就是天下第一猛将吕布?”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在孔明身边一起议论纷纷,尽皆发出惊叹艳羡声,“不愧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这厮穿得还真是花里胡哨!” “大家小心点!”孔明紧张地道,“千万不要跟吕布一对一!真碰上了,你们必须一起上!” “知道了!”典韦五人一起表情凝重地点头。 联军处于最前面的部队是第五路诸侯、河内郡太守王匡的部队。看到吕布后,王匡回头喝问:“谁敢出战吕布?” 话音刚落,一将即从王匡身后纵马挺枪而出,直取吕布,乃河内郡名将方悦。两马相交、二人相战,不到五个回合,方悦被吕布干脆利索地一戟刺落马下。 西凉军那边顿时欢声雷动、鼓声大作,联军这边则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声。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一起在孔明耳边连连地感叹道:“确实是天下第一!吕布这厮,果然厉害!” 眼见方悦战败身亡,第十五路诸侯、上党郡太守张杨麾下部将穆顺飞马而出,挺枪上前,迎战吕布,两人交战只有一个回合,吕布手起一戟,毫不拖泥带水地将穆顺刺落马下,随即,又有两员联军战将纵马上前,出战吕布,一将来自第七路诸侯、东郡太守乔瑁的麾下,名叫韩勇,一将来自第十二路诸侯、徐州刺史陶谦的麾下,名叫王冲。韩王二将一前一后,相隔约十米地冲向吕布。吕布气定神闲地勒马停步,待韩勇冲至眼前时毫不含糊地将其一招秒杀,接着,王冲随之冲来,吕布手中长戟势头不减并且借力用力,回旋一戟,将王冲也一招秒杀。 弹指之间,吕布连斩联军四员战将,并且完全没使出全力,使得联军上下无不骇然变色。 吕布连斩联军四将使得西凉军士气大振,随即,吕布长戟一指,一骑当千地冲杀向联军,数万西凉军在山洪海啸般的嗥叫声中席卷而上,展开惊涛骇浪般的进攻,犹如狼群冲向羊群。联军前方的王匡部、张杨部、乔瑁部、陶谦部等立刻在如此近乎泰山压顶的攻势下一触即溃,被吕布纵兵横冲直撞、轮番冲杀,四部等齐齐兵败如山倒,被杀得鬼哭狼嚎冲天、尸骸血水盈地。乱军混战中,吕布单枪匹马地驰骋突击,在成千上万的联军兵将中完全如入无人之境,马蹄所向披靡,戟锋势不可挡,一路连续斩杀了六七员迎战或在逃跑中被其快马追上的联军战将,其所到之处,鲜血飞溅瓢泼,惨叫哀嚎声连连,卷起了一道红色龙卷风般的血雨腥风。 当此十万火急、千钧一发之际,孔明急忙命令:“全军压上!为国除贼!冲啊!”他心知肚明,一旦造成决堤洪水般的大崩溃,一切都会完蛋,身为联军一员的鲁军也没法独善其身。 在王匡部、张杨部、乔瑁部、陶谦部后便是鲁军、第十四路诸侯北平郡太守公孙瓒部等联军部队,眼见前方四部完全崩溃,公孙瓒部等纷纷陷入慌乱乃至混乱,唯独鲁军因为军纪森严,所以集体地稳立不动,起到了稳定联军的中流砥柱作用。听到孔明的命令,鲁军各部齐齐毫无惧色地怒声高吼,全军不退反进,硬生生地反冲杀向呼啸而来的西凉军,弓弩手们万箭齐发,全力阻挡西凉军的攻势。在鲁军的箭如雨下中,冲在最前面的西凉军士卒一排排不断地被射翻倒地。 经过数年严格训练并且拥有精良装备的鲁军第一次展示出非凡的战斗力,各部不同兵种分工明确、配合严密,最前面的是盾牌兵,多人一组操控一面重盾,用一面面足有门板大的、覆盖着铁皮的重盾构成一道移动墙壁般的防御线,盾牌兵后便是长矛兵、长戟兵,手中长矛、长戟密密麻麻犹如刺猬一般奋力地通过重盾间的空隙向前刺杀而去,紧跟在后面的是弓弩手和刀盾兵,刀盾兵左手持盾(较小较轻的单兵式圆盾),右手持刀(环首刀),一边掩护自己身边同行的弓弩手,一边准备肉搏近战,弓弩手们擎弓举弩,箭如飞蝗地射向对面的西凉军。 “迫!迫!迫!……”盾牌兵们呼吼着,汗流浃背地挺着重盾护住己方防线并且不断前进,尘土飞扬间脚印深陷,西凉军的兵刃箭矢在重盾防线上和盾牌兵们的铁盔上绽开密密麻麻的火星和暴风骤雨般的金属颤音,重盾后的盾牌兵们犹如铜打铁铸般不为所动,继续缓步前进; “刺!刺!刺!……”长矛兵和长戟兵们呼吼着,他们在重盾防线后不断地挺出长矛长戟,犹如一道锋芒万刃的刀山滚轮,刺杀得汹涌过来的西凉兵鲜血与死亡齐舞,鬼哭与狼嚎同飞; “射!射!射!……”弓弩手们呼吼着,在半空中扬起一波又一波的箭雨,穿云破雾而去,一片片西凉兵在人喊马嘶声中滚滚地人仰马翻,人的惨嚎声、马的哀鸣声响彻整个交战区域; “冲……冲啊!”关键时候,孔明不得不咬紧牙关(嘴唇颤抖,说话哆嗦),强忍住心头的心惊肉跳,驾马上前,从而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带动全军上前。典韦身披重铠、手持双戟,形影不离地护卫在孔明身边。眼见孔明如此英雄,孔融、宗宝、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刘备、关羽、张飞等纷纷血气激荡地一起飞马而上,奋然冲杀向西凉军。一干猛将大吼大叫,众星拱月地围聚在孔明、孔融、刘备的身边,戟劈刃斫、刀砍矛刺……展开了殊死厮杀,所到之处,血水如雨、血雾如云,尤其典韦,更是犹如一尊魔神,那对八十斤重的大铁戟(典韦、太史慈的戟都是单月牙刃,吕布的戟是双月牙刃)被他左右开弓地使得虎虎生风,劈斫砍刺在西凉军士卒身上击无不中,势如破竹、血如泉涌,被他击杀的西凉军士卒尽皆被力能拔山扛鼎的他劈头盖脑地打得连人带盔甲地头颅粉碎、躯体残缺、死无全尸,短短几分钟,典韦已经跟从血海里捞出来般,杀得双戟尽赤、龙甲浴血,同时声色俱厉、须发倒竖地大吼大喝: “谁敢伤我家少公子?” 典韦声若巨雷、面目狰狞,活像一个凶魔杀神,一些看到“孔”字大旗而靠近过来试图斩将立功的西凉军兵将顿时被典韦吓得心惊胆寒、毛骨悚然,继而纷纷不战而逃、抱头鼠窜。 太史慈等将也是如此,尽皆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冲得西凉军狼奔豕突、人仰马翻。 天旋地转,风云变色,原野翻涌如煮,万军厮杀如沸,狼烟蔽日,飞尘遮天。虎牢关下,好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正如屈原所著《九歌·国殇》那般: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主帅和主将们的英勇无敌极大地振奋了鲁军的士气,各部士卒紧随各自主将,奋勇作战,鲁军的镇定和英勇又带动着越来越多的联军部队逐渐地稳住心神、定住阵脚,开始投入反攻,说到底,联军的兵力毕竟是吕布部的三四倍(关下,吕布部约4万兵力,联军约15万兵力)。 正在冲杀联军的吕布迅速地觉察到了鲁军在联军中明显地与众不同,他随即看到了“孔”字大旗以及聚集在旗下的一干猛将,判定“孔”字大旗下必有联军重要人物的他驾驭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劈波斩浪般径直冲杀过去,势如书上记载的关羽在万军之中斩杀颜良的场景。 第055节三英战吕布 看到吕布本人冲杀过来,臧霸、褚燕、管亥三将齐喝着,臧霸手持浑铁长枪,褚燕手持三尖两刃刀,管亥手持浑铁长刀,三人合力迎战吕布。太史慈既担心臧霸、褚燕、管亥有失,又担心吕布冲杀过来会伤害孔明、孔融,他急忙张弓引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咻”的一声破空直向吕布面门。吕布手中长戟一挥,眼疾手快地拨飞了太史慈的羽箭,但太史慈的第二箭在瞬息之间紧随而至——射箭分多个水平档次,初级的只能在自身固定的情况下射击固定目标,较高级的能在自身固定的情况下射击移动目标,更高的能在自身移动情况下射击固定目标,最高的能在自身移动情况下射击移动目标,太史慈便是第四种最高级射手,同时,射手在射箭前必然需要瞄准时间,在确保射中的前提下瞄准时间越短,射手水平自然就越高,有人需要瞄准好几秒,但像太史慈这种一流的神射手需要的瞄准时间非常短,在张弓引箭后几乎立即就能射出并且有着极高的命中率,另外,射手的水平差距还表现在射程上——吕布已经来不及挥戟,他急忙低头,太史慈的第二支羽箭正中他头上戴的三叉束发紫金冠,与此同时,典韦放下手中的大双戟,拿起后腰间所佩的十多支撩戟,大喝着不断地把撩戟飞掷向距离孔明还有一百多米的吕布,戟戟势如奔雷,其中一支正中赤兔马右前蹄前,险些击断了赤兔马的右前腿。孔明身边的王越同样拔剑在手,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先后劈断三支飞向孔明、可能伤到孔明的流矢羽箭。吕布连连吃惊,他意识到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等将尽皆不是等闲之辈,跟被他轻易击杀的方悦、穆顺、韩勇、王冲等将不是一个级别,因此,他非常理智地放弃了袭杀孔明、孔融、刘备,一勒马缰,回身策马,急速而走,同时,西凉军也逐步地后退了下去,原先浩浩荡荡的攻势被鲁军给牢牢地遏制住了。 孔明被刚才这一幕吓得不轻,他倒不是特别担心自己会被吕布杀了,吕布虽然天下无敌,但也得一对一才能天下无敌,孔明身边可是有一堆猛将,单挑打不过吕布,大不了群殴吕布,肯定能让他安然无恙,他最担心的是典韦一撩戟击杀或太史慈一羽箭射杀吕布,如此,历史就要发生极其重大的改变了,根据书上记载,董卓最终是被吕布杀死的,如果吕布提前死了,谁杀董卓呢? 然而,孔明在刚才肯定又不能对典韦、太史慈说“子忠大哥!子义大哥!你们手下留情,别杀吕布”,他要是这么说,简直就是脑子不正常,自己都陷入危险了,居然还要放过敌人?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眼看吕布纵马飞驰一边,气焰似乎受到了打击,附近的公孙瓒挥槊上前,亲自迎战吕布,还没打五个回合,这位威震塞外、打得鲜卑人和乌丸人心惊胆战的“白马将军”便撑不住了,急忙调头便走。吕布看见公孙瓒败逃,立刻纵马追赶,那赤兔马名不虚传,飞驰如风。眼看就要追赶上公孙瓒,吕布挺起长戟对着公孙瓒后心便要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在孔明身旁十多米外的刘备急忙高喊道:“三弟!快!”刘备和公孙瓒都曾是卢植的学生,既有同窗之情,自然不忍坐视其被杀,至于刘备让张飞出击,是因为张飞听闻吕布是天下第一猛将后,一直嚷嚷着自己要像关羽斩华雄那样斩吕布。 听到刘备下令,张飞立刻圆睁环眼、倒竖虎须,挺起丈八蛇矛,飞马上前同时大叫:“三姓家奴休得猖狂!燕人张飞在此!” 孔明忍俊不禁,他发现张飞真是人不可貌相,堪称三国第一毒舌。 看到张飞冲来,吕布不管公孙瓒,挺戟迎战张飞,同时高声喝问:“匹夫!你叫我什么?” 张飞声色俱厉:“三姓家奴!” 吕布又惊又怒:“我堂堂吕布,怎么成了三姓家奴?” 张飞义正辞严地道:“你不是姓吕么?先前,你拜丁原将军为义父,但后来,董卓用了一匹赤兔马就把你收买了,你竟然为了一匹马便杀了你的义父丁原将军,转而拜董卓为义父,你小子又姓吕又姓丁又姓董,你不是三姓家奴是什么?” 原本因为大杀四方、所向无敌所以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吕布顿时气急败坏、狼狈不堪,却又理屈词穷、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联军这边顿时响起一阵哄堂大笑,不少联军士卒一起鼓噪大喊:“三姓家奴!三姓家奴!” 孔明顿时搞明白了,为什么吕布明明单挑天下无敌,却跟张飞不止一次地打个不分胜败,最大的原因就是张飞的那张嘴,因为张飞太毒舌,打人专打脸,骂人专揭短,他骂的是吕布最大的丑事,搞得吕布在张飞面前灰头土脸、气势萎靡,自然影响到了战斗力,另外,吕布拥有太多的好东西,如方天画戟、赤兔马、天下第一美女貂蝉、天下第一猛将的名号、军队、地盘……自然爱惜生命,单挑作战时不会以命相搏,但张飞完全就是一个愣头青,单挑作战时就像一个亡命徒,往往使出同归于尽、鱼死网破的招式,让他深感束手束脚,从而进一步地影响到了战斗力的发挥。这个例子也说明了,气势对战斗力的提升和打折是有着重大作用的。 “三姓家奴!拿命来!”张飞气吞山河地大喝一声,犹如一道黑旋风般冲向吕布。 被张飞一口一个“三姓家奴”叫得恼羞成怒的吕布大喝道“环眼贼受死”,针锋相对地挺戟而上,与张飞战成了一团,两人犹如天雷撞地火,兵刃交加间,金属颤音阵阵刺人耳膜,火星飞溅朵朵夺人眼球,两军双方一起鼓声喝彩声大作。孔明看得出,张飞属于力量型武将,力大如牛并且爆发力极强,敏捷灵活程度则明显不足,吕布堪称全能,既力量大、爆发力强,并且敏捷灵活程度也是极高。吕张二人电光火石般连斗了五十余回合,不分胜负,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飞不是吕布的对手,已经被吕布压着打了,手中丈八蛇矛多次险些脱手而飞,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继续斗下去,张飞必然凶多吉少。眼见如此,一直在旁密切观战的关羽急忙拍马上前,大喝一声“吕布看刀”,也不管“二打一”是不是有点不大光彩,舞起青龙偃月刀联合张飞夹击吕布。 面对关羽、张飞这两员一流猛将的夹击,吕布毫无惧色,他左劈右刺、前拨后挑,犹如三头六臂的哪吒,那支双月牙刃的方天画戟在他手中被使得神出鬼没、独步天下,犹如一条势不可挡的蛟龙灵蛇般凶猛非凡、凌厉至极,其一身超凡武艺得以发挥得淋漓尽致。吕关张三人连续斗了三十多个回合,虽然关张占了一定的上风,但仍然战不败吕布,只见吕布游刃有余地转攻为守,其防御堪称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并且还能时不时地对关张进行反杀回击。 刘备沉不住气了,低喝一声,擎出双股剑,策起黄鬃马,上前助战。刘关张三人在吕布身边四周犹如走马灯般轮番攻击冲杀,一戟二剑一刀一矛激荡起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一圈圈银色光带在吕布身前背后翻腾旋转。又战了二十多个回合,吕布终于招架不住,急忙对着战斗力最弱的刘备虚刺一戟,趁着刘备急忙躲闪,荡开阵角、倒拖长戟,飞马转身就走。刘关张哪里肯放,立刻对吕布穷追不舍,由吕布率领的关下西凉军顿时气势大减、阵脚趋乱。 “吕布败了!西凉军败了!”一个高亢而激昂的声音在联军中响起,是曹操,他在声嘶力竭、狂热忘我地长声高喊,“吕布败了!西凉军败了!冲啊!打破虎牢关!打进洛阳城!……” 王匡、张邈、乔瑁、张超、陶谦、马腾、公孙瓒、张扬等诸侯在曹操的带动下,也纷纷高声大喊:“吕布败了!西凉军败了!冲啊!打破虎牢关!打进洛阳城!……”联军士气大振。 孔融、宗宝、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等人一起看向孔明,急切地征询孔明的意思。孔明情难自已地道:“大家还等什么呢?为国除贼啊!冲啊!”他知道,战机已经到了。 “为国除贼!”宗宝、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等将纷纷热血沸腾地奋然大吼,各带本部兵马奋勇上前,冲杀向西凉军。 第056节虎牢关大捷 先前,关羽斩了华雄,正是联军攻破汜水关、进兵洛阳的大好机会,却被袁绍硬生生地错失了——华雄率领汜水关守军主力主动出关挑战,他此举便等于放弃了汜水关的关隘地理优势,不能据关死守,而是要与联军在原野上展开野战,在他被关羽斩杀后,其部自然军心动荡、士气衰竭,联军倘若趁势攻杀,必能在野战中歼灭华雄部主力,华雄部主力被歼灭了,自然而然,汜水关上就剩不了多少守军了,联军再一鼓作气地乘胜追击,猛攻汜水关,攻破关隘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然而,如此大好机会,却被袁绍错失了,袁绍是故意错失还是无意错失,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此时,吕布在虎牢关下被击退,加上董卓在排兵布阵上犯下了重大错误,正是联军大破西凉军的大好机会。曹操对此可谓洞若观火,因此,他眼下直接越过了袁绍,不请示袁绍和等待袁绍下令以免袁绍再次贻误战机、错失良机,直接振臂高呼,发出了全面进攻的信号。比起袁绍,曹操是真心诚意地讨伐董卓的。此时的曹操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汉臣的,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他只身刺董,完全不要命了,如此之壮举,说明他打算跟董卓同归于尽,牺牲自己,挽救大汉,绝不是为了什么个人野心欲望——人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野心欲望。因此,从客观上讲,曹操一开始是一个热血年轻人,后来才慢慢地变成了一代冷酷枭雄。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诸侯尽皆满腔豪气热血翻涌,纷纷吼叫着率部冲杀向关下的西凉军。 虎牢关下顿时天昏地暗,十几万联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掩杀而上,西凉军顷刻间阵脚大乱,关下的西凉军兵将士卒跟着吕布等将领,在兵败如山倒的恐慌气氛中丢盔弃甲,争先恐后地涌向关隘大门,互相夺路而入,自相践踏一片,倒在关隘大门前、关隘大门里地上的西凉军士卒被踩踏得血肉模糊、鬼哭狼嚎,骑马的将领和骑兵更是不顾一切地策马扬鞭,撞飞撞倒、踩死踩伤自家士卒成群结队,如此,使得关隘大门口愈发地混乱堵塞。 关上的董卓眼看着联军犹如决堤洪水般呼啸着涌来,惊慌失措地连连喊道:“关闭关隘!快关闭关隘!千万别让他们进来!”为了自己保命,董卓自然不在乎还在关下的西凉军兵将。 关上的西凉军在吕布等将领入关后立刻争分夺秒地关闭了关隘大门,防止联军趁势冲进关来,使得绝大部分的关下西凉军被抛弃在了关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加上吕布等将领已经逃入关上,关下西凉军更是群龙无首,完全地丧失了指挥和秩序,士气和军心更是崩溃。在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和喊杀声中,联军以摧枯拉朽、扫穴犁庭之势铺天盖地而上,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军心士气优势、组织指挥优势,风卷残云地攻杀着、冲击着、扫荡着关下西凉军。 虽然联军众诸侯各怀鬼胎、同床异梦甚至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打起这种必胜的战事、痛打落水狗时、抢摘桃子时,还是能做到奋勇争先、全力以赴的。联军第一次爆发了战斗力。 大战了一个下午,战至天黑时,虎牢关下的近四万西凉军被联军在一边倒的战斗中剿杀殆尽,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西凉军兵将士卒死、伤、逃、降、被俘者不计其数,联军获得一场战果辉煌的空前大胜并且还是一场决定性的大胜,因为此战一举歼灭了洛阳地区西凉军差不多一半兵力,缴获各种辎重物资不计其数。 夜幕降临,虎牢关上关下都是灯火通明,特别是关下野地上,更是篝火如星、连天接地。 经过这场“虎牢关大战”,西凉军损失惨重,从上至下都是如丧考妣、凄凄惨惨,反观联军这边,上下尽皆欢天喜地、兴高采烈。心花怒放的袁绍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于是,联军各营寨内尽是猪肉羊肉的香味,士卒们欢呼雀跃、大快朵颐。至于汇聚了十八路诸侯的中军大营里,更是钟鸣鼎食、酒池肉林,还有一队队歌姬舞女在大营中摇曳生姿地翩然起舞。 响彻大营的高谈阔论声、谈笑风生声、叫好喝彩声中,众诸侯无不满面红光、开怀痛饮,一个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同时唾沫横飞地自我吹嘘和互相吹嘘。这场大胜的诸方面意义都是无需多言的,一开始被西凉军压着打的众诸侯经过此战此胜,深感扬眉吐气、豪情大发,并且他们已经暗暗地盘算好了:西凉军已是损失惨重,由此可见,联军攻破汜水关、虎牢关,继而攻取洛阳城、擒杀董卓都是指日可待的,到时候,自己为国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朝廷如何不会重重封赏?战后,自己的地盘、军队、实力、势力都会一飞冲天。如果说这场参加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之战是一笔生意,那么,众诸侯投入了大量本钱,眼下,看到自己即将收获丰厚回报,他们如何不喜出望外? “诸公请听吾一言!”曹操满面春风地双手端着酒爵,“我刚得到消息,董贼长女婿牛辅被董贼派去讨伐并州白波军,结果大败而归!白波谷之战中,牛辅所率三万西凉军损失大半!” “好!”现场立刻响起一片热烈至极的叫好声,“董贼两线俱败,由此可见,他就要完了!” 曹操接着大声地道:“诸公,今日,我军能够大获全胜,赖以诸公同心同德、拼死杀贼,但最为厥功至伟的,还是孔国相和刘国傅!” 众诸侯纷纷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曹操。 曹操端着酒爵,走向孔融和刘备:“诸公,想必你们都看到了,吕布那厮确实英勇无敌,竟在弹指之间连斩我联军四员干将,致使我军前锋混乱、近乎崩溃,要不是孔国相、刘国傅镇定自若地指挥其部稳住阵脚并且率先反击吕布,从而力挽狂澜,我军岂能有如此之大胜?” “孟德说得对!”“孟德说得不错!”“确实如此!要不是孔国相和刘国傅,今天真是险了!”众诸侯连连赞同。 曹操神色诚恳地向孔融和刘备敬酒:“孔国相、刘国傅,操在此代我二十万联军敬二位!” “不敢!不敢!”“孟德言重了!”孔融和刘备一起举爵回礼。 曹操把爵中酒水一饮而尽,看了看孔融和刘备,却看到二人身后只有宗宝、关羽、张飞,没有孔明以及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孔国相,你家少公子去哪里了?他为何不在这里?”曹操诧异地问道,“是否受伤了?我今天可是看到他一马当先呀!真乃奇童也!” 孔融笑了笑:“多谢孟德关心,小儿毫发无伤,他只是跑到外面玩闹去了。” 曹操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忍不住感慨道:“生子当如孔明啊!” 在远离中军大营的一片溪边野地上,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正在三堆篝火边有说有笑地烤着三只荤油四溢、肉香令人食指大动的全羊,其中一只全羊全都是典韦一人的,典韦不但力量超群,他饭量更是超群,一个人顶得上好几个人。 孔明躺在一堆篝火旁的地上,静静地仰望着璀璨星空,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轻轻地咬嚼着。 第057节联军的内部问题 “少公子,好了,请用吧!”太史慈端着一盘已经被切成块状的烤羊肉走到孔明的身边。 “谢了,子义大哥。”孔明笑着坐起身,接过太史慈手中递来的烤羊肉,慢慢地吃起来,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也纷纷大口吃肉,但没有大碗喝酒,鲁军不允许战时喝酒。 “今天这一仗打得真是痛快!”臧霸满嘴流油地哈哈大笑,“憋了这么久,终于得以痛痛快快地宰杀那些西凉贼子!过瘾!我今天亲手挑翻了足足四十多个西凉贼子!” 褚燕也哈哈大笑:“不错!自从聚义会盟一来,我们一直引而不发,我的手都快痒死了!今天终于真真正正地为国杀贼了!我今天也亲手杀了三四十个西凉贼子!” 典韦一边满嘴嚼肉一边仰天大笑:“确实痛快!确实过瘾!我这一身的力气,今天总算使出来了!都说西凉军如何如何厉害,我看也就那么一回事嘛!一戟下去没有不脑袋开花的!” 管亥打趣地道:“子忠,就你那力气,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头狗熊,也被你一戟打翻了。” 臧霸兴奋地道:“今天一战,西凉军足足丧兵近四万,董贼可是元气大伤啊!” 太史慈道:“这主要是因为董贼犯下分兵之错,结果白白地葬送了虎牢关下的四万兵马。” 褚燕正说笑着,突然,他神色黯然了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子飞,怎么了?”众人觉察到褚燕神色不对劲,纷纷问道。 褚燕叹口气:“来之前,我去过伤兵营帐,杨凤兄弟快要撑不住了。”杨凤是原飞燕军的主要骨干、褚燕的老兄弟,此时是鲁军的中级军官。在今天的虎牢关之战中,杨凤身受多处战伤并且伤势十分严重,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将成为鲁军第一个战死的军官。说起来,身为军人,在战场上受伤是很正常的事,不只是士卒,军官也一样,不止杨凤一个军官在虎牢关之战中受了伤,中了箭、挨了刀的军官足有十几人,但杨凤伤势最重,他累计身受三箭五刀,伤到了大血管,失血过多,已经无法挽救了。值得一提的是,鲁军在孔明的努力下已经建立初步的医疗体系,军中有专门的军医,并且数量不少,都是济世堂、仁心堂的医师,即华佗、张机的学生。五年下来,华佗、张机已经带出了多批学生。 “别难过了,打仗就是这样。”“看开点,我辈既身为军人,本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放心吧!少公子肯定会照顾好杨凤兄弟的家人的。”众人纷纷安慰褚燕。 褚燕默默地点点头,但心头仍然黯然神伤。 “哎,诸位!”臧霸为了不让褚燕继续伤感,努力地转移话题,“今天,我们都见识到了吕布的身手,果然名不虚传啊!平心而论,我在他手下只能撑差不多四十个回合,张飞能跟吕布单挑五十多个回合而没有被杀掉,确实了不起,我现在对那个杀猪的不得不刮目相看。” 褚燕听得同样脸色变了:“是啊,见到了吕布,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在他手下也只能撑三四十个回合,难怪连少公子说那厮天下第一、天下无敌,名至实归啊!” 管亥道:“子义,你今天要是一箭射杀了吕布,当真是名震天下呀!可惜被那厮躲开了!” 太史慈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嘴里的一块肉:“吕布确实厉害,但又如何?还不是吃了败仗?一个人再强,在大局大势面前也是无能为力的。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将不在于勇而在于谋,只懂得打打杀杀、冲锋陷阵的将军永远只是一介武夫,只有智勇皆备、有勇有谋,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统帅。” “说的是!说的是!”臧霸、褚燕、管亥一起连连称是,典韦则在埋头大啃大嚼着羊肉。 太史慈笑了笑:“这是少公子教我的。”他看向孔明,“少公子,你怎么一直沉默不语呢?” 孔明已经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那盘烤羊肉,他吮了吮手指:“一起谈谈吧!你们说,局势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管亥不假思索地道:“这还用说?联军再接再厉,展开全面进攻,攻破虎牢关或汜水关,一路杀进洛阳,剿灭董贼。” 太史慈、臧霸、褚燕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种心照不宣的眼神,显然,比起思维简单的管亥,他们三人想得更加细致、全面、深入。太史慈道:“从表面上看,现在的局势是大大有利于联军的,西凉军能够抗拒联军的唯一屏障就是易守难攻的虎牢关、汜水关,但是,联军内部并非万众一心、同德同心,曹操还可以,但身为联军盟主的袁绍和身为联军总提调官的袁术却都是怀着别样心思的,众诸侯也是面和心不和,他们能否迅速组织起一场堪称一战定乾坤的大战,我看……很有问题。” 臧霸道:“我近日来在联军中时常走动,听到了一些事。袁绍,是众望所归的联军盟主,但他的官职只是冀州渤海郡太守,而冀州牧韩馥正是联军的第二路诸侯,从官制上讲,袁绍是韩馥的下级,韩馥是袁绍的上级,然而,韩馥此时却不得不听命于袁绍,他心里会怎么想?另外,袁绍在当上渤海郡太守后一直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郡太守,一直图谋整个冀州,因此,他和韩馥长期明争暗斗,两人本就关系不佳。我还听说,袁绍在打算聚义会盟时,韩馥对其进行了多番阻扰,因其帐下治中从事刘惠多次为袁绍据理力争,才让韩馥勉强同意袁绍此举。诸位,请想想,袁绍明明是韩馥的下级,却一直觊觎韩馥的地盘,并且袁绍在冀州堪称一呼万应、万众归心,连韩馥的手下都心向袁绍,韩馥如何不忌惮袁绍?更何况,韩馥此时还要服从袁绍,显然是本末倒置、反客为主了。还有,袁绍统领十八路诸侯讨董,成也好败也罢,他的威望、名望、声望都会因此而大大增加,试问,韩馥该如何面对自己治下的这位袁太守?冀州,早晚被袁绍所得,鹊巢鸠占、喧宾夺主。眼下,联军的粮草供应除了各诸侯当初自己携带过来的,大部分被袁绍下令由韩馥提供,从冀州一路运来(酸枣县确实跟冀州靠得很近,只隔着黄河)。韩馥十分害怕袁绍在此次讨董之战中一举成功,继而功成名就,于是,冀州方面给联军提供粮草的速度和数量从前几天开始,正在慢慢地减缓变少。”他摇头叹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联军在粮草供应上出大问题,还怎么打胜仗?能不能打仗都是问题。” 褚燕道:“我也从别路诸侯那里听闻一件事,第四路诸侯、兖州刺史刘岱和第七路诸侯、兖州东郡太守乔瑁关系十分恶劣,两人以前就已经矛盾重重,刘岱甚至多次声称要杀了乔瑁。此次聚义会盟,刘岱部下和乔瑁部下多次发生冲突,死伤了不少人。我看,说不定联军还没打进洛阳,刘岱和乔瑁就要自相残杀起来了。” 太史慈叹息一声:“我听到的一件事更加严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在袁绍的主持以及韩馥等人的支持下,他们认为皇帝(汉献帝)不但年幼,并且完全被董卓控制在手,不能算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因此,他们打算扶持汉室宗亲、幽州牧、大司马刘虞为新的天子,但刘虞认为这是数典忘祖、欺君罔上的大逆不道之举,给予了严词拒绝,不过,袁绍、韩馥等人一直不死心,在暗中不停地派人前去游说刘虞。” “什么?”臧霸、褚燕、管亥都听得深感吃惊,“真的假的?” 第058节只能靠自己 太史慈再次叹息一声:“一开始时,我也不相信,我想,袁绍领导我们为国除贼,大家一心想要打进洛阳,剿灭董贼、解救天子,他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如果他打算另立天子,那他现在还带我们打什么洛阳呢?那我们现在的浴血奋战又有什么意义呢?后来,我在听了少公子对袁绍、袁术、袁家的分析,觉得这事完全有可能的。袁绍领导我们打进洛阳、剿灭董卓,为了什么?为了取代董卓把天子和朝廷掌控在他的手里,如果这条路走不通或者难度太大,他完全可以另立天子并且把新天子和新朝廷掌控在他的手里。” 臧霸恨恨不已地道:“袁绍此人,看似端庄威严、正气凛然,实则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真乃欺世盗名之徒!” 褚燕道:“我看,袁绍就是第二个王莽!王莽在篡汉前也是伪装成大汉忠良,也是名满天下、万人敬仰,最终却露出了逆贼的真面目,袁绍也是一样!他也想篡汉!” “所以啊……”孔明语气平静地道,“不要指望所谓的十八路诸侯,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而已。” 管亥道:“少公子,那我们还参不参加这场讨董之战了?参加,就是被袁家耍,不参加,我等身为大汉军人,有贼不杀似乎也不对。” 孔明笑起来:“子过大哥有觉悟,值得赞扬。不错!我等身为大汉军人,岂能坐视董贼肆无忌惮地祸害大汉百姓?” 褚燕道:“可是,少公子你也说过了,我们能依靠的就是我们自己,我们鲁军扣除今天伤亡的两千多人,现在还有大概一万三千兵马,就算西凉军在今天的虎牢关之战中损失惨重,但西凉军剩下的军力也不是我们一家可以战胜的,即便战胜,我们鲁军也注定会元气大伤。” 孔明笑了笑:“这个问题的答案么……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角度思考,你们说,董卓此时在想什么?” “董贼在想什么?”太史慈几人面面相觑,“自然是打算负隅顽抗、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孔明笑道,“洛阳又不是在海边,董贼谈何背水一战?” 太史慈反应最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少公子,你的意思是……董贼会放弃洛阳,逃回凉州老巢?” 孔明点点头:“虽然联军内部矛盾迭起、弊端丛生,实际上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强大,但在董卓看来,经过今天的这场惨败,西凉军难以对抗士气高昂的联军,他继续留在洛阳就是坐以待毙,毕竟,汜水关、虎牢关随时都会被联军攻破,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十有八九会放弃洛阳,一路西逃,窜回凉州老巢。” “如此,联军倒是不战而胜了……”褚燕若有所思。 “不战而胜?”孔明冷冷地道,“你们难道还不清楚董卓的性格?此人极度地残暴不仁、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并且,做起事来不择手段、没有底线。我提醒你们,洛阳,可是大汉的国都、天下第一大城!自光武帝定都洛阳以来,洛阳成为天下中心已经两百年了!洛阳不但城高墙厚、占地广大,城里更是人口稠密、户籍众多,百姓不下百万。想象一下吧,洛阳城里的油水,有多丰厚?城里的粮米物资、金银财富,有多巨大?董卓如果放弃了洛阳,那么,他在离开洛阳前会做什么?” 太史慈几人一起脱口而出:“洗劫全城!” 孔明点头:“不错!董卓在放弃洛阳、离开洛阳前必定把洛阳城洗劫得干干净净,不但会把朝廷国库、官府公库里的财富尽皆洗劫一空,还会纵兵疯狂抢劫城中老百姓的私人财产,毫无疑问,到时候,洛阳城中的老百姓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灭门绝户!另外,董卓不放过活人的钱财,更加不会放过死人的钱财。洛阳作为大汉(东汉)国都,两百年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皇帝、王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公卿大臣、名门世家、豪门大户葬在洛阳,那么多的皇陵、坟冢,里面有多少陪葬品?里面有多少奇珍异宝?董卓会放过?别忘了,他连先帝(汉灵帝)的坟墓都敢盗取珍宝,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董卓此人,不敬天地、不畏鬼神,毫无慈悲之心,没有廉耻之意,除了好事,没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太史慈几人都听呆了。 孔明叹口气:“如果董卓只是要钱不要命,那还算好呢,然而,这个混世魔王是既要钱、也要命,根据我对这种人的了解,他既然不得不放弃洛阳,那么,在他走后,洛阳自然就是别人的了,这是他不愿意接受的,因为在他这种人看来,好东西就应该是他的,别人不能有,如果他实在保不住或者得不到,那么,他宁可将其毁掉,从而让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所以,董卓在放弃洛阳、离开洛阳前,不但会把洛阳城洗劫一空后,还会全城放火!彻底地毁掉洛阳城!留下一片废墟瓦砾、残垣断壁给我们。还有,洛阳城被毁了,洛阳的百万百姓怎么办?董卓当然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但是,他逃回凉州老巢后,肯定会把新的大本营放在长安,长安城需要扩建,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于是,他会强迫洛阳城的老百姓跟他一起前去长安,同时,他肯定不会让他的军队保护老百姓,只会纵兵肆无忌惮地祸害老百姓,也不会给老百姓管饭,到时候,你们可以想象得出,从洛阳城到长安城的这一路上,会死多少人啊!” 太史慈几人都听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孔明的语气很沉重,因为他的心情很沉重,他记得非常清楚,根据书上记载,面对大举来袭的讨董联军,董卓在惊慌之下强行地把国都从洛阳迁去了长安,一是因为长安要比洛阳更利于军事防御。洛阳的城防靠的是周围的八大关隘,长安则不然,长安既有地理优势又有自身优势。刘邦建立汉朝时,定都长安,在萧何的设计下,长安城得到全面的扩建加固强化,并且两汉四百年下来,长安城不断地得到扩建加固强化,堪称天下第一坚城,眼下,长安城占地面积高达35平方公里(同期罗马帝国首都罗马城的占地面积是13.5平方公里),由于长安位于西北地区,遭受匈奴的威胁,因此长安城被修建得极度雄壮坚固,城墙最厚处底部宽达16米,顶端宽度也超过12米,主体高度超过12米(不算城墙上的楼、垛等军事建筑),在城墙外延还有平均宽度达到40米、平均深度超过3米的护城河级别的大型战壕,再加上被群山环抱,使得长安城极度地易守难攻,两汉四百年下来,除了两汉交接时,长安城从未被外敌攻破过。 从洛阳城搬到长安城,董卓才会感到安全。 第二个原因是董卓长女婿牛辅讨伐白波军失败,董卓害怕白波军会南下渡过黄河,切断洛阳和长安之间的通道,让他陷入讨董联军和白波军的夹击中。 第三个原因是因为长安之西就是凉州,就是董卓的老家、地盘根基所在,所以,把老巢转移到长安可以让他继续把持朝政、大权独揽、肆无忌惮。在这个强行迁都的过程中,董卓、董卓的部下们犯下了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的罪行、暴行、兽行、恶行: 他们把国库、官库、皇室、洛阳百姓洗劫一空; 他们把皇陵盗掘一空; 他们烧了皇宫、帝陵、宗庙、台阁……毁灭了洛阳城,让洛阳城在滔天大火中被付之一炬、化为乌有,让洛阳城方圆两百多里内鸡犬不留、寸草不生,让兰台、石室(东汉朝廷的两大皇家图书馆)珍藏的无数古书典籍被损毁殆尽; 他们杀人如麻,成千上万的洛阳百姓被他们抢劫杀害; 他们草菅人命,不计其数的洛阳百姓在被迫前去长安的漫漫途中因为他们各种方式残害而死、因为饥寒交迫和缺衣少食而死、因为生病受伤和缺医少药而死、因为疲惫劳累和体弱体虚而死……更有成千上万的女子被他们糟蹋玷污。从洛阳到长安,一路哭声震天、尸骨遍地。 根据书上记载,到了长安后,董卓等人的罪行、暴行、兽行、恶行变得变本加厉,达到骇人听闻、灭绝人性、恐怖绝伦的地步。 毫无疑问,董卓是个罪恶滔天的千古罪人,董卓团伙也是个罪大恶极的犯罪组织,必须将其剿杀、消灭、铲除。 不杀董卓、不灭董卓团伙,谈何“苍生至上”? 孔明此时的实力自然远不如董卓,硬拼的话,他必败无疑,但好在,他有智慧,有超越历史的谋略。孔明很清楚,想要杀董卓、灭董卓团伙、挽救洛阳的无数同胞和洛阳城,自己不能指望袁绍、袁术那帮人,只能靠自己。 第059节董卓来使 野餐完毕后已是半夜,孔明打着饱嗝、怀着满腹幽思,带着典韦等人返回了鲁军的营寨驻扎地,抵达时正要进入,却见一队巡夜的鲁军官兵押着一二十人过来。看到孔明后,那队士卒的为首军官连忙拱手行礼:“少公子!” 孔明点头回应:“你们擒获何人?” 那军官道:“报告少公子,这帮贼子自称是董贼派来的使者,求见国相,我等正要将其押去交给国相。” “使者?”孔明纳闷地打量着那些俘虏,却见其中二三人身穿文官服侍,余者应是随从。 沉吟一下后,孔明吩咐道:“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搅我爹了,交给我处理吧!把他们送到我的营帐里。” “喏!”那军官肃然领命。 十多分钟后,孔明大马金刀地坐在他的营帐里,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齐齐全副武装地立在他的身边左右。 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站在孔明跟前,此人就是董卓派来的正使。 “说吧,你是谁?有何贵干?”孔明懒洋洋地看着对方。 男子点头哈腰地道:“这位一定就是旷世神童孔明孔少公子吧?哎呀!果然名不虚传哪!” 孔明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再说废话,我立刻砍了你。” 男子心头一惊、身体一抖,连忙说正事:“在下郎中令李儒。” “李儒?”听到这个姓名,孔明猛地心头一动、眼皮一颤,他忍住自己的翻涌情绪,“哦,原来,你就是董卓的二女婿李儒啊?”董卓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女嫁给牛辅,次女嫁给李儒。 “孔少公子果然是见多识广,连在下如此无名小卒的姓名都知道,佩服,佩服!”李儒略微吃了一惊,但迅速恢复常态,“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向孔少公子道喜的!” “道喜?”孔明不动声色地看向李儒,“我有何喜?喜从何来?” 李儒笑道:“董相国素闻孔少公子乃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神童,他对你可是喜爱万分呀,并且深恨他没有你这样的子孙,正好,董相国有一孙女,名叫董白,正当花季、尚未及笄(董白此时十四岁),不但长得花容月貌、冰肌玉肤,更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董相国想把她许配给孔少公子你,从此,董孔两家结为儿女亲家。” 孔明顿时忍俊不禁,典韦等人一起哈哈大笑。管亥笑骂道:“李儒,你睁大狗眼,看看我家少公子才多大?我家少公子,今年只有九岁,董贼居然想把他的孙女嫁给我家少公子?” 李儒不嗔不怒地继续笑道:“无妨、无妨,就算眼下不能成亲,可以先把亲事订下来嘛。” “居然对我使美人计……这……这……”孔明嘻嘻一笑,“这正合我意啊!” “啊?”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孔明收起笑意,看向李儒:“说吧,董贼还开出了什么条件。”孔明已经明白了,他记得,根据书上记载,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由于孙坚表现得最为活跃,给西凉军造成的打击也是最大,因此,董卓试图拉拢孙坚,想把孙女董白嫁给孙策或孙权,遭到孙坚的严词拒绝。如今,董卓改成想把董白嫁给孔明了,原因显而易见,虽然孙坚在这场讨董之战中仍然表现活跃、战功卓越,但孔融、孔明、刘备的鲁军表现得更活跃、更抢眼,在刚刚结束的虎牢关之战中,正是因为鲁军在关键时刻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联军才没有被吕布击溃,并且鲁军还像领头羊一样带动联军对西凉军发动了全面的反冲锋、反击、进攻。如此,原本在十八路诸侯里不算显眼的“第十路诸侯、鲁国国相孔融”一下子成了董卓等西凉军高层的关注重点,于是,董卓想要拉拢孔融、孔明。 李儒对孔明单刀直入的态度再次感到了略微吃惊,但他随即意识到,这个孔明虽然只是一个九岁儿童,但思维跟成年人是没区别的,完全可以把他当成一个成年人,因此,他开门见山:“董相国说了,如果孔少公子有此美意,愿为他的孙女婿,他立刻上奏天子,请天子授孔文举为太傅(上一任太傅是袁基、袁绍、袁术的叔叔袁隗,在不久前被董卓满门抄斩了,太傅职位便暂时空缺出来了),位列三公,同时,加封孔文举为豫州牧,统领豫州六郡(国)九十八县所有城池土地,另外,册封孔文举为鲁侯。” 孔明嘻嘻地笑了起来。 看到孔明发笑,李儒心头一喜,以为孔明心动了、同意了,顿时眉开眼笑。 “李儒啊,”孔明笑完,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孔少公子请问。” 孔明看向李儒,不紧不慢地道:“李儒,我是知道你的,你很聪明,可以说是足智多谋,你不但是董贼的二女婿,还是他的头号智囊,董贼的一系列重大行动,几乎都是你为其谋划、策划、张罗的,比如,当何氏外戚集团与宦官集团在京师里自相残杀时,是你说服董贼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当何氏外戚集团与宦官集团拼得同归于尽时,是你说服董贼趁势率军入京、把持朝政,废少帝、立献帝,是你的主意,杀少帝、唐妃、何太后、何太后母亲,也是你的主意,并且还是你亲自动手干的,诛杀袁隗、袁基全家,仍然是你的主意,我听说,你最近还给董贼出了一个主意,放弃、洗劫、焚毁洛阳,迁都长安,是吧?”除了孔明说的这些事,李儒后来还在西凉军放弃洛阳、撤往长安时料敌于先地半路设伏,一举打垮了追击西凉军的曹操军队,让曹操险些丧命,另外,在到了长安后,李儒还识破了王允使的美人计和连环计。 李儒顿时脸色一变,心头七上八下起来。 孔明眯眼看着李儒,眼中寒光闪烁:“李儒,我无法理解的是,你明明很有才干、才能,为什么你却把你的才干、才能毫不保留地用于作恶呢?为什么你会为了个人利益而无所不用其极地助纣为虐、祸国殃民呢?你知不知道你出的这些阴损歹毒至极、堪称断子绝孙的主意,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多少人因为你的脑子灵机一动、嘴皮上下一碰,从而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骨肉分离、身首异处、灭门绝户?你知不知道你欠下了多少血债?你知不知道你作下了多大多深的孽?你只有一条命,你只会死一次,一命也只能抵一命,区区一死,怎么弥补你犯下的罪孽?你就算被千刀万剐,再被枭首戮尸,再被掘坟鞭尸,再被挫骨扬灰,死后做猪做狗一千次、一万次轮回,也弥补不了你犯下的罪孽啊!”他面若寒霜,话如刀锋。 李儒意识到不妙,他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冷汗直流,他急忙张开嘴,嘴唇哆哆嗦嗦着,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孔明直接打断了。 “我懒得听你放狗屁。”孔明冷冷地道,“你再怎么巧舌如簧地给自己辩解,也改变不了铁证如山的事实。不要说什么你是被逼的、被迫的、身不由己的,少来了,你就是自己想要作恶,无需把责任推给别人。其实,我刚才问你为什么作恶,纯属多此一举,你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嘛,既然是畜生,肯定就干畜生的事了,你又不是人,怎么会干人事呢?”说完,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五位大哥,你们现在已经知道这个李儒犯下多么人神共愤、天地不容的罪孽了吧?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是,第一,我要以此向世人证明我和我父亲与董贼是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第二,为了千千万万包括汉少帝在内直接和间接死于此恶贼之手、之口的无辜者报仇雪恨;第三,此恶贼既是董贼的二女婿,也是董贼的心腹智囊,杀了此恶贼,等于斩断了董贼一臂,如此,可谓一举三得啊!” 典韦五人一起重重地的点头,五人看向李儒的目光都是犹如烈火。 李儒一下子瘫软在地,他已经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孔少公子饶命啊!”他哀嚎了起来。 “饶命?”孔明笑了,“那么多被你害死的人,你可曾饶了他们的命?哦,你这厮原来也怕死啊,既然你这么怕死,为什么你又那么穷凶极恶地夺走别人的生命呢?好啊,你主动送上门来,自投罗网,我不杀你的话,怎么对得起千千万万含冤而死的亡魂?”他挥了挥手。 典韦大步上前,犹如老鹰抓小鸡般单手拎起已经屎尿齐流的李儒,将其揪了出去。 十分钟后,李儒被腰斩处决,临死前挣扎了几分钟才咽气。 杀了李儒后,孔明命人将其尸身斩首,让李儒的随从们把没有头颅、断成两截并且肚破肠流的李儒尸身带回洛阳交给董卓作为他对董卓的回复,然后把此事告之孔融、刘备、袁绍、曹操等人并献上李儒首级。孔融等人先大惊,随即纷纷赞誉孔明做得对。袁绍派人设立祭台,用李儒首级祭奠被其杀害的汉少帝、唐妃、何太后、何太后母亲等人。此事很快传遍了海内。 拉拢孔融、孔明失败并且还搭进了李儒的命,使得董卓愈发惊慌失措,他随即派遣韩融、阴循、胡母班、吴循、王瓖等几个朝中官员从洛阳赶到酸枣,拜见袁绍和袁术,试图与联军议和。袁绍、袁术毫不含糊地下令将韩融等人全部斩首,除了韩融因为德高望重、口碑良好、有人为之求情而幸免于难外,阴循等董卓使臣尽皆被杀。 阴循等人的死,宣告董卓与讨董联盟完全没有议和谈判的希望,也让董卓彻底地死了心,下定了放弃洛阳、逃往长安的决心。 第060节飞鸽传书 果不其然,取得“虎牢关大捷”后的联军并未一鼓作气地发动新一轮的攻击,反而陷入一浪高过一浪的内讧扯皮中,有多个诸侯声称本部严重地缺乏粮草、兵器、军械,责问为何不予补给,对此,袁术和韩馥互相推卸责任,又有多个诸侯为了兵马部署、驻地划分、任务分配而争执不休,还有多个诸侯因为彼此之间早就存在的一些地盘争端、钱粮借欠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大吵特吵甚至拔剑相向,面对这个乱糟糟的局面,盟主袁绍态度暧昧,只是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和稀泥废话,并未采取果断而有效的措施止住众诸侯之间的分裂,只有曹操竭尽全力地想要重新凝聚住人心,但收效甚微,所谓的“新一轮的攻击”完全遥遥无期,最后,身心俱疲、大失所望的曹操怒不可遏地道:“竖子不相为谋!” 比起曹操,孙坚则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作为被“坑”得最惨的诸侯,他刻骨铭心地发现袁绍、袁术等人并非真心诚意地想要讨伐董卓,因此,他从一开始最积极的诸侯也变得明哲保身起来,变成跟别路诸侯一样消极避战、保存实力。 比起曹操和孙坚,孔明的态度更加干脆利索,他压根就没指望袁绍、袁术等人,他已经开始独立地进行策划和准备了。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 一只灰色精灵般的鸽子在春暖乍寒的风中努力地扑扇着翅膀,飞向脑子里的“目的地”,它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飞到那个地方,只知道本能驱动着它进行这件事。能从很远之外精确地飞回“家里”,即便人类最聪明的科学家都不清楚鸽子为什么会具有这项独一无二的特殊能力,但正因为这项特殊的本领,鸽子才会在人类的历史上长期地担任着人类的“飞行邮递员”,直到无线电通讯诞生,飞鸽传书这一古老而悠久的通讯方式才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根据史料记载,华夏人早在春秋时期就驯化和饲养鸽子了,但没有用于通信,直到隋唐时期,华夏人才把家养信鸽用于通信,不过,在海外,早在西元前500多年,希腊人就使用信鸽进行通信了,换而言之——此时的华夏是没有飞鸽传书的,但此时的经过驯化和训练的信鸽是可以被用于通信的,只是,此时的华夏人还没有发现鸽子的这个特殊能力并加以使用。 孔明当然是知道鸽子的这个特殊能力的,因此,他便成了华夏第一个使用飞鸽传书的人,因此的因此,他在传递消息这件事上拥有无与伦比的超群优势。 当初,孔明派舒胜帮他四处找人、找东西,后来,受此启发,他觉得自己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情报间谍机构。于是,比武则天创建“内卫”(这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正式的情报间谍机构)提前了差不多五百年,孔明创建了华夏历史上第一个正式的情报间谍机构:阴阳院。 阴阳院的院主自然是舒胜。 飞鸽传书是孔明、舒胜以及阴阳院少数高层才知道的绝密,目前,飞鸽传书在整个华夏也是阴阳院才拥有的独家通信方式,对外严格保密、秘而不宣。 空中的信鸽翩然地飞跃了虎牢关附近的山岭,翱翔在酸枣县境内的郊区野地上方,在它正下方的远处,十八路诸侯的大军汇聚成了漫山遍野的方阵,营帐犹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信鸽继续飞着,十多分钟后,它飞入酸枣县的县城内,飞回它的本能告诉它的“家”,这是一栋位于县城内不显山不露水的普通民宅。信鸽扑腾着翅膀,轻盈地落在天井宅院里的一个大竹笼上,歪着眼睛打量着周围,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一只手小心地抓住这只信鸽,动作轻柔地解下了缠在信鸽脚上的一圈帛条,然后把信鸽放进了大竹笼里。 手的主人是一个男青年,姓陈名瑞,字子祥,他的身份是阴阳院司州站站长。 陈瑞拿着信鸽从洛阳城内带出来的帛条,快步地走入屋内,交给屋内已经等待着的两个司州站成员。两人迅速地对帛条上的加密文字进行解码,帛条上的文字是用针尖蘸墨水写的,字迹很小,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楚——孔明已经“发明”放大镜,这东西很好做,找一块无色透明的天然水晶,再请一位手艺高超的石匠将其打磨成厚薄均匀的凸透镜,便是放大镜,目前,放大镜只是阴阳院的“内部使用仪器”,没有对外公布,更加不会对外售卖——即便看清楚,帛条上的文字也是“乱码”,需要解码才能成为携带信息的可阅读文字——这套“文字加密法”自然也是孔明的“发明”,他的这些“发明”让阴阳院的所有人都对他敬若天人,坚信不疑地相信他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 “少公子,信息出来了。”十多分钟后,陈瑞拿着一卷竹简走到正在屋内的孔明的身边,被解密的信息已经被写在竹简上了。 “念。”孔明吩咐道。 “昨,董贼于朝廷之上诡称童瑶(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神鹿入长安,方可无大难),诈称前汉(西汉)共传十二帝,今汉(东汉)亦传十二帝,正合天道,当把国都从洛阳迁回长安。多臣反对,或被诛杀,或被罢贬。今,董贼令其长婿牛辅已以车驾逼送天子离洛西迁。” 孔明点点头,这个信息很重要。 孔明之所以对洛阳朝中大事掌握得如此清楚,自然是因为他在洛阳城中、朝堂之上安有眼线耳目,最大的两个“眼线耳目”一是骠骑将军、巨鹿侯卢植,二是杨赐之子、司徒杨彪。卢植和杨彪都是刚正不阿、宁折不屈之士,十分憎恨厌恶董卓,在董卓想要废黜少帝、另立献帝时,满朝文武几乎人人迫于董卓的淫威,无人胆敢反对,唯独卢植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并且卢植先前还在十常侍之乱中救过何太后(何皇后);在董卓提议放弃洛阳、迁都长安时,杨彪是第一个表态反对的,同时,卢植、杨彪都跟孔融、孔明很有交情,因此,二人被孔明很顺利地发展成他安在朝堂之上的“高级间谍”,不过,卢植、杨彪都不知道阴阳院的存在,他们只是按照孔明的嘱咐,在得到重大消息后前往城中某个地方把消息悄悄地告之特定某人就可以了,至于在洛阳城外的孔明是如何接到消息的,就不是他们有必要知道的了——卢植、杨彪传递情报的地方是洛阳城里的一家“甄香饭店”,这家饭店既是孔明岳父家的旗下产业,自然可以被孔明用于充当情报中转站。 把卢植发展成“高级间谍”让孔明费了不少劲。本来,卢植已经忍受不了因为董卓肆意弄权所以堪称乌烟瘴气、血雨腥风的朝廷中枢,打算以体衰患病为由,向董卓申请回乡静养,从而隐世避居,就在这时,孔明联系上了他,卢植不太乐意,两人进行了以下这番对话—— 卢植:“朝中污浊腥秽、臭不可闻,吾意避之不及、早离早好,岂可让吾继续留驻其中?” 孔明:“莲花长于淤泥之中但却出淤泥而不染,卢公光明磊落正如莲花,即便身在腐臭秽物之中,也可坚持本心、不受影响。” 卢植:“董贼把持朝政、肆意妄为、横行无忌,吾不愿对其卑躬屈膝以折吾节。” 孔明:“卢公岂可为一人之节而枉顾天下万民之命乎?岂不闻,勾践卧薪尝胆之壮举耶?为天下苍生而忍辱负重、不拘小节,实乃大智大勇、大仁大义之大节也!” 卢植:“吾只求远离纷扰、隐世避居。” 孔明:“卢公一走了之,何其潇洒逍遥,当真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如此甩手,留下身后万千黎民深陷董祸之火坑苦海而苦苦挣扎呼号,卢公于心何忍?倘若天下诸公皆似卢公此为,谁来除贼?谁来安民?莫非静待董贼活腻歪而自杀乎?” 卢植被孔明说得无言以对,只好放弃了辞官回乡的打算,忍着恶心地留在洛阳朝中继续每天面对董卓的那张神憎鬼厌的脸。根据书上记载:卢植辞官后,董卓派刺客在其回乡路上设伏,想要将其刺杀,但卢植早就预料到了,特地没走官道大路,而是悄悄地改走偏僻小路,使得董卓派出的刺客扑了个空。 为了这场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之战,孔明未雨绸缪,早早地做好了多项准备,比如信鸽,这些信鸽都是在酸枣县城内的这处阴阳院联络点孵化训练的,把联络点当成了“家”,它们被带进洛阳城后,一旦被放飞,就会主动地飞回这个联络点,从而把洛阳城里的消息带出来。 “看样子,董卓这是准备跑了。”孔明感慨一声,暗暗地下定了某个决心。 第061节独攻汜水关 西元190年2月17日,由于华雄兵败身死、西凉军在虎牢关之战中被联军歼灭近四万兵力、李儒被杀、袁绍等联军首脑拒绝和谈,无计可施的董卓强行地展开了迁都长安的计划,他派遣长女婿牛辅率领一部分军队把汉献帝、皇亲国戚、公卿大臣及其家眷亲属先行一步地送去长安,其本人在洛阳城南的毕圭苑(汉灵帝建造的皇家园林)继续指挥对抗联军的战事。实际上,董卓此时已无心再战,他知道继续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只是在拖延时间,在离开洛阳前争分夺秒地对洛阳进行疯狂搜刮而已。 在把汉献帝、皇亲国戚、公卿大臣强行地分批送去长安时,董卓开始肆无忌惮地展开了搜刮洛阳的罪恶勾当,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批批如狼似虎的西凉军士卒在城内挨家挨户地破门而入,翻箱倒柜地掳掠金银财帛,明火执仗地入室抢劫,在这同时,杀人、伤人、强奸……诸多恶行自然一件不少;全城的富商大户早就上了董卓的“黑名单”,此时尽皆被逮捕捉拿,继而被扣上莫须有罪名被杀害,家中财产统统被搜罗一空……全城哭声震天,死难者不计其数;不仅如此,董卓又派吕布等率领兵马大肆挖掘洛阳地区的历代皇陵以及王侯贵族、公卿大臣、名门世家、豪门大户的坟冢,盗取陪葬珍宝……其令人发指的滔天罪行,堪称“人人得而诛之”。 孔明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出鲁参加这场讨董之战的鲁军共有一万五千余人,截至此时,鲁军只参加了虎牢关之战,伤亡士卒两千余(鲁军伤亡不大的主要原因是鲁军普遍装备精良),目前还有可战之兵一万三千人左右,但不都是直接听命于孔明的,扣除掉直接听命于孔融、直接听命于刘备的兵马,孔明自己手中的可战之兵约有一万人,而洛阳地区的西凉军还有四万人以上。西凉军总兵力超过十万,在与讨董联军的作战中被歼灭四万人左右,在与白波军的交战中被歼灭一二万人,另有数万兵力分散地驻扎在凉州、长安等地或在洛阳和长安的来回途中。 洛阳城四周有八大关隘,虎牢关和汜水关便是其中之二,此八大关隘个个都是易守难攻,从而在四面八方拱卫着洛阳城,也正因为有八大关隘,所以洛阳城本身的城墙并不坚固雄厚。讨董联军由东向西进兵洛阳,必须先打通虎牢关或汜水关,以联军此时的实力和局势变化(董卓已无心再战,只想跑路了),只要万众一心、全力攻击,攻破虎牢关或汜水关的胜算还是很高的,但联军最缺的偏偏就是“团结齐心”。 董卓出生于、发迹于西凉,其家乡凉州自古便是民风彪悍之地。凉州属于边塞苦寒之地,当地汉胡混居、农牧混合并且经常需要与塞外少数民族作战,从而塑造了骁勇善战的凉州人以及威名赫赫的西凉军,就连凉州的妇女都能熟练使用刀、矛、弓等兵器,西凉军的战斗力可以说是位居各地汉军之首,但是,正因如此,西凉人普遍重武轻文,不喜读书、不拘礼仪,处世作风野蛮凶悍,这一点从董卓身上就能得到最好的体现和验证。另外,西凉军不止一支,除了董卓的西凉军,在凉州还存在另一支西凉军,便是韩遂、马腾的西凉军——董卓并没有统一凉州,他的地盘是凉州东部、司州西部、并州一些地区,凉州西部是韩遂、马腾的地盘。在实力上,董卓强于韩马,双方为了争夺凉州而不断地明争暗斗,韩马也是属于讨董阵营的。 不管是董卓的西凉军还是韩马的西凉军,两军里都是猛将众多,前者代表是吕布,后者代表是马超。在董卓的西凉军里,最受董卓重用的五大主将分别是吕布、李傕、郭汜、华雄、牛辅(董卓的长女婿);另一方面,董卓麾下虽然猛将众多,但谋士却很少,最出彩的就是他的二女婿李儒,如今,李儒已死,导致董卓身边几乎没有可以给他出谋划策的优秀谋士了。 失去华雄、李儒以及四万兵马的董卓在六神无主之下已经不作其它考虑了,一门心思地想要逃离洛阳、退守长安。在董卓的派遣下,吕布负责掘坟,牛辅负责护送(应该说是押送)汉献帝等皇亲国戚、公卿大臣前去长安,李傕、郭汜二将负责分别把守虎牢关、汜水关防止联军突破二关之一威胁洛阳。 一片云谲波诡的气氛中,洛阳的局势即将再度发生重大变化。 二月十九日,汜水关。 汜水关守将原本是华雄,手下四员副将即李肃、胡轸、赵岑、王霸,此时,华雄和胡轸已战死,李肃被调回了洛阳,董卓另派郭汜率一万精兵增援汜水关接替华雄担任汜水关守将,郭汜带了六员副将过来,分别是伍习、杨定、崔勇、李蒙、王方、杜誉。连同华雄旧部士卒,关上共有一万五千余兵力,加上关隘险峻,如果守军坚守不出,那么此关足可抵挡五倍以上敌军的攻袭。 这天下午,孔融、孔明、刘备在请示过袁绍并且得到袁绍允许后,率部从虎牢关下移至汜水关下,从而加强联军对汜水关的防备牵制。抵达这里后,孔明发现原本奉命在这里执行对汜水关的防备牵制的第二路诸侯冀州牧韩馥、第三路诸侯豫州刺史孔伷、第四路诸侯兖州刺史刘岱、第八路诸侯山阳郡太守袁遗、第九路诸侯济北国国相鲍信、第十六路诸侯长沙郡太守孙坚六人的兵马尽皆驻扎在距离汜水关足有五十多里的地方,明显退避三舍、消极避战。 “如此也好。”孔明求之不得,别人躲得远远的,他才能吃独食。 抵达汜水关后,鲁军迅速地扎好营寨防线,继而准备攻关。孔明没有求助于孙坚等诸侯。 “擂鼓挑战!”孔明高声大气地下令。 鲁军阵营里顿时鼓声大作,喊声连天。 一个多小时后,关上毫无动静,郭汜下令坚守不出。郭汜心知肚明,董卓和西凉军马上就要撤离洛阳、前往长安,继续与联军交战已无意义,应该保存实力,以便于日后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见到郭汜坚守不出,孔明命令鲁军一起高声大骂,并且指名道姓地大骂郭汜本人,同时,在汜水关下竖起一个横有二丈、竖有二丈的大木板,上面画着一个长着人头的大乌龟,旁边写道“此乃西凉缩头乌龟郭汜也”。 看到此景,郭汜差点儿气炸了肺:“孔融匹夫!吾定要将其生擒活捉,食其肉、寝其皮!”他虽然险些气昏了头,但还是保持理智的,不想让自己的生命陷入危险,从而保住性命前去长安继续作威作福,因此,他回首喝问身后众将:“谁敢出战?” 崔勇道:“末将愿往!” “好!”郭汜赞许道,“你若能斩将立功,我便赏你黄金五百两、良马一百匹、美姬十人!” “喏!”崔勇当即率领一千铁骑开关出战。 鲁军这边出动的是太史慈。两将策马对冲,一人手持双戟,一人手持大刀,只一个回合,崔勇便被太史慈一戟刺于马下。 鲁军这边欢声雷动、鼓声大作,崔勇部下慌忙逃入关上,鲁军这边的刀斧手将崔勇尸身斩首,将其首级用竹竿高高地挑起。 “废物!废物!废物!”鲁军一起大声嘲笑关上的西凉军。 第062节智取汜水关 郭汜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再度回首喝问身后众将:“谁敢出战?” 杨定请缨道:“末将愿往!” “好!”郭汜喝道,“你若能斩将立功,我便赏你黄金一千两、良马两百匹、美姬二十人!” “喏!”杨定当即开关出战,冲向太史慈。 两将斗成一团,一人手持双戟,一人手持双鞭,争战了十个回合,杨定也被太史慈一戟刺于马下。 鲁军这边再度欢声雷动、鼓声大作,刀斧手如法炮制地同样将杨定尸身斩首,将其首级用竹竿高高地挑起。 “废物!废物!废物!”鲁军一起继续大声嘲笑关上的西凉军。 郭汜险些气歪了鼻子,他不得不第三次回首喝问身后众将:“谁敢出战?” 众将一起低头不语。 郭汜直接点名:“伍习!你可敢出战?”他从洛阳带来的六员副将里,伍习的武艺最高,并且伍习也是跟随他时间最长的。 伍习脸色发白:“末将……恐非关下那贼将的对手……” 郭汜大怒:“混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候,你竟退缩不前?我养你何用?来人,将其给我推出去斩了!” 伍习顿时浑身一颤,杜誉、赵岑、王霸等人连忙向郭汜半跪下为伍习求情。杜誉低声地对伍习说道:“快出战罢!不出战,必死无疑,出战,尚有一线生机!” “给我出战!”郭汜声色俱厉地喝道。 伍习感激地看了看杜誉、赵岑、王霸等人,咬咬牙,拿起兵器长枪,开关出战。 关下,伍习与太史慈在金属铮鸣声和火星中斗作一团。二十个回合后,太史慈一戟刺伤伍习右手臂,使其手中长枪脱手而落。伍习浑身冰凉,束手等死,但太史慈却没有将其击杀。 “去告诉郭汜,别派虾兵蟹将过来白白送死了,叫他本人过来跟我打!”太史慈嘲笑道。 伍习如蒙大赦地抱头鼠窜,逃入关上。 见到郭汜后,伍习立刻面如土色,因为郭汜脸色铁青、杀气腾腾。果不其然,看到伍习败逃回来,郭汜二话不说、大手一挥:“来人!将这个丢人现眼的败军之将给我推出去斩了!” 杜誉、赵岑、王霸等人连忙再次向郭汜半跪下为伍习求情。经过众人求情,郭汜强忍住恼怒,收回命令,改为痛打伍习五十军棍。 郭汜作为董卓麾下第三员猛将,自然武艺高强,如果他亲自出马迎战太史慈,就算不敌太史慈,也能在太史慈戟下、箭下保住性命,但他没心思打仗,只想着早点跟董卓前去长安,因此,接下来任凭鲁军如何大骂挑战,他也装作没听见。 当天半夜,汜水关内的西凉军营寨里,王霸带着一坛好酒,拉着赵岑一起前去看望伍习。伍习挨了五十军棍,尽管他身体强壮,但也被打得趴在榻上爬不起来。看到王霸、赵岑前来看望自己,伍习感动不已,他勉强从榻上坐起身,王霸、赵岑坐在榻前,三人边饮酒边闲谈。 “今天,多谢二位为我求情了,否则,我就算不被那员贼将杀死,也要被郭将军砍头了。”伍习饮下一碗酒,叹息一声。 王霸道:“都是军中同僚,何必如此客气。” 赵岑道:“那贼将确实了得,如果郭将军派我出战,我恐怕撑不了十五个回合。” 王霸笑了笑:“那贼将叫太史慈,他的武艺在贼军(讨董联军)里连前十名都挤不进去。” “什么?”伍习和赵岑一起吃了一惊,“贼军里竟然还有那么多比他更厉害的人?” 王霸点点头:“你们莫非忘了?我非西凉人氏,乃青州人氏,贼军大多来自关东地区(函谷关之东),我以前曾游历关东多地,闻识得关东多地的猛将豪杰,那太史慈也是青州人氏。”他开始掰手指,“袁绍帐下有四员猛将,他们的武艺都在华雄将军之上,分别是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袁术帐下头号猛将纪灵的武艺也在华雄将军之上,孙坚帐下也有四员武艺都在华雄将军之上的猛将,分别是程普、黄盖、韩当、祖茂,那太史慈属于孔融帐下,孔融帐下除了太史慈,还有典韦、臧霸、褚燕、管亥、关羽、张飞等猛将,斩杀华雄将军的便是关羽;还有曹操帐下,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也都是猛将。贼军共有十八路诸侯,我刚才只是说了五路,另外十三路诸侯也必有猛将。这么一算,太史慈当然连前十名都挤不进去了。” 伍习和赵岑听得咂舌不已:“没想到贼军里居然有这么多猛将,难怪相国打算放弃洛阳、撤往长安……”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脚步声,是郭汜副将杜誉。杜誉,字文东,使一柄单月牙刃长戟,豫州人氏,也是在董卓率军入京前从豫州前往并州投效董卓的,继而成为郭汜的副将。不过,杜誉和王霸心知肚明“彼此都是自家兄弟”。 看到杜誉过来,伍习连忙举酒致意,他记得,杜誉在今天也帮他求情了。 “伍将军,看来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没事就好。”杜誉明显不是特地过来看望伍习的,他看向王霸,使了使眼色,“业成,我有点事跟你说一下。” 王霸起身,一脸困惑地道:“什么事?” “你跟我来,我们单独说。”杜誉表情有点急促。 王霸一头雾水地跟着杜誉走出了伍习的营帐,大概十分钟后,两人脚步匆匆地重新返回,王霸返回过来,但杜誉却在拉扯着他,嘴里说道:“业成!兄弟我特地救你,你可不要害我!” 王霸质问道:“此事为何不让赵将军和伍将军知道?” 杜誉显得气急败坏地道:“人多嘴杂!他们要是说出去,怎么办?” 王霸争辩道:“我与赵将军感情深厚,与伍将军也是军中同僚,岂能不管他们俩的死活?” 杜誉怒不可遏:“早知如此,我就不告诉你了!” 营帐里,伍习和赵岑听得心头一动,赵岑立刻起身,伍习也忍着疼痛起身,两人快步地走到营帐门口,却见王霸和杜誉在拉拉扯扯。赵岑急忙问道:“王将军、杜将军,究竟何事?” 看到伍习和赵岑走出来,杜誉满脸懊恼地叹口气,不言不语。 王霸拉了一下杜誉:“赵将军和伍将军都不是外人,说吧!” 杜誉再度叹口气,然后面露机警神色,拉着伍习和赵岑回到营帐里:“好吧,我把此事也告诉你们吧!”他目光炯炯,“二位,你们都知道,汜水关和虎牢关是阻挡贼军的两大咽喉,二关其中之一倘若被破,贼军长驱直入,只需疾驰五十里就到洛阳城了。目前,相国(董卓)正在准备离开洛阳、前去长安,你们知否?” 伍习和赵岑一起点头。 杜誉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呀!试想,如果相国在放弃洛阳的时候也放弃汜水关和虎牢关,那么,他刚离洛阳,关外贼军就会兵不血刃地夺取已经无军守卫的汜水关和虎牢关,继而追击相国,如此,相国岂能安然离去?因此,相国在离开洛阳时,必然不带走、不通知守卫汜水关和虎牢关的部队,把二关守军作为弃子使用。你们都知道,相国的西凉军并不是都是凉州人,有的是并州人(丁原的老部队),有的是司隶人(何进、何苗的部队),在相国心里,凉州的将兵才是他的心头肉,并州的、司隶的将兵自然属于‘外人’,是可以舍弃的。毫无疑问,汜水关和虎牢关的留守部队必然都是并州人、司隶人,相国把他们丢弃了也不会心痛。等二关守军发现相国早离洛阳而去,到那时候,不但追之不及,还会陷入孤立无援中,接下来,要么向贼军投降,要么被贼军杀尽,那时候,相国怕是已经安然抵达长安了,二关守军虽然沦为弃子,但却为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伍习和赵岑一起恍然大悟,连连拍头:“不错!” 王霸叹口气,看向赵岑:“赵将军,你我都是华雄将军的部将,华雄将军如今已经阵亡,西凉军中无人关照你我,汜水关的弃子必然是你我来当。我与杜将军颇有交情,他不忍坐视我在汜水关沦为弃子,于是前来暗中通告我,让我寻机离开这里、前去洛阳,跟随大军前去长安,我则不忍心坐视你在汜水关沦为弃子,于是……”他重重地叹息一声,满脸的悲天悯人。 赵岑露出又震惊又感动的神色:“业成,多谢了……” 杜誉摇摇头:“赵将军,你没有发现么?华雄将军原有四员副将,胡轸已战死,还剩下业成、你、李肃。李肃在前几天被调回洛阳,你可知为何?因为,李肃是吕布的同乡,当初,董相国招揽吕布时,在这其中牵线搭桥的人就是李肃(董卓与丁原交恶时,董卓很忌惮吕布,正是李肃毛遂自荐地为董卓带着赤兔马前去拉拢吕布。李肃和吕布是同乡,本来就有一定的私交),吕布想要带着他一起前去长安,自然不会让他留在汜水关作为被抛弃的弃子。于是,汜水关上只剩下业成和你了。” 赵岑愈发地感到茅塞顿开:“不错,不错!” 杜誉看向伍习:“伍将军,眼下,郭汜是汜水关的主将,相国离开洛阳时肯定把他一起带走,他的六员副将除了今天已战死的崔勇和杨定,便是你、我、李蒙、王方四人,你今天让郭汜大为恼怒,他到时候肯定带我、李蒙、王方离开汜水关,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跟王将军、赵将军一起充当弃子。” 伍习顿时听得咬牙切齿:“这个匹夫!枉我对他忠心耿耿,他却如此待我!” 王霸表情急切地看向杜誉:“文东,眼下如何是好?” 杜誉叹口气:“业成,我本意带你离开,可你却偏偏告诉赵将军和伍将军,如今,奈之如何?郭汜要把你们三个当成弃子,你们三个如果不想当,肯定被他斩首,我也爱莫能助啊!” “这……”王霸顿时语塞。 伍习突然大步走到旁边的兵器架前,用左手一把抓起长枪,脸色森然地道:“左也是死,右也是死,横竖都是死,与其等他来杀我,不如我先去杀了他!” “伍将军,冷静啊!切莫冲动!”王霸连忙上前拦住伍习。 “伍将军所言甚是!”杜誉突然冷声地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三位,本来我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如今,我也不得不跟你们同坐一条船了!听好了!如果我等老老实实地当弃子,到时候,就算我等献关投降,恐怕也是难逃一死,袁绍等人见董卓他们早就跑了,必然恼羞成怒,怨恨我们不及早献关投降,误了他们的大事,把我们尽皆处死,如果我们现在就献关投降,对于袁绍等人而言,我等可是立下了大功!不但不会死,还能得到封赏!三位,你们意下如何?” “不错!”伍习连连点头、目射精光,“正是如此!” 赵岑也点头:“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做了!” 王霸叹口气:“也罢,算我一个。” 杜誉神色严肃地道:“目前,关上一万五千军士,五千人在业成、赵将军的手里,剩下一万人,我掌握两千,伍将军掌握两千,另外六千在郭汜、李蒙、王方的手里,我四人若欲掌控局势,必须诛杀郭汜!还有李蒙、王方!此二人都是郭汜的心腹死党,绝不会帮助我们。” 伍习、赵岑、王霸一起点头。 杜誉又道:“此刻,在关下的是鲁国国相孔融的部队,此人是孔圣之后,素来宽厚仁义、重诺守信,相信我等向其献关投降必受其厚待。” 伍习、赵岑、王霸再次一起点头。 杜誉霍然地拔出腰间佩剑:“既如此,此事就定了!诛杀郭汜、李蒙、王方,献关投降!” 第063节斩杀郭汜 后半夜两点左右,接到王霸、杜誉密报的孔明大喜过望:“不枉老子一番苦心!种下的种子总算开始有收获了!”他立刻找到孔融、刘备,“父亲、玄德叔,我们可以进攻汜水关了!” 孔融和刘备都吃了一惊:“汜水关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关上更是足有一万五千西凉兵,比我军还要略多一点,如何进攻?就我们进攻吗?不汇报袁绍?不联系曹操、孙坚等诸侯?” 孔明得意一笑:“放心吧!此关已经唾手可得!并且就是我们一家吃独食!” 鲁军随即在孔明的安排下,在汜水关下点起无数火把,擂鼓呐喊,做出要攻打汜水关的架势。守关部队惊慌失措,早就准备好的王霸、赵岑、伍习在第一时间带着三人的本部人马前去关上“增援”,实际上是控制住了关隘,随时可以献关投降。 睡梦中的郭汜、李蒙、王方立刻接到了鲁军可能将要攻关的报告,李蒙和王方急忙赶到关上。已在守株待兔的王霸、赵岑、伍习只见李蒙、王方过来,却未见郭汜本人过来,顿时暗暗着急,拖延了一阵子后,郭汜仍未过来。郭汜作为董卓部西凉军的主将之一,并非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泛泛之辈,他很沉得住气,在得知鲁军只是“可能将要攻关”而非鲁军“已经开始攻关”后,他不以为然,没有慌乱,也没有离开他的营帐。说起来,郭汜统军领兵的能力还是比较强的,根据书上记载,他后来在与李傕展开火拼时,多次以数百精兵击败李傕上万兵马,曾有名士评论“李傕、郭汜用兵皆在孙坚之上”。 汜水关上,李蒙、王方仔细地看着关下的鲁军,逐渐地明白鲁军只是擂鼓呐喊,并不是真正攻关,二人断定鲁军只是在施展“疲兵之计”,因此放下心来,准备离关返回各自营帐。 眼见时机即将错失,王霸不得不对赵岑、伍习使了一个眼色,赵岑、伍习一起猛然拔刀,李蒙在猝不及防中被赵岑一刀砍死,王方在措手不及中被伍习一刀捅死。王霸、赵岑、伍习对周围军士大喊:“董卓已经跑去长安了!我们被抛弃了!不想死的,跟我们一起献关投降!” 众西凉兵在惶惶然中跟着王霸、赵岑、伍习一起打开了汜水关的关隘。 关下,看到关隘大门被打开的孔明立刻振臂大呼:“入关!” 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关羽、张飞一起大喝着,率领着已在关下集结完毕、等待此刻的鲁军各部蜂拥入关。 关上关下,火光连天、杀声破空。 汜水关被鲁军近乎兵不血刃地攻破并且占领,前往洛阳的通道被打开了。 率部打开关隘大门的王霸随即前去搜寻捕杀郭汜。必杀郭汜,这是孔明交代的,西凉军众高层里,董卓必杀,李傕和郭汜也是必杀,因为李傕和郭汜的狠辣歹毒、卑鄙无耻、残忍血腥程度完全不下于董卓,董卓把洛阳祸害得惨不忍睹,根据书上记载,李傕和郭汜在逃到长安以及在董卓死后,二人为了争权夺利,连年互相攻杀,并且丧心病狂地进行屠杀、抢掠、纵火、破坏等无数兽行,形成的“李郭之乱”把长安以及整个关中地区祸害得也是惨不忍睹,史称“强者四散,赢者相食,二三年间,关中无复人迹”,甚至造成了大规模的人竞相食的人间惨剧。 如此灭绝人性、罪不容诛的恶贼,孔明岂能放过。 杜誉没有到关上,那里有王霸、赵岑、伍习就足够了,在鲁军假装攻关时,他率领本部人马前去郭汜所在的营帐,想要将其诱骗到关上,没想到,郭汜通过探马报告识破了鲁军的佯攻,不但没有跟杜誉前去关上,反而要求杜誉前去关上,杜誉无奈,只得借故磨蹭,接着,王霸、赵岑、伍习打开了关隘大门,意识到大事不妙的郭汜连忙骑上战马、拿起兵器,率领亲兵向洛阳逃去。杜誉知道自己武艺不如郭汜,但为了截杀郭汜,他义无反顾地冲杀向郭汜,同时对本部人马喊道:“郭汜不战而逃!奉相国令,诛杀郭贼!” 杜誉的部下也是西凉兵,如果杜誉命令他们攻杀郭汜,他们不一定听从,因为他们难以在仓促之间理解和接受杜誉的反叛并且跟着杜誉一起反叛(杜誉其实不是反叛,他本来就是鲁军安插在西凉军里的卧底),因此,杜誉搬出董卓的名号,声称奉董卓命令阻止郭汜临阵脱逃,果然,他的部下冲杀向了郭汜的亲兵。 混战中,杜誉纵马上前,直取郭汜。郭汜又惊又怒,喝问道:“我待你不薄,为何叛我?” 杜誉挺起手里的单月牙刃长戟,厉声喝道:“为国除贼,天经地义!” 郭汜扬起手中的马槊,冷哼一声:“找死!” 两人当即战作一团。杜誉武艺纯熟,但郭汜更加勇悍,身为董卓麾下第三猛将的他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根据书上记载,他曾与吕布约定一对一单挑(那场单挑是郭汜败了),倘若不是武艺高强并且对自己武艺拥有很高的信心,他肯定不敢跟天下第一猛将吕布单挑,此举足以证明他武力之强,尤其是在这种急于逃脱保命的情况下,他更是犹如疯虎一样困兽狂斗。两人在交手到第二十回合时,杜誉开始被郭汜压着打,只得苦苦地支撑,在交手到第三十个回合时,郭汜手中马槊以力劈华山之势劈向杜誉,杜誉急忙勒起马缰,他座下战马扬起前蹄、直起前身,马头当即被郭汜的马槊劈得血肉横飞,战马轰然倒下,把杜誉摔到了一边。郭汜随即纵马上前,举起马槊对着杜誉一击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腰刀夺空飞来,直向郭汜。郭汜眼角余光窥见飞刀,急忙侧身躲避,只见王霸手持狼牙棒疾驰而来。在刚才那瞬间,赶来帮助杜誉的王霸眼看郭汜即将击杀杜誉,来不及多想并且狼牙棒够不着郭汜的他拔出腰刀,掷向郭汜。在救下杜誉后,王霸大喝一声,抡起狼牙棒直取郭汜。 郭汜咬牙切齿地挥槊迎战王霸,两人战作一团。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杜誉艰难地爬起,大喝着把手中长戟掷向郭汜,郭汜猝不及防,被杜誉所掷长戟正中后心,他大叫一声,口中喷出一股血箭,同时,王霸怒发冲冠地大喝一声,一记狼牙棒结结实实地砸在郭汜的脑袋上,将其连头带盔砸得粉碎稀烂。 郭汜既死,其亲兵尽皆亡魂丧胆,加上王霸也带来一批兵马,帮助杜誉部下攻杀郭汜的亲兵(郭汜的亲兵、王霸的部下、杜誉的部下其实根本不知道为何而战,只是混战成了一团),郭汜的亲兵纷纷抱头鼠窜、各自逃命。王霸跳下马,搀扶着刚才在摔下马时受伤不轻的杜誉,急切不已地问道:“兄弟,你没事吧?” 杜誉喘着气地向王霸拱拱手:“兄弟,谢了,我欠你一条命。” 王霸如释重负地笑起来:“都是自家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他想起了什么,神色激动兴奋地道:“少公子的大军已经攻入汜水关!你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终于不用整天演戏了!” 杜誉点点头:“嗯,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王霸满怀憧憬地道:“终于可以回家跟爹娘老婆孩子团聚了,少公子肯定也会重重有赏……你说,少公子会提拔我们当什么?” 杜誉想了想:“我估计是千夫长吧……”鲁军一个营约一千士卒,营长即千夫长。 王霸笑着摇头打趣:“啧啧啧,你我在西凉军这边都是可以统领两三千兵马的,没想到,立功回去后却只能统领一千兵马了……” 杜誉斜看王霸一眼:“咱们回去统领的是兵,在这里统领的是贼!能一样?两三千个贼、一千个兵,你选哪个?” 王霸连连地点头:“兄弟说的是!我刚才也是开玩笑的……” 杜誉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我还没有暴露!我刚才攻杀郭汜是以阻止他临阵脱逃的名义,另外,郭汜的六个副将,崔勇、杨定、李蒙、王方已经死了,伍习投降了,只剩下我一个了,换句话说,这事已经死无对证。如此,我眼下还是西凉军的人,跑到董卓面前也不怕,还能再发挥一些作用!”他眼睛闪闪发亮地看向王霸,“兄弟,立刻借我一匹马,我现在就去洛阳!” 王霸吃了一惊,他随即点点头,并且拍了拍杜誉的肩膀:“兄弟,多多小心,多多保重!” “放心吧!”杜誉无所畏惧地笑道,“为了少公子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业,这些都是值得的!” 此时,鲁军已经完全地占领和控制汜水关,守关的一万五千余西凉军士卒,被杀、逃散四五千人,投降、被俘差不多一万人。孔明下令,挑选三千精壮暂时协助鲁军作战(这三千精壮不算鲁军成员),余者全部赶出关(是赶到酸枣方向的关外,不是赶到洛阳方向的关内),如此,一来既补充了鲁军的兵力,又避免了让鲁军产生内部隐患(降兵肯定不能吸收太多),二来避免他们成为乱兵祸害洛阳的老百姓或被西凉军重新吸收,三来可让那三千精壮知道,鲁军不杀俘虏,从而让他们放心。 被赶出关的那七千西凉军俘虏将会面对关外的十七路诸侯军队,孔明此举等于给十七路诸侯军队送战绩,至于那七千西凉军俘虏能不能逃得性命,会不会被抓,被抓后会不会被杀……就不是孔明需要负责的了,他没有直接杀掉这七千西凉军俘虏,就已经是给他们逃得性命的生机,就已经是高抬贵手、仁至义尽。要知道,西凉军对待敌军俘虏的手段可是残酷至极的,比如,华雄打败鲍信、孙坚、王匡后,落入西凉军手中的鲍信部、孙坚部、王匡部将兵士卒都是死得极其惨烈,军官被扔进开水或沸油里烹死,士卒先被用布匹缠裹,然而被吊起倒立,最后被用开水或沸油灌杀,堪称惨无人道。 对于被鲁军收编的三千名西凉军俘虏,孔明向他们宣布,既已归顺,将获善待,又告诉他们,董卓、吕布、李傕、郭汜、牛辅等人正在逃往长安,已经把他们抛弃了,同时,鼓励他们互相监督,一旦发现身边存在想要反叛作乱的人,立刻揭发举报,可获重赏。如此一来,这三千名西凉军俘虏基本上心安下来并且转而心向鲁军。 “立刻关闭关隘大门!”站在汜水关上,孔明高声大气地命令道。 负责守卫关隘大门的管亥立刻带人关上了大门,并且在门后进行了加固。 “明儿,你这是干什么呀?”“孔明贤侄,袁绍、袁术、曹操、孙坚等人的部队还没有进来呢!”孔融、刘备等人十分不解。 孔明笑道:“洛阳这块大肥肉,我们独吞不好吗?何必要分成十八块跟袁绍、袁术他们共享呢?不要忘了,汜水关是我们拿下来的,我们为什么要把属于我们的战果跟别人分呢?” “这……”孔融有些语塞哑然,刘备显得苦口婆心地道:“孔明贤侄啊,话虽如此,但是……” 孔明摆摆手:“玄德叔无需多虑,我自有分寸!”他开始调兵遣将,“子过大哥,你带着王霸、赵岑、伍习,领兵五千,把守汜水关!依照我的吩咐行事,不可让别路诸侯通过此关!” “喏!”管亥肃然领命。 “子义大哥、宣高大哥、子飞大哥、关二叔、张三叔,我们去洛阳!擒拿董贼!”孔明意气风发地大手一挥。 “好!”张飞兴高采烈地大声回应,关羽微微眯眼,太史慈、臧霸、褚燕一起拱手:“喏!” 孔明和刘备面面相觑,两人都有点回不过神,但在此时,他们也只能顺从孔明的部署调遣。 原先的一万三千余鲁军可战之兵在补充三千西凉军俘虏后,达到一万六千余兵力,管亥奉命统领五千兵力把守汜水关,还有一万一千余兵力,在孔明、孔融、刘备、宗宝、太史慈、臧霸、褚燕、关羽、张飞的统领下,风雷滚滚地星夜杀奔向洛阳城。 第064节毕圭苑 凌晨四点多,正在洛阳城南毕圭苑的侧殿寝室里搂着几个歌姬酣然大睡的董卓被急切的呼喊声惊醒了,他连忙起身,走出寝室,看到吕布神色紧张不安、手持方天画戟地站在堂中,旁边还有一个蓬头垢面、身上衣甲不全并且血迹斑斑的将佐。 “奉先,有何急事?”董卓心头一沉。 吕布行礼道:“父亲!”他示意一下那个将佐,“此乃郭汜副将杜誉,刚从汜水关赶回来。” 杜誉扑倒在董卓的跟前,如丧考妣地呼天抢地、嚎啕大哭:“禀……禀相国,汜水关……丢了……” 董卓大吃一惊:“汜水关如何丢了?我已令郭汜严加把守……” 杜誉哭嚎着道:“贼军在夤夜时分突然攻关,足有十余万之众,郭将军……打算退回洛阳,引得华雄将军旧部王霸、赵岑不满,认为郭将军要丢弃他们,因此上前阻拦郭将军,郭将军一怒之下杀了赵岑,王霸率王赵二人部下哗变并与郭将军部杀成一团,双方自相残杀,李蒙、王方、伍习等将尽皆死于乱军混战之中,郭将军被王霸一棒子打死,王霸随即……献关投降了……”他指向殿外空地,“卑职奋力死战,方才背着郭将军尸身逃回洛阳见到相国……”他哭嚎不已。 董卓看向殿外空地,果然看到了脑袋被狼牙棒敲成烂西瓜的郭汜,他顿时又急又气又怒,七窍生烟地骂道:“这个没用的东西!坏了本相的大事!死都死了,还带回来污了本相的眼!” “汜水关现况如何?”吕布急声询问杜誉。 杜誉哀声道:“王霸已经献关投降,当此,十数万贼军正在蜂拥通关,大举扑向洛阳城,贼首袁绍扬言……扬言……”他神色畏惧地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董卓急火攻心地问道:“袁绍那厮扬言什么?” 杜誉一脸胆怯地道:“末将不敢说……” 董卓气急败坏、怒不可遏地喝道:“快说!” 杜誉连连叩头:“贼首袁绍扬言要把相国剁成肉酱喂狗,以为其叔袁隗、其兄袁基报仇。” “啊?”董卓惊怒至极,随即恐惧不已。董卓这样的人,虽然极度残暴,极度草菅人命,但那是对别人,对于自己的生命,他是极度爱惜的,他一方面极度好杀一方面却又极度怕死。董卓很清楚,自己杀了袁绍叔叔袁隗、大哥袁基的全家,一旦自己落入了袁绍的手里,铁定没有活路,袁绍必定用世上最残酷的办法折磨虐杀自己,一来为报私仇,二来为扬名,获得更高的声望名望,得到天下人的拥护。 一想到此时此刻袁绍正在率领二十万讨董联军通过汜水关,向着洛阳城杀来,董卓心惊胆寒、魂不附体。 “报!……”一声高呼从外迅速而来,一名将佐飞奔而入,半跪在董卓和吕布的面前,“禀相国、吕将军,洛阳城东出现大批贼军!漫山遍野!铺天盖地!”此人是吕布副将之一王峥。王峥字梓楷,兖州人氏,使一柄三棱尖刺长枪,武艺纯熟,他也是在董卓率军入京前从兖州前往并州投效董卓的,继而成为吕布副将之一。 “啊!”董卓大惊失色,险些瘫倒,“奉……奉先……”他急切地看向、呼唤吕布,“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他脸色发白、浑身战栗,说话声音在剧烈地哆嗦着。 “父亲切勿慌张!”吕布虽然也感到紧张,但他比董卓镇定多了,“事不宜迟,孩儿立刻护送你离开洛阳,前去长安!同时派遣得力干将在您身后沿途设伏阻击,管保贼军追不上您!” “好!好!好!”董卓来不及更衣,连连道,“快走!快走!”但他随即又想起什么,“可是,这里还有这么多珍宝财帛……”董卓在准备放弃洛阳、逃往长安后,把他所居住的毕圭苑当成总指挥部和囤积金银财物的仓库,西凉军搜刮洛阳的收获包括从朝廷国库、官府公库里掠夺的财物,从富商大户、普通老百姓家里搜刮的财物,从历代皇陵和富贵人家坟冢里挖掘盗取出的财物……尽皆运到毕圭苑里囤积,再分批地运往长安,但因为时间仓促,运走的财物只有十之一二,十之七八的财物还在毕圭苑里。毕圭苑里的黄金、白银、宝石、美玉、珍珠、水晶、翡翠、玛瑙、琥珀、珊瑚、绫罗绸缎、古董古玩、古籍古书、名字名画、名刀名剑等……堪称不折不扣的堆积如山、金山银海。洛阳作为东汉王朝国都,持续将近两百年聚集积攒的财物十之七八被董卓强取豪夺在手,而其中的十之七八又在此时的毕圭苑里。可以说,洛阳将近两百年聚集积攒的财物,一半多就在此时的毕圭苑里。 最为讽刺的是,汉灵帝爱财如命,他巧立名目地使用各种办法从全国各地大肆搜刮钱财,甚至不惜公然地卖官鬻爵、强迫各地官员向他上供,然而,他死了,再多的钱财也没有被他带去阴间,仍然留在阳间,留在皇宫内的“万金堂”里,结果,董卓来了,万金堂里的金山银山全部白白地便宜了董卓。可以说,洛阳地区拥有这么多的财富,离不开汉灵帝的“贡献”。 汉灵帝积攒在万金堂里的金银珠宝此时也都被董卓运到了毕圭苑里。 “父亲勿忧!”吕布冷静地道,“孩儿送你先走一步以避贼军,至于这里的珍宝财帛等物,交给李傕、董旻(董卓的弟弟,被董卓封为左将军)、董越(董卓的远房侄子,被董卓封为东中郎将)、王峥、杜誉在后押运带走即可。王峥!”他看向王峥。 “末将在!”王峥拱手道。 “命你即刻前往虎牢关联系李傕,让他率部放弃虎牢关,前来毕圭苑与董旻、董越、你、杜誉一起押运这里的珍宝财帛前往长安!” “喏!”王峥肃然领命。 “杜誉!”吕布又喝道。 “末将在!”杜誉拱手道。 “命你和李傕、董旻、董越、王峥一起把毕圭苑里的珍宝财帛即刻装运车辆,全部运往长安!你可在这里一边稍作休息一边进行准备!”吕布命令道。 “喏!”杜誉肃然领命。 董卓被吕布搀扶着一边走出去一边不停地念叨:“袁绍贼子怎么来得这么快呀……”他在走出正堂时,看到外面地上的郭汜的尸首,恨恨地踢了几脚,骂道,“都怪这个没用的东西!” 在董卓和吕布的身后,王峥握紧手中的三棱尖刺长枪,他看向董卓和吕布的背影,眼中寒光一闪。 杜誉急忙上前拉了一下王峥,二人心知肚明“彼此都是自家兄弟”。杜誉对王峥使了使一个急切的眼神,又摇摇头,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王峥眼看董卓即将逃走,准备趁机刺杀,杜誉及时地制止住了他,因为吕布就在董卓的身边并且手持方天画戟,真打起来的话,王峥、杜誉二人绝不是吕布的对手,不但杀不了董卓,还会白白地送了性命。 “董贼的狗命以后再取也不迟,让少公子得到这里的财物才是当务之急!”杜誉在王峥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王峥点点头:“兄弟,你说得对。少公子已经率军杀来了,这里交给你,我去虎牢关了!” 杜誉也点点头:“兄弟,多加小心!” 王峥离去后,杜誉正准备转身离去,眼角余光扫到董卓寝室里的两样东西,那两样东西都被董卓在仓促间落下了,他镇定自若地走到寝室门口,对里面那几个衣衫不整、惶然不知所措的歌姬说道:“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贼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想活命的话,快快逃走!” 歌姬们纷纷吓得脸色发白,一起急匆匆地披上衣服逃散了。 等歌姬们逃散掉,杜誉快步地走进董卓寝室,取走他刚才看到的挂在榻边墙上的两把刀,其中一把刀全长一尺余,刀鞘十分华丽,拔出刀刃一看,只见其中一侧刀面上依照北斗七星方位镶嵌着红橙黄绿青蓝紫七颗七色宝石。“这把就是曹操用来刺杀董卓的大名鼎鼎的七星宝刀吧?”杜誉笑了,“正好献给少公子。” 杜誉把七星宝刀收刀入鞘,拿起另一把刀,此刀全长三尺余,造型古朴无华但十分沉重,拔出刀刃一看,只见刀身通体乌黑,刀锋寒光森然,两侧刀面上隐有山云纹路。杜誉不认识这是什么刀,但可以肯定也是宝刀。 收起这两把宝刀,杜誉急匆匆地前去执行任务。 第065节攻取洛阳城 整个洛阳在这个黎明之前的黑暗中陷入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变故中。 夺取汜水关后,孔明留下管亥率领五千人把守关隘,继而与孔融、刘备、宗宝、太史慈、臧霸、褚燕、关羽、张飞一起统领一万一千余人杀向洛阳城。孔明对洛阳城的情况堪称了如指掌,他带着典韦亲率三千人扑向堆满金银财宝的毕圭苑,派太史慈率领两千人奔袭虎牢关,截杀李傕——此人跟董卓、郭汜一样,祸国殃民、十恶不赦,必杀之;同时指示孔融、刘备、宗宝、臧霸、褚燕、关羽、张飞率领六千余人扑向洛阳城——孔明已经“吸取了”当初镇压黄巾军时的“教训”,在抢钱这件愉快的事情上不叫上刘备了,防止他又坏了自己的“好事”。俗话说得好,财不外露,因此,发财最好闷声发财,不能张扬招摇显摆,否则会惹上麻烦的。 洛阳地区的西凉军原本有四万多人,此时,一万五千余人在汜水关(这部分西凉军已经基本瓦解),一万余人在虎牢关(虎牢关比汜水关更加雄厚坚固,更加难打,加上虎牢关的西凉军部队比汜水关的更精锐,因此,虎牢关的西凉军比汜水关的少),还有一万五千兵力驻扎在洛阳城,负责保护董卓、搜刮财物、挖掘坟墓、把洛阳的重要人物和财物运去长安等,目前,这一万五千兵力已有几千人被牛辅带去护送汉献帝等人前往长安,还剩下一万多兵力,眼下,董卓在吕布保护下仓惶逃跑,带走了大部分的兵力,只剩下三四千老弱驻扎在洛阳城。 清晨五点,孔融、刘备、宗宝、臧霸、褚燕、关羽、张飞等人开始率军大举进攻洛阳城,六千余鲁军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冲向了洛阳城的东门,城中的三四千西凉军深知自己做了太多的坏事,一旦城破兵败被擒,肯定死路一条,因此紧闭城门,据城死守,进行困兽之斗。 对于这场攻坚战,孔融、刘备等人心怀疑虑,他们觉得洛阳城的城墙虽然不是特别雄厚坚固,并且没有完善的城防工事(董卓压根没想据守洛阳城,自然没让西凉军构筑城防工事),但好歹是天下第一大城,城内西凉军虽然少于鲁军,但也有三四千,鲁军不占有很大的优势,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强攻,必然会急切间攻不下,还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伤亡,因此,应该打开汜水关,邀请外面的十七路诸侯一起进来,合兵一处,以压倒性的优势兵力攻取洛阳城。 对于孔融、刘备的疑惑,孔明微微一笑:“放心去打吧!很快就会打下来的!”他要独家攻占洛阳城,一是为了吃独食,二是为了避免刚被西凉军蹂躏过的洛阳城百姓又被讨董联军蹂躏,毕竟,讨董联军里有不少部队同样军纪败坏,并且,袁绍、袁术等人如果得到洛阳城,肯定跟董卓一样对其大肆搜刮。 孔融和刘备不得不忍住疑惑,率军展开攻城。 熟睡中的洛阳城居民被天崩地裂的战争喧嚣给惊醒了,居民们先是一惊,继而纷纷暗喜,这五个多月来(董卓率军入京是在西元189年八月底,此时是西元190年二月下旬),他们饱受董卓和西凉军带来的祸害、荼毒、恐惧,对董卓和西凉军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望眼欲穿、翘首以盼地盼着讨董联军打过来,先前,在听闻讨董联军聚义会盟于酸枣县后,洛阳城居民无不暗暗欣喜,此时,亲耳听到讨董联军攻城的声音,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脱离火坑苦海的他们无不激动至极、热泪盈眶、喜极而泣。 这时,洛阳城内的大街上响起了一阵阵清脆响亮的敲锣声和一个个高亢热烈的呼喊声: “讨董联军打过来啦!已经攻破汜水关和虎牢关啦!正在攻打洛阳城!” “董卓老贼已经跑啦!” “西凉贼子就要完蛋啦!” “一起杀西凉贼子啊!打开城门迎接讨董联军啊!” “杀光西凉贼子!不然我们还要过苦日子!” 大批的人在大街上慷慨激昂地号召城内老百姓配合攻城的鲁军,里应外合地夹击守城的西凉军,为首二人正是卢植和杨彪。 卢植和杨彪都是孔明安插在洛阳城里、朝堂之上的“间谍”,除平时给孔明通风报信外,在这个关键时候,他们发挥出了更大的作用。卢植官居骠骑将军、巨鹿侯(先前还是冀州牧,但没多久就不干了),还是东汉朝廷镇压黄巾军的三大主帅之一,杨彪是已故太尉杨赐之子、当朝司徒,两人都是朝廷大臣,并且两人向来为官清廉、人格高洁、处事正气,可以说德高望重、人人敬仰,在洛阳城广大民众心中,卢植和杨彪的威望是非常高的。在这个关键时候,卢植、杨彪挺身而出,登高振臂,呼吁早就受够董卓和西凉军的残害的洛阳城百姓奋起反抗。 卢植和杨彪此时的行为自然是孔明的请求和嘱咐。 确定孔明军队已经兵临洛阳城下并且展开攻城时,卢植感慨不已,随即按照孔明的请求,急匆匆地拜访了皇甫嵩和朱儁。 皇甫嵩官居左车骑将军、槐里侯,朱儁官居右车骑将军、钱塘侯,此二人与卢植合为“东汉朝廷镇压黄巾军的三大主帅”,在洛阳城广大民众心中的威望也是非常高的。卢植在找到皇甫嵩、朱儁后,邀请此二人跟自己一起呼吁并且领导洛阳城民众配合攻城的鲁军一起拿下洛阳城,此二人欣然应允。皇甫嵩与卢植关系很好,与董卓关系很差,这是因为皇甫嵩曾跟董卓一起征讨凉州叛军,还在并州共过事,当时,皇甫嵩是董卓的上司,两人屡屡发生矛盾,董卓在率军入京、把持朝政后多次想要害死皇甫嵩;至于朱儁,他素来性格刚烈、憎恶董卓,自然跟皇甫嵩一样积极地回应卢植。根据书上记载,董卓在放弃洛阳、逃往长安后,派朱儁驻守洛阳,董卓一走,朱儁立刻联系各地诸侯,组织第二次讨董联军,但因实力不足而失败。 于是,东汉朝廷镇压黄巾军的三大主帅一起率领着各自的家丁、仆人,还有杨彪等朝廷大臣一起参与,在大街主道上大声呼吁洛阳城百姓奋起反抗,配合正在攻城的鲁军消灭盘踞洛阳城的西凉军。卢植、皇甫嵩、朱儁、杨彪等人都是德高望重的元老功勋,自然一呼众应。在西凉军即将败亡之际,洛阳城居民心里积聚的仇恨、怒火一下子犹如火山般彻底地爆发了。 洛阳全城沸腾了。城内城外,尽皆杀声震天,尽是浩浩荡荡地冲杀向守城西凉军的人群。 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被董卓和西凉军害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骨肉分离、走投无路的洛阳城百姓怀着切齿的仇恨和满腔的怒火,在响彻洛阳城的“杀西凉贼”的吼叫呼喊声中拿起家里的锄头、菜刀等农具厨具甚至木棍、木棒,在卢植、皇甫嵩、朱儁、杨彪等人的领导和指挥下,犹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多,就像愤怒的岩浆般冲杀向正在守城的西凉军。 洛阳城内所有的大街主道上,尽是排山倒海的人群,人们高举着锄头、菜刀、木棍木棒,吼叫着“杀西凉贼”,汇聚成了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大声浪,争先恐后地投入这场复仇的战斗。 守城的西凉军顿时措手不及,在他们正面,武装到牙齿的鲁军正在展开着攻城,在他们身后,人数是他们几十倍、近百倍的洛阳城老百姓以破釜沉舟之势冲杀向他们,愤怒的人潮犹如汹涌澎湃的泥石流,呼啸而来、席卷而上。看到这一幕,所有的西凉兵都呆住了,没有回过神来的,呆若木鸡地看着越冲越近的人群,已经回过神来的,有的颤抖着两腿想要逃跑,有的颤抖着双手拿着兵器想要垂死挣扎,有的已经跪下磕头求饶……在震耳欲聋的“杀西凉贼”吼叫呼喊声中,无数张因为愤怒而五官扭曲、眼睛里喷出烈火的面庞填满了西凉兵们的眼帘,紧接着,雨点般的锄头、菜刀、木棍、木棒劈头盖脑地打向了西凉兵们,百姓们蜂拥着上前,发疯地打着,尽情地倾泻着心头的仇恨和愤怒。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但洛阳城的老百姓已经被董卓逼得一无所有、生不如死,既然一无所有、生不如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自然不怕死,自然不怕死地冲杀向了西凉军。 西凉兵们的惨叫声、哀嚎声、求饶声在“杀西凉贼”的巨大声浪中几乎弱不可闻,他们一批接着一批地被洛阳城百姓们打倒、打死、打得血肉模糊、打得血肉横飞、打得死无全尸,完全地被洛阳城百姓们的仇恨和愤怒的滔天烈火给吞噬了。守城的三四千西凉兵基本上无一幸免,他们无路可逃,少部分死于鲁军的进攻,大部分死于洛阳城百姓们的报复,就算躲藏起来也被洛阳城百姓们找到继而被活活打死。这些西凉兵的下场可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洛阳城西凉军的总指挥是董璜和吴匡。董璜是董卓的侄子、董卓哥哥董擢的独子(董擢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董卓率军入京、把持朝政后,封董璜为侍中,总领皇宫禁军部队;吴匡原是何进的心腹部将,在何进、何苗死后,吴匡率领何氏军队投靠了董卓,加速了董卓把持朝政的速度。 在鲁军还没有进入洛阳城时,董璜和吴匡就已经死于洛阳城民众之手了,二人都被民众活活打死,并且二人的尸身还被对其恨之入骨的民众捣成了肉泥。 清晨六点不到,进攻洛阳城的鲁军通过被洛阳城百姓杀死西凉兵后打开的东城门,蜂拥入城,正式攻取大汉帝国的首都洛阳。 第066节夺取毕圭苑 东方地平线处露出了鱼肚白,一轮旭日很快就要升起了,一切黑暗阴霾都将被光明驱散。 站在洛阳城的城墙上,鲁军官兵们欢声雷动。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只有鲁军一家做到攻破汜水关、攻占洛阳城,这种巨大的成就感让鲁军官兵们无不感到激动、自豪、骄傲至极。 出鲁国、破西凉、克洛阳,洛阳城之战使得鲁军一战成名天下知。 先前的虎牢关之战,鲁军虽然在战事中发挥出了别路诸侯无法代替的重大作用,但那场战事毕竟是众诸侯一起参加的,而这场洛阳城之战,则是鲁军一家独立完成的。 进入洛阳城的鲁军一如既往地军纪严明,与洛阳城民众秋毫无犯、匕鬯不惊,受到全城百姓夹道欢迎。看到雄赳赳、气昂昂地入城的鲁军,洛阳城百姓们或欢呼雀跃,或喜笑颜开,或喜极而泣,或放声大哭,百姓们奔走相告,扶老携幼地前来欢迎和观看鲁军,欢呼声震天。 “孔明贤侄果真非凡之人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刘备喃喃地感慨道,“他简直就是神鬼莫测啊……”他已经想明白,鲁军这么轻松地拿下洛阳城,每一步都是孔明在事先算好的。 “刘国傅!”臧霸急匆匆地奔到刘备跟前,向刘备和跟在刘备身后的关羽、张飞逐一地拱手行礼,“关将军!张将军!” “臧将军,有什么事吗?”刘备问道。 臧霸道:“少公子请求你们三位率领我军所有的骑兵,前去追杀正在向长安逃窜的董卓!我军已经攻下洛阳城,守卫洛阳城不太需要骑兵,所以,我军可以把所有骑兵都派出去追杀!” “好啊!”张飞大喜过望,“我们虽然拿下了洛阳城,但却没能砍下董卓那个老贼的狗头,真是深以为恨!那个老贼现在哪里?大哥、二哥,我们快去追吧!我非要一矛捅死董贼不可!” “为何是我们三人前去追杀董卓?”关羽眯眼看着臧霸,语气平淡地问道。 臧霸道:“董卓虽然已是丧家之犬,但身边仍有天下第一猛将吕布的保护,我军诸将里,只有关将军您、张将军以及刘国傅三人联手才是他的对手,所以,这件大事非你们三人不可!” 关羽抚捋长须,面露一丝自豪神色,显然,臧霸此话让他听得很舒服。 刘备神色凛然地道:“孔明贤侄考虑周到,董贼未死,必成后患!为国除贼,义不容辞!二弟、三弟,我们走!追杀董贼!”他拔出双股剑,大步流星地抬腿迈步而去。 “是!大哥!”关羽、张飞一起应道,一起跟上刘备。 “刘国傅!”臧霸叫住刘备,“你们先去洛阳城外西南三十里的龙门山,到了那里,自有友军协助你们,与你们一起追杀董贼!” “哦?”刘备吃了一惊,“是谁?” 臧霸笑道:“这是少公子的吩咐,我也不知道。不过,少公子向来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刘国傅您尽管按照他说的去办就可以了!” 刘备点点头:“好!”他招呼关羽、张飞,“二弟、三弟,走!”三人急匆匆而去。 看到刘备、关羽、张飞率领鲁军骑兵部队呼啸离开,臧霸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向站在附近的褚燕招了招手。 褚燕立刻奔到臧霸的身边:“宣高兄,怎么了?” 臧霸呵呵一笑:“子飞兄,你知道少公子为什么安排刘关张前去追杀董卓吗?” 褚燕想了想:“不就是为了取董贼的狗头么?” 臧霸微微一笑:“子飞兄,你想得太简单了!刘关张一走,洛阳城就是我们还有孔国相、宗宝的了!孔国相手下没多少兵马,宗宝就是一个饭桶,所以,洛阳城现在就在你我的手里!你我都是少公子的人,所以,洛阳城就是少公子的!少公子不是说过么?洛阳城这块大肥肉,他是要吃独食的!岂能跟袁绍、袁术、曹操、孙坚等人分享?” 褚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少公子真乃天人也!算无遗策!”他随即感到不大对劲,“刘国傅和关羽、张飞不也是我们鲁军的人么?” 臧霸笑了笑:“刘国傅、关羽、张飞当然是我们的人,但是,少公子说了,刘国傅此人过于仁义,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东西拿出去跟别人分享,他拿自己的东西跟别人分享也就算了,但他拿少公子的东西跟别人分享,少公子可就受不了了,所以啊,还是先把他打发走比较好,省得坏了少公子的好事。” 褚燕仰天长叹:“我对少公子真是服透了!少公子太厉害了!” “好了,子飞兄,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臧霸收起笑意,表情严肃地道,“趁着别路诸侯还没来,趁着刘关张暂时不在,赶紧的!首先,维持城内的秩序;其次,用缴获的粮食赈济灾民并且用粮食作为酬劳,招募城内青壮帮助我们守城,我们兵力太少,只能就地征兵。记住,我们必须替少公子把洛阳城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里!绝不允许别人过来染指!此时的局势非常有利于我们,洛阳城百姓非常相信我们鲁军,只要我们告诉他们,西凉军都是畜生,十八路诸侯里的很多部队也不是好东西,他们必然坚定不移地帮助我们守城!”——西凉军在洛阳地区搜刮到的财物都被送去毕圭苑那里,搜刮到的粮食则囤积在洛阳城里的几个大型仓库里,毕竟,如果把粮食也送去毕圭苑那里,毕圭苑那里肯定没有地方放了。少部分粮食已经被牛辅等人运去了长安,大部分粮食原封未动,数量极多,毕竟洛阳地区的粮食基本上都被西凉军搜刮过来了,被运走的只有几分之一。 “明白了!”褚燕神色肃然。 鲁军进攻洛阳城时,毕圭苑那里和虎牢关、毕圭苑之间也发生了战斗。 吕布在护送董卓离开毕圭苑、逃往长安前下令李傕、董旻、董越、王峥、杜誉把囤积在毕圭苑里的珍宝财帛运去长安。李傕尚在虎牢关,王峥前去传令了,毕圭苑这里只剩下董旻、董越、杜誉。鲁军通过汜水关后,满脑子都是金银珠宝的孔明急不可耐地带着典韦率领两千骑兵和一千步兵冲向毕圭苑。看到鲁军杀来,董旻、董越大吃一惊,急忙拿起兵器飞身上马,准备率部迎战,但董旻做梦都没有想到,当他策马冲向鲁军时,一支长戟却从他身后猛然间刺穿了他的身体,鲜血淋漓的戟锋从他身前透胸而出。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董旻艰难无比地转过头,看到拿着长戟的人正是杜誉。 “你这贼子竟然……”董旻的前胸后背以及嘴里一起汩汩地喷出鲜血,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难以置信、怨毒、愤恨、绝望、恐惧的目光。 “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杜誉厉声大喝,手上用力,猛地抽出了长戟。 董旻大叫一声,前胸后背血如泉涌,翻身落马,当场毙命。 看到这一幕,董越魂不附体,发疯地策马而逃。正在率部杀来的典韦见到逃跑中的董越,他不慌不忙地从背后取起一支撩戟飞掷而去,正中董越的脑袋,将其连头带盔打得粉碎稀烂。 “董卓已经跑了!董旻、董越都已经死了!投降免死!”杜誉对董旻、董越的部下喊道。 杀来的鲁军轻而易举地击溃了董旻、董越的部下,攻占了毕圭苑。 杜誉策马奔至孔明的面前,下马半跪,拱手行礼道:“少公子!卑职幸不辱命,完成了您当初交给我的任务!” 孔明跳下马车,心情激动地搀扶起杜誉:“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鲁军四秀’!辛苦你们了!对了,我在汜水关那里已经见到了王霸,现在这里又见到了你,王峥和曲阳在哪里?” 杜誉说道:“曲阳在虎牢关,王峥前去虎牢关了,我想,他们也快完成他们的任务了吧!”他随即取出他在董卓寝室里找到的那两把宝刀,毕恭毕敬地呈递给了孔明,“少公子,这是卑职在董贼寝室里找到的两把宝刀,敬献给您!” 孔明先拿起七星宝刀,拔刀出鞘,赞道:“七星宝刀,名不虚传。”他接着试图拿起另外那把黑色宝刀,但差点儿闪了腰,“我去!这把刀怎么这么重?算了,杜誉,这把刀给你了。” 杜誉道:“此刀实在沉重,卑职用不习惯。” 孔明看了看身边的典韦:“好吧,子忠大哥,这把黑刀给你了。” 交代完,孔明深深地吸口气,走进了毕圭苑。 第067节金山银海 走进毕圭苑的孔明就像阿里巴巴走进四十大盗的藏宝山洞。 毕圭苑里除了有让孔明欣喜若狂、心花怒放、激动兴奋得心脏狂跳的多得完全可以用“不计其数”进行形容的金银财帛外,还有一阵阵刀光剑影和一股股腥风血雨。毕圭苑是董卓的住处,也是董氏全家的住处。董卓逃走时带走了年近九旬的董母(董父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留下弟弟董旻、远房侄子董越负责毕圭苑财物运送事务,同在毕圭苑这里的董家人还有董卓独子董熊、董熊正妻吴氏、董卓大女儿董长女(牛辅之妻)、董卓小女儿董次女(李儒之妻)……等,当孔明率军杀来时,这些人基本上还没走,他们一是认为有董旻、董越率军保护,可以放心,二是他们不相信讨董联军已经快要抵达这里了,三是他们想在走之前赶紧多拿走一些最值钱、最珍稀的奇珍异宝,白白地浪费了时间,结果,孔明率军杀来,他们在惊慌失措中进行反抗,遭到鲁军毫不留情地剿杀。——此时,董卓跑得还不算太远,孔明如果率军追杀,十有八九能追上,但孔明更在乎的是毕圭苑这里的金山银山,他如果把部队或部分部队用于追杀董卓,万一别人趁虚而入地占领了毕圭苑,怎么办?因此,为了守住毕圭苑的金山银山,孔明放弃动用部队或分散部队前去追杀董卓。 除了死在洛阳城的董璜、被杜誉杀死的董旻、被典韦杀死的董越,董熊、吴氏、董长女、董次女……尽皆被鲁军杀死。在鲁军出征参战前,孔明对鲁军广大士卒进行了“战前动员宣传”,使得鲁军官兵们因为知道董卓的罪恶而深恶痛绝董卓和董家人,所以,他们见到董家人就杀,但没有伤害非董家人的仆人、佣人、婢女、侍女等。 满鼻子的血腥味和满耳朵的惨叫哀嚎声丝毫没有影响孔明的心情,他此时正在毕圭苑的一间偏殿里,坐在一座由金银珠宝组成的小山前。 说是“小山”没有任何的夸张,因为它就是一座小山,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屋顶,由黄金、白银、宝石、美玉、珍珠、水晶、翡翠、玛瑙、琥珀、珊瑚、绫罗绸缎等等各种类型的值钱东西组成的,流光溢彩令人眼花缭乱,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其中一些已经装在箱子里了,但大部分都是胡乱地堆积着的,估计奉命搜刮和搬运的西凉军士卒由于时间仓促,还来不及将其好好地整理,于是,光是黄金就包括形形色色的金饼、金条、金砖、金锭、金块、金制艺术品、金制工艺品、金制器具、金制器皿等等,乱七八糟地堆积在一起,至于白银、宝石、美玉、珍珠等物,也是这样,形形色色各种类型乱七八糟地堆积在一起,好像这些金银珠宝都是垃圾一样,不需要细心放好,随便乱丢就行,实际上,这些金银珠宝随便拿出一样放在一个普通人家里都会被好好地保管存放起来,因为值钱,之所以在这里没有得到好好的保管,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数量多得就连值钱的金银珠宝都好像变成了“不值钱的东西”。 这些财宝,随便抓一把都够一个普通人吃一辈子了,实际上,这间偏殿里的财宝多得“抓几十万把都抓不完”,并且,这样的偏殿在毕圭苑里起码有十间以上。 孔明坐在这座金银珠宝小山前,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般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嘴角在向着左右耳朵方向裂去,终于,他忍不住了,爆发出了精神病人一样亢奋狂热至极的哈哈大笑声: “哈哈哈哈……发财啦!老子终于发财啦!哈哈哈哈……老子这回真他妈的发了……哈哈哈哈……” 就在孔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时,他背后传来典韦的声音:“少公子!” 孔明揉了揉笑出来的泪花和笑得发酸的脸颊,转过身,看到典韦犹如老鹰抓小鸡般拎着一个柔弱无力的人。 “少公子!有士卒发现了这个董家的人,本来是要杀的,但看她年幼,就没有杀,给你送过来,交给你处置。”典韦一边报告一边轻拿轻放地把他拎着的那个少女放在孔明的跟前。 根据孔明制定的军规,鲁军兵将士卒严禁伤害无辜者,特别是老人、妇女、小孩,此时,在毕圭苑里的鲁军官兵其实已经有些“过了”,但那些大开杀戒的士卒保持着最起码的人性,没有伤害这个未成年的少女。 孔明看了看这个少女,只见她大概十三四岁,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你是谁?”孔明好奇地问道。 少女深深地吸口气,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雪白娇嫩的脸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着恐惧至极和仇恨至极的目光。可以看出,这个少女虽然还没发育好,但已经是一个美人胚子。少女盯着孔明,眼中又流泪又喷火,她悲愤尖声地道:“我是董相国的孙女董白!杀了我吧!你们这些恶贼!你们杀了我的父亲和母亲,我也不想活了!” “原来你就是董白啊?”孔明笑了。 典韦大笑一声:“原来这小丫头就是董贼的孙女董白?少公子,董贼先前不是说要把她许配给你的吗?哈哈哈……” 孔明摸摸下巴,打量着董白,在盘算一下后,他吩咐典韦:“给她在毕圭苑里找个地方,让她暂时住下,另外,她是有侍女的吧?安排她的侍女们继续服侍她,并且告诉她的侍女们,要是她出了问题,我就杀了她们,她和她的侍女们所需的生活用品一应提供,再派一队士卒保护她、监视她,不能让人伤害她,也不能让她跑了。还有,这件事保密,不要对外说出去。” “好咧!”典韦重新拎起董白,走了出去。 孔明之所以没杀董白,当然不是因为看上她,也不是怜香惜玉,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拥有人道精神,不会伤害无辜者,哪怕是罪大恶极者的家人,更何况还是未成年人。孔明也不能放了董白,放了她,她跑到外面后必死无疑,这样软禁她,她才最安全,才能保住她的小命。 在把心思重新放回眼前的财宝小山上后,孔明继续发出大笑,笑得脸上肌肉都快抽筋了。 汉灵帝驾崩,他从全国各地搜刮来的财宝白白地便宜了董卓,并且董卓在汉灵帝财宝的基础上又变本加厉地继续搜刮,使得财宝总量更上一层楼,如今,董卓被孔明打败了,他和汉灵帝财宝都白白地便宜了孔明。“继承”汉灵帝和董卓的财物的孔明真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正所谓“董卓跌倒,孔明吃饱”。孔明捞到的财物等于大汉(东汉)朝廷二十年的国库收入。汉灵帝当了21年的皇帝等于给孔明打了21年工,当然,董卓也给孔明打了近半年工,他在率军入京、把持朝政后,左刮右刮了近半年,差不多白忙活了。 在虎牢关和毕圭苑之间发生了除汜水关之战、洛阳城之战、毕圭苑之战外的第四场战事。 第068节虎牢关之变 洛阳城之战爆发时,王峥已经赶到虎牢关,向李傕传达了吕布的命令以及最新形势变化,李傕闻讯后大吃一惊,急忙带着副将李式(李傕独子)、李应(李傕堂弟)、李桓(李傕堂弟)、李维(李傕堂弟)、李利(李傕的侄子,又作“李别”)、李暹(李傕侄子)、李进(李傕侄子)、胡封(李傕外甥)、张苞(跟张飞长子张苞是不同的人)、张宠(又作“张龙”)以及樊稠(西凉军主将之一,被董卓封为右将军),率领五千本部兵马撤离虎牢关,急匆匆地赶往毕圭苑。 虎牢关的西凉军有一万士卒,五千人由李傕亲自统领,五千人由樊稠统领,但樊稠也是听命于李傕的。李傕统领的那五千人正是西凉军的精锐、直属于董卓的“飞熊军”,该部队全由西凉军的精英和老兵组成,战斗力强劲,旗帜为绣有肋生双翅的飞熊图案,成员服装上也有飞熊图案。——飞熊军之所以由李傕统领而不是由吕布,这是因为吕布虽然是董卓麾下第一猛将,但他不是凉州人,而是并州人,李傕才是董卓从凉州带出来的嫡系第一心腹大将,所以,论武力的话,吕布是西凉军第一猛将,但论资历和“出身成分”的话,李傕才是第一,如果董卓死了,最有资格继承西凉军的是李傕而非吕布,吕布在西凉军高层心里“属于外人”。 对于李傕而言,既然汜水关已失,那么,继续坚守虎牢关也没有意义了,他必须快点走,但是,他不能把所有部队都带走,一旦全军撤退,虎牢关外的讨董联军立刻就可以通关而入,那么,李傕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的,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把五千飞熊军带走,留下樊稠的五千普通士卒在虎牢关作为弃子,不过,樊稠是他的心腹干将,不能抛弃,于是,他把樊稠也带走了。 樊稠临走前带走了几个心腹副将,留下三个他不在意的副将跟五千士卒守在虎牢关作为弃子,这三个遭到抛弃的副将里有一人名叫曲阳,字吉东,辽东人氏,使一把长柄开山大斧,他是在大半年前从辽东赶到并州投入董卓军中的,成为樊稠的副将之一,另外两名副将一个叫做吴文,字子杰,一个叫做张强,字仲伟。吴文跟曲阳一样是辽东人,张强是幽州北平郡人氏。曲阳、吴文、张强三人因为不是凉州人,所以在樊稠心里的地位不如凉州出身的部下。曲阳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因此他平时刻意地与吴文、张强“同病相怜”,三人关系非常亲密。 看到赶来报信的王峥,曲阳知道,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当李傕、樊稠等人带着飞熊军准备离去时,曲阳叫来跟自己一样已经遭到抛弃但还浑然不知的吴文、张强前往一个无人处,同在现场的还有王峥。 曲阳对吴文、张强说道:“你们知道吗?汜水关已经丢了,郭汜将军也阵亡了,董相国、吕布他们正在逃往长安,十八路诸侯的军队已经通过汜水关,即将攻打洛阳城,你们看到没?李傕、樊稠他们也准备走了,他们把飞熊军带走了,却把我们留在这里,我们都不是凉州人,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当成弃子啊!我们在这里是必死无疑的!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问王将军!” 王峥一脸正色正气地道:“确实如此!我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吴文、张强一起大吃一惊,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曲阳脸色铁青地道:“事已至此,要么,叫他们带上我们,要么,既然他们想要我们死,那我们也不让他们活了!” 吴文、张强一起咬牙切齿地点头:“正是如此!” 曲阳、吴文、张强随即先告诉部下士卒“汜水关已经丢了,十八路诸侯的军队正在通过汜水关,即将攻打洛阳城,董相国、吕布已经跑了,李傕、樊稠等人也在准备跑掉,凉州人都跑了,却叫我们这些不是凉州人的将兵留下来等死”,使得士卒们群情激奋,接着,曲阳、吴文、张强带着部下前去寻找正准备离去的樊稠,王峥先行一步,他一脸惊慌地跑到樊稠的身边:“将军,大事不好了!曲阳他们可能想要哗变……”为了麻痹樊稠,王峥没有携带他的三棱尖刺长枪,但在怀里藏了一把匕首。 说话间,曲阳、吴文、张强等人已经气势汹汹地过来,当面质问樊稠:“将军打算抛弃我们,让我们在此等死吗?” 樊稠心头一惊,意识到事情已经败露,他急忙招呼身边的副将和亲兵:“拿下这些逆贼……” 樊稠话没说完,在他身边的王峥已经猛地拔出怀里的匕首,直接捅中了他的肋部,同时,曲阳挥起大斧砍中樊稠的脑袋,将其连头带盔劈成了两瓣,命丧当场,吴文、张强一起发声喊杀,带着部下一拥而上,把樊稠的几个副将和一干亲兵杀得干干净净。 “杀李傕!”曲阳大喊着,带着吴文、张强、王峥,率领部下冲杀向正在撤离的飞熊军。 “他们凉州人跑了!却叫我们并州人、司州人留下等死!”并州籍、司州籍士卒们愤恨无比地大喊大叫着,跟随着曲阳、吴文、张强、王峥,冲杀向飞熊军。曲阳、吴文、张强的部下和飞熊军虽然都属于西凉军,但双方服装不同,因此双方都能分辨敌我,继而杀成一团。 双方兵力人数相等,但飞熊军的战斗力大大地超过曲阳这边,不过,李傕无意与其纠缠,他心急如火,知道局势已是刻不容缓,不能浪费时间,讨董联军正在通过汜水关冲向洛阳城,急于逃往毕圭苑的他命令李利、李暹、李进、胡封、张苞、张宠率两千飞熊军断后,他本人和李式、李应、李桓、李维带着另外三千飞熊军先行一步,不过,李利、李暹、李进、胡封、张苞、张宠已经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六人无心断后死战,而是边战边退,如此,没有战意的飞熊军断后部队被曲阳、吴文、张强的部队压着打,恶斗爆发后,张苞被吴文一刀砍成两截,张宠被张强一矛刺了个透心凉。 血溅三尺、群魔乱舞的混战中,曲阳让吴文、张强指挥部队与飞熊军断后部队展开激战,他和王峥带着一队骑兵前去追杀李傕,出发后正遇偷偷违反李傕命令、正在悄悄逃跑的胡封。王峥、曲阳一起纵马上前,王峥挺枪便刺,曲阳抡斧就砍,胡封心慌意乱地招架遮拦,不到五个回合,被王峥和曲阳斩落马下。 “去杀李傕!少公子说了,此贼必杀!”王峥招呼着曲阳,两人奋勇地追赶上去。 就在这时,奉孔明命令率领两千人奔袭虎牢关、截杀李傕的太史慈已经赶来,正好迎面撞上向毕圭苑逃去的李傕以及三千飞熊军。 看到太史慈时,李傕虽然不认识他,但一下子看出他是讨董联军的将领,顿时心头冰凉,意识到大势已去,急于逃命的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给我杀!” 三千飞熊军犹如一团洪水般扑向太史慈的两千人。 太史慈大喝道:“霹雳营出战!” 任凭太史慈和鲁军官兵再怎么勇武,两千人肯定敌不过三千飞熊军,更何况是急于逃命、犹如困兽的三千飞熊军,但孔明肯定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他早就给太史慈准备好了“秘密武器”。 随着太史慈的一声大喝,被称为“霹雳营”的鲁军某部官兵在喝声中推出几十辆由三驾马车拖曳着的轻便式抛石机,这种抛石机自然是马钧设计的,每架只需要三匹战马就能拉动,战马后的战车上,操作手动作娴熟地操作着安装在战车上的抛石机,几十辆抛石机飞轮旋转,在顷刻间就把几百个酒坛大的东西抛射到了冲锋过来的飞熊军人群里。 霎那间,烈焰怒绽、火光冲天,霹雳滚滚、声震长空。 被鲁军用轻便式抛石机抛射到飞熊军人群里的那些“酒坛”尾部处尽皆燃烧着一道火苗,落地后,有的“酒坛”立刻绽放开一团夺目耀眼的巨大火球,一下子吞没了周围一片飞熊军士卒,有的“酒坛”立刻绽放开一团震耳欲聋的电闪雷鸣,同时同样膨胀开一团巨大的火球,短短几秒钟内,火球和霹雳在飞熊军人群里犹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烈焰升腾、热浪澎湃、炸雷连连、连环不断,伴随着飞熊军士卒们惊恐骇然的叫喊声和各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声,有的飞熊军士卒被大火烧到,成了一个个浑身火苗的火人,犹如人形蜡烛般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边拼命奔跑、挣扎、打滚,直至被烧成焦炭,有的飞熊军士卒被霹雳炸到,一下子人仰马翻、魂飞天外。 还没有跟鲁军发生交手,董卓、李傕等人引以为傲的西凉军精锐飞熊军就崩溃了,因为一团团火球和霹雳雷霆,飞熊军的士卒们都吓傻了,他们胯下的战马更是吓得撒开蹄子狂奔,互相冲撞,全军陷入一发不可收的混乱和崩溃。 第069节斩杀李傕 “儿郎们,随我杀贼!”太史慈怒发冲冠地大喝着,身先士卒地一马当先,鲁军官兵们大吼着一拥而上,尽情地攻杀着陷入混乱和崩溃中的飞熊军,环首刀翻飞乱舞,砍得飞熊军士卒的人头犹如皮球般在血溅三尺中遍地乱滚,一些杀得性起的鲁军官兵们用长矛长戟挑起一颗颗鲜血淋漓的飞熊军士卒人头展开冲锋,兵锋所向,飞熊军士卒们难以招架地纷纷败退。 李傕已经顾不上他的部队了,魂不守舍的他带着李式一起纵马逃命,同时让李应、李桓、李维阻截追杀过来的太史慈,三李三马一起冲向太史慈单枪匹马。几分钟后,太史慈与李应、李桓、李维战作一团。交战十个回合,李应、李桓、李维被奋起武威的太史慈尽皆刺于马下。 在把李傕的三个堂弟全部击杀后,太史慈发现李傕和李式已经奔跑远去,他不慌不忙地收起双戟,张弓搭箭,瞄准李傕,在想了想后,他改为瞄准李式,一秒钟后,一箭狂飙而去,正中李式后心,将其射了一个贯穿通透。李式惨叫一声,前胸后背一起喷血,翻身跌落马下。 “式儿!”发现李式中箭落马的李傕五内俱焚地慌忙勒马回头奔到李式身边,却见李式已经毙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并且对其疼爱宠溺无比的李傕发出一声犹如受伤野兽般的狂啸嗥叫,万箭穿心、肝肠寸断的他两眼发红地举着手中双锏冲向太史慈,发疯般地嘶吼道:“贼子还我式儿命来!” “为国除贼!”太史慈奋然大吼一声,手持双戟冲向李傕。 两人犹如天雷撞地火地展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交战,双戟双锏撞击间火星四溅、炫人眼睛,颤音蜂鸣、震人耳膜。李傕作为仅次于吕布的西凉军第二猛将,武艺十分高强,胜过郭汜,并且他此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已经不想着逃跑保命,只想着杀了刚才射杀他儿子的太史慈为他儿子报仇,出手时招招都是要跟太史慈同归于尽、鱼死网破的招式招数。太史慈不敢掉以轻心,全力迎战,他的武艺略高于李傕,但李傕此时处于走火入魔般的状态,让他感到十分吃力,与李傕打得烈风飞扬、不分上下。 就在太史慈与李傕战到四十个回合、太史慈一戟挑飞李傕的头盔、李傕一锏砸中太史慈胸口玄甲时,两员健将纵马奔来,正是王峥、曲阳,两人看到太史慈跟李傕以命相搏、打得难分难解,立刻吼叫着手持长枪、大斧上前助战,三人合力攻杀李傕。李傕披头散发、两眼血红、面目狰狞,犹如鬼怪一般,嘴里不停地怪叫着。面对太史慈、王峥、曲阳的合力围攻,李傕在撑了十多个回合后终于撑不住了,先被太史慈一戟刺中右肩膀,右肩膀立刻血流如注,随即在躲闪不及中被曲阳趁机一斧砍在左大腿上,当即甲破骨断,最后被王峥一枪搠中小腹。 李傕瞪着血红色的眼睛,右肩膀、左大腿、小腹处、嘴里一起鲜血喷涌,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咔咔的怪声,似乎想要说什么话,但没能说出来,双锏脱手,翻身落马,当场丧命。 “哈哈哈!”王峥气喘吁吁、兴奋不已地从李傕尸体上拔出长枪,“此贼死了!我们完成少公子交给我们的任务了!我们杀掉李傕这个恶贼了!”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杀掉李傕了!”曲阳也如释重负、满面喜色。 太史慈收起右手的戟,他面露痛苦神色地用右手捂住胸口,嘴角边渗出一抹血水。 “子义将军!你怎么了?”看到太史慈神色异常的王峥和曲阳一起大吃一惊,两人急切无比地询问太史慈。 太史慈摆摆左手:“放心,我没事,我只是被此贼用锏打中了胸口,震到了气血。此贼不愧是西凉军的第二号猛将,果然身手不凡!要不是你们俩赶来助战,我还真的杀不了此贼。”他喘息了几下,“走吧,去毕圭苑,跟少公子会合。” 曲阳说道:“子义将军,你受了伤,快去少公子那里吧,他身边肯定有良医,可否请你把你的部队借我一半?我再去一下虎牢关接应吴文和张强,此二人跟我关系很好,并且他们为人也不错,我可以招揽他们加入我们鲁军。” 太史慈点点头:“行,你和王峥一起去吧,多加小心,我们在毕圭苑那里会合。” “喏!”曲阳拱手行礼,然后与王峥一起重新赶去了虎牢关。虎牢关那里一片乱军混战,遍地都是尸骸、伤兵、鲜血。曲阳找到吴文和张强,直接放弃了虎牢关,带着两三千名愿意投降鲁军的士卒前去毕圭苑。李傕的三个侄子即李利、李暹、李进,都已经死于虎牢关乱战。 曲阳和王峥离开时,太史慈正要前去毕圭苑,却见几个士卒押着一个俘虏来到他的跟前,向他报告道:“我们抓住一个文士,是李傕的部下!” 太史慈看向那个年过四旬、长相平凡的文士:“你是何人?给我说实话!” 那个文士低声地道:“在下姓贾名诩,字文和。” “贾诩……”太史慈念叨着这个名字,他猛地心头一动,呵呵一笑,“原来你就是贾诩啊!我家少公子对你久仰大名呀!他早就吩咐过我们,要注意西凉军里有没有一个叫贾诩的谋士,不错,不错,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足下,在下真是不甚荣幸,走吧!我家少公子有请!来人,给这位贾诩先生一匹马!”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贾诩骑上太史慈部下给他牵来的一匹马,跟着太史慈前去毕圭苑。 鲁军对汜水关、毕圭苑、洛阳城发动的进攻都是一家单干的,对此,袁绍、袁术、曹操、孙坚等另外十七路诸侯都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十八路诸侯联合起来才是西凉军的对手,任何一路单独对战西凉军都是没有胜算的,这是袁绍、袁术、曹操、孙坚等人下意识认定的事实,但是,鲁军就是创造了这个奇迹,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从而来不及在鲁军战果里分一杯羹。 当鲁军开始进攻洛阳城时,有两路人马赶到了汜水关下,一路是曹操的,一路是孙坚的,他们之所以过来,一方面是觉察到了汜水关不同寻常的动静,一方面是收到了孔明的邀请函。管亥奉孔明命令把守汜水关后,按孔明吩咐,派出两路信使,前往曹操、孙坚的军营向曹操、孙坚呈递上了孔明的邀请函。 孔明在邀请函上写得很简单:曹将军/孙将军,我军已经攻占汜水关,如果你们想立下盖世功勋,请你们立刻按照我说的办,不要通知别路诸侯,立刻带着你们的部队来到汜水关,听从我的安排,我会向你们的部队提供所需的粮秣。 已经睡下的曹操、孙坚在接到孔明的邀请函后,都感到大惊大喜、睡意全无,虽然他们一时间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孔明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们都意识到事关重大。迅速穿戴好的曹操和孙坚分别带着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和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带着各自的部队急速赶到汜水关下,并且都没有通知别路诸侯。曹操和孙坚或多或少地猜到孔明可能是要请他们“吃大餐”,既然是“吃大餐”,自然人越少越好,他们当然不会叫别人,两人对此心照不宣。 十八路诸侯,除了孔明这一路,另外十七路里,部队战斗力强并且是真心地讨伐董卓的,只有第十六路孙坚和第十八路曹操,其余十五路都不符合以上两个条件,要么部队战斗力强但却不是真心地讨伐董卓的,比如袁绍、袁术等人,要么是真心地讨伐董卓但却部队战斗力不强的,比如王匡、鲍信等人,因此,孔明“请人吃大餐”只请了曹操和孙坚,没请第三人,尤其袁绍和袁术。 第070节曹孙刘三家合作 曹操、孙坚在率部抵达汜水关下时一起大喜,他们果不其然地看到汜水关上飘起了“孔”字大旗,并且关下到处都是西凉军败兵(被孔明释放和驱赶的那七千名原西凉军汜水关守军俘虏),两人的部队犹如抓兔子般抓到了一大堆的西凉军俘虏(这些俘虏是第二次当俘虏了),继而将其统统斩首以为联军死难将士报仇,但在两人打算率领部队入关时,却遭到管亥拒绝。 “管将军!你为何不打开关隘?是孔少公子邀请我们来的!”曹操和孙坚一起大惑不解。 管亥站在关隘城楼上,他呵呵一笑地回复道:“曹将军、孙将军,我当然知道是少公子叫你们来的,因为就是少公子让我派人给你们送去信函的。” “既如此,那你为何还不打开关隘?”曹操和孙坚愈发不解地问道。 管亥笑道:“因为时间未到。” “什么意思?”孙坚听得一头雾水。 管亥笑了笑,没有回答。曹操已经听明白了,他看向孙坚:“文台兄,你难道还不清楚孔明的打算?” 孙坚惊讶地看向曹操:“孟德兄,还请赐教。” 曹操无奈地笑道:“孔明的部队已经通过汜水关了,我且问你,他的部队现在在干什么?” 孙坚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在攻打洛阳城了!可是,孔明肯定兵力不足,他应该需要我们的援助啊!” 曹操叹口气:“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叫我们俩过来是跟他一起打洛阳城的,现在看来其实不是,他单独地拿下了汜水关,只让他的部队通过了汜水关,却暂时不准我们的部队也通过,说明,他要像单独拿下汜水关一样单独拿下洛阳城,文台兄,孔明他要独占洛阳城,不允许包括你我在内的别人跟他分享洛阳城。” 孙坚听得惊愕无比:“他的部队够吗?” 曹操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既然孔明这么做了,就说明他有信心单独拿下洛阳城,你看,他已经单独地拿下了汜水关,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在此之前,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谁会相信孔明可以单独拿下拥有上万西凉兵把守的汜水关?既如此,他也必能单独拿下洛阳城。” 孙坚愈发地感到不可思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曹操摇摇头,叹息一声:“惭愧,我也不知道。孔明这个只有九岁的孩子可以说是高深莫测、深不可测……他才九岁就这么可怕,等他长大了,还得了?”他内心里产生了一种忧虑。 孙坚听得引起了共鸣,也忍不住叹息一声:“是啊,确实可怕,千百年来从未见过如此足智多谋的孩童,就连甘罗也比不上。”他随即想到一个疑问,“孟德兄,既然孔明打算独吞洛阳城,那他还叫你我带着部队过来干什么?” 曹操苦笑一声:“我猜不到,但孔明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你我在这里耐心地等待吧!” 约一个小时后,管亥接到了来自洛阳城的飞马报告:臧霸、褚燕、刘备等人的部队已经拿下洛阳城了。 “打开关隘!”管亥高声大气地吩咐道。 汜水关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曹操和孙坚急忙带着部队通关而入。 管亥笑容满面地迎接了曹操和孙坚:“曹将军、孙将军,我家少公子有几句话托我转告二位,第一,让你们在关下等了这么长时间,真是过意不去,但是,相信你们的士卒和战马此时都已经休息好了;第二,洛阳城,他已经拿下了,无需你们帮忙,但董卓和吕布却跑了,请你们立刻前往洛阳城外西南的龙门山,联合他派到那里的部队一起前去追杀董卓,为大汉除此国贼!立下盖世功勋!你们部队所需的粮秣,他会应有尽有地提供。请二位快快出发吧!切记,小心西凉军在半路上设伏!这是我家少公子给你们的忠告。” 曹操和孙坚听得面面相觑,孙坚刚想开口询问什么,管亥已经抢先说话:“没什么需要问我的,我也没什么可以跟你们说的,我刚才跟你们说的那些都是我家少公子让我这么说的,至于我家少公子到底为何如此安排,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少公子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听他的,准没错!”说完,他骑上一匹战马。 “管将军,你要去哪里?”孙坚忍不住问道。 “去跟我家少公子会合。”管亥回答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们都已经通过此关了,我继续留守此关已无意义,二位,告辞!”他策马扬鞭,带着王霸、赵岑、伍习和五千士卒,呼啸而去,前往洛阳城和毕圭苑。 管亥的任务就是把守汜水关,阻止别路诸侯通过此关,为孔明争取时间,方便孔明独吞洛阳城和毕圭苑的好事,眼下,曹操和孙坚的部队都已经通过此关了,他当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况且,虎牢关因为陷入内乱而即将被西凉军放弃,汜水关更无必要进行把守了,此时,手头兵力吃紧的孔明最需要管亥的五千士卒,一半被派往洛阳城,加强洛阳城的防御,一半被派去毕圭苑,加强毕圭苑的防御,确保这两个至关重要的地方被孔明牢牢地掌控在手。 至于曹操和孙坚,他们心里已经基本上有数了,知道洛阳城这块大肥肉已经被孔明完全吞进了嘴里,没有他们的份了,但孔明也不小气(实际上是因为孔明兵力不足,否则,他会毫不客气地吞掉所有的肥肉),把董卓这个第二块肥肉留给了他们。斩杀董卓,自然是一件盖世功勋,足以让曹操和孙坚心动,并且,如果斩杀了董卓,就有希望直接打去长安,拿下长安、救出天子、掌握朝政,对此,曹操和孙坚自然心头有数。 率部赶到龙门山的曹操和孙坚见到了已经在那里等待着的刘备、关羽、张飞,三方合一,一起展开了追杀董卓的战事。 孔明组织曹、孙、刘三家一起前去追杀董卓,一是为了不让曹孙刘三家坏了他的“好事”,二是为了诛杀董卓。孔明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诛杀董卓的,李傕必杀,郭汜必杀,董卓更必杀,祸国殃民的国贼自然要赶尽杀绝,不过,孔明此时兵力不足,无法追杀董卓,因此顺水推舟,让曹孙刘三家联合前去追杀,也让他们可以为天下人立下这个盖世功勋。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在董卓放弃洛阳、逃往长安时,十八路诸侯里只有曹操、孙坚采取了果断措施,曹操前去追杀董卓,但遭到西凉军的埋伏反击,全军大败,曹操险些丧命,孙坚则拿下了洛阳城,并且灭火救民,至于袁绍、袁术等人,完全是按兵不动、吃喝玩乐,在粮草耗尽后一哄而散。 在得知曹操、孙坚、刘备三方一起展开追杀董卓的战事后,躺在毕圭苑里金山银山边的孔明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他知道,一切都已经部署完成了,自己已经成为这场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之战的最大赢家,同时,自己直接和间接地挽救了无数条人命,并且还保住了洛阳城,简直就是“功德无量”。 第071节华夏第一国宝 参加讨董之战的鲁军共有一万五千余兵力,在虎牢关之战中伤亡了两千余,在这个晚上,鲁军投入约一万三千兵力参战,在攻打汜水关、攻打洛阳城、攻打毕圭苑等战斗中先后伤亡一千多人,但又吸收了五千多名西凉军俘虏,鲁军此时的可战之兵合计约一万七千人,其中,约一万人驻守在毕圭苑,由孔明本人以及典韦、太史慈、管亥指挥,约七千人驻守在洛阳城,由孔融、宗宝、臧霸、褚燕指挥(实际上是由臧霸、褚燕指挥的,孔融、宗宝完全被架空了),另外,驻守在洛阳城的鲁军拥有城内数万青壮男丁的协助作战。——值得一提的是,西凉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董卓是凉州人,其嫡系部队的兵将自然都是凉州人,“凉州派系”正是西凉军的嫡系,同时,西凉军内部存在大批的非嫡系部队,比如,原属于何进、何苗的部队,还有原属于并州刺史丁原的部队。丁原死后,其部被董卓吞并,但其部将兵士卒肯定不都是真心投靠董卓的,并且,吕布不得丁原旧部的人心,无法成为丁原的继承者,自然没能将其凝聚成一支独立的力量。吕布是并州人,按道理,他属于“并州派系”,但因为他亲手杀了丁原,使得丁原的部下、并州籍将兵自然不服他。吕布因此而里外不是人,作为并州人的他,既不被“凉州派系”即凉州籍将兵看成自己人,同时又遭到“并州派系”即并州籍将兵排斥。内部的派系林立,正是此时西凉军被鲁军打得节节溃败的重要原因之一,非凉州籍的西凉军普遍不愿意为董卓卖命死战,鲁军吸收的西凉军俘虏几乎都是非凉州籍的,可靠性说得过去。 直到这天的中午,袁绍、袁术等另外十五路诸侯才缩头缩脑、畏手畏脚地通过根本已经无军守卫的汜水关和虎牢关,进入了洛阳地区,顿时,十五路诸侯军队一起兴奋得欢呼雀跃。 袁绍、袁术等十五路诸侯之所以足足拖到中午才通过汜水关和虎牢关,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汜水关和虎牢关处于无军守卫的状态中,尽管鲁军和西凉军在清晨时就放弃了汜水关和虎牢关,通往洛阳城的两条大路一起畅通无阻,但却犹如空城计般“吓住了”认定西凉军在玩弄诡计的袁绍、袁术等人,磨蹭到中午,他们终于发现,汜水关和虎牢关确实无军守卫。 急不可耐的袁绍、袁术等人争先恐后地带着部队通过汜水关和虎牢关,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作为胜利者的滋味,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胜利果实早就被真正的胜利者给独吞掉了,连残汤剩饭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驾!驾!驾!……”一队轻骑从洛阳城呼啸而出,直向毕圭苑,为首者是褚燕,他表情凝重无比,右手抓着马缰,左手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一样东西,他一边策马奔腾一边警惕左右,生怕会有敌军出现,实际上,西凉军已经或逃或散,曹操和孙坚的兵马已经前去追杀董卓了,袁绍、袁术等人的兵马虽然已经通过了汜水关和虎牢关,但一路上疑神疑鬼,进展十分缓慢。 半个多小时后,褚燕抵达毕圭苑,他火急火燎地翻身下马,正遇率军守卫毕圭苑的管亥。管亥看到褚燕风风火火,急忙问道:“子飞兄,出了什么事?” “快带我去见少公子!”褚燕急切无比地道,他的身体在怪异地颤抖着,表情十分古怪。 十分钟后,管亥和典韦、太史慈带着褚燕在一间堆满金银财宝的偏殿里见到了正在躺着数钱玩的孔明。 “少公子!”褚燕风尘仆仆、满面汗珠,他表情亢奋、眼神狂热地向孔明扑通地半跪下,用不停颤抖着的双手向孔明毕恭毕敬地递上了一个朱红色的小匣子,“东西……东西就在这里……我和宣高找到了此物,宣高让我即刻飞马送来给你……” “什么东西?”典韦、太史慈、管亥都吃惊不已,他们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已经预感得出来,褚燕手里的东西必然是极度重要、极度特殊、价值和意义都堪称极度惊人之物。 孔明看着褚燕手里的那个小匣子,不动声色地问道:“他呢?” 褚燕愣了一下,连忙回答道:“在外面,我把他带来了。” 孔明笑了笑:“叫他进来。” 褚燕转头对殿外喊道:“进来吧!” 一个人脚步匆匆地小跑着进入殿内,他正要说“见过孔少公子……”却在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呼声,整个人呆若木鸡、瞠目结舌地站着,脸上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两只小眼睛死死地看着殿内堆成小山的金银珠宝,浑身颤抖哆嗦着,小眼睛睁得犹如鸡蛋大,瞳孔紧缩,两颗眼珠子几乎快要滚出眼眶,嘴巴也张得老大。 “混帐!”典韦声若惊雷地大喝道,“在少公子面前岂能如此无礼!” 那人被典韦的巨声吓了一跳,一下子回过神来,他一个激灵,急忙满脸谄笑地看向孔明,点头哈腰、低声下气地道:“少公子,您交代给奴婢的事情,奴婢已经完成了,您看……您看……”他一脸的急切、渴求、阿谀、讨好、乞求,眼睛一会儿看孔明,一会儿看满屋子的金银珠宝,眼神犹如电灯泡般光芒四射,暴射出毫不遮掩的极度贪婪,堪称垂涎三尺,就像一条狗蹲在正在吃着大餐的主人的脚边,眼巴巴地看着主人,迫不及待地等着主人给它赏赐一块肉骨头。 孔明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老熟人”:“左丰黄门,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你果然办事得力,幸亏有你,我才得到这个东西。”他指了指褚燕手里的小匣子。 左丰脸上的笑意就像猪油一样腻得快要滴下来:“那是,那是……孔少公子出手那么大方,奴婢岂能不为孔少公子尽心做事……” 六年前,孔明跟随卢植在河北讨伐黄巾军,认识了左丰,知道此人性情非常贪婪,因此,他后来投其所好,将其发展成了他安插在皇宫内的卧底。左丰跟卢植、杨彪一样,都是孔明安插在洛阳城里的卧底,但左丰跟卢植、杨彪存在着本质性的区别,卢植、杨彪是为了国家大义而帮助孔明的,左丰完全是为了钱财。孔明富得流油,拿出大把金银喂饱了左丰,使得左丰对他死心塌地。在这场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之战前,孔明秘密地联系上左丰,告诉他“董卓在不敌讨董联军时肯定想要放弃洛阳、逃往长安,到时候,皇宫内必定一片混乱,我需要一样东西,你事先帮我将其趁乱偷藏起来,等我率军抵达洛阳城时,你再把那样东西交给我”。 孔明要的东西堪称惊世骇俗,左丰一开始不敢答应,但孔明开出十万两黄金的巨额报酬,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面对十万两黄金堪称天大的诱惑力,左丰咬咬牙,答应了孔明。 事情很顺利,左丰在皇宫内一片混乱时藏起了那个东西,此时,孔明率军攻占了洛阳城,他连忙跑到臧霸、褚燕的面前,把那个东西交给了臧褚二人并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臧褚二人大吃一惊。臧霸急忙让褚燕带着那个东西飞骑出城,前去毕圭苑将其交给孔明本人。 “你放心吧,我向来一诺千金、一言九鼎,从来不会出尔反尔、自食其言。”孔明似笑非笑地看着左丰,“你既然给我办好了事,我肯定不会亏待你,肯定给你报酬并且对你重重有赏。这里这么多金银财宝,我给你……嗯,给你一棺材。来人呐,给左黄门一口棺材,让他用来装金银财宝,装满为止。” “太好了!太好了!多谢孔少公子!多谢孔少公子!”左丰一下子心花怒放、欣喜若狂、喜极而泣,他激动得甚至想给孔明下跪磕头。一棺材的金银珠宝,是何等的价值巨大?虽然用棺材装显得有点晦气,但谁还管那些呢? 孔明笑着道:“左黄门,你先去别的地方休息吧,我劝你不要离开这里,外面现在兵荒马乱,你随便出去并且带着一棺材的金银珠宝,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对,对,对!”左丰笑得满面红光、满脸开花,近乎手舞足蹈地走了出去。 现场众人都没兴趣搭理左丰,等左丰出殿后,众人一起目光炙热如火地看着孔明和褚燕手里的小匣子。孔明深深地吸口气,稳住情绪和心神,伸出双手,缓缓地打开了那个小匣子。 小匣子里是一块玉玺,方圆四寸(长宽高都是大概十厘米),顶部是五条龙纽交盘绕着,底部方方正正但缺了一角,由黄金镶补,通体温润,呈现出半透明的乳白色,上有篆文八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此物正是华夏第一国宝——传国玉玺。 第072节玉玺手中过 亲眼看到传国玉玺的典韦、太史慈、褚燕、管亥一起骇然变色,唯独孔明表情平静如常,但他的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加快了速度。竭力地克制住情绪心神后,孔明用微微颤抖的双手从小匣子里取出传国玉玺,感觉沉甸甸的,将其拿在手里后,立刻产生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似乎此物存在某种神秘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阵心神荡漾、飘飘欲仙、陶醉痴迷。 孔明的理智告诉孔明:传国玉玺的魔力就是它代表着的天下最大的权力——皇权,自己千万不能被其蛊惑。在深深地吸口气后,孔明强忍住心头的那种好像已经上瘾的“恋恋不舍”,毅然绝然地把传国玉玺放回了小匣子里并且关上了小匣子。 “少公子!”管亥扑通地双膝一起弯曲向孔明跪下,他激动得热泪盈眶,“您果然是天命所归的非凡之人!我们早知道这一点,如今,大汉的传国玉玺也归您了,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少公子!”褚燕也激动得浑身颤抖地向孔明双膝跪下,“看来,大汉气数已尽,您就是拥有九五之尊、开创新朝的新君啊!您本来就是天生异相、目生双瞳……” “少公子!”典韦和太史慈也一起表情狂喜地向孔明双膝跪下,“您就是新的真命天子!” “你们都给我起来!”孔明声音不高但语气严厉、表情严肃地道。 典韦、太史慈、褚燕、管亥一起面面相觑,感到困惑茫然不已,他们刚才的极度的兴奋、激动、狂喜、热烈……犹如被泼了一盆冰水。 “你们听好!”孔明神色冷峻但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地说道,“我们带着上万鲁国子弟兵从鲁国赶到这里是为了剿灭国贼、挽救万民,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心!我之所以早做筹划,获得传国玉玺,是为了深谋远虑,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否则,我岂不是跟袁绍、袁术他们一样了?表面上大公无私、为国为民,实际上野心勃勃、权欲熏心。那样的人,跟董卓没有区别,并且早晚落得董卓这样的恶有恶报、自食其果的下场!你们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少公子,您听我们解释……”典韦几人慌忙辩解。 孔明摆摆手:“这件事,只有我、子忠大哥、子义大哥、子飞大哥、子过大哥以及宣高大哥还有那个太监知道,你们都给我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绝对不允许对外人泄露只言片语!包括我父亲在内!否则,不要怪我不讲情义。”他第一次在部下面前露出威严而森然的表情。 典韦几人连忙神色肃然地点头,同时,他们在内心深处都感到了一种微妙的失望和失落。 太史慈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公子,您的意思是……我们还要打去长安,救回天子,然后再把传国玉玺完璧归赵……归汉?” 孔明笑了笑:“属于汉室的东西自然还会回到汉室手里,顺其自然即可,无需刻意人为。至于传国玉玺,我要用它摆脱我们现在的不利局势,顺便再发一笔财。”他露出奸猾的笑意。 太史慈虽然完全听不懂,但还是点点头:“喏!” 几人一起向孔明行礼,走出了这间偏殿,出门口后,几人互相使了使眼色,一起叹口气。 管亥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少公子居然……可惜啊!多好的机会啊!” 太史慈道:“也许,少公子确实没有这个心,也许,少公子毕竟眼下还小……不管怎么样,我们身为他的部下,听从他的安排就好。少公子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听他的,绝对不会错。” 褚燕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目光十分急切地看向典韦:“子忠兄,你还记不记的那个刘良?” 典韦诧异地道:“谁?” 褚燕愈发地急切:“就是当初少公子带着你和我一起前去冀州中山郡无极县向甄家求亲,我们在无极县乡下碰到的那个相士。” 典韦猛地想起:“对!对!我记得他当时说少公子……‘玉玺手中过,龙椅为人留,冲天飞九霄,奈何不姓刘’!” 褚燕眼神迷离,嘴里喃喃地道:“玉玺手中过……莫非,这是天意?” 太史慈笑了笑,说道:“好啦,我们就不要想太多了。子飞兄,洛阳城不容有失,袁绍、袁术等诸侯已经率领大军通过汜水关和虎牢关了,你快点返回洛阳城帮助宣高坚守城池吧!” 褚燕点点头,向太史慈、典韦、管亥拱手道:“好,那我就返回洛阳城了,诸位,保重!” “保重!”几人互相拱手,各自前往自己的岗位。 偏殿里,孔明看着放在一边的那个装着传国玉玺的小匣子,他忍住打开小匣子、把传国玉玺拿在手中把玩的冲动,心里在思索着:根据书上记载,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期间,孙坚在化为残垣断壁的皇宫内偶然地找到了传国玉玺,本来,孙坚是一个十分正直的军人,然而,就是因为得到了传国玉玺,他变得有点鬼迷心窍了,匆匆忙忙地带着传国玉玺退出讨董联军,但此事被袁绍得知,袁绍因此而秘密联络荆州刺史刘表,约其在孙坚返回路上对其进行截杀,最终,孙坚白白地送了命,传国玉玺也没有久留在孙家的手里。 深知书上记载的孔明自然不会让自己重蹈孙坚覆辙,就算得到传国玉玺,他也没有丝毫非分之想,传国玉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价值连城的货物。另外,孔明早做策划,获得了传国玉玺,也等于间接地救了孙坚一命。 “报!”一名军士在殿外报告道,“少公子,袁绍、袁术派遣使者过来了。” “知道了,让他们在毕圭苑外面等我。”孔明吩咐道。 十八路诸侯,孔明这一路已经抢占了洛阳城和毕圭苑,曹操和孙坚这两路已经前去追杀董卓,剩下的十五路在通过汜水关、虎牢关后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袁绍、袁术等人派遣部队抵达洛阳城下,要求守城鲁军打开城门,孔融和宗宝本来想打开的,但臧霸和褚燕断然拒绝。孔融吃惊不已,询问臧褚二人为何不开城门。 臧霸道:“国相,第一,洛阳城是我们鲁军打下来的,为何却要让袁绍、袁术他们进城?第二,城内的西凉军已经被剿灭殆尽,袁绍、袁术他们的军队入城干什么?只会侵扰百姓耳。” 孔融觉得言之有理,并且,他心知肚明臧霸和褚燕是听命于孔明的,自己根本指挥不动他们,于是,他派人告诉袁绍、袁术等人,声明城内西凉军已经被剿灭殆尽,大军无需入城。 袁绍、袁术等人虽然又惊又怒,但确实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反驳孔融,便退而求次,要求孔融拿出城中粮草补给他们的军队。 孔融打算拿出鲁军在洛阳城里缴获到的西凉军从洛阳民众手中搜刮到的粮草补给袁绍、袁术等人的军队,但又被臧霸和褚燕断然拒绝了。 臧霸义正辞严地道:“那些粮草是我军在浴血奋战后缴获的战利品,并且是洛阳百姓的血汗,既要补充我军自身又要赈济洛阳百姓,岂可白给袁绍、袁术等人?” 褚燕道:“跟西凉军打仗时,这些匹夫一个个都是推托不前,现在分东西了,他们倒是争先恐后、浑身是劲,真是厚颜无耻至极!他们还真好意思开口!” 孔融对臧霸和褚燕对自己的不服从感到一丝怫然不悦,但他知道,臧霸和褚燕对自己的小儿子都是忠心耿耿的,并且臧霸和褚燕的话也是言之有理,此二人的态度就是孔明的态度。鲁军能够拿下洛阳城完全是靠孔明,因此,孔融在这件事上也不得不顺从孔明的态度和安排。 再次遭到孔融拒绝的袁绍、袁术等人一起大怒,二袁当即打算率部强行入城即展开攻城,守城鲁军毫不客气地乱箭齐射,当场射翻了一大批袁绍、袁术的麾下士卒,同时,洛阳城内数万青壮男丁纷纷上城协助鲁军守城。——由于西凉军仓惶败退,鲁军因此而在洛阳城内不但缴获到大量的粮食,还缴获到大批属于西凉军的兵器军械,正好补充自己和武装城内青壮。 迫于鲁军毫不手软的强硬态度和诸多顾虑,袁绍、袁术等人暂时放弃强攻洛阳城的打算,转而联系孔明。 孔明正在毕圭苑一间偏厅内接见被软禁在此的贾诩。 第073节接见袁绍使者 “贾诩贾文和,久仰大名啊!”孔明笑眯眯地看着面色明显紧张的贾诩。 贾诩低声地道:“在下乃西凉一无名小卒,岂有所谓大名,孔少公子取笑了。” 孔明笑道:“太史公在评价楚庄王时曾说,‘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足下也是如此。能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的鸟,必然不是燕雀,而是鸿鹄。一只没有飞的燕雀,即便飞,也不会一飞冲天,一只没有飞的鸿鹄,一旦飞,必然会一飞冲天。贾先生,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只还未展翅腾空的鸿鹄。” 贾诩苦笑一声:“孔少公子谬赞了。” 孔明当然了解贾诩。贾诩是汉末三国时的顶级谋士之一,他此时已经四十三岁了,但却没有什么过人的事迹,这只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一展才华的机会而已,然而,他要么不出计策,要么一出就是毒计。贾诩是凉州人,此时属于西凉军阵营,根据书上记载,贾诩的第一次“大放异彩”是在西凉军撤离洛阳、迁都长安后,当时,吕布投靠王允,背叛了并且杀死了董卓,王允随即打算对西凉军展开全面清算,李傕、郭汜、樊稠等人感到惶恐不安,打算各自逃散,就在这时,贾诩阻止他们并告诉他们,逃散必死,反戈一击才有胜算和生机,鼓动他们联手反攻长安。李傕、郭汜、樊稠等人采纳了这条计策,结果,王允、吕布的军队被打败,李傕等人占据长安、挟持天子、把持朝政长达四年之久,长安也因此而遭到一场巨大的浩劫灾难,死难者不计其数,不仅如此,李傕和郭汜后来反目成仇、互相攻杀,导致整个关中地区处处曝骨履肠。毫无疑问,长安、关中遭到这场大灾难,始作俑者正是贾诩,此人不可不谓之“毒”。 然而,贾诩跟西凉军另一个“毒士”李儒却又有着本质性区别,李儒是死心塌地地助纣为虐,贾诩只是为了自保。当时,王允打算全面清算西凉军成员,贾诩和家人处境凶多吉少,为了自保活命,他不得不鼓动李傕、郭汜、樊稠等人反攻长安,并且,事成之后,贾诩受到李傕等人的感谢、嘉奖、重用,但他没有攀龙附凤和狐假虎威,而是竭力地利用自己的身份帮助汉献帝和汉室群臣,让他们在李傕等人的淫威下得到了不少喘息之机,并且他也为长安百姓、稳定朝政做出了不少好事。由此可见,贾诩虽然“毒”,但他跟李儒是完全不同的人。 正因如此,孔明才没有杀贾诩,并且想要重用贾诩,让他的聪明才智为国为民做出贡献。 贾诩是个顶级人才,但却属于“次要人才”,孔明是可以挖他的,这是因为,贾诩起初为西凉军做事,虽然表现突出,但对历史大势改变不大(西凉军对历史大势的改变已经随着孔明策划的这场洛阳之战而被降低到了很小的程度),后来为曹操做事,虽然成为曹魏重臣,但他知道自己不是曹操旧臣,还跟曹家有些旧隙(宛城之战中,贾诩是张绣的军师,正因为他的主意,导致曹操险些丧命,典韦、曹昂、曹安民一起死于非命),深有自知之明和自保之术的他在曹魏阵营里始终保持低调,凡事不出头,从不结交权贵,因此也没有做出重大的、大幅度地改变历史大势的事情。综上所述,孔明是可以挖贾诩的。 “贾先生过谦了。”孔明呵呵一笑,“我的这双眼睛可是长着四个瞳孔的,看人从不出错。我看得出,足下足智多谋,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惜,落在西凉军这潭烂泥里,当真是明珠暗投。我希望我在以后能得到先生的教导和帮助,帮我多多地为国建功立业,为民谋取福祉,还请先生切莫推辞。”说着,他站起身,向贾诩深深地行了一礼。 贾诩吃了一惊,他慌忙回礼,明显既手足无措又有些感动:“诩何德何能,竟受少公子如此高看!诩真是不甚惶恐!” “就凭先生的满腹奇谋和一腔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孔明正色肃然地道。 贾诩心头一热:“少公子真是太抬举诩了。” 孔明微笑道:“先生放心,你的家人,我保证会一个不少地帮你找到与你团聚的。” 贾诩眼眶一热:“多谢少公子。” 孔明趁热打铁地道:“先生,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十八路诸侯,唯独我家这一路占据了洛阳城,毫无疑问,另外十七路诸侯对我家这一路很有意见,他们必然想强迫我家分出很多战果给他们,可我不想,但又不能以少敌多。敢问先生有何良策?” 贾诩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挑拨离间、逐个击破、分化瓦解。” 孔明笑了:“正合我意。不知先生认为第一个应该对谁下手?” 贾诩仍然不假思索:“当然是袁绍,他是十八路诸侯的盟主,只要解决他,十八路诸侯自然群龙无首、分崩离析。” 孔明再度笑了:“先生高见。” 跟贾诩议定时,正好袁绍和袁术的使者过来了,孔明分别接见了两个使者,他先接见了袁绍的使者。 孔明在一间堆满金银珠宝的偏殿里接见了袁绍的使者。 “南阳许攸……”袁绍使者刚刚说出自己的籍贯和名字,接下来的话全被倒吸冷气的声音给取代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子里的金银珠宝小山。 “原来尊驾就是大名鼎鼎的许攸许子远啊?”孔明笑呵呵地看着许攸(许攸表字子远)。 “不敢、不敢……”许攸连忙回过神来,向孔明行礼,他时不时地看向屋子里的金银珠宝,眼神里七分震惊三分眼馋。孔明当然知道许攸这个人,此人也是汉末三国时的顶级谋士之一,但性格颇为贪财。 “许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孔明笑眯眯地问道。 “在下奉袁盟主之令,前来向孔少公子道贺。”许攸稳住心神,笑着道,“恭喜孔少公子从贼军手里夺回了京师洛阳,为大汉立下了旷世功勋。看样子,孔少公子收获不小啊!在下可是眼见为实、大开眼界了,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呢!壮哉!壮哉!”他感慨不已,语气里既有震撼,也有更多的嫉妒、艳羡、眼红、眼馋。 孔明呵呵一笑:“董贼在联军猛攻下,朝不保夕、寝食难安,打算放弃洛阳、逃往长安,临走前,他派他的爪牙鹰犬们以对活人敲骨吸髓、对死人掘地三尺的手段大肆搜刮洛阳地区,搜刮到了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和不计其数的粮草,可惜啊,还没运走多少呢,我大军就已经杀进来了,攻取了洛阳城,于是,董贼在洛阳地区搜刮到的财物和粮草足有十之七八落入了我的手里。许先生你也无需少见多怪,我也一样,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还有那些同样堆成小山的粮草。啧啧啧,我鲁军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丰厚绝伦的战果,一靠本人足智多谋、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二靠广大鲁军将士浴血奋战、殊死杀贼,终成此不世奇功。”他笑眯眯地看向许攸,“许先生啊,我在这里跟你说句心里话,当初,我对袁盟主很有意见,埋怨他办事拖沓,做事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没有当机立断地派遣大军猛攻汜水关、虎牢关,一举拿下洛阳城,现在想想,我反而庆幸袁盟主没有那么做,为啥呢?要是十八路诸侯一起打进来,这么多的金银财宝,我岂不是只能分到十八分之一?如今,可全是我的哟,哈哈哈!”他笑得堪称赤裸裸地炫富以及小人得志。 许攸脸上顿时露出一种混合着痛苦、尴尬、懊恼、悔恨的复杂神色,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被孔明打断了。 第074节接见袁术使者 “许先生,我知道袁盟主派你来找我的目的。”孔明微微一笑,“我已经猜到了,别忘了,我可是神童,脑子比你们成年人还要聪明。许先生,听好了,这些金银财物还有整个洛阳城,都是我的!”他豁然变色,语气斩钉截铁,言词掷地有声,“因为,这都是我的军队打下来的战利品!我没有任何义务分出一点点给在我军跟贼军浴血奋战时躲在我军后面看热闹、等着看笑话、说风凉话的你们。我是不会分任何战利品给别人的,包括袁盟主在内。如果袁盟主想抢,好啊,我奉陪到底,我会这么做——把这里的金银珠宝分成四份,一份给我的将士们,告诉他们,这是我给他们的奖赏,但是袁绍大军杀来了,如果不打败袁绍大军,他们手里的金银珠宝就会被袁绍大军抢走了;一份给别路的诸侯,收买他们不帮袁盟主打我,甚至帮我打袁盟主;一份给袁盟主的部下,收买他们临阵倒戈、哗变反水;一份在洛阳城里招募新兵。不错,我现在只有一万几千名士卒,但是,不要忘了,洛阳城里可是有上百万人!青壮男丁十数万!我在一夜之间就可以组织起十万大军!同时,我还有大量粮草!董卓把洛阳地区搜刮得寸草不生,积攒下堆积如山的粮草,只有一小部分被西凉军运去了长安,绝大部分现在都在我的手里!足够百万人吃一年之久!袁盟主如果想跟我来硬的,我奉劝他最好掂量掂量。” 孔明在说出这些话时,语气越来越森然、强硬、坚决。 许攸的额头上流出了冷汗。确实,虽然袁绍兵多将广,孔明兵少将寡,但孔明手里拥有大量的财物和大量的粮食以及整个洛阳城,袁绍如果强迫孔明交出部分战利品,孔明有足够资本跟袁绍硬碰硬地对抗。实际上,就算孔明兵少将寡,他的兵也是精兵,他的将也是猛将。 “在下……在下知道孔少公子的意思了……”许攸心头发虚地点头,他发现,孔明这个九岁小孩简直就是可怕。 “许先生,你可以回去回复袁盟主了。”孔明再度微微一笑,“对了,告诉袁盟主,我想跟他做生意。你看,我现在有的是钱,但钱也得花出去才有价值啊,我想跟袁盟主购买战马、甲冑、车辆、被服、兵器、军械、粮食,越多越好,我出得起价格。”他装模作样地向许攸行了一礼,“还请许先生在袁盟主面前帮在下美言几句,在下自当好好地感激许先生的恩义。”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边的金银珠宝小山里拿起一串上等碧玉环佩和几颗色泽圆润的大珍珠,笑嘻嘻地塞进了许攸的手里。 “知……知道了……”许攸眼皮一热,随即心领神会地微笑一下,收起了碧玉环佩和大珍珠,向孔明行礼告辞。 目送许攸离去,孔明嘻嘻一笑:“贾先生,怎么样?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说的。” 一直躲在门后的贾诩走出来,笑着点点头:“很好,就这样。十八路诸侯看似军威雄壮、人多势众,实则各怀心思,就算是袁绍和袁术,二人也是面和心不和。袁绍和袁术联合起来,再加上第八路诸侯、山阳郡太守袁遗(袁绍、袁术的堂兄),三袁一家,三路诸侯同心同德,便是十八路诸侯里最强大的一支力量,从而压过别家任何一路,袁遗不足为惧,只要拆散了袁绍和袁术,就会让袁绍彻底地没有底气跟少公子你进行硬碰硬了,如此,十七路诸侯自然随之星落云散。” 孔明颔首:“先生所言甚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好,我该去见袁术的使者了。” 五分钟后,孔明在一间偏厅里接见了袁术的使者。孔明在金银珠宝小山边接见袁绍使者,不是为了炫富,而是为了炫耀实力,震慑袁绍。对于袁术,孔明有更好的办法,无需也如此。 “南阳太守主簿阎象,见过孔少公子。”一名长相和打扮都十分质朴的文士向孔明行礼。 “阎先生不必多礼。”孔明微笑着回礼,他当然也知道阎象这个人,此人虽然不能说是著名谋士,但也颇有见识。根据书上记载,当袁术准备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时,其部下文武大多赞同以求攀龙附凤,但阎象再三地劝阻,认为袁术的实力和天下大势都决定了袁术在当时根本不能称帝,袁术却鬼迷心窍、不听良言,最终兵败身死,帝皇美梦随之烟消云散。 “孔少公子,我家太守委派在下前来,一是恭贺孔少公子……”阎象刚刚开口,就被孔明打断了。 “阎先生,我知道你的来意,也知道袁太守的用意。”孔明微微一笑,“还请你即刻回复袁太守,告诉他,我有一件举世无双的宝物想要卖给他。半个时辰后,我和他在毕圭苑北边那处长着一株大松树的山坡上见面,我和他各带一名卫士,双方兵将都不可进入一里之内。” 阎象顿时一头雾水,在回过神来后,他向孔明行了一礼,满腹疑窦地离去了。 躲在屏风后的贾诩走出来,十分诧异地问道:“少公子,你打算把什么绝世无双的宝物卖给袁术?” 孔明一字一顿地道:“传国玉玺。” “什么?”贾诩大吃一惊,他确实被深深地惊到了,他一来没想到传国玉玺居然落入了孔明的手里,二来没想到孔明在得到传国玉玺后居然会转手卖掉。按道理,孔明在得到传国玉玺后肯定将其视若珍宝、秘密收藏,以便于以后能够名正言顺地用它,万万没想到,孔明竟然根本就没有把传国玉玺这个无数人梦寐以求、垂涎欲滴的绝世国宝当回事。 孔明看向贾诩,表情平静地道:“先生无需惊讶,传国玉玺确实是价值连城的绝世国宝,但是,它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特别值钱的石头而已。” 贾诩微微地倒吸冷气,他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孔明,继而感到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在得到传国玉玺后居然还这么平静,甚至将其转手卖掉,天下地上,有几人能有如此的魄力?有几人能抵挡传国玉玺的无穷诱惑力? 孔明要么是“胸无大志”,要么是“胸怀惊天大志”,这两者都会导致他把传国玉玺看得很淡,前者,不需要传国玉玺,后者,不在乎传国玉玺的一时得失,有足够信心认为它早晚还会回到自己手里。 贾诩认为孔明绝非前者,必是后者,顿时,他对孔明彻底地折服了。 约半个时辰后,孔明在毕圭苑北边一处长着一株大松树的山坡上会见了袁术。孔明身边站着身披重铠的典韦,袁术身边也站着一个身穿全套铠甲的壮汉战将,长得就像脸白一点的张飞,孔明判定此将就是袁术麾下头号猛将纪灵。纪灵实力还算不错,根据书上记载,纪灵曾与关羽大战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但却主动要求暂歇,后来被张飞在不到十个回合内一矛刺死,由此可见,纪灵虽然武艺较强,但耐力和爆发力都较弱,所以他打持久战时能跟关羽在一时间打个平手却不能继续打下去,跟爆发力强劲的张飞对打时撑不到十个回合就被张飞大喝一声一矛刺死。 以纪灵为参照物,关羽和张飞的武力特点可以说是一目了然,关张二人武力值旗鼓相当,但二人各有特点,用后世的网游语言描述就是:关羽攻击力高,耐力强,伤害输出持久稳定,张飞虽然在攻击力和耐力上稍逊于关羽,但爆发力强,所以暴击率高;另外,关羽和张飞的防御力都很高,但关羽抵挡远程攻击的防御力似乎较弱,老是中箭,堪称“三国第一中箭王”。 在孔明身后半里外,管亥带着一批精壮士卒蓄势待发(太史慈因为受伤,留守在毕圭苑),在袁术身后半里外,袁术麾下的几个将领也带着一批精壮士卒严阵以待。 “说吧,孔少公子,你有什么好东西要卖给我?”袁术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复杂地开口道,对于孔明,他心里感到恼怒、憎恶、鄙夷,却又羡慕、嫉妒,同时烦躁、憋屈、郁闷、悔恨,他深恨洛阳城和那么多的好东西都落入了孔明的手里,但是,他却偏偏拿孔明没有任何办法。 孔明微微一笑,他不慌不忙地取出了那个朱红色的小匣子,一字一顿地道:“传国玉玺。”说着,他把小匣子打开来。 第075节一笔大买卖 “什么?”袁术一下子骇然变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睁大眼睛看向孔明手里,顿时,他瞠目结舌、浑身颤抖、声音哆嗦,“还……还真是传国玉玺?”他下意识地想向孔明走近几步以便看清传国玉玺甚至伸手触碰抚摸,但典韦冷哼一声,猛地拔出腰间的黑色长刀。 袁术身边的纪灵也拔出腰刀,与典韦互相怒目对视。 袁术受到提醒,连忙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两眼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孔明手里的传国玉玺,眼神炙热无比,“孔……孔少公子,你是如何得到此物的?”他喘着粗气,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孔明呵呵一笑:“天意吧!我部杀入洛阳城,董卓在仓惶间挟持天子而逃,皇宫中当时肯定一片混乱,人人惊慌失措,此物便落在某个旮旯角落里,又自然而然地落入了我的手里。” “传国玉玺,今日总算得以一见呀!”袁术死死地看着传国玉玺,目光犹如炭火,“孔少公子,你……你当真打算将此国宝转卖给我?”他觉得孔明提出的这个交易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当然!”孔明笑道,“为什么不呢?我对这东西又不感兴趣。正所谓宝剑配英雄,骏马配豪杰,传国玉玺嘛,自然配九五之尊的真命天子了,我又不是,那我留着这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转手卖个好价钱呢!素闻袁太守慷慨豪爽,所以呢,我就打算把此物卖给袁太守您了。” 孔明说的自然是鬼话,他想把传国玉玺卖个好价钱,之所以选中袁术当买家,原因有二: 第一,袁术是十八路诸侯讨董联军的总提调官,总管后勤,是十八路诸侯里最有钱的人; 第二,袁术暗藏称帝野心,极度渴求传国玉玺。实际上,袁绍、曹操、孙坚等人跟袁术一样,或多或少地暗藏称帝野心,但最为克制不住野心的人便是袁术。面对传国玉玺,袁绍、曹操、孙坚等人很有可能忍住诱惑,但袁术是肯定忍不住诱惑的。 有钱,有野心,又没脑子,如此,袁术当然是孔明卖传国玉玺的最好买家。 “你……打算把此物如何卖给我?”袁术急切地问道,自从孔明把传国玉玺取出来,他的眼睛几乎一直盯着传国玉玺没移走。 “你手里四分之三的战马、甲冑、车辆、被服、兵器、军械、粮食。”孔明说得很干脆。 “什么?”袁术吃了一惊,他把目光从传国玉玺上费力地拔下来,投向孔明。 “怎么?袁太守舍不得这个价钱?”孔明微微一笑,“那我就要考虑把它卖给袁盟主了。” “不!我买!我买!”袁术立刻下定了决心,重新把目光投向传国玉玺,露出如痴如醉、心神荡漾的表情,显然,传国玉玺的魔力已经让他彻底地鬼迷心窍了。 孔明开出的价钱完全就是狮子大开口,让袁术为之犹豫了一下,但孔明立刻把袁术心中天平重重地压了下去,砝码就是袁绍。孔明的意思很清楚,你袁术不卖,我就去卖给别人了,肯定有人舍得出大价钱,比如你的二哥袁绍。袁术向来不服袁绍,一门心思地想要盖过袁绍,无法容忍袁绍胜过自己一头,如果袁绍得到传国玉玺,那对袁术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大灾难。袁术不想别人得到传国玉玺,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二哥袁绍,正是他最不想得到传国玉玺的人。 看到袁术上钩了,孔明露出会心的笑意:“好,那么,从现在开始,请袁太守在十二个时辰内,把我要的东西送到洛阳城交给我部的臧霸、褚燕二将,全部交割支付完毕,我自当将此物在这里奉上。”说完,他在袁术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合上小匣子,带着典韦返回毕圭苑。 且说袁绍的中军营帐里,听完许攸汇报后,袁绍七窍生烟、勃然大怒:“孔明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孺子!安敢如此欺我?” 帐下一员大将高声请战:“主公勿忧!末将愿率军打破洛阳城、杀进毕圭苑,拧下孔明小儿的人头!”这员大将正是袁绍麾下第一大将颜良,他刚才说的是“拧”,不是“砍”或“割”。 “不错!”帐下另一员大将高声赞同,“既然董贼掳掠到的钱粮宝物尽在孔明那里,好啊,正好让我等为主公一举取来!鲁军独占洛阳城已经惹起众怒,除了跟鲁军勾勾搭搭的曹操和孙坚,主公可联合另外十四路诸侯,会合十五路诸侯之力,夺取洛阳城、攻占毕圭苑,瓜分孔明手里的钱粮宝物!末将相信,众诸侯得知孔明那里有堆积如山的钱粮宝物,必定会争相而上!以多打少,洛阳城和毕圭苑必然是手到擒来!”这员大将正是袁绍麾下第二大将文丑。 颜良和文丑一直都在袁绍的身边。当袁绍率军从渤海郡赶到酸枣县,参加并且领导这场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之战时,颜良和文丑就在袁绍本部人马中,只不过故意隐匿而已。根据书上记载:当华雄、吕布在联军前耀武扬威时,袁绍一脸悔恨地道“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不在这里”,但是,当孙坚意外获得传国玉玺后,袁绍打算用武力强逼孙坚交出传国玉玺时,颜良、文丑却一下子出现在了袁绍的身后,如此,可谓不言自明。 “二位将军此言差矣!”许攸急声道,“孔明虽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但却是古今罕有的神童,我今天见他时特地细看了他的双眼,传闻果然不假,此子天生异相、双目四瞳,确非凡人也!主公,请您想一想,一夜之间攻破汜水关、攻取洛阳城,并且只靠着自家兵马,如此壮举,谁能做到?孔明做到了。我等在先前接到报告时根本就不相信,为何?就是因为此事根本不是凡人能做到的!孔明既能做到如此壮举,我等岂可小觑他?主公帐下猛将众多,孔明麾下也是猛将众多啊!西凉军第二大将李傕、第三大将郭汜、第四大将华雄,还有第六大将樊稠、董贼之弟董旻、董卓之侄董璜和董越,个个都是死于孔明部将之手!不可轻敌啊!” 袁绍的火气慢慢地消退了下去,陷入了思索。 “哼!”颜良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主公特地让我等故意不战而已!倘若我等出手,别说什么李傕、郭汜、华雄、樊稠、董旻、董璜、董越之流,就是吕布,也会成为我等刀下之鬼!” 许攸无奈地叹口气:“即便如此,孔明已经说了,倘若主公真的对他动手,他就把他的那些财宝分成四份,一份嘉奖其部士卒鼓舞士气,一份收买别路诸侯,一份收买主公部下……” “许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颜良大喝一声,“莫非,你认为我等都是见利忘义之徒?会被孔明用财物收买?” “不错!”文丑也义正言辞地喝道,“我等对主公赤胆忠心,就算孔明拿一座金山来收买我们,我们也会铁石心肠、毫不动摇!” 顿时,在暗地里收了孔明好处的许攸感到一阵心虚。 “主公啊……”现场另一名谋士逢纪开口说道,“许子远刚才说的有道理,孔明虽然可恨,但不值得主公耗费时间精力与其纠缠,此孺子见钱眼开、唯利是图,注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主公可会合别路诸侯对其进行施压,强迫其分出部分钱粮宝物,然后见好就收,返回渤海郡,图谋大业。主公啊,汉室气数已尽,天下如今四分五裂,众诸侯都在展开着争霸大业,您可不能落后,并且还要抢占先机,您现在只是渤海郡太守,渤海郡只是冀州九郡之一,您倘若还不取下整个冀州,就没法立足定基。冀州牧韩馥处处打压您,您在渤海郡不得不仰赖韩馥,可谓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受人制约,长期以往,岂能成就大业?冀州钱粮丰饶、人民富足,但韩馥却是平庸暗弱之徒,主公您不抓紧时间取冀州,别人早晚会取之,到时候,悔之晚矣!” 袁绍点头:“不错,取冀州才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小小的孔明,不值得我为其浪费时间和精力。” 逢纪笑道:“等主公您取了冀州、雄踞河北,继而挥师南下、逐鹿中原,鲁国这个弹丸之地在主公您的大军前还不是弹指即灭?因此,主公您没必要在这里跟那个黄口孺子怄气。” 袁绍再次点头:“说的是、说的是,我确实意气用事了。对了,派去联系袁术、袁遗的使者回来了吗?只要我们三家联合,做出表率,别路诸侯必然群起响应,就可以好好地震慑孔明了!洛阳城可以归他,但他起码要吐出一半的钱粮财帛!……什么?还没回来?派人去催!” 半个多小时后,袁绍派去联系袁遗的人回来报告:袁遗愿意跟袁绍、袁术一起进兵。 一个多小时后,袁绍派去联系袁术的人回来报告:袁术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袁绍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怒不可遏,“什么叫从长计议?此事应当速战速决!岂能磨蹭拖延?袁术到底在干什么?” 第076节虎头蛇尾的结束 如果知道袁术此时在做什么,恐怕袁绍要把肺给气炸,因为袁术正在把由他管理的属于十八路诸侯讨董联军的战马、甲冑、车辆、被服、兵器、军械、粮食大肆地转给孔明,交给孔明部将臧霸和褚燕,源源不断地运入洛阳城中,大大地充实了鲁军的军力,只为获得那块在他眼里价值无穷、象征着天命所归的传国玉玺。 当袁绍总算搞清楚袁术的行为时,袁术和孔明的交易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孔明言而有信,把传国玉玺给了袁术,袁术如获至宝、欣喜若狂,随即带着部下不辞而别,急匆匆地返回了荆州南阳郡(荆州南阳郡和兖州陈留国之间只隔着豫州颍川郡)。 当袁绍等人如梦初醒时,袁术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跑得没影了,成为十八路诸侯讨董联军里第一个退出的诸侯。 袁术和孔明的交易自然是秘而不宣,孔明肯定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把传国玉玺卖了,袁术也肯定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把传国玉玺买了,于是,袁术的“逃跑”行为就显得相当地吊诡了,引起了各路诸侯的猜测、猜疑、猜忌。 把传国玉玺卖给袁术,使得孔明军力大增,同时也瓦解了袁绍和袁术的联盟,不仅如此,孔明还在大肆地购物,他现在拥有巨量的金银珠宝,保守估计要用三千辆马车才能全部装走带回鲁国,既然如此有钱,他自然挥金如土地花钱——钱本来就是用来花的,在鲁国花是花,在洛阳花也是花,没区别。 除了袁绍、袁术、曹操、孙坚四人,孔明积极地联系了另外十三路诸侯,即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司州河内郡太守王匡、兖州陈留国国相张邈、兖州东郡太守乔瑁、兖州山阳郡太守袁遗、济北国国相鲍信、徐州广陵郡太守张超、徐州刺史陶谦、凉州武威郡太守马腾、幽州北平郡太守公孙瓒、并州上党郡太守张杨,拿出手里的巨量金银珠宝,跟他们购买战马、甲冑、车辆、被服、兵器、军械、粮食。 为了让众诸侯动心,孔明开出的价钱是市场价的两倍多。 听闻可以赚到两倍多的金银珠宝,诸侯们几乎没有不动心的,纷纷把战马、甲冑、车辆、被服、兵器、军械、粮食用于跟孔明交换他的黄金、白银、宝石、珍珠、美玉、水晶、翡翠、玛瑙、琥珀、珊瑚、绫罗绸缎。 诸侯们看着一车车的金银珠宝,纷纷笑得合不拢嘴; 孔明看着一车车的战马、甲冑、车辆、被服、兵器、军械、粮食,他笑得更加合不拢嘴。 孔明的不少部下对孔明此举感到不理解,管亥问道:“少公子,为什么要把我们的金银珠宝跟那些诸侯交换兵器军械、战马粮草等物?” 孔明笑着拿起一块金砖:“子过大哥,我用这块金砖买你的腰刀,卖给我吧!” 管亥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拔出腰刀,递给孔明,然后接过孔明的金砖。 孔明把腰刀架在管亥的脖子上:“把老子的金砖还给老子。” 管亥和周围人一起发愣,随即,他们明白孔明此举寓意的道理了,一起哄堂大笑。 孔明笑着道:“这些金银珠宝确实值钱,但是,它们恰恰又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它们是能吃还是能喝啊?都不能!与其把这些东西握在手里,还不如把它们换成更有实用价值的战马、甲冑、车辆、被服、兵器、军械、粮食,战马可以骑,甲冑可以保护我们,车辆可以乘坐,被服可以保暖,兵器和军械可以杀人和自卫,粮食可以吃饱肚子,多实用啊,不好吗?” 众人一起心悦诚服地道:“少公子英明!” 孔明之所以用手里的那些金银珠宝跟众诸侯购买战马、甲冑、车辆、被服、兵器、军械、粮食,共有三个原因: 第一,金银珠宝没有实用价值,那些实物才有实用价值; 第二,充实和加强自己的力量,削弱诸侯们的力量,从而自保,诸侯们把大量刀枪卖给孔明,还如何有足够多的刀枪抢孔明的金银珠宝? 第三,保护百姓。孔明知道,十八路诸侯马上就要展开争霸天下的战事了,接下来就是群雄并起、军阀混战,自己多多地买走诸侯们手里的刀枪,也可以在短时间内降低他们互相爆发战事的强度和烈度,从而间接地保护更多的百姓不会死伤于战乱。 随着袁术的第一个退出,其它诸侯也纷纷地退出,率部和带着得到的大批金银珠宝返回各自的地盘。这些诸侯参加这场联合讨董之战,根本目的是为了自己以后争霸天下打好铺垫,捞取政治资本、社会名望、个人声望,如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们已经基本上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自然离去,展开各自心里的“宏图大业”。 联军盟主袁绍很快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他不得不强忍着对孔明、袁术等人的恼恨,也退出了,返回冀州渤海郡,图谋“取冀州”的大事,在临走前,他强忍着恶心,也跟孔明做了几笔大买卖,用自己的战马、甲冑、车辆、被服、兵器、军械、粮食跟孔明交换了大批金银珠宝。袁绍之所以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他跟别人一样世俗市侩,并且逢纪也提醒他“岂能用兵器军械、战马粮草跟孔明交换金银珠宝”,他是出于深层的目的,正如许攸对他说的: “孔明既用市场价两倍余的金银收购兵器军械、战马粮草,那么,主公您跟他做了买卖,回到渤海郡,不就可以买到两倍余的兵器军械、战马粮草吗?如此买卖,真可谓稳赚不赔啊!” 从扩张实力的长远角度出发,袁绍听从了许攸的建议,也跟孔明做了这样的生意。 随着盟主袁绍的离开,二月底,十八路诸侯讨董联军正式解散。 袁绍后脚刚走,曹操、孙坚、刘备三人前脚便回,他们结束追杀董卓的战事了。 第077节曹孙刘孔四家聚会 孔明热情洋溢地在皇宫中嘉德殿上置办酒席,欢迎曹孙刘,同时,他十分急切地想知道曹孙刘究竟成功了没有。——曹操和孙坚的军队都被孔明要求驻扎在城外,由孔明提供粮草,刘备的军队可以进入城内,反正也不多。出鲁前,刘备的嫡系部队合计3000余人,在此时已经伤亡大半,只有1000余人还有战斗力。 “惭愧,惭愧。”曹操入席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两个“惭愧”,“孔明贤侄,我们无能,辜负了你的一番苦心。” 孔明看向孙坚和刘备,却见二人也是神色懊恼、表情自责,并且三人的脸上、手上都有一些擦伤、划伤、割伤等伤,孙坚伤势最重,上半身包扎着厚厚的绷带,显然是死里逃生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孙坚叹息道,“虽然西凉军在虎牢关、洛阳城损兵折将,但是,他们在穷途末路之下做起困兽之斗、进行负隅顽抗时,还是不容小觑啊!狗急了也会跳墙呢!” 刘备道:“我们一路向西追击,孔明贤侄,不出你所料,我们在河南郡荥阳县一带遭到董卓部将、河南郡太守徐荣和吕布的埋伏截击,就在这时,董卓的长女婿牛辅及其副将张济、胡赤儿正好从长安返回洛阳,在半路上碰到董卓,便与吕布、徐荣合兵一处对我们展开反扑,所幸,我们早有提防警觉,全军才未落入西凉军的埋伏圈。我们跟吕布、徐荣、牛辅、张济等人大战了数场,可以说是打得两败俱伤,我们斩杀了牛辅、张济、胡赤儿,歼灭了四五千西凉兵,但我们也折了近一半兵马和好几员将佐。”他叹口气,“在那场恶战中,云长斩杀了张济,云长副将裴元绍想要抢夺张济尸体,割下其首级立功,没想到却被张济身边一个少年在五个回合内一枪刺死。” 孔明听得心头暗想:裴元绍可以说是三国几大倒霉蛋之一,根据书上记载,裴元绍本来跟周仓一起当山贼,两人一起碰到关羽,然后两人一起想要投奔关羽,但关羽只收留了周仓,让裴元绍暂时继续当山贼,约定以后再来接他,没想到,关羽、周仓离去后,裴元绍碰到了赵云并且试图抢劫赵云的战马,结果被赵云一枪刺死。如今,裴元绍得偿所愿地跟随了关羽,虽然还是死了,但却是战死在战场上的,这个结局比原先的结局算是好很多了,毕竟是为国除贼而壮烈捐躯,说到底,因为抢劫而被反杀丧命和为国除贼而战死还是有着本质性区别的,一个是倒霉和活该,一个是壮烈和英勇。 毫无疑问,击杀裴元绍的那个少年就是张济侄子张绣。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原先,赵云击杀裴元绍只用了一个回合,眼下,张绣击杀裴元绍却用了五个回合,但是,赵云击杀裴元绍是在西元200年(官渡之战爆发时),张绣击杀裴元绍是在眼下的西元190年,时间提前了整整十年,十年后的张绣击杀十年后的裴元绍估计也会只用一个回合(裴元绍的武艺在这十年内肯定也有进步,但进步程度必然大不如赵云和张绣)。 曹操感慨道:“吕布这厮确实了得,先与我部将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大战一场,以一敌四居然不落下风,后与云长、翼德、孙太守麾下的程黄韩祖四将大战一场,以一敌六仍然全身而退,此人真乃项羽再世也!”他也伤感不已,“此战中,我部折了鲍国相二弟鲍韬和对我有大恩的卫兹,唉!”曹操和鲍信关系非常好,因此,鲍信二弟豹韬在曹操军中,至于卫兹,正是曹操起兵后的第一个大金主。 孙坚也十分伤感:“我部折了祖茂将军。混战中,我与吕布那厮狭路相逢,斗了二十个回合,我被那厮一戟刺伤,险些丧命,幸得祖茂拼死相救。为掩护我脱身,祖茂纠缠住吕布拼死激斗,十五个回合后被那厮一戟刺死。” 孔明感同身受地叹口气:“看来,董卓老贼还是跑了?”他同时在心里暗笑:经虎牢关一战后,所有人都知道吕布“单挑无敌”,跟他一对一纯粹就是送人头,所以一个个在遇到吕布时都不要脸地一拥而上对吕布进行群殴(估计吕布为此而郁闷不已,没人敢跟他单挑了,见到他时都是一窝蜂一起上地群殴他)。至于祖茂,孔明救了他一次,但他还是死在了这场讨董之战中,没办法,这就是命。 曹操点点头:“是。不过呢,经过这些战役,洛阳被我军成功收复,李傕、郭汜、华雄、牛辅、樊稠、张济等西凉军骨干将领被我军杀得所剩无几,西凉军的主力部队也是损失大半,虽然吕布还活着,但他只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不足为虑,由此可见,就算董贼逃去长安,可得一时之苟且偏安,也不会长久,更不会卷土重来。” “孟德兄所言甚是!”孙坚也点点头,“我们虽然没能杀了董贼、救回天子,但是,这场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之战还算是取得很大的成功和战果的。只不过,我们想要再接再厉的话,恐怕需要从长计议,毕竟我们各部都损失很大。” “并且……”刘备开口道,“袁盟主他们已经走了,十八路诸侯讨董联军已经不复存在了,只靠我们三家显然是力不从心,我们三家是不可能打去长安的。” 曹操哈哈一笑:“由此可见,真正为国为民的,就我们几个。那些碌碌之徒,走了也好,倒还干净了。”他看着孔明、孙坚、刘备,“看来,曹某下次组织讨董联军,只需要通知你们两家便可。” 孙坚道:“孟德兄、玄德贤弟、孔明贤侄,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打算前去南阳郡,好好地修生养息、保境安民,不过,倘若你们中有谁再次高举王旗,我孙坚定当第一个响应!”曹操和孙坚是同龄人,两人都比孔融小二岁,刘备比孔融小八岁,比曹操、孙坚两人小六岁。 孔明听得出,孙坚是要前去南阳郡,而非长沙郡。 “说得好!”曹操举起酒爵,“来,文台兄,我敬你一杯。”饮完,他笑了笑,“我也一样,返回陈留国休整,招兵买马、积攒钱粮,一方面保境安民,一方面为下次为国除贼做好准备。” 刘备道:“我亦如此,文举公什么时候返回鲁国,我便随其一起返回,希望以后有机会再与孟德兄、文台兄一起为国出力。”他向曹操、孙坚举起酒爵。 “好!一言为定!”曹操和孙坚一起举起酒爵,孔明也笑着举起酒爵,他在心里感叹道:你们仨都是不甘人下的人主,以后各霸一方,早晚打起来,再像这样聚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了。 第078节送别孙坚 次日上午,孙坚带着程普、黄盖、韩当、孙策、孙权以及其部所剩的数千名士卒(包括伤兵),收拾好了行装,向孔融、刘备、曹操告辞。临别之际,孔明向孙坚送上了一份结结实实的厚礼:一千匹战马外加装满粮草、被服、药品等物的五百辆马车,合计一千五百匹马。孔明出手不可不谓之阔绰,另外,他把孙坚的赤罽帻、烂银铠、松纹古锭刀也一起物归原主。孙坚的这三件装备是他在跟华雄交战时为逃脱而被迫丢弃的,被王霸缴获,又被华雄赏给了王霸,战事结束后,王霸将其上交给了孔明。 孙坚深感措手不及,他大吃一惊:“孔明贤侄,这……这如何使得?” 孔明微笑道:“孙叔,您千万别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虽然洛阳城是我家军队拿下的,但孙叔你们也为这场战事的胜利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因此,最终的战果里本就有你们的一份。实不相瞒,对于别路诸侯,我是一毛不拔,但对于孙叔您,我是真心诚意地分出这些战利品给您的。孙叔,这些战利品都是您麾下将士用鲜血换来的,万望收下!”他向孙坚行了一礼。 孔明说的都是真心话,孙坚在这场讨董之战中是真心诚意地出力的,他有资格分得一些战利品。孔明大手一挥,拿出这么多战利品送给孙坚,但他毫不心痛,因为他真的发了大财,送给孙坚的这部分战利品的价值只有他捞到的财物总价值的几十分之一。 孙坚长长地叹息一声:“不愧是孔圣之后!高义啊!好,我就厚颜受之了。”他示意一下身后诸将以及孙策、孙权,所有人在他带领下一起向孔明行了真心的一礼,“多谢孔少公子!” 孔明笑了笑:“不客气。” 孙坚望向孙策、孙权:“策儿,你以后要把孔明当成你的弟弟,权儿,你以后要把孔明当成你的哥哥,他们孔家和我们孙家是一家人!明白了吗?”孙策是个实心眼的军人、汉子。 孙策、孙权一起道:“明白了。” 孔明看向孙策:“听说,你有个好朋友叫周瑜?” 孙策笑道:“是,你也知道周瑜?” 孔明也笑道:“当然。”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看向孙坚,“孙叔,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啊。”孙坚欣然地跟着孔明走到距离人群二三十米外。 “孙叔,”孔明看着孙坚,“我听闻你打算前去南阳郡依附袁术?” 孙坚点点头:“为了自保的权宜之计而已。” 孔明道:“袁术并非明主,依附他不是长久之计,孙叔,你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孙策和孙权也都是少年俊杰,孙家可以自立一方,我夜观星象,孙家的气运处于吴越之地,即江东。” 孙坚眼前一亮:“哦?是吗?” 孙坚依附袁术,看似十分古怪反常,毕竟袁术和孙坚好像没什么交集,并且,袁术还在讨董之战中坑过孙坚,孙坚似乎没有理由投靠袁术,实际上,孙坚做出这个选择是有着难言之隐的。从孙坚以前的出身履历不难看出,孙坚是一个深受传统思想熏陶的军人,他自投身军伍后,屡屡地参加剿灭贼寇之战,包括著名的黄巾之乱,向来英勇冲锋、战功赫赫,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忠于大汉王朝的汉家军人,然而,他却在参加这次的讨董之战前做出了十分严重的错事。孙坚是长沙郡太守,长沙郡属于荆州,荆州刺史王睿是孙坚的顶头上司,王睿有个政敌,是荆州武陵郡太守曹寅,王曹二人素来不和,孙坚在决定参加讨董之战时,要求王睿一起出兵,王睿说“我也想出兵为国除贼,但曹寅一直阻扰我,你把他杀了,我就出兵”,曹寅得知此事后十分惊恐,于是先下手为强,假传朝中大臣光禄大夫温毅的檄文,声称朝廷要求孙坚逮捕王睿,孙坚信以为真,就去抓捕王睿,王睿误以为孙坚是来杀自己的,便吞金自杀了,于是,孙坚在身不由己中被扣上一个“逼死上司”的罪名。王睿的继任者便是刘表。 可以想象,孙坚在知道事情真相后是何等的恼怒烦躁,他明明一门心思地想要为国杀贼,却被这些尔虞我诈的文官耍得团团转。王睿自杀后,孙坚怀着一肚子的窝火闷气,继续踏上前往酸枣前线、为国除贼的征途,在经过荆州南阳郡时,因为南阳郡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郡,钱粮丰足,所以,孙坚拜访当时的南阳郡太守张咨,希望南阳郡可以支持自己一些粮草物资,助自己上阵讨贼,但张咨认为自己是南阳郡太守,孙坚是长沙郡太守,孙坚无权跟自己索取粮草物资,于是采取了一推二拖三研究的态度。这下,孙坚彻底地怒了,他满腔为国除贼的热血,却被这些文官多番戏耍,自己上阵杀贼拼命,这些文官连援助一些粮草物资都不愿意,一怒之下,他杀了张咨,抢了南阳郡官库里的大批粮草物资,前去酸枣聚义会盟处为国除贼。张咨死后,继任南阳郡太守的便是袁术。 因为逼死上司、杀死同僚(虽然是身不由己和被迫无奈的),使得孙坚在政治上的名声一下子臭掉了,他的行为也是官场规矩和传统纲常所不容的,甚至,他此时已经无家可归了,新上任的荆州刺史刘表罢免了孙坚的长沙郡太守(任何一个上司都不会喜欢这种会杀上司的下级),任命苏代为新的长沙郡太守。在如此境地下,孙坚茫然不知路在何方,恰巧,袁术在讨董之战中见识到了孙坚的战斗力,正急于扩充力量的他便向孙坚伸出橄榄枝,希望将其纳为己用。虽然袁术的人品和能力都十分平庸,但他毕竟是名满天下的袁家的主要成员之一,有他“帮忙说话,洗白刷新”,孙坚才有希望洗刷自己在政治上的污点,并且,孙坚也可以在袁术那里暂时获得一块立足之地和容身之处。 以上,便是孙坚决定在接下来依附袁术的深层原因。 孔明点了点头:“嗯。孙叔,如果你以后在袁术帐下不被相容,可以考虑前往江东发展,另外,孙叔,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好听,还请你谅解。” 孙坚显得十分豁达地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贤侄,你尽管说吧!” 孔明盯着孙坚的脸,故意做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孙叔,我见你眉心中有一股黑红色的煞气,预示你在近二三年内可能会有一场血光之灾,请你务必多加小心,另外,我观你命格,跟黄姓之人十分冲突,孙叔,如果你在近二三年内要跟黄姓之人交战,请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孔明这是在“泄露天机”,根据书上记载,孙坚将会死于跟刘表部将黄祖的交战。孔明虽然知道“泄露天机”后果难料,甚至跟他的原则发生冲突,但他尊敬孙坚,所以进行暗示。 孙坚听得十分震惊,他随即神色凛然、庄严、感激地向孔明行了一礼:“多谢贤侄提醒。” 在跟孔明依依惜别后,孙坚带着麾下兵将以及孙策、孙权,离开了洛阳城,前往南阳郡。 送别孙坚后,孔明看向同在现场的曹操。 曹操呵呵一笑:“孔明贤侄,你孙叔走了,你送他一份厚礼,现在,你曹叔我也要走了,不知你可有厚礼相送啊?”曹操和他的部下们也已经收拾好行装了。 第079节送别曹操 孔明听得哑然失笑,他发现曹操还真是不拘礼节,是个标准的实用主义者,并且自来熟,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曹叔”的称呼。“当然!”孔明微笑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之所以分战利品给孙叔,是因为孙叔他们在此战中浴血奋战、劳苦功高,那部分战利品本就是他们应得的,曹叔你们也一样,你们也浴血奋战、劳苦功高,战利品里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你们的。” “好啊!”曹操爽然地笑道,“不知孔明贤侄打算分多少战利品给曹叔我呢?”他在此次讨董之战中损失很大,急需钱粮物资进行补充。 孔明呵呵一笑,拿出一把刀递给曹操:“曹叔,你还认得这把刀吗?” 曹操一眼认出,他眼神一闪:“七星宝刀。” 孔明点头:“不错,此刀正是曹叔你当年只身刺董时所用的七星宝刀,现在,物归原主。”杜誉在那晚于董卓寝室中趁乱得到了那两把宝刀后,都上交给了孔明,孔明重重地嘉奖了他。 曹操拿起七星宝刀看了看,神色颇为感慨:“其实,这把七星宝刀的原主人是司徒王允,你给我,不算物归原主。孔明贤侄啊,你送曹叔我的离别之礼该不会就是这把七星宝刀吧?” 孔明笑道:“这只是物归原主而已,怎么能算是送礼呢?曹叔,我给你的厚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曹操以及他身后的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等将纷纷左右环顾张望,却没有看到什么战马、马车之类的。 “孔明贤侄啊,恕曹叔我眼拙,没看到你给曹叔我的战利品啊?”曹操有些纳闷。 孔明哂笑道:“曹叔啊,这么大一座城池在你的眼前,你居然看不到?莫非真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曹操看着近在眼前的洛阳城,顿时,他的表情凝固住了。 孔明走到曹操跟前,十分坦然地道:“曹叔,我和我父亲的根基在鲁国,鲁国跟洛阳城相隔近千里,你说,我怎么占有相隔近千里的两个地方?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鲁国是老家,肯定不能舍弃,既如此,我只能忍痛舍弃洛阳城了。那么,把洛阳城交给谁呢?如果就这样随手丢弃,若让贼寇盗匪占据了,岂不荼毒了洛阳百姓?曹叔,你的根基在陈留国,陈留国跟洛阳城靠在一起,因此,我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把洛阳城交给你。” 曹操盯着洛阳城,他稳住心神,转头看向孔明:“孔明贤侄啊,你给曹叔我的这份厚礼可比你给你孙叔他的千匹战马、五百辆马车的粮草物资要厚重不知道多少倍啊!你说曹叔我怎么感谢你呢?”他没有说出客气的话,因为他是实用主义者,面对送上门的巨大利益不会装模作样地推辞,并且他知道,孔明把洛阳城交给他也是没办法的事,孔明不可能把洛阳城搬回鲁国,要么扔掉,要么送人。 孔明笑了笑:“怎么感谢我?也没什么,只希望你我两家以后不要打起来就好,我不会在曹叔背后打曹叔的主意,但愿曹叔也不要在我背后打我的主意。比如,青州,是我孔家的。”他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特地加重了语气。 孔明说的这番话是出于他的深思熟虑,鲁国毕竟只是弹丸之地,它是起点,而不是终点,孔明起码要得到一个州作为立足之地才能具有自保的能力,从鲁国出发,向北是兖州、冀州,向西是豫州、司州,向南是徐州、扬州,都是各路诸侯争得你死我活的交战区,特别是向北、向西,一个是河北之地,一个是中原之地,孔明避之不及,只能向东,拿下青州,可以避开河北、中原等地的战乱纷扰,得以“偏安一隅”。 另一方面,根据书中记载,在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之战以虎头蛇尾而结束后,由于洛阳城被毁,洛阳地区完全荒废,各路诸侯都对洛阳地区没兴趣,以陈留国为根据地的曹操选择向东发展,拿下了兖州,眼下,洛阳城完好,洛阳地区也可恢复,孔明把洛阳城交给了曹操,将会促使曹操以陈留国为根据地向西发展,以司州东部、兖州西部、豫州等地为目标,如此一来,孔明向东发展,曹操向西发展,两家可以在较长时间内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 曹操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曹叔明白了,贤侄放心吧,曹叔恩怨分明,不会恩将仇报的。”他叹口气,“贤侄啊,你确实非凡之人也,以后必成大业。”他此话出自肺腑,但谈不上祝贺,倒像是忧虑和忌惮,他这时注意到跟在孔明身后的典韦,目露艳羡,“好一个壮士!真乃‘古之恶来’、‘樊哙再世’!” 孔明笑了笑,他准备再送给曹操一份厚礼,他看了看跟在曹操身后的曹仁等将领,故作诧异地道:“曹叔,我怎么在你的众战将里没有看到许褚许仲康?” “许褚许仲康?”曹操吃了一惊,“此乃何人?” 孔明一脸惊讶:“曹叔你竟不知许褚?我早就听闻此人大名,此人容貌雄伟、勇力绝伦,能够单手抓着牛尾巴把牛倒拖百步,其勇猛不逊于我身后的典韦,并且,他跟曹叔你是同乡,都是豫州沛国谯县人(华佗的老家也是这个地方)。我先前打算招纳许褚的,但又转念一想,他跟曹叔你是同乡,肯定已经被曹叔你招纳了,便放弃了那个念头,真没想到,曹叔你居然没有招纳许褚?曹叔啊,你要是看不上许褚,那我可就去招纳了!” 曹操长叹一声,向孔明拱了拱手:“曹叔孤陋寡闻啊!竟不知家乡有这么一位勇壮之士!多谢贤侄提醒!我回陈留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前去招纳那位许褚许仲康。” 孔明呵呵一笑:“向曹叔你举荐许褚就当我送给曹叔的第二份礼物吧!” 曹操爽然而笑:“再次多谢贤侄。贤侄啊,你什么时候返回鲁国啊?”显然,他是想问孔明什么时候把洛阳城交给他。 孔明想了想:“十天半月吧!曹叔,你先回陈留国吧,在我离开前,自然会派人联系你,让你派人过来接管洛阳城。” “好!一言为定!”曹操心情极好,他把手里一直把玩着的七星宝刀递给了孔明,“孔明贤侄,这把七星宝刀是用来刺董的,如今,天下这么多的英雄豪杰,只有你一个人是真正地完成了刺董,虽然董贼并未死于你手,但你却一举摧毁了他的西凉军,摧毁了他的势力根基,这跟杀了他没区别。因此,你才有资格成为这把七星宝刀的主人,同时也算你我之间的纪念。” 孔明重新接过七星宝刀:“行,就算给我留个纪念吧!曹叔,保重。”他向曹操拱手行礼。 “孔明贤侄,保重。”曹操向孔明拱手回礼,带着部下兵将离去。 送走了孙坚,又送走了曹操,孔明正要松口气,却发现刘备站在一边,身后站着关羽和张飞。刘备看着孔明,表情复杂而古怪,混合着难以置信、痛心、失望、惊愕、困惑、愠怫,关羽抚捋长须,微微地眯眼斜看一眼孔明,眼神中带着一丝藐视之意,张飞一脸的蔑视鄙视。 “玄德叔、关二叔、张三叔,怎么了?”孔明大惑不解,觉得莫名其妙。 刘备轻轻地叹口气:“孔明贤侄啊,我有话跟你说。” 孔明看着刘备的神态,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前所未有的不安。 第080节道不同 皇宫中,嘉德殿上。 “这是怎么回事?”接到通传的孔融大惑不解地看着殿上的刘备、关羽、张飞以及孔明。 “文举公,”刘备向孔融行了一礼,他显得十分推心置腹、坦然诚恳,“您是孔明贤侄的父亲,因此,我觉得有些事情应该当着您的面说清楚,免得我越俎代庖,也免得引起您误会。” “玄德啊,你我实乃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孔融惊疑不定地看着表情肃穆无比并且似乎强忍着某种情绪的刘备,以及站在一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孔明,“到底出了什么事?玄德,是不是孔明闯了什么祸?子不教,父之过,玄德啊,我在这里代明儿向你赔礼道歉了……” “孔国相,你这个宝贝小儿子闯的祸可大了!”张飞粗声粗气地道。 刘备看向孔明,表情平静,但他的眼神却让孔明感到很陌生,这是他从未对孔明露出的眼神。“孔明贤侄,当着你父亲的面,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开诚布公、坦然告之。”刘备正色平声地道。 孔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玄德叔,你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好。”刘备表情仍然十分平静地点点头,他稍微地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孔明贤侄,承蒙你一直叫我玄德叔,玄德叔就在此倚老卖老一下了。孔明贤侄,你天资超群、聪慧过人,实乃千古罕见的神童奇儿,玄德叔在心里面一直都很为有你这个贤侄而引以为傲、引以为豪。无论是当初平定黄巾,后来在鲁国,还是现在讨伐董卓,你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无一不让人惊叹至极,玄德叔也是如此。就说这场讨董之战吧,若没有你,我等绝不可能大破西凉军、攻克汜水关、光复洛阳城,这些种种,都是你为大汉立下的卓越功勋,必将彪炳史册、青史留名!玄德叔在内心里对你是五体投地。” 孔明沉默不语地听着。 殿上的气氛慢慢地变得十分古怪,所有人都隐隐地感觉到,某种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刘备的表情和语气开始发生了一点变化,出现了困惑、迷茫、痛惜:“然而,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孔明贤侄啊,你这块荆山之玉也是白璧微瑕,在一些事情上做得实在让人深感吃惊。孔明贤侄,我且问你,董贼仓惶逃窜,其在洛阳搜刮掳掠到的金银财宝由于我军神速进兵,使得他只向长安运走了小部分,大部分还在洛阳,这批数额庞大惊人的金银财宝眼下是不是在你的手里?”他两眼紧紧地看着孔明,目光犀利,态度也微微地有点进逼。 孔明在沉默不语三秒后十分痛快地承认了:“是,都在毕圭苑,那里简直就是金山银海。” “果然!他又在私吞财宝!”张飞重重地哼了一声,“真是本性不改!” 看到孔明坦然承认,刘备轻轻地点点头:“那你可知那些金银财宝是董贼如何得来的?” 孔明回答道:“有的来自朝廷国库,有的来自官府公库,有的来自皇宫收藏,有的来自民间的豪门富户和普通老百姓,都是董贼派其鹰犬爪牙通过强取豪夺、横征暴敛而来的,哦,还有的来自皇陵、坟冢,董贼派其走狗挖掘了洛阳地区的历代皇陵以及王侯贵族、公卿大臣、名门世家、豪门大户的坟冢,盗取了墓中的陪葬品。” 刘备脸上表情猛地动了一下:“既然孔明贤侄你知道哪些金银财宝都是来路不正的赃物,沾满无数人的血泪,为何不将其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孔明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玄德叔,莫非你现在又要像当初破黄巾时在广宗县城外时那样?让我把我缴获到的战利品上交给国家?”他的苦笑中带着一丝微妙的嘲笑和反驳。 “难道不该如此吗?”刘备神色凛然正气,“董卓是贼,我们不是!我们既是为国除贼,岂能私吞贼军赃物?如此,与董贼又有何异?” “玄德叔,你此话是否有失偏颇公允?”孔明忍不住反驳,“董贼无恶不作、残害百姓,我可没有做出任何恶行!更加没有残害百姓!怎么能说我跟董贼没区别?”他隐隐地有点气。 刘备的脸上露出了悲痛哀伤、悲天悯人的表情:“董贼杀人性命、欺人父母、淫人妻女、绝人子孙、掠人财物、毁人家园,我们既为朝廷王师,自当剿贼安民,如今,董贼已经逃离,我等便要安民。从董贼那里缴获得到的民脂民膏,应该用于安民正道之上,岂能收入私囊?” “在我手里怎么就是收入私囊了?怎么就不用于正道了?”孔明心头有点气,“玄德叔,你我认识已经好几年了,你说,我为什么时候把老百姓的血汗钱用于穷奢极欲、挥霍浪费了?那些金银财宝,不放在我的手里,放在谁的手里?交给朝廷?朝廷已经被董贼强迁去了长安,朝廷就在董贼的手里!我把那些金银财宝交给朝廷,跟交给董贼又有何区别?更何况,那些金银财宝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我麾下的将士们通过一场场浴血奋战从贼军手里夺得的!” 刘备神色失望地摇了摇头,他语重心长地道:“孔明贤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金银财物都是属于汉室的,是朝廷公物,不可私用,如何将其用于安民,朝廷自有调度分配。你为朝廷从贼军手里夺回朝廷公物,朝廷自当有封赏,但你不可自取。你应该将其封存入库,等待天子东归、朝纲恢复,再将其献于天子,如此,才是合情、合理、合法制、合君臣纲常。” 孔明在心里感到哭笑不得,他反驳道:“玄德叔,我不但在毕圭苑里缴获到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还在洛阳城里缴获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按照玄德叔你的教导,那些粮食跟那些金银珠宝一样都是朝廷公物,那么,我应该把粮食同样封存入库,就算洛阳老百姓饿死无数,我也要耐心地等到朝廷的公文批准才能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是吗?”他语气略微有点挖苦。 “人命关天,在救人这件事上当然不可有任何延误。”刘备有些不悦地道,“你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就算先行后奏,天子和朝廷也会理解的,大汉法令也是允许的,但在金银财物上,则需另当别论,不可与粮食相提并论。那些东西虽然已是你的战利品,但它们仍然属于朝廷,属于汉室,你只可替朝廷暂时保管它,不可擅用自取。”他显得苦口婆心地道,“孔明贤侄啊,你乃非凡之人,怎么却偏偏跟凡夫俗子一样钟爱金银俗物呢?玄德叔对此始终是想不通啊!” “玄德叔,灵帝也爱财啊!”孔明绵里藏针地辩驳道。 刘备微微怫然:“灵帝乃天子,大汉江山、天下万物本就是他的,他聚敛的钱财本就是他的东西,只不过换个地方而已。孔明贤侄,你岂能把自己跟天子相提并论?此话万万不妥!” “大哥!”张飞在刘备身后说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为了钱财,居然特地从鲁国跑到冀州中山郡无极县,主动上门求亲做甄家的五女婿。”他哈地大笑一声,显然,他跟很多人一样,觉得孔明当初跑到甄家上门求亲的行为十分可笑并且感到一丝轻视。 孔明身后的典韦、臧霸、褚燕一起面露怒色,孔明用眼色制止住他们,尽管如此,褚燕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刘国傅,按照你的意思,这天下就是你们刘家的,什么东西都属于你们刘家,哦,讨贼杀敌时叫上我们,分东西时却踢开我们?呵呵!那好,你们刘家的天下,你们刘家人自己去保护吧!至于董贼,你们刘家人自己去铲除吧!被董贼欺负也别喊冤叫屈。” 刘备看向褚燕,眼神微微地有点犀利,语气也微微地沉下去:“天子姓刘,这天下自然就是刘家的,天下的万物自然也是刘家的,天子赏赐给你们的东西,才是你们的,天子没有赏赐给你们的东西,就不是你们的。” “张三叔说得对。”孔明神色和语气都平静得近乎冷淡,“我确实贪钱爱财,对于这一点,我完全不否认,我完全承认,但是呢,第一,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从未使用不法勾当获得钱财,包括跑上门去给甄家当五女婿;第二,我确实非凡之人,但我也生活在世俗人间,不是生活在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界,何况,大汉那么多子民,普天之下那么多凡夫俗子,他们都是我的同胞,我岂可为个人清誉名节而不管他们的死活?如果我兜里没钱,我就没办法改善鲁国老百姓的生活,就没办法建立强大的鲁军,玄德叔,朝廷让我父亲和您治理鲁国,你们当然不能高高在上却不知民间疾苦,对吧?想要让鲁国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离得开钱吗?粮食不足,就会造成饥荒,就会饿死人,没有钱,如何从外地购买粮食?恢复农业,开垦荒地,分发田地给无地之人,需要耕牛、农具、种子,没有钱,如何从外地购得这些东西?大量流民涌入鲁国,我们需要安置他们,数以万计甚至数以十万计因为暂时还没有田地所以无法种植庄稼、生产粮食的人,在等待分发田地的时间里,他们总不能饿着肚子等待吧?于是,官府要养着他们,官府没有钱,如何养着这些人?开荒、盖房子、修桥、补路、修葺城池,没有钱,如何组织民工?总得给民工们管饭吧?总得给工钱吧?讨贼剿匪,没有钱,如何出兵?总得给军士们发军饷吧?维修和加固城垣,维修和扩建官道和县城街道,没有钱,哪来的木石砖瓦材料?哪来的人力呢?救济孤寡老弱、赈济饥民、安置难民和灾民、给孩童兴办书塾,没有钱,怎么行?鼓励农桑工商,就得减轻官府的赋税,没有钱进行补充,官署衙门如何正常运作?官吏们不需要俸禄养家吗?张三叔嘲笑我为了钱不惜卖身给甄家,那我告诉你们,在这几年内,没有甄家的财产资助,鲁国根本不可能被建设成今天这个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局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任何宏图大计,都只是镜花水月而已!” “少公子说得好!”典韦喝彩道。 第081节不相为谋 刘备有些理屈语塞:“这些,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孔明苦笑一声,“时不我待,哪有那么多时间给我们。高祖皇帝推翻秦朝、剿灭西楚、统一天下,从开国时起,大汉足足用了二十年时间才进入文景之治,我们有几年?天下大势风云变幻,我们想要让鲁国的老百姓得以安享太平,就得建立一支可以自卫的军队,我们只有鲁国这么一块弹丸之地,钱粮财力非常有限,一方面想要让鲁国百姓可以安享太平,一方面想要建立一支战斗力骁勇的军队,靠什么?靠的就是钱,不是靠口号,不是靠满嘴的仁义,不是靠浑身的正气,更不是靠坐在高堂大屋里高谈阔论。此次聚义会盟,我鲁军上下衣甲鲜亮、兵器严整、粮秣充足,军容气象和战斗力都位居十八路诸侯军队之首,这也正是我军可以独力攻破汜水关、攻取洛阳城、独吞胜利果实和战利品的保证,看看我们的军队吧,就连士卒都人人身穿铁甲、头戴铁盔,武器更是精良而齐全,环首刀、矛、戟、盾、弓、弩……应有尽有。为何在虎牢关之战中,别路诸侯军队纷纷败溃后退,我军却能牢牢地顶住西凉军?除了士气、意志、指挥等原因,离不开我军的精良装备。看看别路诸侯的军队吧,士卒十有七八没有盔甲,武器也是粗制滥造,那样的军队当然打不了硬仗、恶仗、胜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军士也一样,没有精良的装备,如何打胜仗? 那么,我军装备的那些工艺精良、数量庞大的兵器是从何而来的?是用钱砸出来的!我建立了兵工厂,从外地进购大量原材料,雇佣聘请了上万名工匠,夜以继日地制作打造兵器,才使得我军上下如此全副武装。西凉军号称精锐,我鲁军与之硬碰硬照样能干翻他们,两万鲁军士卒在过去几年内不从事农耕劳作,专门天天进行训练,并且吃得好、吃得饱,所以个个身强力壮,所以才能打得过如狼似虎的西凉军,那么,总得需要钱粮连续几年养着这么多不干活的士卒吧?说了这么多,试问哪个离得开钱?玄德叔,你素来以仁义立身,我也一样。别路诸侯,对于自己麾下的士卒,死了,就扔掉了,伤了,就抛弃了,仁义的人能那么做吗?我当然不会那么做。每一个受伤的鲁军将士都会得到尽心尽力的医治,还会额外被发放奖金,每一个战死的鲁军将士都会魂归故里,尸身被带回鲁国家乡安葬,家人还会得到抚恤金,这些,不还是靠钱吗?做一个穷光蛋并且满嘴视钱财如粪土,口口声声厌恶钱财,有什么了不起的?谁都做得到。当官的,两袖清风、清廉如水当然是好事,但如果自己穷,并且拉着治下百姓一起穷,又没本事整军经武,结果,外敌打过来了,自己逃之夭夭或一命呜呼,落得一个美名清誉,但那些老百姓呢?都会沦为此人沽名钓誉的牺牲品。不错,我是贪钱爱财,但我不是为我自己而贪、而爱的!我是为了广大老百姓而贪钱、而爱财!我何错之有?” 孔明一开始还忍着情绪,但他情不自禁地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随着孔明话音落地,殿上静悄悄的,一片鸦雀无声,典韦、臧霸、褚燕一起目光如火般满怀敬意地看着孔明。 关羽默然不语,张飞也微微地收敛了他的讽意,刘备面露一丝尴尬神色:“孔明贤侄啊,我当然知道你的苦心和本心,我也不是说钱财无用,只是呢,正如你刚才说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现在,你手里的那些金银财宝都是朝廷的,都是汉室的。天子给你,才是你的,天子不给你,你不能自己拿。” 孔明揶揄道:“董卓坐拥金山银山,莫非是天子赐给他的?” 刘备脸上浮出一丝愠意:“董卓是欺君罔上、罪不容诛的乱臣贼子,我等应该见贤思齐,岂能向董贼那种国贼看齐?”孔明的油盐不进,让他在内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怫然不快。 孔明同样为刘备的冥顽不灵、食古不化而感到一种烦闷:“玄德叔,那些财物都是我军将士通过浴血奋战而缴获的战利品!要不是我军光复洛阳城、大破西凉军、打跑董卓,整个洛阳城会被他付之一炬!洛阳的无数老百姓会被他强行地驱赶前往长安!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们给大汉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挽救了无数条人命,缴获这些战利品作为酬劳,不可以吗?” 刘备微微地提高声音:“孔明贤侄,你我都是大汉臣子,应当尊奉天子旨意!鲁军将士也是大汉将士,大汉将士缴获的战利品自然属于大汉!属于朝廷!属于天子!臣子不可私吞!” 孔明有些无奈和烦躁,他不想跟刘备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辩:“好吧,等我们打进长安、救回天子再说,行了吧?” 刘备同样意识到跟孔明争辩下去没有意义,他不谈这个话题了,转入下一个话题:“行,不过,孔明贤侄,我还有一件更严重的事情想要问问你。”他脸上的阴霾一下子增加了很多。 孔明敛容颔首:“玄德叔请讲。” 刘备的目光、眼神、神色、表情、语气都变得严厉而冷峻起来:“孔明贤侄,我且问你,你可曾跟董贼一样盗掘皇陵?”他的这个提问犹如黄钟大吕。 顿时,孔明心头猛地一个咯噔,孔融当即失色失声地道:“什么?竟有此事?明儿,你……” 孔明的脸色变得阴郁下去,他微微地低头,没有吭声,他心里在发慌:刘备怎么知道了? 刘备的左膀右臂正是关羽、张飞,关张二人各有两员副将,关羽的副将是裴元绍、周仓,张飞的副将是杜远、廖化,此四人都是黄巾军余党出身。四人里,周仓和廖化最为人品正直,裴元绍也算还行,唯独杜远人品低下,既贪财又好色,只因张飞威猛暴躁,长期“镇”着他,他才不敢造次,一直小心翼翼地收敛着本性。先前在鲁国时,杜远曾因偷盗钱财、猥亵妇女而被张飞鞭打得几个月爬不起床,使得他对张飞惧怕到了极点。在参加完追杀董卓的战事后,杜远回到洛阳城,他心情十分憋屈烦躁,因为他早就听闻洛阳是大汉国都、富甲天下,认为来到洛阳可以大捞一笔,并且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在大捞一笔后远走高飞,做个逍遥快活的富家翁,不再跟随张飞这尊凶神从而整天提心吊胆,但是,他发现洛阳城被臧霸、褚燕率部严密地把守着,并且鲁军全体严正军纪,根本没有趁乱捞油水的机会。 苦闷不已的杜远在半夜里灵机一动,他暗暗盘算,活人的钱没法捞,可以去捞死人的钱,洛阳地区不知道多少皇陵坟冢,里面必然有大量陪葬品,随便盗掘一二个就可以吃一辈子了。越想越兴奋的杜远打定主意,立刻带着几十个心腹士卒(都是他在当黄巾军和落草为寇时的老兄弟)前去洛阳城外郊区寻找皇陵坟冢,但没想到,他发现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那些人趁着夜色在大肆地盗掘着那些皇陵坟冢,为首者正是孔明部将管亥。 似乎意识到什么的杜远立刻现身,满脸堆笑地上前找到管亥,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发财”。管亥吃了一惊,他知道杜远是张飞的副将,是刘备的人,孔明恰恰特地嘱咐过,此事绝不能被刘备知道。管亥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杜远是自家人,杀他灭口似乎不妥,因此,他狠狠地喝退了杜远并要求杜远不准把此事告诉任何人。 杜远因此而怀恨在心,回去后,越想越恼怒的他把此事报告给了刘备,谎称自己无意中发现孔明部下竟在盗掘皇陵坟冢,从而“挑动刘备和孔明狗咬狗”,发泄他心里的那口恶气。 “孔明贤侄!”刘备厉颜正色地质问道,“你可曾跟董贼一样盗掘皇陵?” 孔明抬起头:“玄德叔,我没有,你肯定是搞错了。董贼派兵大肆挖掘皇陵和王侯贵族、公卿大臣、名门世家、豪门大户的坟冢,盗取墓中的陪葬品,我在率军占领洛阳城后,派人修复和重新掩埋那些皇陵坟冢。”他语气有点低微,眼神也有点闪烁,显然,他没有说实话。 “哼!”张飞重重地哼了一声。 “孔明贤侄,事到如今,你还想欺瞒我么?”刘备的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冷漠,“我已经知晓。不错,董贼大肆盗掘皇陵坟冢,搞得大批皇陵坟冢一片狼藉,你确实派人修复和重新掩埋了那些皇陵坟冢,但是,你的人在修复和重新掩埋那些被挖开或被贼军挖了一半的皇陵坟冢时,却先进入其中反复查看搜索,如果发现里面还有奇珍异宝等陪葬品,立刻搜罗带走,把里面搜刮得干干净净了,才修复和重新掩埋掉那些皇陵坟冢,并且!”刘备的表情和语气蓦然变得冷若冰霜,“董贼盗掘了洛阳地区过半的皇陵坟冢,还有很多尚未遭其毒手,但是,你的人却在偷偷地挖掘那些皇陵坟冢!盗取里面的陪葬品!孔明贤侄,我所言,是否属实?”他几乎是声色俱厉地说出最后一句质问话语。 所有人一起看向孔明,孔融张口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孔明深深地吸口气:“属实。”他知道,刘备已经发现了,自己没有必要进行抵赖狡辩了。 此话一说,不亚于流星坠地。 孔融瞠目结舌:“明儿,你……你……你岂能做出如此……” “做出如此大逆不道、重逆无道之举!”刘备虽然在强行地克制着他的情绪,但他还是有些情绪失控了,因为,他是刘家的人,是汉室后裔,无论是董卓还是孔明,挖掘皇陵就是挖他刘家的祖坟。——孔明在鲁国没有干这个勾当,因为鲁国最著名的坟墓就是孔老夫子的,孔老夫子的坟墓正是孔明自家的祖坟,他穷疯了也不可能挖自家的祖坟。“孔明贤侄,你说,你此举跟董贼有何不同?”刘备强行地忍住满腔的烈焰怒火,他在发现此事时简直呆若木鸡,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孔明所为,孔明此举彻底地粉碎掉了孔明在他心里的印象和形象,等他被迫接受这个事实后,他猛然发现,孔明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有!”孔明不但没有因为被抓了个人赃并获而心虚胆怯,恰恰相反,他反而仍然理直气壮,“玄德叔,我与董贼有两个本质性的不同。第一,董贼是破坏性盗掘,我是很小心地进行挖掘,特地嘱咐不允许破坏那些皇陵坟冢,我只是取走里面的陪葬品,没有对逝者不敬;第二,董贼不择手段地搜刮那些陪葬品是为了自己骄奢淫逸,我是为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哈!”张飞大笑一声,“大哥、二哥,你们听到了吧?果然是神童啊!” 关羽轻轻地抚捋长须,微微眯眼:“做贼都能做得如此冠冕堂皇,真乃亘古未闻也!” 臧霸怒道:“关将军、张将军,还请你们对我家少公子放尊重一些!” “尊重?”关羽语气淡淡地道,“如果你家少公子跟我大哥一样,光明磊落、浩然正气,关某自然尊重他,但他,却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鸡鸣狗盗之事,试问,你让关某如何尊重他?” 孔明看向关羽和张飞,脑子里有点发懵,他没有想到,关羽和张飞居然如此看不起自己。 “孔明贤侄啊……”刘备真的怒了,但他却反而笑了起来,因为他被孔明给气得笑了,“你真不愧是神童,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居然还在强词夺理?” 第082节分道扬镳 “玄德叔,我没有强词夺理。”孔明努力地维护着自尊,“那些陪葬品,哪一样不是民脂民膏?与其让它们沉睡在地下,为何不能让它们重见天日,继而被用在老百姓的身上?那些奇珍异宝放在坟墓里永远不见天日,那它们跟石头泥土还有什么区别?取出来,却能救人啊!可以买粮食,救活很多即将饿死的人,可以买衣服,救活很多在冬天即将冻死的人,还可以……” “荒谬!”刘备的情绪险些失控,他斩钉截铁地道,“身为汉室臣子,岂能盗掘汉室皇陵?如此勾当,只有乱臣贼子才会干出!孔明贤侄!你实在太过分了!”他深深地感到悲愤交加。 “玄德叔!”孔明急切地争辩道,“天下大乱,礼崩乐坏!各地无不贼寇蜂起,匪盗横行!乱世之中,那些皇陵哪里还能保得住!就算我不挖,也会有别人挖!董卓已经挖了,接下来,肯定还会有下一个董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些皇陵正因为里面有奇珍异宝,所以才会惹来无妄之灾!既如此,我小心翼翼地取走了,不破坏皇陵,如此,反而还能保得逝者安宁!” 孔明说的是实话,董卓已经挖了,就算他不挖,接下来还有曹操。如果说董卓是盗墓贼,那么,曹操简直就是专业盗墓的鼻祖,他把这种事都搞得职业化了,为了弥补军饷军资不足,他特地设立了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军职,专门挖掘大坟,盗取陪葬品。毫无疑问,那些还没有被董卓挖开的皇陵,如果孔明此时不挖,以后也会被曹操挖掉。 刘备真的要勃然大怒了,他发现自己明明义正言辞,孔明却没有任何羞愧、心虚、胆怯、慌乱、内疚,反而还在强辩、狡辩、诡辩,并且还振振有词。在深深地吸口气后,刘备眼神深邃地看着孔明,沉声问道:“孔明贤侄,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大汉子民?” “当然。”孔明昂然正色。 “那你为何对汉室如此不敬?”刘备的声音愈发地沉重,也愈发地严厉。 “我哪里对汉室不敬了?”孔明反问。 “盗取皇陵!亵渎皇纲!”刘备怒不可遏,“还有,洛阳是大汉国都,你却把它送给曹操?孔明贤侄,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 孔明平静地道:“这是因为天下大乱,天灾人祸不断,无数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曝骨履肠,我有心拯救越多越好的黎民百姓,奈何我能力有限,没有那么多的钱粮,在迫不得已之下,我取走了皇陵里的那些原属于天下苍生的民脂民膏,用于救国救民,并且,我没有破坏皇陵,更没有做出任何亵渎不敬之举。我相信,高祖皇帝在上,他也会允许我这么做的,难道,宁可皇陵里堆满了奇珍异宝,却视而不见人世间饿殍遍野吗?至于洛阳,我们把它从贼军手里夺回来,又不能久留在此保护它,我自然只好把它交给可以久留在此以及保护它的人了,否则,洛阳的百万老百姓怎么办?” 刘备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孔明,你可知你说的是不忠不义、无君无父之言!”他没有称呼孔明为“孔明贤侄”,而是直接指名道姓了。 孔明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他只能正面回击刘备:“我说的是圣人之言。” 刘备怒极反笑:“敢问,是哪位圣人说臣子可以盗掘皇陵的?孔子?” 孔明道:“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老百姓是大汉朝廷的根本,如果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大汉朝廷还如何维持下去?为了挽救老百姓,在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也是迫不得已的、值得理解的,否则,为了所谓的皇纲却不管苍生死活,岂不是本末倒置?” 刘备的脸色犹如一块黑色的寒冰,他紧紧地看着孔明,声音不高但语气有力地道:“孔明,你到底是为了匡扶大汉,还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私欲?” 孔明感到有些心酸,他回答道:“匡扶大汉的根本是让越多越好的大汉子民可以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田耕,不受贼寇匪盗的侵害,这是最重要的,因为老百姓就是大汉朝的根本。大汉朝如今摇摇欲坠,我等想要匡扶大汉,就要从根本着手,让老百姓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如此,大汉朝自然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刘备的脸上五官慢慢地绷紧:“你错了,大汉朝之所以摇摇欲坠,老百姓之所以过不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根本原因是太多的人怀有私欲野心,成为祸国殃民的贼寇匪盗,董卓就是最好的例子,袁绍、袁术等人也是一样,只不过,董卓已经图穷匕见,袁绍、袁术等人还未露出真实嘴脸,还在像篡汉前的王莽那样伪装成大汉忠良,也许……”他顿了顿,说出了几个沉甸甸的字,“也包括你在内。” “混帐!”褚燕大喝一声,“刘备!你胡说什么?”他把右手放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 “放肆!”关羽、张飞一起喝道,两人同时拔出佩刀、齐齐上前,护在刘备跟前。 典韦、臧霸、褚燕一起拔出佩刀,齐齐上前,护在孔明跟前。 双方拔刀相向、怒目相视,现场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 孔明觉得眼前这幕画面简直有些如梦如幻,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和刘备竟然会拔刀相向,一股无力感、悲凉感、恍若隔世感涌上他的心头。 孔融惊得手足无措,同在现场的宗宝也是呆若木鸡。 孔明觉得自己的的心脏不停地向下沉,沉进了冰窟窿里,他隐隐地觉得自己有点过火了,刘备斥责他,他感到不服气,于是进行了伶牙俐齿的回击,反而让刘备愈发地恼怒憎恶失望,此时仔细一想,他暗叫不妙、暗暗叫苦,他这么做等于一下子把他和刘备的关系推进了深渊,他应该冷静一点、理智一点、克制一点,应该“理解”刘备,毕竟,刘备的思维方式跟他的相隔将近两千年。感到后悔的孔明急忙进行弥补并且缓和气氛:“你们干什么?”他对典韦三人斥责道,“都是自家人,怎么可以同室操戈?快把刀收起来!” 褚燕怒道:“少公子!是他们先拔刀的!” “收刀!”孔明低喝道。 典韦、臧霸、褚燕一起慢慢地收刀回鞘,但三人的右手都紧紧地握着刀柄,关羽和张飞也慢慢地收刀回鞘,但二人的右手也都紧紧地握着刀柄。现场的剑拔弩张气氛没有任何减缓。 “玄德叔……”孔明艰难无比但发自肺腑地道,“我跟你一样,矢志于匡扶汉室,只不过,我的一些理念、我的一些做法可能让你一时难以理解,但是,我们是志同道合、殊途同归的……” 刘备转过身,看向殿外,不再看孔明,他抬起手,示意孔明不要说下去。“孔明,你我根本就是道不同。”刘备语气冷淡地道,他的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如果你真是想要匡扶汉室,那你必然会敬畏皇纲、尊奉天子,绝不会做出如此亵渎皇纲、欺君罔上之举。哪一个忠臣会去盗掘帝室皇陵?你的行为,完全说明一件事,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尊奉汉室的。你孔家也是世受国恩、世食汉禄的,你却如此回报汉室,其心可诛!孔明,你我既然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我也以与你为伍而感到耻辱。” 孔明感到天旋地转,心里的一座大山一下子轰然倒塌了,他用连自己都感到缥缈的语气开口道:“玄德叔……” “够了,”刘备目不斜视地看着殿外远处,“孔明,我没有你这个侄,你也没有我这个叔。” “玄德!玄德啊……”孔融勉强回过神来,他慌忙上前,“你这是何必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明儿毕竟年幼,做事自然没轻没重的,你多多地担待他,你帮我一起教训他,让他改邪归正、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年幼?”关羽声音不高、语气缓慢地道,“孔国相,未必吧?你这个小儿子可是世所罕见的神童,别看还不到十岁,但脑子比你我都要精明呢!” “二哥说得对!”张飞瓮声瓮气地道,他看向孔明、典韦、臧霸、褚燕,“亏我老张以前一直把你们当成跟我还有我大哥、我二哥一样想要匡扶汉室的忠义之士,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干出这么龌龊不堪的勾当!一边口口声声说要匡扶汉室,一边却悄悄地盗掘汉室的皇陵,我呸!”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大哥,有人早就说过了,孔明这小儿目生双瞳,分明就是第二个王莽,天生的逆反胚子!”——张飞此话在无意中透露了刘备的某种非常微妙、非常复杂的心病,那就是孔明天生异相、双目四瞳,这种异相被视为“帝王之相”,上一个长着双目四瞳的人正是在两百年前篡汉的王莽。刘备姓刘,是汉室宗亲,他自然希望这天下永远姓刘,因此,他对孔明这种“天生反骨的人”具有着很大的敏感,多多少少地有些先入为主。 孔明长着双瞳,就跟司马懿可以“鹰视狼顾”或者有的人长着六指一样,本来只是一种生理特点,却导致他天生地被人猜忌,哪怕他明明是清白的,也会被人认定“是在进行伪装”。 听到张飞此话,典韦、臧霸、褚燕一起大怒并且一起把右手放在佩刀的刀柄上:“张飞!你在胡说什么?” 张飞环眼圆睁地怒喝道:“干什么?想打?”他霍然拔刀。 典韦三人也霍然拔刀。典韦和张飞随即刀锋相撞,在一道清脆响亮铮鸣的金属断裂声中,张飞的佩刀被典韦的佩刀干脆利索地劈得两断。典韦的佩刀是杜誉在董卓寝室里拿走的那把全长三尺余、造型古朴无华、十分沉重、通体乌黑的宝刀。杜誉把此刀敬献给了孔明,孔明将其赏赐给杜誉,但杜誉觉得此刀分量过于沉重,不够轻便灵活,推辞了,因此被孔明转而赏赐给了力量超群的典韦作为其佩刀。经过检验,此刀十分锋利,堪称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你们都给我住手!”孔明呵斥一声,他看向刘备的背影,心酸苦涩无比地道,“玄德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刘备没有理睬孔明,他对孔融行了一礼:“文举公,感谢你这几年对我兄弟三人的照顾,多谢了,刘备铭记在心、没齿难忘。刘备弃官而走,给你带来什么麻烦,还望你能海涵见谅。”他的意思很清楚,鲁国国傅,他撂挑子不干了,根本不会回鲁国了,与孔融、孔明分道扬镳。 “这……”孔融愈发地手足无措,“玄德,玄德啊,你听我一言可否?” 刘备看向关羽、张飞,微笑道:“二弟、三弟,我们走!对了,记得把我部兵马都留下,那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要。”说完,他大踏步地走出了殿外,始终没有回头看孔明一眼。 关羽和张飞大步地跟着刘备一起离去,跟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周仓、杜远、廖化。裴元绍战死后,关羽和周仓已经把他的遗体带了回来,孔明会把裴元绍的遗体带回鲁国安葬,毕竟,裴元绍在战死时还是鲁军的一员。 孔融呆呆地看着刘备、关羽、张飞的背影,良久后,他长长地叹息一声,转头看向孔明。 孔明木然地站在原地,他感到头晕目眩:完了!辅佐刘备夺取天下的计划彻底地泡汤了! 孙坚走了,曹操走了,刘备也走了,但刘备的走跟孙坚的、曹操的走是两码事。一时间,洛阳一带只剩下了鲁军一家,十八路诸侯各奔东西,颇有一股人走茶凉的感觉。 第083节蔡邕和蔡琰 刘备、关羽、张飞离去后,孔明在嘉德殿上枯坐了一天,发了一天的呆,孔融多次在他旁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也许是质问,也许是询问,也许是征询,也许是劝解,也许是安慰,但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孔明虽是孔融的儿子,但孔融却没有勇气在孔明面前端起“爹”的架子,因为他的这个小儿子不但“天生异相,绝非凡人”,并且样样都超过他,武能运筹帷幄、克敌制胜、神机妙算、用兵如神,文能出口成章、七步成诗、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孔明最大的“不足之处”就是不会用毛笔写繁体字,并且只认得常见的繁体字),使得他根本没底气在孔明面前强势。 天黑时,一串脚步声在殿外响起,孔明抬头一看,看到孔融带着四个人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份信函。 “父亲,有什么事吗?”孔明无精打采地问道。 孔融向孔明示意一下手里的信函:“这是汉室宗亲、幽州牧、大司马刘虞派人快马星夜兼程给我们送来的信函,信中说,他得知洛阳城已被我们光复,他的独子刘和就在洛阳城中,希望我们允许刘和离开洛阳城,并且派人保护刘和前往幽州与他团聚。” 孔明无奈地道:“知道了,我立刻安排。子忠大哥,你去派人搞定这件事。” “喏!”跟孔明形影不离地也枯坐了一天的典韦立刻起身拱手领命。 “这位壮士请留步!”孔融身后一人突然出声唤住典韦,他眼睛盯着典韦腰间佩刀,“此刀可是董卓的?” 典韦低头看了一下:“是,不过,董卓被我们打跑了,那它就是我家少公子的了,我家少公子把它赏赐给我了。” 那人点点头:“宝刀配壮士,给你佩戴确实相得益彰。你可知此刀叫什么?” 典韦挠挠头:“不知,还请先生赐教。” 那人呵呵一笑:“此刀名曰‘霸王刀’,也叫‘项王刀’,正是四百年前西楚霸王项羽的佩刀。” 典韦又惊又喜:“嚯!竟然是项羽的佩刀?先生,你怎知它的名字和来头?” 那人再度呵呵一笑:“此刀是董卓少年时偶然得之,后来,他将此刀给我鉴赏,我识得刀面上的山云纹路,又记得古籍中曾有记载,‘霸王佩刀,山重云叠,藏锋于拙,斸玉如泥’,便认出来了。” 典韦向那人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先生赐教。”他大步走出殿外,执行孔明交给他的任务。 孔明吞掉了董卓十之七八的金银财帛、奇珍异宝,那些财宝里有不少董卓搜罗到的名刀名剑、名戟名枪等名贵兵器,孔明将其分发给了麾下的得力干将们,典韦分到了这把霸王刀,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等人自然一个不少,还有在此战中立下了重大功劳的“鲁军四秀”,杜誉分到一支名叫“龙魂”的名戟,王峥分到一杆名叫“虎魄”的名枪,曲阳分到一柄名叫“凤羽”的名斧,王霸分到一把名叫“玄武”的玄铁狼牙棒。众将无不欢天喜地、兴高采烈。 孔明看向那人,只见那人年近六旬,模样清瘦、长须三缕,衣着儒雅、满面文气,便问孔融:“父亲,这位先生是……” 孔融笑道:“明儿,这位是蔡邕蔡伯喈先生(蔡邕字伯喈),快叫伯父。” 孔明心头一动,他连忙起身,向蔡邕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蔡伯父好。” “好孩儿,好好好。”蔡邕微笑着点点头,他看向孔融,“文举,我们有多少年不见了?” 孔融笑道:“整整十二年啦!十二年前,你先被司徒刘合、将作大匠阳球等人诬陷下狱,遭到流放,后又被并州五原郡太守王智诬陷,不得不前往江南进行避祸,一晃十二年过去了。伯喈啊,我还以为此生此世都无法再见到你了呢!”他说着,眼眶微微湿润,声音也哽咽了。孔融比蔡邕小整整二十岁,但两人关系非常亲密,可谓忘年之交。蔡邕流亡在外时,孔融十分想念他,正好,孔融身边有个卫士长得有几分像蔡邕,于是,孔融每次喝酒时都叫上这个卫士同列席间,将其作为蔡邕的替身。 蔡邕苦笑一声:“要不是董卓,我也没想到此生此世还能再回洛阳,并且还能再次见到文举你啊!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董卓呢!” 孔明听得暗暗想笑。董卓在率军入京、把持朝政后,为了装点门面、粉饰太平,也为了显示自己“宽宏大量、任人唯贤”,重用了大批的名士,其中,最著名、最受到董卓信任的就是蔡邕。蔡邕是汉末时的著名文学家、史学家、书法家、音律学家,才华横溢、名满天下。董卓早就听闻蔡邕的名气,因此派人寻找蔡邕,叫他来洛阳当官,当时,蔡邕正在江南避祸,他知道董卓声名狼藉,因此推托有病,不肯前去洛阳,董卓大怒,放狠话“你敢不来,我就派人去杀了你全家”,被吓得不轻的蔡邕慌忙带着全家回到洛阳,继而被董卓封了好几个官。虽然蔡邕在心里十分轻视和厌恶董卓,但董卓却非常信任蔡邕,蔡邕也借助董卓对他的信任,保护了一些本来会被董卓残害的人,做出了一些有益的事,同时,董卓对蔡邕的信任和重用也让蔡邕有些感动。根据书上记载,后来,王允联合吕布诛杀了董卓,董卓暴尸街头,人人都向董卓尸体吐痰,唯独蔡邕念及董卓对自己的恩典,前去“抚尸而哭”,从而惹怒了因为成功诛杀董卓所以十分居功自傲、刚愎自用的王允,被王允关进了大牢,后来,在很多名臣名士的请求下,王允有所后悔,下令释放蔡邕,但蔡邕却已经因为年老体衰而病死在了牢中。 有一个小小的细节值得一提:讨董联军十八路诸侯的第五路诸侯、司州河内郡太守王匡跟蔡邕有着良好的交情,但在王匡加入讨董联军后,蔡邕在董卓面前改口称呼王匡是“逆贼”。 孔融和蔡邕久别重逢,自然喜不自禁,两人相谈甚欢。蔡邕感慨不已:“文举,十二年不见,我错过了你的好多事啊,你先后喜得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都未能登门道贺,实在惭愧啊!并且,我万万没想到,打败董卓的人居然是你。文举真豪杰也!”他感到人生如梦。 “伯喈,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打败董卓的,是明儿。”孔融神色颇为自豪。任何一个父亲,都喜欢在别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厉害儿子,孔融也不例外。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蔡邕反复地看着孔明,无法相信,无法想象。 孔明正在看着蔡邕身边的三人,那是一个少女、一个少年、一个女童。孔明立刻就猜出,那少女便是蔡邕的长女、大名鼎鼎的“三国第一才女”、“华夏古代四大才女”之一的蔡琰(字文姬),只见蔡琰正当花季、尚未及笄(蔡琰此时十三岁),长得柳眉杏眼、明眸皓齿、樱口朱唇,虽未成年,却已美貌出落,虽是才女,却亦天生丽质,举手投足之间端庄得体、温婉柔美、袅娜娉婷,尽显一种受过良好教育、出身大家闺秀的秀外慧中气质。 看到孔明在看自己,蔡琰落落大方地向孔明抿嘴一笑。 孔明在心里暗暗地为蔡琰嗟叹,蔡琰虽是难得的才女,但偏偏生逢乱世,从而命运多舛,根据书上记载,董卓在放弃洛阳、逃往长安时,把蔡邕、蔡琰也带去了,董卓死后,李傕和郭汜连年互相攻杀,关中地区一片混乱,南匈奴趁机反叛入侵、抢劫掳掠,蔡琰不幸被抓走,被迫在南匈奴人那里生活十二年之久,最后,幸得曹操用重金把她从南匈奴赎回才得以归汉。 不过,孔明相信由于自己的存在,这种事是不会发生了。董卓因为跑得太急,很多洛阳名士、朝中名臣被他落下了,但王允走了并且是最早走的,跟天子一起先行一步地去了长安,在天子已经抵达长安、董卓尚未抵达长安的时间里,被董卓任命主持长安朝政的人就是王允。 经过蔡邕介绍,孔明得知那少年是蔡邕的儿子蔡晨,那女童是蔡邕的小女儿蔡琼。蔡邕共有三个子女,大女儿蔡琰,二儿子蔡晨(字子旭),三女儿蔡琼。 “孔明,你手中为何物呀?”蔡琰看到孔明手里玩的新奇东西,忍不住好奇地睁大眼睛。 孔明低头看了一下,笑了笑:“这东西叫魔方。”魔方原是匈牙利人在西元1974年发明出来的,孔明让马钧用木头按照他的构思制作出来了。孔明向蔡琰介绍道:“此物有六个面,每面横三纵三地分成九块,内核为一个圆球,可以任意旋转,原本每面九块都是同一个颜色,如今全部打乱了,想要把它恢复成原本的六面六色可不容易哦。” 孔明在无聊时、发呆时、思考时就拿着魔方玩。 “魔方?好生奇妙啊!”蔡琰走到孔明跟前,仔细地看着魔方,“此物设计真是精巧无比,孔明,这是你做出来的?” 孔明大言不惭:“是啊。你看啊,天下像不像这个魔方?完全被打乱了,想要把它重新恢复成原先模样,可要花费很大工夫和心思的,但如果找到规律、抓住窍门,却能事半功倍。”他看到蔡琰对魔方兴趣盎然,便递过去,“送给你了。” 蔡琰抿嘴微笑地接过魔方:“谢谢。”她立刻对这东西爱不释手。 孔融正在热情地向蔡邕发出邀请:“伯喈啊,我过不了多久就要率军返回鲁国了,你也一起来吧!洛阳这里局势动荡,贼寇匪盗横行,天子被董卓劫去长安,朝政紊乱、兵祸不断,但鲁国却是一片太平,你到了鲁国,一来,你我可以朝夕相见,你我分别十二年,我是真的不想再跟你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见啊,二来,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完成《汉史》啊!”蔡邕在史学上最大的贡献就是考订《汉史》,但因为他的早死,使得《汉史》半途而废,留下了巨大的历史遗憾。 蔡邕欣然应允:“好啊!”他确实也受够了长达十二年的逃亡生活以及在董卓身边近半年终日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孔明在旁边看着孔融和蔡邕久别重逢的这幕画面,心里暗想着,自己也该带几个老朋友返回鲁国了。 第084节邀请卢植 一个多小时后,孔明在洛阳城里敲响了一家大户宅院的院门。 院门被打开,露出门后的一个眉目清秀、文质彬彬的舞象青年和两个家丁。青年刚看到孔明,就露出惊喜的表情:“孔少公子!”一边说着一边行礼。 孔明笑呵呵地回礼:“卢欣荣,好久不见啊!”此青年正是卢植长子卢泰,表字欣荣。 卢泰微笑道:“是的,好久不见,快请进。”他一边招呼孔明进门一边高声地道,“父亲!父亲!孔少公子来了!” 很快,卢植大步流星地走出内屋,微笑着迎接孔明。 “卢公好!”孔明毕恭毕敬地向卢植行了一礼。 “不错啊!”卢植笑呵呵地道,“孔明,六年前,你和你父亲跟随我征讨黄巾,我就看出你绝非凡人,日后必成大器,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还不到十岁,就打跑了董卓,拿下了洛阳城,真是后生可畏啊!” “卢公过奖了!”孔明笑道,“倘若没有卢公您还有皇甫公、朱公、杨公等人的大力相助,我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拿下洛阳城。” “里应外合,趁虚而入。”卢植点点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却精通兵法韬略之精髓。”他看向卢泰,“泰儿啊,如果你坚持本意、矢志戎马,那你以后可就要好好地跟孔明学习呀!” “是,父亲。”卢泰应道。 “怎么?卢欣荣打算投身军旅?”孔明问道。 卢泰点头:“是啊,本来,父亲安排我师从名儒、研读经学,但我想,如今,天下大乱、山河破碎,处处兵荒马乱、生灵涂炭,研读经学对安邦定国、经世济民而言,怕是无济于事,国家和百姓更需要的是能征善战的军人,为他们驱逐贼寇、扫荡匪盗,因此,我虽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愿意为国为民付出一腔热血。” “有志气!”孔明夸赞道,“来,先杀个人,见见血、练练胆。”他对身后喝道,“押上来!” 典韦大步走上前,手里犹如提死狗般提着一个浑身瘫软如泥、瑟瑟发抖、惊恐万状的人,将其一把扔在地上。 卢植、卢泰等卢家人都吃了一惊。孔明笑道:“卢公、卢欣荣,认识他吗?” 卢植和卢泰一眼认出,卢植顿时眉头紧蹙,卢泰一脸鄙夷憎恶:“当然认得,黄门左丰。” 孔明呵呵一笑:“洛阳城既在我的手里,这厮自然也落入了我的手里,如今,就当作为我和卢公、卢欣荣你们久别重逢时的见面礼,给你们送来了。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才过了六年,呵呵,这叫啥?这就叫‘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左丰自从到了毕圭苑后,整天钻在金山银山里左挑右拣,盘算着拿哪些最值钱最稀罕的宝物装满一口棺材,但没想到,孔明在忙完手里的事后立刻翻脸不认人,对他进行秋后算账,把还在做着发财美梦的他带到了卢府。孔明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哪怕当初对待黄巾军头目孙仲,他都能做到言而有信,但左丰跟孙仲不同,孙仲是坏人(已经改正了),左丰是小人。 小人比坏人更可恨、更可恶、更不能被原谅。 “来吧!”孔明拔出腰间的七星宝刀,递给卢泰,“想上战场,没有胆子杀人见血怎么行?反正这个狗东西本就该死。你父亲在六年前忍下的那口恶气,现在,你可以为你父亲出掉了。” 卢泰迟疑了一下,接过孔明手里的七星宝刀,看向左丰。 左丰瘫倒在地,面如死灰,裤裆里已是屎尿齐流,嘴里呜呜着,他说不出话,因为孔明让典韦一拳打歪了他的下颌骨,一来落个耳根清净,省得听他说那些没有意义的求饶的废话,二来防止他在卢植、卢泰等外人面前说出传国玉玺的秘密。 “孔明,这样不妥吧?”卢植皱眉道,“岂可为泄个人私愤而枉法杀人呢?” “卢公,咱们是在为国杀贼,顺便泄泄个人私愤而已。”孔明气定神闲地道,“什么是贼?不光是那些在民间造反作乱的,还有窃据庙堂之上却作祸国殃民之恶行的,比如董卓,比如这个狗东西。这个狗东西就为牟取私利、中饱私囊,竟刁难勒索在前线为国剿贼的军队统帅,卢公,你不拿钱贿赂他,他就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诋毁进谗你,接下来,你就会蒙受不白之冤,皇上另派他人代替你的职位,万一派个酒囊饭袋,战事必然恶化。你看,这个狗东西是不是祸国殃民?让为国为民的忠良之士蒙受不白之冤,让关乎国家兴衰和无数百姓生死的前线战事陷入巨大的风险,万一因为你被他诋毁进谗,皇上另派新将,导致广宗县战事发生逆转,贼首张角等人绝处逢生,如此,会给国家带来多大危害?会给黎民百姓带来多大灾难?多少人会因为这个狗东西的私心和臭嘴而枉送掉性命?当然了,这个狗东西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他也根本不在乎这些,军国大事、万民生死在他眼里不如他口袋里的一块金饼。你说,此等卑鄙无耻、死有余辜、死不足惜的奸贼,该不该死?” 孔明话音刚落,卢泰已经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白刀子出,一声惨嚎响起,一股污血溅开。 一刀捅死左丰后,卢泰深深地喘口气,把七星宝刀还给孔明,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快意无比的笑容:“今天,我终于第一次亲手为国杀贼了!快哉!快哉!孔少公子,多谢!”他向孔明深深地行了一礼。 “不客气!”孔明笑着接过七星宝刀,收刀入鞘,“可惜,如此宝刀,却沾上了猪狗脏血。” 卢泰看向卢植:“父亲,你不是说我连鸡都不敢杀,想上战场是做梦么?你看,我刚刚亲手杀了一个奸贼!” 卢植无奈地叹口气,他看向孔明:“孔少公子大驾光临应该有别的事吧?区区一个竖阉,怎会劳烦你特地亲自跑一趟呢?” “卢公快人快语,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孔明道,“卢公,这场讨董之战已经告一段落,十八路诸侯已经各回各家,我和我父亲也要返回鲁国了,我们一走,洛阳局势必然动荡混乱,天子被董贼挟持去了长安,朝廷也被董贼强迁去了长安,卢公你想去长安归朝,肯定行不通,你留在洛阳,只会陷入朝不保夕的危险中。因此,我怀着十二万分的诚心,邀请您和您全家,跟我们前往鲁国定居。卢公您想为国讨贼,我大力支持,我会给你一支军队,卢公您想隐居避世,我也悉听尊便,鲁国安宁太平,您可以心无外物地隐居避世,或者卢公您想教书育人、着书立说,我更是求之不得。” “哦?为何我想教书育人、着书立说,你是求之不得呢?”卢植笑着问道。 “因为卢公您不只是名儒、名士,您还是一位名将。”孔明微笑道,“卢欣荣刚才说得对,天下大乱,国家需要越多越好的优秀军人,如果卢公您愿意屈尊,我打算创建一座军事学堂,由您担任校长,我会选拔一批批新秀青少进入学堂,让您把他们教育培养成一批批优秀军人,从而更好地为国出力。卢公您文武双全,戎马十多载,大小数十战,拥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对于如何练兵、统军、征战,肯定很有心得造诣,您把您的实战经验和在军事上的心得造诣传授给学堂的学生,不就可以教育培养出一批批优秀军人了吗?”创办军校是孔明早就构思筹备的计划,如今,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将其化为现实了,但需要军事教官,卢植、皇甫嵩、朱儁都是最理想的人选。 卢植听得眼前一亮、陷入思索:“孔少公子,你的这个想法真是别出心裁、独具匠心啊!有创意,有见地……”他忍不住赞叹。 “父亲!”卢泰已经听得迫不及待,“孔少公子盛意拳拳,况且,他所言非虚,我们全家留在洛阳怕是处境难安,前去鲁国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啊!” 卢植沉吟不语,没有反对。 孔明知道,卢植已经动心了,他趁热打铁地道:“如果卢公愿意,烦请卢公帮我一个忙,帮我把皇甫公、朱公也请到鲁国去,一来,可让他们安身立命、躲避灾祸,二来,可让他们跟卢公您一样,发挥余热,继续为国家出力。军校只有一位校长怎么行?还需要两位副校长。” 卢植哈哈一笑:“孔少公子,你打得好一把如意算盘啊!” 孔明微笑道:“哪里,哪里。”他心知肚明,这样的安排,对卢植、皇甫嵩、朱儁三人和他们的家人都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根据书上记载,卢植还有两年就去世了,皇甫嵩和朱儁都是还有五年就去世了,卢植的三个儿子在动乱中死了两个,包括眼前这个卢泰,皇甫嵩和朱儁的家人同样飘零亡故不少,如果他们全部搬去鲁国,命运肯定要被改变得好得多,比如,卢植、皇甫嵩、朱儁之所以寿命所剩无几,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被董卓、李傕、郭汜等贼子以及动荡混乱至极的局势折腾得身心俱疲、不得安生,孔明给他们换个环境,他们自然可以活得更久一些,就好像孔明的准岳父甄逸,本该在四年前就病逝的他在现在仍然活得好好的。 “行,我知道了,我尽力而为吧!”卢植向孔明点点头。 孔明大喜,他知道卢植这是答应了,心情激动的他向卢植行了一礼:“多谢卢公。” 离开卢府后,孔明前去了杨府,即杨赐之子、当朝司徒杨彪的府邸。 第085节班师回鲁 面对孔明的邀请,杨彪婉言相拒,他很感谢孔明的好意,但他态度坚定,他要前去长安。杨彪对汉室、对汉献帝都是忠心耿耿,他说,天子被群贼掳去了长安,身边正急需忠臣义士,他身为汉臣,尽节护主是义不容辞的。 孔明忍不住对杨彪肃然起敬。 杨彪虽然婉拒了孔明邀请他前去鲁国,但却把他的一儿一女以及杨家的几个青少年后辈托付给了孔明,包括他的儿子杨修(字德祖)、女儿杨青(字子婧)。很显然,杨彪知道自己前去长安是凶多吉少的,为了确保杨氏家族子嗣能得以延续,他把杨家的后辈托付给了孔明。杨家和孔家关系是很亲密的,杨彪对孔明的印象也是很好的,加上孔明现在拥有强大的实力,所以,他非常放心地把自己的子女后辈托付给孔明。 对于杨彪的请求,孔明自然愿意,他记得,根据书上记载,杨青好像是要嫁给司马防的三儿子、司马懿的三弟司马孚的。 除此之外,杨彪还把一个身份非常特殊的人托付给了孔明,是一个十岁女童,姓刘名慕。 汉灵帝共有二子一女,长子即汉少帝刘辩,次子即汉献帝刘协,那唯一的女儿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刘慕,她是刘辩的妹妹、刘协的姐姐,在出生时被汉灵帝封为万年公主。 得知杨彪把刘慕托付给自己,孔明十分意外,不知道刘慕怎么会在杨家。杨彪告诉孔明,在董卓率军入京、把持朝政的近半年里,董卓骄奢淫逸、肆无忌惮,晚上公然地睡在龙床上,并且奸淫妃嫔宫女,甚至还打起何太后(何皇后)的主意(何太后只有三十多岁),何太后害怕刘慕遭到董卓玷污(刘慕是何太后所生),因此用一个跟刘慕年龄差不多的宫女调换了刘慕,在暗中把刘慕托付给杨彪照顾和保护。眼下,杨彪即将前去长安,不能再照顾和保护刘慕了,也不可能把刘慕带去长安,于是,他把刘慕托付给了孔明。 孔明再次表示愿意。 最后,杨彪向孔明推荐了两位贤才,一人姓王名朗,是杨赐的学生。杨赐病逝后,王朗为杨赐弃官服丧至今。按照书上记载,接下来,王朗会被任命为扬州会稽郡太守,在任四年,很有政绩,受到民众爱戴,接下来,进拓江东的孙策攻打会稽郡,王朗奋力坚守,多次击退孙策,但最终还是被孙策击败,不过,孙策敬重王朗,没有对其进行追杀,还派人招揽王朗,王朗不肯归顺孙策,辗转数年回到已经位于曹操大本营许昌的汉室朝廷,后来成为曹魏名臣。 孔明欣然地接纳了王朗,他接纳王朗不会改变历史大势,因为王朗本来就在会稽郡没有阻挡住孙策统一江东的战事,因此,王朗去不去会稽郡当太守都无所谓,并且,跟随了孔明,总比最后被诸葛亮活活骂死好。 另一人姓郑名浑,是侍御史郑泰的弟弟。郑浑学识渊博尤其精通水利,是一位水利大才。 孔明自然也欣然地接纳了郑浑。 从三月初起,鲁军开始准备放弃洛阳城,返回鲁国,同时大搬家。 参加讨董之战,鲁军力战虎牢关、攻克汜水关、光复洛阳城、大破西凉军、击败飞熊军,斩杀西凉军第二大将李傕、第三大将郭汜、第四大将华雄、第五大将牛辅(也是董卓长女婿)、第六大将樊稠、第七大将张济,诛杀了董卓独子董熊、董卓弟弟董旻、董卓侄子董璜、董卓两个女儿、董卓远房侄子董越、董卓二女婿李儒,累计击杀西凉军将领三十余人……战绩不可不谓之骄人,战果不可不谓之辉煌——华雄和张济是被关羽所杀,牛辅是被张飞所杀,关张二人在当时也属于鲁军将领——鲁军因此而名扬天下、名动天下、名震天下,成为各路诸侯不敢轻视的一股强大力量。 通过参加这场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之战,孔明狠狠地发了一笔惊人的横财,捞取到不计其数的各方面的好处,光是战马就有两万多匹(已扣除孔明送给孙坚的一千五百匹),孔明命令官兵们砍伐树木,做成近万辆简易的马车,每辆马车上都装满了辎重物资,有的是甲冑、兵器、军械,有的是被服、布匹,有的是粮草,有的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有的是各种古书、文献、资料、史册、典籍、珍本孤本、名家字画、各州郡地图、海外塞外各国地图等,都是鲁军从兰台、石室以及洛阳城各处抢救获得的,还有很多马车上乘坐的是受伤或生病的鲁军官兵,另有很多马车上装载的是阵亡战死的鲁军官兵遗体(都用石灰进行了防腐、杀菌、消毒等)。此战,鲁军累计伤、病、亡约四千人,其中,亡两千余人(鲁军的伤亡人数包括刘关张参加的追杀董卓之战)。对于死去的战友,鲁军不会抛弃,会把他们的遗体带回家乡好好安葬,让他们得以魂归故里,如此作风和传统,也正是鲁军官兵们奋勇作战的精神支柱之一,每个鲁军官兵都知道,自己不管是受伤了生病了还是死了,都不会被同伴抛弃,就算死了,也会被带回家乡入土为安,如此,死又有何惧? 死,很可怕,比死更可怕的是死得毫无价值、毫无意义,死后无人问津,尸体被丢弃于荒郊野外或乱葬岗变成一堆腐肉、一具骸骨,这才是让人死得最寒心的地方。鲁军绝不会。 虽然踏上了回家的路,但孔明的心情却有些沉闷压抑,因为刘备、关羽、张飞离开他了,他已经打听过了,刘关张三人和周仓、杜远、廖化在离开洛阳城后前去投奔了刘备的老同学、原讨董联军第十四路诸侯幽州北平郡太守公孙瓒,并且得到幽州代郡太守、汉室宗亲刘恢的提携。公孙瓒在讨董之战中见识到了关羽、张飞的勇武,十分想把刘关张纳为己用,他正在积极地展开吞并整个幽州的攻略,自然对刘关张的到来感到大喜过望,刘备因此而暂时居于公孙瓒麾下。 在公孙瓒的麾下,刘备认识了风华正茂、武艺超群、刚刚崭露头角、仅次于吕布的天下第二猛将赵云。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经过这场讨董之战,孔明也认识了新朋友,招纳了新部下,比如:卢植、皇甫嵩、朱儁、杨家人、蔡家人、贾诩、王朗、郑浑……等等。 出发时,卢植曾问孔明“怎么不见玄德”,孔明只得尴尬地说“玄德叔接到公孙太守的邀请,前去投奔公孙太守了”。刘备和公孙瓒都曾是卢植的学生,卢植认为刘备投奔老同学公孙瓒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就没有再细问了。 出鲁时,一万五千鲁军一路浩浩荡荡,如今,回鲁了,队伍则一路漫山遍野、铺天盖地,因为前往鲁国的人足有三十几万,多出的三十余万人都是洛阳地区的老百姓。董卓把持朝政近半年,把洛阳地区祸害得哀鸿遍野,无数人成为无家可归的灾民、饔飧不继的饥民、流离失所的流民,很显然,如果孔明不管他们,就真的没人管他们了,他们只能自生自灭,因此,孔明在洛阳地区广派人手进行宣传:活不下去的人,可以跟鲁军前去鲁国,孔国相会给你们发粮食、分田地、建新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孔明此话一出,立刻一呼万应、应者云集。整个洛阳地区超过三十万活不下去或者感觉待在洛阳没有安全感或者对孔融、孔明、鲁军充满了好感和憧憬的老百姓愿意跟随鲁军前去鲁国安家定居。 孔明此举让孔融大吃一惊,蔡邕等人也深感不可思议。 孔融问孔明:“一下子带这么多人前去鲁国,如何安置?” 孔明道:“如何不好安置?老百姓的要求很高吗?有间屋住,有块田耕,他们就满足了,我们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满足不了他们吗?” 孔融道:“鲁国只是弹丸之地,我们哪有那么多的土地?” 孔明道:“天下如此之大,土地多得是,怎么不够?只不过,绝大多数土地都处于兵荒马乱之中,老百姓无法安生安心地耕种居住,我们用手里的刀枪让更多的土地恢复太平安宁,让老百姓可以安生安心地耕种居住,不就解决土地不够的问题了吗?” 孔融道:“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张嘴巴,要吃多少粮食啊!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孔明道:“父亲,粮食从何而来?” 孔融道:“当然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孔明道:“父亲此言差矣,没有人耕种,地里怎么会长出粮食?粮食,是人耕种出来的。人越多,劳动力就越多,粮食就越多。我们新添了这么多人口,粮食自然会越来越多。人口不是消耗粮食的,恰恰相反,人口是生产粮食的。人口是最宝贵、最重要的资源,越多越好,况且,人命也是最宝贵、最重要的东西,父亲,您忍心对这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撒手不管吗?就算我们粮食暂时陷入短缺,也无所谓,我们现在有的是钱财,可以出高价跟别的州郡购买。” 孔融被孔明说服了:“明儿言之有理,父亲考虑不周,惭愧,惭愧。” 蔡邕赞叹道:“孔明贤侄真乃大仁大义也!” 孔明低声叹息道:“我只是力所能及地想要多救一些人而已。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孔融和蔡邕一起眼睛一亮地咀嚼回味着孔明信口说出的这句话,忍不住连连称赞,“言简意赅,鞭辟入里,好句,好句。”两人一起叹息道,“是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两人都为孔明的这句话而感慨不已。 孔明看着眼前漫山遍野的难民,心头发酸、眼眶发湿,他情难自已,脱口吟唱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向东看,泪落沾我衣。……” 蔡琰睁大眼睛,看着已经潸然泪下的孔明。 第086节一位强势的汉室宗亲 当鲁军回到鲁国时,一路跟随的百姓已经从三十多万增至五十多万,因为沿途处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地区,所以沿途不断地有百姓加入队伍中。幸好,孔明拥有数量庞大的粮食以及数量同样庞大的金银财帛,足以在这五十多万人被分到田地、展开劳动、收获到劳动成果前养得起他们。队伍里,超过两千辆马车是用来装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并且这还是已经扣除掉孔明在洛阳与十七路诸侯进行交易而花掉了的金银财帛。孔明带着这么多钱财、粮食,却完全不担心被打劫,因为他不但有军队,还有十万多武装平民助阵。在洛阳,孔明跟各路诸侯购买了大量兵器,此时分发给了百姓里的青壮年,让他们一来可以自卫自保,二来可以协助鲁军。这些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地想去鲁国过上好日子的青壮年自然会忠勇无比地协助鲁军确保队伍里的钱财粮食万无一失,同时,数以万计的青壮年也成为鲁军的辅助民夫劳工,帮助鲁军搬抬扛运了大量的粮秣、辎重、物资——鲁军肯定是给予酬劳的,以粮食作为酬劳。 甄家散尽家财让孔明组建了两万精锐鲁军,如今,这笔投资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说起来,甄家之所以会没落,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甄家祖先在王莽篡汉时站在了王莽那边,那次的站错队给甄家带来了巨大的、持续两百年都没结束的负面影响。如今,甄家把宝押在孔明的身上,算是彻底地翻盘翻本了。 离开洛阳时,孔明把毕圭苑里的金银财宝全部搬空了,顺便做了一件事:把被他软禁的董白派人送去了处于西凉军控制下的司州河南郡,交给河南郡太守、董卓部将徐荣,由徐荣把董白送去长安,交还给董卓,同时呈上一道奏表,请求天子敕封鲁国国相孔融为青州刺史。 把董白还给董卓,是孔明做的顺水人情,反正他留着董白也没用,但董白对董卓却非常重要,因为董卓的至亲此时除了他娘和孙女董白,已经死得一个不剩;同时,孔明试探性地跟董卓索要官帽——天子在董卓的手里,官帽名为天子发,实则董卓发,董卓可以以天子的名义随意地加封、罢免任何人的官职,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毕竟是朝廷正统。孔明向天子请求敕封孔融为青州刺史,就是想董卓要求加封孔融为青州刺史。 孔明向董卓释放的信号很明显:我把你孙女完好无损地还给你,请你让我爹当青州刺史。 一个小小的鲁国,既安放不下孔明的雄心壮志,也安放不下越来越多的黎民百姓,因此,孔明需要一个州,青州便是最合适的选择。 带着几十万愿意跟随鲁军前去鲁国定居的老百姓以及装满近万辆马车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粮秣草料、甲冑、兵器、军械、被服、伤病的官兵、阵亡官兵的遗体,鲁军撤离洛阳,一路向东,返回鲁国,在经过兖州陈留国和豫州梁国交界处时,有哨骑飞马来报:前方路上出现一支军队,迎面而来,来意不明。 孔明略感吃惊,他随即下令:军队列阵向前,百姓集结向后,全军提高戒备,准备作战。 双方很快狭路相逢,在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等将领的簇拥和保护下,乘坐马车上前查看的孔明看清楚了:这是一支属于某地诸侯的军队,但又不属于十八路诸侯之一,人数约一万,装备颇为精良,拥有上千张强弓劲弩,队伍上方打着“陈”“刘”“骆”的旗号。 “盾牌兵!”太史慈大喝一声。 在铿锵有力、密集快速的脚步声中,鲁军这边顶上数千张盾牌,列成严密的盾牌防御线,以防备对方的弓弩,整个防御线错落有致、密不透风,不同兵种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密切配合,在最前面的是盾牌兵,在后面的是刀盾兵和弓弩手,官兵们尽皆如临大敌、高度戒备。 这时,对方队伍里突然飞马而出一个骑兵,手里高举着一面白旗,在两军之间驰骋来回,意思十分明显:他们没有敌意和恶意——打白旗在后世是投降的意思,但一开始的原意只是要求休战、进行谈判,不代表投降,随着时间的推移,打白旗慢慢地被视为请求投降的意思。 随着那个高举着白旗的对方骑兵释放出和善信号,对方队伍里接着又有十多名骑者策马而出,来到鲁军这边前方,其中一人高喊道:“请问,这是孔国相的部队吗?陈王刘宠拜见!” 孔明示意典韦、太史慈和王越保护自己上前,与对方展开接触。孔明看到对方为首二人都是年约三旬,其中一人全副武装,身穿玄甲、头戴铁冑,长得高大魁梧、勇悍健壮,腰间配着弓弩,身上颇有一种高人一等、倨傲自雄的贵族气息,另外一人则文士打扮,长袍宽衣、峨冠博带,长相儒雅、神态温和。 “在下鲁国国相孔融幼子孔明,敢问尊驾是……”孔明向对方拱手行礼。 “早就听闻孔国相幼子乃世所罕见的神童,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那个文士微笑回礼,他自我介绍道,“在下陈国国相骆俊。”他接着示意旁边那人,“这是陈王刘宠。” 孔明连忙向二人逐一行正式礼:“孔明见过陈王,见过骆国相。” 孔明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东汉末年,天下大乱,诸侯并起、群雄逐鹿、军阀割据,众多不姓刘的强者纷纷崛起称霸,同时,天下的“主人”刘家也有不少人纷纷站出来,在“匡扶汉室”的旗号下或真心诚意地安邦定国或虚情假意地牟取私利,其中,成就最大的有六人,分别是:幽州牧刘虞、扬州牧刘繇、兖州刺史刘岱、益州牧刘焉、荆州牧刘表以及“刘皇叔”刘备。说起来,刘备向来自称“汉室宗亲”,但这个头衔跟林冲的“八十万禁军教头”一样,听起来很牛,其实含金量不高,因为刘邦的后代经过两汉四百年的繁衍,在东汉末年时已有二三十万人。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总数达到二三十万的“汉室宗亲”,自然就不太值钱了。 众多汉室宗亲的绝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存在感,比如孔融、孔明所在的鲁国国王鲁王刘伟,甚至,很多汉室宗亲成员在这个乱世里已经沦落到了“落地凤凰不如鸡”的处境,遭到欺压、掠夺、杀害,但有位皇族成员却鹤立鸡群,正是孔明眼前的这位陈王(豫州陈国国王)刘宠。 第087节刺史、国相、县令 刘宠是刘秀的儿子刘庄的儿子刘羡的儿子刘崇的儿子刘承的儿子,若跟刘皇叔刘备相比,他的血统更纯、辈分更高、地位更尊、能力更强,按辈分,他是汉献帝的堂叔祖(跟汉献帝爷爷是平辈)、刘备的堂叔,并且,他虽然是王爷,但却不像鲁王刘伟等人那样玩物丧志、不思进取,而是胸怀大志并且勇武过人,他十分善使弓弩,箭法精准,可以十发十中,而且十支箭都是射在同一处。可以说,这位陈王刘宠是最有希望成为东汉救世主的汉室宗亲。 刘备有一位良相进行辅佐,便是诸葛亮,刘宠也有一位良相进行辅佐,便是孔明眼前的这位陈国国相骆俊。骆俊才干过人、爱民如子、政绩斐然,他和刘宠同心同德,两人把陈国治理得国泰民安,黄巾之乱时,豫州是重灾区,全州各郡各国都是兵荒马乱,唯独陈国一靠刘宠的勇武,二靠骆俊的贤能,犹如世外桃源般一片太平,附近郡县的难民纷纷地逃入陈国,大大地增加了陈国的人口和刘宠的实力,使得陈国因为人力资源丰富而钱粮丰足,还建立了一支拥有数万人、上千张强弓劲弩的军队。可以说,刘宠的实力放在十八路诸侯里起码跻身前五名。——刘宠、骆俊治理陈国的成就成果可以跟孔融、刘备治理鲁国的成就进行媲美(扣除孔明这个“外挂”)。 在得知十八路诸侯发动联合讨董之战后,不甘落后的刘宠积极地举兵起事,自称“辅汉大将军”,他和骆俊都对时局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两人一方面想为诛灭国贼董卓出一份力,另一方面也对各路诸侯充满高度的警惕,严密防备各路诸侯趁机袭取陈国。正因如此,刘宠、骆俊的陈军没有加入十八路诸侯的行列,在得知董卓已经逃离洛阳、逃往长安后,两人急忙带着部队赶过来,但因为消息延迟、交通不便,所以在行动上慢了好几拍,没赶上讨董之战,却与凯旋归国的鲁军在半路上碰到了。 “听说,你们鲁军攻下了洛阳城?”刘宠开口问道。 “回陈王,是的。”孔明回答道。 “那为何不乘胜追击董贼?”刘宠语气里有些不悦和微妙。 “回陈王,我鲁军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实在实力不足,无法乘胜追击。”孔明回答道。 “其他各路诸侯呢?” “都已经化作星散。” “哼!”刘宠冷冷地道,“就知道不能指望他们。一个个嘴上高喊着‘匡扶汉室’,其实都是为了牟取私利。孔明,洛阳现在谁的手里?” “回陈王,在典军校尉曹操的手里。” 刘宠面露愠色:“洛阳乃大汉国都,你既已将其从董贼手中夺回,为何不将其交给朝廷?” “大汉朝廷已被董贼把持在手且被董贼强行迁去长安,把洛阳交给大汉朝廷岂不是等于把洛阳重新交给董贼?” 刘宠重重地哼了一声:“曹操只是一个典军校尉,他有何资格占据洛阳?本王是堂堂的汉室宗亲、天子的堂叔祖!孔明,你为何不把洛阳交给本王?” 孔明无奈地道:“这个……陈王,您毕竟来得有点迟,并且您也没有事先通知我。” 刘宠忍住心头恼怒,他看向鲁军阵列后方那些堪称漫山遍野的马车,语气嘲讽地道:“看这样子,打下了洛阳城,你们捞了不少啊!孔明,那可都是汉室的东西!你们岂能擅自私吞?” 孔明心里又暗暗叫苦又微微光火,这个刘宠仗着自己是货真价实的汉室宗亲并且拥有着不弱的实力,因此而态度颇为强硬。先有刘备,后有刘宠,都看不惯孔明“私吞国家的财富”,比起只有关羽、张飞的刘备,拥有数万军士、上千张强弓劲弩的刘宠显然更加难缠不好对付。孔明不想节外生枝,因此选择破财消灾,他在脸上堆起笑容:“汉室的财物自然要用在大汉子民的身上,鲁国子民如此,陈国子民亦如此。素闻陈王勇武超群,骆国相贤能非凡,使得陈国境内处处丰衣足食、人人安居乐业,孔明深表敬服。来人!立刻调拨五百辆马车的粮草、被服、甲冑、兵器、军械和三十辆马车的金银财帛,敬赠给陈王和骆国相,以造福陈国民众!” 典韦和太史慈一起面露不愿意、感到恼怒的神色,孔明对二人使了使眼色,太史慈不情不愿地策马前去执行孔明的命令。 尽管孔明拿出了这么多的财物,但刘宠还是不满意,在他身边的骆俊对他使眼色以暗示。骆俊性格宅心仁厚,没有刘宠那么咄咄逼人,他知道孔明已经很客气了,己方应该见好就收,不能得寸进尺,否则,双方打起来,尽管陈军实力不弱,但鲁军实力更强,对双方都没好处。骆俊微笑着向孔明拱手行礼:“不愧是孔圣之后!果然仁义有古风!在下替陈国七十万百姓,多谢孔少公子的美意惠赠!另外,还望鲁、陈二国以后多多互助,共同济世安民、匡扶汉室。” “这是自然的!”孔明也微笑道。 在花了一些血本打发走刘宠、骆俊后,鲁军继续踏上前往家乡的归途。 三月下旬,当孔明还在返回鲁国的路上时,长安方面飞马来旨:罢免现任青州刺史焦和,敕封孔融为青州刺史,同时,敕封孔融三哥、孔明三伯、原鲁县县令孔谦为鲁国国相,敕封孔明为鲁县县令。 看到来自长安的圣旨,孔明笑了,董卓很知趣、很识相、很识抬举,很痛快地让孔明如愿以偿了,他这么做,一来,投桃报李,感谢孔明没有伤害董白并且把董白归还给他,二来,向孔明示弱以及拉拢孔明。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众诸侯军队里表现最强悍、战果最丰硕的就是鲁军,十分军功起码八分属于鲁军,董卓对鲁军、对孔明必然既是恨到骨头里又是怕到骨头里,自然而然,他必须向孔明示弱,同时试探性地拉拢孔明,以求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因此,他慷慨大方地买一送二,不但让孔融当了青州刺史,还让孔谦接任孔融当了鲁国国相,又让孔明本人接任孔谦当了鲁县县令。如此,孔明正式地踏上了仕途,有了正儿八经的官职。 春秋鲁国神童项橐七岁为孔子之师,战国神童甘罗十二岁为秦国上卿,东汉末鲁国神童孔明九岁为县太爷——当然了,孔明这个“神童”完全就是开外挂作弊的。 至于原青州刺史焦和,那是一个懦弱无能的昏官,黄巾之乱爆发时,青州人口众多稠密,军队规模十分可观,钱粮也很充足,但在焦和的指挥下却畏敌如虎、不战而逃,以致于青州境内贼寇蜂起、匪盗横行,民众流离失所,生产完全停滞。青州在焦和的手里堪称暴殄天物,此人连保境安民都做不到,早就该退位让贤了。孔明相信,在自己的努力下,青州将会成为这场乱世中的一处世外桃源。 四月初,孔明满载而归地回到了鲁国。 第088节获得青州 随着鲁军的凯旋归来,鲁国上下一片欢腾,十数万鲁国老百姓奔走相告,纷纷扶老携幼、拖家带口地汇聚在从兖州济阴郡通往鲁国的官道两边(兖州陈留国和豫州鲁国之间隔着兖州济阴郡),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地迎接得胜归来的家乡子弟兵,可谓举国上下无不欢天喜地,但在这其中也有阵亡官兵家属的悲痛哭泣声。 唯一“不和谐”的是:不少鲁国老百姓没见到国傅刘备和刘国傅的结拜二弟关羽、结拜三弟张飞同归,纷纷询问孔融,孔融只能说“朝廷对刘国傅另有重用,已将其调去别处州郡”,使得闻讯者无不惋惜。刘备跟孔融在鲁国的这五年间确实颇有德政,很受鲁国老百姓的爱戴。 回到家乡后,孔明雷厉风行地举办了好几件大事: 第一,安葬杨凤、裴元绍等为国捐躯的两千多名鲁军英烈,为他们举行盛大的哀悼纪念仪式,建立英烈墓园和英烈祠堂,重重地抚恤鲁军英烈们的家属亲人,让英烈得以安息瞑目;——根据孔明的规定,别家的将士,他管不着、管不了也管不到,但是,他的将士,他必须让他们的汗水、泪水、热血、生命不白流不白付出,所有的孔明麾下将士,只要不成为叛徒,如果捐躯了,遗体都会被带回葬入英烈墓园(实在无法带回,可就地掩埋,以后再挖出带回,或者带回部分躯体、遗物等),灵牌灵位都会被供入英烈祠堂,同时记录其姓名和人生信息,让他们不被遗忘,让他们的姓名、做过的事情被后人铭记,在历史的篇章里留下他们的位置; 第二,举行隆重的庆功大典,重重地嘉奖在此战中表现出色、立下功劳的将士;受伤者、生病者额外给予津贴补助;对因伤致残者给予优厚待遇和安排,确保他们以后生活衣食无忧; 第三,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唱戏演剧,大宴群英; 第四,建立全华夏、全世界第一座军校学堂——讲武堂,以卢植为校长,以皇甫嵩、朱儁为副校长; 第五,建立一座大型的国家级图书资料馆“文理阁”,把鲁军在洛阳获得的古书、文献、资料、史册、典籍、珍本孤本、名家字画、各州郡地图、海外塞外各国地图等尽皆珍藏起来,派人专业人士进行专门保护、整理、照看,同时雇佣大批文士,把那些图书资料都抄写誊写多遍作为副本,以防这些具有重大价值的图书资料遗失在历史长河里; 第六,招募新兵加入鲁军,补充和扩充鲁军; 第七,暂时把跟随鲁军一起来到鲁国的五十多万外地百姓安顿在鲁国北部郊区; 第八,展开对外开拓。 随着孔融被朝廷(其实是董卓)委任为青州刺史,那么,青州就是孔家的了,在这同时,孔谦当了鲁国的国相,孔明则当了鲁县的县令,自然而然,鲁国还是孔家的。实际上,孔明就算得到了青州,也不可能放弃鲁国,这个地方是他的发家根基,不能舍弃。然而,青州和鲁国不接壤,属于豫州、位于豫州最东北部的鲁国和青州之间隔着兖州泰山郡(泰山郡位于兖州最东部)。如果孔明只要青州、鲁国,那么,鲁国就成了青州之外的一块“飞地”,显然,这在军事防御上是不利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吞并泰山郡。 泰山郡属于兖州,自然就是兖州刺史刘岱的地盘,孔明染指刘岱的地盘,刘岱肯定不会置之不理,但孔明已经抓住了刘岱的软肋。先前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时,刘岱是第四路诸侯,但他与第七路诸侯、兖州东郡太守乔瑁关系恶劣,乔瑁在官级编制上是刘岱的部属,但根本不听刘岱的号令,一直想要摆脱刘岱的掣肘,刘岱早就对乔瑁产生了杀心。孔明充分地利用刘岱和乔瑁的矛盾,在暗中提醒乔瑁“刘岱要杀你”,又半卖半送给乔瑁大批的兵器、军械、粮草,壮大了乔瑁的实力。果然,当孔明还在返回鲁国的路上时,刘岱和乔瑁已经在陈留国、东郡一带打了起来,并且打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解。 趁着刘岱忙着跟乔瑁打仗,孔明果断出兵,不费吹灰之力地占领了在鲁国和青州之间的兖州泰山郡,继而将其改名“泰安郡”(泰山郡/泰安郡差不多就是后世的泰安市)以作宣示,同时,泰安也取自“国泰民安”之意,表达了孔明对华夏和华夏苍生的一份祝福。 进入泰安郡的鲁军肯定不会再走了,孔明随即动用那五十多万来到鲁国的外地百姓前往泰安郡,挑选青壮男丁加固泰安郡的城池防御,确保此郡固若金汤、不会丢失。泰安郡连接鲁国和青州,十分重要,不容有失。 在兵不血刃地吞并了泰安郡后,鲁军进入青州,开始接管此州。 青州的地域大致上相当于后世山东省的东部和中部,下辖6个郡(国),分别是: 齐郡/齐国(下辖12县)、济南郡/济南国(下辖12县)、北海郡/北海国(下辖14县)、平原郡(下辖10县)、乐安郡(下辖6县)、东莱郡(下辖14县)。 全州合计6郡68县,总面积约8万平方公里,总人口约400万,虽然地域不算太辽阔,但该州可谓“人口众多稠密,物产丰饶富足”。 如今,青州是孔明的了。 除了青州外,孔明还拥有豫州鲁国、兖州泰安郡。鲁国下辖6县,面积约1万平方公里,人口100多万;泰安郡下辖12县,面积约1万平方公里,人口50多万。青泰鲁连为一体,北抵黄河,南达鲁山,东临大海,西至泰岳。除了西部和南部的一些山脉,青泰鲁境内七成以上地区是平原、林野、水域,土地肥沃、水流充沛、适合耕种(在后世,山东省是仅次于黑龙江省、河南省的华夏全国第三产粮大省)。 青州、泰安郡、鲁国,三地合计8郡(国)86县,总面积约10万平方公里;在人口上,三地原先人口加上孔明从外地带回的50多万人口,总数达到600多万,可以说“人口众多”。 孔明想要建设、发展、开发青州,第一步就是剿灭青州境内的贼寇匪盗。 青州境内黄巾军残部猖獗,这是因为黄巾军起义时,主要在冀州、豫州、兖州与政府军交战,被卢植、皇甫嵩、朱儁等汉将击败后,残部主要向南、向东逃窜,向南的侵入了荆州、扬州,向东的侵入了青州、徐州,两路里,向南的没有形成气候,因为在荆州、扬州那一带,有刘表、袁术、孙坚等“狠人”顶着,向东的则形成了气候,因为青州刺史焦和、徐州刺史陶谦都是“老实人”,导致青徐二州境内黄巾军残部十分活跃,孔明的爹孔融在原先历史上被派去青州北海国当国相,从而跟管亥等青州黄巾军残部打了几仗,结果也没打得过。后来,还是曹操真正地歼灭了青州黄巾军,他一边打一边招降收编,最终产生了“青州兵(青州军)”,部分没有被曹操歼灭收服的青州黄巾军向北逃窜,被公孙瓒全歼,青州黄巾军从此不复存在。 如今,情况不同了。 鲁军崛起于鲁国,鲁国位于豫、兖、青、徐四州交界处,在孔明成立鲁军后,为了自保,为了练兵,为了敛财,鲁军以鲁国为根据地,主动地、频繁地四面出击,重创了周围地区的黄巾军残部,包括青州黄巾军、徐州黄巾军在内,使得眼下的青徐二州境内黄巾军不是特别猖獗。放眼此时的青州,为数十余万的黄巾军残部(包括老弱妇孺)主要集中在青州最东的东莱郡境内(太史慈的老家就在东莱郡,如果他没有提前地把他母亲接去鲁国,其母在老家十有八九已遭不测),这是因为他们被鲁军“压缩”到了青州东部。鲁国周围的黄巾军残部都知道:鲁国的军队特别能打仗,必须离鲁国远点,靠得太近了就是上门送人头外加送钱粮。 带着鲁军进入青州后,孔明从容不迫地展开了剿贼作战。 第089节剿贼和招纳豪杰 青州地形很好,西边是陆地,东、南、北三边是汪洋大海,因此,鲁军由西向东,犹如推土机般一路推进,盘踞青州东部的黄巾军残部完全就是背海而战、无路可逃,要么被歼灭,要么被赶下海喂鱼,况且,通过讨董之战,孔明发了大财,他缴获到、购买到两万多匹战马,从而在鲁军骑兵部队原先基础上一下子扩建出了拥有近万人马的骑兵部队,全军具有极强的机动性。黄巾军残部势同流寇,最喜欢“打游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然而,他们在孔明面前是注定玩不动这一招了,第一,他们背海而战,第二,孔明拥有庞大的骑兵部队。 值得一提的是,骑兵非常烧钱,因为养一匹战马的费用顶得上养四五个士兵。战马绝对不是靠吃遍地的青草就可以膘肥体壮、奔腾驰骋的,战马需要吃精饲料,比如高粱、豆饼等,伙食待遇不低于士兵,并且一匹战马的食量肯定是大大地超过一个士兵的。 孔明养1万骑兵,等于养5万步兵。——孔明有两万多匹战马,为什么不组建两万人的骑兵部队呢?因为骑兵太烧钱,两万骑兵实在养不起,只能打个五折。 孔明养5万步兵,顶得上别家诸侯养50万步兵,因为孔明麾下士卒的单兵装备是别路诸侯麾下士卒的单兵装备的十倍以上价值。一把刀1000钱,一套盔甲10000钱,别路诸侯只给士卒发刀不给士卒发盔甲从而省钱,孔明则不但给士卒发刀,还发价值是刀十倍的盔甲。 孔明这么做,是因为他尊重部下人权、爱惜部下生命,所以,他走的是精兵路线,所以,他花钱如流水。按照孔明的这种养兵成本,全国上下除了他,基本上没有第二路诸侯做得到,因为实在太烧钱了,连普通士卒都装备盔甲,成本足足提升了十倍。简单地说,花一样的钱,要么可以组建起11万“只有刀没有盔甲”的军队,要么只能组建起1万“既有刀也有盔甲”的军队。几乎所有的诸侯都选择第一种,在他们看来,十一万大军显然比一万精兵更加管用,就算没有盔甲会导致军人伤亡率大大增加,也无所谓,死了多少军人,就再去民间强征壮丁进行补充便可,死了多少军人就再补充多少壮丁,反正数量没有变,但孔明选择的是第二种。 孔明如此不惜血本地“贯彻精兵路线”,一来大大地提升了军队的战斗力,二来正因为军人数量不太多,从而使得大量青壮年无需参军当兵,可以投入劳动生产,确保劳动力充足。 还值得一提的是,在孔明通过讨董之战而获得两万余匹战马里,有几十匹堪称上等战马,孔明将其赏赐给了麾下将领们,其中有一匹来自西域的黑色大宛马长得骨骼粗壮坚密、肌肉雄健发达、外表高大威猛,虽然在速度上逊于吕布的赤兔马,但在负重力、承受力、耐力上都不逊于赤兔马,大大地超过普通的马匹,名字唤做“乌云电”,孔明将该马赏赐给了典韦,使得典韦终于有了理想的坐骑,不需要再乘坐双驾马车了。——孔明以前很恶趣味地盘算着:既然普通马承受不住全副武装的典韦,那么,可以考虑给典韦弄来一头牛或一匹河马让他骑。 五月下旬,鲁军荡平了泰安郡境内的贼寇匪盗,斩杀贼兵一千余人,受降四千余人; 六月中旬,鲁军荡平了齐、济南、平原三郡境内的贼寇匪盗,斩杀贼兵六千余人,受降两万余人; 七月,鲁军荡平北海、乐安、东莱三郡境内的贼寇匪盗,斩杀贼兵一万五千余人,受降五万余人,一举剿灭了以公沙卢宗族等十多家拥有大批私兵的当地豪强宗族,确保官令畅通。 鲁军的剿贼之势堪称摧枯拉朽、扫穴犁庭,出征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有两股贼寇让鲁军颇费手脚,其中一股是水匪,为首者名叫管承,此人是渔民船户出身,聚集了千余人盘踞于黄河入海口一带,其部下基本上是黄河或沿海的渔民船户,精通驾船操舟,别人是“啸聚山林”,他是“啸聚河海”,有时候纵横黄河之上,抢掠商船货船等,有时候驰骋大海之上,占据岛屿、逍遥快活,可以说,管承等人又是河贼又是海盗。 面对席卷而来、势不可挡的鲁军,管承等人见势不妙,当即驾船前往海上,逃到了几个海岛上。对此,鲁军还真没办法,毕竟鲁军的铁骑没办法凌波踏浪。 孔明经过打听,得知管承等水匪还算“良心未泯”,他们在抢劫时一般都是要钱不要命,不轻易杀人,并且管承曾经流露出愿意被官府招降的意愿。因此,孔明在黄河边上找到几个跟管承比较熟悉并且还跟管承“偶有来往”的渔民,给予重金,请他们前去管承等人所在的海岛上传达“青州刺史孔融的招降令”。 孔明之所以打算招降管承等水匪,一是没必要对其赶尽杀绝,二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组建一支水师部队了。 此事进行得十分顺利。管承等水匪本就想被招降,加上孔融、孔明口碑良好,因此欣然归顺。在管承的一干部下里,最出色的是一个叫做欧阳四海的青年,此人是东汉初年政治家欧阳歙的后代,原名欧阳岳,极其喜爱驾船泛海,其在少年时听闻“世间共有东西南北四海”,遂立志“纵横四海”,继而改名为欧阳四海,字子淼。曾有来往于南北两地水路的商人先在长江上被巴蜀著名水贼甘宁抢劫,后在黄河上又遭欧阳四海抢劫,怒称道“南甘宁、北欧阳,实乃南北水上两瘟神也”,欧阳四海因此而与甘宁齐名。欧阳四海武艺高强,善使一把长柄钩镰(他用这种武器是方便于割断舟船缆绳和捆绑货物的棕绳),并且跟甘宁一样善于射箭。 另一股让鲁军颇费手脚的贼寇是一伙土匪山贼,这股土匪山贼的特殊之处在于两个头领都是女的,一个姓郑,一个姓姜,合称“郑姜”。郑姜二人虽是女子,但武艺不俗,其部下清一色都是女子。郑姜二人皆为寡妇,二人的丈夫俱因被官府误抓错杀而死(焦和干的好事),二人在悲愤之下落草为寇、啸聚山林、对抗官府,黄巾之乱和各种纷乱导致无数妇女失去了丈夫,郑姜便收拢接纳了这些女子,组成了一支“娘子军”,在二人的指挥下,这支娘子军可谓“战无不胜”,当然了,那是对焦和而言,被鲁军攻打的话,这支娘子军肯定撑不住的。 孔明肯定不会让部下攻杀这些其实都是苦命人的女子,因此派使者前去招降,告诉她们,焦刺史已经卷铺盖走人了,孔刺史已经走马上任了,青州将会得到尽心尽力的治理,青州的百姓过不了多久就会人人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你们当土匪山贼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回归正常生活的,赶紧投降吧,再次嫁人、生儿育女、重新得到爱情和婚姻、展开新生活不好吗? 在费了很大的一番口舌后,郑姜二人愿意投降,孔明言而有信,稳妥地安置了这帮女子。 经过鲁军几个月的扫荡,青州境内再无贼寇匪盗,此举赢得青州百姓的热烈称颂,孔融这个新任青州刺史因此而成功地完成了“新官上任第一把火”,既赢得百姓拥戴,也立了威。 鲁军一边剿贼一边占领青州,同时,鲁军也从原先的2万余人陆续地扩充到了6万余人,其中,步兵约4.5万人,骑兵约1万人,水兵约5000人(主要在黄河上、近岸海域内活动),实际上,青州的地理条件非常好,三面朝海一面接陆,不是那种东西南北都可能遭到进攻的四战之地(曹操坐拥中原腹地,他的地盘就是四战之地),因此,鲁军防御青州只需要防卫陆地一面即可,无需拥有太多兵力,毕竟各路诸侯都没有海军水师,不可能从海上攻击青州,这样也有利于减轻百姓的负担——鲁军此时已改名为“齐鲁军”(鲁国和泰安郡不属于青州,叫青州军或青州兵既有狭义也容易与历史名词混淆),也被称为“青鲁军”。 鲁国100多万人口,养着2万余鲁军,青州和鲁国、泰安郡合计600多万人口,只养着6万余齐鲁军,军民比例从原先的一比五十降低到了一比一百。之所以比例不升反降,就是因为青州地理条件良好,利于防御,无需太多军队,如此,便有充足的青壮劳动力投入工农诸业的生产活动中,不会影响社会发展、经济建设,不至于搞得穷兵黩武。——另外,孔明建设军队走的是“精兵路线”,每个士兵都会并且盔甲齐全并且待遇优厚,他养一个士兵的开销是别路诸侯养一个士兵的开销的十倍以上,如果他养的军队太多,他就要破产了,虽然他从洛阳搜刮到惊人的财富,但是,那些财富毕竟还要拿出很大一部分用于建设民生等方面。 在剿贼期间,孔明又搞出了三个发明:足球、篮球、排球——没有橡胶,是用猪尿泡(猪膀胱)做的,跟橡胶一样弹性十足。 孔明之所以“发明”足球、篮球、排球,并且“制定”足球规则、篮球规则、排球规则,一是军用,二是民用。向军队普及三球运动,从而使得军士们在日常训练之余有有趣的运动进行放松身心,毕竟天天进行军事训练太过于枯燥无味,踢踢球、打打球既可以娱乐也同样可以加强军士们的体质锻炼;向民众普及三球运动,同样意义重大,既可以提升民众的体质,也可以促进民众的健康。满大街都是踢球打球的人,肯定好过满大街都是打牌、打麻将的人。 当孔明忙着吞并泰安、入主青州、展开全面剿贼时,天下大势也是日新月异、不断变化,各路诸侯跟孔明一样忙得不可开交。 第090节群雄并起 回到渤海郡的袁绍展开了吞并冀州的步伐,他一方面联系公孙瓒作为外援,一方面唆使冀州牧韩馥部将麴义反叛,策动冀州“外有公孙瓒进逼,内有麴义作乱”的局势,使得韩馥惊慌失措,接着,他让已经在暗中投靠他的韩馥部下荀谌、辛评、郭图、高干(袁绍的外甥)、张导(冀州巨鹿郡太守)等人在韩馥面前夸大其词地渲染冀州的危险处境,声称只有让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袁绍担任冀州牧才可以保得冀州太平。性格懦弱、没有主见的韩馥因此而中了袁绍的这招“反客为主”,拱手把冀州交给了袁绍。袁绍兵不血刃、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冀州这个“天下九州之首”的大州。 不过,韩馥的部下里也有人没被袁绍收买或像主公韩馥这么糊涂的,耿武、关纯(闵纯)、李历、沮授、赵浮、程涣等人都苦劝韩馥不要上当,但韩馥置若罔闻,赵浮、程涣打算率军抵抗袁绍,被韩馥要求撤军,耿武、关纯在袁绍进入冀州府时试图刺杀袁绍,被护卫在袁绍身边的颜良、文丑斩杀。 以近乎白捡的方式得到冀州的袁绍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两个大麻烦便接连而来。帮袁绍唱双簧的原第十四路诸侯幽州北平郡太守公孙瓒在答应袁绍时,曾经要求“我帮你得到冀州,你帮我得到幽州”,如今看到袁绍已经得到冀州,公孙瓒狮子大开口地向袁绍索要大批钱粮,资助他夺取整个幽州,还要袁绍把冀州九郡分出四个给他。袁绍在看到公孙瓒开出的条件后,气得七窍生烟,但他知道自己刚刚得到冀州,立足未稳,不可与公孙瓒交战,因此采取一推二拖三研究的态度敷衍公孙瓒。公孙瓒一开始信以为真,但随着时间流逝,见袁绍毫无履行约定的迹象,顿时怒不可遏,准备攻打袁绍,双方不断地发生武装冲突。 眼红袁绍得到冀州的不只是公孙瓒,还有袁术。 得知袁绍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冀州,远在南阳郡的袁术深感嫉妒,写了一封信给袁绍,要求袁绍赠送两千匹战马给他。袁术认为袁绍得到了冀州,已是今非昔比、财大气粗,岂能亏待他这个弟弟?但袁绍却回绝了,袁术恼怒不已,二袁从此不和,同时,袁术向顶头上司荆州刺史刘表借粮,也遭到拒绝,先后碰了两鼻子灰的袁术顿时愤恨不已,派孙坚攻打刘表,试图像袁绍反客为主、取代韩馥得到冀州那样,自己也反客为主、取代刘表得到荆州。双方交战后,刘表派部将黄祖抵御孙坚,黄祖不敌孙坚,但是,孙坚猛然间想到孔明在洛阳城下对自己说的那番“在近二三年内可能会有一场血光之灾”“命格跟黄姓之人十分冲突”“如果在近二三年内跟黄姓之人交战,一定要多加小心”相面预言,于是变得畏手畏脚起来,不敢全力攻打黄祖,战事陷入僵持。刘表在得到喘息后改用迂回战术,不与袁术、孙坚正面交战,而是派人专门截断南阳郡粮道,迫使袁术无法继续盘踞在南阳郡,从而把袁术从荆州挤出去,断绝袁术觊觎荆州的念想,促使袁术不得不把进拓目光投向了豫州、扬州、徐州等地,尤其豫州,因为原第三路诸侯、豫州刺史孔伷在此时正好病死了,使得豫州的归属陷入了空虚中。 曹操同样在积极地开拓着地盘,原本只有兖州陈留国一隅之地的他因为孔明把洛阳地区白送给他,使得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得以占据司州东部大片地区,并且他得到了原第四路诸侯兖州刺史刘岱、原第六路诸侯兖州陈留国国相张邈、原第九路诸侯兖州济北国国相鲍信、原第十一路诸侯徐州广陵郡太守张超、原第十五路诸侯并州上党郡太守张杨等人的支持,先后击败了原第五路诸侯司州河内郡太守王匡(讨董战事期间,董卓曾派几名朝中官员联络袁绍、袁术等人,希望可以和谈,遭拒接,那几名朝中官员除一人外,其余者都被处死,其中一名被处死者叫做胡母班,是王匡的妹夫,胡母班亲属怨恨王匡在当时没有救下胡母班,因此而悄悄地串通曹操,协助曹操里应外合地攻灭了不愿意归顺曹操的王匡)、原第七路诸侯兖州东郡太守乔瑁、原第八路诸侯兖州山阳郡太守袁遗等对手,陆续吞并了司州东部、兖州西部、豫州西部和北部的广阔地盘,又消灭了盘踞于豫兖一带的黄巾军残部,斩杀贼首葛陂、何曼、何仪、黄邵等,收服吴霸等,逐走了刘辟、龚都等(刘辟、龚都等前去投靠依附袁术以自保),发展势头十分迅猛。 袁绍争霸河北,袁术图谋江南,曹操则开拓河南江北之间的中原。 原第十三路诸侯凉州武威郡太守马腾眼看董卓在讨董之战中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近乎一蹶不振,心头大喜,认为这正是吞并整个凉州的大好机会,因此,在率部返回凉州西部后,他与韩遂积极地整顿兵马,打着“讨伐国贼董卓,解救大汉天子”的旗号向属于董卓地盘的凉州东部不断地发动进攻,董卓派遣西园八校尉之一的鲍鸿率军前去抵挡,但鲍鸿性格贪婪,他大肆贪污克扣军饷,导致军心不稳、士卒怨愤,最终被韩遂女婿阎行击败,在败逃过程中被马腾长子马超斩杀,其部全军覆没,被韩马或消灭或收编,凉州十郡有八个落入韩马手中。董卓惊怒至极,下令斩杀鲍鸿全家,继而派遣部将段煨率军前去抵挡。段煨经过一番苦战后,勉强挡住了韩马军的攻击。 冀州州治、冀州第一大城——邺城。 城内某处,一户简陋宅院的院门被人敲响了,一个老迈的仆人从院内走到院门后把院门打开,却见外面站着三人,为首一人是一位十分儒雅的年轻文士,身后跟着两个精壮的青年,手里拿着两个木箱。 文士显得十分礼貌地微笑道:“请问,田先生在家吗?” 老仆人点点头:“在家。三位,里面请。”他一边接引客人们一边对内屋呼唤道,“先生,有人找您。” 不多时,一个手持一卷竹简的中年文士从内屋走出来,神色迷惑地看着客人们。 年轻文士向中年文士行了一礼:“青州微末之士是仪,拜见田丰田元皓先生。” 中年文士即田丰诧异地打量着年轻文士即是仪:“你是青州是仪是子羽(是仪字子羽)?” 是仪笑道:“正是,田先生也曾耳闻在下薄名?” 田丰也笑道:“有所耳闻,你本姓‘氏’,因被孔国相(孔融)取笑‘氏’乃‘民’无上,遂改姓为‘是’,不知确否?” 是仪微笑道:“区区陈年琐事,让先生取笑了。”是仪本姓氏,原名氏仪,被孔融取笑后改姓是并且改名是仪。是仪是青州北海国营陵县人氏,被孔融招揽,但不是很受到孔融重视,继而被孔明招纳成为孔明身边的文官幕僚。 “哦,快请进。”田丰招呼是仪三人。 第091节河北贤才(1) 入屋后,田丰和是仪分别就座。田丰吩咐那位老仆人给自己和是仪分别斟上茶水,然后笑着开口问道:“子羽啊,孔青州特地让你来冀州邺城拜访我,不知所为何事?”——按照此时的习惯,孔融现在是青州刺史,一般不称呼他“孔刺史”而是称呼他“孔青州”,比如,刘表就被称为“刘荆州”。 是仪笑着开门见山:“我家少公子向来求贤若渴且慧眼识人,田先生满腹经天纬地之才,他对你早就仰慕不已,特派在下满怀诚意而来,邀请先生前往青州辅佐他。” “少公子?”田丰有些诧异。 “嗯,即孔青州的少公子孔明。” 田丰忍不住感叹一声:“我原以为是孔青州,没想到是孔少公子,看来,传闻确实不假,真不愧是世所罕见的神童奇才。” 是仪问道:“田先生也知道我家少公子?” 田丰笑道:“我非孤陋寡闻之辈,岂能不知孔少公子之大名?孔国相……哦,是孔刺史了,孔青州四岁时便懂得让梨于兄,其少公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三岁时便能吟诗,其智慧已与成年人无异甚至远远地超过绝大多数成年人,‘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正是他在三岁那年吟诵出的妙诗佳作,我听闻此诗后,忍不住拍案惊叹,真乃亘古未闻的神童奇才也!我还听说,孔青州当年跟随卢公在河北之地讨伐黄巾军,多出奇计、屡立战功,实则,那些奇计、战功都是孔少公子出的、立的;今年年初,孔青州提鲁国雄师,誓师出征、奔赴酸枣,参与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此战中,鲁军大放异彩、傲视群雄,先战虎牢关,再破汜水关,光复洛阳城,大败西凉军,连斩李傕、郭汜、华雄等西凉军多员猛将,就连董贼的弟弟、儿子、两个女婿、两个侄子都是死于鲁军之手,如此战绩,怕是孙武再世、白起复生,也不过如此。然而,这些亦非孔青州之功,而是孔少公子之功,据闻,孔少公子虽然只有九岁,但却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神机妙算、料事如神,遂令鲁军建此旷世之奇功!” 田丰越说越激动,他信口吟道:“黄河长云暗嵩山,大军遥望汜水关,刀箭百战穿金甲,不破董贼终不还。”——这首诗正是孔明在讨董之战期间“送给”孙坚的。吟完,田丰感慨万千:“好诗啊!荡气回肠!气吞古今!如此佳作竟然出自于一个九岁孩童之口,匪夷所思!神童啊!奇才啊!”他说着,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看着是仪,“子羽啊,我曾听闻你家少公子天生异相、目有双瞳,还曾听闻你家少公子其实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不知此传闻确否?” 是仪微微一笑,点点头。 “难怪!”田丰感叹道,“既非凡人,自然如此!”他随即回过神,看向是仪,笑道,“孔少公子打算招揽在下?” 是仪微笑点头:“正是。” 田丰呵呵一笑:“不知在下何德何能,竟入孔少公子的法眼?” 是仪有条不紊地道:“第一,田先生乃当世大才,岂能英雄无用武之地?第二,田先生若不被我家少公子招纳,必被袁绍招纳,如此,真是明珠暗投。” 田丰肃然地道:“还请赐教。” 是仪道:“田先生,你现在是冀州牧韩馥的部属幕僚,然而,韩馥昏聩暗弱、志小才疏,袁绍只是虚张声势一番,便吓得他把‘天下第一州’冀州拱手相让了,如此庸主,岂能成事?先生在其麾下,如何一展才学?如何有所作为?先生的满腹韬略完全白费,岂不令人惋惜?我家少公子乃神童奇才、少年英主,求贤若渴、礼贤下士、慧眼识人,先生若愿相助于他,必受重视、重用、器重,从而一展才学、大有作为,为天下苍生谋取福祉,百年后青史留名。” 田丰听得默然不语。田丰自幼聪慧、博学多才,在冀州很有名气,但韩馥却完全不对他进行重视和重用,另外,田丰性格刚强,喜欢“犯言直谏”,惹得韩馥十分不喜,从而更加不重视、不重用他了。眼下,袁绍略施小计,吓得韩馥把冀州拱手相让,田丰对此洞若观火,但他已经懒得劝谏韩馥了,因为他知道根本没用。 在沉吟了一下后,田丰问道:“为何说我被袁本初招纳会是明珠暗投?袁本初四世三公、名满天下、雄才大略、德隆望尊,也是一位英主啊!这次的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高擎王旗、统领王师,不正是他发起的吗?实乃万人敬仰!” 是仪笑着摇头:“田先生,你跟天下人一样,看错袁绍了。” 田丰肃容正色地道:“此语何解?还请子羽赐教。” 是仪神色凛然地道:“袁绍此人,看似端庄威严、浩然正气,实则欺世盗名、野心勃勃,正如篡汉的王莽。王莽在篡汉前,也是伪装成大汉忠良,也是名满天下、万人敬仰,但最终,还是露出了逆贼的真面目,袁绍可谓王莽第二也!” 田丰吃了一惊:“此话怎讲?” 是仪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地道:“十八路诸侯之所以讨董,因董贼率军入京、把持朝政、祸乱天下也,然,是谁让董贼率军入京从而引狼入室?大将军何进。给何进出这个主意的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袁绍!袁绍实乃造成董贼之祸的罪魁祸首!幕后元凶!” 田丰吃惊不已:“真没想到,竟是这样……” 是仪冷冷地道:“事情远非如此。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袁绍被推举为盟主,战事期间,袁绍居心不轨,故意派遣别路诸侯与西凉军硬拼死战,使得别路诸侯纷纷损兵折将,其本部兵马却始终按兵不动,心腹大将一个不出,从而挑动别路诸侯与西凉军鹬蚌相争,令其则在暗中渔翁得利。袁绍麾下猛将颜良、文丑等,可曾在讨董战事期间建功?没有,一个都没有。袁绍为何如此?一是领导群雄、伪意除贼,从而沽名钓誉、欺瞒天下,二是借助西凉军之手,削弱别路诸侯,从而令其趁势而起、一家独大。袁绍之心机,不可不谓之歹毒,袁绍之心计,不可不谓之阴险。我鲁军之所以能在讨董之战期间一枝独秀,就是因为我家少公子慧眼如炬,早就看穿了袁绍的心机心计,没有上其当、受其骗。先生,你和世人一样,都被袁绍欺骗矣!先生,袁绍先故意唆使何进引狼入室,酿成董贼之祸、天下大乱、汉室衰微,继而高举王旗、统领王师,既让自己扬名立万,又趁机削弱别家诸侯,如此奸雄,倘若得势,岂是天下之福?先生倘若为其效力,不是明珠暗投甚至助纣为虐吗?” 田丰听得震撼无比,他喃喃道:“大伪似真,大奸似忠,古人诚不欺我也!惭愧,惭愧,枉我自诩眼力过人,却也跟世俗之徒一般见识……” 第092节河北贤才(2) 是仪看到田丰已经被说动,立刻趁热打铁:“田先生,我家少公子才是真真正正的为国为民、忧国忧民、心系天下、心怀苍生,你看,我家少公子亲率王师、浴血奋战、大破董贼,可以说是敢为天下之先,拿出了结结实实的战绩和战果,比起嘴上高谈阔论、手上避重就轻、心中暗藏鳞甲的袁绍,我家少公子才是真正的为国除贼啊!再说别的方面,如果先生你前往鲁国实地查看,就会发现鲁国境内处处丰衣足食、人人安居乐业,这些,也是我家少公子的功绩,他不但为国争先,更是爱民如子。如此英明、聪慧、仁义之主,难道不值得先生为其效力吗?先生啊,我家少公子说了,天下大乱、汉室衰微,黎民百姓生灵涂炭,他心忧如焚,希望可以拯救越多越好的人,让他的治下可以成为这片乱世中的一处乐土,如此,他就需要越多越好的志士贤才的相助,所以,他真心诚意地希望你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帮他保国救民。” 田丰心头涌起一股热流:“孔少公子真当世英雄也!” “哦,对了,在下出发时,少公子让我给先生带几份礼物,聊表心意。”是仪让身后的那两个青年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箱,取出一卷卷竹简。是仪笑道:“奇珍异宝之类的未免庸俗,先生乃清雅高士,岂是贪恋俗物之人?因此,少公子给先生准备的礼物是这些他精心准备的、真正的珍宝。”他拿起那些竹简,逐一地递给田丰。 田丰好奇地接过来,刚刚一看就又惊又喜:“韩信的《兵法三篇》?孙膑的《孙膑兵法》?这是西周时的《军政》和《军志》?”他激动不已地看向是仪,“这些兵书不是都失传了吗?” 是仪笑道:“我鲁军既大破西凉军、攻占洛阳城,自然缴获到了西凉军从兰台、石室里搜刮到的无数珍藏古籍,有很多书都是在民间已经失传很久的孤本,比如这几套兵书。先生,你喜欢就好。” 田丰忍不住眼中泛起热泪:“孔少公子既如此厚爱在下,在下岂敢妄自尊大、弃顺效逆?”他看向是仪,肃然正色地道,“子羽,丰愿为孔少公子效力!” 是仪顿时大喜:“太好了!先生,多谢!先生,欢迎!” 当田丰和是仪被阴阳院的精干人员护送到鲁县时,孔明亲自出城相迎,让田丰感动不已。除了田丰,是仪还带回来了沮授这位跟田丰一样的河北贤才。田丰和沮授都是孔明点名想要获得的河北贤才,是仪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他说服沮授的过程和办法,与说服田丰是一样的。 袁绍正在吞并冀州、进取河北,公孙瓒、袁术都想分一杯羹,孔明也是,但孔明对地盘、钱粮、兵马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他看中的是人才。众所周知,没有什么比人才更宝贵的了。 孔明现在麾下人才不少,只是,猛将确实不少,谋士名臣就屈指可数了,目前只有贾诩、王朗、郑浑三人并且王朗、郑浑更是名臣而非谋士。孔明需要谋士,他的地盘正在越来越大,面临的局势也会越来越复杂,需要谋士为他出谋划策,否则,他事事亲力亲为,早晚会累死。 曹魏的谋士,孔明不能挖,孙吴的谋士,孔明不能挖,蜀汉的谋士,孔明不能挖,如此,孔明只能挖除此三家的,比如袁绍的。袁绍手下的文臣武将都是符合孔明标准的“次要人才”,原因无需多言:袁绍早晚失败,他手下的文臣武将大多数给他陪葬了。 袁绍帐下共有八大谋士:许攸、逢纪、田丰、沮授、审配、荀谌、辛评、郭图。按道理,袁绍最终败于曹操,孔明是可以挖袁绍的墙角的,反正袁绍肯定会败,早败晚败没什么区别,不过,袁绍的八大谋士却不是都可以挖的,并且此八人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必须慎重对待。 八位谋士里,许攸和逢纪在袁绍得到冀州前就已经跟随袁绍了,孔明此时肯定是挖不了,并且此二人也不大入孔明的眼,先说许攸,此人倒也算足智多谋,但性格贪财,其家人受其影响也是目无法纪,官渡之战时,他家人因为犯法而被审配逮捕,他便因此而背叛袁绍投降曹操,可以说,许攸的人品私德是令人不敢恭维的;再说逢纪,逢纪有智谋,有优点,比如,他原与审配有私怨,但在审配被怀疑不忠时没有因私废公,肯定了审配的气节,继而与审配成为了好友,但他也有明显的缺点,第一,他害死了田丰,袁绍在官渡之战中不听田丰之计,以致于大败而还,他趁机向袁绍进谗田丰,导致田丰被杀;第二,袁绍共有四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三子袁尚、幼子袁买,按照此时的华夏古制,父亲基业由长子继承,那么,袁谭理应继承袁绍基业,但袁绍宠爱三子袁尚,多次打算把基业传给袁尚,临死前,他下定决心,遵循古制,把基业传给袁谭,在这之前,辛评和郭图支持袁谭,逢纪和审配支持袁尚,得知袁绍把基业传给袁谭后,逢纪和审配为了自保和私利,竟然篡改袁绍的遗嘱,拥立袁尚继位,导致袁氏陷入内乱。如此之举,证明逢纪缺乏大局观,在关键时候更加在意自己私利,并且,作为臣下的他竟然做出了篡改主公遗嘱的事情,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没有哪个主公喜欢这种对自己阳奉阴违的臣下,包括孔明在内。 说完许攸、逢纪,接着说辛评、郭图、荀谌(荀谌是荀彧四哥)。此三人都是韩馥部下,却在暗中投靠袁绍充当冀州内奸,蛊惑诱骗韩馥把冀州让给袁绍,此举不可不谓之令人鄙夷,虽说“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事”,但是,此三人若不愿为韩馥效力,可以光明正大地改投袁绍,但是,他们却一边继续待在韩馥身边装成韩馥部下的样子,一边在暗中投靠袁绍为袁绍效力,岂不是内奸叛徒?孔明自然看不上此三人,此三人里,荀谌还算好点,不拉帮结派,比较中立,辛评和郭图则很恶劣,二人拥立袁谭,在曹操大军已经大举杀来的情况下,居然还鼓动袁谭攻打袁尚,加剧了袁氏内乱,大大地便宜了曹操。辛评最后的亮点是他坚持忠于袁家(但他也加剧了袁氏的内乱),在弟弟辛毗已经降曹的情况下仍然拒绝降曹,最终,他全家死于审配之手,因为审配痛恨他和郭图鼓动袁谭攻打袁尚,严重地败坏了袁氏的基业。 八大谋士,排除许攸、逢纪、辛评、郭图、荀谌,剩下审配、田丰、沮授。 审配本是韩馥部下,但长期不受重用,没有参与背叛和出卖韩馥的勾当,后受袁绍礼请而为袁氏效忠,他的结局十分悲壮:在袁氏败亡时,死战不降,沦为俘虏,拒绝曹操的招揽,甘愿受死,在临刑前,他大呼道“我主在北,让我面北而死”,最终被杀,此举悲壮是悲壮,但掩盖不了他的污点,他和逢纪合伙篡改袁绍的遗嘱,拥立袁尚,导致袁氏陷入内乱,此举严重地败坏袁氏的基业,与他的悲壮口号正好相反,并且,他虽然自己为人正直,但却姑息家人作奸犯科,他死后,他家人被查抄出数以万计的家产,都是不法收入,另外,他的家人还有藏匿罪犯的不法行为。 田丰的情况跟审配一样,本是韩馥部下,但长期不受重用,没有参与背叛和出卖韩馥的勾当,后受袁绍礼请而为袁氏效忠,最终死于逢纪的进谗,他是袁绍众谋士里最令人同情的。 沮授的情况跟田丰、审配差不多,本是韩馥部下,在韩馥打算把冀州让给袁绍时曾劝谏韩馥不要上当,后受袁绍礼请而为袁氏效忠,他跟田丰、审配一样对袁氏忠心耿耿,被曹操俘获时拒绝曹操的招揽,曹操因为跟沮授有旧并且爱惜沮授的才能,没有杀他,但他却悄悄偷盗马匹,想要返回袁绍阵营,惹怒曹操而被杀。 袁绍帐下的八大谋士里,其他六人要么才智并不是特别突出,要么人品私德有亏,唯独田丰、沮授最为优秀。才智最高的正是田丰和沮授,同时,既足智多谋又人品高洁的,仍然还是田丰和沮授。田丰和沮授都是非常出色的谋士,根据书上记载,曹操和袁绍在官渡展开决战时,曹操得知田丰不在袁绍身边、袁军前线,顿时大喜过望地道“既然田丰不在,袁绍败定了”“假如袁绍用田丰的计策,胜败就不好说了”;至于沮授,也一样,曹操曾经感叹“我要是早点得到沮授,天下大事不足为虑”,充分地肯定了沮授的才智。 田丰和沮授不但是袁绍帐下的八大谋士里最聪明多智的、人品私德没什么瑕疵的,并且,他们一旦认定了真正的主公,便会对其赤胆忠心地效忠,无法再度改变他们的志向,因此,孔明必须在他们投效袁绍前先下手为强,于是他派人在袁绍得到冀州前潜入邺城,礼聘二人将其纳为己用,至于另外六个谋士,孔明是看不上的。田丰和沮授都对韩馥大失所望,通过是仪“揭穿袁绍的真面目”,也放弃了投效袁绍的念头,欣然地投入了孔明帐下。至于袁绍少了这两位谋士后会受到多大的负面影响,就不是孔明操心的事了,反正不会改变袁绍败于曹操的历史大势。 有了贾诩、田丰、沮授(王朗、郑浑更适合当文臣),可以说,孔明成立了自己的谋士幕僚,随即,贾诩被他拜为中军师,田丰被他拜为左军师,沮授被他拜为右军师。 苦心经营到现在,孔明总算又有地盘又有军队又有钱粮,又有武将又有文臣又有谋士了。 当袁绍、袁术、曹操、公孙瓒、刘表、孔明等诸侯果不其然地在讨董联军解散后开始了互相争抢地盘的明争暗斗时,被董卓强迁到长安的东汉朝廷和退缩到长安的西凉军集团也在发生着暗流涌动的巨大变化。 第093节长安谍影(1) 董卓自西元190年三月上旬从洛阳逃至长安后,虽然仍旧大权独揽、把持朝政,把天子、朝廷掌控在手,但已处于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穷途末路中,其内,西凉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近乎一蹶不振,重要将领丧命得七七八八,全军上下军心动摇、士气低沉、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可以说,西凉军集团已是朝不保夕,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其外,韩遂、马腾的西凉军集团趁机大举进攻凉州东部和并州西部等地,不断蚕食着董卓的地盘,消灭着董卓的军队,董卓部将认为董卓大势已去,接二连三地向韩遂、马腾投降,并且,南匈奴人等胡人也在咄咄紧逼,另外,关东的各路诸侯中也有人盘算着组织第二次讨董联军,彻底歼灭董卓,从而瓜分董卓剩下的地盘和势力。可以说,董卓已是四面楚歌。 如此危机四伏的处境,加上众多亲人丧命,使得董卓的残忍、野蛮、凶恶、狠毒、冷酷、嗜杀等阴暗性格不但没有消减一丝一毫,反而因为内心里的恐惧、绝望、痛苦而变本加厉了,他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了,以“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苦短,应该及时行乐”的心态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结束的生命里的剩下每一天,日夜不停地骄奢淫逸,可谓丧心病狂。 对于天子和朝廷,董卓愈发地进行凌辱,肆意地进行蹂躏,他强迫汉献帝加封他为太师,还逼迫汉献帝称呼他为“尚父”。 为了满足自己的穷奢极欲,董卓对长安地区、整个关中地区进行了敲骨吸髓的横征暴敛,他不但设立了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还滥制滥发一种粗制滥造的小铜钱,从而进一步地掠夺民脂民膏,以致于市场混乱、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由于这种小铜钱非常粗糙,甚至都没有轮廓和文字,老百姓根本不愿使用。对此,董卓指派手下四处搜查监视,大肆抓捕不愿使用小铜钱的人,继而将其统统处死并且没收全部财产,冤死枉死者不计其数。 为了鼓舞士气、振奋军心、拉拢部下将兵继续效忠自己,董卓悍然地允许部下军士抢劫、掳掠、杀人、强奸等,受害遇害者不计其数。 由于内心充满恐惧,董卓不敢住在长安城里,他派遣军队征调民夫二十五万人在长安城以西二百五十里处给自己修建了一座大型军事堡垒式的住宅,号曰“万岁坞”,世称“郿坞”。该坞围墙高达数丈,坚厚无比,围墙与长安城墙别无二样,墙上设立大量的防御工事,全坞占地面积极广,内部结构错综复杂,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董卓从长安地区以及整个关中地区搜刮的不计其数的珍宝和堆积如山的粮食都储存在坞内,并且坞内还储存着大量兵器、军械。 毫无疑问,董卓这是把郿坞当成自己的最终保命场所和最终后路。为了建造郿坞,无数民工因此而累死、病死、伤死、被杀,耗费的民脂民膏更是骇人听闻,不少地方甚至人吃人。 由于内心充满恐惧,董卓已是杯弓蛇影的惊弓之鸟,整天疑神疑鬼,怀疑身边人要背叛、暗算、谋害自己,因此愈发地残暴不仁、杀人如麻,部下如果在语言上冒犯了他,马上就会被他处死,朝中大臣一旦被他怀疑“暗通关东诸侯”,哪怕毫无根据,完全就是他的臆想和直觉猜测,也会立刻被处死,并且一杀就是诛全家灭全族,并且是以极度残酷的方式虐杀的,从而“杀一儆百”“杀鸡儆猴”,因为如此,朝中公卿大臣隔三差五就有人被处死灭门,比如,侍中马宇、谏议大夫种邵、左中郎将刘范(刘焉长子)、治书侍御史刘诞(刘焉次子)试图联合韩遂、马腾,里应外合地夺取长安、诛灭董卓,不料被马宇家童告发,董卓大怒,当即派遣吕布率军把马宇、种邵、刘范、刘诞四家男女老少包括仆佣奴役在内五百多人全部抓到闹市以极度残酷的方式虐杀处死;另外,为了巩固统治,防止关中地区会产生威胁到自己的豪强大族,董卓又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了关中的很多名门世家。 在董卓的恐怖统治下,长安城内人人自危。 这是一个下雨的深夜,长安城内一栋府宅的后门被敲响了。门立刻被打开,府宅的主人、当朝司徒王允神色警惕紧张地看向门外,却见光禄大夫杨彪和一名青年正在门外。——董卓西迁长安时,由于杨彪滞留在洛阳,董卓以为他不会前来,就罢免了他的司徒之职,由王允接替,在杨彪从洛阳赶到长安后,董卓委任他为光禄大夫。 “文先(杨彪表字),快进来!”王允急忙把杨彪和那个青年招呼入内,又仔细地看了看外面,确定外面无人后,才急切地关上门。 “文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王允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地道,“现在的风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董卓在城中遍布爪牙耳目,哪怕在深夜里都有董卓的人在四处游荡查看,你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在今天上朝时,杨彪悄悄地把一小块丝绢塞进王允的手里,约定深夜见面。 杨彪不紧不慢地脱下蓑衣,摘下斗笠:“王公,您当年被张让打入大牢,险些命丧狱中,但您始终都是铁骨铮铮、傲然不屈,如今,您在董卓的淫威下也变得胆小如鼠了?”他并非嘲讽王允,而是在跟王允开玩笑。王允与杨家关系亲密,当年,王允得罪了十常侍之首张让,被张让构陷下狱,杨彪之父杨赐曾对其进行多方营救。 王允苦涩地叹息一声:“张温的事情才过去几天啊?就因为被董卓毫无依据地怀疑暗通袁术,便被董卓派人将其扒光衣服拖到大街上活生生地拷打致死,死时,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皮烂骨折、四肢皆断,惨不忍睹啊!唉!”他又痛心又悲愤地长叹一声。 “正因如此,所以才要越快越好地诛杀这个国贼,不是吗?”杨彪目光炯炯地看着王允。 王允顿时大惊失色,他看向杨彪:“文先,你……” 杨彪看着王允:“董卓倒行逆施、罪孽滔天、人神共愤,其罪恶比起桀、纣都是有之过而无不及,如此国人皆曰可杀的国贼,我等究竟还要让他横行霸道到何时?究竟还要让天子、公卿大臣、黎民百姓在他的淫威下忍受到何时?况且,我们还能忍受下去吗?还不诛杀此贼,更待何时?” 王允呆呆地看着杨彪,慢慢地,他露出一种刚毅果决的表情:“文先,莫非你已有良策?” 杨彪微笑道:“我就知道,王公您虽然深受董贼器重,但您其实无日无夜不想诛杀此贼。”董卓在从洛阳逃到长安时,先派牛辅把天子和部分公卿大臣提前一步地送到了长安,他本人则在洛阳继续对抗讨董联军以及争分夺秒地搜刮洛阳,当时,奉董卓命令在长安安顿天子和重建朝廷的便是王允。王允把这件事做得很出色,让董卓十分满意,因此而得到董卓的信任。 王允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杨彪看向身后那青年:“拿出来吧。” 第094节长安谍影(2) 那青年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呈递给王允:“王公,您可识得此物?” 王允抬眼看去,当即一眼认出,他忍不住低声惊道:“七星宝刀?” “不错,正是王公您的家传宝刀,七星宝刀。”杨彪微笑道,“当初,您把此刀赠予曹操,以助其只身刺董,曹操刺董失败后,此刀便为董卓所有,董卓被孔青州打败后,此刀便又为孔青州所有。孔青州委托在下,将其物归原主。” “孔青州?”王允心头一动,“就是在讨董之战中大败西凉军的孔融孔文举?”他面露欢喜神色,“孔文举确实了不起啊!区区一介文士,竟能提领王师,打得西凉贼子损兵折将,李傕、郭汜、华雄、牛辅、樊稠、张济、李儒等董贼的爪牙,还有董贼的弟弟、儿子、两个女婿、两个侄子都是死于他麾下将兵之手,了不起啊!我对他真是敬佩万分!真不愧是孔圣之后!据说,董贼现在听到‘孔’字就心惊胆战,哈哈哈,他是被孔文举打得做梦都怕啊!”他随即意识到一个关键的东西,急忙看向杨彪,“文先,你跟孔文举莫非……”他又惊又喜,“好啊!太好了!孔文举是不是打算联结你我,里应外合,一起诛杀董贼?不瞒你说,我已联系了尚书仆射士孙瑞、尚书郎杨赞(杨瓒)、侍中种辑、侍御史郑泰、长史何颙、司空荀爽(荀彧的六叔)、黄门侍郎荀攸(荀彧的侄子)等朝中大臣,秘密联手,准备合力设计诛杀董贼……” 杨彪摇摇头:“孔文举远在青州,董贼龟缩长安,一东一西,足有数千里之遥,孔文举虽有心为国除贼,但鞭长莫及啊!想要诛杀董卓,不能指望孔文举的王师雄兵,赶不过来呀,只能依靠长安城里的力量,但是,人多绝不行,人一多,心必杂,如果你我在朝中广结他人,密谋联手除董,搞不好,万一有人在暗中向董贼告密,你我就会被董贼一网打尽、满门抄斩。” “这……”王允顿时心头一凉,但他知道,杨彪言之有理,“既然孔文举无法出手,你我又皆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诛杀董贼?” 杨彪微微一笑:“当初,王公你为诛杀董贼,拿出了家传的七星宝刀,可惜,区区一刀,无法诛杀董贼,如今,你可以拿出你家中的另一样宝物,此物必能诛杀董贼!” 王允急切地问道:“何物?” 杨彪身后那青年缓缓地开口道:“董贼此时所能依靠者,唯吕布一人耳。吕布勇猛绝伦、天下无敌,只要吕布不死,董贼即无性命之忧,但吕布既天下无敌,又岂会轻易被杀?因此,唯一可行之计,乃挑拨吕布与董卓,诱导吕布诛杀董贼!” 王允听得眼前一亮,深感醍醐灌顶:“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那青年看向王允:“敢问王公,贵府中可有一女,名曰貂蝉,此女年方二八、美貌绝伦?” 王允点点头:“是,貂蝉乃我府中歌伎,其自幼父母双亡,入我府中,教以歌舞,虽是我之义女,却犹如我之亲女。” 那青年笑起来:“貂蝉一人比万把七星宝刀还要厉害,诛杀董卓,非她不可!”王允家里又有七星宝刀又有绝世美女貂蝉,都被他用于诛杀董卓。 王允隐隐地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那青年点头:“董贼和吕布皆为好色之徒,王公可以貂蝉为饵,离间其父子二人,诱导吕布诛杀董贼!” 王允深感思维猛然间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忍不住跌足拍手:“妙啊!妙啊!如此奇计,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你是……”他看向那青年,疑惑不已。 那青年笑道:“我乃孔青州(其实是孔明,但孔明干大事都是托他爹的名头)部下范乾,奉孔青州之命,特来献计并且相助王公。”范乾字子坤,凉州人氏,是阴阳院司州站副站长。 王允点点头:“原来如此……” 杨彪笑道:“王公,你我既已商定,我也不便在此久留,先行告辞。”他向王允施了一礼,范乾也向王允施了一礼,同时示意王允收回他手里的七星宝刀。 王允向杨彪回了一礼:“慢走。”他对范乾笑道:“这把宝刀还是送给孔青州吧!我未能以此刀成功刺杀董贼,已无资格拥有此刀,此刀当属孔青州,也算聊表我对他的敬意之万一。”他此时心明眼亮,感到心中阴霾一下子被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踌躇满志无比,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可以诛杀董卓的办法。 杨彪这么做,自然是孔明指示的。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董卓会在西元192年4月底,被王允巧使美人计和连环计而死于吕布之手。董卓早晚必死,但是,他早死、晚死还是有着很大不同的,他早点一命呜呼,就可以让长安百姓、关中百姓少承受一些苦难,他死得越晚、活得越久,长安百姓、关中百姓就要承受更多的苦难。因此,孔明打算推动董卓的死亡时间,从而直接地、间接地挽救越多越好的长安百姓、关中百姓。眼下是西元190年下半年,距离董卓原本的丧命日期还有一年半多,时间太长了,他活着的每一天都会直接间接地杀人害人,一年半多的时间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被他杀死害死,必须越早越好地除掉他,虽然这可能造成历史大势受到影响,但孔明为了拯救万民,必须果断出手。 长安城中的诛董大事正如孔明“远程遥控”和他预料的那样,在西元190年底时,董卓丧命于长安城未央宫,其死亡时间比书上记载的提前了一年零四个月,如此,自是天下之福。 鲁国鲁县,县令官衙的书房里,孔明正在听着特地从司州赶来这里的阴阳院司州站站长陈瑞的详细报告: “少公子,您的计策非常成功!王允按照您的指示对董贼、吕布实施了美人计和连环计,他先在家中接待吕布,让吕布迷上貂蝉,继而趁势许诺把貂蝉许配给吕布,吕布大喜,接着,他又邀请董贼到他府上做客,趁势把貂蝉献给了董贼,经王允、貂蝉在董贼、吕布二人之间挑拨离间,这对各怀鬼胎的父子很快就反目成仇了,加上王允秘密地请示过天子,得到天子亲口承诺,只要吕布诛杀董贼,便可获得高官厚禄,吕布因此而同意诛杀董贼。为确保万全,王允在事先联络了坐镇凉州东部的大鸿胪段煨,令其寻找借口,率军抵达长安城外作为接应。十二月十二日上午,董贼被诱骗到未央宫中,王允当众宣读天子颁布的诛杀董贼的圣旨诏书,吕布当即与其副将李肃率领健士将其击杀。” 陈瑞用仰视天神般的眼神看着孔明:“少公子!董贼死了!”他知道,诛杀董卓虽是王允、吕布干的,但真正的幕后英雄是孔明。 孔明点点头。陈瑞刚才提到了一个人:段煨。这个段煨不简单,他是“凉州三明”之一段颎的同族兄弟,此人也是西凉军的骨干将领、董卓的部将,但他跟李傕、郭汜等贼子完全不同,他爱护百姓,其部从不侵害民众,并且他忠于汉室,军事能力也很强。根据书上记载,如果没有孔明,最终歼灭和斩杀李傕的就是这个段煨,另外,汉献帝后来从长安迁回了洛阳,段煨对其十分恭敬,沿途提供衣食补给。董卓从洛阳逃到长安后,其麾下骨干将领丧命殆尽,还剩三人起到中流砥柱作用,第一个是吕布,跟董卓同在长安,负责坐镇长安以及保护董卓,第二个是徐荣,率军驻扎在司州西部,抵御曹操等人对长安的进兵,第三个就是段煨,率军驻扎在凉州东部,抵御韩遂、马腾等人对长安的进兵。段煨虽是董卓部下,却也憎恶董卓的倒行逆施、残暴不仁,因此加入了王允、吕布的诛董行动。当董卓在未央宫中伏诛时,段煨立刻率军入城,帮助王允、吕布稳住长安的局势,搜剿城中的董卓党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为王允和段煨进行牵线搭桥的人正是孔明。被孔明派去负责这事的人是贾诩,因为贾诩、段煨是同乡,二人有旧。先拉拢了吕布,后又有段煨的支持,王允才得以百分百地诛董成功。 第095节长安局势 “然后呢?”孔明问道。 “然后?”陈瑞笑道,“董贼暴尸街头,被军士、百姓打成了肉泥,人人对其尸骸吐痰,不折不扣的遗臭万年,吕布随即率军攻取了郿坞,搜缴到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帛、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兵器军械,释放了被董贼掳掠到坞内的上千名良家男女,诛杀了董贼全家,其实,董贼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了,就一个九十岁的老母以及……”他对书房门外唤道,“进来吧!” 一个少女怯生生地走进来,向着孔明跪下,当即泣不成声:“多谢孔少公子的救命之恩!” 此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董卓孙女董白。 “起来吧!”孔明微笑道,董白之所以能活下来,还是靠孔明。孔明嘱咐杨彪,在诛杀董卓、查抄董府时尽量救下董白。孔明这么做当然不是怜香惜玉,而是他于心不忍,他觉得,董卓固然死有余辜,但董白是无辜的,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女又没有干什么坏事,应该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杨彪自然同意帮孔明这个顺手的忙。于是,董白没有死在郿坞里,被杨彪派人送出了长安城,又被陈瑞带到了孔明的面前。 “杨大人(杨彪)带你走访过民间了吧?”孔明语气深邃地问道。 董白慢慢地站起身,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你现在知道包括我在内的无数人为什么想要杀你祖父以及你全家了吧?”孔明问道。 “知……道了……”董白泪流满面,“我祖父……我董家……罪有应得……” 孔明语气平淡但有力地道:“你祖父、你董家可以说是罪恶滔天,上,挟持天子、残害忠良,下,鱼肉百姓、滥杀无辜。你以前根本不清楚,也正常,董卓把你带在身边,你天天深居简出、衣食无忧,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天下被你祖父祸乱成了什么样子,你就算出去游玩,董卓也不可能让你看到那些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惨不忍睹的画面,所以,你以为世界十分美好,董卓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好爷爷,然而,事实呢?你现在知道了吧?世界是很残酷的!” 陈瑞在旁边对董白说道:“你董家犯下的罪恶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要满门抄斩、夷灭三族、株连九族的,你能活下来都亏了我家少公子。你要是在洛阳、长安的大街上说出你的身份,马上就会被无数人活活打死!” 董白浑身颤抖着,再次给孔明下跪:“董白知错了,多谢孔少公子的救命之恩。” “起来吧,别跪了。”孔明摆摆手,“等一下,我会给你一点钱,你就可以离开了,从此改名换姓,展开你的新生活吧!” 董白抬起脸,泪眼婆娑地看着孔明:“不,孔少公子,我想要留在您的身边,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地报答您的恩德。” 孔明哂然笑道:“说实话,我还真不敢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毕竟我杀了你董家那么多人。” 董白泪如泉涌地道:“董白以姓董为耻,以作为董家一员为耻,从今天起,我不再姓董,我要跟孔少公子您一样姓孔,以后,我不叫什么董白,我叫孔白。” “孔白?”孔明笑了,“这个名字倒也不错,孔白谐音空白,人生一片空白,重新开始。不过,我还是不会把你留在我身边的,我会给你一些钱,你可以在鲁国、泰安郡、青州境内随便找个地方居住,以孔白的新名字和一个普通人的新身份好好地活下去。青泰鲁三地治安良好,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欺负你,我建议你不要去别的地方,毕竟,天下大部分地方都是兵荒马乱、贼寇横行、匪盗丛生。” 孔白/董白见孔明态度坚定,只得一边抹眼泪一边向孔明表示感谢,施了一礼后出去了。 “继续说。”孔明示意陈瑞。 陈瑞道:“吕布率军诛杀了董母以及董卓主簿田仪等几十个董卓的亲信心腹,然后宣布对其他人既往不咎,顿时,人心大安,局势也得到了稳定和控制。董贼死后,长安城、关中各地都是像过年一样热闹喜庆,人人欢呼雀跃,纷纷把藏起来的钱财拿出购买酒肉大吃大喝,庆祝董贼伏诛。” 孔明笑了笑:“目前,朝政已经被王允、吕布把持了吧?” 陈瑞点点头:“是的,王允和吕布立下诛董大功,天子敕封王允为录尚书事,总揽朝政,又敕封吕布为武威将军和温侯,执掌军务大权,段煨被天子封为镇西将军,徐荣在董贼死后顺应大义,宣布支持王允和吕布,没有起兵反叛,因此也得到了嘉奖,被天子封为镇东将军。董贼死后所剩六七万西凉军(包括董卓退守长安后招募的新兵),过半归顺了朝廷,由吕布、徐荣、段煨三人共同掌控,剩下的要么被韩遂、马腾消灭或吞并,要么逃散,要么落草为寇,彻底地瓦解了。” “不错,不错。”孔明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董卓、李傕、郭汜等人提前一二年被杀,西凉军提前一二年瓦解,可以说是天下幸甚、苍生幸甚,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而被孔明挽救了,虽然没人知道这一点。 陈瑞接着道:“诛杀董贼后,由于并州白波军一直威胁着长安,王允便派吕布前去讨伐,吕布不负众望,斩杀白波军大首领郭大(郭太/郭泰,与另一个东汉名士郭太/郭泰是两个人),收服了杨奉等几个白波军领袖,白波军元气大伤,余部溃逃。” 孔明笑起来:“王司徒有两下子啊,先诛杀了董贼,又击溃了白波军,啧啧。” 陈瑞道:“确实如此,诛杀了董贼,让王允得到了天子赞赏和万民爱戴,威望如日中天,加上吕布娶了貂蝉,相当于成了他的女婿,绝对地支持他,并且吕布又击溃了白波军,如此,他在朝中已是权势滔天,正因如此,他开始……有些居功自傲,做事也变得比以前专横了很多。” “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把从董贼手里夺回的朝政大权还给天子。”孔明心情复杂地道。王允诛杀了大权独揽的董卓,但他却成了第二个大权独揽的董卓,当然了,也不能把王允和董卓相提并论,王允毕竟没有董卓那么残暴野蛮,没有像董卓那样干出无数人神共愤的罪恶,并且,董卓完全不把天子放在眼里,王允则是很尊奉天子的。王允的这两点,必须给予肯定。 “是,少公子一语中的。”陈瑞点头。 孔明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增加在长安的人手,密切关注长安的局势,一有什么变化,立即飞马信鸽通知我,还有……”他交代了几句。 “喏!”陈瑞向孔明行了一礼,受命离去。 书房里,孔明陷入思索:他为了挽救黎民百姓,不得不出手,从而导致长安的局势已经跟书上记载的大不同了,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他心里已经没有太大的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096节整军经武 随着王允、吕布成功地诛杀董卓,位于长安的东汉朝廷总算结束了董卓乱政时期的混乱,得到了暂时的安定,朝政大权也从董卓的手里转入了王允、吕布的手里,王允俨然成为百官之首、天子之下的第一臣,吕布俨然成为武将之魁、天下汉军的最高指挥官,不过,这只是在名义上的,被王允、吕布把持掌控的天子和长安朝廷的实际控制地区只是以长安为核心的关中地区,即司州西部、凉州东部等,除此之外,天下十分之九的地区已经陷入了诸侯并起、群雄割据、军阀混战的状态中。王允、吕布在铲除董卓、把持朝政后为竖威施恩,拉拢天下诸侯,特地以天子的名义对各路诸侯大加封赏了一通,特别是在讨董之战中表现突出、立功较大的。王允和十八路诸侯都是反董的,堪称属于同一战线,王允十分乐意做一个顺水人情: 加封袁绍为冀州牧、大将军——王允此举是代表东汉朝廷默认袁绍吞并、割据冀州之举,给了袁绍一个正式的政治名分; 加封袁术为骠骑将军(原骠骑将军是卢植,现已辞官)、扬州九江郡太守; 加封曹操为司隶校尉、车骑将军(原车骑将军是何苗,已死;另,皇甫嵩是左车骑将军,朱儁是右车骑将军,二人现俱已辞官); 加封刘表为荆州牧、前将军(刘表原为荆州刺史); 加封公孙瓒为幽州刺史、后将军(幽州牧是刘虞); 加封陶谦为徐州牧(陶谦原为徐州刺史); 加封孙坚为豫州刺史(原豫州刺史孔伷现已病逝)、卫将军; 加封韩遂为凉州刺史,加封马腾为左将军——王允此举是安抚韩遂和马腾,让他们不要再攻打属于长安朝廷实际控制地区的凉州东部了,毕竟,韩马二人以前攻打凉州东部是打着讨伐国贼董卓的大义旗号的,如今,董卓已死,韩马二人自然没有正当理由攻打凉州东部了; 加封孔融为青州牧(孔融原为青州刺史)、右将军、鲁侯,同时批准把泰安郡(泰山郡)划出兖州,划入青州,使得青州六郡增为青州七郡——王允此举是对孔融投桃报李。在政治法理上,孔明可以割据青州和鲁国,但他占据属于兖州的泰安郡(泰山郡)是“非法”的(孔明必须占据泰安郡,否则青州和鲁国就要被分隔开来),王允顺水推舟,把泰安郡(泰山郡)从兖州划入了青州,归入孔融治下领地,使得孔明从此便能名正言顺地拥有泰安郡(泰山郡)。 另外,孔融从青州刺史变成青州牧,权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大,青州刺史在法理上只能掌握青州的政权,青州牧在法理上则能掌握青州的军政两大权,可以名正言顺地“割据一州、拥兵自重”,拥有在州内自由任免各级官吏的权限。 一时间,各路诸侯纷纷欢喜不已,众诸侯与长安朝廷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双方“相敬如宾”。长安朝廷在正统名分上仍是天下共主,受到各路诸侯的承认和在名义上的尊奉(如果不承认长安朝廷,自然就没法戴上长安朝廷送来的官帽),从而偏安一隅地坐享关中地区,至于关东各路诸侯,袁绍、袁术、曹操、韩遂、马腾、公孙瓒、公孙度、刘虞、刘繇、刘岱、刘焉、刘表、刘宠、孙坚……尽皆在忙着争抢地盘、扩充实力。除了关中地区,天下一片混乱。此局势,极其酷似东周末年——周天子在名义上是天下共主,但周天子真正控制的地盘只占天下的一小部分,天下绝大部分地区被春秋五霸、战国七雄互相分割占据并且互相攻伐不休,如今的汉天子也是如此。 孔明没有像别路诸侯那样急不可耐地争抢地盘,拥有青州七郡(齐、济南、北海、平原、乐安、东莱、泰安)和鲁国,他已经十分满足了,这倒不是因为他“小富即安”或没有大志,而是因为他知道:抢地盘容易,治地盘难。青鲁二地合计86个县、约1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超过600万人口,需要对其进行精心治理、经营、建设、发展、开发。正所谓“贪多嚼不烂”,孔明接下来要把精力投入治理青鲁二地,而不是争抢更多的地盘。 青州牧是孔明的爹孔融,鲁国相是孔明的三伯孔谦,鲁县令是孔明自己,毫不夸张地说,青鲁二地完全就是孔家的,虽然这种人事安排带着浓浓的“任人唯亲”和“家天下”的味道,但此况也有好处:十分便于孔明做事。孔融也好,孔谦也好,还有孔明,都是孔家人,自然一家人一条心,不存在什么勾心斗角、派系纷争;另一方面,几年下来,不但孔明的部下们对他死心塌地、敬若天神,就连孔融、孔谦等孔明的家中长辈也对他“敬畏有加”,可以说,孔明一发话,孔融、孔谦等孔家长辈都会服从。说到底,孔融能先后当上青州刺史、青州牧、右将军以及被封为鲁侯都是托了孔明的福。 孔明第一个治理的自然是军队。 孔明的军队已经从“鲁军”升级为“齐鲁军”(青州为“齐”,鲁国为“鲁”),军士人数也从2万余人扩增至6万余人,其中,步兵约4.5万人,骑兵约1万人,水兵约5000人(主要在黄河上、近岸海域内活动)。为了进一步地加强齐鲁军的正规化建设,孔明毫不犹豫地把后世的那套先进的军事编制用在了此时的齐鲁军的身上,齐鲁军以“营”为基本战术部队: 十名军士为一班,班内设正副班长各一人; 三班为一排,排内设正副排长各一人,一排合计三十多名军士; 三排为一连,连内设正副连长各一人,一连合计一百多名军士; 三连为一营,营内设正副营长各一人,同时设营部卫兵连、营部军事参谋若干名,一营合计五百多名军士(有的加强营可以达到一千名左右军士); 比“营”更大的是“团”,几个营为一团,团内设正副团长各一人,同时设团部卫队营、团部军事参谋若干名; 比“团”更大的是“旅”,几个团为一旅,旅内设正副旅长各一人,同时设旅部卫队营、旅部军事参谋若干名。 在孔明“高瞻远瞩的指导”下,齐鲁军已经有了科学的兵种划分。其实,兵种这个概念不只是出现在后世的现代军队,古代中外军队也分兵种,这是客观发展的必然结果,只不过,古代军队不像现代军队那样有完整而严格的军种兵种划分,随着作战武器、作战方式、作战地域的变化才逐渐地分离出一些专业化的部队,具有一定的兵种性质。一般而言,华夏古代军队就单单只是“陆军”,没有“海军”(更加没有空军了),虽然设有“水军”,但水军也是陆军的一部分,在兵种上,普遍地分为四大兵种:车兵(驾驶战车冲阵作战的兵种)、步兵、骑兵、水兵。从秦末开始,车兵逐渐地消亡,此时已基本消失,只剩下步、骑、水三大兵种,就是俗称的“三军”,同时,华夏古代军队主要不是按兵种进行编制和指挥的,也从未形成陆海并列的两大军种体系。三大兵种又被继续细分,比如步兵分为轻步兵、重步兵、弓弩手、刀斧手、刀盾兵、剑盾兵、盾牌兵、长矛兵、长枪兵、器械兵(展开攻城时负责使用抛石机、云梯、箭楼、重盾等重型器械的兵种)等;骑兵分为轻骑兵、重骑兵、骑射兵等;水兵分为普通水兵(包括水手、瞭望手、攻击手、操舵手等)、特殊水兵(潜水蛙人)等。孔明此时做的就是根据实际情况结合他的超前思想,对日益强大的齐鲁军进行现代化编制、兵种改革。 齐鲁军的兵种被划分为步兵、骑兵、水兵; 步兵包括:刀盾兵(持环首刀和圆面的单兵盾)、盾牌兵(操纵重盾)、长矛兵(持长矛)、长戟兵(持长戟)、弓弩手(持弓、弩)、钩镶兵(持钩镶)、器械兵(操控攻城器械等大型器械,类似于后世的工兵),另有重步兵(重装步兵)等少数的特殊步兵; 骑兵包括:轻骑兵(轻装骑兵)、重骑兵(重装骑兵)、骑射兵(持弓弩作战的骑兵)等; 水兵包括:水手、瞭望手、攻击手(船上弓弩手、长矛兵、长戟兵等)、操舵手、潜水蛙人等; 齐鲁军以“营”为基本战术部队,这个定义的意思是:在同一个营内,尽是相同的兵种,比如,刀盾营尽是刀盾兵,弓弩营尽是弓弩手。把不同的营进行合理的搭配调度,组成“团”。 根据职责不同,齐鲁军的“营”可划分为:步兵营、骑兵营、水兵营、弓弩营、盾牌营、长矛营、长戟营、钩镶营、器械营、运输营、医护营、通信营等。 齐鲁军的总指挥自然是青州牧、右将军、鲁侯孔融,副总指挥不是宗宝,而是宗宝兄长宗员。宗员原是卢植副将,得知老长官卢植弃官来到鲁国,加上他艳羡鲁军的强盛和在讨董之战中的赫赫武威,因此跟随卢植一起前来投奔了齐鲁军。宗员已被朝廷加封为“骁骑将军”,宗宝则已被朝廷加封为“游击将军”——所谓的“骁骑将军”和“游击将军”都是杂号将军,此时的军职级别由高到低依次是: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四方将军(前后左右将军)、四征将军(征东/西/南/北将军)、四镇将军(镇东/西/南/北将军)、四安将军(安东/西/南/北将军)、四平将军(平东/西/南/北将军)、杂号将军、偏将军、裨将军和中郎将、校尉、都尉。 齐鲁军里,军职级别最高的自然是右将军孔融,接下来便是宗员、宗宝这两个杂号将军,再接下来就是一堆的校尉、都尉。武安国、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臧洪、管承等将都被封为校尉或都尉。 拥有6万余兵力的齐鲁军被划分为8个旅(每旅人数不同,人数最少的旅只下辖1个团,人数最多的旅则下辖3个团),由宗员、武安国、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臧洪、管承分别担任旅长(管承的第八旅正是齐鲁军的水兵部队即“水师”),典韦不单独领军,他仍然担任孔明的保镖头子。孔明现在有一个卫兵营,营长便是典韦。 齐鲁军的现役兵员人数是6万余,但孔明能出动的兵力远不止6万余人,因为他建立了预备役体系。青鲁二地合计86个县,每县根据本县人口总量按照一定比例建立“民兵部队”,挑选青壮年男丁实行“半民半兵”原则,忙时劳作,闲时军训,教官由退伍的伤残老兵担任。这些民兵虽然不像正规军官兵那样终日训练,毕竟他们还需要日常劳作,但他们接受了完善正规系统的军事训练,就是合格的预备役兵员,一旦正规军出现减员,民兵被补充进正规军,如此,自然大大地好过临时抱佛脚地征集新兵壮丁,使得正规军的兵员素质得到良好的保证。 该政策被施行后,报名者众多,除了保家卫国的朴素思想促使外,孔明给予的优厚待遇也是吸引众多青壮年男丁报名的主要原因。当上民兵的青壮年男丁都能得到正规军士兵大约一半的军饷,说白了,一个青壮年男丁如果一门心思地种田耕地,他的收入就只有来自种田耕地,但他如果报名参加民兵,在种田耕地闲暇时接受军事训练,就会额外得到正规军士兵大约一半的军饷,从而在种田耕地之外增加一笔收入。 青鲁二地一共86个县一共成立了86个民兵队,有的民兵队因为该县人口多,所以拥有二三千名民兵,有的民兵队因为该县人口少,只有几百名民兵,86个民兵队一共近9万名民兵。把正规军和民兵包括在内,孔明能出动的兵力达到约15万人,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孔融这个“青州牧”既掌握着青州的政务大权也掌握着青州的军事大权,但自他以下(除了孔明),青鲁二地各级将官都是“军政分家”,管军的专门管军,管政的专门管政,不存在某人又管军又管政,不存在某个旅长同时还是某郡太守、某个太守同时还是某旅旅长的情况,从而杜绝青鲁二地内部产生军政一体的小派系。——这个规定自然也是孔明制定的,很有效。 第097节孔明的六大财源 对于自己麾下的将兵士卒们,孔明给予待遇之优厚实惠大大地超过别路诸侯,甚至超过东汉朝廷。此时,由于商品种类数量远远不如后世,因此,虽然存在货币,但大多数的交易还是原始的“以物换物”,朝廷、官府给公务人员、军人等发放的俸禄、酬劳、工资等还是以实物居多,而实物又以最为重要、最为根本的粮食为主,再辅以布帛等非常具有实用性的生活用品。在此之前,需要清楚几个概念: 第一,1石等于1担、1斛、10斗,1斗等于12斤,1斤等于16两;1石约为30公斤; 第二,一个成年男性一月需要吃掉约1.5石粮食,一年约20石; 第三,1石粮食约价值200钱(作为参照和对比,一把精良的环首铁刀约价值1000钱); 第四,此时的货币以铜钱为主,即汉五铢钱。金银数量非常少,并且大多被皇家、朝廷、官府、达官贵人、名门豪强收入囊中,在民间市场上几乎不流通,普通老百姓基本上见不到、用不着; 第五,汉政府规定,一个上前线杀敌的军人一个月的军饷约为900钱,一个不上前线的后勤军人一个月的军饷约为600钱,这个军饷待遇跟一个普通农民的种田收入差不多,因此,汉朝军人的军饷不算高,待遇不算好。 孔明规定:齐鲁军一个普通军人一个月军饷为2000钱或10石粮食(足够养活六七个人),从普通军人往上,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旅长,每升一级,军饷便增加1000钱,比如一个旅长一个月军饷便为8000钱或40石粮食(放在明朝,这是正三品或从二品的待遇); 除此之外,立功有奖励,受伤有津贴,阵亡有抚恤,残疾有补助,同样都是十分丰厚的,比如,齐鲁军士兵在战场上斩杀一个敌军普通士卒可获得12000钱奖励(等于半年的军饷),活捉一个敌军普通士兵可获得24000钱奖励(等于一年的军饷),斩杀、活捉敌方将领更高。 孔明之所以给麾下将士提供这么优厚的待遇,共有两个目的: 第一,提升士气、鼓舞军心,激发将士们勇于杀敌的斗志和敢于立功的干劲; 第二,保护老百姓。 在汉末和三国,由于军人待遇不高但却战事频繁、经常出生入死,因此,军队侵害掳掠老百姓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军人们而言,自己的小命是朝不保夕的,得到的待遇又低,不抢劫老百姓怎么发财享受?甚至,有很多军阀为了提升士气、鼓舞军心,悍然地纵容军队抢劫老百姓,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董卓。西凉军为什么会对董卓那么“忠心”?就是因为董卓允许他们对老百姓烧杀掳掠奸淫,使得他们的恶性得到刺激,使得他们心里明白:跟着董卓,自己才能过这么“快活”的日子,一旦董卓被打倒,自己不但不能再过这么“快活”的日子,还会被秋后算账,如此,他们便紧紧地跟随董卓了,西凉军也因为可以肆无忌惮地尽情作恶,所以战斗力强悍——但是,这肯定是罪恶的,并且以这种方式维持战斗力的军队也不会长久。 孔明当然不会像董卓那么没有人性,他一方面让他的军队跟老百姓秋毫无犯、相亲相爱,一方面也能让他的军队得到优厚的待遇,因为他“有的是钱”。 先前,孔明的财源是甄家的财产积蓄,如今,他已经成功地实现了以甄家的财产为本钱,展开了利滚利、钱赚钱的商业经营模式: 属于孔明钱袋子的“甄香饭店”已经开遍了大汉十三州一百多个郡,甚至还开到了西域、辽东等边陲地区; 孔明打着甄家的旗号,向全国各地大肆地卖铁锅、卖算盘、卖鲁酒(经过蒸馏的烧酒)、卖鲁烟(云烟牌烟丝)、卖烟斗、卖玩具——就是他闲得没事做“发明”出来的魔方、风铃、走马灯、竹蜻蜓、孔明灯、华容道(孔明取了新名字),顺便,他又“发明”出了扑克牌(扑克牌是西方人在西元14世纪左右发明的)、麻将(麻将虽然起源时间较早,但直到清朝末期才得以全面成型)、中国象棋(中国象棋跟麻将一样,虽然起源较早,但直到明清时才得以完善成型,孔明在“发明”中国象棋时把砲/炮解释为“抛石机”)——孔明“发明”一大堆新奇玩意,然后批量生产进行卖钱。 实际上,其它的赚钱项目只能说是锦上添花的“小儿科”,孔明的真正大财源共有五个,分别是:拥有大批新式美味佳肴的“甄香”连锁饭店、蒸馏酒、烟草、纸、瓷器。 以左伯为首的鲁国造纸厂的众造纸能手没让孔明失望,经过持续数年、被孔明投入大笔资金、孜孜不倦、宵衣旰食、群策群力、集思广益的研究,左伯等人在由蔡伦当年发明的“蔡侯纸”的基础上进行了多环节的改进,终于研制成功一种更加洁白细腻、便于书写的新式纸,该纸的造法是——“砍伐木竹、搜集秸秆,将其截断切碎,在入塘水中浸沤百日,加工捶洗,脱去粗粝青皮,再用上好石灰化汁涂浆,放入楻桶中蒸煮八昼八夜,歇火一日,取出用清水漂洗,并用草木灰水过浆,继而放入大釜大锅中蒸煮,用灰水淋下,如此十多日,由其自然臭烂,取出置入臼中捣舂成为泥面糊状,均匀涂抹于木竹平板之上,冷却凝固之后便为新纸”。 这种具有极其重大的历史意义的新纸被称为“左伯纸”或“鲁纸”,该纸不但洁白细腻、便于书写,并且成本低廉,非常适合被大规模地批量生产和推广使用。当第一批鲁纸出现在市场上后,全国各地为之哗然惊叹,文人墨客为之爱不释手、视若珍宝,继而引发全国性的抢购风潮,人人争先恐后地购买鲁纸,其市场价格一路水涨船高,第一批鲁纸迅速售罄一空,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无不如此。鲁国造纸厂尽管不断地招募新工匠、不断地扩大生产规模,夜以继日地进行造纸生产,但鲁纸仍然供不应求。 畅销全国各地的鲁纸给孔明带来了滚滚的铜钱、银锭、金饼,也推动了此时华夏的书写材料的发展和文化的传播。以鲁纸为代表的纸成为木牍、竹简、布帛等华夏传统书写材料的强有力竞争者,并且在短短近十年内就完全地打败了和取代了木牍、竹简、布帛等书写材料。 鲁窑的情况跟鲁国造纸厂一样,经过持续数年、被孔明投入大笔资金、孜孜不倦、宵衣旰食、群策群力、集思广益的研究,一大批被孔明礼聘到鲁窑的华夏此时最优秀的陶瓷工匠终于在使用高岭土为原材料的情况下烧制出了真正的“青瓷”。汉末此时的陶瓷主要是灰陶、硬陶、釉陶,这三者都属于陶器,质感粗糙、色泽灰暗,青瓷跟这三者存在着本质性的不同,青瓷属于真正的瓷器,线条明快流畅,造型端庄浑朴,质感光滑、色泽细腻,或是天青色的,或是明黄色的,外观犹如冰玉一般流光溢彩,其精美精致程度远非粗糙灰暗的陶器能够相比。 毫无疑问,当这种被称为“鲁瓷”的瓷器出现在市场上后,全国各地的反应跟看到鲁纸一样,人人争先恐后地购买,引发全国性的抢购风潮,一批一批又一批的鲁瓷迅速售罄一空。鲁窑尽管不断地招募新工匠、不断地扩大生产规模,夜以继日地进行烧制瓷器,但鲁瓷仍然供不应求。无疑,畅销全国各地的鲁瓷跟鲁纸一样,给孔明带来了滚滚的铜钱、银锭、金饼。 当然了,鲁纸和鲁瓷的工艺配方跟鲁酒、鲁烟一样,都是孔明的秘密,都是甄家的秘密。 开遍全国的“甄香”连锁饭店以及畅销全国的鲁酒、鲁烟、鲁纸、鲁瓷,每天每夜都给孔明赚取着巨额利润,甄家也因此而成为傲视群雄的全国第一豪门巨富。当然了,甄家的钱就是孔明的钱。 孔明以孔融的名义坐拥着青州七郡和鲁国,按道理,他的最大的财政收入是赋税,然而,他却大幅度地削减赋税,以此修生养民,减轻民众负担,促进青州七郡和鲁国的发展。孔明之所以能够这么“大方”并且还能在这同时大肆花钱,就是因为他手握多条重大财源,另外,他在讨董之战中发了一笔惊人的巨额财富,保守估计,那笔巨额的财富足够孔明挥霍三五年。 除此之外,孔明还有第六个巨大的财源:盐铁官营。 盐铁官营是华夏历史上朝廷官府对盐铁实行垄断专卖的财政措施,创始者是被誉为“法家先驱”“圣人之师”“华夏第一相”的春秋时齐国相国管仲。管仲不但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哲学家,还是一位杰出的经济学家,他在当上齐国的相国后,殚精竭虑地想让齐国富强起来,然而,向老百姓增加赋税是不可取的,老百姓最痛恨苛捐杂税,如果赋税太多了,还会激起民变,因此,他另辟蹊径,放宽绝大多数的普通赋税,同时把盐、铁这两项巨大的刚需牢牢地掌控在官府的手中,实行官方垄断经营,严禁私人买卖盐铁,于是,齐国因此而富强无比,并且没有激起民变(毕竟除了盐铁,其它赋税都大大地降低减轻了)。从那时起,华夏历朝历代各国纷纷效仿此举,对盐铁实行官方垄断经营,成为国库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这也正是贩私盐在古代是第一牟取暴利渠道的原因。 眼下的汉朝自然也是实行盐铁官营的,只不过,各地的盐铁收入都没有进入朝廷的国库,而是进入各地诸侯军阀的私囊,包括孔明。孔明此时的地盘是青州和鲁国,其疆域与当年的齐国十分吻合,因为拥有了漫长的海岸线,孔明自然掌握了海盐的产区,并且,在泰安郡(泰山郡)境内还有华夏北方最大的矿盐产区(矿盐口感超过海盐)——这也正是孔明当初想要得到泰安郡的原因之一。手里有盐、有铁,并且对其实行垄断经营专卖,孔明自然获利滚滚。 因为手头不差钱,所以孔明办起事来堪称无往不利、一帆风顺。众所周知,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的麻烦事都可以用“砸钱”来解决,如果还没解决,十之八九是因为砸的钱还不够多,孔明他现在“有的是钱”。无论是利用连锁饭店、鲁酒、鲁烟、鲁纸、鲁瓷以及盐铁官营赚取巨额利润,还是在讨董之战中缴获到的巨额财富,这些资金都是来自大汉全国各地,汇聚到了孔明的手里,再被孔明用于建设、发展青州七郡和鲁国,换而言之,孔明“集全天下之财富,独肥青鲁二地”,如此,青州和鲁国岂不发展飞速? 整顿好军队后,孔明开始正式地着手民生。 第098节民政改革(1) 孔明现在是鲁国鲁县的县令,他打算以鲁国为“试验田”,按照他的设计蓝图进行经营、改革、建设、发展,在取得令人信服的实践成果后,再把鲁国的经验向青州进行全面的推广。 孔明的地盘是青州和鲁国,孔融是青州牧,孔谦是鲁国相,从编制上讲,身为青州牧的孔融是管不到属于豫州的鲁国的,可以说,鲁国是一块“跟青州无关的独立的地方”,非常适合孔明着手。 此时的行政管理制度是“州郡县三级”,县以下是乡镇村庄。以鲁国和鲁县为例,鲁国下辖六县:鲁县、汶阳县、薛县、卞县、邹县、蕃县,各县的核心自然是本县的县城,比如,鲁县的核心是鲁县县城,整个鲁县只有一座真正的城,即县城鲁城,全国其它的县都差不多,汶阳县、薛县、卞县、邹县、蕃县都是如此,各县境内都只有一座真正的城,即县城汶阳城、薛城、卞城、邹城、蕃城。这是因为华夏此时的城市化率很低(与后世相比是很低,与同期海外各国相比还是很高的),一个县往往只有一座城即县城,县城之外的该县其它地区都是广阔的乡村,零零散散地分布着若干个乡镇村庄,说到底,此时的华夏毕竟还处于农业时代。 孔明先整顿了一下行政划分,县下辖若干乡或镇,乡镇二者平级,只有农业、没有商业和手工业的为“乡”,在农业基础上已经发展出初步的商业和手工业的为“镇”(这样的地方往往已经形成了“街”和农产品、手工产品市场);乡镇再下辖若干村或庄,村庄二者平级,但有着一定区别,土地分属于多数自耕农的地方为“村”,土地集中于少数地主豪强手里的地方为“庄”(所以存在“庄园主”这个名词,《水浒传》里的那些“太公”个个都是在乡下霸占着大片土地的地主、庄主,他们的家也随之成了当地的某家庄,比如宋江家的宋家庄等)。 作为鲁县的县太爷,孔明多次视察了鲁县的县城,得益于鲁国这几年来的稳定安宁局势以及孔融、刘备在先前对鲁国实施的“传统的、保守的、温和的治理政策”,鲁国现况还是十分令人满意的,鲁县和鲁县的县城自然亦不例外,虽然不能说真正地达到“人人丰衣足食,家家安居乐业”的地步,但确实让大部分人都吃饱穿暖了,饿死人的事情在鲁国境内是完全不存在的,只不过,城建方面就令人不太满意了,鲁城看起来就像后世的大型贫民窟,各种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建筑房屋逼仄地拥挤堆积在一起,街巷道路大多数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晴天时飞沙走石,雨天时泥泞稀烂,并且道路上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蚊蝇乱舞其间,鼠虫穿梭其中,甚至还有一滩滩粪便屎尿积糜在路边,臭不可闻、令人作呕,成年人在脏水里踩来踩去,孩童在垃圾边玩耍嬉戏……至于汶阳城、薛城、卞城、邹城、蕃城,跟鲁城差不多,甚至还不如鲁城。一切的一切,都急需孔明对其实施“新建设”。孔明的“新建设”可不是传统常规地开拓出几片新城区、盖上一堆新房子、翻新一些旧宅子、铺几条路、挖几条渠这么简单,那是孔融、刘备做的,孔明要在原先基础上进行“现代化的改革和翻新”,建设一座崭新的现代化城市。 孔明在东汉末年想要建设“现代化的城市”,此举听起来是脱离实际的空中楼阁,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现代化”跟“后世”不是同义词,不是只有在后世才可以现代化,在此时也可以现代化。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就是事实。此时的世界,虽然国家众多,但真正地能够堪称“举足轻重的世界级大国”的,只有位于东方的大汉帝国以及位于西方的罗马帝国。大汉帝国、罗马帝国,一东一西地雄立于亚欧大陆的两端。这两大帝国十分酷似,都是领土辽阔(大汉帝国领土面积峰值约600万平方公里,罗马帝国领土面积峰值约500万平方公里),都是人口众多(大汉帝国人口峰值约为6500万,罗马帝国人口峰值也约为6500万,此两大帝国的人口总数各占此时全世界人口总数的三分之一,合占三分之二。换而言之,全世界的人口里,三分之一住在大汉帝国境内,三分之一住在罗马帝国境内,还有三分之一住在世界其它地方),都是文明高度发达,两大帝国共同代表着人类此时最高级的文明并且各有特色。 大汉帝国和罗马帝国可谓雄踞一方、各领风骚,两大帝国各有所长,大汉有超过罗马的地方,也有不如罗马的地方,比如——城市建设。在城建上,大汉和罗马的风格是很不同的,大汉的城市普遍雄伟壮丽,罗马的城市则普遍精致优雅,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洛阳城、长安城。洛阳城、长安城既是大汉第一、第二大城,也是全世界第一、第二大城,洛阳城的城区面积高达近100平方公里,长安城的城区面积高达约35平方公里,而罗马帝国的首都罗马城的城区面积只有13.5平方公里。毫无疑问,在城建的规模上,罗马帝国大大地不如大汉帝国,但是,罗马帝国的国力与大汉帝国旗鼓相当,罗马帝国不是没有能力建造出洛阳城、长安城这样的超级大城,之所以没造,是因为罗马人的城建理念跟汉人不同,汉人建设城市追求“雄伟壮丽”,罗马人则追求“精致优雅”。 大名鼎鼎的“庞贝古城”在后世是众所周知的(按照孔明此时所处的时代,庞贝城已经在120年前毁于火山爆发了),庞贝城是罗马帝国境内的一座小型商业城市,该城占地面积只有区区的0.64平方公里,人口也只有区区的2万多,然而,该城中却建有1座可以容纳全城人口的大型竞技场、100多家餐馆饭店、4家公共浴室、2家大型剧院、1座竖立着超过40座栩栩如生的雕像的大型广场、2座体育场、7家妓院、10间各种宗教场所等,城内街道宽度都达到4.5米至8米,道路上都铺设着石板砖块,道路下方埋设着四通八达的公共供水管道,连接着分布于城中各地的数十个饮水喷泉,城内建筑墙壁上处处镶嵌着精美的瓷砖画,绘制着精美的壁画……如此完善的、高度发达的、堪称现代化的城市基础设施,在东方的大汉帝国境内是十分少见的,然而,这在罗马帝国境内却是城建的标配。庞贝城并非罗马帝国的什么重要城市,就是罗马帝国境内的一座普通小城。毫无疑问,住在庞贝城、住在罗马帝国境内的人,在居住条件和生活品质上要比住在洛阳城、长安城、大汉帝国境内的人舒适得多。 是的,这就是罗马人和汉人的城建理念的不同之处。汉人建造城市追求大、雄伟、壮丽,罗马人建造城市追求精致、优雅、住得舒服。说得直白一点,大汉帝国拥有几十个城建规模、居住人口都达到世界一流的大城市,但在这些大城市的外面,是广大的乡镇村庄,没有什么小城市;在罗马帝国境内,大城市数量极少,只有区区几个,同时却有几百个中小城市遍地开花、星罗棋布地分布在全国各地,这种城市的人口普遍不超过5万,居民普遍过得很舒适。 还有一个细节可以证明罗马人的城建水平超过汉人,就是城市排水系统的灵魂:下水道。城市排水系统,华夏也有,但只是在路边地面上挖掘出的沟渠,罗马人则独具匠心地发明了下水道。此时的罗马帝国首都罗马城里,公共厕所超过100个(洛阳城里和长安城里的公共厕所都是0个),并且还拥有古代世界最宏伟的下水道——马克西姆下水道,其主干水道的宽度达到约5米,分支水道犹如蜘蛛网般遍布全城地下,城市每天每夜产生的废水和降雨的雨水先通过窨井进入分支水道,再汇聚到主干水道,最终被排入附近的江河湖海。该下水道在两千多年后的后世仍然正常运转和被使用着。 罗马人可以过上很舒适的生活,汉人当然也可以。 鲁国的国王是刘伟,此人的存在感完全可忽略不计,现任国相是孔谦,现任国傅是王朗,鲁国核心鲁县的县令是孔明,毫无疑问,鲁国现在是孔明、孔谦、王朗说了算,说得直白点,鲁国现在就是孔明说了算。除了孔明、孔谦、王朗,鲁国的高级官员还包括郡丞孙邵、郡尉管统(王脩的好友)、长史是仪——鲁国虽是“国”,但在行政级别上就是“郡”,因此跟郡一样设有郡治官员,郡丞、郡尉、长史都是郡治太守的辅佐官员,郡丞负责政务,郡尉负责军事,长史相当于太守秘书长。作为类推,太守有郡丞、郡尉辅佐,县令有县丞、县尉辅佐。 国相官署大堂里,孔谦、王朗、孙邵、管统、是仪等鲁国高级官员齐聚一堂,召开会议,会议主持人自然是官职虽最低但身份却最高、年龄虽最小但架子却最大的孔明。 众人坐定,孔明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诸位,韩非子说过‘当今之时,能去私曲就公法者,则民安而国治,能去私为行公法者,则兵强而敌弱’,这段话作何解释呢?其实,意思很简单,治国先治官吏,当权者把官吏管好,国家自然就会被治好。大汉如今日益衰败?就是因为汉灵帝用人无方,宠幸十常侍、何氏外戚等奸佞,却排斥真正为国为民的忠臣义士,刘陶、陈耽、张钧……多少忠贞贤良大臣因为汉灵帝的昏庸而含冤死难?哦,还有巨鹿郡太守司马直,汉灵帝为了自己享乐,要求各地官员上交钱财,司马直一方面两袖清风一方面又不忍心让巨鹿郡百姓承担这笔费用,便服毒自杀以明志(司马直在自杀前写了一份遗书给汉灵帝,抨击汉灵帝如此祸国殃民的行为,汉灵帝看后受到触动、感到自责,下旨暂缓向各地官员要求上供钱财),多好的官啊,结果呢,不但没得到重用,反而被逼死!还有当代名士蔡伯喈(蔡邕),就因为说了几句得罪十常侍的话,便被逼得逃亡江南十二年,对了,还有卢公(卢植),当年讨伐黄巾贼时,卢公在河北浴血奋战,那黄门左丰因为卢公不愿向他行贿,便打算在汉灵帝耳边进谗诬陷卢公,若不是我在背后以卢公的名义塞给那厮一箱金子,卢公肯定要被打进大牢,河北战事也会因此而大受影响。诸位,这些说明了什么?说明昏官恶吏的破坏性是极大的!对上,他们欺瞒长官、蛊惑上意,对同僚,他们党同伐异、排斥贤能,对下,他们鱼肉百姓、损公肥私,综合起来就是败坏国本、激起民变、祸国殃民!” 孔谦、王朗、孙邵、管统、是仪一起听得连连点头,他们对此都是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 “所以,我要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叫做——廉政公署!”孔明语出惊人,“该公署只对我父亲和我负责,专门监督监查各地各级官吏,并且设立举报箱,接受包括普通百姓在内的任何人对任何官吏的揭发举报信,从而避免上官被部下官吏欺瞒视听。” 孔明的话让孔谦等人都眼前一亮,他们纷纷思索着孔明这个办法的可行性以及有无存在漏洞。王朗首先开口道:“少公子,这个廉……廉政公署如何具体地、真正地做到整治官吏呢?” 孔明道:“如果说官场是一个大泥潭,那么,身在其中便难以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因此,廉政公署不属于任何官吏衙署,它是一个独立的机构,不在其中,自然不受其污,另一方面,我和我父亲会赋予廉政公署极高的权力,比如,只要廉政公署需要,他们的调查人员就可以随时进入任何官吏衙署进行调查,各级官吏都必须无条件地、全力地配合他们,一旦不配合,廉政公署有权对其进行逮捕、扣押、审查,还有,如果廉政公署怀疑哪个官吏干出玩忽职守、违法乱纪的勾当,不需要任何法令也不需要请示我父亲和我,就可以直接将其拘留一天一夜进行审讯调查,当然了,这个审讯调查是不允许使用武力肉刑的,防止屈打成招、冤枉好人。” 王朗感叹道:“如此衙署,完全是凌驾于所有官吏衙署之上,与其它衙署没有任何藕断丝连、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没有任何人情世故的阻扰纠缠,做起事来自然无往不利,高明啊!” 是仪开口道:“敢问少公子,如何避免廉政公署自身官吏不尽忠职守呢?” 孔明道:“两个对策,第一,给廉政公署官吏提供三倍于平级官吏的优厚俸禄,实行‘高薪养廉’,并且他们一旦查获破获案件,都会得到丰厚的嘉奖;第二,不定时地对廉政公署官吏进行严格的个人品德评估、监督、调查,一旦发现某官吏品德有亏,立刻对其严惩不贷,并且将其逐出廉政公署,防止成为害群之马。” 是仪心悦诚服地道:“如此,甚好!” 孙邵开口道:“少公子,您刚才说,廉政公署接受任何人的举报信,如何避免此举成为一些居心不轨者趁机打击报复别人的手段?” 孔明道:“很简单,经过廉政公署的查证,如果举报属实,给予举报人丰厚嘉奖,如果举报不属实,若是无心之失,不追究举报人,若是有意陷害,对举报人追究到底且严惩不贷。” 孙邵也心悦诚服地道:“少公子考虑周全,卑职无异议。” 随着孔明的一锤定音,“廉政公署”因此而成立,当然了,目前的廉政公署只是鲁国的,只能监督监查鲁国的各地各级官吏,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推广到青州去。 廉政公署首任主任是名士张俭。张俭跟孔家很有渊源,他与孔融大哥孔褒、孔融、孔融五弟孔昱是至交好友,孔褒当年就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孔昱与他并列“江夏八俊”。张俭既是名士也是酷吏,他当年之所以逃亡到孔融家,因为他猛烈对抗宦官集团,遭到宦官集团罗织罪名和缉拿抓捕。宦官集团跟外戚集团同归于尽后,张俭得以被撤销通缉令,一直赋闲在家。张俭精通法令、铁面无私、心细如尘、执法如山,眼睛里揉不进一粒沙子,毫无疑问,孔明让孔融聘请张俭主管廉政公署,是不折不扣的人尽其才,心中有鬼的官吏必然闻风丧胆。 欲治民,先治官,这是历朝历代都要遵循的道理。 治完官,孔明开始治民。 第099节民政改革(2) 在把鲁国的数十名官员聚集一堂后,孔明口若悬河地滔滔不绝: “我们要对鲁城、汶阳城、薛城、卞城、邹城、蕃城进行全面的翻新、革新以及大基建!看看这六个城市吧,几乎都是四个字,脏、乱、差、臭,大宅子破屋子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格局毫无秩序、毫无美感,整体混乱不堪,道路边堆满了垃圾和秽物,污水横流、屎尿遍地,野猫野狗到处乱窜,苍蝇蚊子到处乱飞,蛆虫老鼠跳蚤虱子到处乱爬,这样的城市哪里算是城市?只是大型人口聚居地而已。城市,应该让居住在里面的人口感到舒适和方便,而不是每天生活在污浊恶心中。另外,脏乱差臭的环境还非常容易滋生瘟疫传染病,你们若是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可以去问张馆主(张机)。瘟疫传染病一旦产生,立刻就会在城市里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就像燎原野火一样无法控制,毕竟城市里人口众多而稠密,极其适合瘟疫传染病的传播。” “城市是立体的,不是平面的。城市不是在平地上盖一堆房子就是城市了,城市的基础设施还要拓展到地下,就是排水系统。我们的城市有排水系统,但就是在道路边地面上挖掘一些沟渠,这样的沟渠虽然可以排水,但却存在着诸多不足,一来,沟渠里的污水完全就是露天的,臭气直接到处飘散,二来,一旦下大雨下暴雨或者下大雪下暴雪后积雪融化,城内立刻产生大量积水,沟渠根本无法及时地排掉,积水便会淹没道路地面,城内到处都是脏水。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把排水系统地下化,挖掘下水道。是的,把排水管道设在地下,就像蜘蛛网那样遍布全城的地下,主体为主干管道,主干管道上再衍生出进入千家万户的、数量更多的分支管道,在这些管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向上挖出一个直上直下的窨井,开口处定在道路边或居民区里,如此,居民的生活污水和下雨下雪时产生的雨水雪水都可以被排出城市,确保城市干净、清洁、卫生。这种下水道必须以石、砖等坚固材料修筑,确保可以使用很久,还有,必须挖得足够宽敞,比如主干管道,起码要有一丈宽。哦,对了,每个窨井口都必须用铁制的网格盖子盖住,防止人尤其小孩失足跌进去。另外,设立专门的管理衙署,定期地对下水道进行检查、维修、清理。你们不要觉得吃惊,万里之外的大秦国(罗马帝国)就是这么做的,大秦国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有完善的下水道系统,我们应该见贤思齐,学习人家的先进东西,这样,我们自己才会不断地进步。” “接着是建立完善的环卫系统,所谓‘环卫’就是环境卫生。城里所有的街道、居民区、公共场所都要根据相关规定设立数量满足实际需求的垃圾桶和垃圾中转站,同时在城外近郊修建大型的垃圾处理场,所有的垃圾不只是生活垃圾,必须统一地、分类地收集起来,运至垃圾处理场进行集中性处理。设立专门的管理衙署,招募环卫工人,向他们支付合理的报酬,由他们负责定期地清扫、收集、运输、处理垃圾。还有人畜的排泄物,这是重中之重!城里所有的街道、居民区、公共场所都要根据相关规定设立数量满足实际需求的公共厕所。你们不要奇怪,万里之外的大秦国(罗马帝国)就是这么做的,大秦国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有为数众多的公共厕所,分为男女两种相隔设立,以供居民随时使用。人畜的屎尿必须集中性处理,不准随地扔垃圾、倒脏水!不准随地大小便!不准随地吐痰、擤鼻涕、挖鼻屎!要让老百姓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实现了这一点,裨益众多,首先,老百姓人人讲卫生、爱干净,那么,就会大幅度地降低发生瘟疫传染病的可能性;其次,城市也能变得更加干净、清洁、卫生,让人既住得舒适也看得舒服;第三,可以确保财富不会被白白浪费,屎尿也是财富啊,我刚才说垃圾分类处理,比如,残羹剩饭可以用来喂食家禽家畜,人畜的排泄物可以送去农田里沤肥以促进庄稼生长,就是这个道理;第四,垃圾处理场的垃圾进行无害化的处理,比如,填埋、焚烧、堆肥等,就把对环境的污染破坏程度降到了最低,环境不受到污染,人就不受到有毒环境、有毒物质的毒害,对于维持老百姓健康也是一件大好事。” 孔明此时就提倡“垃圾分类处理”堪称超级地超前了,因为此时的华夏还处于农业时代,没有进入工业时代,所以,城市几乎不产生有害垃圾或不可回收垃圾。根据后世的垃圾分类,可回收垃圾分为废纸、塑料、玻璃、金属、布料五大类,不可回收垃圾主要包括厨余垃圾(剩饭剩菜、骨头鱼刺、菜根菜叶、果皮果壳果核等)、砖瓦陶瓷、渣土、厕纸、纸巾、食品袋、食品盒、有毒有害垃圾(电池、灯泡、灯管、油漆桶、家电残骸、过期化妆品等)。在眼下这个时代,不存在最令人头疼的塑料垃圾(塑料袋、塑料瓶、塑料桶等),不存在电子产品垃圾,不存在化工产品垃圾,不存在工厂排出的废气废水废渣……因此,垃圾的处理还是非常容易的。孔明之所以现在就提倡“垃圾分类处理”,一是从维持民众的健康卫生的角度出发,防止产生瘟疫传染病,二是让民众早点养成这方面的意识。 “我刚才说到了公共厕所,是的,拉屎撒尿也是大事,粪便秽物极其容易滋生瘟疫疾病,因此,除了公共厕所需要认真规划外,老百姓家里的厕所也要进行统一规划,必须保持清洁、讲究卫生!无论是公共厕所还是老百姓家里的厕所,粪便都必须进行定期清理、集中性处理。”稍微值得一提的是:汉末三国时的华夏人在上完厕所后当然不是用纸擦屁股的,虽然纸很早就被发明出来了,但产量低、价格贵,绝不可能被用于擦屁股,并且纸被华夏人视为文化的载体,是非常珍贵圣洁的东西,岂能用来干擦屁股这种极度侮辱斯文的脏事?此时的华夏人在上完厕所后主要用树叶、稻草、秸秆、贝壳、泥土、厕筹(非常细长的木板)等物擦屁股,当然了,外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解决办法堪称千奇百怪,比如,北欧人在上厕所前会抓来一只绵羊,上完厕所后直接薅羊毛擦屁股,法兰西人用绳子擦屁股,并且,绳子还是公用的。 “跟公共厕所相似的是公共浴室。由官府带头在城内多处开办公共浴室,等风气形成了,再允许私人开办公共浴室。把话说回来,我刚才说的挖掘下水道和管理城市排水系统,维持环卫系统的运转,清扫、收集、运输、处理城市垃圾和人畜排泄物,修建公共厕所等,都是可以官民合办或者直接交给民间个人办理的,不需要官府亲力亲为,如此,也是给民间个人提供赚钱的渠道,前提是保证质量——继续说公共浴室吧,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人家大秦国就是这么做的,大秦国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拥有为数不少的公共浴室,分为男女,你们不要乱想,肯定不是男女混浴,肯定是男女分浴,浴室内设浴池,烧柴煮水,供应居民洗澡,收取十分低廉的费用。如此,推广经常洗浴的良好习惯,经常洗澡才能保持身体卫生,才能减少生病,才不会浑身臭味,才不会身上长虱子生跳蚤,才是一个文明的人。在第一家浴室建立后,你们都给我带头去洗,从而以身作则,起到榜样表率作用。你们不要觉得我管得宽,连老百姓上厕所、洗澡这种‘小事’都管,试问,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哪件是小事?个个都与民生息息相关。哦,我差点儿忘了,必须督促老百姓饮用经过煮沸的冷开水,饭食必须经过烧煮,不可直接喝生水,不可直接吃生肉生食,这是因为生水和生肉生食里滋生病虫(就是细菌、虫卵等,但孔明此时肯定不能说出细菌、虫卵,便称其为病虫),喝生水、吃生肉生食会生病,并且身体里面还会长出蛔虫、钩虫、疥虫、绦虫、蛲虫、鞭虫、丝虫、血吸虫、弓形虫等各种寄生虫,你们倘若不信,可以去问华馆主(华佗),看看我所言究竟是虚是实。”此时的华夏普通人喝的自然是自然水,就是井水、河水、湖水、雨水等,这些水里大多含有各种细菌、虫卵(因为华夏在此时还没有进入工业时代,自然水里不会含有有毒的化学物质)。 “鲁城等六城需要进行全面的大基建,我刚才说的是几个要点,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重点。第一,扩大城区面积,重新设计城池建筑,加固城垣、巩固城防,确保城市易守难攻;第二,要想富,先修路,城内的道路都要修得宽敞、厚实、坚固、整齐,路上铺设石板砖块,道路两边必须种植树木花草,可以从郊野乡下挖掘已经长大成型的树木,移植到城里,专门派人负责浇水、除虫、爱护、修剪等事务,死多少扣多少工钱,不准出现种了死、死了种的情况!对了,从郊野乡下挖走多少树,就得在原地种上多少树苗,不允许滥砍滥伐,要爱护生态环境。城里的街道是这么修建,城与城之间……就说鲁国的六座县城,互相之间都要修建互相通达的官道马路,改善交通状况,那些官道马路跟城市里的接到一样,都必须修得宽敞、厚实、坚固、整齐,路上也铺设石板砖块,路两边也种植树木花草,再由环卫工人定期打扫。” “为了保持城市的清洁卫生和交通畅通,不允许小贩随意随地摆摊,可以在居民区附近建立集中性的市场,流动摊贩和私人摊贩可以自由地进入市场内摆摊,对其进行合理的管理,并且全部免费,不得收费,但是,不听指挥、违反规矩的摊贩是要罚钱的,次数多了不允许再次进入市场内;城内所有的居民区都要进行规划、翻新、重建,必须井然有序、错落有致,道路要横平竖直,那些破旧的、私自乱建的房子,全部推倒重建,但要注意保护居民的财产权益,不准搞强拆,建好的新房子以相应方案补助给原先居民;名胜古迹要进行严格的保护,不允许破坏;还有,建立陆运车站和水运码头,对交通进行正规化建设和统一、专门的管理,如此,也可促进邮政系统的建设和完善。” 第100节民政改革(3) “城内要广泛地建设公益设施,比如竞技场、剧院、戏院、广场、体育场等,让老百姓生活得舒舒服服的,在保证物质生活的同时也提升精神娱乐。还有,慈善事业的建设也不容忽视,首先是医院和诊所(“医院”和“诊所”这两个词自然都是孔明“发明”的)。济世堂、仁心堂都在鲁城建立了总部,都在另外五城建立了分部,但还不够,老百姓需要越多越好的医院和越多越好的大夫,我设想,最好可以达到平均五万人就有一座医院或诊所,鲁国共有一百多万人,起码需要二十座医院和诊所,医院建在城里,诊所建在乡镇村庄,并且各诊所配备专门的马车,随时可以把得了急病、重病或者突然受了重伤的病患伤者送往城里的医院。对家境贫寒的病患伤者,在医疗费用上,可按照相关的规定进行减免,确保老百姓看得起病。” “如今,天下大乱,天灾人祸不断,无数老百姓在死亡边缘垂死挣扎着,我们要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活干。除了难民、灾民、饥民、流民,还有无数的弃婴、孤儿、孤寡老人、残疾人、因为患有长期疾病或隐性疾病或重病重伤所以体质虚弱和无法劳动的人,他们孤苦无依、无人问津,绝大多数会在很短时间内就悲惨地死去。我们要建立越多越好的孤儿院、敬老院、福利院、义庄,孤儿院用来安置无家可归的弃婴们、孤儿们,敬老院用来安置被遗弃的或者家中无人赡养的老人们,福利院用来安置残疾人、病人等各种丧失了劳动能力和生存能力的人,义庄用来划出地皮建立墓地,专门安葬那些无人埋葬或无钱下葬的人,不要让我们治下存在着乱葬岗。我们必须尽我们所能地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帮助那些人,就算他们已经死了,我们也要给他们一个归宿,让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获得做人的尊严,而不是像死掉的野狗那样暴尸荒野。”——华夏历史上第一次官办的大规模的慈善事业兴起于北宋时期,创始者正是著名“奸臣”蔡京,在他的推动下,北宋朝廷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起了一套比较完整的社会救助体系,主要包括三方面:居养院、安济坊、漏泽园,居养院专门收养老弱病残,安济坊专门救治无钱治病治伤的病患伤者,漏泽园专门安葬无人埋葬或无钱下葬的人。另外,在东汉末年和三国时期的华夏,弃婴情况还是很少见的,因为天灾人祸不断,天下人口剧减,无论是朝廷官府还是民间个人,都非常重视家中人口的增加,很少干出抛弃婴儿的事情,除非因为家中实在困难所以养不起婴儿(就算是出现这种情况的家庭,也普遍地把婴儿送给别人家抚养,不太会抛弃),或者婴儿天生残疾、得了怪病之类;还有,此时的“重男轻女”现象也很少见,原因跟弃婴情况很少见一样,就算是女婴,也会被视为家中人口的增加,家人很少将女婴抛弃或杀害,真正的社会问题是孤儿,因为成年人大量地死于天灾人祸,所以造成大量孩童丧失父母、沦为孤儿。 “教育也是头等大事。各县都要创立官办学堂,也允许私人开办私塾,年龄达标的孩童可以自由地选择进入官办学堂或私人学塾就学,官办学堂一律免费,不向学生收取任何费用,并且可以包管食宿,从而让广大寒门子弟也有就学的机会。另外,年龄达标的孩童必须就学,包括其父母在内,任何人不得阻挠,阻挠者一律法办。学堂学塾教什么呢?教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从而让孩童们可以德智体全面发展,不会变成只会抠字眼的书呆子。” “农业是根本,兴修水利、推广新式耕田种地法、普及龙骨水车等新式农具、组织前来鲁国定居的外地人口开垦荒地……这些就不需要我多说了。为了加快生产的恢复和发展,官府必须全面地轻徭薄赋,适当地减税免税,革除民弊,严禁官吏干扰农事,对农民要多加鼓励。”——齐鲁的水利农业事务自然是水利大才郑浑负责。 “人是一切的根本,人口也是最重要、最宝贵的资源,我们必须鼓励人口生育。从即日开始,民间如果有妇女分娩,不管生男生女,官府都会向其赠送三石米、三十斤肉、三千钱,作为奖励和给产妇调养身体的礼物。生育子女多的妇女,官府还会再给予嘉奖。另外,如果有人家不愿抚养子女,官府一律无条件接收其子女并送入慈善机构进行抚养。” “想要让老百姓心悦诚服地按照我们规划的这样进行生活,养成各种良好习惯,就必须重视宣传工作。我们可以招募越多越好的文人,组成‘宣传队’,在县城各处以及深入乡镇村庄,广泛地宣传‘新生活方式’的各种好处。” “还有,眼下天下大乱,人口流动非常频繁,为了便于人口管理,必须建立身份证制度、户籍制度。”——根据孔明搞出的“身份证制度”,在他治下,人人都要到官府民政衙署登记,包括刚出生的孩子。完成登记后,每人就会被发放一块木牌身份证,同时还有另一块身份证放在民政衙署的档案库里用于存档备用。身份证上面肯定没有照片,但详细地记载着此人的姓名、字号、性别、年龄、登记时间、出生地、出生年月日、原籍、现居地址、工作、婚姻、家庭、亲属等信息以及此人的长相特征,比如,是否残疾,若是残疾,哪里残疾?身上有无伤疤、胎记、痣斑?是否留有胡须,是否秃顶,口音哪里,文化程度,能否认字写字,双手十指上有几个手指斗(俗称“罗”),头上有几个发旋等等,从而确保此人的长相特征被官府机构可以随时查验以及旁人无法冒充。每人的身份证上都有号码,号码都是独一无二的编号,编号编排有着严格的规律,伪造身份证者属于重罪,一旦被查出,将受到非常严厉的处罚。…… 这场会议足足从早上开到半夜,孔明说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现场的官员们无不听得先是深感新奇,继而瞠目结舌,最后感慨万千,纷纷被孔明的“智慧”给折服了。对于孔明而言,这是没办法的事,他想要把治下领地进行焕然一新、脱胎换骨的建设,只能由他本人把后世的社会现代化规划方案详细地说清楚,就必须面面俱到、巨细无遗。说起来,此时的社会建设比后世简约得多,比如,没有电力系统,没有燃气系统,没有网络通信系统,没有地铁系统,没有汽车,没有火车,没有飞机……等等,从而给孔明省了很多事,也省了大笔钱。 “我知道你们在心里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疑问。”孔明在最后是这样说的,“那就是,钱呢?是的,我们进行如此庞大、如此繁杂、如此巨量的建设,就必然需要巨额的资金。向老百姓增加赋税肯定是不可取的,那么,钱从何处来?跟我要。本少公子有的是钱,你们尽管跟我狮子大开口,我保证满足你们的资金需要,前提是你们不浪费一个铜板,把所有的钱都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用于正事上。” 孔明此话说得堪称豪气冲天,但他有资格这么豪气,因为他现在特别“壕”。通过六大财源和在讨董之战中的巨额缴获,孔明有足够的资金支撑他的梦想蓝图。说起来,孔明通过甄家渠道赚到的钱都是干净钱,都可以被他收入私囊用于个人享受,但他却毫不犹豫地不断拿出来用在国家和老百姓的身上,可以说,他是真真正正的“大公无私”,跟汉灵帝正相反。 孔明还做了两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是“修改”此时的《汉律》,“制定”他自己的法典。汉律是在秦律的基础上建立的,起初时,汉朝廷吸取了秦朝的教训,大幅度地废除秦朝苛法,法律呈现“由繁入简,由严转轻”的趋势,但经过两汉四百年的积郁,汉律逐渐地出现了“由简入繁,由轻转严”的趋势,虽然有着废除肉刑的重大改革,可弊端、缺陷、不足之处还是日益加深,比如,条文庞杂繁多,存在众多的重复、矛盾、含糊之处,需要借助于所谓的“比”和“例”,从而给不法官吏随意解释法律和专横独断打开了方便之门,另外,汉律对官吏和富人十分偏护,有钱的人可以花钱减轻责罚甚至免罪(汉灵帝为了捞钱,连卖官的事都干得出来,更何况是触犯法律的有钱人花钱赎罪),比如,犯了死罪的人,交纳50万钱就可免死,如此,法律的公平公正体现在哪里? 制定更加公平公正、合情合理的法典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对于稳定社会局势、促进社会发展具有重大的意义。为此,孔明礼聘名士大儒郑玄、法学家应劭主持在汉律基础上编纂《齐鲁法典》这件大事,重新让汉律“由繁入简,由严转轻”,删除重复处,修正矛盾处,明确含糊处,让这套在青州和鲁国被贯彻施行的《齐鲁法典》可以像二十多年后由诸葛亮、法正、伊籍、刘巴、李严等人制定的《蜀科》一样“虽然严峻严格,但公平公正,百姓诚服无怨言”。 孔明做的第二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在鲁国境内初步地推广“屯田制”,实行屯田。 屯田的好处是无需多言的,曹魏之所以能够成为三国里最强大的国家,屯田制功不可没,孔明比曹操提前好几年实行这种能够极大地促进农业生产的制度。黄巾之乱和讨董之战使得孔明从各地获得人数高达几十万的无家可归、无田可种的流民,加上他有的是钱,正好可以实行屯田制。孔明先把鲁国和青州境内的无主田地收归官府所有,然后把来到鲁国和青州的几十万流民按照军队编制进行编排,由官府提供土地、种子、耕牛、农具,让他们耕地种田,收获的庄稼由官府和流民对半平分,官府分得五成,流民分得五成,从而既实现“寓兵于农、兵农合一”,又避免各地豪强地主吸纳流民、壮大实力,更是大大地增加了官府的钱粮收入。 正当孔明在鲁国忙得热火朝天、花钱如流水、鲁国被他搞得处处大兴土木时,天下大势也在不断地发生着新变化。 第101节天子东返 吞并冀州的袁绍与觊觎冀州的公孙瓒毫无悬念地因为分赃不均而爆发了大战。由于袁绍自食其言,不愿把冀州九郡分出四郡给公孙瓒,使得帮助袁绍得到冀州但自己却一无所得的公孙瓒勃然大怒,积极地厉兵秣马,准备攻打袁绍,袁绍为稳住公孙瓒、分化公孙瓒的势力,以冀州牧的身份任命公孙瓒从弟公孙范为渤海郡太守,但公孙范得到渤海郡后立刻投靠从兄公孙瓒,使得公孙瓒轻而易举地得到渤海郡,实力大增,继而既让他低估了袁绍,也坚定了他用武力夺取冀州的决心,于是,他任命亲信严纲为冀州牧,田楷为并州牧,单经为兖州牧,俨然既要吞并幽州、冀州,还要吞并并州、兖州。袁绍恼羞成怒,与公孙瓒正式开战,双方在巨鹿郡经县界桥一带爆发全面大战。 此战,公孙瓒占有极大优势,其部拥有三万余兵力,大大地超过袁绍的不到一万兵力(袁绍刚得到冀州,立足未稳,在短时间内难以组建起庞大的军队),并且公孙瓒麾下还有一支威震塞外的精锐部队“白马义从”(擅长骑射的轻骑兵部队,成员清一色地骑白马,组织性非常高),双方交战后,袁绍军大败,由张郃、高览率领的大戟士(重装步兵)部队被白马义从冲杀得七零八落,但随即,袁绍部将麴义力挽败局,以近千张强弓劲弩设伏,大破白马义从,白马义从死伤大半,从此一蹶不振,麴义还在此战中斩杀了严纲、公孙范、公孙越(公孙瓒的另一个从弟),公孙瓒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袁绍军随即大举反击公孙瓒军,双方混乱激战,麴义被公孙瓒部将赵云击杀,袁绍部将崔巨业被正在公孙瓒军中的张飞一矛刺死,颜良、文丑被正在公孙瓒军中的关羽以一敌二地击退,公孙瓒得以逃脱不死。 经过这场界桥之战,袁绍和公孙瓒都是损失巨大,但公孙瓒的情况比袁绍更严重,因为,袁绍已经占据冀州(九个郡除了渤海郡,其余八个郡都在袁绍的手中),虽然前期立足不稳,不能充分地发挥冀州的军力民力(这也是袁绍不太敢跟公孙瓒交战的原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袁绍已经逐渐地在冀州站稳脚跟,从而可以充分地发挥冀州的军力民力,反观公孙瓒,他虽然被长安朝廷加封为幽州刺史,但在他上面还有一个幽州牧刘虞,幽州并不是公孙瓒的,而是刘虞的,公孙瓒的嫡系地盘仅仅是幽州北平郡、冀州渤海郡,如此,一来,公孙瓒只以两个郡对抗拥有八个郡的袁绍,明显资本不够、后劲不足,二来,公孙瓒受到刘虞制约掣肘,无法集中幽州全力对抗可以集中冀州全力的袁绍。公孙瓒和刘虞向来关系紧张,对外,刘虞主张使用怀柔手段对待境外胡人,公孙瓒则坚定地主张使用铁血手段,对内,刘虞爱护百姓、施政宽仁,公孙瓒则穷兵黩武、滥用民力,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激化恶化。在没有打败袁绍后,急于报仇的公孙瓒变本加厉地压榨幽州的民力,使得刘虞愈发地憎恶,继而百般阻扰公孙瓒。如此,损失巨大的公孙瓒无法快速地恢复军力,难以再次攻伐反击袁绍。袁绍得以彻底坐稳冀州,同时,公孙瓒意识到幽州不是他说了算,因此,他在接下来把对付目标转移到刘虞的身上,打算先干掉刘虞、独霸幽州,再跟袁绍一决雌雄、争夺冀州。袁公孙的战事告一段落。 界桥之战是各路诸侯为争夺地盘而公然展开的第一场战事。 第二场战事是袁术与曹操爆发的。袁术被荆州牧刘表排挤出荆州后,把开拓目光投向了豫州,陆续地占领了豫州南部和东部,继而与已经占据豫州西部和北部的曹操发生多次交战,由于袁术的先锋大将孙坚与曹操“颇有私交且惺惺相惜”,不愿意全力攻杀曹操,使得袁术不敌曹操,被迫放弃进取豫州西部和北部、吞并整个豫州的想法,转而把下一步的开拓目标投向了扬州和徐州。由于敌视曹操、嫉恨袁绍,袁术与公孙瓒、陶谦结盟,建立“南北同盟”,意图夹击遏制曹操、袁绍,有鉴于此,曹操和袁绍结为盟友,一个开拓河南,一个开拓河北。 同一时期,原董卓部将张济的侄子张绣在董卓被杀后,害怕自己遭到王允、吕布的清算,因此纠集了张济的部分旧部兵马,逃出关中地区,逃入荆州北部,向刘表投顺。刘表正担忧荆州以北的曹操、袁术一直威胁着荆州,因此接纳了张绣,将其和其部安置在南阳郡宛城县,引为外援和屏障,帮他抵御曹操、袁术。 比起以上这些,更复杂的变化来自临时京师长安。 鲁县的县令衙署里,孔明召集三位军师即贾诩、田丰、沮授,商讨来自长安的重大变故。 “子祥,”孔明吩咐从司州赶回来的阴阳院司州站站长陈瑞,“把长安的事情给三位先生说一说。” “喏。”陈瑞向贾诩、田丰、沮授分别施了一礼,阐述道,“三位先生,自董贼伏诛之后,关中局势日渐稳定,长安朝政也颇有起色,王允、吕布虽然在实质上取代了董贼,把持朝政、独揽大权,但二人对天子还是十分恭敬顺服的,对百官和万民也采取了十分温和的治略政策,于是,关中方面人心日安,天子也因不再受欺凌威逼而展颜欢悦,今年(西元191年)年初,天子召见王允和吕布,说他思念洛阳久矣,当初被董贼强迫西迁长安,如今,董贼既已伏诛,局势既已稳定,他希望可以举朝东返,还都洛阳。” 孔明微笑着看向贾诩、田丰、沮授:“三位先生,你们不妨猜一猜,天子想要东返洛阳,王允、吕布是什么态度?” 田丰呵呵一笑:“当然是求之不得、极力赞同。” 沮授微笑点头,表示赞同田丰的看法,贾诩笑而不语,显然也是赞同。 田丰道:“天子若偏安于长安一隅,长期以往,必重蹈周天子之覆辙,届时,天下虽大,却只有关中才是朝廷的地方,关中以外的天下十分之九尽是众诸侯的领地,如此,汉室名存实亡甚至将被取而代之。王允智诛董贼、重振朝纲,此人虽有大功于社稷,但却因此而居功自傲、骄横专断且妄自尊大,他认为他现在既有天子大统在手,又有天下第一猛将吕布相助,并且因为诛杀董贼而名满天下、威望当空,那么,他的成就不是只诛杀区区一个董贼,甚至能像霍光那样扫荡寰宇、再造大汉!说白了,王允此时雄心勃勃,他不满足协助天子守成于长安,而是打算出征天下。” 沮授道:“元皓所言甚是。王允如果只是协助天子稳坐长安,长期以往,天下十分之九都会不再姓刘,按照这个趋势,守成于长安等于坐以待毙,难保在数年或十数年后会有某个实力强大的诸侯觊觎汉室神器,进兵关中、攻打长安,既如此,不如主动出击。天子东返了,洛阳自然就回到天子、回到朝廷、回到王允的手里,王允的地盘和实力将会大大增加,接着,他便以两都之地为基础(长安被称为西都,洛阳被称为东都),进拓四方、争霸天下以求得彪炳史册、青史留名。另外,洛阳毕竟是正统国都,又比长安富庶繁华得多,天子以及王允、吕布等朝中大臣肯定更想在洛阳而不是在长安。”——洛阳和长安都是完好无损,洛阳没有遭到董卓的摧毁,长安没有遭到李傕、郭汜的破坏,都是孔明默默付出的功劳,但无人知道;不仅如此,还是因为孔明,汉献帝和朝中公卿大臣们的处境与原先历史上相比堪称天壤之别,根据书上记载,汉献帝和公卿大臣们被董卓强迫西迁至长安后,先被董卓继续欺凌,在董卓死后,又被李傕、郭汜等人变本加厉地欺凌,堂堂天子、堂堂公卿大臣,过的却是饔飧不继、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悲惨日子,在长安期间和从长安逃到洛阳的途中,汉献帝多次差点儿丧命,饱受折辱,公卿大臣们更是死了一大片,君臣在抵达洛阳时无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仓惶落魄犹如乞丐。如今,因为孔明,这些事都没有发生,汉献帝和公卿大臣们在长安吃得饱、穿得暖、不受欺凌折辱。当然了,孔明的这些“功绩”仍然都是无人知道的。 孔明点点头:“二位先生分析得鞭辟入里,不错,事实确实如此,王允、吕布等朝中的公卿大臣几乎都是赞同天子的东返意愿的,这件大事没有悬念地被确定了下来,并且,天子已经发布诏书,召集各路诸侯前去迎驾,协助朝廷东返洛阳。三位先生,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102节挟天子以令诸侯 贾诩微笑着开口道:“我想,就算前去迎驾,恐怕也轮不到少公子您。” 孔明笑了笑:“贾先生此话怎讲?” 贾诩语气意味深长地道:“洛阳,已是曹操的地盘。天子打算带着朝廷到曹操的地盘里,曹操的态度可就耐人寻味了。曹操如果奉诏迎驾,便会捷足先登,自然就轮不到少公子您了,曹操如果不奉诏,才轮到少公子您出手。不过,我想,曹操是会奉诏的。” 东返洛阳,这是天子提出的,天子此时还小,他自然想不到政治上、战略上、军事上等方面的因素,他就是单纯地想要“回家”,此时的朝政大权在王允和吕布的手中,王吕二人支持天子东返洛阳,肯定不是简单的“想要回家”(王允和吕布都是并州人,洛阳根本不是他们的家)。从客观上讲,王允、吕布支持天子东返洛阳堪称一步臭棋,因为洛阳此时已有一条地头蛇盘踞在那里,就是曹操。王允、吕布带着天子跑到曹操的地盘里,说得不好听点,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自钻虎穴。王允、吕布应该以雄壮的长安城和肥沃的关中地区为根据地,展开割据,发展民生、整顿兵马、积攒钱粮,继而对外开拓、扫荡天下,他们可是拥有天子、朝廷、政治正统在手的,拥有别路诸侯无法比及的巨大优势,然而,他们却非要离开自己的大本营,钻到别人的地盘里,由此可见,王允、吕布的政治头脑和战略眼光确实都十分短浅。 “曹操当然会奉诏。”沮授道,“曹操此人,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其帐下现在又有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董昭、毛玠、戏忠(戏志才)等众多谋臣名士的辅佐,岂能认识不到奉诏以及随之把天子掌控在手里的巨大好处?我可以断定,曹操不但会积极奉诏,甚至,他还会去抢!” 田丰点头:“不错!当今天下纷乱动荡、诸侯争雄,但都是各霸一方而已,这天下还是汉室的,还是姓刘的,天子仍是天下共主,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虽然只是一个名义,但是,这个名义却是意义无穷的,众诸侯说到底都是汉室之臣,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把天子掌控在手,谁就能执天下权柄之牛耳!因为,天子是一面号令天下的皇旗,一面统领三军的大纛!” 孔明咧嘴笑道:“挟天子以令诸侯?就像当初的董卓、现今的王允?” 沮授赞许道:“少公子一语中的!是,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田丰道:“除了曹操,冀州的袁绍、荆州的刘表也有地理之便前去奉诏迎接天子,但是,此二人都不及曹操有远见长识,都不会奉诏。至于两淮的袁术、幽州的公孙瓒、徐州的陶谦、益州的刘焉等辈,都是既无地理之便也无远见长识。因此,少公子,除了曹操可以捷足先登,能争夺天子的人,就唯独你了,如果你有意奉诏迎驾,也不是没有机会。” 孔明稳了稳心神,笑着道:“把天子掌控在手里的好处,我是非常清楚的,无论是匡扶汉室、重整社稷,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用天子的名义对各路诸侯发号施令,都是无往不利,但是,我是不会那么做的,原因有二。” 贾诩、田丰、沮授一起肃然聆听。 孔明正色敛容地道:“第一,我无心争霸天下,你们或许认为我胸无大志,但我只知道,争霸天下意味着不断地发动战争,战争是最残酷的事情,战争是兵荒马乱、生灵涂炭,无数青壮男子会横死沙场,无数孤儿寡母会以泪洗面,眼下天下大乱、神州破碎,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枉死惨死、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饥寒交迫,我救人都来不及,更何况杀人害人?我的志向是什么呢?一是自保,二是救人。我只想偏安一隅,一方面保境安民,一方面全力地救助别地的难民、灾民、饥民、流民,让他们在我的治下可以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让我的治下可以成为这片乱世中的一块太平之地。” 贾诩三人一起感慨钦佩不已:“少公子真乃大仁大义也!”虽然他们或多或少地感到一种微妙的遗憾,但他们更多的还是对孔明这种悲天悯人的思想境界感到肃然起敬。 孔明接着道:“第二,把天子掌控在手里,既有裨益,也有弊端。是的,天子拥有中央法统的‘名’,各路诸侯则拥有实力的‘实’,名实结合,才能在政治上有更大的作为,如果名不副实,做事必然名不正言不顺,然而,大家都不是傻子,谁把天子掌控在手,天子下的圣旨、发的诏书,外人都知道那不是天子的本意,而是把他当成傀儡进行控制的那路诸侯的意思。董卓不就是前车之鉴吗?他把天子掌控在手,又如何?却被国人视为国贼,遭到举国共讨。下一个这么做的人,一旦不小心就会成为第二个董卓、第二个国贼,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把天子掌控在手里,这份最大的政治资本恰恰又是最大的政治把柄。” 孔明记得很清楚,根据书上记载,被称为“国贼”的人共有两个,一是董卓,二是曹操,此二人恰恰正是因为干了相同的事情而被骂成“国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袁绍、袁术、曹操、刘表、公孙瓒、公孙度、韩遂、马腾、刘璋、孙氏等诸侯都是割据一方,为什么偏偏曹操被骂成国贼?就是因为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高招,也是昏招。因为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天子颁布的任何圣旨诏书都会被曹操的敌人们视为“那是曹操逼天子颁布的,根本就不是天子的本意”,从而名正言顺地抗命不遵,哪怕天子下的圣旨诏书确实出于天子的本意,各路诸侯如果发现圣旨诏书不符合自己的利益,也会故意地揣着明白装糊涂,声称“这份圣旨诏书是曹操逼天子颁布的,根本就不是天子的本意,所以老子不服从”。曹操把天子掌控在手里,但袁绍、袁术、刘表、韩遂、马腾、孙氏、刘备等诸侯照样干他,根本就没把他的政治优势当回事,尤其刘备,更是因为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愈发地名正言顺、大义凛然地干他。 客观上讲,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得到很多好处,但得到的坏处也是很多的,不过,若想争霸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以说是必须要做的事,只有把皇帝掌控在手里,外姓诸侯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号令征伐四方。这是曹操、袁绍等人要干的事,但不是孔明要干的事。 曹操把汉献帝挟持在手充当傀儡木偶,不甘成为一个傀儡木偶的汉献帝屡屡地寻找机会反击曹操、试图扳倒曹操,虽然最后都宣告失败了,但确实给曹操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今天张三汉臣谋杀他,明天李四汉臣讨伐他,就连身边的医生(吉本/吉平)都想下毒杀他,孔明可不想过那种整天疑神疑鬼的日子(难怪曹操会生性多疑,还搞出什么梦中杀人的鬼话以防止别人在他睡觉时刺杀他,也难怪曹操会患有头风,整天头疼怎么可能不患头风疾病),更不想汉献帝搞出“衣带诏”号召天下群雄一起“诛杀孔贼”。——说不定曹操到时候会是喊得最起劲的一个。 田丰点点头:“少公子所虑甚是。昔日,光武帝刘秀长兄刘縯(刘演)发动起义,结盟绿林军,大破王莽军,位高权重、深受爱戴,后让位于更始帝刘玄,结果却受到刘玄的猜忌,最终甚至被刘玄设计杀害。前车之鉴,不可不鉴之呀!” 孔明颔首:“所以说,天子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虽然好吃,但烫手。” 贾诩、田丰、沮授一起一愣:“少公子,什么是山芋?” 孔明意识到此时还没有山芋,连忙掩饰:“我的意思是,天子就好像一碗刚做好的美食,虽然好吃,但烫手。” 沮授笑道:“少公子的这个比喻确实形象。少公子,你是打算不奉诏了?” 孔明摇头:“我们都是大汉之臣,岂能不听从大汉天子的诏书?我们是要奉诏的,只是,我们不跟曹操抢夺天子而已。” 第103节曹操的烫手山芋 孔明是汉人,在后世是,在此时是,身为汉人的他对汉朝自然还是很有归属感和好感的,虽然汉朝已经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但他一方面知道汉室难以匡扶,一方面也不会落井下石,所以,孔明既不太会扶汉,也不会篡汉,另外,他对汉献帝刘协很有好感。刘协在后世很多影视剧、文学作品里被丑化成小丑式人物或被黑化成“老谋深算的幕后终极boss”,那都是很不正确的,严重地侮辱了这位不幸的皇帝。刘协一生饱受苦难,刚出生时就丧母,少年时又丧父,先后沦为董卓、李傕、郭汜、曹操的掌中玩物,他虽然从未真正地掌权,但他聪慧明睿并且怀有一颗爱民之心。根据书上记载,在长安期间,由于李傕、郭汜互相攻杀和大肆破坏,关中地区饿殍遍野,刘协下令开仓放粮、赈济饥民,并且十分聪明地洞悉有不法官员侵占公粮继而进行制止,从而救治了不计其数的老百姓,在被迫禅让退位后,成为山阳公的他在领地内与民同忧,学习医术成为医生,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并且涉足民间、访贫问苦,深受当地百姓的爱戴,留下了很多美好的故事。 刘协是一位温和贤良的好皇帝,只是生不逢时,所以一生饱受苦难,幸好,他最后得以善终,也算是老天爷给他的一点补偿,毕竟,比起秦朝亡国之君,他的结局还是比较好的了。 孔明对刘协还是抱有很大的同情心的,虽然历史大势不可违逆,但他还是愿意多多帮助刘协的。 “少公子此举英明。”田丰赞同道,“奉诏迎驾,但不挟持天子,如此,少公子既能得到天子的肯定、朝中公卿大臣们的认可、天下人的称赞,又避免了落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骂名。对了,少公子,在下有一建议。” “田先生请讲。” “少公子,当初我军攻占洛阳,缴获到大量的财物,其中有很多是董贼从宫中搜刮到的皇家宫廷禁物,那些东西,卖不能卖,用不能用,不如顺水推舟,借着这次奉诏迎驾的机会,将其完璧归赵,一来,外臣觐见天子需要献礼,如此正好变废为宝,二来可表少公子对天子、对汉室的忠诚,没有不臣之心。”田丰说道。 孔明赞许道:“田先生此建议甚好,嗯,就这么办。”田丰所言确实,孔明在讨董之战中缴获到大量的财物,里面有很多东西是属于皇宫、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物品(头号物品就是传国玉玺,但被孔明卖给袁术了),这些东西在孔明手里“十分烫手”,拿出去卖会惹人话柄,自己用更会惹人话柄,毁掉、熔掉、丢掉则是暴殄天物,眼下将其还给天子正是最好的办法。 沮授道:“除了那些宫廷禁物,少公子你还可以把一样物件作为礼物敬献给天子。” “哦?是什么物件?还请沮先生明言。” 沮授微微一笑:“天子的姐姐、万年公主刘慕。” 孔明一拍脑袋:“对!” 沮授道:“天子命运多舛,其父灵帝、其母王皇后、其兄少帝俱已不在,他在世间只剩刘慕这个唯一的亲人了。少公子你把刘慕归还给天子,天子必然龙颜大悦、欢喜不尽,并且,刘慕跟那些宫廷禁物一样,留在少公子你手里反而不妥,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个‘烫手山芋’。” 孔明笑道:“说得对!说得对!”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贾诩,“贾先生,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贾诩微微一笑:“我在思考曹操的处境以及马上要发生的洛阳变乱。” 孔明惊奇地道:“贾先生何出此言?” 贾诩道:“曹操想要得到天子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他得以这么做的前提是天子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虚君,然而,天子现在身边可是有王允、吕布的,王允统领百官,吕布更是提领数万大军,如此一来,王允、吕布带着百官和几万大军保护天子来到曹操的地盘里,曹操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只希望天子独自到来,但王允、吕布会跟天子一起到来,如此,他的奉诏迎驾之举,岂不是成了不折不扣的引狼入室?他就不怕王允、吕布会在他的地盘里反客为主?就像袁绍以反客为主之计夺了韩馥的冀州那样。” 孔明心头一动:“不错,正是如此。”他记起来了,根据书上记载,汉献帝在从长安逃到洛阳时,身边只有一帮文臣,无将无兵,落入曹操掌中后自然任曹操掌控,如今,情况可是大不相同,汉献帝身边是有王允和吕布的,吕布可是带着几万大军的,足以把曹操反客为主。 田丰和沮授一起点头:“文和所言,一针见血。曹操可是面临一个大难题了,他既想要掌控天子,又不想被王允、吕布反客为主。” 孔明道:“三位先生,你们觉得曹操会怎么做?” 贾诩已经胸有成竹:“自然是在天子离开长安、前往洛阳时让长安陷入大乱,如此一来,吕布不得不率军回师前去弹压叛乱,天子、王允只能带着百官和不多的军队进入曹操的地盘,到时候,曹操再阻击吕布进入他的地盘,天子不就成为他的掌中物了吗?” 田丰和沮授一起表示赞同:“正是如此。” 孔明陷入思索:“曹操如何让王允、吕布后院起火呢?” 贾诩笑道:“那就是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等人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孔明点点头:“好,此事既已商定,我们就早做准备吧!我即刻派遣使者前去上表天子,表明我们青鲁坚决尊奉天子诏书的态度,并会出动军队为天子接驾护驾,准备礼物敬献天子,同时派遣使者前去会见曹操,告诉他,我坚决支持天子东返洛阳,我没有把天子接到青鲁的意向和打算,让他明白,我不会跟他争夺天子。” “少公子明断!”贾诩、田丰、沮授一起向孔明行礼。 西元191年,大汉(东汉)初平二年,春末夏初。天子颁布诏书,宣布被董卓强迫西迁长安的朝廷开始东返洛阳,召令各路诸侯协助朝廷的东返大计。 接到天子诏书后,各路诸侯反应不一: 司隶校尉、车骑将军曹操表态尊奉天子诏书; 凉州刺史韩遂、左将军马腾表态尊奉天子诏书——韩马二人巴不得天子和朝廷早点离开长安,这样,朝廷的重心就转移到了洛阳,长安的重要性和军事防御力都会大大降低,他们便可寻找机会染指长安、夺取凉州东部(关中地区),表态只是嘴上说说,没任何实际行动; 青州牧、右将军、鲁侯孔融表态尊奉天子诏书; 荆州牧、前将军刘表,幽州刺史、后将军公孙瓒,幽州牧刘虞,益州牧刘焉以及徐州牧陶谦等诸侯要么装聋作哑,要么有心无力; 骠骑将军袁术在接到诏书后公然地道:“今海内鼎沸,刘氏衰微,吾家四世三公,众望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如何?”他不但没兴趣迎驾天子、协助朝廷,反而打算将其取而代之。孔明当初卖给袁术的传国玉玺极大地刺激了他的野心、欲望、胆量,让他自得到传国玉玺后便开始做起了称帝的美梦,并且越做越陷入一种类似于自我催眠、自我洗脑的状态中; 冀州牧、大将军袁绍在接到诏书后有些犹豫不决,其部下淳于琼、郭图等人极力地反对,他们认为天子只是一个碍手碍脚的累赘,得之无益还会坏事。袁绍听了此言,觉得很有道理,他认为他的“四世三公”金字招牌已经是响当当的了,不需要天子这个“鸡肋”招牌,况且,他一直打算扶助幽州牧刘虞登基即位,取代刘协,刘协肯定已经知道此事,必然在心里对他很有想法,如果把刘协接到自己的身边,岂不是很尴尬?另外,袁绍认为这年头,兵多将广、地大粮丰才是硬道理,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根本毫无价值。于是,袁绍没搭理诏书,把心思放在了攻伐公孙瓒、进拓并州等地的“正事”上; 原讨董联军第十五路诸侯并州上党郡太守张杨、司州河东郡太守王邑积极地回复了天子诏书,此二人也是诸侯,但此二人都只有一郡之地,因此实力和势力都较弱。张杨、王邑的目的跟曹操完全不同,二人没有那么大的雄心,二人只是趁机尽忠立功,希望得到天子封赏。上党、河东二郡位于长安、洛阳之间,二地的地理位置都十分重要。当天子、朝廷正式离开长安时,张杨、王邑派遣数千名军士民夫,带着不少米肉财帛,敬献天子,加入天子的队伍。 五月,天子和朝廷正式离开长安,前往洛阳。 第104节奉诏迎驾 长安朝廷此时拥有五万余兵力,由武威将军吕布总揽提领(吕布听命于王允),分属于吕布、镇东将军徐荣、镇西将军段煨三人手里,吕布统领两万余兵力坐镇长安以及周围一带,徐荣统领一万五千余兵力驻扎司州西部,段煨统领一万五千余兵力驻扎凉州东部。董卓死后,位于长安以西的韩遂、马腾等诸侯以及位于长安以东的曹操、袁绍、袁术等诸侯都没有正当理由进攻长安了(吕布、徐荣、段煨以前是董卓部将,众诸侯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攻伐他们,如今,董卓已死,吕布、徐荣、段煨归顺天子和朝廷,众诸侯自然没有正当理由攻伐他们了),因此,王允和吕布大幅度地削减了徐荣和段煨的兵力。 天子东返时,段煨率军一万余驻扎凉州东部,徐荣与吕布合兵一处,一起护送天子东返。吕布麾下此时共有八员健将,分别是:高顺、张辽、成廉、魏续、宋宪、侯成、郝萌、曹性,另有众多副将,分别是:李肃、庞舒(庞舒原是李傕部将,但他对吕布非常忠心,根据书上记载,在吕布与李傕交战并且战败逃出长安后,庞舒保护了吕布的妻女家小,被李傕发现后惨遭杀害)、秦谊(秦宜禄)、魏越、高雅、薛兰、李封、刘何、王贺、李邹、赵庶,在先前,吕布击败了白波军,又收服了白波军干将杨奉等人,一时间,其军威大盛。 在吕布的部署下,除了段煨率军一万余驻扎凉州东部,其余的四万余兵马里,拨出一万留守长安,由李肃全权统领,由庞舒、杨奉为副,佐以刘何、王贺、李邹、赵庶四将,其余三万多兵力由他本人和徐荣为正副统领,护送天子、百官、公卿大臣们离开长安,前往洛阳。 包括天子、皇亲国戚、太监宫女、百官和公卿大臣们的家眷家属家仆家丁在内,差不多四万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东返的道路。在出发后没多久,张杨、王邑派遣数千名军士民夫,带着米肉财帛前来敬献天子并且加入了天子的队伍。 除了张杨和王邑,中原大地上还有两路诸侯正在风雷滚滚地一路向西,进行迎驾、护驾、接驾,一路是司隶校尉、车骑将军曹操,另一路是青州牧、右将军、鲁侯孔融的小儿子豫州鲁国鲁县县令孔明。孔明率领五千骑兵,并且带着五百多辆马车,车上装的是他从董卓手中夺回来的属于皇室专用的宫廷禁物以及他准备敬献给天子的米面粮食、绸缎布帛、金玉财物。 众军飞沙走石地开出鲁国,径直进入了鲁国以西的兖州济阴郡,一路沿途与民秋毫无犯,数日后经过济阴郡乘氏县,却见前方大道上尽是黑压压的人,足有成千上万。领军的太史慈吃了一惊,急忙下令:“全军戒备!” 官兵们纷纷握矛持戟张弓擎弩(骑兵的武器是长距离的矛戟或远距离的弓弩,不太使用刀盾),进行戒备。孔明从他的三驾马车的车厢里钻出:“怎么了?”——孔明的三驾马车的车厢十分宽大舒适,可以在里面睡觉,这是为了长途远程赶路而设计的,车马劳顿,用睡觉打发时间最安稳。 “少公子,前面有很多人拦住了我们!”太史慈汇报道。典韦立刻持戟在手,准备战斗。 孔明举目眺望,立刻看清楚了:“都是老百姓。” “都是饥民。”太史慈说得更加准确,他面露紧张神色,“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抢夺我们的粮食。”拦住齐鲁军道路的老百姓无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明显都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饥民。太史慈之所以紧张,并非惧怕,如果这些饥民抢夺齐鲁军的粮食,齐鲁军还手不是不还手也不是,还手就是杀戮平民,这是齐鲁军的军纪和孔明的思想完全不允许的,不还手就是任凭对方抢走粮食。太史慈这样的齐鲁军将领,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也不会胆怯,但面对老百姓则是心慈手软。 “别慌,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想要抢夺我们的粮食,你看他们,都没有拿农具兵器之类的。”同在孔明身边的贾诩安慰太史慈。 说话间,饥民人群里走出上前三人,一个是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一个是二十岁出头的男青年,还有一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三人都是神色哀苦带着乞求。在走到孔明的车驾前,三人一起扑通跪倒,泪流满面、声泪俱下:“素闻孔青州、孔少公子乃孔圣后裔,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我等乘氏县百姓虽非孔青州、孔少公子治下之民,但已走投无路矣,不得不厚颜相求,恳求孔少公子大发慈悲,可怜可怜乘氏县百姓,救济救济我们吧!”言罢,三人一起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悲苦无比。 孔明其实已经大致上猜到了,他叹口气:“三位请起。尔等乘氏县百姓虽非我父、在下治下之民,但是,尔等和我等俱为华夏汉人、一国同胞,我等岂会见死不救?请你们放心吧!” 三人激动不已,一起喜极而泣地连连叩首磕头:“多谢孔少公子!多谢孔少公子!” 孔明看向太史慈,吩咐道:“命令部队,拿出所有的铁锅,熬煮米粥、赈济饥民。” “喏!”太史慈立刻策马前去执行命令。 一队队齐鲁军士兵策马上前,对饥民们喊道:“都过来!排好队!不要争抢!孔少公子会给你们米粥吃的!” 上万饥民一起泪如雨下,呼啦啦地犹如一片森林被大风刮倒般集体地跪下磕头,纷纷地哭泣着喊道:“多谢孔少公子!多谢孔少公子!……” 看着这些凄惨无比、饥肠辘辘、奄奄待毙的饥民,孔明在心里感叹道:“我任重道远啊!天下有不计其数的人等着我去救助呢!” 当太史慈带着士兵们熬煮米粥、赈济饥民时,孔明询问眼前三人:“还未请教你们是谁?” 年轻男子介绍道:“回孔少公子,在下李节,字叔节,这是在下的二弟李进,字进先(此李进跟李傕侄子李进是两个人),这是在下的三弟李军,字建业。” 孔明顿时吃了一惊,他看向李进:“你就是李进?乘氏县李进?” 李进连忙毕恭毕敬地道:“回孔少公子,在下便是李进,乘氏县李进。” 孔明顿时暗暗地心花怒放:奶奶的,这是老天爷让我白捡了一个猛将啊!果然,当好人、做好事是有好报的。 孔明当然知道这个李进。这个李进属于“超级次要人才”,因为他在三国史上默默无闻,他既不是出身于名门望族,也没有担任重要公职,但他却能力超群,然而,他只在书上昙花一现便消失无踪了,不过,他的昙花一现却是惊鸿一现,足以令人心驰神往,因为他的唯一战绩就是击败天下第一猛将吕布!根据书上记载,吕布和曹操为争夺兖州而展开交战,双方打得筋疲力尽、弹尽粮绝,不得不各自引军离去,在撤军途中,吕布军队经过乘氏县,想要入城抢粮,却被乘氏县人李进击败。那个李进眼下就在孔明眼前。 李进击败吕布,并不是说李进的武力比吕布更强,通过书上的只言片语可以得知当时的战事:吕布想要入城抢粮,李进率领城中百姓奋然反击吕布,当时,吕布刚刚跟曹操大战了一场,其部上下必然疲惫不堪、士气低迷、战力消沉,这使得李进可以击败“低谷期的吕布”,但是,李进率领的不是什么精锐之师,甚至都不是军队,就是一帮老百姓,由此可见,李进击败吕布并非钻空子、捡漏子,而是结结实实的胜利战绩,足以证明他能力超群、智勇皆备。吕布十有八九跟李进交过手,按照当时的情况进行考虑,吕布急需粮食,想要尽快入城抢粮,他发现当地老百姓在李进的带头下反抗自己,根据常理,他必然选择“擒贼先擒王”,一举击杀李进,让当地老百姓化为鸟雀散,然而,他却没有成功,说明他十有八九跟李进发生过交手,却发现李进不是什么软柿子,而是一块硬骨头,这才没有跟李进死磕到底,继而无心恋战,放弃入城抢粮的念头,绕路走掉了。——如果吕布跟李进交过手,吕布当时肯定处于正常状态,而不是处于饥饿、受伤、生病状态中,因为就算吕布的军队缺少粮食,吕布本人作为军队统帅肯定还是可以吃饱喝足的。 还有一个细节很值得注意,根据书上记载,“吕布到乘氏县,被县人李进所破”。李进的身份是“县人”,说白了,他就是“乘氏县的一个平头老百姓”,没有任何官职,甚至都不是什么豪强、乡绅、贤达。 李进击败吕布后立刻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他去哪里了呢?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怎么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呢?其实,这也不奇怪,他十有八九是死于饥荒或瘟疫了,所以没在历史舞台上绽放出更多的光华。像李进这样的人,历朝历代都有无数个,明明一身本事,却因为阴差阳错、巧合偶然的原因而无声无息地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中,从而不为史书和后人所知。 “三位,请用。”太史慈走过来,双手合捧着三个装满米粥的饭碗,递向李节兄弟三人。 “多谢。”李节、李进、李军在施礼致谢后接过饭碗,一边落着泪一边吃着久违的米粥。 第105节长安变乱 “孔明,你真是一个好人。”在旁边马车上的刘慕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着夸赞孔明。 孔明向刘慕笑了一下,他再次看向李节兄弟三人,询问道:“你们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节叹息一声:“回少公子,我们县今年天灾不断,又是大旱又是蝗灾,大部分的田地都是颗粒无收,加上贼寇匪盗横行,家家户户都是饔飧不继,饿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听闻鲁国和青州在孔少公子您还有孔青州的治理下不但风调雨顺,并且欢迎外地人到鲁国、青州定居,于是,我们打算一起搬迁过去,正好,遇到孔少公子您一路东来,我兄弟三人被乡亲们推举为代表向孔少公子您乞求粮食救济。” 孔明蹙眉道:“没人管吗?” 李节苦笑道:“谁管啊?朝廷远在长安,刺史大人和太守大人整天打来打去,县令大人早就跑了,本地的有钱人也纷纷跑了,就留下我们这些无人问津的贫苦老百姓在这里等死。” 孔明想了想,兖州济阴郡乘氏县按道理属于曹操的地盘,但曹操的势力暂时还没延伸到这里,他现在又要提防袁绍又要对付袁术,还要忙着接迎天子,自然一时间没管到这个地方。乘氏县位于曹操地盘、孔明地盘之间并且紧靠着孔明地盘,能够吞掉这里的,不是曹操就是孔明,只是,孔明无意扩张,曹操一时间还没扩张到这里,便使得乘氏县成了三不管地区(朝廷管不到,孔明管不到,曹操管不到),当地的社会秩序自然陷入瘫痪,社会治安完全崩溃。 “按照老规矩。”孔明吩咐太史慈,“把乘氏县所有在本地活不下去的老百姓都迁入鲁国或青州,给予妥善安顿,组织他们进行屯田。” “喏!”太史慈拱手领命。 李节、李进、李军一起再度泪如泉涌,三人再度给孔明屈膝下跪:“孔少公子真是名不虚传呐!果然是孔圣人的后裔!我们兄弟代表乘氏县一万多百姓,多谢孔少公子的大恩大德!” “快起来吧!”孔明无奈地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对我下跪。李进,你是练武的吧?”他对李进充满兴趣,他已经注意到了,李进虽然因为营养不良所以面带菜色,但却身材健长、四肢精练、皮肤黝黑、满手硬茧,一看就是练家子。 李进点点头:“是,在下酷爱练武,并且在下是猎户出身,经常捕猎野兽或与野兽搏斗。” 李节在旁边说道:“孔少公子,我这二弟确实武艺不错,他曾在山林里多次只身打死虎、豹、狼、蟒、鼍(鳄鱼)等猛兽凶兽。” 孔明顿时对李进愈发地感兴趣了:“李进,你的武器是什么?” 李进回道:“在下因是猎户,所以惯用一把长柄三股铁叉,另外,在下也擅长投掷飞叉。” 孔明笑起来:“好,好,不错,不错。”他知道,“叉”这种兵器虽然不太常见,却也是十八般武器之一。“你读兵书吗?”孔明接着问道。 李进显得有些谦虚地回道:“读过一些。” 孔明点头:“好,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兄弟仨以后就追随我吧!” 李节、李进、李军一起喜出望外,向孔明行礼:“多谢少公子!我们兄弟三人以后定为少公子效犬马之劳!” 不费吹灰之力,孔明得到了李进这个出类拔萃的将才,至于李节和李军,虽然在武艺上大不如李进,但二人也都是可塑之才。 急于亲眼见识李进武艺的孔明在李进吃饱饭、休息好后迫不及待地让李进和太史慈切磋一下,两人在都留有余力的情况下斗战了整整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负。顿时,孔明愈发地欢喜,不仅如此,太史慈主动地告诉孔明,李进的近战格斗武艺是超过他的,因为李进长期饿肚子,所以气血亏虚、气力不足,就算他刚刚吃了一顿饱饭,也不可能立即就把身体调理到了最佳状态,他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跟太史慈打成平手,这说明他在正常状态下是胜过太史慈一筹的。 太史慈位居三国第十猛将,李进能胜过他一筹,说明李进的武艺在前十名之内,可视为在第六名到第十名之间。不过,太史慈除了近战能力,也有远程攻击能力,他的箭法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的,李进同样有远程攻击能力,他的飞叉也是射石饮羽、百发百中的,只是,飞叉的射程是不如羽箭的。综合而言,在近战格斗上,李进胜过太史慈一筹,在远程攻击上,太史慈胜过李进一筹。 在招纳李节、李进、李军并且让饥民们饱餐一顿后,孔明吩咐李节、李军带着一千骑兵护送饥民们前去鲁国,然后再追赶上来,孔明、典韦、贾诩、太史慈、李进等人则带着另外四千骑兵继续向西前进,前去接迎东返的天子。 十多天后,孔明一行人进入兖州陈留国境内。再次来到陈留国,孔明可以说是故地重游,他对这里十分清楚,从陈留国酸枣县向西,经过虎牢关或汜水关,便抵达洛阳了。 “报!……”一骑飞马迎面奔驰而来,在奔至孔明车驾前后,马上骑者翻身下马,先取出一块令牌呈递给孔明,让孔明确定他是阴阳院司州站的通信使者,身份无误,然后开始汇报最新获悉的情报。 “少公子,五天前,留守长安的吕布部将李肃、杨奉等人突然反叛!” “哦?”孔明心头一动,但他不是特别吃惊,因为他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因为贾诩早就预料到了。孔明看向贾诩,只见贾诩在轻轻拈须,面露微笑。 “说说具体情况。” “五天前当晚,李肃、杨奉设宴邀请庞舒、刘何、王贺、李邹、赵庶赴宴,却在宴席间埋伏刀斧手,李肃掷杯为号,刀斧手一拥而出,当场斩杀了庞舒等五将,同时,白波军贼将韩暹、李乐、胡才、范乾、侯芳洲等人率军兵临长安城下,趁着长安城内乱,攻入了长安城。眼下,李肃、杨奉、韩暹等贼将占据长安城,对外声称王允、吕布劫持天子,故而举事起兵,吕布现已率领大军返回长安进行讨伐弹压。” 孔明点点头:“辛苦了,来人,赏赐三千钱,退下吧!” 通信使者领赏致谢离去,孔明看向贾诩。 贾诩微笑道:“我已差不多猜透此事的来龙去脉了。吕布派遣李肃、庞舒、杨奉、刘何、王贺、李邹、赵庶留守长安,七将里,除了杨奉是白波军降将外,其余六将都是吕布的心腹,比如为首的李肃,此人还是吕布的同乡,深得吕布信任。然而,我曾在西凉军中多年,颇为了解这个李肃,此人能文能武,有一些能力(在王允、吕布合谋诛杀董卓前,把董卓从郿坞骗入宫中的人正是李肃,在董卓入宫途中出现多次不祥之兆,在董卓产生疑心时,都被李肃巧妙地蒙混过去了),但他官欲很重且颇为自负,帮助董卓招揽吕布的是他,协助吕布诛杀董卓的还是他,为何如此反复?无它,为升官耳。他帮董卓招揽了吕布,让董卓轻易地灭了丁原、得到吕布这个天下第一猛将,但董卓并未给他太高的官位,使得他在内心里颇有怨言,因此,他在可以重新选择立场时毫不犹豫地、积极地助吕布杀了董卓,但吕布和王允在事后也未给他太高的官位,可想而知,他内心里愈发地愤愤不平,最为严重的是,吕布先前讨伐白波军,派他担任先锋,他被郭大击败,险些被吕布斩首处死,如此,他在内心里对吕布的怨愤已经变成了仇恨和恐惧。” 贾诩顿了顿,接着道:“再说杨奉。白波军原先共有五大骨干首领,分别是郭大、杨奉、韩暹、李乐、胡才,在遭到吕布讨伐后,郭大被杀,杨奉投降,韩暹、李乐、胡才溃败逃散。杨奉虽说投降归顺了,但他出身于贼军,内心里自然贼心不改,安分守己哪有为所欲为痛快?于是,吕布派遣留守长安的七将里,李肃、杨奉对他是阳奉阴违的,一个想要早点脱离吕布,一个想要割据一方、为所欲为,两人一拍即合,设下了鸿门宴,斩杀了跟他们不是一条心的庞舒等五将,从而把持了长安城的局势。只是,长安的一万兵马不全是李肃、杨奉的,因此,李肃、杨奉必须得到外援,是谁呢?就是杨奉昔日的同伙,韩暹、李乐、胡才等白波军余党。可以肯定,杨奉必然秘密地联系了韩暹、李乐、胡才等人,说服他们跟他和李肃合伙且里应外合,夺取长安和整个关中。韩暹、李乐、胡才等人一方面知道当贼不是长久之计,一方面知道长安富庶繁华,割据关中要比啸聚山林快活舒服得多,接下来,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了。李肃、杨奉先狼狈为奸,然后又勾结韩暹、李乐、胡才等人引为外援,最终发动了这场叛乱。” 孔明感叹道:“贾先生果然是慧眼如炬、料事如神。” 贾诩笑了笑:“少公子过奖了。不过,此事的真相不止这些。李肃、杨奉、韩暹、李乐、胡才等人竟能策划得如此滴水不漏,一举拿下了长安,割据关中,幕后岂能无人穿针引线?” 孔明看向贾诩,心照不宣地道:“你的意思是……曹操?” 贾诩笑道:“吕布不是被迫率领大军调头返回长安进行讨伐镇压了吗?如此一来,天子身边还有多少兵马对其进行护送?从王允、吕布的角度出发,洛阳还没有得到,却丢了长安,岂不是鸡飞蛋打、无家可归?” 孔明啧啧道:“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等人果然名不虚传,设下的此等连环计,真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贾诩问道:“少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孔明耸耸肩:“还能怎么办?是长安落入叛军之手,不是天子落入叛军之手,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前往洛阳接迎天子。” 第106节觐见天子 一周后,孔明一行人抵达酸枣县,刚刚进入该县境内,便有数百名彪悍健勇的骑兵迎面呼啸而来,当头打着“曹”字大旗,为首者是一员青年将领,虽然年轻,但英武不俗。见到孔明一行人后,那名青年将领策马上前,显得礼貌而和善地拱手行礼:“来者可是孔少公子?” 孔明踏出马车:“正是,敢问尊驾是?” “司隶校尉参军曹纯。” “原来是子和将军,久仰大名。”孔明微笑道,他当然知道曹纯(字子和),此人是曹仁胞弟、曹氏宗亲、曹魏名将,统领大名鼎鼎的曹军精锐“虎豹骑”。虽然虎豹骑在此时还未被建立,但已经看出雏形了,曹纯带领着的这些骑兵个个强悍骁勇,无疑,曹操和曹纯以后会在此基础上建立虎豹骑。 “不敢。”曹纯显得有礼有节,“在下奉司隶校尉(曹操)之命,前来迎接孔少公子。” “有劳,请。”孔明微笑点头,他现在已经进入曹操的地盘了,曹操派曹纯带着几百名骑兵过来迎接,无疑,此举表达了曹操没有恶意,否则,孔明带几千名骑兵,曹纯不会只带几百名骑兵了。 “请。”曹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勒马回头。 “子和将军,天子已经抵达洛阳了吗?”孔明问道。 “是的。”曹纯回答道,“天子在三天前抵达洛阳,已经入住北宫。另外,天子已经改元建安,今年(西元191年)已是建安元年。” 孔明心头暗忖道:曹操果然得手了,这跟书上记载的一样,并且,曹操的速度还真是快,实际上,也没人跟曹操抢天子,包括孔明,孔明只是来奉诏迎驾的,不是来跟曹操抢天子的。另外,根据书上记载,汉献帝在西元196年东返洛阳(随即又被曹操挟持去了许昌),继而改元建安,今年是西元191年,汉献帝就东返洛阳并且改元建安,比历史上提前了足足五年。 在曹纯的带路引导下,孔明一行人通过有曹军把守的虎牢关,径直前往洛阳城。抵近后,孔明看到城外野地间犹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成百上千顶营帐,三五成群的军士居住、歇息、闲晃其中,这些营帐都打着“吕”“徐”等旗号,可以判断,这些军士都是属于王允、吕布、徐荣的部队,似乎没被曹军允许入城,不仅如此,孔明在这些王允、吕布、徐荣的部队附近还看到一处处曹军的兵营,那些曹军尽皆神色谨慎、表情警觉,用带着戒备甚至敌视的目光密切看着不远处的王允、吕布、徐荣的部下军士,两军之间气氛微妙,似友非友、似敌非敌。 这也不奇怪,在讨董之战期间,曹操的军队跟吕布、徐荣的军队是敌人,还多次交战过,如今虽然化干戈为玉帛,但以前的矛盾隔阂肯定不会冰释前嫌。 “孔明贤侄!”洛阳城的东城门入口处,一群人已在等待着了,为首者正是曹操。曹操气色极好、满面红光,老远看到孔明就高声地呼唤打招呼。 “曹叔!”孔明笑着走下马车,带着典韦、贾诩、太史慈、李进等人上前。 曹操满面春风:“孔明贤侄,许久不见啊!曹叔可是想你得很哪!哟,个子又长高了嘛!” 孔明懒得吐槽曹操的这句打招呼的话语,上前行了一礼:“见过曹叔,恭喜曹叔为大汉立下迎驾之功!” “哎!你我犹如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曹操显得豪爽无比,他随即感慨万千,“天子东返,昭告天下,众多诸侯里,奉诏迎驾的除了你曹叔我,就是孔明贤侄你了。正如我当初在讨董之战期间说的,天下诸侯里,真正为国为民的,就我们几个,你曹叔我、孔明贤侄你、孙文台、刘玄德。孙文台现在是袁术的部下,刘玄德现在是公孙瓒的部下,他们俩身不由己,想来也来不了,否则,他们肯定也会来的。” 孔明笑道:“不是还有张太守(张杨)和王太守(王邑)吗?” 曹操呵地笑了一声:“这两人只是浑水摸鱼而已,无关紧要。” 孔明看了看曹操的身后,比起当初讨董之战时,曹操此时的实力和势力都大大地增加了,最直接的证明就是曹操麾下的文臣武将、俊杰人才越来越多了,“曹魏五大谋士”除了贾诩,另外四个都已经在曹操麾下了,至于将领,除了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曹纯等曹氏宗亲将领,“曹魏五子良将”已有二人在曹操麾下,是乐进和于禁,乐进在一开始就投奔了曹操,于禁原本是追随曹操的好友和盟友鲍信的,后来被鲍信推荐给了曹操,但张辽、张郃、徐晃还未投入曹操麾下,除了乐进、于禁,曹操麾下的外姓将领还有李典、吕虔、满宠等人。 众曹军将领里,其中一人紧紧地站在曹操身边,此人跟典韦是属于同一个类型的,但是身高比典韦稍微高一点,壮硕程度比典韦稍微逊一点。孔明立刻认出来,笑道:“这位猛士一定就是‘虎痴’许褚许仲康吧?” 许褚向孔明微笑了一下,同时行了一礼:“是,在下便是许褚。多谢孔少公子当初举荐,使得许褚终遇明主。” “不客气,不客气。”孔明笑了笑。 “孔明贤侄啊……”曹操开口道,“咱们着手正事吧!你来此是为了奉诏迎驾的,既如此,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走吧,曹叔带你去觐见天子。” “现在?”孔明有点吃惊,他觉得这很唐突,天子可不是臣下随便随时想见都可以见的。 曹操哈哈一笑:“天子刚刚东返洛阳,一切百废待兴,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更何况,南北二宫虽然完好无缺,但却‘家徒四壁’,天子正盼着你送家具过来呢!”他说得很是风趣。 孔明听得暗笑。洛阳城的东汉皇宫分为南北两宫,北宫是天子、后宫妃嫔等居住的地方,南宫是天子接见臣属、举行朝会的地方。因为孔明的付出,洛阳城完好无损,没被董卓毁掉,南北二宫自然也是如此,只是,董卓把南北二宫里的东西搜刮一空,以致于二宫“家徒四壁”除了屋顶、墙壁、柱子,基本上啥也没有,尤其细软贵重物品,更是被董卓扫荡得干干净净,天子如今重入南北二宫,确实正如曹操说的,正盼着孔明送家具过来,当然会抽空接见孔明。 “行,那我就听曹叔的安排。”孔明点点头,他随即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曹叔,我可以带多少兵马入城?” 曹操再度哈哈一笑:“孔明贤侄啊,你这话可真是伤了曹叔的心,你把曹叔当成外人呢!这洛阳城还是当初你从董贼手里夺回来的,如今,你却不能带着兵马入城了?贤侄,你想带多少兵马都可以,不过,考虑到不能扰民,你带一千兵马就可以了。” “好。”孔明笑着点点头,他当然不认为曹操说的是真话。洛阳如今不只是大汉的国都,还已经是曹操的根据地大本营,任何一个诸侯都不会容忍别路诸侯带着大批部队进入自己的大本营,包括曹操,也包括孔明。 留下太史慈、李进率领四千骑兵驻扎在城外,孔明带着典韦、贾诩和一千骑兵进入城内,直向南宫而去。此时,汉献帝和朝中的公卿大臣们都已经知道孔明过来了,正是曹操通知的。 众人浩浩荡荡地抵达南宫南门前,随行人员一律留在朱雀门(朱雀阙)外面守候,孔明、曹操等人则通过巍峨壮观的宫南朱雀门,经由铺满汉白玉的复道,前往南宫正殿——德阳殿。德阳殿既高大雄伟又华丽精美,全殿碧瓦朱甍、雕梁画栋,主殿高达三丈,阶高一丈,占地面积极广,大殿正堂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人,周围池水环绕、玉阶朱梁,坛彻纹石、铜柱盘龙。 当孔明、曹操等人抵达大殿正堂前时,听得“咚——咚——”悠扬的钟声响起,有官员站在正堂大门边高声传唤道:“陛下有旨,宣司隶校尉、车骑将军、武忠侯、兖州牧曹操及豫州鲁国鲁县县令孔明等觐见!”——曹操因奉诏迎驾有功,被天子加封为武忠侯和兖州牧。 孔明整了整衣冠,这倒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出于一种礼仪和尊重,他同时吩咐典韦:“把武器交出来。”说着,他也解下腰间的七星宝刀。 在交出武器、脱掉鞋子后,孔明、曹操等人鱼贯进入大殿正堂。 高高玉阶之上,汉献帝刘协正襟端坐于龙椅之间,头戴金饰衮冕,垂着白珠玉串十二旒,身穿黑底色的玄衣纁裳,上绣日月星龙十二章,在他身后左右分列站着八名宫女,手持长扇、罗盖等物。汉献帝今年十岁,跟孔明同龄,长得十分清秀温雅,但眉宇间没有什么童真稚气,反而带着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属于成年人的深沉稳重。这是因为汉献帝虽然是孩子,但他却经历了太多的波折苦难,使得他的心智被揠苗助长了。 正堂两边井然有序地坐着上百名公卿大臣,但有一名大臣没有坐在玉阶之下,而是坐在玉阶之上、天子之侧,正是王允。在汉献帝左边摆放着一张镀金大椅,王允高坐其上、神色倨傲,气定神闲、顾盼自雄,颇有一种趾高气昂、盛气凌人的架势。很显然,在成功地诛杀董卓后,王允有些飘飘然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反而日益变得自傲自满。 众目睽睽之下,孔明毕恭毕敬地、一丝不苟地向汉献帝行三跪九叩大礼,先在殿门口处下跪,向汉献帝叩首三次,然后起身步行上前九步,再下跪,再向汉献帝叩首三次,再接着起身步行九步,第三次下跪,第三次向汉献帝叩首三次,最后高声道:“臣,豫州鲁国鲁县县令孔明,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后世,叩首磕头被视为一种折损人格的礼仪,但在此时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此时的人是跪坐的,比如汉献帝,他便是跪坐在龙椅上的,因此,孔明向汉献帝下跪叩首,汉献帝也向孔明保持着下跪动作,双方在人格上处于平等,此时的下跪叩首就好像后世的坐着点头或坐着鞠身,完全不是什么侮辱性的礼仪。 汉献帝的表情和语气都带着一丝感动,他声音清和地道:“孔爱卿免礼。” 第107节封侯拜相 “谢陛下!”孔明起身,他低头肃立地向着汉献帝,“启禀陛下,臣父与臣得知陛下东返洛阳,欢庆万分、不敢懈怠,臣父立刻派臣代其尊奉陛下诏书前来迎驾暨恭贺。去年,臣父、臣、曹大人等合力讨伐董贼,缴获董贼所攫之诸多若干宫廷用物,臣父与臣不敢亵渎,将其入库封存、精心保管,如今,董贼已伏诛、朝纲已重振、陛下已东返,臣父与臣当即将库中保管之诸多若干宫廷用物运来归还皇城以应君臣纲常,另向陛下敬献米面一千石、骏马百匹、肥羊百只、豕猪五十口、犍牛五十头、金玉十车、绸缎十车,以尽人臣之礼,恭请陛下承纳。”——孔明低头不完全是为了谦卑,还为了不让天子和现场百官看到他的双瞳。 “忠臣哪!”王允长长地感叹一声,他现在十分妄自尊大,除了皇帝,几乎谁都看不上,包括曹操在内,刚才曹操进殿时,他高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加没拿正眼瞧一下曹操,但他唯独对孔融和孔明“另眼相看”一来因为孔融、孔明的鲁军在讨董之战中战果最大,威震天下,二来因为他之所以能够成功诛杀董卓,离不开孔融、孔明给他出的美人计和连环计。 “陛下啊。”王允声音微微颤抖,显得非常动情地看向汉献帝,“这可真是‘家贫见孝子,患难见忠臣’啊!春秋时,齐国人陈不占虽然胆小如鼠且手无缚鸡之力,但他听闻国君有难,立刻义不容辞地前去救驾,虽然被吓死于战场之上,然其忠义慨然,却令无数所谓勇者汗颜。孔文举、孔明之忠义,真乃不逊于陈不占也!想当初,陛下您落入董贼魔掌中,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众诸侯畏缩不前,唯独孔文举、孔明奋勇死战,大破董贼,现如今,陛下您东返洛阳,召集各路诸侯奉诏迎驾,别路诸侯纷纷装聋作哑,孔文举、孔明不远千里地赶来迎驾献礼。如此忠臣,真是难得可贵啊!” “是啊!陛下。”一个声音在群臣中响起,是杨彪,“孔文举和孔明都是真正忠于我大汉、陛下您的忠臣啊!有孔文举、孔明这样的忠臣,真乃我大汉之幸也!” “说得极是啊!”“孔文举确实是大汉的大忠臣呀!连他的小儿子都如此深明大义!”“不愧是孔圣人之后!”群臣纷纷附和。 “是,孔文举和孔明都是我大汉的忠臣!”汉献帝点头,面露感动神色,眼中闪烁泪花,他是真的发自肺腑地感到感动,他记得,当他饱受董卓欺凌时,袁绍、袁术等诸侯虽然口口声声喊着讨伐董卓,但都出工不出力,唯独孔融、孔明是真正地奋力死战,眼下,他从长安返回洛阳,别路诸侯装聋作哑,根本不理睬他的诏书,孔融、孔明不远千里地赶来迎驾献礼。孔家父子的这份忠臣情义,不得不让受尽人间冷暖、看多人心善恶的汉献帝感到深深的感动。 “启禀陛下。”孔明接着道,“臣此次前来,还带来了陛下的一位亲人。” “亲人?”汉献帝心头一动,他激动不已,“难道是……”杨彪看向孔明,意识到了什么。 刘慕从殿外步入殿内,看向汉献帝,霎时已是泪眼婆娑:“皇弟!” 汉献帝激动得当即站起:“皇姐!你……你快过来……” 刘慕一边快步地走向汉献帝,一边声音哽咽地道:“皇弟啊,皇姐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汉献帝也潸然泪下:“皇姐,皇弟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玉阶上,姐弟俩互相紧紧地拉着手,一起泣不成声,说到底,刘慕和刘协都还只是孩子,劫后重逢、亲人团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情难自已、催人泪下的了。现场的公卿大臣们纷纷为之唏嘘落泪。 “陛下。”王允拭了拭眼睛,“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还请陛下注意礼仪,切莫失态,另外,孔文举和孔明保护了公主,又为大汉立下了大功,陛下,您可要好好地嘉奖孔文举和孔明啊!” “当然,当然,朕定当好好地嘉奖孔文举和孔明……”汉献帝擦了擦眼泪,连连地应允道,他确实欢喜无限,他的父亲、母亲、兄长都已经不在了,唯一的亲人就是刘慕,如今,姐弟得以团聚,自然让他开心不已。 “陛下。”孔明恭敬地道,“臣父与臣只是依照杨大人(杨彪)托付行事,万万不敢贪功,还请陛下明察,嘉奖杨大人即可。” “孔爱卿休得过谦。”汉献帝感动不已地道,“杨爱卿,朕自当嘉奖,你与你父,朕也得嘉奖。”他陷入思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嘉奖孔融和孔明。孔融是青州牧,已是地方大员、封疆大吏里的最高级官员,没办法继续往上升了,并且孔融还是右将军,比右将军更高级的大将军(袁绍)、骠骑将军(袁术)、车骑将军(曹操)、卫将军(孙坚)都已经有人担当了。 王允看出了汉献帝有些为难的心思,因此在旁说道:“陛下,可将孔明晋升为齐国国相,敕封为齐侯。”既然没办法直接嘉奖孔融,那就采取迂回战术,重重地嘉奖孔明,如此安排,既嘉奖了孔明,也间接地嘉奖了孔融。虽然孔明只有十岁,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世所罕见的神童”加上他为汉室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又对汉室忠心耿耿,足以将他封侯拜相。 “好!”汉献帝立刻从善如流、一锤定音,欣然无比地道,“王大人言之有理,传朕旨意,晋升孔明为齐国国相,敕封为齐侯!” 孔明有点脑子发懵,回过神来后只得下跪谢恩:“臣,叩谢陛下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结束觐见汉献帝的仪式后,孔明刚刚出殿,就看到了曹操笑容可掬的脸。 “恭喜啊!孔明贤侄,十岁就封侯拜相了,史无前例、亘古无双啊!”曹操笑呵呵地道。 “曹叔。”孔明不动声色地看向曹操,“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哦?什么正事?”曹操揣着明白装糊涂。 “长安。”孔明开门见山。 “哦……”曹操的脸上掠过一丝十分玩味的表情,“李肃、杨奉等贼子居然趁着天子东返,犯上作乱、攻城略地,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不过,他们也不会逞凶太久的,王大人已经派遣吕布前去征讨了,吕布可是天下第一猛将,相信他肯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他呵呵一笑。 孔明也呵呵一笑,他在心里暗想:曹阿瞒你就装吧你,长安的兵灾分明就是你搞出来的,虽然没有证据,但事情的真相压根就是昭然若揭、呼之欲出。 第108节长安乱局 在完成奉诏迎驾、觐见过天子后,孔明率军驻扎在洛阳郊区,理由是准备帮助朝廷王师镇压长安叛军。王允、吕布、徐荣、段煨原拥有五万余兵力,其中一万余由段煨率领驻扎在凉州东部,一万由李肃、庞舒、杨奉等率领驻扎在长安,还有三万余兵力被吕布、徐荣率领护送天子、百官、公卿大臣们进行东返,如今,局势大变。李肃、杨奉勾结白波军余党韩暹、李乐、胡才等人谋杀了庞舒、刘何、王贺、李邹、赵庶,长安的一万兵马一半被歼灭或逃散,一半被李肃、杨奉控制,继而与白波军余党三万余人会盟联合,合计三万五千余兵力,占据长安、割据关中; 获悉长安兵变后,正在从长安到洛阳路上的的王允、吕布大吃一惊,命令徐荣率领五千兵马继续护送天子、王允等人东返洛阳,吕布率领两万五千余兵力返回长安,进行镇压讨伐; 徐荣率领五千兵马护送天子、王允等人抵达洛阳后,曹操下令:天子、王允等人可进入洛阳城,但徐荣所率兵马只准驻扎在城外,理由是“为防军士扰民”。王允、徐荣只得照办。 至于吕布,他率领两万五千余兵力重新杀回长安,但叛军足有三万五千余,并且长安城非常雄厚坚固、十分易守难攻,李肃、杨奉等人知道吕布的骁勇,不敢跟他在城外原野展开野战,更不敢跟他展开单挑斗将,因此,李杨等人把部队主力全部收缩进长安城内据城死守。吕布以风卷残云之势剿灭了长安城外的几千叛军,但拿长安城和长安城内的叛军主力却毫无办法,他一来兵力不足,二来缺乏大型的攻城器械,三来粮草不济。王允、吕布等人的根基根据地就是长安,如今,长安已丢失,洛阳又是曹操的地盘,吕布自然得不到后勤上的接济。 对于王允、吕布而言,倒霉事不止这桩,后面还有雪上加霜的。盘踞凉州西部和中部的韩遂、马腾在得知长安兵乱后大喜,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当即打着“剿灭长安叛贼”的旗号率军东进,进兵凉州东部,遭到坐镇凉州东部的段煨的阻止。段煨心知肚明,韩马嘴上说是为了剿灭长安叛贼,实则是为了吞并凉州东部甚至长安、关中。韩马义正辞严地声称“段煨既阻扰讨贼王师,就是叛贼同党”继而名正言顺地对段煨发动进攻。段煨虽竭力抵抗阻击,奈何他的部队被王允、吕布抽调走三分之一,兵力大不如韩马,因此战败,不得不带着数千残兵败将放弃凉州东部,赶到长安,与吕布合兵一处。韩遂、马腾因此而得以占据整个凉州。 如愿以偿地得到整个凉州的韩马愈发地胃口大开、豪气大增,二人一方面抓紧时间消化战果,一方面争分夺秒地整顿兵马,准备乘胜追击、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地进击长安和关中。 前有李杨,后有韩马,使得面临腹背受敌险境的吕布苦恼万分,他因为兵力不足、器械不够、粮草不济,难以收复长安城,无奈之下,他只得求助于曹操。得知此事的王允让天子给曹操下旨,要求曹操即刻出动大军,协助吕布收复长安城。曹操尊奉旨意,出动两万精兵,由夏侯惇、夏侯渊、乐进、于禁、李典、吕虔统领并且携带了大批器械粮草。然而,夏侯惇、夏侯渊等人在率军抵达长安城前线后却是“出工不出力”给吕布提供的援助堪称隔靴搔痒,毫无疑问,这是曹操授意的。曹操希望吕布跟长安叛军打个两败俱伤,从而削弱吕布的实力,继而降低王允、吕布给他带来的威胁。夏侯惇、夏侯渊等人率领的两万曹军与其说是助战的,还不如说是在战场边上看热闹的,甚至是防备、牵制吕布,并且随时准备向吕布落井下石的。 在曹军的隔岸观火下,吕布、段煨军与李肃、杨奉军激战了半个月,攻城五次尽皆失败,伤亡巨大、损失惨重,折了吕布的部将薛兰和李封。曹军几乎没参战,参战也只是摇旗呐喊,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鸣金收兵,给吕布、段煨军提供的粮食仅仅让吕布、段煨军吃得半饥不饱,给吕布、段煨军提供的攻城器械也是粗制滥造的。吕布、段煨觉察到曹军的用意,又气又恨,他们一方面不愿意继续徒劳无功地增加部队伤亡,一方面考虑过抢夺曹军的器械粮草,但又忌惮跟曹军交恶,从而陷入曹军和叛军的前后夹击中,毕竟,除了叛军和曹军,在他们身后还有韩马的西凉军随时会杀来。于是,吕布、段煨在长安城前线陷入了曹操设下的阳谋死局,被曹操坑得很惨——孔明不知道这套计谋是谁给曹操出的,反正挺阴险的,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吕布整得够呛,估计是郭嘉或程昱出的,符合他们的风格,不符合荀彧或荀攸的风格。 无计可施的吕布只得连连地向王允求助。王允得知曹军消极避战后,勃然大怒,在朝堂之上当众地痛斥大骂曹操,骂得曹操灰头土脸、恼羞成怒,继而称病不上朝。王允又怒又恨、又气又急,他本想让驻扎在洛阳城外的徐荣率领其部五千兵马前去协助吕布,但又担心自己在洛阳没有部队就难以克制曹操,思来想去,他只得把求助目光投向了孔明。 “为国除贼,义不容辞。”孔明答应得很爽快,他本来没兴趣掺和曹操与王允、吕布的明争暗斗,但不忍心长安百姓遭到兵灾祸害,因此慨然答应。 王允仰天长叹:“孔明贤侄啊,我原以为曹操跟你父、你一样都是大汉忠臣,现在可算看清了,只有你父、你才是大汉忠臣啊!” 孔明笑了笑:“王大人过奖了,忠君报国只是为臣子的本分而已。前线军情如火,不容延误,我出发了!” 在王允、杨彪等公卿大臣以及天子的亲自送行下,孔明带着典韦、贾诩、太史慈、李进,率领五千骑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洛阳,前往长安参战。 出发后,孔明坐在马车上,贾诩坐在另一辆马车上,二人并行,边行边聊。 “此战,不甚乐观啊!”贾诩道,“我们远离青鲁,粮草供应艰难,曹操虽然跟少公子你关系颇好,但他是不会真心帮我们的,万一我们陷入断粮,如何打仗?此战,只能速战速决、速胜速了,然而,长安城非常易守难攻,我部又都是骑兵,只擅野战,不擅攻城,如此奈何?” 孔明微微一笑:“贾先生,最坚固的堡垒一般都是怎么被攻破的?” 贾诩想了想,立刻想出结果:“由内被攻破。” 孔明微笑:“不错!此战,我们是可以速胜的!” 贾诩眼睛一亮,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说说另一个麻烦吧!”孔明道,“韩遂、马腾已经集结大军于凉州东部,打着剿灭长安叛贼的旗号,试图横插一脚,分一杯羹。长安战局复杂啊,又有叛军又有我们又有吕布又有曹操,如果再加上韩马,那就更复杂了。贾先生,我想把韩马踢出局,你可有何良策妙计?” 贾诩笑了笑:“此事易耳!韩遂、马腾俱为西凉武夫,有勇少谋、不善诈术,根据我们刚得到的情报(阴阳院凉州站报告的),韩马二人虽为盟友,但同床异梦,凉州十郡现尽为韩马所占有,韩遂分给自己六个,分给马腾四个,但他分给马腾的那四个郡都是贫瘠苦寒的、没什么油水的地方,使得马腾颇为恼怒不满,多次要求韩遂重新划分地盘,韩遂对此很不快,他认为自己当年已是凉州众军阀之一时,马腾只是凉州叛军里的一个中级军官,根本没资格跟他平起平坐,因此没同意马腾的要求。如此,二人已经很有矛盾隔阂,只要进行挑拨离间,必让他们反目成仇。韩马在凉州打起来,二人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还如何染指长安和关中?” 孔明嘻嘻一笑:“妙哉!” 在贾诩的献计、孔明的请求下,王允让天子下了一道圣旨给韩遂,圣旨上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却有七八处被故意用墨水涂抹了,随着这道圣旨被送到韩遂手里的,还有孔明自掏腰包拿出的几大马车的金玉宝物,大摇大摆地通过马腾眼皮底下,送去了韩遂的中军大营里。 果然,接到部下报告的马腾产生了满腹疑窦。天子给韩遂下旨并且还赐予大批金玉宝物,却没有任何东西给马腾,不得不让马腾心生疑虑嫉妒,怀疑韩遂瞒着自己单独地联系了朝廷,并且已经跟朝廷达成了什么协议。越想越狐疑恼怒的马腾带着长子马超和一批心腹亲卫前去韩遂的中军大营里索取天子圣旨查看,在看到圣旨上被涂抹的那些地方时,马腾愈发坚定地相信韩遂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瞒着自己,又看到韩遂营帐里堆满金玉宝物,顿时愈发嫉恨,厉声质问韩遂。韩遂顿时百口莫辩。两人大吵了起来,继而发现光靠语言不足以表达自己的丰富情感,于是直接动起了手。混斗中,马超试图刺杀韩遂,但被韩遂女婿阎行所阻,二人恶斗一场,马超击败阎行,但阎行也差点儿杀死马超。在刀光剑影和腥风血雨中,马超带着亲卫们在韩遂的中军大营里杀出一条血路,护送马腾离开,随即,韩马因为分赃不均和受到挑拨离间而大打出手、互相开战。 韩马在凉州打起来,二人自然不会再进击长安和关中,从而解除了长安战事的后顾之忧。 半个多月后,孔明率军抵达长安城前线。 孔明一方面让部队安营扎寨,一方面前去了曹军大营,拜访会见夏侯惇、夏侯渊、乐进、于禁、李典、吕虔等曹军将领,现场气氛融洽,因为孔明和曹操关系不错,所以曹军将领们普遍对孔明印象很好,双方谈笑风生着说了一些客套话,没有谈及战事,因为双方心知肚明。在孔明告辞时,夏侯惇等人按照曹操的吩咐,赠送了一批粮草给孔明。 回到已经安扎完毕的本部中军营帐里,孔明刚坐下就接到报告:“吕布、段煨前来拜见。” 孔明笑了:“快请。” 第109节会见吕布 几分钟后,两人大步流星地走进孔明的营帐,一个身高目测超过一米九,魁梧健壮挺拔,另一个身高略矮些,毫无疑问,个子高的正是吕布,个子略矮的则是段煨。孔明觉得这一幕有点搞笑,就在去年,他还在讨董联军中与吕布展开激战,吕布曾在乱军混战中试图袭杀他,他身后的典韦试图用撩戟击杀吕布,他身后的太史慈试图用弓箭射杀吕布,如今,双方反而处于同一战线了。 看到吕布进来,典韦、太史慈还有李进一起握紧腰间佩刀,如临大敌、神色警惕,典韦、太史慈都是知道吕布的骁勇的,李进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从典韦、太史慈那里知道了“吕布是天下第一猛将”“吕布曾是董贼麾下头号战将,跟少公子打过仗”因此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实际上,吕布和段煨都是赤手空拳地进来的,两人的武器都放在了外面,包括辅兵器,吕布也没有任何理由伤害孔明。 “见过孔少公子!”吕布和段煨一起十分客气地向孔明拱手行了一礼。 “吕将军、段将军客气了,请坐。”孔明笑眯眯地回了一礼,他看得出来,吕布和段煨都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满面倦色,身上的衣甲也有不少破损处,毫无疑问,吕布和段煨已经被长安战事折腾得焦头烂额、身心俱疲。 “多谢孔少公子。”吕布和段煨再次拱手行了一礼,一起入座。典韦、太史慈以及李进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眼神里充满高度的警觉,同时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敬羡。同为武者,典韦三人亲眼看到“天下第一猛将”吕布就在眼前,自然对其产生了一种同行的敬羡。 “我和段将军还是首次相见,但我跟吕将军可是老相识了。”孔明嘻嘻一笑,“就在去年,虎牢关下,我和吕将军可是不打不相识啊!” 吕布神色赧然地苦笑道:“孔少公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以前确实误入歧途、失节从贼,然而,我已经幡然醒悟、改过自新了,现在,我只是一心一意地为天子、为大汉效力。” 孔明笑道:“吕将军误会了,我绝无取笑尊驾之意,并且,吕将军弃暗投明、诛杀董贼,可谓有大功于社稷,过去的事,早就一笔勾销、烟消云散了,如今,吕将军又护送天子东返,又率军讨逆平叛,实乃大汉之忠良。” 听到孔明这么说,吕布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不少。 段煨开口道:“孔少公子,天子和王大人派你过来增援我等,我等感激不尽、欣喜不已,不知你可有破敌之策?另外,孔少公子,恕在下在此直言,夏侯惇、夏侯渊他们是不会全力参战的,否则,我和吕将军也不至于苦战月余都无法破城灭贼。”在说到夏侯惇、夏侯渊等曹军将领时,段煨面露恼恨之色。 “多谢段将军提醒。至于如何破城灭贼,请二位将军拭目以待吧!”孔明显得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只是,目前尚有一个大问题需要解决。” “还请孔少公子明言。”吕布和段煨一起肃然正色。 “打下了长安城,长安城归谁呢?”孔明不紧不慢地问道。 吕布和段煨一起神色稍变,陷入沉吟。 目前,奉命收复长安城的军队分为三支:吕布的、曹操的、孔明的,那么,打下了城池,城池归谁呢?从法理上讲,天子让谁率军驻扎长安,长安城自然就归谁管,但天子此时只听王允的(王允虽然取代董卓把持朝政,但他对天子十分忠诚恭敬,天子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王允必然让自己人率军驻扎长安,不可能让曹操的人率军驻扎长安——这也是曹军在长安城战事中出工不出力的原因之一,反正打下长安城也落不到自己的手里——孔明对长安没什么兴趣,一来长安和青鲁距离太远,难以控制,二来他无意对外开拓。毫无疑问,打下长安城,长安城还是归属王允、吕布派系。 得知孔明率军前去长安城前线参战,曹操没跟孔明商议城池归属问题,一来他心知肚明打下长安城,长安城属于王允、吕布,二来他不认为在他的军队不参战的情况下,光靠吕布、段煨军和孔明军就能打下长安城。 “吕将军、段将军,我这个人向来有话就说、直来直去,还请你们不要介意啊!”孔明露出一个奸商般的表情,“既然曹军不会参战,那么,只能靠你们部和我部一起打下长安城,但是,打下来后,我部就要返回青鲁了,我部几千将士千里迢迢、奔波劳累,还要浴血奋战、出生入死,肯定折损很多将士,耗费很多钱粮,怎么说呢?总不能让我部将士流血流汗却无任何酬报吧?总不能让我白来一趟、白打一仗吧?” 吕布和段煨一起露出艰难无比的表情,他们没想到孔明这么干脆,直接张口要钱。勉强稳住心神后,吕布说道:“孔少公子助我等收复长安城,朝廷必然自有封赏……” “好啦,吕将军,直说吧!”孔明毫不客气地道,“董贼在盘踞长安期间,在城外修建了一座郿坞,里面装满了他从关中各地搜刮到的金银珠宝,还有一部分金银珠宝是从洛阳地区搜刮并且运来的,简直不逊于洛阳的毕圭苑。敢问吕将军,董贼的那些金银珠宝现在何处?” 吕布和段煨听得简直就是张口结舌,他们没想到孔明脸皮竟如此之厚。足足过了一分钟,吕布才艰难至极地道:“一半已经运去洛阳,另外一半储存于在长安城中的长乐宫、未央宫、建章宫内,尚未运去洛阳。” “很好。”孔明目光炯炯地看着吕布和段煨,“吕将军、段将军,咱们先说好,我帮你们打下长安城,但长乐宫、未央宫、建章宫内的那些金银珠宝,都是我的。如何?你们同意吗?” 吕布和段煨面面相觑,都感到不可思议,但在仔细思考后,两人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选择,不接受孔明的条件,孔明和曹操都会作壁上观,他们无法独力收复长安城,长安城和城里的那些金银珠宝都是叛军的,接受,好歹可以收复长安城,另外,他们也已经拖不了、耗不起,他们的粮草供给完全依赖曹操,曹操已经跟王允撕破脸,因此,曹操随时可以断绝了他们的粮草供给,到时候,前有叛军,后有曹军,又没有粮草,陷入腹背受敌的他们必然全军覆没。 在深深地吸口气后,吕布看向孔明:“孔少公子,你有办法收复长安城?如果有,那我同意你的提议,事成之后,我就跟天子、王大人说那些财物被逃跑的叛军余孽带出了长安城。” “好,一言为定!”孔明答应得非常痛快。 怀着疑惑不定的心情,吕布和段煨起身,跟孔明告别,孔明顺便赠送了大批粮草给他们,那些粮草是夏侯惇等曹军将领按照曹操吩咐赠送给他的。曹操认为孔明会在长安城下打持久消耗战,所以给他不少粮草,但孔明根本不会打持久消耗战,无需太多粮草,正好借花献佛。 “多谢孔少公子。”吕布和段煨十分感动。 “二位将军,请回去后让你们的军士们饱餐一顿,厉兵秣马、养精蓄锐,等待我的通知。”孔明交代道。 “好……”吕布和段煨感到一头雾水。 在进行再三感谢后,吕布和段煨离开了孔明的营帐。 第110节又发横财 “陈子祥!”孔明呼唤道。 已经在营帐外等着的阴阳院司州站站长陈瑞立刻大步入内,向孔明行礼:“少公子!” “通知范乾、侯芳洲,今夜起事!”孔明神色肃然、语气平静地道。 “喏!”陈瑞表情郑重庄严地接受命令,迅速地退出营帐,前去执行。 长安叛军的首脑主要有七人,分别是:李肃、杨奉、韩暹、李乐、胡才、范乾、侯芳洲,其中,除了李肃,杨奉等六人都是白波军头目。先前,白波军共有五大头目,即郭大、杨奉、韩暹、李乐、胡才,遭到吕布讨伐后,郭大被杀,杨奉投降,韩暹、李乐、胡才溃逃,接着,韩暹三人招兵买马、恢复实力,正好,凉州人范乾和并州人侯芳洲在凉并二州边界地带起事,聚众数千并且范侯二人俱是武艺高强,韩暹便派人前去联系,邀请范侯二人加入白波军余部,范侯二人欣然应允,加入白波军余部,成为白波军余部头目之一。李肃、杨奉联络韩暹等人共图长安,范侯二人自然同样率部参加。 然而,只有孔明和陈瑞知道,范乾、侯芳洲其实是阴阳院的人,范侯二人之所以在凉并二州边界处可以兴兵起事,离不开孔明给予的财力人力援助。 冀州黑山军、并州白波军,是黄巾起义失败后黄巾军众残部里实力最强大的两股。孔明既然早就瓦解了黑山军,自然也不会忽视白波军,他派遣范乾、侯芳洲打入白波军内部本是为了以后瓦解白波军,没想到阴差阳错,白波军勾结李肃、杨奉夺取了长安城,如此,正好能让范侯二人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吕布打了一个月也没能打下的长安城,在孔明率部抵达后的当天夜里就被攻破了。当晚后半夜,接到孔明密令的范乾、侯芳洲在约定时间率本部兵马悄悄地打开了长安城的西城门,迎接孔明、吕布二军入城(孔明提前半小时叫吕布、段煨率部前来助战)。西城门被打开后,孔吕联军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蜂拥入城,随即满城攻杀叛军。混战中,李肃、杨奉等叛将与太史慈、李进狭路相逢继而展开狭路相逢的激战,太史慈连射三箭,箭无虚发,先后射杀韩暹、李乐、胡才,与此同时,李进挥叉大战李肃、杨奉,仅仅十个回合,李进先后刺李肃、杨奉于马下,贼首尽死使得叛军阵脚大乱、全体崩溃。吕布、段煨纵兵攻杀搜剿叛军,孔明、太史慈、李进则分别率军冲向长乐宫、未央宫、建章宫,将三宫内的金银珠宝统统搜罗一空。 吕布在率军入城时没忘了一件事:入城后立刻重新关闭城门,并派心腹干将高顺、张辽把守城门,就是为了阻止曹军入城——吕布恼怒曹军见死不救、消极避战,如今,孔吕联军既已打进了长安城,岂能让曹军也入城分一杯羹?况且,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让曹军入城,再想让他们出去,可就难了。长安城由孔吕共同攻占,孔明已经表态,他只对那些金银珠宝感兴趣,对长安城不感兴趣,打完此战就率军返回青鲁了,孔明一走,长安城就是吕布的了,如果让曹军也入城,那吕布就要和曹操分享长安城了,这是吕布根本不愿意、不可能做的事。 得知孔吕联军夜攻长安城后,夏侯惇等曹军将领尽皆不以为然,甚至还暗暗地取笑孔明、吕布自讨苦吃,但没想到,半小时不到,孔吕联军就已经杀进了长安城。夏侯渊等曹军将领急忙率部赶去“助战”他们深感匪夷所思、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至于他们的所谓“助战”只是为了抢摘胜利果实罢了。然而,当夏侯惇等曹军将领率部抵达长安城下时,却发现四大城门尽皆被吕布军严密把守着,根本不让他们进入。双方在城上城下互相大骂甚至互相射箭。 战至天亮,孔吕联军成功地收复长安城,城内的三万余叛军被剿杀殆尽。吕布设立祭台,以李肃、杨奉、韩暹、李乐、胡才等叛将的首级祭奠了被其杀害的庞舒、刘何、王贺、李邹、赵庶,在祭奠完毕后,吕布派人把李肃等叛将的首级送往洛阳上表天子,宣告长安城被收复。 当吕布进行祭奠仪式时,孔明正在接见有功之士。 两人来到孔明面前,一起半跪拱手行礼:“见过少公子!”“见过孔少公子!” “二位快请起!”孔明有些纳闷地看着二人,一人是范乾,另一人却不是侯芳洲,而是一个仪表堂堂、孔武有力的陌生年轻男子。 “子坤,侯芳洲呢?还有,这位是谁?”孔明问道。 范乾眼圈发红、潸然泪下,哽咽地道:“芳洲兄弟在战斗中不幸不巧地被流矢飞箭击中,当场……当场阵亡了……”他悲伤不已、泣不成声。 孔明顿时听得心头发酸,这就是事实,任凭你怎么算计,永远都有可能出现意外和偶然。在长长地叹息一声后,孔明感伤不已地道:“把侯芳洲的遗体好好地运回青鲁,葬入英烈园,供入英烈祠,重重地抚恤他的家人。” “喏!”范乾点头,然后介绍他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少公子,这位义士叫徐晃,表字公明,并州河东郡人(关羽同乡),惯使一把长柄大斧,武艺精湛,卑职特地把他带来见你。” “哦?你就是徐晃?”孔明感到很惊喜。 “是,在下便是徐晃。”徐晃回道。 “子坤,你是怎么认识徐公明的?”孔明问道。 范乾回道:“徐公明本是杨奉部将,他起初不知道杨奉和李肃等人的勾当,后来觉察到杨奉、李肃等人是要反叛朝廷,因此进行苦劝阻止,险些被杨奉处死,幸得我和侯芳洲求情,才得以幸免。我和侯芳洲断定徐公明是一位忠贞之士,便说服他跟我们联手,一起配合朝廷收复了长安城。” “不错,不错。”孔明点头称赞,他眼下把徐晃招揽到手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很清楚,徐晃是曹魏的“五子良将”之一,对曹操和曹魏非常重要,是不能挖的人才,因此,他只得忍住心痛,狠狠心地决定把徐晃举荐给曹操,反正他已经举荐过许褚,也已经“放过”不止一个的曹魏名将名臣了。 次日上午,吕布准备班师回朝,孔明也打算返回青鲁。经过长安之战,吕布军还有大约一万五千可战之兵,为确保长安城不会再落入别人之手(主要是曹操),吕布派段煨和郝萌、曹性、魏越、高雅共同统领一万兵马驻扎长安(伤兵都安置在长安城里),他本人率领五千兵马重返洛阳。城外的夏侯惇、夏侯渊、乐进、于禁、李典、吕虔等曹军将领都未进行异动,他们一来畏惧吕布之勇,二来出师无名,没有正当理由攻打长安城或吕布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吕布离去。不久,曹操下令,留下一部分曹军驻扎长安城外附近,大部分曹军返回洛阳,算是默认了长安又回到王允、吕布的手里的事实。 吕布是得胜而归,孔明是满载而归,他在长安城内搜刮到装满五百多辆马车的金银珠宝,再次发了一笔横财。 参加洛阳之战,孔明大发横财,参加长安之战,孔明又大发横财,在为国为民的前提下,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第111节洛阳的火药桶 吕布和孔明同行顺路,由于孔明帮了吕布,吕布对他十分感激,主动凑过来跟孔明攀谈,他特意偷偷地看了孔明的眼睛,亲眼确认孔明“双目四瞳”顿时,他坚定了心里某个念头。 “孔少公子,人人都说你是世所罕见的神童,确实名不虚传啊!经过长安之战,我对你真是五体投地啊!”吕布笑呵呵地说着奉承孔明的话。 孔明也笑呵呵:“吕将军过奖了。” 在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客套话后,吕布压低声音地道:“孔少公子,你天生异相、目有双瞳,由此可见,你乃天命所归、命系于天之人,以后必成千秋大业!不如……你我两家联手,怎么样?我和王大人执掌朝政中枢,你和你父雄霸一方,你我两家珠联璧合,大业如何不成?咱们先败曹操,定基中原,再北伐袁绍、南征袁术,夺取河北、江南,最后扫灭荡平公孙瓒、公孙度、刘表、刘焉、韩遂、马腾之流,到时候,天下就在你我的手里了!” 孔明看向吕布,只见他目光炙热、神色亢奋。 在哑然失笑一声后,孔明指了指天:“吕将军,天上有几个太阳?” 吕布有些诧异:“当然是一个。” “天下有几个皇帝?” “当然……也是一个。” 孔明眯眼看向吕布:“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山不容二虎。吕将军,你想要跟我联手,我也不是不欢迎,但是,我和你不会平起平坐,一国、一方,都只有一主,不可能二主并存,你只能归顺我做我的部下,这是你我联手的唯一方式。” 吕布错愕地看着孔明,他默念着孔明“发明”的“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话诞生于后世),脸上露出讪讪然的表情,显然,他不愿意归顺孔明做孔明的部下,如此,他的设想也泡汤了。 十多天后,吕布、孔明返回洛阳。曹操亲自迎接了孔明,他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口中夸赞道:“孔明贤侄,你又让我刮目相看了。吕布是天下第一猛将,但他打长安城打了一个月都没能打下来,你呢,一出马,在当天夜里就成功了!难怪有人说你是紫微星下凡呢!” 孔明呵呵一笑:“曹叔过奖了!”他知道曹操此时心里不大高兴,因为他破坏了曹操的“借刀杀人”之计,虽然吕布经长安之战,确实损失严重,但却没到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的地步,并且他还让长安城重新落到了王允、吕布的手里。 “曹叔,我上次向你举荐了许褚,这次,我再向你举荐一位良将之才。”孔明笑着拿出他给曹操准备的“安慰奖”。 “哦?是谁?在哪里?”曹操立刻眼睛一亮,他素来极度重视人才,听到孔明又要向他举荐人才,自然心情阴转晴。 跟在孔明身后的徐晃按照孔明的示意,上前向曹操行礼:“徐晃见过曹大人!” “好一位俊杰!”曹操打量着徐晃,连连称赞。 孔明开始给徐晃做广告:“曹叔,徐晃原是叛将杨奉的部下,但他心向朝廷、忠贞不渝,反对杨奉的叛逆之举,险些因此而被杨奉杀害。徐晃字公明,并州河东郡人,惯使一把长柄大斧,武艺精湛,熟读兵书,不逊于曹叔你麾下任何一员将领,可以说,他有‘周亚夫之风’!”——“周亚夫之风”正是书上记载的曹操给徐晃的评价。 曹操听得大喜:“既得孔明如此高赞,公明必然名副其实也!吾虽不得长安,但得公明,远胜矣!足矣!” 孔明听得暗笑,他知道曹操刚才说的这句感人肺腑的废话是在演戏。曹操本来就没可能拿下长安,他故意在徐晃面前说什么“我虽然没得到长安,但得到徐晃你,比得到长安更好”只是顺水推舟地拉拢徐晃而已。 果然,听到曹操这么说,徐晃面露感动神色。 曹操既喜又疑,他看向孔明,笑呵呵地道:“孔明贤侄啊,公明既如此优秀,你真舍得把他让给我?”曹操知道孔明也是高度重视人才的,根本没理由把徐晃这员良将拱手让给他。 孔明笑道:“宝剑要在豪杰手中才有价值,宝马要被英雄驾驭才有意义,曹叔,我当然舍不得把徐公明让给你,但是呢,我志向很小,只想守着青鲁的一亩三分地,曹叔你可不同,你可是要匡扶天下、重整社稷的,徐公明在你麾下才是英雄有用武之地,在我麾下只会明珠暗投,岂不可惜?” 曹操先是一愣,随即爽然而笑,他听得出孔明的话中话:孔明把徐晃让给他,一是为了跟他继续交好,毕竟孔明在长安城搞得那一出损害到了曹操的利益,二是为了暗示他,孔明没有什么“大志向”无心争霸天下,无需太多的良将人才,曹操没有必要把孔明当成强敌。 顿时,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一起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在见过曹操后,孔明又去见了王允、杨彪,被二人大夸特夸,婉拒谢绝了二人想在天子面前给他请功的打算,他已经捞到了足够的实惠,不需要那些虚名。几天后,孔明离开洛阳,踏上返回青鲁的道路。 临走前,孔明发现洛阳一带山雨欲来、黑云压城,大有战事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势头,正是王允、吕布与曹操的矛盾被激化了。吕布带着五千兵马返回洛阳,却被曹操不允许率军进入洛阳地区(洛阳城周围有虎牢关、汜水关等八大关隘,通过任何一座便进入了洛阳地区),只准驻扎在八大关隘之外,如此,吕布部与徐荣部就无法在洛阳城外合兵一处,被分散开了,甚至,曹操还打算把徐荣部也撵出洛阳地区。 不仅如此,在这次的长安之战中,曹操狠狠地坑了吕布一把,吕布早就怀了一肚子火气,此时加上这一出,曹操与王允、吕布的关系自然愈发地恶化。吕布十分恼恨曹操,曹操十分忌惮吕布,毕竟吕布骁勇无双,麾下又有大批虎狼军士,王允则居功自傲、心高气傲,十分轻视曹操,动辄对曹操颐指气使、指手画脚,屡屡地在公开场合呵斥曹操,这使得曹操日益恼恨王允。说白了,王允到了曹操的地盘里竟然还这么“嚣张跋扈”自然让曹操十分恼恨,另外,曹操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天子却被王允控制着。显然,曹操与王允、吕布的矛盾堪称不可调和,注定早晚大爆发。 孔明懒得操心曹操和王允、吕布的勾心斗角,再次大发横财的他喜气洋洋地返回了青鲁。 第112节洛阳内乱 果不其然,一山不容二虎,曹操与王允、吕布的矛盾在下半年彻底地爆发了。由于洛阳地区是曹操的地盘,吕布军的粮饷供应都由曹操提供,为了打压和削弱吕布,曹操只向吕布提供很少的钱粮,让吕布不但无法扩军,连养活已有部队都很艰难。在恼怒无奈之下,吕布纵兵抢掠百姓,曹操因此而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对付吕布,双方不断地发生武装冲突。与此同时,王允也意识到曹操威势凌人,他在洛阳是人在屋檐下,因此,他秘密地联络一批朝中公卿大臣,试图像除掉董卓那样除掉曹操,没想到,曹操早有准备,设下“引蛇出洞”计谋,王允联络的公卿大臣里有人假意答应,回身便向曹操告密,成为曹操安插在王允身边的卧底。 卧底共有三人,一是司空荀爽(荀彧的六叔),二是黄门侍郎荀攸(荀彧的侄子),三是长史何颙。王允在长安时为了诛杀董卓,秘密地联络了尚书仆射士孙瑞、尚书郎杨赞(杨瓒)、侍中种辑、司空荀爽、黄门侍郎荀攸、侍御史郑泰、长史何颙等朝中大臣,这些人都是真心诚意地打算联合王允一起诛杀董卓的,如今,王允为诛杀曹操,再次联系这些人,他天真地认为,这些昔日战友既然当初会跟他一起诛杀董卓,眼下肯定也会跟他一起诛杀曹操,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荀家根本不像他那样把曹操视为董卓第二,荀家人或把曹操视为主公(比如荀攸),或把曹操视为汉室救星(比如荀彧),或跟曹操和平相处(比如荀爽),荀家人自然回身便向曹操告发王允的密谋;至于何颙,更是非常欣赏曹操,曾断言道“汉室将亡,安定天下者必是曹操”如此,何颙又怎么会跟着王允诛杀曹操?自然是向曹操揭发举报了王允。 杨彪被王允视为志同道合者,并且王允、杨彪都与孔融、孔明关系亲密,王允想让杨彪联络孔融、孔明,请孔家父子从青鲁出动齐鲁军,联合吕布的部队一起讨伐曹操、夺取洛阳。杨彪联系上孔明,孔明得知后大吃一惊,他回复杨彪:“王大人这是被当初诛杀董贼的胜利冲昏头了!他以为曹操是第二个董贼并且跟董贼一样好杀?曹操可比董贼聪明、精明、高明得多!算计曹操等于找死!董贼只是一介莽夫,身边也没什么高明的谋士,曹操麾下则谋士如云,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这些人个个都是足智多谋的人精!此事必败!另外,天下不可没有曹操!还请杨公三思!” 杨彪思想复杂,他一方面非常忠于汉献帝、汉室,一方面又心知肚明汉室确实国运衰微、气数已尽、无法挽救,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汉献帝多多地尽到人臣之道,除此之外,他也赞同孔明的“天下不可没有曹操”的说法,他已经看出曹操“实乃乱世之奸雄”曹操四处征战不是为了匡扶汉室,而是为了自己的雄心抱负,但曹操确实可以扫清六合,让天下重新得到统一,让万民重新得到太平,因此,曹操虽然不是汉室忠臣,但天下不能没有曹操。 踌躇再三,杨彪询问孔明:“我该怎么办?” 孔明回道:“你委婉地劝阻王大人,如果他坚决要干这种作死的事,那你赶紧跟他划清界限以自保。还有,别联系我父亲,联系他也没用,我不同意发兵,那么他想发兵也发不了。” 杨彪十分无奈,他知道孔家完全就是孔明说了算。 在这件事中,杨彪保持中立,他既不支持王允、反对曹操,也不向曹操告密、出卖王允,对双方都是“非暴力,不合作”。在得知杨彪的“畏缩不前”和孔明“不愿参加”后,王允又惊又怒,气得痛斥杨彪和孔明“竟不愿再次为国除贼”“坐视曹操成为第二个祸国殃民的董卓”“竟与曹操一丘之貉”气昏头的他因此而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其部署更是破绽百出。 当双方图穷匕首见时,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的曹操全面收网,把王允、吕布等人一网打尽。曹操一气呵成地使出了三板斧: 他的第一板斧是顺藤摸瓜地抓获了以王允为首的二十多密谋除掉他的公卿大臣,一口气处决了尚书仆射士孙瑞、尚书郎杨赞(杨瓒)、侍中种辑、散骑常侍杨烈、谏议大夫许圭、太子詹事董淮、左骁卫将军陈蒙、御史中丞杜干、右侍郎中尧骥等近二十名公卿大臣,一举重创了朝廷里的反曹势力。由于王允德高望重、名满天下,曹操投鼠忌器,没有公然地杀他,而是给他扣上一个欺君乱政的罪名,剥夺其一切官职并将其软禁在家中。一个多月后,曹操派人毒死王允,对外声称王允病故。——侍御史郑泰本来也是“王党”成员,但他弟弟郑浑正在孔明帐下负责农业水利事务,贡献重大、政绩斐然,得益于孔明的面子,他因此而幸免于难。孔明通过杨彪得知王允铁了心地要作死,索性“废物利用”“出卖”王允,告诉曹操:王允想联合我一起对付你,我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我坚定不移地支持曹叔你,同时,请曹叔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郑泰不死,把他逐出洛阳、赶到青鲁就可以了。曹操给了孔明这个面子。 他的第二板斧是釜底抽薪地夺取了王允、吕布的老巢长安。长安之战结束时,吕布派遣段煨、郝萌、曹性、魏越、高雅率军驻扎长安,五将里,郝萌性情贪财好色,曹操对症下药,以大批金玉珠宝和众多美女收买郝萌,郝萌因此而背叛吕布、投靠曹操。曹军攻打长安城时,郝萌打开城门迎接曹军入城。段煨、曹性经奋力拼死而逃出长安,魏越、高雅死于乱军之中。曹操夺得长安和关中,地盘、实力、势力进一步地扩大,还让吕布等人在这之后无处可去了。 他的第三板斧是关门打狗、逐个击破地消灭了徐荣部、击败了吕布部。徐荣部位于洛阳城外、八大关隘之内,吕布部位于八大关隘之外。曹操关闭洛阳城门和八大关隘,阻止徐荣、吕布合兵一处,对徐荣部进行关门打狗,一举剿灭徐荣部,徐荣只身脱逃,接着,曹操开城开关,主动出击,进攻吕布。吕布因为段煨部、徐荣部几乎同时被曹操剿灭,三部折损二部,仅剩一部,势单力孤的他自然不敌曹操,被曹操打得一败涂地,最终仅仅带着二三千名骑兵狼狈而逃,逃离洛阳,然而,由于长安已失,他无处可去,便在中原一带四处流窜成了流寇。 通过诛杀王允、击败并且逐走吕布,曹操得以真正地实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同时,他的实力和势力也因此而得以大增,几乎整个司州、大半个兖州、半个豫州都成了他的地盘,取代王允成为录尚书事,掌控天子、把持朝政、大权独揽,雄踞中原、虎视四方、威震天下。 “大势所趋啊!”在得知洛阳、长安事变后,孔明叹息一声,王允还是死了,虽然不是死于李傕、郭汜之手,而是死于曹操之手,但都是死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被曹操实现了,虽然费了一番周折,但都是实现了,至于吕布,还是成了流浪汉了。过程变了,但结果没变。 很值得一提的是,曹操之所以跟吕布开战,除了政治原因,两人还有一个矛盾点:貂蝉。 吕布的原配妻子叫魏氏,是其部下健将魏续的妹妹,但魏氏跟吕布结婚没多久就病逝了,也未留下一儿半女,随后,吕布续娶了严氏,二人生有一女,接着,吕布在王允施行美人计、连环计后纳王允义女貂蝉为妾。吕布是天下第一猛将,貂蝉是天下第一美女,二人倒也般配,吕布对貂蝉更是宠爱无比。汉献帝东返时,吕布带着家眷一起从长安迁去洛阳,在得知李肃、杨奉发动叛乱、割据长安后,他急匆匆地率军回头前去讨伐,让徐荣保护汉献帝、王允等人以及严氏、貂蝉、女儿继续前往洛阳。汉献帝、王允等人进入洛阳城后落入了曹操的掌控中,自然而然,严氏、貂蝉、吕布女儿也落入了曹操的操控中。曹操知道王允“用义女貂蝉色诱吕布令其诛杀董卓”的事情,使得他对貂蝉充满好奇,一见之后,当即为之痴迷不已。如今,曹操成功地击败了、逐走了吕布,貂蝉自然归他所有了,在吕布被打跑的当晚,他就把貂蝉接进了曹府——貂蝉本来不肯,严氏哭求她“你若不去,你也许不死,但我母女二人必死矣,况且,将军(吕布)神勇无比,早晚打败曹贼,我三人届时便能与将军重逢再见矣”貂蝉因此而同意被曹操接进曹府。在貂蝉的请求下,曹操没有为难严氏母女,在洛阳城中划出了一处小宅院专供严氏母女居住并且每月都供给钱粮物资。 第113节流浪汉吕布 且说吕布,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的他前去投奔了并州上党郡太守张杨。张杨原是讨董联军的第十五路诸侯,他的部将穆顺还死于吕布之手,但他跟吕布有段旧交,两人关系不错,因此收留了吕布,让吕布好歹有个临时落脚点可以喘口气。曹操在得知吕布逃到张杨那里后,要求张杨诛杀吕布,并且许诺给予丰厚的酬报,尽管张杨不想伤害吕布,但张杨的不少部下都想杀掉吕布,使得吕布十分不安,加上张杨也不想得罪曹操,因此,张杨赠送了一批粮饷物资给吕布,送吕布离开了上党郡。 吕布随后投靠了袁术。袁术正在雄心勃勃地开疆拓土,然而,因为他志大才疏以及麾下缺乏良将,所以进展不大,先被刘表排挤出荆州,后被曹操阻挡在豫州,又被扬州牧刘繇和扬州刺史陈温抗拒于扬州,使得他苦恼烦躁不已。袁术麾下第一大将是孙坚,孙坚一来不敢跟刘表部将黄祖交战,二来不愿跟曹操交战,使得袁术越来越不信任他。吕布的到来让正缺猛将的袁术大喜过望,欣然地接纳了吕布。吕布不负袁术期望,他在成为袁术的先锋大将后,为袁术势如破竹地打下了大半个扬州,刘繇兵败而逃,陈温惊忧而死,吕布还为袁术收服了盘踞于扬州一带的黄巾军余部陈败、万秉、吴桓、陈宝等,袁术得以地盘、实力、势力大增,自行委任亲信陈瑀为扬州刺史。在获悉袁术得到大半个扬州后,袁绍十分眼红,派遣原讨董联军第八路诸侯、已经被曹操排挤出兖州的原兖州山阳郡太守袁遗前去抢当扬州刺史、抢占扬州地盘。袁遗是袁绍、袁术的堂兄,他在袁绍、袁术的争斗中偏向袁绍,引起袁术的嫉恨,毫不犹豫地派人将其刺杀在半路上,从而阻止了袁绍染指扬州的企图,二袁因此而愈发不和。 尽管吕布为袁术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袁术一来依赖吕布,二来猜忌吕布,对他百般提防和限制,同时,吕布也自恃有功而飞扬跋扈,不断地跟袁术索要地盘、索取钱粮,袁术为防养虎为患,只给吕布很小的地盘和很少的钱粮,却又不停地催促吕布继续为他开疆拓土。吕布大怒,下定决心与袁术决裂,他先纵兵洗劫了袁术领地内的十多个城池,然后扬长而去。 吕布接着投靠了袁绍,他在袁绍麾下的经历跟在袁术麾下简直换汤不换药。袁绍正忙着攻伐河北,对于吕布的到来,他当然愿意,乐得把吕布作为自己的鹰犬进行驱使,但他又跟袁术一样,不信任、提防着吕布。在袁绍麾下的吕布为袁绍攻取了并州,并且重创了公孙瓒,使得袁绍在跟公孙瓒的战争中从一开始的防御阶段进入了后来的僵持阶段,终于进入了反击阶段,公孙瓒被打得近乎一蹶不振,再也无力反击袁绍、争夺冀州了,只能全面地退守幽州。 接下来的事情是毫无悬念的,吕布自恃有功而飞扬跋扈,不断地跟袁绍索要地盘、索取钱粮,袁绍吸取了袁术的“先养虎为患”和“后放虎归山”教训,除了不打算继续用吕布外,还打算直接杀掉吕布以绝后患,不过,吕布在袁术那里吃过亏,也学精了,他对此早有防备,在袁绍对他下手前提前一步地逃之夭夭了。 与袁绍决裂的吕布重新过上了流浪汉的生活,无可奈何的他打算再去投奔张杨。半路上,吕布经过兖州陈留国,原讨董联军第六路诸侯、兖州陈留国国相张邈热情地款待了他。张邈虽然附属于曹操,但却十分敬重吕布,吕布很感动张邈对他的款待,两人成为朋友。在告别张邈后,吕布又回到了上党郡投奔了张杨。 当吕布忙着四处流浪时,孔明则忙着继续经营、建设、发展青鲁。 因为奉诏迎驾并且向天子敬献礼物,孔明官升一级,从豫州鲁国鲁县县令被升为了青州齐国国相,相当于一郡太守,并且还被封侯了,成了齐侯,这可是世所罕见的奇事,当然了,乱世本来就是出奇迹的年代。 得知孔明被天子拜为齐国国相、封为齐侯,孔家上下和孔明的部下们自然欢天喜地一片。 不过,孔明对国相、太守之类的不是很在乎,他哪怕只是一个平头百姓,青鲁二地也是他说了算,他在乎的是从长安城中捞取到的五百多辆马车的金银珠宝和招纳到的李节、李进、李军。金钱和人才,才是孔明真正在乎的东西。 成为齐国国相,倒方便了孔明。孔明治理青鲁的思路是:先以鲁国为试验田,再推广向青州七郡。如今,鲁国的民生改革事务都已经走上正轨,也是时候向青州进行推广了,齐国正好可以作为青州的第一块“改革区”带动整个青州,孔明成为齐国国相,改革齐国自然方便很多。 回到青鲁后,孔明先去鲁国转了转,眼前所见让他十分满意和欣慰。鲁国六县尽皆大兴土木,首先就是六个县城,被全面地开凿挖掘着遍布全城地下的下水道,构建着新式的城市排水系统;街道边、居民区内、公共场合井然有序地出现了由篾匠们用竹子编织的垃圾篓或由木匠们用木材制造的垃圾桶,城内的垃圾中转站、城外的垃圾处理场都在同步动工建造中; 飞沙走石中,城内的街道和城外的官道马路被翻新着,绿意盎然,道路两边被栽种上了树木;一片片脏、乱、差的房屋窝棚被拆除掉,在此基础上,一片片崭新的、有序的居民区被动工建造着——那些被拆除掉的房屋窝棚的居民不会无处可住、无家可归,新建的居民区正是分给他们的,并且官府只跟他们收取低廉的材料成本费,大部分的建筑费用是由官府(就是孔明)承担; 一起被建立的,还有一间间干净清洁的公共厕所、一家家明亮整洁的公共浴室、一处处商贸市场。在每间公共厕所前都竖着写着“不可随地大小便”“公共厕所免费使用”的牌子,在每家公共浴室前都竖着写着“勤洗澡有利于身体健康”“勤洗澡可以让人少生病”的牌子,在每处商贸市场前都竖着写着“不允许在街道边摆摊”“请到市场内摆摊售卖商品”的牌子; 一起被建立的,还有一座座剧院、戏院、广场、体育场、运动场、练武场、医院、诊所、孤儿院、敬老院、福利院、义庄、公共墓园、官府开办的学堂、私人开办的学塾、陆运车站、水运码头、邮驿站、治安所; 城区的面积被不断地扩大着,街道横平竖直,城区齐整有序,护卫城市的城墙被修葺着、加厚着、增高着; 城市被改革翻新,农村也一样,得到全面的整合。由于战乱,太多的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农村一片混乱无序。孔明不但致力于建设“新城市”也致力于建设“新农村”农村人口被集中起来,根据田地的分布分属,若干个中小型的村庄被整合成一个个中大型的村庄,各村庄之间互通道路,村庄与县城之间也互通道路,以此推动城乡交流来往,让城市的居民更方便地获得农村的农产品,让农村的居民更方便地获得城市的社会资源。只见一望无垠的乡村田野间,越来越多地出现了鸡犬相闻、猪羊成群、耕牛结队、龙骨水车林立、稻麦庄稼漫山遍野的可喜画面,同时,一项项水利工程被设计、被动工、被建设完毕、被投入使用中。 在比较偏远的地方,从外地迁入鲁国的灾民、难民、流民、饥民纷纷地得到安置,他们挨家挨户地被分到耕牛、农具、种子、居住地,耕种被荒芜的农田,开垦荒地将其变为良田。 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乡下,比比皆是、屡见不鲜“宣传队”宣传员的身影。这些宣传员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向人们进行着他们的宣传任务,让越来越多的健康思想观念深入人心: “脏水不要乱倒,要倒进下水道,垃圾不要乱扔,要放进垃圾篓、垃圾桶里,一来可以让我们的家园变得更干净,二来可以避免滋生瘟疫疾病。” “不准随地大小便!不准随地吐痰、擤鼻涕、挖鼻屎!要讲卫生!要爱干净!” “厕所要根据相关标准进行正规建设,粪便要及时清理,否则会滋生瘟疫疾病的!” “在外有内急了,就去公共厕所解决!” “经常洗澡好处多!可以减少生病!” “走路要靠右边走!” “不要直接喝生水!要烧煮后再喝!生水里有病虫,喝下去会生病的!” “不准丢弃孩子!不想养的,可以送去孤儿院和福利院!” “不准重男轻女!男孩女孩一样好!男孩女孩都是宝!不管是生了男孩,还是生了女孩,都会得到孔少公子的奖励!” “要让孩子读书!生娃不读书,不如养头猪!孩子读书认字了,以后才有出息!” “要爱护环境,砍了多少树,就要种植多少树苗补上。”…… 第114节讲武堂 孔明大搞社会基建,他此举固然极大地提升了鲁国的民众生活水平,有力地推动了鲁国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净化了鲁国的社会风气,升华了鲁国民众的思想理念,促进了文明建设进度,提升了鲁国的发展速度,扩大了鲁国的社会财富积攒速度和数量,然而,这么做不是没有代价,代价就是——花钱如流水。实际上,孔明根本不是花钱如流水,他是花钱如瀑布: 大搞基建,需要雇佣不计其数的工匠(木匠、篾匠、石匠、瓦匠、泥水匠、铁匠、染匠、画匠、花匠、油漆匠、裁缝、车夫、船夫等等)以及不计其数的民夫劳工,要发放多少工资? 需要巨量的砖、瓦、砂、沙、石、竹、木、土、铁、漆、布等材料,需要耗费多少金钱? 聘用环卫工人、邮驿员、治安员、孤儿院工作人员、敬老院工作人员、福利院工作人员、义庄工作人员、学堂教师、宣传人员等,要发放多少工资?建立这些机构需要耗费多少金钱? 从外地购买耕牛、马匹、种猪、母猪、粮食等,需要耗费多少金钱? 制造龙骨水车等各种农具、兴修水利工程等,需要耗费多少金钱?…… 毫无疑问,以上这些一项比一项更加庞大的开销,加起来的总和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数字。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孔明心中的蓝图只是空中楼阁,好在,他拥有巨量的财富,这也正是他向来不择手段地拼命敛财赚钱的根本原因。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并且钱是世界上最接近万能的东西。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他老爹孔融曾在青州北海国当了六年的国相,后来还升为青州刺史,然而,在那六年里,孔融几乎一事无成,虽然孔融忧国忧民,矢志于安邦定国,但他却几乎没干出什么真正的利国利民的大事,造成这个尴尬结果的原因有二,一是孔融是个优秀的文学家,却不是优秀的政治家,缺乏政治上的才器和智慧,二是孔融没钱(孔融一方面不贪不捞一方面没有敛财挣钱的本事),所以他在北海国当了六年国相,只是做出一些给予小恩小惠于民的善举,没让北海国乃至青州得以民富军强。 孔明跟孔融完全不同,有智慧,有钱,所以事情好办得多,他把巨量的资金投入了他的治下,一方面让他的治下得以脱胎换骨、气象一新,一方面也让他的治下民众直接地得到了极大的恩惠(无数人因为孔明大洒金钱、大搞基建而发财赚钱)。另外,孔明此举也是一项长线投资,他把他的治下搞得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在一开始确实需要花大钱,就像做一笔很大的生意,但在一切走上正轨后,他的治下民生丰足、税赋大增,他就慢慢地收回“成本”并且还能赚到更多的钱,从而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别人大搞基建是劳民伤财,孔明大搞基建则是惠民生财,因为他搞基建的钱都是他自己掏的,还创造了近百万个工作岗位,让参与基建的老百姓都赚到了钱。 跟孔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部分的诸侯对其治下领地和百姓都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他们只知道设立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对百姓进行敲骨吸髓的横征暴敛,却不懂得惠泽百姓、藏富于民,比如董卓、袁术、公孙瓒等,他们的短视之举正是他们最终走向败亡的根本原因。 齐国即将成为第二个鲁国,并且,青州七郡的另外六郡也会很快变得跟鲁国、齐国一样。 孔明即将离开鲁国,前去齐国走马上任,鲁国的国相是他的三伯孔谦,国傅是他的嫡系文臣王朗,此二人都跟孔明一条心,另外,臧洪率领齐鲁军第七旅驻扎鲁国,足保鲁国无虞。 就任齐国国相后,孔明立即着手办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在齐国国都齐县创建齐鲁军的第二座兵工厂——位于齐县境内齐河边的齐河兵工厂。军工业自然越发达越好,原先的鲁山兵工厂已经满足不了越来越强大的齐鲁军,况且,只有一座兵工厂也不够保险,鸡蛋不能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因此齐鲁军需要第二座、更多的兵工厂。孔明大笔一挥、大洒金钱,从鲁山兵工厂调拨一批兵器工匠老师傅作为底子和种子,在齐国齐县齐河边建立了齐河兵工厂,由于早有经验和基础,该兵工厂的建立自然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其生产规模、工匠人数、兵器和军械的产量都与鲁山兵工厂不分上下。 齐河兵工厂和鲁山兵工厂一样,都是严格管理、严格保密的。 齐鲁铁矿丰富,全华夏此时的约50个铁矿产区有12个在齐鲁境内,足以保证齐鲁军的军工业需求。 第二件大事是在齐县境内创办了全华夏、全世界第一所正规的军校学堂:讲武堂。 孔明创办讲武堂是为了培养优秀的中级军官、优秀的高级将领等军事人才,同时也为了发展华夏的军事学。讲武堂由孔明亲自设计,被他设计得很有后世风格,教室、食堂、宿舍、操场之类的自然不必多说,最大的特点是室内、走廊边的墙壁上悬挂着华夏自古以来的众多军事家、名将的画像以及他们的军事学名言:姜尚、周公、孙武、田忌、吴起、孙膑、曹刿、廉颇、李牧、白起、王翦、乐毅、蒙恬、司马错、项羽、季布、韩信、彭越、英布、周亚夫、卫青、霍去病、陈汤、李广、马援、班超、皇甫规、张奂、段颎……从而激励讲武堂的学员们以这些先辈为榜样,见贤思齐、奋起直追,像这些先辈那样在战争史上留下自己的辉煌篇章。 讲武堂面向全华夏招生,只要是矢志于军旅、愿意加入齐鲁军、个人品德没有问题的人,都可以加入,不限男女,不限年龄,不限籍贯(外地人加入讲武堂,全家都要搬到齐鲁境内),不限身体因素(孙膑也是残疾人,将不在于勇而在于谋,就算身体残疾,只要拥有韬略谋略,照样可以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入校后,不收学费、食宿费、课本费,一切都是免费的,但是,新生入校半年后会接受考试,考试合格者才能继续留校学习,不合格者就被淘汰出校——说白了,孔明总不能一直白养着天赋不高、不够勤奋努力、学习成绩差的学员在学校里混吃混喝,入校半年后的考试就是一场筛选。齐鲁军的将领军官也可以抽空来到学校里旁读。 学员们在讲武堂里主要学习三门功课:一是最基本的读书认字,二是古往今来的军事学知识,三是练武。 讲武堂的校长是卢植,副校长是皇甫嵩和朱儁,教官大多是东汉朝廷的一些辞官退伍的将军、军官,他们都读过兵书,并且因为东汉末年各地战乱频繁,大部分人都拥有实战经验。 孔明来到讲武堂进行视察却发现卢校长、皇甫副校长、朱副校长竟然都不在,经过打听,得知三人都去附近的一处驻军练兵场了。 讲武堂此时刚开第一期,共有三千多名学员,几乎都是男性,之所以说“几乎”因为存在两个女性,这两个女性都是孔明的熟人。 “杨子婧,你怎么会在这里?”孔明纳闷地看着杨赐的孙女、杨彪的女儿、杨修的妹妹杨青。 杨青比孔明更纳闷地看着孔明:“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 孔明有点无言以对,他暗想:貌似花木兰、樊梨花、梁红玉、秦良玉都是在三国以后的年代吧?“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却想要投身军旅?”孔明上上下下地看着杨青。 杨青道:“我爷爷和我爹都矢志于匡扶汉室,他们都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但在董卓那种恶贼的面前,再多的诗书经纶都是毫无用途,当初,董卓把持朝政,我爹每天都生活在胆战心惊中,他每次在上朝前都跟我们进行诀别以防有去无回。我哥也是,人人夸他是神童,玩起拆字猜谜,他无人能及,但又有什么用?能杀贼吗?能杀贼的,只有刀!我要像你一样,上战场,统领虎狼之旅,用手中战刀痛饮贼寇鲜血!” 孔明听得哑然失笑,但他又不方便打击杨青:“好好好,有志气,祝你成功。” 除了杨青,讲武堂的另一个女性学员不是别人,正是董白,或者说是孔白,她已经正式改名了。至于孔白跑到讲武堂里当学员,原因很简单,她想要报答孔明,孔明也只能随她意。 除了杨青和孔白,孔明在讲武堂里还见到不少熟人:蔡邕的儿子蔡晨、卢植的长子卢泰、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朱儁的次子朱皓、孙仲的儿子孙涛、李节李进的弟弟李军等,据说,卢泰、皇甫坚寿、朱皓、杨青被学员们戏称为“齐鲁四少”。 为了鼓舞学员们刻苦学习,孔明还制定了一项特别的规定:每期学员毕业时,学业成绩位于前三名者,可尽皆获得镶玉并且剑上刻有孔明名字的八面汉剑;位于前四名至前十名者,可尽皆获得镶金并且剑上刻有孔明名字的六面汉剑;位于前十一名至前三十名者,则可尽皆获得镶银并且剑上刻有孔明名字的四面汉剑,以此作为特别的嘉奖。 在勉励一番蔡晨等人后,孔明前去那处驻军练兵场寻找卢植三人。 第115节强兵的关键 练兵场上热火朝天,成百上千名军士正在挥汗如雨地进行着操练,卢植三人在旁仔细地看着,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卢公、皇甫公、朱公,你们怎么在这里?”孔明笑着迎上前。 卢植三人看到孔明过来,一起行礼:“少公子!”他们此时都已经是孔明的部下,在见到孔明时自然要行礼。 孔明回了一礼。 卢植笑道:“实不相瞒,我和义真(皇甫嵩表字)、公伟(朱儁表字)一直非常好奇你的将兵为何那么骁勇善战,竟能在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之战中一枝独秀、傲视群雄、独立大功,因此玩忽职守一把,跑到这里来看个究竟。” 孔明哈哈一笑:“三公都是当代名将,这其中的门道,还需要我说?我在三公面前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皇甫嵩认真地道:“少公子休得过谦!快给我们讲讲吧!” 孔明挠挠头,指点着正在操练的军士们:“首先,真心诚意地对他们好,给他们丰厚的军饷,绝不克扣,绝不拖欠,做到赏罚分明并且嘉奖丰厚,一日三餐饱食,每天都能吃到肉,保证他们人人营养充分、身体强健,不需要从事劳作,长年累月、专注专一地进行严格训练。” 朱儁道:“少公子,我注意到你麾下军士人人全副武装、兵甲齐备,就连小卒都有铁盔、铁甲,如此,耗费很大吧?” 孔明点头:“当然大了,一把铁刀只需一千钱,一套盔甲则需一万钱。别家诸侯的军士普遍只有兵器没有盔甲,我家的军士从来都是既有兵器也有盔甲。” 皇甫嵩吃惊地道:“如此,成本可是提升了整整十倍啊!别家诸侯养十万军士的钱在你这里只能养一万不到军士,因为你家军士的装备价钱是别家军士的十倍以上。别家诸侯都是省了盔甲钱,从而可以扩充更多的军士,省下一套盔甲,就可以多出十把铁刀,就可以多征十个军士。十一个只有铁刀的军士,一个既有铁刀又有盔甲的军士,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前者。” 朱儁感叹地道:“孔少公子,你还真是舍得花钱,如此,值得吗?” 孔明凛然正色地道:“当然值得!第一,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一万个装备精良的精兵远胜十万装备简陋的大军;第二,我走‘精兵路线’,就可以少征大量男丁,让这些劳动力进行农作生产,从而不影响民生发展,减轻百姓负担。说白了,十万青壮男丁,我要么将其全部变成装备简陋的十万大军,要么将其中一万人变成装备精良的一万精兵,多出的九万人回家耕田种地,后者不好吗?强军、富民,两不误;第三,人的生命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必须进行尊重、重视、珍惜、爱护,不能草菅人命,不可把军士们的生命视为一次性消耗品,别家诸侯组建大量装备简陋的军队,认为军士越多越好,只注重数量,根本不在乎军士装备,不在乎军士死活,那是把军士当成炮灰,用人命去填,去换取胜利,我花费巨资重金,让我麾下将士得以人人全副武装,从而大大地降低他们在战场上的伤亡率,如此,不好吗?第四,我这么做,可以让我的将士们知道我是真心诚意地在乎、爱护他们的,如此,他们在战场上自然英勇作战,以报答我对他们的恩德。正所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不是吗?” 卢植感慨道:“这些措施,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地想要将其付诸行动,难呐!少公子你竟能将其化为现实,实属不易,不得不令人佩服啊!特别是你说的第三点,真乃大仁大义也!” 皇甫嵩和朱儁一起赞同:“子干(卢植表字)所言甚是啊!” 孔明笑了笑:“还有,我的军士们都知道他们为何而战,这也是我的军队跟别家军队的不同之处。” 卢植三人一起肃然地道:“还请少公子赐教。” 孔明道:“别家诸侯的军队,今天跟张太守打,明天跟李刺史打,友军打着打着变成了敌军,敌军打着打着变成了友军,如此,军士们怎么会爱憎分明、奋力厮战?我的军队不同,他们只有一个敌人,祸国殃民的贼!能够做到这一点,因为我有原则,我不会攻打忠义之士,我不会与贼寇为伍。另外,我的军士们在我的麾下普遍地过得很好,他们的家人在我的治下也普遍地过得很好,天下大乱,处处乱世,但在青鲁,却是一片太平,我的军士们珍惜他们、他们的家人此时在青鲁拥有的好日子,所以,他们都知道,如果他们在前线打了败仗,他们、他们的家人此时在青鲁拥有的好日子就要化为泡影了,如此,他们如何不浴血奋战?对吧?” 卢植三人一起连连点头:“对!”朱儁又问道:“少公子,我发现你的军士在操练上十分奇怪,你看。”他指了指附近练兵场上的那些长矛兵,“他们反复地练来练去,似乎就练一招。” 孔明道:“是,不只是长矛兵,别的兵种也一样,都是就练一招。打架的话,武功高手可以交手几百招,打仗完全就是玩命,生死就在一瞬间被决定了,那些花里胡哨的花拳绣腿在战场上等于找死,对于军士而言,学会一百招不如练熟练精一招,越简单的杀招在战场上越有效、越能保命和杀敌。比如长矛兵,要抛弃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反复苦练最简单的一记杀招,那就是刺!至于什么拦、扎、挞、扑、拨……根本就不需要练。你们看那些长矛兵,人人面前有个稻草人,他们反复练的就是对准稻草人的头部、咽喉、胸口、腹部等要害之处进行刺杀,练上几千几万遍,自然一刺必中、一击必杀。” 皇甫嵩吃惊地道:“就练习一招?如果只练一招,战场上多个敌兵多把兵刃同时攻过来,如何格挡防御?” 孔明神色庄严:“战场上,敌我双方展开短兵相接,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什么格挡防御?你防得了一个敌兵,防得了另一个敌兵吗?想太多只会手忙脚乱、顾此失彼,继而会在电光火石中命丧当场!唯一的办法,就是苦练这一招,练得精熟至极,不管敌兵如何攻来,我方士卒只需要瞄准一个目标,全力刺去!刺得比对方出手快,对方死,我就能活!刺得比对方出手慢,我就要死!所以,必须刺得又准又狠又快!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我方士卒先下手为强地刺杀了敌军,敌军还如何杀死我方士卒?狭路相逢勇者胜!气势也是制胜必备因素!” 皇甫嵩感慨道:“少公子真乃神人也!听少公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孔明笑了笑:“皇甫公过奖了。除了我刚才说的,我的军士们还要苦练不同兵种的配合,比如弓弩手和刀盾兵,弓弩手擅长远程攻击,但在近战时就完全不行了,就需要刀盾兵配合,另外,弓弩手防御力较差,一手张弓一手搭箭,没有第三只手举盾牌,也就需要刀盾兵配合;即便同一兵种,也要讲究配合,几个长矛兵、几个刀盾兵,在战场上必须组成一个战斗小组,互相配合战斗,不能单打独斗。三个配合严密的军士,在战场上顶得上十个单打独斗的军士。” 卢植三人听得愈发感慨:“枉我们戎马半生,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听了少公子的指教,真是受益无穷啊!” 孔明笑道:“三公谬赞了,三公戎马半生,你们的丰富经验都是旁人所不及的。三公啊,讲武堂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讲武堂必能培养出一批批的新秀将星,三公也会桃李满天下。” “桃李满天下……”卢植三人一起回味着孔明“发明”的这句话,继而一起爽然而笑,“好!” 第116节孔明的女秘书 夜幕降临,孔明在齐国国相府书房内挑灯工作,磕磕碰碰地“奋笔疾书”着。就在这时,典韦来报:蔡大小姐来了。 “蔡大小姐?”孔明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蔡大小姐即蔡琰,“快请!”他吩咐道。 蔡琰身姿款款地步入孔明的书房,向孔明抿嘴微笑地行了一礼:“孔少公子。” “叫我孔明就好了。”孔明笑道,“快请坐,要喝茶吗?”他忙不迭地招呼着。 “不用了,不用了。”蔡琰连连地摆手,“我只是过来向你请教这个东西到底该怎么复原。”她拿出孔明当初送给她的魔方。 孔明见那魔方的六面已有四面恢复一色,唯独两面仍然颜色错杂。 “我最近被这东西深深地迷住了,感觉它真是奇妙无比。”蔡琰微笑道,“但它又是如此变化多端,真是让我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可我始终找不到可以让它完全复原的办法,只得过来向你请教。” 孔明挠挠头:“惭愧,我虽然发明了它,却也没有掌握可以让它完全复原的办法。” “啊?”蔡琰惊讶了。 孔明笑道:“其实,这种事还得靠自己琢磨思索,才有意思,不是吗?如果靠别人指导,就算复原了,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对不对?” 蔡琰再度抿嘴微笑:“说得对。”这时,她注意到孔明书桌上的笔和孔明在纸上写的东西,顿时惊奇不已,“孔明,这是何笔?” “羽毛笔。”孔明介绍道,“是用成年大鹅身上最粗的羽毛做成的。”孔明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不认字、不写字肯定是不行的,但他实在不习惯使用毛笔写字(并且写的还是繁体字),可这个时代又没有钢笔、水笔,于是,他“发明”出了羽毛笔。——羽毛笔是罗马人在西元600年左右发明的,孔明提前了差不多400年。使用羽毛笔写字让孔明更加习惯、更加顺手。 “羽毛笔?”蔡琰深感兴趣地拿起一支羽毛笔反复端详,又尝试地在纸上写出了几个字,顿时赞叹不已,“果然比毛笔方便轻巧很多,还可以写出很小的字。孔明,你真的好聪明啊……”她看到孔明在纸上写的东西,彻底地惊奇了,“这些是什么字?是塞外蛮夷的蛮语夷文吗?” “不,这是我创造的‘汉语拼音’。”孔明认真地讲解道。 “汉……汉语拼音?”蔡琰瞪大眼睛看向孔明,完全听不懂。 孔明感叹道:“想要国强民富,就得教化万民,想要教化万民,就得普及推广读书识字,你看,天下足有几千万人,但识字者有多少?百分之一都不到吧!绝大多数人都是目不识丁,既如此,谈何教化万民呢?必须要开办越多越好的学堂学塾,让越多越好的人可以读书识字,同时,要设计一些辅助工具,可以让人更方便地读书识字,汉语拼音便是如此,它能让初学汉语者非常容易地掌握汉字发音。你想啊,一个不识字的人看书,满眼天书,既不懂得汉字意思,也不知汉字发音,但有了汉语拼音,这个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只要掌握了23个声母、24个韵母、16个整体认读音节以及四声音调,所有汉字的发音都可以被它们拼出来。” “真的?”蔡琰听得感到不可思议,同时犹如发现新大陆般兴奋无比,“你教教我看看。” 孔明笑了笑:“好啊,我们先念声母b、p、m、f……再念韵母a、o、e、i……我们就以你的姓名举例吧!你叫蔡琰,蔡即cai发第四音调,琰即yan发第三音调,如此,就算不认识蔡、琰二字者,只要掌握汉语拼音,并且对此二字进行拼音标注,就可以直接拼读出你的姓名了。” 蔡琰惊叹至极:“天呐,真是奇妙无比……”她急切地指着旁边另外两张纸上写的东西,“孔明,这是什么?” “这是标点符号,逗号、句号、冒号、问号、括号、感叹号、省略号、双引号……”孔明娓娓地讲解道,“有了这套标点符号,汉字表达的书面意思就能更加精确完善了,也可防止汉字词语连在一起出现歧义。”——汉语在秦汉时已有标点符号,但比较粗略、繁琐、原始,远不如后世标点符号那么规范、简洁、实用。 “这是阿……我发明的数字和加减乘除符号。”孔明险些说出“阿拉伯数字”“有了它们,计数算数都能变得方便无比,再大的数字,都可以使用口诀和竖式算法对其进行加减乘除……” 蔡琰听得彻底地呆掉了,她看向孔明,眼神里先是充满震惊,随后变成了崇拜,再接着变成了仰慕,最后变成了一种痴痴呆呆。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孔明笑道。 蔡琰顿时俏脸一红:“没什么,只是……难怪大家都说你是世所罕见的神童,还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确实不假啊,你真的好聪明,竟能想出如此奇妙的东西……” “何止啊!”孔明感叹一声,“我还想干一件事,但又顾虑重重。” 蔡琰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孔明拿过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蔡琰:“来,你在纸上写出‘忧郁的乌龟’。” 蔡琰愣了愣,接过纸笔,写出了“憂鬱的烏龜(繁体字)”。 孔明苦笑一声:“笔画复杂不复杂?写得累不累?如此复杂的汉字,一来书写时太费力费时,二来学习时太难记难背。如此,想要掌握汉字,难度太大了。难度大,推广汉字必然十分困难,因为难学,所以无法让民众普遍地学好,这样,还怎么做到普及推广读书识字呢?” 蔡琰瞪大眼睛看着孔明:“你想……” 孔明郑重地道:“我想对汉字进行一场全面的改革,在现有字(繁体字)的基础上创造简体字,大幅度地缩减汉字的笔画和复杂程度,形变但神不变,一方面传承延续汉字的精髓,一方面让汉字可以更容易地学习。比如,当今天子姓劉(刘),‘刘’这个字可以缩减成‘刘’,如此,这个字不就好学、好记、好掌握了吗?” 蔡琰呆呆地看着孔明,眼神犹如仰视天人:“天呐,你要做的可是跟仓颉一样的事情呀……” 孔明叹口气:“我知道,此举可以说是离经叛道、数典忘祖,包括我爹在内的无数文人名士必然会对此口诛笔伐、坚决反对。眼下,时机尚未成熟,只能暂且搁置,但可早做准备。我已经研究过了,汉字虽然有数万之多(发展到后世,汉字大约有十万个),但日常使用的汉字不多,只有二三千个而已,只要学会三千个常见常用的汉字,就可以掌握九成九以上的汉语文献书籍,因此,我打算先简化三千个常见常用的汉字,将其简化得简洁、简单、简约、部首偏旁有规律、字形含义相符。” 蔡琰再度目光痴呆迷蒙地看着孔明:“如此,你可就成了仓颉之后的新一代造字圣人了!” 孔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微笑着看向蔡琰:“蔡大小姐,我缺一个主簿(其实是女秘书),不知才貌双全的你愿不愿意屈就呢?” 蔡琰再度俏脸一红:“当然愿意……你也不要叫我什么蔡大小姐,叫我蔡琰就好了。” 孔明笑道:“好。” 这时,典韦急匆匆地跑来:“少公子,老爷来了!” “老爷?我爹?他怎么来了?”孔明连忙起身出门相迎。 青鲁二地合计八郡(青州七郡和鲁国一郡),齐国、泰安、鲁国三郡是青鲁的东部三郡,从军事角度上讲,只要齐泰鲁三郡无虞,整个青鲁便无虞,毕竟青鲁另外三面都是汪洋大海。孔明、孔融是在鲁国发家的,鲁国也是孔明的根基所在,如今,孔明又在齐国当国相,为了连接三地,孔融在孔明的建议下把青州的州府(州治)定在泰安郡境内,三地来往连为一体。 “父亲!”孔明毕恭毕敬地迎接了风尘仆仆地从泰安赶来的孔融,跟着孔融一起的还有蔡邕以及一位三四十岁的文士。孔明诧异地看到孔融三人都戴着孝布,不知道他们为谁戴孝。 “明儿。”孔融点点头,“这么晚还在用功呢?” “琰儿,你怎么也在这里?”蔡邕有些诧异地看着蔡琰。 蔡琰面若桃花地道:“爹,我是来找孔明讨教这个魔方的复原窍门的……” 蔡邕先看了看蔡琰,又看了看孔明,笑了笑,没说什么。孔明虽然只有十岁,但其心智思维跟成年人无异,至于蔡琰,比孔明大四岁,即将迈入及笄之年(十五岁),而女子到了及笄之年,已是情窦初开,已到出嫁年岁。 一行人刚入室坐定,孔融就显得愤慨无比地道:“明儿,爹过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件大事!” 孔明心头一动,肃然地道:“还请父亲示下。” 孔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讨伐曹操!” 第117节曹操惹了众怒 “啥?”孔明吃了一惊,他感到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父亲,我们为什么要讨伐曹操?” “曹操……不,是曹贼!曹贼根本就是第二个董贼!”孔融咬牙切齿地道,“我们先前真是看错他了!此人实乃大伪似真、大奸似忠!” “曹操竟然杖杀了文礼!”蔡邕也是悲愤不已。 “此贼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了!”跟孔融、蔡邕一起过来的那个中年文士同样悲愤交加。经孔融介绍,孔明得知此人叫陶丘洪,也是一位当代名士。 “父亲、蔡伯父、陶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孔明一头雾水。 经过孔融三人的叙述,孔明总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曹操自从干了只身刺董、号召天下诸侯讨董、加入讨董联军激战西凉军、迎接天子东返洛阳等一系列匡扶汉室的大事后,他的社会名望、个人声望、口碑都是极好,深得天下人的赞誉,被天下人视为“汉室忠臣”然而,他诛杀王允、驱逐吕布之举使得他的口碑一下子大打折扣,毕竟王允和吕布都被天下人、忠于汉室之人视为“诛杀董贼、挽救汉室的大忠臣”曹操一方面诛杀了王允这个诛杀董贼的汉室英雄,一方面把天子掌控在手,玩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治手段,这使得越来越多的人看透了他的“真面目”比如兖州陈留国名士边让(字文礼/元礼)。 边让是当代名士,名气很大,与孔融、陶丘洪、蔡邕等名士齐名,并且彼此关系很亲密。在认定曹操已经暴露“乱世奸雄的真实嘴脸”后,边让屡屡地抨击、贬低、讥讽曹操,惹得曹操十分恼怒。前阵子,有边让的同乡人向曹操污蔑边让,曹操彻底勃然大怒,派人杖杀了边让——所谓“杖杀”就是用木棍将人活活地打死。 也许在曹操看来,他弄死一个“腐儒”跟捏死一只臭虫一样没什么区别,也不会有什么后果,然而,他错了,他捅了一个大马蜂窝。即便是杀人如麻的董卓,杀的也是公卿大臣和平头百姓,基本没动士族名流,甚至还纡尊降贵地主动讨好天下的名士们,给众多名士发了一堆官帽,蔡邕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曹操诛杀边让是东汉末年第一起掌权者杀死名士的大事,极具划时代的意义,成为他的政治污点。先杀王允,再挟持天子,后杀边让,这三件事使得曹操名声一落千丈,堪称身败名裂,成了天下名士共同憎恨仇视的对象,尤其孔融、陶丘洪、蔡邕等与边让关系密切的名士。孔融此时手握一州的军政实权,自然产生了讨伐曹操的念头。 “明儿,你意下如何?”孔融目光炯炯地看着孔明,“曹贼,就是第二个董贼!想当初,很多人已经看出了董贼的真面目,但偏偏麻木不仁、无动于衷,结果酿成了祸乱天下的大乱,如今,我们可不能养虎为患,真的让曹贼成为第二个祸乱天下的董贼!必须将其及早铲除之!” 孔明有些措手不及,因为眼前这事确实让他深感意外,在书上是没有记载的,根据书上记载,孔融虽然也曾为一方诸侯,但没多久就被袁绍灭了,因此,虽然孔融憎恶曹操,但他没有起兵讨伐曹操的资本,只能在嘴上占占曹操的便宜,最终也因为祸从口出而招来了杀身之祸和灭门之灾,如今,情况不同了,孔融一方面憎恶曹操一方面又有起兵讨伐曹操的资本,于是,孔融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跟曹操兵戎相见的念头。 沉吟一下后,孔明问道:“父亲,出师得有名,我们讨伐曹操的理由是什么?” 孔融激动地道:“曹贼谋害王子师(王允)、戕害边文礼(边让)、挟持天子,这还不够?” 孔明无奈地道:“曹操可是名正言顺的司隶校尉、车骑将军、武忠侯、兖州牧呀!” 孔融愈发激动:“那是他威逼天子封赐他的!” 孔明苦笑:“威逼不威逼,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天子就在曹操的手里,只要曹操一发话,天子马上就会被他威逼着颁布一道诏书,说我们是犯上作乱的逆贼,号召天下诸侯共讨我们,届时,如何是好?” 孔融正气凛然地道:“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和曹贼,到底谁才是逆贼,天下人有目共睹!” 孔明无力吐槽自己的这个爹,他发现,孔融作为一个文学家确实还不错,但玩起政治来,简直就是幼稚,难怪最后死得那么憋屈。扪心而论,对于曹操,孔明没有太大的好感,但也没有太大的恶感,曹操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文学家、书法家,他成功地统一了华夏北方,为华夏得以再度大一统而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积极地恢复了华夏北方的经济生产,重建了华夏北方的社会秩序,促进了华夏北方的发展,保护了华夏文明和文化的延续,抵御了境外胡族对汉地的入侵……诸多方面的贡献都极其巨大,但曹操除了雄才大略的一面,也有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一面,比如,他为报父仇,在徐州展开过大屠杀,对柳城、雍丘等地也搞过屠杀,另外,他在朝中也屡屡大兴屠戮,杀害过很多汉室名臣、当代名士等。孔明敬重曹操的优点、贡献、功绩,同时不能接受和认可曹操“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一面”。 “父亲……”孔明采取迂回战术,他知道孔融此时对曹操已是充满愤恨,他不能为曹操“说好话”必须改变说话方式,“曹操可不是软柿子呀!我们在青鲁发展得很好,曹操在司兖豫三州也发展得日益兴旺,我们要是跟曹操打起来,胜负可不好说,同时,父亲千万不要忘了,在我们的北方,有袁绍,袁绍可是曹操的盟友,在我们的南方有陶谦和袁术,陶谦温文尔雅,性格慈软怯弱,恐怕不敢帮助我们,袁术肯定趁火打劫,在讨董之战中,袁绍、袁术的真实嘴脸已经暴露无遗了,相信父亲你是清楚的。到时候,曹操、袁绍、袁术三方联合攻打我们,我们怎么办?双拳难敌六手啊!” “这……”孔融顿时语塞,他在战略上、军事上几乎就是一个门外汉,讨伐曹操是他一时冲动、出于义愤、不假思索的念头,根本没考虑过客观性和可行性,此时被孔明一针见血地进行反问,他自然无言以对。 “父亲啊。”孔明显得苦口婆心、推心置腹地道,“老子说过,佳兵不祥。打仗,可不是儿戏啊!一打起来,要死伤多少人?要耗费多少钱粮?万一我们打输了,曹操、袁绍、袁术三方联军杀进了青鲁,青鲁岂不是生灵涂炭?届时,如何是好?青鲁百姓岂不是要受到一场无妄之灾?” “这……”孔融愈发语塞。 陶丘洪显得烦躁无比地道:“难道真的拿曹贼没有办法了?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贼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最终变成第二个董贼?” 孔明道:“圣人云,欲速则不达。剿灭曹操是一件大事,岂能一蹴而就?必须深思熟虑、精心策划,以静制动、伺机而为。眼下,天下大乱,各地无不纷争动荡至极,曹操坐拥中原,正是四面环敌的四战之地,北方的袁绍跟他是各怀鬼胎,南边的袁术跟他早就屡屡发生战事,西部的韩遂、马腾一直贪图长安和关中,就连被他逐出洛阳的吕布也在不断地给他制造麻烦,他的地盘是十分不稳定的,早晚陷入大乱,到时候,才是我们的机会。这个等待机会的过程,也是我们努力发展自身、强军富民、壮大青鲁的宝贵时间。只要我们自身足够强大了,很多问题才可以游刃有余地迎刃而解。” 蔡邕叹口气:“孔明说得对啊!”他们三个都是文人,舞文弄墨、吟风弄月是他们的专长,在这种打仗的事情上,他们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听孔明的。 孔融深深地吸口气:“也罢,就按照明儿说的办吧!等待时机,壮大自身,早晚给曹贼致命一击!” 孔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成功地打消了孔融现在就想讨伐曹操的念头。孔明当然不想跟曹操作战,但他又不太方便违逆孔融的意愿,于是从客观上分析青鲁不能讨伐曹操的因素,说服了孔融。孔融认为孔明跟他一样想要讨伐曹操,只是迫于客观现实才暂时放弃的。 “曹阿瞒啊曹阿瞒,你能不能低调点?我不想跟你打仗,但我爹现在可是很想打你呀!”孔明在心里烦恼不已,他只想“偏安于青鲁”但是,事实却告诉他:人在乱世,身不由己。 第118节徐州变乱的导火索 忙碌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在孔明忙得四脚朝天中,西元191年的年底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到来了。 这天上午,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孔明艰难地钻出被窝,尽管屋子里烧着好几个火炉,但他还是冻得瑟瑟发抖:“这个时代没有棉花,冬天就是冷啊!唉!华夏本土为什么没有棉花呢?没有棉花,就没有棉衣、棉袄、棉裤、棉被,一到冬天简直冻死人!”他烦恼不已。棉花的原产地是印度和阿拉伯,在棉花被传入华夏前,华夏只有可填充枕褥的木棉,没有可织布的棉花。在宋朝前,汉字里只有“绵”没有“棉”。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棉花进入华夏的时间是在唐朝和宋朝之间的五代十国时期(在孔明此时所处年代的七百年后),至于棉花在华夏全国的推广,更是迟至明朝初期,还是明太祖朱元璋用强制性办法才推广开的。华夏人此时用于御寒的东西是木棉、厚布、兽皮、皮草等(丝绸不能御寒)。 “希望他们早点回来吧!”孔明感慨着,他已经让阴阳院派遣精干人手兵分两路,一路走陆路,重走丝绸之路,经西域(中亚)前去阿拉伯寻找棉花的种苗,另一路走海路,坐船跨海前去印度寻找棉花的种苗。毫无疑问,一旦阴阳院把棉花的种苗带回华夏,其意义堪称无穷,华夏人从此将会拥有物美价廉的御寒物,不再惧怕冬天,当然了,孔明也能大发横财。 “少公子!”陈容从室外走入,一边呼唤孔明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子涵(陈容表字),什么事啊?”孔明坐在炉子边问道。 “刚刚收到曹操派人送来的文函。”陈容行了一礼,取出一个被封闭着的竹筒递给孔明。 “曹操给我送来文函?”孔明有点诧异,他吩咐陈容,“念。” 陈容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一卷写有文字的布帛,这是曹操给孔明的信。陈容念道:“孔明贤侄,惠书敬悉,吾父吾弟身在徐州琅琊郡避祸,今洛阳局势已趋稳定,吾欲接吾父吾弟至身边以求阖家欢聚、共度正日(春节),亦尽为子之孝道,还望贤侄给予便利照应,曹叔感激不尽,定有酬谢。” 孔明心头一动,他意识到一件重大事件就要发生了。 当初,曹操在兖州陈留国起兵讨董,曹父曹嵩虽然对曹操给予全力资助,但又担心万一起事失败,必定引火烧身,因此带着小儿子曹德(曹操共有兄弟五人,他是老大)前去局势平静的徐州琅琊郡(诸葛亮的老家)进行避祸。在讨董之战结束后,曹操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他又要吞并洛阳地盘,又要招兵买马、整军经武,又要防备北方的袁绍、南方的袁术,又要歼灭其领地内的黄巾军余党,又要奉诏迎驾,又要诛杀王允、驱逐吕布、挟天子以令诸侯等,可以说是忙得团团转,如今,他终于腾出手来了,他的根基已经稳固,城池众多、地盘广大,内部的不确定因素也已经被扫清,文有大批谋臣,武有大批良将,可谓兵强马壮。忙到现在,曹操终于可以松口气,正式着手把他父亲曹嵩、他五弟曹德接到洛阳,接到他的身边,从此让其父安安心心地享福,他打算赶在年前把他父亲、他五弟接到洛阳,从而能过一个团圆年。 徐州琅琊郡属于徐州牧陶谦的地盘,曹操想要把父亲从琅琊郡接到自己身边,自然需要委托陶谦帮忙,然而,根据书上记载:陶谦为了取悦和结交曹操,保得徐州不遭到曹操侵染,先殷切款待了曹嵩,后派部将张闿率五百兵马沿途保护曹嵩一行前去曹操的地盘,但没想到,出身于黄巾军余党的张闿贼心不改,看到曹嵩身边携带大批财物,于是见财起意、谋财害命,在半夜里杀了曹嵩、曹德等曹家四十多人和随从一百多人,带着劫得的财物和一干党羽前去投靠袁术了。得知此事的曹操悲愤交加、怒不可遏,当即率领大军攻伐徐州,一为父弟报仇,二为谋取徐州。破城后,曹军大开杀戒,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大屠杀(死难者数量存在着争议)。 眼下,曹嵩、曹德在徐州琅琊郡,想要前去洛阳,沿途需要经过豫州鲁国、兖州济阴郡、兖州陈留国等。琅琊郡是陶谦的地盘,鲁国是孔明的地盘,济阴郡和陈留国等是曹操的地盘,很显然,曹操想要把他的父亲、他的五弟接到洛阳,离不开陶谦和孔明的帮助,毕竟,他的兵马是不能进入陶谦、孔明的地盘的。 这件事,孔明必须出手,他倒不是太在乎曹嵩、曹德的性命(曹嵩当官时是一个大贪官),他只是不想让徐州的无数无辜老百姓因为曹嵩、曹德的横死而为之陪葬。 “立刻把子义将军请来,哦,还有唐仁槟。”孔明吩咐道。 “喏。”陈容立刻急匆匆而去。 半个多小时后,太史慈和唐榔一起飞马赶来,入室行礼:“少公子!” “来火炉边烤烤火,喝杯热茶。”孔明招呼道。 “多谢少公子。”太史慈和唐榔感激地走到火炉边坐下,孔明给三人都倒了热茶。 “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你们前去执行。”孔明呷了一口热茶,开门见山。 “请少公子吩咐。”太史慈和唐榔一起肃然敛容。 “曹操父亲曹嵩和曹操五弟曹德现在徐州琅琊郡。”孔明不紧不慢地道,“曹操想把其父、其五弟接去洛阳,需要出琅琊郡,经我们的鲁国,再进入兖州地界。” 太史慈原本十分严肃的表情立刻松缓下来:“少公子,这不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吗?” “小事?未必哦。”孔明笑了笑,“我派人探查得知,徐州牧陶谦十分想要讨好结交曹操,因此他非常殷切热情地款待了曹嵩,还会派遣部将率领部队保护曹嵩从琅琊郡进入我们鲁国地界,陶谦为人温厚纯笃,善治民,但不善治军,他的徐州军战斗力低下,也没有什么良将,他的不少部将都是被他招揽的黄巾军余部头目之类的滥竽充数,能力低微、品德低劣,比如,有个叫做张闿的便是如此货色。你们想想,如果陶谦派张闿这种人率军保护曹嵩,并且曹嵩又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富豪,身边携带大批金银珠宝,张闿会怎么做?” 太史慈心头一动:“少公子,你的意思是……” “张闿那种货色,十有八九会干出谋财害命、杀人越货的事情,杀死曹嵩,抢得曹嵩的财产,然后逃之夭夭、溜之大吉,如此,陶谦可要惹上一场滔天大祸了,徐州万民更是注定遭到一场无妄之灾。曹操必定兴兵报复,同时也有正当理由攻取徐州,很有可能还会搞屠杀。这对我们而言,实在难以说是好事或跟我们无关,我们就算不为了陶谦,也应该为徐州百姓做出点什么。”孔明正色地道。 太史慈长长地感慨道:“少公子仁义,并且料事如神、未卜先知。少公子,请您吩咐吧,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孔明看向太史慈:“子义大哥,你率领两千骑兵在鲁国与琅琊郡的官道通达处等待曹嵩一行,一旦曹嵩一行到了,你就护送他们横穿鲁国,进入兖州,将其交给曹操派来的的部队,确保曹老头万无一失。” “喏!”太史慈肃然行礼。 孔明看向唐榔:“仁槟,你带狼牙大队潜入琅琊郡,在暗中秘密地保护曹嵩、曹德等人,同时严密地监视陶谦派去保护曹嵩、曹德等人的将兵,如果那些将兵打算对曹嵩、曹德下手,立刻出战,剿灭那些贼军,记得,尽量多抓一些活口,免得我们在事后做了好事还被人误解。” 唐榔肃然领命:“喏!” 孔明说的“狼牙大队”是齐鲁军新成立的特种兵部队。既然建军了,肯定不能不搞特种部队,这是军事常识。至于“狼牙”一词,自然是孔明从后世剽窃来的。齐鲁军狼牙大队的成员被称为“狼牙兵”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从齐鲁军里挑选出来的赤胆忠心、武艺高强、胆大心细的精锐军士,由唐榔统领。唐榔是交州人氏,擅使两把大刀,刀法高超,还自创了一套“螳螂双刀法”但他的性格类似于游侠,对统军领兵、驰骋沙场不是很感兴趣,因此,孔明便让他统领狼牙大队,如此安排正合他意。 “辛苦你们一趟了,去吧!”孔明挥挥手。 “喏!”太史慈和唐榔一起向孔明告辞,前去执行任务。 第119节当归和石头 此事进展得十分顺利并且不出孔明所料。陶谦先让琅琊郡太守萧建好好地款待了曹嵩、曹德一行,后派遣部将张闿率领五百军士沿途护送曹嵩、曹德一行,但在即将从徐州琅琊郡进入豫州鲁国的前一夜里,张闿见财起意,伙同手下密谋杀人越货,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周围的林野夜色里,一百多名身着夜行服的狼牙兵正紧盯着他们。当张闿等贼对曹嵩、曹德一行正式挥刀下手时,唐榔率领狼牙兵们果断出击——唐榔把出击时间拿捏得十分恰到好处,在张闿等贼杀死了多名曹家人(被杀的都是曹家的仆佣家丁)时,他们出击了,如此,既有了张闿等贼杀人越货的证据(曹嵩、曹德都是证人),也坐实了孔明救了曹嵩、曹德的事实。如果狼牙兵们在张闿等贼还未杀人时就出手,很显然,这在事后会说不通,张闿等贼肯定狡辩抵赖他们根本没想杀人越货,曹嵩、曹德和曹操都会感到半信半疑;如果狼牙兵们在张闿等贼把曹嵩、曹德等人杀得差不多时再出手,很显然,也不行,孔明虽然让曹操欠他一个大人情,但曹操和陶谦之间的血债还是结下了,陶谦和徐州还是注定迎来一场兵灾浩劫。 在贼兵们的鬼哭狼嚎声中,一百多名狼牙兵把五百名贼兵杀得毫无招架之力,被杀大半,被俘百余人,逃散百十人,张闿被唐榔在三回合内一刀击杀。 带上张闿的首级、俘虏们、被杀的曹家的仆佣家丁以及惊魂未定的曹嵩等人,狼牙兵们连夜前去琅琊郡和鲁国的交界处,太史慈已经率领两千骑兵在那里等着了。 太史慈随即把曹嵩、曹德一行平安地护送到了曹操的地盘里,交给了在豫州鲁国和豫州济阴郡边界处等待着的曹纯。 曹操在洛阳见到平安抵达的曹嵩、曹德一行后,自然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但在得知半路上发生的事后,他又惊怒又感激,他惊怒的自然是陶谦“识人不明,驭下无方”险些让他父亲和他五弟死于非命,他感激的自然是孔明及时出手救了他父亲、他五弟一命。随即,曹操派出了两拨使者,一拨前往青州齐国,感谢孔明,给孔明送上了结结实实的厚礼,一拨前往徐州下邳国(徐州下辖六郡/国,即下邳、琅琊、东海、彭城、东莞、广陵,州治/州府位于下邳国),向陶谦兴师问罪。 陶谦已经知道此事了,在唐榔和太史慈救下曹嵩、曹德后,孔明就派人前去下邳国通知陶谦。孔明是这样说的:你的部将张闿奉你的命令护送曹嵩、曹德一行,但在半路上却见财起意,准备杀人越货,幸好其部中有个军士良心未泯,知道这么做必会给徐州带来兵灾浩劫,该军士急中生智,来不及返回下邳国,但知道鲁国边界已经不远,于是便连夜赶去鲁国边界向我部将太史慈陈述事情并求援,太史慈急忙派遣精锐军士前去解救,抵达时正遇张闿等贼攻杀曹嵩、曹德等人,因此诛杀了张闿等贼,救下了险些被杀的曹嵩、曹德等人,特此澄明。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陶谦大吃一惊,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当然知道曹嵩、曹德要是死于自己部将张闿之手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根本就是不堪设想,幸好,孔明帮他及时地阻止了这个可怕事情的发生。心有余悸不已的陶谦连忙火速地派出了两拨使者,一拨以他长子陶商为首,携带大批礼物前去洛阳向曹操负荆请罪,一拨以他次子陶应为首,携带大批礼物前去齐国向孔明致谢。 孔明是左右逢源、左右发财,曹操给他送礼,陶谦也给他送礼。曹操送给他良马一千匹、耕牛一千头、粮食三万石(孔明暗暗地揣测,看来,曹操得了几乎全部的司州、大半个兖州、半个豫州,捞了不少啊),陶谦则送给他大批的黄金、白银、铜钱、美玉、绫罗绸缎等财物。 把曹操送给孔明的礼物押运携带回来的自然是太史慈,他因为救了曹嵩、曹德(救曹嵩、曹德的是唐榔,但狼牙大队对外保密,唐榔的功劳就被转移到了太史慈的头上),曹操十分感激,以天子名义加封太史慈为“武威中郎将”另外,曹操还给太史慈本人送了不少礼物。 回来见到孔明后,太史慈把曹操送他的礼物没有任何保留地全部上交了。孔明笑道:“子义大哥,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拿去吧!就当是我奖励你的。” “多谢少公子。”太史慈拱手致谢,“这些礼物,我觉得应该分出大半给仁槟和他的部下,救下曹嵩、曹德的是他们,在下万万不敢贪功。” “子义大哥高义!”孔明赞许道,“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另外。”太史慈掏出一个小布袋,“这也是曹操送我的礼物,在下觉得不该隐瞒。” “又是什么好东西?”孔明笑道。 太史慈打开布袋,里面装着一些晒干的药材。 “这是什么?”孔明纳闷地问道。 “当归。”太史慈回答道,“一种药材。” 孔明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笑道:“子义大哥,你知道曹操为什么送你当归吗?” “知道。”太史慈坦诚地道,“‘当归’暗示他想招揽我。” 孔明笑起来:“你是怎么回复他的?” “我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交给曹纯,让他代我交给曹操作为我的回复。”太史慈回答道。 孔明心头温暖地拍拍太史慈的肩膀,他知道太史慈送一块石头给曹操的意思:石头代表我的心,我忠于孔明的忠心就像石头一样,心如铁石、不可动摇。同时,孔明也有些恼火:好你个曹阿瞒,老子从来不挖你的人,甚至还举荐人才给你,你却想要挖我的墙角,靠。 第120节陶谦破财消灾 比起孔明的左右逢源,陶谦则是里外不是人,他又欠下孔明一个大人情,又得罪了曹操,虽然曹嵩、曹德侥幸没死,但险些被他的部将张闿谋财害命、杀人越货已是铁证如山的事实。尽管陶谦结结实实地准备了大批礼物向曹操请罪,但曹操显然盛怒无比,并且趁机借题发挥,他积极地厉兵秣马、调兵遣将,准备讨伐陶谦、吞并徐州。尽管陶谦百般央求,但曹操声称除非陶谦割让两个郡,否则两家就要兵戎相见。 心惊胆战的陶谦不得不四处求援,他向袁术、公孙瓒进行求援——陶谦、袁术、公孙瓒已经结成联盟,约定共同抗衡袁绍和曹操,袁绍和曹操也结盟了——公孙瓒被袁绍打得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援助陶谦,至于袁术,则是落井下石,他狮子大开口地勒索陶谦,要求陶谦向他提供巨量的粮饷,他才出兵援助陶谦对战曹操,甚至,他还打算趁火打劫,密谋在曹操出兵徐州时也出兵徐州,跟曹操一起瓜分徐州。如此不靠谱的盟友把陶谦气得险些一病不起。 最后,陶谦还是把希望放在了孔明的身上,毕竟是孔明救了曹嵩、曹德,曹操哪怕谁的面子都不给,但肯定会给孔明面子。在接到陶谦的求援信后,孔明没有拒绝,他写了一封信给曹操,为陶谦求情,并且在字里行间暗示曹操“我爹跟陶谦关系很好,并且我爹现在对你很有意见,因为你杀了让他十分敬仰的王允和他的好朋友边让,如果你真的出兵徐州,就算我保持中立,我爹也肯定会帮助陶谦,到时候,我就为难了,还请曹叔你不要让我陷入两难,况且,你要打陶谦,你的军队要通过我的地盘,我怎么可能让别路诸侯的军队进入我的地盘”。 曹操精明过人,当然读懂了孔明信里的话中话,最后,他明智地选择了给孔明这个面子,狠狠地勒索了一把陶谦,向陶谦索要巨量的钱粮财帛,光是粮食就索取了五十万石,让陶谦破财消灾,表示此事不再追究。 尽管被迫付出了血本,但陶谦还是十分高兴的,因为他终于平息了曹操的怒火,让徐州避免了遭到曹操大军的攻伐。陶谦知道,挽救徐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孔明,因此,他亲自带着大批礼物前去齐国、泰安郡向孔明、孔融致谢。 孔融、孔明十分客气地接待了陶谦,表示自己和陶谦都是大汉官员,青鲁和徐州也都是大汉之地,自当同气连枝,共保百姓安宁,另外,孔明还婉拒谢绝了陶谦送来的礼物,并把陶谦上次送来的礼物全部原封不动地退还给陶谦,声称“徐州百姓不易,又被曹操索取巨额钱粮,这些财物应该物归原主,用在徐州百姓身上为好”。 陶谦感动不已,知道齐鲁军战斗力强悍并且孔家父子都是宅心仁厚之士的他趁热打铁地请求徐州和青鲁“以后可以共同进退”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徐州能跟青鲁结盟。 对于陶谦的这个请求,孔明不是很愿意接受,因为徐州军力羸弱,齐鲁军真的打起仗来,根本不能指望徐州军,但徐州军却十分依赖齐鲁军,如此,两家结盟就像后世二战期间德国、意大利结盟一样,齐鲁军白白地多了一个累赘,需要帮助徐州军保卫徐州,却又得不到什么好处,徐州的财力原本还算尚可,如今被曹操狠狠地勒索了一把,财力元气大伤,多年积攒损失十之七八,使得齐鲁军帮助徐州军保卫徐州是得不到太多利益的,孔明又干不出让陶谦盘剥压榨徐州百姓的事来。 尽管理性不愿意,但孔明怜悯徐州的老百姓,表态愿意“在以后多多帮助徐州”。 陶谦顿时大喜过望、再三致谢。 这次的“张闿事件”使得孔融愈发地憎恶曹操了,他认为:曹嵩、曹德险些被杀又不是陶谦授意的,但曹操却得理不饶人,借题发挥地想要吞并徐州,即便最后停手了,还狠狠地勒索了陶谦,让徐州百姓背负上沉重的负担,由此可见,曹操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忠贞之士,而是一个比董卓更加精明、奸诈、狡猾的“国贼胚子”早晚成为第二个董卓。 在靠近青鲁周围的众军阀里,孔融几乎个个都憎恶,他憎恶曹操,憎恶袁绍,憎恶袁术,憎恶公孙瓒,只对陶谦有好感,然而,在这么多军阀里,陶谦是最软弱可欺的,曹操、袁绍、袁术、公孙瓒则一个比一个狠。由此可见,在这个乱世里,只有狠人才能立足自保,老好人、老实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孔明要做的,是一个“仁义的狠人”。 孔明杀了张闿,救了曹嵩、曹德,不只是直接地改变了曹嵩、曹德以及徐州万民的命运,还间接地改变了陈国国王刘宠、陈国国相骆俊的命运,因为根据书上记载,张闿在杀了曹嵩、曹德后,投靠了袁术,袁术后来向刘宠、骆俊“借”粮,被刘宠、骆俊拒绝,袁术恼羞成怒,派张闿刺杀了刘宠、骆俊,吞并了陈国。 张闿只是汉末三国时的一个小角色,但他却干出了两件影响历史的大事:一是杀了曹嵩、曹德,从而给了曹操攻伐徐州和屠杀徐州的理由,导致徐州无数人无辜丧命;二是杀了刘宠、骆俊,从而导致汉室宗亲里能力不逊于刘备的刘宠未能在历史舞台上早早退场,毁掉了汉室得以复兴的另一丝希望——汉末时的汉室宗亲里,真正有能力的只有刘宠、刘备,至于刘虞、刘表、刘岱、刘繇、刘焉、刘璋之辈,都不堪大用。 毫无疑问,孔明杀了张闿,对历史的改变是非常重大和复杂的,带来了难以预测的后果,他虽然不想如此,但为了挽救徐州的万千百姓,他必须这么做,必须杀了张闿。 第121节徐州求救 拓扑学里有个概念叫做“蝴蝶效应”即连锁反应。“蝴蝶效应”在现实中几乎无所不在,比如这次的“张闿事件”便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造成了一系列的重大事件。由于“张闿事件”陶谦得罪了曹操,被迫破财消灾的他虽然避免了兵灾和割地,但却要向曹操赔偿数额庞大的钱粮财帛,如此,徐州六郡的老百姓就背上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陶谦可以说是一个老好人、老实人,他的优点是明显的,宽仁温厚,但缺点也是明显的,慈软暗弱,并且不善识人、用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张闿,如此一个贼心不死、贼性不改的贼子,却被他给予信任和重用,由此可见他的“老眼昏花”。在陶谦的治下,有人被他用得很好很成功,比如下邳国人陈登,此人文武双全、学识渊博、智谋过人,陶谦用他主管徐州农业,使得徐州农业生产得到很好的恢复和发展,粮食丰收、百姓富足,州内从未发生饥荒,有人被他用得堪称败笔臭棋,比如他的同乡人笮融,此人性格贪婪而残暴,陶谦却用他担任下邳国的国相,还主管下邳、彭城、广陵三郡(国)的运粮事务,他趁机中饱私囊,侵吞了大量的钱粮物资,同时,此人笃信佛教,滥用民脂民膏修建豪华佛寺,铸造金铜大佛,招纳教众信徒数以万计,其排场之奢华、场面之宏广、气势之雄伟、耗费之巨大都是举世无双的。 毫无疑问,笮融这种硕鼠浪费了徐州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另外,徐州由于从黄巾起义开始,全州局势就比较平稳,没有被大规模的战火所波及(只是偶尔地有黄巾军余党窜入境内作乱),因此,当地的豪强势力没有受到战乱的冲击和打击,始终都是根深蒂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位居全国前几大豪门之一的麋家,麋家的财力不逊于甄家。如此可以得知,在徐州境内,存在着大大小小的众多豪强。既有这么多的豪强,自然而然,社会财富大部分都被这些豪强给占有了。 一方面,徐州有笮融这种人铺张浪费财富,另一方面,徐州又有众多豪强霸占大部分的财富。在这样的大前提下,陶谦想要向曹操赔偿那么多的钱粮财帛,徐州的老百姓自然就要受苦了,毕竟,陶谦不太敢跟豪强们索要钱粮财帛,只得加大针对普通老百姓的赋税,从而使得徐州境内逐渐地民怨四起,最终激起了一场场民变。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陶谦对徐州军进行了大幅度的裁军,他此举出自三个原因:第一,他得到了孔明的承诺,认为“徐州以后若有什么兵灾,可向青鲁求援”自然而然,徐州军自身就没必要保持现有的这么多兵力了;第二,徐州欠下曹操巨额的钱粮,裁军可以节约开支,减轻民众负担;第三,“张闿事件”让陶谦对徐州军的信任度大打折扣,尤其那些投诚的原黄巾军头目,被他彻底地不信任了。 陶谦裁减徐州军的本意虽然是好的,但却可以说是一记昏招,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被他裁撤的徐州军将兵一下子没了饭碗,特别是那些投诚的原黄巾军成员,要么落草为寇、啸聚山林,要么揭竿而起、攻城略地,致使徐州境内治安大乱,徐州军本就战力不高,又被裁减,从而愈发地无力镇压。 次年(西元192年)四月份,下邳国人阙宣发动暴乱,聚集被裁撤的徐州军士卒、抗议苛捐杂税的平民达万人,攻占三个县城。陶谦派遣部将曹豹、曹宏前去镇压,打了一个多月,耗费了大批钱粮,不但没有取得成功,贼势反而越来越大。 就在陶谦被这个内忧搞得焦头烂额时,更严重的外患也出现了,一时间,徐州内忧外患。 徐州的外患来自徐州西南边的袁术。 袁术此时已经坐拥豫州南部和东部、扬州北部和中部,割据两淮(相当于后世的安徽省、江苏省南部、浙江省北部、江西省北部),实力日增,势力日盛,愈发胃口大开的他积极地想要开拓更多的地盘,然而,北边的曹操、南边的刘表,都不是好对付的,东南边的扬州牧刘繇虽然不敌他,但继续打刘繇的话,没什么油水,因为继续打刘繇,获得的新地盘相当于后世的浙江省中部和南部、江西省中部和南部、福建省,以上地区跟后世的亚马逊热带雨林没什么区别,虽然地方很大,但尽是一望无边的原始森林,人口稀少、经济落后、蛮夷作乱、瘴气弥漫、野兽横生,根本就处于未开发状态,食之无肉,弃之不可惜,换而言之,刘繇的扬州的富庶之处都已经被他霸占了,只剩下穷山恶水了,刘繇也已经被他赶进了穷山恶水里,没必要打了。既然不能向曹操的地盘、刘表的地盘、刘繇剩余的穷山恶水地盘进行开疆拓土,袁术自然把目光投向了东北边的陶谦的地盘,即徐州。 袁术原本对陶谦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但通过“张闿事件”他彻底地认识到了陶谦外强中干的本质,曹操都没有发兵,便把陶谦吓得瑟瑟发抖,被迫赔偿巨额钱粮给曹操导致徐州财力枯竭、元气大伤,并且还激得徐州境内民怨沸腾、民变四起,同时,陶谦还短视地自毁长城,大幅度地裁减徐州军,过半的徐州军正在忙着镇压民变……获悉这些情况后,袁术大喜,认为吞并徐州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吞并徐州将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虽然陶谦是袁术的盟友,但在利益面前,袁术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节,他也根本就不在乎。 五月中旬,袁术发兵十万,对外号称三十万,以“协助陶谦镇压徐州境内叛乱”的名义,出兵徐州,意图鲸吞徐州。下邳国与两淮地区直接接壤,因此,袁术大军长驱直入,在进入下邳国后立刻兵临下邳城下。陶谦大惊,他慌忙调遣曹宏率军前去抵抗。这个曹宏是陶谦的心腹亲信,但此人跟笮融一样,毫无真才实学,只会在陶谦面前阿谀谄媚,在陶谦背后鱼肉百姓。眼见袁术军势滔天、漫山遍野,曹宏心惊胆战、魂不附体,当即倒戈相向、临阵投降,袁术不费吹灰之力,收编了曹宏部下一万余人,继而把下邳城包围得水泄不通。 下邳城内,陶谦火急火燎地召集麾下官将商议对策。 “怎么办?怎么办呐?”陶谦六神无主、声泪俱下,“刚把曹操稳住了,这袁术又来了,我徐州难道真的如此多灾多难吗?” 同在现场的、因是徐州第一富豪而被陶谦授予官职从而在陶谦身边代表徐州豪强说话的麋竺开口慰藉道:“州牧莫慌!我徐州虽然兵微将寡,但孔文举的青鲁已与我徐州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孔文举不但麾下兵精将猛,其又是孔圣之后,宽厚仁义,只要我们求助于孔文举,孔文举必然发兵相助。” “对!对!”陶谦意识到自己急昏头了,居然把青鲁这个强援给忘了,“快!我立即修书一封,派人杀出城外,送去青鲁,请求孔文举发兵相助。” 曹豹道:“州牧,孔文举虽然麾下兵精将猛,然而,齐鲁军数量不多,只有五六万而已,袁术则派遣了三十万大军攻我徐州,届时,孔文举还要留守重兵保卫青鲁,估计其只能发兵一二万助我徐州,如此,可谓杯水车薪,依我之见,不妨多方求助,除了孔文举外,还可以向曹操、袁绍、公孙瓒等诸侯一并求助。” 陶谦诧异道:“袁绍和袁术不是兄弟吗?袁绍岂会发兵助我徐州、攻其兄弟?” 曹豹道:“州牧有所不知,袁绍和袁术虽为兄弟,但二人早已分道扬镳、势如水火。” 典农校尉陈登反驳道:“曹操、袁绍、公孙瓒俱为虎狼之辈,个个都对我徐州垂涎三尺,曹操不是刚刚险些发兵攻打我徐州吗?岂能求助于他们?” 曹豹道:“正因曹操、袁绍、公孙瓒都对我徐州垂涎三尺,所以,他们肯定不愿意坐视袁术独吞我徐州,我徐州恰好可以借力打力。” 陈登据理力争:“话虽如此,但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此举一不小心就是引狼入室、开门揖盗,他们即便不会趁机侵占我徐州城池,也肯定狮子大开口地勒索我徐州,向我徐州索取巨额的钱粮报酬,我徐州百姓本已不堪重负,岂能雪上加霜耶?” 麋竺道:“州牧,除了孔文举,我认为还有一人可真心诚意地援助我徐州。” 陶谦急切地道:“谁?” 麋竺道:“汉室宗亲刘备刘玄德。刘玄德大仁大义,不亚于孔文举,且其结拜二弟关羽、三弟张飞俱为万人敌之当世猛将。先前,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贼,关羽温酒斩华雄,张飞大战吕布,此为人尽皆知,在追杀董贼的途中,关羽又斩杀了董贼麾下第七猛将张济,张飞又斩杀了董贼麾下第五猛将、董贼长女婿牛辅,可以说,除了吕布,关张二将堪称当世无敌。至于刘玄德,更是一位有口皆碑的正人君子,他素来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州牧你向他求助,他肯定义不容辞。” “好!好!”陶谦大喜过望,“刘玄德现在何处?” 麋竺道:“正在幽州刺史公孙瓒的部下。” 陶谦喜形于色地道:“我立即修书两封,一封给孔文举,一封给刘玄德。” 曹豹主动请缨道:“末将愿意杀出重围,携书前往青鲁和幽州。” “好!好!”陶谦连连称赞,“事不宜迟,曹将军,你今夜就出发!” 曹豹肃然领命:“喏!” 第122节齐鲁军抗袁援陶 两天后,青州齐国的国相府里,孔明帐下的谋士们、麾下的武将们齐聚一堂,文有贾诩、田丰、沮授,武有典韦、太史慈、臧霸、褚燕、管亥、臧洪、李进,共同商讨这场徐州战事。几个小时前,曹豹率领数十名轻骑抵达这里,把陶谦的求援信交给了孔明,在休息了半天后,曹豹带着随从们留下已经筋疲力尽的座下马匹,换上孔明提供的良马,又离开了,前去幽州,准备把陶谦的第二份求援信交给刘备。 “诸位!”孔明扬了扬手里的陶谦的求援信,“袁术正在发兵攻打徐州,陶州牧束手无策,向我还有玄德……刘玄德求援。”在提到刘备时,孔明心头动了动,他下意识地想说“玄德叔”但改口成了“刘玄德”“诸位意下如何?我们要不要援助徐州?” 贾诩、田丰、沮授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异口同声地道:“恭喜少公子!”三人说出一模一样的话,继而都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互相看了看,显然,三人在事先并没有互相商讨过,不知道彼此的态度和想法竟跟自己一样。 孔明笑了笑:“三位先生,我有何喜?” 贾诩微微一笑,沮授抚须而笑,田丰喜上眉梢地道:“既然文和、公与同在下不谋而合,那么,这话就由在下说吧!少公子,此乃天赐徐州给你呀!在下有一计,可保证少公子兵不血刃而得徐州六郡!” 孔明看向贾诩和沮授:“田先生有妙计,贾先生、沮先生想必也有良策吧?” 沮授显得踌躇满志、信心十足地道:“是,在下也有一计,可保证少公子不费吹灰之力而得徐州六郡且让曹操、袁绍等人无法染指插手。” 贾诩也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在下亦有一计,可保证少公子唾手而得徐州六郡且大败袁术的十万大军,令其割地求和。” 孔明呵呵一笑:“三位先生不愧足智多谋、才干超群,能得三位先生的辅佐,实乃我之荣幸也!只是,很抱歉,我不想取徐州,因此呢,你们想出来的三条妙计直接就别说出来了。” 贾诩、田丰、沮授一起感到错愕,太史慈等武将也感到匪夷所思:“少公子,为什么啊?” 孔明正色地道:“第一,我们已有青鲁,青鲁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贪多嚼不烂,我们在眼下应该把青鲁好好地治理好,治理得钱粮丰足、民生富饶,不可过于急着开拓新的领地,步子迈得太大了,容易扯着……你们懂我的意思,欲速则不达,我们应该稳扎稳打、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第二,陶州牧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好人、老实人,虽然有些暗弱和昏聩,但他确实没什么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地方,我们不应该趁人之危,那么做,有违君子之道和我的原则。” 贾诩等人一起一方面感到十分遗憾一方面感到心悦诚服:“少公子言之有理。” 管亥道:“既如此,那我们还援助陶谦作甚?又没有什么好处。” 褚燕道:“除非陶谦割让一二个郡给我们,或者给我们几十万石粮食。” 臧霸道:“说得对,我们总不能给陶谦打白工吧?发兵助他,一要耗费很多钱粮,二要折损不少将士,我们齐鲁军吃用的是青鲁百姓的血汗俸禄,自当保卫青鲁和青鲁百姓,徐州关我们啥事?” 太史慈摇头道:“徐州虽然富足,但在前阵子被曹操勒索了那么多的钱粮财帛,陶州牧眼下已是一穷二白,他哪有多余的、大量的钱粮给我们做报酬?” 管亥道:“既然没啥好处,那我们还帮陶谦作甚?” “几位大哥话糙理不糙。”孔明笑道,“我很想帮陶州牧一把,并且,袁术此人骄奢淫逸、穷奢极欲,徐州落入他的手里,徐州百姓可要遭殃了,然而,诸位与我共事这么久,都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可不是一个喜欢无偿帮助别人、不求回报的人,因此,问题就来了,徐州,应该救,但救了徐州,我又落不到什么好处,要土地,有违君子之道,要钱粮,陶州牧穷得叮当响,如何是好?” 贾诩微笑道:“少公子勿忧,此事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孔明心头一动:“贾先生请讲。” 贾诩道:“既然无法从陶谦身上获得好处,那就从袁术身上获得好处,如此,岂不一举两得、两全其美?既帮助了陶谦,不让徐州落入袁术之手,也不让少公子你做出赔本的买卖。” “文和一语中的。”田丰道,“我军想援助陶谦,可有两个途经,一是直接派遣军队赶赴下邳国参战,二是围魏救赵,采取迂回战术,派遣军队杀入袁术的地盘,如此,一来可解除徐州之危,二来可大肆掳掠洗劫袁术。少公子,依在下之见,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攻打袁术的老家,效果必然立竿见影!”——若以鲁国为原点,向西进入曹操的地盘,向东进入陶谦的地盘,曹陶二人地盘并不接壤,但曹操的地盘、陶谦的地盘都与袁术的地盘接壤,孔明的地盘也与袁术的地盘接壤,从鲁国向南,是游离于袁术地盘北部边缘的豫州沛国一带。 “少公子。”沮授开口道,“你曾经说过,这世上最值钱的东西,不是黄金美玉,也不是土地城池,而是人。有地无人,等于无地,有人无地,早晚得地。我军在杀入袁术地盘内后,可以招揽当地民众迁入青鲁,如此,必能让我青鲁再增数十万人口!我听说,袁术在获得了豫州南部和东部、扬州北部和中部后,割据两淮,但他却没有好好地修生养民,反而大肆地搜刮百姓用于疯狂扩军,两淮一带的百姓万民被他盘剥压榨得饥寒交迫、饔飧不继,我相信,只要我军振臂一呼,必定应者如云。” “沮先生说的极是!”孔明点点头,“如果能弄到几十万人口到青鲁,我们就不虚此行了,一来可让那几十万老百姓逃离苦海、摆脱袁术的盘剥压榨,二来也可大增青鲁的人力资源。”他打定主意,“好,就这么办!诸位,你们觉得我们应该出动多少兵马呢?” 田丰道:“两个旅足矣!袁术侵徐之军号称三十万,实际只有十万,并且这十万兵马里十之七八是临时征集的民夫新兵,堪称土鸡瓦狗,况且,袁术麾下文恬武嬉,缺乏良将名谋,我军出动两个旅的精锐之师,足以大破袁术所谓的十万大军。” 贾诩和沮授都表示赞同。 孔明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臧洪道:“我们、陶州牧、袁术,三方打起来,曹操和袁绍会不会趁虚而入?他们二人都是雄心勃勃之辈,自然渴求越多越好的土地,徐州是中原重地,又富庶丰足,曹操、袁绍不可能不想图谋徐州。” 沮授笑道:“子源将军无需担心。袁绍目前忙着攻伐河北,他现在的重点是冀州、并州、幽州,重中之重是消灭公孙瓒,他想先统一黄河之北,在此之前,他不会把手伸到黄河以南;至于曹操,曹操虽然贪图徐州且拥有地理之便,但他还未平定中原,还有不少敌人没有消灭,最大的心腹之患便是吕布,虽然吕布现在形同流寇,但始终让曹操如芒在背,不除之不安定。因此,袁绍、曹操都不会对徐州趁虚而入的。” 孔明点头:“沮先生分析得一针见血,确实如此,好,诸位,我们准备开动吧!”他随即感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陶谦并未过错,但他因为实力不足又坐拥富饶的徐州,从而引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兵灾。乱世之中,自强才是王道!” 齐鲁军出动的部队是管亥部第6旅、臧洪部第7旅,两旅以臧洪为主帅,以管亥、李进二将为副帅,合计一万五千余精兵。在孔明请示过孔融并且得到了孔融的大力支持后,臧洪、管亥、李进三将率领一万五千余齐鲁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出了齐鲁,经过鲁国境内,一路向南,于六月初进入豫州沛国境内,大张旗鼓地杀向袁术的两淮老巢。 第123节围魏救赵(1) 盘踞于沛国境内的袁术军由其部将刘详统领,获悉齐鲁军杀来,刘详心惊胆战,他知道齐鲁军(鲁军)在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之战中的战绩和武威,因此未战先怯,勉强率部应战,正遇齐鲁军先锋李进。在看到李进的旗号后,刘详仔细思索,他记得齐鲁军中没有一个叫做李进的猛将,顿时,他恢复了一些胆气,想要一举击杀李进,一来挫败齐鲁军的兵锋和士气,二来也便于在事后向袁术交差。 县城外的野地上,袁术军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全军一起擂鼓,刘详手持长枪、策马而出,大声喝道:“贼将敢与吾一战否?” 李进冷冷一笑,手持孔明派遣良工为他量身打造的长柄三股钢叉,纵马上前,喝道:“齐鲁李进在此!贼将受死!” 两人当即战作一团,仅仅交手一个回合,刘详便被李进一叉刺中右臂,血流如注,长枪脱手而落。刘详毛骨悚然地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李进的对手,他急忙勒马回头,纵马逃命,同时呼喊四个副将上前接应。刘详的四个副将分别是:陈败、万秉、吴桓、陈宝,都是归顺袁术的原扬州黄巾军余党的头目。听到刘详的呼喊声,陈败等四将慌忙飞马上前,助战救人。 看到刘详转身而逃,李进再次冷笑,他不慌不忙地勒马停定,取出背上八把飞叉中一把,奋力掷向刘详,正中刘详的后心。刘详大叫一声,翻身落马、当场毙命。与此同时,齐鲁军阵列中跃出四匹骏马,四匹骏马上乘着四名健将,正是在讨董之战中立下大功的“鲁军四秀”王霸、杜誉、王峥、曲阳,齐齐飞马上前,截住陈败、万秉、吴桓、陈宝继而各自展开对战。飞沙走石间刀光剑影,八将十六臂轮转,八马三十二蹄交错,金属颤音铮鸣刺耳,火星火光炫目耀眼,八将战作一团,两军鼓声震天,军士齐齐呐喊助威,十个回合内,王霸一棒击毙陈败,杜誉一戟刺杀万秉,王峥一枪挑翻吴桓,曲阳一斧劈死陈宝,四具尸体落马横卧枕藉。 齐鲁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振,袁术军瞠目结舌、亡魂丧胆。李进随即指挥全军展开冲杀,官兵们犹如虎豹逐猪羊,杀得袁术军人仰马翻、狼奔豕突、降者遍野,一战尽灭沛国袁术军。 从沛国再向南,便是袁术地盘的根基——扬州,并且直接就是扬州的核心九江郡。扬州下辖六郡:九江、丹杨、庐江、会稽、豫章、吴,合计6郡92县,袁绍的老巢便位于扬州九江郡寿春县。齐鲁军在攻占沛国后,兵锋直至扬州九江郡,于七日内连续击破当徐、下蔡、平阿、义成四县,先后斩杀张勋等七名袁术部将,击溃袁术军三万余人——袁术军大部分人都是被强征的民夫新兵,毫无斗志、一触即溃。 在得知动作神速、势不可挡的齐鲁军距离自己的老巢已不足百里后,身处寿春县的袁术感到又惊又怒、又畏惧又恐慌又难以置信,把孔明大骂了无数遍,对于孔明,袁术又恨又怕,他当然再清楚不过孔明的本事以及孔明军队的战斗力,不过,向来自视甚高的他认为自己的军队比孔明的军队也差不到哪里去,然而,事实却让他极度地难以接受、恼羞成怒外加心头发虚:他的军队在齐鲁军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这个贪得无厌的黄口孺子!当初在洛阳大肆搜刮钱财,难怪他的军队被搞得这么兵强马壮!”袁术又恼怒又嫉妒,“如今竟然胆大包天得都欺负到我的头上了!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急如星火的他连连地道,“快!快派人挡住孔明的军队!” 袁术麾下众将领里能够称得上“猛将”的只有纪灵和孙坚,孙坚由于在跟刘表、曹操的作战中屡屡消极避战(孙坚多次叹息“大家当初为大义而兴兵,目的是为了拯救国家,如今,董贼已灭,大家却互相攻伐,岂有这样的道理”),因此而越来越不受袁术信任,但纪灵已经率军前去攻伐徐州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袁术别无选择,只能临时派遣孙坚率领程普、黄盖、韩当三将前去抵挡来势汹汹的齐鲁军,同时又派遣大将桥蕤率领雷薄、陈兰、雷绪、梅成(又作梅乾)四将同去抵挡齐鲁军。 齐鲁军无意强攻寿春、剿灭袁术,说到底,真把袁术往死里打的话,袁术必然狗急跳墙、拼死抵抗,到时候,齐鲁军就算攻灭袁术,自身也会损失严重,明显不划算,齐鲁军的真正目的是“围魏救赵”攻打袁术的老巢,从而逼迫袁术放弃攻打徐州。基于这个原则,臧洪、管亥、李进率军攻入距离寿春县不到百里的义成县境内后,不再继续进攻,只是摆出进攻的架势,威慑寿春,一方面安营扎寨、构筑防线,一方面大肆“搜刮”沛国、当徐县、下蔡县、平阿县、义成县等地。以上地区早就被袁术搜刮过了,钱粮被搜刮得荡然无存,唯独留下成群结队的、面黄肌瘦的、一贫如洗的老百姓。 在袁术等军阀的眼里,世上值钱的东西是城池、土地、粮食、金玉、兵马,老百姓犹如草芥般廉价不值钱,他们最不在乎的就是老百姓; 在孔明的眼里,世上最值钱、最宝贵的东西就是老百姓,他最在乎的就是老百姓。 严格贯彻孔明“苍生至上”思想的臧洪、管亥、李进等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粮食,熬煮米粥、赈济饥民,在饥民们感激涕零中,他们趁热打铁地大力宣传“孔青州、孔国相的仁政”告诉饥民们,“青鲁一片太平,在孔青州和孔国相的治理下,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田耕”“你们去了青鲁,可以被分到土地,可以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生活”。饥民们无不听得热泪盈眶、心驰神往,继而争先恐后地请求前往青鲁。 臧洪等人在袁术地盘北部累计收拢了三十多万饥民、流民、灾民、难民,将其全部迁往青鲁定居。这些外来人口跟青鲁境内的其他外来人口一样,都被安排组织起来进行开荒屯田。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浩浩荡荡、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地前去青鲁的百姓,臧洪感慨不已,他问管亥和李进:“你们看到了什么?” 管亥道:“不计其数的老百姓。” 李进道:“不计其数的珍宝。” 臧洪笑道:“进先一语中的,这些老百姓可是珍贵的珍宝啊!可笑袁术,只知搜刮钱粮,却看不到真正的珍宝。”他感慨不已,“民为国之根本,少公子视民若珍宝,袁术视民若草芥,由此可见,袁术早晚走向败亡,少公子早晚成就大业!” 管亥和李进一起重重地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兵飞马而来:“报!袁术两路大军前来征讨我军,俱已进入义成县,左路由孙坚统领,右路由桥蕤统领。” “知道了,再探!一定要密切地掌握敌军动向!”臧洪吩咐道。 “喏!”斥候兵飞马而去。 “二位,准备迎战吧!”臧洪毫无惧色并且踌躇满志地道。 第124节围魏救赵(2) 中军营帐里,臧洪、管亥、李进等将一起就着地图商讨战事。李进道:“根据斥候探查,袁术两路大军合计四五万兵力,我军一万五千余兵力,已分出五千余护送老百姓前去青鲁了,目前还有约一万可战之兵,依我之见,应该分兵防御之。” 管亥道:“进先,你未免太胆怯了!袁术的兵马都是乌合之众,有何可惧?我方的一万兵马足以吃掉对面的四五万敌军,因此,我方不应该被动防御,应该主动出击!将其全歼之!” 李进道:“子过,你难道忘了我军的作战初衷?并非剿灭袁术,而是牵制袁术,逼袁术调回其正在攻打徐州的部队,仅此而已,因此,我军无必要与敌军硬战。另外,孙坚可不是等闲之辈,他被称为‘江东之虎’,勇猛无比,是个响当当的猛将。” 管亥道:“进先,你有所不知,孙坚与我们家少公子关系亲密,二人当初一起讨伐董贼,结下了很深厚的友谊。我敢肯定,孙坚虽然身不由己地效力于袁术,但他不会真的攻打我们,只会消极避战、退避三舍,因此,我们只需对付桥蕤即可。” “哦?是吗?”李进有些惊奇,管亥说的事确实是他不知道的,毕竟他没有参加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之战,“如此,这一仗还是有得打的!” 臧洪点头:“我意也是如此,与孙坚保持井水不犯河水,派遣少数部队在孙坚部前做做样子即可,同时集中主力,击破桥蕤部!如此,袁术再无后备兵力抵御我们,不得不把纪灵从徐州前线招回来,于是,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正是如此!”管亥、李进一起赞同。 就在这时,哨兵报告:十几个敌方骑兵护送着一个男童打着白旗过来,声称有机密相告。 “哦?带过来。”臧洪、管亥、李进都感到很新奇。 几分钟后,那个男童被带进营帐。此男童显得镇定自若、从容不迫,他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地向臧洪、管亥、李进陆续地行了一礼:“孙权见过三位将军。” 臧洪三人一起吃惊:“你就是孙坚将军的二儿子孙权?”孙权比孔明小一岁,孙权此时十岁,孔明此时十一岁。 孙权点头:“是的。” 臧洪沉吟一下,语气温和地问道:“孙权啊,你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里啊?” 孙权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传达家父给你们的提醒,在你们左前方打着家父旗号的袁术军其实是桥蕤部,在你们右前方打着桥蕤旗号的袁术军其实是家父部。” 臧洪三人一起吃了一惊:“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孙坚表情严肃地道,“桥蕤心知家父与孔少公子关系亲密,判定家父不愿全力地与将军等交战,而将军等也不会布设重兵防御家父,因此,他要求家父与他互换旗号,从而欺骗和麻痹将军等。” 臧洪三人愈发吃惊,一起心神转动,继而感到心有余悸。按照桥蕤的这个部署,齐鲁军就会把孙坚部当成桥蕤部进行猛攻,把桥蕤部当成孙坚部而不太设防,如此,必然受到重创。 “桥蕤还真是聪明,居然想出如此李代桃僵之计。”臧洪叹息一声,在内心里感到惭愧,要不是孙坚派孙权前来通风报信,他就要中了桥蕤的计策了。 “孙权啊,令尊为何要听命于桥蕤?还有,令尊为何要派你过来告之我们?”管亥问道。 孙权道:“家父因为不愿给袁术卖命而遭到袁术的猜忌,身边不少将兵都是袁术派来的,以此监视家父,家父暂时还不想跟袁术决裂,因此故意装作不知,家父和家兄(孙策,此时已经十七岁)都被监视着,不便单独行动,在下年幼,所以家父派在下前来给贵方通告军情,从而不惹人注意。家父委托几位将军转告孔少公子,他昔日惠予家父的恩情,家父没齿难忘,绝不会对他做出忘恩负义之举。” 管亥感慨道:“少公子没有看错人,孙将军果然是义薄云天!真英雄也!” 孙权向臧洪、管亥、李进再次行礼:“我已传达了家父的口信,该回去了,告辞。” “请替我们好好地感谢令尊。”臧洪、管亥、李进一起致谢。 送走孙权后,臧洪目光炯炯地下达命令:“桥蕤以李代桃僵之计欺骗麻痹我们,他以为已经得逞,今晚,他必然夜袭我军大营,我军正好将计就计、以逸待劳!立刻重新部署部队!以虚兵对峙打着桥蕤旗号的袁术军,以实兵等待打着孙坚旗号的袁术军!” “喏!”众将一起领命。 当晚后半夜,果不其然,桥蕤率领三万人马打着孙坚的旗号,出其不意地对齐鲁军展开夜袭。桥蕤是袁术麾下为数不多的颇有智谋的大将,他知道齐鲁军战力强劲,不能与之正面硬拼,只能夜间偷袭,为了欺骗和麻痹齐鲁军,他想出了这条“李代桃僵之计”。客观上讲,桥蕤此计还是十分独具匠心的,让臧洪险些中计,然而,孙坚却已经在背后把他“出卖”了。 在如墨的夜色中,桥蕤部人马悄悄地摸到齐鲁军的营寨边,眼见齐鲁军毫无防备,桥蕤大喜,高呼进攻,不料齐鲁军营寨内突然火光大起、杀声震天,继而箭飞如雨,早有准备的齐鲁军严阵以待地对桥蕤部展开了雷霆万钧般的反击,先以暴风骤雨般的飞箭射杀得桥蕤部士卒死伤遍地、哀嚎连天,接着全体出击,以扫穴犁庭、摧枯拉朽之势对乱作一团的桥蕤部展开了惊涛骇浪般的反击。 “杀贼!”齐鲁军官兵们如狼似虎地扑向了桥蕤部。 桥蕤脑子不慢,知道自己的计谋已被对方识破,他冷汗如雨、急声大喊:“快撤!快撤!”既然偷袭失败,这场仗就没必要打了,桥蕤部已经一败涂地,他的士卒虽然多,但大多数人都是被强征来的民夫新兵,战力低微、意志薄弱、装备差劣,反观齐鲁军,虽然人少,但却个个都是龙精虎猛,并且武装到牙齿。 “投降不杀!”齐鲁军官兵们风卷残云地扫荡着桥蕤部。乱军混战中,急于再立功劳的王霸、杜誉、王峥、曲阳四将没有加入战阵,而是密切地搜索着敌军将领,毕竟,斩杀敌军一员将领顶得上歼灭敌军一千士卒,很快,他们发现了在火光中非常醒目的桥蕤,立刻一起上前,冲杀向桥蕤。 眼见齐鲁军四员健将向自己杀来,桥蕤心慌意乱,急忙对副将喊道:“快快迎战!” 桥蕤的四个副将分别是:雷薄、陈兰、雷绪、梅成,在听到桥蕤的喊声后,四将迎上前截住王霸、杜誉、王峥、曲阳厮杀。八将斗了十多个回合,雷薄四将被王霸四将斩落于马下,王霸四将随即继续杀向桥蕤。 眼见这一幕,桥蕤魂飞天外,慌叫道:“谁能救我?” 这时,桥蕤身边一员年轻小将大叫道:“将军勿忧!我来救你!”一边大叫一边策马上前,手持一根长柄铁棍,毫无惧色地拦住王霸四将以一敌四。王霸四将对这员无名敌将不以为意,想着先将其解决再斩杀桥蕤,没想到对方竟然身手超群,手中铁棍被其使得神出鬼没、千变万化、虎虎生风且势不可挡、凌厉至极、凶猛非凡,其棍法堪称刚柔并济、毫无破绽、精湛绝伦,硬生生地截住了王霸四将的攻势甚至继而还以其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棍法压制住了王霸四将。五将犹如走马灯般战作一团,一棍一棒一戟一枪一斧在密集的金属颤音和一朵朵火星火光中闪炫出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刀光剑影,五将酣斗二十个回合后,王峥被其快如闪电的纵向一棍捅中胸口玄甲而落马,附近的齐鲁军官兵慌忙冲上前,将王峥救下抬走。 眼见王峥被这员无名敌将打落马下,王霸、杜誉、王峥、曲阳的副将纷纷策马上前助战,共有四员副将,都是在讨董之战期间归顺鲁军/齐鲁军的西凉军骁将,分别是:赵岑、伍习、吴文、张强,此四将的武艺与王霸四将旗鼓相当。七将合力,围攻这员勇猛无比的无名敌将。 第125节陶谦让徐州 面对着被七打一的不利局势,那员无名敌将愈发奋勇,手中铁棍被其使得愈发追风逐电,威如迅雷、快若流星,又在三十个回合内先一棍点中杜誉的右手腕,使其手中长戟脱手而飞,后把赵岑横向一棍扫翻落马,然而,他也逐渐地战斗得体力不支,开始手忙脚乱、难以招架,被曲阳一斧劈中其座下战马的臀部,那战马痛得仰蹄长嘶一声,将其甩下马背。落马坠地后,那员无名敌将继续奋力反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反向一棍打断曲阳战马的左前腿,使得曲阳也一头栽倒落地,王霸等剩余四将忿恼不已,一起挺起兵器,抡刺斫砍向那员无名敌将。 “住手!快住手!”臧洪火急火燎地策马而来,他已经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叹袁术军中竟然还有如此罕见的勇将,眼见王霸等将即将将其击杀,他急忙一边大喊一边快速赶来,“活捉他!不许杀!”如此勇将,杀了实在可惜,并且杀法也不光彩,先是四打一,后是七打一。 王霸等将纷纷急忙刹住手中兵器,那员无名敌将也气喘吁吁地停止反击,被活捉生擒了。 “子源将军,桥蕤跑了!”王霸懊恼不已地上前向臧洪汇报道。 臧洪释然一笑:“跑了就跑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看向那员无名敌将,“能够抓到这人,顶得上一百个桥蕤了,更何况,我们也把桥蕤的部队完全打垮了。”他回头举目看去,看到漫山遍野都是举手投降、惶恐不安的桥蕤部士卒。桥蕤部士卒大多数人都是被强征来的民夫新兵,自然不会死战,齐鲁军又以仁义为本,作战时高喊“投降不杀”不对敌军赶尽杀绝,使得桥蕤部士卒纷纷投降。 齐鲁军一举打垮了桥蕤部,加上孙坚部根本不会真正地与齐鲁军交战,可以说,齐鲁军此时完全能够杀进寿春县境内,攻打寿春城,不过,那不是齐鲁军的目的。 获悉桥蕤、孙坚兵败(孙坚部其实未与齐鲁军交战,孙坚只是谎称自己不敌)的噩耗后,袁术愈发地惶恐不安,连连派人飞马传书要求纪灵率领主力撤离徐州前线,返回寿春县回防,如此,徐州之危被解除。 当纪灵率军撤离徐州、返回扬州时,臧洪也见好就收,率军撤离,返回青鲁,此时已是七月上旬。此战,齐鲁军圆满完成任务,自身病、伤、亡约五百人,消灭袁术军六万余人(大部分是逃散、投降、被俘,被杀的不多,因为袁术军的主力正在徐州前线,留守后方的部队以民夫新兵为主,无意与齐鲁军死战,齐鲁军也没有痛下杀手),缴获不多(因为交战区域都已经被袁术搜刮过了),但获得饥民、流民、灾民、难民三十多万人,将其全部迁入青鲁境内开荒屯垦、定居屯田。对孔明而言,这三十多万人口是巨大的财富,是此战的最好收获,没有什么比人口更加宝贵的了,他此战不亏。 徐州下邳国下邳城的州牧府中,因为袁术退兵所以心花怒放的陶谦大摆宴席,热情热烈无比地宴请了徐州的两大救星:孔融、刘备。陶谦本人坐在中堂主人席位上,身边坐着曹豹、陈登、麋竺等徐州的几名文武高层,左席上坐着刘备,刘备座边依次坐着四人,分别是关羽、张飞、简雍、赵云——简雍跟刘备、张飞是同乡,在刘备起兵讨伐黄巾军时就开始追随刘备,他是刘备此时身边极少的幕僚谋士之一;赵云是公孙瓒麾下部将,他在去年(西元191年)率领老家的一批义士前去投奔公孙瓒,刘备在投靠公孙瓒后认识了赵云,两人结下深厚交情。刘备在接到陶谦的求援信后准备援助陶谦,公孙瓒一来觉得此举没有多大意义和价值,二来他被袁绍打得喘不过气,无力援助陶谦,因此他只是批准刘备带其本部兵马前去援助陶谦(刘备在投靠公孙瓒后被公孙瓒委任治理一郡,从而陆续招纳到、训练了几千兵马),在临行前,刘备向公孙瓒借用了赵云。 当臧洪、管亥、李进率军攻打袁术根基地盘时,刘关张赵则率领刘备本部几千兵马抵达下邳城,与袁术军大战了几场,关羽斩杀了纪灵副将荀正,张飞一矛刺死了曹宏,刘备军的人数虽然只有袁术军的二十分之一,但关羽、张飞、赵云都是勇不可当的万人敌,从而遏制住了袁术军对下邳城的攻打,再加上在没多久后,袁术因老巢危急而急召纪灵率军回防寿春,纪灵因此而率军撤离,接下来,刘关张赵又帮助陶谦平定了阙宣之乱,阙宣被赵云一枪刺死,余部皆降,动乱遂平。 右席上坐着孔融、孔明,二人座边依次坐着武安国、典韦、太史慈。孔明第一次看到了赵云,只见赵云只有二十岁左右,正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长得更是剑眉星目、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英姿超群。孔明在心里懊恼后悔不已,他原先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轻易地招纳赵云,但被他故意地放弃了,他原以为自己早晚会和赵云一起成为刘备麾下的袍泽,没想到,造化弄人,天不遂人愿,刘备跟他分道扬镳了,如今,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赵云成为刘备麾下的第三员猛将,但他转念一想,想到赵云是刘备麾下的重要将领,一旦将其挖走,刘备的人生轨迹和蜀汉政权的诞生都会受到严重改变,赵云本就不能挖,因此,他心里稍微慰藉了一点。 此次在徐州,孔明与刘备自洛阳分别后再次相遇了。按道理,现场一片喜气洋洋,毕竟,袁术已经退兵,徐州得以安保,但正因为孔明、刘备共聚一堂,气氛反而带着一种只有孔融、孔明、刘备、关羽、张飞等当事人感受得到的微妙的尴尬。孔融表情微微地难堪,孔明试图把和善的目光投向刘备,却见刘备目不斜视,做出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关羽也是如此,张飞时不时地斜瞥孔明一眼,眼神中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典韦对其怒目相视,两人四目相对,在无声中火星四溅。 事已至此,孔明也只能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一声。 陶谦红光满面、喜上眉梢地说道:“此次,袁术大兵压境,徐州危在旦夕,幸得文举公、玄德君仗义相救,徐州这才转危为安、化险为夷。文举公、玄德君,老夫我的感激之情真是不胜言表啊!当初讨伐董卓时,你们就让老夫钦佩不已,如今,你们的高义更是让老夫五体投地呀!”他眼中含泪地举起酒盅,“老夫在此,谨代我徐州三百多万男女老少,多谢二位了!” 孔融、刘备等人一起举起酒盅以回应。饮下盅中酒水后,孔融诚挚地道:“陶公言重了!你我两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同舟共济,自当共同进退。徐州有难,我青鲁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刘备看向陶谦,显得十分推心置腹地道:“陶公宽仁温厚、忠君爱民,当初讨伐董卓时,陶公也慨然出兵了,足可证明陶公实乃我大汉之忠良。刘备素闻陶公之贤名,刘备想,天下像陶公这样的仁义之主应该越多越好,岂能反而遭到暴强欺凌以致于没有立足之地?若真是君子日益凋零稀少、小人日益猖獗横行,那么,这个天下还有什么希望呢?大汉又何时才能得到中兴呢?刘备无德无能,唯有‘仁义’二字,我救徐州,实乃救世道良心,救我大汉也!” “说得好!说得好啊!”陶谦长叹一声,“若天下人人都像文举公、玄德君这样大仁大义,大汉何愁不中兴?天下何愁不太平?”他再次举起酒盅,“来,文举公、玄德君,再饮此盅!”——陶谦、孔融、刘备等人的身边都有婢女,随时添酒。 “陶公请!”众人一起再次举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陶谦表情郑重地看向孔融:“今天,我请文举公为我做一个见证。”他招招手,在室外等待着的其长子陶商、其次子陶应立刻恭敬地走进来,陶商手里捧着一方徐州牧印玺。陶谦看向众人:“我自知我德微才薄,加上我年迈体衰且身患沉疴,二子虽然温和谦逊,但俱非可当大任之大才,不堪国家重任,我原打算把徐州托付给文举公的,可惜,文举公已被朝廷任命为青州牧,不便兼领徐州,因此,我决定把徐州托付给玄德君,玄德君乃汉室宗亲、帝皇后裔,且德广才高、仁义无双,可领徐州,老夫从此心愿了矣,也可安心乞闲养病,如此如何?” 第126节结交赵云 刘备连忙起身推却:“不可!万万不可!备前来相助陶公乃为大义也,若趁势窃取徐州,天下人将以为备乃无义之人也!” 麋竺急切地道:“今汉室衰微,群雄并起、兵荒马乱,天下苍生苦不堪言,急需玄德君这样的英雄豪杰救其于水火之中,徐州富足丰饶,户口百万,正可令玄德君成就大业,如此,既是徐州百姓之福,也是天下万民之福,玄德君切莫推辞!” 陈登道:“陶公确实年迈体衰且身患沉疴,玄德君领了徐州,陶公便可安心养病,这对陶公也是好事,玄德君请勿推辞。” 孔融同样赞成刘备领徐州:“陶公诚意拳拳,诸公也言之有理,玄德啊,你就顺从陶公、诸公、徐州百姓万民之意吧!”他这样表态,一是出自真心,二是希望可以跟刘备重归于好。 刘备仍然态度坚决坚定地推却:“公等欲陷备于不义乎?” 陶谦急了,他声泪俱下:“文举公提领青州,玄德君提领徐州,你们二人本就是故交且都是大仁大义之士,从此,你们二人同气连枝、珠联璧合,青徐二州互相帮衬,如此,方能保得徐州长久太平啊!玄德君,你若不答应我,不提领徐州,我就算死了,也是死不瞑目啊!” 刘备身边的关羽、张飞、简雍都露出热切无比的目光和表情,他们追随刘备辗转这么久,做梦都想不再寄人篱下,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地盘,徐州土地面积不小并且十分丰饶富足,人口也多,足够以此为根基角逐天下、争求大业。关羽道:“既承陶公相让,大哥且承纳吧!” 张飞急躁地道:“大哥,我们又没想强取徐州,是陶州牧真心让给你的,你何必推却呢?” 简雍也要开口劝说,刘备表情严厉地道:“如此,我与袁术之流还有何区别?休得再言!” 陶谦愈发焦急,这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这样吧,玄德君啊,下邳国外有一重县,叫做小沛,我厚颜邀请你率军驻屯小沛,助我共保徐州,如何?哦,你部所需的粮饷,全部由我供给。” 现场众人纷纷劝说刘备不要离开徐州了,就算不愿意提领徐州,也起码率军驻屯于小沛,帮助陶谦共保徐州。 小沛即沛县,属于豫州沛国,为与沛国进行区别,时人将其通称为小沛。沛国属于豫州,位于鲁国之南、下邳国之西,与鲁国、下邳国都接壤。该县堪称大汉的龙兴之地,因为刘邦正是在该县境内当亭长的(刘邦是沛国丰县人,在沛县的隔壁,但他正是在沛县起兵发家的),西汉开国的十八个王足有十个来自该县。小沛虽然属于豫州沛国,但它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处于豫、兖、徐三州交界处,堪称徐州的大门。如果敌人由西向东攻打徐州,必先攻取小沛,深知这一点的陶谦在一二年前趁着局势混乱,夺取了属于豫州沛国的小沛,从而加强徐州的防御(主要是防备占据中原的曹操)。如今,陶谦请刘备率军驻屯在小沛,其目的一目了然,一是借助刘备抵御曹操等外敌,二是把刘备留在徐州,为以后把整个徐州托付给他进行铺垫。 在包括孔融、关羽、张飞、简雍在内的众人的劝说下,刘备最终同意了陶谦的这个请求。 刘备此时的身份是公孙瓒的部属,既转投陶谦,显然,他要离开公孙瓒了。刘备之所以选择离开公孙瓒,共有三个原因,一是公孙瓒在袁绍的攻伐下已是摇摇欲坠,只能垂死挣扎,可谓大势已去,他肯定不愿意给公孙瓒陪葬,二是公孙瓒为了反击袁绍,对其治下横征暴敛、滥用民力,其行为让刘备日益反感,三是身为幽州刺史的公孙瓒与幽州牧、汉室宗亲的刘虞正在关系越来越恶劣,公孙瓒不止一次地想要除掉刘虞,而刘备与刘虞同为汉室宗亲,加上刘虞宽仁爱民,刘备自然在感情上更加倾向于刘虞,与公孙瓒越来越生疏。因为这三个原因,尽管公孙瓒是刘备的老同学并且对刘备多有帮助提携,刘备也决定离开公孙瓒、转投陶谦了。 看到刘备同意留下并且率军驻屯小沛,陶谦大喜,随后,他向刘备举荐了一位本地贤才,叫做孙乾(孙乾是青州北海国人氏),不仅如此,陶谦的别驾麋竺也对刘备另眼相看,在此之后,他与二弟麋芳一起尽心尽力地支持援助刘备,不惜血本地用家中的亿万资产资助刘备,还把三妹麋氏(麋夫人)嫁给了刘备,相当于主动投靠了刘备。——刘备此时已有一位夫人,在驻屯小沛期间又娶了当地美女甘氏(甘夫人),后娶了麋氏。关羽和张飞此时都没有娶妻。 宴会完毕,众人尽皆尽兴。刘备率军前去驻屯小沛,同时洒泪送别赵云。赵云此时还是公孙瓒的部将,不是刘备的部将,赵云虽然跟刘备相见恨晚、情投意合,刘备也想招纳赵云,但赵云性格忠贞、德操坚定,不愿意背离公孙瓒,尽管他已经认识到公孙瓒是一个庸主俗夫。 下邳城下,刘备紧紧地、久久地拉着赵云的手,与其依依惜别。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清脆的高喊:“子龙将军!”赵云、刘备、关羽、张飞等人顺声看去,却见是孔明,带着典韦、太史慈,太史慈左手扛着一柄长枪,右手牵着一匹雄壮非凡、高大健硕、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骏马。 赵云跟孔明素不相识,但他也知道孔明的名声和事迹,因此十分客气地向孔明行礼:“孔少公子!” 孔明笑道:“明素闻子龙将军忠义无双、勇武超凡,深深为之敬仰,只恨一直不得相见,今日一见,三生有幸。明敬仰子龙将军的忠义,略备薄礼敬赠子龙将军,还请子龙将军千万不要推辞。”他指了指太史慈左手扛着的那柄长枪,“此枪名叫‘龙胆’,乃用精钢锻造而成,坚韧锐利无比。”他又指了指太史慈右手牵着的那匹白马,“此马名叫‘云飞雪’,是我当初从西凉军中缴获而得,虽然稍逊于吕布的赤兔马,但也是千里无一的骏马良驹,特赠送予你。” 赵云又惊又喜,他先接过太史慈递上前的“龙胆枪”掂量打量一番,顿时赞不绝口:“好枪!”他又看向“云飞雪”愈发地喜不自禁,“好马!”身为一个武将,自然最为重视手中的兵器和座下的战马,比如吕布,他的招牌就是手中的方天画戟、座下的赤兔马,从来没说过他的盔甲之类的东西,赵云也是一样,孔明送他的“龙胆枪”和“云飞雪”自然正是他最为热烈渴望获得的东西。 “孔少公子,如此厚礼,云岂敢受之?”赵云不是贪婪的人,他虽然非常激动,但还是保持着克制和礼仪。 “宝剑赠英雄,宝马赠豪杰。”孔明笑道,“如此好枪,如此好马,自然要送给子龙将军这样的人中之龙,它们在你的手里和座下才有价值,否则,它们还有什么意义呢?子龙将军,切莫推辞!这是我的一番真心诚意,你若不收,可就真的大大地伤了我的心了!”他很诚恳。 赵云犹豫再三,重重地向孔明行了一礼:“既如此,赵云就厚颜收下了,多谢孔少公子!”他欣喜不已,感动不已。 孔明微笑着再次向赵云行了一礼。 赵云骑上云飞雪,手持龙胆枪,向刘备、关羽、张飞、简雍告辞,纵马而去,返回幽州。 孔明目送赵云离去,想要跟刘关张打个招呼,却看到刘关张已经带着部队背对着他缓缓离去了,显然,刘关张不想跟他说话。 “这个大耳贼跟他的红脸长髯贼、黑面环眼贼兄弟真是忒无礼了!”典韦愤愤不平地道。 孔明叹口气,笑了笑:“好了,不说了,回城吧!” 第127节刘关张的猜测 在孔明的身后,刘备、关羽、张飞、简雍四人并列骑马而行,边行边聊。 张飞忍不住抱怨道:“大哥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心善,太心善,心善得过了头了!人家陶州牧发自肺腑地、真心诚意地想把徐州让给你,你却坚决不要,唉!” 关羽也微微有些遗憾和失落:“大哥,三弟所言甚是啊!一来,陶州牧是真的要把徐州让给你的,并非故作姿态,二来,陶州牧年迈体衰且身患沉疴,恐不长久矣,他的两个儿子虽然都是良善之士,却无大才,难以继承州牧之位,徐州到你的手里,确实是徐州百姓之福,袁术、曹操,都对徐州虎视眈眈,难不成大哥宁可让他们得到徐州吗?” 简雍叹息道:“二将军、三将军说得是啊!主公啊,我等自涿县起兵以来,虽满怀匡扶汉室、救济天下的宏图大志,却始终漂泊不定,没有立足之地,如今,天赐徐州给主公你啊!有了徐州六郡,我们进可逐鹿天下,退可保境安民,从此再也不需要东奔西跑、寄人篱下了……” 刘备摇摇头:“二弟、三弟、宪和(简雍表字),你们跟随我这么久,还不清楚我的为人?我向来以忠义为立身之本,忠义二字不是挂在嘴上的,而是要放在心里的,时刻地鞭策自己、警醒自己,从而问心无愧。我们此行是来相助徐州的,不是来图谋徐州的,切不可见利忘义!” 关羽敛容正色地道:“大哥教训得是,我们确实没有把持住,都动了贪念了。” 张飞重重地叹口气,虽然依旧恋恋不舍,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从刘备的话。 简雍沉默了一下,看到刘备似乎心事重重,忍不住问道:“主公,你在想什么?” 刘备面露困惑神色:“我在想一件很奇怪的事。” 关羽、张飞、简雍一起问道:“什么事?” 刘备微微蹙眉:“我在想,孔明为什么也会援助徐州呢?” 关羽三人一起陷入思索,简雍想了想,道:“孔文举乃孔圣之后、当代名士,向来正气凛然、急公好义,他肯定跟主公你一样,不忍心坐视徐州被袁术蹂躏,所以……” 刘备摇摇头:“宪和啊,你错了,孔文举是谦谦君子,但他的小儿子孔明可就不一定了,并且,孔文举一直都对孔明言听计从,就因为孔明天生异相、目生双瞳,所以,孔文举无论干什么,其实都是孔明在背后授意指使的。这一次,齐鲁军援助徐州,必然也是孔明的主意。” 张飞心头一动,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哥真是慧眼如炬!那孔明虽然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童,但他的精明狡猾程度却远胜成年人,并且他一直都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这一次,他率领其部队援助徐州,却没有跟陶州牧索要什么,实在反常诡异!其中必有古怪!” 关羽抚须颔首:“三弟说的不错,一番话把孔明说得是透透的。讨伐黄巾贼时,那孔明就派其部将在暗中大肆搜罗黄巾贼的金银财帛,欲将其收入私囊、据为己有,后被大哥察觉劝阻,讨伐董贼时,那孔明更是原形毕露、本性尽现,私吞那些属于朝廷的金银财帛,甚至不惜与我等翻脸交恶,最终将其统统收入私囊、据为己有。由此可见,这孔明干什么事都是老谋深算、稳赚不赔,绝不会给别人干白活、白帮忙的,此次,他发兵援助徐州,却一不跟陶州牧索取土地城池,二不跟陶州牧索要钱粮财帛,确实古怪得很!” 简雍听懂了关羽和张飞的话中话,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急切地道:“二将军、三将军,你们的意思是……孔明其实跟袁术、曹操一样,也在谋取徐州?” “当然了!”张飞粗声粗气地道,“不然呢?他会有那么好心?你以为那孔明跟咱们大哥一样也是大仁大义的真君子啊?” 关羽看向刘备:“大哥,我现在很怀疑,孔明本打算趁此机会夺取徐州的,但因为我们从幽州赶来援助徐州,突然横插一脚,导致他的计划出现了纰漏,所以他才不得不临时收手。” “二哥说得极是!”张飞赞同道,“徐州北面是孔明的地盘,西边是曹操的地盘,南边是袁术的地盘,曹操和袁术都想图谋徐州,都被陶州牧憎恶,在这样的情况下,孔明摆出假仁假义的样子过来帮助陶州牧,陶州牧自然大为感动,把他当成了好人。大哥,你没听陶州牧说吗?他本打算把徐州托付给孔融的!如果我们不来,陶州牧必然就把徐州交给孔融也就是孔明了!如此一来,孔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徐州了!” “不错!事实必是如此!”关羽点头,“由此可见,孔明小儿确实是诡计多端、心计极重、心机极深啊!要不是大哥带着我们也赶来援助徐州,搅乱了他的计划,徐州现在就是他的了!” “对了!”张飞又想到了什么,“他刚才还送兵器送好马给子龙,分明就是想拉拢子龙嘛!哼!真是可笑!子龙与我们惺惺相惜、情投意合,岂是他能拉拢的!” 关羽微微地点头:“孔明想拉拢子龙,是担心我们实力壮大,从而进一步地破坏他吞并徐州的好事,所以他想把子龙招入他的麾下,削弱我们,方便以后对付我们。” “对!对!对!正是如此!”张飞连连赞同。 “好了!”一直没作声的刘备开口道,“二弟、三弟,你们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没有证据,孔明到底是不是这样盘算的,我们也不便揣度猜测,另外,不管他是怎么盘算的,我们自己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即可。哦,小沛快要到了,大家都提起精神吧,我们以后就要住这里了。” “大哥!”关羽补充道,“不管怎么说,那孔明既小小年纪便如此精明狡猾,加上他确实天生异相、目生双瞳,由此可见,这个小儿绝非善类,况且,我们破坏了他吞并徐州的计划,他在心里必然恼怒忌恨我们,以后,我们必须得小心为上,毕竟,我们以后会跟他靠得很近。” 刘备显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关张认为孔明发兵援助陶谦却不跟陶谦索取任何回报,其实说得不太对,孔明跟陶谦索取回报了,他没要别的东西,只是要了五个人。 陶谦坐拥徐州六郡,治下人口三四百万,如此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不出人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陶谦的麾下、帐下却严重地缺乏猛将良臣,根本原因不是徐州不出人才,而是陶谦没有识人之明,别的不说,光是五位徐州本地大才,就都被陶谦老眼昏花地错失了。 这五位大才分别是:徐州彭城国人氏张昭、徐州广陵郡人氏张纮、徐州彭城国人氏严畯、徐州下邳国人氏步骘、豫州汝南郡人氏吕范。 第128节曲阿小将 张昭无需多言,根据书上记载,他在以后会成为孙吴政权的首席重臣、孙吴的三朝元老,为孙氏得到和稳定江东做出了重大贡献;张纮也无需多言,根据书上记载,他在以后会成为孙吴的名臣谋士,也是一位杰出的书法家,张昭和张纮被合称为“二张”;至于严畯、步骘、吕范,三人都具有名臣之才。吕范虽然不是徐州本地人,但他正在徐州,却受到陶谦的猜忌,因为一些误会,陶谦怀疑他是袁术的内应。另外,陶谦曾邀请张昭出仕,被拒绝后认为自己遭到轻视,就把张昭抓进了大牢,幸得张昭好友、广陵郡太守赵昱的帮助和求情,才被释放。 由此可见,这五位大才,陶谦要么根本识不了,要么用不了。除了以上五人,徐州本地的人才还有广陵郡人氏陈矫、广陵郡人氏徐宣(此二人都是属于曹魏阵营的)等,由此可见,徐州本地人才济济,但陶谦偏偏没有知人善用的本领。 孔明跟陶谦要了这五人,然后举荐给了孙坚,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顺水推舟,这五人早晚会成为孙吴的文臣,既如此,早晚送去也没什么分别;二是为了感谢孙坚,他知道孙坚在义成县之战中“故意放水”报答自己,自己肯定要投桃报李,只不过,送别的东西太俗气,送人才最有意义和价值,因为人才是最宝贵的东西,孙坚既早晚要称霸一方,光有武将显然不行,还得有文臣谋士。 果然,得到孔明“回礼”的孙坚大喜过望,立即派遣孙权携带厚礼潜入徐州与孔明一起拜访了张昭、张纮、严畯、步骘、吕范,用满腔的诚意打动了这五人,成功地招纳了这五人,如此,孙坚身边就不只有程普、黄盖、韩当等武将了,还有了张昭、张纮等杰出的文臣谋士。 这五人里,另外四人都欣然愿意前去投效孙坚,唯独步骘不大愿意前去投效孙坚,而是想要投效孔融、孔明,这是因为步骘十分钦佩孔融、孔明,同时,步骘的先祖步叔乘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他认为比起孙氏,步氏跟孔氏更加亲近(孔融、孔明是孔子后代,孙坚声称他是孙子/孙武后代)。孔明不敢改变历史,好说歹说,勉强说服了步骘前去投效孙坚,不过,步骘在临走前把步氏家族的一些因为战乱而失去亲人的孤儿寡母托付给孔明,请孔明把他们安顿在青鲁。对此,孔明自然满口答应。 搞定这件事后,孔明向陶谦发出邀请,陶谦身患长期的、慢性的疾病,齐鲁的医学水平则是独步全国,拥有华佗、张济等众多名医,因此,孔明邀请陶谦前去齐鲁境内治病、养病。陶谦非常高兴地答应了。 最后,孔明前去接见一个让他大感兴趣的俘虏。 这个俘虏不是别人,正是臧洪等人在义成县之战中俘获的那个武艺惊人但却名不经传的无名小将。 “我是孔明,请问你叫什么?”孔明十分和气地询问对方。对方没被捆绑,但被解除了武装,同时,典韦如临大敌地护卫在孔明的身边,他已经知道了“这厮武艺惊人,先一打四,后一打七,居然还打翻了我方四员健将”。 “我叫赵海。”对方回答道,他的态度并不抗拒,十分配合顺从,表情和语气都很平和,并且对孔明也没什么敌意。 孔明打量着赵海,只见赵海年龄二十岁出头,长相平平无奇,个子也不高,但四肢健壮、满手硬茧,皮肤粗糙而黝黑,看起来应该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而是出身于乡野。“赵海,你是哪里人?”孔明继续问道。 “我是扬州吴郡曲阿县人氏,因为老家在海边,所以被父母取名为赵海。”赵海回答道。 “曲阿?”孔明听到这个地名后心头猛地一动,暗忖道:难道这个赵海就是传说中的“曲阿小将”? 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存在一个神秘的隐藏猛将,被后世读者们称为“曲阿小将”。具体情况是这样的:根据书上记载,太史慈曾经在扬州牧刘繇麾下当过一段时间的战将,当时,孙策图谋江东,在扬州境内积极地开疆拓土,与刘繇屡屡发生交战,孙策既是足智多谋的统帅又是勇不可当的猛将,因此打得刘繇毫无招架之力,刘繇只能依靠太史慈进行抗拒。某天,孙策带着程普、黄盖、韩当、周泰、蒋钦等十二名将领前去悄悄地探查刘繇军队的营寨,被刘繇军队发现,太史慈认为这是击杀或俘虏孙策的好机会,便招募军中将领跟他同去,除了一员小将豪气干云地毛遂自荐外,其余将领都畏惧孙策而不敢出战,太史慈便带着这名“曲阿小将”前去大战孙策,接下来,太史慈与孙策先后大战了一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关键之处来了,当太史慈和孙策进行单挑时,太史慈带来的曲阿小将和孙策带来的十二名将领在干什么呢?根据常理可以推断出,程普等十二将一开始认为孙策能独自击败太史慈,但他们在看到孙策和太史慈大战了一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时,应该不会让孙策继续冒险了,毕竟孙策是统帅,不容有失,因此,他们应该上前帮忙,但他们最终未能协助孙策击败太史慈,为何?因为孙策有帮手,太史慈也有帮手,即曲阿小将,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却牵制住程普等十二将。由此可见,这个曲阿小将不但胆气、魄力过人,武艺也非常高强。 孔明反复地打量着赵海,心里盘算着:难道赵海就是曲阿小将?他就跟李进一样,只在历史舞台上昙花一现,便再也不见了。不过,这件事根本没办法求证,孔明难不成问赵海“你就是曲阿小将吗”赵海肯定会一脸茫然地反问“什么是曲阿小将”。因此,赵海到底是不是曲阿小将,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 “赵海,我听说你武艺十分高强,一人跟我麾下八员健将对战,虽然败了,但虽败犹荣,毕竟打翻了我麾下四员健将,他们就算赢了你,也胜之不武。”孔明笑道,“我很好奇,你的武艺是怎么来的?” 赵海道:“我家在海边,我自小随父亲下海捕鱼,惯用鱼叉刺鱼,后来,为了抓到更多、更大的鱼,我就常去比较深的水域潜入水里用鱼叉刺鱼,熟能生巧,十几年下来,就练出了在水里能轻易刺中鱼的本领,从军后,我把这个本事用在长棍上,打人时击无不中,就这样。” 孔明听得暗暗惊叹,他总算明白赵海的高强武艺是怎么来的了,这家伙从小在水里抓鱼,等于从小在水里练武,水的阻力是空气的八百倍,并且鱼在水里是十分敏捷灵活的,他能在水里轻易地刺中鱼,毫无疑问,换到陆地上、换到空气里,他的力量和速度自然都是极强的,如此,他就无师自通地、水到渠成地掌握了高强的武艺,另外,他在武学上的天赋肯定也是极高的——他在实战中把敌人和敌人的兵器当成鱼就行了。这让孔明忍不住想起了后世金庸武侠小说里的“越女剑”阿青。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大部分武林高手都是名师教导出来的,但阿青不是,她没有师父,她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牧羊女,偶然地碰到一个会使竹棒、敏捷灵活的白猿,便也拿起竹棒与白猿打打闹闹,日积月累下来,从而在不知不觉中悟到了出神入化的剑法(棒法)。赵海也一样,道理是异曲同工的。 “赵海啊,你是怎么到了桥蕤的麾下的?”孔明继续问道。 赵海道:“我在父母先后去世后,就投入了刘州牧(刘繇)的麾下,当了一个普通士卒,刘州牧与袁将军(袁术)展开大战,刘州牧战不过袁将军,我和很多同伴在兵败失散被俘后被袁将军收编了,继而被归入了桥将军(桥蕤)的麾下。” 孔明点点头,他语气温和而真诚地道:“赵海啊,想必你亲眼看到了,袁术非仁义之君,他对他治下老百姓进行百般盘剥压榨,致使老百姓饥寒交迫,这样的君主不值得你为其效力,但在我青鲁治下,老百姓却是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我希望你能归顺我,帮我一起让更多的老百姓可以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生活,怎么样?” 赵海答应得非常痛快:“好!其实,我已经看出袁将军不是一位明主,但桥将军对我们这些部下很好,我不忍心离开他,如今,我救了他一命,已经算是报答过他的恩德了,可以离开他还有袁将军了。” 孔明喜出望外:“好!好!欢迎你!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随即想到一个问题,“赵海,按照你的描述,你应该更擅长用鱼叉呀?为什么却在实战中用铁棍?”赵海与王霸、杜誉、王峥、曲阳、赵岑、伍习、吴文、张强发生交战时先后把王峥、杜誉、赵岑、曲阳打翻落马,如果他当时手中兵器不是铁棍而是鱼叉或别的兵刃,那么,王峥等四人必然非死即伤,但因为赵海使的是铁棍,所以王峥等四人都只是受了伤,没有生命危险。 赵海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想杀人。” 孔明心头一暖地上前拍了拍赵海的肩膀:“真乃仁者无敌也!”他随后询问赵海,在得知赵海没有表字后,便给他取了“子军”这个表字。 此次发兵相助陶谦击退袁术之战,孔明一如既往地大赚特赚,他既获得了赵海这个非常难得的武学奇才,又获得了三十多万新增人口。人才和人口都是孔明最渴求、最在乎的东西。 第129节工业和矿难 刚刚从徐州返回青鲁,孔明就接到一个非常严重的坏消息:青鲁境内发生了大爆炸事件。 “立刻去灾区!”孔明心情沉重异常地吩咐道。 发生大爆炸的地方位于鲁国和泰安郡交界处、微山湖畔,当地小山延绵,看上去很平常。当孔明赶过去时,他的心情顿时愈发地沉重了,只见现场一座小山几乎被炸翻了,堪称天翻地覆,小山变成了一个陨石坑般的大坑,灰烬狼藉、青烟袅袅,现场附近已经搭建好了很多医疗帐篷,大批的医疗人员(大夫)正在急匆匆地忙碌着,各个帐篷里躺满了伤者,伤者的疼喊声、痛呼声、惨叫声、哀嚎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处处血迹斑斑,伤者尽皆惨不忍睹,有的皮焦肉烂、体无完肤,有的头破血流、骨折吐血,还有的遍体鳞伤、断手断脚……大夫们不停地给伤者灌下“麻沸散”(华佗发明的麻醉药),从而给伤者止痛,让孔明看得十分难受。 “少公子!”一名官员满头大汗地跑到孔明跟前,神色惶恐地行了一礼。这名官员名叫彭璆,是孔融的老部下之一,虽然能力不是很突出,但勤恳踏实,因此被孔明调到他的帐下,专门负责孔明的“初级工业”。 “死伤了多少?”孔明低声问道。 彭璆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已确定死亡一百二十六人,伤者一百八十七人,还有……还有……”他吞吞吐吐地道,“还有两百多人不知所踪,应该被活埋了或被困在了被炸塌的矿道矿井里。” “干!”孔明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他语气急促而凝重地嘱咐道,“第一,要重重地抚恤遇难者的家人,把遇难者好好地安葬;第二,全力抢救伤者,所有医疗费用都由我承担报销,对于伤者,要重重地给予补助;第三,坚持不懈地搜救所有的失踪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找到所有的失踪者,不可放弃。” “喏!”彭璆再次行了一礼,急匆匆地离去。 孔明再次举目看着眼前的惨状,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当然知道这场大爆炸是怎么回事:矿洞里的瓦斯被明火引爆了。 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工业事故。 青鲁在孔明治下已经逐渐地出现了“工业萌芽”有了一定的、非常原始的“工业雏形”比如开采煤矿。 山东的煤炭资源是很丰富的,仅次于内蒙、山西、陕西、新疆、贵州,排名全华夏第六,但煤田比较分散,特大、大型煤田极少,中小型煤田很多,最大的就是发生大爆炸的这个“济宁煤田”。拥有“超人的先见之明”的孔明自然知道煤炭的实用性和重要性,因此而大力地开发济宁煤田等青鲁境内的众多煤田。 除了煤矿,还有铁矿。山东的铁矿资源也是很丰富的,仅次于辽宁、四川、河北、内蒙、山西,也排名全华夏第六,最大的一个铁矿位于“鲁中鲁西”一带,位居全华夏十大铁矿第七名。在孔明的苦心经营之下,这些煤矿区、铁矿区经过数年的建设和发展,呈现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步入其中,可见累计数十座矿山被挖得犹如蜂窝般,地道延绵、坑洞遍布,但秩序井然,总人数高达数万的矿工采取三班倒制度地昼夜忙碌,夜以继日地开采出源源不断的煤矿石、铁矿石,远远望去,矿山犹如蜂巢蚁穴,矿工犹如蜂群蚁群般密集众多,各部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开采出的煤矿、铁矿被优先地送去兵工厂,用于军工业,其余的再被投入民用。 孔明有点操之过急了,他忽略了一个大问题——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矿洞矿道矿井里都是漆黑一片,必须使用明火(火把、油灯等)进行照明,一旦渗透出瓦斯且浓度达到阈值,就会被明火引爆从而发生大爆炸。孔明记得,世界上第一个进入工业化时代的国家是英吉利,在工业化时代初期,英吉利的矿工死亡率非常高,就是因为瓦斯爆炸。一旦矿洞矿道矿井里存在瓦斯等可燃性气体,带着火焰灯的矿工等于自杀。如今,孔明治下也遇到这个大麻烦了,毕竟,这年头没有电灯,只有火把、油灯等火焰灯。 “必须解决这个大问题,否则,采矿作业就要受到严重打击了,还要搭进去更多的人命。”孔明心头沉甸甸的。 在孔明的治下,除了煤矿、铁矿,还有油矿。 当初,孔明派舒胜在全国各地四处寻找石油,舒胜不辱使命,他最终在青州乐安郡境内发现了正如孔明对他说的那种“土石中渗出来的、粘稠可燃的黑色液体”。孔明随即意识到,乐安郡在后世属于山东省东营市,正是家喻户晓的“胜利油田”(华夏第五大油田)的主要产油区,其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石油,通常需要通过专门的现代化工业手段进行开采才能得到,但在一些地层断裂带处,地下的石油会通过地层裂缝渗透流溢到地面上,这也是此时的古人获得石油的主要途径。古人对石油的成分和产生原因完全不知,主要用它点灯、取暖、烧饭,还用它治疗人和牲畜的皮肤病。 接到舒胜报告的孔明大喜过望,立即赶去,他发现当地的山林间有很多天然的地层裂缝,里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靠近过去就会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地缝周围到处都是已经干涸凝固的石油,把地表染成大片的黑色,寸草不生,把木桶系上绳索放进裂缝里舀,便能舀上一桶桶又黏又稠、视之犹如黑色糖浆、气味难闻的石油——石油被此时的华夏人称为“火油”“猛火油”“石脂”“石漆”等。 石油可以直接燃烧,但不会烧得又快又猛,因为它还没有受到炼制。孔明对这事基本上两眼抹黑,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炼油设备的,诸多的技术和细节也是他不懂的,他只是知道一点非常粗略的原理。就在孔明感到烦恼时,意外地得知“鲁军四秀”之一王峥的弟弟王嵘自小对这种东西十分着迷并且颇有“研究心得”换而言之,王嵘如果生在后世,就是一个具有很高的化工天赋的人才。喜出望外的孔明立刻把王嵘调来,专门负责此事。 王嵘带着孔明拨给他的一批工匠以及一批跟他一样对这方面很感兴趣的年轻人,研究了很久,加上孔明的“指点迷津”终于摸索出了一套十分原始的炼油法,他们准备了大批的竹筛子,又委托铁匠打造了很多弯弯曲曲的铁管和十几个特大的铁锅,同时挖了几口大池子。 王嵘等人摸索出的“炼油法”共有四个步骤: 第一步是用多层竹筛子对石油进行反复的过滤,筛除掉石油里的大颗粒的杂质; 第二步是把经过过滤后的石油放在大池子里进行沉淀,持续一周,沉淀掉小颗粒的杂质; 第三步是把经过过滤和沉淀的石油放在大铁锅里烧煮,蒸发油气,铁锅上方安插满铁管,让油气被导入铁管内,这是蒸馏; 第四步是让进入铁管内的油气随铁管一起被浸入冷水里,这样,铁管内的油气就会冷凝,重新变成液体,最终流出来的不再是黑色的石油,而是十分清亮的、呈现出淡黄色的“油液”。 在经过过滤、沉淀、蒸馏、冷凝四个步骤后,石油便被炼制提取出了“油液”这种“油液”肯定不能跟后世的汽油、柴油等工业产品相比,但已经等同于原始的煤油了,油色不再漆黑,油质不再黏稠,油中杂质很少,纯度得到大大的提升,可燃性也因此而被大大地提升,一旦遇到明火,立刻就会剧烈燃烧,烧得又快又猛。 火攻,是华夏古代战争中的常用战术,但火攻说得容易,实施起来却颇为不容易,因为此时没有什么“非常容易燃烧的助燃剂和引火物”常用的就是柴草以及从动物油脂里提取得到的动物油,这跟用石油炼制提取出的“油液”是完全不能比的。 “石油”被孔明定名为“火油”用火油炼制提取出的“油液”被孔明取名为“猛火油”。 火油和猛火油都是齐鲁军的高度机密,猛火油更是齐鲁军的秘密武器,齐鲁军用猛火油制成的“火油弹”在洛阳之战中就已经被齐鲁军用于实战,一举击败了西凉军的精锐飞熊军。 齐鲁军的秘密武器除了火油,还有火药(黑火药)。 研制火药的工作还是由王嵘负责,孔明调拨了一批懂得炼丹术的方士给他做助手,同时对他进行“指点迷津”告诉他,“硝、硫磺、木炭混在一起被点燃后就会发生霹雳般的爆炸”至于三者的比例,孔明记不清了,让王嵘等人自己摸索研究,但“一定要注意安全”。王嵘等人干劲十足地投入了这场研究,经过数月便研制成功了火药(黑火药)。 火油(猛火油)被齐鲁军制成了“火油弹”火药(黑火药)被齐鲁军制成了“火药弹”在洛阳之战中,火药弹跟火油弹一起被齐鲁军用于了实战,这两种秘密武器都由齐鲁军的“霹雳营”专门使用,对外秘而不宣、严格保密。 猛火油和黑火药的军事价值无疑是巨大的,齐鲁军掌握了这两种堪称领先于时代的秘密武器,意义无需多言,但美中不足的是,猛火油和黑火药产量不大,毕竟此时的工业生产力还很原始。洛阳之战,让齐鲁军积攒了很长时间的猛火油和黑火药被消耗掉了一大半,为此,齐鲁军设有专司其职的人员,专门在青鲁境内提炼石油、寻找硝石、开采硫磺、烧制木炭等。 还有一个东西跟猛火油、黑火药一样都是孔明的机密,就是金矿。 山东省金矿储量丰富,主要集中在莱州掖县、莱州湾、渤海湾畔、招远等地,孔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财源,他组织了上万人专门在这些地方采金淘金,从而给他增加一条大财路。 济宁煤矿爆炸事件让孔明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低谷,为了解决这个大问题,他陷入了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搜索枯肠中。最终,想得焦头烂额的孔明想到了一个关键的东西:戴维灯。 英吉利人最终解决明火引爆瓦斯问题的办法是由一位名叫戴维的科学家发明了一种“戴维灯”这种灯的设计构造十分巧妙,一方面可以让氧气进入灯中助燃,一方面又能流散掉火焰的热量,其原理是用导热性很好的铜、铁等金属做成细细密密的网状灯罩,罩在火焰上,从而让火焰的热量被不断地传导走、散发掉,使得灯罩与外界空气接触面的温度保持不太高,低于瓦斯的着火点,从而避免了空气中的瓦斯被引爆。 如释重负的孔明随即说干就干,他叫来马钧,又召来一批优秀的铁匠,打造细长的铜丝、铁丝,做成网状灯罩,对其进行反复试验——因为瓦斯气体没法搜集,所以必须拿着这种灯直接进入存在瓦斯的矿洞里,可以说,这种试验的危险性是很大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孔明成功地制成了这种“华夏版戴维灯”使得矿工们在矿洞、矿道、矿井里工作时得到了生命安全保障。 欢呼雀跃的矿工们把这种灯称为“孔明灯”由于孔明已经“发明”可以在天上飞的“孔明灯”因此,那种灯被改名为“孔明天灯”这种灯被取名为“孔明地灯”。 当孔明忙着处理矿难、研制“孔明地灯”时,中原大地上再度发生了重大变故。 第130节乱世中的桃源 曹操此时的地盘包括几乎全部的司州(尤其洛阳、长安两座意义非凡的大城,都在司州境内)、大半个兖州、半个豫州,可以说雄踞中原、虎视四方,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席卷如此广大的地域,除了他自己的能力、运气外,离不开兖州刺史刘岱、兖州陈留国国相张邈、兖州济北国国相鲍信等人的大力支持,另外,孔明也对他给予过重大支持,把洛阳地区白白送给了他,才使得他这么一帆风顺。 先前,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另外十七路诸侯都是州牧、刺史、国相、太守之类的,唯独曹操只是一个“典军校尉”换而言之,曹操根本没有自己的地盘,所以他的实力最小,带去的部队自然最少,如今,他却是众诸侯里发展得最迅猛的一个,刘岱、张邈、鲍信等人对他的帮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步子迈得太大,自然就有些下盘不稳了,正因为曹操发展得太快,所以他的势力内部开始错综复杂起来。 排挤并且毒死王允、攻打并且驱逐吕布、诛杀边让、强逼勒索陶谦……曹操做出的这些事使得很多原本对他很有好感的人转而感到失望、恐惧、憎恶,比如孔融,再比如张邈与其弟张超。张邈、张超都是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之一,颇有实力,兄弟二人在曹操称霸中原时给予了大力支持,在讨董之战期间,张邈、张超看破了袁绍、袁术的真面目,多次公开抨击袁绍、袁术,使得袁绍十分忌恨张邈、张超,便叫曹操杀了他们二人(曹操和袁绍关系很好,以前是儿时玩伴,此时是战略盟友),曹操没答应。张邈、张超一开始相信曹操不会杀他们,但曹操对付王允、吕布的手段让他们大吃一惊,他们意识到“这才是曹操这个奸雄的真面目”随后,曹操诛杀了边让,边让跟张邈、张超很有交情,边让之死使得张邈、张超愈发地恐惧曹操,害怕自己随时会被曹操杀掉,另外,张邈与王匡很有交情,王匡被曹操攻灭使得张邈进一步地不敢再信任曹操了。 同样憎恶曹操的还有陈宫。陈宫当初是司州中牟县的县令,抓住了在刺董失败后被通缉、四处逃亡的曹操,他敬佩曹操“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和魄力,不但私放了曹操,还挂印弃官,打算追随曹操,结果,曹操杀死吕伯奢一家的行为以及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话让他对曹操转为憎恶,从而与曹操分道扬镳。在曹操准备讨伐陶谦时,陈宫正在兖州东郡当官,他与陶谦很有交情,便前去找到曹操为陶谦求情,却被曹操呵斥撵走,接着,曹操诛杀了边让,陈宫与边让也很有交情,边让之死让他不但憎恶并且开始非常仇恨曹操了。 在陈宫的穿针引线下,张邈、张超、陈宫三人合起来密谋反叛曹操,同时,张邈与吕布关系很好,他十分敬重吕布,在吕布四处流窜时,他曾经热情款待过吕布,与吕布结为好友,而吕布此时正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于是,张邈、张超、陈宫、吕布四人联合,反叛了曹操。 曹操的大本营在洛阳,自然而然,他的地盘核心便是拥有洛阳、长安的司州,同样属于他的大半个兖州、半个豫州则是“相对而言的次要地方”。作为兖州陈留国国相的张邈大开城门,迎接吕布军入城,两家合一,不费吹灰之力地控制了陈留国,继而又以陈留国为根基,攻伐兖州各郡各县,并且在随后的交战中击败了兖州刺史刘岱和兖州济北国国相鲍信,刘岱、鲍信俱在战斗中被吕布斩杀,曹操在兖州的势力被瓦解。 张邈、张超、陈宫反叛并且联合吕布卷土重来,加上刘岱、鲍信的死,使得曹操一下子元气大伤、手忙脚乱,几乎丧失了他拥有的大半个兖州,以上地区尽转为吕布所拥有。吕布也终于结束了流浪汉的生活,拥有了大半个兖州,并且有陈宫、张邈、张超等人的协助辅佐,另外,吕布的好友、并州上党郡太守张杨也积极地呼应吕布。 接下来,曹操和吕布猛烈交战,双方在中原大地上打得烽火遍地、狼烟冲天、难解难分。 曹操和吕布在中原大打出手,同时,袁绍和公孙瓒在河北大打出手,韩遂和马腾在西凉大打出手,袁术和刘繇在江南大打出手(袁术没在徐州占到便宜,又回头“欺负”刘繇去了),荆州牧刘表和交州牧张津大打出手,益州牧刘焉在益州则一方面大动干戈地镇压赵谦、贾龙、任岐等反对他的人,一方面秘密地制作乘舆车具(天子所用的车辇),图谋在益州称帝立国。 天下十三州,十分之九被战火笼罩着,唯独青、徐二州得以独善其身。眼见曹操“祸起萧墙、后院起火”并且因此而自顾不暇,陶谦趁机找借口不再向曹操运送他当初因为“张闿事件”被迫答应赔偿给曹操的钱粮财帛,正急缺钱粮与吕布交战的曹操在得知此事后,恨得咬牙切齿,气得七窍生烟,发誓在消灭吕布后定要踏平徐州、诛杀陶谦。 曹操等人打得热火朝天,对于孔明而言,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们制造的战乱使得青鲁之外各州郡的灾民、难民、饥民、流民越来越多地涌入了青鲁(也有一部分涌入了徐州),使得青鲁的人口不断地增加,截至今年(西元192年)年底,青鲁人口已经突破750万人了,在这其中,本地人口约500万,另外的约200万都是陆续涌入青鲁的外地人口,还有50万左右属于自然增长人口(新生儿)。 人越多,事情自然就会越好办,因为人不是累赘、负担,而是最宝贵的资源。曹操等人打得热火朝天,孔明在青鲁的建设、发展、经营、开发也是热火朝天,青鲁因此而成为天下各州里最太平、最稳定、最富足的地方。 青鲁徐外,处处惨叫哀嚎,青鲁内,处处欢声笑语; 青鲁徐外,尸首漫山遍野、骸骨堆积如山,青鲁内,庄稼漫山遍野、粮食堆积如山; 青鲁徐外,无数地方杳无人烟、鸡犬不闻,青鲁内,满眼都是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青鲁徐外,男人被强征充军,女人被蹂躏糟蹋,孩童命如朝露,无数的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饥寒交迫,青鲁内,男人耕田种地,女人纺纱织布,孩童在学堂里学塾里书声琅琅,老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充满干劲地农作、充满希望地工作; 青鲁徐外,一座座城镇乡村在战火中不断地化为残垣断壁、废墟瓦砾,满目荆榛、凄凉悲惨,青鲁内,一座座旧的城镇乡村不断地得到翻新扩建,一座座新的城镇乡村不断地形成、扩大,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转眼间又到了辞旧迎新的日子,西元192年(建安二年)即将离去,西元193年(建安三年)即将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正旦、正日、三朝)降临在了华夏大地上,在青鲁徐外,没有多少人能够过上一个真正的春节,但在青鲁徐内,家家户户都在喜气洋洋地迎接着春节,人人都对来年充满希望、憧憬、盼头,他们毫不怀疑在孔融、孔明治下,生活将会越来越好。 第131节陶谦出事 春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孔明家比普通人家更加热闹,孔融非常好客,他本来就与很多名士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加上他此时的威望、名望、声望可以说是响彻全国,因此,来到青鲁投靠他的文士儒生犹如过江之鲫,另外,曹操诛杀边让引发了士族的大地震,因为憎恶、恐惧、敌视曹操,中原地区的名士更是趋之若鹜地来到青鲁,孔融对这些人基本上来者不拒,隔三差五就在家里大摆宴席,使得家里门庭若市、宾朋满座,从正午到午夜响彻着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高谈阔论声,杯盘狼藉、乌烟瘴气——这些名士几乎个个都喜欢喝鲁酒、抽鲁烟。 孔融十分喜欢这种生活和气氛,他常常感慨:“只要座上满客、樽中满酒,我就满足了。” 孔明与孔融正相反,他不喜欢孔融的那种生活风格,也不喜欢孔融的那些文士儒生朋友,在他看来,那些文士儒生大部分人都是只会坐而论道、空口清谈之辈,根本没有能力为国家、为百姓做出真正的利国利民的实事,舞文弄墨、吟诗作对,他们无人能及,安邦定国、济世救民,他们毫无本事,如此“名士”于国于民又有何用?况且,养着他们还要花费一大笔钱。 除夕当晚,孔融一如既往地邀请了几百个文士儒生,在家里大摆宴席,孔明没兴趣参加,他跑去未来岳父岳母家即甄家过年了——鲁国是孔融、孔明的发家地,青州齐国齐县是孔明工作和生活的地方,青州的州治/州府位于泰安郡泰安县,孔融平时都在泰安县,自从孔融、孔明升官后,包括甄家在内的所有人纷纷随之搬家,甄家在鲁国鲁县、齐国齐县以及泰安郡泰安县都有房子,眼下过年,自然都到泰安县凑在一起——孔明也是趁机跟他的“未来媳妇”团聚团聚,甄宓此时已经十岁了,跟孔明关系十分亲密,她也十分喜爱孔明,因为孔明总是隔三差五地捣鼓出一些新奇玩意儿给她玩,当然了,天真烂漫、少不更事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预定成了他以后的妻子。 午夜时分,孔明正在陪伴甄宓放飞孔明灯(孔明天灯),忽然,李节急匆匆地策马而来,翻身下马后,他满头大汗、一路小跑地奔到孔明的跟前,气喘吁吁地道:“少公子!出事了!” 孔明心头一惊:“出什么事了?” 李节表情急切地道:“陶公……陶公快要不行了!” “啥?”孔明大吃一惊,“陶公不是一直好端端的吗?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少公子!来不及说了!陶公急着召唤你去呢!我们路上说吧!”李节急如星火。 “好,知道了!”孔明点点头,在跟甄宓、甄逸、张氏告别后坐上他的三驾马车,带着典韦,跟着李节急匆匆地离去。 李节说的“陶公”自然就是陶谦。陶谦虽然是徐州牧,但他却不在徐州,而是长期住在青州,原因有二,一来他需要在青州治病养病,二来他在间接地把徐州牧的大权转移给刘备。在上次的袁术侵略徐州的战事中,刘备从幽州赶到徐州援助陶谦,陶谦大为感动,想把徐州让给他,但刘备坚决不从,陶谦在无奈之下便让刘备率部驻屯小沛,从而把刘备留在了徐州。 尽管刘备一直坚决不肯接受徐州,但陶谦没有死心,他受孔明之邀,来到青州治病养病,索性长期居住在青州,“撂下徐州不管了”。陶谦有两个儿子,长子陶商,次子陶应,他带着陶应长期居住在青州,把陶商留在徐州代他主持徐州军政事务,同时“让刘备、曹豹、陈登、麋竺等人辅佐陶商”众人里,曹豹、陈登、麋竺等都是陪衬,真正的“顾命大臣”是刘备。实际上,陶谦从未打算把徐州传给陶商或陶应,陶商和陶应都是品德不错的人,但确实没有提领一州的能力,陶谦之所以“自己长期不在徐州,让刘备辅佐陶商主持徐州的军政事务(陶商其实就是一个摆设,但陶商本人没有怨言,他理解父亲的苦心)”正是为了让刘备逐渐地适应管理徐州,让刘备在徐州建立政绩和名望、声望,从而便于以后正式地把徐州转交给他。 陶谦来到并且长期居住在青州泰安郡泰安县后,得到华佗的亲自医治,其所患沉疴旧病在华佗的精心治疗调理下已经大大地好转。今天是除夕夜,孔融在家中大摆宴席,陶谦自然也是座上贵客之一。因为心情极好,所以陶谦多喝了几杯,他喝的是度数很高的鲁酒,结果在醉醺醺中前去如厕时不小心跌倒,结果一倒不起,在过了半个多小时后才被孔家仆佣发现,继而被火速送去了附近的济世堂泰安县分部。已经搬到泰安县新家里在过着年的华佗于第一时间被请去为陶谦医治,但经过仔细检查和初步诊断,华佗无奈地表示陶谦已经回天无力了。 弥留之际,陶谦不断地呼唤着刘备、孔融、孔明,显然,他有遗言要交代。 “唉!这可真是……天意弄人啊!”孔明心情复杂,他记得,根据书上记载,在陶谦部将张闿杀死曹嵩、曹德后,曹操派遣大军讨伐徐州,杀得徐州满目疮痍、生灵涂炭,陶谦虽然成功逃离,没有落入曹操手中,但却在惊忧悔恨中溘然长逝,如今,徐州既没受到曹操讨伐,也打退了袁术的入侵,形势一片大好,陶谦又有华佗医治,按道理应该多活几年甚至十几年,就像孔明的准岳父甄逸那样延寿,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还像书上记载的那样即将撒手人寰。 在火急火燎地抵达济世堂分部后,孔明径直前往陶谦所在的特护病房,房间里点满蜡烛、油灯,一片通明,陶谦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已经陷入昏迷中,头上包扎着渗出血的绷带,额头和太阳穴处被插着几根银针,陶应坐在病床边不停地哭泣,华佗站在一边,满脸的自责。 “孔少公子,你来了!”陶应在看到孔明后立刻急切地打招呼。 孔明点点头,他看向华佗:“华先生,陶公到底怎么了?” 华佗道:“陶公在不慎跌倒时因为头部着地,所以跌破了后脑,但这不是真正病因所在,真正病因是他在跌倒时脑部受到地面冲撞,以致于脑内出现淤血阻滞,加上他之前饮下不少酒水,进一步地导致他中焦壅塞,气机升降失常,气血逆乱于脑。陶公毕竟年事已高且身体衰弱,如此重创,实非药理所能医治,我给他进行了针灸,只能稍作减缓他的痛苦,于大势已是无济于事。”他看向陶应,“陶二公子,惭愧、惭愧,在下已经尽力了,请你做好准备吧!” 陶应一下子泪如泉涌,他向华佗施了一礼:“多谢先生,我知先生已经尽力了。” 孔明听得出,华佗刚才说的都是中医语言,如果换成后世的现代医学语言,那就是陶谦因为跌倒和脑部受创,所以突发了脑出血(脑溢血)。陶谦此时已经六十一岁,在这个年代,这个年龄属于不折不扣的高寿,如此高寿老者突发了脑出血,家人确实只能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父亲呢?”孔明在现场没有看到孔融。 “州牧他……喝多了,在家中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李节低声地道。 “唉!”孔明有点恼火,并且有点后悔自己发明蒸馏酒了,从而造成了大批的酒鬼醉鬼。 “派人去请陶大公子和玄德公了吗?”孔明问陶应。 陶应抹了一下眼泪:“我已经派随从快马加鞭地前去下邳通知我兄长和玄德君了,估计他们俩要在四五天后才能赶到这里。”刘备率部驻屯小沛后,关张长期住在小沛,刘备本人住在下邳,辅佐陶商处理徐州的军政事务。 孔明点点头。 第132节陶谦的遗言 就在这时,昏迷着的陶谦突然发出“呃”的吐气声,众人急忙一起看去,却见陶谦正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整个人恢复了不少神采。 “父亲!”陶应顿时又惊又喜,但随即神色惶然。 孔明心头一沉,他知道,陶谦这是回光返照了。 “应儿啊……”陶谦眼中微微地有些光泽,他随即看到了孔明,“孔明啊,你已经来了啊……” 孔明连忙上前:“陶公,孔明在。” 陶谦动了动眼皮以作回应:“孔明啊,我自知我乐极生悲,就要不行了,我……必须抓紧时间把我要说的话赶紧说出来。孔明啊,还有应儿,你们给我认真地听好。” 陶应潸然泪下地点点头:“父亲,您说吧!” 陶谦喘了喘气:“孔明啊,在讨伐董卓时,我就知道了你父亲和你的本事,你们父子俩真是了不起呐!所以啊,我很早就打算把徐州托付给你父亲和你了,如此,才能保得徐州和徐州万民在这个大乱之世中得到长久的太平,后来,玄德君来徐州了,我观玄德君跟你父亲和你一样,也是大仁大义的正人君子,我为不给你父亲和你添麻烦,就转而想把徐州托付给玄德君,可是,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孔明心头一动:“陶公……” 陶谦艰难而吃力地道:“在青州的这段时间,我亲眼看到青州还有鲁国的百姓在你父亲和你的治理下是多么的安乐,家家安居乐业,人人丰衣足食,上古圣君治下之盛世恐也不过如此吧!我是愈发地佩服你父亲和你呀!反观徐州,虽然我竭心尽力地治理,但跟青鲁相比,真是让我汗颜羞愧万分呐!你父亲和你无论是整军经武还是济世安民,都是别人无法比及的。玄德君虽然仁义、正直、爱民,但他在理政治民上确实大不如你父亲和你。我反复地想过了,其实,还是把徐州托付给你父亲和你才是最好,这样,对徐州百姓才是最好,能让徐州百姓过上跟青鲁百姓一样的安乐生活,如此,我才对得起徐州百姓。只是,我也不能负了玄德君。因此,我反复地考虑,在我死后,徐州牧的印玺还是交给玄德君,如果玄德君依然不肯接受,那就由商儿(陶商)代领,再让玄德君辅佐商儿,同时把徐州的东莞、琅琊、东海三郡交给你父亲和你,此三郡在名义上依旧属于徐州,但在实际上属于你父亲和你,给商儿和玄德君保留下邳、彭城、广陵三郡,如此,便可折中两全了。玄德君虽然没能得到整个徐州,但他好歹得到了半个徐州、三个郡,这样,我算是不负他了。你父亲、你以及玄德君,都是大仁大义的正人君子,昔日,你父亲担任鲁国国相,玄德君担任鲁国国傅,你们两家本就是一家,你父亲和你坐拥青鲁、半个徐州,玄德君坐拥半个徐州,你们两家以后必然互相扶助。徐州虽然被我一分为二了,但其实仍然形同一体,并且固若金汤,徐州百姓也可安享长久太平了。” 孔明听得吃了一惊:“陶公,这……” 陶谦虚弱地抬了一下右手:“孔明啊,我已经油尽灯枯,你就别再跟我说那些客套话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说的这些话,句句发自真心诚意,没有任何故作姿态,你就答应吧!应儿啊,你替为父做一个见证人。” “父亲,我知道,我明白。”陶应泪水涟涟。 孔明叹息一声,他毕恭毕敬地向陶谦跪下行礼:“陶公,我记下您的嘱托了,我会遵照您的意思去办的。” “好,好,好!”陶谦面露红光,他轻松释然地笑道,“如此,我可安心离去了。”言罢,他脸上红光消散,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父亲!”陶应顿时放声大哭。 孔明继续向陶谦的遗体长跪着,他心头和鼻子一起发酸,继而泪水盈眶,陶谦虽然有些暗弱昏聩,但确实是一位心肠仁厚的老好人、老实人。 清晨时,醉意消散不少并且被叫醒的孔融在得知陶谦已经去世的消息后,顿时悲痛不已,同时自责不已,他随即派人把陶谦的遗体接入孔家为其举行丧礼,购买上等阴沉木(万年蒿)为其打造棺材,孔家上下一起为陶谦披麻戴孝,顿时,孔家被白布素缟给淹没了,所幸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陶谦的遗体可以长久停放。 “明儿啊。”孔融在为陶谦哭丧吊孝后,眼含泪水地把孔明拉到一边,“陶公离世前可曾跟你交代了什么?惭愧啊!陶公离世时,我却在醉生梦死,未能见他最后一面,无地自容啊!” “父亲……”孔明低声地道,“陶公临终前有言,让刘玄德或陶商继任徐州牧位置,但把徐州北部三郡即东莞、琅琊、东海交给我们管治,给刘玄德或陶商保留徐州南部三郡即下邳、彭城、广陵。”东莞、琅琊、东海三郡位于徐州北部,三郡由北向南方向分布,下邳、彭城、广陵位于徐州南部,三郡由西北向东南方向分布。 “什么?”孔融吃了一惊,随即大为感动,“陶公真是高义啊!竟把半个徐州送给我们!” “少公子……”有人在不远处轻声呼唤孔明。 孔明顺声看去,见是贾诩、田丰、沮授三人,三人也是过来给陶谦吊丧的,都身穿孝服,三人一起用有话要说的眼神看着孔明。 孔明跟着贾诩、田丰、沮授走到一个僻静处。 第133节土地、粮食、人口 “少公子,陶公在临终前要把徐北三郡交给文举公和你?”贾诩低声地问道。 孔明点点头。 贾诩三人一起面露喜色。田丰急切地道:“如此极好!不费吹灰之力,我们便可以得到半个徐州!少公子,你没有推托吧?” 孔明摇头:“我没推托。陶公当时真心诚意地要我父亲和我收下徐北三郡,我无法推托。” 沮授问道:“当时可有第三人在旁作证?” 孔明道:“当时现场除了陶公和我,还有子忠、叔节、华先生、陶二公子。” 贾诩一边拈须一边陷入思索,沮授同样若有所思,田丰问道:“少公子,你想不想得到徐北三郡?” 孔明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他记得,根据书上记载,在陶谦病逝后,徐州几易主人,先被刘备所得,再被吕布所得,最后被曹操所得,曹操最终成为徐州的主人,刘备虽然曾经拥有过徐州,但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从刘备的角度出发,他拥有徐州对他而言并不是好事,因为他在北方是难以发展的,徐州在他的手里会导致他直接面对曹操,他只能前去南方发展,立足扎根于荆州、益州等地,才能创建可以与曹操进行抗衡的基业。因此,孔明对徐州下手,在宏观上没有损害刘备的利益。徐州的最终主人是曹操,孔明得到徐北三郡是取走了曹操的一部分地盘,就好像他现在坐拥青鲁一样,也是取走了曹操的一部分地盘。 孔明之所以不拒绝徐北三郡,并不是他贪图获得更多土地,也不完全是为了尊重陶谦的遗嘱,而是出于一个十分现实的原因:青鲁地区的人口密度太大了,需要更多土地安置人口——不只是人口太多,更是人口密度太大。 青鲁总面积约10万平方公里,总人口750多万,若放在后世,这么大的土地足以养活这么多的人口,以后世江苏省举例,江苏省面积约10万平方公里,人口8000多万,按道理,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养活八千多万人都没问题,更何况是养活不到八千万十分之一的人呢?然而,问题没有这么简单,后世的社会生产力是此时的社会生产力远远不能比的,比如农业,在后世有机械化设备,有经过改良培育的农作物种子,有化肥、农药等,从而大大地促进了农作物的增产,在眼下,这些都是没有的,此时一亩田的粮食产量大不如后世同样的一亩田。因此,后世的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可以养活八千万人甚至更多的人,此时的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则是远远地不能养活那么多的人。 粮食作物包括:玉米、小麦、水稻、番薯、土豆、高粱等,华夏本土的粮食作物是没有玉米、番薯、土豆的,只有小麦、水稻以及黍、稷、菽等。在明朝中后期前,以华夏的土地种植华夏本土的粮食作物即小麦、水稻、黍、稷、菽等,全国粮食产量只能养活八千多万人,一旦超过这个阈值,华夏土地出产的华夏本土粮食作物就不够吃了,天下就要陷入饥荒战乱,导致人口锐减,重新使得粮食够吃,再进入“太平时期”如此不断地循环,从而使得改朝换代不断发生。在明朝中后期后,产自海外的高产量的玉米、番薯、土豆等新品种粮食作物被引进华夏,使得华夏的土地可以生产出数量大大超过以前的粮食,继而使得华夏人口开始暴涨剧增,这也正是为什么在明朝中后期前的华夏最多只有八千多万人、在明朝中后期后的华夏竟然一下子增长到了上亿人乃至几亿人的根本原因。 如今的青鲁,一来农业生产力大不如后世,二来只有华夏本土的粮食作物,没有海外的玉米、番薯、土豆等高产量的新品种粮食作物,自然而然,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养活不了太多的人口的,保守估计,青鲁只能养活1000万人,如今已有750多万人了,因此,必须未雨绸缪地获得更多的土地——徐北三郡当然不是没人住的地方,也有居民,但居民的人口密度大不如青鲁,在得到徐北三郡后,青鲁和徐北三郡融合,人口密度就可以“匀一匀”了。 此时的华夏拥有十三个州、55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全国人口5000多万,按照常理,五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足以养活五千多万人,但是,由于各地的开发程度、土地肥沃贫瘠程度、气候水土优劣程度不同,各地的人口数量和密度相差很大,可以将其划分为三个档次(以后世行政划分进行描述)—— 第一档次:河北省、河南省、山东省、江苏省中北部、安徽省中北部,人口最多最密集; 第二档次:陕西省、山西省、四川省中东部(以成都市为核心)、江苏省南部、安徽省南部、越南国北部,人口数量和密度次之; 第三档次:其它地方,尽皆地广人稀。 人口,永远都是最宝贵、最重要的资源,正因为如此,魏吴蜀的国力才有那么大的差距,对比土地面积的话,曹魏约300万平方公里,孙吴约150万平方公里,蜀汉约100万平方公里,吴蜀联合起来约250万平方公里,看似比曹魏少不了多少,但是,对比人口数量的话,曹魏约1300万人,孙吴约550万人,蜀汉约400万人,差距就出现了。土地面积是次要的,人口数量才是主要的,是决定三国国力的真正因素。全国大部分人口又多又密集的地方都在曹魏境内,吴蜀二国虽然都面积不小,但都没有太多的人口又多又密集的地方,以孙吴举例,孙吴的人口主要集中在长江两岸地带,往南的辽阔土地都是原始森林,比如后世的福建省和浙江省中南部,这么一块面积足足达到近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方”却只被设为一个郡,而不是被设为一个州,原因就是这块地方虽然大,但人口非常稀少;再以蜀汉举例,蜀汉的人口主要集中在四川省中东部(成都平原)和陕西省南部(汉中平原),除此之外十分之九以上地区都是人口稀少的山野森林。正因为人口数量上的差距,稳定时期,曹魏拥有60万以上的军队,孙吴只有20余万军队,蜀汉只有10余万军队,另外,人口数量也与经济发展直接挂钩,虽然三国的经济都在发展,但曹魏属于“恢复性发展”(简单地说,原本是100,因为战争破坏降低到50,然后往原来的100进行恢复),孙吴和蜀汉只是“自然性发展”(简单地说,原本是20,然后在此基础上往30进行发展增长),这正是曹魏是三国里最强大的国家的根本原因。 孔明此时拥有的青鲁本来就是全国几大人口又多又密集的地方之一,这几年来,他不断招收外地的流民、饥民、灾民、难民,使得青鲁人口不断地增加,并且新生儿也不断地出生,如此,青鲁的土地隐隐地露出了难以承担的征兆,因此,他不得不需要一些新的土地,让他治下的这块“乱世中的世外桃源”可以接纳和承受更多的人口。 沮授开口道:“少公子啊,当初在下邳城时,陶公当众坚决地要把徐州让给刘备,如今,陶公离世于青州,但遗言却改口成了你和刘备平分徐州,你觉得,刘备会相信这套说辞吗?” 第134节只有遗言没有遗书 孔明心头一动,意识到了什么,他蹙眉沉吟:“现场不只有陶公和我,还有子忠、叔节、华先生、陶二公子,足可为见证人。” 沮授摇摇头:“典韦、李节、华先生都是你的人,他们的证词显然难以令人信服,至于陶二公子,他与陶公长期住在青州,刘备等人会不会怀疑他已经被你收买了?” “沮先生,你的意思是……” “当初,陶公态度非常坚决和真诚地要把徐州让给刘备,如今,陶公离世了,按照常理,他的遗嘱肯定是把徐州让给刘备,先前,刘备不愿意接受徐州,因为陶公还建在,他接受了徐州就有很强的趁人之危、反客为主、违背道义之嫌,如今,陶公已逝,他接受徐州是名正言顺的了,也不会让他感到道义上的障碍,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徐州,然而,陶公的遗嘱通过你的传递,却变成了你和刘备平分徐州,刘备等人怎么可能不感到怀疑?”沮授分析道。 “公与所虑甚是。”田丰叹息一声,“虽然少公子你光明磊落、君子坦荡荡,但是,此举确实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疑邻盗斧’之嫌。陶公走得太急,未能亲笔写下遗书,他的口述遗言等于空口无凭。说起来,刘备当初不接受徐州,并非他不想要徐州,而是他在乎名节和道义,他刘关张三兄弟向来以匡扶汉室、重整社稷为己任,倘若没有一块地盘进行安身立命,所谓的宏图大计根本就是空中楼阁,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想要得到徐州。” 孔明正色地道:“陶公离世前亲口留言说把徐北三郡交给我父亲和我,把徐南三郡交给刘玄德和陶大公子,这是事实,天地为证,陶二公子也可以作证。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事实就是事实,我问心无愧。” 贾诩道:“少公子,刘备对你颇有成见,但他对文举公还是十分敬重的,可否让文举公声称陶公病逝时他也在现场,也听到了陶公的遗言,如此,方可让刘备信服。我相信,陶二公子会理解并且协助的。” 孔明摇头:“此举颇有弄巧成拙之嫌。首先,我父亲不是那种人,不会道貌岸然地撒谎;其次,我觉得没有必要。事实就是事实,为何要为了证明事实而撒谎呢?” 贾诩又道:“其实,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在刘备、陶商过来奔丧时,将其软禁起来,如此,少公子你便能兵不血刃地得到徐州六郡全境了。虽然此举有些不是很光彩,但只要少公子你让徐州六郡的百姓万民过上富足生活,陶商、陶应都会对你心悦诚服,曹豹、陈登等人也会接受你这个新主公,真正感到愤怒仇恨的只有已经成为你掌中物的刘关张而已,但又如何?” 孔明无奈地笑了笑:“贾先生,你也知道此举‘有些不是很光彩’?既如此,我又怎会将其付诸行动呢?” 贾诩点点头:“少公子高义,只是,我怕刘备会从此加深对你的成见。” 田丰道:“徐州一分为二,徐北三郡到了少公子你的手里,百姓自然又得太平又得安乐,至于徐南三郡,到了刘备的手里,反而不利于徐南三郡的百姓。曹操、袁术,二人都对徐州垂涎三尺,他们颇为忌惮你,但可不忌惮刘备,接下来,他们不会攻伐徐北,但会攻伐徐南,刘备也许扛得住袁术,但他肯定扛不住曹操,届时,徐南三郡岂不是要遭兵灾?徐南三郡的百姓岂不因刘备而承受无妄之灾?” 沮授道:“元皓所言甚是。刘备毕竟实力不强,徐南三郡给了他,他其实无力保住徐南,徐南早晚迎来兵灾,早晚会丢,既如此,少公子你何苦让徐南三郡百姓白白地承受一场兵灾?又何苦让徐南三郡在绕一个大弯子后再回归你手?徐北到了你的手里,徐北百姓必然会得到太平安乐,曹操、袁术都不会攻伐徐北,徐南到了你的手里,也是一样,整个徐州到了你的手里,整个徐州亦然如此。你让刘备得到徐南三郡,接下来,曹操、袁术必定发兵攻伐徐南,不管谁胜谁败,徐南百姓注定死伤狼藉,少公子为何不现在就让他们处于你的保护下?另外,曹操、袁术在攻伐徐南前必然联系少公子你,给你好处,请你不帮助刘备,届时,你该如何?坐观刘备败亡、徐南三郡落入他人之手以及徐南三郡百姓受苦?还是帮助刘备?对你,刘备充满成见,你就算帮他,他也会认为你居心不轨,另外,你帮他岂不是等于耗费自己的军力为刘备守卫徐南?刘备又能给你什么?如此,少公子,你左右为难啊!” 孔明有些头疼,他发现,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超过了他的预料,不需要在以后左右为难了,他现在就已经左右为难了。 如果孔明腹黑、心狠、手辣,他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整个徐州,但他天性不是腹黑、心狠、手辣的人,做不出来;就算顺其自然地按照陶谦遗言行事,孔明以后还是会陷入麻烦。 “难!还真难!”孔明头疼不已。 四天后的黄昏时分,陶商、刘备、张飞、曹豹、陈登、麋竺等人飞马赶至泰安县,关羽没来,原本率军驻扎小沛的他此时肩负着率军驻守整个徐州、临时总揽徐州军政事务的重任。 来不及喘口气,陶商、刘备等人急匆匆地进入孔家,在看到陶谦遗体后,众人无不哭泣,陶商嚎啕痛哭,原本已经稍缓悲痛的陶应也再度哭泣,刘备泣不成声,曹豹、陈登、麋竺等都是默默流泪。 等陶商、刘备等人哭丧完毕,孔融派人把他们都请进了偏厅,让家丁给所有人奉上热茶。 “真是想不到……”刘备泪水涟涟、满面悲容,“自上次一别之后,竟跟陶公阴阳相隔了。” “唉!”孔融叹息一声,安慰道,“人生百年,七十者稀。陶公已六十有余,不算作早逝,我等也无需太过悲戚,陶大公子、陶二公子、玄德,请节哀顺变吧。” 刘备、陶商、陶应等人一起含泪点头。陶商问道:“文举公,家父究竟是因何而猝逝的?” 孔融望向孔明,孔明道:“陶大公子,陶公在正日前夜与家父等在寒舍会宾宴饮,席间,陶公酒醉如厕,不慎跌倒,头部着地而引发脑内出血,虽经华先生全力抢救,但……无力回天。” 陶商长长地叹息一声,点点头:“多谢孔少公子。” 麋竺道:“文举公,陶公离世时可有遗嘱留下?” 孔融仍然望向孔明,孔明道:“有。陶公遗言交代由玄德公继任徐州牧,若玄德公不愿,由陶大公子继任徐州牧,由玄德公辅佐之,同时,把徐州北部三郡即东莞、琅琊、东海交给我父治理,为陶大公子、玄德公保留徐州南部三郡即下邳、彭城、广陵。”他在纠结几天后,最终决定还是顺其自然,如此,才能问心无愧。 “什么?”陶商、刘备、张飞、曹豹、陈登、麋竺等人都感到很吃惊,但吃惊含义不同,有人是简单的吃惊,有人是复杂的吃惊。 偏厅内的气氛随之陷入微妙的古怪中。 麋竺再度开口询问:“陶公遗嘱可有文书字据?” 陶应道:“没有,家父走得太急,未能写下遗书,只是口述了遗言。” 麋竺看着陶应:“二公子,你确实你没有听错或者记错吧?”他的表情和话语都隐隐地有点意味深长。 第135节徐北三郡的归属(1) 陶应正色地道:“我当然没有听错或者记错!方才孔少公子所言,正是家父亲口交代的!” “哼!”有人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是张飞,他表情不善地看着孔明,“当初,陶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徐州让给我大哥,如今,陶公离世了,却在遗言中只把一半徐州给我大哥,把另一半徐州给你们孔家?骗谁呢!”他的表情里既有恼怒又有憎恶。 “三弟不得无礼!”刘备沉声地呵斥张飞。 “大哥!”张飞急切地道,“你是正人君子,所以老是被人欺负!做弟弟的我不给你出头,谁还给你出头?大哥啊,你看不出来吗?他们在篡改陶公的遗言!陶公当初要把整个的徐州让给你,如今,经过他们的嘴,却变成了只把半个徐州让给你,事实不是明摆着的吗?陶公在离世前说的话,我们又没有听见!只有某个人听见了!那么,陶公在离世前究竟说了什么,还不是随便他捏造!反正空口无凭,陶公也不会活过来再说一遍!就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么!” “张将军!你千万不要胡想乱猜啊!”陶应急忙辩解,“家父离世时,身边除了孔少公子,还有我,还有典都尉、李从事、华先生呢!可以一起作证!” 张飞一脸轻蔑不屑地道:“典韦、李节、华佗都是他的人,他就是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典韦几人也会附和的,至于你,听说你自陪陶公来到青鲁后跟他玩得很好,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他的好处。”张飞虽然嘴里没有指名道姓,但他说的“某个人”“他”显然指的就是孔明。 陶应大惊:“张将军,你怎么可以这样揣度我呢?我虽无才无德,但做人最起码的孝道,我还是有的,并且万万不敢违逆!” 张飞毫不客气:“哦,我想起来了,陶公身患沉疴,某个人大吹大擂说他那里又有华佗又有张机,都是什么当世神医,邀请陶公前去他那里治病养病,结果呢?陶公却突然离世了!我看,别说陶公的遗言有问题,陶公到底怎么离世的也有古怪!” “三弟你住口!”刘备声色俱厉地呵斥张飞,然后目光平和地看向孔融,“文举公,陶公离世时,你不在他的身边吗?” 孔融神色惭愧地道:“当时我正酒醉,根本不知这个突发情况,酒醒之后,我急忙赶去,但陶公已经离世了。” 孔明在旁边听得心头一沉,他知道,刘备之所以询问孔融,是因为刘备在心里已经不太信任甚至直接就是不信任他了。“玄德公,您难道不相信我的话吗?就算您不相信我,难道您还不相信陶二公子?”孔明苦涩地道。 刘备没有说话,张飞冷冷地道:“当然不相信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暗中串通好了!” “张将军!”孔明有些忍无可忍,“我要是真的串通陶二公子篡改陶公的遗言,那我为何不直接谎称陶公把整个徐州都交给我们孔家了?却要多此一举地把徐州一分为二,还留一半给你们?我难道是一个卑鄙无耻、见利忘义的人?” “你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张飞没有给孔明一点面子,“要不然,你在讨伐黄巾贼时会悄悄地私吞战利品?在讨伐董贼时会私吞那些属于汉室朝廷的金银珠宝?还盗掘皇陵?” “环眼贼!”一声犹如巨雷般的大喝声从孔明身后响起,把现场所有人都震得吃了一惊,是典韦,他怒发冲冠、脸色铁青地怒视张飞,“你一次又一次地出言侮辱我家少公子!眼下,你更是以你的小人之心度我家少公子的君子之腹!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再敢对我家少公子出言不逊,我现在就让你血溅当场!”他一边厉声大喝着一边右手紧握着腰间霸王刀的刀柄。 张飞勃然大怒、虎须倒竖,他同样声若巨雷:“恶来贼!你能斩我,以为我不能斩你么?有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说着,他准备拔出腰间佩刀。 “够了!”刘备大喝一声,他神色凛然且悲切无比,“陶公尸骨未寒,我们却要在他灵前拔刀相向、手足相残、同室操戈?如此,陶公岂能瞑目安息!” “子忠!不得无礼!”孔融慌忙吩咐典韦,他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 典韦没搭理孔融,他只听孔明的,他继续手握刀柄,目不转睛地怒视张飞,与张飞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现场随时血溅三尺。 “诸位请冷静点!”麋竺眼见形势不妙,真打起来,他们都在孔明的地盘里,可以说是必死无疑,因此,他慌忙打圆场,“孔少公子向来重诺守信,又有陶二公子作证,由此可见,陶公遗言确实如此。如今,陶公已经离世近五天,不宜久放,应该即刻把陶公带回徐州举行殓节葬礼,令其入土为安,诸位以为如何?”他一边说着一边明显有些心虚胆怯地看向孔明。 孔明明白麋竺的意思,他说是要尽快把陶谦带回徐州安葬,其实是想借此早点离开青鲁,从而“逃离险境”。麋竺非常害怕孔明以某个借口把他们强留在这里,或直接懒得用借口了,明火执仗地把他们扣押在这里,如此,他们就尽皆成为孔明的掌中物了。 “麋大人言之有理。”孔明点点头,“劳烦诸位把陶公即刻带回徐州安葬吧!” 麋竺顿时如释重负,他如蒙大赦地招呼刘备、张飞、曹豹、陈登、麋竺等人争分夺秒地带着陶谦的遗体离开“危机重重的这里”离开青鲁,返回徐州。 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刘备、张飞、曹豹、陈登、麋竺、陶商、陶应等人便在或凝重或恼怒或憎恶或惶恐或庆幸或悲痛或彷徨的心情中急匆匆地带着陶谦的遗体灵柩离开了。 看着刘备等人的背影,孔明叹息一声,他知道,正如贾诩所言,刘备对他的成见更深了。 由于这起重大的突发情况,孔明的这个新年过得很不好,整个徐州也被团团阴霾笼罩了。 大年十六,由于陶谦葬礼已毕,新年也过去了,孔明派遣李节为使,前去下邳,向陶商、刘备通知了“齐鲁军即将接管徐北三郡”的事——刘备仍然没接受徐州牧的印玺,他与曹豹、陈登、麋竺等人在商议后推举陶商为徐州刺史(不是徐州牧),继而上表洛阳并且上贡献礼,得到了天子的恩准。从表面上看,徐州之主是新任徐州刺史陶商,但陶商只是一个“虚君”实权在刘备的手里,麋竺已经投靠了他,曹豹、陈登等人也表态支持他。 李节从下邳回来后,告诉孔明:陶商、刘备表示“既然把徐北三郡交给孔文举是陶公的遗命,他们自当遵守,没有意见”但张飞却在堂上大吵大闹,声称“一个县都不会交出去,想要徐北三郡,先问问他的丈八蛇矛答不答应”甚至威胁要杀了李节,被刘备斥退了下去。 孔明听得心头微微恼怒,徐北三郡对于他而言,虽然他希望获得,但也不是特别的急迫,只不过,张飞如此粗暴蛮横的态度不得不让人恼怒,如果刘关张好声好气地跟孔明说,孔明可以欣然地让出徐北三郡,然而,张飞这么粗暴蛮横,多次仅凭主观臆断便对孔明恶语相向,使得孔明真正地恼怒了。 “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么?”孔明恼怒地想,“你好好地跟我说,我会给你,你非要强占,我就偏偏非要不可!” 打定主意的孔明随即叫来臧洪,命他与李进率领两个旅前去接管徐北三郡。 “少公子,如果他们强占不给呢?”臧洪问道。 “先礼后兵。”孔明语气坚定地道。 第136节徐北三郡的归属(2) 徐北三郡由北向南依次是东莞郡、琅琊郡、东海郡,其中,东莞郡的东西北三面与青鲁接壤,琅琊郡的东西两面与青鲁接壤,东海郡的北面是琅琊郡,西面与鲁国接壤,东面大海,南面与徐南三郡全部接壤。从地理位置上讲,东海郡就是徐南三郡的北部屏障,比较“敏感”东莞郡三面被青鲁合拢,琅琊郡位于东海、东莞二郡之中。因此,臧洪率军先进入了琅琊郡,一来直接接管琅琊郡,二来间接接管东莞郡,三来与徐南三郡保留一个东海郡作为“缓冲区”。 琅琊郡下辖13县,郡治/郡府位于开阳县。当臧洪、李进率军抵达开阳县城时,却发现城中已有大批军士驻扎并且全城防御森然、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城头飘扬着“关”字大旗。 “是关羽的部队。”臧洪心里有数了,“关羽本人应该就在开阳城里。” “将军,我们应该怎么办?”李进问道。 “少公子交代了,先礼后兵。”臧洪笑了笑,“给我准备一面白旗,我要入城会一会关羽。” “带多少人去?” “就我一人。” “什么?”李进大吃一惊,“将军,这如何使得?” “为何使不得?”臧洪自信地笑道,“第一,先礼后兵是少公子的交代;第二,我本人亲自去见关羽,也能证明我们的诚意;第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况且,我们和关羽其实还不算敌军;第四,当初,我和关羽在鲁国共事过,很了解此人,此人武艺高强、饱读兵法,可谓智勇双全,同时性格十分倨傲,他绝对不屑于干出斩杀或扣押来使这种没出息的、违背道义的事。另外,我也是通过此举向关羽证明我的、齐鲁军的勇气,让他不会小瞧轻视我们。” 李进点点头:“卑职明白了!不管怎么说,将军多多小心。” 二十分钟后,臧洪单人匹马地打着白旗进入了开阳城,见到了确实正在开阳城内的关羽。 郡府衙署的大堂内,关羽高坐席上,眼神微微睥睨地看着站在堂下的臧洪,语气平淡地开口道:“子源来此所为何事?” 臧洪向关羽拱手行了一礼:“率军入驻开阳,接管徐北三郡。” 关羽怫然变色:“荒谬!你既隶属于青鲁军麾下,岂能染指已归属于我兄长的徐州土地?” 臧洪不卑不亢地道:“关将军此言差矣,此三郡虽不属于青鲁,但,现任徐州刺史陶商陶大人和尊兄玄德公已经答应将其让给我家孔州牧了,岂能言而无信?并且,这也是陶公的临终遗言呀!” 关羽语气冷淡地道:“胡言!当初,袁术发兵攻伐徐州,若非我兄长带着我们率领本部兵马从幽州星夜赶来驰援,经历多番浴血奋战,岂能保得徐州平安无虞?这徐州的郡县土地,我兄长和我们是为之流过鲜血的!岂可拱手让人?至于所谓的陶公遗言,既无物证也无人证,完全就是孔明空口无凭的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为信!” 臧洪肃然正色地进行据理力争的反驳:“关将军此言真乃自欺欺人!当初,袁术之所以兵败于徐州,其根本乃我齐鲁军直捣袁术老巢,遂成‘围魏救赵’之效,贵方虽然出力不少,但却不起主要作用,关将军岂可故作糊涂、避重就轻?倘若,为保徐州而流过血,便可分得徐州的土地,那么,我青鲁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徐北三郡!还有,徐州不属于尊兄玄德公,而是属于现任刺史陶商陶大人,玄德公不能做主,关将军您更不能擅自做主!至于陶公遗言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之说,更是差矣!陶公遗言虽无物证却有人证,即我家少公子、陶应陶二公子等人,关将军岂可凭一己之臆断而妄言否认之?倘若关将军不承认陶公遗言,为何尊兄刘玄德却又遵循陶公遗言,留在徐州辅佐陶大公子陶商为徐州刺史?如此,岂不自相矛盾?莫非,陶公遗言中有利于贵方者,贵方便承认,被贵方认为不利于贵方者,贵方便不承认乎?” “放肆!”关羽勃然生怒,他丹凤眼睁开、卧蚕眉上扬,“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然而,你再怎么巧舌如簧,也休想让我中了孔明小儿的诡计!我与兄长、三弟桃园结义,立誓共扶汉室,徐北三郡乃大汉领土,我既奉命守之,岂能妄以寸土许人耶?” 臧洪毫无惧色地道:“在下不得不在此提醒关将军!让出徐北三郡乃陶刺史和玄德公的命令!难道你要公然抗命?” 关羽冷冷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陶刺史性格文弱怕事,我兄长也是仁义慈软,他们俩好说话、会上当,我可不好说话、不会上当!” 臧洪冷冷地笑起来:“在下一直有理有据,关将军却一直强词夺理,既如此,在下无话可说,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家少公子曾经说过,跟存心不讲理的人是没办法讲理,也是没必要讲理的。关将军,我家少公子有言,我们青鲁虽然不欺负人,但也不会被人欺负!告辞了!”他向关羽拱手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慢着!”关羽声音低沉有力地在臧洪背后唤住他。 臧洪转过身:“关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关羽微微眯眼,轻轻抚捋长须:“你……不够资格跟我商谈此事,叫孔明亲自过来跟我谈。” 臧洪冷笑一声:“我家少公子是不可能到这里来的。” “那就在开阳城外,如何?难道孔明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关羽冷淡地道。 臧洪想了想,不冷不热地道:“我去向我家少公子汇报,由他亲自定夺。” 接到臧洪的报告后,孔明笑了:“这不是‘刘皇叔借荆州’的套路么?如今居然落在了我的头上,有意思,有意思。正所谓‘借钱是大爷,要钱是孙子’,更何况还是比金钱宝贵无数倍的领土。可怜鲁肃,为了讨还荆州,像孙子一样低声下气地求关羽,最后也只是勉强讨得半个荆州。不过呢,鲁肃是好脾气的老好人、老实人,我可不是,向来只有我占别人的便宜,没有别人占我便宜的份。” “少公子,现在该如何是好?”臧洪请示道,“要不要发兵攻打?我看,关羽就是存心不讲理,我们没有必要跟他浪费口舌了,直接跟他兵戎相见吧!” 孔明笑了笑:“既然他约我见面,我去见见他也无妨。” “少公子。”同在现场的沮授开口道。 “沮先生有话要说?”孔明看向沮授。 沮授意味深长地道:“刘备同意交付徐北三郡,关羽却不肯归还,那么,事实的真相是——第一,刘备确实是真心地同意交付徐北三郡的,但关羽抗命不遵,违抗了他大哥的命令;第二,刘备根本就没想交付徐北三郡,但碍于情理,不得不在嘴上表示同意,同时在暗地里指示关羽找借口耍赖,从而两人唱双簧演戏。少公子,你觉得事实的真相是哪一种情况呢?” 孔明心头一动,他思索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看向沮授以及也同在现场的贾诩、田丰:“三位先生觉得呢?” 贾诩、田丰、沮授一起笑而不语。 五天后,孔明从齐国齐县赶到了琅琊郡开阳县。 第137节徐北三郡的归属(3) 见面地点被定在位于开阳城外距离城池一箭之遥的一个路边凉亭里,并且双方约定只带一二名随从。开阳城上尽是关羽部的军士,臧洪的两个旅一起退避三舍,退至距离那个路边凉亭两箭之遥的地方,但全体剑拔弩张,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在约定时间将至时,孔明带着全副武装的典韦和王越,从容不迫地前往那个凉亭,同时,开阳城门被守城军士打开,两骑出城,一是关羽,一是周仓,径向凉亭而行。 双方五人抵达凉亭,孔明和关羽入亭面对面地坐下,亭内摆好两具木案,木案上摆放着精美的鲁瓷杯具。关羽跟前的木案上放着一瓶上好的鲁酒,孔明跟前的木案上放着一壶热茶。 典韦身披重铠,腰悬霸王刀,背负一双大铁戟,后腰间挂着十多支撩戟,王越轻裘缓带,不穿衣甲,腰佩长剑——他以前用的佩剑已经被封存,此时用的是孔明送给他的、从董卓的毕圭苑里缴获而得的一把青色宝剑,根据蔡邕查看评估,应该是“华夏上古十大宝剑”之一、象征着优雅精致的承影剑。典王二人昂然地伫立在孔明身后的凉亭外;周仓身穿盔甲,腰佩长刀,手捧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也昂然地伫立在关羽身后的凉亭外。 “孔明贤侄,别来无恙啊!”关羽微微笑着入座。 “关二叔别来无恙。”孔明微笑着也入座。 关羽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忍不住称赞:“好酒!”他又把玩着手中酒杯,再次称赞,“好瓷!”他看向孔明,显得颇有感慨,“孔明贤侄啊,关二叔确实非常佩服你啊!听说,甄家开的‘甄香饭店’的那些新式菜肴都是你想出来的,还有鲁酒、鲁瓷,还有鲁烟、鲁纸,都是你想出来的,哦,你还想出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关二叔对你的才智确实佩服呀!说起来,关二叔跟你已经认识八年多了,对你越来越刮目相看啊!” 孔明哈哈一笑:“关二叔,你何必在明白人面前说糊涂话呢?我其实心知肚明,你一直非常轻视乃至鄙视我。” 关羽不动声色地呵呵一笑:“孔明贤侄此言差矣,我对你的‘才’很佩服,对于你的‘德’,我素来不敢恭维,才和德是两码事。” “说得好,才和德是两码事。”孔明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满热茶,捧在手里取暖,“咱们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吧,关二叔,请不要跟我顾左右而言他,我要求你在今天日落之前离开徐北三郡,否则,我直接攻城。” 关羽顿时丹凤眼睁开、卧蚕眉上扬,显然,他动怒了,但他很清楚此时对孔明发怒不是明智之举,因此强行地压制住了,继而再度呵呵一笑:“孔明贤侄还真是快人快语,只不过,我今天邀请你见面是为了重逢叙旧,不谈军国大事。”他意识到孔明就是一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没有任何缝隙漏洞可以让人钻空子。 关羽深深地知道一个州的地盘对刘备和刘备致力于的“匡扶汉室”伟业的重要性,眼下,刘关张既有机会获得徐州,他自然竭尽全力地辅佐刘备牢牢地把握机会。获得整个徐州肯定大大地好过获得半个徐州,毕竟,半个徐州比起整个徐州是打了对半折,土地、城池、人口、钱粮都锐减了一半。关羽渴望自己的大哥能够获得整个徐州,他也为达成此目的而全力以赴,比如,他打算不惜使用武力阻挡孔明接管徐北三郡,眼下,他还尝试着地克制住自己的傲气,想跟孔明“套近乎”采取“温和软化”方式让孔明“高抬贵手”但孔明根本就是软硬不吃。 “不谈?”孔明意识到关羽还是在“打太极”顿时动了火气,“关二叔,你是在逗我玩?还是以为我每天无所事事闲得很?我花了五天时间从齐县赶到这里,就为了跟你当面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然后再花五天时间从这里返回齐县?关二叔,我跟你说实话,我非常理解你们急需一块地盘进行安身立命,如果你们客客气气地跟我说,我还是愿意让出徐北三郡的,但是呢,你们一来一直以先入为主的心态看不起我,二来跟我使这种手段,我也是有脾气的!好啊,那我就跟你们杠到底了!徐北三郡,我非要不可了!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关羽的红脸变得黑了起来,他猛地把手中酒杯顿在木案上,语气硬邦邦、腔调冷冰冰地回复道:“徐北三郡的归属,不是我说了算,而是陶刺史和我兄长说了算,你应该跟他们谈。” 孔明摇摇头,他意识到关羽这是在“踢皮球”因此懒得废话了,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伫立在关羽身后的周仓厉声地道:“天下土地,唯有德者居之,岂独是你们孔家才能拥有的?” “说得好!”孔明大喝一声,他伸手指向周仓并且双目直视周仓,“天下的土地,有德者才有资格拥有,无德者没有资格拥有!这是至理名言,但也是一句屁话!因为,什么是有德?什么是无德?谁有德?谁无德?由谁评断?你家有德,可以拥有徐北三郡,我家无德,不配拥有徐北三郡,这是谁评断的?你周仓吗?你丫的算老几?” 周仓顿时瞠目结舌,他被孔明如此干脆利索的驳斥回击得犹如嘴里被塞了一块柠檬并且嘴巴还被缝住了。 “孔明……”关羽沉色沉声地道,“你真要跟我打?” 孔明冷笑一声:“我想跟你谈,但行不通,只能打了。” 关羽微微地眯起丹凤眼:“你确实你打得过我?”他的语气中已经带着一种森然的杀气。 “这个问题的答案,关二叔你跟我一样清楚。”孔明态度强硬,“讨董之战,关二叔你也参加了,应该非常清楚我的军队的战斗力,何必明知故问?” 关羽的脸色开始从黑红变成了铁青,同时紧紧地握住双拳,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以及有心无力感。 “关二叔,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孔明稍微地缓了缓语气,显得很推心置腹地道,“你应该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既然你和玄德公、张三叔立誓共扶汉室,那么,面对强敌时选择意气用事只会让你们白白地送了性命,人死了,还怎么有所作为?韩信如果不能忍受胯下之辱,又岂有后来彪炳史册的国士无双?关二叔,你其实心知肚明,你方弱我方强,你们若逞匹夫之勇,选择跟我硬碰硬,必败无疑,为何不愿从长计议,为了长远的扶汉伟业而接受一时的妥协退让,从而保住有用之躯呢?你们保住了性命,才可以、才有机会为匡扶汉室的伟业而继续努力。就算没了徐北三郡,你们还有徐南三郡,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起点吗?在此之前,你们有多少地盘?公孙瓒也就给了你们一个郡吧?如今,你们一下子有了三个郡,还不满足吗?昔日,我以一个鲁国为根基,便能发展成今天拥有青鲁,你们以三个郡为根基,还怕以后没有广大的发展吗?” 关羽看向孔明,目光十分复杂,在沉默了一下子后,他哈哈地苦笑:“孔明啊,你果非凡人呐,把我们算计得死死的!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极是。然而,我还是要为保住徐北三郡而尽到最后的努力。这样吧,也无须两军厮杀,你派遣一员战将与关某一对一!若关某败了,徐北三郡就归你们,若关某赢了,徐北三郡便归我们,如何?”他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孔明。 第138节斗将决胜(1) 孔明心头一动,他明白关羽的打算:关羽知道,若展开两军对战,他绝不是孔明的对手,因此,他打算凭借个人勇武战胜孔明以此获得徐北三郡。说起来,正所谓“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关羽是三国第四猛将,能够在单挑中战胜他的人只有吕布、赵云、典韦,然而,以上三国前六名猛将里,其余五人都是擅长骑马作战的,唯独典韦不太擅长骑马作战,而是擅长步战,这个排名也是综合武力排名,并非单指马战或步战。典韦综合武力排名三国第三,他的强项是步战,比步战,他天下第一、天下无敌,就算综合武力排在他前面的吕布、赵云,如果跟他展开步战,也是不如他的,但比马战的话,典韦肯定不如吕布、赵云,就连综合武力排在他后面的关羽、马超、张飞,他都难以战胜——典韦骑术不精,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不足之处,在得到“乌云电”后,他每天勤练骑术,进步很大,但他仍然是一个更擅长不骑马作战的步战大将。 典韦的综合武力是三国第三,关羽的综合武力是三国第四,双方都不骑马,关羽敌不过典韦,双方都骑马,典韦敌不过关羽。至于排名第五的马超、排名第六的张飞,不骑马的话,二人打不过也不骑马的典韦,骑马的话,马超能战胜骑马的典韦(但他杀不了典韦),张飞只能跟骑马的典韦打个平手。 孔明思索着:不派典韦出战,派太史慈出战,怎么样?太史慈的综合武力排名三国第十,但关羽排名第四,并且两人都是马战的,显然,太史慈敌不过关羽,不过,太史慈还掌握着神射绝技,箭无虚发、百步穿杨,反观关羽,关羽对远程攻击(弓弩)的抵抗力向来不太强,经常中箭,被庞德射箭中过,被曹仁射箭中过,被黄忠险些射箭中过(黄忠是因为手下留情所以才没有射中关羽,否则,关羽必定被黄忠神箭射中),甚至还在“过五关斩六将”期间被三流武将韩福射箭中过,堪称“三国第一中箭王”。太史慈擅长射箭,关羽“擅长”中箭,派太史慈出战关羽,还是有打赢的机会的。但是,关羽、太史慈曾在鲁国共事过很长的时间,两人还切磋过多次,因此,关羽很清楚太史慈的神射绝技,肯定对其严加防范,他如果看到太史慈在远处或者近战打着却故意“败逃”必然断定太史慈是要放箭射他,从而不会上当。 实际上,这件事的主动权在孔明的手里,他完全可以拒绝关羽的要求。孔明可不是老实巴交的鲁肃,刘关张跟他使用“当面认账,背后赖账”的手段完全就是自讨苦吃。——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刘备和关羽是在故意唱双簧演戏。 “怎么?莫非孔少公子认为自己麾下无人能敌关某么?”关羽看到孔明沉吟不语、面露迟疑,因此他微微眯眼、轻抚长须地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一种傲意。 孔明听得出来,关羽是在故意地激自己,他笑了笑:“倘若我拒绝关二叔你的这个要求,就算我得到了徐北三郡,关二叔你也只会进一步地看不起我。人呐,不蒸馒头争口气,好啊,我同意!输了就输了,正如我刚才说的,区区徐北三郡,我要不要都是无所谓,完全丢得起。” 关羽爽朗而笑:“孔明贤侄啊,我对你的佩服又多了一分了!好!”他大喝一声,“来吧!”整个人一下子气势凛然、渊渟岳峙、不怒自威。 半个小时后,孔明军与关羽军在开阳城下展开两军对阵,双方相隔一箭之遥,都是军列如洪、刀枪如林、旌旗如云,但孔明军的人数明显地超过关羽军,并且孔明军人人鲜衣怒马、盔甲齐全,漫山遍野都是兵刃、铁盔、铁甲闪烁着犹如璀璨星河般密密麻麻的光点;关羽军则装备简陋得多,大多数士卒只是穿着布衣,仅仅手持兵器,跟孔明军相比,颇有灰头土脸、寒酸寒碜之感。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支军队如果展开硬碰硬的厮杀交战,关羽军是必败的。 “擂鼓!”关羽大喝一声,顿时,关羽军鼓声大作,他本人策马而出,手持青龙偃月刀,跃马奔至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威风凛凛地向对面的孔明军厉声大喝道,“谁敢与关某一战?” 孔明军随即也鼓声大作,两军鼓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一员健将从孔明军中策马而出,奔至关羽跟前二三十米处,全身盔甲整齐,手持一根孔明特地请良工巧匠为他用精钢打造的、两端镶裹着熟铜、重三十六斤的长棍,腰间悬挂着一副弓箭。 关羽不认识此将,喝问道:“关某不斩无名之辈!来将可告姓名!” 对方持棍拱手行礼:“扬州吴郡赵海。” 关羽眼神睥睨地看着赵海,呵呵一笑:“莫非,孔明自知必输,所以派你这个无名小卒过来送死?他为何不派典韦或太史慈出阵与关某一战?” 赵海微笑道:“天下有哪个英雄刚出生就成名了呢?不都是从无名小卒做起,通过某事一举成名,从而名扬天下的吗?即便关将军您,在参加讨伐黄巾贼前也只是一个到处流亡的杀人逃犯而已。今日,我若战胜了关将军,我便不再是无名小卒了!关将军欺我是无名小卒,可不要连我这个无名小卒都胜不了!” 关羽顿时丹凤眼猛睁、卧蚕眉飞扬:“狂徒大胆!吃吾一刀!”言罢,舞起青龙刀,纵马飞驰上前,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一记力劈华山般的当头重刀已以泰山压顶之势劈向了赵海。 在摄人心魄的金属颤音蜂鸣中,赵海奋力地横举长棍,硬生生地扛住了关羽的这记重劈,刀刃与铁棍的猛烈碰撞展开一团夺目耀眼的火花。关羽吃了一惊,他发现对方虽是无名小将,但其力量和反应速度都大大地超过他的预料,顿时,他心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酸涩:在孔明麾下,连这么一个无名小将都如此了得,如果兄长以后真的跟他为敌,该如何战胜他?这个念头稍纵即逝,他随即没有任何松懈大意,全神贯注并且全力以赴地展开下一记的横刀攻杀,原本压在赵海长棍上的刀刃行云流水地翻面一侧,以刀面压在赵海长棍上,继而闪电般向左滑划而去,如果赵海来不及收起右手,他握着长棍的右手指就要被刀刃削断,如果赵海收起右手,那么,他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只能用左手托举着长棍,力量减少了一半,长棍便承受不住关羽大刀的重压,从而猛地倾斜下坠至肩膀处,使得长棍无法护住赵海的上半身,同时导致赵海的头部暴露在长棍之上,关羽就会趁势反向挥刀,直接一气呵成地斩下赵海的人头。 赵海沉着冷静、机变迅速,他在松开右手、确保右手指不被关羽大刀所伤的同时猛然间后仰身体,抬起右腿挺上,以右脚蹬在长棍下,从而维持了支撑长棍的力量,当关羽的大刀紧贴着他的长棍划掠而去后,他已经双臂错合,风车飞轮般回旋一棍,直接砸向关羽的头部,速度极快,风声凛凛,力道更是摧金破石,关羽的头部若被棍头砸中,必然连头带盔被砸碎。再度吃了一惊的关羽立即纵起大刀,在虎虎生风中以刀面格挡住了赵海这记堪称风雷滚滚的棍击,刀棍相击间发出“嘣”一声刺耳无比的蜂鸣颤音,火星再度绽放,两人一起感到手臂微微发麻,两人座下战马一起马腿弯曲着连退数步。 在挡住赵海的这记棍击后,关羽没有任何时间停顿,他手中大刀的长柄以他的腰为轴心,呼啸着旋转了半圈,猛然间从另一个方向出其不意地斜砍向赵海,角度非常刁钻,并且刀势由于带着旋转的惯性,因此力道惊人,一旦被砍中,必然被砍成两截,赵海眼疾手快,难以横棍格挡关羽这记侧向砍刀的他紧握手中长棍,犹如蛟龙出海般直向着破空捣去,棍头精确无比地顶在关羽的刀刃上,以灌注在棍头上的强劲力量抵消了关羽刀刃上的强劲力量,继而精巧地翻转一拨,挑开了关羽的大刀。一砍不中,关羽刀势不减,掠到另外一边,刀锋由下向上地划开一个半弧,飞沙走石地反劈向赵海,赵海在马背上灵活敏捷地翻身腾挪起,躲避开了关羽大刀,同时也反向一棍,由下往上地捅向关羽的左肋部,被关羽收刀以刀柄格挡住。两人在错马而过后同时回身,一个使出回马刀,一个使出回头棍,刀棍相撞,再度火星四溅。 “好棍法。”关羽忍不住称赞。 “好刀法!”赵海也忍不住喝彩。 关羽大喝一声,拍马舞刀冲向赵海,赵海大吼一声,也针锋相对地冲向关羽。关羽刀法大开大合、威猛无比、盖世无双,赵海棍法神出鬼没、刚柔并济、精湛绝伦,两人战得天昏地暗,一个犹如雄狮般威严堂皇、睥睨傲然,一个犹如猛虎般勇不可当、遇强则强,一时间,两人竟杀得难解难分。 第139节斗将决胜(2) 观战中的两军士卒一开始奋力地擂鼓助威、喝彩叫好,慢慢地,两军士卒一起看得呆若木鸡、如痴如醉,甚至忘了擂鼓喝彩,现场鸦雀无声,只有关羽和赵海在两军之间龙争虎斗。 “好一个赵海赵子军!”看到这一幕的孔明忍不住暗暗地欣喜激动,“果然是一个罕见的武学奇才!派他上阵出战关羽果然没错!”他为自己发掘了和获得了赵海而深感得意和自豪。 在孔明身边的臧洪也激动不已,因为赵海正是他发现的人才。 关赵二人激战了八九十个回合而不分胜负,赵海龙精虎猛、越战越勇,关羽则心气不稳、越战越躁,他原以为孔明会派出典韦或太史慈与他对战,没想到孔明却派出一个“无名小卒”与他对战,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击杀这个“无名小卒”没想到这个“无名小卒”武艺竟然如此了得,能跟他打得不分上下,浑身上下充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猛,完全无惧关羽。二人酣战时,关羽打算使出独门绝技“拖刀计”斩杀赵海——拖刀计即佯装拖刀败走,引诱敌将追击,等敌将追到身后时突然回身,以自身为圆轴横向挥舞大刀做360°圆周运动进行横劈,此招极为凶悍,敌将如果已经放松了警惕,就会被大刀当场拦腰斩断,如果敌将没有放松警惕,也是很难躲避的,唯一的应付办法就是用手中兵器竖向格挡,如果兵器不够坚韧、敌将力气不够大,会连兵器带人被砍成两段,如果兵器够坚韧、敌将力气够大,会被大刀的冲击力打飞下马,也是凶多吉少。然而,关羽注意到赵海腰间悬挂着一副弓箭,因此而认定赵海会射箭,说不定箭法还很高强,因此,他如果使出“拖刀计”佯装败走,赵海很有可能不会追赶他,而是会在他身后直接张弓搭箭射他,所以,关羽心存顾忌,没有使出“拖刀计”。 关羽上了赵海的当,或者说,他上了孔明的当。赵海其实不会射箭,但孔明故意让赵海佩戴弓箭,从而欺骗和误导关羽,迫使关羽不敢在战斗中使用独门绝技“拖刀计”对付赵海。 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四对马蹄、四条手臂的交错挥舞以及令人目不暇接的大刀长棍的劈、斩、挑、拨、削、掠、突、捅、戳、扫、甩、击、点……招式交锋中,关羽和赵海足足战到了将近一百个回合,二人仍然不分胜负,终于,在二人战至整整第一百个回合时,眼看着赵海出手一棍闪电般捅向自己咽喉处的关羽怒目圆睁地大喝一声,右手持刀,左手霍然拔出佩剑,奋力地劈斩向赵海捅来的长棍,同时,右手紧握着的大刀以流星赶月之势狂飙向赵海的脖子。 在下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关羽和赵海的动作一起静止了,两人就像两座雕塑,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上一刻的战斗动作。关羽的大刀架在赵海的左肩上,刀锋距离赵海的脖子只有几厘米,赵海的长棍虽被关羽用佩剑劈斩开,但棍头却犹如灵蛇般借力用力地回旋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偏转至关羽右腋下,结结实实地顶在关羽右腋下,但棍头裹挟着的劲道没有让棍头捅向前。 两军官兵都看呆了。 关赵二人僵持了几秒钟,一起缓缓地收回兵器。关羽表情肃然而诚挚地向赵海拱手行了一礼,赵海也向关羽拱手还了一礼。 孔明、典韦、臧洪、李进等人连忙策马上前,急切地打量着赵海,询问道:“你怎么样?” 赵海摇摇头,他汗水淋漓、微微喘气,但没有受伤。 “孔明啊。”关羽缓声地开口道,“徐北三郡……” 孔明目光炙热地看着关羽。 “你……拿去吧!”关羽转过头,语气平淡但坚定却又带着一丝怅然地道,“关某愿赌服输。” 孔明顿时心花怒放、大喜过望,他听得出关羽此话的内在含义。 “多谢关将军手下留情!”赵海看向关羽,大声地道。 “关某乃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既赢得起,也输得起!”关羽声音虽然不高,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你无需谢关某,因为你刚才对关某也手下留情了。你不欠关某,关某也不欠你。” 在刚才的那瞬间,赵海手中长棍顶中关羽的右腋下,关羽手中大刀即将斩落赵海的人头,但是,赵海的速度胜过关羽一筹,当关羽的大刀距离他的脖子还有约一尺时,他的长棍已经顶中了关羽的右腋下,如果他猛力戳去,关羽右臂必会受到重创甚至因此而残废,但关羽的大刀也会在惯性作用下斩落赵海的人头。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重八十二斤,赵海的精钢熟铜棍重三十六斤,自然更加轻便快速。 赵海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他的长棍在顶中关羽右腋下后没有用力捅向前,关羽觉察到了,继而收劲刹住手中大刀的力道。赵海没让关羽右臂残废,关羽投桃报李,没让赵海人头落地。 从实战角度评论,关羽赢了,如果他和赵海在刚才一起下死手,他将会以自身右臂残废为代价而成功地斩杀赵海; 从武学角度评论,赵海赢了,因为他的长棍快于关羽的大刀先击中了关羽。 关羽心高气傲,他不屑于进行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口舌之争,承认赵海赢了,他赢会赢得光明正大,输也会输得坦荡磊落。 看着关羽策马返回的背影,孔明呼唤道:“关二叔!” 关羽勒住马,但没有回头:“什么事?” “徐北三郡虽然归我了,但三郡每月的钱粮赋税,我都会拿出一半运送到下邳的徐州府,交给陶刺史和玄德公。”孔明真诚地说道。 关羽的身体和脚步都定了一下,他仍然没有回头,只是举起双手从右肩上露出来向在他身后的孔明做了一个拱手礼:“谢了。”言罢,策马回城。 一个多小时后,关羽率军离开了开阳城,交出了徐北的东莞、琅琊、东海三郡。 孔明的地盘再次得到了扩大,除了青州七郡、鲁国,又增加了徐州北部三郡。徐北三郡合计34县(东莞郡下辖8个县,琅琊郡下辖13个县,东海郡下辖13个县),三郡土地面积约3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约150万。青州、鲁国、徐北三地合计下辖11郡(国)120县,土地面积约13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超过900万。以上三地以及以孔融、孔明为首的这股地方诸侯割据势力被统称为“山东”(位于泰山之东,与后世山东省的“山东”既具有相似之处也具有不同之处)或“齐鲁”(以前被称为“青鲁”现在多了徐北三郡,便改为“齐鲁”)。——孔明是齐侯,孔融是鲁侯。 与此同时,一直颠簸辗转、居无定所、寄人篱下的刘备也正式拥有了一块属于他的地盘,即徐南的下邳、彭城、广陵三郡,以上三郡的土地面积4万余平方公里,人口数量200多万。 解决接管徐北三郡的事后,孔明前去了位于青州东莱郡西南部的一个沿海地区。 第140节港湾、造船厂、水师、海军 这个地方的陆地在这里形成一个类似于“Ω”形状的近乎全封闭的海港,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是华夏较大的优良港湾之一,此时,它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在后世,它的名字是家喻户晓的:胶州湾,在胶州湾畔坐落着一座此时还不存在的美丽而繁华的海滨港湾城市:青岛。——根据史书记载,“胶州湾”这个地名首次出现在距汉末将近两百年后的南北朝北魏时期。 站在胶州湾边,眺望着远处的苍茫大海和不远处港湾陆地上的即墨县(青岛市的雏形),孔明感到意气风发,他指点着胶州湾,对身边的一位官员阐述着他的蓝图:“如此优良港湾,不将其好好地开发、建设、发展起来,实在暴殄天物!这里从此以后定名青岛湾(胶州湾),即墨县从此以后改名青岛县,环绕青岛湾、宽度两百里的这片圆环状的地区从东莱郡内划分出来,设立新郡,定名‘青岛郡’,下辖四个县。伯侯啊,我委任你来当青岛郡的首任太守。” 肃立在孔明身边的司州名士杜畿顿时吃惊激动不已:“这……少公子,卑职还不到三十岁,刚当上即墨县令还不到半年,一下子就把我擢升为太守,这……卑职深感惶恐,担心有负重托……”杜畿表字伯侯,司州名士,曾在京兆尹张时帐下担任功曹,受到张时排斥,因此而辞官回乡,后被河东郡太守王邑举荐给孔融,被孔明调到自己身边任用。杜畿能文能武,即是官员也是将领,为官时,他爱护百姓、精心治民、政绩斐然,为将时,他指挥若定、学识渊博,并且擅长设计和制造战船。 孔明哈哈一笑:“不到三十岁当太守怎么了?我三岁就上战场讨伐黄巾贼,九岁当县令,十岁当国相,你快要三十岁了才当上太守,伯侯,你已经升得够慢的了!” 杜畿受到孔明的鼓励,下定了决心,他面露踌躇满志表情:“少公子既委以重任予在下,在下定当不负少公子所托,干好青岛郡太守之职!” 孔明笑着点头:“对嘛,就应该这样。伯侯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当即墨县的县令吗?” “还请少公子明示。” “这是因为我要让你了解即墨县,了解青岛湾,这样,你才能帮我开发青岛湾,以这个优良的港口为基础,建立起一座大型的海港!”孔明显得豪气万丈。 杜畿有些吃惊:“少公子,为什么要在青岛湾建立大型海港呢?” “这是因为我们的征途不只是万里大陆,还有万里大海!”孔明愈发地气吞山河,“我已派遣管承和欧阳四海在济南郡境内黄河边上建造一座大型造船厂‘黄河造船厂’,你在这里负责干相同的但却更加宏伟的事情,你要把青岛县建设成一座繁华的海滨大城,在青岛湾边建立一座青岛港、建造一座‘青岛造船厂’!黄河造船厂打造出的战船只是在黄河上行驶的,青岛造船厂打造出的战船则是要在大海上行驶的!” 杜畿被深深地震惊了,他随即感到热血沸腾、豪气满腔。 “需要多少财力、物力、人力,尽管跟我开口。”孔明目光炯炯地看向杜畿,“我既要求得到最好,那我就会给予最好!你只管放开手脚大干即可!” 杜畿肃然而激动地道:“我明白了!少公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孔明向杜畿握起右拳:“加油!” 杜畿虽然看不懂孔明的这个手势,但也学着握起右拳,郑重庄严地道:“卑职一定加油!” 孔明此时拥有的齐鲁之地相当于后世的山东省大部、江苏省北部,拥有漫长的海岸线和为数不少的优良港口,这样的地理之便如果不用于发展海上事业,真可谓暴殄天物。实际上,此时的华夏人还不太注重大海,就算跟外国进行联系,也走陆路(丝绸之路),孔明既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自然懂得“走向大海”的重要,因此,他在青岛开始开拓华夏的海上事业。 孔明从东莱郡内划出四个县(包括青岛县/即墨县)新建青岛郡,自然要跟洛阳朝廷“打个报告”的,他顺便申请把属于豫州的鲁国也划入青州。对于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挟持天子的曹操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给予了批准。青州于是先从六郡(齐、济南、北海、平原、乐安、东莱)增至七郡(多了一个泰安/泰山),又从七郡增至八郡(多了一个青岛),再从八郡增至九郡(多了一个鲁),合称“青州九郡”,加上徐北三郡(东莞、琅琊、东海),齐鲁统称“山东十二郡一百二十县”。 在规划好青岛城、青岛湾、青岛港、青岛造船厂的建设蓝图后,孔明前往鲁国,参加“齐鲁书院”的奠基仪式。孔明创办了“讲武堂”,是为了培养军事武略人才,但治理一国一州,光有军事武略人才肯定不行,还需要政治文韬人才,因此,他又创办了“齐鲁书院”,首任院长是当代大儒郑玄,副院长有二,一是蔡邕,一是孔融五弟、孔明五叔、位列“江夏八俊”之一的孔昱。孔明希望能把“齐鲁书院”创办得就像“四大书院”(“四大书院”的说法始于唐朝,分别是:河南应天府书院、湖南岳麓书院、江西白鹿洞书院以及河南嵩阳书院或湖南石鼓书院)那样,汇聚天下名士、四方大儒,源源不断地培育出一批又一批的青年英杰人才。 就在孔明即将抵达鲁国时,他接到了鲁国国傅王朗的飞马传书:吕布前来投奔。 “啥?吕布要投奔我?”孔明吃了一惊,随即笑起来,“有意思。” 当孔明这边因为陶谦突然离世而产生了一系列意外风波时,中原大地上的形势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在去年(西元192年)七月份,原本四处流浪的吕布因为得到陈宫、张邈、张超等人的协助,从而成功地夺取了原属于曹操的大半个兖州,继而与曹操不断地交战以争夺中原大地,曹吕二人战至今年(西元193年)四月份,吕布最终不敌曹操,被曹操打败,其一度占据的大半个兖州也被曹操完全收复,张邈、张超在吕布军溃败中与吕布失散,张邈试图投奔袁术,但在半路上被部下哗变军士杀死,张超落入曹操手中,被曹操处死并被诛灭满门。吕布再次变成流浪汉,他试图再次投奔袁绍,不想曹操已经跟袁绍“打过招呼”,袁绍上次密谋除掉吕布失败,不想再次“放虎归山”,加上曹袁此时是盟友关系,因此袁绍不但没有接纳吕布,反而派遣大将颜良、文丑统领两万精兵准备南渡黄河,帮助曹操围剿追杀吕布以期斩草除根。 接到报告的吕布大吃一惊,急忙与陈宫进行商议。陈宫想了想,道:“听闻刘玄德新得徐南三郡,我们可以前去投靠。” 吕布想了想,道:“为什么要去投靠刘备,不去投靠孔融、孔明呢?孔家父子雄踞齐鲁,钱粮丰足、兵马强壮,我们投靠了孔家父子,曹操、袁绍才不敢再打我们的主意,正所谓‘树大好乘凉’嘛,孔家父子的树要比刘备的树大多了!并且孔明可是出了名的富得流油,我们投靠了他,他拨给我们的钱粮、兵器、军械肯定比别人家多得多,我们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 第141节吕布来投 陈宫摇头:“你忘了?孔家父子与曹操关系亲密,与袁绍也没有矛盾,谁知道孔家父子究竟是选择帮助我们,还是选择帮助曹袁?当初,洛阳就是孔明让给曹操的。万一孔家父子跟曹袁合伙联手,我们就要陷入曹袁孔三方合围夹击,到时候就真是自寻死路、自投罗网了!” 吕布道:“先生此言差矣!孔家父子虽然和曹操关系亲密,与袁绍也没有矛盾,但只是表面上的,我不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为了争夺地盘而互相打着彼此的主意。袁术、刘表、孙坚、陶谦、孔明、袁绍、公孙瓒原本不都是讨董联军成员么?结果呢?他们还不是互相打起来了?孔家父子跟曹操、袁绍也是一样的,互相早晚打起来,只是还没爆发而已。我记得孔明亲口夸赞过我,说我是‘天下无敌’、‘天下第一’,我现在过去投靠他,他肯定非常愿意接纳我。” 陈宫苦笑:“你难道忘了?在讨董之战中,你跟孔明打过仗的!” 吕布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那时候为董卓效力,但我现在已经诛杀了董卓,为大汉立了功,也洗刷了我以前的从贼之耻,我已经跟董卓没有任何关系,当然能跟孔明化敌为友。先前,我跟孔明一起收复长安城,他对我挺客气的,还送我粮草,也没有任何蔑视我的言语行为,倒是刘备的结拜三弟张飞,屡屡地辱骂我是‘三姓家奴’,这口恶气我到现在都没有咽下去!我可不想去刘备那里整天见到那个环眼贼受他的羞辱!”吕布一想到张飞给他取的那个已经传遍天下的外号就一肚子窝火闷气。 “奉先啊,你想得太简单了!投靠刘备才是我们的上上之策!”陈宫显得非常苦口婆心。 “先生啊,你为什么非要坚持投靠刘备呢?”吕布十分不解。 陈宫正色地道:“我好好地分析给你听。第一,我们目前的大敌是曹操,孔家父子也许对曹操暗怀警觉和敌意,但刘备更恨曹操,因为曹操悍然地挟天子以令诸侯,刘备身为汉室宗亲,自然极其痛恨外姓权臣挟持刘氏天子的行为,所以,我们和刘备才是真正的处于同一战线,孔家父子毕竟不太可靠稳妥;第二,刘备穷弱,孔明富强,正因如此,我们投靠刘备对刘备而言是雪中送炭,我们投靠孔明对孔明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到刘备那边,我们会受到重视,到孔明那边,我们不会受到重视,奉先你虽然勇武,但孔明麾下也是猛将众多,所以,他不是特别需要你,可刘备却是非常需要你跟他联手,从而壮大他的力量,以此对抗曹操等奸雄枭雄;第三,刘备地盘小,孔明地盘大,刘备刚得徐南三郡,根基尚不稳固,孔明得到齐鲁已久,根基已经稳固,我们无论是投靠刘备还是投靠孔明,都是寄人篱下,绝不是长久之计,很有必要做好反客为主的准备,你说,我们是把刘备的三个郡反客为主更容易,还是把孔明的十二个郡反客为主更容易?”他说得非常推心置腹。 吕布虽然隐隐地被陈宫说动了,但还是没放弃投靠孔明的念头:“先生,这样吧,我们先去投靠孔明,如果他不接纳我们,我们就去投靠刘备,如何?” 陈宫眼见吕布仍然固执己见,只得叹口气:“好吧,那就这么办吧!” 打定主意的吕布、陈宫等人率领其部所剩的几千名残兵,逃出兖州,前往齐鲁,在抵达青州鲁国边境地带时,他们被齐鲁军的边境哨岗和巡逻骑兵部队发现,继而被要求只准进入鲁国的边境荒野地区,并且不得伤害齐鲁民众、掳掠、破坏、糟蹋农田,等待孔明前来接待。 在荒山野岭间等了一天一夜后,吕布总算等来了孔明。 孔明乘坐着他的三驾马车,左典韦,右王越,另有太史慈、李进、赵海三人率领着三千骑兵随行护卫。抵达吕布部所在处后,孔明暗暗想笑,只见吕布部犹如一群叫花子般,虽然武装还算齐全,但却人人衣衫褴褛、个个蓬头垢面,毕竟他们是打了败仗、无家可归的败军,另外,吕布军中还有一些伤员,数量不多,基本上都是军官,包括镇东将军徐荣和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成廉。吕布军打了这么久的仗,必然死伤众多,一边不停地征兵招兵一边不停地死人伤人,绝大多数的吕布军伤员都被遗弃了,任其自生自灭,这倒不能怪吕布心狠没人性,他以前有地盘时,还可以安置他部下的伤兵,但他现在没有地盘,犹如流寇般到处流窜逃窜,带着数量太多的伤兵必然成为累赘,除了受伤的军官,受伤的普通军士只能遗弃掉。这也是这个残酷乱世的一个体现。 看到孔明抵达,吕布喜出望外,连忙带着陈宫和镇西将军段煨一起上前。陈宫是吕布的首席智囊,段煨和徐荣是吕布的左右手,段徐二将跟吕布一样属于“王允派系”,二将肯定不被曹操所容,从而投靠了吕布,与吕布抱团取暖。 吕布骑着赤兔马,但没有手持方天画戟。 “败军之将吕布,见过齐侯孔少公子!”在策马至孔明跟前十多米后,吕布的神情显得非常恭敬地翻身下马,带着陈宫、段煨一起向孔明拱手弯腰行礼。 “吕将军客气了。”孔明笑着向吕布回了一礼,又向陈宫、段煨逐个回礼,“公台先生(陈宫字公台)、段将军。”他看到吕布几人都是满面风霜,其部下士卒们几乎每人都是面带菜色,显然,他们被曹操打得一路败逃亡命,肯定很久没有吃一顿饱饭了。“诸位远来是客,”孔明笑吟吟地道,“我祖先孔夫子曾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既来我齐鲁,我身为地主,岂能不尽地主之谊?我们边吃边聊吧!”他回头吩咐太史慈,“拿出一些粮食给他们吧!” “喏!”太史慈立刻执行命令,吩咐麾下军士牵出几十辆马车,车上装满了米、面、菜、油、盐、鱼、猪羊肉等食物。 吕布顿时大为感动:“都说孔青州、孔少公子是孔圣后裔,宅心仁厚、古道热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多谢了!” 因为疲于奔命、风餐露宿所以已经饥一顿饱一顿很久的吕布部的将兵士卒们纷纷激动得欢呼雀跃,大呼“孔少公子仁义”,继而集体就地埋锅造饭,在醉人的饭菜肉香中大快朵颐。 同时,孔明派遣军医给徐荣、成廉等吕布军伤员治伤。徐荣、成廉等伤员受的都是外伤,由于条件简陋、缺医少药,他们的伤势都已经已经感染发炎了。齐鲁军的军医们轻车熟路地给他们喂下麻沸散,然后用酒精消毒伤口和手术刀具,割掉伤口腐肉,涂抹良药,包扎严实。齐鲁军治疗外伤的医药以“卓氏良药”为特长,此药是一位扬州卓姓药师研制数十年而制成,效果类似于后世的“云南白药”,孔明花费重金雇佣那位卓姓药师来到齐鲁,专门配制该药。 孔明在一棵大树下邀请吕布、陈宫、段煨吃烤全羊,同时还以鲁酒进行招待。陈宫因为出身于文士所以还能保持礼节,吕布、段煨二人则狼吞虎咽,看来,他们真的饿极了饿坏了。 吃饱喝足后,吕布长长地感叹道:“孔少公子啊,我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吕布会沦落到今天的这个处境。昔日,我先与王大人一起诛灭了国贼董卓,举国称颂、人人敬仰,后护送天子东返洛阳,又为朝廷平定长安叛乱,没想到,曹操这个奸恶之徒,他为了自己可以挟持、掌控天子,便密谋除掉王大人和我,王大人不幸惨死于他手,我被他逐出洛阳,长安也被他夺取,使得我竟然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我在无奈之下,先投袁术,后投袁绍,在二袁麾下,我都立下了大功,可他们却都想对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死里逃生,侥幸保得性命,可叹天下如此之大,竟无我吕布的立足之地,我自从来到关东,人人都想杀我,并且,我的妻妾和女儿目前都还在曹贼的手里。”他说着,语气有些哽咽,表情颇为酸楚、悲苦、凄凉。 孔明听得确实有几分同情吕布,身为“天下第一猛将”,居然混得这么糟糕,确实憋屈。 吕布稳住情绪,换上庄严神色,他看向孔明,拱手道:“天下众诸侯里,我最为敬佩的就是孔青州和孔少公子。今日,我穷途末路、无处可去,恳求孔青州和孔少公子收留,共图大业,未审尊意如何?” 第142节收与不收吕布 吕布此话一出,不只是吕布本人,陈宫、段煨一起用非常期待并且复杂的目光看向孔明。 孔明微微一笑。 在接见吕布等人前,孔明已经跟贾诩、田丰、沮授商议过此事了,三人态度不同,另外,孔明已经接到曹操的飞马传书,邀请他前后夹击吕布,许诺在事成后把兖州山阳郡(该郡与青州的济南、泰安、鲁三郡都接壤)划分给孔明。 田丰喜悦地道:“吕布乃‘天下第一猛将’,其麾下的徐荣、段煨以及八健将也都是勇将,少公子若能接纳吕布,可真是如虎添翼啊!从此以后,少公子北拒袁绍、公孙瓒,西抗曹操,南平刘备、袁术,更是十拿九稳了!” 沮授表示反对:“不可!吕布此人犹如虎狼,虽然勇猛,但却容易反噬主人,将其留在身边就是养虎为患,将其收为己用就是引狼入室。丁原、董卓、袁术、袁绍,都是前车之鉴,况且,我们接纳吕布就会与曹操交恶,实在不划算,南边的袁术已与我们交过战且袁术一直图谋徐州,刘备也与我们因徐州南北平分之事而面和心不和,北边的袁绍更是一直野心勃勃,早晚图谋青州,如果我们再与曹操交恶,那我们岂不是四周皆敌?战国时期,各国合纵连横,如今也是一样道理,我齐鲁不可只有敌却无友,袁绍、袁术、刘备,都不能成为我齐鲁之友,唯独曹操可为友,因此,我们不可为了区区一个吕布而失去曹操这个强友。另外,如果我们跟曹操联手剿灭吕布,还可以得到山阳郡,未尝不是美事一桩。一个是具有噬人隐患的吕布,一个是结结实实的一郡土地城池和几十万人口,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田丰反驳道:“我家少公子岂是丁原、董卓、袁术、袁绍之辈可比?吕布确实犹如虎狼,但我家少公子智慧高超,足以驯虎驭狼!丁原四人确被吕布反噬,为何王允却未被吕布反噬?其中区别,必须正视之。况且,吕布现在走投无路,西边的曹操、北边的袁绍、南边的袁术,都想要他的命,如果我们不接纳他,他只能且必然转而投靠刘备!刘备结拜兄弟关羽、张飞俱为万人敌之盖世猛将,如果刘备再得到吕布,其实力必然大增,继而必然威胁到我们齐鲁!我们岂能让刘备得以‘楚才晋用’?我们把吕布拒之门外,刘备必然把吕布收入麾下,如此,我方实力被减,刘备实力得增,此消彼长,岂不短视?” 稍微顿了顿,田丰接着道:“至于接纳吕布就要与曹操交恶,实在过于自扰。大乱之世,实力才是根本。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就会像战国时的秦国,盟友自然源源不断、前赴后继,做什么事都是游刃有余,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只会像战国时的韩国,只能到处低三下四地讨好巴结于人,做什么事都是举步维艰。我齐鲁也是一样,只要我齐鲁足够强大,何惧四周皆敌?公与刚才说我们要与曹操为友,此话实在考虑不周。曹操其实也不能成为我齐鲁之友,因为曹操诛杀王允、驱逐吕布、公然地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之举,早晚会让他像董卓那样成为天下公敌,比如州牧(孔融),就已经对曹操从敬重转为憎恶,多次想要发兵讨伐曹操。我齐鲁若与曹操沆瀣一气,岂不是引火自焚?说一千道一万,自身强大才是王道,接纳吕布可让我齐鲁更强,为何不可?只要我们足够强大,曹操等别路诸侯即便对我们有意见和成见,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相反,他们还要主动地讨好我们、巴结我们,如此,我齐鲁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沮授道:“吕布虽勇,但只是一介武夫,岂能与一个郡相比乎?得到了山阳郡,我齐鲁也可更强。正如元皓你所言,实力是根本,但想要变强,没有什么比获得更多的土地和人口更宝贵的了。至于曹操,虽然其名正在日益恶劣,但在眼下还是可成为我齐鲁之友的,不可在急切之间便与之决裂为敌,应当虚与委蛇、徐徐图之。刚硬易折,唯独以灵活巧变应付之。” 田丰道:“欲得山阳郡,就要与曹操前后夹击吕布,如此,天下人有谁还敢投靠少公子?岂不让少公子丧失爱才美名?另外,吕布虽有劣迹,但他诛杀董卓,得到天子和海内的赞誉,曹操虽曾讨伐董卓、名噪一时,但却正在蜕化变质成为下一个董卓,我们帮助曹操剿灭吕布,如此,我齐鲁尊奉汉室的大义之名岂不毁于一旦?土地人口虽宝贵,但大义之名亦不容忽略,有大义之名,自然就有土地人口,无大义之名,即便暂时拥有土地人口,也会逐渐流散丧失。” 贾诩开口说道:“吕布乃虎狼也,刘备则急需扩增实力以对抗西边的曹操、南边的袁术、北边的我们,可想而知,一旦吕布投靠刘备,刘备必然力排众议,将其收纳。然而,吕布与刘备岂能长久和平相处、同心同德?刘备一方面需要依靠吕布,一方面暗中提防吕布,吕布亦必不甘心屈居刘备麾下充当一将且随时会像在袁术、袁绍麾下那样遭到刘备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可断定,时间一长,各怀鬼胎、同床异梦的刘吕二人必然龃龉丛生、矛盾不断,乃至反目成仇、同室操戈,我齐鲁坐观刘吕鹬蚌相争,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而坐收渔人之利也!” 沮授赞同道:“文和所言甚是!少公子自得到徐北三郡后,刘备虽然从未表态流露不满,但关羽、张飞却始终对此愤愤不平、耿耿于怀,张飞甚至多次扬言要发兵攻打夺取徐北三郡,毫无疑问,我们与刘备已是明友暗敌,同样,刘备也在提防着我们,甚至图谋夺回徐北三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让吕布这头虎狼前去搅乱刘备的内部,岂非一举两得?刘备获得吕布,明面实力得增,实则内部不稳,时间一长,我齐鲁便可兵不血刃地解除来自徐南三郡的威胁。” 田丰着急地道:“文和、公与此言真乃差矣!我们接纳了并且收服了吕布,便实力大增,到时候,我们解决刘备自然水到渠成,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呢?乱世之中,实力才是根本!” 三位军师各执一词。田丰主张接纳和收服吕布,从而增强齐鲁实力,也避免刘备会得到吕布从而实力增长,沮授主张不收留吕布从而防止养虎为患、引狼入室以及与曹操关系交恶,并且倾向于联合曹操剿灭吕布,以此巩固“曹孔关系”并且得到山阳郡,贾诩主张把吕布“赶到”刘备那边,用吕布“祸害”刘备,从而解决刘备对齐鲁的威胁,并且还能等待以后刘备势力陷入内乱时趁机夺取徐南三郡。 孔明听得举棋不定同时暗暗苦笑,贾诩、田丰、沮授都是智谋高超之人,但他们的看法偏偏相差很大,并且每人的看法都听起来很有道理,让他无法决断。最后,孔明只能和稀泥,采取折中对策:如果能收服(是收服,而不是简单的收留)吕布,那就接纳吕布,如果不能,就让顺其自然,让吕布去刘备那边。 至于曹操,孔明虽然不排斥跟他做朋友,但也不会为了跟他做朋友而刻意地妥协和退让,在吕布这件事上,孔明是不会联合曹操围剿吕布的,如此,此事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吕布投效(是投效,而不是简单的投靠)孔明,孔明实力大增,曹操虽然有意见,但他肯定不敢对比以前更强大的孔明采取武力手段; 第二,吕布没有投效孔明,转而前去投靠刘备,曹操见孔明虽然没配合他前后夹击吕布,但也没有接纳吕布,吕布在孔明家门口只是一个过客,如此,曹操也没有理由对孔明发脾气,毕竟,孔明没有义务配合他做事,孔明又不是他的部下。 第143节只接受投效不接受投靠 此时,大树下,面对吕布等人的热切目光,孔明微微一笑:“对于吕将军、公台先生等诸位的到来,我是热烈欢迎的。” 吕布顿时大喜过望:“多谢齐侯!” “先别急着谢,”孔明再度微微一笑,“我话还没说完呢。吕将军,直说吧,你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吕布迟疑了一下,回答道:“还有三四千人,都是骑兵。”吕布属于并州军事集团,也以骑兵见长,在跟曹操开战后,他转战中原多个州郡,一边不停征兵一边不停损兵,到了最后,他只剩下三四千名骑兵,毕竟骑兵有马,在败逃中跑得快,那些跑不快的步兵都被消灭了或被俘了或投降了。吕布此时还有的三四千名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身经百战,战斗力很强劲。 “吕将军,我跟你开门见山。”孔明看着吕布,目光郑重而威严,“在齐鲁,所有的军士都是属于我父亲和我的,而不是属于统兵领军的将领。在齐鲁,所有人都必须以我父亲和我为核心,不允许存在内部山头、内部派系、旁支势力、附庸势力等,从而确保全军万众一心。吕将军,我只接受你的投效,不接受你的投靠。什么意思呢?你投奔我,你的部将、部队等,从此就是我的了,他们会被化整为零,被打散后跟原先的齐鲁军部队进行混编重组,你当然可以继续统兵领军,我会给你部队,但你麾下的部队是我的,我只是委派你去指挥他们而已。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还有的三四千名骑兵在接下来仍然属于你,我会划出一个郡或几个县的地盘让你驻扎部队?错了,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想要加入齐鲁军,就得遵守齐鲁军的规矩。” 吕布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段煨在旁边听得十分吃惊,陈宫则听得若有所思,似乎隐隐地明白了孔明如此管治军队的方式的先进之处。 孔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曹操送给我的密信,他希望我配合他对你进行前后夹击,约定在事成之后把兖州山阳郡划给我。” “什么?”吕布几人一起大吃一惊。 “放心,我要是打算这么做,就不可能跟你们坐在这里和和气气地吃烤全羊了。”孔明笑着把信递给吕布,“吕将军你诛杀国贼董卓,为国家立下大功,就冲着你诛杀董贼的功劳,我自然对你手下留情、网开一面。我把曹操的这封信交给你本人,是为了证明我的一份诚意。至于你怎么选择、怎么决定,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吧!” 说完,孔明站起身,离开大树下,走到数十米外,方便吕布几人进行商议。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吕布等人商议完毕。吕布满脸艰难、苦涩、失落地回复孔明:“齐侯所定规矩,在下即便愿意,部下将兵恐怕也不愿意,因此,齐侯的美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孔明听得出来,吕布不愿意接受自己开出的条件,拒绝按照他的要求加入齐鲁军。对此,孔明已有心理准备,笑了笑:“既如此,我尊重贵部将士的意愿,山高水长,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他拱拱手。 吕布默然地点点头,他是非常想要投靠孔明的,但孔明只接受投效,不接受投靠,从而让他深感沮丧、彷徨、茫然。 随即,孔明赠送了一批粮草和药品给吕布部,吕布不停地向孔明致谢,带着部队离开了。虽然没能被孔明接纳,但吕布仍然对孔明十分感激和充满了好感,一来孔明没有跟曹操联手夹击他,没有对他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二来孔明十分热情地款待了他和他的部下,让他和他的部下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不需要饿肚子了。 十多天后,不出意料的,吕布前去下邳国投靠了刘备,也不出意料的,刘备欣然热情地接纳了吕布。 刘备接纳吕布,除了借助吕布的力量对抗外敌外,还有借助吕布的力量压制内部隐患的用意。徐州军的核心是“丹杨兵(丹阳兵)”,这支战力不俗的军队正是陶谦得以掌控徐州的保证,由曹豹、许耽、章诳三将统领,陶谦离世后,丹杨兵成了刘备的军队,但曹豹、许耽、章诳并不认同刘备——根据书上记载,吕布到了徐州后,妻严氏和妾貂蝉都已与他失散的他娶了曹豹的女儿曹氏,由此可见,身为徐州军主帅的曹豹对吕布很有认同感(也不排除吕布是为拉拢曹豹等徐州军将领而特地娶了曹豹的女儿),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吕布了,毫无疑问,当吕布和刘备发生冲突时,曹豹肯定是站在女婿吕布这边的;根据书上记载,当吕布和刘备发生冲突时,不只是曹豹,许耽和章诳也是站在吕布那边的——由此可见,刘备压制不住曹豹、许耽、章诳等徐州军将领,除此之外,刘备也压制不住徐州本地的众多豪强大族,虽说徐州最大的豪强麋竺已经投靠他,徐州豪强之一陈登也不排斥跟刘备合作、效力于刘备,但更多的豪强还是不服从刘备的,如此,刘备在徐州的地位是很不稳固的。在这样的前提下,刘备决定引吕布为外援,助他压制徐州(徐南)的本地将兵和豪强,但他没想到,随着时间推移,吕布这个“外来户”却与徐州本地将兵勾结起来,共同排斥他。 虽然刘备是真心诚意地欢迎吕布前来投靠的,但在当天晚上,双方就发生了矛盾。当晚,刘备设宴款待吕布,席间,二人互相谦让,吕布对刘备说道“贤弟不必谦让”(吕布比刘备大一岁),同在席间的张飞本来就对吕布充满了憎恶、轻蔑、鄙夷、横看竖看不顺眼,他在听到吕布称呼刘备“贤弟”时立刻怒发冲冠地大骂“我大哥是汉室宗亲、金枝玉叶,你这个三姓家奴算什么东西,竟敢称呼我大哥为‘贤弟’!来!我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刘备连忙叱责张飞,关羽劝解张飞退出宴席。吕布深感耻辱和羞辱,但他知道自己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此默然无语。散席后,刘备送吕布出门,张飞却跃马持矛地冲来,大叫“三姓家奴,我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刘备急叫关羽把张飞拉扯下去,吕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次日上午,深感自己在徐南三郡根本待不下去的吕布打定主意,向刘备告辞,打算回去重新投奔孔明,但被刘备百般挽留,最后,刘备安排吕布离开下邳,率领本部前去小沛驻扎,吕布同意了。——当初,陶谦把刘备安排在小沛,让刘备成为他的屏障,如今,刘备把吕布安排在小沛,让吕布成为他的屏障。陶刘二人不约而同的相同之举可以说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144节徐北的一件案子(1) 在和和气气地把吕布等人送走后,孔明准备前去鲁国,他已经错过齐鲁书院的奠基仪式,但他还想前去齐鲁书院参观一下,就在这时,徐州东海郡(徐北三郡之一)的新任太守刘政急匆匆地乘坐马车前来找他。——刘政,名士邴原的同乡和好友、当世名士,很有理政能力。 “下官见过少公子!”刘政风尘仆仆地在半路上拦住孔明的车驾,忙不迭地向孔明行礼。 “刘太守,东海郡出什么急事了吗?”孔明诧异地问道。 刘政拿出一叠文件卷宗:“东海郡发生了一桩恶性案件,有个醉酒青年在城里纵马狂奔,导致八人被其所骑烈马撞死撞伤。” 孔明愈发纳闷:“依法查办就行了,需要过来问我吗?” 刘政面露难色:“可是……这个青年的身份有点不一般……” 孔明厌烦地道:“有什么不一般的?” 刘政看到孔明脸色微愠,急忙小心翼翼地道:“这个青年姓许名隼,是东海郡第一豪强大族许家的独子,其父许重正是许家的家主。在得知许隼醉酒骑马撞死撞伤人后,许重急忙带着许隼来到太守府投案自首并表示愿意双倍赔偿。” “赔偿?”孔明觉得这个词语有点怪怪的,“我记得《齐鲁法典》明文规定,除非特殊批准,否则不允许在城里骑马的吧?这个许隼在城里醉酒纵马狂奔,撞死撞伤了足足八个人!依律,许隼应该被判处死刑吧?他除了命,还用什么赔偿?这件案子不是非常清楚明了么?” 刘政低声地道:“少公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依照汉律,犯了死罪的人只要交纳50万钱就可免死。许隼撞死了四人,撞伤了四人,许重愿意双倍赔偿,被他儿子撞死的人一人赔偿一百万钱,被他儿子撞伤的人一人赔偿五十万钱,他已经把600万钱带到太守府进行交付……” 孔明眯眼看着刘政:“刘太守。” “下官在。” “说吧,你收了许重多少贿赂?” 刘政顿时大惊失色,他慌忙跪下、冷汗如雨:“少公子明鉴哪!下官为官以来从未拿过一个铜钱的贿赂!少公子倘若不信,可让张主任(廉政公署主任张俭)对下官进行严格调查……” 孔明暗暗想笑地道:“刘太守,你先起来吧。” 刘政满脸冷汗、心惊胆战、瑟瑟发抖地站起身。 孔明看着刘政:“我纳闷,你既然没有收取许重的贿赂,那你为什么帮许重、许隼说话?” 刘政苦着脸:“少公子,下官刚才不是已经说清了吗?许重愿以重金为他儿子赔偿赎罪。” 孔明语重心长地道:“刘太守你岂不知,我之所以派人编纂《齐鲁法典》,就是因为汉律存在着太多不合理之处,我也早有声明,当《齐鲁法典》和汉律发生冲突时,一律以《齐鲁法典》为准。汉律规定,杀了一个人,交付五十万钱就可免罪,这与《齐鲁法典》规定的‘故意杀人者,判处死刑’发生了冲突,在我齐鲁境内,两种判决结果选哪一个,这还用我教你?东海郡虽然属于徐州,但该郡已是齐鲁的一部分,《齐鲁法典》自然也在东海郡通用。这个许隼,毫无疑问,应该判他死刑,要么绞刑,要么斩首,让他自己选一个就好了,就此结案。” 刘政叹口气:“少公子所言,下官岂能不知?只是……”他显得十分诚恳地道,“少公子啊,您刚得到徐北三郡,应该拉拢当地人心从而稳定根基,毕竟,刘备那边对徐北三郡一直念念不忘,万一徐北三郡出了什么事,刘备那边很有可能会借题发挥的。许家是东海郡第一豪强大族,家中拥有良田数万亩、家丁数千人、钱财数千万,在东海郡的影响力可是不容小觑啊!许重有一女一子,子即许隼,女是陶商正妻,许重是陶公(陶谦)的亲家。此案乃少公子您得到徐北三郡后徐北本地豪强子弟犯下的第一件较大案件,下官投鼠忌器,不得不慎重考虑、权衡利弊,这才赶过来请少公子您亲自定夺。” 孔明冷笑一声:“刘太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明白了你的一番苦心。是的,我要得人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嘛!我且问你,天下苍生,是平民百姓人数多,还是豪强大族人数多?” “当……当然是平民百姓人数多。” “既如此,当我在得平民百姓人心和得豪强大族人心之间只能选一个时,应该选哪个?” “这……” “如果我姑息偏袒豪强大族,那么,我虽得豪强大族的人心,却失去了平民百姓的人心。天下人口十分之九以上是平民百姓,豪强大族只占不到十分之一,我岂能为得十分之一人心而失十分之九人心?若能得十分之九人心,即便失十分之一人心,又如何?此二者孰轻孰重,何须我多言?更重要的是,一套法律法规法令法典,想要使得人人对其敬服遵守,它就必须做到公平、公正、公道!比如《齐鲁法典》,它只有做到公平、公正、公道,齐鲁境内才会人人尽皆心悦诚服地遵守它,从而法制森严、社会秩序井然。我岂会为区区六百万钱而让《齐鲁法典》沦为平民百姓不服、豪强子弟不屑的废纸?” 刘政肃然起敬地叹息道:“少公子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令下官汗颜惭愧!” 孔明语气平淡如水但却坚定如铁地道:“这个许隼,判处死刑,并且要在闹市街头执行!让越多越好的人亲眼看到他伏法受诛!他是东海郡第一豪强大族的独子?他的姐姐是陶商的正妻?好啊!这真是一个我求之不得的典型反例!他身份越‘尊贵’,我处死他,收服民心效果就越好!他身份既然这么‘尊贵’,正是正中我的下怀!立刻处死!还有他的老子许重,在自己儿子犯罪后拿着六百万钱跑到太守府,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行贿!对他也要依法严惩!刘太守,给我雷厉风行地、干脆利索地办好这件事!别害怕出事,天塌下来,我顶着!” 刘政眼明心亮地昂首挺胸,凛然受命:“下官遵命!” 看着刘政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孔明陷入了沉思。 所谓“豪强”,就是一个个中大地主,也是一条条地方地头蛇,他们手中拥有大片土地、大批人口(门客、家丁、打手、佣人、奴仆)、大量钱粮财富,实力强横,在本地势力广泛,影响力很大。像陶谦这样的一州之长(跟陶谦情况相似的还有刘表、刘焉、刘璋、孙氏等等),他们如何在其治下州内建立起统治根基呢?需要兵马、钱粮、文臣武将,而他们所需的兵马、钱粮、文臣武将大部分来自州内的本地豪强的提供。陶谦保证不侵犯徐州本地豪强们的利益,徐州本地豪强们便接受、认可、支持陶谦当徐州的最高长官,双方从而形成一种“合作关系”,毫无疑问,陶谦是不敢得罪徐州本地豪强的,因为他统治徐州的根基便来源于徐州本地豪强,所以他是十分依赖徐州本地豪强的,因此,徐州本地豪强在徐州本地是拥有“受到陶谦默认”的各种特权的,就比如许隼,他在城里醉酒纵马狂奔撞死撞伤了人,如果在陶谦治下,陶谦必然对其进行姑息偏袒,陶谦根本不敢“动”徐州本地的豪强大族。 第145节徐北的一件案子(2) 像陶谦、刘表、刘焉、刘璋等这样的“空降下来的一州之长”,由于在本地没有根基和嫡系势力,所以只能依赖本地豪强的支持才能在本地建立起统治权,作为交换,陶谦等一州之长就会默认地给予他们种种特权,还要对其进行安抚拉拢,比如,陶谦长子陶商娶了徐州本地豪强大族许家的女儿,刘表本人娶了荆州本地豪强大族蔡家的女儿(即蔡夫人),等等,同时,正因为双方只是“合作关系”,所以,本地豪强大族对本地一州之长没有太多的忠心,比如,刘表死了,曹操大军压境,蔡家等荆州的豪强大族纷纷选择投降,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必要、没有理由抵抗,他们难道为了保卫荆州而抵抗?保卫谁的荆州?荆州之主是刘表还是曹操,对他们而言没有区别,他们在刘表统治下可以称霸荆州,他们在曹操统治下仍然可以称霸荆州(曹操在得到荆州后,为了巩固对荆州的统治,肯定还是要与荆州本地的豪强大族进行合作的),既如此,还抵抗什么呢? 眼下,徐州一分为二,徐北三郡归孔明,徐南三郡归刘备。在徐南,刘备走的是陶谦的老路子,他大力拉拢徐南本地的豪强大族,默许给予一些特权,换取豪强大族对他进行支持;但在徐北,情况却是完全不同的,孔明根本就不像陶谦、刘备那样“惯着”本地的豪强大族。 孔明建立起统治权走的路线跟陶谦等人是完全不同的。孔明的第一块地盘是鲁国,他在进入鲁国就职时,手里是有军队的,他的军队是在镇压黄巾之乱的战争中建立的,属于他的嫡系势力,跟鲁国本地豪强大族没有任何瓜葛,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的盘根错节、藕断丝连的利益关系,加上鲁国不算大,境内没有较强的豪强大族,孔明的几千军队完全镇得住,接着,孔明得到了甄家的巨额资金的资助,从而建立了更庞大、更强大的军队和嫡系势力,再接着,孔明通过讨董之战获得了近乎天文数字的钱粮财富,继而进入青州,建立了更加庞大、更加强大的军队和嫡系势力,成为维持他对齐鲁进行强权统治的最坚实、最牢固、最可靠的根基。 从陶谦、孔明二人的“发家过程”可以看出明显的巨大差别,孔明的统治权完全不依靠什么本地的豪强大族,他自身就有强大的实力和势力。陶谦自身没有实力和势力,他在统治徐州时必需与徐州本地豪强大族进行“合作”;孔明自身拥有强大的实力和势力,他在统治齐鲁时无需与齐鲁本地豪强大族进行“合作”,恰恰相反,因为他实力、势力强大,齐鲁的本地豪强大族必需服从他,要么归顺他,被他收编,要么被他直接消灭掉,没有第三个选择。 陶谦、刘表、刘焉、刘璋在统治徐州、荆州、益州时深受本地豪强大族的制约,在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他们想干什么,如果本地豪强大族不同意,他们就干不了,他们若硬干,本地豪强大族就会不支持他们甚至推翻他们、赶走他们; 孔明在统治齐鲁时丝毫不受本地豪强大族的制约,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本地豪强大族根本不敢反对,只能服从和配合,要是反对孔明,跟孔明硬干,就会被孔明轻而易举地消灭。 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孔明自身够硬,所以事事自由做主,陶谦等人自身不够硬,所以事事受人制约。 徐州一分为二,徐南的豪强大族在刘备的统治下仍然过得逍遥自在,但徐北的豪强大族在孔明的统治下就没有那么舒服了,孔明不会迫害他们,但不会再让他们拥有继续可以随心所欲的特权了。比如许隼,他既然犯了死罪,那么,孔明就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处决他。 当孔明抵达鲁国,巡视和参观齐鲁书院时,孔融急匆匆地赶来。孔融参加了齐鲁书院的奠基仪式,孔明由于处理吕布的事情,所以没跟孔融一起。孔融本来已经离开了鲁国,听闻孔明到了鲁国,他急忙赶来找孔明。 “明儿!”孔融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孔明的跟前。 “父亲。”孔明向孔融行了一礼。 “刘政是不是找你了?”孔融急切地问道。 孔明顿时明白了:“父亲是来给那个许隼求情的?” 孔融脸色稍微地变了变:“明儿啊,许隼的姐姐是陶大公子的正妻,许隼是陶大公子的小舅子,陶公离世不久,我们又刚刚得到徐北三郡,所以……” “所以更应该依法办事!”孔明态度坚决地打断和接过孔融的话茬,“太史公有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那个许隼算什么东西?一个神憎鬼厌的纨绔子弟而已!不将其法办,留着过年么?四条人命啊!他手里有四条人命啊!” 孔融顿时脸色尴尬:“明儿,话虽如此,但我们还要给已经故去的陶公一个面子,更加要给陶大公子一个面子,况且,古语有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他艰难地强辩着。 孔明似笑非笑地看着孔融:“父亲,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是‘有钱有势的人可以免除刑罚,普通老百姓没有资格得到礼待’,父亲休要欺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是一句遭到误解很深的古语,它的本意是:贵族犯了罪,只要不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可以保全其颜面,悄悄地将其处罚处决,不需要上刑进行折磨凌辱;老百姓劳作繁忙,没有必要苛求老百姓遵守繁琐礼节。 孔融愈发脸色尴尬:“明儿,就当父亲为许隼求情了,行不行?” “抱歉,父亲,这事没得商量。”孔明态度坚若磐石,“许隼的人头我要定了,玉皇大帝也保不住他,这是我说的。” “明儿,这样会让我们失去徐北三郡人心的!” “父亲,我们要那些土豪恶霸的人心有什么用?让他们在我们屁股后面狐假虎威、祸害百姓?我们要的是广大老百姓的人心!我们铁面无私、秉公执法、执法如山地处决那个许隼,一来可以震慑其他土豪恶霸,让他们从此老实规矩,二来可以赢得广大老百姓的拥护和支持,三来可以更好的确定我们的《齐鲁法典》的公正性,令其能更加地人人敬服遵守!乱世更需使用重典!父亲您说是吧?” 孔融有些理屈词穷:“如此,我们岂不是得罪了陶家?” “我们又不是恶意挑衅陶家,我们是秉公办事,何错之有?陶商的小舅子要不是犯了罪,我们为什么杀他?他的下场是自食其果、自作自受,跟我们有何关系?我们又不是冤枉好人、滥杀无辜。况且,我们齐鲁的实力大大地强于徐南,应该是陶家怕我们,而不是我们怕陶家!” 孔融彻底地哑口无言,他长长地叹口气:“罢了,罢了,父亲说不过你。”他闷闷地离去。 五天后,许隼被处决于东海郡郡城闹市街头,许重因为试图行贿官员,被罚款一千万钱。 此案引起了轩然大波,徐北豪强大族无不震惊悚然,广大民众无不拍手称快和称颂敬服,至于徐南的陶商,他保持沉默,没敢对此说什么。 第146节袁术的如意算盘 吕布被曹操击败,曹操重新获得大半个兖州,徐州因陶谦离世而被孔明和刘备一分为二,吕布投靠孔明未果,刘备接纳吕布,刘吕二人共据徐州南部三郡……这一系列的重大事件使得兖青徐三州的局势发生了全新的变化,各路诸侯将其看在眼里,继而纷纷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寿春城,袁术的大本营。 大堂上,袁术满面春风地召集了部下众文武,他喜形于色地道:“诸位,根据最新消息,陶谦死后,徐州六郡被一分为二,徐北三郡被孔明所得,徐南三郡被刘备所得,并且,孔刘为了争夺徐州,可以说是反目成仇、兵戎相见啊!我听说,陶谦生前多次想把徐州让给刘备,但他却偏偏死在了青州,其遗言被孔明篡改了,改成了‘徐北三郡归孔明,徐南三郡归刘备’,为此,孔刘双方撕破脸皮,为了徐北三郡而大动干戈,还在开阳打了一仗,最终,刘备不敌孔明,被迫让出了徐北三郡,毫无疑问,孔刘现在已经变成了仇敌。上次,我大军征伐徐州,陶谦、孔明、刘备三方联合对付我,如今,陶谦已死,孔明和刘备已经反目,我想,我大军再次征伐徐州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就算得不到整个徐州六郡,起码可以得到徐南三郡。刘备北边是孔明,南边是我,我攻伐刘备,孔明必定不会援助刘备。区区刘备,还不是手到擒来?” “主公此言差矣!”长史杨弘(演义中误作杨大将)立刻表态反对,“刘备虽然只有三郡之地且兵微将寡,但是,他的结拜二弟关羽、三弟张飞都是万人敌的猛将啊!讨董战事期间,主公您不是亲眼见识到了关羽、张飞的勇武了吗?更可虑的是,吕布刚刚投靠了刘备!吕布之勇武,甚至超过关张!由此可见,刘备并不是一块好吃的肥肉,而是一根难啃的硬骨头啊!” 袁术原本兴致勃勃的心情顿时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脸色阴沉了下来,心情也不悦起来。 谋士范进说道:“主公啊,那孔明奸诈狡猾无比,你若发兵征伐刘备,他虽然肯定不会援助刘备,但肯定会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十有八九会打着援助刘备的旗号也发兵徐南三郡,假惺惺地‘帮助’刘备抗拒主公您,却同时趁机把徐南三郡收入囊中。最终,主公您耗费了大笔的钱粮兵马,徐南三郡却落入孔明手里,如此,主公您岂不是白白地给孔明做了嫁衣?” 袁术脸上的阴沉变成了阴郁,他陷入思索,喃喃道:“是啊,孔明那小儿奸诈狡猾至极,他岂会坐视我吞并徐南三郡?难不成,我要跟他联手合伙灭了刘备,再平分徐南三郡?可是,徐南一共就三个郡,我要是再跟孔明平分,那我只能分到一个半郡,这战果未免太少了点……” “主公莫忧!”主簿阎象开口道,“主公想要独吞徐南三郡,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袁术眼睛一亮,他急切地看向阎象,“先生有何妙计?” 阎象道:“刘备本来实力很弱,眼下之所以变强,就是因为有吕布相助,吕布此人唯利是图、反复无常,他对刘备而言就是一把双刃剑,既是刘备保住徐南三郡的最大助力,也是睡在刘备身边的一头饿虎。主公,吕布先前投靠过您,您还不了解他的性格吗?只要您向他许以重利,就能引诱他反咬刘备一口,配合您夺取徐南三郡。” “对啊……”袁术感到脑中醍醐灌顶、眼前拨云见日,“我怎么忘了吕布这厮是个‘三姓家奴’,完全可以策反他再次投靠我,帮我灭了刘备,让我得到徐南三郡……” 阎象接着道:“我听说吕布投靠刘备后,刘备手里的徐南三郡没有分出一个给他,而是把他打发到了小沛,相当于给刘备看门,地盘只有区区的一个县,毫无疑问,吕布心里肯定愤愤不平。如此,正方便主公您对症下药、投其所好。主公您可以向吕布许诺给他粮食万石、良马千匹、黄金百斤和在事成之后把彭城、广陵二郡分给他,主公您只要刘备人头和下邳国,让吕布配合您灭了刘备,如此,吕布必然心动,一旦吕布和刘备自相残杀起来,主公您当即率领大军攻伐徐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打得头破血流的吕布和刘备一起灭了,使得孔明没法及时地做出反应,这样,徐南三郡不就都归主公您了吗?” 袁术听得心花怒放:“对!对!此计妙哉!” 阎象补充道:“不过,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急于求成,一来,孔明上次派军攻入主公您治下腹地,斩将破军、掳掠人口、搜刮财帛,导致主公您颇有损失,因此,主公您需要抓紧时间整军经武、积攒钱粮、恢复实力;二来,吕布刚到徐南,刘备和吕布都对彼此保持着警惕心,也对徐南以外的别路诸侯充满防备,只有时间长了,他们才会放松警惕心和防备,同时,刘吕二人的关系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地恶化乃至水火不容,到了那时候,准备充分的主公您方能一举成功!” 袁术缓缓地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他随即恼恨不已,“孔明这个只吃不吐的‘双瞳小貔貅’着实可恨无比!专干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的缺德事!等我把徐南拿到手,下一步就是夺了他的徐北和青州!”——孔明在洛阳之战期间大捞特捞并且只吃不吐,遭到不少人憎恶、嫉妒、鄙夷,有好事者给孔明取了“貔貅”绰号,因为孔明“爱财如命、见钱眼开”,貔貅是华夏神话中的招财瑞兽,据说貔貅“口大肚大,专吃金钱”“只长嘴巴不长腚眼”“只吃不吐”,恰恰符合孔明的特点,据说,由此还衍生了一句骂人的话,正是源于孔明,此话叫做“孔融生儿子没屁眼”。 接下来,急于恢复和扩增实力的袁术当然不会对其治下领地搞什么励精图治、发展建设,而是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地进行搜刮、压榨、盘剥,设立了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甚至派遣军队公然地抢劫掳掠富户,在他治下,民众饥寒交迫、苦不堪言,处处民不聊生、民怨载道。原本也是此时华夏境内人口众多稠密、经济比较繁华发达地区的两淮被袁术搞得残破不堪。 洛阳城,曹操的大本营。 大堂上,曹操神色凝重并且带着一丝忧虑地召集了部下众文武:“陶谦死了,徐州落入孔明和刘备的手中,孔明得了徐北三郡,其实力更加强盛了,刘备得了徐南三郡,又有吕布前去投靠依附,吕布不除,我始终不安,倘若刘吕二人合心合力、引兵犯我,可谓后患无穷。不知诸位有何妙计良策?” 许褚大声道:“只要主公给我精兵一万,我定当斩下刘备、吕布之头,献于主公!” 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乐进、于禁、徐晃等将纷纷跟许褚一样主动请战。 荀彧道:“不妥!中原乃四战之地,西有韩遂、马腾,南有刘表、张绣、袁术,北边的袁绍已经吞并冀州、并州并且把公孙瓒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目前已经隐隐地露出了想向黄河之南进行插手染指的迹象,他上次派遣颜良、文丑准备南渡黄河,在名义上是协助主公围剿吕布,在实质上是试探河南的虚实甚至想在河南打下一块地盘作为以后大举攻伐河南的前沿桥头堡,不可不防。因此,若能用计谋兵不血刃地解决刘备、吕布,就不要轻易地动用武力。” 曹操赞许不已:“文若(荀彧表字)分析得极是!文若,你既胸有成竹,肯定已有妙计。” 第147节曹操的计划 荀彧道:“在下有一计叫‘二虎竞食之计’,刘备虽得徐南三郡且操控陶商总揽徐州六郡,但尚未得到朝廷的诏书任命,主公可请天子颁布诏书,擢升陶商为徐州牧,任命刘备为徐州刺史,同时密诏授意刘备诛杀吕布,若成,吕布死,刘备实力大减,若不成,吕布得知此事,必定怒恨刘备,继而攻伐刘备,二人自相残杀,主公便可轻取徐南三郡。” 曹操点头:“好计策!”他随即话锋一转,“比起徐南三郡,徐北三郡更让我惴惴不安啊!”他的这句话显得十分突兀,但又意味深长。 程昱道:“主公是在担忧孔明吧?” 曹操再次点头,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复杂地道:“是啊,说句心里话,以前,我是真以为孔明把我当朋友的,但通过他故意放走吕布的行为,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这位长着双瞳的神童小朋友对我其实还是有些心口不一的。如今,孔明已经坐拥青州九郡和徐北三郡,兵强马壮、钱丰粮足,假以时日,不得不令我忧虑呀!” 荀攸道:“孔家父子坐拥齐鲁已有数年,根基已固,在急切间不可图之,只能从长计议。” 程昱道:“公达(荀攸表字)所言甚是,眼下,主公您已强敌环峙,又何必再增加一个孔明呢?主公您应该继续与孔明交好,利用孔明帮助您牵制北边的袁绍和南边的袁术,如此,方才有利而无害。” 郭嘉道:“对于孔明,主公可以借力打力。如果刘备、吕布在徐南自相残杀起来,袁术必定闻风而动,到时候,孔明必然会跟袁术再度大打出手,因为孔明和袁术都贪图徐南三郡,在这同时,袁绍又想要开拓黄河之南,河南之地即司州、豫州、兖州、青州、徐州,前三州基本上在主公手里,袁绍在短期内是不敢觊觎此三州的,那么,他肯定要把主意打到孔明的青州的头上,如此,孔明就要跟二袁进行南北两线开战,主公届时伺机而动,便能从中取利。” 曹操微微地颔首:“仲德(程昱表字)和公达都言之有理,奉孝(郭嘉表字)高瞻远瞩、一语中的。好,我们先解决刘备和吕布,再图其它。” 半个多月后,洛阳的朝廷使者抵达下邳城,接到报告的刘备连忙出城相迎,毕恭毕敬地领旨谢恩,除了被加封为徐州刺史外,他又被使者在暗中无人处给了一道密旨。看完密旨后,刘备一方面派人款待使者,一方面急召关羽、张飞、麋竺、麋芳、简雍、孙乾等人商讨密旨, 张飞极力赞同:“吕布那厮本来就是无信无义之人,杀了就杀了吧!正合我意!” 关羽表示反对:“诏书和密旨虽是以天子之名颁布的,但实际上就是曹操的意思,曹操让我们杀了吕布,目的是挑拨我们和吕布,让我们和吕布自相残杀,如此,他便可趁机取利。” 刘备点点头:“二弟所言甚是!我们不能杀吕布,一来,这是曹操的诡计,二来,我们既接纳了吕布,却又谋害了他,实乃不义。” 张飞不满地道:“就算这是曹操的诡计,我们还是要杀了吕布那厮,如此才能以绝后患!” 刘备严肃地道:“三弟休得胡言!此非大丈夫之举,我们绝不可为之!” 次日,吕布从小沛来到下邳,他是得知刘备被朝廷加封为徐州刺史,特地前来进行道贺,没想到张飞突然间拿着丈八蛇矛冲向他一边大叫“朝廷叫我大哥杀了你”一边准备对他下手,使得他大惊无措。刘备急忙阻拦住张飞,然后把吕布拉到偏厅,拿出那道朝廷密旨给吕布看。吕布看完后声泪俱下“这是曹贼的诡计”,刘备安慰道“我已识破这是曹操的计谋,请放心,我刘备绝不会做出那等不义之事”,吕布顿时感激不已。最终,由于刘备坚决不愿谋害吕布,荀彧的“二虎竞食之计”因此而没能成功。 接到报告的曹操召来荀彧:“此计不成,如何是好?” 荀彧道:“又有一计叫做‘驱虎吞狼之计’,可发两道诏书,一道给袁术,斥责袁术不尊朝廷、不奉天子,暗怀称帝自立、僭越忤逆之心,询问袁术可有此事,同时在字里行间暗示此说法是刘备在成为徐州刺史后为表忠心、急于邀功而向朝廷密奏举报的,如此,袁术必然大怒,继而恼恨刘备;另一道给刘备,声称袁术不尊朝廷、不奉天子,暗怀称帝自立、僭越忤逆之心,令其讨伐之。刘备自诩汉室宗亲,他最为痛恨篡汉者,必然发兵讨伐袁术。如此,袁术和刘备大打出手,吕布眼见刘备忙于跟袁术交战,必然生出反客为主、夺取徐南之异心。” 曹操称赞道:“好计策!” 荀彧补充道:“只是,此计须得间缓施之。由于‘二虎竞食之计’不成,使得刘吕二人对朝廷和主公您愈发地提高了警惕戒备,因此,必须过一段时间再施行此计,方可一举成功。” 曹操表示同意。 邺城,袁绍的大本营。 大堂上,袁绍面带一丝怒色地召集了部下众文武:“曹操这厮,先下手为强地劫了天子,如今他坐镇洛阳、把持朝政,耀武扬威地挟天子以令诸侯,向各路诸侯随心所欲地发号施令,竟然都发到我的头上了!”他七窍生烟地把手里的一道诏书摔在地上,“我上书天子请求朝廷迁都于鄄城(鄄城和邺城是两个地方),从而让天子和朝廷离我近一点,曹操这厮不但一口回绝,还……还斥责我!他竟然说我‘虽然兵多将广,却只知结党营私,从不出师勤王,反而与他人屡屡互相攻伐’!真是岂有此理!最为可恨的是,他一方面把我从‘邟乡侯’升为‘邺侯’,另一方面却又自任大将军,剥夺了我的大将军职,把我变成了太尉!太尉低于大将军,如此,我不就低于曹操这厮了么?他这是何意?他这是小人得志!是赤裸裸地骑到我的头上!想当初,他好几次差点儿完蛋,都是我救了他!可如今,他羽翼渐丰,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可恶!可恨!”——汉朝的爵位制度十分复杂,简单地说,除了王爵外,县侯为最高,比如,袁绍为邺侯,孔融为鲁侯,孔明为齐侯,还有孙权在历史上被封为吴侯;县侯下面的是乡侯,比如,张飞在历史上被封为西乡侯,诸葛亮在历史上被封为武乡侯;乡侯向下是亭侯,比如,关羽在历史上被封为汉寿亭侯;亭侯再向下按照高低还有都乡侯、都亭侯、关内侯、关中侯、关外侯、名号侯等。 谋臣许攸发言道:“主公啊,依在下之见,当初,曹操劫得天子后以天子之名对您加官进爵(曹操在把持朝政后跟王允、董卓在把持朝政后一样,慷慨无比地向各路诸侯大发官帽),从表面上看,那是一个顺水人情,但实际上却是包藏祸心,一来,他在安抚您,防止您发兵洛阳,与他争夺天子,二来,他在试探您,您接下诏书,继而上表谢恩,如此,就等于承认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合法的了,主公您一时不察,落入了曹操的陷阱。不过,主公您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诏,因为您当时要是不接诏书,一来有违人臣之道,二来曹操就会名正言顺地借题发挥,斥责您身为汉室臣子却不尊奉汉室天子,使得您左右为难、进退维谷。那次发的是恩诏,这次发的是恶诏,主公您既然接了上次的恩诏,就必须也接了这次的恶诏,否则,主公您就会被曹操揪住把柄,说您有选择地接下天子诏书,摆明了不把天子放在眼里,这次的恶诏是剥夺了主公您的大将军职,下次的恶诏恐怕就会更不客气了,甚至要求主公您向曹操他或纳粮、或退兵、或割地、或赔款等等,如此,主公您以后必然越来越陷入被动啊!” “嘭!”袁绍重重地一掌击在面前案上,他怒不可遏,同时悔恨交加,“可恶至极!可恨至极!”他长长地叹口气,面露极度懊恼神色,“唉!许攸啊,我后悔当初没有听取你的谏言,早点把那天子抢到手里就好了!这样一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就不是他曹操,而是我袁绍了!我甚至可以把朝廷搬离洛阳,安在邺城!又何苦现在不得不听从那曹操威逼天子颁布的矫诏乱命!皆因我一时疏忽,让那曹操占了先机!”——许攸曾强烈建议袁绍跟曹操争夺从长安东返洛阳的天子,但袁绍没有采纳。 许攸呵呵一笑,他目光微微睥睨地斜看向同在现场、低头不语、面带愧色的将领淳于琼、谋臣郭图等先前劝阻袁绍奉诏迎驾的人:“说来可惜啊,我当初提出的这个正确无比的建议,却被某些鼠目寸光的短视之徒斥之为匹夫之言、愚夫之见,以致于如今,耽误了主公的大事!” 袁绍一脸凛然正色地道:“此事皆因我自己优柔寡断、迟疑不决而导致的,与诸位无关。” 淳于琼急忙道:“主公,您现在陷入被动,被迫受制于曹操,皆因天子被曹操挟持在手,末将恳请率领精兵五万,攻打洛阳,为您夺回天子,以此将功赎罪!”他确实非常感到羞愧。 颜良、文丑、张郃、高览、韩猛、朱灵等将纷纷跟淳于琼一样慷慨激昂地主动请缨。 “不可!”许攸连忙道,“众将军请冷静!此举大为不妥!” “哦?”袁绍和颜悦色地看向许攸,“子远啊,依你的高见,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许攸道:“天子落入曹操之手,此事木已成舟,无论是空坐悔恨,还是发兵强夺,都非良策,接下来,对于曹操以天子名义颁布的诏书,主公您只能以拖延、敷衍、搪塞之术应之,同时,积极地整军经武、积攒钱粮、壮大实力。先前,曹操实力弱小,他对主公您百般讨好,就是为了麻痹和蒙蔽主公您,让主公您误把他视为盟友,不对他用兵,他便可以安心地横扫中原、占据河南,如今,他羽翼渐丰且把天子掌控在手,于是,他便原形毕露了,对主公您开始转为不恭和轻视。由此可见,曹操在心里从来没有把主公您视为盟友,而是潜在的大敌,等他彻底地羽翼丰满,他必然要与主公您……决战天下。” 袁绍忍不住发出哂笑:“想不到,这个当年跟我一起吃喝嫖赌的臭小子,如今竟要跟我争夺天下?”他随即感到心头怒火升腾,再次猛地一掌击在面前案上,声色俱厉地喝道,“我绝不会坐视曹操这厮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谋臣审配道:“其实,主公您也不必过于后悔,天子只是暂时地落在曹操的手里,只要主公您最终击败和消灭曹操,天子对于主公您而言不就失而复得了吗?” 袁绍点点头:“不错。” 谋臣荀谌道:“主公,曹操已经坐拥几乎整个司州、半个豫州、大半个兖州,虽然吕布先前夺走曹操手里的那大半个兖州,但曹操现已击败吕布,重得那大半个兖州,不过,曹操经过与吕布的长久作战,兵马钱粮耗费巨大,可谓元气大伤,需要进行较长时间的修生养息,在这段时间内,曹操无力发兵征战,主公您可以趁此时期尽快地剿灭公孙瓒,从而夺取幽州、平定河北,届时,主公您将拥有河北的冀、并、幽三州,实力雄厚,方能统领大军南渡黄河,一举击败和消灭曹操。” 谋臣逢纪反对道:“友若(荀谌表字)此话考虑不周。主公您接下来的兵锋不应该向北,应该向南!要夺取的不应该是幽州,应该是青州!” 第148节袁绍的决定 “哦?”袁绍吃了一惊,“此话怎讲?” 逢纪有条不紊地道:“这是因为公孙瓒已经被主公您打得一蹶不振,他不可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了,并且他还已经被主公您打得完全地丧失了跟主公您争夺河北的雄心壮志,现在,他只想着守住老巢幽州,苟延残喘、苟且偏安,完全不足为虑,可以说,幽州已是主公您的囊中物,主公您早取晚取没什么分别,然而,孔融、孔明却在青州不断地发展壮大,主公您不能再给孔融、孔明继续发展壮大的时间了!主公,您想,如果您现在发兵北上攻伐公孙瓒,等您花费了一年半载时间,成功地夺取了幽州,届时,孔融、孔明的青州会比现在更加强盛,您到时候再发兵南下攻取青州,难度就会更大了,反之,如果您现在就南下攻伐孔融、孔明,花个一年半载,夺取了青州,等您回过头再收拾公孙瓒,仍然是轻而易举。公孙瓒只是垂死挣扎的冢中枯骨,给他一年半载时间,他的实力也只会原地踏步,孔融、孔明则是雨后春笋,给他们一年半载的时间,他们的实力将会不断增长。因此,主公您应该‘先难后易’,如此,主公您最终既能得到幽州也能得到青州,倘若主公您‘先易后难’,最终,主公您只能得到幽州而不能得到青州。” 袁绍陷入思索:“说的是呀……” 谋臣辛评表示赞同:“元图(逢纪表字)方才所言极是!主公,您不能对曹操养虎为患,同样的,您也不能对孔融、孔明养虎为患,别忘了,孔明与曹操颇为亲密,那洛阳就是孔明当初送给曹操的。主公您目前不便对曹操用兵,但可趁着曹操暂时军力疲软,对孔融、孔明果断用兵!否则,主公您就是同时养着两头老虎为患!倘若不及时地铲除孔融、孔明,等到主公您与曹操决战天下时,孔明必然发兵援助曹操!现在就铲除孔融、孔明,既可让主公您多得一州,壮大主公您的实力,也可提前地铲除曹操以后在与主公您决战天下时的一大助力,可谓一举两得、未雨绸缪啊!” 袁绍愈发地被说服了:“对,对……” 郭图道:“说起来,主公您暂缓攻伐公孙瓒,反而可以让主公您以后更容易地得到幽州。公孙瓒是幽州刺史,他与幽州牧刘虞素来关系恶劣,主公您若大举攻取幽州,此二人很可能同心同力地抗拒主公您,主公您若暂缓攻取幽州,此二人在得到喘息后必然继续内讧,自相残杀、同室操戈,进一步地消耗幽州的元气,到那时候,主公您取了青州后,回头再取幽州,必然手到擒来。” “说得好!”袁绍听得喜形于色,“暂缓攻取幽州,转而攻取青州,如此,既能得到青州,也能得到幽州,不错!不错!” 逢纪趁热打铁地道:“主公啊,您还记得吗?孔明那小儿在讨董时把董卓搜刮到的金银珠宝尽皆收入私囊、据为己有,那可是洛阳积攒了两百年的财物啊!另外,他还捣鼓出鲁酒、鲁烟、鲁纸、鲁瓷、‘甄香’连锁饭店,畅销天下、开遍全国,不知道赚取了多少金银铜钱!也正因如此,青州才如此富庶丰足,也可想而知,青州的府库里堆积着多少粮食财物!拿下青州,主公您在起码五年内根本就不用发愁粮饷开销了!” “对!”袁绍目光炯炯,“说起来,孔明这个‘双瞳小贼’确实可恨无比!当初在洛阳时,他就狠狠地戏耍了我!如今,我正好跟他把新账旧账一起连本带利地好好算算!”——袁绍想要消灭孔明,除了政治、军事、经济上的原因,还有一个他不能公开说出口的原因,就是孔明“天生异相,目生双瞳”,使得袁绍暗暗地怀疑孔明正是“取代汉室的新君”,这是一直处心积虑地想取代汉室的袁绍难以容忍、非常忌惮的,因此,他打算把孔明这个“未来新君”越早越好地扼杀在襁褓中。 “不可!”许攸急切地表态反对,“孔家父子占据齐鲁已有数年,根基稳固,其齐鲁军的战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主公您强行发兵攻取青州,我担心会得不偿失啊!还是稳扎稳打为妥,先拿下幽州,继而整合河北三州之力,逐个击破地消灭孔明和曹操,如此,才是万全之策啊!” 袁绍猛地一挥手:“子远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择日发兵攻伐青州,一举剿灭孔家父子!” 审配道:“主公,您若想攻伐青州,可联络袁术或刘备引为外援,袁术一直对徐州垂涎三尺,刘备一直对落入孔家父子手里的徐北三郡念念不忘,主公您可跟二人或二人之一约定南北夹击孔家父子,最终把徐北三郡划给二人或二人之一作为战果,甚至,还可趁机以徐州为饵,激起袁术与刘备大战,使得主公您在攻取青州后还能一鼓作气地攻取徐州、两淮等地。” “说得好!”袁绍听得心花怒放,“此计大妙!等我拥有了冀、并、幽、青、徐、扬等州,半个天下就在我的手里了!何愁曹操不灭?何愁大业不成?” “父亲!”一名大约三十岁的男子昂然请命道,“孩儿愿为父亲夺取青州!以成父亲大业!” “谭儿……”袁绍看向毛遂自荐的长子袁谭。 袁绍共有四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三子袁尚,幼子袁买,按道理,袁谭既身为长子,那么,以后继承袁绍大业的人就是他,然而,袁绍更喜爱三子袁尚,多次露出要把大位传给袁尚的迹象,并且,袁绍还把袁谭过继给了他大哥袁基,袁基惨死在洛阳城内并且没有子嗣,袁绍把袁谭过继给袁基,使得袁谭在名义上就成了袁基的儿子,这是一种间接地排除掉袁谭继承权的做法。对此,袁谭心急不已,他非常渴望能够建立功勋,从而让袁绍对他刮目相看,恢复他的继承权,因此,他才这么急不可耐地主动请命率军攻打青州。 看到袁绍似乎有些犹豫,袁谭急忙跪下,慷慨激昂地道:“请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不辱使命,不负父亲期望,夺取青州!铲除孔家!” 袁绍在沉吟了一下后,点头批准:“好!谭儿,为父就让你主持征伐青州的战事,还望谭儿你能马到成功、早传捷报!” 袁谭大喜,他激动得连连叩首:“多谢父亲!” 风云变幻,风起云涌,一场大战即将黑云压城般压向齐鲁。 邺城郊区的几处农村里一起腾起几只信鸽,振翅飞向齐鲁; 黄河边的几个野渡口,几骑飞马驰骋而来,马上骑士跳下马,来不及喘口气,把怀里的几卷写满“天书”的布帛交给早在渡口边等待着的几个渔民,渔民随即发船前往南岸的齐鲁。 由于阴阳院冀州站的努力,孔明在第一时间获知了“袁绍即将派遣大军征伐齐鲁”这个十万火急的情报,并且对征伐齐鲁的袁绍军队的情况也掌握得十分清楚: 袁军此战主帅为袁绍长子袁谭,另以汪昭、岑璧为其左右副将; 袁谭以辛评、郭图为军师——此二人都是支持袁谭争夺继承权的,属于袁谭的心腹亲信; 袁军以张郃、高览、韩猛(韩荀)、朱灵为主将,另以何茂、王摩、孟岱、彭安为副将; 袁军以淳于琼为前锋,另以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叡为其副将; 袁军以蒋奇(蒋义汉/蒋义渠)为后卫,另以刘勋、季雍为其副将; 袁军合计十八万人,正规军约十万,民夫约八万,对外号称“四十万”。——由于曹操刚刚结束跟吕布的大战,元气大伤、筋疲力尽,不会对袁绍造成威胁,公孙瓒也被袁绍打得一蹶不振,同样不会对袁绍造成威胁,袁绍的冀并二州是十分安全的,至于袁术、刘备二人,只会对齐鲁趁火打劫,不会对齐鲁施以援手,因此,袁谭可以统领过半袁军、出动袁军精锐部队参加这场讨伐齐鲁的战事。袁绍对袁谭给予了全力支持,他不完全是为了鼓励袁谭建功立业,更多的还是为了此战能够一举获胜,一旦打赢此战,他可以获得青州九郡的大片土地、大量人口,可以获得孔明积攒下的巨额财富,还可以扼杀掉孔明这个“目生双瞳的未来新君”,从而奠定袁家以后问鼎神州的基础,各方面的意义和收获都是极其巨大的——此战收益极度丰厚,自然值得投入巨大的成本。 “袁绍、袁本初……”孔明默念着袁绍的名字,呵呵一笑。 建安三年(西元193年)六月中下旬,袁绍发兵十八万,南渡黄河,攻伐齐鲁。 第149节战前商议 深夜里,正在孔府家中酒醉熟睡的孔融被武安国急切地叫醒了。醉意朦胧、睡意惺忪的孔融勉强从榻上坐起,迷迷糊糊地问道:“霸候啊,出了什么急事了?”榻边已有婢女端上准备好的凉水、毛巾让孔融擦脸清醒过来。孔融很喜欢、很满足、很陶醉他现在的美好生活,身为一州之长,远离朝廷中枢的权力明争暗斗,在外雄踞一方,处于半独立状态,只要按时向天子进贡并且恪守君臣礼节,不做出僭越或引起民愤的事情,天子和朝廷就不会把他撤掉,可以说,齐鲁“天高皇帝远”,天子和朝廷是无法有效地管制约束孔融的,孔融就是齐鲁的土皇帝,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于是,孔融可以尽情地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生活,每天处理完公务,就与一帮风雅名流之士喝酒抽烟、谈古论今、吟诗作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他几乎每天都会喝醉,要么悠然小醉,要么酩酊大醉。想来,孔融愈发地觉得孔明当年让他从朝中辞官、前往地方就职是一个极其正确的选择。 武安国火急火燎地道:“老爷!袁绍起兵四十万,攻伐我齐鲁!”按照常理,武安国应该称呼孔融为“州牧”或“主公”,但武安国以前是孔融的家将,没有改口,并且这样的称呼也显得更加亲近。 “什么?”正用毛巾擦脸的孔融顿时大吃一惊,失手打翻了水盆,他酒意睡意全无,“此事确否?”他急切无比地看着武安国。 “千真万确!袁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准备横渡黄河了!”武安国语气急促地道。 “这……这……”孔融六神无主、心慌意乱,他随即想到了自己的最大依靠,“明儿呢?明儿现在哪里?” “少公子已经聚集文武商讨对策了!” “在齐县?” “当然!” “准备马车!即刻出发!前去齐县!”孔融连连地吩咐道。 孔融、孔明的老家在鲁国鲁县,青州的州府/州治在泰安郡泰安县,因此,孔融的孔府住宅(州牧府、鲁侯府)在泰安县,同时,因为孔明是齐国的国相,所以孔明平时住在齐国国都齐县,他在齐县有他自己的住宅(国相府、齐侯府)。泰安县和齐县靠得很近,坐马车、骑马一个来回只需要半天的时间。 按道理,齐鲁的核心是在泰安县,但出于无需多言的原因,齐鲁的政治核心是在泰安县,军事核心则是在齐县。 次日上午,齐国国相府的大堂上,孔明懒洋洋地斜躺在正座里闭眼假寐,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一个魔方,这是他在“发明”魔方后养成的习惯,无聊时、思考时都会把玩一个魔方。大堂外的庭院里,脚步声不断,一个又一个齐鲁军将领风风火火地从齐鲁各地奉命赶来集合,他们在拜见孔明时孔明都不睁眼,只是“嗯”一声,然后继续闭目养神、把玩魔方,将领们在绿茵郁郁葱葱、已经备下茶水糕点瓜果等物的庭院里三五成群地议论纷纷,个个表情慷慨,人人神色激愤,孔明把他们从齐鲁各地叫过来自然是为了群策群力、迎战袁军,将领们无人感到慌乱、畏惧、惶恐,无不感到震惊、愤慨、急切以及一种激动,在互相打招呼后热烈地讨论着如何击败袁军,甚至反攻河北地区,一阵比一阵更加慷慨激昂的高谈阔论声响彻庭院。 中军师贾诩、左军师田丰、右军师沮授也都到了,三人单独聚在一起小声地对话,每人都是胸有成竹、腹有良谋的神色。 “州牧到!”庭院外有人高声传呼。 将领们和贾诩三人纷纷肃然敛容,一起向快步走入庭院的孔融行礼:“见过州牧!” 孔融颔首,问道:“孔明呢?” 典韦道:“少公子在大堂上。” “好。”孔融点点头,大步流星地步入大堂,众人纷纷跟上。 “父亲来了?”孔明听到孔融的声音,睁开眼笑道,“父亲,来,请坐。既然父亲来了,大伙也到得差不多了,好,我们开会吧,诸位都请坐。” 众人纷纷在大堂内依序入座,孔融坐在孔明身边的座位上。刚坐下,孔融就迫不及待地问孔明:“明儿啊,袁绍发兵四十万攻我齐鲁,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孔明笑道,“父亲,难不成你想掩耳盗铃?” “这……”孔融又急切无比又大惑不解,“我们与袁绍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两家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相安无事,隔黄河而各立,为何他突然间要大举攻我齐鲁呢?” 孔明哑然失笑:“父亲,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春秋无义战,现今也亦然。汉室有名无实,各路诸侯都在拼命地扩增实力、扩张势力、争夺土地、抢占城池、掠取财富,从而逐鹿天下。袁绍想要夺占我们的土地、人口、财富,以此壮大他自己,同时不想坐视着我们一日日壮大继而威胁到他,于是就发兵攻打我们了呗!” “可他出师无名啊……” “哎呀!爹啊,什么出师无名?这世上,最好找的东西就是借口了!袁绍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对我们明火执仗地发动侵略了。” “唉!”孔融重重地叹口气,随即产生满腔的愠怒恼恨,“先前,我以为曹操是忠义之士,自从他谋害王允、驱逐吕布、挟控天子、把持朝政后,我才看清他的真面目,袁绍也是一样!先前,我亦以为袁绍是忠义之士,自从参加讨董之战后,经明儿你的指点,我才初步地看清此人的真面目,如今,此人为了一己之私,大兴不义之兵,悍然攻我齐鲁,由此可见,此人确实觊觎九鼎神器,妄图颠覆汉室,猎取天下!袁绍也好,曹操也好,都是乱臣贼子、董卓第二、王莽第二!”他咬牙切齿、愤慨无比。 孔明笑而不语,对于此战,他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他记得,根据书上记载,袁绍最终的地盘包括冀、并、幽、青四州,青州本来就是袁绍的目标之一,因此,袁绍想吞并青州属于情理之中的事情。从宏观角度讲,群雄争霸就是一个“大鱼吃小鱼”的过程,青州必会成为某路诸侯的目标,这是不可避免的。根据书上记载,孔融一开始是青州北海国的国相,后为青州刺史,正是败于袁绍长子袁谭之手,青州从而落入袁绍手中,袁谭也成为新的青州刺史。 “明儿,事已至此,我们应该如何是好?”孔融急切地问道。 孔明笑道:“这不就是我们把大伙召集过来的目的么?”他目光炯炯地看向众人,“诸位,袁绍大兵压境,我们应该如何应付,还请诸位集思广益、各抒己见、踊跃发言。” “这还用说?”管亥第一个高声道,“袁绍这个狗日的,当初,他居心叵测地诱导何进召令董贼率军入京,从而引起天下大乱,不知道多少人因为他而丧命!我们还没有替天下人找他算账呢,他竟敢主动打我们?好啊,他要战,我们便战!打他一个落花流水、丢盔弃甲!并且我们还要一路打到邺城去!夺了他的冀州和并州!” “说得好!”现场的将领们纷纷附和、赞同、叫好。 “不可!不可!”一名文士急切无比地起身反对道,“此举万万不可啊!” 孔明看向那人,那人叫王子法,是孔融的心腹幕僚之一。 “子法何出此言?”孔融问道。 王子法满面忧虑焦躁:“袁绍势大,我们绝不可与之硬碰硬!否则,我们就会重蹈幽州公孙瓒的覆辙!我们齐鲁军只有几万人,如何打得过袁绍的四十万大军?与之硬碰硬,要么惨败,要么惨胜!并且无论是惨败还是惨胜,齐鲁都会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尔等于心何忍?” “放屁!”管亥大喝道,“我们怎么可能打不过袁绍?” 王子法怒斥道:“武夫之勇!匹夫之见!我们的大敌除了北边的袁绍,还有西边的曹操,南边的袁术、刘备、吕布!倘若曹操、袁术、刘备、吕布等与袁绍狼狈为奸,合力攻我齐鲁,我齐鲁如何是好?必然寡不敌众,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子法,”孔融问道,“你可有良策?” “主公!”王子法道,“为今之计唯有割地求和。我们可把青州北部与冀州接壤的一二个或者二三个郡国割让给袁绍,从而实现两家罢兵,倘若袁绍贪图更多,我齐鲁军便与之交战几场,力求小胜几役,继而趁势再度与之议和停战,割让出一二个郡国,袁绍必然见好就收,如此,我齐鲁便可化险为夷矣!” “主公!”又有一名文士起身开口,“我有一计,既能保得青鲁无虞,还能趁势祸水别引!” 孔明看向那人,那人叫刘孔慈,也是孔融的心腹幕僚之一。 “哦?”孔融惊奇地看向刘孔慈,“说来听听。” 刘孔慈信心满满地侃侃而谈:“战国时,秦国威逼韩国割让上党郡十七座城池,上党郡太守冯亭不愿向秦国屈服,于是把上党郡十七座城池献给了赵国,赵国接受了上党郡,结果引发秦赵大战即长平之战,那场大战导致赵国从此一蹶不振,秦国也是元气大伤,韩国因为两大强邻一起陷入疲弱,因此而得以延寿续命多年,如今,我齐鲁亦可施行此计。袁绍明火执仗地贪图我齐鲁的土地城池,曹操野心勃勃,其虽从未向我齐鲁用兵,但其必然也在暗中贪图我齐鲁的土地城池,我们可把青州北部与冀州接壤的济南国、乐安郡转让给曹操,曹操因为可以唾手可得两个郡国,其必然大喜,欣然接纳,如此,我齐鲁便与袁绍地盘不再接壤,袁绍对我齐鲁的威胁自然消于无形之中,袁绍再想攻伐我齐鲁,必先攻取已属于曹操地盘的济南国、乐安郡,同时,袁绍见他处心积虑却未得齐鲁半寸土地,曹操不费吹灰之力却坐收白捡了齐鲁两个郡国,必然恼恨不已,如此,袁曹早晚爆发大战!我齐鲁的祸水就被引到了曹操的头上。届时,袁曹打得两败俱伤,我齐鲁自然更加高枕无忧。此乃‘以贼克贼、借力打力之计’也!”他说得摇头晃脑,显然颇为他的“妙计”感到自鸣得意。 孔融眼前一亮,伸手拈须,陷入思索,无疑,刘孔慈的这个“妙计”让他感到颇为心动。 第150节你要战,我便战 “主公,此计不可!”另有一名文士起身开口,也是孔融的幕僚,叫左承祖,“倘若此计弄巧成拙,使得袁曹合力攻伐我齐鲁、合谋瓜分我齐鲁,届时如何是好?主公,依在下之见,我齐鲁应该‘西和曹操,北拒袁绍’。” “西和曹操,北拒袁绍?”孔融脸色掠过一丝不悦和不快。 “是啊,主公!”左承祖身边一名文士附和道,此人亦是孔融的幕僚,叫刘义逊,“袁曹二人俱为雄主,一个雄踞河北,一个称雄河南,二人必然在心里把对方视为潜在大敌,袁绍不愿曹操坐大,曹操也不愿袁绍坐大,如今,袁绍想要吞并我齐鲁,曹操必然不愿袁绍成功,我们可与曹操结好,一来可避免曹操趁火打劫或伙同袁绍一起攻伐我齐鲁,二来可获得曹操暗中援助,毕竟,我们与袁绍大战,如果我们赢了,袁绍就会元气大伤,这是有利于曹操的,但是,绝不能割地给曹操!割自家的土地城池给别人,等于毁损的自己力量助长别人的力量,此乃取祸之道也!” 孔融怫然变色:“袁绍,国贼也,曹操,亦国贼也!我岂能为抗袁贼而与曹贼同流合污?” 孔明听得在心里吐槽不已,他发现自己的这个老爹搞搞文学还不错,搞搞民生也算可以,但搞政治、搞谋略完全就是一个菜鸟。 孔融有些心烦意乱,他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孔明:“明儿,你怎么不说话?” 众人纷纷看向孔明,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孔明才是齐鲁的主心骨。迎着众人的目光,孔明笑道:“父亲,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孔融诧异地问道。 孔明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我在想,到底是谁给了袁绍这么大的勇气?让他竟敢犯我齐鲁?他是不是胆子上长毛了?”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继而除了少数人外,大部分人一起开怀而笑,众人听得出来,孔明其实一点儿也不紧张、慌乱、惶恐,恰恰相反,他完全就是胜券在握,充满高度的信心。 刘孔慈强言道:“少公子,不可轻敌啊!袁绍很强大的!” 孔明斜看了一眼王子法:“我齐鲁就很弱小么?”他站起身,神色严肃地一边缓缓踱步一边缓缓阐述,“此战,袁绍号称发兵四十万,其‘四十万’只是对外夸大吹嘘而已,实际数字是十八万人,正规军士十万,搬物运粮的民夫八万,有些人一听到所谓的‘四十万大军’就吓得心惊胆战、惊慌失措,也不辨真假就自乱阵脚,甚至瞎出各种馊主意,不感到羞耻吗?”他声色俱厉、义正言辞,“我齐鲁十二郡一百二十县,有哪郡哪县是白得的?有哪郡哪县的城池土地不是我齐鲁军将士用鲜血换来的?数年下来,有哪郡哪县不被我们投入大量的心血加以经营、建设、发展、开发?齐鲁,是我们的家!不战至尸山血海,岂能丢弃哪怕一寸的土地!齐鲁百姓用血汗赋税养着我们,我们吃着齐鲁百姓的血汗俸禄,眼下大敌当前,我们不思死战到底以此保家护民,却想着不战而退、割地求和?真乃人头猪脑、狼心狗肺之言也!” “少公子说得好!”典韦大声叫好,众将纷纷喝彩,王子法、刘孔慈等提出或赞同割地求和的幕僚纷纷脸皮发红地低下头。 孔明接着道:“诚然,由于袁绍南边的曹操刚结束与吕布的持久大战,元气大耗,暂时无力对外用兵,袁绍北边的公孙瓒也被袁绍打得一蹶不振了,都不会威胁到袁绍,使得袁绍可以集合冀并二州的人力财力物力,全力以赴地攻伐我齐鲁,但我齐鲁经过我等数年的苦心经营,也是兵强马壮、钱丰粮足,况且,数年下来,齐鲁万民深受福祉惠泽,无不珍惜眼下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将士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可谓军民万众一心,如此,我齐鲁有何惧之?单说兵马方面,我齐鲁军目前有兵马7万余(在得到徐北三郡后,齐鲁军进行了一定扩军),虽然不如袁绍,但是,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七万精兵足以顶得上三十万大军!况且,我齐鲁军除了正规军,还有完备的预备役体系,齐鲁一百二十个县,每县都有民兵队,一百二十个民兵队合计拥有12万余民兵,都接受过完整的军事训练,足可立即上战场作战。正规军和民兵加起来,我齐鲁拥有约20万兵力,并且还有齐鲁九百余万老百姓的大力支持,何惧袁绍?所以,我得知袁绍发兵犯我齐鲁,我挺纳闷,到底是谁给了袁绍这么大的勇气?” “少公子说得太好了!”褚燕大声道,“袁绍又高估了他自己又低估了我们!当真是不知死活!他既敢来犯,那我们就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可是!”王子法强言道,“除了袁绍,齐鲁周围还有曹操、袁术、刘备、吕布啊!他们必定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甚至与袁绍狼狈为奸……” “那些根本不足为虑!”孔明斩钉截铁地道,“曹操刚结束与吕布的持久大战,元气大耗,暂时无力对外用兵,他既对袁绍造成不了威胁,也对我齐鲁造成不了威胁;袁术?只是一具冢中枯骨而已,他上次被我们打得连老巢都险些丢了,我不信他还敢再与我们为敌,更何况,袁术最贪图的是徐州,他若发兵北上,首当其冲的是刘备、吕布的徐南三郡,还轮不到我们;至于刘备和吕布,二人同据徐南三郡,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各怀心思,二人既互相依靠,又互相提防,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犯我齐鲁?综上所述,此战,就是我们和袁绍的两家对决!对于曹操、袁术、刘备、吕布,我军只需调拨少量兵力进行防御牵制即可,不会影响到大局。” “少公子所言甚是!”众将纷纷赞同,贾诩、田丰、沮授也一起微微点头。 王子法、刘孔慈等畏惧跟袁绍硬碰硬或主张割地求和的人都哑口无言。 孔明目光炯炯地看向孔融:“父亲,我分析得对吗?” 孔融在战略上、谋略上的敏感性自然大不如孔明,他听得似懂非懂,他只关心结果:“明儿,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打败袁绍大军?” “十成!”孔明回答得堪称豪气干云,“只要父亲您让我放手主持此战。” 孔融听得又如释重负又暗暗苦笑,孔明如此肯定此战必胜,让他在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和鼓励,至于孔明提出的要求,他只能苦笑,因为他知道哪怕自己不同意,齐鲁军也是孔明说了算。“吾儿既有十成把握,我心安矣!此战,自然由你全权主持。”孔融点点头,“明儿,你还需要为父做些什么吗?” 孔明笑道:“不需要了,父亲您只管静候前线佳音、等待我军捷报即可。” “不!”沮授起身发言,“州牧,您还是要做一件事的。” 孔融看向沮授:“何事?” 沮授道:“正所谓‘三人成虎’,袁绍大兵压境,齐鲁民众难免有所紧张慌乱,民间难免出现流言谣言,倘若形成人心惶惶的混乱风潮,我齐鲁将会陷入内乱,请州牧回到州牧府后,每日安之若素、巡访市井,每晚大宴宾客、大起笙箫,照常地聚拢风雅名流之士,谈笑饮酒、吟风弄月,如此,民众眼见州牧若无其事、谈笑自若,必然人心安定,社会秩序亦井然不乱。” 孔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孔明听得暗笑,孔融最擅长的就是聚拢一帮风雅名流之士高谈阔论、饮酒作诗,而那帮风雅名流之士除了高谈阔论、饮酒作诗外,基本上啥也不会,眼下让他们继续干这个老本行,从而稳定民众人心和社会秩序,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父亲,您回去后就按照沮先生刚才说的去办,其余的,请您放心地交给我吧!”孔明给孔融下达了“逐客令”,有孔融在这里,他感到碍手碍脚。 孔融明白孔明的意思,点点头:“好!明儿,击退袁军、保卫齐鲁的大事就托付给你了!”他有些感慨,也有些惭愧,言罢,带着王子法、刘孔慈、左承祖、刘义逊等幕僚离开而去了。 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的孔明开始正式地展开战前会议。 第151节制定战策 “诸位,我们要跟袁绍展开大战,首先就要防备曹操、袁术、刘备、吕布。”孔明看向众将,“如此,我们才能放开手脚地大战袁绍。” 众将纷纷点头,但没人毛遂自荐,他们都渴望上前线建功立业,没兴趣留守后方。 田丰建议道:“可由宗员将军、宗宝将军、武安国将军率领本部驻扎泰安郡,一可确保我齐鲁核心安然无虞,二可防备曹操;可由臧洪将军率领本部驻扎东海郡,防备刘备和吕布;可由太史慈将军率领本部驻扎鲁国,一可防备袁术,二可与泰安、东海二郡形成犄角及连横之势,便于三地互相驰援。”泰安郡、鲁国与曹操地盘接壤,东海郡、鲁国与刘备地盘接壤,鲁国与袁术地盘接壤。 “田先生部署得十分合理。”孔明点点头,他看向宗员、宗宝、武安国、臧洪、太史慈,五将一起略带一丝遗憾神色地肃然领命:“喏!”齐鲁军众将里,除了讲武堂三位正副校长(卢植、皇甫嵩、朱儁),目前具有单领一军、独当一面能力的,就是宗员、臧洪、太史慈三人,臧霸、褚燕、管亥、李进等将领有这方面的潜质,但还不够火候,田丰建议派遣宗员、臧洪、太史慈坐镇齐鲁的三处大后方,如此安排是十分合理的。 “此战,我军必胜。”孔明再次开口,他脸上的信心是发自肺腑的,不是装出来的,“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此战如何赢得既能获得最大化的战果,又为此付出最小化的战损?” 田丰道:“齐鲁被州牧、少公子苦心经营已久,倘若袁军杀入,必然城池化为残垣断壁,农田化为荒原野地,百姓遭殃,财富流失,为把损失减少到最大,我方必须御敌于齐鲁之外。少公子,在下建议集结重兵于最靠近冀州的乐安郡、济南国二地境内,堵截袁军于黄河南岸。” 沮授道:“不可!如此战法,看似直接减少了损失,但从长远角度看,却是弊大于利的。敌我两军在黄河边鏖战厮杀,我方后继军力、粮草、兵器、军械源源不断,而敌方后继军力、粮草、兵器、军械也是源源不断,如此,战事必成持久消耗战,袁绍举冀并二州十八郡之力维持此战(冀州九郡,并州九郡),我方也举齐鲁十二郡之力维持此战,即便我方将勇兵精,但如此拼耗下去,我方就算获胜,恐也元气大耗,实在得不偿失。” 贾诩道:“战事一旦形成持久消耗之势,时间一长,必然夜长梦多。曹操、袁术、刘备、吕布等人都会密切关注此战,倘若我方与敌方陷入持久消耗泥潭中,曹操等人极有可能趁火打劫。另外,我们以自身实力大耗为代价,大耗了袁绍实力,只会让曹操、公孙瓒渔翁得利。” 沮授道:“如此,必须修书一封,派遣使者前去洛阳面见曹操向其陈述唇亡齿寒的道理,告之曹操,如果袁绍真的打败我们、吞并齐鲁,那么,袁绍的实力和势力都会更加强大强盛,袁绍已得冀、并二州,幽州也已是他的囊中物,再得青州,袁绍将会坐拥四个大州,接下来,袁绍必然全面进拓黄河以南,与曹操兵戎相见,如此,对曹操有百害而无一利。曹操乃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之人,必然懂得其中利害关系,其会在此战中保持中立,甚至还会援助我们。” 孔明点点头:“是的,打仗不只是军事、经济、政治上的较量,外交博弈也不能忽略了。” “此乃多此一举。”贾诩不赞同沮授的建议,“我方根本无需如此。” 孔明问道:“贾先生何出此言?” 贾诩道:“曹操既乃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之人,那么,他对于袁绍坐拥冀、并、幽、青四州给他带来的长远威胁自然是清清楚楚,即便他自己没想到,他身边的荀彧、荀攸、郭嘉、程昱等谋士也会想到并且提醒他,因此,无需我们多费口舌对其进行提醒;另一方面,我们派遣使者去见曹操,只会显得我们心虚胆怯,对此战没有必胜把握,所以请求曹操保持中立甚至请求曹操给予增援,如此,反而刺激曹操趁火打劫的念头,相反,我们压根就不派使者去见曹操,只是一声不吭地与袁绍展开此战,见不到我们使者的曹操必然深感诧异继而狐疑万分,他会相信,我们对此战是有必胜把握的,哪怕他不帮忙,哪怕他趁火打劫,我们仍然稳赢此战,他的态度对我们最终取得胜利没有任何影响,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知道他的态度,不需要请他保持中立,不需要请他援助我们,所以的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必要派使者去见他。曹操本性多疑,如此,他必然深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吓住’曹操的目的就达成了。” 孔明忍不住叹息:“贾先生真是慧眼如炬、洞察秋毫啊!”贾诩、田丰、沮授都是一流的谋士,三人各有所长,田丰擅长宏观战略,沮授擅长细节战术,贾诩则精通揣摩他人的心理。 沮授道:“为减损失,应当把战火燃烧在冀州境内。少公子可将我军主力部署于乐安郡境内,引诱袁谭大军主力攻打乐安郡,我军则另出奇兵,由济南国出击,攻入冀州的乐陵郡、清河国一带,迫使袁谭大军回防此二地,我大军继而北渡黄河,如此,战事便在冀州境内了。” 田丰道:“如此,岂不是仍然落入了持久消耗战的泥潭?若依少公子提出的‘既要获得最大化的战果又要付出最小化的战损’的要求,依我之见,必须壮士断腕,舍弃处于前线的数个县,将其坚壁清野,迁徙民众于后方腹地,开战后故意弃城失地,一可麻痹袁谭,二可诱敌深入,继而出奇兵包抄其后方,将其前后夹击、堵截包围。如此,方能速战速决此战事。” 贾诩和沮授一起表示赞同。 田丰看向孔明,语气复杂地问道:“少公子,我们此战只为了保境安民,而不趁势开拓河北吗?土地、城池、人口,越多越好啊!在我们成功打败袁谭大军后,若不趁势北渡黄河,未免可惜。就算不在河北全面反击袁绍与其展开全面大战,起码趁势拿下冀州南部数郡吧?” 孔明笑了笑:“既得齐鲁,何望燕赵?我们一门心思地把齐鲁发展到极致,就会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事业了,无需贪图太多的土地,贪多嚼不烂嘛!况且,最终打败袁绍的人应是曹操,我们何必给曹操免费干活呢?” 田丰、沮授、贾诩不是很明白孔明说的最后一句话。田丰似乎若有所思,他点点头:“少公子言之有理。曹操不希望袁绍灭了我们,同样不希望我们灭了袁绍,倘若我们真的打去了河北,他肯定会横插一脚,为防节外生枝,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贾诩忽然问道:“少公子,对于我们的盟友,你打算怎么安排?” “盟友?”孔明纳闷道,“我们有盟友吗?”他记得,以前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就是曹操、孙坚,如今,曹操跟自己已经是“是敌非敌、似友非友、亦敌亦友”的微妙关系,孙坚应该还是把自己当朋友的,但孙坚眼下是袁术的部将,没有独立自主权,想援助自己也援助不了。 贾诩笑道:“吕布呀!” “哦?”孔明感到心头一动。 贾诩道:“吕布虽然投靠刘备且得到刘备的接纳,但他在徐南三郡过得很不如意,刘备既依仗他又防范他,把他打发去了小沛,相当于让他给徐南三郡看大门,眼下,吕布拥有的领地只有区区小沛一县,他怎么可能将其作为长久之计?另外,吕布与少公子你关系还不错,得知你与袁绍展开交战,他十有八九会派使者过来主动要求助你一臂之力,但他是不会给你白干活的,同时,他也不便索要属于齐鲁的地盘,因此,他肯定提出建议,他帮你击败袁绍大军并且乘胜追击、反攻河北,最后,你把你和他在冀州境内打下来的地区分出几个郡给他,如此,他就不需要再在刘备那里寄人篱下、受人闷气了,就重新拥有属于他的地盘和根基了。” 孔明笑道:“先生对人心研究得真是透彻啊!那么,依先生之见,我该如何回复吕布呢?” 贾诩道:“送点粮草给他,婉言谢绝他的‘好意’。首先,吕布过来助战,我们没有地盘给他,因为我们既不可能割让齐鲁的郡县给他也不计划打入河北;其次,吕布留在徐南三郡,可以帮助我们让刘备、袁术始终‘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此,我们的南部就安全很多了。” “先生高明,就依先生说的办。”孔明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军士飞奔而入:“报!少公子,袁谭派使者过来了!” 第152节齐鲁大都督 孔明笑道:“不用说了,是过来劝降的吧!” “必是。”贾诩笑道,“少公子,你接下来接见袁谭使者,可以这么做……”他嘱咐了一番。 孔明点点头:“好。” 十分钟后,袁谭使者被带了进来,是个文士,一脸神气活现、目中无人的倨傲神色。“在下孔顺,奉袁将军之命,前来拜会孔州牧和孔少公子。”使者在见到孔明后,连礼都没有行。 孔明懒洋洋地斜靠在座位上,不紧不慢地把玩着他的那把七星宝刀,眼皮抬都没抬:“哟,原来先生还是我的本家呢!袁将军?哪个袁将军?袁尚么?” 孔顺脸色变了变:“是冀州牧、太尉袁公的长公子袁谭袁将军。” 孔明嗤笑一声,他满脸轻蔑:“就是那个亲爹不疼亲娘不爱、身为长子却连大位继承权都被剥夺了的可怜虫?”袁绍长子袁谭和袁绍三子袁尚都是袁绍后妻刘氏所生,但袁绍夫妇二人都是偏爱袁尚、不喜袁谭。 孔顺顿时脸红脖子粗:“孔少公子,在下奉劝你最好不要对我家袁谭将军口出不逊之言!” 孔明冷笑一声:“袁谭算什么东西?一个被自己亲爹亲娘都嫌弃的玩意儿,居然跑到老子这里来撒野?老子就算骂他是一泡狗屎,又怎么了?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孔顺又急又气:“孔少公子!袁谭将军今提领虎狼之师四十万,欲与孔州牧会猎于齐鲁,还请孔州牧、孔少公子识时务而行之!只要孔州牧弃暗投明,他以后在袁公的帐下仍然可以当青州牧,否则,袁谭将军的四十万大军压上来,即便是泰山,也会化为齑粉!还望孔州牧、孔少公子切勿自不量力,行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之蠢事!” “大胆!”典韦声若巨雷地大喝一声,拔出霸王刀,上前一步把刀锋架在孔顺的脖子上。 孔顺顿时惊骇得面如土色、肝胆俱裂,瑟瑟发抖、险些瘫倒。 “子忠大哥!”孔明笑道,“你手里之刀乃西楚霸王项羽昔日所用之宝刀,杀此猪狗之辈,也不怕污血脏了宝刀?”他看向孔顺,表情要多傲慢有多傲慢,眼神要多轻蔑有多轻蔑,“孔顺,你给我仔细地听好了,替我转告袁谭那个有爹娘生没爹娘在乎的东西,他既然活腻歪了,非要跑过来送死,本少公子向来乐善好施、乐于助人,定当满足他的愿望,叫他洗干净脖子,安心地等着本少公子用这把名扬天下的七星宝刀剁下他的狗头当尿盆痰盂用,好了,来人呐,把这条使狗给我打出去!” 典韦抬腿飞起一脚,把孔顺踢到一丈外。孔顺差点儿爬不起来,在艰难无比地爬起后,他目光怨毒、一瘸一拐、连滚带爬地离去了。 孔明看向贾诩,笑道:“贾先生,怎么样?” 贾诩忍俊不禁:“少公子,在下今天才发现,你在辱骂别人时真是妙语连珠啊!什么‘亲爹不疼亲娘不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句句犹如尖刀般戳进袁谭的心窝呀!” 孔明嘻嘻一笑:“打人就要打脸,骂人就要揭短嘛!” 贾诩收起笑意,正色道:“袁谭最大的痛处就是他身为袁家长子却不受袁绍喜爱,甚至还被剥夺了大位继承权,辱骂他时只要针对这一点就会让他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暴跳如雷。袁谭此人与其父一样,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征伐齐鲁正是他取悦袁绍的重要一环,他渴望能在此战中建功立业,从而讨得袁绍欢心,重获大位继承权,毫无疑问,他立功心切、急于求成,加上少公子你刚才的这番辱骂,极大地刺激了他,他必然恨不得一口吞下齐鲁,抓住少公子你将你碎尸万段。人一旦被怒火冲昏头脑,就会昏招连出,从而埋下最终败亡的隐患。” 孔明点头:“是的。”他深深地吸口气,目光炯炯地看向现场众人,“诸位,准备迎战吧!” “喏!”众人一起肃然应答。 散会后,孔明叫来舒胜,嘱咐他“搞清楚袁军高级将领每人的品格习性,看看有无可以利用的地方”,舒胜领命而去。 交代完,孔明去了甄家,却发现他的未来岳父甄逸和未来岳母张氏正在火急火燎地指挥家里的家丁、佣人、仆人、婢女忙着收拾家里的金银细软,府门外停着好几十辆马车。甄家在鲁国鲁县、泰安郡泰安县、齐国齐县都有房子,因为孔明平时住在齐县,所以甄家人一年到头超过三百天也住在齐县。袁军大举来袭,齐鲁首当其冲的是位于最北的济南国和乐安郡,接下来就是齐国了。毫无疑问,甄逸、张氏已经听到风声,准备搬到齐鲁后方腹地躲避兵灾。 “明儿来了啊!”在看到孔明后,甄逸和张氏急忙上前迎接,两人急切无比地问道,“袁军过黄河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打过来?会不会打到齐县?齐鲁能守住吗?你什么时候走?” “明哥哥!”已经十岁的孔明未来妻子甄宓惊喜无比地蹦蹦跳跳过来,“你要跟我们一起离开齐县吗?” “靠!”孔明有些无力吐槽,他看向甄逸和张氏,“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敢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天塌下来了?” “不是说有四十万袁军要打过来吗?”甄逸紧张地道。 孔明嗤了一下:“那是袁军自己吹的,袁军哪有那么多人,也就十来万而已!” “但也有十来万呢!”张氏仍然一脸慌张,“老爷,我们快点收拾吧!明儿,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岳母大人,您在胡说什么呢?我走什么走?我要上前线跟袁军打仗呢!”孔明一脸的大无畏神色,“我要是临阵脱逃、临阵退缩了,还怎么保护齐鲁的老百姓?另外,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他想对甄逸、张氏说“你们不要走”,但又觉得这是对甄家人的不负责,万一前线没有守住,袁军真的杀进了齐国齐县,甄家人岂不是在这里坐以待毙了?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自己为什么对自己麾下的谋士们、将军们、士兵们没有信心呢?前线一定可以守住!齐鲁军绝不会被袁军打败!坚定信念的孔明把稍微停顿了一下的原话继续说了出来,“你们不要走,就留在这里。” “什么?”甄逸和张氏一起吃了一惊,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孔明。 孔明昂然地道:“我都不走并且还要上前线作战,难道你们比我还害怕?难道你们对我、对咱们齐鲁的将士们就这么没有信心吗?我跟你们保证,这一仗,我们肯定会打赢的!袁军会被我们顶在齐鲁之外,不会打进齐鲁,齐县是绝对安全的!” “这……”甄逸和张氏一起陷入迟疑,在犹豫几分钟后,甄逸重重地点点头,他看向张氏,目光坚定地道,“夫人,明儿说得对!咱们要对明儿,对前线的将士们有信心!他们会打赢这一仗的!我们没必要这么慌张,也没必要搬家。” 张氏看到孔明和甄逸都是坚定的表情,她叹口气,同样下定了决心:“好!我现在就去让家丁们停止收拾东西,咱们在这里继续照常过日子。” “不仅要继续照常过日子,还要多多地表现出来。”孔明吩咐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齐鲁百姓都知道,甄家是齐鲁第一豪门大户,并且还是孔家的亲家,此时此刻,很多人都在看着你们呢!你们要是惊慌失措、仓惶离去,老百姓会怎么想?他们肯定认为齐鲁要完蛋了,连甄家都跑掉了,一传十、十传百,老百姓越来越人心惶惶,流言谣言也会传得越来越离奇,如此,齐鲁就要乱了;反过来,你们继续照常过日子,甄家的‘甄香饭店’照常营业,并且,还开设几家新分店,岳父大人您时不时地去店里看看,岳母大人您带着宓儿和她的哥哥姐姐,隔三差五地出门逛街买东西,尽量地多多出现在公众的眼中,如此,老百姓就会坚定地相信,此战,我齐鲁军必胜,袁军肯定不会打过来,不然,甄老爷、甄夫人怎么还会这么轻松自在?这样,民心就被稳定下来了。”孔融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地说道,他说的这些是沮授的提议。 甄逸感到醍醐灌顶,他感慨道:“说得对啊!确实是这个道理!” 孔明笑了笑:“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你们安心地继续生活,等着前线将士的捷报吧!” 甄逸和张氏一起点头,两人随后用充满不舍、不忍、不放心的目光看着孔明:“明儿啊,刀箭无眼,你要多加小心啊!” 孔明笑道:“我知道了。” 甄宓在旁边声音清脆、表情纯真地道:“明哥哥,你要打胜仗回来呀!你千万别出事呀!” 孔明咧嘴笑道:“知道啦!”他在心里很是不怀好意地暗想道,老子要是挂了,谁娶你啊? 离开甄家后,孔明去了讲武堂,吩咐卢植、皇甫嵩、朱儁:给讲武堂全体学员增加一道特殊的作业——袁军大举来犯,齐鲁军如何迎战取胜。孔明这是用实战检验讲武堂的学员们,从中发掘新秀人才。 离开讲武堂后,孔明花了半天时间去了泰安县,跟孔融、陈氏等孔家人吃顿团圆饭以及进行告别,嘱咐他们不要慌乱,不要搬家或前往外地,从而跟甄家一样以身作则地做出表率,稳定民众人心,又特地嘱咐陈氏,要时不时地带着孔明的哥哥和妹妹出门逛逛街、买买东西。 在孔融百般嘱咐、陈氏眼泪汪汪的送别下,孔明急匆匆地返回齐县,开始指挥这场战役。 齐鲁军目前拥有兵马约7万,其中,步兵约5.5万人,骑兵约1万人,水兵约5000人,被划分为10个旅(每旅人数不相同,人数最少的旅下辖1个团,人数最多的旅下辖3个团): 第1旅,旅长宗员,该旅下辖第1、第11步兵团等部; 第2旅,旅长武安国,该旅下辖第2步兵团、第12骑兵团等部; 第3旅,旅长太史慈,该旅下辖第3、第13、第23步兵团等部; 第4旅,旅长臧霸,该旅下辖第4步兵团、第14骑兵团等部; 第5旅,旅长褚燕,该旅下辖第5步兵团、第15骑兵团等部; 第6旅,旅长管亥,该旅下辖第6、第16步兵团等部; 第7旅,旅长臧洪,该旅下辖第7、第17、第27步兵团等部; 第8旅,旅长管承,该旅下辖第8、第18水兵团等部; 第9旅,旅长李进,该旅下辖第9步兵团等部; 第10旅,旅长赵海,该旅下辖第10步兵团等部。 根据孔明的调遣和部署,宗员率第1旅、武安国率第2旅驻扎泰安郡,防备曹操;臧洪率第7旅驻扎东海郡,防备刘备和吕布,太史慈率第3旅驻扎鲁国,防备袁术,三部呈犄角连横之势,互相策应;另外6个旅开赴济南国、乐安郡前线,迎战袁军,孔明本人为总指挥。 袁孔大战如箭在弦,齐鲁正式首次设立“大都督”军职,统领齐鲁三军。毫无悬念,“齐鲁军大都督”正是十二岁的孔明。 齐鲁大地上,大军如洪,刀枪漫山遍野,旌旗遮天蔽日。 第153节战前动员 孔明深知“要想富,先修路”这个道理,因此,他治理齐鲁时一直把交通建设作为狠抓不懈的重点工程,并且为其而投入了巨额财力、大量物力、近百万人力,使得齐鲁境内终于建成了一套全面而完善的交通体系,齐鲁十二郡一百二十县,几乎每县的县城都与相邻县的县城连有宽敞、平坦、通达的官道马路,原有的官道被扩建翻新,未有的官道则被开拓新建,每条官道马路都以石板砖块铺砌,宽度可供三辆马车并行,道路两边每隔一丈便栽种一棵树,每郡的交通网以郡府/郡治所在县城为核心,十二郡的十二张交通网最终形成一张覆盖整个齐鲁的大交通网,加上同样发达先进的水路运输,使得齐鲁境内的交通运输非常便利,眼下,齐鲁军的兵马输送得益于齐鲁交通网而快速迅捷无比,虽然不能跟后世比,但在此时是不折不扣的独步全国。 齐鲁的交通网陷入了空前繁忙中,各官道马路、内河水路上尽皆车水马龙,军人的队伍、装满军用物资的车辆(不只是马车,还有牛车、驴车、骡车等)、坐满了军人或装满了军用物资的船只……昼夜不息地川流不息。听闻自家子弟兵即将迎战侵犯齐鲁的袁军的齐鲁百姓们迅速地把各县的陆路车站、水路码头、官道马路两边围得水泄不通,数以百万计的各地百姓扶老携幼、箪食壶浆,赶来为子弟兵们送别壮行,现场堪称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旗帜飞扬、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不管是齐鲁的原住民还是从外地迁入齐鲁的新住民,无不对孔融、孔明感恩戴德,他们深深地知道,如今天下大乱,处处兵荒马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唯独齐鲁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可以让住在齐鲁的人尽享太平,得到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美好幸福生活,饥寒交迫者,可以得到官府免费发放的食物衣物,无田无地者,可以得到官府免费分发的田亩土地,并且官府还会提供耕牛、农具、种子,遍地开花的大基建工程让无数人得到工作或得到一份副业,各种文明而先进的新生活的规划更是让百姓的生活锦上添花,同时,齐鲁的赋税很低,使得住在齐鲁的人只要不是好吃懒做,都可以勤劳致富,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如此仁厚爱民的州牧及其英明神武的小儿子,老百姓如何不爱戴、不拥护呢?如此美好的地方、幸福的生活,老百姓如何不拼死保卫保护呢?如何不仇恨即将打进来、摧毁这个美好的地方、破坏幸福的生活的外地敌军呢?再加上孔明组织的宣传队进行大力宣传,使得齐鲁上下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同仇敌忾。 宣传队的很多队员都是齐鲁书院的学生,他们在院长郑玄、副院长蔡邕和孔昱的带领下,成群结队地手持宣传单走在城乡街巷道路间,用饱含深情的语气高唱着《诗经·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我齐鲁军——威武!” “我齐鲁军——必胜!” “打败贼军,保卫山东!” 一队队武装到牙齿的齐鲁军官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家乡父老的欢送下高呼着口号,踏上挺向前线的征途,在他们的身边,老者们神情庄严肃穆地敲锣打鼓,为他们壮行鼓气,手提竹篮的妇女们争先恐后地把竹篮里的馒头、包子、熟鸡蛋、肉干、瓜果等塞进官兵们的手里……官兵们心头温暖地一边前进一边向家乡父老挥手告别,处处可见头发花白的父母在送别自家儿子,抱着孩子的妇女在送别丈夫,牙牙学语、少不更事的孩子在送别父亲,亲人分别时的哭泣在现成此起彼伏,但更多的还是亲人们鼓励官兵们“奋勇杀敌、平安归来”的大义场景。 即将化为前线战场的济南国和乐安郡分别下辖12个、6个县,十八个县里位置最北的博阳、历城、著、菅、博昌、高苑、利、益八县全部被执行了坚壁清野,在官兵们的帮助和保护下,以上八县的七十多万居民除了自愿留下协助军队作战的青壮年男丁外,其余人全部离开家乡,暂时撤至南边的齐国和泰安郡境内。几十万百姓带上家里的轻便东西,赶着耕牛,眼含热泪地把田野间长势喜人的小麦、水稻、高粱、豆子等庄稼全部铲除踩踏掉,以免战事时间较长,待其成熟后,袁军就地收割将其作为军粮,继而拖儿带女、扶老携幼,一路一边不停地咒骂着袁绍、袁谭一边浩浩荡荡地向南撤离。百姓们没有携带多少口粮,他们在抵达齐国、泰安郡后,当地官府会对他们进行接济安置,他们家中的储粮和家中饲养的家禽家畜都被前线齐鲁军部队用钱收购了作为军粮,很多百姓不要钱财,请求把家中储粮、家禽家畜免费赠给齐鲁军以此为拥军助战尽到一点绵薄之力,但齐鲁军严格执行军纪,坚决给予钱财。 与此同时,六月二十二日,袁军先头部队三万精兵在前锋大将淳于琼的统领指挥下开始在冀州乐陵郡利津渡口横渡黄河,齐鲁军没有任何动静,未对袁军进行任何拦截或阻击行动。 淳于琼虽是袁绍的部将,但他却不是普通将领,曾经,他还与袁绍平起平坐过一段时间。昔日,汉灵帝设立“西园八校尉”统领总揽天下军权,其中有曹操(典军校尉),有袁绍(中军校尉),也有淳于琼(右校尉),可以说,淳于琼是一个风云人物,他不但颇有勇武,并且统军领兵能力也较强,在袁军中排名仅次于合称“河北四庭柱一栋梁”的颜良、文丑、张郃、高览、韩猛(以前是麴义,麴义被赵云所杀后,韩猛顶替之),位列第六,高于位列第七的朱灵和位列第八的蒋奇,但他的缺点也很明显,有勇少谋并且嗜好饮酒。 当初,天子东返洛阳,袁绍帐下的许攸等人曾建议袁绍抢得天子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但遭到淳于琼、郭图等人的反对,袁绍因此而没有奉诏迎驾,使得曹操轻而易举地抢得天子,继而名正言顺地以天子之名对包括袁绍在内的各路诸侯发号施令,使得袁绍在政治上陷入了很大的被动,对此,淳于琼十分惭愧自责,因此在此战中积极地毛遂自荐、主动请缨,担任袁军先头部队前锋大将,渴望建功立业以将功赎过。毫无疑问,淳于琼求战心切、立功心切。 比淳于琼更加求战心切、立功心切的是袁军此战的主帅袁谭。淳于琼渴望在此战中建功立业以将功赎过,袁谭渴望在此战中建功立业以获得袁绍欢心,增大自己重得大位继承权的可能性,不仅如此,他还被孔明狠狠地羞辱了一番。袁谭使者孔顺返回复命时,把孔明羞辱袁谭的话原封不动外加又添油加醋、添枝加叶一番地向袁谭进行了汇报,袁谭险些气炸了肺。 “不破齐鲁、不杀孔明,我誓不为人!”袁谭恨得牙痒痒地对天发誓,言罢,催促全军加快前进和渡河的速度。 一个立功心切的主帅加上一个立功心切的前锋大将,袁军的攻势自然不难想出。在渡过黄河后,淳于琼来不及喘口气,当即下令全军向南推进。 齐鲁军这边,在田丰的运筹帷幄下,齐鲁军没有分兵把守黄河南岸,而是集中兵力扼守齐鲁在黄河南岸最靠北的博阳、历城、著、菅、博昌、高苑、利、益八县的县城,重点设防、以逸待劳、后发制人,八座县城犹如八座堡垒,连成一条线,牢牢地巩固着齐鲁的北部防线。袁军不攻破这道防线,就无法攻入齐鲁腹地,即便袁军从曹操地盘借道(孔明、贾诩、田丰、沮授已经考虑到这个可能性),迂回绕过齐鲁军的北部防线,照样无法攻入齐鲁腹地,因为宗员、武安国、太史慈的三个旅会在泰安郡和鲁国形成齐鲁的西部防线。田丰的部署是十分正确的,一来,千里黄河多处可渡,若分兵把守,则防不胜防,不但难以阻止袁军南渡黄河,还会让己方兵力陷入分散;二来,齐鲁大部分地区是一马平川的平原,黄河南岸地区亦如此,没有崇山峻岭可让军队进行据险坚守,因此,位于平原上的城市正是最好的防御屏障,同时,各县城都有官道马路通往后方腹地,十分便于后勤补给运输。 齐鲁军引以为屏障的八座县城肯定不是靠在一起的,互相距离少者数十里、多者约百里,县城与县城之间是不存在野地防线的,从表面上看,袁军大可不攻打八座县城里的任何一座,随便从两座县城间的空隙郊野地带直穿而过,杀入齐鲁腹地——但是,袁军是不能这么做的,因为袁军要是不打这些县城,从县城之间空隙穿过,意味着他们在进军途中没有获得立足点、后勤中转站,并且在他们身后存在着大批齐鲁军,县城里的齐鲁军随时可以出城出击,攻打、包抄、截断深入齐鲁腹地的袁军的后路,使袁军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袁军必须打下几座县城,从而既打开杀入齐鲁腹地的通道也确保自身后路安全。 八座县城里,孔明把总指挥部设在了城区规模最大、城墙最坚固、地理位置也最靠前的乐安郡高苑县城内。城内,一队队齐鲁军官兵正在有条不紊地奔赴各自的战斗岗位,脚步声、口令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汇聚成大敌当前的紧张凝重气氛,城中居民已经撤离了十之七八,可谓十室七八空,还剩下自愿协助军队作战的青壮年,他们挥汗如雨地忙得不可开交,要么在争分夺秒地继续加固城墙,要么在紧锣密鼓地帮助军队搬运兵器军械,城内一片片已没有居民居住的民房民宅被临时充当成了兵营、军库、野战医院……各方面战前准备堪称井然有序。 第154节袁孔开战 县衙大堂上,孔明与贾诩、田丰、沮授就着一张巨大而详细的齐鲁北部地图商讨着战事。田丰很有自信地指点着地图:“这八座县城只要没丢失超过三座,战事就处于我们的掌控中。” 沮授有些忧虑:“如此,未免太被动挨打了。” 田丰道:“齐鲁北部沿黄河南岸地区没有崇山峻岭可为险要,我军要么据城坚守,要么与袁军在野地上展开硬碰硬的野战。毫无疑问,若是选择后者战法,我军虽然不是没有胜算,但付出的伤亡代价必然很大,因此,选择前者战法才是最理想的。” 沮授道:“扣除掉宗员、武安国、太史慈、臧洪的四个旅以及不擅陆战的管承部第八旅,我军用于坚守这八座县城的部队只有臧霸的第四旅、褚燕的第五旅、管亥的第六旅、李进的第九旅、赵海的第十旅,一共五个旅,只占我军总兵力一半甚至不到(齐鲁军一共20个团,以上五个旅只有8个团),合计三万三千余兵力,即便加上八县的民兵队,也不过四五万人。四五万兵力若是坚守一座城池对抗十八万敌军,还是很有把握的,但我们的四五万兵力却需坚守八座城池,如此,兵力就分散了,袁军完全可以集中力量重点攻打一座县城,打下一座再打一座,从而逐个击破,如此,奈之如何?若一城遭攻,另外七城出兵援助,岂不又陷入野战之中?” 贾诩道:“可将袁军主力吸引至一城之下,诱使其全力猛攻该城。” 田丰和沮授问道:“如何行之?” 贾诩看向孔明,他的眼神在孔明看来有点“不良”:“此战,袁谭除了想要攻破齐鲁之外,更加想要活捉少公子,把少公子千刀万剐以泄其心头之恨,可在此城之上高挂‘孔’字大旗,令袁谭知道少公子正在此城之中,如此,袁谭必驱大军重兵猛攻此城,另外,可将此县由‘高苑县’改名为‘破袁县’,再在城上挑一竹笼,笼上插一木牌,上书道‘虚笼以待袁谭之头’,从而进一步地激怒袁谭。” 孔明听得在心里忍不住“我靠”:贾诩你这厮还真毒,竟打算用老子作为诱饵?你丫的别想走了,跟着老子一起在这里同生共死吧! 沮授思索道:“此计倒确实有效……但必须增大此城的守军兵力,一来确保守住此城,二来确保少公子的安全。” 田丰摇头道:“如果袁谭在此城之下损兵折将,他可能清醒过来,继而退而求次,转攻别的县城,如此,岂不弄巧成拙?因此,别城兵力不可减弱。” 贾诩道:“可由臧霸率第四旅负责博阳、历城、著、菅四县防御以为我军之左翼,可由褚燕率第五旅负责博昌、利、益三县防御以为我军之右翼,臧褚二部都有骑兵团,可担此任,至于此城的防务,有管亥的第六旅、李进的第九旅、赵海的第十旅,足以,李赵二部为守城主力,管亥部为机动部队,随时策应。”他看向孔明,“少公子意下如何?” 孔明点点头:“就按照三位先生的构思部署行事吧!三位先生,这里马上就要迎来袁军大举进攻,你们请速速地撤到后方腹地吧!” 贾诩、田丰、沮授一起笑着摇头不愿:“少公子既亲临前线,我等又岂能离少公子而去?此非臣子之道也。少公子大可放心罢,此战,我军必胜!我们与少公子在这里是安然无虞的。” 孔明心头感到十分温暖,他握起拳头:“是的!我军必胜!” 离开县衙后,孔明急匆匆地找到他的主簿蔡琰:“蔡琰,袁军马上就要来了,因为袁军知道我在这里,所以他们会重点进攻此城的,你快点离开这里,前去泰安跟你的家人团聚吧!” 蔡琰瞪大眼睛看着孔明:“那你呢?” “我肯定要留在这里跟将士们一起迎战呀!” “你都不怕、不走,我怎么会怕、会走呢?” “哎哟我的神啊,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孔明,我们会打赢吗?” “肯定会打赢呀!” “既然我们肯定会打赢,那我走什么走?反正袁军又打不进城来。” 孔明感到无可奈何,他又不能对蔡琰动硬,只好妥协:“好吧,好吧,但你一定要小心,要么跟在我身边,要么躲在屋子里,没事不要随便乱跑。” 蔡琰抿嘴笑道:“知道啦!” 一日后,袁军先头部队淳于琼部兵临“破袁”城下。 看到城门上新换的“破袁”石匾、城墙上的竹笼、竹笼边木牌上的字以及飘在城头的“孔”字大旗,淳于琼顿时大怒:“孔明竖子!安敢如此目中无人?”他真真切切地见到孔明本人就在城上看着城下,当即又是怒火中烧,又是心急难耐,继而迫不及待地下令全军排成阵列。 “擂鼓挑战!”淳于琼大喝一声。 在震天的鼓声中,淳于琼四员副将之一赵叡策马奔到破袁城下,向城上大喝道:“山东鼠辈!可敢与我一战否?” 站在孔明身边的贾诩仔细地打量着袁军阵势,然后说道:“这支袁军先头部队刚刚抵达,尚未安营扎寨便擂鼓挑战,由此可见,该股袁军头目立功心切、鲁莽冲动,我军可趁其后续主力还未跟至,主动迎战,将其重创之,一来可打击袁军实力和气焰,二来可再次激怒袁谭。” 田丰道:“这支袁军先头部队打的是‘淳于’旗号,领军将领必是袁绍麾下大将淳于琼,不可轻敌。” 孔明点头,他看向身边众将:“谁愿出战?” 管亥、李进、赵海、王霸、杜誉、王峥、曲阳、赵岑、伍习、吴文、张强等将纷纷慷慨激昂地主动请战:“末将愿往!” 孔明道:“子过大哥,就麻烦你一下吧!小心点!” 管亥大喜:“多谢少公子!”言罢带着王霸、杜誉、赵岑、伍习四将率领本部出城。 “擂鼓助威!”孔明大手一挥。 城上城下的齐鲁军与袁军一起鼓声大作。 “河北鼠辈,安敢犯我山东!”城下,管亥一马当先,他手持长柄大刀指向赵叡,横眉怒目地喝道,“吾乃山东管亥!汝是何人?” 赵叡回道:“吾乃河北赵叡!” 管亥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没听说过!原来你这厮不是淳于琼?滚回去,爷懒得杀你,叫淳于琼本人出来跟爷打!” 赵叡大怒,拍马挥刀直取管亥,管亥纵马挺刀相迎,二人当即战成一团。二十个回合后,赵叡感到气力不支,急忙虚晃一刀,勒马回头便走,但管亥骑的是上等的大宛马,速度飞快,在电光火石间赶上去横向一刀砍中赵叡后脑,使其当场落马丧命。 眼见这幕的齐鲁军官兵一起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看到这幕的淳于琼勃然大怒,当即飞马上前,挥刀来战管亥。管亥毫不示弱,回马迎战淳于琼,二人剧烈相斗。淳于琼武艺高于管亥,加上管亥刚刚与赵叡激战过,体力有所消耗,因此二人激战了十多个回合后,管亥有些不敌,王霸急忙上前助战,与管亥一起力战淳于琼。 看见齐鲁军“二打一”,淳于琼的另外三个副将即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纷纷大骂“贼军无耻”,一起上前助战,管亥这边的杜誉、赵岑、伍习也一起飞马上前,截住眭元进三将。双方九将战作一团,看得两军官兵眼花缭乱。二十个回合后,伍习大喝一声一刀劈死韩莒子。 眼看己方出师不利,连折两将,淳于琼顿时有些心急气躁,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太着急了,没有做好准备就挑战进攻,从而陷入不利,因此在一刀隔开管亥和王霸的兵器后,勒马回头而走,眭元进、吕威璜也连忙一起跟着回头而走,甚至连地上的赵叡、韩莒子的尸体都丢弃不管了。 “贼将休走!”管亥、王霸、杜誉、赵岑、伍习一起纵马追赶淳于琼、眭元进、吕威璜,与此同时,管亥部第6旅以及蜂拥出城的李进部第9旅、赵海部第10旅一起在杀声震天中趁势对袁军展开掩杀冲击。全军以排山倒海、飞沙走石之势汹涌而上,刀盾兵与弓弩手当先,弓弩手箭如飞蝗地射向袁军,后部刀盾兵掩护弓弩手,前部刀盾兵则与袁军展开刀刃见红的肉搏战,长矛兵、长戟兵、钩镶兵紧随其后,刀砍箭射、矛捅戟刺,狂飙起一道道血雨腥风。在连天接地的呼吼呐喊声、滚滚绽放的鬼哭狼嚎声、密如雨点的兵刃碰击声、四溅瓢泼开的鲜血中,双方大杀一场,齐鲁军小胜一阵,以自身伤亡五百余人的代价杀伤袁军超过两千人,袁军阵脚大乱,纷纷后退。考虑到袁军毕竟人数超过齐鲁军且袁军后续主力正在到来,管亥、李进、赵海三部在击退淳于琼部后没有进行全面追杀,而是见好就收,重新退回城下和城中。 这场战事结束时,夜幕也徐徐降临了。 第155节大破淳于琼 在典韦和卫兵营的严密保护下,孔明和贾诩、田丰、沮授一起出城,观察因为初战失利而退避三舍的淳于琼部。 “三位先生,给。”孔明取出三个小竹筒给贾诩三人,他自己也有一个,举起贴着右眼,同时闭上左眼,眺望袁军。 贾诩三人迷惑不已地接过孔明给他们的小竹筒,然后效仿着孔明的样子进行使用,顿时啧啧称奇、赞不绝口。因为孔明给他们的小竹筒正是望远镜——这东西的原理很简单,只要用两块透明无色的天然水晶让手艺精巧的石匠将其细细打磨成两个光滑的凸透镜(放大镜),一前一后地固定在竹筒里,调好对焦距离就行了。——毫无疑问,望远镜这项“发明”属于齐鲁军的高级机密。 “袁军在等着我们半夜对他们进行偷袭劫营呢!”贾诩在看完淳于琼部的现状后用胸有成竹的语气说道。 “贾先生何出此言?”孔明问道。 贾诩笑道:“第一,袁军败了一场,却未全面后退与其后续主力会合,而是在城外区区十多里处安营扎寨,摆明了还想卷土重来、反戈一击;第二,我观袁军的营寨,从外表上看,几乎形同虚设,未设鹿角、拒马、木桩、栅栏等防御器械,十分利于我军夜袭劫营,淳于琼虽然不是足智多谋之辈,但毕竟戎马经验丰富,岂能犯下如此重大错误?他这是故意而为之,认为我军旗开得胜,必然骄傲轻敌、麻痹大意,见其防御疏忽,必定会在夜里对其偷袭劫营以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第三,少公子请看淳于琼部安营扎寨的地点,乃位于一片树林边缘,可以断定,袁军营寨中没多少袁军,其大部隐藏在树林中进行埋伏,一旦我军对其夜袭劫营,其大部当即从树林中杀出,反击乃至合围我军。” 孔明连连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田丰道:“袁军在营寨中肯定挖掘了遍地的土坑陷阱,设立了大量的木刺绊马索,同时部署大批强弓劲弩以逸待劳,一旦我军对其进行夜袭劫营,必定损失惨重,届时,袁军大部再从树林中杀出,我军必然大败。” 孔明再次点头:“是。” 沮授打量着袁军大部所隐藏的那片树林,微微一笑:“为今之计,就是把袁军大部逼出树林并且造成袁军混乱,我军再猛力击之,必能大获全胜。” 孔明看向沮授:“沮先生有何良策?” 沮授笑道:“既已识破袁军大部藏身在树林里,只需放把火就成了。另外,可即刻派人联系臧霸、褚燕二将,令二将率领所部两个骑兵团赶来助战,与破袁城中守军合力剿杀袁军。” 孔明嘻嘻一笑:“妙计。” 回城后,孔明立刻派出两批信使,飞马前去博阳、博昌二县城,通知臧霸、褚燕在约定时间赶来破袁城下助战——每批信使不止一人,通常会有三五人,一来可加大消息被送达的概率,二来可确保消息没有外泄,比如,派出三名信使只有两名信使到达,那么,可推测出剩下的那名信使很有可能被敌军抓住了,从而可以证明消息已经泄露,不过,齐鲁军的军令文字都是经过加密的,敌军即便获得也无法破译——同时,孔明又召来狼牙大队大队长唐榔,令其率狼牙兵在凌晨时分对袁军大部所藏身的树林进行放火。 事实正如贾诩、田丰所料,淳于琼在败了一阵后,既恼羞成怒又惶恐不安,他害怕袁谭降罪,不敢率军回头与袁谭亲自统领的后续主力进行会合,因此打算反戈一击,确实也有些谋略的他决定将计就计,故意给齐鲁军创造夜袭劫营的机会,把大部分兵力收拢隐藏在那片树林中,在树林边安营扎寨,不设防御工事,同时悄悄地在营帐内挖掘土坑陷阱、布设木刺绊马索,又伏下数千名弓弩手,专门等着旗开得胜、骄傲轻敌的齐鲁军在夜间对他发动劫营。 当树林里的袁军官兵忍受着蚊虫叮咬并且苦苦抵抗睡意、不敢睡觉时,齐鲁军则在杀猪宰羊、大吃大喝,继而酣然大睡、养精蓄锐。 凌晨三点多,当袁军上下疲惫不堪、齐鲁军上下精神抖擞时,唐榔根据孔明的命令带着一队狼牙兵悄无声息地迂回到袁军大部所在树林的边缘处,此时是盛夏,刮着徐徐的东南风,狼牙兵们不声不响地摸到树林的东南上风口处,人人背着一个木桶,桶内装满猛火油。尽管身在夜色中,但狼牙兵们却个个都是目光明亮,因为他们平时吃的食物以羊肝、鸡肝、猪肝、胡萝卜为主,这些食物含有非常丰富的维生素a,从而让他们在夜间能比普通人更加清楚地看清事物——在古代,军队搞夜袭的难度是很大的,因为大部分古代人都患有夜盲症,这种症状的原因是人体内缺乏维生素a。孔明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狼牙兵们在他的要求下每顿饭菜都有羊肝、鸡肝、猪肝、胡萝卜等富含维生素a的食物,从而大大地加强了夜视能力。 两百多名狼牙兵把两百多桶猛火油浇在每两棵平均距离数丈的两百多棵大树上,再同时使用火折子点燃,顿时,火光大作,原本黑漆漆的夜色一下子被一连串的火光给照明闪亮了,猛火油是经过提炼的石油,可燃性大大地超过石油,一被点燃立即凶猛燃烧。两百多个火点,从树根处、树干底部被点燃,火苗立刻像红色的火蛇一样缠绕住大树,然后迅速地往上攀爬,在眨眼间就吞没了被浇上猛火油的大树,大树熊熊燃烧着,两百多颗平均距离数丈的“火树”,就像两百多个大火炬,形成了一道长达三四里的火线,这道火线在东南风的推动下,呼啸着席卷向整片树林,变成了一道火墙,火势不断地蔓延着,大火的燃烧速度也在不断地增加着,越烧越猛、越猛越烧,被大火引燃、烧着的树木数量呈现出几何倍数趋势,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翻倍再翻倍地急剧增加。火势先犹如一条条火蛇,然后变成一条条火龙,并且越变越多、越变越粗,最后,不同着火点的火龙汇聚在一起,火点化为火团,火团互相连成了片,大片大片地吞没着树林。 火光冲天、夜空如炬,同时还有拔地而起的滚滚黑烟和排山倒海般的汹涌热浪。潜伏在树林里的袁军官兵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看到不远处树林里宛若有一道红色泥石流般横扫而来,夜色下的天空被火光映照得一片通红,同时而来的还有滚滚的黑烟和烫人的空气热浪。 “树林着火啦!”终于,有袁军官兵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发出惊恐万状的大叫。 “快跑啊!” “大火要烧过来了!” “快跑!不然要被烧死了!” 袁军一下子阵脚大乱,犹如一大群无头苍蝇般一窝蜂地向树林外逃去,争先恐后、互相践踏,死于大火的袁军官兵很少,但死于浓烟窒息的袁军官兵却很多。众所周知,在火灾中,绝大部分遇难者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呛死或窒息而死的,大火产生的黑烟比大火本身更有杀伤力,并且大火还会消耗大量氧气,让火场里的人因为缺氧而活活憋死。 淳于琼苦心经营、精心策划的“反夜袭劫营计划”一下子泡了汤,并且其部随即遭到了齐鲁军的迎头反击。 第156节三批客人 在树林的周围,反击袁军的齐鲁军以重盾开路,形成一道道坚不可摧的野战防线,重盾之后,弓弩手以铺天盖地的箭雨怒射向被大火烧得从树林里狼狈不堪地逃出来的袁军,射得袁军犹如收割机滚轮下的庄稼般成群结队地人仰马翻、鬼哭狼嚎,重盾防线不断逼近向袁军,弓弩手负责远程攻击,刀盾兵、长矛兵、长戟兵、钩镶兵负责近战攻杀,不同兵种配合严密,杀得本就疲惫不堪、乱作一团的袁军狼奔豕突、哭爹喊娘。在士气如虹的喊杀声中,齐鲁军官兵们挥汗如雨地奋勇作战,杀得白刃尽赤,被杀死杀伤的袁军狼藉遍野地倒卧着哀嚎惨叫。 与此同时,臧霸和褚燕也带着各自麾下的骑兵团赶来助战,两个骑兵团合计七千余骑兵,在响如闷雷、密如雨点的马蹄声中风雷滚滚地冲杀向四处奔逃的袁军,骑兵们挥舞着手中的马刀(长柄大刀)、长矛、马槊,犹如狼群般在袁军败兵人群里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尽情放手地大开杀戒、砍瓜切菜、风卷残云,杀得袁军星落云散、一败涂地,被齐鲁军骑兵战马撞飞、被马蹄踩中、被马刀砍得身首异处、被长矛捅得透心凉、被马槊劈得脑袋开花的袁军官兵横尸遍野、惨不忍睹。 “不要放走了淳于琼!”“斩杀淳于琼!”“淳于琼首级价值千金!”臧霸、褚燕一边满脸油光地率领骑兵群狠狠地蹂躏着袁军一边放声大喊。混战中,臧霸正遇眭元进,五个回合内,臧霸大喝一声一枪刺死无心恋战、急于逃跑的眭元进;褚燕正遇吕威璜,交战了六七个回合,褚燕一刀斩杀同样无心恋战、急于逃跑的吕威璜。 当林中大火烧起、全军大乱、齐鲁军展开全面反击时,淳于琼当即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心惊胆战的他顾不上已经兵败如山倒的部队,带着一批心腹亲兵犹如漏网之鱼、丧家之犬般飞马夺路而逃,他的临阵脱逃也使得他的部队在丧失指挥中进一步地全面崩溃了。 战至天亮,齐鲁军大获全胜,一举击溃袁军先头部队淳于琼部,杀、伤、俘、受降袁军官兵两万余人,若加上昨天下午的城下之战,淳于琼部一共被齐鲁军消灭了超过两万三千人,战场上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失魂落魄的、举着双手的袁军官兵,齐鲁军自身伤亡三千余人。 趁着袁军后续主力还未抵达,来不及欢庆胜利的齐鲁军立刻争分夺秒地展开各方面善后事务:打扫战场、搜集缴获兵器军械(比如箭,基本上都是能再次使用的)、救治己方伤员、收敛己方阵亡官兵、把俘获和投降的袁军官兵押送到后方——齐鲁军是不会干出屠杀战俘的恶行的,那些袁军俘虏在上路前都被要求脱掉鞋子,并且把每十人编为一组,鼓励同组俘虏互相监督、互相举报,举报有赏,这样,他们想逃跑、想反抗都会很不方便,另外,死掉的袁军尸体由袁军俘虏搬运到后方,再由袁军俘虏将其挖坑集中掩埋,从而防止尸体腐烂滋生瘟疫;对于受伤的袁军俘虏,齐鲁军会向其发放一些简单的药物以尽到人道主义,但不可能耗费太多的医疗资源在俘虏的身上,孔明不可能干出勒紧自己裤腰带、帮助别人的迂腐之事。 击溃淳于琼部后,有三批客人前来拜访孔明。 第一批客人是吕布派过来的使者,贾诩料事如神,把吕布的心思推测得一清二楚,果然,吕布得知孔明与袁绍展开大战,自告奋勇地请求率部前来援助孔明,他声称不但要帮助孔明保住齐鲁,还要协助孔明杀进河北,攻取冀州甚至连并州一并攻下,最后,他提出一个要求:孔明须在冀州或并州境内分出不少于三个郡给他作为他援助孔明的报酬。 孔明在回复吕布的信函里对吕布表示了感谢,同时表示齐鲁军兵强马壮,完全能够独力击败袁绍大军,无须别路兵马相助。随着这封信函一起被送去小沛的,还有孔明赠送吕布的一千石军粮(数量不多,意思意思而已)。 第二批客人是汉室宗亲、幽州牧、大司马刘虞派过来的使者。由于孔明在讨董战事期间攻取洛阳城,救下刘虞独子刘和并且派人将其送去幽州,刘虞十分感动,十分挂念着孔明的这份恩情。此时,获悉孔明与袁绍展开大战,刘虞派使者告诉孔明,他会努力地跟幽州刺史公孙瓒重归于好,一起合力地攻打、袭击、骚扰冀州北部,尽力地牵制越多越好的袁绍军队,从而间接地帮助孔明。 孔明在回复刘虞的信函里向刘虞表达了深深的谢意。 第三批客人是豫州陈国国王刘宠、国相骆俊派来的援兵。听闻袁绍发兵“四十万”攻伐齐鲁,刘宠和骆俊展开紧急商议,本来,刘宠不太乐意援助孔明,他对孔明印象“颇为欠佳”,但骆俊分析道:孔明虽然有不少缺点,但他并无反叛大汉之意,袁绍才是大汉的“潜在国贼”,不能让袁绍吞并青州、继续坐大,另外,孔明当初在从洛阳返回鲁国的途中,曾经赠送大批粮草、被服、甲冑、兵器、军械、金银财帛给陈国,既受人恩惠,就理应报答,否则就违背道义了。最终,刘宠被骆俊说动了,派遣其长子刘企(字辅汉)率领八百骑兵前去相助孔明。 刘宠勇猛过人,尤其擅长使用弓弩射箭,箭法高超,他的陈军也以弓弩手见长,但因为缺乏战马来源,所以陈军骑兵很少,总数千余而已,刘企带的八百骑兵占了陈军骑兵大多数,同时,刘企的八百骑兵仍然拥有着陈军的弓弩手优势,陈军骑兵在刘宠的针对性精心训练下都是优秀的骑射兵,身穿皮质软甲,头戴铁冑,擅长一边骑马飞驰一边使用弓弩射箭,因此,八百骑兵看上去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强劲,刘企本人与其父一样也是一个箭无虚发的神射手。 孔明热烈地欢迎了刘企和他的八百骑射兵,向其提供了丰厚的粮饷待遇。 淳于琼后脚刚走,袁谭前脚便至。 看到败逃而回的淳于琼以及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袁谭大怒,当即下令把淳于琼推出去斩首示众,幸得张郃、高览、韩猛、朱灵等将为之求情,才勉强饶其一命,勒令其戴罪立功。 七月一日,袁谭大军兵临破袁城下。在亲眼看到城门上新换的“破袁”石匾、城墙上的竹笼、竹笼边木牌上的字以及飘在城头的“孔”字大旗后,袁谭气得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最让他险些气炸肺的是破袁城的城墙上挂着由十几个大木板拼起来的巨型木板,上面用粗黑醒目的字体写着: 张郃、高览、韩猛的人头悬赏黄金一百斤; 朱灵、淳于琼、蒋奇的人头悬赏黄金五十斤; 汪昭、岑璧、何茂、王摩、孟岱、彭安、刘勋、季雍的人头悬赏黄金三十斤; 辛评、郭图的人头,悬赏铜钱二枚; 袁谭的人头,悬赏铜钱一枚。 看到这个悬赏价格表,袁谭的脸色气成了猪肝色,他恨意冲天地道:“吾定要攻破此城!亲手诛杀孔明小儿!” 十几万袁军在破袁城下安营扎寨,把破袁城包围得水泄不通,作为对比,城中守军只有管亥部第6旅、李进部第9旅、赵海部第10旅,共计四个步兵团,加上破袁县原先的民兵、刘宠和骆俊派来的八百骑射兵,合计一万八千余兵力,扣除已经伤亡的三千余人,可战之兵实为一万五千人左右,约为袁军(包括民夫)人数的十分之一。孔明下令全军退入城中避战。 袁军在当天忙着安营扎寨、养精蓄锐,没有攻城。在夜幕降临后,城上一片漆黑,城下篝火如星,密密麻麻、连天接地。 城楼上,孔明看着城下城外堪称漫山遍野的袁军,他心头毫无紧张,只有一种豪气涌动。这时,贾诩微微拈须:“少公子,在下想到一雕虫小技,虽无甚大作用,但可当做一步闲棋。” 孔明惊喜地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贾诩低声地说了一番。 孔明忍俊不禁:“贾先生真是别出心裁也!” 第157节袁谭叕被气了 袁军的中军大营里,袁谭正在召集部下们商讨着战事。袁谭对一件事特别关注,他目光森然地看着淳于琼:“你确定孔明就在此城中?” 淳于琼连忙道:“卑职敢以性命担保!孔明小儿就在此城中!千真万确!” 袁谭咬牙切齿、眼睛发红:“好啊!这个黄口孺子在此城中就好!此孺子辱吾实在太甚!欺吾实在太甚!吾打破此城后定要将其亲手杀之以泄吾心头之恨!” 辛评急忙劝道:“长公子请息怒!打破此城后不可杀死孔明,应以此子为质,迫使孔融屈膝归降。孔融向来宠爱此子如珠似宝,此子一旦落入我们之手,孔融必然胆寒就范,如此,齐鲁可一战而定矣!” 袁谭恨恨地道:“但不杀了此子,实在难消吾心头之恨!” 郭图笑道:“早杀晚杀都是杀,有何区别?将军可在孔融屈膝归降后再将其父子俱杀之,届时犹未晚也。” 袁谭点点头:“说得对!传令各部,饱餐一顿,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攻城!” “喏!”众人一起领命。 “韩将军,”袁谭看向韩猛,“命你提领你部负责夜间巡逻戒备,防止孔融小儿夜袭劫营。” “喏!”韩猛拱手领命。 凌晨四点多,正在熟睡中的袁谭被飞奔入帐的韩猛给叫醒了:“长公子!齐鲁军有异动!” 袁谭立刻睡意全无,急忙跟着韩猛出营抵近破袁城查看。此时东方微微露出一丝鱼肚白,破袁城上毫无灯火,借助着朦朦胧胧的星月曦光,袁谭模模糊糊地看到破袁城的城墙上一字排开地并列垂下多达几百条粗缆绳索,每条绳索上都犹如糖葫芦般挂吊着或四五个或七八个军士,正在悄无声息地向下缓慢移动。 同样被叫醒并且赶来的辛评和郭图在看到这一幕后吃了一惊。辛评急切地道:“齐鲁军想要偷袭我们!他们的军士故意不打开城门、不从城门出城,而是采取这种办法偷偷地出城,就是为了不惊动我们!” 郭图道:“长公子,请立刻调集弓弩手对其进行乱箭射杀!那些齐鲁军的军士此时就是挂在城墙上的活靶子,毫无还手之力,任我等射杀,若待其落地,再将其歼灭就颇为费事了!” 袁谭重重地点头,他高声大气地命令道:“快调一千弓弩手过来!对正在用绳子下城的齐鲁军进行乱箭射杀!快!”说完,他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冷笑,脸上也闪过一丝阴鸷的表情。 一千名袁军弓弩手迅速赶至,由辛评侄子辛明统领,一起张弓举弩、引弦搭箭将一波波箭雨怒射向破袁城的城墙。清冷安静的凌晨被一道接着一道的密集羽箭在空气中快速飞梭时摄人心魄的“唰”声给划破了,随即,破袁城的城墙上立竿见影地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各种惨叫哀嚎声,显然,袁军的箭雨射中了大批的齐鲁兵,只是看不清齐鲁兵的中箭惨样,不过,听声音也够了。 袁谭大喜:“给我继续射!狠狠地射!不准让那些齐鲁兵有一个人活着回去!” 袁军弓弩手们挥汗如雨地不断射箭,一波又一波箭雨密密麻麻、持续不断地呼啸着破空而去,齐鲁军的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连续不断地传来。袁军射得越欢,齐鲁军惨叫得越欢,堪称撕心裂肺、如丧考妣,而齐鲁军惨叫得越欢,袁军也射得越欢,上下尽皆射得兴高采烈。 短短五分钟,袁军弓弩手们已经射出了二三十波箭雨。就在这时,主将张郃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急忙奔到袁谭身边,急切地道:“长公子!我们中计了!” 袁谭吃了一惊:“儁乂(张郃表字)何出此言?” 张郃满头冷汗,他沉着冷静地分析道:“长公子请看城上!敌方军士既遭我方乱箭射杀,敌方将领必知其妄图派遣军士悄悄下城偷袭我方之计已败露,如此,城上应该亮起火把火光,从而急救攀绳下城的军士,但城上却仍然黑灯瞎火,岂不怪异?再者,我方以乱箭射杀敌方,敌方却未以乱箭压制我方,岂不反常?还有,攀绳下城的敌方军士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千人,此举甚为不合理,我军拥有十余万之众,敌方岂有只派几千人夜袭十余万人的道理乎?我方已射出二三万支羽箭,按道理,敌方那几千人早就被射死得差不多了,为什么城墙上还不断传来惨叫哀嚎声且声音响度几乎不变呢?” 袁谭感到脑中猛地一震,他急忙大声喊道:“停止射箭!快停止射箭!” “停止射箭!快停止射箭!”辛明、辛评、郭图、张郃、高览、韩猛等人一起急声大喊。 袁军的弓弩手们在茫然不知所措中纷纷停止射箭。 事实很快就印证了张郃的判断和猜想:袁军的弓弩手们明明已经停止射箭,但城墙那边却仍然传来各种惨叫哀嚎声,几分钟后,意识到袁军已经停止射箭的齐鲁军停止了发出惨叫哀嚎声,同时,城墙上突然一下子火把林立、火光大亮,一阵阵哈哈大笑声取代刚才的惨叫哀嚎声传入袁军耳中。亲临前线的孔明笑嘻嘻地命令道:“收箭!” 典韦大喝一声:“收箭!” 城墙上的齐鲁军官兵们纷纷拽动那些绳索,把悬挂在绳索上的草人、木板提上来,只见各草人上、各木板上犹如刺猬般扎满了羽箭。齐鲁军垂下城楼的几百条绳索上没有一个活人,都是草人和木板,为了增大“受箭面积”,草人与草人之间悬挂着用草灰涂黑了的大块木板。另外,草人的作用不完全是为了受箭,主要是为了让袁军以为齐鲁军派遣军士准备下城偷袭。 这个“草人借箭”计策正是贾诩想出来的,齐鲁军选在凌晨时分、已有可见光但可见度很低的情况下故意做出要把军士悄悄通过绳索放下城去偷袭袁军的样子,引诱袁军对其乱箭射之,袁军射箭后,藏在城墙上的齐鲁军官兵们一起假装发出惨叫哀嚎声以蒙骗袁军,此时,袁军已经识破此计了,齐鲁军也没必要继续演戏了,开始清点收获。袁军射出了二三万支箭,大约一半扎在了齐鲁军的草人和木板上,另外一半落在了城墙下,处于齐鲁军的弓弩射程内,因此,袁军无法回收落在城墙下的羽箭,换而言之,这二三万支箭都被袁军白送给齐鲁军了。 “谢袁将军赠箭!”城墙上的齐鲁军官兵们一起哈哈大笑地高喊孔明吩咐他们喊的口号。 听着齐鲁军官兵们的喊声,袁谭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猛地拔出佩刀,狠狠地一刀砍断身边一棵小树:“孔明小儿!吾定要将汝生擒活捉,先亲手杀汝,再食汝肉寝汝皮!” 两个多小时后,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心急如火的袁谭命令全军先埋锅造饭、饱餐一顿,然后迫不及待地展开了攻城。 十几万袁军以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逼近向了破袁城。 第158节破袁城大战(1) 列队完毕后,袁军开始擂鼓挑战,其队列中飞马而出一将,乃韩猛。韩猛认为因为自己在凌晨时不察,导致己方中了齐鲁军的奸计,他内心十分惭愧,所以主动请缨打头阵。韩猛策马奔至城上齐鲁军弓弩射程外,扬起兵器向城上大喝道:“齐鲁鼠辈!敢与吾韩猛一战否?” 城上,管亥、李进、赵海、王霸、杜誉、王峥、曲阳、赵岑、伍习、吴文、张强、刘企等将纷纷慷慨激昂地向孔明主动请战:“末将愿往!” 孔明神色凝重:“诸位不可轻敌!韩猛是袁绍麾下第五号猛将,高于位居第六的淳于琼、第七的朱灵、第八的蒋奇,仅次于颜良、文丑、张郃、高览。”他扫视了一下众将,把目光投向李进,“进先大哥,麻烦你了!小心点!” “喏!”李进肃然领命。 破袁城北城门大开,李进策马而出,手持长柄三股钢叉向韩猛大喝道:“吾乃山东李进!韩猛贼子受死!” 二人当即战作一团,两军一起鼓声大作、喊声震天。李韩二人激战二十多个回合,韩猛开始落入下风,眼见如此,朱灵急忙拍马上前,援助韩猛,齐鲁军这边飞马而出赵海,手持精钢熟铜长棍,准备截住朱灵,袁军那边又有张郃纵马而上,拦住赵海展开厮杀,二人大战三十多个回合,张郃逐渐落入下风,高览急忙策马出阵,加入战圈,援助张郃。李进和赵海都是以一敌二,李进独战韩猛、朱灵,赵海独战张郃、高览。看到这幕,齐鲁军一起大骂“贼军无耻”,管亥、王霸、杜誉、王峥、曲阳、赵岑、伍习、吴文、张强等将纷纷上阵,袁军那边的淳于琼、何茂、王摩、孟岱、彭安、汪昭、岑璧等将也纷纷上阵,双方二十多员战将展开混战,顷刻间,兵刃撞击声中火星四溅,刀光剑影乱闪,人喊马嘶声中飞沙走石,人臂马蹄交错,看得两军官兵目不暇接。三分钟后,张强一矛刺死彭安,淳于琼把赵岑斩落马下。 观战中的袁谭和孔明眼见己方出现阵亡,急忙一起鸣金收兵。厮杀中的双方战将们一起各归本阵,王霸揽起地上的赵岑的遗体,一边流泪一边回城,袁军那边也带走了彭安的尸体。在撤退回城时,刘企悄悄地张弓引箭,回马一箭,正中岑璧后心,岑璧大叫一声,坠马毙命。 “攻城!”袁谭气急败坏地大喝道。 “准备迎战!”孔明在城墙上大声呼喊道。 “嘿喝!嘿喝!嘿喝!……”在袁谭的命令下,十几万袁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口号声,犹如一团遮天蔽日的乌云般浩浩荡荡地席卷向破袁城。霎时,破袁城下飞沙走石、尘土冲天,大地微微颤动着,发出一阵阵闷响,被袁军扬起的尘埃堪称沙尘暴般铺天盖地,十几万人的呐喊声、踏步声宛若滚雷般直上云霄,不计其数的兵刃在阳光下闪耀着密密麻麻的刺眼光点。迫压向破袁城的十几万袁军仿佛一道汹涌澎湃的深蓝色的洪水——袁绍雄踞华夏北方,根据华夏五行五位原理,北方属“水”,水是蓝色,因此,袁绍军队的制服都是深蓝色的,出于相同原理,齐鲁军的制服都是青绿色的(齐鲁位于华夏东方,东方属“木”,木是青绿色的)。 城墙上,孔明举起望远镜,他看到袁军的蓝色人海中耸立着数百个各不相同的庞然大物,那是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 有飞梯——这是最简单的工程器械,分为三种,一种是木制的,就是普通木梯,但底部安装双轮,一种是竹制的,就是独竿大竹,设多级横档,一种叫做“蹑头飞梯”,分为两层,下层如木制飞梯,上层是竹制飞梯; 有云梯——也叫做“云梯车”,云梯属于攻城车,跟飞梯是截然不同的,云梯体型庞大、结构复杂,下带轮子,可以人力或畜力推动行驶,上带钩子,可以把云梯固定在敌方城墙上,同时配备防盾、绞车、抓钩、升降滑轮等设施; 有井阑、楼橹——这是两种可移动的箭楼,跟云梯一样体型庞大、结构复杂,下带轮子、上带防盾,高达三丈,可让攻城方的弓弩手在上面平射或居高临下地俯射敌方城墙上的敌军; 有冲撞车(冲车/撞车)、攻城锥——这两种攻城器械是用于撞击目标城墙或目标城门的; 有渡濠车——这是让攻城方军士渡过目标城池的护城河(濠)或人工堑壑(壕)的器械; 有轈车、望楼——这是两种无武装的移动楼车,可以让攻城方军士在上面眺望瞭望敌情; 有扬尘车、风扇车——这是两种移动楼车,备有大量石灰粉等物以及手动鼓风器,从而借助人造风把飞尘扬向守城方军士以此迷住守城方军士的眼睛; 有轒輼、木幔——这是两种移动的防御性战车,顶部和两侧用坚木、牛皮构成坚固屏障,可以让军士们在里面不被敌方的箭簇、滚木、礌石(擂石)所伤,继而方便军士们冲撞城门、挖掘地道等; 还有抛石机(也叫投石机,与投石器是两码事),如果底部带有轮子,就叫做“发石车”;…… 袁军阵列中鼓声大作,上百面牛皮大鼓齐齐被擂响,鼓声雄壮得堪称震天破云,伴随着鼓声的是火山爆发般的喊杀声,鼓声即进攻命令,十几万袁军一下子犹如决堤洪水般汹涌地扑向破袁城,远远望去犹如漫山遍野沸腾着的大米粥,杀声响彻四野,袁军中,成千上万的弓弩手开始射箭,霎那间,万箭齐发、箭如飞蝗,宛若暴风骤雨般铺天盖地地倾泻向破袁城,空气中当即充斥满了箭雨破空时密集得根本听不出点的尖锐嘶鸣声,与此同时,一群群袁兵汗流浃背地推动着拉扯着一辆辆云梯、井阑、楼橹、抛石机,缓缓地逼近向破袁城,云梯上爬满了武装整齐、准备登城展开激战的精锐步兵,井阑、樯橹、箭楼上站满了不断向破袁城射箭的弓弩手,抛石机开始抛射石块,一波波石块在半空中呼啸着飞向砸向破袁城,裹挟着流星般的巨大冲击力。 “盾牌兵!”城墙上,典韦声若巨雷地大吼高喊,他用双臂挺起一面铁甲重盾,牢牢地保护着坚持在城墙上以身作则、鼓舞士气的孔明。 伴随着“嘿喝”的口号声,破袁城的城上城内一起遍地开花地绽放开了数以千计的盾牌,犹如雨后春笋,既有盾牌兵的重盾,也有刀盾兵的轻盾,盾牌兵的重盾用于保护自身和不能移动的战斗人员,刀盾兵的轻盾用于保护自身和不断移动的战斗人员。袁军箭雨遮天蔽日地从天而降,响起了仍然密如雨点的箭头撞击在砖石上、盾牌上的清脆声响,同时溅开了密密麻麻的火星。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地响起,那是躲闪不及的齐鲁军官兵被袁军箭矢给击中了,但数量不多,齐鲁军一来拥有大批盾牌,二来人人装备着铁盔铁甲,在袁军箭雨打击下伤亡不大。同样头戴铁盔、身穿铁甲但铁盔被涂成白色、上面标着红十字标记以及胳膊上佩戴着标着红十字标记臂章的军医立刻火急火燎、争分夺秒地抢救伤员,将其抬到城内野战医院里。——齐鲁军的医护人员(医生、护士)在盔甲服装上标有红十字标记,这自然是出于孔明的规定,他选择“红十字”作为标记没有别的意思,仅仅因为“红十字”笔画简单、一目了然。 “弓弩手!预备——”负责指挥弓弩手部队的李进声色俱厉地大吼。 第159节破袁城大战(2) 破袁城的城墙上、卫墙上、女墙上,齐鲁军的弓弩手们一起举弓擎弩,向着扑来的袁军呈四十五度仰角地拉满弓弦弩弦,竹木制的弓弩发出整齐划一的“吱嘎”声。在众多弓弩里,有为数不少的是齐鲁军的“新式弓弩”,有叫“神臂弩”,单兵使用,射程大大地超过普通弩,有叫“床弩”,多兵通力使用,射程惊人,杀伤力巨大,有叫“蜂巢弩”,可一次性齐射多支、十多支弩箭,有叫“排弩”,可一次性平射多支、十多支弩箭,还有叫“连弩”,可连续射击多支弩箭……这些新式弓弩自然是由孔明提供粗略构思、再由马钧等能工巧匠将其化为现实的智慧结晶——孔明没有搞长弓(以英格兰长弓为典型代表),因为长弓虽然射速快、射程远、杀伤力强,但对射手的身体很有负面影响,长期地训练和使用长弓会导致射手脊柱弯曲变形。 城墙上的齐鲁军堪称弓弩如林、箭簇破天。“射!”李进大喝着下令,他话音未落,密如雨声的破空声便铮然响起,空气被蓦然撕裂,破袁城上空“咻”地飙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第一波箭簇犹如一场流星飞雨般气势恢宏地跃上晴空,继而劈头盖脑地掠向逼近而来的袁军人群。霎那间,惨叫哀嚎声伴随着一股股四溅的血柱血泉一起在袁军的密集人群中喷射而起,旋即,齐鲁军的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箭雨不断地破天裂空着飞临袁军头上,箭如雨下、乱矢狂舞,射杀得袁军血水四溅、鬼哭狼嚎,中箭受伤者遍地打滚。齐鲁军的众多新式弓弩大发神威,一排排弩箭横飞而去,风声凌厉如刃,不断地洞穿一排排袁兵,神臂弩和床弩的强劲张力使得被弹射出去的弩箭速度极快,穿透力极强,在击中第一个袁兵后直接将其贯穿,继而继续飞梭,射中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第四个袁兵,被同一支弩箭给射穿的多个袁兵犹如羊肉串般一起滚倒在地;蜂巢弩、排弩、连弩更是犹如后世的机枪般弩箭连射不断,对袁军形成了强大的“火力压制”。城下城外的空地上犹如红色雨点落在宣纸上般绽开密密麻麻的腥风血雨,腿部中箭的袁兵匍匐在地挣扎打滚哀嚎,胸腹中箭的袁兵血如泉涌甚至肚破肠流,被箭射中面部尤其眼窝、被箭射成了刺猬的袁兵更是生不如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破袁城的空中一片沸腾,飞箭密如雨点,飞石迅如流星,双方的弓弩手不断地展开对射,双方操控抛石机的军士也在挥汗如雨地战斗着。袁军的抛石机猛烈地轰击破袁城,城上飞石纵横、碎石乱舞,袁军抛石机抛射来的石块犹如流星雨般不断落下,大部分石块砸在城墙上,怦然轰鸣、碎石四溅,动静堪称地动山摇,城墙很快就被砸得犹如麻子脸般坑坑洼洼,有的石块击中齐鲁军的军士,持盾的军士在被飞石击中盾牌后立刻倒地吐血,内脏受到严重震伤,有的军士被飞石直接击中身体,立刻或脑袋开花或肢断骨折或五脏破裂,十有八九当场阵亡;袁军的抛石机除了抛射石块,还不断地抛射一团团火球,那是浸透动物油脂的密实的干草团,先被点燃,再被抛射出去,犹如飞火流星般掠过长空,其目的是在城内引起大火。破袁城内,一队队自愿留下来协助军队作战的青壮年汗流浃背地奔跑着,冲向一个个着火点,将其扑灭。 这个年代自然是没有水泥的,建筑材料通常以“三合土”为主,一般而言,三合土是由黄土、石灰、河沙组成,齐鲁的“三合土”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进,除了原先的三种主材料,另外掺加了陶粉、黏土、砂子、炼铁产生的矿渣,甚至还掺加了昂贵的糯米、红糖、鸡蛋清,将其按照科学比例混合后不断地炼打、翻动、暴晒,再放置一段时间使其融合、老化、硬化,最终得到极其坚实、高强度的“三合混凝土”,既可以承载巨大的压力,还可以防止水流的冲刷和浸泡,使用寿命高达三四百年。破袁城位于齐鲁边界,城墙自然以砖、石块、“三合混凝土”制成,坚不可摧。袁军的抛石机群尽管猛烈轰击,也对城墙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齐鲁军的抛石机随即便对袁军还以颜色。抛石机早在周朝就被发明了,也被称为“抛车”,利用的是杠杆原理,一台需要几十个人甚至上百个人合力操控,威力大,但十分笨重,并且行动缓慢,因此实战效果不是太理想,并且它的射程比弓弩远不了多少,敌方弓弩手是可以射杀操控抛石机的军士的。此时的抛石机比刚被发明的抛石机没有改革性的进步,首个真正对其进行改进的人是曹操,曹操在官渡之战中改进了抛石机,号称“霹雳车”——霹雳车的发明者是曹操,不是马钧,马钧后对霹雳车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进。齐鲁军此时使用的抛石机正是马钧本人设计的,分为两种,一种叫做“霹雳砲”,利用的仍然是杠杆原理,但增加了齿轮、滑轮等辅助工件,使其射程更远、威力更大,重量更加轻便,操控人员也减少了很多,底部安装滚轮,可以移动,一种叫做“霹雳炮”(与“霹雳砲”同音不同字),利用的是圆周运动的离心力原理,其主体是一个大圆轮,轮毂上每隔30°安装一个木桩,一圈360°一共十二个木桩,每个木桩可以悬挂一个待抛射物,大圆轮通过齿轮与摇把连接,多个军士一起摇动摇把,大圆轮便飞转起来,这时,只要割断木桩和待抛射物之间的绳子,待发射物便会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被抛射出去,这就好像在下雨天里转动雨伞,把雨伞上的雨珠给飞甩出去。 毫无疑问,马钧发明的“霹雳炮”在科学原理上具有重大的突破性和创新性,使得这种抛石机的抛射速度、抛射效率、抛射距离都得到大大的提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不能抛射过于沉重的东西,但不要紧,因为“霹雳炮”不是抛射石头的,“霹雳砲”才是抛射石头的。齐鲁军(鲁军)在讨董之战中击败飞熊军时使用的轻便式抛石机便是“霹雳炮”的简洁版本。 在破袁城的城墙内侧的空地上,数百辆霹雳砲、霹雳炮一字排开着,数千名齐鲁军官兵在汗如雨下地操控着这些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机器,有的在摇动摇杆,有的在转动轮毂,有的在拉紧绷直绳索,有的在搬运准备被抛射出去的东西,有的举着火把随时准备点燃待抛射物,还有的在看向城墙上——城墙上,有瞭望手负责瞭望敌情,然后挥舞信号旗通知操控霹雳炮、霹雳砲的军士,从而调整抛射时的距离和角度。 “霹雳砲(霹雳炮)预备——放!”负责指挥抛石机部队的赵海怒发冲冠地大吼。 数百辆霹雳砲、霹雳炮一起交错扬起长长的木质臂膀或犹如风车般飞轮旋转着,在虎虎生风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挥舞中,一块块磨盘大的石头、一捧捧碎石、一个个尾部被点燃了的陶坛拖着滚滚浓烟掠空而去,就像一场天火流星般急速地掠向袁军的人群,气贯长虹、势若雷电,密集而沉重的破空声摄人心魄,半空中烟痕交错犹如蛛网,被抛射物落空坠地的声响令人心惊肉跳,效果弹落火起,旋即便在袁军人群里砸开连天的鬼哭狼嚎、遍地的血雨火风,霹雳巨响惊天动地,烈焰风暴咆哮怒绽,袁军人群就像下冰雹时的庄稼般一片片接连不断地倒了下去,有的被势不可挡的石块砸中,当场血肉模糊、骨骼破碎、脑袋开花,有的被仙女散花般的碎石给砸中,当即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还有的正在那些陶坛落地点的附近,那些陶坛有的在落地后立刻化为一团巨大无比、急剧膨胀的大火球,同时瓢泼开无数火点,这种陶坛里灌满猛火油,落地后猛烈爆燃,一下子吞并一大片袁兵,瓢泼开的无数火点是无数滴燃烧的猛火油,溅在人身上立刻燃烧不止,被烧着了的袁兵有的浑身大火,惨叫着到处乱跑、遍地打滚,犹如一个个人形蜡烛,有的身上腾起朵朵火苗,被烧得焦头烂额;那些陶坛有的在落地后立刻化为一道霹雳雷霆,在震耳欲聋的电闪雷鸣中猛烈地爆炸开,这种陶坛里装满黑火药,同时还被塞进大量的陶瓷碎渣、碎铁片等物,一旦爆炸开,强大的气浪立即迸溅开无数破片,犹如飓风般呼啸横扫,挨了破片的袁兵立刻哗啦啦地倒下去一大片。比起杀伤力,这种前所未有的“会爆炸的东西”给袁军在心理上带来的震撼力更大,大批袁兵因此而惊恐万分、魂不附体甚至畏缩不前,误以为齐鲁军施了什么巫法妖术。 “给我上!进攻!不许后退!违令者杀无赦!”负责督战的张郃、高览、韩猛、朱灵等袁军将领声嘶力竭地督促着部队。 由于冀并二州现在很安全,暂时没有强劲外敌的威胁,不需要留守太多精锐部队在冀并,因此,袁谭带来的袁军大多数是身经百战的袁军老部队,战斗意志和战斗力都较高,在遭到齐鲁军的迎头痛击和重大伤亡后,这些袁军老部队仍然咬紧牙关地继续前进,继续发动进攻。 第160节破袁城大战(3) 破袁城彻底地沸腾了,天上箭石飞梭如麻,地上大军澎湃如洪,由各种声响组成的战争喧嚣声震天撼地,后续袁军源源不断地越过遍地受伤打滚或已经毙命的同伙,惊涛骇浪般地一路不断倒下一路继续冲向城池,翻涌的人群中,几十辆轒輼、木幔掩护着几辆野兽一样的冲撞车、攻城锥缓慢地逼近向破袁城的北城门,在抵达护城河前,几十辆渡濠车纷纷填进去,从而为攻城部队打开道路。齐鲁军箭如雨下,那些轒輼、木幔在箭雨中安之若素、毫发无损,虽然被射得犹如豪猪刺猬,但躲在里面的袁兵基本上没受到伤害,继续推动战车逼向北城门。 跟轒輼、木幔、冲撞车、攻城锥、渡濠车一起不断逼近的还有百余辆井阑、楼橹、箭楼、轈车、望楼、云梯以及数量更多的飞梯,风雷滚滚间喊声阵阵、车声隆隆,轰鸣碾压着前进,井阑、楼橹、箭楼上的袁军弓弩手不断地向城墙上的齐鲁兵放箭,城墙上的齐鲁兵也不断地放箭进行反击,空中箭雨来回激射,中箭的袁兵犹如下饺子般不断地惨叫着摔下井阑、楼橹、箭楼,中箭的齐鲁兵同样犹如下饺子般不断地惨叫着跌入城墙后或直接摔出城墙下,转眼间,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袁军和齐鲁军都杀红了眼,城墙下血水盈野,城墙上血水四溅。 “袁军就要登城了!”管亥在城墙上火急火燎、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众将士,准备近战!”他回头看向孔明,“少公子!请你快离开这里!” 孔明问道:“这里会不会失陷?” 管亥坚定无比地回道:“绝对不会!” 孔明道:“那我走什么?”他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在此时还是看得心神激荡震撼不已,因为如此大规模的城市攻防战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城下倒满袁军的尸骸和伤兵,越靠近城墙,袁军的尸骸和伤兵就越多越密,横七竖八、狼藉遍地、血水横流,尸骸和伤兵填满了护城河,在堪称染天浸地的血火红光中,袁军的攻击集群浪潮和上百辆轒輼、木幔、冲撞车、攻城锥、渡濠车、井阑、楼橹、箭楼、轈车、望楼、云梯和数量更多的飞梯不断地靠近向前。齐鲁军的箭簇、石块、碎石、灌满猛火油或装满黑火药的陶坛劈头盖脑地狂飙向越来越近的袁军,每分每秒地给袁军造成大量的伤亡,在齐鲁军的顽强抵抗下,袁军几乎是以死尸伤兵铺路,最终犹如恶浪拍在防波堤上般撞在了破袁城的北部城墙上。 “嗨!嗨!嗨!……”北城门外,袁军的十几辆轒輼、木幔、冲撞车、攻城锥犹如十几头巨型乌龟般聚集成团,硬生生地扛着齐鲁军居高临下的攻击,操控冲撞车和攻城锥的袁兵们开始在口号声中奋力地撞击城门。 “嗨!嗨!嗨!……”北城门内,大批齐鲁兵在口号声中奋力地使用斜木圆柱顶住被袁军撞击得摇摇欲坠的城门,在簌簌而落的尘土碎屑中苦苦地支撑着,稍远处,另外一批齐鲁兵正在严阵以待、准备参战,他们或手持神臂弩、床弩、蜂巢弩、排弩、连弩或手持已经灌满猛火油、已经装满黑火药的陶坛,或手持塞门刀车的推车长辕——塞门刀车是一种结构十分坚固的两轮车,车体与城门几乎等距同宽,车前有木架三四层,每层都反向固定尖刀若干把,车后有长辕,一旦城门被敌军攻破,数十名军士就会猛推该车堵塞住城门。 城门两边城墙的战况更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在黑烟滚滚中,不计其数的袁兵操控着井阑、楼橹、箭楼、轈车、望楼、云梯、飞梯展开强行攻城。井阑、樯橹、箭楼上箭如飞蝗,云梯、飞梯上爬满袁兵,以蚁聚蜂集之势地涌上城墙。 “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不准让一个袁兵爬上城来!”管亥、王霸、杜誉、王峥、曲阳、伍习、吴文、张强等负责坚守城墙的将领在城墙上来回奔跑着督战或亲自参战。 城墙上不但血腥味刺鼻,并且恶臭味冲天,因为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架着一口大铁锅,锅下木柴燃烧熊熊,锅内尽是粪便尿液,被大火熬煮得恶臭热气翻滚,令人恶心作呕。这种被熬煮的粪便尿液叫做“金汁”,堪称守城利器,泼倒下去杀伤力巨大。眼看大批袁兵正在通过云梯、飞梯攀爬上城,城上的齐鲁兵冒着袁军的飞箭流矢,不断地倾倒滚烫炙热的金汁,热气腾腾的金汁“飞流直下三千尺”,立刻溅开了一丛丛撕心裂肺的惨叫,烫得挨上的袁兵无不哭爹喊娘,有的袁兵眼疾手快,急忙用手中盾牌挡住,有的袁兵反应慢了一拍,被金汁浇得满头浑身都是,顿时皮焦肉烂、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即便身体只有部分部位被溅上了金汁,也是痛不欲生,疼得死去活来,滚烫的金汁就像硫酸一样杀伤力巨大并且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伤口很难医治,挨了金汁十有八九必死无疑,毕竟这年头的医疗水平是十分落后的。 “轰隆隆……”闷响滚滚不断,伴随着金汁一起下去的还有齐鲁兵们推动的滚木、礌石等,劈头盖脑地滚滚而落,砸得下面的袁军血肉横飞、哀嚎连天,有的袁兵被滚木礌石砸中头部,不管有没有戴铁冑铁盔都是脑袋开花、面目全非,有的袁兵被滚木礌石砸中四肢,立刻肢折骨断,有的袁兵被滚木礌石砸中躯体,立刻五脏破碎、七窍流血。手持叉竿的齐鲁兵们分工明确,奋力地用叉竿把已经钩搭住城墙的袁军飞梯给推倒推翻,被推倒推翻的飞梯上的袁兵在惊呼惨叫声中犹如葡萄树上一串串熟透的葡萄般纷纷四仰八叉地坠落下去,要么当场摔得口鼻喷血而死,要么摔成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必死无疑的重伤。城上城下,喊杀声、惨叫声、哀嚎声、呼吼声、滚木礌石的轰鸣声……震若雷霆,城墙底部的袁军尸骸、袁军伤兵、报废的飞梯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叠叠、越堆越高,处处血流漂杵,犹如空中飞人般坠落下来的袁兵更是接连不断。 “射!快射!……”袁军的井阑、樯橹、箭楼上的弓弩手拼命地射箭,城墙上完全被箭雨笼罩了,齐鲁军中箭倒地者接连不断,后续者前赴后继,保护弓弩手的刀盾兵的盾牌上密密麻麻插满了袁军的箭簇,射完箭的齐鲁军弓弩手们直接拔下袁军射来的箭回射过去。在山洪海啸般的杀声中,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越来越多的袁兵就像漫过防波堤的洪水般涌上城头,迎接他们的是犹如刀山滚轮般的千刀万刃,双方短兵相接,城墙上的齐鲁军刀盾兵们、长矛兵们、长戟兵们、钩镶兵们怒吼着砍劈刺捅向爬上城头的袁兵,兵刃和兵刃的撞击铿锵铮鸣、惊心动魄,兵刃撕裂人体的声音更是令人心惊胆寒。刀光剑影中血水和惨叫一起四溅,爬上城头的袁兵被城头上的齐鲁军步兵杀得犹如掉进刀山地狱般变成一个个千疮百孔、皮开肉绽、肚破肠流的血人继而在惨叫哀嚎声中被扔下踢下推下城去,触目惊心的断手断脚以及人头碎肉在城墙上散落遍地,城墙上已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第161节破袁城大战(4) “战争,真是死神的盛宴……”孔明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心胆颤抖,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在神智恍惚中,他听见王霸、杜誉在自己附近嘶声地喊道:“打掉袁军的井阑、楼橹、箭楼!集中火力打掉袁军的井阑、楼橹、箭楼!……”这是王霸、杜誉的任务,他们在对瞭望手下达命令。 城墙上设有多处高大显眼的瞭望观察台,都已经被袁军乱箭射得外表就像马蜂窝,藏身在里面的瞭望手冒着生命危险,不断地瞭望敌情,然后左右手分别挥动着红黄两色的信号旗,给城墙内侧的抛石机部队发送信号,红色代表方位,黄色代表距离,这套旗语自然是孔明“发明”出来的。在城墙内侧,抛石机部队的信号兵迅速地把瞭望手的旗语翻译成口语进行传达,操控抛石机的军士们立刻移动抛石机位置、调整抛射角度,同组的抛石机进行集中火力打击,那些“开火”的抛石机都是霹雳炮而不是霹雳砲,因为霹雳砲的飞石对袁军的那些拥有坚木厚盾防御的井阑、楼橹、箭楼没有太大的打击力和破坏性,并且霹雳砲抛射出去的只有灌满猛火油的陶坛,没有装满黑火药的陶坛,想要摧毁大型的攻城器械,爆炸的效果大不如燃烧。 一串串陶坛呼啸着飞过城墙,从城墙内飞向城墙外,飞向已经很近的袁军的井阑、楼橹、箭楼,集中火力打击的效果堪称立竿见影,一座又一座袁军的井阑、楼橹、箭楼被陶坛击中,在夺目耀眼的火光中,一团团烈火在目标上绽放升腾而起,猛火油飞溅横流,火舌乱窜狂舞,一个个身上着火的袁军弓弩手惨叫着不断地摔下去、跳下去,大火熊熊燃烧,迅速地吞没了一座又一座袁军的井阑、楼橹、箭楼,将其烧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炬,继而纷纷地轰然倒塌,上面的袁兵除了少数人逃得性命外,大部分人要么摔死,要么被大火烧死,要么被浓烟呛死。井阑、楼橹、箭楼的纷纷损毁导致袁军对城墙上的齐鲁军的弓弩压制一下子大打折扣,使得齐鲁军的弓弩手可以愈发地放手射击袁军。 拥有猛火油这种新式武器的齐鲁军在实战中如虎添翼、大杀四方。 “少公子!”王峥和曲阳飞奔到孔明面前,火急火燎地报告道,“袁军就要突破北城门了!” “按照计划行事!”孔明沉着冷静地命令道。 “喏!”王峥和曲阳飞奔而去,保住北城门是他们的任务。 北城门外,已经急红眼的袁军操控着轒輼、木幔、冲撞车、攻城锥近乎疯狂地撞击城门,终于,摇摇欲坠的城门在袁军的猛烈撞击下分崩离析,城门内的齐鲁兵们纷纷向城内奔跑开。 撞开城门的袁兵们欣喜若狂地在喊杀声中蜂拥而入,城门附近的一股股袁兵也急忙紧随而上,城门内,迎接他们的是飞蝗闪电般迎面而来的一波波弩箭飞矢,射杀得试图冲进城的袁兵们血水飞溅、惨叫不绝,袁兵们随即以弓弩对射,杀出一条血路,但鸟群般的里面灌满猛火油、装满黑火药的陶坛又接连不断地向他们飞来,烈火狂舞、电闪雷鸣,迅速地吞没了城门口,烧得一片片袁兵鬼哭狼嚎,炸得一片片袁兵狼奔豕突,紧接着,三辆塞门刀车一拥而上,前一辆中一辆后一辆地把城门口堵得结结实实。 袁军后方,眼尖的郭图欣喜若狂地呼唤袁谭:“长公子!您快看!北城门已经被攻破了!” 正为战事激烈非凡、己方伤亡惨重但进度却裹足不前而心急如焚、焦躁至极的袁谭急忙举目眺望破袁城的北城门,果然,他看到北城门那里烈火腾腾、浓烟滚滚,门内外都是尸骸、伤兵、血泊,垒积狼藉一片,城门口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但毫无疑问的,城门已经被撞开,顿时,他大喜过望:“好!破城了!破城了!” 辛评在旁边说道:“长公子请注意!北城门虽然已经被攻破,但齐鲁军在门口抵抗顽强,我军仍然冲杀不入!必须投入精兵!” 袁谭连连点头:“说得极是!必须一鼓作气地杀进去!张郃!高览!”他大喝道。 张郃、高览急忙上前:“末将在!” 袁谭命令道:“你二人立即率领‘大戟士’冲入北城门!在冲入后牢牢地控制住北城门!” 张郃、高览一起拱手领命:“喏!” 十多分钟后,张郃、高览带着副将何茂、王摩率领着两千多名“大戟士”以及五千多名精兵杀向了破袁城的北城门。——所谓的“大戟士”,正是袁绍军队里的精锐、精英、王牌,其本质是重装步兵,所有大戟士都身穿全副重铠,手持长戟,步战攻击力强悍勇猛。大戟士原有三千余人,在袁绍与公孙瓒的战事中被公孙瓒的“白马义从”(骑射兵)打得七零八落、损失过半(大戟士毕竟是步兵,难以对抗骑射兵),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补充后,恢复到两千多人,此时被全部投入袁绍征伐青州的战事。袁绍之所以没有组建更多大戟士,原因很简单,大戟士的重铠过于费钱,一套价值将近十万钱,实在难以组建太多,这跟孔明没有组建太多骑兵是一样的道理。 袁谭坚信不疑,大戟士一出,此战稳赢了。 城墙上,王峥副将吴文、曲阳副将张强将其看得真真切切,二人火速下城,飞奔到王峥、曲阳的身边:“袁军精锐部队正在向北城门杀来!前部是大戟士!” 王峥当机立断:“采取丙计划!” 曲阳点点头,然后对吴文、张强、刘企等人高声大喊:“执行丙计划!” 北城门外,张郃、高览喝叫着指挥大戟士们冲撞开已经被大火烧得支离破碎的塞门刀车,继而一马当先地冲进北城门,在二人的身后,身披重铠、手持长戟的大戟士们在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中犹如一股钢流铁水般蜂拥而入。尽管城楼上的齐鲁军不断地射箭,但大戟士们伤亡轻微,他们身上的重铠就像乌龟壳般严密地保护着他们,射中他们的箭簇纷纷地被反弹开了。 看到大戟士们已经通过北城门杀入城内,后续的精兵们也在源源不断地跟进而入,袁谭既如释重负又欣喜若狂:“好!终于破城了!大势已定!”他的脸上随即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他仿佛已经看到袁家基业继承权正在向他招手,又仿佛看到孔明、孔融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峰回路转的巨大意外发生了。 “轰”的一声巨响,破袁城的北城门猛然地重新关闭了,就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突然间重新闭上了嘴巴,吞掉了已经钻进它嘴里的大批袁兵。 “这……这是怎么回事?”袁谭、辛评、郭图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破袁城的北城门被袁军突破了,但又重新地关闭了,关闭北城门的是北城门上方的一道千斤闸,由上至下地关闭了北城门。 千斤闸这东西类似于大坝的泄洪闸门,在此时是没有的,它源于隋唐时期,孔明将其“提前发明”出来了,它的原理很简单,类似于断头台的铡刀,先在城门口上方设立隔层,再用绞盘、齿轮、杠杆等机械设备把千斤闸吊上去,隐藏在城门口上方的隔层石槽内,由保险梁、保险绳、支撑石、定位板将其固定住,在需用千斤闸紧急关闭城门时只需砍断绞盘缆绳即可。 破袁城北城门的千斤闸为厚铁皮包裹实木,并且表面布满了加固的铁钉,闸门宽6米多,高也6米多,厚度超过10厘米,重量将近2吨。看到袁军的大戟士部队已经完全冲进城内,闸门边的曲阳挥动手中的“凤羽”大斧,把四根每根都有人胳膊粗的绞盘缆绳齐刷刷地砍断,顿时,千斤闸轰然落下,一下子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地重新关闭了北城门,把两千余大戟士、一千余袁军精兵尽皆困在了城内,同时把后续的四千余袁军精兵堵绝在了千斤闸外。千斤闸落下时,十几个正在通过城门口的袁兵来不及躲闪和发出惨叫声,一起被在头顶上落下来的千斤闸冲击得血肉横飞甚至犹如遭到腰斩般被拦腰斩断。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城门怎么又关上了?”“不好!我们中计了!”张郃、高览等人一起大吃一惊,他们浑身冷汗,意识到不妙,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齐鲁军的瓮中之鳖。 第162节破袁城大战(5) 不出张郃、高览等人的预料,北城门内侧,早有大批齐鲁军在等着他们了,先是几百个灌满猛火油的陶坛劈头盖脑地飞向他们,陶坛纷纷落地破碎,里面的猛火油四处飞溅流淌着,要么溅了袁兵们一身,要么在袁兵们脚下四处流淌,紧接着,近千张弓弩对准了他们,每张弓弩上都搭着箭头点火的火箭,指挥弓弩手们的是刘企。 齐鲁兵们为首的王峥、曲阳看着张郃、高览等人,大喝道:“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你们身上、脚下都是火油!只要我们乱箭齐发,你们立即葬身火海!想负隅顽抗都没有机会!我们想要消灭你们,完全就是易如反掌!但我家少公子宅心仁厚,不想多造杀孽,更加怜悯你们在家中等着你们回去的父母妻子儿女,因此,特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立刻缴械投降!” 张郃、高览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痛苦、绝望、无力、悲凉,他们不是没有死战到底的勇气,只是,他们在眼下连死战到底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他们拒绝投降,齐鲁军立刻用火箭射击他们,他们立刻就会变成一个个火人,被烈火活活地烧死,根本无法攻杀齐鲁军、给齐鲁军造成杀伤打击,纯粹是白白送死,如此死法,既毫无价值也毫无意义。 在同时仰天长叹一声后,张郃和高览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我们愿意……投降。”张郃满嘴苦涩地大声道,“还请孔少公子言而有信,善待我们。” “这一点请你们大可放心!”王峥道,“我家少公子向来仁义诚信,绝不会干出自食其言、出尔反尔的恶事。况且,如果我们对已经投降的你们采取屠杀手段,岂不是刺激正在攻城的你们的同伴跟我们拼命到底、死战不降吗?” 张郃和高览在听了此话后觉得确实有道理,从而打消了疑虑,二人再度长叹一声,一起下马,把手中兵器丢在地上,又拔出佩剑也丢在地上,然后回头对部下们命令道:“都放下兵器吧!” “哐当!哐当!哐当……”张郃副将何茂、高览副将王摩在张郃、高览后同样丢弃了兵器,响声就像大雨降落时的第一滴雨滴,立刻引发了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兵器落地时的响声,密密麻麻地响成一片,很快就“雨过天晴”,重新恢复宁静。跟着张郃、高览、何茂、王摩一起入城的三千多名袁兵纷纷丢掉了手中兵器,向齐鲁军投降。 王峥又道:“都把身上的玄甲、铁冑脱了。” 张郃、高览、何茂、王摩等袁军纷纷脱掉了身上沾满猛火油的甲冑。 齐鲁军的弓弩手们纷纷放下手里搭着火箭的弓弩,然后把被解除武装、缴械投降的张郃、高览、何茂、王摩等袁军尽皆押去在城内用一片民宅设立的战俘营。齐鲁军兵不血刃,使用关门打狗之计,一举消灭了袁军精锐大戟士部队以及一千多名袁军精兵,俘获了张郃、高览、何茂、王摩这四员袁将特别是在袁军中排名第三和第四、跻身“河北四庭柱”的张郃和高览。 虽然不清楚齐鲁军的“千斤闸”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袁谭知道,自己刚才高兴得太早了,自己的部队根本就没有攻破这座城池,北城门被突破也只是对方的诱敌之计,把他的大戟士部队一下子报销了。大戟士是袁绍苦心经营建立的精锐、精英、王牌部队,耗费了巨额资金,在袁绍平定河北的战事中每每当先、战功赫赫,深深地被袁绍所依仗、所器重,此时,竟然在自己手中遭到全军覆没……袁谭忍不住浑身发冷,他拿下青州还好,要是拿不下青州,如此严重的损兵折将,足以让他彻底地被袁绍所厌恶,袁家基业继承权更是想都不要想了,甚至,他能不能在袁绍的雷霆大怒下保住性命都是一个问题,加上孔明再次狠狠地“阴”了他一把,让他狠狠地白高兴一场,使得他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整个人一下子歇斯底里起来。 “给我进攻!继续进攻!不要告诉我死了多少人!我只要拿下这座城!我要孔明的人头!”袁谭两眼通红、五官扭曲地嘶吼着,“进攻!”这时,他看到了就在身边的淳于琼,立刻声色俱厉地喝令,“你这个败军之将!还不上阵杀敌,在这里干什么?你去给我打头阵!拿不下城池,我便砍了你的脑袋!” 袁谭满脸就像要吃人的表情把淳于琼吓得心惊胆战,他咬咬牙,向袁谭行了一礼,披挂上阵,冲向已经被烈火、硝烟、血光、尸骸、杀声给淹没的破袁城。 破袁城下,袁军已经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在齐鲁军顽强凶猛的抵抗下死伤巨大,但是,已经急火攻心的袁谭孤注一掷,驱使更多部队用人命填进去。在袁军的惊涛骇浪中,破袁城就像一块礁石般岿然不动,齐鲁军杀声震天,怒吼声犹如暴风般气贯长虹、直上苍穹,箭石如雨、兵刃如林,金汁滚木礌石更是犹如瀑布泥石流般滚滚不断地从城上倾泻而下,所有的霹雳砲、霹雳炮都在全力地开火着,半空中飞火流星不断,霹雳爆炸响彻云霄,袁军的井阑、楼橹、箭楼、轈车、望楼、云梯一座接一座地化为熊熊燃烧的大火炬,一道道烟柱顶天立地。 “将士们,杀贼啊!”眼看袁军以疯狗般的势头进行疯狂的进攻,孔明感到一阵阵热血沸腾,情难自已的他挥舞着七星宝刀,在城墙上到处跑动和高呼口号,从而鼓舞士气。典韦形影不离地跟着孔明,他手中高举着的重盾已经被呼啸飞来的碎石、箭矢打出了几十个凹坑。 “杀贼!杀贼!杀贼!……”眼见身娇肉贵的孔少公子都如此勇敢无畏,正在浴血奋战的齐鲁军官兵们无不愈发地殊死搏杀。关键时候,大批青壮年奔到城墙上,都是破袁城内自愿留下协助军队作战的居民男丁,他们一个个高举着被临时发放的兵器甚至只是随手拿的各种农具,奋勇上前协助军队作战。无数的刀锋在明晃晃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人群与爬上城头的袁军冲撞在一起、混战在一起、绞杀在一起,借助云梯、飞梯的袁兵不断地爬上城头,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城墙上到处都是进行短兵相接的齐鲁军和袁军,杀声中,受伤和战死的齐鲁兵倒满了城头,被杀伤的袁兵接连不断地、手脚乱舞地翻下城头,在城下横七竖八、层层叠叠,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虽然没有后世现代战争那么气势恢宏,但血腥程度丝毫不减,神鬼皆惊的战场上,双方的伤兵在死人堆中和血泊里蠕动着、挣扎着、打滚着,绝望而凄厉的惨叫哀嚎摄人心魄。 “跟我上!”又一座袁军云梯轰然一声靠在了破袁城的城墙上,一马当先的正是淳于琼,他身披重铠,左手持着圆盾,右手持着大刀,一边嘶吼一边身先士卒地从云梯上跳到城墙上,刚跳上城头,他就看到三个齐鲁兵向他攻杀来,他来不及多想,急忙用左手圆盾格挡开三个齐鲁兵的第一个,同时快如闪电地一刀砍向第二个齐鲁兵,将其连手中长戟带人砍成了两截,电光火石间,第三个齐鲁兵的手中长矛已经刺向他的小腹,他无法回防格挡,右手大刀顺势劈向第三个齐鲁兵的左肩,他这么做是为了迫使第三个齐鲁兵进行后退避让,但万万没想到,第三个齐鲁兵面对正在砍向自己左肩的大刀,竟然不躲不闪,继续把长矛刺向淳于琼的小腹。 淳于琼感到腹部一凉,继而便是痛彻骨髓的剧痛,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齐鲁兵,却见对方被他的大刀砍中了左肩,左臂几乎被砍了下来,断骨透肉而出,血如泉涌,但对方眼中、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害怕、绝望,只有坚如铁石的坚定以及一种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决然,甚至不知疼痛和死亡为何物,异常顽强地用右手继续抓着长矛,继续用力地向前刺着淳于琼。 “咻”的一声,第一个齐鲁兵也狠狠一矛刺中了淳于琼,矛头直接没入了淳于琼的后腰。 淳于琼满嘴喷血地大叫一声,他万般不甘心自己竟然栽在敌军小兵的手里,他更加不敢相信为什么齐鲁军的小兵会这么舍生忘死、勇于拼命。 “淳于贼拿命来!”一声怒发冲冠的大喝声快速地由远至近,是王霸。王霸看到这一幕,立刻飞奔上前,他深恨淳于琼杀了他的副将赵岑,挥起狼牙棒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淳于琼头上。 身受重伤、无法动弹、只能束手待毙的淳于琼被王霸的狼牙棒劈头盖脑地砸得粉碎稀烂。 第163节破袁城大战(6) 城墙上某处,杜誉正在浑身溅满鲜血地挥动着他的龙魂戟,连续把十多个爬上城的袁兵捅刺下城,就在这时,他无意中看到了什么,急忙叫来他的副将伍习:“右前方那里!看到没有?那个金盔银甲、锦袍玉带的家伙!穿得这么华丽,十有八九就是袁谭那厮!要是能够一举击杀那厮,我们就赢了!” 伍习举目仔细看去,然后摇头道:“太远了!起码有三里之邀!就算抛石机也打不到的!” 杜誉兴奋地道:“总得试一试的!”他对伍习嘱咐一番。 伍习听完后立刻飞奔前去执行命令,十多分钟后,他带着近一百名军士搬抬着三张大弩重新回到杜誉的身边。这三张大弩都是床弩(床子弩),并且都是三弓床弩(又叫“八牛弩”),每弩由三张强弓组合而成,弓弦乃经过十多道工序千锤百炼的强韧牛筋,每弩需三十名军士合力才能使用,威力极大,射程极远,使用的弩箭粗如长矛标枪,尾部翎毛是用铁片打造的。 “战事紧张,处处需要弓弩,实在弄不到十张床弩,我只弄来三张。”伍习向杜誉说道。 杜誉感到很遗憾,但他知道伍习已经尽力了,他吩咐操控床弩的弓弩手们:“你们三张弩一起对准那个金盔银甲、锦袍玉带的家伙展开齐射!如果射死那个家伙,我向少公子为你们请功!你们起码一人可以得到一百两黄金的赏钱!” “喏!”弓弩手们都兴奋不已、干劲十足。 五分钟后,正在心急如火地观战中的袁谭突然眼皮剧烈一颤,在他完全没有回过神来中,他的眼神扫到三道黑色闪电一样的东西在尖锐的音爆破空声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极快速度裹挟着三道强劲无比的空气涡流从破袁城的城墙上向自己疾速飞啸掠来,在下一刻,他感到自己满头满脸都是滚烫的液体。三支粗得堪比长矛标枪的弩箭其中一支在袁谭身边十多米外飞射而过,扎进了地面,深深地没入泥土中,一支与在袁谭身边不到一尺处与他“擦肩而过”,裹挟的强劲气流就像有人猛地一巴掌扇在袁谭的脸上,还有一支歪打正着地击中袁谭旁边的辛明。辛明呆呆地站着,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的前胸上、后背上一起出现一个茶盅大的血窟窿,血水汩汩地喷射出来,他被那支弩箭给完全射穿了,鲜血溅了袁谭一身。几秒钟后,辛明就像一块石碑般重重地扑倒在地,命丧当场。 现场所有人都像被集体点穴般陷入石化状态,十几秒后,“保护长公子!”袁谭的众亲兵卫士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急忙举起盾牌护住还在发愣发呆、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袁谭。 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袁谭被众亲兵卫士簇拥着迅速地后退撤离。 淳于琼的丧命让拼起血气之勇的袁军彻底地士气衰竭、军心大乱了,加上袁谭险些丧命,攻城的袁军逐渐地陷入了混乱、崩溃、败退中。这场恶战持续了足足六个多小时,双方战至下午时分,终于,在一阵阵急促的鸣金声(敲锣声)中,付出惨重伤亡并且折损多员大将的袁军不得不放弃攻城,全面退兵,城上城下堆满尸首、溅满鲜血污垢、倒满攻城器械的残骸、爬满垂死挣扎的伤兵,杀得龙甲浴血、筋疲力尽的齐鲁军官兵们在城上尽情地爆发着欢呼声,把城上的袁兵尸首、还未死透的袁军伤兵纷纷推下城去,城下的袁军在遍地尸骸血泊、心惊胆寒中犹如退潮的海水般退了下去。 “袁军退了!袁军被我们打退了!”典韦欣喜若狂地大喊道。 孔明一屁股坐在已经被鲜血染透的城墙上,他感觉肩上、心里犹如一起卸下了千钧重负。 袁谭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并且还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元气大伤的袁军在当天下午以及接下来的多天内都没有对破袁城发动进攻。 破袁城内,孔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刚刚下城就撞见急匆匆赶来的蔡琰,蔡琰在看清孔明的样子后被吓得花容失色,因为她看到孔明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她声音颤抖地道:“孔明……你……你没事吧?” 孔明笑了笑:“放心吧,都是别人的血,我毫发无损。” 典韦呵呵一笑:“有我保护少公子呢!只要我没死,谁也伤不了少公子的一根毫毛。” 蔡琰顿时喜极而泣、眼泪汪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在城内一直提心吊胆……” 孔明笑道:“谢谢关心啦。” 在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又饱餐一顿午饭后,孔明神清气爽地前去县衙大堂,贾诩、田丰、沮授已经在等着他了,三人微笑着向孔明拱手行礼:“恭喜少公子获得开战后的第二场大胜!” 孔明笑道:“一靠将士们的浴血奋战,二靠诸位先生运筹帷幄、出谋划策,胜利是属于大家的,我可万万不敢把功劳揽到我一个人的身上。” 田丰感慨道:“少公子虚怀若谷、谦让仁义,真乃英主明君也!” 这时,管亥大步流星地奔入大堂,他满面春风,向孔明和贾诩三人分别行礼:“少公子、三位军师,战果统计出来了!” 孔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说。” 管亥道:“此战,我军杀伤敌军超过两万四千人,俘获敌军三千余人,斩杀敌将淳于琼、彭安、岑璧、辛明,擒获敌将张郃、高览、何茂、王摩,另外缴获到大量的各式兵器、军械、物资、辎重,具体数字还在计算中,但光是箭矢就超过十万支(大部分箭矢在拔下来后都是可以再次使用的)。” 孔明点点头:“我军的伤亡和损失呢?” 管亥原本喜形于色的表情变得有些黯然伤感:“我军战死两千余人,受伤两千七百余人,至于损失,别的方面倒不是很严重,主要是猛火油和黑火药消耗很大,合计消耗了两千多坛。” 孔明心头顿时有点沉甸甸,他心知肚明,尽管自己大力发展医学,但受限于历史大环境,齐鲁军的医学水平虽然独步全国,但也是远远地不能跟后世相比的,那受伤的两千七百多名齐鲁兵起码要有一半的人会伤重不治而死。“消灭了袁军的先头部队,我军伤亡了三千余人,如今,我军又伤亡了四千七百余人,合计七千七百多人,破袁城中的我军官兵原是一万八千多人,换而言之,仅仅两场大战,我军目前的可战之兵已经减至一万多了。”孔明唏嘘一声,那些伤势可治的伤兵虽然早晚会痊愈康复,但在短时间内是不能继续参战的,不算可战之兵;另外,齐鲁军得益于配备齐全的铁盔铁甲等防具,所以死亡人数占伤亡人数的比例不是很高。 “少公子莫忧。”沮授道,“一般而言,像这种攻城战,攻城方的第一次进攻是最猛烈的,其将领也是最不惜代价的,威胁性程度最高,如今,我们已经撑过了最凶险的时候,接下来,袁军是难以再次发动如此凶猛的攻势的。” “不错。”田丰表示赞同,“先前,我们已经消灭了两万三千余属于袁军先头部队的袁兵,眼下,我们又消灭了两万七千余袁兵,合计五万余,请注意,这两股袁军都是袁军的老部队、精锐部队。为了可以一举攻下破袁城,袁谭肯定是让精锐部队打头阵的。如此,十八万袁军,十万正规军、八万民夫,我们已经让袁军的十万正规军损失了一半,被我们杀伤消灭的五万袁兵都是袁军的老兵。换而言之,我们已经把袁军的硬骨头给啃掉了,袁军剩下的五万袁兵在战斗力上是不如已经被我们消灭的五万袁兵的,接下来的战事可以说是十分有利于我们。” 孔明点点头:“二位先生说得对。” 贾诩开口道:“损失一半兵马并且还折损了袁绍最依仗、最器重的大戟士部队和十多员战将,但战事却毫无进度,袁谭现在必然是骑虎难下,他既不敢跟袁绍说实话,同时又缺乏勇气继续跟我们硬碰硬,如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跟我们耗下去了,这可是正中我们的下怀呀!” 孔明释然地笑起来:“贾先生一语中的。” 第164节破袁城大战(7) 大胜后的齐鲁军上下一片欢腾庆祝,人人兴高采烈,由于城中粮食充足,孔明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官兵们欢呼雀跃,继而大吃大喝;袁军那边则是凄凄惨惨,人人心头惶恐,中军大营里,袁谭更是连续几天都处于意识恍惚的梦游状态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连大戟士都全军覆没了,还搭进去了张郃、高览、淳于琼等大将,他万万没想到他在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后却一无所获,他更加万万没想到自己差点儿就丢了性命,与死神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他亡魂丧胆,此时,他对胜利已经没有什么信心了,但他一想到自己就这样铩羽而归、惨败而回,会有什么样的悲惨命运在等着自己,他就愈发地心惊胆寒,冰冷的事实让他犹如把脑袋缩进壳里的蜗牛般不愿面对。 在辛评、郭图等人的反复劝慰下,袁谭勉强地打起精神,召开会议,商讨下一步的战策。辛评刚刚失去侄子辛明,他又悲痛又愤恨,他对袁谭说道:“长公子,请您一定要振作起来,此战,我们已经退无可退,必须取胜,如果打败了,就算回到河北,主公也不会宽恕我们的。” 袁谭露出绝望和畏惧的表情:“我知道……” 辛评道:“强攻确实空费军力,不如智取。我有一计,可准备几十万条麻袋,装满泥土,由军士将其掷在城下,积土为山,从而攀登土山杀入城内。齐鲁军的火油能烧毁木制的云梯,但却无法烧毁土山。” 郭图道:“在下也有一计,可与仲治(辛评表字)互相补充。军士们既需泥土,可直接就地取材、挖掘地道,最终通过地道突入城内,同时,挖掘出的泥土也可积为土山,但必须瞒过齐鲁军耳目,不能走漏风声。” 袁谭心头一动,他犹如快要溺死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连连点头:“好!就依此二位之计行事!” 接下来,袁军不再攻城,只是偶尔地进行虚张声势的佯攻,从而吸引齐鲁军的注意力和麻痹齐鲁军,同时暗暗地挖掘地道、灌装泥土。半月后,田丰把孔明、贾诩、沮授请到城上,四人一起举起望远镜,眺望向田丰指着的城外远处的一片树林。田丰笑道:“少公子、二位,请观看那片树林,可看出什么端倪?我可是从好几天前就发现那里有点不对劲了。” 贾诩在仔细地看后,笑道:“眼下正值盛夏,草木茂盛,但那片树林里却微微泛起枯黄,由此可见,袁军正在那边树林后悄悄地挖掘地道,借助树林植被遮挡我军视线以此保密行事,然而,挖掘地道的袁兵在地下挖断弄伤了不少树根,如此,树林里不少树木枝叶微微泛黄了;另外,那么一片茂盛的树林,却无鸟雀飞上飞下,由此可见,那里必有很多人,吓跑了鸟雀。” 沮授也笑道:“对于袁军的这一招,我已有准备,少公子勿忧。” 孔明同样笑道:“有三位先生辅佐我,我自然无忧矣。” 沮授在此战前招募了一批双眼失明多年的盲人,赐予重金报酬,又命令军士在城内四面八方贴近城墙底部处挖掘了上百个大坑,坑内放置大缸,让盲人们三班倒地坐在缸内把耳朵贴在缸壁土层上凝神聆听来自地下的动静。盲人因为失去了视觉,所以听觉灵敏度超过常人。很快,盲人们就听出了袁军挖掘地道的方向和大致距离。沮授随即调遣部队在袁军地道前方横向挖掘沟壕,又提前准备了大量的黑火药和猛火油。在袁军地道即将挖至时,齐鲁军猛地在袁军地道前方处引爆黑火药,炸开了袁军的地道,继而灌入猛火油点火焚烧。袁军地道里顿时烈火腾腾、热浪滚滚,浓烟弥漫充满地道,地道里的几千名袁兵大部分被烧死、被呛死。袁军的坑道战术宣告破产。 不甘失败的袁军随即使用“土山战术”攻城,十余万袁军冒着齐鲁军的箭雨,顶着盾牌、扛着装满泥土的麻袋轮番来回于城下和本营后方,把几十万个装满泥土的麻袋在城下堆积成三座土山,继而踏着土山蜂拥进攻。齐鲁军的上百辆霹雳砲、霹雳炮一起朝着袁军土山开火,抛射出去的尽是石头,雨点般的石头砸得爬上土山的袁军脑袋开花、头破血流继而抱头鼠窜,齐鲁军又泼洒猛火油引燃土山,虽然不能烧毁土山,但让土山上的袁军在火焰高温中被烧得焦头烂额、狼奔豕突。袁军的土山战术也宣告破产。 辛评、郭图一计不成又施一计,二人命令袁军准备大量的干草和湿草,堆积在破袁城的上风口处,先点燃干草,再把湿草覆盖上去,从而制造浓烟飘向破袁城,使得城上的齐鲁军因受烟熏而无法睁眼,袁军趁机展开攻城。沮授命令守城齐鲁军暂避被浓烟笼罩的城墙地带,同时准备大量的黄豆和猛火油,将其撒在、浇在城墙上,袁军爬上来后纷纷东倒西歪地滑倒,齐鲁军在稍远距离外以弓弩、抛石机对其进行猛烈打击,爬上城的袁兵尽皆被杀死杀伤烧死烧伤在城墙上。袁军的烟熏战术同样宣告破产。 在连续挫败袁军的攻城战术后,贾诩心生一计,他先跟孔明申请了一笔十分丰厚的奖金,然后在军中悬赏,招募了敢死军士二人,对二人好酒好肉招待,次日深夜,天降雷雨,贾诩撰写了一份写给臧霸的求援信交给此二人,令此二人趁着雨夜掩护,冲出城区,前往臧霸部所在的博阳城。二人当即带着求援信骑上快马出城,但在半路上遭到袁军哨骑的拦截,二人一起被袁军哨骑乱箭射死,其身上携带的求援信被袁军搜出,又被迅速地送到了袁谭的跟前。 袁谭急忙召来辛评、郭图等人商议。辛评半信半疑、犹豫不决:“这可能是孔明的奸计。” 郭图持不同的看法:“信上说,城中守军激战多日,伤亡惨重,恐难以长久支撑,孔明因此而要求臧霸派遣五千援兵在后天深夜冲入城中,与孔明部进行会合共同守城,依我之见,这恰恰可以成为我军的战机。孔明不知我军已经截获此信,我军可派五千精兵诈称臧霸援兵,在后天深夜赚开城门杀入城内,如此,此战便可一举而胜。” 辛评表示反对:“此举过于冒险,倘若这是孔明奸计,如之奈何?我军岂不白白搭进去五千精兵?” 郭图道:“五千军士,若用于攻城,折损殆尽也不能入城半步,若依照此计,尚有机会一举破城,何不为之?” 袁谭听着辛评、郭图的对话,一方面觉得辛评说得有道理,另一方面又觉得郭图的计策十分让他心动,他此时就像一个赌徒,已经输掉一半赌本,急切无比地想要翻盘,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会铤而走险、铤而走险。因此,在经过反复思索后,袁谭决定采取郭图的计策。 在第三天深夜,袁谭命令朱灵率领五千精兵伪装成臧霸派到破袁城的袁军,他本人亲自率领大军在城外埋伏,一旦朱灵得手,他便指挥大军趁机杀入城内。当朱灵率部抵达破袁城南城门外时,守军毫不怀疑,大开城门,朱灵暗暗地窃喜,率部缓步入城,没想到,当他与他的部下完全入城后,南城门的千斤闸却轰然而落,一下子堵死了南城门,也把朱灵和五千袁军精兵尽皆变成了瓮中之鳖。 意识到自己上当中计的朱灵奋然率部展开负隅顽抗的困兽之斗,以逸待劳的齐鲁军万箭齐发,把朱灵部射杀得七七八八,朱灵本人腿部中箭,摔落马下,被齐鲁军活捉。孔明派人先给朱灵进行了医治,然后把他关进了战俘营,跟张郃、高览、何茂、王摩等人做邻居去了。 没费多大工夫,贾诩此计轻而易举地报销了袁军五千精兵,顺便还俘获了袁军大将朱灵。 尽管又取得了一场胜利,但孔明却有点内疚。贾诩诧异地问道:“少公子为何面无喜色?” 孔明道:“贾先生,我在想着那两个被你充当信使的军士,他们死得……似乎有点冤枉啊!你给他们的完全就是一个让他们送死的任务。” 贾诩哑然失笑:“少公子,宅心仁厚确是优点,但不可变成妇人之仁。那两人既是军士,就必然抱有马革裹尸的心理准备,破袁城的我军万千军士哪一个不是做好了壮烈捐躯、死在这里的打算?并且已经有很多将士壮烈捐躯了。不错,我是利用了那两个军士,但他们死得很有价值、很有意义、很值得,足足近四千袁兵给他们陪葬了(朱灵部有一千多人是被俘了),我并没有让他们白死。死在肉搏血战中是死,死在这样的特殊任务里也是死,有何区别呢?”他显得推心置腹、诚挚无比地道,“少公子,切记,慈不掌兵啊!” 孔明点点头,随即下令以五倍于标准地重重抚恤那两个军士的家人。 面对固若金汤、坚若磐石的破袁城,不断损兵折将的袁军一筹莫展、望而生畏。 袁军的麻烦不只是破袁城,还有游荡在附近的齐鲁军臧霸部、褚燕部,二将在得知袁军攻城失败且元气大伤、士气不振、精疲力竭后,当机立断地率领着各自的骑兵团不断地袭扰袁军的侧翼和后方,虽然没有跟袁军爆发大规模的战事,但积少成多,累计杀伤几千名袁兵,进一步地打击了袁军的士气和实力,使得袁军的处境日益雪上加霜。 第165节破袁城大战(8) 贾诩随即给臧霸、褚燕二将出了一计。二将在得计得令后立刻前往齐国齐县,用孔明的亲笔批条领取了上百辆马车的东西,随即,二将合兵一处,对袁军主动地发动大规模的攻击,此战爆发于高青县境内,被称为“高青之战”。 “杀!”臧霸、褚燕大喝着,两个骑兵团六千余骑兵风雷滚滚地杀向围攻破袁城的袁军,轻而易举地扫灭了袁军大营边缘处的几支小股部队。 接到报告的袁谭恼羞成怒,他算是恨透了一直在他侧翼和后方不断“占他便宜”的臧霸、褚燕。辛评献策道:“当初,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所向披靡,却被麴义的弓弩队一举大破,我军可效仿麴义战术,以强弓劲弩反击齐鲁军的骑兵部队。”袁谭深以为然,命令大将韩猛与其副将孟岱率领两万精兵、携带五千张强弓劲弩大举反击齐鲁军骑兵部队,以求一战破之。 冲杀到袁军大营附近的齐鲁军骑兵部队遭到袁军弓弩队的乱箭射杀,位于队伍最前面的数百名骑兵纷纷中箭落马。臧霸和褚燕立刻下令:“撤退!”随即带着骑兵部队调头奔腾而走。 “给我追!别让他们再跑了!一定要把他们给我斩草除根!”袁谭暴怒跳脚地命令韩猛。 韩猛、孟岱随即对臧霸、褚燕穷追不舍。 两路人马一前一后地奔出了四五十里。眼看袁军一直紧跟在身后,臧霸和褚燕相视而笑,两人脸上都是一种诡异的笑容,一起高声大气地命令道:“扔东西!” 齐鲁军骑兵部队内,几百名押运着上百辆马车的骑兵一起掀开马车上用于覆盖着车厢的苫布,顿时露出马车上令人眼迷心醉的层层叠叠的流光溢彩,这上百辆马车装着的东西尽是从孔明的“小金库”里取出来的金饼、金条、金砖、金锭、金块、银饼、银条、银砖、银锭、银块、大串大串铜钱、美玉、珍珠、水晶、翡翠、玛瑙、琥珀、珊瑚、绫罗绸缎等各种财物,把每辆马车都装得满满的。随着臧霸和褚燕下达的“扔东西”命令,马车边的骑兵们不断地抓起马车上的这些金银珠玉、奇珍异宝,以“挥金如土”和“视金钱如粪土”之势犹如一群散财童子般将其大把大把地挥洒抛撒在了路上,金银叮叮当当响声不断,雨点般的金黄银白在齐鲁军骑兵们头上飞扬着。齐鲁军骑兵部队呼啸而过,在身后留下了漫山遍野的金银珠宝。 追赶上来的袁兵们很快就发现地上就像星空一样闪烁着密密麻麻的金黄银白光点,纷纷瞪大眼睛,倒吸冷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呐!你们快看呀!地上到处都是金子!” “还有银子和铜钱!” “还有珍珠和美玉!” “快抢啊!发财啦!” 追赶齐鲁军骑兵部队的袁兵们立刻把任务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起在堪称狂热亢奋的呼叫呐喊声中一窝蜂地扑向遍地的金银珠宝,就像一群苍蝇扑向一滩血,一个个欣喜若狂、满眼放光,拼命地抓取着地上的财物,拼命地塞进自己的怀里兜里,无不争先恐后甚至互相为了抢夺财物而大打出手,全军霎时乱作一团。 看到这幕的韩猛和孟岱大吃一惊,他们意识到了齐鲁军的“诡计”,二人连忙声嘶力竭、气急败坏地喊道:“不许捡地上的东西!”“这是贼军的诡计!”“违令者,杀无赦!”二人挥舞兵器,连续斩杀了四五个忙着捡取地上财物的袁兵,但毫无效果,根本制止不住这场大混乱。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袁兵们看到遍地的金银珠宝,早就眼睛发红、失去理智了。 一二里外,看到袁军已经中计,臧霸、褚燕哈哈大笑,随即声色俱厉地大喝道:“反击!” “杀!……”在气吞山河的喊杀声和雷鸣般的马蹄声中,齐鲁军骑兵部队调转马头,犹如一道洪流狂澜般杀向了正忙着捡取、争夺财物的袁军。 战事毫无疑问一边倒。袁兵们因为遍地的金银珠宝而陷入混乱中,并且大批袁兵因为“突然有钱了”所以“怕死了,不想玩命打仗,只想赶紧逃跑”,全军毫无斗志,根本无法抵挡齐鲁军骑兵部队的猛烈冲杀,在齐鲁军骑兵群的冲击下当即人仰马翻、溃不成军。齐鲁军的骑兵们在袁兵人群里纵横驰骋、势如破竹,以扫穴犁庭、摧枯拉朽之势酣畅淋漓地大开杀戒,尽情地痛宰袁军,杀得袁军丢盔弃甲、落花流水,大批为了捡取金银珠宝而丢掉了手中兵器、双手捧满金银珠宝的袁兵被齐鲁军骑兵一刀砍死,扑倒在地,手中的金银珠宝重新散落一地,金银珠宝上溅满鲜血。在齐鲁军骑兵部队堪称风卷残云的反击猛攻下,袁军被杀得星落云散。 激战中,臧霸纵马挺枪直取韩猛,二人交战七八个回合,韩猛无心恋战,拼命鞭打战马而逃;孟岱正遇褚燕,二人交战十几个回合,孟岱被褚燕一刀斩落马下。随着袁军正副主将一逃一死,袁军全体崩溃,臧褚二部大获全胜,自身伤亡不到两千人,一口气消灭袁军精兵一万余人并且斩杀了袁军将领孟岱,但褚燕部将张晟(张白骑)在乱军混战中不慎中箭落马,伤重而亡。——至于袁兵们捡走的那些属于孔明的金银财帛、奇珍异宝,在袁兵们被消灭后物归原主了。 显而易见,这场战事的天平正在越来越倾向于孔明。 当孔明与袁谭在齐鲁北部战场上展开大战时,徐南三郡的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 曹操视占据徐南三郡的刘备、吕布为心腹之患,一直想要将其剿除,同时吞并徐南三郡,袁术同样对徐南三郡垂涎三尺,但二人都十分忌惮拥有青州九郡和徐北三郡的孔明,迟迟地不敢对徐南三郡下手。眼见孔明与袁绍展开了大战,分身乏术、无暇他顾,曹操和袁术一起大喜,二人一起对刘备、吕布施展了计策。 曹操施展的是荀彧提出的“驱虎吞狼之计”,他以天子名义发了两道诏书,一道给袁术,斥责袁术不尊朝廷、不奉天子,暗怀称帝自立、僭越忤逆之心,询问袁术此事确实否,同时,在字里行间暗示此说法是刘备在成为徐州刺史后为表忠心、急于邀功,从而向朝廷密奏举报。 果然,袁术在接到这道诏书后勃然大怒、又气又恨,骂道:“这个卑贱下流的织席贩履之辈、屠猪卖酒之徒,我没去征讨他就罢了,他居然还想在背后害我?”袁术自从得到传国玉玺后一直做着称帝美梦,此时被曹操提出来、被刘备“举报”出来,让他很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从而先入为主地相信了这道诏书的内容,相信确实是刘备发现了自己试图称帝的迹象,所以在他背后悄悄地向朝廷进行了举报,另一方面,袁术在心里极度蔑视刘备,在袁术眼里,刘备只是一个摆地摊的,而他则是出身高贵的四世三公的名门世家之嫡子,岂能受这种侮辱。 怒不可遏的袁术随即发兵十万,征伐刘备。 曹操的另一道诏书给了刘备,声称袁术不尊朝廷、不奉天子,暗怀称帝自立、僭越忤逆之心,令其讨伐之。在接到这道诏书后,关羽、麋竺、简雍、孙乾等人都对刘备说道“此诏必是曹操的诡计”,刘备道“虽疑是诡计,但皇命不可违也”,继而整顿兵马,准备讨伐袁术,让关羽随他一起出征,让张飞留守徐南三郡。刘备的这个安排出于两个原因,一来,他身边缺乏谋士,关羽智勇双全,可以跟他在战事期间共同商讨战策;二来,他打算借机磨炼张飞,让张飞能早点从一个只知道厮杀的战将成长为像关羽那样有勇有谋的统帅。当然了,让张飞驻守徐州跟让关羽驻守荆州一样,都是让刘备在事后深感后悔的决定。 第166节徐南变局和内部隐患 数日后,开向徐南的袁术军与开向两淮的刘备军在徐扬二州边界一带大战几场,袁术军虽然没有能与关羽匹敌的一流猛将,但兵马众多,刘备虽然将猛,但兵马不多,双方一时间打成僵局平手。战事期间,袁术悄悄地对吕布展开了拉拢,向吕布许诺给予粮食万石、良马千匹、黄金百斤和在事成之后把徐南三郡里的彭城、广陵二郡分给他。吕布大喜,颇为心动,就在这时,徐州军主将、吕布岳父曹豹前来向女婿吕布哭诉,原来,张飞在刘备、关羽走后,召集留守徐南的众将一起聚餐饮酒,曹豹因为天生对酒精过敏,不愿饮酒,被喝得醉醺醺的张飞下令左右拿下鞭打,曹豹求饶“看在我女婿的份上,高抬贵手”,张飞问“你女婿是谁”,在得知是吕布后,张飞大怒“我打的就是那个三姓家奴的岳父”,继而亲自挥鞭把曹豹打得皮开肉绽。散席后,对张飞恨之入骨的曹豹强忍着伤痛,连夜从下邳城赶到了小沛城,诉说事情来龙去脉。吕布大怒,立刻召来陈宫商议,陈宫坚定主张趁此机会拿下徐南,反客为主,从而不再寄人篱下、受人制约和侮辱,并且也能得到袁术许诺给予的钱粮财物。吕布因此而下定了决心。 当夜,在曹豹、许耽、章诳等心向吕布的徐州军将领的里应外合下,吕布轻取了下邳城,夺取了刘备的徐南三郡。张飞在仓促中带着杜远、廖化二将和心腹亲兵燕云十八骑逃出城去,把刘备的家眷都落在了城里。 得知吕布成功夺取徐南三郡的袁术大喜,要求吕布配合他前后夹击刘备,彻底剿灭刘备。吕布跟袁术索要袁术向他承诺的“粮食万石、良马千匹、黄金百斤”,袁术一推二拖三研究,声称吕布虽然取得了徐南三郡,但还没有取下刘备的首级,等吕布斩杀了刘备并且向他转交下邳国,他才如数奉上。吕布退而求次,要求袁术先给一半财物,袁术仍然一推二拖三研究,反而要求吕布先向他转交下邳国。意识到袁术言而无信的吕布顿时大怒,不打算帮袁术剿灭刘备,转而打算讨伐袁术,陈宫劝诫吕布“袁术势大,在急切间无法攻灭,另外,如果我们帮助袁术剿灭了刘备,那袁术下一步就要对付我们了,不如收纳刘备,将其作为我们的羽翼”,吕布欣然同意,没对刘备赶尽杀绝,派人联系上已经无家可归、茫然不知所措的刘备,为表诚意,吕布还派人把刘备的家眷给刘备提前送了过去。 正处于流离失所、仓惶狼狈中的刘备得知吕布愿意接纳他,并且,刘备的三位夫人告诉刘备,吕布在攻取下邳城后派人严密地把守刘备住宅,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日常用品也是一应俱全地给予提供,刘备顿时喜出望外,立刻带着部下残兵败将返回徐南投靠吕布。吕布随即让刘备、关羽、张飞、麋竺、麋芳、简雍、孙乾等人带着部下前去小沛驻扎,两家重归于好。——当然了,张飞比以前更加憎恶仇恨吕布了。 于是乎,徐南三郡“主客颠倒”,原先是刘备、吕布共踞徐南,刘备是徐南三郡的主人,吕布被刘备打发到小沛给徐南看大门,眼下变成了吕布、刘备共据徐南,吕布是徐南三郡的主人,刘备被吕布打发到小沛给徐南看大门。如此变化不得不令人感到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吕布反客为主地夺取了原本被刘备掌控的徐南三郡,对于孔明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先前,他答应关羽,徐北三郡归他,但徐北三郡每月的钱粮赋税都会拿出一半运送到下邳的徐州府交给刘备,如今,徐南的主人变成了吕布,孔明自然不会继续把徐北三郡的一半钱粮赋税运送到下邳的徐州府交给吕布了,倒让孔明省下了一笔钱粮,并且增加了一笔赋税收入。 与此同时,齐鲁内部也产生了一波涌动的暗流。 根据史料记载,在三国稳定期,曹魏人口约为450万,孙吴人口约为260万,蜀汉人口约为110万,但是,根据后世史学家们的反复研究,认为,在三国稳定期,曹魏人口实际上约为1300万,孙吴人口实际上约为550万,蜀汉人口实际上约为400万。为何会出现两个相差如此巨大的数据呢?因为:前者数据是官府登录在籍的人口,后者数据则包括官府没有登录在籍的人口。试想,就算魏吴蜀三国官方的人口普查远没有后世那么严密、周全、科学,但两个数据相差得未免太大了。造成这个情况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很简单,两个字:奴隶。 后世很多人认为,华夏从秦朝就脱离了奴隶社会,进入了封建社会,从此不存在奴隶了。这个看法是不对的,因为华夏从奴隶社会进入封建社会后仍然残留着大量的奴隶制。何为“奴隶”?没有人身自由、不拥有人权、被奴隶主任意驱使、可以被奴隶主任意杀害或买卖的人。说白了,奴隶虽然是人,但不被奴隶主和社会当成人,只被视为会说话的牲口、人形的物品。符合这个标准的就是奴隶,不管是不是用别的称呼取代了“奴隶”旧称呼,其本质还是奴隶。 在眼下的东汉末年,奴隶是客观存在的一种人,只不过换掉了名字,比如:徒附、部曲、宾客、食客、家丁、佣人、贱民、奴婢、奴仆等,这些人其实就是奴隶,并且数量相当庞大。 真正的仆人跟主人(应该说是雇主)不是主仆关系,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东家雇佣仆人,仆人干活拿工资,随时可以辞职走人,雇主没有权力拘禁仆人、凌辱仆人、虐待仆人、伤害仆人甚至杀害仆人、买卖仆人。奴仆不同,奴仆就是奴隶。根据史料记载,在东汉稳定时期,华夏全国的有产家庭至少40%家中是有奴隶的(不是雇佣来的仆人,是购买来的奴仆),至少200万人的家中蓄奴,奴隶人数在600万以上,这仅仅是“私奴”数量,“官奴”数量只会比私奴更多,保守估计,东汉5000万人口里有高达1200万以上的人是奴隶。毫无疑问,这个数字是非常骇人听闻的。——私奴是私人拥有的奴隶,即家奴,官奴是官府拥有的奴隶。 奴隶主们是如何获得奴隶的呢?主要是四个途径:一是在战争中获得的俘虏,二是因为生活所迫而卖身为奴的穷人,三是奴隶们生育的后代(奴隶是奴隶主的私人物品,就像猪羊鸡鸭,猪羊鸡鸭生的小猪小羊小鸡小鸭仍然是主人的东西,奴隶生的孩子自然从出生时就是奴隶主的小奴隶),四是因为犯罪而失去自由变成了奴隶。 四个途径里,第一个和第四个主要是官奴的来源,第二个和第三个才是私奴的主要来源。 在此时,一个年轻力壮的成年男奴隶的市场价格是20000钱左右,约等于20把环首刀。 奴隶主是哪些人呢?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大户豪族、地主豪强,甚至,连比较富足的农民都会拥有奴隶,只是数量较少而已。有人家的奴隶只有几个,有人家的奴隶却成千上万。 华夏直到清朝末年才真正地颁布法律法令废除了奴隶制和蓄奴制。 眼下,天下大乱,一方面,黄巾军等起义军以暴力手段消灭了很多奴隶主,解救出大批奴隶(这些奴隶基本上都加入了黄巾军,否则黄巾军也不会像滚雪球那样在很短时间内达到百万之众),另一方面,正因为天下大乱,天灾、人祸、战乱不断,导致不计其数的普通人陷入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绝境中,继而不得不卖身为奴,从而又促使了更多的奴隶的产生,使得地主豪强们得以趁机大肆招揽、侵占、吞并人口,扩大手中家奴的数量,从而有了更多奴隶为他们创造财富,也扩充了他们的实力和势力。天下越乱,越是地主豪强们壮大的时机。 伴随着奴隶制和蓄奴制的,还有一个堪称死结的封建社会大问题:土地兼并。 华夏历史上的每次改朝换代都是社会财富、社会资源的一场全面洗牌,除了人命(人口),哪种财富、资源最值钱呢?当然是土地。只要有了土地,就不愁没有人口,就不愁没有钱粮。西汉覆灭了,社会财富、社会资源遭到了大洗牌,东汉建立了,两百年下来,最值钱的土地在两百年间不断地被集中到了少数的大地主、大官僚的手里(这种土地兼并几乎都不是通过正当手段的),这些地主官僚既拥有大量的私人土地,自然不愁没有人口为他们种地,因为土地的兼并同时导致大批的原本拥有自由身的农民由于丧失土地而破产,继而被迫向奴隶主卖身为奴。于是乎,一个社会毒瘤就产生了:全国各地存在着大批的大地主、大官僚,他们占据着大片的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私人土地,拥有着大批的奴仆、农奴等人口。又有土地又有人口,这些人便成了一个个地方豪强。 黄巾起义爆发后,东汉政府军难以镇压起义,汉灵帝允许地方豪强组建地方军队、私人军队协助政府军镇压起义,为何?因为全国各地存在众多的豪强,这些人掌握着大片的土地、大批的人口、大量的钱粮,随时可以组建私人军队,得不到朝廷允许,他们是不敢这么做的,因为那是赤裸裸的谋反,得到朝廷允许,他们便可以肆无忌惮地组建、扩建私人军队,继而使用自己的私人军队抢夺到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口,最终割据一方,成为一个个诸侯军阀。 就以刘关张举例,刘关张三人在桃园结义后,迅速组建起了一支拥有兵丁乡勇五百人的小型军队。这支小型军队是怎么来的呢?因为张飞就是一个小豪强,他家里拥有庄园、土地、奴仆、钱粮,足以打造兵器、组建私人军队。比张飞更“壕”的是曹操,曹操是一个大豪强,所以可以在讨董之战前组建起一支拥有近万人的中大型军队。 毫无疑问,这种既掌控大片土地又拥有大量人口(奴隶)的豪强堪称社会的毒瘤,因为他们会给社会带来三大恶果: 第一,加速了土地兼并和农民破产,正所谓“富者越富,穷者越穷”,形成了恶性循环; 第二,大大地减少了政府的钱粮税收,这些豪强用他们拥有的奴隶耕种他们掌控的土地,产出的钱粮自然不可能依法纳税,要么拿出一点点糊弄官府,要么跟官府里的贪官污吏进行勾结从而逃税漏税。一样的土地,在一百个自耕农(拥有自由身的农民)的手里,官府可以得到一百份税收,但在一个豪强的手里,官府只会得到几份的税收,绝大部分税收都落入了豪强自己的囊中; 第三,成为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有土地、有人口、有钱粮,豪强们轻者组建“武装家丁”自保自卫,重者组建军队、反抗官府、割据一方甚至开疆拓土、成为诸侯军阀。对于这些豪强,各地的官府基本上不敢轻动,与之保持“合作”关系,任凭他们欺男霸女、违法乱纪也是默许默认,实际上就是互相勾结,官吏包庇地主豪强们隐瞒土地和人口,抗拒清查,官吏们或惧怕他们或收受他们的贿赂,任凭地主豪强们谎报土地和人口的数字,同时把朝廷赋税转移到老百姓身上,在清查老百姓的土地时不但丈量田地,还把老百姓的房舍、菜圃等地方作为土地进行丈量从而上报充数,继而根据这个比实际数字大得多的数字向老百姓征收赋税,给老百姓增加了极大的负担和痛苦。 孔明对土地兼并、蓄奴制、奴隶制可谓深恶痛绝,并且他深深地认识到土地兼并和放任蓄奴制、奴隶制会滋生大批豪强地头蛇,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和内部隐患。孔明现在拥有山东十二郡一百二十县,他在他的地盘里肯定不允许豪强的存在,山东是他的“私人小王国”,哪个国王可以容忍自己的王国里存在危害社会、窃取社会财富、霸占社会资源、有实力造反作乱的豪强势力呢?东汉朝廷在开朝初期也是不允许的,但随着时间推移,豪强势力慢慢地形成,逐渐根深蒂固,东汉朝廷经过多番打击都未取得成效,只得采取默认态度,最终酿成东汉末年的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神州四分五裂、诸侯割据一方、军阀互相攻伐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这些群雄几乎个个都是拥有大片土地、大批奴隶的豪强,只不过有人当官有人没当官而已)。东汉是大王国,山东是地方小王国,孔明如果是东汉皇帝,肯定要铲除东汉大王国内部的豪强,但他不是,他是山东小王国的“国王”,自然而然,他肯定要铲除山东小王国内部的豪强。别人的地盘,孔明管不着,在孔明自己的地盘里,他是毫不客气、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干这件事的。 第167节废奴令和摊丁入亩 豪强得以存在的资本就是两个:私人土地、私人奴隶,从而获得源源不断的钱粮和势力。孔明如果像董卓那么残暴,他会明火执仗地出动军队,直接从肉体上消灭豪强,没收豪强的私人土地,释放豪强的私人奴隶,如此,粗暴、简单、直接、干脆并且效果立竿见影,但是,他不能那么做,那么做是违反法制精神和人道主义的。孔明拥有“超越历史的智慧”,完全可以使用“杀人不见血”的办法解决豪强问题。齐鲁境内的豪强想跟孔明斗,只会被孔明玩得团团转。为了铲除地方豪强势力,废除蓄奴制和奴隶制,孔明对症下药地颁布了四大措施: 第一,颁布“废奴令”,宣布在齐鲁境内严禁蓄养、买卖奴隶,不允许存在奴隶、奴仆、农奴,只允许存在家丁、仆人、佣人、婢女、员工,双方不允许存在主仆关系,只允许存在雇主、雇员关系。雇员不是奴隶,是受到法律保护的自由人,雇员为雇主干活必须得到雇主发放工资,随时可以辞职走人,雇主没有拘禁、凌辱、虐待、伤害、杀害、买卖雇员的权力,一旦违反,一律依法严惩; 第二,官府花钱(就是孔明自己花钱)按照市场价向齐鲁境内的奴隶主们为奴隶们赎身,让奴隶们重获自由,继而再分发土地给奴隶们,让奴隶们变成自耕农(拥有自由身的农民);——孔明跟奴隶主们不强买强卖,反正他有的是钱,跟他比拼财力,那些豪强根本不够资格; 第三,严格限制土地买卖,土地买卖必须严格依照相关的法律法令; 第四,宣布齐鲁的赋税征收方式改为“摊丁入亩”。 在清朝雍正皇帝前,华夏历朝历代的官府收税方式都是按照人口收税的,俗称“人头税”,说白了,就是这样的:一户人家,不管这家有多少土地,官府都是按照这户人家有多少人口进行收税,有几个人就收几份税。这种收税方式持续了两千多年,“很不科学”,恶果非常大,比如,甲人家拥有五口人、十亩地,乙人家拥有五口人、二十亩地,很显然,乙人家的农耕收入是超过甲人家的,但官府跟甲乙两家收的税却是一样多的,再比如,丙人家是个大地主、大豪强,家中拥有五十口人、一千奴隶、一万亩地,然而,官府跟丙人家就是按照五十口人进行收税的(奴隶不被视为人)。显而易见,这种收税方式非常不公平,尤其那些拥有大片土地但家中人口不多(同时有很多奴隶)的豪强地主,交的税是很少的,使得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大量的属于官府国库的钱粮赋税纳入私囊,如此,极大比例的社会财富不能被国库所得,而是落入了豪强手中,最终,造成了“国家穷、人民穷、豪强富”的畸形的社会现象,朝廷没钱,什么事都干不了,只能加大赋税,但跟豪强又收不到赋税,赋税被转移到了本来就很穷的人民的身上,进一步地加大本来就很穷的人民的负担,激得老百姓不断地造反起义。 正因为“人头税”的存在,导致华夏历朝历代的人口统计都很不准确,与实际人口数量相差很大,老百姓为了“逃税漏税”(收税方式本来就不合理),故意瞒报、漏报、少报自家人口,从而存在数量庞大的“黑户”未被官府登录入籍;同时,这种“人头税”也导致华夏老百姓染上了“重男轻女”的恶习,为什么呢?因为家里添了一个男婴和添了一个女婴都要多交一份税,但女孩干活不如男孩,于是,很多老百姓就故意遗弃甚至杀害女婴。在眼下的东汉末年,这种“重男轻女”的现象倒是不多,因为人口剧减,就连女人也被迫充当劳动力,女婴受到很大的重视,很少被遗弃、被杀害——家里人死得差不多了,多一个女孩也是好的。 所谓的“摊丁入亩”,就是收税方式不按照人口数量而是按照家中土地的数量。说白了,不管你家里有多少人,官府只根据你家拥有的土地数量进行收税。五个人、十亩地和十个人、十亩地交的赋税是一样多的。 废除“人头税”,实施“摊丁入亩”,是雍正皇帝在西元1712年实施的重大的赋税制度改革,如今,被孔明提前一千五百年实施了。这种改革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减轻了无地的、少地的农民的负担,刺激了农民的劳动积极性,有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促使人口的增加(官府不按照人口数量进行收税,老百姓自然愿意生孩子了)……各方面的意义都是深长和积极的。 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摊丁入亩”还是存在着一些不足之处的,比如: 甲人家拥有五口人、十亩地,乙人家拥有十口人、十亩地,如今,他们交的税是一样多; 甲人家劳动力不如乙人家,显然,甲人家的十亩地是粮食收成是低于乙人家的十亩地的,也许,甲人家一年收获粮食2500斤,乙人家一年收获粮食3500斤,但甲人家却要跟乙人家交一样多的粮食作为赋税,如果一亩地交50斤粮食,乙人家交500斤,甲人家也交500斤,如此,甲人家不可避免有些意见,他们认为我家收获少,乙人家收获多,却要交一样多的税,这对我家不公平;乙人家同样有些意见,他们认为,我家的粮食要养十口人,甲人家的粮食只要养五口人,扣掉500斤粮食一样的税,甲人家2000斤粮食让五个人吃,一人吃400斤,我家3000斤粮食让十个人吃,一人吃300斤,这对我家不公平。 甲乙两家想要解决这个人口和粮食的矛盾,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自家人口耕种合理数量的土地”,假如一个人耕种1亩地有些劳动力剩余,一个人耕种2亩地有些劳动力不够,一个人耕种1.5亩地最合适,可以达到“粮食收获和交税数量的平衡”,那么,甲人家可以卖掉2.5亩地或让家里再增加一二口人(如果甲人家添加一个女婴,肯定不会被遗弃或杀害,因为根据新的收税方式,交税数量跟家中人口数量变化无关,只跟家中田地数量有关,多了这个女婴,不会增加家里的交税数量,并且,女人虽然在干活上不如男人,但增加女婴好歹也增加家里的劳动力,如此一来,老百姓的“重男轻女”恶习就会慢慢地消失了),乙人家可以通过合法手段再购买五亩田地,让家里十口人拥有十五亩地。如此,甲乙两家都会满意。 世上毕竟没有什么事是十全十美、面面俱到、绝对公平的,比起“人头税”,“摊丁入亩”显得合理、科学、公平得多。因此,广大普通老百姓是非常欢迎和接受这种新的收税方式的。 那么,谁是“摊丁入亩”的“受害者”呢?答案无需多言:地主豪强。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拥有着大片的土地,原先,大片的土地是他们得以雄霸一方的资本,如今,大片的土地反而成为他们“承受重税”的“祸根”。 于是乎,齐鲁境内的地主豪强们纷纷倒了血霉。 首先,他们家里的奴隶绝大部分都被官府花钱赎身了——没几个奴隶不愿意被赎身从而恢复自由,继而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自由人,当然,也有“当奴隶已经当上瘾”或者“被完全洗脑”的奴隶继续心甘情愿地当奴隶,不过,毫无疑问,这种“天生的奴隶”是非常少的;如此,豪强家里的劳动力一下子急剧减少,为了弥补劳动力的缺失,他们在官府不允许蓄养、买卖奴隶的大前提下,只能花钱雇佣农民给他们种地,如此,他们一下子多了一笔巨大的开销,毕竟,他们以前强迫奴隶给他们干活是不需要发工资的,如今,他们雇佣农民给他们干活是需要发工资的,还要提供比较好的食宿待遇,如果工资少、食宿待遇不好,被雇佣来的农民直接拍屁股走人,如果辱骂、虐待农民,农民甚至报官投诉去了,他们还要吃官司赔钱。 其次,齐鲁境内的流民、饥民、灾民、难民以及孔明从外地不断迁入齐鲁的流民、饥民、灾民、难民统统被孔明分发了田亩土地、耕牛、农具、种子,成为自耕农了,没有沦为奴隶,不会被地主豪强趁机招纳、侵占、吞并成为他们的家奴(对于流民、饥民、灾民、难民而言,既有机会成为拥有自由身的农民,干嘛还卖身给地主豪强当奴隶),如此,地主豪强得不到扩大实力和势力的机会,孔明斩断了他们的“魔爪”,断绝了他们趁乱得到更多家奴的机会。 地主豪强们不得不下血本,雇佣农民弥补没有奴隶的劳动力缺失,同时,正因为土地多,他们必须缴纳重税。孔明才不管这些地主豪强家里到底有多少人口、奴隶、农民,一律按照他们家的土地面积进行收税。地主豪强们可以藏匿人口,但没办法藏匿土地,可谓无所遁形。 以前,地主豪强们可以理直气壮地狡辩诡辩:虽然我家去年拥有一万亩土地,今年增为两万亩土地,但我家人口没变,还是五十口人,所以还是交五十份赋税; 如今,孔明更加理直气壮:老子才不管你们家有多少人,去年一万亩土地,交一万亩税,今年两万亩土地,交两万亩税。 举例,一个地主豪强,家中人口五十,拥有一万亩土地,以前蓄养了一千个奴隶,以前,他只要交五十份人头税就行了(还会偷税漏税,能交十份人头税就不错了),接下来,哪怕他家里的土地增加到两万亩,他家里的奴隶增加到两千人,他还是只交五十份人头税,同时,他新获得的土地是从哪里来的?他新获得的奴隶是从哪里来的?都是破产的、被迫卖掉土地以及卖身为奴的农民,如此,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地主土豪拥有越来越多的土地和奴隶,而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又制造了越来越多的破产农民,使得他们继而又可以得到更多的土地和更多的奴隶,他们就像癌细胞一样在健康肌肤里不断地扩张,越扩张越凶猛,越凶猛越扩张; 第168节铲除地主豪强 如今,这个地主豪强倒霉了,奴隶们都没了,只好花钱雇佣农民给他种地干活,多出了一笔巨大的开销,同时,因为拥有土地多,一万亩土地,所以直接缴纳一万亩税,他接下来不管雇佣一千个农民还是两千个农民,都是缴纳一万亩税,如果他接下来又获得了一万亩地,那么,既然他拥有两万亩土地,就要缴纳两万亩税。他如果为了减小开支,雇佣少点的农民,那么,劳动力少了,土地的钱粮收入自然就会降低,但交税数量不变,他还是要交两万亩税;他如果为了减小开支,降低给农民的工资,农民直接拍屁股走人不干了,那么,劳动力少了,土地的钱粮收入自然就会降低,但交税数量不变,他还是要交两万亩税。 如此一来,地主豪强们再也不能过以前的“守着摇钱树稳赚不赔”的舒服日子了,恰恰相反,他们必须把种地当成一门正规的生意去做,他们必须兼顾到土地数量、雇佣农民数量、支付给农民的工资、根据土地数量再进行依法纳税……对各种因素进行精打细算,最终剩下的才是他们自己的合法收入,很少,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同时官府的钱粮税收得到大大猛增。 孔明不在乎那些地主豪强拥有多少土地,因为没区别。一万亩土地,分给一千户自耕农,官府最终会收到一万亩税,一万亩土地,被一个地主豪强拥有,官府最终还会收到一万亩税,并且地主豪强在这个过程中还要给被他雇佣的农民付工资。换而言之,这些地主豪强实际上就是给官府打工的,不再是什么豪强了,而是变成了“土地承包商”。 可以算一笔简单的账:设定一万亩土地一年的粮食收获是一千万钱,官府按照十分之一比例进行收税,那么,官府会对这一万亩土地的主人(不管是几个)一共征收一百万钱的税; 如果这一万亩土地分在一千个自耕农的手里,那么,一个自耕农一年收获一万钱,需要交一千钱的税,自己得到九千钱的收入; 如果这一万亩土地集中在一个地主的手里,那么,官府会跟他征收一百万钱的税,如此,他的收入就是九百万钱,但是,他肯定要雇佣农民为他耕种这一万亩土地,农民数量少不行,劳动力不足,导致种不出足够多的粮食,农民数量多也不行,开出的工资太大,如果他雇佣九百个农民,那么,他必须给这九百个农民每人不少于九千钱的工资,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农民自己当自耕农干活,一年的收入就是九千钱,地主如果给的工资少了,农民们干嘛不去当自耕农?非要给地主干活?九百个农民、一人九千钱,合计八百一十万钱,如此,扣除掉给农民的工资,地主只能落得九十万钱的收入。 放在以前,这个地主一年收入一千万钱,只要缴纳一点点税,收入九百万钱以上,他的奴隶给他干活是得不到工资的; 如今,这个地主一年只能收入九十万钱,因为他一方面因为土地太多,所以要缴纳重税,一方面要给被他雇佣的农民开出高额的工资。 如此一来,囤积土地对于地主们而言,实在是“没什么搞头”,因为根本就发不了大财。 孔明不要地主豪强的命,不抢地主豪强的地,但他使用这种合法合规、合情合理、十分温柔客气、不动武力、不流血的“杀人不用刀”和“温水煮青蛙”办法把地主豪强们折腾得苦不堪言,他一方面“剥夺掉了”地主豪强们的奴隶劳动力,一方面根据地主豪强们拥有的土地数量进行硬性的收税。地主豪强们缺乏劳动力,收入大不如前,但交的税却根据他们的土地数量保持不变,如此,别说依靠囤积土地发大财了,能温饱就不错了,更多的还是亏本。 用孔明的话说:“你们土地多是吧?好,老子毕竟不是董卓,不能明火执仗地抢你们的土地,但老子会使用迂回战术,一方面让你们没有奴隶劳动力种地,一方面根据你们的土地数量进行硬性收税。没有足够的劳动力,地就会荒着,粮食产量大减,但交的税却是不变的,你们只能亏本;你们想要有足够的劳动力给你们种地,就必须花很多钱雇佣农民给你们种地,如此,你们就增加了一笔巨大的开支,只能赚一点点钱。不管是哪种情况,你们都是给老子打工种地,最终都是得不偿失。跟老子玩?呵呵!你们这些封建时代的土鳖还特么的嫩着呢!” 一个健康的收税体系是这样的:官府、农民、土地,农民耕种土地,把一部分粮食收获作为赋税交给官府;然而,现在的收税体系是这样的:官府、地主、奴隶、土地,奴隶耕种土地,把全部的粮食收获交给地主,地主拿出极少数粮食收获作为赋税交给官方,如此一来,官府收到的赋税很少,地主们富可敌国,成为“卡在”官府和农民之间的一条巨大的寄生虫。 孔明对症下药,让地主们“有地无人”并且根据土地数量进行硬性收税,自然把地主们收拾得毫无招架之力。齐鲁是孔明的私人小王国,他又有军队,把边境通道一关,直接关门打狗,让地主豪强们逃都没法逃——逃了更好,人可以逃,钱财可以带走,但土地怎么带走?人跑了,土地还在原地,成为无主之地,正好方便孔明“接收”。孔明的手段比刘秀在东汉建立时搞的“度田令”更高明、更先进、更彻底。 果然,在孔明如此釜底抽薪的手段下,齐鲁境内的地主豪强们纷纷破产,或“深明大义”或被迫无奈地出售手里的土地——土地越多,越亏本赔钱——孔明就专门在等着地主们被迫出售土地,地主豪强们转卖土地,他立刻大洒金钱地买入土地,继而发给农民们或者从外地迁入齐鲁的流民们,从而让无数无地的奴隶、流民和少地的农民成为拥有充足耕地的自耕农。实际上,孔明靠着收购地主豪强们被迫出售的土地完全可以成为“齐鲁第一大地主”乃至“大汉第一大地主”,但他不会那么做,因为那是鼠目寸光、祸国殃民、自己挖自己墙角的蠢行。 孔明废除蓄奴制、奴隶制以及推广“摊丁入亩”收税方式,取得了众多的、极大的效果: 地主们的势力被釜底抽薪地打击铲除了,纷纷被迫把家中的奴隶、土地卖给官府,从而稳定了齐鲁内部,让齐鲁内部形成不了拥有大片土地、大批奴隶人口、大量钱粮的豪强势力; 上百万无地或少地的奴隶、流民、破产农民被成功地转为了自耕农,从而大大地增加了齐鲁境内的农业生产劳动力数量,促进了农业发展,推动了齐鲁境内的农业生产规模的发展; 农民的劳动积极性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刺激、提升,如此,齐鲁境内粮食产量大大增加; 地主豪强们无法再“卡在”官府和农民(农奴、奴隶)之间疯狂地窃取社会财富资源了,如此,农民收入大增,生活水平得到大幅度的改善和提升,官府的财政收入也大幅度地增加。保守估计,孔明的这些政策让齐鲁的粮食产量增加了100%以上,还让齐鲁官府的赋税财政收入提升了足足300%以上(以前,这300%里起码有250%被地主豪强收入了私囊),官库内钱粮储备极其丰足,简直达到了“因为粮食太多,所以堆在仓库里都发霉了;因为铜钱太多,所以串铜钱的绳子都烂掉了”的地步,完全不逊于西汉的“文景之治”和东汉的“明章之治”。 在土地面积上,齐鲁在全国各诸侯地盘里是倒数(毕竟只有一个半州); 在人口数量上,齐鲁暂居全国各诸侯里的前三名; 在钱粮丰足程度上,齐鲁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 在民众生活水平上,齐鲁还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 既让官府的赋税收入达到前所未有之高,又让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达到前所未有之高,这,就是孔明能人所不能的本事。 孔明赢得了无数人的爱戴、拥护、崇敬,也遭到了很多人的刻骨仇恨,恨透他的人自然就是那些被他整得很惨的地主豪强,用此时的流行语说,齐鲁境内的一些地主豪强恨不得“食孔明肉,寝孔明皮”。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齐鲁境内的地主豪强们自然对孔明恨之入骨。 黄巾之乱前,齐鲁境内跟全国别的地方一样遍地都是豪强地主,黄巾之乱后期,在中原、河北被汉军击溃的黄巾军残部大量地涌入青州,当时的青州刺史是焦和,此人十分昏聩无能,无力镇压涌入青州境内的黄巾军残部,使得黄巾军残部在青州境内犹如燎原野火,导致青州成为黄巾军残部活动猖獗的重灾区。在黄巾军的冲击下,实力不强的中小型豪强地主都搞得家破人亡、倾家荡产,实力较强的中大型豪强地主组建私人军队进行自保自卫,从而存活了下来。这就好像大浪淘沙,中小型豪强地主被黄巾军冲击得没了,中大型豪强地主继续存在。 齐鲁除了青州九郡,还有徐北三郡,徐北三郡的情况跟青州九郡是一样的,甚至更严重,徐州没怎么遭到黄巾军残部的冲击,地主豪强势力比青州境内更加庞大,徐北自然亦是如此,只是,孔明在前阵子处决了许隼,极大地镇住了徐北的豪强势力,使得他们不敢过于放肆了。 经过大浪淘沙,齐鲁境内仍然存在着的实力较强、很强的中大型豪强地主还有一百多家,这一百多家豪强地主在面对孔明的“杀人不见血”手段时,有的人或深明大义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事实,毕竟孔明没有强取豪夺,以市场价收购了他们的奴隶和土地,没有让他们吃亏,有的人一方面对孔明恨到骨头里,一方面也对孔明怕到骨头里,一边老老实实地交出了奴隶和土地,一边在家里每天咒骂孔明,除此之外,也不敢干别的事,但还有二三十家豪强地主深深地感到自己被逼上了绝路,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奴隶、土地、财富就这样尽皆付之东流,他们不甘心自己从此失去以前拥有的种种特权和呼风唤雨的势力,因此,他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继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定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地进行狗急跳墙的反戈一击。 实际上,按照孔明的安排,地主豪强们还是可以活得很滋润的,孔明毕竟是以市场价格收购他们的土地和家奴的,然而,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不甘心接受这个命运的人有很多。 第169节孔明被挟持了 齐鲁境内某地,夜幕降临,一栋位于山林深处、十分隐蔽的小山庄。 山庄正屋的大堂客厅里,几根蜡烛燃烧着几团黄豆大的小火苗,这点光线显然并不足以照亮整个大厅,使得大厅内光线昏暗,聚集在此的二三十人的面部都被笼罩在阴暗中,气氛显得颇为诡异而阴森。 一个苍老有力的老者声音缓缓地响起:“老朽在此先感谢诸位家主特地赶到这里,齐聚于此,共商大事。在座各位和老朽有着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被那个长着四个瞳孔的黄口孺子搞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诸位和老朽的家中田地,无一不是通过数十年乃至数代人的苦心经营而得之,如今,却是何等的凄凉?孔文举的这个小儿子,果然是非同凡响呀,你们瞧瞧此子的手段,杀人不见血!杀人不用刀!杀人诛心!高明啊!”他的话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是啊!此子的手段真是阴险恶毒至极啊!”一个愤慨无比的声音响应而起,“你们看看他的奸诈手段吧!不错,他一不杀人,二不强夺我们的田地,还假惺惺地花钱买我们的田地和我们的奴仆,因此而欺世盗名,赢得了所谓的‘仁义’美名,但实际上呢?此子完全就是笑里藏刀、心狠手辣!他分明比毒蛇还毒!比董卓还狠!搞出什么‘废奴令’和‘摊丁入亩’,他这是活生生地把我们往绝境里逼,朝死路上赶哪!”他说着,一下子捶胸顿足、如丧考妣。 “可恨哪!可恶哪!”又一个同样愤慨无比的声音响起,“你们说说看,那些家奴,那些狗东西,他们吃的、喝的、穿的、住的……哪一样不是我们给他们的?没有我们,他们早死在这个乱世中了!我们对他们可是恩同再造呀!结果呢?有孔明给他们撑腰,一个个都造反了!居然还跟我们要什么工钱!真是一帮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养他们还不如养一群狗!” “这个孔明,他的每条法令都是像淬了毒的尖刀一样置我们于死地啊!”又有一个痛心疾首的声音响起,“他搞的‘摊丁入亩’简直就是要让我们断子绝孙的法令啊!以前,我们只要缴纳一点点赋税,日子过得舒服自在,真有什么问题,只要跟县令、太守上下打点打点,也就行了,家里人口数量少说点,一百口人说成五十口人,从而少交一半税,这都是惯例了!可如今呢?我们却要缴纳苛刻沉重至极的重税!用他孔家老祖宗孔子的话说,苛政猛于虎啊!孔明这小儿,怎么就想出这么恶毒的点子?居然不按照人口收税,改成按照田亩数量收税了!家里有多少人可以藏起来,家里有多少田根本就藏不起来嘛!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唉!” 现场众人群情激奋、议论纷纷,无不说得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却又垂头丧气、无可奈何。 “呵呵……”主持会议的老者冷冷地笑起来,“你们现在知道孔明小儿的本事和手段了吧?不错,我们已经被他逼得活不下去了!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奋起一搏!没有第三条路!有人是不是想说,我们可以逃出齐鲁?我且问问你们,你们人逃了,家产带走了,田地带得走吗?带不走!你们逃了,孔明更加开心!因为你们逃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接收你们的田地了!你们正好让他称心如意了!他巴不得你们逃了呢!倒让他省事了!因此,我们是别无选择的!” “滕公,您的意思是……”一人声音颤抖地问道。 老者冷冷地道:“若是在先前,我们拿孔明小儿确实无计可施,他麾下的齐鲁军可不是吃素的,但在眼下,我们的大好机会已经来了!你们都知道的,袁公的大军已经杀向了齐鲁,正跟孔明在齐鲁北部反复缠斗,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孔明突然死了,你们想想,会怎么样?” “啊……”有人惊声地道,“我们要杀了孔明?” “不错!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有人声音狂热、语气激动地道,“孔文举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白面书生,只会舞文弄墨、吟风弄月、喝酒空谈,齐鲁能有今天之盛,靠的都是孔明!孔明一死,齐鲁必定大乱!前线的齐鲁军必定全面崩溃!袁公大军就可势如破竹地攻取齐鲁!” “诛杀了孔明,就是协助袁公夺取齐鲁,可是盖世大功啊!”有人兴奋地道,“事成之后,袁公必定对我们重重封赏!我们被孔明夺走的东西,都会重新回来,并且我们还能得到更多!” “不可!”有人急切地反对道,“孔明哪有那么好杀!他身边有千军万马,麾下更是猛将众多!我们想要刺杀孔明,岂不是以卵击石?” “这一点,诸位大可放心!”老者呵呵一笑,“几天后,便有一个绝佳机会可以擒杀孔明!诸位,我们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精心准备这么久,是时候亮剑了!诸位,我已有一个万全之策,还请聆听……”他胸有成竹地说了一番。 听完老者的话,众人纷纷叫好:“好!如此,孔明必死矣!齐鲁必归袁公矣!” “不过……”老者忽然话锋一转,“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人心不齐,事必败!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是否个个都是真心诚意的呢?有没有人转过身就去向孔明告密的呢?很值得三思啊!诸位,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他示意一下,一个青年缓步上前,手里捧着一卷白色布帛,打开来后,上面写着粗黑得堪称凶神恶煞的“诛杀孔贼”四个大字。老者缓缓地移步至布帛边,猛地咬破右手食指,用鲜血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诸位,请。”老者声音不高但语气低沉有力。 现场众人都知道,这是交纳“投名状”。老者所虑甚是,这么多人里会不会有人在暗中去向孔明告密呢?这些人之所以参加“诛杀孔明”的计划,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财富、权势,同时,还有一种办法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财富、权势,就是悄悄告密,出卖其他人,如此,其他人一起人头落地,告密者却可以得到孔明的封赏嘉奖,照样继续拥有地位、财富、权势。为了防止内部出现告密者,就必须使用“投名状”的方式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牢牢地捆绑在一起,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在略有差别的心态中,现场众人纷纷上前,咬破右手食指,用鲜血在布帛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完后,心里的一丝侥幸心理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绝然和决然。 “好,好,好。”老者爽朗而笑,“我等既同心同德,何愁大事不成?几天后,就是孔明小儿的死期!” 几天后的一个阴天,孔明从北部前线抽空返回了一趟齐县。 孔明之所以返回齐县,是要前去讲武堂,在这场袁孔之战爆发前,孔明给讲武堂的全体学员增加了一道特殊的作业——袁军大举来犯,齐鲁军如何迎战取胜。孔明这是用实战检验讲武堂的学员们,从中发掘新秀人才。 目前,袁孔之战已经进行一个月,讲武堂校长卢植、副校长皇甫嵩和朱儁批改了学员们交的作业答案,根据客观事实的发展,挑选出了二十名作业答案与实际战况发展最为接近的学员作为优秀者。正如孔明所料,不少新秀人才被发掘了出来,第一名姓滕名超,表字公越,青州本地人,他在作业中预测了袁孔之战的发展轨迹,结果与实际战况非常接近,还提出了多条十分精辟的看法和建议,由此可见,这个滕超是个难得的军事人才,具有谋士名将潜质。 孔明来到讲武堂,就是为了接见滕超等学习成绩优秀者,对他们进行勉励,还会把他们带去前线参加实战,从而积累宝贵的实战经验以此加速他们的成长。当然了,孔明肯定不会让他们上战场参加厮杀,会把他们放在自己身边或者参加危险性较低的战斗,以此保护他们。 然而,一起突如其来的重大意外在典礼上发生了。 “滕超见过少公子。”受到孔明重点接见的学员自然是考试成绩位居全校第一名的滕超,他在孔明跟前毕恭毕敬地向孔明鞠身拱手行礼。 “你就是滕超滕公越?很好,很好。”孔明微笑着点头回礼,他打量着滕超,滕超不到二十岁,身材挺拔健壮,五官清和但眉目刚毅。 就在下一刻,滕超在周围人的措手不及中蓦然暴起,他在迅雷不及掩耳间猛地拔出孔明腰间的那把七星宝刀,架在孔明的脖子上,自己同时闪身至孔明身后,一下子挟持住了孔明。滕超在讲武堂里跟其他学员一样,一边勤修文课一边苦练武艺,因此他武艺高强、身手敏捷。 第170节内鬼通外神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卢植、皇甫嵩、朱儁等人齐齐被惊得瞠目结舌,典韦拔出霸王刀,孔明卫兵营的众卫兵一起涌上前,密集整齐的拔刀声齐刷刷地响起,现场顿时刀光剑影闪闪。 “滕超!你……你这是做什么?”卢植手足无措、面如土色地问道,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学生竟干出这种事,让他感觉匪夷所思、如梦如幻,他完全想不通滕超为什么要干出这种事。 “滕超!速速放开少公子!饶你不死!”典韦声若惊雷地大喝道。 滕超面无惧色:“我奉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死则死矣,但却拉着少公子一起死了。少公子的命,可比我的命要值钱多了,不要闹得玉石俱焚!现在,都给我让开一条路!” “滕超,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切莫伤了少公子啊!”卢植急得一下子声泪俱下。 滕超不为所动,根本没搭理卢植,他全神贯注地挟持着孔明,一步一步地向礼堂外退去。 典韦心急如焚地看着这一幕,他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他恨不得上前把滕超砍成肉泥,但他偏偏投鼠忌器,不能那么行事,因为孔明是滕超的人质,他不能让孔明被伤到一根毫毛。 典韦忍不住想起了一件跟眼下这个情况极其酷似的事情。当初,曹操与吕布争战于兖州,双方在濮阳一带爆发大战,曹军大将是夏侯惇,吕布派遣一批敢死健士前去夏侯惇军中诈降,夏侯惇接待这批“降兵”时被对方挟持住,成为对方的人质,顿时,夏侯惇的部下们都慌了手脚,全军随之陷入混乱,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夏侯惇部将韩浩(曹魏屯田制的主要首创者)急中生智,他紧急调来了一批弓弩手,对准夏侯惇和那些诈降者,他向夏侯惇哭道:“将军,虽然您的生命重于泰山,但我们不能为了您一人而荒废军国大事,因此,我们只能委屈您了。”说完,他命令弓弩手们把夏侯惇和那些诈降者一起射死。诈降者们大吃一惊,他们对韩浩的做法深感措手不及,为了保命,纷纷投降,夏侯惇也因此而被解救。后来,曹操知道了此事,他大加赞赏韩浩,并且下令把韩浩的做法在他治下进行全面推广:如果发生挟持人质的事件,前去处理的军士不需要管人质的死活,只需把人质和挟持人质的绑匪一起乱箭射死。于是乎,曹操治下再也没有发生过一起绑架案件。——濮阳战役期间,曹军一度被吕布军击溃,曹操在逃命过程中曾经撞上吕布本人,他用手挡着脸,吕布居然没认出来,用方天画戟敲了一下曹操的头盔,问曹操本人“曹操在哪里”,然后被曹操的鬼话骗去了别处。对此,孔明无力吐槽,第一感慨曹操真是命大,第二感慨吕布真是无脑,第三感慨曹操的头风顽疾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在生死悬于一线之际,被吕布用方天画戟敲了一下头盔,肯定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也许曹操当时认为吕布已经认出他,正要用方天画戟把他连头带盔一起打烂,脑神经抽风了。 曹操对付绑架案的这个办法堪称粗暴、直接、干脆、效果立竿见影,但典韦却不能将其用于在眼下解救孔明,他不能让孔明承受万分之一的危险。 讲武堂外的一棵大树上,一个目力极好的人正不显山不露水地攀爬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眺望着讲武堂内的礼堂,当他看到滕超成功地挟持孔明从礼堂里出来时,他大喜过望,急忙拿起身边的一个铁哨,鼓足力气地吹起来。 哨声就是信号。在讲武堂外三三两两走动着的行人、百无聊赖的闲汉、摆地摊卖东西的小贩……纷纷露出真实身份地一跃而起,他们齐齐掏出一块黑布包缠住面部,同时从身边带的没有打开的雨伞里拔出一把把雪亮的尖刀短剑,继而列成战斗队形,呼啸着冲向讲武堂大门。从这些人的矫健身手和行动的组织性不难看出,他们都是接受过严格的、正规的军事训练的。 在讲武堂大门外站岗警戒的齐鲁军士卒们大吃一惊,他们看到上百名蒙面人手持利刃地冲过来接应滕超。由于孔明在滕超手里,齐鲁兵们不敢与蒙面人们展开交战,眼睁睁地看着一队蒙面人牵着一辆马车过来,滕超架着孔明上了马车,疾驰而去,蒙面人们紧随着离去了。 “快追!”典韦五内俱焚地喝令道。 卫兵们急忙纷纷乘上马匹,追赶而去。 齐国北边是乐安郡,正是前线交战地带,西边是济南国,通过济南国了,向北通往河北,向南通往中原。滕超等人劫持着孔明,一路直向济南国(讲武堂不在齐县的县城里,在城外近郊),在郊外,陆续有相同打扮的蒙面人前来接应,这些蒙面人藏在林野里,一人两匹马,使得跟着滕超的蒙面人们纷纷得到马匹,集体骑马而行,速度大大加快了。典韦带着卫兵们不近不远地追赶着,他们既不敢跟丢了滕超等人也不敢逼得太近。 与此同时,泰安郡的孔融已经接到报告,大惊失色的他急忙派宗员、宗宝、武安国率部火速前去解救孔明,同时没敢把此事告诉陈氏。 “天呐!这可如何是好……”孔融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他彻底地慌了神、慌了手脚。 十多个小时后,滕超等人顺着齐河抵达齐国与济南国的交界处,大批蒙面人正在这里的河流弯曲处静静地等待着,数量近千,个个都是身强力壮、孔武有力、面蒙黑布、手持兵刃。 “这帮贼子!”典韦在一二百米外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幕。 蒙面人群前方站着十多个身穿便服、普遍年龄较大的男子,看到滕超驾着马车疾驰而来,他们都露出狂喜眼神和亢奋表情。 “超儿!”为首一个老者急切地呼唤道。 “吁!”滕超驾着马车行驶到老者的面前,“爷爷!” 滕超祖父滕训两眼炙热地看着门帘落着的马车,声音颤抖地道:“得手了吗?” 滕超点头:“嗯,他就在马车里,已经被我捆绑好了。”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七星宝刀,显然,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孔明。 滕训欣喜若狂地看着那把属于孔明的七星宝刀,他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好孩子,好啊,好啊,干得好!抓住了孔明,大事定矣!” “抓住孔明了?”“抓住了!”“太好了!”跟着滕训的那些男子纷纷激动至极、弹冠相庆,他们都是齐鲁境内各地的豪强大族的家主。 “这个小贼,可把我们害惨了!想不到,他也有今天呐!”过度的激动让滕训浑身颤抖,他哆哆嗦嗦地上前,准备掀开门帘。 “爷爷!”滕超轻轻地捉住滕训伸向马车门帘的手,他目光复杂,“你确定真要这么做?” “超儿,都这个时候了,你认为我们还有回头路?”滕训错愕地看向滕超。 “爷爷,你看那里!”滕超指着就在一二百米外的典韦等人,“孔明的卫兵就在不远处啊!另外,齐鲁军赶来解救孔明的部队肯定也已经在路上了!” “怕什么?”滕训呵呵一笑,“只要孔明在我们手里,哪怕齐鲁军来了十万大军,他们也不敢动我们分毫!我们马上出发,一路向北,一百多里后就抵达黄河边上,袁谭公子已经派军队在那里接应我们了!只要我们把孔明交给袁谭公子,大事彻底定矣!我们会得到袁谭公子的保护,齐鲁军会全面崩溃,袁公会轻而易举地拿下齐鲁!到时候,我们滕家就是袁公拿下齐鲁的头号功臣!封赏无数啊!子伟!”他对旁边一个精悍青年呼唤道。 那个青年上前一步:“老爷!”滕超认得此人,此人姓徐名玉,表字子伟,是滕训招募的剑客,武艺高强,负责训练和统领滕家的私兵即现场的蒙面人们。 “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滕训吩咐道,“千万不可让孔明的部下在半路上劫走孔明!只有我们到了黄河边上,见到了袁谭的军队,你才可以松口气!” “老爷请放心吧!”徐玉显得胸有成竹。 “好!”滕训红光满面,“准备出发!但在出发前,我要好好地看看孔明小贼此时的丑态!”他猛地掀开马车的门帘。 第171节虎鼠游戏(1) 马车的车厢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任何人。 滕训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他两眼发直、脑子发懵,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家主也一起纷纷犹如被集体点穴般呆若木鸡。 足足过了三分钟,滕训才回过神,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缓缓看向滕超:“超儿……孔明呢?” 滕超脸上是一种悲凉的木然:“爷爷,算了吧,放弃吧。” 滕训感到脑子里炸开一个闷雷:“超儿,你……你什么意思?” 滕超苦涩地道:“我们根本就斗不过少公子的,我们的各种计谋筹划其实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中,您何必以卵击石呢?您太糊涂了!您……太可笑了!您也不想想,少公子是什么人啊?谁能算计得了他?” 滕训感到两腿发软、难以置信,他摇摇晃晃、神智恍惚:“你……你把孔明放了?” 滕超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我根本就没有绑架少公子,我跟少公子只是联合起来演场戏,其实,我是少公子的一颗棋子。”他右手拿着七星宝刀,左手掌紧贴在刀刃上用力地磨了磨,但左手掌完好,“这把刀根本就是假的,根本就没有开刃,少公子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把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丢掉手里的“七星宝刀”,伸手探向滕训的怀里,取出那卷布帛,“这个主意是我给你出的,其实,我也只是按照少公子的交代行事。少公子要的就是上面的人名,要的就是这份名单,他说,这叫‘引蛇出洞’,再一网打尽。” 滕训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他握拳顿足、仰天大恸:“你这个逆子!你把我们滕家彻底地害得万劫不复了!” “我是在救我们滕家!”滕超急声地道,“爷爷你才是害我们滕家!我们滕家差点儿被你害得被灭族了!” 滕训来不及打骂滕超了,他急如星火地吩咐徐玉:“子伟!快!快保护我们前去黄河边!只要得到袁谭大军的接应,我们就还有活路!” “喏!”徐玉霍然拔剑,然后干脆利索地把剑刃搁在了滕训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众蒙面人里足有数十人一起暴起,纷纷拔剑斩杀了身边的蒙面人,血溅三尺、惨叫连连,这些人迅速地汇聚到徐玉的身边,结成一个环形防御阵列,挟持住了滕训等家主。 滕训大惊失色地看着徐玉:“徐玉,你……” 徐玉冷冷地看着滕训。 滕超苦笑道:“爷爷,我说过,我们根本斗不过少公子,你看,徐玉根本就不是你的人,他其实是少公子的人,你组建的私兵里早就被少公子的人给渗透了!” 滕训顿时进入了石化状态,接着,他仰天惨笑起来。 一二百米外,典韦眼看时机已到,当即大喝着下令:“除了贼首,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杀!”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向了那些蒙面人,杀声中,尖利的哨声一起响起。 与此同时,蒙面人们身后的齐河弯曲处水面上水花翻腾,二三百名骁勇精悍的健士像鱼一样从水里腾身而起,人人戴着用猪尿泡做的紧绷面罩用于防止河水进入眼睛、耳朵、鼻子,嘴里叼着芦苇管,手持强弩,腰佩钢刀,为首者手持两把钢刀,正是齐鲁军狼牙大队大队长唐榔,事先带着狼牙兵们埋伏在这里的河里和水边的芦苇丛里。听到卫兵营发出的哨声信号,狼牙兵们一起跃出水面,吐掉嘴里的芦苇管,摘掉猪尿泡面罩,齐齐扣动强弩扳机,霎时间,二三百支弩箭破空而去,当即射翻了一大片蒙面人。 “杀!”唐榔左右开弓地提着两把钢刀,带着狼牙兵们配合典韦的卫兵们前后夹击对方。 风雷滚滚的马蹄轰鸣声中,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大群骑兵,风驰电掣而来,为首大将正是太史慈,带着一千骑兵从鲁国赶来铲除内贼。 很显然,唐榔带着狼牙兵们埋伏在这里、太史慈带着骑兵部队杀奔这里,都不是“巧合”。 蒙面人们在具有压倒性实力优势的齐鲁军的雷霆万钧的猛击下,立刻陷入了混乱、崩溃、败逃,被齐鲁军杀得星落云散、血溅遍地、尸骸枕藉,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声响彻原野云天。 滕训等豪强家主们一个个尽皆瑟瑟发抖、面无人色地看着这一幕,有人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还有人直接在裤裆里屎尿齐流。 典韦带着的卫兵们都是齐鲁军的精英,唐榔统领的狼牙兵也是齐鲁军的精英,蒙面人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被他们杀得犹如砍瓜切菜,太史慈的骑兵群更是在蒙面人群里纵横驰骋、风卷残云。短短十分钟,滕训等豪强在私下里悄悄豢养的私兵们被杀得一干二净,尽皆变成死无全尸的死尸。太史慈策马奔驰至滕训的面前,满脸傲然嘲讽地冷笑道:“老匹夫!还有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鼠辈丑类!你们真以为你们的雕虫小技可以瞒过少公子的法眼吗?真是一群不自量力、不知死活的东西!” 滕训惨笑一声,他目光怨毒地看向滕超,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滕超:“要不是这个逆子泄露了老夫的天衣无缝的计划,老夫岂会一败涂地?” “爷爷,算了吧!”滕超苦笑着,他的笑意里带着一种自嘲和怜悯,“就算没有我,你们也会一败涂地,因为你们的一切计划都在少公子的掌控中。这场叛乱,你们从一开始就输了。” 十多天前,当滕超在经过煎熬无比的反复思索后,决定向孔明告密,揭发他的爷爷聚集齐鲁境内的众多豪强密谋反叛的阴谋,他震惊地发现,孔明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吃惊的表情。 “不错。”孔明眼神很平淡地看着跪在他面前惶恐不已的滕超,“你救了你滕家,也救了你自己。” “少公子……”滕超脑中心念翻飞,似乎明白了什么。 孔明微笑着看向滕超:“滕超啊,我且问我,我是一个仁义的人吗?” “当然!少公子乃天下第一大仁大义之人!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但无数的人因少公子而得生,也因少公子而得活!”滕超发自肺腑地道。 “对,我是个仁义的人,但是呢,天底下的仁义之人不止我一个,可是,除了我,别的仁义的人都混得不够好,为什么?因为,当善遇到恶的时候,先受伤的总是善。善良,有着天生的弱点。只懂得仁义的人是斗不过阴险毒辣、卑鄙无耻的人的,仁义的前提是要能自保。别的仁义之人,基本上只懂得仁义,所以他们最终被坏人、恶人、小人、奸人算计从而失败,但我不同,我除了仁义,还深深地懂得保护自己、提防别人以及先下手为强地干掉密谋伤害我的敌人,我从来不怀疑人性里的恶可以恶到多狠毒的地步。我的先祖孔老夫子曾说过,‘以怨报德,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对于对我善的人,我会加倍地投桃报李,对于对我恶的人,我会毫不客气地以牙还牙。我是一个‘仁义的狠人’,所以,我才能得以自保,一直对坏人、恶人、小人、奸人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防备心,从而一直不被坏人、恶人、小人、奸人在正面打败或在背后暗算。” 滕超听得醍醐灌顶、心头震惊。 孔明继续微笑:“我搞出的‘废奴令’和‘摊丁入亩’,从根本上毁灭了地主豪强的利益,我很清楚,那些地主豪强把我恨到了骨头里,我杀了许隼,让许重失去了独子还被罚了巨额钱财,我很清楚,许重肯定也把我恨之入骨。对此,我怎么可能心里没有数呢?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那些人必然在背后密谋算计我乃至杀我,嘿嘿,我心知肚明,并且早就针对他们展开了部署。他们想跟我斗?还嫩着呢!一群网中鱼、笼中鸟而已!我早就想铲除这帮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豪强,既然他们不知死活地主动跳出来,正中我的下怀,正方便我把他们一网打尽!我求之不得!他们是一群老鼠,我呢,不是猫,我是虎王,一群老鼠再怎么诡计百出地算计一头统领着无数虎豹豺狼的虎王,可能成功吗?在绝对的实力碾压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是笑话罢了!” 滕超冷汗涔涔,他发现孔明简直就是高深莫测。 第172节虎鼠游戏(2) 孔明看着滕超:“我问你,什么样的敌人最可怕?” 滕超竭力地思索着,想到了答案:“潜伏在内部的敌人最可怕。” “不错!”孔明点头赞许,“潜伏在内部的敌人最可怕,所以啊,我将计就计,准备将其一网打尽,从而彻底地清洗齐鲁的内部。当我杀了许隼后的第一天,我就派人在许重家附近对其进行严密监视,果不其然,许重怀着对我的刻骨仇恨,积极地展开了反叛和杀我的阴谋。不过,我孔明是什么人?我是那么好杀的?许重想杀我,就像一条癞皮狗想要咬死一头猛虎,于是,他不出我的预料,一来在齐鲁内部积极地寻找盟友,二来在齐鲁外部积极地寻求外援。很快,许重就在齐鲁内部寻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臭味相投的盟友,都是跟他一样被我整得半死的大地主、大豪强,齐鲁境内的地主豪强还是不少的,大部分人或识时务地选择放弃了蓄奴和通过不法手段攫取到的大量土地,如此,他们虽然失去了家里的奴仆和土地,但起码保住了万贯家财,从而保得了全家太平,另外,齐鲁百业蓬勃,合法发财机会还是非常多的,他们可以投资各行各业,通过合法渠道赚钱,照样成为富翁富豪,或把我恨透了,但没胆子与我为敌,于是躲在家里一边拼命地咒骂我一边什么也不敢干,除了这两种,还有一种地主豪强则是狗急跳墙,打算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干掉我,从而保住他们死活不肯放弃的东西。” 孔明目光幽邃是看着滕超:“跟许重合谋的齐鲁豪强共有二三十家,其中,就有你滕家,你滕家是济南郡的第一大豪强地主,家中原本拥有奴仆近万人、良田几万亩,你父亲已过世,家主是你的爷爷滕训。你爷爷食古不化、冥顽不灵,死活不肯响应‘废奴令’和‘摊丁入亩’,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表面上忍气吞声地逆来顺受,在暗中却加入了许重的‘复仇者联盟’。” 滕超听得冷汗如雨。 孔明笑道:“许重、你爷爷他们是怎么做的呢?他们虽然没了奴仆和土地,但好歹家里还有大量的钱财积蓄,于是,他们秘密地招募门客死士,将其秘密地训练成私兵,还秘密地打造兵器。我得知此事后,将计就计,派遣得力部下混入其中,你爷爷的私兵统领徐玉就是我的人,你爷爷的私兵里有五六十人都是我安插进去的。”他张开右手,“许重、你爷爷他们,就好像是我手里的蚂蚁,他们再怎么上蹿下跳,始终还在我的手里,我随时都可以捏死他们。” 滕超听得瑟瑟发抖。 孔明接着道:“许重他们想要反我、杀我,光靠齐鲁内部的‘豪强联盟’肯定是不够的,他们需要外援,袁绍、袁术、刘备、曹操……他们都与之秘密地联系过,这几位的态度可真是有意思得很。袁绍么,现在明火执仗、真刀真枪地跟我干了,保不齐他以为齐鲁内部有他的内应正是他敢于发兵攻伐齐鲁的一个原因;袁术么,鞭长莫及;刘备么,他的态度十分暧昧,似乎对此很感兴趣;曹操么……啧啧,我没有接到他的警告,他没有告诉我‘你齐鲁内部有人打算反叛你’,由此可见,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看我倒霉呢,等着幸灾乐祸呢,可惜啊,他注定会失望。” 滕超连连地叩首,牙齿剧烈打颤地道:“恳请少公子大发慈悲,饶了我滕家吧……” 孔明笑道:“你先起来吧!我呢,向来赏罚分明,你既然弃暗投明了,那么,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给我搞到那些豪强的名单,我要把他们一网打尽、连根拔起。完成了这项任务,我保证,不会杀你滕家一个人。” 滕超热泪滚滚地点头领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一定完成任务!” 于是,孔明接下来跟滕超演了一场双簧,滕超假装成功地劫持了孔明,然后,他乘坐着马车行驶在前面,潜伏在讲武堂外面接应他的那些蒙面人因为是步行,所以落在他的马车的后面,在一个拐弯处,他趁着后面的蒙面人看不到,让孔明下了马车。——孔明当时佩戴的七星宝刀是假的,没有开刃,这是预防万一,假如使用真的七星宝刀,万一滕超“假戏真做”,直接把孔明抹了脖子,孔明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那份“投名状”,正是一份“死亡名单”,上面共有二十八家地主豪强的家主的歃血签名,其中十七家在青州九郡境内,为首者是滕训,十一家在徐北三郡境内,为首者是许重。如今,他们个个都是插翅难逃。 当太史慈奉命扫荡青州境内的十七家反叛豪强时,臧洪也在奉命扫荡徐北境内的十一家反叛豪强,与此同时,宗员、宗宝、武安国奉命率军前去黄河边,阻截接应滕训等人的袁军。 东海郡的郡城(郯县的县城)郊区某处,上千名齐鲁兵正在臧洪的统领下对位于这里的许家农庄发动进攻。许家是东海郡第一大豪强地主,并且是徐北三郡的“豪强联盟”的核心,实力雄厚、势力强盛,因此,臧洪选择“擒贼先擒王”。 农庄内,许重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里的一把汉剑,独子许隼的死让他万箭穿心继而心如死灰,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他接下来的人生就是为了杀死孔明、颠覆齐鲁。 许重侄子许度正在急如星火地集结着农庄里的人准备负隅顽抗,被他集结起来的人除了许家的门客、食客、死士、私兵,还有许家的女佣、女仆、家丁奴仆的家眷,即妇孺老弱们。许度挥舞着一把汉剑,声嘶力竭地喊道:“孔明贼子要夺走我们的田地,让你们从此都没有地方住,没有饭吃,没有活路,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现场人群堪称群情激奋。 许度叫道:“我们去跟他们拼了!放心吧!他们是不敢伤害女人小孩老人的!只要坚持一两天,刘刺史(刘备)的军队打过来,我们就可以保住我们的田地了!” “保住我们的田地!打倒孔明贼子!”人群发出一阵阵口号声,浩浩荡荡地冲出了农庄。 这些妇孺老弱都是许家的女佣、女仆、家丁奴仆的家眷,她们因为长年累月地依靠许家过活,已经对许家养成了深深的依赖性,对她们而言,许家就是天就是地,没了许家,她们就像天塌地陷一样不知道该怎么活了,对许家的畏惧、恭顺已经深入她们的骨髓和潜意识里。 她们明明是许家的奴隶,但她们却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甚至还把自己当成了许家的人; 她们明明每天每夜都在承受着许家的盘剥、压榨、欺凌,但她们却认为自己离开了许家就没法活下去了; 她们明明“保卫”的是许家人的土地财产,但她们却认为她们“保卫”的是她们自己的土地财产; 当许家迎来末日时,她们不但没有拍手称快,反而义愤填膺,对解救她们的人充满仇恨; 对于许家人说的话,她们深信不疑,稍微一煽动,立刻群情沸腾、怒气冲天、义无反顾。 后世的美利坚国曾经爆发过南北内战,南方政府实行蓄奴制,北方政府要求废除蓄奴制,战争爆发时,南方的黑奴们是什么态度呢?按道理,他们应该感到极度激动、喜悦、期盼吧?毕竟北方军队打过来了,他们就会得到解放,就再也不当奴隶了。然而,事实却是:南方的黑奴们感到义愤填膺,对北方政府和北方军队充满憎恶仇恨,因为他们认为,北方政府此举将会破坏他们的“安逸的当奴隶的生活”,让他们以后“不当奴隶了就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 农庄外,臧洪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这幕画面:上千名妇孺老弱正在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不少妇女的怀里还抱着孩子,她们脸上不是被逼的恐惧,而是发自肺腑的愤慨、仇恨、憎恶,手无寸铁的女人们的后面,是近千名手持兵器的男人,一个个畏畏缩缩地躲在女人们的身后。 人群中,一些妇女一边迈着大脚丫子一边横眉怒目地尖叫大骂: “贼兵们!杀了老娘吧!反正老娘以后也活不下去了!就死在这里好了!” “你们这些狗东西!只会欺负妇孺,算什么本事!”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路!” 第173节虎鼠游戏(3) 臧洪身边的部将们无不气得七窍生烟: “这些愚夫愚妇到底是怎么想的?宁愿给许家人当奴仆也不愿意当一个自由人?” “许家人真是可恶至极!竟然诱骗妇孺冲阵!” “那些狗杂种!躲在女人的身后!一帮下贱无耻的狗东西!他们还是男人吗?怎么能这么无耻不要脸?懦夫!” 部将们纷纷请示臧洪:“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少公子规定我们不能攻击平民呀!” 臧洪不紧不慢地道:“少公子确实强调过,军人是保护老百姓的,万万不能伤害老百姓,但是,对面这些人已经不是老百姓了,而是参加叛乱的暴徒!还有,我等现在若不给予反击,岂不是让贼首诡计得逞?别处贼子必然纷纷效仿!如此,还如何铲除他们?另外,军人也好,老百姓也好,都是拥有自卫天权的,我们不还手,就这样被他们打死吗?军人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好,还如何保护老百姓?这也是少公子说的!” 部将们一起心悦诚服地点头。 臧洪神色冷峻地道:“先口头警告,再射箭一波给予第二次警告!如果对方继续冲过来,全力反击!至于诱骗妇孺冲阵充当挡箭牌的那些下贱无耻的杂种混帐,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喏!”部将们齐齐肃然领命。 农庄外、妇孺们身后,穿着全套盔甲的许度看着这一幕,得意地笑了,他看看身边同伙,相视而笑,一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许度等人尽皆披甲戴盔、防御严密,但他们却躲在身上只穿着布衣、没有任何甲冑保护的妇孺们的身后,在他们看来,赤手空拳的妇孺们看似毫无防御力,一击必死,但恰恰最有防御力,因为齐鲁军是不敢攻击妇孺的,从而可以成为他们的人盾挡箭牌。这一招虽然卑劣、无耻、龌龊,但却极其有效,成为许度等人的杀手锏。 许度等人认为稳操胜券,所以很放心,他们身边的男人们也很放心,不断地鼓动自家的老婆、老娘、老姐、老妹、七大姑八大姨挡在自己的前面,形成了一道乱七八糟的杂乱人潮。 一队齐鲁军的骑兵呼啸到妇孺们的跟前,高声地喝道:“警告!妇孺们速速散去!继续前进的话,后果自负!” 回答骑兵们的是一阵阵愈发劲头十足的漫骂声、嘲笑声以及劈头盖脑而去的石头、土块: “贼兵们!害怕了吧?滚出我们的农庄和田地!” “有本事射箭啊?我们不怕死!” “叫孔明那个小贼回家找他娘吃奶去吧!” 骑兵们轻蔑地看了看对方,冷笑着策马离去。 见到口头警告无效,臧洪淡淡地道:“放箭。” 一波只有几十支箭矢的箭雨从齐鲁军弓弩队里呼啸而去,顿时,尖利的惨叫声和殷红的鲜血一起飞溅开来。由于齐鲁军弓弩手们刻意地手下留情,对方人群里只有十多人中箭并且只是腿部中箭,没有伤到要害。中箭的妇孺倒在地上,呼天抢地、嚎啕大哭:“他们射箭了!” 一些妇女先是大吃一惊,继而感到恐慌,但更多的妇女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贼兵们射箭了!姐妹们,我们跟他们拼了!” 看到对方人潮继续涌来,臧洪声色俱厉地大喝:“放箭!” 霎时,箭如雨下,比起第一波的“小雨”,这一波则是“暴风骤雨”,顷刻间,对方人潮齐刷刷地倒下去了一大片,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真正的箭雨以泼风滚雨之势倾泻向涌来的妇孺人群。撕心裂肺、成百上千的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原野。中箭的妇孺们犹如狂风中的庄稼般不断地倒下去,身上鲜血飞溅,部分人当场丧命,过半的人中箭倒地,身上痛不可当,她们尖叫着、惨嚎着,已经丧命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中箭倒地的人和没有中箭但看到这一幕、听到满耳都是震耳欲聋的惨叫声的人都惊呆了,她们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打错了算盘,意识到身后那些男人鼓动她们的话根本就是大错特错,对面的齐鲁军并不因为她们是妇孺就对她们无原则、无底线地退让妥协,该对她们下手时毫不手软、毫不留情。 在亡魂丧胆的惨叫声和惊恐万状的尖叫声中,被齐鲁军杀得魂飞魄散的妇孺们纷纷哭喊哀嚎着抱头鼠窜、狼奔豕突,一下子化为鸟雀散。 “杀!”臧洪怒发冲冠地大喝一声,下达了攻击命令。 愤恨无比的齐鲁军朝着许家农庄展开了怒涛狂澜般的攻击,女人们溃散了,男人们纷纷目瞪口呆、毛骨悚然地跟着一起抱头鼠窜,继而被冲上来的齐鲁军杀得鬼哭狼嚎。一边倒的交战中,许度看到几个齐鲁兵挥着长矛冲向自己,他惊恐得连手里的兵器都因为手软而掉了,他犹如孩子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着跪下,同时裤裆里屎尿齐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尖叫着求饶。 下一刻,几根长矛一起刺穿了许度的身体。 不到十分钟,齐鲁军就消灭了许家的私兵,杀进了农庄。 看着涌过来的齐鲁军,许重仰天绝望地惨笑道:“孔明!孔明!我恨我杀不了你这小贼!我死了,变成厉鬼也要索取你的命!”言罢,挥剑自刎。 见到这一幕并且听到许重死前话语的臧洪嗤之以鼻地冷笑:“螳臂当车的蠢货!”他随即下令,“割下许重和许度的人头,送去小沛,送给刘备!还有,对于那些死去的妇孺,给予安葬,对于那些受伤的妇孺,给予救治,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她们毕竟都是受到蛊惑蒙骗的。” 仅仅五天的时间,齐鲁境内妄图反叛的二十八家豪强尽皆被齐鲁军连根铲除,五千余人被杀(大部分被杀者是这些豪强的奴仆、家丁、打手、私兵等),叛乱首恶尽皆被处以死刑,其家产、土地、积蓄等财富尽皆被查抄没收,其家族成员尽皆被逐出齐鲁,这些人在被逐出齐鲁、被迫前往异地他乡后,由于既无土地又无财产,在老家的势力完全消失了,绝无可能还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只能慢慢自生自灭,毕竟,外地有外地本地的豪强地头蛇,别人不可能让他们在别人自己的地盘里“白手起家”,就算他们在外地有些亲戚、故交等,人家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家财势力助其恢复,这跟流放没什么区别,虽然看起来有些严厉,但孔明已经很仁慈了,毕竟他没有搞什么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夷灭三族之类的手段。——唯一的幸存家族是滕家,因为滕超在关键时候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所以滕家只是被查抄没收了家产、土地、积蓄等财富,家族成员一个没被杀(滕训在阴谋失败、幻想破灭后吐血而亡),孔明法外开恩地赏了滕超一笔钱财让他安顿家人。 孔明对这些内部毒瘤毫不客气,他的原则是除恶务尽。 当首恶们被押往刑场时,沿途路边的民众以铺天盖地的石头、土块、烂菜叶劈头盖脑地砸向他们,同时咬牙切齿地唾骂痛骂不已: “逆贼!你们竟然想要杀害孔少公子!” “这些贼人竟然想让袁绍的军队打进我们齐鲁!” “他们想毁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他们让我们重新过以前的苦日子!” “打死他们!打死这些奸贼!” 在围观民众的喝彩叫好声中,首恶们尽皆伏法受诛。 通过这场雷霆万钧、雷厉风行的“内部清洗”,孔明彻底地消灭了齐鲁内部的豪强势力,顺便还从豪强们的手里收回了近百万亩土地、查抄没收到了十几亿钱、上百万石粮食的资产。 小沛城里,刘备看着臧洪派人送来的许重、许度的人头,苦笑一声。实际上,刘备此时根本没有能力攻打徐北三郡,因为原本坐拥徐南三郡的他被吕布反客为主了,被吕布赶到了小沛,与徐北三郡根本不接壤。如此阴差阳错的变故,也算吕布在无意中帮了孔明一个大忙。如果刘备仍然拥有徐南三郡,在齐鲁内部爆发叛乱时,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已经没有答案了。 在济南国北部的黄河边上,宗员、宗宝、武安国率军与前来接应滕训等人的袁军韩猛部大战一场,韩猛得知计划失败,无心恋战,率部撤退。宗宝立功心切,率部对韩猛穷追不舍,结果在乱军中与韩猛狭路相逢,两人交战三四个回合,宗宝被韩猛斩落马下,双方随即一起收兵。 第174节袁谭走投无路 不知不觉间,河北和山东的战事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月,齐鲁军战线原封不动,袁军寸步难行并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截至八月中旬,袁军累计伤亡了八万余人并且大多数是精兵(袁军伤亡的八万余人大部分是死亡了,因为医疗水平落后并且袁军没有建立完整的医疗体系),还折损了张郃、高览、淳于琼、朱灵等二三十名将领(或被杀或被俘),袁军上下士气低迷、人心惶惶,普遍对战事胜利丧失了信心,包括袁谭本人在内。 在率军征伐青州前,袁谭可谓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然而,此时的他却已是惶恐不安、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深深地感到骑虎难下,进攻,他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撤兵,他害怕袁绍会严厉责罚他,因此,他都不敢在军情报告中跟袁绍说实话,也不敢跟袁绍申请援兵,于是,他只能这么度日如年、如坐针毡、煎熬无比地干耗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 为了打破僵局,辛评向袁谭献上一计:联合曹操、袁术、吕布一起攻打齐鲁,约定几家瓜分齐鲁。 病急乱投医的袁谭立刻依计行事,派遣使者前去洛阳、寿春、下邳。 袁绍对齐鲁用兵,是想要趁着曹操、公孙瓒等人无力对他进行干涉的空窗期,独吞齐鲁,没打算跟曹操等人瓜分齐鲁,袁谭、辛评这么做,显然违反了袁绍的原定计划,但袁谭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得到曹操等人的联合,就算最终只能分到齐鲁的几个郡,总好过损兵折将、劳民伤财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吕布拒绝了袁谭的邀请,原因有三:第一,吕布对孔明印象不错,并且他知道孔明实力强大,不想与孔明为敌;第二,吕布刚刚击败刘备,取得徐南三郡,他需要好好地消化这份战果,暂时无暇对外用兵;第三,吕布把袁术视为头号敌人,只想对付袁术,不想节外生枝。 袁术也拒绝了袁谭的邀请,原因有二,第一,袁术曾经被孔明痛打过,对孔明十分忌惮,不太敢与孔明为敌,同时担心他在联合袁谭攻伐孔明时会被吕布趁虚而入;第二,袁术最为想要得到的是徐州,在拿下徐州前,他对青州不感兴趣,并且,欲拿下徐州,先得拿下徐南,换而言之,袁术必须先把全部的力量用于对付吕布,暂时无力对付孔明,他想要先铲除吕布。 接到袁谭邀请信的曹操则兴趣浓厚,他立刻召集众文武共商此事。 曹操麾下的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曹纯、许褚、徐晃等将领都对孔明印象很好,他们觉得不应该帮助袁谭打孔明,反而应该帮助孔明打袁谭。 曹操帐下的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等谋臣跟武将们持相同看法。刘晔说道:“毫无疑问,此战会是孔明获胜,如果主公帮助袁谭,不但很难获得较大的战果利益,反而还会彻底与孔明交恶,实在得不偿失。袁氏雄踞黄河之北,孔氏盘踞泰山之东,都是主公的潜在大敌,主公对此二大敌应该分化瓦解、逐个击破。主公若既不援助袁谭也不援助孔明,那么,主公会既被袁绍暗感恼恨也被孔明暗感怨怼,从而同时与袁绍、孔明交恶;主公只能在袁孔二家之中选择其一,助袁,袁难以胜孔,主公还与孔家交恶,助孔,孔本来就是必胜,主公虽会与袁家交恶,却可巩固与孔家的良好关系。主公要么与袁家交恶要么与孔家交恶,经过权衡利弊,在下认为主公应该助孔。” 曹操点头:“子扬(刘晔表字)所言甚是,看来,我要发兵助孔攻袁。”他有些感慨,“难怪孔明一次都没有向我求援,原来,他对此战是稳操胜券啊!我的这位长着四个瞳孔的神童小朋友确实厉害呀!孔文举为何如此命好?竟生下如此神童奇才的小儿子?真是羡煞我也!” 郭嘉道:“主公其实可以两边下注,既悄悄地援助袁氏,也悄悄地援助孔氏,如此一来,袁孔二家都会感激主公,主公便可左右逢源。” 曹操诧异地道:“难道我既发兵助袁攻孔,也发兵助孔攻袁?如此为之,岂不自相矛盾?” 郭嘉道:“主公无需发兵,赠送粮草器械即可。主公可一边赠送粮草器械给袁绍,一边赠送粮草器械给孔明。袁孔二家打得越激烈,不越有利于主公吗?” 曹操笑起来:“奉孝此言甚妙,好,就这么办。” 在齐鲁与河北的此战中,曹操采取了两面三刀的对策,既援助袁谭也援助孔明,他没有同意袁谭的发兵请求,而是赠送了大批粮草器械给袁谭,同时又赠送了大批粮草器械给孔明。 袁谭试图“联合曹操、袁术、吕布一起攻打齐鲁”的计划终告失败,此战仍是袁孔两家一对一。 陷入黔驴技穷处境中的袁谭与辛评、郭图等人不得不绞尽脑汁,试图另辟蹊径获得转机。 与此同时,孔明也在策划着对袁军的最终反攻,毕竟,打仗就是烧钱,战事多持续一天就要多消耗一大笔钱粮。破袁城内的县衙大堂上,舒胜正在向孔明汇报着他的调查工作结果: “少公子,经过我们调查,确定此人可以争取。此人乃冀州清河郡人氏,虽是袁军部将,但素来对袁氏颇有憎意怨言,并且,他曾试图投靠公孙瓒,但却因为被调来参加此战而未果。” 孔明点点头:“很好,尽力地争取此人。如果能把此人拉过来,我们可就是胜算大增了。” “喏!”舒胜肃然领命,他又问道,“少公子,我们在邺城里是有人的,袁谭在这里损兵折将、连吃败仗,他不敢把败报告诉袁绍,需要我们通过中间人,把战况实情透露给袁绍吗?” “此乃画蛇添足。”同在现场的贾诩笑道,“如果袁绍知道这里的战况实情,他只有两个做法,要么给袁谭增兵,要么令袁谭退兵,前者,我们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后者,袁谭现在就逃回河北,我们获得的最终战果不就打折扣了么?” 孔明点头:“贾先生一语中的,是的,没必要,就这样保持现状恰恰对我们是最有利的。” 第175节袁谭孤注一掷 与此同时,袁谭、辛评、郭图正在袁军中军大营里接见着一个从破袁城内悄悄出来的人,此人是一个使者。 “袁将军,我家将军愿意弃暗投明、归顺袁氏,助将军成就大事。”使者看着袁谭,“只是,不知袁将军愿意给我家将军开出多高的酬劳?” 袁谭表情阴沉、眼神阴鸷地道:“你家将军打算如何助我?” 使者微笑道:“我家将军与另外几个孔明部将一起负责把守次要的东城门,只要袁将军开出让我家将军心动的酬劳,我家将军自当献出东城门。” 袁谭哈哈大笑,笑罢,他脸色铁青、五官狰狞地一掌拍在面前案上:“混帐!孔明小儿,实在欺吾太甚!此等诡计,他已经对我使过一次,让我折损了五千精兵以及朱灵将军,如今,他居然还要再使一次!当本公子是白痴不成!”他大喝一声,“来人!立刻将此贼推出去斩了!” 使者大吃一惊,还没有回过神就已经被几个膀大腰圆的袁兵扭翻在地,继而被拖了出去,肝胆俱裂的他发出凄厉的惨呼:“袁将军饶命啊!我家将军真的没有骗你呀!袁将军饶命啊……” 就在使者即将人头落地时,辛评急声喊道:“刀下留人!” 准备斩杀使者的袁兵停住了手中大刀,使者面如死灰,裤裆里屎尿喷涌,已经瘫倒在地。 辛评看向袁谭:“长公子,依在下之见,此事貌似确有其实。” 袁谭有些心烦意乱:“此话怎讲?” 辛评道:“倘若此事又是孔明奸计,那么,他派来的诈降使者必是胆大敢死之士或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之辈,然而,那人刚才险些被你斩杀,一来魂飞魄散、屎尿齐流、丑态百出,二来只知哀嚎求饶、不曾出言巧辩,由此可见,那人十有八九确是真心投降,并非孔明奸计。” 郭图表示赞同辛评的看法:“仲治言之有理。” 袁谭沉吟半晌,问道:“依你二人之见,如何处置?” 辛评道:“可将那人重新唤来,仔细盘问。” 袁谭点点头,然后对外喝道:“将那厮带回来!” 使者被重新带到了袁谭的面前,整个人已是魂不守舍、面如白纸,瑟瑟发抖、惊恐万状。 袁谭神色阴森地道:“我只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你要是敢骗我,我便立刻将你斩首!” 使者跪在袁谭面前连连叩首磕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保证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袁谭冷冷地道:“你家将军打算如何助我?” 使者用不停哆嗦着的手从怀里取出一卷布帛:“袁将军,这是我家将军悄悄绘制的城内齐鲁军布防图,图上用红圈标注的地方就是孔明与其心腹贾诩、田丰、沮授等人所在的地方,将军在我家将军里应外合之下率军入城后,只需集中兵力攻打这里,擒拿或杀死孔明,便可大获全胜。城中齐鲁军只有一万人左右,将军擒杀孔明,齐鲁军自然不战而溃,大局遂定矣。” 郭图急忙接过那卷布帛,在袁谭面前打开。袁谭、辛评、郭图一起急切地看向布帛上的破袁城内部布防图,顿时目光炙热。袁谭强忍住心头的激动,他看向使者,厉声喝问道:“此图究竟是真是假?” 使者连连叩首磕头:“千真万确!绝无分毫虚假!” 辛评问道:“你家将军希望得到我家长公子给予何等回报?” 使者道:“我家将军在孔明麾下多年始终郁郁不得志,一直渴望投效真正的明主,为其赴汤蹈火、建功立业,若袁将军不弃,愿意接纳我家将军,我家将军希望袁将军在冀州境内给予两郡之地,让我家将军担任太守之职,同时,允许我家将军能够提领不少于两万的兵马。” 袁谭完全没有抗拒对方的这个要求,如果对方真的可以帮助自己擒杀孔明、攻取破袁城、拿下青州九郡,给他两郡之地、两万兵马又如何?反正在事后对其卸磨杀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要你家将军助我成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他,他提出的要求我都答应。”袁谭微微地颔首,“那么,你家将军何时可以起事助我?” 使者喜出望外:“明晚!明晚的东城门是我家将军和另外一个孔明部将值班!” “好!”袁谭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和狂喜,“如此,那我就静候佳音、拭目以待了!来人,赏五十两黄金给这位使者作为奖赏和压惊!” 使者顿时大喜过望、欣喜若狂,连连叩首磕头:“多谢袁将军!多谢袁将军!” 袁谭在使者离去后与辛评、郭图反复地商议了此战的多项细节—— 辛评道:“贼军城门设有机关,除了左右转动的两扇城门,还有一道可以由上至下关闭城门口的城门,届时,我军可用铁甲战车卡住城门口,以防止那道隐藏城门突然关闭城门口。” 郭图道:“除东城门作为我军的主攻方向外,我军在西、南、北三城门外必须埋伏精兵,截杀贼军的飞马信使,防止其联络别处贼军前来救援。” 辛评道:“我军在入城之后休管其它,只需集中兵力专门围攻擒杀孔明!一旦孔明被擒或者被杀,大局遂定矣!” 郭图道:“可在白天里派军队反复佯装攻城,从而让贼军疲惫不堪,在入夜后纷纷熟睡。” 袁谭点点头,他暗暗发狠地咬紧牙关、握紧拳头:“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此战,袁军合计出动十八万兵马,其中,正规军约十万,民夫约八万,战至此时,袁军已损正规军士八万余,可战之兵仅剩两万左右。袁谭下令,由韩猛统领一万五千军士,准备杀入破袁城,直取孔明本人,由汪昭统领五千军士分散于破袁城的西南北三城门外伏击截杀城中信使,以求一战而胜。 在笼罩双方的波谲云诡中,这场河北袁氏、山东孔氏爆发的大战即将迎来决定性的一刻。 第176节祸起内鬼 齐鲁军管亥部第六旅第十六步兵团第三营副营长昌豨拎着两个用来装水的竹筒,不紧不慢地走向破袁城东城门内侧,附近到处都是固定的火炬和手持火把进行站岗、巡逻的军士,亮堂堂一片。在东城门内侧旁边的一间已经被军队征用的民宅里,昌豨见到了独自一人的营长尹礼。 “营长好。”昌豨笑眯眯地道。 尹礼正在磨着他的那把在激战中崩缺多处、锋刃已钝的佩刀,见到昌豨进来,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这里又没有别人,何必说这种客套话。” 昌豨笑了笑,提起手里的那两个沉甸甸的竹筒。 尹礼瞟了一眼:“我不渴。”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顿时瞪大眼,“老昌,里面该不会是……” 昌豨眨眨眼,拿起其中一个竹筒,拔出筒塞,递给尹礼。 尹礼接过竹筒,凑到水口处闻了闻,立刻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还真是酒!并且还是鲁酒!太好了!打了这么久的仗,我都馋坏了!老昌,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他急切地问道。齐鲁军规定战时不允许饮酒,此战已经持续两个多月,军中的很多酒鬼早就忍耐不住酒瘾了。 昌豨笑道:“我有个老兄弟在野战医院里,我让他以医用酒精的名义帮我藏了这两筒酒。”——孔明“发明”高纯度的蒸馏酒,一半是卖钱,一半是用于齐鲁军的医用酒精给伤兵消毒。 尹礼正要痛饮,却又面露犹豫神色,继而硬生生地忍住了,他放下竹筒,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少公子规定战时不允许饮酒,眼下,河北贼军还没被我们打退,我不能违反军规。” 昌豨哂笑一声:“河北贼军已经被我们打得损失惨重,根本无力发动进攻,我看,他们很快就要滚回河北了,营长,我们其实已经赢了,可以喝酒的。” 尹礼还是态度坚定:“话虽如此,但是……老昌,你我在今晚负责守卫东城门,责任重大,不可饮酒误事啊!” “营长,贼军一直攻打的是北城门,我们东城门一次都没有被贼军攻打过,是很安全的,况且,现在都已是半夜了,河北贼军绝对不会来袭。” 尹礼有些动摇,他一方面忍不住酒瘾一方面又不想违反军规,这让他陷入深深的煎熬中。 昌豨低低地叹息一声:“营长,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特地拿出这两筒一直悄悄藏着的美酒就是为了跟营长你对饮一场,权当过生日了。若是平时,我肯定已经在家中跟家人团聚了。”他拿起他手边的那个竹筒狠狠地灌下一大口,神色显得很伤感。 尹礼吃了一惊:“老昌,今天竟是你的生日?这……唉,眼下正在打仗,否则,咱们这帮老兄弟肯定给你好好地庆祝一番。”他迟疑了几秒,下定了决心,举起手中竹筒,“老昌,干!” 昌豨笑着也举起手中竹筒,两人碰筒。 尹礼痛饮了一大口,露出心神迷醉的表情,他赞不绝口:“好酒啊!少公子不愧是神童,竟能发明出这么醇正淳厚的美酒!厉害!厉害!” “少公子当然厉害,只是……”昌豨叹口气。 “只是什么?”尹礼纳闷地问道。 昌豨看向尹礼,眼神有些微妙:“营长,咱们可是老兄弟了,这里没有别人,我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昌豨、尹礼和臧霸、孙康、孙观、吴敦等人都是当初一起落草为寇的同伴,在被孔明收服后,他们被打散了进入齐鲁军内任职——孔明肯定不会把臧霸和他的老伙计们安排在同一支部队里,那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是无需多言的。 尹礼点点头:“你我兄弟,有什么话不必藏着掖着,说吧!” 昌豨显得很推心置腹地道:“营长,我觉得……咱们跟着孔少公子,好像……好像没什么前途。” 尹礼神色一僵:“老昌,你何出此言?” 昌豨道:“营长,你现在是营长,我是副营长,咱们俩手下也就几百号人,这算什么事?当初,咱们这帮老兄弟啸聚山林,在几年内拉起上万人马是轻而易举的,可现在呢?再说了,啸聚山林多快活啊,整天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逍遥自在,现在呢?多少规矩限制着我们?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做。说实话,这种日子让我过得很憋闷,很烦躁。” 尹礼的脸色微微地有点不好看:“老昌,你我自家兄弟,你刚才跟我说的这番话,我会当做没听见,不会说出去,但我也要劝你一下。老昌,恕我直言,你的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啊!我们现在是什么?是堂堂正正的大汉军人!我们以前是什么?是贼!是官府要剿灭、老百姓在背后骂我们祖宗十八代的贼!两者岂能相提并论?这可是少公子教导我们的!你都忘了?” 昌豨急忙辩解:“营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记得豫兖一带的黄巾军残部头目吴霸吗?他向曹操归顺,立刻就当了一郡太守!对了,还有扬州的黄巾军残部头目陈败、万秉、吴桓、陈宝等人,他们向袁术归顺,个个都当了大将!我们呢?我们归顺了孔少公子,可是我们当的却是小小的营长、副营长!营长你一个月军饷只有区区的6000钱,我一个月军饷只有区区的5500钱,这……”他苦笑一声,“人家当了太守、当了大将,有着花不完的钱,并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却只有这么一点军饷,什么都干不了,说出去简直就被人耻笑。” 尹礼正色地道:“你怎么可以把少公子跟曹操、袁术他们相提并论?曹操让吴霸当太守,袁术让陈败等人当大将,都是为了拉拢他们给自己卖命而已,用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喂饱他们,好让他们听话,少公子大仁大义、爱民如子,当然不会做出那种事来。我们在少公子的麾下,是要跟着少公子保护老百姓的。你还记得少公子跟我们说过什么的?我们是船,老百姓是水,水能载船,亦能覆船。对老百姓好,才是王道!而不是靠压榨盘剥老百姓从而养一帮狗腿子维护自己作威作福,那样做,只会重蹈董贼的覆辙!再说,少公子发给我们的军饷不算少了,足够养家糊口,并且都是干净钱,拿得心里坦荡。另外,少公子也不是小气的人,只要我们浴血奋战、杀敌立功,就可以得到丰厚的奖金赏钱。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老昌,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昌豨讪讪然地笑了笑:“我可能有点喝多了。来,营长,喝酒,我不说了。”他举起竹筒。 尹礼点点头:“不要胡思乱想,相信我,咱们跟着少公子,绝对有前途。”他也举起竹筒。 两人再次碰筒。 几分钟后,两人喝完各自竹筒里的酒,尹礼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有点麻木没有知觉了,四肢发软无力。“这酒劲也太大了吧?”尹礼有些惊疑不定。 “不是酒劲大。”昌豨看着尹礼,眼神有点阴鸷,“而是我在你的酒里掺加了不少麻沸散。”——齐鲁已经建立工厂大规模地生产麻沸散,齐鲁军自然配备了大量的麻沸散用于救治伤员病患。因为又有杀菌消毒的酒精又有麻沸散,所以齐鲁军伤员病患的死亡率被大幅度降低了。 尹礼顿时大吃一惊:“老昌,你要干什么?” 昌豨摇头叹息:“营长啊,你还真是鬼迷心窍了,孔明用满嘴的大道理就把你这样的人糊弄得死心塌地地给他做牛做马。人生在世,就短短几十年而已,不好好地及时行乐,还想什么呢?营长,你甘心为了每个月区区几千钱而给孔明卖命,我可不甘心,我是真的受够了。” 尹礼心头一沉,他厉声地道:“昌豨!你到底要干什么?” 昌豨用一种很热烈的眼神盯着尹礼:“实不相瞒,我已经在暗中投靠了袁谭,他答应我,只要我献出东城门,他就给我两个郡的地盘和两万兵马,营长,你跟我一起干吧!两个郡啊!两万兵马啊!到时候,你是太守,我也是太守,你提领一万兵马,我提领一万兵马,我们俩齐心协力、雄踞一方,就可以一起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了!有花不完的钱,有吃不完的美食,有喝不完的美酒,有玩不完的女人,那样的日子,不好吗?” “混帐!”尹礼勃然大怒,他声色俱厉地痛斥道,“你竟然要当叛徒?昌豨!我劝你悬崖勒马!不要干出这种到时候连后悔都没有机会的蠢事!” “尹礼!”昌豨五官扭曲地大喝一声,“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干?” “来人!”尹礼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对外面叫喊道,“快来人!昌豨要叛变了!” “闭嘴!你这个匹夫!”昌豨恼羞成怒,“我看在你我是老兄弟的份上,才给你一次机会!你却这么不识抬举!既然你打算给孔明卖命到底,那我就遂了你的心愿!”他一把抓起尹礼刚才磨的佩刀,恶狠狠地砍向不停挣扎叫喊的尹礼。 鲜血飞溅,尹礼倒在血泊中不再挣扎叫喊了,但仍然死死地瞪着眼睛看向昌豨。 “不知好歹的东西!这是你自找的!呸!”昌豨往尹礼的尸体上吐了一口浓痰。 第177节袁军破城(1) 二十多分钟后,正在县衙里一间卧室中熟睡着的孔明被典韦急匆匆地叫醒了:“少公子!快醒醒!出事了!” 孔明迷迷糊糊地醒来,他立刻听到城中尽是喊杀声并且越来越近,直向他所在地方而来,顿时,他睡意全无:“怎么回事?城中怎么会有喊杀声?袁军已经攻破城池了?这不可能啊!” 典韦火急火燎:“我也不清楚!”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穿戴他的盔甲。典韦就睡在孔明卧室外的房间里,他也是刚刚被惊醒,还来不及穿戴盔甲。 “少公子!”管亥飞奔而入,他满脸大汗,“贼军突破东城门了!已经搞清楚,是我部下昌豨杀害了尹礼,献出了东城门!”他悔恨愧疚无比。 “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快夺回东城门!阻止更多袁军入城!”同样住在这里、同样被惊醒的沮授急忙吩咐管亥。 “喏!”管亥飞奔而出。 “我们必须立刻飞马联系臧霸、褚燕。”跟沮授情况一样的田丰急切地道,“让他们即刻率部过来援助!” “行不通!”贾诩一边穿衣服一边从他的卧室里快步走出,“袁军必然已在西南北三城门外面设下伏兵以拦截我们的信使,只能使用‘特殊办法’。”他看向孔明,意思是“飞鸽传书”。 孔明点点头:“好!快!大家做好准备!”他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就忽略了昌豨这个已在自己麾下的“n姓家奴”呢!根据书上记载,这个昌豨在投靠曹操后足足反叛了四次,简直就是脑后长满了反骨。当初,昌豨随着臧霸一起投效了孔明,孔明肯定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他,就算看在臧霸的面子上,孔明也要网开一面的,结果,这个隐患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发作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蔡琰长发散乱地从她的卧室里跑出来,满脸害怕,“孔明,为什么城中到处都是喊杀声?袁军攻破城池了?” 孔明笑了笑,他温言地安慰蔡琰:“别怕,没事的。” 事实很快告诉孔明:他太乐观了。袁谭知道,攻取破袁城的关键就在于能不能擒杀孔明,为求一击必杀,他命令大将韩猛率领一万五千精兵通过东城门杀入城内,在入城后不打别的地方,集中力量围攻孔明所在的县衙,韩猛率领的这一万五千精兵足有一大半是骑兵。眼下,袁军骑兵群已有过半冲入了城内,纵马飞驰地扑向孔明所在的县衙,步兵紧跟骑兵准备入城。 急火攻心的管亥和李进、赵海、王霸、杜誉、王峥、曲阳、伍习、吴文、张强等将率部拦截阻击袁军,试图重新堵住东城门,但在打算放下千斤闸时却发现城门口已被袁军用铁甲战车卡住,众将不得不率部与袁军拼死激战,城门口内侧一带处处刀光剑影,遍地血雨腥风,双方军士的喊杀声响彻夜空,城门内外尸骸枕藉如麻,血流漂杵,第一个冲到城门口的伍习正遇韩猛,交战二三十个回合,伍习被韩猛斩杀。恶战中,刘企率领骑射兵们和大批弓弩手赶来助战,众骑射兵和弓弩手奋力射箭以乱箭封锁住城门口,同时,赵海指挥抛石机部队的军士们火速搬运灌满猛火油、装满黑火药的陶坛前来,爬上城墙向城门口内外猛烈投掷陶坛,顿时,东城门口内外烈焰熊熊、爆炸连连,烧死烧伤、炸死炸伤了大批袁兵。靠着乱箭以及猛火油引起的大火、黑火药引发的爆炸,齐鲁军勉强地把袁军的后续部队阻隔在了东城门外。 尽管如此,已经入城的五六千袁兵并且基本上还是袁军骑兵仍然给齐鲁军尤其孔明本人造成了巨大的危机。韩猛命令一部分骑兵在城内分散开到处驰骋,到处投掷火把放火,从而制造混乱,吸引住城中齐鲁军的大部分兵力,他本人则亲自率领三四千骑兵扑向孔明所在处。 孔明没有预料到情况会这么糟糕,他主要是没想到袁军居然知道他在哪里并且集中兵力攻打他所在处,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毛骨悚然地发现自己四面八方的火光中都是冲杀来的袁军骑兵。“千万不要放走了孔明!抓住或杀掉孔明者,赏金万两!”韩猛声嘶力竭地高喊着。 受到万两黄金的刺激,袁军骑兵们无不眼睛发红,嗷嗷叫着冲杀向孔明所在处。 “不会吧……”孔明看得心惊肉跳,听得头皮发麻。 “保护少公子!”典韦声若巨雷、怒发冲冠、目眦欲裂地大喝道,“我等饱受少公子恩德,当下正是以死报效的时刻!众军与我一起死战!” “喏!”在荡气回肠的喝应声中,孔明卫兵营的三百多名卫兵齐刷刷地拔出兵刃,人人都是视死如归、愤然决绝的表情。 孔明卫兵营的卫兵们个个都是从齐鲁军内通过多层考核而选拔出的精壮健士,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武艺出众、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兵,并且对孔明绝对的赤胆忠心(很多卫兵是从外地迁入齐鲁的流民,对孔明充满极度的感恩感激),同时装备精良,人人手持精钢兵刃,身上都跟典韦一样身披重铠,骑着上等的大宛马,马匹也披挂铠甲,战斗力极强。该营被称为“虎贲营”,该营卫兵被称为“虎贲卫”。因为条件很严格,所以虎贲卫人数不多。 “杀!”典韦等卫兵一起发出气势恢宏的大喝声,勇猛无畏地冲杀向冲杀过来的袁军骑兵。典韦一马当先,手持十多支撩戟,犹如狂风迅雷般连连掷去,击无不中,十多个即将冲过来的袁军骑兵被他的撩戟连连击杀落马。掷完撩戟后,典韦飞马而上,手持八十斤重的一双大铁戟,犹如杀神般在袁军骑兵人群里砍瓜切菜,戟锋所向,袁兵人头稀烂、血水狂飙、铁甲粉碎、断肢飞舞,在他身边三丈之内只有死人和快死的人,袁兵们鬼哭狼嚎、人仰马翻。 紧跟着典韦的虎贲卫们同样无不殊死勇斗血战,个个杀得龙甲浴血,人人战得癫狂忘我,尽管只有三百多人,却组成了一道钢铁长城,牢牢地顶住了人数是他们十倍以上的袁军骑兵。 县衙大堂内,已经近在咫尺但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喊杀声、惨叫声、血战声让孔明忍不住心头打鼓,王越拔出承影剑,表情专注地护卫在孔明身边,贾诩、田丰、沮授一起进行冷静思索,思考脱身克敌之计。蔡琰脸色发白,她走到孔明的身边,语气跟身体一起在颤抖:“孔明,我们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有事?外面的袁兵会不会冲进来?要是冲进来,我们怎么办……” “没事的,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孔明努力地安慰着蔡琰,他其实已经六神无主、心慌意乱,脑子里胡思乱想:这一幕怎么跟曹操在宛城被张绣偷袭那一幕这么像?难道典韦就要在这里像书上记载的死法那样死掉了?不!不会的!典韦不会死的!我不相信会那样子! 因为前所未有的紧张、焦躁、惶恐,孔明的眼里已经涌出泪水。 “孔明……”蔡琰的牙齿在轻轻地打颤着,“我……我好害怕……”她确实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在这种敌军距离不到五十米的情况下,她自然很怕。 孔明看向满眼惊恐的蔡琰,十分自然地抓住蔡琰的手:“别害怕,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蔡琰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被孔明握着的手,苍白如纸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但没有甩手。 就在这时,典韦策马而入,他刚进来就裹挟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孔明看向典韦,只见他犹如从血海里被捞上来般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就连他座下的战马“乌云电”也是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真可谓“人为血人,马为血马”,但那些鲜血基本上都是袁兵的血。典韦身披重铠,防御强劲,加上他武艺超群、力能扛鼎,不会轻易地受伤,不过,他的那双大铁戟已是缺口累累。 “子忠大哥,你没事吧?”孔明连忙迎上去。 “我没事!”典韦喘着粗气,他神色急迫地翻身下马,“少公子,外面的贼兵越来越多了!他们肯定知道你就在这里!为防万一,你必须快点离开这里!我马上调拨一百虎贲卫保护你、蔡大小姐、贾军师、田军师、沮军师、王先生突围离开,我和其他的虎贲卫兄弟会死战殿后,为你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快快动身吧!” 第178节袁军破城(2) “不!不!不!”孔明把脑袋摇得就像拨浪鼓,他眼含热泪地抓住典韦的手,“子忠大哥,虎贲卫本来就不多,要是分出一百人保护我们离开,那你和剩下的虎贲卫兄弟就凶多吉少了!子忠大哥,我万万不想你出事!你不能出事!我不能没有你……”他声音哆嗦,有些语无伦次,因为他真的非常害怕自己会像书上记载的曹操失去典韦的方式失去典韦。 典韦听得潸然泪下,他声音哽咽地道:“少公子,我能遇上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为保护你而死,我死而无憾!不要浪费时间了!快走吧!” 孔明死死地抓住典韦的手,眼泪夺眶而出:“说什么死?我们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典韦急了,他真诚而动情地道:“少公子,我死了不要紧,你可万万不能跟我一起死啊!你死了,天下的老百姓怎么办?你不是说过,你要挽救天下的老百姓,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日子吗?既然如此,你怎么能有机会逃掉,却还要死呢?快走吧!” 孔明仍然死死地抓住典韦的手就是不松开,两眼泪如泉涌。 “少公子!”贾诩突然开口,“我刚才看到一个地方,应该可以藏身躲避!” “不能藏在这里!”典韦急忙道,“贾军师,贼兵已经在外面开始放火了!你们藏在这里,必定被烧死!”围攻这里的袁军一边进攻一边不断地把火把投掷到县衙里以期可以烧死孔明。 贾诩冷静地道:“典营长,你不要分兵,分兵必败!还有,你和虎贲卫们不要坚守这里,固定不动只会陷入被动,你即刻带着虎贲卫们边战边撤,冲破袁军薄弱处而突围,边撤边战,与我军外围部队会合,你们一走,袁军必然会以为少公子跟你们在一起,继而就会追赶你们。” “调虎离山?”典韦想了想,“贾军师,这样太冒险了吧?” 贾诩笑了笑:“我自有办法。典营长,少公子他命系于天,他是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典韦深深地吸口气,向贾诩、王越等人鞠了一躬:“少公子就托付给你们了!我出去了!”他翻身上马,准备重新出去参加厮杀恶战。 “子忠大哥!”孔明在典韦身后洒泪高喊道,“你千万不能出事!我不准你出事!你记住!你要是敢出事,我……我就把你老娘、把你媳妇、把你儿子全部赶出齐鲁!” 典韦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抹了一下眼睛,然后虎啸般地大喝一声,策马挺戟地冲了出去。 县衙外几百米处,韩猛心急如焚地看着这一幕,他已经完全确定,昌豨提供的情报确实属实,孔明确实就在这个县衙里,否则这个县衙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身披重铠、战斗力强劲的精锐军士进行保卫,那些军士个个都能以一敌几,并且个个都像亡命徒般不要命地拼死血战,毫无疑问,那些军士都是孔明的卫兵,个个都是勇猛强悍无比,尤其为首那个壮得像狗熊的,战斗力已经达到了可怕甚至恐怖的地步,简直不逊于“天下第一猛将”吕布,只见那厮手持一对又大又重的铁戟在己方人群里横冲直撞,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人头乱滚,被其击毙的己方军士不是被其用戟刺死、捅死、劈死的,而是被其用戟活生生地打死的,因为那厮力量强劲绝伦,被其用戟击中后,铁制的盔甲就像蛋壳一样被打得粉碎,人的躯体就像豆腐一样被打得稀烂,别说人了,就连马都承受不了如此重达千钧的力量,有不少己方骑兵被其连人带马地一戟打翻,人仰马翻、人死马亡,还有那厮的佩刀,也是神兵利器,那厮激战了许久,手中双戟折断一支,继而一手持另一支戟一手拔出腰间佩刀大砍大劈,那刀通体乌黑,刀刃寒光闪闪,锋利异常,一旦被那刀砍劈中,直接连血肉骨头带盔甲被斩得齐刷刷地一分为二,不少己方军士被那厮用那刀或拦腰、或从头到胯、或从左肩到右肋或从右肩到左肋砍成两截。 韩猛看着在袁军骑兵群里如入无人之境、勇不可当的典韦,心头一阵阵的发毛,他心知肚明,自己也算是猛将,在袁绍麾下仅次于合称“河北四庭柱”的颜良、文丑、张郃、高览,位居第五名,但自己若跟那厮对战,顶多只能撑二十个回合。就在这时,韩猛眼皮猛地一动,他看到对方开始撤离这个县衙了,向着己方薄弱处突围而走,他立刻判断,对方在掩护孔明逃跑,毕竟这个县衙已经燃起冲天大火,对方继续固守这里、孔明继续呆在里面只会被烧死,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喜,扬刀指向典韦等虎贲卫离开的方向大喝道:“孔明在那里!跟我追!” 袁兵们嗷嗷叫着踏着遍地的尸骸和血泊,扑向典韦等虎贲卫离开的方向。 韩猛策马扬鞭,率领部下追赶上去,突然,他眼前黑影一闪,他惊愕万分、难以置信地看到一个黑色人影竟然在半空中从自己左边犹如空中飞人般快速地飞向自己右边,并且就在自己跟前近在咫尺之处,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没有回过神,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到一张目光异常专注冷峻的人脸跟自己面对面地一掠而过,同时还有一道迎面飙来的寒光。下一刻,韩猛觉得天旋地转,他看到被火光映照得一片通红的夜空、陷入混战厮杀的城中、激战着的双方军士、密如树林的兵刃、遍地的尸骸和血泊、燃烧着的建筑物、自己骑着的战马、自己身边的那些纷纷瞪大眼睛并且目光惊骇恐惧地看向自己的部下军士们一起围绕着自己不停旋转着,最后,他看到了一个骑着马的没有头颅的人,那人的脖腔正在向上喷射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泉。 韩猛看到的无头人就是他自己的身体,因为他的头正在半空中翻滚着。 齐鲁军狼牙大队大队长唐榔稳稳地落在韩猛右边的一栋建筑的屋顶上,松开手里的一根钢丝,看着被他刚才一刀斩杀的韩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狼牙大队是齐鲁军的特种部队,不参加常规战斗,因此,他们没有任务的话,就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在这个深夜里,齐鲁军各部都在奋战,唯独狼牙大队没有战斗任务。唐榔在得知袁军已经杀进城内并且直扑孔明所在处后,急忙带着狼牙兵们前去保护孔明。一路上,狼牙兵们不走寻常路,个个飞檐走壁,在沿途的建筑屋顶上赶去孔明所在处。抵达时,唐榔发现了袁军带头的韩猛,他当即打算“擒贼先擒王”,然而,此事难度不小,他没携带弓弩,并且韩猛身边军士如林。在稍作思考后,唐榔想出了一个斩杀韩猛的计划,他先取出身上的一卷钢丝——这种在此时很难制造出来的东西自然是狼牙大队特有的装备——把钢丝抛给马路对面民房屋顶上的几个部下,让他们把钢丝另一端在对面民房屋顶上进行固定,接下来,唐榔左手抓着钢丝,右手拿着钢刀,在半空中犹如荡秋千般快速地飞身掠过韩猛跟前,将其一刀斩首击杀。 唐榔一刀斩杀韩猛,不亚于一举消灭城内的一半袁军。韩猛既死,袁军惊恐不已,继而丧失指挥、陷入混乱、士气大衰。在这同时,臧霸、褚燕的援兵也赶来了,两个骑兵团风雷滚滚地杀来,愤怒地杀向城外的袁军。由于袁军精兵大多进入了城内,城外袁军以民夫为主,在齐鲁军骑兵群的冲击下,城外袁军立刻溃不成军,被齐鲁军杀得就像兔子般到处乱跑乱窜。 臧霸、褚燕无意与袁军民夫纠缠,他们率领骑兵群在袁军人群里所向披靡,先后擒获了几个袁军中级军官,在经过审问后,得知袁谭正在城东,二人立刻率领骑兵团直接杀向袁谭所在大营地点。看到齐鲁军骑兵群以横扫千军如卷席、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风驰电掣地杀来,袁谭魂不附体,慌忙在汪昭护卫下向北逃去,他完全想不通齐鲁军援兵怎么会来,又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不要走了袁谭!” “诛杀袁谭!诛杀袁谭!诛杀袁谭!” 臧霸、褚燕大喊大叫着率军对袁谭展开穷追不舍的追击。混战中,臧霸正遇汪昭,继而在五个回合内将无心恋战、一心逃跑的汪昭斩落马下。袁谭披头散发,拼命地鞭打战马逃跑。 第179节截断袁军退路 袁谭之所以向北逃跑,是要逃到黄河边上。在黄河对岸的利津县的利津渡口,袁军大将蒋奇及其副将刘勋、季雍率领袁军后卫部队一万余兵马驻扎于当地,负责看管、运输袁军的粮草器械。按照袁谭的设想,他只要跑到黄河边上得到蒋奇、刘勋、季雍的接应,渡过黄河进入利津就安全了。此时此刻,袁谭已经完全不想着什么擒杀孔明、赢得胜利、攻取青州了,他只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而,袁谭没有想到,齐鲁军内部出了叛徒,袁军内部也出了叛徒。袁军内部叛徒便是袁军后卫部队副将季雍。季雍是冀州清河郡人氏,曾经受过前任冀州牧韩馥的恩惠,对韩馥十分忠心,因此对袁绍使用计谋赶走韩馥、夺取冀州感到十分憎恶,在韩馥死后(韩馥死于自杀,他在让出冀州后一直怀疑袁绍会对他斩草除根,因此终日胡思乱想、疑神疑鬼,某日,袁绍派人看望他,他怀疑那人是袁绍派来杀他的,便在恐惧中自杀了),他对袁绍更加感到仇恨了,本来,他打算投靠公孙瓒,从而借助公孙瓒的力量消灭袁绍,但因为袁孔战事爆发,他被调到齐鲁前线,不得不暂时搁置投靠公孙瓒的打算。阴阳院调查到了季雍的底细和经历,便对其进行联系和拉拢,季雍欣然地同意叛袁投孔,帮助齐鲁军重创袁军,从而为韩馥报仇。 在这个深夜里,孔明手中的一支一直引而不发的部队正式地出动了:齐鲁军第8旅——即齐鲁军的水师部队,该旅下辖第8、第18水兵团等部,合计五千余兵力,拥有大小战船两百多艘。由于孔明早就在济南郡境内建立了“黄河造船厂”,专门设计、研发、打造战船,使得齐鲁军水师此时拥有的两百多艘战船都是崭新的、专门用于水战的战船,性能十分过硬。 当韩猛率军杀进破袁城时,利津渡口之战也爆发了。 “快!快!快!”利津渡口附近的一处河滩边,几艘齐鲁军水师的大型战船悄无声息地在此靠岸,船上的水师军士们飞速地下船上岸。 岸上早有人在等着了,正是季雍。季雍根据事先约定,趁蒋奇睡着了,假传蒋奇的命令,把利津渡口的袁军调往别处一大半,继而在渡口附近河滩边把齐鲁军水师派上岸的五百多名军士迎接入营,这五百多名军士人人扛着一坛猛火油。季雍把这五百多名齐鲁军的水师军士伪作其部下带入利津渡口内,四处浇泼猛火油,继而点火燃烧。霎时,烈焰熊熊、火光冲天。 正在酣睡中的蒋奇立刻被刘勋叫醒了,他看到外面夜空通红,随即得知几个让他一下子冒出浑身冷汗的噩耗: “渡口军营正在着起大火!” “季将军不知去向!大半部队被他调去了别处!” “黄河上出现了大批的贼军战船!贼军已经开始登陆上岸!” “快!快备马!”蒋奇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披挂甲冑、拿起武器,“随我出去迎战杀敌!” 刚刚跑出营帐,蒋奇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看到半个军营已经被大火吞没了,烈火浓烟直上夜空,部队乱作一团,黄河边杀声震天,大批齐鲁军水师官兵正从靠岸的战船上冲上岸。 “季雍奸贼!竟敢卖主求荣!”蒋奇咬牙切齿地骂道,他已经意识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五内俱焚的他愤然地带着刘勋率领身边的一干军士冲向河滩进行迎战,“弓弩手!给我放箭!”他声嘶力竭地命令道。 黄河边上已是浪花沸腾、人声鼎沸,几十艘齐鲁军水师的大型战船正在近岸水域内井然有序地抛锚停泊,各战船随之犹如蜂巢释放蜂群般不断跳出一批接一批的水兵,直接跳进了好几米深的水里,继而游泳上岸。岸上袁军看见这一幕,纷纷暗喜,因为根据常识,水的阻力是空气的八百倍,所以,人在水里的动作是十分缓慢的,加上还要游泳,无法进行躲闪、防备等动作,并且还穿戴着沉重的盔甲,动作进一步地非常迟钝不便,可以说,在水里的人就是在岸上的人的活靶子。随着蒋奇的一声令下,赶到岸边的袁军纷纷对水里的齐鲁军水兵乱箭齐射。然而,让袁军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水里的齐鲁军水兵们几乎毫发无损,根本无惧乱箭。水里的齐鲁军水兵们游泳飞快,堪称身轻如燕、如鱼得水,他们身上穿戴着的盔甲不但没有成为他们的沉重负担,反而让他们稳稳地浮在水面上,同时坚硬如铁,堪称刀箭不入。 齐鲁军水师的战斗兵员人人一套藤甲。这种藤甲正是孔明托祝融洞主从南中乌戈国花费重金巨资购买而来,一共买了三千套,穿戴藤甲的齐鲁军水兵号称“藤甲兵”,他们的藤甲不但重量轻盈,只有铁制盔甲的几分之一,让水兵们负担大减、体力充沛,并且防御力很高,刀箭不入,同时还具有相当于救生衣、游泳圈的功能,唯一的缺点就是怕火,只需注意即可。整天与水为伍的水兵们穿戴这种藤甲,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盖过浪花声的喊杀声和袁军的箭雨中,身穿藤甲的齐鲁军水兵们犹如黄河涨潮般奋勇杀上岸,立刻杀得袁军抱头鼠窜,大部分袁兵都被齐鲁军水兵们的藤甲给吓住了。两军狭路相逢中,正在率部从战船上冲上岸的齐鲁军水师旅旅长管承与刘勋撞上,二人当即战作一团,交战二十多个回合,管承将刘勋斩落马下,随即,蒋奇纵马赶来,管承与之交战十多个回合,被蒋奇回马一枪刺死。正欲率部展开反扑的蒋奇见齐鲁军水师队列里又冲出一将,一身乌黑油亮的藤甲,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背上竖着一面大旗,上面书道“黄河瘟神欧阳四海”(“黄河瘟神”正是被欧阳四海抢劫过的商户满怀憎恶地给他取的外号,但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还将其作为自己的绰号),手持一把精钢的长柄钩镰,也不搭话,纵马上前,直取蒋奇,势头凶猛,蒋奇挺枪上前与欧阳四海展开激战。二人交战二十多个回合,蒋奇眼见欧阳四海武艺精熟,感到吃惊,无意死战的他在虚晃一枪后勒马回头而走,同时身体暗暗蓄力,做好准备,专门等着欧阳四海在后面追来,便以刚才击杀管承的“回马枪”将其故技重施地击杀。 看到蒋奇回马而走,欧阳四海冷笑一声,他没有追赶,而是放下钩镰,取起腰间的弓箭,张弓搭箭,在借助火光稍作瞄准后一箭射向蒋奇,那箭快如流星劲风,蒋奇听得身后的风声,急忙俯身躲避,那箭正中其右肩,使其右手所持长枪脱力而落并且翻身坠马,周围袁军慌忙上前抢救蒋奇。欧阳四海纵马上前,手中钩镰犹如旋风般砍翻一大批袁兵,继而活捉了蒋奇。 随着蒋奇被欧阳四海生擒,利津渡口的袁军愈发地陷入混乱,很快就被齐鲁军水师杀散,袁军囤积在这里的大量的粮草、被服、兵器、军械等除部分毁于大火外,大多被齐鲁军缴获,还有数以千计的船夫、造船工人被齐鲁军俘虏。 袁谭的退路彻底地没了,当他在清晨天亮时狂奔到黄河南岸时,瞠目结舌地发现对岸的利津渡口一片烟火袅袅,已然化为废墟,黄河水面上战船纵横驰骋、劈波斩浪,各艘战船上尽皆飘扬着齐鲁军的日月战旗,看到袁军败兵跑来,齐鲁军各艘战船随着欧阳四海一声令下,一起乱箭齐发,射杀得袁军败兵鬼哭狼嚎、狼奔豕突。 袁谭顿时瘫倒在地,他浑身冰冷,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他知道,自己完了,自己根本回不了河北了。 “天丧我也!”袁谭绝望透顶地仰天大恸。 与此同时,破袁城中的战斗也徐徐地落下了帷幕,冲入城内的五六千袁军骑兵因为韩猛被杀以及城中齐鲁军的拼死反击,最终全军覆没,一半被杀,一半投降,城外袁军也被臧霸、褚燕二部冲杀得兵败如山倒,毕竟城外的袁军以民夫为主。袁谭孤注一掷的最后一击彻底地耗尽了袁军的精锐,耗干了袁军的鲜血。 战至此时,大局已经尘埃落定。为了援助孔明,臧霸、褚燕不但出动了骑兵部队,同时飞马传信,命令另外五县城的守军全部出动,全力地反击袁军。此时,旭日东升,霞光万丈,破袁城四周的原野上尽是气势如虹的齐鲁军在追杀着到处抱头鼠窜的袁军。 “投降不杀!”追杀袁军的齐鲁军厉声大喊。 失魂落魄、惶恐不安的袁兵们纷纷向齐鲁军举手投降,追杀袁军的齐鲁军因此而抓获了不计其数的袁军俘虏。 第180节生擒袁谭 破袁城中,浑身浴血的臧霸、褚燕火急火燎地找到也尽皆浑身浴血的管亥、李进、赵海等将,急切无比地问道:“少公子呢?少公子没事吧?少公子怎么样了?少公子现在哪里?” 管亥等将眼中含泪、颤抖着嘴唇:“不……不知道……”他们指向孔明原本所在的县衙,那里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臧霸大吃一惊:“少公子难道……”他面露前所未有的惊恐慌乱表情。 褚燕声色俱厉:“不可能的!少公子命系于天!不会有事的!快找!我们快找!” 就在这时,众人不远处的路边一个窨井盖被人由内向外地推开,一个人从窨井里冒出头,是王越,手持承影剑,他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露出微微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继而身手敏捷地爬出了窨井,又对里面道:“少公子,安全了,出来吧。” 众目睽睽之下,灰头土脸、浑身湿漉漉的烂泥污水的孔明被王越拉着从窨井里爬了出来,接着是蔡琰,再接着是贾诩、田丰、沮授等人。 三个多小时前,当孔明等人被袁军困在县衙里的十万火急之际,贾诩意外地看到路边的一个下水道窨井,继而急中生智,提议众人通过窨井钻进下水道,一来躲避袁军,二来躲避大火。孔明等人从之,鱼贯地通过窨井钻进了下水道。下水道里积水齐膝深,水汽湿度很大,正好保护众人抵御了来自地表的大火高温,同时,下水道里空间宽敞、四通八达,通风透气,使得众人在里面没有缺氧窒息。——在钻进下水道里后,孔明忍不住喜极而泣,他愈发庆幸自己在齐鲁境内大兴土木,特别是高瞻远瞩地要求各县城都挖掘下水道、构建城市地下排水系统,没想到,下水道还在关键时候救了他的命,这可能是上苍在冥冥之中安排了这个巧合,也是他种下善因而得到的善果。 看到孔明安然无恙地从下水道里钻出来,臧霸、褚燕、管亥等将和周围的齐鲁军官兵们一起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人人欣喜若狂、大喜过望,不少人甚至激动得喜极而泣,原因无它:他们是真正地、发自肺腑地爱戴、拥护、崇敬乃至崇拜孔明的,万万不希望孔明会死。褚燕眼含热泪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少公子命系于天!怎么会有事呢?少公子万岁!”他情难自已地欢呼起来。 “少公子万岁!”现场的齐鲁军将士们一起热情洋溢地欢声雷动。 “我们打赢了?”孔明看了看周围,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的,我们打赢了!”管亥激动地道,“少公子,入城的袁军都被歼灭了,城外的袁军也被打垮了,水师奇袭利津渡口成功得手,击溃了当地袁军,烧了渡口,活捉了蒋奇,袁谭现在已是插翅难飞!只是……”他叹口气,“管旅长(管承)不幸阵亡了……”管亥和管承都姓管,二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因为同属本家,二人关系很好。得知管承阵亡后,管亥十分伤感悲痛。 孔明也叹口气,他随即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顿时急切焦躁不已:“典韦呢?典韦在哪里?” “典营长他……”管亥神色悲伤,“他……” 孔明感到脑子里嗡的一下,险些跌倒,他声音发飘地道:“典韦他……怎么了……” 管亥看到孔明神色大变,急忙道:“典营长他没有战死,但受伤极重……” 孔明顿时心头猛地绽放一线希望:“快!快派人飞马前往泰安!把华先生(华佗)请来!” 管亥连忙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孔明浑身颤抖地点点头:“好!快带我去看看典韦!” 十多分钟后,孔明在野战医院的一间单人伤兵营里见到了典韦,只见典韦被军医包扎得就跟埃及法老似的,浑身上下都被绷带包裹了,绷带上血迹斑斑,血腥味和酒精味混在一起,再看放在旁边的典韦的盔甲和兵器,只见那用精钢打造的铁盔、重铠都已经支离破碎、创痕如麻,那对大铁戟也都折断了,就那把霸王刀还算完好,但刀刃上也出现了几个细小的缺口,可想而知,典韦和众虎贲卫为了保护孔明,参加的那场恶战是何等的激烈。三百多名虎贲卫,硬生生地抵挡住了超过十倍于他们的袁军,战死近两百人,剩下的一百来人也无不浑身带伤。 “子忠大哥……”孔明忍不住潸然泪下。 典韦本来处于昏睡中,但在听到孔明的声音后,他立刻清醒过来,看着孔明,笑道:“少公子,我没有违背你的命令,我没有死……”他随即露出痛心万分的表情,“但我的‘乌云电’却死了……”在那场恶战中,乌云电累计身中数十处创伤,最终因为流干鲜血、折断马蹄而死。 孔明一边抹眼泪一边笑:“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乌云电没了没有关系,我再给你配一匹更好的马!”他在心里声泪俱下地道:老天爷啊,谢谢你! 一名军医在旁边嗟叹感慨:“典营长真乃神人也!浑身上下受伤五十多处!五十多处啊!典营长被送来时,我们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盔甲,都惊呆了,只见典营长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有好几块皮肉都粘在了盔甲上,不折不扣的体无完肤、遍体鳞伤。不过,少公子请放心吧,典营长的身体强壮程度、生命力强劲程度远胜普通人,他熬过来了,只是失血比较多,需要进行长期静养,加上我们医术不如华先生,担心典营长身上还有什么暗伤没被我们发现,所以必须把华先生请来让他亲自为典营长医治。” 孔明愈发地喜极而泣:“好!好!好!” 这时,一名军士飞奔而来,喜形于色地道:“报告少公子!我军在黄河边上抓住了袁谭!” 孔明顿时心花怒放:“好!”他知道,此战已经结束了,以他和齐鲁的大获全胜而结束了。 抓住袁谭的是王峥副将吴文。吴文奉命前去黄河边上搜捕袁谭,见到一个穿戴金盔银甲、锦袍玉带的人正在亡命逃跑,料想那人就是袁谭,因此穷追不舍。袁谭拼命鞭打座下的战马,但那战马已经奔跑了大半夜,虚脱乏力、瘫倒在地,把袁谭甩下马背。绝望恐惧透顶的袁谭对冲来的吴文喊道:“喂!放我离开,我能让你富贵!”吴文抛出一条套索,结结实实地正中袁谭的脖子,将其控制住,吴文部下军士们一拥而上,把袁谭五花大绑,捆得就像一头猪猡。 “你当我傻啊?”吴文看着袁谭,哈哈大笑道,“放你离开能让我富贵?放你离开只会让我人头落地!抓住你才能让我富贵!” 跟袁谭一起被吴文抓住的还有齐鲁军叛徒昌豨。自古以来,叛徒总是最令人憎恶仇恨的,特别是给己方造成重大损失的叛徒。尽管孔明性格宅心仁厚、不喜杀戮,但也忍不住“凶性大发”,恨透了昌豨的他命人将昌豨五马分尸并挫骨扬灰,以祭奠因此叛贼而战死的尹礼等齐鲁军将士。 建安三年(西元193年)八月底,山东孔氏与河北袁氏之战结束,齐鲁军大破来犯袁军。此战,袁军参战兵力约18万人(包括民夫在内),齐鲁军参战兵力约5万人(包括民兵在内),经过两个多月的激战,最终,齐鲁军大获全胜,累计杀伤袁兵近9万人,俘获袁兵9万余人,斩杀袁将韩猛、淳于琼、汪昭、岑璧、辛明、孟岱、彭安、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叡、刘勋,俘虏了袁将张郃、高览、朱灵、蒋奇、何茂、王摩以及袁军主帅、袁绍长子袁谭以及袁谭军师辛评、郭图等人,另有袁将季雍投效归顺齐鲁军,又缴获袁军的粮草、被服、兵器、军械、甲冑、车帐、战马等物不计其数;齐鲁军自身伤亡约1.5万人,其中阵亡约7000人,包括中高级军官管承、张晟、尹礼、赵岑、伍习、宗宝等十多人,另有叛徒昌豨被擒获处死。 尽管齐鲁军为此战胜利而付出了重大代价,但毫无疑问,齐鲁军获得了一场辉煌的大胜,不但保住了齐鲁家园,还重创了河北袁氏,令其元气大伤,更是震动天下,让各路诸侯愈发不敢轻视甚至从此十分忌惮和畏惧齐鲁,指挥此战的孔明更是进一步地名声大噪、名扬天下。 袁孔之战的爆发和最终结果使得天下皆惊。 第181节勒索袁绍 曹操虽然已经预料到孔明会战胜袁谭,但是,他没想到孔明会如此干脆利索地大获全胜,就连袁谭本人都成了孔明的俘虏,不得不让他暗暗地感到吃惊、忌惮、喜中带忧、忧中带喜,他喜的是,孔明帮他重创了他的潜在大敌袁绍,他忧的是,按照这个趋势,孔明似乎比袁绍更难对付。经过一番踌躇,曹操派使者秘密地前往齐鲁,向孔明表达了他的祝贺并且盘算着把他的长女(即历史上的清河公主)嫁给孔明。曹操没有公开祝贺孔明,毕竟他还不愿公然地跟袁绍撕破脸皮。孔明向曹操表示了感谢,特别感谢曹操在袁孔之战期间对齐鲁的援助(赠送了一大批粮草器械给孔明。实际上,曹操在那同时也赠送了一大批粮草器械给袁绍、袁谭)。 袁术本来认为孔明不敌袁绍,他专门等着孔明被袁绍打败、消灭、吞并,然后打算趁机第三次攻伐徐南和整个徐州,没想到孔明竟把袁谭打得一败涂地,顿时,他暗暗地心惊肉跳,一方面对孔明愈发地忌惮和畏惧,一方面庆幸自己没在袁孔战事期间对孔明趁火打劫,否则,他就再次招惹上孔明这尊凶神了,到时候他必定偷鸡不成蚀把米,打不着狐狸还惹得一身骚。在袁绍和袁术之间存在着曹操、孔明、吕刘(吕布和刘备)这三大强敌,袁术跟曹操、孔明、吕刘都打过仗,因此,他虽然蔑视憎恶袁绍,但还是在袁孔之战后派使者前往河北慰问袁绍,试图与袁绍缔结“二袁联盟”共同对付和夹击曹操、孔明、吕刘,力求二袁灭掉这三家并且瓜分这三家的地盘(袁术一直想要得到徐州和处于曹操控制下的豫州西部、北部以及兖州),不过,袁术忌惮和畏惧孔明,没敢公然表态支持袁绍,同时,他两边下注,又悄悄派遣使者前去齐鲁向孔明表示祝贺,并且跟曹操一样,盘算着把他的两个女儿其中一个或者两个一起嫁给孔明(袁术有一子二女)。 吕布因为“头脑简单”所以“爱憎分明”,他曾经险些被袁术、袁绍杀死,因此对二袁充满憎恶,看到袁谭被孔明打得落花流水,他高声大气地表态祝贺孔明获胜,派遣使者前去齐鲁给孔明送上贺礼。孔明向吕布表示了感谢并且给予了回礼。 刘备保持缄默,他心情复杂。 跟吕布一样公开表态祝贺孔明获胜的,还有幽州牧刘虞和幽州刺史公孙瓒,尤其公孙瓒。公孙瓒跟袁绍是死敌,此时看到袁谭被孔明打得丢盔弃甲、损失惨重,他自然幸灾乐祸不已,先前已被袁绍打得心灰意冷、消沉不振的他还因此而产生了卷土重来、再战袁绍的雄心壮志。 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焉、扬州的刘繇、凉州的韩遂和马腾、辽东的公孙度等诸侯对于此战结果纷纷保持缄默,他们既不想得罪袁绍也不想得罪孔明,并且以上诸侯的地盘与袁绍、孔明的地盘相隔甚远,对此不是太关心。 众诸侯里,震动最大的自然是袁绍。由于袁谭一直不敢对袁绍说实话,长期隐瞒真实的战况或者报喜不报忧,加上刘虞、公孙瓒不断地袭扰幽冀边界地带,牵制了和分散了袁绍的注意力,使得袁绍不大清楚齐鲁前线战事的具体情况,认为战事只是陷入僵局,结果,一夜之间,一系列的噩耗一下子一起传来:十八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袁谭本人被俘,主要将领或被杀或被俘,齐鲁军大获全胜甚至马上就要对河北展开反攻了。 河北八大猛将:颜良、文丑、张郃、高览、韩猛、淳于琼、朱灵、蒋奇,在这场大战中,四人被俘(张郃、高览、朱灵、蒋奇),两人被杀(韩猛、淳于琼)。 袁绍深感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在回过神来后,他又惊又怒、又急又气、又恨又痛惜:“竖子无能!竟敢欺我!误我大事矣!”他口中的“竖子”自然是他的那个不争气的大儿子袁谭。 袁绍不得不心慌,他虽然已经得到冀、并二州,但还没有解决幽州的公孙瓒,始终令他如芒在背,另外,他与雄踞河南中原的曹操原本是好友、盟友,如今,两人已经日渐生出了龃龉矛盾,早晚化友为敌、大打出手,“北有公孙瓒,南有曹操”,使得袁绍的处境并不乐观,眼下,他攻伐青州的计划彻底破产,不但没能得到青州、壮大自己,并且还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又彻底地跟原本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的齐鲁孔氏彻底地成为了敌人。毫无疑问,袁绍的处境一下子急剧恶化了,不得不让他一阵阵心慌意乱,同时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袁谭憎恶恼恨到了骨头里。 “现在可怎么办哪?这可如何是好呐?”大堂上,袁绍心急如火、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主公勿忧!”大将颜良上前一步,“请主公给末将五万精兵!末将保证杀进齐鲁!擒杀孔明!反败为胜!” “末将也愿为主公分忧!征伐齐鲁!攻取青州!”大将文丑也上前一步。 “不可!”又有一人上前一步,是许攸,他急切地道,“主公,袁谭公子十八万大军全军覆没,我军精锐损耗得七七八八,元气大伤,不可再战了!为今之计,必须与孔明议和停战,否则,我们就真要鸡飞蛋打了,既没能得到青州,就连冀州、并州都可能为之不保,公孙瓒已有死灰复燃之迹,曹操也在蠢蠢欲动。我们继续跟孔明拼下去,公孙瓒、曹操必然与孔明联手,到时候,我们寡不敌众啊!” “主公,许攸所言甚是啊!”逢纪、审配、荀谌等人纷纷附和。 袁绍长长地叹息一声,他沉吟再三,神色无奈而苦涩地道:“也罢!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只要孔明不提出太过分苛刻的条件,我愿意跟他议和停战。”他之所以同意跟孔明议和停战,并非担心袁谭的生死,此时的他对袁谭憎恶恼怒至极,巴不得袁谭早点死,他只是害怕孔明反攻河北甚至联合曹操、公孙瓒等人一起攻伐冀并二州,导致他苦心经营的袁氏基业被颠覆。 “主公,在下愿前往齐鲁作为使者。”许攸毛遂自荐,他在洛阳时曾当过袁绍派到孔明那里的使者,跟孔明是互相认识的。 “好,子远,就麻烦你跑一趟吧!”袁绍再度长长地叹息一声,他一下子感到身心俱疲。 十天后,许攸在破袁城内见到了孔明。 孔明正在忙得不可开交,大战结束并且大获全胜,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得知前线大胜,整个齐鲁已经喜庆得闹翻了天,孔融等人更是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在家中大摆宴席、大会宾客,每天都派人飞马赶到破袁城催促孔明早点回去庆祝,但孔明实在是忙得分身乏术。 “孔少公子,昔日洛阳一别,别来无恙啊。”在见到孔明后,许攸笑容可掬且低声下气。 孔明嘻嘻一笑:“许先生也别来无恙啊!” 许攸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但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就被孔明堵住了话头。 “许先生,我知道你的来意。”孔明笑道,“什么都别说了,因为袁绍要让你跟我说的话、你自己想跟我说的话,我都已经想到了,你就不要浪费口水了。听好了,此战,是你们主动侵犯我们并且胜利者是我们,因此,主动权完全在我的手里,应该是我派使者去邺城向袁绍提条件,而不是袁绍派使者来跟我讲条件,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许攸不得不满嘴苦涩地道。 孔明看向他帐下的文武:“谁愿意为我出使河北?” 李节上前一步,向孔明行礼:“在下愿往。” 孔明点头:“好,那就辛苦叔节你一趟了。” 十天后,许攸带着李节抵达邺城,立刻受到了袁绍的接见。 “说吧,孔明有什么要求。”袁绍试图在孔明使者面前保持威严,但他由心而发的疲惫、无力、焦虑则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李节昂然地道:“我家少公子共有两项要求,第一,请袁公把张郃、高览、朱灵、蒋奇、何茂、王摩、季雍七将的家人完好地送往齐鲁。” 袁绍神色顿时恼怒难看起来,他听得出来,孔明跟他索取张郃等七将的家人,说明孔明打算招揽这七将或者这七将已经投靠孔明了。 “另一个要求呢?”袁绍忍住闷气。 李节道:“我山东与河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袁公却悍然派遣大军入侵,致使我山东横遭兵灾、损失严重,因此,我家少公子的第二个要求,就是请袁公立刻向我山东赔偿粮食一百万石(约等于三万吨,约等于五万人一年的口粮)以及战马一万匹、耕牛一万头、黄金一千斤、白银一万斤、绸缎一千匹、布帛一万匹。如果袁公不愿赔偿,也可以,请割让冀州南部和中部的六个郡给我家少公子。” 第182节袁绍就范 “嘭!”袁绍重重地一掌拍在面前案上,他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孔明如此狮子大开口还是让他忍无可忍了。“混帐!孔明孺子!安敢如此欺我!”袁绍气急败坏地喝道,“他这是打算把我榨干吗?” 颜良霍然拔刀,上前一步,将刀锋架在李节的脖子上,神色阴沉地道:“孔明这是以为我主公可任他宰割、我河北可任他欺凌吗?” 李节毫无惧色,反而呵呵一笑:“素闻颜良将军位列‘河北四庭柱’之首,乃袁公麾下头号猛将,将军之武威,应当体现于在战场上斩将立功。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使者,岂不辱没了将军的威名?” 颜良心头一动,继而皮笑肉不笑地道:“说的是。”言罢,收回佩刀,然后又神色倨傲地发问道,“李节啊,不知孔明麾下有多少猛将?” 李节傲然地道:“我家少公子麾下猛将众多,绝不逊于袁公。头号猛将典韦,雄壮非凡、力能扛鼎,手持一对八十斤的大铁戟,万夫莫敌,背后另负十多支撩戟,百步之内百发百中;二号猛将赵海,手持精钢熟铜长棍,棍法天下无双;三号猛将李进,手持三股钢叉,能只身搏虎斗豹、擒蟒屠鼍,背负八把飞叉,叉叉射石饮羽;四号猛将太史慈,手持龙凤精钢双戟,马战罕逢敌手,神箭百步穿杨;五号猛将臧霸,手持浑铁长枪,智勇双全、骁猛超群;六号猛将褚燕,手持三尖两刃刀,彪悍无比、敏捷如飞;七号猛将管亥,手持五十斤的浑铁长刀,勇力过人、胆大心细;八号猛将武安国,手持五十斤的浑铁长锤,勇武不凡、力大如牛;另外……” 文丑在旁冷笑道:“听得我真是心痒难耐呀,希望哪天可以跟孔少公子麾下的这些猛将好好地切磋切磋。” 李节不卑不亢、绵里藏针地道:“如果袁公不同意我家少公子的要求,将军便可如愿了。” “李节,”袁绍脸色阴沉、语气微微森然地道,“我要是不同意孔明的要求,他打算如何?” 李节淡淡一笑:“第一,把袁谭扒光衣服,碎剐于街头,袁公,我家少公子知道您现在已经不在乎袁谭的死活,但他毕竟是您的长子,他要是死得这么惨、这么可悲和可怜,恐怕,您也会面目无光、颜面扫地和遭到天下人耻笑吧?‘四世三公’的袁氏可就成为天下笑柄了!第二,联络公孙瓒、曹操、吕布、袁术,五家合力攻伐河北,瓜分冀并二州,让袁公您以及在场诸位尽皆成为冢中枯骨!” “混帐!”颜良、文丑等将领纷纷大怒,齐齐拔刀。 “统统住手!”袁绍大喝一声,他神色悲凉,因为他知道,孔明完全地抓住了他的死穴,让他根本就是别无选择。在发出一声重重的、充满了不甘心的长叹后,袁绍苦笑一声,看向李节,嘴里苦涩无比地道:“李节,告诉孔明,我……答应他的条件。” “主公……”颜良、文丑等人都又急又惊。 袁绍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劝他了。 李节微微一笑,向袁绍施了一礼:“多谢袁公。”说完,他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通过这场袁孔之战,孔明不但没有遭到损失,反而狠狠地发了一笔财,他之所以“勒索”袁绍,原因有二,一来,这是作为胜利者的他应得的,也是作为战争发动者和失败者的袁绍应该受到的惩罚;二来,孔明知道袁绍早晚失败,打败他、勒索他让他元气大伤、实力大损,不会影响到历史的大趋势。 当齐鲁化为一片欢腾的海洋、家家户户一起热烈庆祝这场胜利时,孔明在忙得四脚朝天: 他派欧阳四海指挥水师战船来往于黄河两岸,接收袁绍分批送来作为赔偿的粮食、战马、耕牛、金银、绸缎布帛,也接收了张郃、高览、朱灵、蒋奇、何茂、王摩、季雍七将的家人。在袁绍把所有东西全部交付后,孔明言而有信地把袁谭、辛评、郭图等高级俘虏还给了袁绍。孔明留着袁谭已经没用,至于辛评、郭图等人,他看不上,懒得招揽。——果不其然,袁谭回到河北后立刻被袁绍“打入冷宫”,给了一栋宅子,就像养猪一样好吃好喝地养着,所有权力尽被剥夺掉,从此再也不被启用,再也不担任公职,犹如废人。袁绍对袁谭彻底地失望、不抱希望、憎恶恼恨、放弃了,虽然没杀他,留他一命,但也让他从此在历史舞台上消失了; 他重重地嘉奖了在此战中立下功劳、表现出色的齐鲁军将士; 他重重地抚恤了在此战中捐躯献身的七千名齐鲁军将士的家人,为阵亡将士举行盛大的悼念仪式和安葬仪式,将其遗体葬入英烈墓园,将其灵位供入英烈祠堂——根据孔明的规定,齐鲁十二郡一郡建立一座大型的英烈墓园和一座大型的英烈祠堂,阵亡英烈按照其籍贯将其送到家乡所在郡的英烈墓园、英烈祠堂进行安葬和供奉,从而方便英烈家人进行探望和祭拜,同时,各郡的官府每年要全额报销英烈家人两次前去英烈墓园、英烈祠堂的所有开销费用(换而言之,英烈家人每年可以免费地前去英烈墓园、英烈祠堂两次,如果第三次去,就要自己掏钱了。按照常理,一年探望、祭拜逝者两次基本上够了); 他热烈地送走了刘企和刘企的部队,刘企的八百骑射兵伤亡了一半多,为孔明赢得此战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因此,孔明不但重重地奖励了、抚恤了刘企的八百骑射兵(活着的给予奖励,死了的给予抚恤),另外又慷慨大方地赠送了一大批粮草、被服、兵器、军械、甲冑、车帐、战马、金银、布帛等物给刘企让他转交给刘宠和骆俊; 他安置了总数高达十三万多的袁军俘虏(十八万袁军,当场死于战事者以及伤重不治者近五万,无伤投降者、无伤被俘者、受伤后投降者和受伤后被俘者并且经过医治而活下来的超过十三万)。对于这么多的俘虏,孔明肯定不会采取屠杀手段,但也肯定不会将其释放掉,人口是最宝贵、最重要的资源,因此,这十三万多袁军俘虏尽皆成为劳工,被分散到十多个战俘营里,从事开采矿石、修桥补路、开垦荒地、种田耕地等生产劳动,管吃管住没有工资,不会受到虐待、折磨、凌辱,但不允许逃跑,逃跑者格杀勿论,为期两年,在服劳役两年后就会被释放回家,如果表现优异,就能减少服劳役时间,提前获得自由。另外,从人道主义精神出发,孔明下令把这十三万多袁军俘虏按照其家乡籍贯进行调查,统计出这些俘虏分别来自河北哪里,然后每县释放几个年纪最小的俘虏,比如,有一千多名俘虏来自冀州渤海郡南皮县,那么,从这一千多名俘虏里挑选几个年纪最小的,直接将其释放回去,让他们回乡传递口信,告诉本县同乡的袁军俘虏的家属:你们的家人没有阵亡,只是成了齐鲁军的俘虏,他们正在齐鲁境内服劳役干活,两年后就会被释放。如此,可以让无数袁军俘虏的家属得到心理上的抚慰,不需要因为家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日日夜夜地望眼欲穿、以泪洗面。 毫无疑问,孔明是非常仁义的,并且他的仁义之名不仅限于齐鲁,也已经被传扬到外地。 在足足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忙完这些善后事务后,孔明总算可以松口气了,然后前去看望几位“客人”。 这几位“客人”正是在袁孔之战中被俘的张郃、高览、朱灵、蒋奇、何茂、王摩、季雍七将,他们的家人都被袁绍送来了,使得他们此时在齐鲁境内阖家团圆。孔明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把他们暂时地软禁了起来。经过几个月的缓冲,孔明自然要开始招揽他们了,之所以把他们的家人从河北接过来,一是为了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二是为了用家庭亲情软化他们。 季雍不需要孔明招揽,他在袁孔之战中已经归顺孔明了,他认为他在袁孔之战期间配合齐鲁军重创了袁绍,等于报答了旧主韩馥的恩情,也为韩馥报了仇,加上旧主韩馥如今已死,他毫无心理负担和道德障碍地归顺了孔明。 何茂、王摩二将感激孔明没有杀掉自己,还把他们的家人接过来跟他们团聚,并且他们亲眼目睹了孔明治下处处安居乐业、人人丰衣足食以及齐鲁军的强大,心里非常艳羡,能够投靠孔明、加入齐鲁军,其实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因此,此二将十分顺从地投效了孔明。 第183节收获丰厚 蒋奇跟何茂、王摩一样,愿意归顺孔明,但他心存顾虑,因为他在袁孔之战期间斩杀了孔明部将管承,所以害怕自己在加入齐鲁军后会被齐鲁军将领所不容。孔明是这样劝慰他的: “你杀了我的部将管承,如果你不愿意归顺我,继续当我的敌人,那我肯定天经地义地要杀了你为管承将军报仇,但你既然愿意归顺我,那你我以后就是一家人,至于你杀了管承,也只是因为你和他当时各为其主而已,战场上没有对与错,只有以命相搏,你当时不杀管承,管承就要杀你,你当时是没有选择的,我的部将们也会对此理解的。有机会,你去管承将军坟前给他磕几个头进行悼念,以后若是立功得了奖金,拿出一些抚恤他的家人,也就可以了。” 蒋奇听得十分感动,表态愿意归顺孔明,但他提出一个请求,希望孔明不要把他和季雍安排在同一支部队里,因为他始终对季雍在那晚的突然反叛感到耿耿于怀。 孔明笑着同意了蒋奇的这个请求。蒋奇虽然在书上不是很出名,但他却不算是泛泛之辈,他在袁绍麾下仅次于颜良、文丑、张郃、高览、韩猛、淳于琼、朱灵,位居“河北第八猛将”,有勇有谋。根据书上记载,袁绍和曹操爆发官渡之战时,袁绍帐下谋臣沮授曾建议袁绍派遣蒋奇率领精兵包抄攻袭曹军后路,另外,在袁军囤积粮草的重地乌巢遭到曹军奇袭时,袁绍派去救援乌巢的将领正是蒋奇。沮授的识人眼光自然不俗,蒋奇既能被他举荐担任包抄攻袭曹军后路的重任,还有,乌巢是重地,蒋奇既能被袁绍派去救援乌巢,都可以侧面说明蒋奇确实是有着不低的能力的,值得孔明招揽拉拢。 在做通蒋奇的思想工作后,孔明前去做张郃、高览、朱灵的思想工作。 张郃和高览的思想工作也是比较好做的,根据书上记载,二人在参加官渡之战时,袁绍谋臣郭图献了一计,执行计划的人就是张郃、高览,但计划失败,郭图把责任推卸到了张郃、高览的身上,张郃、高览在一怒之下便投靠了曹操。由此可见,张郃、高览对袁绍并非死心塌地的忠诚——如果他俩对袁绍是死心塌地的忠诚,那么,他俩肯定“宁可被主公冤枉错杀,也绝不背叛主公”,然而,事实是:他俩直接投靠曹操去了。这也不能说张郃、高览是背主求荣之辈,而是说明他俩比较“灵活变通”,懂得“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的道理。 至于朱灵,他简直比季雍还爽快。根据书上记载,曹操讨伐陶谦时,袁绍曾派一支军队协助曹操,领头的就是朱灵,结果,朱灵见到曹操后,对曹操大加仰慕,声称曹操才是明主,他直接不回河北了,当即就投靠曹操了。由此说明,朱灵对袁绍没有太大的忠诚,他在心里不认为袁绍是真正的明主。 面对着表态愿意归顺自己的张郃、高览、朱灵,孔明嘻嘻一笑:“三位将军,我只接受高览将军的投效,至于张郃将军和朱灵将军嘛,非常抱歉,我是不会接受你们两人的投效的。” 张郃和朱灵顿时错愕不已。 “千万别误会。”孔明一脸认真地道,“张将军、朱将军,我不是瞧不上你们,恰恰相反,我看得出你们两位都有名将乃至名帅之才,我非常想要接纳你们两位,但是,天意不可违啊!” 张郃和朱灵感到大惑不解:“孔少公子,你此话怎讲?” 孔明开始装神弄鬼:“你们看我的眼睛,是不是长着四个瞳孔?嘿嘿,所以呢,我精通观人面相。当初,我参加长安之战,发现一位将才,叫做徐晃,我非常想把他收入我的麾下,毕竟,谁会嫌自己麾下的将才、人才多呢?将才、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我没有把徐晃收入我的麾下,因为我观他的面相,发现他的命格运数在曹氏的身上,换而言之,他在曹操麾下才能将其才干发挥得淋漓尽致,才能建立彪炳史册的功勋,因此,我为了不耽误徐晃的前程,忍痛地把徐晃举荐给了曹操。张将军、朱将军,我观你们二人的面相,发现你们的命格运数跟徐晃一样,都在曹氏的身上。因此,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耽误你们的前程,埋没你们,我会把你们举荐给曹操。请相信我,你们必能得到曹操的重用,在曹操的麾下,你们的才干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才能建立彪炳史册的功勋。” 孔明说的是实话,他当然想招揽张郃和朱灵,但他又不能这么做,因为张郃和朱灵都是曹魏名将,尤其张郃,更是位列曹魏“五子良将”行列,所以,他不得不忍痛把张郃和朱灵扫地出门,送进曹操的怀抱。 张郃和朱灵听得又惊喜又感动:“孔少公子真是我二人的恩人也!” 孔明显得一脸无奈地道:“没办法,天意决定你们二人不属于我,我也只能顺天而为了。不过,就算我和你们分列二家,咱们以后还是可以做个私人朋友的嘛!” 张郃和朱灵连连地道:“我二人不敢忘记孔少公子的恩德。” 孔明随即给曹操修书一封,在书信里,他再次感谢曹操在袁孔之战期间对自己的支持(那批粮草器械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曹操没有对齐鲁趁火打劫),作为回报,他转让给曹操两员良将,即张郃和朱灵,毕竟,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人才,人才可要比金银珠宝、城池土地、兵马粮草之类的东西值钱多了,他转让给曹操两员良将,等于送给曹操两堆金子,够意思了。 跟着这份书信一起被孔明送去洛阳的,还有张郃、朱灵及二人的家属。 果不其然,接到孔明书信并且获得张郃、朱灵的曹操大喜过望,回信好好地感谢了孔明。曹操向来重视人才、求贤若渴,孔明送给他两个将才比送给他两堆金子更让他欢喜。 送走了张郃、朱灵,孔明留下了高览、蒋奇、何茂、王摩、季雍,此五将里,高览名气最大,位列“河北四庭柱”之一,与张郃旗鼓相当,不但具有统帅潜质才干,武力值也很高,在齐鲁军内次于典韦、赵海、李进、太史慈,高于臧霸、褚燕、管亥、武安国;蒋奇稍次之,他的武力值在褚燕和管亥之间;季雍、何茂、王摩三将相对而言稍显平凡,但也都堪称健将。 获得袁孔之战的胜利,给孔明带来的各方面好处都是极其巨大的,别的不说,光是威望,他就堪称“如日中天”。在齐鲁十二郡一百二十县境内,几乎人人都知道“孔少公子是神童天人”“孔少公子乃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孔少公子天生异相、目生双瞳,这可是帝王圣贤之相”。说到底,孔明的优点实在太多了,比如,他聪慧超凡,发明出了一大堆的新奇东西;他英明神武、足智多谋,打仗百战百胜;他雄才大略、爱民如子,因为他,齐鲁成为了这个乱世中的一处世外桃源,足足九百万人因为他而在齐鲁境内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美满生活。如此,齐鲁的百姓万民又怎么不堪称狂热地热爱他、拥护他、崇敬他乃至崇拜他?甚至,很多齐鲁民众“只知孔少公子,而不知孔公文举,更不知当今天子”,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心知肚明,齐鲁之所以能够如此强盛、富足、繁华,功劳基本上是孔明的而不是孔融的,另一方面,孔融性格淡泊名利,对争名夺利毫无兴趣,更何况还是跟自己的小儿子争名夺利,因此,他自然不会把孔明的功绩包揽在自己的身上。如此,孔明在齐鲁境内的威望与日俱增。 毫不夸张地说,齐鲁绝大部分人因为对孔明充满极度的感恩、感激而把孔明“视若天神”。 趁着自己如此“得人心、受支持”,孔明决定趁热打铁地干几件他早就想干但因为心存顾虑而迟迟没有付诸行动的事情。 孔明最想做的三件事就是规范汉语发音、改革汉语文字、建立先进的教育体系。 第184节武风和文风 齐鲁武风极盛,尽管官府不允许民间私人打造兵器——民间私人只能打造农具、厨具等,打造兵器是官方兵工厂才能拥有的权力——但允许民间私人允许持有兵器,只是必须跟官府相关部门进行登记注册,还得每隔一段时间接受定期检查验核,同时另有很多规定进行约束,比如,民间私人持有的兵器只能跟官方兵工厂购买,每件兵器上都刻有编号;每户人家不能持有超过实际需求数量的兵器;未满十八周岁的人不允许购买和持有经过开刃的兵器;如果遗失了兵器,必须前往官府备案,一旦该兵器被卷入刑事案件,兵器原持有人脱离不了干系;刀、剑、棍、棒等近程攻击兵器和短武器受到限制较为宽松,但枪、矛、戟、弓、弩等远程攻击兵器和长兵器受到限制非常严格;人口众多的豪门大户家中持有兵器的数量是官府进行管制、检查、验核的重点;不允许私人拥有铠甲等等。这些规定自然都是孔明制定出的,在他制定这些规定时,曾有人极力反对:“如此,民间将会存在大量兵器,社会治安岂不是将会陷入混乱动荡之中?不法之徒岂不是将会可以非常容易地造反作乱?” 孔明反驳道:“秦始皇曾收缴天下兵器于咸阳铸成十二金人(十二金人其实是十二铜人,因为秦朝时的主流金属是铜,冶铁炼钢术还非常原始,兵器基本上是用铜做的。秦灭汉兴后,十二金人被汉朝廷从咸阳移去长安,一直存在到不久前,最终被盘踞长安的董卓全部熔化掉铸成了小铜钱),结果呢?秦朝还不是完蛋了?这种防民之术既是毫无意义,也是毫无作用。什么人最怕老百姓手里有兵器呢?暴君、贪官、民贼。只要我们让我们治下不存在这三种人,何惧老百姓手里有兵器?没有哪个良善老百姓吃饱了撑得没事做拿着兵器到处惹是生非,相反,只有恶霸才会拿着兵器到处恃强凌弱。老百姓手里有了兵器,社会上的那些流氓、地痞、无赖、混混还敢嚣张吗?至于不法之徒造反作乱?更是无从谈起。老百姓在我们治下吃得饱、穿得暖、过得好,又怎么会跟随不法之徒造反作乱呢?老百姓如果用手里的兵器作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没有尽到我们的职责,没有让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过得好。另外,如果出现造反作乱的不法之徒,手里有兵器的老百姓不但不会附逆,还会帮助官府一起剿灭不法之徒,因为老百姓是非常珍惜太平生活的,不会允许、坐视、协助不法之徒将其破坏掉,前提是我们给老百姓太平生活。另外,让老百姓持有兵器,也是对我们这些当官的一种威慑、警告、监督,我们要时时刻刻地牢记谨记,不可欺凌老百姓,否则,老百姓不但不会用他们手里的兵器支持我们,反而会用手里的兵器反抗我们!我们不允许老百姓手里有兵器,只能说明我们不得人心、心里有鬼,自知老百姓一旦手里有兵器就会反抗我们。我们是那种人吗?当然不是!既然我们光明正大,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又为什么会害怕老百姓手里有兵器呢?” 孔明的这番犹如黄钟大吕般振聋发聩、义正辞严的话语让反对者们尽皆哑口无言。 齐鲁不但允许民间私人持有兵器,还允许民间私人开办武馆,另外,官府又广建体育场、练武场等公益场所供民间练武人士进行练武和互相切磋(孔明规定民间练武人士进行切磋时使用的兵器都必须是未开刃的或木制的),如此,使得齐鲁民间武风极盛,“行人刀剑各在腰”,武馆、体育场、练武场遍地开花,“人声呼喝昼夜不绝”,刀客、剑客、游侠“犹如过江之鲫”。 跟典韦一起贴身保护孔明的大剑师王越也在孔明的支持下开办了一家“剑心”剑道武馆,从而让他的精湛剑术得以发扬光大,并且培养出更多的剑术高手为国效力。听闻大剑师王越开馆收徒,前来拜师的人几乎踏破了武馆的门槛,但王越眼光极高,挑选徒弟时要求非常高,前前后后只收了七个徒弟,都是天资极高的人,他的大徒弟叫史阿,二徒弟和三徒弟是一对兄弟,分别叫韩龙、韩虎。孔明见识过史阿、韩龙、韩虎的剑术,确实深得王越的剑道真传。 除此之外,孔明别出心裁地创办了“演武大赛”活动,也叫“演武大典”,在泰安县城郊区建立“演武堂”,设立“演武厅”,每年举办一次“演武大会”,广招齐鲁武士以及外地武士参加大赛,第一名被授予“冠军”称号,第二名被授予“亚军”称号,第三名被授予“季军”称号,同时奖励重金以及神兵利器。如此之举,自然促使各地武士踊跃参加,进一步地推动了齐鲁的武风发展,同时也让孔明发现了大批的新秀人才。——参赛者使用的兵器都是未开刃的或者木制的,并且参赛者入场时必须身穿统一制服、佩戴面具,只有号码没有姓名。此举出于两个目的,一是防止裁判在打分评判时倾向于某个参赛者或参赛者互为熟人而故意放水之类的,二是防止某个参赛者的面孔被大众所知,影响孔明接下来秘密地招揽、使用他。 齐鲁不仅武风极盛,文风也极盛。跟武馆、体育场、练武场一起遍地开花的还有官办的学堂和民办的学塾,同样比比皆是、处处可见,大街上既有佩刀带剑的武士,也有手不释卷、蛾冠轻袍的文士。孔明父亲、青州牧孔融本身就是当代名士,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孔融身边、齐鲁境内自然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名士大儒。全国众多的名士大儒、文人墨客,成为一方诸侯并且实力强劲的,除了荆州牧刘表外,就只有青州牧孔融了,刘表是汉室宗亲,孔融是孔子后代,显然,孔融比刘表更能吸引全国的名士大儒——若把孔融和刘表进行对比,孔融的的政治、军事能力大不如刘表,但刘表舞文弄墨、吟风弄月的本事大不如孔融,显然,孔融更让天下的文人墨客喜欢,毕竟孔融跟他们更有“共同语言”。眼下,天下大乱,处处兵荒马乱、时局动荡,自然而然,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天下的文人墨客们急需一块安定的地方让他们一边享受太平生活一边继续舞文弄墨、吟风弄月,于是,齐鲁便成为天下的文人墨客们最理想的搬家移居地点,并且孔融也非常好客,对跟他志同道合、兴趣相投的人可谓来者不拒。在这样的大前提下,齐鲁境内文风极盛,聚集了众多的来自天南海北的名士大儒、文人墨客,著名人物有郑玄、蔡邕、陶丘洪、陈琳、阮瑀、范康、檀敷、岑晊、凉茂、张范、王烈、邴原……等等,其中还有一位非常著名的隐士名士,就是以“割席断交”而闻名的管宁。 管宁是青州北海国朱虚县人氏,在数年前因青州爆发黄巾之乱而前往辽东避难(当时的青州刺史是焦和,无力平定青州境内的黄巾之乱),随着孔氏掌控青州,青州恢复安定太平,他便返回了家乡。素闻管宁贤名的孔融、孔明两次登门拜访,邀请他“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孔明对他说道“我们请先生您出山不是为了让您骑在老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享受功名利禄,而是为了请您帮助我们让更多的老百姓可以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管宁受到感动,投效了孔融、孔明。——华歆、邴原、管宁三人被世人合称为“一龙”,华歆是龙头,邴原是龙身,管宁是龙尾。三人里,邴原早受孔融邀请而出仕了,如今,管宁也受孔融、孔明邀请而出仕。华邴管“一龙”,齐鲁得龙身、龙尾,至于“龙头”华歆,孔明没挖,因为华歆会是曹魏的开国元勋和重臣,属于不能挖的人才。 汉末的名士代表先后有“八厨”、“八顾”、“江夏八俊”、“建安七子”等,后来的继承者便是魏晋时的“竹林七贤”等(孔融本人是“建安七子”之一,孔融五弟孔昱是“江夏八俊”之一)。此时,八厨、八顾都已经不在人世,江夏八俊还在,建安七子还未成形(属于建安七子的七位名士目前只有孔融、陈琳已经成年和成名,另外五人要么还未成年要么还未成名,并且“建安七子”这个说法也是在一二十年后才出现的),至于“竹林七贤”,更是没影的事。毫不夸张地说,眼下的当世名士大儒,十有六七聚于齐鲁境内,孔融就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如此,使得齐鲁境内文风极盛,孔明创建的齐鲁书院更是推波助澜地促进了齐鲁文风的发展。 还有一件文坛盛事可以证明齐鲁文风之盛,就是著名的“月旦评”。 月旦评是豫州汝南郡名士许靖、许劭(二人是堂兄弟)发起和主持的一项对当代人物或诗文字画进行品评褒贬的活动,常在每月初一进行和发表。由于许靖、许劭声名远播,经过他们的评点的人物或诗文字画,立刻身价翻倍、世俗流传、以为美谈,该活动可谓脍炙人口、影响极大。“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便是许劭对曹操的评价,并且这还是曹操主动上门反复纠缠甚至威逼许劭而得到的评价。得到这个评价后,曹操没有任何恼怒,反而喜不自禁。 由于天下动乱并且豫州还是重灾区,许靖、许劭不得不背井离乡,投靠了豫州刺史孔伷,孔伷死后,他们的好友王朗正好被杨彪推荐给孔明,王朗便向孔明推荐了许靖、许昭,二许欣然来到齐鲁定居,同时继续举办月旦评,并且他们的月旦评得到孔明的大力支持,于每月初一在齐鲁书院附近竹林里召开,从而帮助孔明发掘文政人才。因为齐鲁境内名士大儒如云,此活动被举办得更加盛大,成为当代文坛的一大盛事,吸引全国各地的文士趋之若鹜、源源不断地来到齐鲁。 据说,孔融曾邀请许靖、许劭对孔明进行品评,二许缄默不语,没有给出一个品评结果,引得无数人好奇不已,后来,许劭某次酒醉吐露“孔明乃治世之圣王,乱世之霸主”,听得周围宾客尽皆骇然不已,但许劭在酒醒后对此给予坚决否定,估计他是出于保护孔明的目的。 正因为齐鲁境内文风极盛、名士云集、大儒汇聚,使得孔明一直不敢轻易地推广简体字,不过,他“发明”的汉语拼音、汉语标点符号以及孔氏数字(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符号、孔氏加减乘除法(用阿拉伯数字进行竖式计算)已经被他推广开,受到热烈欢迎和各界学者名士的交相称赞,因为这些东西相当于“辅助工具”,既没有动摇汉语文字的根本,也非常有效实用,自然深受欢迎、风靡全国。 十一月底的一天,孔明在家中招待了几位文士。 孔融身边有文士,孔明身边也有,不过,两人身边的文士存在很大的区别,孔融身边的文士非常多,孔明身边的文士则比较少,孔融身边的文士基本上都是成年成名的名士,孔明身边的文士则基本上都是虽然才华横溢但还未崭露头角的年轻人,比如杨修。杨修正是孔明身边的头号文士,他今年不过十八岁,另外还有徐干(以后的建安七子之一,此时二十三岁)、阮瑀(以后的建安七子之一,此时二十八岁)等以及在后世被称为“三国第一喷子”的祢衡。 第185节三国第一喷子 祢衡也是东汉末年的名士,他满腹才华、文采斐然,看书识字过目不忘,还有雄辩之才,但他的特点或者说是缺点非常明显,就是自视极高,极度地恃才傲物,极度地喜欢贬低他人,用后世的话说,他狂热地喜欢喷人和抬杠,并且整天热衷于此、乐此不彼,是不折不扣的“三国第一喷子”、“三国第一杠精”,哪怕对自己的上司和朋友,他也照喷不误,并且他喷人的话语十有八九是夸大其词甚至无中生有、捕风捉影。这位“特殊人才”未曾建功立业,未曾出谋划策,仅凭着一张利嘴,骂尽无数英雄豪杰,赢得生前身后名,赢得史书上的一席之地。 祢衡是个悲剧人物,他确实很有才华,先后当过他主公的曹操、刘表、黄祖都夸赞过他,无论是击鼓奏乐还是撰写文章,他都让人赞不绝口,按道理,这样的人在汉末三国这个人才辈出的时代里肯定能混出一席之地,但可惜,他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仗着有才华,于是极度地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眼高于顶、轻视别人、见人就喷并且还是花样百出的花式大喷,连续喷一百次不带重样,喷得是酣畅淋漓、神憎鬼厌、人见人躲、惊天动地,根据书上记载,他不但当众光着屁股一边击鼓一边喷曹操,顺带把曹操的文臣武将统统喷得狗血淋头,同时还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一不晓,才能可比尧舜,品德可比孔孟’,惹得众人无不大怒,包括曹操。曹操杀死祢衡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但曹操为了不坏掉自己求贤若渴的美名,强行忍住火气没有杀他,而是把他送去了刘表那里,另一方面,曹操看得出,祢衡虽然才华出众,但并没有安邦治国的真本事,这种人在太平世道或许可以点缀粉饰一下,但在乱世则是可有可无的,刘表向来喜欢附庸风雅、舞文弄墨,把祢衡送去也算正中下怀。祢衡在到了刘表那里后,干本职工作可谓出类拔萃,让刘表赞赏不已,只是,这位三国第一喷子没有安分守己多久便又原形毕露了,一逮着机会就喷刘表,没机会也创造机会喷刘表,多次在公众场合把刘表喷得灰头土脸下不来台,刘表被他喷得怒火中烧,继而动了杀机,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试问有哪个领导愿意下属整天吃饱了撑得没事做专门找茬喷自己?不过,刘表意识到曹操把祢衡送到自己这里其实是借刀杀人,曹操不想坏了自己的求才美名,所以让刘表干这事,但刘表也不傻,于是把祢衡送去了脾气火爆的部将黄祖那里。到了黄祖那里,祢衡继续疯狂作死,对黄祖大喷特喷,喷子一旦遇上喷不起的人,下场可想而知,于是乎,这位三国第一喷子终于走完了在作死道路上一路狂喷一路狂奔的旅途,享年只有二十六岁。 孔明强烈怀疑,祢衡如此狂热地热爱喷人,已经不是简单的恃才傲物了,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性格缺陷,说白了,就是心理上有点问题。另外,尽管祢衡人见人厌,但他也是有“能够入他法眼”的朋友的,一个是孔融,一个是杨修,孔融非常喜爱祢衡的才华,多次夸他“颜回复生”,祢衡也赞孔融“仲尼不死”,尽管孔融年龄比祢衡大整整二十岁(祢衡此时二十岁,孔融此时四十岁),但两人关系亲密。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两个朋友,祢衡也是嘴上不饶人,他对外声称“除了我的大儿子孔文举和小儿子杨德祖,世上其他人都平平庸庸,不值一提”,如此夸赞别人的方式,听起来分明就是损人,但这正是祢衡的风格,也算是独树一帜的奇葩。 祢衡是孔融的好友,此时自然在齐鲁,另外,他也是青州本地人,他是青州平原郡人氏。 孔明是在三个月前认识祢衡的,当时,袁孔之战刚刚结束,孔明从前线返回一趟泰安县,处理一些紧急军务,进入县城时已是晚上,全城张灯结彩、一片不夜,处处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以此庆祝胜利,热闹无比。孔明考虑到官兵们征战辛苦,给随行的官兵们发放了赏钱,允许他们脱掉铠甲、自由活动。官兵们兴高采烈、欢天喜地,但没多久,有官兵怒气冲冲地跑到孔府找到孔明,声称城中某酒楼里有人大放厥词地诋毁孔融,他们碍于军纪,不敢动手,可实在忍无可忍,就过来报告给孔明。 孔明有点好奇,问道:“那人是如何诋毁我父亲的?” 报告的官兵气愤无比地道:“那人竟说州牧是他的大儿子。” 孔明哑然失笑,他立刻猜出那人是谁了,就是祢衡。普天之下,说孔融是他大儿子的人,唯独此人,别无二者。祢衡先前一直四处游学,最近刚刚来到齐鲁,受到了孔融的热情接待。 孔明本来没兴趣搭理这件事,祢衡是孔融的朋友,又不是他的朋友,但他想了想,觉得祢衡也属于符合他标准的“次要人才”,可以将其收服纳为己用。祢衡既是“三国第一喷子”,孔明把他收服了,用他喷别人(这叫以毒攻毒),总比被他喷要好。说到底,就算是“喷子”,只要将其摆在正确合理的位置上也是可以令其发挥特长、造福百姓的,更何况,祢衡不只是单纯的喷子,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才。 打定主意的孔明立刻坐上马车,前去那家酒楼。 抵达那家酒楼后,只见酒楼上下灯笼成串、光亮如昼,人声鼎沸、热气腾腾,热闹非凡。齐鲁军在前线大获全胜,齐鲁各地都在庆祝自家子弟兵的胜利,人人犹如过年一般喜气洋洋,自然使得酒楼、饭店、茶馆、戏院等服务业场所在近期宾客云集、生意火爆,这家酒楼自然也不例外,并且这家酒楼正是一家“甄香饭店”。 “少公子,那厮就在三楼。”报告的官兵愤愤然地说道。 孔明点点头,拾阶而上,跟着他的除了负责保护他的王越(典韦正在养伤),还有蔡琰。蔡琰是孔明的主簿(女秘书),平时跟孔明本就形影不离,并且她对今晚这事也是极感兴趣。 刚到三楼上,孔明就听到一个衣衫不整、醉意醺醺的青年文士正在仰天长叹:“……故而言之,天下虽大、文士虽多,除衡以及衡之长子孔文举、次子杨德祖,无一人可称为有才也!”此人自然正是祢衡。 “岂有此理!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视天下无数英才于无物!好大的口气!” “大胆狂徒!竟敢对州牧口出不逊!混帐!” “真是狂妄至极!可笑至极!” “诸君,我等何必与此沽名钓誉、哗众取宠之徒一般见识?大可无视之!” 同在这家酒楼里的一干文人雅士在听到祢衡的狂言后,纷纷怒不可遏。 “扑哧!”蔡琰在孔明身边忍俊不禁,“他说州牧是他的儿子,那你岂不是他的孙子了?” 孔明笑道:“且看他表演吧!” “哼!光会口出妄言大话算何本事?你若有真才实学,何不当即作赋一篇?也好让我等庸庸碌碌之徒开开眼界、受教受教。”一名文士高声地道,“祢衡,你看酒楼门口边挂着一个鸟笼,笼内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不如,就请你当即以鹦鹉为题作赋一篇,不知你敢否?” 祢衡毫无惧色地哂笑道:“这有何难?”他胸有成竹地稍作思索,一气呵成地出口成章: “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体金精之妙质兮,合火德之明辉。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故其嬉游高峻兮,栖跱幽深,飞不妄集兮,翔必择林。绀趾丹觜,绿衣翠衿,采采丽容,咬咬好音。虽同族于羽毛兮,固殊智而异心,配鸾皇而等美兮,焉比德于众禽?……” 一赋终了,现场的文人雅士们尽皆沉默不语,不再对祢衡进行嘲讽和叱骂,纷纷露出“心服口不服”的表情。 “好赋。”蔡琰低声地赞叹,“结构精巧,语言清丽,骈俪工致,托情悠长,更难得的是,他仅思索了一小会儿便脱口吟出如此上等之赋,确实才华超群。孔明啊,此人虽然狂妄无比,但确实有狂的资本。” 一名年轻文士起身上前向祢衡行了一礼:“足下确实才华过人,在下佩服,但天下之大,英才贤士何其多也,岂能断言只有州牧、你、杨修三人有才耶?” 祢衡倨傲无比地呵呵一笑:“还有谁?不妨举例听听。” 那年轻文士道:“别的不说,光是齐鲁书院院长郑玄、副院长蔡邕和孔昱,便皆为博古通今之当世大儒,还有我山东的中左右军师,贾诩、田丰、沮授,也个个都是经天纬地之才,此次,我山东与河北袁氏交战,贾田沮三位军师运筹帷幄、出谋划策、妙计连出、料敌若神,足下岂可无视如此众多之大才乎?” 祢衡哈哈一笑,满脸嗤之以鼻、表情充满不屑地道:“郑玄只是一介行将就木的老古董,蔡邕和孔昱俱为书呆子,贾诩只配为一农夫,田丰只配为一马夫,沮授只配为一挑夫,皆为庸庸碌碌的市井之徒耳,谈何有才乎?” 现场众人尽皆听得目瞪口呆,他们发现祢衡的狂妄程度竟然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高。 又有一名文士起身,他冷冷地道:“莫非你连州牧家的少公子都不放在眼里么?” 祢衡嘻嘻一笑:“你是说我孙子孔明?嗯,那小子还算有点本事,但也只懂得打打杀杀、逞逞匹夫之勇罢了,谈何有才乎?” 蔡琰在孔明身边再次“扑哧”一声忍俊不禁。 “你竟然说孔少公子只会打打杀杀?”那文士呵呵冷笑,“谁不知孔少公子是文武双全?你可真是孤陋寡闻、闭目塞听!孔少公子在三岁时就能吟诗,在九岁参加讨董之战时又有《赠孙文台将军》和《百姓苦》这两首佳作,莫非,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祢衡哈哈笑道:“那只是小孩子写着玩的东西,岂能称之为佳作?孔明若真有才,自然诗赋不断,然而,试问诸位,除了那三首不伦不类的歪诗外,孔明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诗赋?” “你……”那文士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哆嗦,却又一时语塞哑然,确实,孔明也就“写了”三首诗,没有更多的文学作品,这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吟诗作对是没什么意义的事情,懒得干。 “有啊!”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正是孔明,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自己该出场了煞煞祢衡的嚣张气焰了。 “呀!是孔少公子!”“少公子!”“少公子好!”现场人群在看到孔明本人后都难以置信、惊喜万分,纷纷激动不已地向他行礼问好。 “诸位好。”孔明微笑着回礼。 “少公子这是从前线凯旋回来了!”“少公子真英雄也!打垮了袁绍的十八万大军!”“我齐鲁万民能够安享太平,就是幸赖文举公和少公子的福荫呀!”“我齐鲁能有文举公和少公子,真乃我齐鲁之大幸也!”众人无不激动至极地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尽情地表达他们对孔融、孔明充满的极度的感恩、爱戴、崇敬之情,有好几个人甚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喜极而泣。 孔明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看向祢衡,却见祢衡脸上毫无紧张、惶恐、胆怯、畏惧、尊崇之意,仍是那种玩世不恭、放浪形骸、充满倨傲的嬉笑。现场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暗暗叫好和幸灾乐祸:“祢衡啊祢衡,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公然侮辱州牧和少公子,如今,少公子本人出现在你面前,他是何许人也?看他怎么收拾你,我们就等着看你狠狠地出丑。” 第186节大诗人孔明 “刚才,正平(祢衡表字)说我只能写出那三首不伦不类的歪诗。”孔明笑道,“其实呢,吟诗作词对于我而言就像说话一样简单,但我每天要忙太多的事,没时间、没心思、没精力、没兴趣舞文弄墨。既然这里英才汇聚,加上我军刚刚取得大胜,我也有了吟诗作词的兴趣了,不妨在此献丑一二。” 祢衡嬉笑道:“好啊,在下洗耳恭听。”现场众人也纷纷露出迫切期待的表情,并且现场一下子安静无比,所有人都连大气都不喘,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孔明,一双双耳朵都竖起。 孔明缓缓踱步至一张案桌边,拿起案桌上一杯酒,稍作思索,当即慷慨激昂地举杯长吟: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是曹操在赤壁之战前夕创作的《短歌行二首》第一首,此时还没有,被孔明毫不客气地“剽窃”了,曹操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 一诗终了,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孔明,眼中神采荡漾,心里感受到一种汹涌澎湃的震撼。十几秒钟后,有人大声地拍案喝彩:“好!”立刻引起现场喝彩声大作:“好诗啊!”“真乃古今罕见的佳作啊!”蔡琰在旁边也呆呆地看着孔明,眼神中充满痴痴的仰慕。 孔明笑眯眯地看向祢衡,果然,祢衡的神色变了变,表情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 “我都说了,吟诗作词对于我而言就像说话一样简单。”孔明微笑道,“所谓的佳作名句,我信口就来。正平和诸君倘若不信,可敬请再听。”他稍作思索,走到窗户边,举杯向明月,当即再次慷慨激昂地举杯长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首词正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被孔明厚颜无耻地“剽窃”了。 一词终了,现场喝彩声犹如雷鸣:“好词啊!”“真乃字字珠玑!”“妙啊!”“能听到如此佳句,真是三生有幸!”“少公子大才啊!奇才啊!”现场的文人雅士们无不惊艳得激动至极。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蔡琰反复默念着这两句意境无穷、构思奇妙且浪漫非凡的千古佳句,看向孔明的眼神愈发地痴痴呆呆。 孔明笑眯眯地看向祢衡,果然,祢衡脸上开始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还不够吗?”孔明比祢衡更嚣张,“正好,我今晚诗兴大发,就再吟一首吧!”他愈发慷慨激昂、神采飞扬: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诸英才,众贤士,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文举平日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是唐朝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也被孔明恬不知耻地“剽窃”了,但他进行了改动,把原文里的“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改成了“诸英才,众贤士,将进酒,杯莫停”,因为岑夫子和丹丘生都是李白的好友,同时又把原文里的“陈王昔时宴平乐”改成了“文举平日宴平乐”,因为陈王就是曹植,曹植此时只有一岁,“陈王昔时宴平乐”是几十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此时不存在。 孔明的这三首诗词犹如三颗接连不断的炸弹,彻底地“炸晕了”现场众人,众文人雅士一边拼命地叫好一边火急火燎地寻找纸笔想把孔明的这三首令人高山仰止的诗词默写下来以便于日后细细地品味吟诵以及从中汲取营养。有文士激动得浑身发抖、两眼发光地道:“少公子的这三首诗词虽然在格式上迥然不同,但却尽为千古绝唱的绝品佳作!第一首苍茫浑然、庄重典雅,甚有悲凉雄壮之势,气吞山河、睥睨天下;第二首则逸怀浩气、行云流水、超凡脱俗、空灵蕴藉,且情韵无双、境界壮美,令人心驰神往;第三首更是气势豪迈、情感奔放、潇洒至极,且骨气奇高、辞藻华茂、卓尔不群,可谓神来之笔!每首都是登峰造极,其造诣堪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少公子真乃古今无双的神童天人也!我等对少公子真是五体投地!” 还有文士捶胸顿足:“诗词绝品,被少公子一下子写尽了!我等以后还如何吟诗作词啊?” 孔明连连谦虚:“诸位真是过奖了。”他继续笑眯眯地看向祢衡,“正平,如何?服不服?” 祢衡仰天长叹:“看来,我以后只能屈居天下第四了!” 孔明哑然失笑,他随即肃然敛容地看向现场众人,正色朗声地道:“诸君刚才争辩有才无才,但诸君似乎忽略了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什么是才?莫非诸君认为舞文弄墨、吟诗作词就是才?非也!舞文弄墨、吟诗作词固然是才,但此才只是才的一种,若把二者划等号,就太过于狭义了,广义的才就是百行百业、利国利民的一技之长。孔明请教诸君,天下大乱、社稷倒悬,舞文弄墨、吟诗作词可平定天下、重整社稷否?贼寇蜂起、匪盗丛生、兵荒马乱、生灵涂炭,舞文弄墨、吟诗作词可杀贼剿寇、灭匪除盗否?天灾不断、人祸连连,百姓万民深陷于兵灾、旱灾、水灾、蝗灾、瘟疫、饥荒的水深火热中垂死挣扎,舞文弄墨、吟诗作词可救灾安民否?我想,答案不言自明。别的不说,前阵子,袁绍十八万大军欲吞并齐鲁山河,诸君若在两军阵前舞文弄墨、吟诗作词,可退袁军否?诸君现在是否明白我不爱吟诗作词的原因否?因为国家、天下、苍生在眼下最需要的不是舞文弄墨、吟诗作词的人才,而是能够匡扶天下、救灾安民的实用人才!还请诸君明白自己的奋斗方向,成为国家的真正栋梁之才!” 现场的文人雅士们纷纷露出醍醐灌顶、若有所思的神色。 孔明看向祢衡,依旧笑眯眯地道:“正平既然声称自己是天下第四人才,好啊,就请君为国为民出力吧!你老家平原郡安德县的周县令刚刚因为母亲病故而告假,安德县正缺一个县令,你去代理吧!你既有真才实学,非夸夸其谈之辈,肯定能把区区一县之地管理得井井有条,到时候,我会请我父亲升你为一郡太守,如果再干得好了,我还会请我父亲上奏天子,升你为青州刺史,如何?” 祢衡瞪大眼,他在思索片刻后,豪气干云地道:“没问题!” “那我就拭目以待、静候佳音了!”孔明哈哈一下,拂袖而去。 一个月后,安德县民众联名上书,请求调走新来的祢县令,声称祢县令“只会高谈阔论,干起实事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狗屁不通”,于是,祢衡灰溜溜地被治下老百姓撵走了。 孔明随即把祢衡调入齐鲁军中,当了一个营长。 半个月后,祢衡狼狈不堪地被其部官兵撵出了兵营,官兵们控诉道“这个新来的祢营长压根就不会统军领兵,并且他手无缚鸡之力,连日常军训都不能以身作则、全勤参加,如此营长,实在难以服众,最恶劣的是,他还嗜酒放纵,天天喝得酩酊大醉,弟兄们看他很不爽”。 孔明随即把祢衡调入鲁公堂,当了一个实习工匠。 十多天后,马钧把祢衡开除了,“如此笨手笨脚之人,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孔明随即把祢衡调入济世堂,当了一个实习医生。 十多天后,华佗把祢衡开除了,“别让他在我们这里帮倒忙了”。 孔明正打算把祢衡调去新部门,祢衡却已经主动求饶了,他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般沮丧羞愧无比:“少公子,我知错了,经过这几番实践,我已经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他愁眉苦脸,“以前,我以为我自己才华出众、傲视群英,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干什么都不行。” 孔明笑道:“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第一,太过于高估自己、轻视别人;第二,误以为舞文弄墨、吟诗作词就是所谓的‘大才’。实际上呢?才干跟你一样和比你高的人比比皆是,并且你引以为傲的‘大才’其实没有什么实用性。” 祢衡垂头丧气地道:“少公子教训得是。” 孔明语重心长地道:“你呢,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也会给你安排一个正确合理的职位,这样,你的才干才会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才能为国为民地真正出力。” 祢衡感激涕零地道:“多谢少公子指点迷津,祢衡今日方才如梦初醒。” 就这样,孔明收服了祢衡,让祢衡开始死心塌地地为他效力。 齐侯府(齐相府)的会客室内,孔明与被他召请来的杨修、徐干、阮瑀、祢衡等人汇聚一起,同在现场的还有蔡琰。 “我准备干一件大事。”孔明目光炯炯地看向杨修等人,“希望你们能尽心尽力地帮我。” 杨修等人一起肃然庄严地应道:“为少公子做事,我等义不容辞。”他们自从跟随孔明后,深受孔明的智慧熏陶,一个个不但跟孔明一样充满了蓬勃锐气,并且也饱受孔明思想的影响,同时对孔明死心塌地、五体投地、敬若天人。不管是杨修还是祢衡,他们在别人面前非常“嚣张狂妄”,在孔明面前则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因为他们对孔明极度地心服口服。 “新体字在大家的群策群力之下,已经全面完成了。”孔明直奔主题——所谓“新体字”,就是简体字,至于繁体字,被孔明称为“古体字”。“过两天就是十二月的月旦评了,我打算在月旦评大典上当众公布齐鲁即将全面推广新体字。”孔明看着杨修等人,“诸位意下如何?” 杨修等人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一种隐隐的心潮涌动。 第187节简体汉字 新体字(简体字)正是由孔明本人以及蔡琰、杨修、徐干、阮瑀等人完成的(祢衡因为投效孔明时间较晚,没有参加这项浩大的、意义非凡的汉语文字改革工程),他们都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干出这么大的事情可以说是“胆大包天”。实际上,这项浩大的工程绝不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便可一蹴而就完成的,在后世,它不知道汇聚了多少语言学家、文字学家、教育学家的心血,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语言学家、文字学家、教育学家的精力,但孔明纯粹“开挂”,他直接贯彻“拿来主义”——对于一个后世人而言,看着一个简体字然后将其还原成繁体字,是非常难的,普通人基本上做不到,但看着一个繁体字然后将其同义简体字写出来,则是非常容易的。因此,孔明不需要像后世的那些创立简体字的专家、学者那样苦苦地摸索,他的“新体字”完全就是现成的,更何况,他还有蔡琰、杨修、徐干、阮瑀等此时的众年轻才子的鼎力协助,使得此事更是顺风顺水。经过长达一年多的呕心沥血,孔明与蔡琰、杨修、徐干、阮瑀等人终于完成了“三千个常用汉字的新体版”,这三千个新体字的特点是:笔画简约而有序、结构简洁而清晰、字体保持方正美观、偏旁规律性很强、实用性极高、在学习记忆和书写使用时十分方便,与同义繁体字对应时“形变神不变”等,简而论之,新体字(简体字)比古体字(繁体字)“更科学”。——但是,有一种汉字不管再怎么复杂,再怎么难学、难记、难写,也不被简化,就是姓氏,因为姓氏是神圣的。 简体字在后世具有不小的争议性,孔明对此心知肚明,简体字的最大优点就是实用方便,可以促进扫盲和文化普及,加上汉语拼音等辅助工具,非常有力地有助于民众识字率的提升,它的缺点或者说被反对的地方、存在争议的地方主要是: 第一,很多含义不同的繁体字被合并成一个简体字,比如,“后”和“後”被合并成“后”,如此,导致单个汉字的含义大大增多,一个汉字具有多种甚至十多种含义,从而降低了汉语文字的含义严谨性,增加了汉语文字的含义模糊性。由于单个汉字具有多种含义,必然导致词汇、语句所表达的含义变得模棱两可起来,长期以往就会产生阅读障碍甚至形成文化割裂; 第二,繁体字确实比简体字更复杂、更难学、更难记、更难写,但随着电子科技的发展,简体字在这一点上的优势已经大大降低,同一个汉字,不管是繁体字还是简体字,将其输入电脑是没区别的,比如“后”和“後”,拼音都是“hou”,如此,繁体字的复杂就不成问题; 第三,简体字不够典雅古朴,极大地丧失了繁体字的文化底蕴和历史渊源; 第四,繁体字是“老祖宗创造的”,经历了数千年的文化沉淀,饱含岁月的精华,抛弃繁体字简直就是“数典忘祖”甚至被视为不尊重、不敬畏、糟蹋、作践华夏本土源远流长的正宗文明和正统文化,使得华夏的文明和文化得不到保护、延续、传承。 对于简体字的以上“缺点”,孔明并不赞同: 第一,孔明在“创造”新体字时特地避免了简体字的这个重大缺陷,使得这点不足之处基本上不存在。汉字有多少个呢?大约近10万个,但这是后世的统计数据,并且大部分的汉字属于“异体字”和“罕用字”,在日常使用中几乎不存在,堪称“死字”,此时的汉字的数字远没有后世那么多。秦朝统计汉字3300多个,汉朝和魏晋时统计汉字1万多个,唐朝统计汉字2万多个,宋朝统计汉字3万多个,清朝统计汉字4.7万多个,后世的近10万个汉字是在五千年悠久历史中不断地产生、慢慢积累下来的,此时的汉字的数量只有约1万个。孔明简化了3000个常用汉字,对于此时的文化发展、教育普及等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只要学会3000个常用汉字,足以覆盖99.99%以上的书面资料。况且,孔明又不是不允许新汉字继续产生,但是,新汉字在被造出来时必然会遵循孔明的“新体字”特点,否则既不被官方承认,也不受大众认可,沦为没有意义的“死字”,从而形成一个“汉字的简化体系和传统”; 第二,此时是西元193年,电脑被发明于西元1946年,相隔1700多年。在这一千七百多年的漫长时间里,简体字将会一直对繁体字保持笔画简单的优势,因此,简体字很有必要; 第三,这一点纯属唯心主义的主观看法,繁体字可以写得优美好看,简体字也可以写得优美好看,至于文化底蕴和历史渊源,时间长了,自然就有了,并且,繁体字还会继续存在,没有被消灭; 第四,孔明此时身处西元193年的时代,近3000年前的炎黄二帝是此时华夏人的祖宗,但过了千八百年,此时华夏人便是千八百年后的华夏人的祖宗,此时华夏人创造的“新体字”在千八百年后也会变成“老祖宗的东西”,并且会在悠久的岁月里承担起保护、延续、传承华夏本土文明和文化的重任。什么事情都先有个开始,随着时间推移就成了“老祖宗的东西”。 一切的治国政策都要围绕着“强国富民”这个核心,改革语言文字也是一样,如果国弱民穷,该国早晚灭亡,一直死抓着的“老祖宗的东西”也随之烟消云散,又有何意义?比如,党项人在建立西夏国后,一直没有本民族文字的党项人仿造汉字创造了“西夏文”,但随着西夏国的灭亡,西夏文也随之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其承载着的所谓的文化底蕴和历史渊源尽皆不复存在;再比如,凯末尔建立了土耳其,他力排众议地废除土耳其人原本使用的学习难度极高、晦涩难懂、非常不利于文化普及和扫盲的阿拉伯语字母,改为容易学习的、通俗易懂的拉丁语字母。一个国家,文化和知识岂能被掌握在极少数的识字者的手里?否则如何开启民智、教化民众、促进国家和民族的长久持续的发展及进步?眼下的华夏约5000万人,识字率不到2%,换而言之,全国只有不到100万人识字。孔明必须釜底抽薪、一劳永逸地改变这个现状,从而“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孔明“发明”汉语拼音,是为了规范汉语发音; 孔明“发明”简体汉字,是为了规范汉字书写。 孔明的这两大措施不是破坏汉语汉字,而是推动汉语汉字顺应时代和客观需求而更好地发展进步。 面对孔明的询问,杨修在深深地吸口气后,慨然地道:“少公子都无惧,我等又有何惧?” “少公子,我们会坚定不移地跟着你一起干的!”徐干、阮瑀、祢衡等人一起目光炙热。 孔明笑起来:“好样的!年轻人就应该有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 “初生牛犊不怕虎……”蔡琰赞叹道,“真是妙语!孔明,你怎么老是随口一句就能说出这种既明白易懂又鞭辟入里的妙语呢?” “少公子,为什么要在月旦评上直接公布?”杨修问道,“按常理,我们不是应该先向州牧进行汇报,再与郑玄等名士大儒进行商讨,最终才进行决定吗?” “因为我不想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更不想在这件大事上妥协让步一分一毫。”孔明的表情既庄严又坚毅,“此事关乎普及文化、开启民智、教化万民,我没精力跟我爹他们扯皮,必须快刀斩乱麻,造成生米煮成熟饭之势。月旦评是文坛盛事,非常适合公布我的这项决定。” “快刀斩乱麻,生米煮成熟饭……”蔡琰眼神迷离地看着孔明,“又是两句妙语。” “别人还好,唯独州牧。”杨修担忧道,“州牧毕竟是少公子你的父亲,万一他坚决反对,如何是好?” “他哪怕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我也要把这件事付诸行动并且贯彻到底。”孔明堪称斩钉截铁,“因为这是普及文化、开启民智、教化万民的千秋大业,做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杨修等人顿时对孔明肃然起敬。 转眼间,两天已过,十二月一日到来,又是一月一次的月旦评大典。 这天一大早,齐鲁书院附近便人流如潮,宛若百川入海般汇聚向齐鲁书院附近的大竹林,大竹林内外迅速化为一片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早在数日甚至十数日、数十日前,齐鲁书院附近的客栈、旅馆、宾馆就已经人满为患,成百上千来自齐鲁各地和齐鲁外各地的才子、学子纷纷趋之如骛地前来,就是为了在月旦评上得到名士大儒的品评指点。因为渴望参加月旦评的人实在太多,所以,月旦评以前一次持续一天,但现在已经延为一次持续五天,很多才子、学子不得不提前在齐鲁书院附近住进客栈,互相交流、排队等待,文风氛围极浓。 从清晨开始,便有大批军士、衙役(捕快)、官差来到大竹林周边地带设立多道警戒线,严格地维持现场秩序,不准任何人携带兵器进入现场,又有大批小贩挑着各色商品来到附近摆摊售卖,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江湖艺人在现场表演杂耍、猴戏、载歌载舞等,可谓热闹非凡,犹如大型集市。十分值得注目的是,现场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很多垃圾桶、垃圾篓,另有不少环卫工人,并且到处竖着“严禁随地乱扔垃圾”的木牌,还有分设男女的公共厕所。 大约八点,随着一声高亢雄浑的“州牧到”传唤声,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在武安国带着上百名军士的保护下,孔融满面春风、笑容可掬地来到现场,他虽是一州之长,但在骨子里还是一个文士,自然而然,这种文坛盛事,他是每期不落的,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齐鲁书院院长郑玄、副院长蔡邕和孔昱、许靖、许劭,以及陶丘洪、陈琳、王烈、邴原、管宁等一批当世的名士大儒,还有王子法、刘孔慈等孔融的幕僚。 孔融到场后,立刻引起现场一片“见过州牧”声,说到底,得益于孔明,孔融在齐鲁的威望是非常高的。听到众人的问好声,孔融显得虚怀若谷、平易近人地向现场众人微笑回礼。 紧接着,又有人高声传唤道:“孔少公子到!” 在孔融等人的惊奇目光下,孔明笑呵呵地带着蔡琰、杨修、徐干、阮瑀、祢衡等人大步走来。“父亲好。”孔明走到孔融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明儿,你怎么也来参加月旦评了?”孔融笑着问道。 “孩儿过来凑凑热闹嘛。”孔明笑道。 孔融释然一笑:“好,过来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多多认识天下的英才贤士,对你也是大有裨益的。” “父亲教诲得是。” 在响起的抑扬顿挫、铿锵轰鸣的鼓声中,众人一边谈笑风生着一边步上位于大竹林正中一块特地开辟出的空地间的一个长宽都有约十丈的礼台。孔融坐于正北,孔明坐在孔融身边,郑玄、蔡邕、孔昱、许靖、许劭坐于正东,其余的名士幕僚坐于正西。孔融是主持人,郑玄等人则相当于裁判。台下早有数以百计的才子学子拥挤着,等着被分发登台顺序的号码竹筹,围观者数量多达才子学子的数十倍,把现场包围得水泄不通,人人翘首观望。 第188节月旦评 三通鼓毕,孔融走到礼台中央,开口道:“华夏神州,人杰地灵,大汉上邦,物华天宝。炎黄族裔,英杰辈出,汉武雄风,震古烁今。忆往昔,始祖伟业,历历在目,看今朝,社稷存危,黎民无安。吾虽不才,幸承天子敕封,皇命在身,矢志报国,区宇以宁。九州四海内,凡愿匡扶汉室、廓清天下之才士者,还望牢记圣贤之道,以天下苍生为天职己任,踊跃自荐,上报天子圣恩,下为百姓万民谋求太平。本次月旦评一如从例,现在开始。”说完回到座上。 第一个上台的是一位身材颇胖、二十岁出头的文士,显得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上台后,他向孔融、郑玄等人逐一行礼:“在下河内郡司马朗,拜见孔公和诸公。” 孔融和气地道:“莫非你就是司马建公(司马防,字建公)的长子?” 司马朗道:“回孔公,正是。” 孔融微笑道:“素闻河内郡司马氏贤名,今日一见,幸会。” 司马朗连忙道:“不敢,孔公过奖了。” 郑玄开口询问道:“司马公子有何作品需要我等为之品评?” 司马朗急忙取出带来的一叠鲁纸,恭恭敬敬地呈递给郑玄:“回郑公,在下师从胡昭(汉末三国时著名书法家、隐士)先生学经,写有尚书六注一篇,还请郑公与诸公品评指点一二。” 郑玄接过那叠鲁纸,与身边的蔡邕、孔昱、许靖、许劭等人一起浏览阅读。 孔明看着司马朗,暗暗想道:“看样子,司马家也即将登上历史舞台了。”司马家是司州河内郡温县的豪强大族、名门世家,家主是司马防,与曹操关系很好,曾多次公开赞许曹操,堪称曹操的伯乐。司马防有八个儿子,依次是:司马朗、司马懿、司马孚、司马馗、司马恂、司马进、司马通、司马敏,因为此八子的表字里都有一个“达”字,所以合称为“司马八达”。眼下,老大司马朗已经二十二岁,开始崭露头角,老二司马懿只有十四岁,还在游学读书中。司马朗艳羡齐鲁“月旦评”之盛大,特地从司州河内郡温县老家赶到齐鲁参加本次的月旦评。 五分钟后,郑玄等人微微点头地对司马朗的《尚书六注》进行品评:“不错,此文看来颇是下了一番工夫,很有见地,内有不少鞭辟入里、真知灼见的独到之处,确实难得,不过,白璧微瑕,欠缺不足之处有三点……”他最后给出评分,“八分半。”——这套评分制自然也是孔明的“发明”,设定最高十分,最低一分,每两分之间有“半”,比如八分半,就是后世的八点五分,最终打分时会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 司马朗顿时欣喜不已,他深深地鞠身拱手:“多谢诸公!” 孔明看着喜形于色的司马朗,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招纳司马家为自己效力呢?好纠结啊! 第二个上台的是一位长相清隽、看起来二十岁还不到的文士,上台后,他向孔融、郑玄等人逐一行礼:“在下南阳郡诸葛瑾,拜见孔公和诸公。” 孔明心里大感惊奇:“呀!司马家来了,诸葛家也来了?还真是巧啊!”诸葛兄弟三人,老大诸葛瑾今年十九岁,老二诸葛亮今年十二岁(跟孔明同岁),老三诸葛均今年只有七岁。诸葛家的原籍本是徐州琅琊郡阳都县,但因为战乱和诸葛兄弟三人父亲诸葛珪的去世,因此举家搬到扬州、荆州一带,依靠叔叔诸葛玄而生活求学,目前,诸葛家已定居于荆州南阳郡。 孔融微笑着问道:“不知诸葛公子师从何人?” 诸葛瑾道:“回孔公,在下师从庞德公先生(汉末三国时名士、隐士)和司马徽先生(汉末三国时名士、隐士,即水镜先生)。” 孔融感慨道:“久仰庞公和司马公大名,只恨山高路远,不得相见,今日能见到他们的学生,也是荣幸之至。” 诸葛瑾连忙道:“不敢,孔公过奖了。” 郑玄开口道:“诸葛公子,请拿出你的作品吧!” 诸葛瑾急忙取出带来的一叠鲁纸:“这是在下的文章……” 根据规定,每月月旦评持续五日,每日品评四十位才子学子的诗书文章,五日合计品评二百位。在第五天下午,当第二百人被品评后,本次月旦评也正式结束了,但就在孔融准备宣布闭幕时,孔明却站起身,他昂然朗声地道:“父亲、诸公,孔明也有一件作品请求得到父亲和诸公的品评指点。” “哦?”孔融、郑玄等人都又惊又喜,“你有什么作品啊?”随着孔明在那晚于酒楼里一气呵成地连续吟出三首迅速传遍天下的绝品诗词,孔明已经被公认是一个当世一流的诗人词人,至于他作品少的原因——孔明现在一共只有六首诗词,分别是《惜食》(就是那首“锄禾日当午”)、《赠孙文台将军》、《百姓苦》、《对酒当歌》、《明月几时有》、《将进酒》,这六首诗词被广为传颂,堪称洛阳纸贵——人人深信不疑孔明作品少的原因就是他自己说的“懒得舞文弄墨而已”,他要么不吟诗作词,要么一拿出来就是惊艳当世的绝唱佳作。孔融、郑玄等人都非常期待孔明的新作。 孔明大步地走到礼台中央,看着礼台下方的人山人海,开始用充满感情的语气发表演讲: “亚圣孟子曾经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毫无疑问,老百姓就是国家根本,没有老百姓的耕田种地、纺纱织布、服役劳作,天子、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以及我等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没有老百姓家的儿郎参军当兵,谁来外御胡虏、内平贼寇?我等如何安坐于此高谈阔论?所以说,老百姓最重要,人口最重要。人的生命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人口也是世上最宝贵的资源。诸位都知道,我齐鲁军屡屡出齐鲁作战,每次都会把大量的外地的流民、饥民、灾民、难民带回齐鲁定居,让他们在齐鲁安家落户,还有,我齐鲁大力地鼓励民间夫妇生育,任何一户人家新添人丁,不管是男是女,官府都会给予优厚奖励,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增加人口。人多了,劳动力就多,生产活动就会旺盛,社会财富也随之不断增长,我们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但是,我们要提升的不只是人的数量,还有人的质量,就是人口的素质。这就好像军队,十万乌合之众不如一万训练有素、装备整齐的精兵,人口亦然,千万低素质的人口不如百万高素质的人口。” “今天,这里有来自天南海北的上千名才子学子,很多,但又很少。为何?因为我大汉足有五千万人,区区上千名、上万名才子学子,对于整个大汉而言,不是太少了吗?我大汉正处于大乱之世,急需越多越好的人才匡扶汉室、济世安邦。那么,如何才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呢?很简单,广播种子即可。一千颗种子和一万颗种子一起被播下去,哪一种情况可以结出更多的果实?答案无需多言。因此,我们要让越多越好的人接受教育,得到读书识字的机会,不论出身高低尊卑,不管家庭条件是富贵还是贫贱,人人都可以读书!这也是我齐鲁广开学堂学塾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给国家培育出越多越好的人才。” “我们回到我刚才说的第一点上。我提出了一个词,叫‘人口素质’。什么是人口素质?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可以设想这么一个家族:家产雄厚、财大气粗,家丁众多、打手成群、四世同堂、人丁兴旺,但家族成员个个都是阴险毒辣、卑鄙无耻、毫无道德、做事不择手段,这样的一个家族,会长久延续下去吗?是越来越兴旺还是越来越衰败?答案是不言自明的。一个国家,也是如此。我大汉想要得到中兴,想要再度强盛起来,不仅仅是拥有辽阔的疆土、战无不胜的军队、钱粮满仓的财富,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老百姓必须要拥有较高的文化素质和道德素质,否则,所谓的强大、繁荣最终都注定只会化为镜花水月。诸君,我们的老百姓里充斥着太多的愚民、刁民、懒民、恶民,我此话并非一棍子打死所有人,无论是愚昧、刁滑,还是懒散、丑恶,都分为不同的程度,有人是非常愚昧,有人是有些愚昧,但是,积少成多,就成了我们汉人的劣根性和污点!我也并非贬低我们大汉的老百姓,我们的老百姓拥有很多优点,比如吃苦耐劳、节约简朴、坚忍不拔等,这都是在天下各国各邦里数一数二的,同时,我们也必须正视我们汉人自身的诸多不足之处乃至可恨之处! 知耻,而后勇,见贤,方思齐!所谓愚民,就是思想愚昧、麻木不仁!因为思想愚昧,所以偏激、狭隘、愚蠢、糊涂、凶残,犯下大错、干出恶事却浑然不知!甚至还以为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破坏性极强!所谓刁民,就是性格刁滑奸诈,毫无羞耻心,为了区区蝇头小利就可以起哄闹事,玩弄卑鄙手段,背后坑人,待人处事时耍弄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寡廉鲜耻而不自知,占得小便宜而沾沾自喜,损人利己、恩将仇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谓懒民,就是懒惰散漫,没有纪律性,不求上进、不思进取、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只想着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却不懂得、不愿意勤劳致富,有手有脚却整天靠坑蒙拐骗混日子,赌博喝酒样样都来,回家再打老婆孩子作威作福;所谓恶民,既是恶俗粗鄙,又是凶恶狠毒,前者猥琐下流、厚颜无耻,后者心胸狭隘、嫉贤妒能,记别人之小过而忘别人之大恩,睚眦必报且手段毒辣,见不得别人好,如果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就对其进行恶意的诽谤造谣、中伤抹黑,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落井下石。等等……” 第189节一石激起千层浪 孔明越说越激动,引起现场众人的共鸣和赞同,都深深地觉得孔明这番话真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孔融越听越糊涂,他问道:“明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亲莫急,我就要进入正题呢。”孔明微微一笑,他继续慷慨激昂地道,“我唠唠叨叨、啰啰嗦嗦这么多,就是想说一个核心,那就是——为了我们的大汉、为了我们的国家,我们必须全力普及全民教育,所谓的‘普及全民教育’,就是让人人都能读书,让人人都能识字,这是非常重要的大事。知书达理,不知书,如何达理?知书了,方达理。一则,想要为国家培养出越多越好的人才,就要普及教育,二则,想要让我们的国家长盛不衰,就要普及教育。在齐鲁,学堂学塾遍地开花,上学不要钱,都由官府承担费用,达到适学年龄的孩童都必须进入学堂学塾读书,这些,都是意义无穷的举措,然而,这还不够,我们不能忽略一个关键,那就是——我们的文字,汉字,太难学了,不利于广大民众普遍地学会它。为此,我发明了汉语拼音进行辅助,让更多的人可以更方便地学习汉语,如今,我又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就是……”孔明猛地提高声音,“全面改革汉字!” 此话一出,犹如一块巨石落进一潭深水里,立刻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场众人有的呆住了,有的大吃一惊,还有的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比如孔融,他急切地问道:“明儿,你说什么?” “父亲,您没有听错,我打算全面改革汉字,化繁为简!”孔明正色地道,“我们现在的汉字在笔画上过于繁冗,在结构上过于复杂,使其学习难度太大,不利于广大民众尽快掌握读书认字,因此,我们应该在保留原先的‘古体字’的基础上推广笔画简单、结构简洁的‘新体字’!如此,必然可以大大地加快文化普及,促进全民教育的普及实现。”他挥手示意一下。 蔡琰、杨修、徐干、阮瑀、祢衡等人捧着几大摞厚厚的文稿走到孔融、郑玄等人的面前,呈递上去。 “这就是我要请父亲和诸公为我品评指点的作品——新体字!”孔明愈发语出惊人,“请看第一个字,劉,此乃天子姓氏,此字足有十五笔,若将其简化成‘刘’,便减少到了六笔,大大地好学、好记、好写了!其它字也是一样,我和我的众幕僚已经简化了三千个常用汉字,只要掌握这三千个常用汉字,便能在读书识字这件事上无往不利!” 孔融、郑玄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些“简体字”。 孔明带来的其他文士把更多的文稿散发给现场的才子学子们,文稿上面都是三千个常用汉字的古体写法(古体字/繁体字)与简体写法(新体字/简体字)的对照表。现场被引发了一圈又一圈的轩然大波,毫无疑问,孔明此举实在是惊世骇俗,人人神色复杂各异地观看着。 “放肆!”终于,有人拍案而起了,是陶丘洪,他声色俱厉、怒发冲冠地道,“孔少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以为你是‘造字圣人’仓颉吗?竟敢胡乱改字造字?你好大的胆子呀!” “陶公此言差矣!”杨修高声地反驳道,“仓颉是上古造字圣人,此自不假,但我们现在用的字真的原封不动都是仓颉当初造出来的?非也!自商朝开始,华夏文字以‘金文’为准,到了周朝,华夏文字则以‘籀文’为准,到了春秋战国时,由于诸侯林立、地域割裂,金文、籀文因此而演变衍生出不计其数的写法,有金文,有籀文,有陶文,有帛书,有简书,等等,战国七雄几乎一国一套文字,秦始皇在统一天下后推行‘书同文’政策,规定天下使用同种文字,以‘小篆’为准,废除了不计其数的文字写法,秦灭汉兴,四百年来,在‘小篆’的基础上形成我们现在使用的正楷汉字。如此,岂能说我们现在用的字都是仓颉造出来的呢?”——汉字最早的雏形是夏朝时的甲骨文,然后演变成商朝的金文,再然后演变成周朝的籀文,接着演变成秦朝的小篆,接下来又陆续地演变成隶书、草书、楷书、行书等。此时汉末时的汉字是正楷,在魏晋南北朝时演变成楷书,通用至后世。最古老的的甲骨文此时还没被发现。 陶丘洪有些语塞,但他仍然气急败坏:“即便如此,字既已成型,岂能胡乱改动?看看你们搞出来的这些所谓的‘新体字’,简直就是不伦不类!你们这些人有何资格改字、造字?” “陶公此言仍然差矣!”杨修继续高声大气地进行反驳,他跟孔明等人在事先已经做足功课,自然胸有成竹、气定神闲、有理有据,“秦朝的《仓颉》、《博学》、《爱历》三篇合计收录汉字三千三百多个,由此可见,秦时的汉字也就三四千个,但到了本朝(汉朝),杨雄所作《训纂篇》收录汉字达到五千三百四十个,许慎所作《说文解字》收录汉字则达到九千三百五十三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汉字并非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多,而是不断地被时人造出、慢慢地增加积累起来的。前人可以造字,我们为何不可?只待传承使用百年,我们所造之字也就成为后人之前人之字矣!” “荒谬!狡辩!”陶丘洪七窍生烟地道,“这些都是你们的狡辩诡论!就算你们可以另造新字,又岂能胡乱更改前人所造之古字?如此,岂不是糟蹋、作践我华夏文字之精髓、精义!” “陶公此言依旧差矣!”杨修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地取出几叠文稿,“诸位请看!这上面写着古体版的‘時、東、陳、孫、檢、帳、項、樓、來、夾、頰、俠、篋、貝、學、見、為、偽、長、張、隨、狀、問、覺、樂、犢、讀、斷、變、鄲’等字,然而,我们已经在现实中见到了这些字的简化版,即‘时、东、陈、孙、检、帐、项、楼、来、夹、颊、侠、箧、贝、学、见、为、伪、长、张、随、状、问、觉、乐、犊、读、断、变、郸’等,这些字可不是我们造出来的,而是历年有人将其简化出来并且累积下来的。为何?就是因为历年都会有人觉得某个字、某些字太复杂,所以将其简化了,继而流传下来并且被大众接受和使用。换而言之,简化汉字这件事,并非孔少公子首创,而是早就有人在做了,孔少公子只是将其一举完全确定以及彻底贯彻而已。诸位,文字的作用是什么?就是为了交流,这才是它的本质呀!文字是为交流而服务的,如何更方便于交流,文字就要朝那个方向进行发展,应该与时俱进、日新月异,而不能抱残守缺、拘泥不变。汉字的发展本来就是一个从繁冗到简洁的发展过程,诸位不信,可看前朝和上古的文献,那些字真是太复杂了,一个字就像一幅小画,为何汉字慢慢地变成了我们现在使用的更简单的样子呢?就是因为前朝和上古的文字太复杂,不利于交流。我们眼下此举乃是承上启下,因为我们现在使用的汉字还不够更简洁、更方便,所以,我们要对其进行全面的改革!……”他引经据典、理直气壮,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堪称雄辩。 “混帐!”陶丘洪被杨修说得哑口无言,但他固执己见、怒不可遏,把手里的一大叠“新体字”文稿狠狠地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台上的名士大儒们和台下的才子学子们反应不一并且反应激烈,有人露出欣喜无比以及深受启发的表情,有人连连喝彩叫好,有人摇头叹息、脸色厌弃,有人迷惑不解、陷入思索,有人面带怒色,视孔明此举为“离经叛道”,有人把那些文稿视若珍宝,也有人把那些文稿弃如敝履,不少人纷纷把文稿摔在地上,拂袖而去。至于孔融,他用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孔明,表情和心情都异常复杂。 孔明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但他心如铁石、坚定不移,对于反对者们,他有两大“杀手锏”,一是杨修、徐干、阮瑀等人,负责讲理,一是祢衡这个“三国第一喷子”,负责喷人;两者双管齐下,想必效果会是极好的。 就在孔明为了向齐鲁全境推广新体字(简体字)这件大事而忙得焦头烂额时,新的一年已经悄然到来,东汉建安三年(西元193年)过去了,东汉建安四年(西元194年)降临了。 新年刚过,天下再次发生了新的战乱。 第190节小沛和宛城的变局 盘踞于两淮的袁术一直暗藏称帝野心,急于扩大地盘、扩充实力的他在环顾四周后觉得还是徐南三郡最好打,于是,他第三次把目光投向了徐南三郡。在长史杨弘的献策下,袁术决定对吕布、刘备进行分化瓦解。上一次,袁术对吕布言而无信,导致吕布十分恼怒和记恨,这一次,袁术忍住肉痛心疼,把上次向吕布许诺的粮食万石、良马千匹、黄金百斤拿了出来,交给吕布,声称“我与刘备有仇,准备找他算账,请你到时候不要帮刘备”。在得到袁术的粮食万石、良马千匹、黄金百斤后,吕布大喜,答应了袁术。袁术随即发兵十万,攻伐刘备。 接到军情报告的刘备大吃一惊,他只有小沛一县之地,兵微将寡,自知不是袁术的对手,想来想去,他决定向吕布求援,毕竟吕布在先前曾经跟他约定两家合心合力,共据徐南三郡。 与此同时,得知此事的陈宫也大吃一惊,急忙找到吕布,告诉吕布:小沛是徐南的屏障,袁术一旦攻灭刘备、得到小沛,徐南就会唇亡齿寒、门户大开,袁术的下一步就是吞并徐南,因此,不能帮助袁术灭了刘备。 吕布感到左右为难:“可我已经收了袁术的粮食、马匹、黄金了。” 陈宫道:“那就赶紧退回去!” 吕布很不乐意地道:“这本来就是袁术欠我的,我怎么能退回去呢?”他灵机一动,“我有主意了,可以让两家都不怨我。” 接下来,吕布使了一招“辕门射戟”,化解了袁术和刘备的战争。 对于这个结果,刘备求之不得,袁术则是大怒:“该死的三姓家奴!拿了我那么多好处,竟敢言而无信,故意偏袒那个织席贩履之辈!我要把他和刘备一起讨伐攻灭!”但在部下的反复劝解下,加上忌惮孔明横插一脚,袁术最终强忍怒气,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顺水推舟,借着把上次欠吕布的财物“还给”吕布的机会,与吕布言归于好,以求从长计议地谋取徐南。 且说吕布得了袁术给的黄金百斤后,加上他原有的黄金,派部将魏续、宋宪携黄金前往齐鲁向孔明购买战马。吕布对孔明印象很好,两人关系也不错,另外,吕布想要对外做生意,徐南周围就三家诸侯,袁术、曹操、孔明,他自然会跟孔明做生意,而不会跟袁术、曹操做生意。孔明欣然出售了五百匹战马给吕布,结果,魏续、宋宪一行在返回徐南、经过小沛时遭到山贼打劫,五百匹战马尽被山贼抢去了,魏续、宋宪经过打听,得知那伙“山贼”其实是张飞率其部下假扮的。 接到报告的吕布勃然大怒,当即点齐兵马攻伐小沛,大骂张飞:“环眼贼安敢夺我马匹?” 张飞挺起丈八蛇矛出阵迎战,大骂吕布:“三姓家奴!我夺你战马怎么了?你鸠占鹊巢,夺我大哥的徐南三郡,又该怎么说?” 两人新仇旧恨一起上头,大战了一百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吕布军随即猛烈攻城,刘备军抵挡不住。刘备把张飞所夺的五百匹战马还给吕布,希望吕布罢兵停战,但遭到吕布的拒绝,一来,吕布恨透了张飞,二来,小沛是徐南的屏障和门户,吕布觉得如此重地还是放在自己手里最稳妥,没必要放在刘备的手里,三来,刘备驻屯小沛期间一直积极地招兵买马,吕布担心自己最终养虎为患,因此下定决心彻底剿灭刘备。在吕布军的猛攻下,刘备等人不得不弃城突围而逃。吕布见刘备等人逃了,也懒得追赶,派遣部将率军驻扎小沛,从而把徐南的屏障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被吕布赶出小沛后,刘备等人再次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没了小沛,刘备等人只有三个地方可以投奔:袁术的地盘、曹操的地盘、孔明的地盘。在思来想去后,刘备决定投靠曹操。曹操欣然接纳了刘备,他之所以接纳刘备,一是为了拉拢人心,以善待刘备为榜样吸引天下英杰投奔他,二是为了利用刘备,借助“给刘备报仇”的名义趁机夺取徐南三郡。刘备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徐州刺史,他被吕布赶出了徐南,曹操帮他打回徐南,自然出师有名,当然了,曹操帮刘备打回徐南后,徐南三郡接下来是姓曹还是姓刘,就无需多言了。 就在曹操厉兵秣马、整装待发,准备“帮助”刘备攻伐吕布、夺取徐南时,却接到飞马报告:荆州牧刘表准备以张绣为先锋,密谋趁着曹操发兵攻伐吕布时,突袭洛阳,救回天子。 曹操立刻召集众谋臣进行商讨。郭嘉道:“主公既坐拥中原腹地,四面强敌环峙,显而易见,主公接下来的战事重点是在东边,袁绍、袁术、吕布、孔明俱为主公大敌或潜在大敌,至于西边,凉州的韩遂、马腾只是莽夫粗汉,不足为虑,益州的刘焉只是守户之犬,荆州的刘表本来跟刘焉一样只是守户之犬,但其现有张绣供其驱使,张绣骁勇,不可小觑之,并且,刘表正因有了张绣,犹如犬生虎牙、鼠胆大增,倘若将其虎牙拔掉,其必然原形毕露,重为守户之犬。主公想对付东边,必先安定西边,安定西边即铲除张绣,如此,西边自然无忧矣。” 对于郭嘉的分析,曹操深以为然,他决定暂缓讨伐吕布,先行平定张绣,他调拨了一批兵马以及一些兵器、军械、粮草给刘备,令其在豫徐二州交界处驻屯活动,从而牵制住吕布,同时又以天子的名义加封吕布为征东将军——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与征西、征南、征北将军平级——以此麻痹和稳住吕布。在办完这些措施后,曹操本人亲自统领三万兵马征讨张绣。 “曹阿瞒要开始花样作死了!”齐城(齐县的县城)的齐侯府(齐相府)书房里,接到阴阳院豫州站报告的孔明感到一阵阵暗笑。 看过书的人都知道,根据书上记载,曹操亲自征讨张绣,张绣十分爽快地投降了,本来,这件事已是皆大欢喜、圆满解决,但曹操偏偏吃饱了撑得没事做,精虫上脑,小头控制大头,强上了张绣的婶婶、张绣叔叔张济的遗孀邹夫人(邹氏)——需要注意的是,曹操对邹夫人负了责,他后来把邹夫人娶回去了——使得深感耻辱的张绣怒而反叛,同时,张绣之前并非诈降,而是真心投降,就使得曹操被麻痹了,曹操万万没想到张绣先真心投降,后真心反叛,结果引爆了一场本该不会发生的、让曹操损失惨重的宛城之战,曹操被杀得措手不及,不但他自身险些丧命,还搭进去了贴身护卫大将典韦、长子曹昂(字子脩)、侄子曹顺(字安民,曹操五弟曹德之子)的性命。 只是,由于孔明的存在,这次宛城之战已经跟书上记载的大不相同的: 第一,建议张绣向曹操投降的人是贾诩,贾诩当时是张绣的谋士,但他现在已是孔明的中军师,不在张绣身边为其出谋划策了; 第二,当张绣准备反叛曹操时,为他策划作战计划的人是贾诩,同上; 第三,当时舍命拼死掩护曹操逃跑的人是典韦,如今,典韦已经不在曹操的身边,曹操此时身边的贴身护卫大将是许褚。许褚的武力虽然略逊于典韦,但仍然属于强悍非凡的级别,并且他跟典韦一样也对曹操赤胆忠心,他应该能完成典韦在历史上完成的事——牺牲自己的性命,换得曹操逃命。但是,曹操没了典韦,还有许褚可以接替,如今,曹操要是没了许褚,还有谁可以接替?没有许褚的保护,曹操恐怕熬不过他在以后会遭遇的多次九死一生的险恶战事,比如,他跟马超交战时,如果没有许褚的奋力保护,他几乎命丧于马超枪下和乱箭下。 孔明不能让历史大势发生重大改变,因此,曹操不能死,许褚不能死,然而,因为他“挖了”典韦和贾诩,导致接下来即将爆发的宛城之战变得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孔明没有选择,他必须收拾他自己造成的“烂摊子”。 第191节助曹征讨张绣 对于这场曹操与张绣爆发的“宛城之战”,孔明早就想到了,因为他在很早前就招纳了典韦。如何在暗中操控这场宛城之战以实现“不让曹操死于此战并且也不让许褚死于此战”?这其实不算难,孔明可以这么做: 第一,帮助曹操剿灭并且杀死张绣,一了百了; 第二,孔明自己收服张绣; 第三,送几个美女给曹操,免得他打邹夫人的主意,或者直接向曹操“剧透”——曹叔,我看你面相,断定你近来会有一场桃花劫引发的血光之灾,有邹姓女子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以上三个办法里,第一个、第二个都会导致张绣不能归入曹魏阵营,但带来影响不算大,因为张绣在第二次归降曹操后正式加入了曹魏阵营,其主要功绩是在曹操灭袁绍之战中立功很大,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重大的、别人无法代替他的贡献和作用了;第三个办法看似有效,其实不稳妥、不保险,试想,孔明让曹操在宛城之战期间和随后一段时间内没有打邹夫人的主意,张绣归顺曹操且没有反叛,万一曹操在以后突然起了色心,打了邹夫人的主意,导致张绣在以后突然反叛曹操,事态岂不是就非常难以预料了? 孔明是一个只会占便宜而不会吃亏的人,从让自身获得最大化利益的角度出发,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通过这场宛城之战实现两个目的: 第一,孔明自己收服张绣。张绣是一员猛将,枪法如神,堪称“打九折的赵云”,他的枪法在汉末三国众将里是名列前茅的,其综合武力值在汉末三国众将里是胜过颜良、文丑的,并且他在归降曹操后在曹魏阵营里不算比较出彩,甚至,他的结局也不算好,曹操接纳张绣跟曹操接纳刘备出于同一个道理,要说曹操在内心里对杀了他长子、侄子、猛将典韦的张绣没有任何耿耿于怀,恐怕那是糊弄鬼的鬼话,因此,张绣在曹魏阵营里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并且,张绣的儿子张泉在后来受到魏讽谋反案件的波及而被曹丕处死了,张绣也从此绝了后,因此,张绣也属于“次要人才”,孔明可以挖; 第二,原先的那场宛城之战,曹操被张绣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险些丧命,既如此,孔明似乎没有必要让曹操在现在的这场宛城之战中“过得很舒服”,完全可以在张绣把曹操打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险些丧命时出手救下曹操,这样,曹操就会欠下孔明一个大人情。 打定主意的孔明随即开始进行部署。在曹操、张绣的这盘棋里,孔明是旁观者、第三方,他想要“以上帝视角”操控这盘棋,肯定要布下“暗桩”充当伏笔,所谓的暗桩,便是卧底。 孔明和阴阳院对于使用间谍、安插卧底已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这一招堪称屡试不爽,当初,孔明在讨董之战中能够大获全胜并且满载而归,王霸、杜誉、王峥、曲阳这四个卧底立下了头功并且发挥出了旁人无法替代的重大作用,接着,孔明轻取长安城,靠的还是范乾、侯芳洲这两个卧底,于是乎,“一次又一次地尝到甜头”的孔明玩这一招已经“玩上瘾”了。 且说当初王允、吕布诛杀了董卓,原董卓部将张济(已死)侄子张绣害怕自己遭到王允、吕布的清算,因此纠集了张济的部分旧部兵马,逃出关中地区,逃入荆州北部,向刘表投顺,刘表正担忧荆州北部的曹操、袁术一直威胁着荆州,因此接纳了张绣,将其及其部安置在了南阳郡宛城县,引为荆州的外援和屏障,帮他抵御曹操、袁术。南阳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郡,该郡下辖三十六个县,张绣的大本营是宛城县,但宛城县周围的鲁阳、湖阳、朝阳、雉、叶、析、邓、随……近十个县都是张绣的地盘。张绣在得到这么一块不算小的地盘后,立刻积极地加固城池、积攒钱粮、训练兵马、招募军士——这是他必然要做的事情。在此期间,鲁阳县境内有三个青年俊杰带着一批精壮男丁投靠张绣,这三个青年俊杰分别是:朱建明,字子武,荆州江夏郡人氏(朱建明其实是豫州沛国人氏,跟曹操、许褚、华佗是同乡,他是著名相士朱建平的胞弟,因朱建平算得“朱建明若在沛国将会早死”,遂在幼时迁至荆州江夏郡居住);陈文,字桥峰,荆州桂阳郡人氏;于悦,字子欣,徐州广陵郡人氏。三人的武艺都十分精湛,朱建明和陈文皆使长枪,武艺俱超过张绣的两个部将雷叙、张先,于悦近战武艺平平,但却非常擅长使用弓弩,箭法堪称箭无虚发、百步穿杨。在考验过朱建明、陈文、于悦的武艺后,张绣大喜,接纳三人并将三人封为自己的部将。朱建明、陈文随后拜张绣为师向其学习枪法。 建安四年(西元194年)三月中旬,曹操亲自统兵三万,征讨张绣。 几乎就在曹操出发的同时,孔明也率军出发了,他召集众将出动五千骑兵,带上典韦(典韦的伤势已经康复痊愈)、太史慈、赵海、高览、蒋奇,浩浩荡荡地开出齐鲁,同时,派遣使者飞马传书给曹操,声称“感谢曹叔在去年援助齐鲁抗拒袁绍的侵略,小侄深感无以为报,特地投桃报李,发兵援助曹叔剿灭张绣”。 众人都对孔明此举感到很不理解,觉得齐鲁军完全没必要兴师动众地参加这场援助曹操讨伐张绣的战事,但孔明却态度坚定:“先启程上路,有什么疑问在路上说。” 众人只得强忍住满腹疑云,星夜兼程地上路,赶往位于荆州北部、处于荆司豫三州交界地带的荆州南阳郡宛城县。 出发后,太史慈忍不住询问孔明:“少公子,请恕在下愚钝,在下始终想不通我们为何要参加曹操讨伐张绣的战役。曹操兵强马壮,张绣就算有刘表作为依靠,也肯定敌不过曹操,曹操此战必胜,我们前去助战实乃画蛇添足,并且难以捞到什么实惠和好处,至于报答曹操之说,更是无从谈起,曹操虽曾援助我们拒袁,却也在我们背后悄悄地援助袁氏,我们根本不欠他,即便真要报答他,送点粮草物资给他就够了,何必如此大张旗鼓、耗费大笔钱粮地出动军队援助曹操打一场曹操本来就必胜的战事呢?”他对此确实感到困惑无比、一头雾水,其余将领也都这样觉得,众人一起用迷惑不解的目光看着孔明。 孔明没办法跟太史慈等人说实话,只得故弄玄虚地编造鬼话:“实不相瞒,我夜观星象,发现曹操接下来会有一场大祸临头、凶险无比的血光之灾,并且还是一场桃花劫,很有可能导致他兵败身死。我觉得,曹操不能死,曹操死了不利于我们,因此,我们必须前去援助他。” 太史慈深信不疑孔明“夜观星象”的鬼话,他陷入思索:“少公子你说曹操死了不利于我们?请恕在下直言,曹操死了未必不利于我们吧?甚至,曹操死了对我们反而是利大于弊。曹操如果死了……”他准备开始分析其中利弊。 孔明实在没办法往下编鬼话了,只得匆匆地结束话题:“好啦,我只是在顺天而为罢了,你们听我的,准没错,相信我。” 太史慈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问道:“少公子,你是不是想招揽张绣?” “嗯……也这算是我的目的之一吧!” “既然如此,要么我们得赶在曹军前面兵临宛城城下,要么在我们抵达时,张绣和曹操已经多次交战并且陷入下风,我们再趁势招揽张绣,自然水到渠成。” “但愿吧,好啦,不谈了,到宛城再说。” 尽管众人仍然满腹疑云,但毕竟他们对孔明“敬若天人”,已经习惯于坚定不移地执行孔明的命令,因此纷纷把心思放在了接下来的宛城战事上。 孔明的心思其实不完全在接下来的宛城战事上,他还烦恼着另外一件事。 第192节袁术给孔明送未来媳妇了 几天前,袁术向孔明派来使者韩胤,孔明在好奇纳闷之下接见了韩胤。 见到孔明后,韩胤低眉顺眼地道:“在下韩胤,拜见齐侯。” 孔明不动声色地道:“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韩胤眉开眼笑地道:“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向齐侯道喜的!” 孔明乍一听觉得此话耳熟无比,他随即想起来了,顿时也心里有数了,他呵呵一笑:“韩先生,以前有人对我说过跟你刚才说的一模一样的话。” 韩胤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齐侯此话何解?是何人?” 孔明嘻嘻一笑:“董卓的二女婿李儒。当年,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我鲁军……现在已是齐鲁军,当时还是鲁军,战力最强,打得西凉军损兵折将、死伤惨重,董卓深深地为之忌惮,于是,他派他的二女婿李儒充当说客,跑到我面前说要把他的孙女董白嫁给我,从而拉拢我。结果呢,你应该知道吧?李儒被我腰斩处死了,啧啧啧,死得老惨了,内脏和鲜血流了一地,挣扎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咽气。” 韩胤顿时心头发慌、满头冷汗。 孔明再次嘻嘻一笑:“韩先生,我们言归正传。你刚才向我道喜?我有何喜?喜从何来?” 韩胤冷汗涔涔地颤抖着嘴唇:“我家主公有两个女儿,长女袁宁,次女袁静,袁宁年及及笄,袁静年近及笄,二女俱美貌而贤惠,我家主公希望将……将两个爱女都嫁给齐侯,从而两家喜结连理、永为秦晋之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浑身瑟瑟发抖着,因为他听得懂孔明刚才用李儒举例的那番话的意思。 孔明嘿嘿一笑:“看来,本侯爷挺抢手的嘛,堪称大汉第一‘金龟婿’呀!袁术还真是大方,居然一下子要把两个女儿都嫁给我?这算什么?嫁女儿还带买一送一、买大送小的?” 韩胤心惊肉跳地看着在发笑的孔明,他听不懂孔明说的“抢手”“金龟婿”是什么意思,但他很清楚,孔明对他的来意完全洞若观火,并且孔明智商极高,根本无法糊弄,如果孔明已经在心里决定杀他了,他哪怕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丝毫希望改变孔明的想法。 “袁术正在密谋称帝,是吧?”孔明笑呵呵地看着面如土色的韩胤,“我要是做了他的女婿,等他被天下各路诸侯联合讨伐时,我岂不是要给他陪葬?” “齐侯,话不是这么说的。”韩胤鼓起勇气地开言道,“我家主公雄踞两淮六郡五十余县,地广粮丰、兵强马壮,齐侯您的齐鲁也是兴旺无比、日益壮盛,只要您和我家主公两家连为一体、合力一心,试问,天下谁能匹敌?何愁大业不成?另外,齐侯,相信您也听说过一句流传很广的谶语吧?叫做‘代汉者,当涂高也’。此谶语出自汉武帝之口,史书所载,千真万确。我家主公姓袁名术字公路,‘涂’即‘途’或‘塗’,我家主公名术,术乃城中之道也,况且,我家主公字公路,更是一目了然啊!毫无疑问,代汉者,正是我家主公袁术袁公路也!还有,汉乃火德,我家主公姓袁,袁姓起源于舜帝,舜帝乃土德,根据五行五德之说,取代火德者乃土德也,如此,天意注定汉朝必被袁氏、必被我家主公所取代!此乃天道之所向也!” 韩胤越说越兴奋:“对了,齐侯您难道忘了吗?传国玉玺就在我家主公的手里啊!虽说传国玉玺在当初是被齐侯您所得,但您却无意将其据为己有,而是转手让给我家主公,这不进一步地说明我家主公乃天命所归吗?” 孔明听得哑然失笑,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为什么袁术实力那么逊,却敢公然且悍然地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称帝? 袁术的实力确实很差,连二流都算不上,只能算三流,不只是曹操、袁绍、孙氏比他强,就连公孙瓒、公孙度、韩遂、马腾、刘表、刘焉、吕布也都比他强,他也只能欺负欺负刘繇、未成气候前的刘备以及陶谦那种老好人,然而,他却干出了天底下最“拉仇恨”的事,为何?仅仅是胆肥吗?不然,还有两个原因: 第一,袁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别人的实力; 第二,袁术的迷信让他陷入自我催眠、自我洗脑了,什么“代汉者,当涂高也”的谶语,什么“袁姓起源于舜帝,袁氏属于土德,土德会取代属于火德的汉朝”,以及传国玉玺在他手中,都让他深信不疑自己乃天命所归。这就好像后世的传销,明明是鬼话,但身在其中者就是深信不疑,从而利令智昏。 韩胤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压低声音地道:“齐侯,我家主公还有一句掏心窝的话让在下悄悄转告给你。我家主公除了袁宁、袁静这两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即袁耀,然而,袁耀公子虽为我家主公的独子,日后当仁不让地继承我家主公的大位,只可惜,他偏偏天资平凡,恐难以肩负大任。齐侯你乃千古无双的神童奇才,更是天生异相、目生双瞳,我家主公对你可是喜爱至极啊,对文举公更是羡慕至极啊,做梦都希望你是他的儿子……齐侯你若娶了袁宁、袁静,就成了我家主公的女婿,并且,我家主公虽然有两个女儿,但却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婿,正所谓‘女婿等于半个儿’,你既娶了袁宁,又娶了袁静,就是‘两个女婿’,等于‘一个儿’,毫无疑问,我家主公以后会把你当成亲儿子看待!对你的宠溺、喜爱、重视程度远远地超过袁耀公子!日后,我家主公的大位,肯定是由你来继承!你先是我家主公的女婿,一旦我家开国建元,即皇帝位,你就是当朝驸马!再以后,我家主公驾龙升天,皇帝大位就是你的了!” 孔明听得呵呵地笑起来。 韩胤看到孔明笑起来,以为孔明动心了,顿时大喜过望。 “来人呐!”孔明对外唤道。 典韦立刻带着几个虎贲卫大步进来。 “把他给我……”孔明正要说“轰出去”——孔明是不会杀韩胤的,毕竟韩胤跟李儒不同,李儒作恶多端、罪不容诛,韩胤则没干过什么坏事——猛然,孔明心念一转,急忙改口,“请进宾馆,好好地招待。”他看着韩胤,“韩先生,事关重大,请让我想一想。” 韩胤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好!好!”说完连连行礼,转身退出。 看着韩胤离去,孔明陷入沉思。 孔明之所以说出“请让我想一想”这种话,肯定不是因为动心了,他才不会干出给袁术陪葬的蠢事,而是他想到了一个重大的关键点。 首先,袁术虽然是一个烂人(他僭位称帝倒不算什么,他的真正罪行是骄奢淫逸、横征暴敛,导致其治下境内民众生灵涂炭无数),但他的两个女儿却不是坏女人,尤其次女袁静。孔明记得,袁术长女袁宁嫁给了黄猗(一个小角色),次女袁静在袁术死后被江东孙氏收留,后嫁给了孙权,成为孙权的妃嫔之一。袁静与其父袁术完全不同,她性格温婉、贤良、淑德,深受孙权和孙吴高层敬重,后来,孙权想立袁静为皇后,但袁静认为自己一直没有生育子女,不配成为皇后,从而坚决推辞,由此可见其淡泊名利、清心寡欲。 孔明烦恼的是:自己接不接受袁宁、袁静与袁术敢不敢称帝,俨然已经划上了一个等号。 第193节宛城风波(1) 地盘与袁术地盘接壤的诸侯共有五个:曹操、刘表、刘繇、吕布(刘备)、孔明。以上五个军阀,除了刘繇,其余四个在实力上都胜过袁术,并且袁术跟曹操、刘表、孔明打过仗,三战全部战败——袁术跟吕布多次擦枪走火、险些开战,但没有正式地交过手,袁术跟刘备打过仗,算是绷个平手——袁术再怎么鬼迷心窍也知道,他不能跟曹操、刘表、吕布(刘备)、孔明同时为敌,必须“合纵连横”。以上四个诸侯里,袁术注定无法跟曹操结盟,因为曹操已经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曹操是第一个容忍不了袁术称帝的;刘表也不会成为袁术的盟友,一来,刘表姓刘,是汉室宗亲,在这一点上,刘备、刘繇跟刘表一样,二来,刘表立意自保,只想守住他的荆州地盘,无心对外开拓进取,实施的是“不结盟主义”;排除掉曹操、刘表,外加刘备、刘繇,袁术只能在吕布和孔明之间选择一个盟友。 很显然,对于袁术而言,孔明比吕布更适合成为他的盟友:第一,孔明实力比吕布更强;第二,吕布信誉口碑差,孔明信誉口碑好;第三,袁术跟吕布有积怨(吕布在成为流浪汉后曾经投靠过袁术,两人闹得很不愉快,再后来,袁术和吕布为争夺徐南三郡而多次发生矛盾),虽然袁术跟孔明也打过仗,但孔明当时是为了援救徐州而迫于形势地与袁术开战的,并不是把袁术当成“第一大敌”进行针对性的对付。另外,通过讨董之战、孔明和袁绍的战事以及亲身体会挨过孔明的打,袁术深深地明白孔明的强大,因此,他愈发渴望把孔明变成自己的盟友、不是儿子胜似儿子的女婿、未来的大业接班人。 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袁术在孔明这路诸侯不存在的情况下,是拉拢吕布的,吕布有个独女,袁术有个独子,袁术想让自己儿子娶吕布的女儿,如今,吕布的大老婆小老婆和女儿都陷于洛阳城中,袁术自然没办法跟吕布搞“秦晋之好”了,毕竟吕布既没有别的女儿,也没有儿子,于是,袁术便把搞“秦晋之好”的目光投向了孔明。 如果孔明愿意娶袁宁、袁静,那么,在袁术看来,这意味着孔明愿意做他的盟友、女婿、未来的接班人,他自然胆气大增,悍然称帝;如果孔明不愿意娶袁宁、袁静,那么,在袁术看来,这意味着孔明不但不愿意做他的盟友、女婿、未来的接班人,甚至还打算做他的敌人,在他称帝后跟曹操等人一起攻伐他,如此,他自然感到心虚胆怯,从而没有胆子进行称帝了。 袁术不称帝,历史大势就变了,这便违反了孔明的原则。 如此,孔明不得不感到烦恼,一直为这件事而头痛。 “难道老子要接纳那对‘姐妹花’?”孔明摇头苦笑。 在孔明的一路幽思中,三月底,孔明率军抵达宛城前线。 在宛城的郊区,孔明看到城外犹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着大大小小的兵营,都是曹军的,现场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战争迹象,城门完全大开,百姓和军士十分正常地进出,“曹”字大旗和“张”字大旗混在一起。 “孔明贤侄!”曹军大营外,曹操满面春风地带着许褚、夏侯惇、夏侯渊、徐晃、张郃、李典、吕虔等将领喜笑颜开地迎接孔明。曹军众将里,许褚、徐晃、张郃都是孔明的老朋友,在见到孔明时,他们纷纷露出和善而热情的笑意。 孔明跳下马车,向曹操行礼:“曹叔!”他随即故作诧异地打量着宛城,“看来,我来迟一步啊!” 曹操爽然大笑:“是啊,你确实来迟一步了。就在昨天,张绣已经顺应大义地归顺我了,此战,曹叔兵不血刃而胜。”他心情极好,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唤道,“子凤,过来见过齐侯。” 一名青年将领上前一步,对孔明拱手行了一礼:“张绣拜见齐侯!” “张将军顺应大义、弃暗投明,真是可喜可贺啊!”孔明一边笑着回礼一边打量着张绣,张绣年纪不大,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但身材精壮骁健,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英气十足,一双眼睛湛湛有神。孔明想了想,张绣在讨董之战期间一枪刺死关羽副将裴元绍也就是短短四年前的事情,另外,他知道了,原来张绣字子凤,这是书上没有记载的。所谓“雕龙绣凤”,另有“绣凤点睛”之说,张绣字子凤倒也允理惬情。 在张绣身边,孔明看到一个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战将,但此人模样却不似汉人,其长得高鼻、深目、厚唇、皮肤灰白、头发暗黄、眼珠泛绿。孔明一眼认出此人就是张绣的心腹猛将胡车儿,据说此人“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其体力和耐力都非常过人。胡车儿不是华夏人,是西域胡人。这也不奇怪,张绣是西凉人,出身于西凉军,西凉是大汉西北边陲地区,与西域接壤,当地汉胡混居,西凉军里有一些胡人军士是很正常的,牛辅的副将胡赤儿也是胡人。另外,不管是胡车儿还是胡赤儿,都属于汉化胡人,他们的生活习惯跟汉人已经没有区别,既听得懂汉语也会说流利的汉语,就是与生俱来地长得不像汉人而已。 孔明看了看胡车儿,然后忍不住看了看典韦背负着的那对大铁戟,心里暗暗地发出感慨,他知道,张绣之所以反叛曹操,除了曹操强占邹夫人外,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曹操得知张绣对他强占邹夫人之举感到不满后,打算直接杀掉张绣,张绣被迫先下手为强;二是曹操十分喜爱胡车儿,亲自手持黄金赏给胡车儿,张绣怀疑曹操这是打算拉拢胡车儿背叛他,从而下定了反叛曹操的决心。 “早知如此,我就不跑过来了。”孔明一脸遗憾地看着曹操。 “哎,话不能这么说。”曹操满面红光,“虽然孔明贤侄你白跑一趟,但曹叔通过你此举深深地感受到了你对曹叔的情意,曹叔很感动啊!”他高声大气地道,“传我命令,今晚摆宴!一来犒赏三军,二来庆祝子凤弃暗投明,使得我军此战不战而胜,三来给孔明贤侄接风洗尘!” “喏!”曹军众将一起喜气洋洋地应诺。 当天晚上,曹军、张绣军、孔明军的兵将们一起杀猪宰羊、大快朵颐,席间,众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无比。散席后,孔明单独找到醉意惺忪的曹操,故意笑嘻嘻地问道:“曹叔,听闻你在把吕布逐出洛阳后便得到了貂蝉,据说那貂蝉乃‘天下第一美女’,不知是真是假?” 曹操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贤侄啊,曹叔还很纳闷你怎么也对这种事感兴趣了呢?再看看你,哎呀呀,你已经长大了嘛!不奇怪,不奇怪,哈哈哈……”孔明今年已经十三周岁。 孔明顿时哭笑不得。 曹操笑完,对孔明挤眉弄眼:“贤侄,你什么时候再去洛阳,曹叔就带你亲眼看看貂蝉,你自然就知道了。”他脸上是那种男人的“你懂得”表情。 孔明愈发哭笑不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演戏:“曹叔,小侄近来偶得几件罕见之物,那几物对小侄毫无用途,想来想去,觉得曹叔你正好需要,便带来赠予曹叔,还请曹叔笑纳。” 曹操顿时惊奇不已:“哦?是何罕见之物?” 第194节宛城风波(2) 孔明招招手,在不远处等待着的典韦立刻大步上前,手里提着三个锦盒,其中一个锦盒不断地散发着一股浓郁而柔和的香气。孔明打开第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块拳头大的、白色的固态蜡壮胶块,正是此物不断地散发着香气。 “曹叔,这是龙涎香。”孔明笑道,“乃齐鲁沿海渔民偶得之,我以重金购下,赠予曹叔,作为我给几位婶婶(曹操的几位夫人)以及新婶婶(貂蝉)的一点心意。” 曹操顿时大喜:“好贤侄,有心了!” 龙涎香是抹香鲸在肠子里分泌出的一种东西,有的抹香鲸会将其吐入大海,有的抹香鲸会将其排进大海,继而漂浮在海面上,初为浅黑色,在海水的浸泡冲洗下会渐渐地变成灰色、浅灰色、灰白色、白色,其中正以白色为顶级上品。龙涎香能发出持久的、浓郁的、柔和的香气,将其点燃后更是香味四溢,比麝香还香(龙涎香也比麝香更昂贵难得),它既可用作香料,也可用作中药,还可用于配制香水,用它配制出的香水是顶级香水,香气柔和、留香持久、香味迷人。可以说,这东西是哄女人的最佳法宝之一。另外,全世界最早发现和使用龙涎香的就是汉朝时的华夏人。 孔明嘻嘻一笑,又打开接下来的两个锦盒,对曹操眨眨眼:“曹叔,我去年打败了袁绍,袁绍赔偿给我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三根产自辽东的极品虎鞭,另外,我自己在齐鲁也以重金购得三根极品海狗鞭,一起赠给曹叔您。”海狗分布于北太平洋,会偶尔地出现在华夏北方沿海一带。 曹操感动得仰天长叹:“贤侄啊,你对曹叔可真好啊!” 孔明笑道:“只是一点小意思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在曹操的依依惜别下,孔明离开了曹操的寝室营帐。走远后,孔明终于忍不住了,仰天大笑,笑得眼里都涌出了泪花。 典韦纳闷不解地问道:“少公子,你为啥又送龙涎香又送虎鞭、海狗鞭给那曹操?” 孔明嘿嘿地笑道:“等着看好戏吧!走,去张绣那里!” 孔明随即前去拜访了张绣,并把一杆名叫“凤鸣”的精炼钢枪和一匹名叫“金霞卷”的通体黄色的宝马良驹赠送给张绣。张绣喜不自禁,对孔明连连地道谢。张绣跟赵云一样都是用枪名家,自然酷爱名枪,孔明上次送了“龙胆枪”给赵云,这次又送了“凤鸣枪”给张绣,正是为了跟张绣打好关系,为招揽张绣做铺垫。至于宝马良驹,也跟兵器一样深受武将喜爱。 当孔明拜访张绣并赠送“凤鸣枪”和“金霞卷”时,曹操正在营帐里“酒不醉人人自醉”地问出一句孔明专门等着他问出的话: “此城中有妓女否?” 又喝了酒又被孔明送了一堆虎鞭、海狗鞭,曹操自然觉得“春意翻涌,浑身燥热”起来。 被曹操问话的人是张绣部将陈文。在晚宴散席后,陈文向张绣提议向曹操赠送一些礼物以应礼节和以示归顺诚意,张绣表示同意,便派遣陈文前去献礼。于是,陈文带着大批礼物来到曹操的营帐中。孔明在曹操营帐中前脚刚走,陈文后脚就来了,很显然,这十分“巧合”。 听到曹操的问话,陈文道:“此城中妓女不少,但都是庸脂俗粉,哪有资格伺候曹公呢?” 曹操略感不快:“那……” 陈文低声地道:“张将军(张绣)的叔父张济已逝四年,留下遗孀邹夫人,邹夫人美貌无比,但已独守空房四年,以致于容颜日益憔悴……” 曹操大喜:“既如此,还不快去给我取来?” 陈文慌忙下跪叩首:“小将不敢!此事若被张将军得知,小将必死,还请曹公另派他人。” 曹操心痒难耐、心急如火地摆摆手:“好吧,你下去吧!”他随即叫来侄子曹顺,让曹顺带着五十甲士前去“取”邹夫人。当夜,曹操便和邹夫人同床共枕。接下来的几天里,曹操日夜与邹夫人享受鱼水之欢,压根没想班师回朝,大有乐不思蜀的势头,并且把孔明送他的虎鞭、海狗鞭用于熬汤用得所剩无几了。 张绣很快就知道了此事,深感奇耻大辱的他怒不可遏:“曹贼辱我太甚!我原以为他是枭雄明主,没想到却是一个假仁义、无廉耻之徒!”他随即秘密地叫来雷绪、张先、胡车儿、朱建明、陈文、于悦进行商议。 雷绪、张先等人同样愤怒无比:“曹贼这是视将军您如无物!我等必将其杀之!” 张绣看向朱建明:“子武,你颇通阴阳且精算多谋,不知你有何看法?” 朱建明当即袖占一课,在沉吟一下后开口道:“师父,你想杀曹操,此事确实很有难度,一来,曹操带来三万人马,二来,孔明带来五千骑兵,曹孔素来关系亲密,曹操遇袭,孔明必然援救,我军只有一万余兵马,即便突然偷袭,恐怕也难以得手。” 张绣有些烦躁:“要不,我还是归顺刘表吧?刘表大将文聘就在南阳郡南部一带,率军三万,我可派人秘密联络文聘,约他一起突袭曹操,若与文聘联合,我和他拥兵四万,足以突袭成功,一举斩杀曹操!”文聘就是南阳郡宛城县人氏。 朱建明摇头:“师父,恕我直言,这个办法行不通。你已经背叛刘表、归顺曹操,刘表必然对您十分恼恨,文聘亦然,师父你刚刚归顺曹操就又要再次归顺刘表,刘表、文聘怎么可能会相信你?他们必然认为这是你和曹操在合伙演戏,不会发兵助你的。师父,长久以来,你难道还没有看清?刘表接纳你,只是为了让你给他看守荆州的北大门,刘表给我们的地盘位于南阳郡北部,同时,他又派文聘率军三万驻扎在南阳郡南部。从表面上看,文聘是协助我们对抗来自北方的威胁,实际上,文聘就是刘表派来监视我们的,他对我们戒心是很重的。” 张绣越听越烦躁:“难道我拿曹贼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只能忍气吞声地忍受这个耻辱?” 朱建明在沉吟了一下后,道:“师父,曹操此次带来三万兵马,分为左中右三路,左路由夏侯惇、徐晃统领,右路由夏侯渊、张郃统领,中路由许褚、李典、吕虔统领,按照常理,既然师父你直接归顺了曹操,曹操不战而胜,他应该分批撤军了,但他却没有撤军,我判断,他这是在防备孔明。我听说,孔明明天就要返回齐鲁,孔明一走,曹操很有可能会开始分批撤军。如果在孔明走后,曹操分批撤军了,那么,我们的机会便来了,就可以狠狠地干一把!不管有没有杀了曹操,我们回头再归顺刘表,就说我们先前归顺曹操是诈降之计,目的就是为了出其不意地诛杀曹操,刘表必然大喜且相信我们,继而重新接纳我们;如果在孔明走后,曹操没有分批撤军,那么,这说明老天爷不让我们突袭曹操,我们只能放弃作罢,但师父你不可能承受在曹操麾下忍辱的日子,我们到时候不妨转投孔明吧!我看孔明对师父你很欣赏,并且孔明人也很不错。” 张绣满意地点点头:“子武,你考虑得非常周全,好,就这么办吧!一切就由天意决定!” 朱建明补充道:“师父,我还有一个建议。” “你说。” “师父,如果我们真跟曹操开打了,在战斗中尽量活捉曹操的部将,抓住先不杀,倘若曹操也被我们所杀,事后再杀曹操的部将也不迟;倘若曹操没被我们所杀,我们以他的部将作为人质,可以进行自保且与曹操进行讨价还价,让他不阻扰我们转投刘表或者孔明。师父,不管在什么时候,我们都要考虑好退路,留一个后手。” 张绣颔首:“言之有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部将们,“按照计划行事吧!” 第195节宛城风波(3) 次日上午,孔明跟曹操、张绣告别,率军返回齐鲁。比起过来时的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全军回去时则是优哉游哉、不慌不忙,犹如郊游踏青。 “少公子,我们这不是白来一趟嘛?”太史慈等将仍然一头雾水、满腹疑云。 孔明呵呵一笑:“好戏还在后头呢!” 果然,孔明一走,曹操立刻命令夏侯惇、夏侯渊、徐晃、张郃率领左路兵马和右路兵马返回洛阳,只留许褚、李典、吕虔率领中路一万兵马继续留在宛城。 与此同时,张绣眼见孔明以及曹操的两路兵马都走了,心中暗喜,开始加快部署,密令雷叙率部把守东门,张先率部把守西门,陈文率部把守南门,于悦率部把守北门,他本人和胡车儿、朱建明率领中军。在孔明以及曹操的两路兵马都走了的第二天晚上,张绣摆下晚宴,热情招待许褚、李典、吕虔,好酒好肉伺候,殷切频繁敬酒,李典、吕虔向来十分严于律己,没有多喝,许褚则开怀畅饮,喝得大醉。 当许褚在张绣晚宴上痛饮张绣用于招待他的鲁酒时,三只信鸽飞出了漆黑的宛城。 凌晨时分,正在营帐内搂着邹夫人酣然大睡的曹操被一阵急切的呼唤声叫醒了,是曹昂、曹顺。在曹操披上外衣并且得到曹操的允许后,曹昂、曹顺十万火急地带着一名张绣军小卒进入营帐。 “大半夜的,到底何事?”曹操有些恼火地问道。 那小卒跪在地上:“曹公!张绣即将反叛!我是陈文将军的亲信,陈文将军对曹公甚为钦佩仰慕,不忍曹公命丧于此,特地让我前来密告。曹公请快快离开!张绣马上就要举兵了!曹公可通过陈文将军把守的南城门离开城内!” 曹操顿时大吃一惊,冒出一身冷汗,冷汗直接从后脑勺流进了屁股沟,他连连地道:“好!好!我事后一定重重地报答陈文将军还有你!”心知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刻不容缓的他已经顾不上通知许褚、李典、吕虔,直接衣衫不整地拉着邹夫人、带着曹昂和曹顺火速地离开了。 就在曹操骑着“绝影”(绝影是一匹上等的大宛马,曹操共有三匹骏马宝驹,一是绝影,一是爪黄飞电,还有一匹是曹洪送他的白鹄,也叫白鹤)抵达宛城南城门时,城内突然杀声震空、火光冲天,张绣率部突袭曹军了,熟睡中的曹军士卒毫无心理准备,在惨叫哀嚎声中被张绣军杀得溃不成军。曹操心惊胆寒、暗暗叫苦,他只能把活命希望寄托于陈文没有骗他。 南城门口处,陈文率领一批心腹亲兵正等待着,在看到曹操策马飞驰而来后,陈文急忙招呼部下打开城门。 曹操顿时大喜过望,他没有勒马减速,反而继续纵马加速,在冲过陈文身边时,他回头喊道:“陈将军,快随我来!跟我一起走!我会重用你和重赏你!”他其实也是希望自己身边多点人手好保护他,毕竟他此时身边只有邹夫人、曹昂、曹顺以及为数很少的三四十个亲卫。 陈文没有回应曹操,而是喊道:“曹公!快往北边走!北边安全!” “知道了……”曹操连连地快马加鞭,他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天。 在曹操通过南城门逃出宛城后,陈文率部假意追赶。 城内,张绣正在怒火中烧地大开杀戒,他带着一队精兵径直杀向曹操所在的营帐,正遇李典、吕虔二将。二将大喝着飞马上前,迎战张绣。张绣挺起手中凤鸣枪,直取李典、吕虔,朱建明也挺枪上前,同时喊道:“师父!尽量活捉!” “知道!”张绣喝叫着,他毫无惧色地以一敌二,在一二十个回合内把李典、吕虔先后刺于马下并且刻意地进行了手下留情,李典只是左臂被刺了一枪,吕虔只是右腿被刺了一枪,二人随即被一拥而上的张绣军士卒五花大绑。 与此同时,胡车儿正在对付许褚。许褚原本醉酒酣睡,在听到喊杀声后急忙头重脚轻地起身迎战,被冲来的胡车儿一刀砍中后背,兵器也被打飞,继而跟李典、吕虔一样被活捉了。 生擒了许褚、李典、吕虔三将后,张绣火急火燎地寻找着曹操,却不见曹操的踪影:“曹贼呢?曹贼去哪里了?” 很快有军士飞马来报:“曹贼已经逃出城了!陈文、于悦二将正在追赶!” 张绣又惊又怒、又恨又急,急忙策马奔驰出城。 守卫南城门的是陈文,守卫北城门的是于悦,陈文让曹操向北逃其实是把曹操骗到于悦那边。于悦早有准备,他带着一批骑射兵在北城门外巡逻戒备着,没多久,他看到一小群人犹如漏网之鱼、丧家之犬般仓惶逃来,顿时,他笑了。 “曹贼在那里!弟兄们!冲啊!抓住曹贼!”于悦高声叫喊着,率领骑射兵们呼啸而上。 曹操顿时叫苦不迭,他悔恨得肠子都青了,只得拼命地鞭打座下战马。 追赶曹操一行的于悦等骑射兵一边大喊大叫着一边连连地举弓擎弩,一支支羽箭不断地破空飞去。在一声声惨叫中,保护曹操的亲卫骑兵不断地被射翻落马。半个小时后,当曹操一路狂奔逃命到淯河边时,他身边只剩下邹夫人、曹昂、曹顺了。眼见目标只剩下几个重要人物了,于悦命令部下们停止射箭,他亲自张弓搭箭,在稍作瞄准后,一箭飙去,正中曹顺战马的右后马蹄,那战马哀鸣一声,右后马蹄打弯,一下子扑倒,把曹顺摔在地上。 “抓活的!”于悦命令道。 于悦的部下们立刻上前把曹顺五花大绑。 于悦随即继续张弓搭箭,眼看着曹操即将渡河,他再度一箭飙去,正中曹操那匹绝影的左后马蹄,绝影同样哀鸣一声,左后马蹄打弯,一下子扑倒,把马背上的曹操和邹夫人一起摔在地上。 “父亲!”看到这一幕的曹昂惊叫一声,他急忙勒马止步,跳下马去,“父亲快上我的马!” 曹操慌忙骑上曹昂的战马,连曹昂和邹夫人也不管了,拼命地快马加鞭,冲进了淯河里。 被曹操丢在原地的曹昂和邹夫人也成了于悦部下们的俘虏。 “抓住曹贼!别让他跑了!”于悦高声叫喊着,带着骑射兵们也冲进了淯河里。在曹操策马上岸时,于悦犹如飞火流星般第三次射出一箭,正中曹操座下战马的右眼,箭头射穿了马脑,那马当即倒地毙命,把曹操摔在地上。 看着上岸冲来的于悦等骑射兵,曹操万念俱灰,忍不住仰天长叹:“天亡我也!”下一刻,他被十多张箭矢上弦的弓弩给齐齐地瞄准了。 “弟兄们,我们抓住曹操啦!哈哈……”于悦哈哈大笑。 骑射兵们一起欢声雷动。 “张绣给你们多少奖赏,我给五倍、十倍,怎么样?”曹操强行地稳住心神,开口说道。 “少废话!”于悦笑道,“曹操,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呐!叫你色迷心窍!自作自受啊!” 曹操欲哭无泪地摇头苦笑:“是,说的是啊,都怪我色迷心窍,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唉!” 就在曹操已经认命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上千名骑兵纵马而来。曹操本来以为那也是张绣军,但在看清后,他顿时欣喜若狂,急忙呼喊:“孔明贤侄!快来救我!” 第196节宛城风波(4) 呼啸来的骑兵群是齐鲁军的,为首者正是孔明,曹操一眼就认出了孔明乘坐的三驾马车。 尽管想要装出一副心急如火的表情,但孔明在看到曹操此时的模样,还是想要大笑出来,只见曹操哪里还有威风凛凛的司隶校尉、兖州牧、车骑将军、武忠侯的样子,他整个人简直狼狈到家了,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光着一双脚,两只鞋子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浑身湿透,湿漉漉得就像落汤鸡,脸上、身上、胡子上沾满了河水烂泥,就算街上的乞丐恐怕都要比他体面三分,并且失魂落魄、面如土色、表情惶恐、瑟瑟发抖,堪称形象全毁。 孔明一边遗憾没有相机或手机拍下曹操此时灰头土脸、狼狈至极的样子,一边高声大气、一脸义不容辞表情地下达命令:“快!救下曹公!” 太史慈等将立刻率领骑兵们冲锋而上。于悦没有抵抗,带着部下们直接投降了。于是乎,已经成为于悦俘虏的曹操、邹夫人、曹昂、曹顺一起被孔明“解救”了。 “幸好我来得及时啊!”孔明跳下马车,一脸心有余悸、关切无比的表情,大步流星地走向曹操,“曹叔,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 曹操正在被几个孔明部下士卒披上毛毯,他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混合着羞愧、苦涩、惊魂未定、强行镇定的表情,仰天长叹道:“张绣这厮突然反叛作乱,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幸好,天不亡我也!孔明贤侄啊,幸好你及时赶来,否则,我命休矣!”他一下子喜极而泣。 “张绣怎么会突然反叛作乱呢?”孔明故意地揣着明白装糊涂,他随即又故意地斜瞥了邹夫人一眼,一脸诧异地道,“咦?这不是张绣的婶娘邹夫人吗?怎么也在这里?曹叔,这……” 曹操顿时面露尴尬至极的表情,他随即转移话题:“孔明贤侄啊,你不是返回齐鲁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孔明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这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离开宛城后的第二天下午,我部原本正常行进着,军前突然平地刮起一股狂风,风中红光冲天,差点儿吹折了我的大旗,随即,那股怪风直向宛城方向而去,我研习过周易,认得此乃大凶之兆,于是急忙占了一卜,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卦象显示宛城会有大贵之人将要遭到一场血光之灾、杀身之祸,我断定此卦十有八九应在曹叔你的身上,便不敢懈怠,急忙命令全军调头,重新赶往宛城,看样子,这是老天让我过来救曹叔你啊!” 曹操再度仰天长叹:“天意啊!”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上苍有眼!天不亡我也!” 孔明笑道:“曹叔乃匡扶天下、重整社稷之人,自然命系于天。” 曹操紧紧地抓住孔明的手,他潸然泪下、声音哽咽:“孔明贤侄啊,你救了我,还救了我的子侄和邹夫人,这份大恩,你让曹叔怎么回报你呢?”他对孔明感激至极,也感动至极。 孔明在心里盘算着:跟曹操要什么好呢?要钱粮?算了吧,老子的钱粮比他多;要城池土地?也算了吧,老子已有齐鲁十二郡,地盘不算小了,况且,把齐鲁十二郡治理好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并且,光是把齐鲁十二郡治理好就已经让老子劳累得焦头烂额、呕心沥血了,没必要贪图更多的城池土地,贪多嚼不烂。 但孔明绝不是帮了别人大忙却不索取任何报酬的“活雷锋”“刘备第二”,更何况,他是救了曹操的命,足以让曹操倾家荡产地回报他。在想了想后,孔明笑道:“曹叔你想回报我?但我暂时也不知道该跟曹叔你要啥,以后再说吧!” 曹操神色郑重地点头:“好!曹叔欠你一次!等你想好了,再跟曹叔说,曹叔一定答应!” 就在这时,淯河对岸远处出现了火把火光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亮、越来越近,伴随着马蹄轰鸣声和人喊马嘶声,看样子,是张绣本人追来了。孔明当即下令:“立刻把曹公他们护送走!曹叔,快走,我来挡住张绣!” “好!好!”曹操带着曹昂、曹顺、邹夫人,在孔明一部分部下的保护下急匆匆地离去。 淯河对岸确实是张绣本人率部追赶过来,当他抵达淯河边时,却发现孔明已经率部严阵以待,顿时,他暗暗吃了一惊,不知道孔明是什么时候回来了,他跟孔明属于非敌非友关系,但孔明赠送凤鸣枪给他,两人也算有点私交。在踌躇一下后,张绣跃马上前,大声地道:“对岸可是孔少公子?” 孔明高声地道:“子凤将军,是我。” 张绣问道:“你不是已经返回齐鲁了吗?” 孔明回道:“我在半路上占了一卜,卦象显示曹操在宛城会有杀身之祸,于是前来救援。” 张绣愈发吃惊,同时心生畏惧,他没想到孔明竟可以“能掐会算、占卜算卦、料事先知”,在稳住心神后,他不甘心地道:“看样子,你已经把曹贼救走了?” 孔明很干脆地承认道:“是啊!子凤将军,请问,你为何要反叛曹操啊?” 张绣咬牙切齿地道:“曹贼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无耻下流,他淫我婶娘、辱我叔父,因此我才反叛他。孔少公子,我和你无冤无仇,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帮助曹贼逃命?” 孔明道:“我刚才已经看到邹夫人跟曹操在一起,他淫你婶娘、辱你叔父,确实……有点过分。不过,我和曹操毕竟是故交,去年我与袁绍交战,他还大力援助我,做人要知恩图报,不能恩将仇报,对不对?所以,我肯定不能对曹操见死不救了,这一点,还请子凤将军谅解。” 张绣有些无言以对,他知道孔明从自身角度出发,救走曹操是没错的,也是理所当然的,并且,孔明态度和善,说话有理有据、十分客气,让他对孔明也生不出仇恨,因此,他只得叹息一声,勒马调头,准备回城。 “子凤将军请留步!”孔明叫住张绣。 张绣闷闷不乐地道:“孔少公子还有何事?” 第197节收服张绣 孔明道:“子凤将军,虽然我与曹操是故交,但我也十分欣赏你,眼下,你处境很危险,你先背叛刘表、归顺曹操,后反叛曹操,杀得他狼狈而逃、险些丧命,曹操过不了多久肯定统领重兵大军前来报复,到时候,你怎么办?” 张绣停在原地,没有作声。 孔明道:“子凤将军,我猜得到你的心思,你打算重新归顺刘表吧?在此,我劝你三思。第一,即便你跟曹操发生了交战,刘表怕是也不会相信你的第二次归顺,文聘不是一直在你身后监视你、提防你吗?第二,曹操统领重兵大军卷土重来,到时候,刘表会跟你一起抗拒曹操呢?还是会把你作为弃子丢弃掉呢?假如曹操第二次征讨你,他先派人警告刘表,说他只想灭了你,并不想染指荆州,如果刘表助你,他就直接攻伐荆州,连刘表一起灭了。你说,刘表会怎么做呢?子凤将军你在刘表麾下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还不了解刘表吗?刘表虽然仁厚,但却性多猜忌,好于坐谈,立意自守,没有进取四方之大志,只想着偏安一隅、中立局外,同时,荆州内部豪强大族林立,蔡家、蒯家、黄家、庞家等互相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更是使得刘表分身乏术、有心无力,你继续依附于刘表,怕是前景黯淡呀,北边是随时都会找你报仇雪恨的强敌曹操,南边是对你若即若离的弱主刘表。长期以往,岂是长久之计乎?” 张绣听得面露犹豫迟疑神色,显然,他觉得孔明分析得很对。 在沉吟许久后,张绣问道:“那么,孔少公子有何高见可以为我指点迷津呢?” 孔明微微一笑:“你处于曹操和刘表之间,几乎走投无路,但现在,我不是在你面前吗?你可以选择归顺我呀!” 张绣心头一动:“你?”他随即感到难以理解,“你不是和曹操关系不错吗?” “我是和曹操关系不错,但是,”孔明笑道,“我又不是他的附庸,我想收留谁就收留谁,不需要看他的脸色和眼色;另外,正因为我和曹操关系不错,所以,你归顺了我,他才不便跟我计较、找我算账,只能默认,这样,你才真正地安全。你要是投靠了跟曹操关系差的人,比如刘表,曹操早晚与之交战,你还是难以得到安全。” 张绣听得很心动:“孔少公子,非常感谢你的美意,但是,我要跟我的部下们商议一下。” 孔明点头:“好,我就在这里静候佳音。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把你的部下于悦还给你。”他对太史慈下令“释放”被齐鲁军“俘获”的于悦等一批张绣军的兵将。于悦对此心知肚明。 张绣再次向孔明表示感谢,随即率军返回宛城,继而召来雷叙、张先、胡车儿、朱建明、陈文、于悦进行商议。 朱建明极力地支持张绣归顺孔明,他是这样说的:“师父,既然孔明主动招揽你,你就顺水推舟吧!孔明人很不错,他和他父亲孔融把齐鲁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深得人心、很有口碑,并且齐鲁军也十分强大,讨董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去年又大破袁绍的十八万大军,可以说,归顺孔明是我们最理想的去路。另外,孔明对你说的那番话也是很有道理啊,我们的北边是强敌曹操,我们的南边是跟我们互相利用、很不可靠的刘表,我们被夹在曹操、刘表之间,长期以往,确实不是长久之计。还有,孔明向来用人不疑,师父你看他麾下众将,臧霸、褚燕、管亥、赵海、高览、蒋奇等,都是降将,但都受到他的重用,师父你也可以的。” 张绣被彻底地说服了:“说得对!”他看到雷叙、张先、胡车儿、陈文、于悦都赞同或者没有反对,一锤定音,“好,我们归顺孔明吧!” 此时,旭日东升、霞光万众。上午时,孔明接到张绣派来的使者呈递的归降书,他大喜过望,立刻按照归降书上所约,率部渡过淯河,前往宛城郊区。张绣已经带着众部将和一批心腹亲信在城外等待着了,在看到孔明过来后,张绣率众人半跪拱手:“我等愿意归顺齐侯!” 孔明连忙跳下马车,快步上前扶起张绣,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嘴脸:“子凤将军、诸位,快快请起!”他喜形于色地道,“能得到子凤将军的投效,我这趟宛城之行可真是满载而归啊!” 张绣感激不已地道:“绣今日总算得遇明主矣!”——当然了,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其实被孔明狠狠地“玩”了一把。不仅如此,张绣还不是最“惨”的,曹操被孔明“玩”得更“惨”。 得到张绣确实让孔明开心不已,张绣枪法高超、武艺高强,他的近战能力甚至比太史慈还要略胜一筹,与李进相当,但他不擅长射箭或投掷飞叉等远程攻击武器,在这一点上不如太史慈和李进。除了张绣本人,他的心腹胡车儿也是一员猛将,胡车儿的体力和耐力等于“打九折的典韦”,但他武艺平平,不过,光凭超凡的体力和耐力,胡车儿就足以被称为猛将了,其综合战斗力超过武安国,与管亥相当。 在成功招纳了张绣等人后,孔明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善后: 宛城一带的曹军万余人被张绣军杀伤得七七八八,许褚、李典、吕虔还被张绣活捉生擒,孔明随即下令释放许褚、李典、吕虔并派军医为三将治伤,继而让三将带着活着的曹军士卒、受伤的曹军士卒、死了的曹军士卒一边收拢逃散的曹军士卒一边返回洛阳——三将很快遇到前来接应的夏侯惇、夏侯渊等曹将。孔明把许褚、李典、吕虔等曹军将兵还给曹操,使曹操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张绣部下兵马一万余人,少数是他从关中带来的西凉军老兵,大多数是他在南阳郡北部就地招募的新兵。根据孔明的命令,张绣部下士卒愿同去齐鲁的便去,可带上家眷家属家人,不愿同去齐鲁的可领取一笔遣散费和安家费。 完成这些事后,孔明心满意足地满载而归。果然,曹操本来打算报复张绣的,但在得知张绣已经投靠孔明后,只得悻悻地作罢。不看僧面看佛面,曹操肯定是要给孔明一个面子的。 张绣跟随孔明离开宛城一带后,刘表大将文聘随即出兵,试图收回原本被刘表划分给张绣的南阳郡北部的那近十个县,但夏侯惇、夏侯渊率领的曹军已到,双方打了一场,各夺取几个县,从此,曹军在荆州北部获得一个落脚点和一个前沿桥头堡。 四月下旬,孔明返回了齐鲁。 刚回齐鲁,孔明就接到了阴阳院益州站、幽州站的报告。 第198节为了两淮万民 在过去几年里,益州跟齐鲁、荆州、辽东等地一样基本上未遭战乱,局势稳定,益州牧刘焉试图在益州裂土称帝、独立开国,但在这一年,他却一病不起继而一命呜呼。刘焉共有四个儿子,长子刘范,次子刘诞、三子刘瑁、幼子刘璋,四子里,刘范和刘诞在长安当官时试图联合韩遂、马腾等人里应外合地夺取长安、诛灭董卓,不慎东窗事发,被董卓满门抄斩,三子刘瑁本来最受刘焉的宠溺喜爱,却在不久前病死,刘焉伤心四个儿子竟然连续亡了三个,悲痛过度,加上诸事不顺、心病淤积,得了背疮而死。在刘焉死后,其幼子刘璋继任益州牧,统领益州十二郡一百一十四县。 益州被称为“两川”,所谓“两川”,即西川和东川的合称,西川以四川盆地为主体地区,东川以汉中盆地为主体地区。益州十二郡,十一个郡属于西川,一个郡属于东川,即汉中郡,下辖九个县。汉中郡太守张鲁虽然在名义上是刘焉的部下,但其向来我行我素,对刘焉阳奉阴违,割据汉中郡,在实质上处于半独立状态。刘焉死后,刘璋即位,张鲁对刘焉都不服从,自然更加不服从刘璋,刘璋在一怒之下尽杀张鲁家人,又多次派遣军队攻打张鲁,都被张鲁击败,并且张鲁还袭取了属于西川十一郡的巴郡(下辖十四个县),把地盘扩大到了两个郡。刘璋无可奈何,只能放弃攻灭张鲁的想法,与张鲁“和平相处”,默认张鲁把汉中郡(该郡后被张鲁改名为汉宁郡)和巴郡分裂出了益州。于是,张鲁从益州脱离,成为一个新的军阀。益州两川十二郡,十个在刘璋的手里,两个在张鲁的手里。 西南的益州陷入动荡和分裂,东北的幽州也陷入动荡和分裂。 去年,袁绍试图吞并青州,继而与孔明发生大规模的交战,此战以孔明大获全胜而结束,袁绍损失惨重,并且还在战后被孔明狠狠地勒索了一把,从而元气大伤。袁绍倒了这么大的血霉,最开心的人有两个,一是曹操,一是公孙瓒。曹操是在背后悄悄地开心,公孙瓒则是公然地弹冠相庆。在跟袁绍的争霸中,公孙瓒被袁绍打得近乎一蹶不振、心灰意冷,但随着袁绍被孔明打得大败,公孙瓒的雄心壮志又复苏了,他开始试探性地反击袁绍,结果陆续地占到了不少便宜,抢到了不少属于袁绍的地盘,使得他信心大增。半年下来,公孙瓒的军力、实力得到了很大的恢复,虽然仍然弱于袁绍,被袁绍压制,但确实有了重新挑战袁绍的能力。 恢复了很大的军力、实力后的公孙瓒没有急于再度与袁绍爆发全面战争,而是专心地“清除内患”。公孙瓒认为,他上次之所以敌不过袁绍,最大的原因是幽州牧刘虞在背后“搞鬼”。眼下,袁绍已经坐拥冀、并二州,而身为幽州刺史的公孙瓒却连幽州都没有真正地掌控在手,始终受到幽州牧刘虞的压制,无法最大化地发挥幽州的战争潜力。因此,公孙瓒改变了战策,不急于跟袁绍再度开战,先解决刘虞,从而把幽州真正地掌控在手,再跟袁绍最终一决雌雄。 公孙瓒想除掉刘虞,刘虞也想除掉公孙瓒,两人已是水火不容,继而在幽州展开了大战。刘虞自然不是久经沙场、实战经验丰富的公孙瓒的对手,他的帐下从事公孙纪因为跟公孙瓒一样姓公孙,曾经得到公孙瓒的厚待,因此心向公孙瓒,在刘虞对公孙瓒用兵前连夜跑到公孙瓒那里密报了刘虞的计划,结果,刘虞的十万人马被公孙瓒几百精兵大破(刘虞的十万人马都没怎么上过战场,缺乏军事素质和实战经验,刘虞本人也是军事门外汉,并且他命令部下不得破坏民众房屋、不得乱杀人等,导致部下束手束脚),继而被公孙瓒打得节节败退。好在袁绍意识到了公孙瓒的企图,知道公孙瓒在灭了刘虞、统一幽州后的下一步就是全力地对付自己,因此给予了刘虞不少援助,才使得刘虞勉强顶住了公孙瓒的攻势,但也无法长久。 即将陷入山穷水尽境地里的刘虞不得不四处求援,他当然也向孔明求援了,被他派来的使者是他的从事田畴。说起来,刘虞和孔明还是有交情的,当初,孔明攻取洛阳城,救下了他的独子刘和并派人将其送去了幽州,使得刘虞十分感动,在袁孔之战期间尽力地帮了孔明。 洗尽身上的征尘后,孔明请来贾诩、田丰、沮授,一起商谈袁术和刘虞的事情。 三位军师一致反对孔明娶袁宁、袁静即与袁术结盟。其实,别说是像贾诩、田丰、沮授这种足智多谋之士了,只要是有点远见的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跟袁术结盟的——除了吕布和吕布的大老婆严氏,根据书上记载,吕布和严氏都曾在明知道袁术即将称帝的情况下还决定跟袁术联姻结盟——此举完全就是引火烧身。 “三位先生,”孔明笑道,“我当然知道跟袁术结盟就是引火烧身,除了两个老婆和灾祸,我从袁术那里什么都得不到,却要为之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过,此事其实还有另外一面值得商榷。三位先生,你们都知道,袁术一来高估自己的实力、低估别人的实力,二来迷信谶语,三来手握传国玉玺(贾诩在洛阳时就知道此事了,田丰和沮授此时也知道了),因此做起了称帝美梦,不过,他现在处于缩头缩脑、畏手畏脚的状态中,既有贼心,也有贼胆,但贼胆还不够壮。如果得不到我的支持,他有可能不敢称帝,如果得到我的支持,他肯定马上称帝。” 贾诩三人一起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少公子,你此话怎讲?” 孔明轻轻地唏嘘一声:“袁术称帝之时,就是他的败亡之日,他一日不称帝,就能多活一日,如此,他治下的两淮万民也要多受一日苦。成大事者,都知道要以民为本,都会爱惜民众、节省民力、发展民生,在这一点上,我自信我做得天下最好,在我之下,曹操、袁绍、刘表、刘璋、公孙度、张鲁等人也做得还是不错的,他们治下老百姓的生活普遍还算过得去,但也有几方诸侯却冷酷无情、铁石心肠,他们以敲骨吸髓、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狠辣手段盘剥压榨其治下的老百姓,以前有董卓,现在公孙瓒、袁术等。三位先生啊,从两淮万民的角度出发,袁术越早覆灭越好,不是吗?” 田丰点头:“少公子,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想要假意支持袁术,鼓动其早点走上称帝的自取灭亡之路,从而让两淮万民早点从袁术的残酷统治下得到解救?” 孔明颔首:“不错。”他记得很清楚,根据书上记载,两淮地区在袁术的统治下可谓惨不忍睹、残破不堪,处处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老百姓生活在饥寒交迫的水深火热之中,不但饿死、冻死、病死、累死、被害无数人,更是造成了骇人听闻的大规模的人吃人的人间惨剧。因此,袁术早点覆灭,两淮民众便能早点得到解救。如果袁术“没胆子”称帝,那他对两淮地区的统治就会延续下去,两淮民众就会继续在饥饿和死亡的深渊里苦苦挣扎。同时,鼓动袁术称帝,也符合历史大势,不违背孔明的原则,如果袁术没有称帝,历史大势就被改变了。 袁术号称“兵多将广、钱丰粮足”,他的军队之所以“兵多将广”,是因为强征壮丁而来,他的仓库之所以“钱丰粮足”,是因为剥削民众而来。 沮授叹息一声:“少公子真乃大仁大义也!只是,你这么做,岂不是让你的名誉被玷污?袁术一旦称帝,就会成为汉室逆贼、天下众矢之的,少公子,你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贼船啊!” “此事不难。”贾诩开口道,“少公子今年十三岁,还有数年才到婚娶年龄,就算少公子现在就接受了袁宁、袁静,也不会与此二女真的结为夫妇,少公子可以此为理由对袁术进行拖延,但不要对外发表公开声明和写下书面字据。袁术见少公子接受了袁宁、袁静,误以为少公子默认支持他称帝,数年之内,他保证按捺不住,僭位称帝,到那时候,少公子再跟他划清界限并且主动出兵讨伐,如此,上至天子,下至万民,都不会把少公子视为袁术的同党。” 田丰和沮授一起点头:“文和所言甚是。” 孔明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做法可以两全其美,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他此举貌似等于玩弄了袁宁、袁静的感情,不过,跟军国大事相比,这也算不了什么了,她俩在孔明这边的结局肯定要比在原先历史上的好得多。 敲定袁术的事情后,孔明四人开始商谈刘虞的事情。 第199节解救汉室宗亲 幽州牧、大司马刘虞是一位根红苗正的汉室宗亲,在他的身上有着众多值得称颂赞美的地方,不管是在提领幽州期间还是在提领幽州前当别处的官员,他都是施政宽仁、爱民如子、政绩卓越、深得人心,他本人虽是汉室宗亲、一州之牧、位列三公,但生活却非常勤俭节约,从而以身作则地带动幽州官场风气日益清廉(根据史书记载,刘虞被公孙瓒杀死后,公孙瓒派人查抄他的家,发现他的妻妾都穿着很华丽的衣服,因此,有人怀疑刘虞的节俭是伪装的,但史书没有记载公孙瓒在他家中搜到财产,由此可见,刘虞的节俭是真的,他只是没有强求他的妻妾跟他一起节俭或者他的妻妾不愿意跟他一起节俭。后人在评论前人时不应过于苛刻苛求,更不能在某个口碑很好的人的身上发现一点不够十全十美的地方就将此人全盘否定)。幽州跟凉州一样,都是大汉的边疆地区,经常跟境外游牧民族打交道,刘虞向来以仁德怀柔手段对待境外的游牧民族,使得不光是幽州的汉人百姓,就连当地的游牧民众也非常爱戴他并且愿意服从他的管理。幽州本来是一个穷弱的州,长期需要别州接济,但在刘虞的治理下,幽州百姓安居乐业,在黄巾之乱期间从冀州等地逃入幽州的流民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幽州变得日益富强,刘虞也因此而名满天下、万人敬仰。 有多个事实可以证明刘虞得人心的程度:有段时间,刘虞因病在家休养,当地百姓遇到不公之事不去找官府,而是跑到刘虞家中请他主持公道;在他死后,幽州百姓尽皆为之哭泣流泪,他的旧部以及境外的游牧民族更是联合起来为他报仇。 刘虞对汉室更是忠心耿耿,他坚定地拒绝被袁绍、韩馥等人拥立为新君,一来,他认为那是欺君罔上、数典忘祖之举,二来,他清楚地认识到袁绍、韩馥等人拥立自己为新君其实包藏祸心,就是效仿把天子掌控在手的董卓(还有以后的曹操),把自己这个新君作为傀儡木偶掌握在手任其摆布。 刘虞的仁德比刘表、刘备更甚,然而,他比刘表、刘备要倒霉得多,因为在他的地盘里存在着以幽州刺史、后将军公孙瓒为首的边军集团。 公孙瓒出身于贵族,但因为其母地位卑贱,所以他基本上还是草根出身。公孙瓒和他的那帮大多跟他一样出身于草根的部下的官爵、地位、功名都是通过军功获得的,这是必然的,公孙瓒等人没有别的上进渠道,只能通过杀敌立功以换取功名,换而言之,公孙瓒等人想要往上爬,就必须收割越多越好的境外异族的人头。实际上,公孙瓒也正是这么做的,他作战勇猛、近乎好战,境外异族打过来,他进行反击,境外异族没打过来,他就主动打境外异族。很显然,公孙瓒的作风和理念与刘虞是格格不入的——曾有多次,公孙瓒出境追击境外异族,刘虞却在后方不给予后勤补充,导致公孙瓒不得不铩羽而归,而公孙瓒也屡屡抢夺刘虞赏赐境外异族的财物。公孙瓒恼恨刘虞,认为他“妇人之仁,太过于迂腐”,刘虞也恼恨公孙瓒,认为他心狠手辣地大开杀戒只会导致汉人和境外异族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从客观上讲,刘虞施行的“怀柔政策”之所以能够取得很大的效果,是离不开公孙瓒的武力威慑的。幽州光有刘虞是不行的,幽州光有公孙瓒也是不行的,幽州同时有刘虞和公孙瓒才是最合适的,境外异族才会老实,因为他们老实了,会得到刘虞的安抚赏赐,他们不老实了,会得到公孙瓒的刀箭。如此,刘虞和公孙瓒可以说是珠联璧合、相辅相成,但二人的关系却偏偏是水火不容。 比仁德、美名、口碑,公孙瓒远远不能跟刘虞相比,比武力、作战能力,刘虞远远不能跟公孙瓒相比。如今,两人打起来,结果可想而知。 刘虞会被公孙瓒攻灭并且杀死,公孙瓒会独霸幽州,继而又会败给袁绍,幽州最终落入袁绍的囊中,这是历史大势,不能被改变。不过,孔明颇为同情刘虞,还是愿意施以援手的。 “救刘虞也不是不可以。”田丰道,“刘虞是汉室宗亲并且名满天下,少公子你救下了他,一来可证明你是忠于汉室的,从而抵消你接下来接纳袁宁、袁静的不良影响,二来可让幽州成为我齐鲁的坚定盟友,既有利于我齐鲁的自保也有利于少公子你以后向北发展,对付袁绍、公孙瓒。” 沮授道:“我赞同元皓的第一句,不赞同元皓的第二句。刘虞的军事指挥能力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在没有强有力外援的情况下,他绝非公孙瓒的对手,然而,我齐鲁想要援助刘虞,实在困难重重,第一,齐鲁与幽州并不接壤,中间隔着袁绍的冀州,难道我们要一路打过去?如此,既与公孙瓒交恶交战,也与袁绍再起战事;第二,倘若我齐鲁军真的杀进了幽州境内,为何不趁势占领幽州,把幽州纳入少公子你的直接控制下,却还要让刘虞继续拥有幽州呢?” 田丰点头:“公与所言甚是。真要武力援助刘虞,那就不是一场小战了,而是会与袁绍、公孙瓒爆发大战,届时,我齐鲁、冀州、并州、幽州都会陷入战事中,一来得不偿失,二来容易让曹操、袁术、吕布、公孙度等人趁虚而入。” 贾诩道:“救幽州难,救刘虞却不难。帮助刘虞保住幽州,我们有心无力,但帮助刘虞保得性命,我们还是做得到的。眼下,刘虞已经率领残部退守幽州北部的居庸县,我料不久,公孙瓒就会攻破居庸县。公孙瓒要的是什么?要的是独霸幽州,至于刘虞的命,他取和不取都是不重要的。少公子,你可派人出使公孙瓒,告诉他,幽州已经注定是他的了,但他可以留下刘虞及其家人和主要部下的性命,将其送到齐鲁,他这么做有两点好处,一是不会因为杀了刘虞而导致他声名狼藉,二是能得到少公子你送他的一批财物,就当是少公子你支付的刘虞等人的买命钱;他不这么做会,则有两点坏处,一是会因为杀了刘虞而导致他声名狼藉,二是少公子你会联合袁绍一起讨伐他。我相信,公孙瓒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田丰赞同:“文和此策甚妥,救刘虞但不救幽州,就当是少公子你花一笔钱买一个美名,” 沮授随即忧虑道:“但我们想跟公孙瓒进行如此交易,必须通过袁绍的地盘,袁绍岂会配合我们和公孙瓒?他会不会截留刘虞等人或我们给公孙瓒的财物?” 田丰笑道:“走陆路确实必须通过袁绍的地盘,但我们可以走海路嘛,我们是有水师的。” 沮授也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到海路。” 孔明点头:“既然三位先生意见一致,好,就这么定了。花笔钱,向公孙瓒买刘虞的命,这笔买卖还是值得的,一来可以告诉天下,我孔明是忠于汉室的,二来,公孙瓒虽然有不少劣迹,但他常年坐镇幽州、驻守边境,屡屡地击退境外异族对汉土的侵扰,也算是汉人英雄,我给他一批财物就当是我对他的一份敬意。” 贾诩三人一起道:“少公子明见。” 随后,孔明分别叫来了袁术使者韩胤和刘虞使者田畴。 对韩胤,孔明告诉他:自己愿意接纳袁宁、袁静,袁术随时可以把袁宁、袁静送到齐鲁。只不过,除此之外,孔明就什么都没有说了,他当然不会亲口地向袁术做出什么许诺、承诺,并且推托自己现在还未到婚娶年龄,过二三年再明媒正娶袁宁、袁静。 尽管如此,韩胤还是大喜过望,他认为孔明愿意娶袁宁、袁静,就是愿意做袁术的女婿,就是支持袁术称帝并且跟袁术结盟,兴高采烈的他向孔明说了一箩筐的恭维奉承话语,然后迫不及待地启程,返回寿春。 对田畴,孔明告诉他:自己很愿意援救刘虞,但鞭长莫及、爱莫能助,不过,自己可以说服公孙瓒,让公孙瓒不要伤害刘虞,继而把刘虞接到齐鲁。 田畴十分感动地向孔明再三致谢,继而急匆匆地启程,返回居庸。 孔明随即召来李节,让他作为使者出使幽州,拜见公孙瓒与之进行谈判。李节肃然领命。 在处理完这几件事后,孔明开始处理“在齐鲁境内推广新体字(简体字)”的事情。 第200节破除文化垄断 自孔明在去年十二月的月旦评上宣布要在齐鲁境内推广新体字后,齐鲁境内可以说一片沸腾,并且这股风潮还弥漫到了齐鲁境外。对于孔明“搞出来”的汉语拼音、汉语标点符号、孔氏数字(就是阿拉伯数字即1、2、3、4、5、6、7、8、9、0)、孔氏数学加减乘除符号(即+、-、x、÷)、孔氏加减乘除法(用阿拉伯数字进行竖式计算),不只是齐鲁,全国各地对此都是表示欢迎、称赞、接受的,已经被推广普及开了,争议性不大,但新体字完全不同,它的争议性实在太大,普通老百姓不明所以,但那些名士、大儒、文人、书生、学者则对其非常敏感,有人大力地支持,有人大力地反对,引起了一场又一场堪称狂风暴雨的轩然大波,在学术界内和文化圈内引发了空前激烈的争论。支持新体字的人和支持古体字的人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两帮人整天吵得不可开交,孔明本人也因此而被推到了一个个风口浪尖上。 支持新体字的识字者以年轻学士、寒门子弟为主,一个个年轻气盛、锋芒毕露; 支持古体字的识字者以年长学士、名门子弟为主,一个个出身高贵、德高望重。 支持新体字的识字者痛斥支持古体字的识字者“故步自封、墨守成规、抱残守缺”; 支持古体字的识字者痛斥支持新体字的识字者“鲁莽蛮干、本末倒置、数典忘祖”。 两大阵营吵得简直就是唾沫横飞、鸡飞狗跳,从去年年底吵到今年初夏,让广大老百姓看足了热闹。孔府大门口整天门庭若市、热闹无比,支持新体字的识字者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联名上书,表示坚定支持孔明改革汉字、推广新体字的政策,支持古体字的识字者们也三番五次地联名上书,声泪俱下地请求孔融勒令孔明终止这项政策,把孔明、孔融搞得手忙脚乱。 在这件大事上,孔融深感左右为难,他本人是不赞成甚至反对使用新体字取代古体字的,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天生异相、目生双瞳,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是千古无双的神童奇才,本事极大”,长期以来,他已经对孔明养成言听计从的思维惯性,不敢反对孔明,并且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实力反对孔明,“孔明从来没有做错事”让孔融不得不说服自己“孔明这次做的也是对的”,因此,他只得采取“中立”态度,对孔明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委婉地规劝孔明“温和一点,不要过于急进”。 杨修曾经跟孔明说过这么一番话: “少公子,你看,支持新体字的是哪些人?大多是寒门学子。反对新体字的又是哪些人?大多是名门学子。少公子,我杨家也属于名门望族,可以说,我也是名门学子,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深深地知道哪些名门学子的心思。天下,是天子的,在天子之下除了众多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外,还有数量庞大的名门世家、豪门大族,这些人霸占着大量的土地、人口、财富,并且还垄断着文化和知识的传播。你看现今的各级官员,十有八九都是名门望族出身,为何?一来,他们生下来就有名望和声望,在当下,世人更看重某人的出身背景而不是某人本身的才能、才华、才干,二来,他们自小便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可以读书识字,这是寒门庶族无法比及的巨大优势,所以,这些名门世家、豪门大族完全把持国家的官员选拔系统,天下官员十有八九是从他们中出现的,他们互相又进行通婚联姻,从而形成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掌控着这个国家的根基和未来。少公子,你准备推广新体字,毫无疑问,此举大大地有利于文化和知识的传播,能让无数人更容易地读书识字,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千千万万的寒门子弟!他们从此也能跟名门子弟一样读书识字,继而踏上仕途当官!如此,谁的利益被动了?因此,那些拼命反对推广新体字的人,少公子你知道他们反对推广简体字的真正原因了吗?” 孔明听得深感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原来如此。”他随即进一步地下定了决心,“那些名门子弟,口口声声说推广简体字是数典忘祖,但其真实本意却是为了维护他们的既得利益!哼!天下子弟,按照比例,十个里面只有一个是名门子弟,还有九个是寒门子弟,只要九个寒门子弟牢牢地支持我,只要大多数人是支持我的,我怕个鸟!” 最终,孔明采取了“在表面上进行了一定退让妥协的温和政策”,宣布古体字和新体字同时使用,齐鲁官方的书面资料从此采取两份制,一份是古体字,一份是新体字,公共场所也是如此,既使用古体字也使用新体字,齐鲁境内的各学堂、各学塾自行决定是教导古体字,还是教导新体字,亦或者两者都教导,至于广大民众是愿意接受古体字还是愿意接受繁体字,由民意和时间决定。 孔明此举看似“不偏不倚”,其实还是完全地倾向于新体字。齐鲁境内约有两千家学堂、学塾,分布于十二郡一百二十县,其中,超过1800家是官办学堂,约200家是私人开办的学塾,那些官办学堂几乎都是孔明创办的,资金几乎都是孔明提供的,那些私人开办的学塾基本都是名门望族为自家子弟开办的。说白了,广大学子里,名门学子大多数前去自家宗族开办的学塾入学,也有少数人前去官办学堂入学,寒门学子则近乎百分之百地前去官办学堂入学,一来官办学堂不收任何费用,二来名门望族开办的学塾不接受他们。如此,双方数量堪称悬殊。孔明肯定是让他的那些官办学堂全部教导新体字,对学生们要求“会书写和使用新体字,同时看得懂古体字即可,不需要会写古体字”。如此,一百个学子里,超过九十个是学习新体字的,只有不到十个是学习古体字的,长期以往,双方哪一方会同化另一方就是无需多言的。新体字“战胜”古体字只是时间问题。 除此之外,孔明重金聘请全国各地的大批名士学者,群策群力地编纂《汉语字典》和《汉语词典》。一旦编纂完成,即作为重要的语言文字学习工具向民间进行全面推广,加速扫盲。 六月下旬,袁术将其长女袁宁、次女袁静大张旗鼓地送到齐鲁,并且还送来一大批金玉宝物作为“嫁妆”,顿时,天下人都知道了孔明准备迎娶袁术的两个女儿,众诸侯惊诧不已。 孔明喜笑颜开地亲自迎接了袁宁、袁静,又回赠了袁术一大批礼物,然后把袁宁、袁静安置在了齐城内的一栋豪宅里。 在完成这件事后,孔明赶紧跑到甄家,向甄逸、张氏保证“他接受袁宁、袁静只是逢场作戏,绝非真心诚意,他是绝对不会娶袁宁、袁静的,因为他是绝对不会辜负甄宓和甄家的”。 甄逸和张氏自然相信孔明,实际上,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甄逸和张氏也没指望孔明以后只娶甄宓一个,只要孔明让甄宓当正妻,甄家人就心满意足了。 如释重负的孔明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发现有人正在拉着一张脸地等着他,是蔡琰。 “真看不出来呀,孔明,”蔡琰语气怪怪地道,“没想到你也是个好色之徒,还没长大呢,就一下子接受了人家姐妹俩,啧啧。”她满脸都是鄙夷。 孔明顿时感到自己比窦娥还冤枉,他捶胸顿足地叫屈喊冤:“冤枉呀!我哪有那个心思!” 第201节一个难题(1) “那你是什么心思?”蔡琰不依不饶,毫不客气地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齐鲁的九百万老百姓而接受了袁术的两个女儿。” “我是为了两淮的万千老百姓!”孔明仰天长叹。 蔡琰满眼都是不相信的怀疑眼神:“两淮的老百姓跟你娶不娶袁术的两个女儿,有什么关系?我先问你,那个袁宁和那个袁静,长得好看吗?” 孔明点头:“还不错,虽然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却也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他随即连忙补充,“但她们都没你好看,更加没有你这么满腹经纶。” 蔡琰俏脸微红:“你少油嘴滑舌了!你都承认人家长得好看了,还不承认自己色心作祟?” 孔明再次捶胸顿足地叫屈喊冤:“我对天发誓,第一,我压根没想娶她们姐妹俩,第二,我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两淮的万千老百姓!” “拉倒吧你!鬼才信!”蔡琰撇撇嘴。 “好吧,这事说来话长,你听我认真跟你说…”孔明一脸“我有苦衷”的深情款款表情。 “少公子!”典韦在门外扯着嗓门喊道,“欧阳四海他们回来了!” “知道了!”孔明不得不停止他跟蔡琰“诉说苦衷”,急急忙忙地出门前去迎接。 孔明跟公孙瓒的交易得到了公孙瓒的同意和回应。在公孙瓒攻破居庸县后,他没有杀死刘虞、刘虞的家人、刘虞的主要部下,而是将其囚禁起来,等着孔明的“赎金”。孔明花了两万两黄金向公孙瓒“买了”刘虞、刘虞的家人、刘虞的主要部下的性命——公孙瓒正忙着扩充实力、恢复军力,正急着用钱,把刘虞等人“卖给”孔明对于他而言相当于“废物利用”。 孔明和公孙瓒的来往是通过海路的,没有经过陆地上的袁绍的地盘,从而防止袁绍从中作梗,公孙瓒仇视袁绍,孔明也不喜欢袁绍。孔明派欧阳四海率领几艘大型战船,从莱州湾出发,进入渤海,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避开海中风浪),最终抵达后世的河北省秦皇岛市一带,送去了黄金,接走了刘虞等人,继而再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返回莱州湾,抵达齐鲁。欧阳四海把这个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很顺利、很圆满。 随着刘虞的离开,公孙瓒也彻底地霸占了幽州。 在见到孔明时,刘虞自然是声泪俱下、感激至极,他知道自己、自己一家老小以及自己一干部下的性命都是孔明救的,虽然幽州丢了,但起码一家人得以保全。孔明这么大的恩德,自然让刘虞感激涕零。 孔明好声好气、有礼有节地招待了刘虞等人。刘虞是幽州牧,但幽州现在已经不属于他,刘虞还是大司马,但洛阳朝廷完全被曹操掌控,他前去洛阳就是自投罗网。因此,刘虞欣然接受孔明的安排,带着一家老小定居在了齐鲁,至于刘虞的部下,自然随之成了孔明的部下。 刘虞的治政能力是很强的,但他毕竟是汉室宗亲,身份有些敏感,还是名义上的幽州牧、大司马,因此,孔明不方便让他在齐鲁境内当官,只能让他在齐鲁境内“闲居”,但刘虞的儿子刘和是可以在齐鲁境内当官的,孔明让他当个一郡太守没问题,至于刘虞的一干部下里,有好几个是很出色的人才,比如田畴、阎柔、阎志(阎柔胞弟)、齐周、鲜于辅、鲜于银(鲜于辅族弟)、尾敦等,其中,田畴是一位品德高洁的好官,足以当一郡太守,阎柔则是一个有勇有谋的猛将,齐周、鲜于辅、鲜于银等人也是健将。如此,孔明又得到一批“次要人才”。 七月上旬,袁术对外发兵,这次,他打的不是吕布,也不是曹操或刘繇,而是孔明的“老朋友”陈国国王刘宠。 陈国属于豫州,位于袁术地盘和曹操地盘之间。对于陈国,曹操很憎恶,但又不方便打,因为陈王刘宠自认为“血统纯正、辈分尊贵的汉室宗亲”,一直以匡扶汉室为其奋斗目标(刘宠确实想匡扶汉室,但他的目的是在匡扶汉室后由他自己当皇帝),如此,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举自然让刘宠感到很愤慨——其实,曹操挟持汉献帝对刘宠而言不完全是坏事,当初,汉献帝被董卓挟持,袁绍、韩馥等诸侯便认为被董卓控制的汉献帝不再是真正的天子,打算另立刘虞为新天子,如今,汉献帝被曹操挟持,自然而然,被曹操挟持的汉献帝同样“不再是真正的天子”,刘宠就有机会“被”另立为新天子。换而言之,汉献帝本是名正言顺的天子,曹操帮刘宠“废了”汉献帝,刘宠“内心暗暗地感谢”曹操。刘宠之所以很愤慨曹操,是因为曹操正在夺走属于刘氏的皇权——对于刘宠这位“天子的堂叔祖”,曹操自然很憎恶,因为刘宠虽然不支持汉献帝夺取被曹操掌控在手的皇权,却想要自己夺取被曹操掌控在手的皇权,对曹操而言,他既不会让汉献帝成为真正的皇帝,也不会允许任何刘家人取代汉献帝成为真正的皇帝(如果冒出另一个姓刘的、不受曹操控制的皇帝,曹操控制的汉献帝的天子正统法理自然就大打折扣了),不过,刘宠毕竟是货真价实的汉室宗亲,其辈分又高,使得曹操没有借口攻伐刘宠,只能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双方长期以来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 比起曹操的瞻前顾后,袁术则没有想那么多,他想得非常简单:他需要扩大地盘、抢夺越多越好的钱粮财富,在他周围,孔明、曹操、吕布、刘表都不好打,刘繇已经被他榨干了油水,看来看去,陈国就是最好的可以动手的大肥肉。陈国好歹是一个郡,并且在国王刘宠、国相骆俊持续多年的苦心经营之下,民众安居乐业,官库钱粮丰足,从而引来了袁术的垂涎。 七月初,袁术派遣使者出使陈国,向陈国借钱借粮。按照袁术的风格,陈国借他的钱粮肯定是有借无还的,因此,刘宠、骆俊断然地拒绝了袁术的要求。 接到报告的袁术深感恼怒,他派遣刺客潜入陈国,试图刺杀刘宠、骆俊,没想到泄露了风声,刺杀失败,刺客被抓。——根据书上记载,原本被袁术派去刺杀刘宠、骆俊的人正是当初在徐州杀了曹嵩、曹德的张闿,但张闿如今已经被孔明杀了,袁术自然派了别人去刺杀。 确定袁术在勒索钱粮不成后竟然派刺杀前来刺杀自己,刘宠大怒,他当即调兵遣将准备攻伐袁术,袁术也不含糊,当即发兵十万,攻伐陈国。双方爆发大战。 尽管陈国军队十分精锐,刘宠本人也十分勇猛,但陈国毕竟只是一个郡,战争潜力有限,刘宠、骆俊也没有孔明的那种“开挂本事”,袁术坐拥两淮之地,在实力上大大地超过刘宠,因此,双方开战后,虽然袁术军在陈军的顽强抵抗下死伤很大(袁术不在乎他的军队的伤亡,在他看来,死了残了多少军士,再去民间强征壮丁进行补充即可),但袁术军根本不顾死伤,使得兵力不足的陈军难以长久支撑下去,袁术军逐步攻入陈国境内。双方耗下去,陈军必败。 陈国北边是曹操的地盘,南边是袁术的地盘,没有第三家诸侯的地盘与陈国接壤,因此,在袁术与刘宠为敌的前提下,刘宠孤立无援,曹操根本不会援助他,曹操正巴不得袁术帮他灭了刘宠,铲除这个心腹之患。在急如星火之下,骆俊想到了一个可以援救陈国的人:孔明。 “孔明?他会援助我们吗?”刘宠对此很怀疑,他对孔明的印象不太好。 “当然!”骆俊十分肯定,“首先,我们与孔明是有交情的,在去年他与袁绍爆发大战时,我们曾经援助过他,他肯定会对我们投桃报李;其次,齐鲁与陈国之间隔着的是曹操的地盘,孔明与曹操向来关系颇为亲善,孔明要率军通过曹操的地盘援助我们,曹操肯定不方便拒绝。殿下,孔明此人虽然有些唯利是图,但他确实是有情有义、重诺守信的,他肯定会帮我们的!” “孔明不是刚刚接纳了袁术的两个女儿吗?”刘宠冷冷地道,“他已经是袁术的女婿了,自然跟袁术是一伙的,怎么会帮助我们对付袁术呢?” 骆俊道:“即便如此,我相信孔明也会尽力帮助我们的,说不定他能说服袁术撤军退兵。” 刘宠在沉吟一下后,叹口气:“也罢,试试看吧!”他虽然性格高傲自负,但严峻的事实不得不让他低下头颅,毕竟,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在骆俊的建议下,刘宠派遣其长子刘企为使,飞马前去齐鲁。在袁孔之战中,刘企曾经按照刘宠的吩咐,率领八百骑射兵前去齐鲁协助齐鲁军作战,他跟孔明互相认识并且有交情。 第202节一个难题(2) 仅仅五天,刘企就赶到了齐鲁,一路上人累不歇、马累换马,先后累死三匹快马。接到报告的孔明立即接待刘企,见到孔明后,刘企声泪俱下地请求孔明发兵援助陈国、击退袁术。 孔明顿时感到深深的左右为难,他对刘宠的印象是不好不坏,但他对刘企、骆俊的印象则是非常好的,况且,陈国在去年还发兵帮他抵抗袁绍大军,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回报陈国,只是,他如果帮助刘宠、骆俊对付袁术,岂不是打草惊蛇?本来,孔明假意接纳袁宁、袁静,佯装支持袁术,就是为了“鼓动”袁术称帝,倘若孔明帮助刘宠、骆俊对付袁术,袁术必然如梦初醒,意识到孔明根本就不是支持他的,如此,搞不好的话,袁术就推迟或不会称帝了。 “烦!真烦!”孔明心烦意乱。 此时,还有一件事让孔明感到十分心烦,就是曹操跟袁术一样给他“送未来老婆”来了。 孔明的本事、齐鲁的强大,让曹操为之既忌惮又忧虑,毫无疑问,拉拢孔明是曹操必须要做的事情,而跟孔明扯上亲戚关系就是曹操必然选择的拉拢孔明的方式,尤其在孔明打赢袁孔之战后,曹操的这个念头变得愈发地强烈起来,进一步刺激曹操的这个念头的是袁术“抢先一步”地把女儿“预订”给了孔明,并且还一次性地把他的两个女儿都“预订”给了孔明。得知此事的曹操先是大吃一惊,继而如坐针毡、坐立不安、忧心忡忡、焦躁不已,在他看来,袁术不可怕,孔明才可怕,如果孔明成了袁术的女婿,两家合为一体,简直就是无敌于天下。因此,心急如火的曹操决定不能再拖延了,赶紧也给孔明“送未来老婆”,好让自己跟袁术一样成为孔明的“未来岳父”,如此,从孔明的角度出发,曹操和袁术就恢复了“地位平等”,处于同一条起跑线上,都是他的“未来岳父”。曹操有信心自己这个“未来岳父”肯定可以在孔明心中压过袁术那个“未来岳父”。 曹操此时已有不少子女,其中,长子曹昂,长女曹英。曹英今年十五岁,比孔明大两岁,除了曹英,曹操的另外几个女儿都年龄太小,都只有几岁,因此,曹英最适合被曹操送去“当孔明的未来老婆(之一)”,并且曹英模样姣美,从小被曹操视为掌上明珠,深受曹操的疼爱。 地盘跟齐鲁接壤的诸侯除了袁术、曹操,还有袁绍和吕布。按照常理,袁绍和吕布肯定也有跟孔明“拉上亲戚关系”的念头,可惜,此二人没有那个条件,袁绍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吕布有个女儿,但却陷于洛阳城中。 得知曹操希望把曹英“预定”给自己后,孔明啼笑皆非,他不大愿意接受,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他不想跟曹操为敌。按照曹操的多疑性格,如果孔明接受袁术的女儿却拒绝他的女儿,曹操必然怀疑孔明已经跟袁术“勾搭成奸”,只是,孔明如果接受了曹操的女儿,袁术必然也生疑。 孔明不大愿意接受曹英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曹英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根据书上记载,曹英后来被封为“清河公主”,在历史上是嫁给了夏侯惇的二子夏侯楙,由于夏侯楙喜欢沾花惹草(其实,只要有钱有权,基本上没有哪个男人是不沾花惹草的),曹英因此而心怀怨恨,后来,夏侯楙与两个弟弟不和,曹英便教唆夏侯楙的两个弟弟合伙罗织罪名陷害夏侯楙,让夏侯楙险些丧命。 深感头疼的孔明召来贾诩、田丰、沮授帮他出主意。 田丰道:“少公子,在北方众诸侯里,实力最强大的就是少公子你、曹操、袁绍,既然少公子你无意争霸中原,只想保境安民,那么,你必然要跟曹操、袁绍二人或二人之一搞好关系。正如少公子你说过的,一山不容二虎,曹操和袁绍早晚反目成仇,因此,此二人只能选择其一作为少公子你的盟友。不管怎么看,曹操都是更适合成为少公子你的盟友的,至于袁绍,都已经跟我们打过仗了,索性就与其决裂到底吧!如此,这个曹英,你是非娶不可的。” 沮授点头:“元皓说得对。” “不会吧…”孔明有些无奈,他心知肚明,这是赤裸裸的政治联姻。 田丰接着道:“少公子,你要注意,是曹操主动地希望把曹英嫁给你,而不是你主动地请求曹操把曹英嫁给你,因此,这件事的主动权是在你的手里。曹操是非常忌惮少公子你的,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与别路诸侯交战时,你站在他的敌人那边,比如袁绍。所以,你完全可以跟曹操做个交易,你答应娶曹英,甚至还可以向曹操保证你不会娶袁宁、袁静,以换得曹操答应你某件事。” “换得曹操援助刘宠?”沮授若有所思,“这倒不错,如此,少公子等于间接地援助了刘宠,没有直接露面,从而不会对袁术打草惊蛇。少公子娶曹英,这本来就是必须要做的事,顺便借此帮刘宠一把,也算回报了刘宠。” 贾诩开口道:“此举略有几分弄巧成拙。曹操会认为少公子是为了救刘宠而勉为其难地答应接受曹英的,另外,刘宠可是汉室宗亲,并且跟曹操素来关系冷淡,因此,即便少公子愿意接受曹英,曹操也会怀疑少公子其实是在敷衍他。如此,少公子在曹操和袁术之间就会比较难以取得平衡了。还有,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地援助刘宠,到底为什么?岂能没有收获?” 孔明看向贾诩:“贾先生,你的意思是…” 贾诩拈须而笑:“袁术攻打陈国,贪图的是陈国的土地、城池、钱粮,陈国扣除掉这些,还剩下什么呢?人口。少公子,你不是最看重人口的吗?如果让袁术得到陈国的土地、城池、钱粮,少公子你则得到陈国的人口,岂不是皆大欢喜?少公子你在援助刘宠这件事上大可以故技重施,你是怎么援助刘虞的,就怎么援助刘宠。曹操素来憎恶刘宠,少公子你委托曹操援助刘宠,在刘宠看来,分明就是找借口推托,曹操也肯定不会真出力援助,顶多意思一下,陈国还是会被袁术攻取,陈国百姓也随之会落入袁术的残酷统治下。少公子,你可以跟曹操唱个双簧,你先拒绝接受曹操的女儿曹英,并且让袁术知道此事,从而进一步地让袁术暗喜,认为你支持他且拒绝跟曹操结盟,如此,你就惹得曹操大怒,接下来,你再大张旗鼓地率领几万大军试图通过曹操的地盘前去援救陈国,曹操必然不准,顶多勉强允许你带几千人通过,几千人岂能挡住袁术的十万大军?在刘宠、骆俊看来,曹操是故意不让少公子你的大军通过他的地盘前去援助陈国,如此,刘宠、骆俊恨的也是曹操,而不是少公子你,反而会感激你。少公子你带着几千人过去,肯定不能跟袁术打仗,你就去跟袁术做个交易,陈国的土地城池还有钱粮归他,但陈国的老百姓归你,你把陈国的老百姓都带回齐鲁,袁术必然同意,并且袁术非常高兴你没有帮助刘宠、骆俊对付他,他也不在乎人口,陈国的老百姓在他眼里远远没有那些土地、城池、钱粮更有价值。在刘宠、骆俊面前,少公子你一脸遗憾地说,你已经尽力了,曹操不准你带重兵过来,你无法帮助他们保住陈国,但起码帮助他们保住了陈国的老百姓,可以让陈国的老百姓前去齐鲁继续过太平日子。如此,刘宠也许不满,但骆俊等人必然对少公子你感激涕零,并且,少公子你费了这么大的事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即陈国的八十多万老百姓、八十多万宝贵的人口。” 孔明听得仰天长叹:“贾先生,我真庆幸你不是我的对头的军师,否则,我肯定要被你算计得团团转。你看看你的这条计策,把曹操、袁术、刘宠、骆俊一起耍得团团转,又让我大赚特赚,最后居然还让曹操、袁术、骆俊等人都把我当成好人!”他想起了后世的小品《卖拐》,发现贾诩简直就是那个小品里的某人的汉末三国版,他把别人卖了,别人还帮他数钱。 田丰赞叹道:“文和此计大妙也!真可谓一举多得、三面逢源!既让少公子谁也不得罪,还让少公子成为最后的最大赢家!” 沮授略有点疑惑:“文和此计虽妙,却有一个薄弱之处,那就是曹操凭什么信任少公子,并且配合少公子唱这个双簧呢?” 第203节瓜分陈国 贾诩笑道:“少公子在宛城之战中救过曹操的命,光凭这一点,就足矣,况且,少公子当时半路返回宛城,对曹操说是他占卜算卦而预知曹操即将陷入危险,此预知已经化为现实,如此,曹操对少公子占卜算卦的本领肯定是深信不疑。少公子可以对曹操撒谎,说自己夜观星象,发现袁术即将僭位称帝,自己怎么可能会跟袁术这种逆贼同流合污?如此,曹操自然相信少公子即便接受了袁宁、袁静,也不会跟袁术是一伙的。少公子刚刚救了刘虞,天下人都知道少公子是忠于汉室的,尽管曹操在内心里对少公子忠于汉室而感到忧虑和忌惮,但他也会因为确信少公子忠于汉室而确定少公子不会跟僭位称帝的袁术狼狈为奸。” 沮授点头:“如此,此计可真是无懈可击了。” 孔明兴奋地道:“好,那我们就赶紧依计行事吧!” 接下来,孔明开始有条不紊地“演戏”,他一方面大张旗鼓地调集了“几万大军”准备前去“援救”陈国,一方面派遣使者飞马星夜前去洛阳,告诉曹操:我夜观星象,发现袁术会在不久之后僭位称帝,成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我可是对大汉忠心耿耿的大汉忠良,怎么可能会跟袁术同流合污、为其陪葬呢?就算我接受了袁术的两个女儿,也不会干出登上袁术贼船的蠢事,更何况他的贼船注定沉没,因此,请曹叔放心,如果袁术不干出僭位称帝这种逆天之举,我可能还会跟他做做朋友,但袁术既然要干出僭位称帝这种自取灭亡的逆举,我肯定是要跟他一刀两断、划清界限的,他的两个女儿根本不足以让我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动摇分毫。 听到孔明使者这么说,曹操大喜,他最担心的事就是孔明和袁术联手,如今,孔明既然通过夜观星象得知袁术即将僭位称帝,毫无疑问,孔明是绝对不会跟袁术真正联手的。孔明极度聪明,怎么可能会干出给袁术陪葬的蠢事?袁术不称帝还好,孔明也许会跟他做做朋友,但袁术就要称帝了,性质就完全变了,从一方诸侯变成了逆贼,孔明是绝不会跟他做朋友的。如此,曹操心怀大开、如释重负,他彻底地放心了。 对于孔明请求自己配合他演戏“唱双簧”的事,曹操乐得帮忙。曹操有两个目的,一是拆散孔明和袁术的“联盟”,二是铲除陈国这个卧榻隐患。在得到孔明的保证后(曹操此时非常相信孔明“夜观星象”的能力),曹操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成,至于帮孔明的忙,也会让曹操的第二个目的得以实现,曹操没有理由不答应,说到底,孔明是曹操的“未来长女婿”,曹操是孔明的“未来岳父”,未来岳父在未来长女婿需要帮助时怎么能不出手呢?此举也能让曹操进一步地拉拢孔明,否则,曹操故意不帮忙,孔明在一怒之下拒绝接受曹英,跟曹操真的化友为敌,这对曹操而言显然是非常不理智的、没事自讨苦吃的行为。 对于曹操而言,袁术吞了陈国,陈国是完了;换成袁术和孔明合伙吞了陈国,袁术吞了陈国的土地、城池、钱粮,孔明吞了陈国的人口,陈国还是完了,没有区别,他是稳赚不赔。 曹操欣然地答应了配合孔明演戏“唱双簧”,两人的双簧既是唱给袁术看的,也是唱给刘宠、骆俊看的。 因为孔明“拒绝接受”曹操长女曹英,所以导致曹操“恼羞成怒”,曹孔二人因此而“不和”——得知此事的袁术大喜过望。随即,因为曹孔“交恶”,曹操不允许孔明的大军通过他的地盘前去援救陈国,经过反复讨价还价,曹操“勉强”允许孔明只能带着三千骑兵通过他的地盘——对于袁术,孔明是这样解释的:去年,袁绍发兵攻我,刘宠、骆俊曾出兵助我,我必须知恩图报,毕竟,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但我是不会真的援救陈国从而坏了您的好事,因此,我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还请您能够给予理解。对此,袁术“完全理解”。孔明在曹操、袁术、刘宠、骆俊之间堪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最终,孔明只带着三千骑兵通过曹操的地盘,赶到了陈国。 对于孔明的“患难见真情”,刘宠和骆俊自然感到感动,骆俊是感动不已,刘宠只是“稍微感动”,他嫌孔明带来的部队太少,根本无济于事,同时,刘宠和骆俊都对曹操深恶痛绝,他们认为曹操一方面对陈国见死不救,一方面还阻扰孔明援救陈国。由于孔明带来援兵太少,无法与陈军联合起来对战袁术,况且,孔明是袁术的“未来女婿”,他也不方便跟袁术交战,因此,他毛遂自荐地前去跟袁术谈判,请求袁术撤军退兵。 在刘宠、骆俊的期待中,孔明最终一脸惭愧地回来,告诉他们:袁术是铁了心地要吞并陈国的,没有别的办法。随即,孔明“热心无比”地向刘宠、骆俊提议:袁术要的是陈国的土地、城池、钱粮,对陈国百姓没有兴趣,陈国一旦落入袁术手中,陈国百姓就要过上两淮百姓的水深火热生活了,不如…把陈国让给袁术,再把陈国百姓迁入齐鲁,从而“失地保人”,如此,尽管陈国没了,但陈国的百姓却可以在齐鲁境内继续安居乐业,免遭袁术的荼毒残害。 孔明满脸悲天悯人表情地道:“这是我力所能及地为陈国能做的了。要么,陈国的土地、城池、钱粮、百姓都被袁术霸占,要么,陈国的土地、城池、钱粮被袁术霸占,但陈国百姓还能得以保全,没有第三条路。其实,土地、城池、钱粮,都是身外物,人,才是最关键的根本,只要保住人、保全百姓,就足够了,失去土地、城池、钱粮也没有什么太值得可惜的。” 对于孔明的这个提议,刘宠极度排斥,他深深地知道,陈国是他的地盘,是他展开宏图大业的根基起点,没有土地、城池、钱粮、人口,如何崛起称霸?如果按照孔明提议的去办,陈国就没了,土地、城池、钱粮被袁术吞并了,人口被孔明吞并了,那么,他刘宠还算什么? 骆俊的态度跟刘宠不同,他赞同孔明的这个提议,一来,他爱民如子,在保不住陈国的前提下保住陈国百姓,符合他的思想理念;二来,他知道已经别无选择,孔明已经“尽力了”。 在争执了很久后,最终,迫于严峻冷酷的事实,刘宠不得不再次低下高傲的头颅,极度不甘心地接受了孔明的提议。 七月下旬,袁术攻占陈国,获得一郡土地、近十座城池以及大批的钱粮,随即,他任命亲信心腹、袁氏族人袁嗣担任新的陈国国相,陈国的百姓基本上跟着孔明迁去了齐鲁。陈国此时共有八十多万人口,约八十万被孔明迁入齐鲁境内,继而被孔明分散到各郡各县,对其发放粮食财物,提供土地住宅,让他们在齐鲁展开新的生活,并且是比以前更加富足的生活。 骆俊是一位治政能力出众的优秀官员,孔明让他在齐鲁境内当了一郡太守,刘企加入了齐鲁军,但刘宠没有,一来,刘宠不甘心屈居孔明之下受孔明差遣,二来,刘宠是汉室宗亲,并且胸怀大志、雄心勃勃,孔明不方便给他兵权,因此,刘宠在齐鲁境内跟刘虞一样“闲居”。 在得到陈国的约80万人口后,齐鲁的人口数量达到了1000万大关,占大汉人口总数的五分之一,成为大汉境内人口最多、最稠密的地区,第二名是袁绍的地盘,第三名是曹操的地盘。曹操的河南中原之地原本是人口最多、最稠密的地区,但因为黄巾之乱以及各种战乱、天灾、人祸等,人口大量地损失和流失,从而落在河北之地的后面,加上山东之地厚积薄发,先超过河南,后超过河北,从而跃居天下第一,使得河北成为天下第二,河南成为天下第三。 袁术为他得到陈国的土地、城池、钱粮而喜笑颜开,孔明则为他得到陈国的人口而兴高采烈,两人各得所需、皆大欢喜。 第204节袁术称帝 陈国战事的硝烟刚散去,一个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便在陡然间传遍了天下:袁术称帝了! 袁术称帝的时间比孔明预想的快得多,在他把两个女儿送到齐鲁后,仅仅过了一个半月,他就于八月初八在寿春称帝开国,建号“仲氏”,立台省等官,乘龙凤辇,祀南北郊,筑造皇帝祭天所用的祭坛,同时布告天下,要求各路诸侯放弃效忠汉室天子,转而向他臣服归顺。 袁术之所以这么快就称帝了,共有五大原因: 第一,袁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别人的实力。客观上讲,袁术的实力不算很弱,他此时的地盘是豫州南部、东部和扬州北部、中部,相当于后世的安徽省大部、江苏省南部、浙江省北部,即“淮北和淮南”,合称“两淮”,面积超过20万平方公里。以上地区不完全属于华夏南方,同时不完全属于华夏北方,属于南北之间的缓冲地带,正因为位置“不太南”,所以当地的开发程度大大超过真正的南方,正因为位置“不太北”,所以在北方战乱中得以免遭殃及,从黄巾之乱时起,中原地区的民众就不断地为躲避兵灾而迁入两淮,使得两淮的开发程度大大提升,人口和财富都大大增加。目前,袁术治下共有人口四五百万,使得他“拥兵二十余万”(大部分军士是被强征的壮丁),对外号称“拥兵五十万”,也使得他通过不择手段地搜刮、盘剥、压榨民众而积攒了大量的钱粮财富。袁术和孔明的区别就是,孔明懂得投入大量资金、心血、时间用于建设,但袁术这种人只会“来钱快又省事”的搜刮盘剥压榨; 第二,袁术的迷信让他陷入自我催眠、自我洗脑了; 第三,袁术的部下大多数是趋炎附势之辈,没有几个敢于仗义执言,他们为了攀龙附凤而不断地鼓吹、怂恿、诱导袁术称帝,使得袁术在飘飘然中真以为自己称帝是顺天应人之举; 第四,袁术认为孔明已经是他的女婿和盟友,在陈国战事中,孔明没有与他为敌,使他对此深信不疑,得到孔明的“支持和援助”让他胆气大增,他认为在他地盘周围的众诸侯里,对他威胁最大的曹操、袁绍、吕布会被孔明克制住,至于刘表、刘璋、刘繇等人,要么无心与他对抗,要么无力与他对抗; 第五,袁氏是此时的天下第一名门望族,袁氏三子里,老大袁基已死,只剩下老二袁绍、老三袁术,按辈分,袁绍比袁术更高,但按血统,嫡出的袁术比庶出的袁绍更“纯”,因此,袁术自认为身份高贵,是袁家当仁不让的家主,他的称帝是众望所归、应者云集的,他相信,在他称帝后,袁氏的门生故吏和天下的英雄豪杰都会群起响应他、支持他、投奔他、追随他。——在这件事上,孔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细思恐极的细节。袁家兄弟三人,老大袁基、老二袁绍、老三袁术,目前,袁基已死,他的死是因为他的两个弟弟聚集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时,他当时就身在洛阳城里、董卓掌控中,结果受到两个弟弟的牵连而被董卓杀死以泄恨。那么,袁绍、袁术在聚集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时,就没有想到他们的大哥正在董卓掌控中吗?未必。然而,袁绍、袁术却故意而为之“害死”袁基,根本原因可能是袁绍、袁术都希望袁基死掉。 袁家兄弟三人的身份是这样的: 袁基,老大,嫡子; 袁绍,老二,庶子; 袁术,老三,嫡子。 很显然,袁基又是长子又是嫡子,具有巨大的天生优势,从而稳稳地压制着袁绍和袁术。 对于袁绍而言,他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只要袁基这个嫡长子活着,他就永远都不是袁家的家主,因此,如果袁基死了,那么,袁绍虽然还是庶子,但却是袁家的长子了,从而增加了他的身份“含金量”; 对于袁术而言,他虽是嫡子,却不是长子,只要袁基这个嫡长子活着,他就永远都不是袁家的家主,因此,如果袁基死了,那么,袁术虽然还不是长子,但却是袁家唯一的嫡子了,从而增加了他的身份“含金量”; 因此,袁基之死既符合袁绍的利益也符合袁术的利益。 这些,究竟只是孔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猜测,还是隐藏的事实真相,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毕竟没有证据。 在称帝前,袁术请来一个名叫张鮍的来自河内郡的“算命大师”给他算命。张鮍在一番装神弄鬼的占卜算卦后,声称袁术有做皇帝的命。袁术大喜,重赏了张鮍,继而下定了决心。 袁术僭位称帝的消息传来,天下大哗。 “呯!”随着这道清脆无比的响声,一个精美和倒霉无比的鲁瓷水杯在位于泰安城内的州牧府中被摔得粉身碎骨了。 在狠狠地把水杯摔碎后,孔融气得脸色发红地看着孔明:“明儿,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袁术!他居然僭位称帝了!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早在讨董时,我们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正没想到,他竟敢公然地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如此逆天之举!袁家果然是欺世盗名、狼子野心!可恨!可恨至极!当此汉室倾颓、社稷倒悬的乱世之际,袁家身为天下第一名门,世食汉禄、饱受国恩,却不思忠君报国、匡扶汉室,反而密谋篡汉自立!真是可恨可耻至极!”他愤慨不已,整个人怒发冲冠、怒气冲冲。身为一个深受传统儒家思想熏陶的名士,孔明的政治立场是非常忠于汉室的,他自然对袁术僭位称帝之举感到极度愤慨。 孔明笑了笑,他正要开口,却发现孔融在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明儿!”孔融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是不是接纳了袁术的两个女儿?你该不会是想…” “父亲您在想什么呢?”孔明急忙辩解,“儿子跟您一样都是忠于大汉的!否则,儿子干嘛在讨董期间那么拼命?干嘛奉诏迎驾?又干嘛援救刘虞、刘宠?” 孔融点点头,他意识到自己想错了:“那你还接纳袁术的女儿?” “一码归一码。”孔明笑道,“父亲,无论是董卓还是袁术,既为逆贼,就要发兵讨伐之,因为骂他们是没办法把他们骂死的,我去忙了!” 孔融知道孔明这是要去调兵遣将了,因此欣然点头:“好,去吧。”齐鲁的军国大事完全就是孔明当家作主,孔融知道自己没有统军领兵、打仗作战的本事,因此也愿意都交给孔明。 孔明随即赶往齐城,那里才是他的大本营,也是齐鲁军的最高指挥部所在地。 齐相府的大堂里,贾诩、田丰、沮授已经到了,齐鲁军的主要将领也陆续赶到了。看到孔明过来,众人一起拱手弯腰行礼:“少公子!” 孔明点点头,走到大堂正中居上的位置上坐下,然后仰天大笑。 太史慈等人诧异地问道:“少公子何故发笑?”贾诩、田丰、沮授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孔明边笑边摇头:“我一直知道袁术很愚蠢,但真没想到,他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天呐!他居然称帝?这不是让自己成为天下的众矢之的吗?你们说,人怎么可以这么愚蠢?” 太史慈等人哄堂大笑:“是啊!”“袁术真的好愚蠢!”“这厮以前被我们打过,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没什么实力却还干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他这是嫌自己命长呢!活得腻歪了!” 第205节讨伐袁术(1) 张绣道:“少公子,我们要跟袁术开战吗?” “当然!”孔明态度明确,“袁术僭位称帝,已成国贼、汉贼,我等身为大汉军人,岂能有贼不讨?况且,袁术治下的几百万两淮百姓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岂能不解救之?” 张绣迟疑道:“少公子,如果我们跟袁术开战了,曹操、袁绍、吕布等人却趁机对我们趁虚而入,如何是好?” 田丰笑道:“子凤将军多虑了,这场讨伐袁术的战事其实不是我们带头,带头的人恰恰就是曹操。” 张绣肃然地道:“还请田先生教导。” 田丰道:“曹操把持朝政、大权独揽,随心所欲地对天下诸侯发号施令,凭什么?凭的就是天子在他手里,使得他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俨然以天下第一重臣、朝廷栋梁而自居,如今,袁术僭位称帝,他当仁不让地承担着讨逆剿贼的责任,有袁术这个僭位逆贼进行陪衬,也能更好地证明他曹操才是汉室救星,被他曹操掌控的洛阳朝廷才是大统正宗。这些,都是曹操最急需得到的政治名分。曹操发兵,那可是高举皇旗、替天行道、为国除贼、匡扶汉室,出师有名、名正言顺、大义所在,无人敢阻挡,因为谁阻挡曹操讨伐逆贼袁术,那就是附逆!那就是袁术的同党!我们齐鲁跟曹操一起出兵,也是一样,谁阻挡我们或者在我们身后搞鬼,那就是附逆!那就是袁术的同党!所以,放心吧,没人敢在我们讨伐袁术时对我们趁虚而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没人会帮袁术的,包括袁绍在内。二袁早已不和,并且,除了曹操外,在众诸侯里,最不希望袁术当皇帝的就是袁绍,反之亦然,最不希望袁绍当皇帝的就是袁术,二袁都巴不得对方被别人灭掉呢!” 张绣等人听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田先生教导。” 沮授笑道:“曹操必然第一个发兵讨伐袁术,除了元皓刚才已经分析的,还有一个原因。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果他对袁术僭位称帝之举采取坐视不管的态度,那么,被他掌控的天子就贬值了,因为天下出现了第二个皇帝,并且在接下来还会出现第三个、第四个,等等。正所谓‘奇货可居’,曹操最大的政治优势就是他掌握着天下独一无二的天子、独一无二的皇帝,所以,他是无法容忍天下出现第二个天子、第二个皇帝的。” 孔明目光炯炯地道:“诸位请听令!” 众人一起肃然聆听。 孔明道:“天子肯定马上就要颁布讨贼诏书,曹操也肯定马上就要发布讨贼檄文,此战已是一触即发,我们自当早做准备。典韦、太史慈、赵海、高览、蒋奇、张绣随我出征讨贼,臧霸、褚燕、臧洪、管亥、李进、阎柔留守齐鲁,我军发兵一万,包括五千骑兵、五千步兵,另外,准备粮草五万石,对了,立刻派人去请陈先生(陈琳),他的如椽大笔可谓妙笔生花,请他撰写我齐鲁的讨贼檄文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最好把袁术骂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接骂死最好,如此,我军便可不战而胜,一场兵灾也可消弭于无形之中。” 众人忍俊不禁地领命:“喏!” 高览疑惑地问道:“少公子,我军仅仅出动一万兵马,够吗?袁术可是拥兵二十多万啊!” “足矣。”贾诩道,“首先,袁术虽然拥兵二十多万,但大部分军士都是被强征来的壮丁,加上袁术横行两淮,民怨沸腾,他的部下根本无心为其死战,只是乌合之众、土鸡瓦狗而已;其次,此战的主力是曹操,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去帮帮忙、打打下手、捧个人场而已;第三,我军此战的主要目的,一是向天子、向天下证明我们齐鲁忠于汉室的立场,二是趁机捞一笔。” 田丰呵呵一笑:“是啊,两淮被袁术荼毒祸害已久,遍地都是饥民、灾民、难民、流民,那可是最宝贵的人口资源啊!还有,袁术把两淮左刮右刮,他的仓库里肯定堆满了金银珠宝。”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沮授道:“一旦我们和曹操等诸侯的大军兵临寿春城下,袁术肯定不敌,继而必然放弃寿春(寿春属于淮北),从淮北逃往淮南(从安徽省北部逃往安徽省中部),在他逃跑的路上,就是我军下手的机会。”他看向太史慈,“子义将军,少公子的那五千步兵正是交给你指挥的,你不跟少公子他们的五千骑兵一起前去寿春前线,你的任务是悄悄地迂回到淮北、淮南之间,提前埋伏好,再在袁术从淮北逃往淮南的必经之路上对其进行伏击截杀!”这是孔明、贾诩、田丰、沮授在事先商议制定的作战计划。 太史慈踌躇满志地道:“明白了!” 典韦看向孔明,他脸上露出一种怪怪的表情:“少公子,你不是已经接受了袁术的两个女儿了吗?按道理,袁术可是你以后的岳父啊!你还打他?” 孔明嘿嘿一笑:“袁宁和袁静?嗯,这两个小丫头确实长得挺水灵的,袁术把他的两个女儿送来给我暖被窝,我干嘛不接受呢?但我可没答应要跟他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啊!袁术靠着两个女儿就想让我附逆?我傻呀我?他现在是天下公敌,我现在讨伐他,叫大义灭亲!” 众人都明白了,孔明压根就没想过跟袁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好啦!”孔明摆摆手,“都别废话了,赶紧去做准备吧!” “喏!”众人一起领命。 八月十二日,汉献帝于洛阳颁布讨贼诏书,剥夺袁术的一切官职爵位(骠骑将军、扬州九江郡太守),称其为“逆贼”,拜曹操为武威大将军,执节钺、行皇命,持天子剑、乘天子座驾,号令天下王师共同讨伐逆贼袁术。随即,汉献帝向各路诸侯下达讨贼圣旨,曹操也向各路诸侯布告讨贼檄文。 对于天子讨贼诏书和曹操的讨贼檄文,各路诸侯的反应是这样的—— 幽州刺史公孙瓒痛斥袁术逆贼,表态奉诏,但找借口不出兵; 荆州牧刘表痛斥袁术逆贼,表态奉诏,但找借口不出兵; 益州牧刘璋痛斥袁术逆贼,表态奉诏,但找借口不出兵; 凉州刺史韩遂、左将军马腾痛斥袁术逆贼,表态奉诏,但找借口不出兵; 辽东郡太守公孙度痛斥袁术逆贼,表态奉诏,但找借口不出兵; 扬州牧刘繇痛斥袁术逆贼,表态奉诏,他恨透了袁术,很想出兵,但有心无力; 征东将军、武威将军、温侯吕布痛斥袁术逆贼,表态奉诏,出动两千骑兵参加讨逆之战。吕布之所以出兵参战,更多的原因是他希望天子、朝廷、曹操加封他为徐州刺史,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坐拥徐南三郡,眼下的徐州牧是陶商(陶商无论是在刘备手里还是在吕布手里,都只是傀儡),徐州刺史是刘备,吕布赶跑了刘备,得到徐南三郡,一直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青州牧、右将军、鲁侯孔融和齐国国相、齐侯孔明痛斥袁术逆贼,表态奉诏,出动一万兵马参加讨逆之战,同时发布《齐鲁讨伐逆贼袁术檄文》; 冀州牧、太尉袁绍对袁术的悍然称帝之举最为气急败坏,他当然不是为袁术“利令智昏、误入歧途”而气急败坏,而是为袁术“严重败坏袁氏世家名誉”而气急败坏,同时,他也为袁术的“主动作死”而感到幸灾乐祸,他判定,袁术的称帝之举会让袁术成为曹操等诸侯的共同讨伐目标,如此,冀并二州在南线的压力就变轻了,正好有利于他讨伐公孙瓒,把已经得到幽州全境且大有死灰复燃之迹的公孙瓒给彻底剿灭掉,因此,他大义凛然、大义灭亲地痛斥袁术逆贼,表态奉诏,但找借口不出兵,等着袁术被灭掉。 第206节讨伐袁术(2) 八月二十日,曹操挥师出征,发兵四万,讨伐袁术; 同日,孔明也挥师出征,发兵一万,讨伐袁术。 在拜别了孔融、陈氏、甄逸、张氏等家中长辈后,孔明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率军出发了,他此时威风得很,腰佩七星宝刀,身穿坚韧而厚实的软甲(用上等犀牛皮做的,此时的华夏南方存在着为数不少的野犀牛群),头戴坚硬但轻便的精钢头盔——孔明今年十三岁,可以穿甲戴盔了,看上去颇为顾盼自雄。 就在孔明准备爬上他的三驾马车时,却看见两个少女在十多个婢女的跟随下跌跌撞撞地跑来,两人尽皆泪眼婆娑、表情凄苦,正是袁宁和袁静。 “孔少公子!”袁宁、袁静扑倒孔明跟前,直接跪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孔明搀扶起袁宁、袁静,他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七八分了。 “你是不是要去讨伐我爹?”袁宁眼泪汪汪、声泪俱下,袁静在旁边也是哭得梨花带雨。 孔明点头:“是的。”他正色凛然地道,“你们爹悍然僭位称帝,已成逆贼、汉贼、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更令人发指的是,你们爹在两淮地区残暴不仁地鱼肉百姓,设立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敲骨吸髓地横征暴敛,以致于无数老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饥寒交迫、死于非命。你们说,你们爹该不该被讨伐?” 袁宁泣不成声地道:“我知道我爹犯下了滔天大罪,但是…但是…孔少公子,你可否网开一面,不要杀我爹,留我爹一命,好不好?我和我妹妹从此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地报答你的大恩大德!”说着,她再度跪下,袁静也一起再度跪下。 孔明叹息一声:“你们起来吧!好,我答应你们。”他答应得非常痛快,因为这只是一个顺水人情,根据书上记载,袁术是在兵败逃亡途中呕血而死的,没有直接死于别路诸侯之手,孔明自然可以不亲手杀袁术。 袁宁、袁静一起连连叩首:“多谢孔少公子!多谢孔少公子!” 孔明看向袁宁、袁静身边的婢女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袁大小姐、袁二小姐带回去好好地照顾!”这些婢女有的是袁术派的,有的是孔明雇的,照顾袁宁、袁静的生活。 婢女们连忙搀扶起袁宁、袁静,将二人带回孔明安置她们的住宅。 送走袁宁、袁静后,孔明爬上马车,站在车辕上,看着周围的齐鲁军官兵们,霍然拔出七星宝刀,高举宝刀,振臂大呼:“奉旨讨逆!吊民伐罪!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官兵们吼声犹如山呼海啸。 军旗猎猎,在轰鸣如雷的脚步声、马蹄声、人喊马嘶声中,出征讨伐袁术的一万齐鲁军汇聚成一条蜿蜒的长龙,风雷滚滚、气势如虹地开出了泰安城,开出了齐鲁。 十多天后,孔明军进入豫州沛国南部,即将抵达袁术核心地盘边缘处,与此同时,还有两路兵马也先后抵达这里,一路是曹操的,一路是吕布的。参加讨伐袁术的吕布军不是吕布本人亲自统领的,而是他麾下干将张辽统领的,曹操在见到张辽后对其十分喜爱。除此之外,孔明在曹操军里看到了三个熟人:刘备、关羽、张飞。 刘备自从被吕布夺了徐南三郡和小沛后,不得不投靠曹操,曹操向其补充了一批兵马和粮草、兵器、军械等,将其作为自己牵制吕布的附庸。在得知袁术僭位称帝后,刘备积极地主动请缨,要求参加此战,他因为是汉室宗亲,所以最痛恨的就是篡汉者。曹操给予了批准,令其带着本部三四千兵马一起参战。 刘关张在见到张辽后,互相有些尴尬,因为刘备的地盘正是被张辽的上司吕布给抢走的,张飞冷眼相视张辽,刘备则不喜不悲、面如止水,至于关羽,他跟张辽颇有私交,知道张辽为人十分正派,张辽也很敬佩关羽,两人可谓惺惺相惜,因此关羽没有像张飞那样冷视张辽,彼此点头打招呼(关羽跟曹魏阵营里两人关系最好,一是张辽,一是徐晃,徐晃是关羽同乡); 刘关张在见到孔明后,互相更加尴尬,刘备和关羽都是面无表情,张飞愈发地怒目相视,典韦不甘示弱地与之怒目对视,双方剑拔弩张。孔明在心里叹口气,只能装作没看到刘关张; 孔明麾下的高览看到曹操麾下的昔日同僚张郃,互相微笑点头,两人此时可谓各遇明主; 孔明麾下的张绣看到曹操,顿时面露怒色杀意,护卫在曹操身边的许褚与张绣怒目对视,同时,许褚对孔明表情和善,许褚不但是孔明举荐给曹操的,还在宛城之战中跟李典、吕虔一起被孔明所救,使得许褚对孔明很感激,同时,曹操麾下的徐晃和张郃也对孔明表情和善。 “我就知道孔明贤侄你会来!”曹操满面春风地亲自走出营寨迎接了孔明,他如释重负,因为孔明既然参加讨伐袁术的战事,就说明他跟袁术确实不是一伙的,如此,袁术就好打得多了,假如孔明真的跟袁术结盟,说实话,曹操还真的没有胜算把握。袁术外强中干、不足为虑,孔明则是非常强悍的,曹操没有战胜孔明的信心。 “为国讨逆,义不容辞嘛!”孔明笑呵呵地道。 曹操打量了孔明带来的兵马(五千骑兵),略感诧异地道:“贤侄啊,你带来的兵马好像不是很多呀?” 孔明笑道:“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贼军虽众,但只是乌合之众,曹叔以数万精兵讨之,必然大获全胜,我就没必要抢曹叔的大功了,为曹叔锦上添花即可。我带来的兵马虽然不多,但带来的粮草却不少。曹叔部下兵强马壮,如果能保证将士人人饱食,其战力必然持续强劲。” 曹操顿时明白了孔明的用意,他释然而笑:“贤侄考虑得甚是!”曹操坐拥河南中原之地,按理,他应该十分丰足阔绰,实际上,他的军队在粮食供给上却始终被卡住脖子,因为中原地区在被曹操接手前正是天下最乱的地方,除了兵灾,还有水灾、旱灾、蝗灾、瘟疫等各种天灾,导致中原地区人口大量损失流失,社会生产遭到极大破坏。曹操这几年一直忙着恢复中原地区的社会生产活动,虽然很有起色,但距离“钱粮丰足”这个程度还有不短的路要走。因此,在曹魏前期,曹军打仗始终遭到粮草不足的困扰(比如在官渡之战中,曹军就耗不过财大气粗的袁军),但在曹魏后期,中原地区的社会生产完全得到恢复并且不断增长,加上曹操大力推行屯田,使得曹军真正地实现了“钱粮丰足”,想怎么对外打仗就怎么对外打仗。 袁术拥兵二十余万,但大多是被强征的壮丁,曹操出兵四万,但大多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训练有素的精兵,因此,曹操军是可以打败袁术军的,孔明没必要带几万大军过来“凑热闹”,不过,曹军也有短处,就是粮食不足、后勤不力,于是,孔明带来大批粮草,一下子弥补了曹军的短处,大大地提升了曹军的战斗力。比起几万友军援兵,曹军更需要的是几万石粮食。 “拿出一万石粮草赠给曹公。”孔明回头吩咐身后众将。 曹操喜悦不已:“贤侄真是高义啊!”他随即回头吩咐一个粮草官,“王垕,你去跟齐侯领取粮草吧!” 那个粮草官行礼领命:“喏。” 孔明看着那个粮草官,心里暗笑:“原来你就是王垕啊?啧啧啧,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否则,曹阿瞒就要‘借’你的人头了,呵呵。” 曹操、张辽、孔明的三方兵马会合一道(刘备的兵马是属于曹操的,毕竟刘备现在只是曹操的附庸),众军在饱餐一顿后大举扑向了寿春,没有停留原地等待别路诸侯的讨逆部队,因为没必要,不存在第四方兵马,整个天下真正发兵讨伐袁术的诸侯就是曹操、吕布、孔明。 第207节讨伐袁术(3) 九月九日,袁术麾下大将桥蕤率军五万在寿春边界一带迎战曹吕孔三方联军,另有数千南匈奴兵助战,其统帅为南匈奴前任单于栾提于夫罗。 匈奴可以说是汉朝的世仇大敌,双方在西汉年间断断续续地爆发了长达一百三十余年的战争,最终,匈奴在汉匈战争中被汉军打得元气大伤,又在东汉初年分裂为南北两部,其中,南匈奴归顺汉朝,被东汉朝廷安置在河套地区,北匈奴则叛服不定,使得东汉朝廷下定决心将其彻底摧毁,汉军对其猛烈打击,迫使其向西逃离迁徙,从此消失在东方的历史舞台上(有部分北匈奴人被鲜卑人吞并)。至于归顺汉朝的南匈奴,对汉朝还算比较恭顺。汉灵帝年间,汉朝与鲜卑多次发生作战,同时,汉朝边疆地区多次爆发叛乱,南匈奴根据东汉朝廷的要求,多次出兵协助汉军作战。西元188年,南匈奴内部发生政变,栾提于夫罗被赶下了单于大位,他前往洛阳请求汉灵帝帮他夺回单于大位,结果,汉灵帝在次年驾崩了,继而又是董卓率军入京把持朝政,东汉朝政一片混乱,自然顾不上南匈奴的事情了,栾提于夫罗便流落于汉地,在此期间,他曾受命讨伐董卓,还曾保护过汉献帝,再接着,东汉境内群雄并起、诸侯割据、军阀混战,栾提于夫罗只得带着他的南匈奴兵们四处流窜,最终被袁术招揽,成为袁术的“雇佣军”。 根据书上记载:司马氏夺了曹氏的江山,建立西晋,栾提于夫罗的孙子刘渊灭亡了西晋。 在震天响的鼓声杀声中,两军对阵开战,联军的众多猛将一起纵马领兵上前、发动冲杀,夏侯惇、夏侯淳、徐晃、张郃、于禁、乐进、关羽、张飞、张辽、赵海、高览、蒋奇、张绣...尽皆勇不可当,袁术军哪里抵挡得住,桥蕤在五个回合内被张辽一枪刺死,张绣在乱军之中飞马挺枪直取栾提于夫罗,栾提于夫罗措手不及,被张绣在三个回合内一枪挑落马下,桥蕤、栾提于夫罗的十多员副将尽皆被杀,袁术军亡魂丧胆、全体大乱,顷刻间兵败如山倒,被杀四五千人,被俘、投降四五万人,余者逃散。联军旗开得胜,干脆利索地取得了首战的胜利。 此战结束后,赵海找到桥蕤的尸骸,伐木打造棺材,采石凿成墓碑,将其好好地埋葬了,因为桥蕤是他以前的老长官,在这同时,曹操派人找到栾提于夫罗的尸首,将其安葬,毕竟,这位南匈奴的前任单于对汉朝还算忠诚,也为汉朝立下不少旧功。 联军在歼灭掉袁术军桥蕤部和栾提于夫罗部后,士气大振、军心昂扬,一路高歌猛进地杀进了寿春县境内,即将兵临寿春城下,同时,曹操派出一支偏师,攻打在不久之前被袁术攻占的陈国。陈国国相袁嗣不战而降,使得曹操兵不血刃地“黑吃黑”吞并陈国的土地城池。 且说寿春城里的“皇宫”内,袁术已是惊慌失措,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骇然、惶恐、慌乱,心惊胆战、六神无主、心乱如麻,事实现实把沉浸在帝皇美梦中的他给狠狠地打醒了。 袁术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在称帝后,不但没有众望所归、群雄响应、天下归心,反而众叛亲离、声名狼藉,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连他二哥袁绍都公开地痛斥他是“逆贼”; 袁术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的军队竟然是如此地不堪一击,在战场上简直就是一触即溃; 袁术难以置信地发现:他的准女婿孔明不但没帮他,反而跟曹操、吕布一起出兵讨伐他。 “孔明怎么会出兵攻朕?”袁术喃喃地道,“他可是朕的驸马啊!他怎么反而帮助外人?朕可是把朕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他了,他也接受了呀,朕还打算在以后把帝王基业传给他呢…” 让袁术大惊失色和难以置信的打击还不止这些,当曹操、吕布、孔明联合发兵讨伐他时,他的部下陈瑀、孙坚也背弃了他。 先前,袁术依靠吕布的力量,攻下了大半个扬州,扬州牧刘繇兵败而逃,扬州刺史陈温惊忧而死,随即,袁术任命被他视为亲信的陈瑀为扬州刺史。在得知袁术僭位称帝后,陈瑀宣布脱离袁术统治并且响应天子的讨贼诏书和讨贼檄文。虽然陈瑀没有发兵讨伐袁术,但他让袁术一下子丧失了对江南地区(扬州北部、中部等地)的控制,领地面积和势力为之大减; 孙坚在讨董之战后投靠了袁术,虽然为袁术立下很多功劳,但因为种种原因而遭到袁术越来越严重的猜忌并且多次被袁术失信,有功却不赏,孙坚对此心知肚明、早有防备,加上他一直记得孔明曾经对他说过的“孙家的气运处于吴越之地,即江东”,所以他在二三年前就开始不动声色地进行悄悄的部署,在还属于袁术地盘的江东一带逐步地构建他的私人嫡系势力,使得那里的一二个郡、一二十个县的主要文武官员都是他的人,此时,他突然间脱离袁术进行自立,立刻打了袁术一个措手不及。袁术僭位称帝后,孙坚宣布脱离袁术统治并且响应天子的讨贼诏书和讨贼檄文,继而干脆利索地逐走了袁术任命的扬州丹杨郡太守、袁术从弟袁胤,又得到了袁术任命的吴郡太守朱治、庐江郡太守陆康(陆绩之父,陆逊之堂叔祖)、丹杨郡郡尉吴景(孙坚妻子吴夫人的弟弟)、袁术麾下将领孙贲(孙坚侄子)和孙辅(孙坚侄子)等人的全力支持,使得孙坚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自立,拥有了属于他的一二个郡的地盘。 袁术的地盘包括豫州南部、东部和扬州北部、中部(相当于后世的安徽省大部、江苏省南部、浙江省北部),横跨长江两岸,随着陈瑀、孙坚的背弃,袁术一下子丧失了位于长江南岸的所有领地,丢掉了差不多一半的地盘(相当于袁术不再拥有江苏省南部、浙江省北部、安徽省在长江以南的地区,只拥有安徽省在长江以北的地区),势力大衰、元气大伤。——接下来,孙策和陈瑀为争夺扬州即江东地区而互相开战。 面对这个四面楚歌的处境,袁术惊慌无比、手足无措地召集麾下众文武商议对策,长史杨弘进谏道:“贼军来势汹汹、声势浩大,我军一时间不可与之争锋,陛下可留下强将重兵据守寿春,与贼军进行拖延消耗,待贼军粮食耗尽,自然撤军退兵,陛下且统领羽林军离开寿春,南渡淮河,退往淮南,一者在淮南进可攻退可守,二者以避贼军锋芒,以图从长计议。” 心急如火并且黔驴技穷的袁术当即采用了杨弘的计策,命令李丰、陈纪、乐就、梁刚(梁纲)四将率领十余万人马死守寿春,命令大将纪灵率领一万五千“羽林军”(都是袁术军的精锐兵马)保护他以及“皇亲国戚”、太监宫女、“公卿大臣”与其家眷家属离开寿春,南渡淮河,退往淮南。临走前,袁术把仓库里的一半粮食留在寿春城内给守军用于持久守城作战,带走了另一半粮食和搜刮积攒下来的全部金银财帛,另外,为防止李丰等四将作战不力或者献城投降,袁术下令把四将的家人尽皆带走,充当人质,以此逼迫四将拼死作战。 九月十九日,袁术撤离寿春,同时,联军开始攻城(主要是曹军,张辽部和孔明部都是骑兵,不能进行攻坚战)。 第208节活捉袁术 寿春城上城下,战争喧嚣惊天动地,半空中飞箭如雨、飞石如麻,血光冲天、血火连地,联军奋力进攻,守军拼命抵抗。由于守军人数是联军的两倍,加上守军主要军官的家人尽皆被李丰等四将充当人质(袁术把李丰等四将的家人充当人质,李丰等四将如法炮制,把部下军官的家人充当人质),因此守军无不红着眼地死战抵抗,使得联军一连七次攻城都被打退,付出了很大伤亡,曹操在无奈之下不得不放弃速战速决的念头,暂时采取围困战术以待战机。 与此同时,袁术等“仲氏帝国”的头目们正在“羽林军”的保护下从寿春一路向南仓惶逃离,于十多天后抵达淮河北岸,南岸是一片小山,正是以西汉淮南王刘安(豆腐的发明者)而闻名的八公山。八公山由一连串的小山丘、小丘陵组成,最高峰海拔只有240多米,占地面积200多平方公里,风景如画,树木植被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看到八公山后,袁术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渡过淮河就从淮北进入淮南了,自己就可以得到暂时的安全了。 “快!快渡河!”袁术急切地命令道。 纪灵上前道:“启禀陛下,将士们连续奔波行军了十多日,都已经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可否先休息一下,在养精蓄锐后再进行渡河?”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袁术听得急躁恼怒不已,“过了河再休息也不迟!快渡河!先渡河!”他连连地催促,一边说着一边频频地回头向北张望,生怕联军已经攻破寿春城并且追杀过来。此时的袁术堪称不折不扣的惊弓之鸟,已是处处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纪灵点头:“是,陛下。”他随即呼喝军士们沿河寻找渔船民船进行征集,同时砍伐树木,制作木筏。 筋疲力尽的袁术军士卒们不得不强撑着精神执行命令。 淮河南岸的一片芦苇丛里,几个人不显山不露水地正躲藏在其中,举着几个竹筒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眺望着对岸的袁术军。 “少公子真不愧是神童天人!竟能想出这么巧夺天工的东西!简直就像千里眼啊!隔着老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其中一人连连地感慨并且赞不绝口,是“鲁军四秀”之一王峥。 “说什么废话呢!赶紧办正事!袁术军已经逃到这里来了!到底看到袁术本人了没有?”王峥身边的曲阳催促道。 “袁术已经僭位称帝,肯定身穿龙袍!很好认的!”杜誉在旁边说道。 “我看到袁术了!”同样举着望远镜的王霸忍住心头的激动,“果然,这厮跑到这里来了!” “快!”曲阳喜形于色地道,“快去报告给子义将军!” 半小时后,接到王霸四将报告的太史慈也是激动不已:“好啊!袁术这条大鱼归我们了!” 太史慈此时身在八公山中,由他率领的五千齐鲁军步兵也在八公山中。八公山虽然不大,但足以藏下五千军士。当参加讨伐袁术的齐鲁军部队进入沛国南部时,太史慈带着五千步兵与孔明分道扬镳,迂回穿插向寿春的后方。全军昼伏夜出,并且派遣大批侦察兵在主力部队四周进行侦察、搜索、戒备,防止暴露。在这件事上,太史慈非常想要好好地“感谢”袁术,因为袁术对两淮地区施行残暴不仁的统治,导致当地人口大量死亡和逃散流失,大片大片的地方都是鸡犬不闻、杳无人烟,很多村庄都是无人居住、死气沉沉,加上太史慈一路上十分小心谨慎,所以,太史慈部一直没有暴露,悄无声息地行军了四百多里,抵达淮河并且渡河进入南岸。经过反复分析,太史慈判定袁术会在八公山一带的淮河水段渡河,于是,他带着部队潜入八公山进行隐藏埋伏以及守株待兔。 事实证明:太史慈的判断是非常精确的,袁术确实就是在八公山一带的淮河水段渡河的。 “听好了,我们的目标不是袁术,而是袁术带着的那些金银财帛。”太史慈目光炯炯地看着王霸四将,“根据少公子的交代,袁术跑了是无所谓的,当务之急是夺取他的金银财帛!那都是袁术从两淮老百姓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它们只有到了少公子的手里,才会真正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要袁术军把那些金银财帛运过淮河,我们即刻发动冲杀!虽然敌军兵力比我们要多,但他们连续奔波了十多天,已经疲惫不堪,我们则是休息足够、以逸待劳!” “明白!”王霸四将一起目光如火、摩拳擦掌。 事情比太史慈等人估计的还要乐观。按照常理,袁术不会第一个渡河,也不会最后一个渡河,他肯定要把自己安排在最安全的中军位置,因此,他带着一万五千兵马,会先让七千五百兵马渡河,然后他自己渡河,接着让另外七千五百兵马渡河,然而,急于逃命保命的他根本不想在淮河北岸多待哪怕一分钟,恨不得早点跑到相对而言安全一点的淮河南岸,因此,在袁术军只渡河了二三千人后,袁术就迫不及待地渡河了,接着,他没有让还在北岸的一万二三千名袁术军士卒渡河,而是让部下赶紧把他的金银财帛、米面粮食等物运过河。在袁术看来,那些可以让他骄奢淫逸、酒池肉林的身外之物要比那些军士更值钱、更紧要、更优先。 于是,袁术军在淮河两岸的情况是这样的:先有二三千名袁术军士卒渡过了淮河,袁术本人随之渡过了淮河,接着,二三千名袁术军士卒陆续地搬运、押送、保护着那些金银财帛、米面粮食等物渡过了淮河。如此,形成了这样的局势:淮河南岸是袁术、约五千名的袁术军士卒、袁术军携带着的全部的金银财帛和米面粮食等物,还有约一万名的袁术军士卒在淮河北岸准备渡河。 “跟这种猪一样的对手进行对战,想输都难啊!”太史慈长长地感慨一声,他随即翻身上马,手持双戟,厉声大吼,“儿郎们!随我杀贼!”言罢,一马当先地第一个冲出了八公山。 在突然间响彻八公山的喊杀声中,埋伏在八公山里的五千名齐鲁兵犹如山洪雪崩般势不可挡地杀出八公山,杀向淮河南岸边上的袁术军。 袁术和绝大部分的袁术军士卒都惊呆了,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犹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并且杀过来的齐鲁军。 “陛下!是齐鲁军!”纪灵大惊失色地道,“来人哪!”他高喊道,“保护陛下!随我杀贼!”说着,对袁术忠心耿耿的他纵马上前,挥起手中的重达五十斤的三尖两刃刀,带着四名副将,直取在齐鲁军最前方的太史慈,大喝道,“贼将拿命来!” 太史慈同样大喝道:“贼将受死!”挺起双戟,迎战纪灵,同时,作为太史慈副将的王霸、杜誉、王峥、曲阳也一起纵马上前,截住纪灵的四员副将于糜(于麋)、樊能、张英、陈横展开厮杀。——这四将原本都是刘繇部将,在袁术攻伐刘繇的战事中先后投靠袁术为其效力。 太史慈与纪灵展开激烈交战,两人大战了三四十个回合,奋起武威的太史慈把纪灵一戟刺于马下,与此同时,王霸、杜誉、王峥、曲阳也齐齐击毙斩杀了于糜、樊能、张英、陈横。 战事完全就是一边倒,双方兵力差不多,齐鲁军是以逸待劳、士气如虹,袁术军是疲惫不堪、士气消沉,两军交战后,齐鲁军以砍瓜切菜之势杀得袁术军星落云散,随着纪灵被杀,袁术军更是士气衰竭、全体崩溃,在转眼间就被齐鲁军打垮了。至于淮河北岸的袁术军士卒,有部分试图渡河前来“救驾”,大部分惶然不知所措或者直接逃散了。 战事在一小时内就结束了,齐鲁军杀散已经渡河的袁术军,成功地缴获了袁绍携带着的所有金银财帛、米面粮食等物,顺便还俘获了“仲氏皇帝”袁术。袁术本来想跑的,但由于身体疲惫、受惊过度、精神混乱而呆立在原地两腿发软发抖,最后被几个齐鲁军士兵活捉了。 “不要杀朕…不要杀朕…”在被齐鲁军士兵们押到太史慈面前时,面如死灰、目光呆滞、惊恐万状的袁术一直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第209节捉袁术放袁术 太史慈用充满怜悯和鄙夷的目光看着袁术,开口道:“袁术,你给我听好,我家少公子特地向我交代,看在你大女儿袁宁的份上,他不会杀你,也不会把你送去洛阳,你可以走了。” “真…真的?”袁术感到极度的又惊又喜、恍若梦中。 太史慈冷冷地道:“当然!另外,我家少公子还托我告诉你,看在你二女儿袁静的份上,如果你以后在穷途末路之下想要北上投靠袁绍,你经过齐鲁边境时他是不会出兵阻截你的。” “啊…”袁术愈发地感到匪夷所思。 “子义将军!”王峥在不远处兴奋地高喊道,“我找到传国玉玺了!” 太史慈向王峥招招手,王峥急忙快步上前,把传国玉玺双手呈递给太史慈。太史慈接过传国玉玺,转手塞进了袁术的手里:“这块石头暂时还是属于你的。”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袁术双手捧着传国玉玺,呆若木鸡。 王峥吃惊无比地道:“子义将军,这是为什么?” “这是少公子的交代。”太史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按照少公子说的做,准没错。”他看了看现场,齐鲁军缴获了足足可以装满四五百辆马车的金银财帛,还有大量的米面粮食,他随即下令,“金银财帛全部带走,至于粮食,取走一半,留下一半。袁术,记住,把一半粮食留给你是少公子的交代,也是少公子给你的恩义,他知道,如果我把你的粮食全部拿走,你这里这么多人就要有很多人饿死了。” 袁术犹如木偶石雕般愣愣地站着。 “这位将军…”一个年轻女子披头散发、赤足光脚地奔向太史慈,她泪流满面地道,“你可以带我一起走吗?我不想跟着他们一起当逆贼…” 太史慈看向那个女子,顿时情不自禁地心头怦然,因为此女子长得天姿国色、美貌出众。经过询问后,太史慈得知此女子正是袁术的“皇后”冯芳(也被称为冯方女、冯夫人、冯氏,与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助军校尉冯芳是两个人)。冯芳是汉灵帝年间大司农冯方的女儿,为了躲避灾祸而流落扬州,后被袁术看到看中,将其纳为夫人。袁术称帝后,冯芳被立为“皇后”。由于冯芳美貌无比,因此引来袁术其他妃嫔的嫉妒,众女屡屡设计她,让她生活得胆战心惊,并且她知道袁术称帝是僭位逆反,从而愈发地恐惧害怕。此时,冯芳眼看到有机会可以脱身,于是情急地向太史慈发出求助呼救。另外,冯芳没有生育,袁耀、袁宁、袁静都不是她生的。 犹豫一下后,太史慈不但带走了袁术的所有金银财帛、一半的粮食,也带走了袁术的“皇后”冯芳。 与此同时,联军也对寿春城展开了最后的强攻,曹操传令各部将领:“三日内若不破城,皆斩!”开战后,曹操亲自站在城下督战,督促军士们搬土运石、填壕塞堑,城上箭石如雨,曹军有两个裨将畏战后退,被曹操亲自持剑斩杀,随即,曹操亲自下马搬土填壕,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同时,孔明传令道:“第一批攻上城头的军士,集体赏金三千两,活着发到手里,死了送到家里。”联军上下将兵无不奋力向前。恶战整整一个白天,寿春城被联军正式攻破,十余万守城袁术军死伤一半、投降一半,主将李丰、陈纪死于乱军混战,乐就、梁刚在逃跑过程中被齐鲁军骑兵部队追上,乐就被张绣一枪刺死,梁刚被高览一刀斩杀。杀入寿春城的联军大肆纵火,焚毁了袁术伪造的皇宫阁楼台殿祭坛等一应犯禁之物,但缴获物不多,只有一些数量还算不少的粮草,没有找到金银珠宝之类的财物。 当晚,曹操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同时打算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地追杀袁术,荀彧进谏道:“中原屡遭天灾,粮食储备有限且运输艰难,倘若继续进兵,既劳民伤财,也未必有利,不如班师回朝,来年麦熟,军粮足备,一举而胜。至于袁术,其众叛亲离、一蹶不振、穷途末路、大势已去,只会垂死挣扎、奄奄待毙,不会死灰复燃、东山再起,主公大可放心。另外,根据细作探马来报,河北袁绍部有所异动,似乎想趁主公攻伐袁术时,发兵突袭洛阳、劫夺天子。主公应当尽早把前线精兵调遣大部返回洛阳以保天子无虞,不可在此拖延时日。” 曹操迟疑了一下,面露苦涩表情地看向孔明:“贤侄啊,你还能继续为大军提供粮草吗?” 孔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同在现场的刘备,说道:“恐怕…有心无力。扬州北部和中部已经脱离袁术统治,我军攻占了淮北,袁术逃去了淮南,既得淮北,自然要好好地救济抚慰遭到袁术多年荼毒残害的淮北万民,淮北饥民怕是数以百万计,如此,我的粮食也很吃紧啊!” 曹操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曹操、吕布、孔明三家联合讨伐袁术,各取所需,曹操要的是土地(曹操其实也很在乎人口,但他不方便跟孔明抢,并且他此时财力有限,养不活太多的饥民),吕布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统领徐南三郡的政治名分,孔明要的是人口。袁术的地盘分为三块:淮北、淮南、江南。如今,江南领地已经脱离袁术的统治,落入陈瑀、孙坚的手中,淮北被联军给攻占了,袁术从淮北逃入淮南苟延残喘。淮北之地自然是属于曹操的,于是,他的地盘一下子增加了二三个郡、二三十个县(不包括被他顺便吞并的陈国);淮北的人口,基本上是属于孔明的。孔明既要救济安顿数以百万计的淮北饥民,自然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曹操对此是很理解的。 实际上,孔明不愿向联军提供粮食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为了救刘备的命。 刘备此时依附于曹操,换而言之,他处于曹操的掌控中,曹操想要杀他的话,堪称易如反掌。根据书上记载,刘备最终之所以能够逃离曹操的掌控,因为袁术在山穷水尽之下想要北上投靠袁绍,刘备趁机请求率军前去阻截袁术,从而成功地逃脱了曹操的掌控,并且就在那个时候,刘备加入了诛杀曹操的“衣带诏”计划,后来,“衣带诏”东窗事发,在衣带诏上面签名的朝中官员尽皆被曹操处死,刘备也是在上面签名的,但他在“衣带诏”东窗事发前夕恰巧逃脱了曹操的掌控(简直就是天意),从而幸免于难,否则,曹操必然也会杀掉他。 可想而知,如果孔明此时向联军提供粮食,让联军可以追杀袁术,使得袁术兵败身死了,那么,刘备以后还怎么以阻截袁术为理由而逃离曹操的掌控? 所以,孔明故意不向联军继续提供粮食; 所以,孔明故意放过袁术; 所以,孔明没有从袁术那里夺走传国玉玺,而是让袁术继续持有传国玉玺——袁术北上投靠袁绍,袁绍为什么答应?袁术在那时已经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他对袁绍简直就是毫无价值,甚至还是一个累赘,袁绍根本没有理由接纳袁术,但是,袁术什么都没有,唯独还有一个无价之宝,就是传国玉玺,袁绍接纳袁术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传国玉玺,如果孔明夺走了袁术的传国玉玺,毫无疑问,袁绍到时候是不会答应接纳袁术的; 所以,孔明让太史慈告诉袁术,他如果想北上投靠袁绍的,齐鲁军是不会出兵阻截他的。 孔明苦心经营、精打细算,就是为了维护历史大势不被改动,当然了,他的苦心是无人知晓的,包括被他救的刘备。 第210节征东将军、青州刺史 十月上旬,讨伐袁术的三方联军开始分批凯旋,曹操得到了淮北之地,他留下一支兵马驻扎于此,主力部队返回洛阳,保护洛阳防备袁绍偷袭; 吕布如愿以偿地被朝廷封为徐州刺史,并且,他原先担任的征东将军还被提升为了骠骑将军。这个军职头衔可谓是“含金量十足”,因为它仅次于大将军,高于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最早的骠骑将军正是“汉军战神”霍去病,近年间,原先的骠骑将军是卢植,卢植后来辞官,袁术被封为骠骑将军,如今,袁术成为逆贼,自然被剥夺了骠骑将军的军职头衔。朝廷加封吕布为骠骑将军,其实就是曹操加封的,曹操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进一步地麻痹、诱导、安抚吕布,原徐州刺史刘备被取消职务,但被曹操加封为车骑将军,又敕封为武义侯,作为给刘备的补偿和嘉奖,同时,曹操以此跟吕布做了交易,让吕布把小沛让出来,吕布表示同意,曹操继而命令刘备率领一支兵马进驻小沛; 孔明得偿所愿地得到了大量的人口,人数达到150多万的淮北饥民,他一直忙到这年的年底,才把这150多万新增人口分批地迁入齐鲁境内,使得齐鲁的人口数量得以更上一层楼。 除此之外,孔明还得到了三个“意外收获”:第一个是曹操的长女曹英,由于他参加了讨伐袁术的战事,使得曹操如释重负地确定他跟袁术不是一伙的,继而趁热打铁地把自己的大女儿给孔明送去,从而“预订”孔明这个“未来长女婿”。孔明对此没法推辞,只能接受; 第二个是朝廷加封孔明为征东将军,这个军职头衔原本是吕布的,吕布既被升为了骠骑将军,征东将军自然空缺了出来,被曹操给了孔明。曹操这是暗示孔明:你的地盘就在东边,不要插手西边(中原)、北边(河北)、南边(江南)。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大将军是曹操本人,原本是袁绍,后被曹操夺走了(袁绍现在的官职是冀州牧、太尉。太尉虽然位列三公,但低于大将军,袁绍因此而对曹操产生了很大的不满),位居大将军之下的骠骑将军是吕布,位居骠骑将军之下的车骑将军原本是曹操本人,但曹操已经把自己升为了大将军,车骑将军被他以天子、朝廷之名加封给了刘备,位居车骑将军之下的卫将军是孙坚。于是,汉室此时最高级别的九大将军依次是: 大将军曹操、骠骑将军吕布、车骑将军刘备、卫将军孙坚、前将军刘表、后将军公孙瓒、左将军马腾、右将军孔融、征东将军孔明; 第三个是朝廷敕封孔明为青州刺史。孔明原是齐国国相(齐郡太守),如今被升为青州刺史(自孔融从青州刺史被升为青州牧后,青州刺史职位处于空缺)。朝廷敕封孔明为青州刺史,跟征东将军一样其实就是曹操敕封的(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处)。无论是征东将军、青州刺史,还是曹英,都是曹操拉拢孔明的工具和手段。在曹操看来,他给自己的“未来长女婿”大肆升官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孔明属于曹氏“自家人”,肥水没有流入外人田。 青州牧、右将军、鲁侯,这是孔融的官爵; 青州刺史、征东将军、齐侯,这是孔明的官爵。 心情很好的孔明在十月底亲自主持了一场婚礼,新郎是太史慈,新娘是冯芳。当太史慈把冯芳带回来时,孔明第一眼就看得出,太史慈对冯芳动了爱意,他脸上的那种微微扭捏的表情和眼里的那种闪烁的眼神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孔明故意叹气道:“这个冯芳真是可怜啊,子义大哥,既然她是你救回来的,那我就把她交给你照顾了,你把她带回家去吧!” 太史慈道:“这如何使得?我是男的,她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她岂能跟我住在一起…” 孔明故作诧异地道:“那你直接把她娶回家不就行了?这样,你们两个别说住在一起了,就是睡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的。” 太史慈顿时面红耳赤:“少公子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孔明问道:“子义大哥,你今年多大了?” 太史慈道:“二十八岁。” 孔明感慨道:“我记得我当年去你老家找你时,你才十八岁,如今,你已经二十八岁了,哎,时间好快啊!整整十年,弹指一挥就过去了。子义大哥,你二十八岁了!你已经是大龄剩男了!你该结婚了!那个冯姑娘长得容貌超群、颜值傲人,咱们的子义将军也是英武不凡、玉树临风,你们两个可以说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啊!” 太史慈仍然涨红脸皮地说着“这样好像不太好”之类的废话。 孔明嗤之以鼻:“你看不上人家?那我可就把她许配给别人了啊!你到时候可别后悔哟!” 太史慈顿时脸皮红得发紫,嘴里不吭声了。 孔明哈哈一笑,拍拍太史慈的肩膀:“喜欢人家就大胆地承认呗,就干干脆脆地把人家娶进门呗!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也别装了!以后好好地疼爱人家才是你要干的事!” 太史慈眼里涌出泪花,他声音哽咽地道:“多谢少公子…”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孔明豪气冲天地道,“婚礼就包在我身上了!” 几天后,孔明大操大办地给太史慈和冯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在这一年(西元194年)剩下的二三个月里,孔明很忙,他忙着继续经营、建设、发展、开发齐鲁十二郡一百二十县,还忙着安顿被他新迁入齐鲁的150多万淮北地区的饥民、流民; 曹操也很忙,他忙着整顿兵马、积攒钱粮,准备在来年一举歼灭袁术,同时,他接到了袁绍来信,在信中,袁绍向曹操借钱借粮借兵用于攻灭公孙瓒,但信中用语却颇为趾高气昂,好像是曹操有求于他而不是他有求于曹操。曹操看得十分恼火,随即召来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等谋士进行商讨。 刘晔道:“主公想要廓清寰宇、重整社稷,必然需要消灭各地的诸侯,众诸侯里,荆州刘表、益州刘璋、扬州刘繇、交州张津、汉中张鲁等都是胸无大志的偏安之徒,皆不足为惧,凉州的韩遂和马腾互相牵制掣肘,亦不足为虑,主公真正的强敌和潜在强敌只是河北的袁绍、山东的孔明。主公若欲战胜袁、孔,必须逐个击破,只要消灭二者其一,主公就对剩下一者形成实力优势。袁孔二人里,孔明与主公关系亲善且其似乎无意争霸中原,可为主公之盟友,主公应拉拢孔明、对付袁绍。待主公灭了袁绍,拥有河南河北之地,主公便为天下第一雄主,接下来,主公无论是合纵还是连横,都会游刃有余,始终占据主动权和主导权。因此,主公不可借钱借粮借兵给袁绍,令其在攻灭公孙瓒的战事中陷入艰难,从而借助公孙瓒帮助主公消耗袁绍更多的元气和实力。” 荀彧道:“子扬一语中的。孔明有一句话,我非常欣赏,叫做‘一山不容二虎’,主公和袁绍便是如此。既然主公早晚要与袁绍展开全面决战,那么,主公此时又何必对其进行资助?又何必忌惮与其关系破裂?况且,借钱借粮借兵给袁绍十有八九是有借无还。主公断然不借!一文钱一粒米一个兵也不借给袁绍!” 第211节孙氏崛起 曹操微微点头:“袁绍这厮确实可恨,表面上与我结盟,实际上屡屡试图在我背后对我下手,比如这次,我出兵讨伐袁术,他就密谋偷袭洛阳,幸好他色厉胆薄、优柔寡断,所以没有付诸行动,否则,我恐怕就要重蹈当初被吕布偷袭大后方的覆辙了。正如文若刚才所言,我和袁绍早晚会有一场全面决战,只是,我虽坐拥河南中原之地,然而,一来,河南乃四战之地,四周强敌环峙,让我每次对外出兵都感到如芒在背,二来,河南所遭兵灾、天灾最为严重,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使得我的实力一直不如袁绍,如此,我不得不对袁绍感到忌惮。” 程昱道:“非也!此一时彼一时。在前年,袁绍的实力确实大大强于主公,但袁绍派遣袁谭攻伐齐鲁,却被孔明打得一败涂地,导致其实力大损、元气大伤,可谓今非昔比,如今,又有公孙瓒在幽州缠住袁绍,更是令其雪上加霜。可以说,主公的实力跟袁绍已经差距不大。主公虽然难以直接或间接援助公孙瓒,但也不可援助袁绍,坐视其如此消耗下去,虽然袁绍必会打败公孙瓒,但他也必会为此而付出重大代价。主公既不可妄自尊大,也不可妄自菲薄。” 荀彧道:“不错!袁绍之所以在主公讨伐袁术期间没敢偷袭洛阳,一是因为他色厉胆薄、优柔寡断,二是因为他担心同时与公孙瓒、主公交战。眼下,公孙瓒让袁绍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他跟主公搞好关系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实力和胆量跟主公公然翻脸?主公拒绝袁绍的要求,袁绍必然怀恨在心,但也不敢与主公当即交恶交战。袁绍的如意算盘是先灭了公孙瓒,坐拥河北的冀、并、幽三州,再用一二年时间休养生息、整顿兵马、积攒钱粮,准备充分了,最后与主公决战天下!主公不可被动挨打、等待敌袭,应该主动出击!主公,在袁绍攻灭了公孙瓒的那一刻,就是袁绍最虚弱的时候,因为那时候的他刚刚付出重大代价攻灭了公孙瓒,却还没有得到时间好好地消化已经成为他的新地盘的幽州,在下建议,就在那个时候,主公主动发兵河北,与袁绍展开决战!” 郭嘉道:“主公与袁绍之战,必胜矣!因为,主公有十胜,袁绍有十败。”他有条不紊地阐述着他的“十胜十败”。 曹操听得心怀大开:“好!说得好!”原本对与袁绍展开决战缺乏勇气的他变得信心大增。 荀攸道:“主公,袁绍正为跟你进行最终决战而进行准备,主公你也该争分夺秒地早做准备。袁绍正忙着攻灭公孙瓒,主公你可趁着这段时间,把主公你身后的心腹大患给铲除掉。” 曹操看向荀攸:“袁术?” 荀攸笑着摇头:“袁术已是冢中枯骨,不足挂齿,在下说的是吕布。” 曹操顿时若有所思:“说得极是!我差点儿把这头卧榻猛虎给忘了。袁术已经形同死人,早灭晚灭没什么区别,但吕布不同,不早点铲除他,在我跟袁绍爆发大战时,万一这厮故技重施,再次偷袭我的大后方,届时,我危矣!嗯,袁绍为了跟我展开决战而忙着灭掉公孙瓒,我也要为了跟袁绍展开决战而早点灭掉吕布!”他下定了决心。 比起孔明和曹操,孙坚更忙,忙着纵横吴越、开拓江东。 袁术的悍然称帝使得孙坚名正言顺地脱离袁术完成自立,重新成为一方诸侯(孙坚上次成为一方诸侯是他当长沙郡太守期间)。由于孙坚早就开始为此部署准备,使得他不但拥有一块不小的地盘作为根据地,其帐下麾下更是文武皆备、人才济济,文有张昭、张纮、严畯、步骘、吕范、虞翻、秦松、陈端、高承等谋臣,武有孙策(孙策此时已经十九岁,骁勇无比)、程普、黄盖、韩当、周泰、蒋钦、陈武、董袭、吕蒙、凌操、徐琨、徐逸、刘由、李术等将,可谓阵容雄壮,加上孙坚、孙策父子二人俱是勇冠三军,又得到吴郡太守朱治、庐江郡太守陆康、丹杨郡郡尉吴景、袁术麾下将领孙贲和孙辅等人以及周家(家主是周尚,周尚即周瑜伯父)、鲁家(鲁家家主即鲁肃,鲁肃因为父亲早逝,所以他很早就当了鲁家家主)等众多江东豪强大族的大力支持,使得孙坚纵横江东无敌手,其发展势头犹如燎原烈火般极为迅猛。 在孙坚的猛攻下,扬州牧刘繇、扬州刺史陈瑀尽皆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其打败。刘繇部将陈牧被孙策斩杀,刘繇由于先后遭到袁术、孙坚的猛攻并且俱不能敌,以致于惊惧忧愤成疾、一病不起,在兵败逃亡中病逝,孙坚念及刘繇毕竟是汉室宗亲,并且为官清廉,且很有政绩威望,因此派人将其稳妥地安葬了;陈瑀则逃去徐南投奔了陈登(陈登父亲陈珪是陈瑀堂兄)。 孙坚在攻灭刘繇、陈瑀后开始扫荡扬州境内的草莽势力,以犁庭扫穴之势消灭了严虎(人称“严白虎”)、严舆(严虎之弟)、祖郎、焦已等江东一带的草莽豪强,最终,孙坚仅用了半年多时间,于西元195年初夏时基本上统一吴越之地,建立了江东割据政权,拥有了扬州六郡八十一县的广大土地(扬州共有九十二个县,孙坚占领了八十一个,还有十一个处于别路诸侯控制中)。 孙坚在吴越之地的崛起引起了两个人的极大不安,一个是曹操。曹操正准备着对付袁绍、吕布,他没想到自己刚刚打垮了袁术,孙坚却又崛起了,由于他实力有限、分身乏术,无力压制孙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坚横扫江东、割据扬州,发出无奈的叹息“无法与之争锋矣”。孙坚随后派人携带礼物前去洛阳朝见天子,同时请求天子(就是请求曹操)加封他为扬州牧,但曹操从压制孙坚的角度考虑,没有答应,只是加封孙坚为扬州刺史,加封孙策为吴郡太守,并且敕封孙坚为吴侯,敕封孙策为越侯,同时委任阎象为扬州牧,从而对孙坚进行牵制掣肘,还要求孙坚把孙权送到洛阳“侍奉天子”,其实就是要把孙权当成人质,曹操此举引起孙坚很大不满。孙坚拒绝了曹操让他把孙权送到洛阳的要求,还在暗中派遣部将李术截杀了严象。 “山东齐鲁之孔氏,江东吴越之孙氏,皆为吾今后之主要大敌也!”曹操感叹道。 另一个感到极大不安的人是刘表。刘表是荆州牧,荆州号称“天下之腹”,跟曹操的“天下中心”河南中原一样,都是四战之地,北有曹操,西有刘璋,南有张津,东有袁术。本来,曹操忙着征伐北方,暂时没空对荆州用兵,刘璋跟刘表一样只是偏安之辈,与刘表井水不犯河水,张津也是偏安之辈并且实力弱小,虽然跟刘表打过仗,但不是刘表的对手,至于袁术,他最早想要染指的就是荆州,结果被刘表排挤出了荆州,后来割据两淮,也不是没产生再次染指荆州的意图,但他实力不强,无力侵占荆州,如此,荆州得以“四方无战,一片太平”,然而,孙坚在扬州的迅猛崛起打破了这个平衡格局。刘表跟孙坚打过仗,知道孙坚智勇双全,不是袁术能比的,一旦孙坚在扬州站稳脚跟,必然会对荆州造成重大威胁,因此,刘表决定干涉孙坚统一扬州的战事。 在孙坚陆续拿下扬州六郡里的五个,准备攻取最后一个即庐江郡时,刘表出手了,因为庐江郡位于扬州西部,与荆州东部的江夏郡接壤,如果孙坚拿下庐江郡,孙坚的军队就可以直接向西攻打荆州了,所以,刘表决定与孙坚争夺庐江郡,吞并庐江郡将其作为荆州的东部屏障。双方因此而在庐江郡境内展开大战。 参战的荆州军主将是孙坚的“老对手”黄祖,副将是韩晞,另有副将黄射(黄祖的儿子)、苏飞、甘宁、张硕、陈就、邓龙、张虎、陈生、吕介(吕公)、刘磐(字子强,刘表的侄子)、刘虎(字子启,刘表的侄子)等。孙坚“畏惧”黄祖,心存顾忌,便派孙策率军出战。孙策不负众望,大败黄祖、大获全胜,斩杀韩晞、黄射、张硕、陈就、邓龙、张虎、陈生、吕介,歼灭荆州军近万人,自身仅折损凌操、徐琨二将(凌操被黄祖部将甘宁一箭射死)和两千余士卒,夺取庐江郡全境。孙策因此而一战成名、名声大噪,被称为“小霸王”(小项羽之意)。——孙策此战之所以大获全胜,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孙坚屡屡不敢与黄祖交战,使得黄祖颇为轻视和低估孙坚,继而更加轻视和低估孙策,没使用什么计策,而是选择与孙策硬碰硬,结果被武力值高居三国第9名的孙策杀得落花流水。 荆州军在庐江郡战事中遭到惨败,让刘表痛心焦虑不已,不得不放弃跟孙坚争夺庐江郡、阻扰孙坚得到扬州的计划,默认了孙坚控制扬州的事实,继而整军闭关坚守,以防孙坚来袭,孙坚因为刚刚得到扬州,根基未稳,所以没有得势不饶人地攻打荆州,转而把重点放在经营扬州上。扬州和荆州随之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期,但双方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老死不相往来”。 在所有人都很忙的大氛围和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东汉建安四年(西元194年)逐渐离去,东汉建安五年(西元195年)姗姗来临。 第212节争夺徐南(1) 大年初二这天晚上,孔明在他的“青州刺史府”里热烈地宴请了他帐下的文臣谋士们和他麾下的武将们,好酒好菜、应有尽有,数十人齐聚一堂,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热闹非凡。孔明现在是齐侯、青州刺史、征东将军,因此,他的住宅共有三个名字:齐侯府、刺史府(青州刺史府)、征东将军府,一般而言被通称为“齐侯府”,孔融的情况跟孔明一样,孔融现在是鲁侯、青州牧、右将军,因此,孔融的住宅也共有三个名字:鲁侯府、州牧府(青州牧府)、右将军府,一般而言被通称为“州牧府”。 不管是孔明的齐侯府还是孔融的州牧府,此时都在泰安郡泰安县的县城内。孔明当鲁国鲁县县令时,住在鲁县,当齐国国相时,住在齐国齐县,眼下,他当了青州刺史,自然随之搬到青州的州府(州治)所在地泰安郡泰安县,跟孔融住在一起了,齐侯府隔壁就是州牧府,一家人重新团圆了,不仅如此,孔家人、甄家人等也全部搬到了泰安城,还有齐鲁军的主要将领们,家室都安在泰安城内——这是孔明的要求,此举用意是无需多言的。孔明虽然仁义,但不迂腐,应该做的防备措施,他还是要做的。齐鲁的核心是泰安郡,接下来就是齐鲁二国。 “这个新年,过得最快活的人应该就是子义兄吧?新婚燕尔,又逢新年,啧啧啧,至于过得最难的人,恐怕就是袁术了吧?”臧霸哈哈笑道,“从皇帝一下子变成穷途末路、走投无路、人人喊打、人人唾弃的贼寇,啧啧啧,这个滋味可不好受啊!”他这是拿太史慈开涮,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太史慈的新婚妻子冯芳就是原先的袁术的“皇后”。 众人哄笑起来,太史慈面皮发红地道:“宣高莫拿我开心,灌你的黄汤吧!” 褚燕大发感慨:“咱们齐鲁在少公子的领导下,真是战无不胜、一年比一年更加强盛啊!” 管亥道:“那当然!咱们少公子可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不知道今年又要跟谁打仗呢?” 这个话题立刻引起众人的极大兴趣。 臧洪道:“应该没仗打了,北边的袁绍跟我们打过,被我们打得一败涂地,肯定没胆子再来招惹我们,西边的曹操和南边的吕布都与我们关系不错,不会跟我们互相开战,我估计,明年我们就只是跟着曹操彻底地剿灭袁术,就这么一场仗了。袁术已是强弩之末、山穷水尽,将其彻底剿灭可谓易如反掌,这场仗注定只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小仗。” “如此,那就太没意思了!”管亥长长地感叹。 “不打仗不好么?”臧洪道,“打起仗来,要死多少人啊?太平日子最可贵呀!子过兄,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管亥笑了笑:“我说着玩呢!不打仗当然好了!” 臧霸思索道:“我始终觉得,我们跟曹操或者袁绍早晚会有一场大战,他们是不会坐视我们在齐鲁越来越强盛的。” “我赞同宣高的这个看法。”张绣道,“曹操那厮,野心勃勃,我们早晚要跟他一决雌雄!” 田丰微笑着开口道:“诸位怎么一直都没有说到关键的点子上呢?” 众将纷纷看向田丰:“田军师有何高见?” 田丰笑道:“诸位刚才的探讨都是从我齐鲁的角度出发的,自然不够宏大长远。我齐鲁不会主动攻打曹操、袁绍、吕布,但他们呢?他们之间呢?我可以确定,明年会有一场大战,但不是剿灭袁术之战,而是徐州南部之战。” 众将听得惊奇而急切:“田军师,还请指教。” 田丰分析道:“袁绍雄踞河北,曹操坐拥河南,二人都是雄心勃勃,早晚展开全面较量。想要与强敌展开全面较量,就要先把身边和身后的隐患给铲除了,袁绍正在忙着攻灭公孙瓒,曹操呢?曹操似乎很闲,但我可以肯定,他正在磨刀霍霍,准备在今年对一个被他视为卧榻猛虎的心腹大患展开攻伐,力求将其一举铲除,如此,他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与袁绍大战。” “吕布?”众将纷纷脱口而出。 “不错。”田丰点头,“吕布一日不除,曹操一日不安,在他周围对他造成威胁的,除了我们、袁绍,就是吕布了。今年,曹操必打吕布!” 典韦哈哈笑道:“吕布这厮,现在肯定正在下邳城里快快活活地过年呢,但他没有想到,这个年可能就是他这辈子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沮授发言道:“曹操必打吕布,除了元皓刚才说的那个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割断我们山东与孙氏江东的陆地联系。孙坚、孙策在江东发展迅猛,吴越之地已经注定成为孙氏的囊中之物,曹操不可能不对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灭了袁术,但没想到在袁术的废墟上却崛起了一个更强横的孙氏。山东和江东之间,就隔着徐州南部三郡!少公子与孙家向来关系良好,如果山东和江东联合起来,曹操岂能安稳?因此,拿下徐南,也能断绝山东、江东的陆地联系,防止山东和江东联合起来。” “沮军师说得真是一针见血啊!”众将纷纷赞同并且感到恍然大悟。 沮授看向孔明:“少公子,我强烈建议你拿下徐南!如此,我们就可以跟江东联合起来,共同自保。” 田丰附议:“少公子,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来,少公子你可以壮大自身,二来,可以跟江东孙氏保持陆地联系,从而增大回旋余地,并且,你还可以趁机收服天下第一猛将吕布!” 孔明正在咀嚼着一块羊肉,他慢条斯理地道:“你们都是了解我的,我呢,不是特别地热衷于开疆拓土,把手里已有的齐鲁十二郡一百二十县治理好,就已经让我忙得是焦头烂额,累得是心力交瘁,不过,我对徐南三郡也不是不感兴趣,因为…”他笑了笑,“齐鲁现在的人口确实太多了。”他笑得既自豪又略微有点发愁。 在去年秋冬时,孔明从淮北带回150多万饥民、流民,使得齐鲁的人口达到1150多万,约占此时全国总人口的23%,但齐鲁的土地面积只有约13万平方公里,约占此时全国土地总面积的2.25%,数据一目了然,齐鲁的人口密度是全国人口平均密度的10倍多。很显然,齐鲁的人口压力是很大的,虽然齐鲁的现有土地是养得活齐鲁的现有人口的,但是,还不够,因为孔明想要从这个乱世中继续救人,救出越多越好的人,让越多越好的人在他的治下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同时,齐鲁境内已有人口也在不断地自然增长,每天都有大批新生儿出生,并且增长率大大地超过全国平均水平,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齐鲁的医疗水平处于全国最顶级,二是各方面的现代卫生常识和卫生意识被普及、被推广、日益地深入人心,三是这年头没有计划生育,并且,以孔明为首的齐鲁官方是大力地鼓励民间夫妇多生多育的。 基于这个十分现实的原因,孔明对徐南三郡还是很感兴趣的。 听到孔明这么说,众人都激动起来:“好啊!那我们今年就吞并了徐南三郡!” 臧洪沉吟道:“曹操也想吞并徐南三郡,你们说,他会怎么下手?” “当然是故技重施,并且重施的还是袁术用过的故技。”贾诩笑着开口,“袁术先前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吞并徐南,因此,他挑动吕布、刘备同室操戈,并且差点儿获得成功,如今,曹操也是如此。曹操为什么要让吕布把小沛交出来再转交给刘备?就是为了在今年实施这个计划打好基础、做好铺垫。” “贾军师,那我们怎么抢在曹操前面夺取徐南三郡呢?”众将问道。 贾诩微微拈须地道:“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抢在曹操前面动手,速战速决,造成既定事实,只要把徐州牧陶商、徐州刺史吕布一起掌控在手,少公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整个徐州了。否则,曹操动手了,吕布向我们求援,我们如果援助吕布,就是跟曹操开战,显然本末倒置,我们如果协助曹操,顶多分到一部分战果,无法全吞徐南三郡。” “如此,确实难办…”众人都陷入思索。 贾诩笑道:“诸位切莫忘了,除了我们和曹操,还有一人也对徐南三郡很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刘备!”田丰和沮授一起脱口而出。 贾诩点头,他微微眯眼:“也许,我们可以在刘备的身上做做文章,迂回吞掉徐南三郡。” 第213节争夺徐南(2) 年后,春暖雪融、大地复苏。徐南下邳国郊外野地间,马蹄阵阵、呼声连连,一队轻骑呼啸驰骋,为首者正是吕布帐下第一谋士陈宫。陈宫由于心情烦闷,因此率领一些部下出来打猎散心,他之所以心情烦闷,是因为吕布在徐南期间十分宠信陈珪、陈登父子俩,此二人终日吹捧吕布,把吕布说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听得吕布十分飘飘然,但陈宫看得出,陈珪、陈登父子俩虽然有本事,但他们的心不一定是忠于吕布的。陈珪、陈登父子俩代表着徐州(徐南)本地的豪强大族,无论是陶谦、刘备还是吕布,想要在徐州(徐南)立稳脚跟,都必须拉拢陈珪、陈登父子俩。陈珪、陈登父子俩的政治立场似乎是“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在陶谦帐下时辅佐陶谦,在刘备帐下时辅佐刘备,如今在吕布帐下,他们也辅佐吕布,然而,陈宫始终觉得陈珪、陈登对吕布是阳奉阴违,他多次提醒吕布,却遭到吕布不喜,斥责他“进谗诬蔑别人”,让他又气又急,想背弃吕布,却不忍心,又怕遭人耻笑,因此终日闷闷不乐。 就在这时,陈宫忽见附近官道上飞驰而过一匹快马,骑马者身穿便服,看上去像普通人,但骑的却是一匹普通人买不起的好马。陈宫心头一动、暗觉疑惑,他当即下令部下将其拿下。 在此人身上,陈宫搜到了一封刘备回复曹操的密信,他急忙返回下邳城,把此人和密信一起交给吕布。吕布询问那人,那人战战栗栗地回答道:“曹将军(曹操)让我到刘将军(刘备)那里送了一封信,刘将军写了回信让我带给曹将军,至于信中到底写了什么,小人不知。” 吕布拆开密信仔细观看,只见上面写道: 吕布,虎狼之徒也,其盘踞于徐南三郡,实乃明公之大患也,且徐南三郡北接山东孔家,南连江东孙氏,若三家联合一体,必定后患无穷,必须将其尽快除之。明公授其为徐州刺史,封其为骠骑将军,皆为稳定其心,备安能不知?明公去年征伐袁术却故意不对袁术赶尽杀绝,吕布必以为明公今年对外用兵仍是征伐袁术,如此,吕布掉以轻心、无有提防,此乃明公之良机也!备奉明公之命谋图吕布,岂敢不夙兴用心?然,备兵微将寡,不敢轻动,明公可兴大兵,备当为前驱,谨严兵整甲,专待钧命。 看完密信,吕布大怒:“曹贼安敢如此欺我!大耳贼安敢如此放肆!”当即下令点齐兵马,先攻取小沛,驱逐刘备,巩固徐南防御,再迎战曹操大军。 小沛城内,刘备看到吕布大军席卷而来,急忙下令迎战,简雍主动请缨前去洛阳向曹操求援,刘备同意,让麋芳带着一批精骑保护简雍冲出小沛城,星夜赶往洛阳。随即,刘备军、吕布军在小沛城大战一场,刘备军不敌吕布军,被吕布军击败杀散,小沛城也被吕布军攻破,刘备、关羽、张飞、孙乾、周仓、杜远、廖化纷纷奔逃,刘备家小和麋竺尽皆陷于小沛城中。麋竺在见到吕布后向其苦苦地哀求,吕布回答道:“我与玄德有旧交,他虽叛我,但我岂会伤害他的妻儿?”他让麋竺带着刘备家小前去下邳城中居住,并且派人对其进行保护和监管。 十多天后,曹操大军陆续抵达徐南,先锋夏侯惇、夏侯淳、李典、吕虔,率领一万精兵,先行攻打小沛城。奉吕布命令驻守小沛城的高顺、张辽率军出击迎战,高顺以其部属精锐“陷阵营”(重装步兵,类似于大戟士)打头阵,与曹军展开硬碰硬的对战,激战中,高顺副将、吕布军八健将之一曹性一箭射中夏侯惇左眼,夏侯惇拔矢啖睛,继而在剧痛暴怒中一枪搠死曹性。高顺、张辽发动猛攻,夏侯渊保护夏侯惇撤退,李典、吕虔敌不住高顺、张辽,曹军最终被吕布军杀得大败。 数日后,曹操带着许褚、曹仁、曹洪、乐进、于禁、张郃、徐晃等将以及主力大军抵达,吕布也带着徐荣、段煨、成廉、魏续、宋宪、侯成、秦谊等将以及主力大军赶到小沛城前线,双方轮番大战多日,互有伤亡、难分难解,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吕布委任把守后方的陈珪、陈登突然间叛吕投曹,使得曹操兵不血刃地得到了彭城国、广陵郡,徐南三郡有二落入曹操手中。原来,曹操故意在小沛城前线摆开大军吸引吕布的注意力,但在暗地里派遣精锐偏师迂回穿插至吕布军后方,加上陈珪、陈登这两个卧底的里应外合,轻而易举地夺取了彭城国、广陵郡。吕布大惊,急忙率领主力回援后方,曹军趁机猛攻小沛城,一战而破。吕布不得不退入下邳城内据城死守。如此,徐南三郡基本上落入曹操手中,吕布只剩下下邳城一座孤城。 退守下邳城的吕布自恃城中粮食储备充足,又有泗水护城,因此自以为高枕无忧。陈宫火急火燎地进言道:“下邳城只能守得了一时,不能守得了长久,就算曹军攻不进来,我们也迟早会粮食耗尽而不战自乱,为今之计就是向外求援。袁术肯定没必要了,袁术已是垂死挣扎、自顾不暇,张杨(上党郡太守)虽与将军你关系交好,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只能向孔明求援。孔明与将军你素来关系和善,曹操夺了徐南三郡,恐怕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 吕布想了想,点点头:“说得对。”他随即叫来段煨,让段煨带着秦谊、许耽、章诳三将,趁夜飞骑出城,前去齐鲁向孔明求援。吕布之所以派段煨为使,因为段煨跟他在长安之战中一起初次认识了孔明,也算是孔明的老熟人。 围城的曹军立刻对段煨、秦谊、许耽、章诳进行围追堵截,一边穷追不舍一边乱箭齐射,秦谊、许耽、章诳先后死在了路上,只有段煨拼命地快马加鞭,在两天两夜后狂奔进了青州鲁国境内。当人困马乏的段煨连人带马地一头栽倒在鲁国边界内侧时,一队齐鲁军巡逻骑兵发现了他,与此同时,一队追赶段煨的曹军骑兵也冲了上来。 眼看曹军骑兵们试图越界抓人,齐鲁军骑兵们立刻张弓擎弩、箭矢上弦对准曹军骑兵们。 曹军骑兵为首的一名军官拱手赔笑道:“诸位齐鲁军的兄弟,可否让我们抓走此人?” 齐鲁军骑兵为首的一名军官平静地道:“此人既已进入齐鲁境内,就归我们齐鲁管。” 曹军骑兵军官顿时有些恼怒了:“此人是吕布的手下,吕布正在跟我们大战,我们岂能放过此人?况且,曹大将军(曹操)可是下令要求我们活捉或者射杀此人的!” 齐鲁军骑兵军官冷冷地道:“敢越界的话,就试试看!” 曹军骑兵军官看了看严阵以待、军容肃然的齐鲁军骑兵们,暗暗地骂了一句,带着部下勒马回头离开了。 段煨很快被带到了孔明的面前。孔明不在泰安郡,就在鲁国,因为鲁国比泰安郡更靠近下邳国。对于曹操和吕布的大战,孔明自然洞若观火、一清二楚,齐鲁军也做好了应战准备。 在被灌下一碗热乎乎的肉汤后,段煨恢复了神智清醒和一些体力,他挣扎着起身向孔明行礼:“拜见…拜见齐侯…” “段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孔明揣着明白装糊涂。 “曹操大军攻打徐南,三郡几近陷落,吕将军现被困于下邳城中。吕将军特派末将冲出曹军包围,向齐侯求援…”段煨吃力地道,“还望齐侯看在跟吕将军的昔日交情上施以援手…” 孔明摸摸下巴:“知道了。”他转过身,看着在他身边肃然待命着的典韦、太史慈、李进、赵海、高览、蒋奇、张绣、阎柔,“走吧,出发!” 第214节争夺徐南(3) 在段煨抵达齐鲁境内不到三个小时,齐鲁军就出发了,因为齐鲁军早就做好了战前准备。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飞沙走石地开出鲁国,直向下邳城前线。值得一提的是,齐鲁军的骑兵部队现已得到很大的扩充扩建,目前,齐鲁军拥有约2万骑兵。这是因为,一来,齐鲁虽然不甚产马,但孔明通过多条渠道,累积获得了越来越多的战马,比如,通过袁孔之战,他就勒索了袁绍一万匹战马,从而拥有了足够多的战马;二来,组建、保持庞大的骑兵部队虽然非常烧钱,但孔明的几大财源渠道在此时已经完全地走上了正轨,让他日进斗金、富可敌国,完全有足够的财力组建、保持两万人马规模的骑兵;三来,眼下毕竟属于冷兵器时代,骑兵在战争中发挥出的作用是非常大的,实战性、实用性也是非常高的,值得孔明耗费巨资组建、保持大规模的骑兵部队;四来,齐鲁位于华夏华北平原,地势以一马平川的平原为主,齐鲁附近的河北、河南、两淮等地的地势同样以平原为主,正是骑兵部队大展拳脚、纵横驰骋的舞台,骑兵只有到了长江以南或西南地区才会受到地理限制,在整个华夏北方、北方之北的塞外、华夏西部,骑兵都是绝对的陆战主力。 用了七八天的时间,孔明抵达下邳城前线,但他的部队没有跟曹军进行会师,而是列于曹军附近,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 对于孔明的到来,曹操深感意外,同时隐隐地感到不安,此战,他已经胜券在握、必胜无疑,根本不需要孔明援助,并且,他也没有向孔明求援求助,孔明却不请自来,显而易见,孔明是有别的目的的,要么是来援助吕布的,要么是来分一杯羹的。曹操知道,孔明跟吕布关系不错,他很担心孔明是来援助吕布的。 事实证明,曹操的担心是多余的。孔明率军抵达后,既未帮助曹军攻城,也未攻击曹军,他本人带着一队虎贲卫,直接进入曹军大营会见曹操。 “曹叔,这刚过完年的,你就又大动干戈了啊?”孔明笑嘻嘻地道。 曹操有点哭笑不得:“曹叔也不想的,但身不由己啊!孔明贤侄啊,你率军过来是为了…” “我来看看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帮曹叔。”孔明把话说得十分圆滑,“曹叔高举皇旗、除暴安良,自然是可敬可佩,只不过,佳兵不祥嘛,打起仗来,要消耗大量的钱粮,要折损大批的军士,还要祸及无数的老百姓,战事么,还是早点结束比较好,曹叔,你说是不是啊?” “这是当然…”曹操点点头。 “兵法云,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孔明侃侃而谈,“曹叔,不妨让我试试看,可否兵不血刃地结束此战。” “好…”曹操虽然十分狐疑,但他没有拒绝孔明的理由。 孔明随即派人入城,共有两人,一是段煨,一是李节,李节是孔明的使者。 吕布急切地接见了李节,迫不及待地发问道:“孔明可是来助我的?”他感到惊疑不定,因为他在城楼上看到了,过来的孔明军并未与曹军交战,两军相安无事,孔明甚至还进入了曹军的大营里,不得不让他感到惊疑,他知道孔明实力非常强,如果孔明联合曹操一起攻他,他确实心里没底。 李节笑着摇头:“非也。” 吕布感到心头一凉:“莫非孔明是来助曹攻我的?” 李节再次笑着摇头:“亦非也。” 吕布顿时大惑不解:“孔明到底何意?” 李节道:“来给吕将军指一条明路。” 吕布敛容肃然地道:“还请先生明示。” 李节道:“吕将军,你现在已经跟袁术一样,穷途末路、走投无路,徐南三郡几乎全丧,只剩下一座下邳城可供你暂时安身立命,但区区一座孤城又能坚持多久?吕将军你岂会心中没数?吕将军,你的前景相当不妙啊!我家少公子虽然跟你关系不错,但跟曹操也关系不错,如今,曹强你弱,我家少公子如果为了救你而跟曹操交恶开战,岂不是轻重不分、因小失大?我家少公子不阻扰曹操灭你甚至帮助曹操灭你,可以跟曹操更加亲密,说不定还能分到徐南一个郡,吕将军应该知道,曹操已经把他的长女曹英送到齐鲁许配给了我家少公子,过几年,我家少公子娶了曹英,就是曹操的长女婿,我家少公子跟曹操也就是一家人了,岂能胳膊肘向外拐,帮助你这个‘外人’?反之,我家少公子倘若不惜跟曹操交恶开战,救了吕将军你,请问,我家少公子能得到什么好处?吕将军你有什么能给我家少公子的?吕将军,恕我直言,你现在只有三条路,一是城破兵败身死,二是投降曹操,三是归顺我家少公子。第一条路嘛,你肯定是不想接受的,第二条路嘛,你恐怕还是难逃一死,别忘了,你曾经袭取曹操的兖州,让曹操损失惨重,曹操肯定在心里把你恨透了,还有刘备,当初,你夺了刘备的徐南,刘备、关羽、张飞在心里会怎么看你?而刘关张现在就在曹操的阵营里,因此,你就算向曹操投降,十有八九还是死路一条。综上所述,你别无选择,最好的、唯一的出路就是归顺我家少公子。我家少公子与你向来无冤无仇,并且我家少公子向来宽厚仁义、有口皆碑,吕将军你归顺了我家少公子,不但可以保住性命,还会得到我家少公子的重用,岂不善哉?还请吕将军三思。” 吕布听得面露尴尬难堪神色,因为李节毫不客气地用“穷途末路”“走投无路”这两个成语形容他,但他知道,李节所言不虚,他自从被曹操逐出洛阳后,一直飘零不定,先拿下大半个兖州作为地盘,结果被曹操夺回去了,后拿下徐南三郡作为地盘,眼下又即将被曹操夺回去,如此,他又要成为流浪汉了,甚至,他连再次成为流浪汉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曹操大军把下邳城包围得水泄不通,他想跑也跑不了,已成瓮中之鳖。 在沉吟了一下后,吕布道:“替我感谢孔明的好意,但我还需要考虑考虑。” 李节笑了笑:“行,在下告辞。”言罢直接离去。 看着李节离开,吕布陷入沉思,显得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同在现场的段煨开口道:“上将军,你意如何?末将觉得,那个李节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并且齐侯人也确实不错,值得我们投效…”他看向也在现场的陈宫,“公台先生,你觉得呢?” 陈宫轻轻地叹口气,微微地点点头:“是啊,我们总是这样到处漂泊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也该找一个明主进行投效,好好地安定下来,况且,以前被逐出洛阳、被赶出兖州时,我们还可以继续漂泊,如今,我们在下邳城中被曹军包围得水泄不通、插翅难飞,想跑都跑不了,要么城破、兵败、身死,要么投降曹操,要么归顺孔明,毫无疑问,归顺孔明才是最佳选择。”他看向吕布,“上将军,你跟孔明也有交情,应该知道他人是不错的…” 吕布显得心烦意乱地道:“我当然知道孔明人不错,但是,我上次想要投靠他时就遭到他的拒绝,他说他只接受投效,不接受投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在归顺他后就没有兵权了,只能成为他麾下的一员降将,没有自己的部队,没有自己的地盘,那也…太憋屈了。” 陈宫简直感到岔气无奈:“我的上将军啊,你自己看看吧,我们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吕布有些不高兴地道:“先生,我们还没有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呢!下邳城非常坚固,城外又有泗水环绕,城中还积聚着来自徐南三郡各地的大量粮草,足够我们支撑半年,我就不信曹操会在城外跟我耗上半年!只要曹操耗尽粮草,他自然就撤军了,我再收复徐南三郡,不就行了?” 陈宫愈发无奈但又急切地道:“奉先哪,你听我一句…” 吕布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真要到了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再向孔明投降,可以了吧?” 陈宫摇头叹气地退了下去,段煨也退了下去。 城外,李节一脸沮丧地来到孔明跟前,摇摇头:“吕布不肯投降。” 孔明点点头,看向身边的曹操:“曹叔,看来,你只能强攻了。” 曹操无奈地笑了笑:“也只能如此了。” 第215节争夺徐南(4) 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曹操最终攻破下邳城靠的是掘开泗水,水淹全城。孔明眼下肯定不会再让曹操这么做了,此举毕竟会祸害下邳城百姓。孔明有更高明的办法轻取下邳城。 城内,段煨不显山不露水地找到了徐荣。徐荣是镇东将军,段煨是镇西将军,两人素来关系很好,并且两人堪称吕布的左右手。 在把徐荣拉到一个无人处后,段煨看着徐荣:“公兴(徐荣表字)兄,你觉得此战前景如何?我们接下来会有什么结果?” 徐荣想了想,叹口气:“前景不妙啊!区区一座孤城,能守多久?忠明(段煨表字)兄,上将军派你去向孔明求援,情况如何?” 段煨道:“孔明希望上将军和我们能够投效他。” 徐荣沉吟道:“这也挺好的呀,孔明人不错,当初,我随上将军逃离兖州,半路上挨了曹军一箭,伤口恶化流脓,险些丧命,还是孔明派军医帮我治好了,说起来,我还欠着孔明一份救命恩情没有回报呢!” 段煨不动声色地道:“公兴兄,你回报孔明的时候来了。” 徐荣吃了一惊,看着段煨:“忠明兄,你此话何意?” 段煨目光炯炯地道:“此战,我们若死撑下去,注定凶多吉少,投效孔明是我们最好的出路,可是,上将军他却执迷不悟,寄希望于曹军粮尽退军,不太愿意归顺孔明,另一方面,我们跟着上将军他犹如流寇一般到处流窜,实在没有前途,既如此,还不如…”他欲言又止。 徐荣似乎听明白了:“忠明兄,你想要背弃上将军、投效孔明?” 段煨摇头:“不!我想献城投降,让孔明得到下邳城并且活捉上将军。” 徐荣大吃一惊:“你想背叛上将军?”背弃、背叛,这两个词看似差不多,但意义截然不同,背弃是离开吕布、自己投靠孔明,背叛是出卖吕布、投靠孔明并且帮助孔明活捉吕布。 段煨重重地点头:“公兴兄,你切莫误会!我不是想要上将军的命,我其实也是为他好。孔明亲口跟我说了,他不会杀上将军,上将军归顺他,他就会重用上将军,上将军不归顺他,他就会放了上将军。如此,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吗?届时,上将军在孔明麾下得到重用,他也会理解、不记恨甚至感谢我们现在的做法的。你看孔明麾下的臧霸、褚燕、管亥、赵海、高览、蒋奇、张绣、阎柔,都是归顺孔明的降将,一个个不是都深得孔明的信任和器重吗?” 徐荣听懂了:“上将军带着我们投效孔明是上将军和我们的最好出路,但上将军却心存幻想、不愿投效,于是,我们就绑了他,让他身不由己地跟我们一起投效归顺孔明,到时候,他和我们都会受到孔明的重用,自然不会责怪我们现在对他进行的‘先斩后奏’之举…等等!”他意识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忠明兄,你刚才说‘我们’?” 段煨笑着看向徐荣:“当然,你、我、我们。公兴兄,我素来把你视为莫逆挚友,当此时刻,我毫无保留地把我的打算全盘告诉你,就是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向上将军举报,并且会跟我一起干。别忘了,你还欠孔明一份救命恩情没有回报。当然了,你要是打算把我拿到上将军面前领功,那就请便吧,我绝不反抗。” 徐荣捶了段煨一拳:“忠明兄,你切莫小瞧我!我们虽然‘背叛’上将军,但并非害他,而是为他好,我们其实是对得起他的,为何不干呢?另外,我建议再拉一个人跟我们一起干。” 段煨心头一喜,问道:“谁?” 徐荣道:“成廉。”成廉是吕布麾下八健将里仅次于高顺、张辽的第三猛将,另外,徐荣、段煨跟陈宫一样不属于“八健将”行列。 “成廉?他对上将军非常忠心,恐怕…” “正因为他对上将军非常忠心,所以,我们这项‘为上将军好’的行动,他肯定会参加,另外,他跟我一样,在兖州之战中身受重伤,连肠子都流出了伤口,要不是孔明的军医施以救治,他早就死了,他也跟我一样,一直念念不忘孔明对他的救命之恩,我有十足把握可以说服他跟我们一起干。”徐荣显得胸有成竹。 “好!”段煨喝彩道,“如此,我们此举必能成功!” 在曹操这个“大白脸”的衬托下,孔明这个“小红脸”自然在吕布军的不少将领的眼里显得“可爱无比”,他们对战事前景深感悲观消极,无不忧心忡忡,并且他们也多多少少地厌倦了跟着吕布像流寇一样到处流窜的日子,此战,吕布军的将领们只会有三个结局,要么城破兵败身死,要么投降曹操,要么归顺孔明。很显然,只要是不想死的人,自然选择归顺孔明而不是投降曹操,毕竟曹操的名声大不如孔明,另外,吕布军跟曹军打过很多仗,难保在投降曹操后不会被曹操秋后算账(曹操其实不会那么做,因为他不会坏了自己爱惜人才的美名),从而使得吕布军的将领们不太敢投降曹操。 接到徐荣、段煨、成廉的密报后,孔明暗暗窃喜却又不动声色,为了可以独吞所有战果,他开始装模作样地演戏,他去找了曹操,跟曹操讨价还价,声称自己愿意率部帮助曹操作战,作为酬劳,他要求曹操在战后把徐南三郡之一广陵郡分给他。 曹操没有同意,但愿意把徐南三郡之一彭城国分给孔明。 徐南三郡即下邳、彭城、广陵,三郡以彭城、下邳、广陵为序,由西北向东南方向分布。孔明如果得到了广陵郡,那么,他的地盘就会直接延伸到长江北岸,与长江南岸的江东孙氏隔江相望(广陵郡以北是属于徐北三郡的东海郡,以南是长江),这不符合曹操的战略思想,即阻断山东孔氏和江东孙氏的陆地联系,但把彭城国分给孔明则不会存在这个问题。彭城国位于内陆腹地,既不沿江也不靠海。 既然没有谈拢,孔明一脸遗憾地宣布他要在次日打道回府,当天傍晚,他热情邀请曹操、曹军主要将领与自己、自己这边的主要将领进行联谊聚餐。曹操不大方便拒绝自己的“未来长女婿”一份好意,并且他料定吕布已经翻不起大浪了,另外,曹军此次征讨吕布已经出兵超过一个月了,将兵们都有些疲惫劳累,也应该适当地“放松放松”一下,因此,他同意了。 当天晚上,在曹军和齐鲁军中间空地上临时搭建起来的大营帐里,两军将领们共聚一堂,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开怀畅饮美酒、大快朵颐美食,谈笑风生、热闹非凡。到了后半夜时,现场杯盘狼藉、酒气冲天,遍地都是呕吐秽物,聚餐的两军将领大多数喝得头重脚轻、酩酊大醉,在互相告别后返回本方营寨。不过,喝醉的曹军将领是真醉,“喝醉”的齐鲁军将领则是装醉。聚餐时,曹军将领喝的是高度酒,齐鲁军将领喝的是低度酒,酒坛上被做了记号。 席间,孔明跟曹操谈了一件事:“曹叔,我偶然听闻一件事,刘备前阵子在小沛战事中被吕布打败,不得不弃小沛城而逃,一路颠沛流离、饥肠辘辘,某天晚上,他投宿一户人家,户主叫做刘安,是个猎人。刘安听闻刘备前来投宿,想以野味招待刘备,但在一时间找不到,于是,他就杀了他的妻子,割下臂肉谎称狼肉招待刘备,刘备得以饱餐一顿,不知此事确否?” 曹操点头:“此事确实,我给了孙乾百两黄金,令其前去赏赐那个刘安,此人乃义士也!” 孔明点点头,随后,他悄悄地叫来王越:“王先生,麻烦你去杀了那个刘安,此人丧心病狂、泯灭人性,必须诛杀之!” 王越领命而去。 第216节占下邳擒吕布 席间,孔明自然滴酒未沾(他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并且他也不喜欢喝酒),散席后,神清气爽的他看着准备完毕的将领们,一脸奸笑地下达了命令:“诸位,我们拿下下邳城吧!” 将领们一边哄笑一边领命:“喏!” 其实,孔明不用这个“小伎俩”也可以让曹军不能阻挡齐鲁军冲进城,之所以用这个“小伎俩”,只是为了保险而已,进一步地降低曹军的迟钝程度,防止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城内,徐荣、段煨、成廉也在积极地做着准备。当天晚上,吕布饮酒解闷、醉卧昏睡(徐荣三人正是因为看到吕布在这天晚上喝醉了,所以才通知孔明在当晚的后半夜动手),成廉前去吕布住宅,守卫住宅的吕布亲兵知道成廉是吕布的心腹将领,对其不疑放行,成廉入内,吕布已经醉睡,其妻曹夫人未睡,成廉对曹夫人谎称其父曹豹突患重病,召其过去探视照顾。曹夫人毫不怀疑,她立刻又惊又慌又急地出门乘坐马车前去曹豹住宅。成廉在调开曹夫人后,趁着吕布醉睡,悄悄地偷走了吕布的方天画戟和养在后院的赤兔马。完成这些后,成廉火速带着亲兵前去下邳城的东城门,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迎接齐鲁军入城。 与此同时,徐荣、段煨带着数百名本部亲兵冲到吕布住宅外。守卫住宅的吕布亲兵眼见这一幕,顿时感到不知所措。徐荣、段煨急声高喊:“不要动手!都是自家兄弟!切莫互相动手!我们只是要跟上将军说话!” 住宅外的喧闹声把吕布惊醒了,他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去取方天画戟,却发现已经不见,再去后院一看,赤兔马也已经不见,顿时,他又惊又怒,冲出住宅站在门口大喝道:“徐荣!段煨!你们竟敢叛我?” 徐荣和段煨朗声道:“上将军切莫错怪我等!我等这是为将军好!” 吕布气急败坏、七窍生烟:“你们背叛我,还说是为我好?” 徐荣道:“上将军!我们被困孤城,继续打下去注定凶多吉少,要么被曹操所杀,要么在投降曹操后被杀,为何不归顺齐侯呢?请上将军不要执迷不悟了,带着我们,归顺齐侯吧!” 吕布心乱如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随即听到从北城门处传过来的轰鸣沉闷并且越来越近的人喊马嘶声,急忙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齐侯的兵马在入城!”段煨道,“上将军,请你带着我们归顺齐侯吧!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 吕布在思索了一会儿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好吧,我归顺孔明。” “上将军归顺齐侯了!”徐荣和段煨一起高声欢呼,两人急忙派出传令兵飞马前去高顺、张辽、魏续、宋宪、侯成、曹豹等将处,传达这个消息,让他们不要抵抗已经入城的齐鲁军,并且配合齐鲁军一起防备城外的曹军。 几乎兵不血刃,齐鲁军攻取了下邳城,继而在天亮前控制了全城并且解除了城中吕布军约两万人的武装。吕布军约四万人,包括他从长安、洛阳、兖州等地带到徐南的老部队以及向他投顺的徐州本地军(以丹杨兵为核心的徐州军)和在徐南三郡陆续招募的新兵。除已经死伤于在此战中跟刘备军、曹军交战的数千人,还有一二万人分散在下邳国境内下邳城外的各地、彭城国境内各地、广陵郡境内各地,那些部队在眼下都已经被曹军消灭、打散、收编。 下邳城内刺史府大堂上,孔明正襟危坐在刺史位置上,满意地听着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最后不放心地问道:“城门关好了吗?” 太史慈笑道:“东西南三城门就没打开过,北城门在我军全部入城后立刻就被我军重新关上了,少公子请放心,一个曹兵也没有入城,没有人跟我们抢夺胜利果实,我们又是独吞。” 孔明嘻嘻一笑:“那就好。对了,城防情况怎么样?” 太史慈再次笑道:“已经全部换上了我们的部队,另外,我为了增强城防力量,让徐荣、段煨、成廉三人带着他们的本部军士协助我军守城,三人本部军士合计大概七八千人,眼下,吕布军里能让我们放心的就是他们三人的部队了,多七八千人自然多一份力量,至于吕布军其他将领的部队,已经全部被我们解除了武装,毕竟,我们暂时对他们还不能放心,不能用。” “做得好,辛苦了。”孔明点头赞许。 这时,一串嘈杂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是吕布军的主要将领,为首者正是吕布本人,他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地快步走来,身后跟着高顺、张辽、魏续、宋宪、侯成、曹豹、陈宫。由于吕布等人是“归顺”孔明,因此没有被齐鲁军视为俘虏,没有遭到捆绑,只是被收缴了兵器,个个都是赤手空拳。 来到大堂上后,吕布一干人表情各异,高顺面无表情,张辽神色黯然、沉默不语,魏续、宋宪、侯成、曹豹都对孔明露出惶恐畏惧神色,陈宫摇头苦笑,至于吕布,他堪称气势汹汹,其他人都在孔明面前站着,他直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堂上的一张椅子上,不但完全不把自己当成俘虏,甚至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客人,好像这个刺史府、这个下邳城以及整个徐南三郡还是他的,他还是这里的主人,并且是过来向孔明兴师问罪的,没有一丝一毫垂头丧气。 看到吕布这副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外人”的样子,典韦、太史慈、赵海、张绣等现场的齐鲁军将领纷纷面露怒色、手握刀柄。 “孔明!”吕布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他两眼斜看着孔明,很不满地道,“都说你仁厚,但你这次做得也太过分了吧?我又不是不愿意归顺你,只是需要时间考虑考虑而已,你何必跟我玩这么一手?居然收买了我部下的徐荣、段煨、成廉,里应外合地阴我!我还真不服气!” 孔明哑然失笑地看着完全就是“不知死活”的吕布。 吕布郁闷烦躁地吐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既然木已成舟,我只好认命了。行了,孔明,我以后就归顺你了!你说过的,你要重用我。我在城上看到了你的骑兵部队,还不错,但距离西凉铁骑和我的并州铁骑还有着很大的差距,这样吧,我以后就当你的骑兵部队主帅,你把你的骑兵都交给我统领,对了,你还要给我不少于三个郡的地盘,我原本拥有徐南三郡,到了你那里,你给我的地盘起码不能少于这个数字吧?” “奉先!”陈宫急切无比地低声地唤了一下吕布,对其连连使眼色,他既感到心急如火,又感到无可奈何,还感到哭笑不得。 “怎么了?”吕布看了一眼陈宫,他完全不理解陈宫的意思,“我这是跟孔明提前把话说清楚,免得以后扯不清。” “奉先!”陈宫急得火急火燎,都要跺脚了,“你…你先起来!” “起来干什么?”吕布看了看陈宫,愈发地烦闷,“我的位置被孔明坐了,我坐在这里都不行?好了!孔明啊,”他重新看向孔明,“既然我们已经归顺你了,你好歹设宴款待我们一下吧?从后半夜折腾到现在,我已经饥肠辘辘了。对了,把我的方天画戟和赤兔马还我吧!” 孔明忍俊不禁,哈哈地笑起来,他被吕布逗笑了。 典韦、太史慈、赵海、张绣等现场的齐鲁军将领也一起哈哈地笑起来,吕布同样笑起来,陈宫等人则脸色发白。 “拿下吧!”孔明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向吕布点了点手指。 典韦、太史慈、赵海、张绣等现场的齐鲁军将领齐齐拔刀扑向吕布,在堂内堂外待命的虎贲卫们也一拥而上。吕布措手不及,一下子被四五把腰刀架在他脖子上,另有十几支长矛、长戟对准了他,几个虎背熊腰的虎贲卫动作飞快地用粗实的棕绳把吕布反绑起来。吕布虽然武艺天下第一,但他手无寸铁并且毫无防备、猝不及防,加上典韦等将无一不是猛将,又有虎贲卫们协助,使得他当即被制伏得结结实实、毫无还手之力,被棕绳五花大绑得犹如粽子。 吕布顿时大惊失色:“孔明,这是为何?”陈宫在旁连连地苦笑摇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第217节独享下邳战果 孔明深感好笑地看着吕布:“吕布,众所周知,你的武艺是天下第一,但是,你的智商、情商怎么低得这么离奇呢?你丫的是不是把你的技能点都加在武力值上了,结果没有多余的技能点用来加智商值和情商值了?” 吕布完全听不懂孔明在说什么,他急忙急切地道:“孔明,这…我不是已经归顺你了吗?为何如此待我?” 孔明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吕布:“吕布,你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你到底懂不懂怎么做人?第一,如果你归顺我了,那么,我就是你的主公了,你居然在我面前指名道姓地直接叫我的姓名?第二,如果你没有归顺我,那你现在就是我的俘虏,看看你的样子,你有一丁点俘虏该有的样子吗?我看你简直就是宾至如归嘛!” 吕布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犯下了重大错误,脸上冒出了汗珠:“孔…少公子,吕布知错了…” “我同意你叫我‘少公子’了吗?”孔明冷笑道,“请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接受你的归顺了?貌似没有吧?换而言之,你现在就只是我的俘虏而已。吕布,你到底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没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归顺’?‘归顺’的意思是你主动打开城门向我俯首称臣,但实际情况呢?实际情况是真正向我归顺的徐荣、段煨、成廉三人打开城门,让我活捉了你!你他妈的现在就只是一个沦为俘虏的败军之将而已!俘虏!俘虏是什么意思?懂吗?我现在想杀你就杀你,你的性命完全在我的掌控中!谁他妈的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面前这么张狂?一个阶下囚,都还没有得到我的接纳,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神气活现地跟我谈条件?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吕布,你这个蠢货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他声色俱厉地喝道。——孔明的部下不叫孔明“主公”,而叫“少公子”,因为孔明的部下在严格意义上是孔融的部下,孔融才是他们的“主公”,只不过,名义上是一回事,实际上是另一回事,无需多言。 吕布顿时冷汗如雨,他意识到了大事不妙,连连地道:“吕布愿意归顺孔少公子!吕布请求归顺孔少公子!” 孔明再度冷笑一声:“晚啦!谁叫你在我面前这么不知死活的!还有,我可不敢接纳你!丁原是怎么死的?董卓是怎么死的?此二人可都是你以前的主公并且还都是你的义父!结果却都被你毫不留情地杀了!由此可见,做你的主公、做你的义父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诸位!”他看向现场众人,故意戏谑地道,“你们可知那句名言?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都知道的吧?但这只是上半句,你们知道下半句吗?下半句叫做——方天画戟,专杀义父!因此,这句话连起来就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方天画戟,专杀义父!也可以简化说成——吕布吕布,专杀义父!” 现场的齐鲁军将领们一起哄然大笑,吕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孔明看着吕布,轻轻地笑道:“吕布啊,我做不了你的义父,但可以做你的主公,可我不想干那么危险的事,所以啊,你就自安天命吧!来人呐!” 吕布面如土色、目光惊骇地道:“少公子!少公子…” 孔明摆摆手:“拉下去,先关起来,等我忙完了再送他上路。” 典韦带着一队虎贲卫,把不断挣扎、不断哀叫的吕布押了下去。 孔明目光冷峻地扫视向高顺、张辽、魏续、宋宪、侯成、曹豹、陈宫,开口道:“诸位,我刚才对吕布说的那番话你们都听到了,我就没必要再跟你们重复一遍。你们现在都是我的俘虏,我热诚地欢迎你们归顺我,归顺我者,我绝不会亏待,我身边的这些将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归顺我的降将,他们对我忠心耿耿,我对他们器重有加、优待有加,只要是对我忠心耿耿的,不管是不是降将,我都会器重有加、优待有加。” 魏续、宋宪、侯成、曹豹急忙道:“我等愿意归顺齐侯!” 孔明点点头:“好。你们现在就是我的部将了,我命令你们,带着你们原先的本部军士,前去协助守城吧!” “喏!”魏续、宋宪、侯成、曹豹一起面露喜色,他们随即向孔明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继而转身前去执行孔明给他们下达的命令了。曹豹在临走时顿了顿脚步,看向孔明,稍微地张了张嘴,他似乎想向孔明为他女婿吕布求饶,但还是没敢说出求饶的话来,低着头离去了。 孔明看向剩下的高顺、张辽、陈宫,笑了笑:“三位倒是挺有气节的,只不过,为吕布那种有头无脑的蠢货陪葬,值得吗?我问最后一遍,你们愿意归顺本侯吗?愿意的话,什么都有,不愿意的话,我就成人之美,让你们跟吕布一起下黄泉。” 高顺仍然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张辽呵呵冷笑:“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岂会为苟活而做出摇尾乞怜之丑行乎?” 陈宫神色悲凉地长叹一声:“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三人没有一人表态愿意归顺孔明。 孔明再次笑了笑,让虎贲卫把高顺、陈宫押进大牢,然后看向张辽。 张辽昂然而立,面无惧色。 孔明此时想要招揽张辽,还是不难的,根据书上记载,张辽在成为曹操的俘虏后,昂然不屈、视死如归,并且破口大骂曹操“国贼”,惹得曹操大怒,亲手拔剑来杀张辽,但刘备、关羽一起为张辽求情,曹操借坡下驴,笑道“我开玩笑呢”,然后亲手解开捆绑张辽的绳索,又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张辽披上,张辽便投降了曹操,并且从此对曹操忠心不二,继而在曹魏阵营里屡立战功、屡建奇功,位居“五子良将”之首,他的最辉煌的两场胜仗就是“白狼山之战”和“威震逍遥津”,两战都是以少胜多、大获全胜、战果辉煌,尤其后者,亲自率领八百敢死兵冲杀孙权的十万大军,杀得孙权仓惶逃跑并且因此而在后世获得了一个“孙十万”的诨号(意思是孙权不止一次带着十万大军跑到张辽那里送人头),张辽也因此而被列入“古今六十四名将”。毫无疑问,张辽既是一位名将,也是一位名帅,其综合能力堪称一流一等。 然而,出于某个让孔明又无奈又痛苦的原因,他不能“挖”张辽。 “放心吧,文远将军,我是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孔明笑道,“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长着四个瞳孔?呵呵,所以呢,我精通观人面相。当初,我参加长安之战,发现了一位将才,叫徐晃,接着,我跟袁绍爆发大战,俘获了两位将才,一个叫张郃一个叫朱灵,我非常想把这三人都收入我的麾下,毕竟,谁会嫌自己麾下的将才、人才多呢?将才、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但我没有把徐晃、张郃、朱灵收入我的麾下,因为我观这三人的面相,发现这三人的命格运数都在曹氏的身上,换而言之,这三人只有在曹操麾下才能将其才干发挥得淋漓尽致,才能建立彪炳史册的功勋,文远将军,你也一样,我很想招纳你,但你属于曹操,这是天意,我不能违反天意。” 张辽听得有点发懵。 “来人!”孔明对外唤道,“给张将军好好地安排一个临时住处。” 等孔明忙完这些事后,下邳城战事尘埃已定。曹操在得知齐鲁军于后半夜杀入下邳城时,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也明白孔明请他和曹军众将领喝酒的目的了,意识到孔明又摆了他一道,对于这个木已成舟的事实,他只能摇头苦笑:“这个孔明,真是奸猾如鬼!把我也给耍弄了!” 第218节那个承诺 曹操还是比较了解孔明的,孔明在洛阳城之战中大吃特吃独食,在长安城之战中又大吃特吃独食,毫无疑问,孔明眼下第三次大吃特吃独食,“酷爱吃独食”正是孔明的一大特点。曹操知道,孔明肯定早有部署,因此才会如此迅捷地攻取下邳城,至于他故意设局灌醉曹军大批将领,就是为了方便他吃独食,也是间接地向曹操释放一个信号:我这次还是要吃独食,你最好不要干扰我。 孔明是聪明人,曹操也是,他既然知道孔明想要吃独食,他能做的就是“君子成人之美”,不能干扰孔明的好事,否则,对曹操必然有害无利。当齐鲁军蜂拥入城时,接到报告的曹操没有下令曹军趁机一起冲入城内(成功率不高,但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么做必然引起三方军队混乱混战),更没有下令曹军阻扰齐鲁军,他选择顺水推舟地默认既定事实,这是因为他相信孔明会把“属于他的那一份战果”给他的。孔明是聪明人,聪明人是不会干出傻事的。曹操不会损害孔明的利益从而惹恼孔明,孔明也不会损害曹操的利益从而惹恼曹操,可以说,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 天亮后,曹操策马至下邳城下,果不其然,他看到四扇城门都是紧闭的,城上尽是武装整齐、蓄势待发、如临大敌的齐鲁军,显然,城上的齐鲁军防备的是城下的曹军,城下只有曹军。在无奈地摇头苦笑一声后,曹操策马至近,对城上高声喊道:“请孔明贤侄出来答话!” 城上没多久后冒出孔明的脑袋:“开城门,放吊桥。” 十分钟后,孔明和曹操在吊桥上面对面,孔明身边是典韦,曹操身边是许褚,两人都未携带更多随从护卫,毕竟,两人“不是敌人”。 “贤侄啊,你又又又一次让曹叔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曹操呵呵笑道,“恭喜啊,拿下了下邳城。” “曹叔啊,你此话不妥,你应该跟我说‘谢谢’而不是说‘恭喜’。”孔明笑道,“因为我是帮你拿下了下邳城,不是为我自己拿下下邳城的。” “哦?”曹操心头一动,他顿时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是没有错的,但他也很清楚,孔明可不是什么帮人大忙却什么报酬也不要的老好人、老实人,恰恰相反,孔明是一个极度的“只会占便宜不会吃亏”的人,因此,他笑呵呵地道,“如此,曹叔多谢贤侄啦!贤侄帮了曹叔这么大的一个忙,你说曹叔我该怎么感谢你呢?”他的意思是很清楚的:孔明啊,开条件吧! “曹叔,我向你举荐的许褚将军以及我转送给你的徐晃将军、张郃将军,都很不错吧?”孔明笑眯眯地道。 “当然!当然!”曹操连连点头,他看了一眼就在他身边的许褚,“仲康忠勇绝伦,公明、儁乂俱为当世良将,说起来,曹叔我真的要好好感谢贤侄你呢!” “那么,曹叔,我不但会把下邳城送给你,还会再转送给你一位才干跟徐晃将军、张郃将军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的当世名将。”孔明笑嘻嘻地道。 曹操笑道:“你说的该不会就是吕布吧?” “当然不是!吕布只是一介武夫,谈不上什么名将。”孔明道,“曹叔,我送你一座城和一位良将,还有,你可记得当初在淯河边,你对我的那个承诺?” 曹操脸上的笑意微微地有点凝固:“当然记得,你在淯河边救了我,救了我的长子曹昂、我的侄子曹顺,还救了邹夫人,我当时对你说,‘曹叔欠你一次,等你想好了,再跟曹叔说,曹叔一定答应’,贤侄,莫非你现在已经想好了?” 孔明点点头:“是的。” 曹操也点点头:“我知道了。” 孔明笑道:“好,那我就在下邳城等待曹叔你兑现诺言了,完成这件事后,我就会率军撤离下邳城,把下邳城完好无缺是交给曹叔你,另外,请曹叔你放心,你的军队在城外等待接收下邳城的这段时间内,粮草全部由我供给。”孔明既攻取了下邳城,自然得到了城内的大量粮草,此时被他拿来借花献佛地做一个顺水人情。 曹操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这场曹吕之战截至此时已经逐渐落下帷幕,在这其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吕布的好朋友、原讨董联军第十五路诸侯、并州上党郡太守张杨在得知吕布遭到曹操攻打且陷入十分危急的处境中时,决定出兵援救吕布。上党郡与徐南三郡相距足有千里,张杨打算采取“围魏救赵”之计,出兵攻击袭扰曹操的大后方,从而迫使曹操从徐南三郡前线撤回部分兵力,以此减轻吕布的压力。然而,就在张杨准备出兵时,却被其部将杨丑所杀。 杨丑是原张杨部将穆顺的好友,穆顺在讨董之战中死于吕布之手,使得杨丑对吕布十分憎恨。先前,吕布投靠张杨时,杨丑就多次想要谋杀吕布,迫使吕布不得不离开张杨,眼下,张杨想要援救吕布、与曹操开战交恶,杨丑认为这是自寻死路,加上他憎恶吕布,非常希望吕布被曹操攻灭,于是便刺杀了张杨,继而投降了曹操。张杨死后,他的长史薛洪联合附近河内郡太守缪尚一起坚守城池,等待袁绍来援。曹操派遣董昭劝说薛洪、缪尚投降,又派遣部将史涣前去接收。上党郡因此而被曹操所得。 张杨是汉末群雄之一,只有一郡地盘的他算是一个小诸侯、小军阀,从客观上讲,张杨是个不错的人,性格宽仁温厚,对汉室,他还是比较忠心的,先参加了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后在汉献帝东返洛阳时给予支持和援助,对朋友,他十分“讲义气”,比如名声不是很好的吕布,就被他视为朋友并对其多次施以援手(吕布也把张杨视为朋友,从没有做过出卖张杨、损害张杨利益的事情),既忠又义,可谓“忠义之士”,另外,他也没有什么野心,从未借助参加讨董之战、奉诏迎驾这两件功劳和这两项政治资历让自己往上爬,他只想着保住上党郡一隅之地进行安身立命,可以说,他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陶谦”,然而,他却没有得到善终,莫名其妙地死于自己部下之手,不得不令人感到惋惜和遗憾。 像张杨这样的人还有不少,比如,原讨董联军第五路诸侯司州河内郡太守王匡、第七路诸侯兖州东郡太守乔瑁、司州河东郡太守王邑等,他们都算是“好人”,在国家有难、天子有难时,他们做出了贡献,面对这个乱世,他们要么试探性地进行争霸,要么只想偏安一隅,没有干出什么大奸大恶之举,但最终却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可谓“好人没有好报”。毕竟,这是乱世,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会被吞噬,“光有好心肠是没用的”,还要有强悍的实力。 王匡死于曹操之手,乔瑁死于曹操盟友刘岱之手,曹操念此二人都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份上,厚葬了此二人并且稳妥地安置了此二人的家室,王邑被曹操赶出了河东郡,前往齐鲁投靠了孔融、孔明,在齐鲁境内继续当了一郡太守。眼下,张杨死了,曹操同样念他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份上,厚葬了他并且稳妥地安置了他的家室。 第219节吕布之死 下邳城,徐州府大牢的一间囚室里,手戴手镣、脚戴脚镣的吕布茫然地坐在一堆干草间,他直到现在都是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落得如此结局,此时,过往人生经历的一幕幕开始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并州五原郡九原县老家、天生神力、武学资质悟性极高、不分寒暑不分日夜地苦练骑射武艺、勇猛绝伦、人称“飞将”、丁原的招纳、拜丁原为义父、丁原给的方天画戟、董卓的收买、董卓给的赤兔马、杀了丁原、再拜董卓为义父、协助董卓、把持朝政、称霸京师、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虎牢关的大战、王允的劝说、貂蝉、杀了董卓、协助王允、被曹操逐出洛阳、四处流浪、先投袁术、后投袁绍、多次险些被杀、袭取大半个兖州、与曹操大战、从刘备手中夺取徐南三郡、再次与曹操大战、战败、被俘、沦为阶下囚… 吕布轻轻地叹口气:“三姓家奴、三姓家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方天画戟,专杀义父…”他忍不住苦涩悲凉无比地笑起来,自知已经命不久矣的他突然间对过去的所有事都感到历历在目、清晰无比,想到貂蝉,想到跟貂蝉一起陷于洛阳城中的妻子严夫人和女儿,他的内心开始产生了一阵阵的刺痛。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亡,原来这么可怕。 这时,牢门发出一阵声响,被打开了,两个人走进来,手里都提着食盒。“将军!”其中一人看到吕布后立刻泪如雨下、跌跌撞撞地扑上前,放下食盒,伸出双手隔着囚室铁栏抓住吕布同样伸出的双手,四只手紧紧地握着,此人正是吕布在徐州(徐南)新娶的妻子曹夫人。 “你怎么来了?”吕布又惊又喜地看着曹夫人。 曹夫人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吕布心头一颤一沉,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另外一人,顿时惊讶地道:“梓楷?” 王峥向吕布点点头:“将军别来无恙。”他走上前,也放下手里的食盒。王峥以前是吕布副将之一,实际上,王峥是孔明安插到西凉军里的卧底之一,但吕布对此完全不知,他只是以为王峥在讨董之战期间投降了孔明。 “时辰到了吗?”吕布低声地问道。 曹夫人放声痛哭,王峥轻轻地叹口气:“将军,吃好喝好,安心地上路吧。”他打开他和曹夫人带来的两个食盒,里面都是美味佳肴,还有一壶鲁酒。 吕布苦笑一声,他对此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还心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幻想,如今,幻想破裂了,他认命了,倒反平静下来了。“替我谢谢孔少公子。”吕布叹息一声,隔着铁栏把菜肴和酒壶拿进囚室里,开始慢慢地享受他这辈子的最后一顿饭。 “将军啊…”曹夫人瘫倒在地,泪飞如雨,“你走了,我怎么办呐?” 吕布惨然一笑:“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将军啊…”曹夫人嚎啕大哭、悲痛欲绝。 “夫人别哭了。”王峥在旁边说道,“孔少公子已经说了,在将军上路之后,会把夫人你安排给典将军做妾,以后好好地侍奉典将军吧,他会疼爱你的。” “什么?”吕布听得又惊又怒,“典韦?那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匹夫?孔明竟然要把我的妻子给典韦做妾?简直岂有此理!” “将军!”王峥猛地提高声音,“你还没有认清状况吗?你现在是俘虏!是阶下囚!并且马上就要成为冢中枯骨了!你生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了!你的爱妾貂蝉现在是曹操的女人!严夫人和你的女儿在洛阳城里天天以泪洗面!她们三人日夜盼着你打回洛阳城,救出她们!但你马上就要死了!永远都不会去救她们了!她们在知道这件事后,心里一直坚持的希望就破灭了,我估计她们三人十有八九都会绝望自尽!你的地盘,是别人的了!你的军队,是别人的了!你的‘天下第一’称号,也是别人的了!还有你的方天画戟,现在是杜誉的了!至于你的赤兔马,现在是太史慈的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你的这条命也已经不是你的了!你哪来的底气和资格对你的老婆也是别人的了这个事实感到不满?” 吕布刚才产生的一股怒气一下子犹如一盆冰水浇在一朵火苗上一样荡然无存,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干瘪的气球一样萎缩了下去:“梓楷,你说得对啊,我都要死了,哪里还有底气和资格对别人怎么瓜分我的东西感到不满呢?”他惨然绝望、失魂落魄地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眼里涌出酸苦无比的泪花,一下子心如死灰,他拿起酒壶,一饮而尽,长声大喊道,“吕布啊吕布,你这是自作自受啊!怨不得别人啊!” 半小时后,一队虎贲卫走进大牢,在曹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徒劳无用的苦苦拉扯中把吕布押了出去。大牢外的空地上已经高高地竖起一个十字架,一队弓弩手在旁边持箭代发。 孔明大马金刀地端坐在空地边的椅子上,在他身边,典韦、太史慈、李进、赵海、高览、蒋奇、张绣、阎柔以及原属于吕布部下但已经投效归顺他的段煨、徐荣、成廉、魏续、宋宪、侯成、曹豹一起默然木然地看着被押出来的吕布。 “吕布!”典韦高声地道,“少公子念你与他有点旧交,因此,不把你斩首,只是射死你,从而给你留一个全尸,你死后,少公子会把你稳妥安葬,不会让你暴尸荒野的。” 吕布笑了笑,他看向孔明,高声地道:“多谢孔少公子的恩德了!吕布下辈子再报答你!” 孔明也笑了笑,他环视着身边众将:“你们干嘛都是这个表情?你们应该开心啊!吕布可是天下第一猛将,他死了,天下第一猛将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你们就有机会了!都加油啊!” 众将勉强地笑了笑。 说话间,吕布已经被捆绑在了十字架上,又被一个黑布袋套在了头上,他急促地呼吸着。 “弓弩手预备!”典韦命令道。 弓弩手们纷纷搭箭上弦,手中弓弩发出一阵阵的“嘎吱嘎吱”声。 所有人都看向即将殒命的吕布,吕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尽管本来就看不到,但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放箭!”典韦声若惊雷地大喝一声。 顿时,弓弩手们箭矢齐发。 第220节吕布之生 当头上的黑布袋被取走并且重新睁开眼睛后,吕布看到眼前坐着的不是阎罗王,是孔明,他身在一间房间里,孔明端坐在椅子上,他站在孔明的跟前,孔明身边站着全副武装的典韦。 孔明笑眯眯地看着吕布:“吕布,好玩吗?”他脸上是一种恶作剧般的表情。 吕布瞠目结舌地看着孔明,他的大脑几乎死机了,他完全懵了,完全搞不清楚这个状况,只是恍恍惚惚、如梦如幻、恍若隔世。 “吕布,我在问你话呢!”孔明仍然笑眯眯。 “吕布,你耳朵聋了么?”典韦在旁边瓮声瓮气地道。 “我…我没死?”吕布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感到极度的匪夷所思,继而感到极度的狂喜激动,他急切无比地看向孔明,目光里充满极度的难以置信,各种情绪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你已经死了。”孔明看着吕布,“你现在的这条命是我给你的。吕布,我问你几个问题。”他声音不高,但蕴藏着一种凛然的不怒自威气势。 吕布惶恐不安地连连点头,他现在对孔明彻底地怕了,孔明完全就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首先,死的滋味可不可怕?”孔明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发问道。 吕布连连地点头,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让他在心里对此已是彻底地心有余悸、后怕至极。 “其次,在自己死后,自己生前所有的东西从此都是别人的,地盘,是别人的了,军队,是别人的了,部将,是别人的了,方天画戟,是别人的了,赤兔马,是别人的了,就连妻妾女儿,也是别人的了,眼看着别人坐拥你的地盘,吞并你的军队,驱使你的部将,使用你的方天画戟,骑乘你的赤兔马,睡你的妻妾打你的女儿,你的妻妾女儿遭到凌辱、虐待、伤害,甚至遭到杀害,别人把她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玩弄就玩弄,想抛弃就抛弃,随意地摆布她们,她们想你想得哭瞎了眼睛,你却无能为力,再怎么不甘心,也要命归黄泉、一命呜呼,吕布,这种滋味,可不可怕?”孔明慢条斯理地再次发问,他的脸上是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吕布重重地点头,他露出刻骨铭心、不寒而栗的表情。 孔明笑了笑:“如果可以重来,你会不会不再那么愚蠢了?” 吕布连连地、重重地点头,眼中露出炙热如火的目光。 孔明点点头:“看样子,你总算醒悟了。吕布啊,不杀你,是徐荣、段煨、成廉的请求,这也是他们愿意归顺我、帮我攻取下邳城以及顺便活捉你的条件,我既然答应了他们,肯定要对他们言而有信。我杀了你,但又让你重新活了下来,所以,过去的吕布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你是一个新的吕布,你接下来的人生也是一个重新开始的全新的人生。你,可以选择归顺我,为我效力,也可以选择离开这里,爱去哪里去哪里,我是不会阻拦你的,悉听尊便。” 吕布扑通一声向孔明跪下,他已经潸然泪下、涕泪交流:“少公子恩威浩荡、古今难觅,吕布若不为少公子拼死效力、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如何报答少公子对吕布恩同再造的大恩大德?少公子,吕布恳求归顺您,恳求您收留下吕布。”言罢,他连连地、重重地叩首磕头,额头上当即皮破血流。 孔明笑着上前搀扶起吕布,点头道:“好,那么,你以后就追随我吧,跟着我,好好干。” 吕布一边抹眼泪一边连连地、重重地点头,他激动至极、喜极而泣。 “既然你归顺了我,那么,我要给你第一份嘉奖。”孔明对门外呼唤道,“你们都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四个早在外面等着的人急切无比地快步走进来。吕布看去,顿时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因为他看到四人里除了曹夫人,竟然还有严夫人、貂蝉、他的女儿吕雯(吕玲绮)。 “将军!”“父亲!”曹夫人、严夫人、貂蝉、吕雯一起又笑又哭、跌跌撞撞地扑向吕布。 “这…这…”吕布感到极度的欣喜若狂和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像在梦中,他紧紧拥抱他的妻妾女儿尤其分别了很久的严夫人和吕雯,一家重新团聚的狂喜让他在一种头晕目眩的幸福感中再次泪水夺眶而出,他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急切地看向孔明,“少公子,您…”必须承认,吕布的家庭责任感和儿女心还是很重的,他对他的妻妾和女儿是非常看重在意的。 “我救过曹操的命,他欠我一份大人情,所以,我让他把你的妻妾女儿还给你。”孔明点点头。 二十天前,下邳国下,泗水吊桥上,孔明对曹操说道:“一座城、一位良将,加上一个承诺,足够让我跟曹叔你索要三个人了吧?” 曹操神色郑重地点点头:“足够了。你想要谁?” 孔明道:“洛阳城中的吕布妻子严氏、吕布的女儿吕雯,还有貂蝉。” 曹操脸上稍纵即逝一丝非常不好看的神色,交出严氏和吕雯倒无所谓,但交出貂蝉对他而言属于不折不扣的忍痛割爱,毕竟貂蝉是“天下第一美女”,并且,他敏锐地判断出孔明让他交出严氏、吕雯、貂蝉的深层用意:孔明想要招揽吕布。 孔明已经十分强大了,其麾下虎将众多,如果再增加一个“天下第一猛将”吕布,毫无疑问,孔明将会如虎添翼,其实力将会更上一层楼,这不得不让曹操感到深深的忧虑和不安,孔明的心机和心计更加让他感到忧虑和不安。然而,曹操既已对孔明许下诺言,就必须言而有信。虽然曹操不是干不出耍赖不认账的事情,但他确实不敢对孔明干这种事。孔明生起气,后果很严重。 “行,我即刻派人飞马前去洛阳,把她们三人接过来。”曹操满嘴苦涩地道。 “多谢曹叔。”孔明笑得如糖似蜜。 “贤侄,你真厉害啊…”曹操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曹叔在此不得不佩服你、祝贺你。” “曹叔过奖了。”孔明笑着返回下邳城。 二十天后,严氏、吕雯、貂蝉乘坐着马车被曹操部下送到了下邳城,孔明也正式对吕布上演了那幕用于收服他的、精心策划的“大戏”。 对于吕布,孔明自然是要收服的,吕布武力超群,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猛将”,有吕布为自己冲锋陷阵,孔明自然就会变得更加强大,并且,吕布也符合孔明的“次要人才”标准,因为根据书上记载,吕布死得很早,并且吕布在董卓覆灭后一直是一个独立的诸侯,不属于曹魏、孙吴、蜀汉三大阵营任何一个。 收服吕布自然是一件有一定危险的事情,历史上,曹操在打败吕布后就没敢收服吕布(也有刘备在曹操旁边“吹耳边风”的原因),选择了杀死吕布。吕布武艺天下第一,偏偏他的性格和名声不太好,被世人讥讽为“反复无常、唯利是图、见利忘义、朝三暮四的三姓家奴”,收留他等于在身边埋下一颗不定时炸弹。然而,认真地阅读吕布的人生履历,真是这样的吗? 吕布共有两大污点: 第一,他杀了他的第一个义父丁原; 第二,他在投靠董卓期间助纣为虐,干了很多恶事和坏事。 关于第一点,这是铁证如山的事实,不能选择性无视或故意洗白,它就是吕布的大污点; 关于第二点,也是事实,但值得商榷。吕布在董卓麾下确实杀了不少人,但杀的是反对董卓的朝中公卿大臣、讨伐攻打董卓的诸侯将领人等,他貌似没有对普通老百姓举过屠刀(他当军阀时肯定给多地老百姓带来兵灾,但确实没有资料证据证明吕布像曹操屠徐州那样搞过屠城屠杀),另外,吕布还受董卓指使挖掘过洛阳、长安两地的皇陵坟墓,这都是他的罪责(曹操、孔明都干过这件事)。 第221节所谓三姓家奴 由此可见,吕布虽然人品差,但在高明的“医生”的手里,还不算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他为董卓杀董卓的政敌,这是任何诸侯枭雄都会干的事情,他为董卓与董卓的敌人进行作战,这也是任何诸侯枭雄都会干的事情,只要他还没有触碰底线——屠戮平民,那么,他就有救。 值得一提的是,在董卓死后,汉献帝在陷入危难中时,想到的人里就有吕布,由此可见,汉献帝还是十分认可吕布的。汉献帝恨透了董卓,恨透了李傕,恨透了郭汜,唯独不恨吕布。另外,吕布两次打败刘备两次俘获刘备的家眷,都未对其进行任何刁难伤害,都是完璧归赵。 吕布被骂成“三姓家奴”,这其实有些言过其实,他姓吕,这是自然,他拜丁原为义父却又杀了丁原,这是他的大污点,他拜董卓为义父却又杀了董卓,这不能也说成他的大污点,董卓是国贼,吕布杀他是顺应君意民心的正义之举,完全可以将其赞美成“大义灭亲”——吕布杀董卓不完全是为了诛杀国贼,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貂蝉,但他杀了董卓在客观上确实有利于国家和人民,难不成吕布应该死心塌地地在董卓身边助纣为虐到底?显然,这说不通。 吕布在王允麾下时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王允的事情,对王允一直很忠诚,另外,他也有朋友,张杨、张邈、张超…都是他的朋友,都没有受到他的伤害。这些,都是要肯定的事实。 吕布之所以名声差,一是他身上确实有污点,二是有不少人对他进行“添油加醋的丑化”,比如给他取了“三姓家奴”绰号的张飞。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三个原因,第一,确实瞧不起吕布(比如张飞,比如关羽);第二,在内心里有些嫉妒吕布,吕布堪称这个时代的头号“高富帅”,手中方天画戟,座下赤兔马,武艺天下第一,还有“天下第一美女”貂蝉,从头到脚都是顶级豪华配置,如此,如何不引人嫉妒?既然被嫉妒了,自然会遭到背后中伤;第三,故意搞臭吕布的名声,让别人不敢收服吕布,如此,防止敌人和潜在敌人的实力得到增长。正如书上记载的吕布在投靠刘备后向刘备诉苦“我来到关东地区后,人人都想要杀我”。 跳槽,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正如此时的一句流行语“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跳槽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曹操的“五子良将”,除了乐进在一开始就追随曹操的以外,另外五人都是从别人那里跳槽到曹操的身边的,张辽原本是吕布的部将,张郃原本是袁绍的部将,徐晃原本是杨奉的部将,于禁原本是鲍信的部将;再比如刘备的“五虎上将”,除了关羽和张飞,另外三人同样都是从别人那里跳槽到刘备的身边的,赵云原本是公孙瓒的部将,马超原本是独霸一方的诸侯,黄忠原本是刘表的部将。由此可见,跳槽并不可耻,是很正常的事。 吕布犯下的大忌就是他在跳槽时顺手宰了前任老板,如此,自然没人敢当他的新老板了。 跟吕布情况相似的人还有魏延、张松等。魏延原本是韩玄的部将,他在投靠刘备时宰了韩玄,如此,就让诸葛亮对他不放心了,张松原本是刘璋的部下,他却在背后悄悄地向别路诸侯、他的新老板奉献益州的山川地理详图,狠狠地背叛了、出卖了刘璋,因此而遭人鄙夷。 说白了,一句话:你可以跳槽,但你只能干干净净地离开你的旧老板,投奔你的新老板,你不可以伤害你的旧老板,包括背叛、出卖、杀害。比如魏延,他既然看韩玄不顺眼,不想继续为韩玄效力做事,那么,他应该撂挑子不干,前去投奔刘备,如此,他的行为就是无可厚非的,诸葛亮也不会对他不放心,但他偏偏在跳槽时宰了韩玄,性质就一下子截然不同了。 从老板的角度出发:我的员工对我不满,拍屁股走人了,这样的员工,还是可以接受的,我要好好地反思自己为什么留不住他;我的员工对我不满,想要跳槽,在走前还一刀砍了我…这样的员工,哪个新老板都不会要的:万一这厮又想跳槽了,在走前也一刀砍了我,怎么办? 吕布武力值极高,智商值一般(正常人水平),情商值很低,在三国这个充满了阴谋和权术的舞台上,他只能是别人的棋子甚至是背黑锅的角色。——关于吕布的武力特点,若用后世网络游戏语言进行形容,那就是:吕布的力量、体力、耐力、近战攻击力、近战防御力、远程攻击力、远程防御力几乎都达到了满值(吕布的射箭能力跟太史慈一样都是神射手级别,并且他从来没有中过箭),真要对吕布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话,吕布的武艺缺点有两个:第一,他下马后就不是天下第一了(步战天下第一是典韦),赤兔马也给他增加了很大的武力值(主要增加了速度和敏捷度);第二,他的爆发力和暴击率不太高。爆发力高、暴击率高的典型人物就是张飞,张飞经常“大喝一声把敌将一矛刺死”,这就是出暴了,吕布似乎从来没有出过暴。实际上,吕布也不需要什么暴击率,他依靠稳扎稳打、稳定持久的高强度输出伤害就足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作为一个君主,驾驭部下类似于驯兽。曹操、孙权、刘备,都是“驯兽高手”,驯服了一大批豹狼一样的骁勇部下,至于吕布,他是比豹狼更凶猛的“饿虎”,几乎没人能驯服他,曹操没有把握,因此选择杀了他,袁绍、袁术、丁原、董卓…都不行,但孔明有信心做得到。 孔明不接受吕布的投靠,只接受吕布的投效,他要的是收服吕布,不是收留吕布,他有多条手段多管齐下地驯服和驾驭吕布这头“饿虎”: 第一,孔明的智商、情商比吕布高得多,还有贾诩、田丰、沮授等人协助,足以把吕布整得不敢有自己的小心思(实际上,此时的吕布已经见识到孔明的厉害手段,已经被整怕了); 第二,孔明身边猛将众多,吕布是伤害不了孔明的; 第三,根据孔明的规定,吕布在归顺和投效孔明后,他的家人即严夫人、曹夫人、貂蝉、吕雯,都要搬到泰安城里居住,没有批准,不允许擅自带走,如此,他的家人就成了“人质”; 第四,吕布在孔明的麾下是没有属于他的地盘和属于他的嫡系军队的,如此,即便他想反叛,也是没有资本和机会进行反叛的。吕布在袁绍、袁术等人麾下时拥有他的地盘和他的嫡系军队,因此,他随时都会反叛或走人,这一点正是孔明跟袁绍、袁术等人的本质性不同,吕布在那些人的麾下,其本质是“投靠和依附”,但在孔明的麾下,其本质是“投效和归顺”; 第五,孔明恩威并济,他既威慑吕布,也恩泽吕布,比如,他在擒获吕布后饶吕布不死,还把他的家人从曹操手中给他要回来了,让他得以全家团聚,吕布必然对孔明心存感激感恩。实际上,只要吕布对孔明忠诚,竭心尽力地为孔明做事,孔明肯定不会亏待他,肯定厚待他。 房间里,吕布全家五人一起向孔明下跪,无不泪流满面:“多谢少公子!” 孔明笑道:“都起来吧!奉先啊,既然你已经归顺我了,我自当设宴款待你,也算顺便祝贺你全家得以重新团聚,你在前阵子就跟我提过这个要求了,但那时,你还没有真正地归顺我。” 吕布连连地道:“末将以前不知天高地厚,在少公子面前放肆无忌,少公子大人有大量,末将感激不尽。” 第222节项羽和范增 孔明点头:“你跟我回齐鲁后,还要做一件事情。以前,你做了不少好事,也做了不少坏事,你做的最坏的事就是杀了丁原刺史,这是你一辈子的污点,洗是洗不掉的,只能悔过和改正。我会派人找到丁刺史的坟冢,将其棺木遗骸迁入齐鲁安葬,还有丁刺史的遗孀子女,我也会派人找到他们把他们迁入齐鲁好好安顿。你,在家里立一块丁刺史的灵牌,给我每天早晚向丁刺史的灵牌磕头,一旦过节还有每逢丁刺史的生辰忌日,你都要去丁刺史坟上扫墓、祭拜、磕头,另外,你的军饷、津贴、补助、奖金等,每月必须拿出一半抚恤丁刺史的家人。” 吕布眼中含泪地道:“末将知道了。少公子的一番苦心,末将清清楚楚,末将一定照办。” 跟吕布情况相似的还有徐荣,徐荣也有一个污点,他曾以残酷手段杀害颍川郡太守李旻。孔明让徐荣做跟吕布一样的事情,以此进行悔过和改正。 “现在,去帮我办一件事。”孔明看向吕布。 吕布毕恭毕敬地道:“请少公子吩咐。” “去大牢里,把陈宫和高顺一起请过来吃饭吧。”孔明笑道。 吕布愣了愣,随即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好,好!” 半小时后,孔明在这间房间里设了一席酒菜,招待吕布以及陈宫、高顺。典韦立在孔明身后,严夫人、曹夫人、貂蝉、吕雯都被暂时安顿在了附近的别的房间里。 陈宫和高顺在被吕布亲自从大牢里带出来后已经沐浴更衣,两人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幕古怪的画面,同时又隐隐地猜到了什么。 “上将军……”陈宫和高顺一起对吕布开口。 吕布急忙举手阻止道:“以后叫我‘吕将军’或‘奉先’即可,不要叫我‘上将军’了。” 陈宫在迟疑一下后,试探着问道:“吕将军,你已经归顺孔少公子了?” 吕布面带微笑地点点头:“是!” 陈宫和高顺面面相觑,都对这个反转感到吃惊不已。 “我不但希望奉先归顺我,也希望你们二位也归顺我。”孔明笑道,“人才难得,陈先生、高将军都是难得的人才,我岂能放过?” 陈宫苦笑一声,高顺默然不语。 “陈先生,恕我直言。”孔明笑着看向陈宫和吕布,“你和奉先的这对组合,真是太酷似项羽和范增了!陈先生你就像第二个范增,范增明知项羽难以成就大业,却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奉先就像第二个项羽,同样武力盖世无双,但同样只能成为大将,而不能成为统帅,更加不能成为君主。陈先生,你当年放了曹操并且想要辅佐曹操,就是因为你看到国贼祸国、苍生受苦,认为曹操可以重整社稷、扫荡六合、打出一个太平世道,然而,你很快发现曹操虽是雄主,却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雄主,俗称‘奸雄’,所以弃他而去,继而辅佐奉先,可是,你我以及奉先本人都是心知肚明,奉先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确实天下第一,但让他安邦定国和济世救民,就是他做不到的事情了。你为什么要跟范增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何苦呢?” 陈宫长长地叹息一声:“孔少公子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啊!把我陈宫真是分析得透透的!” 孔明笑了笑,先看了看陈宫,又看了看高顺:“说句心里话,陈先生、高将军,我非常讨厌你们这种人以及所谓的隐士,明明有一身的本事,却用在不对的地方或者根本不用出来,导致天下苍生不但没有得到解救,反而因为你们的错误或者袖手旁观,陷入更深的水深火热,这不叫坚持本心,也不叫高风亮节,叫不负责任!就说陈先生你吧,你想要拯救苍生,可是,你的行为和你的行为带来的结果呢?你辅佐奉先,先拿下了大半个兖州,跟曹操没完没了地打来打去,祸及了多少老百姓?你辅佐奉先,又拿下了徐南三郡,再跟刘玄德、袁术、曹操没完没了地明争暗斗,又祸及了多少老百姓?陈先生,请问问你自己吧,有几个老百姓因为你陈宫而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如此说来,你的行为带来的结果跟你的初衷本心岂不是正好相反?” 陈宫眼中泪水簌簌而落:“是啊,是啊,我本想救济苍生,不想正好相反,祸害了苍生……” 孔明显得感同身受地道:“那是因为你的能力没有用在正确的地方。陈先生,在我齐鲁,一共生活着一千一百多万老百姓,约五分之三是本地人,约五分之二是我从外地带进齐鲁的饥民、流民、灾民、难民,但是,他们此时此刻过着的都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我可以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跟你说,你梦想中的世道,就在我齐鲁得到了实现。然而,还不够!天下苍生足有五千万,在齐鲁之外,还有无数的老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想要救济越多越好的老百姓,直到天下苍生都能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因此,我需要越多越好的忠义志士的帮助,比如陈先生你。” 孔明目光温和而真诚地看着陈宫:“陈先生,我需要你的相助,我已经有了中左右三位军师,可以添加一位前军师,不知你愿不愿意屈就?” 陈宫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眼含热泪地向孔明半跪下:“陈宫能在少公子帐下为天下苍生尽到自己的绵薄之力,岂能不愿?又岂敢不愿?这是陈宫的福分啊!” 孔明立刻起身上前扶起陈宫,他喜上眉梢地道:“太好了!有陈先生相助,我必然可以救济更多的受苦老百姓!”他随即看向高顺,“高将军呢?不知高将军是否愿意也相助我呢?” 高顺仍然默然不语地坐着。 “公平!”吕布急忙在旁催促道,“你我今日既大难不死且终遇明主,你还在等什么呢?”——孔明知道了,原来高顺表字公平,虽然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比袁术表字公路要好多了。 高顺看了看吕布,又看了看陈宫,最后叹口气,也起身向孔明半跪下,开口道:“高顺愿意归顺孔少公子。”高顺对吕布非常忠诚,根据书上记载,吕布兵败后,高顺被曹操俘获,他一言不发,既没有大骂曹操也没有开口求饶,坦然默然地跟着吕布一起被杀。眼下,既然吕布主动要求他归顺孔明,加上孔明确实是一个明主,高顺自然做出了最明智、最好的选择。 “好!”孔明也上前扶起高顺,他喜不自禁地道,“我今天又得了一员智勇双全的良将矣!”高顺能力很强,就连张辽在跟他一起隶属于吕布麾下时都只是他的副手,高顺不太擅长指挥大规模作战和骑兵作战,但他极为擅长指挥中小规模作战和步兵作战,他的“陷阵营”正是最直接的证明,并且,高顺的武力值也很高,能跟三国第11猛将夏侯惇大战四五十个回合,另外,高顺的性格和个人品德也是十分出色的,“为人清白有威严,不好饮酒”,自律性很强。如此良将,在历史上却被曹操杀了,实在可惜,但站在曹操的角度出发,高顺是必须要杀的,一来,高顺的副将曹性射瞎了夏侯惇的一只眼,曹操作为夏侯惇的老板肯定要给夏侯惇报仇,否则,夏侯惇必定耿耿于怀,从而影响到曹魏阵营的内部稳定;二来,高顺对吕布非常忠诚,曹操留着他,不但难以用他,还有可能给他制造以后反叛为吕布报仇的机会,放了他也不行,放了就是放虎归山,并且高顺也没有任何求饶的意思,三来,杀了高顺可以震慑张辽等降将;于是,曹操必须杀了高顺,高顺只能以悲剧结束他的人生。 这顿饭,孔明吃得很愉快,因为他既收服了吕布,又收服了陈宫和高顺。 完成这件重要的事情后,孔明准备启程,返回齐鲁,把下邳城交给曹操。 第223节打道回府 刺史府前的空地上,参加此战的齐鲁军将领们迅速齐聚一起,除了典韦、太史慈、李进、赵海、高览、蒋奇、张绣、阎柔,还有徐荣、段煨、成廉、魏续、宋宪、侯成、曹豹,还有吕布、高顺以及已经成为齐鲁军前军师的陈宫。这趟下邳城之行,孔明一如既往地满载而归。 “来人!”孔明唤道,“把方天画戟、赤兔马还有那套紫金冠、连环铠以及那副画鹊雕纹龙舌弓拿来,给吕将军。” 现场的将领们都吃了一惊,典韦急忙开口:“少公子……” 孔明摆摆手,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需要说。” 几名虎贲卫走来,一人牵着赤兔马,一人扛着方天画戟,还有两人捧着紫金冠、连环铠、画鹊雕纹龙舌弓。 吕布颤颤巍巍地接过了赤兔马、方天画戟、紫金冠、连环铠、画鹊雕纹龙舌弓。 “吕将军。”太史慈在旁开口道,“你可知这些东西是谁的?” 吕布正要不假思索地说“是我的”,他随即意识到什么,连忙正色地回答:“是少公子的。” 太史慈笑着点点头:“知道就好。这些东西都是少公子的战利品,属于少公子,少公子现在是把他的东西赏赐给你,而不是把你的东西归还给你,切记。” 吕布连连地道:“我懂,我懂。”他庄严地向孔明行礼致谢,“多谢少公子。” 孔明点头,然后看向众将:“诸位,我们准备回家吧!” 临走前,孔明做了几件事: 第一,他带走了下邳城里的一半粮食,留下了一半,毕竟曹军和当地民众是需要粮食的; 第二,他派人埋葬了曹性、秦谊、许耽、章诳等战死的原吕布军的兵将,又派人救治了受伤的原吕布军的兵将——曹军的伤亡兵将由曹军自己救治埋葬,原吕布军的兵将如果孔明不管,就没人管了,孔明这么做是因为他仁义,也让投效归顺的原吕布军的兵将们深深感动; 第三,他遣散了下邳城里的原吕布军的军士,愿意留下的留下,愿意去齐鲁的可以携带家人去齐鲁(去了齐鲁不一定被编入齐鲁军继续从军当兵,也有可能领取一笔退伍费后解甲归田)。两万军士里,约有七千人选择携带家人去齐鲁,这批军士以吕布的老部队军士为主,他们本就不是徐州人,对徐州没有太大的眷念,在徐州、在齐鲁对他们而言是没什么区别的,眼看着老长官都去了齐鲁,他们自然也跟去齐鲁,毕竟他们害怕留下来会遭到曹军的清算(虽然这是杞人忧天),也有一些军士是徐州本地人,但愿意携带家人搬去齐鲁定居;约有一万三千人选择留下,这批军士基本上是徐州本地人。——稍微值得一提的是,徐州军的精华“丹杨兵”从此不复存在了。丹杨兵之所以被称为精锐,是因为丹杨地区民风彪悍,当地人普遍好勇斗狠,从军当兵后自然十分骁勇,然而,也正因如此,丹杨兵普遍桀骜不驯、军纪较差,并且忠诚度不高,容易反叛(曹操在历史上曾经获得四千丹杨兵,结果足有近三千人反叛了),这种“恶兵”是孔明不需要的,真正的军人,应当以严格的军纪、较高的素质、严密的配合、令行禁止的指挥、坚若磐石的忠诚而成为精锐,军人不是地痞流氓,军人作战的战斗力源于互相配合的集体作战,地痞流氓打架斗殴才依靠“匹夫之勇”,齐鲁军不需要只会逞“匹夫之勇”的丹杨兵,况且,齐鲁兵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本就比丹杨兵更精锐骁勇,自然更加不需要丹杨兵,落入孔明手里的丹杨兵基本上被遣散了,落入曹操手里的丹杨兵也一样。曹操在起兵早期,因为兵力不足,所以“饥不择食”,山贼土匪流寇照收不误,如今,他的曹军已经形成正规化体系,自然跟孔明一样看不上丹杨兵这种只会逞“匹夫之勇”的“恶兵”; 第四,徐州牧陶商不愿意留在徐州,他和他弟弟陶应、所有的陶家人都畏惧且反感曹操。在孔明的安排下,陶商把徐州牧的印玺交给了曹操(吕布的徐州刺史印玺被孔明一并交给了曹操),相当于辞官了,然后带着陶应等所有的陶家人一起跟着孔明去了齐鲁。陶商跟陶应一样,本就无心仕途,只是身不由己地当了这个有名无实的徐州牧,他先是作为刘备的傀儡,后是作为吕布的傀儡,当得也没意思,不当之后反而无官一身轻。孔明后来赠给陶商、陶应一笔重金安家费,让他们和所有陶家人在齐鲁境内以平民身份过上平淡而惬意的生活。至于陶谦在下邳城郊区的坟墓,不需要孔明请求,曹操没对其进行破坏,而是给予了修葺和保护; 第五,把陷于下邳城中的刘备家眷归还给了刘备,即甘夫人和麋夫人,以及跟二位夫人一起陷于城中的麋竺。刘备的原配夫人已经在前阵子因为生病、受到惊吓、心情抑郁而病逝,被安葬在下邳城外。甘夫人和麋夫人在落入吕布手里后没有受到为难和伤害(刘备家眷共有两次落入吕布手里,但都没有受到为难和伤害),孔明在接管下邳城后,自然也不会为难和伤害她们。 护送甘夫人、麋夫人、麋竺出城进入曹营送还刘备的,正是张辽。原吕布军的众将领里,只有张辽没有归顺投效孔明,但这是孔明故意的,否则,他也能收服张辽。当初,孔明擒获张郃、高览,把张郃给了曹操,自己留下了高览;如今,孔明擒获张辽、高顺,把张辽给了曹操,自己留下了高顺。截至此时,曹操的“五子良将”(张辽、乐进、于禁、张郃、徐晃)已经全部归位,五人里足有三人是孔明“手下留人”才让曹操得到的,顺便还送了一个许褚和一个朱灵。 一切完成后,下邳城四扇城门一起大开,齐鲁军缓缓出城,曹军在城外等待着接收城池。 曹操站在下邳城的北城门外,面带微笑、心带忧虑地看着正在率军出城的孔明:“贤侄,一路顺风啊!”他看到吕布军的主要将领除了张辽,其余人尽皆被孔明收服了,并且他不出意外地看到吕布本人也被孔明收服了。吕布仍是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内穿兽面吞头连环铠,外披西川红锦百花袍,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斜挎画鹊雕纹龙舌弓,手持方天画戟,骑乘着赤兔马,只是,吕布的气质跟以前大不相同了,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没有了以前的威风八面、不可一世,没有了以前的顾盼自雄、自命不凡,没有了以前的凶悍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孔明发自肺腑的恭敬和顺服,但那股天下第一的武勇气息仍在,毕竟他仍是天下第一猛将。 “这头饿虎被孔明驯服了,被孔明套上铁链了。”曹操在心里暗暗地叹息一声,很显然,孔明的实力将会变得更加强盛。杀吕布,很难,但也不是做不到,可驯服吕布令其心服口服,将其纳为己用并且不被其反噬,普天之下,只有孔明做得到。 看到曹操对自己表达祝福,孔明笑道:“多谢曹叔。” 刘备从曹操身后上前一步,表情十分温和地向孔明拱手行礼:“孔少公子,多谢你归还在下的家眷和在下的部下。” 孔明笑了笑:“应该的。” “哎哟!这可真是‘臭鱼找烂虾,乌龟找王八’呀!”一个毫不掩饰地带着重重的讥讽轻蔑腔调的粗嗓门在刘备身后响起,是张飞,他斜眼看着孔明和孔明身边的吕布,满脸不屑神色地冷笑道,“三姓家奴投靠了孔明,不错,不错,正是臭水流进阴沟里,臭味相投!我说孔明,你就不怕自己跟丁原、董卓一样?”张飞极度地憎恶和蔑视吕布,也十分憎恶和蔑视孔明,如今,他看到两个被他憎恶和蔑视的人“勾搭在了一起”,自然忍不住出言讥讽。 第224节玩出了大纰漏 “三弟!休得胡言!”刘备急忙叱责张飞。 吕布大怒,他满脸怒意,紧握手中的方天画戟,但他随即想到自己此时已是孔明的部下,做什么事情都得经过孔明的允许,因此强行地忍气吞声。 孔明不嗔不怒地呵呵笑着道:“多谢张翼德将军的提醒,只不过呢,我孔明是何许人也?我可不是丁原、董卓能比的,并且现在的吕奉先也已经不是过去的吕奉先了,因为,每个人都在改变着,有的人不断地蜕化退步,有的人不断地升华进步,我相信吕奉先是后者,另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张翼德将军你不也曾因贪杯好酒而丢了徐南三郡么?犯下了错,及时改正并且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就好,还有,一直揪住别人以前的过错对别人不断地羞辱取笑,只会让你看不到别人的进步,从而盲目自大、原地踏步,最终注定因为骄傲自满而自取其祸。” 孔明不卑不亢地“怼”了张飞,因为吕布已经是他的部下,自己的部下遭到外人的羞辱,自己自然要为其挺身而出。 听了孔明的这番话,吕布面露感动和感激神色。 张飞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对了,孔明,杜夫人呢?” “杜夫人?”孔明有些纳闷,“谁?” “三弟!”关羽拉了一下张飞,示意张飞不要说了,但张飞不依不饶,他看着孔明:“吕布那厮不是有个部将叫秦谊么?秦谊不是死了么?他的遗孀杜夫人呢?” 孔明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十分诧异地看着张飞,“你问杜夫人在哪里干什么?” 张飞气势汹汹地道:“杜夫人是我的二嫂,快把她交出来!” “三弟!”关羽再次拉了一下张飞,他的枣红脸似乎变得更红了。 “二哥!”张飞不满地看了关羽一眼,他显得很急躁,“你什么时候变得跟大哥一样软弱可欺了?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你为什么不敢要?”他重新看向孔明,“我二哥在得知秦谊那小子死了后,已经跟曹操说好了,破城后,那个杜夫人给他。孔明,快点把杜夫人交出来!” “三弟……”关羽有些手足无措,他的脸色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 孔明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吕布先前有个部将叫秦谊,秦谊十分普通,他唯一的不普通之处就是他的妻子杜氏(杜夫人)非常美貌,比邹夫人还要美貌,在曹操大军攻打下邳城时,关羽向曹操请求破城后把杜夫人赐给他为妻(刘关张曾跟吕布共同拥有徐州,互相之间肯定有些往来,关羽应该就是那样跟张辽结为好友,也是那样见到了杜夫人的玉容),根据书上记载,曹操一开始答应了,但在曹军攻破下邳城后,曹操按捺不住好奇,去看了一下杜夫人,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于是出尔反尔,把杜夫人据为己有,纳为自己的妻妾,没有赐给关羽。毫无疑问,曹操此举让关羽在心里颇有怨言,因为强占杜夫人,曹操得罪了关羽,因为强占邹夫人,曹操得罪了张绣,这两件事简直就是异曲同工。——眼下,孔明率军攻破了下邳城,杜夫人自然在齐鲁军的队伍里跟着齐鲁军一起前去齐鲁(杜夫人跟秦谊已有一子名叫秦朗)。 “张翼德将军……”孔明一脸似笑非笑地道,“攻破下邳城的是我的军队,不是你的军队,所以呢,杜夫人现在是我的俘虏,我才有支配她的权力,关云长将军想要娶她,麻烦你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行不行?你这样恶声恶气的,换做是谁也受不了的,好像我欠你似的。另外,杜夫人是人,不是可以随便送来送去的物品,关云长将军想要娶她,起码得到杜夫人本人的同意吧?我不介意做个媒,只是希望你对我态度好点,毕竟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我跪下来求你么?孔明,你分明就是在刁难人!”张飞怒道。 “三弟,够了!”关羽急切地拉住张飞,“你不要这样子!大哥不是说过么?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这是何必呢?” “二弟、三弟。”刘备语气平淡地道,“我们走罢。”说完,转身离去。 关羽和张飞立刻跟着刘备一起快步离开,张飞时不时地回头怒视孔明。 “什么东西!”典韦怒不可遏地骂道,“少公子,这刘关张三人实在欺你太甚!辱你太甚!” 太史慈、李进、赵海、高览、蒋奇、张绣、阎柔等将也纷纷横眉怒目地骂骂咧咧。 孔明有些无奈,他苦笑一声:“好啦!别骂了,我们回家吧!” 带着巨大的收获,齐鲁军离开了下邳城,浩浩荡荡地一路返回齐鲁。 刚刚上路,孔明就心头一颤,继而大惊失色、失声惊叫:“不好!”他随即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在马车里。 孔明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玩大了”,玩出了一个历史大纰漏。 根据书上记载,刘备接下来的人生轨迹是这样的: 曹操、刘备一起攻灭吕布,刘备被曹操带去了许昌,这是因为曹操已经开始怀疑刘备“胸怀大志”,想要对其进行限制并且将其纳为己用。在许昌,刘备见到了汉献帝,正式得到“刘皇叔”这个含金量十足的称谓。接下来就是许田打围、衣带诏、曹操和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此三件大事环环相扣,刘备觉察到曹操已经觉察到他的大志和反曹意向,加入了衣带诏诛曹计划,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能久待在曹操身边的刘备借着阻截袁术的机会,赶在衣带诏东窗事发前率军离开了许昌,从此摆脱了曹操的控制,得以“蛟龙入海”,曹操则是“放虎归山”,刘备从此走上了正面对抗曹操的征途道路。 如今,由于孔明“改动历史”,以上的这一切就变得复杂诡谲、不可预测、无法控制了。毕竟,历史充满了巧合和偶然,一旦遭到一点点改动,立刻产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混沌效应,更何况是孔明这种“大幅度改动”。别的不说,根据书上记载,曹操和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当曹操点破刘备胸怀大志时,刘备大吃一惊,手中筷子脱手落地,恰巧,天上打了一个炸雷,使得刘备得以巧妙地借机遮掩了过去,眼下,曹操和刘备要是在洛阳城里青梅煮酒论英雄(不一定还是青梅煮酒了,也许就是非常普通的某次吃饭),当曹操点破刘备胸怀大志时,刘备大吃一惊,手中筷子脱手落地,那时候,天上还会“恰巧”地打一个炸雷吗?答案无需多言。 孔明无法保证刘备在此时的洛阳城里还能像书上记载的那样化险为夷、逃出生天。须知,被曹操掌控在手的刘备可谓命悬一线,曹操随时随地都能易如反掌地杀掉他。一旦刘备被杀,历史大势就被彻底地改变了。 “完了!完了!这下子真的玩完了!”孔明如坠深渊、浑身冰冷。 孔明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弥补对策,在这件事上,他没办法让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帮他想办法,因为他根本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自己想办法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在冥思苦想了好几天后,孔明勉强想出了三项亡羊补牢之策: 第一,他派人悄悄地联系上刘备,告诉他,“我那天在下邳城外偶然地观你面相,见你眉心中有股死气,恐怕你命不久矣,依照你的命格运数,你待在洛阳城中、曹操身边是必死无疑的,请越早越好地找机会离开洛阳、离开曹操,听闻袁术在不久后打算携传国玉玺北上投靠袁绍,你可以此为理由率军出洛”; 第二,他光明正大地集结三万精兵在鲁国与徐南三郡的交界处,由吕布作为统帅和主将,摆出一副打算吞并徐南三郡的架势; 第三,他向曹操上书,请求允许自己出兵淮南剿灭袁术,在书信里,他是这样说的——曹叔你的部队刚刚征讨完徐南,肯定兵马筋疲力尽、钱粮供应不济,在短时间内无法再战了,正好,我的部队在下邳城战事中基本上毫发无损,兵马精锐、钱粮丰足,可以为朝廷、帮你出兵淮南剿灭袁术,袁术虽已一蹶不振,但若长期对其置之不理,恐会死灰复燃、东山再起。 在完成这三项措施后,孔明开始进行自我安慰的默默祈祷:“但愿上天能够保佑刘备吧!” 第225节袁术之死 返回齐鲁的孔明一如既往地经营齐鲁、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整军经武、积攒钱粮等等,同时在忐忑不安、疑神疑鬼、患得患失中等待着来自洛阳的消息,犹如一个高考完毕的学生等待着放榜成绩,齐鲁一如既往地继续成为这片乱世中的一处世外桃源,在齐鲁之外,天下仍然一片动荡纷乱。 且说曹操击败吕布、吞并徐南、班师回朝,继而带着刘备一起入朝觐见天子,天子听闻刘备是汉室宗亲成员,命人取刘氏皇家宗族世谱验看,果然,刘备乃中山靖王之后,论辈分,还是天子之叔。天子喜不自禁,认刘备为皇叔,从此,刘备有了“刘皇叔”这个正式的称谓。 议郎赵彦趁势建议天子给予刘备更多实权,再封刘备为徐州刺史,令其管治徐州(徐南三郡)、提领一军,其用意是在外栽培汉室宗亲的嫡系势力从而牵制和抗衡曹操,曹操深感警觉,呵斥赵彦“不得妄议朝政”,继而强迫天子封其心腹车胄为徐州刺史,赵彦据理力争,公开顶撞指责曹操,曹操大怒,在几天后找个借口杀了赵彦。 赵彦之死一方面让朝中百官群臣对曹操愈发恐惧,一方面也让不少汉室忠臣愈发地憎恨曹操“日益大权独揽、骄横暴戾、威势凌帝”,包括刘备在内。刘备意识到,他在曹操身边完全就是“与狼共舞”,既随时随地有性命之忧,也难有真正作为,必须离开曹操到外边去,并且,这正是孔明给他的警告。刘备虽然不喜欢孔明,但也不得不承认:孔明的警告是对的。 就在这时,曹操接到报告:孔明派吕布率重兵屯于鲁国南部,隐隐地有着觊觎徐南之意,同时,孔明主动请求出兵淮南剿灭袁术。 曹操即刻召来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董昭等谋臣进行商议,众谋臣看法惊人一致,都认为孔明这是新得吕布,军力大盛,意图吞并徐南和淮南,因为孔明如果出兵淮南剿灭袁术,他肯定就会“赖”在淮南不走了,把淮南变成他的新地盘,如此,孔明已有齐鲁,再占淮南,徐南就被夹在孔明的两块地盘之间,成为孔明的囊中物。——这不能怪荀彧等人想错,毕竟没人想得到孔明这么大张旗鼓、大费周章就是为了间接地救与他不和的刘备的命。 曹操深以为然,紧接着,他又接到一个报告:退缩于淮南的袁术在苟延残喘了小半年后,由于钱粮财帛耗尽、身边的官吏军民纷纷叛离背弃,已是油尽灯枯、山穷水尽,并且还遭到江东孙坚的进攻,显然,孙坚想要吞并袁术此时还拥有的淮南地盘,把势力扩张到长江以北。袁绍在穷途末路、走投无路之下联系袁绍,请求把“帝号”(其实就是传国玉玺)转给袁绍,从而投奔袁绍,在袁绍那里得以庇护和活命机会。袁绍对袁术这个几乎已经一无所有、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冢中枯骨”自然没什么兴趣,但袁术再怎么一无所有,毕竟手中还握着“天下第一至宝”传国玉玺,这是袁绍唯一在乎袁术的地方,也是袁术对于袁绍而言的唯一的“利用价值”,为了得到传国玉玺,袁绍同意了袁术的请求。 得知此事的刘备急忙主动找到曹操:“袁术若投袁绍,必从小沛、徐南、齐鲁一带经过,在下请领一军前去截击,一可夺回传国玉玺,献于天子,二可防止二袁会合,助长袁绍之势。” 曹操觉得刘备言之有理,加上他一来忧虑吕布之勇,知道只有刘备的两个结拜义弟关羽、张飞联手才是吕布的对手(正所谓“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以上六大猛将里,吕布、典韦都是孔明的部将,赵云和马超还没有成名,只有关羽、张飞联手才是吕布的对手),二来他知道刘备和孔明关系很差,派刘备去对付孔明是十分合适的,因此,他拨了五千兵马给刘备,令其前去驻屯小沛,但派了朱灵、路招二将随行进行监督,一来配合车胄共守徐南,二来截击袁术。曹操又拨了一万兵马,由张辽、乐进、李典、吕虔四将统领,前去攻伐淮南、剿灭袁术,顺便吞并淮南。 拿到曹操调兵批令的刘备心中狂喜,急忙前去觐见天子以作辞行,天子洒泪送别,随即,刘备没有任何停顿,连夜收拾兵马、器械、粮草等,急匆匆地率军离开洛阳,从而重获自由。 袁术的末日彻底地到了。 北有曹操军来袭,南有孙坚军进击,袁术惶惶不可终日,慌忙带着几千人马离开了并且放弃了淮南,一路北上。同时攻入淮南的曹军和江东军随即为争夺淮南而大打出手,激战了几场,由于孙坚刚得江东、根基未稳,也对曹操十分忌惮,不太敢在此时就跟曹操正面交恶,因此主动撤出了淮南,退回了江东,曹操因此而得了淮南,曹操和孙坚也因此而产生了龃龉。 逃窜到扬豫徐三州交界处的袁术随即遭到刘备的截击,双方兵力相差无几,但袁术军的士气、军心、斗志、体力、装备、指挥、战斗力都已跌入最低谷,被刘备军杀得兵败如山倒,袁术部下杨弘、韩胤、范进、惠衢、刘勋(袁术部下刘勋跟袁绍部下刘勋是两个人)等尽皆死于混战,袁术军所剩残兵不足一千。袁术犹如丧家之犬般逃入了附近山林,继而被刘备军团团包围。袁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派使者前去向孔明求援,却根本插翅难飞、无处可出,并且携带着的原本不多的粮草在混战中丢失得所剩无几,山林中也没有水源,部下纷纷逃出山林向刘备军投降。生理上的饥饿、干渴、疲惫和心理上的极度绝望、恐惧、不甘心让袁术急火攻心、五内俱焚,身体一下子垮掉了。 “我袁术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袁术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看着眼前的惨淡画面,袁术难以置信这是真的,他低下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手里捧着的传国玉玺,嘴里犹如梦呓般地喃喃着,觉得眼前这一幕简直如梦如幻。帝皇美梦跟现实相比,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如今,袁术的美梦彻底地破灭了,他的精神也彻底地幻灭了。 “我袁术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啊?”袁术仰天大叫一声,嘴里噗嗤一声喷出一股血泉,继而一下子瘫倒在地死去了,手中传国玉玺脱手而落,沾满了鲜血。 袁术是这场群雄逐鹿的乱世中第一个正式败亡的大诸侯,他的死,意味着这场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残酷无比的乱世竞争变得更加激烈了。 袁术既已暴死,其子袁耀、其堂弟袁叙和袁胤等人在失魂落魄中捧着传国玉玺走出山林,向刘备军投降。袁耀向刘备乞求放过他们,并且允许他们带着袁术的尸体前去齐鲁投奔孔明,毕竟,袁术的两个女儿都在孔明那里,另外,袁术跟杨彪有一点亲戚关系(杨彪妻子即杨修、杨青的母亲是袁家人,与袁基、袁绍、袁术的父亲袁逢是姐弟),杨彪子女也都在孔明那里。 刘备表示允许,他收编了袁术军的残兵,放袁耀等人离开并赠送了一些粮食给袁耀等人。 袁耀等人向刘备千恩万谢,带着袁术的尸体离开了。 刘备随后叫来朱灵、路招,让二人率领五百骑兵,星夜赶回洛阳,把传国玉玺奉还天子。朱路二人大喜,他们知道,把传国玉玺奉还天子就是把传国玉玺献给曹操,毫无疑问,这是大功一件,二人立刻迫不及待地上路了。 朱灵、路招中了刘备的“调虎离山之计”,二人满心欢喜地把心思都放在了传国玉玺上,却忽略了那四五千兵马被刘备趁机占有了。看到朱灵、路招离去,刘备、关羽、张飞、麋竺、麋芳、简雍、孙乾等人急忙带着那四五千兵马返回小沛城自守,一方面加固城池、进行战备,一方面招募流民、安抚百姓。 第226节再次争夺徐南(1) 十多天后,袁耀等人带着袁术的尸体抵达齐鲁,得知此事的袁宁、袁静大哭着前去迎接。接到报告的孔明下令给袁术修建一座不大的坟墓,令其入土为安,至于袁耀、袁叙、袁胤等袁术一脉的袁家人,孔明给了他们一笔安家费,让他们在齐鲁境内以平民身份展开新的生活,不得进入军政官场。 袁术的部下已经星落云散,有的死了,有的逃散了,有的跟着袁耀一起来到齐鲁投靠了孔明,比如阎象、金尚、陈祎、徐璆、周昕、周昂、周喁、袁涣(袁涣虽然姓袁,但他属于陈郡袁氏家族,不属于袁基、袁绍、袁术的汝南袁氏家族)等,孔明选择其中品德良好并且有才干有能力者给予任命使用。 至此,原讨董联军十八路诸侯的第一路诸侯、汉末群雄之一袁术完全消失在历史舞台上,袁术军阀集团随之烟消云散,袁术一脉的袁家人也随之没入民间。 与此同时,朱灵、路招赶到了洛阳,兴冲冲地把传国玉玺献给了曹操。传国玉玺因此而在落入袁术手中差不多四年后重归汉室,即落入曹操的手里。 得到传国玉玺的曹操不但没有欢喜,反而勃然大怒,因为他从朱灵、路招口中得知刘备在完成截击袁术的任务后不但没有返回洛阳,反而霸占了那四五千兵马,占据了小沛,此举俨然就是脱离自己的掌控,割据自立了。怒不可遏的曹操下令把朱灵、路招推出去斩首处决,幸有荀彧求情,朱灵、路招才没有掉了脑袋。荀彧随即向曹操提议让车胄寻机杀死刘备以绝后患,曹操从之,当即派人暗传密令给车胄,命其谋杀刘备。 接到曹操密令的车胄召开陈登一起商议如何谋杀刘备,陈登道“这好办,你把刘备骗来下邳城,于暗中在瓮城边埋伏精兵,只要刘备来了,伏兵齐出,便可将其杀之”。车胄从之。 陈登给车胄出完主意后,立刻飞马出城,前去向刘备通风报信。 陈登的政治立场是非常复杂的,总体而言,他不大在乎谁当徐州(徐南)的主人,只要徐州(徐南)的主人保证以他为代表的本地豪强和本地百姓的利益即可。按照好感程度排名,陈登最对刘备有好感,其次是曹操,垫底是吕布,因此,当刘备、曹操与吕布交战时,他是毫不犹豫地支持刘备、曹操的,当刘备与曹操交战时,他是支持刘备的,如果刘备兵败逃走,他就会再次投靠曹操(前提是他没有暴露他的叛曹助刘之举,否则曹操肯定对他秋后算账)。 赶到小沛城郊区的陈登正遇率军巡视的关羽、张飞,便向关张把车胄打算谋杀刘备以及谋杀办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张飞大怒,便要前去攻打下邳城,关羽道“此事只可智取,不可强攻”,眼见天色已黑,他和张飞带着本部兵马伪装成曹军(甲冑衣服本来就是曹军的制式),诈称曹操派来增援徐南的张辽部,抵达下邳城外,呼喊车胄打开城门。车胄半信半疑地披挂上阵、出城查看,结果遭到关羽突袭,在数回合内被关羽一刀斩杀,张飞趁机攻入城内并且杀尽车胄全家老小,车胄部军士纷纷投降,下邳城因此而被关张攻陷。 当刘备得知此事时,局势已经尘埃落定,关张打下了下邳国,接着,彭城国国相薛礼和广陵郡太守赵昱也归顺了刘备,徐南三郡(以及小沛)重归刘备手中。对此,刘备又喜又忧,喜的是他重新得到了徐南三郡,忧的是关张的行为等于直接跟曹操开战,一旦曹操大军来袭,如何是好? 陈登给刘备出了一个主意:孙坚已得江东,其实力和势力都日益强盛,在前阵子,孙坚试图夺取淮南,遭到曹军阻击,双方打了几场,毫无疑问,孙坚与曹操的关系已经不和睦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刘备可以与孙坚结盟,共同抗曹。 刘备深感醍醐灌顶,他立即修书一封,派孙乾为使,渡江前往江东联系孙坚,除此之外,他整合手中兵马,主动放弃了彭城国和广陵郡的防御,把兵马集中在小沛城、下邳城这两城,让两城形成犄角之势,从而收缩战线、便于防守。关羽率军五千余把守相当于后方的下邳城,刘备、张飞率军一万余把守相当于前线的小沛城,麋竺负责在下邳城中保护众人家小和钱粮。 鲁县临时住处里,对徐南局势变化了如指掌的孔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深感如释重负,因为历史在拐了一个弯后又回到了原先的轨迹上,然而,他还不能彻底地放松,因为历史的轨迹还没有真正地“恢复”,还存在着很大的误差和不确定性,比如: 根据书上记载,接下来,曹操讨伐刘备,刘备不敌,三兄弟众人失散,刘备投靠了袁绍,关羽暂时投降了曹操,张飞先逃入芒砀山后占据古城,同时,已经打败公孙瓒的袁绍与曹操开始爆发局部性交战,关羽斩颜良、诛文丑报答曹操,继而得知刘备正在袁绍处,便过五关、斩六将前去投奔,在路上陆续遇到了张飞、赵云,最终,刘关张三兄弟重逢,逃离袁绍掌控,前去投靠荆州刘表。 然而,因为孔明“改动历史”,一切都不同了,以上这些书上记载的事情很难再发生了,就算孔明强行地推动它们发生,也会在发生过程中极其容易失控,造成历史大势被完全改变。 孔明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对徐南下手,把刘备“赶去”荆州,这样,一切都会省事了。 “即刻发兵徐南!”孔明在召集众将后,高声大气地下达了命令。 由于孔明在曹吕之战结束后于鲁国与徐南三郡的交界处集结着三万兵马,使得他说出兵就出兵了。留下一万兵马驻扎原地防备曹操,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风驰电掣地扑向徐南三郡。 七天后,孔明率军兵临小沛城下,此时,征讨刘备的曹军还在赶往徐南的路上。 飞沙走石间,军号鼓声震天。小沛城内,刘备、张飞、简雍等人火速地赶到城上,刘备一边快步小跑一边快速披挂甲冑,同时深感难以置信:“曹军已经来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大哥!”抢在刘备前面飞奔上城的张飞怒不可遏地喊道,“不是曹军!是孔明的齐鲁军!” “什么?是孔明?难怪来得这么快……”刘备赶到城上,看到外面漫山遍野都是盔甲鲜亮、军容整齐的齐鲁军,旌旗如云、刀枪如林,顿时,他惊疑不定,“孔明怎么会来呢?他应该……” “大哥,你说的是什么话?”张飞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地道,“孔明这厮本就贪图徐州,上次他趁着陶州牧不明不白地死在青州抢走了徐北三郡,在这之后,他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吞掉徐南三郡,从而得到整个徐州!徐南一直都是他的目标!只不过,先前吕布跟我们一起据守徐南,他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吕布那个三姓家奴已经投靠他了,徐南只剩下我们一家,并且,我们又跟曹贼开战了,可以说是势单力孤,正是他趁机夺取徐南的大好机会!他当然率军过来攻打我们了!” 刘备脸上顿时露出浓重的忧虑神色。 简雍道:“主公,孔明跟曹操向来关系不错,也许,他是想抢在曹操对我们动兵前抢先对我们动兵,从而夺走徐南,也许,就是曹操让他出兵徐南的,曹操的兵马大多数远在洛阳,一时间来不及赶过来,于是,曹操派人飞马传书,让孔明替他出兵徐南,事后两家瓜分徐南。” 刘备脸上的忧虑神色顿时更加浓重了:“不管孔明是不是跟曹操一伙的,孔明已经来了,曹操必然正在过来的路上,我们很有可能要面对他们两家的联手攻击,毫无疑问,我们万万难以顶住,唯一的希望就是孙坚早点出兵渡江北上增援我们。” 简雍摇头叹息:“主公啊,孙坚跟孔明关系十分亲密啊!跟我们一起打曹操,孙坚还是愿意的,但跟我们一起打孔明,孙坚肯定是不愿意的,甚至……孙坚还会联合孔明一起打我们。” 刘备脸上的忧虑神色一下子犹如暴雨前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这个贼孔明!跟他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还真多!”张飞恨恨不已地道。 就在这时,一骑飞马奔至城下,马上骑者举着一面白旗,对城上高喊:“请刘将军打开城门,我家少公子有话托我向你传达!” 第227节再次争夺徐南(2) 刘备认得那骑者是孔明亲信李节,他在沉吟一下后吩咐道:“打开城门!” 李节很快被带到了刘备的面前:“见过刘将军。” 刘备点点头:“孔少公子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李节的神色和语气都显得十分推心置腹地道:“刘将军,相信你都看到了,我家少公子已经兵临城下,曹操大军也在赶来的路上,你们是没有希望守住徐南的,更何况,徐南毕竟只有区区三个郡,潜力有限,难以让刘将军你们进行长远发展,另外,先前,徐南周围局势错综复杂,有我家少公子,有曹操,有袁术,有吕布,那时候还有趁乱而起的机会,但眼下,徐南周围局势已经大定,袁术被消灭了,吕布已经投效我家少公子,江对面的孙坚也是一个雄才大略的霸主,可以说,徐南周围强敌环峙,已成死地绝境,刘将军你们在这里不但没有发展空间,甚至都没有生存空间,就连回旋余地都没有多少,因此,我家少公子劝你们离开。我家少公子说了,虽然刘将军你对他十分不喜,但他还是十分尊敬你的,加上你我两家以前也曾是一家,使得我家少公子更加不想与刘将军你兵戎相见了,此战,完全可以不打,完全可以和平解决,我家少公子提议,他退避三舍,让你们从容地离开,他对你们绝不进行伏击、截击、阻击、追击。另外,我家少公子建议刘将军你们前去荆州,荆州牧刘表一直忧虑曹操……” “住口!”张飞声若暴雷地大喝一声打断李节的话,他环眼圆睁地看着李节,“孔明那厮打的好算盘啊!竟想不费一兵一卒,靠着你的嘴皮子把我们吓走、哄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徐南是我家大哥的,徐北也是我家大哥的!他以为我们怕他吗?他以为我们不敢跟他打吗?就算他和曹贼一起来袭,我张飞也不怕!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诡计!他想把我们连吓带哄地骗出城,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徐南三郡,然后再在半路上伏击截杀我们,从而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顺便拿我们的人头去跟曹操换取封赏!是这样吧?孔明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李节无奈地摇头苦笑:“翼德将军,你误会了,我家少公子一片赤诚。”他看向刘备,“刘将军,我家少公子建议你们……” “好了,我知道了。”刘备有些心烦意乱,“请转告孔少公子,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 李节道:“刘将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家少公子建议你们前去……” “还在这里放什么狗屁?”张飞喝道,“我们已经知道孔明的诡计了,你可以滚回去了!”他扬起手里的丈八蛇矛,杀气腾腾地道,“再废话,我就捅你一千个透明窟窿!” 李节看了看张飞,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转身离开了。 看到李节离开,简雍急切地看向刘备:“主公,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趁着孔明给我们放行的机会,我们离开徐南吧?” “离开什么?”张飞怒气冲冲地道,“徐州本来就是陶州牧给我们的!被孔明那厮占去一半且不说,那厮如今竟然还想再占另一半!他要战,我们就战!先保住徐南,再夺回徐北!离开?离开徐南,我们去哪里?像吕布以前那样四处流窜?或者寄人篱下、整天看人脸色?” “三将军……”简雍苦笑一声,“孔明兵强马壮啊!你看城外他的军队,密密麻麻、漫山遍野都是铁盔铁甲反光,就跟鱼鳞似的,他的军队,就连最普通的小兵小卒都是全套盔甲的!” “怕什么?”张飞怒喝一声,他看向神色阴郁苦闷无比的刘备,显得自信满满地道,“大哥勿忧!小弟刚才心生一计,定可大破孔明军!” 刘备诧异地看向张飞:“三弟啊,愚兄一直以为你只是一员勇夫猛将,没想你还能有计?” 张飞呵呵一笑:“大哥未免太小瞧小弟了!大哥,孔明军远道急行而来,必然人困马乏,加上孔明误以为我们不敢跟他交战,更是麻痹大意,我们与其等他杀过来,不如主动杀过去!今晚后半夜,趁着夜色掩护,我们前去突袭劫营,必定大获成功!只要把孔明打垮了,曹操就算过来,也无惧了,否则,曹操过来,跟孔明合兵一处,一起攻打我们,我们还如何招架?” 刘备欣喜地看向张飞:“三弟啊,愚兄确实小觑你了,你刚才说的这些甚合兵法精义啊!” 简雍仍然有些迟疑:“可是,主公啊、三将军啊,我们现在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如果真的对齐鲁军搞这场夜袭劫营,那孔明就跟我们不死不休了,这么做,似乎……” “宪和!”张飞烦躁不满地道,“你是被孔明吓怕了?还是你真的把孔明的鬼话当真了?一不做二不休!此次劫营,就是要砍下孔明人头!只要杀了孔明,他还怎么跟我们不死不休?” 简雍嗫嚅着嘴唇,不敢再说了。 “大哥!”张飞看向刘备,目光炯炯,“干吧!” 刘备沉默不语,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战。 小沛城外野地上,齐鲁军的中军大营里,孔明思绪繁杂地坐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魔方一边听着李节的报告。 “这个环眼贼!真是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死活!”听完李节的报告,典韦怒不可遏地骂道。 现场的齐鲁军将领们纷纷骂骂咧咧。 “看来,刘备举棋不定啊!”陈宫笑道。 孔明看向陈宫:“陈先生有何高见?” 陈宫显得胸有成竹:“倘若刘备决心要战,那么,刘备军今夜必来突袭劫营!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获胜希望,虽然也很渺茫,但不这么做,他们就是坐以待毙,一旦我军休整完毕,并且曹军也到,他们就必败无疑了。” “陈军师所言极是!”众将纷纷附和。 孔明点点头,问陈宫:“如果刘玄德决心要走呢?” 陈宫道:“那刘备军今夜就不会前来突袭劫营,而是会在接下来几天内逐步地离开徐南,把徐南完好无损地拱手相让于少公子你。” “好啊!要是刘备真的不知死活地过来劫营,那可是正中我们下怀啊!”高览激动地道。 “张飞这厮屡屡辱我,我非要将其杀之而后快不可!他今夜要是敢来劫营,那今夜就是他的死期!”吕布恨恨地道。 “听令!”孔明突然沉声低喝一声。 众将纷纷肃然敛容。 “做好防备刘备军夜袭劫营的准备,力求将其一网打尽,但是!”孔明加重语气,“对于刘备、关羽、张飞等刘备军的头目人员,不可杀死,最好将其生擒活捉,就算跑了也不能杀。” 众将都有些疑惑,但他们知道,孔明这么交代必然自有道理,因此一起凛然领命:“喏!” 看着鱼贯而出的众将,孔明在心里叹息一声:“一切就交给天意决定吧!” 后半夜两三点,当准备展开夜袭劫营的刘备军悄悄开出小沛城时,潜伏在城门口外附近野地里的狼牙兵们就发现了这个情况,继而火速地向中军大营发送去了报告——为了不打草惊蛇,狼牙兵们没有骑马飞驰,但人步行奔跑速度又慢,因此,狼牙兵们的“信使”是经过专门训练的狗。一条条黑色的军犬的脖子上挂着紧急军情,被放出去后飞速地跑向中军大营。 刘备在思索很久后,下定了“赌一把”的决定和决心,在他看来,徐南三郡虽然不太大,但好歹是一块立足之地,拥有3郡36县(下邳国16县、彭城国8县、广陵郡12县,土地面积合计4万余平方公里)、超过200万人口,只要保住徐南三郡不丢,接下来就可以联合江东孙坚一起抗曹,在曹孙孔的空隙中逐步地发展壮大,虽然这个战略构思存在着很多不足,但却是刘备在眼下想得到、看得到的众多战略方案里最好的一个了。说实话,没了徐南三郡,刘备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他认为自己已经被逼到绝路上,只能进行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 为了集中最大军力,从而保证一举成功,刘备和张飞把小沛城的一万余守军带出了足足九千余,只留下一千人交给简雍用于守城,出击部队人衔枚、马裹蹄,前半夜集体睡觉养精蓄锐,出击前饱餐一顿,趁着月色微光摸向了齐鲁军的中军大营。 第228节反杀刘关张(1) 齐鲁军的临时中军大营里,孔明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里的魔方。 大半个小时后,刘备、张飞率军抵达齐鲁军的中军大营外,只见中军大营内一片静悄悄,只有星罗棋布的篝火在发着亮堂堂的火光。 “诛杀孔贼!”张飞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 刘备军的军士们齐齐发出震天的喊杀声,蜂拥着杀了进去,却见里面已经垒起一道足有半丈高的环形三面野战工事,是齐鲁军官兵们挖掘泥土、装进麻袋里垒成的,并且泥土就是在中军大营内的空地上到处挖的,使得中军大营内遍地坑坑洼洼,处处都是土坑。冲进来的刘备军骑兵们纷纷马失前蹄地一头栽倒,人仰马翻接连、人喊马嘶不断,与此同时,太史慈大喝一声“放箭”,埋伏在工事后的齐鲁军弓弩手们一起张弓擎弩地怒射前来劫营的刘备军,霎时,“唰唰唰……”乱箭破空声摄人心魄,箭飞如雨,刘备军最前的一排排军士纷纷被射得血溅三尺、狼奔豕突、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突入齐鲁军中军大营内的刘备军根本无法前进,因为他们前面是严阵以待的野战工事和数量上千的强弓劲弩,根本逾越突破不了,他们脚下遍地都是坑坑洼洼的土坑,让他们想跑都没法跑,一不小心就会跌倒得四仰八叉、横七竖八。 “放箭!”太史慈不断地大喝着。 在飞蝗闪电般的箭雨和腥风血雨中,夜袭齐鲁军的刘备军乱作一团,被箭矢射杀射伤的刘备军士卒们一排排不断地倒下去,横卧遍地、交相枕藉、打滚挣扎、血水横流,各种惨叫哀嚎声不断,没中箭的士卒们惊慌失措地到处乱跑,不断地因为一脚踩空而跌倒,自相践踏、互相推挤,更多的士卒则像无头苍蝇般陷入巨大的混乱中。 “中计了!”刘备顿时大惊失色、冷汗如雨,急忙嘶声高喊,“快撤!快撤!三弟!快撤!” 张飞又惊又怒、又急又恨地大叫一声,勒马回头,快马加鞭地飞速撤退。 “投降免死!”太史慈大喝一声。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投降免死!”齐鲁军官兵们厉声高喊。 大批的刘备军士卒纷纷投降。刘备军的一万五千士卒里,有四五千人是从洛阳带过来的,有一万余人是收编的车胄部军士,大多数也是从洛阳调过来的,没有多少是徐州本地籍军士,他们绝大部分人在心里还是把自己当成曹军士卒的,只是身不由己、随波逐流地听从刘备的指挥,他们知道曹孔两家关系亲善,本就不愿意跟随刘备与齐鲁军交战,此时自然降者如云。 带着数千残兵的刘备和张飞刚刚撤出齐鲁军的中军大营,却见营外三面一起传来汹涌的喊杀声和马蹄声,漫山遍野的火把蜂拥而来,左边是徐荣、高览、张绣,右边是段煨、高顺、赵海,尽皆所向披靡、勇不可当,正面一员大将横戟立马拦住,手持方天画戟、座下赤兔马,正是吕布。在中军大营内指挥弓弩队的,是太史慈,在临时中军大营里保护孔明的,是典韦。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投降免死!”犹如雪崩山洪般杀过来的齐鲁军官兵们厉声高喊。 刘备军的军士们眼见身陷四面包围,完全丧失斗志,成群结队地举手投降。刘备和张飞犹如困兽般带着数百人左冲右杀、拼死突围,被吕布拦住了去路。 “刘备哪里跑!”吕布威风凛凛地大喝着,随即纵起赤兔马,挺起方天画戟,直取刘备。 “大哥快走!”张飞大喊着,他同时挺起丈八蛇矛,迎战吕布,须发倒竖、目眦欲裂地大喝道,“三姓家奴拿命来!” 两人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即犹如天雷撞地火般恶斗成一团,戟矛撞击间火星四溅、金属颤音铮鸣。张飞为掩护刘备脱身,已做好战死的心理准备,以同归于尽、视死如归之势与吕布大战,吕布奋起武威、全力以赴,手中方天画戟被他使得神出鬼没。两人在恶斗五十多个回合后,吕布蓦然大喝一声,一戟打飞张飞手里的丈八蛇矛,继而旋风流星般回旋一戟,直接斫断了张飞座下战马的前双马腿,那战马哀鸣一声,扑头倒地,一下子把张飞摔下马背。 吕布以前多次与张飞一对一地交手,但都只是占上风却没有战胜张飞,因为他顾虑太多,张飞在对战吕布时则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他每次都以不要命的势头跟吕布玩命,搞得顾虑太多、不想玩命的吕布深感束手束脚。如今,吕布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从而在拼搏厮杀中全神贯注、全力以赴,自然武威无敌。 眼见张飞被吕布打落马下,周围的齐鲁兵一拥而上试图活捉张飞,张飞亲兵燕云十八骑拼死抵抗以保护张飞,双方恶战得血肉横飞。只见那燕云十八骑确实骁勇非凡,把张飞围成一个圆圈试图掩护张飞突出重围。吕布纵马上前,如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手中方天画戟流星赶月般左劈右刺、前突后挑,尽杀燕云十八骑,紧随着吕布的齐鲁兵们随即把犹如疯虎一样拼命挣扎着的张飞按在地上无法动弹,继而用粗大的棕绳将其捆得结结实实,绑成一团。 “大哥!”张飞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一声响若雷霆的绝望嚎叫。 “三弟!”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刘备发出一声痛苦得万箭穿心的喊叫,继而泪飞如雨,他挥舞着手里的双股剑,试图进行拼死反抗,但身边尽是举矛挺戟地涌扑包围上来的齐鲁兵,七八支寒光闪闪的矛戟一起刺过来,把他右手握着的宝剑打飞了。 “列祖列宗啊!刘备无能!”刘备仰天流泪大呼,左手握着的宝剑直接抹向自己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犹如一道闪电般破空而来,准确度精准精确得令人叹为观止地正中刘备左手握着的宝剑,将宝剑射飞了。 百步之外,吕布放下手里的龙舌弓,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会心如意的微笑。 失去兵器的刘备也被齐鲁军生擒了。 小沛城上,简雍心乱如麻地看着远处齐鲁军中军大营处的遍地连天的火光和雷鸣般滚滚传来的喊杀声,他心里产生了极度不祥的预感。果然,事实不出简雍所料,一大群骑兵风驰电掣地奔到小沛城下,通过通红明亮的火光,他天旋地转地看到飞驰过来的是齐鲁军的骑兵,为首大将正是吕布,吕布身边的两匹马上五花大绑着两个人,一个是刘备一个是张飞,两人嘴里还被布团塞着,这是防止他们叫喊,也是防止他们咬舌自尽——咬舌自尽的可行性虽然不高,但咬断舌头引起的血液倒流肺部确实会令人窒息而死。 “主公!三将军!”简雍目光惊骇地大叫一声,他感到天塌地陷、五雷轰顶。 “城上的人听着!”吕布声若洪钟地喝道,“我家少公子说了!开城投降,饶刘备和张飞不死,据城顽抗,打破城池后立刻斩杀刘备和张飞!” 简雍泪水涟涟,他迅速做出了选择:开城投降。简雍没有选择,他如果据城顽抗,就靠城内的一千守军,城池必被攻破,到时候,他会死,刘备和张飞也会死,守城根本没有意义;他如果开城投降,倘若孔明言而有信,他就能救下刘备和张飞,倘若孔明言而无信,他就跟刘备和张飞一起赴死,轰轰烈烈地尽忠殉节。开城投降,刘张可能活,据城顽抗,刘张必死。 小沛城因此而被齐鲁军兵不血刃地攻占。 第229节反杀刘关张(2) 与此同时,下邳城上,关羽正在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他隐隐地听到从小沛城方向传来喊杀声,隐隐地看到在小沛城方向闪着火光,顿时,他心乱如麻、惊疑不定:“孔明在攻城?还是发生别的什么事了?大哥和三弟到底怎么样了?小沛那里的战事到底如何了?我应该怎么办?……”在昨日下午,小沛城飞马来信,刘备和张飞告诉关羽,曹军还没到,但齐鲁军到了,似乎来意不善,要求关羽坚守下邳城,不要轻易率军离开。由于小沛城和下邳城互相通讯不畅,关羽对小沛那里的实时战事完全不清楚,如此,他陷入了心急如焚、心焦如炙中。 “将军。”关羽副将周仓走过来,轻声地道,“天色眼看快要亮了,您怎么还不去休息呢?” “唉!”关羽重重地叹口气,“大哥三弟那里情况不明,我哪里睡得着啊!” “可是……将军,您要是长时间不休息,如何保证体力?万一敌军来袭,怎么办?”关羽另一员副将麋芳也劝道。关羽原有两员副将,一是裴元绍,一是周仓,裴元绍战死后,麋竺、麋芳投效刘备,麋芳便顶替裴元绍的位置,与周仓一起担任关羽副将。关羽现仍有两员副将。 “我根本没有丝毫的睡意,你们看小沛城那里的动静,显然,那里已经打起来了。不知战况如何,不知大哥三弟情况如何,我这心啊……”关羽焦躁忧虑不已,“要不这样吧,周仓、麋芳,你们在此守城,我率五百轻骑出城前去小沛城那里看看……” 周仓和麋芳一起吃了一惊,两人急忙劝阻:“将军,这可不行啊!主公让您坚守下邳城,让您不要轻易率军离开,您不能违背主公的命令,况且,您一旦离开,万一在外面遭遇敌军或者遭到敌军伏击,怎么办?您带的人马要是少了,您就会陷入危险,您带的人马要是多了,下邳城就会陷入空虚,万一丢了下邳城,我们怎么跟主公交代啊?” “话虽如此……”关羽深感左右为难,他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小沛城那里看看具体情况。 “关将军!”就在这时,下邳城外三三两两地跑过来一群群军士,一个个都是衣甲残破、蓬头垢面、灰头土脸、汗流浃背,不少人身上血迹斑斑,跑动走路时一瘸一拐,显然受了伤,看上去狼狈至极,都是从小沛城方向跑来的刘备军败兵。 关羽心头一沉,他急忙居高临下地喝问道:“来者何人?” “关将军!是我呀!”为首一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是我!” 关羽定睛一看,认得那人是张飞的两员副将之一杜远(另一人是廖化)。 “关将军!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呀!”杜远如丧考妣地呼天抢地,“救救我们吧!” 关羽心头猛地一颤,产生了强烈的不祥预感,急于知道刘备、张飞现在情况怎么样的他急忙下令:“快开城门!” 城门被缓缓地打开,杜远等败兵们蜂拥而入,入城后纷纷犹如烂泥般就地瘫倒,拼命地喘息休息,一个个满脸都是惊魂未定、劫后余生的表情。 关羽急匆匆地走下来:“杜远!发生什么事了?我大哥和三弟怎么样了?” 杜远捶胸顿足地放声大哭:“关将军!主公和三将军打算夜袭齐鲁军,哪想到孔明早有准备,主公和三将军劫营失败并且身陷重围,廖化……战死了,主公和三将军……主公和三将军……” 关羽五内俱焚地催促道:“快说!我大哥和三弟到底怎么了?” 杜远跪倒在地,嚎啕道:“主公和三将军被俘了!”他拿过带来的一样兵器递给关羽,“这是三将军的丈八蛇矛……末将眼睁睁地看着三将军……被吕布那厮一戟打落马下,末将自知无能解救三将军,便在乱军中捡起三将军的兵器,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过来向二将军您报告……” “啊!”关羽认出了张飞的丈八蛇矛,顿时感到头顶猛然间炸开一个惊雷,“大哥!三弟!”他顿时泪水夺眶而出,“大哥!三弟!我来救你们了!”他怒发冲冠地厉声大喝,“全军听令!随我出战!”言罢,手提青龙偃月刀,跨上战马。 “将军!”周仓急忙上前拉住关羽战马的马缰,“现在外面敌情战况俱不明,将军您不可轻易出城参战呀!还是等天亮了……”麋芳也在旁同样劝阻。 “我大哥三弟俱陷敌手,生死不明!我在这里还如何坐得住?”关羽双眼又流泪又喷火,他凛然怒色地道,“就算城丢人亡,我只要和大哥三弟一起死于战阵,也不负桃园结义之誓!死而无憾矣!” 周仓奋然慨然地道:“将军,我与您同去!”说着也提刀上马。 “好!”关羽点头,“周仓,你跟我同去!麋芳,你留在这里守城!我此行不管是成是败,只要没死,都会在中午前回来了!驾!”言罢一骑飞马出城,周仓带着守城士卒们呼啦啦地跟着一起出城。 “你们小心哪!”麋芳在关羽、周仓背后高声大喊。 怀着沉重如铁的心情,麋芳叹口气,在关羽、周仓和城中大部分军士出城后,他对身边军士们吩咐道:“立刻关闭城门。” “关什么关?等一下还要开的,又关又开多麻烦啊!”一个怪怪的声音从杜远身后传来。 麋芳心头一惊,顺声看去,看到杜远身后站着一个残兵,但那个残兵却毫无疲惫不堪或惊魂未定的表情,恰恰相反,两眼湛湛有神、表情阴沉森然,浑身肌肉紧绷,身体蓄势待发,手中提着两把雪亮的钢刀。 这个“残兵”不是别人,正是齐鲁军狼牙大队大队长唐榔。 围聚在城门口内侧的伪装成刘备军残兵的狼牙兵们、齐鲁军精锐军士们一起拿出身上的武器,虎视眈眈地看向周仓和附近的刘备军士卒。 麋芳意识到了什么,他急忙大喊:“有贼军混进来了!”一边大喊一边拔刀,但刀刃还未从刀鞘中被拔出,几个武艺高强的狼牙兵已经扑上前将其打倒在地,并将其捆绑得结结实实。 “投降不杀!”混入城内的狼牙兵们、齐鲁兵们一边大吼一边争分夺秒地抢占控制城门,举起火把发送信号。城中的刘备军士卒已经不到一千人,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少部分反应过来的人纷纷投降,极少数人在顽抗中被击杀。十多分钟后,大批齐鲁军滚滚地杀过来,轻而易举地冲入城内,不费吹灰之力地夺取了下邳城。 杜远作为张飞的两员副将之一,跟随张飞一起参加了夜袭劫营,他在战斗中主动投降了。杜远本来就不是廖化、周仓那种忠贞之士,他追随刘关张只是一种身不由己,眼看着刘关张即将被孔明打败,刘备集团即将覆灭,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弃暗投明”,想要提前跳下刘备这艘快要沉没的破船,并且获得孔明的封赏。说起来,在刘关张麾下,杜远过得非常不如意,一来,刘备很穷(虽然有麋家的巨额家产资助,但基本上都用于建军练兵了,没多少钱用于厚待赏赐部下,刘备是靠“大义”拉拢人心的而不是靠金钱拉拢人心的),使得杜远得不到太多的钱财,二来,杜远的顶头上司是张飞,张飞脾气暴躁、嗜好饮酒并且嫉恶如仇,杜远这种手脚不太干净的部下自然经常遭到他的呵斥、痛责、打骂,让杜远一直生活在胆战心惊、恐惧不安中,内心里早就想着找机会脱离张飞,脱离刘关张集团了。 得知杜远投降的陈宫大喜,他本来就计划把齐鲁军精锐军士伪装成刘备军败兵前去骗开下邳城的城门,如今,有了杜远的“配合”,事情更是事半功倍了。 离开下邳城的关羽很快就在下邳城和小沛城之间陷入齐鲁军的团团包围,太史慈、吕布、张绣、赵海四将率部将其包围得水泄不通,齐鲁军官兵们一起高喊“投降免死”,使得关羽身边士卒纷纷逃离关羽、向齐鲁军投降,短短十多分钟,关羽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三百名士卒。 第230节反杀刘关张(3) 关羽脑子不慢,他已经差不多醒悟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知道自己敌不过对方四将,别说吕布了,就是赵海,武艺都不在他之下,太史慈和张绣也都是当世一流的勇将猛将,他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表情平静、神智冷静地开口发问道:“诸位,请问在下的大哥和三弟在哪里?” 太史慈道:“如果他们已经死了,关将军打算怎么办?” 关羽傲然冷然、决然绝然地回答道:“关某当即自刎,与大哥三弟相会重逢于九泉之下。” “不愧是关云长,果然是义薄云天。”一个声音从太史慈身后传来,一辆三驾马车驶出,孔明站在车上,典韦肃立旁边。孔明目光复杂地看着关羽,然后挥了挥手,一队齐鲁兵押出四个俘虏,正是刘备、张飞、简雍、廖化,都被绳索反绑双手,刘张嘴里的布团已经被拿掉。 “大哥!三弟!”关羽霎时浑身颤抖,泪水夺眶而出,周仓也潸然泪下。 “二弟!”“二哥!”“二将军!”“关将军!”刘备四人一起眼含热泪地看向关羽。 “不只是他们,还有下邳城里的麋芳、麋竺、甘夫人、麋夫人,都已经成为我的俘虏了。”孔明语气平淡地道,“关将军,杜远投降并且投靠了我,就在你和周仓出城后,跟他伪装成败兵进入下邳城的我军精锐军士控制住并且打开了城门,让我军城外部队轻易入城。下邳城,现在也是我的了。” “孔明,你果然厉害!”关羽长叹一声,“只不过,你也是仗着你拥有优势军力才能如此。” 孔明呵呵一笑:“我为什么会拥有优势军力?我的优势军力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我能让我拥有优势军力,这难道不是我的本事?” “事已如此,夫复何言?”关羽摇头叹息,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孔明,你赢了。我现在再怎么困兽犹斗也是毫无意义,罢了,罢了。”他松开手,青龙偃月刀重重落地,发生轰然铮响,翻身下马,独身一人、赤手空拳地走向孔明,大义凛然地道,“来吧,关某也是你的俘虏了。关某斗胆,请让关某与关某的大哥、三弟、诸位袍泽同生共死吧!” “还有周仓!”周仓也忿然地弃刀下马,紧跟着关羽。 “二弟!”“二哥!”“二将军!”“关将军!”刘备四人一起声泪俱下。 就在这时,一队齐鲁军骑兵和十几辆马车一起驰骋而来,是从下邳城过来的,那十几辆马车上乘坐着被反绑着的麋芳以及麋竺、甘夫人、麋夫人等人。至此,除了被刘备派去出使江东的孙乾,刘备集团的所有高层头目都成了孔明的俘虏。 “给他们松绑。”孔明吩咐道。 押着刘备等人的齐鲁兵们纷纷给刘备等人解开绳索,同时,关羽身边的最后几百名士卒也纷纷投降了。刘备、张飞激动至极地与关羽互相握手,紧紧地不分开,场面可谓催人泪下,简雍、麋竺、麋芳、甘夫人、麋夫人、周仓、廖化都在旁边抹着眼泪,他们被现场的齐鲁军兵将们包围在一块空地上,插翅难飞,并且手边都没有兵器,虽然都成了俘虏,但却团圆了。 “给他们食物、饮水,还有药品,还有酒。”孔明再次吩咐道。 “孔明。”关羽微微眯起丹凤眼看向孔明,“你是想要招揽我们吗?”他的语气颇为轻蔑。 孔明呵呵笑道:“当然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们根本不可能被我招揽,我才不干这种注定徒劳无用、空费力气的事情。” “哦?”关羽等人纷纷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孔明的做事风格确实让他们难以揣摩通透。 “孔明!”张飞大喝一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要杀要剐,痛快点!别在这里装腔作势!” “败军之将,哪来的底气对我家少公子大呼小叫?”典韦厉声大喝道,“真是不知羞耻!” 张飞看向典韦,似乎想要与典韦怒目对视,但他这次却没那么做,而是神色黯然、默然无言,拿起一壶齐鲁军送去的鲁酒狠狠地痛饮起来。 此时,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孔明一举击败刘备,夺得了小沛城、下邳城,等于夺得了徐南三郡,至此,徐州六郡全境落入孔明手中。 “刘将军,借一步说话,可以吗?”孔明向刘备发出邀请。 刘备目光复杂地看向孔明,然后点点头。 两人走到距离众人数十米的不远处,典韦本想跟着孔明,但被孔明吩咐止步了。 “孔明啊……”刘备看着冉冉升起的旭日,他身心俱疲地嗟叹一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孔明呵呵一笑,表情很是苦涩,“天下大乱、神州破碎、群雄并起、军阀混战,处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想要辅佐一位贤明仁义之君即玄德叔你,安邦定国、济世救民,仅此而已。” 听到孔明在久隔之后再次称呼自己“玄德叔”,刘备微微动容,但很快又恢复原先神色。 “玄德叔……”孔明低声地道,“你愿意来齐鲁吗?如果你愿意,我、我父亲、我麾下的那些兵将官吏,都会随我一起成为你的部属,我会尽心尽力地辅佐你,你可以以齐鲁为根基,逐鹿中原、争霸天下,完成统一山河、再造乾坤的宏图伟业,为天下苍生打出一个太平世道。” 刘备呵呵地笑起来,笑意非常复杂:“孔明啊,我不知你说的这番话是真是假,我只知,你说的这番话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就算你愿意退位让贤,你的部下们也不愿意我反客为主、鸠占鹊巢的。你跟陶公(陶谦)不同,陶公兵微将寡,我带着我二弟三弟还算镇得住陶公的部下,可你呢?你麾下兵多将广、帐下人才济济,你已经形成气候,也因此而已经身不由己。” 孔明叹息一声,他其实心知肚明他刚才说的那个提议完全就是不切实际。 刘备陷入沉默,半晌后,他开口道:“我记得你先前派李节为使时让他转告我,你建议我去荆州?” 孔明明白刘备的意思,没了徐南,刘备已经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个严峻无比、现实无比、迫在眉睫的大问题。 第231节你的仁义和我的仁义 在轻轻地叹口气后,孔明道:“是,天大地大,但刘将军你目前能去的地方就是荆州了。荆州跟中原一样处于四战之地,虽然其南边的交州、西边的益州都不对荆州造成威胁,可是,北边的曹操和东边的孙坚都对荆州造成了重大威胁,荆州牧刘表急于获得外援,你去投奔他,对他而言就是雪中送炭,并且,我夜观星象,预测刘表命不久矣,他的长子刘琦、次子刘琮俱非英才雄主,难以担任继承荆州大位的重任,届时,你可反客为主,获得荆州,再以荆州为根基,向西进拓益州,向南进拓交州,继而从益州向北,进拓汉中、凉州等地,如此之策,才是刘将军你最有希望获得天下的奋斗途径,除此之外,都是死路。你在北方是无法立足的,北方的曹操、袁绍……还有我,一个比一个厉害,你在北方根本就没有发展空间,甚至都没有生存空间,你必须、也只能前去南方发展。我是不会打你的,曹操接下来主要忙于对付袁绍,要在袁绍身上花好几年的时间,无暇南下,这段时间,正是刘将军你在南方进行发展的时机。” 孔明在向刘备进行“剧透”,他这么做,一是同情刘备,想要帮帮刘备,二是想要恢复历史大势的发展轨迹,另外,他刚才称呼刘备时再次改口变成了“刘将军”而不是“玄德叔”。孔明知道,他跟刘备是不可能破镜重圆的了,私人交情已了,剩下的,只是公事公办的程序。除此之外,孔明发现陶谦、刘表二人简直就是惊人相似:都是一州之牧,都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都引刘备为外援,都在刘备到来后没多久就病逝了,都在病逝前想把自己的地盘让给刘备,刘备都没有接受,但都在经过一番波折辗转后得到了徐州、荆州,但又都最终失去了,丢了徐州的是张飞,丢了荆州的是关羽。 刘备难以置信地看着孔明,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极度复杂,既有醍醐灌顶的恍然大悟以及拨云见日的茅塞顿开,也有难以置信和一种畏惧,他难以置信孔明竟会帮他规划如此重大的策略,他畏惧孔明的战略头脑和战略目光竟是如此之高明、深远。 “龙生双翼、一飞冲天。”孔明看着刘备,继续进行“剧透”,“刘将军你想要一飞冲天,那么,你就必须拥有两支翅膀,一是武,一是文,关羽、张飞,都是万人敌的当世一流猛将,至于麋竺、简雍、孙乾,他们虽然忠诚勤恳,也比较有才华才干,但却不是具有经天纬地之大才的大贤。荆州那里,大贤云聚,比如水镜先生,比如庞德公先生,还有天底下跟我一样聪明甚至比我还聪明的四人里的两人,你若得那二人的辅佐,大业必成。” 刘备目光炙热无比地看着孔明:“是谁?” 孔明淡淡一笑:“天底下跟我一样聪明甚至比我还聪明的那四人都有雅号,分别叫卧龙、凤雏、幼麟、冢虎。卧龙,姓诸葛名亮,字孔明……嗯,刘将军你没听错,卧龙诸葛亮的表字跟我的姓名是一样的;凤雏,姓庞名统,字士元。此二人都在荆州南阳郡。诸葛亮长相英俊,庞统长相丑陋。不过,刘将军你不要太心急,诸葛亮跟我同龄,庞统也只比我大两岁,他们都还年少,你要耐心等上几年后才能亲自前去上门拜访,请此二人出山助你。”——不包括孔明,此时的天下共有两个孔明,一是诸葛亮(表字孔明),一个是胡昭(表字孔明),胡昭正是司马懿大哥司马朗的授业恩师。 刘备听得心念纷飞、心神颤抖,他又问道:“那……幼麟和冢虎又是哪二人?” 孔明呵呵一笑:“刘将军你得到卧龙、凤雏就足够了,至于幼麟、冢虎,你别太贪心了。” 刘备点点头,他看向孔明,目光比先前的还要复杂。 “什么都别问了。”孔明已经转过身,“刘将军,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你自求多福吧!我只希望,你我以后不要再次兵戎相见了。” 刘备看着孔明的背影,半晌后,他低声地道:“多谢了。” “刘将军……”孔明重新转过身,看着刘备,他想起了一件事。 刘备也看着孔明:“孔少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赐教在下吗?” 孔明语气不带感情地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叫刘安的猎户吗?” 刘备的表情微微地动了动:“当然记得,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你在吃那‘狼肉’时确实是不知情的,但你在事后亲眼看到了刘安妻子的尸体,知道你吃的‘狼肉’其实是刘安妻子的人肉,你为何不杀了刘安?还有,你知道自己吃的是人肉,怎么不作呕?怎么只是轻描淡写地‘不胜伤感,洒泪上马’?”孔明的眼神和语气都很幽邃。 刘备诧异地道:“刘安为招待我,不惜杀死他的妻子,他对我有着如此高深的恩德情义,我重重报答他尚且不及,岂能杀他?他可是我的恩人!” 孔明笑了笑:“曹操的思想跟你的是差不多的,他在得知此事后,拿出百两黄金给孙乾,让孙乾前去赐给刘安作为赏赐。很显然,这个刘安在你和曹操的眼里,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不但不是畜生,反而还是义士。” 刘备一头雾水:“此举有何不妥?” 孔明冷淡地道:“我已经派人前去刘安家中杀了刘安,用他的人头祭奠他的惨死的妻子。” 刘备吃了一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孔明:“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刘安是个人皮畜生!是个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人渣!”孔明冷冷地道,“他为了招待客人,竟然杀了自己的妻子!这是连畜生都干不出的恶行!一个人,连跟自己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自己的妻子都不爱惜,甚至把自己的妻子的生命视若草芥,还指望他去爱别人?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在晚年非常宠信卫开方、竖刁、易牙,卫开方为侍奉齐桓公,连自己父母去世了都不回去奔丧,竖刁为巴结齐桓公,自己阉了自己,从而可以入宫当太监,易牙为讨好齐桓公,杀了自己的四岁的儿子给齐桓公做成肉汤,齐桓公因此而认定此三人对自己赤胆忠心,因此对三人宠幸无比,然而,齐桓公忘了一件事,卫开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别人?竖刁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还会爱惜别人?易牙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下得了毒手,还会不对别人下毒手?果然,卫开方三人后来发动政变,囚禁了齐桓公,将其活活地饿死了。” 孔明目光凛然地看着刘备:“刘安杀妻用妻子人肉招待你,你对他感激不已,认为他是你的恩人,他的行为让你只感到感动,曹操认为他是个义士,还赏给他百两黄金,你们两人都看不到惨死的刘安的妻子,我对刘安充满了深恶痛绝,对他的所谓‘大义之举’更是极度感到又痛恨又憎恶又恶心又作呕,他在你眼里是恩人,他在曹操眼里是义士,但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畜生,我当然要杀了他!刘将军,你明白了吗?你仁义,我也仁义,但你我的仁义存在着本质性的区别,就体现在了这件事上,你只看到为了招待你而不惜杀死妻子的‘义士’刘安,却看不到惨死的刘安的妻子,但我,却看得到那个可怜的女人。你的仁义是为了挽救刘氏的汉室江山,我的仁义是为了挽救天下的苍生!” 刘备呆呆地看着孔明。 孔明不再跟刘备多说,转身离去。 第232节徐南归孔 孔明随即下达命令,释放刘备、关羽、张飞、麋竺、麋芳、简雍、周仓、廖化、甘夫人、麋夫人等人。刘备的兵马已经损失殆尽了(小部分被齐鲁军消灭,绝大部分向齐鲁军投降了),孔明让刘备在小沛、下邳两地招募愿意追随他前去别地的军士,得兵五百余,孔明随即赠送几百匹战马给刘备,让刘备等人都能骑马或乘坐马车,又允许刘备带走麋家的全部金银钱财以及足够刘备等人在路上吃的粮食,他们的双股剑、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等兵器自然尽皆原物奉还,最终放其离去。 在孔明的目送下,刘备等人离开了徐南,前往荆州。——孙乾在出使江东后因为不知徐南已经易主而返回徐南,孔明派人将其送去荆州,与刘备等人会合(孙乾家人已被刘备带走)。 “少公子,你这可是犯了曹操先前犯下的错误,放虎归山啊!”陈宫在孔明耳边叹息道。 孔明笑了笑:“我知道,但我必须这么做。” 陈宫再次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孔明的部下们对孔明放走刘备等人深感不理解,但是,他们坚信不疑“少公子这么做肯定是对的”,于是只把疑惑放在心里,没有出言反对或劝阻。 此战,齐鲁军伤亡了八百多人,战死三四百人,消灭刘备军一万五千余人,其中,杀死、杀伤四五千人,俘虏和受降一万多人。孔明随即从容不迫地吞并徐南三郡,彭城国国相薛礼、广陵郡太守赵昱以及陈登一起表示归顺,孔明任命陈登为下邳国国相,同时斩杀了陶谦旧部、原下邳国国相笮融,因为此人不但极度残暴、贪婪,并且极度卑鄙、无耻、狠毒。根据书上记载,在徐州遭曹操讨伐时,笮融投奔了广陵郡太守赵昱,赵昱礼待了他,他却谋杀了赵昱,继而霸占并且洗劫了广陵郡,接着,他又投奔了彭城国国相薛礼,薛礼同样礼待了他,他却又谋杀了薛礼,继而霸占并且洗劫了彭城国,再接着,他逃去扬州投奔了豫章郡太守朱皓(朱儁次子),第三次恩将仇报,谋杀了朱皓,霸占并且洗劫了豫章郡。似此等卑鄙无耻至极的人渣,不杀之,留着过年么? 孔明在处决笮融后,又下令尽皆征用笮融耗费无数民脂民膏修建的佛寺,将其作为民房、公益机构,熔化笮融耗费无数铜铁铸造的佛像,将其用于民生,全面停止这种名为崇佛向善、实则劳民伤财的行为。 另外,孔明还处理了一个人,正是杜远。杜远帮了齐鲁军大忙,但此人性格卑劣,孔明肯定不会将其收留任用,不过,孔明也不会杀他,因为孔明不能言而无信,于是,孔明赏了一笔钱财给杜远,令其归入民间当一个富足的老百姓。后来,杜远在齐鲁境内某地醉酒闹事、斗殴伤人且试图强奸妇女,最终被衙门判处死刑,结束了他的一生。 徐州南部即徐南,下辖三郡三十六县,加上小沛县,则是三郡三十七县——小沛县非常重要,孔明既已将其吞下,自然不会再将其吐出,而是将其划出豫州沛国,划入徐州下邳国。徐南土地面积合计4万余平方公里,人口超过200万,在其成为齐鲁的一部分后,齐鲁土地面积增至约17万平方公里,齐鲁人口数量增至近1400万,合计“山东十五郡一百五十七县”。 齐鲁即全部的青州九郡和全部的徐州六郡。 此时的齐鲁,在地理上“北抵黄河,南达长江,东临大海,西据泰山、微山湖、洪泽湖、高邮湖等”,境内超过80%是平原和河湖,沃土一马平川,良田一望无边,人口众多且稠密,物产丰饶、粮食丰足,加之长期太平,百业蓬勃,其农业发达、钱粮富足程度已居全国之冠。——此时的齐鲁在地域上大致上等同于后世的山东省东部、中部、南部和江苏省北部、中部。 齐鲁周边目前只存在着三大诸侯,一是黄河以北的河北袁绍,二是长江以南的江东孙坚,三是泰山以东的中原曹操。三大诸侯里,袁绍畏惧孔明,曹操是孔明盟友,孙坚是孔明朋友,加上齐鲁自身非常强大,因此,齐鲁十分安全。 在孔明把徐南吞进嘴里后足足五天,曹操才赶过来。 一看到齐鲁军的这个架势,曹操就知道,他来迟了,徐南已经是孔明的囊中物、腹中食,他随即跟孔明进行了一番单独对话—— 孔明:“行了,曹叔,徐南已经是我的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你啊,就不要多想了。” 曹操:“好一句‘生米煮成熟饭’,看样子,你是不可能把徐南吐出来了,曹叔我也只能承认这个既定事实了。真没想到,我、刘备、吕布、袁术,争来争去,费尽心思、耗用大量钱粮、折损大批兵马,最后的赢家却是你。孔明贤侄,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部署好了这个局?” 孔明:“曹叔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曹操:“孔明贤侄啊,徐南给你也无所谓,只不过呢,曹叔我折腾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心里还真是难以接受啊!” 孔明:“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曹叔你承认我吞掉徐南,我自然投桃报李。等曹叔你跟袁绍开战,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到时候,你会得到河北的冀并幽三州,不比得到徐南三郡更好?一边是三个州,一边是三个郡,孰轻孰重?曹叔你还不知?” 曹操:“此话当真?” 孔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孔明向来是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什么时候做过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事情?” 曹操:“好!一言为定!孔明贤侄,陶商已经辞官,刘备、吕布退出了,车胄也被杀了,如此,徐州牧、徐州刺史的官位就空缺出来了,你想让哪两个人当徐州牧、徐州刺史,只需上表天子请奏即可,我保证天子一定答应。” 孔明:“多谢曹叔。” 带着孔明交还的刘备军(就是曹操给刘备的曹军)的俘虏、伤兵以及阵亡军士的遗体(包括车胄在内),曹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徐南。 至此,徐南大举已定。袁术败亡,曹操放弃,刘备退出,吕布归顺,孔明得到徐南三郡。 第233节西域之西的宝物(1) 西域东部某处,一望无垠的大漠和戈壁,天苍苍,沙茫茫。 一支十分奇特的队伍正在大漠间缓慢但坚定地向东前进,人、马、骆驼、羊……混在一起,其中的人数只有二三百,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皮肤粗糙干瘪、眼窝深陷、身体消瘦、嘴唇犹如树皮一般干枯龟裂,看上去就像一尊尊木雕泥塑,但为首二人的眼睛仍然炯炯有神,充满坚定的、坚决的、坚毅的信念,并且他们腰间的佩刀仍然寒光闪闪。 这些人是孔明在二三年前派去“西域以西之地”的探险商队——只能称之为“探险商队”,不能称之为“外交使团”,因为孔明现在的身份是地方诸侯,而非中央政府,只有中央政府才有资格对外派遣外交使团。这支探险商队为首二人一个姓裴名峰,字子岳,乃益州汉嘉郡人氏,另外一人姓陶名高,字子峰,乃冀州章武郡人氏。裴峰虽然是益州人,但他自小跟随父母迁徙定居于西凉,十分熟悉西凉以及西凉以西的西域等地的风土人情,还会一口流利的西域多国多民族语言,并且胆大心细、勇武过人;陶高是甄家的人,他多年来为甄家来往于中原和西凉、西域等地进行商贸运输等,拥有非常丰富的野外旅行经验,并且同样身手不凡。孔明在制定这项“西行”计划后,悬以重金招募敢于执行计划的勇士,陆续招募到了裴峰、陶高等五六百名既有能力又有经验,并且忠诚可靠的勇士,将其组建成一支私人“探险商队”。裴峰、陶高等人先在西凉西部边陲地带实地训练了小半年,然后在准备齐全充分后正式出发,出西凉、经西域,翻雪山、穿大漠,一路继续向西。 这是一趟艰苦卓绝的旅程,艰苦得哪怕裴峰、陶高等人此时身在炎热无比、骄阳似火的大漠中都会感到不寒而栗。一名探险商队的成员在事后是这样心有余悸、后怕无比地描述的: “……大漠真是太可怕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传说中的地狱也不过如此。听说,恶人在死后就会被发配到阴间的地狱里,忍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我想,阴间地狱肯定就是大漠。人在大漠中,每时每刻都忍受着令人躲无可躲、无处不在的煎熬。天空低沉昏暗,那种昏暗视觉其实是极度的光明产生的错觉,烈日一直暴晒着我们。大漠的气温真是太高了!在滚烫的沙子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进着的我们被晒得头昏眼花,漫山遍野、无穷无尽的沙海在烈日强光下反射着铺天盖地的黄光,晃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贴身的衣服就像炙热的铁皮一样烫人,干燥膨胀的热气结结实实地包裹着我们,与我们的身体进行着从头到脚甚至可以说是由外向内的密切贴合,这种感觉还不如待在蒸笼里被蒸死,因为蒸笼里好歹充满了水汽,大漠里的热气完全就是滚烫的空气,没有一丝水分。这种高温的热气不但让我们浑身极度难受,还吸干了我们身上的水分。一开始,我们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在拼命地流着汗,直到最后整个人被一层盐末覆盖并且再也流不出汗为止,皮肤火辣辣地痛,人仿佛被烤熟了。空气不但像沸水一样烫人,并且还非常沉闷,闷得让人透不过气,呼吸空气就像在呼吸开水,五脏六腑都是火热的。我们不但皮肤被晒干了,就连身体里的脏腑也被晒干了,鼻腔、气管、肺叶……被空气炙烤得犹如枯树叶般枯萎而干硬。我们就像被扔进热水里的鱼一样痛苦万分。” “这种鬼地方、鬼环境、鬼气候简直就像被诅咒了,让人的精神也极度萎靡。一开始,我们还有说有笑,但很快,所有人都无精打采,没有力气说话,也懒得说话了,大伙在一片沉默中麻木地骑着马或骆驼,就连驮畜也跟人一样懒洋洋的,一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样子。偶尔,当我们发现一片绿洲时,队伍里才会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然后争先恐后地跑过去喝水。在大漠里发现一片绿洲,人就像获得重生复活般,重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重新感受到生机,但在很多时候,我们发现的‘绿洲’都是飘飘忽忽的,似乎近在眼前,实际上却是远在天边,怎么跑都跑不过去。少公子在我们出发前曾经跟我们说过,他说那种东西叫做‘海市蜃楼’,乃是别处绿洲被天上的日光云气给反射了,不是蜃龙吐气形成的幻影,更不是什么天界仙境,只是一种类似于影子的东西。少公子真乃神童天人,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因为他的事先提醒,我们才没有被‘海市蜃楼’误导迷惑。差点儿忘了说,我们之所以没有死在大漠里,离不开少公子发明的一种东西,叫做‘指南针’,这种东西十分神奇,针头一直指向南方,再加上靠着夜空星辰分布辨别进行辅助,使得我们在大漠里没有迷失方向。”——指南针早在战国时期就被发明出来了,叫做“司南”,但比较粗糙原始,精确度也不太理想,孔明“改进了”司南,在此基础上研制出了真正的指南针。指南针跟放大镜、望远镜等一样都是齐鲁的机密。 “大漠里上千里、几千里都是荒无人烟的,一片死气沉沉的死寂,人在大漠里会变得脑子晕晕乎乎的,反应力迟钝了很多,全身上下也提不起什么劲。水是大漠里最宝贵的东西,要非常珍惜地一点一点地喝,连一滴都不能浪费。除了喝,不能做其它任何事情,洗澡就像老母鸡那样在沙子里打滚,因为喝水不足,我们一天小便不了一次,大便时排出的秽物也像石头那样硬邦邦的。大漠实在太可怕了,酷热还只是其次,最可怕的是沙尘暴。太可怕了!铺天盖地、遮天蔽日、漫山遍野的,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土黄色,沙尘暴就像黄色的海啸般排山倒海地席卷向我们,裹挟着不计其数的沙土,势不可挡地咆哮着滚滚而来。空气仿佛都被沙尘暴刮走了,人感到窒息、恶心、作呕,衣服里、头发里、眼窝里、耳朵里、鼻子里都被灌满了沙子,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张嘴说话,因为一张开嘴,嘴巴立刻就会被沙土填满了,耳边听不到人说话声,只有那澎湃磅礴得近乎可怕的风暴声,举目望去,天昏地暗、天旋地转,宛若天地就要毁灭了似的,昏黄惨淡的太阳在沙尘暴中看上去就像一个烧红了的铁球。沙尘暴刮过来的风简直就是流动的火焰,所有人裸露出来的地方都被飞沙打出了血丝、伤痕,队伍被半活埋了,物资和驮畜都横七竖八地被掩埋在沙子中,马匹惊恐不安地嘶鸣着,骆驼则非常有灵性地在背风处跪卧着躲避沙暴,我们就躲在骆驼的侧面躲避可怕的沙尘暴。” 尽管艰苦卓绝并且一路不断地失去伙伴,或死于贼寇盗匪,或死于迷路失踪,或死于干渴饥饿和体力耗尽,或死于疾病,或死于毒蛇毒蝎毒虫……但裴峰、陶高等人仍然信念坚若磐石地执行着孔明交代给他们的任务,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此时承受的艰苦以及付出的牺牲都是极度值得的,他们披荆斩棘、筚路蓝缕、风餐露宿、流血流汗流泪……终于从“西域之西”寻找到了两样华夏本土没有的、价值无穷的宝物,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把这两样宝物带入华夏,从而造福千千万万的、无数的华夏同胞以及繁衍延绵下去的华夏子孙后人。 “扑通”一声,队伍里一人软绵绵地从马背上倒了下去,因为极度缺水,体力透支了,同时,生命力也随之枯竭了。 “虎子!”队友们急忙冲上去。 “来人!拿水来!”裴峰急忙吩咐道。 “不……”叫虎子的队员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却坚决地拒绝了被送到他嘴边的水壶皮囊,他用黯淡无光的眼神看着裴峰,吃力地道,“队长……水……已经不多了,要给那些……羊……我不喝……” “你傻呀?”裴峰想要流泪,但没有流出,因为他的身体同样极度缺水,既流不出汗,也流不出泪,“那些羊只是畜生,畜生的命哪能跟人比呢……” “那些羊是畜生……但是,它们可以救活很多很多的人……它们的命,比我的命要重要得多……它们已经死了不少了,不能再死了……我们已经死了很多兄弟,不能让那些兄弟白白地死掉……” “你给我住口!快喝水!”裴峰无泪地哭泣着,“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进入华夏家乡了!你给我坚持住啊!” “真的不行……队长,我不怕死,死不算什么的……少公子说过,我们把这两样宝物带回了华夏,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会被立碑纪念,后人会永远记得我的名字……少公子肯定会给我的家人非常丰厚的抚恤金,足够他们一辈子不愁了,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队长、各位兄弟,你们走吧,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到华夏了……” 言罢,这个队员在风沙中、烈日下闭上了眼睛。 裴峰、陶高等人看着这个也离开他们的同伴,纷纷无泪地哭泣起来。 “继续前进吧!”裴峰强忍住心头的悲痛,下达命令。 队伍继续向东而去,队员们频频地回头,瞻望着那个正在被风沙逐渐掩埋的队友的遗体。一路前去,一路归来,已有一半队友这样陆陆续续地葬身在了异域间或沙海中,但永远不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马匹和骆驼的奔跑声突然间从附近由远至近地传来。裴峰、陶高等人顺声看去,却见足有四五百人正在靠近过来,个个身穿异域服饰,腰佩弯刀,表情凶悍。 “是楼兰人!”有队员立刻一眼认出。 “准备战斗!”陶高大喝一声。 原本精神萎靡的队员们纷纷振奋精神,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愤然怒视越来越近的楼兰人。 楼兰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虽然该国国土不大、人口不多,但其国都楼兰城正处于华夏西凉通往西域的交通咽喉要道上,堪称西域的重镇要地,汉人来往西域基本上需要经过楼兰。长久以来,汉人和楼兰人关系很差,因为楼兰人在汉匈战争期间屡屡充当匈奴的耳目和帮凶,多次攻杀抢劫汉朝使者,遭到汉军打击后,其表面上降汉,实际上两面三刀,在汉朝和匈奴之间摇摆不定并且更倾向于依附匈奴。眼下,汉朝进入东汉末年,因为国内混乱、国力衰退,所以对西域的控制力度和震慑力度有所减缓,楼兰人也再度对汉朝变得“不老实听话”起来。 裴峰、陶高深知楼兰人对汉人不友好,加上他们携带着两样价值绝伦的宝物,更加提高警惕提防楼兰人,因此,他们特地没有进入楼兰国向楼兰人购买饮水、粮食等物资,绕开了楼兰国,这也使得他们此时非常缺乏饮水,没想到,还是有一股楼兰人发现了他们这支队伍。 进逼而来的楼兰人们骑着马匹或骆驼,挥舞着弯刀,一边怪叫一边不慌不忙地包围裴峰、陶高等人,个个满脸得意的狰狞,他们看得出来,这些汉人个个干渴缺水、疲惫不堪,并且人数只有他们一半多,双方打起来的话,他们稳操胜券,他们为他们即将发一笔横财而得意。 “……”楼兰人群里,一个身份是首领的壮汉神色傲慢地高声说了几句什么。 第234节西域之西的宝物(2) “他说什么?”陶高看向裴峰。 裴峰冷冷一笑:“他说,交出你们所有的东西,就饶你们不死。”裴峰听得懂楼兰人说的吐火罗语楼兰方言。实际上,在茫茫大漠里,交出驮畜、饮水、食物,接下来就必死无疑了。 陶高也冷笑一声,他向对方喝道:“想要我们的东西?拿命来换吧!众兄弟,准备战斗!” “嘿喝!”队员们怒发冲冠地结成一个环形防御刀阵,手中的环首刀在烈日下森然闪光。 楼兰人们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对方竟然“要钱不要命”,这确实非常罕见,对方这种视死如归、破釜沉舟的气势也让他们暗暗地觉得心悸。楼兰人首领目露诧异眼神,他打量着这些汉人,在迟疑一下后,他又恶狠狠地高声说了几句吐火罗语。 裴峰笑道:“降价了,只要我们交出一半的东西。”他挥舞着环首刀,大喝道,“众兄弟,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东西带回华夏,一路上,多少兄弟为了保护它们而送了命!我们不能让已经死去的兄弟白白死去啊!如果丢了这些东西,我们就算活着回到华夏,还有什么意义?众兄弟,跟我上啊!”言罢,他第一个策马冲了上去。 “杀!”队员们怒吼着,毫无惧色地杀向楼兰人们。 楼兰人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想到这些汉人竟然如此凶悍骁勇,但仗着人数优势,他们嗷嗷地怪叫着,挥舞弯刀展开战斗。大漠间,双方展开殊死搏杀,刀光狂舞间血溅黄沙,一个又一个队员热血飞扬地倒在大漠上。 当裴峰率领大多数队员与楼兰人们展开奋勇厮杀时,陶高则在带着几个队员争分夺秒地打开队伍里的几个木箱,取出存放其内的一个个拳头大、圆球状的陶瓷瓶,继而拿出一个个放大镜,对着太阳,把阳光聚焦在陶瓷瓶封口处一根根用丝帛捻成的、已经浸透了猛火油的导火索。很快,导火索上纷纷冒出火苗,继而急剧地燃烧起来,火焰顺着导火索烧向陶瓷瓶。 “尔等蛮夷猪狗!见识见识我们大汉的火药弹吧!”陶高目眦欲裂地厉声大喝着,带着几个队员狂奔着冲上前,一起把手里的陶瓷瓶奋力地掷向楼兰人们。陶瓷瓶里装的是黑火药。 “轰!”“轰!”“轰!”一瓶瓶被点燃导火索的黑火药在楼兰人群里怒绽开了一个个霹雳,顿时电光火石、烈焰闪耀、破片横飞,十几个措手不及并且毫无心理准备的楼兰人被黑火药爆炸后呼啸出的破片击中,霎时血肉模糊。 楼兰人们惊恐地大叫起来,他们当然完全不清楚黑火药这种东西,并且区区十几个装满黑火药的陶瓷瓶也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伤亡,但是,这种能够绽放开霹雳巨响的古怪东西极大地震慑住了他们,也把他们座下的马匹、骆驼吓得嘶鸣不已,使得楼兰人们陷入了混乱。 趁着楼兰人们陷入混乱,裴峰大喝着,直取那个首领,对方被他的气势给彻底地吓破胆,慌忙勒马回头试图逃跑。裴峰悍勇地从他的战马的马背上站起,奋力跳跃,整个人飞身而上,从楼兰人首领的背后一刀劈砍上去,力劈华山。楼兰人首领猝不及防,被裴峰一刀砍杀落马。 跌落在黄沙里的裴峰一骨碌跃起,一刀剁下了楼兰人首领的首级,将其提在手里,对着现场的楼兰人们用吐火罗语大喝道:“谁还敢来?” 楼兰人们看到首领已死,对方又有“神秘可怕的巫术力量”,再看到裴峰这副满头满脸溅满鲜血、凶神恶煞的狰狞模样,纷纷亡魂丧胆,争先恐后地逃跑了。 杀退楼兰人后,裴峰、陶高等人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他们再次失去了一批队友,但是,他们在被他们杀死的楼兰人的身上找到了十多个水壶皮囊、一些食物,还缴获到了十多匹马、几头骆驼,这些宝贵的物资让他们一下子绝处逢生了。 凉州东部,金城郡。 一群足有几千人的骑兵正在飞沙走石地由东向西而来,个个彪悍健壮,人如龙、马如虎。城内,接到报告的凉州刺史韩遂大吃一惊,急忙询问前来报告此事的阎行:“是曹操的人吗?” 阎行摇头:“不是,是孔明的人,他们打着‘孔’字大旗。” 韩遂惊疑不定:“孔明的人?怎么会从山东千里迢迢地来到西凉?难道孔明跟曹操勾结起来联手图谋我西凉?”他心头发慌。齐鲁军想要进入西凉,必须经过属于曹操地盘的中原。 阎行再次摇头:“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攻打我们的,他们的队伍里不但打着‘孔’字大旗,还打着白旗。” 韩遂坐不住了:“走!出城看看!” 半小时后,双方在城外相见。刚照面,韩遂就再度大吃一惊,因为他赫然看到对方为首三将其中一人手持方天画戟、座下赤兔马,正是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猛将”吕布,而另外两将也都是当世一流的勇将猛将,一个是太史慈,一个是张绣。实际上,三将以太史慈为主,以吕布、张绣为副。太史慈武艺超群、坚毅果决、资历最老,自然最适合当主将,至于孔明同时派来吕布和张绣,因为吕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猛将”,足以震慑万人,张绣同样勇武非凡,并且张绣是西凉人,对西凉一带十分熟悉。 “齐侯部将太史慈见过韩刺史!”太史慈十分礼貌客气地向韩遂行礼。 韩遂心头忐忑地道:“不知诸位来到西凉,所为何事?” “韩刺史切莫误会!”太史慈道,“我家少公子派我等来到西凉只是借道而已,我等其实要去西域,为我家少公子办一件大事。我等在西凉境内只是过客,对西凉没有任何歹意诡心,绝对不会动西凉的一草一木。”他招招手。 几十个齐鲁军骑兵押着两辆马车过来,马车上的苫布被掀开后,顿时金光闪闪,马车上装的尽是黄澄澄的黄金。 “黄金两万两!”太史慈道,“这是我家少公子给韩刺史的一点心意,还望韩刺史能笑纳。”此时的1两约等于14克,两万两黄金约等于280公斤黄金。由于此时的黄金开采技术原始,被开采出的黄金量远远没有后世那么多,因此,黄金在此时的价值非常高,是真正的硬通货。 韩遂两眼死死地看着那些黄金,心里思绪翻转。 “韩刺史,我家少公子向来一言九鼎、一言九鼎,从未干过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事情。”太史慈正色肃然地道,“我家少公子就是派我等前去西域办一件大事,对西凉绝无不轨之心,还请韩刺史行个方便。” 韩遂看着那些黄金,知道那是孔明给他的买路钱,在急切地思索一番后,他重重地点头,显得非常豪爽地道:“我当然知道孔少公子的信誉。举手之劳,韩遂自当成人之美,诸位请!”他随即看向阎行,“彦明(阎行表字),你立刻率领一千骑兵给太史将军他们带路,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立刻向我飞马报告,我会当即给予援助。” “多谢韩刺史!”太史慈向韩遂行礼致谢,同时,他听得出,韩遂派阎行率领一千骑兵跟他们同行,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带路”,而是沿途戒备、提防、监督他们。这是情理之中。 韩遂不得不同意孔明的请求,一来,孔明态度很好又大洒金钱,提出的也不是什么蛮横无理的要求,二来,太史慈、吕布、张绣都是当世一流猛将,战斗力强悍,不容小觑,三来,齐鲁实力强大,如果韩遂惹怒了孔明,孔明跟曹操一起讨伐他,他必然吃不了兜着走。因此,韩遂非常明智地选择配合孔明。 靠着黄金开路,太史慈一行顺利地通过了韩遂所占的凉州东部六郡,进入了马腾所占的凉州西部四郡。见到马腾后,太史慈如法炮制,拿出两万两黄金喂饱了马腾,从而一路通畅,只是,马腾跟韩遂一样,派遣马超率领一千骑兵给太史慈一行“带路”,双方一路相安无事。 在西域东部终点玉门关外,太史慈一行等了足足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了返回华夏的裴峰、陶高一行,只见裴峰、陶高等人犹如一群叫花子,全部步行,马匹、骆驼都没了,都死光了,但还赶着一群羊。 看到太史慈等人和那一面面飘扬着的“孔”字大旗时,裴峰、陶高等人尽皆情难自已地跪地大哭:“我们终于回到故乡了!”“少公子派人来接我们了!”“好多兄弟没能一起回来啊!” 太史慈等人看得纷纷眼眶发热、潸然泪下,一起上前与裴峰、陶高等人紧紧地拥抱:“好兄弟!辛苦你们了!”“走!我们一起回家!” 裴峰泪流满面道:“我们完成了少公子给我们的任务!你们看!”他指着那群脏兮兮的羊,又颤颤巍巍地从怀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打开来,里面尽是乌黑的、每一颗都被一层蚕丝蛛丝似的东西包裹着的种子。 这些羊,是绵羊。 这些种子,是棉花种子。 华夏本土没有绵羊,只有山羊。绵羊起源于多种野生种,主要在地中海沿岸、亚洲中部、亚洲西南部。华夏人想获得绵羊,必须前往“西域以西”。 华夏本土没有棉花,只有木棉。棉花原产地位于印度、阿拉伯地区。华夏人想获得棉花,必须前往“西域以西”。 有了绵羊,才有羊毛,才能用羊毛制作羊毛衣。 有了棉花,才能充填衣物被服,才能做出棉衣、棉裤、棉袄。 华夏人此时的衣物材料只有丝绸、麻布、动物皮毛等,到了冬天,华夏人就会痛苦不堪,因为华夏本土没有理想的御寒衣物材料,只能用木棉、厚布、兽皮、皮草等(丝绸不能御寒),所以,一到冬天,华夏北方就会冻死很多很多人,所以,华夏人几千年来都没有向塞北扩张。 绵羊、棉花,这两样宝物的价值岂是几万两黄金可以相比的? 棉花种子还算比较容易保存和携带,但绵羊都是活物,很难把它们从万里之外带到华夏,裴峰、陶高等人咬紧牙关,克服了无数的困难,他们把这些绵羊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更宝贵,为了保护这些绵羊,他们与贼寇匪盗恶斗,与野兽猛兽恶斗,与大自然恶斗,一路九死一生。 在他们的队伍里,优先得到食物、饮水而可以吃饱喝足的,是绵羊,不是人; 在他们的队伍里,优先乘坐马车、骆驼车的,是绵羊,不是人; 他们渴极了,也要保留着宝贵的水给绵羊喝,哪怕人渴死了,也不让绵羊渴死; 他们饿极了,也不可能宰杀绵羊吃肉; 在他们的队伍里,最宝贵的是绵羊,其次是人,最后是马匹和骆驼。一路走过来,马匹、骆驼都死光了,人也死了一大半,就为了保护这些绵羊。尽管如此,在西域以西买的五百只健壮生猛的青年绵羊,还是一路不断死去,最后只有一百多只被裴峰、陶高等人带到了华夏。 如今,孔明成功了,他把绵羊和棉花引进了华夏,虽然这些绵羊、棉花不能跟后世相比,后世的绵羊、棉花都是经过多年多代改良的,但有胜过无,原始的羊毛和棉花也是大有裨益,足以给华夏带来一场御寒衣物材料的飞跃性的全面进步。 在这一年(西元195年)的下半年,孔明开始在齐鲁境内实验养殖绵羊、实验种植棉花。 同期,袁绍与公孙瓒爆发决战。 第235节公孙瓒之死 由于打败并且逐走刘虞,得到了整个幽州,原本被袁绍打得有些心灰意冷的公孙瓒重新变得雄心万丈,他的实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恢复,然而,他还是太过于心急了,他认为,自己只有一个幽州,袁绍却有冀、并二州,显然,时间拖下去的话,自己会变强,但袁绍会变得更强,因为袁绍的发展基础更好,于是,他在得到整个幽州后没有进行较长时间的经营发展,在底盘十分不稳的情况下火急火燎地再度主动大举攻打袁绍。 公孙瓒的判断也不无道理,况且,袁绍经过袁孔之战后,元气大伤、实力大损,其实力虽然强于公孙瓒,但却不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因此,面对卷土重来的公孙瓒,袁绍手忙脚乱,确实招架得十分吃力,同时,袁绍心知肚明,自己是可以打败公孙瓒的,但不能为此而付出太大的代价,因为在黄河南岸,曹操、孔明都在虎视眈眈,如果自己为打败公孙瓒而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曹操、孔明必然挥师北上、横渡黄河,对自己趁火打劫。于是,袁绍积极联络外援,他的外援是幽州北部境外的乌丸人。 前任乌丸王丘力居在六年前勾结张纯、张举等人叛汉自立,兵败投降后病死,在其死后,其侄子蹋顿继位。蹋顿骁勇善战、才略不俗,在其统治下,乌丸慢慢地发展壮大,重新成为大汉东北边境隐患之一。袁绍拿出大笔金银珠宝与蹋顿交好,希望得到蹋顿援助,蹋顿大喜,欣然同意。当袁绍与公孙瓒展开龙凑之战、巨马水之战等战役时,蹋顿都率领乌丸骑兵南下,攻打公孙瓒的大后方,导致公孙瓒陷入腹背受敌的艰难处境中,继而连战连败,加上公孙瓒逐走刘虞以及在统治幽州期间日益骄横、穷兵黩武、横征暴敛,使得幽州各郡人心日益背离,最终,内忧外患一起爆发,使得公孙瓒对幽州的短暂统治陷入土崩瓦解,其部下也众叛亲离。 与袁绍的争霸再次宣告失败使得公孙瓒的实力和信心一起一蹶不振,继而重新变得心灰意冷、斗志全无,他逃回大本营易京(易县),征集大量民夫,在环绕易京的易河边挖掘了十多圈大型战壕,又在战壕圈中心堆筑了高达五六丈的土丘,再在土丘上修建了一座大型的连环堡垒高楼,号称“易京楼”,类似于董卓在长安城郊区修建的“郿坞”,楼门用浑铁浇筑,楼内堆积着从幽州各地搜刮来的三十多万石粮食,只准他本人和妻妾子女住在里面,把麾下兵将都派到外面进行守卫。公孙瓒这么做是为了躲藏在里面长期坚守,“以待天下大势有变”。 对公孙瓒展开全面进攻的袁绍军一路杀进幽州,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当公孙瓒的部将陷入袁绍军包围时,公孙瓒都不救,他认为“我救了,那么,别的部将遇到这种情况时只会向我求援,不会死战到底,我不救,他们自知没有援兵,就会死战到底”,结果,他的部将纷纷投降,使得袁绍军攻无不克,很快就把易京楼给团团包围了。公孙瓒一方面据守易京楼,一方面派其长子公孙续前往辽东,向辽东太守公孙度求援,但没想到,求援信被袁绍军截获,公孙续被杀。袁绍将计就计,他派颜良、文丑统领一支精兵,在某个深夜里伪装成辽东援军。公孙瓒信以为真,集结全部兵力进行出击,试图与“辽东援军”内外夹击袁绍军,结果遭到惨败,不得不逃入易京楼。袁绍随即派遣军士挖掘地道,在挖到易京楼底部后以上百根巨木支撑土层,挖掘完毕后点火焚烧巨木,巨木被焚毁崩断,土层坍塌,易京楼也随之摇摇欲坠。 山穷水尽的公孙瓒在绝望中先杀了自己的妻妾和子女,然后引火自焚,随着易京楼一起化为灰烬,其部下邹丹、关靖等人也尽皆死于乱军混战中,“白马将军”至此退出历史舞台。 西元195年底,公孙瓒被袁绍攻灭,袁绍统一了黄河之北的冀、并、幽三州。与此同时,曹操也完全地掌控了中原的司、豫、兖三州。决定北方霸主、天下第一诸侯归属的曹袁大战开始进入倒计时。 当公孙瓒兵败身死时,他的老同学、曾多次得他恩惠庇护的刘备正在展开新的奋斗征途。 荆州牧刘表正陷于深深的焦虑中,曹操在荆州以北的中原地区日益强大,让他深感坐立不安,孙坚在荆州以东的江东地区迅猛崛起,让他深感如芒在背,如此,荆州就要面临两大强敌的两线威胁了。孙坚在占领江东(江苏省南部、安徽省南部、浙江省北部)后,曾试图向北发展,趁着袁术败亡之际夺取长江之北的淮南(安徽省中部),与曹操在淮南打了几场,虽然没有吃太大的亏,但孙坚认识到,自己还没有足够实力向北发展与曹操进行大规模交锋,因此,他改变了战略方针:对北(曹操、孔明),他采取守势,积极结交孔明一起抗衡曹操; 对南(浙江省中部和南部、江西省、福建省等地),展开积极开拓,攻伐当地的山越人,从而获得人口、粮食、铜铁资源、更多的土地,增强实力,同时铲除江东内部和后方的隐患; 对西(荆州),展开主动进攻,以吞并荆州为目标。 如此,刘表的日子自然越来越不好过了,北方有曹操虎视眈眈,东边又有孙坚咄咄进逼。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对于前来投奔的刘备,刘表自然是热烈欢迎的。先前,刘表接纳了张绣,将其安置在了荆州北部的南阳郡宛城县一带,就是把张绣当成最前线的挡箭牌,如今,他如法炮制,把刘备也安置在了荆州北部的南阳郡新野县一带,充当最前线的挡箭牌。——刘表此举与陶谦、刘备、吕布在徐州(徐南)的做法简直一模一样,陶谦把刘备安置在小沛,刘备把吕布安置在小沛,吕布把刘备安置在小沛,莫不是如此。 于是,刘备在刘表麾下终于再次得到了一个落脚点:以新野县为主的荆州北部的几个县。 在南阳郡,刘备碰到了他生命中的又一个贵人,此人姓娄名圭,字子伯。娄圭是南阳郡本地人氏,智谋过人且家财万贯,刘表让他在荆州北部一带招募军队、聚集部众、接待来自北方的流亡避难的客人,于是,刘备认识了娄圭。娄圭大为钦佩刘备的壮志抱负,倾心相投,成为刘备的军师,为刘备出谋划策,又以家财资助刘备。如此,刘备得到了他的第一个军师,还得到了在麋竺后的第二个大金主。 不仅如此,还有两人投奔了刘备,是刘辟、龚都。此二人都是黄巾军旧部,盘踞于豫州南部一带,在遭到曹操打击后,二人投靠并且依附于袁术,盘踞于豫州西南部的汝南郡一带。如今,袁术已经败亡,刘辟、龚都靠山已倒,十分不安,正好,刘备来到了荆州南阳郡境内,南阳郡东边就是汝南郡,因此,二人选择投奔刘备,给刘备带来了数千兵马和大笔的财帛(都是二人抢劫掳掠而得),大大地壮大了刘备的实力。 同时,刘表将其麾下得力大将文聘从荆州北部调往荆州东部,抵御来势汹汹的江东军队。几个月后,刘备协助文聘剿灭了在江夏郡反叛作乱的张武、陈孙,赢得了刘表进一步的信任。 虽然刘表和孙坚、刘表和张津、刘璋和张鲁时不时地爆发战事,但总体而言,南方局势还算稳定,真正风起云涌的,还是北方。 第236节开发宝岛 齐鲁,泰安郡泰安县,县城,齐侯府大堂。 孔明正在跟蔡琰一起忙着修改一幅地图——大汉全图。 通过洛阳之战,齐鲁军/鲁军获得了东汉朝廷官方收藏的数量庞大的古书、文献、资料、史册、典籍、珍本孤本、名家字画、各州郡地图、海外塞外各国地图等,这些都是非常宝贵、非常难得的知识,由无数先人的汗水和心血汇聚而成。孔明在此基础上召集一批饱学之士和常年走南闯北、实地经验丰富的旅游探险经商人士,绘制而成一幅精确度在这个时代里达到前所未有的“大汉全图”。该图长十丈、宽八丈,整个大汉的所有的州、郡、县、城、乡镇、山川、江河、湖泊、官道、马路、渡口、码头、集市、关隘、军城、兵营、要塞……尽在其中。 孔明此时做的,是在大汉东南海域内“添加”一座与大陆内地仅仅隔着一道海峡的大岛,这座大岛在现有的所有地图资料里是不存在的,但它在现实中是存在的,只是华夏人在此时还没有发现它而已,它正是华夏的“宝岛”。 “孔明,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大的一座岛屿呢?”蔡琰惊讶无比地看着孔明。 孔明认真地在地图上绘制着宝岛,他虽然从来没去过那里,但在后世看多了地图,当然非常清楚它的大致上的位置以及大致上的大小、大致上的轮廓形状。 “嘿嘿,因为我……”孔明一丝不苟地宝岛添加在大汉全图上,他抬起头正要回答蔡琰的问题,却发现蔡琰正在凑近着观看地图,跟他距离之近堪称“面对面、脸贴脸”,使得孔明得以近距离地看清蔡琰的俏脸,顿时,他暗暗惊讶不已,“靠!这丫头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一不留神,出落得这么漂亮了……”他突然想起,蔡琰此时已经十八岁了,让他有些心猿意马,继而想入非非起来。 “因为你什么?”蔡琰转过头。 顿时,两人的姿势更加暧昧了,别说面对面、脸贴脸了,就连嘴唇都差点儿碰在了一起,同时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气息。蔡琰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绯红地后退了一步。 孔明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因为我……这个……这个……” “少公子!”典韦大步走来,“他们到了!” “哦,好,让他们进来吧!”孔明装模作样地一本正经。 五个青年军官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一起向孔明行礼:“见过少公子!” 孔明点点头。 这五个青年军官分别是:赵海、欧阳四海、杨江、盛志、宋来。赵海和欧阳四海是无需多言的,由于管承战死,孔明在反复思考后,把赵海调入齐鲁军的水师部队成为水师新旅长,一来,赵海武艺卓越高强并且宅心仁厚,二来,赵海从小生长在海边,又是渔民出身,水性极好,十分适合进入水师部队发展。——水师部队的官兵们都知道赵海能够跟关羽打个平手,对这位空降新上司尽皆心悦诚服,唯独欧阳四海对赵海不太服,在赵海来到水师后,他主动要求跟赵海“切磋切磋”,结果被赵海在三十个回合内一棍子打翻,从此对赵海也心服口服。 至于杨江、盛志、宋来,杨江字平波,他是杨彪的侄子、杨修和杨青的堂哥,自小练武读书,尤其对水战充满浓厚兴趣并且很有研究,一心向往大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水战人才,最令人瞩目的是他腰间配着一把镶金的并且剑上刻有孔明名字的六面汉剑,因为他是讲武堂第一批毕业生里的第七名。——讲武堂成立于西元190年初夏,此时已经是西元195年隆冬,五年多的时间,足够讲武堂培养出第一批毕业生。实际上,由于考入讲武堂的学员们在年龄、文化水平上参差不齐,因此,讲武堂的“届”不是一刀切的,而是根据实际情况分批施教的。比如,全校几千名学员,经过一二年的学习,挑选出成绩领先的、成绩水平差不多的几百人,作为“第一届”进行因材施教,最终让他们第一批毕业,学员也可以申请继续留校学习进修,比如,卢植长子卢泰,他与杨江差不多同时入校,但申请继续留校学习进修了,没有跟杨江一起成为第一届毕业生。总体而言,讲武堂的“届”并不是固定的,“学期”也不是固定的。 盛志,字子勇,扬州吴郡人氏,宋来,字子鹏,交州南海郡人氏,二人都是自小在海边长大,深悉水性以及大海水文。 “都过来。”孔明向赵海五人招招手。 五人连忙上前,按照孔明的示意,围聚在地图前。 孔明指点着大汉大陆内地南部的一个大岛:“你们知道这个岛吗?” 杨江立即回答道:“知道,此岛名曰珠崖,也叫儋耳、琼台。”珠崖、儋耳、琼台,都是海南岛的古称。海南岛于秦朝末年被发现且被纳入华夏版图。 孔明点头,又指点着大汉大陆内地东南部的一个面积与海南岛相差无几的大岛:“那么,你们知道这个岛吗?” 赵海、欧阳四海、杨江、盛志、宋来顿时一起露出迷惑的目光。杨江小心翼翼地道:“少公子,请恕在下直言,这里存在这么一个跟珠崖差不多大的大岛吗?在下在史书古籍上似乎从未见过先人记载。” 孔明笑道:“后人不应该坐在前人已经获得的成果上坐享其成,而应该勇于开拓、发现更多的前人没有发现的东西,如此,我们才会不断进步,否则,岂不是原地踏步、坐吃山空?” 赵海五人一起心悦诚服:“少公子所言甚是!” 孔明指点着地图上的海南岛:“这个岛,从现在开始,正式定名为‘海南岛’。”他接着指点着地图上的宝岛,“这个岛,古称‘夷洲’,从现在开始,正式定名为‘台湾岛’。你们五个给我听好。”他目光炯炯、神色郑重地看着赵海五人,“台湾岛、海南岛,两岛差不多大,海南岛已经被发现且被纳入我大汉版图,在行政上,它属于交州,然而,交州疲弱,已无暇顾及海南岛;台湾岛还未被发现且尚未被纳入我大汉版图。这两个大岛都是物华天宝的宝地,两大岛上都是气候宜人、河网密布、雨水充沛、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正等着我们前去定居、耕耘、开发、建设、经营。” 赵海五人尽皆看得目光闪亮、听得心驰神往。 台湾岛和海南岛的面积加起来达到7万余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徐州。台湾岛被华夏人发现是在西元230年,孙权派遣干将卫温、诸葛直率领一万兵士和三十多艘大船第一次抵达台湾岛,如今,孔明即将提前三十多年实施这项伟大的事业,他这么做出于三个原因:第一,齐鲁的人口正在越来越多,孔明需要越多越好的土地,向内地进拓就要跟别路诸侯展开战争,那是孔明没兴趣的事,如此,开拓还未被开拓的“化外之地”就是上等之选,况且,台湾岛、海南岛都是土地肥沃的地方,具有极高的开发价值;第二,让台湾岛、海南岛被真正地纳入华夏版图自然是越早越好,如此,台湾岛、海南岛才真正地属于华夏;第三,早点让台湾岛、海南岛两地得到现代化的开发,促进、推动、加快当地的发展,对两地也是大有裨益的好事。 孔明微笑着看向赵海五人:“我要给你们五人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们过一阵子后,率领一支船队,携带军士以及愿意举家迁移到台湾、海南二岛长久定居的老百姓以及大批的物资、粮食、饮水、被服、医药、农耕工具等,先去台湾岛,再去海南岛,在当地生根发芽。我会颁布命令,愿意举家迁移到台湾、海南二岛的老百姓,可以在岛上当地获得五倍的土地。” 赵海五人一起兴奋不已地领命:“喏!” 孔明嘱咐道:“这一趟海上之行,你们必然遇到很多困难和问题,我已经帮你们想过了。第一,你们的船队是贴着海岸线航行的,不需要深入远洋大海,因此,风浪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第二,如果船上的船员和水兵出现全身乏力、精神疲惫、体质虚弱、厌食、牙龈肿胀、牙根腐坏、牙齿松动或脱落、骨关节肌肉疼痛或萎缩、皮肤出现瘀斑、嘴角溃烂等诸多症状,不要慌张,这只是因为船员、水兵们长期没有吃到新鲜的瓜果蔬菜而导致的,对症下药多吃瓜果蔬菜即可。”——孔明说的是航海人员普遍得的“坏血病”。这种疾病的原因是人身体内缺乏维生素c,在西方人的大航海时代,坏血病累计夺走了两百多万海员的生命,但在东方,这种疾病却基本上不存在(主要是郑和下西洋),究其原因,西方海员在船上吃的是面包和腌肉,东方海员在船上除了吃五谷杂粮,还喝茶,还制作泡菜(腌菜),还在船上直接种植蔬菜,如此,使得东方海员在茫茫大海上一直可以得到维生素c的补充,基本上不得坏血病。 赵海五人一起认真地聆听着。 孔明接着道:“台湾、海南二岛虽然土地肥沃,但毕竟还未得到开发,当地尽是莽莽的原始森林,野兽横行、瘴气弥漫、疾病肆虐,因此,你们要多带医生和医药,还要多带烟草;另外,台湾、海南二岛境内是有原住民的,记住,台湾、海南已是大汉领土,岛上的原住民便为大汉子民,你们不可对他们轻易使用武力,要与他们和平相处、同存共生,成为一家人。” “明白!”赵海五人一起连连地点头。 孔明最后道:“青岛的造船厂已经打造了数十艘大型海上战船,全部交给你们了,另外,我们在青岛、在济南都有造船厂,如今,我们的地盘已经延展到了长江北岸,因此,我打算在广陵郡境内沿江处建造第三座大型造船厂,专门打造可以在长江上航行的战船,就叫做‘长江造船厂’,你们此行可以从广陵郡造船厂的港口码头出发,顺着海岸线一路向南,先登陆台湾岛,再登陆海南岛。从此以后,每年每季都要组织船队,源源不断地向台湾、海南二岛输送大陆内地的迁移百姓。” “明白!”赵海五人一起连连地点头。 “去早做准备吧!”孔明挥挥手。 “我等一定完成任务!”赵海五人肃然正色地领命。 第237节民以食为天 孔明此举的意义自然是极其无穷的,别的不说,他的地盘面积再次扩大了。台湾岛及其附属岛屿被孔明取名为“台湾郡”,台湾郡下辖台北、台中、台南、台东四县;海南岛及其附属岛屿被孔明取名为“海南郡”,海南郡下辖海口、琼中、三亚三县。两地都是郡级别的,但既不属于青州也不属于徐州,属于“直辖郡”,如此,齐鲁的土地面积从约17万平方公里增至24万余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突破1400万(台湾、海南二郡境内合计有十几万原居民),原先的“山东十五郡一百五十七县”增至“山东十七郡一百六十四县”。十年内,累计超过五十万内地人口通过海路迁移到台湾郡和海南郡,并且这个数字一直与年俱增,源源不断地持续下去,极大地促进、推动、加快了此二郡的发展,也大大地增加了齐鲁的钱粮财富攒聚,缓解了齐鲁的人口压力。——台湾郡、海南郡既不属于青州,也不属于徐州,属于“直辖郡”。 除了开拓台湾郡、海南郡外,孔明还交给赵海五人一个意义无穷的重大任务:以海南岛为出发点,驾船航海前去占城寻找占城稻。 正如以前说过的,华夏本土的粮食作物只有小麦、水稻、黍、稷、菽等,没有玉米、番薯、土豆等高产量的粮食作物,它们都是外来的物种。玉米、番薯、土豆的原产地都是在太平洋对岸的墨西哥和中美洲、南美洲,很显然,孔明做不到派遣船队横跨太平洋前去美洲寻找玉米、番薯、土豆继而将其引入华夏,但在华夏附近就存在着一种高产量的粮食作物即“占城稻”。占城稻的原产地是占城(占城是越南南部存在过的一个古国),这种水稻的优点很多,第一是很耐旱,虽然是水稻,但却能像小麦那样比较耐旱,第二是适应性强,容易移植,第三是生长周期短,从播种到收获只需要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在东南亚、海南岛等四季温暖的地方,占城稻一年可以生长五六季,如此,稻米自然产量很大)。根据史书记载,占城稻在宋朝时被引入华夏。 孔明没办法派船队横渡太平洋前去美洲寻找玉米、番薯、土豆,但可以派船队横渡南海前去越南寻找占城稻,实际上,他的船队也不需要横渡南海,只需贴着海岸线一路迤逦向南,就可以到达越南南部了。 根据孔明的计算,在把占城稻引入齐鲁境内并且进行大面积的推广后,齐鲁的粮食产量可以猛增50%以上。粮食产量增加50%以上,就意味着可以多养活50%以上的人,这是何其伟大的事业。根据史书记载,唐朝人口的最大值是8050万,正好符合“八千万人”的阈值,但在唐朝之后的宋朝,人口的最大值却达到1.26亿,比“八千万人”的阈值多出了整整50%,为什么?就是因为占城稻被引入华夏了,使得华夏的粮食产量增加了50%多,从而养活比“八千万人”多50%的人口。 民以食为天,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孔明比宋朝提前八百年把占城稻引入华夏,可谓“功德无量”。 为了促进农业发展、粮食增收,孔明还大力地发展养禽业,这是因为鸡鸭鹅的粪便富含氮、磷等有机元素,可以让庄稼生长得更加茁壮。在氮肥、磷肥被发明出来前,家禽的粪便就是农作物的最大的氮、磷来源物。 跟占城稻一样重要的还有一种经济农作物:甘蔗。 甘蔗原产于印度、新几内亚岛,后来传播到了东南亚群岛一带,大约在周朝时被传入了华夏南方,但由于华夏南方处于未开发状态,华夏的人口、文化和文明的重心集中在以黄河流域为主的北方中原,使得甘蔗在华夏迟迟没有被大规模的推广开。孔明已经得到了台湾郡、海南郡,此二地非常适合种植甘蔗继而制作蔗糖。因此,在孔明的规划下,台湾、海南二郡全境大规模种植水稻、甘蔗,让这两个宝岛成为大汉的粮仓之一和最大的两个蔗糖出产地。 掌握着大汉绝大部分的蔗糖,就像食盐一样,毫无疑问地会给孔明带来滚滚的利润收益。 就在孔明为开拓台湾、海南以及寻找占城稻而忙得热火朝天时,他接到一个报告:一位白马银枪的青年将军由河北而来,途经齐鲁,请求得到孔明的接见和帮助。 孔明先是一愣,随即立刻醒悟是谁,当即乘坐马车前去迎接。 在齐鲁北部的黄河南岸渡口处,孔明见到了来者,他立刻高兴地呼喊起来:“子龙将军!” 赵云手持龙胆枪、座下云飞雪,虽然风尘仆仆,但依旧英姿勃发,在见到孔明后,他也非常高兴:“孔少公子!”他身边带着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少年。 孔明热情地迎接和招待了赵云三人。赵云显得很有原则地开门见山:“孔少公子,实不相瞒,公孙将军(公孙瓒)败亡了,我杀出袁绍军重围,逃离河北,眼下,我打算前去荆州投奔刘皇叔,这是我当初答应他的承诺。先前,我和刘皇叔在公孙将军麾下相识,我们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刘皇叔非常希望我能投效他,但我毕竟是公孙将军的部将,不能做出有违德操的事情,如今,公孙将军已经不在了,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前去投奔刘皇叔了。只是,从这里到荆州,千里迢迢并且隔着曹操的地盘,我难以前去,恳请能够得到孔少公子的帮助。” 孔明听得心头嗟叹唏嘘,他已经猜到了,赵云来找他是为了请他帮忙,而不是投奔他的。这是情理之中的,赵云德操高洁、公私分明、原则坚定、义薄云天,他既然在当初答应刘备在公孙瓒败亡后前去投奔刘备,那他肯定言出必行,不会违反自己给刘备的承诺,否则的话,他就不是赵云了。 “知道了。”孔明心头黯然地笑道,“我会安排好的。”他虽然明知自己不能“挖”赵云,但他还是非常舍不得就这样“放过”赵云,毕竟,赵云实在太完美了。 赵云是非常聪明的人,他心知肚明,孔明也非常欣赏他、喜爱他,很想挽留他,但孔明同样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不会强人所难,只会成人之美,因此,作为对孔明的感谢,心头很感动的他向孔明介绍和推荐他身边带着的二人:“孔少公子。”他先介绍那个年轻男子,“这位是我的同乡发小夏侯兰,他精通法律法令且对此很有研究,是一位法律人才,我在此把他举荐给你。”他又介绍那个少年,“这是我兄长赵风的独子赵炎,我兄长去世多年,赵炎一直跟我生活,也跟我习武,他天资聪慧且刻苦勤奋,假以时日,他在武学上的造诣不会亚于我,我想把他托付给你,请你帮我照顾他。” 孔明听得出来,这是赵云在“补偿”他,他欣然地接纳了夏侯兰和赵炎,笑着点头:“那我就多谢子龙将军了。” 十多天后,孔明在齐鲁南部长江边上送走了赵云。与此同时,建安五年(西元195年)过去了,建安六年(西元196年)到来了。 第238节孙孔之会 雪花漫天纷飞,水天一色的长江上,一南一北两艘大船缓缓地对向行驶着,最终轻轻地靠在一起。来自南边的大船上站着孙坚、孙策、孙权等人,来自北边的大船上站着孔明等人。 “孔明贤侄!”孙坚满面春风地高声道。 “孙叔!”孔明也喜笑颜开地向孙坚连连地打招呼。 两船靠在一起后,孔明带着典韦踏上孙坚等人的大船。船舱正中大舱室内早就准备好了厚实的地毯、热烘烘的暖炉、温热的美酒美食。孙坚等人热情无比地招待了孔明。典韦端坐孔明身边,不吃不喝,这是他的职业操守,在保护孔明期间,他是不会吃任何外来的食物的,也不会喝任何外来酒水,如此,他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人下套子,从而时刻都能以最佳状态保护孔明。——孔明记得非常清楚,根据书上记载,典韦就是死于在保护曹操期间饮酒致醉。 孙坚在江东崛起后,地盘北至长江,孔明在得到徐南后,地盘南至长江,孙孔两家从而成为了邻居,互相隔江相望,来往十分便利,江东和山东也展开了非常密切频繁的跨江通商,江东(江南)盛产茶叶、丝绸、犀牛皮等特产和品质上好的铜矿(华夏境内的大型铜矿主要分布在江西、安徽、云南、湖北,其中,江西省的铜矿开采是最早的,江西省正处于此时的江东境内),这都是山东急需的,山东也有大批的特产是江东急需的。江东和山东互相通商,可谓互利双赢,双方的高层和百姓都能得到丰厚的收益利润。孙坚多次邀请孔明来江东做客,但孔明一直很忙,如今,新年伊始,他给自己放了一个忙里偷闲的假,另外,寒冬腊月天气,基本上什么都做不了,既不能农耕工作也不能行军打仗,老百姓没有农事,诸侯们没有战事,所有的人都要在老天爷的“强迫”之下清闲一段时间。于是,孔明和孙坚约定在长江上会面。 在赴约前,孔明做了他在每年年底都会做的事——给麾下、帐下的文臣武将们发年终奖。 年终奖这东西,正是源于东汉一朝,叫做“腊赐”,由皇帝发放,额度还是比较丰厚的,比如,大将军、三公级高官赏赐20万钱以及200斤牛肉、粳米200石,相当于一年的俸禄,但是,这是在太平时期才给得起的,眼下,天下大乱,皇帝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给公卿大臣们发年终奖,各路诸侯们也差不多,都急需钱粮用于扩军、打仗、抢地盘、自己享受,没多少钱粮给部下发年终奖,孔明不同,他有的是钱,并且齐鲁此时钱粮丰足,完全发得起年终奖。孔明发的年终奖跟东汉太平时期皇帝发的是一样多的,都等同于一年的俸禄。 比如,齐鲁军一个普通军人一个月军饷为2000钱,那么该军士的年终奖就是24000钱;一个旅长一个月军饷为8000钱,那么该旅长的年终奖就是96000钱,除了钱,还米面、有鱼、肉、布帛等各种生活实物,十分丰厚。 在给部下们发完年终奖后,孔明前去赴会。 故人重逢,现场气氛自然十分热烈。“策儿、权儿!”众人刚刚坐定,孙坚就满面春风地举起手里的鲁瓷酒杯,“你们都给我切切地牢记!我们孙家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这份江东基业,万万离不开孔少公子的大力支持和指点迷津!当初,要不是孔少公子赠送我们大批战马钱粮,我们岂能在袁术麾下建立一支属于我们自己的军队?还有,通过夜观星象道破我们孙家气运处于吴越之地的,也是孔少公子。若没有孔少公子的支持和指点,我们孙家现在要么跟袁术一起败亡覆灭,要么颠沛流离、沦为残寇。策儿、权儿,切记孔少公子对我们孙家的大恩哪!” “父亲说得好!”孙策高声应道,他目光真诚炙热地向孔明举起酒杯,“孔少公子,大恩不言谢,你对我们孙家的恩德,孙策没齿不忘!来,我敬你一杯!”旁边的孙权也举起酒杯。 孔明笑呵呵地举起酒杯:“孙叔请!伯符兄请!仲谋弟请!”孔明不喝酒,孙权特地安排一壶果汁给他。 众人一起一饮而尽。 孔明注意到,孙坚那边除了孙坚父子三人,还有四人,一人年龄与孙策一般,仪表英俊、玉树临风,一人年龄略长二三岁,面目儒雅而温和,在孙策和与孙策年龄一般的那人的身后,端坐着两位豆蔻少女,俱美貌非凡、清丽脱俗。孔明笑了笑,心里有数了,他看向那个年龄与孙策一般的英俊青年:“如果我没猜错,这位一定就是名满江东的‘美周郎’吧?”他又看向那个年龄略长二三岁的儒雅温和的青年,“这位一定就是周公瑾的莫逆好友鲁子敬吧?”至于孙策和周瑜身边的两个美貌清丽的少女,毫无疑问,正是孙策之妻大乔、周瑜之妻小乔。 周瑜和鲁肃一起笑着向孔明拱手行礼:“素闻孔少公子博学多闻、见识超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 “二位过奖了!我对周公瑾和鲁子敬早就久仰大名了。” “不敢、不敢。”“幸会、幸会。” 孙坚显得感慨万千地看着孔明、孙策、孙权、周瑜、鲁肃:“光阴真是犹如白驹过隙啊!一转眼,策儿、权儿,还有孔明贤侄,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孔明贤侄啊,你我上次见面还是在洛阳城外,当时,你只有九岁,如今,五六年已经过去了。”孔明此时十五岁,孙策此时二十一岁,孙权此时十四岁,周瑜跟孙策同龄,也是二十一岁,鲁肃则年长三岁,二十四岁。 孙策道:“是啊,五六年过去了,天下发生了好多大事、好多大变,昔日的十八路诸侯,如今的现状真是令人感慨啊!” 孔明也有些感慨,那场讨董之战仿佛历历在目,但已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昔日的讨董联军十八路诸侯,此时的现状堪称天壤之别: 第一路,袁术——割据两淮、悍然称帝,身败名裂、兵败身死; 第二路,韩馥——被袁绍使计夺去冀州,自杀身亡; 第三路,孔伷——病逝; 第四路,刘岱——协助曹操称雄中原,在曹吕之战中被吕布杀死; 第五路,王匡——与曹操争夺中原,兵败身死; 第六路,张邈——先协助曹操,后背叛曹操、协助吕布,在曹吕之战中兵败身死; 第七路,乔瑁——与曹操争夺中原,兵败身死; 第八路,袁遗——死于袁绍和袁术的争斗; 第九路,鲍信——协助曹操称雄中原,在曹吕之战中被吕布杀死; 第十路,孔融——割据山东、称雄齐鲁; 第十一路,张超——先协助曹操,后背叛曹操、协助吕布,在曹吕之战中兵败身死; 第十二路,陶谦——虽是因为意外跌伤而猝然离世,但得到了善终; 第十三路,马腾——与韩遂一起称雄凉州; 第十四路,公孙瓒——与袁绍争霸河北,兵败身死; 第十五路,张杨——为救吕布而死于部下之手; 第十六路,孙坚——割据江东、称雄吴越; 第十七路,袁绍——雄踞河北三州; 第十八路,曹操——雄踞中原三州。 十八路诸侯,袁术、韩馥、孔伷、刘岱、王匡、张邈、乔瑁、袁遗、鲍信、张超、陶谦、公孙瓒、张杨足足十三人已经死去,在这场“大浪淘沙”的优胜劣汰中被淘汰出局了,只剩孔融、马腾、孙坚、袁绍、曹操区区五人。五人里,袁绍雄踞河北三州(冀州、并州、幽州),曹操雄踞中原三州(司州、豫州、兖州),孔融雄踞山东二州(青州、徐州),孙坚雄踞江东一州(扬州),马腾只有半个凉州,同时,还有掌控另外半个凉州的韩遂、掌控荆州的刘表、掌控大部分益州的刘璋、掌控交州的张津、割据汉中的张鲁、割据辽东的公孙度以及依附于刘表的刘备……共存于世。经过持续五六年的“大鱼吃小鱼”的战争,天下还剩下12家诸侯。 第239节孔明的决定 孙坚邀请孔明与他“泛舟于长江之上”,自然不是单纯的请客吃饭,他一方面确实期待想要跟孔明久别重逢,另一方面是想征询孔明对接下来天下大势的看法,得到孔明的“指点”,还有一方面是试探孔明,毕竟,齐鲁已是天下一等的强大诸侯,孙坚与孔明为邻,自然想要得知齐鲁接下来的战略方针。江东想要长久发展,肯定不能忽略山东,并且还要把山东视为最重要的邻居、伙伴、盟友。 “孔明贤侄啊,过去五六年一直不太平,我看,今年也一样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坚意味深长地开口,“孔明贤侄你向来是高瞻远瞩、明见万里,不知你对今年的天下大势有何高见?孙叔还请你能多多指教啊!” 孔明呵呵一笑:“孙叔言重了,天底下高瞻远瞩的人远远不止我一个,比如,这里就有两位嘛!”他看向周瑜和鲁肃,“公瑾兄?子敬兄?” 周瑜微微一笑:“今年,北方将有一场大战。” 鲁肃也微笑道:“不错。袁绍已经统一河北,曹操也已经掌控中原,用孔少公子的那句名言妙语说‘一山不容二虎’,袁曹二人必然展开争夺北方霸主地位的全面大战。” “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啊!”孙策显得十分兴奋。 孙坚沉吟道:“你们觉得,袁曹二人谁能获胜?” 周瑜道:“袁曹二人的实力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袁绍坐拥河北的冀、并、幽三州,曹操则掌控中原的司、豫、兖三州,但二人又各有不足,袁绍在当初试图侵吞齐鲁的战事中大败而回,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曹操在中原则屡战屡胜,然而,袁绍周边只有曹操一个敌人,与他地盘接壤的辽东公孙度只是守成之徒,不会威胁河北,境外乌丸人更是他的盟友,反观曹操,曹操坐拥四战之地,在他周围,除了袁绍,还有韩遂、马腾、刘表、我们……”他看向孔明,“以及孔少公子。因此,曹袁开战,袁绍可以把绝大部分的军力用于对战曹操,曹操深受四周众诸侯的牵制掣肘,恐怕只能拿出一半军力用于对战袁绍。如此,高下立判。” 鲁肃点头:“公瑾所言甚是。另外,袁绍坐拥的河北三州里,冀州虽曾被黄巾之乱波及,幽州也曾陷入袁绍和公孙瓒的反复交战,并州亦曾有白波军作乱,但总体而言,河北三州的情况大大地好于曹操的中原三州,冀州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大州’,中原三州则在黄巾之乱、董卓之乱、曹吕之战等众多战事中一直饱受战乱之害,除了兵灾和人祸外,还有旱灾、水灾、蝗灾、瘟疫等各种天灾,导致中原三州田亩荒废、百姓流散,曹操为了恢复中原三州的民力、财力而长期焦头烂额,如今只是颇有成效,还未完全恢复。在这一点上,袁绍是优于曹操的。” 周瑜接着道:“袁曹之战的胜负结果可以说扑朔迷离,充满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一时间难以判断预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此战必是一场持久的消耗战,不会速战速决地结束。袁曹二人都手握三个大州,打得起持久的消耗战。” 孔明轻轻点头,他在心里称赞:周瑜、鲁肃不愧是江东英杰,二人的看法都是鞭辟入里。 孙坚看到孔明点头,笑道:“看来,孔明贤侄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啊!”孙策愈发兴奋,“袁绍和曹操打得越是难分难解、越是持久消耗,就越有利于我们呀!爹,是不是?” “长公子,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鲁肃看着孙策,“正如公瑾刚才分析的,曹操的中原三州乃四面受敌的四战之地,曹操自己又岂能不知?他要跟袁绍展开大战,岂会不留下精兵强将用于防御后方?” 孙策信心满满地道:“公瑾刚才断言,袁曹之战必是一场持久的消耗战,我们可以伺机行事嘛!一开始,我们不动声色,甚至可以主动巴结讨好曹操,从而麻痹曹操,等时间长了,曹操必然以为,我们是不会突袭他的后方,那时候,恰恰就是我们突袭他的后方的大好机会!” 孔明心头一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孙坚看向孔明,呵呵一笑:“孔明贤侄你不是外人,当着你的面,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我江东文武目前分为南北二派,南派认为我江东的战略重心应该放在荆州的身上,应该趁着曹操忙于袁曹之战、无暇南下时,挥师西进,攻取荆州,继而再攻取益州和交州,从而统一长江以南;北派则认为我江东的战略重心应该放在中原的身上,应该趁着曹操忙于袁曹之战、自顾不暇、分身乏术、军力紧张之时,挥师北上,先攻取淮南,再攻取淮北,最好杀进洛阳,解救天子。特别是,北派文武觉得,我江东如果挥师北上,可以与孔明贤侄你山东结为盟友。” 孔明听明白了。 孙坚笑道:“两派可以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让我举棋不定啊!孔明贤侄啊,不知你可有高见指教指教孙叔呢?” 孙坚所言不虚,江东文武高层确实存在着南北两大派,南派主张西进,吞并荆州、益州、交州,从而统一长江以南,与北方政权(不管是曹操还是袁绍)隔着长江进行南北分庭抗礼;北派主张北上,攻取淮南、淮北、兖州、豫州等中原各地,最好攻占洛阳取代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南派认为北派过于急进,要稳扎稳打,北派认为南派过于保守,缺乏进取魄力。两派人在孙坚面前整天吵吵嚷嚷,各执一词、据理力争。江东文官之首张昭、鲁肃等人都是属于南派的,孙策是坚定的北派成员,江东军方过半将领都是北派成员,周瑜暂时摇摆不定。 总体而言,江东“南派”比较温和、稳妥、扎实,江东“北派”比较大胆、冒险、急进。 孔明想起来了,根据书上记载,曹操和袁绍爆发官渡之战时,统领江东的孙策就曾打算发兵奇袭许昌,给曹操一记釜底抽薪的重击,顺便“解救”天子,但他还没有将其付诸行动,就被刺客刺杀了,这项既大胆又激进的作战计划也随之付之东流了。因此,孙策属于“北派”完全在情理之中,在他的带动下,江东过半将领都是“北派”,江东大部分文官属于“南派”。 “孔少公子!”孙策目光炙热地看向孔明,“我们知道,你跟曹操关系不错,袁绍则曾经攻伐过你,马上,曹操和袁绍打起来,你齐鲁岂能置身事外?我猜,你是不是打算助曹战袁?你要是这么做,我们是非常理解你的,但是,曹操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在此真诚希望你改变战策,山东江东联手,一起打曹操!到时候,曹操的中原三州,兖州和豫州归你山东,我们江东只要司州,如何?灭了曹操之后,我们两家再灭了袁绍!再瓜分了河北三州!如此,袁曹大战,你山东和我们江东便是最后的赢家!”他越说越激动。 周瑜道:“孔少公子,袁曹之战,不管是袁绍灭了曹操,还是曹操灭了袁绍,二人之一在灭掉和吞并对方后,都会成为北方最大的也是天下最大的雄主,到时候,你山东近在咫尺,怕是首当其冲啊!” 孔明笑了笑,他听得懂孙策的“如意算盘”:山东和江东联手灭了曹操,分了中原三州,兖州、豫州属于山东,司州属于江东,看似江东吃亏了,实则不然,因为洛阳、长安、天子、朝廷都在司州,并且,江东得了司州后,就对荆州形成了半包围,灭掉和吞掉荆州将会事半功倍,灭了荆州,益州和交州也都是江东的囊中物了,于是,江东直接得到一州,却又间接得到三州,合计得到了司、荆、益、交四州,最重要的是,还把天子和朝廷都掌握在手里了。因此,这场联合作战,江东稳赚不赔,当然了,山东也没有吃亏,双方可以说是“互利双赢”。 客观上讲,孙策的这个计划还是具有很高的可行性的。曹操与袁绍死磕,孙孔联军攻打他的大后方,他必败无疑。然而,孔明不会这么做。 第240节孔明的理由 当曹操和袁绍展开决定北方霸主地位归属的全面决战时,孔明帮谁打谁?对于这个重大问题,孔明早就想过了,答案是——帮曹操、打袁绍。 孔明下达这个决定的原因一共有四点: 第一,曹操统一华夏北方是历史大势和“事实”,不能轻易改变,一旦改变,将会带来无法预测的、无法控制的重大后果,孔明不敢改变这个“事实”,他害怕他的改变会给华夏北方乃至整个华夏带来重大灾难,比如,华夏北方迟迟得不到统一,华夏南北双方不断交战,华夏内乱无休无止,外族入侵汉地,造成更持续、更广泛的战乱,导致大量华夏人死于非命; 第二,根据书上记载,曹操比袁绍更适合当一个“统一之主”,官渡之战前,袁绍拥有冀、并、幽、青四州,他把他的长子袁谭派去当青州刺史,把他的次子袁熙派去当幽州刺史,把他的三子袁尚派去当冀州刺史,把他的外甥高干派去当并州刺史,毫无疑问,此举是不折不扣的“分封制”,结果,在他死后,袁谭、袁熙、袁尚、高干各据一州,拥兵自重,谁也不服谁,彼此为争权夺利而互相攻伐,同室操戈、手足相残,让袁氏陷入激烈的内讧内斗中,大大地便宜了曹操,袁谭甚至还联合曹操这个袁氏的最大外敌、最大死敌攻打他的两个弟弟。毫无疑问,如果袁绍得到华夏北方,他肯定把华夏北方像河北四州那样分封给他的儿子外甥,如此,必然造成华夏北方像河北四州那样陷入内战,如此岂是华夏北方万民之福?反观曹操,曹操一直走的是“中央集权”路线,使得他的治下领地始终牢牢地只有一个核心、一个中心,有效地避免了曹魏陷入曹氏内战; 第三,曹操和袁绍都是华夏人,但在对外境外异族的态度上,两人截然不同,曹操毫不犹豫地捍卫汉人的利益,剿灭乌丸、打压南匈奴、驱逐鲜卑,从汉人的角度出发,他是毫无疑问的“汉人英雄”,反观袁绍,为了打自己的本国同胞,不惜与境外异族勾结联手,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第四,曹操人品比袁绍好。曹操虽然奸诈,但他奸得真实,奸得坦荡荡,袁绍看似端庄威严,实则外表宽厚、内心虚伪,甚有欺世盗名、沽名钓誉之嫌,最严重的是,他当初鼓动何进引狼入室,导致董卓率军入京、把持朝政,给天下带来了重大的灾难,死于董卓之乱者不计其数。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袁绍此举是无意的还是有心的,但都可以确定袁绍此人“人品一般”,他要么是个大糊涂虫,要么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野心家。孔明选择在袁曹之战结束后跟曹操合作肯定好过跟袁绍合作。 基于以上四点,孔明决定在袁曹之战中支持曹操消灭袁绍。 另一方面,孔明已经对即将展开大战的袁绍、曹操的实力进行过评估分析,与原先书上记载的相比: 袁绍原本拥有冀州、并州、幽州、青州,如今,没了青州,只有冀并幽三州; 曹操原本拥有司州、豫州、兖州、徐州,如今,没了徐州,只有司豫兖三州; 从这一点上看,曹操、袁绍的实力都被削弱了一部分。 袁绍原本在官渡之战前没有遭到过较大的失败,如今,他在袁孔之战中遭到惨败,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曹操的征战轨迹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从这一点上看,袁绍的实力再次被削弱了一部分,曹操没有再次受到削弱。 袁绍现有的冀并幽三州跟原先历史上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 曹操现有的司豫兖三州比原先历史上的要好很多,最大的变化就是洛阳地区、长安地区,原先历史上,洛阳、长安两地被董卓、李傕、郭汜祸害得完全变成了两块废地、死地,如今,因为孔明的努力,洛阳、长安两地虽然遭到了一定的破坏,但远不如历史上的那么严重恶劣。得到了“五成新的洛阳地区”和“七成新的长安地区”,使得曹操的实力得到了很大的增强。比如关中地区(关中平原,面积高达4.7万平方公里),在历史上被李傕、郭汜祸害得荒无人烟,农业生产活动彻底瘫痪,如今,关中地区虽然受到董卓的祸害荼毒,但情况要好得多,人口仍然有很多,农业生产活动是可以恢复的,这自然增强了曹操的实力; 从这一点上看,袁绍的实力不变,曹操的实力得到了一定增强。 综合以上几点,袁绍此时的实力只有历史上的六成左右,曹操的实力跟历史上的差不多。原先历史上,袁绍和曹操爆发大战时,袁绍掌握着极大的实力优势,如今,袁绍虽然还占有实力优势,但已经不对曹操形成压制,只能说是“比曹操强一些”。 尽管如此,比起袁绍,曹操仍然存在着两大先天性不足: 第一,曹操的地盘是四面受敌的四战之地,需要调遣大量兵力保护后方,无法集中绝大部分兵力与袁绍开战,袁绍则不存在后顾之忧,可以集中绝大部分兵力与曹操开战; 第二,曹操的地盘即中原三州是饱受兵灾、人祸、天灾最严重的地方,尽管曹操持续地进行着励精图治,并且成效卓越,但还未恢复元气。 再结合这两点,即将爆发的袁曹之战仍是“袁强曹弱”。 另有一点非常值得一提:曹操和袁绍的大战是官渡之战,后世很多人认为,此战是曹操一举战胜袁绍的战役,袁绍经此一战便被曹操完全打败了。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在官渡之战结束后,曹操用了足足七年时间才彻底地消灭袁氏势力、吞并掉袁氏盘踞的河北四州,并且,曹操取得最终胜利还是借助于袁绍的三个儿子一个外甥展开袁氏内战,赢得很险,赢得犹如天助神佑。因此,官渡之战,曹操虽然赢了,但并未打败袁绍,袁绍只是受到一场沉重打击,但其根基仍然十分稳固,此战的结果是导致袁绍不再对曹操具有压倒性的实力优势,让曹操得以不被袁绍消灭而已。此战之后,袁氏的实力仍然不逊于曹氏。要不是袁绍接受不了失败、吐血暴亡,加上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外甥太不争气,竟然展开内战,曹操就算赢得了官渡之战,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可以彻底地消灭袁氏、吞并河北四州。 所以说,尽管袁绍此时的实力只是历史上的六成左右,曹操的实力跟历史上的相差无几,袁绍仍然比较地强于曹操。 面对着孙坚、孙策、周瑜、鲁肃各不相同的目光,孔明淡淡一笑:“曹操和袁绍开战后,我当然不会隔岸观火,我会助曹灭袁!” 顿时,孙坚、孙策、周瑜、鲁肃齐齐脸色一变,孙坚十分诧异,孙策十分失望,也十分困惑,周瑜若有所思,鲁肃则是暗暗如释重负。 “为什么?”孙策难以置信,更难以接受,他非常清楚,没有孔明作为盟友,江东很难凭借一己之力在曹操身上占到太多便宜,另外,孔明既然选择在袁曹之战中助曹灭袁,那么,孔明就是曹操的盟友了,不但不会帮江东打曹操,甚至还会帮曹操打江东。 “原因很多。”孔明十分真诚,“比如,当初曹操得了徐南三郡,先被刘备夺走,又被我夺走,对此,曹操给予了承认。曹操很想得到徐南三郡,就是要隔绝你我两家,他最终承认徐南归我,因为我对他许下一个承诺,就是在袁曹之战中助他一臂之力。我不可以言而无信。” 孙策面露焦躁烦闷神色:“还有呢?” 孔明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无法回答。 第241节又多了一个未来老婆 “好了,策儿。”孙坚制止了孙策的“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心知肚明,孙策对孔明问的有点多了,孙孔两家虽然亲如一家,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一家,互相不可能把自己的战策机密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孔明不愿意多说是理所当然的,孙策追根刨底地问个不停,反而失礼了。 孙策叹息一声,面露遗憾、失望、沮丧神色。 对于孙策这样的人而言,中原越乱越好,越战乱越动乱越好,最好天天打仗、天天死人,只有这样,他才有趁虚而入、浑水摸鱼的北上机会,但是,孔明跟孙策存在着根本性的不同,孔明没兴趣什么“宏图霸业”,他绝对不会为了让自己可以称雄称霸而希望战争、期盼战争甚至主动制造战争,他只希望中原以及越多越好的地方进入太平世道,如此,当地的老百姓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诸侯们的争霸,成就了诸侯们的霸业,代价却是无数老百姓死于非命。孔明虽是诸侯,但他最讨厌的就是争霸,因为他是站在老百姓这边的,希望老百姓得到太平。 鲁肃面露微笑。江东得不到山东的支持,自然而然,江东北派的“北上策略”就要受到重大打击,如此一来,江东南派的“西进策略”就要占据上风,这正好符合鲁肃的战略构思。 “既有齐鲁相助,看来,这场袁曹之战,曹操赢定了。”周瑜笑了笑,“即便如此,曹操想要彻底地剿灭袁氏、平定河北三州,也起码要花费好几年时间。” 孙坚开口道:“袁曹之战后,齐鲁还会继续是曹操的盟友吗?”他问了一个十分敏感的、十分深刻的问题。孙坚和曹操已经算是敌人了,如果孔明一直都会是曹操的盟友,显而易见,曹孙以后交战,江东就危险了。 孔明笑道:“孙叔请放心吧!我齐鲁的宗旨是保境安民,可以说,我跟荆州刘表、益州刘璋、交州张津、汉中张鲁、辽东公孙度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我的手段比他们更加灵活一点,眼光比他们看得更远一点罢了。” “一山不容二虎。”鲁肃微笑着开口,“曹操灭了袁绍,就会是北方第一、天下第一雄主,山东想跟曹操继续做朋友,恐怕也难了。山东真正的长久朋友,还是我们江东啊!”他此话意味深长并且耐人寻味。 “子敬兄所言甚是。”孔明也微笑道,“所以啊,江东和山东以后将会做很久很久的朋友。” 听到孔明此话,孙坚顿时心怀大开。对江东而言,最好的局势是山东跟江东联手同盟(这是孙策最希望的),最坏的局势是山东跟曹操联手同盟(这是孙坚最不愿意的)。如今,孙坚明白了,孔明不会跟江东在袁曹之战中一起对付曹操,也不会跟曹操在袁曹之战后一起对付江东,并且,孔明十分清醒,认识得到江东是山东的“长久的朋友”。如此,江东就足够了。 经过以上这番对话后,孙坚等人已经明白了齐鲁接下来的战略方针,虽然不是最有利于江东,但对江东也是比较有利的。大事得到确定,孙坚等人和孔明继续喝酒聊天、谈笑风生。 席间,孙坚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问孔明:“孔明贤侄啊,当年在洛阳城外,你说你见我眉心中有一股黑红色的煞气,预示我在近二三年内可能会有一场血光之灾,并且你观我命格,说我跟黄姓之人十分冲突,不知,我眉心中的这股煞气如今还在不在?孔明贤侄,请你再次提点孙叔,不知可否?”他对这个问题很敏感,一直深感如鲠在喉,眼下特地请教孔明本人。 孔明笑了笑,他在心里暗忖:我怎么知道?按照书上记载,你现在已经挂了,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白赚了,并且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大儿子孙策,如今,你们父子俩都活得好好的,命运轨迹完全被改变了,还让我怎么预测? 孔明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他还是愿意再次帮一帮孙坚和孙策的。说到底,孔明对孙坚、孙策十分敬佩。孙坚无需多言,他是一个刚正的大汉军人,至于孙策,也不错,虎父无犬子,堪称少年英雄。孙坚和孙策的武力值都很高,孙坚跟曹魏五子良将差不多同一个水平,孙策更是跻身“三国24名将”前十名内,仅次于吕布、赵云、典韦、关羽、马超、张飞、黄忠、许褚,位居第九,高于位居第十的太史慈(孙策的武力值跟太史慈不分伯仲,两人近战的话,孙策略微地胜过太史慈,胆比远程攻击即射箭的话,太史慈胜过孙策,综合而言的话,孙策强于太史慈一点点),更重要的是,孙坚、孙策并不是只知蛮干的武夫,比如孙策,他长相英俊、武力超群、敢打敢拼、打仗十分勇猛,同时,他性格豁达开朗、喜欢谈笑,乐于接受别人的意见,并且严格地约束军纪,使得他的军队的纪律性很强,基本上不干抢掠伤害百姓的事情,因此,孙氏在江东深得民众人心。孔明的信念是“苍生至上”,所以,只要是善待其治下百姓的人,他都愿意帮一帮,反之,只要是虐待其治下百姓的人,比如袁术等辈,他就毫不客气地去打。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孙策虽然近乎完美,但也有缺点,他的缺点就是:过度迷信武力,酷爱跟人单挑,打仗时往往不顾自身安危地冲在第一个,并且,他性格急躁,有些草率鲁莽。 孙坚在历史上死得很惨,孙策也是一样,他的缺点正是导致他死于非命的直接原因之一。 根据书上记载,孙策死于二十六岁,可谓英年早逝,死因是被人刺杀。按照书上的记载,孙策的死因似乎很明白:孙策治下官员、扬州吴郡太守许贡暗通曹操,提醒曹操对孙策严加防备,最好把孙策骗到曹操的地盘里进行囚禁。孙策得知后大怒,杀了许贡。许贡家有三个门客处心积虑地为主人报仇,在孙策某次打猎时将其刺杀致死。然而,此事充满了各种疑点: 第一,孙策是在打猎时被刺杀的,当时,他身边带着很多随从,因为他骑的是一匹骏马,所以跑得很快,甩开了随从,继而孤身一人地遭到许贡家客的刺杀。那么,一个疑点就来了,孙策在打猎时肯定不会走固定路线,他在山林里纵马奔驰,哪里有猎物,他就去哪里,因此,他的路线是飘忽不定的,充满不确定性,许贡家客是怎么知道孙策在哪里打猎的?又是怎么知道该在哪里埋伏他的? 第二,孙策在遭到刺杀时拔剑反击,结果,在这个关键时刻,根据书上记载,他的宝剑竟然“剑刃忽坠,只存剑把在手”,很显然,他的宝剑在事先被人悄悄地动过了手脚,于是,第二个疑问来了,这是谁干的?许贡家客会有这个本事潜入孙策府中干出这么隐蔽的事情? 第三,孙策遇刺时间很关键,当时,曹操和袁绍正在爆发官渡之战,孙策打算趁此良机,发兵许昌,攻袭曹操的大本营,但他的猝然遇刺身亡使得曹操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场大危机,很难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第四,孙坚共有五个儿子,长子孙策、次子孙权,还有三子孙翊、四子孙匡、五子孙朗,孙策遇刺,孙权继承江东基业,另外三人的下场都很古怪,在孙策死后,孙翊曾被部分江东高层推举为江东基业继承者,在孙权即位后,他莫名其妙地死于身边人的刺杀,孙匡也早死,孙朗年龄最小,后来犯了一场“很低级的错误”,被孙权判处终身禁锢,最终结局不明不白。 不管怎么看,孙策之死都不像是一场简单的刺杀,但是,孔明也没有这个条件查出真相,毕竟,孙策现在活得好好的,背后牵扯到的各种暗流涌动、云谲波诡的利益关系跟孔明无关,说到底,这是江东的内部事务,孔明作为外人,也不方便插手。这世上有很多谜团注定是不会真相大白的。 面对孙坚的真诚请教,孔明笑了笑:“孙叔,天道无常、天意难测,天机更是我等凡人不可妄自揣度的。孙叔啊,还有伯符兄,”他微微地斜看了一下孙策,“我在这里送八个字给你们。”他一字一顿地道,“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孙坚和孙策一起默念着孔明的这句话,一起露出若有所思的郑重表情。——“明刀(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句话源于元朝无名氏的《独角牛》,孔明在此时说出来是他的“创造”。 “好一句‘明刀易躲,暗箭难防’!”鲁肃喝彩道,“真乃至理名言也!孔少公子真博学也!” 孙坚肃然感激地向孔明抱拳行了一礼:“孔明贤侄,多谢指点!”孙策也向孔明抱拳行礼。 孔明微微地笑了笑:“言重了。” 江东孙氏和山东孔氏可谓“相映成趣”,孙坚、孙策是孙子(孙武)后代,孔融、孔明是孔子后代,孙氏父子都是武勇过人,孔氏父子都是文智过人,两家父子俩与两家的祖先老本行很般配。 “对了,孔明贤侄啊,”孙坚笑呵呵地道,“我听说你在齐鲁创办了一座新式学堂,叫做…叫做讲武堂,是吧?专门招纳酷爱练武、矢志军旅的少年入内栽培训练,此举真是别出心裁、独具匠心啊!” 孔明笑道:“孙叔过奖了。” 孙坚继续笑呵呵:“我啊,有一个女儿,对什么针绣女红毫无兴趣,天生就爱舞刀弄枪,整天调皮捣蛋、大大咧咧、野性十足,让我头疼啊!不过,她对你倒是非常仰慕,说你居然三岁就上战场讨伐黄巾贼,九岁就参加讨董并且大破西凉军,有事没事就缠着我,让我给她讲当初我和你一起讨伐董卓时关于你的事情,还说要以你为榜样,像你那样上阵打仗,以后要当一个女将军。今天,正好你来了,不如,就让我给你们两个引见一下吧?”他笑容可掬。 孔明笑道:“好啊。”他心里在暗忖:行了,老子已经知道了,肯定是那个孙仁(孙尚香)。 “仁儿!”孙坚对隔壁船舱喊了一声。 “来啦!”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少女妙音,一个少女奔跑进这个大船舱,毫无疑问,正是孙仁。孙仁今年十二岁(比孔明小三岁,比孙权小两岁),长得明眸皓齿、玲珑俊俏,眉宇之间颇有一股英气,身穿一套根据她身高身材特制的皮质软甲,腰间还配着一把小号的腰刀。 “呀!你就是孔明?今天总算见到你本人啦!”孙仁显得兴高采烈,盯着孔明看个不停。 “仁儿,不得无礼。”孙坚故意板起脸,但他满眼都是疼爱。 孔明呵呵一笑:“孙叔,令爱真是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呀!” “唉!”孙坚露出一个父亲拿女儿没办法的专属头疼表情,“天真烂漫、活泼可爱得已经过了头。孔明贤侄啊,孙叔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 “孙叔请讲。” “仁儿她非常仰慕你,并且对讲武堂也充满了好奇,她很想去讲武堂上学,不知可否?” “这…怕是不妥吧?”孔明有些无奈。 “有什么不妥的?”孙仁大声地道,“讲武堂又不是不收女学员,杨彪的女儿杨青还有吕布的女儿吕雯不是就都在讲武堂里么?她们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孔明哑然,他对孙仁很是无语:傻丫头,你看不出么?你亲爹已经把你卖了! 孔明已经看出了孙坚的用意,孙坚跟袁术、曹操一样给他送“未来老婆”了。孙坚非常担心孔明跟曹操长久结盟,他知道曹操已经将其长女曹英送去了齐鲁,并且也得到了孔明的接受,这不得不让他心存忌惮,于是,为了抵消“曹操给孔明送未来老婆”的影响,他也“给孔明送未来老婆”。这样,孔明有个老婆是曹操的女儿,同时有个老婆是孙坚的女儿,如此,孙坚就跟曹操“扯平了”:大家都是孔明的岳父,女婿不一定还会偏向曹操。孙坚共有三个女儿,孙仁是最小的,年龄跟孔明最接近,因此成为孙坚“给孔明送未来老婆”的最佳人选。 如果孔明推托,孙坚必然心疑:为什么孔明接受曹操的女儿,却不愿意接受我的女儿呢? 因此,孔明没有选择,为了山东和江东的友好关系,他只能“欣然”接受孙仁。孔明不是花心的人,他也根本没兴趣“大开后宫”,但他注定会“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因为他身不由己。 在主客尽欢中,孔明带着典韦、孙仁以及孙仁的几个婢女,跟孙坚、孙策、孙权、周瑜、鲁肃告辞,回到自己的船上,返回长江北岸的齐鲁。 第242节袁曹开战 新年二三月,大地回春、冰雪消融,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北方两大霸主曹操、袁绍的大决战随之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此战,袁强曹弱,但实力居弱的曹操主动地摆出战略进攻态势,因为曹操很清楚,此时正是“袁绍最为虚弱”的时候,袁绍在不久前费了很大力气击败了公孙瓒,从而吞并了幽州,但袁绍只是刚刚得到幽州,幽州落入他手里的时间还很短,使得他还没有足够时间消化幽州,换而言之,袁绍此时的实力是“冀州加上并州减掉攻打幽州消耗的实力”,如果时间拖下去,袁绍从容不迫地消化了幽州,那么,袁绍的实力就会变成“冀州加上并州加上幽州”,幽州会被他消化掉,冀州、并州也会被他经营得更加牢固,如此,曹操想要打败袁绍就会更难了。因此,曹操必须当机立断地抓住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主动出击。 原先的此战被称为“官渡之战”,因为爆发地点在官渡,如今不同了,地点换成了荥阳。因为原先历史上,曹操的大本营是许昌,许昌向北的黄河南岸重地就是官渡,袁军想要攻入许昌,必须先取官渡,如今,曹操的大本营是洛阳,洛阳向北的黄河南岸重地是荥阳,袁军想要攻入许昌,必须先取荥阳,所以,此战受到历史大势发生了一定变化的影响,变成了“荥阳之战”。在这之前,荥阳也爆发过一场大战,即讨董之战后期,曹孙刘三方联军一起追杀从洛阳逃往长安的董卓,在荥阳遭到吕布、徐荣、牛辅的反扑。 曹操开始积极地调兵遣将,他派遣于禁率领三千步骑兵屯守黄河南岸的重要渡口孟津县白鹤渡,协助率军扼守磨盘顶的东郡太守刘延,阻滞袁军南渡黄河、长驱直入,同时以主力在荥阳县北部一带筑垒固守并且放出风声“曹军准备北渡黄河、攻入河北”,引诱袁绍迎战;另外,曹操以天子之名加封凉州刺史韩遂为凉州牧、后将军(后将军原本是公孙瓒,公孙瓒此时已死),加封左将军马腾为凉州刺史,从而安抚拉拢韩马,以此稳定其西部侧翼。——当曹操与袁绍展开大战时,对曹操后方真正形成威胁的诸侯共有四家:凉州韩马、荆州刘表、山东孔明、江东孙坚。曹操只给韩、马加官进爵,没有给刘表、孔明、孙坚加官进爵,因为没有必要,曹操知道,刘表压根没胆子打他的后方,无需对其加官进爵进行安抚拉拢,对其加官进爵反而显得自己心虚胆怯,从而刺激刘表胆大妄为;孔明不但不会打他的后方,还会成为他的盟友,自然也无需对其加官进爵;孙坚有可能打他的后方,对其加官进爵根本没用,再怎么加官进爵都麻痹不了孙坚,孙坚该打时还是会打的,加官进爵只对韩马那种有勇无谋、头脑简单的武夫有效果。 曹操的战策是——名为进攻,实为防守,以攻代守和以守代攻进行虚实结合的交换运用。曹操知道自己没有实力主动进攻袁绍、杀进河北三州,他只是在大张旗鼓地摆出进攻的架势,引诱袁绍主动进攻,从而让自己取得主场优势。 果然,听闻曹操“准备打进河北”,袁绍勃然大怒,决定“与其等他打过来,不如我先打过去”从而“化被动为主动”,随着他一声令下,袁军发兵十五万,携带粮草两百多万石,经冀州西南部的朝歌、牧野、野王三地,通过风陵渡南渡黄河,进入黄河南岸的荥阳县境内,大将颜良率领三万精兵作为先锋,攻打白鹤渡,一来试探曹军虚实,二来扰乱曹军防御部署。 历史上,袁军参加官渡之战的兵力是11万人,如今参加荥阳之战却是15万人,更何况,在此之前,袁军在袁孔之战中损兵折将、伤亡惨重,按常理,袁军兵力应该减少,岂会不减反增?实际上,这并不违反常理。因为历史上的袁绍在发动官渡之战时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有两大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第一,袁绍在官渡之战中损兵约十万,但在此之后,曹操用了足足七年才彻底平定河北,并且在这七年间,袁绍的三个儿子一个外甥还不停地打内战,由此可见,袁绍的兵力大大地不止十一万,否则,在他死后,袁氏怎么还有那么雄厚的兵力抵抗曹操七年并且不停打内战? 第二,袁绍死时,河北民众纷纷悲痛不已,因为袁绍在治理河北时“素有德政”。换而言之,袁绍在治理河北时没有穷兵黩武,没有给民众造成太大的负担,河北的战争潜力没有被他全部地发掘出来。说白了,以河北的战争潜力,假如可以组建50万军队,但袁绍只是组建了20万,他的“战争后劲”非常强韧雄厚。此举,既是袁绍的“优点”,也是重大不足。乱世之中,一切以实力为根本,不把自己的治下地盘打造成一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如何纵横天下?这也说明了袁绍“在不该宽厚的时候瞎宽厚”。 根据孔明的调查和统计,眼下的全国人口约4500万至5000万,其中: 山东境内约1400万,河北境内约1000万,中原境内约700万, 荆州境内约500万,益州境内约350万,江东境内约250万, 交州境内约200万,西凉境内约150万,辽东境内约100万,等。 综上所述,尽管眼下只有河北三州而非河北四州,尽管在袁孔之战中损失了十几万人马,但袁绍仍然可以组建十五万大军与曹操交战。袁孔之战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打醒了”袁绍。 得知袁绍“上钩”,曹操大喜,当即亲自率领主力前往荥阳前线迎战,不料,就在此时,他的后院却着火了。 在曹操后院放火的人是刘备。 获悉曹操即将与袁绍展开大战,刘备力劝刘表趁此良机发兵北上,攻取洛阳、解救天子,但刘表却疑虑重重、没有听从,一来,刘表只想偏安荆州,无意争霸天下,二来,荆州内部问题繁杂,难以同心同德、齐心协力地对外,三来,江东孙氏对荆州造成了重大威胁,刘表分身乏术,担心顾此失彼。——由于孔明告诉孙坚、孙策等江东高层,山东在袁曹之战期间支持曹操,使得江东高层里的“北派”深受打击,“南派”得以占据上风,孙坚因此而决定暂缓“北上”策略,转而“西进”,攻伐荆州,如此,刘表受到来自江东的越来越大的威胁,自然不敢调遣精兵北上攻打洛阳。 得不到刘表支持的刘备决定“自行单干”,他带着本部攻打曹操地盘南部的汝南、颍川等郡县,曹操不得不从荥阳前线调遣精兵进行弹压。尽管刘备麾下的关羽、张飞、赵云都是万人敌的猛将,还有娄圭为之出谋划策(娄圭其实不支持刘备这么干),但曹操的综合实力毕竟碾压刘备,使得刘备在汝南、颍川大败而回,已成为他的部将的刘辟、龚都被曹军斩杀。好在曹操暂时没空对刘备赶尽杀绝,加上娄圭竭尽全力地进行部署,才使得刘备的损失不是特别大,并且安然地退回了南阳郡北部。 当曹操忙着弹压刘备时,袁绍麾下的不少将领、谋士力劝袁绍趁此良机对曹操发动进攻,但袁绍却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从而白白地错失了这个机会,让曹操在弹压完刘备后从容地率领主力精兵返回了荥阳前线。 孔明正在齐侯府中接见着袁绍使者。 袁绍使者是孔明的“老熟人”许攸。 第243节袁绍拉拢孔明 “废话少说,开门见山。”孔明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攸。 许攸满嘴的恭维客套话语一下子噎在了嘴里,他不得不艰难地笑几下:“齐侯果然爽快,真是快人快语啊!这个…我家主公热诚真心地邀请齐侯与他共击曹贼、平分中原三州,不知齐侯意下如何?” 孔明呵呵一笑:“第一,袁绍早知眼下求我,何必当初还要发兵打我?他好厚的脸皮啊!” 许攸尴尬不已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天下大势日新月异,我等自当审时度势、因地制宜,岂能纠结过去之恩怨乎?齐侯乃成大事之能人,岂会没有博大胸襟,与凡夫俗子一般见识乎?况且,当初发兵齐鲁,乃袁谭公子一意孤行,我家主公其实不是特别支持的,如今,他已自食其果,齐侯何必还与之计较呢?” 孔明再度呵呵一笑:“第二,袁绍打算怎么跟我平分曹操的中原三州?” 许攸急忙道:“豫兖二州归齐侯,我家主公只得司州即可。” 孔明啧啧道:“我得二州,袁绍得一州,看似袁绍慷慨大方、我占了便宜,其实,谁不知道洛阳、长安、天子、朝廷都在司州,袁绍得了司州才是真正地占了大便宜,当我不知吗?” 许攸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孔明却打断了他的话头:“我齐鲁向来以保境安民为宗旨,只想自保,不想争霸。袁绍和曹操爱怎么打就这么打,最好打得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样,我齐鲁反而更加太平。许先生,回去告诉袁绍,我没兴趣掺和他和曹操的战事,他想我帮他,得开出能让我心动的筹码,就这样。” 许攸语塞哑然,只得行礼,转身准备离去。 “许先生…”孔明在许攸背后叫住他。 许攸转过身,看着孔明:“齐侯还有何指教?” 孔明眯眼看着许攸:“许先生,咱们俩也是老熟人了,你我早在洛阳就认识了,我其实心知肚明,当初,袁绍决议发兵攻伐齐鲁时,你在袁绍面前是据理力争、坚决反对的,因此,我算欠你一份恩情。为了报答你,我现在给你一个忠告。” 许攸敛容正色:“还请齐侯赐教。” 孔明眯着他的长着四个瞳孔的双眼,盯着许攸的脸:“许先生,你知道我是目生双瞳的,因此,我极其擅长观人面相。我见你眉心中有股死气,长者一年、短者半载,你必死于袁绍之手,唯有投靠曹操方有活路。还请阁下好自为之、多多保重。” 许攸猛地吃了一惊,他惊疑不定:“齐侯莫非已与曹操合谋,因此危言耸听、虚言恫吓,诱骗许攸背主求荣乎?” 孔明呵呵一笑:“许先生倘若半信半疑,可待事实征兆。我预测,许先生此祸,不源于许先生自身,而是源于许先生家人。” 许攸仍然惊疑不定,在向孔明行了一礼后,他思绪复杂地离去了。 “国生!”看许攸离去,孔明呼唤道。 刚才藏身于一边的舒胜立刻现身上前:“少公子!” “看清楚许攸的长相了吧?多派人手潜入邺城,密切盯紧许攸的家人,一旦发生什么事,立刻飞鸽飞马传书告诉我。”孔明吩咐道。 “喏!”舒胜行礼领命。 孔明的这个安排是深谋远虑的,他记得,根据书上记载,曹操赢得官渡之战的胜利其实赢得非常险,有三个重大的偶然促使了曹操的胜利:第一,打算突袭曹操大本营许昌的孙策突然遇刺身亡;第二,袁军骨干大将张郃、高览因遭袁绍谋臣郭图进谗陷害而愤然投降曹操;第三,袁绍谋臣许攸在战事最紧张、局势最不利于曹操时突然投降曹操,并且给曹操带去了重要的军事情报——袁军大部分粮草囤积于乌巢,致使曹操出奇兵突袭乌巢,焚毁袁军粮草,导致袁军大败。许攸的投降是至关重要的,导致他投降的原因是他性格贪财,使得他的家人也是如此,官渡之战期间,他的家人在后方因为违法乱纪而被拘捕,他在一怒之下便投降了曹操。如今,为了确保曹操答应荥阳之战,孔明必须继续确保许攸在战事期间会向曹操投降。 曹操和袁绍即将展开大战,齐鲁如何在此战中为自身谋取到最大化的利益?孔明的四位军师即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各有看法,四人都有妙计良策,孔明一锤定音,决定“助曹攻袁”,他刚才对许攸说的前半段话是贾诩等人教他的。那些话暗藏深意,一来,推托齐鲁只想保境安民,不想征战争霸,二来,假装恼恨袁绍曾经攻伐过齐鲁,以及对袁绍瓜分曹操地盘的方案感到不满意,所以不愿意帮助袁绍,三来,暗示袁绍如果给出更高的价格,齐鲁也不是不愿意帮助袁绍。 这三层含义只有一个目的:麻痹袁绍,认为孔明要么没兴趣插手袁曹之战,要么在待价而沽,等着他给出更高的价格。 孔明不能态度干脆利索地拒绝袁绍,直接告诉袁绍:老子不会帮你的,老子只会和曹操一起揍你。如此,袁绍说不定就没胆子跟曹操开战了(袁绍肯定不认为自己能一对二地打赢曹操和孔明),一门心思地防御坚守河北三州,这样一来,曹操还如何引蛇出洞,把袁绍的主力精兵诱出河北三州将其歼灭在中原境内?袁绍此时拥兵约20万,如果他把这20万兵马全部收缩在河北三州,一门心思地打防御战,曹操想要灭了袁绍、吞并河北三州,必然很难;袁绍如果把大部分兵力主动开出河北三州,就方便曹操将其消灭在河北三州之外了,丧失了主力精兵,袁绍防御河北三州必然没有足够的军力,曹操反攻河北三州自然就会胜算大增了。 袁绍在拉拢孔明时,也派出了四路使者前往西凉、荆州、江东、辽东,拉拢韩遂、马腾、刘表、刘备、孙坚、公孙度,打算组建六方联军一起对付曹操。 “曹军现在是怎么部署?”孔明问舒胜。 舒胜汇报道:“荀彧和满宠率军一万驻扎洛阳和负责粮草器械后勤运输,都是老弱劣兵;李典、吕虔、李通三将率军一万驻扎豫州南部防备刘表和刘备,一半老弱劣兵一半青壮精兵;张辽、乐进二将率军两万驻扎淮南防备江东孙氏,都是青壮精兵;张郃、朱灵、路招三将率军一万五千驻扎长安防备韩遂马腾,一半老弱劣兵一半青壮精兵;曹操本人带着曹仁、曹洪、曹纯、于禁、徐晃、许褚等将率军三万开赴荥阳县前线与袁军交战,都是青壮精兵;夏侯惇、夏侯渊二将率军一万五千驻扎兖州东部作为东部侧翼策应,都是青壮精兵。大致上,就这样。” 孔明算了算:“加起来的话,曹军合计差不多10万兵力。” 袁绍拥有三个州,组建了足足20万军队,曹操也拥有三个州,但却只组建了10万军队; 袁绍把他的20万军队出动15万打曹操,曹操只能把他的10万军队出动3万迎战袁绍。 从曹操的军力部署上不难看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兵用于守卫洛阳的;他没有把刘表、刘备当一回事,刘表有实力打曹操的后方,但没有胆子;刘备有胆子打曹操的后方,但没有实力;他对江东孙氏最为严防死守;他对韩遂、马腾还是比较重视的,他同时对孔明也很“重视”,派遣夏侯惇、夏侯惇率领一万五千青壮精兵驻扎兖州东部,说是给荥阳县前线的主力部队充当东部侧翼策应,实际上就是防备孔明的。 建安六年(西元196年)三月底,袁曹之战即荥阳之战(被改变的官渡之战)正式爆发。 第244节斩颜良 袁军先锋大将颜良率领三万精兵猛攻曹军据点白鹤渡、磨盘顶,其首战即斩杀东郡太守刘延,于禁一边竭力抵抗一边连连飞马通告曹操。曹操亲率大军来战,两军排兵列阵。曹操只见颜良横刀立马于门旗之下,虎背熊腰、威风凛凛,便命令部将郝萌出战颜良,二将交战两个回合,颜良手起刀落砍下郝萌人头,曹操吃了一惊,随即命令部将杨丑出战颜良,二将交战三四个回合,颜良劈头一刀把杨丑斩落马下,曹操愈发吃惊,再命令部将吴霸出战颜良,二将交战四五个回合,颜良把难以招架、打算回头逃跑的吴霸一刀拦腰剁成两截。曹操大惊:“不愧是河北第一猛将!真勇猛也!”他回头问道,“今谁当之?”徐晃应声而出,手持大斧,直取颜良,二将交战二十个回合,徐晃不敌,勒马返回,颜良纵马扬刀追赶徐晃,许褚急忙上前,掩护徐晃撤退。袁军士气高涨,趁机大举发动猛攻,曹军眼看见己方被颜良连斩三将、击败一将,士气大衰、军心不稳,当即被袁军冲杀得阵脚大乱、死伤数千,连退了三四十里。 徐晃是三国第15猛将,其武力值排名仅在太史慈(第10名)、夏侯惇、夏侯渊、张辽、张郃之下,稍微次于两夏侯,与张辽、张郃差不多,却在二十个回合内败于颜良。毫无疑问,颜良这个“河北第一猛将”不是浪得虚名的,连续轻易斩杀了刘延、郝萌、杨丑、吴霸四将,又击败徐晃,想到袁绍麾下还有武力值与颜良不分上下的文丑,不得不让曹操深感忧虑苦闷,他麾下的猛将依次是:许褚、夏侯惇、夏侯渊、张辽、张郃、徐晃等,貌似都不是颜良对手。 程昱向曹操进言:“在下举荐一人,定可战胜颜良。” 曹操诧异地问道:“谁?” 程昱道:“‘天下第一猛将’吕布。” 曹操愈发诧异:“吕布现在是孔明的部将啊!” 程昱道:“对啊,主公先前承认徐南属于孔明,孔明不是许诺一旦主公与袁绍爆发战事,他就会在战事期间助主公一臂之力吗?眼下正是孔明履行诺言的时候。” 曹操沉吟一下:“但愿孔明言而有信吧!”他随即派遣长史杨阜为使,星夜前去齐鲁请援。 接到曹操请援后,孔明呵呵一笑,他对杨阜说道:“诚信乃做人之根本,人若没有诚信,岂非畜生?请放心,我答应曹公的事情肯定言出必行。”他当即点了五千轻骑兵,带上典韦、吕布、太史慈、李进,星夜赶赴白鹤渡前线。 五天后,孔明率军抵达白鹤渡前线,曹操大喜,亲自出营相迎,看到孔明身后的吕布时,他愈发地喜悦:“温侯既来助战,小小颜良,何足为虑!”他看向孔明,“孔明贤侄,多谢了!” 孔明笑呵呵:“做人要有诚信嘛!” 曹操急忙命人设宴摆酒招待孔明等人,却见孔明只喝自带的果汁,典韦、吕布、太史慈、李进都没饮酒。曹操诧异询问何故。吕布道:“少公子严令,齐鲁军征战期间一律不得饮酒。”曹操感叹道:“军纪森严、令行禁止、装备精良、待遇优厚、训练刻苦,常胜之师便如此也!” 就在这时,营帐外鼓声大作,曹仁飞奔入帐报告道:“颜良又来搦战了!” 孔明起身,典韦、吕布、太史慈、李进紧随起身。孔明看向曹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颜良过来送人头了,那我们就速战速决地把正事办了吧!杀完颜良,我们回来继续喝酒。” 曹操大喜过望:“好!” 在曹操的带路下,孔明、典韦、吕布、太史慈、李进来到曹军前沿,只见颜良率领袁军先头部队列成一字长蛇阵,旗帜猎猎、刀枪森森、鼓声阵阵,颜良本人在袁军阵列前方横刀立马、耀武扬威,趾高气昂、神色傲然,双方交战,他一鸣惊人,连续斩杀了曹军四员将领,就连曹军名将徐晃都不是他的对手,导致曹军“诸将栗然”,无人再敢出阵跟他交锋,于是,他每天都过来搦战,曹军据寨坚守,上下士气低迷,不敢出击迎战,如此,他自然志得意满。 “奉先大哥,准备上吧!”孔明吩咐道。 “喏!”吕布立刻跨上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准备出战。 “且慢!”一声大喝从众人身后传来,众人回头顺声看去,却见是一个满面虬须、孔武有力的曹军将领正在大步过来,是曹操部将蔡阳,负责从洛阳押运粮草器械到此,刚刚抵达。 蔡阳向曹操行了一礼:“主公,此战是我们和袁军的战事,颜良虽然不容小觑,但主公麾下难道真的没人可以斩杀颜良了吗?我们靠自己也是可以斩杀颜良、战胜袁军的!又何必求助于外人,以灭主公之威!”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神睥睨地看向孔明和吕布。蔡阳性格狂傲、自视甚高,并且有些骄横自大,看到曹操满脸堆笑地“求助于”孔明,他心头深感忿然不服。 曹操摇头道:“蔡阳啊,你虽骁勇,但你恐怕也非颜良之敌…” 蔡阳顿时脸色发红:“主公!请允许末将出战颜良!若不胜,末将甘受军法!”曹操说的本是实话,但在蔡阳听来,却反而激得他愈发地想要主动请缨了。孔明在旁边暗笑:拉倒吧,你打不过颜良,已经人头落地,还怎么甘受军法? 曹操苦笑:“既有吕奉先在此,蔡阳你就没必要出战了…” 蔡阳愈发面红耳赤,他提高声音、慷慨激昂:“天下的猛将难道就他吕布一个吗?末将定要出战颜良!恳请主公恩准!” 曹操无奈:“好吧!来人!给蔡阳将军擂鼓助威!” 蔡阳大喜,当即提刀上马,出阵迎战颜良。 两军一起鼓声呐喊声震天。蔡阳大喝一声,飞马直取颜良,颜良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纵马挺刀接战。两人交手不到五个回合,蔡阳被颜良一刀斩落马下。 顿时,袁军上下欢声雷动,曹军上下神色惶然,曹操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颜良手持鲜血淋漓的大刀,指向曹军阵营,长声大笑道:“还有鼠辈过来送死吗?” “奉先大哥!”孔明看向吕布。 吕布会意领命,立刻纵起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飞驰腾跃而出,大喝道:“吕布在此!颜良受死!” 颜良大吃一惊,他急忙仔细看去,顿时难以置信,却见对方正是“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内穿兽面吞头连环铠,外披西川红锦百花袍,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斜挎画鹊雕纹龙舌弓,手持方天画戟,胯下骑着鬃毛如火、雄健如龙的赤兔马”的“天下第一猛将”吕布,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吕布怎么会在这里,但他随即意识到了,吕布已被孔明收服,既然吕布在这里参战,毫无疑问,孔明跟曹操是一伙的。 面对飞驰冲来的吕布,颜良不禁心虚胆怯,但他别无选择,如果他调头逃跑,那就成为众目睽睽之下的大笑柄了,极大地挫伤了袁军的士气,这是现实和他的自尊心都难以承受的,反之,吕布既是“天下第一猛将”,他如果打败吕布或跟吕布打得不分上下,那他必然名扬天下。在退无可退之下,颜良咬咬牙,挥刀上前,大喝道:“三姓家奴休狂!看我颜良斩你!” 第245节袁绍被迫加价 两人当即在两军之间战作一团,在前十个回合里,两人不分上下,在第二个十个回合里,颜良开始落于下风,在第三个十个回合里,颜良完全被吕布压着打,在过了第三十个回合后,颜良接二连三地被吕布戟锋掠过咽喉、胸口、腹部等要害处,他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意识到吕布的“天下第一猛将”称号没有任何水分,自己绝对不是吕布的对手,再打下去必死无疑,因此,在拼命撑到第四十个回合时,颜良虚晃一刀,拨开吕布神出鬼没且追风逐电般扫来的戟锋,火急火燎地勒马回头就走。 吕布当即风驰电掣地追赶颜良,他座下赤兔马速度飞快,在眨眼间就追上了颜良,随即毫不拖泥带水地一戟搠向颜良的后心窝。颜良来不及回过神,已经被吕布一戟刺了个透心凉。在发出一声绝望而痛苦的大叫后,颜良翻身落马、当场毙命。 现场鸦雀无声,在几秒钟后,曹军上下欢声雷动、士气大振、军心沸腾,袁军上下目瞪口呆。吕布扬起方天画戟,直向袁军阵列,大喝道:“冲啊!” 太史慈、李进当即带着五千轻骑兵以横扫千军如卷席之势冲向了袁军,与此同时,曹操急忙抓紧时机,大喊道:“出击!快出击!” 曹仁、曹洪、于禁、徐晃、曹纯等曹军将领纷纷率领本部跟着齐鲁军的轻骑兵群杀向了袁军,继而爆发开了一场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大战。袁军大败,三万先头部队被曹孔联军歼灭大半,只有不到一万残兵败将逃回了黄河边。曹军取得了袁曹之战爆发后的第一场大胜。 战至天黑,曹军得胜回应,杀猪宰羊、犒赏三军。曹操红光满面地设宴款待感谢了孔明,孔明笑嘻嘻地道:“曹叔,我现在不欠你了哦。” 曹操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他感慨万千,“《史记》载曰‘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也’,贤侄之重诺守信,真是更胜季布一筹啊!真乃‘得黄金千斤,不如得孔明一诺也’!” 孔明笑了笑:“曹叔谬赞了。” 曹操随即命人抬过来一箱黄金:“贤侄啊,这是曹叔给你的谢礼,区区薄礼,还请笑纳。” 孔明摇头:“我只是履行我给曹叔的诺言而已,并非过来帮忙,无功不受禄,岂能接受?” 曹操再次感慨不已,他看向吕布:“贤侄既不受,那这箱黄金就作为我给温侯的谢礼吧!” 吕布向曹操拱手致谢,然后态度坚定地婉拒谢绝了:“多谢曹公美意,但在下不能接受。” 曹操诧异不已:“为何?” 吕布肃然正色地道:“吕布既是齐侯部下,所受俸禄、钱财、赏赐等皆只能由齐侯给予,旁人所给之钱物,吕布万万不敢接纳。” 曹操惊愕地看着吕布,似乎不认识这个“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三姓家奴”了,他接着又看了看孔明,最后,他仿佛顿悟了什么,仰天叹息道:“孔明贤侄真乃神人也!”他看出了,吕布是真心诚意地被孔明收服了,甚至被孔明进行了“思想改造”,跟以前已经是判若两人,他绝对不会再干出“唯利是图、见利忘义”的事情了。实际上,曹操刚才想把黄金送给吕布,确实有着向吕布示好、利诱吕布的意思,但他此时明白,他的某个想法绝无一丝的实现希望。 连吕布都被孔明收服,孔明的本事不得不让曹操深感畏惧。 孔明隐约看出了曹操的用意,他本来就是一个“根本不知道客气”的人,只会占别人的便宜,自己绝不会吃亏,因此,他笑嘻嘻地道:“奉先大哥一举斩杀袁绍麾下第一大将颜良,确实劳苦功高,应当被奖赏。这样吧,曹叔啊,你刚才说要把这箱黄金送给我,是吧?好的,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收下了。这箱黄金现在是我的了,奉先大哥,我把这箱黄金奖给你了。” 吕布毕恭毕敬、感激不已地向孔明拱手致谢:“末将多谢少公子赏赐!”他没跟曹操致谢,因为这箱黄金是曹操送给孔明的,已经是孔明的东西,继而被孔明奖给了他,孔明把孔明的黄金奖给他,他没有理由向曹操致谢。 曹操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在回过神来后只能摇头苦笑,他算是白搭进去了一箱黄金。 在帮助曹操斩杀颜良、大破袁军先头部队后,孔明潇洒地告辞离去,率部启程返回齐鲁。 看着孔明一行远去的背影,曹操叹息良久,道:“就算我灭掉了袁绍,吞并了河北三州,以后也恐非此子对手啊!” 且说袁绍亲自率领大军主力赶赴荥阳前线,在半路上碰到败逃回来的颜良部败兵,得知颜良被吕布斩杀,顿时大惊失色:“吕布现在不是孔明的部将么?为何会出现在荥阳前线?” 许攸道:“毫无疑问,那曹操肯定是对孔明开出了极高价格,许以重利,使得孔明发兵助他。主公,如果曹孔联手合兵,此战之前景……恐怕不容乐观啊!主公您必须拆散曹孔联盟!” 袁绍心乱如麻:“那我该怎么做呢?”他此时对孔明深感畏惧乃至恐惧。在袁孔之战后,袁绍就对孔明十分忌惮,接着,袁绍得知孔明在曹操征伐吕布时先下手为强地攻陷了下邳城,收服了“天下第一猛将”吕布,如此,他对孔明从忌惮升级成了畏惧。曾是讨董联军盟主的袁绍自然再清楚不过吕布的实力了。在眼下袁绍与曹操展开决战的这个节骨眼上,袁绍更加惧怕孔明倒向曹操,他深深地知道,如果曹孔联手,自己绝非对手,不但战不胜曹操,甚至还会连老家河北三州都被曹孔联军拿下。一想到这里,袁绍顿时焦躁不已,他很想打退堂鼓,但他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一旦他撤军退兵,曹军必然乘胜追击,己方搞不好就会兵败如山倒,并且齐鲁军还会趁机猛攻他的大后方,那自己就输定了。 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前怕狼后怕虎,这就是袁绍此时的处境。 许攸道:“为今之计,主公您只能向孔明开出比曹操更高的价格了。” 袁绍烦躁地道:“我不是已经答应他,灭曹之后,把豫州和兖州分给他的吗?他不要啊!” 许攸无奈地道:“主公啊,那孔明精明异常、落袋为安,他是不会相信这种空口许诺的。” 袁绍急躁不已:“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许攸道:“这……只能当面问他了。” 袁绍焦躁地道:“好吧,许攸啊,你再跑一趟,为我出使齐鲁,问问孔明到底想要什么。” 许攸连忙行礼领命:“喏。” 当孔明后脚返回齐鲁时,许攸前脚也到齐鲁了。 “拜见齐侯。”在见到孔明后,许攸一脸的苦涩表情。 “许先生,又来啦?说吧,袁绍许诺给我什么好处。”孔明一下子就猜破了许攸的来意。 许攸无奈地道:“这得问齐侯您本人了。” “哦……”孔明点点头,“原来如此,袁绍从由他自己开出价格主动地让我开价了。看来,我派吕布斩了颜良总算让他清醒过来了,知道我既不是好惹的,也是不可以无视的。许先生,我跟你把话挑明了吧!袁绍在拉拢利诱我,曹操也在拉拢利诱我,袁绍约我灭了曹操,瓜分中原三州,把豫州和兖州分给我,曹操约我灭了袁绍,瓜分河北三州,把冀州东部四郡以及整个幽州分给我。怎么说呢,袁绍和曹操开出的价位都不错,但是呢,第一,我都只是看到,却还没有吃到,我的原则可是‘落袋为安’,不会被人用空口许诺给忽悠的;第二,把曹操和袁绍进行比较,曹操跟我向来和平相处,袁绍则攻打过我,所以呢,我觉得我还是更应该相信曹操,于是,我就在他的请求下出兵相助斩了颜良。事情就是这样。许先生,明白了吗?” 第246节一个郡一个月 许攸苦笑道:“齐侯啊,请您直接说吧,您想要什么?” 孔明咧嘴一笑:“一个郡一个月,袁绍割让六个郡给我,我就保证在六个月内既不打他,也不援助曹操,就这样。” 许攸听得瞠目结舌。 孔明继续咧嘴而笑:“我说了,我的原则可是‘落袋为安’,只有真真正正地把好处吃进嘴里、咽进肚里,我才会帮忙做事。袁绍约我跟他联合灭了曹操,许诺把豫州和兖州分给我,听起来不错,但只是空口承诺而已,鬼知道到底能不能化为现实?不拿出结结实实的、真真正正的好处喂饱我,就想收买我?想得美!袁绍现在是不可能把曹操的地盘分出部分给我的,但他可以把他自己现有的地盘分出部分给我啊。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一个郡换一个月时间。” 许攸彻底地听得呆住了。 孔明的这个办法是贾诩教他的。事先,孔明已经召来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商议过了,四位军师都深感踌躇,因为他们实在搞不懂孔明的目的到底是干什么,他们有一肚子的可以让孔明通过袁曹之战而大发横财、大捞好处的妙计良策,但孔明在听后却总是嫌“不够理想”。四位军师在无奈之下,只得单刀直入地问孔明:“少公子,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或效果?” 孔明想了想:“第一,助曹灭袁;第二,不能动摇甚至可以刺激袁绍与曹操死战到底的决心;第三,不能让我变成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人;第四,在关键时候,我可以直接出兵参战,狠狠地大捞一笔,也让曹操再次欠我一个人情,方便我在战后可以瓜分到更多的战果。” 四位军师一起开动脑筋,最后,贾诩灵光一闪:“有了,少公子,你可以跟袁绍做一笔交易。少公子,你若拿了袁绍的好处,承诺不参战,袁绍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对付曹操,万一袁绍最后打赢曹操,就违背了你的第一个目的,毕竟你不能在战事期间自食其言地出兵帮助曹操;你若不拿袁绍的好处,不承诺不参战,那么,袁绍必然深感如芒在背,判定你和曹操已经联手结盟,他就会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勇气和魄力。此二者看似自相矛盾,无法两全其美,但有一策,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还请贾先生赐教。” 贾诩微微一笑:“少公子你可以跟袁绍缔结一项‘限期协议’。” 从齐鲁赶回荥阳前线的许攸把孔明开出的条件告诉了袁绍,袁绍气得七窍生烟:“孔明小儿!安敢如此欺我!安敢如此辱我!真是岂有此理!” “主公请息怒!”许攸道,“孔明固然是大放厥词地漫天要价,但是,答应他的条件却是我们唯一可以反败为胜的机会啊!” 袁绍强行忍住心头的怒气:“此话怎讲?” 许攸道:“主公割让六个郡给孔明,孔明就会在接下来的六个月内既不攻打主公您也不援助曹操,如此,主公您就得到了六个月的宝贵时间,足以在这段时间内灭掉曹操了!届时,曹操的中原三州尽为主公所有,以六个郡换三个州,何乐不为呢?” 郭图道:“主公千万不要上当!孔明小儿奸诈成性,不可信之。六个郡换六个月的时间,只是孔明的空口许诺,他如果在事后翻脸不认账,自食其言,怎么办?主公岂不是鸡飞蛋打?既白白地被骗走六个郡,又狠狠地被孔明戏耍一把,后果不堪设想!主公切莫被其蛊惑诱骗!” 许攸反驳道:“孔明虽然奸猾、狡诈、精明,但其极有诚信,向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从未干过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事情,这是有目共睹、人尽皆知的。郭图大人你当初被孔明释放回河北,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郭图听得面露难堪羞恼神色,许攸此话等于揭他的伤疤,因为他曾在袁孔之战中跟袁谭、辛评等人一起成为孔明的俘虏。 逢纪道:“主公,虽然孔明的要求很难让您接受,但……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您不答应孔明,孔明就会继续援助曹操与您作战,如此,我军胜算堪忧啊!就算放弃此战,撤军退兵,曹操和孔明的联军也会打进河北的。” 审配道:“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我军既已与曹军展开全面大战,虽遭失利小挫,但也让将士们受到了刺激,知耻后勇、矢志报仇,如果在这个时候撤军退兵,我军必然士气衰竭,曹孔联军必然趁势大举反扑……届时,河北基业凶多吉少啊!请主公三思。” 辛评道:“主公只要抓紧这六个月的时间,灭掉曹操,届时,就算割让了六个郡给孔明,主公却能在获胜后获得中原三州,实力大增、势力大涨,可谓失小得大。到时候,主公再跟孔明好好地秋后算账,也不迟矣。” 荀谌道:“主公,凡是成大业者,必须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忍,还请主公以大局为重,暂时接受孔明的敲诈勒索,忍下这口气,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待主公成为北方第一、天下第一雄主时,再把这口气连本带利地还给孔明,不亦虞乎?” 众谋臣基本上都是支持袁绍答应孔明提出的条件的,毕竟,孔明在信誉上确实口碑极好,就连最讨厌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孔明确实言出必行,从未食言而肥。 袁绍思索再三,重重地叹口气:“也罢,就答应孔明吧!待我灭了曹操,下一个就灭他!”他脸色铁青、恨恨不已。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了:袁绍在不情不愿但别无选择中跟孔明签订一项“限期协议”,他把冀州东部和幽州东南部的六个郡即乐陵、渤海、章武、渔阳、广阳、北平合计五十五个县割让给孔明,换取孔明跟他和平相处六个月。以上六郡呈环渤海“c”字状分布。 关于这项协议,双方还有两点进行了补充: 第一,袁绍在交出以上六郡时不可搬走六郡境内的钱粮物资储备,不可破坏六郡境内的农田庄稼,不可搬迁六郡境内的居民人口; 第二,在接下来的六个月内,孔明于以上六郡境内不可部署超过一万人的军队并且骑兵数量不可超过一千人。 对于孔明提出的第一点,袁绍忍气吞声地答应了;对于袁绍提出的第二点,孔明爽快地答应了。 贾诩献出的这条“限期协议之计”十分完美地符合孔明的四个标准: 首先,进一步地打击了袁绍的实力,有助于“助曹灭袁”;其次,没有动摇并且大大地刺激了袁绍与曹操死战到底的决心,袁绍知道,他接下来的六个月时间可是用六个郡的地盘换来的,每天每夜、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必须对其充分利用,绝不能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浪费宝贵时间,要是在这六个月内没有解决曹操,他就彻底输了,就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彻底地输得倾家荡产了;接着,没有让孔明成为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人,孔明在六个月后再出兵攻打袁绍,合情合理、不违协议;最后,孔明占据了属于河北三州的六个郡,岂不是可以在战后以此为货物跟曹操好好地讨价还价?——前提是孔明没打算永久占据这六个郡。 孔明不费一兵一卒,轻轻松松地得到了袁绍的六个郡。得知此事后的曹操苦笑叹息:“我为孔明做嫁衣矣!”他在战场上累死累活地跟袁绍死磕,孔明趁机敲诈勒索袁绍且成功得手。孔明记得,历史上的官渡之战前后打了足足一年多,孔明在这其中取了六个月的时间段做了这笔无本万利的买卖。 接下来,深知时间宝贵的袁绍命令大将文丑领军统兵,向曹军不断主动发起进攻,袁曹两军打得血肉横飞,但暂时已经不关孔明的事,反正袁曹不管怎么打,都不会脱离他的控制。 孔明刚搞定这件事,就有人过来“兴师问罪”了,是孔融。 “明儿,我听说你率军前往荥阳,帮助曹操那厮斩了袁绍的先锋大将颜良,不知确否?”孔融脸色不太好看地问道。 第247节为何要帮助曹操 “回父亲,此事属实。”孔明道。 “明儿,你为何要帮助曹操?”孔融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曹操的真面目?” 孔明笑了笑:“父亲,曹操不是好人,那么,袁绍呢?袁绍是好人吗?” “当然也不是!”孔融愤愤地道,“曹操和袁绍,一个是大权独揽、把持朝政、挟控天子、滥杀无辜,一个是欺世盗名、沽名钓誉、大伪似真、大奸似忠,当年引诱何进召令董卓率军入京继而导致天下大乱的以及悍然攻我齐鲁的,正是袁绍那厮!曹操和袁绍,都不是好东西!” “父亲,我不帮曹操,难道帮袁绍?”孔明摊开手。 “一个都不要帮!让他们俩打得同归于尽,如此,天下方能重获太平!”孔融恨恨地道。 “父亲,话不是这么说的。曹操和袁绍打起来,再怎么打得天昏地暗、尸山血海,他们两个都不会死,死的是谁呢?是中原、河北两地老百姓的无数子弟兵,耗费的是中原、河北两地老百姓的无数民脂民膏,他们俩打得越凶,中原、河北两地的老百姓就越受苦。父亲您希望曹操、袁绍没完没了地打下去,莫非,您是希望中原、河北两地的老百姓饱受兵灾苦难?” “这……”孔融顿时有些哑然语塞。 “父亲,我之所以帮曹操一把,是因为当初我在拿下徐南三郡时,曹操准备打我,毕竟,徐南是曹操的地盘,后来被刘备夺走,我又从刘备手里夺走,曹操自然不甘心徐南落入我的手里,为了不起兵戈,我向曹操许下承诺,在他跟袁绍交战时,我可以帮他一把,他同意了,眼下,我只是履行诺言罢了,做人肯定要言而有信的,是吧?父亲,我要是不这么做,当初,我就要跟曹操在徐南打起来了,既死伤军士又祸及徐南百姓,但按照我的策略,曹操放弃了徐南,避免了一场兵灾,眼下,我出兵帮他一把,也没有损失多少军士。我付出很小的代价,让我们齐鲁得到了徐南,又让徐南百姓避免了一场兵灾,少死了很多人,难道我做的不对?” 孔融想了想,不得不点头:“嗯,明儿你做得很好。”他随即想到了什么,“对了,明儿,你可曾考虑过趁着曹操与袁绍爆发大战时,趁机发兵攻袭洛阳、解救天子?如果你觉得我们实力不够,我们可以联合江东嘛!” 孔明顿时感到头疼。孔融既憎恶曹操,也憎恶袁绍,他憎恶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和诛杀、迫害天下名士,他憎恶袁绍欺世盗名、搅动天下大乱、曾经攻伐齐鲁,恨不得把这两人统统消灭掉;另一方面,孔融饱受儒家传统思想熏陶,对汉室、对天子十分忠心,因此,他觉得眼下正是齐鲁军攻袭洛阳、解救天子的大好机会。 “父亲,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孔明无奈地道。 “何出此言?为何需要从长计议?”孔融打破沙锅问到底。 孔明不得不强行解释:“父亲啊,假如我们趁着曹操与袁绍展开大战,突袭他的大后方,或者联合孙坚一起突袭曹操的大后方,曹操必败,袁绍必胜,到时候,中原大乱,除了我们、孙坚、袁绍,马腾、韩遂、刘表、刘备等人也会对曹操趁火打劫,如此,曹操肯定败亡覆灭,可是,接下来呢?这么多诸侯一起杀进中原、瓜分中原,人人抢夺天子,这……真的是好事吗?别的不说,中原地区肯定要兵荒马乱、生灵涂炭。曹操虽然奸诈诡谲,但他跟董卓还是有着本质性区别的,董卓只知道烧杀奸淫、强取豪夺、掳掠搜刮,曹操则是爱惜民力、恢复农耕,这是事实,不可否认。真的灭了曹操,中原三州的老百姓岂不是横遭一场无妄之灾?再把话说回来,众诸侯一起杀进中原,都打着‘解救天子’的旗号抢夺天子,那么,天子到底归谁?众诸侯必然为了争夺天子而在中原地区大打出手、互相攻伐。父亲,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孔融听得十分烦躁:“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到底如何是好?” “所以需要从长计议啊!”孔明耸耸肩。 孔融十分丧气,他知道自己在军事、战策、谋略上是门外汉,必须听自己这个小儿子的,毕竟,齐鲁能有今日的强盛,九成九是孔明的功劳。“好吧,好吧,这件大事还是由明儿你决定吧!”孔融闷闷不乐地道,“但是,明儿,切记,你我都是汉臣,必须尽忠于汉室和天子。” 孔明点点头:“我知道,请父亲放心。” 送走孔融后,没多久,又有一人来找孔明,是刘宠。 这位汉室宗亲、当今天子的堂叔祖、陈国陈王自从没了地盘和军队后,虽然在齐鲁境内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肯定没有随遇而安,一直想要恢复昔日的势力。眼下,曹操和袁绍展开大战,刘宠觉得,这是大好机会。 “孔明啊,天子身处曹操魔掌之内、陷于囹圄之中,日夜望眼欲穿地盼着忠臣义士将其从火海囚笼中早日解救出。”刘宠在见到孔明后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眼下,曹操与袁术正在展开大战,军力吃紧、顾此失彼,我觉得我们可以出兵奇袭洛阳,救出天子,你意下如何?” 孔明笑了笑:“殿下认为袁绍此人如何?” 刘宠面露厌恶神色地道:“与曹操是一路货色,都属王莽之流。只不过,曹操已经逐渐暴露出了真实嘴脸,袁绍还在竭力伪装以欺世盗名,但也已经露出不少蛛丝马迹,他的三弟袁术公然地冒天下之大不韪,僭位称帝,由此可见,袁氏一族是什么货色,袁术如此,袁绍也是如此,区别仅仅是袁绍比袁术更狡猾而已。” 孔明笑道:“既如此,殿下还打算帮助袁绍?袁曹展开大战,打曹操不就等于帮袁绍么?” 刘宠神色不悦地道:“我哪里是为了帮袁绍,我是想要趁机解救天子!孔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袁绍和曹操狗咬狗,如果袁绍打败了曹操,天子就会落入袁绍的手里,如果曹操打败了袁绍,曹操的势力就更加稳固了,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解救天子都会变得更艰难了。必须抓紧时机,当即出兵!” 孔明无奈地道:“殿下莫急,我自有打算。” 刘宠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这……”孔明有些不太方便明说。 刘宠毫不客气地道:“孔明,你该不会是在敷衍我吧?孔明,你不要忘了,你和你父亲都是汉臣!汉室衰微、天子受困,你和你父亲为匡扶汉室、解救天子是义不容辞的!可不要找借口推托!你们脚下的齐鲁是大汉国土,你们吃的也是汉室的俸禄,可不要把心思放歪了!” 孔明愈发无奈:“依殿下之见,应当如何?” “这还用说?”刘宠道,“当然是即刻发兵攻袭洛阳!如果能守住洛阳,那就光复洛阳,如果在短时间内不能守住洛阳,那就把天子、百官、朝廷都接到齐鲁来,把国都暂定在泰安,继而剿灭曹操、袁绍等乱臣贼子,扫荡六合、廓清天下!” 孔明有些无语:“殿下,这种军国大事岂能三言两语即决定?需要准备充分、认真分析、反复研究、谨慎探讨、仔细权衡、见机行事……” 刘宠明显听得很不耐烦:“你若不愿亲自出兵,可拨我两万精兵,由我去洛阳解救天子。” 孔明摇头:“这可不行。齐鲁军都是齐鲁百姓的子弟兵,我岂能让他们轻易地冒危犯险?两万军士,那可是两万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刘宠听得更加不耐烦了:“齐鲁军里有不少军士是我陈国军队旧部,我把他们召集带去,总可以了吧?” 孔明苦口婆心地劝道:“曹操虽然正在跟袁绍展开大战,但他也没有忽略他的后方防御,他的十万军队里,用于跟袁绍交战的只有三万精兵,其余的七万人马被他用于防卫守护后方,就在齐鲁外,夏侯惇、夏侯惇便率领一万五千精兵防备着我们,因此,攻袭洛阳是重大行动,需要出动重兵,你的旧部已经没有多少人……” “这不用你操心!”刘宠语气有点冷淡地道,“当初,八十万陈国百姓被你迁居进了齐鲁,我有这八十万人,以此为基础招募几万军士不成问题!” 第248节医学进步的关键 “殿下,我必须提醒你一下,那八十万陈国百姓如今既已定居于齐鲁,那他们就是齐鲁百姓,你无权从他们中征兵。”孔明不动声色地道。 “什么?”刘宠顿时怒了,“那八十万陈国百姓是本王的子民!他们只是住在齐鲁而已!但他们仍然是陈国百姓!我怎么不可以从他们中征兵?” 孔明仍然不动声色:“殿下,你此话貌似不妥,那些人以前是陈国百姓,现在已经不是。” “不妥?”刘宠又惊又怒,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冷冷地笑起来,“孔明你真是聪明啊!我现在似乎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救陈国了。袁术明火执仗地攻打陈国,贪图陈国的土地城池、钱粮财富,你呢,趁机不动声色地把陈国百姓尽数收入囊中,不但没有像袁术那样背上骂名,甚至还获得了救人无数的美名。” “殿下,你这话可就太伤我心了。”孔明微微动气地辩解道,“我只是救人而已。不只是陈国百姓,还有同样被我带入齐鲁定居生活的其它地区的百姓,这些百姓原本都是饥寒交迫、饔飧不继、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命如朝露,是我救了他们,就好像一个个遭到抛弃的弃婴,是我救了这些弃婴,当我把这些弃婴慢慢养活养大时,弃婴的父母找上门,说要把孩子带走,殿下你说,这合情合理吗?我会答应吗?” “不愧是目生双瞳的神童,果然才思敏捷、伶牙俐齿。”刘宠有些恼怒地看着孔明,“把我说得真是哑口无言。好,好,好,你说得对,我无言以对。”说完,他忿忿然地转身离去。 孔明看着刘宠快步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口气。 曹操和袁绍展开决定北方霸主、天下第一雄主的全面决战,可谓大汉在今年的第一大事,各方诸侯纷纷给予了密切关注并且伺机而动。 齐鲁的孔明采取的是“明面上保持中立,实际上助曹克袁”策略,成功地趁机大捞一笔; 西凉的韩遂、马腾跟孔明、孙坚、公孙度、刘表、刘备一样接到了袁绍的结盟邀请,袁绍打算组建“六方联军”共同击败曹操并且瓜分曹操的中原三州,韩马二人对此十分心动,二人确实想趁着袁曹大战之际分一杯羹,但二人各怀鬼胎,都担心自己出兵攻打曹操的大后方,对方会趁机吞掉自己在西凉的地盘,因此互相牵制掣肘,甚至还发生多次武装冲突,同时,曹操派钟繇、卫凯治理关中地区(以长安为核心的司州西部),钟卫二人采取了很有效的措施稳定了关中,加上张郃、朱灵、路招三将的严密防范,使韩马二人无法趁虚而入。因此,韩遂、马腾虽然有意协助袁绍击败曹操,但他们的企图只是镜花水月,对袁绍基本上没有起到什么支援作用; 江东的孙坚在得知孔明不会助袁灭曹后,基本上放弃了“北上”策略,不过,孙策仍然不死心,希望对淮南发动第二次攻击,在他的反复请求下,孙坚集结一万精兵,第二次攻打淮南,张辽、乐进率部顽强抵抗。此战中,尽管孙策一如既往地表现骁勇,亲手斩杀了张辽副将牛盖,但江东军还是被曹军击败,徐逸、刘由等将佐阵亡,损兵四五千人。孙坚考虑到孙氏在江东的基业毕竟还没有稳固,不能在对外作战中耗费太大元气,不能啃硬骨头,加上张昭、鲁肃等人的劝谏,因此,他阻止了孙策的蛮干,果断地放弃了第二次攻打淮南,继而把江东的发展重点放在“西进(攻打荆州)”、“剿灭境内贼寇”、“内部建设”这三件大事上。 江东的“西进”就是向西攻打刘表的荆州,先取荆州,再平益州和交州,从而统一长江以南地区。于是,江东与荆州再度爆发大战,上次,战火燃烧在属于江东土地的、位于扬州西部的庐江郡,这次,战火则燃烧在属于荆州土地的、位于荆州东部的江夏郡境内。江夏郡太守、刘表部将黄祖在上次的庐江郡战事中被孙策杀得吓破了胆,已没有勇气与江东军进行硬碰硬,采取了消极保守战术,结果,其部将甘宁、苏飞悄悄投靠了江东,使得江东军势如破竹地攻入江夏郡,大破黄祖部、斩杀黄祖,江夏郡十四县在转眼间有十一个落入江东手中。危急时刻,刘表慌忙把率军坐镇荆州北部的大将文聘以及刘磐、刘虎调到了荆州东部,文聘不负众望,死守住了江夏郡剩下三个县,挡住了江东军的攻势。就在这时,率军驻守淮南的张辽、乐进趁着江东与荆州展开大战,率军南下,突袭江东军后方,虽然曹军和荆州军没有结盟,但张辽、乐进此举确实对荆州起到了“围魏救赵”之效,使江东军再度遭到不小损失,不得不放弃继续西进、夺取江夏郡剩下的三个县的计划,转而巩固消化已得战果,稳扎稳打。 与此同时,江东内部还发生了许贡、李术叛乱,孙坚、孙策不得不从前线调拨大批兵力对许、李进行剿灭(根据书上记载,许贡被孙策所杀,其门客刺杀孙策为其报仇。许贡不是什么好官,他作为官员却在暗中与山贼严白虎进行勾结),同时,江东后方又发生了山越人叛乱,孙坚派遣得力干将贺齐前去讨伐平定。这个严峻的事实让孙坚意识到,江东的内部和后方是十分不稳定的,自己不能太急于对外开拓,必须先把江东的内部、后方给彻底稳定好。——魏吴蜀三国,吴蜀两国内部的少数民族又多又杂,叛乱问题非常严重。孙吴的文臣武将几乎都有带兵讨伐山越人的记录,蜀汉的“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战事更是无需多言,在《出师表》里被诸葛亮重点点名的蜀汉名将向宠,正是死于平定蜀汉内部少数民族叛乱的战事中,但曹魏基本上不存在这个大问题,因为曹魏境内人口几乎都是汉人,没什么少数民族,少数民族基本上都在曹魏境外,吴蜀两国境内存在大量少数民族,孙吴境内以山越人为主,蜀汉境内以南蛮人为主。——孔明的齐鲁目前基本上不存在这个问题,齐鲁境内几乎都是汉人(少数民族只在台湾郡、海南郡境内,但也在慢慢地被同化为汉人)。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江东孙氏没有对袁曹大战起到较大的影响; 荆州的刘表更是既无心也无力干涉袁曹大战,尽管刘备非常积极地想要干涉,但他也是有心无力; 辽东的公孙度对袁曹大战采取“作壁上观”态度。公孙度无意插手中原战乱,一门心思关起门当“东北王”,他目前的地盘共有四个郡:辽东郡、辽西郡、乐浪郡、玄菟郡。以上四郡在东汉行政划分上属于幽州(幽州共有十个郡),但已被公孙度分离出了幽州(无论是公孙瓒还是袁绍,占据的幽州都只是幽州六郡),他给以上四郡取了“平州”这个新名字(没有得到东汉朝廷的承认),俨然是把属于幽州的以上四郡独立建立一个新州,他自己也不把自己当做太守,而是当做州牧(平州牧)。公孙度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力向中原进行开拓,因此,他以平州四郡为根基,积极地向境外塞外进行开疆拓土,打乌丸人、打鲜卑人、打高句丽人、打扶余人、打高丽人(乐浪郡、玄菟郡就是高丽半岛的北部和中部)…开拓了大片的原本不属于东汉疆土的新领土。——历史上,公孙度还曾多次派遣船队横渡渤海海峡,短暂地占领了山东半岛东部末端的一部分土地。 总体而言,各路诸侯都在忙着料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除了孔明,无人真正地做出影响袁曹大战的干涉行为。 在通过勒索袁绍六个郡的六个月的时间里,孔明一如既往地很忙。 这天晚上,孔明去了济世堂总部。 在华佗的接引下,孔明步入济世堂总部大院深处的一栋新建房舍,房门口挂着“解剖室”牌子。解剖室内灯火通明、窗明几净,四面摆放着很多光亮的大铜镜,从而反射灯火,增强光线,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环绕房间四面墙壁的是一张张木桌木台,桌台上摆放着很多里面装着各种药物的陶瓷器皿和一把把经过专业设计和打造的手术刀具,现场气氛略有几分阴森诡异,但现场每个人的心情都充满神圣和庄严。 现场除了孔明、华佗,还有华佗的十名最优秀的学生,人人脸上戴着用薄纱做成的口罩,手上戴着用猪尿泡做成的“医用手套”。孔明在进来后,也戴上口罩和手套,做好卫生防护。 房间正中是一张用钢铁打造的冷冰冰的“床”,实际上就是解剖台,上面躺着一具尸体。 “诸位。”孔明看着华佗和他的十名学生,“我在很早之前就跟你们说过这件事了,相信你们现在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们今晚要做的是一件非常神圣、非常具有意义和价值的伟大事情,那就是——解剖人体。” 华佗等人一起肃然敛容地听着。 孔明庄严地道:“你们是医生,医生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与死神病魔争夺伤员病患的生命!想要治病救伤,就必须深入地了解人的身体!人的身体,是世界上最复杂、最精妙的东西,光靠在表面上进行望闻问切,是远远不能了解它的,因此,你们必须大胆地、勇敢地、克制住心理障碍和各种所谓的伦理纲常的束缚,打开它,从而更加深入地了解它。解剖人体,绝对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恰恰相反,为了救人而干这件事,是神圣的、伟大的!早在春秋战国时代,我华夏最早的一部医学著作《黄帝内经》就有关于人体形态的初步记载描述,两百年前的《汉书·王莽传》也记载了对死囚的尸体进行解剖的珍贵资料,这件事已有前人大胆地常识过了,如今,你们要在前人的基础上,将其发扬光大!” “人的身体里,有骨骼,有脏腑,有血管,有神经…结构非常非常复杂,你们作为医生,不解剖人体,又怎么能深入地了解人体继而治病救伤呢?你们是为救人才所以干这件事的,你们的行为自然是伟大的!这具尸体来自一个接受了绞刑、断气没多久的死囚,在他伏法前,我亲自问过他本人,得到他本人的同意,他愿意在他死后把他的尸体交给你们作为医学研究,作为感谢,我给了他家人五十万钱。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动手,逝者倘若在天有灵,他不会责怪你们的。更何况,人最宝贵的不是这具皮囊,而是灵魂!灵魂高贵的人,就算皮囊肮脏、残缺、丑陋,这个人也是高贵的!灵魂卑劣的人,就算皮囊干净、完整、美丽,这个人也是卑劣的!更何况,我们并非糟蹋这位逝者的遗体,我们只是通过他的遗体,更好地了解人的身体,完成解剖后,我们会把他的一切东西仍然完好无损地放进去,把伤口缝合起来,把他好好地安葬,让他仍然可以入土为安。”孔明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地道。 华佗点点头:“少公子所言甚是!”他目光炯炯地看向他的学生们,“诸位,我们开始吧!” 学生们一起点头,他们感到紧张、兴奋、激动。 在孔明的带领下,所有人一起向逝者进行三鞠躬,然后正式展开华夏历史上第一场正规医学人体解剖。孔明特地叮嘱道:“人死后,身体里会滋生出各种尸毒和病虫(细菌和病毒),你们必须保护好自己,戴上口罩和手套,随时准备用酒精进行清洗。” “知道了。”华佗等人一起点头。参加这场解剖的华佗的十个学生里,有三人手持纸笔,他们不负责动刀子,他们负责详细地记载解剖过程、画下人体内部结构的图案并且进行各种尺寸、颜色、位置等宝贵信息的标注,华佗本人亲自操刀。 房间里的墙角边放着几个木桶,那是给忍受不了刺激的参加者用于呕吐的,毕竟,这事确实十分惊世骇俗。根据史料记载,在先秦时期,华夏本土的人体解剖学还是得到了一定的发展的,因为那时候存在着大规模的人殉、人祭活动,医者很容易得到残缺不全、露出内部结构的尸体,并且那时候的“封建思想”还不是很浓厚,社会统治者是不反对医者进行人体解剖的,但从汉朝开始,由于封建社会制度和儒家思想的束缚,华夏本土的人体解剖学从此原地踏步,解剖尸体除了仵作(法医)可以偶尔为之外,其他人敢动逝者尸体都会遭到严厉处罚,在这样的情况下,华夏的医者们几乎得不到解剖尸体的机会,以致于华夏本土的人体解剖学在长达两千年里都没有明显的发展,在后世近代大大地落后于西方。 人体解剖学的停滞不前,也导致华夏本土医学始终未能突破瓶颈期,得到飞跃性的发展。 如今,孔明联合华佗等人“悄悄”地干这件事,就是为了奠定华夏本土医学的突破基础。 当华佗划下第一刀后,孔明离开了解剖室,一来,他不是医学人员,留在现场帮不上忙,二来,他要吐了。 华佗在孔明的“指点”、支持、鼓励下正式创立华夏本土的人体解剖学时,另一位当代神医张机正带着他的学生们在徐州南部、长江北岸沿江地区忙得不可开交,因为当地产生了一种令人谈之色变的怪病。 眼下正是春夏时节的耕种播种之际,徐南一带的一马平川的大平原跟齐鲁别处一样漫山遍野都是呈现着无限生机的蓬勃绿色,然而,一种被老百姓称为“瘟神”的怪病却陡然降临,得了这种怪病的人会迅速地消瘦下来,瘦得皮包骨头,但同时,肚子却犹如怀胎十月的孕妇一样硕大膨胀无比,只要在肚皮上轻轻地扎一针,就有脓水从针眼里不断地流出,十分骇人。遭到这种怪病肆虐的地方,病人“肚子像西瓜,脖子像丝瓜,手臂像黄瓜”,成批成批死亡,恐慌气氛不断弥漫,处处人心惶惶,很多人畏惧“瘟神”淫威,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地搬迁,导致很多地方田园荒芜、农作瘫痪。 除了徐州南部、长江北岸沿江地区,台湾郡、海南郡境内也发生了这种怪病。 张机是此时华夏最杰出的传染病专家,他在得知此事后急忙赶去徐州南部,孔明在接到报告后也急忙一起赶去。 孔明到了当地后,一眼就看出了,这种怪病正是可怕的血吸虫病。 第249节水军战船 青州(山东大部)和徐州(江苏北部和中部)虽然在地形上十分相似,几乎都是大平原,但徐州的水域覆盖率比青州高得多,河网密布,遍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溪河、湖泊、水塘,因此,青州更适合种植小麦、高粱,徐州更适合种植水稻,于是,徐州当地农民非常频繁地在水里劳动,继而大面积地感染上了血吸虫病,至于台湾郡、海南郡,跟徐州情况是一样的。 治疗血吸虫病的最佳良药是吡喹酮,此时自然是没有的,张机等人反复研究,发现青蒿、艾草对感染了血吸虫病的病人有着一定疗效,孔明发挥他的“超越历史的智慧”,指点张机:血吸虫病的罪魁祸首是一种叫“血吸虫”的病虫(寄生虫),钉螺是血吸虫的主要中间宿主。 想要根除血吸虫病,必须做到: 第一,组织民众在生活区域内和附近的水域内全面地扑杀钉螺,喝水必须经过烧开煮沸; 第二,向民众普及防御血吸虫病的知识,不允许在有钉螺分布的河水、湖水里游泳嬉戏; 第三,因劳动生产而不可避免接触存在钉螺的河水、湖水的人,事先要用油膏涂抹身体,官府免费分发油膏,从而防止在水中被血吸虫感染; 第四,已经感染血吸虫病的病人必须对其进行隔离治疗,其粪便、呕吐物、汗渍污垢等必须深埋并且用生石灰进行消毒处理,不能直接倒入水中,健康人必须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 第五,不服从官府安排、破坏预防和治疗血吸虫病的人,一律驱逐出齐鲁。 经过孔明的“指点迷津”,张机找到了治疗血吸虫病的正确方向,进度得到极大的加快。 孔明虽然爱民如子,但他同时也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的,因此他没有在疫区多待(孔明可不想得血吸虫病),很快就离开了徐南疫区,前去青岛郡巡视青岛造船厂和齐鲁军水师的主要战船,另外,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非常重大的事情。随即,孔明对齐鲁下达了严令: 第一,家家户户都要养猫; 第二,养狗必须受到限制,家犬只能在主人家里活动时可以解除绳索,一旦出门,必须戴上项圈、系上绳索,不允许家犬在户外随意活动,一旦发现户外犬,一律视为野狗,将其当场捕杀或送往养狗场充当肉狗。 孔明的这两大法令是为了对付两种可怕的疾病:鼠疫、狂犬病。 鼠疫又叫黑死病,是一种恶性的、烈性的、急性的传染病,病菌由鼠虱传播,老鼠正是鼠疫病菌的最主要的携带者。在眼下这个时代,自然没有医药可以救治鼠疫患者,但能做到预防,灭鼠就是最有效的预防措施,只要不存在大规模的鼠群,鼠疫就传播不开。自然而然,养猫就是最好的办法。历史上,欧洲人对黑死病谈之色变,因为黑死病差点儿摧毁整个欧洲,灭绝欧洲人,陆续持续了差不多三百年的黑死病夺去欧洲几千万条甚至上亿条人命。之所以鼠疫横行欧洲,其中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当时的欧洲人认为“猫是一种邪恶的妖灵”,从而不遗余力地捕杀猫,导致欧洲各地几乎无猫,致使老鼠疯狂地繁衍,给欧洲人带去了黑死病。 至于狂犬病,更加无需多言,允许百姓养狗,但不允许狗到处乱跑,就可以杜绝狂犬病。 无论是鼠疫还是狂犬病,在这个时代都没有有效的医治药物和办法,但是,只要普及了卫生知识,让老百姓人人讲究卫生,改掉不良的生活习惯,就可以很有效地阻止瘟疫的产生。比如,孔明派遣宣传人员,告诉老百姓“老鼠身上有一种病虫,可以传给人,让人得上非常可怕的瘟疫”“有的狗的身上有‘狗瘟’,疯狗一旦咬了人,就会让人得上非常可怕的‘狗瘟’”,如此,老百姓自然积极地养猫、灭鼠、合理地养狗。 这年头,四处巡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舟车劳顿,长时间乘坐马车会把人给颠得骨头快要散了,究其根本,马车的车轮是木制的,而不是弹性很好、具有很大减震力的橡胶。按道理,孔明已经得到了四季如夏的海南岛,可以种植天然橡胶了,但可惜,天然橡胶树的原产地是太平洋对岸的南美洲亚马逊雨林,海南岛虽然可以种植橡胶树,但根本没有橡胶树。 由于孔明高度重视造船业的发展并且为此投入了巨额的人力、财力、物力,陆续建立“黄河造船厂”、“长江造船厂”、“青岛造船厂”这三大造船厂,因此,齐鲁的造船业就像齐鲁的军工业一样发展飞速,招募了、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造船工匠,也培养出了一批批新生的造船好手,使得齐鲁的造船业独步全国,三大造船厂都有上万名工匠,青岛造船厂工匠最多,达到数万之众。说起来,华夏古代造船业的规模和技术先进水平在世界古代都是位居一流的,早在春秋时,华夏人就使用专门设计、专门打造的战船进行大规模的水战甚至海战了,比如,春秋时的楚国与吴国在长江中下游和太湖水域内曾多次爆发水战,后来,吴国水军还凭借着强大的战船优势,船队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攻打齐国,与齐国水师在黄海海面上展开海战,这些史料都是华夏古代造船业规模庞大、技术先进的证明,此时得到孔明的大力支持,更是呈现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 杜畿等造船专家没有让孔明失望,他们根据黄河、长江、大海的特点,规划出两大造船理念,分别用于在黄河长江上和在大海上,前者以“平底船(也叫沙船)”为主,后者以“尖底船”为主。 平底船的优点是结构简单、成本较低、载运量大,缺点是稳定性较弱、抗风浪能力较差; 尖底船的优点是稳定性较强(因为重心降低到了吃水线下)、抗风浪能力较强,缺点是结构较为复杂、制造难度较大、制造成本较高。 很显然,平底船适合在内陆的江河湖泊里航行,尖底船适合在大海上航行。大海上风大浪急,平底船很容易翻倒倾覆,尖底船则不会。由于华夏人从古至此时还未真正地走向大海,因此,华夏的战船以平底船为主流,在此时(东汉末年),华夏的战船被称为“楼船”,这是一种大型平底船,船舱可以达到四层,船体长度达到十丈以上(大约35米),在隋唐时已经发展到五层,被称为“五牙大战船”,船体长度超过50米——不过,正因为高度太高,达到四五层楼之高,所以重心不稳,只能在内陆水域内航行,一旦到了大海上,立刻被风浪掀翻。 杜畿等造船专家一方面改进华夏已有的平底船,一方面研制华夏此时还不太流行、不太受到重视的尖底船,因为有孔明的“指点”,尖底船的设计进度被大大地促进了,很多直到宋朝才有的尖底船的设计理念在此时提前诞生了,比如:尖底船采用单龙骨结构,头尖尾方、船身扁阔,并且使用了隔水舱设计(齐鲁的平底船也使用了隔水舱设计),使得船的抗沉性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西方直到十八世纪才出现华夏人早在宋朝就设计出的这种尖底船。 黄河造船厂和长江造船厂打造的水师战船以在黄河上、长江上进行航行和作战的平底船为主,大致上分为三种:战斗船、运输船(既运输兵马也运输物资)、巡逻船,动力是风帆以及人力水轮驱动、人力船桨驱动。战斗船吨位中等,其航速较高,灵活性较高,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很强,运输船吨位很大,其航速稍慢,灵活性稍次,攻击力比较弱,防御力比较强;巡逻船吨位不大,其航速很快,灵活性很高,防御力和攻击力都比较弱。 青岛造船厂打造的水师(海军)战船以在大海上进行航行和作战的尖底船为主,就一种:运输战斗船,因为齐鲁军水师(海军)在大海上基本上不会遇到敌人继而发生战斗,这种船以运输为主要功能,以战斗为次要功能,被打造得又大又沉又稳又结实又坚固,成本非常高。 齐鲁军的内河战斗船号称“鼍船”(“鼍”就是扬子鳄),内河运输船号称“龟船”,内河巡逻船号称“蛇船”,海上运输战斗船号称“鲸船”。 孔明之所以创立青岛造船厂,打造大型的海上运输战斗船,一是为加强台湾郡、海南郡与大陆内地的海上联系,二是他打算开拓与齐鲁只隔着黄海的高丽半岛,自然需要大批海船。 孔明需要越多越好的土地安置受他庇护的民众,但他又不愿意在国内发动战争抢夺土地或者参加国内的诸侯混战,在这样的情况下,学习公孙度,开拓华夏之外的土地,就是孔明自然而然的选择,先前,他拿下了台湾郡、海南郡,不属于开拓华夏之外的土地,因为台湾、海南本来就是华夏的领土,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齐鲁东部大海对岸的高丽半岛,那是非常适合进行开拓的地方。 开拓高丽半岛,也是杨江呈递给孔明的一份战策构思,他认为“汉地有限,但汉人繁衍生息无限,以有限之土地养无限之人口,岂能长久?唯一的破局之策就是走出去,开拓海外”。 孔明对此深以为然,杨江的看法跟他的思想是不谋而合的。 “调遣一批精干人手,潜入高丽半岛境内。”孔明叫来舒胜,“两年之内,把高丽半岛的政治、军事、经济、山川地形、城镇人口、关隘通道、风土人情…给我搞清楚,越详细越好。” “喏!”舒胜肃然郑重地领命而去。 孔明随即叫来杜畿:“两年之内,青岛造船厂要打造出五十艘每艘可容纳五百人的鲸船。” “喏!”杜畿踌躇满志地领命而去。 孔明最后叫来赵海:“扩建水师,加大水师的训练,特别是在海上的训练,待时机成熟,我们要在水师基础上建立海军。” “喏!”赵海兴奋不已地领命而去。 齐鲁在得到徐南、台湾、海南的大片土地以及新增大量人口后,齐鲁军随之进行了扩军,正规军的兵力人数已经达到了10万,主力仍然分为10个旅,但另有若干个单独的团,其中,步兵约7万人,骑兵约2万人,水兵约1万人,另有15万民兵作为正规军的预备役后备军,因此,齐鲁军可以出动25万兵力参战。齐鲁目前已有1400多万人口,以1400多万人口的基础养着10万正规军和15万半民半兵的民兵,民众承受的负担是很轻的,并且,齐鲁军的差不多一半的军费开销来自孔明自己的腰包,不是来自民众的赋税,使得民众的负担更轻了。 十万齐鲁兵,人人久经训练并且全套鲁盔、鲁甲,武装到牙齿,十万大军就是十万精兵;由于财力、时间等毕竟有限,十五万民兵的装备暂时还没有达到正规军的级别,但也足够了。 当孔明在齐鲁忙得四脚朝天时,袁绍和曹操也在荥阳战场上忙得团团转。 由于只有短短六个月的宝贵时间,急于争分夺秒、早日取得胜利的的袁绍不再优柔寡断、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一门心思地督促部队向曹军发动一场又一场的猛烈进攻,把曹军打得难以招架。曹操见袁绍对自己发动全力进攻,便全面地转攻为守,命令部队挖掘大量的战壕沟壑,修建大量的壁垒营寨,与袁军展开持久的攻防战、拉锯战,由于袁军拥有15万兵力,曹军只有3万兵力,实力上的弱势使得曹军陷入被动挨打的不利处境里。在耗了三四个月后,由于战局摇摇欲坠、岌岌可危,难以看到获胜希望的曹操开始信心动摇,写信给留守洛阳的荀彧,商议是否要放弃荥阳前线,退守洛阳,荀彧在回信中一针见血地分析了双方的利弊和天下大局对曹操的有利方面,鼓励曹操坚定信念、坚持下去,曹操因此而得到了极大的信心。 荀彧还在回信中向曹操建议:夏侯惇、夏侯渊率领一万五千精兵驻守兖州东部防御孔明,此举已无必要,孔明虽然唯利是图,但不会言而无信,孔明是不会帮助袁绍攻打曹操后方的。 曹操经过反复思考,下定决心让夏侯惇、夏侯渊率部赶至荥阳前线增援作战,另派史涣率领五千老弱军士在兖州东部“象征性地防备”孔明。 得到夏侯惇、夏侯渊的增援后,荥阳前线的曹军实力大增、士气大振。事实也正如荀彧所料,孔明没有出兵攻袭曹操的后方。 曹军除了兵力不足外,在粮草供应上也十分吃紧。曹操随即在中原三州内展开筹钱活动,他以身作则,先大幅度地削减了曹氏宗族成员的日常开支,又大幅度地削减了汉献帝和公卿大臣的日常开支,继而向中原三州的官吏、豪门、富商、大户、百姓进行借钱,累计筹集到十多亿钱,全部用于跟孔明购买粮草、兵器、军械、被服、医药等物——曹操周围共有六家诸侯,分别是河北袁绍、凉州的韩遂和马腾、汉中的张鲁、荆州的刘表和刘备、江东的孙坚、山东的孔明,很显然,另外五家都不会卖东西给他的,只有孔明会卖东西给他。果然,孔明毫不客气,以市场价的三倍价格出售了大量的粮草、兵器、军械、被服、医药等物给了曹操,极大地缓解了曹操的燃眉之急,当然了,孔明也狠狠地赚了一笔。 靠着抽调原本用于防备孔明的部队“拆东墙补西墙”以及花大价钱跟孔明做生意,曹操勉强地顶住了袁绍的攻势,双方陷入消耗战,都死伤损失巨大。在最困难的时候,曹操甚至打算向袁绍求和,把长子曹昂送到邺城充当人质,幸得程昱等人苦劝,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第250节来自远方的客人 盛夏,海南郡,海南岛。 尽管是白天,但天空却犹如黑夜般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倾盆暴雨狂暴地冲击着大地和大海,大海呈现出一幕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画面:海面鼎沸、巨浪如山,山洪海啸般地咆哮翻腾着,大地上同样一片天旋地转,狂风呼啸、大雨如注,一望无垠的原始森林就像草原般波澜迭起,时不时的就有一棵棵参天大树被狂风拦腰折断。这是台风过境时特有的可怕画面。 波涛如峰的海面上,三艘大型船只就像三片秋风中的落叶般垂死挣扎着,甲板上不断地响起在风浪巨响中堪称弱不可闻的惨叫声、呼救声,那是暴露在外的船员被台风给吹上了天、刮下了海。船艏处,一名看上去是船长的独眼中年壮汉用两手紧紧地抓住固定物,在大雨中竭力地向前眺望,经过漫长的煎熬,他终于看到了希望——海平线处一道若有若无的海岸线。 “伙计们!前方有陆地!”壮汉嘶吼道,“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可以靠岸了!” 这个消息让船上的船员们犹如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们咬紧牙关,拼命地驾驶船只向着那道海岸线靠近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艘船只终于艰难无比地开到了那片陆地,以搁浅般的方式冲上海滩,顿时,船上的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少人喜极而泣。由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片陆地是大陆还是海岛,陆地上有没有人或野兽,加上外面风大雨急,因此他们没敢轻易出去,躲在船里等着风雨过去。 十多个小时后,台风终于离开了,虽然外面仍然下着大雨、刮着大风,但是远没有台风过境时那么可怕了。船长室里,因为筋疲力尽而睡着了的船长突然被船员们的呼喊声叫醒了: “船长!你快来看!” 船长急忙一跃而起,跑到甲板上向外看去,顿时,他惊呆了。 一队武装军人正在船外的海滩陆地上如临大敌地看着这三艘船以及船上的人,手里端着精良的弓弩或环首刀。 “哦,朱庇特啊!”船长发出长长的惊叹,随即感到一丝狂喜,“伙计们!这里一定就是东方的大汉国!那些人是大汉国的军人!听说大汉人都是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的,没错!你们再看他们的衣服、装备、武器,都是正规的军人!都是文明人!不是野蛮地区的土著人!我们终于来到大汉国了!”他欣喜若狂——朱庇特,罗马神话中的众神之王,即后来希腊神话里的宙斯。 “船长……”一名船员苦笑道,“貌似这些大汉人不欢迎我们……” 船长强行地克制住心头的狂喜,稳住自己的心神,他仔细地看着船外海滩陆地上的那些军人,随即急忙对船员们吩咐道:“都张开双手!举起来!不准拿起武器!这样,他们就会明白我们是没有恶意的!” “船长!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他们攻击我们,我们这么做岂不是等死?”副船长紧张地道。 船长坚定地道:“不!大汉国是不逊于我们罗马帝国的一个文明而强大的国家,我相信,大汉人是不会像野蛮人那样胡乱杀人的!” 船员们纷纷根据船长的吩咐,举起张开十指、没有武器的双手。 船外的海滩陆地上,齐鲁军巡逻队的官兵们警惕且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船、眼前的这些人,只见眼前的船的造型、设计、外观都明显不是东方特色的,来自异域,眼前的这些人的长相更是奇怪无比,个头比东方人要高一点,体型也比东方人要粗壮一点,黄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白色的皮肤,但通过他们的服饰可以看得出,他们来自一个文明的国家,不是未开化地区的蛮夷。 “连长,这些是什么人啊?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长得怎么这么奇怪?”一名士兵忍不住好奇地问带队的连长。 连长迷惑不已:“我也不知道。”他大声地喝问船上的人,“你们是什么人?” 船上的人面面相觑,一起露出茫然的表情,显然,他们听不懂汉语。 “我们来自西方的罗马帝国,我们是商人,没有恶意。”船长大声地说道。 船下的齐鲁军官兵们面面相觑,一起露出茫然的表情,显然,他们听不懂拉丁语(罗马帝国通用拉丁语和希腊语)。 双方语言不通,鸡同鸭讲。 在犹豫一会儿后,齐鲁军连长命令士兵们放下手里的弓弩,然后向船上的人做出一个“下来”的手势。 看到对方的军人们放下手里的弓弩,船长等人都欣喜不已,他们看得出,对方这是释放和平的意思,并且他们也看得懂对方的手势,毕竟手势是全世界通用的“语言”,因此纷纷举着双手地陆续下船。 “立刻派人报告营长!”连长吩咐身边的几名士兵。 接到报告的营长立刻下达指示:派人看管这些异域来者的船,任何人不许动船上的东西,把船上的人软禁起来,向其提供食宿,将为首者送去泰安交给孔明,“孔少公子是天人神童,肯定可以跟这些异域来者交流”。 大半个月后,载着这些异域来者的齐鲁军水师一艘尖底船沿着海岸线,从海南岛到一路航至青岛港。 接到飞马报告的孔明对此事大感兴趣,他立刻前去青岛港,接待这批异域来者。 孔明在这个时代里第一次见到了西方的白种人,但他郁闷不已,因为他跟对方根本无法交流,对方无人会说汉语,自己这边也无人会说拉丁语和希腊语。 “把裴峰叫来。”孔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吩咐道。 裴峰虽然不会拉丁语和希腊语,但他会西域多国多民族语言,在与对方进行了一番手脚并用、连比带划的沟通后,终于发现对方有一人会一点突厥语,而裴峰会突厥语,双方终于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这是一场具有历史性的会面、接触、交流。 “我叫孔明,请问你叫什么?”孔明问船长。 “卢魁斯。”船长回答道,他很诧异孔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竟然是这里“有话语权的人”。 “卢魁斯先生,欢迎你们来到东方的大汉国。” “多谢您。”卢魁斯不断地打量着孔明,孔明也在不断地打量着他。 “卢魁斯先生,你们来自哪里?” “我们来自西方的罗马帝国。” 双方磕磕碰碰地交流了半天,先搞清了彼此国家的现状。罗马帝国始建于西元前27年,目前已立国223年(汉朝建国时间早于罗马帝国175年),跟大汉一样,罗马帝国刚刚经历一场巨大的变故,安敦尼王朝在四年前被塞维鲁王朝取代,目前的罗马帝国皇帝是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这是罗马帝国历史上首位来自非洲的皇帝——罗马帝国的皇帝跟大汉很不同,它是“选举”出来的或者“竞争”出来的甚至“拍卖”出来的,不是世袭的。在七八十年前,罗马帝国达到极盛,经济空前繁荣,疆域也达到最大化,其疆域覆盖欧洲南部和西部、亚洲西南部、非洲北部,面积高达250多万平方公里的地中海成为罗马帝国的内湖,其领土面积、人口数量都与大汉旗鼓相当。与大汉相似,四年前的改朝换代让罗马帝国产生了内乱,国力受到很大打击,疆域有所萎缩,但仍是西方第一霸主强国,现任皇帝塞维鲁也算是一位明君,他让险些四分五裂的罗马帝国得到了重新的统一,击败了帕提亚王国,把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纳入罗马帝国版图,加强了皇权,扩充了军队规模,提高了军人待遇……总体而言,罗马帝国此时就像光武帝刘秀刚建立东汉时那样,正在从低谷中艰难地往上爬,但在接下来几十年内,罗马帝国的局势一直动荡不安。 第251节跨国商贸 卢魁斯也搞清了大汉国的现状:大汉建国已有差不多四百年,也有着辉煌而灿烂的过去,然而,因为各种社会问题的积重难返以及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大汉帝国的皇帝已经丧失了对这个帝国的实际统治权,这个帝国已经四分五裂,只是在名义上维持着统一,各地的将军、官员各据一方,形成了一个个割据独立的小王国,这些将军、官员被称为“诸侯”,诸侯们只是在名义上还尊奉大汉皇帝,实际上都在为了争夺地盘、壮大自己的实力和势力而不断地互相开战。大汉帝国的疆土目前被十多个诸侯瓜分,前三名最强大的诸侯分别是袁绍、曹操、孔融,这个孔明正是孔融的小儿子。袁绍占据着大汉北方的北部“河北地区”,曹操占据着大汉北方的中部“中原地区”,孔融、孔明占据着大汉北方的东部“山东地区”也叫“齐鲁地区”。袁绍和曹操此时正在展开着争夺北方最强诸侯也是天下最强诸侯地位的战争,并且,大汉帝国的皇帝就在曹操的掌控中。 “卢魁斯,你是军人吗?”孔明在卢魁斯身上看出了一种军人气质。 “是的,侯爵阁下。”卢魁斯回答道,“我效忠于安敦尼王朝皇帝康茂德,在塞维鲁王朝取代安敦尼王朝的战争中,我失去了我的右眼。像我这样的人,是难以被塞维鲁王朝接纳的,于是,我离开了罗马军队,由于我先前在地中海舰队里服役,拥有丰富的航海经验和熟练的航海技术,因此,我打算做一个海上商人。我听闻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疆域、人口数量和文明程度不逊于罗马的庞大帝国叫做‘大汉’,把罗马的特产运到大汉,可以赚到几十倍的利润,把大汉的特产运到罗马,也可以赚到几十倍的利润,一来一回就可以累计赚到差不多一百倍的利润,不过,海上路途非常遥远,危险性很大,很容易葬身鱼腹,但是,财富就要通过冒险才能获得,所以,我招募了以前的一些水兵老部下和一些民间船员,组成一支船队,展开了从罗马前往大汉的海上旅途,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航行,看来,我们还是取得了成功的。” “你们有多少艘船?” “出发时一共有十艘船,目前只剩下三艘了。” 孔明笑起来:“卢魁斯先生,你很幸运,因为你在东方碰到了我。” 东方的大汉帝国和西方的罗马帝国正是此时全世界最文明、最先进、最发达的两大帝国,两大帝国雄立于欧亚大陆的东西两端,也是雄立于世界的东西两端,因为此时的美洲、非洲、澳洲还没有国家。然而,由于路途遥远、山水险恶,大汉和罗马之间的交流是很微弱脆弱的,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开创了陆上丝绸之路,使得大汉与罗马产生了间接性的接触联系,同时,海上丝绸之路也被开拓,然而,大海跟陆地一样,遥远的距离产生了巨大的危险风险,使得两大帝国之间的接触、交流、来往、贸易仍然很微弱脆弱,张骞、班超、甘英等大汉的外交使臣都没有真正地进入罗马帝国境内,最远到达的地区也是波斯湾一带,加上两大帝国在近几十年来一起陷入内乱动荡中,导致陆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都陷入了瘫痪状态中。在整整三十年前,罗马帝国皇帝马可·奥勒留派遣的使臣第一次真正地来到大汉,抵达洛阳,向汉桓帝敬献了象牙、犀牛角等礼物(这场外交活动在罗马帝国的官方文献里没有资料记载,可以推测,来到洛阳的罗马帝国使臣只是罗马帝国的民间商人,不代表罗马帝国皇帝和罗马帝国政府,只是假借了罗马帝国皇帝和罗马帝国政府的名义,从而获得汉桓帝的重视、赏赐)。可以说,罗马帝国和大汉基本上不存在真正的官方的接触、交流、来往、贸易。 “卢魁斯先生,请你听好了。”孔明笑眯眯地看着卢魁斯,“你希望发财,我也希望发财,因此,你我可以展开密切的合作,你做我把大汉特产卖到罗马的独家代理商,我做你把罗马特产卖到大汉的独家代理商,这样,你我都能发大财,同时,在大汉和罗马之间,还存在着贵霜帝国和安息帝国,你我还可以把罗马、大汉的特产卖到贵霜帝国和安息帝国,从而赚到更多的钱。你觉得怎么样啊?”大汉在亚欧大陆之东,罗马在亚欧大陆之西,在大汉和罗马之间存在着众多国家,国力最为强大的就是贵霜帝国(其疆域是后世印度西北部、巴基斯坦大部、中亚南部)以及安息帝国(其疆域是后世伊朗大部、伊拉克大部、中亚南部)。大汉、罗马、贵霜、安息被称为此时的“四大帝国”,但大汉、罗马的国力比贵霜、安息强盛得多。 卢魁斯顿时眼睛闪闪发亮:“当然!当然!”他激动不已,孔明的提议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你们带来了什么罗马特产?”孔明问道。 卢魁斯回答道:“宝石、药材、香料、玻璃器皿等。” 孔明笑了,这些罗马特产在大汉可都是十分罕见的好东西,一旦将其拿到大汉的市场上,立刻就会被抢购一空,狠狠地赚个几十倍的利润是绝无问题的。 香料,就是能被闻出香气、被尝出香味的东西,主要用于调制香水化妆品、烹饪做菜的作料佐料调料,华夏本土有特有的香料,海外有特有的香料,海外香料在华夏市场上的价格堪称贵逾黄金,是极其昂贵的奢侈品,就算华夏本土的香料,其价格也是很高的。根据书上记载,曹操在病逝前对他的妻妾们“分香卖履”,什么是“分香”?就是曹操把一个个只有拳头大的、里面装着香料的荷包布袋分给他的妻妾们用于妻妾们以后的生活。后世有很多人对此感到疑惑:曹操干嘛不分金银给他的妻妾们,而是分香料呢?香料又怎么能用于以后的生活?这是因为,香料要比金银贵重得多,一小包香料顶得上一大块黄金了。曹操哪里是“分香”,他那是把一大块一大块的黄金分给他的妻妾们,他的妻妾们把那一小包的香料换成钱,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在三国后的好几百年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某个大贪官落马了,结果,官府查抄这个大贪官的家时,在其家里没有发现什么黄金白银,而是发现大批的香料,这些贪官为什么会收藏香料?因为,香料比黄金白银值钱多了,并且还是跨国商贸的硬通货。 至于玻璃,跟香料一样。华夏本土是有玻璃的,但不叫玻璃,叫琉璃,在工艺上大不如西方人的玻璃,因此,琉璃在华夏很值钱,玻璃在华夏极其值钱,玻璃价格是琉璃的几十倍。 这种跨国贸易,利润实在太高了。罗马的普通东西,香料、玻璃……拿到了大汉,就摇身一变,变成只有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才用得起的高级奢侈品,反之,大汉的普通东西,丝绸、茶叶、陶瓷……拿到了罗马,摇身一变,变成只有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才用得起的高级奢侈品。 孔明非常有钱,但是,谁会嫌钱多呢?再有钱的人都不会嫌钱多的,因此,他打定主意,他要趁着此时的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都陷入瘫痪的历史机遇,“垄断”大汉和海外各国(主要是罗马帝国、贵霜帝国、安息帝国)的跨国贸易。这其中的利润,根本就是暴利。 孔明跟卢魁斯谈得非常愉快,两人都是满脑子的发财梦,继而一拍即合。卢魁斯带来的三船的宝石、药材、香料、玻璃器皿等罗马特产被孔明以罗马本国市场价五十倍的价格全部收购了,随即,卢魁斯又拿出孔明支付给他的黄金的一半多,向孔明进口了大批的大汉特产——精美的鲁瓷、雪白的鲁纸、轻薄的鲁缟(鲁国特产一种白色的薄绢,轻薄程度独步全国,被称为“鲁缟”,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正是源于这里)、秀美的蜀锦(孔明派人从益州买来的)、江南的丝绸和茶叶以及孔明发明的鲁酒、鲁烟、烟斗、铁锅等新奇的东西。 看着这些大汉的特产,卢魁斯笑得合不拢嘴,他有十足的把握,这些东西被他带回罗马,就算售价是此时进价的几十倍,也必定会被抢购一空。 第252节海上丝绸之路 卢魁斯只有三艘船了,但跟他返回的船队足有三十三艘船,那三十艘船是孔明派出去的,都是大型鲸船(尖底船),各船满载着鲁瓷、鲁纸、鲁缟、鲁酒、鲁烟、烟斗、铁锅、蜀锦、丝绸、茶叶等物,十艘跟着卢魁斯前去罗马帝国,还有二十艘在半路上分别前去贵霜帝国和安息帝国,从而重启并且扩大海上丝绸之路,开拓大汉的海上跨国贸易(其实就是齐鲁独家)。 在这件大事上,孔明向船员们反复地交代了四件大事: 第一,绝不允许外国人登上鲸船,从而被外国人发现和偷去华夏尖底船的先进造船技术。比如卢魁斯的船,就是平底船,不适合海上航行,所以损失率很高,但齐鲁的尖底船则十分适合海上航行。船员会带上大批茶叶、泡菜并且在船上种植蔬菜瓜果,从而防止得上坏血病; 第二,绝不允许泄露鲁瓷、鲁纸、鲁缟、鲁酒、鲁烟、烟斗、铁锅、蜀锦、丝绸、茶叶等物的独家配方和制造工艺; 第三,到了罗马帝国、贵霜帝国、安息帝国,除了卖东西、挣黄金、进购外国特产商品,还要多多地购买外国的各种书籍,把外国的先进科学技术和优秀文化引入华夏,有机会的话,可以招募一批外国的技术人员来到华夏定居工作,但是,绝不允许把外国宗教人员带到华夏; 第四,注意检查身体,勤洗澡、勤消毒,绝不允许把外国的疾病、动物、植物带入华夏,从而防止外来物种入侵。 孔明花了五十倍成本价从卢魁斯那里收购来的宝石、药材、香料、玻璃器皿等罗马特产被他转手以一百倍成本价的价格售卖向全国各地,一个月内销售一空,让他结结实实地发了一笔财,但是,这笔财跟他以后通过跨国商贸获得的源源不断的滚滚财富相比,简直就是“微不足道”和“不足挂齿”。 孔明现在已经拥有了六大主要财源: 第一,在国内到处开办连锁饭店,同时贩卖各色各样的齐鲁特产; 第二,趁着国内军阀混战大发战争财(包括他在洛阳之战、长安之战中发的两笔大横财); 第三,在齐鲁实行盐铁官营(齐鲁的盐铁有很大一部分是卖到齐鲁境外的全国别处各地的); 第四,齐鲁官府向齐鲁民众依法征收的赋税(齐鲁官府的赋税财政收入完全由他支配); 第五,在齐鲁境内开采金矿、银矿、铜矿,铸造金饼、银锭、铜钱; 第六,展开跨国贸易,把大汉的特产卖到国外,把国外的特产卖到大汉。 保守估计,在以上六大主要财源(特别是第六个)全部走上正轨时,孔明一年可以赚到两百亿钱,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呢?两百亿钱,等于一亿石粮食,等于五百万人一年的口粮;两百亿钱,能打造出差不多两百万套鲁盔鲁甲;两百亿钱,能打造出差不多两千万把环首刀。 实际上,孔明此时的积蓄足有差不多一千亿钱(单位是铜钱,但铜钱只占一部分,大部分是黄金、白银)。 毫无疑问,孔明已是此时的“大汉首富”,可能同时还是“世界首富”,但是,他来钱快,花钱也快,他赚的钱几乎都用于齐鲁民众和齐鲁军队的身上了,从而在齐鲁实现了民富军强。 当孔明在青岛港送走卢魁斯时,不知不觉,夏去秋来,袁曹之战已经持续到了金秋十月。 冀州,邺城,南郊野外。 三骑快马正在野地土路间一路向南奔驰,在穿过一片树林时,忽然间,前方土路上弹起一道粗大的绊马索。三马上的骑者们齐齐大吃一惊,急忙勒马止步,与此同时,在他们身边树林里跃出十多名精壮男子,个个手持强弩,瞄准他们。 骑者们大吃一惊,随即慌张不已:“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我们是审大人派去面见袁公的使者,你们竟敢打劫我们?”“你们不要乱来啊!” 男子们冷笑一声:“下马吧!只要你们老实听话,我们是不会杀你们的。” 骑者们无可奈何地翻身下马,继而被对方反绑了双手,头上也被套上了黑布袋。 泰安城的齐侯府里,孔明正在接见着袁绍使者,还是他的“老熟人”许攸。 孔明一脸的似笑非笑:“许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哎呀呀,一转眼,半年都已经过去了。奇怪,你家主公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打败曹操呢?” 许攸露出一个苦涩悲凉的表情:“没办法,我家主公不听我的谏言啊!我给他出了一计,我说,曹军兵少,其集中全力抵抗我军,如此,洛阳必然空虚,并且洛阳城中有很多人都是反对曹操的,我军可派遣一支精兵轻装前进,连夜奔袭洛阳,必然一举而下,在攻取洛阳后,就奉迎天子讨伐曹操,必能击溃曹操,就算曹操还未溃败,也可以让他首尾不能兼顾,如此,曹操必败。”他苦笑一声,“但我家主公偏偏不愿意采纳。” 显然,许攸对袁绍颇有怨言,所以在孔明这个外人面前泄露袁绍方面的机密以此倒苦水。 孔明笑道:“如此好计,袁绍竟然弃之不用,难怪他在整整六个月内始终没有打败曹操。” 许攸叹息一声:“是啊,我家主公现在急得五内俱焚,他一方面焦躁迟迟没能击败曹操,一方面害怕你突袭他的后方,毕竟……六个月的时间快要到了。齐……齐侯啊,我知道您是一个非常爽快的人,敢问,您接下来打算……”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孔明笑了笑:“接下来我干任何事都是我的自由,都是不会违反承诺的,反正六个月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嘛,我想干嘛就干嘛,并且没必要告诉阁下和袁绍。” 许攸听得心头一沉,他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齐侯啊,这个……” “袁绍还想跟我做交易吗?”孔明笑道,“可以啊,不过,现在涨价喽!一个月两个郡!” “什么?”许攸大吃一惊,“这……齐侯,您也太狠了吧?”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狠?”孔明嘻嘻一笑,“怎么?袁绍莫非以为我已经忘了他当初发兵十八万攻我齐鲁、妄图吞并山东并且让我俯首称臣或兵败身死的事了?袁绍本来就不是本侯的朋友,还跟本侯有旧仇,既如此,本侯干嘛还跟他客气呢?” “这……”许攸冒出满头大汗,“齐侯,请恕在下直言,您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恐怕我家主公是不会同意的……” “他答不答应都是我无所谓的事。”孔明耸耸肩,“袁绍若不答应,我就跟曹操一起打他,到时候,我和曹操分了河北三州,恐怕,我到时候得到的会比袁绍给我的更多。” “这……”许攸汗流满面、心乱如麻、六神无主。面对孔明赤裸裸的讹诈,许攸无言以对,因为袁绍根本就没有可以克制孔明的牌。 “许先生啊,我们来聊点别的吧!”孔明笑眯眯道,“你我也算故人了,并且你也是一个明白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在这里把话挑明了吧,袁绍,必败!要么败于曹操,要么败于我,要么败于曹操和我联手。许先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袁绍完蛋了,你怎么办呢?你难道还不及早地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想好一条后路吗?” 许攸心头一动,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孔明:“齐侯莫非又在引诱许攸叛主么?” 孔明笑道:“许先生对袁绍真的是忠心不二吗?” 许攸脸色发红地道:“我许攸虽然才微德薄,但又岂是不忠不义之人?” 孔明摇头哂笑:“许先生啊,你在袁绍身边有七八年了吧?相信没人比你更了解,袁绍并非英主,既如此,你又何必给袁绍陪葬呢?” 许攸面露悲凉神色,他叹息一声:“齐侯把话挑明了,在下也把话挑明了,是,我深知我家主公并非英主,然而,他毕竟对我有知遇之恩,况且,他也从来没有打算杀我,既如此,我岂能背他而去?就算,袁氏真的会败亡,我也要侍奉我家主公到最后一刻,以尽人臣之道。” 孔明点点头:“许先生的这片忠贞之心,真是令人感慨。只不过,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你说袁绍从来没有打算杀你,也许以前不假,但现在么……未必哦!”他对外唤道,“带上来吧!” 第253节水师出击 典韦带着几个虎贲卫把三人押上来,三人一起向孔明跪下,瑟瑟发抖、心惊胆战。 许攸诧异地看着孔明:“齐侯,这是何意?此三人是何人?” 孔明看向那三人:“你们自己说吧!” 三人里一人颤抖着声音道:“我等是审大人(审配)从邺城派往荥阳前线的使者。”袁曹爆发大战,曹操派荀彧守卫后方大本营洛阳,袁绍派审配守卫后方大本营邺城。 孔明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去荥阳干什么?” “向袁公汇报后方的粮草器械的征集和押运事务,以及……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许攸子侄犯法……被审大人抓进牢狱之事……” “什么?”许攸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那人战战栗栗地道:“许攸的儿子和侄子贪赃枉法,被审大人抓进了牢狱……” 孔明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份信函递给许攸:“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的信件,许先生,你跟审配共事多年,应该认得他的笔迹吧?” 许攸急切地接过信函,打开阅看,果然,上面是审配的笔迹。审配在这份原本会被使者交给袁绍的信里声称“许攸在冀州时滥收民间财物,并且纵容子侄作奸犯科、贪污钱粮等等”。 “审配匹夫!”许攸顿时又惊又怒、又气又急,他拿着信函的两只手一起剧烈颤抖,“他……他这是恶人先告状!他自己的屁股难道就很干净吗?他的家人也是仗着他的权势而大肆损公肥私,家里的不干净的钱达到数百万!并且他审家宗族还屡屡地包庇犯人、藏匿罪人!但他居然还在主公面前装出一副清廉如水、执法如山的嘴脸!真是可笑!可恶!可恨!岂有此理!” 孔明暗暗想笑地看着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许攸,他听得出许攸刚才说的这番话的意思:许攸没有否认他自己和他的子侄贪污腐败,但审配也不干净,审配本人没什么劣迹,但审配对家人作奸犯科的行为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许攸看来,“你捞钱我也捞钱,大家一起捞钱,一起闷声发财,心照不宣即可,没必要互相拆台,你审配自己不干净,凭什么向袁绍告我的状?你就是一个坏了规矩的小人”。 “许先生啊……”在挥挥手让典韦把那三人带下去后,孔明气定神闲地开口道,“还记得半年前你我见面时我对你说了什么?我说——我见你眉心中有股死气,长者一年、短者半载,你必死于袁绍之手,唯有投靠曹操方有活路。我还说了——许先生此祸,不源于许先生自身,而是源于许先生家人。如今,敢问许先生服不服?我当初的预言,是不是已经被事实验证了?倘若我没有派人拦截这三人以及他们身上的这份信件,在十多天前,袁绍就看到这份信件了,许先生你说,你的脑袋还会继续长在你的脖子上吗?袁绍的性格,你是再清楚不过的,外宽内忌,并且,他最近的心情很恶劣,一旦他看到这份信件,你说,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你?” 许攸的脸上渗出了涔涔的冷汗。 “许先生,迷途知返吧!”孔明微笑道,“你继续待在袁绍身边,必然会凶多吉少,并且,袁绍过不了多久就要败亡了,既如此,你为何不早早地离开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另外,你不想救出你的子侄吗?只有曹操的军队或我的军队,打进邺城,才能把你的子侄从大牢里救出来,不是吗?” 许攸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孔明胸有成竹地等着许攸的思考结果。 小半天后,许攸长长地叹口气,他毕恭毕敬地向孔明行了一礼:“敢问齐侯,我该做些什么?” 孔明笑了,他知道,许攸这是表态愿意合作。许攸并不是表态投效归顺孔明,只是合作,但有了他的合作,孔明就足够了。 “还有整整十天,就到约定的六个月期限了。”孔明微微一笑,“我肯定是在十天后动手,如此,我才不会背上言而无信的恶名。我想知道的是,袁军的粮草囤积在哪里呢?”他目光犀利地看着许攸。孔明知道,袁曹大战的轨迹被改变了,袁军的粮草肯定不会囤积在乌巢了。 许攸在迟疑了一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齐侯,敢问阁下在事成之后如何安排在下呢?” 孔明微笑道:“如果许先生愿意做我的后军师,我热烈欢迎,如果许先生想去投效曹操,我也成人之美,并且还会给你做个顺水人情,我会跟曹操说,是许攸说服我出兵助他攻袁的,也是许攸告诉我袁军的粮草囤积在哪里,让我前去突袭的。” 许攸苦笑一声:“齐侯为在下考虑得这么周到,真是让在下感动,在下只能却之不恭了。” 千里之外的荥阳前线,袁军的中军大营。 袁绍焦躁不安地在大营里来回地踱着步子,时不时地就问一句“许攸回来了吗”,但他得到的回答都是“还没有”。 “还有三天了!许攸为什么还不回来?孔明小儿不管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总得让许攸回来给我一个答复呀?”袁绍心烦意乱至极地喃喃道,“这根本不见人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逢纪道:“主公切莫沉不住气。在下觉得,许攸迟迟未归,恰恰正是一个好消息。如果孔明拒绝了主公的要求,许攸自然很快就回来了,然而,许攸迟迟未归,说明孔明犹豫不决,许攸正在竭力地说服他。” 袁绍点点头:“言之有理……”他又不放心地道,“齐鲁军有无异动?” 郭图道:“请主公放心,根据哨骑探报,齐鲁军目前没有异动。” 袁绍轻轻地松口气:“看来,这事还是很有希望的。倘若孔明真想伙同曹操一起攻打我,他的军队肯定已经在大举调动了,如今,他的军队并无异动,说明他并无太大意愿伙同曹操一起攻打我,许攸肯定正在竭力地说服他。嗯,一定就是这样的,我好歹已经给了他六个郡,他也该知足了!” 逢纪、郭图等人一起道:“主公所言甚是。”他们其实在内心里不是太赞同袁绍这种近乎自我安慰的判断,但他们为了安抚袁绍七上八下的心思,自然附和袁绍。 袁绍的想象是很美好的,但事实却是残酷的:孔明正在争分夺秒地调兵遣将,准备联合曹操对他下手。 孔明的调兵遣将之所以没有被袁军察觉,原因很简单:第一,齐鲁军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袁军就算进行了探查,也只是雾里看花、盲人摸象;第二,齐鲁军出动的是水兵部队和骑兵部队,黄河水路畅通,齐鲁境内马路官道四通八达,使得齐鲁军集结和出动水兵部队、骑兵部队都能非常快捷迅速。 位于济南国境内黄河南岸的黄河造船厂已是一片繁忙,造船厂即水师基地,数十艘蛇船、十数艘鼍船、数十艘龟船陆续地集结完毕,组成了一支规模不是特别大但阵容雄壮无比的“黄河舰队”,舰队“司令”即水兵旅新任旅长赵海,“副司令”即水兵旅副旅长欧阳四海,另有旅参谋长杨江和干将盛志、宋来等人。 孔明亲自在造船厂送别赵海、欧阳四海、杨江、盛志、宋来等人,他嘱咐道:“你们的任务就是逆黄河而上,直接杀入已经南渡黄河的袁军主力的后方,先歼灭袁军水师,再登陆北岸,攻取袁军在北岸的后勤基地,把那里的辎重全部运走。”黄河舰队里的龟船都是空的,就是为了装袁军的粮食、被服等物资。 欧阳四海道:“少公子,干嘛不放把火直接烧了袁军的后勤辎重?” 孔明瞪了欧阳四海一眼:“根据情报,袁军囤积在黄河北岸的东西堆积如山,光是粮食就有两百多万石。两百多万石粮食啊,可以让多少人吃饱?可以救活多少饥民?一把火烧掉那么多的粮食,简直浪费到祖宗十八代家里了!你也不怕被雷劈!”孔明记得,在历史上的官渡之战期间,曹军奇袭乌巢,就是把袁军的粮草尽皆付之一炬,此举堪称暴殄天物,孔明肯定不会那么做。另外,在这场荥阳之战爆发前,袁军准备了两百多万石粮食,战事持续了半年,袁军一方面前线消耗粮食,一方面后方不断地运输补充粮食,因此粮食总数变化不大。 欧阳四海面带愧色地道:“卑职知道了。” “好好干吧!”孔明鼓励道,“祝你们平安归来、凯旋归来!” “喏!”赵海、欧阳四海等水兵旅官兵无不踌躇满志。 随即,赵海登上舰队为首的一艘大型鼍船,振臂大喝:“起航!” 在令人热血澎湃的浪涛声和口号声中,齐鲁军的黄河舰队各船一起风帆饱鼓、木桨翻划、水轮飞转,在黄河上浩浩荡荡地一路逆流向西航行。 第254节黄河水战(1) 送走水师舰队后,孔明接见了几十名来自南阳郡的人士。这些人属于一个家族,说起来,他们跟孔明是本家,也姓孔,家主名叫孔云颖。孔云颖家族被称为“南阳孔氏”,家族世代钻研冶铁技术,是汉朝的著名冶铁名匠世家。孔明向全国广募贤才,他对吟诗作赋的“人才”不大感兴趣,他在乎的是实用型人才,比如冶铁好手。在马钧的大力举荐和孔明的热情邀请之下,南阳孔氏欣然地举家迁居齐鲁,经营“孔氏铁器”,带来了他们家族世代传承的独家冶铁工艺以及水排等独家冶铁工具,使得齐鲁的冶铁技术更上一层楼,达到全国一流的水平。 千里之外的荥阳前线,曹军的中军大营。 此时已是夤夜时分,曹操仍然毫无睡意,他正在一边洗脚一边看着来自前线后方的军情政务报告。荀彧在从洛阳发来的信函中向曹操报告:洛阳局势稳定,无外患;戏忠(戏志才)在从洛阳发来的密函中向曹操报告:根据校事府(曹操设立的在暗中监视公卿大臣们的秘密机构)的刺探,不少公卿大臣在得知曹操身陷袁曹之战的泥潭并且获胜希望不大时,隐隐地有些蠢蠢欲动,暗中与袁绍进行勾结,密谋里应外合地打垮曹操。 “这帮跳梁小丑,等我班师回朝,也是时候好好地收拾收拾他们了。”曹操冷冷地想道。 这时,侍卫报告:“常从士徐他等前来汇报机密事务。” 曹操收起信件密函:“叫他们进来。” 几分钟后,三个人低着头快步地走进来,为首者是徐他。 “徐他,你有什么机密要汇报?”曹操看着徐他。 徐他抬头看着曹操,眼中寒光一闪,但随即惊骇无比,因为他看到许褚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曹操的身边,可他明明记得,许褚在半个多时辰前已经返回许褚自己的营帐里休息了。 “徐他?”曹操不动声色地看着徐他。 徐他脸色骇然,战战栗栗地说不出话来。 许褚面无表情地拔出佩刀,沉声地喝令徐他三人:“把衣服都脱了!” 徐他咬咬牙,把心一横,展开了毫无希望的孤注一掷:“诛杀曹贼!”他一边大吼着一边拔出怀里的利器,他身边的两个同伙也一起拔出怀里的利器。 许褚冷笑一声,挥刀上前,在眨眼间便斩杀了徐他三人,现场血溅三尺。 当外面的侍卫们听到动静而冲进来时,徐他三人已经横尸丧命。 曹操冷淡地看着徐他三人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森然,他挥挥手,让侍卫们把三具尸体搬抬出去。 “主公,你没事吧?”许褚毕恭毕敬地问道。 “我没事。”曹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许褚,你以后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了。” “喏。”许褚肃然领命。 “主公!”曹仁从外面冲进来,“孔明派使者来了!” “什么?”曹操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好!总算来了!”他来不及穿鞋,直接跑了出去。 孔明使者李节正在曹军大营外等着。曹操喜不自禁地亲自跑到营门口,把李节迎了进去。 李节看着曹操这副“倒履相迎”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 “哎呀呀,我的孔明贤侄终于派人来了。”曹操爽然而笑,“我在此等得可是望眼欲穿啊!” 李节笑道:“曹公似乎已知在下为何而来?” 曹操笑道:“希望我没有猜错。” “军情如火,不容耽误分毫,在下就开门见山了。”李节看着曹操,“曹公,我家少公子决定帮助曹公击败并且剿灭袁绍!” 曹操心花怒放,他猛地一击双掌:“好!说吧,孔明的条件是什么?”他同样开门见山,因为他太了解孔明这尊“人形貔貅”了。孔明帮人忙时如果不趁机大捞一笔,他还是孔明么? 李节微笑道:“曹公与袁绍展开的此战,可谓曹公的生死之战,在此战中,不包括先前斩杀颜良、击溃袁军先头部队,我家少公子会帮曹公三个大忙。第一,我家少公子没对曹公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第二,我家少公子直接出兵助战;第三,袁绍的地盘已有六个郡被他割让给我家少公子,此战结束后,我家少公子会把那六个郡全部转送给曹公。” 曹操仰天长叹:“此战,我必胜矣!那么,孔明想跟我要什么呢?” 李节淡淡一笑:“五十万户河北人口。”五十万户人口不等于五十万人,一户等于几个人。 曹操答应得很痛快:“行!”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不答应孔明的条件,他根本就赢不了袁绍,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还要赔本,答应了,就赢了,只需把一部分河北人口给孔明而已。 “孔明何时出兵?”曹操迫不及待地问道。 “今夜,就是我家少公子跟袁绍约定的六个月时间到期之日,我家少公子已经出兵了。”李节微笑道,“曹公可以整顿兵马了,待到黄河之上、黄河北岸陷入战火时,就对袁军展开全面反击吧!另外,我家少公子也亲率一支铁骑正在星夜兼程地赶来。” “太好了!”曹操大喜过望,他随即正色敛容地问道,“叔节啊,容我问一句,孔明为何选择帮我而不帮袁绍呢?” 李节笑了笑:“我家少公子向来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他说过,从北方苍生的角度出发,北方在曹公手里远远地好于在袁绍手里。仅凭这一点,他就要帮你。” 曹操顿时感慨、感叹、感动不已:“孔明贤侄真乃天下第一爱民之人也!我五体投地啊!” 就在曹操接待李节时,齐鲁军的黄河舰队已经开到荥阳县东部的茅津渡一带,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渡口,被袁军牢牢地掌控着,一旦曹军通过茅津渡北渡黄河,就可以杀进北岸的野王县境内,那是袁军的后勤总基地,袁军的粮食、草料、被服、兵器、军械等都囤积于此。 驻守茅津渡一带的袁军除了陆师,还有水师,茅津渡就是袁军水师船队的集结地。袁军当然是拥有水师的,否则,袁军怎么横渡黄河?又怎么通过黄河不断地把河北的兵马、辎重、物资、器械等运到河南的荥阳前线?袁军水师正副统领焦触、张南奉命指挥这里的一千多艘大小船只。袁曹大战已经持续了半年多,由于曹军不拥有水师,使得袁军水师一直没有参加战斗,只是充当着黄河水路运输队的作用,因此,袁军水师上下普遍地麻痹大意、掉以轻心。 这天晚上,焦触、张南一如既往地饮酒玩乐,直到半夜时才酒醉酣睡,但两人没睡多久,就被部将急如星火地叫醒了:“将军!黄河下游有不明船队开来!” 焦触迷迷糊糊地问道:“是主公从阳平、清河派来增援我们的船队吗?” “不是!主公没有发来通知!” 焦触的酒意顿时醒了几分:“曹军没有水师船队,主公也没有派来船队增援我们,那是怎么回事?” “将军!”又一名部将飞奔而入,“刚刚看清楚了!那支船队的为首大船上打着绣有日月图案的‘汉’字军旗!” “日月军旗?”焦触吃了一惊,“那不是齐鲁军的军旗么?是齐鲁军的水师船队?他们可是来帮助我们的?” “不是!主公没有发来通知!” 焦触顿时大吃一惊,喝下肚的酒水都化为冷汗从全身的毛孔里冒了出去:“不好!快快整军备战!”他手忙脚乱地披挂盔甲。 第255节黄河水战(2) 大半个小时后,焦触、张南急急地乘上战船,打开水寨,准备迎战。上百艘袁军水师的大型战船在黄河水面上慢慢地列成雁形阵,所谓的“雁形阵”,就是主战船居中,辅战船和小船在两翼,这种阵型最有利于包围和反包围,在水战中采用最多。 “弓弩手准备!”张南扯直嗓子嘶吼道。 袁军各战船上的弓弩手急忙地张弓擎弩。此时水战的主要兵器是弓弩,同时还有石砲、火攻等辅助手段。 由于此时是凌晨时分,可见度不高,不适合展开水上大战,因此,齐鲁军舰队没有全部压上,袁军船队也是如此。焦触、张南竭力地眺望着正在越来越近的齐鲁军舰队,只见八艘大型战船(鼍船)排成一字长蛇阵缓缓而来,数量很少,这可以被视为一种水上挑战,就是敌我小型船队间的战斗。这种情况通常是一种互相试探,在陆地战场上十分常见,在水战中也是如此,一来试探对方实力虚实,二来力求取得一场开门小胜,从而鼓舞己方官兵的士气。 对方挑战,己方可以不接战、不理睬,但这种情况比较少,因为不接战的话,任由对方在己方阵列前耀武扬威,对己方士气不利。己方若全歼对方的挑战船队,既可以鼓舞己方的士气,也可以打击对方的士气并且削弱对方的实力,奠定双方在天亮后展开大战的胜利基础。 “张将军!”焦触喝令张南,“我拨给你三十艘大型战船!命你全歼齐鲁军的那八艘战船!” “喏!”张南领命而去。 夜幕火光中当即鼓声大作,袁军水师出动了三十艘大型战船,张牙舞爪地扑向了齐鲁军。 齐鲁军这边同样鼓声大作,双方鼓声响彻黄河水面。为首鼍船上,赵海目光专注地看着迎面而来的袁军船队,冷静地下达命令:“霹雳炮准备!弓弩手预备!” 八艘鼍船上一起“吱嘎吱嘎”地扬起了数十支木质长臂,弓弩手们纷纷张弓擎弩,与此同时,袁军战船上也纷纷扬起类似的木质长臂,那是袁军战船上的抛石机准备抛射石质砲弹。 当双方船队对向行驶不足八十米时,双方战船上的抛石机一起呼啸着飞轮旋转,一串串流星陨石般的东西在双方船队之间纵横飞舞,伴随着沉重而凌厉的破空风声。袁军战船射向齐鲁军战船的尽是足球大的圆球状石质砲弹,大部分落在了齐鲁军战船周边的河面上,立刻在重物坠水声中溅起一道道升腾而起的水柱和一朵朵翻腾而起的水花,少数石弹重重地砸在齐鲁军的战船上,顿时金属轰鸣声和木头破裂声一起响起。齐鲁军的鼍船十分坚固,要害处尽皆覆盖着薄铁皮,挨了袁军石弹后只是凹陷了下去,没有破碎,但没有覆盖薄铁皮的地方被砸得木屑横飞,船上的水兵们都被重盾保护着,但仍然有水兵被石弹砸中,当即血肉横飞。 齐鲁军战船在袁军战船的石弹攻击下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并且袁军的石弹攻势只持续了一二波,没有后续的更多攻势了,因为袁军战船已经纷纷倒了大霉。齐鲁军战船上的霹雳炮向袁军战船射去的不是石弹而是火油弹(灌满猛火油的陶坛)、火药弹(装满黑火药的陶坛)。袁军的石弹犹如陨石,齐鲁军的火油弹和火药弹犹如流星,拖着尾部导火索的火苗,呼啸着劈头盖脑地砸向袁军战船,霎时间,黄河上火光大起、霹雳震空,落在袁军战船上的火油弹纷纷地绽放开一团耀眼的大火球,猛火油飞溅,烈焰狂舞,烧得战船上处处大火,落在袁军战船上的火药弹纷纷地爆炸开一团夺目的大火球,热浪汹涌、破片狂飙,炸得战船上的袁军水兵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这是什么鬼东西?”张南魂飞天外,他第一次见识到猛火油和黑火药的威力,被吓得心惊胆战、手足无措,只得连连地叫喊,“快灭火!快灭火啊!” 顾不上对齐鲁军战船继续发动攻击的袁军水兵们在爆炸大火中要么乱作一团,要么手忙脚乱地试图灭火,各船的船帆纷纷被大火引燃,熊熊燃烧,失去了船帆,袁军战船速度大减。 “放箭!”赵海大喝一声。 趁着袁军水兵们都在忙着灭火和在爆炸中团团转,齐鲁军的水兵弓弩手们一起向着袁军战船乱箭齐发,顿时,箭如雨下,忙着灭火的袁军水兵们被射杀得血水四溅、哀嚎惨叫不断,纷纷抱头鼠窜,根本没办法在箭雨中灭火,如此,袁军战船上的大火越烧越旺、越烧越失控。 看着这幕的赵海微微一笑,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他身边的杨江高声地下达了命令:“所有战船,一起加速!拍杆准备,展开近战!” 齐鲁军各艘鼍船上,负责操控拍杆的水兵们纷纷解开绑在甲板上的绳索,牵引出一根根又长又粗、末端是一个大铁球的木杆,这是齐鲁军水师的新式武器,叫做拍杆。所谓“拍杆”,是一种大型水战武器,利用重物从高处落下时得到的强大动能,攻击近距离范围内敌方船只。该武器出现在二三百年后,逐渐消失于火药武器日益强盛的宋朝,其原理很简单,孔明将其描述一番,马钧、杜畿等专业人才便将其设计和制造出来了。制造拍杆的最大难处是对木质要求极高,需要又沉重又坚硬又强韧的木料,普通木料无法承受重力,会在半空中就折断掉,寻找符合要求的木料是非常难的。孔明有的是钱,他派人在全国各地甚至境外到处寻找可以制造拍杆的木料,终于,在辽东之北的苦寒之地寻找到了一种叫做“铁桦树”的奇树,该树生长很慢,需要二三百年才能长成参天大树,木质坚硬无比,比钢铁还要坚硬一倍,号称“木王”。孔明大笔一挥,耗费巨资重金买了整整一百根成年铁桦树的树干,将其做成战船拍杆。 齐鲁军的八艘鼍船上尽皆装备着拍杆,每根长达二十多米,重逾千斤,顶部大铁球重达三百斤,拍杆一头固定在船上,平时横放绑缚在甲板上,展开攻击时用绳索控制且有专门的放木槽,防止落下时伤着己方战船。这是一种战船展开近身肉搏的武器,实用并且威猛无比。 趁着袁军战船纷纷燃起大火、航速大减、无法动弹时,齐鲁军的鼍船纷纷展开加速冲刺。 袁军的指挥战船上,张南正在歇斯底里地大呼小叫着:“快灭火!快灭火啊!”就在这时,他身边的一名副将惊恐万状地看向天空,撕心裂肺地喊道,“将军快闪开!” 张南抬头看去,顿时魂飞魄散,他看到一根又细又长的黑影正在半空中气贯长虹地迎头砸下来,没等他回过神,那根齐鲁军的拍杆已经雷霆万钧地呼啸而落,当即在“轰”的一声巨响中把张南砸成了一滩肉泥,还把张南所在的战船砸开了一道大缝,河水当即汹涌地灌入。拍杆又长又重,末端还有大铁球,又有力量又有力矩,木船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击和冲击。 “我的妈呀……”一些袁军水兵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可怕的东西,竟是一根粗长木杆,长达六七丈,另一端在对方的战船上。木杆顶部不但有一个大铁球,还有一根缆绳,在对方战船上人员的转轮拖曳下,木杆吱嘎嘎地又高高竖立起来。“快跑啊!”有的回过神来的袁军水兵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纷纷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向船尾处奔跑逃命。“轰!”拍杆再次凌厉迅猛地劈头砸下来,这艘袁军战船再也支撑不住了,只听得船体连续传来了“咔嚓”“咔嚓”“咔嚓”的木料断裂声,巨大的裂缝从甲板上一直延伸到船底,整艘战船被砸得一分为二,在袁军水兵们的惨叫声、哀嚎声、求救声中断裂成两截,变成黄河上的两堆残骸。 与袁军战船展开肉搏的齐鲁军鼍船们纷纷舞动拍杆,在“轰”“轰”“轰”不断的巨响中砸得袁军本就被烧成火球、被炸得龟裂的战船纷纷支离破碎,变成漂浮在水上的一堆堆废木头。 不到半个小时,袁军水师的三十艘大型战船尽皆被齐鲁军水师的八艘鼍船摧毁,齐鲁军水师只有二三艘鼍船受了轻伤,无一艘战沉。 第256节黄河水战(3) 把战斗过程完全看在眼里的焦触已经看得呆了,当他回过神来时,齐鲁军水师战船已经全面压上来了,接着,飞火流星般的火油弹和火药弹、暴风骤雨般的箭矢、势不可挡的拍杆一起劈头盖脑地倾泻向了袁军。齐鲁军的鼍船虽然数量不多,但却个个攻击力强悍、防御力强劲,杀入袁军水师船群里犹如狼入羊群,一时间,茅津渡一带的黄河水面上火光熊熊冲天,风声、浪花声、爆炸声、燃烧声、战船行驶和撞击声、人的各种声音……响彻云天,在震天的杀声喊声中,齐鲁军的鼍船在袁军水寨里纵横驰骋、所向披靡,以砍瓜切菜、风卷残云之势一边倒地痛击袁军水师,杀得袁军星落云散、溃不成军,有的袁军战船被火油弹烧成了火球,有的袁军战船被火药弹炸得千疮百孔,有的袁军战船被拍杆打得粉碎,水面上漂满了袁兵的尸体、大团大团扩散着的血水、犹如下饺子般受伤落水或者主动跳水逃生的拼命游泳挣扎的袁兵……水上天上一片通红,水上船上,尽是袁兵的尸体、挣扎哀嚎的袁军伤兵、逃命的袁兵。 袁军水师一下子被打垮了。 眼见如此,深知大势已去的焦触急急忙忙地换上一条快船,仓惶地向上游逃去,但一直紧盯着他的欧阳四海随即跳上一条蛇船对其进行追赶——此时火光熊熊,可见度很高,并且焦触的座船挂着将旗,焦触又身穿全套盔甲,使其更加地醒目显眼。欧阳四海的蛇船的速度快于焦触的座船,在两条船距离几十米时,欧阳四海张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焦触左小腿,焦触痛叫一声,失足跌入水里。 欧阳四海不慌不忙地赶上去,他看到又受伤又身穿盔甲的焦触正在水里挣扎着,沉重的盔甲把他不断地往水里拉。焦触惊恐万状地向欧阳四海喊道:“我愿意投降!求你快救救我!” 欧阳四海笑道:“我齐鲁军不收饭桶,另外,你这厮名字不吉利啊,倒过来就是触焦(触礁),留着会带来晦气的。”说完,他手中钩镰一挥而去,割掉了焦触的首级。 提着焦触的首级,欧阳四海喜气洋洋地前去向赵海请功。 赵海得知焦触、张南俱死,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场水战已经尘埃落定了,他把水上战事交给欧阳四海和杨江,自己带着盛志、宋来率领数千名陆战水兵在茅津渡展开登陆。 守卫野王的袁军将领是尹楷。尹楷此时已经知道齐鲁军水师大举进攻茅津渡,急忙带着副将马延、张顗率领一万兵马赶往茅津渡增援,在半路上正遇赵海、盛志、宋来的陆战部队,双方狭路相逢继而大杀一场。混战中,尹楷在十个回合内被赵海一棍打落马下,继而被乱军马蹄踩踏成了肉泥,盛志斩杀马延,宋来斩杀张顗。袁军大乱,并且袁军发现齐鲁军水兵“身穿刀箭不入的奇怪盔甲(藤甲)”,无不惊骇恐惧,主将尽皆被杀更是导致袁军上下斗志全无,继而被齐鲁军杀得一败涂地。 击溃袁军尹楷部后,赵海、盛志、宋来率部直取野王,轻而易举地缴获包括两百多万石粮食在内的巨量的袁军辎重物资。 当齐鲁军水师在黄河上大破袁军水师并且攻陷袁军后勤总基地时,孔明也带着五千骑兵赶到了荥阳前线的曹军大营。 曹操喜气洋洋地迎接了孔明,曹军上下也是士气大振、欢声雷动,所有曹军将兵都知道,孔明过来助战,他们赢定了。 “快!发兵反攻!”曹操高声大气地道。 “主公且慢!”郭嘉道,“此事不急,目前,齐侯的水师已经击溃袁军水师,黄河南岸的袁军已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他们插翅难飞,无法逃回黄河北岸,已是我军囊中物,我军可以缓一缓,待袁军上下知道其水师已经惨败、其粮草囤积重地野王也已经沦丧,从而人心惶惶、士气衰竭之时,我军再发动猛攻,必然一举而胜!” “奉孝言之有理!”曹操一锤定音,“就这么办!正好,我也能好好地宴请款待一下齐侯!” 随着曹操的命令,一直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的曹军拿出了囤积的粮食,全军杀猪宰羊,大吃大喝、饱餐一顿,同时,曹操设宴款待孔明。 曹孔联军可谓“破釜”,袁军可谓“沉舟”,但曹孔联军士气高昂,上下一心地一战求胜,袁军则士气枯竭、军心崩溃。曹孔联军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信心,背水一战的袁军则全军动荡。 中午时分,曹孔联军鼓声震天,几万步骑军士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向了黄河南岸边的袁军,齐鲁军水师的舰队也在黄河上开到袁军的后方,箭如雨下地攻击袁军,双方展开了最终决战。在杀声震天的乱军混战中,袁军大将文丑带着副将吕旷、吕翔率军拼死抵抗,掩护袁绍逃跑。齐鲁军骑兵先锋吕布一马当先,直取文丑。 “天呐!是吕布!”看到吕布的袁军士卒无不亡魂丧胆,无人敢拦。吕布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袁军士卒纷纷连滚带爬地逃散开,军阵犹如波开浪裂。 “吕布在此!文丑受死!”吕布一边纵马飞驰一边高声大喝。 正在进行困兽犹斗的文丑见吕布杀来,顿时心虚胆怯,他急忙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吕布面门,吕布手中方天画戟一挥,眼疾手快地拨飞了文丑的羽箭,继而已经纵马奔至文丑跟前。文丑不得不挺枪迎战,在勉强招架了几个回合后,他慌忙勒马回头,试图逃跑。吕布赤兔马奔驰如飞,已经抢先一步地赶上文丑,继而闪电般一戟刺穿文丑的后背前胸。文丑惨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坠马丧命。 击杀文丑后,吕布翻身下马,拔出佩刀割掉文丑首级,将其栓在马项下,继而飞身上马,挺起方天画戟率领齐鲁军骑兵对袁军大开杀戒,势不可挡。袁军见到吕布马项下的文丑首级,无不肝胆俱裂,要么投降要么逃跑。文丑副将吕旷、吕翔毫无对战吕布的勇气,一起投降了。 仅仅一个下午,在黄河南岸的十多万袁军就被曹孔联军打垮了,死伤了二三万人,投降、被俘七八万人。袁绍带着袁熙、袁尚以及不到三百人在上游找了一个野渡口仓惶逃回了河北,逢纪、郭图等人死于乱军之中,荀谌被俘,由于他是荀彧、荀攸的亲戚,因此曹操没有杀他。 逃到黄河北岸的袁绍万箭穿心、肝肠寸断地仰天大恸:“苍天哪!苍天为何助曹不助袁?”因为极度的悲愤、绝望、痛苦,他大叫一声,口中猛地喷吐出一道血箭,随即倒地昏迷不醒。 大获全胜的曹孔联军随即北渡黄河,高歌猛进、乘胜追击。留守邺城的审配得知此事后大惊失色,急忙派遣大将苏由、冯礼率军一万前去救援袁绍,同时,袁绍的外甥、并州刺史高干也派遣大将邓升、郭援、张琰率军两万前去援救袁绍。北渡黄河的曹孔联军与袁军援军在野王县境内大战数场,袁军一败再败,死伤近一万人,投降、被俘近两万人,苏由、冯礼、邓升、张琰等袁军将领尽皆死于激战,郭援被俘,由于他是钟繇的外甥,因此曹操没有杀他。 东汉建安六年(西元196年)十一月初,曹操在孔明的援助下取得袁曹大战(荥阳之战)的胜利,累计歼灭袁军十七万余人。经过袁孔之战、袁曹之战,袁绍的势力彻底地一蹶不振。 曹孔联军在荥阳之战中累计俘获了十万余袁兵,孔明向曹操将其全部索要了。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曹操在赢得官渡之战的胜利后坑杀了投降、被俘的六七万袁兵。曹操这么做,一是打击袁绍的实力,二是震慑袁军余部,三是曹军粮食不足,养不起数量众多的袁军俘虏,这跟白起在长平之战后坑杀四十万赵军降卒是一个道理。 孔明自然不忍那些袁军降兵都被曹军屠杀,况且,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人口也是最宝贵的资源,因此,他跟曹操索要了全部的袁军降兵,包括伤兵在内,反正他手里有大量粮食。这些袁军降兵跟齐鲁军在袁孔之战中俘获的十三万余袁军降兵一样,被孔明带回齐鲁,处以劳役两年,在两年后再将其释放回家。 第257节骠骑将军 对于孔明的做法,曹操感慨不已,他随后对身边一将唤道:“夏侯恩(夏侯廉)!” 夏侯恩上前:“主公!”他背着一把宝剑,手里捧着一件细细密密的银丝软甲。 曹操取过夏侯恩背的那把宝剑和捧着的那件银丝软甲,双手端着递给孔明:“孔明贤侄,正所谓‘大恩不言谢’,这把‘青釭’宝剑和这件银丝软甲算我的一点谢礼心意,还请笑纳。” 孔明有些惊奇:“这就是‘青釭剑’?”他接过来拔剑出鞘,果然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曹操点点头:“我有两把宝剑,一是‘倚天剑’,一是‘青釭剑’,都是罕见的神兵利器。”他拍了拍腰间的一把宝剑,正是倚天剑,“倚天剑我自佩之,青釭剑今日赠予你。” 孔明笑道:“曹叔盛意拳拳,我就却之不恭了,谢了。”他把青釭剑转手递给了吕布,“奉先大哥,送给你了。” 吕布大喜,他接过青釭剑,毕恭毕敬地向孔明致谢:“多谢少公子!” 曹操眼神颇为艳羡地看着已是孔明麾下第一大将的吕布,又是赤兔马又是方天画戟又是龙舌弓又是青釭剑,吕布的装备算是愈发地“顶级豪华”,这个“天下第一猛将”的战斗力也随之更上一层楼了。 收下了青釭剑后,孔明又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那件银丝软甲。这件银丝软甲跟青釭剑一样,都是十分罕见的宝物,分量不算重,十分强韧坚硬,可以非常有效地抵挡兵刃攻击。实际上,金丝软甲、银丝软甲都是不存在的东西,一来黄金、白银密度大,将其做成盔甲会十分沉重,二来黄金、白银比较柔软,强度硬度比较低,将其做成盔甲后不具有理想的防御力,金、银在这两点上都是不如普通钢铁的,因此,从古至今无人真正地用黄金白银做成实战性的盔甲,金丝软甲、银丝软甲也是不存在的。曹操送给孔明的这件“银丝软甲”的材料不是银,是铬。铬是最硬的金属,并且密度大大地低于金、银,比铁还要低,是最佳的金属盔甲材料,但是,自然界中的铬储量很少,更加不存在纯铬,加上此时的采矿冶炼技术十分原始,因此,古人极难获得理想的、纯度较高的铬合金做成盔甲。根据史料记载,早在秦朝,华夏人就无意地发现了铬并且将其用于兵器镀层。总体而言,铬很难获得,纯度较高的铬合金更是极难获得。 曹操送给孔明的这件“银丝软甲”自然是他的部下或他的治下民众无意中发现一块极其难得、铬含量很高的铬合金,继而将其冶炼锻炼打造成细丝,再制作成了软甲。由于此时的华夏人不认识铬,铬的外观又与银很像,所以将其视为“一种特殊的银”,用铬合金做成的软甲也就被称为“银丝软甲”了。不管怎么说,曹操送给孔明的这件“铬丝软甲”确实堪称宝物,天底下恐怕不超过三件。 接下来,曹操和孔明处理了一些战后琐事,比如,曹操在袁绍大营里发现己方不少将领、官员在暗地里写给袁绍的密信,表态“支持袁公剿灭曹贼”,曹操下令把信件全部付之一炬,从而稳定人心。 曹操在公开焚毁这些信件前有没有已经悄悄地看过呢?孔明觉得这个问题很耐人寻味。 孔明把许攸举荐给了曹操,曹操得知许攸“说服”孔明出兵助战并把袁军的后勤总基地位置告诉孔明从而让齐鲁军一战得手,大喜不已,加上曹操和许攸又是故交,两人亲热无比。 孔明背着曹操,询问许攸,以后是愿意追随曹操还是愿意追随他。 许攸面露得意表情地拈须而笑:“多谢齐侯的一番美意,也多谢齐侯在曹操面前为在下美言,正如齐侯所知,在下已是曹操战胜袁绍的头号功臣,加上在下与曹操又是故交,因此,在下在曹操那里必然深受器重,因此,齐侯的美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孔明点点头,人各有志,他知道许攸选择追随曹操而不是他。 看着许攸摇摇晃晃着离去的背影,贾诩在孔明耳边低声道:“此人活不了多久了,注定死于曹操之手。” 孔明看向贾诩:“贾先生何出此言?” 贾诩淡淡一笑:“此人对曹操张口闭口都是指名道姓,毫无恭敬之意,由此可见,此人颇为居功自傲、不知轻重,加上此人性格贪财、口无遮拦,如此,曹操岂能长久容忍于他?” 孔明笑了笑:“算啦,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他自己没有把握,天意如此,怪不得别人。” 十一月下旬,曹操和孔明一起凯旋班师、各回各家。曹操没有反攻河北,这场荥阳之战让曹操大破袁绍军主力,但基本上没有让他得到河北的土地,他之所以撤军退兵,因为寒冬将至,天寒地冻的天气不利于作战,并且他的军队一直陷入粮草不济的困难中,无力对河北发动全面反攻,必须等待来年春暖花开、气温回升以及获得来年的粮食收成,才能挥师再战。 在这个冬天里,袁绍虽然继续拥有河北三州(除了被公孙度占据的四郡和被孔明占据的六郡),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拥有河北三州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从明年开始,曹操就会全面反攻袁绍,河北三州成为曹操的新地盘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孔明,不出意外,他在回到泰安后遭到孔融的劈头质问,质问他为什么又去帮曹操。 孔明理直气壮:“父亲,你是知道的,袁绍和曹操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嘛,同时打他们两个的话,实力不够,必须帮一个打一个,袁绍以前可是打过我们齐鲁的,我当然要帮曹操、打袁绍了,我这么做,也是让袁曹之战早点结束,减轻河北、中原两地老百姓所受战乱之苦,有何不对?袁曹二人打得越激烈、越持久,他们自己肯定没事,但却不知道要死多少的河北、中原的老百姓,袁军的士卒、曹军的士卒,也是河北、中原的老百姓啊!另外,曹操答应我,在此战结束后,他允许我把河北境内的五十万户老百姓迁入齐鲁,这样,那五十万户的河北老百姓就可以在我们齐鲁境内过上好日子了。父亲,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挽救老百姓啊!” 孔融无言以对,只好默认孔明的行为。 纷纷扬扬的雪花开始从天而落,在这个寒冬里,河北袁氏凄凄惨惨,即将成为这场乱世舞台中的一个新的失败者、被淘汰者,与此同时,不少诸侯也深感兔死狐悲。各路诸侯公认天下最强的三大诸侯分别是——袁绍、曹操、孔明,如今,袁绍即将败亡,曹操更加强盛了。 志得意满地回到洛阳的曹操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加官进爵,他恢复了丞相制度继而让天子加封他为丞相,辞去了司隶校尉、兖州牧职务,罢黜袁绍的冀州牧、太尉职务,废除袁绍的邺侯爵位(毕竟袁绍已是反抗朝廷的“逆贼”,自然落得了跟袁术一样的待遇),同时让天子敕封他为冀州牧,兼任大将军职务,爵位仍为武忠侯。 由此开始,曹操正式地成为“曹丞相”。 曹操没忘了孔明,孔明此时是青州刺史、征东将军、齐侯,被曹操从征东将军晋为骠骑将军,同时,吕布被重新加封为征东将军。吕布原本是骠骑将军,但他在徐南之战后辞掉了这个军职,因为孔明当时是征东将军,骠骑将军高于征东将军,吕布不敢身居比孔明更高的军职,所以辞掉了,只保留“武威将军”杂号头衔。如此,大汉级别最高的九大将军分别是: 大将军曹操、骠骑将军孔明、车骑将军刘备、卫将军孙坚、前将军刘表、后将军韩遂、左将军马腾、右将军孔融、征东将军吕布。 孔明摇身一变,他的军职一下子都高于他爹孔融了,仅次于大将军曹操,位居天下第二。 曹操如此大张旗鼓地给孔明升官,其实是告诉各路诸侯:孔明跟我是一伙的。 在建安六年的年底,华夏北方大局已定,袁绍已是苟延残喘,河北三州早晚落入曹操的手里,曹操即将成为北方最强、天下最强的第一大诸侯。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建安七年(西元197年)逐渐地到来了。 第258节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 在这个隆冬里,出了一件让孔明哭笑不得的事情。 腊月某天,一颗流星由东向西飞落银汉,坠入齐鲁境内。本来,这是一起很寻常的天文现象,但在数日后,有人声称在流星坠地处发现一块“天石”,上面镌刻着“北斗七星将名”。 北斗七星,乃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的合称。巧得很,孔明配着一把七星宝刀,于是乎,那人声称在“天石流星”上面发现了孔明麾下七员猛将的名字: 天枢星乃吕布,天璇星乃典韦,天玑星乃太史慈,天权星乃xx(该处破损,不能识别),玉衡星乃赵海,开阳星乃李进,摇光星乃张绣。 发现“天石流星”的人有鼻子有眼地说,孔明乃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他麾下的这七员猛将乃北斗七星下凡转世托生,合为“北斗七星将”,孔明的那把七星宝刀正是象征,“北斗七星将”奉天皇大帝神旨,辅佐孔明平定人间,七星将合为孔明用来平定天下的“七星宝刀”——紫微星就是北极星,众所周知,北斗七星正是指着北极星的。 面对抱着那块“天石流星”上门邀功请赏的“发现者”,孔明感到啼笑皆非,他很清楚,这块“天石流星”绝对是伪造的,这个“发现者”只是一个投机钻营分子,想要以此讨好他,获得封赏,此人很精明,一来巧妙地借助流星坠地的天文现象进行装神弄鬼,二来故意破损天权星,此举十分高明,毕竟,孔明麾下猛将众多,区区“北斗七星”根本排列不下,于是,他故意不说清楚“天权星将”到底是谁,从而“人人都可能是剩下的那个天权星将”,另外,天权星的名字带着“权”字,十分“敏感”,与其说清楚“天权星将”到底是谁还不如不说。 这种把戏在华夏历史上早就被玩滥了,比如古典名著《水浒传》里的梁山泊一百零八将就是对应着“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因为这个排名是“天意”,源于从天而降的“石碣”,所以人人服气,毫无疑问,这是宋江、吴用、公孙胜、萧让、金大坚等人秘密合谋地搞出来的东西,一来可以加强一百零八将的向心力和凝聚力,二来可以减弱一百零八将内部派系隔阂。梁山泊一百零八将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身份差别可谓天差地别,有将军有小偷,怎么可能真的亲如兄弟?于是乎,宋江等人便搞出了这个“天降石碣”,以此团结内部人心;再比如华夏历朝历代,有很多皇帝君王痴迷道教或佛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自然而然地产生大批投机钻营分子,故意制造“祥瑞神迹”,从而哄骗、讨好皇帝君王,获得荣华富贵。 眼下,孔明便遇到了这种事、这种人。 孔明很想把这个侮辱他智商的家伙揍一顿,但他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办法确实也有团结齐鲁内部人心的“效果”,于是,他赏了那家伙一笔小钱,同时警告他“老子知道这是假的,拿着钱赶紧给老子滚蛋,再敢对老子玩弄这个伎俩,老子砍了你”。 由于孔明没有否认“北斗七星将”(他也没有承认),使得这个说法随之不胫而走、越传越广,导致齐鲁军内部热闹起来了,大批将领纷纷争先恐后地声称“自己就是那个天权星将”,互相吵得不可开交,更麻烦的是,没多久后,又有人声称发现了第二块“天石流星”,乃“南斗六星”,上面载有“南斗六星将名”即孔明麾下的另外六员猛将。 南斗六星,乃天府、天梁、天机、天同、天相、七杀六星的合称。这下子,齐鲁军内部更加热闹了,一批又一批好事者纷纷把臧霸、褚燕、管亥、臧洪、徐荣、段煨、高顺、高览、蒋奇、阎柔等将领的名字往“南斗六星将”上面凑,更有好事者认为“南斗六星”并不是“星将”,而是“星君”,“北斗七星”是武将,“南斗六星”是文官,如此,文武均衡,因此,“南斗六星君”其实是贾诩、田丰、沮授、陈宫等谋士文官。 这场风波最后产生了两个说法: 一是孔明麾下有十三员猛将分别是“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下凡,即“北斗七星将”、“南斗六星将”,合称“十三星将”; 二是孔明麾下有七员猛将是“北斗七星”下凡,同时另有六名文官是“南斗六星”下凡,即“北斗七星将”、“南斗六星君”。 至于这十三个人到底是谁,则是众说纷纭,足有十几种说法。 孔明发现,天底下的闲人还真多。由于孔明自称他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他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撒的谎),于是,民间产生了一种新的说法:天下有四大雄主,都是天星下凡,那么,哪四大雄主呢?孔明、曹操、孙坚、刘备;哪四颗天星呢?紫微、贪狼、七杀、破军。 孔明对应“紫微星”——星汉之主、帝皇之星、心怀苍生、君临天下; 曹操对应“贪狼星”——雄武威严、爱憎分明、善变多疑、易迷花色; 孙坚对应“七杀星”——勇猛刚强、好勇斗狠、固执骄傲、暴躁冲动; 刘备对应“破军星”——沉稳顽强、慷慨果敢、变化不定、耐性不足。 “我靠!这是哪个混蛋在存心害老子?”孔明在知道这套说法后顿时冒出满头热汗,“这不是赤裸裸地说老子打算造反么?” 孔明是自作自受,他不但天生异相、目生双瞳,还自称“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结果,他现在被扣上了“天下新君”的帽子,搞得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暗暗叫苦并且叫苦不迭。 “周公恐惧流言日啊!”孔明仰天长叹。 第259节新年礼物 “父亲过年好!母亲过年好!”新年这天,孔明一觉睡到将近中午才自然醒并且还一直赖床赖到中午,在洗漱完毕后,他步入正堂,毕恭毕敬地向孔融、陈氏行礼和进行新年祝福。 “明儿,你也过年好。”“明儿,睡醒了?”孔融、陈氏笑呵呵地道。 “二哥,你这个懒猪!居然睡到现在才醒!”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在旁边嘻嘻哈哈地道,正是孔明妹妹孔淑。孔淑出生于西元184年的年底,此时已经十二岁多,孔融给她取名“淑”,一是淑字适用于女子取名,二是孔淑在孔家子女里排名老三最末,正合“伯仲叔季”的顺序。 “淑妹,你二哥他日理万机,平日整天忙得团团转,多睡一会儿也很正常。”一个文秀儒和的少年在旁笑道,正是孔明哥哥孔囧。孔囧出生于西元179年年底,此时已经十七岁多。 孔明笑了笑:“大哥过年好,淑妹过年好。” 孔囧笑着点头:“明弟过年好。” 孔淑蹦蹦跳跳到孔明跟前,伸出小手:“二哥,我的新年礼物呢?” “新年礼物?”孔明故作诧异:“有这回事吗?” 孔淑撇撇嘴:“二哥,你少装了,你每年过年都会送我新年礼物的!” 孔明嘻嘻一笑:“有,有,当然有啦!”他摸摸孔淑的脑袋,“二哥怎么可能忘了淑妹的新年礼物呢?”他回到房间里,捧出八件衣服走出来,给孔融、陈氏、孔囧、孔淑一人两件。 “新衣服?”孔淑眼前一亮。 孔明笑着看向孔融、陈氏、孔囧:“父亲、母亲、大哥,请你们换上这些衣服吧!薄的穿在里面,厚的穿在外面。” 孔融眯起眼睛,微微拈须:“明儿啊,你的这些衣服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孔明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你们穿上就知道了。” “好。”孔融兴致勃勃地拿着衣服到房间里开始更换,孔囧跟着孔融进入房间一起更换,陈氏带着孔淑进入另一间房间。 十分钟后,孔融、陈氏、孔囧、孔淑陆续走出房间,四人的脸上都是惊奇的表情,孔淑不断地抚摸着身上的衣服:“二哥,这衣服好暖和、好柔软、好舒服啊!” 孔融、陈氏、孔囧跟孔淑一样,都赞不绝口:“好衣服!暖和、柔软、舒服!”孔融随即欣喜不已地问道:“明儿啊,你的这些衣服是用何种新式材料所制?真是前所未有的保暖啊!” 孔明笑了笑,他走回房间拿出两小包东西走出,在孔融四人面前打开。孔淑瞪大眼:“二哥,这是什么东西啊?就像雪一样!” “父亲、母亲、大哥,这两样东西是我派人历经千辛万苦,从西域之西的外邦别国境内带回我们华夏的棉花和绵羊毛。”孔明正色地介绍道,“这一团白乎乎的、像柳絮一样的东西,就是棉花长出来的,这一把白乎乎的、软软的毛,就是从绵羊身上剪下来的绵羊毛。这两样东西都具有极好的保暖作用,将其做成衣服,人就可以不怕冬天严寒了。父亲、母亲、大哥,你们穿在里面的衣服叫做‘羊毛衫’,就是用绵羊毛做的,你们穿在外面的衣服叫做‘棉袄’,就是用棉花做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暖和、很柔软、很舒服?” 孔融仰天长叹:“我家明儿真是神人也!我华夏没有棉花和绵羊毛,一到冬天,不知道要有多少贫苦百姓被冻坏甚至被冻死,如今,有了棉花和绵羊毛,有了棉袄和羊毛衫,这个千古难题可就迎刃而解了!明儿啊,你此举真是造福无极啊!”他激动不已,身体颤颤巍巍。 孔明笑着点头:“是,我打算先在齐鲁境内推广棉花种植和绵羊养殖,再慢慢地向全国进行推广。”孔明是在西元195年下半年于齐鲁境内开始实验棉花种植、养殖绵羊的,如今,一年半过去了,由于他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心血,第一片棉花田和第一群绵羊已经成型了,那些棉花得到的待遇简直不亚于人参,那些绵羊得到的待遇简直不亚于大熊猫,得到了极度周全的呵护,因此,棉花长势喜人,绵羊生活舒适。目前,已经出产了第一批的少量的棉花、绵羊毛,虽然跟后世的经过数百年、数代人改良的棉花、绵羊相比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很大的差距,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破天荒地的巨大进步了。华夏人有了棉花和绵羊毛,从此再也不畏惧寒冬了,这两样东西的御寒效果是华夏本土的木棉、厚布、兽皮无法相比的。 孔明掌握了棉花、绵羊,就可以用棉花、绵羊毛做成棉袄、羊毛衫,从而畅销国内各地,此举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利润和财富?根本无需多言。因此,孔明此举也给他增加了一个财源。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帮助民众在冬天御寒,孔明还“发明”出了火炕,进行了全面推广。 “好!好!”孔融激动地连连点头,“天降吾儿,真乃天下之大幸也!” 孔明笑道:“父亲,咱们华夏很大,但是呢,世界更大,在华夏之外,还有很多的邦国,那些邦国有很多好东西是咱们华夏没有的,咱们将其引入华夏,就能造福万民,就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除了棉花和绵羊毛,还有……”他对外面唤道,“端进来吧!” 几个仆人端着几碗热腾腾的食物,依次地摆放在孔融、陈氏、孔囧、孔淑的面前。孔融四人一起看去,只见碗里盛的是白花花、颗粒饱满的大米饭。 “明儿,这不是大米饭吗?”孔融在尝了一口后纳闷地问道。 孔明笑道:“是,是大米饭,但却是外邦的大米饭。父亲,咱们华夏有水稻,外邦也有水稻,虽然都是水稻,但却属于不同品种。父亲,您面前的这种大米饭是来自交州以南一个外国小邦的水稻,叫‘占城稻’,这种水稻具有很多我们华夏本土水稻不具有的优点,比如,它很耐旱,可以在缺水的地方种植和生长,它适应性强,容易移植,它生长周期短,从播种到收获只需要短短的两个月时间。” “真的?”孔融大吃一惊,大喜过望。 孔明点头:“我已经在台湾郡、海南郡进行全面推广这种占城稻,排除台风等恶劣天气,海南郡气温四季如夏,占城稻在那里一年可以生长足足五季,台湾郡气温四季如春,占城稻在那里一年可以生长四季,就算在齐鲁,占城稻一年也可以生长三季。我打算先在台湾郡和海南郡进行试验种植,然后向齐鲁境内进行全面推广,最后,再向全国范围进行逐步的推广。” “好啊!”孔融激动至极,“有了这种占城稻,天下粮食就可以大大增加,就可以让更多老百姓吃上饭、吃饱饭,这东西比棉花、绵羊毛更加价值无穷啊!” 孔明笑着点头:“是的,我已经算过了,如果在齐鲁境内全面推广占城稻,齐鲁的粮食收成可以增加五成。” 孔融再次仰天长叹:“吾儿伟哉!” 说话间,已是午饭时,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地开始用餐。孔融想到了一件事,他看向孔明,目光疼爱无比地道:“明儿啊,你已经十六岁了吧?” 孔明点头:“嗯。” 孔融感慨不已:“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不知不觉,你已经十六岁了,算成年了。明儿啊,你该取个表字了。”他又看向孔囧,“囧儿,你也是。” “哦,父亲您看着办吧!”孔明对这个无所谓。 孔融想了想:“明儿、囧儿,为父给你们取的名,都是光亮堂皇之意。唔……囧儿,你就表字子亮吧,明儿,你就表字公亮吧!明儿,你本事大,为父希望你照亮天下,给这个黑暗乱世中的天下万民带去希望和光明,囧儿,你本事远远不如明儿,为父希望你照亮自己即可。” 孔囧、孔明一起向孔融行礼:“谢父亲。” 第260节结婚也要讲究先来后到 对于孔明已经十六岁这件事,比起孔融的取表字,陈氏很显然对另一个方面更加感兴趣,她笑吟吟地看着孔明:“明儿,你也不小了。” 孔明纳闷地道:“我知道啊。” 陈氏忍俊不禁:“我的意思是,你该婚娶了。” 孔明差点儿喷饭:“这个……甄宓还小呢……” 陈氏嗔怒地看了孔明一眼:“宓儿不小了,十四了,可以嫁人了,还有啊,你这傻孩子,宓儿可以再等等,琰儿怎么等?” 孔明差点儿再次喷饭:“琰儿?” “是啊,就是蔡琰嘛。”陈氏十分认真地道,“人家已经二十了!放在别人家,早就嫁人生子了,你说,你还要耽误人家多久?” 孔明急赤白脸地争辩道:“这……怎么能说我耽误人家呢?” 陈氏愈发嗔怒地瞪了孔明一眼:“别跟我装了,瞎子都看得出来,琰儿的心思就在你的身上,你呢,其实也喜欢琰儿,人家之所以一直没嫁人,不就是等着你娶她么?她毕竟比你大四岁,你无所谓,人家可是耗不起的!” 孔明因为心虚所以语无伦次:“这个……这个……”他确实被陈氏说中了小心思,蔡琰是他的主簿,整天跟他在一起,又长相美貌又知书达理,他对蔡琰根本不可能“不产生邪恶的念头”。 孔淑咯咯地拍手而笑:“二哥,我非常喜欢琰姐姐,她经常教我读书认字,给我讲故事,还陪我玩,你就娶她吧,等她成了我的二嫂,我就可以跟她天天在一起啦!” “明儿,你先娶了琰儿吧,过一二年再娶宓儿,事情不是两全其美吗?”陈氏兴致勃勃。 “这不太好吧……”孔明面红耳赤地道,“那个……我当年答应甄先生和张夫人,以后娶甄宓为正妻,我不能言而无信……” “是的……”孔融点点头,“说起来,甄先生这一二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欠佳了,华先生(华佗)也没什么好办法,说甄先生能够延寿多年已是奇迹,无法强求……甄先生心心念念的就是他能亲眼看到甄宓嫁给明儿你,我看……”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 孔明顿时心头一动,甄逸在历史上病逝于西元186年,此时已是西元197年,换而言之,因为孔明,甄逸已经比历史上多活了十年,华佗确实已经尽力了。孔明对甄逸充满感恩感激,当年,要不是甄逸倾家荡产地支持他,他不可能拥有至关重要的启动资金,如今,甄逸眼看确实快要撑不住了,孔明应该让他没有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知道了。”孔明神色严肃地点点头,“我马上去操办这件事。” 陈氏喜不自禁地问道:“明儿,你要先娶琰儿还是宓儿?” “当然是甄宓。”孔明郑重无比地道,“我不能负了甄家,我过几天就亲自去甄家下聘礼。” “好!”孔融点点头,陈氏在旁补充道:“那你下半年把琰儿也娶进门,不要让人家继续空等,耽误了人家的青春芳华。” “母亲,这也太快了吧?上半年娶媳妇,下半年又娶媳妇?” “那就改成明年吧!真的不能再拖了!” “……好吧,知道了。” 几天后,更大的麻烦找上了孔明。 在新年前半个月被孔明派去洛阳的李节返回了齐鲁。孔明派李节去洛阳,是为了向天子进贡新年礼物,这是各路诸侯应该做的,逢年过节什么的都要派使者去洛阳向天子进贡献礼,除了这个,各路诸侯在每季度还要向洛阳的中央朝廷缴纳赋税。当然了,各路诸侯都对天子和朝廷阳奉阴违,进贡、献礼、缴纳赋税要么在数量上大打折扣,要么装聋作哑、故意拖欠。众诸侯里表现最好的就是孔明,他严格地遵守礼节,按时地向天子和朝廷进贡献礼缴纳赋税。 李节代表孔明,带了大批礼物前去洛阳觐见天子、进贡献礼,除了金玉珠宝、米面酒肉,还有孔明特地制作的棉衣和羊毛衫,让汉献帝十分欢喜。 李节从洛阳返回齐鲁时带了来自皇宫的十几个人,为首者是孔明的“老熟人”万年公主、汉灵帝的独女、汉献帝的姐姐刘慕,余者都是服侍刘慕的宫女婢女。 “靠!她怎么又回齐鲁来了?”孔明十分意外。 李节的脸上是一种强忍笑意的古怪表情:“公主殿下说她以前在齐鲁住过,很喜欢齐鲁,很希望来到齐鲁常住,陛下虽然舍不得她,但还是给予了支持和允许,以后,公主就要常住我们齐鲁了。” “不会吧……”孔明感到很棘手。 李节压低声音:“少公子,恕在下多嘴长舌,公主她……其实是为了你而来的,这一路上,她不停地问我关于你的事情,听得兴致勃勃、津津有味,还特地询问了你有没有婚娶,嘿嘿,少公子,你懂得。” 孔明顿时愁眉苦脸。刘慕既然重回齐鲁,孔明肯定不能把她撵走,只能接受和安顿好她。 孔明的麻烦还不止这个,李节又告诉他:他在洛阳时,曹操特地把他请到丞相府里赴宴,宴席间,曹操有意无意地询问孔明此时的年龄以及孔明何时娶曹英,毕竟曹英比孔明大两岁,已经十八岁了,在这个年代跟二十岁的蔡琰一样属于“老姑娘”“大龄剩女”了。孔明迟迟不娶曹英,曹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孔明隐隐地嗅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曹操希望孔明娶曹英,是为了巩固曹孔关系,至于汉献帝,他把他的姐姐刘慕送到齐鲁,送到孔明身边,恐怕也出于类似的目的——这个主意也许不是汉献帝本人出的,而是汉献帝身边的汉室老臣出的。曹操自赢得袁曹之战的大胜后,天下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了,很多内心反曹的人的最大希望就是袁绍战胜曹操,然而,这个希望如今已经彻底化为泡影,因此,曹操愈发地大权独揽、专横独断,如此一来,汉献帝和洛阳的汉室忠臣们的日子自然愈发地不好过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拉拢孔明对抗曹操,自然而然地成为洛阳不少人的新的计划,如果孔明娶了刘慕,那么,他就是汉献帝的姐夫,成了汉室的皇亲国戚,曹操还敢轻视汉献帝和汉室吗?曹操非常精明,他肯定觉察到了汉献帝和汉臣们的这个计划,于是,他急着催促孔明早点娶了曹英。 曹操急着把长女嫁给孔明,汉献帝急着把姐姐嫁给孔明,根源正是来自洛阳的政治斗争。 “烦!”孔明醒悟过来后感到心烦意乱,他根本不想掺和洛阳的权力斗争,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李节离开后,杨修急匆匆地来找孔明:“少公子!” “德祖,出了什么事?”孔明纳闷地看着风风火火的杨修。 杨修的表情跟李节刚才一样有些古怪,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出口,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道:“听说,少公子你要大婚了?” “是啊,怎么了?” 杨修小心翼翼地道:“敢问少公子,你要娶哪家的闺秀啊?” “当然是甄宓啊,她跟我青梅竹马,并且我对她又有幼年指婚之约,我不娶她还娶谁?” 杨修脸皮发红地道:“那个……那个……”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孔明奇怪地看着杨修:“德祖,你怎么回事?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杨修脸皮愈发涨红:“那个……少公子,除了甄宓小姐,你以后还会娶吗?” “这个么……”孔明摸摸下巴,“应该会的。” 杨修顿时如释重负,他继而又显得有点忐忑不安地道:“少公子,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你妹妹?杨青杨子婧?” “是啊,少公子,你觉得她怎么样?” 孔明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杨修:“德祖啊,有话直说吧!” 第261节孔明结婚 杨修深深地吸口气,显得很无奈地道:“好吧,我就有话直说了。少公子,青儿很仰慕、很崇拜你,也……很喜欢你,她暗暗地对你芳心相许,曾经偷偷地跟我说,她非你不嫁……那个,知道你马上就要大婚,我这个当哥哥的就帮她过来探探你的口风……少公子,青儿今年都已经十九了,在讲武堂里,追求她的男学员有一大堆,但她一个都瞧不上,因为她心里装着你呢!” 孔明也很无奈地道:“我知道了。” 杨修显然有些八卦:“对了,青儿在讲武堂里有个好朋友,叫孔白,少公子,这个孔白不是你孔家的吧?哇,那个孔白更加夸张,都已经二十一了,在讲武堂里,追求她的男学员也有一大堆,但她也一个都瞧不上,并且……她跟青儿一样,也说非你不嫁,要么就单身一生。” 孔明愈发地无奈:“我知道了。德祖,你还有别的事么?” “没……没了……” “那你可以滚蛋了!”孔明挥挥手。 杨修眉目含笑地跑着离去了。 “唉,老子娶个老婆怎么也这么多麻烦呢?”孔明头疼不已。 在得知天子希望孔明娶刘慕、曹操希望孔明娶曹英后,孔融和陈氏都感到很吃惊。孔融极度憎恶曹操,他忿忿然地道:“曹贼也配做我的亲家?”他完全不赞同孔明娶曹英,但他对刘慕不敢不恭,他和陈氏试探地征询孔明:“公主是先帝之女、天子之姊,身份尊贵非凡,岂能给你做妾或做次妻?她只能做正妻。要不,明儿,你先娶了公主吧?甄家肯定会理解的。” 孔明感到啼笑皆非,他肃然正色地道:“父亲、母亲,娶甄宓为正妻是我当年对甄先生、张夫人许下的承诺,岂能更改分毫?没有甄家在十多年前倾家荡产地援助我们,我们又岂有今天的齐鲁基业?做人岂能忘恩负义?岂能背信弃义?况且,我和甄宓从小一起长大,互相已经有了感情,至于刘慕,我和她都没有产生感情,怎么结为夫妻?” 陈氏顿时哑口无言,孔融神色有点不悦地道:“明儿,你有点犟了。公主可是先帝之女、天子之姊,宓儿虽然是个好姑娘,但毕竟是民女,民女岂能跟公主相比?你娶了公主,我们孔家就是皇亲国戚了,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 孔明似笑非笑地看着孔融:“父亲,您向来刚正不阿、宁折不屈、一身傲骨,什么时候也产生这种攀龙附凤、贪慕虚荣的心思了?” 孔融先是一愣,随即有些脸皮发红:“这个……明儿,你误会父亲的意思了。父亲的意思不是这个,父亲的意思是……我们孔家世受国恩、世食汉禄,自然要对汉室、对天子忠贞不二,天子想把他的姐姐嫁给你、嫁入我们孔家,这可是我们孔家三生有幸的大喜事啊,也是天子对我们孔家的莫大恩德。我们岂能辜负天子的皇恩圣德?岂能亏待公主?岂能不给公主一个正妻名分?” 孔明仍然似笑非笑:“父亲,您貌似搞错了一件事,刘慕来到齐鲁,是因为她说她喜欢齐鲁,希望在齐鲁常住,什么时候变成天子要把她嫁给我了?” 孔融有些气闷地道:“公主希望在齐鲁常住,天子给予支持和允许,天子和公主的心思,你岂能不知?明儿,这里没有外人,你何必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孔明笑道:“我当然知道,刘慕嘛,对我有点意思,天子嘛,希望我娶了刘慕,成为‘半个刘家人’,从而帮助他抗衡曹操,只是,这些东西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并没有公布。谁叫我娶刘慕,好啊,请拿出天子的赐婚诏书。” 孔融被孔明气得干瞪眼:“明儿,你何必跟父亲玩这种狡辩诡辩?” 孔明摆摆手:“我不能辜负甄家,因此,我要娶的是甄宓,至于刘慕,就算她愿意嫁我,我愿意娶她,只能怪她来得太晚,什么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嘛!就算是天子,也无话可说的。” 孔融急了:“明儿……” “好了,父亲!”孔明态度坚定,“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我自己娶媳妇,我为什么要由别人做主?还有,请父亲您不要多虑,娶不娶刘慕,是天子有求于我,不是我攀附天子。” 孔明长长地叹口气,他虽然十分不悦不喜,但拿孔明没有任何办法。孔明想要做什么事,无人可以阻挡、阻碍、阻扰他。 在孔明娶妻的事情上,还有两人试图对此“发表意见和建议”,正是闲居在齐鲁境内的汉室宗亲、前幽州牧、前大司马刘虞以及汉室宗亲、前陈国国王刘宠。得知孔明即将大婚后,刘虞带着刘和、刘宠带着刘企一起前来拜访孔明。刘虞态度委婉地暗示孔明应该娶刘慕为妻,纳甄宓为妾,刘宠态度比较强硬,他质问孔明:“既是汉臣,自当尊奉汉室!天子想把姐姐嫁给你,你应该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继而明媒正娶公主为正妻,你岂能娶普通民女为正妻?” 孔明向刘宠伸出手:“天子的赐婚诏书在哪里?” “你……”刘宠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娶谁是我自己的事!任何人都管不着!”孔明态度坚定。 刘虞无奈离去,刘宠拂袖离去。 甄逸和张氏在得知此事后十分惶恐,两人来找孔明,暗示孔明“他们能理解孔明娶刘慕为妻、纳甄宓为妾”“不能因此而惹怒天子”,孔明温言温气地安慰他们,坚定了自己的诺言,使得甄逸和张氏都感动至极。 孔明想娶谁都由他自主决定,除了甄宓,假如甄宓不愿意嫁他,他只能接受被甩的命运,不过,甄逸和张氏已经问过甄宓了,甄宓在得知“明哥哥”要娶她为妻时,羞涩得满脸通红、双手捂脸,但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月二日,孔明正式举办大婚,他的新婚妻子是齐鲁第一豪门甄家的五女儿甄宓。这天,整个泰安城一片欢腾喜庆,犹如再次过年一般,全城的欢乐气氛就像大清早冉冉升起的太阳一样越来越炽热,城内万人空巷,道路两边人山人海、人满为患,要不是足有一个旅的军士进入城内协助维持治安,城内的社会秩序怕是早就陷入瘫痪和混乱了。泰安城的居民、来自齐鲁各地的人、来自齐鲁境外全国各地的人……无不翘首以盼,想要争相一睹新人的风采姿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甄宓乃是“天下第二美人”,比江东的大乔、小乔还美,仅仅略逊于吕布的爱妾、“天下第一美人”貂蝉——所谓的“天下四大美女”说法,还是孔明某次无意说出去的,结果立刻广为传颂、脍炙人口。 军士人墙外尽皆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城内处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掎裳连袂、观者如云,大人们喜笑颜开、兴致勃勃,孩童们欢天喜地、兴奋无比,一边跑着跳着一边拍着手叫嚷着“孔少公子结婚啦”“看新娘子喽”“给喜糖呀”,笑容可掬的孔甄两家的家丁婢女们在府门外热情洋溢地向孩童们分发喜糖,可谓热闹非凡。由于孔明深得齐鲁人心,为了庆祝孔明大婚,泰安城内每家酒楼饭店、商店商铺一律灯笼高挑、彩旗飘扬,物价都大跌五六成,甚至跌了七八成以祝贺孔明大婚,每家店铺的铺面上都高高地挂起大幅红布,大书一个“欢”,下面便是“跌五”“跌八”等打折字样。人人喜笑颜开、谈笑风生,近百万人的谈笑声汇成巨大的声浪,震耳欲聋、响彻碧空,特别是齐鲁的文官武将们,更是人人开心激动兴奋不已,一些齐鲁官将趁机“蹭孔明的喜气”,跟孔明在同一天举办婚礼,比如,赵海娶了杜夫人(秦谊的遗孀),王峥、王嵘分别娶了袁静、袁宁,这对兄弟俩与这对姐妹俩结成了“扯角连襟”。 孔明结婚不但是他本人的人生大事,还是齐鲁甚至全国级别的重大事件,除袁绍和刘备,几乎各路诸侯都派遣使者过来赠送礼物进行道贺,众诸侯里,跟孔明关系最好的自然是曹操、孙坚,曹操派了他的长子曹昂为代表,前来向孔明送礼道贺,孙坚派了他的长子孙策、次子孙权为代表,前来向孔明送礼道贺。看到曹昂时,孔明心头一动,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严重无比地改变了历史:曹操长子曹昂活得好好的,但按照书上记载,曹昂本来会死于宛城之战,如今,孔明在宛城之战中救了曹操,也“顺便”救了曹昂。曹昂是曹操的儿子,更是长子,这意味着他没有死,以后的曹氏基业是会被曹操传承给他的,如此,曹魏的下任君王就不是曹丕了,而是曹昂。这个变化,不可不谓之极其重大。对此,孔明也只能感叹一声“人算不如天算”。 第262节袁绍之死 千里迢迢而来祝贺孔明结婚的客人还有来自南中的火阳洞洞主祝融。祝融跟孔明的关系可谓亲密无比,双方一起合作生产烟草,一起赚得盆满钵翻,如今,孔明已经拿下了海南郡,使得齐鲁和南中的来往更加方便了:从南中出发,一路向东南,通过交州中部抵达雷州半岛,就可以坐船经海南岛到齐鲁了。 祝融洞主给孔明带来了很多产自南中的奇珍异宝作为贺礼,其中有两样特别让孔明感到惊奇。这两样贺礼都是树苗,一种叫“铁力木”,一种叫“铁刀木”。 铁力木和铁刀木都是南中(后世云南省境内)的奇特树种,铁力木的种子和果实含油量非常高(达到74%),可用于做成肥皂,洗干净衣物上的油污;铁刀木更加神奇,虽为木材,但却非常坚硬、刀斧难入。孔明喜不自禁地接受了祝融洞主的这两样特殊的贺礼,随即派人在水土气候与南中十分相似的海南郡境内广泛种植铁力木、铁刀木,前者,孔明用于做成“原始肥皂”卖钱,后者,孔明用于制造军用铠甲盾牌。铁刀木是个好东西,它跟钢铁一样坚硬,但密度却大大地小于钢铁,换而言之,一套用铁刀木做成的盔甲的重量只有一套用铁做成的铠甲的几分之一,军士们穿戴铁刀木盔甲,防御力不变,负担却大大地减轻了。 祝融洞主还给孔明带来了一样“贺礼”:他的宝贝独女祝融儿。 祝融洞主声称,祝融儿非常喜爱汉地的繁华、汉人的文化,特别是齐鲁,希望以后长期住在齐鲁。孔明不是小孩子,他懂得祝融洞主的意思:想把祝融儿塞给他“当老婆”,从而巩固齐鲁和南中的关系。对此,孔明肯定不能拒绝,他随即安排祝融儿前去讲武堂当学员了。 这个春天里,过得最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人是孔明,过得虽然时节已经春暖花开但却心如寒冬腊月的人是袁绍,因为曹操开始大举反攻河北了。 四月份,由于曹操在荥阳之战中大获全胜,并且孔明是曹操的盟友也已经成为半公开的事实,因此,孙坚、刘表、韩遂、马腾等人愈发地不敢侵犯曹操的中原地盘,使得曹操可以放开手脚、全力以赴地反攻河北。在留下不到三万人留守后方后,曹操发兵八万余人(包括在过去的冬天里招募的新兵壮丁),北渡黄河,大举反攻袁绍,展开了吞并河北三州的征途。 得知曹操发兵反攻河北,袁绍又惊又怒又急又忧,在过去的冬天里,他竭力地重整旗鼓,其旧部加上从冀并幽三州各地招募的新兵壮丁,合计十多万人,但他极度恐惧孔明,不得不分出近一半兵力防备孔明,使得他只有六七万人迎战曹操。孔明虽然没有发兵联合曹操反攻河北,但在客观上帮助曹操牵制住了袁军的大批兵力。 四月中下旬,袁曹大战于冀州西南部的仓亭,程昱为曹操献上“十面埋伏之计”,曹军利用袁绍急于求胜的心理,在开战初期佯装败退,诱骗袁军进行追击,最终进入曹军埋伏圈。双方恶战十多天,曹军大胜,袁军大败,折损兵马四五万,高干死于乱军中,袁绍险些被俘,经部下拼死血战方得突围,逃回邺城。在遭此重创打击后,袁绍的精神和身体彻底地垮了,他抱着袁熙、袁尚痛哭一场,哭得口吐鲜血不止,直至昏厥不省人事。邺城因此而人心惶惶。 曹军赢得仓亭之战的胜利,继而一路向北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兵锋直指邺城。六月初,曹军准备对邺城展开攻城,同时,郭嘉为曹操献上“树上开花之计”,派遣一支曹军打着“孔”字大旗在冀州东南部佯动,让袁军误以为齐鲁军也参战了。邺城内,得知曹军兵临城下以及齐鲁军也参战后,袁绍大惊失色,再度吐血不止,继而突发重病、卧床不起,眼看着不行了。 六月中旬一天,袁绍支撑着病体和最后的一口气,勉强写下让三子袁尚继承大位的遗嘱,又写了两封信给乌丸王蹋顿和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请二人发兵援助袁氏保住河北,最后,他声音嘶哑凄厉无比地仰面朝天大叫:“恨天!恨苍天!苍天无眼!苍天为何助曹不助袁哪!” 言罢,袁绍剧烈地呕血,血水几乎染透床褥,直至呕血暴亡,死后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曾是天下第一雄主、十八路诸侯讨董联军盟主的袁绍被淘汰出了这场乱世逐鹿,退出了历史舞台。 袁绍死后,袁氏由袁绍三子袁尚担任新主,袁熙对此没有异议,至于袁谭和袁买,一个早就无人问津,一个尚且年幼,都不会对袁尚构成威胁。袁尚眼见邺城难保,因此命令审配、辛评二人留守邺城,自己带着袁熙等人向北撤退转移,前去与正在南下的蹋顿的乌丸军会合。 七月初,曹军正式大举进攻邺城。邺城的袁军守城兵力虽然不多,但城大、墙厚、池深,因此防御坚固,曹军强攻月余始终攻克不下,这时,许攸给曹操献上一计,掘开邺城附近的漳河,引导河水倒灌邺城。曹操欣然采纳,数日后,曹军挖掘成功数十道大型沟壕,将漳河河水灌入邺城,城内积水数尺,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城内积水越来越深,整个城防摇摇欲坠。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曹操接到一份紧急军情报告:已经逃离邺城北上求援的袁熙、袁尚得到乌丸王蹋顿的援助,蹋顿率领五万余骑兵与袁熙、袁尚部合兵一处,正在南下增援邺城,作为交换,袁熙、袁尚承诺在事成之后把幽州各郡割让给蹋顿,以供乌丸人在汉地境内建国。 乌丸与袁氏向来关系很好,但他们的亲密关系是建立在狼狈为奸、坐地分赃的利益上的,乌丸支持袁氏与曹操、公孙瓒等人争霸中原,袁氏默许乌丸侵扰掳掠汉地北方边境,数年来,乌丸人屡屡袭击幽州边境,累计掠夺走大量钱粮和十多万幽州人口(落入乌丸人手里的汉人都是成了乌丸人的奴隶),极大地充实了乌丸的实力。蹋顿野心勃勃,放言他要仿效匈奴人冒顿单于和鲜卑人的檀石槐首领,在汉地北方境内建立国家——冒顿,西汉初期的匈奴王,雄才大略的军事家、政治家、战略家、统帅,正是他,匈奴部落得到首次统一,从而建立了强大的匈奴帝国,继而引发了汉匈百年战争;檀石槐,三十多年前的鲜卑王,正是他,鲜卑部落得到首次统一,并且击溃了前来讨伐鲜卑的汉军,但在他死后,鲜卑重新陷入四分五裂。 接到这份紧急军情报告的曹操深感焦躁不安,他为了反攻河北,已经是竭尽全力,邺城之战让他的军力已经处于强弩之末,加上战事进展迟缓,后方粮草辎重的补给也愈发地吃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乌丸人助袁参战,曹军必然难以招架,搞不好会在河北境内遭到重大损失,按常理,曹军应该在乌丸人赶到邺城前果断地放弃继续攻打邺城,避开乌丸人的锋芒,撤回中原,可是,邺城眼看着就要攻破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放弃继续攻城,必然功亏一篑,实在可惜,等曹军下次卷土重来时,邺城必然更加难打,说不定袁氏还会死灰复燃甚至东山再起。 左右为难的处境让曹操忧心忡忡、心急如火。 得知乌丸人助袁参战的不只是曹操,还有孔明。 齐侯府大堂内,齐鲁的谋臣武将们受到孔明的召请,齐聚一堂。 “我决定发兵赠粮,援助曹操。”孔明神色严峻地开门见山。 第263节尊王攘夷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各异。田丰面带喜色地道:“曹操在河北陷入苦战,一来邺城久攻不下,二来乌丸人即将杀到,让曹操的处境堪称雪上加霜,在这个时候,少公子你出手相助,对曹操而言,真乃雪中送炭,相信少公子你跟曹操提出更多的要求和条件,曹操都会答应的。” 孔明摇头:“我这次发兵赠粮援助曹操,不跟他索取任何回报。” 众人齐齐吃惊,田丰诧异地道:“少公子,敢问这是为何?袁氏覆灭败亡后,曹操必然独霸北方、称雄天下,成为天下最强大的诸侯,继而对我们齐鲁造成严重威胁,在这个时候,坐视曹操为灭袁而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对我们齐鲁而言,不是好事吗?就算帮曹操,也要趁机获得越多越好的土地、城池、人口、钱粮,从而壮大我们自身,以此防备曹操。少公子为何愿意不跟曹操索取任何回报而在曹操陷入危机中时援助曹操呢?” 孔明正色凛然地看着众人:“你们都给我认真听好,我、你们、曹操、袁绍,都是华夏汉人,我们内部怎么打,是我们汉人自己的事,匈奴人、鲜卑人、乌丸人等,只要没有归化华夏的,就不是我们的同胞,就是异族!我之所以助曹不助袁,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曹操对待境外异族是采取铁血手段,袁绍却为了争夺汉家江山而勾结异族外人,我对其深深感到不齿!切记!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们必须要坚守原则!我们汉人内部怎么打,是我们汉人自己的事,万万不可为对付自家汉人而勾结异族外人!谁干了这种事,就是数典忘祖的汉奸!” 众人无不听得神色耸然。 孔明目光如炬地道:“曹操固然有着很多缺点,但他对待境外异族的态度令我为之肃然起敬,因为他不遗余力地打击境外异族,从而保护了大汉的领土、大汉的子民、大汉的尊严、大汉的利益以及大汉的主权!诸位,曹操即将遭到非我族类的乌丸人的攻击,我们岂能对其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我们若对其见死不救,我们还是大汉人、大汉军人吗?我们若对其落井下石,我们岂不是跟袁氏一样成了数典忘祖的汉奸?”他此话堪称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犹如黄钟大吕般振聋发聩。 众人尽皆听得心头震撼。 孔明话语坚定如铁地道:“我们这次不要任何回报地援助曹操,跟我们汉人自家的逐鹿天下没有任何关系,只有一个理由——曹操是汉人,他在打异族外人,我们也是汉人,援助曹操打异族外人是我们、是每一个大汉人义不容辞的天赋使命!” 众人纷纷肃然正色、心悦诚服:“少公子所言甚是!” 五天后,在邺城外的曹军大营里,曹操惊喜万分地接待了从齐鲁星夜兼程赶过来的李节。 “曹公!”李节先向曹操行了一礼,随即直奔主题,“我家少公子已经发兵准备攻打袁熙、袁尚和乌丸人的联军,另外,我家少公子还会赠送十万石粮草给曹公。” 曹操大喜,他随即也直奔主题地问道:“齐侯对本相如此雪中送炭,不知他想索取什么?”曹操非常了解孔明,从来不白帮忙,从来不白做事,每次帮忙做事都要结结实实地大捞一笔。 李节笑着摇头:“没有,我家少公子不跟曹公索取任何回报。” 曹操彻底地吃惊了,他随即狐疑不已,他完全不相信孔明会这么好心好意、不求回报地在他最危急的时候对他雪中送炭。在沉吟一下后,曹操开口问道:“齐侯为何如此慷慨大方?” 李节肃然正色地回答道:“我家少公子的原话是——我们汉人内部怎么打,是我们汉人自己的事,万万不可为对付自家汉人而勾结异族外人,谁干了这种事,就是数典忘祖的汉奸。他这次不要任何回报地援助曹公,跟汉人自家的逐鹿天下没有任何关系,只有一个理由——曹公是汉人,曹公在打异族外人,他也是汉人,援助曹操打异族外人是他、是每一个大汉人义不容辞的天赋使命!” 曹操听得呆住了,在深深的震撼后,他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动暖流,他情不自禁地长长叹息:“孔明啊,你真是高义啊,大义啊!可恨哪,你是孔文举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 孔明无偿赠给曹操的十万石粮食极大地补充了曹军的军力,加上齐鲁军助曹参战,使得曹军士气大振、信心大增,没有后顾之忧的曹操也放下心,放胆放手地继续对邺城进行攻击。 与此同时,孔明亲自率领典韦、太史慈、张绣、吕布、徐荣、段煨、阎柔等将领,统领五千骑兵,星夜兼程地踏上征途。 对于此战,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分析道:“乌丸人乃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其擅长放牧捕猎,不擅长农桑耕地,加上其活动区域远在边塞之外,必然不做准备,况且,其主力兵马已在蹋顿率领下进入幽州,我军出击部队可通过袁绍当初割让给我们的河北六郡,沿着渤海西岸一路急行军向北,包抄乌丸军的后路,将其一举聚歼在河北境内!此战的关键在于一个‘快’字,如果乌丸人得知我军出兵,必然逃回塞外、远遁草原,我军就难以对其进行穷追猛打和斩草除根了。” 孔明对四位军师的分析深以为然,为此,他做出了以下准备: 第一,兵贵神速,加上乌丸军以骑兵为主,草原野地非常适合骑兵作战,因此,齐鲁军只出动骑兵,不出动步兵,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齐鲁军出动五千精锐骑兵,从而进一步地提升行军速度,五千骑兵携带一万匹战马,五千匹战马被骑兵骑,五千匹战马驮运粮草物资、盔甲兵器,在骑兵座下战马疲惫时,骑兵换马,继续奔驰行驶(一名不穿戴盔甲、持兵器的骑兵重约七十公斤,一份粮草物资、盔甲兵器重约五十公斤,这样,驮运粮草物资的战马的负担比被骑兵骑的战马要轻一些); 第二,此战的参战将领要么擅长骑兵作战,比如太史慈、张绣、吕布、段煨,要么十分熟悉北地的气候、地理,比如徐荣、阎柔(徐荣是辽东人,阎柔在刘虞部下时经常跟乌丸人、鲜卑人打交道); 第三,孔明邀请原刘虞部下、现在齐鲁境内当太守的田畴担任向导。田畴常年居住北地,对北地了如指掌,并且他因为乌丸人屡屡残害北地汉人而对乌丸人痛恨无比,早就想要讨伐乌丸人了,但他以前没有这个实力,如今,他可以相助孔明一举铲除乌丸人,捍卫大汉北疆; 第四,出征官兵人人配发宝贵的棉袄、棉裤、羊毛衫,做好在寒冬时节继续血战北地的准备; 第五,赵海、欧阳四海、杨江率领齐鲁军水师,沿着渤海西部海岸线用船队为陆地部队运输后续所需的粮草物资。 八月中旬,齐鲁军出征乌丸人的骑兵部队开出了齐鲁,横渡黄河,一路北上,进入河北。 孔明亲自率军出征,出发前,两个人过来找他,一个是孔融。 “明儿,你又要去帮曹操?”孔融大为不满。 “州牧!”孔明身边的杨修肃然正色地道,“少公子发动此战不是帮曹操,而是保我大汉、保我华夏!曹操跟我们再怎么有矛盾,他和我们毕竟都是华夏汉人,但乌丸人却是境外夷狄,非我族类!袁氏勾结乌丸人妄图反扑曹操,此举乃引狼入室、乱我华夏,我们岂能坐视不理?春秋时天下大乱、诸侯并起、群雄混战,境外异族趁机不断入侵,齐国国相管仲号召天下‘尊王攘夷’,齐国尊奉周天子,多次发动帮助别路诸侯抵御境外异族的战争,从而捍卫了华夏,捍卫了华夏文明,赢得天下共赞,孔圣人也高度地称赞了管仲的大义之举,赞其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祍矣’。少公子眼下只是做管仲当年做过的大义之举,敢问州牧,此举有何不妥?” 孔融顿时哑口无言,只得表示赞同。 第264节大战乌丸(1) 另一个来找孔明的人是已经成为孔明新婚妻子的甄宓,甄宓含情脉脉、泪眼婆娑地给他送行。蔡琰本来要跟着孔明一起去的,但被孔明坚定地要求留在齐鲁,他知道此行山水险恶,不能带上蔡琰一个姑娘家,自然也不带甄宓。 “请夫君多多保重,祝夫君平安归来、凯旋归来。”甄宓对即将等上马车的孔明道万福。 孔明笑嘻嘻地伸手轻轻地刮了一下甄宓的鼻子:“放心吧,你夫君我战无不胜,你就在家里安安心心地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甄宓顿时俏脸微红,愈发地显得美艳无比。 周围的齐鲁军将领们都看得眼热心跳,互相挤眉弄眼:“啧啧啧,以前听闻少公子吹嘘他的媳妇是仅次于貂蝉的天下第二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真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并且现在还小,以后还会越长越美。” 孔明登上他的三驾马车,拔出七星宝刀,意气风发地振臂举刀高呼道:“我齐鲁军——” “万胜!万胜!万胜!”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霎时响彻云霄。 在家乡父老的助威欢送声中,齐鲁军出征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出了家乡。 千里之外,幽州上谷郡,郡城(沮阳县的县城)。 艳阳当空,城内的太守府中正在举行着一场宴会。在悠扬清灵的笙箫琴瑟声中,十多个身穿艳丽服饰、强忍心中恐惧和眼中泪水的汉家女子正在大堂中央翩翩起舞,大堂四周坐着数十名满面红光、膀大腰圆、披头散发、虬须满面、模样粗犷粗丑的乌丸军将领,都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每人怀里都搂着几个瑟瑟发抖、强颜欢笑的汉家女子,他们大声地谈笑着,动作粗鲁粗暴,语言粗俗粗鄙,一阵阵刺耳的大笑声在大堂里久久地回荡着,把音乐声完全盖下去了。 大堂的一个角落里,袁熙、袁尚二人正在愁眉不展地窃窃私语。 “二哥,”袁尚压低声音,“我觉得这帮乌丸人根本靠不住,他们虽然信誓旦旦地说帮助我们夺回河北,但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却没有拿出实际行动,并且还跟我们漫天要价,我很担心审配、辛评在邺城快要撑不住了,一旦曹军攻破邺城,一切就完了,到时候,河北人心震动,曹军得了邺城,乌丸人的骑兵不擅长攻城,他们不可能帮助我们强攻血战再夺回邺城。” “是啊!”袁熙叹息一声,“这帮乌丸人毕竟是塞外蛮夷,只知道抢掠财物和女人,根本没有诚意帮助我们击退曹军、恢复袁氏江山。眼下,是多好的出兵机会啊,邺城虽然很危急,但毕竟已经死守了一个月了,曹军在邺城下必定人困马乏、筋疲力尽,在这个时候,乌丸军联合我们一起杀过去,必能大破曹军!可事实呢?这帮乌丸人自从进入上谷郡,只知道抢掠财物和女人,只知道花天酒地,都七八天了,也没有向南再进一步。” “二哥,你有什么计划吗?”袁尚愈发烦恼焦躁。 袁熙沉吟一下,道:“我打算退而求次,不指望乌丸人帮助我们击退曹军了,只跟他们暂借五千骑兵,联合我们手里还有的兵马,前去投靠辽东的公孙度,请求得到公孙度的帮助。” “公孙度?”袁尚有些迟疑,“此人胸无大志,一心地偏安于辽东,恐怕不会帮助我们。” “他要是不帮我们……”袁熙眼中寒光一闪,“我们就直接灭了他!先夺取他的平州四郡,再灭了高句丽!如此,我们就又有了根基,顶多二三年,我们就可以卷土重来、杀回河北了!到时候,曹操就算得了河北,也因为时间不长而根基不稳,加上河北三州境内遍地都是我们袁氏的老部下和心向我们袁氏的百姓,何愁不把曹操赶回黄河以南?” 袁尚心头一喜,他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二哥,关键在于乌丸人愿不愿意借给我们五千骑兵。倘若我们手里多了五千骑兵,灭掉公孙度自然不是难事,倘若乌丸人不愿意借给我们五千骑兵,我们想要灭掉公孙度,就不容易了。” 袁熙冷哼一声:“这帮乌丸人,向来唯利是图、有奶就是娘,我们可以跟他们许下承诺,只要他们借五千骑兵给我们,待我们灭了公孙度,就把平州四郡的钱粮女人分出一半给他们,他们必然心动和同意。” 袁尚再次点了点头:“二哥言之有理。” 这时,大堂首席处传来一个刺耳的大笑声:“袁三公子、袁二公子,你们在商议什么呢?有什么难题说出来跟大伙一起商量商量嘛!” 说话者正是乌丸王蹋顿,他今年三十多岁,长得高大魁梧、粗硕健壮、孔武有力,犹如一头人形的棕熊,五官棱角锋利,双眼细长,像狼一样透着一种精明强干、阴险狡猾的光泽。乌丸人是塞北草原上的一个古老的游牧民族,原是东胡人的一支,因为东胡人与匈奴人争夺塞北草原失败,全族四分五裂,这一支被迫迁移到辽东以北的乌丸山一带,从此改名为乌丸。数百年下来,乌丸人已经在辽东地区扎下了根基,逐渐地稳固了起来,继而露出了觊觎汉地、趁着汉朝陷入内乱而干涉汉朝内政、进行扩张崛起的苗头。十年前(西元187年),乌丸王丘力居勾结汉人张纯、张举发动叛乱,最终兵败身死,死前,丘力居认为儿子楼班年幼羸弱,便让侄子蹋顿继任乌丸王大位。蹋顿号称“乌丸第一勇士”,骁勇善战并且才略过人,十年下来,乌丸在他的统领下不断壮大,趁着汉朝内乱以及袁绍的默许,掠夺了幽州的大量财富和人口,可谓日益强盛,但蹋顿对此并不满足,他非常崇拜匈奴人的冒顿和鲜卑人的檀石槐,他的理想是把乌丸从一个居无定所的游牧部落变成一个国家,最终建立就像匈奴帝国那样的乌丸帝国。不久前,袁绍兵败身死,袁熙、袁尚前来投奔和求援,蹋顿大喜过望、如获至宝,他认为这是上苍赐给他的大好机会,可以打着帮助二袁击退曹操、恢复袁氏江山的借口大举入侵河北,攻陷河北三州,以此为基础建立他心中的“乌丸国”,然后展开扩张,吞并汉朝。 当袁熙、袁尚前来投奔和求援时,蹋顿给予满口答应,同时毫不客气地要求袁熙、袁尚把幽州割让给他。袁熙、袁尚在犹豫很久后,勉强同意了,然后要求蹋顿出兵,蹋顿却得寸进尺,要求先让他得到幽州,再出兵。袁熙、袁尚在无奈之下,不得不同意,继而命令率军驻扎幽州边境的部将田豫、牵招打开边关让乌丸军进入幽州。田豫、牵招对此十分愤慨痛苦,他们认为袁熙、袁尚这是“引狼入室、祸害汉地、荼毒汉民”,对二袁进行了苦劝,但二袁根本不听。田豫、牵招于是辞官离去,其部溃散,蹋顿得以率领五万余乌丸军骑兵进入幽州。 进入幽州的乌丸军急不可耐地吞食幽州,先占领了代郡,代郡太守、汉室宗亲刘恢悲愤不已继而自杀殉国,乌丸军在占领了代郡后又占领了上谷郡。在二郡境内,乌丸军疯狂抢掠、大肆搜刮,并且肆无忌惮地糟蹋妇女,使得二郡百姓哀鸿遍野、凄惨无比。袁绍任命的幽州刺史韩珩眼见幽州民众遭殃,痛心疾首,自杀谢民。袁熙、袁尚多次请求蹋顿发兵增援邺城,但都被蹋顿找借口推却了,蹋顿根本就不想跟曹军硬碰硬,他的如意算盘是:先把幽州吞进嘴里、咽进肚里,从而让乌丸人在汉地境内获得第一块地盘,接下来,再趁着曹军惨胜攻取邺城时,猛然南下、突袭曹军,一举夺取冀州和并州。 蹋顿十分精明狡猾,他根本不是真心帮助袁熙、袁尚的,他故意拖延,一是为了彻底地吞掉幽州,二是坐山观虎斗,希望袁氏军队让曹军损失惨重,曹军也让袁氏军队彻底地毁灭,如此,他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轻轻松松地获得河北三州了。 对于袁熙、袁尚,蹋顿表面上非常亲热,实际上内心里一直提防着他们。在这场宴会间,蹋顿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袁熙、袁尚,见二人低声地交头接耳并且脸上表情有点“不对劲”,于是故意开口询问。 第265节大战乌丸(2) 听到蹋顿开口,袁熙起身向蹋顿行了一礼,笑着道:“大王,我们是在分析邺城的战事,虽说邺城在曹军的猛攻下一直被守城我军牢牢坚守,但是,齐鲁的孔明向来跟曹操狼狈为奸,荥阳之战,就是孔明突然发兵助曹,才导致我军惨遭大败,我们很担心,孔明会不会在邺城之战中也发兵助曹,如此,邺城很有可能就会失守,一旦邺城失守,曹孔联军就会一路北上,打到这里呀!还请大王多多提防,早做准备,最好趁着曹孔尚未联手,先下手为强,把曹军击败,不让曹孔得以联军,如此,齐鲁军自然孤掌难鸣、不足为虑了,此乃中原兵法上的‘逐个击破’。” 蹋顿认为袁熙的这番话是在拐弯抹角地催促他早点出兵,因此,他呵呵一笑:“怕什么?就算那个孔明跟曹操联手了,本王也无所畏惧!我乌丸军足足有五万人,并且个个都是身经百战、骁勇无敌的骑兵!都是草原上的雄鹰、野狼!如果曹操和孔明一起打来,很好,本王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不但帮助你们夺回冀并幽三州,顺便连曹操的中原三州和孔明的青徐二州也一块取了!” “大王说得好!”现场的乌丸军将领们纷纷叫好喝彩。 袁熙讪讪然地笑了笑:“大王的魄力真是气吞天下、令人敬佩。” 就在这时,一名乌丸军士火急火燎地奔进来:“大王,不好了!城外出现了大批的骑兵!” 现场气氛顿时为之大变,袁熙、袁尚一起大吃一惊,蹋顿面若寒霜、狐疑不定地道:“曹操还真的来了?”他喝问道,“对方有多少骑兵?” 那个乌丸军士报告道:“大概几千。” 蹋顿哈哈大笑:“只有几千人?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现场的乌丸军将领们一起放肆狂妄地大笑起来。袁熙、袁尚一起轻轻地、暗暗地松口气。 蹋顿猛地站起身,把手中酒碗摔在地上,厉声喝道:“勇士们!随本王出击!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现场的乌丸军将领们犹如狼群般地一起嗥叫起来。 沮阳城外,齐鲁军骑兵部队滚滚而至,一千多里的路程,他们只用了六天不到就抵达了。一路上,官兵们人不卸甲、马不解鞍,除了睡觉(就算人可以骑着马睡觉,马匹也需要睡觉),几乎都在行军,简直达到吃喝拉撒都在马背上解决的地步——孔明就是这么做的,他在他的三驾马车里吃饭、解手,解手完毕直接把屎尿扔出马车(这也是他此行不带蔡琰的原因之一),官兵们也没有停下来生火做饭,因为他们喝的是竹筒里的凉白开,吃的是事先准备好的馒头、肉饼、干肉、干菜、干果等,从而最大限度地争分夺秒。 齐鲁军在进入上谷郡时,有两人率军来投,正是不齿于袁熙、袁尚引狼入室的袁氏部将田豫、牵招,二人在得知孔明是来攻打乌丸军、收复汉地、保护汉民后,带着两千多名旧部前来投效。辞官时,田豫、牵招部下大多溃散,只有两千多名旧部士卒仍然忠心耿耿地追随他们,这两千多名士卒都是骑兵,并且常年驻扎幽州边境,训练有素、实战经验丰富,堪称精兵。孔明欣然热情地接纳了田豫、牵招以及二人带来的两千余骑兵,正好壮大了他的力量。 沮阳城外的野地间,两军各自地聚成战列方阵,双方人数一目了然,乌丸军足有四五万骑兵(有几千名骑兵在代郡等幽州别地),齐鲁军只有六七千骑兵(包括田豫、牵招带来的旧部骑兵,同时扣除在行军路上陆续病倒的几百名齐鲁军骑兵),双方人数比例达到七比一。看到对方人数大大少于己方,乌丸军将兵们认为己方稳操胜券,愈发地得意狂妄,纷纷怪叫。 齐鲁军的将兵们无不疲惫不堪、风尘仆仆,毕竟他们在不到六天里急行军了一千多里路,体力消耗很大,但所有将兵都面无惧色、斗志昂扬。 “有人看出敌军的弱点了吗?”孔明大声地问道。 阎柔上前一步:“少公子,末将看出了。”他久居边境,对乌丸人、鲜卑人的优点和弱点可谓一清二楚。 孔明看向阎柔:“大声地说出来!” 阎柔大声地道:“乌丸人口大大少于我汉人,但他们却能动辄出动几万骑兵,原因无它,因为乌丸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并且他们实行的是‘全民皆兵’政策,只要不是幼年的、老年的男子,都是军人!论单兵的好勇斗狠,他们确实不容小觑,但论排兵列阵、集群作战,他们跟我们汉人相差得远了去了!少公子、诸位,请看乌丸军的队伍!杂乱不堪、毫无章法,就像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只因为人多势众所以显得声势浩大,那些乌丸军士又是牧民又是士卒,根本不是正规的军人!这样的军队,全靠一鼓作气而战,撑不了长久,一旦遭到迎头痛击,就会兵败如山倒!” “说得好!”孔明大声地道,“众将士听我命令!斩首一级,赏田十亩、铜钱十贯(一万),不计上限,多斩多得!另外,擒贼先擒王,乌丸酋首蹋顿就在乌丸军中!斩杀蹋顿赏金千两!”蹋顿就在乌丸军中是田豫、牵招向孔明提供的情报,二人把乌丸人的很多情报告诉给了孔明,孔明因此而“知己知彼”。 “少公子万岁!”齐鲁军骑兵们无不欢声雷动、士气如虹。 与此同时,蹋顿也识出了对面这支汉军的身份,因为他看到了齐鲁军的日月军旗和“孔”字大旗,顿时暗暗地吃惊。袁熙、袁尚紧张不已:“请大王务必慎重!齐鲁军战力超过曹军!”两人同时心头冰冷,因为他们判定孔明正式发兵助曹攻伐河北了,如此,袁氏希望更渺茫了。 蹋顿喝道:“本王不管对面的是曹军还是齐鲁军,都叫他们片甲不留!”他放声大喝,“勇士们,冲啊!” 群魔乱舞般的嗥叫声中,乌丸军朝着齐鲁军发动了大举进攻,堪称铺天盖地、浩浩荡荡、黄土飞沙走石、遮天蔽日,马蹄声犹如滚雷轰鸣震撼,宛若一道风雷滚滚的沙尘暴席卷而来。 孔明高高地站在他的三驾马车上,拔出他的七星宝刀,举刀放声大呼:“大汉的将士们!杀光这些侵占我大汉领土、残害我大汉同胞、凌辱我大汉姐妹、掠夺我大汉财富的乌丸贼!” “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雄浑壮怀的擂鼓声霎时震天破云而起,早已热血沸腾的太史慈、张绣、吕布、徐荣、段煨、阎柔、田豫、牵招等将领纷纷犹如离弦之箭地飞马上前,带动齐鲁军骑兵集群以排山倒海之势迎头冲向杀过来的乌丸军。耀眼夺目的阳光下,齐鲁军官兵们的兵刃和盔甲一起闪着漫山遍野、密如鱼鳞般的光亮,个个不甘落后、人人奋勇争先,气吞万里如虎,形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怒涛狂澜。 好一场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大战,真乃惊天地、泣鬼神!大地如鼓,万军如沸,只见乌丸军和齐鲁军宛若两道对向咆哮、挟风裹雷的巨浪般迅速地逼近,继而发生全面的大碰撞,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两军一起箭似飞蝗地射向对方,霎时间,半空中箭簇如雨,气贯长虹地划开了无数道密密麻麻的黑影,伴随着凌厉且密集得听不出点的利箭破空声,双方的骑射兵一起怒射箭雨,随即,各种惨叫声、哀嚎声、痛呼声、人喊马嘶声一起在双方骑兵群里遍地开花地滚滚绽放,双方都有大批骑兵中箭继而人仰马翻,齐鲁军骑射兵虽然人数少于乌丸军,但乌丸军正因为人数众多并且队形没有章法,使得乌丸军的中箭者反而比齐鲁军更多,另外,齐鲁军装备精良,人人佩戴铁盔和铁甲,在火星四溅中很好地抵挡了乌丸军的箭雨,中箭者普遍没有受到致命伤(除非被射中面部),在中箭后仍然可以坚持骑马,反观乌丸军,只有众将领的亲兵们装备着盔甲并且大多是皮质软甲,因此,乌丸军的中箭者大多数受到了伤势不轻的创伤,继而纷纷坠马落地,一旦坠马落地,当即必死无疑,因为后面的同伙骑兵正在呼啸而上,无法勒马,使得他们来不及发出惨叫声就被己方同伙的马蹄踩踏成了稀烂的肉泥。 二三波箭雨射毕,双方骑兵群已经汹涌地冲撞在一起,展开了以命相搏的近身肉搏混战。在汉语和通古斯语(乌丸人的语言)同时爆发开的杀声怒吼中,双方骑兵群齐刷刷地挥舞起一片片刀锋破天的兵刃森林,原野间千军驰骋、万马奔腾,掀起一道道血雨腥风的电闪雷鸣。 第266节大战乌丸(3) 齐鲁军骑兵群一马当先的自然是“天下第一猛将”吕布,他的赤兔马、紫金冠以及他的那身铠甲实在太醒目了,只见他在乌丸军骑兵群里怒发冲冠地大喝着,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先是举起龙舌弓,箭无虚发,连连射翻十多个远距离的乌丸军骑兵,随即收起龙舌弓,挥起方天画戟,那支方天画戟快得追风逐电,被他使得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杀得跟他擦肩而过的乌丸军骑兵几乎一秒一个、血如泉涌地、手舞足蹈地栽落马下,一个乌丸军骑兵被他一戟捅了个透心凉,来不及拔出戟的他直接大喝一声将这个乌丸军骑兵抡到半空中砸向另一个乌丸军骑兵。两个虎背熊腰的乌丸军将领自恃勇力试图夹击吕布,其中一人还未靠近吕布就已经被他快如闪电的一戟直接砸中头部,连脑袋带铁冑地被砸得稀烂粉碎,喷泉般的血浆肉泥溅了他满头满脸,另一人被他拔出青釭剑,寒光一闪、血水飞溅,被削去半个脑袋。 不光吕布,太史慈、张绣、徐荣、段煨、阎柔、田豫、牵招等齐鲁军将领无不犹如杀神战神般浴血奋战着,戟刺枪挑刀劈斧砍……血水狂飙、白刃尽赤,通古斯语的鬼哭狼嚎声响彻云霄,在将领们的身先士卒下,齐鲁军骑兵们无不怒发冲冠、浴血奋战,挥舞着手里的长柄马刀、马槊、长矛、长戟,与乌丸军展开一场硬碰硬的血肉大搏杀。惊心动魄的兵刃撞击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喊杀声、悲痛欲绝的咒骂嚎叫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呻吟声、狼藉遍野的肢骸、血肉模糊的头颅、触目惊心的四溅的火星、杀得性起的野兽般的狂啸嗥叫声……交战区域鼎沸如煮、处处血肉横飞。无数雪亮的兵器锋刃在璀璨星河般的闪光中翻飞舞动,刀锋和刀锋的撞击中,迸溅开铿锵铮鸣的金属颤音和一团团刺眼的火星。魂飞魄散的怪叫声和荡气回肠的吼叫声中,被砍杀得鲜血淋漓、缺胳膊少腿、肚破肠流的骑兵滚滚不断地一头栽倒,受伤的战马在剧痛刺激下嘶鸣着撒腿狂奔,血腥味浓烈刺鼻的污血飞溅瓢泼着,被砍下的头颅犹如血糊糊的皮球般遍地乱滚,被剁下来的手臂肢体和被拦腰劈成两断的尸体狼藉盈野。眨眼间,交战中的齐鲁军骑兵和乌丸军骑兵尽皆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遍地都是残缺不全、死无全尸的战死骑兵,人尸马尸堆积,人血马血横流,受伤的战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有的战马撒腿狂奔,马背上还骑着已经成为无头尸体的骑兵,齐崭崭的脖腔内喷着足有几尺高的血泉。 “杀贼!杀贼!杀贼!……”杀得龙甲浴血的齐鲁军骑兵们完全不逊于三百多年前那支由汉军战神、冠军侯霍去病统领的纵横草原无敌手的无敌汉军,哪怕杀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哪怕手中兵器已经砍出了累累的锯齿,哪怕手中兵器已经折断,仍然勇悍无比地继续着冲杀,一面面溅满鲜血的日月军旗在展开血光冲天的大混战的双方骑兵群里猎猎招展,坠马落地后仍然舍生忘死地挥舞兵器冲向乌丸军骑兵的齐鲁军骑兵,在战场上比比皆是,令人热泪盈眶。 孔明擦了擦涌出眼眶的热泪,他感到自己胸中有股豪气烈火正在冲击着他的胸膛,他为他的军队而深深骄傲和自豪。乌丸军四五万人,齐鲁军六七千人,但在双方正式展开大战后,齐鲁军完全没有难以招架更加没有不敌溃败的迹象,与人数是他们整整七倍的敌军杀得难分难解。乌丸军的最大优势是人多,齐鲁军的优势是装备精良、训练优势、毅力顽强、组织性很高、战术合理,但是,齐鲁军毕竟在不到六天里急行军了一千多里路,体力确实消耗很大,官兵们普遍拖着疲惫的身躯参加此战的,因此,只是牢牢地顶住了乌丸军的攻势,在急切间难以击溃乌丸军。 “子忠大哥!”孔明大喝一声。 “喏!”典韦肃然应道。 “随我参战!”孔明神色庄严。 典韦吃了一惊:“少公子,你怎么能参战呢?万一……” “没有万一!”孔明表情坚毅,“我亲自参战可以鼓舞士气、振奋军心,在这个关键时刻,双方拼的就是士气和军心,如果我军溃败了,我也逃不了被俘或被杀的命运,胜败在此一举!” 典韦神情肃穆:“明白!”他大喝道,“虎贲卫,保护少公子,参战!” “喏!”五百多名虎贲卫齐齐持戟在手,严密地保护着孔明冲向了两军大战的交战区域。 果然,看到孔明也身先士卒了,血战中的齐鲁军官兵们无不深受鼓舞、士气大振,继而愈发勇猛顽强地死战。说到底,孔明在齐鲁军官兵们心里的威望是极高的,简直“犹如天神”。 乌丸军那边,蹋顿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易地击溃、消灭这支齐鲁军,毕竟对方的人数只有乌丸军人数的七分之一,然而,事实让他深感震撼,对方竟然以一敌七,与乌丸军战得丝毫不落下风,如此凶猛彪悍的汉军,是他前所未见的,就连当初公孙瓒的“白马义从”都没有这么强悍。顿时,蹋顿感到骑虎难下,他心知肚明,乌丸人口少,不能进行损失太大的战事,损失万把人对于人口众多的汉人而言只是不痛不痒的皮外伤,对于乌丸人而言却是伤筋动骨了。在过去十年里,蹋顿一直秉承着这个理念,他的军队在幽州边境地区一直都是“有便宜就占,有麻烦就跑”,从而屡屡得手,屡屡付出轻微代价却能掳掠到大量人口和钱粮。眼下,乌丸军因为骄傲轻敌,所以被这支人数虽少但战力强悍的汉军给死死地咬住了,继续打下去,乌丸军就算获胜,也会损失严重、得不偿失,不打的话,在这个时候下令撤退,必然造成全军溃败,继而损失更大,搞不好还会全军覆没。蹋顿不得不心焦气躁。 “大王,快看那边!”就在这时,蹋顿身边一员将领直向战场上某处。 蹋顿举目望去,看到了一面十分醒目的青色麾盖,对汉人军队十分熟悉的他立刻判断出,在那面青色麾盖下的正是齐鲁军的主帅,因为麾盖是汉军将帅专用的旌旗和车盖,只有将帅才能使用。在深深地吸口气后,蹋顿沉声命令身边的四员猛将:“朋闾、品旺、进斯、希乜,你们四人立刻率领一支精兵前去斩杀齐鲁军的主帅!”对汉人兵法颇有研究的蹋顿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现在急于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此战的胜利,在他看来,己方只要击杀了齐鲁军的主帅,齐鲁军必然全军崩溃。 “是,大王!”朋闾四人立刻前去执行蹋顿的命令。 很快,护卫在孔明身边的典韦看到一大群乌丸军骑兵朝着自己和孔明所在处拼命地杀奔过来,个个身披皮质软甲,看得出,是乌丸军的精锐骑兵。典韦大喝一声:“虎贲卫,保护少公子!”他纵起座下乌云电(第二匹),吼声如雷地一马当先,冲向杀奔过来的乌丸军精骑。 隔着二三十米,典韦大吼着,抓起一支撩戟飞掷而去,正中朋闾的脑袋,将其砸得脑袋开花、翻身坠马、当场毙命,随即,典韦左右开弓地手持那对大铁戟(新打造的),在三个回合内一戟挑翻了品旺。眼见这员汉将如此勇不可当,进斯和希乜毛骨悚然,希乜趁着进斯招架住典韦的大铁戟,试图转身逃跑,典韦松开右手大铁戟,拔出霸王刀,连续两刀把希乜、进斯二人砍为四截。 跟着朋闾四将过来的乌丸军骑兵们无不亡魂丧胆,纷纷狼奔豕突、抱头鼠窜。 在蹋顿试图对孔明进行“斩首行动”时,齐鲁军也对蹋顿展开了“斩首行动”。太史慈、张绣二将率领着一队精锐骑兵,冲破乌丸军阵列,径直杀向蹋顿本人。眼见这幕,蹋顿大惊失色,急忙在部将掩护下试图逃跑。张绣向太史慈大喊道:“子义兄,我来纠缠住这些虾兵蟹将,你去擒杀贼王!”说话间,张绣与十多名蹋顿部将展开恶斗,不断地将对方挑落马下。 “好!”太史慈大喊着,带着一部分骑兵直取蹋顿。 第267节斩杀蹋顿 蹋顿已经骑上一匹骏马,准备策马狂奔逃跑,一个跟他位置最靠近的齐鲁军骑兵大吼着,不要命地猛冲上前,被蹋顿一刀砍落马下,那个落马的齐鲁军骑兵没有受伤,蹋顿的刀砍在他的胸口铁甲上,没有伤害到他,只是刀上力道把他打落马下,手中兵器也飞到一边。摔在地上的这个齐鲁军骑兵来不及多想,在爬起后,他扑上前死死地抓住蹋顿战马的马尾,蹋顿战马受惊,两只后马蹄一起向后踢去,正中这个齐鲁军骑兵的胸口,尽管有铁甲保护,但他还是被马蹄踢得肋骨粉碎、内脏破裂、口鼻喷血。 这个齐鲁军骑兵为太史慈争取到了宝贵的十几秒时间。蹋顿正要纵马狂奔,却听得身后疾速传来一道凌厉的风声,电光火石之间,他下意识地急忙侧避身体,一支原本射向他后颈的飞箭正中他的右后肩,将他的右肩完全射透贯穿了。蹋顿痛哼一声,右手拿着的兵器因为疼痛乏力而脱手落地,紧接着,他听到近在耳边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喝声:“贼王受死!”蹋顿急忙回头,看到太史慈的脸以及狂飙而来的一道戟锋。 电光火石的下一刻,蹋顿被太史慈力劈华山的横向一戟削掉了整个天灵盖,尸体像一段木头般直挺挺地摔下了马背。 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蹋顿知道,自己的“乌丸帝国”梦想随着自己的生命一起消失了。 成功斩杀蹋顿后,太史慈急忙翻身下马,半扶起那个英勇无畏的齐鲁军骑兵:“好兄弟,你怎么样?” 那个齐鲁军骑兵张了张嘴,嘴里鲜血汩汩喷涌不止,已经说不出话来,显然快要不行了。 太史慈眼含热泪地道:“蹋顿死了,这份功劳有你一半,我会分出一半奖金给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会过上很好的生活,你……放心地去吧。” 那个齐鲁军骑兵动了动眼神,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继而闭目死去。 太史慈忍住眼泪,站起身,看到蹋顿尸体旁的蹋顿战马,他认得出,蹋顿的战马是一匹极品的宝马,但他深恨这匹战马杀死了齐鲁军一名忠勇军人,因此悲愤不已地将其挥戟斩杀。 蹋顿的死导致乌丸军一下子陷入一发不可收的混乱和崩溃,与此同时,不少手持火把的齐鲁军骑兵一边纵横驰骋一边不断地把一颗颗“手雷”扔进乌丸军骑兵群里,顿时霹雳连连,那是里面装着黑火药的小陶罐,被孔明取名“手雷”。虽然手雷威力不大,基本上炸不死人,但给乌丸军骑兵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恐慌,误以为汉军在施展着什么神术,与此同时,袁熙、袁尚眼见形势不妙,带着亲信卫兵们逃之夭夭,从而引发了越来越多的乌丸军骑兵争相而逃。 在双方交战了一个多小时后,乌丸军终于发生了雪崩般的大崩溃,在顷刻间兵败如山倒,乌丸军骑兵们在亡魂丧胆中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齐鲁军士气沸腾,对乌丸军展开了全面的、一边倒的大追杀。战至天黑时,四五万乌丸军除了几千人逃跑外,被齐鲁军攻杀得全军覆没。沮阳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乌丸军被杀近两万人,投降和被俘两万余人,包括乌丸王蹋顿在内合计一百多名乌丸将领和高层被杀,齐鲁军大获全胜,自身伤亡三千余,包括吕布副将侯成、张绣副将雷叙、阎柔副将齐周,此三将在激战中不幸战死阵亡或因重伤不治而死。 齐鲁军随即兵不血刃地攻入了沮阳城,缴获了乌丸军在幽州各地搜刮囤积到这里的堆积如山的钱粮,解救出被乌丸军掳掠的数万名青壮年汉人男子和数千名年轻的汉人女子。看到自家汉军杀来,被乌丸军掳掠的汉人们无不激动得痛哭流涕,孔明随即下令拿出缴获的粮食赈济沮阳一带的汉民,使得沮阳一带的汉民无不流泪高呼“孔少公子恩义”“孔少公子万岁”。 当晚,齐鲁军在沮阳城内进行休整,全军杀猪宰羊,庆祝胜利。孔明下令把侯成、雷叙、齐周等为国捐躯的将士和伤兵全部运回齐鲁进行安葬、医治。此战中,齐鲁军缴获到了超过两万五千匹完好无伤的战马,极大地充实了齐鲁军的运输力——除了完好无伤的战马,还有上万匹受伤的战马,如果不是受了重伤或马蹄马腿受伤,这样的伤马可以医治好,重新奔驰,受重伤的战马只能杀了吃肉,马蹄马腿受伤的战马也可以医治好,然后卖给普通老百姓用于耕地,因为马蹄马腿受伤的战马就算医治好,也无法重新奔驰,不能上战场,但能进行耕地。 开宴时,孔明诧异地发现吕布不在,过了大半个小时,吕布骑着赤兔马姗姗来迟地返回,他喜滋滋地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丢在孔明的跟前:“少公子!末将追杀了七八十里,终于追上并且杀了袁熙、袁尚!” 孔明笑了,他知道吕布迟到的原因了,原来是追杀袁熙、袁尚去了。“辛苦了,但下次不要这么鲁莽轻率了。”孔明勉励和提醒吕布。袁熙、袁尚身边的袁氏宗族成员被吕布尽杀。 吕布嘿嘿一笑:“我看蹋顿那厮被子义杀了,头功算是被子义抢走了,于是,我心痒痒,就去追杀袁熙、袁尚了,好歹也能立个小功。” 孔明笑道:“我们此战的目的是歼灭乌丸军,袁熙、袁尚不是我们的目标,你杀了他们,其实是给曹操立了大功。” 吕布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明白孔明的言下之意,他顿时有些讪讪然:“末将知错了。” 孔明摆摆手:“也没什么错的,此二人勾结异族外人,死有余辜,死在曹操手上和死在我们手上是没区别的。不多说了,奉先大哥,入席吧!来人,把这两颗人头用生石灰保存好,送去邺城给曹操,算是我给他的一个顺水人情。” 在卫兵把袁谭、袁尚的首级拿出去时,孔明看了一眼袁熙的首级,在心里暗想道:本来,甄宓是你的妻子,但现在,甄宓是我的妻子,她嫁给我远远地好于嫁给你,你我各安天命吧! 宴席间,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无不谈笑风生、开怀畅饮,取得大胜的喜悦和为国剿灭异族敌人的光荣感让众人尽皆为之迷醉。 众人里,只有田畴神色喜中带忧,孔明觉察到了田畴的异色,问道:“子泰(田畴表字)先生有何心结?” 田畴轻轻地叹息一声:“斩草,就要除根,否则还会再生。蹋顿虽然已死,乌丸军主力虽然已覆灭,但乌丸部落仍然存在着,若不将其斩草除根,乌丸人早晚还会卷土重来。我们刚刚歼灭了乌丸军主力,仍有四五千漏网之鱼逃掉了,那些乌丸军残兵必然逃回老巢,通知其族人,很快,乌丸人就会远遁草原,避开我军锋芒,过个几年后必死灰复燃甚至东山再起。” “说得对。”孔明点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斩草,就要除根,除恶,就要务尽。”他问田畴,“此去柳城,远不远?难不难?” 柳城(后世的辽宁省朝阳市朝阳县十二台乡袁台子村),正是乌丸人的大本营。乌丸人虽是游牧民族,但柳城一带土地肥沃、水草丰美,适合“定居放牧”,加上蹋顿积极地学习汉人的农耕生活方式,因此,绝大部分乌丸人聚居于柳城一带,不但进行传统的放牧、狩猎,还发展出了初步的农业、商业、手工业。 齐鲁军在幽州境内一举歼灭了乌丸人的军队主力,但乌丸人的大后方是完好的。 第268节斩草就得除根 田畴对乌丸人的情况是了如指掌,他道:“此去柳城有七百多里路,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道路十分难走,最好的道路是穿过渤海沿岸的平原地带,但在刚刚过去的夏季,当地大雨连绵,使得海边低地积水泛滥、土地泥泞,浅处不能通行车马,深处不能载动舟筏,基本上走不通,不过,在下知道一条已经废弃很久的前汉(西汉)时期的官道,那里可以行军通过,乌丸人对此毫无防备,只是,那条官道毕竟已经废弃两百多年,年久失修,走起来十分艰难。” 孔明点点头:“就走那条路!” 田畴肃然正色地问道:“何时出发?” 孔明有些犹豫,在他身边的田丰说道:“兵贵神速,越快越好。在下建议,明早即出发!” 现场众人都吃了一惊,太史慈道:“可是,田军师,我们原有六七千兵力,经过白天的大战,伤亡了三千余,现在只有三四千兵力,恐怕……兵力不足吧?还有,我们缴获到了数量庞大的战利品,俘获了两万多乌丸人,我军一旦离开了,这么多战利品、乌丸俘虏怎么处理?” 田丰道:“无妨,乌丸军主力已被我们摧毁,柳城那里的乌丸人虽然多,但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不足为虑,三四千兵力足以;至于我们的战利品和乌丸俘虏,我们不是缴获到了大量的乌丸军兵器吗?发给当地的汉民,武装他们,我们留下少量兵力,让当地的武装汉民帮助我们留下的少量兵力一起看管战利品和乌丸俘虏。当地的汉民,对乌丸人无不恨之入骨,对少公子无不感恩戴德,岂会不尽心尽力?另外,我们可以拿出粮食作为酬劳给予那些愿意拿起兵器协助我们留下的少量兵力的汉民。” 孔明点头:“田先生所言甚是。” 同在现场的沮授说道:“过不了几天,我们的后续骑兵部队就会抵达,因此,这里可谓万无一失。另外,少公子,除了走子泰刚才说的那条废弃的官道,还可以让赵海、欧阳四海、杨江的水师船队运载五千骑兵通过海路切入乌丸人后方退路,如此,柳城的乌丸人将会尽为无处可逃的瓮中之鳖!我军必能将其一网打尽!” 孔明再度点头:“沮先生言之有理。”他一锤定音,“就这么办!今晚全军好好休整休息,明早出发!直捣柳城!” 众人一起肃然领命:“喏!” 次日清晨,孔明留下七八百名骑兵驻守沮阳城,带着三千骑兵和一万多匹战马再上征途,平均一名骑兵将近四匹战马,一路换马不换人,从而保持高速。八天内,全军穿过了徐无山,经卢龙塞踏出华夏边境,进入滦河上谷,在这片艰难地带内行军五百多里,继而在平冈转而向东,经由鲜卑人的牧地,绕了一个大半圆,再次进入华夏疆土。与此同时,齐鲁军水师的船队载着五千多名骑兵,在臧洪、臧霸、褚燕的统领下,沿着渤海的海岸线,通过海路开向乌丸人从柳城退往辽东北部的地带。 乌丸人跟其他游牧民族一样,也是由众多部落组成,其中十分之九以上集中于柳城一带,人口三十多万(包括五万余乌丸军人在内),约二十万是乌丸人,约十多万是被掳来的汉奴,他们在这里以乌丸王住所为中心,帐篷向着四面八方进行扩展,方圆百里之内有数万顶帐篷。 蹋顿此次带走了几乎全部的乌丸军人即年轻力壮的乌丸男子,留在柳城的乌丸人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使得柳城防御非常空虚。蹋顿不觉得自己是在冒险,他认为,随着公孙瓒的兵败身亡,河北又陷入袁曹交战中,忙于内战的汉人是不可能发兵攻打柳城的,至于辽东的公孙度,向来跟高句丽人不断争战,使得公孙度、高句丽人都顾不上乌丸人,鲜卑人则随着檀石槐的死而重新陷入四分五裂中,内部争战不休,同样顾不上乌丸人,使得处于夹缝中的乌丸人得以不断壮大,此次出击河北,一旦成功便能一举获得汉人的河北三州,从而奠定“乌丸帝国”的基础,一本万利,非常值得冒险,况且,根本就没有什么风险。柳城是很安全的。 柳城的乌丸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迫不及待地等着前去河北的乌丸军带回大获全胜的好消息,带回从汉人那里抢来的粮食、钱财、年轻力壮的男奴隶、年轻美貌的女奴隶,以及最为珍贵的土地。很多乌丸人已经盘算着,在全家以后迁入汉人河北之地境内时,自己要住多大多好的房子,要占多少田地,要养多少汉奴。 但在九月上旬的一天,柳城乌丸人的美梦一下子被残酷的事实给击得粉碎,他们等来的不是凯旋归来、满载而回的本族大军以及本族大军带回来的粮食、钱财、汉奴,而是以犁庭扫穴、摧枯拉朽之势杀过来的汉军骑兵群。 “汉人的骑兵!”乌丸人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随即,同样惊恐万状的大叫声接连不断,在柳城的四面八方纷纷地响起,因为杀来的齐鲁军骑兵群是从四面八方杀向柳城的,完全地把柳城给包围了。 留守柳城的楼班(前乌丸王丘力居的儿子)、能臣、难楼、苏仆延、乌延等乌丸人贵族高层纷纷大惊失色,继而慌忙率众抵抗。 在风雷滚滚、势不可挡的齐鲁军骑兵群前,乌丸人一触即溃。尽管柳城的乌丸人比参加沮阳之战的乌丸人更多,但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根本无力抵抗,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杀到乌丸人老巢的齐鲁军骑兵们纵横驰骋、风卷残云,杀得乌丸人星落云散,完全土崩瓦解。 战至天黑时,齐鲁军大获全胜,杀死乌丸人两万余,俘获十三万余,解救汉奴近十一万,缴获到不计其数的战利品,其中,光是战马就有五万多匹(有很大一部分是母马产下的小马),羊更是高达一二百万只,楼班、能臣、难楼、苏仆延、乌延等乌丸人贵族高层尽皆死于混战,齐鲁军自身伤亡只有区区五百余人。 “万岁!万岁!万岁!”大胜后的齐鲁军官兵们和被解救的汉奴们一起尽情地欢声雷动,汉奴们无不激动喜悦得放声痛哭。 经过沮阳之战、柳城之战,乌丸人被杀约四万,被俘约十五万,只有约两万人逃出生天,接下来,齐鲁军对幽州境内和柳城周边地区进行反复扫荡(齐鲁军出征部队有棉袄、羊毛衫,在冬季照样可以作战),一直持续到次年春夏,再度剿灭了乌丸人一万余,使得乌丸人只有不到一万人逃脱,最终,这些数量稀少的乌丸人或在茫茫大草原中自生自灭或被鲜卑人消灭或被高句丽人消灭或被公孙度消灭或被曹操消灭。乌丸人,从此彻底地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 “发财了!我们真的发财了!”田丰等人喜形于色地步入原是蹋顿的乌丸王住所、此时已是孔明在柳城的临时住处的大帐篷里,“难怪少公子你此次出兵助曹却不跟曹操索取任何回报!原来,光是缴获乌丸人的物资就足以让我们大发横财了!漫山遍野的马和羊!哈哈哈……” 众人兴高采烈、欢天喜地,但他们很快发现,孔明有点儿不对劲,没精打采、病恹恹的。 “少公子,你怎么了?”众人齐齐吃惊关切无比。 “没什么,可能受了一点风寒。”孔明摆摆手,他很清楚自己因为连日来一直风餐露宿,身体疲惫不堪,加上水土不服,所以感冒了。孔明在这个时代可不敢病倒,他竭力地支撑着。 “哎呀,少公子,你可万万不能病倒呀!”众人无不焦虑万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请少公子你快快返回齐鲁,安心静养。”“不要再坐马车了,叫赵海调拨一艘大船,送少公子走海路返回齐鲁,坐船舒适安稳。”“说得对,少公子,快回齐鲁吧!请华先生、张先生给你好好看看。”众人七嘴八舌,他们确实是发自肺腑地关心孔明。 第269节突遭刺杀 孔明笑了笑:“谢谢诸位的关心。”他心里暗暗地犯嘀咕,他记得,根据书上记载,曹操帐下最重要的谋臣之一郭嘉就是病逝在曹操远征乌丸的征途中,原因就是过度劳累外加水土不服,他可不希望自己落得郭嘉的结局。同时,孔明意识到两个重要点:第一,乌丸人如今被他消灭了,曹操就不需要远征乌丸了,郭嘉很有可能就不会英年早逝了;第二,曹操因为消灭了乌丸,得到了大批乌丸青壮年的投效和大批良马,从而大大地扩充了曹军的骑兵部队,使得曹军骑兵无敌于天下,如今,孔明取代曹操得到了这些宝贵资源,那么,齐鲁军的骑兵部队将会得到极大的增强,曹军的骑兵部队会受到一定的削弱——曹操在攻占并州和凉州后也能获得大批良马。 这时,帐篷外响起了吕布兴冲冲的声音:“少公子!少公子!”说着,他一阵风似的踏入帐篷内,手里犹如老鹰拎小鸡般拎着一个柔弱的长发少女。 吕布把手中少女轻轻地放在孔明面前,笑道:“少公子,末将刚刚抓到了乌丸人的那个叫什么乌延的贵族的小女儿,啧啧啧,此女名叫乌朵雅,听乌丸人说,她是‘乌丸第一美人’,本来是要被蹋顿许配给袁尚的,末将特地把她献给少公子。” 孔明哭笑不得地看着犹如献宝的吕布,他精神萎靡不振地摆摆手:“知道了,多谢奉先大哥的这番心意。”他勉强看了看乌朵雅,乌朵雅披头散发,看不清她面容,但她衣衫破碎,露出身上多处的雪白肌肤。孔明无奈地想道,眼前这幕怎么跟典韦当初把孔白(董白)抓到我面前一模一样呢? 乌朵雅慢慢地支撑起身体,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孔明。 孔明看到了一张姣美无暇的面容以及一双闪着阴冷寒光的黑色大眼睛。 “不好!”孔明暗忖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乌朵雅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锃亮的小匕首,她整个人猛地跃身扑起,手中小匕首直接刺中了孔明的心窝。 现场众人齐齐大惊失色,典韦闪电般地一掌把乌朵雅一下子打飞到了一丈多外。乌朵雅重重地摔在地上,浑身痉挛抽搐,嘴里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少公子!”典韦声音剧烈颤抖地搀扶起被乌朵雅刺得仰面倒下的孔明,他虎目又含泪又喷火地怒视着吕布,怒发冲冠、目眦尽裂,声若惊雷地怒喝道,“吕布!看你干的蠢事!” 吕布呆若木鸡、面如土色,他在抓到乌朵雅后见对方只是一个柔弱少女,加上男女有别,他就没有对乌朵雅进行搜身,结果酿成了大错。“少公子……”吕布也声音剧烈颤抖,他随即怒不可遏、恨之入骨地拔出青釭剑砍向乌朵雅。 “别杀她……”一个声音响起,正是孔明。在典韦的搀扶下,孔明吃力地重新坐起,众人火急火燎地围聚上前,心惊胆战地打量着孔明,却见孔明没有流血受伤。 孔明苦笑一声,扒开衣服,露出里面穿着的曹操送给他的银丝软甲,这件铬合金材料的银丝软甲在刚才救了他一命。 “太好了!太好了!少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典韦等人无不喜极而泣,吕布又是狂喜又是后怕无比又是懊恼悔恨无比,他冒出了浑身的冷汗。 “别杀她,唉,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孔明叹息一声,“带下去好好地医治吧!” “喏。”典韦点点头,他对冲进来的虎贲卫们示意一下,两个虎贲卫把已经昏迷过去的乌朵雅抬了下去。 “少公子……”吕布浑身颤抖、冷汗如雨地向孔明扑通一声地跪下,“末将……末将请您降罪。” 典韦怒气冲天地怒斥道:“吕布!你这个笨蛋差点儿害死了少公子!” 吕布心惊胆战、惶恐至极地向孔明重重叩首。 “算啦,奉先大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孔明艰难地笑了笑,“我不追究你,你下次立个大功回报我吧!” 吕布热泪盈眶、感激涕零:“末将多谢少公子!” 孔明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实快要撑不住了,在刚才,他又猛地受到很大的惊吓,使得身体更加摇摇欲坠。 “少公子!少公子!”帐篷外响起了一个急切无比的声音,孔明听得出,是他的二舅子、甄宓二哥、甄逸二子甄俨的声音——甄宓大哥、甄逸长子甄豫在幼年夭折。 “二内兄?”孔明十分诧异,甄俨应该在齐鲁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间赶到这里来了。 甄俨脚步发软不稳地进入帐篷,他表情悲痛、两眼发红并且泪水涔涔:“少公子……家父……”他哽咽着道,“家父去世了……” 孔明顿时悲上心头,他的岳父、甄宓的父亲甄逸……在被他延寿十年多后,去世了。甄逸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孔明履行诺言,明媒正娶甄宓,如今,孔明和甄逸已经成婚,他心头的一股精神气随之松缓下来了,继而去世了。 本来就得了病,加上刚刚受到很大惊吓,又得知岳父去世的噩耗,孔明彻底地撑不住了,他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当孔明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齐鲁军水师的一艘大型鲸船上,鲸船正在通过渤海,返回齐鲁。看到孔明苏醒,同在船上的赵海、欧阳四海、杨江等人都欣喜不已并且如释重负。 九月中下旬,孔明回到了泰安城,看到他平安回来并且得知前线齐鲁军大获全胜,孔融、陈氏等人都欢喜无限,甄宓又喜又悲,她喜的是丈夫平安回来,悲的是她的父亲刚刚去世了。 强撑着病体,孔明坚持参加了甄逸的丧礼和葬礼。甄逸不只是孔明的岳父,还是孔明的大恩人,他对孔明的恩情和帮助,孔明永不忘记。 接下来的一二个月里,孔明静心地养病。 在孔明消灭乌丸的同时,河北局势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乌丸人被消灭极大地震慑了南匈奴人。本来就比较亲汉、畏汉的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进一步地坚定了拒援袁氏的决心,斩杀了袁绍先前派过来的使者、袁绍主簿耿苞,将其首级送给曹操以表诚意。 由于得到孔明的援助以及没了后顾之忧,曹操全心全意全力地继续猛攻邺城,邺城岌岌可危,审配和辛评望眼欲穿地盼望袁熙、袁尚、乌丸人的援军,因此派辛评弟弟辛毗、袁绍任命的豫州刺史阴夔、袁尚主簿李孚悄悄出城前去联系袁熙、袁尚,结果三人在半路上遭到曹军拦截,阴夔被射杀,李孚逃脱,辛毗被曹军抓获,曹操接待了辛毗,辛毗在内心里其实比较厌恶袁氏,不愿意给袁氏卖命到底,因此投顺了曹操。辛毗随即返回邺城,在城下帮助曹操喊话劝降审配、辛评,审配大怒,派人逮捕了辛评和辛家男女老少八十余口,将其全部处斩。审配侄子审荣与辛毗向来关系很好,眼见辛毗全家遇害,他十分怨愤,联合都尉王琰暗中投降了曹操,在双方约定的一个深夜里悄悄地打开邺城东城门放曹军入城,邺城因此而被曹军攻占。 曹军攻占邺城后,审配因为宁死不降以及辛毗哭求曹操为辛家报仇而被曹操处斩,同时被杀的还有住在邺城内的、精神上已经有些疯癫错乱的袁谭,他被搜剿袁军溃兵的曹军误杀。 袁绍、袁谭、袁熙、袁尚既死,邺城既被攻克,乌丸既被消灭,如此,袁氏势力基本上不复存在了,曹操开始从容不迫地吞并河北三州,同时消灭继续反抗的袁氏残余势力。由于袁绍幼子袁买下落不明,很多袁氏旧部纷纷打着袁买的旗号,反抗曹操,试图恢复袁氏河北,给曹操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但比起历史上他花了七年时间才平定河北,他现在已经很轻松了。 还有一件事不出孔明和贾诩的预料:已经成为曹操谋臣的许攸仗着自己有大功,屡屡地对曹操指名道姓、毫无尊恭,触怒了曹操,最终被许褚所杀。 第270节人口直接等于实力 孔明和曹操的交易也在很顺利地进行着。孔明把袁绍当初割让给他的河北六郡转让给了曹操,不过,撤军时,他派人向六郡民众进行宣传,鼓励当地民众举家迁居齐鲁,承诺会给他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生活。当初,孔明取得袁孔之战的胜利,抓获十三万多袁军俘虏,他善待了这些袁军俘虏,并且在劳役期限到达时言而有信地释放了他们,使得孔明的“仁德”在河北也是广为人知的,另外,齐鲁军在占领河北六郡期间一直军纪严明,对当地民众秋毫无犯,深得当地民众赞颂,因此,河北民众普遍对孔明心怀感激和好感,加上河北民众普遍不喜欢曹操(虽然孔明是曹操的盟友),所以,六郡境内的民众大部分人选择举家迁居齐鲁。 除此之外,曹操还答应让出河北三州“五十万户人口”给孔明,他言而有信,使得孔明在河北三州境内累计招募了约400万人口迁居齐鲁(其中很大比例的人口是因为受到频繁的战争而失去土地难以生活的流民、饥民、灾民、难民),齐鲁的居民数量猛增到近1900万人,成为大汉境内人口最多最密集的地区。 另外,孔明还跟曹操要了一个人,此人姓崔名琰,河北人、当代名士,跟孔融颇有交情,正是孔融让孔明跟曹操索要崔琰的。 通过这场袁曹之战,孔明一如既往地大发横财,他从袁军那里缴获到了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又因为消灭乌丸人而缴获到了不计其数的战利品,同时得到了乌丸的约15万人口(被齐鲁军解救的那些落入乌丸人手里的近11万汉民基本上选择迁居齐鲁)。对于这些乌丸人,孔明采取这样的对策: 第一,将其打散分散地安排在齐鲁各郡各县; 第二,给予他们“归化民”的身份,“归化民”低于汉民,只有基本的人权保证,不能享受到汉民的优厚待遇。如果在十年内没有犯罪记录且表现良好,归化民就自动地转为汉民; 第三,归化民必须通过良好的表现、勤劳的工作或者战功军功来证明自己对大汉的忠诚,以及自己成为汉民的决心。归化民可以努力工作,也可以参加齐鲁军上阵作战立功证明自己; 第四,不鼓励归化民男子娶汉人女子,嫁给归化民男子的汉人女子将自动降级为归化民,生育的孩子也是归化民;鼓励归化民女子嫁给汉人男子,嫁给汉人男子的归化民女子将直接升级为汉民,生育的孩子也是汉民; 第五,归化民必须改汉姓、取汉名,必须学会说汉语、写汉字(简体汉字)……服从政策,可以得到奖励,违反政策甚至进行逃跑、破坏、反抗的,一律严惩不贷。 毫无疑问,孔明的这些对策将会让那15万乌丸人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地彻底融入汉人。 孔明赚得盆满钵翻,曹操同样赚得盆满钵翻。消灭了袁绍,使得曹操得到了河北三州(不包括公孙度从幽州辖区内分裂出去另建为平州的四个郡),如此,曹操坐拥司、豫、兖、冀、并、幽六州,天下十三州,他一个人独占六个,一跃成为天下占地面积最广的第一大诸侯(但曹操不是天下第一强诸侯,因为孔明的实力不逊于甚至超过曹操)。曹操地盘面积为90万余平方公里——在地盘面积上,孔明大大不如曹操,齐鲁仅为24万余平方公里;曹操的治下人口高达1300多万——在人口数量上,曹操是不如孔明的,孔明治下人口高达约1900万。 在人口上,孔明、曹操对刘表、刘璋、孙坚、张津、韩遂、马腾、公孙度等诸侯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因为—— 齐鲁人口约1900万,曹操治下(中原和河北)人口1300多万, 荆州人口约500万,益州人口约350万,江东人口约250万, 交州人口约200万,西凉人口约150万,辽东人口约100万,等。 数据对比一目了然。人口直接等于实力,因此,曹孔二人的实力是毫无疑问的天下双雄。 不过,河北三州这块蛋糕实在太大,并且里面还有不少尖刺,使得曹操先后花了三四年时间才将其吞下去。在接下来的三四年内,曹操一直忙着消化河北三州,没对别地进行用兵。 当孔明的这场病终于康复痊愈时,建安七年(西元197年)也差不多过去了,在这一年,袁绍被消灭,曹操、孔明一起通过灭袁之战而实力大增、势力大涨,天下各路诸侯为之震动。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建安八年(西元198年)到来了。 孔明的书房里,窗外雪花纷飞,孔明穿着暖和的棉衣和羊毛衫,烤着暖和的火炉,四仰八叉地躺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目光呆呆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巨大的“东亚地图”。这份地图是孔明根据自己脑子里的后世地理知识结合此时的地理资料书籍而绘制出来的,精确度虽然不能跟后世地图相比,但在此时却是全国第一乃至世界第一的。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甄宓双手捧着一杯热茶,身姿款款地走到孔明身边,端上热茶:“夫君,请用茶。” “哦,多谢夫人。”孔明回过神,接过热茶呷了一口。 甄宓抿嘴微笑,然后面露微微的困惑:“夫君似乎有心事?” “是啊!”孔明叹息一声,“去年,我从河北带回齐鲁四百多万人,如今,齐鲁人口已经高达近一千九百万,人多地少,齐鲁的人口压力太大了,我需要越多越好的富饶肥沃的土地。”他说的是实情,齐鲁的人口增长不只是孔明从外地带回人口,还有自然增长即新生儿的出生。由于齐鲁废除了“人头税”并且官方大力鼓舞奖励民众生育,齐鲁的医疗水平又是全国最高,各种卫生常识也在日益地深入人心,使得民众放心大胆地“大生特生”,新生儿增长率堪称嗖嗖嗖地往上窜,并且新生儿存活率也非常高。 甄宓对这种军国大事没什么兴趣,她深信不疑,她的这个“无所不能的夫君”能够解决一切难题,在稍微地斟酌了一下语言后,她在孔明耳边小声地道:“夫君,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 “你什么时候娶琰姐姐啊?” 孔明差点儿被茶水呛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甄宓。 甄宓诧异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夫君,我身上、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没有,没有……”孔明连连道,他艰难地咽下口水,“你……你问我什么时候娶蔡琰?” “是啊,你在去年时不是说今年要娶琰姐姐吗?都过了年了,我看你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忍不住好奇,就来问问。” “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不吃醋吗?”孔明深感匪夷所思地看着甄宓。 “吃醋?”甄宓大惑不解,“又没有用膳,我为什么要吃醋?”——吃醋一词源于唐朝。 “我的意思是……我要是娶了蔡琰,你不感到不高兴吗?” 甄宓扑哧一声笑出来:“我为什么要感到不高兴?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另外,琰姐姐是很好的人啊,又美丽又温柔又才华横溢,我和她亲如姐妹,另外,在你卧床生病时,她比我还焦急呢,天天守在你的身边……我很高兴跟她一起侍奉你呀!”她一脸真诚。 孔明在心里热泪盈眶地仰天长啸:这个鬼时代啊,什么都不如后世,但在这一点上简直就是后世望尘莫及啊,那就是女人实在太听话了! 甄宓刚才说到蔡琰在孔明卧床生病时的事情,孔明确实心头很感动很温暖,在得知孔明病倒在柳城后,蔡琰急得火急火燎,当即就要前去柳城看望和照顾孔明,孔融、陈氏、蔡邕等人怎么劝都劝不动她,无奈,只得派了一队骑兵护送她前去柳城,又请王越派了几名剑术精湛的徒弟一起同行一起护送她,结果,孔明已经坐船返回齐鲁了,让蔡琰白跑一趟,身体柔弱的她在返回齐鲁后跟孔明一样病倒在床。 “这个……让我再想想吧……”孔明装腔作势地装模作样。 第271节与甄宓八字不合的女人 “对了,夫君,我还有一件事想向你请示一下。”甄宓十分恭顺地道。 孔明有点不自然地道:“咱们俩是夫妻,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板一眼?” 甄宓微微地笑着道:“该恪守的礼节还是要恪守的。夫君,在你患病期间,我感到家里人手有些不足,因此就招募了五个婢女,都是知书达理、诚恳踏实的好姑娘,我想请你过目一下,得到你的批准。” 孔明很无奈地道:“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需要跟我说吗?你自己完全有决定权的。” 甄宓轻轻地摇头道:“不可,什么是小事?什么是大事?这是说不准的,也许我认为的小事在你看来却是大事,也许你认为的小事在我看来却是大事,招募了五个婢女也许是小事,假如我拿捏不住尺度,以后自以为小事的事都擅作主张,长期以往,万一不知节制,慢慢地把大事也当成小事,岂不惹怒了夫君、违反了妇道?” 孔明心里很温暖:“唉,我真是修了十八辈子的福分,能娶到这么又美丽又贤惠的妻子。好吧,好吧,让她们进来吧!” 甄宓眉目含笑地点点头,起身到书房门口对外轻声唤道:“都进来吧。” 五个衣着朴素、身姿婀娜的青少年女子缓步低头进来,一起向孔明行礼:“见过少公子。” 孔明点点头:“嗯,既然夫人雇佣了你们,你们就好好地做事吧,我和夫人也会给你们优厚的待遇的。” 五女一起再次行礼:“多谢少公子,多谢夫人。”五女里一人忽然向孔明跪下,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地道:“民女今日总算见到少公子了,多谢少公子的救命之恩。” 孔明顿时有些诧异,他看向甄宓,甄宓也是十分困惑。孔明转念一想,也没有觉得奇怪,这些年来,他救过的人多了去了,因此,他笑了笑:“上苍有好生之德,挽救天下苍生正是我的夙愿。不要多礼了,起来吧!你叫什么呀?”他随口问道。 那名婢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起身:“民女贱名郭凰。” 孔明听得有点哑然失笑:“这名字还真大气!” 甄宓在旁笑道:“她的表字更大气,叫女王。” “郭女王?”孔明笑着,突然猛地感到心头一动,“不会吧?你就是郭女王?” 郭凰泪眼婆娑地看着孔明:“少公子难道也知民女名字?” 孔明心念翻转:“郭凰啊,你是哪里人?又是怎么来到齐鲁的?” 郭凰道:“回少公子,民女祖籍冀州巨鹿郡广宗县,家父郭永在黄巾之乱前是南郡太守,不幸与家母一起被黄巾贼杀害,家中财产积蓄亦被黄巾贼抢掠殆尽,民女与三位兄长、姐姐、堂兄在南郡无法生存,只得辗转返回老家广宗县,抵达时,正遇少公子与卢公(卢植)率领朝廷王师攻打占据县城的黄巾贼首张角,我等饥肠辘辘、奄奄一息、几欲饿毙,幸得少公子放粮赈济,方得活命。后,民女与三位兄长、姐姐、堂兄在老家以耕种织布为生,饔飧不继、勉强度日,少公子在协助曹丞相打败袁绍后招纳河北民众前去齐鲁定居,民女便与三位兄长、姐姐、堂兄前来齐鲁定居。听闻夫人招募婢女,民女便来应聘,以愿入府服侍夫人与少公子,报答少公子的大恩大德。” 孔明听得心头感慨:“靠,还真是她!”他再清楚不过了,郭凰(也叫郭照),表字女王,自小美貌出众且聪明伶俐,其父郭永称赞她“此乃我女中王也”,便以“女王”为她的表字。对此,孔明不得不暗暗吐槽:老郭,你丫的还真不客气啊,竟给自己女儿取“女王”为表字?你牛叉!不只是表字,郭凰的名也很牛叉,“凰”与“凤”是华夏神话中的神鸟、百鸟之王,凤为雄、凰为雌,郭凰是女子,于是被取名“凰”。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郭凰父亲确实目光了得,因为根据书上记载,郭凰最终成为曹魏开国皇帝曹丕的皇后、曹魏的皇太后。 然而,更重要的是——孔明看了看身边的甄宓,根据书上记载,曹丕的首任皇后是甄宓,后来纳了郭凰,据说,二女在曹丕后宫中争风吃醋,郭凰智商比甄宓高,成功地害死了甄宓,但是,甄宓儿子曹叡在成为曹魏第二任皇帝后为母亲报仇,杀了郭凰。甄宓比郭凰年长一岁。 孔明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找个机会把郭凰调离甄宓身边,虽然郭凰和甄宓在眼下不可能还像书上记载的那样进行宫斗了(前提是孔明不打郭凰的主意),但搞不好这两个女人生辰八字相克,鬼知道两人朝夕相处的时间长了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甄宓在旁边看到孔明沉吟不语,误解了孔明的意思,她笑着道:“夫君,郭凰的名和字确实十分奇特,但也很好听,不过,我觉得她的名字更好听。”她指了指另外一个婢女,“她叫步练师。” 步练师向孔明行了一礼:“步练师见过少公子。” 孔明已经无力吐槽了,他微微看了一眼甄宓,在心里无奈地道:“我说媳妇啊,你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你一共就招募了五个婢女,区区五个人,居然有两个都是当代的牛叉女人。”他当然知道这个步练师,步练师是徐州步氏宗族的成员,步氏宗族为避战乱而举族迁居江东,为首者便是在后来成为孙吴重臣的步骘,至于步练师,则在后来成为孙权的宠妃,孙权称帝后还非常想把又美丽又贤惠的步练师立为皇后。孔明想起来了,他当初把步骘举荐给了孙坚,但步骘不是太愿意前去江东,他在临走前把徐州的步氏宗族托付给了孔明,于是,步练师便留在了齐鲁境内,没有前去江东。由于步氏宗族并非齐鲁的豪门大族,财力不宽裕,宗族成员也比较分散,像步练师这样的父亲已经过世、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女子,自然要出来找工作的,就这样,她跑到甄宓这里当了婢女。 “少公子!”典韦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欧阳四海、杨江他们来了!”典韦刚才看到甄宓走进了孔明的书房,他又不傻,肯定不会跑到门口传唤。 甄宓对孔明微笑一下:“夫君要跟部下商谈军国大事,我就不打搅了。”说完,她向孔明施了一礼,带着郭凰、步练师等婢女离开了。 孔明随之在书房里接待了欧阳四海、杨江、盛志、宋来。盛志和宋来没有参加沮阳之战、柳城之战,因为孔明派他们前去执行一项别的任务。 “少公子!”欧阳四海四人喜形于色地抬着一个竹筐走进孔明的书房,竹筐里装满每个足有碗口大的、黄澄澄的、肥硕饱满的柑橘。 孔明点点头,然后看向盛志、宋来:“辛苦了。” 盛志、宋来一起笑道:“不敢当。”两人随即报告正事,“少公子,您真是天人呐!我们带着十艘鲸船从青岛出发,根据您给我们提供的航海图,一路驶向东南,在一千多里后终于发现了您标注在航海图上的那个很大的岛屿,该岛方圆大约四百里,面积有二三个县那么大,岛上山清水秀、土地肥沃、草原遍野,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该岛盛产这种又大又甜又多汁的柑橘和马匹。” 孔明笑了笑:“岛上有人住吗?” 宋来道:“有啊,说来可笑,这么一个鼻屎大的弹丸小岛居然还是一个国家,叫什么‘耽罗国’,嘿嘿,该国的人口只有万余而已。我们登岛后,那些耽罗人不欢迎我们,我们就用弓弩刀剑好好地教训了他们,于是,他们不得不欢迎我们了,那个耽罗王表示愿意归顺大汉、加入华夏,算他识相。” 孔明笑起来,他当然心里最清楚,盛志、宋来抵达的那个岛屿就是后世高丽国的济州岛。 “你们给我听好了。”孔明吩咐盛志、宋来,“耽罗岛非常重要,我们要将其牢牢地掌控,将其变成华夏领土,从即日开始,耽罗岛改名‘济岛’,设立济县,划入青岛郡行政管辖内;岛上的耽罗人按照乌丸人的政策进行处理,船队不断运载汉民前去济县定居,那里盛产柑橘、马匹是吧?就让迁居济县的汉民专门种植柑橘、饲养马匹吧!同时,把耽罗人分批运到齐鲁本土境内,将其打散分散融入民间。”他看向欧阳四海、杨江,“你们负责在济岛上修建一座军事基地和舰队中转港口,用于屯兵、屯粮、驻扎舰队,另外,让青岛造船厂加大造船速度。” 欧阳四海和杨江一起听得目光炯炯:“少公子,您此举是要……” 孔明拿起一个柑橘一边剥皮一边微笑道:“从青岛到高丽半岛,直线海路足有六百多里,从济岛到高丽半岛,直线海路只有二百多里。我们齐鲁需要越多越好的土地,高丽半岛可有差不多齐鲁这么大啊!”齐鲁目前的土地面积24万余平方公里,高丽半岛土地面积22万余平方公里,其境内的平原面积、水域面积超过5万平方公里,换而言之,如果得到高丽半岛,齐鲁不但可以增加22万余平方公里的土地,更重要的,是可以增加四五万平方公里的良田耕地,折算便是七千多万亩(市亩),这么多耕地能够养活上千万人。 欧阳四海、杨江、盛志、宋来无不心驰神往:“我等明白了!” 第272节女人也能上战场 建安八年(西元198年)的上半年比较平静,大战没有,小战不断: 曹操忙着消化河北三州,剿灭袁氏的残余势力; 公孙度忙着跟高句丽人打来打去以及经营他的辽东四郡; 韩遂、马腾忙着在西凉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刘璋在益州忙着及时行乐,时不时地跟割据汉中、巴二郡的张鲁发生小规模的战事; 张津在交州忙着崇尚道教,时不时地跟刘表发生小规模的战事; 刘表在荆州为荆州的内忧外患而忧心忡忡,南边的张津不是他的对手,但北边的曹操和东边的孙坚都是让他难以招架的强敌、大敌,同时,荆州的内部也正在暗流涌动、云波诡谲,如此危机四伏的局势让刘表心力交瘁,身体健康每况愈下; 孙坚在江东一边经营已有地盘一边剿灭山越人一边时不时地攻伐荆州; 刘备在新野为自己“髀肉复生”而感伤落泪,他自客居荆州后已经很久没有骑马打仗了,他感到自己在虚度光阴,年龄越来越大,但却一事无成,匡扶汉室的梦想似乎正在越来越远; 孔明在齐鲁忙着打造海船、扩建水师,准备开拓海外。 七月盛夏,孔明双喜临门,他的第一喜是他又结婚了,娶的新婚妻子自然是蔡琰。蔡琰对孔明早就芳心相许了,只是不能主动开口,只得默默地等着孔明“开窍”。蔡琰此时已经二十一岁,在这个时代属于不折不扣的“老姑娘”“大龄剩女”,孔明知道蔡琰的心思,他也不好意思让蔡琰“久等”,加上甄宓完全不吃醋,相反,还支持他娶蔡琰,他自然顺水推舟。 甄宓是孔明的正妻,至于蔡琰,孔明肯定不会让她做妾,而是让她也做妻,是为“平妻”,与甄宓地位平等,只是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入门先后顺序而已。让孔明最为开心的是,甄宓和蔡琰关系亲密无比,互相以姐妹相称,虽然甄宓是“老大”,蔡琰是“老二”,但蔡琰比甄宓大六岁,因此甄宓称蔡琰为“琰姐姐”,蔡琰称甄宓为“宓妹妹”。孔明对此长长地松了口气。 孔明娶蔡琰,除了蔡琰本人,最高兴的人自然是蔡邕、蔡晨、蔡琼,不高兴的人也有的,最不高兴的人就是曹操,因为孔明的“二房”不是曹英,洛阳的天子和很多公卿大臣也对此颇有微词,因为孔明的“二房”不是刘慕,孔融、陈氏也觉得孔明不娶刘慕娶蔡琰有些不妥,但所有人都拿孔明没办法,孔明想干什么都是自己做主。 孔明跟蔡琰的婚礼是在青岛举行的,一来青岛气候凉爽,适合避暑,二来,他的第二喜就在青岛。杜畿等人不负孔明所望,他们提前地、超额地完成了孔明交给他们的任务,已经打造出了六十多艘大型鲸船,每艘鲸船长达八十米,船舱内可容纳五百人或装载七十吨物资,完全能够进行远洋航行。 同时,齐鲁军的水师部队也得到了全面的扩建,根据孔明的指示,齐鲁军水师部队分为四大水师:黄河水师、长江水师、南海水师、东海水师。黄河水师以黄河为活动和战斗区域,长江水师以长江为活动和战斗区域,南海水师以台湾、海南二大岛为基地,东海水师以青岛、济岛为基地。 四大水师里,大船数量最多的便是东海水师。原本,黄河水师是齐鲁军水师的老部队和核心,如今,黄河北岸已是曹操的地盘,曹操非孔明敌人,因此,黄河水师的重要性降低了,被进行了大幅度裁减,大部分人员、战船、设备被补入东海水师;至于长江水师和南海水师,情况也是一样的,长江南岸是孙坚的地盘,孙坚非孔明敌人,南海一带风平浪静,没有敌人,因此,长江水师、南海水师的规模都不大。齐鲁军水师过半人员、战船、设备都在东海水师。 四大水师合为“齐鲁水军”——其中,黄河水师、长江水师还是传统的水师,东海水师、南海水师已有海军雏形。 既然有水军,自然有陆军。如此,齐鲁军正式地分为了两大体系:齐鲁陆军、齐鲁水军。此时的陆军也叫陆师,水军也叫水师。 齐鲁军得到了一定的扩充,兵力已经达到13万人,主力仍然分为10个旅,另设若干个单独的团,同时,在军种上、兵种上发生了十分明显的变化。通过剿灭乌丸的战争,齐鲁军获得了大批的战马,同时建立了自己的牧马场,使得齐鲁陆军里的骑兵比例大大提升,步兵比例大大降低(骑兵在冷兵器时代的重要性大大超过步兵,但步兵也有骑兵不能取代的独有优点,比如城市攻防战、山地战,骑兵都是不如步兵的)。目前,齐鲁陆军约11万人,其中,骑兵约4万人,步兵约7万人;齐鲁水军约2万人,其中,光是东海水师就有1.2万余兵力。 除了正规军,齐鲁军还有约20万民兵作为正规军的预备役后备军,因此,齐鲁军合计能够出动33万兵力参战。 准备至八月初,齐鲁军万事俱备: 阴阳院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关于高丽半岛的情报和资料; 济岛的基地已经建设完毕,可以停泊战船,岛上囤积了大量的粮草、盔甲、兵器、军械、被服、医药、车帐等物资和大批战马,开拓了大片农田,约一万名陆师官兵在岛上枕戈待旦; 东海水师的战船已经集结完毕,水师官兵已经训练完毕。 齐鲁军准备横渡大海,远征开拓高丽半岛。 在远征军出发前,孔明遇到一件麻烦事,杨青、孔白一起跑来,请求加入齐鲁军,踏上开拓高丽半岛的战场。杨青和孔白都从讲武堂毕业了,因为两人的年龄都老大不小了,杨青已经二十岁,孔白已经二十二岁。跑来找孔明时,两人都是盔甲整齐,背负长枪弓箭,风姿飒爽、英气勃勃。杨青和孔白都使枪,因为枪这种兵器讲究“巧劲”,杀敌靠的是敏捷灵活,不太依靠力量,是很适合女子使用的兵器(女人肯定不适合使用大刀、大斧、狼牙棒之类的力量型兵器),但枪术比较精深难学、不易掌握,俗话说“月刀年棍一辈子的枪”。杨孔二人都有师父,杨青的师父是郑齐,孔白的师父是姜鲁——郑齐、姜鲁正是孔明当初收服的两个女匪头子郑氏、姜氏,两位女子原本没有名字,在孔明治下获得安宁生活后深感孔明的恩德,因此,郑氏给自己取名为郑齐,姜氏给自己取名为姜鲁,两人都是使枪好手并且枪术很精湛。 杨青跟郑齐学的是硬枪,枪杆是用强度很大的硬木做成的,这种枪另具有砸的攻击方式; 孔白跟姜鲁学的是软枪,枪杆是用韧性很高的软木做成的,这种枪另具有弹的攻击方式。 不仅如此,杨青和孔白知道自己是女人,力量不如男人,因此两人又苦练射箭,练成了颇为过硬的箭法。 “哎哟,二位女侠,你们饶了我吧!”孔明哭笑不得,“你们还真要上战场啊?” 杨青瞥了孔明一眼,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当初加入讲武堂只是心血来潮、开玩笑的吗?我从来不开玩笑!” 孔白神色真诚恳切:“民女只想报答少公子的恩德,恳请少公子成全。” 孔明拗不过她们俩,只得勉强同意:“好吧,好吧,你们俩去当个副营长级别的部将吧!” 杨青和孔白离开后,又有一个女子跑来找孔明,是乌朵雅。 乌朵雅是原乌丸贵族乌延的小女儿,柳城之战期间,她全家死于战事,她本人还被吕布当成战利品献给了孔明,在被送到孔明跟前后,她试图行刺孔明,孔明侥幸没死,典韦一掌把她打出了严重的内伤,孔明可怜她,因此没有杀她,只是把她软禁起来,又派人给她治伤,如今,她伤势已经完全康复了。 典韦警惕地站在孔明身边,防止乌朵雅再次行刺孔明。实际上,乌朵雅在见孔明前已经被搜过身了。 “孔明,我要回家。”乌朵雅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冷淡地开门见山,并且对孔明指名道姓。乌朵雅说的是汉语,这是因为乌丸人的活动区域紧靠着汉地,加上末代乌丸王蹋顿一直不遗余力地学习汉文化,因此乌丸人的贵族子弟基本上都会汉语。 第273节攻伐辽东(1) 孔明摊开双手:“你回哪里去?你已经没有家了。” “你说什么?”乌朵雅又惊又怒地看着孔明。 孔明耸耸肩:“乌丸族已经不复存在了,乌丸人原先活动的地方也已经被鲜卑人占据了。”乌丸人原先活动的区域在幽州之北、辽东之西,不属于汉地,孔明剿灭乌丸后没有占领当地,因为隔着将属于曹操的辽东、辽西二郡,曹操在得到幽州(包括辽东、辽西二郡)后也没有占领那里(曹操跟传统的华夏君王一样,对汉地之外的地方不是很感兴趣,并且他现在很忙,忙于内战,无暇对外开疆拓土),一些鲜卑人随即趁虚而入,占据了乌丸人原先活动的区域。 “你……”乌朵雅猛地跃身上前几步,两眼喷火地怒视着孔明。孔明慌忙后退,典韦急忙挡在孔明前面。 “你这个恶魔!”乌朵雅的眼睛又喷火又流泪,“你竟然杀光了我的族人……”她悲痛欲绝,恨不得掐死孔明,但她知道典韦是不可能让她如愿的。 孔明意识到乌朵雅误解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千万别误会!你的族人除了少数不幸死于战事的,绝大多数都活得好好的,我怎么可能滥杀无辜呢?” 乌朵雅吃了一惊,她紧紧地盯着孔明,急切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 乌朵雅惊疑不定地看着孔明:“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我的治下啊!就在齐鲁啊!” 乌朵雅再次怒不可遏地跳起来:“你把他们都卖成了奴隶?” 孔明意识到乌朵雅再次误解了他的意思,连忙再次解释:“你胡说什么呢?在齐鲁境内,不存在奴隶!你的族人们现在是归化民!他们在齐鲁境内生活、居住、繁衍生息,只要表现良好,就可以成为汉人,从此跟汉人一样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跟汉人从此变成亲如一家人。” “我呸!”乌朵雅怒道,“你这是把天上的飞鹰关进笼子里!我们乌丸人的家园是在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不在你们汉人这里!在大草原上,我们是多么的自由自在!在这里,我们就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飞鹰!” “乌朵雅,我知道你是乌丸贵族的子弟,但是,你这样的贵族子弟和你的父辈们,真的了解乌丸百姓想要什么吗?”孔明看着乌朵雅,“乌丸人才二十万,汉人则有足足的五千万!蹋顿、你父亲那样的乌丸贵族,野心勃勃地想要建立什么千秋大业,你觉得,他们会成功吗?二十万人挑战五千万人,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匈奴人当年是何等的强盛,结果呢,现在的匈奴人是什么结局?还有,为了建立千秋大业,要死多少人?在过去上百年时间里,汉人和乌丸人不断地交战,很多汉人死了,很多乌丸人也死了,汉人很多家庭流下无数的孤儿寡母泪水,乌丸很多家庭也流下无数的孤儿寡母泪水。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孔明稍微地顿了顿,接着道:“至于在大草原上就能自由自在,更是屁话!你们乌丸人难道不需要遵守法令?汉人也是。在汉地,只要遵纪守法,同样可以自由自在。在大草原上,除了所谓的自由自在,还有着无数的凶险,鲜卑人可能消灭你们,一场大雪也可能消灭你们,你们在大草原上过的是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生活,只有像我们汉人一样,才能安定的生活。我在这里告诉你吧,迁入齐鲁的乌丸人过的要比原先在大草原上过的好得多!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生活,不需要整天担惊受怕地担心强敌、天灾的来袭,老人可以颐养天年,孩子可以上学平安长大,男人可以安心耕田种地,女人可以安心纺纱织布,这样的生活,不就是广大老百姓想要的吗?不管是汉人老百姓还是乌丸人老百姓。” 乌朵雅闷闷地不吭声。 孔明笑了笑:“你想回到乌丸故地,那是送死,鲜卑人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或者把你卖成奴隶,你想回去,我不拦着你,但你肯定要带很多人一起回去。这样吧,你可以在齐鲁境内自由活动,只要不捣乱、不破坏就可以了,你可以招募原先的乌丸人跟你一起回到乌丸故地,只要是愿意跟你一起走的,就可以跟你一起走。” 乌朵雅眼睛一亮:“真的?” 孔明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可以肯定,你招募不到几个人的,因为你的族人们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安定、很幸福,没有几个傻瓜愿意跟你重新回到大草原上继续吃苦受罪。” 乌朵雅冷哼一声,甩手离去。 建安八年(西元198年)八月十五日,齐鲁军的水陆混合远征军乘坐着一百多艘海船(一大半是鲸船),浩浩荡荡地横跨黄海,向着高丽半岛进发,先抵达济岛,再在高丽半岛南部展开登陆。 孔明没参加这场海上远征,一来,他十分爱惜自己的生命,上次远征乌丸让他大病一场,使得他不敢再冒险了,二来,此战实在没什么难度,非常轻松,完全不需要他“御驾亲征”。 此战的水师总指挥是赵海,陆师总指挥是徐荣,这是因为徐荣是辽东人,对辽东和靠近辽东的高丽半岛的天气地理、水土人文十分熟悉,并且徐荣很有大将之才,副总指挥是高顺,另有田豫、牵招二人为徐荣、高顺的副将,四将又携带了十多员部将,包括杨青、孔白在内。 汉武帝时,汉朝征服了高丽半岛北部、中部,在当地设立“汉四郡”即玄菟郡、乐浪郡、真番郡、临屯郡,后来,真番郡被并入玄菟郡,临屯郡被并入乐浪郡,因此,高丽半岛北部、中部是大汉玄菟郡、乐浪郡领土,此二郡属于幽州,目前被公孙度占据,公孙度同时还占据辽东郡、辽西郡,以上四郡都属于幽州,但公孙度分裂出了幽州,自行建立了所谓的“平州”;至于高丽半岛南部,目前分为三个国家,由西向东依次是:马韩、弁韩、辰韩,合称“三韩”。三韩名为“国”,实际上只是部落联盟,人口稀少,生产力、科学、文化都十分落后。三韩人口有很大一部分是秦国统一六国以及秦朝末年中原大乱时从中原逃到三韩的中原人,他们定居当地并与当地人通婚杂居,带去了中原的先进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促进了三韩的发展。 征服三韩这样的部落联盟式原始国家,对于齐鲁军而言,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胜利毫无悬念,压根没有发生什么“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和荡气回肠的激烈战事”: 九月初,齐鲁军远征部队在高丽半岛东南部登陆,直接进入马韩境内; 九月中下旬,齐鲁军远征部队攻灭马韩,收服当地人口二十万余; 十月初,齐鲁军远征部队向东前进,进入弁韩境内; 十月中旬,齐鲁军远征部队攻灭弁韩,收服当地人口十万余; 十一月上旬,齐鲁军远征部队继续向东前进,进入辰韩境内; 十二月中旬,齐鲁军远征部队攻灭辰韩,收服当地人口三十万余; 至此,三韩全灭,齐鲁军占领高丽半岛南部,累计损失兵力不足两千,并且过半是因为水土不服所以生病或者被猛兽毒蛇咬死咬伤的。 当齐鲁军灭掉三韩时,建安九年(西元199年)也到来了。 新年这天,孔明再次双喜临门,他的第一喜是齐鲁军远征部队从高丽半岛南部给他送来捷报,他的第二喜是蔡琰有孕了。 蔡琰虽然在甄宓之后嫁给了孔明,但却在甄宓之前有了身孕,这在孔明的预料中,因为甄宓毕竟年龄不大,孔明很清楚,女人年龄太小或年龄太大生孩子都会有危险,所以,尽管他跟甄宓结婚了,但他对甄宓一直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如此,蔡琰在甄宓之前有了身孕就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了。 孔明给徐荣、高顺的指示是:继续向北推进,直至马訾水(鸭绿江)。 孔明根本没把三韩当回事,因为齐鲁军征服高丽半岛的真正敌人是同胞、即盘踞辽东和辽西以及高丽半岛北部和中部的公孙度。 本来,孔明跟公孙度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人的地盘互不接壤(公孙度曾打算派船队横渡渤海,占领青州东部的沿海地区,但因为齐鲁的日益强盛,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如今,两人的地盘已经接壤了。一山不容二虎,就算孔明不攻伐公孙度,公孙度也会在猜疑中选择先下手为强,孔明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把战线一路推至马訾水,从而占领和掌控整个高丽半岛,并且,孔明相信,高丽半岛在他的手里,会比在公孙度的手里更快地“汉化”。 凌厉的寒风和纷飞的雪花中,身穿棉衣、棉袄、棉裤、羊毛衫的齐鲁军远征部队在高丽半岛境内翻山越岭、一路北上。 春暖花开时,齐鲁军远征部队抵达乐浪郡边境,直到这时,公孙度才知道高丽半岛南部已经发生了大变,毕竟这年头的通讯技术是很落后的,加上交通不便和齐鲁军远征部队进展飞速,使得公孙度迟迟不知齐鲁军灭三韩、占高丽半岛南部、兵锋直指他的地盘的重大信息。 第274节攻伐辽东(2) 辽东郡,襄平县(后世辽宁省辽阳市辽阳县)县城,公孙度的大本营。 “什么?”辽东郡太守府(平州州牧府)大堂里,公孙度大吃一惊,他心头如火、两眼如电地看着前来汇报的乐浪郡太守李敏,声色俱厉地道,“你再说一遍!” 李敏神色黯然地道:“齐鲁军乘坐大批海船,横渡大海,登陆高丽半岛南部且已灭三韩,其部现正向北推进,已兵临乐浪郡边境。” “这……”公孙度一下子心乱如麻,“孔明竟然对我下手了?我跟孔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犯我?”公孙度很清楚,自己虽然雄踞辽东,是群雄之一,并且自己一直对辽东进行励精图治,使得辽东日益兴旺,但自己的实力跟曹操、孔明等人根本没法比,自己能在辽东偏安一隅、称王称霸,一是因为辽东乃苦寒之地,中原诸侯基本上对辽东没兴趣,二是因为中原诸侯都忙着争夺中原,无暇攻打辽东,但现在,孔明来了。公孙度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敌孔明,想到这里,他不得不一阵阵心慌意乱。实际上,公孙度错判了孔明的目的,孔明只想向海外进行开拓,得到更多的土地,并不是专门针对他的。 “主公,卑职这里有一封信,是徐荣派人送给卑职的,让卑职转交给主公。”李敏取出一份信函,呈递给公孙度。 “徐荣?”公孙度吃了一惊。 “是。”李敏点点头,“齐鲁军的领头大将正是徐荣。” 公孙度顿时心头百味翻涌陈杂,徐荣是他的老熟人,他跟徐荣是同乡,还是好友。当年,徐荣和公孙度都在董卓麾下任职,因为徐荣的举荐,公孙度被董卓任命为辽东郡太守,从而让公孙度得到了独霸一方的机会,这些年来,公孙度以辽东郡为根基,逐渐地吞并了辽西郡、玄菟郡、乐浪郡,成为坐拥四郡之地的“平州牧”,如今,徐荣成了孔明的部将,并且还奉孔明的命令前来讨伐公孙度。 孔明之所以派徐荣担任齐鲁军远征部队的陆师总指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徐荣和公孙度很有故交。孔明对公孙度没有恶感,公孙度在辽东还是颇有政绩军功的,他不断地打击乌丸、鲜卑、高句丽,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这是捍卫汉土,同时,他又在辽东苦心经营,使得辽东在汉末三国的乱世中获得了长达五十多年的安宁,推动了当地的社会生产技术、文化的发展,空前地强化了华夏对辽东地区的控制和同化——根据书上记载,后来,公孙氏在辽东自立建国,国号“燕”,与曹魏、孙吴、蜀汉并列,后世有很多学者认为“三国时代”应该是“四国时代”,因为公孙氏的燕国是一个独立的汉人政权。西元238年,曹魏派司马懿灭亡燕国,使得燕国成为四国里第一个被灭亡的国家,不过,因为司马懿灭了燕国,导致辽东地区的“汉化”进程戛然而止,高句丽、三韩等异族势力迅速趁虚而入,逐步地吞并了辽东和高丽半岛。 孔明不想对公孙度赶尽杀绝,因此,他想跟公孙度议和。 “岂有此理!”看完徐荣的信函,公孙度气得七窍生烟。 “主公,信里面说什么?”柳毅、阳仪等同在现场的公孙度亲信将官询问道。 公孙度怒不可遏地道:“徐荣代表孔明给我下达通牒,要我让出马訾水以南的所有地区,两家以马訾水为界,从此互不侵犯。岂有此理!明明是他们主动打我的,居然还说什么以后跟我互不侵犯!当我公孙度是三岁小孩吗?” 柳毅道:“主公,平州一共四个郡,倘若让出马訾水以南的所有地区,那我们就要丧失玄菟郡和乐浪郡,四郡去二,我们可就丧失整整一半的领地啊!” 阳仪道:“主公,此信不能信!孔明故意诱骗主公您转交出玄菟、乐浪二郡,从而让他兵不血刃地获得我们一半的领地,如此,我们实力大损、元气大伤,到时候,我们就只剩下辽东、辽西二郡了,孔明必然找借口发兵横跨马訾水,再吞掉辽东、辽西二郡!或者,孔明实际上跟曹操缔结了什么协议,二人合谋瓜分我平州,孔明得玄菟、乐浪二郡,曹操得辽东、辽西二郡,到时候,我们把玄菟、乐浪二郡给了孔明,曹操趁机攻打辽东、辽西二郡,孔明也可诡辩他并未言而无信,因为攻打辽东、辽西二郡的是曹操,不是他。如此,我平州危矣!” 公孙度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柳毅昂然地主动请缨:“主公,末将愿领兵前去乐浪郡抗拒贼军!” “不可呀!”李敏急切地劝道,“齐鲁军战力之强悍,堪称独步天下,我平州军绝非其敌!况且,孔氏父子素来仁德宽厚,齐鲁被他们父子治理得欣欣向荣、民生安乐,我平州向齐鲁投顺也不是什么坏事呀!” “放肆!”公孙度勃然大怒,“我在平州称王称霸、雄踞一方,是何等之自在,你却让我去给孔氏父子当阶下囚?李敏,你居心何在?你是不是已经在暗中收了孔明的好处、投靠了孔明?”他声色俱厉地喝问。 李敏苦涩地道:“下官只是为平州四郡百姓着想而已。主公,平州军是敌不过齐鲁军的!顽抗的话,只是以卵击石!” “李太守真是危言耸听!”柳毅冷冷地道,“是,齐鲁军的战斗力确实不可轻视,但他们毕竟是跨海远道而来,又横穿了高丽半岛的腹部山地,必然人困马乏、粮草不济,我军只要主动出击,必能给与其迎头痛击!另外,我平州还有高句丽人、扶余人作为外援,何惧齐鲁?”公孙度盘踞辽东期间对四周异族很有武威,扶余国王尉仇台娶了公孙度的女儿,高句丽国王伯固也向公孙度示好,还在公孙度讨伐贼寇时给予相助。 李敏摇头苦笑:“此言差矣!齐鲁军的水师跟他们的陆师一样雄壮,粮草运输尽皆通过大船海路,根本不是问题,至于高句丽人、扶余人,他们畏惧主公的武威所以才刻意地讨好主公,现在,比主公更强大的孔明来了,高句丽人、扶余人只会弃主公投孔明,又岂会相助我平州?”他看向公孙度,苦劝进谏道,“主公,请您认清大势吧!孔明一定会优厚待您的!” 公孙度咬牙切齿地看着李敏:“你身为我平州的官吏,却在平州遭遇外敌时百般地为敌说话,危言耸听、扰乱人心,看来,你确实已经在暗中投靠了孔明!来人!”他大喝道,“把这厮推出去斩了!” 几个甲士冲上来,把李敏拖了出去。李敏仰天大呼道:“既能归顺善终,何必顽抗自灭?主公你会后悔的!……” 在斩杀了李敏后,公孙度怒气腾腾地命令柳毅率领一万兵马先行一步,前去乐浪郡抗拒齐鲁军,他本人亲率五千骑兵随后跟上。 大半个月后,雪过天晴,平州军与齐鲁军在乐浪郡郡城箕城下爆发了第一场正式的交锋。 柳毅的判断是正确的,齐鲁军跨海远道而来,兵马虽精,但数量不多,兵临箕城城下的齐鲁军只有五千左右,并且绝大部分是步兵,毕竟骑兵不擅长翻山越岭。 在看清这一幕后,柳毅呵呵冷笑,他跃马扬刀地冲出阵列,大喝道:“齐鲁贼军!安敢犯我平州!可敢与吾柳毅一战否?” 徐荣正要亲自上阵,杨青已经策马上前拦住他,高声道:“末将请求出战!” 徐荣摇摇头:“柳毅乃公孙度麾下第一猛将,不可轻视之!况且,你毕竟只是女流之辈……” 杨青顿时恼羞成怒:“徐将军既出此言,末将更要证明自己!少公子可是说过的,‘女人能顶半边天’!” 徐荣哭笑不得并且左右为难:“这个……万一你出事了,我该如何向杨公(杨彪)、杨德祖、少公子交代?” 杨青愈发恼怒,她不等徐荣下令,直接纵马飞奔上前迎战柳毅,高声叱道:“齐鲁杨青在此!贼将柳毅受死!” 第275节攻伐辽东(3) 柳毅在看到杨青后吃了一惊,随即仰天大笑:“齐鲁莫非无人乎?竟派一个小娘们出战!小娘们,本将不杀女人,不过,瞧你长得这么标致,不如下马投降给本将做妾,汝意下如何?” 杨青大怒,挺起手中长枪刺向柳毅,势头快如闪电。柳毅险些被刺中要害,他大吃一惊,不敢懈怠,急忙挥刀迎战。两军一起鼓声大作、喊声震天,杨青奋力攻击柳毅,在斗了二十多个回合后,她隐隐地感到气力不支,枪法也开始有些紊乱,因此一枪拨开柳毅手中的长刀,回马便走。柳毅怒声喝道:“贼娘们哪里跑!”一边怒喝一边纵马追了上来。齐鲁军的阵列里,看到杨青不敌柳毅且被柳毅追杀,孔白急忙飞马挺枪而上,试图援助杨青。说时迟,那时快,被柳毅追赶的杨青猛然地扭腰回身,手里已经多了一副弓箭,一箭飙向柳毅。柳毅再度大吃一惊,急忙闪身躲避,那箭没有射中他的面门,但射中他的胸口,顿时鲜血四溅,箭头没入。柳毅痛叫一声,翻身落马。 再度回马而上的杨青随即干脆利索地一枪捅穿了柳毅的咽喉。 杨青随即跳下马,拔出佩刀割了柳毅的首级,将其栓在马项下,继而奋然举枪大喊:“众将士,随我杀贼!”她一马当先地冲向了平州军,孔白紧随其身边。 徐荣急忙下令:“全军冲杀!” 在震天的杀声中,齐鲁军排山倒海而上,杀得平州军溃不成军,轻而易举地攻取了箕城。 几天后,正在行军半路上的公孙度得知柳毅兵败被杀,大吃一惊,但他随即得知齐鲁军绝大部分是步兵,人数只有五千左右,因此,他认为自己的五千骑兵击溃齐鲁军的五千步兵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因此,他咬咬牙,继续率部挺向箕城。 七天后,两军对垒于箕城之下。 两军人数相差无几,都是五千人左右,但平州军几乎都是骑兵,齐鲁军绝大多数是步兵,看到这一幕,公孙度暗喜,他认为,如果徐荣收缩兵力据城死守,他就拿徐荣没什么办法了,毕竟骑兵擅长野战,不擅长城市攻防战,步兵擅长城市攻防战,不擅长野战,虽然公孙度的骑兵群可以围困箕城,但时间拖下去,齐鲁军后续部队就会源源不断地抵达,如此,公孙度将会自陷困境。徐荣率军出城与平州军野战,公孙度求之不得,徐荣此举正中公孙度的下怀。 在平州军和齐鲁军列阵排队完毕后,公孙度和徐荣一起策马上前,相隔几十米展开对话。 “升济(公孙度表字)!”徐荣大声地喊话道,“你我相识多年,自你就任辽东郡太守后,你我从此天各一方、相隔万里,再未相见,如今,你我故人重逢,真没想到却在战场之上啊!” 公孙度冷笑道:“公兴,看来你在孔明麾下混得不错啊,都成一方大将了,待你灭了我,孔明必然重重封赏你,我在此先恭贺你了!” 徐荣摇头苦笑道:“升济何必出言挖苦呢?我家少公子雄才大略、英明神武、保国爱民,实乃千古罕见之明君,不逊于光武帝刘秀,自我投效了我家少公子,我才算是真正地遇到了明主。升济啊,认清大势吧,齐鲁之强雄,冠绝天下,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曹操,都非我家少公子之敌。我家少公子对辽东、辽西二郡不感兴趣,只想得到马訾水以南的整个高丽半岛,从此与你以马訾水为界,互不侵犯。升济,不要进行无谓的抵抗了,让出玄菟郡和乐浪郡吧!” 公孙度大怒:“你甘心给孔明做走狗,我可不像你那样!我在辽东保境安民、偏安一隅,从未得罪过孔明,是孔明主动犯我!不管是辽东、辽西,还是玄菟、乐浪,都被我苦心经营多年,一草一木尽皆浸透我的心血!我岂能拱手让之?” 徐荣推心置腹、苦口婆心地劝道:“升济,你就听我一言吧,不要抵抗,我是齐鲁军的一员,我比你更清楚齐鲁军的强大,你的抵抗真的是毫无意义的。” 公孙度怒极反笑:“公兴,多年不见,你也变得如此巧舌如簧、奸诈狡猾了!废话少说!孔明想要夺走我的玄菟郡、乐浪郡,除非我兵败身亡!”言罢,他勒马回头,不再理睬徐荣。 徐荣看着公孙度的背影,轻轻地叹息一声。 十分钟后,双方正式交战。 公孙度霍然拔剑,大喝一声:“开战!”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被积雪覆盖的原野间,五千平州军骑兵一起在马蹄践踏飞溅起的翻腾积雪中浩浩荡荡地冲杀向了齐鲁军,地面犹如成百上千面牛皮大鼓同时被敲击般轰鸣作响、颤抖不已,将近两万只马蹄践踏开的雪花碎冰宛若喷薄的白雾般笼罩着正发动全面冲锋的平州军骑兵群。 齐鲁军这边,副总指挥高顺大喝一声:“布阵!”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列队完毕的五千名齐鲁军步兵犹如一台平面机器般迅速地展开了各司其职、分工明确、精确度令人叹为观止的运转变化,步伐铿锵有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列出了一个错综复杂但井然有序的步兵野战大阵。 阵法,这种东西不是后世文学作品或影视剧杜撰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被后世文学作品和影视剧给渲染夸大了,然而,它就是冷兵器时期军队作战的一项不可避免的手段。两军交战,士兵们一拥而上,不叫打仗,叫打群架,军队讲究的是集体的力量、互相配合的效率,这也是军队战斗力的来源之一,阵法便是最直接的体现,一般而言,阵法只在野战中出现,通常用于以下的战斗模式: 第一,步兵防御或攻击敌方步兵(防御最常见,攻击很少见,阵法不太适用于进攻作战); 第二,步兵防御敌方骑兵(这是步兵在野地上对战骑兵、进行防御和自保的最有效手段); 第三,骑兵攻击或防御敌方骑兵。 在最早时候,阵法只有步兵拥有,后来,汉朝与匈奴不断大战,以步兵为主的汉军无法战胜以骑兵为主的匈奴军(步兵打骑兵时,打不赢、追不上、逃不掉),于是,汉军也组建大规模的骑兵部队,不过,这也只能跟匈奴军骑兵部队打个平手甚至居于下风,因为匈奴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匈奴人小孩就是天生的军人,汉人小孩要读书,要干活,在长大后才会参军当兵,骑战能力自然不如从小就接受训练的匈奴人,直到后来,汉军战神霍去病天才地把步兵阵法融入骑兵作战,开创骑兵阵法(车悬之阵),才使得汉军骑兵战胜了匈奴军骑兵。 阵法并非华夏独有,外国也有,比如罗马方阵、马其顿方阵、瑞士方阵、西班牙方阵等,双方的道理是异曲同工的。 阵法逐渐地消逝于热兵器时代,但一直存在着,后世的现代军队使用的“小组战术”等,其实就是现代化的阵法。 构成一个战阵的军人少者十几人甚至几人,多者可以达到成千上万人,但无法继续多了,因为布阵极度考验将领的统军领兵能力以及士兵们的训练水平,布阵将领必须对部下士兵们达到如臂使指、得心应手的地步,部下士兵们必须经过反复的、严格的训练,才能布出阵法。阵越大,布阵难度就越高,维持此阵就越难,因为人多了,就容易陷入混乱,并且,阵越大,效率反而降低。一般而言,数千人组成一个大阵,最能把阵法的整体战斗力发挥到最大限度。 华夏之东的东瀛国深受华夏文明熏陶,包括军事,东瀛国的布阵战术也是来源于华夏的,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东瀛军队的“阵战”水平在冷兵器时代后期要高于华夏军队。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并非华夏军队不思进取、不进反退,而是:华夏人多,军队人多,动辄就是几万人、十几万人、几十万人的大战,不太需要阵战,东瀛人少,军队人少,打仗普遍就是几千人、万余人,非常适合阵战。如此,东瀛军队的阵战水平自然在实战中越来越高,东瀛古代名将几乎个个都是布阵高手。 在眼下的华夏汉末三国时期,第一布阵高手正是诸葛亮,另外,徐庶也是布阵破阵高手。 第276节公孙度之死 孔明麾下的高顺也是一个一流的布阵高手。高顺精通、擅长指挥步兵作战,并且只精通、只擅长指挥数千步兵作战,就是因为他精通阵战和依靠阵战取胜,如果人太多了,反正不能发挥出阵战的威力。当初,高顺在吕布麾下时负责指挥陷阵营,陷阵营只有七百多人,却被高顺指挥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是因为陷阵营是重装步兵,二是陷阵营被高顺用于阵战。 骑兵比步兵“贵”,重骑兵比轻骑兵“贵”,重步兵比轻步兵“贵”。轻步兵是最“廉价”的兵种,重骑兵是最“昂贵”的兵种,重步兵同样十分“昂贵”。孔明富得流油、有的是钱,他自然有财力组建重骑兵、重步兵部队,重步兵部队总指挥官就是高顺。当初,孔明在袁孔之战中一举歼灭袁绍的大戟士部队,缴获了两千多套重步兵盔甲,加上被他收编了的陷阵营,两支部队从此融合,在此基础上组建了三个重步兵营,号称“陷阵营”、“冲阵营”、“破阵营”,合称“陷阵三营”,一营一千多人,三营三千五百余人,三营每个士卒都是虎背熊腰的壮汉,佩戴的盔甲、兵器都是一套造价高达十几万钱的精钢上品,堪称“不动如山,动辄地动山摇”。三营都被孔明交给高顺指挥。 陷阵三营的重步兵们使用的武器是长戟、短刀、弩。戟是戈、矛的结合体,它既有直刃,又有横刃,呈“十”字或“卜”字,具有劈、砍、刺、割、划等多种攻击方式,杀伤力超过戈、矛、刀,是重步兵的理想武器。重步兵没有盾,因为不需要,他们的重装盔甲足以抵抗。 孔明的器重和信任让高顺感到发自肺腑的感激,他尽心尽力地严格训练陷阵三营,将其训练成了天下最强的重步兵部队、步兵阵战部队。 高顺之所以成为此战的副总指挥,就是因为:路途遥远,兵力输送数量不多,一路需要翻山越岭,骑兵不便。齐鲁军在此战中只能出动数量不算多的步兵,如此,高顺的陷阵三营就是最理想的选择。 面对汹涌冲过来的平州军骑兵群,高顺一边大喝“布阵”一边挥动左手一面绿旗和右手一面红旗,陷阵三营的重步兵们当即读懂了高顺的旗语,迅速地列成“雁形阵”。这种阵法十分适合步兵在野地上反杀敌方骑兵,充分地发挥弓弩的威力并且覆盖面较大,也可以用于包围敌军,但冲锋能力较弱,如果遇到敌军的锥形阵且被敌军突破中军,容易引起全军大乱。 公孙度能够盘踞辽东、威震四夷,自然是有真本事的,他的五千骑兵都是他的精锐部队,训练有素且身经百战,排列成密集的队形,精确而严格地服从指挥,在雪地原野间放开马力、全速奔驰,扬起了一道白色的飞沙走石,犹如一道惊涛拍岸的洪水般咆哮向齐鲁军步兵方阵。 但是,公孙度随即惊愕万分、难以置信地看见:在空荡荡的野地上与己方骑兵群交战的齐鲁军步兵们竟然全体一动不动地站着,犹如一排延绵的树林,又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长城,没有出现任何慌乱,没有出现任何骚乱,没有出现任何混乱,那些步兵岿然不动地、稳稳地立在原地。在公孙度看来,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古往今来,几乎没有哪一支步兵部队在野地上面对敌方骑兵部队冲击时还能如此集体性地保持镇定自若。步兵在野地上很难抵御骑兵,这是公认的常识,因此,一旦遭到骑兵的冲击,步兵很快就会陷入土崩瓦解的混乱中,步兵无法承受与骑兵正面对决在心理上带来的恐惧、惊慌、士气崩溃等压力。想让一支步兵部队集体性地保持面对骑兵正面冲击时的心理镇定,这是难如登天的事情。顿时,公孙度的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陷阵三营的重步兵们之所以如此的镇定,自然是因为高顺在平时对他们持续不断的严格要求和严格训练,以及他们对自身、对胜利的高度信心。 “射!”双方将领一起大喝,平州军的骑兵们纷纷张弓射箭,齐鲁军的重步兵们也一起擎弩射箭,半空中霎时间箭如飞蝗、来回激射,面对平州军射来的箭雨,齐鲁军的重步兵们仍然站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任凭平州军的箭簇密密麻麻地射在他们的精钢盔甲上。平州军的箭雨让齐鲁军的重步兵们基本上毫发无损,但齐鲁军的箭雨则让平州军的骑兵们立刻响起了一阵阵的人喊马嘶声,一丛丛平州军骑兵纷纷中箭继而人仰马翻,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箭雨不断,在平州军骑兵群里不断地绽放开飞溅的鲜血、痛苦的惨嚎,翻滚倒地的平州军骑兵一方面被后续同伙踩踏成肉泥一方面让后续同伙不断马失前蹄地跌倒。因为拥有马钧等良工巧匠,使得杀伤力巨大的强弓劲弩也是齐鲁军的一大特长。 眨眼间的工夫,平州军的骑兵群已经倒下去足足三四成,当他们在付出重大代价后冲到齐鲁军重步兵方阵前时却发现迎接他们的是密如刺猬般一道道由倒插在地上的长矛组成的野地防线。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声随即不断响起,大批平州军骑兵来不及勒马止步,在惯性推动下硬生生地一头冲撞了上去,继而连人带马地被长矛刺得血溅三尺,在这同时,齐鲁军重步兵群的弩箭继续密如雨点,劈头盖脑地射向平州军骑兵群,并且随着战阵内此起彼伏地响起的雄壮有力的“杀”声,一支支长戟接连不断地呼啸而出,把平州军的骑兵连人带马地劈得、砍得、刺得、割得、划得血肉横飞。 先列成一个井然有序的战阵进行野地防御,继而乱箭齐发,让平州军骑兵们陷入混乱中,再借助倒插着的长矛防线迫使平州军骑兵们减缓速度,使得平州军骑兵们的冲击力优势大打折扣,最后发挥重装盔甲的高防御力优势与平州军骑兵们进行硬碰硬的抵挡和近战,这就是齐鲁军重步兵们的战术。 在齐鲁军重步兵方阵的周围,被射杀、被击杀的平州军骑兵尸体散落枕藉并且越来越多,受伤的平州军骑兵在尸骸血泊间呼天抢地地挣扎着,受伤的战马嘶鸣着四处狂奔着,平州军骑兵部队已经陷入了混乱中。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公孙度看得目瞪口呆。 尽管公孙度是个不愿意轻易服输的人,但他的部队已经崩溃了,在被齐鲁军杀伤了将近一半兵力后,平州军骑兵群陷入了大混乱,参战的平州军骑兵们心惊胆战、士气衰竭,同时,齐鲁军不断地投掷火药弹,霹雳爆炸声让平州军骑兵们的战马受到惊吓,继而纷纷狂奔乱跑,撞飞踩死大批平州军骑兵,让平州军骑兵部队的混乱处境进一步地雪上加霜,很快,平州军骑兵群溃不成军。 “斩杀公孙度!”田豫、牵招、杨青、孔白等人趁势策马上前,带着齐鲁军为数不多的骑兵对溃乱中的平州军骑兵部队展开了冲击。 怀着切齿拊心的痛苦、悔恨、不甘,公孙度急急地策马逃离,但他没逃多久,就被对他穷追不舍的齐鲁军骑兵们追上了。一马当先的是孔白,她见杨青斩杀了柳毅,很渴望自己也能立功,急于擒获或斩杀公孙度,因此冲在最前面。眼见公孙度就在自己前面不远处,孔白张弓射箭,一箭正中公孙度坐骑的臀部,那战马吃痛受惊、仰蹄嘶鸣,把公孙度甩下了马背。 冲上前的孔白扬起长枪,对准公孙度的咽喉,她喜悦不已:“太好了!我抓住公孙度了!” 徐荣随之急急赶来,公孙度毕竟是他的故人旧友,他很关心公孙度的生死。 看到孔白制住公孙度、公孙度没死,徐荣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策马上前,叹息道:“升济啊,你这是何苦呢?” 公孙度目光怨毒地看着徐荣,他竭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公兴,孔明不是说他只要玄菟、乐浪二郡吗?好,我现在同意把这二郡让给他,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徐荣摇摇头:“如果你不抵抗,交出玄菟、乐浪二郡,双方可以和和气气地完成这件事,但是,你抵抗了,已是我齐鲁的敌人,我怎么能放你走?” 公孙度又惊又怒:“公兴!你不要太过分!不要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连故人旧友都赶尽杀绝!” 徐荣稍微地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升济,很抱歉,我现在既是孔少公子的部下,食君之禄,自然要尽忠职守,岂能以私废公?” 公孙度呆呆地看着徐荣,然后仰天惨笑起来:“好!好!好!”言罢,他突然间跃身而起,扑向孔白的长枪,枪头一下子刺入了他的咽喉。 “升济……”徐荣惊叫一声,他来不及阻止公孙度,眼睁睁地看着公孙度咽喉处血如泉涌,当场命丧身死。 在默然半晌后,徐荣叹息一声,命令身边的部下:“把公孙度收敛进棺材,好好地安葬。” 第277节曹操搭了顺风车 通过两场箕城战役,齐鲁军基本上摧毁了平州军的精锐和主力。在接下来的三个多月里,齐鲁军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地占领了乐浪郡和玄菟郡,把战线一路推至马訾水南畔,完成了对高丽半岛的全境占领。 孔明开拓高丽半岛并与公孙度交战,曹操没过多久就知道了这件事,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在齐鲁军通过两场箕城战役消灭掉平州军的精锐和主力、公孙度兵败身死后,他趁机命令大将徐晃率领一万精兵从幽州东进,攻取辽东郡和辽西郡。 幽州共有十个郡,其中的辽东、辽西、玄菟、乐浪四郡一直被公孙度占据,使得无论是刘虞、公孙瓒还是袁绍、曹操,得到的幽州都只有六个郡。对此,曹操耿耿于怀,眼下自然正是他攻取辽东、辽西二郡的天赐良机(玄菟、乐浪二郡已经落入孔明手里,肯定不能奢望),他完全不介意对公孙氏趁火打劫。曹操原本无意对公孙度用兵,因为他看透公孙度只是一个偏安守成之徒,不会进取内地,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但现在,天赐良机,他自然要把握住了。 面对曹军的兵锋,精锐和主力折损殆尽并且公孙度本人已经身死的公孙氏自然毫无招架之力。徐晃没费多大力气,在一个月内以行军般的方式攻取了辽东、辽西二郡,将二郡重新纳入幽州辖区,纳入曹操地盘,曹操随后下令处斩被徐晃俘获的公孙度父亲公孙延、公孙度长子公孙康、次子公孙恭等公孙氏宗族成员以及阳仪等公孙度的心腹亲信,尽灭公孙氏家族,从而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靠着搭上孔明的“顺风车”,曹操完全就是白捡辽东、辽西二郡。 建安九年(西元199年)五月,辽东公孙度势力因为孔明、曹操的先后攻打而覆灭败亡,退出了历史舞台。 孔明和曹操随后瓜分战果。孔明恢复了“汉四郡”里被撤销掉的真番郡、临屯郡,加上玄菟郡、乐浪郡,四郡完全覆盖高丽半岛(不包括济县);曹操得到辽东郡、辽西郡,将此二郡重新纳入幽州,使得原本拥有十郡的幽州从六郡恢复到八郡;另外,公孙度在这几年内不断地攻伐高句丽、扶余、乌丸,开拓了大片新土地,这些土地位于辽东、辽西二郡和高丽半岛之间、之北,以上地区被孔明所得,孔明将以上地区命名为“带方郡”(该郡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绝大部分属于地广人稀、森林密布的苦寒之地);玄菟、乐浪、真番、临屯、带方五郡,合为“平州”,称为“平州五郡”,下辖二十五个县——孔明此时设立的“平州”与公孙度先前设立的“平州”不是一回事。 战事结束后,孔明向天子报捷并且进贡献礼,敬献的礼物都是高丽半岛的特产:上等的高丽参、上等的松露、上等的虎皮虎骨、上等的鹿茸、上等的貂皮、上等的熊皮熊掌熊胆等,天子十分欢喜,同时,孔明向天子(其实就是向曹操)申请正式建立大汉的第14个州——平州,把玄菟、乐浪二郡从幽州境内划分出来,与新建立的真番、临屯、带方三郡合为平州。天子(其实就是曹操)给予了批准,并且给予了孔明自主任命平州牧、平州刺史、平州五郡各级官吏的权限。实际上,这是曹操承认平州是孔明的新地盘。幽州被确立从此下辖八个郡,划分出了原先属于幽州的玄菟、乐浪二郡,将二郡纳入平州辖区。 曹操得到的辽东郡、辽西郡大致等于后世的辽宁省南部、西部(包括辽东半岛全境在内);至于孔明得到的平州五郡,大致等于高丽半岛全境和后世的辽宁省东部和北部、吉林省南部和东部(五郡里,另外四郡就是高丽半岛全境,带方郡囊括辽宁省东部和北部、吉林省南部和东部)。平州五郡土地面积33万余平方公里,人口数量100多万(包括60多万三韩人口)。 经此一战,齐鲁从原先的“山东二州(青徐)十七郡(包括不属于青州或徐州的台湾郡、海南郡)一百六十五县(包括济县)”猛地增为“山东三州(青徐平)二十二郡一百九十县”,土地面积增至57万余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突破2000万。 从六月份开始,孔明一步一步地消化平州五郡,他采取了三项主要措施: 第一,以处理乌丸人的方式处理三韩人; 第二,以徐荣为主将,以田豫、牵招为副将,率军常年驻守平州五郡; 第三,从青徐二州向平州各郡各县各地进行大规模的人口移居,制定一系列的优惠政策,争取在十年内从青徐二州向平州移居一百万名汉民人口,加速当地的发展,加快当地的开发,推动平州全方位地融入华夏。 有了平州五郡的广大地区,齐鲁的人口压力再次得到了极大减缓,正如孔明希望的那样,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另外,齐鲁军远征部队根据孔明的指示,在带方郡境内反复地寻找,找到了著名的乌拉草,继而在当地进行大规模的人工种植。乌拉草十分普通,但却价值巨大,它是造纸的好材料,更是御寒保暖的好材料,不亚于棉花,特别是在非常寒冷的地方,它的御寒保暖功效甚至超过棉花,将其收割后晒干存放,在冬天絮到棉鞋里可以防止脚长出冻疮,并且它对细菌和真菌具有极强的抑制作用,可以防治脚气,还能极好地吸收潮气、祛除异味,若将其与棉花混合起来做成棉衣、棉袄、棉裤、棉鞋,能够在极寒的环境里极好地御寒保暖。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孔明的地盘在地域上越来越大,已经超出了“山东”和“齐鲁”的传统概念,扩展到了高丽半岛、辽东之东等地,加上青、徐、平三州都属于华夏东部,因此,青徐平三州被称为“汉东三州”。“汉东”成为孔明势力的新称谓,齐鲁军也改名为“汉东军”。 忙完了这些,孔明也正式当爹了,蔡琰在泰安家中给他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 接到这个喜讯时,孔明正在青岛设宴款待跨海远征的将领们和有功人员,听到这个消息,现场一片欢腾,众人纷纷热烈无比地向孔明表示祝贺。孔明略感到诧异,他没想到自己有了儿子的事情竟然让众人如此激动,随即,他明白了:他的儿子的出生,意味着他的势力得到新一代的延续,意味着所有效忠于他的人的利益得到长久保证。如此,众人如何不喜形于色? 看着眼前的一张张喜悦无比的脸庞,孔明笑着摆摆手:“好了,好了,多谢大家的祝贺,放心,新酒和红蛋保证人人有份。”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阵会心的哄笑。 接着,孔明和众人继续边吃饭喝酒边谈笑风生,话题自然离不开天下大势和刚刚结束的跨海远征。沮授道:“如今,天下大势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曹操忙着消化河北三州、追剿袁氏残余势力,孙坚、刘表、韩遂、马腾、刘璋、张鲁、张津等人要么忙着互相打来打去要么偏安守成,然而,等曹操完成了消化河北三州、追剿袁氏残余势力的头等大事,天下又要掀起惊涛骇浪了,因为曹操的志向绝不是仅仅成为北方霸主、天下第一雄主,他是要统一天下的,接下来,东进、西征、南下,他三者必选其一。” 第278节富饶的东北黑土地 田丰道:“依我之见,曹操在消化完河北三州、追剿完袁氏残余势力后,其南下可能性最大。第一,曹操暂时不敢东进,他认为他现在的实力是不足以灭掉我家少公子的,他要么跟我家少公子打得两败俱伤,白白地便宜了孙坚、刘表、韩遂、马腾等人,要么重蹈袁绍的覆辙,被我家少公子打得元气大伤乃至一蹶不振,在曹操看来,他要得到除汉东之外的全部天下,才有实力攻伐我家少公子;第二,曹操西征的话,对手只是韩遂、马腾,韩马在曹操看来是不足为虑的,如果西征,曹操灭了韩马、得到西凉是十拿九稳的,也同时却给南方的孙坚、刘备等人继续坐大的时间,这显然得不偿失。因此,排除东进和西征,曹操必然南下。” 贾诩笑道:“曹操暂不东进,是因为我家少公子太强,曹操暂不西征,是因为韩马太弱。” 陈宫补充道:“南方的孙坚、刘备目前不强甚至很弱,但却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壮大变强,曹操岂能养虎为患?” 众人纷纷点头:“四位军师所言甚是。”孔明也点头,贾诩四人的分析确实是十分正确的,根据书上记载,曹操在搞定河北后的下一步确实就是南下攻打孙权、刘备,以致于爆发了“赤壁之战”。 “少公子,”田丰看向孔明,“我汉东目前的外部环境是很有利的,与我汉东接壤的只有曹操、孙坚,曹操不敢轻视我汉东,孙坚更是我汉东的潜在盟友并且孙坚的实力大大地不如我汉东,不知少公子在接下来一二年内有何计划?” 孔明淡淡地笑了笑:“田先生,你说与我汉东接壤的只有曹操、孙坚,这句话可不对哦。” 田丰诧异地道:“难道不是吗?” 孔明笑道:“与我汉东接壤的,除了曹操、孙坚,不是还有一个高句丽嘛?” 田丰笑起来:“蕞尔小邦、蛮夷小国,何足挂齿?” 孔明摇摇头:“我汉东目前拥有汉东三州二十二郡一百九十县,治下人口两千万,甲士三十三万,实力雄踞天下,然而,在十四年前(西元185年),我只有鲁国一郡六县的弹丸之地,甲士仅有数千人。” 田丰明白了孔明的意思:“少公子,你是担心高句丽会慢慢地坐大,成为我大汉的大患?” 孔明点点头。 田丰仍然不是很信服:“我汉东能有今日之盛,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汉东有少公子如此天人奇才。请恕在下直言,在下不相信天下还有第二个像少公子一样的天人奇才,更不相信高句丽会有。” 孔明目光深邃地道:“田先生,我们要把目光放得久远一点,不能只看到眼下,要看到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 田丰若有所思,他向孔明行了一礼:“少公子明见万里,在下刚才失言了。” 孔明看向同在席间的徐荣、田豫、牵招:“徐将军、田将军、牵将军。” 徐荣三人急忙起身行礼:“末将在!” 孔明看着徐荣三人:“我命令你们三人率军驻守平州五郡,你们的任务不只是坐镇平州,还要做好北上攻打、灭亡高句丽以及高句丽之北的扶余的战争准备。” 徐荣三人一起肃然领命:“末将遵命!” 孔明肯定是要灭了高句丽、扶余的,第一,高句丽、扶余此时的领土虽然不属于此时的汉地,但却是以后大一统的华夏的领土,孔明灭了高句丽、扶余,是提前地把那些领土纳入华夏版图;第二,高句丽、扶余二国常年不受中原王朝的重视,得以在中原境外慢慢地坐大,最终成为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尤其高句丽,华夏历经隋唐两代、花了百年时间才将其攻灭。如今的高句丽还很弱小,可以一举铲除。这就好像灭火,当火还是小火苗时,将其扑灭自然十分容易,等其变成燎原大火时,再将其扑灭可就难了,要付出的代价也会远远地超过此时。 陈宫道:“少公子,请恕在下愚钝,据在下所知,辽东是苦寒之地,高句丽、扶余都在辽东之北,更是苦寒至极,耗费大量钱粮将此二国攻灭,是否得不偿失乃至画蛇添足?就算我们不管高句丽、扶余,此二国在极北苦寒之地根本无法发展壮大,只需任其自生自灭即可。” 孔明笑道:“辽东和辽东之北是得之无价值、失之不可惜的苦寒之地,实乃世人的误解。高句丽、扶余二国所在地区,虽然冬天确实天寒地冻、冰天雪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但是,那里也有温暖的春天、炎热的夏天、凉爽的秋天,那里有着一望无垠的森林,森林里,到处都是飞禽走兽、珍禽异兽,河里都是鱼群,真可谓‘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在地下,到处都是金矿、银矿、铜矿、铁矿、油矿,特别是那里的土地,遍地都是肥力极高、非常适合花草树木和麦稻庄稼生长的黑土!诸位肯定从未见过黑土,因为中原地区没有黑土。黑土有多肥沃呢?随便把一根木棍插在黑土里,来年就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诸位请想想,如果我们得到那里,我们一年可以增产多少粮食啊?” “天呐!”众人都被孔明的这番通俗易懂、生动鲜明的描述给深深地打动了,无不眼睛闪闪发亮,“原来那里不是什么苦寒之地,而是遍地宝物的宝地啊!” 高句丽、扶余此时的疆域约等于后世的华夏吉林省、黑龙江省等地,当然是遍地宝物的宝地。东北之富饶,冠绝整个华夏。东北平原是华夏三大平原之一,并且是三大平原里面积最大的以及土地最肥沃的——华夏三大平原分别是:东北平原(面积高达约35万平方公里)、华北平原(面积约25万平方公里)、长江中下游平原(面积约20万平方公里)。东北平原的土壤是肥力最高的黑土,全球只有三块黑土平原:华夏的东北平原、北美洲的密西西比平原、欧洲的乌克兰平原,以上三大黑土平原都是著名的世界级大粮仓,比如,在后世,黑龙江省正是华夏第一产粮大省,靠的就是一望无垠的遍地黑土,并且东北三省还有辽阔的草原牧场,非常适合发展畜牧业,养马、养牛、养猪、养羊都不是问题,同时,东北三省的林业和渔业也非常发达。 开发东北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起码需要几代人、上百年,但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开头,孔明现在就展开这件大事,自然可以提前上千年给华夏、华夏苍生带来无穷无尽的福祉利益。 现场众人都心悦诚服了,陈宫叹息道:“在下孤陋寡闻了。有少公子,真乃大汉之幸也!” 田丰心驰神往地道:“既有如此丰厚巨大的回报,攻灭高句丽、扶余就是势在必行的了!” 贾诩道:“现在是盛夏,我军可在平州休整半年,一来训练军士们适应北地的地理气候,让军士们掌握在北地进行行军打仗的能力;二来选在隆冬时节攻伐高句丽、扶余。高句丽人、扶余人认为我们中原汉人难以忍受和适应北地的冬季严寒,如此,他们必然不做准备,然而,我军已有棉花和乌拉草,完全可在冬季出征作战,我军出其不意,便可一战而胜、将其尽灭!” 陈宫道:“选在隆冬出征作战,虽可出其不意,但后勤运输如何是好?天降大雪、积雪及膝、江河冻结,车辆舟船如何行驶?” 沮授道:“我听闻北地人在冬天大雪中不用马车,而是使用雪橇,此物没有车轮,只有一块木板,人坐在或物资放在木板上,由驮畜在雪地上拖曳滑动,反而比马车更加便捷迅速。” 陈宫点头:“这种奇特的运输方式确实可以解决我们的大问题。另外,除了军士们身穿棉袄外,战马也要穿上棉袄,否则会在北地寒冬中纷纷冻毙的。” “几位先生说的极是。”孔明看向徐荣,“徐将军,攻伐高句丽、扶余、你需要多少兵力?” 徐荣很有自信地道:“一万骑兵为前锋,一万步兵跟进辅助,一万步骑兵押运粮草物资,三万兵力即可。” 孔明点头赞许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你要一路向北推进,直至一条大江边方可止步,那条大江……”他嘻嘻一笑,“我将其取名为‘黑龙江’。” 第279节抗击蝗灾 下半年里,孔明为好几件事烦恼着。 孔明烦恼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儿子取名字。这可是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孔明有了儿子,不只是他的部下们,他的长辈们比如父亲孔融、母亲陈氏、岳父蔡邕等人也无不开心得终日喜笑颜开,继而为给孔明的儿子取名字纷纷绞尽脑汁。孔融、蔡邕都是饱学之士,两人带着一堆饱学之士快把四书五经翻烂了,陈氏先后请了七八个算命先生,就是为了给孔明的儿子取名字,众人想出了几十个名字,反复地挑来拣去,始终不满意。孔明同样被搞得焦头烂额。 说起来,后世有很多人都发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现象:三国时的人名基本上都是两个字,一个字是姓,一个字是名。其实,这种现象不是三国时期独有的,在三国前的两汉、秦朝和先秦时期,华夏人的姓名基本上都是两个字的,加上王莽篡汉时强行地规定“贱民姓名才是三个字”,从而形成了一种延续几百年的社会风气:取名都是一个字。实际上,从三国末期开始,这种社会风气已经逐渐地淡化了,取名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已经不存在高低卑贱之分。 总体而言,孔明觉得,华夏人取姓名还是取三个字比较好,因为,单字名重复率比较高,双字名的重复率比较低,并且可以增加更多的宗族传承底蕴。比如,某人的姓名共有三个字,第一个字是姓氏(包括复姓在内),第二个字是辈分排行字,第三个字是名,同时再取表字。就以“孔姓”举例,一开始的孔氏家族成员的名字都是两个字,比如孔子,就叫孔丘,孔融也是两个字,直到明朝时,朱元璋御赐十个字“希言公彦承,弘闻贞尚胤”给孔氏作为辈分排行字,后来的清朝乾隆皇帝、道光皇帝以及北洋政府累计御赐和批准四十个字给孔氏作为辈分排行字,如此,在有了排行字后,孔氏成员的姓名就变成三个字了,比如第一代就叫“孔希某”,第二代叫“孔言某”,以此类推。 孔明认为,这种取名方式很好,既降低了姓名重复率,同时也增加了很多文化传承底蕴。于是,孔明独具匠心地创造了“辈分排行字”,以“儒家五常(儒家提倡的五种美德)”即“仁义礼智信”为核心,定下了从他以后连续十代孔氏的辈分排行字:明仁义礼智信,方国兴和家昌。如此,孔明的儿子就叫“孔明某”,孔明的孙子就叫“孔仁某”,连续十二代以此类推。 孔明的“创意”让孔融、蔡邕等人深感耳目一新,继而对其大加夸赞,很快,在孔明和孔氏家族的带动下,这种设立辈分排行字的新颖取名方式迅速地风靡全国。 姓有了,辈分排行字有了,但名还没有。孔明不得不继续绞尽脑汁,他索性实施“拿来主义”,使用道家的八卦八字给儿子取名,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这八个字在道家里代表着天地万事万物,“明”天地万事万物,自然才能为国为民尽心尽力。折腾了一个多月,孔明的大儿子的姓名终于有了:孔明乾——这年头没有计划生育,孔明的儿子肯定不止一个,他估计八个字足够给自己的儿子们取名了。另外,为贯彻“男女平等”思想,孔明打算等他以后有了女儿,取名时跟儿子一样也用辈分排行字取三字名,但不用八卦八字。 关于取名字,孔明忍不住想起了张飞,这货给他的大儿子取名“张苞”,“苞”是草字头加一个包,不就是“草包”么?说实话,孔明还真是想不通张飞是怎么给他的大儿子取名的。 搞定了给儿子取名的事后,孔明继续被别的事情烦恼着,主要有三件:第一,青州西部发生了规模不小的蝗灾;第二,刘慕隔三差五就要出去游玩散心,并且点名叫孔明陪她出行;第三,郭凰向甄宓请求把她调到孔明身边当孔明的婢女。 蝗灾跟旱灾、水灾、瘟疫等一样都是非常严重的天灾,会给社会和人民带来重大的财产损失,甚至还会因为导致农业、农产品遭到重大损失而产生大面积饥荒。在赶到青州西部后,眼前的画面让孔明感到头皮发麻,只见铺天盖地都是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不计其数的蝗虫,所到之处,田野千疮百孔、寸草不生。 “好可怕啊……”刘慕心惊胆战地躲在孔明身后,她和她身边的婢女们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扇子驱赶漫天飞舞的蝗虫——刘慕要出去游玩散心,孔明就把她带到蝗灾的地方,好好地见识见识“民间疾苦”。 通过询问当地官员,孔明得知,这场蝗灾不是在汉东境内爆发的,而是爆发于中原东部,这些数以亿万计的蝗虫在把中原东部的无数农田啃噬一空后飞入了汉东境内。中原是曹操的地盘,汉东是孔明的地盘,但蝗虫才不管哪里是谁的地盘。 孔明开始有条不紊地部署抗击蝗灾的措施: 第一,加大水利工程建设,因为蝗灾往往伴随着旱灾而出现,华夏古书上很早就有了“旱极而蝗”的记载,没有旱灾,就没有蝗灾; 第二,从汉东别处各地购买越多越好的鸡、鸭送到蝗灾区,鸡鸭都是吃蝗虫的(鹅不吃); 第三,蝗灾区不准捕捉青蛙(两栖类动物)、蜥蜴(爬行类动物)、鸟类、蜘蛛并且还要对其进行保护,因为这些动物都是蝗虫的天敌,特别是蜘蛛,蜘蛛会捕食蝗虫的幼虫和虫卵,从根源上减少蝗虫的滋长; 第四,帮助曹操抗击中原东部的蝗灾——这种天灾可不分地域,曹操那边遭到了蝗灾,孔明这边会跟着一起倒霉。 最后,孔明还颁布了一项措施:人吃蝗虫。 在众目睽睽、现场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孔明从容不迫地架起了油锅,让典韦带着一干虎贲卫使用捕虫网抓捕遍地满天都是的蝗虫,洗一洗后直接扔进油锅,在油炸一番后捞出来,洒上椒盐(花椒和盐末,此时没有辣椒),然后丢进了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嗯,味道不错,就跟麻辣小龙虾似的。”他端起一盘油炸蝗虫递给跟他一起过来视察灾情的孔融,“父亲,请。” 孔融瞪着眼,仿佛孔明端的是一盘毒药或一盘狗屎。 “父亲,真的可以吃的。”孔明认真地道。 “少公子,你这也太荒唐了吧?”跟着孔融一起过来的孔融幕僚王子法急切地劝阻,“此乃蝗虫,污浊不洁之物也,岂能让州牧食之?” “真的可以吃啊。”孔明愈发地认真,“我没有开玩笑。为了扑灭蝗灾,我们要使用各种办法,多管齐下地消灭蝗虫,包括人吃蝗虫,蝗虫确实可以吃的。”第一个吃蝗虫的人正是唐太宗李世民,在他成为皇帝后,大唐境内爆发大规模的蝗灾,李世民为了消灭蝗虫,以身作则地第一个吃蝗虫。 “如此捕杀蝗虫,岂非有伤天和?”孔融的另一个幕僚刘孔慈摇头叹息,“蝗灾乃蝗神所降,蝗神之所以降下蝗灾,乃人间君王存在有伤天德之举,遂以此震慑警告之。这场蝗灾既来自中原、曹操治下,自然而然,是曹操倒行逆施、违悖天德,才遭此灾。想要根治蝗灾,就必须让曹操束行修德、改过自新,如此,才是根治蝗灾的上上之策。” 孔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悲天悯人表情的刘孔慈:“捕杀蝗虫就是有伤天和?如此说来,任由蝗灾肆虐,导致百姓饿殍遍野,就是不伤天和?那么,天和如此草菅人命,它到底是个什么狗屁东西?至于天德,曹操有伤天德,老天爷为何不降下一道雷劈死他?反而让他治下无数无辜百姓横遭蝗灾,这是何种道理?天德又到底是个什么狗屁东西?还请刘先生赐教。” 刘孔慈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刘先生,你刚才说,想要根治蝗灾,就必须让曹操束行修德、改过自新。你说得真好。”孔明点点头,“我打算委派你前去洛阳,规劝曹操束行修德、改过自新,如何?根据你说的,一旦你成功了,这场蝗灾就会烟消云散,那你可是救人无数、功德无量啊!拿出实际行动吧!” “这……这……”刘孔慈面露惊慌畏缩神色,他当然清楚,他跑去洛阳“规劝”曹操,下场肯定是被曹操砍了脑袋。 第280节在冬天里进击北地 孔明冷笑一声,不再搭理王子法、刘孔慈,他继续把那盘油炸蝗虫端在孔融的面前:“父亲请用。”他郑重地道,“吃蝗虫,也是消灭蝗灾的一项手段,人人都认为蝗虫不可吃,所以,父亲您身为州牧,更要以身作则、做出表率,不是吗?我们要做第一个敢吃蝗虫的人,就像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华夏人早在先秦时就吃螃蟹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就是青州人,因为青州三面环海、盛产海鲜。 孔融仍然面露排斥抗拒神色。 “我来。”这时,一边的刘慕走上前,大胆地拈起一个油炸蝗虫,忍住心里的排斥抗拒,放进了嘴里。 “公主殿下……”孔融等人吃了一惊,孔明也有些吃惊。 刘慕皱着眉头地嚼着嘴里的油炸蝗虫,慢慢地抿嘴笑道:“孔明没有骗人,这虫子确实还挺美味的。”她看着孔融,“孔州牧,孔明说得对啊,我们要向老百姓以身作则、做出表率。” 看到金枝玉叶的刘慕都吃了油炸蝗虫,孔融也下定了决心,拈起一个丢进了嘴里,周围众人看到孔明、刘慕、孔融都亲自吃了,不管愿不愿意,都上前分食起来,不少人随即吃得啧啧称赞起来:“不错!没想到这东西还真的能吃,并且味道还真不错,少公子不愧是奇才!” 孔明有点感动地看着刘慕,刘慕也看向孔明,对孔明微微一笑。 孔明心知肚明,刘慕整天“黏着”他,就是为了跟他“亲近”。孔明在心里是这样想的——老子这么优秀,喜欢老子的怀春少女自然犹如过江之鲫,但这个刘慕还是要慎重考虑的,她黏着老子,到底只是她单纯地喜欢老子,还是她受到洛阳的天子、汉室公卿大臣们的指示,刻意地接近老子,从而把老子逐渐变成刘家的外援,帮助天子对抗曹操?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比起刘慕,郭凰则要好对付得多,孔明婉拒了她的请求,没有让甄宓把郭凰调到他身边。郭凰当然也是一个美女,但孔明又不是“见一个收一个”的人,况且,郭凰跟甄宓的“八字相克”始终让孔明心存芥蒂,从保护甄宓的角度出发,孔明跟郭凰刻意地保持了距离,但他没有把郭凰直接撵出门,毕竟郭凰又没有犯什么错,孔明要是那么做,未免太伤郭凰的心了。 孔明在忙完抗击蝗灾的事情后,已是年底了。 十一月份,孔明一方面准备着在春节这天敬献进贡给天子的礼品,一方面派遣使者前去高句丽国、扶余国,向高句丽国王伊夷模(前国王伯固已死,其子伊夷模继位)、扶余国王尉仇台提出勒令他们尊奉大汉天子、举国归顺大汉、在春节这天亲自携带丰厚礼物前去洛阳向大汉天子献礼进贡的要求。 对于孔明的强硬要求,伊夷模和尉仇台一方面不敢不遵守,一方面心存抗拒,高句丽和扶余不是大汉的附属国,自然而然,伊夷模和尉仇台自己称王称霸、逍遥自在,不受汉朝廷、汉天子的节制。因此,伊夷模和尉仇台一边答应了一边讨价还价,不愿亲自前去洛阳向大汉天子献礼进贡,而是派遣使臣前去,同时,两人拿出的礼物也是“三瓜两枣”,推托高句丽、扶余穷弱落后,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向大汉天子献礼进贡。 得知伊夷模和尉仇台的态度后,孔明冷笑一声,他等的就是这个“借口”,从而“出师有名”。世界上,钱最难找,借口最好找。 孔明没跟伊夷模、尉仇台继续废话,他直接给徐荣下令:发兵北上,攻灭高句丽、扶余。 平州北部,带方郡,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冰天雪地。 一支军队正在齐膝深的积雪里艰难地跋涉前进着,正是汉东军北上攻打高句丽、扶余的先头部队,合计一万精锐骑兵,由徐荣亲自统领,在这之后,还有一万协助作战的精锐步兵,由田豫统领,在最后,还有一万负责押运粮草物资的步骑兵,由牵招统领。汉东军此战总计出动三万精兵,不多,但战斗力足够,况且,在如此艰难的作战条件下,难以出动太多部队。 在过去半年里,徐荣、田豫、牵招三将奉孔明的命令,屯兵于带方郡境内,反复地苦练军士们在北地的冰天雪地中行军和作战的能力,同时派遣大批细作斥候悄悄地查探从带方郡前往高句丽、扶余的道路,做好了充足的战前准备。眼下,汉东军的三万兵马人人穿着棉袄、棉裤、棉衣、棉帽、棉袜、棉鞋、羊毛衫,衣服里絮着干燥暖和的乌拉草,脸上戴着厚实的口罩,手上戴着厚实的棉手套,就连战马也身穿棉袄,从而一举解决了御寒保暖问题,无人、无马冻死冻伤。另外,部队还准备了大量的烧酒(蒸馏酒)用于军士抗寒,所有的物资都是用雪橇拉的,轻便迅捷无比,不仅如此,部队的补给里还拥有一种孔明的“新发明”:罐头。 罐头这东西是法兰西人在西元1802年发明的,具有着重大意义,实际上,罐头的原理十分简单,在西元1862年之前,人们不知道食物腐烂是细菌导致的,所以无法理解好好的食物怎么会腐烂掉。孔明当然清楚,所以他提前一千六百年发明了罐头,没有玻璃,他就用陶瓷代替,原理不变,汉东军的罐头是这样做成的:把新鲜的食物放在一个个陶瓷罐子里面,再把这些陶瓷罐子放在沸水里反复地烹煮,然后趁着罐子、罐子里面的食物处于滚烫状态时,用软木塞、铁皮盖、铁丝紧紧地密封好罐口,如此,罐子里、食物里的细菌基本上被杀死了,同时,空气里的细菌也进入不了罐子里,自然而然,只要不开封,罐子里的食物就可以保持长时间的新鲜。 孔明“发明”罐头,极大地解决了汉东军进行长途远征的后勤不给问题,也解决了新鲜食物进行长途运输的保险问题,如此,汉东军的将士们在千里之外作战也能吃到新鲜的食物。 风饕雪虐、天寒地冻,进行千里远征的汉东军的将士们在狂风暴雪中坚定不移地前进着,他们脚步坚定,因为他们信念坚定,他们信念坚定,源于他们对孔明的崇敬和孔明对他们的教导: 必须灭了高句丽和扶余,否则,这两个国家早晚强大起来,继而就会像匈奴人、鲜卑人、乌丸人那样侵略我们汉地,残害我们汉民; 灭了高句丽和扶余,我们可以得到一望无垠的新土地、无穷无尽的宝藏,就可以让我们、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同胞过上更好的生活; 高句丽人、扶余人在高句丽王、扶余王的统治下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我们灭了高句丽、扶余,高句丽人、扶余人就会成为大汉子民,就能过上好日子,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孔明鼓舞军心、振奋士气靠的不是满嘴的大道理,还有结结实实的实惠,他给他麾下的将士们提供了全国第一的优厚待遇,吃得饱、穿得暖、军饷高,并且参战将士只要立了功的、表现出色的,都会重重有赏,最大的奖赏就是土地,可以在新领土境内分到大片的肥沃土地。 如此,汉东军的官兵们岂能不军心奋勇、士气昂扬、信念坚定? 在长途跋涉了一个多月后,除夕夜晚上,徐荣部悄无声息地抵达高句丽国都城丸都城(后世吉林省通化市)郊区三十里外的密林里。高句丽人根本没想到汉东军能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冬季里竟能够长途行军,更加没想到汉东军会在春节期间发动战事,因此完全毫无准备。 正式进攻前,徐荣下令拿出所有的罐头和鲁酒,全部吃光喝光,以此庆祝新年到来以及彰显破釜沉舟之势。 第281节汉东熟,东汉足 当汉地万民庆祝着新年即建安十年(西元200年)到来时,几千里外的丸都城外,一万汉东军精锐骑兵向着丸都城发动了雷霆万钧的突袭。 汉东攻灭高句丽国的战事由此打响,孔明发动此战的理由是:高句丽王不尊大汉、不奉天子、割据自立、图谋不轨。 仅仅用了半个小时,汉东军便攻占了丸都城,诛杀包括高句丽王伊夷模在内的八百多名高句丽贵族高层,歼灭高句丽军五千余人,自身伤亡只有不到一千人,取得堪称完美的全胜。 高句丽国由于被“斩首”,基本上算是覆灭了。 徐荣随即派遣部队严密地控制丸都城,同时在城内过年、休整,一个多月后,田豫带着后续一万精锐步兵赶来,接管了丸都城。接下来,田豫兵分两路,一路控制丸都城,另一路扫荡高句丽境内别处要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半年之内,田豫部“尽剿高句丽别地兵马”。 与此同时,徐荣已经带着先头部队继续北上奔袭,兵锋直指扶余国都城扶余王城(后世吉林省长春市农安县)。由于大雪封路、交通断绝,扶余人根本不知道高句丽已经被汉东军攻陷的消息,对此也是毫无防备,同样被汉东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二月上旬,徐荣部成功突袭并且一举攻陷了扶余王城,诛杀包括扶余王尉仇台在内的四百多名扶余贵族高层,歼灭扶余军两千余人,自身伤亡只有不到五百人,同样取得堪称完美的全胜。 在建安十年(西元200年)的春天,盘踞于华夏东北部的高句丽、扶余国被汉东军先后攻灭。汉东军缴获无数,俘获人口超过200万(高句丽人150多万、扶余人50多万),占领原属于高句丽人、扶余人活动区域的辽阔土地,一路向北,将大汉东北部国界线推至黑龙江。 以后世华夏行政划分进行描述:辽宁省南部和西部是属于曹操的幽州的辽东郡、辽西郡,辽宁省北部、东部和吉林省东南部分地区是属于孔明的平州的带方郡,除此之外,孔明眼下已经占领了吉林省全境、黑龙江省、内外蒙古东部等地,开拓新领土高达90多万平方公里。 开拓了这么辽阔的土地,孔明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原因很简单:第一,当地的势力实在太弱;第二,汉地汉人不大在乎这些“穷山恶水”,没兴趣对其进行开拓;第三,开拓当地会有很大的自然困难,主要就是气候恶劣、道路遥远等,但这些问题都被孔明顺利地解决了。 孔明随即派人向天子告捷、献礼、进贡,同时申请正式建立大汉的第15个州——辽州。天子(其实就是曹操)给予了批准,并且给予了孔明自主任命辽州牧、辽州刺史、辽州各郡各级官吏的权限。实际上,这是曹操承认辽州也是孔明的新地盘。 孔明整合了平州和辽州的行政郡县划分,把带方郡划出了平州,保留平州四郡(玄菟郡、乐浪郡、真番郡、临屯郡,该四郡就是高丽半岛全境,但不包括济岛,济岛济县属于青岛郡),在辽州建立辽南、辽中、辽北三郡(辽南郡取代带方郡,地域就是后世辽宁省的北部和东部,辽中郡的地域就是后世吉林省和内外蒙古东部的南部,辽北郡的地域就是后世黑龙江省和内外蒙古东部的北部),合称“辽州三郡”,三郡下辖十五个县(辽州虽然非常大,但地广人稀,不需要设立太多的郡和县)。辽州三郡十县面积高达100多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200多万。 如此,汉东三州(青徐平)二十二郡一百九十县增为了汉东四州(青徐平辽)二十四郡二百县,土地面积增至150多万平方公里(原先的平州带方郡与此时的辽州辽南郡存在地域重合,在计算郡数量、县数量、土地面积时扣除带方郡,加上辽南郡),人口数量2200多万。 孔明的开疆拓土,既是为他的汉东,也是为了天下汉人的东汉,因为他开拓了100多万平方公里的新领土,使得大汉(东汉)的领土从原先的约580万平方公里增为约700万平方公里,“州”从13个增为15个。 开拓了辽阔无边的新领土,给孔明带来的各方面的利益是无需多言的,别的不说,光是万恶的金钱,就足以让他睡着了都能笑醒。除了用棉花、绵羊毛、乌拉草做成的棉衣、棉袄、棉裤、棉帽、棉袜、棉鞋、口罩、棉手套和罐头,孔明从平州、辽州源源不断地获得的优质木材、松露、人参、鹿茸、虎皮、虎骨、貂皮、熊皮、熊掌、熊胆……各种特产,被他大肆地卖向全国各地,还被他卖去了罗马帝国、贵霜帝国、安息帝国等海外地区,给他带来了不计其数的金钱——虎、熊等动物在后世是珍稀动物、保护动物,在此时不是,数量是很多的,在此时的华夏南方,有成群结队的华南虎、华南豹、大象、犀牛等动物,数量都是很多的,无需保护。 毫不夸张地说,钱这个东西对于孔明而言,已经没啥意义了,因为孔明的钱实在太多了。 不仅如此,孔明还翻倍翻倍再翻倍地扩大了汉东的耕地农田面积,在辽州境内,有黑土覆盖的平原超过20万平方公里,如此辽阔的黑土平原,经过开发都是极其肥沃的上等良田。经过统计,汉东此时一年生产粮食约10亿石,足够汉东所有人口食用两年,如果开发了辽州,保守估计,三年之内,汉东一年生产粮食可以翻一倍,达到20亿石。换而言之,汉东以两千两百万人口,一年生产出的粮食足够一亿人吃一年,等于养活两倍的全国人口。该数据毫无疑问是非常庞大的,真可谓“汉东熟,东汉足”。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还有什么比粮食更加金贵值钱的呢? 辽州除了一望无垠的黑土良田,还有同样一望无垠的草原牧场,如此,汉东就可以组建自己的大型牧场,大规模地饲养马匹、山羊、绵羊了,不但能让汉东军拥有越来越多的战马,还能让汉东的百姓越来越普遍地吃上肉——绵羊在汉东的地位等于后世的大熊猫,属于“高级机密物种”,饲养绵羊的牧场都是受到严格保护和保密的。 在孔明的苦心经营之下,汉东四州(青徐平辽)二十四郡二百县、15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可以说是“形势一片大好”,欣欣向荣、蒸蒸日上,2200多万汉东百姓的生活也是日益红红火火。 论起土地面积之辽阔,孔明已是天下众诸侯里的第一名;——在得到辽东、辽西二郡后,曹操的地盘面积增至约100万平方公里,但孔明得到了辽州,一下子就把曹操远远地甩开了; 论起治下人口之众多,孔明也是天下众诸侯里的第一名; 论起麾下兵马之强盛,孔明还是天下众诸侯里的第一名; 论起库中钱粮之丰足,孔明仍是天下众诸侯里的第一名。 “唉,无敌也是一种寂寞啊!”在建安十年(西元200年)的初夏,孔明叼着一根烟斗,长长地感慨一声。孔明在去年开始抽烟了,因为他在去年已经十八周岁,成年了,能抽烟了。 当孔明忙着消化平州四郡、辽州三郡时,曹操也在忙得不可开交。经过三四年的征伐后,由于搭了孔明的“顺风车”,曹操剿灭了袁氏的残余势力,吞并了河北三州,坐拥北方的司、豫、兖、冀、并、幽六州四十三郡,成为华夏北方之主。一时间,曹操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第282节第五位军师 这一年的初夏,曹操调动数十万民工在黄河南岸挖掘了一个大型人工湖,号称“玄武湖”,用于训练北军水师。很显然,曹操接下来想要渡江南征,一鼓作气地剿灭南方众诸侯,一统除汉东以外的天下。在水师大军训练完成前,曹操任命曹仁、李典为主将,任命吕旷、吕翔为副将,由以上四将率领精兵一万五千人,驻屯樊城、虎视荆州、查探虚实。曹仁立功心切,加上吕旷、吕翔也积极地毛遂自荐,因此,他不听李典的多次劝谏,留下三千兵马交给李典守卫樊城,他本人带着吕旷、吕翔率领一万两千精兵,擅作主张地攻打荆州北部屏障新野县。 五月份,曹刘新野之战爆发。 新野县和附近的五六个县正是刘表借给刘备的地盘,既让刘备安身立命,也让刘备成为荆州的北部挡箭牌。刘备在西元195年被孔明“挤出”徐南三郡,投奔了刘表,得到刘表的接纳收容,驻屯荆州北部的新野县等六七个县,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五年来,刘备在新野县等地兢兢业业地治理民政,取得了令人称赞的政绩,但他的实力却没有得到明显的提升,其部只有八千余人。造成这个现状的原因共有两点:第一,刘表虽然仁厚,但也多疑,他一方面依赖和信任刘备,一方面也担心刘备会尾大不掉甚至反客为主;二来,以荆州上将蔡瑁为首的荆州内部实力派普遍地厌恶刘备这个“外来户”,对其进行百般刁难,刘备碍于自己人在屋檐下的现状,不得不进行忍让退步,蔡瑁的二姐蔡夫人是刘表的后妻,屡在刘表耳边吹“枕边风”,使得刘表对刘备愈发地“不放心”。因此,在刘表的限制以及蔡瑁等人的刁难下,刘备难以发展壮大,毕竟,他脚下的新野县等地都是刘表的,不是他刘备的,所以,他没办法放手扩军。新野县等刘备属地每季度出产的钱粮都会被蔡瑁派人搜刮带走,再按照五千人份额调拨给刘备的军队,只允许刘备军队保持五千兵马——这都是刘表默认的。好在,刘备有着麋竺、娄圭这两个金主的财力支援,才能建立起一支拥有八千余兵力的军队。因为兵少,加上时间比较充足,所以刘备对其部下军士进行了持续不懈的反复训练,使其部下“尽为精兵”,并且足有一半多是骑兵。 得知曹军大举袭来,刘备急忙召集关羽、张飞、赵云、周仓、廖化、陈到、麋竺、麋芳、简雍、孙乾、娄圭、单福等部下进行商议——陈到,豫州汝南郡人氏,在刘备转战汝南郡一带时投奔了刘备,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并且对刘备赤胆忠心,深得刘备信任,负责率领一队精兵专门保护刘备,相当于刘备的卫队长;单福,荆州本地人氏,主动投奔刘备,因为此人足智多谋、精通兵法,所以刘备拜此人为副军师(军师是娄圭)。 面对来势汹汹的曹军,单福为刘备制定了“主动出击,御敌于境外”的作战方针,刘备从之。果然,主动出击的刘备军大败曹军,斩杀吕旷、吕翔,歼敌三千余人,缴获大量物资。败了一场的曹仁恼羞成怒,亲自率军杀奔新野城在城外摆下“八门金锁阵”,结果又被单福看破,曹军再次遭到大败。当夜,曹仁误判刘备军忙着庆祝、不加防备,因此率军夜袭劫营,不料再次被单福识破,结果,曹军不但近乎全军覆没,就连樊城重地也丢了。三场激战下来,刘备军以伤亡不到三千人的代价,累计歼灭了曹军一万三千余人,还夺取了樊城,缴获物资堆积如山。曹仁、李典率领残兵逃回了洛阳。 这场战役是刘备自参加逐鹿天下以来获得的第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喜形于色的他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席间,刘备喜笑颜开地亲自向单福敬酒,但单福却神色肃然地向刘备行了一礼:“玄德公,在下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该向您和诸公告别了。” 刘备等人大吃一惊:“单军师,此话怎讲?你何故离开?” 单福道:“玄德公、诸公,实不相瞒,在下其实不叫单福,在下真名叫徐庶,本名徐福,亦非荆州人氏,乃豫州颍川郡长社县人氏,一年前,在下已经投效齐侯孔明,半年前,在下奉孔少公子之命,化名单福,前来辅佐玄德公度过眼下这场危机。如今,在下已经完成使命,自然要跟玄德公和诸公告别了。” 刘备等人都呆住了,现场的气氛也完全僵住了。几分钟后,刘备艰难无比地开口道:“单军师……徐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庶道:“在下自幼丧父,与胞弟徐康、老母相依为命,一年前,舍弟身患重病、几乎丧命,幸得华佗神医施救方才转危为安,后得知,是孔少公子获悉此事,特派华佗神医前来医治相助,在下与舍弟、老母感激不已,前去泰安向孔少公子致谢,孔少公子对在下和在下母弟俱以礼相待,在下周游青徐二州,亲眼所见孔少公子治下人人安居乐业、家家丰衣足食,在下对孔少公子心悦诚服、五体投地,继而投效了孔少公子,担任孔少公子的后军师,自此,在下与母弟皆定居于泰安。半年前,孔少公子秘密指示在下,说他夜观星象预知玄德公将在新野城遭遇一场大战大难,非得深通兵法之人相助,否则必被曹军歼灭,便派在下化名单福,前来相助玄德公。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刘备呆呆地看着徐庶,深感眼前这幕、刚才所听简直如梦如幻,他隐隐地有点不寒而栗,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来到荆州,居然还在孔明的“远程掌控中”,他以为自己是凭着自己的力量取得了这场辉煌大胜,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孔明在幕后操控的,自己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孔明就是下棋的人,自己完全任他摆布。 一时间,刘备心头翻涌起一股复杂至极的滋味:感激、恍惚、失落、彷徨、畏惧、惶恐、迷茫、苦涩、呆滞、木然、困惑、冰冷……纠结混合在一起,让他完全地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 “原来你是孔明的人!”张飞猛地摔掉手里的酒碗,他拍案而起,双目圆睁喷火地怒视徐庶,“徐庶!亏我们如此敬重信任你,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你却是孔明派来的!五年前,我们被那小子使诡计赶出徐州,被迫来到荆州,他却还阴魂不散地纠缠我们!姓徐的,孔明派你混到我们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快说!” 徐庶淡淡一笑:“三将军,在下的目的,在下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少公子派在下过来,乃为相助你们赢得此战胜利,度过最危险的时刻。” “我呸!”张飞恼羞成怒并且怒不可遏,“姓徐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鬼才相信你的这套鬼话!孔明派你过来肯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三弟住口!”刘备勉强回过神,他有些头晕目眩地看着徐庶,“徐先生,在下多谢你帮我们抵御曹军、赢得大胜,既然你是孔少公子的人并且此举乃奉命而为,在下不敢强人所难……只是,徐先生啊,你走了后,我刘备以后依靠谁呢?”言罢,他心酸无比,已经潸然泪下了。 徐庶也有些伤感:“玄德公无需多虑,在下走了,还有娄先生(娄圭)继续辅佐玄德公,并且,诸葛亮是时候出山了。诸葛亮乃天下奇才,其才德百倍于在下,在下只是驽马、寒鸦,诸葛亮却是麒麟、鸾凤,除了诸葛亮,还有庞统。庞统之才,不逊于诸葛亮。主公有娄先生、卧龙诸葛亮、凤雏庞统的辅佐,有何忧虑?” “话虽如此……”刘备情难自已地拉起徐庶的手,哽咽着泣不成声。 “大哥!”关羽开口道,他向刘备使了一个眼色。 刘备恍恍惚惚地跟着关羽走到一边,张飞也靠过去。 第283节防人之心不可无 关羽压低声音:“大哥,单福……徐庶原来是孔明的人,我们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大哥啊,你说,孔明把徐庶派来给我们当副军师,就是为了帮助我们抵御曹军?你相信这套说法吗?” 刘备感到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二弟啊,愚兄现在脑子很乱……” “大哥……”关羽瞥了不远处的徐庶一眼,愈发压低声音,“恕我直言,徐庶是孔明的人,但却在我们这里当了半年的副军师,说得不好听点,他就是孔明派来安插到我们这里的细作,半年了,他对我们的兵马、钱粮、将佐、作战等各种情况都是摸得一清二楚,尽知我们虚实,如此,他回了泰安,孔明岂不是对我们的情况掌握得了如指掌?况且,徐庶确实是大才之人,孔明已有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加一个徐庶,他麾下的足智多谋之士可以说是人才济济。大哥,我怀疑孔明把徐庶秘密派到我们这里来,是为了打探我们的情报,从而方便对付我们。” “二哥说得对啊!”张飞深感醍醐灌顶、深受启发。 “这……”刘备感到脑子迷迷糊糊。 “大哥……”关羽继续道,“正如孔明说过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孔明小儿向来诡计多端、心机极深,他就是看准大哥你麾下缺乏谋臣军师,所以故意派其后军师徐庶前来投大哥你所好,趁机充当细作,从而打探我们的底细虚实,我们不得不防啊!至于徐庶说的,孔明派他过来是为了帮助我们抵御曹军,说实话,我是绝对不相信的!孔明帮助我们抵御曹军,他有什么好处?他什么好处都没有啊!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太反常、太诡异、太可疑了!根本就说不通!” “二哥说的太对了!”张飞深深赞同。 “二弟啊,孔明跟我们并不接壤,他和我们之间毕竟隔着曹操的地盘呢……”刘备迟疑道。 “大哥,你难道到现在都没有看出?孔明跟曹操本来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关羽有些焦躁,“两人向来同穿一条裤子!袁绍不就是被曹操、孔明联手灭了么?还有公孙度。大哥,孔明一方面跟曹操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一方面知道曹操乃汉贼,所以他不敢公然地跟曹操联手结盟,才让包括大哥你在内的很多人误以为孔明并非曹操盟友,然而,事实就是这样的!孔明已经跟曹操联手灭了袁绍、公孙度,两人下一步灭谁?刘表!我们目前寄居在荆州北部,一旦战事爆发,我们首当其冲!孔明为了跟曹操一起灭掉我们和刘表,先要摸清我们的虚实,所以,他派徐庶过来充当细作!大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刘备摇头:“二弟啊,你这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却有个地方说不通,你忘了?徐庶刚刚帮助我们歼灭了一万多曹军啊!” 关羽冷冷地道:“这只是孔明和曹操联手玩弄的一记苦肉计罢了!为了攻灭我们和刘表、然后得到并且瓜分荆州,牺牲区区一万多兵马算什么?更何况,对于孔明而言,那是曹操的一万多兵马,又不是他的,他完全不在乎。” “大哥,二哥分析得极是啊!”张飞急切地看着刘备。 刘备沉吟一下:“二弟,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关羽低声地道:“不能放徐庶离开!就算不杀他,也要把他囚禁起来!否则,我们危矣!” 刘备犹豫一下,摇摇头:“不可!此举太不仁义了!我不能为之!” 张飞急躁起来:“大哥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你也不想想,你的心善让你吃了多少苦头!让你被孔明算计了多少次!”他看到刘备不同意,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冲向徐庶。 徐庶大吃一惊,他身后几名随从已经纷纷拔刀在手,闪上前挡住张飞,为首者喝道:“张飞,你想干什么?” 张飞眼中凶光毕露地看着徐庶众随从的为首者:“滕超,你竟敢对我拔刀?” 滕超冷冷地回道:“废话!少公子给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徐军师!”以随从身份带着几名精干人手跟着徐庶一起前去新野、保护徐庶正是孔明在半年前交给滕超的任务。 张飞恶狠狠地道:“原来你也是孔明的人!那就一起去死吧!” “翼德!”席间一人急忙起身,拦在张飞和滕超之间,是赵云,他急切地看着张飞,“你要冷静啊!” “子龙!”张飞怒视赵云,“你也听到了吧?徐庶、滕超,都是孔明派到我们这边的奸细!我们岂能放他们走?” “这……”赵云有些手足无措,他感到左右为难。 “三弟住手!”刘备大步地走来,他护在徐庶的面前,看着张飞,“三弟,把兵器收起来。” “大哥!”张飞急切焦躁不已。 “三弟,你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刘备看着张飞,表情有些悲伤。 张飞看了看刘备,重重地叹息一声,把佩刀收了起来。 刘备回身看向徐庶,重新拉住徐庶的手,十分动情地道:“徐先生,你虽是孔明派来的,但这场战役若不是你的运筹帷幄,我岂能赢得胜利?我怕是已经兵败逃亡,甚至兵败身死了。人各有志,你是孔明的部下,我只能理解,你帮助我取得此战胜利,我对你充满感激和感恩。曹操有句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我平生做事素来与曹操相反,我是‘宁教天下人负我,休教我负天下人’,我相信,徐先生和我虽然各为其主,但徐先生不会负我,就算徐先生日后负我,我现在也绝不负了徐先生,更何况,徐先生还帮我打赢了此战、度过最危险的时刻,我感谢徐先生还来不及,又岂能加害徐先生?”说着,他再次泪水夺眶而出。 徐庶感动不已:“玄德公……” “大哥!”张飞叫起来,“你不要感情用事!真的不能放他走啊!” 滕超冷冷地道:“我家少公子已经说了,你们要是敢伤害徐军师一根汗毛或者故意扣押囚禁他,他立刻联手曹操,发兵十万,灭了你们!” “混帐!”张飞大怒,想要再次拔刀。 “够了!”刘备低喝一声,他实在是心烦意乱。 “玄德公请放心吧!”徐庶握着刘备的手,“在下在此保证,第一,绝不把玄德公的任何情报泄露给别人,包括我家少公子;第二,倘若我家少公子以后与玄德公对垒于沙场,在下绝不参战。” “好、好……”刘备擦擦眼泪,“有徐先生此话,我放心矣!” 在刘备、关羽、张飞、赵云等人心情各异和目光复杂的目送下,滕超等人严密地保护着徐庶离开了。 新野县的郊区,一队阴阳院荆州站的精干人手已经在等着徐庶了,看到徐庶出城,他们立刻把徐庶请上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前往长江边,然后坐船顺江而下,通过水路返回汉东。 船上,徐庶看着水天一色的浩荡长江,仰天叹息。 滕超走到徐庶身边:“徐军师何故叹息?” 徐庶苦笑道:“我有两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哦?请问徐军师,是哪两件事?” “少公子乃大仁大义之人,刘皇叔也是大仁大义之人,为何,他们二人却不能殊途同归?他们当初明明是志同道合,为何最终却分道扬镳?”徐庶迷茫不已。 滕超淡淡一笑:“少公子的仁义,是为了汉民苍生,刘皇叔的仁义,则是为了汉室皇权。这便是他们两人的本质性区别。” 第284节洛阳来客 “此话真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啊!少公子的仁义是为了保汉民,刘皇叔的仁义是为了保汉室。”徐庶感慨不已,“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少公子如此大费周章,让我前去帮助刘备度过难关,又是为何?” 滕超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少公子料事如神、高深莫测,他这么做自有他的深谋远虑,我们按照他吩咐的去做就可以了。” 徐庶点点头:“说得对,身为臣属,只需尽忠职守即可,无需揣度猜测主公的心思用意。” 说话间,船即将进入徐州沿江水段,江北是汉东,江南是江东。远远的,徐庶看到孔明本人已经在广陵郡港口码头边等着自己了,他连忙高声地道:“少公子……” 孔明笑眯眯地看着圆满完成任务回来的汉东后军师徐庶。 徐庶跟典韦、高顺一样,都是“非常可惜的失落的人才”,对于他,孔明肯定是要挖的。根据书上记载,徐庶在出山后投效了刘备并且迅速地崭露头角,帮助刘备打赢了几场漂亮仗,然而,没多久,他就被想要得到他、更加不想让刘备得到他的曹操玩弄了卑鄙手段,扣留了他的母亲,强迫他离开刘备,被迫改投曹魏阵营,但是,从那以后,他在曹营里“一言不发”,终生不为曹操出一谋、献一策,他的满腹才华从此埋没湮灭。徐庶的遭遇令人为之扼腕长叹。 毫无疑问,徐庶符合孔明的“次要人才”标准,完全可以挖,反正,徐庶为刘备效力的时间很短,没了他,刘备不受太大影响,徐庶为曹操效力的时间很长,但他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刘”,没了他,曹操完全不受影响。孔明挖了徐庶,能让徐庶彻底地一展平生所学,如此,孔明麾下就多了一位人才,帮助他更好地为国为民出力。不过,孔明挖徐庶非常需要讲究时机、尺寸、火候。 如果孔明在徐庶还未投效刘备前就挖了他,那么,刘备在新野还如何抵抗曹仁的大军?没了徐庶,刘备很有可能战败甚至身死,如此,历史大势就被彻底地改变了,显然是不行的; 如果孔明在徐庶投效了刘备、但被曹操强行挖走的中间时期挖了徐庶,那么,他是不会得到徐庶的真心效力的。因为,第一,徐庶已经投效了刘备,接下来,他无论是入曹营还是入孔营,都会“一言不发”,他在心里仍然把刘备当成他的真正主公;第二,那时候,徐庶母亲已经被曹操逼死了,徐庶为人极孝,母亲被逼死会导致他心灰意冷,从此无心当官做事; 如果孔明在徐庶投效了刘备、但被曹操强行挖走之后又从曹操手里挖了徐庶,毫无疑问,他还是不会得到徐庶的真心效力。 徐庶这样的人,跟田丰、沮授一样,一旦认定了主公,就会对主公忠贞不二、坚定尽忠,极难被改变志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的道理在他们身上是行不通的,跟他们相比,贾诩则“灵活得多”,至于陈宫,介于两者之间,陈宫当初对吕布确实是忠心耿耿的,他如今对孔明也确实是忠心耿耿的,他既没有田丰、沮授、徐庶那么“死板”,也没有贾诩那么“灵活”。 显然,孔明想要得到徐庶的真心投效,他只能在徐庶刚刚出山后还处于“无主状态”时就招纳他,同时,照顾好他的母亲和他的弟弟,让他心情愉快轻松、死心塌地地给孔明效力。可是,刘备没有徐庶,在新野是很难打得过曹仁的,于是,孔明便大费周章,让徐庶临时地客串一把“细作”——实际上,徐庶不算是孔明安插到刘备身边的卧底,一来,徐庶对刘备主动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二来,孔明对刘备的情报不感兴趣,刘备很弱小,孔明知不知道他的情报都无所谓,徐庶的任务里没有刺探刘备情报这一项,他就是为了帮助刘备击退曹仁。 完成这项任务后,徐庶返回了汉东,开始安安心心地当他的“后军师”,与中军师贾诩、左军师田丰、右军师沮授、前军师陈宫合为“汉东五大军师”。 在把徐庶迎接回泰安后,一位来自洛阳的客人也来到了泰安。 “杨公你怎么来了?”孔明单独地接见了客人,客人正是当朝太尉、杨修和杨青的父亲杨彪。前任太尉是袁绍,袁绍成为“逆贼”并被剿灭后,其太尉之职自然被剥夺了,由杨彪接任。说起来,袁氏号称“四世三公”,杨氏其实也不遑多让,杨彪本人、杨彪的父亲杨赐、杨彪的祖父杨秉、杨彪的曾祖父杨震都官至太尉,杨家四代人都位列三公,同样“四世三公”。 可以说,在袁氏覆灭后,杨氏就是天下第一名门望族,影响力极大。袁氏和杨氏都是“四世三公”,两大家族的区别在于:袁氏热衷于在外占地割据、成为诸侯,杨氏只是在朝为官。 “孔明啊,我此次离开洛阳、来到泰安,是借着看望修儿、青儿的名义的。”杨彪显得风尘仆仆,“你懂我的意思吧?”他目光微微闪亮地看着孔明。 孔明点点头:“我懂。” 杨彪叹息一声:“曹操在你的帮助下灭了袁绍,坐拥北方六州,权势滔天啊!他的走狗爪牙越来越多,他对洛阳、对公卿大臣、对百官、对天子的监控力度更是一日严密胜似一日。洛阳,已是曹操控制的一个囚笼。像我这样的京官,想要离开洛阳,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孔明听得出杨彪的那句“曹操在你的帮助下灭了袁绍”带有着一种耐人寻味的复杂含义,他笑了笑:“曹操可以威势凌压任何人,唯独不敢凌压两人,一个是天子,另一个就是杨公,否则,杨公也不会如此轻松地从洛阳来到泰安。” 杨彪苦笑着道:“我的儿子、女儿、杨家的几个子侄晚辈都在你这里,我完全没有什么身家性命的后顾之忧,剩下的,就是这条老命了,就算丢了,又有何惧?身为汉臣,我只能为天子、为满朝汉官时不时地仗义执言几句,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已经是我力所能及做的了,谁叫我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呢。” 孔明听得暗暗想笑。曹操自从“挟天子以令诸侯”后,大权独揽、把持朝政、威势凌帝,敢于当面怼他的,先后只有两人,一是王允,一是杨彪。王允敢于当面怼曹操,一是他仗着手握吕布、徐荣、段煨的一支精兵,二是他骄横自大,看不清形势,所以有些“无知者无畏”;杨彪敢于当面怼曹操,一是他早把子女晚辈安顿好了,没有后顾之忧,并且他已经视死如归,决心用性命维护汉室、维护天子,他什么都没有,自然什么都不怕失去,二是他与孔明关系很好,杨家和孔家关系亲密,孔明的强大让曹操十分忌惮,所以他不敢“动”杨彪。自王允死后,在洛阳的汉室百官里的“反曹势力”逐渐地形成以杨彪为“精神领袖”的局势。杨彪虽然没有公开地反曹,但他“后台瓷实”,曹操不敢动他,加上他对汉室、对天子忠心耿耿,常常“肆无忌惮”地当面斥责曹操,维护汉室和天子,因此,汉室百官都把杨彪当成主心骨。 可以说,自王允死后,曹操在洛阳作威作福、欺辱汉官、慢待天子时,只有两个人能够让他收敛收敛,一个是杨彪,一个是荀彧。杨彪和荀彧都是忠于汉室和天子的,荀彧对曹操采取“合作”态度,杨彪对曹操采取“非暴力、不合作、不反抗”态度,当汉官被曹操欺辱、当天子被曹操慢待时,为汉官、为天子挺身而出说话以此保护汉官、维护天子的,就是杨彪、荀彧。杨彪对曹操是“当面斥责”,荀彧对曹操是“委婉劝解”。但由于荀彧与曹操毕竟是“合作关系”,因此,众汉官更信赖杨彪。洛阳城被曹操控制得就像铁桶,能自由出入洛阳城的京官,只有杨彪一人,所以,杨彪已经成为“洛阳城内的朝堂汉官反曹势力”与“外面反曹势力”的位置十分微妙的联系人。 “杨公啊,你出洛阳、来泰安一趟确实不容易,敢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孔明问道。 杨彪叹口气:“我此次前来,是做媒的。” 第285节被迫当尚主 “做媒?”孔明脸上肌肉轻轻地抽动一下。 杨彪点点头:“孔明啊,曹操的权势变得越来越强盛,尤其在灭了袁绍后,他更是日益骄横,天子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不好过啊,虽然有我等汉室忠臣尽心竭力地维护天子,但是……我等毕竟没有兵权实权,难以对曹操形成真正的震慑力。环顾天下,在外面雄踞一方、掌控一军的众诸侯里,有几个是汉室宗亲,可是,刘虞、刘宠、刘岱、刘繇的势力都已经瓦解了,刘备寄人篱下、不成气候,刘表、刘璋都是偏安之徒,只想着保住他们现有的地盘,既无力、也无心挥师洛阳、解救天子,甚至自顾不暇,刘表一直遭到孙坚攻打,曹操也即将对其用兵,刘璋连小小的张鲁都解决不了,还能指望他干什么呢?” 孔明已经明白杨彪的意思了。 杨彪目光深邃地看着孔明:“孔明啊,你孔家也是饱受皇恩、世食汉禄,在天子危难时,你难道不该出点力吗?” 孔明客客气气地问道:“敢问杨公,我该如何出力呢?” 杨彪单刀直入:“你赶紧娶了公主殿下(刘慕)吧!” 孔明对此已有心理准备,因此并不感到意外。 杨彪娓娓地道:“公主是天子的亲姐姐,并且她还是天子此时唯一的亲人,你娶了公主,那么,你就是天子的姐夫,就是皇亲国戚!曹操谁也不怕,他唯独怕你!你成了天子的姐夫,成了天子的亲戚,成了当朝尚主、汉室宗亲,那么,曹操以后还敢在天子面前过分地放肆吗?”——皇帝的女婿、皇帝的姐夫、皇帝的妹夫都是“驸马”,也叫“尚主”。 孔明陷入沉默。 杨彪看到孔明没有一口答应,他急切无比地道:“孔明啊,天子现在真的很苦啊,名为天子,实质上却是曹操的掌中玩物、傀儡木偶,他望眼欲穿地希望能得到真正的汉室忠臣的援助!在洛阳,我等汉室忠臣拼着老命地维护天子,但始终势单力孤,天子他是孤立无援啊!你孔明难道不是汉室忠臣吗?你孔家难道不是汉室忠良吗?如果是,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天子的依靠和外援?莫非,你要对陷于水深火热中的天子采取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的态度?” 孔明轻轻地叹口气:“我知道了。” 孔明心情很复杂,他感到自己正在越来越身不由己地陷进洛阳曹刘政治斗争的那潭混浊不堪的浑水。孔明是汉人,在后世是,在此时是,因此,他对汉朝的认可和归属感是很强的,不过,他知道历史大势注定汉朝衰亡,因此既不扶汉也不篡汉,对于汉献帝,他是很同情的,但他不会为了汉献帝而反对曹操,一来,历史大势不可以改变,二来,孔明灭了曹操,那么,他就会在身不由己中成为第二个曹操。孔明同情汉献帝,但又不想反对曹操,他身不由己地出生于这个乱世,他只想拯救越多越好的同胞,仅此而已。 以汉献帝为首的刘氏汉室皇权集团与以曹操为首的曹氏宗亲权臣集团的斗争已经随着时间推移而越来越激烈尖锐。汉献帝和众汉臣不甘心汉室皇权被曹氏宗族夺走,他们积极地想要扳倒曹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必须寻求外援,袁绍、刘备等人,都曾是他们的争取对象,如今,袁绍已经败亡并且袁氏的野心和阴谋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刘备始终不成气候,使得汉献帝和众汉臣转而把目光集中地投向了孔明。 在汉献帝、众汉臣看来,孔明是最佳的选择: 第一,孔明实力极强、势力极盛,不逊于甚至超过曹操; 第二,孔明是孔子后人,自然深受儒家忠君思想熏陶,毫无疑问,孔融、孔明都是忠于汉室的忠臣,况且,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孔明确实一直对汉室、对天子十分恭敬。众诸侯里,向朝廷缴纳赋税最多、最准时的是孔明,向天子进贡献礼最频繁、最丰厚的也是孔明。孔明从未有过僭越之举,也从未说过不把天子、不把汉室放在眼里的话。 唯一的问题是——孔明跟曹操似乎“关系不错”。这也促使汉献帝、众汉臣愈发地渴望抢在曹操之前把孔明拉拢过来,防止孔明投向曹操。如果曹孔联手,那一切就玩完了,曹孔联手根本就是天下无敌。 尽管孔明想要独善其身、明哲保身,但大势所趋,他身不由己,他必须在汉献帝、曹操之间选择一个。汉献帝的父亲汉灵帝、母亲何太后、哥哥汉少帝都已经死了,他唯一的至亲就是万年公主刘慕,至于刘虞、刘宠、刘备、刘表、刘璋等人,虽然是汉室宗亲,但都隔了八代子了。汉献帝把他唯一的至亲、他的亲姐姐嫁给孔明,孔明立刻摇身一变,成了天子的姐夫、当朝驸马、皇室尚主、皇亲国戚、汉室宗亲,成为汉献帝的外援,成为汉室的“外戚”——从严格意义上讲,外戚指的是皇帝的母亲一族、皇帝的妻子一族,驸马不算真正的外戚。 毫无疑问,有了孔明这个姐夫,汉献帝在曹操面前就可以挺直腰板了,因为他底气壮了。——汉献帝和孔明同龄,刘慕比孔明大一岁。 孔明是真心不想掺和这遭浑水,但他却别无选择,他对汉朝是有归属感的,他对汉献帝也是很同情的,另外,就算他自己拒绝,他父亲孔融肯定也不会拒绝,甚至强迫他迎娶刘慕。 如果孔明娶了刘慕,毫无疑问,孔家就跟刘氏皇族成为一家人了,他也会成为曹操的“眼中钉、肉中刺”,曹操会相信,孔明是站在汉室那边的; 如果孔明不娶刘慕,首先,孔融就不答应,搞不好还会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其次,天下众汉臣、名士们都会因此而对他感到愤怒、恼恨、厌弃、憎恶、鄙夷等,认为他在关键时刻不肯帮助天子,认为他不愿意娶刘慕就是表明他跟曹操是一伙的,或者他跟曹操一样,都是野心勃勃地想要篡汉的阴谋家、小曹操、小董卓。那么,孔明的名声一下子就会一落千丈了。 孔明现有的妻子甄宓、蔡琰都是“没有政治身份的民间女子”,一个是大富豪家的女儿,一个是大文豪家的女儿,都跟政治不搭钩,孔明娶她们俩没有任何政治压力,但娶刘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刘慕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 心绪万千的孔明在无奈之下带着杨彪见了孔融。 果不其然,孔融极力地赞同孔明娶刘慕,他在孔明娶甄宓前以及在孔明已娶甄宓、未娶蔡琰前都是力劝孔明娶刘慕。孔融深受儒家忠君思想熏陶,对汉室、对天子都是忠心耿耿的,他早就看曹操“非常不顺眼了”,恨不得发兵攻打曹操。孔明娶刘慕,意味着孔家从此站在汉室那边,这是极度符合孔融的政治愿望的。 “孔明啊,你就娶了公主吧!”杨彪推心置腹。 “明儿啊,你就娶了公主吧!”孔融苦口婆心。 孔明无可奈何,他只得向现实低头,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在这件事上说出半个“不”字。在深深地吸口气后,孔明看着孔融和杨彪:“父亲、杨公,我可以娶公主,但我有四个条件。” “你说。” “第一,必须请示公主本人,她愿意嫁给我,我就娶,她不愿意,我是不能强人所难的。” 孔融和杨彪一起释然笑道:“公主她肯定愿意的!” 孔明认真地道:“第二,必须请示我的两位妻子,她们同意我娶刘慕,我才能娶,因为我不能做出让她们感到伤心的事情。” 杨彪苦笑一声,他看向孔融,孔融很有把握地道:“宓儿和琰儿都是深明大义的好孩子,她们肯定会理解和同意的。” 孔明郑重地道:“第三,刘慕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在外,我要向她行礼,但她嫁给我,她就是我的妻子,不能在家里还对我端起公主的架子,更加不能欺负甄宓和蔡琰,她和甄宓、蔡琰的地位是平等的,都是我的正妻、平妻,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分。” 杨彪笑着道:“公主她知书达理、温柔体贴,你就放心吧!” “第四……”孔明犹豫一下,“我如果以后娶曹操的女儿,希望公主还有父亲、杨公给予理解和同意,不能进行阻扰。” 第286节被求婚 “什么?”孔融和杨彪一起吃了一惊。杨彪错愕无比地道:“你打算娶曹英?莫非你想跟曹操沆瀣一气?”孔融更是怫然变色:“明儿,咱们孔家是汉室忠臣,曹操已经沦为国贼,你娶刘慕,就是向天下人表明我孔家的立场!你娶曹英是什么意思?你想跟曹操同流合污?” “父亲、杨公,我只是……想要让我们孔家多一点回旋的余地罢了。”孔明叹口气。 “不行!”孔融有些怒了,“明儿,你娶刘慕,为父极力支持,你娶曹英,为父坚决反对!” “孔明啊……”杨彪语气幽微地道,“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必须立场鲜明,不能和稀泥啊!” “父亲、杨公,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孔明进行着十分艰难的、有点苍白无力的辩解,他有苦说不出,他没办法向孔融、杨彪进行“剧透”:历史大势已经决定曹魏早晚取代汉室,你们的反曹虽然可歌可泣,但是……真的没有什么意义的。 “明儿!”孔融的表情和语气都有点严厉,他目光严肃地看着孔明,“杨公刚才说得很对!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必须立场鲜明!你只能娶刘慕,不能娶曹英!我们孔家必须跟曹家划清界限!曹操已是国贼!已是董卓第二!我们孔家怎么能跟曹家同流合污?我们必须忠于大汉!” 孔明感到有些欲哭无泪。 对于孔明提出的他娶刘慕的四个要求,孔融和杨彪对前三个没有意见,唯独不接受最后一个,在他们看来,孔明又娶天子的姐姐又娶曹操的大女儿,分明就是想当随风倒的墙头草,说明他“忠于汉室之心”并不是非常坚定,这是孔融和杨彪难以接受的。 这件事顿时有点僵了。 两天后,两个人跑到孔明的书房里。 孔明正在发愁,他懒洋洋地斜躺在椅子上玩着魔方,斜看了一眼来人,闷闷地问道:“你们兄妹俩找我干嘛?” 来的是杨修和杨青。 杨修表情古怪、面色艰难,杨青板着脸。在行了一礼后,杨修口齿结结巴巴、脸皮阵阵发红地道:“少公子,在下前来……前来……想跟你商量……商量一件事。”他的神色简直就是扭曲。 孔明哂笑道:“德祖,你不是满腹经纶、出口成章、雄辩滔滔吗?干嘛说话结结巴巴的?” 杨修顿时面红耳赤:“这个……那个……”他有些语无伦次。 孔明有些好笑:“德祖,麻烦你有话就说,行吗?” 杨修愈发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在下想跟少公子……商量……商量……”他已经冒出满头大汗。 “哥,你干什么这么窘迫?是我要嫁人又不是你要嫁人!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杨青狠狠地瞪了一眼杨修,然后昂然地看向孔明,“孔明,你娶我吧!” “扑通”一声,孔明一下子从椅子上翻身摔滚了下去。 “少公子!”杨修吃了一惊,慌忙上前搀扶孔明。 孔明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深感匪夷所思地看向杨修、杨青:“那个……这个……德祖,你妹妹刚才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杨修表情古怪至极地道:“那个……咳咳……少公子,你没有听错……” “你没有听错!”杨青昂首挺胸地道,“孔明,我请求你娶我。” 孔明倒吸一口冷气,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杨青。杨青虽然努力地保持着昂然的表情,但已经满脸通红。 在勉强回过神来后,孔明一头热汗地道:“这……咳咳……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修叹口气,他看到窗户纸已经被捅破,重新变得思维敏捷、文理清晰起来:“少公子,你是知道的,家父刚刚从洛阳赶到了泰安,我和青儿与家父久别相逢,三人自然是高兴无比,但是,我们两人却从家父随从口中得知,家父这几年内在朝中屡屡地公然顶撞甚至斥责曹操,让曹操十分恼怒和怀恨在心,据说,曹操已对家父动了杀心,曾不止一次地说‘我早晚杀了那个老匹夫’这种话。我和青儿非常担心家父在洛阳朝中的安全,非常害怕家父会步王允的后尘。我和青儿苦劝家父不要返回洛阳了,就留在泰安,但家父坚决不从,他说,天子陷于囹圄之中,饱受曹操威凌,此时此刻,正是天子急需汉臣辅佐维护之时,正是汉臣尽忠之际,他身为汉臣,岂能在天子最危难的时候离开天子身边?少公子,我和青儿真的非常非常害怕,害怕哪天就接到从洛阳传来的噩耗。”他说着,已经热泪盈眶。 孔明点点头:“然后呢?” 杨修接着道:“少公子,想要让家父在洛阳朝中一直平安无事、让曹操一直不敢对家父下毒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杨家拥有实权,从而震慑住曹操。在下、青儿以及杨江等杨家的晚辈后生,目前都在汉东当官为将,加上杨家和少公子你孔家关系很好,这两点正是让曹操颇感忌惮、迫使他不敢对家父下毒手的原因,然而,这还不够。我杨家是不会在外割据一方、拥兵自重的,如此,最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我杨家能和少公子你孔家结为姻亲,两家的亲密关系从此更进一步,这样,曹操就彻底地不敢对家父下毒手了。”他目光真诚而炽热地看着孔明,“因此,青儿决定嫁给你,希望得到你的应允,这样,少公子你就是家父的女婿,曹操还敢对家父下毒手吗?” 孔明听明白了,他有点尴尬、有点难为情、有点不好意思,但他随即一想,连杨青这个姑娘家都强忍住尴尬、难为情、不好意思,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的,何必如此扭捏?在努力地稳住心神后,孔明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件事让他毫无心理准备。把话说出来,杨青主动跑到孔明面前“毛遂自荐”地想要嫁给孔明,如此举动真是惊世骇俗。 看到孔明沉默不语,杨修以为他不愿意接受杨青,情急之下向孔明叩首行礼:“少公子,家父的生死真的就系在您的身上了!恳请您帮帮我们杨家吧!我妹妹她……长得还是很好看的,虽然不太爱读书,但她武艺很不错啊,以后,典韦白天保护你,我妹妹她晚上保护你,另外……我妹妹还是十分通情达理的,绝不是刁蛮任性的人,还有……我们不奢求别的,只要少公子您给我妹妹一个名分,哪怕不是妻,只是妾,也可以的,您以后把她当成婢女使唤也没有问题,让她像婢女那样伺候大夫人和二夫人,她都会任劳任怨的……”他吭哧吭哧地给杨青“做广告”。 “你丫的给我住口吧!”孔明啼笑皆非地拉起杨修,“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把自家妹妹埋汰成什么样子了?那个……咳咳……”他心知肚明,杨青一直对他芳心暗许,只是姑娘家碍于脸皮子薄,说不出口罢了。说实话,孔明没有拒绝杨青的理由,不介意给自己添加一个老婆,只要甄宓和蔡琰不反对就行了。 “那个……杨子婧啊……”孔明艰难无比地看向正襟危坐、一动不动但满脸通红的杨青,“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杨青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红水,她咬了咬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孔明一脸公事公办地道,“如果甄宓和蔡琰不反对,我愿意娶你。” 杨修大喜过望,他喜极而泣地看向杨青:“青儿……” 杨青终于坐不住了,她用双手捂住脸,夺门而逃,但她的眼里是一种极度的幸福和快乐。 “少公子!”杨修激动不已地看向孔明,“多谢你了!” “谢什么谢?”孔明笑了笑,“你妹妹是个好姑娘,娶了她,也是我的福分,何谢之有?另外,咱们俩以后是不是要在称呼上改口了?你叫我‘妹夫’?” 杨修又狂喜又惶恐:“不敢、不敢,在下万万不敢。” 孔明笑着摇摇头,他在心里仰天长叹:老子从来没有想要开后宫啊,能娶到“天下第二美女”甄宓和“天下第一才女”蔡琰,老子就知足了,可是……老子真的是身不由己啊,想要嫁给老子的姑娘简直就是多如过江之鲫,老子不得不娶啊!真的,苍天为证!老子是清白的! 一天后,孔融和杨彪过来找孔明。 “明儿,关于上次的事情,我们现在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你看怎么样?”孔融开门见山。 “还请父亲、杨公教导。”孔明毕恭毕敬地道。 孔融看了一眼杨彪,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孔融道:“明儿,杨公女儿杨青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对于这门亲事,杨公和我都是支持的,杨青是个好姑娘,跟你又是情投意合,你们俩喜结连理,也是好事。”他看着孔明,“你,在今年下半年先迎娶刘慕,在明年上半年再迎娶杨青,接下来,你可以娶曹英。” 杨彪在旁边听得微微点头。 孔明顿时明白孔融和杨彪的如意算盘了。 孔融虽然是孔明的爹,但他根本奈何不了孔明,他心知肚明,如果孔明不愿娶刘慕或者孔明执意娶曹英,别人根本阻止不了他,因此,他不得不退步。正好,杨青主动跑去找孔明请求嫁给孔明,孔明同意了,得知此事的杨彪急忙与孔融进行商议,两人深感此事还有转折。如果孔明先后地迎娶了刘慕、杨青、曹英,那么,孔明就有五个妻子了:甄宓、蔡琰、刘慕、杨青、曹英。五个妻子里,甄宓代表的甄家没有政治立场(本来就没有,加上甄逸已经去世,更加没有了),蔡琰代表的蔡家倾向于效忠汉室,毕竟蔡家的家主蔡邕跟孔融是志同道合的,刘慕、杨青都不需要说了,只有曹英代表着曹家。如此说来,孔明的五个妻子里,有二个半代表着忠于汉室的势力,只有一个代表着曹氏家族的势力。五个妻子轮流给孔明“吹枕边风”,忠于汉室的“枕边风”是支持曹氏家族的“枕边风”的二倍半。毫无疑问,其结果无需多言。 孔明又娶刘慕又娶曹英,看起来,他一只脚踩两条船,两股势力旗鼓相当,如果,杨彪把女儿杨青也嫁给了他,那么,在孔明的众妻子里,一个是天子的姐姐、一个是汉室忠臣的女儿、一个是曹操的长女,双方“二比一”,天子和杨彪就“扳回一局”,从而取得了“优势”。 这就是孔融和杨彪的想法。 对此,孔明自然只能“欣然同意”,这个折中方案既是他能接受的,也是孔融、杨彪和杨彪背后的天子、汉室公卿大臣们能接受的。孔明没有选择,前提是甄宓、蔡琰不进行反对,实际上,她们俩根本就不会反对。 “政治联姻最终还是找上老子了!”孔明感慨不已。 第287节曹操的南下策略 洛阳城,丞相府。 大堂上,曹操略显心神不宁地坐在正席上,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董昭分列坐于两边,曹操长子曹昂侧立在曹操身边。 “曹仁、李典在新野遭到大败。”曹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折损兵马一万多,阵亡吕旷、吕翔二将,还把樊城丢了。我是真没想到啊,这位编草鞋出身的刘皇叔,当年被我、被吕布、被袁术、被孔明打得犹如丧家之犬,如今,本事见长了呀!”他的言语中隐隐带着几分奚落。 程昱道:“丞相,刘备乃英雄也,其胸怀大志、知人善用,更兼拥有关羽、张飞、赵云这三名当世一流的猛将,倘若长期对其置之不理,必养虎为患矣!” “说得对。”曹操点点头,“我早就看出了刘备的野心和魄力,只不过,我先前一直忙着平定北方,对他分身乏术、无暇顾及,以致于让他在刘表麾下得以苟延残喘了好几年,如今,北方基本平定,河北三州尽为我的口中食,袁氏残余势力已经灰飞烟灭,西凉的韩遂、马腾只是庸庸碌碌之徒,不足为虑,我该南下了,是时候收拾刘备、刘表、刘璋、孙坚、张鲁了。” 荀彧道:“丞相,北方虽已基本平定,但现状却不甚乐观。中原三州连年遭到兵灾人祸天灾,加上丞相在过去三四年内一直发动平定河北之战,耗费钱粮无数,可以说,中原三州已是疲惫不堪,丞相多年苦心经营而积攒下的钱粮目前十不存三,至于河北三州,久经战火,也是残破凋零。在下建议,丞相在接下来二三年内应该罢兵、息战、养民、屯垦,以待钱粮丰足、军民重振,届时,丞相再一鼓而下,必可一战而胜。” 曹操呵呵一笑:“文若莫非认为平定江南跟平定河北一样都会是一场持久的消耗大战?” 荀彧略感诧异:“难道不是吗?刘表、刘璋、张鲁都是平庸之辈,但刘备、孙坚可都是当世英雄,不逊于甚至超越袁绍,丞相不可掉以轻心啊!” 曹操淡淡一笑:“刘备、孙坚的雄才大略确实超过袁绍,但此二人还未真正地形成气候,我不在他们羽翼未丰之前将其铲除,难道坐视他们继续坐大,成为跟袁绍一样的强敌不成?” 董昭道:“丞相所言甚是,中原三州和河北三州虽然久经战火、军民疲惫,但我军刚刚消灭强敌袁氏,军心振奋、士气高昂、兵锋劲锐,足可一鼓作气,一举平定江南。我方疲惫,孙刘未成气候,待我方养精蓄锐好了,孙刘也形成气候了,届时再战,恐怕……一来损耗更大,二来胜负难说。刘备,目前只有新野等几个县,地小粮少,就算拥有关张赵,也是兵微将寡;孙坚,虽然已有江东六郡,看似地域广大,但扬州大部分地区都是蛮荒野地,只有长江南岸沿江一带区区十多个县可称人口稠密、钱粮丰足,其余十之七八都是荒无人烟的未开化之地,总体上,江东六郡只顶得上中原一二个郡罢了!我等不可轻敌,也不可高估敌人以错失良机。丞相只要灭了孙刘,益州的刘璋、汉中的张鲁、交州的张津都会闻风而降,如此,南方定矣!” 荀攸道:“刘备、孙坚,俱英雄也,二雄共存于江南,岂能长久乎?孙坚一直垂涎荆州,刘备恐怕也不甘于长期被刘表驱使,图谋在荆州反客为主、鸠占鹊巢,如此,孙刘二人早晚自相残杀,丞相稳坐北方六州,一边修生养民、养精蓄锐,一边袖手坐观孙刘在江南打起来,待北方钱粮丰足、兵马重振时,南方孙刘亦打得元气大伤,丞相再挥师南下,岂不一举两得?” 程昱道:“非也。丞相雄踞北方、威震南方,孙坚、刘备岂能意识不到这一点?若二人合谋联手对付丞相,比如,二人缔结密约,瓜分荆州,如此,刘备得了半个荆州,孙坚既有扬州又有半个荆州,二人岂非齐齐实力大增?二人再联合抗拒丞相,丞相还如何平定江南?” 曹操颔首:“仲德一语中的。仲德,依你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程昱道:“要么即刻南下,速战速决,要么等待十年八年,缓缓图之。” 曹操诧异地问道:“你的第二个对策与文若、公达方才所言颇为不谋而合,但为何却是十年八年而非二三年?” 程昱道:“孙坚已有江东六郡且根基初成,刘备只是寄人篱下,丞相倘若大举挥师南下,急切攻之,孙刘二人深感唇亡齿寒,必然抱团取暖,倘若二人真的联手共拒丞相,孙坚必然出钱出粮地帮助刘备扩增势力,反之,倘若丞相迟迟没有举兵南下,孙刘二人届时必然不再继续联手共拒北方,转而为争夺南方而大打出手,不过,刘备届时羽翼已丰,孙坚难以将其迅速剿灭,二人必定陷入持久大战。丞相,眼下,孙坚是一头成年之虎,刘备还是一头幼年之虎,丞相要么赶紧南下,将此二虎一起捕杀,要么拖延下去,但拖延的时间不可以太短暂,三五年内,刘备会从幼年之虎变成成年之虎,丞相确实养虎为患了,但继续拖延下去,孙坚、刘备这两头成年之虎必定互相撕咬,直至两败俱伤,到了那时候,才是丞相南下的大好机会。综上所述,在下认为,丞相想要平定江南,要么即刻南下,要么长久拖延,切不可短暂拖延。即刻南下,刘备虽然很有可能跟孙坚联手,但却没有被丞相养虎为患,利于丞相南下;长久拖延,刘备虽被丞相养虎为患,但却跟孙坚展开了厮杀,也利于丞相南下;短暂拖延,刘备既被丞相养虎为患了,又会跟孙坚联合共同抗拒丞相,此为下下策。” 曹操叹息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要么即刻南下,要么十年八年后再南下,不能二三年后南下。十年八年实在太久,我连二三年都等不下去。” 刘晔道:“或许,丞相可以对孙刘进行逐个击破,此二人里,孙坚实力大大地强于刘备,丞相可先击刘备、再图孙坚。只要丞相以雷霆之势灭了刘备,刘表必然亡魂丧胆,荆州很有可能不战而降,如此,丞相既铲除了刘备这个心腹大患,也得到了荆州,在江南巩固了阵脚,使得江南的扬、荆、益三州无法连为一体,至于孙坚,他接下来只能退守扬州进行自保自守,无法再进击荆州,其实力、势力只能原地踏步,丞相接下来则可以从容不迫地进行整军养民,二三年后,一举灭了孙坚可谓易如反掌也。” 曹操点头赞许:“子扬所言甚是,甚合我意。” 众人接下来又反复商讨了一番,各谋臣的看法颇有差别,曹操有些举棋不定地宣布散席。 在众谋臣离开后,曹操看向身边的曹昂:“昂儿,你刚才都听见了吧?” 曹昂毕恭毕敬地道:“回父亲,孩儿都听见了。” “几位先生各是什么看法?你说来听听。” 曹昂想了想,道:“二位荀先生(荀彧和荀攸)都建议父亲暂缓南下,在北方好好休整二三年;董先生(董昭)建议父亲即刻南下,一鼓作气地扫灭孙坚和刘备,一举而平定江南;程先生(程昱)建议父亲要么即刻南下要么缓缓图之;刘先生(刘晔)建议父亲对孙刘逐个击破,先灭刘备,再图孙坚。” 曹操笑了笑:“昂儿,你觉得谁说的最有道理?” 曹昂思索一下,面带愧色地道:“恕孩儿愚钝,几位先生都是当世大才,孩儿觉得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 曹操有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昂儿,你觉得,他们刚才都是为了什么而说出那些话的?” 第288节校事府的发现 曹昂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二位荀先生和程先生、刘先生、董先生虽在看法上颇有冲突,但他们当然都是为了让能父亲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最终奠定父亲平定南方、一统天下的千秋大业。” “未必哦。”曹操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难以捉摸,“程昱、刘晔、董昭,都支持或不反对我即刻南下,唯独荀彧、荀攸反对我即刻南下。二荀劝阻我即刻南下,他们的话确实有道理,然而,他们却是有着别的用心的。” 曹昂吃了一惊:“文若先生和公达先生有什么别的用心?” 曹操淡淡地笑了笑:“程昱、刘晔、董昭,是我曹操的臣属,但荀彧、荀攸可不完全是,他们二人既是我曹操的臣属,也是甚至更是天子的臣属,他们二人在为我出谋划策时不完全是从帮助我曹操的角度出发的,更多的是从帮助天子的角度出发的。昂儿,你明白这其中的微妙区别吗?” 曹昂听得有点糊涂:“孩儿不甚明了,还请父亲指点。” “点到为止即可,剩下的,你自己慢慢地悟吧!”曹操看向曹昂,目光很深邃,“你记住,你父亲我能够走到今天,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你父亲我从来不完全地相信任何一个人。人的心,一来会变,二来会伪装,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他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隐隐地有点阴沉。 曹昂心头一惊,他随即感到不寒而栗。 “对了,郭奉孝(郭嘉)刚才是什么看法?”曹操想了想,问道。 曹昂连忙肃然敛容,他想了想:“郭先生刚才好像一直一言不发。” 曹操笑道:“奉孝一言不发,是因为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跟我单独地说,你去把他请回来。” “是,父亲。”曹昂急忙急匆匆地奔出去。 十多分钟后,郭嘉缓步返回,向曹操行了一礼:“丞相。” 曹操挥挥手,让曹昂退下去,他看着郭嘉:“奉孝,坐吧,这里只有你和我了,你可以畅所欲言。” 郭嘉入座,他看向曹操:“丞相,你现在只是基本平定北方,并未完全平定北方,因为,北方之西尚有韩马,北方之东尚有孔明。韩马不足挂齿,但孔明……可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威胁。” 曹操点点头:“我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孔明,其实力不逊于我,他刚刚灭了乌丸、耽罗、三韩、公孙度、高句丽、扶余,设立了平州四郡和辽州三郡,正忙着消化这两个巨大的战果,并且,他的辽州已经与鲜卑人的地盘全面接壤,据说,鲜卑人已经在辽州西部边界开始袭扰辽州了,可以判定,孔明暂时无力对我用兵。我可以趁此时机,扫荡南方,剿灭刘备和孙坚。” “话虽如此,但……丞相,你对孔明必须提高防备啊!”郭嘉显得意味深长地道。 曹操微微眯眼:“校事府有何发现?”——曹操自挟天子以令诸侯后,察觉到朝中百官有很多人反对他甚至在背后密谋扳倒他,他深感急需一个秘密机构对其进行暗中监控,因此,在戏忠(戏志才)的提议下创立“校事府”,由戏忠担任校事府的首任主官。戏忠在不久前病逝,郭嘉接任校事府的第二任主官之职。经过数年发展,曹操的校事府不但是他用于监控百官的工具,也逐渐地成为他用于刺探各路诸侯情报的工具。 郭嘉道:“前阵子,太尉杨彪以探望儿子杨修、女儿杨青为名,出洛阳、去泰安,此举,恐怕不只是简单的探亲,更早前,万年公主刘慕主动地要求从洛阳搬去泰安居住,加上我们从皇宫中陆续获悉得知的只言片语、蛛丝马迹。丞相,你肯定觉察得出这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曹操脸上掠过一丝阴郁和嘲讽:“我们的天子打算把他的亲姐姐嫁给孔明,从而让孔明成为他的姐夫,让孔家成为他刘家的外援。呵呵,我们的天子还真是不甘寂寞、颇有心机呀!” 郭嘉点点头:“不仅如此,校事府还有两个重大发现。” 曹操看向郭嘉:“说。” “丞相,刘备自投靠刘表、驻屯新野后,一直积极地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为刺探情报、掌握敌情,校事府派出多批精干人员潜入新野,或混迹于民间或投入刘备军。前阵子,曹仁、李典二位将军在新野被刘备打得大败,根据校事府密探报告,刘备之所以取得大胜,离不开他在半年前新拜的副军师单福为其运筹帷幄、出谋划策,实际上,那位单福的真实身份却是孔明的后军师徐庶。” 曹操顿时眼睛猛睁:“此事确否?”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 郭嘉的语气十分肯定:“此事千真万确。” 曹操感到心神微震:“孔明不是早就跟刘备分道扬镳了吗?为什么他还要派他的后军师徐庶前去当刘备的副军师呢……” 郭嘉道:“此事说明——要么,孔明跟刘备已经秘密地勾结在一起,要么,孔明在暗中相助刘备抵御丞相你。” 曹操拿起身边的一杆烟斗,点起烟锅里的烟丝,缓缓地抽起来。这是曹操在几年前逐渐养成的抽烟习惯,当他心烦意乱或需要冷静思考时,他就抽烟。曹操觉得,这件事非常蹊跷。 郭嘉道:“校事府的另一个重大发现就是六年前的那场宛城之战,不知丞相可记得否?” 曹操缓缓地点头:“当然记得,那场宛城之战险些令我丧命,可谓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郭嘉轻轻一笑:“校事府反复调查,发现那场宛城之战可谓疑点重重。丞相,那场宛城之战结束后,张绣投靠了孔明,孔明不但收服了张绣,还趁机让丞相你对他许下了一个重诺,可谓满盘皆赢。反之,请丞相想一想,那场宛城之战像不像孔明和张绣合伙唱的一个双簧?” 曹操目光犀利地看着郭嘉:“奉孝,你的意思是……” 郭嘉冷冷一笑:“那场宛城之战,张绣先归顺丞相,后反叛丞相,杀得丞相你措手不及,关键时候,孔明去而复返,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丞相你……这些,真的只是巧合?在下可不这么认为。在下越研究宛城之战,就越觉得此战分明就是孔明和张绣合伙对丞相你唱的一个双簧,事情的真相可能是——张绣在战前已经投靠了孔明,恰好,丞相你准备发兵征讨张绣,孔明于是将计就计,布下这个连环局,狠狠地坑害了丞相你一把,却让丞相你对他感激不已,得到丞相你对他许下的一个重诺,后来,下邳之战爆发,孔明趁机强迫丞相你交出吕布家眷,使得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收服了吕布,再后来,刘备窃据徐南,孔明又趁势以驱逐刘备为借口,夺取了原属于丞相你的徐南三郡。丞相,你难道没有发现?孔明每次‘帮’你,实际上却是让他自己稳赚不赔,让你被他坑骗了却还懵然不知么?” 曹操顿时疑心大作:“是啊,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的……” 郭嘉肃然正色地道:“丞相,你在北方共有东西两个大敌,西边的韩遂、马腾确实不足为虑,但东边的孔明却是你的心腹大患。孔明看似与丞相你长期相敬如宾、互相帮助,实则暗怀心思、深谋远虑,如今,天子就要把万年公主嫁给他了,只要孔明娶了刘慕,就说明他、孔家都是站在天子那边的。丞相你不可不防啊!只要孔明在,你就不能进行太大的军事行动。” 曹操狠狠地抽着烟,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灭了袁绍,让曹操坐拥北方六州,俨然地已是天下第一雄主,但在他的卧榻之侧偏偏还存在着一个跟他并驾齐驱、不分伯仲甚至还要盖他一头的孔明,最重要的是,孔明显然不是跟曹操一起的,孔明是站在天子、汉室那边的。 “奉孝,你有何良策?”曹操沉声地问道。 郭嘉道:“在下建议,在北方得到全面稳固前,丞相切不可倾巢出动、大举南下,另外……”他眼中微微地闪过一丝寒光。 第289节边境之患 辽州西部,莽莽大森林和茫茫大草原的交界处,一条小河蜿蜒而过。 一处极有军事风格的人口聚居地正在河流弯曲处日益地成型,一座座汉式房屋楼阁犹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民房、商铺、饭店、酒楼、学堂、医馆、旅馆、图书馆、驿站、戏院、公共厕所、公共浴室、垃圾中转站、垃圾处理场、交通站……应有尽有,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最为醒目的是,一道坚固的木制寨墙严密地包围着、保护着这个人口聚居地,寨墙是由军事人员专业化设计的,瞭望塔、箭楼、掩体、工事、防护栏等军事设施一应俱全。 这个人口聚居地是汉东开始消化、开发、建设、经营辽州的一个缩影。孔明在成功开拓平州、辽州后,立刻有条不紊地将此二州真正地纳入大汉领土、融入华夏文明,此二州合计拥有原住民300多万,包括约50万汉民和超过250万归化民,汉民可以继续住在当地或者自由迁居汉东别地,归化民大部分被迁入青徐二州,同时,孔明从青徐二州不断地迁居汉民进入平辽二州境内定居。总体而言,平州局势比较稳定,平州是半岛,东西南三面都是大海,北面与辽州接壤,可谓四面安定,但辽州局势却不太稳定,辽州的北面是大江、东面是大海、南面与平州和曹操所属的幽州接壤,此三面没有外敌,唯独西面与鲜卑人活动的塞外大草原、漠北之地全面接壤,从而遭到鲜卑人的威胁。 辽州境内城镇极少,寥寥可数的十余个城镇都是原先的高句丽人、扶余人等建立起来的,因此,迁入辽州境内的汉民一方面改造、扩建原有的那十余个城镇,一方面遍地开花地兴建新的城镇。考虑到辽州西面存在着鲜卑人的威胁,因此,辽州西部边界一带的汉民聚居地的设计都是高度军事化的,小的聚居地叫做“屯”,大一点的叫做“堡”,再大一点的叫做“镇”,最大的叫做“城”,都有用于防御的栅栏、寨墙和各种军事设施,居民武装堪称“全民皆兵”,只要是青壮年,不分男女,都要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都可随身随时携带兵器,一旦发生了战事,居民即军人,直接投入战事。 实际上,汉东不但文风极盛,武风也极盛。孔明深知这个时代是乱世,是弱肉强食时代,绝不是后世的文明时代,汉人就算在汉地安定下来,也不能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自废武功,因为汉地周围永远存在着异族,正所谓“居安思危”、“忘战必危”,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汉人都要保持和发扬尚武精神。因此,在汉东,“成年人左手拿农具工具右手拿兵器”,每隔几天就必须参加一次军事训练,平时也以勤练武艺为生活必备日程之一,“孩童左手持书卷,右手持刀箭”,在学堂里上午学文,下午学武,如此,使得汉东“民风彪悍”,但因为严格的法律限制和教育普及,汉东人普遍“勇于公战,不屑私斗”,真要“私斗”,也是去练武场、体育场进行切磋。 孔明在这方面的苦心经营,极大地提升了汉东人、汉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里的竞争上进能力。 正因如此,孔明才会毫无惧色地向塞外进行全面扩张,他完全不惧怕鲜卑人等塞外异族。 这个新建的位于辽州西部边界的镇子也是如此。 “当!当!当!……”突然,警钟被敲响,发出急切而连续的金属声音。“警告!鲜卑人来了!警告!鲜卑人来了!”瞭望塔上,负责瞭望警戒的青年一边敲打警钟一边大声地呼喊。 镇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凝重起来,但没有丝毫慌乱和混乱,因为这种情况已经演习操练过多次,人人也对此有着心理准备,迁居到这里的汉民能够享受到非常优厚实惠的待遇,同时也要承担着内地汉民不会承担的风险。 “准备作战!让牧民进来!”镇长镇定自若地喊道,他已经穿上了一套盔甲,手持兵器。 镇子里的青壮年汉民纷纷手持刀箭兵刃冲向寨墙,人人神色严峻专注,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从容不迫、有条不紊,他们的武器以弓弩为主,辅以腰刀,因为跟鲜卑人交战,刀枪矛戟等近战武器作用不大,鲜卑人很少展开近战,鲜卑人擅长的是骑射,喜欢一边骑马一边远远地放箭,对付箭的最好办法就是也用箭,同时,鲜卑人缺乏铁器,铁制盾牌很少,他们身上的盔甲基本上都是皮质的,弓弩能对其造成有效的打击和杀伤。各屯各堡各镇各城都装备着大批的弓弩,特别是固定在寨墙上的大型弩,比如神臂弩、床弩、蜂巢弩、排弩、连弩。 镇子里的妇女们、老人们、孩童们也一起上阵了,他们努力地拎着一桶桶河水,不断地浇泼到镇子的寨墙上。这是因为,莽莽森林里、茫茫草原上,烧制砖瓦、开采石料十分困难,建造房屋、修筑寨墙普遍就地取材,砍伐树木,用木料木材做成,十分容易遭到火攻。大敌当前时,必须把营木料木材做成的房屋、寨墙弄湿,从而防止鲜卑人投掷火把将其烧毁破坏。 镇子外的一队队汉民一边骑马一边大声地吆喝着一群群马羊赶入镇子里,防止被鲜卑人抢走。在这里生活的汉民基本上不从事农耕,因为这里很适合放牧、不适合种田耕地,因此,这里的汉民的主业是畜牧业,他们根据客观自然环境,因地制宜、牧马放羊,向内地提供马、羊等物,内地向他们提供粮食、布帛等物,从而形成各得所需、各擅所长的交易和良性循环。在孔明的苦心经营治下,汉东的农业、手工业、建筑业、商业、牧业、林业、渔业、运输业……尽皆极其发达。汉东之富足,是毫无疑问的富甲天下。 严阵以待的气氛中,镇长命人点起镇子里的烽火台狼烟,派出多名勇敢的骑者飞马出镇,前去向别地、最近的驻军进行求援,同时,镇长悄悄地在镇子里的一个隐蔽地点放飞一群鸟。 狼烟、飞马、信鸽,都是这个时代的通讯方式,三者里,毫无疑问,信鸽最快、最迅捷,同时,飞鸽传书这种新式的、先进的通讯方式属于汉东的高度机密,不外泄,也不公开使用。镇长是阴阳院的成员,他点燃狼烟、派人飞马出镇,都是迷惑外人,他真正使用的通讯方式其实正是信鸽,为了掩护信鸽,他故意放飞一群在事先捕捉到的各种野鸟,让信鸽混在其中一起飞出镇子,从而进一步地掩藏飞鸽传书的秘密。 雷鸣般轰鸣、雨点般密集的马蹄声中,数以千计的鲜卑人犹如一股龙卷风般从地平线处呼啸而来,飞沙走石、风雷滚滚,数以万计的马蹄踩踏掀腾起的灰土犹如一道沙尘暴般团团笼罩在鲜卑人的骑兵群上空。 所有的游牧民族都差不多,全民皆兵、军民一体,平民就是军人,军人就是平民,因为他们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并且在马背上生活,骑马、射箭,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同时,骑马、射箭也是作战方式,于是,他们不但军民一体,生活和作战也是一体的。汉人与之完全不同,汉人的孩童是骑着耕牛、读着书卷长大的,汉人的青壮年男子平时是种田耕地的,在参了军、当了兵后,才会接受军事训练,自然而然,在战斗力上难以与从小就骑马射箭、相当于从小就接受军事训练的游牧民族相比。 不过,迁居辽州的汉民普遍以民兵家庭为主,家中男子都是接受过完善的、严格的军事训练的,各屯、各堡、各镇、各城的主官也以退伍军官为主,所以在军事素质上都堪称过硬。 呼啸而来的鲜卑人们策马扬鞭,围绕着这个镇子不断地转圈,马蹄声犹如滚雷,掀起的灰尘更是铺天盖地,一方面是为了造成心理上的震慑,试图打击镇内汉民的士气人心,另一方面是为了寻找这个镇子的防御破绽,从而发动进攻。“嗷嗷嗷……”怪叫声响彻在镇子上空。 “不要慌!沉住气!等鲜卑人靠近了再乱箭齐发!” “大家镇定点!坚持一个时辰就行了,一个时辰后,我们的军队就赶来了!” “诸位,加油啊!一旦被鲜卑人打破我们的镇子,我们都要丧命或者沦为奴隶,家里的东西都要被抢走,爹娘老婆孩子也保不住了!一定要打退他们!” 镇长等官员不断地高声喊话,以此鼓舞士气、稳定人心。 镇子里的汉民、民兵们都努力地稳住心神,目光冷峻地看着在镇子外呼啸来回的鲜卑人。 很快,空气中响起了密集而尖锐的无数利刃的破空声,一波波黑影密密麻麻地从天而降,劈头盖脑地落向镇子里,鲜卑人开始齐射放箭。“放!”随着镇长的一声令下,镇子里的汉民、民兵们一起操起手里的弓弩,毫不示弱地向镇子外的鲜卑人射去。叽哩哇啦的惨叫声不断地响起,一批批鲜卑人被射翻落马。 面对严阵以待、犹如乌龟壳般坚固的汉民镇子,鲜卑人就像狗咬刺猬般无从下口,他们擅长骑射,擅长野战,擅长抢掠,但没有什么攻城器械,难以展开攻坚战,另外,他们就像强盗一样,打仗是为了抢掠战利品和享受战利品,不是为了保家卫国,没有什么视死如归的精神,所以十分“欺软怕硬”,遇到软柿子,他们会勇猛无比,一旦遇到了硬茬,他们不会死拼硬打,一来普遍缺少舍生忘死的精神(既然想要享受战利品,肯定要先保住性命,自然不会为了得到战利品而送掉自己的性命,从而让别人享受自己用性命换来的战利品),二来不想消耗宝贵的有生力量,毕竟,不管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在人数上都是大大地不如汉人。 果然,在发动几次冲锋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进展后,鲜卑人开始露出了疲态和颓势,想要打退堂鼓了,接着,镇子东边地平线处狂飙起一道滚滚的飞尘,是离这里最近的汉东军赶来增援了,都是骑兵。 看到汉东军骑兵部队赶来,鲜卑人立刻全体撤离,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 看着逃跑的鲜卑人,镇子里的汉民、民兵们欢呼雀跃,赶来的汉东军骑兵们则无不咬牙切齿、怒骂不已: “这些该死的鲜卑人!就会钻空子!有种跟老子们堂堂正正地干一仗啊!” “就像苍蝇一样!不打他们,他们就窜过来,打他们,他们见势不妙、逃之夭夭!” “可恶!十次增援有九次半都是扑个空!等我们走了,他们又过来了!” “有便宜就占,打不过就跑,没完没了,真是烦死人了!” “要不,我们追击吧?把他们赶尽杀绝!” “追个屁!茫茫大草原,到哪里找他们?” 这样的事情在辽州西部百余个城、镇、堡、屯不停地发生着。面对准备充分的汉东军和汉民,鲜卑人虽然占不到太大的便宜,但他们的侵扰搞得汉东军和汉民防不胜防、烦不胜烦。 第290节长江后浪推前浪 辽州和平州的分界线,马訾水。江面上,船舶络绎不绝,船上或者乘满移居辽州的汉民,或者装满辽州出产的商品货物,其中一艘船上,一群青年在意气风发地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这些青年都是从讲武堂毕业的学员们,他们已经完成了学业,开始正式地踏上军旅生涯。汉东现在下辖四个州即青、徐、平、辽(台湾郡、海南郡不属于四州任何一个,属于直辖郡),四州里,青州、徐州既无外战也无内战,十分安宁,平州、辽州则有些不太安宁,辽州情况要比平州更加严重。讲武堂的毕业学员们肯定要上战场接受实战淬炼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被派去了平州、辽州,执行剿灭不愿归顺归化的三韩人、高句丽人、扶余人、挹罗人等任务,或者前去抵御鲜卑人,如此,他们就可以在实战中获得实战经验,从而大大地加快他们成长。 甲板上,青年们热情洋溢地高谈阔论,他们谈论的话题是“如何在大草原上击败鲜卑人”。 “我认为,我们想要击败鲜卑人,首先要搞清楚敌我的长短处和优缺点,同时,还可以依据当年我大汉是如何击败匈奴人的作为参照。”说话的青年是讲武堂校长卢植的长子卢泰,他刚刚从讲武堂毕业,腰间佩戴着镶银的四面汉剑,因为他的毕业成绩位列同届的第三十名。 “参照当年我大汉是如何击败匈奴人从而制定如今我大汉该如何击败鲜卑人,此话恕我不敢苟同。”说话的青年是蔡邕次子、蔡琰二弟蔡晨,“当年,我大汉足足用了一百多年时间方才击败匈奴人,并且还不算取得全胜,匈奴人反复地死灰复燃,但我大汉却为此耗费钱粮无数,死伤汉家儿郎万千,就连汉武帝都不得不颁布《罪己诏》向天下子民承认错误。因此,我认为当年我大汉对付匈奴人的办法是存在严重不足的,照搬那套做法更是不可取的,一来,我们哪有上百年的时间跟鲜卑人慢慢地耗?二来,耗费实在太大,堪称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因此,我们不可邯郸学步也。” 卢泰反驳道:“我说的是参照,并非原封不动地照搬。当年我大汉是如何击败匈奴人的,成功之处是我们的宝贵经验,我们引以为鉴,失败之处则是我们的宝贵教训,我们引以为戒。” 蔡晨等青年看向卢泰:“愿闻其详。” 卢泰道:“我反复研究史料,认为匈奴人、鲜卑人等塞外胡人之所以给我大汉屡屡造成麻烦,他们靠的是四样东西,一是骑射,二是战斗素质,三是组织性,四是意志力。前三者无需多言,都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巨大优势,使得他们的机动性和攻击速度都大大地超过我们,就算我们具有强大的防御能力,也是被动挨打,既是被动挨打,就注定吃亏,就算发动反击,茫茫大草原,一望无垠,他们又来去如风,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重点在于第四,即意志力。塞外胡人生活条件艰苦、物资匮乏,抢掠我们是他们的一大财政来源,抢掠我们是他们改善生活的重要渠道,他们对抢掠我们的意愿是非常强烈的,甚至,他们不抢掠我们就要饿死了,于是,他们自然勇猛无比,这就好像穷人抢钱,自然不要命,反观我们汉民,我们生活安定、富足、散漫,如此,我们天生地惜命爱命,不大愿意拼命。这就好像一个穷人抢夺一个富人,富人会跟穷人玩命吗?至于穷人,又岂能不玩命?因此,这一点也是敌我双方的天生因素。” “卢欣荣真是一语道破!”说话的青年是孙涛,他是孙仲的独子,表字煦风,“另一方面,塞外胡人正是因为生活条件艰苦,所以民风彪悍、野蛮残暴,这一点从西凉人的身上就已经看出来了,西凉人还是我们汉人呢,就是因为常年生活在汉胡杂居的边陲地区,便使得董卓当年的西凉军因为战斗力骁勇凶狠而令人闻之色变。” 又一个青年开口道:“塞外胡人没有固定的领土和居住地,他们来去无踪,加上大草原一望无垠、辽阔无边,使得我们想反击、想进攻他们都找不到他们,反之,我们有着固定的领土和居住地,从而成为固定的目标。我们哪里富足、哪里防御空虚,他们就会攻击、抢掠我们哪里,并且抢完就跑,使得我们难以防御,如果全线防御,就跟秦始皇当年修长城一样,都是徒劳无用的行为;如果重点防御,又会留下太多的破绽。比如,辽州西部,鲜卑人常常聚集成千上万人出现,攻打某地,我们的骑兵部队如果分散防御,必然战线薄弱,平均兵力不足,继而处处漏风,只能集中驻扎,哪里出现险情就赶去哪里增援,从而陷入疲于奔命中。”这个青年是李军,表字建业,是李节、李进的三弟。 旁边一个青年补充道:“实际上,现在的鲜卑人比当年的匈奴人要好打得多,诸位注意,当年的匈奴人已经得到统一,建立了相当于国家的中央集权机构,使得他们的国力和凝聚力大大地得到增加,从而有强大实力与我大汉争战百余年,如今的鲜卑人还处于分散分裂状态,就像得到统一前的匈奴人。几十年前,檀石槐统一鲜卑,使得鲜卑实力大增,逐渐露出成为匈奴第二的迹象,继而开始侵占我汉地并且一战大破夏育、田宴、臧旻(臧洪父亲)率领的三万余汉军骑兵,幸好,檀石槐在不久后暴死,鲜卑再度四分五裂,否则,鲜卑在几十年前就成为匈奴第二了。由此,也说明了,一个还没有形成国家的鲜卑要比当年已经形成国家的匈奴要好打得多。我们必须赶在鲜卑人得到统一之前将其彻底地连根铲除,否则,鲜卑必定成为第二个匈奴!”这个青年叫杨鹏,表字子腾,是以杨彪为家主的杨家的后辈之一,他跟杨江同辈,是杨彪的侄子,当初与杨修、杨青、杨江等杨家众后辈一起从洛阳迁居汉东境内。 “子腾言之有理,我们必须防微杜渐,绝不能让鲜卑人成为第二个匈奴人,要让鲜卑人成为第二个乌丸人。”卢泰表示赞同,“另外,我发现无论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他们的实力发展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打胜仗时会越战越强,实力就像滚雪球一样,但是,他们如果打了败仗,并且连续打了好几个败仗,他们就会丧失锐气和进取心,开始变得胆小畏缩起来,人心动荡离散,内部也产生分裂。因此,只要给鲜卑人造成几场损失惨重的败仗,他们就会一蹶不振,接下来,我们再慢慢地蚕食他们、扫荡他们,就轻松多了。”卢泰很有把握地道。 “说了这么多,我们不能绕开一个最直接的问题,就是如何在正面交战中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又有一个青年发言,他叫杨肆,表字枕戈,他跟杨鹏一样,也是以杨彪为家主的杨家的后辈之一,跟杨江同辈,也是杨彪的侄子,也是当初与杨修、杨青、杨江等杨家众后辈一起从洛阳迁居汉东境内,“鲜卑人最擅长并且也是唯一擅长的就是游击和骑射,我们必须对症下药,方能将其大破之。兵种方面,我们汉东现在拥有大片的牧场,并且钱粮丰足,组建大规模的骑兵群不是问题;我们的军士也是久经训练的并且意志坚定,同样不是问题;至于组织性,更不是问题。我们应该在战术和装备上狠下功夫。我研究过塞外胡人的战术,他们最厉害、最赖皮的一个战术就是在野战中刻意地与我们保持一定距离,使用弓箭进行远程攻击,一旦我们陷入混乱,他们再进行全力冲击,这一招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依我之见,我们必须强化骑射兵,他们以骑射攻击我们,我们也以骑射还击他们,从而旗鼓相当。” 第291节江山代有才人出 “这也只是以命换命而已。”卢泰蹙眉道,“他们打不过就跑,我们如何对他们进行可以聚歼他们的追击战呢?” 蔡晨道:“骑兵的战术无非就是正面突击、侧面袭扰、长途奔袭、伏击合围、断敌后路,当年,我大汉冠军侯(霍去病)创造出了‘车悬之阵’,他把步兵战阵与骑兵战术融为一体,从而使得我大汉骑兵在与匈奴骑兵的对战中屡屡得手,我看,我们现在想要在骑兵对骑兵的战斗中重创鲜卑人,一要发扬光大‘车悬之阵’,二要推陈出新,创造出更强大的骑兵战阵。” 孙涛道:“车悬之阵适用于两军遭遇战,但不适用于追击战,鲜卑人打不过就跑,我们如何是好?只能穷追猛打、赶尽杀绝,那么,我们就要在装备上进行不断的改进,我们可以一个骑兵配备两匹战马,从而维持马力充足,我们的弩也比鲜卑人的优秀得多,如果我们的弩箭在射程上大大地超越鲜卑人,那我们就无往不利了。” 李军道:“除了兵器,我们在防具上也应该下功夫。鲜卑人的骑兵基本上都是无盔甲的或者身披皮质软甲的轻骑兵,战马负重比较轻,从而可以长时间保持高速,我们如果跟他们一样,骑兵无盔甲或者身披皮质软甲,那么,打起来的结果就是卢欣荣刚才说的‘以命换命’,实在不划算,我们的骑兵必须配备防具,然而,铁制盔甲太重,使得战马负重大大地增加了,于是,我们的战马就跑不过鲜卑人的战马了。我认为,我们汉东军在战场上应该勇往直前、有进无退,那么,我们只需要铁盔、胸甲即可,不需要背甲,后背中箭的军人只会因为临阵脱逃所以才导致后背中箭的,去除后背铁甲,战马也一样,只有马头、马胸有甲,如此便能减轻差不多一半负重。” 杨肆道:“我听杨江说过,他们水师装备着一种产自南中的藤甲,坚如钢铁、刀箭不入,但却十分轻盈,放在水上都能漂浮起来,比重只有钢铁的近八分之一,如此又轻盈又坚硬的藤甲,倘若给我们骑兵部队大规模地装备,战马负担大大减轻,速度和耐力都能保持长时间。” 杨鹏摇头:“藤甲太贵了,一套藤甲比一套陷阵三营的重步兵的重装铠甲还要贵,将其大规模地装备给骑兵部队是不切实际的。”他看向众青年,“诸位,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切入根本的问题,那就是——如何一劳永逸地解决汉地北方的塞外胡人问题?匈奴人崛起,被灭,如今又有鲜卑人崛起,鲜卑人被灭后呢?肯定还有新的塞外胡人崛起,就跟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会冒出新的一茬,没完没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杨鹏说的是对的,华夏北方的游牧民族确实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最早对中原造成威胁的是匈奴,匈奴之后便是鲜卑,接着是柔然、突厥、契丹、女真、蒙古、瓦剌……此起彼伏、源源不断,汉地北患始终不绝。 “说的是啊……”众青年纷纷陷入沉思,这时,卢泰看向身边一个一直沉默着的青年:“张云,你怎么不说话?” 被卢泰问话的青年叫张云,长得身材高大、雄壮出众,是讲武堂同届学员里的第十七名,还曾得到过演武堂武艺比赛第一名,武艺超群、勇猛过人、膂力非凡,能举起千斤重的大石,曾有一次,讲武堂举行一场骑术课,一匹烈马突然受惊狂奔,连续撞伤多人,张云飞身上前,将烈马直接一拳击毙,令人赞叹不已,还有一次,张云在野外孤身遭遇一头猛虎(华南虎),他手无寸铁,便折断身边一棵足有碗口粗的树作为武器,硬生生地把那头猛虎打成重伤而死。张云平时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不喜交际,唯独卢泰与他关系颇为亲近,算是他唯一的朋友。 听到卢泰问话,张云道:“我认为,对鲜卑人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抢我们,我们也抢他们,他们抢我们的粮食、铁器、女人,我们也抢他们的马、羊、女人。我们可以组建一支或多支常年在塞外草原活动的机动骑兵部队,招募胆大、不畏死、渴望发财的军士,不给予军饷报酬,组建成军,令其专门在塞外草原游荡活动,专门抢劫鲜卑人的部落,抢劫收获俱为军士的私人财物,如此,军士们必然积极奋进,鲜卑人必然被袭扰得苦不堪言并且损失惨重,同时,鲜卑人再敢侵犯汉地,在他们后方的这支机动骑兵部队也能对其形成牵制。” 卢泰等人一起若有所思:“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卢泰随即兴奋地道,“诸位,我们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可谓颇有收获,不如把我们的想法、办法进行整顿汇总,呈递给少公子吧!” 众青年纷纷同意:“好主意。” 说话间,船已经渡过马訾水,卢泰等青年们正式踏上了新的征途,与此同时,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又是一个年末到来了。 荆州,南阳郡,一片荒郊野岭。 三人三马正在林野间缓步行着,三人正是刘备、关羽、张飞。刘备心旷神怡地看着眼前这片“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鹤相亲、松柏交翠”之地,忍不住长长地感慨叹息道:“这个隆中真乃人间仙境,果然是世外高人的隐居之地啊!” 关羽指向远处:“大哥,听路上的农夫说,过了这片山后就有一处山冈,叫做‘卧龙岗’,诸葛亮就住在那里了。” “好。”刘备心情有些激动,他整了整衣服。 “大哥!”张飞在旁开口道,“这诸葛亮的表字好像叫孔明吧?怎么跟那孔明姓名一样?” 刘备笑了笑:“这有何奇哉?胡昭也表字孔明呢!天下如此之大,同姓名、同表字的人肯定有很多的。” “大哥,那诸葛亮真的跟那孔明一样诡计多端吗?”张飞有点好奇和期待。 刘备摇头:“三弟用词不妥,不是‘诡计多端’,是‘足智多谋’。孔明说过,普天之下,跟他一样聪明甚至比他还有聪明的,只有区区四个人,分别是——卧龙、凤雏、幼麟、冢虎。诸葛亮,即卧龙也,庞统,即凤雏也,水镜先生也跟我说过,‘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也’。也许,诸葛亮只能跟孔明旗鼓相当,不能战胜孔明,但我们若既得诸葛亮的辅佐也得庞统的辅佐,那我们就可以战胜孔明、曹操等人,成就匡扶汉室的伟业。” 关羽抚须而笑:“大哥,我在那些名士中听过一种说法,说当今天下共有六个绝世奇才,分别对应着六大神灵瑞兽——龙、凤凰、麒麟、貔貅、朱雀、玄武,合称‘六灵’,这其中没有什么‘冢虎’。虎毕竟是凡间俗兽,不算是神灵瑞兽。” “我知道!”张飞插话道,“貔貅就是孔明那小子,因为那小子见钱眼开并且只吃不吐!” 关羽道:“嗯,貔貅就是孔明了,龙就是诸葛亮,凤凰就是庞统,只是不知麒麟、朱雀、玄武指的是哪三个人?对了,大哥啊,诸葛亮跟孔明同龄吧?这么说来,他眼下也就二十岁不到而已,他真的能承担我们的军师重任?” 刘备语气幽邃地道:“孔明三岁就讨伐黄巾军,九岁就大破董卓,诸葛亮才智不在孔明之下,你们说呢?” 关羽点点头,他随即又产生一个疑问:“司马徽先生向大哥你举荐诸葛亮和庞统,孔明为什么也向大哥你举荐诸葛亮和庞统呢?他就不怕大哥你在得到诸葛亮、庞统后会成为他的当世大敌?” 刘备轻轻地叹口气:“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他看向远处,“二弟、三弟,卧龙岗快到了。” 第292节拔草种苗 泰安城,全城一片喜气洋洋,因为孔明又要娶妻了,这是他第三次娶妻,娶的正是当今天子的姐姐、万年公主刘慕,天子特地给他的姐姐送来了大批御赐嫁妆,这可是无上的尊荣。由于孔明在汉东境内威望极高,深受汉东万民爱戴,因此汉东万民无不为孔明娶妻并且娶的还是当今天子的姐姐而深感喜悦。 因为“结婚次数多了”,所以孔明已经“习惯了”,就跟事外人一样若无其事、安之若素,操办婚庆典礼的事情被他交给了别人,他继续忙于公务。 孔明此时操心一件事,就是平辽二州的安全稳定问题。在平辽二州内部,有一些三韩人、高句丽人、扶余人、挹娄人、沃沮人、肃慎人不服归化,不断地发动叛乱,在平辽二州外部,鲜卑人不断地侵犯袭扰。两者里,前者不是什么大问题,后者才是真正的麻烦。孔明请来了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徐庶,与五位军师一起认真地探讨如何有效地对付鲜卑人的问题。 五位军师看法一致:汉东的重点是在汉地之内,汉地之外是次要的,汉东目前也不具备与鲜卑全面开战、将其全歼剿灭的客观条件,不过,被动挨打也不是长久之计,可以果断地出击几次,重创鲜卑人,削弱鲜卑的实力,加剧鲜卑的内部分裂,从而换来辽州西部的稳定;同时,不可与鲜卑“和亲”,一来,汉东是大汉的一部分,与鲜卑“关系亲近”是损害大汉利益的,也违反了孔明的“坚决不当汉奸”的原则;二来,与鲜卑“关系亲近”会让鲜卑人趁机得到大汉的先进文化、先进知识、先进生产工具,等于助其壮大,此举等同于养虎为患。 孔明认真地阅读了卢泰等青年军官呈递给他的建议,以此为基础,结合他的“超前智慧”,制订了以下的若干对策: 第一,扩大现有牧场、新建更多牧场,大力地发展畜牧业,让汉东拥有越来越多的马匹,组建越来越强盛的骑兵部队,最好实现“战斗部队的骑兵一个人可以配备两匹战马”的配置; 第二,加强对骑兵部队的训练,使其在骑射本领、战斗素质、组织性上都能超过鲜卑人,同时大幅度地加薪,设立更高的军功悬赏,从而强化骑兵们的意志力,并且苦练“车悬之阵”等骑兵作战阵法; 第三,制造、改进更多更好的弓弩等远程攻击武器,让汉东军的骑兵在兵器上拥有优势; 第四,使用重金收买、分化、拉拢鲜卑人内部的不同部落联盟,从而可以对其逐个击破; 第五,改进汉东军骑兵部队的盔甲——在这一点上,孔明决定仿效乌戈国的藤甲兵藤甲,但是,藤甲过于昂贵、原料难得、工艺复杂,不适合大规模地普及装备,因此,孔明用木甲取代之。当初,孔明结婚时,祝融洞主给他带来了“铁刀木”树苗,另外,孔明为了给水师战船制造“拍杆”,寻找到了“铁桦树”,目前,铁刀木已经开始在海南郡境内进行大规模的种植,铁桦树的产地也在孔明治下(铁桦树产于辽州境内),孔明下令,向南中大量地收购铁刀木,海南郡境内的人工铁刀木种植场进行严格守护、保密,辽州境内的铁桦树十分分散,挑选十几处大面积的长有大量的铁桦树的地方作为“军用林场”,对其进行严格守护、保密,除此之外,其余地方的铁桦树全部砍伐掉,不让“军用林场”外还存在天然的铁桦树,从而确保铁桦树的种苗、木料不会外泄,让别方势力得不到铁桦树以及无法种植铁桦树。至于“军用林场”,一方面进行守护、保密,一方面进行合理砍伐(砍伐多少铁桦树,必须种植更多铁桦树),从而使得“军用林场”的规模越来越大,向汉东军提供越来越多的铁桦树的木料。 铁刀木和铁桦树的木料都坚如钢铁、刀箭不入,它们的密度高于水,但大大地小于铁(不是所有木头都能浮在水上,有少数木头是沉入水下的,铁刀木和铁桦树都属于这种“重木”),铁的密度约为7.9克/立方厘米,铁刀木和铁桦树的木料的密度约为2克/立方厘米,这两种木料的密度只有铁的四分之一左右,显然,用铁刀木和铁桦树做成的“木盔”“木甲”,重量要比铁盔铁甲足足轻了四分之三,但防御力完全没有变化。汉东军的骑兵们装备“木盔木甲”,骑兵本身和战马的负担都大大降低了,如此,骑兵和战马的体力、耐力、速度都得到了提升,并且,这种木甲只有前部,没有后部,因为向前冲锋的军人是不会后背中箭的,不需要背甲,如此,重量再度降低了,约为铁制的鲁盔鲁甲的五分之一,同时,战马的头部前部也有木甲,使得汉东军的骑兵和战马可以在箭雨中英勇无畏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为了不泄露“木盔木甲”的秘密,这种木盔木甲全部被涂成黑色,使用者号称“黑甲兵”。 制作木盔木甲的成本是很高的,但孔明有的是钱,出得起这笔投入,这笔投入是值得的。总体而言,此时的盔甲主要可以分为三大类:皮质盔甲(以牛皮、犀牛皮为主)、木质盔甲、金属盔甲(以前是青铜的,现在是铁制的,也有钢铁的,但钢铁盔甲很少,因为此时的炼钢技术还很原始)。对于汉东军而言,用牛皮大规模地制作盔甲是不切实际的,因为耕牛宝贵,不可以大规模地宰杀,用犀牛皮大规模地制作盔甲也是不切实际的,因为在华夏境内,野生犀牛群主要在南方,即扬州南部、荆州南部、交州等地,汉东境内基本上不存在野生犀牛群,得不到太多的犀牛皮——犀牛皮的质量比牛皮更好,犀牛皮非常坚韧,可以抵挡住刀箭兵刃。综上所述,汉东军的盔甲要么是钢铁的要么是硬木的; 第六,招募军中大胆、敢死、渴望发财的军士,组成汉东军的机动骑兵部队,负责长年累月地在鲜卑人的后方、内部进行袭扰、游击、抢掠、破坏,从而消耗和削弱鲜卑人的实力,牵制鲜卑人的主力。这样的军队,没有军饷,军饷就是抢掠所得,抢到多少东西,无需上缴,全部归于获得者本人,以此刺激军心士气。——孔明此举类似于一千两百多年后的欧洲各国王室的做法。一千两百多年后,大航海时代到来,欧洲各国纷纷开足马力地开拓海外殖民地,掠夺全球各地的财富,航海事业得到井喷式的大发展,同时,产生了日益猖獗的海盗。海盗之所以猖獗,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有后台,他们的后台就是欧洲各国的王室。原因很简单,比如,英吉利国王听说西班牙人刚刚从南美洲搜刮到了几十船的黄金,他很想黑吃黑,但是,出动英吉利海军去抢,等于两国开战,未免有点不大光彩,于是,他便支持、勾结一伙海盗甚至自己在暗中培养一支海盗,前去抢劫西班牙人的船和不是英吉利的别国的装满财富的船,西班牙人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如法炮制……欧洲各国王室都这么干,在表面上互相维持“友好关系”,在暗地里借助海盗进行“你抢我,我抢你”的勾当,反正就算东窗事发了,也可以把责任推到海盗的身上,王室仍然是干干净净的、正义的、没有任何污点的。 孔明与五位军师是在泰安城外一片野地上探讨这个问题的。“先是匈奴人,灭了匈奴人,鲜卑人又崛起了,毫无疑问,灭了鲜卑人,还有后来者,此起彼伏、层出不穷。”孔明指着眼前的野地,“五位先生,你们看,塞外胡人像不像野地上的野草?除掉一茬还会再生一茬。” 五位军师一起点头:“少公子此喻真是形象贴切无比。” “那么……”孔明看向五位军师,意味深长地道,“怎么才能一劳永逸呢?” 五位军师一起陷入思索,很快,他们似乎都有了答案。 孔明笑了笑:“一块野地荒着,必然会滋生野草,就算除掉了这一茬,还会生出下一茬,如何让这块野地永远不长出野草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块野地上种上庄稼,再时不时地打理打理,这块野地就再也不会长出野草了,恰恰相反,它还成了良田,给我们生产出粮食。” 五位军师齐齐眼神一亮:“少公子此语真是鞭辟入里、精辟至极!少公子,您的意思是……” “我要汉化整个塞外!”孔明豪气干云地道,“我要让整个塞外都成为汉地,都住满汉民!让华夏文明把塞外也囊括在内!如此,已是汉地的塞外还怎么会再出现新的胡人?只有这样,这个大问题才能得到一劳永逸的解决!” 第293节身不由己的处境 徐庶长叹道:“这可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啊!” “是大工程,但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孔明语气坚定,“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开头,如果这件大事需要持续一百年才能完成,那我们现在就动工,一百年后就完成了;如果我们拖在五十年后才动工,那需要等到一百五十年后才可以完成;如果我们只是光说不干,那么,一千年都不会完成。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五位先生,难道不是吗?” “少公子说得好!”五位军师一起喝彩,他们都被孔明的这份魄力给深深地震动感染了。 孔明笑道:“塞外确实很大,大得近乎无边无际,但实际上,它还是有边有际的,塞外之东、塞外之南,都已是汉地,塞外之西是大漠戈壁(中亚),塞外之北是冰川雪原(北亚),我们只需向西推至大漠戈壁,向北推至冰川雪原,那么,整个塞外就在我们的手里了,到了那时候,就算在塞外之西、塞外之北仍然存在着一些胡人异族,但他们在穷山恶水里是永远不会发展壮大的,是永远不会形成气候的。如此,塞外无忧矣!我们一步一步地进行,比如,我们在接下来五年内占领了十分之一个塞外,那么,汉地扩大了,胡人的生存空间就缩小了十分之一,双方实力此消彼长,一个十分之一、两个十分之一、三个十分之一……持续不断地鲸吞蚕食下去,最终,我们就赢了。” 田丰道:“我们汉人可以在塞外长期地定居生活下去吗?会不会蜕化为胡人?正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孔明道:“绝对可以的。我们汉人以农耕为主,但不代表我们汉人不能游牧啊!当塞外成为汉地后,塞外汉民可以根据当地适合游牧的客观现实也进行游牧生活,毕竟,内地需要塞外的马匹、羊肉、羊奶、羊毛,塞外需要内地的铁器、粮食、布帛,双方是一体的。只要塞外汉民仍然说汉语、写汉字、穿汉服、过汉节、读四书五经、行汉家礼仪,他们就是汉人。” 沮授道:“对于目前塞外已经存在的鲜卑人等异族胡人,少公子打算如何对待?” 孔明道:“当然不能采取屠戮手段,人口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资源,不管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如此。我们要同化他们,把他们变成归化民,变成汉民,从而增强我们汉人的人口数量,但要采取正确合理的措施,不能做出引狼入室的蠢事。” 贾诩道:“在下认为,以后,我军俘获了鲜卑人,可以带他们来我汉东境内好好地游览游历一番,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汉人过的富足生活,最后,把他们释放回去,通过他们告诉他们的族人,只要愿意归顺大汉,就可以成为汉民,就可以过上汉人的富足生活。在下相信,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广大老百姓都是不在乎什么宏图大业的,他们只希望自己能过上富足太平的生活,在乎宏图大业的只有那些王公贵族。如此,肯定可以吸引生活在穷困中的广大鲜卑老百姓源源不断地归顺我大汉。鲜卑老百姓大量地归顺我大汉,鲜卑魁首还怎么作乱?” “好主意!”孔明击掌称赞。 几人越商讨越兴奋,谈至傍晚黄昏时分,最终初步地确定了对付鲜卑人的一套大纲计划。 就在孔明敲定这件大事时,几名婢女坐着马车前来找到孔明,为首婢女下马车后向孔明款款地施了一礼:“少公子,公主殿下唤你,邀你与她今晚同席用膳、共赏花月。” 孔明顿时有些郁闷:这个刘慕,都快嫁给老子了,还跟老子搞这套谈恋爱时的花前月下?不对啊,这年头的男女在结婚前基本上不搞谈恋爱的那套的,直接就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了。 贾诩五人一起笑道:“少公子,军国大事虽然重要,但个人私事也不可忽视啊,你快去陪伴公主殿下吧!” 孔明笑了笑:“知道了,五位先生,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贾诩五人一起向孔明行礼:“少公子慢走。” 孔明登上他的三驾马车,在典韦等虎贲卫的护卫下,返回泰安城内。 孔明进入泰安城内时,夜幕已经降临,全城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人流如织,这是因为汉东百业欣欣向荣、蒸蒸日上,泰安作为汉东的核心,自然是汉东境内最繁华之地,城区已经进行了多次规划、扩建、翻新,堪称此时全国一等一的大城市,城内手工业、商业、娱乐业等都是高度发达,人口众多稠密,城区规划井然有序,城区面积和常住人口已经超越西都长安,甚至不逊于东都洛阳(长安和洛阳毕竟在战乱中受到很大的破坏,人口流失严重,虽经曹操的励精图治,正在不断地恢复着,但目前还没有恢复到原状,泰安则是一直持续地发展着、扩建着,拥有“后来居上”的优势),隐然已有天下第一大城的气象,如此,城内自然产生了大规模的夜市,夜生活十分丰富,每晚要闹腾到后半夜才会恢复真正的万籁俱寂。 孔明向来不喜欢张扬招摇,加上他在汉东境内极得民心、威望实在太高了,因此,一旦他出现在公众场合,立刻就会被成千上万的人围堵得水泄不通,为了不扰民以及不带来麻烦,他命令典韦不走主街道,通过一片开发区内的一条僻静小路前去刘慕住处。 开发区就是新拓建的、还在建设中的城区。既是开发区,肯定还没有很多的居民,只有在白天才会工人云集,在晚上自然没什么人,已经修建好的马路两边尽是施工中的房屋楼阁,加上这年头又没有路灯,因此黑灯瞎火一片。 孔明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陷入幽思,典韦带着虎贲卫们严密地保护着他,盔甲森然、无言默然,唯独脚步声整齐一致且铿锵有力。 今年已是建安十年(西元200年),孔明已经十九岁(周岁),算一算,自他在三岁那年投身镇压黄巾军之战起,不知不觉、弹指一挥,十六年下来了,通过持续十六年的苦心经营,他现在已经成为天下群雄之一,并且实力位居天下数一数二,地盘坐拥青徐平辽四州,治下人口高达两千两百多万,占了天下人口近一半,同时财源广开、日进斗金,使得他财大气粗、富可敌国,麾下武将、帐下文臣也是人才济济,他的汉东军更是兵强马壮,可以说,孔明的奋斗目标已经基本达成,因为,他成功地在这片乱世中开辟出了一块面积辽阔的“世外桃源”,让两千两百多万人得到他的福泽荫蔽,过上了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他有足够的财力不断地为他的梦想加砖添瓦,甚至,他还对外开疆拓土,让大汉的疆域领土更上一层楼,然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身不由己。 孔明对历史是充满敬畏的,他知道,历史不能随意地、轻易地被改变,否则,极有可能带来无法预测、无法控制的严重后果,是,眼下是乱世,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但万一历史被他改变得更加糟糕了,那他就成了华夏的千古罪人了,但他也无法坐视华夏苍生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无动于衷。因此,孔明一直竭力地想要保持“明哲保身、独善其身”,同时竭尽全力地救人,当初,他也认真地考虑过投效曹孙刘三家其中一家,曹操是雄主,孙权是英主,刘备是贤主,他想辅佐刘备匡扶天下,然而,刘备却与他因为在理念上存在着本质性的分歧,两人从此分道扬镳,如此,他陷入了“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他既不想自立,也无主可投,只好继续救人。想要救人,必须先自救,想要有能力帮助别人,必须先有自保的能力。于是,十六年下来,孔明在身不由己中变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大诸侯,如此,他没办法再低调了。 孔明本来想效仿割据辽东的公孙度或者割据交州的张津(以后是士燮)那样,置身事外、与世无争,不参加群雄逐鹿,只是偏安一隅以及挽救越多越好的乱世百姓,然而,事与愿违,他已是这个乱世中举足轻重的强大诸侯,根本无法偏安。孔明周围众诸侯里,谁也不能把他当成空气,谁都必须把自身利益与孔明挂钩,袁绍想要吞并他,袁术想要拉拢他,孙坚想要联合他,曹操想要消灭他,就连天子和洛阳城中的汉室公卿大臣们,也把他视为了救命稻草。 不得不迎娶刘慕,就是孔明的这个艰难处境的最好写照。 孔明想当这个乱世的“局外人”,但可惜,他已经是这个乱世的“局内人”。 “难,真难呐!”孔明叹息一声,“我以后到底该怎么做呢?”他感到一阵阵的思绪如麻。 第294节有感情基础的政治联姻 与此同时,城内一栋大宅子里,即将成为孔明的第三位妻子的刘慕也在思绪翻涌。比如孔明的思绪繁杂苦恼,刘慕的思绪则是甜蜜羞涩。 刘慕很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孔明,是在讨董之战结束后的洛阳城中的杨彪府邸里,当时,杨彪准备前去长安继续追随天子,因为长安被董卓所盘踞,杨彪不能把她也带去虎穴,所以特地把她托付给了孔明。当时,刘慕还小,只有十岁,但孔明更小,只有九岁,可刘慕却在孔明身上看到一种完全不同于普通孩童的气质,他在举手投足、言行举止间充满成年人一样甚至就连成年人都不如的睿智、沉稳、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的这种气质给刘慕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刘慕刻骨铭心地记得,自从父皇汉灵帝驾崩以及那个粗壮、野蛮、凶悍的西凉男人来到后,别说洛阳城了,就连皇宫,都生活在一种空前的压抑、沉闷、恐惧气氛中,从那时候起,她就没有安全感了,活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就连她的母亲何皇后(何太后)也是整日生活在恐惧中,为了保护她,何皇后不得不忍痛把她秘密地送去杨彪家里,临别时,她哭得撕心裂肺,她已经没有了父亲并且还失去了哥哥,就是那个西凉男人派人用毒酒毒死了她的哥哥,她害怕再也见不到母亲和弟弟。何皇后和杨彪都泪流满面,尽管她死死抱着母亲不肯离开,但还是被母亲交给了杨彪,实际上,她就算躲进杨彪家里,也没有得到安全感,只要那个西凉男人知道她在杨彪家里并且想杀她,杨彪哪怕拼上他的老命,也是保护不了她的,在杨彪家里,她很快就获悉她的母亲也被那个西凉男人杀了,使得她愈发地跌进了黑暗的深渊。那段时间真是刘慕自出生以来活得最恐惧最没有安全感的黑暗日子,直到一缕光明的阳光照进了这片黑暗并且驱散了这片黑暗。这缕光明,就是孔明。 尽管难以置信,但杨彪和事实告诉刘慕:正是眼前这个男孩率领的王师虎贲击败了董卓,收复了洛阳,董卓虽然没死,逃去了长安,但也只是苟延残喘了,董卓的军队被消灭了大半,董卓麾下的众多爪牙走狗被杀得七七八八,包括那个亲手杀死何皇后、汉少帝、唐妃的李儒。 看着瑟瑟发抖、满面惊恐的刘慕,孔明的目光里充满悲悯和温和,他叹息道:“可怜的孩子,谁叫你生在了没落的帝王家,但你又很幸运,因为你遇到了我。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前去一个安全的、充满了阳光和希望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再也不会有人让你害怕。” 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情,刘慕跟着孔明去了鲁国,她很快就发现,孔明没有骗她,在鲁国,她真的得到了安全、阳光、希望,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生活在压抑、沉闷、恐惧的气氛中,尽管父亲、母亲、哥哥都死了,弟弟在长安不知凶险,但在鲁国的那段日子是刘慕自出生后过得最轻松、最开心的时候,孔明给她送来很多稀奇古怪但又巧妙无比的东西让她玩耍解闷,她后来知道,那些巧夺天工的东西都是孔明发明的,并且,她在鲁国以及后来的整个青州境内可以自由地游玩,没有人伤害她,没有人威胁她,没有人让她感到恐惧,并且,因为跟孔明相处的时间长了,使得她越来越多地发现孔明身上的优点,孔明悲天悯人、爱民如子,因为孔明,无数的人逃脱了这个可怕的乱世,得到了太平幸福的生活,也包括她在内。 快乐的时间永远都是短暂的,一年后,董卓丧命,汉献帝东返洛阳,孔明前去奉诏迎驾,刘慕得知董卓已死、刘协平安无事并且回到了洛阳,顿时喜极而泣,她一方面依依不舍孔明,一方面也归心似箭地想要与弟弟刘协重逢,因此,她跟着孔明去了洛阳,重新搬回洛阳住了。在黯然神伤地默默目送孔明离开洛阳后,刘慕很快就在皇宫中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压抑、沉闷、恐惧的气氛,是的,还是同样的感觉,以前,它来自董卓,现在,它来自那个叫曹操的男人。曹操没有董卓那个狰狞、粗鲁、嗜杀,但他身上散发出的迫压气息却跟董卓身上的相差无几。于是,刘慕再次失去了安全感,这种感觉让她越来越怀念鲁国、青州,也越来越思念孔明了。 浑浑噩噩地过了很久,有一天,刘协悄悄地找到刘慕,低声地问她:“皇姐,你想不想回到孔明那里?” 刘慕又惊又喜:“当然想了!” 刘协欣喜地道:“那就好!我过一阵子就让杨太尉送你去泰安。” 刘慕拉住刘协的手:“皇弟啊,你跟皇姐一起去泰安吧!我已经感觉得出来,这个曹操其实跟董卓一样,我们只有到了孔明的身边,才能真正地得到安全,孔明才是真正的大忠臣,并且,皇姐不想再跟皇弟你分开啊!皇姐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她说着,潸然泪下。 刘协也热泪盈眶:“皇姐啊,我做梦都想逃脱这个金碧辉煌的囚笼,但我是天子,曹操不可能让我离开的,然而,你却可以离开的。皇姐,我直接问你吧,你愿不愿意嫁给孔明?” 刘慕先是一愣,随即满脸通红:“皇弟,你怎么问怎么奇怪的问题?” 刘协急了,他说道:“这样吧,皇姐,你要是不愿意嫁给孔明,那你就摇摇头,行不行?” 刘慕面红耳赤,但过了很久,她只是低着头,没有摇头。 刘协如释重负,他表情严肃地压低声音:“皇姐,自父皇驾崩、母后和皇兄接连遇害后,大汉皇室嫡亲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你和我不能都困在洛阳城里,否则,大汉皇亲都会成为曹操的掌中玩物。天下众诸侯里,对大汉忠心耿耿并且实力强盛可以抗衡曹操的,唯有孔融、孔明父子二人。皇姐啊,既然你愿意嫁给孔明,那你必须离开洛阳、前去泰安,成为孔明的妻子,这样,孔明从此就是汉室尚主(驸马),孔家就跟我们刘家是一家人了,就是我大汉皇室的外援!如此,曹操必然深感忌惮,从此不敢篡汉自立!此举,是保住汉室的唯一办法!” 刘慕听得心神动荡:“皇弟啊,这……那你怎么办?我走了,洛阳城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岂不是太孤单、太无助了吗?皇姐我舍不得你啊!”她说着,泪如泉涌。 刘协同样热泪夺眶而出:“皇姐,我也舍不得你啊,你我好不容易得以重逢团聚,想到你又要离开,我就万箭穿心、心如刀割,但是,你我都在洛阳城中,就会都任曹操宰割欺凌,孤立无援、永无天日,相反,你离开了洛阳、到了泰安、嫁给孔明,我才能真正地得到安全!届时,曹操绝对不敢加害于我!他胆敢加害于我,我的皇姐、我的姐夫孔明岂能不为我报仇?并且,我的姐夫孔明在外面雄踞一方、手握精兵,我的心里才会拥有希望,我才能坚持下去。皇姐,你懂不懂这个道理啊?” 刘慕泪流满面:“我懂,皇姐懂……”她搂住刘协,呜咽哭泣不已,“那我走了后,你可要多多保重啊……” 刘协也哭泣出来,姐弟俩抱头痛哭。 怀着有悲有喜、有喜有悲、悲中带喜、喜中带悲的极度复杂的心情,刘慕成功地离开了洛阳,来到了泰安。刘慕知道,自己嫁给孔明是带着神圣的使命的,汉室的兴衰存亡、弟弟刘协的安危……都系于她的身上,然而,刘慕也知道,自己嫁给孔明并不完全是为了那些目的,自己是愿意嫁给孔明的,因为她在内心里对孔明是芳心相许的。刘慕也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对孔明产生了这种叫做“爱慕”的情愫,应该是当她情窦初开时,她的内心里就毫无疑问地只有孔明了,因为孔明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得让天下同龄男子尽皆黯然失色,他就像夜空的月亮,光明,但很柔和,不像太阳那样刺眼,使得天下的同龄男子在他面前都只能成为星星。 如今,刘慕就要正式地嫁给孔明了,想到这里,她就一阵阵脸红心跳,她觉得眼前这幕真是如梦如幻、恍若隔世,让她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的各种念头。 “公主殿下,”门外有人轻轻地呼唤道,“孔少公子来了。” 刘慕听得出,这是前去联系孔明的贴身婢女燕儿的声音,她心头开始突突跳地应了一声。走到窗户边,果然,刘慕看到一队虎贲卫正在保护着孔明走进庭院里。 第295节刀光剑影之夜 开发区主干道两边的未完工的房屋楼阁上,慢慢地隆起了一个个原本紧贴着建筑屋顶的黑影,手里此起彼伏地闪着犹如寒星般的点点寒光。眼看着孔明的马车过来了,为首者猛地发出一声清亮的口哨。口哨声即信号,埋伏在这里的数十名黑衣人齐齐扣动手中连弩的扳机,霎时间,弩箭连射,在蓦然响起的、令人猝不及防的凌厉破空声中直向孔明的马车。转瞬间,七八个虎贲卫当即中箭,十多支弩箭射中孔明的马车,溅开令人心惊肉跳的金属颤音和耀眼夺目的朵朵火星。 典韦反应神速,他在眼角余光瞥到半空中有金属寒光以飞火流星之势急速而来时就已经回过神,立刻大喝道:“有刺客!保护少公子!”他口中说着,手里已经挺起了一面铁甲重盾,牢牢地护卫在孔明马车边,同时,众虎贲卫齐齐大喝,纷纷取出机弩,回射向道路两边建筑屋顶上的刺客们。虎贲卫们尽皆身披重铠(他们的铠甲以前是用精钢镔铁打造的,此时已经换成了用铁桦树木料做的“木盔木甲”,防御力不减,但大大地减轻了虎贲卫们的负担承重),同时,他们的武器配备两套,一套是在战场上使用的,为长戟和佩刀,一套是在平时使用的,为机弩和佩刀,因此,他们在眼下突然遭到刺客们使用机弩射击时,纷纷取出机弩回射压制。半空中弩箭飞啸,不断有刺客中箭,惨叫着翻身摔下屋顶。 “子忠大哥,怎么了?”孔明在马车里问道。 “有刺客!”典韦沉着冷静地道,“你待在马车里不要出来!”他同时喝道,“发射信号弹!”孔明向来非常爱惜他的小命,他的马车的车厢的顶部、车门、左右后三面都覆盖着精钢薄甲,弓弩射出的箭根本射不穿,并且他的马车的三匹骏马都身披木甲。 就在典韦话音未落,孔明马车的三匹骏马里突然一匹惨嘶一声,扑通跪倒,刺客的一支弩箭射中了这匹骏马的马眼,箭头透骨入脑,使其当场毙命,另外两匹骏马受惊,纷纷撒开马蹄,即将乱跑乱窜。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典韦声如暴雷地大喝着,左手持着重盾,右手抓住那两匹骏马的马缰,浑身青筋暴凸,双脚几乎在地上的石板上踏出了脚印,右臂以翻江倒海之势奋然转腰纵身一拉,爆发力堪称排山倒海,硬生生地拽住了那两匹即将失控的骏马。 与此同时,一名虎贲卫已经取出一个小竹筒,用火折子点燃小竹筒尾部引信,“咻”的一声尖锐的爆鸣,一束火焰犹如一颗由地飞天的流星般呼啸着腾空而起,继而在夜空中绽开一团红色的烟火。这是王嵘等人利用黑火药发明的信号弹,其实就是烟花,在此时非常实用。 眼看虎贲卫们防御严密并且反击强大,加上汉东军巡逻部队在看到烟花信号后即将赶来以及刺客们伤亡很大,剩余的刺客们无心死战,开始放弃刺杀,准备逃跑。 “一个都不许放过!”典韦怒发冲冠地大喝着下令,“给我追!尽量抓活的!” 虎贲卫们训练有素、分工明确,一半人手前去追杀逃跑的刺客,另一半人手留守在原地。 “少公子,你没事吧?”典韦喘着粗气地回头问道。 “放心,我没事。”孔明语气平静,他毫发无损。遭遇刺杀固然令人心惊肉跳,但孔明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刺杀了,并且,他现在已是成年人,又是大人物,见的大风大浪太多了,自然定力不凡。 “哪家的王八蛋竟敢行刺我家少公子?活腻了!非要让他们后悔不可!”典韦咬牙切齿。 说话间,一支汉东军巡逻部队已经奔跑着赶过来,人数不多,大概四五十。泰安城虽是汉东的核心,但不处于边境地带,加上汉东军非常强大,青州和徐州都十分安定,没有外敌威胁,因此泰安城一带的汉东军驻扎部队不多,大部分在城外,城内的很少,毕竟维持城市治安不是军人的责任,只是,孔明马上要跟刘慕举行大婚,有太多的外地人口涌入泰安城内,官府衙役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让城外驻军调拨了一部分兵力进入城内,协助维持城内的秩序。 “少公子,你没事吧?”赶来的汉东军巡逻兵们为首军官急切地问道。 典韦目光敏锐地看着对方,发现对方尽皆手持机弩,顿时心头一震,他厉声喝问道:“你怎么知道少公子在这里?还有,你们为什么手持机弩?你们是哪部分的?”弓弩都是远距离攻击武器,特别是弩,杀伤力很大并且具有攻击隐蔽性,所以受到非常严格的管控,在城内协助维持秩序的汉东军官兵是不会拥有机弩的,因为,他们在城内巡逻根本不需要配备机弩。 那个军官一愣,随即满脸涌出阴鸷和凶狠。“他们是刺客伪装的!”对方的假面具被典韦当即喝破,暴露出也是刺客的真面目。当刺客们齐齐举起机弩展开齐射时,典韦和虎贲卫们已经做好反击准备,同样以机弩射击对方。双方人群之间弩箭飞啸、血溅三尺,射完弩箭后,双方齐齐拔刀,吼叫着冲向对方展开白刃见红的肉搏厮杀。 与此同时,道路两边的建筑屋顶上再度蓦然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其中七八人手持陶坛,他们吼叫着,抡动胳膊,把陶坛飞掷向孔明的马车。陶坛撞在马车车厢的精钢薄甲上,立刻轰然破碎,溅开一团团气味独特的液体,泼洒在马车车厢上到处都是。“不好!”典韦闻出了气味,他冷汗满面地喊道,“是猛火油!” 当那几个里面灌满猛火油的陶坛砸在孔明的马车车厢上时,屋顶上的另外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取出火折子,点燃手中机弩装填上弦的弩箭的箭端,箭端上缠绕捆绑着严密的、浸透了猛火油的鲁缟。被火折子点燃后,这几支弩箭立刻成了火箭,继而被闪电般地发射向了马车。 马车上的猛火油在被火箭射中后,立刻迅速被点燃,燃起熊熊大火,吞没了马车的车厢。 与此同时,刘慕的住处。 前来的虎贲卫护送着孔明进入庭院,沿途的婢女们纷纷低头弯腰施礼。刘慕已经打扮好,霓裳羽衣、绮罗珠履,在两个婢女的侍奉下,身姿款款地站在正厅大堂内,微笑着迎接孔明。 看到刘慕后,孔明笑了笑,然后猛地拔出腰间的七星宝刀,蓦然暴起,飞奔着冲向刘慕,满脸狰狞、满脸杀气,紧跟着他的那些虎贲卫纷纷地举弩拔刀,一边瞄准刘慕一边冲向刘慕。 现场的婢女们都看呆了,随即,回过神来的她们尖叫着四散奔逃。 “射!”伴随着一声口令,现场弩箭齐发,一起射向刘慕。 就在这时,正堂大厅内的蜡烛油灯突然一起熄灭了,使得现场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孔明”等人只感到眼前一黑,继而什么都看不到了,他们的眼睛一时间还不能适应眼前的黑暗,紧接着,快速而轻盈的脚步声、人影闪动腾挪的声音、兵刃出鞘以及斫入人体里的特殊声音、惨叫声……纷纷刺耳地响起,伴随着快速掠过的一道道冰冷气流和滚烫溅开的一股股鲜血。“孔明”真切地判断出那些声音正是有人正在这片黑暗中攻杀着他们,他大吃一惊,极力地看去,隐隐地看清几个手持长剑的人正在砍瓜切菜般地杀着他的同伙们,同伙们措手不及,陷入了混乱,被对方杀得纷纷毙命,同时,从四面八方涌来大批的甲士,加入战阵并且包围了这里。 在下一刻,“孔明”感到脖子上猛地一丝冰冷,犹如有人用一块薄如蝉翼的冰块贴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是有人用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放下武器!”剑的主人沉声地命令道,是个很年轻的女子的声音。 第296节废止大赦 “孔明”咬咬牙,飞速地挥刀反抗,但对方速度比他更快,一道寒光闪电般地一掠而过,“孔明”手中的“七星宝刀”和他右手握着“七星宝刀”的五根手指齐刷刷地被斩断,只剩手掌的右手五个断指处一起鲜血喷溅,十指连心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跪在地上,发出嘶声惨叫。 “不知好歹的东西。”剑的主人冷冷地道。 一团团陆续亮起的火光逐渐地重新照亮现场,是现成的蜡烛、油灯被重新点亮了,照出现成的一切。现场就像一个鲜血淋漓的屠宰场,横七竖八地倒着袭击者们的尸体或受重伤的袭击者,血水横流,空气中血腥味刺鼻,上百名甲士持刀举弩地包围着现场,同时现在还有七八名身穿便衣的男女,其中三人正是“刘慕”和她的两个“婢女”。 “师父!”在刚才拔剑斩断“孔明”手中的“七星宝刀”和他右手握着“七星宝刀”的五根手指的“刘慕”喜气洋洋地看向现场的一个表情波澜不惊的男子,“我的实战表现如何?”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剑师王越,他笑了笑:“还算可以,但你的不足之处仍然很明显。平时训练时,你还能做到融会贯通,真的实战了,你立刻就本能地侧重于蛮力了。我在刚才看得非常清楚,你仗着手里的青釭剑可以削铁如泥,所以大砍大杀、无往不利,剑术的灵巧迅捷优势完全被你没有发挥出来。如果你手里拿着的不是青釭剑,而是普通的剑,你在刚才肯定已经吃了起码三次亏。” 手持青釭剑、伪装成刘慕的正是吕布女儿吕雯,她也是王越的第七个弟子、王越唯一的女弟子,长得眉目如画、英姿飒爽。吕雯既在讲武堂上学也在“剑心堂”师从王越学习剑术。吕雯酷似杨青,不爱红装爱武装,既有一个“天下第一猛将”父亲,她自然受到很大的遗传,具有很高的武艺天赋。听到王越的批评,吕雯微微脸红地向王越行了一礼:“多谢师父教导。” “这帮混帐,还真的对公主动手了啊!”吕雯身边一个“婢女”满脸轻蔑地道,她不是别人,正是杨青,伪装成了婢女。 “就这厮,居然也配冒充少公子。”另一个“婢女”满脸嘲讽地看着“孔明”,她也不是别人,正是孔白,伪装成了另一个婢女。孔白看着“孔明”:“赶紧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孔明”目光怨毒地看着王越、吕雯、杨青、孔白等人,他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同伙上了对方的当。对方早有准备,吕雯伪装成刘慕,杨青、孔白伪装成婢女,现场的家丁仆人都是剑心堂的剑术高手伪装的,并且在现场周围的花圃花坛后还埋伏着甲士,专门守株待兔。 “哟,嘴巴还挺硬的嘛?”杨青冷笑一声,“放心,会有人让你老实交代的。” “孔明”全身暗暗地紧绷蓄力,突然暴起,扑在吕雯手里的青釭剑的剑锋上,当场丧命。 “可恶!”吕雯、杨青、孔白等人来不及阻止,眼看着这个活口死无对证了。 这时,庭院外传来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一队汉东军的巡逻兵急匆匆地赶来,为首军官高声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杨青走上前,她看向这些巡逻兵,再次冷笑一声:“拿下!”她随即看向现场的一个婢女,正是那个燕儿,“也把她拿下!” 庭院里的汉东军甲士们凶猛地扑向庭院外的这些伪装成汉东军的刺客。 孔明正在州牧府中跟孔融商议着一件重要的细节问题。 “明儿,”孔融喜形于色地道,“天子打算趁着你和公主大婚,宣布大赦天下,你意如何?” “大赦天下?”孔明吃了一惊,他随即坚决地摇头,“万万不可!大赦根本就应该废止!” 孔融诧异地道:“为何?大赦乃君王施恩天下、广泽黎民之善举,既可教化万民,亦可……” 孔明摆摆手:“父亲此言差矣!大赦,根本就是惩善扬恶!” 所谓“大赦”,就是皇帝或国家最高领导人发布命令,“法外开恩”地赦免或者减免特定时期内的特定罪犯的罪责刑罚,在后世很少见,在古代中外各国都很常见。在华夏,秦朝和秦朝前不存在大赦,大赦正是从汉朝形成的。一般而言,皇帝遇到了高兴的事,比如登基(某人成了皇帝,自然高兴)、更换年号、立皇后、立皇太子、粮食丰收、军队打了胜仗之类的,因为“龙颜大悦”,所以大赦天下,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罪犯都会在大赦时被赦免的,有个成语叫做“十恶不赦”,就是这个意思,犯了极其恶劣的罪行的人是不会在大赦时被赦免的。古代的大赦是比较频繁的,比如唐朝,唐朝290年累计大赦266次,平均一年多就大赦一次,著名的唐朝大诗人李白就曾经犯了事,在亡命逃跑过程中遇到大赦,于是,他从“戴罪之身”摇身一变,变成了“守法良民”;《水浒传》里,宋江多次犯事,但他死活不肯上梁山当强盗,宁可老老实实地坐牢,他当然不是打算真的坐十几年、几十年的牢,他就等着皇帝大赦天下,从而一下子洗白脱罪。由此可见,从汉朝开始,各朝各代的大赦都是十分频繁的,次数很多。 皇帝喜欢大赦天下,目的很简单:拉拢民心,向天下万民表明自己是一个“仁德的君主”。 孔明是反对大赦的,在后世,大赦很少见,这是因为在后世,法制精神已经深入人心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既然立法,就要严格遵纪守法。大赦,是典型的“人治”,它严重地破坏了法制精神和法治文明,因此,在后世,世界文明主流国家很少搞大赦,法律就是法律。 “父亲,大赦看似施恩天下、广泽黎民,实际上恰恰相反!”孔明郑重严肃地道,“您看,在我们汉东,社会秩序井然有序,百行百业分工明确,人人各司其职、遵纪守法,我们能够实现这一点,靠的是什么?不只是道德和恩泽教化,更重要的是法律!法律至高无上!人人都要遵守!普通人,在大街上拿刀捅死人是犯法,至于我,贵为青州刺史、骠骑将军、齐侯,在大街上拿刀捅死人也是犯法!如此,法律公平、公正、公道,因此,人人对法律心悦诚服、敬畏遵守。如果法律不公平,哦,普通人犯了罪,要被绳之以法,但有权有势的人胡作非为却可以逍遥法外,那么,谁还服气?谁还把法律当一回事?如此,社会秩序必然会崩溃混乱!大赦,看似施恩天下、广泽黎民,其实就是破坏法律的公平!可以想一想,某个恶人杀了人,受害者家属痛不欲生,这个恶人被关进大牢,即将被依法处死,如此,受害者家属得到慰藉,受害者也可以瞑目了,结果,大赦了,这个恶人拍拍屁股走出了大牢,什么事都没有,杀人罪行没有让他付出代价,请问,受害者家属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受害者的在天之灵该如何瞑目?这对受害者、受害者家属而言,公平吗?” 孔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儿,你说的是啊……” “施恩天下、广泽黎民?”孔明不屑地笑道,“施恩给谁?广泽给谁?给的是那些罪犯!罪犯们遇到大赦,兴高采烈、欢天喜地,他们犯下的罪行从此被一笔勾销了,可是,受害者、受害者家属呢?那些遵纪守法的良善百姓呢?这对他们而言,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张三一直遵纪守法,李四犯了罪,结果遇到大赦,张三什么好处都没有,李四却逍遥法外,看到李四在眼前晃悠,张三心里怎么想?他会想,这法律还有什么可遵守的?这法律原来约束的只是像我这样的老实人,像李四那样的胆子大的人,犯法也没什么后果,违法犯罪没什么大不了,杀人放火了,只要等到大赦,就会屁事没有。父亲,是不是?犯罪成本太低,一来会让广大民众不服法律,二来还会刺激原本遵纪守法的良善百姓踏上践踏法律的红线。如此,岂不是买珠还椟、本末倒置?” 孔融听得深感醍醐灌顶,他仰天叹息:“明儿所言甚是啊!” “所以,请父亲上书天子,不要大赦。”孔明庄严地道。 孔融点点头:“好。” 这时,门外有两人求见,一是舒胜,一是贾诩。 第297节谁是幕后主谋(1) 孔明随之向孔融告辞,带着舒胜、贾诩返回了州牧府隔壁的刺史府,三人在书房里入座。 舒胜是阴阳院的院主,贾诩是阴阳院的高级顾问。贾诩是孔明的五位军师里最擅长揣度、拿捏、分析人的心理的,因此,他其实很适合干情报工作,孔明曾打算让他当阴阳院的院主,舒胜改为副院主,就像曹操那边的郭嘉,一方面当着谋士,一方面也主管着曹操的情报机构,但贾诩婉言谢绝了。贾诩极其懂得自保,他非常清楚,一旦当了阴阳院的院主,就会在身不由己中知道太多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最终很难保住性命,没有哪一个君主、主公愿意自己的部下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最后,贾诩只是当了阴阳院的高级顾问——这个官名还是孔明“创造”的。田丰、沮授、陈宫、徐庶都是单纯的谋臣,唯独贾诩横跨谋臣和情报机构两个部门。 “说说吧,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你们也该查出什么了吧?”孔明气定神闲地问道。 舒胜惭愧地向孔明行了一礼:“少公子,卑职无能,尚未查出有什么价值的信息和情报。” 孔明顿时惊奇了:“那些被抓住的活口呢?个个都不肯招?” 舒胜道:“都死了,死因都是毒发身亡。可以推测,他们在动手前都吃下了毒药,如果成功得手并且顺利脱身,他们就可以得到解药,被抓住后,自然得不到解药,从而毒发身亡。” “死士?”孔明陷入沉吟。 舒胜道:“是的,刺客都是死士,在动手前都吃下了毒药,落入我们手里的死士在死前自然是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既然已经落入我们的手里,注定会死,与其被酷刑折磨死,还不如耐心地等待毒药发作,从而能够死得痛快一点,也可以早点得到解脱。” 孔明微微地蹙眉:“一点点信息都没有获得吗?” “有还是有的。”舒胜道,“有两个刺客在毒发身亡时说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字眼,一个刺客说出了‘曹’字,一个刺客说出了‘袁’字。” “曹、袁?”孔明感到心头一凛,“曹操?袁氏残余势力?” 舒胜继续汇报道:“刺客身上的衣服、随身物品、兵器都没有携带任何信息,我们只能知道,他们是混在从外地来到泰安城内参加大婚典礼的游客中进入泰安城的,其余的,想要追根溯源,难度很大,但我们会竭力去查的。” 孔明点点头,他知道,这年头可没有后世的那些智能机、监控探头、网络大数据等东西,想要查清楚某个外地人的详细底细,难度可想而知。“我们损失了多少人?”孔明询问舒胜。 “损失了二十二人。” 孔明有些吃惊:“这是伤亡数字吗?” “是死亡数字。” “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因为刺客们射的弩箭有一部分是箭尖上淬了剧毒的,见血封喉。” 孔明唏嘘一下:“好好地厚葬那些殉职捐躯的兄弟,再重重地抚恤他们的家人。” “明白。” 孔明看向贾诩:“贾先生有什么看法吗?” 贾诩微微地拈须:“少公子,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的那番话吗?” 孔明颔首:“记得。” 当孔明迫于压力决定迎娶刘慕时,贾诩在私下里找到了孔明,两人进行了一番对话—— 贾诩:“少公子,你已有二位妻子,甄夫人(甄宓)、蔡夫人(蔡琰),你娶她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刘慕跟她们完全不一样,你娶她,会带来很大的问题,还请你多加提防。” 孔明:“请先生赐教。” 贾诩:“甄夫人和蔡夫人都是民女,你娶她们,基本上没有动到任何人的利益,可刘慕,却是公主,她可是当今天子的姐姐、当今天子的唯一至亲,你娶她,这其中的利害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孔明:“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贾诩:“肯定有人不愿意看到你顺顺利利地娶了刘慕,还请你提前做好准备,谨防破坏。” 眼下,贾诩的预言已经化为了事实。因为早有准备,孔明毫发无伤。 贾诩帮助孔明进行分析:“少公子,不愿意看到你迎娶刘慕的人,是谁?” 孔明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他表情肃穆,语气缓缓地道:“曹操。” 贾诩点点头:“不错!曹操雄心万丈,想要扫清六合、天下一统,自从袁绍被他攻灭后,天底下还能成为他的对手的,只有少公子你一人了。毫无疑问,少公子你已是曹操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一方面非常想要除掉你,一方面非常忌惮你,他不敢攻打你,更不敢派人刺杀你,因为他一旦这么做了,就是彻底地让你和他变成敌人。目前,少公子你和曹操可谓非敌非友,虽然不是朋友,起码也不是敌人,曹操不会那么愚蠢地刺激你真正地成为他的大敌。我推测,曹操的如意算盘是一边稳住你,一边逐步地灭了孙坚、刘表、刘璋、韩遂、马腾等人,从而得到除了汉东四州以外的天下十一州(此时的大汉领土已经增为十五个州,司、豫、兖、冀、并、幽、凉、益、荆、扬、交、青、徐、平、辽),到时候,他才有实力、胆量、胜算与你展开最终的大决战。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天子竟打算把他的姐姐嫁给你,如此,你和曹操之间,互相心照不宣地保持着的一种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了,曹操别无选择,只能铤而走险。” 孔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魔方,慢慢地转动着:“先生,你的意思是……幕后主使就是曹操?” 贾诩显得不置可否:“从表面上看,曹操确实有着最强的动机策划这起刺杀事件,然而,那两个刺客临死前说出的那两个字,却让我有了新的思路。” “请先生明言。” “那两个刺客,一个在临死前说了一个‘曹’,一个在临死前说了一个‘袁’。在我看来,他们说的都是假话。为什么?因为他们是死士,并且,他们知道自己吃下了注定必死的毒药,他们只需等着自己毒发身亡从而死无对证即可,何必在临死前还要泄露情报呢?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如果他们没有吃下毒药,熬不住酷刑,想要活命,那么,他们说了真话,还算说得通,人在心里存在希望时才会选择投降,反之,人在心里根本就不存在希望时直接就是视死如归了。两个知道自己注定会死、就算招供也活不下去的死士,临死前会说真话吗?当然不会!少公子……”贾诩目光炯炯地看着孔明,“你和曹操开战,谁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 孔明想了想:“太多了,那些被曹操打得喘不过气或者深感威胁的人,比如孙坚、刘表、刘璋、马腾、韩遂等,都希望我和曹操开战,从而坐收渔人之利。我和曹操保持着相安无事,曹操会慢慢地消灭他们,我和曹操互相打起来,打得两败俱伤,他们就可以存活和趁机壮大。” 贾诩笑了笑:“还有一股势力也希望少公子你和曹操互相打起来。” 孔明思索一下,猜到了:“袁氏残余势力。” 贾诩点点头:“袁氏残余势力想要东山再起,唯一的机会就是曹操陷入大败大乱,然而,放眼天下,除了少公子你,没人有能力让曹操陷入大败大乱,曹操目前坐拥中原河北六个州,根基已经稳固,并且每天都会变得更加稳固,孙坚、刘表、刘璋、韩遂、马腾等人若与曹操交战,根本撼不动曹操的根基,曹操可以轻轻松松地一边稳固后方一边打他们,搞不好还会消灭他们、吞并他们从而变得更加强大,唯独少公子你,若与曹操交战,才能打败曹操或者跟曹操打得两败俱伤。如此,挑动少公子你和曹操交战,就是袁氏残余势力必须要做的事了。” 孔明缓缓地点头:“确实如此。先生,你的意思是……曹操是清白无辜的?这起刺杀事件其实是袁氏残余势力策划和实施的,只不过把屎盆子扣到了曹操的头上?” 第298节谁是幕后主谋(2) 贾诩再次笑了笑:“少公子,我们细细地捋清头绪。少公子你马上要迎娶刘慕了,毫无疑问,曹操是最不愿意看到此事化为现实的,他必然要进行破坏,这个,是非常顺理成章的;同时,袁氏残余势力等曹操的敌对势力认为有机可乘,他们非常迫切地想要挑起少公子你和曹操的战争,于是,他们干出了这件事,再栽赃给曹操,从而挑动鹬蚌相争,坐收渔人之利。” “有道理。” 贾诩接着道:“然而,我发现了两个疑点,首先,那两个死士刺客在临死前分别说出‘曹’和‘袁’,如此,不合乎情理。如果他们是曹操派来的,他们应该只会说出‘袁’,如果他们是袁氏残余势力派来的,他们应该只会说出‘曹’,这样,他们才能嫁祸他们想要嫁祸的人,用少公子你的话说,甩锅,把黑锅甩给别人。然而,他们却说出了不同的话,请注意,他们不可能说真话,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吃下了毒药,就要死了,没有必要在死前让自己白白牺牲。作为死士,他们深受主人的恩德,对主人绝对忠心耿耿,他们同时还有家人在主人的控制下,因此,他们至死都会按照主人在事先的交代,完成主人交给他们的任务,当他们成为死士时,他们的生命就已经不再属于他们自己了。” 孔明颔首:“第二个疑点呢?” 贾诩继续道:“我们在对付那帮刺客时,足足损失了二十二人,这些殉职的军士基本上只是受了轻伤,被弩箭射中身体非要害处,但他们却死了,因为箭头淬有剧毒。我和舒院主已经查看过了,少公子,你在开发区的那条道路上遭到的刺杀可以分为两次,第一次的刺客使用的弩箭是没有淬毒的,第二次的刺客使用的弩箭则是淬毒的。少公子你可否觉得玩味?” “哦?”孔明心头微微一动,他觉得这个细节很是耐人寻味。 贾诩点头:“第一拨刺客埋伏在道路两边的建筑屋顶上,对你乱箭齐射,那些弩箭都是没有淬毒的,第二拨刺客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伪装成前来救援的我军巡逻兵,一部分埋伏在道路两边的建筑屋顶上,他们对你乱箭齐射,还向你投掷猛火油,那些弩箭都是淬了剧毒的。”他看向舒胜,“是这样吧?” 舒胜点头:“是的。”他看向孔明,“少公子,我们请华先生(华佗)帮助我们解剖刺客尸体进行验尸,还分析了淬毒的箭头,正如贾先生所说,刺客们都在事先服下了一种毒药丸,那些淬毒的箭头都淬上了来自南方一种毒蛇的剧毒。” 贾诩看向孔明:“少公子,你的三驾马车简直就是众所周知,车厢四周和车厢顶部都是覆盖着精钢薄片的,弓弩根本射不穿。想要对你进行刺杀,使用弓弩射击你的马车完全就是行不通的,是不是?” “当然。” “古怪之处就在这里,第一拨刺客就是对你的马车进行乱箭齐射,并且箭头上没有淬毒,我敢肯定,他们其实心知肚明,这样做根本就杀不了你;比起第一拨刺客,第二拨刺客才是真的想要杀你,他们伪装成我军巡逻兵,可以打你一个出其不意,他们的弩箭都是淬了毒的,他们还使用猛火油袭击你的马车,你的马车虽然不怕弓弩射击,但肯定不防火,你在马车里,要么被烧死、被烫死,要么被浓烟熏死,要么被迫弃车而逃,被他们用淬了毒的弩箭给射死。”贾诩脸上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少公子,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是否,有些不太对劲?” 孔明陷入沉思。 贾诩公布答案:“我认为,第一拨刺客和第二拨刺客根本就不是一伙的!否则,该如何解释他们如此自相矛盾、画蛇添足的行为呢?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么,他们应该在一开始就把所有的杀招都使出来,从而保证一击必杀,为何要分成两步进行刺杀?真相,可想而知。” 孔明稳住心神,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贾诩:“先生,请大胆地说出你的推测。” 贾诩点点头:“第一拨刺客对你进行刺杀,但他们使用的办法却是胜算不高的,第二拨刺客对你进行刺杀,他们使用的办法则是堪称置你于死地。如此怪异的反差,让我相信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伙的,并且他们的目的也是不同的。第一拨刺客,虽然对少公子你进行了刺杀,但却没有下死手,因为,他们并不想少公子你死掉。” “先生,此话怎讲?”孔明有些惊奇。 “少公子,假如我汉东与曹操开战了,但你却死了,我汉东没了你这个主心骨,还如何战胜曹操?没了少公子你,我汉东必然民心大乱、军心不稳,搞不好,我汉东会被曹操打败乃至被曹操吞并,如此,曹操不但没有陷入大败大乱,反而更强大了。这是谁不愿意看到的?” 孔明感到醍醐灌顶:“我懂了。袁氏,或者曹操的别路敌人,一方面希望我和曹操互相开战,一方面不希望我死掉,否则,我汉东不但不能打败曹操,还会被曹操打败乃至被吞并。” “是的。他们想要挑拨少公子你和曹操,于是,他们伪装曹操的手下,对少公子你以及公主殿下进行刺杀,同时又对你进行‘手下留情’,不杀死你,让你活着,如此,这起刺杀事情看起来就是这样的——曹操担忧孔明娶了刘慕,成为汉室的外援,于是,他派人对孔明、刘慕进行刺杀,无论哪一路得手,他都赢了,孔明死了,汉东将会陷入分崩离析,刘慕死了,他趁机散播谣言,说孔明根本不想娶刘慕,故意派部下假装刺客杀死刘慕,天子得知此事后,必然龙颜大怒,把孔明从一开始视为汉室救星转为视为第二个汉贼,如此,孔刘两家的结盟就被破坏了,孔明就不会帮助天子、汉室对付曹操了——然而,这起刺杀事件毕竟不是曹操干的,干这事的人不能真的杀了少公子你,曹操想杀你,他们不想杀你,他们演戏要演全套,他们既然伪装成曹操的部下,就必须像曹操的部下那样对少公子你进行刺杀,但他们又不能真的杀了你,于是,他们干出了这起根本不对你形成生命威胁的刺杀,同时,他们对公主的刺杀则是玩真的,实际上,他们不管有没有成功地刺杀公主,他们的嫁祸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言之有理……”孔明思索着。 “那个在临死前说出‘曹’字的死士刺客,正是属于第一拨的。可以肯定,第一拨刺客应该就是袁氏残余势力或者别的曹操敌人派来的,他们的目的是伪装成曹操部下对少公子你和公主展开刺杀,从而嫁祸曹操,挑动曹孔关系,激起曹孔大战。”贾诩显得胸有成竹地道。 孔明点头:“那,第二拨刺客呢?” 贾诩淡淡地笑了笑:“第二拨刺客?我怀疑正是曹操派来的。” “什么?”孔明吃了一惊,“何出此言?” 贾诩道:“曹操有足够的动机想要杀死少公子你或公主,杀了公主,他就可以破坏孔刘联盟,杀了你,更好,可以让汉东遭到颠覆。但是,曹操也不傻,他非常忌惮你,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行动失败,引来你的报复大军,于是,他采取的办法跟那些嫁祸他的人是如出一辙的,就是嫁祸别人。” “曹操嫁祸给谁?” 贾诩露出一个幽邃的笑意:“嫁祸给想要嫁祸给他的人。” 孔明听得有些哑然:“先生,你此话怎么听起来就像绕弯弯?” 第299节谁是幕后主谋(3) 贾诩笑了笑:“这起刺杀事件可以分为两层,第一层是袁氏残余势力或者别路诸侯嫁祸曹操对少公子你、公主展开行刺,第二层是曹操对少公子你、公主展开行刺。曹操不敢公然行刺少公子你和公主,他或者察觉到有人想要嫁祸给他或者推测出了这一点,于是,他将计就计、借力打力,假装自己是无辜的,假装自己是被人栽赃嫁祸的,实际上他就是第二主谋。少公子,第二拨刺杀你的刺客,是真的要杀死你的,全天下最希望你死的,除了曹操,还有谁呢?孙坚、刘表、刘璋、韩遂、马腾等人,虽然不喜欢你,但并不希望你死掉,他们希望跟你联合对付曹操,如果你死掉,曹操就可以吞并你,从而变得更加壮大强盛,这正是他们最不希望的事情。曹操派人刺杀你,但故意地露出他被嫁祸的假象线索,等你跟他兴师问罪,他必然一脸震惊地说他是被冤枉的,然后拿出一套鬼话骗你,说是第三方势力干的,其目的乃是挑动曹孔大战,于是,你就相信曹操这个最大的嫌疑人其实是无辜的,然而,他却不是。” 孔明若有所思:“是啊,一山不容二虎,我和曹操是天下最强大的两个诸侯,自然而然,他是最希望我死掉的……” 贾诩轻轻地吁口气:“我有一股强烈的预感,这套计中计是郭嘉想出来的,此人的智谋、心计、心机不在我之下,可惜,百密一疏,他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绽。试图嫁祸给曹操刺杀少公子你的人并不是真的希望少公子你死掉的,没有使用毒箭,曹操刺杀你的人是真的希望少公子你死掉,使用了毒箭。看似同一伙刺客,却使用两种弩箭,如此,就露出了一丝破绽。” 舒胜肃然而愤慨地道:“少公子,是否要对曹操展开报复?” 孔明沉吟一下,看向贾诩:“先生,你说的这些推测可有证据?” 贾诩无奈地苦笑一下:“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当然没有证据。不过,我们有别的线索。” “什么线索?” 贾诩缓缓地道:“刺客们用的机弩。少公子,机弩乃远程攻击武器,杀伤力大并且具有隐蔽性,管制力度非常严格。外人是极难把机弩带进泰安城的,特别是眼下,少公子你即将跟公主举行大婚,四个城门口的搜查力度都是最严的,可以说,那些机弩不是从城外进入的。” 孔明眼神一动:“你的意思是……” 贾诩轻轻地点头:“城内有内鬼,并且是级别很高的内鬼,可以搞到机弩、猛火油等物,还可以搞到我军巡逻兵和虎贲卫的盔甲制服供给刺客们进行伪装。” 孔明握着魔方的手忍不住慢慢地用上了力:“是谁?” 贾诩摇摇头:“不清楚。对了,公主有个婢女,叫燕儿,这个婢女是一个卧底,正是她,故意跑到你面前谎称公主召你,也是她,故意跑到公主面前说你找她,从而给刺客们制造了刺杀你的机会。舒国生已经查过了,这个燕儿是河北人。当初,少公子你跟曹操一起灭掉了袁氏,从河北带入汉东数百万人口,毫无疑问,这些人里,有一些人是袁氏残余势力的暗桩,比如这个燕儿,她通过应聘,当了公主的婢女,但她其实暗怀袁氏残余势力复兴袁氏的使命。” “她人呢?” “也已经毒发身亡了。” 孔明隐隐地烦躁:“如此说来,我们就算推测出了事实的真相,却没有掌握人证和物证。” 贾诩沉默了一下,最后轻轻地道:“推测出来的东西毕竟只是猜想,没有真凭实据佐证,因此,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暂时不得而知,要慢慢调查。另外,少公子,我还有一个猜测。” “先生请讲。” 贾诩慢慢地道:“袁氏,会不会也是被栽赃陷害的呢?” 孔明看向贾诩:“先生此话何意?” 贾诩声音不高但很有力:“除了曹操,还有一个人希望少公子你死掉。” 孔明心头一震:“谁?” 贾诩语气深邃地道:“此人崛起于市井,发家于草莽,比起别路诸侯,他堪称白手起家,什么根基都不具有,他能够参加群雄逐鹿乃至在这个乱世中拥有一席之地,靠的,一是两个勇冠三军的结拜义弟,二是仁义的招牌,三是身上因为隔了几百年所以稀释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的皇室血统。眼下,汉室衰微,天子徒有其名而无实权,汉室内有权臣独霸朝纲,外有诸侯割据称雄,天子和汉室能依靠的,就是各路手中有实权的汉室宗亲,然而,幽州牧刘虞、陈国王刘宠都已经失势了,兖州牧刘岱、扬州牧刘繇都已经兵败身死,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璋都是自身难保,此人好歹拥有一定的实力,加上又是汉室宗亲,所以颇受天子以及汉室公卿大臣们的重视,这也让他拥有了‘匡扶汉室’的大义旗号从而聚敛人心,如果少公子你娶了公主殿下,那么,你就是当朝尚主、天子的姐夫,你就是天子和汉室的最大外援,那么,天子以及汉室公卿大臣们必然把绝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匡扶汉室’的大义旗号也会被少公子你掌控在手。这对那个人而言,不可不谓之一个沉重的打击。因为,他之所以可以号令天下英杰为他效力从而不断地壮大他自己,靠的就是大义旗号,要是大义旗号落入少公子你的手里,他还怎么混呢?” 孔明心头变得异常复杂:“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贾诩点点头:“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天下的汉室宗亲太多了,自然而然,‘汉室宗亲’这个头衔就不值钱了,天下的汉室宗亲越来越少了,自然而然,那个人的‘汉室宗亲’头衔就会变得越来越值钱,天子姓刘,他也姓刘,如果天下除了天子姓刘,只有他一家诸侯姓刘,毫无疑问,他就代表着唯一的汉室正统,甚至,他都可以称帝,取代被曹操掌控的傀儡天子。至于少公子你,毕竟姓孔,不姓刘,如此,他就可以在正统大义上稳压住你,一旦少公子你娶了刘慕,你就是天子的姐夫,就变成皇亲国戚了,甚至,你也可以算是汉室宗亲了,况且,少公子你实力强大,如此一来,匡扶汉室的重任以及这面大义旗号就当仁不让、众望所归地落在你的肩上和手里,那么,谁还把他当回事?对于这一点,那人岂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孔明低声地道:“先生,你说的这些,可有真凭实据?” 贾诩摇摇头:“只是我的推测猜想而已。也许,我是一语道破,也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实,非常希望你跟曹操开战的,还有……”他低声地道,“天子和那帮汉室忠臣。” 孔明深深地吸口气,缓缓地吐出来,他摆摆手:“没有真凭实据的猜测,毕竟只是猜测。算了,这件事就这样吧!慢慢查,同时加强防备,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他感到有点累。 “是,少公子。”贾诩和舒胜退了下去。 孔明真心地感到累,他从来没有什么雄心野心,他只想在这个乱世中多多地挽救在水深火热中垂死挣扎的他的同胞,然而,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完全地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但身不由己地成为天下群雄之一并且还是最强的两个之一,还成为别路诸侯想要除之而后快的目标。“我只是想救人而已,为什么别人却想要杀掉我?”孔明感到很茫然,“我哪里做错了?” 建安十年(西元200年)最后一天,孔明第三次举行大婚,正式迎娶汉室万年公主刘慕。孔明结完第三次婚,新年(建安十一年/西元201年)也到了,顺便,他也已经到二十岁了。 第300节拥龙抱凤 孔明和刘慕的婚礼是在泰安举行的,二人都没有前去洛阳,并且,天子也没有下达诏书要求孔明、刘慕前去洛阳,就算在婚前,孔明同样没有得到天子让他前去洛阳的邀请和要求。毫无疑问,这是天子特地安排的,让孔明、刘慕回到属于曹操的地盘的洛阳,会发生什么事?这是很难估算和揣测的。天子为了避免孔明、刘慕落入“魔掌”,硬生生地忍住心头的情绪,天底下哪个弟弟不愿意亲眼看着姐姐出嫁?包括天子在内。然而,天子知道此举是不理智的。 青州刺史府的后院正堂里,已经成为孔明妻子的刘慕满面羞涩、表情恭敬地端着一杯茶,敬向蔡琰:“刘慕见过琰姐姐。”这是一种仪式,作为“后过门的”,必须要见过“先过门的”。 蔡琰接过刘慕敬过来的茶,微笑着拉起刘慕的手,语气温和地道:“好妹妹,不必多礼,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谢谢琰姐姐。”刘慕向蔡琰行了一礼,又向旁边的甄宓也行了一礼,“刘慕见过宓妹妹。” 甄宓抿嘴微笑着向刘慕回了一礼:“甄宓见过慕姐姐。”——根据孔明定下的“某道家规”,他的妻子们互相之间以年龄大小区分长幼,不以过门时间区分先后,因为,年龄是“天定的”,过门时间是“人定的”,天定的东西是不变的,人必须遵守,至于人定的东西,容易惹是非,孔明早就说过了,他的妻子们都是正妻、平妻,地位一样,不需要讲究过门时间先后,比如,甄宓是“老大”,但年龄最小,蔡琰是“老二”,但年龄最大,刘慕是“老三”,但却是公主,如何论资排辈?想来想去,还是按年龄排序最合适。蔡琰比孔明大四岁,刘慕比孔明大一岁,甄宓比孔明小二岁,于是,尽管甄宓是“老大”,刘慕是公主,二人都必须管她叫“琰姐姐”,尽管甄宓是“老大”,但她年龄最小,因此,蔡琰和刘慕都叫她“宓妹妹”。 看着眼前的这幕,蔡琰在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刘慕身份非同寻常,她很担心刘慕在嫁给孔明后仍然摆起“公主”架势,好在,刘慕虽是金枝玉叶,却完全没有骄纵傲慢。实际上,蔡琰多虑了,刘慕跟她的哥哥、弟弟一样,从小饱受苦难,早就被现实折磨得没有任何傲气娇气了,能够嫁给孔明,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下嫁”,她反而觉得自己是“高攀”,她万万不敢因为得罪蔡琰、甄宓而被孔明写休书。 “慕妹妹,夫君呢?”蔡琰问刘慕。 刘慕脸色微红地道:“还在榻上睡得四仰八叉呢!” 蔡琰点点头:“夫君太累了。” 甄宓在旁边“扑哧”笑出来,刘慕顿时面红耳赤。蔡琰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让刘慕误会了,又让甄宓越描越黑了,顿时也忍不住掩口而笑。 “三嫂子!三嫂子!”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外面伴着脚步声迅速地近来,孔明的妹妹孔淑嘻嘻哈哈地跑进屋子里,径直跑到刘慕的跟前,捂嘴咯咯笑道,“哈哈!我又多了一个嫂子!” 刘慕笑着拉起孔淑的手:“淑妹妹,新年好啊。” 孔淑笑嘻嘻地道:“三嫂好!嘿嘿,我二哥真是一个大色鬼,有了宓姐姐和琰姐姐居然还不知足,三嫂你当初来到泰安,我就猜到我二哥早晚对你下手,看看,果然不出我所料……” 刘慕忍俊不禁地道:“什么大色鬼?你二哥可是人中龙凤,想要嫁给他的姑娘多了去了,能嫁给你二哥,是我的福气……” 蔡琰抿嘴笑着上前伸出手指点了点孔淑的额头:“小丫头,过了年,你已经十六岁了吧?你也不小啦,也该找一个如意郎君啦!” 孔淑撇撇嘴:“我啊,一般的人,我还看不上呢!我要找一个能像我二哥这样厉害的人……” 蔡琰笑道:“哎哟,这可不好找,天上地下,你二哥这样的人可是独一无二的,不过呢,你二哥麾下才俊如云、俊杰如雨,肯定有能入你法眼和芳心的郎君,不知道谁这么幸运呢?” 孔淑是孔融独女、孔明唯一的妹妹,被戏称为“汉东公主”,自她年近及笄后,追求者可谓多得犹如过江之鲫,毫无疑问,追求孔淑的人不只是看她外表长得聪明伶俐、俏丽可爱,也不可避免地看中她的身份,如果能娶到她,必然可以在汉东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只不过,光是有资格成为孔淑的追求者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至于能娶到她的人,更是必须极其优异。 甄宓笑着道:“我上次陪夫君前去讲武堂,看到了两个学业最优秀的学员,一个叫麻龙,一个叫陆议,二人都是品学兼优,但在长相上,陆议大大地胜过麻龙,长得玉树临风、英气勃勃,听人说,他的外貌模样不下于人称‘美周郎’的周瑜和人称‘小霸王’的孙策,这个陆议现在不到十八岁,跟我们家淑妹妹的年龄还是十分相配的,夫君他对那个陆议也很赞赏,说他是汉东军后起之秀里最出色的一个,我看淑妹妹和陆议挺般配的,下次,我跟夫君说……” 孔淑越听越脸红,她跺跺脚:“你们都拿我开心呢!我不跟你们玩啦!我要去找二哥了!”她噔噔噔地冲向刘慕的卧室,“二哥!大懒猪!起床啦!……” 孔明正在床上一边裹着被子、烤着火炉、喝着热茶,一边看着一份建议书。 这份建议书是讲武堂的一名学员写给卢植的,卢植觉得很有价值,转呈给了孔明,内容主题是抗拒鲜卑人、汉化漠北塞外。该学员认为:如果只在辽州西部边界一带修筑城堡要塞,其实还是重蹈当年秦始皇修建长城的覆辙,那些城堡要塞沿边界线而建,形成一道“防御线”,在本质上就是长城第二,虽有防御功效,却无进攻用途,固守防御固然也有可取之处,但却无法克敌制胜,世上没有那场胜仗是通过单纯的防御作战而获得的,并且,此举也颇为被动,我军既想不断进拓漠北塞外,并且财力人力物力充足,加上时间长远(孔明早就说过,一劳永逸地永久铲除鲜卑人等塞外游牧民族、全面汉化漠北大草原全境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必须做好持续百十年乃至数代人的准备),可以“筑城控制法”对塞外之地进行不断的蚕食控制。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哪里水草丰美,他们就迁居哪里,等水草耗尽,便会迁往别地,等待来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水草再生时,重返此地。汉东军可对症下药,实施发现一处水草丰美之地就在该地中心修筑一座大城堡并在周围修筑若干辅助小城堡的策略,继而长久驻扎千余、数百军士即可,实行轮换值班制度,如此,一个城堡就能控制住方圆百里的一片草原,迫使鲜卑人不敢来此定居放牧,一旦鲜卑人来此,既无法强攻拔除汉东军的城堡,还会引来汉东军骑兵群的攻杀围剿,双方你来我往,虽然都会陷入疲惫,但更疲惫的是鲜卑人,因为,汉东军只是在打仗,不影响后方汉东民众的生活,鲜卑人则是为了生活,一旦无法定居放牧,鲜卑人的生活就会大受影响。长期以往,漠北大草原就会一块一块地被汉东军蚕食以及控制,鲜卑人进行定居放牧的地方将会越来越少,加上汉东欢迎鲜卑人弃暗投明、归化汉民,假以时日,鲜卑人部落和族群必然瓦解崩溃。……城堡不应该形成“防御线”,应该形成“攻击网”。 “好!”孔明看得大受启发。实际上,这也是一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以牙还牙策略,逻辑很简单:鲜卑人攻入汉地,肯定不会跑到深山老林里,因为那里没有汉民、没有财富,反之,汉东军攻入塞外大草原,也可有的放矢,塞外大草原虽然辽阔无边,但水草的丰美程度、草地的肥沃贫瘠程度都是不一样的,鲜卑人肯定挑选水草丰美、草地肥沃的地方进行定居放牧,汉东军专门对水草丰美、草地肥沃之地下手。汉东军使用这种“筑城控制法”,可以非常有效地蚕食、压缩鲜卑人的生存空间和发展空间,虽然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人力、物力和时间,但孔明耗得起,他有的是财力、人力、物力、时间。 “陆议……”孔明看着这份建议书的作者姓名,隐隐地觉得此人姓名有点熟悉。就在这时,卧室房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二哥!”孔淑不停地敲门,“起床啦!还有,我的新年礼物呢?” “来啦!来啦!”孔明不得不裹着被子起床,拿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盒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把木盒递给孔淑,“拿去!你的新年礼物!” “这次又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啊?”孔淑兴冲冲地打开木盒,然后直接扔在了地上,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满脸厌恶,“这是什么鬼东西呀?臭死了!” “你懂个屁啊!”孔明心痛地捡起地上的东西,“这是一种产自南方之南沿海的热带水果,叫做榴莲,闻起来臭,但吃起来可好吃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引进内地,明年才会上市,这么一坨起码价值几万钱,一般人还吃不起呢!”——榴莲原产于马来西亚,在明朝时传入华夏。另外,此时的东方是不存在菠萝的,因为菠萝原产于太平洋对岸的南美洲亚马逊热带雨林。 孔淑一脸嫌弃:“我才不吃呢!” “好吧!好吧!”孔明无奈,“那边还有椰子汁,也是我从南方之南引进内地的,热一热,喝起来又香又甜。”他热情地招呼着甄宓、蔡琰、刘慕,“三位贤妻,请过来一起尝尝这榴莲。” 甄宓三人顿时一起面露孔淑刚才的表情。 当孔明在新年这一天享受着“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时,几千里之外,刘备也在“左拥右抱”,他左拥的是一条龙,右抱的是一只凤。 荆州南阳郡,隆中。白雪皑皑,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卧龙岗上一处茅庐山庄的院门被四个人敲响了,其中一人高声地道:“孔明,别再睡了!你再睡,这天下大势可就要定了,你我也没有一展抱负的用武之地了!”此人身高只有六尺,长得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宽额缺齿,可谓粗丑古怪。 一会儿后,院门被打开,走出一人,身高八尺、面如冠玉,明眸皓齿、双瞳剪水,玉树临风、英气勃发,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风华正茂,飘飘然如有神仙之风姿。此人笑道:“士元啊,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你我许久不见,为何突然来访?莫非,足下特地登门拜年乎?” 第301节龙凤出山 被此人称为“士元”的来客自然正是“凤雏”庞统。庞统哈哈一笑:“孔明,你好大的架子呀,刘皇叔先后两次亲自登门拜访,你都避而不见,如今,刘皇叔第三次亲自登门拜访,并且特地挑在过年这一天,这下子,你没法躲了吧?” 被庞统称为“孔明”的茅庐主人自然正是“卧龙”诸葛亮。诸葛亮听得庞统此言,看向庞统身边,果然,刘备、关羽、张飞都在。刘备急忙向诸葛亮行了一礼:“汉室末胄、涿郡愚夫刘备,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两次晋谒俱不得见,已书贱名于文几,未审得入览否?” 诸葛亮回礼道:“南阳野人,疏懒成性,屡蒙将军枉临,不胜愧赧。” 庞统在旁道:“好了、好了,不要讲究这些一板一眼的繁文缛节了,孔明啊,外面如此天寒地冻,我们又连行数十里山路,疲惫不堪,你还不把我们请进屋里烤烤火炉、歇息歇息?” 诸葛亮笑道:“好、好、好,刘将军、士元、二位将军,里面请。” 五人步入院内、进入正堂,围在火炉边分宾主而坐,有家童奉上热茶。庞统道:“孔明,我不惯喝茶,有酒么?” 诸葛亮再度笑道:“有啊,还是上好的鲁酒。” 庞统喜不自禁:“好哇,那还不快点拿来?”他看向张飞,“三将军,你我一起畅饮如何?” 张飞同样喜形于色:“行啊,先生此话,正合我意。”关羽喝酒但不好酒,在旁正襟端坐。 众人一起饮茶、饮酒,诸葛亮看着庞统:“士元啊,看这架势,你已经为刘将军效力了?” 庞统放下手中酒杯:“当然,刘皇叔请了我两次,我要是再推托,岂不是太妄自尊大了?孔明啊,你的架子比我要大多了,居然让我家主公三顾茅庐?”刘备双管齐下,既邀请庞统出山也邀请诸葛亮出山,由于两次登门拜访诸葛亮都没有见到,于是他先把庞统邀请出山了。 诸葛亮笑了笑,他看向刘备:“亮已观将军留书,足见将军忧国忧民之志,但恨亮年幼才疏,恐误将军下问,况且,将军已得‘凤雏’,又何需亮呢?” 刘备神色真诚地道:“先生过谦了。欲成大事,必需英杰贤士相助,英杰贤士自然越多越好,岂有知足之理?先生乃当世奇贤,大丈夫既怀抱经天纬地之才,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备愚鲁而赐教。” 诸葛亮笑道:“愿闻将军之志。” 刘备正色凛然地道:“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备不自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匡扶汉室、解救天子,然备智术短浅,以致于屡战屡败,迄无所成。惟先生开其愚而拯其厄,实为万幸!” 庞统笑道:“孔明啊,对付曹操、孙坚等辈,我家主公有我,差不多也够了,就算不能进击开拓,自保也是绰绰有余的,但要对付那个孔明,我家主公光有我却没有你,可不行啊!” 诸葛亮微微地摇了摇手中羽扇,脸上笑意微微地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士元,你说的可是汉东的孔明孔公亮?” “当然。”庞统再次端起一杯鲁酒,“天大地大,我庞统自认为才智超出我者,几乎无人,就算是你诸葛亮,也只是与我并驾齐驱,唯独汉东的那个孔明,不得不令我暗感仰观。别的不说,孔明啊,你看他发明出的这些鲁酒、鲁瓷,还有什么鲁烟、鲁纸,我就万万没有想到。” 诸葛亮笑着点点头:“是,孔明孔公亮确实是千年难见的绝世奇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庞统看向诸葛亮,笑道:“孔明啊,我觉得你跟那个孔明倒是颇为相映成趣,你字孔明,他叫孔明,你叫亮,他字公亮,并且,你们两人还是同龄,呵呵,真是有趣,确实非常有趣。” 诸葛亮呵呵一笑,他看向刘备,敛容正色地道:“刘将军,眼下,北方大局已定,曹操雄踞中原河北六州,孔明占据汉东四州,二人俱兵强马壮、钱丰粮足,至于盘踞凉州的韩遂、马腾,此二人既无关紧要也时日不多,曹操早晚将其灭之,然而,南方仍然诸侯林立、群雄逐鹿,正是将军在此大有作为的天赐之机。将军不可北上与曹操、孔明争锋,应当开拓南方。” 刘备肃然地道:“备应当如何开拓南方?” 诸葛亮胸有成竹地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荆州北据汉沔、南尽交海、东连吴越、西通巴蜀,此乃四战用武之要地也,非其主者而不能守之,是殆天所以资将军也,将军可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其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盼明君,将军既是汉室后裔,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求贤若渴。若将军横跨荆益二州,继而进拓凉州,拥以三州之地以为根基,西和羌戎、南抚彝蛮,外联孙坚、内修政理,潜心经营、厚积薄发,待中原大变,则命一上将提荆州之军北攻洛阳,将军亲率益凉之军东击长安,中原百姓岂有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乎?诚如是,则大业可成矣,汉室可兴矣。” 刘备叹息道:“先生真不愧是当世奇才,这番规划与孔明当初对我说的几乎是一模一样。难怪孔明说当今世上只有四人跟他一样聪明甚至比他还要聪明,这四人里就有先生和士元。” 诸葛亮略感惊奇:“孔明也对将军你说过这些?” 刘备点头:“是,并且他说的跟先生你说的不谋而合。由此可见,孔明当初所言不虚也,先生和士元果是真正能在智谋之上与他抗衡之人。” 诸葛亮微微蹙眉:“既然将军并非孔明之友,为何他却还要为将军的前程进行指点呢?” 刘备摇摇头:“这一节,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呵呵……”庞统在旁表情古怪地看着诸葛亮,“也许,孔明觉得他没有对手,太寂寞了,希望你我能够成为他的对手。” 诸葛亮微微一笑:“有趣,确实有趣。” 刘备继续看向诸葛亮:“先生,刘表、刘璋俱为汉室宗亲,与备同有汉室血脉,刘景升对备更有接纳庇护之恩,备岂能又岂忍夺其基业?”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据亮所知,刘景升将不久于人世矣,刘琦、刘琮俱无继业之才也,刘璋更是昏聩暗弱,荆益二州久后必归将军。” 关羽开口道:“先生,曹操、孔明在北方已经大势落定,二人随时可能大举南下,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慢慢地图谋荆、益、凉三州?” 诸葛亮笑了笑:“孔明有句妙语,叫做‘一山不容二虎’。北方群雄皆灭,唯存曹孔二人,二人俱实力强盛,岂能不互相提防,继而互相牵制?我敢断定,曹操在数年内不敢大举南下,顶多对南方进行试探性的攻打。孔明的存在,对刘将军是大有裨益的,因为他帮助刘将军牵制住了曹操,为刘将军分担了来自曹操的压力,迫使曹操在很长时间之内不敢轻易南下。有孔明在,曹操便日夜深感如芒在背,他既不敢攻伐孔明,又必须部署重兵提防孔明,如此,岂有多余力量进行大规模的南下?曹孔二人在北方互相牵制,如此,刘将军便可趁时而为,苦心经营南方,进可力争与曹孔两家三分天下,退可与孙坚结盟,共抗北方。等到刘将军联合孙坚一起攻灭了曹操,刘将军方有实力与孔明一较高低、决战天下。” 关羽点点头:“先生所言甚是。” 刘备深深地向孔明施了一礼:“多谢先生指教。”他随即真挚恳切地道,“备虽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备当拱听明诲。” 诸葛亮笑着摇头:“亮久乐耕锄,懒于应世,不能奉命。” 庞统笑道:“孔明,你该不会怕了那个孔明了吧?所以不敢出山跟他一较高下?没有你,我确实有些招架不住那个孔明啊!” 诸葛亮笑道:“士元休得激我。” 刘备已经满脸悲容,泪水涔涔而落:“先生不出山,如苍生奈何?” 诸葛亮看着泪流满面的刘备,又看了看在旁一脸古怪笑意的庞统,轻轻地叹口气,向着刘备下拜行礼:“将军既不相弃,亮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顿时激动得喜形于色,他急忙扶起诸葛亮:“好,好,我又有士元辅佐,又有先生辅佐,大业必成矣!” 茅庐外远处的雪林里,一名老者看着茅庐外的四匹骏马,微微地拈须而笑,这时,一名在附近林间小路上走过的少年看到了他,连忙上前行礼:“司马先生。” 这位司马先生正是司马徽。司马徽看向少年,笑道:“子平啊,你二兄就要正式出山了。” “哦?”少年正是诸葛亮三弟诸葛均(表字子平),他惊奇地问道,“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司马徽微微一笑:“其一,刘皇叔三顾茅庐,足见其诚,你二兄若继续推托,岂不有违君子之道?其二,你二兄若坚持不出山,恐怕,别人会说他内心惧怕孔明,因此而不敢出山,你二兄乃知难而进之人,岂会退缩?况且,庞统已经出山了,他诸葛亮还不出山,更待何时?” 诸葛均点点头:“先生说的是。” 司马徽轻轻地嗟叹一声:“只是,你二兄恐怕跟庞统一样……卧龙凤雏二人都是虽得其主,不得其时啊!”他举头仰望着无限苍穹,信口吟道,“虽欠心与意,却有气和力,他日展双翼,遮天而盖地,龙凤虽合璧,不过嬉且戏。时也,势也,命也,运也,气数也,惜哉!惜哉矣!……” 诸葛均诧异地道:“先生此话怎讲?” 司马徽笑了笑,没有细说,他看着诸葛均:“子平啊,你长兄诸葛瑾已经在江东为孙氏效力了,你二兄诸葛亮即将为刘玄德效力,你呢?你过几年也该出山了吧?准备投效何方?” 诸葛均有点赧然地摸摸头:“这个……是以后的事,我还没有想过。” 司马徽笑道:“你呀,不妨就去汉东吧!三兄弟一人一家,正好,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嘛。” 诸葛均有些迷惑:“先生此话何解?” 司马徽笑而不语,飘然离去。 第302节曹操南下 新年(建安十一年/西元201年)三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果不其然,曹操向新野发动了大举进攻,主将为夏侯惇、于禁,副将为李典、吕虔、韩浩、史涣,六将统领三万余精兵。曹操发动此战共有两个目的,一是为铲除刘备,二是为试探孙坚等江南各诸侯的虚实。 五月,曹军和刘备军爆发新野之战。在诸葛亮、庞统、娄圭的运筹帷幄下,刘备军大败曹军,歼灭曹军近万人,韩浩、史涣被斩杀,夏侯惇、于禁、李典、吕虔率领败军退回洛阳。 获悉败报的曹操雷霆震怒,随即厉兵秣马、整顿钱粮,准备亲自率领大军南下攻伐刘备。 与此同时,江东的孙坚、孙策趁机再度挥师西进,对荆州发动了猛攻。孙坚、孙策眼看荆州军(刘备军目前也算荆州军的一部分)由于曹军大举南下而分身乏术、兵力吃紧,认为这是趁机吞并荆州的大好机会。在此时刻,江东高层里有人认为:曹军大举南下,一旦荆州沦陷,江东必是曹操的下一个目标,届时独木难支、孤掌难鸣,不如与荆州议和,两家联合抗曹。对于这个看法,反对者甚多,周瑜认为:江东和荆州向来敌对,本就关系恶劣,两家就算联合抗曹,也注定是同床异梦、各怀鬼胎,万一荆州突然降曹,狠狠地背叛和出卖江东,江东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既如此,江东还不如趁机西进,吞并荆州,从而壮大自身,就算吞并不了整个荆州,吞并半个荆州也好,被江东吞并的半个荆州就是江东的领土,民力、物力、财力都由江东完全自主使用,如果援助、联合荆州抗曹,荆州还在刘表手里,荆州的民力、物力、财力都由刘表自主使用,于江东何益?乱世中,实力才是根本,依靠别人不如壮大自身。完全属于孙氏的“整个扬州和半个荆州”难道不好过“孙氏的扬州和刘氏的荆州组成的联合”?到时候,就算曹操拿下另外半个荆州,大举进攻江东,江东也有了半个荆州作为缓冲区和屏障,更何况,江东已有“汉东”这个盟友,不需要荆州这个很不可靠的盟友。 周瑜的分析赢得了孙坚、孙策以及张昭、程普、黄盖、韩当、吕蒙等大部分江东高层的赞同,孙坚、孙策因此而下定了决心,不援助、不联合荆州抗曹,而是趁机攻打和夺取荆州。 江东和荆州在过去爆发的交战主要在荆州东部的江夏郡境内,江夏郡十四个县曾经足有十一个落入江东手中,危急时刻,刘表把原本率军坐镇荆州北部的大将文聘调到了荆州东部,驻扎江夏郡——文聘率军坐镇荆州北部,以前是与张绣一起抵抗曹军并且防备张绣,后来是与刘备一起抵抗曹军并且防备刘备——文聘有勇有谋,他不负众望,在江夏郡挡住了江东军,还在后来趁着淮南的张辽、乐进突袭江东军后方时成功地收复了落入江东军手里的江夏郡的四个县。如此,江夏郡的十四个县,七个落入江东手里,七个还在荆州手里,两家各占一半。 孙坚、孙策深知文聘智勇双全,由文聘驻守的那半个江夏郡已经被文聘经营得固若金汤,很难突破,就算突破了,也必然会付出重大代价,于是,在周瑜的策划下,江东军佯装再度攻打江夏郡,在暗中抽调精兵秘密南下,潜伏在扬州西南部的豫章郡境内,继而趁着荆州军被江夏郡战事吸引时猛攻荆州东南部的长沙、桂阳、零陵三郡,一来可趁虚而入,攻取荆州东南部乃至整个荆州南部,二来可对荆州东部、北部进行釜底抽薪。 果然,长沙、桂阳、零陵三郡的荆州军猝不及防,被江东军打得措手不及。桂阳郡太守赵范听说“小霸王”孙策率军前来攻打,吓得心惊胆战,一方面飞马流星地向刘表告急求援,一方面犹豫不决、想要投降。赵范部将陈应、鲍隆逞强出战,二人被孙策以一敌二轻松斩杀。赵范魂不附体,下令开城投降,江东军因此而轻轻松松地攻取了桂阳郡,占领了该郡十一县。 江东军进展神速,先轻取桂阳郡,后轻取零陵郡。零陵郡太守刘度跟赵范一样,畏惧“小霸王”孙策的威名,但其子刘贤不服孙策,继而带着该郡“第一猛将”邢道荣一起出战孙策。孙策仍然以一敌二,在十个回合内斩杀邢道荣并且生擒刘贤,然后,孙策释放了刘贤,好言好语地劝其说服其父归降。刘贤深受感动,便说服其父刘度一起向江东投降。江东军因此而轻轻松松地攻取了零陵郡,占领了该郡十三县。 但江东军对长沙郡的攻打陷入了颓势,该郡太守韩玄率军迎战江东军,其部将杨龄飞马而出,与孙策交战,被孙策在五个回合内斩杀,就在孙策正准备率军破城时,韩玄身边又有一将飞马而出,年约五旬、手持长刀、腰悬硬弓,乃长沙郡名将,姓黄名忠,字汉升。孙策本来不以为意,没想到他在与黄忠交战后,两人竟然大战了将近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负。黄忠眼见孙策骁勇,于是故意诈降败逃,孙策纵马追赶,黄忠突然回身一箭射去,孙策眼疾手快,急忙低头侧身躲避,那箭正中孙策的左肩,将其射翻落马。江东军慌忙救下孙策,放弃攻城。 由于江东军需要“赶时间”,无意对长沙郡进行死打硬拼,因此退而求次,绕过长沙郡,经过已落入江东军手里的桂阳、零陵二郡,攻打荆州西南部的武陵郡。武陵郡众将无人敢战,太守金旋愤而亲自率军出战,被江东军猛将周泰一刀斩杀,从事(相当于副太守)巩志随即率领全郡军民向江东投降归顺。江东军因此而轻轻松松地攻取了武陵郡,占领了该郡十二县。 拿下桂阳、零陵、武陵三郡后,江东军见好就收、转攻为守,潜心消化和巩固已得战果。 荆州共有七个郡:南阳郡、南郡、江夏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七个郡合计一百一十五县——也有“荆襄九郡”这个说法,那是因为荆州曾经囊括交州的北部地区,加上行政划分的变化,曾经设有九个郡,但在眼下,荆州就是七个郡——七个郡里,南阳郡、南郡、江夏郡合称“荆北三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合称“荆南四郡”。转瞬之间,荆南四郡除了长沙郡,其余三郡三十六县尽皆被“趁火打劫”的江东军攻占,江夏郡也有半个郡七个县在江东军的手里。荆州七郡,足有三个半被江东军夺取。接到这个噩耗后,正为曹操大举来袭而身心俱疲、心力交瘁的刘表顿时心急如火、急火攻心,一下子一病不起。 且说洛阳方面,曹操因曹仁、夏侯惇先后被刘备军击败而怒不可遏,准备亲自率领大军南下攻伐刘备。荀彧等人劝道“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北方未定,北方之西有韩马,北方之东有孔明,倘若北军(即曹军)倾巢南下,韩马、孔明趁势攻袭,如何是好?” 曹操此时坐拥中原和河北的司、豫、兖、冀、并、幽六州,土地面积约100万平方公里,治下人口约1400万,实力极其雄厚,目前,他已经组建了约35万军队,其中,约五万兵力被他用于防备韩遂、马腾,约十五万兵力被他用于防备孔明,约五万兵力分散地驻扎在各地,如此,他只有十万兵力的机动部队。曹操对孔明一直怀有防备之心,随着孔明实力越来越强,曹操对孔明的防备之心也越来越重,尤其孔明娶了刘慕后,曹操因此而基本上确定了,孔明跟他不是一条道上的,如此,他不得不派遣重兵防备着汉东。由于孔明的存在,曹操手里的机动兵力大大减少,孔明牵制住了曹军近半兵力。曹操当然可以大规模地扩军,但他很清楚,穷兵黩武是自取灭亡之道,他必须要让民间拥有足够的劳动力进行耕田、种地、纺纱、织布、生产、劳动,只有如此,他手里的六州才能在经济上慢慢地壮大起来。军事是建立在经济的基础上的,经济凋敝衰微,军事的强大只是徒有其表,经济强大了,军事自然随之强大——孔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最佳典型,因为富得流油,所以兵强马壮。曹操当然很清楚这个道理。 迫于手中没有太多的用于南下的机动兵力,加上众谋臣的劝谏,曹操下定了决心:此次南下,只为铲除刘备、遏制孙坚,不急于求成地拿下整个南方。 七月初,曹操亲率十万余兵马,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南下,攻伐刘备、进击孙坚。 第303节荆州之变 在曹操、孙坚这两大强敌的前后夹击下,荆州可谓风雨飘摇,并且除了外患,还有内忧。 面对大敌压境的现状,荆州本地实力派即那些豪强大族世家,普遍无意抵抗,打算投降,他们想要投降的人是曹操,不是孙坚,孙坚来袭了,他们会抵抗,曹操来袭了,他们会投降,这是因为:首先,他们根本不在乎谁当荆州的主人,刘表也好,曹操也好,孙坚也好,反正都会维持他们的利益,他们在刘表治下可以当豪强大族世家,他们在曹操、孙坚治下也可以当豪强大族世家,没区别,既如此,干嘛还打仗?其次,毫无疑问,天下众诸侯里,曹操的实力可谓独占魁首,并且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掌控朝廷正统,很显然,向曹操投降大大地好于向孙坚投降,毕竟,曹操代表朝廷正统,孙坚只是一方诸侯,只要曹操以天子名义宣布孙坚是“叛逆”,孙坚就变成“叛逆”了,跟孙坚混没前途,跟曹操混才能长久地荣华富贵。 荆州本地的豪强大族世家以蔡氏为主、为首、为代表,蔡氏的家主正是荆州军统帅蔡瑁,蔡瑁二姐蔡夫人是刘表后妻,刘表与蔡夫人生有刘表次子刘琮。长期以来,刘表在长子刘琦、次子刘琮之间一直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立谁为世子,他个人更加偏爱刘琦,并且刘琦虽无大才,但性格儒和温润,可是,刘琮是他和荆州本地实力派的“结合物”,很显然,荆州本地实力派更青睐刘琮。刘琮得到荆州本地实力派的支持,刘琦与“外来户”刘备来往密切。数月前,刘琦为了躲避蔡瑁等人的迫害,主动请求前去江夏郡领军,与文聘关系很好。 曹操大军压境,刘表一病不起、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蔡瑁、蔡夫人等人急忙紧锣密鼓地开始布置,他们打算让刘表在死前立刘琮为世子,然后让刘琮带着荆州全境降曹。 与此同时,新野城内,刘备等人也在进行着部署。 诸葛亮道:“主公,曹操亲自率领十万大军来袭,我们既兵微将寡又孤立无援,是无法抵挡的,只能再胜一场,取得宝贵时间,继而放弃新野,全军撤离。” 刘备道:“孔明,我们如何孤立无援了?我们背后不是还有刘景升吗?” 诸葛亮摇头:“刘景升已经命在旦夕、自身难保,蔡瑁等人已经秘密地张罗着准备投降,我们哪来的外援?我们只能靠我们自己。” 刘备叹息一声:“放弃了新野,我们该去哪里啊?”因为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所以刘备深深地感到心酸,天大地大,却无他的容身之处,没了新野,他又要到处流浪、居无定所了。 诸葛亮目光炯炯地道:“南郡、襄阳。主公,我们已经别无去处,必须当机立断,取得荆州作为立足之地,否则,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荆州的州府/州治在南郡襄阳县,襄阳县位于汉江南岸,与之隔江相望的是位于汉江北岸的樊城县,二地合称“襄樊”。荆北三郡里,位置最北的是南阳郡(张绣、刘备驻扎的宛城、新野以及诸葛亮隐居的隆中都在南阳郡境内),南阳郡的南部是南郡,南阳郡的东南部是江夏郡,这三郡便是荆北三郡,向南便是荆南四郡。 刘备有些迟疑:“此举实乃不仁不义也,况且,我岂能又岂忍在刘景升卧病时趁人之危?” 诸葛亮苦笑道:“主公,刘景升已经命不久矣,你此举绝非趁人之危,何必难以心安呢?” 庞统道:“主公,曹操、孙坚都想要吞并荆州,目前,荆州已有整整一半落入孙坚手中,况且,蔡瑁等人已经打算投降曹操了,如此一来,另外一半荆州,你不取,要么被孙坚取走,要么被蔡瑁等人拱手献给曹操,要么被孙坚、曹操瓜分掉,难道,这就是主公你想要看到的?我想,在刘景升看来,荆州被你取走,万般地好过落入孙坚或曹操的手里,他是没有怨言的。” 张飞急道:“大哥,我们知道你大仁大义,但你不能太心善啊!你可记得,当年在徐州,陶谦陶州牧真心诚意地要把徐州让给你,你坚持大义道德,坚决不要,现在呢?徐州在孔明那厮的手里!为什么徐州会在孔明那厮的手里,而不是在大哥你的手里?就是因为孔明那厮没皮没脸!由此可见,在这个世道里,光是心善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有时候就得没皮没脸!” 关羽道:“三弟此言差矣!大哥取荆州,绝不是什么没皮没脸,而是名正言顺。”他看向沉默不语的刘备,推心置腹地道,“大哥,正如诸葛军师和庞军师分析的那样,你不动手取,剩下的半个荆州要么被孙坚吞并,要么被蔡瑁等人拱手献给曹操,要么被孙坚、曹操瓜分掉,以上三种结果,哪一个是刘景升愿意看到的?哪一个是荆州万民愿意接受的?我想,刘景升、荆州万民都是希望大哥你取得荆州的!大哥你取荆州,既不负刘景升,也顺应荆州万民人心!大哥啊,你带着我们东征西讨、南奔北走,就是为了匡扶汉室,然而,匡扶汉室若没有土地城池、钱粮人口,如何实现?曹操、孔明,他们的地盘都在越来越大,他们的实力都在越来越强,大哥你却一直没有一块属于你的地盘,又如何打败他们、匡扶汉室?大哥,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继续这样下去,天下就要全部落入曹操、孔明那种奸雄的手里了!汉室也彻底完了!大哥啊,当初,你因为仁义而错失徐州,如今,你真的不能再重蹈覆辙地错失荆州了!” 赵云道:“是啊,主公,如果你不取剩下的半个荆州,那么,曹操、孙坚必然为之展开争夺交战,万千生灵将会涂炭啊!主公你取了剩下的半个荆州,一来可以保境安民,让万千百姓不受战火荼毒,二来可以获得匡扶汉室的根基。难道,主公你为了坚持个人的仁义德操,宁可坐视剩下的半个荆州和万千百姓落入曹操、孙坚之手吗?” 面对众人的苦劝,刘备叹息道:“诸位言之有理,但是,荆州是刘景升的,就算刘景升不在了,还有他的儿子,我是万万不会夺取荆州的,我只会辅佐刘景升的儿子继续提领荆州。”他说的“刘景升的儿子”自然是刘表的长子刘琦。曹操、孔明的不断坐大,这个严峻的事实迫使刘备不得不开始“变得现实一点”。 听到刘备这么说,众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心知肚明,就算刘备不当荆州牧或者荆州刺史,扶植刘琦当一个名义上的州牧或刺史(就是傀儡),刘备在幕后掌控实权,如此,荆州仍然算是刘备的地盘,就好像刘备当初在徐南三郡扶植陶商一样,两种情况是如出一辙。 诸葛亮道:“主公,你想要名正言顺地辅佐刘琦公子提领荆州,那就必须得到刘景升的亲口应允和亲笔证明,如此,才能收拢荆州的军民人心。” 刘备点点头。 庞统道:“主公,曹操大军压境,陷入危急的不只是荆州,还有江东,江东和荆州可谓唇亡齿寒。孙坚目前竭力攻打荆州,并不是他鼠目寸光,而是他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他认为,荆州必定落入曹操之手,他为了自保,必须赶在曹操之前吞下荆州越多越好的土地,从而壮大自身,拥有接下来独自抵御曹操的实力。孙坚之所以不与荆州结盟以两家共同抗曹,主要原因是他与刘表颇有积怨旧仇,内心里不信任刘表,然而,他却是信任主公你的。当年,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主公你和孙坚曾经并肩作战,关系良好,如果荆州变成由主公你做主,我相信,孙坚还是愿意跟主公你联手合作、共同抗曹的。主公,我想去江东一趟,说服孙坚支持主公你拿下剩下的半个荆州,并且与主公你进行结盟,如此,主公你就有了一大外援了。” 刘备顿时感到醍醐灌顶:“是啊…”他想了想,点点头,“好,士元,那就辛苦你一趟了。” 会议散席后,庞统悄悄地叫来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他对四人说道:“主公大仁大义,固然金诚可贵,然而,主公在关键时候太过于仁义,反而不好。诸位,我们都是希望主公得到剩下的半个荆州的,这也是主公在此困境中的唯一出路,如此,我们必须瞒着主公,悄悄地做一些事。” 第304节刘表之死 诸葛亮蹙眉道:“士元啊,我们身为主公的部下,这样…似乎不太好。”赵云也有些犹豫。 关羽和张飞极力赞同:“庞军师,你说得太对了!大哥他就是太心善,因此而多次坏事!庞军师,你赶紧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瞒着大哥把生米煮成熟饭?” 庞统微微一笑:“第一,蔡瑁等人既打算投降曹操,必然会派遣使者秘密前去联系曹操,我们现在的地盘处于襄阳北部,蔡瑁等人的使者必定经过我们的地盘,你们可广布哨骑暗探,密切监视有无可疑人员从襄阳前去洛阳,只要发现了,立刻抓住,如此,我们就掌握人证了;第二,派人在襄阳城内四处散播谣言,就说蔡瑁等人打算瞒着刘表向曹操投降,把荆州献给曹操,最好要让刘表听闻这个谣言。” 诸葛亮叹口气:“士元,我明白你的打算了。刘表既不愿意让荆州落入孙坚手里,也不愿意让荆州落入曹操手里,他正在犹豫着要把世子之位传给刘琦还是刘琮,如果他得知刘琮背后的蔡瑁等人打算在刘琮继位后直接向曹操投降,他必定断然放弃把世子之位传给刘琮的打算,坚定绝然地把世子之位传给刘琦并且让主公辅佐刘琦提领荆州,如此,主公就能依靠刘琦而得到剩下的半个荆州了。” 庞统笑道:“正是如此。” 诸葛亮踟蹰道:“此计虽好,但我们瞒着主公擅作主张,恐怕有违人臣之道…” “诸葛军师,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张飞急不可耐地道,“如果大哥在事后发现了,我和二哥帮你们扛下来!” 关羽道:“不错,只要能让大哥得到剩下的半个荆州,其中的干系,我和三弟帮你们扛,绝不会让二位军师为难的!” 诸葛亮无奈地道:“好吧,就当我不知道这件事吧!”他看向庞统,“士元,你此去江东,路途遥远、责任重大,多多保重啊。” 庞统自信一笑:“放心!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保证说服孙坚!” 诸葛亮又嘱咐道:“你到了江东,可以联系我长兄诸葛瑾,相信他会在孙坚面前帮你的,我马上写一份亲笔信给我长兄,你可带去转交予他。” 庞统点头:“嗯,我知道了。” 诸葛亮和庞统都是当世奇才,二人才智可谓平分秋色、旗鼓相当,但二人各有各的特点: 诸葛亮更擅长战略、政务,庞统更擅长战术、军事; 诸葛亮对刘备非常顺从,刘备不允许做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庞统稍微有点“我行我素”,如果是有利于刘备的事,就算刘备不允许做,他也会在刘备背后瞒着刘备悄悄地“做小动作”。根据书上记载,庞统辅佐刘备入川时,计划在刘璋前来迎接刘备时埋伏刀斧手直接杀掉刘璋,刘备不同意这个计谋,但庞统瞒着刘备密令魏延等人在宴会上伪装舞剑助兴,伺机刺杀刘璋。由此可见,庞统的缺点和特点都是十分明显:刺杀了刘璋,虽然在军事上有利于刘备,但在政治上非常不利于刘备,他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另外,他瞒着刘备干出这种事,也说明他确实有点“喜欢擅作主张”。 接下来的事情正如庞统的策划和所料,十多天后,刘备军的哨骑密探在汉江边发现蔡瑁派去面见曹操呈递降书的蔡瑁亲信、荆州名士宋忠,继而将其抓获,并且从其身上搜出蔡瑁亲笔信,内容正是蔡瑁向曹操乞降并且“讨价还价”,同时,襄阳城内谣言纷起、流言传播,传闻称“曹操大兵压境,蔡瑁等人不思抵抗,密谋投降”。刘表身边有一个名叫李珪的幕僚,对刘表忠心耿耿并且支持刘表立刘琦为世子,在获悉此传闻后,他将传闻悄悄地转告给刘表。刘表得知蔡瑁等人打算拥立刘琮为世子继而投降曹操后惊怒至极,当即呕血不止、陷入昏迷。 七月中旬,刘备军与曹军再度在新野爆发了大战。在诸葛亮的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之下,刘备军放弃了新野城,带走新野县大部分人口迁往樊城,继而在当天晚上火烧新野城,烧得在当天晚上进入新野城内休息做饭的曹军先头部队焦头烂额、死伤七八千,接着,逃出城的曹军又在白河被刘备军放水冲淹,两战下来,曹军先头部队损失大半,刘备军趁机发动反攻,累计杀伤曹军一万五千余人,缴获无数。 接到败报的曹操勃然大怒,亲率主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樊城。诸葛亮当机立断,指挥刘备军放弃樊城,渡过汉江,前去襄阳。由于刘备军放弃了新野、樊城等地,曹军得以占领南阳郡。新野、樊城的数十万百姓追随刘备南撤,刘备悲壮无比地“携民渡江”,但在刘备军抵达襄阳城外时,蔡瑁却下令关闭城门,不准刘备军入城,城外百姓哭声震天、凄惨无比。 就在这时,城中一将率领数百名亲兵士卒径扑城门口,杀散守门军士,打开城门并放下吊桥,大呼道:“刘皇叔快快领军入城,与我共杀卖主求荣之徒,同保荆州!”此将姓魏名延。 眼见城中有将兵倒戈投诚,关羽、张飞大喜,一起率军准备入城。刘备急忙阻止道:“不可造次!”关羽陷入稍许犹豫,张飞大喊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等什么?大哥,请恕小弟这次不听你的话了!”言罢,率领其部兵马杀入了襄阳城,关羽跟着张飞一起杀入了襄阳城。——根据书上记载,当魏延在襄阳城内打开城门邀请刘备入城时,同在襄阳城内的文聘率部阻拦魏延,如今,文聘不在襄阳城内,而在江夏郡,自然无人阻拦住魏延。历史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重大变化。 襄阳城内顿时大乱,刘备军与刘表军展开混战。由于城内早就传闻“蔡瑁等人打算投降”,因此,大部分刘表军将兵无心与刘备军作战,纷纷倒戈相向,除了魏延,还有王威等将同样归顺了刘备,率部投靠并且加入了刘备军。蔡瑁等人手足无措,根本无法阻止大势倒向刘备。于是,在刘备的身不由己中,关羽、张飞等人为他攻取了襄阳城,蔡瑁等人基本上都被生擒。 驻马站在襄阳城外,刘备长吁短叹,迟迟不愿入城。诸葛亮劝道:“主公,这就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请你顺应人心大势吧!”赵云也劝刘备入城。刘备叹息良久,无奈地入城。 入城后的刘备一方面命令整顿城防、约束军纪,一方面火急火燎地前去探望刘表。刘表被城中乱兵交战声音惊醒,继而回光返照,他挣扎着最后的精神,当着邓义(邓羲)、刘先、蒯良、蒯越、伊籍、庞季、韩嵩、傅巽等荆州高层的面,立下遗嘱,正式立长子刘琦为世子,并且委托刘备等人辅佐刘琦提领荆州。众人表示谨遵遗嘱。言罢,刘表撒手人寰、溘然长逝。 汉末群雄之一、名列“八骏”、统领荆州七郡整整十年之久的刘表离开了人世,退出了这场乱世大舞台。 由于庞统的策划以及魏延的锦上添花,刘备轻松地得到了襄阳城以及整个南郡。诸葛亮等人随即趁热打铁,一方面整合城中的荆州军(包括刘备军在内),准备迎战曹操,一方面派人飞马快船赶往江夏郡,邀请刘琦火速返回襄阳城。刘琦正是江夏郡太守,加上他跟刘备关系亲密,毫无疑问,大势可谓木已成舟,刘琦和刘备互相支持,加上刘表当众亲口立下了遗嘱,荆州本地最大实力派蔡氏的家主蔡瑁以及蔡夫人、刘琮等人又已是刘备的俘虏,荆州本地其他实力派被迫暂时服从刘琦、刘备。于是,刘琦继位成为新的荆州刺史(不是荆州牧,并且,这个新的荆州刺史暂时还没有得到天子敕封、朝廷承认),刘备辅佐刘琦,掌握实权。江夏郡大将文聘和长沙郡太守韩玄随即都表态服从刘琦。如此,荆州七郡的形势变成了这样: 最北部的南阳郡被曹操获得; 最南部的桂阳郡和零陵郡、西南部的武陵郡、东北部的江夏郡的东部七个县被孙坚获得; 荆州核心南郡、东南部的长沙郡、东北部的江夏郡的西部七个县被刘琦、刘备共同掌控。 荆州一分为三,七个郡一个在曹操手里,三个半在孙坚手里,二个半在刘琦、刘备手里。 荆州军原本共有十几万人(不包括刘备的兵马),在江东军的攻打下已经折损了近一半,还剩六七万人,其中,两万余驻扎在江夏郡西部七县,约一万驻扎在长沙郡,三四万驻扎在南郡境内。南郡境内的荆州军过半是蔡瑁的嫡系,随着蔡瑁被擒,其嫡系部队化为一盘散沙。本来,张飞打算杀死蔡瑁,但诸葛亮给予反对,认为蔡瑁虽是小人,但杀了他,会激起兵变,还会激起荆州本地豪强反抗,因此,刘备没有杀蔡瑁,而是将其软禁起来,蔡瑁的部下有的迫于蔡瑁被擒而不得不归顺,有的不满蔡瑁打算投降曹操而真心地归顺,如此,刘备既拥有原先的本部兵马,又得到了刘琦、文聘、韩玄的三万余兵马,还收服了蔡瑁嫡系的一半兵马,一下子掌控了五万余兵马,同时,新增了文聘、黄忠、魏延、王威等荆州军将领投入其麾下。 一夜之间,刘备“鸟枪换炮”,拥有了二个半郡的地盘以及五万余兵马,文臣武将俱全。 第305节曹操北返 在得知荆州高层的变化后,曹操懊恼悔恨且恼怒不已:“此次南征,不但没有铲除刘备,反而助其问鼎荆州了!我劳民伤财、兴师动众,居然白白地便宜了那个卖草鞋的!真是可恨!得到卧龙、凤雏,他还真的骑龙乘凤、直上九霄了?”他随即下令全军横渡汉江攻打襄阳城,试图一举灭掉刘备,防止刘备继续坐大最终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八月初,曹军横渡汉江,大举攻打襄阳城,与荆州军(此时的荆州军就是刘备军)爆发襄阳之战,双方打得天昏地暗、血肉横飞,就在战事最激烈、最险恶的时候,江东军突然间发兵淮南,攻打曹军的侧翼,原来,庞统在江东成功地说服了孙坚等江东高层,正式缔结“孙刘联盟”(此“刘”是刘备,不是刘表,孙坚是不会跟刘表联盟的,但他很愿意跟刘备联盟),从而形成了“孙坚、刘备联合抵抗曹操”的局面。曹操深感震惊,他陷入了一个两难处境中。 曹操在眼下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从中原、河北抽调重兵增援荆州前线,与孙坚、刘备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战,力求一战铲除孙坚、刘备,吞并江南;第二,立刻放弃继续此战。 根据书上记载,曹操在历史上选择了前者,于是,震古烁今的“赤壁之战”因此而爆发。 但在眼下,曹操选择了后者,因为: 第一,曹操背后存在着实力极其强盛的孔明,牵制住了曹军的大量兵力(孔明并未正式跟孙坚、刘备结盟,但他在客观上确实帮助孙坚、刘备牵制住了曹军的大量兵力),让曹操深感如芒在背,不敢调动中原、河北的用于防备孔明的部队,以致于没有足够兵力进行南征; 第二,孙氏(孙权/孙坚)、刘备都比原先历史上更强大,曹操确实没有太大的必胜把握; 第三,郭嘉此时未死,他是反对曹操从后方调遣重兵进行南征的。根据书上记载,赤壁之战结束后,曹操痛哭“如果郭奉孝还在,我是不会吃这么大的败仗的”,由此可见,曹操最信任的谋臣就是郭嘉,并且,以郭嘉的才智和见识,他确实会阻止曹操犯下这个重大错误。 在仰天长叹后,曹操选择了放弃。攻打襄阳城的曹军退回了汉江以北,一方面巩固已经占领的南阳郡,一方面增援淮南前线,抵御江东军。曹操此番南征,可谓完全没有达成目的,既未铲除掉刘备,也未遏制住孙坚,甚至还阴差阳错地促使刘备得到了荆州的二个半郡地盘,以及大批的钱粮、兵马、人才,让刘备再次得到了属于他的地盘根基。曹操的唯一战果就是得到了荆州北部的南阳郡,南阳郡号称“天下第一大郡”,不但土地面积大,并且人口很多。荆州的七个郡,南阳郡下辖36县,南郡下辖17县,江夏郡下辖14县,长沙郡下辖12县,桂阳郡下辖11县,零陵郡下辖13县,武陵郡下辖12县。七郡大小通过数字可谓一目了然。 九月上旬,曹操在巩固了新占领土地南阳郡以及淮南前线后,放弃继续南征,班师回朝,他打算休整一段时间,然后发兵西凉,剿灭韩遂、马腾,吞并凉州,至于南方,他采取从长计议、静观其变的对策。程昱、刘晔、董昭等谋臣都认为:一山不容二虎,孙坚和刘备必定不会长久和平相处,早晚自相残杀起来,那时候,才是北军再次南下的机会。曹操认为有理。 历史上的赤壁之战以曹军大败、孙刘联军大胜而结束,此战,只是挫败了曹操想要一鼓作气地一统天下的理想,对曹魏在实力上的打击很小,这是因为曹孙刘三家用于赤壁之战的本钱大部分是刘表的。赤壁之战前,刘表病逝,刘琮投降曹操,刘琦投靠刘备,如此,刘表苦心经营荆州多年积攒留下来的兵马钱粮大部分归了曹操,小部分归了刘备,被曹操得到的那些原属于刘表的兵马钱粮在赤壁之战中消耗掉了,换而言之,曹操输掉了赤壁之战,但他搭进去的赌本基本上是刘表的,他自身原有的实力损失很小,刘备则借助那小部分的刘表的兵马钱粮,在荆州逐渐崛起。可以说,刘表死了,他的遗产成了曹孙刘参加爆发赤壁之战的牺牲品和炮灰。如今,赤壁之战没有爆发,曹操得到一部分刘表遗产,实力有所加强,孙坚也得到一部分刘表遗产,实力也有所加强,刘备则是得到了大部分刘表遗产,实力空前大增。 曹操、孙坚、刘备在荆州打得热火朝天,孔明也没有闲着,他也很忙,在今年的上半年,他忙了两件大事。 孔明忙的第一件事是在六月份时娶了杨青。孔明在去年年底娶了刘慕,隔了短短六个月,他居然又娶亲了,如此行为,怎么看都是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实际上,孔明很无奈,他也不想当“花心大萝卜”,但作为一个大人物,他的私生活、个人感情、家庭婚姻之类的东西已经不完全由他自己做主了,娶刘慕、娶杨青,都是这个道理,他没有办法,不得不娶,当然了,他对刘慕、杨青是有感情的,在婚后不会冷落她们,刘慕、杨青对他也是有感情的,不是身不由己地嫁给他的,不会夫妻不和。 孔明忙的第二件事是在塞外大草原上与鲜卑人展开大战。 孔明拥有的“汉东四州”里,辽州面积最大,整个汉东四州总面积为150多万平方公里,辽州的面积就足足高达100多万平方公里,一个辽州,面积却占汉东四州的三分之二。辽州区域相当于后世的东北三省(扣除属于幽州的辽宁省南部和西部)和内外蒙古东部部分地区,这是一块物华天宝的宝地,也是一个资源巨大、潜力无限的宝库,该州地广人稀、森林密布,地下蕴藏着近乎无穷无尽的自然资源,很显然,辽州非常适合发展农业、林业、渔业、矿业,也适合发展畜牧业,因为辽州西部与塞外漠北大草原接壤,辽州的西部边界就是辽州大森林、塞外漠北大草原的分界线。在这个时代,畜牧业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人需要吃羊肉、喝羊奶,马匹更是具有战略价值的、极其重要的军用物资。 辽州是孔明的,塞外漠北大草原是鲜卑人的地盘,自然而然,在两者的交界地带即辽州西部边界,双方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系列的冲突。汉东此时已经建立了一系列的牧场,一些中小型的牧场分布在其余三州境内(这些牧场都在消散,被转入辽州),真正的中大型牧场都在辽州西部边界地带。在这里,成千上万的从事畜牧业的汉民挑选一处处水草肥美的地方,修建了一个个的屯、堡、镇、城,以这些屯、堡、镇、城为圆心,方圆上百里、几百里范围之内都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中大型牧场。汉东七成以上的马、羊都是产自这里的。毫无疑问,在鲜卑人的眼里,汉民修建的这些屯、堡、镇、城和周围的一片片牧场,都是一块块大肥肉。 当汉民在辽州西部边界地带修建第一批屯、堡、镇、城并且建立第一批牧场时,鲜卑人就来袭扰掳掠了,虽然汉民早有准备、防御严密,但鲜卑人还是占到了不少便宜,尽管他们没有打破一个镇、一个城,但却累计打破了三四十个屯、堡,积少成多地掳掠到了数量颇为丰厚的物资,让他们尝到了很大甜头。对于游牧民族而言,战争、抢掠,就是生活方式之一。 汉东军在辽州西部是有驻军的,并且以骑兵为主,但却奈何不了鲜卑人,因为对方来去如风,茫茫大草原,一马平川、一望无际,可以尽情地纵马奔腾。一旦发现哪个地方的汉民可以占便宜,鲜卑人便突如其来,一旦得手,抢了就跑,碰到硬茬也不恋战,会赶在汉东军骑兵部队抵达前撒腿就跑,迅速地遁入茫茫大草原中,让赶来的汉东军骑兵部队根本追不上、找不到。茫茫大海之上,在没有高科技通讯搜索设备的大前提下,一支舰队寻找另一支舰队等于大海捞针,同理,茫茫大草原也如此,一支骑兵部队寻找另一支骑兵部队等于大海捞针。 孔明暂时没有精力、时间、足够的实力对鲜卑人全面开战,但他也不会一支被动挨打和挨抢,他需要取得一场一举重创鲜卑人的重大胜利,既大幅度地削弱鲜卑人的实力,也震慑其胆,令其在较长时间内不敢再来袭扰掳掠。 第306节引蛇出洞 从过完年后,孔明就开始策划着这件事了。战前会议上,五位军师群策群力地出谋划策。 “草原浩瀚无边,鲜卑人又来去迅捷,我们无法与之展开攻防战或拉锯战,他们打得过,就会蜂拥而上,打不过,就会逃之夭夭,进行追击和扫荡都是不切实际的。”田丰道,“为今之计,只能‘引蛇出洞’。故意制造一个具有很大诱惑力的目标,引诱鲜卑人出动大规模的兵力前来攻袭,再对其聚而歼之。” 徐庶表示赞同:“鲜卑人口数量大大地少于我们汉人,并且他们是全民皆兵,只要我们能够一举消灭他们几万名青壮年男子,就足以令他们元气大伤。” 陈宫道:“那么,我们应如何故意制造一个具有很大诱惑力的目标呢?是否要开辟一个特大型的牧场,放牧几百万只羊,引诱鲜卑人前来攻袭?” 贾诩摇头:“恐怕,这样的目标对鲜卑人吸引力不太大。既是拥有几百万只羊的特大型牧场,必然要修建一座城,鲜卑人知道他们没有攻城能力,不会冒险的,他们大可继续攻袭我们的中小型牧场,积少成多,也能掠夺得到几百万只羊。” 沮授猛地击掌:“有了!”他目光炯炯地道,“匈奴人也好,鲜卑人也好,他们游牧民族最喜欢的东西不是马、羊、粮食,而是铁器!我们可以假装在辽州西部边界某地发现了一个特大型铁矿,从其源源不断地开采出上好的生铁。鲜卑人必然心动,继而集结重兵前来攻袭!” 田丰、徐庶、陈宫、贾诩一起喝彩:“好主意!” 孔明也啧啧称赞:“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贾诩道:“几十年前,檀石槐统一鲜卑部落,但随着他的病死,鲜卑重新分裂,目前的鲜卑主要分为东、中、西三大部,西部主要活动在凉州以北的草原上,中部主要活动在并州以北的草原上,东部则主要活动在幽州以北的草原上。一直袭扰我们的,正是这个东部鲜卑。东部鲜卑的首领叫做轲比能。这个轲比能俨然就是第二个檀石槐,此人作战勇敢、执法公正、不贪财物、深得人心,同时,此人十分注重于学习和吸收汉家文化,东部鲜卑在他的统领下,战守有法、日益强盛。毫无疑问,轲比能打算成为第二个檀石槐,让鲜卑部落再次得到统一,另外,为争夺鲜卑霸权,轲比能与西部鲜卑首领素利、中部鲜卑首领步度根屡屡地互相攻伐。可以肯定,像轲比能这样的野心勃勃且颇有谋略远见之辈,非常清楚掌握一座铁矿的重要性。如果我们假装在辽州西部边界某地发现一个特大型铁矿,轲比能必定率部倾巢出动进行攻取抢占。有了铁矿,他的东部鲜卑才能更加强大,他才能击败素利、步度根,夺取鲜卑的霸权。” 孔明听得微微点头。铁矿、铁器,对于一个文明而言,具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历史上,西方人进入大航海时代,发现了美洲(北美洲、南美洲),当时,美洲大陆上是存在着美洲本土文明的,但非常落后,当欧亚文明不断发展时,美洲文明却始终是原地踏步、停滞不前,其中一个重大原因就是——美洲人在美洲一直没有发现大型的铁矿,从而一直没有进入铁器时代,虽然他们在别的方面发展得也不错,但在材料上却一直被禁锢在了石器时代,他们的武器是用石头做的,他们的盔甲是用皮革做的甚至根本没有,自然敌不过武装整齐的欧洲人。同样的道理,在东方大陆,汉人在汉地境内发现了、开采出大量的铁矿,制造出大量的铁器,北方的游牧民族则不具备这一点,虽然大草原的地底下也存在铁矿,但他们不拥有发现以及开采的能力。因此,北方的游牧民族向来最喜欢的、最热衷于掠夺的就是汉地的铁器和生铁。 抢到了铁,就可以做兵器、盔甲,然后更方便抢劫,从而形成一个“越抢越富”的循环。 田丰微微一笑:“那么,我们就要精心地策划一场大戏,并且演戏要演全套,让轲比能深信不疑,继而利令智昏、铤而走险。” 徐庶道:“可否联合西部鲜卑的素利、中部鲜卑的步度根,邀请此二人联合夹击轲比能?” 陈宫道:“不可。首先,实施难度太大,塞外草原实在太辽阔了,我们无法做到跟素利、步度根密切配合作战;其次,轲比能是鲜卑人,素利、步度根也是鲜卑人,他们都是鲜卑人,我们难以确保素利、步度根是否真心与我们配合,会不会在背后勾结轲比能,暗中出卖我们;第三,我们若联合他们两家打败轲比能,战前,他们必然跟我们索取酬劳,战后,他们必然跟我们抢分战果,我们反而得不偿失,就算消灭了轲比能,素利、步度根的势力也会延续到东部鲜卑,如此,岂不是助长了素利、步度根的壮大?赶走了一头狼,又来了两头,岂不是本末倒置?第四,我们靠自己打败轲比能,不但可以在长时间内消除轲比能带来的威胁外患,也可以震慑素利、步度根,让他们不敢重蹈轲比能覆辙,如果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才能打败轲比能,就算我们赢了此战胜利,素利、步度根也会在心里轻视我们,不会对我们感到畏惧。” 徐庶点头:“公台所言甚是,在下考虑不周。” 田丰道:“少公子,你还可以故意放出风,声称我汉东军打算进拓中原,争夺汉土内地,暂时对塞外无暇用兵,同时大张旗鼓地把驻扎在辽州的部队撤回青州、徐州,再悄悄地调回辽州,从而欺瞒住轲比能。” 贾诩笑道:“不只要欺瞒住轲比能,还要欺瞒住曹操,只有曹操信以为真,轲比能才会信以为真。” 孔明笑道:“诸位先生说得非常正确,好,就这么定了。” 从二月份开始,汉东军开始秘密地、有条不紊地、紧锣密鼓地展开这项计划。 引诱鲜卑人的“大铁矿”地址被挑选在了阴山山脉东端的乌拉山。阴山山脉位于后世的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呈现东西走向,长约1000公里,宽约50公里至100公里,向北便是蒙古高原,海拔在400米和2000米之间,主要山峰按照由西向东的顺序依次是狼山、色尔腾山、大青山、乌拉山等,山脉越向西,土地越干旱,山脉越向东,土地越湿润,位于山脉最东的乌拉山正是土地最肥沃、水草最肥美的地区,非常适合被开辟建设成一个超大型牧区,黄河支流昆都仑河环绕乌拉山,进一步地给当地带来了充足水汽,使得当地的草木十分茂盛。 之所以选在乌拉山,共有两个原因,一是当地位于辽州西部边境的一块“前沿突出部”,很容易被鲜卑人偷袭,也很适合鲜卑人的突袭;二是汉东军可以把伏兵悄悄地藏在乌拉山里。 选定地点后,迁移到这里的“汉民”(其实都是不穿军装、藏起兵器盔甲的汉东军官兵)随即大兴土木,他们先修建了一座看似面积不大但结构非常坚固、军事设备一应俱全的镇子,继而在镇子内修建了一座座高大醒目的、用于冶炼铁矿的炉窑和一片片打制锻造铁器的工棚厂房,又把附近的山体地表挖掘得坑坑洼洼,造成这里存在铁矿的假象,同时,一队队武装运输队日夜不停、络绎不绝地来往于这个“铁矿区”和汉东内地——从表面上看,这些武装运输队是把从这个“铁矿区”开采出来并且冶炼好的生铁运入汉东内地,实际上,这些武装运输队是把内地的生铁、矿渣、煤炭运到这个“铁矿区”。矿渣,直接倾倒在了镇子外面的野地上,煤炭,用于在镇子内烧火,烧完后的煤渣也直接倾倒在了镇子外面的野地上,至于运过来的生铁,有的堆积在这里,有的再假模假样地运回去,如此,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以及耗费了不小的人力、物力、财力后,一个鱼目混珠、天衣无缝的假象被慢慢地制造了出来。 只要不进入这个镇子,在外面看,任何不知情的人都会认为这个地方必是一个“铁矿区”,因为镇子里不分日夜都是火光闪耀、烈焰通明,叮叮当当金属敲击声密如雨点并且昼夜不绝,一座座炉窑夜以继日地冒着青烟,特别是在夜里,整个镇子灯火璀璨,如星如炬,格外醒目。 茫茫大草原上,汉人修建了一个镇子,却没有在镇子外放牧马羊,镇子里整天青烟滚滚、火光袅袅,如此古怪反常的情况,想不引起鲜卑人的注意都难。——鲜卑人一直密切地窥探关注着辽州西部边界地区,这是他们必须做的事情,否则,他们怎么找到可以占便宜的地方,然后进行游击抢劫呢? 从五月初开始,这个被命名为“乌拉镇”的镇子的附近开始频繁地出现了鲜卑人的哨骑。 第307节鱼儿上钩(1) “什么?你有没有弄错?” 一个震惊不已并且微微颤抖的声音响在一顶大帐里,这是一座王帐,面积不大并且装饰朴素,位于一片风景如画的大草原上,以它为圆心,十几万顶大大小小的帐篷呈现众星拱月之势地分散着、延绵着、扩展着,足有几十万人在这里生活,另有十几万匹马、几百万只羊。 声音的主人正是东部鲜卑首领轲比能。轲比能今年只有三十多岁,他跟大部分草原男人一样,长得高大魁梧、身强力壮,但他的身上除了不怒自威的威严气质外,却没有草原男人特有的那种凶悍野蛮的气息,反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文气,这正是他的心智和性格造成的。轲比能胸怀大志,同时非常明白鲜卑的现状和东方大陆的局势,他冷静、清醒、沉稳、精明,每天都会如饥似渴地阅读汉人的儒家经典和兵法书籍,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一统鲜卑三部,继而进拓汉地,就必须学习汉人的先进文化,从而壮大自己的东部鲜卑,所以,他不太喜欢使用蛮力和暴力,而是喜欢使用计策和谋略。可以说,轲比能是个非常优秀、十分懂得审时度势的鲜卑领袖,他的才智和潜力都不在檀石槐之下。此时的轲比能,就像刚刚得到鲁国的孔明一样,为了心中的远大梦想,不动声色地埋头进行着“低调发展”,暗暗地积攒着实力。轲比能的王帐之所以不庞大、不豪华,正是因为他懂得节约财力,以身作则地带动东部鲜卑的贵族们跟他一起勤俭朴素,把有限的财力用于最至关重要的军事,而不是短视地用于享乐。 “大人,我绝对没有弄错!”说话者是轲比能的弟弟苴罗侯,他神色激动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递给轲比能,“大人,您请看!”——鲜卑人的首领被鲜卑人称为“大人”。 轲比能急切地接过那个布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他立刻瞪大了眼睛:“这是…矿渣?” “不错!正是铁矿经过冶炼后产生的矿渣!”苴罗侯激动不已地道,“在那个汉人镇子的外面,到处都是这个东西,已经堆成了好几座小山丘!并且,镇子里竖着几十座炉窑的烟囱,日夜不停地冒着青烟,到了晚上更是火光闪闪,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日夜响着,每天每夜都有运输队来到这个镇子,用船通过昆都仑河运走大批的东西,还用马车运,每天每夜都不断啊!” “这…”轲比能急速地转动着脑子。 “看样子,汉人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大铁矿啊!”说话者是轲比能的女婿郁筑革(郁筑鞬),也是轲比能的心腹爱将。郁筑革是东部鲜卑的“第一勇士”,力大如熊、武艺高强,轲比能为拉拢他为自己效力,特地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轲比能虽然才三十多岁,但他婚娶很早,十几岁就结婚了,他的女儿只有十几岁,被他嫁给了二十多岁的郁筑革。早婚早嫁早生早育在这个时代是很平凡的事情。 苴罗侯非常肯定地道:“绝对是这样的!汉人来到我们的大草原上向来是为了抢占土地、开拓牧区、放牧马羊,唯独这个地方却没有马羊,毫无疑问,汉人在这个地方发现了大铁矿!” “原来,我们的大草原上也有铁矿啊!以前,我们一直以为只有汉人的地方才有铁矿呢!”说话者是轲比能的哥哥扶罗韩。轲比能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哥哥就是扶罗韩,三弟就是苴罗侯,四弟还很年幼。按常理,扶罗韩才是东部鲜卑的首领,但他的能力大大不如轲比能,使得轲比能成为众望所归的首领,对于这个现状,苴罗侯没有意见,他对二哥轲比能是心服口服的,扶罗韩在表面上也尊奉二弟轲比能成为首领,但他在内心里是不服的,暗怀着不满,可他知道二弟轲比能比他更得人心,因此他只能被迫地在表面上表示尊奉,在内心里则一直打算着自己早晚把轲比能取而代之。 “大人,我们怎么办?”苴罗侯、郁筑革等人目光炽热地看着轲比能。 轲比能陷入急切的思索,极度渴望吞并中部鲜卑和西部鲜卑、完成鲜卑三部的再次统一、继而进击汉地、开疆拓土、建立“鲜卑帝国”的他当然深深地知道铁矿的极度重要性,一旦自己手里掌握了一座大铁矿,自己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开采出铁矿石,将其冶炼成生铁,继而将其打造成兵器、盔甲,让自己的东部鲜卑得到飞速的发展和壮大。自古以来,塞外漠北的游牧民族一直苦于没有铁矿、严重缺乏生铁的困境,不得不跟汉地的汉人进行贸易从而购买生铁和铁器,或者直接攻打汉地、抢掠汉人的生铁和铁器。在这个时代,铁,实在太重要了。毫不夸张地说,一座金山和一座铁山同时放在轲比能的面前,轲比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铁山。 “可恶的汉人!他们怎么就发现那座铁矿呢?我们怎么没有发现呢?”扶罗韩恨恨不已。 “大人,那座铁矿在我们的大草原上,它是属于我们的!”苴罗侯火急火燎地道,“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汉人把它占据啊!” “要是那座铁矿属于我们,那就太好了!”郁筑革激动地道,“我们就掌握自己的铁矿了!就有了源源不断的生铁!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打造出兵器和盔甲!如此,我们就可以更强大了!” “并且还省了一大笔的钱!”扶罗韩粗声粗气地道,“我们的铁基本上都是跟汉人买来的,那些汉人,奸诈无比,他们把铁卖给我们时开出的价钱是汉地的十倍都不止!一只肥羊只能跟他们换来拳头大的一块生铁!一匹好马只能跟他们换来一把镰刀!这些年来,那些该死的汉人从我们身上吸走了多少血!但是,只要我们有了自己的铁矿,我们就不需要再耗费巨资跟汉人购买生铁、铁器了,继而把节省下的肥羊好马分发给将士们,从而组建更强大的军队!” “说得对!”苴罗侯、郁筑革等人纷纷赞同。苴罗侯看着轲比能:“大人,那座铁矿现在汉人的手里,我们如果不把它夺回来,那么,它就会给汉人日夜源源不断地出产生铁、铁器、兵器!我们失去了一个大宝库,汉人却得到了它!接下来,毫无疑问,那里的汉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强!汉人现在那里建立了一个镇,慢慢的,那个镇就会变成一个城,成千上万的汉人住在那里,开采铁矿、冶炼生铁、打造兵器,他们会变得越来越强!到时候,我们不但难以夺回铁矿,甚至还要遭到他们的攻打!” “我去!”扶罗韩急不可耐地毛遂自荐,“大人,只要你给我一万精兵,我就可以把铁矿夺回来!那座铁矿在我们的大草原上,它本来就是我们的!” 苴罗侯看着扶罗韩:“大哥,我仔细地看过那个镇子,规模不算大,汉人数量也不算多,我们想夺的话,不是做不到,只是,我们夺了后,如何控制那里防止汉人反扑呢?那是铁矿,不是马群、羊群,搬不走的!我们可以带着我们的族人、马群、羊群在大草原上随意地迁徙,铁矿是固定不动、不能迁徙的!一旦汉人反扑,我们岂不是要在那里跟汉人硬碰硬地打仗?” “怕什么?”扶罗韩冷冷地道,“打就打,我们什么时候怕过汉人?只要有了那座铁矿,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打造出兵器盔甲,还怕汉人反扑?” “大人!”苴罗侯看向仍然在急切思索着的轲比能,“您意下如何?” 轲比能的内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一座铁矿对他的诱惑力,更胜于一座金山,他做梦都想得到一座铁矿,但他很清楚,拿下了那座铁矿,就必须派遣重兵在那里进行驻守,就不得不跟汉军展开硬碰硬的交战,这是一直竭力保存实力的他所竭力避免的,毕竟,鲜卑人大大地少于汉人,比死人的话,汉人的承受力远远地强于鲜卑人,可是,没有铁矿,实力就得不到真正的大发展,就一直受到限制,如此,还怎么吞并中部鲜卑和西部鲜卑,完成鲜卑的统一?并且,眼睁睁地看着汉人得到那座位于大草原上的铁矿,每天每夜都在开采出、冶炼出生铁,大部分被汉人自用,小部分被汉人高价卖给自己,自己不得不用高昂的价格跟汉人购买生铁、铁器,这种滋味显然很不好受,毕竟,那座铁矿既然位于大草原上,它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 “增派哨骑,加强刺探!”轲比能最终下了一个折中的命令,“搞清楚那座铁矿究竟可以产出多少铁!”他在心里是这样打算的:如果那座铁矿的铁产量很大,就只得自己孤注一掷,如果那座铁矿的铁产量只是一般,自己就没有必要冒险了。当风险与收益并存时,只有收益足够大,风险才值得承担。 “是!”扶罗韩、苴罗侯、郁筑革等人一起领命。 第308节鱼儿上钩(2) 随着轲比能下达命令,越来越多的鲜卑人哨骑出现在了乌拉镇的附近,这些鲜卑人哨骑十分小心谨慎,他们三三两两地靠近乌拉镇,白天里,他们与镇子保持几十里的距离,到了晚上,他们悄悄地摸到镇子附近,亲眼看到乌拉镇外面野地上的矿渣也越堆越高、越积越多,镇子里的炉窑烟囱也越来越多,镇子里的炉窑火光映得镇子一片通明,青烟像云雾一样笼罩镇子,这些,看得鲜卑人哨骑眼红不已,让接到报告的轲比能、扶罗韩等人愈发地心急心痒。 “啊哈,鱼儿开始忍不住咬钩了。”接到报告的孔明微微一笑。 七月的一天,乌拉镇一带下了暴雨,不少地势低洼的地方变成了小沼泽,随即,扶罗韩得到报告,一支规模庞大的汉人陆上运输队因为道路泥泞、遍地水洼,被困在乌拉镇东南方五十多里外的一片小沼泽里。这支运输队足有上百辆马车,每辆马车都运载着沉甸甸的货物,使得马车的车轮都深深地陷进了烂泥里,从而寸步难行,并且,这支运输队的护卫力量不强,只有几百名骑兵。 早就按捺不住的扶罗韩急忙带着在短时间内能召集起来的两千多名骑兵前去拦截。——鲜卑人居民比较分散,青中年男子就是军人,想要召集军队是需要时间的,想要召集越多的军队,花费时间就越长。 看到数量是自己几倍的鲜卑骑兵凶神恶煞地杀过来,护卫运输队的汉东军骑兵们很明智现实地放弃战斗,没有抵抗,丢下所有的马车,逃之夭夭了。扶罗韩没兴趣追杀那些汉东军骑兵,他只在乎战利品,并且他知道这个地方距离汉人居住地太近,很容易引来大批汉东军,他不想浪费精力,因此,他命令部下们用战马把那些马车拉出沼泽泥泞,迅速地转移撤离了。 七八天后,轲比能的王帐外。 “我的大人,看看这些是什么?”扶罗韩得意洋洋地把轲比能请出王帐。 轲比能看着眼前的东西,顿时眼睛发亮,他看到一百多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堆满铁块。 “一百五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上装着两百斤生铁,一共三万斤!”扶罗韩傲然地道,“区区一支运输队,就有三万斤生铁!可想而知,那座铁矿有多大!对了,还有这个!”他掏出一份信函,递给轲比能,“这是在这支汉人运输队的一辆马车上发现的,里面的内容很有趣。” 轲比能急切地打开信函,看起来。信上文字自然是汉语(繁体字),轲比能看得懂汉字。 正如扶罗韩所说,这份信函上记载着一连串的重要情报。该信是乌拉镇发给孔明本人的,信上,乌拉镇主官表示:他已经接到命令,在汉地境内,曹操正在挥师南下,与刘备大战于荆州北部,毫无疑问,曹操打算先灭刘表、取得荆州,再攻孙坚,获得扬州,孙坚十分震惊,他与孔明结盟,希望孔明在曹军主力南下时攻打曹操的中原三州和河北三州,因此,汉东军需要紧急地扩充军备,需要越多越好的生铁打造兵器盔甲,乌拉镇的特大型铁矿会把原先的月产生铁十万斤增至月产生铁十五万斤,只是,为了扩大产铁量,就需要内地调来更多工匠; 同时,这位主官十分忧虑,他说,乌拉镇已经引起了鲜卑人的注意,请求加强在这里的驻军,虽然辽州境内的汉东军骑兵正在大规模地调往青州、徐州,但乌拉镇至关重要,起码需要五千名骑兵。 这份信函给轲比能带来了好几个极其重要、极其关键的情报: 第一,在汉地境内,曹操、刘备、刘表、孙坚等人正在打成一团,孔明也准备加入战事,他把辽州境内的汉东军骑兵部队不断地调去了青州、徐州,用于汉人的内战,如此,辽州的汉东军部队尤其骑兵部队就大大减少了。在这场汉人内战期间,孔明和汉东军无暇顾及辽州; 第二,这个被汉人取名“乌拉镇”的地方确实有铁矿且产量巨大,能月产生铁十几万斤; 第三,乌拉镇的汉人已经觉察到了鲜卑人对他们的窥探,马上,会有五千名汉东军骑兵驻扎在乌拉镇一带,重点保护这个特大型铁矿。 猛地合起这份信函,轲比能的双手和内心都在剧烈地颤抖着:那个铁矿竟然能月产生铁十几万斤!十几万斤啊!并且这只是一个月的产量!一年就是一百几十万斤!一百几十万斤!要是自己能得到这个大铁矿,自己就有了源源不断的生铁、铁器、兵器、盔甲,自己的东部鲜卑将会一日千里地强大起来!吞并中部鲜卑和西部鲜卑,一统鲜卑三部,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么大的铁矿,它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岂能让汉人霸占它?”郁筑革喘着粗气地说道。 “要是有了这座大铁矿,那我们岂不是…”苴罗侯也激动无比。 “大人!”扶罗韩目光炯炯地看着轲比能,“孔明正忙着参加曹操、刘备、刘表、孙坚的战事,他原本驻扎在辽州的部队尤其骑兵部队也正在不断地被调入汉地,这可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啊!现在不夺,等孔明打完汉人内部的仗,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那里只有五千汉人骑兵,你给我两万人马,我保证把那个什么乌拉镇拿下来!” “两万不够!”苴罗侯摇头道,“除了消灭他们的骑兵,我们还要攻克乌拉镇,那个镇子被汉人修建得很结实,需要耗费不少兵力才能将其攻克,另外,我们还要长期地驻扎在那里,防止汉人把它再夺回去。” 轲比能沉吟不语,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大人,干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扶罗韩、苴罗侯、郁筑革等人堪称态度一致。 在沉吟了半晌后,轲比能缓缓地开口道:“汉人素来狡诈多谋,这会不会是他们的诡计?我们必须慎重考虑,不能掉以轻心。”他是这样说的,但他的内心里已经在激烈地怦然心动,一个能月产十几万斤生铁的大铁矿,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他尽管竭力地保持克制,也动心了。 “大人!”扶罗韩心急如火地道,“我们必须拿下那个大铁矿!它太重要了!况且,现在就是我们拿下它的大好机会!千万不能错失啊!有了它,我们才能强大起来,才能灭掉素利、步度根,才能统一鲜卑,才能开拓汉地,才能建立鲜卑王朝!一切的一切,胜败就在此一举!” 轲比能强行地控制着情绪,稳住心神、忍住诱惑,努力地思索着这其中会不会存在问题。 看到轲比能迟迟地没有下定决心,扶罗韩有些恼怒和微微的鄙夷,他绵里藏针地道:“大人,族人们推举你为我们东部鲜卑的大人,那么,你就肩负着领导我们东部鲜卑走向强大的使命,眼下这个天赐良机,你怎么可以犹豫不决?如果你没有胆量去,那么,我去!我率领我的本部人马前去夺取这个大铁矿,如何?” 听到扶罗韩这么说,轲比能心头一动,他知道扶罗韩的意思,如果扶罗韩拿下那个铁矿,毫无疑问,扶罗韩在东部鲜卑内的威望必然会急剧上升,作为对比,犹豫不决的轲比能则会威望大跌,如此,扶罗韩就会严重地威胁到轲比能的地位,并且,扶罗韩在拿下那个铁矿后肯定不会将其“交公”,而是据为私有,成为扶罗韩趁机迅猛扩充其嫡系势力的最大的力量来源,到时候,对于轲比能而言,扶罗韩就会失控了。在这件事上,扶罗韩其实是轲比能的潜在竞争对手,轲比能如果不去攻打乌拉镇,扶罗韩十有八九会擅作主张地私自攻打乌拉镇。 在反复地权衡利弊后,轲比能狠狠地下定了决心:“好!开始集结兵力,同时增派人手,加强对乌拉镇的打探!” “遵命!”扶罗韩等人都激动不已。 七月中旬,东部鲜卑首领轲比能正式地准备攻打汉东辽州的乌拉镇。 通过持续数月的反复侦察刺探,轲比能确定了,乌拉镇内有着五千名汉民,以工匠为主,在镇子外驻扎着汉东军五千名骑兵,这就是乌拉镇的全部实力,很显然,镇子里的那些汉民都是具备着武装战斗能力的,如此,可以说:乌拉镇的军事实力是五千名骑兵和五千名步兵,最重要的是,乌拉镇是一个镇子,那些汉人可以据镇坚守、等待援兵。如果鲜卑人连续打了十天半个月都没有打下乌拉镇,汉东军的后方援兵就会到来。因此,此战,鲜卑人要么不打,要么必须以破釜沉舟之势大打一场。 第309节鱼儿上钩(3) 在下定决心后,轲比能排除掉心头的所有杂念,一心一意地策划着如何一举攻克乌拉镇,毫无疑问,他必须投入重兵,最麻烦的是,乌拉镇的大铁矿是没法搬走的,它不像别的东西,如果乌拉镇只是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原,鲜卑人可以在这里放牧,把水草吃完后直接全族转移,如果乌拉镇只是一个富裕的汉人镇子,鲜卑人将其打破,然后洗劫一空,最后逃之夭夭便可,然而,铁矿这东西是带不走的,它是固定不动的,那么,鲜卑人在攻占了乌拉镇后,还必须坚守这里,跟汉东军展开持久的攻防战、消耗战、拉锯战,这种战斗模式恰恰是鲜卑人最为不擅长的,毕竟,鲜卑人擅长的是游击战、袭扰战,打不过就跑,抢完了就溜。轲比能决定,打下乌拉镇后,直接在乌拉镇建立他的“鲜卑国”的第一块固定领土,以当地大铁矿为基础,强迫到时候成为俘虏的汉民工匠为鲜卑人开采铁矿、冶炼生铁、打造铁器兵器,趁着汉东军忙着汉人内战的这段时间,巩固好根基,到时候再打退汉东军的反扑,彻底地吞并掉乌拉镇。 足足用了一个多月时间,轲比能集结了八万多人马,准备对乌拉镇大举进攻。这八万多人马可谓东部鲜卑的精锐和精华所在。须知,此时的东部鲜卑只不过五十多万人,成年男子只有十几万人,其中的精壮也就约十万人。可以说,轲比能是孤注一掷,他知道,此战一旦胜利,东部鲜卑将会实力暴增,他也会向着他的梦想迈出一大步,如此巨大的收益值得冒险。 “啊哈,鱼儿终于上钩了。”接到报告的孔明既雄心万丈又如释重负。 为了让这项庞大的“引蛇出洞”计划取得成功,孔明可谓呕心沥血、费尽心思,他深知,该计划成败与否的关键在于两个字:保密。一旦泄露了一丁点破绽,整个计划都会付之东流,最终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历史上,有两个正反典型例子可以深刻地说明计划保密的重要性。正面例子是:在后世的二战后期,美英盟军打算登陆欧洲大陆,发动“诺曼底登陆”,为了在战略上欺骗纳粹德国,盟军苦心经营地炮制了一项“霸王计划”从而瞒天过海、偷天换日,把纳粹德国骗得死死的,让纳粹德国误以为盟军会在加莱登陆而不是在诺曼底,结果,纳粹德国把重兵集结在加莱,使得诺曼底陷入了兵力空虚,盟军趁虚而入,成功地登陆欧洲大陆; 反面例子是:西汉初年,汉匈战争爆发,一开始,汉朝不敌匈奴,连御驾亲征的汉高祖刘邦都被匈奴军包围在白登山,差点儿没回到汉地,在接下来的六七十年内,汉朝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一方面以屈辱的和亲政策稳住匈奴,一方面厉兵秣马、励精图治,逐渐地拥有了可以全面反击匈奴的实力,西元前133年,汉武帝准备对匈奴展开第一次大规模的全面反击,为了一战成功,汉军出动了三十余万精兵,进行五路埋伏,继而诱骗匈奴南下,一旦匈奴军精锐自投罗网,必然被汉军一网打尽,然而,在这个至关重要的节骨眼上,一个汉军的中级军官被匈奴军俘虏,此人为了活命,把汉军的战略军情统统地告诉给了匈奴人,匈奴人大惊,急忙火速北撤,使得汉军的这项庞大的计划以一无所得而失败,接下来,汉朝不得不跟匈奴在大草原上前前后后地打了一百多年。可以想象,如果汉军的这项计划得以成功,不但可以一举歼灭十多万匈奴军的精锐,搞得好还可以对匈奴实施“斩首”,将其主要首脑进行擒杀,如此一来,汉匈战争又岂会持续百年之久?汉朝军队又岂会打得那么辛苦?这些计划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泄密,泄密原因是保密措施十分不严谨,竟然让一个中级军官都知道全盘计划。 孔明深深地知道“保密”的重要性,在他的精心策划和周密部署下,不只是鲜卑人深信不疑乌拉镇一带存在着一个大型铁矿,就连汉东军这边也只有少数高层知道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自然就越保密。如此,这项计划被实施得堪称天衣无缝,把鲜卑人彻底地骗得死死的。 负责实施该计划的人是汉东军后军师徐庶。汉东军的五位军师都是足智多谋之士,五人各有所长,贾诩善于揣摩人心、兵行奇计,田丰最有战略目光和大局观,沮授擅长战术统筹,陈宫惯熟稳扎稳打的防御作战,徐庶心思缜密、做事踏实,由徐庶负责此事是最合适不过的。 就在孔明操心着这件大事时,乌朵雅垂头丧气、灰头土脸地跑过来找他。 乌朵雅跟孔明有一个约定,孔明允许她在汉东境内招募原先的乌丸人跟她一起回到乌丸故地,只要是愿意跟她一起走的,就可以跟她一起走。乌朵雅忙了足足一年,最终,她沮丧无比地发现,没几个乌丸旧民愿意跟她一起回到乌丸故地,她不得不承认,孔明确实没骗她,成为“归化民”的乌丸人在汉东境内过得很好,虽然不能跟汉民相比,但比以前在大草原上过的日子确实要幸福太多了,吃得饱、穿得暖、过得好、有房住、有田耕,不需要担心外敌,不需要担心风雪狼群,只要遵纪守法,就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在这个大前提下,基本上没有乌丸旧民还想回到大草原上,甚至,绝大部分的乌丸旧民跟汉民一样热烈地爱戴着孔明。 “少公子当初打我们其实是解救我们啊!”乌丸旧民无不感动感激,“我们现在过的日子多好啊,不担心风吹雨打,不担心外敌恶狼,并且,我们的孩子还能跟汉人孩子一样上学呢。” 乌朵雅无可奈何,她既然招募不到太多的人,自然无处可去,只好灰溜溜地回来找孔明。 孔明笑眯眯地看着乌朵雅:“怎么样?服气了没?” 乌朵雅撇撇嘴:“服了。”她叹口气,“你说得对,族人们现在过得很好,他们喜欢他们现在的日子,他们需要的就是他们现在过着的日子,这就足够了。”她看向孔明,“喂,孔明,我现在是不是也是‘归化民’?” 孔明点头:“当然了,你以后要好好地表现,就可以早点成为汉人了。我们汉人也有‘乌’这个姓氏,你都不需要改名字。” 乌朵雅再次撇撇嘴:“我可不去纺织厂上班,我要去打仗。我记得,根据你定下的规矩,只要在战场上杀敌立功,砍下几颗鲜卑人或南匈奴人的的脑袋,乌丸人就可以从归化民正式变成汉民了,对吧?” “你?你还会打仗?” “咋了?看不起我?我也是从小习武的!我的弓箭可以瞄准你的眼睛却射中你的屁股!” 孔明哑然失笑:“好吧,我批准了。” 乌朵雅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意:“谢谢了。”她随即想到了什么,“孔明,我有件事想不通。” “什么事?” “为什么你当初对我们乌丸人那么狠,现在却又对我们这么好?” “很简单啊,当初,你们和我们不是一家人,是敌人,我当然要对你们狠一点了,现在,你们已经归化我们了,跟我们是一家人了,我当然要对你们好了。” 乌朵雅表情不解、眼神迷惑:“我还是不太懂。” 孔明挠挠头:“这样吧,我举个例子。你以前恨不得一刀捅死我,如果你现在嫁给了我,成了我的老婆,你还会想拿刀捅死我吗?” 乌朵雅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绯红,她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不要脸!”说完转身跑掉了。 汉东军的骑兵部队的规模正在越来越大,之所以越来越大,一是拥有了越来越多的战马,二是拥有了越来越多的骑兵。汉东军的新骑兵里,有很大比例的人是乌丸族归化民。在成为归化民后,乌丸人想要变成汉民,一要表现良好,二要立下功劳,所谓的立功,可以是上班工作,也可以是上阵打仗,后者比前者更危险,但也更轻松,只要上战场砍下几颗敌兵人头,就可以迅速地成为汉民。大部分乌丸族男子都选择参加汉东军,一来,他们希望能早点成为汉民,二来,他们都是天生的骑兵战士,重新披挂上阵也是重操旧业,非常符合他们的特长。 前去大草原战场上攻打鲜卑人,正合乌丸人的意愿。 第310节大战东部鲜卑(1) 乌丸人和鲜卑人在几百年前是一家,都是东胡人。秦末汉初时,匈奴人在大草原上崛起,东胡人与匈奴人争夺大草原失败,被匈奴人打散,其中的两大部一支退到乌丸山一带,从此成为“乌丸人”,另一支退到鲜卑山一带,从此成为“鲜卑人”。乌丸人和鲜卑人虽是东胡人被打散后的实力最强的两大部,但两者实力差距很大,鲜卑人的数量比乌丸人多得多,实力自然大大地超过乌丸人。这些年来,乌丸人生活在汉人和鲜卑人之间,由于汉地陷入乱世中,加上惯于农耕的汉人拿游牧民族一直没有太好的克制办法,使得乌丸人在汉人这边没有吃到太大的亏(直到被孔明突然一举消灭),但鲜卑人和乌丸人都是游牧民族,加上鲜卑人实力强大,因此,乌丸人一直饱受着鲜卑人的攻打、欺压、掳掠,可以说,乌丸人恨透了鲜卑人。如今,乌丸人以汉东军的身份踏上大草原战场攻打鲜卑人,正合他们的意愿,他们正好报仇。 当汉东军发布招兵令后,成千上万的乌丸族归化民男子争先恐后地积极报名,他们都是骑兵的极佳兵源,毕竟他们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汉东军对这些乌丸族归化民男子进行十分严格的挑选,优先录取已有家人的,这样,他们去大草原上打仗,他们的家人留在汉东内地,如此,可以确保他们的忠诚度。 八月十五日,汉东军与东部鲜卑爆发“乌拉镇之战”(也叫“乌拉山之战”)。 清晨时分,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呜——”乌拉镇的围墙上,一个个哨兵吹响了低沉有力、悠扬雄浑的号角,这是发现大规模敌情的信号,与此同时,围墙上的一座座烽燧纷纷点燃狼烟,一道道浓黑醒目的狼烟翻滚着直上长空。顿时,肃杀森然的气氛一下子黑云压城。 乌拉镇内,段煨一边披挂盔甲一边飞奔向徐庶的住所,发现徐庶已经起床了,并且已经洗漱穿戴完毕,显得镇定自若、不慌不忙,乌拉镇的镇长许汜、副镇长王楷也在这里等待着。——许汜、王楷原本都是曹操的部下,在陈宫、张邈、张超拥立吕布反叛曹操时,二人加入其中,后来一直担任着吕布的幕僚谋士,吕布被孔明收服后,二人跟着吕布一起投效了孔明。许汜、王楷的能力虽然不是十分突出,但二人做事勤恳踏实,因此被孔明派来当徐庶的副手。 “徐军师、许先生、王先生,鲜卑人大军压境了!”段煨急切地报告道。 徐庶不动声色地问道:“多少人马?” 段煨道:“初步估计,六万以上,可能更多!” 徐庶笑道:“嗯,总算来了。” 许汜、王楷叹服道:“徐军师,你真是料事如神啊!鲜卑人大举来袭的日子跟你计算的竟然相差不到五日!” 徐庶显得十分谦虚地摆摆手:“这也谈不上什么料事如神,只要搜集到足够的情报资料,掌握鲜卑人集结部落、调动人马的规律,再加以计算,得出的结果就会跟事实八九不离十了。”他踌躇满志地道,“段将军,走吧,准备迎战!” “喏!”段煨肃然领命。 乌拉镇的汉东军主官是段煨,但他是听命于徐庶的,战事总指挥是徐庶。 汉东文武人才济济,汉东军拥有大批的猛将、良将、名将,不过,在乌拉镇却没有几个。汉东军的成名将领里,除了徐荣、田豫、牵招驻守平辽二州外,其余人基本上都在青徐二州,在乌拉镇这里的已经成名的将领和谋臣,就是段煨和徐庶。段煨在投效孔明前虽然已在西凉闯出了一定的名气,但他在投效孔明后一直没有独当一面,从而略显得不太出彩,徐庶也是如此,他是被孔明“悄悄地”招揽的,然后就去当了刘备的“临时军师”,他在投效孔明后没有光明正大地指挥重大战事,从而也略显得不太出彩。正因如此,二人才被派到了乌拉镇。 典韦、太史慈、吕布、李进、张绣、高览、高顺、臧霸、褚燕、管亥、臧洪…汉东军的这些成名将领一个都不在乌拉镇。这是孔明特地安排的,他这么做出于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麻痹鲜卑人,汉东军的名将基本上都在青徐内地,如此,曹操、鲜卑人才会误以为汉东军的下一步是参加汉人内战,而不是在塞外展开一场大战;二是为了培养汉东军的一干后起之秀。 汉东的人才,除了孔明从各地挖墙脚挖来的,更多的则是孔明自己培养的,如此,汉东后起之秀层出不穷,人才的成长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想让这些从讲武堂里踏出校门的青年俊杰们真正地得到成长,毫无疑问,参加实战是必不可少的过程,通过实战的磨炼淬炼,他们才能真正地成为未来的将才。 在走到围墙上后,徐庶看到卢泰、蔡晨、杨鹏、杨肆、孙涛、李军、张云等刚从讲武堂毕业的一批青年新秀都在严阵以待着,人人神色激动、兴奋、沉稳、镇定,没有任何的慌乱。徐庶在心里感叹道:“少公子真乃神人也!他创立了军校,如此,汉东后继人才源源不断也!” “徐军师!”卢泰等人急忙毕恭毕敬地向徐庶行礼,接着,卢泰向徐庶汇报了他的一个最新发现,“徐军师,你看那边!鲜卑人正在渡过昆都仑河!” 徐庶拿起一个望远镜举目眺望着,他看得真真切切,在西边的地平线处,一道蠕动着的黑线正以卷席之势不断地翻涌过来,犹如一张被拉开的地毯,覆盖了越来越多的大草原地表,长度超过十里,漫山遍野,渐渐地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军旗,超过五万匹战马、超过二十万只马蹄的践踏声形成了响彻方圆百里的低沉轰鸣,犹如暴风雨前的滚雷,震撼人心、摄人心魄,风雷滚滚间飞沙走石,在扬起的灰雾乌云般的尘土中,堪称无边无际的鲜卑骑兵大举来袭了,号角阵阵,人喊马嘶连连,声势滔天、杀气滚滚。 徐庶随即转移视角,他看到在乌拉镇侧翼远处的昆都仑河上,大批的鲜卑兵正在吹羊皮,制作着羊皮筏子,继而一批批地渡河。游牧民族做事作战从来都是很在意效率的,在决定了一件事后,他们就会风风火火地全力以赴,讲究声先夺人,讲究兵贵神速,大军还没有扎营,轲比能就下令分出部分部队横渡昆都仑河,迂回到乌拉镇的侧后方,对乌拉镇形成四面包围。 徐庶笑了笑,他看向卢泰等人:“你们说说看,鲜卑人会怎么攻打我们?” 卢泰道:“四面包围,继而三面进行虚张声势的佯攻,一面进行实攻突破,如此,既能集中最大力度的兵力展开进攻,也能让我们被迫分兵进行处处把守。” “说得好。”徐庶点点头,“那么,我军应该如何应付鲜卑人的这种虚虚实实的战术呢?” 杨鹏道:“我军接下来要打一场守城战,而城镇攻守战都以步兵为主力,骑兵作用不大,我军拥有五千骑兵,如果让他们入镇作战,骑兵全部下马变成步兵,这等于自废武功,如果让他们在镇外作战,他们会被占有压倒性优势的鲜卑骑兵消灭,城内我军步兵难以增援策应,因此,我军骑兵部队虽要出镇,但不可与鲜卑人进行硬碰硬的正面作战,而是在战场边缘处进行机动游击,袭扰鲜卑人,从而让鲜卑人如芒在背,起码可以牵制住敌军一万以上的人马。” “一语中的。”徐庶点头,他看向段煨,“段将军,趁着鲜卑人还没有完全包围住乌拉镇,你即刻带着五千骑兵出镇展开机动游击。与镇中的联系以狼烟为号,若镇子里无狼烟,表示镇子不需要你的增援,若有三道狼烟一起拔地而起,表示镇子需要你的增援,若有五道狼烟一起拔地而起,表示展开反击的时候到了。” 段煨行礼领命:“喏!”他随即又犹豫一下,“徐军师,要不,让我的副将带着骑兵部队出镇展开机动游击吧?” 徐庶微微诧异:“为何?” 段煨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徐庶身边的卢泰、杨鹏等人:“徐军师,我不在镇子里,你只能依靠这帮小子了,这帮小子…”他满眼都是不信任,就差嘴里直接说“这帮小子一个个年轻气盛并且没有实战经验,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怎么看都不靠谱啊,徐军师,你可要慎重呀”。 徐庶哈哈一笑:“不碍事,不碍事的,你放心吧!相信他们,他们都是能够挑起大梁的!” 段煨勉强地点点头,带着五千骑兵呼啸着开出了乌拉镇。 第311节大战东部鲜卑(2) 鲜卑军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慢慢地包围乌拉镇,同时,其队列里飞驰而出十几匹骏马,奔至距离乌拉镇一箭之遥的地方,马上众骑者里一人举着一面白旗。 徐庶笑了笑,他毫无惧色地带着杨肆、孙涛、李军、张云等十几名武艺纯熟的青年新秀策马而出乌拉镇,直至对方跟前。 “这里是我大汉的领土,请你们即刻离开!”徐庶肃然正色地道。 对方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扶罗韩,他满脸骄横不屑地道:“这里是大草原,是我们的地盘,要走的人应该是你们!听好了,汉人,只要你们投降,我们就饶你们不死,还会赏赐你们以后能为我们做事的机会,如果你们冥顽不灵、以卵击石,那你们统统都要死在这里!”扶罗韩说的是汉语,轲比能醉心于学习汉文化,此举使得东部鲜卑高层几乎人人都会说汉语。 徐庶微微一笑:“尚未开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扶罗韩哈哈一笑:“羊怎么打得过狼呢?给我记住了,你们汉人是羊,我们鲜卑人是狼!”随着他的最后那句话,他身后的鲜卑兵们一起怪笑着发出狼嚎般的怪叫声。 杨肆冷冷地道:“你们是狼不假,我们可不是羊,我们是人,并且会把你们从狼打成狗!” 扶罗韩顿时大怒,他继而怒极反笑:“好,好,你们到底是不是羊,我们接下来走着瞧。” 徐庶笑了笑,带着杨肆、孙涛、李军、张云等人勒马回头,返回乌拉镇。 这时,鲜卑军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对乌拉镇的包围,渡过昆都仑河的鲜卑兵也达到上万人,并且继续源源不断。乌拉镇内,“咚咚咚…”一面面牛皮大鼓被敲响,在雄浑有力的鼓声中,镇内的汉民井然有序地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乌拉镇只是一个被孔明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精力、心血做成的诱饵,当地自然没有什么铁矿,理所当然的,镇子里也不存在工匠,镇子里的“工匠”都是汉东军正规军人伪装的,此时,他们纷纷露出“真面目”,表现出了原本就拥有的军人的战斗素质和组织性。 “飞蝗弩准备!” “霹雳炮(霹雳砲)准备!” “运输队快点跟上!” 随着军官们的一声声大喝,属于不同兵种的官兵们挥汗如雨地忙碌着。 古往今来不分中外,农耕民族都是很难打得过游牧民族的,游牧民族得以无往不利的“致胜法宝”就是战马和弓箭,他们靠的就是将此二者合二为一的“骑射”本领,从而无往不利,直到后来一样东西的诞生,彻底地改变了这个持续几千年的军事格局,这东西就是——机枪。后世网上有一句调侃的话:机枪的诞生,使得原本能征善战的游牧民族从此变得能歌善舞了。这句话确实不假,在机枪面前,骑射根本就是笑话,最经典的例子就是后世清末时八旗军的骑兵部队冲杀英法联军的机枪群,结果,八旗军被杀伤一千多人,英法联军只死伤了几十人。 这个时代肯定是不存在机枪的,机枪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被发明出来的,但存在跟机枪差不多的武器,就是弩。弩跟弓虽然属于同类兵器,但两者在技术上已经出现本质性的区别,弩已经算是一种“机械化武器”,它利用了机械的原理,把弓的“蓄力”和“瞄准”这两个过程给分解了,使用弓的人必须一边拉弓蓄力一边瞄准目标,使用弩的人则可以先拉弦上箭,再不紧不慢地、气定神闲地瞄准目标。弩是步兵克制骑兵的重要武器,当年,袁绍部将麴义之所以大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靠的就是他麾下的“先登死士”操控的千张强弩。弩的优点是非常多的,比如:射程远,弩用机械拉弦,弹力比弓更大,因此射程比弓更远,强弩可以达到600米,特大型床弩甚至可以达到1000米;命中率更高,弩可以慢慢地瞄准目标,可以固定瞄准目标,自然命中率比弓更高;有的弩可以同时发射几支、十几支甚至几十支箭,其杀伤力、覆盖面比弓更强更广;操作难度低,一个用弓的射手,需要苦练多年才可以达到百步穿杨的水平,但是,一个用弩的射手,只要稍微训练一段时间,就可以达到百步穿杨的水平,两者的难易程度对比鲜明。正因为弩的优点太多了,一个低级士兵、一个农夫都可以用弩轻易地射杀一个艰苦训练很久的正规军人、身份高贵的骑士甚至国王,因此,弩在古代欧洲被严厉地禁止使用。 弩就像后世的手枪,极大地缩小了体力不同者之间的战斗力差距。举个例子,一个成年壮汉和一个柔弱少年,两人空手打架,壮汉必胜,两人都用刀剑棍棒,壮汉基本上还是必胜,但是,两人都用弩或手枪,胜负一下子就变成了五五开,因为弩或手枪根本不依靠人的体力。弩或手枪,让人与人的交战变得不再依靠体力,从而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可以想象,一个出身高贵的、久经训练的、武装整齐的、全套铠甲的骑士,被一个农夫偷袭,农夫若用别的武器,骑士死亡率会很低,还会反杀农夫,如此,骑士的高贵出身、接受的辛苦训练、全身上下的盔甲武装,都会是“有价值”的,然而,农夫若用弩,只需“嗖”的一下,骑士立马丧命,他的高贵出身、接受的辛苦训练、全身上下的盔甲武装统统地“没有价值、没有意义”。弩就像一种“开挂”的武器,它让弱者可以很轻易地杀死通过付出很大努力才会变强的强者,一下子打破了一种“平衡”,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于是,古代欧洲的统治者们严禁使用弩;再比如,太史慈从小苦练弓箭,才达到了百发百中的水平,孔明从来不练箭,他拿着一把弩,一下子就达到了百发百中的水平,如此,太史慈这样的人不“难受”吗?他们的苦练白费了。 在东方,对弩的“歧视”是不存在的,并且弩的威力还不断地得到日新月异的发扬光大,不过,弩是受到严格管制的。 弩的优点是很多的,但它肯定也有缺点,主要有两个:第一,因为结构复杂、工艺繁琐,所以造价十分不菲,一把弩的造价顶得上几把、十几把甚至几十把弓;第二,因为结构复杂、工艺繁琐,所以没有弓那么轻便,杀伤力越大的弩,结构越复杂,工艺越繁琐,继而越笨重。 弩的这两个缺点对孔明而言,不算什么,第一,他有的是钱,第二,他的军队在乌拉镇是用弩进行防御作战,不是用弩进行进攻作战,再怎么笨拙沉重的弩,都可直接安在围墙上。因为孔明财大气粗,加上拥有马钧等良工巧匠,汉东军的“弩”堪称独步天下,新式弩层出不穷。此时,在乌拉镇的围墙上,五百多台“固定连环复合弩”已经准备就绪,这些“固定连环复合弩”很笨重,但威力惊人,射程高达800米以上,一台可连续射出十波弩箭,每波三十支弩箭,因为马钧设计出了一种巧妙的“箭匣”(类似于后世枪械的弹匣)可以迅速地给弩弦装填下一波弩箭,换而言之,五百多台“固定连环复合弩”可连续射出一万几千支箭,形成一场又多又密、又快又狠的箭雨暴风,并且一台“固定连环复合弩”只需三名军士操控。 当第一台“固定连环复合弩”被马钧等工匠制造出来并且在实箭演示一遍后,亲眼目睹它的强大威力的孔明忍不住叹息:“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 这种“固定连环复合弩”因为名字太拗口啰嗦,因此,汉东军的官兵们为其取了新名“飞蝗弩”,意思是它的弩箭就像飞蝗一样铺天盖地、夺人性命。一台飞蝗弩造价超过一百万钱,并且,飞蝗弩使用的“飞蝗箭”也必须是特制的,长约五尺,有大拇指粗,材料为精钢镔铁,如此,才能让飞蝗弩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化,同时,特制的弩配特制的箭,使得箭被射出去后,就算被敌方缴获,敌方也无法使用。——这样的飞蝗箭,造价可想而知,打造大批的飞蝗箭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时间也是可想而知,但孔明不在乎,他有的是钱,于是他很任性。 第312节大战东部鲜卑(3) 乌拉镇建立在乌拉山下、昆都仑河一处弯曲段的东岸,从西边杀来的鲜卑大军兵分三路,一路在河对岸正面渡河,另两路在乌拉镇南北两端的昆都仑河渡河,迂回向乌拉镇的侧后方,以此全面包围乌拉镇。徐庶不动声色地看着源源不断地渡河的鲜卑军,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等到大约三分之一的鲜卑军渡过昆都仑河后,他对在他身边待命的卢泰、蔡晨、杨鹏、杨肆、孙涛、李军、张云等人吩咐道:“可以开战了!记住,优先攻打河面上的鲜卑军,截断水路!” “喏!”卢泰等人无不热血沸腾、目光闪亮。 此战的鲜卑军主将正是扶罗韩,这是他向轲比能百般请求而得的,他急于在此战中立下大功,从而提升他在东部鲜卑族内的威望,同时,他在心里十分轻视乌拉镇,因此,在大约三分之一的鲜卑军渡过昆都仑河后,他没有让已经渡河的鲜卑军安扎下阵脚,等待后续部队继续渡河,而是迫不及待地命令已经渡河的鲜卑军展开进攻。 徐庶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心头暗喜,对方如此鲁莽蛮干的行为正适合“半渡而击之”。 “鲜卑的勇士们,冲啊!”扶罗韩大喝着,霍然地拔出他的弯刀。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马蹄声霎时间直上云霄、震撼原野,已经渡河的两万余鲜卑兵一起策马狂奔,挥舞着兵器,怪叫着,犹如一股鼎沸翻腾的泥石流般浩浩荡荡地冲杀向了乌拉镇。两万余鲜卑军骑兵形成了一道灰色的浪潮,扬起了遮天蔽日的黄土飞尘,大地为之颤抖闷响。 镇子里,汉东军官兵们和他们操控着的飞蝗弩一起蓄势待发。镇子的北端和南端,卢泰、杨鹏等人密切地注视着正在渡河的鲜卑军,鲜卑军的渡河工具是羊皮筏子,那是杀羊时囫囵完整地剥下来的整张羊皮,先用盐水脱毛,用菜油涂抹羊皮的四肢和脖项处,使其变得柔软,然后用细绳将其扎成袋装,留一小孔用于吹气,吹足气后扎紧气孔,数个、数十个、数百个平铺串联在一起,最后在上面铺上一层木板,羊皮筏子便制作成了。在鲜卑军的两个渡河处,岸边和河上尽是大大小小的羊皮筏子,小的犹如小舟,只能乘坐几人、十几人,大的则犹如战船,可以乘坐几十人、上百人,鲜卑兵们坐在上面用木板木桨划动河水,慢慢地渡过河流。一时间,人声鼎沸、水花翻腾。 昆都仑河发源于五原郡固阳县,由北向南流淌,最后汇入黄河,因此,河的北端是上游,南端是下游。在乌拉镇北端,上百辆霹雳炮、霹雳砲已经准备就绪。执行任务的卢泰、杨鹏等人经过目测估算,发现大部分正在渡河的鲜卑兵都处于飞蝗弩射程之外,于是,他们改为使用霹雳炮、霹雳砲进行截杀,实际上,霹雳炮、霹雳砲的射程不比飞蝗弩更远,但不要紧,卢泰、杨鹏等人的目标是北端上游的河面。在准备就绪后,卢泰、杨鹏等人一起大吼:“放!” 正在河流北端上游一带渡河的鲜卑兵们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阵怪异的响声,纷纷地抬起头,顿时,他们惊骇不已,因为他们看到一片飞火流星正在朝着他们劈头盖脑地砸过来。 汉东军的霹雳炮、霹雳砲一起迅猛开火,数百个刺眼夺目的火球呼啸着飞向正在渡河的鲜卑军,少数火球正中一些羊皮筏子,叽哩哇啦的鲜卑语惊叫声、惨叫声立刻响起来,有的较小的羊皮筏子直接被火球砸翻,上面的鲜卑兵们犹如下饺子般落入水中,有的较大的羊皮筏子被火球击中,大火立刻在上面烧起,薄绷的羊皮迅速被火焰烧破,继而漏气干瘪,使得羊皮筏子失去重心,东倒西歪、倾斜颠覆,上面的鲜卑兵们也犹如下饺子般不断地落入水中。 更多的火球落入了水中,让鲜卑兵们难以置信和惊恐万状的事情随即发生了:那些落入水中的火球居然没有熄灭,反而在水中继续熊熊燃烧,烧着烧着,那些火球纷纷自行爆裂开,从里面涌出大量的清亮色的液体,漂浮在水面上,火球的火焰立刻引燃这些液体,顺着这些液体在水面上到处乱窜,使得一片片河面出现了水火交融的奇观,烈火在水面上熊熊地燃烧。 “天火!这是天火!”大批的鲜卑兵们惊恐不已地看着这一幕,还未渡河和已经渡河的不少鲜卑兵纷纷向着燃烧在水面上的大火跪下来,不停地磕头祈祷。 这些毫无科学常识的鲜卑兵们当然不知道“猛火油”。汉东军的这种“火球弹”是一种新式发明,源于鲁公堂的一名工匠的巧妙构思:火油弹的内部是一个灌满猛火油的羊皮薄囊,外部是缠起来的一层油布,在被发射出去前,士兵们点燃油布,在被发射出去后,油布火焰烧破里面的羊皮薄囊,里面的猛火油就会流出来,继而更加迅猛地燃烧。河面上的烈火顺着漂浮在河面上的猛火油不断燃烧,从而对羊皮筏子形成了致命的威胁,羊皮筏子最害怕火焰,沾火就破。眼看河面上一片火海,鲜卑兵们惊恐得大喊大叫,他们的羊皮筏子不断地被烧破,使得他们不断地栽入河里,更多的鲜卑兵因为惊恐害怕“天火”,接连着主动地跳进了河里,继而被河水吞没卷走。河面上一片鬼哭狼嚎,后面的那些还未渡河的、准备渡河的鲜卑兵们吓得驾驶着羊皮筏子一窝蜂地调头逃跑。 汉东军的火球弹是全部发射向北端的上游水面的,沉重地打击了在北端上游进行渡河的鲜卑军,紧接着,河面上的猛火油和烈火顺着河水一路向南流淌蔓延,迅速地烧到了在南端下游进行渡河的鲜卑军,使得在南端下游进行渡河的鲜卑军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中继而遭到了更大的损失。大批的羊皮筏子被烧毁,大批的鲜卑兵坠入河中或主动跳河,淹死足足上千人。 看着这一幕的扶罗韩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他同样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毕竟这种能在水上烧的“天火”确实堪称“神迹”。接到报告后急忙赶来的轲比能通过仔细观察,很快判断出,这不是什么“天火”,而是汉东军的某种新式秘密火器,他竭力整顿部队,让部队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不过,这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在这个时间差里,乌拉镇的汉东军已经展开了反击。 “给我杀!”刚刚开战就吃了大亏的扶罗韩恼羞成怒地大喊大叫着。已经渡河的两万余鲜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了乌拉镇。乌拉镇既位于大草原上,镇子郊区自然遍地都是野草,汉东军没有清理这些野草,使得这些野草都长得有人的膝盖高,当鲜卑大军汹涌席卷而来时,冲在最前面的鲜卑兵们忽然此起彼伏地人仰马翻,继而人喊马嘶,连人带马地一片片倒下去,战马发出惨嘶哀鸣,鲜卑兵发出惨叫哀嚎,齐齐神色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滚,越打滚越痛苦,先后倒下去了足足二三千人马。汉东军“心狠手辣、卑鄙无耻”地在野草丛里挖掘了无数的陷马洞,这些陷马洞就是一个个二三尺深的小土坑,里面倒插着一根根一尺长的铁刺,足以让战马马失前蹄并且刺穿战马的马蹄,不仅如此,野草丛里还遍地都是汉东军在事先撒下的不计其数的铁蒺藜,这些铁蒺藜由四根一寸长的尖刺组成,其结构就像把一个等边三角体的四个点连起来,设计十分科学,非常符合力学原理,被撒在地上后,总有一根尖刺是朝上的,另外三根尖刺会在底部以三角形的稳定方式支撑着上面的尖刺,最重要的是,汉东军的这些倒插铁刺、铁蒺藜在事先都被放在马粪里熬煮过,具有很大的毒性,被其刺中后,伤口极难康复愈合,会让人活生生地发炎溃烂流脓流血直至痛死。鲜卑人的医学水平基本上还是空白,中招的鲜卑兵几乎都是死路一条。 乌拉镇前,处处都是“惨不忍睹”的画面,大批大批鲜卑兵人仰马翻,战马的马蹄鲜血淋漓,疼痛不已地摔倒在地,把背上的鲜卑兵甩在地上,倒地的战马和鲜卑兵立刻被更多的倒插铁刺、铁蒺藜刺中,浑身上下皮开肉绽,人血马血飞溅,疼得死去活来,刺痛和毒性的剧痛让他们哀鸿遍野,不少人在打滚嚎叫一阵子后便因为流血过多、伤口中毒而当场毙命了。 这么“阴险恶毒”的招数正是卢泰、杨鹏等青年军官一起想出来的,实战证明效果奇佳,不但杀伤了大批的鲜卑兵,还让鲜卑军的士气、军心、意志、嚣张气焰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同时,使得鲜卑军的骑兵们不敢纵马狂奔,使得骑兵的冲击力优势一下子被大幅度地削弱了。 第313节大战东部鲜卑(4) 扶罗韩差点儿气疯了,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这些阴险恶毒的汉狗!我一定要把他们统统杀光!进攻!不许后退!给我踩着死人死马,继续进攻!”接到报告的轲比能随即下令,命令后方部队调来大批木板,将其铺在乌拉镇外的野草丛里,铺出几条可以进行攻城的道路。 鲜卑军的这个办法固然比较有效地减缓了汉东军的倒插铁刺、铁蒺藜给他们带来的威胁和杀伤,但却让他们陷入了束手束脚的处境中,无法蜂拥而上地全面攻打乌拉镇,只能通过一条条固定的、狭窄的道路逼近乌拉镇。 扶罗韩的愤怒有点早了,因为火油弹、倒插铁刺、铁蒺藜之类的“小玩意”只是汉东军给鲜卑军提供的“开胃小菜”,真正的主餐还在后面。眼看着数以万计的鲜卑兵犹如浑水般滚滚不断地逼近涌来,汉东军随着徐庶的一声令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了狂澜般的大反击。 “射!”在愤怒的汉语命令声中,乌拉镇的五百多台飞蝗弩一起爆发出骇人听闻的箭雨飓风,操控飞蝗弩的士兵们一起扳动开关,只听得一片“咔咔”声,半空中霎时间箭如飞蝗、密如暴雨,在摄人心魄的尖啸破空声中狂飙着倾泻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鲜卑军,杀伤效果立竿见影,用精钢镔铁打造的飞蝗箭雨呼啸着跃上长空,继而以抛物线落下,沉重的钢铁和地心引力让它们具有着强大的冲击力,轻而易举地射穿了大部分人都没有盔甲、少部分人有盔甲并且只是皮质软甲的鲜卑兵的人和马的身体,铺天盖地的飞蝗箭雨顷刻间让鲜卑军犹如狂风扫过的庄稼地般齐刷刷地倒下去了漫山遍野的人群马群,无数股人血马血混在一起的血泉和撕心裂肺的人的惨叫声、马的哀鸣声一起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一下子取代了原本震耳欲聋、响彻原野的鲜卑军的喊杀声,同样震耳欲聋、响彻原野。 “好!”乌拉镇内响起了雷鸣般的叫好声,参战的汉东军官兵无不亢奋狂热,只见箭雨之下,鲜卑军的骑兵人群犹如跌进了刀山箭雨的地狱,当场被射死的战马和鲜卑兵狼藉遍地、血流漂杵,人尸马尸横卧、人血马血横流,这些尸骸有的被后续策马冲上前和来不及止步的同伙踩踏成了血肉烂泥,有的把后续策马冲上前和来不及止步的同伙绊倒翻地,让同伙立刻变得也一样了,还使得鲜卑军的冲击队形陷入了越来越严重的混乱,受伤未死的战马哀鸣着连人带马地向前翻滚,有的战马把背上主人甩下马背,有的战马驮着已经变成马蜂窝的主人,有的战马发疯地狂奔着,马背上的鲜卑兵根本无法止住,继而不断撞翻前后的同伙,坠马的鲜卑军骑兵惨叫着或者来不及发出惨叫,在眨眼间被后面冲上前的同伙践踏成了肉泥,受伤受惊的战马在战场上到处乱窜乱跑、横冲直撞,又纷纷地踩中了倒插铁刺、铁蒺藜,扑通着倒地,打滚挣扎,越打滚挣扎越挨上倒插铁刺、铁蒺藜……腥风血雨在战场上滚滚地咆哮翻腾。 五百多台飞蝗弩,在几分钟内一口气暴射了一万五千多支飞蝗箭,足足杀伤了三四千名鲜卑兵,后续的鲜卑兵看到前面同伙的惨状,早已是心惊胆寒,但他们根本无法调头,因为他们后面的同伙正在继续向前涌动,推动着、裹挟着他们绝望无比地踏进前面的箭雨屠宰场。 乌拉镇的围墙上,在射完第一轮的十波箭矢后,操控飞蝗弩的士兵们没有停下手,分工明确的他们轻车熟路地准备着下一轮的发射,一人给飞蝗弩安装着新的箭匣,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地转动着绞盘给飞蝗弩上弦,短短几分钟后,第二轮箭雨再度气贯长虹地狂飙向鲜卑军。在让鲜卑兵们亡魂丧胆的箭雨破空声中,汉东军的第二轮飞蝗箭再次铺天盖地地射入了他们人群马群中,不少骑术精湛的鲜卑兵在走投无路之下,慌不择路地选择躲在战马的身侧身后,但这根本没用,战马在被射中后立刻翻滚着扑倒,同样给他们带来了致命的伤害。毫无悬念,汉东军的第二轮、一万五千多支飞蝗箭再度重创了鲜卑军,再次杀伤了足足四五千名鲜卑兵,鲜卑军大将、轲比能心腹爱将琐奴也在箭雨中被飞蝗箭射死,鲜卑军死伤惨重,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处处都是受伤未死的鲜卑兵在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在见识到了汉东军的强大弩箭后,鲜卑兵们普遍心惊胆寒,不少鲜卑兵被吓得魂不守舍,纷纷调头逃跑,继而带动更多的同伙一起调头逃跑。 乌拉镇内,徐庶笑了笑,下达了一个新的命令:“停止使用飞蝗弩,改用普通弓箭射击。” 卢泰等人不解:“徐军师,为何?” 徐庶笑道:“我们的飞蝗弩如此强大,已经把鲜卑人杀得吓破胆了,如果我们继续使用,他们说不定就士气衰竭、放弃作战、全面撤退了,如此,我们还如何最大限度地杀伤他们呢?” 卢泰等人恍然大悟:“徐军师高明!” 随着徐庶的新命令,乌拉镇的汉东军官兵们改用普通弓向在镇子外乱作一团的鲜卑兵们进行射箭,气势和杀伤力一下子急剧降低,箭簇也是稀稀拉拉的,没有再度形成漫天的箭雨。 位于昆都昆河西岸的鲜卑军的指挥部营帐里,轲比能、扶罗韩、苴罗侯、郁筑革等首脑人物正在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战中,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镇子的汉东军的武备力量竟然如此强大,又拥有能在水上燃烧的“天火”又拥有威力强大可怕绝伦的新式强弩,让鲜卑军还没有摸到乌拉镇边上,就已经付出了一万多人死伤的沉重代价,这是前所未有的重大损失。 面对这个战况,轲比能有些骑虎难下,他知道,鲜卑人数量大大地少于汉人,他的东部鲜卑更加只是鲜卑三大部之一,人口十分有限,人口非常宝贵,经不起太大的战损折腾消耗,因此,他向来不愿意打这种硬碰硬的恶仗,因为就算胜利了,夺取的战利品也弥补不了战损,如今,他隐隐地感到自己有些“利令智昏”了,为了一座大铁矿,折损几千人还算可以接受,折损上万人就真的难以接受了,更何况,折损上万人都没有摸到乌拉镇边上,真要打进镇子,不知道还要折损多少人。另外,汉东军的强大弩箭给轲比能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此时,他的手里就拿着一支飞蝗箭,他轻轻地抚摸着,感受着这种钢铁长箭的精良做工,心里暗暗叹息。 “大人,伤亡太大了!”苴罗侯第一个表态打退堂鼓,“汉人的那种弩箭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们的勇士们根本无法抵挡!如此,我们恐怕要用死人铺路才能打进镇子里!就算得到这个铁矿,我们也是得不偿失啊!不如……放弃吧?” “你在胡说什么?”扶罗韩声色俱厉地道,“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要半途而废、空手而回?如此,怎么甘心哪!” “可是,继续打下去,我们承受的伤亡会更加惨重的!”苴罗侯急切无比地道。 “废话!这里有一座大铁矿,汉人自然拼命保护了!”扶罗韩怒气冲冲、咬牙切齿地道,他算是恨透了乌拉镇里的每个汉人,“所以,我们此战是有重大价值的!岂能稍微遇到一点挫折就放弃?这是懦夫的行为!”他看向轲比能,“大人,请集结全部的兵力发动全力一击吧!” “不可啊!”苴罗侯火急火燎地道,“汉人的那种弩箭威力无比,勇士们的血肉之躯怎么抵挡得住啊?” “报!”一名鲜卑兵快步地奔入营帐内,“启禀大人,镇子里的汉人在使用普通弓箭射击!” “哦?”轲比能心头一动,他快步地走出营帐,举目眺望昆都仑河对岸的乌拉镇,果然,从镇子里没有再飞出他手里的这种钢铁长箭,只射出普通的木制竹制箭簇,杀伤力大大降低。 “好啊!”扶罗韩欣喜若狂,“他们没有那种铁箭了!”他目光如火地看向轲比能,“大人,这种铁箭既然是用钢铁打造的,必然成本高昂、工艺繁杂,所以,汉人没有太多的这种铁箭,他们已经射完所有的铁箭了!现在,就是一鼓作气、一战而胜的大好机会!千万不可错失啊!” 轲比能在心里急切地思索着,他此时的心态就像一个赌徒,已经输掉了一万块钱,他在接下来一方面想要及时地收手,避免更大的损失,另一方面却又想要翻本,非常舍不得已经输掉的那一万块钱。说到底,白白折损了一万多人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好!”轲比能咬咬牙,把心一横,“集结全部的兵力,发动全力一击!一定要攻下镇子!” 扶罗韩大喜过望地立刻前去执行轲比能的命令。 第314节大战东部鲜卑(5) 两个多小时后,三万多名鲜卑兵被集结起来,人人先饱餐一顿,继而朝着乌拉镇发动了孤注一掷的全力攻击。 徐庶的计谋取得了成功。如果孔明得知轲比能、扶罗韩之所以发动全力攻击是因为他们认为乌拉镇的汉东军已经没有飞蝗箭了,他们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他们断定飞蝗箭成本高昂、工艺繁杂,所以汉东军没有装备太多的飞蝗箭,那么,孔明肯定发笑——“不好意思,老子的钱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是的,飞蝗箭成本高昂、工艺繁杂,但老子有足够多的钱打造出足够多的、可以杀光你们的飞蝗箭”。 在这一天的下午,鲜卑军对乌拉镇发动了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进攻,之所以会是最后一次进攻,是因为乌拉镇的汉东军彻底地打残了他们。当鲜卑军再度漫山遍野、飞沙走石地席卷向乌拉镇时,镇子里拔地而起五道直上云霄的狼烟,同时,让鲜卑兵们感到噩梦一样的飞蝗箭雨铺天盖地的破空声再度气贯长虹地响起,上万支飞蝗箭再一次犹如暴风骤雨般狂飙倾泻向了鲜卑军。 “天呐!他们还有铁箭!”大批鲜卑兵在看着这一幕后直接绝望地闭上眼睛等死。毫无悬念的,鲜卑军再度被射杀得人仰马翻、狼奔豕突,死尸死马、伤兵伤马在镇子外堆积成山。 在震天的汉语喊杀声中,汉东军更加凶猛的打击随着飞蝗箭雨一起劈头盖脑地从天而降在了鲜卑兵们的头上。镇内的数百辆霹雳炮、霹雳砲一起全力开火,冰雹般的石块、火油弹、火药弹一波接一波地飞出镇子、凌空贯日地飞向鲜卑军,不计其数的碎石犹如仙女散花般地呼啸在鲜卑军的头上,打得一片片鲜卑兵鬼哭狼嚎、皮开肉绽、头破血流,数量相对少一点、但重量则是前者十几倍、几十倍的石头同时一起轰然落下,流星陨石般地砸得鲜卑军人群里血肉横飞,被石头直接砸中的鲜卑兵立刻成了肉泥,落地的石头在鲜卑军人群里翻滚弹跳着,不断地撞翻一片又一片鲜卑兵,被撞到的鲜卑兵当即筋断骨折甚至肚破肠流……至于汉东军的火油弹和火药弹,更是打击效果奇佳,鲜卑军人群里烈焰乱舞、霹雳绽放,把鲜卑兵们烧得焦头烂额、炸得魂不附体,特别是他们的战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纷纷撒开蹄子狂奔狂逃。 “打得好!给我狠狠地打!再放!”镇子里,卢泰、蔡晨、杨鹏、杨肆、孙涛、李军等青年军官无不油光满面地大喊大叫着。 在他们的身边,“吱吱嘎嘎”声响此起彼伏,一辆辆霹雳炮、霹雳砲犹如风车般不断地飞轮旋转着一根根长长的长臂,即将抛射的霹雳炮、霹雳炮的抛射杆向后弯曲,从而积蓄了最大化的势能,继而呼啸抡起,把更多的碎石、石头、火油弹、火药弹抛射进鲜卑军人群里,弹落火起、霹雳滚滚、血肉盈野,凄厉的鲜卑语惨叫声和痛快淋漓的汉语喊杀声响彻了云霄。 徐庶举着望远镜,满意地看着这一幕,鲜卑军死伤惨重,保守估计已经伤亡了近两万人,虽然这个数字只占鲜卑军总兵力的四分之一,但这不是徐庶最在意的,徐庶在意的是乌拉镇守军对鲜卑军在士气上造成的沉重打击和形成的巨大混乱。一支军队,哪怕拥兵十万,一旦士气崩溃、编制混乱,就是十万头任人宰割的猪羊而已,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一支军队崩溃了,该军队的成员人人都想着逃命,完全地丧失了组织性和与敌激战到底的士气决心,那么,哪怕该军队的高层或部分成员发现敌军其实没有那么强大,也不可能组织起所有人展开抵抗,大势如此,身在其中的个人是无计可施的,只能随波逐流。 “反击的时刻到了。”徐庶露出一个自信而轻松的笑意,他知道,汉东军此战已经赢了。 震天的汉语喊杀声和风雷滚滚的马蹄奔腾声在乌拉镇的东边远处响起,大批汉东军骑兵风驰电掣地赶来参战了,冲在最前面的是段煨,但是,他身后的汉东军骑兵却远远不止五千,在段煨身边,还有一名汉东军将领,是蒋奇。根据孔明、徐庶的部署,蒋奇秘密地率领一万骑兵在乌拉镇东边近百里外的森林里一直严阵以待,此时联合段煨的五千骑兵一起杀出参加对鲜卑人的大反击。汉东军的骑兵部队根本没有被大规模地调去青徐二州,这从一开始就是孔明欺骗鲜卑人的计谋。 “不好!”看到这一幕的轲比能顿时大惊失色,他意识到自己上了一个大当,眼前这个地方根本就是汉东军给他设下的一个大圈套,汉东军的参战兵力大大地超过他的预料和对方故意“泄露”的情报。“快撤!”轲比能五内俱焚、声嘶力竭地下达命令,“停止进攻!快撤!” 早已经被杀得肝胆俱裂的鲜卑兵们犹如退潮的海水般放弃了对乌拉镇的攻打,丢下横七竖八地倒满地面的同伙尸骸,一窝蜂地向西逃去。打得赢就打,打不过就跑,他们轻车熟路。 但在鲜卑军西边,又有一支汉东军骑兵部队杀了出来,干脆利索地截住了鲜卑军的退路,人数高达一万,继而在震天撼地的喊杀声、马蹄狂奔声中朝着鲜卑军发动了怒涛狂澜的攻击,无数明晃晃的马刀、马槊、长矛、长戟在阳光下闪耀着密密麻麻、灿如星河的金属光泽光点。 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几只猛禽呼啸翻飞,盘旋在鲜卑军的上空,继而飞回了拦住鲜卑军退路的那支汉东军骑兵群里的一名身材曼妙、英姿飒爽的女骑士的胳膊上。这几只受过专门驯化和训练的猛禽在刚才充当了“侦察机”的作用,把鲜卑军的情况“告诉了”它们的主人。 轲比能顿时惊得瞠目结舌、冷汗如雨:“我们身后怎么也有汉人的骑兵?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悄无声息地隐藏这支骑兵部队,正是徐庶的“得意之笔”。此战前,徐庶很清楚乌拉镇附近有鲜卑人的哨骑在窥探,他让段煨这么做:段煨每天光明正大地带着五千骑兵在乌拉镇附近进行巡逻,在转到乌拉山侧面时,五千骑兵分出一千骑兵,开入乌拉山,躲在乌拉山里,另外四千骑兵大摇大摆地返回乌拉镇,在鲜卑人的哨骑看来,汉东军的五千骑兵出镇巡逻了,汉东军的“五千骑兵”又回来了,毕竟,五千人和四千人差别不大,鲜卑人的哨骑肯定不会一个一个地数,接下来,蒋奇趁着夜色,派遣一千骑兵赶到乌拉镇,与段煨的四千骑兵混合,在第二天继续巡逻,继续使用这一招,五千骑兵出镇巡逻,四千骑兵回镇休息,每次都可以悄悄地把一千骑兵开入乌拉山内,隐藏在乌拉山内,如此积少成多,悄悄地躲在乌拉山里的汉东军骑兵已经达到了一万人,成为让鲜卑人根本没有想到、根本没有进行提防的一支伏兵。 前面有汉东军的骑兵群,后面也有汉东军的骑兵群,鲜卑人的“游击战术”彻底失效了。 “儿郎们,杀啊!”从乌拉山里开出来的汉东军骑兵群的领军将领是阎柔。阎柔在幽州北地生活多年,跟乌丸人、鲜卑人经常打交道,对鲜卑人、对大草原上的骑兵作战堪称了如指掌,孔明让他指挥乌拉山里的骑兵群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阎柔身边纵马飞驰着两员副将,一个是刘企,另一个是一员女将,黑马黑衣、黑盔黑甲、手持长枪、腰悬弓箭,威风凛凛、神采非凡,是乌朵雅,几只猛禽忠心耿耿地飞翔跟随着她。 “杀!……”乌拉镇的东西两面,两万五千余汉东军骑兵以惊涛拍岸之势汹涌地席卷向了被他们前后夹击的鲜卑军,同时,乌拉镇内的五千余汉东军步兵也开出镇子,投入这场反击。 鲜卑军此时还有六万余兵力,人数是汉东军的两倍,按道理,他们完全可以反扑汉东军,然而,他们已经士气衰竭、军心动荡、组织失序,陷入全军大崩溃中。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汉东军骑兵群,鲜卑兵们争先恐后地抱头鼠窜。 第315节大战东部鲜卑(6) 乌拉山下的大草原上,一场一边倒的犁庭扫穴、摧朽拉枯的大战随之天昏地暗地展开了。士气如虹的汉东军官兵们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尽情地痛宰着、攻杀着、冲击着崩溃中的鲜卑军,天旋地转间,鲜卑军被杀得星落云散、落花流水。汉东军中,乌丸族归化籍军士表现得最为积极卖力,在他们眼里,鲜卑兵们的脑袋不是脑袋,而是让他们、他们的家人成为汉民继而从此享受汉民的优厚待遇的敲门砖、垫脚石,割下来的多了,还可以跟上官领取丰厚的赏钱,如此,他们怎么不积极至极?沸腾洪水般的混战中,乌朵雅一马当先,不断张弓射箭,箭无虚发,接连射翻了五六个鲜卑兵,在策马冲到对方跟前后,她跳下马,眼皮眨都不眨地拔出腰刀割下五六个鲜血淋漓的首级,全部拴在马项下。“哈哈!我现在是汉人啦!”她喜笑颜开。 汉族汉东军官兵好歹“文明”一点,乌丸族汉东军官兵则是“凶残无比”,在成功杀死鲜卑兵后,他们立刻将其枭首,然后把首级拴在马项下,接着继续冲向鲜卑军。鲜卑军看到这些“马项下拴着人头、两眼放光喷火地盯着自己脑袋”的乌丸族汉东军官兵时,无不毛骨悚然,继而被对方的这股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得化为鸟雀散,如此战法堪称“恶人还需恶人磨”。 恶战至天黑时,鲜卑军一败涂地,汉东军大获全胜,累计杀伤鲜卑军超过四万人,俘获两万余人,汉东军自身伤亡约六千人,鲜卑军的人尸马尸在乌拉镇四周散落得堪称漫山遍野,血水流入昆都仑河,令河水为之尽赤,轲比能、扶罗韩、苴罗侯、郁筑革等鲜卑军首脑仓惶逃窜,部分汉东军对其穷追不舍,一队深知“擒贼先擒王”的汉东军骑兵死死地咬住轲比能,眼看着越追越近,轲比能魂飞天外,郁筑革放声大喊“大人,你先走,我来掩护你”,言罢,他带着部分亲兵勒马回头,迎战追来的汉东军,掩护轲比能逃跑。 这队汉东军骑兵的为首者是张云,手持一柄长达一丈、重达七十二斤的浑铁三叉十字镋,眼见郁筑革回身杀来,他奋然应战,郁筑革力大如熊,手持一柄重达八十斤的狼牙棒,两件兵器猛烈撞击,声如震雷、火星飞溅,两人座下战马一起嘶鸣着马腿一软,把两人齐齐摔下。张云和郁筑革一起一骨碌地爬起,继而一起大喝着挥舞着兵器冲向对方,展开狂龙疯虎般的死斗。在腥血飞扬地恶战了四十多个回合后,张云一镋刺中郁筑革的腹部,郁筑革大叫一声,口中鲜血喷射,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把狼牙棒砸向张云的天灵盖,张云急忙避让并且横镋格挡,狼牙棒余力不减,隔着张云的镋击中张云的胸口,使其血脉震动,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昏倒,周围军士急忙把张云抬走急救,在临走前割掉了郁筑革的首级。 尽管张云成功地斩杀了郁筑革,但轲比能已经逃之夭夭了。 仅仅一个白天,汉东军成功地一举重创东部鲜卑,歼灭东部鲜卑六万两千余人并且都是青壮年男子。东部鲜卑因此而元气大伤,近乎一蹶不振,辽州西部地带得到了长时间的安定。 在连续狂奔了三天三夜后,轲比能等东部鲜卑的首脑人物才稍微地停下来喘口气,经过清点,他们悲痛欲绝地发现他们带去攻打乌拉镇的八万余人只剩下一万余人,除了被汉东军歼灭的,还有近万人沿途逃散失散了。“天丧我也!”轲比能情难自已地捶胸顿足、放声大哭。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苴罗侯热泪盈眶地问道。 轲比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经此惨败,东部鲜卑已经到了生死存亡悬于一线的关键时刻,他必须冷静理智地寻找可以东山再起的机会和办法。在经过一番反复的苦思冥想,轲比能深深地吸口气:“为今之计,我们必须向孔明求和,并且联合孔明的对手一起对付他!” 扶罗韩表情呆滞、目光无神地道:“我们中了孔明的圈套,他接下来肯定要对我们穷追猛打,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还怎么向他求和?”他在此战前的嚣张、骄横、狂妄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惶恐、茫然、麻木,正如杨肆说的,他从一头恶狼被打成了一条丧家犬。 轲比能看着扶罗韩:“我要把我们以前从孔明地盘里掳掠来的汉民全部归还给他,另外,我还需要送去两万匹战马、五十万只羊以及一样东西,这样,孔明或许可以相信我们的求和。” 扶罗韩不解地看着轲比能:“什么东西?” 轲比能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神有些阴鸷:“此战前,你曾去跟乌拉镇的汉人主官见过面,那么,孔明会相信,你是此战的发动者,到时候,我只要把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就说是你不听我的命令,擅作主张地发动了此战,那么,孔明或许就会消气了。我们需要一个替罪羊。” 扶罗韩心头一惊:“你什么意思?” 在下一刻,轲比能已经闪电般地拔出腰刀,一刀捅中扶罗韩的腹部,他眼神阴森地看着满脸震惊、难以置信、怨毒以及满嘴喷血的扶罗韩:“我需要给孔明送去的东西,就是你的人头。我把发动此战的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然后大义灭亲地杀了你,把你的人头送到孔明那里向他求和,如此,我们东部鲜卑才有一线生机,明白吗?所以,你必须要做出这个牺牲。” 扶罗韩满嘴喷血地大叫一声、倒地毙命,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轲比能冷冷地收起腰刀,他早就发现了扶罗韩想要把他取而代之的意图,他一直隐忍着,这次,他实在忍无可忍了,要不是扶罗韩的教唆、鼓动、刺激,他有可能是不会发动此战的,如此,他对扶罗韩实在是恨之入骨,尽管扶罗韩是他的哥哥,他也必须将其杀之,一来以除后患,二来废物利用。 “苴罗侯!”轲比能转头看向苴罗侯。 苴罗侯心惊胆战地打了一个冷战:“大……大人……” “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命令你立刻带着大批礼物代表我前去出使曹操。”轲比能微微地喘着气,“曹操和孔明是争夺汉地北方霸权的对手,如果我们愿意成为曹操对付孔明的工具,我想,曹操会很乐意接受我们的投靠,继而援助我们对付孔明。如此,我们就有了再起机会。” “好……好的……”苴罗侯连连地点头,同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冒出了满头的冷汗。 一个月后,以苴罗侯为首的东部鲜卑的使团悄悄地抵达洛阳,苴罗侯得到了曹操的接见。 在听了苴罗侯的来意、请求以及判断出了轲比能的用意后,曹操哈哈大笑,他满脸嘲讽、目光轻蔑地看着苴罗侯:“当初,本相征讨袁氏,袁氏勾结乌丸人妄图联手攻打本相,孔明不跟本相索取任何好处地毅然出兵征伐乌丸人援助本相,他为什么这么做呢?他说——我们汉人内部怎么打,是我们汉人自己的事,万万不可为对付自家汉人而勾结异族外人,谁干了这种事,就是数典忘祖的汉奸,本相是汉人,本相在打异族外人,他也是汉人,那么,援助本相打异族外人是他、是每一个大汉人义不容辞的天赋使命!苴罗侯,听明白了没有?孔明,是汉人,本相,也是汉人,孔明确实对本相造成了重大威胁,本相也确实非常渴望打败孔明,但本相身为汉人,怎么可以违反民族大义,勾结你们鲜卑人对付同是汉人的孔明呢?轲比能真是痴心妄想!来人!”他大喝一声。 许褚带着一队卫兵大步进来。 曹操大手一挥:“把这些鲜卑人统统推出去砍了,再把他们的首级送去给孔明。” “喏!”许褚肃然领命。 在苴罗侯等人魂飞魄散、呼天抢地的求饶声中,许褚带着卫兵们将其尽皆拖出斩首处决。 轲比能的两大补救措施全部落空了,他向孔明的求和根本没有被孔明搭理,孔明接受了轲比能送来的被掳汉民、作为赔偿的马和羊以及扶罗韩的人头,但根本就没有理睬轲比能的求和提议,同时,他向曹操的求助遭到曹操的断然拒绝。 第316节打到哪里就占到哪里 在获知乌拉镇之战的大捷后,汉东各地一片欢腾。孔明下令辽州驻军趁着东部鲜卑败退,把大汉辽州西部国界线向西全线推进三百余里,从而把塞外大草原东部的二十多万平方公里领土纳入大汉版图,从而进一步地扩大汉人的生存空间,也进一步地压缩鲜卑人的生存空间。辽州地域再度扩大,其西南处已经与河套地区(归顺汉朝的南匈奴人的定居处)东北处接壤。 对于孔明的铁血手腕,汉东内部有人不太赞同,刘虞和孔融的几个幕僚向孔明进言:“此举是否太过于霸道了?我们应与塞外异族和睦相处,得饶人处且饶人,岂能如此咄咄逼人?” 刘虞向孔明建议,与东部鲜卑签署和平协议并在辽州西部边界设立“互市”,与鲜卑人进行通商贸易,把汉地的粮食、布帛、药材、铁器卖给鲜卑人,换取鲜卑人的羊、马匹等物,从而实现两家化敌为友、长久和平。 孔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刘虞等人的“怀柔主张”,他声色俱厉、义正辞严地道:“我已经说过了,归顺我大汉者,不管是匈奴人、乌丸人还是鲜卑人,都是我大汉的子民,都会得到善待,但没有归顺我大汉者,就是我大汉的敌人!既是敌人,又岂能对其心慈手软继而养虎为患?我们强大,他们被我们打得损失惨重了,你们同情他们了,反过来呢?如果他们强大,他们必然把我们打得损失惨重,谁来同情我们?匈奴人为患百年的教训还不够吗?诸位非要坐视鲜卑人成为第二个匈奴人吗?防微杜渐,懂不懂?真成事实,鲜卑人像匈奴人那样大举南下,烧杀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致使我汉地生灵涂炭,我汉民哀鸿遍野,你们你们负得起这个责吗?你们到时候就算悔恨得抹脖子上吊跳河,又有何用?况且,鲜卑人还未形成气候,就已经露出了满嘴的獠牙,他们屡屡地侵扰、袭击、抢掠我们汉地,你们对鲜卑人大发慈悲,对得起无数的惨死在鲜卑人马蹄屠刀下的同胞吗?设立互市?放屁!这不是资助鲜卑人发展壮大吗?” 孔明最后大手一挥:“以后,谁再给鲜卑人说话,我就把他送去鲜卑人那里跟鲜卑人过!你不是喜欢鲜卑人吗?好啊,就请滚出汉地,滚到鲜卑人那边去吧!本侯非常乐意成人之美!” 刘虞等人顿时不寒而栗、不敢再谏。 孔明如此近乎“蛮横”的强硬态度使得汉东境内从此几乎再也没人敢为鲜卑人“说好话”。 在取得乌拉镇之战的大胜后,孔明紧锣密鼓地做了好几件事: 第一,在收到曹操派人送来的苴罗侯等人的首级后,孔明感谢曹操的深明大义,他随即回赠给曹操三千匹好马、五万只肥羊、十万石粮食。曹操的缺点确实不少,但他在打击异族、维护汉人利益这件大是大非的事情上确实非常值得称赞; 第二,孔明重赏了参加乌拉镇之战的汉东军官兵们,包括乌丸族归化民官兵,一视同仁; 第三,汉东军在乌拉镇之战中俘获两万多名鲜卑兵,这个数字包括伤兵在内,在被俘后,一些伤势较重的鲜卑兵陆续地伤重而死,还剩下一万七千多人。对于这一万七千多名鲜卑兵,孔明按照贾诩的献计,把他们化整为零,十人一队,由汉东军官兵看押着带入汉东内地各处,让他们眼见为实地亲眼看看汉人以及归化汉人的乌丸人过的是什么样的好日子,最后对他们宣布——按道理,我们可以把你们全部杀掉或者充当奴隶,但我们家孔少公子向来大仁大义、大慈大悲,他念及你们家里还有父母、妻子、儿女天天望眼欲穿、以泪洗面地盼着你们回家,因此,我们不会杀你们,会释放你们,同时,请你们好好地看一看,我们汉人以及归化我们汉人的乌丸人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只要你们也愿意归化我们,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就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轲比能等魁首只在乎他们自己的宏图大业,根本就不在乎你们的死活,他们为了建立他们的宏图大业,逼着你们送死,你们何必还给他们卖命呢?你们难道不希望自己、自己的家人尤其自己的孩子能够过上我们汉人的好日子吗?好了,你们可以走了!——面对汉东军如此仁慈的手段,鲜卑军俘虏们无不泪流满面、感激涕零,不少人声泪俱下地高呼“孔少公子万岁”。这些鲜卑军俘虏在被汉东军释放后,肯定会重返东部鲜卑,东部鲜卑在经过乌拉镇之战后,人口损失严重,急需人口尤其青壮年,因此,轲比能等人肯定接纳这些俘虏,然而,这些俘虏在回到东部鲜卑后,必然会把孔明的仁慈、孔明愿意接纳鲜卑人规划的政策、汉人和归化汉人的乌丸人过的好日子……告诉本族人,从而一传十、十传百。如此一来,必定导致越来越多的鲜卑人无心继续当鲜卑人、无心继续跟汉人作对、渴望归化汉民过上好日子; 第四,孔明组建了“塞外机动游击骑兵部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地对鲜卑人展开攻袭、骚扰、破坏、掳掠,从而进一步地打击鲜卑人。汉东军的这支骑兵部队因为人马尽皆穿戴着黑色盔甲(木盔木甲),又犹如草原飞鹰一般迅猛,所以号称“黑鹰部队”,也号称“鹰隼骑”。 孔明反复地研究过史料,古往今来,汉地的农耕文明一直饱受着塞外游牧民族为患之苦,虽然也不是打不过,但打赢的代价实在太大,比如,汉朝通过汉匈百年战争而最终战胜匈奴,然而,汉朝付出的代价却是很大的,汉武帝在晚年不得不为他的“穷兵黩武”而颁布罪己诏,并且,打败了上一个游牧民族,下一个游牧民族又崛起了,堪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大问题吗?答案当然是有的,肯定不是屠杀,说到底,汉人、匈奴人、乌丸人、鲜卑人等,其实都是华夏民族的一员,孔明是不会犯下狭隘的民族主义的错误的。汉地,是汉人的,华夏,是华夏人的,孔明要把匈奴人、乌丸人、鲜卑人等尽皆同化为跟汉人一样的华夏人,他是不可能使用野蛮凶残的杀戮政策的。华夏上下五千年,其中有两个朝代正是由塞外民族建立的,一个是元,一个是清,在元清二朝,基本上不存在塞外游牧民族为患,原因很简单,元清二朝的统治者就是塞外民族,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弱点,从而对症下药,让自己没像汉人朝代那样重蹈覆辙。他们是怎么做的呢?很简单,两个对策: 第一,在塞外建立有效的统治和管理机构,大力地开发当地的资源,大力地发展当地的经济,让塞外在经济上可以反哺内地,与内地实现共同富裕,而不会成为内地的包袱和累赘; 第二,控制塞外民族人口,同时大幅度地把本族人口迁到塞外,在塞外永久地扎根立足。 西汉冠军侯、骠骑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典故可谓家喻户晓,那么,什么是封狼居胥?封狼居胥就是霍去病率领汉军挥师北上,在塞外大草原上屡屡地重创匈奴人,一路穷追猛打,转战千里,打到了狼山,在狼山举行祭奠天地的大典。然后呢?然后,霍去病就班师回朝了。什么意思?说白了,很简单,霍去病在塞外大草原上痛打了一顿匈奴人,然后就返回汉地了,换而言之,霍去病的汉军打下来的塞外大草原的地盘都被汉军给放弃了。这是因为汉人传统思想认为塞外大草原不适合耕田种地,占领了也没啥意义,食之无肉、弃之不可惜,占领了那里,还要花费大量军力、财力对其进行驻守、开发,得不偿失。没错,汉人的思想就这样,在汉人看来,不适合耕田种地的地方,都没有占领的必要和价值。如此思想造成了如此行为,如此行为造成了如此后果:打赢了,却不占领那里,自然会让那里的游牧民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孔明此时要做的,就是对症下药,“打到哪里就占到哪里”,切切实实地占领塞外,大幅度地迁移汉民人口到那里,同时竭尽全力地同化、归化当地的游牧民族,如此,坚持数十年后,必能让当地也成为汉地,塞外游牧民族之患自然从此不复存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了土地,还怎么再滋生呢?平原可以耕种,草原可以放牧,汉人难道只会耕种吗?住在平原的汉人就耕种,住在草原的汉人就放牧,两者都是汉人,有何不可呢? 就在孔明为平定塞外漠北而殚精竭虑时,从南方却传来一件重大的意外。 第317节犯我汉东者,虽远必诛 “什么?再说一遍!”接到报告的孔明愤怒不已。 前来向孔明进行汇报的共有两人,一是王烈,一是唐飞。王烈是当代名士,但他对经商很有天赋和头脑,精通商业之道,于是,孔明重用了他,让他和陈容一起掌管自己的钱袋子,负责自己的那些私人财源;唐飞是唐榔的好友和结拜兄弟,他自小就在南中生活,但他并非蛮人,而是南迁的汉人,当初,正是因为他的努力,孔明才在南中顺利地找到了韭叶芸香草,与火阳洞洞主祝融缔结了长久的烟草商贸合作关系,从那以后,唐飞一直负责在南方为孔明开拓、维持、扩大商贸通道之类的事务。 王烈轻轻地叹口气:“少公子,我们的一支商队于八天前在交州境内遭到当地兵马截杀,遇难了五十七人,价值两千四百多万钱的货物和财物被抢了。” 孔明怒不可遏地一掌拍在面前案上:“好大的狗胆啊!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张津(交州牧)干的吗?” 唐飞摇头:“应该不是。” 孔明冷哼一声:“他是交州牧,交州是他的地盘,我的商队在他的地盘里被杀人越货了,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唐飞道:“少公子,你有所不知,张津虽为交州牧,但他有名无实,他自担任交州牧后,既未施惠予交州军民,也未收服交州人心,整天只知空坐清谈,并且十分痴迷道教,他甚至废弃了朝廷法律,改以道教法则治理交州,天天头裹红巾、弹琴烧香,他认为这么做就可以增强他的实力,简直就像第二个张角,另外,荆州牧刘表以前一直想要吞并交州,张津与其不断交战,但张津治军无能,又无钱财赏赐给部下,加上他在战场上胡乱指挥,导致交州军屡战屡败,使得他的部将们都十分怨恨憎恶他,基本上各行其是,根本不听他的。交州就像大汉,表面上有个天子、有个交州牧,实际上却是诸侯割据,张津的部将们在交州境内各霸一方,或占据一个郡或占据几个县,犹如一个个小王国,张津对交州根本就没有实质控制权。” 孔明想了想:“那你认为是谁干的?” 唐飞道:“那支商队是在交州合浦郡一带出事的,合浦郡是张津部将区景的地盘,这个区景向来性格贪婪残暴并且不服张津,甚至想要杀掉张津取而代之,我怀疑,凶手就是区景,他本性贪婪残暴,并且,他急需钱粮用于扩充实力,我们的商队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以前,他不太敢动,这次,他可能利令智昏了,或者他心存侥幸,认为我们拿他是没办法的。” “如此说来,我跟张津索要凶手,张津是没有能力把区景抓起来交给我的?”孔明问道。 “当然。”唐飞点点头,“张津哪有能力抓捕区景,区景没有造反打他,他就谢天谢地了。” 孔明陷入沉吟。 孔明是此时的大汉全国首富,很有可能还是全球首富,他财源广泛众多,让他日进斗金、大赚特赚,其中一个财源就是在国内各地卖东西、开办连锁饭店什么的。孔明的地盘是汉东,在汉东之外的全国各地,他有很多产业,基本上没人敢动,他的连锁饭店、他的商队什么的,基本上一直平安无事,原因无它,孔明实力强大,谁敢动他的东西,他直接出动大军杀来了,另外,谁动了孔明的产业,孔明就对其进行“经济封锁”,不向那人的地盘卖那些好东西了,如此,显然得不偿失。这跟诚信没什么关系,而是基于一个简单的道理,就像后世的美利坚,很多国家讨厌甚至仇视美利坚,但又不得不跟美利坚进行贸易合作,在经济上离不开美利坚。 孔明的一支商队在交州境内遭到截杀抢劫,足足死了五十七人,损失了两千四百多万钱,如此严重的情况,还是首次。孔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第一,他死了这么多的手下,他必须为那些遇害的手下讨还公道,这是他作为主公的职责;第二,他要是忍气吞声,岂不是纵容别人学习区景也截杀抢掠他的商队?别人从此会把他当成软柿子的;第三,不铲除这个区景,汉东和南中的烟草运输商道就要陷入瘫痪了。孔明的原则可以说是“犯我汉东者,虽远必诛”。 “子虎,你来讲解一下交州的具体情况吧!”孔明吩咐道。 唐飞长期在南方的南中、交州一带活动,自然对当地了如指掌,他道:“少公子,交州下辖7个郡,分别是南海郡、苍梧郡、郁林郡、合浦郡、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7个郡合计56个县,目前,交州主要分为三大势力,中部被交州牧张津控制,南部被交趾郡太守士燮控制,至于北部……刘表以前一直想要吞并交州,他陆续地蚕食和占领了交州北部,交州北部被刘表以前派到当地的亲信赖恭、吴巨(吴臣)等人控制,刘表死后,赖恭、吴巨等人在交州北部自行割据,赖、吴二人都跟刘备关系很亲密,但二人互相却关系很不和。”——交州的地域相当于后世的广东省、广西省等地以及越南的北部、中部等地。 孔明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了,区景杀我的人、抢我的钱,张津又没办法把他交给我,我只好自己去抓人了。把赵海、欧阳四海、杨江给我叫来,集结船队、整顿兵马,攻伐交州!” “喏!”王烈和唐飞一起肃然领命。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神州山河处处烽烟,有两个地方却长期地置身事外,一个是辽东,一个是交州,尤其交州,虽是东汉十三州之一,但其存在感简直可以忽略不计,都不如辽东,辽东好歹还在三国期间跟曹魏、孙吴两国折腾了一番。交州之所以这么默默无闻,原因也很简单:它太偏僻了。在交州之北,是益州、荆州、扬州,以上三州的南部都是蛮荒原始之地,至于在此三州之南的交州,更是与后世的亚马逊热带雨林没什么区别,大象、犀牛、华南虎……到处乱窜。华夏此时的核心在黄河流域以及少部分的长江流域,至于交州,在此时的华夏人看来,根本就是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没人感兴趣。要当官的话,此时的华夏人宁可在中原当一个郡的太守,也不要去交州当这个州的刺史或州牧。然而,孔明却完全不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就算交州是穷山恶水,但它也是大汉的神圣领土,不可失去一分一毫,必须掌控; 第二,交州在眼下确实属于穷山恶水,但它跟辽州一样,都是等待开发、开发潜力巨大、遍地宝藏的宝地,矿产资源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交州在地理气候上已经属于热带,当地土地肥沃、水流充沛,非常适合发展农业,占城稻就来自交州南部,只要好好地开发,交州就能变成大汉的新粮仓,沃野无边、遍地稻田、一年可以成熟三四季甚至四五季,出产大量粮食。从古至今,没有什么比粮食更宝贵的了,孔明掌握了越多的粮食,他就可以救下越多的同胞。 交州在东汉末年和三国期间的统治者先后是张津、士燮,在西元210年,孙权派人占领交州,交州牧士燮不战而降,使得孙吴兵不血刃地得到交州。交州结束割据,成为孙吴领土。孔明在眼下完全可以攻取交州,一来,交州开发程度很低,孙吴得到得不到都没有太大区别;二来,孔明得到交州,会更好地开发当地,既促进当地发展,造福当地民众,也有利于大汉;三来,孔明得到交州,汉东和南中的商道联系才能真正地得到巩固,从南中运往汉东的烟草才不会遭到中途断绝,贩卖烟草是孔明的重大财源之一,他不能失去;四来,孔明得到交州,可以以交州、台湾郡、海南郡为基础,把大汉的领土向东南亚进行全面扩张,意义堪称无穷。 由于交州本地势力实在太弱,因此,孔明征伐交州的行动可谓“说干就干”,无需进行太过于充足的准备。 建安十一年(西元201年)十月,孔明发兵两万五千余、战船五百多艘,以赵海、欧阳四海、杨江、唐飞为将,以台湾、海南二郡为前沿阵地,攻伐交州。 第318节孙刘联盟 十月初,汉东军在交州南海郡番禺县(后世广州市的一部分)海边登陆上岸,一战击溃赖恭、吴巨等人的军队,占领了交州北部,赖恭、吴巨等人仓惶逃回荆州,继而投靠了刘备; 十月底,汉东军攻打交州中部,张津率部抵抗,其部一触即溃,张津在乱军踩踏中身亡,汉东军攻陷合浦郡,歼灭区景,从其府宅中搜出了遭到截杀抢掠的汉东商队的财物、马匹等,证明其确为凶手,随即,区景及其主要部下爪牙等人被押到泰安,被孔明下令公开斩首处决; 十一月上旬,汉东军向交州南部进发,士燮不战而降,归顺汉东。 汉东军攻伐交州的战事可谓顺风顺水、轻松无比,累计病、伤、亡军士四千余人,并且,大部分军士都是由于水土不服、感染瘴气瘟疫而生病的,真正死伤于战事的军士不到一千人,唯一的一场勉强算是硬仗的战事是在交州北部发生的,当时,进行抵抗的赖恭、吴巨等人的军队出动了数百头战象冲击汉东军,让汉东军承受了一定的伤亡,但赵海、欧阳四海、杨江、唐飞早有准备,命令部队使用火药弹、火油弹攻击对方的战象,果然,对方的战象受到爆炸、火焰的惊吓(大象很聪明,但胆子很小,尤其天性惧怕爆炸和火焰),纷纷调头逃跑,反而把对方的阵列冲击得人仰马翻,使得汉东军趁势一战而胜。——古代战场上,有战马、战象,还有狗、鸽、牛、虎、骆驼等动物被人类经过训练用于战争,但没有“战犀牛”。按照常理,犀牛体型庞大而壮实(犀牛是仅次于大象、河马、熊的第四大陆地动物)、犀牛皮十分坚韧、头上长尖角,很适合上战场,然而,犀牛却是无法上战场的,一来,犀牛智商太低,大不如马、象等动物,它不会按照人的命令进行冲锋陷阵,二来,犀牛是独居动物,不是群居动物,难以对其进行大规模地驯化、饲养、圈养,所以,古今中外的战场上不存在所谓的“战犀牛”。 截至年底时,汉东军占领交州全境7郡56县,同时向交州西南部、南部进行了大幅度开拓,掠地千里,陆续新设14个县,合计“交州7郡70县”,总面积高达约80万平方公里,人口约250万(汉民约150万)。 虽然在外人看来,孔明占领交州只是得到一块大鸡肋,但孔明本人完全不是这么认为的,交州的矿产资源、植物资源、动物资源都是极其丰富的,比如犀牛皮,交州比益荆扬三州的南部更加温暖潮湿,这里的野生犀牛群更多,数量更庞大,汉东军从此可以获得大量犀牛皮,不需要从别地购买了——虽然此时的华夏本土野生犀牛很多,不太需要保护,但也不能滥杀,孔明具有这方面的意识,他会出台相关政策对野生犀牛等动物进行保护——比犀牛更重要的还是粮食,交州境内可以大规模地、大面积地种植水稻(占城稻),从而成为又一个大粮仓。 建安十一年(西元201年)底,交州割据势力被孔明消灭,交州七郡七十县被纳入汉东,如此,汉东从“汉东四州”增为了“汉东五州(青徐平辽交)”,人口增至约2500万,土地面积增至约250万平方公里(包括辽州新增的草原土地,被设为五个县),合称“汉东五州三十一郡二百七十五县”(青州九郡、徐州六郡、平州四郡、辽州三郡、交州七郡、台湾郡、海南郡)。 汉东军在漠北、岭南同时取得大捷,可谓双喜临门,另外,孔明又有了两喜,一是刘慕、蔡琰在今年初冬都生下了孩子,刘慕生下了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儿,蔡琰是二胎,再次生下了一个健康活泼的儿子。孔明喜气洋洋,他给刘慕所生女儿取名“孔明妧”,给蔡琰所生儿子取名“孔明坤”,不仅如此,杨青也有孕在身了。 杨修在过来祝贺时,对孔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三夫人(刘慕)生下了一个女儿,而不是生下了一个儿子,很多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呢!” 孔明听得出杨修的话中话,他万万不愿意自己的子女卷入什么权力的阴谋诡计中,他会为此而竭力避免的。 这一年,孔明很忙,他发兵漠北、安定辽州,挥师岭南、征伐交州,同时,曹操、孙坚、刘备等人也很忙。 曹操在虎头蛇尾地结束了他的南征后,荆州局势也随之发生了重大变化。荆州的7个郡: 南阳郡36县落入曹操手中; 南郡17县、长沙郡12县、江夏郡西部7县落入刘备手中; 桂阳郡11县、零陵郡13县、武陵郡12县、江夏郡东部7县落入孙坚手中。 曹操南征的最大受益者不是他自己,而是孙坚和刘备,孙坚原本拥有扬州6郡81县(扬州共有6郡92县,有11县位于长江以北,属于淮南,被曹操实际控制,曹操将这11个县划出了扬州划入了豫州),如今,他新得荆州3.5个郡43个县,地盘增为9.5个郡135个县;刘备同样大赚一笔,原本寄人篱下的他一下子获得了属于他自己的2.5个郡36个县的地盘;曹操仅得1个郡36个县的新地盘。不过,荆州的核心在荆北(因为荆北靠近中原),荆州的人口、钱粮有七成多在荆北三郡,刘备的2.5个郡里1.5个属于荆北1个属于荆南,孙坚的3.5个郡里只有0.5个属于荆北却有3个属于荆南,因此,刘备得到的地盘虽然比孙坚要少,但刘备得到的人口、钱粮却不逊于孙坚,甚至还比孙坚稍胜一筹,更何况,现任的荆州刺史刘琦跟刘备是一条心的。 曹操返回北方后,开始厉兵秣马,准备讨伐韩遂、马腾,吞并凉州;在荆州,孙坚集团、刘备集团开始产生了一系列的暗流涌动。 毫无疑问,跟曹操比起来,孙坚、刘备的实力是大不如的,为了自保,孙坚和刘备必须结盟。在缔结“孙刘联盟”这件事上,刘备、诸葛亮、庞统等人都是不遗余力的,他们非常清楚,他们现在能够争取的盟友,就是江东一家,曹操是他们的头号大敌,肯定不会跟他们成为盟友,孔明相隔遥远并且刘关张不喜欢孔明,刘璋是他们的下手目标,除了这三家诸侯,只剩下江东这么一个选择了;但是,江东高层内部却颇有反对排斥声音,一些江东高层认为,江东已有汉东这个实力强盛得不逊于曹操的盟友,根本不需要再跟刘备结盟,另外,江东的既定策略是“西进”,先取荆州,再取益州,完成江南的扬荆益三州的统一(交州已被孔明占领,江东自然放弃了,加上交州偏远贫瘠,对江东没有太大的诱惑力),眼下,刘备占据荆州的2.5个郡,成为江东吞并荆州的绊脚石,江东应该攻伐刘备,岂能反而跟刘备结盟呢? 对于这种看法,以鲁肃为首的一批江东高层给予了反驳。鲁肃认为:江东虽与汉东关系亲密,但汉东与曹操也关系不错,孔明从来没跟曹操打过仗,由此可见,孔明虽然不是曹操之友,却也不是曹操之敌,假如曹操再度大举南下,孔明会不会为了援救江东而跟曹操开战,实在不好说。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江东不能把自身安危存亡的大事完全地寄托在孔明的身上,与刘备结盟是必须的,一来可以多个保证、多道保险,二来,孔明跟曹操关系不错,但刘备跟曹操却是不共戴天,作为抗曹的盟友,刘备显然比孔明更可靠。因此,江东不能拒绝刘备。 孙坚在反复地权衡利弊后,接纳了鲁肃的提议,愿意跟刘备结盟,但前提是:刘备必须承认江东已经占领的属于荆州的3.5个郡。——荆州刺史刘琦毕竟就在刘备的手里,得到了刘备的承认,就等于得到了刘琦的承认,江东也就得到了长久地占据那3.5个郡的法理正统。 孙坚想要得到整个荆州,刘备也存在这样的心思,况且,刘备在法理上显然具有着优势,荆州原本是刘表的,刘表既死,荆州就是刘琦的,刘琦显然愿意让刘备得到荆州而不是孙坚。 在鲁肃、诸葛亮、庞统等人的百般努力下,孙坚和刘备很勉强地缔结了“孙刘抗曹联盟”,但双方可谓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因为双方存在着十分严重的利益冲突,就是荆州的归属权。 第319节脆弱的孙刘联盟 孙坚和刘备缔结“孙刘抗曹联盟”,毫无疑问,曹操是对此最不安的,在他返回洛阳后,荆州派来使者,向天子进贡献礼,同时奏请天子正式敕封刘琦为荆州刺史。接到报告的曹操召来麾下谋臣进行商议,程昱道:“在下有一计可挑动孙刘互斗,为丞相创造再度南下之机。” 曹操急忙问道:“何计?” 程昱道:“荆州七郡,精华在于荆北三郡,荆南四郡都是鸡肋鱼腩。目前,荆北三郡里,南阳郡属于丞相,南郡和半个江夏郡属于刘备,孙坚只有半个江夏郡,毫无疑问,孙坚肯定暗怀不满。丞相可奏请天子敕封刘琦为荆州牧、刘备为荆州刺史、孙坚为扬州牧兼吴郡太守、张昭为扬州刺史、孙策为南郡太守、周瑜为江夏郡太守。孙坚、刘备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呢?就是天子敕封的正统名分。丞相不妨将计就计,请天子颁布这样的诏书,到时候,孙刘二人倘若不奉诏,孙坚就不能名正言顺地掌控扬州,刘备就不能名正言顺地掌控荆州,孙刘二人倘若奉诏,孙坚必然趁机向刘备索取南郡、半个江夏郡,如此,孙刘不就打起来了吗?孙策骁勇过人并且急功近利,一旦天子敕封他为南郡太守,他岂会坐视刘备掌控属于他的南郡?” 曹操喜道:“此计甚妙!好,就这么办!” 程昱此计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所谓阳谋,就是一眼就能看穿但却又不得不就范中招的计谋。接到天子诏书的孙坚、刘备心知肚明,这份天子诏书就是曹操的意思。对于这份诏书,孙坚是求之不得的,天子(就是曹操)敕封他为扬州牧兼吴郡太守,敕封江东第一重臣张昭为扬州刺史,如此,孙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提领扬州了,同时,天子(就是曹操)敕封孙策为南郡太守、敕封周瑜为江夏郡太守,如此,孙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吞并属于荆州的南郡和江夏郡了,可以说,这份天子诏书是极大地有利于孙氏的——正统名分这东西是至关重要的,就算天子是身不由己的,天子诏书仍然是名正言顺的,孙坚当了扬州牧,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割据扬州,才不会被曹操扣上“窃据扬州、反抗朝廷的逆贼”这顶分量足够压死人的大帽子。 至于刘备,则是左右为难,他接了这份诏书,他就是荆州刺史,刘琦就是荆州牧,他和刘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提领荆州,但又不得不承认孙策是荆州南郡太守、周瑜是荆州江夏郡太守,即承认南郡、江夏郡是江东的地盘;然而,他不接诏麻烦更大,虽然这份诏书是曹操威逼天子发的,但毕竟在名义上是天子的诏书,他身为汉臣、汉室宗亲,岂能拒接天子诏书?另外,他也不能“选择性”挑诏书里有利于自己的地方接,挑诏书里不利于自己的地方不接。 孙坚、刘备在心里都很清楚这份天子诏书就是曹操的意思,他们也都很清楚曹操的用意,但是,他们却又都很乐意借助这份“天子诏书”占对方的便宜、为己方谋取最大限度的利益。于是,孙刘两家展开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扯皮。孙坚向刘备提出了要求:天子既然敕封孙策为南郡太守、敕封周瑜为江夏郡太守,那么,就请刘皇叔把南郡让出来,顺便把半个江夏郡也让出来。 刘备有诸葛亮、庞统的出谋划策,肯定不会把已经到嘴里的地盘给吐出来,他回复孙坚:天子既然敕封刘琦为荆州牧、敕封在下为荆州刺史,那么,荆州的事就是刘州牧和在下做主,还请孙州牧把属于荆州的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半个江夏郡还给荆州。 双方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在利益面前,双方又都是非常“较真”的,一来二去,孙刘两家自然产生不少龃龉矛盾,好在鲁肃、诸葛亮等人都对天下大局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竭力地维持着孙刘联盟,才使得两家没有撕破脸皮。 襄阳城内,诸葛亮、庞统与刘备展开着密谈。 诸葛亮道:“主公,荆州四通八达,乃天下之腹,欲得天下,必得荆州,然而,得荆州不一定就能得天下,刘景升便是前车之鉴也。刘景升偏安一隅、不思进取,自以为保境安民,实际上却是坐以待毙,主公切勿重蹈覆辙。荆州目前已被曹孙刘三家瓜分,曹操是主公大敌,且其实力强雄壮盛,孙坚是主公盟友,且其实力亦强于我们,主公既不能与曹操交锋也不可与孙坚交恶,因此,主公在短时间内是难以取得全部荆州的,主公在接下来不应把心思用于如何取得全部的荆州。” 刘备道:“孔明啊,你的意思是……” 诸葛亮郑重地道:“益州。” 庞统微微一笑:“荆州七郡,主公得两个半,孙坚得三个半,曹操得一个,主公想取得孙坚和曹操手里的四个半郡,在眼下是很难的,因此,主公应以目前手里的两个半郡为跳板,向西开拓,进取益州十二郡。荆州是主公的根基,更是主公的出发地,而非主公的主要根基,主公的根基应以益州为主,再以荆州、凉州为辅,如此,主公退可立于不败之地,进可逐鹿天下、争霸中原,所以,主公在眼下要对孙坚进行一定的退步和忍让,暂时稳住孙坚,届时,主公得了益州、凉州,实力大增,在孙坚面前自然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刘备微微地点头。 诸葛亮道:“主公,我们要让江东知道,我们无意夺取他们手里的荆州三个半郡,我们下一步是要进取益州,这样,江东的重心就不会再放在西进,而是会放在北上,孙坚既贪图荆州也一直渴望攻伐淮南、淮北,孙坚跟曹操打起来,对我们自然是最有利的,我们可趁机稳扎稳打地图谋益州。” 庞统道:“益州丰饶富足,江东高层里也不是没有图谋益州的声音,孙坚目前已得荆州南部的桂阳郡、零陵郡和荆州西南部的武陵郡,如此,江东与益州是互相接壤的,换而言之,江东是有条件越过我们攻伐益州的。江东一旦攻取了益州,一方面实力大增,一方面也完全包围了我们,届时,我们的东西两边都是江东的地盘,北边是曹操的地盘,生存空间和发展空间都会受到极大的压缩和限制,接下来,江东或对我们进行蚕食或对我们进行鲸吞,消灭我们都是轻而易举的,如此,正符合江东很多高层的‘统一长江以南的扬荆益三州’的计划。” 刘备忧心忡忡地道:“既然江东也在图谋益州,我们应该如何是好?他们必然不会允许以及坐视我们获得益州的,肯定会对我们进行百般阻扰。说到底,江东的实力是强于我们的。” 诸葛亮道:“主公,我们的为今之计就是跟江东做一笔交易,拿出足够多的好处,喂饱孙坚、稳住江东。” 刘备明白了,他有些心情不是滋味地道:“荆州,本是刘景升的属地,刘景升既已不在,荆州就是刘琦公子的,刘琦公子与我同心同德,我也在刘景升临终前答应他要好好辅佐刘琦公子保住荆襄基业,如今,荆州四分五裂,过半郡县或被曹操强取,或被孙坚豪夺,我不能辅佐刘琦公子保全荆州七郡完整,已经愧对刘景升了,岂能再把荆州剩下的郡县拱手让人?再说了,我现在的地盘也不大,只有两个半郡而已,十分宝贵,如果拿出哪怕一个郡给江东,我就更加弱小了,江东就更加强大了,届时,江东十有七八不会支持我夺取益州,恐怕还会趁势一口吞掉已经更加弱小的我,然后他们自己夺取益州,岂不更妙?我岂不是自取灭亡?” 庞统哈哈一笑:“主公多虑了。我们怎么可能割地给江东呢?我们只是给他们一个空口承诺。孔明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要暂时稳住孙坚,让他不干扰我们进取益州的好事,届时,我们得了益州,实力就超过江东了,到那时候,就不再是我们向江东妥协退让从而维持孙刘联盟了,而是江东向我们妥协退让从而维持刘孙联盟了。主公,实力是根本,目前,我们弱、江东强,我们只能暂且对江东忍气吞声,一旦我们强、江东弱,就会变成江东看我们的脸色、主动讨好我们了。” 第320节各怀心思的孙刘(1) 刘备听明白了,他有些迟疑:“士元啊,我懂你的意思,我们只是承诺给江东一些好处,从而稳住江东,让他们不干扰我们夺取益州的战事,等我们得到益州,实力大增,再找借口不实现承诺,反正到时候我们已经强于江东了,江东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吃哑巴亏。话虽如此,可是……言而无信总是不太好的……人还是应该讲究信义的……” 庞统呵呵一笑:“荆州七郡,先前是刘景升的,现在是主公你和刘琦公子的,曹操明火执仗地强取了南阳郡,倒也罢了,曹操毕竟是汉贼嘛,但江夏郡东部七县、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被孙坚窃取又是怎么回事?孙坚霸占了属于主公你和刘琦公子的荆州土地,本就不义在先,我们何必对不义之人讲究信义?主公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请主公不可妇人之仁。” 刘备沉默良久,轻轻地叹口气。 几天后,庞统代表刘备出使江东,提出一项“孙刘合作协议”,这项协议的主要内容是: 第一,刘备打算先攻取益州,再攻取凉州,从而建立基业,希望得到江东的认可和支援;——说白了,刘备的意思就是“我想得到益州,请江东成全我,不要跟我争抢益州这块地盘”; 第二,作为交换,刘备愿意在得到益州后把目前在刘备手里的半个江夏郡和长沙郡让给江东,只保留南郡。南郡毕竟是荆州首府所在,刘备要对刘表、刘琦有个交代,刘表的坟墓、刘表家族成员的住所都在南郡襄阳县,因此,刘备不方便把南郡也让给江东。到时候,荆州七郡,南阳郡属于曹操,南郡属于刘备,剩下的江夏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都是江东的。刘备是荆州刺史,刘琦是荆州牧,二人可以公开发布政令,让江东名正言顺地拥有江夏等五郡,使江东不再背上“非法占据荆州土地”的不义之名,从而拥有政治合法性; 第三,刘备想要攻取益州,需要在荆州境内招兵买马、积攒钱粮,目前,刘备只有区区两个半郡(南郡、长沙郡、半个江夏郡),地盘不大,难以迅速地发展,希望跟江东“借取”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作为交换,刘备现在就会把他手里的半个江夏郡让给江东,并且,还会在得到益州后向江东提供铜钱五亿、粮食五百万石、布帛五万匹等数量庞大的钱财物资——如果刘备获得桂阳、零陵郡、武陵三郡尤其武陵郡,就可以让江东本土不再与益州接壤,从而断绝江东攻伐益州的通道。 刘备集团提出的这项“孙刘合作协议”在江东高层内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和争议,赞同者有之,反对者也有之。鲁肃是极力赞同的,他向孙坚进言:“目前,孙刘弱、曹操强,我们江东想要求存图胜,就必须坚定不移地维持和巩固孙刘联盟,刘备强大了,对我们江东而言也是好事。按照刘备他们提出的这项合作协议,可以肯定,刘备他们无意在荆州与我们进行争夺纠缠,他们想要进取益州和凉州,如果一切顺利,到时候,刘备他们会拥有益州、凉州以及荆州的南郡,我们会拥有扬州和荆州的大部分地区(荆州七郡里五郡),这样,孙刘两家都有了比较广阔的地盘,都能实力增长,这是既有利于刘备他们的也是有利于我们江东的,我们大可成人之美,支持刘备向西进取,不与之争夺益州。” 周瑜表示反对:“子敬言过了吧?荆州原是刘表的,刘表已死,其二子都不成器,那么,荆州就是一块无主之地,乱世之中,谁有实力和机会取之,土地就是谁的,曹操可取,我们也可取。刘备,他先前只是寄刘表篱下的,趁着曹操南下窃据了南郡、长沙郡、半个江夏郡,荆州本来没有他的份,他只是歪打正着地得到了两个半郡,他先前依附刘表,现在依附我们,他哪来的资格跟我们谈条件?益州沃野千里、丰足无比,却为何要让给刘备?为何不能属于我们江东?扬州、荆州、益州,都应该是我们江东的,如此,我们江东有了南方的三个大州,才能真正地成就大业,才能真正地有实力与北方进行抗衡。子敬啊,你不是一直坚持‘南派’策略的吗?统一长江以南的扬、荆、益三州不是一直是你的主张吗?如今为何改弦易辙了?” 鲁肃笑了笑:“此一时彼一时呀!先前,我没有想到刘备会在荆州突然横插一脚,如今,木已成舟,我们就要审时度势,根据现实变化而制定新的策略。如果我们支持刘备并且刘备获得成功,那么,我江东差不多拥有扬荆二州,刘备差不多拥有益凉二州,两家各占两个州,继而互相扶持援助,孙刘两家四州就可以与曹操进行抗衡。刘备在荆州的存在已是不容忽视,我们自然不可墨守成规地继续原先的策略了。” 周瑜道:“刘表也好,刘备也好,二刘都不是我江东之敌,我们先前攻伐刘表以图荆州,现在也可攻伐刘备以图荆州。”他看向孙坚,“主公,我意我江东可施二策,一策,直接灭了刘备,夺取南郡、长沙郡、江夏郡西部七县,如此,除了南阳郡,荆州七个郡有六个都归属我们江东了,我们继而西进,攻取益州十二郡,成就江东大业;二策,暂时稳住刘备,越过刘备,通过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向益州用兵,攻取益州十二郡,如此,刘备将会陷入曹操和我们的全面包围中,他就会无处发展,靠着手里的区区两个半郡,他的实力只会原地踏步、无法壮大,到时候,他要么在无可奈何之中长久地成为我们的附庸,对我们惟命是从、俯首帖耳,要么被我们轻易地灭掉,被我们吞并掉。主公,此二策都能让我们江东稳赚不赔。” 孙坚沉吟不语,他随后看向同在现场的孙策:“策儿,你认为呢?” 孙策蹙眉道:“子敬和公瑾所言都是极有道理……”他也有些犹豫不决。 鲁肃急切地道:“主公、长公子、公瑾,你们千万不可忘记,在我们和刘备的北边还有曹操这个强敌呢!维持孙刘联盟既有利于刘备,也有利于我们呀!我们不可与刘备同室操戈!公瑾刚才说述二策固然高明,但俱有风险,一策,我们直接灭了刘备,一旦孙刘两家打起来,如果曹操趁机再度南下,我们岂不是和刘备沦为相争的鹬蚌,却让曹操坐收渔人之利?二策,我们越过刘备,攻取益州,刘备岂能不知我们在得到益州后会对他造成的威胁?就算他不知,诸葛亮、庞统岂能不知?刘备的两个半郡正好卡在扬州和益州之间,一旦他跟我们翻脸或者故意阻碍我们,截断我们的运兵运粮通道,我们如何顺利地攻取益州?搞不好还会鸡飞蛋打。因此,我们为今之计就是忍痛放弃益州,让刘备去取,我们坐拥扬州,再得到大部分的荆州,就足矣了。” 孙策道:“子敬啊,你是不是把刘备想得太重要了?别忘了,我们并不是只有刘备这么一个盟友,我们还有孔明这个实力远远超过刘备的强大盟友。就算没了刘备,我们还有孔明,照样可以保全江东不被曹操吞并。比起孔明,刘备完全就是可有可无的,他哪有那么重要?” 鲁肃摇摇头:“长公子此言差矣!首先,孔明跟我们确实关系很好,但他跟曹操也关系不差呀,可以这么说,孔明只是我们的朋友,却不是我们的盟友,我们不能太把希望寄托在孔明的身上;其次,是的,刘备很弱小,孔明很强大,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强大,然而,正是因为孔明实力太过于强大,强大得他能够独自抗衡曹操,那么,我们江东对孔明而言就不是特别重要了,没了我们江东,孔明照样可以抗衡曹操,他无所谓跟我们江东结盟还是不结盟,因此,我们需要孔明,但孔明却不是很需要我们,反观刘备,刘备比我们更弱小,正是因为刘备实力弱小,所以,他非常需要我们作为他的盟友,他远比孔明需要我们这个盟友。那么,在孔明和刘备之间,谁更能成为我们江东的盟友呢?答案是不言自明的。结盟、结盟,试问,什么样的结盟才是牢固的呢?两个弱者之间的结盟!我们是弱者,刘备也是弱者,并且他比我们更弱,孔明则是强者,所以,我们和刘备才能真正地结盟,我们和孔明结盟是不稳定的。” 第321节各怀心思的孙刘(2) 孙坚叹息道:“子敬真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啊!这份剖析真是鞭辟入里、精辟至极!” 周瑜道:“子敬的这番分析固然有理,然而,一个老道理还是万变不离其宗,求人不如求己,依靠盟友不如壮大自身。只要我们拿下了荆州、益州甚至凉州,我们也能变得像曹操、孔明那么强大,又何必搞这些弯弯绕绕?想那刘备,当他从南阳郡逃入南郡、窜进襄阳城时,曹军大举攻城,他可谓生死悬于一线,要不是我们突袭淮南地区,威逼曹军的侧翼,襄阳城说不定在那时就已经被曹军攻下了,他也早就变成曹操的阶下囚、刀下鬼了,如今,他死里逃生并且白捡了两个半郡,居然还不满足?竟然还想跟我们争夺益州?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孙策道:“其实,我们就算不能西进,也可以北上呀!益州是好地方,中原更是好地方。” “唔……”孙坚微微地点头。 江东高层内一直存在着“南派”和“北派”,南派主张西进,攻取荆州、益州甚至凉州,统一长江以南地区,与北方政权隔江对峙、分庭抗礼,北派主张北上,进取中原,攻占豫州、兖州等地。鲁肃以及张昭等江东大部分文官是属于“南派”的,孙策以及程普等江东大部分武将是属于“北派”的,至于周瑜,他立场比较灵活,他认为天下大势适合江东西进就西进,适合江东北上就北上。先前,曹操和袁绍爆发大战,江东“北派”占据上风,试图联合孔明一起先攻伐曹操、再攻伐袁绍,从而进取中原,然而,孔明无意攻伐曹操,使得江东“北派”受到很大打击,江东“南派”开始占据上风,可是,刘备在荆州横插一脚,使得江东“南派”受到不小打击。对于江东而言,北上,得不到孔明的支持和援助,况且,曹操已经灭了袁绍,实力比以前更加强大,江东高层们自知没有独力战胜曹操的把握;西进,刘备却卡在了扬州、益州之间,使得江东无法如愿以偿地获得扬州、荆州、益州甚至凉州。如此一来,江东的“西进”、“北上”两大策略都变得困难重重了。 面对这个新局势,鲁肃、张昭等“南派”高层认为:江东必须忍痛放弃进取益州、凉州,允许刘备去取,如此,江东坐拥扬荆二州,刘备坐拥益凉二州,孙刘两家四州一心对抗曹操; 孙策、程普等“北派”高层认为:原本放弃北上、改为西进,目的是让江东能统一长江以南,如今,却要分出一半地盘给刘备,江东的损失实在太大了,甚至不能成就霸业,只能注定偏安东南一隅,接下来,要么直接灭了刘备,继续西进,要么允许刘备得到益州、凉州,江东自己一方面坐拥扬州、荆州,一方面重新北上,攻伐豫州、兖州等地。 鲁肃反对孙策、程普等“北派”高层的主张,他认为,允许刘备得到益州、凉州对江东而言,既是重大损失,也是大势所趋,毕竟,江东无法得到“扬荆益凉四州”,只能得到“扬荆二州”,地盘少了足足一半,眼睁睁地看着刘备得到那一半地盘,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同时,江东不可重新北上,因为曹操先前只有中原三州且与袁绍争霸交战,还有江东的可乘之机,曹操如今已经灭了袁绍,雄踞中原河北二地的六个州,江东哪里还有机会再度北上呢? 鲁肃的主张是:江东允许和支持刘备取得益州、凉州,江东自身好好地经营扬州、荆州,同时,长久地与刘备结为盟友,一起共抗曹操。在起码二十年内,江东不可以对外进行开拓。 毫无疑问,鲁肃的主张是很明智、很稳妥、很有远见的,但在孙策等很多江东高层看来,这个策略太过于保守,甚至有些不思进取,尤其孙策,恨不得在三五年内就开拓三五个州的新地盘。因此,鲁肃的主张没有得到江东高层的广泛响应,就连周瑜也觉得鲁肃“太软弱了”。 在各方互相算计的波谲云诡、暗流涌动中,建安十二年(西元202年)在雪花中到来了。 经过一番又一番的弱肉强食,大汉天下目前只剩下了八家诸侯:盘踞中原和河北的曹操、雄踞汉东的孔明、占据江东的孙坚、在荆州获得两个半郡立足之地的刘备、争夺西凉的韩马、偏安于西川的刘璋、偏安于东川的张鲁。除了孔明,其余七家诸侯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曹操虽然势力日盛,但他始终觉得自己一统天下的道路充满了不确定性,孙坚和刘备进行着明争暗斗,韩遂和马腾也进行着明争暗斗,刘璋深受张鲁侵扰之苦,张鲁则感受到了来自曹操的威胁……唯独孔明犹如局外人般稳坐钓鱼台,原因无它,他实力太强大了,因此掌握着主动权。 “果然啊,乱世之中,只有拳头够大够硬才管用!”孔明大发感慨,“都没人招惹老子了,相反的,他们个个都抢着巴结老子。” 春节即孔明的生日,过了这个年,孔明就二十一周岁了。时间很快,孔明可以说刚出生就开始奋斗了,因为他刚出生就开始思索自己在这个乱世中应该怎么自救和救人,不知不觉,二十年下来了,从最早的鲁国的弹丸之地发展到青鲁,再到齐鲁、山东,最后到如今的汉东,他的奋斗成就可谓硕果累累——如今,他已经成为不逊于曹操的天底下最强大的诸侯,坐拥高达约2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治下人口高达约2500万,大汉一半人口得到他的庇护福泽,因为他而逃离了这场乱世带来的灾难困难,在他的治下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并且,他还手握着几十万精兵大军——因为地盘大了、人口多了,汉东军的再次扩军是自然而然的,截至建安十二年(西元202年)初,汉东军的正规军兵力已经达到18万人,其中,汉东陆军骑兵约6万人,步兵约9万人,汉东水军约3万人;除了正规军,汉东军还有超过30万民兵作为正规军的预备役后备部队,因此,汉东军合计能够出动差不多50万兵力参战。 汉东军不但数量庞大,质量也是一等一,十八万正规军都是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并且,汉东军装备极其精良。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孔明很清楚这个道理,加上他爱惜生命、尊重人权的思想,不会干出把部下军士当成炮灰、用人命堆成胜利的事,所以,他在军队建设上从来都是宁缺毋滥,一直贯彻“精兵路线”,在他财力、时间有限时,他宁可组建一万装备精良的精兵,也不组建十万装备低劣的“大军”,然而,他现在在财力上已经根本不是问题,他有的是钱,并且他时间充裕,使得他的军队既是“精兵”也是“大军”,地盘的不断扩大、人口和金钱的不断增多,促使孔明一次次地扩军,但他在这同时仍然不惜成本地坚定贯彻“精兵路线”,使得他的十八万大军就是十八万精兵。 汉东军装备之精良,不但冠绝全国,也是独步全球,人人都配备着全套盔甲,就连基层小兵都是从头到脚戴盔披甲,汉东军的盔甲材料以钢铁、皮革(犀牛皮、牛皮)、硬木为主,一般而言,重骑兵和重步兵的盔甲以钢铁为主、以皮革为辅,轻骑兵和轻步兵的盔甲以皮革为主、以钢铁为辅,特殊部队以硬木制造盔甲(硬木成本最高,工艺工序也是最困难复杂的)。汉东军的骑兵以马刀、马槊、长矛、长戟、弓弩为主要兵器,汉东军的步兵以环首刀、长矛、长戟、弓弩、盾牌为主要兵器,在这其中,弓弩的普及率正在越来越高,虽然仍然保留着“弓弩手”这个独立兵种,但别的兵种也是拥有弓弩的,比如骑兵,重骑兵以马刀、马槊、长矛、长戟为主兵器,同时配备弓弩为辅兵器,轻骑兵以弓弩为主兵器,同时以马刀、马槊、长矛、长戟为辅兵器,步兵也是如此。 除了盔甲普及率高达100%可以证明汉东军的装备精良程度外,汉东军的军人兵器数量也可以证明这一点,汉东军的军人通常都是配备两样兵器的,比如弓弩手,除了手中的弓弩,人人还额外地再配备一把腰刀,再比如刀盾兵、长矛兵、长戟兵,除了手中的环首刀、盾牌、长矛、长戟,人人还额外地再配备一把辅助备用的腰刀。汉东军如此安排,原因无它,孔明实在太有钱了,他的兵工厂日夜不停地生产兵器,仓库里的兵器不但数量庞大并且与日俱增,多得可以装备两倍以上的汉东军,足以让孔明如此地阔绰,给他的士兵们一人配备两样兵器。 第322节你们忙着打仗,我忙着发财 可以证明孔明有钱程度以及汉东军豪华阔绰程度的还有一点:玻璃和水晶。孔明跟罗马帝国等海外国家已经建立海上贸易(海上丝绸之路),从而可以源源不断地购得西方特有的玻璃(罗马人对玻璃的制造工艺是严格保密的),同时,华夏境内的水晶矿床分布十分广泛,从而可以源源不断地开采水晶(华夏“水晶之乡”是江苏省连云港市东海县,就在孔明治下),孔明拿着他买来的玻璃、挖出来的水晶干什么呢?他没有拿去卖钱,而是用于加强军队装备。众所周知,人再怎么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面部总是要露出来的,就算用铁制面具保护住面部,眼睛还是必须要露出来的,而眼睛恰恰是人身上最薄弱也是最重要的地方。孔明下令兵工厂给汉东军每个官兵打造一副铁制面具,在口鼻处留几道细细的薄缝用于呼吸和说话,在双眼处挖出两个鸡蛋大的椭圆形继而镶嵌上透明的玻璃或水晶。如此,汉东军的军人们就可以严密地保护好面部,尤其眼睛,透明的玻璃或水晶既能保护眼睛也不影响视力。 在这个时代,玻璃和水晶的价值是可以跟珍珠、宝石相比的,价格十分昂贵。一副铁制面具需要两块玻璃圆片或水晶圆片,其造价可谓不菲,汉东军一套盔甲造价高达1万钱以上,一副这样的铁制面具造价也高达1万钱以上(人脸大的一块铁皮不算值钱,但两块玻璃圆片或两块水晶圆片是很值钱的)。 对部下如此“大手大脚、铺张浪费、不惜成本”,天下唯独孔明一人。 汉东军的官兵们在被分发了铁面具后都深深地为之感动:“少公子如此爱惜我们的性命,花费重金巨资给我们制造这么高昂的装备,真是太仁义了,我们怎么能不死战回报少公子?” 一批接一批被制造出来的这种铁面具一批接一批地配备给汉东军的官兵们,既进一步地提升了汉东军官兵们的防御力、整体战斗力,也进一步地降低了汉东军在战场上的伤亡率。 据说,在得知汉东军正逐步地装备镶嵌着玻璃圆片或水晶圆片的铁面具后,曹操、孙坚、刘备等人都长长地感慨道:“孔明怎么这么有钱呢?”孔明简直就是“金钱和智慧的结合体”。 汉东军不只是兵器精良,其军械也同样精良,比如战船,比如大型的攻城车、运输车等,无一不精。汉东陆军现有6万多名骑兵,这不代表汉东军只有6万多匹战马,汉东军的战马数量远不止区区的6万多匹,数量更多的战马在汉东军的运输部队里,另外,汉东军的很多骑兵是一人两匹马甚至一人三匹马。孔明之所以如此阔绰奢侈,原因仍是:他有的是钱。 孔明现在钱多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肯定是以“千亿”为单位的,他的财源太多了,每条财源都让他日进斗金、富可敌国: 第一大财源:趁着天下大乱、军阀混战而屡屡地大发战争财(前提是不伤害到广大百姓); 第二大财源:汉东官府向汉东民众依法征收的赋税。孔明实施“轻徭薄赋”的惠民政策,使得汉东民众承受的赋税是很轻微的,位居全国最低,尽管如此,由于汉东人口众多、地域广大、物产丰富,加上孔明持续多年的苦心经营,汉东境内诸行诸业得到大力而良好的发展,一片繁荣昌盛、兴旺发达,因此,汉东官府每月每季每年征收获得的赋税是一笔巨大的数字,毫无疑问,汉东官府的赋税财政收入完全由孔明支配; 第三大财源:在汉东境内实行盐铁官营专卖,并且汉东的盐铁有很大一部分是卖到汉东境外的全国别处各地的; 第四大财源:在汉东境内大事开采金矿、银矿、铜矿等自然矿产铸造金饼、银锭、铜钱; 第五大财源:展开跨国贸易,把华夏的特产卖到罗马帝国、贵霜帝国、安息帝国等海外; 第六大财源:展开跨国贸易,把罗马帝国、贵霜帝国、安息帝国等海外的特产卖到华夏; 第七大财源:在国内各地到处开办连锁饭店; 第八大财源:在国内各地到处开办连锁商店,销售汉东的特产。孔明向全国各地(包括汉东境内)销售的汉东特产既有他的“发明”,也有汉东原本就有的特产,前者包括烟草(烟丝)、烟斗、蒸馏酒、瓷器、纸、羽毛笔、铁锅、各种游戏玩具等,还有用铁力木制成的“原始肥皂”,用甘蔗制成的蔗糖,用棉花、绵羊毛、乌拉草制成的棉衣、棉袄、棉裤、棉手套、棉口罩、棉帽、棉袜、羊毛衫等御寒衣物,陶瓷罐头……等,后者包括鲁缟(鲁缟是鲁国特产,与蜀锦、江南丝绸齐名)、木材、各种药材、人参、松露、兽皮、貂皮、熊皮、熊胆、熊掌、虎皮、虎骨、鹿茸、犀牛角、犀牛皮、各种珍禽异兽、产自交州和台湾海南二郡的各种热带水果等——孔明对这些东西完全就是“垄断经营”,因为这些东西的货源基本上被他独霸,全国就他一家,别无分店。孔明知道“吃独食”的好处,所以他严格保密,维持“独家经营”,鲁烟、鲁酒、鲁纸、鲁瓷、鲁缟之类的就无需多言了,比如蔗糖,他在交州和台湾海南二郡大规模地种植甘蔗,使得他掌握着全国九成以上的蔗糖产量,糖跟盐铁一样都被他官营专卖,汉东境内所有的甘蔗种植园都被他派遣军队严格地管制,同理,汉东境内的所有棉花种植园、绵羊养殖场,也被他派遣军队严格地管制,孔明是不会好心地、无偿地向全国别地推广甘蔗、棉花、绵羊的,还有他的陶瓷罐头,制作工艺同样属于机密(虽然原理很简单),与此类似,铁力木、铁刀木、铁桦树……都有专门的种植园、种植场,都被他派遣军队严格地管制,严禁向外流出任何种子和树苗。不仅如此,孔明还有很多“发明”是不对外出售的,比如猛火油、黑火药、放大镜、望远镜、指南针等,这些都是汉东的机密。 除了这些,孔明还向全国各地各方大肆出售粮食。汉东农业高度发达,加上孔明制定了一系列的正确政策,使得汉东粮食产量极大,汉东一年出产的粮食够汉东所有人口吃二三年,孔明手里有着足够的余粮,可以卖给全国各地各方,一来能赚钱,二来能让更多人免于饥饿。 孔明另有一样东西是不卖的,就是兵器。汉东军原有两大兵工厂,即鲁山兵工厂、齐河兵工厂,现已扩建增至五大兵工厂,汉东五州(青徐平辽交)一个州一个,即青州兵工厂(原齐河兵工厂,已迁至泰安县郊区)、徐州兵工厂(原鲁山兵工厂,已迁至下邳国郊区)、平州兵工厂、辽州兵工厂、交州兵工厂,这五大兵工厂的产量总数是非常庞大的,但孔明不对外出售兵器,因为曹操、孙坚、刘备等诸侯以及他们治下的民众都是华夏汉人,都是他的同胞,他把兵器卖给自己的同胞就会加剧同胞之间的手足相残,这违背了他的原则,于是,他宁可失去这个大财源,也会坚守原则,不赚沾着同胞血泪的“脏钱”。 拥有这么多的大财源,孔明怎么可能发愁没钱?手里既有足够的钱,做事自然无往不利。 连续奋斗了二十年,孔明基本上实现了他的理想,他亲手开辟了一处乱世中的世外桃源,直接地和间接地挽救了、庇护了无数人。回忆过去二十年的奋斗征途,孔明不得不感慨万千。 孔明一方面忧国忧民、为国为民、救国救民,另一方面也没亏待自己,他跟诸葛亮完全不同,诸葛亮同样忧国忧民、为国为民、救国救民,但却把自己耗得油尽灯枯,孔明则潇洒快活得多,他现在位极人臣,又是青州刺史又是骠骑将军又是齐侯,还是天子的姐夫、当朝尚主(驸马),脚踏五个州地盘,手握五十万大军,两千五百万人拥护他、爱戴他、尊崇他,私人小金库里的金银铜钱更是堆积成山、不计其数,并且还享受着齐人之福,家里有着四位从来不争风吃醋的美貌贤惠的妻子(甄宓、蔡琰、刘慕、杨青),并且的并且,他的“老婆数量”还要在他的身不由己中继续增加(孔明在心里仰天长叹:老子不是好色之徒啊,老子真的从来没想“大开后宫”啊,老子只是身不由己啊)。 大年初二这天,孔家办了一场喜事,新郎不是孔明,而是孔明的兄长孔囧,新娘是郭凰。郭凰原是甄宓的婢女,但孔明很忌惮“甄宓和郭凰生辰八字相克”,后来,孔囧无意中见了郭凰一面,对其一见倾心。孔明乐得成人之美,便撮合了孔囧和郭凰,让郭凰成了他的嫂子。 虽然这次的结婚主角不是孔明,但下次肯定是他。 新年刚过,曹操就从洛阳向泰安派来两名使者,一是华歆,一是陈群,二人都是曹操的心腹亲信。华歆和陈群来到泰安,表面上是代表曹操向孔明拜年,给孔明送来很多新年礼物,实际上是代表曹操过来催婚的。 第323节曹孔联姻 曹操长女曹英早就被曹操送到了泰安,送到了孔明身边,但孔明却迟迟没有娶曹英过门。曹英比孔明大两岁,孔明今年二十一岁,曹英今年已经二十三岁,在这个时代,二十三岁的女子属于不折不扣的“大龄剩女”“老姑娘”。曹操不得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把曹英嫁给孔明,关系到曹氏的切身利益,况且,曹英确实也老大不小了,孔明再不娶,曹英简直就要沦为笑话了,外人会议论:曹操处心积虑地想把曹英嫁给孔明,他老早就把曹英送到了泰安,但孔明对曹英压根没兴趣,曹英眼巴巴地等着孔明娶她,从妙龄少女等得变成了大龄老姑娘。毫无疑问,这种话是很难听的,女儿遭到“嫌弃”,作为父亲的曹操自然感到脸上很不光彩。 孔明一眼就知道了华歆、陈群的真实来意,因为他看到曹操送给他的“新年礼物”堪称丰厚得出奇,并且都是大红大彩的,哪里是什么新年礼物,完全就是曹英的嫁妆。曹操虽然谈不上多么勤俭节约,但还是懂得爱惜民力、节省财力的,这次,他却是大大地破财了一把,只见这些“新年礼物”里,银几乎没有,不是金就是玉,光是曹英的珠宝首饰就装了几大箱,除此之外,碗碟盘盆、酒杯茶盏、洗脸盆、洗脚盆……都是黄金打造,就连马桶、痰盂、水桶……也是金的,只有筷子是银的(古人再富也是用银做筷子而不是用金,一来金筷子实在太重了,根本没法用于吃饭,银筷子虽然也很重,但好歹比金筷子要轻很多,二来银筷子可以“试毒”,道理等同银针试毒,从而具有极大的实用价值,实际上,银针试毒、银筷子试毒没有科学性),绫罗绸缎更是装了几十辆马车,还有装了上百辆马车的家具,那些家具都是用红木、檀香木、金丝楠木等名贵木料打造的。 看到这个架势,孔明有点头疼,他这两年结婚有点“频繁”,甄宓是在五年前年初娶的,蔡琰是在四年前夏时娶的,刘慕是在前年年底娶的,杨青是在去年夏时娶的,如今,他又要迎娶曹英,确实有点“频繁”了,不算甄宓和蔡琰,就论刘慕、杨青、曹英,他简直就是“平均半年娶一个媳妇”,就算别人不非议,他自个儿都觉得有点“过分”了;另一方面,曹英虽然长得美貌,但脾气却不大好,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她有个“全国最牛的爹”,又是曹操的长女,深受曹操的宠爱,没有大小姐脾气反而不正常,因此,她的“温柔程度”大大不如甄宓和蔡琰,连杨青都不如,最麻烦的是,曹英的身份注定她跟刘慕、杨青很难“和睦相处”。曹英是曹操的女儿,刘慕是刘协的姐姐,杨青是杨彪的女儿,曹操、刘协、杨彪的关系是无需多言的,自然而然,曹英、刘慕、杨青的关系肯定不会“亲如姐妹”“相亲相爱”。 孔明的四位妻子即甄宓、蔡琰、刘慕、杨青,四人的关系堪称相敬如宾,使得孔明的“后宫”一直保持着“天下太平”,如今,加入一个曹英,恐怕,孔明的“后宫”就要不太平了,另外,孔融作为公公,对甄宓、蔡琰、刘慕、杨青这四位小儿子的媳妇都很满意,但他肯定不会对曹英也“很满意”。孔融极度憎恶曹操,他对曹操的女儿是什么看法,根本无需多言。 然而,孔明必须娶曹英,这是他在以前答应曹操的,做人必须言而有信,孔明娶曹英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当然不是因为曹英长得漂亮所以色迷心窍了,而是想要维持他和曹操的“和平”。孔明不想跟曹操打仗,一来,曹操得到华夏北方是历史大势,二来,曹操在得到华夏北方后对其治下进行励精图治、修生养民,使得华夏北方的老百姓得以摆脱乱世带来的灾难,过上了太平生活,这是曹操的历史功绩和值得肯定的一面,如果曹操是董卓、袁术、公孙瓒那种只会鱼肉百姓的暴君,孔明肯定不会让他得到中原和河北的六个州,三来,孔明很强大,曹操也很强大,倘若曹孔开战,不管谁输谁赢,都是中原、河北、汉东的无数老百姓的灾难,还会导致原本好不容易得到部分安定的天下重新变得大乱(一旦曹孔开战,孙坚、刘备等人必然趁虚而入,如此,天下必定再度陷入大乱),如此,自然违背了孔明的原则和奋斗初衷。 孔明娶刘慕,有很多人很不愿意,孔明娶曹英,也有很多人很不愿意,孔融就很不满意,但他无法阻止此事,因为“允许孔明在娶刘慕、杨青后再娶曹英”正是孔明当初愿意娶刘慕、杨青时开出的条件。孔融虽然不能阻止孔明娶曹英,但他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作为孔明的父亲、男方的家主长辈,他对这门亲事采用不理不睬的做法,没有进行任何张罗,没有做任何事,好像这门亲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娶曹英的不是他的儿子,是别人家的儿子。 陈氏作为孔明的母亲,对孔明格外疼爱,她从来不过问政事,自然而然,她对曹英没有孔融那种浓烈的排斥和反感,心疼孔明的她瞒着孔融悄悄地为孔明张罗这门婚事,还有孔囧,作为孔明的兄长,他也在这个时候“逆着孔融”帮助孔明,毕竟孔明在不久前帮他娶了郭凰。 发现陈氏和孔囧的“小动作”的孔融大发脾气,连续摔了好几个茶杯:“你们知道什么?那个曹英是谁的女儿?是曹操的女儿!曹操是谁?名为丞相,实为国贼!我们孔家世世代代都是清清白白的大汉忠臣,居然跟曹操联姻?曹操也配成为我的亲家?你们俩也太糊涂了!” 孔囧小声地道:“可是……爹,你当初答应明弟娶曹英的……” 孔融吹胡子瞪眼:“所以啊,我才没有把那个曹英撵出泰安!怎么了?这还不够?难道还要用八抬大轿抬她吗?告诉天下人,我孔融嘴上忠于汉室,其实却跟曹贼是蛇鼠一窝的?” 孔囧顿时不敢说话了。 陈氏抹着眼泪:“我是个妇道人家,那些国家大事,我不懂,我也不关心,我只是知道,明儿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要娶亲,家里长辈怎么能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呢?就算你不喜欢那个曹英,但明儿也是你的孩子啊!孩子要娶亲,家里却冷冷清清的?这不让孩子伤心吗?” 孔融气哼哼地道:“慈母多败儿!”说完,他拂袖而去。 以孔融为代表的汉东的众多名士名流都是不满孔明娶曹英的,一来,曹操已沦为“汉贼”,二来,曹操诛杀边让、迫害名士的行为让广大士族十分憎恶仇恨,另外,汉室宗亲的成员们也是不满孔明娶曹英的。在得知孔明即将迎娶曹英后,刘虞、刘宠立刻上门找到孔明,刘虞是婉言地规劝孔明“不要明珠暗投,与曹操同流合污”,刘宠则是斥责孔明“及早悬崖勒马”。 “二君此言差矣!”同在现场的杨修引经据典、巧舌如簧地为孔明辩护,“少公子娶曹英,只是一场婚姻而已,对大局是没什么大影响的,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少公子向来立场坚定。二君可曾记得,当年,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董卓试图将其孙女董白嫁给少公子,从而拉拢利诱少公子,但遭到少公子严词拒绝,少公子还把李儒腰斩处死了,为何?因为董卓是国贼,少公子岂会跟国贼沆瀣一气?眼下,少公子对曹操也是一样的。如果曹操真的干出逆天篡汉之举,到时候,少公子怎么可能就因为他娶了曹操的女儿而丧失立场,跟曹操成为一丘之貉?并且,少公子之妻又不是只有曹英一个,当今天子的姐姐也是少公子之妻,家父的女儿也是少公子之妻,况且,古往今来,这种和亲式婚姻可谓屡见不鲜,仅我大汉一朝,就与匈奴人足足和亲十二次,三位汉室宗女嫁给冒顿单于,两位汉室宗女嫁给老上单于,四位汉室宗女嫁给军臣单于,细君公主嫁给猎骄靡,解忧公主嫁给翁归靡,王昭君嫁给呼韩邪单于,但是,这又如何?我大汉历朝皇帝难道就因为把汉室宗女公主嫁给匈奴单于而把匈奴人真的当成一家人了?非也!匈奴乃我大汉之敌,区区几场联姻根本改变不了大是大非的事实!我大汉在该打匈奴人时毫不含糊,照打不误!眼下,少公子娶曹英,也是相同的道理!曹操怎么会因为少公子娶了他的女儿就把少公子当成了曹家人?少公子又怎么会因为娶了曹操的女儿就把自己当成了曹家人?二君担忧少公子因为娶了曹英从而丧失立场,实乃小觑少公子也!” 刘虞、刘宠被杨修说得无言以对。 第324节刘备的及时雨 曹操派遣华歆和陈群来到泰安,一是催促孔明早点迎娶曹英,二是求亲,希望孔融之女、孔明之妹孔淑可以嫁给曹操长子曹昂,从而两家“亲上加亲”。 毫无悬念,曹操的第二个请求遭到了拒绝。 孔融毫不客气、毫不含糊地给予严词拒绝,他怒不可遏:“曹贼强塞一个女儿给我儿子,我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他却变本加厉、得寸进尺,还要我把我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儿子?嫁到他曹家的贼窝里?真是岂有此理!亲上加亲?曹贼打得好算盘!把我孔家拖进了他的浑水里!我儿子娶他的女儿,他儿子娶我的女儿,那我孔家岂不是真的要跟他曹家同流合污了?来人!给我把他们乱棒打出去!”他怒气冲冲地指向华歆、陈群等人,喝令武安国率领甲士们动手。 华歆、陈群等人慌忙抱头鼠窜地逃出了孔融的州牧府。 孔明对孔淑和曹昂的亲事没有孔融这么反应激烈,平心而论,曹昂此人其实还是不错的。从两家的利益关系上讲,和亲、和亲,嫁女儿的一方往往是有求于娶亲的一方的,比如汉朝当年屡屡地把公主嫁给匈奴单于,就是汉朝“有求于”匈奴,当时汉朝是弱者、匈奴是强者,弱者自然是有求于强者的,没有强者有求于弱者的道理,曹操把曹英嫁给孔明,其实也一样,曹操是有求于孔明的,反之,孔明完全没必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曹操的儿子,因为孔明无需有求于曹操。在这件事上,孔明完全地掌握着主动权,他嫁不嫁自己的妹妹,都是无所谓的。 孔淑嫁不嫁曹昂,孔明认为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孔淑本人的手里,毕竟,孔明很有“人权”思想,他觉得,婚姻大事关系到两个当事人的终身幸福,应该由两个当事人自由恋爱、自我做主。面对孔明的询问,孔淑翻翻白眼:“我又不认识那个曹昂,完全不了解他,怎么决定?” 孔明想了想,倒也是,孔淑根本不了解曹昂,想要知道孔淑跟曹昂合不合适,曹昂能否被孔淑看中,两人肯定要相处一段不短的时间,俗称“谈恋爱”,但孔淑跟曹昂显然没有“谈恋爱”的客观条件,此事肯定行不通,孔融不会把孔淑送去洛阳跟曹昂谈恋爱,曹操也不会把曹昂送来泰安跟孔淑谈恋爱。 作为孔淑的二哥,孔明是非常疼爱自己的这个唯一的妹妹的,在妹妹的终身幸福大事上,他是毫不含糊地维护妹妹的意愿的,他绝不会为了利益,把自己的妹妹作为政治联姻的筹码。 曹操也心知肚明曹昂娶孔淑是不切实际的,因此,他在以后没有再向孔家提出这个请求,孔明能娶曹英,他就谢天谢地了,至于曹昂娶孔淑,他本来就没抱太大的指望,不成也算了。 孔明即将迎娶曹操长女曹英,这是一件大事,甚至影响到了南方大局以及整体天下大势。 荆州南郡襄阳县,襄阳城,刘备的大本营。 得知孔明即将迎娶曹英的庞统大喜过望,他对刘备道:“主公,这孔明可真是及时雨啊!我们正要打瞌睡,他就给我们送枕头了!” “哦?”刘备看向庞统,“士元此话何解?” 庞统笑道:“主公,江东方面之所以迟迟没有答应我们提出的合作协议,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江东高层里有很多人一直对孔明心存幻想,认为孔明是江东的盟友,会跟江东一起抗曹,既有孔明这个强友,江东还看得上我们这个弱友吗?不但看不上,估计,他们还在暗中磨刀霍霍地准备灭掉我们。如今,孔明即将迎娶曹英,这说明孔明根本不想与曹操为敌,对江东高层里的‘亲孔’人士而言,不可不谓之一记当头棒喝、沉重打击!如此一来,孙坚眼看着孔明这么不可靠,自然就要加大对主公你的重视以及支持、援助。” 诸葛亮在旁微笑:“士元所言甚是。”他看向刘备,“主公啊,江东和我们的合作过不了多久就会正式实现,我们可以开始着手准备进取益州的大计了。”他顿了顿,又微笑道,“主公,我们还可以锦上添花一把,进一步地给江东施加压力。” 刘备惊奇道:“如何行之?” 诸葛亮笑着摇摇羽扇:“主公可跟孔家和亲。” “和亲?”刘备蹙眉道,“难道我也要像曹操那样,把女儿嫁给孔明?可我的两个女儿目前都还小啊!”刘备原本已有二子三女,但他的两个儿子和其中一个女儿都因为战乱颠簸、疾病意外之类的原因而夭折了(刘禅是刘备的第三个儿子),目前只有两个女儿安然地活着,年龄都比较小。虽然刘备此时已经四十一岁,但他因为长期地颠沛流离,难以安宁安顿下来,所以娶妻和生儿育女都比较晚,他的两个女儿此时都不到十岁。 “也可求亲。”诸葛亮笑着道,“主公在前阵子不是认了一个义子吗?孔文举不是有一个独女吗?主公可为主公义子向孔文举求亲请娶其独女。”刘备义子名叫刘封,乃樊城县县令、汉室宗亲刘泌的外甥,即刘泌妹妹之子,原姓寇,原名寇封,因为长得气宇轩昂且武艺不俗,所以受到刘备的喜爱和欣赏,被刘备收为义子,从此改名刘封。 “这……能成功吗?”刘备迟疑道。 诸葛亮分析道:“主公,我听你说过,孔文举与你十分亲善,孔公亮对你也是颇为仰慕尊敬,我想,这门亲事还是十分可行的,孔公亮不是就要娶曹英了吗?孔文举向来极度憎恶曹操,视曹操为国贼,毫无疑问,他是非常不愿意接受孔公亮娶曹英的,因为他担心孔公亮娶了曹英会‘玷污’了孔家的清白,让天下人误以为身为汉室忠良的孔家跟欺君罔上、祸国殃民的曹家是一丘之貉,在这个时候,他的女儿如果嫁给天子皇叔的义子,岂不是扳回一局?岂不是证明了他和孔家对汉室的忠诚?可以肯定,孔公亮是很愿意把他的女儿嫁给主公你的义子的,从而证明他孔家的清白。实际上,我们此举的目的并非完全地为了交好汉东,而是为了间接地向江东施压。如果孔文举之女嫁给主公的义子,那么,江东必然会认为,主公和孔家不但已经成为亲家,说不定还在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如此一来,汉东与江东关系交好,同时汉东与主公也是关系交好,假如主公与江东交恶,汉东不一定帮助江东,要么两不相帮,要么甚至反而帮助主公。主公,请想想,没了汉东作为后盾,江东还敢对主公你咄咄逼人吗?” 刘备顿时恍然大悟。 根据诸葛亮的吩咐,刘备随即派遣简雍、孙乾为使,准备了大批礼物,大吹大擂、大张旗鼓地前往泰安提亲。 事实不出诸葛亮和庞统所料,果然,在得知孔明即将迎娶曹英以及孔淑可能嫁给刘封后,江东高层震动,虽然孔明迎娶曹英不代表孔明和曹操结盟,但此事确实迫使孙坚等江东高层进一步地重视起了刘备这个“备胎盟友”,鲁肃的战略构思也得到了更多的江东高层的赞同和响应,但周瑜还想最后努力一把,他急切地找到孙坚、孙策、鲁肃:“主公、伯符、子敬,我想到一个连环计,可让我江东既得荆州也得益州!” “哦?”孙坚三人一起又惊又喜,“公瑾有何妙计?” 周瑜胸有成竹地道:“此计乃‘驱虎吞狼’和‘假道伐虢’之连环也!新年已过,我们可派使者前去襄阳,佯装答应他们提出的协议,继而催促刘备赶紧进取益州,如果刘备同意,那就再好不过了,刘备目前拥有数万兵马,虽然其实力大超从前,但其真要攻取益州,必然兵力吃紧,因为他既要北御曹操,又要东防我们,还要发兵攻打益州,与益州军交战,届时,我们伺机而动、趁虚而入,如果刘备陷入益州战事泥潭或者刘备跟刘璋打得两败俱伤,我们趁机挥师西进,先一举夺了荆州,再一举夺了益州!那时候,刘备不管是未能取得益州还是已经成功地取得益州,都会兵马大损、元气大伤,刘备军将会不堪一击!至于刘璋,他要么为了抵御刘备而损兵折将、实力大降,要么已经被刘备消灭了,但刘备还没有来得及在益州站稳脚跟,蜀中人心还未归附他,益州陷入一片混乱中,如此,正是我江东突然下手的良机!” 第325节诸葛亮一气周瑜 “好!”孙策兴奋得一拍大腿,“妙计!刘备攻打刘璋,胜了,刘璋被灭,刘备元气大伤,我们可趁机‘黑吃黑’地吞掉荆州和益州;刘备要是跟刘璋打得不分上下、两败俱伤,我们也可趁机‘黑吃黑’地一举灭掉刘备和刘璋,吞掉荆州和益州!” 鲁肃问道:“如果刘备拖延磨蹭进取益州的时间呢?” 周瑜微微一笑:“那就更好了!孙刘两家已经缔结联盟,盟友有困难,我们义不容辞呀!我们可以毛遂自荐,出动一二万兵马协助刘备进取益州,但是呢,我们实际上出动两倍甚至三倍的兵马。在我江东军经过襄阳城时,刘备肯定要出城劳军、赠送粮饷,我们趁势攻杀之,必能一举夺得襄阳城、擒拿或者斩杀刘备、占领整个荆州!如此,扬荆二州皆为我江东所有,刘璋岂是我江东的对手?一二年内,我江东必能吞并益州!江南三州,最终俱为我江东所有!” “妙啊!”孙策大喜,“公瑾之谋,可真是神鬼莫测呀!”他急切不已地看向孙坚,“父亲!公瑾之计可谓一箭双雕、两全其美!请父亲采纳之!” 鲁肃迟疑道:“公瑾此计虽然高妙,但是……万一不成或者被诸葛亮、庞统识破了,我们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得到江南三州,还与刘备彻底地交恶,失去这个盟友。” 孙坚沉吟不语、陷入思索。 “子敬啊!”孙策焦躁地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心地太善了!刘备也是枭雄,我们岂能真的跟他做朋友?谁知道他在羽翼丰满后会不会反咬我们一口?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必须壮大自身!如此,我江东进可争雄天下、退可独霸江南,从而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岂能把自己的安危和求存图强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你一直让我们不要太对孔明抱有希望,那你为什么又一直对刘备抱有希望呢?” “这……”鲁肃有些语塞。 孙策看向孙坚,愈发地急切:“父亲,占领江南三州,关系到我江东的宏图大业、百年大计,我们岂能真把江南三州与刘备平分之?” 孙坚在反复地思索后,下定了决心:“好!就依公瑾之计!子敬,麻烦你跑一趟,前去刘备那里,表示我同意他的协议并且催促他即刻发兵攻取益州!” “喏!”鲁肃行礼领命。 十多天后,襄阳城内,刘备接见了鲁肃。鲁肃表示,江东愿意接受刘备提出的合作协议,同意和支持刘备进取益州,但希望刘备在一个月内就发兵攻取益州。刘备面露难色地道:“可我眼下兵马不足、钱粮匮乏,还要分兵防御南阳郡的曹军,实在无力进取益州呀!一个月内发兵?太紧了,起码等到一年后吧?” 鲁肃道:“一年时间太长了,正所谓夜长梦多,时间拖延一年的话,未免容易节外生枝,听闻曹操正在北方厉兵秣马、磨刀霍霍,准备大举攻伐西凉的韩遂、马腾,一旦曹操攻灭了韩马,他的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通过关中、汉中进攻益州,如此,益州岂不是落入曹操之手?到时候,曹操就会更强大,孙刘联盟也会完全被挤压在扬荆二州,还如何与曹操进行抗衡呢?此事宜快不宜慢、宜早不宜迟,还请皇叔尽快发兵攻取益州。” 刘备愈发地为难:“可我现在真的没有足够的兵马和钱粮……” 鲁肃道:“皇叔不必为难。眼下,曹操不管是再次南下还是转而西进,对孙刘两家都是大为不利,孙刘两家都要抓紧时间壮大自己。孙刘两家既已联盟,自然同气连枝、同仇敌忾。皇叔缺少兵马钱粮进取益州,我家主公可出军出钱出粮协助皇叔攻取益州,如此,皇叔得到益州,就是孙刘联盟得到益州,皇叔得到壮大,就是孙刘联盟得到壮大,对江东也是大好事。我家主公心系大局,愿助皇叔一臂之力。” 刘备心头吃惊,他连忙看向诸葛亮和庞统,却见二人都以眼神示意他答应,他立刻满脸喜色地答应下来,不停地感谢“吴侯高义”。在鲁肃离开后,庞统笑道:“主公,我算是明白江东那边的如意算盘了,他们就是吃准了主公你此时兵马钱粮不足,所以故意假装答应协议,然后顺水推舟,催促主公你即刻发兵益州,好让我们跟刘璋打得死去活来、两败俱伤,他们趁机坐收渔人之利,我可以肯定,此乃江东的‘驱虎吞狼’之计也。” 诸葛亮笑道:“此计必是周瑜所出,并且,他一计套着一计,他的第一计是‘驱虎吞狼’,他的第二计是‘假道伐虢’,先催促我们跟刘璋开战,如果我们没有上钩,就趁机假装帮助我们攻取益州,实际上却是顺路攻灭我们、夺取荆州,也好,主公,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事实正如鲁肃担心的那样,周瑜的连环计先后被庞统和诸葛亮看破了,刘备军将计就计,在襄阳城外设下埋伏,当自以为计谋成功的周瑜率领江东军先头部队抵达襄阳城下时,以逸待劳的刘备军趁机杀出,当场杀伤了数千江东军士卒,还把包括周瑜本人在内的近万江东军将兵包围在了汉江边上。周瑜又惊怒又羞愤又惭愧,暗忖道“吾计不成,有何面目回见主公”,顿时气急攻心、坠马摔伤。接到报告的孙坚、孙策大惊失色,急忙派遣鲁肃为使与刘备议和,郑重承诺接受刘备的协议,请求刘备军放开包围圈,放出周瑜等江东军将兵,毕竟周瑜已经受了伤,如果时间耗下去,他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很有可能伤重而死。孙坚、孙策等人万万不能接受失去周瑜的噩耗。 刘备无意跟孙坚死磕,他见好就收,在孙坚被迫服软后,刘备军放开了包围圈,放出了周瑜等江东军将兵,使得孙坚欠下刘备一个大人情。事后,孙策等人忿然地请求率军跟刘备决一死战,遭到孙坚拒绝,他又痛苦又坚定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出尔反尔?我既然亲口答应了刘备,就必须言而有信。罢了,罢了,唉!”他痛彻心扉地叹息道。 孙坚是个光明磊落、言出必行的人,虽然他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不会违反承诺。 经过此战,江东方面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西进策略”,放弃了先消灭刘备再攻取益州和越过刘备攻取益州的两项计划,承认益州这块还未攻取的地盘属于刘备,做出了重大的让步。 第326节孙刘达成协议 一个多月后,经过双方多番接洽、会谈、讨价还价,孙刘两家正式展开了“合作协议”,主要核心就是:江东(暂时)放弃进取益州和凉州,同意、支持、援助刘备进取益州和凉州。 但是,刘备必须要给予江东足够的利益,作为江东的报酬和补偿。 此时,荆州七郡的局势是这样的: 曹操掌控南阳郡; 孙坚掌控半个江夏郡(江夏郡东部七县)、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 刘备掌控南郡、长沙郡、半个江夏郡(江夏郡西部七县); 荆州七郡的核心是南郡(荆州首府襄阳就在南郡),荆州的富庶之地是荆北三郡(南郡、南阳郡、江夏郡),荆南四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都是人口较稀少、经济欠发达、开发程度较低的地区。荆南四郡里最好的是长沙郡,桂阳、零陵、武陵三郡都不如。 除了被曹操掌控的南阳郡,江东方面对荆州另外六郡最感兴趣最想要的是南郡、江夏郡、长沙郡,因为这三郡最重要、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孙坚表态:江东可以同意和支援刘备进取益凉二州,但刘备必须把荆州的南郡、江夏郡、长沙郡分给江东,刘备可以得到荆州的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从而孙刘两家平分荆州除南阳郡外的另外六郡。——桂阳、零陵、武陵三郡目前都在孙坚的手里,但这三个郡加起来也不如南郡,并且,天子(其实就是曹操)已敕封孙策为南郡太守,敕封周瑜为江夏太守,使得江东拥有得到南郡和江夏郡的正统名义。换而言之,孙坚掌控半个江夏郡、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刘备掌控南郡、长沙郡、半个江夏郡,孙坚用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交换刘备的南郡、长沙郡、半个江夏郡。如此一来,孙坚得南郡、江夏郡、长沙郡,刘备得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看似孙刘两家对半分六郡,一家三个郡,但实际上,孙坚占了大便宜,刘备吃了大亏,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孙坚得到后世的广东、江苏、浙江三省,刘备得到后世的甘肃、青海、贵州三省(华夏各省都是华夏的一部分,地位平等,绝无歧视之意,但各省在经济上确实存在着巨大差别,这是事实)。 刘备在犹豫考虑很久后,征询了刘琦的意见,最终接纳了孙坚的条件,双方达成了协议: 第一,刘备把被他掌控的江夏郡西部七县转交给江东,南郡和长沙郡暂时被他继续拥有; 第二,孙坚把被他掌控的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转交给刘备; 第三,刘备在取得益州后,必须把南郡、长沙郡转交给孙坚,同时还要向江东提供铜钱十亿、粮食一千万石、布帛十万匹等数量庞大的钱财物资作为酬谢——江东的报酬不只是土地城池,还有数量庞大的钱粮实物。 此协议后,荆州七郡的局势发生了新的变化: 曹操掌控南阳郡; 孙坚掌控江夏郡; 刘备掌控南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 荆北三郡,曹孙刘一家一个;荆南四郡,全部属于刘备。 从表面上看,孙坚用桂阳、零陵、武陵三郡跟刘备换了半个江夏郡,如此,荆州七郡里,孙坚只拥有一个完整的江夏郡,曹操只拥有一个完整的南阳郡,刘备拥有足足五个郡,然而,刘备掌控的五个郡里,只有桂阳、零陵、武陵三郡是他的,南郡和长沙郡是孙坚“借”他的。——孙坚以前当的官就是长沙郡太守。 洛阳城中,得知刘备得到五个郡的曹操正在批阅文件,大惊之下,他手中毛笔脱手而落,继而叹息道:“刘备乃人中之龙也,只是未尝得水,如今,他得了五郡之地,困龙入海矣!” 坐拥南郡等五个郡的刘备开始干劲十足地招兵买马、积攒粮草,同时广派耳目细作潜入益州进行刺探打探,准备进取益州,他知道,江东方面不但不会阻扰他进取益州,还会支持、援助他进取益州,如此,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大展拳脚了。另外,刘备军在撤离江夏郡西部七县时把当地搬空了,当地十之八九的人口、钱粮都被刘备军带去了南郡,使得江东方面得到的江夏郡西部七县只是“一片荒无人烟的空地”。对此,江东方面有不少高层颇感不满,觉得刘备“不厚道”,但鲁肃努力地为刘备“说话”,辩解刘备既欲进取益州,自然需要越多越好的人口钱粮,此举也是合情合理的。孙坚、孙策、周瑜等人勉强地忍住了。 经过这场交易,江东的地盘变成了“扬州6郡81县和荆州江夏郡14县”,合计7个郡95个县,另有荆州的南郡、长沙郡的2个郡29个县暂借给了刘备,接下来,江东的高层们开始暂时放弃西进,专心进行三件大事:第一,经营已有的七郡九十五县地盘;第二,剿灭内部的山越人等不服从孙氏的反对势力;第三,北上,攻伐属于曹操地盘的淮南、淮北等地。 当曹操、孙坚、刘备忙着勾心斗角时,孔明正在被鸡飞狗跳、鸡犬不宁的家庭内部矛盾折腾得焦头烂额。 四月初,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孔明第五次举行大婚,迎娶曹操长女曹英。此大婚排场极大,毕竟这是天下最强大的两大诸侯的联姻,曹操肯定要让自己的女儿风光大嫁的,一来为了曹氏的颜面,二来为了大张旗鼓地告诉天下各路诸侯“孔明以后就是我曹某人的女婿了,你们都给我心里有点数”,从而把孔明拉上他的“贼船”,捆绑上他的战车,就连天子和洛阳朝中的公卿大臣们也不得不表示祝贺并且送上贺礼。 不出所料,孔明娶曹英跟他娶刘慕一样,有人在暗中悄悄地搞破坏、搞刺杀,毫无疑问,这些破坏者、刺杀者没有取得成功,道理很简单:再怎么高明的阴谋诡计,在占绝对优势的实力碾压前,都只是笑话罢了。对于一些人不希望自己娶曹英,甚至想要趁机挑动曹孔交恶开战,孔明早有预料,他让舒胜、贾诩特地设下圈套,守株待兔,等待对方自投罗网,然而,可能上次的行动失败让对方变得更加谨小慎微了,使得舒胜、贾诩只是得到一堆尸体,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靠!老子结个婚都不得安生!”孔明有点恼火,他很厌烦这种躲在黑暗中的隐蔽对手,虽然构不成真正的威胁,但很烦人。这就好像后世的美利坚,无比强大,却也被恐怖分子搞得焦头烂额乃至损失惨重。 孔明头痛的事情还在后面,果不其然,曹英嫁给孔明遭到太多人的排斥,曹英虽然无辜,无奈,她的亲爹是曹操,这就产生了“爱屋及乌,厌屋也及乌”的结果。在孔明和曹英举行大婚时,孔融直接称病不出场、不出席,孔家大部分的长辈亲戚也都找借口不出场、不出席,汉东境内的数量众多的名士名流同样没几个人出场、出席,如此场景,与孔明娶甄宓、蔡琰、刘慕、杨青时的“高朋满座、宾客如云”形成了鲜明对比,好在,陈氏和孔囧都出场出席了,孔明的众多部下也纷纷过来捧场,才没有造成过于尴尬的局面。 孔明和曹英的婚礼是在泰安举行的,没有在洛阳举行,二人在婚后也未前去洛阳,原因无需多言。 婚后次日上午,孔明带着曹英前去拜见孔融和陈氏,结果,让孔明尴尬无比的事发生了。 第327节孔明的家庭矛盾 州牧府的大堂上,曹英先恭恭敬敬地向陈氏敬茶:“婆婆请用茶。” 陈氏接过曹英用双手捧着的茶杯,微笑着拉起曹英的手:“好,好,好孩子。”她对国家大事既不感兴趣也不了解,对“汉贼”曹操根本没什么概念,自然对曹英没什么恶感,相反,看到曹英长得十分美貌,作为母亲的她,自然非常欢喜自己的小儿子又娶了一个俊俏的媳妇。 曹英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孔融敬茶:“公公请用茶。” 孔融冷冷地斜眼看着曹英,在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一动不动,没接。 曹英再次恭恭敬敬地向孔融敬茶:“公公请用茶。” 孔融语气冷冷地道:“曹丞相之女的茶,我哪里受得起!我可不想喝下去闹肚子,然后还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成汉贼!” 曹英顿时大怒,她从小受尽宠爱,自然脾气乖张、心高气傲,这次是忍气吞声地向孔融敬茶,没想到孔融竟如此不给情面地出言讥刺,一怒之下,她直接把茶杯摔在地上砸得粉碎,毫不客气地怒斥回击孔融:“你算什么?也配嘲讽我父亲?”言罢,她扭头转身,大步就走。 “反了!反了!”孔融气得脸红脖子粗,连连地拍桌子,“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看看她!这是晚辈应有的样子吗?我们孔家没有这样的儿媳妇!明儿,你赶紧写休书!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陈氏手足无措、欲哭无泪:“老爷,你这是何必呢?就算你不喜欢英儿的父亲,也不该把气撒在英儿的身上呀!英儿毕竟已经过了咱们孔家的门,是明儿的妻子,你应该多包容……” “包容什么?”孔融气急败坏,“包容她目无尊长?你看她刚才那个放肆的样子!曹操在洛阳肆无忌惮也就罢了,他女儿居然还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包容她?那她以后岂不是还要蹬鼻子上脸、上屋顶揭瓦了?” 陈氏急切无比地看向孔明:“明儿,你快去劝劝英儿!” “知道了……”孔明无可奈何地跑了出去。 曹英正在怒气冲冲地大步流星,孔明快步地追上她,连声呼唤道:“曹英!你给我停下!” “别烦我!不用你管!”曹英头也不回。 “你胡说什么呢?”孔明拦住曹英,“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夫君,我不管你,谁管你?你不让我管,让谁管?” 曹英横眉怒目:“你看你爹的那个样子!让我怎么受得了?我们成亲时,他根本不出面!说什么生病了,骗谁呢?他什么意思?他都没有一个长辈应有的样子,你让我怎么敬重他?” 孔明拉起曹英的手,好声好气地道:“我向你承认,刚才是我爹不对,我代他向你道歉,唉,我爹跟你爹向来不和,他当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不过,你以后是跟我过日子,不需要天天见他,就这么一次,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好不好?” 曹英勉强忍住怒气:“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爹计较了。” 孔明苦笑一声:“行了,行了,跟我去见见你的几个姐妹吧!嗯……我在这里先跟你说好,你跟她们……好好相处,行不行?就当我拜托你了。” 曹英斜眼看着孔明,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她们跟我好好相处,我自然跟她们好好相处,她们要是招惹我,我可不会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孔明顿时冒出一头热汗。 果不其然,曹英跟她的“姐妹们”完全没有好好相处。甄宓、蔡琰跟曹英还是保持相敬如宾、有礼有节的关系的,但刘慕、杨青就没这么客气了。刘慕是汉献帝的亲姐姐,汉献帝饱受曹操威逼之苦,刘慕恨透了曹家人,自然包括曹英在内,杨青是杨彪的女儿,因为杨彪跟曹操的关系,杨青跟曹英的关系也是无需多言。曹英和刘慕、杨青第一次见面就火星四溅,三人先是互相冷嘲热讽,继而互相唇枪舌剑地对怼,最后一起火气上头,直接砸起家中东西,甚至拉拉扯扯地“女人打架”,甄宓和蔡琰在旁手足无措,孔明更是被夹在其中里外不是人,搞得孔明家里一片鸡飞狗跳。 由于屋里动静实在闹得太大,在外面站岗的典韦急忙带着虎贲卫们冲进来,却看到是“几位夫人在打架”,顿时,他们一边不知所措一边强忍住笑。 “你们戳在这里干什么?围观看热闹吗?都给我滚出去!”正倒在地上的孔明大感颜面无光地呵斥道。 孔明的五位夫人里,论打架,最厉害的自然是杨青,甄宓、蔡琰、刘慕、曹英都不练武,杨青则是常年练武,虽然此时怀着孕,但曹英跟她动手的话,肯定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曹英知道这一点,眼看杨青怒不可遏地准备动手揍她,她立刻钻进孔明怀里,孔明不得不搂着她、护住她。杨青因为打不到曹英,所以转而抬腿一脚踹翻孔明,骂道:“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见异思迁的臭男人!”搞得孔明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典韦等虎贲卫急忙一溜烟地跑出去,在稍微跑远后,他们一起哈哈大笑。 “唉!这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啊?”孔明深感心累、烦恼不已,曹英既脾气差,也人缘差。 在饱受十多天的折腾折磨后,忍无可忍的孔明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建新房,分舍居住。 孔明肯定是不愁住房问题的,他在汉东境内一直不遗余力地大兴土木,但他搞的是社会基建,从来没给他自己大兴土木,他是青州刺史、骠骑将军、齐侯,他的青州刺史府(也是骠骑将军府、齐侯府)就是他的家,面积不大、建筑不多,但他十分心满意足,刺史府隔壁便是孔融、陈氏居住的州牧府,先前,孔明跟甄宓、蔡琰、刘慕、杨青一起居住在刺史府里,孔明和甄宓等四人一人一个单独的阁楼,孔明的阁楼只是他的办公场所,不是卧室,他自然不需要拥有“自己的卧室”,如今,曹英过门了,一家人“住在一起”肯定行不通了。孔明不得不掏出一大笔钱在刺史府后面买下一大块地,给五位夫人一人新建一座单独的住宅——按道理,孔明只需给曹英一个人在刺史府外面新建一栋单独的住宅即可,但此举未免显得“冷落”和“排斥”曹英,孔明还是十分讲究“人人平等”的,于是乎,他对五位夫人一视同仁,一人新建一栋单独的住宅,反正他有的是钱,新建一栋房子跟新建五栋房子根本没什么区别。 在费了很大的力气、几个月的时间后,孔明总算在刺史府后面新建好了五座单独的住宅,分别取名为“鸳鸯居”“蝶恋亭”“凤游台”“鹤舞轩”“鱼嬉苑”,依次给甄宓、蔡琰、刘慕、杨青、曹英居住,至于孔明,他在刺史府上班、工作、办公,一二三四五每晚轮流前去过夜。 在孔明跟曹英结婚的第一个月的月底,他又遇到了一个麻烦。 曹英找到孔明,向他伸出手。 “干嘛?”孔明一头雾水地看着曹英。 “什么干嘛?给我钱啊!”曹英理直气壮并且一脸理所当然。 孔明差点儿岔气,他舌头打结地道:“这……这……这……我老婆跟我要零花钱?” 孔明对“钱”这个东西没概念已经很久了,从他建立稳定的财源并且日进斗金后,“钱”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就没什么意义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数字,反正花不完,至于他的几位夫人,甄宓、蔡琰、刘慕、杨青,都是不跟他要零花钱的,甄宓家本就是大富豪,甄家是孔明的“金钱帝国”的一部分,每月都有数额极其丰厚的利润分成,甄宓自然没必要跟孔明伸手要钱花;蔡琰的家里虽然不是豪门富户,但蔡琰是有工作的,她是孔明的主簿,并且还在文理阁兼职,她是有自己的工资的,也不需要跟孔明伸手要钱花;刘慕虽然没工作,但她毕竟是皇亲国戚,洛阳朝廷每月都会发放数额不菲的用度支应给她;杨青在汉东军中服役,有自己的军饷收入;除此之外,甄宓、蔡琰、刘慕、杨青都是生活节俭,从不大手大脚、奢侈挥霍,自然不需要太多的钱,她们从不跟孔明伸手要钱,已经给孔明养成了一种思维惯性,然而,这种“思维惯性”如今被曹英打破了。 第328节花钱如流水的孔五夫人 曹英当然没有工作,无业游民一个,她自从来到汉东,她的生活开支都由曹操发放给予,如今,她嫁给了孔明,曹操自然不会再发生活费给她了,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跟孔明要钱花。 孔明无可奈何,妻子跟丈夫要钱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个……你需要多少?一个月一万钱够不够?”孔明看向曹英。 曹英瞪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一个月一万钱?你这是打发乞丐呢?” 孔明艰难无比地道:“一个月一万钱还嫌少?汉东军一个军人的一个月军饷不过两千钱,一个旅长的一个月军饷不过八千钱,一石粮食才两百钱,一万钱足足可以买到五十石粮食呢,还不够?” 曹英怒道:“你开什么玩笑?你拿我跟那些人比?” 孔明摊开手:“好吧,你要多少?” “一个月起码一百万钱吧!” 孔明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什么?一个月一百万钱?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买东西呀!衣服不要钱买?绸缎不要钱买?貂皮不要钱买?胭脂水粉不要钱买?香料香水不要钱买?镜子暖炉梳妆用具不要钱?金玉首饰不要钱买?燕窝鹿茸灵芝人参、糖果点心甜品……哪一样不要钱买?除了这些,打赏下人不要钱?”曹英一本正经并且振振有词地道。 孔明用请求的语气说道:“一个月一百万钱确实太多了,甄宓她们一个月也就花几千钱,你跟我一个月一下子要一百万钱……一来,确实太多了,二来,影响不太好,她们几个知道了,肯定忿忿不平,觉得我厚此薄彼,对你偏心眼,然后像你一样跟我一个月要一百万钱,如此,我岂不是要倾家荡产了?夫人,好夫人,请你理解理解你夫君我的难处,稍微手下留情一点。” 曹英一脸不快地道:“好吧,你打算给我多少?” 孔明小心翼翼地道:“十万……可以吗?”他在心里真心地觉得“十万”是个很大的数字。 “十万?”曹英顿时怒不可遏,“孔明,你也太小气了吧?你那么有钱,对我这么小气?” 孔明瞪着眼:“我有钱?你听谁说的?” “你还装!”曹英气势汹汹,“我早就听我爹说过,你可是天下第一有钱人!当年,你和我爹一起讨伐董卓,你大吃特吃独食,把汉灵帝和董卓多年来从全国各地搜刮到洛阳的金山银海给吞得一干二净!还有,你去收复长安,又把长安的金银珠宝给吞得一干二净!这些年,你在全国开了那么多饭店商店什么的,卖那么多东西,早就赚翻了!谁不知道你的外号叫‘貔貅’!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只吃不吐!喂,我说孔明,我已经嫁给你了,你连我都要隐瞒?你自个儿说吧,这些年来,你花样百出地左刮右刮,到底刮了多少钱?怕是不下几百亿吧?” 孔明冒出一头热汗:“这个……我是弄了不少钱,但你也看到了,我花钱的地方是很多的,我要养军练兵,我要发展民生,我要搞基建,我要开发那些贫瘠荒凉的地方,对了,我还要……” 曹英不耐烦地打断了孔明的话:“孔明,我是你的妻子,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吝啬抠门?” 孔明不得不稍微强硬一点:“对啊,正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你要听我的,行不行?” 曹英怒道:“孔明,你别忘了,我可是曹丞相的长女!” 孔明有点动气:“刘慕还是天子的姐姐呢!但她嫁给了我,就什么都听我的,你也一样。” 曹英恼怒道:“刘慕算什么?她是天子的姐姐又如何?她的那个天子弟弟只不过是一个傀儡摆设罢了!我爹哪怕要杀他都是易如反掌的!你拿我跟她比?” 孔明真的动气了,他语气不悦、态度坚定地道:“一个月十万钱,没得商量,爱要不要。” “你……”曹英又怒又气又急,她满脸通红,狠狠地瞪了孔明一眼,怒气冲冲地甩手就走。 为了生活费、零花钱的事,孔明和曹英发生了第一次争吵。当天晚上,孔明前去曹英的住处,想跟曹英和好,但曹英压根没开门,搞得孔明生了一肚子闷气。 尽管曹英跟孔明闹掰了,但孔明还是按照约定,一个月给她十万钱的生活费,同时公平公正地给甄宓、蔡琰、刘慕、杨青也增加一人一个月十万钱的生活费。甄宓四人都感到意外,在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甄宓和蔡琰进行推辞,刘慕和杨青嗤笑:“那位曹家的千金大小姐可真是又娇气又豪气,居然索要一个月一百万钱的生活费,亏她开得了口!她知不知道挣钱有多么不容易?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知民间疾苦!” 甄宓、蔡琰、刘慕、杨青都把孔明每月发给她们的十万钱捐给了附近的敬老院和孤儿院。 孔明堪称“超级有钱”,汉东的富庶富足程度也是全国第一,但汉东的官吏将佐、豪门世家、名门望族、名士名流等基本上都在孔融、孔明以身作则的带动下,崇尚勤俭简朴生活,反对铺张浪费和奢侈挥霍——孔明也不是拉着所有人一起过苦行僧的日子,而是要求不浪费不奢侈,说白了,以汉东的经济水平,几乎人人都吃得起肉,既然如此,孔明不会强求众人刻意去吃粗茶淡饭,能吃得起肉,就可以吃肉,但是,吃猪肉、羊肉、鸡肉、鱼肉就可以了,就算再有钱,也不可以非要吃珍禽异兽的肉,从而进行浪费式的炫富攀比,比如,孔明特地发明了“梅花餐”即四菜一汤,继而推广普及、深入人心——作为孔明的妻子,甄宓、蔡琰、刘慕、杨青自然也是必须以身作则的,她们也是愿意的,她们都不是生性奢侈的人,就比如甄宓,虽然她家是大富豪,但她浑身上下却没有几样金玉首饰,穿的衣服虽然是用绸缎做的,但数量不多,蔡琰、刘慕、杨青也是如此。 曹英跟甄宓四人完全不同,她大手大脚,光是衣服就挂满了几个房间,不只是绫罗绸缎,还有江南的丝绸、川中的蜀锦和各种貂皮、狐皮等名贵皮袄皮衣,至于胭脂水粉、香料香水、金玉首饰……更是成箱成箱地买,并且她隔三差五就吃用燕窝、鹿茸、灵芝、人参炖煮的羹汤,还买了一堆珊瑚、玛瑙、琥珀、水晶、玻璃、琉璃、珍珠、宝石、美玉,放在家里做摆设品,鱼嬉苑的庭院里被她派人种满了各种名贵花草,用奇石堆了好几座假山,甚至被她养了一群孔雀、天鹅、锦鸡、白鹭、朱鹮、丹顶鹤、鹦鹉等珍禽异鸟,不仅如此,甄宓、蔡琰、刘慕、杨青的婢女侍女都不超过十个,唯独曹英养了几十个婢女侍女,还雇了几十个厨师、乐师等。 孔明起初有些纳闷,不知道曹英哪来这么多钱挥金如土,毕竟他一个月只给曹英十万钱,他以为曹英是在花曹操给她的钱,直到某天,一大群商人跑到刺史府要求孔明“月底结账”,他才明白,原来,曹英一直在外面大肆赊账。曹英在外面大肆购物,但根本不给钱,她直接问店家“你知道我是谁吗”,店家回答“知道,您是少公子的五夫人”,她点点头“知道就好,这些东西我拿走了,你在月底到刺史府跟孔明结账要钱吧”。 孔明差点儿被曹英气昏过去,因为曹英短短一个月就在外面累计花了七八百万钱,对于曹英欠下的账,他肯定不能赖账,只得老老实实地结账,毕竟曹英是他的妻子。“这个败家娘们……”孔明恼火地给曹英收拾烂摊子,虽然七八百万钱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甚至,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但是,他不得不为曹英背着自己在外面欠这么多钱的行为而深感恼火。 第329节刘备伸来的橄榄枝 曹英不但花钱如流水,还屡屡扰民,她几乎天天出门,要么游玩,要么购物,一旦出门,立刻大摆排场,让典韦安排几百名虎贲卫保护她。曹英是孔明的五夫人,典韦自然要听她的。于是,曹英一旦出门,整个泰安城都是鸡飞狗跳一片,她所到之处,老百姓被迫避让到路边,她乘坐在豪华马车里,马车的前后左右都是全副武装的虎贲卫,刀戟森森、盔甲闪闪、步伐隆隆,前呼后拥、好不威风。只要曹英在某个商店买东西,附近半条街都被她吩咐戒严清场,尽管汉东民众非常爱戴孔明,但这种事次数多了,民众不得不对孔明的这位五夫人颇有微词。 “明儿,你看看你新娶的媳妇!整天瞎搞胡来!跟个瘟神灾星似的,简直就是神憎鬼厌!”孔融对孔明大发雷霆。 孔明苦着脸,他无言以对。 孔明拿曹英毫无办法,一来曹英身份不凡,二来孔明的思想是后世的,曹英是他的妻子,他作为丈夫,肯定不能打骂斥责曹英,更加不会休掉曹英或者赶走曹英,只能对曹英干瞪眼。 五月时,孔明第四次当爹,杨青给他生下了一个健康活泼的男婴,被他取名为“孔明震”。 就在曹英把孔明折腾得苦不堪言期间,还有一件烦心事找上了孔明,就是刘备派遣简雍、孙乾为使,上门为其义子刘封求亲,希望孔融把孔淑嫁给刘封。 不出诸葛亮所料,对于孔明娶曹英,孔融是百般厌恶,对于刘封娶孔淑,孔明则是喜不自禁,至于原因,正如诸葛亮分析的那样。自从孔刘分道扬镳后,孔融十分怀念刘备,十分希望找机会跟刘备重归于好、再续友情。说到底,孔融、孔明与刘备的关系是这样的:孔融尊重刘备,刘备也尊重孔融;孔明心情复杂地尊敬刘备,刘备不喜欢孔明甚至十分反感孔明。 “好,好!”孔融满面春风地接待了简雍和孙乾,“宪和(简雍表字)、公祐(孙乾表字),我对玄德君可是朝思暮想啊,日夜盼望着跟他久别重逢,把酒言欢、畅谈古今,能跟他结为亲家,我真是求之不得啊!玄德君近来可好?这位刘封公子是玄德君什么时候认的义子啊?”他兴致勃勃、眉开眼笑地问个不停,毕竟,这是自徐南之战后,刘备第一次派使者到泰安来。 简雍微笑着行礼回答道:“多谢孔公挂怀,我家主公很好,我家主公也非常挂念孔公啊!” 孔融喜不自禁:“玄德君想跟我结为亲家,很好啊,那刘封公子既能被玄德君认作义子,必然是一位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优秀儿郎吧?” 孙乾笑道:“刘封公子虽然不及孔少公子那般人中龙凤,但确实也是一位优秀的好儿郎,不但仪表英俊、气宇轩昂,并且武艺出众、勇猛过人,最可贵的是,他仁义慈悲、勤俭宽厚。我家主公之所以认刘封公子为义子,就是因为看中了他的品德。当初,我家主公从曹军手中夺了樊城,后来某日,我家主公巡视樊城,县令即刘封公子叔父刘泌出城相迎并且设宴款待我家主公,上菜的厨役因为端菜不慎,掉落一块肉,刘封公子见后将肉块随手捡起丢入口中,我家主公在事后询问刘封公子‘何以见肉块落地却不去灰尘、不责下人,竟捡起食之,是何用意也’,刘封公子回答道‘身为将吏,应时时垂怜百姓,深知粒米片肉皆来之不易,弃之可惜也,厨役下人,终日劳累,应当给予体恤,即便偶有过失,安忍叱责’,我家主公听后,大为欣悦,遂认其为义子。” 孔融听得连连地点头称赞:“果然不出我所料啊,玄德君的义子也如他一般仁义,刘封公子确实是一个好儿郎!垂怜百姓、珍惜食物、体恤下人,好,好!”他当即一锤定音,“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简雍和孙乾一起大喜,两人急忙起身行礼:“多谢孔公!” 孔融笑呵呵地道:“我与玄德君本就是高山流水的故交好友,他的义子又是如此出色和优秀,我岂会不愿将女儿嫁之?玄德君乃汉室宗亲、天子皇叔也,我亦是大汉之忠良,两家结为亲家,从此便能共为匡扶汉室而精诚团结、勠力同心!如此美事,可以说是家国两全啊!” “孔公说得好!”简雍和孙乾一起连连地称赞感慨。 “等等!”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孔明。 “明儿?”孔融诧异地看向孔明。“孔少公子。”简雍和孙乾一起笑容可掬地向孔明行礼。 孔明是急匆匆地赶过来的,他已经知道了简雍和孙乾的来意。孔明急切地看向孔融:“父亲,淑妹的终身大事岂能如此草率决定?还请慎重啊!” 孔融顿时有些诧异:“我如何不慎重了呢?刘封公子乃玄德君的义子,并且长相、才干、品德俱优,跟淑儿可谓门当户对呀!” 孔明无奈地道:“刘封公子当然是一位如意郎君,但是,这么大的事,起码先问问淑妹自己愿不愿意吧?说到底,要嫁给刘封公子的是淑妹,她如果不愿意,我们岂能强人所难?” 孔融不以为然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也!至于婚配,只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足矣!宪和、公祐便为媒妁,我为淑儿之父,如此,此事水到渠成,又有何不妥?” 孔明争辩道:“父亲你怎么完全没有考虑淑妹自己的意愿?” 孔融有些不悦地道:“淑儿既是我的女儿,自当听从我的安排,我作为她的父亲,自然有权决定她的婚姻大事。明儿,你休得多言。” 孔明据理力争:“婚姻大事乃人的终身大事,关系到一个人的终身幸福,又岂能由他人安排决定?刘封公子就算再好,假如淑妹不喜欢他,怎么办?难道淑妹要嫁给一个她在心里并不喜欢的人?如此,淑妹又怎么能够感情幸福、婚姻美满呢?淑妹应该嫁给一个既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至于刘封公子,淑妹跟他素不相识,根本不了解他,又怎么会对他有感情呢?” 孔融有点不耐烦地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刘封公子如此优秀,就算淑儿暂时跟他素不相识、暂时不了解他,等她嫁过去后,两人就慢慢地有感情了嘛,淑妹也会中意的。” “父亲……”孔明试图继续争辩,但被孔融直接打断了。 “好了!”孔融微微地有点光火,“明儿,淑儿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爹的嫁自己的女儿,难道还不能说了算?你不要在这件事上乱插手了!”他确实十分光火孔明的“乱插手”,尤其当着刘备使者简雍、孙乾的面。任何一个父亲在外人面前被儿子顶撞,都会感到颜面无光的。 “父亲!”孔明毫不退让,他态度非常坚定并且猛地提高声音,“你是淑妹的父亲,我是淑妹的二哥!淑妹既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作为哥哥,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我要保证淑妹得到幸福美满的感情和婚姻!淑妹是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随便买卖的货物!” “你……”孔融瞪着孔明,脸色慢慢地发白,显然,他是真的生气动怒了。 “这个……孔公啊……”简雍和孙乾连忙上前打圆场,“其实,孔少公子刚才说的也有道理……” 孔融继续瞪着孔明,沉声地道:“明儿啊,你有点放肆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淑儿好!” 孔明向孔融行了一礼:“父亲,请恕孩儿无礼,但淑妹的终身大事,必须尊重她本人的意愿。”说完,他大步地走了出去。 孔融顿时七窍生烟:“这……这个……”他很想说“逆子”,但却没有底气说出来。 第330节刘孔联姻的告吹 孔明直接前去寻找孔淑,孔淑在跟蔡琰学习读书写字。孔淑肯定是要上学的,但她身份特殊,如果去普通的学堂学塾,肯定带来各种麻烦,于是,她没有到普通的学堂学塾里念书,而是由蔡琰充当她的家庭老师和私人老师。 “二哥!”“夫君!”蝶恋亭的书房里,正在练字的孔淑和蔡琰一起欢喜无比地招呼孔明,但她们很快发现,孔明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淑妹!”孔明快步地走到孔淑的跟前,表情凝重地看着她,“你听二哥说,刘备派来了使者,希望父亲把你嫁给他的义子,并且父亲已经同意了。” “什么?”孔淑和蔡琰一起吃了一惊。 孔明语重心长、发自肺腑地道:“淑妹啊,你确实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是,不管怎么样,二哥希望你能够嫁给一个既是你喜欢的、也是喜欢你的人,这样,你和那个人才会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才会白头偕老、长相厮守,你才会得到幸福的感情和美满的婚姻。你看你二哥和你琰姐姐,你二哥心里有你琰姐姐,你琰姐姐心里有你二哥,所以,你二哥和你琰姐姐才会感情融洽、相伴终生,所以,二哥坚决不愿意父亲把你嫁给一个你根本不认识、更加没有感情基础的陌生人。更何况,荆州毕竟太遥远了,你嫁得那么远,二哥舍不得你呀!”他说着,有些动情,眼中已经忍不住微微湿润。孔明是非常疼爱他的这个妹妹的,不仅如此,他在内心里也隐隐地担心,担心他以后真的跟刘备成为敌人,自己的这个妹妹会沦为“人质”。孔明不但希望孔淑获得幸福的感情、美满的婚姻,更希望孔淑获得安全,不能离开泰安太远。 蔡琰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她用温柔无比的目光看了看孔明,拉起孔淑的手:“淑妹,你二哥说得对啊!”她的目光中带有一种幸福,因为她知道她跟孔明就是“彼此心中有对方”。 孔淑听得又面红耳赤又感动不已又心神不宁:“二哥……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倘若爹真要把我嫁给刘备的义子,怎么办啊?” 孔明态度坚决冷然地道:“我想干什么事,谁能阻拦?就算是爹,也阻拦不了!别的事,我可以听爹的,但在这件事上,爹也不行!”他对外大喝一声,“子忠大哥!” 典韦立刻快步地小跑进来:“少公子有何吩咐?” 孔明吩咐道:“派一队虎贲卫,带上淑妹和几个婢女,立刻出城去!让她在外面躲几天!” “喏!”典韦肃然领命。 孔淑紧张地抓住孔明的手:“二哥……” “夫君,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蔡琰也有些紧张。 “没那么严重,但我总不能跟我父亲发生正面冲突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淑妹躲起来,让我父亲找不到淑妹,等简雍、孙乾无可奈何地空手而回,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孔明说道。 蔡琰点点头,她柔声温言地安慰孔淑:“淑妹放心吧,听你二哥的安排,他会保护你的。” 孔淑咬着嘴唇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蔡琰看向孔明:“我马上去找婆婆(陈氏),请婆婆在公公面前多多说好话从而劝解公公。” 孔明点点头:“好。” 果然,就在典韦派人把孔淑送出城并且藏起来后一个多小时,孔融就过来了,但却没有看到孔淑,只看到孔明——蔡琰已经跑去搬救兵了。 “明儿,你……”孔融在看清现场后意识到孔明干了什么,顿时又惊又怒。 “父亲!”孔明凛然正色地道,“别的事,我都可以听从你的,但在这件关系到淑妹终身幸福的大事上,请恕孩儿忤逆了!我是淑妹的哥哥,我不允许我的妹妹成为政治联姻的筹码!” “你……”孔融很想大发雷霆,但他在孔明面前始终没有这个底气。 半晌后,孔融显得无奈苦涩地叹口气:“明儿,父亲猜得到你的心思。父亲知道,你和刘玄德有些不愉快的过往,你们两人还在徐南打过仗,但是呢,刘玄德到底是一个正人君子,你和他的过节只是一些误会而已,为何不能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呢?你不能过于记仇呀!须知,冤家宜解不宜结啊!”他显得推心置腹和苦口婆心。 孔明听得哭笑不得:“父亲,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压根就不是为了这个才不愿意让淑妹嫁给刘封,我就是为了淑妹的终身幸福考虑的!淑妹跟刘封根本不认识,怎么能结为夫妻?” 孔融完全不相信孔明的这套说辞,他坚定不移地认为孔明不愿意把孔淑嫁给刘封是因为孔明对刘备存在“成见”。说到底,这年头,女子的社会地位是很低的,在很多地方等同于商品货物,被卖来卖去,被送来送去,就算大户人家的女儿,婚姻大事也完全不由自己做主,父母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把她嫁给她从来不认识、与之毫无感情基础的陌生人,完全不会考虑她本人愿不愿意、以后幸不幸福之类的,这根本就是一种“传统”。孔明的思想自然跟孔融完全不同,他尊重“人权”,自然尊重女子的婚嫁自由权力,尤其他自己的妹妹,更加如此。 就在孔融、孔明父子二人僵持不下时,陈氏和孔囧被蔡琰急匆匆地带过来了,两人急忙一起好言好语地劝说孔融:“老爷,淑儿嫁到荆州,太远了,我可舍不得啊……”“是啊,父亲……” 孔融心知肚明,他虽然是孔明的爹,但他拿孔明是毫无办法的,孔明决定的事情,就算作为孔明父亲的他也是无法更改的。在无可奈何之下,孔融只得借坡下驴,重重地哼了一声,甩手离去。 孔融和刘备的联姻因为孔明“从中阻扰”而告吹了,孔淑和刘封的婚事自然也随之黄了。孔融不得不强颜欢笑,热情地款待简雍、孙乾多日,又送了不少礼物,婉言谢绝了这门亲事,最后亲自出城把简雍、孙乾送走了。 诸葛亮的计谋成功了三分之二,首先,刘孔联姻确实极大地刺激了江东方面,眼看孔明一方面娶了曹操的女儿,一方面可能要把妹妹嫁给刘备的义子,江东方面不得不在谈判桌上对刘备方面进行重大让步,允许刘备攻伐益州,毕竟,在江东方面看来,孔明实在“不可靠”,又跟江东大敌曹操关系良好又跟江东对手刘备重归于好,如此,江东方面不得不降低对他的期待和幻想;其次,孔融确实大力支持并且爽快同意这门亲事的,这一点不出诸葛亮的预料;然而,让诸葛亮感到意外的是——孔明却完全反对这门亲事。至于孔明的反对理由,诸葛亮确实不太感到理解。 在听完简雍、孙乾的报告后,刘备沉吟不语,张飞忿然地道:“哼!这个双瞳小儿果然作梗捣乱!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肯就是不肯么!找什么借口!他妹妹看不上我大哥的义子,我大哥的义子还看不上他妹妹呢!好像我大哥的义子娶他妹妹是高攀,他妹妹嫁给我大哥的义子是下嫁似的!谁稀罕跟他成为亲家!” 关羽道:“大哥,本来,这门亲事可让我们跟孔家摒弃前嫌、重归于好,孔文举同意了,孔公亮却居中阻扰,由此可见,孔公亮并不想跟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他是把我们当成敌人的。” 刘备点点头,他叹息一声:“算了,人家既无意,我们又何必强求?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诸葛亮道:“虽然这门亲事没成,但我们向江东施加压力的目的已达成,主公无需忧虑。” 刘备再次点点头。 跟孔家进行联姻,其实也是刘备间接地向孔明释放的一种“委婉的和好试探”,但孔明拒绝了。在刘备看来,这是孔明不愿意跟他和好的态度。 就在孔明被“家庭矛盾”搞得一筹莫展、灰头土脸时,刘备也有了新的进展。 第331节刘备入蜀(1) 刘备在跟孙坚做完交易后,对他治下的南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进行了励精图治,积极地整军经武、扩充兵马,由于诸葛亮、庞统等人懂得“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加上还要兼顾到发展民生经济,不能滥用民力,需要让民间保留大量青壮年从事农耕,因此,刘备军的兵员数量没有太大增加,约为六万人,但因为有了比较充裕的时间进行训练,所以在军事素质上得到很大的提升,在武器装备上也得到很大的增强;另一方面,刘备此时已经逐步地完善了和扩大了他的文武集团,以前,他的身边只有关羽、张飞、简雍、孙乾、麋竺、麋芳、周仓、廖化等人,如今,因为不断招揽贤士和荆州本地才俊的投效,此时,他的身边可谓人才济济: 武有关羽、张飞、赵云、陈到、文聘、黄忠、魏延、王威、麋芳、周仓、廖化、刘封等; 文有诸葛亮、庞统、娄圭、麋竺、简雍、孙乾、邓义、刘先、蒯良、蒯越、伊籍、庞季、韩嵩、傅巽、陈震、马良、马谡等人;——新增的文官里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刘表旧部,都是荆州本地豪强大族出身,他们之所以愿意投效刘备,一是刘表临终前亲口交代把荆州托付给刘备,二是他们都是荆州本地豪强大族,对谁当荆州之主并不是很在意,刘表、曹操、孙坚、刘备都可以,只要维持他们的家族利益即可,刘备没有“动”他们的家族利益以此拉拢他们,加上刘备已经掌控五郡,他们既然“人在屋檐下”,自然“不得不低头”,顺水推舟地选择跟刘备进行合作,还有一部分人是刘备在荆州一带发掘的新秀人才,比如陈震、马良、马谡等。 刘备还拉拢了荆州第一豪强——蔡氏家族。蔡氏家主是蔡瑁,蔡瑁与其二姐、刘表后妻遗孀蔡夫人本来打算向曹操投降,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尽皆落入刘备的手里,但刘备没有为难他们,反而积极地拉拢他们,原因有二: 第一,蔡氏家族是荆州第一豪强,刘备想在荆州立足,必须拉拢蔡家,不能对其动硬的,如果刘备对其实施“心狠手辣的斩草除根”,毫无疑问,荆州其他的豪强大族必然兔死狐悲,从而跟刘备离心背德,使得刘备难以在荆州长久立足; 第二,蔡瑁有两个姐姐,二姐嫁给刘表,大姐嫁给荆州名士黄承彦,与黄承彦育有一女,名叫黄月英,正是诸葛亮的妻子,因此,诸葛亮跟蔡瑁、蔡夫人是有着直接的亲戚关系的(孔明在得知这个情况后也很震惊:我靠,原来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们居然是一家人),蔡瑁、蔡夫人的大姐是诸葛亮的岳母,这样子,蔡夫人就是诸葛亮的姨母,蔡瑁就是诸葛亮的姨舅。如此一来,就算只看在诸葛亮的面子上,刘备也不会杀蔡瑁、蔡夫人,恰恰相反,他还可以借助诸葛亮跟蔡瑁、蔡夫人的亲戚关系对先前多次谋害他的蔡瑁、蔡夫人不计前嫌进行拉拢。 面对刘备的拉拢,蔡瑁、蔡夫人选择了就范,他们很清楚,蔡氏家族已经落入刘备掌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刘备是保证和维持蔡氏家族的利益的,既如此,他们自然没有“坚持气节、宁死不降”的必要(他们本来就是墙头草,只在乎家族利益,不在乎原则)。刘备让蔡瑁与其副将张允继续带兵,负责统领刘备军的水师,至于蔡夫人和刘琮,被他好吃好喝地养在襄阳城里,相当于被软禁了,从而成为控制蔡瑁的人质。刘表的两个儿子,长子刘琦选择跟刘备合作,成为刘备用于获得政治正统名分的“傀儡木偶”,刘琦、刘备的关系酷似天子、曹操,酷似刘备当初在徐州时陶商、刘备的关系,但在客观上讲,刘琦和刘备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刘琦性格温和、胸无大志,甘心成为刘备的“傀儡木偶”,甘心刘备得到荆州,刘备对刘琦也很照顾周到(刘表长子刘琦酷似陶谦长子陶商);次子刘琮因为在身不由己中站错队,所以成为刘备控制蔡氏家族的“人质”。 此时的刘备可谓“兵强马壮、钱丰粮足、文昌武盛”,加上跟江东缔结了联盟、达成了协议,因此,他具备了进取益州的条件。 且说益州牧刘璋,此人性格温和宽厚,不是残暴狠辣之辈,但暗弱昏聩,没有威信谋略,类似于陶谦,甚至连陶谦都不如。刘璋胸无大志,毫无争霸天下的念头,他只想着偏安蜀中,享受富足生活。八年前,刘焉暴毙,刘璋即位,八年以来,众诸侯在中原等地打得你死我活,无人顾得上偏远的益州,使得刘璋享受了八年的安逸生活,如今,他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天下大势逐渐地明朗,孔明、曹操、孙坚、刘备……一个比一个狠,他们都在发家地盘完全地站稳了脚跟,继而互相攻伐、四处开拓,号称“天府之国”的益州又怎么逃得过他们的眼睛?眼下的益州可谓内忧外患,内忧是叛乱不断,前年,刘璋部下赵韪发动叛乱,蜀中多地响应,险些颠覆刘璋的统治,刘璋费了很大力气、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定这场叛乱,同期,割据东川二郡(汉中郡、巴郡)的张鲁为吞并西川以及为被刘璋下令杀死的家人报仇,不断攻打刘璋,刘璋无法抵抗,不得不向张鲁割地赔款,此举,一来大大地刺激了张鲁吞并西川的欲望野心,二来大大地削弱了西川的实力财力,三来也导致刘璋在蜀中本来就不高的威望更加大打折扣了,加上刘璋不会用人,越来越多的蜀中才俊深感在刘璋麾下得不到重视和重用,有志难伸,更深感益州在刘璋手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继而打起了“给益州找一个更好的主人”的算盘,产生和具有这个想法的蜀中才俊有张松、法正等人,并且,法正与刘璋部将孟达是同乡好友。 襄阳城内,刘备与诸葛亮、庞统展开着密谈。 庞统道:“主公,在下苦思冥想多日,觉得,我们想要入川,就必须要名正言顺,否则,我们就会出师无名,最终难以成事。因此,我们不能主动入川,要设法让刘璋邀请我们入川,一来,可以出师有名,二来,可以掌握大义,天下人尤其西川人都会知道,是刘璋邀请我家主公入川的,绝非我家主公主动入川的,我家主公绝非包藏祸心、居心不轨,而是被动受邀,若不是刘璋的邀请,我家主公是不会入川的,如此,自然让人心悦诚服,让西川人为之信服。” 刘备看着庞统:“士元,如何才能让刘璋邀请我们入川呢?” 庞统微微一笑:“主公,我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刘璋最烦恼的事就是张鲁的不断进犯,张鲁帐下有一谋士,名叫杨松,此人深得张鲁信任,但却极其贪财,我们可以拿出大笔金玉珠宝贿赂杨松,令其教唆张鲁变本加厉地攻伐西川,如此,刘璋就会愈发地束手无策,届时,刘璋无计可施,自然而然地寻求主公你的援助,主公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率军入川了吗?” 诸葛亮道:“士元,就算刘璋遭到张鲁的攻伐,又如何确保他一定会向主公求援求助呢?” 庞统笑道:“这事好办,主公可在事先派我出使成都,向刘璋送上大批礼物,以示结交友好之意,我会对刘璋这么说——汉室衰微、天子受困、奸雄并起,天底下姓刘的并且雄踞一方的汉室宗亲只有刘益州您和我家主公刘皇叔了,刘益州您和我家主公刘皇叔的身上都是流着汉皇先帝的血脉,属于自家人,在此危难时刻,自家人更要精诚团结啊,一起联手自保,一起匡扶汉室。我敢肯定,刘璋听我这么说,必然大喜,他的西川已是内忧外患,急需外援,环顾西川,与之接壤的只有三家,一是割据东川的刘璋死敌张鲁,一是在不久前攻占交州的孔明,还有一个就是我家主公了。毫无疑问,三家诸侯里,刘璋最愿意接受的、也是他唯一可以接受的盟友外援,就是我家主公。好,一旦‘二刘联盟’成立,过不了多久,张鲁再次大举侵犯西川,刘璋向我家主公求援不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吗?” 诸葛亮笑着赞道:“妙哉!” 刘备没有面露喜色,反而微微蹙眉:“我们在暗中如此暗算刘璋,岂不是有违仁义之道?” 第332节刘备入蜀(2) “主公啊!”庞统又无奈又急切地道,“第一,大势所趋,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看,曹操、孔明,都在一日比一日更加强盛,你却刚在荆州起步,况且,我们进取益州也是江东不情不愿的事,如果我们拖延磨蹭下去,必然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呀,你必须要抓紧时间了!第二,乱世之中,光有仁义而无谋略,是自取灭亡之道啊!韩文节(韩馥)、刘伯安(刘虞)、陶恭祖(陶谦)、刘景升(刘表),都是光有仁义而无谋略,结果呢?主公你必须吸取教训啊!第三,主公你进取益州,是为了匡扶汉室的大义伟业,况且,益州在刘璋统治下,可谓兵灾人祸不断,主公你得了益州,就算负了刘璋,却对得起益州的万千百姓,对得起汉室的列祖列宗和当今天子,有何不妥?岂能为不负一人而负了天下?” “主公,”诸葛亮看着刘备,目光真诚,“士元所言极是啊!” 刘备沉默了半晌,轻轻地叹口气:“然后呢?” “只要刘璋邀请主公你率军入川,然后就好办了!”庞统喜形于色地道,“在下共有三策,俱可平定西川,上策是引诱刘璋前来迎接,继而将其杀之,或者挑选精卒骑兵,星夜兼程地偷袭程度,此二计都可一举而定;中策是在率军入川后袭占重镇要地,控制全局,继而逼迫刘璋投降;至于下策,则是从长计议、缓缓图之。在下竭力劝谏主公实行上策,可迅速成功。” “士元啊,”诸葛亮开口道,“你的三策尤其上策,虽然高明,但却存在一个重大漏洞啊!” 庞统看向诸葛亮:“哦?还请孔明赐教。” 诸葛亮微微地摇动羽扇:“主公之所以多年来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一次又一次地战败,却一次又一次地再起,靠的是什么呢?靠的就是仁义、道义、信义。正因为主公坚持此三义,方能积累下有口皆碑的信誉,天下人人都知,刘皇叔乃大仁大义的君子也,所以,陶谦主动把徐州让给主公,刘表主动把荆州让给主公,吕布在走投无路时会投靠主公,就连孔明也对主公十分敬服,江东之所以跟我们缔结联盟、达成协议,很大的一个原因也是主公信誉极好。如果主公是董卓、袁术之流,岂有今天口碑?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卓、曹操等人联合讨袁术,都是有道伐无道。一旦主公对刘璋背信弃义、恩将仇报,那么,主公入川就会被天下人视为刘璋引狼入室,从而让主公丧失人心,多年积累下来的信誉也会不复存在,蜀中才俊也不会对主公心服口服,从而不会向主公归顺效力。如此一来,岂不是大大的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刘备点头:“孔明所言甚是!这些年来,我哪怕即将陷入败亡覆灭,也坚持仁义、道义、信义,此三义乃我的立足之本,我万万不可将其丢弃,这也是我跟曹操最根本性的不同之处。” 庞统深感为难:“主公入川却不取川,还如何成就大业?” 诸葛亮笑了笑:“士元啊,其实,这事也不难办。” 庞统惊奇地道:“孔明,你有何高见?” 诸葛亮道:“你看荆州,荆州之主是谁?是刘琦公子,但荆州却在实质上被主公掌控着,刘琦对主公心悦诚服,文聘、黄忠、魏延、王威、邓义、刘先、陈震、马良、马谡等荆州的文武翘楚也都向主公归顺效力,如此,不是很好吗?主公既在实质上得到了荆州,却又没有背负上强夺刘景升基业的骂名,可谓两全其美。对益州,我们也可如此呀!益州之主是刘璋,我们完全可以让他继续当益州之主,不能急功近利、利令智昏地直接明火执仗地强占了益州,如此,就是不折不扣的反客为主、鸠占鹊巢,我们要很好地兼顾我们和刘璋的利益以及仁义、道义、信义,我们跟刘璋结盟,我们帮刘璋打张鲁,都是真心诚意的,无需弄虚作假,区区一个张鲁,当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一旦我们借道西川、攻灭张鲁、占领东川,接下来,西川十郡就在我们的荆州五郡和东川二郡之间,如此,西川十郡就已经在我们的掌中,再接下来,我们继续跟刘璋做盟友,刘璋继续当益州牧,我们不动他的基业,把他当做第二个刘琦公子进行善待,就可以了,时间一长,西川人心无需拉拢,就会自然地归附主公,慢慢的,刘璋就在潜移默化中被架空,西川就在春日融雪中成为主公的领地。主公虽然不是益州牧,却是真真正正的益州之主。一语盖之,我们控制西川,但不强占西川,既得西川而不背负上骂名。” 庞统猛地一拍桌案:“好!”他激动不已,“如此之策,可真的是一举多得、多全其美了!”他急切地看向刘备,“主公,孔明之策实在高明无比!请您即可实施之!如此,两川俱得矣!” 刘备陷入沉思。 庞统愈发急切:“主公,你胸怀大志,我们都知道,你的志向是像光武帝那样匡扶汉室、再造乾坤,而不是像孙坚之辈那样做一个割据一方的诸侯,既如此,你必须紧紧地把握这个大好机会,甚至,必须孤注一掷、奋力一搏,承担风险,跟曹操、孔明等人抢时间,别忘了,在拿下益州后,你还要拿下凉州,只有那样,你才有足够的实力击败曹操、孔明等人,完成匡扶汉室的伟业啊!主公,袁绍之所以败给曹操,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色厉胆薄、优柔寡断!主公,请你下定决心吧!” 刘备深深地叹口气,然后微微地点点头:“好,此策既可不负刘季玉(刘璋),便可行之。” 庞统和诸葛亮一起大喜:“遵命!” 五天后,庞统代表刘备前往成都、出使西川,希望与之缔结“二刘(刘备、刘璋)联盟”,果不其然,刘璋大喜过望,求之不得地答应了刘备的请求,把刘备视为西川外援,从此,“荆益二州二刘一体一心”,双方来往十分频繁密切。刘璋是真心诚意地把刘备当“自家人”的。 刘璋之所以对刘备的结盟请求感到求之不得,原因是水到渠成的:第一,他和刘备毕竟都是姓刘,都是汉室宗亲,自然存在亲近感;第二,他没有第二个选择,刘备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盟友选择;第三,刘备跟刘璋“沾点亲带点故”,黄巾之乱爆发时,刘备在老家起兵,刘备是幽州涿郡涿县人,当时的幽州牧就是刘璋父亲刘焉,刘焉对刘备的投奔效力十分欢喜,认刘备为侄,如此说来,刘备和刘璋还是“亲戚”。 庞统在出使西川时还得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重大收获:张松、法正、孟达等十多名蜀中文武高层在暗中悄悄地跟他进行了接触,拐弯抹角地暗示刘备有没有取西川之心。庞统大喜,深感刘备进取西川简直犹如天佑神助,他随即把张松、法正、孟达等人发展成了“卧底间谍”,张松更是托庞统向刘备献上了“益州十二郡详图”。 除了张松、法正、孟达等人,还有一人在刘璋和刘备中间起到了“穿针引线的粘合作用”,此人叫邹靖。黄巾之乱爆发时,刘璋之父刘焉是幽州刺史,邹靖是刘焉的部将,他和刘关张曾经一起讨伐过幽州、青州境内的黄巾军,彼此很有旧交。邹靖如今是刘璋的部属并且地位颇高,他对刘备很有好感,多次在刘璋面前帮助刘备说好话,从而使得刘璋愈发地信任刘备。 不仅如此,刘璋部下军队里有一支军队叫做“东州兵”(东州军),这支军队是刘焉当年收编在中原大乱时从荆州南阳郡等地逃入益州的流民组建而成的,这支军队大部分成员都是荆州人,自然对刘备很有认同感,他们上下普遍愿意“帮助刘备在益州反客为主、取代刘璋”。 三个月后,张鲁第n次大举进犯西川,打得西川军损兵折将、丢盔弃甲,刘璋在无计可施和自然而然之下邀请刘备率军入川助战,虽然不少西川高层劝阻反对,但刘璋置若罔闻。 第333节张鲁之死 建安十二年(西元202年)秋,刘备正式入川,他本人亲自和庞统、张飞、赵云、黄忠、魏延等人率领两万精兵入川助战,留下诸葛亮、关羽、娄圭、文聘、王威等人率军四万驻守荆州五郡。刘璋亲自出城,热烈地迎接刘备,承诺入川的刘备军的钱粮物资一律由西川供给,刘备表示感谢。刘备军在入川后一路严格地维持军纪,秋毫无犯,赢得西川民众的交口称赞。 只用了短短二三个月,刘备便攻灭了张鲁,斩杀张鲁部将杨昂、昌奇等,张鲁部将杨任归降,杨松、杨柏(杨松之弟)充当刘备军内应,献城投降,但在没多久后被庞统下令处死,毕竟此二人卖主求荣,不可留用,杀了他们还可以趁势抄收他们家里的巨额财产。张鲁带着弟弟张卫等亲属、阎圃等亲信仓惶北逃,投降了曹操,不久后郁郁而终。刘备接着又扫荡了东川境内的杜濩、朴胡等反叛势力,从而得到了东川之地(汉中郡、巴郡,合计2郡23县)。 盘踞东川八年的张鲁在刘备的攻打下,退出了这场乱世舞台。 东川和西川一样,都属于益州,按道理,东川是刘璋的,但是,刘备打下了东川,肯定不会将其完璧归赵,并且刘璋性格仁厚,没了张鲁继续侵扰他,他就喜不自禁了,哪里还会厚着脸皮跟刘备索取东川。另外,东川和西川一样,多年来没有遭到战乱破坏,张鲁在盘踞东川期间把东川治理得还是十分不错的,使得东川二郡十分富足,大大地充实了刘备的实力。 在这年的年底,刘备的实力得到了极大增长,拥有了属于荆州的五个郡(南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以及属于益州的两个郡(汉中郡、巴郡),合计7郡88县,只是,以上七郡里,南郡和长沙郡都是孙坚暂借给他的,另外,益州西川10郡91县在实质上已经处于他的间接掌控中,因为西川的北边和东边都是刘备的地盘,西边和南边是辽阔的无人区。 当刘备开始图谋益州时,孔明正忙着跟曹英“闹离婚”。 嫁给孔明几个月,曹英是越折腾越过火,孔明在恼火之下,命令典韦不准大规模地出动虎贲卫保护曹英出去招摇过市,但考虑到曹英毕竟不是普通人,要她命的人还是有的,因此,孔明要求典韦最多出动一百名虎贲卫保护曹英,同时,他又在汉东境内下达命令:任何商家不得让曹英打白条,如果不听命令,那就自作自受,孔明不会再帮曹英还她在外面欠下的钱。 曹英在得知此事后立刻找到孔明跟孔明大吵一架,并且“一哭二闹三上吊”,先是撒娇,然后撒野,最后撒泼,甚至还对孔明拳打脚踢,把孔明折腾得火冒三丈。 “靠!老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想打女人!”孔明在心里气急败坏地想道,但他肯定没有真的动手揍曹英。 很快,曹英就找到了“克制”孔明的办法,她在外面不赊账了,直接强买强卖,不给钱,拿起来就走,那些店家哪里敢阻拦她,只好在事后可怜兮兮地请求孔明“结账还钱”。孔明七窍生烟,但他肯定不能赖曹英的账,只得给曹英结账还钱,没办法,曹英毕竟是他的妻子。 实际上,对于曹英的赊账和强买强卖,那些店家都是“愿打愿挨”的,甚至还求之不得,逻辑很简单:首先,曹英是孔明的妻子,哪个不长眼、死脑筋的店家非要跟她抬扛较真不卖东西给她?这完全就是得不偿失,同样的东西,卖给曹英是卖,卖给别人也是卖,何分彼此?如果有哪个店家“坚持原则”不卖东西给曹英,请问,这对这位店家有什么好处?东西没有卖出去就赚不到钱,商人都是追求赚钱的,有钱不赚的商人还是商人么?真闹起来了,吵到孔明跟前,你一个普通人能跟曹英比?曹英再怎么说也是孔明的妻子,跟他睡在一张床上的,你非得要求孔明把你跟曹英摆在公平公正的一个位置,未免“太不讲理”了,就算孔明不是讲究亲疏远近的人,他也不可能真的把自己老婆跟外人摆在一个位置,对此,没人会“强求”孔明做到“绝对公平公正”,孔明就算“偏袒”曹英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得罪曹英等于间接地“得罪”孔明,傻瓜才会干出这种完全不划算的蠢事;其次,曹英确实拿起东西不给钱就走,但没关系,找她老公要钱就是了,孔明虽然嘴上说得凶、说得强硬,但曹英的债主真的跑上门讨债要钱了,他绝对还是会老老实实地给他老婆收拾烂摊子擦屁股的,毕竟,孔明的“好脾气”是众所皆知的;第三,奢侈品本来就不是很好卖,曹英算是一个“大客户”,那些店家巴不得她天天上门大肆购物,怎么可能会在她上门后还把她往门外赶?另外,曹英欠钱,孔明还钱,在这其中,故意把价钱提高一二成也没问题,比如,曹英欠下了五十万钱,店家跟孔明要六十万钱,孔明肯定直接掏钱还债,不会讨价还价和调查追究,如此,店家们还能“额外地再赚一笔”,只要“加价”加得不太过分就行;还有,曹英既是孔明的五夫人,那么,她上门买东西就是给这家店铺免费做广告……综上所述,傻瓜才不愿意让曹英赊账购物。 于是,曹英和那些商人相当于“合伙欺负”孔明。曹英肆无忌惮地赊账购物、强买强卖,那些商人表面上叫苦,其实心里乐开花,并且趁机把难以卖出去的奢侈品全部推销给了曹英,在月底时,他们跑到孔明面前,装作一脸可怜巴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请求孔明给曹英结账,孔明无可奈何地掏腰包。如此,曹英开心,商人们也开心,双方就是“周瑜打黄盖”的关系,被夹在中间的孔明充当了一个“冤大头”的角色。 对于曹英嫁到汉东,汉东的那些经营奢侈品的商人是最开心的,他们恨不得孔明的五个夫人个个都像曹英那样。 “这该不会是曹操的诡计吧?他故意把这么一个鬼见愁的女儿嫁给我从而把汉东搞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孔明胸闷不已。 十多天前,曹英搞出了一件大事。 曹英作为曹操长女,讨厌她甚至憎恶她的人自然是很多的,比如孔融好友、名士陶丘洪。陶丘洪是名士边让的知交挚友,边让在多年前被曹操残酷杀害,使得陶丘洪对曹操恨之入骨,他拿曹操本人是没办法的,如今,曹英嫁到汉东,他自然逮到了发泄心头恶气的机会。某天,陶丘洪在街上正遇到曹英,当即上前对曹英大骂,曹英大怒,命令手下把陶丘洪暴打了一顿。——打人的不是保护曹英的虎贲卫,是曹英的家丁,曹英对家丁很好,经常慷慨大方地打赏家丁,使得家丁们十分愿意“尽忠护主”。陶丘洪因此而被曹英的家丁们打断了好几根骨头。 得知此事的孔融差点儿气炸了肺,他跟陶丘洪关系很好,听说陶丘洪被曹英的家丁打得身受重伤、卧床不起,自然勃然大怒,他当即叫来孔明,声色俱厉地要求孔明立刻休掉曹英。 孔明急忙亲自前去探望陶丘洪,代曹英向他赔礼道歉,然后恼火不已地找到曹英,曹英怒不可遏:“那个不知死活的腐儒竟敢辱骂我爹还有我,我不揍他,难道给他倒茶让他润润嗓子继续骂不成?我说孔明,你不是我的夫君么?我被人当街辱骂,你不帮我难道帮外人?” 孔明被曹英冲得说不出话,他艰难地道:“哦,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看看你,整天在外面瞎搞胡来!我说,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擦屁股擦得多辛苦?” 曹英怒道:“怎么了?嫌弃我?那就写休书啊!” 孔明也怒了:“你再这样,我肯定写休书!我爹早就让我给你写休书了!” 曹英冷笑道:“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到处受气?你爹看我不顺眼,你爹的那些狐朋狗友看我不顺眼,你的那几个老婆也看我不顺眼,我早就想回洛阳了!” 曹英说到做到,几天后,正好她生母刘夫人的忌日快要到了,她直接返回了洛阳。——曹英是曹操妾刘夫人所生,刘夫人还生了曹昂、曹铄(早夭),作为曹操长女的曹英和曹操长子曹昂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刘夫人早逝,曹昂、曹英由曹操原配妻子丁夫人抚养,丁夫人没有生育,她待曹昂、曹英如亲生,曹昂、曹英也视丁夫人如生母。根据书上记载,在曹昂死于宛城之战后,丁夫人怨恨曹操“管不住下半身,害死了曹昂”,与曹操离了婚,一辈子互不相见。按照时间和地位排序曹操的妻妾,在丁夫人、刘夫人之下,便是卞夫人、环夫人,卞夫人是曹丕、曹彰、曹植、曹熊的生母,环夫人是曹冲的生母。 第334节曹操对韩马出招 且说曹操,他现在很忙。在结束了上次堪称虎头蛇尾、仅仅占领一个南阳郡的的南征后,曹操日夜忧愁烦恼,一来,孙坚在江东日益强盛,刘备也在荆州站稳了脚跟,并且孙刘二人缔结联盟对抗他,二来,孔明日益坐大,已经拥有汉东五州,虽然孔明从未向他用兵,但他绝不相信孔明会是刘表、刘璋、公孙度、张津、张鲁那种偏安之辈,他甚至怀疑,孔明是在刻意地“支持”他扫荡群雄,最后直接把他给吞了,就好像大鱼吃小鱼,孔明等着曹操这只大鱼把所有的小鱼都吃了,再直接把曹操这只肥硕无比的大鱼给吃了,如此,多省事?曹操之所以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孔明做的很多事都难以用常理进行解释。 在跟荀彧、荀攸、程昱、郭嘉、刘晔、董昭等谋臣反复商议后,曹操制定了以下的战策: 第一,孔明的实力大大地强于孙坚、刘备,加上孔明并无与曹操交战的企图意向,因此,把孔明留到最后“解决”; 第二,解决孙坚、刘备,最终与孔明决战天下; 第三,在解决孙坚、刘备前,一方面挑动孙刘二人互斗,一方面铲除身后的一个大隐患,即盘踞西凉的韩遂、马腾。曹操雄踞北方,孙坚、刘备扎根南方,但曹操并未统一整个北方,在北方,除了他,还有汉东的孔明、西凉的韩马,毫无疑问,韩马比孔明要弱小得多,曹操既然暂时不具备跟孔明开战的能力,那起码先要把韩马给灭了,大后方只有一个隐患(孔明),总好过大后方有两个隐患(孔明、韩马),同时,攻取西凉,还可以通过关中和汉中进行南下,攻取益州,一来继续壮大曹操自身,二来压缩孙坚和刘备在南方的发展空间。 根据这样的战策大纲,曹操最近忙着三件事: 第一,防备孔明; 第二,挑拨孙刘; 第三,修生养民、积攒钱粮、整顿兵马,准备攻伐韩马。 且说韩遂、马腾,二人在凉州“相爱相杀”十余年,谁也灭不了谁,实际上,韩遂实力强于马腾,但他不敢全力攻打马腾,因为他就算灭了马腾,自身也必然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届时,曹操必定趁虚而入,把他给灭了,从而吞并凉州。这些年来,韩马二人关系忽好忽坏,时而和好,时而交战,在两人关系最恶劣的时候,韩遂甚至杀掉了马腾的妻子、马超的母亲,然而,从最近二三年开始,韩马二人关系不断地升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还结为异姓兄弟,原因无它:曹操已经灭掉了袁绍,成为韩马的重大威胁,韩马再怎么短视,也感觉到了来自曹操的越来越严重的危险气息。迫于这个严峻的事实,韩马不得不停止西凉内战,联手对外。 针对抱团取暖的韩马二人,曹操决定对其分化瓦解、逐个击破,这时,他接到密探情报,获悉张鲁大举攻伐刘璋,刘璋邀请刘备率军入川助战。 曹操震惊忧虑不已:“刘备这是想要吞并两川呀!他已得荆州五郡,若再得两川十二郡,岂不是形成气候?我还如何铲除他?” 刘晔道:“丞相,你不是既想解决孙刘也想解决韩马吗?正好,这两件事可以一起办了。” 曹操惊奇地道:“此话怎讲?” 刘晔道:“刘备准备以帮助刘璋讨伐张鲁之名而趁机夺取两川,如此,他必然兵力吃紧,我们若在此时攻打刘备在荆州的那五个郡,孙坚必定援助,因为孙坚一直想要得到南郡等地,援助刘备是他夺取南郡等地的机会,反之,我们若在此时攻打扬州,刘备会不会援助孙坚呢?这跟他愿不愿没关系,而是跟他能不能有关系,因为他正在兵力吃紧,很难舍弃夺取两川的机会而去援助孙坚。到时候,刘备不帮孙坚,丞相可趁机吞并扬州,没了孙坚做盟友,刘备早晚成为丞相的阶下囚,就算丞相没能拿下扬州,孙坚独力击退丞相大军,事后,孙坚必定怨恨刘备背信弃义、见死不救,所谓的‘孙刘联盟’自然不复存在。” 曹操点头:“此计甚好,只是……我现在的军力也不宽裕,如果出兵少了,孙坚就没必要向刘备求援……” 刘晔笑道:“丞相可出动西凉军嘛!加上丞相之军,可出十万人,号称三十万人,保证孙坚心头惊颤,就算孙坚不心头惊颤,他也会故作惊颤的,因为他正发愁没有借口阻扰刘备入蜀取川。” 曹操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几天后,曹操以天子之名下达诏书,派张既、韦端为使,携带天子诏书前往西凉,面见马腾,加封马腾为征南将军,同时赏赐大笔金玉钱财和五万石粮草,命其率领本部前去淮南,联合曹军的张辽、乐进等将,一起攻打扬州、讨伐孙坚。 接下诏书的马腾随即请来韩遂以及韩马二人的一干心腹部下,共同商议此事。 韩遂急切地道:“贤弟啊,这道诏书虽然是天子下达的,但天下人众所皆知,天子陷于曹操之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因此,这道诏书其实是曹操的意思,贤弟你万万不可中计!一旦你率领本部前去淮南,一来,你就会跟孙坚打得两败俱伤,二来,西凉没了你,只有我,我就会孤掌难鸣、独木难支,曹操趁机攻伐西凉,我肯定抵挡不住,如此,西凉就要归曹了!” 马超道:“伯父(韩遂)所言甚是!曹操奸险狡诈、诡计多端,父亲你万万不可中计呀!” 阎行道:“如果叔父(马腾)不奉诏,那还是中了曹操的诡计,曹操就会声称我们不尊天子、违抗朝廷,从而名正言顺地攻打我们。” 马超道:“既如此,那我们直接跟曹操图穷匕见吧!父亲可以假意奉诏,然后连同伯父、我等,共同率领西凉军主力,名为前去淮南攻打孙坚,实则假道伐虢,先取长安,再取洛阳!夺了曹操的中原地盘!” 马岱道:“此计不妥!曹操是何等精明,他岂能想不到这一点?如果我们这么做,反而弄巧成拙。我们西凉军在西凉,曹操难以打过来,一旦我们西凉军出西凉,到了曹操地盘里,可就没有地利人和之优势了,加上曹军早有防备,我们届时不但难以取胜,还会损失惨重的!曹操在重创我们后,必定趁势挥师西进,夺取西凉。” 马超有些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只能束手待毙?” 韩遂叹息一声:“奉诏也难,不奉诏也难,这可如何是好?” 一直沉思的马腾突然猛地一拍桌案:“我有办法了!” “哦?”众人齐齐盯着马腾,“什么办法?” 马腾语气斩钉截铁地道:“我去洛阳,并且不带大军,只带五千轻骑。” 众人一起大吃一惊:“父亲,不能啊!”“贤弟,你这是送死啊!” 马腾微微一笑,坦然镇定地道:“你们莫急,请听我说。我若不奉诏,那就是坐以待毙,我若奉诏,却有机会险中求胜,甚至能一举拿下曹操的首级!” 众人一起惊奇不已:“哦?此话怎讲?” 马腾看向韩遂:“贤兄啊,你看曹操的这道诏书,用心险恶,并且不止一层,还有一层。在诏书上,曹操对我大加封赏,却对贤兄你只字不提,为何?他这是在故意激你,从而挑拨你我呀!是的,你我二人以前确实有些矛盾,但如今,你我已经冰释前嫌、握手言和,然而,曹操贼心不死,他居心叵测地想要挑拨你我开战。” 韩遂心头一动,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马腾和韩遂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一起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当时,吕布、孔明攻打长安城,韩遂、马腾想要趁机分一杯羹,结果中了孔明的离间之计,孔明假天子之名,送了一大批金玉宝物给韩遂,还送了一道涂改多处的天子诏书给韩遂,惹得马腾疑心大作,两人继而大打出手。如今,韩马二人“吃一堑长一智”,自然不会再轻易地中了离间之计。虽然,韩马二人不可能真把对方当兄弟,但二人此时非常清楚,二人必须团结对外,否则都会败亡。 面对曹操的威胁,孙坚和刘备结盟,韩遂和马腾也结盟,韩马联盟就是第二个孙刘联盟。 第335节韩马的计策 “既如此,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呢?”马腾胸有成竹地道,“贤兄,你我二人不妨演一场大戏给曹操看。过几天,我上表朝廷,向天子谢恩,同时,我在奏表里暗示贤兄你未得封赏、怀恨在心,对我出兵征讨孙坚多加阻扰妨碍,再过几天,你也上表朝廷,说我马腾骄横自大、横行妄为、荼毒凉州,请求朝廷罢免我的官职,举荐马超接替我的官职,而后,我也再上表,控诉你勾结马超,策动兵变、阴谋夺权,再后,你也再上表,就说我无端率军攻打你的城池。半月之内,你我连上数表给朝廷,互相指责、互相攻讦,呵呵,到时候,曹操必定认为你我已经反目成仇,在西凉打起来了。接下来,我就可以前去洛阳了,为什么呢?我被你和马超打败了,带着几千残兵逃出西凉、前往洛阳、投靠曹操,曹操对此必然深信不疑。如此一来,可谓一举多得呀,第一,我奉诏了,从而没有让我们承受不尊天子、违抗朝廷的罪责,第二,贤兄你和我的部队都是毫发无损,我们的西凉根基仍然稳如磐石,第三,我带着几千伪装成残兵败将的精锐部队潜伏在洛阳一带,可成为你们以后图谋洛阳的内应!贤兄,此计如何?” 韩遂兴奋地一拍桌案:“妙计啊!高明啊!精彩啊!别说曹操了,就是那个‘天下第一聪明人’孔明,也绝对看不破这其中的奥妙啊!” “不行!”马超急切地道,“父亲,此计虽妙,但你却要深入虎穴啊!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马腾笑了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超儿,我不去,那我们就要一起迎来曹操的大军,我去了,却有机会绝处逢生、险中求胜。我离开后,部队都交给超儿你指挥。超儿啊,你和你韩遂伯父一定要同心同德,共抗曹操!切勿辜负父亲的这番苦心!超儿,你切莫不要忘了,我们马氏一族乃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马援先祖曾有豪言,‘男儿当马革裹尸,不死于床箦’,我马氏一族,世代忠良,如今,汉室衰微、曹操篡政、天子蒙难,正是我们马家报效大汉的时候啊!” 马超长长地叹口气:“那么,父亲你可要多多小心,见机行事,一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派人返回西凉联系我等。” 马腾点点头:“知道了,放心吧!” 一个多月后,被韩遂、马超“打败”的马腾“狼狈不堪”地带着其二子马休、三子马铁、侄子马岱和五千“残兵”来到洛阳,向曹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韩遂勾结马超策动兵变、阴谋夺权”,同时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地痛哭“自己教子无方,竟养出马超这么一个白眼狼”。曹操热情无比地接待了马腾,为马腾接风洗尘,并且承诺,会出兵帮助马腾击败韩遂、马超,夺回整个西凉。 宴席散后,曹操返回丞相府,一边踱着步子一边陷入思索,他隐隐地觉得西凉的这场“变故”有点不大对劲。 就在这时,曹昂急匆匆地跑过来:“父亲!” “什么事?”曹操有些心烦意乱地问道。 曹昂吞吞吐吐地道:“英……英妹从泰安……回来了……” “什么?”曹操吃了一惊,“你是说曹英?” “是……是的。” 曹操心头猛地一沉:“她为什么从泰安回来?她……被孔明休了?” “不是,不是!”曹昂连忙道,“孔明没有把她休了,是她自己赌气回来的。” 曹操顿时转惊为气:“这个丫头!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不懂事!尽给我添乱!她现在哪里?叫她给我过来!”曹操不得不气恼,把曹英嫁给孔明,是他拉拢、安抚、亲近孔明的重要措施,没想到,曹英根本没在这件大事上发挥重要作用,恰恰相反,还帮了倒忙。 曹昂告诉曹操,曹英回洛阳后直接去丁夫人那里了。 曹操一肚子窝火地前去丁夫人的住处。 到了丁夫人的住处,曹操看到曹英依偎在丁夫人的怀里,丁夫人满面喜色地搂抱着曹英,母女俩亲热无比地谈笑着。丁夫人没有生育,刘夫人在去世前把她所生的曹昂、曹英、曹铄托付给丁夫人抚养照顾,丁夫人和蔼贤惠,把曹昂三人视为亲生子女,曹昂三人也把丁夫人视为亲生母亲,尤其曹铄夭折后,丁夫人内心十分愧疚,深感愧对刘夫人,从而愈发地疼爱、宠溺曹昂和曹英,特别是曹英,她从小到大每次犯了错惹得曹操生气,她就跑到丁夫人这里,丁夫人立刻不遗余力地“护犊子”。曹操十分敬重丁夫人,于是就气哼哼地不跟曹英计较了。 看到曹操面带愠色地过来,曹英立刻往丁夫人怀里钻了钻。 曹操忍住气闷:“英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丁夫人板起脸:“孩子出嫁后受了委屈,于是回娘家了,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在泰安,他们个个都欺负英儿,尤其孔家的人,英儿算是受尽了委屈!包括那个孔明在内,一个给她说话的人都没有!英儿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可把英儿苦透了!阿瞒,不是我说你,你也有责任!你只顾什么宏图大业,活生生地耽误了英儿一生幸福!”她越说越气。 曹操有些灰头土脸:“夫人,你别听她一面之词!是她自己在泰安任性妄为、瞎搞胡来!” 丁夫人瞪起眼:“英儿任性妄为、瞎搞胡来?阿瞒,我且问你,英儿嫁给孔明办喜事时,那个孔融作为公公,是不是根本就没出面?天底下有这样的长辈吗?英儿在婚后第二天前去拜见公公婆婆,给那个孔融敬茶,他是不是接都没接,还出言讥讽英儿?他的那个狐朋狗友,叫什么陶丘洪的,是不是在大街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辱骂英儿?有没有?哦,对了,还有孔明的那几个婆娘,她们几个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家英儿一个人,是也不是?”她气愤无比,“我哪天非要亲自去泰安一趟,当面骂那个孔融一顿!亏他还是孔圣人的后人,竟然如此不知礼仪!还有孔明的那几个婆娘,我也要骂一顿!特别是孔明本人,我要骂死他!英儿嫁给了他,他竟然如此不知爱惜!身为丈夫,却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妻子,真是岂有此理!” 曹操忍住气闷,他看向曹英:“英儿,当着你娘的面,爹问你几句话,你给我老实交代。” 曹英撇撇嘴:“你问吧。” 曹操拉着脸:“你给孔融敬茶时,孔融没接,说了难听的话,你是不是当场把茶杯摔了?” 曹英理直气壮:“是啊,他那样对我,还骂父亲你,我不摔茶杯,难道还要低声下气么?” 曹操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跟刘慕、杨青动手打架了?” 曹英继续理直气壮:“是啊,她们那样对我,还骂父亲你,我不跟她们动手,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么?” 曹操脸色发黑地继续发问:“你是不是跟孔明伸手要钱,整天挥霍无度?” 曹英仍然理直气壮:“他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妻子,他给我钱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么?” 曹操重重地哼了一声:“夫君给妻子钱用,这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但有你这么出格的么?居然跟孔明一个月要一百万钱!孔明给你一个月十万钱,你就骂他,然后直接背着他在外面赊账欠钱甚至强买强卖,有这回事吧?” 曹英还是理直气壮:“他就给我一个月十万钱,我好歹是曹丞相的千金大小姐,他那么有钱,却对我这么吝啬抠门,这还是我的错?” 曹操气得脸色铁青:“所以,你就在外面大肆赊账,一个月花了足足七八百万钱?害得孔明被你的债主上门讨债,不得不给你收拾烂摊子?还有,你还擅自调动孔明的卫兵,天天大张旗鼓地出门扰民、招摇显摆、横行街头,动辄封锁半条街,一旦你出门,大半个泰安城都被你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有也没有?对了,那个陶丘洪,他确实在大街上当众骂你,但你让你的家丁把他打成了重伤,这事,你没跟你娘实话实说吧?” 曹英顿时露出心虚的表情:“爹,你怎么知道这些……” 第336节曹操的良苦用心 曹操七窍生烟,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搞出的那些破事,早已是人尽皆知、传扬千里了!就算你爹我身在洛阳,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曹操在泰安肯定是有耳目眼线的,虽然刺探高级机密是十分困难的,但让曹操知道曹英在泰安公然地干出来的这些家喻户晓的事,自然轻而易举,毕竟这种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丁夫人诧异地看向曹英:“英儿,你爹说的都是真的?若是真的,那你确实有点过分了……” 曹操绷着脸:“何止是有点过分,简直就是过分得离奇!英儿,你知不知道孔明为了你,挨了孔融多少次臭骂?你却在爹娘面前故意说他的坏话!你扪心自问,你这个妻子,对得起自己的丈夫么?”他随即脸色变了变,叹口气,“英儿,把话说回来,你爹我确实也有责任,孔融不喜欢你,陶丘洪那帮人厌恶你,刘慕、杨青跟你不对眼,这不怪你,怪爹,你是爹的女儿,自然受到爹的牵连,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曹操对此心知肚明,因此,他对曹英还是心怀几分愧疚的,接着,他再度语气严厉了起来,“只是,正因为这样,你才要更加地收敛,做个好妻子、好儿媳,可你呢?正好颠倒过来了!我们就说一说用钱的事,是,孔明很有钱,但他不是袁术那种只顾自己骄奢淫逸、穷奢极欲却不管治下民众死活的人,他把他通过各种手段聚敛起来的财富尽皆用于强军富民、赈济灾民、救济难民、接济流民之类的国家大事上,所以,汉东才有今日之强盛。天下人口,半数聚于汉东!在这一点上,你爹我都是自叹不如!” 丁夫人听得很惊奇:“阿瞒,听你这么说,这个孔明可谓爱民如子啊……既如此,他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妻子的……” “那当然!”曹操怒气冲冲地道,“孔明虽然富可敌国,但他自身却十分节俭,从未干出酒池肉林、花天酒地的事,他的几个妻子,甄宓、蔡琰、刘慕、杨青,都跟他一样勤俭节约,她们每人一个月也就花销几千钱而已,英儿你呢?你倒好,张嘴就跟孔明要一个月一百万钱!孔明给你一个月十万钱,已经是给我面子了!你却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不但大骂孔明小气,还在外面大肆赊账、强买强卖,害得孔明一次又一次地给你擦屁股!我们再说说孔明这个人,他真的对你不好吗?为了你,破例给你一个月十万钱的生活开销,为了你,隔三差五地帮你付清你在外面的欠款,为了你,他一次又一次地遭到孔融的痛骂,为了你,他特地建新宅子,把你跟刘慕、杨青她们分开居住,你让人打伤了陶丘洪,他亲自跑到陶丘洪家里探望陶丘洪,代你向陶丘洪赔礼道歉,你跟刘慕、杨青打架时,他也是护着你的吧?你看看你,这么胡作非为,换成别人,早把你扫地出门了,但孔明呢?他从来没说要休了你,是你自己跑回来的!英儿,你看看你,你算是把你爹我的这张老脸都给丢光了!”他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曹英在泰安的“光荣事迹”确实让曹操大感颜面无光,堂堂一代枭雄,却教出这么一个不上路子、神憎鬼厌的女儿,简直让他成了笑柄。 曹英低下头不吭声了。 丁夫人看向曹英,微微嗔怒地道:“英儿,听你爹这么说,娘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你呀,做的确实有点不太对……” 曹操叹口气:“英儿,在爹娘的面前,你就不要再装了。孔明么,他年龄比你还小两岁,但他智慧超人并且心地仁厚,你看他在这场乱世中救了多少人?他的本事,连你爹我都为之叹服敬畏,他做的那些让常人望尘莫及的事,你早就听爹说过了,爹就不再重复唠叨了,武,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文,他出口成章、妙笔生花,他写的那些诗词,你爹我都为之深感惊艳、爱不释手,孔明乃千年罕见、亘古无双的奇人,至于长相,他长得也很好,相貌端正、温文尔雅,脾气也好,他本事那么大,却性情和软,被你‘欺负’成那样,他都不跟你计较。英儿,你说说吧,你能嫁给他,难道不是你的幸运?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呢!” 曹英愈发地低下头不吭声了。 曹英对孔明自然是有感情的,否则,按照她的性格,她如果看不上孔明,就算曹操逼她嫁给孔明,她也不会老实服从,以她的身份和性格,只会“她挑选男人”不会“男人挑选她”。曹英对孔明有感情,源于两个原因:第一,孔明确实堪称完美,可谓无数女子的“梦中郎君”,曹英也不例外;第二,曹英跟她同父同母的哥哥曹昂感情深厚,孔明曾在宛城之战中救下了曹操,也救下了曹昂,使得曹昂对孔明充满感激,带动曹英也对孔明充满好感。曹英之所以那么“胡作非为”,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在赌气,在闹脾气,她本来就很任性,她觉得孔明不够“重视她、疼爱她、呵护她”,于是,她就故意“使劲作”,这是女人的一种天性和通病。 曹操踱了几步,叹口气,取出腰间烟斗点起烟丝,在抽了几口后,他长长地喷出一口烟,他的脸色和语气都变得有点幽邃:“英儿,你可知父亲为什么要把你嫁给孔明?” 曹英微微地撇撇嘴:“知道,因为孔明是汉东之主,汉东强盛,你想跟孔明拉近关系呗!” 曹操苦笑一声:“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三。父亲把你嫁给孔明,共有四个原因。也罢,今天,父亲当着你母亲的面,跟你把话说清楚。”他看着曹英,“是,你也知道,汉东很强盛,父亲不得不跟孔明拉近关系,于是把你嫁给了孔明,至于另外三个原因,首先呢,孔明非常优秀杰出,堪称人中龙凤,你嫁给他,你不亏,他性情温软仁爱,肯定会好好地待你,你会得到幸福,如此,你的终身大事没被耽误,你会得到很好的归宿,这一点,你自己也承认吧?” 曹英没说话,她等于默认了,实际上,真要她跟孔明离婚再嫁给别的男人,她是不肯的。 曹操面露一种混合着艳羡、憧憬、遗憾的表情:“其次,孔明这人,太厉害了,太优秀、太杰出、太出色了,我羡慕啊,羡慕孔文举生出这么厉害的儿子,羡慕得甚至感到一种嫉妒,孔文举本人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生出了孔明,孔明太厉害了,英儿,你的哥哥和你的弟弟们就算捆在一起,也顶不上孔明的十分之一啊,冲儿(曹冲,此时六岁)被誉为神童,但他跟孔明相比,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孔明不是我曹操的儿子,这是天意,我没办法,但我可以让他成为我的女婿,女婿等于半个儿,如此,也能稍微地弥补我的遗憾。” 曹操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和复杂起来,他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曹英,语气沉甸甸地道:“英儿啊,至于最后一个原因,则是关系到我们曹氏家族的生死存亡啊!” 曹英和丁夫人一起吃了一惊。“爹,你这是什么意思?”曹英真的吃惊了。 曹操表情凝重无比,夹着一种苦涩:“英儿啊,在你的心里,你父亲我是不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其实,父亲我也颇感自豪,环顾天下,几乎无人是你父亲我的对手,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你父亲我扫荡六合,一个又一个诸侯被你父亲我打垮、击败、消灭,即便是孙坚、刘备,你父亲我也丝毫不惧,我顶多忌惮他们,我有足够的自信和把握,就算我灭不了他们,他们也完全撼动不了我们曹氏的根基,然而,唯独孔明,你父亲我在内心里对他是很畏惧的,孔明实在太厉害了,若有谁可以打败你父亲我,除了孔明,别无二者。孔明他是真的有这个强大实力打败你父亲我的!父亲有时候很害怕,害怕哪天真跟孔明开战了,敌不过他,被他打垮、击败、消灭,到时候,我们曹氏家族就要迎来灭顶之灾了!你作为孔明的妻子,肯定知道他的眼睛吧?他天生异相、双目四瞳!这是帝王之相啊!我不得不感到忧虑害怕。所以,我必须把你嫁给他,这样,真发生了那种事,你作为孔明的妻子,他肯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对我们曹家赶尽杀绝,好歹给我们曹家留下一缕血脉。英儿,你明白了吗?父亲我把你嫁给孔明是为我们曹氏家族保留一丝希望、一条后路啊!”他的语气十分沉甸甸,沉重如铁。 第337节洛阳城中的密谋 “爹……”曹英呆呆地看着曹操,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曹操苦涩地笑了笑:“做什么事都得留一个后手。把你嫁给孔明,便是父亲的一记后手,真到最后万不得已了的时候,它会发挥出重大作用的。可是,你看看你在嫁给孔明后的表现,太让我失望,太让我痛心了!你不但没有成为孔明的贤惠内助,还整天兴风作浪、胡作非为!你这么做,不但加剧孔融等人对你的厌恶,还会导致孔明也对你产生厌恶的,你知不知道?” “爹……”曹英神色惶恐地嗫嚅着嘴唇,“我错了……” 丁夫人在旁叹口气,她搂了搂曹英:“英儿,你确实被娘惯坏了,不理解你爹的苦心啊……” 曹操灭掉烟斗,走到曹英的跟前,表情慈祥、目光慈爱:“英儿,你这次跑回来就算了,住几天,去给你生母扫扫墓,然后,回到泰安吧,好好地侍奉孔明,你也无需刻意地讨好他,只要你规规矩矩、本本分分,他会爱惜你、在乎你、重视你的,最好,早点给他生一个儿子。” 曹英咬着嘴唇,连连地点头:“我知道了,爹。” 曹操微微地笑了笑:“英儿,你已经不小了,该懂事了,父亲我希望你能够真正地懂事。” 曹英轻轻地点点头。 在做通曹英的思想工作后,曹操如释重负地离开丁夫人的住处。 外面有人等着曹操,是程昱,在看到曹操后,他向曹操行了一礼:“见过丞相。” “仲德啊,大半夜的怎么突然来找我,有事吗?”曹操问道。 程昱上前一步,表情有点古怪:“大小姐回来了?” 曹操苦笑一声:“嗯,这丫头,真是不省心。” 程昱有点紧张地问道:“那大小姐还会回泰安吗?” 曹操略感奇怪地看着程昱:“仲德,你怎么关心这个了?” 程昱压低声音:“丞相,在下刚才想到一个主意,或许可以成为丞相克制孔明的杀手锏。” “哦?”曹操大感惊奇,“快讲!” 程昱低声道:“丞相,大小姐既然嫁给孔明,成为孔明的五夫人,可否让大小姐在孔明面前表现得乖巧听话一点,从而麻痹孔明,待时机成熟时,把孔明的长子孔明乾带到洛阳……” 曹操顿时明白程昱的意思了,他心头一动,继而陷入翻涌的思绪中:“此举似乎不太妥,一来,英儿怕是干不出来这种事,二来,一旦干了,就意味着我们跟孔明彻底地变成敌人了,我和孔明的关系也彻底地破裂了,孔明必然跟我不死不休,如此,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程昱道:“此计可作后备之策,在万不得已时使用之。” 曹操沉吟了半晌,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某个隐蔽之处,三人正在进行着密谈。 这三人分别是:中散大夫伏完、安国将军董承、司州河内郡太守宋泓。伏董宋三人不是普通的官员,他们都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天子的岳父。汉献帝此时共有一后二妃,皇后正是伏完女儿伏寿伏皇后,两位妃子正是董承女儿董楚董贵人、宋泓女儿宋都宋贵人。能够成为天子的岳父,自然是莫大的荣耀,也是莫大的权势,然而,伏完、董承、宋泓都是心知肚明,他们的天子女婿只是一个虚君,只是一个被曹操掌控在手的傀儡,毫无实权,他们自然也是毫无实权,只有“国丈”的空头衔,却无“国丈”的真正地位。伏完、董承、宋泓都是忠于汉室的,并且,天底下哪个岳父不希望自己的女婿有出息呢?更何况还是一个当天子的女婿。如果天子摆脱了曹操的控制,成为真正的皇帝,作为国丈的他们,也会随之得到应得的东西。 “你们都知道了吧?”董承低声地道,“曹操灭了袁绍,从大将军变成了丞相并且还是自封的,他强迫陛下封他为丞相,这跟自封有何区别?然而,他却贪得无厌,仍然毫不知足。我听荀彧和荀攸透露的风声,曹操接下来打算强迫陛下加封他为魏公,加九锡,在河北境内划出十郡之地,建立魏国,定国都于袁绍原先的老巢邺城,置设丞相、大将军、太尉等百官。” “什么?”伏完和宋泓一起大吃一惊。伏完怒道:“曹操这是想要干什么?魏公?他的下一步岂不就是魏王了?高皇帝当年明文定下‘白马之盟’,号令天下‘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曹操此举,不是赤裸裸地践踏祖训么?他眼里还有大汉吗?他眼里还有天子吗?” 宋泓叹息一声:“事实早就摆在眼前了,曹操眼里当然没有大汉和天子。下一步是魏公,再下一步就是魏王,最后一步就是魏帝!曹操的篡汉之心,天下皆知,我等何又必掩耳盗铃!” 伏完焦躁不安地道:“一旦曹操篡汉,不但天子必遭毒手,我等也是在劫难逃啊!董公、宋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董承冷冷一笑:“我等隐忍多年,如今,是时候了。伏公、宋公,曹贼之所以飞扬跋扈、横行无忌,就是因为天子在他的手里,洛阳虽为国都,实为曹操的地盘,我等手中无兵无将,只得迫其淫威、任其宰割,然而,就在今日的白天里,凉州刺史马腾带着五千部下来到洛阳,目前,其部就驻扎在洛阳城外。曹贼虽然拥兵数十万,但其处处兵力吃紧,他既要防备汉东,又要准备再度南下攻打孙坚、刘备,还要预谋征伐西凉,加上他现在地盘太大,坐拥中原和河北的六个州,因此,他的兵力十分分散,在洛阳,他只有万余兵马而已。” 宋泓心头怦然一动:“董公,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助马腾的这五千兵马……拿下洛阳?”他随即感到迟疑,“只是,马腾愿意跟我们一起解救天子、匡扶汉室吗?所谓人心隔肚皮啊!” 董承显得很有把握地道:“马腾乃伏波将军马援之后,马氏一族世代忠良,当年,董卓乱政,马腾曾经参加了讨董联军的十八路诸侯,后来,董卓盘踞长安,独霸朝纲、祸国殃民,马腾曾打算联合侍中马宇、谏议大夫种邵、左中郎将刘范、治书侍御史刘诞里应外合地夺取长安、诛灭董卓,由此可见,马腾与其先祖一样,都是大汉忠良。另外,曹贼在解决袁绍后,由于南征孙刘不利,因此打算先平定西凉、解决韩马,再进行第二次南征,对此,马腾岂不心知肚明?就算马腾现在迫不得已地投奔了曹贼,我也肯定,我们是可以拉拢马腾加入的!” “董公,”伏完仍然十分踟蹰,“马腾毕竟只有五千兵马,加上曹操向来狡诈多疑,岂不对其严加防备?我看,就算有马腾相助,我们也难以一举而胜,董公、宋公,我们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否则,我等恐会步王允的后尘啊!” 宋泓微微点头:“即便马腾率军突袭攻占洛阳城,接下来呢?曹操在中原和河北各地的数十万大军肯定赶来救援,马腾孤军困守孤城,仍然无法扭转大局啊!曹氏根基仍然稳固呀!” 董承仍然显得胸有成竹,他微微一笑:“二公大可放心!我等这些年来秘密地联络洛阳城中、朝堂之上的忠义之士,已经汇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只要跟马腾里应外合,马腾必然可以一举攻取洛阳城!马腾的兵马也只需突袭攻占洛阳一城即可,至于彻底地摧毁曹氏一族,就是别路大军要做的事情了!” 伏完和宋泓一起又惊又喜:“谁?”伏完似乎想到了:“董公,你说的可是荆州刺史刘备、益州牧刘璋这两位汉室宗亲?” 董承微笑道:“刘备虽然素以解救天子、匡扶汉室为己任,但其兵微将寡,眼下,他在荆州也是刚刚立稳脚跟而已,实力实在有限,加上曹贼对其严加防备,他确实难以挥师北上,至于刘璋,此人虽是汉室宗亲,但其胸无大志,八年来一直苟且偏安于蜀中,只顾自己偷生安逸,何曾想过受困于曹贼掌中的天子?所以,我们只能把刘备、刘璋视为辅助力量,不可视为中流砥柱。” 宋泓眼睛一亮:“董公,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天子的姐夫,孔明!” 第338节商业税 董承微笑着点头:“不错,正是青州刺史、骠骑将军、齐侯、当朝尚主孔明!孔明坐拥汉东五州,其麾下兵强马壮,其帐下人才济济,其治下更是钱丰粮足,环顾当今天下,虽然曹贼十分忌惮孙坚、刘备,但孙刘二人并非曹贼之对手,天下地上,只有孔明可以战胜曹贼!” 伏完沉吟道:“孔明此人……虽然向来尊奉汉室,对天子也十分恭敬,逢年过节都向天子进贡献礼,礼仪周到,从无违逆之举、僭越之语,当年,讨伐董卓、奉诏迎驾、剿灭袁术等,他都是毫不犹豫、不遗余力,但是,我始终觉得孔明此人有些……不太可靠,他虽然尊奉天子,可他似乎也不愿意与曹操为敌,甚至,他还在很多地方与曹操进行过合作,比如,袁绍就是被他和曹操一起攻灭的,要不是他帮助曹操,袁绍说不定不会被曹操消灭,还有公孙度等人。董公、宋公,你们莫非忘了?孔明既是天子的姐夫,他同时也是曹操的女婿啊!他不但娶了万年公主,也娶了曹操的长女!” 董承呵呵一笑:“伏公多虑了。孔明只是不愿意与曹贼为敌,不代表他跟曹贼是一伙的,他是娶了曹英,但他却跟曹英关系恶劣,曹英不是刚刚跑出泰安、回到洛阳了吗?我听人说,那曹英仗着自己是曹贼的女儿,在泰安横行霸道、胡作非为,结果被孔明撵走了。由此可见,孔明对曹贼并无亲善依附之心,还有,孔明不但娶了万年公主,还娶了杨公(杨彪)的女儿,如此,进一步地说明,孔明是心向汉室、心向天子的,我认为,他之所以常年不跟曹贼发生正面冲突,是为了积攒力量,从而厚积薄发!别忘了,孔明之父孔文举,是坚定的大汉忠良,他对曹操可是恨之入骨呀!” 宋泓点头:“如果此事如意顺利,马腾攻取洛阳城,孔明再对曹操全面开战,大事必成!只是,我们该如何确保孔明到时候可以出兵呢?众所周知,汉东的军政实权其实是在孔明的手里,而不是在孔文举的手里。孔明不同意出兵,孔文举也是无可奈何的。我们必须万全呀!” 董承微微地笑了笑:“有四个人可以说服孔明到时候必定对曹贼出兵!” “哦?”伏完和宋泓一起急切地道,“愿闻其详!是哪四人?” 董承缓缓地道:“第一人,公主,第二人,杨公,第三人,孔文举,第四人……”他稍微顿了顿,“天子。我们暗请天子秘密地给孔明颁布一道密旨血诏,到时候,加上公主、杨公、孔文举三人对其晓以大义,他必定出兵!根据我对孔文举的了解,孔文举性格刚烈,若孔明不愿出兵,他会做出以死相逼之举!我就不信,孔明宁愿看着他父亲自杀在他面前也不出兵!” “好!”伏完和宋泓一起激动不已,“如此,大事必成啊!” 董承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寒光:“一旦马腾攻占了洛阳城,孔明对曹操全面开战,刘备、刘璋、孙坚、韩遂等人也会纷纷出兵,届时,曹氏必亡!” “好!”宋泓忍不住拍掌喝彩。 伏完道:“我看,荀彧、荀攸虽为曹操做事,但此二人在内心里还是把自己当成汉臣的,我们可否拉拢他们一起加入?他们整天侍奉在曹操身边,若有他们加入,那胜算就更大了!” 董承摇摇头:“我试探过荀彧、荀攸,此二人虽然心向汉室,但却既无心也无胆与曹贼公然对抗,此二人态度暧昧,他们暗示我,他们不会加入,也不会向曹贼告密。把话说回来,只要马腾、孔明加入,大事就定矣!” 伏完和宋泓一起点头:“好!为了解救天子、匡扶汉室,我们豁出去了,一举诛杀曹贼!” 泰安城内,孔明此时正在一边为曹英“赌气回娘家”而心烦意乱着一边操心着两件大事。 孔明操心的第一件大事是他准备正式创立“商业税”。 自古以来,华夏历朝历代的税收主要是农业税、盐铁税、酒税、关税、市税等,不存在真正的商业税,这是因为,华夏几千年来的商业虽然一直在发展,但一直没有形成大规模的产业体系,历朝历代的朝廷自然没有产生征收商业税的意识,一直以“农业税”为主体核心,所以,华夏历朝历代的朝廷都高度重视“农战”,“农”即农业,“战”即军事,对商业进行打压限制,就算在经济高度发达的宋朝,也没有真正的农业税,直到明朝中后期时,华夏的商业正式地发展到了一个非常繁荣的新高度,具有了收税价值,但同时又形成了庞大的官商势力,长期阻扰明政府征收商业税,使得明政府不得不继续征收农业税。明朝末年时,农民穷困潦倒、赋税极重,商人富可敌国、赋税为零,导致华夏最为富庶发达的江南地区竟然“农田荒废”,原因很简单,江南人都去经商做生意了,因为不需要交税,种田耕地要缴纳重税,无人愿意,明政府无法跟商人收税,财政吃紧的明政府只得一次次地加大跟农民收的农业税,最终导致农民走投无路,爆发了李自成、张献忠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明朝灭亡后,清政府继承了明政府各方面的体系,明朝的商业在进入清朝后发展得更加繁荣发达,但清政府因为明政府没有征收商业税,所以也没有征收商业税,使得清朝的商人们因为拥有“免税”这个巨大的优势而得天独厚、富得流油,直到太平天国起义爆发,财力枯竭的清政府被迫设立“商业税”(厘金制度),使得原本已经油尽灯枯的清政府一下子获得了非常丰厚的赋税财政收入,从此,华夏有了真正的商业税,商业税与农业税、盐税、海关税合称为清政府的“四大税收”。——华夏最早的税就是农业税,第二个正式的税是盐铁税,它是春秋时齐国国相管仲创立的,即“盐铁官营专卖”,此举导致齐国财力大增、国力大涨,成为春秋五霸第一个称霸的国家。 孔明提前一千六百多年创立“商业税”,此举意义无穷,首先,它能大幅度地增加汉东官府的赋税财政收入,孔明肯定不会设立沉重的商业税,他设立的商业税跟汉东目前已有的农业税、盐铁税等别的税种一样都是很温和的比率,即便不高,由于汉东此时百行诸业非常繁荣发达,包括商业在内,汉东的商业税自然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聚集成一笔巨大的财富;其次,此举可以促进商业的合理发展。商人,是百行诸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朝廷官府不应该打压商人,但也不能“纵容”商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朝,明朝一方面经济十分繁荣发达,一方面不存在商业税,导致官商集团势力猖獗,成为寄生在明朝身上的一个巨大的吸血毒瘤,明朝最终灭亡的原因之一就是“奸商祸国”,大批的明朝商人钻法律的空子,大肆囤积居奇,使用非法手段疯狂地聚敛暴利,让明政府财力枯竭,甚至,这些奸商还长年累月地倒卖走私重要的战略物资给明朝的死对头满清,最终在经济上摧毁了明朝,同时在经济上壮大了满清。 值得一提的是,汉东是存在“烟草税”的,毕竟孔明正是“香烟”的发明者。 商业税的创立,既是历史大势也是合情合理。孔明必须要做好这件意义无穷的千秋大事。 孔明操心的第二件大事是他准备正式铸造货币。 第339节铸造货币 货币在后世通常被分为三种:金属货币、纸质货币、电子货币。此时自然只有金属货币,纸质货币出现在宋朝,电子货币更是出现在后世。纸质货币固然具有很多优点,但孔明肯定不会在眼下发行纸质货币,根本原因是此时还不存在有效的纸质货币防伪技术,一旦发行了,就容易被伪造,继而引发金融体系和社会秩序的大混乱。后世的各国政府之所以会发行纸质货币,原因有二:第一,各国政府独家地掌握着纸质货币的防伪技术,民间极难伪造,无需担心出现大规模的假币;第二,金银这两种贵金属除了“值钱”以外,在后世的工业领域内也是有着非常广泛、非常重要的用途的,但在眼下,现代工业根本就无从谈起,金银没有“实际用途”,就是单纯的“值钱东西”,在后世,金银需要大量地被用于工业,不能大量地用于铸造金属货币,在此时,金银就是用来铸造金属货币以及制作金银首饰的。 经济学是一门高深而复杂的学问,货币也是一种奇妙而有趣的东西。很久之前,人类的货币以贝类为主,后来,发展到眼下,以金属货币为主,上千年后才会发展成以纸质货币和电子货币为主。金属货币的原材料正是贵金属,主要是金、银、铜三种,也有铝、铅、铁等,比如,历史上,拿破仑的皇冠不是用黄金做的,而是用铝做的,因为在电解铝技术被发明前,铝比黄金更昂贵。就说华夏,在秦朝和秦朝前是不存在银钱的,货币是铜钱、铁钱等,因为银产量非常低,铜、铁产量较高,随着冶铁技术的发展,铁的产量越来越大,价值越来越低,铁钱开始消失,铜钱成为主流,到了汉朝,银钱开始出现,但使用率比较低,铜钱仍是主流,这是因为华夏本土银产量不算高,加上受到生产力的限制,华夏本土开采不出足够满足市场需求的银。银钱在华夏被大规模地使用是在明朝、清朝时,并且还是搭了欧洲人进入大航海时代的“顺风车”,当时,西班牙成为全球第一个日不落帝国,大大小小的殖民地遍布全球,西班牙人在美洲(主要是在墨西哥地区)发现了巨额银矿,以此铸造了不计其数的“西班牙银元”,成为当世的“国际货币”,明清二朝国库里的白银只有少部分来自国内开采,大部分都是跟西班牙等外国进行贸易从而获得的。 简而概之,在秦朝和秦朝前,主流货币是铜钱、铁钱,进入汉朝后,主流货币只有铜钱,铁钱消失,同时出现银钱,到了明清时,银钱大规模地流通,但铜钱没有消失,跟银钱一样都是主要货币。至于金钱,从古至今都是最值钱的货币(虽然铝钱曾短暂地取代金钱的地位,但最终还是让位给金钱)。眼下,铜钱最流行,银钱存在,但数量很少,金钱基本上不存在,因为黄金产量太少了,除此之外,香料、丝绸等物也属于硬通货,不过,它们在严格意义上只是商品,不是货币。 长期以来,孔明跟国内各路诸侯展开频繁贸易,还开始跟海外多国展开贸易,除了粮食、战马、耕牛、丝绸、香料等“硬通货”,他只收黄金和白银,因为金银属于“绝对的硬通货”。 金属货币之所以具有货币价值,因为做成它的金、银、铜本身就具有价值。在保证纯度、质量的情况下,金钱、银钱、铜钱都是“很纯的”,如果故意往里面掺加杂质(主要是铅铁),进行冒充伪造,虽然在重量上可以达到要求,但外观成色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所以说,金属货币的货币价值是建立在它的材料的本身价值上的,金属货币的“价值可靠性”是十分高的。 孔明想要铸造货币,那么,他有这个权力吗?从严格意义上讲,他没有。铸造货币毫无疑问的是中央政府即朝廷才拥有的权力,他只是地方政府的头子,哪有权力做这种事?然而,出于众所周知、无需多言的原因,随着东汉朝廷的名存实亡,各地有实力的诸侯军阀纷纷地干起了“私铸货币”的事情——在后世,地方政府是无法干出这种事的,因为地方政府没有中央政府才拥有的纸质货币防伪技术,在眼下,中央政府可以铸造货币,地方政府也干得出,因为铸造金属货币没有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只要拥有模具、熟练的工人、充足的金银铜等金属材料即可——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董卓,他在盘踞长安期间大肆地铸造钱币(主要是铜钱)从而搜刮民脂民膏,就算东汉中央政府即东汉朝廷,在这件事上也做得很恶劣,比如汉灵帝,他就大肆地铸造“差钱”从而搜刮民脂民膏,汉献帝和董卓的做法原理是完全一样的:铸造质量很差的钱币,强迫民众使用,强行地将其推入市场进行流通,比如,一块铜,按照标准,它只能被铸造成十枚“质量有保证”的优质铜钱,但汉灵帝、董卓等人却把它铸造成二十枚甚至三十枚“粗制滥造”的劣质铜钱,如此,同样的一块铜,原本只能买到十份货物,变得可以买到二十份甚至三十份货物,老百姓的财富积蓄被大大地缩水,虽然汉灵帝、董卓等人通过这种手段搜刮到了大量民脂民膏,却使得市场上货币贬值、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继而就引发了金融体系混乱、经济凋敝、社会动荡等恶劣后果。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这个“乱”包括各方面、各领域,货币也在其中。在眼下的全国市场上,充斥满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材料乱七八糟的钱币,完全失去了货币的实际价值、使用价值、流通价值。于是,“以物易物”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成为交易的主流,诸侯们之间、老百姓之间基本上都是以物易物,粮食、布帛、战马、耕牛等实物直接进行“交换式的交易”。毫无疑问,这种最原始的交易方式固然有效,但只能“救救急”,不是长久之计。孔明希望汉东的经济可以越来越繁荣发达,自然而然,在这个大前提下,汉东需要一种稳定的新货币,倘若一直维持“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一来麻烦,二来不利于经济的良性发展。汉东经济繁荣发达,市场上的商品实物数量迅猛地增长,从而需要数量庞大的、稳定可靠的法定货币。 孔明铸造货币,肯定是大量地铸造铜钱,少量地铸造银钱,不铸造金钱。 汉东境内的大型铜矿、大型银矿十分稀少,但孔明不愁铸币的原材料问题,第一,他跟江东关系良好,江东境内盛产优质铜(主要在豫章郡),他可从江东购入大量优质铜;第二,他在这些年里左捞右捞、左刮右刮、左赚右赚,已经在手里积攒下了数量庞大的铜、铁、金,拥有非常充足的铜银原材料。在孔明的“私人小金库”里,铜钱、铜块、银钱、银锭、金钱、金饼……堆积如山。汉东在孔明治理下号称“三多”,哪三多?人多、粮多、钱多。论起军事实力,汉东是全国最强的,论其经济实力,汉东更是当之无愧的全国最强的并且没有“之一”。 孔明在他的办公室里,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三个木盒,一个装着铜钱,另一个也装着铜钱,还有一个装着银钱,这三种钱正是他打算发行的“新货币”。 铸造钱币的事情被孔明交给了孔云颖,孔云颖是冶铁高手,他极其擅长锻造、制造铁器,铸造钱币跟锻造、制造铁器是异曲同工的事情。对于孔明交付的任务,孔云颖可谓驾轻就熟。 孔明看着就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孔云颖,笑道:“来,跟我好好地说一说你铸造的钱币吧!” “是,少公子。”孔云颖侃侃而谈,“少公子,两汉四百年以来,钱币式样版本非常杂乱,最好的钱币以吴王刘濞铸造的‘吴钱’和邓通铸造的‘邓通钱’为首,因为这两种钱币做得十分精美,分量和成色都属上佳,所以它们在被投入市场后,立刻受到老百姓的欢迎和喜爱,各地老百姓都优先地收取、积攒吴钱和邓通钱,不愿意使用别的钱,从而把别的钱比了下去,慢慢地把别的钱从市场上驱逐了出去。从先秦起,私铸钱一直都是祸乱市场的主要源头之一,究其原因,一是朝廷和官府铸造出来的钱币往往工艺简单、制作粗糙,十分容易仿造和伪造,比如,汉初的钱沿袭秦制,没有围边(铜钱边缘一圈的凸出圆环),于是,这种钱可以被人刻意地剪掉边缘一圈,七八个被剪下来的边缘一圈就能熔合再铸一枚钱,七八个钱就变成了八九个钱,无数人争相干这事,导致钱币失衡、市场混乱,直到吕后(吕雉)重新整顿币制,增加铜钱围边,才杜绝了这种事的发生;二是朝廷和官府自身也不干净,为了搜刮民脂民膏,铸造不足量的劣钱滥竽充数,行此饮鸩止渴之事,三是铜产量赶不上市场的需求,铜价不断上涨,从而使得私铸钱有利可图并且还是有暴利可图,刺激得一批又一批不法之徒冒着杀头危险前赴后继地从事这种违法犯罪、祸国殃民的勾当。少公子,你发行的新钱想要占据市场主流,就必须效仿刘濞和邓通的做法,追求质佳工良,做得质量上等、工艺复杂、样式精美,规以严格标准,花之较高成本,做得分量越足,自然就越难以被仿制伪造,另外,少公子你还必须严厉地打击仿制伪造新钱的不法行为,施以重刑、震慑人心,如此,新钱方能无忧矣。” 第340节汉东钱 孔明点点头。 孔云颖接着道:“铜钱的铸造材料可分为青铜、黄铜、白铜、紫铜等,青铜是铜铅熔合或者铜锡熔合,黄铜是铜锌熔合,白铜是铜镍熔合,外观酷似白银,紫铜又叫红铜,即纯铜,呈现紫红色。从制造工艺、实用性以及材料本身价值上讲,青铜不如黄铜,黄铜又不如紫铜。眼下,市场上的铜钱以青铜钱为主,也有不少黄铜钱,紫铜钱很少见,因为紫铜钱成本最高。少公子你说过,铸造货币是大事,既然铸造出来了,就要让它长久地保持稳定,于是,根据少公子你的指示,我和铸币工匠们从防伪、稳定市场、促进流通、提升和保证钱币本身价值、增强民众对新钱的信心和信任、推动民众对新钱的接受程度等多方面考虑,决定铸造的新式铜钱以紫铜为材料,即以九成五的纯铜、百分之四的铅、百分之一的锡进行熔合制成,如此,新式铜钱在外观上呈现紫红色,便于分辨真伪,其分量、价值、耐磨性、实用性等因素都会得到十分理想的保证。另外,我们不选择使用白铜作为新钱币的铜钱材料,是因为白铜外观呈现银白色,与白银十分相像,容易让人与白银混淆,发行白铜钱会给民众造成不便,还会给不法分子造成可乘之机。” 孔明再次点点头,他面前的第一个木盒里装的正是新式铜钱,他拿起一把在手里把玩着,这些新式铜钱外观呈现紫红色,它们仍然属于“汉五铢钱”,其造型仍是传统的“外圆内方”,圆形整体、内有方孔,不过,跟传统的汉五铢钱不同,它们被制作得非常精致、精良、精美,并且用料上乘、做工优质。五铢钱之所以被叫做“五铢钱”,因为它“重五铢”。此时的汉制规定1两等于24铢,一枚标准的五铢钱的重量就是5/24两,此时的汉制1两约等于后世的16.14克,那么,一枚标准的五铢钱的重量约为3.36克,然而,早期的汉五铢钱还算是形制规整、做工端正,但到了中后期,变得越来越低劣粗糙,在重量上完全达不到“五铢”标准,降到了2克至2.5克,不但越来越小、越来越薄,还被掺加了铅铁杂质,老百姓根本不愿用。 孔明的新式铜钱的用料是成本颇为不菲的紫铜,分量十足,一枚直径约3.3厘米,厚度约1.5毫米,重量约3.5克,并且工艺上等,轮廓分明,凹凸触感明显,阳文字体端正清晰,正面在方孔的上下左右分别铸出阳文“大汉铜钱”四字(简体字),背面在方孔的上下分别铸出阳文“一文”二字(简体字),左右分别铸出阳文花纹图案。 第二个木盒里装的也是新式铜钱,但其造型不再是传统的“外圆内方”,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铜圆,没有内孔,一枚直径约5厘米,厚度约4毫米,重量约150克,同样工艺上等,轮廓分明,凹凸触感明显,阳文字体端正清晰,正面中心是一团花卉图案,花卉的上下左右分别铸出阳文“大汉铜钱”四字(简体字),背面中心也是一团花卉图案,花卉的左右和下分别铸出阳文“五十文”三字(简体字),上铸出阳文一朵花卉图案。 第一种新式铜钱一枚一文,第二种新式铜钱一枚五十文,一起流通,方便民众实际需求。第一种新式铜钱是可以用绳索串起来的,根据孔明的规定,一百枚就是“一吊钱”(一百文),一千枚就是“一贯钱”(一千文),从而规范货币计算单位。 至于第三个木盒里装的,便是新式银钱,其造型也不是传统的“外圆内方”,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银圆,没有内孔,一枚直径约4厘米,厚度约2.5毫米,重量约150克,也工艺上等,轮廓分明,凹凸触感明显,阳文字体端正清晰,正面中心也是一团花卉图案,花卉的上下左右分别铸出阳文“大汉银钱”四字(简体字),背面中心亦是一团花卉图案,花卉的上下分别铸出阳文“一元”二字(简体字),左右分别铸出阳文花纹图案,材料为九成五银。 孔明的新钱分为两类:铜钱、银钱,铜钱分两种:一文、五十文,银钱只有一种:一元。铜钱的单位是“文”,银钱的单位是“元”(孔明发明的)。此三者的互算兑换关系是这样的: 一吊钱等于一百文; 一贯钱等十吊钱、一千文; 一元钱等于十贯钱、一百吊钱、一万文; 一个一元银钱等于一万个一文铜钱; 在口头语言上,说“多少文”就是“多少个一文铜钱”,说“多少吊”“多少贯”就是“多少个一百文铜钱”“多少个一千文铜钱”,说“多少元或者多少银元”就是“多少个一元银钱”。 孔明的新钱不存在金钱,金钱是汉东官方(就是孔明本人)的战略储备财富,不能轻动,加上民间市场对金钱的需求量是极低的,因此没必要铸造发行。孔明的“私人小金库”里的大量黄金和各色各样的金钱都是不动的,并且,随着他发行新式铜钱、新式银钱,使得民间黄金不断地聚到他的手里(那些富商大户想要花掉手里的黄金,必须要把黄金兑成新式铜钱、新式银钱),如此一来,在汉东境内,除了首饰和奢侈品外,民间黄金将会越来越少,就像百川入海一样逐渐地聚到孔明的手里,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孔明的新式铜钱、新式银钱慢慢占据全国市场,全国范围境内的民间黄金也就像百川入海一样,逐渐地聚到孔明的手里。 孔明“聚敛”黄金,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穷奢极欲,也不是为了储存起来看着高兴数着玩,他是要用于大宗买卖,比如,跟国内别路诸侯进行大宗交易,还有跟海外各国进行大宗交易。海外各国自然不认孔明的新钱(起码在短期内,孔明的新钱必须先成为汉东的唯一主流货币,再成为东汉的唯一主流货币,最后才成为“国际主流货币之一”),只认黄金,孔明想要购买海外各国的特产,只能使用黄金。 孔明的新钱即铜钱一文、铜钱五十文、银钱一元,被称为“汉东钱”。 “半年之内给我铸造一文铜钱十亿枚、五十文铜钱一千万枚、一元银钱十五万枚,并且,在这半年之后,每个月都要再铸造一文铜钱一亿枚、五十文铜钱一百万枚、一元银钱一万枚,做得到吗?”孔明看向孔云颖。 孔云颖胸有成竹地道:“只要少公子你提供足够的铜银原材料、人手,我们就可以做到。” “好!”孔明满意地点点头,“那就给我开足马力地干吧!” “喏!”孔云颖肃然地行礼领命。 毫无疑问,汉东钱在接下来会是汉东境内的唯一法定货币,那么,民间原有的、老百姓手里原有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旧钱怎么办?孔明已经想到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旧钱可以到官方指定机构兑换成新钱,如果一律废止掉并且不准兑换成新钱,广大老百姓将会蒙受巨大损失,他们好歹也是通过辛苦劳动才赚到那些杂七杂八的旧钱,一下子被废止了,他们以前的辛苦劳动岂不是一下子化为泡影?考虑到这一点,旧钱是允许兑换成新钱的,但不是一比一兑换,否则,民众以劣质的旧钱兑换精良的新钱,孔明肯定要亏死了,还会导致不法之徒有机可乘,或从汉东境外的全国别处各地大肆输入劣质旧钱到汉东境内兑换成新钱,或直接故意大肆地制造劣质旧钱然后兑换成新钱,因此,旧钱兑换成新钱是要按照旧钱的成分进行确定比例的,质量越好的旧钱,兑换比例越小,质量越差的旧钱,兑换比例越大。 钱币的“价值”在于两点,一是钱币本身的价值(金属钱币本身就是有价值的,但纸质货币是没有的),二是发行者的信誉。孔明两者皆备,自然可以保证他的新钱在价值上过硬。 “看来,我还要成立一家官方的银行啊……”孔明认真地思索着,“就叫‘泰安银行’吧!” 除了“增设商业税”和“发行汉东钱”这两件大事外,孔明此时还烦恼着另外一件大事。 第341节来自南中的邀请 益州,又名“两川”或“巴蜀”,所谓“两川”即东西二川。益州领地辽阔、面积广大,其地域覆盖后世的四川省大部、云南省大部、贵州省大部、重庆市全境、陕西省南部少部分地区、湖北省西部少部分地区以及缅甸北部一些地区等,全州土地面积超过100万平方公里,位居大汉十五州第二大州(第一大州是辽州,第二大州是益州,接下来是交州、扬州、荆州)。益州分为十二个郡,分别是:蜀郡(该郡是益州首府所在,成都便在该郡)、汉中郡、巴郡、巴东郡、巴西郡、广汉郡、犍为郡、越巂郡、牂牁郡、朱提郡、永昌郡、建宁郡,这十二郡合计下辖一百一十四县,其中,汉中郡是东川(汉中盆地),另外十一郡是西川(四川盆地)。——自张鲁夺取了属于西川的巴郡后,巴郡也被视为东川的一部分,与汉中郡合为东川二郡。 益州跟荆州有一点很相似,就是:北部繁华先进,南部穷弱落后,北部人口以汉民为主,南部人口以少数民族为主。益州十二郡可分为“益北六郡”(面积大约30万平方公里)和“益南六郡”(面积超过70万平方公里),益州南部六郡包括犍为郡、越巂郡、牂牁郡、朱提郡、永昌郡、建宁郡,以上六郡基本上等同于“南中”这个概念,其地域范围大致上囊括后世的四川省南部、贵州省全境、云南省全境等地。毫无疑问,益州的精华和核心位于“益北六郡”,至于“益南六郡”,完全就是“未开化的穷山恶水之地”。不管是东汉朝廷还是益州本地官府,对益南六郡的重视程度都是很低弱的,只要“当地的少数民族不闹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本来,孔明跟益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他的齐鲁本土距离益州足有几千里,然而,随着汉东军占领交州,他的地盘跟益州接壤了,并且就是跟益南六郡接壤。在益南六郡(即南中),孔明是有老熟人的——火阳洞的祝融洞主。 这些年来,祝融洞主靠着跟孔明进行“烟草双边合作贸易”,也是大赚特赚、腰缠万贯,他用赚来的钱不断地跟孔明购买铁器、兵器、军械、盔甲、粮食、医药、布帛、耕牛、战马…使得他的火阳洞一跃成为“南中八洞”最强大的一个。既然拥有了实力,自然就会产生雄心,或者野心。祝融洞主在得知交州落入孔明手里后,可谓大喜过望,他在好几年前就开始谋求收服或者灭掉另外七洞,一统南中,成为南蛮王,建立一个“南蛮国”,只是,他颇有顾虑,他担心自己发兵起事,另外七洞将会联合起来对付他,甚至还会联合刘璋一起对付他,如此,他就寡不敌众了。祝融洞主认为,自己想要成功,就必须得到孔明的援助,先前,孔明地盘距离南中太远,实在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如今,孔明吞掉了交州,他的地盘与南中接壤了,那么,孔明就可以提供直接援助了,帮助祝融洞主完成“一统南中”的宏伟心愿和宏图大业。 为了加强自己和孔明的“亲密关系”,祝融洞主特地把他的独女祝融儿送到泰安,送到孔明身边,希望孔明娶了祝融儿,成为他的女婿。如此,岳父有事相求,女婿岂能坐视不理? 在汉东军占领交州后没多久,祝融洞主就派他的三义子作为代表,出使汉东,面见孔明。 祝融洞主共有三个义子,分别是:老大孟节,老二孟获,老三孟优。孟节酷爱汉人文化,饱读汉文诗书,很有见识并且心地仁厚,在这些年里,他是祝融洞主治理火阳洞的得力助手,多次劝阻祝融洞主对另外七洞动兵,他认为,宏图大业并不是重要的,让族人们过上像汉人那样的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才是真正重要的事;老二孟获身强体壮、力大如牛、勇武超群;老三孟优也是骁勇不凡,并且颇有心计。孟氏三兄弟是南蛮近年来的翘楚青俊,祝融洞主对兄弟三人十分喜爱,将其拉拢和重用,本来,他想把祝融儿嫁给孟获的,无奈,孔明比孟获重要得多,更加值得祝融儿嫁,于是,他就收孟氏三兄弟为义子,对其厚待器重有加。 孔明接待了孟优。 孟优武力不如孟获,但心计超过孟获,他文智不如孟节,但孟节反对祝融洞主大动刀兵,因此,祝融洞主派来的使者是孟优而不是孟节、孟获。 在简单的客套和礼节后,孟优满脸堆笑地道:“孔少公子,有个道理,您是最清楚的了,那就是统一远远地好于分裂。您看,你们汉人的汉地,先前四分五裂,遍地都是诸侯,互相打得没完没了,广大汉民深受战乱之苦,如今,很多诸侯都被消灭了,很多地方都被统一了,比如曹操的中原和河北,当初,中原是曹操的,河北是袁绍的,两家不停地打仗,让中原和河北的老百姓吃够了苦头,眼下,中原和河北已是一家,自然不会再打仗了,老百姓得到了太平和安乐。孔少公子,我说的,是不是啊?” 孔明笑了笑:“是的。” 孟优心头一喜:“我们南蛮人的南中也是这个道理。南中长期以来由八个洞主分而治之,八个洞主之间时不时地发生矛盾、摩擦、冲突甚至战争,使得广大南蛮老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因此,我们祝融洞主打算学习孔少公子您还有曹操,统一南中八洞,结束分裂,让广大南蛮老百姓从此得到长久的太平和安乐。只是,祝融洞主虽有这个雄心壮志,但却实力有些不足,所以,他希望得到您的大力支持。哦,请放心,我们南蛮人性格直爽,有恩必报,您帮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肯定会好好地回报您的。” 孔明再次笑了笑:“孟优啊,难怪你这么受祝融洞主的看重,不错,你确实挺有本事的,也挺有口才的,我们长话短说吧,祝融洞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优连忙道:“祝融洞主希望向您一次性购买可以武装一万精兵的盔甲兵器,还有粮食、医药、军械、战马等物,最好能得到您出兵助战,只要祝融洞主一统南中八洞,以后,您和我们做生意,我们会把所有货物的价格都降低三成,另外,还会每年定时向您进贡大批礼品。” 孔明点点头:“其实呢,祝融洞主想要一统南中八洞,确实不是坏事,你刚才说的确实也有道理,我关心的是,祝融洞主在一统南中八洞后是什么打算?当大汉的刺史或者州牧?” 孟优笑道:“孔少公子说笑了,我们是南蛮人,不是汉人,怎么会当大汉的官呢?南中属于我们南蛮人,不属于大汉,祝融洞主想要成为‘南蛮王’,再在南中建立一个‘南蛮国’,请孔少公子放心,南蛮王的南蛮国永远都是您最亲密、最忠诚的朋友。” 孔明笑着摇摇头:“这可不行,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孟优诧异地道:“为何?” 孔明看着孟优,郑重庄严地道:“你给我听好并且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转达给祝融洞主,我,是汉人,你们,是南蛮人,看似不是一家人,实则却是一家人,因为你们虽然不是汉人,但你们跟我一样都是华夏人,懂吗?我们华夏人共有三大先祖,黄帝、炎帝、蚩尤,在大概两千九百年前,黄帝、炎帝、蚩尤一起生活在华夏大地上,后来,他们三人之间爆发了战争,黄帝炎帝联手击败蚩尤,从而占据中原地区,黄炎二帝的部落族人便是汉人的祖先,蚩尤的部落族人向四方逃离,有的去了中原之东,成为‘东夷’祖先,有的去了中原之西,成为‘西戎’祖先,有的去了中原之北,成为‘北狄’祖先,有的去了中原之南,成为‘南蛮’祖先,就是你们的祖先。听明白了吗?你们南蛮人和汉人,本是同宗同源,不可分家。因此,我是绝对不会支持祝融洞主在南中地区独立建国的。汉地、南中、西域、漠北…都是华夏的土地,汉人、南蛮人、羌人、乌丸人、鲜卑人、匈奴人…都是华夏的一员。”——孔明的这套说辞其实不太严谨,但他为了民族团结、华夏大统,必须这么说。 孟优听得呆住了,显然,孔明的这套说辞是他闻所未闻的,让他感到一种空前的冲击力,也让他感到耳目一新、醍醐灌顶。古往今来,中原的汉人向来在心理上十分鄙夷“四方蛮夷”,不会说出“四方蛮夷和我们汉人其实源于同宗同祖”这种话,孔明此话在此时可谓破天荒地。 在呆了半晌后,孟优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孔少公子您的意思是…” 第342节汉蛮一家人 孔明态度鲜明地道:“我可以帮助祝融洞主一统南中八洞,但是,南中永远都是华夏的领土、大汉的一部分,我是不可能帮助祝融洞主分裂华夏领土的,如果祝融洞主接受这一点,我就帮他,还会竭尽全力地援助南蛮老百姓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如果祝融洞主不接受这一点,自行干这事,试图建立什么‘南蛮国’,我不但不帮他,还会打他,就这样。” 孟优顿时冒出了满头的冷汗。 得知孔明是这个态度后,祝融洞主犹如被劈头浇了一盆冷水般透心凉,他又惊怒又焦躁,无计可施的他派人找到正在讲武堂里上学的祝融儿,指示祝融儿“多多地讨好孔明,帮阿爹说服孔明助阿爹一统南中八洞”。 五年前,孔明迎娶甄宓,祝融儿就是在那时候被祝融洞主送到泰安的,时间一晃,眼下,祝融儿已经长成了二十二岁的姑娘(祝融儿比孔明大一岁),由于长年累月地住在汉地境内,她的汉化程度已经很高了,但还保留着南中的风俗习惯和衣着打扮。在讲武堂期间,祝融儿被讲武堂的男学员们戏称为“讲武堂六大美女之一”(另外五个是孔白、杨青、吕雯、孙仁、乌朵雅,乌朵雅也曾在讲武堂里学习过一段时间,其实讲武堂前期一共就是这六个女学员),并且,她也是“讲武堂四大美女”里最“野”的一个,因为别人骑马,她骑老虎,在不久前甚至还添了一只豹子(祝融儿的老虎是一头华南虎,豹子是一只华南豹),别的女生养猫狗作为宠物,她却养虎豹作为宠物,出门时骑着老虎、牵着豹子,威风凛凛,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鬼哭狼嚎,闹的动静比曹英出门时还大。每当讲武堂展开骑术课时,现场立刻人喊马嘶声响成一片,因为所有的马匹都被祝融儿的虎豹吓得恐惧不已,虎吼豹啸一声,没有马匹发出嘶鸣或者受惊逃跑,因为所有的马匹都被吓得直接腿软跌倒,课目根本上不成。 校长卢植、副校长皇甫嵩和朱儁都拿祝融儿毫无办法,并且,“绝对没人敢欺负祝融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身边虎豹相随,谁敢招惹她?据说,她还打算再养一条蟒蛇。听说了此事的卢植慌忙去找孔明,请孔明亲自出面劝阻祝融儿,好说歹说,祝融儿才同意把她的“宠物”不带到公众场合并且不养蟒蛇。 祝融洞主试图通过女儿进行“曲线迂回”,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女儿跟他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在接到父亲的指示后,祝融儿简直就是嗤之以鼻:“阿爹发什么疯?还想当南蛮王?这不是春秋大梦么?南蛮才多少人啊?又那么穷弱,他的‘南蛮国’真的建立了,能撑几年?干嘛不归顺孔明呢?孔明又有本事又有钱并且说话算话,他肯定能让我们南蛮的老百姓过上跟汉人一样的富足生活,这样不好么?” 在汉东境内住了这么久,又在讲武堂里上了好几年学,祝融儿深深地被汉人的富足生活、汉东的强盛给感染了,她为之艳羡不已,希望自己的族人们接受孔明的统治,早点富足起来。 得知祝融儿竟是这个态度后,祝融洞主差点儿气歪了鼻子,他气急败坏地道:“汉人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个女儿还没嫁出去,就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她居然跟自己的阿爹不是一条心!真是岂有此理!” 经过反复思考和犹豫很久,祝融洞主不得不放弃他的建立“南蛮国”的想法,他在眼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投靠刘璋(也可以是以后的刘备),二是投靠孔明,毫无疑问,他选择第二个,毕竟他跟孔明非常亲近,对刘璋、刘备毫无感觉甚至还很反感,他只要投靠了孔明,就可以在孔明的帮助下一统南中八洞,然后当个刺史或者州牧。 在表态答应孔明条件的同时,祝融洞主向孔明提出一个请求:希望孔明早点娶了祝融儿。 祝融洞主此举的用意是很明显的:让他跟孔明从此变成一家人,从而能为以后提供保证。 对于祝融洞主的这个请求,孔明难以拒绝,他要是拒绝,必然让祝融洞主感到狐疑不定,继而怀疑他的承诺的真实性,逻辑是现成的:孔明不娶祝融儿,意味着他根本不愿意跟祝融洞主成为一家人,意味着他“根本不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把汉人、南蛮人都视为华夏一家人”。 于是,孔明在身不由己中又多了一门亲事。 “老子这是为了‘民族团结’,绝不是因为好色啊!老子真的是清白的!”孔明仰天长叹。 从客观上讲,孔明拿下南中即益州南部六郡的条件是十分成熟的,那里属于他,那里的老百姓就可以在他的合理治理下过上富足的生活,并且,汉东也会更加富强,因为南中盛产大批珍稀特产,必然可以让南中和汉东别地在商贸经济上互利双赢、共享实惠。然而,孔明想要拿下南中,不得不顾虑一个人:刘备。 根据书上记载,南中会成为刘备的地盘,还会是蜀汉国土的重要组成部分,诸葛亮就是在南中进行著名的“七擒七纵孟获”的,孔明取了南中,就跟他取了原属于孙吴的交州一样,必然影响到刘备和蜀汉,最重要的是,孔明此时的交州已经跟荆州全面接壤,他再取了南中,那么,他的地盘既与荆州接壤也与益州接壤,如此,刘备在心里会怎么想?这不得不慎重之。 另一方面,孔明开始思索一个重大问题:以前,他的地盘是青州、徐州,这是汉土内地,人口几乎都是汉族,不存在“民族问题”,如今,他的地盘越来越大,治下的少数民族也在越来越多,那么,搞好“民族团结”就是非常重大的事情了。正所谓“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孔明虽是汉人,但他肯定会对跟汉人一样同属于华夏人的乌丸人、南蛮人等都是一视同仁的,光靠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同化,还有些不够,还必须有一样东西:意识形态。 孔明必须通过宗教信仰这个渠道,让汉人、乌丸人、南蛮人等华夏的不同民族都深深地明白:他们始于同宗同祖,在根源上是一家人,都是华夏人。 “这是一件关系到华夏千秋延续的大事,必须慎重…”孔明陷入思索,“我是否要创立一套华夏本土的宗教神话体系呢…” 这几件大事让孔明冥思苦想,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就在他有了困意准备休息时,外面响起典韦的声音:“少公子,三夫人来了!” “知道了。”孔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三夫人就是刘慕,显然,刘慕是过来催促孔明早点前去凤游台休息的,按照日期排班,孔明今晚是要去刘慕那里“交公粮”的。 当孔明走出办公室时,他有些意外地看到过来的人除了典韦、刘慕,竟然还有跟他已经很久没见的武安国。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汉东军完全就是孔明的军队,但从严格意义上讲,汉东军不是100%属于孔明的,孔明的父亲孔融还控制着很小部分的汉东军部队,主要将领就是宗员和武安国,此二将掌管着一个旅和一个团,宗员的旅负责泰安的防御,武安国的团负责保护孔融等孔家人(不包括孔明以及孔明的妻子儿女们),宗员相当于孔融的领军将领,武安国相当于孔融的保镖头子。实际上,就算是宗员的旅和武安国的团,也是受孔明控制的,因为这两支部队的装备、粮饷等也是孔明提供的,这两支部队的官兵成员对孔明也是充满了感恩、仰慕、崇敬(比起汉东军其他部队的官兵成员,这两支部队的官兵成员对孔融的感恩、仰慕、崇敬稍微多点),但孔明肯定没必要、不至于跟自己的父亲争夺这两支部队的控制权。 武安国是孔融的嫡系部下,他一直侍奉在孔融身边,极少离开孔融,极少在这样的深更半夜过来找孔明,并且,孔明注意到刘慕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不是那种“妻子催促丈夫早点休息的关切和心疼”,而是一种与她年龄很不相符的复杂。顿时,孔明心头产生一股隐隐的不安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大事发生了。 第343节衣带诏 “霸候大哥,你怎么来了?”孔明不动声色地问道。 “少公子,”武安国毕恭毕敬地向孔明行了一礼,“老爷请你过去。” “夫君…”刘慕轻轻地开口,她眼中含泪,表情复杂,既有悲切、担忧也有哀求、期盼。 “知道了,走吧。”孔明点点头。 一行人出了刺史府,直接去隔壁的州牧府。 州牧府一片灯火通明,五个人正在大厅正堂里,为首者自然是孔融,还有卢植、皇甫嵩、朱儁以及一个孔明不认识的青年,孔融四人都在抽着烟斗并且个个表情沉重,搞得气氛简直就像在开追悼会。看到孔明、刘慕、典韦、武安国过来,孔融四人纷纷熄灭烟斗,与那青年一起向刘慕行礼:“见过公主。” 刘慕连忙摆摆手:“公公不必多礼,诸位不必多礼。” 孔融看向武安国:“霸候,你先出去吧。” “好的,老爷。”武安国走出大厅正堂。 孔明看向典韦,示意一下:“子忠大哥,你也先出去吧。” “喏。”典韦也走出大厅正堂。 孔明继而看向孔融、卢植、皇甫嵩、朱儁以及那青年,他轻轻地叹口气:“父亲、卢公、皇甫公、朱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位是…” 那青年上前一步,向孔明行了一礼:“在下伏德,见过孔尚主。” 孔融介绍道:“伏德乃伏皇后之兄长。” 孔明心头一动,向伏德回了一礼。 天子现有一后二妃,二妃即董贵人、宋贵人,一后即伏皇后伏寿。伏寿有一兄长五弟弟,兄长便是伏德。另外,伏德刚才称呼孔明为“孔尚主”,显然,这个称呼是十分意味深长的。 伏德从怀里取出一块叠起来的白色丝帛,郑重庄严肃穆无比地道:“孔尚主接旨!” 孔明立刻下跪:“臣孔明接旨!”孔融等人也一起下跪。 伏德没有宣读圣旨,而是直接把那块白色丝帛放在了孔明的手里:“孔尚主,这是天子密授给你的密旨血诏。” 孔明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电闪雷鸣,他强行地忍住心头排山倒海地涌上来的各种情绪,毕恭毕敬地接过天子的密旨血诏。 在深深地吸口气后,孔明缓缓地打开了这份密旨血诏,果然,上面的字都是用血写下的: 朕闻人伦之大,以父子为先,尊卑之殊,以君臣为重。十余年来,曹操擅政弄权、威福独霸,欺压君上、残害忠良,结连党羽、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之一概实事,皆不由朕做主也。朕身陷囹圄、夙夜哀苦,惊忧性命不久矣,惶惧大汉倒悬矣。孔明卿,汝乃大汉栋梁、朕姊至戚,望汝心念汉室先祖创业之艰难,集忠烈之志士,率正义之王师,剿灭曹氏奸党,重整乾坤、复安社稷,如此,先祖幸甚!大汉幸甚!朕幸甚!朕破指洒血、泣泪书文,以付予卿,卿可以此号令天下志士王师,共灭汉贼,同保汉室。望卿切切勿负朕意!建安十二年六月诏。 “陛下…”孔融在旁看完这份密旨血诏,当即涕泪交流、捶胸顿足、放声大哭。 卢植、皇甫嵩、朱儁也一起泪水涔涔,刘慕更是泣不成声。 孔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在心里仰天长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孔明当然非常清楚自己手里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就是著名的“衣带诏”。根据书上记载,不甘心成为曹操掌中玩物、傀儡君王的汉献帝进行了多次反抗,他最重大的行动就是密授“衣带诏”,希望董承、马腾、刘备等或多或少地掌握着一些实权的汉室忠臣可以联手铲除曹操,如今,历史已经被孔明在他的不知不觉中大幅度地改变了,于是,汉献帝把铲除曹操的希望寄托在了孔明的身上,逻辑是自然的:第一,孔明实力强盛,不输给曹操,他确实拥有铲除曹操的能力;第二,孔明虽然跟曹操关系不差,还曾多次合作过,但他从未不尊汉室、不敬天子,更没有任何僭越之语和悖逆之行,给外界的印象是“孔明也是忠于汉室、忠于天子的”;第三,孔明娶了天子的姐姐,是天子的亲戚,并且,孔明跟曹操的关系正在越来越差,比如,曹操把他的长女曹英嫁给了孔明,但曹英却跟孔明屡屡爆发矛盾,还离开了泰安返回了洛阳。 根据书上记载,天子把血诏授予了刘备,如今,历史被改变了,被授予血诏的人是孔明。 毫无疑问,不管怎么看,孔明都是汉献帝铲除曹操的最大的希望。在原先历史上,刘备这个“残存的汉室宗亲”虽然建立了蜀汉基业,但始终没有真正地做到铲除曹操、匡扶汉室。 “孔尚主!”伏德眼含热泪地看着孔明,“请您救救天子,救救大汉吧!”他说着,取出一份信函递给孔明,信封上写着“致吾婿孔明”,“这是杨公(杨彪)写给你的。”伏德说道。 “少公子!”卢植、皇甫嵩、朱儁同样都是满眼含泪,他们的态度自然都是无需多言的,杨彪在信函里也是苦劝孔明不要袖手旁观,要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从而解救天子、挽救大汉。 “夫君…”刘慕哽咽流泪道,“求你救救我弟弟吧…他真的很苦啊…” “明儿!”孔融满脸泪水地道,“你还在等什么呢?这是天子给你的密旨血诏啊!你身为汉臣,岂能不遵皇命?” 孔明叹息一声,看向伏德:“把你们的计划、到底有哪些人参加等,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好、好、好!”伏德急忙说起来。孔明是这项重大行动的最关键的人物,没有他参加,这项行动可谓胜算渺茫,因此,孔明在他的身不由己中已是这项重大行动的“最核心的人物”。伏完、董承、宋泓等主谋者可以对别人保密或者不说实话或者不说全部实话,但对孔明必须全部地说出来。 这项重大计划的主要策划者共有三人:伏皇后父亲伏完、董贵人父亲董承、宋贵人父亲宋泓。此三人里,最早的、最积极的策划者是董承,伏完和宋泓都是被他“半路拉进来”的,伏完和宋泓都很畏惧曹操,二人一开始不太敢参加,但伏完女儿伏皇后十分坚定地反对曹操,在伏皇后、董承的轮番说服下,伏完下定决心,加入其中,伏皇后说服了宋贵人,在宋贵人、董承的轮番说服下,宋泓下定决心,加入其中,董承女儿董贵人对此也是知情的并且暗暗地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为了不重蹈王允的覆辙,董承等人多年来小心隐秘地行事,他们在洛阳城中逐渐地发展出了一个“反曹联盟”,该联盟成员包括议郎吴硕、偏将军王子服(王服)、昭信将军吴子兰、太医令吉平(也叫吉本、吉太)、吉平的儿子吉邈和吉穆、门下侍郎黄奎、侍中耿纪、司直韦晃、长水校尉金祎(荆州武陵郡太守金旋之子)等人,以及最为重要的马腾、刘备、孔明。 显而易见,包括伏完、董承、宋泓在内,身在洛阳城中的这些人都是没有实权的,他们能够出动的就是自己的家丁家仆和少数亲信,因此,他们此举的成败关键就在有实权的马腾、刘备、孔明的身上。伏完、董承、宋泓的计划是这样的: 第一步,请天子写一份密旨血诏给孔明,这份密旨血诏在天子、伏皇后身边的亲信忠义宦官穆顺(此穆顺跟被吕布斩杀的上党郡太守张杨部下武将穆顺是两个人)的帮助下被董承带出皇宫,继而交给伏德,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地带去泰安交给孔明;——这一步已经完成; 第二步,在约定的时间点,黄奎打开洛阳西城门,放城外的马腾军五千兵马入城,同时,吴硕、王子服、吴子兰、吉平、吉邈、吉穆、耿纪、韦晃、金祎等人在城内率领各自的家丁家仆一起举事,配合马腾的兵马,抢占皇宫、攻打丞相府,救出天子、诛杀曹操,同时联合马腾的兵马,一起控制洛阳城,据守待援,等待外部的援军赶来会合;——这一步即将展开; 第三步,孔明挥师西进,率军赶往洛阳,同时,孔明以天子血诏命令刘备、刘璋、孙坚、韩遂等人同样率军赶往洛阳城,六方联军合力剿灭曹军、铲除曹氏,如此,大事大功告成矣;——这一步还未展开,目前正在进行中,因为尚不确定孔明和刘备的态度,尤其孔明的态度。 第344节没有选择的选择 从表面上看,伏完、董承、宋泓等人的计划还是具有着很高的可行性的,如果一切顺利,曹操和曹氏势力必然被剿灭掉,在这同时,孔明在这其中发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历史偏移”: 根据书上记载:眼下参加这项“灭曹计划”的这些人本来不是一伙的,宋泓一直没参加,董承、马腾、刘备、吉平、吴硕、王子服、吴子兰等人参加了衣带诏行动(参与者本来还有种辑,但此人受到历史变化影响,已经死于曹操先前的诛灭王允的行动),最终失败,董承等人被杀,马腾、刘备侥幸逃离了洛阳,马腾、黄奎等人是第二起密谋诛曹的行动参与者(马腾参加了两次诛曹行动),伏完、伏皇后、穆顺等人是第三起密谋诛曹的行动参与者,耿纪、韦晃、金祎等人是第四起密谋诛曹的行动参与者,以上人等除了刘备,最终尽皆被曹操杀死。 如今,由于历史大势被孔明改得“太严重”,导致这些人在各种“蝴蝶效应”的推动下聚集在了一起,并且他们还要把孔明也拉进去。 孔明心知肚明以上四起诛曹行动的失败原因: 第一起:因为董承碰巧看到家奴秦庆童与自己的侍妾云英在暗处私语,认定二人有奸情,于是命人把秦庆童和云英拿下,打算把二人直接处死,后在董承夫人的求情下,改为把两人打了一顿,秦庆童被关进冷房,半夜时,秦庆童逃出冷房,向曹操告密,所以,此事失败了; 第二起:因为黄奎妻弟苗泽与黄奎妾李春香私通,苗泽希望害死黄奎,从而名正言顺地得到李春香,于是向曹操告密,所以,此事失败了,马腾、黄奎兵败身亡,苗泽被曹操处死; 第三起:因为穆顺行事不密,被曹操识破,所以,此事失败了; 第五起:因为耿纪、韦晃、金祎等人实力不足,加上金祎妻说漏嘴,所以,此事失败了。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以上五起诛曹行动虽然看似严密,但都存在很大漏洞,导致行动功败垂成。然而,如今,多了孔明这个“足以左右全局的大人物”,一切都不同了。 “马腾将军什么时候行动?”孔明低声地问道。 “三天后!”伏德道,“说起来,真是天助神佑啊!马腾将军之所以来到洛阳,说是韩遂、马超互相勾结,策动兵变,夺取了他的兵权和地盘,逼得他走投无路,不得不带着五千残兵败将逃到洛阳,其实,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曹操忌惮孔尚主你,又在急切间难以攻灭掉孙坚和刘备,于是,他的下一步想要攻伐西凉的韩遂、马腾二位将军,从而吞并凉州,他为了一战而胜,故意地挑拨离间韩马二将军,但韩马二将军识破了曹操的险恶用心,从而将计就计,设下了这套连环计!马腾将军原本打算独力攻取洛阳城、救出天子、诛杀曹操的,董公(董承)在联系他后,他和董公一起大喜,原来,想要诛灭曹操的汉室忠臣不止他一个!因此,我们的胜算再次大大增加!西凉的韩遂、马超的部队都是完好无损的,足有十几万人!马腾将军带到洛阳的五千兵马看似残兵败将,实则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战斗力强悍,只是为了迷惑曹操,才故意不修边幅、人人留须,并且故意衣衫褴褛、甲冑残破、操练松弛,曹操对此可谓毫无察觉!”凉州虽然人口不多,只有不到两百万,但凉州位于汉地边陲地带,当地汉胡杂居,凉州的胡人受到很大的汉化,凉州的汉人也受到胡人的很大影响,因此民风彪悍,又在很大程度上跟游牧民族一样“全民皆兵”,使得凉州的兵马数量达到一二十万(凉州因为常年内战,所以凉州的兵马数量损耗很大),并且以骑兵为主。不管是当初董卓的“西凉铁骑”还是此时韩遂、马腾的“西凉铁骑”,战斗力都是不容小觑的,连曹操都为之忌惮。 “好啊!真是上天有眼啊!”孔融激动得两眼炯炯发亮,他欣喜若狂地一拍双手,“如此,曹贼必亡!”他看向孔明,两眼犹如炭火般熠熠生辉,“明儿,马腾将军在三天后就要行动了,事不宜迟,你快点整顿兵马吧!” “这…”孔明心乱如麻,“父亲,此事干系重大,可否从长计议?” “孔尚主啊!”伏德几乎声泪俱下,“此时此刻,你还有什么从长计议的呢?只要你出兵,曹操必亡!大汉必兴!” 孔融目光古怪地看着孔明,忽然,他大步走到一边,拿起放在大厅正堂墙边的一把汉剑,唰地一声霍然拔剑。 “爹!”“公公!”“孔公!”“文举公!”“州牧!”现场众人一起大吃一惊。 孔融直接把剑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神色凛然、眼神犹如刀锋地看着孔明,整个人怒发冲冠、声色俱厉:“明儿!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你虽然忠于大汉,但你却跟曹操关系不错,不愿意与曹操为敌!这些,爹一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明儿啊,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必须立场坚定,不可有丝毫的动摇,更不可搞什么左右逢源、见风使舵的伎俩!我们孔家也是世代忠良,岂能在此社稷倒悬、天子蒙难的关键时候畏缩不前?天子都亲自授予你密旨血诏了,你还要首鼠两端不成?爹很清楚,汉东军是你的军队,你不发话,爹根本指挥不动!但是,爹万万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整个孔家沦为对汉室见死不救的佞臣贼子!因此,你这次如果还要袖手旁观、拒不发兵,那么,爹现在就伏剑自刎、血溅当场,死在你的面前!” “爹…”孔明顿时大惊失色、手足无措。这是孔融第一次对孔明用起如此暴烈决绝的“以死相逼”手段,让孔明完全没有退路了。 “爹就问你一句话!”孔融厉声地问道,“你到底出不出兵?” “出!出!我出兵!”孔明冷汗如雨地道,“爹,你快把剑放下来!”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自己要是说出半个“不”字,按照孔融的性格,绝对说到做到,当场自杀在这里。孔融是个典型的封建文人,身为孔子后人的他更是饱受儒家思想熏陶,孔融的理政能力虽然令人不敢恭维,但他性格清高、爱民、忠君,并且非常顽固,孔明根本就改变不了他的思想。 “好!”孔融缓缓地放下剑,“明天一早,你就出兵!绝对不许跟我进行丝毫的讨价还价!” “知道了,爹。”孔明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怀着沉甸甸的心情离开州牧府后,孔明派人连夜叫来了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徐庶。 五位军师都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他们一起意识到发生了大事,立刻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孔明的办公室内,六人依次而坐,焚香、泡茶、点烟。 “少公子,发生什么事了?”贾诩五人一起急切地问道。 孔明点起烟斗,他深深地吞云吐雾几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贾诩五人都听得或略显吃惊或若有所思或表情平静。 “这一天早晚会来的。”田丰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声。 “大势所趋,身不由己。”陈宫也表示赞同。 贾诩目光闪闪发亮地注视着孔明:“少公子,事已至此,请你赐我们一句实话,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此话一出,田丰、沮授、陈宫、徐庶一起露出感同身受的神色。 长久以来,贾诩五人都对孔明感到“捉摸不透”,因为孔明经常干出“违反常理”的事,比如,他多次帮助注定会成为他未来大敌的曹操,他明明能跟孙坚结盟,但却对其若即若离,他明明有机会置刘备于死地,但他却放了刘备,他有好多次可以趁机扩大地盘、扩充实力的大好机会,但他却故意地放弃了…如此怪异反常之举,不得不让贾诩五人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孔明的“自相矛盾”,使得贾诩五人始终想不通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孔明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345节死局(1) “我到底想要干什么?”孔明苦笑一声,他表情幽邃、语气幽微地道,“一开始,我对我想要干什么还是非常明白的。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人人都是命如朝露、朝不保夕,我要自保啊,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我肯定不想死啊,我要自保,让自己不会被人干掉,在有了自保的能力后,我要救人,我肯定要救人啊,天下苍生在这个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水深火热乱世中苦苦地挣扎,我岂能见死不救?于是,我救人,我不停地救人,竭尽全力地救人,越多越好地救人…你们都是了解我的,我对开拓地盘不大热衷,能拥有一个州的地盘,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可以在这个州内安顿好我自己、我的家人,以及被我救下的人,我每次出征打仗,从来不要新地盘,只把外地的灾民、难民、饥民、流民带回我的地盘里,慢慢的,人口越来越多了,一个州安顿不下了,我被迫开拓第二个州,再慢慢的,两个州也安顿不下我救下来的人了,怎么办呢?我不想跟别路诸侯打仗以此争抢地盘,我更不想主动发动战争,于是,我就开拓塞外、海外,开拓平州、辽州、交州、台湾郡、海南郡。我救下了这么多人,不能让他们在我治下饥寒交迫、饔飧不继呀,我要让他们能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所以,我大力地发展经济、大力地改善民生,我辛辛苦苦地创立了这块乱世中的‘世外桃源’,我要保护这个地方啊,不能被破坏摧毁掉呀,所以,我大力地整军经武、强军练兵,就这样。” 孔明目光有点无奈地看着贾诩五人:“五位先生,你们说,我哪里做错了?” 贾诩五人一起露出肃然起敬和感慨万千的神色:“少公子你没有任何地方做错了,你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我等对少公子的大仁大义深深地为之敬服。” 孔明苦涩地笑了笑:“我压根不想参加诸侯们之间的争霸,我只是想要自保和救人而已,我只是想要明哲保身、独善其身、置身事外,你们可以说我是‘苟且偏安’,但我就是这样。” 徐庶正色凛然地道:“少公子此言差矣!我们从来没有认为你是‘苟且偏安’!恰恰相反,少公子你救下了天下足足一半的老百姓,善莫大焉啊!光是凭着这一点,你就是天下无二了!” 陈宫点点头:“我明白了,少公子,你实力如此强盛,其实,你并非刻意地追求这一点,你是在一种大势所趋、身不由己中实现了这一点。可笑袁术、公孙瓒、袁绍之流,他们费尽心机地想要争强求胜,但却舍本逐末、本末倒置,结果纷纷走向败亡覆灭,唯独我家少公子,一门心思地挽救天下苍生,结果天不负人、仁者无敌,反而让我家少公子成为天下第一雄主。” 沮授道:“虽然少公子你无心争霸,但你此时的实力决定了你是不可能继续置身事外了,天子已经把你当成了诛灭曹操、匡扶汉室的最大希望,还给你密授了密旨血诏,你别无选择。” “加上州牧以死相逼,少公子你确实是走投无路了。”田丰叹息一声。 “难道我真的要跟曹操开战?”孔明喃喃道。 陈宫道:“少公子,你为何不太愿意跟曹操开战呢?你的实力是胜于曹操的!有何不敢?” 孔明叹口气:“你们都是知道的,一统完整的天下万般地好过四分五裂的天下。自讨董之战结束后,天下诸侯林立、群雄并起,然后呢?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内战,汉人攻杀汉人,给天下苍生带来了多大的苦难啊?如今,天下正在一部分一部分地重新走向一统,比如中原三州、河北三州,想当初,曹操为了争夺中原三州,跟吕布打,跟张绣打,跟袁术打,袁绍为了争夺河北三州,跟公孙瓒打,两地六州百姓可谓哀鸿遍野、曝骨履肠,最终,中原三州得到了统一,河北三州得到了统一,接着,曹操和袁绍又不停地打,两地六州百姓再次哀鸿遍野、曝骨履肠,如今,中原和河北的六个州在曹操的手里得到了统一,如此,六州老百姓才算真正地过上了太平日子,太平,来之不易啊,我如果跟曹操开战,六州老百姓何其之苦!” 孔明稍微地顿了顿,接着道:“虽然曹操如今跟董卓一样被骂成国贼,但是,曹操毕竟不是董卓第二,董卓只会杀戮、掠夺、破坏,曹操不同,曹操懂得爱民养民,懂得以民为本。曹操确实心狠手辣,他杀了很多人,但是,却有更多的人因为他而过上了太平日子,对不对?” 贾诩四人没有反驳,陈宫摇头反驳:“少公子此言差矣!首先,曹操此人本就心术不正,奸邪、歹毒、阴险至极,少公子,还有诸位,你们都知道,我早年也觉得曹操是挽救天下的明主,为此,我不惜挂印辞官,冒着被通缉、被逮捕、被杀头的危险,追随那时候还是一个逃犯的曹操,然而,在半路上,我却毅然决然地与他分道扬镳,继而坚定不移地投效了与他为敌的吕布,为何?就因为他居然为了自保而冷酷无情地杀了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他父亲的结拜兄弟、他的伯父吕伯奢,并且说出‘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种极度卑劣、极度无耻的话。少公子啊,智者见微知著,见一叶而知秋,通过这起‘小事’,就完全可以看出曹操的内心是何等的铁石心肠、蛇蝎心肠。这样的人,就算让天下得到了一统,对天下苍生而言,真的是好事吗?秦始皇还扫灭六国、一统天下呢!结果秦朝十五年就被天下苍生推翻了!为何?因为秦始皇就算一统天下,建立的秦朝也是暴秦!天下苦秦久矣!曹操倘若得了天下,十之八九会是第二个暴秦!” “公台所言甚是啊!”田丰、沮授、徐庶一起点头赞同,贾诩拈须不语。 陈宫接着道:“其次,不错,曹操一统六州,他确实给六州百姓带来了太平安定的生活,然而,他这么做并非爱民,而是他不想让自己重蹈董卓的覆辙,董卓就是因为不知以民为本,结果搞得天怒人怨、众叛亲离,最终自取灭亡,曹操比董卓狡猾得多,他深知他如果像董卓、袁术、公孙瓒等人那样对他治下民众进行横征暴敛,必定作茧自缚,于是,他才假仁假义地修生养民,同时,积攒民力就是积攒军力、积攒实力,有了足够的军力、实力,他才能不断发动战争,直至吞并整个天下,到时候,他才可以高枕无忧地穷奢极欲、骄奢淫逸。少公子,你跟曹操截然不同,你是真心诚意地对百姓好,你不是把对百姓好作为实现个人野心私欲的一套手段、一个过程、一种工具,天下百姓,在你的治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太平安乐!这是摆在天下人眼前的事实!我们即便退一万步说,百姓在你的治下要过得比在曹操治下好得多!汉东五州的百姓是这样的,中原河北六州的百姓也是这样的!你打倒了曹操,吞并中原河北六州,对六州百姓也是大好事一件!”陈宫对曹操怀着深深的憎恶和或多或少的成见,眼下,能有机会一举铲除曹操,他自然极力支持。 田丰附和道:“公台说得极是!少公子,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曹操开战,因为你很强盛,曹操也很强盛,虽然你可以打败曹操,但确定难以轻松获胜,很有可能打成一场持久消耗战,继而导致汉东军、曹军无数士卒丧命,导致汉东五州、中原河北六州无数百姓遭到战乱荼毒,少公子你大仁大义、大慈大悲,不愿意如此,这一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然而,眼下的这场行动却是一次可以轻易消灭曹操的大好机会啊!因为洛阳城外的马腾军是我们的友军,他们将会突袭攻占洛阳城,擒贼先擒王地干掉曹操,只要曹操一死,曹氏势力将会因为群龙无首从而土崩瓦解,少公子你完全可以速战速决地消灭以及吞并曹氏势力!放在以前,我们倘若跟曹操开战,只能一路打过去,最终打进曹操的老巢,眼下不同,眼下在曹操的老巢的附近,就有我们的友军啊!这就让我们拥有了极其有利的先机!如此大好之良机,真可谓千载难逢!” 第346节死局(2) 沮授也表态赞同:“不错!少公子大仁大义、大慈大悲,早就天下共识,曹军绝大部分官兵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少公子对外作战,无论是跟袁术打,还是跟袁绍打,从来不进行赶尽杀绝,对于敌军的伤兵俘虏,少公子也是加以救治的,然后顶多处于两年劳役就释放了。少公子的仁义慈悲之美名,天下众知!因此,只要曹操一死、洛阳一得,少公子的大军只需以雷霆万钧、犁庭扫穴、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中原河北六州,顶多打几场硬仗,曹军官兵就会纷纷倒戈相向、归顺投降,如此,我预料长者一年、短者半载,大事必成矣,大势也必定矣!” “公与说得好!”陈宫击掌喝彩,田丰也微微点头。 徐庶开口道:“诸位请不要忘了,出兵的不只是马腾和少公子,还有孙坚、韩遂、刘备、刘璋等人,到时候,曹操一死、洛阳一得,他们也会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曹操的地盘是如此之大,可想而知,此战的战果是何其丰厚!别说孙坚、刘备、韩遂都是雄心勃勃之辈,就算向来苟且偏安的刘璋,恐怕都会忍不住扑上来分一杯羹。消灭曹操的这场大战就是一场饕餮盛宴啊!根据天下局势可以判定,到时候,少公子得到河北的冀、并、幽三州是不成问题的,孙坚、刘备、韩遂对河北三州是鞭长莫及的,少公子占尽地利,独吞河北三州,但中原的司、豫、兖三州必然有很大一部分甚至绝大部分被孙坚、刘备、韩遂瓜分吞掉,接下来,这几家必然互相开战,就算少公子不愿参加,也会身不由己地被卷进去,可想而知,中原大地将会再度迎来一场浩劫啊!” 陈宫道:“这有何虑?他们几家就算捆在一起,也不是我家少公子的对手!曹操被灭掉,接下来,我家少公子完全可以以一敌多,把孙坚、刘备、韩遂等人统统灭了,从而一统天下!” 孔明听得心神震荡,他听得出,田丰、沮授、陈宫都是支持出兵的,徐庶虽然有些忧虑,但也不反对。在反复思索后,孔明看向贾诩:“贾先生为何一直沉默不语?” 迎着孔明等人的目光,贾诩笑了笑:“该说的,都被诸位说完了,在下抛砖引玉,说说几点诸位可能忽略的事情。”他正色地道,“此举,如果真成功了,少公子十有八九可以趁势成为天下第一雄主乃至天下唯一雄主,然后呢?” 贾诩此话一出,孔明和田丰四人一起心神一动,陷入沉思。在短短几秒钟后,田丰露出一个复杂的苦笑:“然后少公子就会成为第二个曹操。” 孔明心头一震。 “不错。”贾诩点点头,“天子在董卓、在曹操手上,之所以成为傀儡木偶,其根本原因就是天子没有实权,董卓、曹操拥有实权。王允杀了一个董卓,他成了第二个董卓,只不过,王允没有欺君罔上,但在那段时期,朝政大权确实是被王允一人独揽掌控的,曹操杀了王允,他成了第二个董卓、第二个王允,少公子倘若杀了曹操,那么,少公子不可避免地将会成为第二个董卓、第二个王允、第二个曹操。汉桓帝(汉灵帝前任皇帝)时,朝政大权被梁太后、梁冀把持掌控着,汉桓帝十二岁登基即位,当了足足十三年的傀儡皇帝,在他二十五岁那年,他依靠单超等五名宦官,一举铲除了梁太后、梁冀的势力,但朝政大权又随之落入了单超等五名宦官的手里,接下来,汉桓帝又依靠司隶校尉韩演,一举铲除了单超等五名宦官的势力,从而真正地收回了皇权。当今天子之所以无法对抗董卓、王允、曹操,是因为此三人拥有着完全听命于他们的心腹将领、嫡系部队,就算离开天子,此三人也可以割据一方、称王称霸,因此,此三人跟梁冀、单超等人是存在着本质性区别的。天子就算除掉了董卓、王允、曹操,也指挥不动此三人的军队,还会被此三人的军队报复反噬。少公子,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他表情非常凝重,语气更是沉重如铁。 徐庶叹息一声:“是啊,这几乎是一个无法破解的死结。董卓是彻头彻尾的祸国殃民的国贼,我们说王允和曹操,他们的行为确实可以被称为‘扶汉’,但是,他们也不可避免地在这个扶汉的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权力,从而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引起天子的忌惮和仇恨。天子真正需要的,是把大权收回他自己的手里。汉桓帝利用单超等人灭了梁冀,又利用韩演灭了单超等人,如今…一模一样啊!在当今天子的身不由己或者心知肚明中,王允灭了董卓,曹操又灭了王允,接下来呢?就是少公子你灭了曹操,但是,再接下来呢?少公子你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成为下一个曹操,等着下下一个人再把你灭了,二是主动地把手中大权还给天子。这两条路,都是万丈深渊啊!” 沮授也叹息一声:“第一条路,搞得好了,会成为第二个王允、霍光(西汉权臣),虽是权臣,但起码得到了美名或善终(霍光是善终的,但在他死后,霍家人试图谋反,结果被夷灭三族);搞得不好了,会成为第二个梁冀、董卓,最终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但搞得不好不坏,就是第二个曹操,骑虎难下。” 贾诩语气幽微深邃地道:“也可以选择成为第二个王莽,直接破罐子破摔、图穷匕首见,谋朝篡位、取而代之。” 沮授苦笑一声:“文和休得乱语。第二条路,更难,就算少公子你愿意把手中大权还给天子,少公子的万千部下答应吗?天子能够得到少公子的成百上千的文臣武将、几十万大军发自肺腑的效忠归顺?可能吗?到时候,必出大乱啊!” 包括孔明在内,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了,因为他们眼下面对的是一个几乎无法破解的死局。 徐庶看向贾诩:“文和,你刚才似乎言语未尽,请继续道来。” “好。”贾诩点头,“此战,能否一举成功,最关键的不在于少公子发不发兵,而是在于马腾到底能不能突袭攻占洛阳城,擒拿或者杀死曹操。我们可以推测两种情况,第一,马腾成功了,少公子发兵了,曹操必败必亡,这是无需多言;第二,马腾失败了,少公子发兵了,曹操全面迎战少公子,少公子不战,就算与曹操继续保持面和心不和的‘和平’,双方关系也是彻底地破裂了,少公子战,就算少公子战胜了曹操,也必然会损耗巨大,如此,最大的受益者反而是孙坚、刘备、韩遂等人,他们会趁着曹操全力对付少公子、少公子承担最大的战争压力时,趁机攻袭曹操的后方,占领大片土地。” “文和此话真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啊!”田丰四人一起赞同。 贾诩看向孔明:“少公子,马腾到底能不能成功,实在不太好说,因为我们得不到洛阳那边的详细信息,只能进行推测。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很难成功。曹操是何等精明周密之人,岂能干出引狼入室、养虎在侧的事情?洛阳令(洛阳县县长,相当于首都特别市市长)满宠向来精细非凡,更有程昱、郭嘉、董昭、刘晔等人为曹操出谋划策,我不相信曹操会对马腾毫无防备。曹操本就性格多疑,他难道想不到所谓的‘西凉大乱’有可能是韩遂和马腾合伙唱的双簧吗?伏完、董承、宋泓等人,说到底只是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文士,他们虽然身居高官厚禄,但常年安居京师一隅之地,他们的智慧、见识、魄力等跟曹操相比,差远了。少公子,马腾十有七八不会成功,你参加这项行动,十有八九不会轻易击败曹操,局势很有可能发展成你与曹操正面地、全面地、硬碰硬地开战。如此,你在前线战场硬扛曹军,孙坚、刘备、韩遂等人却趁机壮大势力。” 第347节死局(3) 在稍微地顿了顿后,贾诩继续道:“请恕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事的三个发动者,伏完、董承、宋泓,他们想要扳倒曹操,确实是为了解救天子、匡扶汉室,我对此毫不怀疑,同时,我也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带有私心的,一旦此事成功,身为国丈和大功臣的他们,将会得到何等丰厚的回报?尤其此三人的女儿,其中,董贵人、宋贵人还不算主动,伏皇后则是积极主动无比,我想,她如此的积极主动,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可以当上真正的皇后吧?” 陈宫道:“文和,按照你的意思,少公子应该拒绝参加?可是,少公子不遵皇命,岂不身败名裂?州牧更是以死相逼啊!” 贾诩叹息一声:“所以,此事难呐!” 五位军师分析了很久,他们把这件大事牵扯到的各方面的利弊都分析得鞭辟入里,只是,他们最终没有拿出真正的解决办法,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死局。 对于曹操,孔明没有什么恶感,但也只是“略有好感”,曹操有历史功绩也有历史劣迹; 对于天子,孔明十分同情,实际上,孔明已经为天子做了很多事,让天子少受了很多罪; 对于汉民,孔明满怀感情,因为天下汉民都是他的同胞; 对于汉朝,孔明十分具有归属感,但没有近乎愚忠的忠诚; 对于汉室,孔明不是很在乎,因为他已经看透了历史。 天子和曹操的争斗,谁对谁错?其实,不存在对错,因为两人都没有错。从天子的角度出发,作为天子的他无法忍受大权落入曹操之手,他想要收回属于他的大权,有错吗?没错;从曹操的角度出发,他手里的权力不是天子赐给他的,是他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地打出来的,岂能拱手让人?况且,他已经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一旦交出权力,他和曹氏宗族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不愿意交出大权,有错吗?没错。 天子的皇权,要么继承而得,要么打拼而得。汉献帝的悲哀之处就在这里:原本应由他继承的皇权在他刚出生时就已经被剥夺掉了,就算他想要打拼得权,也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孔明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奉天子血诏,讨伐曹操,与曹操开战,他这么做,会有两个后果,一是自身损失巨大,白白地便宜了孙坚、刘备、韩遂等人,二是他在攻灭掉曹操后注定会成为第二个曹操,他可以到时候主动地把手中大权交给天子,然而,这么做必出大乱,汉东基业也会倾覆瓦解; 第二,不奉天子血诏,不讨伐曹操,他这么做,后果更加严重,孔融会自杀,他会背上不忠不孝、枉为臣子的骂名,从此身败名裂、臭名昭著,沦为跟曹操一样的“汉贼”、“国贼”。 难,难呐,真难呐!孔明在内心里长长地叹息。 “少公子…”田丰看着孔明,他的目光十分复杂,带着一种不忍,因为他知道孔明此时面临着的痛苦、无奈、彷徨处境,“姜太公(姜子牙)有云,‘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战之可也’!少公子,请恕我直言,你已经做到了明哲保身,但你注定做不到独善其身、置身事外,这场天下大乱的舞台,你是主角之一,甚至,你就是主角!杀人、攻伐别国、发动战争虽然不对,但是,若能杀人安人,为何不杀?若能攻其国、爱其民,为何不攻?若能以战止战,为何不战?少公子啊,敢问,你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呢?” 逃避…田丰轻轻地说出的这个词犹如黄钟大吕般震撼在孔明的心头,顿时,他心里一阵天翻地覆:“我在逃避?我只是想救人而已,我不想参加战乱,可是,我好像就是在逃避啊…”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翻地覆。”沮授叹道,“少公子,你想要挽救天下苍生,就必须平定整个天下!否则,天下没有被你安定的地方,仍然还是水深火热!就算被你安定的地方一片太平,没有被你安定的地方也是一片太平,然后呢?天存二日、地存二主吗?用你的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天下除了汉东五州,剩下的十一个州,不管最终是落入曹操的手里还是孙坚、刘备的手里,你注定要与那个人展开最终决战!此战,根本避无可避!少公子,你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徐庶看着孔明,缓缓地道:“少公子,你其实没必要自己用一根绳子捆住自己,你想要干什么,就应该放手大胆地去干。” “说的对!”陈宫点头,“若是虫,就算想飞上九天也飞不了,比如袁术、袁绍,若是龙,就算不想飞上九天,也要飞,因为龙就应该在九天之上。凤凰只栖息于梧桐树上,因为它是凤凰,龙就应该飞上九天,因为它是龙。凤凰落地不如鸡,龙也一样。少公子,你没有选择。” 孔明被外人称为“貔貅”,给他取这个外号的人不只是普通的好事之徒或者厌恶他的人,还有“高人”。貔貅共有三大特点:第一,招财进宝,只吃不吐;第二,能够带来幸福祥瑞;第三,貔貅背生双翼但蜷缩不展,换句话说,貔貅是一种能飞上九天的神兽,但却故意不飞。 “你们让我想想吧!”孔明低声地道,他感到浑身无力,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 “喏。”贾诩五人一起向孔明告辞。 贾诩五人离开后,孔明一个人枯坐着,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魔方,他感觉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又感觉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孔明恍恍惚惚地察觉到房间里多了几个人,抬头一看,是他的妻子们,除了赌气回娘家的曹英,甄宓、蔡琰、刘慕、杨青都在,四女一起用担忧而关切的目光看着她们的丈夫,她们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毫无疑问,刘慕和杨青都是支持孔明跟曹操开战的,至于甄宓和蔡琰,她们没有“政治立场”,孔明不管干什么、做出什么选择,她们都会支持。 “夫君…”蔡琰轻轻地走到孔明的身边,拿过孔明手里的魔方,轻声轻语地道,“你看,这个魔方的六个面已经有两个面被你恢复了,可是,另外四个面仍然是杂乱的,因此,这个魔方在整体上还是杂乱的。” 孔明脑子里猛地划过一道闪电,他意识到了蔡琰此话的深层含义。 “你说得对。”孔明深深地吸口气,他站起身,缓步地走到外面的庭院里,外面,月朗星稀,东方地平线处已经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孔明参加这场行动,他会得不偿失,还会作茧自缚; 孔明不参加这场行动,他会身败名裂。 孔明看似没有选择,但是,这两个选择都是历史大势给他的,他可以不选,因为他可以自己创造历史,自己给自己创造第三个选项。 二十年来,孔明一直在历史长河里“随波逐流”,他只想着自保和救人,从没打算改变这条大河的流向,然而,他是可以改变的,此时的他已经具有这个能力和这个条件。在整体大环境上,天下大势已经明朗化,曹操成为北方霸主,孙坚雄踞江东,刘备立足于荆州并且正式崛起,至于刘璋、韩遂、马腾等人,都是不足为道的“配角”,已经动摇不了整体大局。 孔明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客气了”。 “我的命运,在我自己的手上;我的未来,在我自己的脚下。”孔明喃喃地告诉着自己,他的长着四个瞳孔的双眼就像晨星一样明亮无比。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孔明心情平静而庄严地洗漱完毕,穿上了曹操送给他的银丝软甲,戴上了精钢头盔,配上了七星宝刀,一身戎装地走出刺史府,却看到孔融、伏德、卢植等人尽在大门外等待着。 孔融的腰间配着一把汉剑,就是他昨晚用来对孔明以死相逼的那把。孔融是文士,平时根本不佩剑,他今天特地佩剑,其用意是不言自明的。 “明儿,你想得怎么样了?”孔融神色庄严、语气郑重地问道。 孔明笑了笑,他朗声地道:“奉天子血诏,诛杀曹贼!” 几秒钟后,热烈至极的欢呼声在孔明身边响起,就好像某个猛兽发出觉醒的第一声长啸。 第348节奉诏伐曹 一匹匹快马飞驰出了泰安城,奔向青徐二州各个要地,召集率军驻守在青徐二州境内的汉东军将领们赶到泰安集结。三天之内,除了奉命率军镇守交州、平州、辽州的徐荣、段煨、田豫、牵招等将领,汉东军的高级将领基本上齐聚泰安。 听到孔明宣布“汉东军即将奉天子血诏对曹操开战”这个重大消息后,将领们犹如一块巨石落入一潭深水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热烈而复杂的反响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汉东军此时拥有陆水军18万余人,另有30多万名民兵作为预备役后备军,正规军包括约6万骑兵、约9万步兵、约3万水兵,规模雄厚、数量庞大,但由于汉东此时地盘太大了,过半兵力驻扎在交、平、辽三州,尤其陆军的骑兵部队,超过三分之二被部署在了辽州境内,因此,青徐二州境内的汉东陆军8万余人,大部分是步兵,骑兵只有1.5万余人。随着孔明一声令下,汉东军的预备役后备军体系立刻高效地运转起来,青徐二州境内正规军全部出动,民兵部队补充正规军离境后的军备空缺。 大风起兮云飞扬。青徐二州境内的官道、马路、水路上尽是策马呼啸着的、奔跑着赶赴指定地点的、乘坐船只前往指定地点的汉东军人和汉东民兵,以及满载着粮草、兵器、军械、被服、医药等军用物资的车船,人喊马嘶声、波浪滔滔声、军令口号声回荡在青徐二州境内各地。一夜之间,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大战爆发前夕的紧张气氛团团笼罩在了青徐二州的上空, “看这样子,又要打仗了呀!” “看这架势,是要打一场打仗呀!” “不知道这次是跟谁打呢?” “管他呢!反正少公子要打的人,必是祸国殃民的逆贼!” “有少公子,咱们汉东军是必胜无疑的!” 青徐二州的老百姓看着在官道上、马路上、水路上蜿蜒如洪的汉东军,暗暗地议论纷纷。 汉东军想从青徐二州越快越好地打去洛阳,最佳办法就是水陆并进,因为洛阳城坐落在洛河北岸(此时的洛阳城与后世的洛阳市在城市区域位置上有较大变化),洛河是黄河支流,所以,汉东军在出青州后沿着黄河逆流而上,便可一路杀至洛阳城下。如果从内陆腹地一路杀过去,沿途会有大批曹军和大批的曹军城镇、关隘、防线需要突破,进展必然缓慢,况且,汉东军水师比起曹军水师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建安十二年(西元202年)六月二十二日下午,孔明奉天子血诏,发兵西进、攻伐曹操,汉东军出动了一万五千余骑兵、五万余步兵、一万余水兵,战船五百多艘,从济南国境内的黄河造船厂码头正式挥师出征。 军鼓阵阵,战旗猎猎。码头边的陆地上,漫山遍野都是汉东军的步骑兵,码头边的黄河水面上,浩浩荡荡都是汉东军的舰船。万众瞩目之下,孔明昂首挺胸地走上他的座船,这是一艘船体长度达到八十多米的大型尖底楼船,号称“泰安船”,船舱达到五层,船上可乘坐一千五百多人,船身各处尽皆覆盖铁板钢片,吃水十分深重。由于采用了尖底船设计,该船重心下降低沉,因此,虽然船舱达到五层之高,但稳定性十分良好,抗风浪能力很强,并且,该船防御力很强,完全不惧飞箭飞石。 跟着孔明一起登上泰安船的还有孔融等人,孔融亲自参加此战,他要亲眼目睹曹操被灭,他还要亲手救出天子。 站在船舱第五层楼上,孔明拔出他的七星宝刀,高高地举起:“奉天子血诏,讨伐曹贼!” “万岁!万岁!万岁!”山呼海啸的口号声霎时淹没了附近的黄河浪涛声。 “奉天子血诏,讨伐曹贼!”孔融激动得不能自已地一起高呼起来。 在震耳欲聋的脚步轰隆声和浪花翻腾声中,汉东军的西进部队在黄河岸上、黄河水面上飞沙走石、劈波斩浪地涌进了曹操的地盘,涌向了洛阳城。 洛阳城中,丞相府内,曹操书房里,曹操正在接见着一个年轻人。 “我家少公子想跟曹丞相您做一笔交易。”对方开门见山。 曹操微微地眯起双眼:“如果我不愿意呢?” 对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很遗憾,曹丞相您根本就没有选择。” 在这个夜里,自讨董之战结束后平静了足足十三年的洛阳城一下子陷入了天翻地覆般的暴雨狂风和血雨腥风中。夤夜时,在城外的马腾、马休、马铁、马岱在预定时间看到洛阳城西城门被打开,大喜,立刻带着五千兵马冲杀进了洛阳城,与此同时,城内的吴硕、王子服、吴子兰、耿纪、韦晃、金祎等内应纷纷带着家丁家仆进行响应,累计千余人,在杀声震天中扑向丞相府和皇宫。 然而,曹操对此已有防备,许褚、满宠等将在事先于城内埋伏了一万余精兵,半数军士手持强弓劲弩,曹纯、夏侯尚等将在事先于城外集结了数千名骑兵,一起反杀马腾军和内应。 冲入城内的马腾军随即陷入了曹军的伏击。无数火把把现场照得亮如白昼,许褚向马腾厉声喝道:“马腾老贼!丞相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你已落入我们埋伏,顽抗只会死路一条!赶紧下马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马腾怒发冲冠地大呼道:“众儿郎,随我杀贼啊!” 全城霎时间血光冲天、箭飞如雨,惨叫哀嚎声响彻夜空。马腾军的士卒们虽然骁勇善战,但他们都是骑兵,在城内作战不但无法发挥骑兵的战斗力,反而还陷入了困境,伏击他们的曹军步兵们以城内的房屋建筑为掩体,乱箭齐射马腾军,射杀得马腾军人喊马嘶、死伤惨重,同时,曹军还在城内到处拉上绊马索,更是使得策马冲锋中的马腾军一批接一批地人仰马翻;至于城中的内应,一来人数不多,二来毕竟不是军人,只是凭着血气之勇参加战斗的,很快,他们就被对他们展开反击围剿的曹军杀得魂不附体、纷纷投降。 恶战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进入城内的马腾军和城中内应被曹军尽皆消灭,一半被杀伤,一半被俘或投降。 曹操面无表情地走出丞相府,看着被无数火把照得一片通红透亮的洛阳城、忙忙碌碌的一队队曹军士卒、一堆堆狼藉遍地的尸骸、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一群群心惊胆战的俘虏,半晌后,他绷着脸下令道:“走,去皇宫。” 德阳殿上,天子刘协端坐在龙椅上,他面无表情,身体轻轻地颤抖,他的心脏在不断地加速跳动,但他强行地克制住自己的紧张不安,因为他坚信,自己还没有输,自己还有胜算。 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一起坐在刘协的身边,伏皇后跟刘协一样,虽然身体微微颤抖、内心忐忑不安,但仍然控制着情绪,董贵人和宋贵人明显十分惊惶恐惧,两人都是脸色苍白。 在嘈杂沉重的脚步声中,曹操一身戎装并且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地大步踏进殿内,他身后跟着一大群曹军将兵,人人气喘吁吁,身上盔甲溅满鲜血,裹挟而来一股杀气。 曹操表情和动作都是硬邦邦地向刘协行了一礼:“臣曹操,叩见陛下。夤夜觐见,惊扰圣驾,只因城内突发重大变故,还请陛下恕罪。” 刘协正襟危坐地看着曹操,语气冷淡地道:“曹丞相夤夜入宫见朕,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曹操正要开口,忽然看到殿中已有一人,正是杨彪。杨彪表情冷然地看着曹操。“看来,杨大人消息很灵通呀,竟然赶在本相前面来到宫中。”曹操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冷冷地道。 杨彪一声不吭,只是冷眼看着曹操。 “也好,这下子,人都到齐了。”曹操转过身,对外面挥了挥手。 一队队曹兵押着一个个俘虏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正是马腾、马休、马铁、马岱、黄奎、吴硕、王子法、吴子兰、耿纪、韦晃、金祎等人,一个个都是披头散发,身上处处血迹斑斑,普遍身受创伤,同时,还有三人被曹兵从家中强行地“请”了过来,正是伏完、董承、宋泓。 第349节洛阳之变 “陛下!”马腾在看到刘协后立刻声泪俱下地向刘协跪下,“恕臣无能,未能诛灭国贼……” 刘协微微地动容,但他紧紧地抿着嘴,没有说话。 “马腾!”曹操看着马腾,冷冷地道,“你刚才这句话的意思是,是陛下指使你谋害我的?” “我呸!”马腾猛地向曹操啐了一口吐沫,“为国杀贼,天经地义,何须指使!大汉人人都可杀你曹贼!” 曹操顿时大怒:“马腾,我对你推心置腹、坦诚相待,你却密谋杀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两个儿子还有你的侄子一个接一个地在你面前砍了?” 马腾仰天大笑:“曹贼!你休得嚣狂!就算我、马休、马铁、马岱死了,我还有马超和我的结拜兄弟韩遂,他们已经率领十多万西凉军杀来了!他们必定可以杀掉你!为我们报仇!” 曹操强行地忍住怒气,转视伏完、董承、宋泓,表情阴森、语气阴沉地道:“本相听说,三位国丈也参与了这件事,是不是?” 董承毫无惧色,他哈哈一笑:“曹贼!既然你已知晓,我就无需再在你面前佯装恭顺了!不错!要杀你的,就是我!但你也不要太得意,除了马腾将军的长子马超和马腾将军的结拜兄弟韩遂将军正在率军杀向洛阳,还有孔尚主!还有刘皇叔!还有江东的孙将军!还有益州刘州牧!他们的几十万大军正在从四面八方杀向洛阳!曹贼!你已经是在劫难逃、插翅难飞!你就等着你的曹氏宗族被杀尽诛绝吧!哈哈哈……” “说得好!哈哈哈……”“曹贼,你末日已到!”“曹贼,我们会在阴曹地府等着你的!”“诛杀曹贼!”马腾、吴硕、王子法、吴子兰、耿纪、韦晃、金祎等人纷纷狂热地大笑大呼起来。 曹操脸上肌肉剧烈地抽动着,他已经暴怒至极,牙齿咬得咯咯响,按照他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铁腕性格,大殿上的这些人除了具有利用价值的刘协,其他人都会被他处斩并且还是满门抄斩,但是,他的理智强迫他冷静下来。“呵呵呵……”曹操阴恻恻地怪笑了几声,“说得好,说得好!他们一拥而上,本相还真的有点招架吃力,别人倒无所谓了,都是土鸡瓦狗、乌合之众,唯独本相的女婿……哦,他也是陛下的姐夫、杨太尉的女婿,确实让本相深感忌惮。” 曹操缓缓地在殿内踱着步子,表情阴鸷、语气阴冷地道:“算你们走运!正是因为他们……尤其孔明杀来了,所以,你们可以暂时地苟活下去!来人!”他大喝道,“把他们统统关起来!” “喏!”许褚立刻带着一群曹兵扑上来,把马腾等人押了下去。 “还有他们三个!”曹操眼神怨毒地目视着伏完、董承、宋泓,接着,他转头看向刘协、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 刘协仍然面无表情,但嘴角微微地露出一丝冷笑,伏皇后也是满脸的嘲讽冷笑,董贵人、宋贵人脸色发白地强装镇定。 在重重地冷哼一声后,曹操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德阳殿。 殿内,看到曹操离开的刘协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满手汗水,但他心头却狂喜不已,曹操没有杀人,也没有对他出言不逊,显得又暴怒狂躁又无可奈何,如此,证明了他的判断:孔明等人正在率领大军杀向洛阳,曹操表面上凶神恶煞,实际上内心发虚,马腾虽然失败了,但是,还有孔明、刘备等人,希望仍在。 “愿列祖列宗有灵,保佑朕、保佑汉室度过这场大劫难吧!”刘协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殿外,走出大殿的曹操仰头举目看着满天的浩瀚银汉、璀璨星河,他心头的戾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切齿拊心的痛苦、愤恨、不甘、悲凉……犹如千钧巨石般压在了他的心头,堵在了他的胸口,让他感到窒息般的沉重以及喘不过气,他在精神上遭到了重创。 “难道这是天意吗?”曹操喃喃着自言自语,他随即感到一阵阵的天旋地转,险些跌倒。 当孔明率领七八万精兵迅猛向西时,凉州的韩遂、马超也率领十余万大军攻向了以长安为核心的司州西部地区,这是他们跟马腾在事先约定好的,马腾如果在洛阳成功了,韩遂和马超自然要出兵接应,马腾如果在洛阳失败了,韩遂和马腾也就没有退路了,自然也要出兵与曹操开战,与此同时,刘备从荆州南郡出兵,攻打荆州南阳郡,孙坚从荆州江夏郡和扬州庐江郡出兵,攻打淮南地区,只是,刘备和孙坚互相掣肘,对曹操地盘的攻打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对曹操地盘造成实质性的威胁,但二人此举有效地让曹操的处境进一步地雪上加霜了。 在兖州东郡谷城县境内,汉东军与曹军展开了第一次正式交手。 迎战汉东军的曹军主将是于禁,他在东郡统领着两万余步骑兵和一支水师船队。汉东军来势汹汹地大举袭来,于禁派水师船队在黄河上与汉东水军大战一场,结果一败涂地,超过三百艘战船被汉东水军击沉击毁。于禁无心恋战,带着步骑兵部队放弃了谷城县,退守东郡郡城,试图据城死守,但汉东军无意攻城拔寨,急于早点赶到洛阳城下的汉东军绕过了东郡郡城,继续沿着黄河逆流而上。 三天后,汉东军突入东郡以西的陈留国境内,与曹军夏侯惇部爆发大战。两军对垒排阵,夏侯惇纵马提枪而出,张绣飞马挺枪而上,两人大战了五十多个回合,夏侯惇难以招架张绣,不得不勒马回头逃跑,汉东军趁势展开掩杀,杀得夏侯惇部丢盔弃甲,雷霆万钧地将其击溃。 通过陈留国就抵达洛阳地区了。汉东军“故地重游”,他们杀到了洛阳城东部的虎牢关、汜水关。看着眼前的虎牢关、汜水关,孔明、孔融、典韦、太史慈、吕布等人尽皆感慨不已。 “洛阳城啊,我们又回来了!天子啊,我们救你来了!”孔融激动得老泪横流,他急不可耐地、高声大气地喊道,“快点攻破虎牢关或汜水关,光复洛阳城,诛杀曹贼、救出天子!” “父亲且慢!”孔明急忙劝阻,“我们必须等一等!” 孔融又是心急如火又是一头雾水:“明儿,洛阳城已经近在眼前了,我们还要等什么等?” 孔明表情肃穆地看着孔融:“父亲,请您好好地想一想,当年,天子不幸落入董卓手里,在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攻打洛阳时,董卓是怎么做的?” 孔融立刻回过神:“明儿,你的意思是……曹贼会跟董贼一样,在洛阳眼看不保的情况下,挟持天子逃往长安?”他随即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意,“那他也是无处可逃!韩遂将军和马腾将军长子马超正在率领十余万西凉军杀向长安,曹贼就算逃到长安,他也会陷入绝境死路里!我们先光复洛阳,再联合韩遂、马超一起光复长安!如此,曹贼必死矣!” 孔明苦笑一声:“父亲啊,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曹操现在的处境确实不如当年的董卓,当年的董卓好歹还能从洛阳逃去长安,但曹操现在却做不到,洛阳城下是我们,长安城下是韩遂、马超,他将会走投无路。父亲,人在走投无路时可是什么事都会做得出的!曹操心知肚明,他已经被天子和我们视为国贼、汉贼,人人得而诛之,他一旦落入我们手里,必死无疑!就连他的曹氏全族,恐怕也会被满门抄斩!那么,曹操在极度的绝望和愤恨之下,他会做出什么事?” 孔融脑子里顿时一阵电闪雷鸣,他的脸色变得惊愕无比,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明儿,你的意思是……曹操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会……弑君?” 第350节兵临洛阳城下 孔明点点头:“必定如此!天子,既在曹操手中,那么,天子就是曹操的人质!先帝(汉灵帝)龙驭宾天,只留下二子一女,二子是汉少帝(刘辩)和当今天子,唯一的女儿是刘慕,汉少帝不幸早年死于董贼之手,没有子嗣,刘慕是女子,当今天子和他的三子一女都在曹操手里!如果曹操在末日到来之际丧心病狂地杀死天子以及天子的子女,汉室血脉岂不是就此断绝?如此,我们解救天子、匡扶汉室之义举岂不变成直接害死天子、灭绝汉室之千古大罪?父亲啊,我们孔家也会变成千古罪人的!”汉献帝目前已经生有三子一女,三子依次是刘中、刘兴、刘汉,女儿刘曼。刘中、刘兴是伏皇后所生,刘汉是董贵人所生,刘曼是宋贵人所生。 “这……”孔融顿时心乱如麻、咬牙切齿,“可恶的曹贼!他……他敢做出如此逆天之恶行吗?” 孔明苦笑道:“父亲啊,曹操都要被我们满门抄斩了,他还在乎这些吗?他会想,好啊,既然你们已经把我当成国贼,既然你们打算杀尽曹氏家族,那我就在临死前拉着天子当垫背,那我就让刘氏家族给我曹氏家族陪葬!还有,父亲,洛阳城里还有大批公卿大臣、朝廷百官,特别是伏大人、董大人、宋大人等汉室忠臣,恐怕,到时候他们也会被曹操全部杀尽诛绝的!” “这……”孔融顿时彻底地慌了,他冒出了浑身的冷汗,“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孔明,“明儿啊,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啊?” 孔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虎牢关:“父亲你看,关上挂着一面白旗,说明曹操不想跟我们搞得玉石俱焚,他想跟我们谈判,那我们就等一等吧!为了天子、汉室血脉、汉室忠臣们的安危,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啊!” 孔融勉强地稳住心神,他又愤恨又恼怒又不甘又焦躁地点点头:“好吧,父亲依明儿你。” 洛阳城内,皇宫,德阳殿上,曹操一身戎装地坐在他的丞相大座上,刘协、杨彪、伏完、董承、宋泓等人都在,众人神色各异。曹操合着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似乎在陷入沉思。 “报!”一骑飞马而来,马上骑者是曹纯。曹纯翻身下马,风风火火地冲进殿内,“丞相,孔明已率部突破于禁将军在东郡、夏侯惇将军在陈留国的两道防线,兵临虎牢关、汜水关下!其部约有十万之众!” 董承仰天大笑:“哈哈哈……曹贼!孔尚主的大军来了!你末日已到!” 杨彪、伏完、宋泓等人虽然努力地克制着,但都露出难以掩盖的喜色,他们已经忍够了曹操的淫威,如今,孔明大军杀来,眼看着曹操即将败亡,眼看着自己即将挣脱曹操的掌控,他们如何不喜?在马腾失败后,他们内心也很惶恐,不知道孔明、刘备等人会不会继续奉诏发兵,如果孔明、刘备等人见势不妙,找借口不发兵,但他们就死定了,如今,事实证明了:孔明确实是大汉忠臣,他奉天子血诏,发兵攻伐曹操了。事已至此,董承等人自然无需再在曹操面前强装恭顺,也难以克制亲眼看到曹操即将败亡的发自肺腑的喜悦、快乐、幸灾乐祸。 “呵呵……”曹操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两声,他看向犹如木偶般正襟危坐、岿然不动的刘协,语气怪异地道,“陛下,你的姐夫发兵了,他的大军已经打到虎牢关、汜水关下了,臣是否应该向你表示祝贺呢?” “曹贼!”董承大喝道,“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继续威逼胁迫陛下吗?我奉劝你看清形势,趁早归降!如此,陛下念你曾经有些旧功的份上,起码还会留你一条性命!否则,你曹氏家族都要被斩尽杀绝!” “说得好!”曹操近乎五官狰狞地看向董承,“我曹氏家族都要被斩尽杀绝,但你是不是忘了?你们所有人,包括陛下在内,都在我的掌控中!到时候,大不了玉石俱焚!”他满脸杀气腾腾,眼中更是凶光毕露。 “你……”董承心头一沉一颤,他意识到了什么,“你……你敢!” “呵呵……”曹操冷笑一声,“你们既把我逼进了绝境、逼上了死路,试问,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不再理睬惊怒惶恐至极的董承等人,大步流星地走出大殿,“曹纯,走吧!” 半个多小时后,虎牢关大门大开,一骑飞马而出,马上骑者是曹纯。曹纯手里举着一面白旗,他纵马飞驰到汉东军阵列前,高声喊道:“曹丞相请孔尚主一对一、面对面地谈一谈!” 孔明看向身边的孔融,孔融点点头。 “可以!”孔明向曹纯回复道。 五分钟后,曹操带着许褚,两人两马缓缓地驶出了虎牢关,孔明带着典韦,两人一马车一马缓缓地驶出了阵列,双方面对面地行进,直至距离虎牢关、汉东军阵列都有一箭之遥的中间地带。 “曹贼!奸贼!恶贼!逆贼!”在亲眼看到曹操本人后,孔融立刻情难自已地厉声大骂。 曹操没搭理孔融,他对身边的许褚吩咐道:“仲康,你后退二十步。” “喏!”许褚立刻策马后退十几米。 孔明也对身边的典韦吩咐道:“子忠大哥,你也后退二十步。” “喏!”典韦也立刻策马后退十几米。 这是一场意义重大的会面。 曹操笑吟吟地看着孔明:“贤婿,多日不见,你愈发地风采逼人呀!”自曹英嫁给孔明后,曹操不再称呼孔明为“贤侄”,改口为了“贤婿”。 孔明笑眯眯地道:“岳父大人过奖了,多日不见,岳父大人似乎苍老了不少啊!” 曹操苦笑一声:“太多的事情让我为之焦头烂额、疲于奔命、心力交瘁,我不老不行啊!贤婿啊,记得你我是在讨伐董卓时认识的,那时候,你只有九岁,如今,你已经二十二岁了,转瞬之间,十三年过去了呀!” 孔明笑了笑:“岳父大人,眼下只有你和我,咱们俩说的话,出你我的口,入你我的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因此,你我推心置腹、坦诚相待吧!” 曹操点点头:“好。” 孔明道:“岳父大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确实堪称一记神来之笔的高招,但是呢,通过这招只得到好处而不得到害处的前提是——干这事的人必须是天下最强者。试想,如果换成袁术干这事,他能挟持天子号令天下诸侯吗?当然不能,他只会沦为国贼,遭到天下共讨之。在岳父大人你之前,董卓也干过这事,但是,他把天子掌控在手又如何呢?十八路诸侯照样联合讨伐他,让他最终走向了败亡覆灭。岳父大人,当初假冒天子之名假传矫诏、伪造圣旨、号令天下诸侯共同讨伐董卓的人,就是你吧?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换成岳父大人你了。如果这天下没有我,你干这事是没有顾虑的,孙坚、刘备、刘璋、韩遂、马腾等诸侯都不是你的对手,然而,这天下有我,我的实力不输给你,甚至强于你,于是,你这招就反而成了给你带来祸害的败笔了。实际上呢,我没打算攻伐你,我只想着保境安民,从严格意义上讲,我跟袁绍、袁术、公孙瓒、孙坚、刘备、韩遂、马腾等诸侯不是一类的,他们具有着攻击性,你不打他们,他们也会打你,我跟陶谦、刘表、刘璋、张津、张鲁、公孙度等诸侯是一类的,我们不具有攻击性,你不打我们,我们就不会打你。只可惜,人在乱世,身不由己啊!天子授予我密旨血诏,加上我父亲以死相逼,所以,我不得不打你。” “爽快!”曹操再次点点头,“贤婿你果然是快人快语,跟我确实是推心置腹、坦诚相待。” 第351节曹孔密约 孔明再次笑了笑:“但我也不是傻瓜,我和你真的打起来,要么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要么,就算我击败战胜你,我也会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那么,谁会获利呢?孙坚、刘备、韩遂等人,他们会趁着我和你大打出手的天赐良机,攻打你后方,争相瓜分你的地盘和势力,从而壮大他们自身,如此,我岂不是给他们火中取栗、为他们做嫁衣?另一方面,这对中原、河北二地六州的万千百姓也不是好事,中原、河北在你的多年苦心经营之下,好不容易安稳、安定下来,老百姓好不容易过上了太平日子,等你被我、孙坚、刘备、韩遂等人打败,中原、河北必然重新大乱,重新兵荒马乱、生灵涂炭,于心何忍!再者,我打败了你,救出了天子,然后呢?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把手中大权还给天子,运气好的话,我可以成为第二个周公,运气不好的话,我就会成为第二个霍光,最麻烦的是,我的部下们肯定是难以接受这一点的,到时候,必出大乱!天子和他的那帮公卿大臣根本驾驭不了我的部下、我的汉东五州,那么,我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将会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最终仍然白白便宜了孙坚、刘备、韩遂等人;至于我的第二个选择,就是我像王允取代董卓、岳父大人你再取代王允那样,取代你,成为下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遭到天下共讨之的国贼、汉贼。呵呵,这两条路,都不好走啊!不仅如此,岳父大人你真的丧心病狂地杀了天子、灭绝汉室,那么,刘备可就占了大便宜了!他原本只是汉室宗亲之一,等天子一死、汉室一绝,他立刻就可以成为第二个刘秀,拥有了登基为帝的汉室唯一正统!我想,你我互相攻伐、你杀了天子,这是刘备最求之不得的好事。” “精辟!”曹操颔首,“一语中的、一语道破!贤婿不愧是千古无双的天才!看得真透彻!” 孔明表情沉着:“也许,我可以投机取巧,出兵出工但不出力,假装奉天子血诏攻打你,从而糊弄天子、糊弄那帮汉室忠臣、糊弄我爹,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糊弄人可以糊弄短时,却糊弄不了长久,时间一长,旁人早晚看出破绽,我爹更会整天没事做地催促我加大力气攻打你。因此,我必须给我自己创造出第三条路!那就是——跟岳父大人你做一笔交易。” 曹操目光幽邃地看着孔明:“尽量活捉马腾、伏完、董承、宋泓等人,不打不杀;放出风声,声称我曹某人在穷途末路时可能弑君;让从汉东到洛阳的沿途的于禁、夏侯惇等将领跟你意思意思地打几场,不动真格,放你的军队到洛阳城下……你提出的这几点,我都做到了。贤婿啊,说说你的打算吧!” 孔明同样目光幽邃:“岳父大人,你我可谓同时陷入一场死局,大势逼着你我互相开战。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必须打你,必须从你手里救出天子,但是,跟你开战,我是得不偿失的,从你手里救出天子,我是作茧自缚的,我必须要从你手里救出天子,但我又不能取代你控制、胁迫天子,把天子掌控在手就像把一把双刃剑握在手里,虽然可以伤人,但也会伤己,况且,我没有岳父大人你的雄心壮志,没兴趣干‘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事。” 曹操眯起双眼:“那么,你的最终解决办法是什么?” 孔明已经思考得非常清楚了—— 天子授予密旨血诏,孔明有两个选择: 第一,不奉诏,这是完全行不通的; 第二,奉诏,这是必须的。 奉诏讨伐曹操、解救天子,孔明又有两个选择: 第一,跟曹操真打,真的救出天子,这是行不通的,跟曹操真打,只会白白便宜了孙坚、刘备、韩遂等人,真的救出天子,孔明就会成为下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国贼”、“汉贼”; 第二,跟曹操假打,故意不救天子,这也是难以行得通的,属于拖延战术,非长久之计。 孔明需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第一,孔明必须真真正正地救出天子,从而完成天子密旨血诏赋予他的使命,保住他的政治名誉,赢得天下人心,并且也算是向天子、汉室忠臣们、孔融圆满地交差,完成了任务; 第二,不能跟曹操真的互相开战,从而避免他和曹操落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结局; 第三,想让曹操心甘情愿地、在双方不打的情况下交出天子,就要尽量确保曹操的利益; 第四,被孔明从曹操手中解救出来的天子不能由孔明掌控,首先,孔明压根不想这么做,其次,曹操也不愿意孔明取代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天子就是一个“超级烫手山芋”,孔明既不想(不能)拱手交权也不想自己成为曹操第二,同时,曹操和孔明都不愿意“天子失控”,落入第三方诸侯尤其刘备手里,从而被第三方诸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样,对孔明影响不小,对曹操影响极大。孔明和曹操需要的是一种“天子既获得自由但又不失控,处于曹孔二人互相制衡的‘间接控制’之下”这个最理想的效果。 孔明想出了一个可以多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在听完孔明的解决方案后,曹操心头震撼,他对孔明独具匠心、别出心裁、别具一格的思维感到深深的惊叹。尽管曹操十分不情不愿,他的政治利益受到了空前的重大损失,然而,他在内心里不得不承认,孔明的解决方案是最有利于孔明自己也是最有利于他曹操的。毕竟,曹操已经别无选择,他只有三条路可走: 第一,拒绝交出天子,顽抗到底,最终兵败被迫交出天子,或者在穷途末路时玉石俱焚; 第二,主动交出天子,丧失最重要的政治根本,彻底地沦为人人喊打的“国贼”、“汉贼”; 第三,服从孔明的解决方案,虽然承受了重大的政治利益的损失,但起码还能安身立命。 孔明和曹操交谈了半个多小时,各自返回,曹操退回虎牢关内,孔明也退回汉东军阵列。 “明儿,曹贼说什么?”孔融等人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 孔明表情沉重:“曹操说,如果我们想要强行使用武力跟他夺取天子,他就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倘若洛阳失守,他就挟持天子退往长安,倘若长安也失守,自知本人和整个曹氏家族都会无一幸免的他将会玉石俱焚,杀死天子、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天子的子女们、满朝的汉室公卿大臣。” “什么?”孔融等人无不听得大吃一惊,孔融惊怒愤恨至极,他咬牙切齿:“这个曹贼!真是一条疯狗!”他急切地转动思绪,“明儿,我们可否请天子颁布一道诏书,御批赦免曹贼、曹氏家族所有人,对他们既往不咎,换取他们把天子平安无事地交出来,你觉得怎么样啊?” 孔明苦笑一声:“父亲,你觉得按照曹操的多疑性格,他会相信吗?就算曹操本人答应,他麾下的那些骄兵悍将会答应吗?他们好歹坐拥中原、河北六个州,手握几十万大军,真的孤注一掷、拼死一搏、背水一战,他们也不是没有胜算呀!我们想要强行地灭了曹操,一来没有必胜把握,二来自身必定损失惨重,三来将会导致天子等人死于非命。父亲您要三思啊!” “唉!”孔融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长叹,他五内俱焚、六神无主,“难道,我们还拿曹贼没有办法了?” “父亲,曹操在内心里其实也不想跟我们拼到底,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我们不想,他也不想,因此,他向我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孔明缓缓地道。 孔融心急如火地道:“快说!” 孔明慢慢地说出了他和曹操商定的“解决方案”。 第352节最终解决方案 孔明和曹操缔结的密约内容是: 第一,曹操交出天子和所有皇亲国戚、所有汉室朝臣和公卿大臣以及马腾等俘虏;——孔明在跟曹操进行秘密交易时,特地嘱咐曹操不得杀害马腾、董承等人,必须尽量生擒活捉,根本原因是孔明在内心里尊敬马腾、董承等人,在此汉室衰微倒悬的时候,马腾、董承等人明知诛杀曹操、匡扶汉室难度极大并且还极有可能给自己全家满门带来灭顶之灾,但却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这种忠烈的忠诚不得不令人尊敬,因此,曹军在反杀马腾、董承等人时“手下留情”,先进行了劝降,劝降不成才放箭动刀的,并且特地对马腾、董承等人不置之死地; 第二,大汉正式迁都,从洛阳迁到位于兖州最东部山阳郡,山阳郡改名为“汉阳郡”(凉州十郡里存在着一个汉阳郡,在山阳郡改名为汉阳郡后,原来的那个汉阳郡改名为汉昌郡),山阳郡、汉阳郡下辖10个县,土地面积约1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约50万,首府为昌邑县,昌邑县改名为“汉阳县”,定为大汉的新国都。山阳郡、汉阳郡原本是曹操的地盘,曹操放弃该郡,撤离该郡境内的所有曹军兵马和听命于曹操的文武官员,把此郡完全地交给天子本人。山阳郡、汉阳郡位于曹操地盘和孔明地盘之间,该郡北边、南边、西边都是曹操地盘,该郡东边、东北边、东南边都是孔明地盘,如此,该郡被曹操地盘、孔明地盘完全地包围,曹操、孔明都会放心。曹操的军队永远不得进入山阳郡、汉阳郡,孔明的军队永远不得进入山阳郡、汉阳郡,该郡完全属于天子本人,受到天子本人直接管辖治理;——如此安排,好处非常多,首先,天子获得了自由,最起码的,山阳郡、汉阳郡会是他的嫡系根基地盘,他起码在该郡境内是完全自由做主的,既不受到曹操的掌控挟制也不受到孔明的掌控挟制,真正地自由了;其次,天子的一郡地盘被曹操地盘、孔明地盘完全地包围,曹操不动该郡,孔明也不动该郡,二人形成一种制衡、均衡、平衡;再者,天子虽然获得了自由,但处于曹操和孔明的“联合间接控制之下”,不会落入第三方的手里,如此,可谓一举多得、多全齐美。另外稍微值得一提的是,根据书上记载,汉献帝最终遭到曹丕的强迫禅位,从天子降为“山阳公”,如今,天子移居迁都山阳郡、汉阳郡,冥冥之中暗合“天意”,不过,两个“山阳”不是同一个地方; 第三,天子必须颁布诏书,公开宣布对曹操和曹氏家族的过往所作所为一律“既往不咎”,并且继续保留曹操现有的所有官衔、军职、爵位,曹操仍是丞相、大将军、冀州牧、武忠侯; 第四,天子和天子的儿子们必须在十年之内不得离开山阳郡、汉阳郡; 第五,孔明必须郑重承诺,在十年之内不得攻伐曹操; 第六,曹操必须每年一次性地向山阳郡、汉阳郡提供粮食五十万石、铜钱一千万、绸缎一千匹、布帛一万匹,孔明也必须如此。 “什么?”孔融等人在听完这个“解决方案”后无不感到震惊、错愕、意外、若有所思,孔融咬牙切齿地道,“曹贼竟敢威逼天子和我们,还跟天子和我们讨价还价,真是岂有此理!” “父亲,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孔明平静地道,“曹操毕竟势大,在急切间是灭不掉的,我们接受这份方案,好处还是很多的,首先,我们救出了天子、皇亲国戚、公卿大臣、落入曹操手里的一干忠义之士;其次,天子自由了,虽然依旧受到很大制约,但起码真的自由了,不会再被曹操掌控挟持了。对不对?我相信,曹操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是顶着极大的压力的,这已是他的最终底线,再叫他让步是绝无可能的,他只会跟我们鱼死网破,跟天子玉石俱焚。”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孔融感到脑子非常混乱。 孔明不动声色地等待着孔融的决定,他可以肯定,孔融会接受的。 这个“解决方案”自然不是曹操想出来的,是孔明想出来的,只是,他必须“借”曹操之口将其“提出来”,如此,他才能保持“被迫无奈的无辜身份”,完美地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等这个方案被付诸行动,孔明的诸多目的也达到了: 天子自由了,虽然没有完全自由,但起码得到了“一定的自由”,从完全任人摆布变成起码拥有一郡之地的“郡主”,这是孔明为天子力所能及地做到的程度了,如此,孔明算是完成了天子的密旨血诏赋予他的使命和责任,他对得起天子,对得起汉室,对得起天下人了; 天子在逃脱曹操的掌控后,不会“失控”,会处于曹操和孔明的“互相制衡的间接控制之下”,不会落入刘备等第三方势力的手里从而成为刘备等第三方势力的“政治工具”,这是符合曹操和孔明的双边利益的; 曹操的政治利益得到了保证,他虽然不能继续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也不会失去他现在已经拥有的一切; 孔明在十年之内可以名正言顺地与曹操“保持和平”。孔明一方面在内心里不想跟曹操开战,一方面还要装作义愤填膺、义不容辞地想跟曹操开战的样子,借助这个方案,他就能显得“无可奈何地、不情不愿地与曹操为期十年的和平”,不会落得对天子阳奉阴违的骂名。 这些款项,既维持了孔明的利益,也最小化地损害了曹操的利益,否则,曹操不会答应。 在接下来的十年内,汉天子就像周天子那样了:春秋时,天下四分五裂、五霸七雄并起,但周天子不是任何一个诸侯的傀儡,而是“天下共主”,还有一块直接属于他本人的小地盘;至于曹操,他一下子丧失了最大的政治正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诸侯,只是拥有最强的实力。 至于十年之后,一切就不好说了。 在思考了一天一夜后,孔融最终表态:接受曹操的“解决方案”。 孔明笑了笑,这不出他的意料,他随即派遣使者通过虎牢关进入洛阳城与曹操缔结协议。 在这同时,曹操也与荀彧、荀攸、程昱、郭嘉、刘晔、董昭等人进行着反复的商议分析,众谋臣要么支持,要么不反对,显然,面对孔明的“阳谋”,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任何阴谋、阳谋,成败关键在于实施者是否拥有强大的实力。如果实施者拥有强大实力,那么,哪怕实施的是低能的计谋,也会成功。说一千道一万,计谋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 曹操刻骨铭心地记得孔明跟他说的一番话—— 孔明:“我为了维持你我两家的利益,不惜‘出卖’马腾、董承等人,冒着巨大的风险,一不留神,我就要身败名裂。我此举,正是证明我的诚意,还希望岳父大人你能够将心比心、投桃报李,不要辜负我的苦心,否则,你不但没法继续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没法继续当丞相、大将军、冀州牧、武忠侯,从此彻底地沦为国贼、汉贼,并且,我会大义灭亲,带头讨伐你。” “丞相,你确实没有选择。”荀彧语气微妙地道。 荀攸等人尽皆沉默不语,他们确实束手无策。 曹操长长地叹息一声,他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沧桑和苍凉。 建安十二年(西元202年)七月上旬,大汉天下发生了一场堪称天翻地覆的政治大变局。 迫于奉天子血诏而出兵讨伐的孔明以及刘备、孙坚、韩遂、马腾等人的巨大的军事压力,曹操在巨大的不甘中不得不放弃“挟天子以令诸侯”,与孔明达成“解决方案”的诸多共识: 大汉正式迁都,从司州京兆尹洛阳县迁往汉阳郡汉阳县(汉阳郡脱离兖州,被定为大汉朝廷的“直辖郡”),天子、众皇亲国戚、汉室的公卿大臣们和文武百官、朝廷……尽皆迁往了汉阳郡汉阳县,汉阳城内重建大汉朝廷并且新建皇宫,洛阳城内和长安城内的皇宫全部封存; 天子颁布诏书:包括曹操、孔明在内,天下各路诸侯的兵马一律不允许进入汉阳郡境内,一旦进入,即被视为逆反作乱; 天子颁布诏书:鉴于丞相曹操为汉室立下诸多旧功,故对其先前不敬天子之举既往不咎,十年之内不会更改曹操现有的所有官衔、军职、爵位; 天子颁布诏书:天子和天子的子嗣们在十年之内不会离开汉阳郡,天下人俱可为之作证; 曹操和孔明公开承诺:二人将会每年一次性地向天子提供大量钱粮物资,以尽人臣之道; 曹操和孔明公开宣布:二人十年之内互相不动刀兵,背约者便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 以上一系列的重磅消息传开后,天下震惊、举国大哗,无数人为之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第353节天下新局势 从七月中旬开始,解决方案开始被付诸行动。 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从这一刻开始,孔明开始“主动地”改变天下大势,他不再顺着天下大势以及“被动地进行有限的改变”了。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万里晴空下,“万岁”呼喊犹如山呼海啸,响彻云霄,天子刘协微微颤抖着身体地走出洛阳城,他看着眼前这幕画面,感到恍若隔世、如梦如幻,十二年了,自他从长安东返洛阳后,他再也没有走出洛阳城,甚至,他连皇宫都没有走出一步,他就像被关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鸟笼里的一只金丝雀,虽然锦衣玉食、衣食无忧,但却失去了比生命还要宝贵的自由……以及皇权,如今,他终于飞离了这个囚笼。 情难自已下,刘协已经泪流满面。 跟着刘协的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伏完、董承、宋泓、杨彪等人和太监宫女们无不激动得欣喜若狂、喜极而泣甚至互相抱头痛哭,霎时间,现场哭声震天,场面可谓催人泪下。 “臣等恭迎陛下!”在城外等待着的孔融急忙带着孔明等人一起上前,毕恭毕敬地下跪。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刘协泪落如雨地上前搀扶起孔融,“卿等不会负朕,卿等定当可以救朕于囹圄之中……”他看向孔明,满眼噙泪地道,“多谢孔尚主,多谢……姐夫……”他这是第一次亲口称呼孔明为“姐夫”。刘协跟孔明既有君臣关系也有亲戚关系,孔明是刘协姐夫。 孔明微微地笑了笑:“陛下,此地不宜久留,为防曹操反悔,还请陛下赶紧动身离开吧!” “好、好、好……”刘协连连地点头,乘坐上他的御用舆辇,急切地离开洛阳,前往汉阳。 不光是天子大搬家,洛阳城内的汉室的所有公卿大臣、文武百官纷纷一起大搬家,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地跟着天子一起前往汉阳郡,由于害怕曹操突然反悔,他们都走得非常急切,在短短几天内就走得一干二净,留下一些家丁家仆继续收拾东西,再陆续不断地送往汉阳郡。 护送天子等人从洛阳前去汉阳的军队有两支,一是曹操的,一是孔明的,两支军队泾渭分明地行进在队伍的一左一右,互相井水不犯河水,并且在抵达汉阳郡边界时一起停住脚步:他们都是无权进入这个完全属于天子的郡的。 半个多月后,刘协一行浩浩荡荡地进入汉阳郡境内。刘协走下马车,他扑在遍地野草间,尽情地放声大哭,尽情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享受着自由的滋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痛快无比、酣畅淋漓地大哭了,他终于可以不用整天心惊胆战、如履薄冰地强行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了,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了。 与此同时,曹操、孔明调拨来的物资开始源源不断地被运入汉阳郡境内,还有大批工匠、大量建筑材料,用于修建新皇宫。 逃离曹操掌控的天子没有忘记这是谁立下的“救驾大功”,他在朝廷迁至汉阳后颁布的第一道真真正正地由他自己做主的诏书就是重重地嘉奖了孔融、孔明父子俩。 孔融此时的爵位是鲁侯,军职是右将军,政职是青州牧; 孔明此时的爵位是齐侯,军职是骠骑将军,政职是青州刺史。 根据天子诏书,孔融的爵位从“鲁侯”被敕封为“鲁公”,同时被加封大司马之职——大司马与大司空、大司徒合称“三公”,在东汉末年,太尉取代大司马,太尉从此与大司空、大司徒合称“三公”,但是没过多久,大司马又被重新设立,地位在三公之上。如此,孔融一方面是地方的封疆大吏(青州牧),一方面是朝廷的功勋重臣(大司马),真可谓殊荣至极,当然了,孔融想在哪里“上班”都是无所谓的,反正汉阳郡和泰安郡直接接壤,他可以两地来回跑动,今天在汉阳郡处理大司马的公文,明天在泰安郡处理青州牧的文件,随便他心意; 孔明的爵位从“齐侯”被敕封为“齐公”,同时被加封“骠骑大将军”之职——“骠骑大将军”不是一个正式军职,它仍然还是骠骑将军,加上一个“大”字是作为一种崇高荣誉,骠骑大将军和骠骑将军不会同时存在,因为此二者就是同一个军职。 孔融和孔明的爵位都从侯爵被晋升为了公爵,孔融成了鲁公、右将军、青州牧、大司马,孔明成了齐公、骠骑大将军、青州刺史。一时间,孔氏父子俩可以说是位极人臣、风光无限。 不仅如此,天子还好好地敕封了汉东军的主要将领们,简直就是“人人有份、个个不空”。 天子没忘了在此事中一起出兵出力的孙坚、刘备、韩遂、马腾等人,他慷慨大方地敕封刘备为大司空(前任大司空就是曹操,在曹操辞职后,大司空的职务一直处于空缺),敕封孙坚为大司徒(前任大司徒就是王允,在王允被杀后,大司徒的职务一直处于空缺),敕封马腾长子马超为前将军(前任前将军就是刘表,在刘表去世后,前将军的职务一直处于空缺),加封马腾为征南将军,加封韩遂为征西将军,敕封孙策为征北将军(汉献帝敕封孙坚为征“北”将军明显是在恶心曹操)。 如此一来,东汉朝廷的五大重臣分别是: 丞相曹操、大司马孔融、太尉杨彪、大司空刘备、大司徒孙坚; 东汉军队的十二位大将依次是: 大将军曹操、骠骑大将军(骠骑将军)孔明、车骑将军刘备、卫将军孙坚、前将军马超、后将军韩遂、左将军马腾、右将军孔融、征东将军吕布、征西将军韩遂(兼领)、征南将军马腾(兼领)、征北将军孙策。 当孔明等人被天子加官进爵时,曹操却在洛阳城内的丞相府中大病了一场,他在政治上、精神上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整个人几乎一下子垮掉了,一夜之间,他长出了大批的白发。 由于出了这件大事,曹操原本想要挑拨孙刘的计策也随之失败,他虽然派张辽率军佯装大举进攻江东,从而逼迫孙坚向刘备求援,但西凉军马上就要进犯关中了,刘备以此为借口,致函回复孙坚:曹军再次南下只是虚张声势,根本威胁不了江东,他没有必要回师增援江东。 一下子严峻无比的事实迫使曹操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和身体,处理一下子极度不利于他的各种新的挑战。曹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曹英,满脸怜爱地道:“英儿啊,你都看到了吧?” 曹英泪眼婆娑:“爹……”她发现自己的父亲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显得憔悴枯槁不已。 曹操苦笑一声:“英儿,你现在知道你夫君的厉害手段了吧?爹在这个世上最害怕的人,就是他呀!爹真的害怕,哪天爹被他打败了,我们曹氏家族就要万劫不复,如今,事实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印证爹的猜测。” 曹英泣不成声。 曹操怜爱地伸手抚摸曹英的头发:“好孩子,我们曹氏家族能不能保留一条最后的退路,就要靠你了!英儿啊,回去吧,回到你夫君的身边吧!好好地侍奉他,好好地孝敬公公婆婆,好好地跟你的姐妹们相处,努力地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受了气、受了委屈,千万要忍住,门牙被打落了就往肚子里咽,明白了吗?” 曹英泪水涔涔地连连点头:“爹,女儿知道了。” 几天后,曹操派长子曹昂陪伴曹英前去泰安,孔明亲自迎接了曹昂、曹英一行。在看到孔明后,曹英诚惶诚恐地、小心翼翼地、紧张无比地向孔明道了一个万福:“妾身见过夫君。” 孔明暗暗想笑,他上前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曹英的额头:“以后不许那么任性妄为了,知道吗?” 曹英连连地道:“夫君教诲,妾身铭记在心。”她此时在孔明面前就像一只猫儿般地温顺。 孔明看向曹昂:“曹昂公子,丞相呢?” 曹昂苦涩地道:“父亲他率军西进,前去长安抵御韩遂、马腾联军了。” 孔明点点头。 第354节曹操大战韩马 马腾、马休、马铁、马岱等人在被曹操交给孔明后,孔明立刻将其释放,马腾等人千恩万谢,然后返回了西凉,与此同时,韩遂、马超等人率领十二万西凉军大举杀向了关中地区,马腾、马休、马铁、马岱等人在长安城外与韩遂、马超等人完成会合,继而一起猛攻长安城。 在这场“天子密旨血诏”事件中,孔明与曹操罢兵休战、缔结和约,因此,孔明退出了战事,进入曹操地盘境内的汉东军随之撤离,返回汉东,孙坚、刘备、韩遂、马腾也出兵了,孙坚和刘备进行着多多少少的明争暗斗,曹操派遣张辽、乐进佯装大举扬州,孙坚假痴不癫,在周瑜、鲁肃等人的帮助下,已经看出曹操用意的他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向刘备火速“求援”,从而试图干扰刘备独吞益州的“好事”,刘备在诸葛亮的策划下,写信联络韩遂、马超,与西凉军约定一起攻打曹操,接下来,韩遂、马腾、马超等人率领西凉军大举进攻关中地区,刘备忙着攻伐东川、控制西川,孙坚看到刘备独吞益州的“好事”没有遭到干扰,只得作罢。 七月底,西凉军采用马超副将庞德之计,一举攻陷长安城,曹操大惊,急派曹洪、徐晃二将率领两万精兵增援潼关(潼关是陕西省和河南省之间的咽喉重地,一旦突破潼关,就能从陕西省境内杀入河南省境内)。曹洪、徐晃苦苦坚持九日,最终被西凉军突破潼关,这时,曹操亲自率领十万大军抵达,同时,西凉军那边也有两万余羌兵赶来助战,双方在潼关内外连日累月地展开大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尸积成山、血流成河,连曹操本人都险些被马超在乱军中击杀,幸得许褚拼死力战马超方才逃得性命。 曹操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大敌共有四个:孔明、孙坚、刘备、西凉韩马,以上四者里,孔明实力最强,但孔明素有信义,既已与他缔结了和约,就必定不会在十年之内主动攻伐他;南方的孙坚、刘备已经缔结联盟一起对付他,难以急于攻灭,只能徐徐图之;如此,他必须早点铲除西凉韩马,防止孙刘和韩马缔结“四方反曹联盟”,从而对其逐个击破。曹操已经得到消息,刘备正在图谋益州两川,一旦刘备攻灭了张鲁,刘备的地盘就与西凉直接接壤了,孙刘就与韩马直接接触了。对此,曹操不得不急躁,他必须赶在刘备灭掉张鲁之前灭掉韩马。 曹操更清楚,自己接下来只有“十年时间”。 毫无疑问,曹操跟韩马(韩遂、马腾)展开的这场战役要比书上记载的他跟韩马(韩遂、马超)展开的那场战役更加艰难,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少了两个谋臣给他出谋划策,一是贾诩,一是娄圭。根据书上记载,贾诩在此战中给曹操献上了“离间之计”,娄圭在此战中给曹操献上了“泼水冻土筑城之计”,如今,贾诩为孔明效力,娄圭为刘备效力,没有二人献计,加上曹操在此战中有些急于求成,因此,曹操会是此战的赢家,毕竟他也是用兵高手,并且他的整体综合实力是超过韩马的,但是,他注定付出重大的代价。 曹操与韩遂、马腾的这场战事足足从建安十二年(西元202年)七月份一直持续到建安十三年(西元203年)三月份,双方鏖战了整整八个多月,最终,曹操获胜,击败韩马联军,收复了长安城,歼灭西凉军近十万,但曹军也付出了非常沉重的损失,伤亡七八万人,并且,大多数还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耗费钱粮不计其数,把家底险些打光,曹操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战败的韩遂、马腾等人为接下来的出路发生了争执,韩遂认为应该退回凉州,以图东山再起,马腾认为退回凉州就是坐以待毙、束手就擒,曹操在接下来必然大举攻伐凉州,因此,他们不应该西还,应该南下,前去东川,或与刘备结盟或直接投靠刘备,从而以后再战曹操。 各执一词、争执不休的韩遂和马腾随即爆发了矛盾,二人虽说握手发誓“过去的事一概过去了,以后二人一心一体,共抗曹操、共图大业”,但是,人毕竟是一种感情动物,况且,韩遂曾经杀了马腾的妻子、马超的母亲,就算马腾不在乎,但马超肯定一直耿耿于怀,毕竟,男人死了老婆可以再娶一个新老婆,失去母亲还怎么找别人取代?于是,看到韩遂坚持西还,马超怀疑韩遂别有居心,因此试图杀掉韩遂,吞并韩遂的部队,好在韩遂女婿阎行早有防备,使得韩遂没被马超刺杀,韩马于是再度反目成仇,互相打了一场,最终分道扬镳,韩遂带着两万余残兵向西返回了凉州,马腾、马超带着一万余残兵向南前去了东川,在抵达汉中郡后,他们受到了刘备的热烈欢迎。马腾、马超从此投靠了刘备。 在曹操和韩马的战事的中后期,刘备已经消灭了张鲁、吞并了东川,他打算从东川出兵,北上攻打曹操的侧翼,援助韩马,与韩马并肩作战,但庞统制止住了他。庞统是这样分析的: “主公,你不可北上参战!原因有四,其一,你刚刚得到东川,还未将其彻底地消化掉,可谓根基不稳,冒然出兵,风险太大,并且,我军将士们刚刚结束东川之战,全军人困马乏、钱粮吃紧,实在无力北上;其二,主公你接下来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不动声色中控制住西川,从而真正地拥有益州,如此,主公你才能真正地拥有自己的基业,才能真正地可以逐鹿天下,不可还没有学会走路就急着跑呀,主公你现在还没有与曹操展开全面交战的能力,必须继续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奋发图强、励精图治,看看主公你现在的地盘吧,荆州五郡里有两个是跟孙坚借来的,东川二郡也是刚刚到手的,主公你的根基不但浅薄,还脆弱啊,古语有云,欲速则不达,灭曹是大事,不可急于求成、试图一蹴而就;其三,主公你已经得到东川二郡,西川十郡在实质上也已经处于你的掌控中,对此,江东方面可是十分眼红呀,我们必须对其严加防备,不可给予他们在我们背后趁虚而入的机会;其四,韩马与曹操展开大战,主公你如果发兵北上,或许可以联合韩马战败曹操,但只是战败,而不是攻灭,曹操就算失去关中,他仍然还有半个司州以及整个的豫州、兖州、冀州、并州、幽州,他退回中原腹地,主公你拿他还有什么办法?不但没有攻灭曹操,还把我们所剩不多的元气给打没了,从而带来不容忽视的巨大隐患,另外,坐观韩马大战曹操,对主公你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韩马很强悍,但他们很难敌得过曹操,他们就算被曹操击败了,也能重创曹操,同时,他们被曹操击败后,必然损失惨重、走投无路,到时候,他们十有八九前来投靠主公你,主公你便可以趁机收服他们,从而进一步地壮大主公你的实力,反之,主公你现在就挥师北上,联合韩马战败曹操,此战之后,韩马仍然拥有很强的实力,他们只会跟主公你联手合作,而不是投效归顺主公你,如此,主公你的挥师北上之举岂不是给韩马火中取栗,给韩马做了嫁衣?自己却一无所得?” 刘备不得不承认,庞统分析得极对极正确,但他深感愧疚和于心不忍:“韩文约(韩遂)、马寿成(马腾)都是大汉忠良,他们正在与曹贼殊死血战,我却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如此,我岂不是违背了我坚持坚守的三义原则?我如何对得起韩马二将军?又如何对得起天子?” 庞统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劝解刘备不要坚持“妇人之仁”,更不能“鼠目寸光”,为了大局,必须“脸厚腹黑心狠一点”。好说歹说,刘备勉强接受了庞统的对策,但下令“勒紧裤腰带”,增援韩遂、马腾一批粮草器械物资。 几个月后,逃回凉州的韩遂在曹操的穷追猛打之下走投无路,不得不向曹操投降,加上马腾已经放弃凉州、投靠刘备,如此,曹操吞并了凉州,得到凉州10郡98县,曹操的地盘增至七个州:司、豫、兖、冀、并、幽、凉。 第355节孙刘的矛盾(1) 曹操收编和招降了韩遂的残余部队,把韩遂好吃好喝地养在洛阳,让韩遂继续在名义上担任凉州牧,同时委任亲信韦端取代马腾担任凉州刺史——曹操似乎忘了,天子已经不在他的手里了,天子无需再按照他的意思颁布诏书了,因此,天子迟迟没有批准韦端取代马腾担任凉州刺史,因此,韩遂在名义上继续是凉州牧,马腾也在名义上继续是凉州刺史,不仅如此,天子还颁布一道诏书,敕封刘备兼任益州刺史,使得刘备既是荆州刺史又是益州刺史。 刘备接着又向天子进贡、献礼,并且上表天子,请奏敕封益州牧刘璋为“蜀侯”,敕封原荆州牧刘表为“楚侯”(刘表已死,他的“楚侯”爵位自然可以被刘琦继承)。天子批准了。 毫无疑问,刘备此举是在对“愿意拿出自己的地盘配合他、拿出自己的兵马钱粮供应他匡扶汉室”的刘璋、刘表、刘琦进行一种投桃报李,从而抚慰他们,并且进一步地拉拢他们。 表奏天子封刘璋为蜀侯,这是法正给刘备出的主意。法正在刘璋帐下多年,太了解他了,刘璋虽然比较仁厚实诚,但暗弱昏聩、胸无大志且小富即安、爱慕虚名,刘备为刘璋“争取”蜀侯的爵位,虽然毫无实用价值,但会让刘璋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也会让刘璋愈发地相信刘备。果然,在得知自己被天子敕封为蜀侯以及这是刘备表奏天子的后,刘璋大喜过望,从此对刘备更加深信不疑。至于表奏天子封刘表(其实就是刘琦)为楚侯,是刘备顺手的事。 随着韩遂投降曹操、马腾投靠刘备,称雄西凉多年的韩遂、马腾退出了这场乱世大舞台。 尽管曹操成功地击败了韩马联军、保住了关中地区、吞并了凉州十郡,但他也拼得筋疲力尽、元气大伤,近乎油尽灯枯,其苦心经营多年积攒下的钱粮储备消耗得七七八八,需要起码两年时间进行修生养息,如此,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孙坚、刘备在南方一天天地坐大。 当曹操忙着消灭韩马、收复关中、吞并凉州的大半年里,刘备忙着吞并东川、控制西川,同时,孙刘联盟内部再次出现了裂缝。 根据孙坚和刘备的约定,一旦刘备取了益州,就立刻把荆州的南郡、长沙郡归还给江东,同时还要向江东提供铜钱十亿、粮食一千万石、布帛十万匹等数量庞大的钱财物资作为报酬。如今,江东方面看到刘备已经在实质上控制了益州两川十二郡的地盘,一方面希望早点得到己方应得的东西,一方面颇为眼红嫉妒以及悔恨,于是,孙坚派遣鲁肃作为特使,前往襄阳要求刘备方面兑现诺言。 不出各方意外,刘备这边果然抵赖耍赖了。 接待鲁肃的是诸葛亮,二人进行了这番对话—— 鲁肃:“孔明啊,请替我家主公转达他对刘皇叔的祝贺,恭喜刘皇叔协助孔公亮(孔明)帮助天子逃脱曹操魔掌,为汉室立下了大功,被天子敕封为大司空。” 诸葛亮:“彼此、彼此,也请替我家主公转达他对孙文台将军和孙策公子的祝贺,恭喜孙文台将军被天子敕封为大司徒,恭喜孙策公子被天子敕封为征北将军。” 鲁肃:“多谢、多谢。孔明啊,我们言归正传吧!先前,你我两家主公订下协议,江东支持刘皇叔进取益州,为此,我们江东把南郡、长沙郡借给了贵方,如今,刘皇叔已得益州,还请贵方遵守协议、言而有信,把南郡、长沙郡归还给我江东,同时向我江东提供铜钱十亿、粮食一千万石、布帛十万匹等钱财物资。” 诸葛亮:“子敬此言差矣!我家主公只是帮助刘益州消灭了盘踞东川的张鲁,并未取得西川,益州牧仍是刘璋,不是我家主公,高坐在成都城里的仍是刘璋,不是我家主公。如此,贵方要求我方遵守协议、言而有信,敢问,从何谈起?” 鲁肃:“这……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只是东川二郡,西川十郡也已经在刘皇叔的实质控制下,可以说,刘皇叔已经取得整个益州,孔明何故在明白人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 诸葛亮:“子敬啊,我家主公的兵马要么在荆州五郡境内,要么在东川二郡境内,没有一兵一卒在西川十郡境内,你说西川十郡也已经在我家主公的实质控制下,此话有何依据?” 鲁肃顿时理屈词穷、哑口无言。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刘备控制了西川十郡,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偏偏没有“证据”,使得鲁肃无法义正言辞。 面对江东索还南郡、长沙郡的要求,诸葛亮振振有词地给予拒绝,鲁肃不得不退而求次,试探性地要求刘备方面向江东支付报酬。 诸葛亮微微变色地道:“子敬啊,你好不通情达理!都说鲁子敬乃当世高士、江东第一君子,没想到却也喜欢干这种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事情,我家主公刚刚结束了讨伐张鲁的战事,钱粮耗费巨大,西川又未被我家主公所得,讨伐张鲁之战耗费的钱粮都是我家主公的先前积蓄,如此,我家主公比当初更加财力吃紧,岂有多余的钱粮物资支付给江东?更何况,我家主公还未取得西川,江东哪来的理由跟我家主公索取报酬?” 鲁肃无言以对,不得不空手返回江东。 听完鲁肃的报告,孙坚勃然大怒:“好一个刘玄德!好一个诸葛亮!我还以为他们真是仁义之君、高洁之士,没想到竟如此无赖无耻!居然跟我玩弄这种鬼蜮伎俩!简直就是混帐!”他随即有些不悦地责备鲁肃,“子敬,当初你是极力支持我江东允许并且支持刘备取益州的,可如今呢?刘备完全就是明火执仗地耍无赖!他吞掉了益州两川十二郡,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却让我江东一无所获,甚至,他还从我们手里骗走了桂阳、零陵、武陵三郡!我们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鲁肃面色惭愧,低头不语。 周瑜不忍心鲁肃被孙坚责备,他进言道:“主公,此事其实不怪子敬,子敬乃高瞻远瞩、仁厚诚实之士,他当初的分析是极有道理的,也是当初的江东最佳选择。子敬只是以己度人,认为刘备、诸葛亮跟他一样都是重诺守信之人,因此对其坦诚相待,没想到,刘备实乃虚伪狡诈、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戏耍了子敬,戏耍了我江东!” 孙坚怒不可遏:“这个编草鞋出身的刘皇叔,向来满嘴仁义道德,想当年,我和他一起讨伐董卓,我还真把他当成了大仁大义的君子,没想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此人原来竟是一个欺世盗名、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跟袁绍一样虚伪狡诈!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看向鲁肃,“子敬,辛苦你再跑一趟,你去告诉诸葛亮,刘备如果当真抵赖不认账,不把我江东应得的东西给我江东,那么,我就率领江东的十万大军自己去拿!” “喏!”鲁肃行礼领命。 十多天后,鲁肃和诸葛亮再次会面,同在现场的还有关羽。 鲁肃这次的话语要比上次强硬不少,听完鲁肃的话后,诸葛亮还未开口,关羽已经呵呵冷笑:“怎么?吴侯(孙坚)想打?他莫非以为我兄长是刘表那样的软弱可欺之辈?他想打,我们奉陪到底!” 鲁肃道:“关将军,孙刘两家已经缔结联盟,自当同心同德、合力抗曹,岂能同室操戈、自相残杀?你我两家打起来,曹操必然趁势南下,届时,你我两家都是败者!我们江东满腔诚意,竭力地维持孙刘联盟,同时,我们也希望贵方也是满腔诚意,把我们的东西完璧归赵。” 关羽冷笑:“子敬,你知道我兄长当初是怎么丢掉徐州的吗?就是因为我们当初把孔明当成盟友,没想到却被他不断地暗算,最终丢掉了徐州。子敬,相同的错,我们不会再犯了。” 鲁肃道:“关将军此言差矣!我们绝不是暗算贵方,我们跟刘皇叔是订有明文的协议的!” 关羽冷冷地道:“我兄长目前不在襄阳,正在汉中,既是他跟孙文台订下的协议,那么,必须由他本人决定。至于我和诸葛军师,我们奉命驻守荆州五郡,自然无权瞒着我兄长决定这么大的事情!更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鲁肃艰难地道:“请问,刘皇叔何时返回襄阳?” 关羽冷淡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兄长日理万机,最近还要接纳马腾、马超的投效,忙得分身乏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返回襄阳。” 鲁肃的第二次出使襄阳仍然空手而回。 第356节孙刘的矛盾(2) 听完鲁肃的报告,孙坚暴怒至极:“好!好!刘备、关羽、诸葛亮,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讲理呀!既如此,还废什么话!直接打吧!” 孙策极力支持:“父亲所言极是!跟不讲理的人没必要讲理!荆州本来就是我们江东的!不!不只是荆州,还有益州!我们对刘备他们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没想到,他们却如此寡廉鲜耻地对待我们!真是可恶至极、可恨至极!” 鲁肃有些担忧:“主公,万一孙刘两家打起来,曹操趁机南下,如何是好?” 周瑜道:“子敬尽管放心!曹操刚刚结束跟韩遂、马腾的战事,他损失巨大、元气大伤,在起码两年内根本无力南下,对我们完全造成不了威胁,另外,刘备目前兵分两处,一半多在荆州五郡,另外近一半在东川,加上他还要图谋西川,因此,他兵力已是捉襟见肘,况且,他刚刚结束攻灭张鲁的战事,其军队也是筋疲力尽,眼下,正是我们对刘备动兵的大好机会!” “不错!”孙坚、孙策一起点头。 鲁肃想了想,建议道:“这样吧,主公,就算我们对刘备动兵,此举也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部署兵马、调度钱粮、准备器械等等,在此期间,主公不妨允许我第三次前去襄阳交涉,若能和平解决此事,又何必大动刀兵呢?” 孙坚点头:“也罢,子敬,在此期间,你负责交涉,我们负责整顿兵马。只要刘备那边说出半个‘不’字,我立刻跟他开战!” 于是,鲁肃第三次出使襄阳,进行交涉。 面对态度异常强硬的孙坚,关羽毫不示弱,他积极部署军队,准备迎战,双方剑拔弩张,可谓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刘备从汉中返回了襄阳,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他急忙接见了鲁肃。在鲁肃面前,刘备心酸落泪不止:“子敬啊,信义一直都是我的立身之本,我怎会不讲信义?况且,吴侯对我有大恩,我加倍报答吴侯尚且不及,岂敢对吴侯出尔反尔?是,我确实答应吴侯,取了益州,立刻归还南郡、长沙郡并且向江东支付报酬,但我自入川后,刘益州待我诚挚优厚无比,使我实在无法狠心下手夺其基业,加上反复思量,刘益州跟我都是汉室宗亲、刘氏子孙,我若夺他基业,一来必定遭人唾骂,二来等于手足相残,可是,若不夺他的益州,我又无法向吴侯交代,如此,我实在进退维谷、左右两难啊!每每想起,我就不禁悲上心头。” 看到刘备声泪俱下,鲁肃有些心软不忍:“刘皇叔,你确实很不容易,只不过,我必须要给我家主公有一个交代啊!我若第三次空手而回,我家主公必然雷霆大怒,继而发兵西进,到时候,我也是爱莫能助呀!” 刘备举袖抹抹眼泪:“这样吧,为了不让子敬你为难,也为了向吴侯证明我的信义诚意,我先把长沙郡归还给吴侯,如何?” 鲁肃点点头:“好,既然刘皇叔愿意先归还长沙郡,如此,我家主公必然可以平息怒火,并且重新相信刘皇叔的诚意。” 听完鲁肃的报告,孙坚虽然怒气稍减,但仍然大为不满:“无论是重要程度、钱粮多少、人口众寡,长沙郡都是大不如南郡的,刘备得了益州十二郡,只给我一个无关轻重的长沙郡,他这是打发要饭的么?还有,刘备欠我江东的钱粮物资呢?为什么他连一个子都不给我?” 鲁肃道:“主公啊,在下觉得,刘备所言非虚,他确实有着很多困难,我们不可太过于逼他,刘备亲口向我承诺,只要他真的取了西川,他就会把属于我们江东的东西如数奉还……” “子敬此言差矣!”周瑜道,“子敬啊,我们知道你是忠厚人,正因如此,你才在这方面屡屡地吃亏,因为刘备、诸葛亮他们可不忠厚啊!刘备说他真的取了西川,就会把属于我们江东的东西如数奉还,他十年不取,我们岂不是要干等十年?实际上,眼下的西川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口中之食,刘璋就是第二个刘琦,都是被他掌控的傀儡而已,他取不取西川都是无所谓的,所以,他必然一直故意不取,从而可以一直搪塞敷衍我们。这必是诸葛亮的主意,他想要对我们玩弄缓兵之计,我们万万不可上当!对待这种不忠厚、爱耍赖的人,我们就要采取‘趁其病,要其命’手段!这样,才能逼迫他们真正地让步!否则,等刘备站稳了根基,他就更不会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了!”他嗤之以鼻地道,“说来可笑,刘备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取西川,如今,他已经吞下了西川,居然还猫哭耗子假慈悲,说什么不忍心夺取刘璋的基业,简直就是虚伪透顶,假惺惺至极,并且视我江东如无物!” “公瑾说得好!”孙策大声赞同,他看向孙坚,“父亲,别跟刘备废话了!直接打他们吧!” 孙坚点了点头。 孙刘两方军队随即在江夏郡和南郡的交界处发生了几场“摩擦”,江东军固然来势汹汹,但刘备军也不是吃素的,同样战斗力强劲,诸葛亮、关羽对此早有防备,做好了各方面迎战准备,连续几场“摩擦”下来,孙刘双方互有伤亡损失,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上下。实际上,无论是孙坚,还是刘备,都无意跟对方死拼到底,双方军队都没有真正地出力,二人的想法都是“以战促和”,打算在战场上打赢几场“有限的战役”,打击对方的气焰,从而迫使对方在谈判桌上接受己方的条件。 就在这时,在益州南部发生了一件重大事件,迫使刘备急忙向孙坚做出让步以罢兵休战。按照原先的协议,刘备手里的荆州五郡即南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五郡里,南郡和长沙郡都要让给江东,刘备保留桂阳、零陵、武陵三郡;双方经过反复的交涉,最后达成一份新协议:刘备保留南郡和武陵郡,把长沙、桂阳、零陵三郡让给江东,这份新协议相当于刘备用桂阳、零陵二郡“抵充”南郡。 如此,荆州七郡的局势发生了新的变化: 荆北三郡,曹孙刘一家一个,曹操得南阳郡,孙坚得江夏郡,刘备得南郡; 荆南四郡,孙坚得长沙、桂阳、零陵三郡,刘备得武陵一郡; 荆州七郡,曹操一个,刘备二个,孙坚四个。 这份新协议毫无疑问地是刘备占便宜,因为荆南四郡加起来都不如南郡,更何况,孙坚只是得到荆南四郡里的三个,并且,刘备在放弃长沙、桂阳、零陵三郡时特地把三郡境内的钱粮带走得干干净净,把三郡境内的人口迁走了十之六七——排除掉被曹操占据的南阳郡,荆州最北部的郡就是南郡,如果失去了南郡,刘备军就没办法从荆州发动北伐曹操的战事了。 在跟刘备做这笔交易前,孙坚拥有荆州的半个江夏郡、桂阳郡、零陵郡以及武陵郡; 在跟刘备做这笔交易后,孙坚拥有荆州的整个江夏郡、桂阳郡、零陵郡以及长沙郡。 对比一目了然,首先,孙坚得到了另外半个江夏郡,其次,孙坚相当于用武陵郡跟刘备交换了长沙郡。长沙郡虽然在人口数量、钱粮富足程度上超过武陵郡,但刘备掌握着南郡和武陵郡,就让江东不与益州接壤,从而断绝江东染指益州的可能性,因此,还是刘备占便宜。 折腾来、折腾去,孙坚让刘备得到了益州,他满打满算就等于只是得了另外半个江夏郡。 至于欠孙坚的钱粮物资,刘备的态度是“一推二拖三研究”。 孙坚之所以忍住恼恨地接受了这份新协议,是因为他通过那几场战役发现刘备军的实力比他想象得强劲不少,因此,强攻不是上上之策,必须缓缓图之,所以,他不得不忍住恼恨,勉强地与刘备“握手言和”。 经过这场变化,孙坚的地盘变成了扬州6郡81县和荆州4郡50县,合计10郡131县; 刘备的地盘变成了荆州南郡17县、武陵郡12县和益州汉中郡9县、巴郡14县,合计4郡52县,同时,刘璋手里的益州西川10郡91县处于他的间接控制中,合计14郡143县——从严格意义上讲,刘备的职务只是荆州刺史,荆州的南郡、武陵郡是属于荆州牧刘琦的,益州的东西二川十二郡是属于益州牧刘璋的,刘备其实没有真正地属于他的嫡系地盘,刘备、刘琦、刘璋缔结“三刘联盟”,刘备正是“盟主”,只是,刘琦无心政务并且信赖刘备,甘愿把荆州基业让给刘备,于是,南郡、武陵郡就是刘备的直属地盘,益州的东川二郡即汉中郡、巴郡在名义上是刘璋的,在实质上被刘备完全掌控着,也是刘备的直属地盘,唯独益州西川十郡还被刘璋坐拥,但已处于刘备的间接控制中。 第357节攻伐南中(1) 刘备之所以向孙坚进行“让步”,是因为他得到消息:汉东军进击益州南部(南中)了。 当曹操忙着跟韩遂、马腾展开大战,刘备吞并东川、控制西川,孙坚与刘备展开着明争暗斗时,孔明则忙着进取南中,即益州南部六郡。 孔明进取南中之举就是出于一个原因:壮大自己。先前,孔明对进取南中感到犹豫不决,因为他认为南中本是属于刘备、属于蜀汉的领地,他不该染指插手,如今,他已经“想开了”,觉得自己没必要“对别人太客气”。南中落入孔明的手里自然好过落入刘备、诸葛亮的手里,刘备、诸葛亮虽然也重视南中,对其进行了建设、发展、开发、经营,但他们肯定没有孔明做得更好。 益州两川十二郡的土地面积超过100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大约350万,益北六郡包括蜀、汉中、巴、巴东、巴西、广汉,土地面积大约30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约300万并且几乎都是汉民,益南六郡包括犍为、越巂、牂牁、朱提、永昌、益州,土地面积超过70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约50万并且“汉蛮杂居”,益南六郡即“南中”。益北面积小但人口多,益南面积大但人口少,益北地理以平原丘陵为主,益南地理以群山森林为主。秦汉两朝以来,中央朝廷和益州本地官府都只注重作为益州核心和精华的益北六郡,对益南六郡采取“安抚”政策,只要当地蛮人不公开造反,他们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导致益南长期“大乱没有,小乱不断”。 征服南中,对于兵强马壮的汉东军而言不是什么难事,汉东军进击南中的最大困难不是当地军队,而是当地的穷山恶水。正因为如此,汉东军才根据孔明的命令,在地理气候水土与南中十分相似的交州境内训练山地战部队,并且招募大批交州本地青壮年参加部队,同时,在祝融洞主的帮助下竭尽全力地搜集南中地区的各方面情报,准备了大批马匹、粮草、医药。 孔明亲自点将,任命臧洪为主将,褚燕、高览、张绣、吕布、唐飞为副将,沮授为军师,七人统领一万五千余“山地兵”进取南中。 孔明之所以任命臧洪为主将,因为臧洪很有独当一面、独领一军的统帅才干,至于褚燕五将,孔明派遣他们参加此战都是“人尽其才”,褚燕彪悍无比、敏捷如飞,他以前是山贼,非常擅长在山地林野里作战;高览十分擅长统领步兵部队,当初在袁绍部下,他就是跟张郃一起统领大戟士部队,南中之战显然不适合骑兵作战,适合步兵作战;张绣和吕布都是猛将;唐飞非常熟悉南中的地理气候水土人文。 出征前,孔明跟臧洪进行了一番对话。 孔明问道:“此次南中之战,你打算如何获得胜利?” 臧洪答道:“先知己知彼,再逐个击破。” 孔明问道:“此战结束之后,你打算如何安定南中?” 臧洪答道:“恩威并济,对归顺者施以恩德,对反抗者施以威慑。” 孔明对臧洪的回复感到很满意,他又问道:“看样子,你对南中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了?” 臧洪点头:“否则如何知己知彼?” “那你跟我简略地说说南中的情况吧。” “南中地广人稀、群山耸立、森林密布,自古以来就是化外之地,当地汉蛮杂居,朝廷委任的官员一般只是控制着各郡的郡城、各县的县城,在此之外的广大地域便是当地的土著蛮人、汉人豪强肆意活动的区域,形成一个个盘根错节的私人小王国,攻打郡城的大乱比较少见,攻打县城的小乱则是此起彼伏。卑职已经查清,南中的汉人豪强共有二十五股,其中,势力最大的共有三股,分别是越巂郡的高定、建宁郡的雍闿、牂牁郡的朱褒,其余二十多股基本上依附于此三人,此三人里,高定不算凶恶残暴,并且只想割据一方、反意不强,雍闿、朱褒则是凶恶残暴、反心十足,因此,对于高定一人,可以进行拉拢安抚,对于雍闿和朱褒,必须严厉打击、除恶务尽。” 孔明点点头。 臧洪接着道:“南中既是汉蛮杂居,我等应当先平定收服当地的汉人豪强,再平定收服当地的土著蛮人,从而防止二者互相勾结。至于办法,道理相通,都是逐个击破、恩威并济。南中的土著蛮人主要分为八大洞,其中,火阳洞的祝融洞主已经归顺我们,带来洞主与祝融洞主向来关系亲善交好,也已经归顺我们,至于另外六洞的洞主,都是桀骜不驯、不服归化,必须以霹雳手段平定收服之。” 孔明再次点点头:“你给我听好,汉人也好,南蛮人也好,都是华夏人,本是一家兄弟,因此对他们不可杀戮过重,但是,如果他们不把汉人当成自家兄弟,我们也没必要心慈手软。我等既身为汉家军人,保护汉民就是我们的天赋使命,万万不可‘只管蛮人笑,不顾汉民哭’,该狠狠地打的,就要狠狠地打。刘璋也好,刘焉也好,他们太过于软弱,只会施恩不知立威,导致南中越来越乱。另外,在打的时候确实要狠狠地打,一旦他们归顺了,就必须善待他们,要把他们当成自家人。” 臧洪肃然领命:“喏!” 建安十二年(西元202年)初冬,汉东军进击益州南部六郡。之所以把出兵时间选在了冬季,因为冬季草木凋谢、植被枯萎,如果选在夏季,必然草木旺盛、植被郁葱,从而增加行军和作战的难度。 一万五千余汉东军步兵携带着大量马匹和物资,人人嘴上叼着香烟,从交州郁林郡出击,浩浩荡荡地开入了南中的牂牁郡。吸烟虽然有害健康,但在瘴气弥漫的丛林地区能抵御瘟疫。 跟随汉东军一起参战的还有祝融洞主、带来洞主的五千余蛮兵。 汉东军先攻打了位置比较偏远孤僻的位于南中和荆州武陵郡之间的“五溪蛮”。五溪蛮首领沙摩柯生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面如噀血、碧眼突出,使一把六十斤重的铁蒺藜骨朵,腰间悬着两张硬弓,武艺高强、威风抖擞。双方展开交战后,汉东军这边出动张绣与沙摩柯单挑,厮斗四十多个回合后,张绣把沙摩柯打落马下,但没有对其下死手。沙摩柯为之感动,带着五溪蛮数万人归顺了汉东。 收服五溪蛮后,汉东军正式攻打牂牁郡。 牂牁郡的地头蛇朱褒在得知汉东军大举袭来后顿时措手不及,他压根不敢抵抗,急急地带着部下和多年来搜刮聚敛到的钱粮物资,试图逃出牂牁郡,前去投奔向来与他同气连枝的建宁郡地头蛇雍闿,但没想到,在他逃往建宁郡的道路上,一支数量几千人的汉东军却犹如神兵天降般拦截住了他。这支山地兵部队正是褚燕统领的,所有官兵都能翻山越岭犹如飞檐走壁。臧洪带着主力大张旗鼓地杀进牂牁郡,在这之前,褚燕已经带着五千山地兵出发并且横穿崇山峻岭,包抄了朱褒的退路。双方在山野间大杀一场,褚燕挥起三尖两刃刀,把朱褒一刀斩落马下,朱褒部纷纷投降,汉东军轻而易举地占领了牂牁郡。 朱褒部有少数残兵逃去建宁郡,把汉东军正在大举进攻南中、朱褒已经兵败身死的消息报告给了雍闿,雍闿大吃一惊,急忙请来高定,高定在越巂郡发动人马,与雍闿部合兵一处,联手对抗汉东军。数日后,汉东军与雍闿、高定联军在建宁郡边界展开对战。高定派其部将鄂焕出阵挑战,鄂焕身高两米多,长得膀大腰圆,面目狰狞凶恶,使一支方天戟,勇猛超群。汉东军出动吕布迎战,二人都是使方天戟的,厮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后,吕布把鄂焕打落马下,将其生擒活捉。臧洪在吕布把鄂焕押解过来后,没有下令将其处死,而是安抚一番放其回去。 “为什么要放了那厮?”吕布大惑不解。 沮授笑道:“如此,才能惹得雍闿疑心大作,从而挑拨高定和雍闿嘛!” 吕布恍然大悟。 沮授随即对高定和雍闿施行了多次“离间计”,果然,高定和雍闿开始互相猜疑,继而互相大打出手,汉东军趁机发动猛攻,高定斩杀雍闿,向汉东军投降归顺。如此,南中境内三股势力最强的汉人豪强被汉东军一举消灭。 第358节攻伐南中(2) 在消灭了南中境内的汉人豪强势力后,汉东军从容不迫地开始扫荡南中境内的土著蛮人势力,先后攻灭了顽抗的金环三结洞主、秃龙洞洞主朵思大王、八纳洞洞主木鹿大王等多名蛮酋,收服了银冶洞洞主杨锋、董荼那洞主、阿会喃洞主等多名蛮酋,最终平定和占领南中。 汉东军为平定占领南中而折损了四千余名官兵,包括中级军官孙轻、王当、白绕,其中,半数以上都是生病和遭到意外而死,孙轻因被毒蛇咬中而不幸中毒身亡,王当因被木鹿大王部下毒箭射中而不幸中毒身亡,孙轻因不慎失足摔下悬崖而不幸身亡。 此战中,有几个细节值得一提: 汉东军在与木鹿大王交战时,木鹿大王座下骑着大象,驱逐大批的虎豹豺狼攻击汉东军,汉东军早有防备,使用火药弹、火药弹攻击木鹿大王的“野兽部队”,导致木鹿大王部陷入兵败如山倒的大混乱、大溃败中,木鹿大王本人从大象上坠落,继而被受惊失控的大象踩死; 汉东军在攻打朵思大王途中遇到四种毒泉,一曰哑泉,人喝下去无法说话,几天后必死;二曰灭泉,水温沸腾,人若落入其中,立刻皮肉皆烂、化为骨架,三曰黑泉,人若碰到泉水,立刻手足发黑而死,四曰柔泉,水温冰凉,人喝下去立刻身体软瘫而死。孔明对此胸有成竹,所谓“哑泉”,就是富含大量硫酸铜的泉水,人喝下去就会中毒,继而神志不明、说话不清、呕吐腹泻,最终痉挛抽搐而死;所谓“灭泉”,就是水温很高的天然温泉;所谓“黑泉”、“柔泉”,都是水中含有天然有毒矿物质或者泉水底部存在天然裂缝,泄露喷出地底毒气的泉水。汉东军掌握着科学知识,自然不会被这四种毒泉所阻扰; 汉东军在攻占位于南中地区西南部的永昌郡后,遭到乌戈国国主兀突骨的藤甲兵部队的攻袭。祝融洞主试图说服兀突骨归降孔明,遭到兀突骨的拒绝,汉东军不得不迎战兀突骨的藤甲兵部队,先用霹雳车抛射了一大堆的火油弹,再火箭齐发,烧死烧伤不计其数的乌戈国藤甲兵,兀突骨本人也死于乱军火场之中——汉东军太清楚藤甲兵的弱点了——乌戈国至此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幸存者基本上归顺汉东。 用了三四个月的时间,汉东军平定了并且占领了南中即益州南部六郡四十四县,收服了当地汉蛮居民约50万人。 孔明随即下令:南蛮人跟汉人一样都是华夏同胞,“蛮”字具有歧视之意,南蛮人从此改为“彝人”(彝族),“彝”字原意是盛酒工具、宗庙祭器,该字结构很好,有屋顶、有米、有丝、有车子,可以引申为“有房住、有饭吃、有衣穿、有车坐”的美好意思,寄托了孔明希望彝族人民从此过上丰衣足食的美好生活的祝福;至于南中即益州南部6郡45县,孔明向天子申请,把南中地区划出益州,另设为“丰州”,取“丰”为新州名寓意着“丰衣足食”。 臧洪等将在完成平定和占领南中后,根据孔明的命令又干了两件重要的事,一是以南中为基础,向南、向西继续开拓,陆续进取了大约30万平方公里的新土地(基本上都是荒无人烟的热带原始森林),先后增设5个新县,使得丰州的郡县数量扩为6郡50县,土地面积也扩为100多万平方公里; 第二件大事是把归顺了孔明的祝融洞主、带来洞主、沙摩柯、高定、杨锋洞主、董荼那、阿会喃等一干汉蛮首脑人物请到一起,进行盛宴款待,同时邀请他们观看汉东军的军事操练。众首领无不看得心惊胆战,纷纷下定决心:从此之后死心塌地地跟着孔明混,千万不能反他,跟着孔明混有肉吃,反他就是找死。 为了安抚、稳定、拉拢广大彝民的人心,孔明在南中之战结束后正式迎娶祝融儿,为她新建一栋“鹿鸣园”给她居住——迎娶祝融儿是孔明第六次结婚,这种行为放在后世属于不折不扣的犯罪,但在眼下,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则是合法的,孔明在其治下不反对男子多娶,但一个男子想要再娶妻妾,前提是:他本人愿意、女方愿意、得到已娶的妻妾的同意。比如,一个男子原本娶了一个妻子,他现在若想娶第二个妻或纳妾,他必须得到妻子的同意;一个男子原本已娶三个妻妾,他现在若想娶第四个妻妾,他必须得到那三个妻妾的一致同意。女人嘛,多多少少都是吃醋的,妻妾越多,再娶就越困难,因为很难获得众妻妾的一致同意,如此,可以杜绝男人说了算的“大男子主义”。 随着丰州的成立,大汉的州数增至16个:司、豫、兖、冀、并、幽、凉、青、徐、交、扬、荆、益、平、辽、丰,其中,青、徐、交、平、辽、丰六州在孔明的手里,合称“汉东六州”,汉东六州的人口数量达到2600多万,土地面积达到350多万平方公里,下辖38郡325县——因为孔明不断地对外开疆拓土,大汉(东汉)的领土面积已经从黄巾之乱时的约580万平方公里增为约730万平方公里。 孔明占领南中、设立丰州,毫无疑问地触动了刘璋以及刘璋背后的刘备的利益,一下子,益州十二郡少了一半,12郡114县只剩下益州北部6郡69县,分为属于刘备的东川二郡(汉中郡、巴郡)23县、属于刘璋的西川四郡(蜀郡、巴东郡、巴西郡、广汉郡)46县,不过,刘璋对失去益州南部六郡(南中)倒不是很心疼,益南面积虽占益州总面积70%多,但都是穷山恶水,益南人口只有区区50万左右并且大部分是南蛮人,益北人口则高达300万左右并且基本上都是汉民,简而概之,益南六郡虽然地方很大,但又穷又弱并且人口稀少,食之无肉,弃之不可惜,丢了反而等于甩掉了一个大包袱,刘璋只是恐惧来自孔明的威胁。孔明占领南中、设立丰州,如此,他的地盘就跟刘璋的地盘直接接壤了,这个情况让他不得不慌。 当汉东军横扫南中时,接到消息的刘璋急忙召集部下进行商议,有人认为应该援助南蛮,有人认为应该坐山观虎斗,汉东军是外敌,南蛮是内患,都不是好东西,有人认为如果西川军打算援助南蛮,恐怕不是汉东军的对手,应该邀请刘备军前去南中增援南蛮,有人表示反对,认为刘备军想要前去南中,必须经过西川四郡,俗语有云“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刘备军在进入西川四郡境内后直接不走了,从而造成弄巧成拙、引狼入室的事实,到时候,怎么办? 众部下各执一词、吵吵嚷嚷,使得缺乏主见、优柔寡断的刘璋陷入了迟迟的举棋不定中,他派人联系刘备,征询刘备的意思,刘备一方面忙着消化东川二郡、接纳马腾和马超的残部,一方面忙着防备江东、应付孙坚,可谓分身乏术、爱莫能助,既无力、也无暇顾及南中战事。 由于得不到刘备的援助,向来性格懦弱的刘璋只得派人联系孔明,向孔明送上一些礼物,探查孔明的口风。刘璋非常害怕孔明在吞并益南六郡后会挥师北上,把益北六郡也给吞并了,结果,他得知孔明只想占领益南,对益北没兴趣,顿时,他如释重负,再次向孔明送去礼物。 “益南六郡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不可惜,只要益北六郡没事就好。”刘璋自我安慰道。 刘璋主簿黄权进言道:“主公,益南虽然荒僻穷弱,但是,没了益南,益北岂不是唇亡齿寒?我们怎么可以坐视孔明侵占益南而无动于衷?” 刘璋道:“玄德刚刚剿灭了张鲁,兵马疲惫、钱粮紧张,又要面临北边的曹操、东边的孙坚的联合威逼,他实在是分身乏术呀,无法帮助我们守住益南,如果只靠我们自己的兵马,怎么打得过孔明的汉东军?我们连张鲁都打不过,还想打孔明的汉东军?岂不是白白送死?况且,孔明已经说了,他只要得到益南,不会动益北分毫的。” 黄权道:“主公啊,你怎么可以相信孔明的一面之词呢?” 刘璋道:“我向来看人很准的,当初,我邀请玄德入川助战,你们一个个都是坚定反对,认为刘备来意不善,结果呢?刘备的兵马从未踏入西川,看看,还是我的判断才是正确的吧?至于孔明,也是一样的。孔明别的方面我们先不谈,但在信誉口碑上,他确实是说一不二的。” 黄权无言以对、无可奈何。 刘璋确实“看人很准”,因为孔明确实只占了益州南部六郡,没有动益州北部六郡分毫。 在汉东军攻伐南中的战事期间,刘璋没有进行任何阻扰,刘备对此鞭长莫及、有心无力。 曹操的大兵压境、孙坚的咄咄进逼以及孔明攻取南中之举,都使得刘璋愈发依赖刘备了。 第359节四分天下 截至建安十三年(西元203年)夏,天下大势彻底地尘埃落定了——曹孙刘孔四家四分天下。 大汉天下合计16个州,土地面积约730万平方公里,全国人口数量约4800万,其中: 曹操占据司州5郡106县、豫州5郡103县、兖州6郡58县、冀州9郡104县、并州9郡98县、幽州8郡76县、凉州10郡98县、荆州南阳郡36县等,合计7州53郡679县,土地面积约140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约1300万; 孙坚占据扬州6郡81县和属于荆州的江夏、长沙、桂阳、零陵4郡50县,合计1州10郡131县,土地面积约55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约300万; 刘备占据益州6郡69县和属于荆州的南郡17县、武陵郡12县,合计1州8郡98县,土地面积约35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约500万; 孔明占据青州9郡87县、徐州6郡71县、交州7郡70县、平州4郡25县、辽州3郡15县、丰州6郡50县、台湾郡4县、海南郡3县,合计6州37郡325县,合称“汉东六州”,土地面积350多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2600多万; 另有天子独占着汉阳郡10县,土地面积约1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约50万——特注:属于东汉疆域的西域地区(约130万平方公里)和河套地区(约20万平方公里)此时只在名义上还属于东汉,实际上,前者已处于无人管理状态,后者处于南匈奴人的半独立状态中,不在曹孙刘孔四方任何一方的有效统治下。 从地理区域分布看,四分天下的曹孙刘孔四家可被视为分别雄踞于北、南、西、东四方。 孔明居东,刘备居西,孙坚居南,曹操居北。 爆发于十八年前的黄巾之乱,既拉开了这场乱世的序幕,也铺下了群雄得以滋生的土壤,爆发于十三年前的董卓之乱则彻底地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大批的英雄、枭雄、奸雄犹如雨后春笋一样纷纷登上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大舞台。十几年的铁血烽烟,使得一批又一批逐鹿者黯然离场,董卓、吕布、袁绍、袁术、袁遗、刘焉、刘虞、刘宠、刘繇、刘岱、刘表、刘璋、陶谦、韩馥、孔伷、王匡、乔瑁、鲍信、公孙瓒、公孙度、张津、张鲁、张邈、张超、张杨、张绣、韩遂、马腾……大浪淘沙、百川汇海,最终只剩下四大雄主:曹操、孙坚、刘备、孔明。 从建安十三年(西元203年)夏开始,大汉天下进入了“四强争霸”时代。 这一年的下半年十分平静,曹操忙着消化刚到手的凉州地盘,同时展开全面的修生养民、整军经武、开荒屯垦、积攒钱粮、恢复元气;孙坚一方面巩固经营他的已有地盘一方面制定新的战策;刘备忙着巩固经营他的南郡、武陵郡、汉中郡、巴郡,同时继续渗透刘璋的蜀郡、巴东郡、巴西郡、广汉郡,逐渐地把刘璋像刘琦那样也变成他的附庸;孔明忙着发展、建设、经营、开发汉东六州。 洛阳城,曹操的大本营。 丞相府外的屋檐下,曹操孤身站着,眼神怅然地看着外面的淅沥小雨,陷入无尽的沉思。 程昱带着几名随从走过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卷卷竹简、一本本纸册。 “丞相……”程昱轻声地唤道,“这些都是我们不久前西征韩马所消耗的兵马钱粮的账本,请丞相审阅。” 曹操看了一眼,低声地道:“这么多?” 程昱叹口气:“此次的参战我军各部都是伤亡过半啊,并且折损了大批身经百战的老兵,司、豫、兖、冀、并、幽六州的钱粮赋税消耗巨大,这一仗,把我们积攒多年的粮饷用掉了将近八成啊!” 曹操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损失固然很大,但从长远角度来看,我们得到的更多。首先,我们一劳永逸地解除了来自西凉的威胁,以后,无论是抵御东边的孔明还是征伐南边的孙刘,我们的大后方都比以前更加安全了,其次,我们得到了凉州十郡九十八县的土地和一百多万新增人口,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没有什么比土地、人口更重要的了。凉州是边陲苦寒之地,出骏马,更出健锐骁勇之士,如此,我军在吸收凉州的骏马健士后,战力会比以前更加强劲,尤其我们的骑兵部队,从此可以得到很大的扩充、增强,从而奠定我们最终问鼎天下的基础。” 程昱点头:“丞相所言极是,只是,凉州历经董卓、韩遂、马腾的占据,兵灾人祸不断,加上我们刚刚拿下了凉州,十郡之内人心未附、田亩荒芜、民生凋零、羌人抗税、青壮拒征,因此,在较长时间之内,凉州不但不会成为我们的实力来源,反而还会成为我们的大包袱啊!” 曹操平静地指示道:“从现在开始,必须对凉州做好三件事,第一,养民,第二,屯垦,第三,休战。凉州本就是贫瘠之地,董卓也好,韩遂、马腾也好,他们在凉州都是横征暴敛、穷兵黩武,并且屡屡发动战事,导致凉州百姓过得一年比一年更艰难,你即刻给我传令下去,所有驻扎凉州的部队,一律不允许从凉州本地征收粮饷,凡是胆拿凉州百姓一粟一钱者,斩,另外,从长安粮仓里调拨粮食到凉州境内各地,赈济灾民、安抚人心,还有,免去凉州十郡两年赋税;同时,派遣军中老弱士卒前去凉州无主之地进行屯垦,凡是愿意前去者,赠钱粮、耕牛、农具、种子,前两年所产粮食全部归其所有,从第三年开始,粮食交纳一半充当军粮。” 程昱连连点头:“丞相明见。” 曹操接着道:“自我陈留举兵讨伐董卓以来,将士们已经连续征战十几年了,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因此,我打算在接下来数年内尽量休战,不主动发动大规模的战事以此养民养军。” 程昱在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道:“丞相啊,孔明已经根基稳固且日益强盛,孙坚、刘备尚未根基稳固,如果我们在接下来数年内保持休战,岂不是坐视孙刘在南方日益壮大,成为第二个、第三个孔明?” 曹操长长地叹口气:“大势所趋,天意如此,无可奈何啊!先前,我打算先速战速决地平定孙刘,再跟孔明决战天下,一举奠定一统天下的大业,如今,这套方略显然已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们接下来的当务之急,不是急于求成地取得全胜,而是确保我们自身要立于不败之地,如此,我们才能在这个‘天下四分’的大势下游刃有余地应对各方面的危机以及走向最终的胜利。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在十年八年之内注定是难以完成这项大业的,也许,我在有生之年都是难以完成这项大业的。孔明、孙坚、刘备,个个都是百年罕见甚至千古无双的枭雄,跟他们共存于这个乱世之中,是我的不幸啊!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我只能慢慢来,或者可以给我的下一代打好基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若没有周文王的苦心经营,周武王岂能一举灭商?若没有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昭襄王历经三代的励精图治,秦始皇岂能扫灭六国一统天下?若没有汉文帝、汉景帝的‘文景之治’进行养精蓄锐,岂有汉武帝推恩察举、北击匈奴的文治武功?若没有汉明帝、汉章帝的‘明章之治’进行厚积薄发,岂有后来的‘永元之隆’?” 曹操的这番话说得很缓慢、很沉重、很沧桑,甚至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无力感、认命感,汉献帝逃脱他的掌控,给他在政治上、精神上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他的雄心抱负因此而大受打击。先前,曹操对于平定天下是怀着“速战速决”思想的,如今,他不得不认清现实,改为了“缓缓图之”思想,准备跟孙坚、刘备、孔明展开持久战,甚至不止一代人的持久战。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裂、统一,始终都是交相更替。有很多分裂是可以迅速完成统一的,比如刘邦灭项羽、刘秀灭王莽、唐灭隋、明灭元等,也有很多分裂是无法迅速完成统一的,注定持续很久,比如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南北朝、五代十国、宋辽相争、宋夏辽相争、宋夏金相争……以及眼下的“四分天下”。曹操的心态已经变了,本打算像刘邦、刘秀那样迅速一统天下的他被迫接受了一个严峻的事实:他在很长时间内是无法消灭孙刘孔三家的,甚至,他还有可能被对方消灭。 程昱露出一个感同身受的表情,他点点头:“在下知道了,在下即刻前去落实丞相指示。” 吴城(扬州吴郡吴县的县城),孙坚的大本营。 大堂上,孙坚一边心烦意乱地踱着步子一边发话道:“你们都说说吧!我们江东接下来是应该北上攻曹呢?还是应该西进伐刘呢?” 第360节江东的打算 孙策道:“父亲,我以前一直坚持北上,如今,我改变主意了!北上、西进,两者都可!为何呢?曹操占据着的中原乃天下最为富庶丰足之地,北上攻曹,我们江东会有最大化收益,况且,曹操刚刚结束西征,钱粮耗费无数、兵马折损巨大,眼下,正是曹操最为虚弱的时候,我们得手的胜算是很大的,就算不能一举灭曹,攻取两淮也是十拿九稳!然而,我也不反对西进伐刘!因为刘备实在太可恨了!此人假仁假义、无赖无耻更无信!他当初说好要跟我们江东一起联手抗曹的,结果呢,他利用我们对他的信任,狠狠地戏耍了我们!在我们的支持、援助之下,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益州两川,实力大增,但他对我们却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他虽然把长沙郡还给了我们,但却赖着南郡不还,他给我们的长沙郡和桂阳郡、零陵郡就算加在一起也根本就不能跟南郡比!还有,他当初答应酬谢我们的钱粮物资,到现在更是一个影子都没有!子敬,你前阵子又去讨要,刘备是怎么回复的?” 鲁肃苦笑一声:“刘备说,等他取下了凉州,就会把欠我们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如数奉还。” “我呸!”孙策怒道,“这是赤裸裸的推托、搪塞、敷衍!刘备视我江东如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非灭了刘备不可!” 周瑜道:“伯符所言甚是。当初,曹操在袁绍刚刚攻灭公孙瓒后主动地对袁绍发起进攻,为何?就是因为袁绍当时刚刚吞掉了幽州、还没有消化幽州并且为了吞掉幽州而付出了重大代价,处于最虚弱的时刻,如今,曹操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曹操击败韩遂、马腾,吞了凉州,但他还没有消化凉州并且为了吞掉凉州而付出了重大代价,处于最虚弱的时刻,如此,正是我们对其下手的最好机会!反观刘备,他干了亏心事,自知理亏,因此,他必然对我们严加防备,我江东军对其无论是强攻还是突袭,都难以得手,甚至,我们打他,等于帮了他大忙。” 孙策看向周瑜:“公瑾,你说我们打刘备等于帮刘备,此话怎讲?” 周瑜轻蔑一笑:“刘备此人素来自诩仁义,但他又垂涎刘璋的益州地盘,既是正人君子,自然不可强取豪夺他人基业,于是,他就采取迂回手段,在表面上继续尊奉刘璋担任益州牧,但却在不动声色中把刘璋慢慢地架空,这一招,他在荆州已经用过了,刘琦是荆州牧,他是荆州刺史,荆州之主看似是刘琦,实则却是他,益州亦如此,刘璋是益州牧,他是益州刺史,益州之主看似是刘璋,实则也是他,只不过,他在荆州已经完成这个过程,在益州正在进行这个过程。刘璋和刘琦一样,都是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之徒。刘备如何架空刘璋呢?他必须让刘璋越来越依赖他,从而把越来越多的实权交给他,那么,他怎么让刘璋越来越依赖他呢?最好的办法就是益州外部强敌压境,刘璋难以自保,自然愈发地依赖他。我们倘若大举进攻南郡和武陵郡,刘备就可趁机哄骗刘璋,说我们江东的第一步是吞并了荆州的南郡和武陵郡,下一步就是吞并益州,如此,刘璋自然心甘情愿地把更多实权交给他,让他更好地掌控益州。” 鲁肃点头道:“公瑾分析得真是一针见血啊!” 孙策冷笑道:“这个长臂大耳贼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虚伪至极!” 孙坚看向周瑜:“公瑾啊,听你的意思,你也主张我江东北上攻曹了?” 周瑜还没有说话,鲁肃抢先道:“主公,在下确实也对刘备感到失望至极,但还请主公慎重考虑北上攻曹之事。曹操现在确实十分虚弱,但是,其整体实力仍然大大地强于我江东!我们北上,顶多可以攻取两淮之地,却无法灭曹,等曹操缓过气来,他必然重点打击我江东!加上我们跟刘备关系恶化,孙刘联盟名存实亡,届时,刘备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我江东见死不救,如此,我江东岂非引火烧身?还有,天子目前已经不在曹操的手里,曹操已经不是‘国贼’、‘汉贼’,我们攻伐曹操,实在出师无名。至于孔明,他已经跟曹操订下十年和平之约,因此,在我们跟曹操交战时,孔明也是不会援助我们的。” 孙坚蹙眉道:“子敬,你此话颇为自相矛盾,一方面,你认为我江东北上攻曹不是理智之举,另一方面,你仍然坚持我江东与刘备和平相处,又不能西进伐刘,如此一来,我江东岂不是始终只能原地踏步、不思进取?从此就像陶谦、公孙度、刘表、刘璋那样偏安一隅吗?然而,乱世之中,偏安岂能久存?陶谦、公孙度、刘表、刘璋,这些人有哪一个偏安久存了?” 孙策看向鲁肃:“子敬啊,你就是心地太善了!刘备如此虚伪奸诈,你还想跟他当盟友?” 鲁肃无奈地笑道:“在下虽然心善,但不糊涂。曹操、刘备,都是我江东的大敌,只是,曹操强、刘备弱、我江东也弱,这确是不争的事实呀!我们在有强敌威逼的情况下还与弱友互争,岂是明智之举?我们在不与弱友联手的情况下独立攻打强敌,又岂是明智之举?还请主公三思呀!” 孙策点头:“换而言之,我们江东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继续跟刘备这个伪君子做盟友,趁着曹操虚弱的这段时间差攻伐曹操,或者联合刘备一起攻打曹操,二是趁着曹操虚弱无法再次南下的这段时间差,把刘备灭掉,一统长江以南的扬荆益三州。” 鲁肃接着道:“其实,我们除了眼下,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刘备人称刘皇叔,他长期以来都是打着‘解救天子,匡扶汉室’的旗号聚拢人心的,如今,天子虽然已经不在曹操的手里,但仍然没有完全自由,汉室也仍然名存实亡,打败曹操依旧是刘备必须要做到的事情,只有打败了曹操,他才能占领曹操的地盘,一路杀到汉阳。因此,刘备是注定不可能像刘璋、刘表那样偏安一隅的,长者三四年,短者一二年,他必定会高举王旗、挥师北上、攻伐曹操,那时候,他急需他的大后方维持稳定,那时候,也是我江东最有利的时机!其一,刘备为了安抚我们,确保他的大后方得到稳定,必然给予我们丰厚的酬谢,答应我们的条件或者答应我们的部分条件;其二,我们可以跟刘备一起北上攻伐曹操,趁机分一杯羹;第三,在那个时候,曹操必定拉拢我们对付刘备,我们就可以左右逢源,有利于我们的选择将会大大增加。” “精辟!”孙坚点头赞许,“子敬啊,你确实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呀!” “长者三四年,短者一二年……这时间实在太久了。”孙策有些急躁烦躁。 鲁肃笑道:“长公子,欲速则不达呀!千秋大业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慢慢来的。” 周瑜缓缓地开口道:“主公、伯符、子敬,我有一计可以一举两得。” 孙坚几人一起惊喜地看向周瑜:“公瑾,你有何高见?” 周瑜道:“荆州七郡,除了被曹操占据的南阳郡,在剩下的六郡里,最重要的就是南郡。首先,南郡是荆州首府所在,有了南郡,才能名正言顺地提领荆州;其次,南郡的人口数量、钱粮丰饶、赋税富足等在荆州七郡内仅次于南阳郡;第三,南郡和武陵郡一起堵死了我江东向西进取、威胁益州的通道;第四,南郡对我江东形成了地理压制优势,该郡位于长江上游,没有它,我江东就没有西部屏障,得不到安全保证,反过来,刘备军在南郡却可以顺流直下,威胁我江东;第五,南郡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咽喉枢纽,向西,进入益州,向东,进入我江东,向南,进入荆南四郡,向北,就可以展开北伐曹操。以上五大优势注定了刘备是不会把南郡还给我江东的,除去首府意义、钱粮赋税重地,南郡既可成为益州东部屏障又可居高临下地威胁我江东、防备我江东,还可钳制荆南四郡、插足荆北三郡,更加可被刘备用于北伐曹操。” 孙坚、孙策、鲁肃一起赞叹道:“公瑾真是洞若观火、目光如炬呀!” 第361节周瑜的计谋 周瑜微微一笑:“然而,在南郡之北,还有一个南阳郡。倘若得了南阳郡,南郡的几大关键优势将会大打折扣甚至荡然无存,比如,得了南阳郡,我江东就又与益州接壤了,得了南阳郡,刘备军就不敢以南郡为基础,袭击我江东,因为一旦刘备军从南郡东进,南阳郡的我军就可南下攻打南郡,从而对其釜底抽薪,更加重要的是,南阳郡堵住了南郡的北上之路,使得刘备无法把南郡用于北伐曹操。” 孙坚心头一动:“公瑾,你的意思是……” 周瑜自信一笑:“刘皇叔为了解救天子、匡扶汉室,必须挥师北上、攻伐曹操,但是呢,无论是东川(汉中盆地)还是西川(四川盆地),其地势都是四面环山、险要无比,从西川向北,需要翻越大巴山才能进入汉中(汉中盆地),从汉中再向北,需要翻越秦岭才能进入关中(关中盆地),千里迢迢、山路崎岖,交通运输十分不便,外面的人很难打进去,同时,里面的人也很难打出来,可以肯定,刘备的下一步正是效仿刘邦,出汉中、取关中、争中原,然而,为了可以更好地打击曹操,他必然同时会从南郡向北出兵,或两路都是实兵,或一路虚兵一路实兵,从而迷惑曹操,令其首尾不能兼顾。一旦我们取了南阳郡,就可以封死堵住南郡的北上通道,使得刘备想要北伐曹操,只能走汉中、关中这么一条路线,其影响是可想而知的,一来道路坎坷崎岖,运兵运粮十分艰难不便,二来丧失主动权,因为只有一条进兵路线,所以刘备只有一个选择,所以曹操便可有的放矢地防御刘备,就可对症下药地在关中部署重兵。刘备对此肯定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另一方面,南阳郡虽然属于荆州,但却是曹操的地盘,我们攻取南阳郡,可以说是名正言顺。” 孙坚目光熠熠地看向周瑜:“公瑾,你想要攻取南阳郡?” 周瑜胸有成竹地道:“兵法云,虚虚实实。我们攻取南阳郡可以‘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我们先摆出要攻取南阳郡的样子,故意刺激刘备去攻取,等他跟曹军杀个两败俱伤时,我们再迅雷一般地冲上去,从而曹刘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如果刘备有心无力或者他既无心、也无力攻取南阳郡,我们就真的攻取南阳郡,继而以南阳郡作为筹码,逼迫刘备对我们让步,让他把属于我们江东的东西如数奉还我们,从而在争夺荆州这件事上全盘地化被动为主动。” “妙哉!”鲁肃称赞道,“攻取南阳郡,既是北上也是西进,既不算是北上也不算是西进,真是两全其美、破局高招啊!” “说得好!”孙策喝采道,“公瑾之智,不但不逊于诸葛亮和庞统,就是跟孔明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呀!”他伸手拍拍周瑜的肩膀,“公瑾,你我虽非同胞兄弟,但亲如手足兄弟,你我兄弟同心,必定其利断金!此战,你我一起去取南阳郡!” 周瑜笑着摇头:“不,伯符啊,你勇冠三军、名震曹刘,在战场上更是喜欢身先士卒地冲锋陷阵,长期以来,外人已经养成了一种约定成俗的思维,就是——你孙伯符出现在哪里,我江东军就是要攻取哪里。为了可以更好地攻取南阳郡,我建议你率军佯攻淮南,过去多年,我们江东的北上作战都是以攻取淮南为目的,如此,外人也已经养成了一种约定成俗的思维,尤其看你孙伯符出现在淮南战场,曹操也好,刘备也好,都会认为我江东军又要攻伐淮南了,我却趁机突袭猛攻南阳郡,如此,你就可以掩护我,完成调虎离山,方便我一举拿下南阳郡!” 孙策重重地点头:“好!”他看向孙坚,“父亲,你觉得呢?” 孙坚颔首:“公瑾之策,极为高明,不管成功与否,都能让我江东稳赚不赔,一旦成了,我江东就可以得到南阳这个大郡,并且对刘备化被动为主动,就算不成,也能逼迫刘备遵守诺言,把欠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起码归还部分。如此‘隔山打牛’‘敲山震虎’之策,我准了!子敬啊!”他看向鲁肃,“劳你再跑一趟,前去见见刘备,一来恭喜他铲除张鲁、得到东川,二来再次索取他欠我们的东西,三来故意放出风声给他,告诉他,我江东要取南阳郡,探探他的虚实。” “主公!”周瑜道,“还是我去一趟吧!素闻卧龙、凤雏的才名,凤雏庞统已经来过我们江东,我已见过其人,至于卧龙诸葛亮,我一直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我很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孙坚惊愕地道:“可是,诸葛亮上次狠狠地算计了你……” 周瑜笑道:“大丈夫胸怀天下,岂能容忍不了一个敌人?亲眼见见诸葛亮也能让我更加了解他,从而知己知彼。” 孙坚笑着点点头:“如此,就按照你的意思吧!” 襄阳城,刘备的大本营。 怀着有喜有忧的心情,刘备召见了诸葛亮(庞统正在东川二郡)。 “孔明啊,”刘备道,“我刚刚前去成都拜会了刘季玉(刘璋)并跟他详谈了一番,正如你当初分析的,我对刘季玉推心置腹,刘季玉也对我剖肝沥胆,刘季玉对我说,我在汉中郡、巴郡剿灭张鲁、防备曹操和我在南郡、武陵郡抵御孙坚,一方面是自保,另一方面也是保他,若没有我在这四个郡作为他的屏障,别说曹操、孙坚了,就是张鲁,都对他造成了心腹大患,他对我感激不已并且亲口跟我承诺,他的蜀、巴东、巴西、广汉四郡以后在军事作战上都会听从于我,我部所需的钱粮物资,他也会竭尽全力地提供。张松、法正在旁积极地帮我说话,他们说,我和刘季玉目前已是唇齿相依,我若不敌曹操、孙坚,刘季玉就会唇亡齿寒。对此,刘季玉深以为然,我跟他说了,当此汉室衰微倒悬之际,我、他、刘琦公子,都是汉室宗亲,也是世上仅存的三个手握兵权的汉室宗亲,自当同心同德、联手合力,一为自保,二为匡扶汉室。刘季玉连连赞同,毕竟,我已经被天子敕封为益州刺史,对益州的事还是能说上话的。” 诸葛亮微微一笑地行礼道:“恭喜主公。眼下,南郡17县、武陵郡12县、汉中郡9县、巴郡14县已经完全属于主公你了,还属于刘季玉的蜀郡15县、巴东郡8县、巴西郡12县、广汉郡11县差不多也可视为属于主公你了,有了此8郡98县,主公你就真正地拥有了根基。”他随即看到刘备面带一丝忧色,“主公何故忧虑?” 刘备叹口气:“有自己的根基,终于可以不用寄人篱下,我当然高兴,只是,这八个郡处于曹操和孙坚的夹击中,曹操自然是我不共戴天的死敌,孙坚原本是我的盟友,但却与我关系日益僵化,我很担心哪天真的跟孙坚反目成仇,如此,我不但无法匡扶汉室,就连自保都是力不从心了,曹操和孙坚一起攻来,我怎么抵挡得住?然而,我想要继续跟孙坚做盟友,就必须把南郡让给他,还要给他那么多的钱粮物资,这又是我根本承受不起的。我现在真的深感左右为难、进退维谷,说到底,我对孙坚确实有些违背承诺了,使得我在心里感到不安。” 诸葛亮笑了笑:“主公多虑了。首先,我们先前还在荆州时,我们和孙坚确实是他们强、我们弱,使得我们不得不对他们进行妥协和让步,如今,我们的实力已经不弱于他们,因此,他们对我们的重视程度也会加强,从而越不敢跟我们全面开战并且越愿意让我们成为他们的盟友,毕竟,乱世之中,实力才是最根本的,实力越强,底气就会越足,别人也会越重视你、越不敢得罪你;其次,孙坚、孙策父子俩虽然骁勇善战,但此二人并非董卓那种鼠目寸光的莽汉愚夫,他们还是很有头脑的,加上江东还有周瑜、鲁肃等明事理的人,使得他们会更加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孙刘两家打起来,最终只会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白白地便宜曹操。说得不好听点,江东一方面十分讨厌我们,一方面也离不开我们,就好像两个仇人同坐一条即将沉没的船,两人的当务之急,肯定是忙着齐心协力地让船不沉没,而不是互相厮打殴斗。” 第362节瑜亮之会 刘备还是面带忧色:“孔明啊,你难道忘了?天底下除了曹操、孙坚、我们,还有一个孔公亮呢!孔公亮实力强盛,不逊于曹操甚至超过曹操,如果江东跟汉东缔结了‘孙孔联盟’,那么,江东就可以抛弃我们甚至攻打我们了。”——由于孔明姓名与诸葛亮表字一样,因此,刘备等人在提到孔明时都会说“孔公亮”,从而与诸葛亮进行区分。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孔公亮此人虽然有一些令人不敢恭维的地方,但他确实重诺守信,他既与曹操缔结了十年和平之约,那么,他虽然可能会跟孙坚联盟,但孙坚在有孔公亮这个盟友后,还是不会攻打我们,为什么呢?因为孙坚一旦攻打我们,曹操就很有可能趁虚南下,或助孙灭刘,或助刘灭孙,或同时对孙刘开战,此三种情况都是不利于孙坚的,若曹操助孙灭刘,那么,我们完了,曹操下一个就打孙坚了,若曹操助刘灭孙或同时对孙刘开战,那么,孙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关键之处在于,一旦孙坚跟曹操开战了,孔公亮到时候只会隔岸观火、置身事外,如此,孙坚必定败亡。试想,孙坚岂能做出这种自掘坟墓的蠢事?” 刘备蹙眉:“话虽如此,可万一……” 诸葛亮笑道:“主公,你的这个‘万一’用得很好,你怕万一,孙坚也怕万一呀!如果没有十成十足的把握,孙坚就不会对我们开战,但可惜,他偏偏就是得不到十成十足的把握。” 刘备听得心安很多,他向诸葛亮行了一礼:“军师之言,真是令我茅塞顿开、拨云见日。” 诸葛亮笑着回礼:“主公过奖了。” 就在这时,陈到从外面步入:“主公、军师,江东军副都督周瑜前来拜谒。”——江东军大都督是孙策,副都督是周瑜。 “周瑜?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刘备感到十分诧异,“他上次被我们算计了一把,吃了那么大的亏,他居然还愿意来见我和诸葛军师?” “周瑜在江东军里是仅次于孙坚、孙策的三号人物,更是江东军的头号智囊。”诸葛亮笑着轻摇羽扇,“周瑜亲自过来,他这是想要亲眼看看我呢,不用说了,江东那边又出招了!” 刘备从坐垫上起身:“孔明,你跟我一起迎接周瑜吧。” 诸葛亮也从坐垫上起身:“好。” 十多分钟后,刘备和诸葛亮迎接了风尘仆仆而来的周瑜。周瑜笑着行礼:“素闻刘皇叔、卧龙先生之大名,可谓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周瑜真是三生有幸!” 刘备笑着回礼:“周副都督过奖了,刘备也早就听闻,周副都督乃当世人杰、江东翘楚,不但精通兵法韬略,并且精通音律曲韵,正所谓‘曲有误,周郎顾’,今日得见周副都督的风姿,刘备也是三生有幸。” 双方互相客气一番,进入荆州刺史府大堂,当即有仆人奉上香茶。在双方的心照不宣中,双方似乎一起忘了当初刘备军在襄阳城下、汉江边上伏击江东军并且差点儿杀死周瑜的“不愉快的往事”。 客套话过后,双方开始进入正题。周瑜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刘皇叔,众所周知,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孙刘两家本就是齐心合力抗曹的盟友,我家主公以及江东众文武也俱为汉室忠臣,因此,攻伐曹操、匡扶汉室不只是刘皇叔你一人的职责使命,同样是我江东的职责使命。我家主公打算和刘皇叔联手,两家一起出兵,北上攻伐曹贼,不知刘皇叔意下如何?” 刘备惊喜地道:“好啊!孙文台将军之勇烈武威,早在当年讨伐董卓时就已是天下皆知,既有孙文台将军的协助,北伐曹贼必然事半功倍啊!” 周瑜笑了笑,接着道:“曹贼独霸北方七州之地,可谓实力雄厚,不过,正是因为他的地盘实在太大太广,所以必须处处设防,从而疲于奔命、兵力吃紧,假如你我两家在同一处出兵北上,曹贼便会判知你我两家的主攻之处,继而有的放矢、重点防御,因此,你我两家最好在两个战线上分别出兵北上,刘皇叔觉得此话对否?” 刘备看向诸葛亮,诸葛亮笑道:“周副都督此言,极合用兵之道。” 周瑜不紧不慢地道:“刘皇叔你目前的地盘横跨荆益两州,因此,你的部队既可以从荆州发兵北上,也可以从益州发兵北上,但我江东却只能从扬州发兵北上,为了让曹贼分身乏术、顾此失彼,我建议,刘皇叔你从益州发兵北上,我江东从扬州发兵北上,如何?” 刘备点点头:“有道理。” 诸葛亮笑道:“这么说,吴侯又打算攻打淮南了?” 周瑜笑了笑:“连卧龙先生都认为我江东这次还会攻打淮南,毫无疑问,曹贼那边也会这么认为,但是,我江东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攻打南阳郡!” 听到周瑜说出“南阳郡”这三个字,刘备脸色一变,诸葛亮不动声色。 周瑜侃侃道:“淮南曹军主将张辽智勇双全,堪称当世良将,更是一块硬骨头,我江东不打淮南,改打南阳郡,一可蒙蔽曹军,二可避实击虚,此乃兵法之精义。刘皇叔你觉得呢?” 刘备迟疑地道:“南阳郡属于荆州,荆州牧是刘琦公子,荆州刺史是我,按道理,收复南阳郡的战事应由刘琦公子和我实施,岂能让贵方为之耗费兵马钱粮?” 周瑜抬起手:“刘皇叔此话不妥,南阳郡虽然属于荆州,但已被曹贼窃据,我们既要攻伐曹贼,那么,攻打曹贼的任何一块地盘、任何一座城池都是天经地义的,何必在意那块地盘、那座城池究竟属于哪一州呢?曹军占据南阳郡,对我江东和贵方都是利剑当头,倘若我江东一举拔了这颗虎牙,对贵方也是大有裨益呀!” “这……”刘备有些语塞,他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微微一笑:“主公啊,吴侯打算协助我们攻伐曹贼、匡扶汉室,我们求之不得呀,岂能令其为难呢?周副都督刚才分析得很对,孙刘两家不能合兵一处,并且,江东方面攻打南阳郡既可蒙蔽曹军,也可避实击虚,此乃非常合情合理的决定,我们应该给予支持,只是……”他微笑着看向周瑜,“我家主公刚才说的也有道理,南阳郡毕竟属于荆州,要不……我们先打,打不下来,再由江东方面打,如何?” 周瑜呵呵一笑:“如果你们拖延了一年半载都打不下南阳郡,我们江东就一直干等着?” 诸葛亮爽然一笑:“南阳郡曹军主将曹仁虽然不是泛泛之辈并且颇善守城,但他也只能对付那些平庸之徒罢了,岂是我的对手?在我眼中,曹仁不过一介庸才。只要我家主公出手,南阳郡唾手可得,只不过,我家主公先前一直忙着东川的战事,暂时腾不出手收拾曹仁罢了。” “哦?”周瑜微微眯眼,“听起来,卧龙先生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啊!敢问,卧龙先生需要多久就能打下南阳郡?”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脸上似笑非笑:“三十日足矣。三十日后,我家主公便可在南阳郡城头设下酒席款待吴侯以及周副都督。” 周瑜心头一动,他冷然地道:“我江东也可在三十日之内拿下南阳郡!三十日后,如果我江东拿不下南阳郡,你们再去拿!如何?” 诸葛亮一脸惊奇:“军中无戏言,周副都督此话当真?切莫逞强呀!否则,令人担心哪!” 周瑜肃然正色地道:“当然!三十日之内,若我江东拿不下南阳郡,便由贵方自行去取!” 诸葛亮笑道:“好,一言为定。” 周瑜面露冷笑:“一言为定。”说完,他起身向刘备、诸葛亮告辞离去。 看着周瑜离开,刘备忍不住有些不安地看向诸葛亮:“孔明啊,如果南阳郡被江东取了,我们可就……” 诸葛亮笑道:“主公切莫惊忧!我已知周瑜此举的用意,正好,主公,这可是天助你也!” 刘备困惑地道:“此话怎讲?” 第363节诸葛亮二气周瑜 诸葛亮微微一笑:“主公你想要北上伐曹,就必须巩固好跟孙坚的关系,在我们和孙坚存在着明争暗斗、两家貌合神离的大前提下,想要维持孙刘联盟,只有两个途径,一是我们越强越好,二是江东越弱越好,前者,我们已经做到了,后者,江东自动自发地想要这么做,我们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刘备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他问道:“孔明啊,你刚才故意说什么在三十日内拿下南阳郡,是在激周瑜吗?” 诸葛亮笑着点头:“正是。周瑜此人,虽然才华横溢、谋略超群,但性格颇为恃才傲人,喜欢争强好胜,他上次中了我的计,必然极度不甘心,在心里对我恨得牙痒痒,想要超越我、战胜我,所以啊,我稍出言语相激,他就入我瓮中了。” 刘备顿时也笑了:“军师真是算无遗策呀!” 周瑜在返回江东后向孙坚报告道:“刘备、诸葛亮既敢放出大话在三十日内攻取南阳郡,必然早有预谋,并且,刘备军一旦从南郡北上,就必须先攻取南阳郡,那么,刘备、诸葛亮早就预谋此事便是顺理成章的了。南阳郡属于荆州,城内必有不少心向刘表、刘琦、刘备的荆州军旧部充当内应,一旦里应外合,攻取南阳郡自然是易如反掌。因此,主公,我们必须抢在刘备、诸葛亮前面夺取南阳郡!” 孙坚深以为然,给予批准。 江东军此时拥有兵力约11万,约1万驻扎内陆腹地、攻剿山越人,约10万驻扎在扬州北部、西部。孙坚一锤定音,由孙策率领3万兵力佯攻淮南,由周瑜率领5万兵力实攻南阳。 十多天后,在这一年的冬季,南阳之战爆发。 南阳之战的第一仗在合肥打响,孙策率军渡江,向淮南核心合肥发动了大举猛攻,张辽当即带着乐进、李典二将奋力迎战。张辽和孙策都是名将、猛将,当即战得天昏地暗。为了可以更好地掩护周瑜,孙策完全就是把佯攻当成实攻进行的(孙策因为勇猛超群,所以率军打仗带有一种蛮干风格),尸山血海的恶战中,他亲手斩杀张辽部将审荣、王琰,继而撞见乐进部将夏侯杰,夏侯杰被杀得满脸是血、犹如凶神的孙策大喝一声,吓得肝胆俱裂,当即跌落于马下,被马蹄踩中头部而死。江东军在孙策的率领下殊死拼杀,但张辽也不是软柿子,他敏锐地察觉到孙策兵力不足,冷静地运筹帷幄,招募军中三千名敢死之士,在某个下雨的深夜里突袭冲击江东军,杀得江东军措手不及,恶战中,孙策斩杀了李典副将刘若,但他的心腹猛将、统领他的嫡系精锐部队“庐江上甲”的陈武却在与乐进的对决交锋中被乐进斩杀,张辽随即利用孙策悲愤冲头、急于报仇的心理,对其设伏反杀,再次重创了孙策,李典一箭射杀孙策副将宋谦。孙策虽然骁勇无比,但被张辽打得差点儿没能从合肥脱身,不过,张辽也被孙策打得损失相当惨重,其部下死伤过半。张辽和孙策的对决堪称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孙策和张辽在合肥打得日月无光,坐镇南阳郡的曹仁迅速接到急报。南阳郡下辖36县,即有36座城池,在这其中,最重要、最坚固、最关键的两座城池是樊城和宛城,曹仁亲自率军驻守樊城,曹洪率军驻守宛城,两城两军形成犄角之势。在得知合肥吃紧后,曹仁急忙派出近半兵力前去增援,协助张辽对孙策进行前后夹击,周瑜趁此机会,发兵大举进攻樊城,展开了恶战,曹仁部将淳于导被周瑜部将甘宁斩杀,曹仁随即使用诈败之计,佯装难敌不支,在某天深夜里撤离樊城,周瑜在得知后急忙率部抢占城池,没想到,曹仁副将牛金率领大批弓弩手埋伏在城内向入城的江东军乱箭齐发,不但射死包括周瑜部将、甘宁好友苏飞在内的大批江东军将兵,还让周瑜本人左肋处也中了一支毒箭。周瑜随即使用诈死之计,引诱曹仁率军前来夜袭劫营,继而成功反杀曹仁,一举击杀了包括曹仁部将曹永在内的大批曹军将兵。曹仁拼得油尽灯枯,只得与牛金率领残部前去宛城与曹洪合兵一处。周瑜趁机率部抢入樊城。 然而,一个峰回路转的意外发生了,准备抢入樊城的江东军发现城上已有一支军队占据,仔细一看,竟是刘备的军队,为首大将正是关羽。 “周副都督,原来你还健在啊?”关羽持刀抚须而笑,“我大哥和诸葛军师听说你攻取樊城失败,连你本人都被曹仁乱箭射死了,于是急派本将赶来增援,从而防止曹军趁势南下,还请足下能够理解呀!”周瑜和曹仁展开大战,刘备、诸葛亮自然密切关注,当曹仁被周瑜引出城池时,关羽带着一支轻骑埋伏在附近,趁着曹仁和周瑜在城外展开厮杀时袭取了樊城。 周瑜顿时又惊又怒:“关羽你……我军血战二十多天,伤亡了那么多将士,耗费了那么多钱粮,你们竟敢背信弃义,暗施手脚,夺我城池?” 关羽睥睨一笑:“周副都督言重了!你和我大哥可是有言在先的,倘若你取不下南阳郡,便由我大哥取,既然你战死了,那贵军肯定取不了南阳郡了,自然而然,我大哥就要出手了。本将现在知道了,你的阵亡其实是诈死啊,但我们当时确实不知道呀!只不过呢,樊城既然已经归属我大哥,本将自然不会让你们入城了。” 周瑜几乎咬碎了满嘴牙齿,就在这时,哨骑飞马来报:“禀报副都督!文聘攻取了宛城,曹洪兵败,现已与曹仁、牛金等人一起逃向了洛阳,南阳郡三十六县如今尽皆落入刘备之手!” “什么?曹洪怎么这么轻易地就被文聘打败了?”周瑜难以置信。 程普在旁分析道:“关羽既然袭取了樊城,自然缴获了曹仁的兵符,诸葛亮肯定是派人拿着曹仁的兵符假冒曹仁的使者,诱骗曹洪率军出城增援樊城,如此,文聘自然可以轻易地趁虚而入,攻取宛城。” “诸葛村夫……”周瑜听得恨意填膺、怒火满胸,一下子金创迸裂、口吐鲜血、翻身落马。 程普、吕蒙、甘宁等将急忙扶起周瑜,吕蒙悲愤不已地道:“副都督,请你下令攻城吧!我们一定会夺回南阳郡的!” 周瑜强忍悲愤怨恨:“不……我军刚经历血战,伤亡巨大、损失严重,已经不能再打硬仗,关羽以逸待劳,我们倘若强行攻城,只会遭到更惨重的伤亡和损失……扶我上马,我们回去吧……” 在悲愤交加的情绪中,江东军撤军退兵了,离开了本已即将到手的樊城以及整个南阳郡。 曹孙刘三家一起参加的南阳之战随之落下帷幕,曹孙两家打得两败俱伤,刘备独享战果。 在接到周瑜兵败的消息以及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孙坚、孙策一起又气炸了肺又心急如焚,他们急忙前去探望周瑜,并请来济世堂在吴城开设的分馆的外科医生给周瑜治理箭伤,又特地派人携带重金前去泰安请来华佗本人为周瑜治伤。 “诸葛村夫……”周瑜双拳紧握、悲愤至极,“他竟然两次算计我周瑜,我一定要杀了他……” “刘备真是太可恨、太可恶、太可耻了!”孙坚怒气冲天,“知道他是假仁假义,没想到他竟然无赖无耻到这种地步!真是岂有此理!他当初在襄阳城被曹操猛攻时,要不是我发兵助战,他早就城破人亡了!是我救了他!但他却不思回报于我,反而多次暗算我!太可恨了!” 孙策咬牙切齿:“此战,我江东军足足折损了将近两万名士卒,就连陈武、宋谦、苏飞三将都阵亡了!还有‘庐江上甲’,几乎拼得全军覆没!”在提到陈武时,孙策立刻痛心疾首,并且他的痛惜进一步地增加了他的愤怒和仇恨,“结果刘备却背信弃义地趁着我军击败曹军,偷袭了南阳郡!刘备这个伪君子,霸占着属于我们的南郡、拖欠着属于我们的那些钱粮物资暂且不提,如今,他竟然还窃取了属于我们的南阳郡!我孙策与他不共戴天!一定要灭了他!”他两眼喷火地看向孙坚,“父亲,我们发兵吧!跟刘备决一死战!” 江东军和曹军的这场大战,双方都是损失重大,不过,曹操的底子毕竟比孙坚雄厚得多,因此,曹操只是有些伤筋动骨,孙坚则是元气大伤。 第364节江东的最大苦恼 孙坚脸色铁青紧绷,但他要比孙策稳重冷静得多,他看向鲁肃:“子敬,你怎么不说话?” 鲁肃叹口气:“主公啊,我自知我要说的话很难听,所以心存顾虑啊。” 孙坚也叹口气:“说吧!” 鲁肃郑重地道:“刘备出尔反尔、无赖无耻,哄骗我们跟曹军死拼,他却坐收渔人之利,这确实是我江东的奇耻大辱,然而,我们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如刘备了,刘备原本掌控八个郡,眼下又增加了一个南阳大郡,我军不但寸土未得,还在这场南阳之战中损兵折将、损失严重、耗费巨大,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啊!双方此消彼长,刘备已经强于我们了。况且,此时的曹操正处于虚弱期,无力南下,所以,刘备、诸葛亮他们才会如此地有恃无恐,一来,他们仗着他们此时的实力已经强于我们,二来,他们吃准曹操不会南下,于是,他们根本就不怕我们对他们展开报复,甚至,他们就等着我们对他们展开报复,从而进一步打击我们、削弱我们,等我们跟刘备的战事结束了,我们愈发弱小,刘备愈发强大,同时,曹操具有了再次南下的能力,到时候,我们不得不依赖他们,不得不与之言和。这,就是刘备和诸葛亮的如意算盘。” “唉!”孙坚发出一声扼腕长叹,“刘备虚伪、诸葛亮奸诈,二人珠联璧合,把我们确实坑惨了!”江东本就人口不多,就算得到荆州的江夏、长沙、桂阳、零陵四郡,也因为刘备提前迁走四郡的大部分人口导致江东人口数量增幅不大,因此,江东军保持十余万人的规模已经算是极限了,一下子折损了将近两万名士卒(在这个折损数字里,当场战死的大约一半,剩下的一半多是受伤者,由于医学条件落后,伤死很多。江东军伤亡将近两万名士卒,满打满算就是死亡了一万五六千人),江东军确实元气大伤,确实在短期内无力对刘备进行报复。 “父亲!”孙策急切地道,“此战连公瑾都险些丧命!并且这都不是第一次了!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真的被打落了门牙还要往肚子里咽?” 孙坚再度长叹一声:“儿啊,你是越侯,你难道忘了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终得以一雪前耻的典故了?这个仇,我们江东永远不会忘,只要有机会,我们肯定要报的,但不是现在。”他一边说着一边眼中怒火熊熊、寒光闪闪。 孙策咬紧牙关:“知道了,父亲。” 孙坚随即烦恼苦闷不已:“我们之所以让刘备钻了大空子,就是因为我们把刘备当盟友,结果被他狠狠地算计了一把,我们之所以把刘备当盟友,就是因为孔明只愿意跟我们做朋友,却不愿意跟我们做盟友,使得我们不得不退而求次,选择跟刘备做朋友。唉!要是孔明愿意跟我们做盟友,别说刘备了,就是曹操,我也不会放在眼里的!倘若孔明愿意跟我们做盟友,我现在就发兵攻灭刘备!” 孙策同样烦闷至极:“孔明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江东做盟友?他难道还对曹操、刘备存在着幻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曹操是他的大敌,刘备也是他的潜在大敌,他最好的、唯一的盟友就是我们江东!可他偏偏不愿意与我们为盟!要是汉东跟江东结盟了,灭刘备、灭曹操,都是战无不胜的!到时候,孙孔两家都能得到半壁天下,这样难道不好?” 鲁肃道:“孔明应该不是对曹操、刘备存在着幻想,曹操长子曹昂、刘备义子刘封都曾求娶孔明之妹,但都被拒绝了。这两门亲事十分值得玩味,孔明娶了曹英,却不愿意把孔淑嫁给曹昂,孔融更是极力反对,同时,孔融十分愿意把孔淑嫁给刘封,但孔明却从中阻止了,由此可见,孔明对曹操没有太大的好感,对刘备也没有太大的好感,我们江东还是可以争取孔明作为我们对付刘备以及曹操的盟友的。” 周瑜轻声地道:“主公,我有个计策。” 孙坚急忙问道:“公瑾,你有何良策?” “主公,仲谋(孙权)也到了婚娶年龄了吧?” “嗯,是的,仲谋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既然曹操长子、刘备义子可以求娶孔明之妹,那主公为何不为仲谋求娶孔明之妹呢?”周瑜道,“如果成了,孙孔两家便可以亲上加亲,孔融的儿子娶了主公的女儿,主公的儿子娶了孔融的女儿,如此,就算孙孔两家没有正式结盟,但亲密关系也更进一步了,同时也能间接地敲打刘备,刘备义子没娶到孔明之妹,主公次子却娶到了孔明之妹,从此,刘备必然深感忌惮,不敢再对我江东暗施鬼蜮伎俩;如果不成,主公也可试探出孔明对我江东的态度。” 孙坚点点头:“说得对,好,我马上就派遣使者携带礼物前去泰安!” 继曹操之子求娶孔淑、刘备之子求娶孔淑后,孙坚之子也求娶孔淑了,孔淑简直成了“天底下最抢手的女子”。 面对孙权的求亲,孔明的答复是:愿意接纳孙权成为孔淑的如意郎君,希望孙权和孔淑拥有幸福的感情、美满的婚姻,不过,想要实现这一点,前提就是孙权和孔淑能够互相接触较长时间,彼此有着深入的了解,从而产生感情,因此,孙权可以来到泰安居住一段时间(反正孙权妹妹孙仁就在泰安,孙权在泰安不会孤单),与孔淑多多接触,打败众多的“竞争者”——孙权想娶孔淑,可谓竞争者众多,比如陆议,他就在孔明有意无意的安排下与孔淑互相认识了,对孔淑很是落花有意,孔淑也对陆议有些芳心暗许(孔明在心里很愿意让陆议成为他的妹夫,一来,陆议才华横溢、才智超凡,二来,陆议的品德也是十分忠诚正直的,三来,陆议“长得很帅”,堪称“小帅哥一个”,可谓有才华、有品德、有颜值,近乎完美。当然了,孔明也不会强行地“拉郎配”,他知道感情这事需要顺其自然、讲究缘分);除了陆议,杨修也曾追求过孔淑,但他在年龄上跟孔淑不般配,因为他比孔淑足足大出九岁,只好无奈放弃,孔明后来给他安排了一位美貌而贤惠的才女为妻。 孔融一万个不愿意把孔淑嫁给曹昂,一万个愿意把孔淑嫁给刘封,对于孙权,他的态度则是无所谓,他对孙坚也很有好感,不反对把孔淑嫁给孙权,乐意把这门亲事交给孔明负责。 孔明的答复在孔明自己看来是合情合理的,但在孙坚、孙策、周瑜、鲁肃看来,则是“婉言相拒”。孔明不肯把孔淑嫁给曹昂,不肯把孔淑嫁给刘封,也不肯把孔淑嫁给孙权,如此,孙坚、孙策、周瑜、鲁肃不得不为之“胡思乱想”。 “我算是明白孔明的态度了。”孙策无奈地道,“谁把女儿嫁给他,他来者不拒,但是呢,谁的儿子想娶他的妹妹,他尽皆拒之门外。” 孙坚有些失落:“看来,我在孔明心里的地位跟曹操、刘备是平起平坐的,没什么分别,如果刘备女儿适龄可以嫁给他,估计他也是来者不拒。” 鲁肃苦笑道:“别忘了,就连袁术的女儿,他都是来者不拒。” 孙坚苦涩地道:“这个孔明……还真是拿他毫无办法呀!他实力强盛,与他为敌或者打他主意,等于找死,想跟他结盟、共图大业,他却若即若离,唉!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孔明顺从我江东的意愿呢?” 鲁肃叹口气:“恐怕没有。孔明此人,毫无弱点,根本就是无懈可击的,完全无机可趁。” “未必。”周瑜开口道,“只要是人,就必然会有弱点,孔明也是人,就必然也会有弱点。” 孙策丧气地道:“孔明有什么弱点?男人嘛,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权、名、财、酒、色……这几样。权,他已经够大的了,并且我们也给不了他更大的权,名亦如此,酒,说来也奇怪,他发明了鲁酒,但他自己却是滴酒不沾,至于色……更是无从谈起,以孔明现在的权势和地位,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想要多少女人,都是随心所欲的,但他从来没有搞什么淫乱纵欲的事,娶进门的妻子也有区区几人而已,并且,他的长妻甄宓是天下第二美女,如此,他哪里还会看得上别的女人?全天下比甄宓更美的女人也只有吕布的爱妾貂蝉了,孔明又不是喜欢霸占部下妻妾的卑劣之徒。子敬说得对啊,孔明毫无弱点,根本就是无懈可击的,完全无机可趁。” 第365节江东的小手段 周瑜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权、名、财、酒之类的东西么……孔明肯定没什么兴趣,我们确实也给不了他更大更多更好的,但是……只要是正常男人,必然好色,孔明又没有断袖之癖、分桃之嗜,他既无龙阳之好,那么,他就必然喜爱女色,也许,我们可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古往今来,温柔乡就是英雄冢……” 鲁肃吃了一惊,他急忙劝阻道:“公瑾!我们不可暗算孔明!孔明虽然不是我们的盟友,但他好歹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要是暗算他,一来有违道义,二来一旦东窗事发,必然激怒他,到时候,我们跟他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甚至还会被他视为敌人的!公瑾,孔明不是诸葛亮啊!” 周瑜笑了笑:“子敬切勿多虑!我当然知道孔明是我们江东的朋友,怎么可能暗算他呢?我只是想要想出一个迂回的、间接的办法,让他做出一些更有利于我们江东的事,仅此而已。” 鲁肃惊疑不定地看着周瑜:“那么,公瑾,你有什么想法?” 周瑜继续认真地思索着:“主公、伯符、子敬,其实……再怎么强大的男人,在敌人面前犹如虎狼一般威武凶猛,但在喜欢的女人的跟前,却会变得就像羔羊家犬一样温顺听话,‘枕边风’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的,比如,夏时桀王宠幸妺喜而夏亡,商时纣王宠幸妲己而商亡,西周时周幽王宠幸褒姒而西周亡,春秋时吴王夫差宠幸越女西施而吴亡;汉初时,高祖皇帝与匈奴单于冒顿展开大战,结果被冒顿的匈奴大军包围在白登山,险些兵败身死,幸得陈平出了一记妙计,贿赂深受冒顿宠爱的冒顿之妻阏氏,又用一张绝色美女画像引起阏氏的嫉妒,诱导阏氏劝说冒顿撤军解围,如此,高祖皇帝方才脱险脱身,啧啧,冒顿单于是何等的雄才大略,结果却也因为听了妇人之言而放走了绝世大敌;再比如,汉成帝宠幸赵飞燕,荆州牧刘表被其后妻蔡氏的‘枕边风’吹得昏招连出,吕布为了貂蝉而杀了不可一世的董卓……看看,这些男人都是何等的强大,或是一国之君或是一方霸主,却都对喜欢的女子言听计从,甚至,还为其干出各种糊涂愚蠢的事。美色的作用是很大的,否则三十六计里怎么会有‘美人计’?” 孙策哑然失笑:“公瑾啊,恕我直言,这一招在孔明身上行不通的。孔明若是好色之徒,以他现在的权势和地位,他早就妻妾成群了!可是,他就几个妻子而已,这说明他并不好色。” 鲁肃也摇头哂笑:“公瑾啊,孔明可不是凡夫俗子呐,他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你切莫把常人的弱点套在他的身上。” 周瑜道:“孔明再厉害,他也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的。伯符、子敬,咱们都是男人,都懂得男人的特点,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可分为好几种,有的女人就像猫儿一样惹人怜爱、让人疼爱,但有的女人却像狐狸一样令人销魂着魔、痴迷沉沦甚至为之鬼迷心窍。根据我的了解,孔明跟他的几位妻子都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互相敬爱,他的众妻子没有哪一个让他为之神魂颠倒、痴迷沉沦,他的众妻子几乎都是举止庄重、温良贤淑的良家闺秀。” 孙策心头一动,他深感有趣地笑起来:“公瑾啊,我懂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给孔明找一个又美貌无比又非常……妩媚诱人、风情万种的女人?” 周瑜笑道:“孔明的几位妻子都是窈窕佳人,尤其甄宓,更是天下第二美人,只不过呢,就算是山珍海味,天天吃、顿顿吃,也会腻歪的,突然换上一道野味,反而会让人倍感美味。” 鲁肃苦笑着摇头:“这个‘美人计’未免太荒唐了……” 孙策猛地一拍大腿:“有了!我这里正好有这么一个女人!” “哦?”周瑜喜道,“谁?” 孙策兴致勃勃地道:“当初,我率军攻下了荆州桂阳郡,太守赵范有个寡嫂,叫做樊氏,也叫做樊夫人,此女拥有国色天香之姿、倾国倾城之貌。赵范为了巴结我,把樊氏献给了我……” 周瑜蹙眉道:“赵范的寡嫂?赵范都四十好几岁了,他兄长肯定更大,这个樊氏的年龄……” “樊氏现在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孙策道,“赵范兄长是失偶续弦娶的樊氏,樊氏跟他的年龄并不相配,在嫁给赵范兄长时只有十八岁不到,并且赵范兄长在娶了樊氏五年后就死了。这个樊氏,可是犹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一般千娇百媚、甜美诱人哪!可不是青涩少女能比的。” 周瑜笑道:“如此,极好!” 鲁肃愈发地苦笑:“长公子、公瑾,你们怎么越谈越如此……唉!就算如此,你们又怎么把这个樊氏送到孔明的身边?孔明智慧超凡、聪明绝顶,怎会看不出你们刻意送他一个绝色美人的用意?” 周瑜道:“三小姐(孙仁)不是就在泰安吗?主公或者太夫人给她送去几个婢女,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把樊氏作为三小姐婢女送过去,可谓名正言顺、不动声色,肯定不被察觉。” 鲁肃无奈地道:“长公子、公瑾,恕我直言,此计恐怕没有多大的成功把握,实在是太……”他一时间根本想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周瑜和孙策的这个“堪称猥琐的主意”,只得不停苦笑。 孙策看向孙坚:“父亲?” 孙坚听得脸上是跟鲁肃一样的表情:“有胜过无,既如此,不妨作为一步闲棋下一下吧!” 孙策点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 经过南阳之战,荆州的形势又一次发生了重大变化:曹操的势力被完全地驱逐出了荆州;荆州七郡里,刘备占据南郡、南阳郡、武陵郡,孙坚占据江夏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从土地面积上看,孙坚的四郡要比刘备的三郡大出不少,但从重要性、人口数量、土地肥沃、钱粮丰足上看,孙坚的四郡是大不如刘备的三郡的。经此一战,刘备的地盘从原先的8郡98县增至9郡134县,土地面积、人口数量、钱粮、实力得到大大增强,并且,刘备得到南阳郡几乎没付出什么代价,仗是江东军打的,兵马是江东军死伤的,钱粮是江东军耗费的,他完全就是捡了现成——刘备的三郡被称为“荆西三郡”,孙坚的四郡被称为“荆东四郡”。 得到南阳郡,刘备受益众多:第一,增强了他的实力;第二,他趁机削弱了江东的实力,既减少了江东的威胁,也使得江东不得不进一步地依靠他(虽然江东对他的憎恶怨恨也更上一层楼了);第三,断绝了江东染指益州的渠道和希望;第四,更好地奠定了刘备军从荆州展开北伐曹操的基础。 此战之后,江东跟曹操集团一样进入了平静阶段,忙于修生养息、恢复元气,至于刘备,则在争分夺秒地招兵买马、厉兵秣马、打造器械、积攒钱粮,准备展开北上攻伐曹操的战事。 曹、孙、刘三家大打出手,孔明虽然一直置身事外,但他肯定不会掩耳盗铃、漠不关心,他始终密切关注着曹孙刘三家爆发的战事。青州刺史府的大堂里,孔明与五位军师展开商谈。 “刘皇叔好厉害啊,第一次主动地对曹操大规模开战,看样子,他羽翼已丰呀。”看着阴阳院送来的各方面情报,孔明语气有点复杂地啧啧道,同时,他心里有数,根据书上记载,当初,刘备在得到西川后与曹操展开的大战是“汉中之战”,如今,刘备得到的是整个益州,与曹操展开的大战变成了“关中之战”。益州西川是四川盆地(四川平原),向北的益州东川便是汉中盆地(汉中平原),再向北就是属于司州的关中盆地(关中平原)了,关中盆地的核心正是长安。对比一目了然,刘备此时的实力和势力都比原先历史上的要增强很大幅度了。 根据书上记载,刘备先得四川盆地,然后与曹操争夺汉中盆地,从而爆发了“汉中之战”,最终,刘备战胜,既获得四川盆地也获得汉中盆地,这两个盆地平原便构成了后来的蜀汉的基本领土,再后来,诸葛亮北伐,就是一次次地从汉中盆地向北进发,进击曹魏的关中盆地。如今,刘备一下子就得到了四川盆地和汉中盆地,直接便像诸葛亮北伐那样进击关中盆地了。 第366节刘备的下一步 “眼下,确实是刘备北伐曹操的大好机会。”田丰开口分析道,“其一,曹操为击败韩遂、马腾而付出了巨大代价,在两年之内元气大伤、军力不足;其二,孙坚在南阳之战中被刘备结结实实地坑了一把,刘备既壮大了自己,也解除了孙坚对他的威胁,从而没有后顾之忧了;其三,刘备在入川后打的唯一的一仗就是在东川剿灭张鲁,张鲁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剿灭张鲁、占领东川,没有付出太大的代价,恰恰相反,张鲁多年的钱粮积蓄都被他一下子所得,东川的土地、城池、人口也尽数归他,西川的刘璋目前对他已是言听计从,他的战果大大地超过他的战损,在他拿下东川二郡后,曹操还在跟韩遂、马腾展开大战,他却没有发兵北上,而是坐山观虎斗,接下来,孙坚攻打南阳郡,他又是后发制人、白捡现成,如此一来,曹操、孙坚先后打仗耗损,他却在不动声色地一直养精蓄锐、招兵买马,并且,孙坚打的南阳之战也让曹操承受了很大的损失。刘备非常清楚,就算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充分,也必须发兵北上,因为他在修生养息,曹操也在修生养息,曹操的地盘和人口比他多得多,如果双方一起修生养息,曹操变强的速度和幅度都会大大地超过他,所以,他的此次北上伐曹也是不得不为之。” 孔明和贾诩四人一起点头。 孔明想起了历史上的诸葛亮北伐,抛开其它方面的意义不讲,光从国力上对其进行分析,后世不少人自作聪明地认为诸葛亮的北伐完全就是穷兵黩武,不断地耗费蜀汉的国力,使得蜀汉国力透支,提前地走向灭亡,他们认为,诸葛亮应该修生养息、发展国力,以达到厚积薄发的效果。这种看法是大错特错的,首先,当时的蜀汉只有一个州,曹魏却有足足九个州,就好像玩《红警》游戏,对方九个矿井,己方只有一个矿井,一起修生养息,谁会变得更强?谁会死得早?这是无需多言的;其次,蜀汉国力根基大大地小于曹魏,发展潜力也是大大地小于曹魏,蜀汉正是为了求存,才要不断地北伐,袭扰曹魏,以较小的代价耗费曹魏的国力,从而减缓两国国力被大幅度拉开的速度。因此,诸葛亮的北伐不但没有拖垮蜀汉,恰恰相反,此举大大地延续了蜀汉的寿命。诸葛亮统领弱国对抗强国,还能在战场上屡屡地掌握主动权,一次又一次地以较小的代价耗费对方的国力,这是非常正确的,也是非常了不起、不容易的。 陈宫道:“尽管眼下的时机非常有利于刘备,十分不利于曹操,然而,曹操的整体实力毕竟还是大大地强于刘备的,刘备不可能通过这么一战就能彻底灭曹,我可以肯定,刘备的目的是拿下以长安为核心的关中地区,即司州西部,同时,截断凉州十郡与司州东部的联系,如此一来,刘备就能得到半个司州、整个凉州,其实力将会得到猛增,曹操的实力则会遭到重创,实力大减,接下来,刘备就可以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进行修生养息了,与曹操展开积攒实力的比赛,最终,与曹操在以洛阳为核心的司州东部决战。如果刘备再次获得了胜利,那么,曹操的中原地区就要不保,他只能退往河北,沦为一方诸侯而非天下雄主,刘备则会取而代之,成为天下雄主。” 徐庶道:“由于刘玄德既拥有益州两川,也掌握着荆州的南郡、南阳郡、武陵郡,因此,他有两条路可以北伐曹操,一是出汉中、攻关中,二是出南阳、攻洛阳。从表面上看,后者大大地优于前者,一则道路平坦,兵马粮草可以水陆两路并进,反观前者,兵马粮草都需要翻越秦岭,可谓道阻且长,二来,长安虽然重要,但洛阳更重要,洛阳正是曹操大本营所在,一旦攻陷洛阳,曹操根基大动,丢了洛阳比丢了长安要严重数倍甚至十数倍,三来,攻取了长安,只会让曹操失去半个司州和整个凉州,但攻取了洛阳,却能把曹操的地盘从中部拦腰一分为二。”徐庶受过刘备的恩德,因此,他在提到刘备时都称其表字,而不对其指名道姓。 孔明看向徐庶:“徐先生,你的意思是……刘备是要打洛阳而不是打长安?” 徐庶摇头:“虽然眼下的时机非常有利于刘玄德,但刘玄德毕竟实力有限,长安、洛阳,他只能二者选一,正是因为攻取洛阳的好处大大地超过攻取长安,所以,洛阳要比长安难打得多,曹操宁可丢掉长安也不会丢掉洛阳,倘若二者选一,曹操肯定选保洛阳而非选保长安。刘玄德岂能不知?就算他本人没意识到,诸葛亮、庞统岂能意识不到?另外,曹操毕竟势力庞大雄厚,灭曹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刘玄德颠沛流离多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性情早已坚韧沉厚无比,他不是利令智昏、急于求成之人。我因此判定刘玄德会实攻长安、佯攻洛阳。” 贾诩笑道:“话虽如此,但兵法向来都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也许,诸葛亮、庞统明知道洛阳比长安难打,但却故意实攻洛阳、佯攻长安,从而偷天换日,使得曹操聪明反被聪明误。” 徐庶笑了笑:“文和此话也不是没道理。我跟诸葛亮、庞统在南阳相识多年,对此二人还是十分了解的,诸葛亮生性谨慎,不会轻易冒险,但真的陷入险境了,他也能够险中脱身,庞统喜欢兵行怪招、奇正相辅。我估计,在这件大事上,诸葛亮和庞统可能意见相左,至于刘玄德最终听谁的,就不好说了。” 陈宫道:“刘备出汉中、攻关中,十分酷似当年汉高祖刘邦争夺中原的战策,韩信当年使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一举拿下了关中,然而,四百年过去了,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最重要的就是在前汉(西汉)初年,汉中发生了一次很剧烈的地动(地震),导致汉水断流,分成了两条不同流向的河流。在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时,汉水贯通汉中全境,河道很宽、河水很深,可以航行大船,如此,由于水路运输比陆路运输快捷得多,使得韩信当年在出汉中、攻关中时的兵马粮草运输效率很高,但如今,没了当年的那道贯穿汉中全境的汉水,刘备军想要出汉中、攻关中,只能依靠陆路运输,效率和速度都大打折扣。” 沮授赞同道:“公台所言甚是。从刘备的角度出发,打长安虽然比打洛阳要稍微好一点,但也不容易,崇山峻岭的地形和千里迢迢的路途都是极大的阻碍,打洛阳更难,洛阳的曹军必然重兵云集、以逸待劳,另外,荆州向北就是中原大平原,地势一马平川,非常适合骑兵集群冲击。曹孙刘三家军队各有所长,曹军以骑兵见长,其骑兵精锐‘虎豹骑’更是不逊于我军的‘鹰隼骑’,江东军以水师见长,刘备军以山地步兵见长。在崇山峻岭里打仗,曹军、江东军都不是刘备军的对手,但刘备军如果跑到中原大平原与曹军硬碰硬,必遭曹军骑兵群迎头痛击。我估计,刘备最终还是佯攻洛阳、实攻长安,即便长安也不好打,但刘备军倘若兵行险招,也不是没有一战而胜的可能。” 田丰看向沮授:“公与,刘备军如何在出汉中、攻关中的战事中兵行险招?” 沮授笑了笑:“诸位,出汉中、攻关中共有几条道路?” 田丰道:“汉中四面环山、地形险峻,出汉中、攻关中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是沿祁山道,一是走斜谷道。” 沮授再次笑了笑:“地图上只有两条道,但在地图之外,还有第三条道啊!” 贾诩开口道:“公与说的可是王莽在两百年前打通的、可以穿越秦岭的子午谷?” 沮授点头:“不错。” 第367节四家各忙各的 徐庶摇头:“子午谷虽然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被打通了,但两百年来基本上被废置不用,为何?就是因为此谷极其难走,南北长达六百六十多里,道路崎岖坎坷至极,谷中气候更是复杂多变,并且谷中没有水源。光是通过子午谷,军队恐怕就要非战斗减员三分之一,就算历经千辛万苦地通过子午谷,军队必然疲惫不堪,战斗力降至低谷,一旦曹军察觉到丝毫的风声,在子午谷北端出口处埋伏一支精兵,只需千余人,就可以把万余人堵绝截杀在该谷内,除此之外,还有天气,一旦降下一场大雨,谷中部队就会全军覆没。这一招,实在太冒险了!” 陈宫表示赞同:“就算真的通过子午谷,又如何?长安城可是一座光是城墙长度就长达八十多里的大型坚城,城墙又高又长又厚,极其难打,通过子午谷的刘备军哪来的力气攻下长安城呢?无外乎,要么全军覆没于谷内,要么全军覆没于谷口,要么全军覆没于长安城下。” 沮授笑着摇头:“如果可以十分轻松容易地得手,那还叫奇谋吗?另外,通过子午谷的刘备军肯定不会攻打长安城,而是抢占潼关要塞,一旦控制了潼关,就可以把司州一分为二,让潼关以东的司州东部以及中原地区的曹军无法增援司州西部即关中,这才是子午谷之谋的价值所在,届时,潼关以东的曹军被堵住增援潼关以西的曹军的通道,潼关以西的曹军将会尽皆成为刘备军的瓮中之鳖,刘备军主力同时经祁山道、斜谷道进入关中,从容不迫地歼灭通关以西的曹军,如此,包括长安城在内的司州西部即关中地区,以及凉州,都归属刘备矣!” 贾诩道:“此计虽然非常冒险,但是,刘备军的胜负关键并不是完全寄托在此计之上的,子午谷既然极其难走,那么,通过子午谷、穿越秦岭的刘备军肯定不多,顶多一万人,目前,刘备军已有十几万兵马,拿出一万人执行子午谷之计还是没问题的,此计成了,可一战而胜,此计败了,也不过损失一万人,刘备完全承受得起一万人的损失,对于刘备而言,此计收益极大,但代价却不大。我估计,刘备十有八九会使用此计的,前提是他手下有人提出这一计。” 田丰道:“当初,少公子远征乌丸,不也是接纳了田畴之计,走了一条非常难走的废弃官道吗?事实证明,少公子是对的,正因为通过了那条非常难走的废弃官道,最终一战而胜。” 沮授、陈宫、徐庶纷纷点头赞同。 孔明听得心神微动。沮授确实是战术高手,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刘备军可能使用“子午谷奇谋”,历史上,该计是魏延提出来的,千百年来,该计具有非常大的争议性,有人认为此计会成功,继而为诸葛亮不采纳此计而深感可惜,也有人认为此计根本不切实际,完全就是自寻死路。那么,此计到底能不能成功呢?又到底有没有人实施过呢?答案是有的。 第一人:蜀汉的魏延,首创提出了此计,但因为诸葛亮的不批准而没有付诸行动; 第二人:曹魏的曹真,想要通过子午谷奇袭蜀汉,但遇到大雨,花了一个月才走了一半路途,只得半途而废、撤军返回; 第三人:东晋的恒温,想要派遣部将司马勋通过子午谷奇袭前秦,但遭敌军反击而失败; 第四人: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高迎祥,想要通过子午谷奇袭西安,但遭敌军反击而失败。 以上四人没有一人成功,但是,通过三场实战事实可以明白两件事:第一,只要不遇到大雨或别的恶劣天气,军队是可以通过子午谷的;第二,通过子午谷的军队之所以最终失败,因为敌军已经觉察了,继而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因此,只要做好保密工作,胜算不是没有。 虽说“事在人为”,但很多时候确实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毕竟现实中充满了偶然、巧合、意外等,有时候,某人做事就像天助神佑,有时候,某人做事就像老天爷处处刁难他,没办法,这就是“命”和“运”。子午谷之计固然非常冒险,但是,历史上,曹魏最终能够灭亡蜀汉,关键在于曹魏名将邓艾率领奇兵偷渡阴平,绕开被蜀汉军队严密把守的剑阁要道,越过七百多里的荒无人烟的险恶地域,最终出其不意地兵临成都城下。邓艾此举,难道不险?但他成功了,同时,他也有很大概率是失败的,可他就是成功了。子午谷之计也是这个道理。 五位军师在分析完曹刘大战的可能框架后,一起看向孔明:“少公子,曹孙刘三家互相大打出手,我们怎么办?” 孔明笑了笑:“能怎么办?当然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好好地建设、发展、经营、开发我们手里的六个州,壮大自身才是王道。” 田丰五人一起点头,田丰道:“倒也是,少公子你已经跟曹操缔结十年和约,曹操不管怎么打,你都不能对他动手,至于孙坚,他跟曹操打,你不能参加,他跟刘备打,你也不能参加,毕竟刘备是汉室宗亲,打他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孔明笑着点头:“是啊,打仗是烧钱,我啊,更在乎赚钱,并且是带着大家伙一起赚钱。” 在曹孙刘三家互相大打出手时,孔明第五次、第六次当爹,他的“原配夫人”甄宓给他生下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儿,取名为“孔明姝”,不久,刘慕也给他生下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儿,取名为“孔明妍”,如此,孔明已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并且,他的大儿子孔明乾已经四岁,能够牙牙学语地叫他“爹爹”了。 任凭曹孙刘打得如何死去活来,曹操如何焦头烂额、孙坚如何费尽心思、刘备如何绞尽脑汁,“偏安”汉东六州的孔明的小日子则是过得有滋有味。 这天,孔明带着两位学者前去青岛港,迎接一支刚刚回家的汉东的海上商船队。 孔明带着的这两位学者一位名叫阚泽,另一位名叫赵达。阚泽是扬州会稽郡人氏,根据书上记载,他是孙吴大臣,曾在赤壁之战中奉周瑜命令配合黄盖对曹操实行苦肉计和诈降计,后来,吴蜀交战,他向孙权力荐陆逊力挽狂澜,证明了他的识人眼光,实际上,阚泽不只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政治干臣,他更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学者,对天文、气象、数学等都很有研究,对圆周率也很有研究,南北朝时著名数学家祖冲之的圆周率研究成果就是借鉴了他的办法和心得;至于赵达,也是一位学者人才,他本是一名方士,孔明在打算研制黑火药时派人四处聘请方士行家,其中就有他,他不但参加了黑火药的研制,也参加了猛火油的研制,在博物方面很有研究,同时,对数学也很有研究。可以说,阚泽和赵达是这个时代非常难得的华夏本土理科人才。在汉东,阚泽、赵达等人的理科天赋和兴趣得到孔明的大力支持,使得他们得以大展拳脚,缓慢但明显地促进了华夏本土理科的进步。 赵达本人是位理科学者,他有个妹妹,名叫赵迪。赵迪跟蔡琰一样也是一位著名的才女,蔡琰擅长文章诗词,赵迪擅长丹青绘画以及刺绣针织。孔明曾经给赵迪提供思路,两人一起使用鲁缟发明了蚊帐,此举既促进了广大民众的生活水平的提升,也让孔明又多了一个可以卖钱的东西。——赵迪即历史上的孙权妻子之一“赵夫人”,她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位有史料明文记载的女画家,据说也是蚊帐的发明者。在孔明和蔡琰的做媒下,赵迪后来嫁给了杨修。 孔明之所以把阚泽、赵达带去青岛港,因为刚刚回家的这支汉东海上商船队一如既往地从海外带来了数量不少的一批理科学者。同行自然具有共同语言,接待和安顿这些海外理科学者的事情就被孔明交给阚泽、赵达了。 第368节贵霜帝国和安息帝国 青岛湾内,几十艘摇摇欲坠的大型鲸船正在慢慢驶入港口,这些鲸船之所以“摇摇欲坠”,一是因为它们在海上航行了上万公里(地球赤道一圈约为四万公里),经历太多的大风大浪,导致船身不同程度地受损,外表看上去满目疮痍,但没什么要害的创伤,二是因为它们个个都是满载而归,船舱内装满了财物和物资,吃水深重。——汉东的鲸船普遍地建造得很庞大、很坚固,龙骨等船身上重要地方的木料都是铁桦树、铁刀木,并且采用了科学的尖底船设计、隔水舱设计,综合性能大大地超过同时代的外国海船,具有进行上万公里的远洋航行的能力,另一方面,汉东的鲸船前往罗马帝国等地都是贴着海岸线航行的,不会进入大洋深处,从而避免了大洋深处的台风、海啸等极端自然气象。 岸上早有大批人在热烈欢迎返航回家的船员水手们,大部分是船员水手们的家属,个个喜形于色、人人喜极而泣,船上的船员水手们无不欢天喜地、兴高采烈,毕竟,双方的分别时间实在太久了。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原本已经颇具规模的陆上丝绸之路陷入瘫痪,至于只是初具雏形的海上丝绸之路,更是几乎完全断绝。孔明没有控制凉州和西域,自然没办法重建和发展陆上丝绸之路,但他具有沿海优势,因此成功地重建了并且大幅度地发展了海上丝绸之路,自罗马商人卢魁斯等人在建安六年(西元196年)夏来到华夏、来到汉东,孔明便开始了他的海上丝绸之路的重建和发展,如今,七年过去了,这项伟大的并且收益巨大的工程被他经营得可谓如火如荼。总体而言,走海路的好处大大地超过走陆路,船队的运货量也是陆路马队、骆驼队难以比及的,但跟陆路马队、骆驼队一样,船队一来一回一趟的所需时间是很长的,差不多大半年一趟(作为参照,麦哲伦环球旅行用了三年时间),截至此时,汉东的海上商船队也就一共完成了十趟,眼下回来的这趟就是第十趟(这还需要考虑到洋流、季风、潮汐等因素),不过,商船队的规模则是一趟比一趟大,第一趟是出动了三十艘鲸船,眼下的第十趟已经达到出动了将近一百艘鲸船的程度。孔明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赚到了巨量的财富,因此,他有足够的财力打造更多的鲸船、训练更多的船员水手,从而实现了“利滚利”。 “少公子!”返航商船队的总指挥裴峰喜气洋洋地奔到孔明的跟前,他浑身都是酸臭味、海咸味等各种怪味混在一起的难闻气味,这也很正常,在海船上,洗澡可是非常奢侈的事情,海水不宜用来洗澡,使得裴峰等船员水手除船队靠岸或下雨,否则很难真真正正地洗一次澡。 “辛苦了!”孔明丝毫没有嫌弃裴峰的意思,他十分尊重裴峰这种敢于为华夏民族踏上大海远洋的先驱者、先行者。 “不辛苦!我喜欢大海!”裴峰喜滋滋地向身后招招手,上百个船员水手吃力地抬运着三四十个大木箱走到孔明面前,打开来后,里面都是金灿灿的异国金币。“这一趟大概赚了五十亿钱,大部分兑换成了金币,少部分兑换成了银币。”裴峰眉飞色舞地向孔明进行报告。 “不止吧?”孔明笑眯眯地道,“你们不是运来了大批的海外特产吗?” 裴峰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我们从罗马人、贵霜人、安息人等外国人那里采购到了大批的香料、玻璃、药材、宝石、葡萄酒等货物,拿到国内出售,又能赚到五十亿钱!一来一回加在一起差不多可以赚到整整一百亿钱!哦,还有十几头狮子和三台跟罗马人买的竖琴,那三台竖琴是送给二夫人(蔡琰)的。”蔡琰不但在文学上有着很深造诣,同时也精通音律,拜著名音律家杜夔为师学习丝竹管乐。 孔明笑了笑,然后问道:“损失多少?” 裴峰脸色略微有点黯淡:“先后遇到三次大风暴,沉了六艘船,包括生病、意外等在内,累计折了三百五十七个弟兄。”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港口码头上的欢笑声中已经此起彼伏地响起阵阵悲痛不已的哭声,无需多言,那是不幸遇难的船员水手的家属在得知噩耗后发出的。 孔明点点头:“重重地抚恤他们的家人。”这年头,虽然已经具有远洋航行的技术和设备,但跟后世相比肯定是天差地别,船员水手的死亡率是比较高的,这就好像后世把宇航员送到月球上,虽然做得到,但风险很大。 “请少公子放心吧,这些都会被办妥的。”裴峰点点头。 孔明换个话题:“这次带回来多少个海外学者?” 裴峰回答道:“三百多人,有的来自罗马,有的来自贵霜,有的来自安息。” 孔明看向靠岸的鲸船,看到三五成群的金发碧眼、学者打扮、身上充满知识分子气息的海外人士正在陆续下船,立刻就有汉东的接待人员上前接待。此时,语言交流已经不是问题,七年过去了,汉东已经拥有了一批批专门的翻译。当初,汉东第一批海上商船队离开汉东时,孔明在讲武堂和齐鲁书院里挑选了几十名聪慧灵敏的、具有语言天赋的、勇于冒险和探险的青少年一起上船出发,从而前往海外学习外国语言,七年时间有效地培养出了这方面的人才。 “走,我要好好地款待你和所有的有功之士,另外,再给我讲一讲你们这一趟的趣味吧!”孔明热情地道。 “多谢少公子!”裴峰喜上眉梢。 由于孔明重建了、发展了海上丝绸之路,使得他对此时的世界(主要是亚欧大陆)还是十分了解的。汉东的海上商船队离开华夏后,先是一路向南,沿着海岸线通过南海,再穿过马六甲海峡,继而抵达狮子国(后世的斯里兰卡国),接着沿着印度大陆的海岸线驶向西北,就可以抵达贵霜帝国,离开贵霜帝国继续向西,就可以抵达安息帝国,然后,离开安息帝国,顺着阿拉伯半岛的海岸线,穿过阿拉伯海、红海,就可以抵达罗马帝国在非洲东北处的领土。船队是无法进入地中海的,因为此时还不存在苏伊士运河。 孔明对罗马帝国已经十分了解了,对贵霜帝国和安息帝国也比较了解。欧亚四大帝国里,领土与大汉接壤的只有贵霜帝国,贵霜帝国的北部疆域(中亚的南部)与大汉的西域疆域(中亚的东部)是接壤的,虽然中亚一带的自然环境十分险恶,到处都是茫茫的大沙漠、大戈壁,但两国还是发生了一系列的交流,东汉前期著名外交家、军事家班超还率领西域军队跟贵霜帝国军队打了一场。孔明得到的绵羊正是来自贵霜帝国境内。贵霜帝国成立于一百几十年前,现任君主是韦苏提婆一世,该国的领土面积约300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400万,拥有军队20余万人。此时的贵霜帝国已经过了巅峰期,处于鼎盛期的末期阶段、衰败期的初期阶段,其对中亚一带的掌控力度日益减弱,越来越多的附属国纷纷脱离其控制,衰败迹象已经显露。 从贵霜帝国向西就是安息帝国了,但这两大帝国不是接壤的,只有少部分边陲地区挨着,彼此交流不算密切,两国长期地相安无事,安息帝国的外交重点是在罗马帝国的身上。安息帝国和罗马帝国关系较差,经常互相攻打,东汉前期著名外交家甘英曾经打算出使罗马帝国,途经安息帝国,但安息帝国进行了一定的阻扰,使得甘英未能进入罗马帝国,根据后世推测,安息帝国因为跟罗马帝国关系较差,所以不希望罗马帝国与大汉产生联系,防止这两大帝国夹击安息帝国。安息帝国成立于三百四十多年前,现任君主是沃洛加西斯五世,该国的领土面积约230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上千万,具体数字不清楚,该国结构十分松散,并非中央集权制国家,而是由众多邦国组成的“联合体”。该国的处境比贵霜帝国更糟糕,已经处于灭亡边缘,由于跟罗马帝国经常爆发战争,国力损耗巨大,加上萨珊王朝的崛起,安息帝国在短短二十余年后就要灭亡了。 第369节“活神仙”左慈 由于山高水远,大汉跟罗马帝国、贵霜帝国、安息帝国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互相忙着自己的事,孔明也没兴趣插手此时的“国际事务”,他只对罗马人、贵霜人、安息人的金币、银币、理工学者感兴趣。罗马帝国和安息帝国都深受古希腊文明的熏陶,罗马帝国的官方语言就是拉丁语和希腊语,安息帝国的官方语言就是希腊语和安息语,众所周知的事实,古希腊正是西方文明的主要源头,西方世界有记载的文学、科技、艺术都是从古希腊开始的,古希腊经济生活高度繁荣,科学理工高度发达,古希腊人在哲学、思想、诗歌、建筑、科学、文学、戏剧、神话等诸多方面都有着十分精深的造诣,大名鼎鼎的欧几里得、阿基米德都是古希腊人在科学上的佼佼者代表人物。虽然古希腊最终被罗马帝国灭亡了,但罗马人继承了、延续了古希腊文明。 正所谓“他山之玉,可以攻石”“楚国之才,晋国可用”,西方既然拥有优于东方的东西,东方就应该好好地学习、吸收、汲取营养,继而争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文艺方面不谈,东西方各有特色、争奇斗艳、各领风骚,在科学方面,华夏人确实需要好好地学习罗马人(古希腊人)。华夏当然不是没产生本土的科学研究成果,但华夏人始终不太具有西方人的严密逻辑思维,使得华夏人迟迟形成不了“合理的科学体系”。华夏本土科学也有着自己的体系,但跟西方人的科学体系相比,确实比较模糊,不够精确。就好像同样感知某个东西,西方人用眼睛看,东方人用耳朵听,两者没有谁对谁错,都是对的,从而各自根据自己的感知结果形成了不同的体系和理念,然而,用眼睛看显然要比用耳朵听“更好”。就是出于这个道理。孔明大力地引进海外理工学者,便是为了引导华夏本土科学体系走上更好、更快的发展模式。 孔明欢迎海外的学者,但不欢迎海外的宗教人士,原因是无需多言的。 在从青岛返回泰安后,孔明接到一个让他很感兴趣的报告:孔融正在州牧府内大宴宾客,隆重款待一位“神仙级的大贵客”。 这位“神仙级的大贵客”在此时和在后世都是大名鼎鼎的:姓左名慈,道号“乌角先生”。 “靠!居然是他?”孔明愈发地感兴趣了。 来到州牧府大门口的孔明看到武安国正在大门外一脸心驰神往、陶醉迷离地跟几个军官议论着什么,说得津津有味、唾沫横飞,他再看看州牧府大堂,包括孔融在内的足足上百人正毕恭毕敬地、众星拱月地围聚在一人身边,聆听着对方的讲道,那人年约五旬,瞎了一眼、瘸了一腿,头戴白藤冠,身穿青布衣,清瘦矍铄、长须飘飘、法相庄严,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那位道士就是左慈?”孔明问武安国。 武安国满面喜色地道:“对!正是左老神仙!早就听闻他的仙名了,如今,他终于法降我们泰安了!” 孔明一脸似笑非笑地道:“这位左老神仙很厉害吗?” “厉害!太厉害了!”武安国满脸崇敬,“真是活神仙啊!” “哦?他怎么一个厉害法了?” 武安国眉飞色舞地描述道:“左老神仙是在昨天早上法降莅临我们泰安的,老爷得知后,立刻亲自迎接他,昨天中午,老爷在府中大宴宾客款待左老神仙,席间,左老神仙略施仙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哦?什么仙术啊?” 武安国愈发地激动和狂热:“左老神仙说宴间佳肴丰盛,愿添龙肝一副以飨众宾,说完,他拿起墨笔在墙上画了一条龙,继而挥了挥袍袖,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墙上龙腹蓦然自开,左老神仙伸手探入龙腹,取出一副鲜血淋漓的龙肝,使得老爷和我等凡夫俗子第一次尝到了龙肝滋味……少公子,还有呢,接下来,左老神仙又根据老爷的请求,取了一个大花盆,只见他轻轻地往盆内噀了一口水,盆内竟然长出了一朵娇艳怒放的大牡丹,哦,除了取出龙肝外,左老神仙竟然还在府中水池里钓出了三尾只有松江才有的大鲈鱼,每尾都足有两尺长!吃完那鱼,左老神仙还召来一群地精仙灵在我们面前跳舞表演,天呐!左老神仙真是神仙下凡啊!” 孔明不动声色地问道:“左老神仙在展示仙术前有没有做别的什么事?” 武安国想了想,道:“左老神仙先点了一柱延年香,同时用竹笛给我们吹奏了一曲仙乐……” 孔明心里有数了,他笑道:“知道了。”他随即吩咐身边的典韦,“立刻去请华先生过来。”说完,他步入州牧府大堂,只听得左慈正在滔滔不绝:“……贫道于西川嘉陵县峨嵋山中学道三十年,某日忽闻石壁中有声唤贫道之名,及视却不见,如此反复数日,忽有天雷震碎石壁,遂得天书三卷,名曰‘遁甲天书’,上卷名‘天遁’,中卷名‘地遁’,下卷名‘人遁’,天遁可令人腾云驾雾、飞升太虚,地遁可令人穿山透石、赶岳缩地,人遁可令人云游四海、藏行变身,飞剑掷刀、取人首级,诸位沉浸于凡尘俗世之酒肉物欲,纵得一时之名利风光,百年之内,皮囊朽烂、化为尘土,一切犹如过眼云烟,何不顿悟思退,跟贫道前往峨嵋山中修行长生以求永乐逍遥?若愿,贫道当以三卷天书相授之。” 孔融目光熠熠地紧盯着左慈:“能得仙人指点,真乃融之大幸也!”他的眼神和表情简直就像高烧病人一样炙热。 现场其余人也无比亢奋不已,纷纷请求能够拜左慈为师。 孔明觉得眼前这幕有点眼熟,他哑然失笑,因为他想起了后世的邪教和传销组织,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形变神不变。“乌角先生大驾光临,不甚荣幸啊!”孔明笑容可掬地走上前。 左慈转首看向孔明,微微一笑:“这位一定就是孔州牧的少公子吧?”他眼神炯炯发亮,独目盯着孔明的两眼,继而摇头叹息,“目生双瞳、帝王之相,但却没有九五之命数,惜哉!” 孔明显得饶有趣味:“乌角先生,此话怎讲?” 左慈神色悲悯地再次叹息一声:“天机不可泄露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奈之!” 孔融慌忙上前下拜:“左仙人,敢问小儿到底有何祸害?万望仙人大发慈悲,指点迷津!” 左慈微闭独目,显得不愿言语、高深莫测。 孔明看向孔融,一脸认真地道:“父亲,我想,左仙人不愿意开口指点是因为这里人多口杂吧?泄露天机本就易遭天谴,如果向很多人泄露了天机,一传十、十传百,那天机不就搞得人人皆知了吗?到时候,天上的雷恐怕会把左仙人劈得连骨灰都不剩的。父亲,我单独请示左仙人,左仙人肯定会悄悄地告诉我的。” 孔融连连点头:“说得对!说得对!” 孔明看向典韦:“子忠大哥,快把左仙人‘请’到我的府上!” “喏!”典韦带着十几个虎贲卫走上前,声若惊雷地道,“左仙人,请!” 十几分钟后,左慈被孔明“请”进了他的书房。从州牧府到刺史府,左慈一直独目微闭、不言不语,显得神秘无比、令人敬畏。 孔明笑眯眯地看着左慈,点起烟斗,不紧不慢地抽起来。 “哎,左道长,还装呢?”孔明哑然失笑。 左慈呵呵一笑:“素闻孔少公子乃神童奇杰、天人托世,未曾想,也不外乎世间俗子矣!可叹!可叹!大祸即将临头尚且懵然不知!悲哉!悲哉!”他长叹一声,似乎非常同情孔明。 “行了啊,继续装就过了。”孔明愈发想笑,“你越装得煞有其事,我就越像在看耍猴戏。” 左慈微微睁开独眼,一脸怜悯表情:“莫非孔少公子也跟凡夫俗子一般见识、一般愚昧?” 第370节左慈的用意 “少来了!”孔明笑道,“别用这种蛊惑性的语言把我引进你的心理陷阱里,我直接开门见山吧,我压根不相信这套把戏,别的不说了,左道长,你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既有仙术,你干嘛不让你自己瞎眼复明、瘸腿痊愈?起码把你自己搞得跟正常人一样吧?再说了,你们这些活神仙要是真有本事并且真想济世救人,怎么不见你们在大事上施展仙术呢?天下大乱,天灾人祸不断,以致于生灵涂炭、哀鸿遍野,那么多旱灾、水灾、蝗灾、瘟疫、饥荒、地动(地震),死了多少人啊?怎么不见你们这些活神仙施法救人呢?除了天灾,还有人祸,贼寇蜂起、匪盗丛生,小的不说了,就说大的吧,董卓,残暴不仁、杀人如麻,袁术,横征暴敛、骄奢淫逸,公孙瓒,滥耗民力、穷兵黩武……这些混世魔王一样的恶人,害死了多少人?怎么不见你们这些活神仙施法斩杀他们、为民除害呢?别跟我扯什么天机、劫数之类的屁话,不行就是不行,找个毛的借口!眼看着无数人暴尸荒野,你们作为‘活神仙’居然见死不救、袖手旁观?这还算哪门子的神仙嘛!分明就是邪魔外道!如果真有本事并且真想救人,就会跟我一样,身体力行、付诸行动地不断救人,救下上千万条人命!而不是整天就会故弄玄虚、装神弄鬼、沽名钓誉、哗众取宠、欺世盗名!张角、张宝、张梁,比你们吹得更厉害,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结果呢?还不是被朝廷大军砍了脑袋!那个张鲁稍微有点本事,能够割据一方,并且救了不少人,结果呢?还不是被刘备打得抱头鼠窜?对了,还有江东的于吉,更是牛叉哄哄,结果呢?还不是被孙坚砍了脑袋,啧啧啧。”他满脸的奚落挖苦。——于吉,江东著名道士,被江东百姓奉为“活神仙”,但被孙坚下令处死(书上记载被孙策下令处死),他之所以被杀,共有两个原因,一是孙坚(或者孙策)见他深得人心民意,在民间的影响力甚至超过孙氏,担心他成为孙氏统治江东的隐患,二是他隐隐地有着成为“张角第二”迹象。 左慈虽然继续不动声色着,但孔明敏锐地从他的独目中看到了一丝微妙的、古怪的异色。 这时,华佗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放在孔明跟前的办公桌上,继而凑到孔明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什么。 “不出我所料。”孔明嘻嘻一笑,“左道长,你在施展那些‘仙术’前点了一柱延年香吧?我让华先生检验了香灰,果然,从里面发现了曼陀罗花和风茄的成分,这两种玩意儿都具有让人产生幻觉的作用,还有你用竹笛吹奏的‘仙乐’,不用说了,肯定也有催眠迷心的作用,于是,你让我爹他们进入了集体催眠状态,产生了集体幻觉,什么取龙肝啊、噀水开牡丹啊、钓出大鲈鱼啊,都只是幻觉罢了,哦,还有什么地精仙灵跳舞表演,更是小把戏,在丰州的某些地方(后世云南省境内)存在着一种叫做‘见手青’的蘑菇,这种蘑菇带有微量的毒素,吃了不会致死,但会让人产生小人跳舞的幻觉。左道长,其实呢,你不只是一个道士,同时还是一个魔术师和催眠师。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抽烟吗?就是我防止你身上什么地方藏着致人幻觉的迷香气味,所以不停抽烟提神,也用烟味盖掉你身上可能存在的迷香。嘿嘿,别玩啦!” 左慈终于不再演戏了,他苦笑一声:“孔少公子不愧是孔少公子,果然智谋盖世、见识超凡,这么多年了,你是唯一的一个看破我的幻术的人。” 孔明笑道:“左道长,能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我听说,你云游四方,接触过不少诸侯。如此看来,你不像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啊,世外高人不是应该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吗?” 左慈叹息一声:“贫道也只是想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而已。天下大乱,诸侯并起,互相攻伐,没完没了的战乱造成多少人死于非命啊?贫道想着,如果可以使用幻术引导那些诸侯大彻大悟、放弃名利之争,岂不可以减少天下战乱从而挽救万民?” 孔明点点头:“确实,天下大乱,无数人苦苦地探索着可以安定天下、重建太平的道路,办法有无数种,没人知道哪种是正确的哪种是错误的,但总要尝试一下的,实践才是验证的唯一渠道,左道长,其实呢,你跟我一样,都想挽救万民,只是你我的办法不同而已,但是,你我的本心却是殊途同归的,请恕我直言,我觉得你的办法就像战国时期的墨家搞的那套‘兼爱非攻’一样,听起来很美好,实际上行不通,因为,你们忽略了人的本性,人性是贪婪的。说白了,左道长,就算你把曹操、孙坚、刘备还有我,统统引导得淡泊名利、不再争夺天下,但接下来,还有下一批、下下一批、下下下一批的英雄枭雄奸雄层出不穷,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怎么确保现在、以后的一批一批又一批的人都会淡泊名利?人的本性根本就是改不了的!” 左慈重重地叹息一声,显然,孔明的这番话一下子戳进了他的心坎里。 孔明笑了笑:“左道长心怀天下苍生,用心良苦,实在可敬可佩,正好,我有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急需一位得道尊者的协助,不知左道长愿意助我否?” 左慈惊奇地看向孔明:“既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贫道若能相助一臂之力,自当义不容辞!” 汉地境内乱作一团,曹孙刘三家互相大打出手,汉地以北的塞外同样乱作一团,充满了一浪接着一浪的杀戮风暴。 辽州西部前沿军事基地,乌拉镇。 乌拉镇原本只是孔明用来引诱轲比能自投罗网的诱饵,在那场战事结束后,乌拉镇继续发挥着重要作用,它已经被扩大加强成了一座巨大的军事重镇,成为汉东军进击漠北的主要前沿桥头堡之一。此时,乌拉镇大门大开,一队队武装到牙齿的汉东军骑兵正在鱼贯而出着,在镇外慢慢集结成了一个充满彪悍勇武气息的骑兵群方阵,骑兵们无不满面春风、喜上眉梢,好像他们不是前去打仗,而是前去购物,并且还是不要钱、随便拿的那种,实际上也差不多。 这支骑兵部队的主官是游击将军阎柔(原来的游击将军是宗宝,宗宝已在袁孔之战期间阵亡),副将是鲜于辅、鲜于银,另有卢泰、蔡晨、孙涛、李军、杨鹏、杨肆、张云等超过二十名部将,这些部将无一例外都是讲武堂毕业的后起之秀,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参加实战,从而积累实战经验,促进自己的成长,让自己早日成为汉东军的新鲜血液。 在全军集结完毕后,阎柔看着眼前的将领们、军官们、士兵们,开始进行战前训话激励: “诸位大汉的将士!因为冠军侯霍去病、长平侯卫青、大将军窦宪等我大汉名将的无敌武威,匈奴人被我大汉军打得望风披靡、四分五裂,从此,我大汉军很少再进行出塞远征了,封狼居胥、燕然勒功的辉煌也已经很久没人继续书写了,如今,鲜卑人崛起了,鲜卑人就是第二个匈奴人,他们既是我大汉的北地大患,同时,他们的头颅也是我等得以像冠军侯他们那样建立彪炳史册、青史流芳的伟大功绩的垫脚石!诸位,我们一起建立扬名立万的功勋吧!” “我大汉万岁!我汉军万胜!”山呼海啸的口号响彻在茫茫大草原上,口号声狂热无比。 阎柔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诸位应该已经知道少公子定下的规矩了,加入我们鹰隼骑,只有装备和补给,没有军饷,没有奖金,没有津贴,想要军饷、奖金、津贴?那就需要你们用自己手里的马刀、马槊、长矛、长戟、弓弩去夺!夺得多少,你们就得多少!不需要上缴!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官兵们兴高采烈,个个眼神发亮。 第371节草原飞鹰 乌拉镇虽是军镇,但镇内除了军人,还有很多平民,大部分平民是内地商人,这些商人之所以从内地来到这里,是为了收购鹰隼骑在塞外大草原上的“收获”,然后再贩卖到内地。在这里,商人们能以十分优惠的价格向军人们收购到大批的羊、马等牲畜,再转手卖到内地,以此大发横财。至于军人们为什么会愿意以十分优惠的价格把那些羊、马等牲畜卖给商人们,原因很简单:他们做的是“无本买卖”,太多的羊、马在他们手里,他们也没办法长久照料,转手卖给商人们换成铜钱银钱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热烈的气氛迅速在骑兵群里弥漫开,骑兵们一方面兴奋不已一方面义愤填膺地叫喊道: “他妈的!那些鲜卑人屡屡地侵扰我们汉地,杀害我们的同胞,凌辱我们的姐妹,掠夺我们的财富,我们现在也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们让我们流了多少血,我们就要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们!” “他们抢我们,我们也抢他们!我们要把他们抢得连裤衩都不剩!” “你们知道上次出击的鹰隼骑兄弟吗?好家伙!足足抢回来五十多万只羊!个个都发了大财!听得我是心痒难耐呀!我们要比他们抢得更多!” 汉东军的骑兵部队一直不断地扩大增强着,目前,汉东军已有六七万名骑兵。毫无疑问,这么多骑兵不可能一次性派出去,因此,汉东军的骑兵部队实行的是轮换制,每次出动几千、近万骑兵,完成一次扫荡后,全体放假一段时间,一来让他们进行休整,二来让他们好好地享受亲手获得的战果以及跟家人团聚的美好时光。如此,汉东军的骑兵部队一部分一部分地参加着扫荡鲜卑人的实战,从而大大地磨炼了官兵们的实战能力,积累了官兵们的实战经验,提升了汉东军骑兵部队的整体战斗力。 正所谓“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一个国家的军队,经常打大仗是不行的,太耗费国力,长期不打仗也是不行的,军队会变得暮气沉沉、安逸怠惰,时不时地打几场中小规模的战事,则能两全其美,既练兵强军,也不损失国力,甚至还能增长国力。一个人、一个国家,想要获得钱、获得实物,无非两个办法,一是挣,二是抢,众所周知,抢钱比挣钱要来钱快得多,守法公民是不可以抢钱的,但国家可以名正言顺地通过战争进行抢钱。因此,塞外的大草原已经成了汉东军的练兵场和财富来源地。 “出发!”阎柔大手一挥。 风雷滚滚、飞沙走石,汉东军的鹰隼骑犹如一股草原上的黑色龙卷风般咆哮奔腾而出了。 嘹亮的军歌声和马蹄声一起响彻在骑兵们的上空,按道理,军歌应是雄壮、威武、严肃、正气凛然的,然而,鹰隼骑的军歌却是“十分邪恶”: “美丽的大草原啊,我又来了呀啊; 前进的征途啊,就是我升官发财的路呀,他们的家园啊,就是我的菜园子呀; 他们的娇妻啊,就是我的妾呀,他们的儿女啊,就是我的奴呀; 他们的羊啊,是给我养的呀啊,他们的马啊,是给我放的呀啊; 他们的帐篷啊,是我用来烧着取暖的呀啊;……” 这首不伦不类的“军歌”是卢泰哼出来的,继而风靡鹰隼骑,成了鹰隼骑的非正式军歌。 出击的鹰隼骑明显不同于普通的骑兵,具有着众多的特点和优势: 他们人数不多,一般几千人、不到一万人,但战马很多,平均一人二三匹战马,一方面可以驮运物资,一方面可以在行军途中让骑兵换马保持马力充足; 他们个个都是久经训练,既擅长骑射也擅长马上近战; 他们装备精良,人人配备着两件兵器,一是马刀、马槊、长矛、长戟等近战武器,一是进行远程攻击的精良弓弩,在射程和威力上都超过鲜卑人的普通反曲弓,弓弩使用的飞蝗箭、狼牙箭都是淬毒的,至于他们的防具,更是堪称“豪华”,个个连人带马都装备着用铁桦树、铁刀木制成的黑色木盔、黑色木甲,既轻便,又坚如钢铁,既不会给战马增加负担,也可以让他们在鲜卑人的刀林箭雨中所向披靡; 他们携带着大量的陶瓷罐头,因此可以长久地在缺乏食物水源的环境里坚持行军、作战; 他们配备着价格高昂的棉衣、羊毛衫,因此可以在冰天雪地的冬季时节照样行军、作战; 他们配备着地图、指南针、望远镜等物,加上夜观星辰判断方向的训练,因此不怕迷路,并且,阴阳院早就派出大批人手进入漠北大草原内,详细地摸清了大部分地区的地形、水源、鲜卑人部落等情报。千百年来,论起对搜集情报的重视程度,汉东军自认第二,没人是第一。 茫茫大草原,纵横几千里,想要在这么大的地域内发现、追踪、攻击鲜卑人的松散部落,毫无疑问,这是很难的,但鹰隼骑做得到。这是杨鹏的重大功劳,他从狼牙兵那里得到启发,专门建立了几个军犬养殖训练场,训练出大批的军犬,这些军犬在大草原上发挥嗅觉灵敏的天然特长,通过鲜卑人留下的人的、羊的、马的粪便的气味,帮助鹰隼骑发现和追踪鲜卑人。——鲜卑人在大草原上再怎么迁徙活动,他们养着大量的羊、马,他们和他们的羊、马必然一路走一路排泄,从而一串串留下很难看清、基本上闻不到的粪便痕迹,成为鹰隼骑的路标。 汉东军的鹰隼骑就是大草原上的“海盗”,一路烧杀抢掠,但是,有一件事是孔明绝对严禁他们做的,就是奸污妇女。这种勾当完全就是犯罪,说白了,你在异域杀人,可以说是为国杀敌,你在异域奸污妇女,难道还是“为国奸污”?汉东军是一支威武之师、正义之师,更是一支文明之师,自然绝对不能做出这种勾当。干出这种勾当的军队,完全就是禽兽匪徒。孔明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军队变质蜕化成董卓的西凉军的那种匪类,况且,那种勾当还很容易传染疾病,因此,他鼓励和要求汉东军官兵们早点娶妻,一来,官兵们有了妻小,心智就会成熟,对家人产生天然性的眷念和责任感,更愿意为事业、为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而奋斗,二来,有了妻子,男人自然不会“寂寞孤单”,继而不会“过于血气方刚”,三来……有点隐晦,部下有了家人,作为主公的孔明才会更加“放心”,因为部下的家人其实就是变相的“人质”。 对于鲜卑女子,汉东军的官兵们是不可以凌辱糟蹋的,但如果他们愿意娶、对方愿意嫁,双方便可以喜结连理,这是“促进民族团结、民族融合”的好事,孔明对此是支持和鼓励的。 乌拉山之战只是东部鲜卑的噩梦开端,接下来,他们每天每夜都生活在噩梦般的恐惧中。 塞外大草原的东南部,西拉木伦河一带。 一群鲜卑军骑兵急急地呼啸而来,逐渐地停在一处山坡上,为首者正是东部鲜卑首领轲比能,他驻马在山坡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惨状。 得益于西拉木伦河带来的充足水流,使得这里成为一片水草丰美之地,只见清澈的河水缓缓地流淌着,两岸地势平坦、植被茂盛、森林密布,飞鸟成群、小兽乱窜,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的草场,长满了鲜嫩多汁的草皮,然而,这个原本鸟语花香的地方在眼下却变成了恐怖血腥的屠宰场。现场处处都是灰烬和残骸、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火、袅袅的黑烟,这里的成千上万顶帐篷全部被人付之一炬,几百个麻袋被人横七竖八地丢弃在河边,每个麻袋都被血水肉泥染透浸烂了,大批的苍蝇嗡嗡嗡地叮附盘旋在上面,几十条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野狼正在贪婪凶恶地撕咬着那些麻袋,被野狼撕咬开的麻袋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都是死得很惨的鲜卑人,通过他们已经残破的、比较华丽的衣服,可以判定这些人都是这个部落的头目人物。 轲比能一看就看出了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先被装在麻袋里,麻袋口被扎住,再扔在地上,骑兵群呼啸而过,使得他们被马蹄踩踏而死。 第372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看着这幕的鲜卑军骑兵们有的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有的悲痛欲绝、嚎啕大哭,还有的面露惶恐惊恐表情。 轲比能脸色铁青:“这个部落差不多有三万人,死了几百人,其余的人呢?还有他们的几十万只羊和上万匹马呢?都去哪里了?” 一名部下小声地道:“肯定是被那些汉人骑兵掳走了。” “啊……”轲比能实在控制不住心头的极端情绪了,他像疯子般暴怒怨恨至极地仰天长啸,发出凄厉的嗥叫声,“孔明!孔明!你好毒啊!我一定要把你生吞活剥了!我一定要杀了你!” 轲比能真的要发疯发狂了,自从孔明对他展开“游击战”以来,他的损失每天都在增加,隔三差五就有某个部落遭到攻击、遭到洗劫,头目人物被杀,部落的人口和羊马财物被抢光。轲比能深深明白,他的东部鲜卑本就人口稀少、实力有限,自乌拉山之战后,已是元气大伤,十年内恢复不了元气,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每个人、每只羊、每匹马都是宝贵的财富,然而,孔明对他完全就是穷追猛打、赶尽杀绝。针对鲜卑人飘忽不定的特点,汉东军采取了“游击掳掠战术”,如此战法,堪称“钝刀子杀人”,虽然一时杀不死人,却让人不断地被割肉流血,长期以往,东部鲜卑早晚败亡覆灭。以前,鲜卑人仗着自己来去如风的机动性优势,不断地袭扰汉地,得手就抢,见势不妙就跑,这一招堪称屡试不爽,成为鲜卑人为之得意不已的“看家法宝”和“杀手锏”,让汉人头痛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如今,孔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鲜卑人也尝到了这种痛苦的滋味。此时此刻,鬼知道汉东军的鹰隼骑正在大草原上的哪个地方,鲜卑人想报复都找不到他们,同时又要心惊胆战地防备他们,鬼知道他们又冷不丁地从哪个地方窜出来狠狠地咬一口。 招惹孔明,这是轲比能感到自己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最严重的、最愚蠢的错误,因为展开反击的孔明把他“整惨了”。孔明不但财大气粗、实力雄厚,并且高明至极、精明无比,他一眼看破了鲜卑人这种游牧民族的弱点,继而对症下药、有的放矢,把轲比能“往死里整”。纵横塞外大草原的汉东军鹰隼骑绝不是像无头苍蝇那样到处瞎跑、大海捞针,而是效仿当年霍去病使用过的办法,根据水源、河水流向、草场肥美之地进行“精确搜寻”——众所周知,游牧民族既然依靠放牧为生,就算他们到处迁徙、飘忽不定,也是根据水草进行迁徙转移的,如此,就有了规律,就有迹可循了,这就好像鲜卑人跑到汉地境内搜寻汉人,肯定根据平原田亩进行搜寻,而不会跑到深山老林里面去找,并且,鹰隼骑此时的装备、技术、手段要比当年的霍去病高级得多了,有地图、有星图、有指南针、有望远镜、有军犬……搜寻起来自然事半功倍,一旦找到了,套用后世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的星爷的话就是:大肆搜掠一番。 汉东军对鲜卑人不但使用“寻水法”进行破坏,还使用“筑城法”进行控制。如果找到一片可以容纳很多人在此生活的水草丰美之地时,当地若有鲜卑人,立刻“被大肆搜掠一番”,当地若无鲜卑人,汉东军就出动民工在此修建一个主城堡、几个辅镇堡和若干个众星拱月地围绕着主城堡、辅镇堡的小屯堡,从而控制这片水草丰美之地,让鲜卑人无法在此放牧生活。这些城堡、镇堡、屯堡虽然普遍不大,大者不过容纳千余人,小者不过容纳百余人,但非常坚实、坚固、坚厚,一个堡垒足以抗拒成千上万名缺乏铁制兵器、攻城军械的鲜卑人的反扑,从而不断地压缩着鲜卑人的活动区域和生存空间。 一片几百平方公里的草场一旦被汉东军扎下了一座堡垒,这片草场对于鲜卑人而言就是废掉了,他们根本不能在此放牧生活,因为他们既没办法拔掉汉东军钉在这里的钉子,还会遭到汉东军的城堡求援呼唤而来的汉东军骑兵群的冲杀。 这个“筑城控制法”是讲武堂第二届毕业生第三名陆议提出的。孔明十分欣赏这个陆议,但在某天,他猛然地醒悟了:“我靠!陆议不就是陆逊么?” 陆逊原名陆议,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改名为陆逊。另外,孔明想不通,陆逊怎么会跑到汉东来,还报名了讲武堂。陆逊出身于江东豪族大户陆家,根据书上记载,他是在孙坚、孙策死后由于孙权大力招纳俊秀人才从而投入孙权帐下的。如今,由于孙坚、孙策好端端地活着,因此,陆逊的人生轨迹也被孔明改变了。孔明估计,陆逊来到汉东很有可能是陆家的一种策略: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干这种事的还有诸葛家)。换而言之,陆家虽然身在江东,但他们内部可能已经认定,跟着孙氏混是没有前途的,孔明实力强大,必须派遣一名陆家的青年后辈投入孔明麾下,从而给陆家铺好后路从而以防万一。陆逊作为陆家最优秀的青年后辈,于是被家族派到了汉东。 陆逊是孙吴政权的核心人物、“江东四大都督”之一,孔明出于某个原则,从来没打算挖陆逊,但陆逊却主动地跑过来了,如此,他肯定不方便把陆逊“撵回”江东的,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妹妹孔淑已经跟陆逊产生了感情。于是,孔明等于白捡了陆逊这个人才。 其实,陆逊成了孔明的部下和妹夫,也是一件好事。陆逊为人忠诚正直,根据书上记载,陆逊追随孙权四十多年,执掌孙吴军政大权二十多年,但却始终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一心一意,不逊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他成为孔家的女婿,其意义自然无需多言。 孔明在接见陆议时亲自给他改名陆逊,理由是“做人要谦逊,时时刻刻记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如此,才能不断进步”。陆逊(陆议)十分感动,再三向孔明表示感谢,当然了,他做梦都想不到,孔明给他改名陆逊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叫得顺嘴,毕竟陆逊叫惯了。 在堪称“金钱和智慧的结合体”孔明的跟前,轲比能毫无招架之力。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轲比能在暴怒怨恨之后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送上绞刑架的死囚,脖子上的绞索正在被人一天比一天地勒紧,早晚勒死他。 “大人!”一名鲜卑军骑兵飞马过来报告,“有几个汉人打着白旗过来了!” “汉人?”轲比能顿时眼中凶光毕现。 十多分钟后,轲比能杀气腾腾地接待了对方,对方不是汉东的汉人,并且自称可以帮他,尽管如此,他还是难以克制心头对汉人的仇恨。 “轲比能大人,您的东部鲜卑正在日益危急啊!”对方镇定自若、笑意盈盈地道,“然而,眼下却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您一举翻盘!但是,不知您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决心、魄力呢?” 轲比能狐疑地看着对方,心头惊疑不定。 塞外大草原被汉东军鹰隼骑搅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鹰隼骑忙着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他们忙得越欢,乌拉镇等辽州西部边界众城镇里的商业贸易也越欢,简直就是处处热火朝天。 乌拉镇这样的城镇一方面是军伍森然的军镇,一方面也是热闹非凡的集市。镇子里人流如织、人声鼎沸,处处都是唾沫横飞、震耳欲聋的讨价还价声,每当鹰隼骑从大草原上带回一批战利品,镇子里立刻随之产生一波鼎沸的浪潮。成群的羊、成群的马、堆成小山的兽皮……还有各种车辆、帐篷、鲜卑人,吸引得众多汉东内地商人一波接着一波地一拥而上进行抢购: 第373节塞外大开发 “这些肥羊怎么卖?” “公的一百八十钱一只,母的两百五十钱一只。” “什么?这么贵?上批骑兵兄弟卖我时,开价公的一百五十钱,母的两百钱。你忒黑了!” “郑掌柜,不要太贪心了,行不行?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内地的羊价,内地一只公羊起码三百五十钱,一只母羊四百五十多钱!你一趟能捞二三十万钱!看你这嘴脸,真是无商不奸!” “冯连长,不要太贪心的人是你!你们的这些羊都是抢来的!是无本买卖!居然还卖得这么贵!看不出来呀,冯连长,你们抢鲜卑人时是心狠手辣,宰自家人时也是心狠手辣呀!” “什么叫无本买卖?来回奔腾几千里,屁股都快被马鞍磨烂了!好几次差点儿没能回来!我们是豁出性命换来的这些战利品!公羊一只一百八十钱,母羊一只两百五十钱,爱买不买!你要是不买,我就自己租船把它们带回内地卖!” “好、好、好,我买、我买,让你们多赚点也是应该的,毕竟你们当兵的确实也不容易,我就当是拥军献金了!少公子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军民鱼水情嘛!只是……这些兽皮能不能打个八折?” “顶多九折!爱买不买!这些可都是上好的羊皮、貂皮、狼皮、狐狸皮!” “八八折!八八折,怎么样?这个数字好啊,你发我也发!” “可以!但我只要银钱,不要铜钱,铜钱太多太重,携带不方便!” “没问题!好说,好说!……” 买东西的商人们和卖东西的军人们吵吵嚷嚷地讨价还价着。数着手里的、口袋里的银钱铜钱,军人们喜形于色,他们已经盘算好了,把这趟的收获卖成钱财,带回家里给爹娘买点滋补品,给妻子添加几件新衣服,给儿女买几样新玩具,给家里添置几样新家具,剩下的钱交给妻子平时多买点米面鱼肉……看着到手的货物,商人们更是满面春风,他们已经盘算好了,把这趟买到的货物运到内地能赚多少多少钱。 鹰隼骑从大草原上带回来的众多战利品,别的都可以随便地出售购买,唯独两样不可以,一是马,马在此时是战略资源,大部分缴获到的马匹都被军队自己使用,军需部门向缴获到马匹的军人花钱购买马匹,少部分可以卖到民间,但基本上都是品相较次的,品相好的战马自然被军队自己收购了;二是人。鹰隼骑在大草原上不但抢东西,也抢人,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汉人是这样的,鲜卑人也是这样的,掠夺鲜卑人口一来可以削弱鲜卑,二来可以充实汉地的人力资源。由于孔明已经颁布“废奴令”,因此,在汉东境内是不存在奴隶的,归化汉东的异族胡人也是如此,他们不会被当成奴隶。对于这些归化的鲜卑人,汉东军分类安置: 年轻力壮的男子一律被汉东军羁押前去服劳役,如果通过“考验期”,就可以转为汉民; 老人、妇女、小孩可以宽松对待,汉东民间可以雇佣他们——是“雇佣”,不是“购买”。 数以千计的鲜卑妇孺老弱被集中在镇子里的一个空地上,少部分人表情麻木或者隐隐地带着憎恶,大部分人都是带着期待表情。汉东内地的商人们纷纷围上来,用挑选的目光看着。 “老规矩。”一名汉东军的军官高声地对商人们宣布道,“你们都是知道的,少公子严令不允许贩卖奴隶,所以呢,这些鲜卑人不是奴隶,是归化民,你们可以雇佣他们给你们干活,记住了,基本工资必须不低于一个月三百钱,如果他们不听话,可以解雇他们,把他们重新交给军队,如果他们干出了破坏、捣乱甚至犯罪的事,立刻报告官府,不准凌辱、虐待他们。……” 商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基本工资变成了一个月三百钱?去年不是一个月两百钱吗?” “少公子在去年不是宣布全体加薪吗?现在,一个普通军人一个月军饷涨到了三千钱,内地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也提到了两千五百钱了,就连种地的,一个月的收入也达到了两千多钱了!自然而然了,这些鲜卑人的基本工资也涨了呗!”——由于汉东经济越来越好,孔明因地制宜地宣布所有军人、工人、官吏一起涨工资,先前,汉东军一个普通军人一个月军饷为2000钱(约为10石粮食,足够养活六七个人),现在,汉东军一个普通军人一个月军饷为3000钱(约为15石粮食,足够养活十个人),工人和官吏也一样,涨幅都达到约50%。 一个商人看着眼前的鲜卑人们,嘴里嘟囔道:“就这些破烂,一个月居然还要给三百钱……” “我们不是破烂……”一个鲜卑妇女懂一点汉语,她急切地说道,“我们……会干活,会听话……” 对于自己的命运,这些被汉东军带回汉地的鲜卑人们绝大多数并不抗拒,甚至还很期待。当初,汉东军在乌拉山之战中俘获了大批鲜卑兵,然后带着他们亲眼参观了汉人的富足生活,最后释放了他们,这些鲜卑兵在回到大草原上、回到本族部落里后立刻把他们在汉地境内的亲眼所见告诉给了族人,一传十、十传百,使得大批的鲜卑人知道了“汉人过的生活非常好”,并且“只要我们归化汉人,成为汉民,我们也可以过上那样的好日子”,于是,越来越多的鲜卑人在内心里渴望自己成为归化汉民。不管是汉人还是鲜卑人,所谓的宏图霸业只是达官贵人在乎的东西,绝大部分基层老百姓只想着自己和家人能够过上好日子。因此,这些落入汉东军手里的鲜卑人绝大部分都非常顺从,甚至,他们还很期待自己以后在汉地境内的生活。 尤其鲜卑人的妇女,众所周知,汉人“重男轻女”(这个陋习思想在孔明的努力纠正下,最起码的在汉东境内已经越来越淡薄),鲜卑人的文明程度大不如汉人,自然更加重男轻女,鲜卑妇女在鲜卑本族内几乎没有社会地位,等同于羊马货物,经常被转来转去、被卖来卖去。听说在汉地境内,只要好好干活,不搞破坏、不捣乱、不犯罪,就能吃饱穿暖,还有工钱拿,更加不会被打骂、被虐待、被转卖,运气好的话,如果嫁给了一个汉人男子,日子就更好了……鲜卑妇女们无不心驰神往,她们发自肺腑地愿意前去汉地,嫁给汉人男子,或者给汉人干活。 在集市的附近,还有好几个“婚姻登记处”,一个个汉东军的官兵正在喜滋滋地排着队,他们人人牵着一个年轻的鲜卑女子,那是他们在大草原上找到的、愿意嫁给他们的未来妻子。 汉东六州,包括青州、徐州、平州、辽州、交州、丰州,以前,在大多数人看来,以上六州只有青徐二州才是好地方,平辽交丰四州都是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去那里跟充军流放没有区别,然而,如今,这个传统看法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抛弃了,因为这些“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其实都是遍地财富的宝地。就比如在乌拉镇的这些商人,个个都是赚得盆满钵翻,并且,这种产业还带动了一系列的下游行业,比如,陶瓷罐头,一个个陶瓷罐头加工厂就在牧场附近,除了羊,还有猪、鸡、鸭、鹅……把家畜家禽的肉加工成陶瓷罐头,可谓畅销全国,光是汉东军自身的需求,就已是供不应求,都是滚滚的财富啊!因为陶瓷罐头不受季节所限,就算在炎热的、潮湿的、食物最容易腐败的夏天,也可以长久地保存,比熏肉、腊肉、腌肉更加便利,所以深受军方和民间的欢迎,可以预见,这必然是一个利润极其丰厚的新生行业。 陶瓷罐头加工厂又带动了陶瓷烧制业的发展和扩大,继而再带动相关的别的产业,比如,牧场附近还有越来越多的皮革皮草加工厂犹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地兴建着,牧场的家畜家禽的粪便也是大有商机的,那是无数良田需要的农作物肥料。 兴建和发展这些场地,需要大批的工人,如此,刺激了经济发展,带动了无数人的就业。 第374节江东来使说媒 由于来到辽州定居、打拼、发展的内地汉人越来越多,使得辽州的粮食、酒水、油、盐、酱、醋、糖、茶、布帛、药材、纸张、烟草……所需数量日益扩大的生活必需品难以自给自足,嗅到了这些商机的一批批汉东内地商人争先恐后地来到辽州,越来越多的粮食米面行、油盐酱醋糖茶店、布店、药店……遍地开花,从而组成了一道道商业网络,产生了犬牙交错、同气连枝的利益合作关系,以令人惊喜的速度日益蓬勃发展,他们的每次壮大,又带动了更多的产业一起发展,继而又是新一轮的壮大。人越来越多,刺激了商业的发展,商业越来越繁荣,吸引了更多的人……从而形成了一种滚雪球般的良性循环。 以前,绝大部分汉人都认为塞外荒芜,纯属穷得叮当响的不毛之地,只有汉地才是物华天宝的好地方,如今,他们在孔明的引导下正式开发塞外,才惊喜无比地发现:原来,塞外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虽与汉地中原大不相同,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但也是一块宝地,自己以前因为不了解这里,所以才会先入为主地在心理上排斥这里,此时才发现这里真美啊! 确实,世界上没有没用的土地,就算是沙漠,也蕴藏着宝藏。塞外大草原比沙漠好得多,然而,占据这里的不管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他们只会干两件最原始的事:放牧、抢劫汉地。如今,孔明开始一步一步地吞并、占领、消化这里,使得一块块塞外之地落入了思维更先进、眼光更精明的汉人的手里,使得塞外真正地焕发出了生机和活力。就好像新疆,以前的新疆确实堪称鸟不拉屎、贫瘠荒芜,当地人就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然而,自从建设兵团入驻后,新疆却被开垦出了几千万亩的良田,成为华夏的一个大粮仓,更别提新疆境内被开采出来的无数的石油、煤炭、金属等自然资源了。同样的一块土地在不同人的手里,效果是大不同的。 汉东六州此时共有2600多万人口,以前,90%的人口集中在青徐二州,至于土地面积足足达到青徐二州20倍的平、辽、交、丰四州,人口数量却只有10%,导致汉东六州境内人口分布非常失衡,青徐二州人口众多且稠密,平辽交丰四州人口少且稀,大片大片的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无人区。如今,这个情况正以日新月异的速度改变着,越来越多的青徐二州人口迁移到平辽交丰四州,造成这个状况的原因是无需多言的:平辽交丰四州遍地都是商机。 古今中外的领导人可以分为四种: 第一种,自己很富,老百姓很穷,这种领导人毫无疑问的是独夫民贼; 第二种,自己很穷,老百姓也很穷,这种领导人毫无疑问的是酒囊饭袋; 第三种,自己很穷,老百姓很富,这种领导人毫无疑问的是大公无私,但不提倡; 第四种,自己很富,老百姓也很富,这种领导人毫无疑问的是真正的治国高手。 孔明就是第四种,他自己财富惊人(都是干净钱,没有一文钱是搜刮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同时,他也让他治下的千万军民一起发财,当然了,老百姓有钱了,缴纳的赋税自然更多了,于是乎,他也更有钱了。说到底,对于孔明这种一方领导人而言,富民就是富国,也是富己。 汉东百姓的富足程度可以通过一个细节来证明:汉东百姓每天都是吃三顿饭的。要知道,在此时(汉朝以及汉朝之前的秦朝、先秦时期),普通人是一日二餐的,贵族才会一日三餐,皇帝则是一日四餐,华夏人形成“一日三餐”的习惯是在宋朝。每天吃饭的顿数跟农业发展程度是直接挂钩的,在宋朝前(标志就是产量很大的占城稻在宋朝被引入华夏),因为华夏农业不发达,生产不出让所有人都能一日三餐的足够粮食,华夏人只能一日二餐,但在汉东,孔明做到了让所有人都能一日三餐,并且起码一天一顿肉食,原因无它:汉东农业高度发达。 在孔明返回泰安的第三天,一行来自江东的客人登门拜访,为首者是孙坚帐下重臣吕范。 孔明跟吕范是老熟人,早年间,孔明为了回报孙坚,“送了”五位徐州的大才贤士给他,其中一位就是吕范。吕范为人正直无私、清廉如水、执法如山,长期管理江东的财政,在他手上,江东财政从未出现分毫的差错,他本人更是从未中饱私囊分毫,深得孙坚信任和器重。 “子衡(吕范表字)先生,多年不见啊!”孔明热情地迎接和招待了吕范,“怎么突然间有空来到泰安做客呢?” 吕范笑呵呵地道:“在下此行是为说媒而来。” 孔明顿时心头一动:“这个……子衡先生,你的意思是……” 吕范继续笑呵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家三小姐今年已经十九岁,是时候嫁人了。”很显然,吕范说的正是孙仁(孙尚香)。孔明今年二十二岁,孙仁比他小三岁,今天十九岁。孙坚共有二妻一妾,正妻是吴夫人,次妻是吴夫人之妹,妾丁氏,吴夫人先后生有四子一女,分别是: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孙仁,吴夫人之妹生有二女,丁氏生有一子,名叫孙朗,因此,孙坚共有五子三女,三个女儿里,孙仁年龄最小。 孔明揣着明白装糊涂:“哦,好事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好男子这么幸运,被她看中了呀?” 吕范还是笑呵呵:“孔少公子何必故作糊涂呢?能入我家三小姐慧眼的,除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孔少公子你,天底下难道还有第二人吗?” 孔明的头上微微地冒出热汗:“这个……” 吕范依旧笑呵呵:“我家三小姐一直对孔少公子你芳心相许,孔少公子你可不要推却呀!如此一来,汉东和江东也能结为秦晋之好,真是家国两幸呀!” 孔明艰难地道:“孙姑娘既美貌又贤惠,嗯……文武双全,能被她看中,是我的三生荣幸……子衡先生啊,这是吴侯的意思吗?” 吕范呵呵一笑:“当然!实不相瞒,我家主公以前一直对我家长公子(孙策)引以为豪,但他说,我家长公子跟孔少公子你相比,简直就是皎月相比烈日,黯然失色呀!能有你这个女婿,我家主公真是求之不得的!” “咳咳……可我已有六位妻子了,孙三小姐若是嫁给我,岂不是委屈了她?” “孔少公子此话从何谈起呢?虽然你已有六位妻子,但是,据我们所知,你对你的六位妻子都是一视同仁、一样疼惜的,我家三小姐嫁给你,她肯定不会受到委屈,并且,这也是她的福分嘛!” “那个……吴侯打算什么时候把孙三小姐嫁给我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毕竟,我家三小姐已经老大不小了,婚期不妨定在下个月,如何?” “子衡先生,这也太快了吧?我在今年四月份刚刚娶了一位新妻(祝融儿),隔了短短三四个月,又娶?如此,天下人岂不是会认为我是一个荒淫好色、见异思迁、负心薄幸之徒?” “孔少公子啊,你何必如此谦虚?世人哪个不知,孔少公子乃人中龙凤,想要嫁给你的女子简直犹如过江之鲫呀!别说是你这样的盖世英杰,就是稍微有点钱、有点权势的普通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加上我家三小姐,你只有七位夫人而已,已经很少啦!真要有人非议你,那也是嫉妒你罢了!孔少公子你又何必在意那些市侩俗人的愚夫之见呢?” “这个……”孔明实在想不出拒绝这门亲事的合适理由,只好回复道,“婚姻大事,既需媒妁之言,也需父母之命,子衡先生,如此大事,我需要跟我父母说一下,征询二老的同意。” “当然,当然!”吕范满面春风。 第375节前往汉阳 孔明心知肚明,孙坚想把孙仁嫁给他,一是孙坚确实欣赏他、喜爱他,二是进行江东和汉东的政治联姻。江东此时的处境可以说是日益困窘,既被曹操阻挡在淮南之南,又被刘备阻绝了进取荆州、益州的通道,特别是上次的南阳之战,江东被坑惨了,兵马钱粮损失巨大,起码在一二年内难以恢复元气。与此同时,曹操和刘备的实力、势力都在与日俱增着,使得江东承受的威胁和压力也是与日俱增着,北边的曹操是江东的大敌,西边的刘备亦非江东的朋友,孙刘联盟完全就是名存实亡。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江东跟汉东搞好关系,最好缔结“孙孔联盟”,才是江东的求存之道,也是江东的求胜之道。孙坚、孙策、周瑜、鲁肃等人已经反复思考过了,他们认为,孔明向来“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尤其在跟曹操签署十年和约之后,汉东更是成为这场曹孙刘孔四家争霸的“中立方”,另外,汉东实力强盛,足以自保,不需要盟友,那么,江东想要成为汉东的盟友,只能另辟蹊径、曲线实现。如此一来,缔结政治联姻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途径,正好,孙坚的小女儿孙仁还没有嫁人,嫁给孔明最好。 江东的局势越困窘,孙坚就越希望孙仁能早点嫁给孔明。如今,孙坚已经“等不及”了。 对于这门亲事,孔融完全不反对、十分赞成,他对孙坚是很有好感的,虽然孙坚跟曹操一样在本质上都是割据军阀,但孙坚从来没有违逆汉室,更加没有干过挟持天子、迫害名士、鱼肉百姓的恶事劣迹。在孔融看来,孙孔两家结为亲家,如此,汉东与江东并肩作战,灭掉曹操、匡扶汉室的胜算自然更大了。 反之,如果孔明拒绝了这门亲事,毫无疑问,孙坚、孙策、周瑜、鲁肃等江东高层将会感到极大的不安,他们会想:孔明连曹操的女儿都愿意接受,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江东孙仁呢?莫非,在孔明心里,孙坚竟是不如曹操的?孔明对江东是见死不救的态度?甚至,他是不是密谋打算灭掉江东呢? 孔明无意插手曹孙刘三家的争斗,他想要“独善其身,置身事外”,那么,他做事就要一碗水端平,自然而然,他娶老婆也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哪怕他对孙仁没有感觉,但是,他既娶了曹操的大女儿,就“必须”也娶了孙坚的小女儿,从而“一碗水端平”,左右逢源、灵活回旋,哪方势力都不得罪。 另一方面,从内心里讲,孔明对江东孙氏还是很有好感的,无论是孙坚、孙策还是孙权,都堪称英雄豪杰,孔明的宗旨是“苍生至上”,而孙家父子仨都是爱护百姓的,孙坚、孙策虽然骁勇善战,但却不是滥杀无辜的武夫莽汉,江东军队向来比较军纪严明,这一点是十分值得肯定和令人尊敬的。因此,孔明的本意还是很愿意跟江东“关系亲密程度更进一步”的。 至于孙仁本人,孔明……不排斥,但有些……害怕。孔明已有六位妻子:甄宓、蔡琰、刘慕、杨青、曹英、祝融儿,六女互相关系复杂,如果再加一个孙仁,七女互相关系必然更加复杂,毫无疑问,孔明的“后宫”将会从此“不得安生”,并且孙仁本人又是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喜欢舞刀弄枪的“野蛮女友”。 “一个比一个不是省油的灯!”孔明十分烦恼。 在孔明的“身不由己”中,他和孙仁的婚事立刻成了汉东、江东的头等大事,两家长辈、双方高层一起喜气洋洋地张罗起来。 吕范在拜访孔明前已经找过孙仁了,拐弯抹角地询问了她本人的意思,并且挑明了孙坚、孙策以及她的母亲吴夫人都是希望她嫁给孔明的。 天底下的女子不管性格如何千差万别,在这件事上表示同意的表现都是一样的:先满脸通红地捂着脸点点头,再跑掉。孙仁也如此。说起来,孙仁愿意嫁给孔明根本就是水到渠成。 孔明愿意迎娶孙仁、孙仁愿意嫁给孔明的消息在传到江东后,孙坚、孙策等人都是喜不自禁,他们不只是为孙仁得到一个好归宿而高兴,更多的还是为江东和汉东的亲密关系更进一步而高兴。江东和汉东即便没成为盟友,起码成为亲家了,这对此时的江东是非常重要的。 各方面的准备工作随之展开了,孔明的刺史府的后面又动工新建一座新宅子了,名叫“雁翎阁”,正是给孙仁以后过门后居住的。 在这期间,孔明去了一趟汉阳郡汉阳县,拜谒觐见天子,一来,他有事启奏天子,二来,天子在得知刘慕生下第二个孩子后十分欢喜,希望跟刘慕见一见,顺便看看姐姐的两个孩子。先前,天子在洛阳,刘慕在离开洛阳、嫁给孔明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了,天子也没有让她回去,尽管天子很想念刘慕,刘慕也很挂念天子,但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二人从此再也没有见面,刘慕一次都没有回过“娘家”,如今,情况完全不同了,天子和刘慕可以自由地走动,虽然天子不可以离开汉阳郡、进入汉东境内,但刘慕可以前去汉阳郡“走亲戚”,轻松容易得多。 刘慕在天子迁都汉阳后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汉阳与弟弟重逢了,但她当时有孕在身,加上产后需要调理静养几个月,因此一直拖到现在,眼下,她得知自己马上可以跟孔明一起前去汉阳见到她的弟弟,自然喜不自禁。 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孔明带着刘慕以及孔明妧、孔明妍前往就在泰安郡“隔壁”的汉阳郡,随行只带五百虎贲卫。这是当初的解决方案规定的,外臣入京,不可带兵超过五百。 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孔明一行便进入了汉阳郡汉阳县,继而进入汉阳城,径往皇宫。 汉阳城内的皇宫是新建的,就叫“汉阳宫”,主殿就叫“汉阳殿”。孔明看得出来,汉阳皇宫比起洛阳皇宫、长安皇宫都要小得多,也简约得多,但是,天子在这里却住得十分自在,洛阳皇宫再大、再豪华,都只是一个囚笼,汉阳皇宫再小、再简约,却才是天子的真正的“家”。 孔明一家四口刚进入汉阳城,内侍黄门穆顺已经带着一批内侍宦官迎接着了。穆顺本是天子、伏皇后身边的心腹亲信,因为在上次的事件中表现忠勇,发挥了重大作用,因此天子、伏皇后在迁都汉阳后将他提升为内侍黄门,这个职务相当于宫内所有太监、宫女的总管首领。 “穆黄门,你这是……”孔明诧异地看着穆顺。 穆顺笑着行了一礼:“奴婢特奉陛下口谕、前来迎接尚主、公主和两位小郡主。”孔明妧、孔明妍是刘慕的女儿,虽然没有得到正式册封,但就是郡主级别的皇亲。 “陛下现在就要我们入宫?我还以为要到明早举行朝会时才能觐见陛下呢!” “尚主说笑了,尚主不只是陛下的臣子,还是陛下的姐夫,本就是一家人,岂能跟那些外臣相提并论?尚主、公主,快点请随奴婢入宫吧!陛下早就在宫中望眼欲穿、翘首以盼了!” “好,那就有劳穆黄门了。” “不敢、不敢,这是奴婢的荣幸。” 半个多小时后,孔明一家四口在汉阳殿的宫门口得到了天子的亲自迎接,天子满面春风,也带着一家人,包括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以及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如此,现场气氛完全不像外臣入京拜见皇帝,倒像民间两家亲戚互访走动。 “臣孔明,叩见吾皇!吾皇万岁……”孔明有礼有节地向天子下拜行礼,但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天子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扶起。 “姐夫!”天子语气亲热亲切无比,他没有称呼孔明“爱卿”,而是“姐夫”,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姐夫啊,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何必跟我这么生分?” 第376节天子的幽思(1) 孔明笑了笑:“陛下虽是臣的至亲,但人臣之礼还是要恪守的。” 天子有点感慨:“我虽为天子,但却生逢大变之世,奸邪祸国、权臣欺君,所幸,危难之中,上天降下姐夫你这么一位盖世无双的英杰辅佐我,由此可见,上苍待我确实并不薄啊!” 孔明笑道:“这是臣的本分。”天子跟孔明同龄,今年都是二十二岁,孔明眼下再次见到天子,发现他的气色、精神都比当初在洛阳时好得多,简直是判若两人,在洛阳时,他往往不苟言笑、面无表情,显得沉默寡言、木然呆滞,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浓郁的、压抑的气息,如今,他变得开朗无比,也变得爱说爱笑了,整个人就好像阴雨过后,阴霾散尽、艳阳重出。 “皇姐!”天子喜形于色地看向刘慕,眼中已经涌出泪水。 “皇弟!”刘慕同样喜极而泣,两人随即紧紧地手拉手。 “这就是我的两个外甥女?”天子喜笑颜开地看向孔明妧、孔明妍,满眼疼爱,连连地赞不绝口,“一个像姐姐,一个像姐夫,好,好……”他随即想到了什么,“姐夫、皇姐,快快随我入殿吧!我已经备下宴席,就等着你们了!” “多谢陛下。”孔明向天子再次行了一礼。 此时已是中午,天子一家邀请孔明一家在汉阳殿内吃午饭,没有一个外人,两家人喜气洋洋、其乐融融,加上现场又有六个孩子,更是热闹非凡。天子时不时地跟孔明闲聊上几句,他更多的还是跟刘慕进行久别重逢的姐弟交谈,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互相与之谈笑风生。 孔明感觉得到,天子其实有话要跟他说,只是,吃饭时适合谈论家长里短,不适合谈论军国大事,于是,天子一直没有提到什么重要的、关键的、敏感的话题,就是说些趣闻闲话。 这顿午饭一直吃到天黑,穆顺带着几十个宫女入殿点上了蜡烛油灯,使得殿内灯火通明,同时撤走了桌子上的碗筷盘盆,奉上毛巾、热水、香茶。几个孩子都已经闹腾得累了,有些犯困,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和刘慕带着孩子们转入寝宫,一边继续说着女人之间的话语,一边哄孩子睡觉,殿上只剩下孔明和天子。 “姐夫这次入京,可否有事找我?”天子笑着问道。 “哦,确实有件事,臣恳请得到陛下的恩准和配合。” “姐夫请说。”天子肃然正色地道。 “陛下,你是天子,全天下都是你的,但是,天下不只是大汉的汉地,还有汉地四周的辽阔土地,合为‘华夏’,大汉是华夏的一部分,华夏是一个更大的概念和范畴,汉地四方蛮夷之地和汉地一起组成了华夏,另外,陛下,你和臣都是汉人,汉地子民基本上都是汉人,但在汉地之外,比如,北方的乌丸人、匈奴人、鲜卑人,东边和东北边的三韩人、高句丽人,西边的羌人,南边的山越人、南蛮人……等,他们虽然不是汉人,但却跟汉人一样都是华夏人。天下的华夏人,其实本是一家。陛下,从先秦时开始,汉地四周的四夷一直屡屡地侵扰汉地,想要永久地解决这个问题,光靠武力打击或怀柔拉拢,都是不行的,需要多管齐下,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让四方蛮夷知道,他们跟我们汉人本是一家,如此,他们才会真正地归心。” 天子听得不是很明白,毕竟,孔明的这种“民族大融合”理念太超前,但他知道,孔明做的肯定是对的,他点点头:“姐夫,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孔明道:“陛下,上古时期,华夏共有三大先祖首领,一是黄帝,二是炎帝,三是蚩尤,黄炎二帝即我汉人祖先,二帝与蚩尤展开大战,蚩尤败亡,其部落族人四分五裂、迁往四方,形成汉地四周的四夷。臣想,我们必须既尊奉祭祀黄炎二帝,也尊奉祭祀四方蛮夷先祖蚩尤,告诉天下的汉人和胡人,大家本是一家人,都是华夏人,都是黄帝、炎帝、蚩尤的后代子孙,不该互相攻伐杀戮,应该互相亲爱融合,一起建设我们的大华夏,一起过上太平安乐的生活。” 天子眼睛一亮、心头大动:“姐夫,你的这个建议真是高明无比啊!”他由衷地感慨不已。 孔明笑了笑:“多谢陛下夸奖。陛下,我汉地源有本土宗教,名为‘道教’,天下大部分汉人都是信仰道教的,道教开创祖师是老子,但道教始祖正是轩辕黄帝,因此,我们要引导天下万民,把两者融合起来,形成全国性的大教。眼下,道教的神灵体系颇为庞杂繁琐混乱,急需一个正统的、准确的、清晰的脉络体系。陛下既为天子,倘若陛下以身作则地尊奉道教以及华夏三大先祖,岂不事半功倍、天下归服?” 天子想了想:“如此,就需要一位德高望重、道法精深的道家大师进行协助了……” 孔明笑道:“陛下,臣已为你甄选好了一个合适人选,此人姓左名慈,乃当世道家大师,陛下可敕封他为国师,请他和陛下、臣一起齐心合力地做好这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天子笑道:“姐夫不愧是姐夫,想得就是周到,好,这件事,我批准了并会全力配合你。” 孔明向天子行了一礼:“陛下英明,谢陛下!” 君臣二人谈完这件大事,天子微微地叹口气,开始说他一直想要跟孔明说的话:“姐夫。” 孔明表情平静地道:“臣在。” “姐夫啊,幸赖有你,我才能逃脱曹操掌控,获得了自由,但是……姐夫啊,你我一家人,我在你面前,不需要说虚话,你在我面前,也不需要说虚话。姐夫,我在汉阳郡确实自由了,然而,我虽然名为天子、天下共主,实权却只等于一郡太守而已。当然了,就算是一郡太守,也比在曹操手里好上千万倍,只是……我还是非常害怕,害怕我会像周天子那样,更害怕汉室会像周室那样。东周末年,周天子名为天子、天下共主,实则就是一个小诸侯,其地盘只有弹丸之地,眼睁睁地看着战国七雄争夺瓜分属于他的天下却无能为力,最终被秦国给灭亡了。姐夫啊,我每每读到这段史书,就感到毛骨悚然啊,因为,眼下的我跟当年的周天子是何其相似啊!眼下的汉室跟当年的周室也是何其相似啊!”天子似乎有些酒醉,他眼中涌出泪花,他看向孔明,目光十分悲凉哀伤,“姐夫啊,汉室真的可以中兴吗?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孔明心头一动,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子叹息一声:“就算我想像高祖皇帝(刘邦)、光武皇帝(刘秀)那样亲自手持三尺剑,夺回汉室的天下,也是有心无力啊!别的不说,光是一个曹操,我如何战胜他?我只有一郡之地而已。若是在十几年前,或许,我还有所作为,就像姐夫你能有今日之盛,当年也只是靠着鲁国一郡之地而已,然而,如今天下大势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实在难有作为的机会了。” 孔明沉默不语,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殿内陷入一种微妙的静谧。 半晌后,天子笑起来,他擦了擦眼泪:“我有点酒醉失态了,让姐夫你见笑了。姐夫啊,我有些醉了,也有些困了,想休息了。” 孔明连忙起身行礼:“如此,臣告退,恭送陛下。” 天子问道:“姐夫你今晚要不要也住在宫里?” 孔明连连推却:“臣万万不敢,臣还是住在迎宾阁里吧!” 天子点点头:“也行,姐夫你先退下吧,明早跟我一起上朝。” “臣遵旨。”孔明再度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汉阳殿。 汉阳殿内,天子看着孔明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黯然失落,眼中涌出了一种复杂和微妙。 两个人无声无息地从殿内旁边的偏厅内走出来,走到天子的身边一起行了一礼:“陛下。” 天子轻轻地叹口气。 这两人都是天子身边的近臣,一个叫郗虑,一个叫路粹。先前,天子迁都汉阳,这就是一个“站队”的时刻,朝中文武百官和公卿大臣,忠于曹操的自然留在了洛阳,忠于天子和汉室的自然跟着天子一起到了汉阳,郗虑和路粹都是跟着天子一起到汉阳的。郗虑师从郑玄,路粹师从蔡邕,二人都跟汉东有着一些联系,加上“患难见真情”的考验,天子很信任他们。 “陛下……”路粹低声地道,“我们听到了。您对尚主进行了暗示,尚主心里肯定很清楚,但他……显然是不愿意把他的手中大权交给你的。” 第377节天子的幽思(2) 天子轻轻地叹口气:“这是人之常情,古往今来,人人都是争先恐后地争权夺利,何曾有人主动把手中大权拱手相让呢?像周公那样的人毕竟是凤毛麟角呀!朕哪有那个福分啊!” 郗虑道:“像周公那样的人,确实是凤毛麟角,但是,像王莽那样的人,却是多如牛毛,光是近十几年来,就有董卓、王允、曹操三个人了,至于尚主,恐怕也是如此,他就算不是第二个王莽、董卓、曹操、梁冀,也会是第二个王允、霍光。” 天子摇摇头:“你们不要这样说他,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郗虑急切地道:“陛下,您是汉帝,他是汉臣,他为您做任何事情、做再多的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都是他的本分!尚主手握汉东六州,麾下几十万雄兵,他完全有能力攻灭曹操,但他就是按兵不动,如果说他先前不敢攻灭曹操,是因为忌惮陛下您在曹操掌中,但现在呢?陛下您已经逃出囹圄,他完全可以发兵攻曹,可他还是按兵不动!” 天子再次摇摇头:“尚主他向来重诺守信,他既被迫与曹操订下了十年和约,自然不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郗虑愈发地急切:“陛下啊,这只是他的托词!对国贼何必讲究信义?就算他顾及名誉,他完全可以把他的几十万大军交给陛下您呀!如此一来,陛下您就可以亲自扫荡群雄、匡扶汉室了!他也不会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可是,他就是无动于衷,这是汉臣应该有的样子吗?” 天子沉默不语。 郗虑接着道:“陛下啊,人毕竟是会伪装的,并且人还是会变的。当初,大将军何进和十常侍在洛阳互相攻杀,董卓率军入京,所有人都以为董卓是大汉忠良,可是呢?董卓却是一个大权独揽、把持朝政的祸国巨贼!接着,王允杀了董卓,所有人都以为王允是大汉忠良,可是呢?王允却取代了董卓,大权独揽、把持朝政!再接着,曹操奉诏迎驾,所有人都以为曹操是大汉忠良,可是呢?曹操却杀了并且取代了王允,也大权独揽、把持朝政!事到如今,尚主把陛下您从曹操的掌控中解救了出来,然而,他却不愿意把属于陛下您的大权交还给您,尚主的居心,可想而知啊!” 路粹附和道:“陛下,董卓、王允、曹操,还有尚主,其实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他们的不同之处就是他们一个比一个更高明、更狡猾、更会伪装。董卓他是明目张胆地欺凌陛下您,结果遭到各路诸侯联合讨伐;王允跟董卓一样大权独揽、把持朝政,但他吸取了董卓的教训,在表面上对陛下您十分尊崇恭敬,从而欺瞒了陛下您,欺瞒了天下人,并且,他还没来得及露出真正面目,就被黑吃黑的曹操干掉了;曹操更高明、更狡猾,他跟董卓、王允一样大权独揽、把持朝政,但他更会伪装,只不过,他欺凌陛下您的时间太长,结果暴露了真正面目;到了孔尚主,他最高明、最狡猾、最会伪装,他表面上把陛下您从曹操的掌控中解救了出来,实际上还是换汤不换药,他把您安排在汉阳郡,使得您完全地处于他和曹操的联合掌控之中,插翅难飞、难有作为,您西边的曹操是不可能帮您了,您只能依靠东边的他,于是,他就在不动声色中一方面享受着汉室忠臣的美名一方面不露破绽地挟持着您,还得到了您的信任。” 郗虑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低声地道:“陛下,您难道忘了?孔尚主目生双瞳,这可是‘帝王之相’啊!昔日,篡汉的王莽就是目生双瞳……” 天子有些心烦意乱地道:“你们不要说了,朕累了,要去休息了。” 郗虑和路粹一起向天子行礼:“臣等恭送陛下。” 一个月后,孔明在汉阳县郊区建立了一座雄伟庄严、气势磅礴的“三祖真神庙”,神庙前面的空地上高高地耸立着三座巨大的汉白玉石雕: 中间一尊是黄帝的雕像,黄帝表情威严而睿智,左手扶着腰间佩剑,右手持着一卷竹简,目光炯炯地看向远方的天空和大地; 左边一尊是炎帝的雕像,炎帝表情喜悦,双手合拢地托着麦穗、稻穗等五谷庄稼; 右边一尊是蚩尤的雕像,蚩尤表情威武,披坚执锐、威风凛凛。 神庙大堂内供奉着三大先祖的塑像和神龛,分别是: 天皇大帝、道神黄帝;地皇大帝、农神炎帝;人皇大帝、战神蚩尤。 三大始祖合称“三皇大帝”或“三皇先祖”或“三皇祖神”,合为华夏民族之三大先祖。 在神庙竣工后的第二天,天子率领包括国师左慈、孔明在内的文武百官,举行极其隆重、极其盛大、极其庄严的“祭祖大典”。由此,华夏确立了本土的“三祖道教”信仰以及随之产生的一种民族大融合的意识形态。天子以身作则,在皇宫内的太庙之侧修建了“三祖神庙”,加以供奉祭祀,规格超过太庙,随即,从汉东六州境内开始,官方推广“三祖道教”的信仰,鼓励广大民众“请得”(就是购买的意思)三祖的木像、石像、陶瓷像、画像入家中以供奉。 法家治国,儒学治家,道教治心,如此三位一体,方能促进华夏族不断进步、延绵不息。 毫无疑问,孔明启动的这件大事具有极其重大、极其长远、极其积极的意义。 在忙完这件大事后,孔明也要准备他第七次结婚了。 金秋九月,秋高气爽。水天一色的长江碧波间,一支船队正在浩浩荡荡地由北向南行驶,从长江北岸开往长江南岸,足由三十多艘大船组成,满载着三千名精锐军士以及大量的物资,中间最大的一艘五层楼船上站着的人正是孔明,他这是从汉东前往江东进行迎亲。 把孙仁嫁给孔明,这是江东上下几乎所有人都赞成的事情,包括孙仁的母亲吴夫人在内。吴夫人是孙坚的贤内助,在孙坚坐稳江东基业的过程中,她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比如,孙坚、孙策父子俩都是性格颇为急躁,做事雷厉风行、杀伐果决,对于忠于他们的人,他们是优待有加的,对于不忠于和可能不忠于他们的人,他们是毫不留情的,因此,不少人险些被孙坚、孙策错杀,在这个过程中,吴夫人以她的特殊身份,屡屡地劝诫孙坚、孙策“不可滥杀无辜”,因为孙坚十分敬重自己的这位结发妻子,孙策也非常孝敬自己的母亲,所以二人都很听得进吴夫人的话,吴夫人从而救下了很多的江东名士,使得孙氏越来越得到江东的人心,吴夫人也因此而被很多人感恩感激在心,在江东具有着很高的威望,被尊称为“吴国太”、“太夫人”。显而易见,吴夫人是拥有着不俗的政治头脑的,她非常清楚江东和汉东结为联姻对于江东的重要性,加上孔明也是一个堪称“人中龙凤”“百年罕见”“举世无双”的俊杰,孙仁嫁给了孔明一点也不委屈孙仁,自然而然,她是欣然赞成这门亲事的。 最近几年来,吴夫人的身体越来越欠佳,加上她笃信佛教,因此越来越深居简出,很少再出现在公开场合了,更加不会远行出门了,因此,她是不会前去泰安的,于情于理,孔明这个准女婿肯定是要亲自来到江东拜见她的。——在确定婚事后,孙仁已经从汉东返回江东。 横渡长江自然是用不了多久的,在吴郡的沿江码头边,早有女方亲眷家属在等着孔明了,为首二人,其中一人是吕范,另一人是一个衣着华贵、相貌清瘦、模样和蔼可亲的长者。“子衡先生。”孔明下船后,笑呵呵地跟吕范互相行礼。 “齐公。”吕范也笑呵呵,他随即介绍身边那位长者,“这是乔国老。” 孔明笑着向乔国老行了一礼:“见过乔国老。”这位乔国老正是孙策之妻大乔、周瑜之妻小乔的父亲,本姓“桥”,亦作“乔”,是扬州庐江郡皖城一带的名门望族乔家(桥家)家主,自他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孙策、周瑜后,他便是孙坚、吴国太的亲家(周瑜虽然不是孙坚的儿子,但他跟孙策亲如兄弟,被孙坚、吴国太视为亲生儿子)。乔国老性格亲和慈祥、谦虚恭让,虽然是孙坚、周瑜的岳父,但却从不妄自尊大、干预政事,向来深得江东上下的敬重。 “不敢、不敢。”乔国老笑容满面,“素闻齐公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 “国老过奖了。”孔明十分谦虚。 第378节孙孔联姻 “齐公,这边请,国太已经等着见见未来女婿了。”吕范和乔国老热情无比地邀请孔明。 “好,好,有劳国老和子衡先生了。” 孔明、在孔明身边形影不离的典韦、吕范、乔国老等人或坐马车或骑马,向着吴城而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孔明带来的三千护卫,个个人高马大、盔甲鲜亮,在盔甲外都穿着红色的锦袍,其中几百人端着大漆盘,盘里摆放着玉璧、绸缎、金银器皿、羊、雁、酒、米、面等各种聘礼,聘礼上贴着红绸,红绸上写着六礼文,其实,这些只是吉祥礼,在这之前,汉东方面已经派船前往江东送去了正式的聘礼,包括黄金千两、绸缎三千匹、上等骏马一千匹等,这是这个时代的诸侯之妻的正规聘礼,孙仁在嫁给孔明后虽然只是孔明的“小七”,但孔明向来“人人平等”,孙仁跟甄宓、蔡琰一样都是正妻(平妻),孔明娶孙仁自然给予正妻之礼。 吴夫人因为健康原因和笃信佛教,所以已经淡出江东政坛,也不住在吴城内,孙坚派人在吴城郊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为她修建了一座单独的寝宫,叫“甘露宫”,也叫“甘露寺”。此时的甘露宫早就布置得一片喜气祥瑞,宫内宫外张灯结彩,门窗上都贴着大红的“囍”字,侍女们都换了新衣服,一个个喜气洋洋、忙里忙外,准备着今晚的宴会和孙仁的嫁妆等事务。 宫内的一间闺房里,孙仁穿着一身大红盛装,乌黑的秀发被精心地盘成了云鬓,戴满了各种上等的首饰,脸上也薄薄地施了粉黛,朱唇鲜红、肌肤雪白,更是显得她美貌艳丽如花。 为孙仁进行打扮的两个女子不是侍女,而是她的两个嫂子,即大乔、小乔。孙策跟周瑜亲如兄弟,如此,孙仁跟大乔、小乔自然也是亲如姐妹。看着孙仁即将出嫁了,大乔、小乔都是有些感慨,小乔把嘴巴凑到孙仁的耳边低声地告诉她一些男女之事,听得孙仁满面通红,伸出双手挠小乔的痒痒,两人嘻嘻哈哈地打打闹闹,大乔在旁拿着胭脂粉嗔怒道:“别闹啦!好不容易就要完成了,又要重来了!……” 当孔明抵达甘露宫外时,吃惊地发现孙坚、孙策、孙权、周瑜、鲁肃、张昭等一班江东高层竟然都在这里等待着他。由此也证明了,江东高层确实非常重视这场典型的“政治联姻”。 “孙叔!伯符兄!仲谋贤弟!公瑾兄!子敬兄!子布先生!……”孔明笑容满面地向孙坚等人行礼打招呼。 孙坚爽朗一笑:“过了今天,你就要对我改口啦!” 孙策、孙权、周瑜、鲁肃、张昭等人同样无不满面春风,他们都对孔明很有好感,并且,他们非常清楚江东和汉东结为联姻给江东带来的巨大好处,因此,他们都热情无比地跟孔明互相行礼。周瑜在南阳之战中受了箭伤,此时看起来已经康复如初,整个人气色不错,只是,他从那之后便产生了一个深深的心结。周瑜向来自视甚高,结果在诸葛亮的算计下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使得他对诸葛亮又恼恨又嫉恨,战胜诸葛亮已经是他的一个深深的心愿和心病。 “来,明弟!”孙策亲热无比地拉着孔明的手,“走,我带你去拜见母亲。” “好啊,有劳伯符兄了。”孔明笑着点点头。 在甘露宫的内堂里,孔明见到了吴夫人,他毕恭毕敬、规规矩矩地向吴夫人半跪下拱手行礼道:“晚辈孔明,拜见太夫人。” 吴夫人仔细地打量着孔明,她这是第一次看到孔明本人,只见孔明因为并不练武,所以不是那种孔武有力、肌肉发达的武夫战将型男子,个头体型十分匀称,眉目端正、文质彬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儒雅温润、明睿深邃的气息。顿时,吴夫人在心里暗暗地称赞:“相由心生,素闻他悲天悯人、爱民如子,果然满脸祥和,真乃吾之佳婿也!”她微笑着点头回礼,声音温和地道,“好孩子,快免礼。” “谢太夫人。”孔明有礼有节,没有任何倨傲粗鲁。 吴夫人笑着道:“公亮啊,老身虽是初次见你,但你的名字和辉煌事迹,老身也是早有耳闻呀!三岁就上战场讨伐黄巾,九岁就率王师讨伐董卓,如今,你不过二十岁出头,却已高居骠骑大将军之位、齐公之爵、青州刺史之职,手握汉东六州和数十万雄兵,真可谓威震天下、千古无二。确实了不得啊!我家的伯符和公瑾都是当世英杰,但他们跟你相比,却是望尘莫及呀!伯符和公瑾素来心高气傲,天下的众多英雄豪杰,他们俩几乎个个都瞧不上眼,唯独对你却是心悦诚服、赞不绝口。” 孔明笑道:“太夫人过奖了。” 吴夫人微笑着点头,接着道:“仁儿是孙家的幼女,兄弟姐姐又多,大家都非常宠爱她,她父兄更是视她为掌上明珠,对她有求必应,把她惯坏了,使得她从小娇生惯养、任性胡闹,整天舞刀弄枪、疯疯癫癫,让我头疼不已,不过,她本性不坏、心地善良、品德正直,老身希望你以后可以多多地包容她。” 孔明笑道:“太夫人多虑了。令爱在泰安住了很久,她的为人,我是非常了解的,她是性情中人、爱憎分明,我和她肯定可以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吴夫人顿时大感欣慰,她再次微笑着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公亮啊,我就把我的女儿交给你了。” 孔明听得出吴夫人的这句话的意思,他向吴夫人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岳母大人的嘱咐,小婿铭记于心。” 当晚,孙坚和吴夫人在甘露宫中举办了一场隆重但比较简朴的晚宴,热情地款待了孔明,数十名江东文武高层齐聚相陪。吴夫人是信佛的人,因此晚宴肯定不会酒池肉林,所有菜肴都以清淡口味为主,多为蔬菜瓜果以及一点鱼虾河鲜,酒水是江东跟汉东购买的罗马葡萄酒。 这场晚间喜宴自然是宾客尽欢。 经过这场晚宴,孙仁便是孔明的妻子了,但孔明是来迎亲的,不是娶亲的,他要把孙仁带回泰安再举行正式的婚礼。根据孔明的日程安排,他会在第三天携带孙仁返回泰安。果然,在第二天晚上,孙坚派人邀请孔明前去吴侯府赴宴。 到了吴侯府正堂,孔明看到坐在现场参宴的只有区区四个人:孙坚、孙策、周瑜、鲁肃。——张昭虽是江东首席重臣,但他主要负责掌管政务民生,不负责军事、外交、战略等事务。 孔明心知肚明,他向孙坚行了一礼:“孙叔……” 孙坚笑呵呵地道:“还叫我孙叔呢?” 孔明笑着改口:“岳父大人。” 孙坚笑着点点头:“公亮,快点过来入座吧!” 孔明随之入座,他发现,现场没有一个侍女、佣人,只有他和孙坚四人。 在孔明入座后,众人饮了几杯酒,说了几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套话,孙坚继而逐渐地进入主题:“公亮啊,你明天就要带着仁儿返回泰安了,这顿家常小宴就算是我给你的饯行。” 孔明举杯行礼:“多谢岳父大人,也多谢伯符兄、公瑾兄、子敬兄。” 孙坚点点头,孙策、周瑜、鲁肃一起向孔明举杯回礼。 “公亮啊,咱们现在已是一家人,正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孙坚目光真诚地看着孔明,表情显得有点意味深长,“伯符、公瑾、子敬也在这里,咱们打开天窗说几句亮话吧!” 孔明心中有数:“岳父大人请讲。” 孙坚饮下杯中酒水,叹息一声:“当初,你我江上相见,我跟你说过的,我江东的两大战策一是北上一是西进,由于你无意与江东一起北上攻曹,于是,我江东的战策便改为以‘西进’为主。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刘备在荆州的崛起,使得我江东的西进道路也被堵绝阻塞。最可恨的是,刘备之所以能在荆州崛起,并非他有多大的本事,而是靠着虚伪的奸诈和阴谋!”说到这里,孙坚一下子脸色铁青。 第379节江东的请求 “公亮,”孙策开口道,他同样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荆州的事,你肯定也知道一二吧?当初,我们和刘备说好孙刘两家联手抗曹,为了抗曹大局,我们忍痛放弃了西进,支持刘备西进,把益州和凉州让给他,如此,江东坐拥扬荆二州,刘备坐拥益凉二州,孙刘两家四州一心对抗曹操。然而,这个满嘴仁义道德的长臂大耳贼却悍然地背信弃义、食言而肥!先前,我们跟刘备订下了白纸黑字的协议,我们把桂阳、零陵、武陵三郡让给他,他把半个江夏郡让给我们,等他取了益州后,就要把南郡和长沙郡让给我们,并且使用取得益州的收获缴获向我们提供大批钱粮物资,可是,他在取得益州后却翻脸不认账了!简直就是无赖无耻至极!想当初,这个大耳贼被曹操打得从新野城、樊城一路逃进了襄阳城,曹军大举攻城,他朝不保夕,要不是我江东出兵攻打淮南、威逼曹军侧翼、导致曹军撤军,他早就变成冢中枯骨了!如今,他不但不思回报我江东,居然还屡屡地坑害暗算我江东!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刘备的无赖无耻还不止这些!”周瑜双拳紧握、浑身发抖,“南阳之战前,我们和刘备、诸葛亮明明说好的,我们取不了,他们才去取,可是呢?我军血战二十多天,折损大批兵马,耗费大量钱粮,战死了陈武、宋谦、苏飞这三员干将,眼看着就要得手了,他们却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地趁虚而入,在我们背后猛地捅了一刀,夺取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南阳郡!如此无信无义、无赖无耻至极之徒,真是天下无二!我早晚要亲手杀了诸葛村夫!”他恨透了诸葛亮。 “公瑾!”鲁肃在旁急忙劝道,“你冷静点,千万不要太动怒动气,否则可能引发旧伤的……” 孙坚重重地叹口气,他眼中满是怨恨:“公亮,我原以为刘备真是一个大仁大义的正人君子,如今,我才看破了他的真面目!此人奸诈虚伪透顶,比王莽、袁绍等人更加奸诈虚伪!我误信他的承诺,让他白白地得到了益州和荆州最好的三个郡,眼睁睁地看着他日益地坐大,加上南阳之战,他借刀杀人,致使我江东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因此,刘备目前的实力已经超过我了,我确实拿他无可奈何,这也是他敢于有恃无恐地对我悍然毁约的根本原因。刘备目前掌控着荆州的南郡、南阳郡、武陵郡以及益州全境六郡(汉中郡、巴郡、蜀郡、巴东郡、巴西郡、广汉郡),合计九郡一百三十四县,实力大增、势力大涨,刘琦和刘璋都对他惟命是从,完全是他的掌中傀儡。说来可笑,刘备以前整天大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他却干着跟曹操一模一样的事情,挟持着刘琦、刘璋,躲在幕后掌控着荆西三郡和益州六郡。” 鲁肃看向孔明:“齐公,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刘备正在荆益九郡境内积极地招兵买马、整军经武、积攒钱粮、打造兵器、制作军械,无疑,他准备发动一场大战,我们反复地分析,认为他对我们江东动手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十有八九是对曹操动手。刘备不对我们江东动手,并不是因为他还把我们当盟友、还在乎早已名存实亡的孙刘联盟,而是眼下正是他进一步地壮大自己的大好机会。曹操付出很大代价才打败韩遂、马腾,在近一二年里,曹操处于十分虚弱的时期,反观刘备,一直都是顺风顺水,没遭到什么挫败,也没吃什么败仗,他的实力一直都在上升增长,虽然刘备目前还不具备全面击败曹操的能力,但是,他却可以趁着曹操陷入虚弱时,狠狠地重创曹操,从曹操那里夺取一大块新地盘,为他以后跟曹操展开持久战奠定实力基础。反之,刘备倘若攻我江东,我江东对他早有防备,加上我江东虽然在实力上已经不如他,但也不会让他轻而易举地获胜,刘备要么跟我江东打得两败俱伤要么只会获得惨胜,他就算吞并了江东,也必定元气大伤,如此,最大的受益者便是曹操了,当刘备忙着攻我江东时,曹操则忙着经营他的北方七州之地,当刘备结束攻我江东的战事、吞并江东时,曹操已经恢复了元气,并且变得比以前更强大了,刘备却是损兵折将、耗费钱粮、人困马乏,眼见如此,曹操岂能不全力南下?到时候,江东覆灭了,刘备也会覆灭。以诸葛亮、庞统的精明和远见,他们岂能看不透这一点?于是,我们断定,刘备准备发动的大战是针对曹操的。” 孔明点点头:“子敬兄确实见识非凡、高瞻远瞩。” 孙策道:“刘备和曹操展开大战,对于我江东而言,可谓大好良机,但是,我江东偏偏遭到南阳之战的惨败,既无力北上攻曹,也无力西进伐刘,可恨,真可恨啊!”他恼恨不已。 周瑜冷冷地道:“南阳之战,必是诸葛亮的阴谋,他设下如此毒计,一是为了能让刘备进一步地壮大实力,从我江东手中抢占位置重要的南阳郡,更好地攻伐曹操,二是趁机削弱我江东,防止我江东趁着曹刘展开大战时在刘备的背后捅上一刀。诸葛村夫的这一招,可以说是一举多得!此人真是工于心计、诡计多端,并且奸诈、阴险、歹毒至极!我真是好恨哪!” 鲁肃叹口气:“刘备打算攻伐曹操,他必须确保他的后方得到安全,他想要实现这一点,无非两个办法,一是言而有信地把欠我江东的东西归还给我江东,继而邀请我江东跟他一起攻伐曹操,二是狠狠地坑我江东一把,削弱我江东实力,从而确保我江东无力威胁他的后方。事实已经证明了,刘备选择的是第二个办法。由此可见,刘备、诸葛亮、庞统等人在内心里根本没有把我江东视为盟友。他们弱、我们强时,他们就哄骗我们与他们联手并且援助他们,他们强、我们弱时,他们就毫不留情地打压我们,让我们无力威胁他们并且成为他们的附庸。” 周瑜冷笑一声:“刘备悍然毁约,现在想一想,其实也是必然的,他在拿下益州后就要攻伐曹操了,如此,他急需钱粮财物用于准备以及维持接下来的曹刘大战,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舍得把那么多的钱粮财富和南郡等地交给我江东?他真那么做了,一来,他就会实力大打折扣,难以攻伐曹操,二来,此消彼长,我江东的实力反而会大增,对他造成威胁。诸葛亮的诡计,既损人又利己,一箭双雕,难怪满嘴仁义道德的刘皇叔会彻底不要脸地采纳了。” 孔明听得出来,江东高层对刘备可谓咬牙切齿、怒气冲冲、怨恨无比,他看向孙坚:“岳父大人,敢问江东接下来的策略是什么?” 孙策急切地道:“公亮,我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你是知道我的,我以前力主北上攻曹,但现在,我力主西进伐刘。原因无它,刘备实在太可恨了!如果说曹操是真小人,那么刘备就是一个虚伪的伪君子!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恨!更该杀!我对曹操已无恨意,我只恨刘备!” 孔明不动声色地道:“伯符兄,你的意思是……” 孙策目光炙热地看着孔明:“公亮,你我如今已是一家人,我希望你可以借我精兵三万!” “打刘备?” “当然!”孙策急切期待无比,“公亮,你的汉东军可谓兵强马壮,兵器军械之精良更是天下一流,你的三万精兵足以抵得上十万大军!只要你借我三万精兵,我肯定可以夺回南郡、南阳郡、武陵郡,杀进益州!你放心,事成之后,我江东必有重谢!刘备的地盘,两家平分!” 孔明看了一眼孙坚,孙坚并未出言劝阻孙策,由此可见,孙策的这个提议是孙坚允许的,说不定就是孙坚的意思。 第380节只给经济援助 在沉吟一下后,孔明开口问道:“江东目前有多少兵力?” 孙策看了一下孙坚,在得到孙坚的目示同意后,十分坦诚地道:“扣除南阳之战的折损,加上新招募的兵士,我江东目前约有10万兵力。” 孔明继续问道:“分别部署在哪里?” 孙策道:“约一万在后方腹地,约四万用于防备曹操,约五万用于防备刘备。” 孔明笑道:“怎么没有部队用于防备我?” 孙策哑然失笑:“公亮此话从何谈起?你我现在是一家人,就在先前,也是不是一家人、犹如一家人。扬州和徐州的交界处,长江北岸只有汉东军的少数巡逻部队,长江南岸也只有江东军的少数巡逻部队,仅此而已。” 孔明笑着道:“你们之所以不部署部队用于防备我,是因为你们很了解我,我一来光明磊落,不会做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勾当,我二来不喜挑动战事。在汉土内地,我的地盘就是青徐二州,青州,是由于我父亲名正言顺地得到天子敕封而拥有的,徐州,北部是陶公在临终前让给我父亲和我的,南部是我在曹操已经夺得、刘备进行反夺时纳入手中的,除此之外,我在汉土内地从未占领一寸土地,打袁术、打袁绍等战事,我都是为了挽救当地百姓,至于交州、丰州、平州、辽州,要么是汉地边陲地区,要么是我从塞外蛮夷手里开拓的新地。岳父大人、诸位,我想,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鲁肃点点头:“当然明白。齐公你性格仁厚善良,不喜杀戮、厌战反战,因此,你毫无争霸中原、逐鹿神州的意愿,你从不主动地挑起站端,你就算出兵征战,也是为了以战止战、挽救苍生。齐公的仁义爱民,天下皆知。” 周瑜表情语气有点微妙地笑了笑:“齐公的处世之道,倒是颇有墨家之韵,非攻、兼爱,然而,大争之世,身在其中,身不由己,你不攻人,人必攻你。墨家思想确实也曾盛行一时,可如今呢?早就烟消云散了。墨家为何烟消云散?因为它被人抛弃了,被时代抛弃了,因为它根本不切实际。齐公,恕我直言,你的地盘在青徐,跟战国时的齐国疆域十分吻合,并且,你的公爵名号正是‘齐’,简直就是暗合天道呀!战国时,七雄并存,最终,秦国扫灭六国,一统天下,六国为何灭亡?因为,韩国亡于术治,韩国地小人少并且四周强国环峙,但韩国君主们不思强国富民、厉兵秣马,却想着使用阴谋诡计以灭秦自保,郑国渠正是最好的证明,韩国派遣水利大师郑国(人名,姓郑名国)前去秦国‘帮助’秦国修建一条大型的灌溉沟渠,表面上是帮助秦国发展农业,实际上是为了‘疲秦’,消耗秦国的国力,结果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秦国不但没有受到削弱,恰恰相反,郑国渠让秦国的八百里秦川成为天下粮仓,反而大大地增强了秦国的国力。” 在稍微地顿了顿后,周瑜接着道:“赵国亡于乱政,战国四大名将,秦赵各二,赵国的廉颇、李牧都是天下一流的名将,然而,赵国君主昏庸透顶,先逼走了廉颇,后害死了李牧,自毁长城,同时宠信郭开这样的奸佞小人,如此,赵国岂能不亡?燕国亡于迂政,可笑燕国太子丹,居然把一国存亡命运寄托在一个刺客的身上,如此,燕国岂能不亡?魏国亡于失才,吴起、商鞅、孙膑、公孙衍、张仪……如此众多的人才却被魏国或错失或赶走,魏国岂能不亡?楚国亡于分治,因为楚国看起来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却是由众多的豪强大族组成的联合体,这些豪强大族不但割据一方,还把治下地区的钱粮赋税尽皆收入私囊,甚至组建自己的军队,在大敌当前时,他们各怀鬼胎、消极避战、保存实力,楚国岂能不亡?至于齐国,亡于偏安。” 周瑜在说到最后八个字时明显地加重了语气,显然,他意有所指:“齐国在战国中后期仍然拥有着能与秦国一战的实力,最鼎盛时,齐秦二国曾经并称‘东西二帝’,然而,齐国君主们目光短浅得简直令人可怜,秦灭韩,他们麻木不仁,秦灭赵,他们见死不救,秦灭魏,他们隔岸观火,秦灭楚,他们无动于衷,秦灭燕,他们袖手旁观,最终,天下只剩下已雄踞天下十分之九的秦国和只有一隅之地的齐国,他们才如梦初醒、惊慌失措,然而,他们已无盟友可以联手抗秦,只能孤立无援地进行一场以卵击石、必败无疑的抵抗,如此之鼠目寸光,齐国岂能不亡?” 现场鸦雀无声,孙坚、孙策、鲁肃都没有说话,都静静地看着孔明。 孔明笑了笑:“公瑾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低估我了,我不是短视,恰恰相反,我看得非常长远。” 周瑜肃然敛容地道:“愿闻齐公高见。” 孔明语气深邃地道:“我帮助你们攻伐刘备,甚至,我和你们联手攻伐刘备,不管刘备有无因为觉察到这一点继而及时地停止了曹刘之战,他都必败无疑,你我两家一起攻伐刘备,曹操必然趁机而动,届时,曹操有两个选择,一是对刘备趁火打劫,如此,刘备肯定死定了,他的地盘会被曹孙孔三家瓜分,二是对江东趁虚而入,我是不能跟曹操开战的,你们到时候只能自己对抗曹操以及刘备,曹孙刘三家混战一团,刘备打曹操,你们打刘备,曹操打你们,毫无疑问,我将会成为最终的、最大的赢家。伯符兄刚才对我掏心窝,好,我现在也对你们掏心窝。如果是后者,我何乐不为?曹孙刘三家打得你死我活、一起衰败,我不是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吗?如果是前者,刘备被我、你们、曹操灭了,天下只剩下我、你们、曹操三家了,接下来呢?曹操必然趁着我和他处于和约阶段中,对你们用兵,后果么,就不需要我多说了,你们会被曹操灭了,最终,我和曹操决战天下,我有起码一半概率成为最终的、最大的赢家。综上所述,这两种前景都是有利于我、不利于你们的。岳父大人、伯符兄、公瑾兄、子敬兄,请问,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顿时,孙坚、孙策、周瑜、鲁肃一起陷入沉默的沉思。孙策有些难以接受地道:“公亮,你真要跟曹操保持十年和平?” 孔明语气坚定如铁地道:“我有很多缺点,也有很多优点,我的优点之一就是绝对说话算话,一言九鼎、一诺千金、说一不二!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会如此地信任我,不是吗?” 孙策显得又无奈又敬佩地点点头:“是的,公亮你确实极度地言而有信。你的这个优点,哪怕是最讨厌、最憎恶、最仇恨你的人,也是承认的。刘备那种无信小人,给你提鞋都不配!” 孙坚叹息一声:“难道我江东真的只能偏安一隅、永无出头之日?” 孔明看向孙坚,诚恳真切地道:“岳父大人,请恕小婿多嘴几句,九年前(西元194年),岳父大人你和伯符兄、公瑾兄、子敬兄等人披荆斩棘、筚路蓝缕,终于创立了这份江东基业,九年来,江东因为你和众多江东英杰的苦心经营,可谓日益强盛,然而,九年来,江东却又不断地对外展开战事,跟曹操打,跟刘表打,跟刘备打,虽然岳父大人你和伯符兄、公瑾兄、子敬兄等人都懂得大业以民为本的道理,你们都是爱惜百姓、励精图治、发展民生的,可是,频繁的战事确实耗费了江东的大量民力,使得江东百姓普遍地过得十分辛苦啊!岳父大人啊,小婿真心诚意地建议你,趁着这段罢兵休战时期,好好地修生养民,就像曹操,他也这样呀!小婿在这件惠及万民的大事上绝对义不容辞、不遗余力!” 孙坚听得心头温暖,继而十分心动,他意识到,汉东不但军事实力极强,经济实力也是天下第一,孔明财富惊人,使得汉东堪称富得流油。如此一来,江东就算在军事上没有得到汉东的帮助,却在政治上、外交上、战略上和经济上得到了汉东的帮助,如此,也是不错的。 第381节互利双赢的经济援助 孔明看到孙坚心动了,他趁热打铁地道:“岳父大人,我知道你现在急需钱粮休养生息、整军安民,因此,我有一个很好的建议。江东出售给汉东的商品货物,数量最庞大的三大宗便是丝绸、茶叶、铜锭。丝绸、茶叶的产地在江东境内比较分散,但铜锭的产地却比较集中,江东十之七八的铜矿集中在扬州豫章郡境内,其中以三座大型铜山为主。岳父大人,我已经给你算过了,豫章郡的那三座大型铜山每年出产的铜矿大约价值一百万石粮食,你直接把那三座大型铜山交给我承包,如何?” “承包?”孙坚有点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孔明解释道:“说白了,就是这样的,以前,你派人开采那三座大型铜矿,开采出铜锭,跟我进行贸易,一手拿钱一手交货或者以物换物,如今,你可以直接把那三座大型铜矿完全交给我让我自己开采,为期比如五年,一年大约价值一百万石粮食,五年就是五百万石粮食,我一次性地把五年的铜锭产量即五百万石粮食支付给你。哦,我现在毕竟是江东父老的女婿,帮帮江东父老也是我应该做的事,这样吧,我额外再加一百万石粮食,六百万石粮食,如何?” 孙坚听得大喜,孔明的这种“承包”新式交易方式确实让他耳目一新,也让他喜不自禁。六百万石粮食,足可让三十万人吃一年,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巨大的物资,也是一场及时雨,可以大大地缓解江东此时的财力吃紧。孙坚接受了孔明的提议,等于把那三座大型铜山未来五年的收入一下子得到手了,不需要在五年时间内慢慢地一个月一个月地赚,提前就拿到了未来五年的收入(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贷款),毫无疑问,这对他是大有裨益的,他现在确实非常急需钱粮。另外,刘备先前答应支付孙坚的粮食是一千万石,孔明如今给他的足有一半,并且还额外地白送一百万石,合计整整六百万石粮食。这么一对比,孔明实在太宅心仁厚了。 “公亮啊,我孙坚能有你这个女婿,真是三生有幸啊!”孙坚感慨不已,更加感动不已。 孙策、周瑜、鲁肃也一起露出感动神色。 孔明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另外,以后汉东官方卖到江东的商品货物一律打八折。” 孙坚愈发地感动:“我江东财力虽然大不如你汉东,但我江东必须礼尚往来、投桃报李,以后江东官方卖到汉东的商品货物一律打九折。” 孔明笑着行了一礼:“多谢岳父大人。对了,岳父大人,豫章郡境内的那三座大型铜山既已被我承包,我派遣三千军士进入豫章郡境内保护那三座大型铜山,可以吧?我保证我的那些军士只在那三座大型铜山范围内,不会前去别地。” 孙坚答应得十分爽快:“没问题!”对于孔明,孙坚完全信任,并且他本来就是一个性格豪爽豁达的军人、汉子。 周瑜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齐公,六百万石粮食,你能一次性交付?” 孔明笑了笑:“当然能。” 顿时,周瑜的眼中和脸上一起露出叹服和敬畏的神色,他刚才看似随意一问,其实是在试探孔明的实力。钱粮、钱粮,钱可以买粮,粮可以卖钱,此二者其实等于一体。乱世之中,粮食是最宝贵的物资,有粮,就能养活人口,就能进行生产建设,就能组建军队、攻城略地,粮食的多少直接等于实力的多少。孔明能够轻轻松松地一次性拿出六百万石这么庞大的一批粮食,由此管中窥豹,不难推测出孔明的实力的强盛程度,周瑜不得不为之感到叹服和敬畏,实际上,孔明一次性拿出十个六百万石粮食都不成问题,他仓库里的粮食多得都快要发霉了。 孙坚、孙策、鲁肃也都是明白人,他们在内心里同样对孔明感到叹服和敬畏。 孔明其实“骗”了孙坚。汉东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种类齐全,就算不跟别地进行贸易,基本上也能自给自足,汉东主要需要江东的四样东西:丝绸、茶叶、铜锭、高岭土。江南的丝绸和茶叶都是无需多言的,铜矿也是江东此时的拳头产品,尤其豫章郡境内的铜矿,更是此时的华夏第一,需要注意的是,豫章郡境内的铜矿储量只在华夏前十名内,并非华夏第一,主要是因为当地的铜矿不但储量庞大,并且比较容易开采,所以在这个生产力还十分落后的时代里得到了最早的大规模开采,西汉吴王、七国之乱的发起者刘濞之所以敢于造反,就是因为他财力雄厚,他财力雄厚的原因就是因为豫章郡是他的封地,豫章郡境内铜矿储量庞大,所以他可以自己铸造铜钱,至于高岭土,更加不用说了,它是烧制瓷器的原材料,华夏储量最大、品质最好的高岭土就在扬州豫章郡鄱阳县(即后世江西省景德镇市)境内。长期以来,汉东都是靠着阴阳院以各种巧妙的名义从豫章郡鄱阳县境内挖掘优质高岭土运入汉东境内烧制瓷器,长期以往,江东方面肯定察觉到,如此,孔明直接以承包那三座大型铜山为名义,在暗中同时控制豫章郡鄱阳县境内的高岭土,从而保证他能继续“吃独食”,独享瓷器暴利。 孔明十分“奸诈狡猾”,他从江东境内收购丝绸、茶叶,如果卖到全国别的地方,只能赚到几倍的利润,实际上,他是转手拿去卖到了罗马帝国、贵霜帝国、安息帝国等海外地区,足足赚到几十倍甚至近百倍的利润;至于铜锭,也是的,孙坚的那三座大型铜山被他承包了,他会使用更加先进的采矿技术,大大地提升那三座大型铜山的铜产量,因此,他表面上用了六百万石粮食(其中一百万石粮食还是他“慷慨大方”地白送的)换取了五年承包期,然而,他实际上在这五年内足足可以开采出价值超过一千万石粮食的铜,说到底,他还是稳赚不赔。 当然了,孔明的做事风格就像《鹿鼎记》里的韦小宝,虽然自己大赚特赚并且爱吃独食,但他同时也让跟他亲近的、跟他合作的人分到一杯羹,从而互利双赢,这样,人人都喜欢他。 孙坚四人与孔明的商谈在皆大欢喜的气氛中结束了,孔明虽然不愿意出兵帮助江东攻伐刘备,但他愿意在经济上大力地援助江东,如此,财力拮据、民生困苦的江东就可以更好地、更快地恢复元气,这对孙坚而言,也是重大收获。孙坚理解孔明的“难处”,他感到很满足。 双方一直宴饮畅谈到深夜,孔明才跟孙坚、孙策、周瑜、鲁肃告辞。席间,孙坚、孙策、周瑜、鲁肃都向孔明敬酒了,孔明不便推托,饮了几杯,毕竟他这次来到江东是迎娶孙仁的,于情于理都要喝几杯酒的。 在孙坚、孙策、周瑜、鲁肃的送别下,孔明带着一丝微微醉意地回到了迎宾阁。 这天晚上,孔明由于还未与孙仁正式成婚,所以他肯定是一个人睡觉的,但他却在迷迷糊糊中做了好几个梦,并且还是春光无限的那种,等他醒来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发现自己梦中的颠鸾倒凤、巫山云雨居然不是梦境,使得他的冷汗从后脑勺流进了屁股沟,他身上什么都没穿,同时被窝里还有一个同样身上什么都没穿的女子偎依着他,却不是孙仁。 “我靠!”孔明顿时心惊肉跳,“我到底做了什么?难道我喝酒喝得断片了?不可能啊……” 那女子被孔明惊醒了,一张完美无瑕的俏脸立刻满面绯红,继而妩媚无比地缩在被窝里。 孔明勉强稳住心神,他隐约地认出了对方:“你好像是……孙仁的那个婢女?” 那女子面若桃花地呢喃一声:“嗯……妾身樊氏。” 孔明记起对方了:“你……全名叫什么的?” 樊氏小声地道:“妾身姓樊名欣。” “樊欣?”孔明在心里暗暗地道,“你确实够让我‘烦心’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孙仁的婢女会出现在老子的被窝里?难道……这个樊欣其实是一个‘通房丫头’?”孔明记得华夏古代存在一种十分辱没女子地位的“不良传统”,就是某个女子(出身富贵的大户女子)在嫁到某个男子(出身富贵的大户男子)家里时一般会带着几个婢女,其中的一个或者几个婢女就是“通房丫头”(不是通房丫头的婢女就是陪嫁丫头,通房丫头和陪嫁丫头是两码事),所谓的“通房丫头”就是男女主人在做某种羞羞的事情时可以在旁服侍或者……直接参与其中,也充当着在女主人身子不便或者女主人拒绝男主人时的“临时替代者”。通房丫头仍是婢女,但身份和地位高于普通婢女,如果被男主人纳入,就变成了妾。比如,《红楼梦》里的袭人就是贾宝玉的通房丫头。 尽管孔明在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毕竟,这年头的女人没有后世那么爱吃醋,虽然孔明一直嚷嚷“男女平等”,但此时的男女在这件事上还是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另外,这个樊氏确实堪称顶级尤物,长相和身材都是不用说的,肌肤如脂、粉光若腻、柔媚娇俏、曼妙绝伦,并且热情奔放、火辣撩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孔明要是“坐怀不乱”,那他肯定不是生理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 于是,孔明一边翻个身对樊欣做着“再接再厉、前赴后继”的事情一边烦心着:“糟糕!我该怎么安排她呢?提起裤子不认账和找人接盘肯定是不行的,那是渣男行为,肯定要对她负责,那就把她娶了吧,毕竟这年头又没有一夫一妻制,只是……我该怎么向孙仁和甄宓她们交代呢?等等!我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我床上的?难道……” 次日清晨,孔明忍着腰酸背痛地走出了房间,看到典韦正在庭院里执勤。在见到孔明时,典韦脸上是那种男人特有的“我懂得”表情。 孔明一把扯住典韦的衣服,板起脸问道:“那个女人是怎么进我房间的?” 典韦一脸无辜:“她是半夜里来的,说是孙仁小姐让她给你送来被褥,防止你夜里着凉,我特地叫来一个女虎贲卫给她检查了一番,确定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凶器。”在乌朵雅刺杀孔明的事件后,虎贲卫招募了女性成员,数量很少,主要做的就是给即将近距离接触孔明的女子进行搜身检查工作。 “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凶器?她本人就是凶器!”孔明无奈地道。 典韦忍住笑意:“在她进入你房间后,过了一会儿,我让一个女虎贲卫前去查看,结果……那个女虎贲卫满脸通红地出来报告,说她隔着门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反正确定了你没事,我肯定不能打搅你和那个女人,是不是?我总不能派人破门而入,把她从你怀里拖出去吧?” 孔明被典韦的严密逻辑搞得无言以对:“好吧,下不为例。” 在跟孙家人一起吃了一顿午饭后,孔明、孙仁跟孙坚、吴夫人、孙策、周瑜、鲁肃等人依依惜别,返回了泰安。樊欣仍然以孙仁婢女的身份与孔明、孙仁随行,搞得孔明一路上“做贼心虚”,冒出了一头又一头的热汗。 孔明的船队刚刚重新横渡长江,就已经有人在北岸码头边等着他了。 第382节曹操求援 等着孔明的人是曹英,她带着几个婢女站在码头上,当孔明座船靠岸以及看到孔明下船,她立刻步履款款地上前向孔明行了一礼:“妾身见过夫君。” 孔明有些诧异:“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曹英低声低气地道:“妾身前来迎接夫君和仁妹妹。” 孔明笑了笑:“在泰安等着我们回去就好了,何必还特地跑到这里来呢?” 曹英脸颊微红地道:“妾身思念夫君,也想早点见到仁妹妹。” 孔明笑着摇摇头。曹英自从返回娘家一趟后,重回泰安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任性、骄横、傲慢等臭毛病一下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乖巧、温柔、顺从,让孔明简直不敢相信,不仅如此,她在生活上大手大脚、铺张浪费的坏习惯也完全地改掉了,以前赊账买的各种奢侈品全部打折退还了回去,包括她在鱼嬉苑里种的那些名贵花草、养的那些珍禽异鸟——这些东西被曹英打折退还回去后倒是十分“抢手热销”,毕竟这是“孔少公子五夫人用过的东西”,虽是二手的,卖的却比全新的还贵——另外,她的婢女侍女减少到了只有几个,雇的厨师、乐师什么的也都遣散了,并且,她也很少出门了,更加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大张旗鼓地招摇过市,最难得的是,她还去跟孔融赔礼道歉,去跟刘慕、杨青赔礼和好,虽然孔融、刘慕、杨青没给她好脸色看,但她也是不嗔不怒。眼下,曹英衣着十分朴素简洁,头上、身上也没有什么金玉首饰,只是头发上插着一支银制的发簪,孔明给她一个月十万钱,她基本上都拿去捐给敬老院和孤儿院了,一个月开销只有二三千钱,比甄宓、蔡琰等人还少。 “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给她做思想工作的,居然把她改造得如此彻底,不愧是曹丞相啊,果然不是普通人哪!”孔明在心里暗暗地感慨着,他有些怜爱地伸手抚了抚曹英的脸颊:“你能够改掉以前的坏毛病,我非常高兴,不过呢,也不要矫枉过正。我提倡勤俭节约并且带着你们一起以身作则,你们肯定要跟我一样勤俭节约,但也不需要刻意地委屈自己,只要不是铺张浪费,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 曹英眼睛微微湿润:“妾身知道了,多谢夫君的关爱。” 孔明笑了笑,他拉过孙仁:“也好,仁儿,见见你的四姐吧!”孔明的七位夫人里,蔡琰年龄最大,比孔明大四岁,杨青次之,比孔明大三岁,曹英再次之,比孔明大两岁,刘慕和祝融儿同龄,都比孔明大一岁,甄宓比孔明小二岁,孙仁最小,比孔明小三岁,因此,曹英要比孙仁大五岁。孔明的妻子们不以过门时间排序,以年龄排行,曹英是老四,孙仁是老七,彼此称呼姐妹,但外人在称呼上还是以过门时间排序。 孙仁斜眼看了一下曹英,撇撇嘴,一脸爱理不理,显然,由于孙坚跟曹操的关系,孙仁跟刘慕、杨青一样不喜欢曹英。 曹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讨厌”的待遇,她不为所动、安之若素,然后显得十分热情地从身后一个婢女端着的托盘里取过一件罗裙,双手捧着递给孙仁,微笑道:“仁妹妹,这是姐姐亲手纺纱织布做成的一件裙子,虽然不值钱,但代表着姐姐对你的心意,还请收下。” 孙仁拉着脸收下了曹英的礼物,然后对身后两个婢女示意一下,两个婢女端着两个锦盒上前一步。孙仁打开锦盒,一个里面放着一面精致的铜镜,一个里面放着一件用“八蚕之锦”做成的长裙。孙仁看着曹英,眼神稍微温和一些:“谢谢姐姐的礼物,妹妹也给姐姐准备了礼物,还请姐姐收下。”江东因为境内蕴藏大量铜矿,所以铜器手工业非常发达,尤其铜镜,更是全国一流,另外,丝绸也是江东的特产,这其中又以“八蚕之锦”最为名贵、最为精美。 曹英一脸惊喜地接过孙仁送给她的礼物,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开心笑容:“谢谢仁妹妹。” 两个女人之间的敌意随之开始消失,说到底,父辈之间的恩怨矛盾对下一代的影响自然没有上一代那么强烈,另外,曹英满腔诚意,孙仁其实也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因此,两个女人在跟孔明一起登上孔明的马车继而共处一室后,没多久就亲密地谈笑了起来。——由于刘备的“背信弃义”,此时的江东上下对其非常憎恨,同时对曹操恨意大减,这种情绪氛围自然影响到了孙仁,使得她对曹英并不是真心讨厌,只是存在少许的心理障碍而已。 “夫君,妾身还有一件事跟你说一下。”半路上,曹英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什么事?” “我兄长在夫君你前去江东的第二天悄悄地来到了泰安了。” “曹昂?”孔明略感吃惊。 “嗯。”曹英点点头,“他是秘而不宣地来到泰安的,也没有跟公公和任何汉东高层见面接触,直接找到我,目前,他就在鱼嬉苑里,等着你从江东返回泰安,看样子,他有事找你。” “知道了。”孔明点点头,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半个多月后,孔明返回泰安,在鱼嬉苑的一间偏厅里见到了已经等待他大半个月的曹昂。 “昂公子?”孔明笑着打招呼。 “见过齐公。”曹昂向孔明行了一礼。 “昂公子何必如此见外?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的妹夫。”孔明笑道。 曹昂笑了笑,他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忧色。 孔明跟孙坚长子孙策关系很好,跟曹操长子曹昂也关系很好,曹昂性格温厚诚实,加上孔明曾在宛城之战中救了他一命,使得他对孔明十分感激感恩。 “昂公子,你突然悄悄地来到泰安,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孔明问道。 曹昂迟疑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实话实说,毕竟,孔明智慧超凡,在孔明面前说假话或者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玩弄文字游戏什么的根本就没意义。“齐公,我此番悄悄地来到泰安,是父相(曹操)派我前来向你求援的。”曹昂叹口气。 孔明不动声色:“具体说说。” 曹昂道:“齐公,你向来慧眼如炬,相信你现在很清楚曹刘两家的局势,刘备已得荆益九郡之地,根基稳固、实力日盛,我曹家一方面折损大批兵马、耗费大量钱粮地消灭了韩遂、马腾,一方面在南阳之战中也损失不小,刘备看准了这个时机,他正在磨刀霍霍地蓄意北上,数月之内,我曹家就要跟刘备展开大战了。刘备当然没有能力击败我曹家,但是,此战前景对我曹家而言,确实不容乐观,很有可能将会遭到一场重创失利,被刘备夺走大片要害土地,如此,我曹家实力大损,刘备再度实力大增,以后继续打下去,我曹家的前景就更不乐观了,父相想要战胜和铲除刘备,也就更不容易了。因此,此战对我曹家而言,是一场关键的大战,胜了,刘备就会被打回原形,败了,刘备将会成为我曹家的头号大敌。父相希望能获得大胜,然而,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但我曹家却还没有恢复元气,正处于十分虚弱的状态,急需外援。” 孔明依旧不动声色,孙坚身边有能人,刘备身边有能人,曹操身边也有能人,自然而然,曹操和他的谋臣们已经预测到了接下来的曹刘大战以及此战的重要意义,刘备在争分夺秒地做着战前准备,曹操也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战前准备。 “岳父大人(曹操)希望我如何援助他?”孔明问道,“让我直接出兵助战?” 曹昂摇摇头:“这倒不需要,况且,这也是齐公你不大愿意做的事,父相对此十分清楚。眼下,我曹家急需粮草、战马、生铁、医药、被服、布帛等实物,父相希望齐公你给予支援,请齐公放心,父相不是跟你白要的,他会给予你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孔明笑了笑:“什么东西?” 第383节曹刘大战爆发 曹昂看着孔明:“父相知道,齐公你不需要土地,因为齐公你已经在汉地境外开拓出了无边无际的新土地,至于钱粮,这是父相急需的东西,齐公你根本不缺钱粮,但有一样东西,齐公你虽然已经拥有很多,可你希望那样东西是越多越好的……”他缓缓地道,“那就是人口。” 孔明心头一动,他继而笑道:“岳父大人对我还真是了解啊!” 曹昂点点头:“父相他们已经分析过了,刘备倘若来犯,必然兵出两路,一路由益州的汉中地区北上,攻打关中,夺取包括长安在内的司州西部,同时截断凉州和司州东部的联系,吞并凉州,另一路由荆州的南阳地区北上,攻打洛阳,夺取包括洛阳在内的司州东部和豫州。刘备虽然来势汹汹,但他毕竟实力有限、兵马不足,因此,他的两路大军必然会是一虚一实,至于哪里虚、哪路实,目前不得而知。父相的意思是,提前迁走凉、司、豫三州的人口尤其长安、洛阳二地的人口,一来坚壁清野,防止这些地方在落入刘备之手后会助长刘备的实力,二来可以直接把这些人口跟齐公你交换粮草等物。父相已经打算好了,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他会放弃凉、司、豫三州,全面收缩兵力退至兖、冀、并、幽四州,跟刘备展开持久的大战。” 孔明笑着点头:“很好的交易,我承认,我很心动。” 曹操考虑到凉、司、豫三州可能沦陷,因此,他打算把三州境内的人口全部迁走,从而让刘备只得地盘不得人口,毫无疑问,曹操跟孔明一样非常清楚人口的重要性,并且,曹操此举可谓十分巧妙、两全其美,他把凉、司、豫三州人口迁走,这三州的居民就会失去土地,他们的家中储粮会被曹军征为军粮,他们的农田土地在他们离开后会被曹军在战事期间继续耕种从而继续补充曹军的军粮,一旦战事不利于曹军了,曹军必然放火焚毁所有的农田土地,让刘备军得不到一粒粮食,让刘备得到这些地方也是“有地无人,有田无农”,也许,刘备可以从荆益九郡境内迁移人口到凉司豫三州,但不会有什么效果,说到底,一个农民能耕种多少田地是存在一个上限的,十亩地没问题,一百亩就不行了,如果田地太多,但人口数量却跟不上,那么,田地再多也只能沦为荒地,假如,刘备真的打败曹操、占领了凉司豫三州,他会拥有非常辽阔的土地,但他拥有的人口还是荆益九郡的原有数量,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劳动力全面地经营荆益九郡和凉司豫三州,至于曹操,他把三州人口迁走了,如此多的人口,如何安顿呢?这是一个大问题。这些人口失去了原有的土地,就算安排他们在兖冀并幽四州境内重新进行耕种劳作,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种出粮食,从播种到收获,这是需要时间的,如此,在这段时间内,曹操就要拿出大量的粮食养活这些暂时还没有种出粮食的“多余人口”,显然,曹操将会不堪重负,他本来就粮食吃紧,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养活“多余的人口”?于是,曹操“变废为宝”,把这些人口直接拿去跟孔明交换粮食实物,既没了负担,也得到额外收获。虽然此举有着“饮鸩止渴”的意味,但对于此时的曹操而言,却是最好的办法了。 孔明在心里暗暗地惊叹,不知道是曹操身边的哪个谋臣给他出的这个主意。“岳父大人打算怎么交换呢?”孔明问道。 曹昂道:“为了方便计算,我们就把所有种类的实物都折合粮食进行计算吧!一个人口,交换十石粮食或者三十斤生铁,就这么交换。” 孔明笑了:“岳父大人果然爽快,如此交换比例,一目了然、清清楚楚。昂公子,请你替我回复岳父大人,我同意。”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他最在乎的就是人口,既有如此一个可以获得大批人口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另外,他这么做等于援助曹操跟刘备展开大战,等于损害了刘备的利益,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因为他没有理由继续“关照”刘备了。 曹昂顿时喜不自禁:“好!一言为定!” 在达成跟曹操的交易后,孔明为自己和孙仁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孔明每次结婚,都会带动一批人“凑热闹”跟他同日结婚,比如这次,就是卢植长子卢泰娶了吕布女儿吕雯。孔明也不知道卢泰是怎么跟吕雯好起来的,据说,卢泰为追求吕雯,特地在讲武堂留了一级。 在接下来的曹刘大战期间,孔明用大量的粮食、战马、生铁、医药、被服、布帛等实物跟曹操陆续交换了大约200万人口,使得汉东的人口增至2800多万,曹操治下人口从大约1300万降至大约1000万(包括南阳之战造成的人口损失和曹刘大战造成的人口损失在内)。 建安十四年(西元204年)春,在各方的预料之中,刘备兵分两路,分别从汉中、南阳北上攻伐曹操,曹刘正式爆发全面大战。 天下大势在建安十三年(西元203年)夏彻底地宣告尘埃落定:曹孙刘孔四家四分天下,接下来爆发的南阳之战又对这个大势产生了一定的改变: 曹操丢了荆州南阳郡36县和南阳郡的近百万人口,并且在军事实力上再度遭到一定的打击,参战的张辽、乐进、李典、曹仁、曹洪、牛金等部曹军合计损失兵马一万数千,如此,曹操的地盘就是司、豫、兖、冀、并、幽、凉七州,合计52郡643县,人口超过1200万(在接下来的曹刘大战期间,由于曹操和孔明的交易,使得曹操治下大约200万人口迁入汉东); 孙坚在南阳之战中寸土未得,并且为之消耗了大量的实力,其地盘仍是扬州6郡81县以及荆州的江夏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合计10郡131县,人口300万左右,江东在接下来一二年内无力对外作战和干涉曹刘大战,在汉东的援助下进行修生养民、整军经武; 刘备在南阳之战中以近乎白捡的方式得到南阳郡36县的大片土地,实力再度得到壮大,如此,刘备的地盘增长为益州6郡和荆州的南郡、南阳郡、武陵郡,合计9郡134县,人口600万左右,具有了主动攻打曹操的实力; 孔明的地盘和人口维持不变,拥有青、徐、平、辽、交、丰六州以及台湾郡、海南郡等,合计37郡325县,人口超过2600万(在接下来的曹刘大战期间,曹操治下大约200万人口迁入汉东,使得汉东人口超过2800万)。 曹孙刘孔四家的军事实力在建安十四年(西元204年)春是这样的: 曹操拥兵约30万,孙坚拥兵约10万,刘备拥兵约15万(刘备军差不多一半部队其实属于刘璋,但刘备对刘璋的部队是拥有指挥权的),孔明拥兵约20万,另有超过30万民兵作为正规军的预备役后备部队,因此,汉东军在全力爆发的状态下可出动50多万兵力参战。 对于即将爆发的曹刘大战,孙坚很想干涉,但他有心无力,孔明坐观成败,但他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坐山观虎斗。 二月份,曹刘全面大战正式爆发。 不出各方所料,刘备军分为两路大举北上,西路以张飞、赵云、马超、魏延为中军主将,以庞统、法正为军师,率军七万人出汉中、攻关中,留一万兵马驻守益州后方,东路以关羽、黄忠、文聘为中军主将,以诸葛亮、马良为军师,率军五万人出南阳、攻洛阳,留两万兵马驻守荆州的南郡、南阳郡、武陵郡;早有准备的曹操随即展开全面反击,张辽、乐进、李典率军三万防备江东,曹仁、曹洪、于禁率军七万余抵御东路刘备军,夏侯惇、夏侯渊、张郃、徐晃率军十万余抵御西路刘备军。此战刚刚爆发,刘备军就投入12万余兵力,曹军也投入超过17万兵力,交战双方都是名将齐出,曹刘两家将近三十万兵马在益州与司州的交界处、荆州和司州的交界处展开了一场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空前大战。 第384节赚钱和开疆拓土 曹刘展开大战,孔明又得到了大发战争横财的机会。曹操用人口跟孔明交换钱粮物资,至于刘备,他虽然跟孔明关系不佳,但他不得不跟孔明做生意。曹操是不会跟刘备做生意的,孙坚以前跟刘备做生意,但在眼下已经基本上断绝,一来,孙坚憎恨刘备,二来,江东拥有汉东这个财力雄厚的商贸合作伙伴就够了,不太需要刘备,于是,刘备能选择的“生意伙伴”只有孔明一家了。刘备当然不会用人口跟孔明交换钱粮物资,他卖给孔明的东西主要是蜀锦,孔明趁着刘备跟曹操开战,毫不客气地压价,迫使刘备把他卖给孔明的蜀锦等物都打了七折,孔明在拿到刘备的蜀锦后,转手卖去了海外,从而赚到了几十倍、近百倍的利润,至于孔明支付给刘备的东西,肯定不是钱,刘备不需要钱,他真正需要的是粮食、生铁、被服、布帛、马匹、医药等实物,就算孔明给他钱,他也要拿到汉东境内购买实物,如此,还不如直接“以物换物”,双方都省事。不过,孔明是反战的,他是不会卖“可以加强战争强度的东西”的,他卖的主要是粮食、布帛、医药,不卖生铁、马匹、兵器、军械等。如此一来,孔明和刘备展开的贸易相当于刘备用蜀锦等物交换孔明的粮食、布帛、医药等物。——孔明的汉东地盘与曹孙刘三家地盘都接壤,他的交州、丰州与刘备的荆西三郡、益州六郡接壤,可以做生意。 曹操和刘备在战场上打得热火朝天,孔明在金币堆里数金币数得手抽筋。 对于此战,曹操和刘备的心态存在着很大不同,刘备是锐气十足、蓄意进取,曹操则是有些消极消沉。在很早前,曹操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认为自己毫无疑问地是天下第一雄主,扫荡六合、一统神州、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伟大使命非他莫属,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天下大势的不断发展,他发现,天下的雄主并非只有他一人,袁绍、袁术之流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但孙坚、刘备、孔明却是一个比一个更加强雄,对于孙坚,曹操还是有信心能战胜的,对于刘备,曹操已经有些信心不足了,对于孔明,曹操更是感到自己胜算渺茫。曹操在汉东境内自然是有细作、耳目、眼线的,他越了解汉东就越畏惧孔明,尤其经过“密旨血诏事件”,天子逃脱了他的掌控,让他失去了天下最大的、最重要的政治资本,沉重地打击了他的精神。 曹操已经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并且,他心里清楚,天子当初被迫答应解决方案,在十年之内“不动”他,那么,在十年之后呢?一旦想起这个,曹操就感到阵阵的焦躁忧虑,毫无疑问,天子对他是十分憎恶的,十年之后,如果曹氏实力大减、势力大衰,天子再正式宣布曹氏家族是逆贼,那么,曹氏家族的末日就要到了。如此,曹操怎么能不感到焦躁忧虑? 根据书上记载,在刘备得到西川时,曹操也得到了东川,刘晔等人劝他一鼓作气地攻入西川,因为刘备刚刚通过鸠占鹊巢的不光彩方式得到西川,西川人心不向刘备,并且在得知曹军占领东川后,西川境内人心惊恐,反对刘备的人更是蠢蠢欲动,极有利于曹操趁势夺取西川,一旦曹操夺取西川,加上孙权怨恨刘备,刘备必定败亡覆灭,到时候,孙权也是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天下就剩下曹操、孙权两家,孙权要么投降归顺要么兵败身死,曹操便可一统天下,这也正是曹操最后一次可以一统天下的机会。然而,曹操却叹道:“人苦不知足,既得陇,何望蜀?”从而只满足于得到东川,没有进取西川,后来,刘备发兵北上,与曹操展开汉中之战并且取胜,天下曹孙刘三足鼎立之势遂成。曹操错失了最后的一统天下的机会。 曹操为什么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累了,他没有信心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战争机器了。 如今,曹操的情况更加严重,一方面,他确实没有信心可以攻灭孙坚、刘备、孔明三家,完成天下一统的大业,另一方面,他十分害怕十年之期结束时,曹氏家族会遭到最终的秋后算账。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曹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十年之内攻灭孙刘孔,到时候,天下就是曹氏家族的,天子也会重新成为他的掌中玩物,然而,他对此没什么信心,他就算可以攻灭孙坚和刘备,还有一个更强大的孔明,一旦他付出巨大无比的代价攻灭孙刘,孔明必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灭了他,天下最终属于孔明,他等于白白地给孔明做了嫁衣,甚至,更糟糕的结果是孙刘孔三家合力灭了他,如此,曹氏家族的末日就提前了;二是从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不与孙坚、刘备、孔明进行死打硬拼,放弃一统天下的宏愿,确保曹氏家族在十年后仍然拥有非常强大的实力进行自保。 毫无疑问,在越来越远的梦想和曹氏家族得到保存的严峻现实之间,曹操只能选择后者。 因此,这场曹刘大战,虽然刘备实力弱于曹操,但却是战略进攻的一方,虽然曹操实力强于刘备,但却是战略防御的一方。刘备为了打赢此战,可谓孤注一掷,把全部的血本家当投入了此战,曹操完全无意跟刘备死磕玩命到底,他只出动了一半多的军力与刘备进行交战,他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此战失败,让自己在此战后还有较强的实力进行持久顽抗,他甚至在开战前就已经做好全面大败、丢失凉司豫三州的心理准备,所以,他才在开战前对凉司豫三州进行全面的坚壁清野,把三州人口迁移一空。说白了,曹操在战前已经准备战败撤退了。 军旗猎猎、战鼓隆隆,刀剑如林、箭石似雨。看汉中和关中之间,杀声震天、血流成河;望南阳和洛阳之间,烽烟遍地、尸积成山。 曹操和刘备展开大战,孙坚在江东忙着修生养民、整军经武,孔明在汉东忙着继续赚钱、继续发财、继续开疆、继续拓土。 在海上,由于汉东的海上商船队前往罗马帝国、贵霜帝国、安息帝国等地时必须从南海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因此,新加坡这个地方就非常重要了。此时的新加坡就是一处无人区,新加坡最早的历史是在西元3世纪开始的,此时距离西元3世纪还有差不多一百年,新加坡自然无人居住。汉东水军轻而易举地占领了这个咽喉重地,在当地建立了一处定居点,被孔明设为“新加坡县”,成为“海上丝绸之路”从华夏领海南海进入印度洋的重要中转站;——“印度洋”得名较晚,大概在西元10世纪(也就是西元1000年左右)才被确定为此名,孔明肯定不会使用这个“偏向于印度”的名称,他把“印度洋”取名为了“大南洋”,眼下,环印度洋地区最强横的海上力量就是汉东水军,因此,孔明毫无疑问地具有给这片世界第三大洋取名的权力,相对的,他把太平洋取名为“大东洋”,把北冰洋取名为“大北洋”或“北极洋”(与南极洲相对),“大西洋”名称不变,如此,“世界四大洋”就是“东南西北四大洋”。 汉东水军先占领了新加坡,后占领了对于“海上丝绸之路”而言地理位置同样很重要的狮子国(后世斯里兰卡)。狮子国面积约6.56万平方公里,岛上有人居住,数量大约一百万,主要分为两大族群:僧伽罗人、泰米尔人,双方没完没了地互相攻打,以致于双方都是损失惨重,让汉东军白白地占了便宜。汉东军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吞并了狮子国,建立“西兰郡”,继而在接下来前前后后花了二三年时间消化掉了西兰郡(斯里兰卡旧称锡兰,谐音“西兰”); 汉东陆军和汉东水军互相配合,以海南郡、新加坡县、西兰郡为三大前沿阵地,逐步地吞并了位于孟加拉湾以东、马六甲海峡以北、华夏南海以西的整个中南半岛(相当于后世的越南、老挝、柬埔寨、暹罗/泰国、缅甸等国),先后攻灭四十多个土著小国,中南半岛全境一半被纳入了交州辖区(新加坡县属于交州),另一半被纳入了丰州辖区(西兰郡属于丰州);——汉东的交州、丰州在地理区域范围上囊括后世的广东省全境、广西省全境、云南省全境、贵州省全境、四川省南部地区以及整个中南半岛、斯里兰卡等地,这些地区超过95%是荒无人烟的热带雨林,十之七八的人口、农田、已开发地区在沿海地带,内陆腹地处于原始状态,毫无疑问,开发交州、丰州的内陆腹地绝不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就可以完成,而是需要数代人、几百年才能完成。 除了在岭南,汉东军在漠北也是如入无人之境(本来就是无人之境),轻轻松松地掠地数千里。以辽州为出发原点,拥有棉花、羊毛、乌拉草、雪橇、罐头以及孔明提供的地图的汉东军兵分三路进行开拓,一路向东翻越大兴安岭,扩张至贝加尔湖,该湖被孔明取名为“北海湖”(也叫“白海湖”,与“青海湖”相对),一路向北翻越了小兴安岭,扩张至外兴安岭,一路向东横跨黑龙江的东部流域,直至鞑靼海峡,并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在北地寒冬时节仍然保持长时间不冰冻的天然大良港,该港被孔明取名为“海参港”,以上漠北新领土都被纳入辽州辖区。这些新领土的北部已经属于东西伯利亚的东南部地区了(西伯利亚分为三大部分:西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东西伯利亚),汉东军是有能力向北继续扩张的,直至北冰洋(大北洋、北极洋),但那是没意义的,一来,根本没人跟汉东军争抢西伯利亚,西伯利亚随着时间的推移,注定会成为华夏的领土,可以慢慢来,不着急,不需要在一朝一夕间急于求成;二来,此时的社会生产力还不足以开发西伯利亚,加上西伯利亚的自然环境实在太过于恶劣,汉东军就算占领了当地,当地既没人居住,也难以迁移内地汉民前去居住,无法建立有效的统治体系,因此,在此时就占领是没价值的,华夏可以慢慢地、花几百年时间消化西伯利亚。 汉东水军随即在海参港建立了船队基地,并且根据孔明的命令,派遣船队横跨鞑靼海峡,果然,在海峡对面发现了一个大岛,即库页岛,接着,汉东水军的船队从库页岛出发,向南航行,果然,在库页岛南部又发现了一系列的小岛和一个大岛,大岛即北海道岛。库页岛和北海道岛以及二大岛的附属岛屿也被纳入了辽州辖区; 以台湾郡为出发原点,汉东水军向着东北方向航行,成功地发现一串无人岛屿,建立“琉球县”,被纳入台湾郡辖区; 建安十五年(西元205年),汉东军以高丽半岛东南部陆地和东瀛九州岛之间的对马岛为跳板,横渡海峡,攻伐东瀛三岛。 用了一年时间,汉东军陆续攻灭东瀛三岛境内的邪马台、末虞、伊都、不弥、奴、狗奴、投马、熊袭等三十多个小国,占领了九州岛、四国岛、本州岛以及此三大岛的众多附属岛屿,继而在此基础上建立“和州”,下辖3郡13县。 第385节枕边风的威力 通过这一系列战无不胜的开疆拓土,汉东军为汉东、为大汉开拓了270多万平方公里的新领土,使得大汉领土面积突破1000万平方公里,大汉的州数从16个增为17个,分别是:司、豫、兖、冀、并、幽、凉、扬、荆、益、青、徐、交、平、辽、丰、和,增加的新领土自然是属于汉东的,汉东的土地面积增长为620多万平方公里(这个数字已经超越东汉鼎盛时期的580万平方公里的全境国土),交州增设3郡10县,丰州增设3郡10县,辽州增设2郡6县,台湾郡增设1县,同时新建“和州”,下辖3郡13县,如此,汉东的州郡县增为7州(青、徐、交、丰、辽、和、平),合计48郡365县;至于人口,汉东军通过开疆拓土获得200多万异族人口(扣除死于战事的人口),使得汉东人口从2800多万增至3000多万。 截至建安十五年(西元205年)底: 大汉天下17州120个郡1283县、100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孔明占有7州48郡365县、62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 大汉天下人口5000多万(包括新加入的归化族华夏人,扣除曹刘大战造成的人口损失),汉东七州人口3000多万。 得益于孔明的“超时代智慧”和“花不完的金钱”以及汉东百姓万民的勤劳苦干,汉东境内连年风调雨顺,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但汉东境外就没有那么好了,兵灾人祸暂且不谈,光是各种天灾就把曹操、刘备、孙坚折腾得够呛的了,比如,江东在这一年就发生了大水灾,连日暴雨导致三江水位暴涨并且洪水决堤,淹没了好几个县,十几万人无家可归。一般而言,对于曹操、刘备、孙坚治下的天灾,孔明都会施以援手,一来,曹刘孙治下的百姓也是汉民,也是他的同胞,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二来,他进行人道援助,也可“拉拢人心”。 在得知家乡发生洪灾后,孙仁心急如焚,立刻返回了江东。孔明派人出使江东,向孙坚表态:汉东愿意无偿援助江东,帮助江东百姓抗击洪灾。孙坚十分感动,但给予了婉言谢绝。 在这两年里,孔明的私生活也是有滋有味,已有三子三女的他又陆续地添加了三子一女,曹英在头年八月诞下一子,名“孔明巽”,祝融儿在头年十月诞下一女,名“孔明妦”,孙仁在次年五月诞下一子,名“孔明坎”,刘慕在次年七月诞下一子,名“孔明离”,如此,孔明已有六子四女,不折不扣的子女满堂,而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也玩起了“金屋藏娇”的伎俩,他瞒着众夫人在外面偷偷地“藏”了一个女人,被他“藏”在家庭外面的女人自然正是樊欣。 其实,以孔明的身份和此时的“传统”,他大可把樊欣娶回家,但问题是……他已有七个妻子了,都追平韦小宝了,再娶的话,他自个儿都觉得太过分了,也对不起已有的七位妻子,另外,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孙仁交代,毕竟樊欣是孙仁的婢女,这就使他产生了浓浓的“偷情”愧疚感(外加一种罪恶的但又令人上瘾的、欲罢不能的刺激感——对此,孔明自己都不得不在心里吐槽自己:男人还真特么的下贱,难怪有句话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想”,同样一个女人,娶回家成了自己的老婆,反而“没意思了”,但养在外面却“特别地有意思”)。 正如周瑜说的,孔明再厉害,他也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的,孔明毕竟不是他祖宗孔子那种“圣人”,况且,“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属于“男人基本上都会犯的错误”。 孙仁返回江东自然是把樊欣一起带回去的,过了两三个月才回来。当天夜里,樊欣偷偷跑出雁翎阁(她是孙仁的婢女,自然住在孙仁的雁翎阁),跑到刺史府的刺史书房里,孔明正在书房里“通宵批阅公文”(其实就是在等樊欣),两人“久别胜新婚”,当即在书房里“干柴烈火”一把。鱼水之欢时,孔明问樊欣愿不愿意嫁到他家里,樊欣一边搂着孔明一边微笑摇头:“三小姐(孙仁)在江东一直被孙家视为掌上明珠,被江东人视为公主,从而养成了桀骜强势的性情,嫁给你做‘老七’已经是她比较勉为其难的事情了,你要是再把我带回家,她必然生气,就算不生气,也会赌气,到时候反而不好。其实,这样也是挺好的,妾身虽然没有名分,但妾身知道夫君在心里把妾身跟三小姐她们是一视同仁的,能够侍奉夫君这样的绝世英杰是妾身的大幸,世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得到这样的机会都求之无得呢,妾身已经非常知足、非常幸福了。” 樊欣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让孔明感动得在内心里仰天长啸:“在这年头当一个牛叉的男人简直就是身在天堂呀!”同时,他情不自禁地对樊欣产生了歉疚,也愈发地“耳根子软”。 两人在温存时,孔明向樊欣问起了江东的洪灾情况:“江东那边的水患到底严不严重?” 樊欣轻轻地叹口气:“很严重呢,足足十几个县都变成了汪洋泽国,几十万人无家可归,无数农田被大水淹没以致于庄稼绝收,不少地方已经饿死人了,吴侯下令江东所有将领官吏一律捐出一半俸禄用于赈灾救民。” “这么严重?那我主动向孙坚提供无偿援助,他却不要?孙仁也没有跟我提起这件事。”孔明十分吃惊,同时有点不理解。 樊欣搂着孔明:“夫君,亏你还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呢?民间夫妻结婚后,如果娘家出了什么事,妻子是不方便跟丈夫开口的,如果妻子要求丈夫的夫家出钱出力援助娘家,必然会导致夫家人心里不喜,继而会使得妻子在夫家遭到白眼冷脸。三小姐不跟你开口,便是出于这个原因,吴侯不跟你开口,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害怕跟你开口会让三小姐在孔家受到非议、遭到排斥,所以,他自己不跟你说,又叫三小姐不跟你说。” 孔明哑然失笑:“这可真是不折不扣的‘打肿脸充胖子’,我的岳父大人以及我的小妻子真是想多了。有困难就承认呗,何必死撑呢?吴侯这么做,固然达成了他的目的,但江东的万千灾民岂不是为了他一个人的‘面子’而苦撑着困难?此举实在不妥!你刚才说江东足有几十万人受灾?嗯……就算三十万人吧,一人半年需要十石粮食,三十万人半年需要三百万石粮食,那我就赠给江东三百万石粮食吧,足可保证三十万灾民在半年内有饭吃,如果匀一匀,三百万石粮食可以在半年内养活四十万人甚至五十万人,半年后,洪水肯定已经退了,遭到洪水肆虐的地方又能重新耕种了,同时,江东其它地方的农田也收获粮食了,一切就好转了。” 樊欣吃了一惊:“夫君,你要一下子赠给江东三百万石粮食?这么多?这也太多了吧?” 孔明叹息道:“人命关天呀!江东民众虽然不是我治下的百姓,但他们跟我治下的百姓一样都是大汉子民,都是我的同胞,我岂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反正汉东的库存粮食还算不少,三百万石拿得出来的,能够救活几十万条人命,功德无量啊。这批粮食值得我掏出来。” 樊欣听得紧紧地搂着孔明:“夫君,你不但是天下最聪明的人,还是天下最仁爱的人啊!” 十多天后,江东境内的长江南岸边上。 看着络绎不绝而来的汉东军龟船(运输船)在岸边卸下的堆成小山的粮食,周瑜忍不住嘻嘻笑道:“果然,我说的没错吧?孔明再厉害,他也是人,他也会被美色迷惑,樊欣不过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就给我们一下子送来了三百万石粮食!哈哈!一个樊欣,简直顶得上一百个巧舌如簧的说客啊!” 第386节曹刘战事(1) 同在现场的孙策也嘻嘻笑道:“公瑾,真有你的,好一招‘以退为进’呀!”他随即看向也在现场的张昭,“张大人,此次水灾需要消耗多少粮食救济灾民?” 张昭道:“这次的水灾虽然来势汹汹,但破坏性其实不大,一百万石粮食便可以平定了。” 孙策兴高采烈:“这么说,扣除赈灾所需要消耗的粮食,我们白得了整整两百万石粮食?” 鲁肃同样也在现场,他面露愧色:“长公子、公瑾,恕我直言,我们此举是否有些失德?” 孙策和周瑜看向鲁肃:“子敬何出此言?” 鲁肃叹息道:“孔公亮之所以如此慷慨热诚地援助我们,依我之见,樊夫人的‘枕边风’只是次要因素,主要因素还是孔公亮宅心仁厚、古道热肠,并且,他是真的把我们江东当成亲家和朋友的,但我们却利用孔公亮的善意和信任欺骗他,岂不有违君子之道?世上之诈术,可分两种,一是利用他人之贪欲而诈骗之,一是利用他人之善心而诈骗之,前者其实是无可厚非的,被骗之人也是咎由自取,至于后者,实在令人难以心安,唉!我鲁肃实在难以苟同。” 孙策和周瑜听得一起面露一丝难堪神色,他们心知肚明,他们这么“骗”孔明确实有点不大光彩。孙策强辩道:“话虽如此,但孔明富得流油,我们拿他一点粮食,也不算什么的。” 周瑜叹口气:“子敬,我也知道此举有些不妥,但我们江东确实财力拮据,急需钱粮呀!非常时期,只能使用一点非常手段了!” 鲁肃坚持地道:“圣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望长公子和公瑾能够醒悟,切不可自甘堕落呀!” “子敬说得对!”同样也在现场的孙坚点点头,“我们江东现在确实十分穷弱、急需钱粮,但我们也不能做出一些蝇营狗苟的事,否则,我们岂不是跟刘备一样了?我的这个女婿对我、对我们江东是真心诚意的,我们无力投桃报李也就罢了,岂能以怨报德?这样吧!三百万石粮食,一百万石用来赈灾,一百万石还给孔明,还有一百万石……就当我们江东暂时借孔明的,等我们以后恢复财力,再陆续地还给他。” 鲁肃和张昭表示赞同,至于孙策和周瑜,其实或多或少“内心有愧”,因此也表示赞同。周瑜道:“还一百万石粮食给孔明,其实也是好事,一来可以让他更加相信我们,二来可以掩护樊氏,防止孔明对她产生怀疑和警惕。另外,此事已经说明了,孔明确实十分宠爱樊氏。” 孙坚点点头:“孔明把我们当朋友,我们也要把他当朋友,就算占占他的便宜,也不能过分过度,我可不是无信无义、无赖无耻的刘备!” 孔明很忙,他在怜惜“墙外彩旗”时也没忘了“墙内红旗”,他为曹英而担心焦虑不已。曹英在生孔明巽时受到很大的惊吓,险些早产和大失血,把孔明吓得心惊肉跳。曹英之所以受到惊吓,是因为曹刘大战的前线战场上传来了曹军遭到重大失利的噩耗。曹英作为曹操的女儿,她自然为父亲遭到重大挫败而提心吊胆。 曹刘两军在这年春于“汉中-关中”(西路)和“南阳-洛阳”(东路)两大战场展开大战,由于双方都对此战早有准备,因此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上下,战事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艰苦的持久消耗模式。对于刘备军究竟“哪路是实攻,哪路是佯攻”,曹操身边的众谋臣各执一词,互相争执不下,使得曹操一直举棋不定,他倾向于西路战场上的刘备军是实攻,事实也似乎证明了这一点。东路战场上,刘备军虽然来势汹汹,但中原腹地的大平原正是曹军骑兵部队大展拳脚的主场,刘备军缺乏骑兵部队,在大平原上难以抵挡曹军的骑兵群。双方展开恶战,曹仁、曹洪、于禁固守坚城要地,曹纯率领以“虎豹骑”为核心的曹军骑兵部队不断地朝着刘备军的薄弱处发动突袭战、机动战、袭扰战,经过充分的部署,曹纯于四月份在连通司州东部南北地区的唯一关隘、号称“北扼汝洛,难控荆襄”的云阳镇大破刘备军,歼灭刘备军五千余人,斩杀刘备军干将王威,经此败仗,关羽、黄忠、文聘兵锋受挫,不得不缓缓退还南阳。曹仁、曹洪、于禁等曹军将领展开商议,于禁认为“不能放任东路刘备军退还,届时,东路刘备军退守南阳郡、南郡、武陵郡,据城死守,东路曹军自然难以攻克,守城所需兵力少于攻城所需兵力,那么,东路刘备军还可抽调大批兵力增援西路战场,如此,对西路曹军不利,东路曹军应该乘胜追击,在有利于曹军的野战中咬住、缠住、拖住东路刘备军,越多越好地歼灭关羽军的兵力”,曹仁、曹洪等将对此表示赞同。 与此同时,曹操身边也有谋臣向他建议:联络孙坚与己方联手,邀请孙坚出兵攻袭东路刘备军的大后方即荆西三郡,对东路刘备军进行釜底抽薪,孙坚深恨刘备言而无信地霸占着南郡、南阳郡,必然很愿意跟曹操合作,孙坚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仅仅是因为他实力不足,如果东路刘备军遭到曹军的重创,孙坚必定出兵。 曹操对此深以为然,他一方面派人出使江东、游说孙坚一方面命令曹仁、曹洪、于禁“咬住、缠住、拖住东路刘备军并且越多越好地歼灭东路刘备军的兵力”。曹操的命令与于禁的看法可谓不谋而合,逻辑是现成的:如果东路刘备军损失不大并且退守荆西三郡,孙坚肯定不会(不敢)出兵攻袭荆西三郡,如果东路刘备军被东路曹军咬住、缠住、拖住并且被东路曹军消灭大批兵力,孙坚必定出兵。 东路曹军因此而倾巢出动,在洛阳和南阳之间竭力地与东路刘备军展开缠斗野战,然而,东路曹军此举恰恰中了诸葛亮和关羽的“引蛇出洞之计”。双方鏖战三四个月,到七月底时,荆州地区进入雨季,暴雨连连、汉水大涨,蓄谋已久、提前准备好了大批舟筏的东路刘备军趁机掘堤放水,滔天洪水在一夜之间把东路曹军尽皆淹没,六七万东路曹军淹死、被歼一半,东路刘备军趁势展开全面冲杀,曹仁副将夏侯存、曹洪副将晏明、于禁副将成何等曹军将领先后死于大水和东路刘备军的冲杀,曹仁、曹洪、曹纯等人仓惶北逃,于禁被俘,继而投降。经此一战,东路曹军损失大半兵力,丧失了进攻的力量,不得不退守洛阳,在洛阳城外的“八大关隘”进行据险坚守。 接到败报的曹操大惊,急忙命令张辽、乐进、李典三将火速出动部分兵力前去增援曹仁、曹洪、曹纯,乐进带着王忠、翟元、董超、董衡四员副将率领一万五千兵力星夜兼程地前去增援曹仁、曹洪、曹纯,但却中了诸葛亮设下的“围魏救赵之计”,东路刘备军分出少部分兵力在关羽的率领下既虚张声势又大张旗鼓地迫近洛阳地区,但在暗中集结大部分兵力伏击乐进援军,乐进援军在淮阳县郊区遭到以逸待劳的、由黄忠率领的刘备军迎头痛击,恶战中,黄忠一刀斩杀翟元,继而亲自挥刀大战乐进,乐进殊死搏杀反击,斩杀黄忠部将杜普、梁大,但他眼见局势已经失控,无心恋战,在跟黄忠斗了一二十个回合后,想要回马脱身,没想到被黄忠在其背后将其一箭射杀,乐进援军遂全员崩溃,王忠奋力死战,斩杀刘备军将领苏非,最终死于乱战,董超、董衡在走投无路之下率领残部向黄忠投降。 第387节曹刘战事(2) 东路战场上,刘备军获得重大胜利,累计歼灭曹军四五万人,曹军遭到多次重创,尤其乐进的阵亡和于禁的投降,更是导致曹军上下士气大衰、军心震动,曹操本人更是为之痛苦、痛心、痛惜至极,在连续十多天里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乐进和于禁都是跟随曹操十几年的曹军名将、曹操心腹,在曹军内部的、在曹操心中的地位跟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等曹家宗室将领是一样高的,曹操难以置信乐进的阵亡,更难以置信于禁的投降,他在精神上再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孔明十分理解曹操,于禁和乐进都是曹魏的“五子良将”之一,一下子折损两个,曹操自然深受打击,于禁是无需多言的,单说乐进,从客观上讲,乐进的军事能力是低于跟他合为“五子良将”的张辽、张郃、徐晃、于禁的,其他四人都有着统帅之才,乐进更多的属于一个冲锋陷阵型猛将,曹操之所以高度器重乐进,原因很简单:乐进正是第一个投靠他的外姓将领。乐进的资历是最老的,仅次于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高于半路从别人那里改投曹操的张辽、张郃、徐晃、于禁等人,曹操为他的战死而痛心疾首。 关羽擒于禁、黄忠斩乐进,使得东路刘备军声势大振,继而在曹操地盘里引起了很大的连锁反应,曹军将领侯音、卫开等人杀死司州河南郡太守东里衮,纠合千余人占据城池准备迎接东路刘备军,曹操任命的荆州刺史胡修、豫州汝南郡太守傅方等一批曹操治下官吏纷纷宣布投靠刘备,陆浑县爆发农民起义军,起义军攻占县城,起义军首领孙狼派人联系诸葛亮、关羽,请求加入刘备军,颍川郡豪强祝臂率领千余人发动暴乱,呼应刘备军……一时间,曹操在司州东部、豫州南部的统治陷入内忧外患的危急中。 面对这个险恶的战局,曹操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从西路战场上抽调夏侯惇、徐晃所属的两支部队前去援助东路战场,同时镇压侯音、卫开、胡修、傅方、孙狼、祝臂等叛乱。 诸葛亮在获悉东路曹军得到夏侯惇部、徐晃部的增援后,随之使用一记“声东击西之计”,西路刘备军佯攻洛阳,但在进军途中忽然调转兵锋,一路向东,扑向曹氏家族的老家、豫州沛国谯县。得知此事的曹操再度大惊,急忙命令夏侯惇、徐晃前去增援沛国谯县,但诸葛亮计中有计,他用来“佯攻”洛阳的刘备军其实是主力,用来“实攻”沛国谯县的刘备军才是虚兵,于是,“佯攻”洛阳的刘备军趁机突袭夏侯惇部、徐晃部的后方,又一次重创了曹军。 面对接连的胜利,关羽、黄忠、文聘等东路刘备军将领无不兴高采烈,关羽心悦诚服地称赞诸葛亮:“军师真是用兵如神啊!”他随即建议,“眼下,东路曹军已经被我们歼灭大半,洛阳已经近在眼前,我们一鼓作气、再接再厉,一举攻取洛阳吧?” 诸葛亮坚定地摇摇头:“不可!关将军,这不是我们原先的计划,切记,我们必须依照原先的计划行事,万万不可自作主张行事从而破坏大局!别忘了,我们跟曹军打得热火朝天,孙坚一直在我们背后磨刀霍霍、蠢蠢欲动呢!”他随即重新调兵遣将,由关羽、黄忠在南阳前线不断地展开进击,由他本人坐镇南阳郡,由文聘坐镇南郡、武陵郡,严密地防备着江东。 在诸葛亮的统筹下,南阳郡、南郡、武陵郡堪称滴水不漏,使得江东方面始终无机可趁,孙坚在犹豫很久后,忍住了心动,没有发兵攻打东路刘备军的后方三郡,继续固守经营江东。 东路刘备军的屡屡得手以及展示出的凌厉攻势,使得曹操身边的文臣武将们越来越多地倾向于“东路刘备军是实,西路刘备军是虚”的论断,曹操本人也是越来越倾向于这个论点,由于战局出现了明显恶化,曹操加大了对凉司豫三州的坚壁清野的力度和速度,在这一年的秋季,第一批被曹操作为“交换物品”的三十余万凉州百姓在曹军的护送下进入了汉东境内。 自“废奴令”和“摊丁入亩”后,孔明开始在汉东境内办法新的一道重大政策:推恩令。 推恩令是由汉武帝时大臣主父偃首创的,这道法令堪称高明至极,它就是一个明摆着的、但却无懈可击的、让人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可又不得不把脑袋伸进去的的大阳谋。推恩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要从“分封制”说起。所谓的“分封制”,就是华夏古代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了嘉奖功臣、照顾皇亲国戚及其后代子孙,把一块块国土分封给他们作为他们的私人领地,众所周知,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土地,功臣们、皇亲国戚们最想从皇帝那里得到的奖励就是土地,以土地作为奖品也最能激励皇帝的部下们卖命卖力,然而,这就出现了一个大问题:土地(仅指传统汉地)毕竟是有限的,皇帝不停地分封,时间长了,他本人拥有的土地自然就会越来越少,此消彼长的是,那些功臣们、皇亲国戚们得到的土地却是越来越多,土地直接等于实力、权力,皇帝的土地少了,实力、权力自然就会降低了,功臣们、皇亲国戚们的土地多了,实力、权力自然就会增长了,于是乎,可能天下土地总计500万平方公里,倒有400万平方公里属于那些功臣、皇亲国戚,那些功臣、皇亲国戚已经变成了割据一方的诸侯,如此一来,皇帝就难了,他想要收回那些土地,必然激起那些诸侯的反抗,造成内战,反之,就算皇帝委曲求全,难保某天,某个或者某几个诸侯觉得自己的实力可以挑战皇帝了,便造反了,也造成内战,不管内战结果如何,这个皇朝都会元气大伤。西汉时的“七国之乱”、晋朝时的“八王之乱”都是典型的例子。 推恩令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说白了,这道法令是这样的:某个功臣或皇亲国戚得到面积20万平方公里的封地,皇帝下令,等此人升天了,此人的儿子们一起继承此人的封地,人人有份,假如此人共有5个儿子,好,一人4万平方公里,接下来,5个儿子还会生孙子,假如5个儿子一共生下了20个孙子,那么,这块面积20万平方公里的封地就被20个孙子一人1万平方公里,孙子再生,土地再分。就这样,一块封地随着时间推移,越分越多同时越分每块越小,如此,这块封地的主人还怎么威胁皇帝?毫不夸张地说,推恩令杀人不见血。 推恩令是赤裸裸的阳谋,但让封地受封者毫无办法对抗,想要维持土地的完整从而确保实力、权力延续下去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得以越来越强,封地受封者只有以下这几个办法可行: 第一,自己只生一个儿子,儿子只生一个孙子,孙子只生一个曾孙……很显然,这不可能; 第二,自己生几个儿子,儿子们生一堆孙子,孙子们生一群曾孙……要求儿子们、孙子们、曾孙们永远保持团结一心,很显然,这也不可能,在土地、利益面前,亲情根本就不算什么; 第三,自己生几个儿子,但在自己死前只留一个儿子继承封地,弄死别的儿子,很显然,这还是不可能,过于丧心病狂,难以干得出,就算自己干得出,自己的儿子也不一定干得出; 第四,在自己的儿子们瓜分自己的封地前,直接造反,反抗推恩令,改变这个游戏规则,很显然,死定了,因为一块封地只经过一代人的经营,积攒下来的实力根本就无法对抗皇帝,并且,自己的儿子们不一定跟自己同心,逻辑是现成的——你造反,一旦失败,我就要陪葬,你不造反,我起码可以分到几分之一的土地,可以锦衣玉食、逍遥自在,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支持你造反?我干嘛不在你造反前直接“大义灭亲”地向皇帝举报你呢?就算你是我爹,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冒着杀头的危险。 从汉武帝颁布“推恩令”直到汉灵帝重设州牧制,这二三百年内,汉朝没有出现强大的地方割据政权,就是得益于推恩令。东汉末年,那些拥有封地的汉室宗亲基本上都是一个郡甚至一个县的地盘,便是推恩令造成的结果。 如此堪称灵丹妙药的推恩令,孔明岂能不用? 第388节推恩令 孔明此时的地盘堪称辽阔无边,大汉全国土地总计1000多万平方公里,他的汉东七州足有620多万平方公里,只有青徐二州人口又多又密,辽州、交州、丰州、和州、平州都是不折不扣的地广人稀,同时,辽交丰和平五州又都是遍地宝藏、潜力无穷、前景光明的宝地,急需大量人口前去开发、建设、经营、发展。毫无疑问,孔明有的是土地,孔明部下的文臣武将、治下的老百姓又都是渴求越多越好的土地,文臣武将们最希望从孔明这里得到的奖励就是土地,老百姓们也最希望从孔明这里分到更多的土地,孔明自然慷慨大方地满足他们的愿望,他不但有的是钱,并且有的是土地,不过他会实施推恩令。根据孔明颁布的“推恩令”: 第一,不管是从外地迁入青徐二州的平民,还是青徐二州的本地平民,在青徐二州境内只能分到一倍的土地,但换成在辽交丰和平五州的话,可以分到十倍的土地;——换句话说,某个汉东境外的平民来到汉东,他若选择在青徐二州境内安家定居,也许可以分到十亩土地,他若选择在辽交丰和平五州境内安家定居,却一下子可以分到一百亩土地,至于青徐二州的本地居民,比如某人,他是青徐二州的本地人,在本地拥有十亩土地,他如果申请全家移居辽交丰和平五州境内某地,那么,他就可以在辽交丰和平五州境内那个地方获得一百亩土地; 第二,所有得到土地封赏的有功之士,选择封地在青徐二州境内,只能得到一倍的土地,选择封地在辽交丰和平五州境内,可以得到十倍的土地;——比如,汉东军的某个军人得到一百亩土地的军功奖励,他如果选择得到青徐二州境内的土地,那就得到一百亩,但他如果选择得到辽交丰和平五州境内的土地,却可以得到一千亩; 第三,所有的分发、分封土地,必须执行“推恩令”,不管是只拥有十几亩土地的农民,还是拥有成千上万亩土地的官将,其土地在其死后必须平均地分给他的儿子们;——不分给女儿们,这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如果儿子们、女儿们都可以分到土地,就会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比如,张三有三个女儿,三个女儿从张三那里分到三块土地,李四有一个儿子,从李四那里分到一块土地,李四的这个儿子把张三的三个女儿都娶进门,那么,李四的这个儿子就会合法地拥有四块土地了,如此一来,张三李四的土地不但没有分散,反而还会集中; 第四,青徐二州的税收比例是“十五税一”,辽交丰和平五州的税收比例是“三十税一”,并且,迁居辽交丰和平五州的家庭一律免税两年; 第五,不只是土地,财产积蓄也要如此,也必须执行“推恩令”。——孔明此举是为了防止出现大财阀和垄断性企业。土地值钱,金钱也值钱,金钱如果太过于集中,一来很容易加剧社会的贫富分化,二来很容易造成政权的内部隐患。有了大量的金钱,就可以招募军士,就可以购买战马、粮食、生铁、皮革,就可以打造兵器、盔甲、军械。金钱跟土地一个道理。 孔明左手有的是钱,右手有的是土地,因此,他有足够的钱、足够的土地安顿他的治下老百姓,奖励他的部下们。总体而言,绝大部分人都是选择在辽交丰和平五州境内获得土地,毕竟在面积数量上整整涨了十倍,另外,经过孔明的大力宣传,汉东境内几乎人人都知道“辽交丰和平五州境内遍地宝藏”,使得愿意前去辽交丰和平五州的人犹如过江之鲫般源源不断。 新加入汉东的这三十多万来自凉州的老百姓也是如此,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是选择前往辽交丰和平五州境内定居。 金秋十月,一支船队浩浩荡荡地从青岛港出发了,船队核心是一艘五楼大鲸船,十多艘战船众星拱月地围绕着这艘五楼大鲸船,各船上都站满武装到牙齿的虎贲卫和汉东军的精锐士卒,因为五楼大鲸船上的乘客正是孔明一家,同时,孔白和乌朵雅也在船上,孔白跟杨青向来关系亲密,乌朵雅和祝融儿十分投缘,二女兴趣爱好相投,从而结为了好友。孔明估计祝融儿之所以跟乌朵雅成为朋友,因为她们“一个是南蛮子,一个是北侉子”,都不是汉女,都是天生的野性子,自然“沆瀣一气”,祝融儿喜欢养“地上跑的”比如虎豹蟒蛇,乌朵雅喜欢养“天上飞的”比如鹰隼雕鸮。——住在大草原上的人掌握一种“驯鹰术”,可以驯化、训练猛禽用于捕猎以及警戒敌人和狼等猛兽。 “家里都快变成动物世界了。”孔明在心里闷闷地想道,在七位妻子(不包括没“编制”的樊欣)里,他最怕去的就是祝融儿居住的鹿鸣园,里面又有老虎又有豹子又有蟒蛇,最近还添加了一头小象和一条鳄鱼,不仅如此,祝融儿听说西方存在一种不逊于老虎的叫狮子的猛兽,她大感兴趣,一直跟孔明吵着也要养一只,还有犀牛、河马、熊什么的,她都想要养。 因为曹英在生孔明巽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险些早产和大失血,好不容易才静养调息好,孔明十分心疼她,所以打算带她出去转转,开阔开阔视野,放松放松情绪,结果,其他六位夫人纷纷不干了,都说孔明“偏心”,都要出去,孔明没办法,只好带着七位夫人一起出去,杨青又拉上了孔白,祝融儿又拉上了乌朵雅。 “好吧,好吧,一起走吧!出去开开眼界。”孔明难以对抗一条心的七位夫人,于是乎,一大家子一起在青岛港登上了海船。指挥船队的是欧阳四海,他也是孔白的丈夫。孔明听说,欧阳四海死缠烂打地追求孔白很久才成功得手,他得知此事后“在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人给他接盘了”。孔明心知肚明孔白对他有感情,但孔白对孔明的感情不是单纯的爱慕,更多的还是感恩和崇敬,以身相许只是她打算用来报答孔明的一种方式,既然孔明“不领情”(孔明没对孔白“下手”主要是他自己过不了那个心理坎),那么,她只能用别的方式报答孔明了,不再拘泥于“以身相许”这个最直接的方式了,折腾了这么久,她最终嫁给了欧阳四海,这也是很好的结果,就像郭凰嫁给了孔囧。 “哇!好美的大海啊!”祝融儿在船头眺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海,情不自禁地大呼小叫着,她自小生长在南中内地,虽然在青州时去过海边,但这还是第一次乘船远行,因此兴奋不已。 跟祝融儿一样的还有甄宓、蔡琰、刘慕、杨青、曹英、孔白、乌朵雅,也都是惊奇不已,只有孙仁一脸的见怪不怪,她在江东经常见海、经常坐船,至于欧阳四海,更是早就看腻了。 孔明懒洋洋地躺在一张躺椅上:“看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们现在只在汉地东部近海而已!在大海的远处还有比大海不知道辽阔多少倍的大洋呢!” 几位夫人和孔白、乌朵雅都被吊起了好奇心和求知欲,蔡琰问道:“夫君,你说大陆的尽头是大海,大海的尽头是大洋,那么,在大洋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孙仁道:“肯定是无边无际的、可怕的、恐怖的大瀑布呀!古人不是说过,天圆地方嘛,大洋的尽头自然就是一泻万里的大瀑布啦!” 孔明瞥了孙仁一眼:“头发长,见识短。” 孙仁顿时气鼓鼓地道:“我哪里说错了?” 孔明开始显摆卖弄:“世界上有好几块大陆地,在大陆地的周围就是一片片大海和不计其数的岛屿,有的大陆地是互相连接的,有的大陆地是被大海大洋分隔开的,我们大汉就在亚洲大陆东部,一路往西的话,穿过大沙漠、大戈壁,翻过很高很高的大山高原,就会进入欧洲大陆,罗马帝国就在欧洲大陆南部,欧洲大陆向南便是非洲大陆,欧洲大陆和非洲大陆之间有一片很大的海,叫做‘地中海’,罗马帝国的疆土覆盖欧洲大陆南部和非洲大陆北部,因此,地中海就是罗马帝国的内部大海,罗马帝国的土地面积、人口数量跟我们大汉差不多。” 第389节惠及万民才是王道(1) 众人听得心驰神往,蔡琰满怀憧憬地道:“真想到那个罗马帝国看看异域风情呀!看看罗马人是怎么生活的,罗马女子是穿什么衣服的,一定跟我们汉地汉人截然不同,好神奇呀!” 孙仁问道:“世界上到底有几块大陆地啊?” 孔明伸个懒腰:“七块,分别叫做亚洲、欧洲、非洲、澳洲、北美洲、南美洲、南极洲。” “那么,世界上到底有几片大洋啊?” “四片,大东洋(太平洋)、大西洋、大南洋(印度洋)、大北洋(北冰洋)。我们想要前去罗马帝国,就要由东向西地通过大南洋,我们在大南洋的东北处,罗马帝国在大南洋的西北处,如果从罗马帝国一路往西,就会进入大西洋了。你们看我们眼前的这片大海,一路往东,就会进入大东洋了。” 孙仁道:“喂,你说了这么多,还没有告诉我们,大洋的尽头是什么呢?” 孔明耸耸肩:“我们脚下的大陆地、大海、大洋其实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球,悬浮在无穷无尽的宇宙虚空中,既然是一个球,自然没有尽头,一直向前走,就会绕一圈。就比如我们,向西的话,通过大南洋,就会抵达罗马帝国,反之,向东的话,通过大东洋,再经过北美洲、南美洲,就会看到大西洋,再通过大西洋,就会抵达罗马帝国。” “胡扯!”孙仁完全不相信,“大地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大球呢?如果大地真是大球,那么,大地另一边的人比如罗马人怎么不掉下去呢?” 甄宓、刘慕、杨青、曹英、祝融儿、孔白、乌朵雅也都感到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蔡琰思索道:“夫君,如果大地就是一个大球,那么,它为什么会一直悬浮在宇宙虚空中?还有,它为什么不往下掉呢?” 孔明伸个懒腰:“懒得跟你们解释,反正解释不通,孔夫子曾说过,夏虫不可以语冰也!” 几位夫人一起怒了,一起上前动手拉扯孔明:“我呸!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赶紧说清楚!” “你们饶了我吧!我回去做个地球仪给你们看,你们就知道了……”孔明无可奈何地求饶。 “殿下,你说在大海的另一边,还有别的大陆?”欧阳四海十分感兴趣。 “是啊!”孔明笑着拍拍欧阳四海的肩膀,“好好干,以后,我们一起征服远方的大海和大陆!让我华夏的领土遍布整个地球!” 欧阳四海顿时两眼精光炯炯。 十多天后,船队进入马訾水的入海口,继而进入马訾水河道,在抵达一处江边的码头后,孔明一家人下船上车,慢慢悠悠地一路向北,进入辽州境内。 正所谓“想要富,先修路”,孔明既要开发辽州,修建覆盖辽州的交通网络就是必然的,不过,辽州如此辽阔,想要在短时间内修建覆盖全州的交通网络,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孔明调集了上百万的劳工,陆续地修建了几条交通主干道,这几条交通主干道自然不是铁路,而是官道马路,宽达五丈多,挑选地势平坦的、土壤坚实的地方一路延展着修筑,下方排垒大石,辅以碎石矿渣填充空缺,上方再铺设统一制式的厚石板,严格确保质量过关合格,可供行人、马、马车在上面奔跑飞驰。这几条交通主干道累计万里之长,把辽州境内为数不多的几十座较大的城镇完全地连接了起来。 孔明一家人以及乌朵雅分乘着十几辆大型马车,另有几十辆大型马车满载着各种生活用品,上千名骑兵护卫严密地保护着孔明一家人以及乌朵雅,辽州境内虽然没有什么有威胁的敌人,但存在着熊、虎、豹、狼等各种猛兽。欧阳四海和孔白留在了船队,没有跟着一起来。 以秋游散心般的速度和心情,孔明一行不紧不慢地横穿辽州中部,最终抵达了位于辽州北部的黑土大平原地带,这块地方位于黑龙江、乌苏里江、松花江的环绕冲击处,被称为“三江平原”,也叫“三江低地”,处于东北平原的东北部、三江盆地的西南部,正是东北的黑土大平原最精华的地方,面积足足达到5.5万平方公里(相当于半个多江苏省或半个多浙江省)。正是因为这里浓缩着东北平原的精华,遍地都是厚厚的黑土,因此成为汉东官方对辽州进行开发的重点区域。 “哇!”第一次来到这里的甄宓等人无不看得惊叹不已,“真是没想到呀,在这北地之北,居然也能见到一望无垠的庄稼地!”“世人一直以为北地是苦寒之地呢,没想到真是宝地啊!” 孔明走下马车,站在遍地的黑土间,弯下腰抓了一把油亮亮的、黏稠稠的黑土,忍不住长长地感慨道:“好土!真是宝地啊!”黑土是最肥沃的土壤,极其适合植物、农作物的生长,土壤中的有机物质平均含量高达3%至10%,特别利于小麦、水稻、大豆、玉米的种植栽培,根据后世科学家的研究,大自然形成1厘米厚的黑土足足需要200年至400年,但在孔明的眼前,这块面积高达5.5万平方公里的三江平原的黑土的平均厚度达到1米以上,以致于“捏把黑土冒出油,插根筷子也发芽”。 毫无疑问,这片三江平原会是汉东的、整个大汉的、整个华夏的超级大粮仓。 尽管孔明不遗余力地开发这里,但是,这里实在太大了,被开发的区域还不到十分之一,因此,孔明积极地鼓励更多的人口迁居扎根这里。举目望去,远处一片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足足几万人正在举行着一场活动,孔明一看就知道了,那是被汉东官府组织到这里来的人口正在进行着分地活动。 “换上便衣,我们过去看看。”孔明兴致勃勃,七位夫人和乌朵雅也是兴趣浓厚。 汉东的农业活动主要由三个人负责主管:郑浑、陈登、国渊。郑浑无需多言,他是名士郑泰的弟弟,是位水利专家,陈登也无需多言,至于国渊,他是郑玄的学生、管宁和邴原的好友,被郑玄、管宁、邴原举荐给了孔明,孔明重用了他。国渊也是一位农业人才,他品德高洁、正直无私,做事尽忠职守、谦恭节俭。孔明重用郑浑、陈登、国渊等农业人才,使得汉东的农业发展日新月异、红红火火。 悄悄地站在黑土原野附近的一片树林里,孔明拿出一个望远镜,观看着几百米外的现场。一大群官员负责着这场分地活动,现场还有大批军人进行维持秩序,官员们为首者正是陈登,他忙得满头大汗,站在一个高台上,手里举着一个铁皮大喇叭,声嘶力竭地喊道:“……这块地方编号丙一十七,以后就是你们四万三千二百六十八人以后永久性定居的家园,按照规定,待遇分为两类,一种是有功之士,一种是从别地迁来的老百姓。不同的有功之士分到的土地数量是不同的,这取决于功劳的大小,老百姓分到的土地的数量是相同的,都是一家两百亩。你们不要嫌少,这里可是辽州最好的地方,遍地都是黑土!这里两百亩顶得上别地的一千亩!现在,有功之士或者有功之士的家属请到一至十号集合点,老百姓请到十一至三十号集合点,还有,根据少公子的规定,你们接下来可以免税两年,大家不要辜负少公子,都好好地干吧!” 负责登记的官员们已经纷纷忙得不可开交、挥汗如雨了,一个个大嗓门此起彼伏地响起: “赵勇,第三批鹰隼骑的第二团第一营的骑兵班长,获得基本田地两百亩,因在作战中斩首两级,嘉奖两百亩田地,因在作战中失去左手,再增加一百亩田地,合计五百亩!赵勇,请带着家人过来领取土地持有证书!你们家的田地是编号零零三十七地带,往西南边走五里,那里已经竖有铭牌。如果你们家的劳动力不够耕种五百亩田地,可雇人耕种,但要支付工钱。” 孔明看到属于一家人的十几个男女老少喜形于色地走到了那个呼喊的官员的面前,其中一个没了左手的年轻男子一边走着一边喜极而泣着,嘴里说道:“太好了!我的血没有白流……” “钱富,徐荣将军麾下第一团第二营的步兵,获得基本田地两百亩,因在剿灭肃慎人的战事中为国捐躯,抚恤其家人田地三百亩以及一百元银钱,根据军队记录,其在战役中斩首一级,再嘉奖田地一百亩,合计六百亩!钱富烈士的家属请过来领取土地持有证书和抚恤金!” 孔明看到属于一家人的七八个都戴着孝的老少妇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快步地走到那个呼喊的官员的面前,其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女边走边哭,旁边一位老者也在悲伤地流泪,他仰头看着天空高喊道:“富儿啊,咱家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这都是靠你不要命换来的呀……” “孙进,段煨将军麾下第二团第一营的弓弩手,获得基本田地两百亩,因在战斗中操控飞蝗弩累计射杀七名鲜卑兵,嘉奖一百四十亩田地,合计三百七十亩……” “李浩,赵海将军麾下第三船队水兵,获得基本田地两百亩,因在战斗中驾船运输物资,嘉奖三十亩田地,合计两百三十亩……” 在战场上或立功、或伤残、或阵亡的军人们的家属依次地领取土地持有证书,获得了应得的土地,另一边,老百姓的土地分发活动也在热热闹闹地举行着,跟军人分发土地不同,老百姓采用的是最原始的、但也是最公平的办法。孔明看到上千名年轻人犹如即将参加集体马拉松比赛般在一道红线后跃跃欲试,为防止暗箱操作等嫌疑,老百姓采用的是“自由争夺”方式。参加“自由争夺”的老百姓都派出家中的年轻男子,长辈们在他们耳边不停地嘱咐着: “记住了!要抢到河边的田地!河边田地最肥沃,并且挑水灌溉也方便,还可以捕鱼,实在抢不到河边的,就抢树林边的,砍柴烧火方便,也可以打猎,时不时地抓点野味什么的。” “加把劲!咱们家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你这把了!一定要把吃奶的劲拿出来!” “等一下你往西边跑,我提前看过了,西边那块田地最好,有河有树还有一座小山。”…… 官员们举着一个个铁皮喇叭,扯直嗓门喊道:“不许恶意捣乱!谁要是推别人、绊别人、拉扯别人、抢夺别人已经到手的旗子,一律取消资格!现在,各就各位,预备……一、二、跑!” 第390节惠及万民才是王道(2) 霎时间,上千人在轰隆隆的脚步声中争先恐后地奔跑了出去,家属们大声地喊着加油,在他们的前方和远处,正是一望无垠的黑土地大平原,一马平川、河溪穿流,偶尔有小山丘、小树林星罗棋布地点缀其中,土地肥美、鸟语花香,这些土地已被官府工作人员在事先划分开了上千块,每块土地的中间都插着一根小旗子,旗面上写着这块土地的编号,谁抢到旗子,谁家就可以拥有这块土地。上千人在跑到远处后迅速地分散开,各自急切地奔向各自的目标,有人先下手为强地拔起最近的旗子,更多的人则奔向远处,朝着更好的地方冲去——他们的这种做法让孔明忍不住想起小学语文书里的“猴子在桃园里摘桃子”故事——远处时不时地响起阵阵兴奋不已的欢呼雀跃声,自然是抢到了好地方的人在高兴得大喊大叫。张小五正是其中之一,他按照父亲的交代,甩开两腿拼命地向着西边奔跑去,奔向父亲提前看中的那块南边是一条小河、北边是一片树林、东边是一座小山的好地方,但他很快发现,他是有竞争对手的,隔壁村的王小三就在自己身边也向那个地方飞跑,看样子,他家也看中了那块土地,这让张小五心急万分,他一边拼命地跑着一边喊道:“小三子,你要干啥?那是俺家的土地!” 王小三一边更加拼命地跑着一边回嘴道:“放屁!少公子立下规矩,谁抢到就是谁家的!” 张小五火急火燎地向前望去,已经看到了那面飘扬在土地中间的小旗子,他同时发现王小三已经飞奔着超过自己了,顿时心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但很快,他看到王小三大概因为跑得太急了,脚下一滑,跌了一个狗吃屎。“哈哈!”张小五大笑起来,“地是俺家的啦!”他飞快地超过王小三,扑向了小旗子,急切无比地一把抢在手里,然后如释重负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王小三气急败坏地看着这一幕,然后骂骂咧咧地急忙跑向了别的地方。 张小五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他发现天空是那么的蓝,云朵是那么的白,阳光是那么的明媚,在休息了一会儿后,他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家得到的这块土地竟是如此之大,两百亩,整整两百亩啊,在稍远的地方坐着同样累坏了的王小三,王小三家以后就变成他家的邻居了。张小五打量着自家的土地,又大又平坦,遍地的青草就像毛绒绒的地毯,几只野鸟在草丛里扑腾着,南边的小河里哗啦啦地流淌着清澈的河水,北边的树林在微风中发出沙沙沙的响声,东边的小山上长满了野花和野果。张小五忍不住泪流满面,多好的土地啊!想到以后自己和自己的爹娘还有自己以后的媳妇、孩子就可以长久地生活在这里,张小五忍不住痴痴呆呆了。 一名骑着马的官府工作人员在张小五身边停下,笑眯眯地取出一本册子:“不错,抢了一块好地方。我在这里要向你交代一下,既然是好地方,就不能胡乱糟蹋,垃圾是不许倒进河里的,要送到垃圾站,树林里的树木也不许砍,只有枯木可以捡回去当柴火,要保护环境,这是少公子交代的,懂不懂?除了保护动物,别的动物是可以打的。少公子会给你们发耕牛、发农具、发种子、发安家费,要好好地爱护和珍惜,两年不交税,以后在这里好好地安家吧!” 张小五连连地点头,他热泪盈眶:“放心,放心,这么好的地方,我们怎么舍得糟蹋呢!” 远处的孔明放下望远镜,他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因为他让自己的祖国新增了大片领土,又让大量的自己的同胞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土地,从此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好日子,开疆拓土的宏图伟业绝不是为了给统治高层增加所谓的“功绩”,是要让广大民众得到实惠。 “好有意思啊!”孙仁兴奋地道,“老百姓可真是干劲十足啊!看看他们的神情,那是一种发自内心肺腑的快乐和幸福,搞得我都有点心痒难耐,想要去抢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祝融儿感慨地道:“这里比我老家要好太多了,我老家那里到处都是大山和森林,不像这里,到处都是一望无边的、可以种植庄稼的大平原。” 乌朵雅也感慨地道:“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美好生活啊,在大草原上居无定所确实太辛苦了!唉!” 孔明笑着道:“这里有这里的好,你们的老家那里有那里各自的好,就好像人和人一样,都有着自己的特点和优点。丰州、塞外虽然跟辽州大不相同,但是呢,辽州是宝地,丰州和塞外也是宝地,只要对症下药地进行经营开发建设,就可以让不同地方的人都能过上富足的、幸福的、越来越好的日子。” 蔡琰叹息道:“夫君,你真的好了不起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幸好,上苍降下了你,使得无数的老百姓在水深火热中得到了解救。” 孔明笑了笑:“夫人过奖了。其实呢,老百姓的要求是很简单的,拥有一块属于他们的土地,吃饱穿暖、太平安康,就够了。可叹啊,从古至今,又有几个皇帝君王真正地满足了老百姓的这个最起码、最基本的要求呢?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不想重蹈历史上的覆辙。” 蔡琰若有所思:“是啊,是啊。” 刘慕道:“夫君既得辽州,这里沃野无垠,假以时日,这里必然成为一个大粮仓,源源不断地产出粮食,如此,夫君你便掌握着天下最多的人口、最多的土地、最多的钱粮,那么,扫灭群凶、再造乾坤的大任非夫君你莫属。” 孔明再次笑了笑,没说话。 除了孔明自己,没人真正地了解孔明的实力,哪怕是作为孔明妻子的刘慕或作为孔明父亲的孔融,都对此盲人摸象。孔明的实力其实已经强盛庞大到了一个堪称“可怕”的地步,别的不说,光是农业,青州、徐州因为地形以平原为主,二州境内处处都是一望无垠的农田,辽州境内,农田面积更大并且每天每夜都在增加,在丰州南部、交州东部和南部的沿海地区,也是处处一望无垠的农田,平州地形以山脉、丘陵为主,没有大面积的农田,但零零散散的小农田也是聚少成多,和州跟平州类似,地形以山脉、丘陵为主,但也有四片大型平原农田,分别是:关东平原(约1.7万平方公里)、越后平原(约2000平方公里)、浓尾平原(约1800平方公里)、大阪平原(约1700平方公里),以上四片大型平原加上零零散散的众多小平原,面积也是十分可观的。有大量的平原土地、有充足的人口、有发达的耕种技术,如此,农业何愁不兴?汉东土地高达620多万平方公里,其中,适合耕种的大大小小的平原加起来超过150万平方公里,完全养得活华夏全部人口。华夏此时人口约5000万,一人一年需要20石粮食,如此,华夏全部人口一年需要10亿石粮食,然而,汉东此时已经年产粮食约25亿石,一年的粮食产量就足够全国人口吃两年半了。 天下的土地,六成多在汉东; 天下的人口,六成多在汉东; 天下的钱粮,七八成在汉东。 孔明此时就算同时跟曹操、孙坚、刘备开战,也是有着很高胜算的,但他不想这么做,一来,他不想主动地发动战争,二来,他想以静制动,继续潜心发展,继续让实力得到积攒。 孔明一行人在现场附近观看了很久,逐渐地引起了现场人员的主意,陈登看到了孔明,他吃了一惊,急忙飞奔跑来向孔明行礼:“下官见过少公子!见过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六夫人、七夫人……还有……”他看了看乌朵雅,小心翼翼地道,“还有八夫人?”他心里七上八下着,不知道孔明什么时候又娶了一个,毕竟孔明结婚“很频繁”是公认的事,也许隔了个把月,他又多了一个夫人,这是很正常的,因此,陈登怀疑自己消息不通,从而不知道孔明又娶了一个,辽州北部和汉东内地即青徐二州距离实在太远,消息传达速度很慢,青徐二州在半年前发生的事到现在才传到辽州北部也是非常正常的。无奈,陈登为了不得罪孔明鬼知道什么时候新娶的“八夫人”,只好顺嘴一起说出来。 听到陈登的话,众女先是一愣,随即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在听到自己被陈登称呼“八夫人”,乌朵雅哈哈笑道:“叫得好!嘴巴真甜!我马上让孔明给你升官!” 孔明笑了笑:“元龙(陈登表字),辛苦你了。” 陈登连连地道:“不敢、不敢,职责所在,何谈辛苦?” 第391节我有一个梦想 陈登是个杰出的人才,他智谋过人,在政治上、军事上、民生上、农业上都很有头脑,孔明在吞并徐南三郡后,自然招揽了他,不过,孔明只让他负责农业民生,不负责军事政务。原因很简单:陈登虽是人才,但“政治立场”不太稳定,刘备跟吕布打,他支持吕布,吕布跟曹操打,他支持曹操,曹操和刘备打,他支持刘备,如此,孔明难免对他有点“不太放心”,因此便没有让他领兵统军。根据书上记载,陈登的军事才干也是很强的,孙策在称霸江东后,多次试图染指徐州,都被陈登击退,并且,他多次向曹操建议“趁着孙策刚死、孙权刚即位、江东人心混乱离散的大好机会,一鼓作气地攻取江东,免得孙氏坐大”,曹操没有采纳他的正确建议,后来,事实证明了陈登的预测,曹操为之后悔叹息。 陈登有个很不良的饮食习惯,就是爱吃生鱼片,最终因此而不到四十岁就死了,他的死因其实很简单:生鱼里存在着细菌和寄生虫,他长期吃这东西,自然感染了细菌和寄生虫。在陈登投效孔明后,孔明让华佗给他好好地上了一堂“医学课”,让他在心惊肉跳中改掉了爱吃生鱼片的不良习惯,毫无疑问,他的寿命会因此而得到延长,能长久地为汉东做出贡献。 “感觉辽州如何?比你的徐州老家怎样?”孔明笑着问陈登。 陈登感慨叹息:“少公子真乃神人也!辽州,名如其实,这个名字,少公子你取得真好!辽阔无边,遍地宝藏!以前,我生在徐州、长在徐州,从而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以为徐州多大多大,到了辽州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辽阔,真乃‘天外有天,地外有地’!如今想想,徐州也好,青州也好,那些诸侯、豪强、名门、大族,为了巴掌大的地方互相争得你死我活,完全看不到更加辽阔无边的远方,真是一群井底之蛙!何其可笑!说来惭愧,登以前也如此,把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当成宝贝,如今,走到外面、来到辽州,才知道什么是‘天大地大’啊!” 孔明笑了笑,他听得出陈登的话中话。陈登家族是徐州的豪强大族之一,孔明在当初搞出的“废奴令”和“摊丁入亩”自然也损害了陈登家族的利益,但如今,陈登的心态已经完全地改变了,他委婉地告诉孔明,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在老家的那几块“巴掌大的地方”了。 “元龙啊,你在老家还有多少土地?” “没有了。” “没有了?” “嗯,全部以市场价卖给官府了。” 孔明笑道:“你深明大义,做出了好榜样,加上你为了开发辽州等地也确实是殚精竭虑、功劳不小,这样吧,你在辽州境内随便挑选五千亩土地,作为我对你和你陈氏家族的奖励。” 陈登顿时大喜过望、感激涕零:“卑职多谢少公子!哦,对了,少公子,从第三年开始,这里的老百姓就要依法纳税了,税赋到底是多少啊?”他询问道,“老百姓都很关心这件事。” 这时,现场的老百姓已经越来越多地看到了孔明,纷纷兴奋无比地大喊起来:“快看啊!少公子来了!”“呀!真的是少公子啊!陈大人正在跟他说话呢!”“还有少公子的众位夫人呢!”人群犹如一张被抖动着的大毯子般骚动起来,原本保持着秩序的人群一下子失控了,所有人纷纷涌向孔明所在的地方。看到孔明的老百姓无不激动万分,争先恐后地跑向了孔明,使得孔明就像一个台风眼,吸引了现场几万人将其密不透风地包围起来。“少公子好!”“少公子万岁!”原本嘈杂纷乱的各种叫喊声在很短的时间内汇聚成了统一的欢呼声,犹如山崩海啸,响彻云霄。孔明看到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都是写满了激动、喜悦、兴奋、感激、感恩的面孔,要不是卫兵们拼命地在孔明和甄宓等人身边组成了好几圈人墙,这些激动至极、热情至极的老百姓搞不好会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把孔明一家人给淹没了。 “少公子,跟大家说几句吧!”陈登兴奋地道。 孔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在众多卫兵的保护下、在几万人的簇拥下登上了陈登刚才登上的高台。万众瞩目之下,孔明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安静,现场随即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充满激动、喜悦、兴奋、感激、感恩、仰慕、尊崇的目光注视着孔明。孔明拿起一个铁皮喇叭,在沉吟一下后,他笑了笑:“诸位大汉的子民们、我的同胞们,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就祝福大家在你们的新家园里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吧!另外呢,大家都是知道的,你们在移居这里后,头两年是免税的,但从第三年开始,你们就要依法纳税了,有很多人关心到时候要缴纳的赋税到底是多少?我在这里告诉大家吧,赋税是‘三十税一’。” 台下四面八方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惊呼声、欢呼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激动地道:“三十税一?我也是听长辈说过,这是大汉开国时才有的低税啊!真没想到,我这辈子也能遇到这么好的事情了!少公子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少公子万岁”顿时响彻了原野、响彻了云霄。 西汉和东汉在开国时,赋税都是“三十税一”,即老百姓把收成收入的三十分之一作为赋税进行上缴,两汉开国统治者这么做都是为了“轻徭薄赋、修生养民、恢复国力”,等到国力得到稳定稳固后,赋税就会慢慢上涨,一般而言,大约涨到“十税一”,如此,老百姓还是可以承受的,但是,到了东汉末年,因为政治黑暗、天下大乱,所以苛捐杂税开始层出不穷地出现,尤其各地的诸侯军阀们,更是横征暴敛、强取豪夺,定下的赋税比例达到了“二税一”(就是老百姓把收成收入交出一半作为赋税)甚至更多,尤其董卓、袁术、公孙瓒等,更是敲骨吸髓,赋税不但比例极高,并且多如牛毛,恨不得把老百姓搜刮得干干净净。曹操、孙坚等思想开明的诸侯军阀还是比较“心慈手软”的,在曹操、孙坚治下,赋税是“五税一”,就是老百姓把收成收入的五分之一作为赋税进行上缴,这就稍微有点沉重了,但考虑到眼下毕竟处于乱世,跟太平盛世是完全不能比的,曹操、孙坚需要大量钱粮进行争霸称雄,他们设立“五税一”赋税还算爱惜百姓了,至于孔明,他从一开始就设立了“十税一”的低赋税,使得他的汉东境内就跟太平盛世一样,几年前,因为汉东已经完全稳定稳固,他把“十税一”又降到了“十五税一”,从而进一步地减轻了老百姓的赋税负担,更好地促进了汉东经济的良性循环、良性增长、良性发展,赢得无数人的爱戴,并且,“十五税一”只是青徐二州的,在辽交丰和平五州境内,赋税更低,只有青徐二州的一半,达到了“三十税一”的轻微程度。 三十税一,这是广大老百姓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好事”,但孔明就是让它变成了现实,如此,汉东的广大老百姓如何不发自肺腑地、真心诚意地、狂热激动地高呼“少公子万岁”? 孔明情不自禁地受到现场气氛的感染,他动情无比地道: “我有一个梦想,在我的梦想里,天下恢复了太平统一,乱世一去不复返,盛世长治久安,没有战争,没有天灾,没有人祸,没有饥荒,没有瘟疫,没有苛捐杂税,无论是河北还是江南,无论是中原还是雍凉,无论是齐鲁还是吴越,无论是巴蜀还是西域,无论是漠北还是岭南,所有的老百姓都可以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男人不用害怕被抓壮丁,悲痛地离开父母妻儿,死在异地他乡的荒郊野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女人不用害怕被掳掠、被欺凌、被糟蹋,老人不用害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用害怕老无所依、无人问津,孩子不用害怕失去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兄弟姐妹; 在我的梦想里,男人们挥汗如雨地勤作劳动,喜气洋洋地获得农作丰收和工作的报酬,女人们安安心心地相夫教子、纺纱织布、孝敬长辈、抚养孩子,老人们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尽享天伦之乐,孩子们衣食无忧地、健康快乐地成长,每天早上跟家人告别,走进书堂读书,每天晚上平安回家,在蜡烛油灯下完成作业和功课,慢慢地长大成人,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不用害怕失去家人、沦为孤儿、没人关心、吃不饱、穿不暖、上不了学、被虐待、遭到拐卖,生病的人不会因为没钱所以只能等死; 在我的梦想里,遵纪守法的人会得到法律的严格保护,违法乱纪的人,不管他是不是有权有势,都会受到法律的严厉惩罚。没有打家劫舍的土匪,老百姓在晚上睡觉时不用害怕村口突然传来狗叫声,然后闯进来一群无恶不作的人皮野兽;没有杀人越货的强盗,商人们在异地他乡走夜路时不用害怕路边山林里突然蹿出来一群心狠手辣的贼寇;没有欺男霸女的恶棍,年轻漂亮的姑娘可以轻松悠然地走在大街上。所有的善良的人都可以感到切切实实的安全,所有的心存恶念的人都会活得心惊胆战、寝食难安。所有的勤奋的、刻苦的、聪明的、做出付出和贡献的、努力上进的人,都可以得到应得的回报,贫穷的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勤劳、智慧从而发家致富,住进窗明几净的大房子;所有的懒惰的、奸诈的、愚昧的、无德无能的、投机取巧的人都会无法立足并且越来越少。社会风气积极健康向上,好人会得到好报,恶人会得到恶果,流氓地痞、无赖混混尽皆变成过街老鼠,人与人真诚友善地相处、相亲、相爱。” 周围几万人一开始听得很激动、很兴奋、很憧憬,慢慢的,现场响起了一阵阵哭泣声,继而带动越来越多的人放声哭泣起来,孔明刚才说的梦想也正是他们的、无数老百姓的梦想,虽然很简单、很单纯、并不贪心、并不过分,但却是那么地遥远,那么地难以实现,可如今,孔明让他们的梦想慢慢地、真真切切地变成了美好的现实,他们如何不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万岁!少公子万岁!万岁!…”热烈至极的呼喊声再度响彻天地。 甄宓、蔡琰、刘慕、杨青、曹英、祝融儿、孙仁一起呆呆地看着孔明,她们也纷纷地潸然泪下,她们看着自己的丈夫,心忧天下、胸怀苍生,大爱无疆,就像一尊顶天立地的神。 乌朵雅也呆呆地看着孔明,目光为之痴迷不已。 第392节曹操的远虑和刘备的近忧 天下四大诸侯,孔明过得无忧无虑,孙坚过得马马虎虎,曹操过得很艰难。洛阳城内,丞相府中,曹操正在聆听着程昱的汇报:“…半月前,第一批的三十一万五千七百三十二人已经全部地迁入汉东境内,这些人口都是从凉州西部的敦煌、酒泉、张掖三郡迁移出来的…” “孔明答应给我的东西,给了吗?”曹操问道。 程昱道:“齐公在当日就已全部交割了,包括粮食五十万石、生铁十万斤、布帛五千匹…” 曹操脸上没有喜色,只有忧色:“民乃国之根本,我此举纯粹是割肉补疮、饮鸩止渴啊…” 程昱叹息一声:“这也是不得不为之的办法。丞相,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击败刘备……” 曹操默然地点点头,他随即犹豫一下,低声地道:“仲德啊,刘备军来势汹汹,过不了多久,诸葛亮和关羽的东路刘备军可能就要兵临洛阳城下了,我打算迁都邺城以避其锋芒…” 程昱大惊,他急忙劝阻:“丞相,此举万万不可呀!我军虽然遭到不小的损失,但我军在整体上还是强于刘备军的,越是这个节骨眼时候,丞相你就越要向世人、向三军将士展示你的必胜之心,一旦迁都,必定军心动荡、民心慌乱,军民就会认为,丞相你已经默认自己打不过刘备了,如此,将士们必然士气大跌呀!这样的持久消耗战事,拼的就是那口精神气!如果那口精神气泄了,我军就会兵败如山倒!” 曹操长长地叹口气:“我知道了。”他随即面露痛苦地伸手捂住头部。 “丞相,你怎么了?”程昱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搀扶曹操。 曹操牙关紧咬、五官紧绷,他吃力地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我…头风犯了,头痛欲裂…” 程昱心急如火地对附近的侍卫喊道:“快叫医官过来!” 曹操在洛阳很不好过,刘备在成都也很不好过。 成都城内,州牧府大堂上。 “贤弟!恭喜恭喜啊!”刘璋满面春风、热情无比地设宴招待了风尘仆仆地从西路前线返回成都的刘备,“我在昨天已经接到了捷报,你的结拜二弟关羽在东路战场上大破曹军啊!擒拿曹军大将于禁,斩杀曹军大将乐进,一口气消灭了好几万的曹军!厉害!厉害啊!听说,关将军马上就要攻打洛阳城了,是不是?”他显得急切期待无比。 刘备没有刘璋这么满面喜色,恰恰相反,他一脸忧心忡忡,在勉强地笑笑后,他显得表情艰难、难以启齿、欲言又止地道:“皇兄,前线的将士们确实打得很好,但我们想获得最终的胜利,还是有着很大的距离的,需要我们继续竭尽全力。皇兄啊,备不得不在此厚颜向你提出一个备自己都觉得十分过分的不情之请。” 刘璋诧异地道:“贤弟尽管说罢!” 刘备叹口气:“皇兄,曹贼占据中原、河北以及西凉,合计七个州,可谓地大物博人多,钱粮丰足、实力雄厚,反观我们,只有刘琦公子的荆州的三个郡和皇兄你的益州六郡,满打满算,我们只有一个半州,以一个半州之力对抗曹贼的七州之力,确实十分困难艰难。曹贼足有52个郡,我们只有9个郡,眼下,战事已经持续了半年多,前线可以说是日益吃紧啊!” 刘璋听明白了刘备的意思:“贤弟,你的意思是…前线需要更多的粮饷物资?” “还有兵员壮丁。”刘备神色赧然地道,“这场大战,已是一场持久消耗战,自然需要越多越好的粮饷物资、兵员壮丁。” 刘璋有些为难:“贤弟啊,你是知道的,愚兄已经竭尽全力地支持你跟曹贼打这场仗了。益州的赋税原是‘八税一’,在此战前,我下令提为‘四税一’,增加了足足一倍,搞得蜀中百姓颇有怨言啊,益州积攒多年的钱粮,我拿出了足足三分之二给你呀!益州的将领和兵马,我也都交给你指挥了。还有兵员壮丁,在此战前,我下令实施‘五丁抽一’,更是搞得蜀中百姓怨言不断。贤弟啊,愚兄真的已经尽力了!那个…荆州那边难道没有钱粮储备可用了?” 刘璋说的是实话。刘璋性格暗弱昏聩,但他确实忠厚实诚,刘备对他坦诚相待,他对刘备也是坦诚相待。为了让刘备在这场曹刘大战中击败曹操,刘璋拒绝益州不少大臣的反对,力排众议地下令益州全力支援刘备打赢此战,他提升了益州的赋税比例,拿出了大半的益州库存钱粮,实施“五丁抽一”(五个男子征兵一人),还把益州军大部分将领、部队交给刘备指挥。可以说,刘璋对刘备确实仁至义尽。刘璋之所以这么做,共有三个原因:第一,他是完全信任刘备的;第二,在刘备的感染和熏陶下,他觉得自己作为汉室宗亲,确实该为击败曹操、匡扶汉室的大业尽心尽力;第三,刘备和他已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如果刘备败给曹操,曹操必然攻占益州,他就要跟着刘备一起完蛋了。 刘备苦涩地道:“皇兄啊,荆州的刘州牧(刘琦)也在竭尽全力,荆州的库存钱粮早就油尽灯枯,否则,我也不会厚着脸皮过来对皇兄你强人所难了。眼下,不只是西路战场需要大量粮饷新兵,东路战场也需要大量粮饷新兵呀!愚弟在此厚颜恳请皇兄,为了匡扶汉室的大业,还请皇兄再想想办法吧!” 刘璋愈发地感到为难:“这…我有什么办法呢?” 刘备低声地道:“愚弟希望皇兄在益州把赋税从‘四税一’提为‘三税一’,同时把‘五丁抽一’提为‘四丁抽一’…” “啊?”刘璋吃了一惊,“这…这是不是太高了?如此一来,百姓的负担岂不是太重了?” 第393节三税一和四丁抽一 刘璋主簿黄权忍无可忍地抨击道:“刘皇叔,你未免太欺人了!原先的‘四税一’和‘五丁抽一’已是我主公仁至义尽,已让蜀中百姓不堪重负,如今,你居然变本加厉,竟然想要提为‘三税一’和‘四丁抽一’?真是岂有此理!” 益州从事王累怒不可遏地斥责道:“刘皇叔,你实在是贪得无厌!你是想把益州榨干吗?还是想让我主公遭到万千蜀中百姓的唾骂?” 成都县县令李严一脸不快地道:“刘皇叔,我益州自黄巾之乱以来,一直远离别州战乱,先主公(刘焉)和我主公治蜀二十多年,虽然偶有动乱,但蜀中一直在大体上保持平静无事,蜀中百姓得以安享太平,如今,你来了,却搞得蜀中怨声载道、钱粮枯竭,似乎…这可不太符合刘皇叔你向来自我标榜的仁义呀!” 自从刘璋和刘备结盟后,益州高层分为三大派,一派热烈欢迎刘备甚至在暗中投靠了刘备,比如张松、法正、孟达等,一派反对刘备、苦劝刘璋严加防备刘备,比如黄权、王累、李严等,还有一派摇摆不定。欢迎刘备的人和反对刘备的人隔三差五就在刘璋面前唇枪舌剑,刘璋虽然也有过犹豫动摇,但他还是比较欢迎刘备的,没听取黄权、王累、李严等人的劝诫。 同在现场的张松开口嘲讽反驳,“黄主簿、王从事、李县令之言,真是鼠目寸光、愚夫短见!大战之前,你们说出这番话还算值得商榷,如今,大战已经展开,你们还说出这番话,岂不是助敌损己?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我们已经跟曹操展开了大战,那么,我们现在除了坚持到底、取得胜利之外,还有退路吗?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前线的将士们为了打败曹贼、匡扶汉室,无不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东路战场已经传来捷报,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们不竭尽全力地增援前线,难道还打退堂鼓?前线的将士们急需粮饷物资、兵员壮丁,我们却在这里犹豫不决?倘若前线的将士们知道了,岂不上下寒心?主公啊,我们这边在勒紧裤腰带,曹贼那边必然也在勒紧裤腰带,双方都在拼着一口气!就看谁能撑到底了!我军在东路战场上的大胜,极大地重创了曹军,使得曹军为之军心震动、士气不振,眼下,正是我们一鼓作气、再接再厉、坚持到底的时候啊!岂能白白地错失战机?错失胜利?曹贼要是听到黄主簿、王从事、李县令的话,恐怕睡着了都要笑醒!诚然,‘三税一’和‘四丁抽一’确实会给蜀中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但也没有办法,既是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方法!毕竟,我们只有九个郡,曹贼却有五十二个郡,我们和曹贼一起勒紧裤腰带,自然是我们要勒得更紧。然而,这些都是值得的!请主公想一想,在这个时候,要是后方的粮饷物资、兵员壮丁无法跟上,前线必然兵败如山倒!到时候,曹贼转败为胜,他岂会不乘胜追击、攻取益州?如此,我等皆为曹贼的阶下囚、刀下鬼!请主公三思!” 蜀郡郡丞杨洪赞同道:“子乔(张松表字)所言甚是!主公啊,开弓已无回头箭!眼下,我们不管如何拮据困难,也要节衣缩食地供应前线大军,一旦前线大军崩溃,后方岂能幸免?荆州的南郡、南阳郡、武陵郡已经实行‘三税一’和‘四丁抽一’了!我益州岂能不尽全力?汉中,是益州的咽喉,若无汉中,则无蜀矣!然而,保住汉中,只能保住蜀境一隅之地罢了,想要进取中原,就必须夺取关中或者京兆!当此十万火急之刻,必须‘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岂能迟疑不决?此战,一旦败了,我们都会万劫不复矣!”杨洪跟张松等人一样,都属于“欢迎刘备”一派。 黄权反驳道:“你这话分明是危言耸听!益州四面环山、地势险峻,就算我们输了此战,曹军又岂能侵入益州?” 张松反唇相讥:“曹军不能侵入益州,嗯,然后呢?然后主公和刘皇叔就这样呆在蜀地?主公和刘皇叔以及荆州的刘州牧(刘琦)都是汉室宗亲,自当为匡扶汉室的大业而奋力进击,岂能不思进取、偏安一隅?一旦输了此战,我们重者万劫不复,轻者也会永远地被困在蜀地!” 王累怒视张松:“张松!你是主公的臣子,岂能给外人说话?” 张松冷笑一声:“王累,首先,我就是在给我家主公说话,我家主公如今跟刘皇叔已是一心一体,同坐一条船,一旦这条船翻了,我家主公岂能独善其身?其次,眼下的刘曹大战,参战的不只是刘皇叔和曹贼,也有我家主公!正在前线浴血奋战的,也有我家主公的西川军!西川的粮饷物资难道就是单给刘皇叔的军队的?最后,我在此郑重地提醒你,刘皇叔是天子敕封的益州刺史!换而言之,你我既是我家主公的部下,也是刘皇叔的部下!岂能强分彼此?王累,你是在挑拨我家主公和刘皇叔的关系吗?” “你…”王累气急败坏但却理屈词穷。 “主公!”也同在现场的法正向刘璋行了一礼,“在下刚才想出一个法子,不但可让‘三税一’和‘四丁抽一’得到顺利实行,还能得到蜀中百姓的支持和积极响应,可谓两全其美。” “哦?”刘璋急切地道,“孝直(法正表字)啊,你快说!” 法正不慌不忙地道:“此战胜后,我们定能从曹贼那里夺取到大片土地,那些土地便是我们偿还和回报蜀中百姓的最佳物品。主公可颁布法令,宣布只要是接受了‘三税一’和‘四丁抽一’的蜀中百姓,在此战胜后,便可分到从曹贼那里夺取到的土地,比如,家中捐出了一石粮食,到时候就可以分到五亩田地,家中出了一个男丁,到时候就可以分到一百亩土地,如此,百姓岂能不积极响应?” 刘璋大喜:“好办法啊!”他原本就倾向于刘备的天平一下子轰然而落,“好!就这么办!”他看向刘备,一脸正色地道,“贤弟,你放心吧,你在前线放手地打,愚兄在后方会竭力地提供你所需的粮饷壮丁!” 刘备感激不已地向刘璋行了一礼:“多谢皇兄!皇兄如此深明大义,此战,曹贼必败矣!” 散会后,法正单独地找到了刘备。 “孝直啊,多谢你了。”刘备感慨感动地道,“要不是你想出那个好法子,我皇兄恐怕下不了这个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的。” 法正笑了笑:“皇叔啊,我想出的那个法子,其实暗藏着第二个目的,不知你有无察觉。” 刘备诧异地道:“还有一个目的?孝直,还请你指教。” 法正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地道:“皇叔啊,你现在拥有九个郡的地盘,三个属于荆州,六个属于益州,荆西的那三个郡在刘琦公子和你的共同管治之下,刘琦公子跟你是一心一体,因此,荆州的那三个郡完全就是你的,至于益州的六个郡,只有东川二郡是真正地属于你的,西川四郡其实还在刘璋的掌控中。虽然刘璋确实比较忠厚实诚,但他手下的那帮人比如黄权、王累、李严等,却不是跟他一样相信你的,因此,你必须要削弱刘璋手里的西川四郡。皇叔,请想想,此战胜后,我军从曹贼那里夺取到的土地是谁的?毫无疑问,是你的,不是刘璋的。到时候,你以此为由,把刘璋的西川四郡的人口名正言顺地、源源不断地迁移到你的新地盘…民乃国之根本也,如此一来,刘璋的西川四郡的人口不断地减少,他的实力就会不断地减弱,他的治下人口不断地迁移到皇叔你的地盘里,你的实力就会不断地增强,到时候,刘璋以及愚忠于他的那帮人岂能还会对你造成威胁?” 第394节外来人才的投效 刘备听得既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又于心不忍、有些惭愧:“孝直啊,你的这番良苦用心,让我极为感动,只是…这么做未免太对不起我皇兄了…” 法正笑着摇头:“刘璋再怎么被你削弱,他都能衣食无忧,不会成为第二个刘表,如此,他已经非常幸运了。皇叔啊,仁义固然可贵,但你不可过于妇人之仁啊!” 刘备叹口气,点点头。 为了取得胜利,曹操在勒紧裤腰带,刘备也在勒紧裤腰带,两人一个比一个勒得更紧。如果孔明此时向曹刘双方兜售裤腰带,肯定能发一笔战争财。不过,孔明眼下没心思卖什么裤腰带,他在从辽州视察返回泰安后,接到一个报告:有批青年才俊从汉阳郡进入汉东境内,想要投效他。 想要投效孔明的人可谓多如过江之鲫,这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孔明之所以对这批青年才俊产生浓厚兴趣,因为他在这批青年才俊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这批青年才俊里有一对姓王的兄弟,哥哥叫王晨,弟弟叫王凌,他们正是王允的外甥。当年,王允死于曹操之手,但曹操顾忌王允的名望,没敢公然杀死王允,而是先把他囚禁了,过段时间后再派人把他毒死,对外宣称王允是得病而死,既如此,曹操自然不敢把王允全家斩尽杀绝,王晨、王凌兄弟俩因此而幸免于难,但他们就跟天子一样,生活在曹操的掌控中,以及曹操带来的死亡阴影下。在天子脱离洛阳、迁往汉阳时,王晨、王凌自然跟着天子一起离开了洛阳、搬去了汉阳。如今,王晨、王凌大概觉得在汉阳难有作为,于是迁居到了汉东。 王凌有个跟他从小长到大的好友,叫做司马朗。司马朗有七个弟弟,二弟叫做司马懿。 司马朗出身于司州河内郡,司马家也是河内郡的名门望族,司马家的家主、司马朗的父亲叫做司马防。司马防是汉室大臣,也是曹操的部下,他的政治立场跟荀彧一样,一方面忠于汉室和天子,同时心知肚明汉室难以中兴,一方面愿意跟曹操合作、为曹操效力,并且,司马防跟荀彧一样,与曹操关系很好,早在曹操青年时,司马防多次赞扬曹操,为曹操扬名,还举荐曹操为官,可以说是曹操的伯乐。在天子脱离洛阳、迁往汉阳时,司马防没有跟天子一起走,留在了洛阳,留在了曹操的身边。司马防共有八个儿子,长子司马朗,次子司马懿,三子司马孚…等,都是很有名声和才干的青俊,因为他们每人的表字里都有着一个“达”字,因此合称“司马八达”。“司马八达”与“马氏五常”(马良、马谡兄弟五人)齐名,被世人称为“北有河内司马八达,南有襄阳马氏五常”。 司马八达目前只有长子司马朗出仕当官,但因为出仕时间不长,所以只当了一个县令,在几个月前,他生了一场病,于是辞官休养,如今已康复。除了司马朗,排行老二的司马懿也到了出仕当官的年龄,曹操多次征辟他,但他都找借口推却了,因为他看不起曹操的出身。 由于司马八达目前都是平民,加上曹操看在司马防的面子上,因此,他们可以自由地前往各地,包括来到孔明的治下。司马朗之所以来到孔明的治下,是有着很多原因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曾经来到汉东参加过“月旦评”,很艳羡汉东的文昌武盛。另外,司马家十分懂得自保,以前就干过这种事:董卓率军入京时,司马防落入董卓掌控中,司马朗按照父亲吩咐,长兄如父地带着七个弟弟逃离了洛阳,逃回了老家,从未保住了司马家,虽然司马防没有遭到董卓毒手,但万一董卓真的对司马防动手了,司马防的八个儿子肯定一个也跑不掉,司马家就要被一锅端了。如今,司马防隐隐地觉察到了曹操的衰败,他虽然不忍心离开曹操,或者出于别的原因,决心继续呆在曹操身边,但他肯定要给自己的子嗣后代提前安排好退路。 司马朗来到孔明的治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崔琰对他的极力劝说。崔琰是河北名士、孔融好友,也是司马朗的好友。袁曹大战后,孔明按照孔融的要求向曹操索取了崔琰,崔琰因此而在汉东境内为官。崔琰多次写信给司马朗,邀请他带着弟弟们来到汉东,并且,崔琰多次在孔融、孔明面前举荐司马八达,声称“司马八达都是贤才,最优秀的就是老二司马懿,老大司马朗和老三司马孚虽然都是英才,但都是不如司马懿的”。 对王晨、王凌、司马朗、司马孚等人,孔明无所谓,但对司马懿,他感到有点“棘手”。 司马懿显然不是像庞德公、司马徽那种满腹才华却甘心终老于山林乡野的隐士,他是十分希望有一个平台让他能够尽情地施展才华和满腔抱负的。司马懿之所以愿意跟着司马朗来到汉东,一是因为汉东强盛,二是孔明因为“身份高贵”,是圣人孔子的后裔,不像曹操,只是“赘阉遗丑”的官宦的后代。 众所周知,曹孙刘三家争夺天下打了几十近百年,最终,天下却被司马家给一锅端了,曹操、孙权、刘备尽皆给司马家做了嫁衣。奠定司马家最终吃三国的基础的人,就是司马懿。正因为如此,加上司马懿是深受后世人尊崇喜爱的诸葛亮的大敌,使得他在后世人的印象中就是:阴险、奸诈、隐忍、腹黑、心狠、手辣、鹰视狼顾、野心勃勃、老谋深算、老奸巨猾…就好像司马懿刚生下来就长了一把野心家、阴谋家特有的山羊胡子,一脸邪恶的狞笑,两眼散发着阴沉森然的寒光,外加一肚子的坏水。在后世,太多太多的三国题材的影视文学作品,那个隐藏在幕后操控全局、心计最深、心机最毒的终极boss都是毫不意外地由司马懿充当。 毫无疑问,根据这个逻辑,孔明要是接纳了司马懿,那么,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汉东江山早晚会被司马懿处心积虑地篡夺掉,甚至,司马懿来到汉东就没安好心,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开始构思着、盘算着、策划着如何篡夺孔明的江山了,哪怕用几十年的时间也无所谓。 对于司马懿,孔明有三个对策: 第一,用,“用”分两种,一是深信不疑地用,一是严密提防地用; 第二,杀,孔明现在想要杀了司马懿,跟捏死一只臭虫是没什么区别的; 第三,逐,把他赶去别人家,让他“祸害”别人家。 司马懿是个“危险的奇才”,孔明能用他吗?这是一个重大的问题。 书房里,孔明点起烟斗,细细地思考这个问题。 仔细梳理司马懿的人生轨迹,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一个脉络:首先,司马懿一开始根本不想给曹操效力,是曹操拿刀逼他的(阴谋论者可以说,司马懿这是在欲擒故纵、待价而沽,故意拒绝曹操从而提升自己的身价,增加曹操对他的重视,然而,司马懿这么做的风险未免太大了,万一他惹毛了曹操,曹操杀了他跟捏死一只臭虫是没什么区别的,那他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其次,在为曹氏家族效力时,司马懿无论是在军事上、政治上,还是在民生上、经济上,都是贡献重大、功勋卓越,这说明了,他确实非常有本事,然而,他最倒霉的一件事就是他天生异相,“鹰视狼顾”,能像瑜伽高手那样把脑袋转到后面,如此长相,被视为“野心家、阴谋家”胚子,就像孔明天生异相、目生双瞳,于是,他百口莫辩地被很多人视为“第二个王莽”(王莽篡了汉室并且王莽目生双瞳),长成这个样子肯定不是司马懿愿意的(这不是告诉所有人,我司马懿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野心家、大阴谋家吗?真正的大野心家、大阴谋家应该长得人畜无害,从而让人对其没有防备),生性多疑的曹操自然对司马懿产生了深深的忌惮,然而,曹操很清楚,曹魏离不开司马懿,特别是在他死后,他的儿子曹丕绝对不是诸葛亮的对手,曹丕必须要有司马懿的辅助,才能对抗诸葛亮,维护曹氏基业。因此,曹操和司马懿就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关系中:曹操一方面需要重用司马懿,一方面又十分忌惮他,多次想要杀了他以除后患,司马懿当然觉察到了曹操的杀机,曹操杀了他又跟捏死一只臭虫是没什么区别的,他不得不整天生活在诚惶诚恐、心惊胆战中,同时,他也没办法逃离曹操的掌控,只能每天如履薄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掉了脑袋。 第395节疑人不用 毫无疑问,任何人处于司马懿的这种处境中,都难免心理阴暗,都必须学会隐忍蛰伏,否则随时都会掉了脑袋。司马懿的隐忍性格以及在后期露出的“凶残”其实都是被逼出来的,要怪,只能怪他长相不好并且碰到曹操这么一个多疑的主子。没有对与错,只有必然的趋势。 司马懿最终通过“高平陵事变”夺取了曹魏的大权,很多人由此判定,司马懿这个“鹰视狼顾之徒”在这一刻终于暴露了自己深藏不露、深谋远虑的野心,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在曹操手下时,司马懿是不可能造反的,因为曹操随时碾压他,但曹操没有活得过他,司马懿比曹操年轻二十四岁,熬死曹操是很正常的; 在曹丕手下时,司马懿也是不可能造反的,因为曹丕也能随时碾压他,但曹丕也没有活得过他,司马懿熬死曹丕简直就是躺赢,曹丕只活了三十九岁; 在曹叡手下时,司马懿也是不可能造反的,因为曹叡也能随时碾压他,但曹叡也没有活得过他,司马懿熬死曹叡简直就是再次躺赢,曹叡只活了三十五岁; 在曹芳手下时,司马懿终于可以造反了,发动了“高平陵事变”,一举夺取了曹魏大权。 如果说司马懿处心积虑了几十年,就在等着这个时候,这在道理上说得通吗?司马懿正式投效曹操是在西元208年,他发动高平陵事变是在西元249年,前后相差了整整41年。如果说司马懿或者司马家精心策划了这场前后跨度四十多年的大阴谋,这在逻辑上根本就是不通的。四十多年,太漫长了,充满了太多的意外、偶然、巧合,根本没办法确保目的达成。比如,司马懿如何确保自己活得过曹魏三代君王?他如何确保自己可以一直长寿?如何确保曹操、曹丕、曹叡全部死在他前面?如何确保曹氏在曹操、曹丕、曹叡后不会又出一个雄才大略、完全碾压他的君主?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够掌控的。曹魏名将张郃战死于西元231年,很多人认为这是司马懿的阴谋,为了剪除曹魏的羽翼,但张郃之死距高平陵事变足有18年,时间跨度太长了,司马懿就算害死张郃,他又如何确保在这十八年里不出现曹魏的后起之秀将领?别忘了一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实际上,就算在曹芳手下时,司马懿“造反”的成功概率也是很小,曹叡在死时任命曹爽和司马懿一起担任托孤大臣之职,毫无疑问,曹爽是曹家的“自家人”,司马懿属于“外人”。由于曹芳年幼,曹魏大权落入曹爽、司马懿之手,曹爽随即排挤司马懿,夺了司马懿本就不多的权力,从而一个人大权独揽。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懿发动了政变,他能出动的兵力只有他私自训练的3000名死士,曹爽则是手握重兵,如果曹爽进行反抗,司马懿不但必败无疑,并且必死无疑,然而,曹爽却直接放弃抵抗投降了,使得司马懿一举成功。难道,这也在司马懿的算计中? 分析“高平陵事变”的本质,不难看出,该事变并非司马氏家族夺取曹氏家族的权力,而是曹魏朝廷铲除祸国、殃民、乱政的权臣曹爽。曹爽在成为托孤大臣并且排挤掉司马懿后,可谓权倾朝野、为所欲为,对外,他好大喜功地发动攻伐蜀汉的战事,结果遭到惨败,损失无数,对内,他任人唯亲、结党营私、胡作非为、骄奢淫逸,甚至还霸占了曹叡留下的嫔妃,导致曹魏上下对他十分憎恶怨恨,因此,铲除曹爽不只是司马懿的意愿,更是整个曹魏朝廷上下的一致意愿。尽管曹爽姓曹,是曹家的人,但他却已经蜕化成了曹魏基业的蛀虫和国贼。托孤大臣共有两位,一是曹爽,一是司马懿。铲除曹爽,不由司马懿带头,还能由谁带头呢?于是,在朝中群臣以及很多曹氏皇亲国戚的支持下,司马懿铲除了曹爽,延续了曹魏的国祚。最为重要的是,在这起事变中,司马懿赢得非常险,一旦曹爽狗急跳墙、负隅顽抗,他必败,然而,鬼使神差、阴差阳错,曹爽竟然不战而降。 曹氏势力之所以这么“不堪一击”,源头出在曹丕的身上,他担心曹氏会像刘氏爆发“七国之乱”那样,分支势力威胁中央势力,因此,他不遗余力地打压削弱曹氏宗族的分支势力,导致曹氏宗族从此以后很难再出人才,只有“主干”一枝独秀。此举有利,也有弊,最大的弊端有两个:第一,一旦“主干”出了奸佞,比如曹爽,就会直接祸害整个曹氏基业;第二,一旦“主干”遭到异姓外族的渗透、控制、夺权,“主干”没有“分支”增援救助。这也是司马懿“只要战胜曹爽,就能夺取曹氏大权”的根本原因,因为曹氏只有一个曹爽掌握大权,干掉了曹爽,曹氏就没有别的掌握实权的人了。曹丕的这个“昏招”难道也是司马懿的计谋? 通过“高平陵事变”,司马懿铲除了曹爽,同时也夺取了曹氏的大权,这是不可避免的,就好像曹操。曹操为了匡扶汉室,真刀真枪地打拼,最终成为天下第一雄主,掌握汉室大权,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操能把自己手里的大权交给刘家天子吗?肯定不能,一来做不到,二来很有可能在交权后被满门抄斩;相同的道理,司马懿铲除曹爽,掌控魏室大权,他能把自己手里的大权交给曹家天子吗?肯定不能。如此,司马懿就“身不由己”地成了曹魏第一权臣,给他的儿孙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打下了篡夺曹魏的基础。很多时候,人是根本没选择的。 将心比心地想一想,任何人在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的处境,篡夺曹魏都是必然的,逻辑很简单:我爹(我爷爷)为你们曹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却一次又一次地差点被你们曹家整死,如今,大权在我们司马家的手里,难不成还要交给你们曹家,让我们司马家承担遭到夷灭全族的巨大危险?与其心惊胆战地做曹家的“忠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了。 司马懿活着的时候,在曹魏境内的威望是相当高的,后来,他的儿子司马师、司马昭准备明目张胆地篡夺曹魏,忠于曹魏的毋丘俭、文钦等人发兵讨伐司马师、司马昭,但他们在讨伐司马氏的檄文里对司马懿仍然充满赞誉和尊敬。毋丘俭、文钦都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他们对司马懿的看法无疑比时隔千年后的后世人更真实。 司马懿当然也有缺点,他的缺点有两个:第一,言而无信;第二,嗜血好杀。 曹爽之所以愿意投降,是因为司马懿对天发誓“只要他的权,不要他的命,可以让他锦衣玉食地度过下半生”,结果,曹爽投降了,司马懿却翻脸不认账,把曹爽、曹爽所有的直系亲属、曹爽所有的心腹亲信全部杀得干干净净并且还是满门抄斩、夷灭三族,都杀绝了,在这之后,只要是反抗他的人,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斩尽杀绝、株连九族,累计杀掉了上万人,另外,他在征伐辽东公孙氏政权时不但把公孙氏家族杀得一干二净,还在辽东境内大肆屠城,导致辽东地区汉民人口锐减,公孙度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辽东汉化工程”因此而完全泡汤。 司马懿之所以如此“丧心病狂、灭绝人性”,恐怕也是一种长期遭到压抑、进行爆发的结果,由于他“天生异相,鹰视狼顾”,使得他几十年来遭到曹魏势力各方面的猜忌和打压,好多次险些丧命,如今,他得权得势了,岂能不发泄心里的怨恨恶气?这也是一种人之常情。 第396节用人不疑 再看看司马懿的父亲和兄弟,他父亲司马防一直都是一个兢兢业业的汉臣,他的兄长司马朗是个政绩斐然、有口皆碑、深受百姓爱戴的好官,后来,军中流行瘟疫,司马朗亲自前去劳军慰问、看望病员,结果受到传染而逝,他的三弟司马孚一直都是曹魏臣属,司马师、司马昭在夺权后对自家的这位三叔非常敬重,但司马孚根本不以为荣,还亲自送别曹魏末代皇帝曹奂,悲伤不已、泪流满面,紧紧地握着曹奂的手,说道“臣到死那天,都是大魏之臣”。 由此可见,说司马家族处心积虑几十年夺取曹魏政权根本就是说不通的,太多的偶然、必然、巧合、意外一起造成了司马氏吃三国的结果,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天意所致。 除了这些,孔明还得知一个十分重要的细节:司马懿此时还是光棍一条,不但没儿子,也没有老婆,张春华还没有嫁给她。——张春华年龄比司马懿小整整十岁,此时只有十六岁。 司马懿之妻张春华也是一个厉害角色,虽为女子,但智谋出众、见识不凡,并且杀伐果决、凌厉狠辣丝毫不亚于男人甚至比一般男人更甚。根据书上记载,司马懿装病抗拒曹操,某天,艳阳高照,他让人把藏书放在外面晒一晒,不料突然间天降大雨,他急忙跑出去收书,恰巧被家中一个婢女看到,张春华二话不说,一刀捅死这个无辜的婢女,从而帮司马懿保密。由此可见,这个张春华确实十分“心狠手辣”。司马懿有这么一个枕边人,难免不受其影响。 如果司马懿之妻不再是张春华,那么,司马懿很有可能也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司马懿了。 在思考了足足半个晚上后,孔明决定了:用司马懿,并且不是严加提防地用,那么做,就跟曹操没区别了,早晚把司马懿“逼得黑化”变成一个大野心家、大阴谋家。如果司马懿可以成为第二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为什么不对其进行顺势引导呢?这对他也好。 司马懿之所以在后来的史书上名声不佳,主要有三点:第一,他在人生后期确实有些变质了,言而无信、嗜血好杀;第二,司马氏夺取江山的手段“十分不光彩”,曹氏夺取了汉室江山,靠的是真刀真枪的浴血奋战,司马氏夺取了曹室江山,靠的却是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如此,自然令人鄙夷;第三,司马氏的子孙十分无能,把华夏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孔明可以降服“三姓家奴”的吕布,为何不可以降服“鹰视狼顾”的司马懿呢?另外,孔明比司马懿小两岁,司马懿是熬不死孔明的。还有,孔明麾下人才济济,新秀人才不说了,光是原先历史上的著名人才,除了司马懿,还有臧洪、陆逊等,足以与司马懿进行互相制衡。 “我要是连一个小小的司马懿都搞定不了,还如何搞定天下?”孔明自嘲不已,“就算为了铲除后患而杀了司马懿,谁知道会不会存在欧阳懿、东方懿、慕容懿等潜在的野心家呢?所以,我无需庸人自扰。” 孔明忽然想起了一直盛传着的“六灵之说”,天下存在着六大绝世奇才,对应着“六灵”:龙、凤凰、麒麟、貔貅、朱雀、玄武。龙,就是诸葛亮;凤凰,就是庞统;貔貅,就是孔明;至于麒麟、朱雀、玄武又是哪三个人,众说纷纭,比较得到确定的是麒麟,就是周瑜,此时,孔明已经确定玄武是谁了,就是司马懿。玄武又叫龟蛇,它是神龟神蛇的组合体,龟的特点正是隐忍,蛇的特点正是阴狠,此二者不正是司马懿的两大特点么?另外,玄武比较“阴暗”,带有“幽冥”的含义,也符合司马懿的特点。不过,未知的朱雀到底是谁,确实还没有答案,也许是姜维(此时二岁),也许是陆逊(此时二十一岁),根据年龄,陆逊的可能性明显更大。 跟着王晨、王凌、司马朗、司马孚等人一起来到汉东的,还有一个身份很特殊的青年才俊:诸葛亮的三弟诸葛均。 “难怪后世有个说法,三国乱世其实就是一个大家庭内部打来打去,因为三国的众多牛人互相之间或多或少地都带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孔明感到很有趣,他派人按照正常程序接待了和安置了司马懿、诸葛均等人,没有向他们提供特殊关照,因为那是没有必要的。 “曹氏基业之所以最终被司马懿轻易篡夺,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曹丕大力打压曹氏分支旁系,导致曹氏一旦主干受到威胁,几乎没有属于‘自家人’的宗族内部势力作为外援依靠。”孔明暗暗地思考着,“纵容宗室旁支力量发展壮大继而威胁中央主干势力,自然是不可取的,七国之乱和八王之乱都是血淋淋的教训,但太过度地打压宗室旁支力量,导致中央主干孤立无援,也是不可取的,曹丕的做法未免矫枉过正。看来,我也要适当地重用孔氏自家的人才…” 以孔融为家主的孔家也是宗族庞大、人口众多,除了孔融自家,孔融还有一个大伯(已去世)、两个叔叔、三个哥哥(大哥已去世)、三个弟弟…这么多的长辈,人人儿女子孙繁衍,形成了一个足有上百人的大家族。毫无疑问,孔融、孔明“混”得这么好,他们的一大家子亲戚肯定希望可以跟着“沾光”,请求孔融、孔明为之安排官职的孔家人几乎踏破了州牧府、刺史府的门槛,在这件事上,孔明自然公私分明,孔融也是一样的态度,导致孔家除了孔融、孔明,几乎无人在汉东的军政官场上担任高官要职,从而公正避嫌。不过,孔家内部也不是不出人才,如果为了“公正避嫌”,刻意地有才不用,未免矫枉过正,还会重蹈曹丕的覆辙。 除了公事让孔明殚精竭虑外,私事也让孔明焦头烂额。 在从辽州返回泰安后,祝融儿跑来找孔明。 “我的驯兽师兼动物园园长夫人,有何贵干?”孔明懒洋洋地问道。 祝融儿耸耸肩:“没什么事,就是问你一下,你什么时候娶阿雅?” “阿雅是谁?”孔明一头雾水。 “乌朵雅呀!” 孔明瞪着祝融儿:“我为什么要娶她?” 祝融儿耸耸肩:“她喜欢你啊,我也喜欢她啊!我跟阿雅本来就好得像姐妹,直接变成姐妹不是更好么?” “听起来好像是你跟她结婚似的!我呢?你们就没想过我的意见?” “乌朵雅长得好看,你肯定喜欢她呀,这有什么好问的?” “喂,这是什么逻辑?世界上好看的女人那么多!难不成我个个都喜欢、个个都要娶?” “但我最好的朋友就是阿雅呀!并且她喜欢你呀!” “…夫人的逻辑真是无懈可击,我竟然无言以对。我就问一下,你不吃醋么?”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你们男人不都这个德行么?再说,一块饼七个人分跟八个人分,区别难道很大?” “夫人,您的这个比喻真是…” “对了,你当初娶我的一个目的不就是为了稳定南中彝族的人心么,现在也是一样嘛,那么多乌丸人归化成了汉民,你娶了阿雅,也能稳定乌丸人的人心呀!用你自己的话说,‘为了民族团结和民族融合’嘛!” “那我以后干掉了鲜卑人,是不是还要再娶个鲜卑老婆?” “那是以后的事了,你先娶了阿雅吧!反正阿雅现在是跟我住在一起的,你就算晚上过来了,她也不会走的!” 孔明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神:“夫人,你忘了,她以前刺杀过我的!你就不怕她在嫁给我后的某个深夜里把我一刀捅死在床上?” 祝融儿满脸邪恶地嘻嘻一笑:“这不挺好的么?你可以报复她了!她捅你,你也捅她呗!” 孔明差点儿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夫人,您能不能正经一点?” 祝融儿撇撇嘴:“这里只有你和我,正经什么?行了,别废话了,挑个好日子娶了阿雅,我批准了!”说完,她潇洒地转身离去。 孔明坐在办公桌后,心里盘算着:“有没有搞错啊?外面还有一个没解决呢,又来一个?虽说‘齐人之福’是男人的梦想,但是…我岂不是真的成了好色之徒?这次该找谁接盘呢?” 当孔明烦恼着这件事时,已经是辞旧迎新的日子,建安十四年(西元204年)结束了,建安十五年(西元205年)到来了。 在新年的春夏之际,曹刘大战再度发生了重大逆转。 第397节刘备崛起(1) 刘备从西路战场前线返回成都后,没有再去西路战场前线,而是改去了东路战场前线,还把张飞从西路战场调到了东路战场,接到这个消息的曹操愈发地相信,刘备军的主攻方向不是西路,而是东路,于是,他从西路战场上抽调了大批精兵猛将增援东路战场。就在这时,西路战场上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割据凉州边陲地区的“河首平汉王”宋建趁着曹军后方空虚,袭取了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并且宣布投靠刘备;——宋建早在二十年前就跟韩遂、马腾等人一起造反了,由于他的地盘太过于偏远,加上他没有攻击性,所以韩遂、马腾等人懒得攻伐他,让他得以在穷山恶水的穷乡僻壤“割据自立、称王称霸”足足二十年之久,如今,韩遂被曹操攻灭了,马腾投靠了刘备,曹操刚刚占领凉州,根基不稳、统治薄弱,给宋建造成了可趁之机,使得他一下子得了手; 第二件事是马腾、马超派遣亲信出使西羌王彻里吉,开出优厚条件,邀请彻里吉协助刘备军战胜曹军。由于马腾、马超在羌人中具有着很高的威望和威信,彻里吉答应了,派遣丞相雅丹、元帅越吉率领两万羌兵协助刘备军作战,同时还有强端、阿贵、杨飞龙、杨千万、雷定等氐族人马协助刘备军作战; 第三件事是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发兵三万余从河套地区南下,攻伐司州北部,此举得到了袁氏残余势力的响应,原袁绍部将严敬、心向袁氏的并州豪强商曜等人同时举兵起事。 毫无疑问,宋建、西羌、南匈奴、袁氏残余势力的一起发难,使得曹操的处境愈发地雪上加霜了。 “联合属于异族外人的西羌人、南匈奴人一起对付曹操,这就有点过分了啊…”在得知这几件大事后,孔明喃喃道。 诸葛亮,毫无疑问的,他是一个非常伟大的、杰出的、优秀的、了不起的人,是华夏传统文化中的“忠臣”和“智者”的代表者,他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更是流芳百世、传颂千古。那么,诸葛亮有缺点吗?当然有。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诸葛亮也不例外。在孔明看来,历史上的诸葛亮在两件事上做得“难以让人觉得他是对的”,这两件事分别是: 第一,诸葛亮在第四次北伐时曾经联合鲜卑王轲比能,约定蜀汉和鲜卑一起夹击曹魏。显然,此举“难称正确”。蜀汉是汉人政权,曹魏也是汉人政权,鲜卑则是异族外人,岂能为了打倒本族敌人而联合异族外人?况且,轲比能不可能给蜀汉打白工,他肯定索取了高额报酬,土地必是其中一项,诸葛亮应该许诺在双方击败曹魏后分出一部分曹魏领土给轲比能,试问,曹魏领土难道不是汉人的汉地?另外,鲜卑军一旦杀入曹魏境内,必有无数魏国汉民为之生灵涂炭,试问,魏国汉民难道不是汉人的子民?在这件事上,孔明认为诸葛亮是错的; 第二,蜀汉建国立基的根本就是“消灭曹魏,中兴大汉”,然而,在曹丕称帝后,孙权也称帝了,建立了孙吴政权。如此一来,孙权跟曹丕还有什么区别?都是篡汉自立的“汉贼”;孙吴跟曹魏还有什么区别?都是窃据分裂大汉领土的反动政权。按道理,蜀汉既痛恨篡汉的曹魏,应该也痛恨自立的孙吴,可是,诸葛亮在孙权称帝时却派大臣陈震为使前去恭贺孙权,甚至,蜀汉和孙吴歃血约定:两国一起灭了曹魏,曹魏的9个州的地盘,凉州、冀州、并州、兖州属于蜀汉,豫州、青州、徐州、幽州属于孙吴,至于司州,两家对分,以长安为核心的司州西部属于蜀汉,以洛阳为核心的司州东部属于孙吴。怪了,曹丕和孙权都是“篡汉自立”,蜀汉只痛恨曹丕、敌视曹魏,却恭贺孙权、亲近孙吴,甚至还跟孙权约定一起平分属于大汉领土的曹魏疆域,说得通吗?由此可见,蜀汉“反曹魏”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为反曹魏而反”,只是一种“政治正确”,跟民族大义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不过,诸葛亮的这两件“错事”也是“可以理解的”,第一,曹魏为了对付蜀汉,也曾不止一次地联合境外异族,诸葛亮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第二,蜀汉国力是三国里最弱的,如果一方面与曹魏为敌一方面与孙吴也为敌,蜀汉无论如何也是撑不下去的,为了求存图强,诸葛亮不得不暂时“违背原则”承认孙权称帝,也许,他内心里的打算就是先联合孙吴进行北伐、攻灭曹魏,实现蜀吴两国各占天下的半壁江山,蜀汉再对孙吴开战,展开“东西大战”。 十多天后,曹昂星夜兼程地飞马赶到泰安,请求得到孔明的新一批援助。 孔明当即答应了,他又补充道:“刘备为战胜岳父大人,竟不惜勾结西羌人和南匈奴人,此举让我不能接受。昂公子,请告诉岳父大人,如果他允许,我可以发兵助战,不与刘备军作战,只与西羌军和南匈奴军作战,如果他不允许,我就赠送他一百万石粮草助他抵御外敌。” 曹昂感激涕零:“齐公高义!” 得知此事的曹操也深深为之感动,但他没有接受孔明发兵助战,而是接受了一百万石粮草。毕竟,汉东军想要前去跟西羌军、南匈奴军作战,就要经过曹操地盘的腹地,这肯定让曹操感到“不太放心”。 孔明言而有信地赠送了一百万石粮草给曹操,原因无它,刘备联合异族外人攻打曹操,这对曹操是“不公平”的。 在赠送粮草给曹操的同时,孔明“又”结婚了,他娶了乌朵雅,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一来,他确实要稳定归化乌丸人的人心,二来…祝融儿直接拉着乌朵雅跟她一起住在鹿鸣园,搞得孔明“在身不由己中把生米煮成了熟饭”,没奈何,他只能顺水推舟地对乌朵雅“负责”,加上他确实没找到人给他“接盘”(孔明后来得知,追求乌朵雅的人都被祝融儿派人恐吓了)。 一个多月后的某天深夜里,孔明把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徐庶连夜叫到他的书房。 五位军师急匆匆地赶来,来不及行礼便一起吃了一惊,他们看到孔明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古怪表情。 “少公子,发生什么事了?”贾诩开口询问道。 孔明示意着旁边桌子上的一封信函,语气凝重地道:“这场曹刘大战,已经尘埃落定了。” 五位军师一起急切地转动思绪。 孔明摆弄着手里的一个魔方:“去年,诸葛亮和关羽在东路战场上取得大胜,兵锋逼近洛阳,加上刘备在今年年初时从西路战场前线赶到东路战场前线,亲自指挥作战,使得曹操深信不疑刘备军的主攻方向是在东路,于是,他把夏侯惇、徐晃等将和大批兵力从西路战场抽调到了东路战场,如此,西路战场上的曹军实力大减,只能进行被动防御,祸不单行的是,宋建突袭凉州三郡,西羌军协助刘备军作战,南匈奴军大举南侵,袁氏残余势力作乱,这些意外使得西路战场上的曹军陷入疲于奔命、顾此失彼、兵力空虚中,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一支刘备军奇兵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秦岭,突袭了并且攻占了潼关。如此,潼关落入刘备军之手,司州被拦腰斩断、一分为二,以长安为核心的司州西部即关中地区以及整个凉州十郡,与中原腹地的联系通道一下子被断绝了。” “子午谷?”沮授看向孔明。 孔明点点头:“是,刘备军将领魏延率领一万余精兵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穿越了子午谷,天助神佑他们,在那两个多月里,秦岭一带一直干旱无雨,并且,曹军对此毫无防备,使得魏延成功得手,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曹军的后方薄弱处,继而长途奔袭两百多里,袭占了潼关。” 第398节刘备崛起(2) “还真成功了啊?”沮授有些感慨。 孔明同样有些感慨,他记得非常清楚,根据书上记载,诸葛亮没有采纳魏延提出的“子午谷奇谋”,如今,主事的人换成了刘备,或者庞统——刘备军在东路的战事由诸葛亮负责,在西路的战事由庞统负责,毫无疑问,相比于诸葛亮的谨小慎微、稳重保守,刘备或者庞统则是十分大胆、敢于冒险,因此,刘备或者庞统采纳了魏延提出的“子午谷奇谋”并且将其付诸行动了。刘备或者庞统之所以敢于这么做,一来,他们不像诸葛亮那样过度谨慎,二来,刘备军此时的本钱要比历史上诸葛亮展开北伐时雄厚很多,承受得起“子午谷奇谋”失败的代价,三来,曹刘大战事关刘备阵营的生死存亡,双方都要为取得胜利而竭尽全力乃至不择手段,尤其刘备阵营,刘备军使用“子午谷奇谋”也是一种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的必然选择。 “卧龙和凤雏果然名不虚传、不同凡响。”田丰点点头,“声东击西、虚实交替、奇正相辅…他们的战策可谓一环套着一环,环环相扣、计中有计。他们一开始在东西两路战场上一起主动出击,让曹操无法判定到底哪路是虚哪路是实,接着,他们在东路战场上取得大胜,如此,曹操自然而然地认为东路是实、西路是虚,结果,他们引取宋建、西羌军、南匈奴军、袁氏残余势力作为外援,导致西路战场上的曹军陷入了兵力吃紧、防御薄弱的状态中,于是,魏延一击而中、一战而胜。” “看来,这场曹刘大战确实大势已定啊!”徐庶道,“潼关一失,潼关以东的曹军将会无法通过潼关进入和援助潼关以西,潼关以西的曹军如今已经尽为刘备军的瓮中之鳖,并且,东路战场上的刘备军也会全面地转攻为守,抽调出大批兵力增援西路战场,潼关以西的曹军落得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潼关以西的地区即凉州全境、司州西部,尽皆落入刘玄德之手。” “特别是长安这座具有重大意义的大城,刘备一旦得到它,意义非凡啊!”陈宫道,“洛阳是东都,长安是西都,曹操占据东都洛阳,刘备占据西都长安,如此,二人将会东西并立、分庭抗礼,刘备在政治合法性上、正统性上都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成为汉室的中流砥柱。” “但刘备在实力上的提升却很有限。”贾诩笑了笑,“刘备打赢了此战,就会新得整个凉州和半个司州,他的地盘是大大地增加了,但人口呢?曹操在战前就已经开始迁移凉司豫三州的人口,如今,三州恐怕已是十室九空吧?十之七八的人口都被曹操迁走了。有地无人,跟无地无人有何区别?刘备拥有了足够大的地盘,但其治下人口数量却是原地踏步,他没有足够多的劳动力给他耕田种地、纺纱织布、采矿冶铁、参军当兵,可想而知,他的实力也会原地踏步,甚至还不如此战前,因为他为了打赢此战也是倾家荡产、油尽灯枯了。我敢肯定,此战结束后,曹操是元气大伤,刘备是强弩之末,双方将会进入为期一二年或长达数年的‘和平期’。曹操输掉了政治和战略,但在军事上和实力上没有输,刘备只是赢得了政治和战略。” 田丰、贾诩、陈宫、沮授一起点头表示赞同。 贾诩看向孔明:“少公子,新的天下大势变得对你更加有利了。先前,曹操强、刘备弱,曹操可能灭了刘备,变得更强,继而威胁你,如今,曹操受到一定削弱、刘备得到一定增强,两人的实力相当于‘匀一匀’,曹操从此无力威胁你,刘备虽然得到增强,但也无力威胁你。一个强敌、一个弱敌变成一个不强不弱的敌人、一个不弱不强的敌人,如此结果,甚是妙哉!” 田丰笑道:“文和一语中的!我们说得直白点吧!假如少公子你的实力是‘十’,那么,曹操就是‘七’,刘备就是‘二’,刘备威胁不了你,曹操虽然也威胁不了你,但曹操有可能吞了刘备,实力增为‘九’,从而威胁到你,但经此一战,曹操变成了‘五’,刘备变成了‘四’,两人都是威胁不了你了。少公子,刘备‘帮’你削弱了曹操,如此,你就是天下第一雄主了!” 沮授补充道:“最妙的是,曹操和刘备已是不共戴天,二人绝无可能联手对付少公子你,并且,曹操的地盘与少公子你的地盘互相接壤,刘备的地盘则与少公子你的地盘隔着曹操的地盘,换而言之,曹操在身不由己中成了少公子你的挡箭牌。曹操和刘备在接下来必定互相打个没完没了,二人打得越激烈、越持久,少公子你就越能坐山观虎斗,以及坐收渔人之利。” 孔明笑道:“几位先生说的是。” 金秋九月,潼关以西的曹军在经过三个多月的困兽犹斗和负隅顽抗后,最终全军覆没,主将夏侯渊被刘备军大将马超在决战中飞枪击杀,曹操放弃潼关以西,刘备军攻陷西都长安,曹刘大战以曹操战败、刘备获胜而正式结束。 此战结束,天下震动,天下大势也随之发生了重大变化。 首先,在地盘上,曹操失去了凉州10郡98县全境,刘备得到了凉州10郡98县全境,同时,司州5郡106县,曹操失去了潼关以西的属于司州西部的左冯翎郡13县、右扶风郡15县以及长安地区11县,即整个关中地区,俱为刘备所得,但曹操仍然拥有着潼关以东的属于司州东部的河内郡18县、河东郡19县、弘农郡9县以及洛阳地区21县。经过此战后: 曹操的地盘减少为豫、兖、冀、并、幽五州全境以及司州东部三郡,合计40郡506县,土地面积减少为约105万平方公里; 刘备的地盘增长为益、凉二州全境以及荆州的南郡、南阳郡、武陵郡和司州西部二郡,合计21郡271县,土地面积增长为约70万平方公里; 孙坚的地盘没变化,仍是扬州6郡81县以及荆州的江夏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合计10郡131县,土地面积约55万平方公里; 孔明的地盘得到大幅度的增长,增为48郡365县,土地面积高达约620多万平方公里; 在人口上,曹操失去了大约300万人口,其中,约200万人口进入汉东境内,约50万在战争中损失掉,约50万被刘备所得,曹操治下人口从原先大约1300万降至大约1000万; 刘备治下人口数量没有较大变化,仍是大约600万,他虽然得到了大片的土地,但是,那些土地上的人口被曹操几乎迁移一空,只让他得到四五十万人,加上刘备一方在战争中的人口损失,增减抵消,因此仍是大约600万; 孙坚治下人口数量没有变化,仍是大约300万, 孔明治下人口数量得到了一定的增长,增为3000多万。 这场曹刘大战足足持续了一年半,交战双方都为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曹军先后投入超过25万兵力(包括在战争期间招募的新兵)参战,刘备军累计投入超过20万兵力(包括在战争期间招募的新兵)参战,耗费钱粮无数,曹操元气大伤,刘备油尽灯枯,最终,曹军损失兵力超过12万,刘备损失兵力超过8万,曹军先后战死了乐进、夏侯渊、王忠、赵颙、韦端等二十多员将官,另有于禁等二十多员将官投降或被俘,刘备军先后战死了王威、吴兰、雷铜、任夔等三十多员将官,曹刘两军可谓都是损失惨重。 尽管刘备险些拼得血本无归,但是,曹操损失更大,刘备是此战的当之无愧的胜利者,他得到的大大地超过他失去的。此战后,刘备把他的大本营迁到了西都长安,与以东都洛阳为大本营的曹操隔着潼关展开各据东西二都的分庭抗礼——潼关重地处于刘备军的掌控中。 第399节汉中王刘备 九月底,刘备在麾下众文武多番苦劝之下于长安筑坛登台,进冠冕玺绶讫,自立为“汉中王”,封诸葛亮、庞统、法正三人为中、左、右军师,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为“五虎上将”,封文聘为南郡太守,封魏延为长安令(长安县县令,级别比一郡太守更高,因为长安是东都,首都级别的)。——刘备之所以确立“汉中王”作为王号,共有三个原因:第一,因为汉室仍然存在着,所以他不能自称“汉王”,但他必须使用带有“汉”字的王号从而彰显他的政治合法性和正统性;第二,汉高祖刘邦就是崛起于汉中之地,进而争霸中原、问鼎天下的,因此,“汉中”二字具有着很大的历史意义;第三,“汉中”寓意着“汉室中兴”。 刘备随即修表一道并且准备大批贡礼,派人前去汉阳奏请天子封赏,一方面奏请天子承认他的“汉中王”王爵,另一方面奏请天子敕封蜀侯刘璋为“蜀公”,敕封楚侯刘琦为“楚公”,敕封马腾为“秦公”以及凉州牧。——此时的凉州牧是已经投降曹操、被曹操掌控的韩遂,凉州刺史是马腾,曹操曾经委任亲信韦端取代马腾担任凉州刺史,但没得到天子承认,并且韦端已经死在曹刘大战期间。 接到刘备奏表的天子陷入了十分复杂的心绪幽思中。此时的天子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孩童,残酷的事实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大汉的大权,不管是被姓曹的、姓孙的或者姓孔的外姓权臣掌握在手,还是被姓刘的汉室宗亲“自家人”掌握在手,他这个天子仍然都是傀儡,姓曹的、姓孙的、姓孔的以及姓刘的都不会把手中大权交给他,甚至,大汉的大权被姓刘的汉室宗亲“自家人”掌控在手更加危险,因为,他这个天子姓刘,汉室宗亲“自家人”同样姓刘,姓曹的、姓孙的或者姓孔的取代他的天子之位,就是人人唾骂的逆臣贼子、王莽第二,但姓刘的取代他的天子之位,却是“名正言顺”,都是姓刘的高祖之后、光武之裔,你刘协可以当天子,我刘备也可以当天子,反正天下仍是汉室的天下,天子还是姓刘,有何区别呢? 刘备得势,反而比孔明得势、曹操得势、孙坚得势更可怕,因为刘备跟天子一样姓刘。 “朕该怎么办呢?”心乱如麻的天子秘密地召来伏完、董承、宋泓、郗虑、路粹进行商议,他现在最信任的、能信任的就是这五人(宋泓原是司州河内郡太守,现任汉阳郡太守)。 天子没有召来杨彪,因为他知道杨彪跟孔明关系亲密。 “诸位爱卿啊,刘备奏请朕敕封他为汉中王,你们意下如何?”天子满面忧色地问道。 伏完道:“陛下,刘备乃汉室宗亲,更是陛下您亲口褒封的‘皇叔’,至于曹操,天下人人皆知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陛下之所以不对曹操进行秋后算账,一是陛下有心无力,二是陛下必须言而有信。如今,刘备既大败曹操,可谓为匡扶汉室的伟业取得了重大的胜利,陛下岂能不对其加以封赏?” 郗虑冷哼一声:“陛下还未正式敕封刘备为汉中王,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急不可耐地在长安自己封自己是汉中王了,由此可见,刘备跟曹操实乃一丘之貉!只不过,曹操不姓刘,刘备姓刘罢了!刘备正是因为仗着自己姓刘,所以占据着道义优势,他哪里是为了匡扶汉室,分明是为了他自己的权欲和野心!” 路粹点头:“郗公所言甚是!陛下,民间有句俗语,叫做‘亲不过三代’,刘备和陛下虽然都是汉室宗亲、高祖之后,但刘备和陛下已经相隔不知道多少代了,血脉关系早已稀疏,就算陛下是真心诚意地把他当成皇叔的,谁能保证他也是真心诚意地把陛下当成皇侄?陛下啊,古往今来,为了争权夺利,亲兄弟都会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更何况是这种不知道远到哪里的远房亲戚?陛下,孔明是您的姐夫、当朝尚主,连他都不愿意把他的权力交给您或者分出一部分给您,更何况是刘备呢?臣可以断言,刘备就算打败了曹操,率军开进汉阳皇宫,他也不会交权给您、还政于您,他只会成为第二个曹操、第二个董卓、第二个王莽、第二个霍光,然而,他比起曹操、董卓、王莽、霍光等人,具有一个得天独厚的巨大优势,那就是——他姓刘!如此,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明目张胆地、明火执仗地像曹操等人那样架空您,让他自己大权独揽、把持朝政,同时又能避免天下骂名。也许,刘备不敢对陛下您本人动手,但在下一代,成为天子的恐怕就不是陛下您的子嗣,而是他刘备的子嗣!陛下,您要提防啊!” 郗虑冷冷地道:“刘备目前已有二子,一为义子,一为亲子,其义子姓刘名封,其亲子姓刘名禅,陛下,‘封’和‘禅’合起来,不就是‘封禅’么?刘备之心,可谓昭然若揭呀!” “这…”天子顿时心乱如麻。 宋泓道:“话虽如此,但…陛下若不封赏刘备,确实名不正、言不顺呀!” 董承点点头:“是啊…” 郗虑沉思一下,突然眼光一闪:“陛下,臣有一计,或许可以两全其美。” “哦?”天子急切地看向郗虑,“爱卿快讲!” 郗虑微微拈须:“陛下,当今天下只剩四大诸侯,曹操、孙坚、刘备、孔明,这四人里,孙坚偏安一隅、难有作为、不足为虑,曹操原本权势滔天,如今,他明显地开始江河日下了,孔明日益强盛,刘备同样日益强盛,陛下您必须挑动他们互相争斗,如此,您才能坐收渔人之利。陛下可曾记得秦末楚汉争霸?秦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各路反秦义军共举的天下共主乃楚怀王熊心,但楚怀王毫无实权,眼睁睁地看着我高祖皇帝和西楚霸王项羽成为天下最强的两大诸侯,楚怀王为了自保、求存、图强,故意宣告天下‘破秦先入咸阳者为王’,从而挑动我高祖皇帝和项羽互相争斗,继而再伺机坐收渔人之利,此为‘二虎竞食之计’也!如今,陛下不妨故技重施。” 此话一出,现场众人一起十分吃惊继而急切思索,天子追问郗虑:“爱卿,你的意思是…” 郗虑微微一笑:“陛下敕封刘备为汉中王,如此,他就得到了一个极其巨大的正统优势,因为,天下从陛下您这位天子皇帝往下,就是他这个汉中王了,除了他,天下没有第二个王。接下来,刘备无论是攻伐别路诸侯,还是在最终荡平天下后挟持陛下、大权独揽、执掌朝政,都是名正言顺的。因此,天下不能只有他刘备一个王,必须还要有第二个王跟他抗衡、争斗、狗咬狗,如此,陛下您便可坐山观虎斗,再伺机坐收渔人之利,这是陛下您的唯一破局之策。” 董承若有所思:“孔明?” 天子诧异地道:“爱卿,你们的意思是…朕敕封孔明为王?可是,孔明他姓孔不姓刘啊!” 郗虑笑道:“陛下,虽说高祖皇帝当年立下‘白马之盟’号令天下‘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然而,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眼下,大汉已经危在旦夕,不可一味地墨守成规、因循守旧。陛下此举是为了挽救汉室于倒悬危难之中,并非数典忘祖、逆道乱常,自然可以打破惯例、推陈出新,臣想,高祖皇帝在天有灵,也会同意的。” 路粹点头道:“郗公所言甚是!孔明虽然不姓刘,但他是当朝尚主,正所谓‘女婿等于半个儿’,因此,他也算是半个刘氏子孙,另外,陛下可以赐予他国姓,让他既姓孔也姓刘,如此,陛下敕封他为王,岂不是名正言顺?还有,刘备当了王,他看到孔明也当了王,必然一方面不得不与孔明展开争斗,另一方面也受到孔明的制约,不敢对陛下您过于放肆和无忌,陛下便可从中渔利。” 第400节汉东王刘明 伏完道:“诸公莫非忘了?楚怀王的‘二虎竞食之计’并未取得成功,最终,天下落入我高祖皇帝之手,楚怀王本人也死于项羽之手。” 郗虑道:“此话不妥。陛下岂是楚怀王能比的?陛下如今好歹还有一郡之地,并且钱粮丰足,只要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韬光养晦、积攒实力,待天下大变之时便可趁势而起。如此之策,也是陛下唯一可走的道路啊!” 宋泓表示赞同。 天子在沉思良久后,轻轻地点点头:“好,就依诸卿之策吧!” 伏完有些迟疑:“陛下,昔日周公辅佐周成王时不得不称王七年之久,天下人人都以为周公必然取代周成王,然而,在周成王成年时,周公毅然地辞去王位,还政于周成王。陛下,我们一方面确实应该提防刘备、孔明成为第二个王莽,另一方面也不能善恶不分、冤枉忠良,倘若刘备、孔明并非王莽第二而是周公第二,我们如此地算计他们,如何对得起他们的忠心?倘若弄巧成拙、适得其反,逼得他们从周公第二变为王莽第二,岂不是自毁长城、铸成大错?” “这…”天子顿时再次陷入迟疑不决。 郗虑不屑地道:“伏公未免太仁善了,古往今来,大权在握者,又有几人能真正地放下?周公少如凤毛麟角,王莽多似过江之鲫。” 宋泓道:“陛下,臣有一策。陛下独姐已嫁给孔明,孔明独妹尚未婚配,陛下何不迎娶孔明独妹将其纳为贵人(此时没有贵妃,只有贵人,皇后之下就是贵人)?如此,孔明娶了陛下之姐,陛下娶了孔明之妹,孔明与陛下的关系岂不更加亲善紧密?就算真的出现最坏的结果,孔明看在陛下之姐、自己之妹的面子上,也不会对陛下过于逼迫,陛下亦可安然无事。” 董承、郗虑、路粹一起露出不太赞同的表情,但伏完却十分赞同:“宋公此策确实可行。” 天子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好,就这么办吧!” 建安十五年(西元205年)十月初,天子颁布诏书:敕封车骑将军、荆州刺史、益州刺史、武义侯刘备为“汉中王”,同时加封为凉州刺史,使其身兼荆、益、凉三州刺史之职;敕封荆州牧刘琦为“楚公”,敕封益州牧刘璋为“蜀公”,敕封马腾为“秦公”加封为凉州牧; 同日,天子颁布诏书:赐予骠骑大将军、青州刺史、齐公孔明“刘”姓,敕封刘明(孔明)为“汉东王”。天子敕封孔明为王的理由是:孔明公忠体国,二十余年矢志于匡扶汉室,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讨伐黄巾、讨伐董卓、奉诏迎驾、讨伐袁术、讨伐袁绍、解救天子等,可谓功勋卓越、厥功甚伟,并且,还在汉地之外开疆拓土、归化胡民,布施大汉恩德于外邦,扬振大汉武威于异域,功勋独步天下、震古烁今。 消息传来,天下大哗。 “什么?我被封王了?真的假的?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得知自己被天子敕封为“汉东王”,孔明对此深感吃惊,他万万没想到天子竟会敕封他为王,孔融等人也是震惊远远多于喜悦。孔明不敢懈怠,他随即派人前往汉阳再三地请辞“汉东王”爵号,但天子再三不许。 于是,在孔明的身不由己中,只有二十四岁的他被敕封为王,成了天下二王之一的“汉东王”,加九锡,冕十二旒,乘金银龙凤车辇,驾六马,出入皆用天子车服銮仪,出警入跸,并且可在泰安修建“汉东王宫”。——孔明此时是可以建国的,建立“汉东王国”,就像曹操在成为魏公、魏王后建立“魏国”一样,还可以设立自己的军政官署、任命自己的文武百官。 孔明不得不派人携带大批金玉珍宝前去汉阳叩谢天恩,但他不敢真的搞什么“加九锡,冕十二旒,乘金银龙凤车辇,驾六马,出入皆用天子车服銮仪,出警入跸”,更加不敢修建什么“汉东王宫”建立什么“汉东王国”,成了汉东王的他除了称呼变了,其余的都没有变。 不过,跟着敕封孔明为“汉东王”一起被送来泰安的天子诏书还有第二道:天子打算迎娶孔融之女、孔明之妹孔淑。 孔淑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抢手的未婚姑娘”,曹操希望她嫁给他的长子曹昂,刘备希望她嫁给他的义子刘封,孙坚希望她嫁给他的次子孙权,如今,就连天子也过来“凑热闹”了。对于这四门亲事,孔融态度截然不同,曹昂想娶孔淑,孔融是一万个不愿意,孙权想娶孔淑,孔融是无所谓的态度,刘封想娶孔淑,孔融是一万个愿意,天子想娶孔淑,孔融则是十万个愿意。天子想娶孔淑,孔融简直是太愿意了,他的小儿子娶了天子的姐姐,他的女儿嫁给了天子,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孔家跟皇室完全就是一体的,这意味着孔家就是皇亲国戚了。 “臣孔融叩谢陛下天恩!”孔融喜极而泣地接下了天子使者送来的诏书,但他随即发现,他的儿子孔明竟然再次“从中作梗”了。 比起天子敕封孔明为“汉东王”的第一道诏书,天子想娶孔淑的第二道诏书更让孔明感到如坐针毡、手足无措,他毫不含糊地像上次那样,把孔淑“藏”了起来。在孔融赶来后,父子二人毫无悬念地爆发了大冲突。 孔融七窍生烟:“明儿,你太出格了!上次,刘玄德派人前来为其义子提亲,你就玩了这一招,如今,天子派人前来为他本人提亲,你居然还玩这一招?你…你太放肆了!你不把刘玄德放在眼里也就算了,你如今竟然都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了?这次提亲的是天子!懂吗?” “我当然懂!”孔明据理力争,“我管他是曹操的儿子、刘备的儿子、孙坚的儿子还是天子!我作为哥哥,只要自己的妹妹获得幸福!其他的我才不管呢!曹昂、刘封、孙权以及天子,对于淑妹而言,都是一样的!淑妹根本不认识他们,根本不了解他们,彼此之间毫无感情基础,淑妹不管嫁给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会得到幸福的!淑妹应该嫁给一个既爱着她、也是她所爱的人,只有这样,淑妹才能获得幸福!我们不可以为了自己毁了淑妹的一生幸福!” “你…”孔融真的怒了,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明儿!我们孔家世代都是大汉忠臣、汉室忠良,世受国恩、世食汉禄,岂能违背人臣之道?天子既愿迎娶淑儿,这是我们孔家的大幸!也是天子给我们孔家的浩荡皇恩和巨大殊荣!你岂能违逆天子?别忘了,天子刚刚敕封你为汉东王!你不姓刘,天子却违背祖制封你为王,这是何等的恩典!明儿,莫非你跟曹操一样,因为你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所以你开始骄横跋扈、目无尊长、肆无忌惮了?” “父亲,你在胡说什么呢?”孔明也有些动了怒气,“这些年来,我为大汉、我为汉室、我为天子,做了多少事啊?董卓率军入京、大权独揽、把持朝政、祸国殃民,十八路诸侯里,我是冲在第一个的!没有我,就靠着那帮各怀鬼胎、同床异梦的十七路诸侯,董卓会被打败?天子东返洛阳,天下只有四个诸侯奉诏迎驾!我就是其中一个!这些年来,我向天子敬献了多少礼物贡品!我向朝廷交纳了多少赋税钱粮!天下地上,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吗?曹操只给天子和汉室提供只能维持温饱的开销供给,各路诸侯根本不进贡、不缴税,如果没有我,天子和汉室的那帮公卿大臣、文武百官能在洛阳衣食无忧?袁术逆天僭位、悍然称帝,天下只有四个诸侯奉诏出兵讨伐袁术!我就是其中一个!天子被曹操挟持控制,是我救他出来的!否则,他现在还在曹操掌中整天以泪洗面呢!天下大乱、汉室倒悬,几千万汉民在各种兵灾、人祸、天灾的水深火热中饥寒交迫、命如朝露、哀鸿遍野、曝骨履肠,是我救下了天下足足一半的汉民!汉祚衰微、汉地朝不保夕、汉土分崩离析、汉人自相残杀,异族胡人纷纷入侵,是我,打败了他们!保住了大汉的疆域完整!救下了万千险些遭到异族胡人荼毒戕害的汉民!父亲,我为天子、为大汉做出了这么多,还不够?还嫌我做得不够好?另外,我手里的权力、我拥有的实力不是天子恩赐给我的,是我和我麾下的那些忠勇无比的将士、那些克己奉公的文臣谋士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浴血奋战而得到的!” 第401节哥哥的责任 面对孔明义正辞严、掷地有声的反驳,孔融脸色发白、眼神发直、哑口无言,半晌后,他烦闷地道:“明儿,父亲承认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天子既然已经打算迎娶淑儿,我们总不能拒绝天子吧?” 孔明稍微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回复道:“父亲,实不相瞒,淑妹其实已经心有所属了。” 孔融吃了一惊:“谁?” “陆逊。” “陆逊?此为何人?” “我汉东军的后起之秀之一、讲武堂的俊杰翘楚,不但才德兼备,并且长得英俊不俗,淑妹跟他已经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孩儿恳请父亲为淑妹的终身幸福着想,不要‘棒打鸳鸯’。” “这个陆逊虽然优秀,但是…他哪能跟天子相比呢?” “父亲啊,淑妹需要的是一位与她白头偕老的如意郎君,这是最重要的,身份什么的,根本就是其次的。天子再怎么尊贵,淑妹跟他又没有感情,真嫁给天子,淑妹岂能获得幸福?” “要不…我去跟陆逊说说,给他重新安排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如何?” “父亲,你…”孔明十分窝火。 在父子俩不欢而散后,孔明随即前去孔淑被他“藏”起来的地方,又派人把陆逊叫来。在见到孔淑后,陆逊脸色泛红,孔淑也满面红霞。陆逊此时已经二十二岁,孔淑比他小两岁。孔明之所以“拖到”现在也没有成全陆逊和孔淑,一是担心陆逊娶了孔淑后会让他被人嘲讽攀龙附凤,依靠裙带关系上位,承受不必要的压力,二是担心孔淑过早结婚生育对身体不好。 “少公子突然召我,不知有何急事?”陆逊毕恭毕敬地道。 “陆逊,你非常聪明,相信你已经知道天子对孔家下达的两道诏书了吧?”孔明问道。 陆逊低头低声地道:“知道。” “别废话了!”孔明大手一挥,“我直接问你吧!天子要抢走你的女朋友,你该怎么办?” “这…”陆逊顿时面红耳赤,他吭哧吭哧地结结巴巴着说不出话来,冒出了满头的大汗。 孔淑在旁更是脸颊红到了耳朵根,她嗔怒地一跺脚:“二哥你在胡说什么呢?我走了!” “你给我站住!”孔明窝火地一把拉住孔淑,“二哥是在跟你们俩说着非常认真的事情!”他看着陆逊,喝道,“陆逊!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敢爱敢恨,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不敢追求、都不敢维护,还算是男子汉大丈夫吗?还能为国家干大事、立下彪炳史册的功勋吗?” 陆逊受到了鼓舞,他深深地吸口气,正色肃然地下拜:“少公子,我请求迎娶孔三小姐。” “很好。”孔明满意地点点头,他看向用双手捂着脸的孔淑,“淑妹,你呢?你是愿意嫁给陆逊还是愿意嫁给天子?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二哥你…你混蛋!”孔淑羞得恨不得钻进一个地缝。 “淑妹!”孔明正色地道,“你看看你的青姐姐(杨青),她喜欢你二哥,就跑到你二哥面前主动地提出自己想要嫁给你二哥!你就不能像你青姐姐一样勇敢一点?你的终身幸福,不只需要二哥为你操心,你自己也要勇敢争取啊!” 孔淑竭力地忍住心头的羞涩,满脸通红、扭扭捏捏地点了一下头。 “很好!”孔明伸手扶起陆逊,抓住陆逊的一只手,牵住孔淑的一只手,“你们俩赶紧前去拜见我母亲,礼物什么的,我已经给你们俩准备好了!陆逊,快点前去向我母亲提亲吧!抓紧时间把生米煮成熟饭!陆逊,我很清楚你的品德,相信你会好好待我妹妹,至于其它的,你不需要担心,天塌下来有我呢!就算是我父亲,我也会让他没办法干涉你和我妹妹的爱情!” “少公子…”陆逊眼中含泪地道,“谢谢您…” 孔明释然笑道:“我不只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妹妹,我可不希望我妹妹嫁给她根本不喜欢、不能给她幸福的人。” 陆逊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孔淑也眼中泛起泪花:“二哥,你对我真好!有你这个二哥,我真是好幸运。” “别磨蹭了!赶紧的!”孔明催促道,“我还要再去找一个人帮忙呢!”他急匆匆地离去。 孔明要找的人是刘慕。 刘慕既是孔明的妻子也是天子的姐姐,由她居中说情,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在听完孔明的来意后,刘慕一脸义不容辞地说道:“请夫君放心,既然淑妹已与陆逊订下海誓山盟,我们岂能拆散两人?如此,既不合情也不合理,也于心不忍呀!我皇弟他既身为天子,根本不缺妃嫔,并且他跟淑妹也没有感情,娶不了淑妹,他娶别的女子也是一样的,但陆逊不同,陆逊和淑妹是有感情的,娶不了淑妹,他娶别的女子,必会落下一个终生遗憾和永远的心病。” 孔明大发感慨地抱了抱刘慕:“真不愧是我的贤妻,通情达理,鄙人在此代陆逊和淑妹多谢夫人了。对了,还要拜托夫人帮忙说一说我爹,我爹是个老顽固,我是不敢太顶撞他的,但他对你却是言听计从的。” 刘慕抿嘴笑道:“好,没问题。我马上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去汉阳,然后前去拜见公公,向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再亲自前去汉阳一趟,当面说服我皇弟跟夫君你一样成人之美。” 孔明愈发感动地抱了抱刘慕:“多谢夫人。” 在孔明的使尽浑身解数之下,这场风波最终总算过去了,十多天后,孔明亲自给陆逊、孔淑举办了婚礼。 孔明心知肚明,他这么做肯定引起天子的不快、不喜、不悦,但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妹妹能不能得到终身幸福。 在这一年的秋天,除了刘备进位“汉中王”和孔明进位“汉东王”外,天下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盘踞于河套地区的南匈奴突遭东部鲜卑攻袭。 匈奴自从南北分裂后,北匈奴远遁大漠草原,去向不明、不知所踪,南匈奴归附汉朝。两百多年来,南匈奴对汉朝还算忠诚恭顺,甚至还为汉朝立下了不少功劳,但到了东汉末年,眼看汉地陷入内乱内战,不少南匈奴贵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继而试探性地插手汉地的内务,不过,比起乌丸人、鲜卑人的插手程度,南匈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而已(根据书上记载,董卓死后,李傕、郭汜祸害关中地区,导致关中地区陷入瘫痪和崩溃,南匈奴终于按捺不住,南下入侵,蔡琰就是在这场战事中被南匈奴人掳走的)。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是一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不太敢过度地插手汉地的内务,但在曹刘大战期间,一个汉地客人来到他的属地,向他献上大批的金银珠宝,说服他南下攻曹。于是,栾提呼厨泉彻底地心动了,率领三万余兵马攻打曹操,在客观上帮助刘备赢得了曹刘之战。 然而,就在南匈奴出动大部分兵马攻打曹操时,有一支军队却杀进了他们的河套老家,这支军队正是轲比能率领的东部鲜卑。 东部鲜卑自从与汉东爆发冲突后,轲比能无法匹敌孔明,汉东军在塞外漠北大草原上不断地由东向西进行着“蚕食鲸吞”,导致东部鲜卑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小,日益受到挤压,东边是不断膨胀着的汉东辽州,西边是向来与东部鲜卑互相攻伐的中部鲜卑,南边是曹操的地盘,北边是生存环境非常险恶、迁徙移居过去就是死路一条的漠北之北(即西伯利亚荒原),如此,东部鲜卑陷入了走投无路的绝境,孔明拒绝了轲比能的求和,曹操也拒绝了轲比能的投靠。就在这个关键时候,有人并且还是汉人主动找到了轲比能,为其献上“鸠占鹊巢之计”。 第402节平静时期 此人姓李名孚,原是袁尚主簿,深受袁尚信任和器重。 “如何鸠占鹊巢?”轲比能向李孚进行请教。 李孚淡淡一笑:“南匈奴长期窃据河套地区,河套地区水草丰美、土地肥沃,遍地牧场、盛产骏马,汉民俗语有云‘黄河百害,唯富一套’便是这个道理,大人若得河套地区,东部鲜卑何愁大业不成?” 轲比能迟疑道:“我也长期想要得到河套地区,但南匈奴人实力强盛,我恐非其敌手呀!” 李孚自信一笑:“栾提呼厨泉一直垂涎汉地,其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仅因其谨小慎微、胆小畏缩罢了!眼下,曹操和刘备爆发大战,曹操分身乏术,正是栾提呼厨泉南侵的好机会,只要他率领南匈奴军主力倾巢出动了,到时候,大人你不就可以趁虚而入、鸠占鹊巢了吗?” “可是,如何让栾提呼厨泉率领南匈奴军主力倾巢出动呢?” “此事交给我即可。”李孚胸有成竹,“靠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老主公留下的几百箱金银珠宝,足以说服栾提呼厨泉,令其利令智昏。” “袁公留下了几百箱金银珠宝?” “不错,那些财物都是袁公的多年积蓄,他在离世前下令埋藏起来,用于袁氏日后的东山再起。” “你把它们都献给栾提呼厨泉,还如何让袁氏东山再起?” “大人说笑了!我只是把它们暂时寄存在栾提呼厨泉那里罢了!只要大人你攻占河套,灭了栾提呼厨泉,那些财物不就物归原主了吗?”李孚哈哈一笑。 李孚很有本事,他确实成功地利诱和说服了栾提呼厨泉发兵南下,他在表面上请求“栾提呼厨泉帮助袁氏东山再起”,实际上,他是把希望放在了轲比能的身上,而不是放在栾提呼厨泉的身上,栾提呼厨泉只是他卖给轲比能的一件物品罢了。果然,栾提呼厨泉利令智昏,率领南匈奴军主力倾巢出动,轲比能趁机率领东部鲜卑攻取了河套地区。李孚随即给轲比能出谋划策,派遣使者携带大批战马(从南匈奴人那里抢掠缴获到的)送给曹操,请求跟曹操结盟。曹操本来没兴趣接纳轲比能,但如今,他只能欣然接纳,首先,刘备那边有异族外人助战,他自然也可以与异族外人联手;其次,他现在实力大损,无力讨伐轲比能,只能默认轲比能攻占栾提呼厨泉的地盘;最后,曹操顾忌孔明的态度,他要求轲比能不得再挑衅孔明、侵犯孔明的利益,不得侵犯汉地,否则就拒绝与之联手。对于曹操的条件,轲比能答尽数应。 栾提呼厨泉可谓鸡飞蛋打,他随即遭到东部鲜卑军和曹军的联合夹击,最终兵败身死,出征的南匈奴军即南匈奴人里的青壮年男子有的死于战事,有的被东部鲜卑人俘获继而成为奴隶,有的被曹军吸收,有的被刘备军吸收,还有一部分逃跑消散,河套地区的南匈奴人(主要是老弱妇孺)绝大部分沦为了东部鲜卑人的奴隶。南匈奴从此消失在了华夏的历史舞台上。 经过曹刘大战,曹操实力大损,刘备实力有些增加——虽然刘备的地盘面积大大增加,但其治下人口数量却未得到增加,因此,刘备的实力没有得到很明显的提升,他只是很大地削弱了曹操的实力,说得不好听点,刘备发动此战有点“损人不利己”(其实,刘备在军事、经济等方面获益不大甚至有些赔本,但在政治、战略等方面获益很大)——不过,曹操仍然强于刘备。托刘备的“福”,曹操的实力遭到了削弱,导致孔明“躺赢”,成为天下最强大的诸侯。此战之前,孔明就是天下第一,曹操就是天下第二,但曹操这个“第二名”因为曹刘大战所以被刘备狠狠地拖了一把后腿,使得他与“第一名”孔明的差距一下子被拉得更大了。于是,孔明坐稳了天下第一的宝座,曹操仍然是天下第二,刘备甩开了孙坚,成为天下第三,孙坚垫底。通过孔曹刘孙四家各自的治下人口数量便可看出四人的实力差距:孔明治下足足超过3000万人,曹操治下大约1000万人,刘备治下大约600万人,孙坚治下300多万人。 此战之后,天下进入了一段持续不短的平静时期。四大诸侯里,孔明与曹操、孙坚接壤,但孔明既不会攻伐曹操也不会攻伐孙坚,反之,曹操不可能主动招惹孔明,孙坚也没有理由跟孔明化友为敌;曹操与孔明、刘备、孙坚接壤,他跟孔明保持和平,跟刘备处于交战状态,刚刚结束的曹刘大战使得曹操、刘备都丧失了进攻能力,双方展开对峙僵持,他跟孙坚虽然关系不佳,但孙坚难以主动攻伐他,他也不会在忙着对付刘备的情况下给自己增加孙坚这个敌人,因此不会主动攻伐孙坚;刘备与曹操、孙坚接壤,刘备已与曹操进入了对峙僵持阶段,同样不会在忙着对付曹操的情况下给自己增加孙坚这个敌人;孙坚与孔明、曹操、刘备接壤,孙坚和孔明相敬如宾,他想打曹操、打刘备,然而迫于实力不足,只能转攻为守、蛰伏待机。 于是乎,四大诸侯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彼此之间的“和平”。 扬州吴郡吴县,县城内,州牧府(吴侯府)大堂上。 孙坚正和几名心腹高层展开会议,参会者除了他本人,只有张昭、孙策、周瑜、鲁肃。 “子布,江东目前的赋税、财力、民生恢复得如何了?”孙坚看向职务相当于“江东大管家”的张昭。 张昭向孙坚行了一礼:“禀主公,近两年来,由于主公你的正确方略,我江东罢兵息战、修生养民,加上与汉东进行的商贸合作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广泛,规模也是越来越大,因此,我江东的赋税、财力俱已恢复至两年前的程度,库中钱粮颇有盈余,民生水平也得到很大的改善和提高。” 孙坚满意地点点头。 孙策向孙坚行了一礼:“禀父亲,我江东军目前拥有12万余兵力,在数量上没有进行很大提升,这是为了确保可以修生养民、充裕劳力、减轻百姓负担、保证民间能有足够青壮男丁进行耕作劳动,因此没有过度征兵,但是,我江东军在战斗力上却是日益精进。两年了,因为一直不打仗,所以,我江东军拥有充足时间进行训练士卒、操练兵马、提拔人才、整军经武、锻造兵器、制造盔甲、打造军械,眼下的12万余江东军顶得上两年前的20万江东军。” 孙坚脸上没有太多的喜色:“十二万余兵力,说少不少,说多不多,顶多只能对外进行一二场较大的战事而已,打赢了还好,可以一本十利,打输了,又要倾家荡产、血本无归了。我们在进步,人家也在进步呀!先说曹操吧,他虽然输了曹刘之战,但仍然实力雄厚、势力强盛,远胜我江东,再说刘备吧,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呀,他居然真的能够打败曹操,一下子得到了整个凉州和半个司州,连西都长安都成为他的大本营了!先前,刘备跟我们相差无几,甚至不如我们,后来,刘备跟我们旗鼓相当、势均力敌,如今,刘备一下子把我们甩开了呀!儿啊,天下四大诸侯,我们江东是最弱的,我们江东的本钱是最小、最少的,比不过他们呀!” “以我们江东的现有实力,加上三江之险和我们的强大水师,自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想要对外进行开拓,确实比较困难,必须谨慎行事。”周瑜点点头,“江东的南边是孔明的交州地盘,江东的北边是孔明的徐州地盘和曹操的豫州地盘,江东的西边是刘备的荆西地盘,东边又是大海。孔曹刘三家完全地包围着、完全地压制着我们江东,这使得我们江东的发展空间被压缩得犹如一个无法伸展手脚的囚笼牢狱;另一方面,我们绝对不能偏安守成,如果就这样维持现状以及不思进取、不图开拓,那么,四家一起比拼发展,我们江东的发展速度根本比不过他们三家,时间越久,我们江东会进步,他们也会进步,并且进步更大,把我们甩得更远。偏安守成就是坐以待毙,所以我们必须对外开拓。既然我们不能觊觎孔明的地盘,那么,我们只能对曹操或者刘备的地盘伺机下手。” 第403节江东的举棋不定 鲁肃开口发言:“主公,诚然,我们江东是天下四大诸侯里实力最弱的,但眼下,时机却是最为有利于我们呀!” “哦?”孙坚看向鲁肃,“子敬有何高见?” 鲁肃道:“孔明与我们和曹操都是保持和平,又与刘备隔着曹操,剩下的,就是曹刘孙三家展开的博弈较量,曹刘二人的实力都是强于我们的,但他们已经互相开战,在这个时候,无论是曹操,还是刘备,都希望我们成为他的盟友、对方的敌人,都不希望我们成为对方的盟友、自己的敌人。是,我们的实力既不如曹操也不如刘备,但足以左右曹操和刘备的对决。曹刘大战结束了,曹操大败,刘备惨胜,眼下,曹操虽然元气大伤,但仍然根基稳固,刘备虽然羽翼已丰、已成气候,但还没有真正地超越曹操,曹操难以攻灭刘备,刘备也难以打倒曹操,曹刘的争斗和交战必然会持续数年甚至更久,我们江东身在其中,恰恰可以左右逢源、左右取利,毕竟,我江东虽然弱小,但仍然是一股让曹操和刘备都不敢轻视的力量。我们的十余万军队如果站在曹操那边,刘备就会寝食难安,如果站在刘备那边,曹操就会如坐针毡。” 孙坚听得微微展颜:“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 早在曹刘大战、南阳之战前,鲁肃就已经高瞻远瞩地预见到了这个前景,但是,由于江东在南阳之战期间因为周瑜中了诸葛亮的计策,所以惨遭刘备方面的“暗算”,折损兵马、耗费钱粮、元气大伤,从而在曹刘之战期间无力左右战局、谋取利益,成为曹刘展开大战时一个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的“配角”。毫无疑问,如果那场南阳之战没有爆发或者江东没有因为那场南阳之战而折损将近两万名老兵,没有耗费大量钱粮,或者江东得到了南阳,那么,当曹刘展开大战时,江东是拥有很强实力的,孙坚既可以趁机威逼曹操也可以趁机胁迫刘备,从而在曹刘之间取得重大利益。可惜,鲁肃的这个很有远见的、高超的构想最终化为了泡影。 周瑜道:“子敬所言甚是,我们在曹操面前可以摆出助刘攻曹的架势,在刘备面前可以摆出助曹攻刘的架势,从而迫使曹刘两家都得重视我们、拉拢我们、拿出结结实实的好处‘收买’我们,同时,我们自己心里必须也要有个数,我们到底是真的助刘攻曹,还是助曹攻刘?” 孙策毫不犹豫地道:“我江东当然是助曹攻刘!一来,曹强刘弱,二来,曹操是真小人,刘备是伪君子,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恨!曹操跟我们是明刀明枪,刘备却在我们背后捅黑刀!” 鲁肃笑道:“长公子,话不是这么说的。乱世之中,只有强弱和高下,至于手段,卑鄙无耻也好,失信无赖也罢,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胜利者的手段。只要胜利了,取得胜利的手段再怎么龌龊也无人指责,因为,失败者早就成了冢中枯骨,既无法喊冤也无人为之叫屈,就好像春秋时的宋襄公,崇尚‘仁义’的他在泓水之战中被‘不仁义’的楚国打得一败涂地,试问,宋襄公的仁义,价值几何?有何意义?楚国成为战国七雄之一,宋国早就不复存在了。刘备仁义…姑且算他仁义吧,但他以前一直屡战屡败、颠沛流离、狼狈不堪,多次险些覆灭,为何?因为他没有强大的实力,所以,他的仁义一旦遇到了不仁义的对手,他立刻就会输得倾家荡产,如今,刘备已经学聪明了,已经学会了‘在不该仁义的时候就要不仁义’;孔明也仁义,他为何从不吃亏?因为他拥有着强大的实力,所以,他的仁义就算遇到了不仁义的对手,他仍然可以战胜对方、成为赢家。有实力的仁义,是智慧,无实力的仁义,只是愚蠢。” 孙坚点头:“子敬此话说得精辟啊!子敬,你觉得我们应该是助曹攻刘,还是助刘攻曹?” 鲁肃分析道:“主公,虽然刘备赢得了曹刘之战,但是,双方的实力对比仍是曹强刘弱,我们如果助曹攻刘,刘备必败,到时候,我们和曹操瓜分了刘备的地盘,我们变得更强盛了,曹操也变得更强盛了,毫无疑问,曹操的强盛大大地超过我们的强盛,届时,曹操必然一鼓作气地攻灭我们,因此,助曹攻刘对于我们江东而言,其实就是作茧自缚、自掘坟墓;反之,我们如果助刘攻曹,曹操的实力将会进一步地减弱,但他不会被孙刘联盟灭亡,毕竟他底子太厚,我们和刘备都能趁机变得更强,届时,曹孙刘三足鼎立,实力均匀、互相制衡,曹操不会攻伐我们,因为他无法一边对付刘备一边攻伐我们,刘备也不会攻伐我们,一来,刘备跟曹操一样没有两线开战的实力,二来,他攻伐我们,就是逼着我们转而跟曹操联手对付他。如此,我江东既能壮大自己,又能确保安全,两全其美矣!” 周瑜不悦地道:“子敬,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继续搞孙刘联盟?我们把刘备当盟友,他把我们当盟友吗?我们上次吃的亏还不够?我倒觉得,我们应该助曹攻刘!子敬别忘了,曹操跟孔明处于‘非敌非友’的状态,孔明也许不打曹操,但曹操必定严加提防着他,如此,孔明就在实质上帮助我们牵制住了曹操。我们应该联合或者配合曹操灭了刘备!夺取整个的荆州以及益州全境!到时候,我们江东坐拥扬、荆、益三州,称雄长江以南,与孔明和曹操形成‘孙孔曹三足鼎立’之势!”周瑜和鲁肃的私人关系是很亲密的,但两人一直政见不合。 孙策道:“我全力支持公瑾的看法!联合曹操,灭了刘备!我实在是恨透了这个伪君子!” 鲁肃摇头:“长公子、公瑾,你们不要忘了,刘备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正统性!他是天子亲口承认的‘皇叔’,还是天子亲自敕封的‘汉中王’,我们打他,在法理上不妥啊!” 孙策不以为然地道:“孔明姓刘吗?他姓孔,但他照样被天子敕封为‘汉东王’,为何?就是因为他实力强大。实力强大了,自然实至名归。没有实力,再怎么殊荣至尊,也是虚幻。就比如天子本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大汉天子,但又如何?因为没有实力,董卓、王允、曹操…都把他当成掌中玩物。我江东也是如此,只要我江东强大起来,我爹早晚成为吴公乃至吴王。” 孙坚听得有点举棋不定:“我看我们接下来应该以静制动、静观其变,看看曹操和刘备,谁给我开出的筹码更高,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周瑜道:“子敬刚才的分析一直把孔明视为局外人,我认为此见不妥,孔明固然长期地保持着置身事外、独善其身的中立姿态,然而,我不相信他内心里没有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就算真没有,他也会身不由己的,我们不能绕过他。” 孙坚若有所思:“看来,我们还是要跟孔明好好地谈一谈的。” 鲁肃道:“三小姐在泰安给孔明生下了一个男婴叫做孔明坎,太夫人十分期待亲眼看看、亲手抱抱她的外孙,不如,我们就以此为由,邀请孔明再来江东,再与他当面谈一谈,如何?” 孙坚点点头:“好主意,就这么办吧!”他随即派人叫来吕范,让吕范出使泰安。吕范既是孔明的老熟人,又是孔明和孙仁结婚的女方媒人,自然是被孙坚派去泰安的最合适人选。 在把吕范叫来并且下达任务给他时,孙坚又特地叮嘱了几句。 吕范连连点头。 舟车奔波了半个月后,吕范抵达泰安,他先拜见了孔明,传达了孙坚和吴夫人的邀请,孔明欣然同意,接着,他又去雁翎阁拜见了孙仁。 第404节又到江东 再次见到孙仁,吕范暗暗吃惊,他发现孙仁不但在外表上变得更加明艳亮丽了,并且,在气质上跟以前相比更是变化巨大。孙仁以前性格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然而,她现在似乎完全转性了,虽然骨子里依然保持着率真直爽,但在外人面前却有了几分贵妇人的雍容典雅。 “吕先生,几时来泰安的呀?”孙仁微笑着问道。 吕范见孙仁嘴角含笑、表情亲和、举止从容得体,心里愈发惊讶:“孔明是有什么魔法神术吗?为什么连三小姐这么桀骜不驯的女子在嫁给他后都会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他一边想着一边连忙行了一礼:“回三小姐,在下刚到泰安,先去拜见了殿下。” 孙仁微笑着道:“吕先生,你还是叫我‘七夫人’吧,你来泰安有什么事情吗?” 吕范心头一动:“回三…七夫人,太夫人听说殿下和七夫人有了孩子,欢喜无比,天天朝思暮想着亲眼看看孩子、亲手抱抱孩子,因此,特派在下来到泰安邀请殿下和七夫人若有闲暇可带孩子前去江东探望省亲。” 孙仁点点头,她有点动情地道:“我也想念母亲了。对了,吕先生,我母亲身体如何了?” “太夫人虽然有些身虚体弱,但问题不大,仔细调养也是长寿之相,七夫人请放心吧!” 孙仁心头安定,她微微一笑:“母亲身体无恙,我就放心了,那我父亲呢?” “主公他也很好,只是…”吕范稍微地顿了顿,显得欲言又止。 “我父亲怎么了?”孙仁微微动容地问道。 吕范犹豫一下,轻轻地叹息一声:“主公他的身体一如既往地强健康泰,但…江东前景多舛,各方面的军政大事让主公他日夜操劳、忧虑伤神,他可以说是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啊!” 孙仁表情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吕范。 吕范看了看四周,慢慢地压低声音:“七夫人,在下在你面前不敢不说实话,七夫人啊,你既是汉东王殿下的七夫人,也是主公的女儿、江东的三小姐,江东的事情…相信你是非常清楚的,江东需要汉东王的大力援助啊,否则的话,江东不但不能壮大强盛起来,可能还会…三小姐,你也不忍心主公和长公子苦心经营近十年的江东基业毁于一旦吧?因此,主公他…” 不等吕范说完,孙仁已经果断地摆手打断了他。孙仁脸上的表情是一种严肃的认真:“吕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及我父亲、我兄长的意思,当初,他们把我嫁给我夫君,就是为了促进江东和汉东的亲密关系,让穷弱的江东可以多多地得到富强的汉东的援助。对此,我是心知肚明的。你说的对,我是江东的三小姐,但我现在毕竟已经是孔明的七夫人,夫唱妇随,我必须要对我夫君恪守妇道,不能一心二意,更不能一只脚踩两条船。我夫君他对我非常好,从来不过度地约束我,我在他身边可以说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同时,我非常清醒地明白,我夫君对我好,是因为他疼爱我,他对我尽到了丈夫的责任,我万万不可以恃宠而骄,继而放纵自己、逾越红线、做出自己不该做出的事,那样,我会让他失望,我会既断送了自己的幸福,也违背了妻子的责任。就好像我五姐(曹英),她已经迷途知返,我又何必重蹈覆辙?” 吕范错愕无比,他急切地道:“三小姐…” “请叫我‘七夫人’。”孙仁愈发地严肃和认真,“我是孔明的七夫人,我要听从我夫君,因此,我是不会参与汉东和江东的军政大事的,这是我的本分。我虽然不爱读书,但也知道妇人不可干政的道理,同时,我也绝不是嫁到孔家就忘了孙家,我没有忘记我的娘家是江东,江东的老百姓要是遭了灾什么的,我会以孔明的七夫人和江东的三小姐的身份为江东的父老乡亲尽到我的一份力,至于我父兄的宏图霸业什么的,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如果我夫君看在我的面子上关照江东,那也只是他的心意,与我无关。我夫君大仁大义、大慈大悲,上一次,江东遭了水灾,他不是主动伸出援手了吗?这些,都是不需要我多说的,更不需要我对他说。” 吕范张口结舌,他呆住了,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孙仁低低地叹口气:“虽然我被我父兄嫁给我夫君只是他们的一个策略,但是,我心里非常感谢他们,也感激苍天,因为我嫁给的是世上最好的男子,让我得到了非常幸福的归宿,让我成为了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之一。我夫君不但是奇人,更是圣人,他的智慧、他的仁爱、他的本领…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不管是我父兄还是曹操、刘备等人,都只在乎他们的宏图霸业,老百姓只是他们用于实现宏图霸业的工具罢了,这么多手握大权的人里,有几个真心诚意地在乎老百姓、爱惜老百姓、保护老百姓、挽救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除了我夫君,几乎没有第二人。多少老百姓因为我夫君而摆脱了饥饿、苦难、天灾、人祸啊,多少老百姓因为我夫君而过上了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啊,不计其数!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我夫君是何等的伟大、何等的了不起!吕先生,你在回复我父兄时,不妨告诉他们,别谋求什么宏图霸业了,他们要是真的想为江东万民好,完全可以带着江东万民,直接归顺我夫君。就好像我六姐(祝融儿),当初,她爹鼓动她说服孔明支持他割据南中,建立什么‘南蛮国’,六姐直接拒绝了,并且还回头说服她爹归顺孔明,如今,南中的老百姓不是很好吗?六姐爹要是真的建立了南蛮国,南中的老百姓在六姐爹治下能过上现在在我夫君治下的越来越好的生活?肯定不会。道理一样,南中的老百姓可以这样,江东的老百姓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呢?” 吕范听得冒出了一头热汗,他是不敢把孙仁的这番话告诉孙坚的。 孙坚试图让孙仁给孔明“吹枕边风”的打算算是泡汤了。 半个月后,受到孙坚、吴夫人邀请的孔明、孙仁抱着孩子孔明坎来到江东,整个吴城一片喜气洋洋,吴夫人在见到孙仁和孔明坎后开心得眉开眼笑,笑得合不拢嘴,又搂着孙仁,又抱着孔明坎,孙仁也终于可以再次成为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了,母女俩说不完的知心话。 孔明自然被孙坚请去赴宴了,宴会的规格比以前高出不少,因为孔明此时已是汉东王,孙坚只是吴侯,孔明的爵位比他高出两阶。孙坚邀请孔明赴宴也是借花献佛,祝贺他被封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加上“闲杂人等”纷纷告辞离去,宴席间只剩下孔明以及孙坚、孙策、周瑜、鲁肃了,几人都是心知肚明:接下来可以谈正事了。 “殿下…”周瑜微笑着看向孔明,“汉东之强盛,已是天下第一,人人有目共睹,殿下既有汉东之基业,难道却想偏安守成?刘表、刘璋、张鲁、张津、公孙度等辈都是守户之犬,他们偏安守成、不思进取是自然而然的,殿下乃人中龙凤,却也想着偏安守成、不思进取乎?” 周瑜此话一出,孙坚、孙策、鲁肃一起紧紧地看着孔明。 孔明呵呵一笑:“公瑾兄,你此话的意思…我很清楚,我想,这也是岳父大人、伯符兄、子敬兄想要问我的问题吧?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反问你们,如果我志在天下,先后灭了曹操、刘备,那么,我的下一步会是什么?届时,你们江东还能跟我做亲家和朋友吗?恐怕,亲家就要变成仇家,朋友就要变成敌人了吧?” 第405节孔明给孙坚的建议 孔明此话一出,孙坚、孙策、周瑜、鲁肃一起神色一变,他们纷纷为之感到心神震动:孔明看的要比他们看的长远得多,是啊,如果孔明不再“偏安守成”,积极地参与天下争霸、神州逐鹿,那么,孔明在灭了曹操、刘备后,江东还能再跟孔明做亲家和朋友吗?当然不能,双方必然开战,江东也会被孔明灭了,孔明既然得到了除了江东以外的天下,自然不会允许江东这个割据势力的存在,必然攻伐江东,追求天下全面统一。江东希望孔明参加天下争霸,其实等于慢性自杀。 宴席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静谧而微妙。半晌后,孙策艰难地开口道:“殿下,我们不能追求一条均衡之道吗?殿下你得长江以北和岭南的交丰二州,我们江东得长江以南的扬荆益三州,两家划江而治,从此永为盟友、永结亲好,就像兄弟那样,如何?”他满脸都是真诚。 孔明笑了笑:“伯符兄,你觉得你描绘的这个前景真的可以实现吗?就算实现了,可以维持长久吗?既是兄弟,为何分家?我若得到长江以北和岭南二州,岂会放心你们孙氏割据江南三州?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届时,你们必然害怕我随时跨江南征,我也必然害怕你们随时跨江北伐,如此一来,我和你们互相猜忌、互相提防、一起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胆中,时间长了,两家早晚兵戎相见、爆发南北大战。就算我们这一辈可以保持相安无事,我们的下一代子孙呢?” “好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妙语啊!”鲁肃忍不住长长地感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源于宋初,赵匡胤建立宋国(北宋),准备统一天下,割据江南的南唐成为他的目标之一,南唐后主李煜向他乞和,取消帝号,改称“江南国主”,接受赵匡胤赐予的爵位,向赵匡胤进贡大批金玉礼物,请求赵匡胤允许他以北宋附属国国王身份继续割据江南,但赵匡胤回答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坚定不移地灭掉了南唐。眼下,孙策天真地向孔明提议“孔孙两家划江而治”“永为盟友、永结亲好”,跟北宋、南唐的情况是一模一样,毫无疑问,他的这个提议是根本不切实际的。 孔明之所以不会接纳孙策提出的“孔孙两家划江而治”构思,一是根本不具有可行性,二是此举等于分裂了华夏。华夏应该得到大一统,不该被分裂。说起来,以孔明现有的实力,他足以左右天下大局,要么操控曹孙刘三家互相打得你死我活,要么“抑强扶弱”,让强者变弱,让弱者变强,让曹孙刘三家的实力处于相差无几的水平,让曹孙刘三家保持实力平衡,谁也吃不了谁,从而方便他坐山观虎斗以及坐收渔人之利,然而,他是不会那么做的,因为:第一,这会延长华夏的分裂,第二,这会延长华夏内战的时间,让华夏苍生遭到更多的苦难。 面对孔明的鲜明态度,孙坚、孙策、周瑜一起沉默不语,他们对孔明的反驳无言以对。 半晌后,周瑜语气幽邃地道:“莫非……殿下的战策是坐视孙曹刘三家打得你死我活乃至三败俱伤、同归于尽,殿下再出手收拾天下残局?” 孔明笑了笑:“就算我的心思真是如此,又如何?我做错了什么吗?难道孙曹刘三家的争战是我在背后不停地煽风点火从而挑起的?” 周瑜苦笑一声,他再次无言以对。孔明的策略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完全就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大阳谋:没错,孔明就是故意的,他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心平气和地看着曹孙刘三家没完没了地互相开战,直至三家一起打得油尽灯枯,到时候,他就可以轻轻松松、易如反掌地收拾残局,把打得已经没有力气的曹孙刘三家一起吞下肚子。孔明的“置身事外”跟刘表、刘璋、张鲁、张津、公孙度的“置身事外”是完全不同的,刘表等人虽然也想要“置身事外”,但他们实力不足,他们不对别人发动战争,别人也会对他们发动战争,至于孔明,他实力天下第一,他不对别人发动战争,别人就谢天谢地烧高香了,哪里还会对他发动战争,招惹这尊凶神从而自寻死路、自取灭亡,于是,孔明可以光明正大地“置身事外”玩弄阳谋。 孔明看向孙坚,目光诚恳、表情真挚地道:“岳父大人,既然你我已是一家人,我有句心里话向跟你说一说,不知可否?” 孙坚略显苦涩地笑了笑:“贤婿你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 孔明郑重地道:“岳父大人,小婿斗胆劝谏你一句,看清天下大势,江东处于我、曹操、刘备的三家夹合中,发展空间、生存空间、回旋余地都是很小的,我就不谈了,曹刘二人的实力此时都是超过你的,这样下去,江东很有可能要么被曹操攻取,要么被刘备攻取,如此,何苦呢?岳父大人,你为何不率领江东文武百官和万民百姓加入我汉东呢?如此,江东从此就能永享太平安康,江东万民百姓绝无兵灾人祸之忧,并且,他们的生活也会变得越来越好,无论是曹操还是刘备,都不敢觊觎江东,岳父大人你和伯符兄、公瑾兄、子敬兄都是当世的英雄豪杰,江东的文武百官大多也是贤士才俊,在汉东,你们的才能、才干、才华都能得到尽情地大展拳脚的舞台的,与我一起布施大汉恩德于外邦、扬振大汉武威于异域,一起建立彪炳史册、震古烁今的功绩,一起青史留名、百世流芳,你们在汉东也能安享此生,不好吗?” “这……”孙坚心头震动,孙策、周瑜、鲁肃同样神色大变。 对于孔明提出的这个“江东加入汉东”建议,孙坚不得不在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震动,毕竟,这个建议堪称“令人惊骇”。客观上讲,孔明的这个建议是很好的,可以让江东得到非常多的好处,江东的领地疆土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曹操、刘备不惧怕孙坚,但惧怕孔明,江东融入了汉东的地盘,曹操、刘备自然不敢打江东的主意;江东的百姓万民更是大受裨益,虽然孙坚也很爱民,但他的本事和他的腰包没有孔明那么大、那么鼓,加上他很有雄心壮志,不断地对外发动战事,自然使得江东民众的生活水平大不如汉东民众,江东加入汉东,江东民众自然可以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江东的文武高层,包括孙坚本人在内,都会得到孔明的重用,这是毫无疑问的,孔明一来爱才、会用人,二来仁厚,三来毕竟是孙坚的女婿,肯定不会亏待孙坚等江东文武高层。 然而,江东加入汉东会让孙坚失去他最大的东西:权力。江东既是孙坚的地盘,孙坚就是江东之主,割据一方、称王称霸,如果江东加入了汉东,江东就成了孔明的地盘,孙坚也就成了孔明的部下。给别人当臣子哪能比得上自己当主子?在这件事上,是有一个先例的,就是吕布。吕布原本也是一方诸侯、自己当主子,但他已经投效归顺孔明,成了孔明的部下,不过,他过得很不错。孙坚完全可以成为第二个吕布,只是,吕布天生就是战将,顶多成为军队统帅,当不了人主,他不是那块料,但孙坚却是当人主的料,因此,他跟吕布是不同的。 另一方面,孙坚也心知肚明:江东是天下四大诸侯里最弱的一个,并且没有多少发展空间,难以大幅度地发展壮大,如果曹操或者刘备真的对江东下手,江东确实是凶多吉少的,另外,孔明的策略似乎是“坐山观虎斗”和“坐收渔利”,那么,孔明真的灭掉曹操和刘备,下一步必然灭掉江东。江东不但难以发展壮大,并且连长久存在都是一个问题,孔曹刘三家其中之一早晚灭掉江东。既如此,江东加入跟江东关系最好的汉东,正是江东的最好的出路。如果江东必须加入孔曹刘三家其中之一,那么,孙坚和江东上下肯定是百分之百地选择加入汉东,绝不会选择加入曹操或者刘备。 孙坚知道,孔明的这个建议是没有恶意的,但他毫无疑问地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第406节归顺和投降的区别 实际上,退一万步说,这种“投降”或者说是归顺,并不是屈辱的。在这其中,存在一个非常重大、非常值得重点叙述的历史细节:根据书上记载,当曹操率领“八十三万大军南下”时,江东文武高层主战主降意见不一,各执己见、争执不休,鲁肃等人是坚决主战的,周瑜犹豫不决,张昭等人是主降的,似乎……张昭等人充当了一个很不光彩的“投降派”角色,然而,这种看法对张昭等人是不公平的。从严格意义上讲,张昭等人是劝孙权“归顺”曹操,不是“投降”,虽然“归顺”和“投降”看似差不多,但存在着本质性的区别。如果孙权是投降了曹操,那么,他本人、他的子嗣都要去曹操的地盘里,江东政权也会被彻底地瓦解掉;如果孙权是归顺了曹操,那么,他基本上什么都不变,可以继续割据江东,做一个半独立的地方政权首脑,他只需在名义上听曹操的话就可以了,比如,配合曹操灭了穷途末路的刘备,把刘备、诸葛亮等人的脑袋送给曹操,曹操接下来是不会攻打江东的。在这之前,已有先例,就是辽东的公孙氏政权,公孙氏割据辽东,也是半独立的地方政权首脑,公孙氏服从于曹操,曹操便默认他的割据,自曹操一生,他都没有攻灭公孙氏,公孙氏的最终覆灭是自己不安分,在曹魏、孙吴之间一只脚踩两条船,以致于自取灭亡,绝非曹魏言而无信。辽东公孙氏可以如此,江东孙氏也可以如此。对于曹操而言,孙权和刘备是截然不同的人,刘备是他的敌人,因为刘备一直高举着“消灭曹操、匡扶汉室”的政治旗号,曹操和刘备在政治上是不共戴天、水火不容的,至于孙权,跟曹操是无冤无仇的。曹操要的是孙权的归顺,不是强迫孙权投降,曹操要孙权做的,只是配合他攻灭刘备,接下来,曹操会默许孙权继续割据江东,仅此而已。 张昭等人主张江东归顺(投降)曹操,一来,这绝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因为是归顺,不是投降,二来,他们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从而“卖主求荣”。江东实力大不如曹操,何必逞强冒险、以卵击石呢?张绣当初不是投降曹操了吗?孙氏父子三人的战略是不同的,孙坚的战略是“争霸天下”,孙策的战略是“能争霸天下就争霸天下,不能争霸天下就割据江东”,孙权的战略是“能割据江东就割据江东,不能割据江东就归顺朝廷(就是曹操或者别的把持朝廷的最强大的诸侯)”。——孙权的这个战略,正是孙策在临死时留给孙权的遗言。 孙策很清楚:孙氏父子三人,孙坚、孙策、孙权,比起冲锋陷阵的勇武,三人一个不如一个,孙坚最强,孙策次之,孙权垫底,比起治民理政的能力,孙权比孙坚、孙策都强。开疆拓土,靠的是勇武,安邦定国,靠的是治民理政的能力,因此,孙权适合“偏安江东以及治理江东”,不适合“开疆拓土、对外进取”(事实确实如此,比打仗,孙坚、孙策都是勇猛超群,孙权完全不行,他在合肥战场上一次又一次地被张辽吊打),自然而然,江东在孙坚、孙策手上,还具有着对外进取乃至争霸天下的能力和希望,但在孙权手上,只能偏安一隅了,另一方面,天下大势不断变化,在孙坚、孙策时期,天下诸侯林立,不管是曹操还是袁绍,没有哪个人成为一家独大、力压群雄的最强诸侯,江东还是有机会进取中原的,但到了孙权时期,曹操已经成为天下最强大的诸侯,天下大势已经定了,如此一来,江东更加没有希望争霸天下了。这就好像战国七雄,在战国前期和中期,七国都有希望问鼎天下,但在战国后期,秦国一家独大,天下注定是秦国的了,另外六国已经没有希望问鼎天下了。综上所述,孙策在临死时嘱咐孙权“能割据江东就割据江东,不能割据江东就归顺朝廷”是很明智的、也是很现实的。张昭等人劝孙权归顺曹操,只是在履行孙策的遗命,绝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卖主求荣。这也是孙权在赤壁大战后继续信任张昭等人的原因:孙权知道张昭劝他归顺曹操并不是出于私心的卖主求荣之举。 从华夏的角度出发:曹操是汉人,孙权也是汉人,孙权和曹操开战,完全是汉人内战,这对华夏、对汉人而言,显然不是好事,身为汉人的孙权归顺了也是汉人的曹操,有何耻辱?如果孙权归顺曹操,那么,刘备必亡,曹操就可以真真正正地一统天下,华夏也能早点结束内战,这难道不是善莫大焉的好事?在这个历史的十字路口,孙权听了鲁肃的话,选择抗曹,此举产生了重大的历史影响——刘备没死,继而建立了蜀汉政权,江东得到了壮大,建立了孙吴政权,天下三分,华夏陷入长期的分裂和内战。对于华夏和华夏苍生而言,这是好事吗? 然而,鲁肃力劝孙权不要投降(归顺),也有他的道理:孙权要是归顺曹操,刘备必亡,曹操独霸天下,孙氏从此只能偏安于江东一隅之地,不再有发展壮大、独立建国的任何希望,最终走上“安乐死”的绝路。鲁肃劝孙权抗曹,确实是为了孙权和孙氏考虑,但忽略了华夏。 归顺,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历史上,孙权在赤壁之战前确实考虑过归顺曹操,如今,孙坚也不是不可以归顺孔明,说到底,孙坚跟孔明的关系要比孙权跟曹操的关系亲近得多了。 “这个……让我想想吧,这事需要从长计议……”孙坚有些心神不宁。孙策、周瑜、鲁肃的表情都是异常地复杂、微妙、古怪,很显然,他们的心思跟孙坚一样,心绪翻涌、心潮翻腾。 孔明笑了笑:“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岳父大人采纳不采纳都可以。天色已经非常晚了,我该告辞了。”他起身向孙坚、孙策、周瑜、鲁肃行了一礼。 孙坚四人一起心不在焉、心思各异地回了一礼。 看着孔明施施然地离去,周瑜语气急切地道:“主公,毫无疑问,孔明是不会参加天下争霸的,他是静等着孙曹刘三家打得三败俱伤,从而在最后把孙曹刘三家一股脑地一锅端了!我们江东想要求存和图强,为今之计就是在曹刘两家中合纵连横,曹操和刘备是不共戴天的,我们应该充分地利用曹刘两家的矛盾,积极地对外开拓,夺取新的地盘,从而壮大我们自身。” 孙策连连点头:“不错!时不我待,我们不能继续原地踏步下去了,否则,我们江东的未来出路真的就像孔明描述的那样了!” 鲁肃叹息一声,不言不语。 孙坚心乱如麻:“让我想想,让我好好地想想……” 突然,周瑜猛地一拍大腿,他两眼精光闪闪:“主公、伯符、子敬,我刚才想到一计了!” 孙坚、孙策、鲁肃一起急切地看向周瑜:“公瑾,你有何妙计?” 周瑜目光炯炯:“主公、伯符、子敬,我们冷静一下,好好地分析分析孔明的心思以及心机、心计。我先抛砖引玉,你们听一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孔明此人,智慧绝伦、谋略盖世,并且,他实力强冠天下,我绝不相信他没有问鼎天下的志向,我绝不相信他只想做个偏安一方的诸侯而不是天下共主,实际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既有问鼎天下的实力,如何没有问鼎天下的志向?只是,我们一直错判了孔明问鼎天下之策,他的策略其实是以静制动、后发制人,他故意置身事外,坐视孙、曹、刘三家不断争战,同时潜心发展,最终鲸吞天下。孔明就像……不,他就是一个精明无比的商人,商人,追求的是投入最小的成本,得到最大的收益,孔明问鼎天下之策也是这样的,他不想为了问鼎天下而耗费太大的实力,他想以最为轻松省力的办法问鼎天下,就是这样。孙曹刘三家没完没了地打,最终,三家一起一蹶不振,孔明届时已经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当他真出手时,孙曹刘三家哪怕联手反抗,也是以卵击石,那时,孙曹刘三家除了投降归顺于他,还有别的出路吗?如此,孔明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地获得问鼎天下的最终胜利。” 第407节周瑜的破局之策 孙坚、孙策、鲁肃一起点头:“正是这样。” 周瑜接着道:“对于我们江东,孔明刚才说的那番话已经透露了他的深藏用意,他必然问鼎天下,如此,他早晚消灭刘备、曹操……以及我们,同时,他对我们江东确实是有感情的,他不想跟我们兵戎相见,于是,他希望我们直接归顺于他,从而不流血地完成对江东的收服。” 孙坚、孙策、鲁肃再次一起点头:“不错。” 周瑜微笑一下:“孔明此人确实仁厚,他不喜杀戮、厌恶战争,因此,他想要问鼎天下,希望能够不流血地收服孙曹刘三家。扪心而论,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真的归顺于他,就是曹操,也是有可能归顺于他的,孔明跟曹操没有仇怨,曹操还是孔明的岳父,但是,唯独刘备绝无可能归顺于他。刘备一直高举着的‘匡扶汉室’大旗一方面是他的武器,另一方面也是他的最大弱点,刘备既然高举起了‘匡扶汉室’的大旗,那么,他就没有退路了,他跟曹操还有孔明都是不能共存的。孔明,早晚要跟刘备兵戎相见、决战沙场,这一点,就是我们的机会。” 孙坚、孙策、鲁肃一起诧异地道:“公瑾,此话怎讲?” 周瑜微笑道:“孔明一方面不想打仗,包括跟刘备打仗,一方面又没办法说服刘备归顺,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如果我们愿意成为他对付刘备的武器呢?” 孙坚心头一动:“公瑾,你的意思是……” 周瑜继续微笑道:“孔明既想吃肉,又不愿意手上沾血,好啊,那么,沾血的脏事索性就由我们来干吧,我们手上沾血,但愿意把肉送给他吃。主公,孔明不是希望我们归顺他吗?那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假意地表态愿意归顺他,但是,他必须支持我们复仇!我们痛恨刘备,孔明是很清楚的,因此,我们想要对刘备进行复仇,这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们可以这样跟孔明说——我们江东愿意归顺汉东,只不过,在归顺汉东之前,我们想要报复刘备,这是我们江东的最后的心愿,还请汉东王殿下你给予理解,另外,如果我们先归顺汉东,再报复刘备,那么,我们那时候已是汉东的一员,报复刘备岂不是不方便?岂不是给汉东王殿下你带来麻烦?因此,最好的安排就是我们先报复刘备,再归顺汉东。请汉东王殿下你支援我们江东,让我们攻取刘备的荆西三郡、益州六郡、凉州十郡等地,到时候,我们会带着江东的原有土地和攻取的刘备的土地一起归顺汉东,如此,两全其美,汉东王殿下你既得到了江东,也得到了刘备的地盘,并且,你手上没有沾血。江东,灭了刘备,然后归顺汉东,如此一来,天下只剩下汉东王殿下你和曹操了,曹操觉得他能战胜汉东王殿下你?必然没有把握,曹操除了归顺,还有别的选择吗?接下来,曹操必然归顺。孙、刘、曹,都没了,天下便一统矣!” 孙坚、孙策、鲁肃一起感到耳目一新:“公瑾,你的这个计策确实十分新奇,另辟蹊径、巧妙无比,按照你的描述,孔明稳赚不赔,他肯定动心,只是……这对我江东有何好处?难道我们真的要成为孔明攻灭刘备的武器并且在事成之后带着孙刘两家的地盘一起归顺孔明?” 周瑜笑道:“当然不是!我此计的根本目的,是从孔明那里‘骗取’援助。有了孔明的援助,我们江东才能在短时间内拥有足够实力对外进取。到时候,我们随便找个借口,比如,我们攻取刘备的荆西三郡和益州六郡,但不攻取刘备的凉州十郡和长安地区,就说我们已经耗尽元气、无力进击了,既然我们没有消灭刘备,自然可以不归顺孔明,但我们把攻下来的新地盘分出部分给孔明,如此,孔明也不会跟我们太过于计较,反正他还是赚了,并且主公又是他的岳父,加上他确实心地仁厚,木已成舟,他怎么会跟我们太过于计较呢?不是吗?” “妙!”孙策激动得两眼放光,“好计!好计啊!公瑾智谋之高,真是令人五体投地啊!” 孙坚已经明白了周瑜的打算,他脸上神采奕奕,急切地催促道:“公瑾,你接着往下说!” 周瑜显得胸有成竹地道:“孔明上次提出的那个‘承包’方式,我觉得很有意思。我们把那三座铜山给他承包五年,于是,我们一下子就得到了那三座铜山在未来五年的全部收入,既如此,我们为何不将其发扬光大呢?江东特产主要有三,一是铜锭,二是丝绸,三是茶叶。我们既然可以把铜山给孔明承包,自然也可以把丝绸产地、茶叶产地给他承包,五年有点短,可以延长到十年甚至二十年。如此,我们一下子就得到了在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大量收入,再跟汉东换取我们急需的粮食、生铁、马匹、布帛、药品等物。表面上,我们拿到这些物资,是为了报复刘备,也是为了替孔明夺取刘备的地盘,实际上,我们却是为了进行最后的奋起一搏!有了这么多的钱粮物资,何愁大事不成?到时候,我们先夺回荆西三郡,再夺取益州六郡,然后故意不打刘备剩下的凉州地盘和长安地区,从而保存实力。益州六郡,由北向南依次是东川的汉中郡、巴郡和西川的蜀郡、广汉郡、巴东郡、巴西郡,到时候,我们把属于西川的、益州核心所在的蜀郡以及巴东、巴西二郡作为报酬送给孔明,反正此三郡与孔明的丰州北部是直接接壤的,我们自己保留着东川的汉中郡、巴郡以及连接东川和荆州的广汉郡,再接下来,我们摆出攻打凉州的架势,既应付孔明也麻痹曹操和刘备,然而兵锋一转,攻打淮南……可以制造假象,让孔明以为是淮南曹军趁虚而入,主动攻打我们江东,我们江东被迫展开防御作战,这样,我们就脱离了与刘备的战事,也就没了归顺孔明的理由了。孔明不是不能跟曹操作战吗?这一点也可以被我们利用!” “妙啊!”孙策大呼喝彩,“公瑾此计,真是精妙绝伦、神鬼莫测啊!” “公瑾此计,真乃破局高招也!”孙坚也兴奋不已。 鲁肃听得面带忧虑:“公瑾啊,请恕我直言,你此计虽然高明无比,但……也颇为凶险哪!正如你自己说的,这是一场奋起一搏,也是一次孤注一掷!如果成功了,我们江东确实可以一举扭转颓势,可……如果失败了呢?我们通过‘承包’方式获得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收入,这是透支我们江东的未来啊!就好像一个人,在一场豪赌中把下半辈子几十年挣到的钱全部借来,然后一把扔进去了,一旦输了,他一辈子都注定债台高筑!我们江东也是一样,一旦失败了,我们不但倾家荡产,还会血本无归,在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没法翻身!因为我们不但输掉了我们现有的本钱,还输掉了我们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本钱!”他感到忧心忡忡,他急切无比地看向孙坚,“主公,还请你三思!还请你慎重啊!” 孙坚原本热烈无比的思绪受到鲁肃的提醒,缓缓地冷却下来,他陷入沉思。 周瑜轻轻地叹口气:“子敬啊,你说的当然有道理,并且,我很明白。然而,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靠我们江东现有的实力,我们只能偏安自保,无力对外开拓,孔明、曹操、刘备,他们都比我们江东强,并且一个比一个强,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我们的偏安自保就是坐以待毙,就是等死!如果我们不想等死,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破釜沉舟地奋起一搏、孤注一掷!狠狠地赌一把!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第408节诸葛亮的忧虑 “子敬……”孙策开口道,他看着鲁肃,目光十分坚定,“公瑾说得对啊,我们没有选择。” “可是……”鲁肃愈发地忧虑,“万一失败了呢?” “万一失败了?”周瑜有些自嘲地苦笑一声,“我们只能顺应大势,归顺孔明了,反正……孔明不会亏待我们。既然江东最终会落入孔明的手里,那我们在战事中折损掉的兵马、耗费掉的钱粮等于就是孔明的了。如此一来,我们有何心痛?反正,我们挥霍掉的是孔明的东西。” “没有万一!”孙策语气决绝,“这是我们江东的最后希望!我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必须成功、必须胜利!” 鲁肃愣了愣,他苦笑道:“公瑾,你让我想到了一个比喻。一个女子,跟一个男子借了很多钱,然后拿去赌博,最后输光了,她还不起,只好以身相许,嫁给那个男子,以身抵债,于是,两人成了夫妻,成了一家人,女子欠男子的钱自然无从谈起了。” 孙策笑起来:“子敬,你说得很形象、很生动,妙喻。” 鲁肃感叹道:“换而言之,我们跟孔明‘借’的钱就是我们江东的卖身钱啊!” 周瑜嗟叹道:“四大诸侯里,我们江东本钱最小,实力最弱,想要绝处逢生,除了卖身,还有别的办法吗?” 孔明治下足有3000多万人口,曹操治下大约1000万人口,刘备治下大约600万人口,至于江东,只有300多万人口。毫无疑问,江东人口太少,虽然江东地盘不小,相当于后世几个省,但人口才是根本,地大人少等于地小人少,导致江东难以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起来。江东拥有300多万人口,这其中,年龄在17周岁至40周岁之间的青年、中年、壮年男子的数量是不低于50万的,从表面上看,江东可以组建“五十万大军”,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农耕工作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如果孙坚把江东的青年、中年、壮年男子全部编入军队里,试问,谁来农耕工作?靠妇女、儿童、老人是绝对不够的。如果后方民间没有足够的劳动力,那么,前线军队人数再多,也会因为后方粮食供应不足而无法进行作战乃至集体饿死。因此,江东虽有300多万人口,但军队只能维持十余万人的规模,七成多青中壮年男子在后方种田。 如果孔明一下子给江东提供了大量的、充足的粮食,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孙坚就可以全面扩军,把大批原本在后方种田的青中壮年男子编入军队,即便这么做会导致后方的农田因为劳动力大量减少而陷入荒芜,也无所谓,反正有足够的粮食可以吃,田地荒上一年二载也是无需担心的:荒着就荒着吧,等打完了仗,再进行裁军,把大批劳动力从军队回归民间。 对于周瑜出的这个计策,孙策非常赞同,鲁肃持不支持态度,孙坚陷入犹豫。在反复思考很久后,孙坚踟蹰地道:“说来说去,孔明到底愿不愿意支援我们,还是一个根本问题,我们还是等孔明表态再说吧!” 孙坚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立刻归顺女婿孔明,第二,拼一把再说,赢了就能翻盘,如果输了……大不了拼光了再投奔女婿孔明。 周瑜道:“主公,我提议让子敬前去游说孔明。” “哦?”孙坚吃了一惊,鲁肃也吃惊,因为鲁肃是不支持这个计策的。 周瑜笑着看向鲁肃:“我们此举在本质上还是‘欺骗’孔明的,想要让孔明相信我们的诚意,前去游说之人非子敬不可。子敬忠厚诚实是人尽皆知的,老实人说谎话更让人相信嘛。” 鲁肃苦笑不已。 孙坚哑然失笑:“好吧,子敬,就劳你跑腿一趟了。” 鲁肃无奈但肃然地领命:“遵命。” 与此同时,长安城,刘备的大本营。 尽管庆祝曹刘大战获胜的大典已经过去了多日,但全城的喜庆气氛仍然没有丝毫消减,并且在今日又迎来一个高潮,因为刘备在今日于长安城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祭祀大典,庄严隆重无比地祭拜了汉高祖刘邦以及两汉的历代先皇先帝。大典上,刘备慷慨激昂、声泪俱下,宣誓“剿灭国贼、解救天子、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同时颁布讨贼檄文,高举王旗,从而在政治法统上名正言顺地继承了汉高祖刘邦和光武帝刘秀的事业。顿时,刘备的政治影响力得到前所未有的暴涨,被越来越多的人视为“中兴大汉的希望”,甚至直接将其视为“真命天子”“刘秀第二”。当日,长安城再度陷入了狂欢喜庆,尤其刘备的部下们,尽皆欣喜若狂。 在刘备的众部下里,只有一个人没像别人那样高兴得忘乎所以,不是别人,是诸葛亮。 诸葛亮府中,“孔明!孔明!”一个粗哑的并且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伴随着一串脚步声由远至近地抵达诸葛亮的书房的门前。房门被一个少年在房内打开了,房门外是庞统的那张粗丑古怪但喜笑颜开、满脸红晕的脸庞,还有一人跟着庞统,是法正,两人一起来找诸葛亮。 “孔明,主公正在举办庆祝宴会呢!你怎么没有出席呀?”庞统满嘴酒气地看着坐在书桌后的诸葛亮。书房内除了诸葛亮,还有两人,一个是中年男子,一个是少年男子,刚才打开房门的就是这个少年男子。庞统和法正认识对方二人,中年男子叫刘巴,是荆州零陵郡人氏、著名才俊,博学多才、精通经济,少年男子叫马谡,是荆州南郡襄阳县人氏、“荆州三神童”之一、马良的五弟。 荆州素有“四俊才”和“三神童”说法,四俊才分别是:诸葛亮、庞统、徐庶、马良;三神童分别是:周不疑(零陵郡人氏)、蒋琬(零陵郡人氏)、马谡。荆州民谣曰“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说的就是马良兄弟五人,五人都很有才华,马良是老三,因为长着白色的眉毛,加上他的才华正是兄弟五人里最高的,于是被称为“白眉最良”,马谡是老五。在刘备占据荆州部分地区期间,马良、马谡、蒋琬等很多荆州本地才俊纷纷被招揽,诸葛亮最喜爱马良、马谡、蒋琬,如今,马良相当于他的副手,马谡、蒋琬相当于他的徒弟,被他悉心栽培教导,马谡从军,蒋琬从政。 “士元、孝直,你们来得正好。”诸葛亮笑着向庞统和法正招手,“来,与我和子初(刘巴表字)一起研究研究这东西。” 庞统和法正一起上前看着诸葛亮面前书桌上的几个东西,法正拿起其中一个:“这不是孔公亮在汉东发行的汉东钱吗?” “嗯,正是孔公亮的汉东钱。”诸葛亮点头,“这是一文铜钱、这是五十文铜钱、这是一元银钱。”他叹息一声,“名不虚传,果然是用料上等、工艺上佳、质量上乘,难怪各地的老百姓都喜爱这种汉东钱,不只是孔公亮和曹操的北方,就连南方的荆州、益州以及偏远的凉州,市场上的钱都以汉东钱为主流。” “孔明,你似乎有所忧虑?”庞统看着诸葛亮。 刘巴在旁说道:“士元,你难道没有觉察到一种危险吗?汉东钱不只是流通于汉东境内,也流通于汉东境外的全国各地,曹操的地盘、孙坚的地盘以及我们的地盘,市场上的钱都是以汉东钱为主流的。三年半前,孔公亮在汉东铸造汉东钱,三年半下来,汉东和汉东境外的全国各地的市场都以汉东钱为主流了,老百姓都喜爱、都接受、都认可汉东钱,同时,排斥、弃用、拒收别的钱币。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孔公亮可以用他的汉东钱从我们治下大肆地购买物资,但我们却不能用我们的钱币从汉东购买物资,汉东境内只承认汉东钱,至于汉东境外,也在日益地只承认汉东钱。可以说,汉东钱已是大汉全国各地市场上唯一的法定钱币。” 第409节汉东钱的优势 法正脸上同样浮现出忧色:“这对我们而言,确实不是好事……” 庞统对钱币、金融、经济方面没有什么研究,他有些不解地道:“那我们也铸造汉东钱,不就可以了?” 刘巴摇摇头:“此事难呐!汉东钱之所以能够得到全国各地老百姓的喜爱、接受、认可,根本原因正如孔明刚才说的,此钱用料上等、工艺上佳、质量上乘,所以,铸造此钱的成本是很高的,我们倘若也铸造此钱,说不定取得的收益还不如投入的成本,最终反而得不偿失。” 庞统愈发地不解:“既然铸造此钱的成本是很高的,那孔公亮又是怎么做到可以大量地铸造和发行此钱的?” 诸葛亮无奈地笑了笑:“因为他有钱啊!孔公亮之富有,冠绝天下。此人真乃千古独一、举世无二的奇才呀!” 刘巴补充道:“孔公亮铸造此钱,自然投入了巨大的成本,如今,他的汉东钱已经占领全国各地的市场,已经形成了一个全国性的钱币体系,从而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如此,他当初投入的巨大成本就逐渐地收回来了,并且,他还通过铸造钱币之举,又赚了大笔的钱。” 庞统听得有点嫉妒:“这小子,难怪被世人叫做‘貔貅’!果然是个赚钱捞钱的高手啊!”他想了想,“孔明有财力铸造汉东钱,难道我们没有?” 刘巴叹息:“还真的没有。主公跟曹操的这场大战,虽然打赢了,但却把我们耗得倾家荡产、钱粮枯竭,在财力上已是油尽灯枯了,数年之内,我们确实无力大规模地铸造汉东钱。士元啊,你看这些汉东钱,都是用最好的紫铜、白银铸造的,铜、银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它们是需要动用大量人力、投入大量物力财力开采出来的。我们现在,哪里还有这个能力呀!” 庞统同样感到了不安:“可否往铜、银里掺加铁、铅等物,降低成本,仿制伪造汉东钱?” 刘巴苦笑:“行不通的。你看汉东钱的铜钱和银钱,铜钱紫红,银钱亮白,因为它们的材料是纯度非常高的近乎纯铜、近乎纯银,如果往材料里掺加了铁、铅等物进行仿制和伪造,一眼就会被看出是假冒伪劣。汉东境内完全拒收假的汉东钱,汉东境外的老百姓也根本不收。强迫老百姓使用更是万万不可取的,董卓当年就是在长安大肆铸造小铜钱,并且强迫老百姓使用,结果搞得民怨沸腾、民生凋敝、市场混乱、物价飞涨,我们万万不可重蹈董卓的覆辙。” 法正道:“强迫老百姓使用我们的新钱是行不通的,那么,要求老百姓杜绝使用汉东钱是否行得通?” 刘巴再度苦笑:“还是行不通的,并且只会适得其反。我们越是不准老百姓使用汉东钱,就会导致我们治下境内的汉东钱越值钱,如此,孔公亮就可以用他的汉东钱从我们这里买走更多的物资了。” 诸葛亮叹息一声:“世人只看到孔公亮的兵强马壮、钱丰粮足,却往往忽略了他的钱币,他的汉东钱也是他的武器啊,不逊于百万雄兵。自黄巾之乱起,天下大乱,诸侯割据,各地诸侯都在私铸钱币,这么多年下来,导致全国市场上的钱币种类非常庞杂,竟达数百种之多,并且几乎都是粗制滥造的,一来钱币种类太多,二来钱币质量低劣,于是,全国币制极度地混乱,长期以来一直不存在一种全国性的、得到全国各方共同认可的主流货币,诸侯和诸侯、百姓和百姓之间的贸易要么使用黄金白银,要么以物换物,如今……不同了。孔公亮的汉东钱已经成为全国市场上的唯一的主流钱币,长期以往,汉东会越来越富,汉东之外会越来越穷,包括我们治下在内,因为孔公亮使用他的铜钱、银钱使得全国各地的粮食、布匹、牛马等物不断汇入汉东。说到底,钱除了当钱用,百无一用,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既不能穿也不能用。” 法正心头一动:“孔明啊,听你的意思……你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地构思我们以后跟孔公亮对决交战的计划了?” 诸葛亮点点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虽然我们目前的大敌是曹操并且我们还远远谈不上已经战胜曹操,但是,我们岂能忽略曹操身后的孔公亮?他的实力实在太强了,一旦我们击败了曹操,下一步就要跟他兵戎相见了。临渴掘井,无济于事,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庞统道:“孔明,你是担心孔公亮会在曹操撑不住的时候跟他联手?或者援助曹操挡住我们?倒也是,如此一来,他就把曹操变成用来阻止我们东进的屏障了,也避免了唇亡齿寒。” 诸葛亮摇摇头:“孔公亮很有可能不会那么做。” “哦?为何?”庞统和法正一起诧异不已。 诸葛亮含义复杂地笑了笑:“不瞒你们说,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研究孔公亮这个人了,对他的性格、习惯、作风还是比较熟悉的。如果曹操被我们打得快要撑不住了,孔公亮十有八九不会助曹抗刘,他只会袖手旁观。为何?孔公亮当然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但是,这个道理只是适用于弱者,不适用于强者。如果孔公亮很弱,他眼看着曹操即将败亡,预知自己即将正面迎接我们的兵锋,他必然助曹抗刘,从而自保求存,然而,孔公亮是个强者,并且还是天下第一强者,就算我们和曹操、孙坚绑在一起,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既如此,他又何必搞什么唇亡齿寒?他根本不需要把曹操变成他用来抵抗我们的挡箭牌,他大可以跟我们面对面的、硬碰硬的展开正面交战。如果,曹操被我们打得只剩下我们和孔公亮之间的一块地盘了,孔公亮不断地给曹操输血,让曹操撑住不倒下,让曹操成为他和我们之间的缓冲区,试问,这有何意义?孔公亮又有什么好处呢?从他自身角度出发,他不可能耗费自己的钱粮帮助曹操恢复以前的地盘,只会让曹操半死不活地挡在他和我们之间,可是,他长久地养着曹操抗拒我们,会让他无法向西扩张,让他的实力得不到进一步地增长,还会使得我们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越来越强,显然,这不划算,他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我们面对面的、硬碰硬的正面交战,但他想要攻打我们、抢占我们的地盘,就必须先吞了曹操的地盘或者等着曹操被我们攻灭,如此一来,他完全没有必要养着对他根本没有价值的曹操,所以,他只会等着曹操灭亡,然后跟我们开战,这既符合他的实力,也符合他的作风。” 庞统心悦诚服地叹息一声:“孔明啊,你的目光确实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啊!” 法正点点头:“当年,曹操想要攻灭袁绍,他在袁绍忙着攻灭公孙瓒时就是这样的做法,按兵不动、隔岸观火,没有救援公孙瓒或者跟公孙瓒结盟,因为没必要,他的目的就是攻灭袁绍,那么,他就必须跟袁绍展开面对面的、硬碰硬的交战,就必须抛弃所谓的‘唇亡齿寒’传统思路,耐心地等着袁绍攻灭公孙瓒,实力陷入低谷中的那一刻,趁势趁机大举攻伐袁绍。当年是曹操、袁绍、公孙瓒,如今是孔公亮、我们、曹操,此两者之间的道理是异曲同工的。” 诸葛亮神色凝重地道:“我们跟曹操的交战绝非一朝一夕便可一蹴而就,起码需要五年,至于我们跟孔公亮的交战,那就更加持久、更加漫长了,甚至要做好持续十年二十年的准备。”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压抑起来,诸葛亮、庞统、法正、刘巴的心情都沉甸甸的。 “对了,西川情况如何?”诸葛亮想到了什么,问道,也是为了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 第410节钱的重要性 庞统笑道:“一切顺利。西川四郡虽是刘璋当家作主,其实已是主公的地盘。主公表奏天子敕封刘璋为‘蜀公’,刘璋高兴得欢天喜地,一连大宴十多日,对主公更是愈发地言听计从。眼下,如果刘璋怀有异心,主公讨伐他也是名正言顺,没有任何道义上的障碍,并且,刘璋的部下正在一批接着一批地投效主公,主公已是汉中王,他们都认得清形势,知道究竟跟随谁才有前途、才有荣华富贵,比如李严,他就幡然醒悟、弃暗投明了,虽然黄权、王累等人还在冥顽不化,但毕竟只是少数并且与日俱减,西川四郡的官员们也在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换成了主公的心腹,另外,主公在成为汉中王后,对西川四郡的文武官将进行了大加封赏,这进一步地刺激了他们投效主公的积极性。还有,根据孝直的妙计,主公不动声色地把西川四郡的百姓一批批地迁出了西川四郡,迁去了东川和关中,从而进一步地削弱了刘璋的实力。刘璋对此毫无警觉,他简直就是麻木不仁。” 诸葛亮点点头:“虽然我们这么做看起来有点不太道义,但我们对刘璋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此,他不用操心军国大事,远离纷扰,安安心心地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也符合他的意愿。” 法正道:“孔明,根据你刚才的分析,我们接下来应该潜心地进行罢兵养民、积攒实力?” 诸葛亮再次点点头:“这是自然的,但是,我们不能进行传统的罢兵养民,因为,四家一起罢兵养民,孙坚的实力增长速度和幅度是不如我们的,曹操却是超过我们的,孔明更是远远地甩开我们,毕竟,四家的底子是不同的。一个只有一点点钱的普通人和一个拥有万贯家财的富人一起经商赚钱,在相同的时间内,虽然双方的财富都在增长,但富人的财富增长速度显然更大、更快,普通人与富人的财富差距也会更悬殊,如此,对普通人反而是不利的。” “孔明,你的意思是……”庞统和法正一起惊奇地问道。 诸葛亮示意一下马谡,马谡取来三个盒子放在诸葛亮的面前。诸葛亮逐个地打开三个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样散发着浓郁柔和的香气,一样犹如冰块般透明无暇,还有一样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泽。 “香料?玻璃?宝石?”法正立刻认出来了。 诸葛亮笑了笑:“孝直,你可知这三样东西来自哪里?” “当然是汉东了。”法正不假思索地道,“都是汉东的特产嘛。” 诸葛亮摇摇头:“错了。” 法正惊奇道:“我哪里错了?” 诸葛亮正色地道:“这三样东西在百余年前就已出现在了汉地,都是来自异邦外国之物,数量极少,价值是黄金的百十倍,近几年来,这三样东西在全国各地的数量越来越多,几乎全部来自汉东,成为汉东的特产之一。孝直啊,汉东也是汉地,汉地是不出产这三样东西的。” 法正立刻顿悟:“孔明,你的意思是……孔公亮通过某个渠道从异邦外国不断地购入这些异邦外国的特产,再转手销往汉地各处?” 诸葛亮点点头:“我曾经听马超将军提过,多年前,孔明曾派太史慈、吕布、张绣率领数千骑兵横穿西凉前去西域,好像是迎接一些人从西域进入汉地。我相信,那是孔公亮试图开辟汉地和异邦外国的贸易路线。”——诸葛亮的这个猜测其实是错的,但却有点歪打正着。 庞统道:“可这些年来,没有汉东商人离开汉地、通过西凉、前去西域,也没有汉东商人来自西域、通过西凉、返回汉地呀?” 诸葛亮笑了笑:“士元啊,从汉地前去异邦外国,除了走陆路,还可以走海路啊!我们现在的地盘是不靠海的,但孔公亮的地盘从他占有青州开始就完全靠海了。你们记得孔公亮设立的平州、和州吗?平州在东海之东,和州更是在平州之东的大海对岸,但孔公亮却得以征服此二地,对了,还记得他是怎么打败公孙度的吗?走海路!可以推测,汉东军必然拥有一支规模非常庞大的水师船队。然而,汉东军的水师船队因为没有敌人,几乎不打仗,那么,汉东军的那支水师船队在做什么呢?通过海路,不断地前去异邦外国,购买异邦外国的特产,再转手卖到汉地境内,从而牟取暴利。” “原来如此!”庞统、法正、刘巴一起听得恍然大悟。 诸葛亮叹息一声:“孔公亮确实智谋超凡,这些异邦外国的东西,在汉地境内无不畅销抢手、供不应求,就比如这些香料,小小的一撮,却价值一块拳头大的黄金,还有这些玻璃、宝石,也是如此,孔公亮岂不大发横财?我相信,孔公亮原本打算走陆路跟异邦外国做生意,但他发现这条路行不通,毕竟,他的地盘在大汉最东,西域却在大汉最西,很容易道路断绝,于是,他另辟蹊径,改为走海路使用海上商船队跟异邦外国做生意。” “这个双目四瞳的小貔貅,还真是生财有道啊!”庞统也叹息一声。 诸葛亮苦笑一声:“还不止呢!我在跟我兄长诸葛瑾的通信中,得知江东这几年之所以得以富庶丰足,大部分的财政来源是跟汉东做交易,孔公亮每月每季每年都从江东采购数量庞大的茶叶、丝绸等物,数量之大,完全超出了汉东的需求,还有西川,西川的特产是蜀锦,孔公亮每月每季每年都从西川采购数量庞大的蜀锦,同样的,数量之大,完全超出了汉东的需求。那么,问题来了,孔公亮在汉地境内持续不断地采购茶叶、丝绸、蜀锦等物,为何呢?”——蜀锦,蜀地的招牌特产。华夏共有四大名锦,其中的宋锦、云锦、壮锦都要到宋朝才会出现,唯独蜀锦早在战国时期就已出现,源远流长、工艺精湛,与江南丝绸、鲁缟都是华夏丝织丝绸的代表。三国时,蜀汉的国库财政收入里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把蜀锦卖到曹魏和孙吴从而赚到的“外汇”,诸葛亮在治蜀时高度地重视蜀锦的发展,蜀汉军队进行北伐的大部分军费开支都是来自蜀锦外贸,诸葛亮也曾说“今民贫国虚,决敌之资唯仰锦耳”(意思就是:蜀国穷弱,对外征战所需的资金费用主要就是依靠蜀锦赚取得来的)。 法正猛地一击双掌:“他转手卖去了异邦外国!” 诸葛亮点头:“不错!他把异邦外国的香料、玻璃、宝石等物卖到汉地,同时把汉地的茶叶、丝绸、蜀锦等物卖去异邦外国,船队来回一趟足以获得双份利润,怕是不下百倍收益。” “厉害,厉害啊!”庞统、法正、刘巴一起叹息,他们的语气里没有对孔明的嫉妒恼恨,只有一种浓浓的、深深的、复杂的叹服和畏惧。 诸葛亮也叹息道:“我反复地研究孔公亮,此人真是智谋高超绝伦,不错,他被称为‘貔貅’,此外号颇有嘲讽揶揄之意,云长、翼德等人在提及他时也讥其‘见钱眼开、只吃不吐’,然而,此人的‘唯利是图’恰恰就是一种高瞻远瞩啊!钱,固然俗不可耐、铜臭难闻,然而,没钱,寸步难行,有钱,无往不利,所以,孔公亮才会那么花样百出地乃至不择手段地捞钱敛财。你们看他,发明了多少东西?在各地到处开店,又搞这种与异邦外国的大规模的贸易,这么多年下来,他聚敛积累的财富……可想而知啊!有那么多钱,他还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刘巴嗟叹道:“孔公亮的财富必然会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数字,他的私人小金库肯定要比盛世时期的大汉国库还有钱。” 庞统笑道:“那我们还跟孔公亮打什么打呢?他都不需要出动兵马,光是用钱砸就可以砸死我们了。” 第411节瘟疫来袭 诸葛亮笑着摇头:“士元戏言矣!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学习孔公亮的做法,积极地赚钱敛财,从而充盈官库、富国强军。如今,我们已经得到西凉,西凉之西的西域自黄巾之乱后,一直处于无主状态,西域与汉土内地的联系通道就是西凉,西凉已在我们手中,所以,曹操、孙坚、孔公亮对西凉都是鞭长莫及、无法染指,如此一来,西域成为我们的新地盘就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之事了。孔公亮不是放弃了通过西域与异邦外国进行贸易吗?好啊,那我们就办好他当初放弃的事情。首先,我们要发动一场西征,牢牢地控制西域全境,其次,我们在接下来要不断地通过西域与异邦外国展开大规模的贸易,如此,我们才能快速地富足起来,才有足够的实力攻灭曹操、对决孔公亮。” 庞统、法正、刘巴一起赞同:“孔明所言甚是!”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急匆匆地赶来,在马谡打开房门后,诸葛亮几人看到来客是孙乾。 “三位军师还有子初都在啊!”孙乾显得火急火燎地道,“不好了,荆州那边出大事了!” “什么?”诸葛亮几人一起吃了一惊,“出什么大事了?是曹军南下还是江东军西进?” 孙乾急如星火地道:“荆州北部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病死病倒军民无数!就连关将军……也因为亲自慰问染病士卒而被传染疫情以致于病倒了!主公刚刚接到这个消息,他心急如焚,急召你们前去跟他共商此事!” “好!快!”诸葛亮几人急忙起身。 “南阳-洛阳”和“汉中-关中”合为曹刘大战的两大主战场,持续了一年半的大战导致两地尸积如山、骸骨盈野,战死阵亡的军人和受到战乱波及从而丧命的平民在两地哀鸿遍野、曝骨履肠,数量如此庞大的尸骸加上温热潮湿的气候,不可避免地滋生了大规模的瘟疫。“汉中-关中”地区还好,毕竟当地在战后被刘备军尽皆得到,尸骸都被清理掉了,发生瘟疫的次数很少、规模较小,“南阳-洛阳”地区则严重得多,这里在战后仍然处于曹军和刘备军的拉锯争夺交战中,双方都难以收殓清理战场上的尸体,于是,瘟疫不可避免地爆发继而犹如燎原野火般不断地弥漫扩散。 荆州地区处于曹孙刘三家的交界处,在瘟疫爆发后,三家无一幸免,三家地盘里尽皆出现疫情,大批军民病死病倒。坐镇南阳郡、南郡、武陵郡的刘备军正副主将是关羽和文聘,关羽爱兵如子,他多次亲自前去探望、慰问感染了瘟疫的病员士卒,结果也被传染上了瘟疫。 荆州北部爆发大瘟疫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被孔明知道了,毕竟他的情报机构已经高度发达,疫情主要发生在荆州的南阳郡和南郡、司州的河南郡和河内郡,同时又波及到了属于江东的荆州江夏郡境内。面对燎原野火般的疫情,曹刘孙三家都慌了手脚,毕竟瘟疫才不管哪个地方是哪家的地盘,一旦一发不可收拾,三家一起倒霉,于是,三家一起使出浑身解数、齐心协力地抗击瘟神,并且,在这个时候,绝对没有哪家还会干出趁机进攻另外某家的蠢事,三家交界处已是疫区,派遣军队通过疫区跟让军队集体自杀没区别。 三家里,疫情最严重的是刘备方,其次是曹操方,最轻的是孙坚方。这是因为,疫情爆发区域就是曹刘两军不断地发生交战的区域,曹操地盘在北,刘备地盘在南,刘备的地盘比曹操的地盘更加温热潮湿、河湖密布、水域广泛,所以,刘备地盘里的疫情比曹操地盘里更加严重(曹操地盘的水没有刘备地盘里多,所以,曹操地盘里经常发生旱灾、蝗灾,刘备地盘里几乎没有发生过旱灾、蝗灾,但现在,发生了瘟疫,刘备地盘的情况自然比曹操地盘更加严重),至于孙坚的地盘,完全就是“躺着中枪”,曹刘两军把很多尸体直接扔进了长江,大量尸体顺江而下,漂进了孙坚的地盘,从而带去了瘟疫。 在抗击瘟疫这件事上,措施做得最好、效果最理想的就是孙坚,他在得知疫情蔓延进江夏郡后当机立断地下令封锁江夏郡通往江东别地的所有道路,不允许江夏郡的任何人进入江东别地,违令者一律处斩,虽然此举隐隐地带有着“放弃江夏郡”的意味,但确实很好地把疫情控制在了江夏郡境内,同时,孙坚又派周瑜、吕蒙率领水师战船封锁长江水面,打捞江上的尸体,将其一律用铁钩拖到岸上烧掉,杜绝继续发生尸体顺江而下、带来瘟疫的情况。 比起孙坚的当机立断,曹操和刘备在抗击瘟疫时的做法简直就是令人不敢恭维。为了消灭瘟疫,曹操冷酷无情地颁布“同死令”,只要发现了染病者,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其处死,再跟病死者一起烧掉——曹操消灭瘟疫的办法不是以“治”为主,是以“杀”为主,他宁可错杀十个,不可放过一个,病死的人被烧掉,染病的人压根得不到救治,先被处死再被烧掉。曹操的命令导致他治下军民一片恐慌,很多染病者明明已经身体不适了,为了不被处死烧掉,强忍着不承认,直到病情恶化严重了才被发现,但已经在不经意中传染给了更多的人。于是,曹操的“同死令”不但没有遏制疫情,反而还扩大了疫情。另外,曹操本来就因为输了曹刘大战而心情恶劣,在看到他手下的医官们没能有效地消灭疫情时,他大发雷霆,先后处死了好几批医官,这使得他手下的医官们无不惊恐万分,哪里还有心思进行全神贯注的抗疫工作。 刘备说过,他做事风格向来跟曹操相反。于是,在抗击瘟疫这件事上,刘备也跟曹操相反。曹操粗暴得过了头,刘备则仁厚得过了头。在得知南阳郡、南郡爆发瘟疫并且连关羽都染病不起后,刘备从长安一路两眼含泪地赶到南阳郡和南郡,到了现场后,看到疫情惨状,他潸然泪下,下令抢救每个染病的人,不准放弃任何一个染病的人,结果导致更多人染病了。 不约而同的,曹操和孙坚一起向孔明求助了,曹操和孔明“不是敌人”,孙坚和孔明“是朋友”,并且,曹操和孙坚都是孔明的岳父,加上曹操和孙坚很了解孔明的为人,因此相信孔明不会坐视不管,会向他们施以援手。众所周知,汉东的医学发达水平位居全华夏第一名。 孔明当然没有坐视不管,他派出了三支医疗队,携带了大量的药材,分别前去了属于曹操、孙坚、刘备的地盘的疫区,由于刘备地盘里的疫情最严重,因此,前往刘备地盘里的汉东医疗队由张机本人带队。 南阳郡,太守府。 府中的一间卧室里,刘备正在哭哭啼啼着,因为卧室里的病床上躺着的病人正是关羽,关羽已经奄奄一息、昏迷不醒,枣红脸变成了灰白色。刘备难以相信、难以接受自己的这个号称“万人敌”、能在万军之中纵横披靡、千军万马也伤不了的二弟会被小小的病菌打倒了,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完全无法想象、无法接受自己在关羽病死后该如何面对的残酷事实。 “二弟啊!二弟……”刘备悲上心头、泣不成声,继而捶胸顿足、放声痛哭,“没有了你,我就算拥有万里江山,又有何意义啊?上苍啊,只要你让我二弟康复,我就算重新变得一无所有也是心甘情愿哪……” 同样从长安赶到这里的张飞也是嚎哭不已、挥泪如雨:“二哥啊!二哥……你快点醒醒啊!”他感到痛苦至极却又无力至极,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胡子,如果是有人想“害”关羽,他早就爆发全身力气与之交战了,但在眼下,“害”关羽的是小小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病菌,他空有一身力气也无能为力,再怎么强大的人,拿疾病瘟疫都是没有办法的,关羽便是如此。 第412节抗击瘟疫(1) “主公!”陈到快步地奔来,“孔明使者求见!” 刘备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他似乎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孔明发生联系了,不知道孔明在这个时候派来使者干什么,他此时满心悲痛,没兴趣见任何人,便无力地摆摆手:“你给他安排一个住处吧,等我有时间了再去见他……” “喏。”陈到正要执行刘备的命令,但他又迟疑了一下,小声地补充道,“主公,孔明派来的使者是张机。” “谁?”刘备顿时吃了一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机,张仲景。” “快随我前去迎接!”刘备一边急声说着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卧室,他已经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太守府外,张机气定神闲地站着,他身后跟着上百个随从,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治理传染病的学生。此时,天上飘着雨点,把张机从边界地区带过来的文聘亲自给张机撑着雨伞,沿途的刘备军官兵们无不对张机恭恭敬敬,张机的医术是天下闻名的,所有人都知道,张机就是他们的救命神仙,虽然张机是孔明的人。 在“汉中王驾到”的传唤声中,刘备已经快速地跑出太守府,他来不及喘口气,当即跑到张机跟前向张机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先生前来救治我的子民和军士,刘备感激不尽!” 张机呵呵一笑地回了一礼:“在下是奉汉东王之命前来帮助汉中王抗击疫情的,汉中王要谢还是谢汉东王吧!”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刘备连连点头,同时,他心里产生了一种苦涩和微妙的情绪,但他顾不上想别的,连忙急切无比地道,“先生,可否请你先看看我二弟?我二弟恐怕就要……”他说着,一下子泪水滚滚。 “好,好。”张机立刻跟着刘备进入关羽的卧室。 “张将军,请出去。”张机吩咐还在卧室里的张飞。 张飞惊疑不定地看着张机,最终老老实实地走出了卧室。 在戴上口罩和手套后,张机让刘备、张飞等人在门外等候,他走到关羽跟前,慢慢地褪去了关羽的衣服,在反复查看后,他先用金针刺扎穴位以刺激神经和血管,再用艾草为灸,为关羽理顺气脉机理。刘备和张飞在门外神色紧张惶恐地看着,生怕张机摇摇头说“没救了,你们给他准备后事吧。” 在给关羽进行了初步诊断后,张机写了一张药方,他走到刘备跟前,摘掉口罩和手套,吩咐道:“按照这个药方去配药,每日用文火给关将军煎服三次。” 刘备心惊胆战地问道:“先生,怎么样?我二弟可以康复吗?” 张飞火急火燎地问道:“先生,我二哥能好起来吗?” 张机笑了笑:“汉中王放心,张将军放心,我一开始还以为关将军是染上了伤寒,结果不是,关将军得的疾病其实是荆州一带特有的一种急性痢疾,虽然不及时救治会致死,好在,关将军的身体非常强健壮实,比普通老百姓要好得多了,所以,他才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严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看到刘备脸上的疑惑神色,张机笑道:“汉中王有所不知,在下也是荆州人,并且就是南阳郡人氏。” 刘备顿时心头愈发苦涩,张机明明就是荆州人,却被孔明挖走了,倘若张机是自己的部下,该多好啊!不过,刘备顾不上这种懊恼,他在得知关羽还有救后顿时大喜过望,当即就要给张机行下跪大礼,同时泪如泉涌:“先生救我二弟,等于救我也,多谢先生大恩大德!” 张飞也大哭起来给张机跪下:“多谢先生救我二哥!” 张机连忙扶起刘备和张飞:“不敢,不敢。” “大哥、三弟……”原本处于昏睡中的关羽已经睁开了眼睛,发生虚弱的呼唤声。 刘备和张飞一起大喜,他们正要快步过去,却被张机拦住:“汉中王不可!张将军不可!”他从随身药箱里取出了一副口罩和一副手套,“关将军的身上尤其唾液、口气、汗水中都是带有病虫的,会传染给别人的,汉中王、张将军倘若需要就近探望关将军,必须戴上这两样东西。”他又吩咐道,“想要让关将军早点康复,必须改善这个房间的环境,关将军此时不能受冷,要多盖被子、多铺床褥,但必须时常地打开窗户,从而通风透气、驱散邪瘴,还有……”他从药箱里取出两个陶瓷瓶子,“这两个瓶子,一个里面装着酒精,也就是纯度很高的鲁酒,一个里面装着浓醋,每天都要把此二物在房间里喷洒一遍,从而杀死病虫,还有艾草,每天都要在房间里烧熏一遍,也是可以杀死病虫的。另外,供给关将军的三餐膳食也要多加注意,水必须经过反复的烧煮,食物也必须经过反复的熬煮,从而杀死里面的病虫,还要给关将军多多地清洁身体、更换衣物被褥。” 刘备连连地点头:“好,好,我记下了。”他已经喜极而泣,张飞更是激动得不停落泪。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关羽用微微有神的目光看向张机,声音低微地道。 张机笑道:“不必客气,在下只是奉汉东王命令行事而已。” 关羽心头一动,但他没说什么,只是不经意地叹口气。 张飞已经从狂喜中慢慢地平静下来,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看向张机,沉声地道:“先生,你救了我二哥,这份大恩大德,张飞没齿不忘,只是,我有个疑惑,孔明为什么要派你过来帮助我大哥抗击瘟疫?” 张机淡淡一笑:“救死扶伤,天经地义也,这需要理由吗?还有,不管是曹丞相治下的、孙将军治下的、汉中王治下的还是汉东王治下的百姓,不都是汉家的子民吗?既是一国同胞,又何分彼此?看到自家的汉人同胞受苦受难,就算是别人治下的,汉东王又岂能见死不救?” 张飞默默地不说话了。 刘备叹息一声:“汉东王仁义,令人敬佩。”他随即想到了什么,“先生,请去看看那些染病的军民吧!” 张机欣然点头:“好。” 在刘备、文聘等人的带路以及众星拱月般的簇拥下,张机一行前去了刘备军在城外的一座军营。张机在一路不断有人向他行礼、满眼尊敬的目光中走进军营里,他看到一些士兵直接随地大小便,立刻皱起了眉头:“千万不可随地大小便!粪便就是疫病的传染根源之一!生病的人的粪便里充满病虫,污染了便溺区,健康人再来这里大小便,就容易被传染上疫病。要设立专门的公共厕所,在粪坑的底部和四周要覆盖上石灰粉,从而防止病虫通过水土感染水源土层,这是非常重要的。”他认真地交代道,“天地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疫病虽然可怕,但并非不能战胜,只要掌握正确的办法就可以做到。扑灭疫病,治不如防,你们都是知道的,汉东境内极少发生瘟疫,为何?就是因为汉东王一直大力地普及着卫生知识,让人人改掉了不良的生活习惯,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如此,疫病自然消失无踪。比如,饭前便后必须洗手,喝的水必须经过烧煮,勤洗澡、勤换衣服,不可随地大小便,不可喝生水和吃生食物……这些听起来很简单,但只要真正地做到了,就可以防止疫病的传播扩散,就可以战胜疫病了。” 刘备叹息一声:“多谢先生教导。”他吩咐文聘,“立刻按照张先生说的去办!” “喏!”文聘急匆匆地前去执行命令。 张机看向刘备:“我需要跟这里的军医们、大夫们、郎中们好好地开个会。” 刘备连连点头:“好。” 半个多小时后,张机被请到一座大宅子里,几百名刘备军的军医和被征集的民间大夫、郎中在这里集结一堂,刘备带着一些文武在旁边认真聆听。 第413节抗击瘟疫(2) 在所有人的尊崇目光中,张机打开他的医药箱,向众人笑着介绍道:“医者,想要救人,起码先确保自己不也成为病人。我把这几样东西给大家介绍一下,都很简单,但都非常实用。”他拿起一副口罩,“这是口罩,用三十层轻薄的鲁缟纱布缝制而成,左右两端有细绳小环套,可以挂在左右耳朵上,从而捂住口鼻。”他又拿起一副手套,“这是手套,但不是日常使用的保暖的手套,它很轻薄,很有弹性,呈现出半透明状,并且分出了五指,它是用猪尿泡做的,轻便并且防水。戴上口罩和手套,就可以隔绝病人身上的瘟疫病虫。我们都是知道的,得了瘟疫的人会把瘟疫传染给健康的人,那么,有人想过到底是怎么传染的吗?答案其实很简单,病人的粪便、唾沫、口气、鼻涕、喷嚏、痰液里面都含有病虫,健康的人接触了这些,就会被传染了。不过,诸位有了口罩和手套,就可以基本上避免被病人传染了,但是,切切记住,口罩和手套要经常清洗消毒,口罩放在开水里烧煮,手套不能用开水烧煮,要用高纯度的酒、高浓度的醋进行反复消毒,不过,口罩和手套如果用的次数多了,就要丢弃掉,不能再用了。” 现场的医生们纷纷喜形于色地议论纷纷,他们作为医生,自然冲在抗击疫情的最前线,从而陷入最危险的境地里,很多医生也被传染上了瘟疫。如今,有了口罩和手套,真是雪中送炭。不少医生纷纷叹息,口罩和手套的制作办法一点也不复杂,但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张机又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根艾草:“这是艾草,但是,艾草分为很多类,这种艾草只在荆州境内生长,南阳郡、南郡、江夏郡等地都有,叫做‘蕲艾’,我研究它很多年了,发现它对南方温湿地区滋生的伤寒、痢疾等疾病都有着很好的预防效果,也有着一定的治疗效果。诸位以及病人、未染病的人的衣服可以在蕲艾烧煮的热水里进行浸泡,这样,浑身都有药味,就可以抵御瘟疫的侵袭,再用它煎成热水喝,一天三次,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不会感染疫病了。” 刘备急忙命令身边的陈到:“你立刻带领五千士兵,前去挖掘这种蕲艾,挖的越多越好!” “喏!”陈到急忙飞奔而去。 “主公……”刘备身后的庞统低声地唤了一下刘备,继而向刘备使了一个眼色。 刘备跟着庞统走到外面。 庞统低声地道:“孔公亮不但派人来到我们这里帮助我们抗击疫病,他还派人去了曹操、孙坚那里帮助他们抗击疫病。他这么做,一来确实是因为他仁义爱民,二来,他有别的目的。” “哦?”刘备心头一动,“什么目的?” 庞统笑了笑:“经过这场大瘟疫,刘曹孙三家的军民都会知道,是孔公亮派人帮助他们抗击疫情,把他们从瘟神魔掌中救了出来,如此,以后人心所向,可想而知啊!比如关将军,他以后还会憎恶和蔑视孔公亮吗?” 刘备心念转动,半晌后,他叹口气:“不管怎么样,孔公亮派人过来帮助我们抗击疫情,我们总不能将其拒之门外吧?” 庞统笑着点点头:“是啊,这就算是孔公亮的计谋,也是阳谋,根本让人无法抵抗破解。” 刘备军的军营里,抗击瘟疫的正确措施已经被迅速地付诸行动,军队在远离居住区的地方修建了便溺区和公共厕所,并且在那里撒上了大量的石灰,一队队士兵被集合起来聆听军官的训话: “这是张神医的吩咐,也是汉中王的命令!不想感染瘟疫死掉的人都给我好好地听着!从今往后,严厉不准随地大小便!想要大小便了,必须前去便溺区和公共厕所!违令者处斩!” “不许喝生水!更加不准喝河水!水必须经过烧煮后冷下来再喝!食物也必须煮熟透!” “每天都要多喝用这种蕲艾烧煮的热水!饭前便后必须洗手!不要接近已经染病的人!” “感到身体不舒服的,立刻上报!就会得到救治!越早上报越能治好!不准隐藏病情!”…… 刘备军的军营里顿时气象一新,原先的人心惶惶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艾草药味和重新响起的谈笑声,沉闷压抑的氛围为之烟消云散,得病的人也不再绝望恐惧了。尽管没人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是汉东王孔明救了他们,疫情爆发在曹刘孙三家的交界处,远离汉东,孔明本来大可袖手旁观,眼看着他的敌人、潜在敌人不断地死人,但他没这么做,反而积极地施以援手。如此,一份发自肺腑的、对孔明的感激和感恩之情在刘备军官兵们的心里产生了。 不只是刘备军,在曹军、江东军那边,也是如此,比军人数量更多的是平民,曹刘孙三家治下无数军民热泪盈眶地感谢孔明的大仁大义、大慈大悲。孔明的美名再度得到了传扬。 这场大瘟疫虽然夺走了超过五万人的性命,但没有大规模地扩散开,因为孔明的努力,使得这场大灾难在爆发初期就被遏制阻止了。 当孔明的医疗队帮助曹刘孙三家扑灭疫情时,他本人正在泰安单独接待江东使者鲁肃。 “在下奉我家主公的命令,前来拜谢汉东王殿下的大恩大德!”一见到孔明,鲁肃立刻准备行大礼。 “哎,子敬不必如此!”孔明扶起鲁肃,“这是我应该做的。”孔明对鲁肃是很有好感的,鲁肃不但是一位优秀的战略家、外交家,并且他人品正直、忠厚诚实,孔明是很敬重鲁肃的。 鲁肃神色真挚无比:“殿下多次出手援助我江东,特别是这次,大义无偿地帮助我江东抗击瘟疫,救人无数,我江东上下无不感激涕零,更让人感慨万千的是,殿下虽与曹刘关系不佳,却也大义无偿地帮助他们,由此可见,殿下的大仁大义、大慈大悲真乃千古独一无双!” 孔明笑了笑:“子敬过奖了。” 孙坚在决定采纳周瑜之计后,打算派遣鲁肃出使泰安,周瑜提议“可且缓一缓,如此,便能让孔明相信这是我们江东在经过很长的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孙坚从之,加上突发这场大瘟疫影响到了江东以及鲁肃的行程,使得鲁肃在过了一二个月后才来泰安进行出使。 在简单的客套寒暄后,鲁肃犹豫一下,开口道:“殿下,在下此次来到泰安,乃奉我家主公之命,一来,为感谢殿下援助我江东抗击瘟疫,二来……为详谈江东归顺汉东之大事细节。” “哦?”孔明深感惊喜,他原本对江东归顺汉东没抱多大希望,但没想到,事情竟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不得不让他惊喜。如果江东真的归顺了汉东,自然是善莫大焉的好事,无疑,这对汉东、汉东的百姓、江东、江东的百姓乃至对华夏、华夏的万千苍生都是大好事。 “子敬,我岳父大人真的下定决心,愿意携江东加入我汉东?”孔明惊奇喜悦地问道。 鲁肃迟疑一下,点点头:“是。殿下,吴侯虽是一方霸主,也是当世雄主,奈何,天命不属,岂能逆天而为?吴侯一直想要的是立足于江东,先割据一方,再进拓四野、逐鹿中原,最终争霸天下,可惜……这已是不切实际的了。天下四大诸侯,最强的是殿下你,其次是曹操,再其次是刘备,我江东实力最弱,连曹操都做不到的事,吴侯又怎么能做到呢?吴侯是万般不甘心的,但他又很清醒,知道自己倘若一意孤行,注定不会实现宏图霸业,只会惨淡收场,还会把江东、江东万民一起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此,于心何忍乎?如此,必遭江东万民唾骂。吴侯也是爱民之人,是不会为了一己之权柄私利而枉顾万民之好恶生死的,他放下了权柄,放弃了那个注定无法实现的梦想,却能换来江东的安然和江东万民的太平,有何不可?另一方面,归顺汉东、归顺殿下你,也是非常好的结果,如果让吴侯归顺曹操或刘备,那是绝无可能的,因为吴侯不知道他和孙家落入曹操、刘备掌中会有什么下场,他不敢冒这个险,然而,殿下你和曹操、刘备是大不相同的,殿下你素来宅心仁厚,与我江东素来亲近,又是吴侯的女婿,吴侯把他和孙家的身家性命交给你,他是放心的,孙家也是放心的,是不是啊?” 第414节江东的请求 孔明感叹一声:“我岳父能够如此深明大义,真是令人肃然起敬!如此,真乃江东大幸!” 鲁肃笑了笑:“是啊,是啊……” 孔明问道:“子敬啊,我岳父打算如何携江东加入我汉东?” 鲁肃道:“这是水到渠成的,吴侯率领孙氏全家和江东文武高层全部来到泰安,江东军全部交给殿下你,或解散或收编,都由殿下你决定,汉东军入驻江东的扬州六郡八十一县和荆东四郡五十县,江东的300余万人口尽为汉东子民,江东的钱粮财物也尽入汉东的官库。” 孔明沉吟一下:“我岳父有没有条件?” “有。”鲁肃单刀直入,“但只有一个条件,并且,这不只是吴侯的条件,也是我江东上下一心提出的条件。” “哦?”孔明心头一动,他隐隐地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什么条件?请讲。” 鲁肃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阴沉:“报复刘备。” 孔明心头再次一动:“具体说说。” 鲁肃深深地吸口气,缓缓地道:“殿下,你是很清楚的,天下四大诸侯,我江东与汉东关系亲密,与曹操关系不和,但是,我江东与曹操只有利益之争,除此之外,别无其它恩怨,至于我江东与刘备……殿下,我这么说吧,曹操,是我江东的敌人,刘备,则是我江东的仇人!敌人是可以化敌为友的,仇人,却是不共戴天、水火不容的!我江东上下现在已经不恨曹操,我们和曹操的争斗,只是各为自己,没有对错之分,我江东上下现在最恨的、唯一恨的就是刘备!刘备此人,无赖无耻、无信无义!可恨至极!他明明说好跟我们江东齐心协力、联手结盟地对付曹操,结果呢?我们对他推心置腹、将心比心,他却对我们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甚至恩将仇报!当初,他被曹操追杀得从新野城、樊城犹如丧家之犬般逃入襄阳城,要不是我江东出兵攻伐淮南迫使曹军退兵,他早就城破人亡了!接着,要不是我江东放弃西进并且助他西进,他岂能得到益州六郡、凉州十郡以及西都长安?他能形成今天的气候,完全就是借助我江东之力!然而,他又是怎么对待我江东的?欠我们的土地城池、钱粮物资一直拖赖不还,还在南阳之战中狠狠地暗算坑害了我们!这些不争的事实完全证明了,刘备根本没有把我江东当成盟友,他只是在利用我江东,甚至在他需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反咬我们一口!对于这个暗怀鬼胎、居心叵测的‘盟友’,我江东已经受够了!先前,我们迫于曹操随时再度南下的压力,不得不对其虚与委蛇、忍气吞声,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打算归顺汉东,那么,我们就无需担心曹操了,那么,我们就要放开手脚地完成我们早就想要干的一件事了!” 孔明掏出口袋里的魔方,转动起来。 “那就是向刘备展开复仇!”鲁肃微微地有点激动,“因为这口恶气,我们实在咽不下!” 孔明一边转动着手里的魔方,一边看着鲁肃:“支持你们报复刘备,便是你们归顺我的唯一条件,对吧?” “也不能说是条件,准确地说,是请求。”鲁肃正色敛容地道,“江东上下恨透了刘备,不报复刘备,实在是难以泄心头之恨,这是江东上下的唯一请求,更是江东上下的唯一心愿。我们愿意归顺殿下,同时,我们希望殿下能够满足我们的这个唯一的心愿。殿下,实不相瞒,吴侯是决定了要携江东归顺汉东,但是……江东高层里还是有不少反对者的,比如……长公子(孙策),他对殿下你是非常钦佩、敬服、艳羡的,只是……他对江东归顺汉东确实有些不情不愿,吴侯苦口婆心地劝导他,他最后说,只要汉东王帮他报复刘备,他才愿意。殿下,帮助我们江东报复刘备,不只是我们江东的唯一请求、唯一心愿,也关系到殿下你一举收服江东人心。江东上下恨透了刘备,如果殿下你帮助江东报复了刘备,那么,江东上下必然对殿下你归心,难道不是吗?打个比喻吧,一个女子,稍微有点不情不愿地要嫁给一个男子,以前曾经有个恶霸欺负过这个女子,如果男子在婚前狠狠地教训了那个恶霸,女子岂不是将会心甘情愿地、满怀感激地嫁给男子?” 孔明哑然失笑:“子敬,你的这个比喻还真是贴切。”他听明白了,“江东愿意归顺汉东,但江东高层的唯一请求就是我帮他们报复刘备,希望我可以帮助他们实现这个心愿,让他们可以没有遗憾地归顺汉东,同时,江东高层里也有一些人不太情愿归顺汉东,如果我帮他们报复刘备,可以促使他们从此对我归心,让我可以拉拢江东的人心。子敬,是不是这个道理?” 鲁肃连连地点头:“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孔明想了一下,问道:“那么,江东希望我怎么帮助他们报复刘备呢?” 鲁肃连忙道:“殿下,我们非常清楚,你悲天悯人、厌恶战争、不喜杀戮,并且,你跟刘备有些故交,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先归顺了你,再去报复刘备,那么,显然不合适,因为我们归顺了你,我们就是你的部下了,你的部下攻伐刘备对你而言,显然不方便,多多少少地让你感到难做,所以,我们先报复刘备,再归顺你,但我们现在无力报复刘备,所以,你要援助我们,让我们具有报复刘备的实力和能力。等我们完成这个心愿,我们也就无憾了。” 孔明微微眯起双眼。 鲁肃急忙补充道:“殿下,我们这么多对你是大有裨益啊!对天下苍生也是大有裨益啊!” “哦?子敬,此话怎讲?” 鲁肃显得十分推心置腹地道:“孟子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无民,何来国?万民归心,便是大业。自黄巾之乱起,天下大乱,神州山河四分五裂,诸侯遍地,枭雄层出不穷,互相没完没了地征伐交战,加上各种天灾人祸,老百姓受了多少苦?想要真正地天下太平,除了天下一统,还有别的办法吗?这,也正是殿下你一直做着的事情啊!即拯救天下苍生!如今,天下四分,距离天下一统已经很近了,如今,就有一个大好机会摆在殿下你的面前。另外,我们都知道,殿下你厌恶战争、不喜杀戮,希望可以兵不血刃地完成天下一统。好,殿下你支援我们江东灭了刘备,到时候,江东再归顺,孙刘两家都没有了,孙刘两家的地盘、子民都融入了汉东,天下,只剩下殿下你和曹操了,本来,殿下你就比曹操强大很多,在吞并了孙刘两家后,殿下你的实力将会更加强大,曹操绝无希望可以战胜你,取代你一统天下,那么,曹操除了像我江东这样归顺殿下你,还有别的出路吗?殿下你是不可能跟曹家二分天下的,曹家倘若不愿意归顺、顽固反抗你,完全就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加上曹操跟殿下你关系也不错,曹操也是殿下你的岳父,那么,他必然会选择向殿下你归顺,我家主公在归顺殿下你后必然受到殿下你的厚待,曹操眼见如此,自然会放下心地选择归顺。如此,天下一统矣!乱世结束矣!苦难不再矣!苍生幸甚矣!这个,不正是殿下你想要的吗?” 鲁肃说着,微微地动情:“不管是江东的老百姓,还是曹操治下的老百姓、刘备治下的老百姓,无数人都清楚殿下你的仁德,可想而知,在孙曹刘三家的治下,大部分老百姓都是望眼欲穿地等着殿下您的解救的!吴侯之所以下定归顺汉东的决心,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江东的广大老百姓是愿意加入汉东的,在下可断言,在曹操、刘备的治下,那些老百姓也是这么想的!殿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啊!什么千秋宏图霸业,只是人主们想要的,不是普通老百姓想要的,普通老百姓想要的只是太平的生活,谁当人主都是无所谓的,天下四大人主,毫无疑问,殿下你是众望所归、天下归心的!殿下啊,在孙曹刘三家的治下,无数老百姓在等着你的解救,请你顺应民意地满足他们的愿望吧!” 第415节新年议事(1) 孔明听得心头怦然而动。 鲁肃趁热打铁地道:“因此,殿下你只要支援我们灭了刘备,经此一战,天下便平定了!试问,对于殿下你而言,还有比这个更容易、更轻松并且死人更少、流血更少的一统办法吗?” 孔明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在克制住心潮澎湃的情绪后,他问道:“江东希望我怎么进行支援?” 鲁肃心头大喜,他急切地道:“我们需要越多越好的粮食、铁、战马、布帛、医药等物。只要殿下你给我们这些东西,我们就会把你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完全做好。哦,殿下请放心吧,我们是不会对你使用‘空手套白狼’的伎俩的,吴侯和子布先生(张昭)、子衡先生(吕范)等人已经反复地商议过了,我江东境内共有二十二座大型或中大型的铜山、三十七处大型或中大型的丝绸场、四十五处大型或中大型的种茶园,除了已经被殿下你承包的那三座最大的铜山,另外十九座铜山和全部的丝绸场、种茶园,我们全部交给殿下你承包,十年、二十年,都可以,也可以视为江东交给殿下你的抵押,殿下你现在就可以派遣工匠、商贩、军士入驻那些铜山、丝绸场、种茶园。” 孔明笑起来:“好大的手笔啊!我岳父对我还真是信任啊!”他隐隐地明白了,他上次提出的“承包”概念不但被江东高层完全接受了,甚至,还被江东高层进一步地“发扬光大”。江东此举,类似于后世的国家与国家之间进行的贷款,比如,某国穷弱,急需用钱,不得不向某个富强国家进行贷款,从而获得资金和物资,具体做法就是拿出本国的“固定不动财产”作为抵押,比如矿山、油田,比如本国的特产,比如铁路、港口等重要设施的租借权,一般而言,在这样的情况下签署的贷款条约,十有八九是对借钱的国家的“不平等条约”,因为借出钱的国家没有必要“客气”。历史上,中日爆发战争,急需资金和物资的重庆方面就是以桐油、猪鬃、钨矿作为抵押向美利坚进行贷款。眼下,江东以丝绸、茶叶、铜矿作为抵押。 鲁肃道:“当然,殿下重诺守信、说一不二,天下皆知,我江东自然是绝对相信殿下的。” 孔明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中,毫无疑问,以鲁肃为代表的江东高层的这套策略既是有利于江东的,也是非常有利于孔明本人的,更是极其有利于天下苍生的,因此,鲁肃才会如此有理有据、有礼有节。按照这套策略,孔明大力支援孙坚,让孙坚在短时间内一下子“元气满满”,接下来,孙坚找刘备报仇,干掉刘备、吞并刘备,再接着,孙坚带着孙刘两家的地盘和人口归顺孔明,于是,孔明等于间接地吞并了孙坚和刘备,天下就只剩下他和曹操了,曹操哪里还有胆气跟孔明决战天下?肯定也会归顺。如此一来,孔明只是付出了很小的代价,就成功地完成了天下一统,从此,原本四分五裂的华夏重新变成一个整体,华夏苍生的乱世苦难随之一去不复返,天下的所有老百姓都可以过上太平日子了。如此,孔明如何不心动呢? “子敬啊,”孔明在沉思许久后,开口道,“此事关系重大,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好。”鲁肃向孔明行了一礼,“在下和整个江东都会静候佳音。” 孔明好事成双,当江东向他表态愿意归顺时,张机也给他发来报告:疫情已经被控制。 孔曹刘孙四家齐心合力扑灭这场大瘟疫,建安十五年(西元205年)也过去了,建安十六年(西元206年)到来了。——冬至时的天气降温也是阻止瘟疫进一步弥漫扩散的原因。 大年初二这天,孔融的州牧府里宾客如云、高朋满座,孔明的刺史府里也是一样场景,不同之处在于:孔融的宾客都是文人墨客,孔融的宾客都是汉东的军政核心高层。比起往年,今年的刺史府宴会上多了几个人,都是汉东的青年俊杰,其中一人是陆逊,另一人是司马懿。陆逊此时是臧洪的副手,司马懿此时是贾诩的副手。 孔明生性节省,极少大宴群宾,他基本上也就这么一年一次,虽然不可能会酒池肉林、钟鸣鼎食,但却会有很多来自外邦异域的珍馐美食、罕见瓜果之类的,让众人得以大饱口福,今年也是如此。大堂内遍铺温厚舒适的羊毛地毯,火炉热旺、暖如春夏,众人一边高谈阔论、谈笑风生、把酒言欢,一边开怀畅饮、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孔明笑着道:“诸位,我刚刚接到一个情报,刘备即将发动一场新的战事。” 众人纷纷惊奇不已。 孔明道:“刘备军出兵两万余人并且尽为骑兵,以诸葛亮为统帅,以马超为主将,你们不妨猜一猜,刘备打算攻打哪里?”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地讨论着。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徐庶已经猜出来了,但是,他们谦让不说,因为他们明白,汉东的不断强盛需要新一代人才的成长和补充,他们作为“老一代人才的前辈”,应该多给后辈机会,比如现场就有两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孔明十分重视陆逊和司马懿。比起司马懿的内敛,陆逊明显有些年轻气盛、渴望表现(司马懿比陆逊年长四岁),他开口发言道:“殿下,我认为刘备此举是打算攻取西域。”——自从孔明当了汉东王后,他的部下们不怎么再称呼他“少公子”了,毕竟他也不小了,改为称呼他“殿下”。 孔明笑道:“伯言(陆逊表字)为何如此认定?” 陆逊胸有成竹地道:“刘备出动区区两万余骑兵,用来打曹操肯定是十分不足的,用来打殿下更是以卵击石,用来打江东也是不够,况且,江南多山地、丘陵、森林、湖泊、河流,并非骑兵可以大展拳脚、发挥战力的理想战场,步兵和水兵才适合江南战场,如此进行排除,刘备此举自然是意在西域,出征的刘备军的主将是擅长骑兵作战、对西凉了如指掌、对西域也是颇为了解的马超,便更加可以证明这一点。西域虽然地域辽阔,但地广人稀、邦国林立、一盘散沙,两万余骑兵足以荡平西域了。”——根据史书记载,西域最终被曹魏纳入版图内,这是曹操没有完成的事情,完成于曹丕的手中,负责征伐河西、平定西域的是曹魏名将曹真。 孔明点点头:“伯言啊,你知道刘备想要占领西域的目的吗?” 陆逊有条不紊地道:“刘备想要完成他的所谓‘匡扶汉室’的大业,那他就要扫清六合,然而,以他目前的实力,一对一地攻灭孙坚还算做得到,一对一地攻灭曹操就是有心无力了,一对一地攻灭殿下你更加完全就是痴人说梦,况且,孔曹孙三家也不会让他逐个击破,毫无疑问,刘备急需壮大他的实力,他需要越多越好的土地城池、人口兵马、钱粮物资,只不过,他目前在汉土内地是无机可趁的,自然而然,他便把目光投向了西域,并且,天下四大诸侯,目前跟西域接壤的就是刘备一家,使得刘备可以从容不迫地独吞西域。西域一地,虽然土地辽阔,但却以沙漠戈壁为主,当地人口也不多,然而,有胜过无,当地势力十分弱小,刘备出动两万余兵马便可以吞并当地,当然了,刘备现在军力吃紧,他也只能挤出两万余兵马了。对于刘备而言,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出动区区两万余兵马,便可吞并西域,得到虽然不多但也十分可观的土地城池、人口兵马、钱粮物资,投入不大、收益不小,他何乐不为呢?” 第416节新年议事(2) 孔明笑着点点头。 陆逊接着道:“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吞并西域,对于刘备而言,还有一个重大的裨益,那就是他可以重建并且独享陆上丝绸之路,以此获得巨额财富。殿下你富甲天下,天下众所周知,我想,曹操、刘备、孙坚等人肯定非常想要知道你的惊人财富是怎么来的,事到如今,你的海上丝绸之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刘备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法炮制,得到陆上丝绸之路这条巨大的财源。自从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建立陆上丝绸之路以来,这条贸易线便是两汉朝廷先后持续了三百多年的一大重要国库收入渠道。近几十年来,天下大乱,陆上丝绸之路已经名存实亡,长期地陷入瘫痪废置状态。刘备如此缺钱,岂能不打起它的主意?”——西域,在西汉时被称为“西域都护府”,在东汉时被称为“西域长史府”,两者是通用的。 孔明呵呵一笑:“是的。本王有个绰号叫做‘貔貅’,但这绰号可不是赞誉,而是讥讽,讥讽本王向来唯利是图、见钱眼开、不择手段地捞钱敛财。本王忍受着那些清高人士的鄙夷,二十年如一日,从而赚到了、聚敛了堆积如山的财富,使得我汉东能有今日之强盛富庶丰足,看样子,事到如今,刘皇叔终于也明白钱的重要性了,于是弯腰低头做起了跟我一样的事情。” 陆逊笑道:“殿下看似大贪大捞,实则大公无私、大爱无疆,比起殿下,那些一身正气、满嘴仁义道德、鄙夷钱财、生怕被铜臭味弄脏自己但却在苍生万民陷入水深火热中时拿不出一文钱、一粒米救济百姓的清高人士,充其量只是一帮欺世盗名、沽名钓誉的跳梁小丑罢了。大丈夫,应该胸怀天下苍生,勇于为天下苍生谋取福祉,哪怕牺牲自己的名节也是在所不惜,而不是只顾自己的所谓清誉但却于国于民百无一用。” 孔明笑了笑:“看样子,越来越理解我的人正在越来越多呀!”他看向司马懿,“仲达(司马懿表字),你有什么看法吗?” 司马懿毕恭毕敬地向孔明行了一礼:“殿下,在下觉得,刘备打算吞并西域,恐怕不光只是为了获得西域的土地城池、人口兵马、钱粮物资以及陆上丝绸之路,还可能是为了获得一大有力外援。” 孔明心头一动:“仲达何意?” 司马懿道:“殿下开拓海上丝绸之路,获得大量的海外异邦资料,在下极感兴趣,因此如饥似渴地阅读那些文献书籍,如果在下没有记错,在西域西南存在一个大国,名叫‘贵霜’,其疆域约有半个汉东之大,人口数量高达一千四百万,带甲二十余万。贵霜的东北部与西域西南部接壤,长久以来,贵霜贵族一直暗怀着染指西域的野心,比如盛产汗血宝马的大宛国,原本属于我大汉西域治下,但如今却被贵霜控制了,更重要的是,贵霜是由大月氏人建立的,大月氏人的根是在汉地境内!七百年前,大月氏人的先祖游牧居住于河西走廊西部一带并且势力强盛,是匈奴人的劲敌,三百八十年前,大月氏人被匈奴人击败,不得不退出河西走廊,一路西迁南移,辗转两百多年,最终在一百几十年前于西域西南建立了眼下的这个贵霜帝国。翻阅大月氏人的历史,不难发现,他们跟我华夏人还是颇有渊源的,如果刘备挑动大月氏人重返祖地的故土情结和野心,得其国大力相助,引其军入汉助战,岂非实力大增、势力大涨?别的不说,贵霜帝国的冶铁炼钢之术便是超过我大汉的,贵霜人的‘乌兹钢’堪称独步天下。” 司马懿此话一出,现场众人纷纷感到耳目一新,继而急切地议论起来。陆逊质疑道:“如果刘备真的这么做,那他岂不是成了‘汉奸’?” 司马懿不以为然地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能够成为胜利者,无论取得胜利的手段有多么不光彩,都会无人指责,因为败者早就化为了冢中枯骨,胜者却可以大肆地美化粉饰自己当初的丑行勾当,再豢养一群御用文人为自己著书立说、歌功颂德,便可欺世盗名、流芳百世。如果刘备最终打不过曹操、孙坚以及殿下,那他就要变成冢中枯骨了,哪里还会在乎什么民族大义呢?保命求存才是他的当务之急,为此而不择手段也是理所当然甚至就是天经地义。再说了,贵霜帝国是由大月氏人建立的,而大月氏人的根又在汉地,如此,刘备便可振振有词地诡辩声称大月氏人跟乌丸人、鲜卑人、彝人一样,虽然不是汉人,但却都是华夏人的一员。殿下可接纳乌丸人、鲜卑人、彝人,他为何不可接纳大月氏人以及与之合作?” 陆逊思索道:“如此一来,我们以后倘若跟刘备开战,就等于同时还跟贵霜帝国开战了……” 孔明毫无惧色地呵呵一笑:“如果刘皇叔真的如此自甘堕落,那我可就真对他不客气了,至于贵霜帝国,若其胆敢干涉我华夏内政、插手我华夏内战,我不介意连他们一起打。诸位,”他举起手中的酒杯,“为了更加美好的新年和未来,干杯。” “干杯!”众人一起喜气洋洋地举杯。 一直折腾到晚上,众人才陆续告辞离去,司马懿走在最后一个,孔明笑了笑,他看出司马懿似乎有话想单独对他说,因此叫住了他:“仲达。” 司马懿连忙行礼:“殿下。” “仲达有话想跟我说?” “回殿下,是。”司马懿显得小心翼翼。 “这里只有你我,但讲无妨。” 司马懿微微地吸口气,道:“殿下,请恕在下斗胆,在下觉得,殿下您现在既已被天子敕封为王,应该构建一个强有力的中央统治机构了。在长安,刘备已经全面着手这件事了。” 孔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所言甚是。” 孔明的汉东下辖7个州48个郡365个县,人口超过3000万,毫无疑问,“汉东”属于一个整体,然而,在政治法理上,汉东七州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七个属于东汉朝廷的州”,互相不存在隶属关系,说到底,孔明又没有把汉东七州分裂出大汉,建立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孔融是青州牧,孔明是青州刺史,汉东另外六个州的州牧在行政级别上跟孔融是平起平坐的,另外六个州的刺史在行政级别上跟孔明是平起平坐的——当然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另外六个州的州牧、刺史哪个胆敢不听孔融、孔明的话?于是,汉东七州不是一个整体,而是“青州、徐州、交州、丰州、辽州、平州、和州组成的联合体”。 既是联合体,就必然存在着“一种松散性”,就必然需要加强“中央集权”。司马懿的此建议确实是十分正确的,刘备被敕封为汉中王后,立刻以“汉中王府”名义组建了他的“中央集权小朝廷”,孔明也该如此,也该立刻以“汉东王府”名义组建他的“中央集权小朝廷”。 “过完年,我就开始着手这件大事,到时候,仲达你可要多帮帮我呀!”孔明微笑着道。 “不敢、不敢,在下义不容辞。”司马懿毕恭毕敬地道。 “对了,仲达啊,你多大了?” “回殿下,在下过了这个年就二十七岁了。” “我比你还小两岁,却已是妻妾成群、子女满堂,你也该抓紧了!”孔明笑道。 司马懿面色微红地道:“回殿下,在下已有未婚妻了。” 孔明心头一动:“哦?不知是哪家的好姑娘啊?” “是在下同乡温县贤达张汪的女儿张春华。因为张春华比在下小十岁,所以在下打算等待春华年满十八岁再娶她。” 孔明在心里略感遗憾:啧啧,晚了一步,司马懿还是跟张春华“勾搭”起来了,不过,这也符合情理,张春华毕竟比司马懿小十岁,司马懿可以婚娶时,张春华还小,还不能出嫁,于是,在司马懿变成“大龄剩男”时,张春华才能嫁给他。孔明记得司马懿和张春华的长子司马师是在西元208年出生的,也就是两年后,如此进行推算,司马懿和张春华在明年结婚,在后年生下司马师,确实吻合时间顺序。 第417节与天对弈 “好啊,那我就恭喜你了,你们俩到时候结婚了,记得请我喝喜酒啊!”孔明继续笑道。 司马懿连忙道:“多谢殿下,殿下若能赏光莅临在下和春华的婚礼,是在下的三生之幸。” 孔明笑了笑:“仲达。” 司马懿肃然地道:“在。” 孔明眯着他的双瞳眼睛看着司马懿:“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司马懿毫不犹豫地道:“幼时和少时是千古无双的神童,成年后更是千古无双的天人。” 孔明笑道:“说实话。” 司马懿郑重其事地道:“在下说的就是实话,绝无丝毫的奉承阿谀之意。” 孔明有些好奇:“何出此言?” 司马懿语出惊人:“因为天下在殿下九岁时就处于殿下的掌控中了!殿下的智慧,深不可测,殿下的目光,遥不可及。可笑曹操、刘备、孙坚、袁绍、袁术、刘表、刘璋、公孙瓒、公孙度、张津、张鲁、韩遂、马腾等人,一个个费尽心机地争夺天下,但他们只不过是殿下棋盘上的一颗颗完全处于殿下股掌之间的棋子罢了。” 孔明大感好奇:“详细道来。” 司马懿毕恭毕敬地道:“在殿下九岁那年,天下巨变,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殿下便是其中一路诸侯,对于另外十七路诸侯,只有曹操、孙坚以及当时跟殿下属于同路诸侯的刘备入了殿下的法眼。天下的英雄、枭雄、奸雄何其之多,然而,殿下仅仅在意曹刘孙区区三人,如今,事实已经证明,殿下的目光是何其长远!天下四分,除了殿下,另外三家就是曹刘孙!由此可见,在殿下九岁时,殿下就已经预知到只有曹刘孙三人才能与殿下争霸天下……不!应该是只有曹刘孙三人才有资格成为殿下的棋子!至于袁绍、袁术等人,殿下根本就是毫不在意,因为殿下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料事如神地看出他们都没有资格成为殿下的棋子!” 孔明哑然失笑:“你的意思是……我下了一盘跨度长达十几年的大棋?” “难道不是吗?”司马懿脸上和眼中的恭敬神色愈发地厚重甚至带着一种狂热,“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诸侯割据,如何才能扫荡六合、一统神州?殿下您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策划好了,如果殿下像曹操那样一个接一个地扫灭各地诸侯,既太过于费事费力,还充满了各种不确定的因素,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成为天下众矢之的,遭到各路诸侯的群起而攻之,曹操就是现成的典型,他屡屡遭到多路诸侯的联手合攻,多次险些败亡覆灭,更麻烦的是,曹操一边纵横天下、征伐不休一边发展民生、恢复生产,他一边积攒钱粮民力一边消耗钱粮民力,使得他现在即便坐拥着中原和河北的大片土地,也因为常年争战而导致钱粮捉襟见肘、兵马疲惫不堪,曹操可算强大,但他的强大只是相对于刘备、孙权等辈,在殿下您面前,他只是外强中干而已,他要是跟殿下您爆发全面大战、比拼实力消耗,他必败无疑,一年都撑不住。” 司马懿越说越思维顺通:“反观殿下,您看起来没有雄心壮志,犹如陶谦、刘表、刘璋、公孙度、张津等偏安守成之辈,拥有青徐二州,您就心满意足了,然而,您绝非真正的偏安守成,您一方面在汉地境内要人不要地,每每从青徐发兵对外,您都不占一寸土地,甚至连明明已经到手的地盘都会让出去,但同时,您却把青徐之外的人口不断地迁入青徐,此举真是高明至极!有地无人,等于无地;有人无地,早晚有地!您的另一方面恰恰证明了这一点,那就是凶猛地对外开拓,您在汉地之内虽然地盘不大,但您在汉地之外却拥有着远超过曹操等人的辽阔地盘,又有足够的人口,又有足够的土地,岂能不强?殿下您对汉地内部之争采取超然之势,不参与、不干涉,如此,一举两得!一来避免了自己陷入汉地内部之争,在不动声色中不断地积攒着实力,二来任由曹操、刘备、孙坚等人陷入没完没了的攻伐争战,让他们在互相厮杀中导致他们的实力一起不断损耗。此消彼长,时至今日,殿下您的实力已是天下第一,更是曹刘孙三家总和都不止!最妙的是,曹刘孙即便已经洞察殿下您的阳谋用意,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已经注定无法互相罢兵休战、联手齐心合力对付殿下您。就比如刘备,他心里清楚,他跟曹操打下去,不管是他跟曹操打得两败俱伤还是曹操付出元气大伤的代价灭掉他、他付出元气大伤的代价灭掉曹操,最后的、最大的受益者都是殿下您,然而,他却根本停不下来,他已经别无选择,作为殿下您的棋子,他只能无可奈何地、身不由己地按照您给他设定的套路,一步一步地走向毁灭!至于曹操和孙坚,也是一样,他们都是殿下您的棋子,都是殿下您的掌中玩物而已!” 孔明听得笑起来。 司马懿脸上的表情愈发地亢奋,眼中的神采也愈发地炽热:“在下足足潜心钻研、冥思苦想数年,方才如梦初醒地参悟了殿下您的问鼎天下之道!说白了,殿下您的问鼎天下之道就是这样的——您在汉地境内取得一二个州作为根基,然后摆出偏安守成的架势,通过运筹帷幄、斡旋捭阖的高明手段,使得您的周围的各路诸侯都不会把您视为目标和对您进行攻伐,比如,袁绍、袁术,被您和曹操一起灭掉了,袁绍当年试图吞并您,被您干脆利索地击败了,刘备,被您逐走了,吕布,被您收服了,曹操,根本不敢动您,孙坚,与您交好并且依赖您……接下来,您不参与汉地境内的战事,转而进拓汉地境外,一边不动声色地积攒实力一边坐观汉地境内的各路诸侯打得热火朝天,那些诸侯不管打得结果怎么样,败者,自然烟消云散了,胜者,也会被无休无止的战事搞得疲惫不堪,十几年下来,天下除了殿下您,只剩下了曹操、刘备、孙坚,但他们三家根本不是胜者,他们三家继续不停地打,不停地消耗着自己和另外两家的实力,可在这个时候,殿下您通过前后持续二十年的韬光养晦、励精图治、厚积薄发,已经完全地掌握了实力上的绝对优势。如果在下没有猜错,殿下您接下来会继续坐观曹刘孙三家不停地打,在等到三家三败俱伤、一起油尽灯枯时,殿下您趁机出手,便可轻而易举地一举同时灭掉三家,从而鲸吞天下!最巧妙的是,如此做法,还可让殿下您轻而易举地收揽天下人心,曹刘孙三家没完没了地争战,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三家治下民众必然怨声载道,反观殿下您治下,人人丰衣足食、家家安居乐业,毫无疑问,曹刘孙三家治下民众都会望眼欲穿地期待着您早日灭掉曹刘孙三家,从此跟您治下民众一样得到太平安乐。殿下您一出兵,曹刘孙三家治下民众必然壶浆箪食地夹道欢迎您的正义之师!”司马懿目光炯炯地看着孔明,表情热烈地道,“殿下,在下猜的对吗?” 孔明笑道:“看来,你在背后花了很大的心思用于研究我呀!” 司马懿慌忙下跪:“殿下的这盘大棋实在令在下痴迷,在下越研究殿下您,就对殿下您越感到发自骨髓肝胆的敬畏!殿下您的智慧和手段真是空前绝后的高深莫测,天人不及也!” “这就是你选择来到汉东的原因吗?” “是。曹刘孙都只是殿下您的棋子,我若投效他们三人之一,只是棋子的棋子,未免太可悲了。”司马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显得坦白无比。司马懿跟吕布一样,在深入地了解孔明后,都被孔明“吓怕了”。 孔明笑道:“你起来吧。你刚才说,我下了一盘跨度高达十几年的大棋,曹刘孙都只是我的棋子,那么,我的对手是谁呢?” 司马懿缓缓地起身,缓缓地回道:“天。” 第418节鹰视狼顾 “天?” “是。天下为棋盘,曹孙刘都是棋子,殿下您是一方执棋者,眼下能有资格与殿下您对弈的,只有天了。除非天意,否则,没人能让殿下您输。天意,即天下大势也,天下大势如今已归殿下您了,因此,就算是天,也赢不了殿下您的。” “你说的这些……很有意思。”孔明呵呵一笑,他心知肚明,司马懿的这番剖析其实根本不是他的真实用意,他只是歪打正着、阴差阳错地走上了这条路,却被司马懿认为是“高深莫测的刻意设定”,不过,他没必要说破。 “好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就不耽误你回家休息了。”孔明笑着点点头。 司马懿恭恭敬敬地向孔明行了一礼:“在下告退。”说完,他退到大堂门口,转身离去。 眼看司马懿即将出门,孔明突然唤道:“仲达!” 司马懿急忙回身扭头。 在这一刻,孔明看得清清楚楚:司马懿的头在他的身体还没有回转过来时已经回转了差不多一百八十度,就像后世练瑜伽的人那样,身体没怎么动,脑袋却已经回转到脖子后面。 顿时,孔明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 司马懿先是一愣,随即满面冷汗地跪下。 “鹰视狼顾……”孔明哈哈笑道,“还真是的……” 司马懿浑身战栗、冷汗如雨。 孔明笑眯眯地走到司马懿的跟前,缓缓地蹲下:“仲达,你抬起头来,看看本王的眼睛。” 司马懿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孔明的眼睛。 “是不是长着两个瞳孔?” “是……” “有很多人因为我目生双瞳所以对我不放心,断言我就是第二个王莽。”孔明表情幽邃,他语重心长地道,“然而,我的未来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的,我以后要做什么事,我自己最为清楚。没有什么是注定的,人,命运在手上,未来在脚下,未来的命运由自己的心决定。”他拍拍司马懿的肩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司马懿向孔明重重地叩首:“在下明白。” 孔明笑了笑,吩咐道:“去把几位军师和他们的副手都请回来。” “喏!”司马懿急忙去办,他心里隐隐一动。 很快,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徐庶以及他们的副手都被司马懿请了回来。大堂上,孔明已经派人端上了热茶。 “不知殿下唤我等回来有何要事?”贾诩等人行礼询问道。 孔明笑着示意道:“都坐吧!喝杯热茶提提神,跟我商议一件重要的事情。” 贾诩等人纷纷致谢入座。 “前阵子,江东特使鲁肃来到泰安,我单独接见了他。”孔明拿起手边的一个茶杯,“鲁肃代表孙坚向我表态……”他把“江东归顺汉东”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诸位意下如何呢?” 众人听完后神色各异,有人不动声色,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惊疑不定,有人喜笑颜开。 田丰大喜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孔明笑道:“田先生,本王喜从何来?” 田丰喜不自禁地道:“这还用说?江东愿意归顺我汉东,并且还愿意替我汉东攻灭刘备,这可正是天助殿下呀!如此一来,我汉东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无需出动一兵一卒,便可尽吞孙刘曹三家,一统天下!这……这简直就是天下主动跳进殿下你的掌中!三年之内,大事成矣!” 沮授显得十分谨慎地道:“若真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天下真有如此好事?” 陈宫跟田丰一样乐观:“大势所趋,自然水到渠成。殿下不但实力盖世,更是威德无双,自然众望所归、天下归心。” 贾诩微微一笑:“从表面上看,这事虽然令人诧异,但也不是不可能,甚至是理所当然。天下大势已经一清二楚,孔曹刘孙四家四分天下,四家之中,殿下最强,江东最弱,但江东与殿下关系最好,孙坚虽然既有雄才也有大略,只可惜,天命不允,他被孔曹刘三家死死地压缩在江东一隅之地,无法开拓、无法进取,无法发展、无法壮大,甚至,无法回旋、无法求存。毫不夸张地说,孙坚在江东已经陷入绝境。进,举步维艰,退,偏安守成即坐以待毙。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归顺汉东,未尝不是孙坚的最佳选择,虽然,他在归顺汉东后会从一方人主变成他人臣下,然而,他毕竟还是殿下的岳父,加上殿下宅心仁厚,自然优加厚待于他,光是靠着‘殿下岳父’的身份,他就能在汉东获得尊贵高等地位,不会屈尊降贵、低声下气,至于他的部下们,在孙坚的麾下和帐下,他们会得到重用和荣华富贵,在殿下的麾下和帐下,他们也会得到重用和荣华富贵,并且,他们会得到更多,因为,殿下可比孙坚阔绰强盛得多,另外,殿下的爱才也是人尽皆知的,别的不说,就说吕布吧,他以前可谓名声不佳,但殿下在接纳他后对他非常重用,他在殿下麾下可谓大展拳脚、今非昔比,江东的文臣武将们自然心里有数,知道殿下不会亏待他们,如此,孙坚投靠殿下不会吃亏,孙坚的部下们投靠殿下也不会吃亏,那么,他们干嘛不投靠呢?” “文和所言甚是啊!”田丰愈发地欢喜,“还有,江东现在毕竟还有不少的家底,孙坚在这个时候归顺我汉东,能够带来大片的土地、大量的人口、大批的人才,光是冲着这一点,殿下自然优待江东一干人士,倘若江东被曹操或刘备打得倾家荡产甚至丧师失地,孙坚等人沦为败军流寇,在那个时候归顺我汉东,意义就不同了,一来,他们怎么看都是在穷途末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逃入我汉东的,并非主动地、真心地归顺我汉东,二来,他们不能给殿下带来土地、人口、人才,如此,殿下如何愿意优待他们呢?这就好像一个女子嫁给一个男子,女子家境富裕,在嫁给男子后自然会得到男子的敬重,倘若女子把家产挥霍一空,搞得债台高筑、天天被人追债,在嫁给男子后,如何得到男子的敬重?就是出于这个道理,孙坚必须趁着他手里还有不少家底,主动地归顺我汉东,才能保障他和汉东的文臣武将们得到殿下的优待、厚待,而不是搞得两手空空再来归顺。说得不好听点,到时候,殿下说不定心里颇有微词——你有本钱的时候,不归顺我,现在把本钱都糟蹋光了,再来归顺我,我要你有何用?” 孔明听得忍俊不禁:“田先生说得真是生动极了!” 陈宫赞同田丰:“在下认为元皓说得很对。也许,江东方面毛遂自荐地请求为殿下攻灭刘备,便是一种‘自抬身价’的行为。在孙坚看来,他为殿下攻灭刘备,一来可以报仇雪恨,二来可以增加他的功绩和筹码。诸位请想一想,孙坚现在就归顺殿下,给殿下带来扬州六郡、荆东四郡,如果他在攻灭刘备后再归顺殿下,那么,他给殿下不只是带来他原本拥有的扬州六郡、荆东四郡,还带来刘备的地盘,即荆西三郡、益州六郡等地,他为殿下立下了大功劳,那么,殿下在接纳他后,岂不重重地优加厚待于他?他以后在汉东境内岂不是可以昂首挺胸、扬眉吐气?所有人都知道,吴侯绝不是被曹操或刘备打得无路可走了,才以败军之将的身份逃到了汉东,吴侯是先灭了刘备,再把他的原有地盘和刘备的地盘一起献给了殿下,他可是汉东的大功臣啊!谁会不尊敬他?赫赫的功劳,就是吴侯以后在汉东的立足的底气和资本!” 沮授点点头:“元皓和公台都分析得入木三分呀!” 孔明看向没说话的徐庶:“徐先生,你有何高见?” 徐庶叹息一声:“此事关乎到刘玄德的生死存亡,在下不便发言。” 孔明点点头,他知道徐庶曾与刘备有约,他是很理解的,因此没有追问。在对付曹操、孙坚或者别的势力上,徐庶是不遗余力地出谋划策的,但只要直接涉及到刘备,他便不说话。 “仲达,你呢?”孔明看向司马懿。 司马懿迟疑地道:“回殿下,此事关系重大,在下愚钝,一时思绪杂乱,故而不敢轻言。” 孔明笑了笑,他知道司马懿生性谨慎沉稳,因此也没有追问。 “伯言,你呢?”孔明看向陆逊。 陆逊面露愧色地道:“回殿下,在下本籍江东,宗族亲人亦在江东,为避嫌,在下故而也不敢轻言。” 孔明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好吧!理解,理解。”他重新看向贾诩、田丰、沮授、陈宫,他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对于江东的主动归顺,四位军师都是支持的,实际上,根本没有不支持的道理,只是,田丰和陈宫是“相信”的,贾诩和沮授或多或少地保留着一点“余地”。 “殿下!”陈宫身边一人忽然昂身而立,他义正辞严、凛然长声地道,“此策乃江东之诡计也!殿下万万不可中计!” 第419节诸葛亮西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孔明看向那人,是陈宫的副手、讲武堂的新秀俊杰、学习成绩与陆逊不分伯仲的麻龙。 “公汉(麻龙表字),你何出此言?”陈宫诧异地道。 麻龙显得微微激动,他正色地道:“请恕在下直言,正所谓利令智昏,江东归顺我汉东,自然是大好事一件,但正因如此,诸位前辈有些陷入误区了。从整体的天下大势上进行分析,江东完全可以直接归顺我汉东,为何偏要请求先报复刘备再归顺呢?事情反常,必有古怪矣!我汉东与孙、曹、刘三家都是接壤的,然而,我汉东与刘备地盘的接壤处是交丰二州的北部,当地尽是崇山峻岭、莽莽密林,人迹罕至、交通断绝,难以进行大规模用兵,因此,我汉东虽与刘备地盘接壤,但双方很难互相攻伐,一旦江东归顺我汉东,扬州六郡和荆东四郡化为我汉东之地,我汉东便可逆长江而上,通过江夏、长沙、桂阳、零陵四郡,直接攻伐刘备的荆西三郡、益州六郡、凉州十郡、长安地区,便利无比,这一点,孙坚、周瑜等人岂能不知?但他们为何不直接献地归顺,却要绕一个弯子呢?他们的理由是他们要报复刘备,要在归顺我汉东前立下重大功劳从而提升身价,此二点看似有理有据,实则完全站不住脚!一旦江东归顺我汉东了,天下大势再度巨变,殿下本就是天下最强的,在得到江东后,更是强上加强,曹操、刘备必然为之震动,天下大势进一步地归于殿下,殿下扫灭曹刘、一统天下就是必然之举,如此,殿下攻灭刘备就是指日可待的举措了,那么,孙坚等人又急什么呢?一是拿着殿下的援助,立刻独自攻伐刘备,二是投靠殿下,在不久之后跟随殿下攻伐刘备,二者不是都可让他们报仇雪恨吗?至于所谓的立功,他们在殿下麾下攻伐刘备就不能立功了?因此,江东的这套说辞根本难以经得起推敲。” “哦……”众人一起陷入沉思,徐庶看向麻龙,眼神惊愕而复杂。 麻龙接着道:“固然,江东与我汉东关系亲善,然而,江东和我汉东毕竟还是两家人呀,不是真真正正的、一心一体的一家人,谁能保证江东方面没有自己的隐蔽心思?人毕竟都是自私的,孙坚考虑的更多的还是他自己的、他的江东基业的利益,我汉东不可太过于相信他。孙坚希望得到殿下的支援,然后他独自攻伐刘备,首先,他真的会成功?刘备虽然弱于殿下、弱于曹操,但也不是一个软柿子,孙刘关系早就恶化,孙坚盘算着如何报复刘备,刘备岂会不知?岂不严防死守孙坚?既然刘备早有防备、早有提防,孙坚是突袭不了刘备的,他只能强攻,胜算能有多大?其次,倘若孙坚与刘备陷入长久的消耗拉锯作战,我汉东岂不是骑虎难下?如果源源不断地支援孙坚,维持孙坚不倒,那我汉东耗费那么多钱粮,能得到什么呢?如果及时收手,不管孙坚,孙坚必然支撑不住,要么被刘备击败,要么……曹操会不趁机出手?孙刘打起来,正中曹操下怀呀,如果曹操选择趁机攻刘,孙坚还有希望,如果曹操选择趁机攻孙,那么,孙坚败定了、死定了,他的江东地盘会被曹刘瓜分,我汉东岂不是投入了本钱,最终却便宜了曹操和刘备?因此,江东的这套说辞虽然听起来十分美妙,但可行性实在不高,唯一能够变成现实的可能性就是江东速战速决地、抢在曹操出手插手前打垮刘备,可这明显不可能。退一万步说,就算江东成功了,吞掉了刘备的地盘或者刘备的大部分地盘,到时候,谁能保证孙坚会乖乖地把他的地盘和他从刘备那里夺来的地盘一起献给殿下?他要是拖赖,殿下怎么办?殿下攻他,曹操必然也攻他,最后,曹操反而得了便宜,怎么看都不利于殿下。” 孔明沉吟一下:“公汉,你觉得江东方面是在骗我?” “十有八九!”麻龙语气肯定且坚定,“殿下,在下打个比喻,孙坚说他要把他的财产献给你,但他又说你要先借一大笔钱给他,他拿你借他的钱和他自己的财产去赌场豪赌一把,等他大赢一把后,他会把他的财产、你借给他的钱、他赢来的钱一起献给你。殿下,孙坚的这套说辞难道听起来不可疑吗?” 孔明确实隐隐地感到有点不对劲:“倒也是啊……” 司马懿道:“但孙坚不是空口无凭地跟殿下索取援助的,他把江东境内所有的大型的和中大型的铜山、丝绸场、种茶园抵押给了殿下,严格地讲,他是拿出东西跟殿下交换援助的。” “这说明江东确实山穷水尽了!”麻龙毫不客气地道,“孙坚,人主也,像他这样的人,是不甘心屈于他人之下的,就好像辽东的公孙度,虽然实力很弱,但他在辽东却能称王称霸、逍遥自在,做别人的臣子岂能比得了自己做主子?孙坚梦寐以求的,就是以江东为发家根基,开拓四方、进取中原、争霸天下,可惜,他命不好,碰到了殿下、曹操、刘备与他共存于世,十年来,他使尽了浑身解数、绞尽脑汁、穷尽心思地跟曹操斗,跟刘备斗,却都是胜少败多,他的江东基业一直原地踏步,进不能逐鹿称雄于天下,退难以偏安守成于一方,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孙坚想发展壮大,唯一的办法就是对外开拓,获得越多越好的新增土地、新增人口、新增钱粮,可是,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于是,他孤注一掷,透支江东的未来,把江东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实力提前地积攒攫取到现在的他的手里,从而做出最后的奋力一搏。殿下,你当初提出的‘承包’便是开创了这种获取未来实力的先河。孙坚此举用意,什么报复刘备,只是一面之词,只是借口,他真正想要的,是以饮鸩止渴的方式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实力,进行最后的一场豪赌,如果他输了,他什么都没失去,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他挥霍掉的,都是属于殿下的东西,如果他赢了,他可以彻底地翻盘、翻身,他再拿出部分战果回报殿下,殿下心地仁厚,自然不会跟他过于追究。我想,这就是孙坚的真正意图,这就是江东的诡计!” “言之有理……”沮授点头表示赞成,贾诩同样露出赞同的目光。 孔明心中天平发生了倾斜,他发现,麻龙分析得也是很有道理的。 这件事顿时堵在了孔明的心头。 新年过后,汉中王刘备发兵两万余,以诸葛亮为统帅,以马超为主将,展开西征之战,攻伐西域。孔明记得,根据书上记载,诸葛亮原本主持的是南征南中之战,如今,却变成了西征西域之战,由此可见,历史已经被他改变得面目全非、完全偏离原先轨迹了,他也已经没有继续“抱残守缺”的必要了。 新的一年(建安十六年/西元206年)十分平静,除了刘备发兵攻伐西域外,汉地境内一片风平浪静,曹刘孙孔四家继续保持“和平”,四家都在争分夺秒地修生养息、积蓄实力,不过,四家的心态是完全不同的。 曹操已经放弃了扫灭刘备、孙坚、孔明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已经“认命”,在极度的无可奈何和痛苦不甘中接受了他根本不能一统天下的冰冷事实,如此,曹操集团从战略进攻全面转入战略防御,不再主动地进拓天下,转为确保已有战果、巩固曹氏根基、稳定内部等,做好了展开持续十数年、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全面持久战的准备。曹操日益变得暮气沉沉。 刘备跟曹操正好相反,他雄心万丈、豪气干云。刘备集团完全处于上升期、战略进攻阶段。刘备集团的战略方针是“稳住孙坚、攻伐曹操、抗衡孔明”,毫无疑问,只要积蓄了足够的实力,刘备集团便会再次向曹操集团发起主动进攻,这也正是刘备集团正做着的事情。在刘备看来,只要他灭掉了和吞掉了曹操,他的实力不但会取代原先的曹操,还会超越孔明,成为天下第一强大诸侯,到时候,天下刘孔孙三足鼎立,最强大的他自然掌握着全盘主动权。 第420节新年的大惊喜 曹操集团和刘备集团的战略方针都是十分清晰、十分明确的,作为对比,孙坚集团的战略方针有些含糊不清、摇摆不定。江东高层普遍认为:天下四分,江东最弱,孔明、曹操、刘备可谓一个比一个强大,江东处境艰难甚至艰险,偏安守成、保境安民完全就是坐以待毙、原地踏步,必须积极地进行对外开拓。孔明置身事外,曹操和刘备打得不可开交,江东可以借助曹刘之战,居中牟利。但是,到底是助曹攻刘还是助刘攻曹?江东高层陷入争论不休中。有人极力主张助曹攻刘,夺取荆州的南郡、南阳郡、武陵郡以及益州六郡,最好把凉州十郡也夺取了,从而坐拥“扬荆益凉四州二十九郡”,与孔曹二人“三分天下”,实现“三足鼎立”;有人极力主张助刘攻曹,夺取曹操在黄河以南的地盘即豫州、兖州、司州东部,把曹操赶至黄河以北,与孔曹刘三人继续“四分天下”。两派各执一词、据理力争,孙坚十分举棋不定。 比起曹孙刘三家的殚精竭虑、费尽心机,孔明轻松得犹如局外人,他气定神闲,稳坐钓鱼台,因为他拥有的实力已经让他完全地立于不败之地了。正如《孙子兵法》所说的,“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此话何意?说白了就是:真正会打仗的人,战绩都是看起来很普通很平常的,根本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转折和一波三折的过程,一言概之,他们就是通过占据绝对优势的实力碾压对手从而获胜的。实际上,很多人都严重地误解了《孙子兵法》,《孙子兵法》的核心根本就不是教导人如何使用巧妙的计谋实现以弱胜强,它的核心其实是教导人如何以强胜弱。平时不提升强化自己,结果打仗了,敌强我弱,只好临阵磨枪,然后试图通过什么巧妙的计谋实现以弱胜强,这是非常危险的,也是非常不可取的;真正的求胜之道是在战争爆发前不断地提升强化自己,让自己在“五事七计”(孙武总结出的军事强大的十二个要诀关键所在)十二个层次上超越敌人,实现“我强敌弱”,再在战争爆发后通过占据绝对优势的实力碾压对手从而获胜。这,才是战争的根本,才是获得胜利的真正“法门”所在,所谓的阴谋诡计、阳谋策略,只是次要的辅助手段罢了。孔明就是处于这个境界。 想要获胜,想要越快越好地获胜,想要损失越小越好、收获越大越好地获胜,大前提就是拥有越强越好的实力。孔明之所以一直“偏安”,绝非他不思进取,而是他在积攒实力。孔曹孙刘四家一起埋头发展,孔明的发展速度大大地超过另外三家,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四家会一起变得更强,但孔明甩开另外三家的距离会更大,即另外三家与孔明的差距会更大。 大年初八,一支来自漠北塞外的朝贡献礼队伍进入汉东境内、来到泰安。接到报告的孔明亲自接见了这支队伍的为首者。 “漠北狄人步度根叩见大汉汉东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为首者在见到孔明后立刻毕恭毕敬地行下跪大礼,他说的是比较流利的汉语。 “哦?你就是步度根?”孔明吃了一惊。漠北塞外的鲜卑人分为三大部落,东部鲜卑首领是轲比能,西部鲜卑首领是素利,中部鲜卑首领就是步度根。 “回汉东王殿下,在下就是步度根。”步度根回答道。 孔明顿时愈发吃惊,他打量着步度根,只见步度根约三十岁,长得魁梧健壮,但身上没有那种暴戾凶悍的气息,反而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恭敬温顺。“步度根大人快请起,请坐。”孔明客客气气地道,他确实不知道这支队伍的为首者居然就是步度根本人,他只是接到报告,中部鲜卑派遣使团前来泰安朝贡献礼。 “多谢汉东王殿下。”步度根显得有礼有节、小心翼翼。 “步度根大人一路远道而来,辛苦了。”孔明微笑道。 步度根面露赧然神色:“不瞒汉东王殿下,在下本想在大年初一来到泰安向殿下献礼的,没想到半路上碰到一场暴风雪,所以延误了七八日。” 孔明笑道:“步度根大人特地前来赠送礼物,这份情义让本王深深地感动。不知步度根大人赠送何物给本王呢?” 步度根肃然地道:“马二十五万匹、羊五百万只……” 孔明顿时再度吃了一惊:“步度根大人,你的这份礼物也太重了吧?”他很清楚,数量如此庞大的马和羊,几乎就是中部鲜卑的全部家当了。步度根如此倾家荡产地前来朝贡献礼,孔明要是照盘全收,中部鲜卑几十万人以后还怎么生活?毕竟,孔明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步度根神色愈发地郑重庄严,他招呼一下在大堂门外的几个随从,随从们立刻抬进来一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大木箱被打开来,里面是一卷卷厚厚的羊皮纸,每张羊皮纸上写满了混合着突厥字、汉字混合的文字。——鲜卑人说鲜卑语,但鲜卑语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因此,鲜卑人使用突厥语、汉语的文字为鲜卑语书写语音。换而言之,鲜卑语的文字就是一大堆“混合着突厥字、汉字的乱码”。 步度根起身,再度毕恭毕敬地向孔明行下跪大礼:“汉东王殿下,这些是我中部鲜卑的户籍名册,也是在下献给您的礼物。” 孔明顿时第三次吃了一惊,他当然明白一个君主把本国的户籍名册献给另一个君主的重大意义(虽然步度根和孔明在严格意义上都不算一国之君)。“步度根大人,你此举之意……”孔明强行地忍住心头情绪。 步度根已经眼含泪花:“回汉东王殿下,在下虽是漠北狄人,但也熟读汉家史书。毫无疑问,我们鲜卑人就是第二个匈奴人,匈奴人当年何其强大,如今又是什么现状?早就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在下万万不想重蹈匈奴人的覆辙。我们鲜卑人目前一分为三,东部鲜卑首领轲比能野心勃勃、不自量力,妄图一统鲜卑三部,继而效仿冒顿单于建立匈奴帝国那样建立所谓的鲜卑帝国,然后进拓汉地,与汉人进行争霸、争雄、争锋,然而,他的春秋大梦已经被汉东王殿下您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本人沦为丧家之犬,他的东部鲜卑更是死伤无数。在下受到族人推戴,成为中部鲜卑首领,自当要为万千族人谋取福祉。在下思考了很久很久,觉得,我中部鲜卑绝不能像东部鲜卑那般乱生妄念、自取灭亡,但独立于塞外也非长久之计,想让族人们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就必须归顺大汉,就像南匈奴人当初那样。汉东王殿下您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并且仁义无双、爱民如子,我知道,那些归顺您的乌丸人、南中彝人、三韩人、高句丽人、扶余人以及东部鲜卑的一些鲜卑人,都被您跟汉人一视同仁,从此过上了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因此,在下决定,献中部鲜卑给汉东王殿下您,恳请汉东王殿下您收纳!” 说完,步度根重重地叩首,真诚至极、恳切无比。 孔明顿时大喜。江东打算归顺汉东,但却拖拖拉拉,中部鲜卑打算归顺汉东,却堪称毫不拖泥带水,两者形成鲜明对比。 鲜卑人一分为三,东部鲜卑首领轲比能一直野心勃勃,想要一统鲜卑三部,如此一来,鲜卑三部常年混战,中部鲜卑与东部鲜卑接壤,西部鲜卑与东部鲜卑隔着中部鲜卑,于是乎,轲比能经常攻打的就是步度根的中部鲜卑,因此,步度根和轲比能关系十分恶劣,两人堪称死对头,至于西部鲜卑首领素利,他采取“置身事外”对策,坐观轲比能和步度根互相争战,同时,步度根十分亲汉,他不像轲比能,他对汉朝和汉人十分亲近、友好、艳羡,他的中部鲜卑很少侵犯袭扰汉境。五年半前,孔明通过“乌拉山之战”一举重创了轲比能的东部鲜卑,继而又对其部不断地进行扫荡、袭扰、蚕食,使得东部鲜卑损失惨重,近乎一蹶不振,对此,步度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的死对头轲比能被孔明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他自然“喜闻乐见”,同时,他也对孔明产生了深深的敬畏,另外,他思考过了,孔明由东向西地横扫漠北塞外,轲比能的东部鲜卑完了,下一个不就是他的中部鲜卑么?为此,他也感到很惶恐。不过,五年多下来,步度根也逐渐地了解了孔明和汉东,了解了孔明的“民族政策”,心中惶恐变成了憧憬,于是,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主意:率领中部鲜卑直接归顺孔明、加入汉东。 第421节中部鲜卑归顺 步度根性格仁厚温良,他毫无轲比能的那种野心,他只希望自己的中部鲜卑的族人们可以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好日子,自然而然的,他越想越觉得归顺孔明、加入汉东的思路是非常值得付诸行动的,虽然他本人不能再称王称霸、将会失去权力,但他不是很在意,实际上,他如果主动地归顺了孔明,孔明肯定不会亏待他,必然还会让他掌握着不小的权力。 说白了,步度根的心思就是:与其等孔明打过来,还不如主动投顺孔明,反正孔明的人品是有口皆碑的,自己主动归顺孔明,孔明肯定善待自己的中部鲜卑族人,双方皆大欢喜。 孔明确实大喜过望、心花怒放,他在心里乐开了花:“这完全就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啊!”想到这里,他急忙亲自上前扶起步度根:“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步度根大人如此识时务,真乃俊杰也!好!本王代表大汉,热烈欢迎步度根大人和中部鲜卑所有人归顺大汉,成为大汉子民!另外,本王在此承诺,由于你们是主动归顺的,因此,你们直接转为汉民,不需要经过‘归化民’的过程了!本王会让所有的中部鲜卑人从此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请步度根大人放心吧!” 步度根顿时喜极而泣:“多谢汉东王殿下!多谢汉东王殿下!” 中部鲜卑首领步度根率领整个中部鲜卑部落归顺大汉(其实是归顺汉东),堪称大汉(其实是汉东)在这个新年里的第一场大盛事。中部鲜卑拥有人口超过40万,青壮年近10万(青壮年男子四五万),活动区域覆盖约80万平方公里的塞外草原。在人口和实力上,原本东部鲜卑最多最强,中部鲜卑次之,西部鲜卑再次之,经过孔明和轲比能的战争,东部鲜卑衰败,中部鲜卑取而代之。随着步度根的归顺,孔明毫不客气地把中部鲜卑的活动区域尽皆纳入了大汉的疆域版图,如此,大汉领土的总面积增至大约1080万平方公里,汉东领地的总面积增至大约700万平方公里,汉东人口数量略微上涨,增至大约3050万。 吞并了一块土地,就必须在当地建立有效的统治管理机构。孔明本想把新增加的这片八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并入辽州的,但这么做的话,辽州就实在太大了,于是,孔明调整了行政划分,原先的东部鲜卑的东部地区仍然属于辽州,原先的东部鲜卑的西部地区划出辽州,和新增的原先的中部鲜卑的活动地域进行合并,将以上地区新建为“蒙州”,下辖3郡9县。由此,内外蒙古的东部和中部尽为孔明拥有。 如此一来,大汉的州数增为了18个,分别是:司、豫、兖、冀、并、幽、凉、扬、荆、益、青、徐、交、平、辽、丰、和、蒙,合计18州123郡1292县,“汉东七州”变成了“汉东八州”(青、徐、交、平、辽、丰、和、蒙),下辖8州51郡374县。 为了嘉奖步度根,孔明又特地做了一回媒人,在得知步度根原配妻子在数月前因难产而去世时,他跟甄宓进行了商议,并且得到了甄宓婢女步练师本人的同意,把步练师嫁给了步度根。用孔明的话说,“这两人都姓步,本就是一家人嘛”。对此,步度根深深地感激涕零。——孔明把步练师嫁给步度根也是为了“找人给他接盘”,因为他发现步练师对他也存在着某种“微妙的情愫”,但他老婆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增加了,于是,他让步度根给他接盘了。 步度根率领中部鲜卑投顺孔明,使得汉东的富裕繁荣、昌盛发达程度得到了锦上添花,从而更上一层楼,达到了不折不扣的、毫无夸大的“汉东境内无穷人”的程度。华夏历史上,拥有“天下无穷人”美誉的盛世只有一个,就是司马懿孙子司马炎建立晋朝后的“太康之治”,然而,司马炎之所以实现“太康之治”,并不是因为他多么优秀,客观上讲,司马炎是个“前明后暗的皇帝”,前期英明,后期昏庸,比如,他的后宫佳丽足有近万人,达到华夏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地步,如此荒淫纵欲无度,岂能算是一个好皇帝?司马炎之所以实现“太康之治”,一是因为他确实颁布了不少有利于国家和人民的政策,但这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第二点,那就是:天下人口锐减。汉地(传统的汉人居住地域),在不引入外来的高产量的农作物的大前提下,大致上只能养活8000万人,西汉和东汉的人口峰值都是6500万左右(考虑到汉朝的社会生产力不能跟以后的同属于封建时代的唐朝、宋朝、明朝等朝代相比,汉朝时的汉地撑死了只能养活六七千万人),晋朝的人口峰值只有3500万左右,比汉朝锐减了近一半。说白了,人死掉了近一半,天下的土地田亩自然就够用了,司马炎哪怕什么都不做,实行“无为而治”,也能实现天下太平。这才是“太康之治”的根本原因,并且,太康之治只持续了短短十年,堪称昙花一现,接下来就是持续足足十六年的八王之乱,彻底地毁掉了太康之治。 孔明实现“汉东境内无穷人”的办法跟司马炎实现“天下无穷人”的办法是截然不同,孔明治下人口高达3050万左右,但却人人有田地耕种,这是因为孔明积极地对外开疆拓土,在汉地之外开拓了大片大片的辽阔土地并且将其纳入汉地之内,如此,自然使得他有足够的土地养活足够的人,另外,他还颁布了更加先进、更加合理、更加完善的各种促进社会生产劳动力发展的政策,又从汉地之外引进了高产量的占城稻,多管齐下,使得汉东境内的农业达到高度发达的地步。根据调查统计,汉东境内哪怕最普通的一对民间夫妻,平均都能拥有超过150亩的田地。汉东境内适合耕种的平原土地高达150多万平方公里,折算22.5亿亩,使得汉东的3050万人口达到人均约74亩田地(有大量的老人小孩是不种地的,另有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从事于畜牧业、林业、渔业、手工业等非农业),真正地实现了“耕者有其田”。 步度根归顺孔明极大地震动了一个人:西部鲜卑首领素利。素利与步度根关系不算好,步度根在屡遭轲比能攻伐时,步度根多次向素利求援,但素利袖手旁观,甚至还趁着轲比能攻伐步度根时占了步度根的不少便宜。在得知步度根归顺孔明后,素利十分惊恐,他很担心、很害怕孔明会在步度根的请求下发兵西进,大举攻伐西部鲜卑,一来可以吞并整个漠北塞外,二来可以给步度根报仇。在惶惶不可终日很久后,素利下定决心,率领西部鲜卑归顺了刘备。 孔明白捡了中部鲜卑,刘备搭着孔明的顺风车,白捡了西部鲜卑,得到了西部鲜卑的三十多万人口以及大批的马、羊和大片的草地牧场。正忙着攻伐西域的刘备获悉后大喜过望,因为他恰好急需战马(无论是攻伐西域,还是征战中原、北方,刘备的军队都是急需战马的),素利的归顺对刘备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鲜卑人从此不再是一个独立的部落政权,东部鲜卑在孔明的穷追猛打下迁入河套地区,先吞并了南匈奴人,后依附曹操,中部鲜卑主动地归顺了孔明,西部鲜卑主动地归顺了刘备。 在接纳了步度根后,这个年基本上也算过去了,正月十六的晚上,孔明终于找到机会跟樊欣单独相处了——他在过年期间需要陪伴家人尤其他的八位夫人,必须轮流陪伴,把他累得筋疲力尽、分身乏术(老婆多了,男人自然就累了)。孔明崇尚“人人平等”,对自己的女人们也是一样的“人人平等”,自然不会冷落樊欣,并且他确实非常宠爱樊欣。 一番水乳交融的恩爱缠绵后,孔明感到有些疲惫,他慢慢地闭上眼睛,樊欣就像一只慵懒乖巧的猫儿一样紧紧地偎依在他的身边,床榻边的灯光微亮着,使她细腻而极富弹姓的肌肤上泛起了一层奶油色的光泽,她也双眸微闭,沉浸在美好的身心愉悦之中。 “夫君……”半晌后,樊欣低声地开口,语气似乎有些犹豫迟疑。 “嗯?”孔明没有睁开眼睛,应了一声。 樊欣接下来的话让孔明一下子“精神大振”,她小声地、小心地道:“我……好像有了身孕。” “不会吧?”孔明立刻睁大眼睛,“真的假的?” 第422节不能忘了初衷和初心 樊欣满面潮红地点点头:“应该是真的。这个月的月事一直没有来……我们在年前的那次……” 孔明有些烦恼地挠挠头:“那就没办法了,我必须要把你娶进门,就算你自己不要名分,我可不想我们的孩子没有爸爸。” 樊欣有些为难地道:“那……三小姐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去负荆请罪呗!哄哄她呗!”孔明无奈地道,“哎,江东的麻烦还真多。” “江东又给夫君你带来什么麻烦了?”樊欣惊讶和紧张地问道。 孔明已经想起了一直堵在他心里的那件事:到底要不要支援江东呢?他把这件烦心事告诉给了樊欣。 樊欣想了想,叹口气:“这些军国大事,妾身不懂,也不关心,但妾身跟夫君一样都是在乎那些普通的老百姓的,夫君援助江东,对汉东的老百姓好,对江东的老百姓也好,难道……这还不行吗?” 樊欣的话让孔明心头一动,他隐隐地觉得樊欣说到了另外一条思路,一个他忽略了的东西。顿时,孔明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自责:“我是不是有点忘了自己的初衷和初心了?我的初衷、初心是为了挽救天下的汉民,挽救我的华夏同胞,如今,我却更在乎一统天下的宏图大业,此消彼长地忽略了广大民众,这可不好啊……” 曹操、刘备、孙坚,都很缺粮,就算不缺,他们也希望得到更多的粮食,粮食是越多越好的,因为没有什么比粮食更加金贵的了。孔明不缺粮,他的官库里的粮食堪称堆积如山,并且几百个官库每个都是如此,多得都要发霉了(快要发霉的粮食都被拿去喂养家禽家畜的,从而不造成浪费,因为粮食多,所以汉东民众不但顿顿吃饱,并且还有大量的、多余的粮食用于喂养家禽家畜,从而把粮食转为更好的肉食)。孔明有的是粮食,曹刘孙三家都缺粮食,那么,孔明会无偿地把他的粮食送给曹孙刘三家吗?当然不会!第一,曹孙刘三家治下百姓都是孔明的同胞,但汉东百姓也都是孔明的同胞,并且还都是孔明的子民,如此,孔明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子民的血汗粮食拿出去便宜“外人”?第二,孔明就算赠送粮食给曹孙刘三家治下百姓,也不能直接送到曹孙刘三家治下百姓的手里,只能送给曹孙刘三人,如此,岂不便宜了曹孙刘三人?孔明没办法派人带着粮食到曹孙刘三家治下挨家挨户地分发给老百姓,他只能把粮食直接交给曹孙刘三人,那么,鬼知道曹孙刘三人是把孔明的粮食分发给老百姓,还是充当军粮用于战争。因此,孔明一方面想要照顾曹孙刘三家治下百姓,一方面也不得不避免让曹孙刘三人直接从中获利,这是比较复杂甚至有些矛盾的一件事。 孔明觉得樊欣说得对,自己不能只把眼光和心思放在所谓的宏图大业上,自己不应该忽略自己的初衷和初心,应该仍然多多关心自己的同胞。孙坚既然把江东境内那么多的铜山、丝绸场、种茶园交给孔明承包,只要孔明同意了,孙坚会得到他想要的“大笔援助”,但是,孔明也不亏,孔明得到了那些铜山、丝绸场、种茶园,汉东官府的收入会得到增长,大批的汉东的工匠商贩也能获利,江东的百姓万民同样有好处(江东民众本来只能糊口,孙坚得到孔明送来的粮食,虽然用于军粮,但肯定会拿出很大一部分发给民众),如此,何乐不为呢? 于是,孔明心里的天平再度地倾斜了回去,况且,他感觉自己有点对不起孙仁,支援江东算是他给孙仁的一种补偿。 次日上午,孔明叫来李节,吩咐道:“你去一趟江东吧。” 接受步度根和中部鲜卑的归顺、占领和消化蒙州,是孔明在上半年忙的三件大事之一,他同时还忙着另外两件意义无穷的大事。 孔明现在是青州刺史、骠骑大将军、当朝尚主、汉东王,因此,他的住处有四个名字:青州刺史府、骠骑大将军府、尚主府、汉东王府。自孔明被天子敕封为汉东王后,他的住处逐渐地被规格化地统称为“汉东王府”,实际上,他可以大兴土木、新建王府,虽然他有的是钱,但他没兴趣干这种劳民伤财的事,他把他的青州刺史府(也是骠骑大将军府、尚主府)稍微地修葺修葺一番、简单地装潢装潢一遍、适当地扩大扩大一些,便成为“汉东王府”了。 毫无疑问,汉东王府(青州刺史府、骠骑大将军府、尚主府)在实质上超越了孔融的青州州牧府,是汉东八州的最高权力中枢机构。 三月中旬一天,孔明在汉东王府内召见了二十多人,都是汉东的政务高层,包括王脩、崔琰、管宁、王朗、孙邵、管统、是仪、邴原等,还有杨修和司马懿。 “诸位,”孔明开口道,“我先问一下大家,一个国家想要不断地强盛,除了土地城池、人口兵马、钱粮物资,还需要越多越好的什么?” 杨修不假思索地道:“回殿下,人才。” “德祖一语中的。”孔明笑道,“人才最宝贵。如何更好地选拔人才呢?这是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秦朝和先秦时期,选拔人才的方式是‘世官制’,也就是官员的儿子可以接任父亲的官职,毫无疑问,这种方式是不行的,一来,公权直接变为私有,带来的弊端和祸害可谓无需多言;二来,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但是,一样米养百样人,没人保证好官的儿子还是好官;三来,此举堵死了社会基层人士的上进渠道,从而埋下隐患,人人都乐意自家世世代代当官,但有几个人乐意自家世世代代当穷人呢?穷则思变,看不到希望的人生必然酝酿出愤怒的火苗;四来,此法挑选人才的范围太过于狭隘,堵塞了大部分有用之才为国出力的机会,造成人才的浪费、国家的损失。于是,到了本朝,这套‘世官制’遭到了抛弃,改为了‘举孝廉’,也就是‘察举制’。” 孔明拿起身边桌子上的茶杯,呷了口茶水,接着讲述道:“关于‘举孝廉’和‘察举制’,诸位肯定是再清楚不过了,其核心就是两个字——举荐。一个地方的才子,必须得到本地的高官贵人、高士名士的举荐,才能上进,这也是我们的‘月旦评’能够搞得如此红火的原因,一旦在月旦评上得到了我父亲这样的高官、郑公(郑玄)这样的名士的褒奖,立刻身价百倍,如此,各地才子岂能不趋之若鹜?察举制到底行不行呢?我们用事实说话。前汉和今汉已经延续四百年了,四百年来,察举制还是比较实用、比较成功的,为大汉上下各级官府发掘了、选拔了、提供了大量的优秀人才,然而,它也有十分明显的、越来越严重的不足之处,其一,天下很大、才人很多,察举制造成很多不为人知的才人一直被埋没,终身没有得到朝廷任用; 其二,察举制为什么又叫‘举孝廉’呢?因为它看中的是一个人的德和才,评论一个人有无才干,还算明确,但评论一个人有无很好的品德,这就难说了,因为,人是会变的,也是会伪装的,还会沽名钓誉、哗众取宠,比如王莽,他在篡汉前的德操可是有口皆碑啊,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那是伪装出来的,再比如,大家都知道终南山吧?距离长安不算远的一座名山,数百年来,很多失意的文人墨客都跑到终南山里隐居,他们真的是隐居吗?当然不是,他们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把自己伪装成世外高人,从而引起朝廷和官府的重视、重用,这就是沽名钓誉。因为品德好就可以当官,所以必然催生大批人为了当官而故意伪装品德好,显然,这是需要杜绝的。实际上,在我看来,德要分为公德和私德,公德是人人都要遵守的,至于私德,那是个人自由,无所谓,假如有个人才,他非常有才干,公德也没问题,但私德却是令人不敢恭维,比如好色,天天逛窑子、喝花酒,这样的人,能够通过举孝廉吗?当然不会!可是呢,在我看来,这样的人就是人才,就是可用的,只要他在当官后可以为民造福,至于他喜不喜欢逛窑子,那是他的个人自由,他的逛窑子之举跟他的为民造福之举,根本不矛盾。” 众人都听得笑起来,孔明说话就是这样,生动活泼、通俗易懂。 第423节粉碎士族门阀 孔明接着道:“察举制的一个大弊端就是催生了月旦评这样的活动,助长了社会的评议之风,滋生了大批的所谓的清议名流,这些人喜欢坐而论道、夸夸其谈,满嘴都是仁义道德,实际上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当了官后虽然不贪不捞,但却尸位素餐,根本不会造福于民。这样的清流人士,是人才吗?当然不是!然而,就是因为察举制,给了这些伪君子攫取名利、捞取政治好处的机会和资本。不过,比起这一点,察举制的最大的弊端是我要说的下面一点,就是跟土地、财富一样,当官的机会逐渐地被少数人掌控。察举制的核心是举荐,既是举荐,就要有人举荐,在这其中,通过钱色贿赂或裙带关系从而得到举荐的漏洞可以说是比比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只存在多与少、重与轻的区别。道理很简单,当了官的人十有八九举荐的新人才是自家人,自家人当了官后再举荐自家人,最终便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利益网。几百年下来,举荐人才的权力被一些达官贵人和名门世家掌握,他们举荐人才时大肆地任人唯亲、唯财、唯势,张三举荐李四家的儿子,李四举荐张三家的儿子,张三李四再结为联姻,瞧,这么一张关系网、利益网就形成了,数量占天下人口十分之九的寒门子弟、庶民百姓中难道不出人才?肯定出啊,但却得不到举荐的机会,从而被拒之门外,无法为国出力,无法出人头地。 于是乎,官僚权贵越来越贵、越来越强、越来越势力庞大和根基稳固,升斗小民永无出头之日。我们都知道,袁绍家族是‘四世三公’,杨公(杨彪)家族也是‘四世三公’,那么,袁家和杨家真的这么优秀?代代都能出位列三公的大才?杨公家还算不错,杨公家的四代三公都是好官,至于袁家,就不用说了,袁绍、袁术都是什么货色,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之所以造成了袁家、杨家这样的‘四世三公’官僚家族,察举制正是最重要的原因,袁家人当了大官,举荐杨家人也当大官,杨家人当了大官,再举荐袁家下一代当大官,‘互相帮助’,一起当官。这可以吗?当然不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持续了几百年的察举制已经蜕化变质了,变成了秦朝和先秦时的世官制!” 孔明说的正是华夏历史上从两汉延续到隋唐时的一个非常严重、非常根深蒂固的问题:士族政治(也叫世家、世族、门阀)。所谓“士族”,就是世代为官的豪门世家、名门望族(与豪强大族存在一定的区别),他们垄断了国家的人才选拔体系,把持着国家的官员运转机构,他们霸占着可以当官的机会,让自家的家族内部人代代当官,当外人没有当官的机会。豪强大族不一定就是士族,但士族肯定都是豪强大族,他们一边霸占着大量的人口、土地、财富,一边垄断着当官的机会和特权,成为寄生在国家身体上的一颗颗毒瘤。名门望族可被视为“进化版的豪强大族”,像刘表这样的一方之主,想要坐稳一方地盘,就要依靠当地的豪强大族,换成了皇帝,想要坐稳江山、坐稳龙椅,就要依靠天下的豪门世家、名门望族,因为朝廷里十之七八的高级官员都是来自豪门世家、名门望族的,地方上的官员也有很大比例来自豪门世家、名门望族的,并且,下一批、下一代官员基本上还是来自豪门世家、名门望族,因为选拔下一批、下一代官员的权力就在豪门世家、名门望族自己的手里,他们肯定选拔自家人。 孔明的“废奴令”和“摊丁入亩”一劳永逸地粉碎了汉东境内的豪强大族势力,并且从此有效地杜绝了新的豪强大族的诞生,如今,孔明要对汉东境内的名门望族势力“下手了”。豪强大族垄断人口、土地、财富,名门望族垄断官僚特权(有了权力,自然不愁以权谋私地获得人口、土地、财富,从而一边当名门望族一边当豪强大族,但豪强大族不一定就是名门望族,因为豪强大族不一定拥有官僚特权)。否则,任其继续发展下去,汉东早晚被腐蚀掉。 孔明的这番深入浅出的剖析引起了现场众人的共鸣,杨修满脸期待和崇敬地道:“殿下,看样子,你已经找到了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了?” “当然。”孔明笑了笑,“那就是——考试,我将其称为‘科举制’。” “考试?”杨修等人无不吃惊不已,继而陷入讨论和思索。 “不错,就是考试!”孔明正色肃然地道,“所谓举荐,毕竟是人为的,只要是人为的,就必然存在偏颇误差,只有规矩,才能真真正正地一视同仁。想当官?没问题,人人都可以报名,只要通过了考试,就可以当官了,实行一卷制,所有的人一起考一张试卷,公平公正!”——考试正是华夏人的一大发明。 孔明用于打破士族门阀垄断官僚特权的办法就是——实施科举制度。科举制度大大地优于察举制,因为士子才子可以人人报名参加,无需达官贵人、高士名流的举荐,这是它和察举制的最根本的区别,它彻底地打破了血缘世袭关系和士卒门阀的垄断,使得大批的社会中下层人才有了进入社会上层、施展才智、为国出力的上进通道。士族门阀为什么会在隋唐时期走向消亡?就是因为科举制度在隋唐时期诞生了。值得一提的是,在察举制和科举制度之间,还存在着一个“九品中正制”,这是曹魏重臣陈群创立的,实际上,它就是变相的“察举制”。曹操的发家和崛起主要靠的是寒门才子,对于豪门世家、名门望族,他是给予毫不留情的打击,如此,也使得曹家失去了天下士族的人心,最终,曹丕为了巩固政权,不得不对士族门阀进行妥协,推出一个换汤不换药的“九品中正制”,这一点也是司马氏可以轻易篡夺曹魏江山的重要原因:曹魏打压名门望族,使得名门望族普遍憎恶曹魏,司马氏出身于名门望族,代表着名门望族的利益,在司马氏篡夺魏室时,天下的名门望族大部分是支持的。 孔明道:“每隔三年举办一次,先是各县举行一次,称为‘县试’,为了保证公平公正,通过县试的人数由该县人口总数决定,比例一样,比如都是万分之一,倘若某县有五十万人,就通过五十人,倘若某县有三十万人,就通过三十人,接下来,同郡的各县通过县试者一起进行‘郡试’,通过郡试的人数也由该郡人口总数决定,比例也一样,再接下来就是‘州试’,通过了‘州试’,就是‘国试’。通过县试者,被称为‘秀才’,通过郡试者,被称为‘学士’,通过州试者,被称为‘硕士’,通过国试者,被称为‘博士’,获得博士第一名者叫做‘状元’,第二名者叫做‘榜眼’,第三名者叫做‘探花’。”孔明实施拿来主义,把古今称呼混在一起。 “好办法!”杨修当即喝彩,“公平公正,杜绝以权谋私、徇私舞弊,并且保证了广大寒门子弟能与名门子弟一起获得上进渠道,一起施展才智、为国出力!殿下真乃天人奇才也!” 一直没有开口的司马懿打破了沉默:“殿下的科举制固然大大地优于察举制,考试确实也做到公平公正,但是,考试可以考出一个人的才干,却如何考出一个人的品德呢?真正的人才应该才德兼备,有才无德,反是祸害。倘若有人确实才干出众,一路通过了县试、郡试、州试、国试,但其品德低劣,这样的人,当了官也是贪官,敢问殿下,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呢?” 孔明笑道:“有办法啊,就是实行全民监督。” “全民监督?”现场众人被孔明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新颖创思搞得脑子都快转不过弯了。 第424节科举制 “不错,全民监督。”孔明肃然地道,“当官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给老百姓谋取福祉,而不是鱼肉民众、损公肥私、以权谋私,当然了,既然当了官,肯定会得到合法的优厚待遇,属于你的钱,就是你的,不属于你的钱,就不是你的。一个官到底是好官还是贪官,老百姓最有资格评论,因为头顶上的父母官到底好不好,老百姓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的。我设定,每个官在干满三年后,都由其治下老百姓对其投票,从而决定他是不是好官,值不值得留下,我说得通俗易懂一点,比如一万张票,八千张说他是好官,那么,此人就是好官,并且值得提拔擢升,六千张说他是好官,那么,此人确实是好官,但只能说马马虎虎,还算尽忠职守,不算出色,可以保留原职,让他继续磨练磨练、提升能力,只有三千张说他是好官,别说了,赶紧卷铺盖走人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平庸无能也是一种罪,如果只有一千张说他是好官,直接叫廉政公署对其进行严密调查,这货百分之百是一个贪官。哦,我只是说了一个大致的构思,想要将其化为现实,还需要设定一套严密完善的规章制度。” “妙啊!”杨修激动得一拍桌案,他双眼目光犹如炭火,“太妙了!殿下真乃绝世天才!” 王脩、崔琰等人同样无不听得深感醍醐灌顶,继而纷纷喝彩。 司马懿表情平静:“殿下,倘若有官员欺上瞒下,明明在暗中贪污腐败,却以蝇头小利蛊惑小民为其投好评票,如何是好?” 孔明呵呵一笑:“这种情况即便偶尔出现,也不会扩大蔓延。为何?第一,既做到福泽万民又做到中饱私囊,可能吗?针无两头尖,甘蔗不会两头甜,世上没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但不排除特例,比如我,又让老百姓富足又让自己富得流油,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官,有本事既让自己发财又让老百姓发财,这也是人才啊,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人家有这么大的本事,不值得佩服吗?当官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让老百姓发财,既然此官让老百姓发财了,那此官自己发不发财,根本就不重要。这样的官,总比自己穷、拉着老百姓跟自己一起穷的‘清官’要好吧?第二,如果有某个官,大贪大捞,然后拿出蝇头小利收买其治下百姓的人心,为其投好评票,使其顺利连任,好啊,我们尊重当地老百姓的心愿,继续让这个官继续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到时候,谁倒霉?当然是那些只看到眼前蝇头小利的小民!这些小民会醒悟、会懊恼、会悔恨,悔恨自己贪图蝇头小利,结果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从而自作自受,再对比别地官员的克己奉公和别地老百姓的日子红红火火,这种鼠目寸光的小民会被事实大嘴巴子狠狠地打醒,再也不会犯下如此短视的错误了。说到底,一个人,可以短期地欺骗所有的人,也可以长期地欺骗部分人,但绝不可能长期地欺骗所有的人。” “殿下妙语!”杨修浑身发抖,“殿下,你分析得太精妙了!精妙绝伦!此法完美无缺!” 司马懿向孔明行了一礼,心悦诚服地道:“殿下既高瞻远瞩又洞察人心,在下五体投地!” 王脩看向孔明:“殿下,您的科举制真是超越古今、完美无缺,但是,州牧他会同意吗?” 孔明明白王脩的意思:孔明实施“科举制”取代“察举制”,可以说是空前地、极度地损害了豪门世家、名门望族的利益,就跟他推广简体汉字一样,但这次的情况下要更加严重,同时,孔家自身就是名门望族,因此,孔融的政治立场是或多或少地倾向名门望族的,那么,可想而知,孔明实施科举制,孔融必然不支持甚至很反对。 面对王脩的担忧,孔明淡淡一笑:“我决定要做的事,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那些名门望族算什么?我本来就不依靠他们,他们没有任何资本对我形成掣肘。我实施科举制,可以确保名门子弟和寒门子弟从此处于同一条起跑线上,名门子弟如果怀有真才实学,照样能在这场公平公正的比赛中超越寒门子弟,得到应得的东西,如果没有真才实学,既如此,还说什么废话呢?不管是名门子弟还是寒门子弟,都要遭到淘汰!没有真才实学,却想依靠特权进行世世代代的权势垄断?做春秋大梦呢!在我治下,没人拥有特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孔明这番强硬得近乎蛮横的话语让现场众人无比为之心头耸然。 孔明有足够的底气说出这番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话,天下人口,九成以上属于庶族、寒门、平民,孔明对汉东的统治就是建立在万千普通人对他的拥护、支持、爱戴的基础上的,他让万千普通人过上了好日子,万千普通人通过辛勤劳动让他掌握着充足的财富,来自万千普通人群体的青壮年男子组成了他的强大军队,来自万千普通人群体的人才组成了他的官吏体系,他还缺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缺,他根本就不依赖那些豪强大族、豪门世家、名门望族。既不依赖,那么,那些人谁敢反抗,孔明把他们斩草除根是轻而易举的,并且只有益没有害。 废奴令、摊丁入亩、推恩令、科举制……这些高明无比的政策和手段,一劳永逸地确保了汉东的内部稳定,确保了汉东内部不会产生威胁孔明统治的豪强、权贵、官僚等传统旧势力。 最后,孔明补充道:“请诸位注意,我们需要更好的方法培养、发掘、提拔人才,但是,我说的‘人才’绝不只是‘做官的人才’,各行各业的翘楚、拥有一技之长者、精益求精的技能研究者,都属于广义的人才。国家想要长治久安地繁荣昌盛,就需要各行各业的、越多越好的人才,比如,马钧不会当官,只会研制机械,但他也是大人才,华佗不会当官,只会钻研医学药理,但他也是大人才,我们少得了马钧、华佗这样的人才吗?当然少不了,并且,越多越好。因此,人才,需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各擅所长、各施所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还请诸位切记!”孔明说的正是科举制的一大弊端,在华夏历史上足足延续一千三百多年的科举制在根本上就是“培养做官的人才”,在文学、艺术、科学、理工等方面上不但没有推动促进作用,反而危害不小。文学、艺术还好,尤其科学、理工,科举制让华夏本土科学理工一直裹足不前、原地踏步,华夏历朝历代很少有人潜心地钻研科技(因为钻研这个没办法当官,没办法盈利,没办法扬名立万),以致于华夏古代的科学理工发展得十分缓慢。 文、武、理,这是三驾马车,需要全面发展,缺一不可。实际上,孔明已在汉东境内创立了初步雏形:文,齐鲁书院等于汉东的最高文科学府;武,讲武堂等于汉东的最高军事武校;理,鲁公堂等于汉东的最高理科研究机构;另有文理阁、演武堂等机构作为辅助推动。 众人无不五体投地:“殿下英明!” 在确定使用“科举制”取代“察举制”后,孔明随即又和杨修、司马懿等人一起着手汉东中央统治机构(汉东小朝廷)的确立。孔明没有建国,他也不想干这事,因为此事等于分裂大汉,于是,他的中央统治机构的旗号就是“汉东王府”。 汉朝的中央政府组成以“三公九卿”为基本框架,但实际权力已经转移到了“尚书台”,尚书台的最高长官叫做“录尚书事”(王允当过这个官,曹操在除掉王允后也当过一阵子的录尚书事,后来他恢复丞相,取代了录尚书事),录尚书事总领政务,不设丞相(曹操恢复丞相以及强迫天子任命他为丞相属于特例),三国时代的曹魏、孙吴、蜀汉的中央政府系统都是沿袭汉朝的,虽然各有改动,但主体和本质不变。到隋唐时,华夏的中央政府系统得到重大改革,即著名的“三省六部制”,“三省”里的“尚书省”就是此时的“尚书台”。孔明完全可以实行拿来主义,设立“三省六部制”,但他暂时没有必要,因为他又没有统一全国,他的“汉东王府”的权力机构因地制宜,进行一定的精简,此举也是避免官僚系统过于臃肿。 第425节一堂六部 长期以来,华夏古代历朝历代都会或多或少地存在着“皇权和相权之争”。皇帝是一国之君,皇帝一人之下、全国万人之上就是丞相(也叫相国、宰相等),由于皇帝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必须把很多政务军事交给丞相处理,往往导致丞相掌握着很大的权力(比如曹操,再比如蜀汉丞相诸葛亮),使得丞相完全有可能把皇帝架空(比如诸葛亮),甚至取而代之(比如曹操)。于是,皇帝和丞相的关系十分紧张,互相猜忌、互相提防,皇帝担忧丞相,丞相害怕皇帝,最终形成了“皇帝和丞相都感到不踏实”的恶性循环。有鉴于此,孔明采取了“多相制”,他在汉东王府下属创立“政事堂”,总揽汉东行政事务,由于汉东不是一个国,所以不能设置“丞相”职务,改为“参政尚书”,简称“尚书”,如果得封这个职务,就等于是“汉东国”的丞相了,但是,参政尚书不止一人,共有数人,如此,便是“多相制”,几位参政尚书没有高低之分,都是平级,特别设立“尚书令”职务,负责处理日常政务,执掌政事笔,几位参政尚书轮流出任尚书令,每人执掌政事笔一个月,这样,就没有哪个参政尚书独大了。 每位参政尚书配有两名副手,称为“参政侍郎”,分为“参政左侍郎”和“参政右侍郎”。 孔明的这套“多相制”大受赞誉,因为它很好地解决了“皇权和相权之争”,丞相不止一人,相权就分散了,几个丞相互相制约制衡,一来可以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地处理好政务,二来单个丞相的权力都变小了,对皇帝的威胁就大大减小,皇帝可以放心了,丞相也放心了,皇帝可以不怕丞相权力太大继而威胁到自己,丞相也可以不怕自己权力太大继而引起皇帝的猜忌以及最终招来杀身之祸,皇帝既然放心了,就愿意放权,如此,皇帝自己也轻松很多了。 在政事堂之下,便是孔明创立的“六部”: 一、军部,相当于后世的国防部、军事委员会、陆海空三军总司令部; 二、吏部,负责各级政务文职官员的管理、选拔、委任、调动变迁、考核、罢黜等事务,相当于后世的组织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纪检委等机构; 三、户部,负责户籍管理、土地田亩、赋税、货币、财政等事务,相当于后世的民政部、财政部、工商部、税务局、国土局等机构; 四、礼部,负责典章、规制、祭礼、教育、外通等事务,相当于后世的文化部、教育部、外交部、宣传部等机构; 五、刑部,负责刑罚、立法、司法、公共安全等事务,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院、立法院、司法部、公安部等机构; 六、工部,负责工业百行、工程、水利、漕运、陆水交通等事务,相当于后世的工信部、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水利部、交通运输部等机构; 值得一提的是,军部下辖“陆军处”、“海军处”、“军机处”,这三大机构等同于后世的陆军总司令部、海军总司令部、总参谋部。 以上六部的各部最高长官称为“某部侍中”,每部侍中配有两名副手,称为“某部侍郎”,分为“某部左侍郎”和“某部右侍郎”。 这套“一堂六部”便是汉东最高权力机构“汉东王府”的主体框架。创立这套体系机构,孔明就可以轻松很多了。这就好像明朝的内阁制度,只要内阁中人才济济,皇帝便不能胡来,即便皇帝不上朝理政,国家机器也能依靠一班大臣和一套政务流程维持正常运转。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虽然值得称颂,但孔明可不想像他那样熬得油尽灯枯、短寿而死。 毫无悬念的,“科举制”在被孔明公布于众后,汉东境内立刻一石激起千层浪,掀起了一场场堪称惊涛骇浪的轩然大波。 这事闹得风起云涌,但“始作俑者”孔明本人却犹如端坐台风眼里一般,他掀起了这场堪称翻天覆地、足以一举摧毁名门望族根基利益的大台风,他本人反而没有感受到任何风波,原因非常简单:拥护“科举制”的人太多了,他没时间、没精力接受拥护者的欢呼,反对“科举制”的人也不少,但没有哪个反对者敢当面跑来反对孔明,包括孔融在内。孔融已经非常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他的这个小儿子只要决定了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孔明的威望、权势、实力、号召力、影响力……已经达到了让他父亲孔融都为之高山仰止、望尘莫及的地步。毫不夸张地说,在汉东境内,超过99.9%的人是支持孔明的,既拥有这么强大的“群众基础”,孔明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在汉东境内有几句专门“喷”孔明反对者的话甚为流行,这几句话的发明者是祢衡:“不喜欢汉东?那你就滚出汉东啊!滚到曹操、刘备、孙坚治下享受苛捐杂税和徭役兵役,有谁拦住你了么?一方面在汉东享受着汉东王殿下带来的太平安康生活,一方面还对汉东王殿下指手画脚、吹毛求疵,你贱不贱?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贱骨头!” 面对这几句杀伤力十足的喷人之话,孔明的反对者们基本上无言以对、无话可说,他们心知肚明,真的离开汉东、前去曹孙刘三家其中之一的治下,哪里还能过上在汉东的好日子? 于是,孔明不管干什么事,绝大多数人是支持的,“一小撮”反对者也不敢跳出来拆台,从而无往不利、顺风顺水,况且,孔明本来就是“天生异相的天人”,这是他的先天性优势。 孔明翻阅史书,发现一件很有趣的现象:一旦“大人物”出生了,就会天降祥瑞异象,并且,那些“大人物”都会在生理上、长相上与众不同,比如,刘备长得“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视其耳”(孔明在心里吐槽:这还是正常人类么);孙权更牛,长得“紫髯碧眼”,据说孙母吴夫人怀着孙策时梦见月亮飞入腹中,怀着孙权时梦见太阳飞入腹中(孔明在心里吐槽:孙权这长相还是汉人么?分明就是胡人,可他老爹老娘都是汉人啊,难道是基因突变);到了刘备的儿子刘禅,由于太阳和月亮都飞入了孙权母亲的肚子里,于是乎,飞入刘禅母亲肚子里的东西变成了北斗七星(孔明在心里吐槽:为什么不是哈雷彗星);曹操本人的长相肯定十分普通,要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史书肯定大写特写了,但曹操儿子曹丕出生时“天上出现了一团青色的、车盖形状的祥云彩气,终日盘绕在曹丕出生之处的上空”……林林总总,不胜枚举;既有祥瑞,也有不祥之兆,比如,根据演义记载,东汉末年,由于天下大乱在即,天下陆续地出现了很多不祥之兆:某天,皇宫里突然出现一条青色大蛇,把汉灵帝吓得半死;某天,某地有母鸡变成了公鸡;某天,有一团黑气飞入皇宫里;……同样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孔明自然是不相信的,甚至是嗤之以鼻的,他只相信科学,他心知肚明,这些祥瑞之兆和不祥之兆无非三个成因:第一,自然现象,比如地震、海啸等,只是因为此时的人还不清楚相关的科学知识,所以觉得是天兆;第二,十分普通的自然现象,但被人以讹传讹或者夸大其词、添枝加叶,搞得神秘莫测、扑朔迷离;第三,出于不同原因,人为“制造”的或者人为“编造”的,比如,曹丕出生时天上出现青气祥云,孙策是他母亲被月亮飞入肚子里而生出来的,孙权是他母亲被太阳飞入肚子里而生出来的,刘禅是他母亲被北斗七星飞入肚子里而生出来的……都只是曹魏、孙吴、蜀汉“官方捏造出来的神话(鬼话)”,从来欺骗老百姓的,意思是:曹丕、孙策、孙权、刘禅都不是凡人,都是受命于天的“天人”,你们必须接受他们的统治,否则就是逆天了——其根本用意是神化统治者,哄骗老百姓服从。 孔明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孔融很感兴趣,甚至达到了为之迷醉的地步。孔明估计,这是因为孔融整天闲得没事干,所以心灵空虚了,就自然而然地找些别的东西作为心灵寄托,倒也是,人都是这样的,一旦吃饱了,就会没事找事。孔融是青州牧,但他的这个官职完全就是有名无实,该做的事情都被孔明做了,使得他每天无所事事,把大量的时间用于跟他的那帮名士朋友进行宴饮、吟诗作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探讨宇宙和人生等等,加上玄学在这个时代非常流行风靡,社会上层人士盛行研习《周易》,如此一来,孔融不对神神鬼鬼、奇奇怪怪的东西产生兴趣反而不正常了。 第426节开凿大运河的构思 这天上午,孔明前去州牧府跟孔融商讨“一堂六部”和“科举制度”的正式实行问题,孔融毕竟是青州牧,孔明着手这两件大事肯定要得到孔融的批准和支持(虽然孔融批不批准、支不支持都在实质上影响不到孔明将其付诸行动)。到了州牧府,孔明发现孔融正在跟两人进行着“气氛诡异的交谈”,他认得那两人其中之一,那人姓周名宣,字孔和,青州乐安郡人氏,是一个著名的解梦师,据说此人解梦从无不验,孔融久闻其名,将其请来作为自己的幕宾,一旦做梦就向其请教,另一人是孔明不认识的,身着朝廷官服,看起来是从汉阳来的。 “父亲?”孔明试探着呼唤孔融。 周宣是孔融的幕宾,但孔融却在他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的,就像一个小学生拿着一道题目请教一个教授,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闭目思索的周宣,等待着某个结果,同时向孔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意思是不要打搅周宣。 孔明哑然失笑地在旁边等着。 周宣正在闭目思索,忽然,他面露笑意地睁开眼睛:“孔公,我知道了。” “此梦何解?”孔融急切地问道。 周宣看向孔明,笑道:“少公子过来肯定是有军国大事需要跟孔公商讨,孔公请先忙吧!” 孔融显然无心跟孔明商谈公务,他吩咐孔明:“明儿,你先把文案放在这里,等我有空看完再去找你商讨。” “好吧。”孔明耸耸肩,放下文案告辞离去。 “孔和啊,还请快快明示。”孔融看着孔明走了,迫不及待地询问周宣。 周宣微微拈须:“孔公昨夜梦见家中有个蛇蛋被孵化了,但却从蛋壳里面飞出一条龙?” 孔融连连点头:“不错!” 周宣问道:“孔公可做过鸡飞枝头的梦?” 孔融陷入思索,他感到有点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印象:“好像做过……” “这就对啦!”周宣点点头,他向孔融拱手行礼,“孔公,恭喜啊!” 孔融诧异地道:“喜从何来?” 周宣笑道:“孔公是属蛇的吧?” “是。”孔融点头。——孔融出生于西元153年,属蛇。 周宣继续笑道:“少公子(孔明)是属鸡的吧?” “是。”孔融再次点头。——孔明出生于西元181年,属鸡。 周宣脸上的笑意开始变得耐人寻味起来:“蛇生蛇蛋,孵化出龙,鸡飞枝头,化身成凤。孔公,你的这两个梦的寓意可谓不言自明啊!” 孔融顿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惊疑不定:“难道说……” “孔公……”现场的第三人缓缓地开口道,此人姓刘名琬,是朝廷的一名高级官员,负责作为天子的使者四处出访各路诸侯,他精通相术,非常擅长观人面相、判人命格、预人运数。 孔融有点惶恐地看向刘琬。 刘琬表情幽邃,语气幽微:“我刚才观看了少公子的面相,少公子天生异相,大福大贵,并且……福荣齐天、贵达至尊。” 孔融顿时冒出了两身的冷汗。 孔明也在冒着冷汗,因为他正在审阅着一份报告,这份报告是麻龙呈交给他的。 麻龙的这份报告的主题是:强烈建议孔明在汉东境内西部开凿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 “我靠!大运河?”孔明深感赞叹,“这个麻公汉还真是人才,他居然在这么早就有了这么超前的构想!” 提到“大运河”,毫无疑问,后世的所有华夏人都会不假思索地立刻想起“京杭大运河”,这是自然而然的,虽然华夏不止一条京杭大运河,世界上别的地方也有大运河,但是,京杭大运河是当之无愧的代表,它是华夏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汗水的结晶,是一项伟大无比的大工程。那么,古代华夏人为什么要耗费无数人力财力物力修建这项大工程呢?原因有三点: 第一,在古代,交通十分不方便,不但没有足够多的道路,就连交通工具也十分原始,最省力、最方便、运输量最大的运输方式就是“水运”(河运、江运、湖运、海运等),因为,水的浮力可以大幅度地抵消人、船、货的重量,船在开动时的摩擦力也是很小的,这是物理常识,尤其需要运输大批人口(比如军队)、大量货物(比如粮食)时,船运的优势是马车什么的无法相比的,然而,华夏的地理地势特点是“西高东低”,华夏境内的大江大河几乎都是呈现东西流向的,没有南北流向的大江大河,从而让华夏南北交通十分不便,使得华夏非常需要一条可以贯穿南北、连接南北、沟通南北的江河,既然大自然不给,只能人工开凿; 第二,华夏的经济核心长期都是北方的中原之地,南方需要北方的带动,促使南方的发展,等到南方发展起来后,北方也需要南方的反哺,众所周知,华夏的经济核心是从北方慢慢地转移到南方的,一开始,北方很富,南方很穷,到了隋唐时,南方开始追平北方甚至慢慢地超越了北方——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对南方进行大规模开发的政权正是孙权的孙吴; 第三,大运河可以把华夏南北地区紧紧地连在一起,避免南北分裂。 因此,京杭大运河在战略上、经济上、交通上、军事上、文化上都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也许有人会感到疑惑:华夏是个沿海国家,华夏的东部和南部都是大海,为什么古代华夏人不选择使用海运进行南北交流,而是耗费无数地开凿一条人工大运河呢?其实,这是必然的,原因有三点: 第一,华夏古代不太重视海洋; 第二,古代船依靠人力和风力进行航行,在大海上,人力作用很小,主要是依靠风力,就是海洋季风,因此,海船会受到海洋季风的极大限制,夏天刮东南季风时,海船才能北上,冬天刮西北季风时,船队才能南下,这跟农作物成熟的时节是不相符的,说白了,庄稼熟了,海上却刮着西北季风,南方的船队不能北上,作为对比,内河水运受到影响很小,在顺风时,船队十分顺畅,在无风或逆风时,可以依靠人力船桨或沿岸的纤夫、驮畜拖动船只继续航行,从而不受季节影响; 第三,海运不安全,海上有台风,有暗礁,有海啸,有漩涡……内河没有这些,安全很多。 人类只有进入工业时代后,能够使用蒸汽机开动轮船,才能真正地展开大规模的海运。在农业时代,海运是很困难的。这些,也正是孔明的汉东海上船队“规模不大”的重要原因,汉东的海上船队长期保持着百艘海船的规模,难以继续扩大了——因为孔明的海上商贸堪称一本百利,所以船队规模小一点无所谓,反正还是赚的(其实,正是因为船队规模小,带的丝绸、茶叶、瓷器等东西数量不多,所以才会“物以稀为贵”,才能卖出高价),就算在途中沉掉了一部分船,剩下的船的利润也可以弥补损失,但是,如果运输粮食也按照这种“玩法”,那就不行了,效率太低了,损失也太大了,根本就是得不偿失。说白了,孔明出动一二百艘海船前去罗马卖丝绸、茶叶、瓷器,差不多一年才能来回一次,他是赚钱的,但如果他出动一二百艘海船前去罗马卖粮食,差不多一年才能来回一次,那他恐怕要亏得连裤衩都不剩了。 麻龙向孔明建议:在汉东的青徐二州的西部边界处修建一条连通黄河和长江的大运河,全长大约两千里,一来,这条大运河可以作为汉东核心地区——青徐二州的西部防线;二来,这条大运河可以把华夏的北方、南方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加强南北双方的交流尤其商贸,大运河的北端是曹操的地盘,南端是孙坚的地盘,大运河主体完全在孔明的手里,毫无疑问,通过“垄断”这条华夏境内唯一的南北流向的大运河,孔明可以获得巨额的暴利,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孔明“靠大运河,吃大运河”,这条大运河将会成为汉东的一个聚宝盆、一棵摇钱树;三来,在江南地区成为孔明的地盘后,孔明可以利用这条大运河,前所未有地加强对江南地区的开发,从而利国利民。麻龙向孔明进谏:不要过度地把人力、财力、物力、精力用于对外开拓,更加不能因此而忽略对华夏本土的开发,华夏本土是非常大的,有太多太多的地区还没有被开发,比如长江以南地区,开凿这条大运河,可以促进华夏本土的开发;四来,有了这条大运河,也能极大地加强青徐二州境内的南北交通和运输,意义重大,尤其在军事上的。 麻龙在报告书里帮助孔明详细地算过了:开凿这条由北向南地横穿青州和徐州、连通黄河和长江的大运河,需要动用150万劳动力,耗时5年左右,累计需要投资两千亿文铜钱;另一方面,这条大运河不需要一寸一寸地从黄河挖到长江,沿途有很多旧运河、天然的河湖可以利用,比如,春秋时吴王夫差开凿的邗沟、战国时魏惠王开凿的鸿沟、微山湖、洪泽湖、高邮湖……只要把这些旧运河、天然的河湖一路挖掘大型沟渠连接起来,这条大运河就完工了。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孔明看得十分感兴趣,并且十分动心,南北大运河对华夏的意义是无需多言的,它若能早一点诞生,自然就能早一点造福华夏苍生,它跟长城是不同的,长城没必要修建,但大运河是极有必要开凿的。 “开凿南北大运河很有必要动工……”孔明初步地下定了决心。 几天后,当孔明再去寻找孔融时,发现孔融又被一件“神神鬼鬼”的事情给吸引住了。 孔融原本没有宗教信仰,但他现在十分笃信道教,因为有个“道家真人”来到了泰安。 这个道士道号“紫阳真人”,姓周,名叫子扬,自称是上任“紫阳真人”的后人和传人。华夏历史上一共有两位紫阳真人,一是北宋时的,名叫张伯端,一是西汉时的,名叫周义山。周子扬说的“上任紫阳真人”自然是周义山。周义山不是普通人,他是西汉开国元勋周勃(周亚夫之父)的第七代子孙,据说修道数十年,最终驾龙乘云、白日飞升、得道成仙,被道教尊为“紫阳真人”。周子扬自称能够炼制可让人返老还童、长生不死的“仙丹”,孔融对他的到来大感兴趣、大感激动,特地在泰安城外郊区选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修建了一座不大不小、气势不凡的道观供他修道,道观的主体就是一座占地面积巨大的炼丹场,孔融隔三差五就去。 第427节真人法降 “这些牛鬼蛇神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孔明十分郁闷,他急急地找到孔融,希望孔融能够“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不能过度地沉迷于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爹,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要是世上真有什么长生不死的仙丹,现在的天下还是秦朝呢!秦始皇早就长生不死,永远统治华夏了!”孔明苦口婆心地劝道。 “哎,明儿,休得胡言以免亵渎真人上仙!”孔融比孔明更加苦口婆心,他虔诚无比地规劝孔明,“秦皇暴烈,倘若他得以长生不死,那么,天下苍生岂不世世代代受其荼毒祸害?加上他居心不良,并非真心求道,而是为了让自己永享权利富贵,真人上仙慈悲为怀,自然不会让他得到长生不死的仙丹,但是,我们不同,况且,紫阳真人是真的怀有道行和仙术的!” “爹,你这是鬼迷心窍了!”孔明哭笑不得。 “明儿!你可知紫阳真人在法降我们泰安的前一天,在哪里?”孔融正色敛容地问道。 “在来泰安的路上?”孔明不以为然。 “不!他在洛阳!”孔融语出惊人。 “什么?”孔明吃了一惊。 “没错!就在紫阳真人法降我们泰安的前一天,他身在洛阳!在洛水上乘坐着一条船,仰观天象,长叹道‘紫气东往,吾亦往矣’,当时,洛阳城外的一支曹军试图抓他,可就在这个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真人在船上的一团青烟中消失无踪,次日上午,就在泰安了!明儿啊,洛阳距离泰安足有一千五百多里路,不管是坐船还是骑马,都要一二十天才能抵达,可真人昨天在洛阳,今天就到泰安,如果不是使用了乘云御风的仙术,试问,他怎么做得到?” “真的假的?这只是障眼法、魔术之类的东西吧?”孔明完全不相信。 “明儿,不可妄言呀!当时在洛水边上,有成百上千人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在前几天,刘琬从洛阳来到泰安,他说他当时也看到了那一幕,确实是真的!一夜之间出现在千里之外,这还不是仙术吗?” “爹,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孔明忧心忡忡,“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对了,我要郑重提醒你,你千万别吃那个道士炼出的仙丹啊!那东西有毒!吃了会重金属中毒的!会死人的!” “明儿,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孔融摇头长叹,“爹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哪有那个机缘吃到仙丹啊!真人说了,炼制仙丹要看仙运福份,并且还要大耗道行元阳,可遇不可求。”他是这么说的,但满眼满脸都是心驰神往的憧憬。长生不死,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最大追求。 孔明听得又忐忑不安又恼火不已,他发现孔融已经完全被洗脑了,在一时半会间根本没法让他清醒过来,在烦恼不已地离开后,他立刻找来舒胜:“去给我好好地查查那个妖道。” “喏!”舒胜领命而去。 在创立了“一堂六部”后,孔明一下子轻松了很多,需要他处理的公文锐减了八九成,大部分的公文由那些尚书、侍中、侍郎处理,只有少数重大的、重要的才会被送到孔明跟前由他本人定夺,这使得他就像明朝万历皇帝那样,持续二十多年不上朝,清闲无比,但国家在内阁机构的维持下仍然运作良好,如此一来,孔明就多了大把大把的可用于“顾家”和“享受生活”的时间了。孔明现在足有八个夫人(并且还在外面养了一个),搞得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于“荒淫”,实际上,他娶了八个妻子在这个时代还真不算什么事,甚至还有些“偏少”,跟他处于眼下同一时代的诸侯们几乎个个都在这件事上超过他,比如曹操,妻妾足有二三十个,就算“一身正气”的刘皇叔刘备,也先后娶了差不多十个,唯独孙坚较好,只有二妻一妾——孙坚属于那种“满脑子事业的男人”,主要对宏图霸业感兴趣,对女色什么的兴趣不大;至于他们的后代,曹丕、刘禅、孙权等,个个的妻妾都是二位数甚至达到三位数,最厉害的是曹丕儿子曹叡、司马懿孙子司马炎,后宫人数居然达到了用“万”作为单位了(根据史书记载,曹叡的后宫人数高达“数万”,司马炎的后宫人数高达“近万”)。跟他们相比,孔明已经足够“洁身自好”了——这些历史上的大人物的妻妾真实数量都是超过史书记载的,因为,一来,人数太多,有很多人在史书上根本没有留下姓名,二来,这些大人物也懂得“保护隐私”,他们不可能在寻花问柳时还特地把史官叫到现场记录下来,于是,史书记载是“十几个妻妾”,真实情况可能是“上百个妻妾”。 孔明不但“妻妾成群”,并且儿女满堂,在这一二年里,他又陆续添了二子二女,蔡琰在西元205年冬至时生下孔明的第五个女儿,取名“孔明婉”,曹英在西元206年初春生下孔明的第七个儿子,取名“孔明艮”,时隔三个多月,甄宓生下孔明的第八个儿子,取名“孔明兑”,在这之后,乌朵雅生下孔明的第六个女儿,取名“孔明媱”。如此一来,孔明拥有了十四个子女,包括八个儿子、六个女儿,并且无一夭折,其中,长子孔明乾今年已经七岁多,长女孔明妧今年已经五岁多,使得孔明一旦回到家,立刻就有儿子冲上来高兴地喊他“爸爸”,立刻就有女儿扑过来撒娇地喊他“爹爹”。 “哎,这么下去,再添加一个儿子的话,都没字可以用来取名了。”孔明一边感到喜气洋洋一边也有些烦恼。 由于从繁忙的公务中得到了解放,孔明优哉游哉,他隔三差五地带着一大家子人出去旅游散心,一来解闷透气,二来陶冶情操,三来开阔眼界,四来顺便巡视,反正他现在地盘不但辽阔无边,并且南北跨度非常大,除了青徐的中土平原,还有漠北的草原雪林,岭南的丘陵雨林,另有浩瀚无际的大海和星罗棋布的无数岛屿,或上个月在大草原上骑马、吃烧烤,或这个月在船上岛上海边钓鱼、看海景、嬉戏玩水、晒太阳,或下个月在热带雨林里骑大象、吃热带水果……众夫人和孩子们玩得无不开心尽兴。 唯一让孔明烦恼的就是孔融沉迷“不良嗜好”,几乎天天都去那所“紫阳观”,聆听“真道纶音”。孔明很想派人砸烂那所紫阳观,把那个所谓的紫阳真人痛打一顿,再以招摇撞骗、蛊惑人心的罪名将其扔进大牢,但他做不到,因为孔融就是周子扬的头号“粉丝”,他要是那么干,孔融肯定跟他拼命,因此,他必须另辟蹊径,通过科学和事实揭穿周子扬的真面目。 舒胜的办事效率很高,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了。 “少公子,卑职为了确保准确性,特地快马加鞭地赶去了洛阳,在周子扬突然消失的洛水河段一带进行查访打听。”舒胜报告道,“此事确实是真的,超过千人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当时是下午,天气良好,周子扬乘坐在一叶扁舟上,顺流由西向东,忽然,他身上冒出团团青气,笼罩了整个人、整条船,当时,河面上还有二三十条渔船,那些渔民看得真真切切的,周子扬的小船没入几条渔船之间,把那几条渔船上的渔民吓得不轻,接下来,青气逐渐消散,周子扬连人带船一起消失在了河面上。” 孔明隐隐地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周子扬的小船是不是沉入洛水了?” “那是木船,就算破了、进水了,也不会沉没,也会继续漂在水面上。” “时间呢?对得上吗?” “对得上,周子扬在洛水上消失的第二天清晨,他就出现在泰安城外了,由于他身份不明,没有身份证,因此没能入城,他就在城外闲游四走,很多城外的农民见到了他,后来,老爷得知此事,就把他请进了州牧府。” “你确定?” “卑职非常确定。卑职带了几个住在洛水边的洛阳人来到泰安,去了紫阳观,见到了周子扬,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在泰安紫阳观里的周真人就是那天在洛水上消失了的周真人。” 孔明陷入思索:“这个周子扬有没有聚敛钱财?” “卑职查过了,没有。老爷给他修建了紫阳观,又向他提供大笔金钱,但他分毫未用,原封不动地退到了州牧府。” 孔明摸摸下巴:“有意思,有意思……继续调查。” “喏!”舒胜领命而去。 “这是在搞什么呢?”孔明再次陷入思索。 虽然出了这个插曲,但孔明显然是过得快活无比,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曹操、刘备、孙坚,他们可没有孔明这么快活,并且个个都是焦头烂额、忧心忡忡,尤其实力最弱的孙坚。 第428节天现异象 在这一二年里,天下一片太平,但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是剧烈的暗流涌动,眼前的安宁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孔曹刘孙四家之所以一起“罢兵休战”,没有互相动刀子,那是因为四家都需要时间把手里的刀子磨得更锋利。一旦刀子被磨锋利了,新的一番烽火连天、狼烟遍地、血肉横飞又要开始了。 越来越多的人似乎忘了,这个大汉天下,并非孔曹刘孙四家的,是汉室的,是天子的,天子才是天下之主,然而,记得这一点以及在乎这一点的人正在大势所趋地越来越少,原因……人尽皆知,包括天子本人在内。 午夜时分,汉阳郡汉阳县,城内,汉阳宫。 太庙里,烛火闪烁,天子毕恭毕敬地跪在两汉历代皇帝的画像前,他神色悲苦而焦虑、表情真挚而恳切:“列祖列宗啊,你们当年都是何等的英雄啊,高祖皇帝灭项羽而建立大汉,光武帝诛王莽而复兴汉室,我每每追思你们的风采雄姿,都为之心驰神往,但……刘协无能啊,枉为刘氏族裔子孙,让你们、让大汉蒙羞了!这个天下,已经不是大汉的天下了,我想力挽狂澜,却有心无力,眼前更是迷雾一片。列祖列宗啊,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挽救汉室社稷、挽救刘氏江山?你们在天有灵给我指出一条明路吧……”言罢,他潸然泪下,重重地叩首磕头。 在先后落入董卓、王允、曹操手中时,天子的心里基本上被恐惧给充满,他每天活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那时候,他想的最多的是自己的性命安危,担心自己哪天就遭到毒手,如今,他已经逃出囹圄,获得自由和安全,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自由和完全的安全,但确实大大地好过以前在董卓、王允、曹操手中时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傀儡,还拥有了一定的实力和势力,可是,他的实力和势力只是等于一个仅有一郡地盘的三流诸侯,自保都谈不上,更别说对外进行开拓。孔明,一开始的地盘只有一个鲁国、一郡之地,曹操,一开始的地盘只有一个陈留国、一郡之地,刘备,一开始根本没有自己的地盘,到处颠沛流离、寄人篱下,孙坚,跟刘备差不多,一开始也没有自己的地盘,依附于袁术,最终自立,然而,孔曹刘孙四人的发家轨迹和成功经验是无法复制的,因为,那个群雄并起、诸侯争霸、人人都有机会在这场乱世中分一杯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天下一分为四,孔曹刘孙四家都在自己的地盘里建立了金汤铁桶般的统治,完全地占有了大汉天下,任何人都没有希望崛起为第五个诸侯了,就好像战国七雄已经瓜分天下,天下大势已经尘埃落定,不可能还会冒出一个第八个战国了。 在得到自由和安全后,天子自然而然地开始思量起如何“依靠自己”匡扶汉室、重整社稷、夺取江山、恢复皇权,但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了,于是,他的内心里充满了迷茫和另外一种恐惧。天子知道,自己此时的自由和安全是无法长久的,孔曹刘孙四家无论哪一家灭掉另外三家,最终都会吞并汉阳郡,完成天下一统。天子此时的安稳,只是一种坐以待毙。 孔曹刘孙四家四分天下,本来,天子认为他的敌人、大汉的敌人就是一个曹操,至于孔明、刘备、孙坚,天子不认为他们是大汉的敌人,孔明一直尊奉汉室,并且还是当朝尚主,刘备更甚,他是汉室宗亲之一、天子的皇叔,至于孙坚,虽然也是诸侯,但他也很尊奉汉室,可将其视为汉室忠臣,然而,如今的天子的心思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天子不是天真单纯、少不更事的孩子了,他已经成年了,他在权力争斗的刀光剑影里经历了无数次,他已经刻骨铭心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权力,可以把人异化,为了夺取权力,人可以六亲不认,就连至亲爱人都不在乎。当朝尚主又如何?天子皇叔又如何?就因为跟天子存在“亲情”,所以便会主动交出手里的权力?怀有这个念头的人岂不是太天真、太单纯甚至太幼稚、太愚蠢了吗? 在争夺权力的修罗场里,把别人想得太美好只会让自己死得很惨。 从几个月前开始,汉阳一带便流传开一首童谣,天子也有所耳闻,他记得很清楚歌词: “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还有黄龙居中土; 火熔金,水灭火,土和水,生大木;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两龙,紫气西来向东走,青龙飞天吞黄龙。” 这首童谣让天子感到如临深渊的恐惧。 一个多月前,天子派人在汉阳城外修建真武坛,却挖出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十个字: 黄龙气数尽,白虎路不通,朱雀难飞天,玄武一场空,东西南北中,终究属明公。 这块石碑让天子感到如坠深渊的恐惧。 跟天子同跪在太庙里的还有伏完、董承、宋泓,他们都是天子的岳父,都是天子最能信任的人,他们跟天子是同心同德的,一来,他们忠诚,二来,他们的利益跟天子是一体的。 看着天子跪地哭泣不已,伏完三人都有些眼眶发热、于心不忍,宋泓低声地问伏完:“今天是第六天了吧?” 伏完点点头:“嗯,第六天了。” 宋泓有些彷徨紧张不安:“这个办法到底行不行?他说过,午夜时分是天地间阳气最弱、阴气最重的时刻,在这个时候如果诚心祈祷,祖宗阴灵最容易被召唤出来,可是……都六天了,好像没有任何动静啊?” 伏完轻轻地摇了摇头:“心诚则灵,不要胡思乱想,我们要跟陛下一起真心诚意地祈祷。” “大汉朝的诸位先皇先帝啊!”董承在旁情难自已地呼唤道,“请你们睁开眼睛,救救你们的子孙、救救你们的江山社稷吧!” 董承话音刚落,太庙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啊”惊叫,接着,更多的惊叫声接连地响起,那是外面的侍卫们发出的,声音里充满震惊、惶恐、慌乱。 “怎么回事?”董承对殿外喝道。 “陛下!陛下!火!天上着火了!……”殿外的侍卫们因为震惊惶恐而语无伦次地叫喊道。 “什么?”天子、伏完、董承、宋泓急忙一起冲到殿外,顿时,他们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子结冰了。 一幕奇异且诡异的画面展现在天子等人的眼前——他们感到眼前一片红亮,定睛一看,无不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只见黑沉沉的、微风习习的夜幕空中居然出现了两团耀眼夺目的长条状火球,高高地凌空悬浮在离地足足二三十丈的夜色中,巨大无比、熊熊燃烧,散发着照亮了小半个汉阳城的红光。现场所有人都很清楚,火球燃烧着的地方没有任何高楼、大树,就是一片空空如也的天空,但现在,那两个火球却在夜空中燃烧着,仿佛夜幕是一块大黑布,大黑布上的两个地方正在燃烧着。天空怎么会燃烧起来呢?亲眼看到这幕画面的人无不感到前所未有的惊骇。 “天……天火!”董承浑身哆嗦着,他说话声音剧烈颤抖,“这是……祖宗显灵了?”他双膝一软,立刻跪了下去。 天子随即也跪了下去,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一起呆呆地看着这幕不可思议、妖异古怪、令人惊骇的画面。 天空中的两团“天火”散发出的红光惊醒了汉阳城内越来越多的居民,越来越多民房窗户被打开,大批的人在民房里争先恐后地探出头看着天空中的“天火”,还有很多人穿着睡衣就跑到了大街上,指着夜空大呼小叫、议论纷纷。进入梦乡的汉阳城被彻底地惊醒过来。 那两团“天火”燃烧了大约一二分钟,慢慢地熄灭了,火苗火星点点,逐渐地汇聚成在夜空中显得异常醒目的两排大字: 劉氏江山劉氏興 周忠王逆須辨清 “刘氏江山刘氏兴,周忠王逆须辨清……”伏完念着天空中开始消失的“火字”,他感到脑中天翻地覆、电闪雷鸣,喃喃地道,“难道……这是先皇先帝的指示?” “是的!一定是的!”董承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的脸上散发着亢奋狂热的光芒。 宋泓呆呆地凝望着“天火”和“火字”消失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夜空。 天子也在呆呆地凝望着夜空,他的心里已经被掀起了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 第429节江东的最后希望(1) 在汉阳郡之外的大汉天下,为了取得下一场大战的胜利、为了能在下一场大战中获得最大限度的利益,孔曹刘孙四家都在使尽浑身解数地做着各种明的、暗的战备工作。 孔明的战备措施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这是孔明最好的、最高明的、也是最舒服的、可以让他“躺赢”的备战方式。孔明什么事都不需要做,他只管吃喝玩乐就行了,他已经构建完成汉东的发展体系,时间每过去一天,走在发展正轨上的汉东就会更强大一分,同时,陷入争战泥潭中的曹刘孙三家也会更弱小一分。孔明就像一头每天都在变得更强壮的猛虎,曹孙刘就像三头本来就比猛虎弱小却还在互相撕咬攻杀的狼,时间完全站在孔明这边,孔明只需气定神闲地等着时间流逝,时间越流逝长,他越强大,曹孙刘越弱小,他最终可以越轻松地一口吞了曹孙刘,试问,世界上还有比这种“躺着都能赢”更好更妙的获胜方式吗? 与此类似的先例是战国末年,秦国独强、六国皆弱,按照常理,六国应该齐心协力地团结起来,联手对抗秦国,从而避免自身的灭亡,但六国这么做了吗?没有。尽管秦国大军日益压境,六国照样一盘散沙,六国之间照样充满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终被秦国逐一攻灭。 吴城,吴侯府。 “刚接到的消息。”孙坚神色忧虑地看着被他召过来的孙策、周瑜、鲁肃,“因为孔明打垮了东部鲜卑的轲比能,中部鲜卑的步度根深感畏惧,于是直接率部归顺了孔明,步度根此举导致西部鲜卑的素利惶恐不安,于是率部归顺了刘备。鲜卑三部,轲比能在被孔明痛击重创之后灭了南匈奴,占据了河套地区,依附于曹操,步度根归顺了孔明,素利归顺了刘备。孔明倒无所谓,他本来就很强大,步度根的归顺使他锦上添花,曹操也无所谓,轲比能只是依附于他,并非归顺了他,曹操忙于对付刘备,无力铲除轲比能,还要派遣军队防备轲比能,至于刘备,他真是如虎添翼啊!素利全族三十余万人,青壮年男子数万人,都是出色的骑兵,素利全族又拥有战马一二十万匹,如此一来,刘备军的骑兵部队就可以得到大规模的扩充了。刘备的进一步强大,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本就弱于刘备,如今……雪上加霜啊!” 鲁肃点头:“主公所言甚是。孔明、曹操、刘备,都在快速地变强,唯独我江东受限于地理,难以进拓、发展缓慢。经过‘荆州之变’,我们和孔曹刘三家的关系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孔明,是我们的朋友,但不是我们的盟友,孔明的策略目前已经很明朗,他故意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坐视孙曹刘三家没完没了地打,最终三败俱伤,他再一举鲸吞孙曹刘三家,完成天下一统;曹操,以前是我们的头号大敌,但是,我们现在在道义上已经不存在与曹操继续为敌的必要了,只与曹操存在利益之争罢了,刘备的迅猛崛起使得曹操转入了全面防御,加上曹军缺乏水师战船,因此,曹军很难跨江南下、攻我江东,曹操以前图谋江南,是为了吞并汉东以外的整个天下,最终与孔明展开大决战,如此,导致我江东与他曹操变成了大敌,我们打他,他会打我们,我们不打他,他也会打我们,然而,刘备的崛起打破了曹操的先灭孙刘、再战孔明的策略,甚至,刘备还逐渐地具有了战胜、击败、摧毁曹操的实力,让曹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威胁,我敢肯定,曹操现在已经放弃了击败孙孔刘三家、一统天下的宏图大愿,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天下雄主了,而是一方诸侯,就像当初的袁绍,虽然实力非常强盛,但却没有问鼎天下的资格。” 在稍微顿了顿后,鲁肃接着道:“曹操先前想要攻灭我江东,一是为了以后跟孔明展开最终大决战,二是为了防止主公在江东继续坐大,他的这两个目的都是为了最终他能够一统天下而服务的,然而,他的两个目的现在都已经不复存在,因为他已经注定不能、已经放弃一统天下的目标了,除了孔明,曹操以前的头号大敌是主公,刘备只是他在消灭主公时顺便消灭的小对手,如今,他的头号大敌是刘备,主公反而沦为了配角。我们从曹操的角度进行思考,他现在还有必要攻伐江东吗?完全没有了。首先,曹操已经不打算一统天下了,其次,曹操现在第一要消灭的是刘备,然后才轮到主公;第三,曹操倘若攻伐主公,一来会给刘备可趁之机,曹操一旦打主公,刘备必然会攻袭他的大后方,二来会把我们再次推到刘备那边,促使孙刘继续联手结盟共同抗曹;再者,曹操肯定已经很清楚我们跟刘备非常不和了,那么,我们就是他对付刘备的一大潜在盟友,应该给予拉拢,岂能给予打击呢?最后,我江东虽然实力不如孔曹刘三家,但也已经根基稳固了,主公的基业可谓木已成舟,曹操只能给予默认。综上所述,曹操不会打我们江东,他打我们只会便宜他的死对头刘备,他岂会做出如此蠢事?因此,曹操接下来对于孙孔刘三家的策略必是——与孔明继续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重点地打击、防御刘备,拉拢我江东一起对付刘备!” 周瑜表示赞成:“子敬分析得极是!我已经派人查探清楚了,张辽在淮南沿江地区没有大规模地打造战船,这说明曹操确实无意跨江南下、攻我江东,反观刘备,他占据着荆州的南阳郡、南郡、武陵郡,此三郡对我江东呈现着居高临下的压制性地理优势,既是刘备保住益州的屏障,也是他攻我江东的前沿阵地,如果刘备真的想要攻我江东,他的水师战船就会顺江而下,朝发夕至!这其中的危险和威胁,我们必须时刻警惕!刘备军也是有水师战船的!” 孙策道:“子敬,按照你的分析,如今,孔明是我们的朋友,曹操虽然不是我们的朋友、盟友,但已经不是我们的敌人了,我们的敌人变成了刘备?” 鲁肃再次点头:“不错。天下四分,孔明超然局外,孙曹刘三家纵横捭阖,曹操和刘备属于不共戴天的死敌关系,至于我们,反而灵活得多,曹操,他以前想要吞并我们,自然是我们的敌人,他如今已经不能、不想吞并我们了,我们就可以跟他不再做敌人,甚至还可以做朋友;刘备,他以前跟我们联手对付曹操,是我们的朋友,如今,他羽翼已丰、实力强盛,已经不太需要我们这个又穷又弱的朋友了,甚至还会把我们视为目标,我们跟他已经越来越做不成朋友、盟友了。一言概之,我们现在跟曹操非敌非友,跟刘备亦敌亦友。曹操想灭了刘备,刘备想灭了曹操,两人互相开打,孔明袖手旁观,不会参与其中,那么,曹操和刘备必然都不会对我们江东下手,曹操打我们,我们会联合刘备形成‘孙刘联盟’反抗他,刘备会趁机攻袭他的后方,刘备打我们,我们会联合曹操形成‘孙曹联盟’反抗他,曹操会趁机攻袭他的后方,如此,曹操和刘备必然都要拉拢我们江东,帮助他们二人之一对付另外一人!” 孙策看向鲁肃:“子敬啊,你不是一直极力支持我江东与刘备联手、缔结孙刘联盟对付曹操的吗?为何现在,却说出刘备已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还要跟曹操缔结孙曹联盟这种话?” 鲁肃笑了笑:“在下所有的策略构思都是为了江东的基业,哪一种策略最为有利于江东,在下便主张哪一种,缔结孙刘联盟对付曹操是,缔结孙曹联盟对付刘备也是。我当初之所以极力支持与刘备联手,绝不是出于我与刘备或者诸葛亮有私交之类的个人原因,而是从我们江东的求存图强角度出发的,如今也是一样。当江东应该联刘抗曹时,在下便主张联刘抗曹,当江东应该联曹抗刘时,在下便主张联曹抗刘,岂会因私废公?” 第430节江东的最后希望(2) 孙策点点头:“子敬高瞻远瞩且高风亮节,令人佩服。” 鲁肃顿了顿,接着道:“至于我们跟刘备的关系,我们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当初,我们需要刘备,刘备也需要我们,只不过,我们把刘备当成朋友、盟友,刘备却没有把我们当成朋友、盟友,他借助着我们对他的信赖,利用了我们,甚至暗算了、坑害了我们。所谓的‘孙刘联盟’,时至今日已是名存实亡。孙刘联盟之所以名存实亡,根本原因是刘备已经不需要我们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同时对曹操和我们开战是不足的,但同时与曹操和我们交恶以及同时对曹操和我们展开防御却是足够的,换而言之,刘备根本不怕我们与他翻脸带来的后果。孙刘联盟在实质上已经不存在,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为何?因为,刘备虽然不惧怕跟我们翻脸,但他在现在就跟我们翻脸是不足以让他获得最大化的利益的,他必须继续蒙骗、麻痹、拉拢我们,让我们不会站到曹操那边,让我们最好可以继续站在他这边;我们不跟刘备翻脸,一是避免曹操趁着孙刘开战时把我们和刘备逐个击破,二是我们实力已经不如刘备,跟刘备翻脸是讨不到便宜的,于是乎,我们必须假装还把刘备当成盟友,刘备也假装还把我们当成盟友,然而,我们和刘备已经在背地里互相算计着、提防着彼此了。” 周瑜看向微微点头、同意鲁肃看法的孙坚:“主公,我们江东被孔曹刘三家挤压在东南一隅之地,地盘虽然看似不小,但大部分地方都是未开发的蛮荒野地,并且人口稀薄,倘若我们不积极地对外开拓,便是原地踏步乃至坐以待毙,就算给我们二十年的发展时间,我们也难以真正地强盛富足起来。孔明、曹操、刘备,无论他们三家哪家成为三家争霸的胜利者,我们最终都是在劫难逃,因此,我们万万不可不思进取、故步自封。眼下,曹操和刘备展开大战,曹刘二人都想要拉拢我们对付另外一家,恐怕,这是我们江东最后一次可以获得全面突破的机会了,还请主公牢牢把握。” 孙坚点头,他叹息一声:“说的是啊!孔明、曹操、刘备,个个都比我江东强盛,并且一个比一个更加强盛,我江东如果不积极地对外开拓,就是坐以待毙!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 十二年前(西元194年),孙坚、孙策脱离袁术集团,攻取扬州,建立江东基业,当时,孙坚、孙策的奋斗目标并不是“割据东南”,而是“稳定天下”,换而言之,孙坚、孙策要的不是偏安江东一隅之地,当个割据一方的地头蛇,而是以江东为起点,进拓四方、争霸天下,孙氏要做的事跟曹操、刘备是一样的。江东高层里的“北派”和“南派”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北派主张直接跨江北伐、进取中原腹地,南派主张西征荆益,先一统江南三州,再跨江北伐,两派的最终目的都是争霸天下,只是路线不同而已。然而,事到如今,孙坚、孙策等江东的文武高层们已经在无可奈何中默认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江东的先天不足注定江东不可能争霸天下乃至一统天下,孙氏必须接受事实、退而求次,能够长久地割据江东就已是一个很好的、实现难度不小的目标了。 人算不如天算,事到如今,连曹操都认命了,更何况是实力大大地弱于曹操的孙坚呢? 曹操认命了,孙坚也认命了。 曹操、刘备都想拉拢江东一起对付对方,那么,江东到底是助曹攻刘还是助刘攻曹呢?在这件大事上,江东高层再次陷入争执。 孙策主张“助曹攻刘”,他的理由是:第一,刘备太可恨,必须打他以报仇雪耻;第二,刘备是伪君子,曹操是真小人,宁可跟真小人做朋友也不可跟伪君子做朋友,江东在接下来跟刘备继续做朋友是不靠谱的,还不如跟曹操做朋友;第三,江东想要自保就不能没有荆州,荆州位于江东的长江上游,得到完整的荆州,江东才有屏障,否则,占据荆州三郡的刘备军只要顺江而下,就会朝发夕至,对于江东而言,这太危险了,江东必须从刘备手里夺取荆州,从而拥有完整的长江防线,全据长江,最终能依靠长江天堑与北方势力进行长久的抗衡对峙。 鲁肃主张“助刘攻曹”,他的理由是:毫无疑问,刘备跟孔明正相反,孔明不是江东的盟友,但他却是江东的朋友,刘备不是江东的朋友,但他却是江东的盟友,这是大势决定的,江东再怎么厌恶刘备,都必须继续跟他做盟友。把曹操和刘备进行对比,虽然刘备发展势头十分迅猛,但在总体实力上,还是曹操强、刘备弱,江东如果助强曹攻弱刘,等刘备被曹操消灭了,接下来,江东必然会成为曹操的下一个目标,因为曹操的战略计划原本就是“夺取汉东之外的天下,再跟孔明展开最终大决战”,既如此,江东助曹攻刘岂不短视?岂不帮了曹操的大忙?遂了曹操的心意?曹操正为刘备的崛起而苦恼,江东帮助曹操灭了刘备,曹操简直睡着了都能笑醒。虽然“助刘攻曹”让江东在感情上难以接受,但这是大势所趋,孙刘两家再怎么互相憎恶,两家仍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如果江东通过“助刘攻曹”从而获得原本属于曹操的淮南、淮北等地(豫州、兖州等地),那么,江东就不再偏安于东南一隅,而是扩展进了中原腹地,生存、发展空间和战略回旋余地都会大大地增加,荆州对江东的重要性自然也就随之下降,得不得都无所谓了。另外,孙刘再度联手重创了曹操,曹操也不会败亡,曹操顶多丧失中原之地,退守河北,在接下来的群雄逐鹿里,曹操仍然存在着,同时,刘备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江东得到了很大的增强,曹操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孙曹刘三家的实力就会更加变得“均匀”,从而更加有利于互相制约抗衡,这对江东的长远发展是大有裨益的。 支持孙策的江东高层和支持鲁肃的江东高层各执一词、唇枪舌剑,使得孙策深感举棋不定;至于周瑜,他态度复杂,他在感情上偏向于孙策,因为他渴望击败刘备、战胜诸葛亮,报还上次和上上次的“两箭之仇”,但他在理智上偏向于鲁肃,因为他知道鲁肃看得更长远。 “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周瑜低声地道,“实力不足。” “是啊,这是最根本的问题。”孙坚感慨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再高明的计谋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反之,如果拥有了强大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计谋,孔明就是现成的例子,我们和刘备、曹操都很清楚孔明的如意算盘,但又怎么样?人家实力强大,哪怕提前通知你,他会在某年某月某日打你,你只能坐以待毙,没有任何招架的办法。” 孙策叹口气:“我们江东接下来到底是——联合曹操攻灭刘备,孔孙曹三分天下,继而孙曹结盟抗衡孔明,还是——联合刘备击败曹操,把曹操赶到黄河以北,孔孙刘曹四分天下,互相制约、互相抗衡……都取决于我们的实力,没有足够的实力,这两条路,我们都实现不了……” 就在这时,孙权急匆匆地从外面大步走入:“父亲,汉东特使李节来了!” 孙坚顿时大喜:“总算是来了!快!”他急切地招呼着孙策、周瑜、鲁肃、孙权,“随我接见他!” 第431节曹操的落寞(1) 李节来到江东,自然是代表孔明的。对于江东的“归顺”,孔明的心态有些复杂和微妙,他希望这是真的,但经过麻龙等人的劝诫,他也隐隐地怀疑这是江东的某种策略、某种计谋。实际上,孔明跟孙坚进行这场“全面大承包交易”,孔明并不亏,毕竟孙坚不是空手套白狼,问题的关键是:孙坚在拿到那些数量庞大的、透支了江东的未来的钱粮物资后,他会干什么? 孙坚的说法是:他会攻灭刘备,然后带着孙刘两家的地盘和人口一起归顺孔明,继而迫使曹操也不得不归顺孔明,从而让孔明以最小的力气完成一统天下的宏图大业。毫无疑问,孙坚的这套说辞让孔明非常心动,一来,天下可以一统,二来,如此一统方式可以少死很多很多人,可以少流很多很多血,耗费时间不长,战争持续不久,对华夏和华夏苍生伤害最小。 然而,麻龙等人提醒孔明:江东方面可能并不“单纯”。 在大年初二晚上的会议上,司马懿声称“在下愚钝”,没有当场阐述他的看法,在经过多日的深思熟虑后,他单独地找到了孔明。 “殿下,在下有几个想法。”司马懿毕恭毕敬地道。 孔明笑道:“在我面前,不必拘礼,有话直说。” 司马懿有条不紊地道:“首先,江东非常亲近我汉东,也是非常依赖、非常畏惧我江东,孙坚等人万万不敢、不会、不愿得罪殿下,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江东方面就算耍小聪明算计殿下你,也会考虑到殿下你的利益,说白了,他们的计谋就算是让他们自己获益,也会同时让殿下你获益。就好像一只狐狸,想要吃到鹿肉,它自己没办法咬死鹿,它会哄骗老虎帮它咬死鹿,接下来,老虎吃到大部分的鹿肉,狐狸吃到小部分的鹿肉,虽然老虎被狐狸利用了,狐狸借助老虎的力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是,老虎是不会怨恨狐狸的。殿下,你说是不是?” 孔明笑着点点头:“是。” 司马懿接着道:“于是,江东的这套策略在一开始就已经保证了殿下您的利益,殿下你同意了,就已经是稳赚不赔了,殿下你把孙坚想要的东西给他,孙坚也让殿下你得到了很多,因此,你完全可以同意孙坚的请求,至于接下来,不管孙坚怎么折腾,局势仍然一直会处于殿下你的掌控中,你要么赚的更多,要么少赚一点,仅此而已。” 孔明收起笑意地点点头:“说得对。” 司马懿继续道:“同时,殿下你可以锦上添花。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孙坚他们究竟会不会真的归顺,这不好说,但殿下你未尝不能趁机未雨绸缪。孙坚需要从殿下你这里得到很多东西,其中,粮食是最重要的。殿下你把孙坚需要的粮食给他,不过,你必须派人把部分粮食直接分给江东民众。江东有三百多万人,一人分发二石粮食就是六百多万石粮食。假如,殿下你把粮食全部给孙坚,他肯定会拿出部分分给江东民众,但究竟给多少呢?恐怕,他不会给太多,他会把大部分的粮食都充当军粮,最重要的是,江东民众是从孙坚手里分到粮食的,那么,不清楚事情真相的江东民众只会感激孙坚,导致江东人心进一步地归于孙坚,这可不利于殿下你;反之,殿下你亲自发粮食给江东民众,一来可直接施惠于民,防止孙坚把太大比例的粮食充当军粮,二来可拉拢江东民心,奠定殿下你以后收服江东的民意基础。” 孔明再度笑起来:“言之有理。” 司马懿也笑起来:“孙坚等人当然会明白殿下你这么做的用意,但他们无可奈何、无计可施,因为,他们必须要服从殿下你,这就是殿下你的实力所决定的、无懈可击的阳谋计策。” 孔明再度点点头,他按照孙坚的请求,把大量粮食给孙坚,目的是“富民(江东之民)”,然而,孙坚更多的是想要“强军(江东之军)”,这就是孔明和孙坚在这件事上的微妙的分歧。 在下定了这个决定后,孔明前去寻找孙仁,告诉她:他会拿出大量粮食分发给江东的老百姓——然后,他趁着孙仁为之感动高兴时,趁热打铁地坦白:他早就“勾搭上了”樊欣,请求孙仁允许他把樊欣娶进门。 孙仁似笑非笑地看着强装镇定的孔明,看得孔明冒出一头热汗。 “我早就知道你们俩的破事了!”孙仁笑嘻嘻地道,“你们俩是不是以为我被蒙在鼓里?其实呢,我只是故意装作被蒙在鼓里,然后欣赏着你们以为我被蒙在鼓里的自作聪明的样子。行了、行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娶吧、娶吧,我批准了。” 孔明顿时冒出一身热汗,他在心里仰天长叹:“果然啊,这种事根本就瞒不过枕边人呀!女人的直觉简直堪比第六感!后世那句话怎么说的——男人最讨厌女人胡乱猜测,因为她们猜得太准了!” 洛阳城,丞相府。 曹操以一种无力的姿势坐在他的正席位置上,他的无力不只是来自他的身体,更来自他的内心。曹操此时已经年过半百,过了这年,他五十一岁了,在后世,五十岁可以说是“正值壮年”,正当年富力强的年龄段,但在这个时代,五十岁意味着开始走向衰老,正所谓“五十知天命”,“知天命”不是听天由命、无所作为,而是接受并且承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五十岁之前,人可以充满梦想,全力以赴地追求梦想,努力地实现梦想,但在五十岁之后,人的精力和寿命已经不多了,必须“认清天命”,如果一个梦想在五十岁到来时还没有实现,那么,人就应该向事实低头了,认识到自己的梦想是难以实现的,从而看开一点、看透一点,不再强求结果,不再强行“违逆天意”继续追求注定难以实现的梦想,适当地放弃一些东西。 “知天命”,这三个字正是曹操此时的精神、思想、意志的最佳写照。从参加讨伐黄巾开始,曹操持续奋斗了二十二年,一步一步地迈向他的梦想,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成就,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一统天下”的梦想不但没有离他越来越近,反而变得越来越遥远了,遥远得已经遥不可及、无法实现。这么多年下来,群雄皆灭,唯独孔刘孙与曹操并存于天下,光是刘备和孙坚,就足以让曹操认识到自己是无法一统天下的了,至于孔明,更是进一步地让曹操彻底地死心了。眼下的曹操想要一统天下,必须完成两大步:第一,灭掉刘备和孙坚;第二,在跟孔明展开的最终大决战中战胜孔明。毫无疑问,这两步一步比一步更难,第一步就是困难至极,第二步更是难如登天。刘备的崛起以及在曹刘大战中遭到的惨败,宣告曹操就连第一步都是不可能完成的,更何况是更难的第二步呢?对此,曹操已经知天命,认命了。奋斗了这么多年,曹操已经身心俱疲、心力交瘁,他的雄心壮志也已经一点一点地消逝掉了。那个曾经傲视天地、气吞日月的曹操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雄心不再的沧桑老者。 输掉上次的曹刘大战,折了乐进、夏侯渊、于禁等骨干大将,是曹操起兵以来遭到的最大重创,让他在精神上近乎一蹶不振。 让自己得到一个善终、保住曹家的基业、保全曹氏宗族的延续,这是曹操现在的目标。 “东部鲜卑被孔明打得抱头鼠窜,中部鲜卑归顺了孔明,西部鲜卑见势不妙,归顺了刘备。”曹操缓缓地开口,表情有些苍凉,声音有些苍老,他用有些黯淡无神的目光扫视着被他召过来的一干谋臣,“刘备的实力再度得到了扩大增强,大伙儿都说说吧,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第432节曹操的落寞(2) 董昭开口道:“丞相切勿多虑。诚然,刘备的实力正在不断地扩大增强着,但是,他的实力还是比不上丞相的,丞相虽然进攻没有必胜把握,但进行全面防御的话,却是绰绰有余。” 刘晔道:“公仁(董昭表字)所言甚是,刘备尽管看起来气势汹汹,但其在实质上却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丞相雄踞中原和河北,苦心经营多年,根基已经稳固,刘备是动不了丞相的。另外,刘备的地盘其实是一个‘联合体’,益州的东川二郡和凉州十郡、司州西部属于他本人,荆州的西部三郡属于荆州牧刘琦,益州的西川四郡属于益州牧刘璋,刘琦胸无大志、贪图享乐,任由刘备摆布,他的地盘就是刘备的,但刘璋不同,刘璋掌握的西川四郡仍然保持着很大的独立性。在上次大战期间,刘备为了取胜,他算是把东川二郡、荆西三郡、西川四郡都给榨干了,实施了苛刻的‘三税一’和‘四丁抽一’政策,东川二郡和荆西三郡属于他的地盘,实施如此苛政也罢了,西川四郡是刘璋的地盘,却被他逼着也实施如此苛政,使得刘璋和刘璋的亲信部下们十分不满。刘表、刘焉、刘璋、张鲁虽然都是暗弱之君,但是,荆西三郡和两川六郡在刘表、刘焉、刘璋、张鲁的统治下从未被实施如此苛刻的政策,两地百姓得以太平安定、负担不重,可是,‘仁义爱民’的刘皇叔来了,却让两地百姓负担大增,搞得两地百姓颇有怨言。由此可推测,刘备的‘三刘联合体’存在着重大的内部隐患,刘备必须要花费很大精力和较长时间整合内部,因此,刘备对丞相的威胁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严重了。请丞相放宽心、沉住气,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稳扎稳打,如此,丞相必胜矣!” 郭嘉道:“实力的根本就是人口和土地,二者之中,人口要比土地更加重要,有人无地,早晚有地,有地无人,等于无地。人口少、土地少,自然最弱;人口多、土地多,自然最强。最佳例子就是孔明,孔明原本只有青徐二州,土地不多,但他不遗余力地从青徐之外把大量人口一批又一批地迁入青徐,从而得以不断地开拓汉地之外,获得辽阔无边的土地;人口多、土地少,这就好像以前的孔明,仍然实力强大、潜力巨大;人口少、土地多,依旧还是弱者,这就好像现在的刘备。不错,刘备通过上次大战的胜利,夺得了大片土地,但又如何?以上地区的人口都被丞相迁移一空,使得刘备获得了一个十分尴尬的胜利,他有了足够多的土地,却没有足够多的人口,因此,他的实力还是原地踏步,甚至还为赢得此战而消耗了大量元气。” 在稍微顿了顿后,郭嘉道:“在下探得情报,刘璋被刘备糊弄得神魂颠倒,但他身边的不少人却是很清醒的,刘备越糊弄刘璋,刘璋身边的人就越憎恨刘备,比如刘璋的两个儿子。刘璋很糊涂,但他的长子刘循、次子刘阐(也叫刘纬)却不糊涂,刘循颇有勇武韬略,一直高度警惕刘备,多次劝说刘璋出兵防备刘备,在刘备入蜀前坚决反对引狼入室,另外,刘循在西川军中颇有威望和影响力,很多西川军的高级将领都对他很服从,至于刘阐,此人谦虚恭顺、轻财爱士,很得蜀中大族和广大蜀民的人心,据说,江东与刘阐在暗中多次互通书信。毫无疑问,刘循也好,刘阐也罢,他们都把刘璋的两川六郡视为自家的基业,不管刘璋最终把两川是传给刘循还是传给刘阐,两川都是刘璋家的,刘循和刘阐必然为争夺继承权而展开明争暗斗,然而,刘备这个外敌的入境,他们不得不联手对外,刘备霸占了东川二郡也罢了,还不断地渗透、压榨、削弱西川四郡,刘循和刘阐都是无法忍受的。丞相,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完全可以帮帮刘循和刘阐。” 曹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程昱道:“丞相,刘备的问题不只是内忧,还有外患。当初,丞相大举南下,孙坚为了自保,与刘备联手结盟,此举一方面救了他自己,一方面也把刘备从覆灭败亡的绝境中救了出来,然而,刘备借助孙坚之力,一飞冲天、日益坐大,却没有给予孙坚相应的回报,甚至,恰恰相反,刘备多次暗算坑害孙坚,比如,鼓动唆使江东军攻取南阳郡,却在背后以逸待劳,吞掉了原本即将落入孙坚手里的南阳郡,又哄骗利诱孙坚放弃与他争夺益州,许下空口承诺,在得到益州后对江东翻脸不认账,既不给地盘也不给钱粮物资。毫无疑问,江东上下在眼下已经恨透了刘备,早就想要攻伐刘备以报仇泄恨,孙刘两家可谓各怀鬼胎、勾心斗角、互相提防、彼此憎恶,他们之所以仍然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孙刘联盟,只是迫于丞相的军威,迫于大势而不得不抱团取暖。就好像一头恶狼和一条野狗同时碰到了一头虎,虽然狼和狗都想要撕咬对方身上的肉,但为了对付威胁更大的虎,它们不得不联手起来。其中道理,仅此而已。” 曹操笑了起来:“妙喻。仲德啊,你当初劝我要么即刻南下,要么缓上十年八年再南下,如今,事实证明了,你说的对。孙坚,羽翼已丰、气候已成,已是一头壮年老虎,至于刘备,他现在同样羽翼已丰、气候已成,也已是一头壮年老虎,果不其然,他们互相开始展开各种明争暗斗了。孙坚这头狼和刘备这条狗为了抗拒我,不得不忍住对彼此的憎恶而联手,如果在这个时候,我对南方或者只对江东不造成威胁了,那么……” 程昱喜道:“毫无疑问!孙刘将会彻底地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丞相,孙坚也是聪明人,加上他身边也有不少高瞻远瞩之士,因此,我相信他已经认识到了这个现状。丞相已非孙坚之敌,刘备已非孙坚之友,丞相和刘备展开大战,正是孙坚居中谋利的大好机会。对于孙坚而言,他到底是助曹攻刘呢?还是助刘攻曹呢?这就看丞相、刘备谁给他开出更高的筹码了。实际上,孙坚此时已经倾向于联合曹操攻伐刘备了,因为刘备多次暗算坑害他,他深为恨之。” 董昭道:“孙坚一直贪图荆州和益州,丞相可以向他许诺,只要他协助丞相攻灭了刘备,就把刘备占据的荆西三郡、益州两川六郡都分给他,丞相只要收复司州西部和凉州十郡即可。我想,孙坚必然动心。” 刘晔道:“丞相必须竭力拉拢孙坚,如此,丞相联合孙坚攻灭刘备,下一步,孙坚没了刘备这个盟友,就会独木难支、孤掌难鸣,丞相再顺势灭了孙坚,岂不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董昭质疑道:“孙坚难道意识不到他和刘备虽然互相憎恶,但又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郭嘉道:“孙坚当然可能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不要忘了,在刘备被灭掉后,天下除了丞相和孙坚,还有孔明。孙坚会想,如果丞相和他在灭掉刘备后,再对他用兵,他就求援于孔明,从而缔结孔孙联盟对抗丞相,于是,他就会有恃无恐,下定决心,协助丞相灭掉刘备。另外,就算孙坚见风使舵、待价而沽,丞相大张旗鼓地送给孙坚大批粮草物资,必然让刘备惊疑不定,怀疑孙坚已经投靠了丞相,从而加大孙刘之间的互相猜忌,如此一来,在丞相和刘备再次爆发大战时,刘备必然要保留大量兵力用于防备孙坚,如此,丞相的目的就达到了。” 曹操点点头,他感到自己得到了很大的信心:“诸公言之有理,不错,刘备虽然崛起了,并且势头凶猛,但我灭掉他的希望也不是没有,并且,还能借着灭掉刘备的机会顺手也灭了孙坚。诸公,你们可曾记得,在建安十二年(西元202年)七月份,我跟孔明订下了‘十年和平之约’……”他唏嘘叹息道,“如今,一转眼,四年多过去了,换而言之,我和孔明的‘十年和平之约’只剩下五年多的时间了,我必须要加快脚步了,不能拖到五年多后再解决孙刘,否则,孔明在那时候就有可能直接出兵参战了。” 众人一起行礼:“丞相明见。”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地告辞离去,夜幕也徐徐降临。曹操在满腹愁思、心不在焉地用了晚膳后,唤人给他准备车驾,悄然默然地离开了丞相府,前去城中的某个地方。 第433节曹操的落寞(3) 曹操前去的地方是荀彧的住宅。 接到家仆报告的荀彧立刻亲自出门相迎,把曹操迎入府中正堂内,家仆随即奉上热茶,继而退了下去,正堂里只有曹操和荀彧,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两人的表情和神态都十分复杂。 在持续了几分钟的沉默后,曹操缓缓地开口:“文若啊……” 荀彧向曹操拱手行了一礼:“丞相。”他的语气里是一种下级跟上级说话时的那种恭敬,同时带着复杂的意味,没有推心置腹、坦诚相待的真挚和亲近。 曹操感受到了一种“冷淡”,他的神色和语气愈发地苍凉落寞:“文若啊,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我是在初平二年(西元191年)相识的吧?” “嗯,丞相记得不错。” “弹指一挥,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时间真快啊!”曹操轻轻地感慨一声,“但我始终感到历历在目,我记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心花怒放、大喜过望,我说‘你就是我的子房(张良)啊’,后来,我有了你,真真正正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文若,没有你,哪有我曹操的今天啊。” 荀彧受到了一些感染,他轻轻地叹口气:“丞相过誉了。” 现场的气氛变得很古怪,原因是曹操和荀彧都心知肚明的,两人之间已经存在裂缝了。 荀彧是一个坚定地忠于汉室的汉臣,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匡扶汉室。荀彧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人主之才,自己只能辅佐一位英主重整汉室山河,在早年时,很多人看好袁绍,包括荀彧的四哥荀谌和荀彧的同乡辛评、郭图等人,但荀彧没有选择袁绍,因为,一来,他看出袁绍徒有虚名、并非英主,二来,他看出袁绍并不忠于汉室,只想着在乱世中争霸天下、建立袁氏江山、取代汉室,于是,他选择了曹操,他想要辅佐曹操成为匡扶汉室、重整汉室的“汉室救星”,他的原则是“拥曹扶汉”。事实证明,荀彧的眼光是对的,早年的曹操确实是一个充满热血的汉室忠臣,为了匡扶汉室,他只身刺杀董卓,他号召十八路诸侯一起讨伐董卓,在讨董作战中,袁绍、袁术等人都是出工不出力,根本不是真心地为国除贼,而是想要趁机削弱别路诸侯、壮大自身,只有曹操等少数几个诸侯是真心诚意地跟董卓拼命作战的,接下来,曹操南征北伐、东击西讨,让破碎的大汉山河一块一块地恢复了太平安宁,这些,荀彧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为了辅佐曹操,可谓呕心沥血、宵衣旰食,然而,千算万算,人心难算,随着权势越来越大,曹操变了,从一个热血的汉臣变成了一个冷酷的枭雄,曹操的奋斗也从一开始的“为了汉室而奋斗”变成了“为了自己、为了曹家而奋斗”。曹操,已经被权力给慢慢地异化了,同时慢慢地产生了僭越之心,当了丞相还不知足,还想当魏公,还想当魏王乃至魏帝,就算他不迈出最后一步,他也已经给曹家取代刘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是不可能把属于曹家的权力还给刘家的了。眼见如此,荀彧开始失望了,甚至心灰意冷了,他和曹操之间出现了越来越大的裂缝,两人注定就要分道扬镳,眼下已经处于了分裂的边缘。 荀彧错了吗?当然没有错,他身为汉臣,矢志不渝于汉室的匡扶伟业,高风亮节令人肃然起敬,就算他是曹操最重要的谋臣,他也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汉臣,他从来没当曹操的魏国的臣子。荀彧选择的道路错了吗?也没有错,他想要匡扶汉室,除了辅佐一位英主,难道还有别的道路?当时,天子在董卓的手里,荀彧没有直接为天子效力的机会,就算可以实现,他和天子都是无权、无军、无钱、无粮,怎么发展?荀彧本人也当不了一方之主,即便后来有了新的、更好的选择(比如投效孔明,比如支持天子自立),他也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曹操错了吗?当然没有错,他身为汉臣,为了匡扶汉室,只身刺董、召集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在讨董之战期间全力作战……这些都是结结实实的事实,他现在手握大权,但他的权力不是天子赏赐给他的,是他自己通过运筹帷幄、苦心经营、浴血奋战而得到的,他岂能把自己争取到的东西白白地还给天子?更何况,他和整个曹家已经得罪了太多太多人,一旦交出权力,他和整个曹家可能迎来灭顶之灾。就算为了自保,曹操也必须牢牢地掌握着大权,当然了,他本人也确实越来越权欲熏心了,古往今来,夺取权力不容易,放下权力更不容易。 曹操和荀彧都没有错,他们最终走向分裂是无法违抗的命运,是注定的天意。在曹操产生进位魏公的念头后,荀彧第一次反对了、顶撞了曹操,两人的关系由此一下子急转直下,从原先的亲密无间变成了隔阂重重。从那以后,荀彧很少再去丞相府参加议事了,就算去了,大部分时候也是一言不发,比如今天傍晚的那场会议。 跟荀彧一样的还有荀攸,荀彧和荀攸是叔侄关系,二人的政治理念是一样的,荀彧“非暴力、不合作”,荀攸亦然。荀彧是杰出的战略家、政治家,荀攸是杰出的谋略家、战术家,二人长期在曹操身边“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荀彧不太擅长在最前线统军领兵,长期以来,他负责在曹操外出征战时坐镇后方、运筹帷幄、整军安民、筹备钱粮,给曹操提供一个坚固稳定的大后方;荀攸经常跟随曹操赶赴最前线,在曹操身边出谋划策、调兵遣将、指挥若定。二荀的“消极怠工”,让曹操承受了很大的损失,比如,曹操之所以输掉曹刘之战,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二荀一起“消极怠工”,即便还有程昱、郭嘉、刘晔、董昭等人,曹操的谋士阵营也因为二荀的“消极怠工”而大打折扣,反观刘备,则是人才日盛,有诸葛亮,有庞统,又有法正、李严、杨洪、李恢等人。 荀彧此时心里十分感谢一个人:孔明。天下群雄,弱肉强食,最终只剩下了孔曹刘孙,如果曹操是最强大的,那么,谁也阻止不了他“更进一步”甚至“僭位篡汉”,然而,曹操不是最强大的,最强大的是孔明,于是,有孔明压制着曹操,曹操才没有办法越过那道红线。可以说,曹操已经有了不当汉室臣子的野心,但孔明却“逼”着曹操不得不继续当一个汉臣,强迫曹操“不走上歧途”。逻辑是现成的:曹操一旦僭位篡汉,孔明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发兵攻伐曹操,孔明比曹操强,一旦孔曹开战,曹操十有八九败亡,曹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不敢“僭位篡汉”,并且孔明已经从曹操手里“救”出了天子。如此,荀彧自然在心里十分感谢孔明,感谢孔明压制住了曹操的欲望和野心,既让曹操没有身败名裂,也让汉室没冒出第二个董卓。在荀彧看来,这对曹操本人、对汉室都是最好的,是孔明维持了“曹操”和“汉室”之间的平衡。 荀彧没有产生离开曹操、投靠孔明的念头,一来,他跟随曹操十几年了,肯定有感情,在曹操陷入如此低谷期时,他为之于心不忍;二来,荀彧是个正统的华夏文人,深受“忠君”思想的熏陶,坚持“从一而终”,不愿侍奉二主;三来,曹操会蜕变,孔明难道不会?荀彧很担心这个,如果孔明也蜕变了,那么,荀彧此时的弃曹投孔又有什么意义呢?四来,荀彧跟曹操一样,年龄已经大了,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进行“折腾”了。 “文若啊,我现在可以说是危机四伏啊……”曹操的语气俨然就像企求,“你说,我现在到底怎么做才能转危为安呢?”他特地登门拜访,一是为了缓和他跟荀彧的关系,二是为了得到荀彧的“指点”。 荀彧淡淡一笑:“丞相,敢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434节刘备的别无选择(1) “我到底想要什么?”曹操先是一愣,随即感到思绪幽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荀彧叹息一声:“扫清六合、一统天下、匡扶汉室,这便是丞相你当初想要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恐怕没有人比丞相你自己更清楚了,你的这个梦想……已经无法实现了。” 曹操黯然不语,他知道,荀彧说的是对的。 “就算丞相你灭掉了刘备、孙坚,又如何?”荀彧表情有些怜悯,“还有孔明呢!孔明实力远胜刘备、孙坚,也大大地超过丞相你,他现在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就是等着曹刘孙三家打得三败俱伤,他再收拾残局、鲸吞三家、一统天下,最可怕的是,孔明他确实做得到,并且,我们就算明白他的意图,也是无可奈何、无计可施。丞相你灭掉刘孙之时,就是孔明对丞相你发兵之际,为何?因为那时候的丞相你刚刚结束灭刘灭孙之战,元气大伤,正处于最为虚弱的阶段,就好像当初灭掉公孙瓒、得到幽州的袁绍,并且,十年和平之期在那时候也差不多结束了。十年和平之期还有不到六年,丞相你灭掉孙刘岂是一朝一夕之事?差不多需要五六年。等丞相你灭掉了刘孙,和平之期也结束了,孔明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对丞相你发兵。丞相,看看吧,孔明把这一切都已经算到了,并且算得精确无比,简直是无懈可击啊!” 曹操苦笑一声:“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 荀彧看着曹操:“丞相啊,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自保,保住曹家的基业以及曹氏宗族的延续。为今之计,你只有一个办法。” 曹操心头一动,他急切地道:“什么办法?” 荀彧露出一个超然的笑意:“和孔明一起归顺朝廷。” “什么?”曹操吃了一惊,他感到脑中电闪雷鸣。 荀彧语气平淡地道:“丞相,你已经别无选择,你想要得到善终、保住曹家的基业以及曹氏宗族的延续,唯有这么做。天子就在汉阳,你可以和孔明一起真正地归顺朝廷。朝廷中,只有一个曹丞相是不行的,因为既然君弱臣强,皇帝不放心,曹丞相你也不放心,只有一个孔尚主也是不行的,因为仍然君弱臣强,皇帝不放心,孔尚主他也不放心,但是,如果既有曹丞相又有孔尚主,情况就大大地不同了。就好像人的脚,只有左脚没有右脚,人会倒下去,只有右脚没有左脚,人也会倒下去,既有左脚又有右脚,人才会站得安稳,两只脚也会平衡。” 曹操听明白荀彧的意思了:荀彧劝他跟孔明一起“归顺”天子,这样,天子虽然无权,但是,朝廷中却有两个手握大权的重臣同时存在,便会互相制约,曹孔一起拥立天子,天子就能制衡曹操和孔明,达到权力的平衡。不管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孔明挟天子以令诸侯,天子都是落入一个权臣的手里,自然沦为傀儡,但两个权臣并存,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看到曹操表情古怪变幻、沉默不语,荀彧接着道:“天下四大诸侯,实力最强的是孔明,其次就是丞相你,倘若丞相你和孔明一起归顺朝廷,刘备和孙坚还会继续割据自立吗?那是自寻死路!他们一来继续对抗朝廷就是以卵击石,二来根本没有继续对抗朝廷的旗号和理由。毫无疑问,刘备和孙坚必会跟着丞相你和孔明,一起归顺朝廷。如此一来,可谓皆大欢喜啊!天下终于太平了,没有战乱了,丞相你、孔明、刘备、孙坚……都是当世英雄,一起同朝为官,齐心协力地报效朝廷、尽忠陛下,大汉何愁不中兴?天下何愁不富强?并且,丞相你、孔明、刘备、孙坚,都会得到善终。丞相你和曹家都会成为名留青史、流芳百世的大汉忠良,如此,不好吗?这不正是丞相你当初的奋斗初衷吗?”他看着曹操,目光炯炯有神,表情微微热烈。 曹操神色古怪地笑了笑:“文若啊,就算我愿意,孔明愿不愿意呢?他要是趁机灭了我,不但曹氏宗族从此万劫不复,大汉也会从此万劫不复。” 荀彧道:“我虽然没有为孔明效过力,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愿意这么做的。丞相你可以派我和杨彪出使汉东,让我们为丞相你、孔明进行搭桥牵线,促成如此千古美谈之壮举。届时,丞相你、孔明,都是周公再世,都会像周公那样流芳百世、千古称颂,真正的大忠臣。” 曹操沉默不语良久,最后叹口气:“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他站起身,缓缓地离去了。 看着曹操的背影,荀彧长长地叹息一声。 长安城,汉中王府。 大堂上,刘备正在与庞统、法正、刘巴、李严等人进行着商议。诸葛亮正在西征西域,不在长安。 “探马来报,曹操和孙坚都在整顿兵马、积攒钱粮。”刘备面带一丝忧色,“显而易见,曹孙都在准备进行一场大战,并且,二人都是针对我们的。如果只对付一个曹操,我们还算力所能支,但假如孙坚站到曹操那边,曹孙联手攻我,恐怕……事情就不容乐观了。这些日子以来,孙坚对我愈发冷淡,我写给他的信函,他基本不回。我很担心,孙坚已经心向曹操了。” 法正道:“主公,孙坚之所以对我们心怀成见,无非就是误解我们对他言而无信,孙坚最为渴望得到的,就是荆西三郡即南郡、南阳郡、武陵郡,外加我们承诺给他的钱粮物资等,倘若我们真的给他了,他必然大喜过望,对我们的怨怼一下子烟消云散,还会因为误解我们从而对我们愈发理解以及心存愧疚。主公,先前我们不把荆西三郡以及那些钱粮物资给孙坚,根本原因是我们需要与曹操展开大战,必须维持自身实力,实在难以把三郡地盘和那么多的钱粮物资给他,如今,情况不同了,可以给他了。” 刘备看向法正:“哦?孝直此话怎讲?” 法正分析道:“我们先前之所以不把荆西三郡给孙坚,第一,我们当时地盘太小,失去荆西三郡,影响太大,实在无法割舍,但现在,我们已经得到凉州十郡、司州西部二郡以及长安地区,地盘大增,失去荆西三郡,已是关系不大;第二,我们当时想要攻伐曹操,只能走两条路,一是出南阳、攻洛阳,一是出汉中、攻关中,前者道路平坦便利,后者道路坎坷艰难,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如果失去了荆西三郡,我们想要攻伐曹操,只能出汉中、攻关中,一来,千里迢迢、山路崎岖,用兵实在太艰难,二来,我们既然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攻伐曹操,曹操自然便可有的放矢、对症下药,在关中集中重兵阻截我们,如此,我们还如何战胜曹操?可眼下,我们的情况已经大大改善了,我们得到了关中,并且潼关要地也在我们手中,我们想要再攻伐曹操,可谓道路平坦、顺风顺水,没了荆西三郡尤其南阳郡,同样已是关系不大。”他推心置腹地道,“主公,在下斗胆建议,把荆西三郡让给孙坚吧,至于钱粮物资等,可以缓一缓。把荆西三郡让给孙坚,对我们影响不大,却能拉拢孙坚,防止孙坚倒向曹操,从而进一步地巩固刘孙联盟,有利于主公的灭曹大计和匡扶汉室的大业,可谓失小得大,从孙坚角度出发,他恐怕已经认定我们不会给他荆西三郡和那些钱粮物资了,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突然言而有信地把荆西三郡给他了,他必然大喜,就算我们没有给他钱粮物资,他也会心满意足的,这就好像有个人欠我一万钱,他迟迟不还,我已经死心了,这时,他突然还我五千钱,我虽然没有拿到全部的一万钱,却也会高兴得不得了,主公,人的心思就是这样的。” 第435节刘备的别无选择(2) 在稍微顿了顿后,法正接着道:“不错,孙坚因为怨怼主公,所以已经隐隐地倾向曹操,主公把荆西三郡给他,他会欢喜无限,一来,他会彻底地相信主公是言而有信的,对主公的成见和不满都会烟消云散,继而还会因为以前猜疑主公而感到自责内疚,进一步地相信主公,二来,就算我们欠孙坚的钱粮物资暂时不给或者永远不给,孙坚都会没有怨言,前者,他已通过主公交还荆西三郡而坚信主公的信义,所以坚信主公早晚给他,后者,就算没拿到那些钱粮物资,他也为得到荆西三郡而心满意足了,不会奢求更多。主公可派我出使江东,届时,我会对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孙坚我们当初不给荆西三郡和那些钱粮物资的苦衷,然后趁热打铁地告诉孙坚,江东倘若倒向曹操,联合曹操攻我主公,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鼠目寸光、自掘坟墓,因为一旦江东联合曹操攻灭我主公,曹操的下一步必然就是趁势攻灭江东,否则,曹操难不成去攻打孔明?如此,江东岂不是作茧自缚、自食其果?刘孙两家再怎么龃龉不和,仍然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主公,在下非常有把握,可以在此断言,孙坚必然会被在下说服,从而继续向刘不向曹!刘孙联盟不但不会破裂,反而还会得到巩固!我们便能得到很大裨益。” 刘备点点头:“孝直啊,你分析得极是……”但他仍然有些犹豫。 法正看出了刘备的迟疑,他安慰开导道:“主公志在天下,就应放眼天下,不可太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实力的根本是人口和土地,同时,土地不能离开人口,有土地却没有人口,等于没有土地,又有人口又有土地,才是实力。主公,你现在的地盘已经非常大的,但人口却是比较不足,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三个郡的土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可以在把荆西三郡交给孙坚之前迁走荆西三郡境内人口,将其安顿在东川二郡、司州西部二郡、长安等地,如此一来,虽然主公你失去了三个郡,但主公你的实力却是毫发无损的。通常而言,一个郡,满打满算需要相配一百万人,一个郡的土地可以养活一百万人,人再多了,土地就不够用了,反之,人少了,就不能充分地开发这个郡的土地,导致大片土地白白地荒着。在下说得直白一点,倘若主公你治下有一千万人,如此,主公你需要十个郡的土地,少了不行,多了固然很多,但却意义不大,比如主公你拥有二十个郡,需要两千万人,但主公你就只有一千万人,那么,主公你的二十个郡里只有十个郡得到充分的开发,还有十个郡白白地荒着,让出几个荒着的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反正剩下的土地足以养活一千万人,多出来的土地还会因为人口数量不足而得不到充分的开发,荒着也是荒着,反正留之无用,何不将其变废为宝呢?” 刘备叹息一声:“孝直啊,我明白你的意思。让出荆西三郡,对于我而言确实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刘琦公子和刘景升的在天之灵呢?孝直,你是知道我的过去的,我起兵二十余年,屡战屡败、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幸得刘景升的接纳和庇护,又幸得刘琦公子的信赖和支持,我才能在荆州得以立足,避免了兵败身死,还在荆州慢慢地发展壮大,直至有了今天的基业,刘景升和刘琦公子对我是恩重如山啊!更何况,我在刘景升临终前答应过他,要好好地辅佐刘琦公子,保住荆州基业。可如今呢?荆州七郡,南郡、南阳郡、武陵郡,在我和刘琦公子之手,江夏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却在孙坚之手。如此局面,我已经十分愧对刘琦公子和刘景升的在天之灵了。荆州七郡有四个郡在别人的手里,我帮助刘琦公子保住剩下的三个郡尚且不及,岂能将其拱手让人?刘景升的荆州基业只剩下荆西三郡了呀,我却把它们全部让给孙坚?如此一来,荆州七郡尽皆落入孙坚之手,刘景升的荆州基业就都没了呀!我……我怎么对得起刘景升的在天之灵?我如何向刘琦公子交代?甚至,我……我怎么去跟刘琦公子开口说我打算把荆西三郡让给孙坚?实在说不出口啊!”他神色悲切,扼腕长叹、苦涩无比。 法正叹息一声,陷入沉默,刘巴、李严等人一起感慨道:“主公仁义!” 刘备说的都是真心话,同时,他也有所保留,他不愿把荆西三郡让给孙坚,还有别的原因,荆西三郡即南阳郡、南郡、武陵郡,个个都是非常重要,南郡无需多言,南阳郡则是刘备的发家之地(新野县),也是诸葛亮、庞统等人的老家,并且,南阳郡还是中兴大汉的光武帝刘秀的“龙兴之地”(刘秀就是在南阳郡宛城县起兵的),这在心理上对决心效仿刘秀、再度中兴大汉的刘备而言,具有着很强的象征意义,武陵郡虽然穷弱次要,但却联合南阳郡、南郡封住了益州的东部,成为益州的东部屏障,阻断了江东方面想要染指益州的企图和可能,因此,刘备实在舍不得割让荆西三郡,不仅如此,刘备不愿放弃荆西三郡还有一个非常重大、不便言明的原因:稳定刘备阵营的内部。 最早跟随刘备的人即关羽、张飞、简雍、麋竺、孙乾等,跟刘备是一心一体的,但是,在刘备崛起于荆州以及进拓益州、凉州等地后,各地人才不断加入,如此,不可避免地导致刘备阵营内部产生了“多个派系”,比如,关羽、张飞等人属于“元老派”(也叫做“北方派”,与来自荆州、益州等地的刘备集团高层组成的“南方派”对应),诸葛亮、庞统等人属于“荆州派”,法正、张松、李严等人属于“益州派”,马腾、马超等人属于“凉州派”……刘备集团内部已是“山头林立”。平衡各派系的利益,维持本集团的稳定,正是刘备的头等大事之一。众派系里,“元老派”当仁不让地功劳最大,其次就是“荆州派”,诸葛亮、庞统、文聘等人为刘备在荆州的崛起立下了汗马功劳,按道理,刘备第一优待“元老派”,第二就要优待“荆州派”。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如果刘备割让荆西三郡的土地给孙坚,“荆州派”成员会怎么想?他们肯定这样想:刘皇叔不厚道啊,我们帮助他在我们家乡实现了崛起,他却抛弃我们家乡,居然把我们家乡当成牺牲品一块一块地割让给孙坚,那么,我们还有继续效忠他的必要吗? 毫无疑问,刘备就算为了安抚“荆州派”的人心,也是不敢割让荆西三郡的。 庞统笑着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刘备想了想,道:“我顶多把南阳郡和武陵郡让给孙坚,南郡真的不行,南郡是荆州的核心和首府所在,刘景升的坟墓、刘家的宗族都在南阳郡,我是真的不能把南郡也交给孙坚。让出了南阳郡和武陵郡后,为了弥补刘琦公子,我会把东川二郡即汉中郡、巴郡交给他掌管。” 法正叹息道:“主公仁厚诚义,令人敬佩,只是……南郡正因为是荆州的核心和首府所在,所以,孙坚最想得到的就是南郡。主公让出南阳郡和武陵郡,却不让出南郡,孙坚只会稍减怨怼,不会对主公你恢复信任,他还是很有可能会被曹操拉拢过去的,我们这么做反而得不偿失,白白地搭进去南阳郡和武陵郡,却还迎来曹孙联军的兵锋,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436节刘备的别无选择(3) 庞统道:“把南阳郡和武陵郡让给孙坚,好处是有的,没了南阳郡,我们就没办法通过荆州进行北伐了,同时,曹操也没办法通过荆州攻打我们了,我们和曹操会在荆州境内不再接壤,南阳郡给了孙坚,孙坚的南阳郡会成为我们的南郡的北部屏障,就像我们头上的铁盔,帮助我们抵挡了曹操的兵锋,这就是唯一的好处,至于坏处,太多了。首先,孙坚就算得到南阳郡、武陵郡,也会继续憎恨主公你,刘孙关系无法破镜重圆,其次,孙坚得到了南阳郡、武陵郡,他就可以更方便地攻打我们了,同时,我们反击江东的难度就大了,因为南阳郡和武陵郡会成为江东的西部屏障。主公,你不把南阳郡和武陵郡给孙坚,孙坚是恨你的,你把南阳郡和武陵郡给孙坚,孙坚还是恨你的,没有区别,同时,你不把南阳郡和武陵郡给孙坚,你可以压制孙坚,你打孙坚很容易,孙坚打你很难,你把南阳郡和武陵郡给孙坚,就会变成孙坚压制你,你打孙坚会很难,孙坚打你会很容易。主公,这个情况就好像——你和某个人已是仇人,那个人很想报复你,但手上没刀,你为了改善跟他的关系,赠送了一把宝刀给他,主公你说,那个人在得到你送给他的宝刀后,是跟你化干戈为玉帛呢?还是拿着你送给他的宝刀用来捅你呢?主公,你就不怕孙坚在得到南阳郡、武陵郡后会以此二郡为根基攻伐你?” “这……”刘备有些心乱如麻,“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李严提议道:“主公,如果你只让出南阳郡和武陵郡,却不让出南郡,那么,在下斗胆建议,主公你最好把欠孙坚的钱粮物资一次性地支付给他,如此,相信孙坚也会转怒为喜的。” 刘巴摇头:“我们的土地比较富余,让出三个郡是没问题的,但我们的钱粮却非常吃紧,上次的大战让我们几乎倾家荡产,到现在都未恢复,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粮物资给孙坚。”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刘备感到十分怅然,并且带着一丝彷徨。 “办法么……”庞统呵呵一笑,“倒也不是没有。” “哦?”刘备几人一起惊奇地看向庞统。刘备急切地道:“士元,你快说。” 庞统微微笑道:“孝直方才的那番分析确实极有道理,但也有着稍微的不足之处。比如,此时的我们如果让出荆西三郡,影响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大了,但也不小呀!荆西三郡在我们手里,我们在攻伐曹操时仍可双管齐下、两路并进,或从南阳向北,发动北伐,或通过潼关,展开东征。没有了荆西三郡,我们就只剩下通过潼关展开东征这条路了。曹操想要对付我们,直接在潼关以东集中重兵即可,因为我们只能通过潼关打他,没有第二条路了。如此,我们以后在跟曹操作战时将会丧失很大的主动权,这难道不是比较大的影响吗?再者,我们上次之所以可以战胜曹操,不受江东干扰,最重要的战前手段就是通过南阳之战、借助曹军之手,一举重创江东,使其元气大伤,被迫提前出局,如此一来,我们跟曹操虽然打了足足一年半之久,但孙坚却始终只能呆在局外干瞪双眼看热闹,既不能对我们趁火打劫,也不能对曹操落井下石。眼下,我们如果把荆西三郡让给孙坚,孙坚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三郡,等我们跟曹操再度爆发大战时,他可是元气满满呀! 虽然孙坚的实力既不如曹操也不如我们,然而,他的实力却是可以在局势最吃紧的时候左右刘曹战局的。孝直刚才说孙坚在得到三郡后就会恢复对主公的信任,刘孙联盟也会得到巩固,恐怕,这个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了。在利益跟前,谁能保证孙坚不会变卦?等我们跟曹操再度爆发大战了,孙坚会有三条对策,一是在我们和曹操之间见风使舵、左右逢源、待价而沽,左手敲诈我们,右手勒索曹操,或索取土地城池,或强要钱粮物资,我们和曹操敢不给他吗?我们和曹操只能争相拿出更多的好处、付出血本,喂饱他、稳住他、拉拢他;二是助曹攻刘,趁着我们跟曹操展开着大战,夺取益州两川六郡;三是助刘攻曹,趁着曹操跟我们展开着大战,夺取豫州、兖州等中原腹地。此三条对策可是个个都让孙坚稳赚不赔!尤其第三条,我们跟曹操打得死去活来,他趁机在曹操背后捅刀子,抢占大片地盘,如此,我们岂不是给他火中取栗了?我们损折兵马、耗费钱粮,最终却给他做了嫁衣。不管我们跟曹操打的最终结果如何,孙坚都是最终的、最大的赢家。主公,对吗?” 刘备听得茅塞顿开:“是啊……”法正、刘巴、李严等人也都若有所思。 庞统接着道:“主公和曹操展开的下一场大战,如果是主公胜了,曹操不一定败亡覆灭,很有可能只是丢失中原之地,全面退守河北,那么,中原之地归谁呢?不是主公,而是孙坚。主公在潼关东部战场上跟曹操拼得油尽灯枯,付出了重大代价,战果却被孙坚叼去了,豫州、兖州……都会是孙坚的,主公顶多得到以洛阳为核心的司州东部,如此,刘孙联手战胜了曹操,主公付出最多,苦战曹军主力,却只得到小部分的战果,孙坚付出最少,他完全就是钻空子、捡漏子,却得到了大部分的战果,最为重要的是,此战之后,曹操再度元气大伤,实力大减,主公虽然胜了,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得到的战果又不多,实力可能不增反减,唯独孙坚,战损很小、战果很大,从而实力大增,如此一来,刘曹孙三家在实力上可能就是旗鼓相当了,孙坚也能跟主公平起平坐了,这样的战后局势,有利于主公吗?这样的胜利,还有意义吗?” “庞军师真是高瞻远瞩、一语中的啊……”李严感慨道,法正和刘巴也是愈发地眉头紧锁,刘备沉默不语,表情阴郁。 庞统继续道:“如果是主公败了,那么,主公就直接万劫不复了,主公之所以败,必是孙坚联手曹操一起攻伐主公,至于此战结束后的天下大势,已经跟主公和我等完全没关系了。主公啊,这不是太危险了吗?你把荆西三郡让给了孙坚,等于失去了跟曹操作战的大部分的主动权,同时,没人保证孙坚不会在主公你跟曹操再度爆发大战时对主公你狠狠地捅上一刀。主公,你要三思啊!毕竟,海水难量,人心难测!”他说得十分语重心长,表情沉重且凝重。 刘备长长地、重重地叹口气:“士元啊,你目光长远,分析得极是,是的,正如孔公亮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虽然很想跟孙坚做盟友、做朋友,但我又不得不防备着他。士元,你刚才说办法倒也不是没有,看来,你已有腹稿,快说出吧!” 庞统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主公啊,假如孙坚真的跟你继续做盟友、做朋友,刘孙两家联手击败了、消灭了曹操,接下来呢?” 刘备心头一动,他没有回答。 法正代刘备回答道:“接下来就是刘、孙、孔三足鼎立了。” 庞统表情复杂地笑了笑:“三分天下得其一分,这,恐怕不是主公的目标吧?主公一直追求的是扫平六合、一统天下,如此,汉室才能得到真正的匡扶,大汉才能得到真正的中兴,那么,刘孙孔三足鼎立,战争还会继续,主公要么联孙攻孔,在灭掉孔明后,再与孙坚决战天下,要么联孔攻孙,在灭掉孙坚后,再与孔明决战天下。主公啊,请恕在下直言,刘孙孔三家的关系……很是不利于你呀,你和孙坚已经不和了,你和孔明也谈不上亲近,反观孔明和孙坚,他们两人的关系倒是十分亲近,孙坚还是孔明的岳父呢!真的三分天下了,恐怕不是主公你联孙攻孔或主公你联孔攻孙,而是孔孙联合攻打主公你。孔明和孙坚联手了,主公你能有几分胜算?” 刘备脸上的阴郁已经变成了阴霾。 第437节孙坚的最后机会 庞统叹口气,道:“不管怎么样,主公你早晚要跟孙坚对决战场,一来,这是主公你的梦想所决定的,二来,这是为了防止孙坚勾结曹操对付主公你,三来,这也是为了防止孙坚勾结孔明对付主公你。对于孙坚而言,他其实有三条路可走,一是助刘攻曹,二是助曹攻刘,三是……直接归顺孔明!主公,如果孙坚真的走了第三条路,形势对我们而言就彻底地恶化了!孙坚归顺孔明,孔明兵不血刃地得到了江东的土地、人口、钱粮、大批人才,他本来就很强,如此一来,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变得更强了,同时,天下只剩下刘孔曹三家了,主公你和曹操打得越激烈,孔明越开心得意啊!既如此,主公你为何不下定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决心呢?从而一劳永逸、一了百了!”他语气幽邃并且森然地道,“我欠一个人很多钱,此人对我怀恨在心,就算我把钱如数奉还给他,他十有八九也会耿耿于怀,一旦逮到机会就对我进行报复,那么,我何不先下手为强呢?我直接把他给干掉!一来,我欠他的钱再也不需要还了,二来,我还能得到他的钱。”他看着刘备,目光非常古怪,甚至还带着一种诡异,“主公,你说是吗?” 刘备心头一震,他错愕无比地看着庞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吴侯府的大堂上,李节向孙坚等人开门见山地转达了孔明的态度、决定以及要求: 第一,孔明同意孙坚的请求,愿意接受江东方面以江东境内所有大规模和中大规模的铜山、丝绸场、种茶园为抵押,一次性地向江东方面支付以上产业连续五年的所有产出收入。——江东希望“承包时间”越长越好,比如十年、十五年甚至二十年,但孔明只肯承包五年; 第二,江东方面得到的“产业收入”不以财物进行折算,以实物进行折算,主要就是粮食、生铁、战马、布帛、医药等,合计粮食七百万石、生铁五十万斤、战马两万匹、布帛三万匹、医药五千担等,汉东方面要求降低生铁和战马的数量,全部削减一半,但作为补偿,愿意提升粮食、布帛、医药的数量,粮食增为一千万石、布帛增为五万匹、医药增至八千担; 第三,江东方面在得到一千万石粮食后必须给江东民众一人分发二石,合计六百万石,这项事务必须由汉东方面派出的人员直接完成。 “怎么样?吴侯清楚了吗?”李节意味深长地问道。 孙坚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同在现场的孙策、周瑜、鲁肃跟孙坚一样,都是神色复杂,他们都是聪明人,在心里已经听得出来,孔明虽然答应了江东的请求,但多多少少地“打了折扣”,无疑,孔明带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不信任和怀疑的,从表面上看,孔明对江东的请求没有更改太多,但更改的几个地方都直接切中要害。孙坚等人的目的是在短时间内实现“强军”,孔明虽然给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却不动声色地改为了“富民”。就比如这一千万石粮食,如果由孙坚完全支配,他会拿出七八百万石充当军粮,再拿出二三百万石发给民众,然而,孔明却“逼”他倒过来。这样一来,江东的百姓会直接获得很大实惠,江东军虽然得到了实力增长,但却低于孙坚的期望,更重要的是,江东的百姓会知道:分发到他们手里的粮食是孔明给的,不是孙坚给的。 “吴侯可有异议?”李节显得耐人寻味地问道。 孙坚笑着摇摇头:“当然没有!汉东王如此照顾我江东,我在心里感激至极,岂有异议?” “那就好。”李节笑了笑,施了一礼,告辞离去。 在李节离开后,孙策急切地道:“父亲!” 孙坚抬起手示意孙策什么都别说:“我除了答应,还有别的选择吗?孔明对我确实仁至义尽,我岂能贪得无厌?”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孙策、周瑜、鲁肃,“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他的语气十分沉重。 鲁肃喃喃地道:“是啊,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周瑜握紧双拳:“是的,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孙坚走到大堂外的天井里,他看到一朵朵乌云正在天上聚集着,一场雷雨就要到来了。 夜色如墨,电闪雷鸣、暴雨滂沱。 洛阳城,丞相府。 曹操正在书房里秘密地接见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客人,书房里只有曹操本人、客人以及在曹操身边形影不离的许褚。 “这里没有第四双耳朵,”曹操依靠在椅子上,目光凌厉地看着客人,语气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说吧,你究竟是谁?” 客人面无惧色、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在下张松,汉中王的特使。” “汉中王”这三个字就像一根牛毛小刺扎在曹操心头深处,他强行地忍住心头情绪:“刘备居然会给我派来使者?这可当真稀奇啊!说实话,我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呀!”他冷笑一声。 “这有何稀奇?”张松微笑道,“天意难测、造化弄人,昔日之友,也许便是今日之敌,昔日之地,也许便是今日之友。眼下,曹丞相与我家殿下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难道不应该互相通个气吗?” 曹操不动声色地眯起双眼:“给我开门见山吧,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听人说废话。” “曹丞相果然是快人快语,在下就直奔主题了。”张松点点头,“眼下的天下大势可谓一目了然,刘孔曹孙四家四分天下,四家里,孔明最强,孙坚最弱,我家殿下和曹丞相都是居于中间。然而,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下最终注定属于孔明。为何?因为刘曹孙三家本就实力皆不如孔明,三家却还在没完没了地互相攻伐,刘曹孙三家一天一天地打下去,三家的实力就一天一天地弱下去,鲜明对比的是,置身事外的孔明却在不动声色地积攒实力,一天比一天更强盛。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孔明就好像黄雀,刘曹孙三家就好像三只螳螂和蝉,打来打去,三只螳螂和蝉的结果……还用多说吗?我家殿下、曹丞相以及孙坚,最终都是孔明的口中食、阶下囚。天下大势,对于刘曹孙三家而言,已成死局,三方都得死!” 曹操依旧不动声色:“继续说。” 张松肃然正色:“曹丞相,你是明白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我家殿下当前的头号大敌,反之亦然,我家殿下也是曹丞相你当前的头号大敌,对此,你和我家殿下可以说是心知肚明,在下毫无兴趣巧舌如簧地美化、粉饰、扭曲曹丞相你和我家殿下的关系,因为那是根本没有必要的,然而,曹丞相你和我家殿下继续打下去,不管是我家殿下最终战胜曹丞相你,还是曹丞相你最终击败我家殿下,曹丞相你和我家殿下都注定不会成为赢家,都注定会成为输家,你我两家此时的争斗完全就是在一起自取灭亡!如此,你我两家此时的争斗,还有什么意义?胜也好,败也好,你我两家都是在让孔明可以更轻松地一口吞了你我两家而已,岂不可笑?” 曹操心头一动:“刘备想跟我议和?”他哈哈一笑,“真是痴人说梦、狂人呓语!刘备到底是他自己太天真,还是他以为我很天真?” “曹丞相!”张松微微地提高声音,“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在下就问一句,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曹操脸上的笑意慢慢地凝固了、消退了。 第438节曹刘的联手 张松显得非常坦然:“曹丞相,请面对现实吧!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反之亦然,我家殿下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其实,跟曹丞相你议和也是我家殿下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我家殿下不得不这么做,曹丞相你也不得不接受。这不是我家殿下和曹丞相你天不天真的问题,也不是我家殿下和曹丞相你互相算计的问题,更不是我家殿下和曹丞相你互不信任的问题,事实很清楚,曹丞相你绝对不相信我家殿下,反之亦然,我家殿下也绝对不相信曹丞相你,然而,大势所趋,曹丞相你和我家殿下为了求存自保,必须联手合作一次!否则,两家都会败亡覆灭!对此,曹丞相你是很清楚的。” 曹操慢慢地拿起烟斗,撮了一捻烟丝,点起来,在抽了几口后,他淡淡地道:“继续说。” 张松有条不紊地道:“刘曹孙三家继续打下去,都是死路一条,因此,三家之间的争斗已经毫无意义。在这个大前提下,三家必须握手言和,齐心协力地抗拒孔明,方能求存自保。曹丞相你和孙坚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可以化解矛盾,我家殿下和孙坚虽然存在着一些不愉快,也可以化解矛盾,唯独曹丞相你和我家殿下之间,矛盾最为难以化解。汉中王和曹丞相堪称水火不容、不共戴天,这是天下共识,所有人都坚信不疑这一点,所有人都坚信汉中王会跟曹丞相拼个你死我活……”他的语气变得微妙起来,“包括孔明在内。然而,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表面上继续争斗,实际上握手言和!如此,孔明也会浑然不觉,你我两家才有生机。” 曹操露出一个嘲讽神色:“缓兵之计?刘备的这套把戏能够拖延几年?孔明就算在短期之内没有察觉,时间长了,他岂能不会察觉?这场四分天下的局势,就算可以维持三年五载,最终仍然不是长久之计。” 张松轻轻一笑:“时间?比起我家殿下,曹丞相你的时间恐怕更加急迫吧?孔明之所以一直没有攻打曹丞相你,只是因为他要遵守诺言。曹丞相你和孔明的十年之约,已经只剩下一半了。孔明的地盘与曹丞相你、我家殿下的地盘都是接壤的,但是,他的核心地盘即青徐二州与我家殿下的地盘是不接壤的,就算南中等地接壤,那些地方都是崇山峻岭、茫茫森林,不适合大规模地用兵,反观曹丞相你呢,你的中原地盘和河北地盘都与孔明的青徐二州直接接壤。可以说,曹丞相你的地盘夹在孔明的地盘和我家殿下的地盘的之间,一旦孔明动兵了,首当其冲的是曹丞相你,你在身不由己中帮助我家殿下抵挡孔明的兵锋,你也在身不由己中陷入我家殿下和孔明的前后夹击中。” 曹操冷冷一笑:“刘备想得真周到呀!看来,他另有高招?” “当然。”张松点头,“刘曹两家不能继续互相攻伐了,那是自取灭亡,刘曹两家必须先联手灭掉孔明,然后,再争霸天下!” 曹操心头剧烈一动,他稳住心神,用硬邦邦的语气说道:“刘备还真够坦诚的呀!” “因为我们没必要跟曹丞相你撒谎。”张松道,“刘曹两家互相攻伐,打算先灭掉对方,再跟孔明争霸天下,这是必死之路!也是孔明给我们布下的一个死局!唯一的破局之策就是——刘曹两家先联手灭掉孔明,再互相争霸天下,如此,我家殿下有五成希望可以获得整个天下,曹丞相你也有五成希望可以获得整个天下,这对我家殿下和曹丞相你,都是绝处逢生。” 曹操强行地克制住心头的惊涛骇浪:“孙坚呢?” 张松呵呵一笑:“灭了他。” 曹操心神一动:“灭了他?” “不错。”张松点头,“刘曹两家都需要壮大自己,都需要获得更多的新土地和新人口,既然互相攻伐等于同归于尽,那么,刘曹两家就不能互相攻伐了,正好,作为第四方的孙坚便是刘曹两家的最佳猎物!两家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灭了孙坚!荆州七郡,荆西三郡已属我家殿下,我家殿下只要得到荆东四郡,至于孙坚的扬州六郡八十一县,分给曹丞相你。曹丞相,正如在下刚才说的,天下人都以为刘曹两家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孔明,是这样认为的,孙坚,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么,孙坚做梦都想不到刘曹两家会联起手来一起灭掉他!灭孙之后,刘曹两家都能得到实力壮大,接下来,刘曹两家灭孔的希望、胜算不就更大了吗?” 曹操目光紧紧地看着张松:“刘备就不怕我把他的如意算盘告诉孙坚?如此,孙坚必然铁了心地与我一起对付刘备!” 张松哈哈一笑:“首先,此事空口无凭,出在下的口,入曹丞相你的耳,没有任何证据,孙坚如何相信?其次,曹丞相你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孙坚必然完全不相信,他还会认为这是曹丞相你用来离间刘孙联盟的反间计呢!” “高明!”曹操语气异常复杂地道,“这套策略,是诸葛亮出的?还是庞统?或是法正?真是高明至极!把我曹操算是算得死死的!” 张松收起笑意,他目光专注地看着曹操:“曹丞相,你和我家殿下都想跳出孔明给我们布下的这个天下死局,这是唯一的破局之策!我家殿下相信,曹丞相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午夜,汉阳城,汉阳宫。 空无一人并且漆黑一片的汉阳殿上,伏皇后满腹幽思地踱着步子,她毫无睡意、心神不宁。在走到大殿正中时,伏皇后抬眼看去,她呆呆地看着玉阶上的龙椅,眼神深邃而悠长。 外面正在下着雨,闷雷在乌云间滚动着,一道闪电划过夜色,一瞬间把汉阳殿上照得一片惨白,映得伏皇后就像一个女鬼。 “轰!”一声毫无预兆的突来巨响打断了伏皇后的幽思,她缓缓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因为她看到了一幕可怕的、恐怖的、骇人的画面:汉阳殿的顶部忽然间分崩离析地坍塌下来,碎砖、碎瓦、碎木横飞乱舞,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有个东西钻了进来,扑向龙椅前的龙案。 闪电白光下,那个东西在扭动着巨大的身躯,黑影笼罩着大殿的墙壁和伏皇后的心头。 “啊……”伏皇后终于发出了尖叫声。 第439节天龙坠地 两个多小时后,位于泰安郡西部郊区的一个乡下村子,同样的夜色如墨,同样的电闪雷鸣、暴雨滂沱。 借助着闪电的惨白闪光,村民刘达从床上爬起,摸索着穿好衣服,又披上蓑衣、戴上斗笠,顺手拿起一把铁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他听到自家的土狗一直狂吠不止,拴在后院的老黄牛也一直发出明显惊恐不安的低吽声,这让他感到不安:“是来了小偷还是来了野兽?必须出去看看……” 房门被打开,外面的雷电风雨声和滂沱冰冷的水汽一下子汹涌而入,让刘达打了一个冷战,他心里有些打鼓,他硬着头皮地握着手里的铁锹,缓缓地走进了院子里,打量着四周。 “轰!”一道炸雷在天云间猛然绽放开,震得天地一阵轰鸣。刘达魂不附体地看向天空,闪电的耀眼白光使他看到了一幕让他无法相信的诡异画面:乌云滚滚的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长长的黑影正在由西向东地穿云破雨、飞梭游动而来。 刘达感到浑身的血液在一刹那间一起涌到了自己的头顶,继而在血管中凝固成了冰块。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活生生的活物,闪电的夺目白光把它的样子在瞬间照得清清楚楚:牛一样的头、鹿一样的角、蛇一样的身、鱼一样的鳞、凶猛威武、张牙舞爪、鼻下两条银须,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里似乎叼着一样晶晶亮亮的东西。 “龙……”刘达在前所未有的震撼惊骇之下一屁股坐在了满是泥水的地上,牙齿剧烈打颤。 那条天龙在乌云间呼啸游梭,一道道闪电以石破天惊之势不断地轰鸣劈打在它的身边。天龙似乎在躲避着那些闪电,它在闪电间一边继续向东飞腾一边左躲右避,但是,没过多久,一道闪电结结实实地劈中了它。“嗷呜……”天龙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浑身燃着妖异的蓝色火焰,翻滚着跌落云端,坠向大地。 “妈呀……”刘达痴痴呆呆地望着这幕壮观至极、诡异至极的画面,裤裆里已经屎尿齐流。 在这个发生好几件大事的雨夜里,孔明正在“鬼混”。 孔明妻子众多,他每个都爱,最宠爱的是樊欣,这天晚上,他在樊欣的住处“百灵闺”。 一番云雨缠绵后,樊欣像猫儿一样偎依在孔明的怀里,轻声地开口道:“夫君,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嗯?”孔明感到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想?” 樊欣捂嘴笑道:“你们男人打仗不是跟这个……一样么,打累了,歇一阵子,然后接着打。” 孔明忍俊不禁:“你的这个比喻还真是形象。” 樊欣露出一个认真思索的表情:“夫君你不打仗,但曹操、刘备、孙将军他们是打仗的,我看,他们已经歇了很长时间了,因此,我估计他们又要打仗了。” 孔明伸个懒腰:“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不关我的事,反正他们都没胆子过来招惹我。” 樊欣有些忧虑和不安:“曹操和刘备怎么打,我当然不关心,但我很关心江东啊。夫君,我就是江东人呀!” 孔明不以为然:“江东是很安全的,曹操想要打江东,刘备肯定打他,刘备想要打江东,曹操也肯定打他,所以,曹操顾忌刘备,不敢打江东,刘备顾忌曹操,也不敢打江东。如此,反而维持了江东的安全平衡。” 樊欣睁大眼睛:“万一曹操打江东时,刘备也打江东呢?或者刘备打江东时,曹操也打江东呢?那江东岂不是在劫难逃?” 孔明摸摸下巴:“唔……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呢,曹操打江东时,他不知道刘备是跟他一起打江东还是趁机打他,刘备也一样,他打江东时,他不知道曹操是跟他一起打江东还是趁机打他,两人互相猜疑、互不相信,导致两人都不敢对江东下手。呵,人心就是这么奇妙。” 樊欣仍然感到忧虑和不安:“万一呢?万一曹操和刘备真的联手攻打江东呢?” “万一?”孔明还真没有想过这个“万一”。 “是啊,万一发生了那种事,怎么办呢?夫君你会帮助孙将军吗?” “这个么……你不是对这种军国大事不感兴趣的么?今天怎么这么感兴趣了?” “也不是感兴趣,我只是担心我的家人和我的家乡。孙将军人还是很好的,在他治下,江东的老百姓还是可以吃饱穿暖的,我不想我的家乡会落入曹操或者刘备之手,况且,一旦爆发战事,家乡被战火打烂了,还可以重建,但家乡的人假如死于战乱,还怎么再活过来呢?” 孔明笑着捏了捏樊欣的鼻子:“那你希望你的家乡落入我的手里么?” 樊欣吃了一惊:“那自然是最好的,夫君,难道……你也想打江东?” 孔明笑道:“怎么可能嘛!我除了打境外的异族胡人,什么时候在汉地境内挑起过战争?曹操、刘备、孙坚,跟我关系最好的就是孙坚,我怎么可能会打他呢?” 樊欣轻轻地松口气,她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夫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说跟你关系最好的就是孙将军,万一孙将军陷入危难,你到底帮不帮他呢?” “肯定帮啊,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我的岳父呢!岳父有难,我这个做女婿的岂能见死不救?只是,我是不可能出兵马出钱粮帮他保住他的江东基业的,我只会保全他一家人平安无事,这就是我力所能及的了,我最希望他直接归顺我,但是,强扭的瓜不甜,顺其自然吧。” “哦……”樊欣若有所思。 孔明已经“歇好了”,身体里的某个原始冲动让他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就在他打算对樊欣再次“做坏事”时,一阵清脆的铃声在房间里响起。 因为被迫悬崖勒马所以好不难受的孔明一骨碌地翻身起床,樊欣也急忙起身,她手脚温柔而麻利地给孔明穿衣服。 铃声来自一个铃铛,铃铛被拴在一根细细的长线上,长线横悬在房间里,一端就系在床头,另一端通过墙上一个小窟窿被拉扯到外面。这样,一旦外面的人有什么事想要叫孔明,一拉扯细线,铃铛就响起来了。 孔明向来爱惜自己的生命,他确实怕死,一来,惧怕死亡是人的天性,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二来,孔明很清楚,自己一旦“挂了”,汉东肯定完蛋,因为他根本没有一个理想的继承者,他有三长两短,汉东根本无人能够代替他、继承他。因此,为了自己,为了汉东的三千多万子民,孔明必须好好地活着,于是,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不带卫兵,包括“这种情况”。当然,这事毕竟属于“个人隐私”,孔明不可能自己和樊欣在房间里做没羞没臊的事情,却让自己的卫兵就在门外站岗,声音什么的传出去未免太尴尬了,所以,他的卫兵们都在院子里、院墙外,靠着细线拉扯铃铛进行通讯。 孔明的虎贲卫在此时已经扩建为两个营的编制,合计一千多名虎贲卫,分为两班执勤,一个营负责在白天保护他,一个营负责在夜里保护他。虎贲卫的指挥官自然是典韦,但设立多个副指挥官,从而进行轮番值班。 快步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后,孔明看到虎贲卫副指挥官之一赵炎正在客厅门口,刚才拉扯细线的就是赵炎。赵炎是赵云兄长赵风的独子,曾在讲武堂里学习多年,武艺非常高强,并且为人忠诚勤恳,被孔明提升为虎贲卫的副指挥官之一。 “子烈(赵炎表字),发生什么事了?”孔明问道。 赵炎回道:“殿下,州牧找你。” “我爹?有没有搞错,深更半夜的,又下着大雨,他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有!州牧说有重大事情需要即刻通知你!吩咐你立刻赶去!” “好吧,准备马车。”孔明吩咐道,他如释重负地返回卧室里,跟樊欣告个别,临走前特地吻了吻樊欣的额头。 看着孔明急匆匆地离去,樊欣取出床边抽屉里的一卷薄帛和一副笔墨,提笔在薄帛上写了上百个细细密密的小字,然后缓缓地卷起来。 “娟儿。”樊欣对外轻声地呼唤道。 一名婢女快步地走进来:“夫人。” 樊欣把手里的帛卷递给这个名叫娟儿的婢女。 娟儿心领神会,立刻收起帛卷离开了。 卧室里,樊欣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她摸了摸还温暖着的被窝,轻轻地、幽幽地叹口气。 第440节阳谋捭阖 同一时间,江东,吴城。 吴侯府的大堂上,孙坚正襟危坐,旁边坐着孙策、周瑜、鲁肃。很显然,孙坚等四人在这个大雨的深夜里聚在一起,是有重大事情发生了。 孙策、周瑜、鲁肃正在传阅着一样东西,那是一块长方形的、材料非常考究、用上好蚕丝制作的绫锦做成的黄布,背面是富丽堂皇的祥云瑞鹤图案,两侧是威武翻飞的银色龙纹,并且两端带有两根细长温润的玉轴。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东西是来自皇帝的圣旨,也叫诏书。 “恭喜爹!”孙策在看完诏书正面的文字后,整个人大喜过望、欣喜若狂。 周瑜和鲁肃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极度复杂的东西。 孙坚苦笑一声:“策儿,你虽然勇冠三军,但是,你的谋略确实稍有不足啊!这道诏书……真的只有喜?没有忧?” 孙策楞了一下,他随即发现周瑜和鲁肃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不成?”孙策让自己冷静下来进行思考。 “这东西……好烫手啊!”鲁肃表情凝重,显然,他对此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思维也乱了。 “这东西确实烫手,但它也是我们江东的巨大希望呀!”周瑜在仔细思考后兴奋了起来。 “这东西关系重大,先收起来。”孙坚吩咐道,“马上有人要来了。” 几分钟后,果然,侍卫过来报告:有人请求得到孙坚的接见。 孙坚点头:“让他们过来。” 两人亦步亦趋地从外面走进大堂,身上衣服都有些淋雨潮湿了,浑身都是凉气。“主公!”为首一人毕恭毕敬地向孙坚行了一礼,另外一人戴着斗笠,使得孙坚等四人看不清他的面庞。 孙坚点点头:“子瑜,你来了。” 行礼的人是诸葛亮的二兄、江东文官重臣之一的诸葛瑾。 诸葛瑾示意一下身边那人,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粗丑古怪的脸庞。 “庞统?”孙坚当即认出了对方,他立刻瞳孔微微一缩,顿时有些错愕,孙策、周瑜、鲁肃同样一起感到吃惊。 庞统呵呵一笑,向孙坚行了一礼:“庞统见过吴侯。” 孙坚克制住心头涌动的情绪,看向诸葛瑾:“子瑜,这是怎么回事?”在今天白天里的朝会上,诸葛瑾悄悄地递了一块写着字的小布帛给孙坚,约定与孙坚以及孙策、周瑜、鲁肃在这个时候悄悄地见面。孙坚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意识到诸葛瑾有机密大事汇报。 “吴侯放一百个心吧!”庞统笑呵呵地走到一个空位处坐下,“子瑜虽然是孔明的二兄,但他对吴侯你是赤胆忠心的,绝不是我家主公安插在江东的卧底。子瑜和孔明都是有德操的君子,兄弟之情不会让他们以私废公,况且,我家主公真把子瑜变成卧底,岂不是太明显了?不过,子瑜毕竟是孔明的二兄,他是在刘孙关系搞得如此恶化的此时能够连接刘孙的最好的一根细线,因此,我必须让子瑜帮个忙,走走他的门路,如此,我才能顺利见到吴侯和诸位。” “这场会面是你安排的?”孙策目光锋利如刀地看着庞统。 “是我家主公的安排,我和我家主公通过孔明的关系,再通过子瑜的关系,从而能与吴侯实现秘密会谈。”庞统安之若素,“吴城之内岂会没有曹操的细作?如果在下大摇大摆地以汉中王特使的身份拜谒吴侯,那么,曹操马上就会知道。” 周瑜呵呵一笑:“看汉中王和足下的这副架势,莫非……汉中王有什么好事要找我江东?” “周郎不愧是周郎,一语中的!”庞统微微一笑,“刘孙两家本就同气连枝、同仇敌忾,既要再次联手对付曹操,自然就要保证不走漏任何风声了!” “哈!”孙策大笑一声,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刘备好厚的脸皮啊!他居然还有脸要跟我们再次联手对付曹操?庞统,你家主公他是不是以为我江东已经忘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坑害暗算我江东的事情了?” 庞统笑眯眯地看着孙策:“江东很恨我家主公吗?” 孙策冷冷地道:“恨之入骨!” “好!”庞统哈哈一笑地猛一击掌,“如此,极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孙坚语气冷淡地道:“庞统,有话直说,不要绕弯子。” 庞统点点头:“好,在下就有话直说了。天下四分,排除置身事外的孔明,刘孙曹三家,曹操是强者,刘孙两家都是弱者,大敌当前,刘孙两家自然缔结联盟,勠力同心地对抗曹操,这是理所当然的。贵方之所以对我方充满愤恨,无非就是认为我方言而无信,既没有把南郡归还给贵方,也没有把承诺给贵方的钱粮物资交付给贵方,还哄骗贵方攻打南阳郡,为我方火中取栗。呵呵,这些,汉中王都是心知肚明的,吴侯和诸位现在在背后是如何看待、认为汉中王的,汉中王也是心知肚明的,无非就是假仁假义、言而无信、卑鄙无耻嘛,这些骂词,我方心里有数。对此,汉中王是理解的,扪心自问,我方确实亏待贵方了,贵方在背后痛斥怒骂我方,这是人之常情,换成我方,我方也会咬牙切齿。吴侯,您的愤怒和怨恨,是对的。” 鲁肃淡淡地开口道:“庞士元是打算靠着三寸肉舌进行巧言令色、再次哄骗我江东吗?” 庞统哈哈笑道:“子敬不愧是忠厚之士,开口就是大实话,好,在下在这里也说大实话。江东对我方的怨恨,源于切切实实的利益之争。在下虽然能言善辩,但也不至于幼稚到打算靠着三寸肉舌就让吴侯和诸位平息胸中怒火,一来,在下真没有那个本事,二来,汉中王和在下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三来,吴侯岂是楚怀王那样的昏君(战国时,张仪被秦王派去哄骗楚怀王断绝楚齐联盟,开出秦国在事后向楚国割让六百里土地的空头支票,楚怀王信以为真,断绝楚齐联盟,与齐国反目成仇,结果张仪和秦国言而无信,使得楚国不但没有得到秦国的六百里土地,还遭到秦齐联军的攻伐,丧师失地,秦国在打败楚国后,又打败了齐国,从楚齐二国身上掠夺到大片土地)?吴侯,我家主公能有今日之势,都是一场豪赌的结果。明人不说暗话,江东想发展,我家主公也想发展,但是,我家主公从未打过江东六郡八十一县的主意,我家主公想要新的土地,都是毫不含糊地打算从曹操那里夺取。我家主公取了益州,确实应该把答应给江东的土地、钱粮支付给江东,但在那同时,曹操也取了凉州,我家主公和曹操不可避免地即将爆发一场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战,大战在即了,应该拼命地壮大自身实力,做好战前准备,岂能割下自己的肉给别人吃?即便是盟友,也必须三思而行。” 在稍微地顿了顿后,庞统接着道:“在我家主公急需越多越好的钱粮的关键时候,我家主公实在无力支付江东应得的报酬,因此,我家主公不得不‘言而无信’一次。至于南阳郡,我家主公借助江东之力得到了南阳郡,一来可以壮大自身实力,二来可以更好地与曹操交战,三来……呵呵,说起来十分刺耳,但却是实情,就是防止江东在刘曹大战期间被曹操拉拢过去,继而配合曹操攻袭我家主公的大后方,所以,我家主公必须借助那场战事,削弱江东。吴侯切莫动怒,在下说的都是大实话。事实,也已经证明在下并没有说谎。那场刘曹大战,我家主公赢了,但赢得很险,几乎拼得油尽灯枯,多年积攒的钱粮消耗一空,为了打赢那场大战,我家主公甚至被迫在其治下实施‘三税一’和‘四丁抽一’的苛政,达到‘男子在前线作战,女子在后方运粮’的严峻地步。毫无疑问,此战前,如果我家主公把那些土地钱粮交付江东,他用于那场大战的实力将会大打折扣,必然会因为实力不足而输了此战!吴侯啊,一旦我家主公输了刘曹之战,江东会怎么样?就算你我两家再怎么彼此憎恶敌视,大势依然决定你我两家一直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至于南阳郡的事,也是我家主公不得不为之的。事实是有目共睹的,没有南阳郡,我家主公就无法派遣关将军出南阳、攻洛阳,从而掩护我军在汉中和关中的真正意图。吴侯,我家主公承认,他在那场大战前做的那些事确实对不起江东,然而,他是不得不而为之的。吴侯切莫误解在下,在下绝非进行诡辩狡辩,在下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第441节孙刘的联手 孙坚陷入沉默,孙策冷冷地道:“说了这么多的废话,那么,刘备到底打算拿什么平息我江东的怒火?庞统,刘备知不知道曹操打算拉拢我江东一起对付他?我同样在这里跟你说句大实话,我江东非常有兴趣跟曹操联手对付刘备,连本带利地夺回原属于我江东的东西!” “如何不知?”庞统依旧哈哈笑道,“曹操拉拢江东一起对付我家主公,这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刘曹乃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大敌,江东原是我家主公对付曹操的盟友,然而,由于利益之争,刘孙联盟已经名存实亡了,我家主公和吴侯更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刘孙关系日益恶化,几乎就要反目成仇,曹操岂能不抓住这个良机,把江东拉到他那边去?至于曹操给吴侯开出的条件嘛,我方差不多也猜到了,荆西三郡和益州六郡分给江东,曹操只要重新夺回长安、司州西部和凉州十郡,对吧?” 周瑜呵呵冷笑:“不错,贵方很有自知之明。” 庞统笑眯眯地道:“刘孙曹三家,曹操最强,我家主公次之,江东最弱,在曹操的面前,我家主公和贵方都是弱者,如果江东联合曹操灭掉了我家主公,接下来呢?曹操是联合江东一起对付孔明?还是趁势把江东也给灭了?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首先,曹操和吴侯虽然都是孔明的岳父,但毫无疑问,曹操跟孔明的关系是比不上吴侯跟孔明的关系的,如果天下只剩下孔曹孙三家,那么,是孔曹联合打孙?还是孔孙联合打曹?曹操的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为了铲除后患,避免以后被迫以一敌二,岂会在联合江东成功灭刘之后还留着江东呢?其次,曹操不是偏安守成之辈,他是志在天下的,既然想要一统天下,那他就必须把刘孙孔三家都灭了,在联合江东灭刘之后,接下来呢,他的对手只有孔明和倾向于孔明的江东,孔明远比江东强盛,他捏柿子不挑软的难道还挑硬的?他岂能不灭了江东?一来可以避免孔孙联手对付他,二来可以得到江东的土地、城池、人口、钱粮,从而壮大自身,做好他跟孔明展开决战天下的准备。因此,江东联合曹操灭刘就是一条自杀之路!因为江东联合曹操灭掉了刘,曹操的下一步必然就是灭了江东!” 周瑜五官紧绷地一言不发,他虽然恨透了刘备一方,但他的理智告诉他,庞统是对的。 孙坚和孙策同样脸色阴沉,他们对此心知肚明,江东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虽然联曹攻刘非常让他们心动,但他们知道,那么做的结果就是自杀,这是他们忍着刘备的根本原因。 鲁肃轻轻地鼓掌,他微笑道:“妙!妙!卧龙凤雏,名不虚传,把一切都看得透透的呀!敢问庞士元,刘皇叔到底有什么高招想要赐教我江东呢?” 庞统笑道:“这还用说?当然是维持刘孙联盟,两家继续抗曹了!” “庞统,刘备觉得我们还会相信他?”孙策语气森然地道。 周瑜也冷冷地道:“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巧舌如簧,也别想再次哄骗我们上你们的当!” “好!”庞统再次哈哈一笑地猛一击掌,“如此,极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孙坚缓缓地开口道:“庞统,你连续两次说了这番话,到底何意?” 庞统满面笑容地看着孙坚:“吴侯啊,江东恨透了我家主公,这一点,江东知道,我家主公知道,曹操……也知道,毫无疑问,曹操对此坚信不疑,虽然曹操生性多疑,但他在眼下必然深信不疑刘孙两家已经联盟破裂、关系恶化,随时随地都会大打出手,他就等着那一刻!既如此,倘若刘孙两家表面上继续联盟破裂、关系恶化,暗地里却勠力同心,一起攻他曹操!”他目光炯炯发亮地看着孙坚等四人,“那会怎么样?他是不是会感到措手不及、猝不及防?” “哦?”孙坚、孙策、周瑜、鲁肃一起心头剧烈一动。 庞统猛一击掌:“毫无疑问,刘孙两家龃龉百出、矛盾尖锐,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对此,天下可谓有目共睹、人尽皆知,曹操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然而,你我两家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狠狠地打曹操一个措手不及!可以想象,你我两家的收获都会丰厚无比!最妙的是,曹操把江东当成了他对付我家主公的盟友,但他就连做梦都没想到,江东其实还是我家主公对付他的盟友!如此,曹操岂不上当受骗?吴侯,骗人,都是拿着假东西骗人,可你我两家偏偏拿着真东西骗曹操,曹操再怎么多智多疑,焉有不上当的道理?”他的两眼越来越闪亮。 “这就是刘备给我们设下的新圈套?”孙策满面嘲讽,“确实不错,我差点儿就动心了。” 鲁肃沉吟道:“平心而论,这个计策确实非常大胆,确实非常高明,但是……” “但是我们如何确保这不是你们的又一个陷阱?”周瑜接过鲁肃的话茬,他眯起双眼。 庞统显得胸有成竹地微笑道:“按照常理,我方为了安抚、补偿、拉拢贵方,为了得到贵方的信任,应该拿出大片土地、大批钱粮给贵方……不错,确实是这个理,然而,这不可能。诸位切莫惊怒,倘若我方拿出大片土地、大批钱粮给贵方,曹操在得知此事后,会怎么想呢?原本,他深信不疑刘孙两家已经翻脸反目,但是,一旦我方拿出大片土地、大批钱粮给贵方,曹操必然狐疑不定,认为刘孙两家已经重归于好了,就算没有重归于好,也肯定关系得到了改善、缓和、恢复,如此一来,你我两家还怎么骗死曹操?这么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瑜呵呵一笑:“空手套白狼?” “不!”庞统摇头,“我家主公为了证明他的诚意,会拿出一样东西的。” “何物?”孙坚看着庞统。 庞统看着孙坚,摊开双手:“此物便是在下。” “你?”孙坚、孙策、周瑜、鲁肃一起吃了一惊。 “不错!”庞统微微笑道,“在下虽然不是恃宠而骄之人,但是呢,在下确实深得我家主公的器重和信任,在我家主公麾下和帐下,武将以‘五虎上将’为长,文臣以诸葛亮为首,仅次于诸葛亮的,就是在下了,毫不谦虚地说,在下是我家主公的第二左膀右臂,我对我家主公的重要性,诸位肯定非常清楚。” “刘备打算以你为人质?”孙坚明白了。 庞统点点头:“这是不打草惊蛇的最好安排。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怀疑我家主公对我的重视程度吧?第一,我家主公是不会让我白白送死的,第二,如果我家主公对贵方背信弃义,在下必死无疑,如此,我家主公就算得到一时收益,也会丧失人心,对不对?所有人都知道,我庞统是汉中王帐下第二文臣,但汉中王居然为了宏图大业,鼠目寸光地背信弃义,连庞统都被他当成了弃子,如此一来,我家主公麾下和帐下的武将文臣们以后谁还为我家主公效力效忠?我家主公岂会做出如此本末倒置、得不偿失的愚蠢之举?刘孙两家再次联手攻曹并且秘密联手,本人就在江东充当人质,在两家大获全胜时,吴侯自然亲自送我离开,如果我家主公欺骗吴侯,在下任凭吴侯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瑜冷冷地道:“也许,阁下就是一个死士,已经抱着有来无回的心态了。” 庞统哈哈一笑:“我庞统是何许人也?我可是凤雏!我家主公如果连我都拿来充当死士,那他投入的血本岂不是太大了?就比如吴侯,他怎么可能会把长公子、公瑾、子敬三位之一拿去充当死士?这就好像做生意,投入的成本如果太大了,那么,收益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鲁肃道:“士元,你是刘皇叔的左膀右臂,如果你长时间消失不见,曹操难道不会生疑?” “子敬问得好!”庞统笑道,“就在此时此刻,一支船队正在顺江而下,从南郡来江东,船上满载着礼物,还有我家主公派到江东的特使,是谁呢?正是‘庞统’。吴侯在后天召开朝会时公开地接见了‘庞统’,但拒绝了我家主公的议和并且当众处斩了‘庞统’,明白了吗?”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 “明白了。”鲁肃点点头,“士元你本人已经提前且秘密地来到江东,曹操对此不知道,同时,你的替身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江东,继而被我家主公当众处斩,曹操肯定马上就会知道。” 第442节仙丹 周瑜眼神一动:“此举一石二鸟,一来,可以进一步地欺骗曹操,我家主公当众处斩了刘备的二号文臣谋士庞统,意味着孙刘两家彻底决裂,彻底化友为敌,曹操将会彻底相信了,既相信孙刘联盟已经完全不存在,也相信我家主公是真的要跟他一起联手对付刘备的,也许,我家主公还可以把‘庞统’的人头送到洛阳,取信于曹操;二来,庞统你也可以合情合理地消失了,秘密地呆在江东充当人质,不会引起外界的怀疑。” 庞统咧嘴一笑:“我的替身是我亲自挑选的一个死囚,长得跟在下确实颇为相似,都是粗丑无比,再打扮打扮,保证以假乱真。我庞统名气不小,可是,真正亲眼、近距离、多次看过我的人,清清楚楚地记得我的长相的人,还真不多,到时候,‘我’人头落地了,鲜血淋漓,沾满了泥土灰尘,再被送去洛阳,路上肯定腐烂不少,谁还知道那颗人头到底是不是我庞统的?只要我不再公开出现,我家主公再在长安嚎啕大哭地为我举办一场丧礼,天下人除了我家主公、诸葛亮等极少数的人和现场诸位,都会认为我庞统已经死了,死于吴侯之手。” “好一招偷天换日、瞒天过海!”鲁肃叹息一声,“高明!” 庞统看向表情阴晴不定、内心翻江倒海的孙坚:“吴侯啊,这可是江东最大的一次机会,能不能把握好,就看你的了!” 孙坚紧紧地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站在紫阳观的大门口处,孔明的心情可以用后世网上的一句话来形容:就好像一万匹神兽在心头呼啸而过。 “有没有搞错……”孔明十分想要下令放把火把紫阳观付之一炬,就算现在下着雨,也是没有问题的,可以先浇上猛火油再烧。 “明儿!你来了!”正在紫阳观大门口等着孔明的孔融简直就是满面红光,他两眼犹如高烧病人一样闪闪发亮,身体在剧烈颤抖,声音在剧烈哆嗦,显然,他正沉浸在前所未有的狂喜和激动之中,狂喜激动得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走路更是摇摇晃晃,好像踩着棉花似的。 孔融之所以这么狂喜和激动,因为“紫阳真人”周子扬炼出了一颗“仙丹”。 怀着智商被侮辱的恼怒感,孔明跟着孔融进入了紫阳观的炼丹房。 炼丹房就像一间粗糙原始的化学实验室,井然有序地摆满丹炉、丹鼎、水海、石榴罐、甘蜗子、抽汞器、华池、研磨器、绢筛、马尾罗等各种各样的奇奇怪怪的炼丹用具,但没有乌烟瘴气,倒是香气缭绕。周子扬带着两个道童在炼丹房里恭候着孔融和孔明,孔明打量着周子扬,只见他一身印着阴阳鱼和八卦符号的大褂道袍,头戴莲花冠,手持拂尘,衣着朴素,没有任何华丽奢侈的装饰,其人年约六旬,慈眉善目、银须飘飘,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贫道紫阳,见过孔公和殿下。”周子扬向孔融、孔明微微地行了一礼。 “真人不必拘礼。”孔融喜不自禁、急不可耐地道,“真人啊,快让我们看看你炼出的仙丹吧!”他激动不已。 “好。”周子扬转身走向身后的丹鼎。 孔明在旁冷眼看着。 丹鼎上水汽腾腾,水汽间端放着一个葫芦。周子扬拿起那个葫芦,一个道童捧着一个玉盏在旁侍立着。“孔公、殿下,”周子扬看向孔融和孔明,“仙丹乃造化之物,不可与尘世俗气接触太久,一旦取出,必须在半炷香之内服下,方有奇效,不然,便会化为凡间凡物也。” 孔明冷笑着问道:“敢问真人,这颗仙丹有何奇效?” 周子扬道:“服下后,可延年益寿五十年,返老还童二十年。” 孔明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明儿啊,”孔融拉了孔明一把,他表情真挚,“仙丹只有一颗,至于下一颗什么时候才能炼出来,真人说这要看仙运福份,并且还要大耗真人的道行元阳,可遇不可求呀!因此,这颗仙丹就给你服吧!” 孔明瞪眼看着孔融,他在心里呼天抢地:“我说老爹,你脑子到底是抽风了还是进水了?你让我吃这东西?你是想毒死我么?有你这么当爹的么?居然要毒死自己的亲儿子!我靠!” 孔融满脸都是慈爱之情:“明儿,虽然爹比你年长将近三十岁,但是,明儿你大智大慧、大仁大义、大慈大悲,汉室社稷、天下苍生还有天子,都离不开你啊!所以,你要活得越久越好,你活得越久,就越能造福天下、挽救苍生、尽忠汉室、报效天子,如此,天下大幸也!” 孔明听得又感动又啼笑皆非,他感动,是因为他听出来了,孔融是真的把那颗“仙丹”当真的了,对于那颗“可延年益寿五十年,返老还童二十年”的“仙丹”,孔融没有“私吞”,没有“独吞”,而是忍住巨大的诱惑,选择“让”给孔明,毫无疑问,孔融这么做,是因为作为孔明父亲的他对孔明充满发自肺腑的关爱之情,孔明不得不为之感动;孔明的啼笑皆非,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因为那颗“仙丹”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孔融真心诚意地把一个假的东西甚至是有毒的东西“让”给自己的儿子,此举虽然令人感动,但怎么看都是十分荒唐可笑的。 孔明在心里吐槽:“我说老爹,你还真是谦让啊,小时候让梨给你的哥哥们,现在让‘仙丹’给你的儿子,你的高风亮节令人佩服,但是……那东西根本就是假的!世上哪有什么仙丹!” 华夏古代的炼丹术共有两个目的,一是炼制出可以让人长生不老或者长生不死的仙丹,一是把铜铁铅等普通金属炼制成金银贵金属。毫无疑问,这两件事在科学上是注定不可能的。所谓的“仙丹”,其成分就是严重超标的汞、硫、铅、碳等物,对人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吃了后,要么重金属中毒,要么体弱生病,只会折寿,不会延寿。从秦朝开始,炼丹术开始兴起,一直盛行到清朝,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嘉靖帝、雍正皇帝……大批的皇帝君王和形形色色的皇亲国戚、公卿贵族、富豪名流都是炼丹术的“拥趸”,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的都是中毒病死。眼下的汉朝也是炼丹术的鼎盛期,著名的“五石散”就是在魏晋时被发明的。 炼丹术不止是华夏才有,西方也有,但西方人似乎没什么兴趣炼制“仙丹”,而是特别热衷于“炼金术”。当然了,东西方的炼丹术、炼金术都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违背了科学。 孔明在“延年益寿、养生保健”这件事上的做法跟康熙皇帝是一样的,康熙皇帝相信西医和西药,他从不追求长生不死,他认为人的一生从出生成长到衰老死亡是一个自然过程,注定不可改变,不可强行扭转违背,人只能顺应自然、修身养性,以求最大限度地延长寿命,因此,他饮食有节、起居有序,讲究卫生、注重清洁,饮酒有度、反对抽烟,不沾不良嗜好,清心平气、克制激烈情绪,很显然,康熙皇帝养生有道,他活了六十八岁,这在古代是高寿,况且他还是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须知,华夏古代众多皇帝的平均寿命还不到四十岁,寿命超过六十岁的皇帝只有三十人,寿命超过七十岁的皇帝只有十一人。康熙皇帝活了六十八岁,这在华夏古代众多皇帝里是位居上游的,这个事实也证明了,康熙皇帝的养生之道是正确的。 为了长生,所以炼丹,但由重金属和各种有害物质组成的“仙丹”不但不会令人延寿,反而还会让人折寿。 孔明现在很难办,他肯定不会吃那颗“仙丹”,但他要是不吃,孔融就吃了。孔明肯定不能眼看着自己父亲“服毒”而撒手不管。 “哇!可延年益寿五十年,还能返老还童二十年?”孔明笑眯眯地看着周子扬,“真是好东西啊!拿出去卖,肯定可以换来一座金山!只是……本王今年二十五岁,多活五十年自然无所谓,但返老还童二十年就不好办了,减少二十年,本王就变成五岁了!对于我父亲母亲等人而言,我二十五岁还是五岁,没什么区别,但我可是有很多老婆呢!我要是变成了五岁,她们怎么办?所以啊,我不能吃。真人啊,炎帝神农尝百草,发现了麦子、稻子和各种可以治病救人的草药,多伟大啊,这样的精神,你难道不该学习学习吗?这颗仙丹,你自己吃吧!来人呐!”他对外唤了一声。 赵炎带着几个虎贲卫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孔明吩咐道:“服侍真人吃仙丹!” 第443节匪夷所思的怪事 “喏!”赵炎带着虎贲卫们杀气腾腾地上前逼向周子扬。 “明儿,不得胡来!”孔融吃了一惊。 “父亲勿忧!”孔明笑着拉住孔融,“真人吃下了这颗能够延年益寿五十年、返老还童二十年的仙丹,对他、对大家都是好事啊!他多活五十年,不就可以炼出更多的仙丹、从而让更多的人可以长生不老吗?” “这……”孔融急切无比。 周子扬看着孔明、赵炎、虎贲卫们,呵呵一笑:“殿下言之有理,贫道从之。”他说完,拿起葫芦,倒出了里面的“仙丹”——一颗散发着药香味的葡萄大的药丸,坦然地服了下去。 “好!”孔明看着周子扬,“延年益寿五十年的效果,一时半会看不出来,但返老还童二十年的效果,多久才能体现出来呢?” 周子扬微微一笑:“七日之后。” 孔明冷笑一声:“好啊,七日之后,本王再来拜会真人。”他说完,拉着孔融走了出去,孔融一边被孔明拖拽着一边连连地向周子扬赔礼道歉。 “我看他七天后能不能年轻二十岁!”孔明冷冷地道,“到时候,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他吩咐赵炎,“派人把守紫阳观!给我牢牢地看好了!” “喏!”赵炎肃然领命。 刚刚返回汉东王府,孔明就接到舒胜的紧急报告:位于泰安郡西部的嬴县境内在大约一个时辰前发生了“天龙坠地事件”。 “啥?龙?”孔明又惊又怒,“什么玩意儿?怎么可能!”他心里感到一种窝火: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处处妖孽丛生? “殿下,这是真的!”舒胜非常肯定,他表情亢奋,带着一种狂热,“我们已经把那里全面封锁了!” 孔明满腹疑窦,他在沉吟一会儿后吩咐道:“走,去看看。” 两个多小时后,孔明赶到了事发地点,此时,天色已亮,但雨水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数千名汉东军士把现场封锁得水泄不通。事发地点是一片草木茂盛的荒郊野岭,封锁现场的军士们都在现场外围,距离核心处比较远,不太清楚核心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正的看过核心处情况的人只有带领他们的褚燕。嬴县一带是褚燕部的驻扎区,舒胜在接到报告后立刻联系了褚燕,褚燕当即火速调动一千多名军士赶来封锁了现场。 “子飞,到底是什么情况?”孔明看向前来迎接的褚燕。 “殿下!”褚燕满面红光、两眼如火,“是龙!是龙!龙啊!” “是么?”孔明忍住心绪,跟着褚燕、舒胜一起走过去。 亲眼看清眼前的画面后,孔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片长满野草的野地,核心处的野草似乎被焚烧过,散落着大团大团的草木灰烬,在遍地的草灰、雨水、泥泞间散落着一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这是某种动物的尸体,很长,足有差不多十丈长,很粗,差不多有人的腰部那么粗,但已经支离破碎,各种血糊糊、血淋淋的皮肉和内脏散落一地,触目惊心,身躯甚至断成了四五截,似乎曾经遭到一种强大力量的蹂躏撕扯,另外,这具四分五裂的动物尸体骨骸还有被严重烧焦了的迹象,尽管如此,孔明仍然可以看出它的真实面目:一个巨大的、满嘴獠的牙、狰狞凶猛的头,铜铃般的眼睛,长满了鳞片的身体,粗大的、弯曲的、锋利的爪子,烧焦了的鬃毛,飞扬上翘的、长长的角。 孔明感到脑子里一阵眩晕,他听到自己在声音缥缈地道:“还真是龙?这真的是龙?……” “是龙啊!就是龙啊!”褚燕激动至极,“殿下,这是真龙啊!” 龙(华夏龙)到底存不存在呢?在后世,主流看法是认为不存在的,原因有二,一是龙的生理结构违反了生物学定律,如果真有某种动物长得像龙那样,那么,它是不可能腾云驾雾、喷火吐水的,二是长久以来并没有发现龙真实存在的证据(也许有,但不被采纳认可)。认为龙不存在的人分析,龙应该是远古时期的某种蟒蛇一样的动物,被远古华夏人敬畏崇拜,加上数千年来,一代代华夏人用想象力不断地丰富了龙的形象,最终产生了“龙”这种属于神话世界、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动物,跟龙相似的神兽还有凤凰、麒麟、朱雀、玄武、貔貅等。 孔明当然认为龙是不存在的,然而,眼前的亲眼所见让他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动摇。 “这东西真的是龙?难道龙是存在的?”孔明有些困惑,要是放在后世,地上的“龙”的尸骨血肉自然可以拿去进行分析化验,从而解开谜底,但在眼下是不具备那种科学手段的。对于眼下的人而言,哪怕把“龙肉”跟猪肉、羊肉放在一起,也根本就检验不出其中的区别。 “报!”一名褚燕的心腹军官策马飞奔而来,马背上还骑着一个人,“殿下!子飞将军!此人说他在夜里亲眼看到了天龙坠地的过程!特地前来报告!” “哦?”孔明和褚燕一起惊奇无比地看向那人。 那人哆哆嗦嗦地下马,向孔明、褚燕、舒胜依次地行了礼:“草民刘达,见过殿……殿下和两位将军。”他脸色苍白,浑身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显然,他还心有余悸、惊魂未定。 褚燕示意那个军官,那个军官取出一壶鲁酒递给刘达。 “你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褚燕问道。 “是,草民是西边几里外的那个河东村的村民。”刘达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壶鲁酒。 “快说!你在夜里到底看到了什么?”褚燕急切地催促道。 刘达狠狠地灌了几口鲁酒,勉强地稳住了心神:“……大概……大概在后半夜时吧,草民听到家中的狗和牛突然一起叫个不停,因为担心有小偷或野兽来到草民家附近,草民便出屋查看,当时大雨倾盆,雷电交加,借助着不断划过的闪电,草民看到……看到天空中有一条龙在飞梭!是真的!就是一条龙!活生生的龙!草民……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只见那条龙在乌云间游动穿梭,那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就好像专门劈向那条龙,那条龙好像知道这个,一直躲着闪电,但它……还是被一道闪电给劈中了……”他打了一个冷战,“那龙发出一声非常可怕的吼叫,浑身燃烧着蓝色的火焰,同时从天上翻滚着掉了下去……草民吓得魂不附体,直到早上,才回过神……” 褚燕目光炽热地问道:“那条龙是从哪个方向飞往哪个方向的?” 刘达想了想,十分肯定地道:“从西边飞往东边的……对了!”他突然大叫一声,“我想起一件事!那龙的嘴里好像还叼着什么东西,在闪电下闪闪发亮……” 褚燕愈发激动:“你看仔细了?” 刘达连连点头:“草民看得清清楚楚!” 褚燕看向孔明。孔明沉吟不语,半晌后,他吩咐道:“给他五元银钱,算是给他压压惊。”他看向刘达,“这件事不要说出去,你如果管好自己的嘴巴,我以后还会给你赏赐,明白吗?” 刘达感激不已地接过褚燕递给他的五个银币:“多谢殿下!多谢殿下!草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请殿下放心!”他喜笑颜开地告辞离去。 孔明转过身,却看到褚燕已经蹲在那个血肉模糊的龙头的旁边,把手伸进龙头的血盆大口里摸索着什么。 “子飞,你在干什么?”孔明吃了一惊。 “那个刘达说这条龙在天上飞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样东西。”褚燕仔细地掏着,“卑职想找到那样东西……啊!”他满面惊喜地叫了一声,“找到了!”说着,他从龙嘴里掏出了一样沾满血肉泥水的东西,同时站起身。 褚燕在掏出那样东西后,拿到附近的雨水积水里洗了洗,顿时,那样东西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褚燕看着手里的东西,他犹如被点穴般一动不动,眼神发直,表情呆滞而僵硬。 “什么东西?”孔明走上去,在看清楚后,他也呆住了。 那个东西是孔明在讨伐董卓时见过的,方圆四寸(长宽高都是大概十厘米),顶部纽交盘绕着五条龙,底部方方正正但缺一角,由黄金镶补,通体温润,上有篆文八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第444节天意乎 “传国玉玺……”舒胜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是……”孔明竭力地保持着神智清醒,他记得很清楚,传国玉玺通体呈现出半透明的乳白色,但这块“传国玉玺”却通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紫红色,不过,它的大小、造型、雕刻、纹络、文字跟传国玉玺完全一模一样。 “是的!是传国玉玺!”褚燕表情亢奋、眼神狂热地看向孔明,“殿下!就是传国玉玺!” “子飞,当年你跟我一起在董卓的毕圭苑里见过真正的传国玉玺的。”孔明摇摇头,“传国玉玺是乳白色的,这块玉玺却是紫红色的。” “是雷电!”褚燕浑身颤抖,“这条龙叼着传国玉玺,被雷电劈中了!龙血沾在了传国玉玺上面,所以,传国玉玺变成了紫红色!” 孔明有点想笑:“子飞,你在胡说什么啊?” 褚燕仔细地打量着手里的“传国玉玺”,他猛地瞪大眼睛:“殿下!你快看!” 孔明和舒胜一起上前观看,看到了一个让他们心头一起震撼的细节:真的传国玉玺的底部缺了一角,由黄金镶补,眼前这块紫红色的“传国玉玺”的底部也缺了一角,也由黄金镶补,但是,黄金已经熔化并且重新凝固了,呈现出粘稠状液体凝固成固体时的那种水滴形。 如果这块紫红色的“传国玉玺”就是真的传国玉玺……闪电的电能确实是可以熔化黄金的。 孔明取出别在腰间的烟斗,撮上一捻烟丝点起来,他感到心烦意乱,感到脑子非常乱,充满各种庞繁纷杂的念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首先,世上真的有龙?眼前这滩稀巴烂的东西就是龙的尸骸?其次,如果这东西真的是龙,那它嘴里为什么叼着一个跟传国玉玺一模一样的、但是颜色不同的玉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解答老子的疑惑?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诞诡异的事情?这件离奇至极的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困惑。 “报!”一骑飞马驰骋而来,马上骑者身穿便衣,但舒胜认得出来,骑者是阴阳院的人。 骑者翻身下马,飞奔到孔明、舒胜、褚燕的跟前,依次行了礼,然后把一个很细小的、卷起来的薄帛呈递给舒胜,继而策马离开。 舒胜打开薄帛,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几十个乱码字,但他看得懂,在看完后,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孔明和褚燕,满脸都是见了鬼的古怪表情。 “国生,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孔明问道。 舒胜张了张嘴唇,费力地道:“来自汉阳郡的紧急情报,在昨天夜里……伏皇后看到一条青色的龙在汉阳殿上破顶而入,叼走了传国玉玺,然后飞向东边,伏皇后当场吓得昏了过去。” 孔明感到自己的脑子一下子死机了。 “是它!就是它!”褚燕犹如中风般浑身剧烈地发着抖,“就是这条龙!”他看向手里的紫红色的玉玺,“就是传国玉玺!就是的!殿下!”他说话结结巴巴的,几乎是语无伦次,“事情就是这样的!这条青龙叼走了传国玉玺……飞向东边……汉阳郡的东边就是泰安郡!就是这里!青龙……青龙是要把传国玉玺送给殿下你的!但被雷劈了……啊!天意!这是天意啊!”他急剧地喘着粗气,“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孔明呆呆地看着简直就像发神经的褚燕。 褚燕猛地双手捧着传国玉玺向孔明扑通跪下,他泪流满面:“殿下!这是天意!天意啊!” 孔明感到自己也快要发神经了:“什么天意?” 褚燕的表情非常诡异,他眼里和脸上就像燃烧着烈火:“天意啊!殿下!当年,您得到传国玉玺,但您根本没当回事,把它卖给了袁术,然而,袁术只是一条地虫,并非真命天子,他当然没有资格拥有传国玉玺,所以,他兵败身亡了,如今,青龙叼走传国玉玺给您送过来!这……这还用说吗?天意啊!殿下,您就是真正的新的真命天子!所以,传国玉玺是属于您的!哪怕您自己不想要,天也要给您!殿下!大汉气数已尽!改朝换代已经近在眼前!开国建立新朝的,就是您!殿下!您就是新的皇帝!啊……对了,殿下你本来就目生双瞳,是帝王之相!” 孔明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他的思维彻底地混乱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孔明的精神状态一直浑浑噩噩,脑子整天昏昏沉沉,一系列的诡异事情让他确实有些回不过神来,不仅如此,接下来还有更加诡异的事情。 在“天龙坠地事件”的第二天,舒胜给孔明发来报告:汉阳皇宫确实遭到了严重破坏,大殿顶部完全坍塌,直露天空,天子的传国玉玺确实不见了,在现场还发现了几片足有人的手掌大的鳞片。这事已经被汉阳方面严密封锁消息,伏皇后受惊过度,正在接受太医的治疗。 华佗亲自来到孔明面前向孔明报告:龙骨是真的。 华佗被孔明派去检验那具稀烂的不明动物、疑似“龙”的尸骸,他告诉孔明:他重点检验了龙头,龙头损毁严重,几乎皮肉无存,但龙头骨十分完好,他敲碎了龙头骨的一小块,确实龙头骨是真的。这是因为,骨头的内部是中空的(生长骨髓和神经的地方),如果那个龙头骨是被人用石头雕出来的,那么,假龙头骨的内部必然是坚实的,不会存在中空,然而,那个龙头骨存在中空结构,可以判定它是真正的骨头。造假是绝不可能、绝无办法造出来的,道理很简单:如果有个石匠把一块石头雕刻成一根骨头,那么,这个石匠如何在不破坏石质骨头外表的情况下把石质骨头内部给打空呢?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另外,石头和骨头毕竟是存在着本质性区别的,石质、骨质,是两样东西,就算没有后世的高科技设备,在此时也是可以判断出来的。 听完华佗的报告,孔明沉默不语很久。 在这同时,孔明接到阴阳院的一份重大报告:曹孙联姻了。 天下四分,孔明置身事外,曹操、刘备、孙坚互相攻伐争战,曹操和刘备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关系,孙坚的立场是十分灵活的,他既可以跟曹操结盟也可以跟刘备结盟,于是,曹操和刘备同时在竭尽全力地拉拢孙坚。曹操想缔结“曹孙联盟”对付刘备,刘备想缔结“刘孙联盟”对付曹操。毫无疑问,曹操比刘备更有希望,因为孙坚恨透了刘备。为了表示诚意,曹操向孙坚递去橄榄枝:希望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孙坚的儿子。 曹操必须拉拢孙坚,除了对付刘备,还存在一个小插曲:天子已经敕封孙坚为“吴公”。 天下四大诸侯里,孔明的爵位是王(汉东王),刘备的爵位也是王(汉中王),曹操的爵位却是侯(武忠侯),就连刘琦、刘璋、马腾都是“公”(楚公、蜀公、秦公),毫无疑问,曹操矮了一大截,原先,好歹还有孙坚跟他“同病相怜”,孙坚的爵位也是侯(吴侯),如今,孙坚的爵位被天子升级了,从吴侯变成了吴公,从侯爵变成了公爵,这导致曹操的爵位成了垫底的了,不得不让曹操感到难堪。 天子敕封孙坚为“吴公”,其用意不难猜测:首先,孙坚是“汉室忠臣”(起码表面上),当初讨伐董卓时,他就表现得积极卖力,这些年来,他从未干过不尊汉室、不敬天子的僭越之举,虽然他也没有为匡扶汉室、解救天子做过什么重大的事情(主要是实力所限),因此,天子愿意封赏他;其次,封赏孙坚,可以拉拢孙坚;第三,封赏孙坚,可以“敲打”刘备和孔明,还可以“恶心”曹操。 迫于形势,曹操必须加大拉拢孙坚的力度。 孙坚在反复思考后,同意了曹操的请求。 第445节曹孙联姻 曹操子女众多,他儿子多,女儿也多,目前,他的众女儿里已达到婚配年龄的有四人,大女儿曹英已嫁给孔明,二女儿曹宪、三女儿曹节、四女儿曹华都还未出嫁。曹操把二女儿、三女儿、四女儿一口气都嫁到了孙家。——根据书上记载,曹宪、曹节、曹华原本都被曹操嫁给了汉献帝。 孙坚共有五个儿子,其中,长子孙策、次子孙权、三子孙翊、四子孙匡已成年,可以婚娶。根据曹操和孙坚的“协议”,曹宪嫁给孙权,曹节嫁给孙翊,曹华嫁给孙匡。三人里,孙权已娶妻,曹宪只能给孙权做妾,孙翊、孙匡都未娶妻,曹节、曹华给孙翊、孙匡做正妻。 很显然,这场曹孙联姻让曹操承受了不小的屈辱,一来,这场联姻是曹操把女儿嫁给孙坚儿子,不是孙坚把女儿嫁给曹操儿子,是曹操的三个女儿去了孙坚的地盘,不是孙坚的三个女儿去了曹操的地盘,在这个世道里,嫁女儿其实带着一种“把女儿送过去当人质”的意味,因此,曹操是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孙坚那里当人质,并且还是一次性送过去三个;二来,孙坚长子孙策没有娶曹操的女儿,这是意义很重大的,孙策是孙坚长子,意味着孙坚的基业如果不出意外是由孙策继承,但孙策不娶曹操的女儿,意味着曹家的势力不能进入孙家主脉,只能进入孙家旁支——假如孙策继承了孙坚的基业,成为江东新主,曹操有个女儿嫁给孙策,并且生下了儿子,那么,这个带有曹家一半血缘的孙策儿子就有希望成为江东的第三代主人,但孙坚根本不给曹操这个希望,甚至,孙策目前已有妻子(大乔),曹操女儿嫁给孙策只能做妾,孙策连让曹操女儿给孙策做妾的机会都不给;三来,曹操二女儿曹宪嫁给孙坚二儿子孙权只能做妾……自己的女儿嫁给别人做妾,这对于身为一代枭雄的曹操而言,确实非常屈辱。 曹操之所以忍受这份屈辱,原因无它:他太需要孙坚作为他对付刘备的盟友了,同时,他也是借此麻痹孙坚,他毫不含糊地确定了,只要孙坚帮他灭了刘备,他下一步就是灭孙坚。只要能够拆散刘孙联盟,把孙坚从刘备那边彻底地拉到自己这边,曹操此时忍受的屈辱就是非常值得的。 孙坚也不是傻子,他的立场仍然非常灵活,就算他的儿子们娶了曹操的女儿们,孙曹双方照样可以开战,他之所以同意这场联姻,一是为了敲诈曹操——曹操想要拉拢孙坚帮他对付刘备,付出三个女儿算什么?他必须拿出结结实实的土地、城池、人口、钱粮喂饱孙坚,孙坚才会同意;二是为了敲打刘备——孙坚在告诉刘备:你必须重视我,否则,我就跟曹操一起对付你了,你必须拿出结结实实的土地、城池、人口、钱粮喂饱我,不然就别怪我翻脸。 在把三个女儿嫁给孙坚的三个儿子的同时,曹操赠送了大批的钱粮物资给孙坚,同时,曹军开始向潼关以东集结重兵。 曹刘孙三家打得越热闹,越有利于孔明; 曹刘两家打得越热闹,越有利于孙坚。 “局势越来越复杂了啊……”孔明感叹不已。 跟“曹孙联姻”一起被送到孔明面前的还有一份重磅情报:孙坚处斩了刘备派去出使江东的庞统。 “什么?庞统死了?”孔明大吃一惊,他感到难以置信。 孔明记得很清楚,历史上的庞统死于刘备入蜀的战事,他的死对刘备的蜀汉事业而言,是个非常重大、非常严重、损失无法估计的重创,从而带来了一系列的恶性连锁反应:因为庞统不幸战死,所以,坐镇荆州的诸葛亮不得不前去蜀中协助刘备,导致关羽独掌荆州大权,导致骄傲轻敌的关羽被吕蒙击败,导致蜀汉丢了荆州,承受了重大损失,导致吴蜀大战并且蜀汉又战败,承受了第二次重大损失,最终导致蜀汉从此一蹶不振……如果庞统不死,诸葛亮自然不会离开荆州,荆州大事就由诸葛亮掌控,诸葛亮足智多谋且谨慎沉稳,必然可以确保江东无法袭取荆州,吴蜀之战也不会发生,蜀汉的国力不会连续遭到两次重创,蜀汉会继续走着上坡路……庞统一死,一切都变了。如今,庞统没有死于刘备入蜀的战事,却死在了江东。 “凤雏居然死了?死在了江东……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意难测啊!”孔明深感震惊、感慨不已,也感到十分唏嘘、惋惜、错愕,历史上的庞统死得很可惜,庞统的才华跟诸葛亮可谓不分上下、平分秋色,结果还没有施展出太多就英年早逝了,就跟周瑜、郭嘉等人一样,如今,由于孔明改变历史,庞统明显比历史上活跃得多,对刘备的事业做出的贡献也大得多,然而,还是早死了。虽然孔明跟庞统素昧平生,没有任何交集和交情,甚至,两人还分属于隐隐敌对的两个阵营,但庞统的死不可避免地让孔明感到“有些难受”,并且,庞统的死法也让孔明感到不可思议。 “孙坚居然会杀了庞统?这不合常理啊……”孔明思索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孙坚不是那种野蛮暴戾的人啊……唯一的解释就是——孙坚实在太恨刘备了,恨得让他违反了‘国际法’,杀了刘备派到江东的使者庞统。如此一来,孙刘联盟万劫不复,孙刘两家也彻底地化友为敌了……这样的话,江东接下来的策略也是呼之欲出了,联合曹操一起干刘备。排除我,孙坚在曹操和刘备之间必须选择一个盟友,他既与刘备彻底地交恶为敌,那他就必然是改为选择曹操为友……孙坚没有骗我?他确实要向刘备复仇?他借助我和曹操的力量,全面地报复刘备,然后再归顺我?” 庞统之死让孔明感到的除了震惊、意外、唏嘘、惋惜、感慨,还有一种“别样的滋味”。这就是乱世,它充满了腥风血雨,充满杀戮、意外、死亡,它不是游戏,不是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英雄史诗,没有人拥有绝对的安全感,谁都会死,哪怕是深受“观众和读者”喜爱的角色甚至是“主角”。孔明记得,后世很多人看《三国演义》,看到关羽死了时,就感觉看不下去了,勉强继续看,再看到诸葛亮死了时,就真的看不下去了,为什么呢?关羽和诸葛亮虽然不是“历史的主角”,但他们的身上带着浓浓的“主角色彩”,从而被读者寄托了“主角期待”,期待他们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得到大圆满的结局,然而,他们却死了,因为,乱世就是乱世,人人都会被它吞噬,没有“主角”这个概念,人人都不是主角或者人人都是主角,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武力天下第一的吕布会死,智力天下第一的诸葛亮会死,仁义天下第一的刘备会死,忠义天下第一的关羽会死,雄才大略天下第一的曹操会死……眼下已经死了好几个“主要角色”了,比如,“江东十二虎臣”之一的陈武,“曹魏五子良将”之一的乐进,曹魏宗亲名将夏侯渊,还有同属“曹魏五子良将”之一的于禁,他虽然没死,但却也黯然地退出了这场乱世大舞台……如今,轮到庞统了。 “明儿!”就在孔明被庞统之死的消息震得头晕目眩时,孔融风风火火地奔过来,“快!快随我前去!” “爹,去哪里?”孔明觉得自己就像在梦游。 孔融脸上的表情已经到了用语言难以形容的地步:“紫阳观!” 在跟着孔融一起抵达紫阳观后,孔明感到世界一下子变成了黑白色,只有那个高坐在道坛之上、享受着上千人狂热尊崇的人还是彩色的,那个人正是周子扬,但却不是原先的“周子扬”了,原先的“周子扬”年约六旬,眼前的“周子扬”却只有约四十岁,年轻了二十年。两个“周子扬”判若两人,但两个“周子扬”的模样、长相、五官却是一模一样,完全相同。 孔明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地转不过弯了。 第446节海上丝绸之路的危机 大南洋(印度洋)西北处,阿拉伯半岛外延海域。 一支庞大的、足由一百多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正在顺着洋流季风、贴着海岸线一路由西向东航行着,每艘船的主桅杆上都猎猎招展着一面巨大的“日月汉旗”,从而表明了它们的身份:汉东的远洋商贸海船。 船队指挥官站在最大的一艘鲸船上,喜不自禁地打量着船队,这次远洋跨国贸易一如既往地满载而归。船队从青岛港出发时,各船上满载着大汉的特产,横穿南海和马六甲海峡,沿着大南洋的北部海岸线,先到了贵霜帝国的沿海港口,在贵霜帝国境内出售了三分之一的大汉特产,赚了大笔的金币,同时购买了大批的贵霜帝国的特产,继而继续向西,抵达安息帝国的沿海港口,接着如法炮制,在安息帝国境内出售剩下的大汉特产的一半和部分的贵霜帝国的特产,再次赚到了大笔的金币,同时购买了大批的安息帝国的特产,然后,船队折向西南,通过红海,抵达了属于罗马帝国领土的西奈半岛,把船上的剩下的大汉特产全部抛售,并且出售部分贵霜的、安息的特产,第三次赚到了大笔的金币,又购买了大批的罗马帝国的特产,接下来,船队开始返航回国,在返航路上经过安息帝国,出售部分的罗马帝国的特产,赚了第四笔金币,继而又经过贵霜帝国,出售安息帝国和罗马帝国的部分特产,赚到第五笔金币,最后,船队返回大汉,在大汉境内出售罗马的、安息的、贵霜的特产,赚第六笔金币。 如此,汉东船队一趟可以赚到六次金币:第一次是把大汉的特产卖给贵霜人,第二次是把大汉的、贵霜的特产卖给安息人,第三次是把大汉的、贵霜的、安息的特产卖给罗马人,第四次是把罗马的特产卖给安息人,第五次是把罗马的、安息的特产卖给贵霜人,最后一次则时归国时把罗马的、安息的、贵霜的特产卖给汉人。 四大帝国,汉东在四者之间互相卖彼此的特产,把大汉的特产卖到罗马、安息、贵霜,把罗马的特产卖到大汉、安息、贵霜,把安息的特产卖到大汉、罗马、贵霜,把贵霜的特产卖到大汉、罗马、安息。可想而知,孔明搞出“海上丝绸之路”进行跨国贸易的利润是何其巨大,是毫无疑问的暴利。 四大帝国之间,罗马和安息的关系十分紧密,两国完全接壤,彼此十分熟悉,但两国关系很差,屡屡互相攻伐;罗马和贵霜、大汉因为相隔遥远,所以互相不熟悉,交流很微弱;贵霜跟安息虽然“很靠近”,但两国之间存在不少小国家,加上高原山地的阻断,两国来往很少,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贵霜跟大汉在中亚地区存在着一些接壤的地方或者势力重叠的地区,两国存在一些来往,但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对彼此没有太大的兴趣。说白了:罗马帝国和安息帝国长期“相爱相杀”,贵霜帝国和大汉跟它们没有直接接触,贵霜和大汉虽然有一些接触,但不密切。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孔明开拓的“海上丝绸之路”就像一条纽带,在经济上把四大帝国前所未有地联系在了一起。汉人前所未有地知道了自己西边的贵霜、安息、罗马,贵霜人也前所未有地知道了自己东边的大汉和西边的安息、罗马,安息和罗马同样前所未有地知道了自己东边的贵霜以及大汉。虽然孔明开拓“海上丝绸之路”就是为了赚钱,但他此举在客观上前所未有地、极大地促进了四大帝国之间的来往、联系、交流。 罗马帝国和安息帝国因为交流密切,可以被视为一个“整体”,罗安二国、贵霜、大汉,三者之间的交流是很微弱的,孔明的海上船队等于三者之间的“使者”,从而赚到了巨额的金钱。这些年下来,得益于汉东船队,罗马、安息、贵霜三国的高层不但很清楚彼此的存在,还很清楚“来自大汉东部的海上船队在四国之间做着跨国贸易”。罗马、安息、贵霜三国的几个主要沿海港口的民众都很熟悉“来自东方的大汉国的船员、水手、商人”,在这些港口,甚至已经形成了一种跨国商贸的产业链,大批嗅到商机的罗马、安息、贵霜的商人与汉东的海上船队进行“长期合作”。当汉东船队第一次来时,船员们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境内“摆摊出售货物”的,从第二次来时,大批早就等着的当地商人已经一窝蜂地一拥而上了,争先恐后地抢购异国特产以及出售本国特产,一个比一个开出更丰厚的收购价格、更优惠的出售价格,慢慢地,汉东船队跟三国境内的十多个既有财力又有信誉的大商人(都有着官方背景)进行“长期合作”,船队到了,当地大商人们的金币和本地特产也已经准备好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罗马、安息、贵霜的高层知道了越来越多的信息,也逐渐地搞清楚了汉东的手段。 面对汉东通过海上跨国贸易而获得的巨额利润,罗马、安息、贵霜的高层岂能不心动?他们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大汉可以派出商船,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然而,事实很残酷:罗马、安息、贵霜派不出汉东的远洋商贸船队,因为此三国的造船技术大不如汉东,没有汉东独家掌握的“尖底船技术”,所以此三国的船只难以进行远洋航行,就算勉力强行,也是损失巨大、得不偿失,十艘船倒有六七艘沉入远洋大海,并且还有可怕的坏血病的存在。 孔明的“海上丝绸之路”让他自己大赚特赚,同时,也让罗马、安息、贵霜三方都能分到一杯羹,这种跨国贸易是互利双赢的,罗马三国肯定也能赚到钱(不然的话,就会拒绝汉东船队靠岸了,汉东船队把带来的大汉等外国特产卖给他们,被他们往本国境内进行抛售,自然是可以让他们赚到钱的),只不过,孔明赚到了大头,罗马、安息、贵霜虽然也是大赚,但却是大不如孔明的。 船队满载着大汉的特产离开大汉,回来时,十分之九的船舱装着罗马、安息、贵霜的特产,十分之一的船舱装着金币,把罗马、安息、贵霜的特产在大汉国内出售后,又能得到十分之一船舱的金币。——这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利润写照。 “这里的金币和银币合计价值超过一百亿文铜钱,至于这些货物,拿到国内进行出售,肯定能赚到超过八十亿文铜钱,这么计算的话,我们这一趟给殿下赚到了一百八十多亿钱!”船队指挥官走到船舱里,看着眼前的一箱箱金币和银币,他兴奋不已,“殿下肯定会对我们重重嘉奖的!” 孔明卖东西给罗马人、安息人、贵霜人时是毫不客气地开出高昂价格的,但他把来自外国的东西卖给自家本国同胞时是十分“心慈手软”的,一来,他发展跨国贸易就是为了“惠及万民”,他不会与民争利,更加不会通过把外国的东西卖给本国民众从而从本国民众身上搜刮钱财,二来,他赚的已经够多的了,钱对于他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以前要多赚一点,至于现在,多赚一点、少赚一点没区别。比如,一块外国香料,孔明以前把它卖到大汉开价一万文铜钱,可以赚到八千文铜钱,现在被他降价到了七千文铜钱,从而让更多的人买得起,当然了,孔明还是赚钱的,赚到了五千文,少赚三千文,但他无所谓,他不在乎这点“小钱”,他自己少赚一点,就可以让老百姓多获利一点,这自然是非常好的,更何况,他还是赚钱的。 另外十分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孔明从罗马、安息、贵霜赚走了太多的金币,导致当地商人希望也可以使用银币交易,孔明以前只收金币、不收银币,慢慢的,他审时度势,也收银币了,同时,汉东的地质矿物勘探队在汉东和州境内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银矿,即著名的“石见银矿(石见银山)”,这座银矿位于本州岛的西南部,银矿石储量非常庞大。需要注意的是:石见银矿并非世界上最大的银矿,但是,第一,它的银矿石储量也是相当大的,第二,它的银矿石的含银量非常高,第三,它的银矿石非常容易开采,因此,在同时代的“能够被开采出来的银矿”里,它是世界第一(比它大的银矿的要么没被发现,要么开采难度都比它更大)。鼎盛时期,石见银矿的银产量高达占全球银产量三分之一,年产银在最高峰时达到200多吨,在数百年里断断续续地累计产出了9000多吨银。如此一来,汉东一方面由于外国银币大量流入,一方面发现了石见银矿,导致汉东境内的银越来越多,使得汉东钱的银币数量能够“追上”汉东的经济发展速度,从而很好地维持了货币的保值和市场的需求(以银币举例,如果经济发展迅猛,市场对银币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但银币的铸造量却没有“跟上”,就会导致市场上原有银币的市值越来越高,比如以前跟铜币的比例是一比一万,慢慢地就会变成一比一万几千了,从而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 同时,因为金也越来越多,孔明正式开放金币,统一铸造汉东钱的金币(单位也是“元”),跟银钱的兑换比例是一比三十(即一元金币等于三十元银币。到宋朝时,金银比例是一比十,直到后世金银退出货币市场时,金银比例基本上一直保持着这个比例,浮动变化不是很大)。 “报!”一名飞奔而入的船员打断了船队指挥官的遐想,“前方三十里外的海面上出现一支不明身份的船队!” “什么?”指挥官吃了一惊,他急忙奔出船舱,奔到船艏甲板上,举起望远镜,果然,他看到了一支船队横在己方船队的前方三十里外,在仔细眺望打量后,他看清楚了,那些船都是战船,并且船上都悬挂着安息帝国军队的战旗。 “来者不善!”指挥官心头一沉,安息帝国跟大汉一直相安无事,也从未为难过汉东的船队,尽管如此,指挥官还是觉察到了对方的一种不友好之意,他立刻沉声地下达命令,“全体船员,做好战斗准备!” 第447节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 汉东王府,孔明的书房里。 孔明正在单独召见着褚燕,在褚燕进入书房后,他开口道:“那个东西被我封存入库了,你马上带着一千骑兵,把它护送去汉阳,完璧归汉。” 褚燕先是一愣,随即醒悟孔明说的那“那个东西”就是传国玉玺,他大吃一惊:“殿下!” “怎么了?”孔明微微地眯起双眼。 “为什么?”褚燕颤抖着嘴唇,感到极度的难以置信。 “没有什么为什么。”孔明拿起烟斗点起一撮烟丝,“我对那个东西不感兴趣。” “可它属于您!”褚燕急躁起来,“殿下,您没必要这样的!大汉气数已尽,要不是您撑着,大汉早就土崩瓦解了!殿下,这是天意!天命归你!它是您的!您……不可以违反天意!” “天意?”孔明淡淡一笑。 “这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褚燕满脸的不可思议,“早在讨董卓时,传国玉玺就到了您的手里,您不要,如今,龙……东方青龙给您把它叼来了!神龙现身!这难道还不是天意吗?” “子飞啊……”孔明悠悠地喷出一口烟,“我一开始差点儿也动摇了,但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那东西不属于我,我对它也没兴趣,我不需要那东西。好险,我差点儿没能把持住。”他隐隐地有点心有余悸。 褚燕呆呆地看着孔明,他彻底地懵了,他完全不理解孔明竟把“上苍给他的皇权象征、华夏第一至宝——传国玉玺”拱手让人,并且,这都是第二次了。 “去执行这个任务吧!”孔明看着褚燕。 褚燕站在原地没动,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极度地复杂,显而易见,他根本不愿意这么做,他坚信不疑孔明就是“取代大汉、开创新朝的真命天子”,他对孔明死心塌地,狂热无比地想要拥护孔明“开国登基、位居至尊”,虽然这是孔明要他做的事,但他却完全不愿意把“属于孔明的传国玉玺”送回汉室天子的手里。 “子飞,”孔明的表情、眼神、语气一起变得严厉起来,“这是我的命令!难道,你都不愿执行我的命令了吗?” 褚燕一个激灵,他慌忙行礼:“卑职失礼,请殿下恕罪!” 孔明点点头:“去吧,执行我的命令,完成这个任务。” 褚燕深深地吸口气,肃然领命:“卑职遵命!” 在走出孔明的书房后,褚燕满腹心事、思绪如潮,这时,他看到了在附近站岗的典韦,因此把典韦悄悄地拉到一边。 “子飞兄,怎么了?”典韦纳闷不已。 褚燕压低声音:“子忠兄,你知道殿下刚才把我叫去是让我干什么吗?” 典韦好奇地道:“还请赐教。” 褚燕急切地道:“他让我把传国玉玺送去汉阳!” “什么?”典韦也大吃一惊。 “天龙坠地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褚燕急得恨不得跳脚,“这是天意啊!上苍主动把玉玺送到殿下的手里,他却不要!并且,这都是第二次了!” 典韦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天呐!我真是搞不懂殿下到底在想什么!”褚燕几乎要抓耳挠腮,“天命归他!他却不要!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典韦沉默不语。 褚燕看了看周围,愈发地压低声音:“子忠兄,要不……我们这次就不听殿下的了?反正,我们也是为他好,为天下好,为天下苍生好……” “不可!万万不可!”典韦立刻连连地摇头。 褚燕错愕地看着典韦:“为何?” 典韦正色地道:“子飞兄,我且问你,我们汉东能有今日的强盛,靠的是谁?” “当然是靠殿下了!” “没错!一切都靠殿下,殿下做的事,什么时候错过?他做了很多的事,我们一开始都是不理解的,结果呢?事实却证明,殿下是对的!殿下一直都是对的!殿下永远没有犯错!”典韦拍拍褚燕的肩膀,显得十分推心置腹地道,“殿下是什么人啊?是千年无双的神童天才!他的智慧根本就是深不可测的!殿下的智慧,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揣度的?因此,我们跟着殿下,什么都不要想,听殿下的就是了!千万不能自作聪明地坏了殿下的大事!更何况,我们身为殿下的部下,本就应该一心一意地、没有杂念地执行殿下的命令,岂能抗命不遵?” 褚燕心头震动,他有些惭愧地看向典韦,感激地道:“子忠兄,你说得对啊!多谢你的及时提醒!否则,我就要犯下大错了!”他伸出手掌扇了扇自己的脸,“我糊涂!我太糊涂了!我怎么可以怀疑殿下的智慧呢?我怎么可以违抗殿下的命令呢?混帐啊!子忠兄,真的多谢你的提醒了!让我幡然醒悟、悬崖勒马!”他已经冒出了一头的热汗。 典韦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褚燕深深地吸口气,向典韦告辞,急匆匆地离去了。在临走时,褚燕又想起了那句话:玉玺手中过,龙椅为人留,冲天飞九霄,奈何不姓刘。 当年,孔明带着典韦、褚燕前去冀州中山郡无极县向甄家求亲,一行人在无极县乡下碰到了相士刘良,刘良对孔明说出了这四句话。 “难道,这才是天意?”褚燕有些感慨,也有些惆怅。 书房里,孔明抽着烟,陷入深邃的幽思中。 以孔明现在的实力,他当然做得到灭掉曹、刘、孙三家,顺便“灭掉”汉室将其取而代之,成为天下共主、天下唯一之主、开创新朝的皇帝,然而,他没有这个打算,因为他是身不由己地参加这场乱世争雄的,他的初衷和本心是为了自保以及救人,挽救他的无数同胞,他不想搞到最后违反初衷、忘记本心,最终走上曹操、曹丕以及刘备的那条老路。孔明承认,当皇帝,他对这个念头也产生过动心,然而,他还是把持住了、克制住了,因为,他的思想来自后世,华夏五千年,改朝换代的轮回上演了无数次,已经形成了一个毫不稀奇的、令人厌烦乃至恐惧的循环。就算得了天下、当了皇帝,又如何?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想江山永固、皇权永存、延续不息?结果呢?无一例外的,最终都是走向毁灭。孔明要是当了皇帝,那么,他的某代子孙注定会成为亡国之君,注定下场很惨,整个孔家注定结局很惨。这么多个朝代,有几朝几代的亡国之君得到了善终?有,但很少,绝大部分的亡国之君及其家族的结果都是惨不忍睹。别看当皇帝时风光无限、不可一世,最终十有八九断子绝孙,不仅如此,皇权的诱惑力是惊人的,足以扭曲人的心智、异化人的人性,为了争权夺利,亲兄弟都会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更何况是争夺天下最大的权力——皇权?孔明万万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陷入互相算计、互相谋害、互相攻杀的血雨腥风中。 孔明的思想是超越历史的,他希望可以让华夏长治久安,让华夏苍生永享太平,如此,他当不当皇帝,都是无所谓的,既然天下已经有了一个现成的皇帝,何必非要自己过把瘾呢? 后世的美利坚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第一强国,根本原因就是它的缔造者华盛顿忍住了权力的诱惑,在人类历史上破天荒地地没有实施家族世袭、皇权延续的君主制,采取了前所未有的总统制,如此,既奠定了美利坚得以飞速发展、长盛不衰的基础,也让他本人得到了善终以及前所未有的赞誉。 孔明想要的,就是这个,绝不是自己当皇帝、皇权属于孔家进行世袭,他心里很清楚:那是一条死路,那条路对华夏、对华夏苍生、对孔家都是有害无利,必须跳出这个历史怪圈。 因此,孔明做出了选择、下定了决心,第二次把传国玉玺还给汉室天子。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随即响起王烈和舒胜的声音:“殿下,是我们,我们有紧急要事向你汇报。” “哦,进来吧。”从幽思中回过神的孔明应道。 王烈和舒胜推门而入,两人一起向孔明行礼:“殿下。” 孔明点了一下头:“嗯,有什么紧急要事吗?” 王烈神色凝重地道:“一个多月前,我们的海上船队在海上丝绸之路突然遭到了袭击!” 第448节来自海外的挑衅(1) 孔明顿时吃了一惊:“遭到袭击?是海盗干的么?” 对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个猜想,孔明也感到匪夷所思,他不假思索地排除了罗马帝国、安息帝国、贵霜帝国的海上力量干的,因为此三国完全没理由干出这种极度鼠目寸光、极度得不偿失的蠢事,袭击汉东海上船队等于破坏海上丝绸之路,等于自己断了自己的一条财路,谁会这么蠢?至于海盗,孔明同样觉得可能性很低很低。海盗这种“职业”,可谓源远流长,可以说,船诞生了,海盗也随之诞生了。千百年来,海盗基本上存在于地中海,原因很简单:第一,环地中海地区正是西方文明的核心,油水十足,地中海也是西方各国之间进行贸易的必经之处,即便罗马帝国统一了环地中海地区,地中海里仍然一直存在海盗;第二,地中海虽然不小,但它毕竟是“陆地之间的内海”,没有远洋大海那么恶劣,并且岛屿众多,从而给海盗们提供了极佳的生存土壤和活动便利。罗马帝国政府一直被地中海里的海盗搞得焦头烂额,至于大汉、贵霜、安息的领海里,基本上不存在海盗,因为没有地中海的那种“天然滋生海盗的条件”。海盗真正地走向远洋大海是在西方进入大航海时代后,并且不只是西方,东方也是,在明朝中期,华夏领海里海盗活动非常猖獗。华夏本土海盗的“祖师爷”是东晋末年的孙恩,此人率领数万海盗纵横华夏东海、南海,活动时间长达十三年,但那是差不多两百年后的事情,在此时根本不存在。 孔明一来不认为这件事是罗马帝国、安息帝国、贵霜帝国官方干出来的,二来不认为这件事是海盗干出来的,此时的海盗主要存在于地中海里,汉东的船队根本就不进入地中海,所以,孔明非常困惑(地中海跟大南洋/印度洋根本就不相通,因为此时不存在苏伊士运河,所以,大南洋/印度洋上不存在罗马帝国的海上力量)。 “不是海盗干的,是某国海上水师干的。”王烈神色愈发凝重,“从表面上看,是安息帝国的水师船队干的。” “什么?安息帝国?”孔明简直感到莫名其妙,“沃洛加西斯五世(安息帝国现任君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他被塞维鲁(罗马帝国现任皇帝)打得还不够疼?居然还主动招惹我?” “殿下,我刚才说‘从表面上看’,我的意思是……事情真相可能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王烈加重语气说道。 孔明看着王烈和舒胜:“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王烈道:“殿下,我们的海上船队是在大南洋西北海域遭到拦截和袭击的,对方有五十多艘船,都是军用的战船,配备着大型弓弩、抛石机等武器,并且,对方的战船都打着安息帝国的战旗。我们损失不小,七艘船沉没,超过二十艘船受伤,船队指挥官在关键时候下令把船上的部分商品货物、金银财物扔进大海——哦,不是让它们沉掉,那些东西都是用木箱装着的,船队指挥官下令把那些木箱里的商品货物、金银财物取出来大部分,只留下小部分,这样,那些木箱在被扔进大海后都会漂浮在海面上,趁着对方忙着打捞财物,船队全速撤离,从而得以脱险。从表面上看,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安息帝国,但是……”他看向身边的舒胜。 舒胜道:“这些年来,阴阳院已经在罗马、安息、贵霜等国境内建立了情报据点和颇有规模的情报网,加上殿下你提供给我们非常充足的资金,让我们得以长期地贿赂以上国家的不少高层,让他们时不时地给我们提供着情报。根据我们得到的各方面情报,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不是安息帝国,而是贵霜帝国。” 孔明再度吃了一惊:“何出此言?” 舒胜道:“贵霜帝国这些年来一直走着下坡路,衰败迹象日益明显,对中亚的控制力度不断减弱,康居、大宛等国已经摆脱了贵霜的控制,呼罗珊、花剌子模等国也脱离了贵霜的统治,在贵霜和安息之间不断崛起的萨珊更是严重地威胁着贵霜,除了这些外患,还有内忧,贵霜建国已有大约一百五十年,其国内形势就像前汉(西汉)末年和今汉(东汉)二十年前那样,政治腐败、弊端丛生、贫富扩大、社会动荡,国家被名门望族和豪强大族把持和掌控,达官贵人骄奢淫逸,广大老百姓的生活却是一天不如一天。现任贵霜王韦苏提婆一世很希望振兴贵霜,但他才能平庸、有心无力,不过,他的大儿子波调倒是文武兼通,颇有权谋机略,一直渴望中兴贵霜,建立一个囊括中亚和南亚的大帝国,甚至,他还打算联合罗马帝国灭掉、瓜分安息帝国,以及……进拓我华夏的西域和雍凉,毕竟,贵霜的大月氏人正是源于我华夏的。” 孔明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根据史书记载,四大帝国里,大汉跟罗马、安息的联系是十分微弱的,跟贵霜的联系虽然不算密切,但确实大大地超过跟罗马、安息的联系。说到底,大汉和贵霜一方面靠得近,一方面颇有渊源,贵霜贵族大月氏人正是源于华夏。东汉末年,贵霜的君主是韦苏提婆一世,此时的贵霜已经走向衰败,韦苏提婆一世的长子波调后来继承了贵霜王位,即韦苏提婆二世。在波调的统治下,贵霜的国力得到了一定的振兴,一度重新控制住花剌子模等国等地,波调很有野心,曾想进拓汉地,但在他整合完贵霜国内后,汉地大势已定,曹魏统一了华夏北方,由于曹魏实力雄厚并且道路遥远,波调放弃了进拓汉地、带着大月氏人回归河西走廊的企图。波调在年轻时可谓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及时地止住了贵霜的进一步衰败,但在年老时变得昏庸残暴,他领导的“贵霜中兴”只是昙花一现,在他死后,贵霜的衰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新崛起的萨珊帝国、笈多帝国等国给了贵霜帝国多番致命打击,贵霜彻底地崩溃了、没落了,从世界四大帝国之一变成了一个一蹶不振的小国家,在苟延残喘了两百年后,最终走向灭亡。 王烈看着孔明:“面对已经内忧外患、积重难返的贵霜,韦苏提婆一世一方面有心无力、意志消沉,一方面看到波调能力不凡,因此,为了栽培波调,他把大部分的国事都交给波调主管。可以说,贵霜现在的实际统治者就是波调。这个波调,可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一心想要重振、中兴贵霜帝国以及对外开拓。殿下,波调想要扫平内乱、铲除外患,他需要什么?” “钱粮。”孔明点点头,“这是干大事的根本,也是一个放眼海内外皆通的真理。” “不错。”王烈也点头,“波调想要实现他的抱负,他必须拥有大量的钱粮。” “所以他派遣水师战船袭击我的商贸船队?”孔明蹙眉沉思,“这似乎说不通啊?既然他需要越多越好的钱粮,那么,他应该非常欢迎我的商贸船队,配合我维持海上丝绸之路的长久稳定呀!怎么反而自断财源?他就算贪图我的商贸船队的钱财、货物,也不至于明抢吧?这不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焚林而猎么?” 王烈笑了笑:“殿下,你忘了,那些贵霜的战船是打着安息的战旗的。” “栽赃嫁祸?”孔明似乎明白了。 舒胜道:“我们的船队遭到袭击的海域正处于安息帝国东南领海和贵霜帝国西南领海的交汇区域,因此,安息的战船可以出现在那里,贵霜的战船也可以出现在那里,贵霜的战船冒充安息的战船袭击我们的船队在逻辑上是说得通的。” 王烈道:“殿下,波调这么做绝不是为了毁灭海上丝绸之路,恰恰相反,他是为了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得到更多的利益,如此,才符合他如今急需钱粮的困境以及他的目的。” 孔明心头一动:“此话怎讲?” 第449节来自海外的挑衅(2) 王烈有条不紊分析道:“殿下,经过在下反复分析,波调这么做,共有两个目的。第一,人尽皆知,海上丝绸之路就是一条大财路,它的起点在大汉,终点在罗马,除了大汉和罗马,沿途的贵霜、安息等国都可以受益,当然了,最大的受益者是殿下你,波调眼看着海上丝绸之路带来的巨额利益的最大份额被殿下你赚取,罗马、安息和他的贵霜只能分配剩下的利益,他是没办法把殿下你取而代之,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最大受益者,但是,他可以成为第二大受益者,怎么做呢?很简单,把罗马和安息排挤出去不就行了?如果丝绸之路的起点在大汉,终点在贵霜,殿下你掌握着这头,波调他掌握着那头,如此,贵霜从中得到的利益不就大大增加了吗?因此,波调不是想毁灭海上丝绸之路,他是想要截断海上丝绸之路,把海上丝绸之路的终点从罗马转移到贵霜,所以,他精心策划了这场大戏,派遣贵霜的战船冒充安息的战船,袭击我们的船队,从而让我们得到一个错误的信号——安息帝国垂涎海上丝绸之路的财富,明火执仗地进行抢劫了,安息对大汉不再友好了,海上丝绸之路在安息那里走不通了。那么,自然而然,从此以后,我们的这条海上丝绸之路只能从大汉出发、抵达贵霜便结束了,不能继续向西了,因为贵霜西边的安息会抢劫我们的船队,所以,我们的船队只能开到贵霜,不能开去安息和罗马。” 孔明感到醍醐灌顶:“说得对!” 王烈接着道:“如此一来,原本串联大汉、贵霜、安息、罗马的海上丝绸之路就会变成只有大汉、贵霜参加的了,于是,我们不能把大汉的特产卖去安息和罗马,只能都卖给贵霜,这样,贵霜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得到的利益不就大大地增加了吗?同时,我们跟贵霜购买货物,必须付出比以前更高的价格,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没有选择了,罗马和安息不能再成为贵霜跟我们进行贸易时的竞争伙伴了,贵霜一家独大,岂能不提价?反之,我们把货物卖给贵霜,必须降价,道理也是一样,我们不能把货物卖去罗马和安息,只能卖给贵霜一家,贵霜如果不要,我们岂不是没地方卖东西了?以前,我们有一百船的货物,只卖三十船给贵霜,并且价钱开得不便宜,贵霜要是不买,我们大可不卖,转而卖去安息和罗马,不怕没人要,如今,我们必须把一百船的货物全部卖给贵霜并且还要打个八折或者七折,同时,我们跟贵霜购买货物必须加价,把价格提升二三成,贵霜岂不赚钱?比以前赚多了!这是波调的第一个目的,他的第二个目的更加高明狡猾,什么呢?海上丝绸之路拦腰斩断,我们的货物只能卖给贵霜,贵霜人在拿到我们的大汉特产后,一部分自销贵霜国内,大部分被他们转手卖去安息和罗马,以前,我们是罗马、安息、贵霜之间的中间商,如此一来,贵霜就变成了我们、罗马、安息之间的中间商,一家独霸大汉特产的进货渠道,不仅如此,贵霜还可以把罗马、安息的特产再转手加价卖给我们,一家独霸罗马、安息特产的出货渠道,左右逢源,瞧,他们又赚钱了。” “果然高明!果然狡猾!”孔明冷冷一笑。 王烈继续道:“这就是波调的如意算盘,以前,这条海上丝绸之路带来的利润,有六成属于殿下你,罗马分二成,安息、贵霜各分一成,如果波调的计划得到成功,那么,他就能跟殿下你平分海上丝绸之路带来的巨额利润,甚至,他实际上得到的利益会比殿下你更多。” “不错,如此一来,本王就变成给波调这孙子打工的了。”孔明眼中寒光闪闪,他怒极反笑,“老子辛辛苦苦地挖好了井,天经地义是老子喝到最多的井水,这孙子却想要把老子取而代之?波调有种,本王佩服!” 王烈补充道:“波调栽赃嫁祸安息帝国,可谓有恃无恐,一来,这事无法证实,殿下你就算派遣使者前去安息问责,安息高层肯定不认账,虽然确实不是他们干的,但殿下你肯定以为他们是故意不认账,如此,大汉和安息的关系就变得更加恶劣了,可谓正中波调的下怀;二来,安息距离大汉太遥远,就算殿下你实力强大,也难以对安息兴师问罪,只能忍气吞声。” 舒胜道:“根据我们的情报,刘备正在派遣诸葛亮、马超等人攻伐西域,试图重建陆上丝绸之路,陆上丝绸之路以长安为起点,经西凉、西域,入贵霜,通过贵霜再去安息、罗马,如此一来,陆海两条丝绸之路,都会被贵霜控制。两条丝绸之路在手,贵霜岂能不获得暴利?对了,殿下,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需要向你汇报。”舒胜神色凝重地道,“阴阳院在贵霜境内得到多份模糊不清的情报,在波调的身边,似乎存在几个来自华夏的汉人,但身份不明,波调跟他们关系很密切,多次与之进行秘密商谈,我们怀疑……那是刘备的人,双方暗通款曲。” “哦?”孔明心头一动,他感到这事越来越复杂了。 王烈询问道:“殿下,贵霜暗施手脚,阴谋控制我们的海上丝绸之路,我们该怎么办?” 孔明掏出口袋里的魔方,一边转动着一边思考着、下达命令:“我们不能失去海上丝绸之路,那是我们的一个非常重要、非常重大的财源,从现在开始,汉东水军正式改名为海军,全面整顿为四大舰队(水师),黄河舰队、长江舰队、近海舰队、远洋舰队,黄河舰队负责黄河水域,长江舰队负责长江水域,近海舰队负责我们华夏本土的渤海、东海(东海和黄海)、南海、北海(日本海以及更北的鄂霍次克海),远洋舰队负责大南洋,加强在西兰郡的海军基地的建设进度,扩大基地的规模,让远洋舰队长久驻扎在那里,维护我们在大南洋的利益;通知青岛造船厂,大规模地建造战斗鲸船,配备防御铁甲以及攻击武器,使其成为远洋战船,为商船进行护航,所有商船也要进行改造,全部变成武装商船。”汉东的远洋商船都是鲸船,鲸船的设计以运输为主,以防御为辅,具有较大的运载量,结构坚固、船体结实,但很缺乏自卫武力,这是因为汉东水军(汉东海军)在海上根本不存在对手,如今,情况已经不同了。 王烈点点头:“如此,可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啊,但我们又必须这么做。”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建造战斗鲸船、改造武装商船,都要花钱,并且,假如汉东造出了五百艘鲸船,这些鲸船以前都能用来运输商品货物进行跨国贸易,如今,其中起码一百艘是用来装武器的,只有四百艘用来运输商品货物,船队的运输总量一下子打了八折,赚到的钱自然也打了八折。 “是,必须这么做,虽然治标不治本。”孔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当然,我也要治本。” 在跟孔明商谈了很久后,王烈、舒胜告辞离去,执行孔明的命令。 书房里,孔明走到书橱前取出一卷沉甸甸的、长达两米的布帛,这是一张地图,将其打开,只见亚欧大陆以及东南亚群岛、非洲北部等地都在上面。地图上画的地区只是世界的一部分,但却是此时的人知道的“世界”。通过各自开拓以及互相交流,此时的大汉、罗马等国的极少数高瞻远瞩之士已经比较清楚地知道了亚洲、欧洲、非洲北部(撒哈拉沙漠以北),但还不知道澳洲(大洋洲)、北美洲、南美洲、南极洲——孔明肯定知道,但没必要说出来。 凝视着地图,孔明陷入深深的冥思。 第450节新的开拓目标 华夏想要长治久安,首先必须做到最基本的一件事:所有的或者说大部分华夏人都能吃饱肚子。这是最起码的东西,无需多言。一般而言,华夏的传统领土的面积约为1000万平方公里,难以继续扩大,为何?很简单,华夏向东,是茫茫大海,华夏向北,是冰川雪原,华夏向西,是沙漠戈壁,华夏向南,是热带雨林,因此,可以这么说,古代华夏人“把能够开拓的地方,都已经开拓了;把能够纳入华夏版图的‘好地方’,都已经纳入了”,后世不少华夏人时常抱怨祖先没有进一步地扩大华夏的版图,这种说法真的“冤枉”华夏的祖先们了,几千年来,他们一直在开拓,几乎达到了极限,以古代的生产力和科技力,他们没办法横渡大海,没办法深入冰川雪原,没办法占领沙漠戈壁,没办法控制热带雨林,况且,那些地方看起来都是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食之无肉,弃之不可惜,为什么要劳民伤财地开拓那里呢? 综上所述,华夏的传统领土的面积是基本上不变的,可以说,土地有限,但是,人口无限。只要太平时间长了,华夏人口肯定增长,那么,华夏的土地可以养活多少华夏人口呢?答案是:在农业时代,在占城稻被引入华夏前,华夏土地极限能养活8000万人,在占城稻被引入华夏后,华夏土地极限能养活1.2亿人,在玉米、番薯、土豆等高产量的外来农作物被引入华夏后,华夏土地极限能养活4亿人;在工业时代,这个数字可以翻几倍,十几亿人。 人多了,土地长出的粮食不够吃,便会天下大乱、战乱连年、不断死人,于是人少了,土地长出的粮食够吃了,便会天下大治、一片太平,人口就开始增长,人多了,土地长出的粮食不够吃,又会天下大乱……华夏古代几千年就是这么一个因果循环的过程,这是它的本质。 华夏的长治久安肯定是长久和平,经常打仗、经常死人还算什么长治久安?如此一来,华夏的人口肯定就会在长久的和平中持续不断增长,那么,如何确保数量一年比一年更多的华夏人一直都能吃饱肚子?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孔明推动华夏从农业时代进入工业时代,发明蒸汽机、拖拉机、化肥、农药等……如此,让华夏境内土地的粮食产量跟华夏的人口一样保持每年都在增长,很显然,这是扯淡; 第二,在华夏境外不断开疆拓土,让华夏拥有越来越多的领土,华夏有限,世界无限。 毫无疑问,孔明在眼下这个时代里只能采取第二个办法。 对外开拓,这是孔明一直在做的事情,同时,孔明必须搞明白一件事:该往哪里开拓?哪里才值得优先开拓? 世界上几乎不存在没有任何价值的土地,哪怕是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或撒哈拉大沙漠,都是蕴藏着无数宝藏的宝地,但是,土地的价值在农业时代和工业时代是不同的,比如中东,那里几乎都是沙漠,这样的地方在农业时代就是垃圾,在工业时代却是宝地,为什么?因为那里虽然不适合种田耕地,但地下却蕴藏着无穷的石油。眼下还是农业时代,一块地方到底好不好,主要看它能不能种田耕地,至于它下面有没有石油煤炭天然气什么的,那是次要的。一块蕴藏着大量石油的沙漠和一块地下没什么资源但土地肥沃、水流充足的平原,孔明应该优先占领哪一块?这是无需多言的。在眼下,孔明需要越多越好的平原耕地,这是燃眉之急,至于那些不适合种田耕地、但蕴藏着大量资源、在农业时代没什么用途、在工业时代会大放异彩的地方,为了华夏的长远未来以及千年后的后代子孙,占领肯定是要占领的,但不着急,可以缓一缓、慢慢来,进行次要考虑。 以汉东为原点,若向四面八方继续进行开拓的话: 向东是大海,需要横跨一万多公里的太平洋才能抵达美洲大陆,显然,这是做不到的; 向北是西伯利亚,冰天雪地、天寒地冻、苦寒至极,显然,不是需要优先占领的地方; 向西是曹操、刘备的地盘,无法开拓,再向西是大沙漠大戈壁,也是次要考虑的地方; 向南,是东南亚群岛(包括菲律宾群岛、印尼群岛等地)和大洋洲,看起来似乎不错。 孔明在眼下是不会去开拓东南亚群岛和大洋洲的,因为——有地无人,等于无地无人,土地虽然重要,但人口更重要,孔明现在不缺土地,缺人口,虽然他治下人口众多,但人口自然是越多越好的,人口是一切的基础,人口越多,发展才越快,东南亚群岛和大洋洲此时没什么人口,孔明在占领当地后如果想要开发当地,就要迁移大量汉民前去那里,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开拓那里,把已有的人口用来发展已有的土地,何必没事找事做?孔明现在拥有的土地已经够多的了,既如此,他何必去占领那些虽然很丰饶肥沃、但却没什么人口的土地呢? 开疆拓土就好像做生意,目的都是获利,投入成本是肯定的,但要获得足够多的回报,并且,是要在越短越好的时间内获得越多越好的回报。假如,孔明不惜血本地开发西伯利亚,投入了大量的成本,他肯定会得到回报,但是,不会太多,并且很慢,起码要开发百八十年,他才能得到回报,试问,这么做有何意义?因此,成本和收益,也是对外开拓的一个大因素,成本越低越好,收益越高越好,同时,获得收益的时间越短越好,最好在二三年内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大量的收益。 综上所述,孔明想要再次对外开拓,他的“目标”必须满足以下条件: 第一,当地必须以大规模的平原为主要地形,这样,占领当地就能得到大面积的耕田; 第二,当地要有很多本地人口,从而增加汉东的人力资源,节约汉东开发当地的成本; 第三,这个地方距离汉东本土不能太远,否则,就会增加汉东开拓当地的成本和难度; 第四,这个地方不能存在太强大的国家和本土势力,否则,汉东开拓当地会代价太高。 孔明站在地图前,眼神紧紧地盯着符合这四个要求的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南亚(后世的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以及克什米尔地区、尼泊尔、锡金、不丹等地)。 南亚是一个极佳的、极理想的目标,因为它是一个极好的地方。 南亚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之南、东南亚的中南半岛热带雨林和孟加拉湾之西、西南亚的伊朗高原和阿拉伯海之东,西南、正南、东南三面都是印度洋,整体呈现出一个巨大的菱形,面积总和高达约45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华夏传统本土的一半。 之所以说南亚是一个极好的地方,因为南亚足足超过三分之一是平原,平原面积高达150多万平方公里,山地和高原虽然占了三分之二,但大部分的山地和高原的海拔都是低于1000米的,地势十分低矮平缓,既非常适合农耕,也非常方便交通,同时,得益于印度洋,终年海风带来充足水汽,当地又是河网密布,使得当地水流充足,堪称得天独厚的农业宝地。 华夏本土总面积约1000万平方公里,平原面积约150万平方公里,占15%; 南亚地区总面积约450万平方公里,平原面积约150万平方公里,占33%; 两者对比非常明显,更让华夏人“感到嫉妒”的是:华夏基本上属于北温带,农作物一年只能生长二季或者三季,少数地方才能生长四季,但是,南亚大部分属于热带,农作物一年可以生长四季,换句话说,不分春夏秋冬,南亚都能种田,三个月熟一次,一年熟四次。 华夏本土的耕地面积跟南亚地区的耕地面积差不多,但是,因为气候的差别,南亚的产粮量却是华夏本土的近2倍。如果得到南亚,华夏的粮食产量将会猛增到以前的近3倍。 粮食产量增加近2倍,变成以前的近3倍,这意味着什么?无需多言。 南亚的土地是“极好”的,那么,南亚的人口呢?当然也是“极好”的。南亚跟华夏一样,都是人类古文明发源地之一。南亚文明的起源时间跟华夏文明差不多,说白了,南亚已经被南亚当地人开发了、建设了、经营了二三千年,换而言之,南亚就是一个现成的蛋糕,早就被南亚当地人做好了,不需要华夏人跑到那里白手起家、从头开始。正因为南亚的自然条件实在太好了,导致南亚人“不思进取”(与之类似的情况还有非洲黑人),二三千年下来,南亚没有诞生过什么强大的帝国,五百多年前,南亚第一次得到了基本统一,即“孔雀王朝”,近四百年前,孔雀王朝覆灭崩溃,南亚重新恢复四分五裂、一盘散沙的状态,一直持续至今。 眼下的南亚,西北地区是贵霜帝国的领土,其它地方完全分散,分为大大小小上百个国家(有的“国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国家,就像部落联盟),面积较大、实力较强的约有十个,人口总数量高达1500多万(众所周知,南亚跟华夏一样,都是人口又多又密的地区)。 地方又大又好,并且当地还有大量的人口,如此,孔明怎么不对南亚“垂涎欲滴”呢? 孔明早就想征服南亚了,华夏不吞并南亚简直就是对不起老天爷,只不过,华夏国内毕竟还是战乱连年,加上孔明此时拥有的土地已经足够多了,光是消化已有土地就已经让他操心得焦头烂额了,正所谓“贪多嚼不烂”,因此,他虽然恨不得一口吞了南亚,但他知道,这事不需要着急,可以缓一缓,没必要立刻就干,反正没人跟他抢,所以,在孔明的计划里,南亚,是汉东(华夏)的下一个对外开拓的目标,不过,这要等到华夏国内局势稳定后再干。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孔明有必要现在就对南亚动手了,因为贵霜帝国主动地与他为敌了。 孔明为了维护他的海上丝绸之路,就必须遏制住贵霜帝国,他想要打贵霜帝国,陆路走不通,只能通过海路,可是,把军队通过海路送到几千公里外去打仗,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军队派少了,过去就是送死,就算贵霜的国力不如孔明的汉东,但孔明把军队开到人家门口,人家掌握主场优势,汉东军如何打赢?光是一路过去就要让孔明的军队感到筋疲力尽、摇摇欲坠了;军队派多了,运输、后勤等都会不堪重负,如果强行为之,那会让孔明付出血本的。就好像后世的人类把军队派到月球上打仗,做得到吗?做得到,但成本极高,完全承受不起。 第451节家底就是底气 汉东在大南洋上的最主要的立足之地就是西兰岛,西兰岛和南亚大陆几乎紧靠在一起。孔明想要吞并南亚大陆、攻伐贵霜帝国,他只能这么做:先花费很长的时间,把大量的军人、平民、物资从汉东本土通过船队运到西兰岛,再以西兰岛为基地,军民登陆南亚大陆南端,继而一路由南向北,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慢慢地蚕食南亚大陆,一边打仗一边吞并、开发、建设、经营当地,军人在前方冲锋陷阵,平民在后方农耕工作,实现“以战养战”,充分地消化掉当地,其中,同化当地人是重中之重,从汉东本土把汉民运到南亚,成本实在太高了,最好的办法是同化当地人,把当地人一部分一部分地、慢慢地转变成“南亚裔归化族华夏人”,如此,汉东才能在南亚境内以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大限度的人力资源,最终,当汉东军在南亚大陆境内把国界线一路推到贵霜帝国西南部边陲地区时,汉东军才能真正地拥有了攻伐贵霜帝国的实力、条件、胜算。 这是一场大工程,需要耗费很长时间,不过,什么事都要有个开头,早点开始,才能早点完成,一直拖下去就会永远不会完成,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当然,面对贵霜帝国的“暗中使坏”,孔明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息事宁人、自认倒霉、破财消灾、忍气吞声。然而,孔明是不会选择这个选项的,他只会“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他也不会派去使者前去贵霜进行抗议谴责,因为那是毫无意义的。孔明不屑做没意义的事情。 孔明必须即刻对南亚动手,一来让华夏得到南亚,二来奠定以后攻伐贵霜帝国的基础。 从在西元184年参加讨伐黄巾军时开始,孔明已经连续奋斗了二十多年,他也“捞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下来,他的财富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他是毫无疑问的大汉首富、世界首富。孔明的财富包括他本人的财富和汉东官方的财富(合法收到的税),不包括汉东民间即汉东民众的财富,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因为实在太多了,保守估计,他现在的钱财超过五千亿文铜钱,根据兑换比例折算一下就是五千万元银钱,说白了,他的钱财如果全部换成银币,需要足足5000万枚,如果全部换成金币,需要大概170万枚,价值等于25亿石粮食,等于大汉全国人口(5000多万)两年半的口粮。——孔明一方面“疯狂敛财”,一方面也“大肆花钱”,他如果真的“只进不出”,那么,他此时拥有的钱财数量估计还要翻上一倍,达到一万亿文铜钱(一亿元银钱/三百三十多万元金钱),可谓天文数字。 财富不只是钱财,还有实物,即粮食、布帛、铁、马、牛、羊等,汉东此时年产粮食已经超过二十亿石,但汉东的3000多万人口一年只需要不到十亿石粮食(除了人吃,还有喂食家禽家畜以及用于酿酒等),于是,汉东每年都会剩余大量粮食,就算不断卖给曹孙刘三家,仍然盈余数量庞大,使得汉东官府的几百个仓库里粮食堆积如山,总数达到十数亿石。 财力决定实力,实力决定魄力。假如后世的美利坚打算攻伐非洲或南美洲的某个小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进行战备工作吗?不需要,只要总统大笔一挥,计划立刻就能被付诸行动。孔明也是一个道理,他既然决定了开拓南亚,只需制定好计划,他的计划立刻就能走马开工。 几天后,孔明召集了汉东的主要文官和谋臣,宣布了他的计划大纲: 通过“青岛——台湾——海南——新加坡——西兰岛”这条海路,从汉东本土内地(主要是青徐二州)持续不断地向西兰郡输送军人和军属(军人家属),鼓励军人家庭以“户”为单位举家前去; 愿意前去者,将会得到丰厚的奖励和优惠的政策; 青岛造船厂全力全速地打造鲸船,扩大造船厂规模,造船速度必须提升到以前的三倍; 全力全速地扩大汉东海军在西兰岛的基地和汉东海军远洋舰队(大南洋舰队)的规模,西兰岛不只是汉东海军远洋舰队的基地,也是汉东陆军进取南亚大陆的基地、跳板、桥头堡; 五年之内,向西兰岛输送20万军人和150万平民,南亚大陆的本土势力是不足为虑的,真正可虑的是盘踞于南亚大陆西北部和中亚地区西南部的贵霜帝国,这二十万军人是给贵霜帝国准备的,这一百五十万平民是给这二十万军人提供后勤保障的,实施“半民半军”政策; 一边向西兰岛输送军民一边登陆南亚大陆南端,由南向北地进行蚕食式开拓。五年后、十年内,汉东军以已成为大汉领土的南亚大陆为根基,与贵霜帝国展开全面的、正面的较量。 对于孔明的“开拓南亚”的计划,参会的汉东高层们无人反对、无不赞成,这是因为汉东在孔明的领导下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外开拓了,起初,很多人对孔明主张对外开拓是多多少少地抱有怀疑态度的,这也正常,千百年来,汉人根深蒂固地认为“只有汉地才是好地方,汉地之外都是穷山恶水”,然而,孔明一次又一次地用事实让那些人的思想被改变了:汉地,是好地方,汉地之外,也是好地方,甚至,汉地之外的一些地方比汉地更好。多年来,孔明一次又一次地对外开拓,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带着大家一起发财”,每次对外开拓都是一次全民发财的欢乐浪潮,于是乎,发展到现在,孔明宣布又要对外开拓,根本没人反对,相反,众人都是求之不得。 另外,孔明还用绘声绘色、生动活泼、通俗易懂的语言描述了一下南亚,他把南亚“夸成了一朵花”,使得参会的汉东高层们更是对南亚心驰神往、满怀憧憬。 “殿下,以我们现在的人力、财力、物力,启动这个‘开拓南亚’的计划是没问题的。”汉东第一文官、相当于“汉东大管家”的王脩在思索半晌后,给了孔明这个十分肯定的回复。 孔明笑着问道:“接下来有‘但是’吗?” 王脩楞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没有‘但是’。” 孔明再度笑了,他是自豪地笑,带着一种“自鸣得意、沾沾自喜”,汉东在他持续多年、正确合理的苦心经营之下,实力极强,别说曹刘孙三家了,就连巅峰时期的大汉全朝都不如,如果说汉东是一个国家,那么,汉东毫无疑问地是此时的世界第一强国,也是世界第一大国。因为家底实在太厚了,所以随时可以厚积薄发,爆发出井喷式的强大力量和强劲持久的潜力。 “殿下,在下不想扫兴,但不得不说一个‘但是’。”司马懿缓缓地开口道,“我汉东的强盛,自然是无与伦比,以我汉东的实力……用殿下你的话说,同时‘碾压吊打’曹刘孙三家也是毫无问题的,开拓南亚需要投入大量的成本,这个成本虽然完全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但是……但是,殿下,我们把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尤其军力用于开拓南亚了,国内怎么办?殿下你忘了?你还打算开凿南北大运河呢!那是一项非常耗费人力、财力、物力的大工程啊!在下斗胆劝谏殿下,不可好大喜功、滥用民力呀!” “在下赞同仲达的忧虑。”陆逊附议道,“殿下,我们拿出那么多的实力用于开拓南亚,国内怎么办?国内可没有平定下来呀!孔曹刘孙四家仍然在争霸着汉地天下呢,在这个时候,我们岂能自己削弱自己?以前,我们开拓平州,开拓辽州,开拓和州,开拓丰州,都是规模不大的作战,派遣几万兵马即可,不会影响到我们的整体实力,可现在,我们开拓的是南亚,情况不同了,虽然南亚境内不存在强大的异邦外国,但是,南亚毕竟地大且人多,吃掉南亚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还要消耗大量的军力、人力、财力、物力,况且,在南亚的西北,还有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贵霜帝国,我们在南亚的动静随着时间推移必然越来越大,贵霜人必然觉察到,我们和贵霜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相隔千山万水,如今,我们却扩张到他们的家门口,他们岂能不防备我们、猜疑我们甚至与我们发生冲突?一旦跟贵霜开战,我们就要陷入一个境外的大战场,这对我们掌控国内局势会更加不利。本土,才是我们的根本,岂能为了开拓境外而让本土陷入危险?” 第452节完玺归汉 司马懿道:“伯言所言甚是!殿下,刘备正在攻伐着西域,从地理上看,刘备很有可能已经与贵霜人展开了接触,刘备是我们的敌人,如果贵霜人也成为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岂不是促使刘备和贵霜人联手?一来等于让刘备获得了一大外援,二来等于让我们增加了一个强敌,实在得不偿失,还请殿下三思!” “仲达和伯言所说,一来过于谨小慎微,二来不够目光长远。”有人开口发言进行反驳,正是麻龙,他有条不紊地反驳道,“贵霜人难道还不是我们的敌人吗?他们跟我们怎么是‘井水不犯河水’?殿下不是说过了么?贵霜王世子波调为了让他通过我们的海上丝绸之路获得带来更多利益,竟然悍然地算计我们,派遣战船冒充安息帝国的战船,拦截袭击我们的船队,如此夜郎自大、不知死活的贼子,我们岂能放过?不打他,难道还要忍气吞声?这次,我们不跟他计较,那他尝到了甜头,下次就会变本加厉!我大汉国威何在?仲达推测刘备有可能已经跟贵霜人勾结在一起,既如此,那我们就更要攻伐贵霜了!另外,开拓南亚,固然需要投入大量成本,但我们很快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数倍的乃至十数倍的收益!就像殿下当初力排众议地开拓辽州等地一样。因此,开拓南亚不但不会让我们的实力受到削弱,还会锦上添花地让我们的实力变得更强!至于国内,就算我们拿出一半的实力用于开拓南亚了,曹操、刘备、孙坚又能奈我们何?即便我们少了一半的实力,只有一半的实力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退一万步说,如果我们不能进攻了,那么,我们转攻为守,还不能自保?只要能自保,就能拖下去、耗下去,慢慢地进入反击。恕我直言,仲达和伯言有些高估我们开拓南亚之举带来的负面影响了,也低估我们开拓南亚之举带来的积极意义了。反正曹刘孙三家还会没完没了地打下去,我们趁着这段时间,开拓南亚,不是两全其美么?等他们三家都打得没劲了,我们也差不多完成了对南亚的开拓,变得更加强大了,从而可以更加容易的一口鲸吞天下!” 司马懿看向孔明:“殿下,公汉所言,确实有理,但在下仍然坚持己见,万望殿下慎重。” 陆逊道:“在下也坚持原先的看法。” 孔明看向五位军师,征询他们的意见,田丰、沮授、徐庶是支持或者不反对的,陈宫不支持,他希望孔明先灭了曹操、刘备、孙坚,再进行对外开拓,贾诩不置可否、保留意见。 由于没有明显的、强烈的反对意见,因此孔明基本上下定了决心。 十多天后,这项庞大的计划被正式地付诸行动。 当孔明下定“开拓南亚、攻伐贵霜”的决心时,一队汉东军骑兵正在离开泰安、前往汉阳,为首者是褚燕。 骑在高头大马上,褚燕一边看着井然有序的队伍一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被他放在怀里、贴身保管的传国玉玺,心潮翻涌不止。 “唉,还真的要把它归还给汉室啊?”褚燕怅然若失地喃喃道,他比孔明更加舍不得。 泰安郡和汉阳郡互相接壤,路途不远,但褚燕走得很慢,花的时间是正常情况的几倍。 对于孔明下达的这个命令,褚燕打心眼里不情不愿,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毫不含糊地执行孔明的命令,于是,他故意走得很慢,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这是因为他存在一个幻想,幻想孔明突然间后悔了、想通了,派人追来让他带着玉玺返回泰安——逻辑是现成的,如果褚燕飞马赶路,很快就把玉玺送到泰安,那么,假如孔明突然间后悔了、想通了,派人追来让他把玉玺带回泰安,可玉玺已经在天子的手里了,怎么办?难不成冲到汉阳把玉玺从天子手里抢回去?所以,为了让孔明拥有充足的“反悔时间”,褚燕带着骑兵们是以饭后散步的速度慢悠悠地前去汉阳的,反正孔明没说要在规定时间内把玉玺送到汉阳,让他可以钻空子。 一路上,褚燕每隔差不多半小时就派出几十个骑兵原路返回进行打探,等他们回来时,他就急不可耐地询问道“殿下有没有派人追来叫我们回去?”他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这让他失望不已。 “子飞将军,前方二十里外就进入汉阳郡境内了!”一名侦察兵飞马前来报告。 褚燕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天色,下达命令:“安营扎寨,就地休息一夜,明早再出发。” “啥?”周围的军官们都吃了一惊,“现在就安营扎寨?现在才是申时(下午四点左右),距离天黑还早呢,为何不继续前进?我们可以在今天当夜直接赶到汉阳城的!”“是啊!将军,我们没必要在这里休息一夜的!只要快马加鞭,就能在汉阳城里休息!” “你们都给我闭嘴!”褚燕不耐烦地道,“到底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我说安营扎寨就安营扎寨!”很显然,他这么做是为了给孔明增加一晚上的“反悔时间”。 军官们在一头雾水中开始执行褚燕的命令。 孔明让褚燕带着一千骑兵把传国玉玺送去汉阳、还给天子,但褚燕就好像带着部下们出来郊游的一样,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砍柴点火、烤肉煮汤,一个个喜气洋洋、谈笑风生。 入夜后,褚燕躺在他的帐篷里,抚摸着胸前衣甲里的传国玉玺,思绪万千、辗转难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褚燕迷迷糊糊着即将睡着时,他忽然觉察到帐篷外的夜色竟然金光大作,一团铺天盖地的金光笼罩了他和部下们所在的地方,部下们惊慌失措、大呼小叫,他大吃一惊,急忙起身跑出,顿时呆若木鸡。 只见一团耀眼夺目的金光在半空中从天而降,就像一道金色的瀑布,明亮得让人难以直视,几乎不能睁开眼睛,褚燕举头抬手,勉强看见半空中的金光中出现了三个巨大的人影,祥云缭绕、金光闪闪,三人其中二人衣着华贵,另外一人披坚执锐,虽然面目模糊看不清楚,但三人尽皆威严无比、震撼人心,一股顶天立地的巨大压迫感让褚燕骇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三……皇祖神?”褚燕张口结舌,他隐隐约约地认出了对方,“神仙显灵了?” “褚燕!”位于三皇祖神中间的天皇大帝声若洪钟地开口,他不怒自威,声音犹如黄钟大吕一般振聋发聩,“你好大的胆子!竟把属于真命天子的传国玉玺送给旧朝末主?你可知,此举是逆天而为?” 褚燕顿时冷汗如雨、面如土色,他瑟瑟发抖地跪下,翕动着嘴唇、颤抖着声音:“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刘家汉室,气数已尽,孔明乃受命于天的真命天子,传国玉玺应当归他,你可明白?” 褚燕连连磕头:“小人明白!小人当然明白!但殿下再三命令小人把传国玉玺送去汉阳,小人实在无可奈何……” “你岂不知天意所向?即便奉命行事,也不可逆天而为!”半空中的声音变得严厉无比。 褚燕不停磕头:“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 “哗啦”一声,褚燕如梦惊醒,他呆呆地看着周围,只见他的部下们正团团地围着他,一个个都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褚燕打了一个冷战,他发现自己满头浑身都湿透了,旁边一个军官手里提着一个空了的、湿漉漉的水桶。 “这是怎么回事?”褚燕感到自己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他随即意识到什么,急忙呼喊道,“三皇祖神显灵了!你们快看!”他急切地指向半空中。 半空中黑乎乎的,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和大团大团的乌云。 “怎么不见了?”褚燕目瞪口呆,他心急如火地询问部下们,“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 “看到什么?”提着水桶的军官诧异地道,“将军,我们只是看到你本来在帐篷里睡得好好的,然后好像离魂(梦游)一样走了出来,眼睛大睁着但涣然无神,接着,我们看到你呆看着夜空,再接着,你突然跪下来,又是磕头又是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我们连连呼唤你,你却无动于衷,根本没有反应,为了防止你出什么事,卑职只好提了一桶冷水浇在你的头上。” “什么?”褚燕感到难以置信、神智恍惚,他再抬头看向夜空,仍然只有乌云和星星,没有“三皇祖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是离魂做梦还是三皇祖神真的显灵?”褚燕感到六神无主、心乱如麻。 第453节曹操与孙坚的接触 洛阳城,丞相府。 曹操正在接见着江东特使虞翻。虞翻是江东文官高层之一,虽是文官,但他武艺不俗,善使长矛,并且身强力壮,能够一天步行两百里,同时对军事、战策等也很有研究,可谓“文武双全”。孙坚派虞翻为使显然很合适,因为孙坚与曹操的这次接触不只是外交,还有军事。 “这就是号称‘凤雏’、刘备左军师庞统的首级?”曹操看向虞翻捧着的一个大方木盒,里面装着一颗被石灰粉裹着的、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头。 “回丞相,正是。”虞翻道。 曹操顿时哈哈而笑,笑得半真半假、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笑罢,曹操眯眼看着虞翻,语气意味深长地道:“这么说的话,吴公(孙坚)是彻底地跟刘备决裂了?” “当然。”虞翻一边点头一边放下木盒,“刘备已在长安为庞统举行丧礼,用黄金铸造假头安放在庞统无头之尸上,将其隆重下葬了,刘备亲自披麻戴孝,他痛哭流涕、咬牙切齿,对天发誓要攻进江东,杀我家主公以为庞统报仇雪恨。我家主公既与刘备彻底地决裂,此举也表明我家主公真心诚意地希望与丞相握手言和、同仇敌忾。” 曹操呵呵一笑:“吴公不是向来视本相为死敌么?为何改弦易辙了?” 虞翻微微一笑:“丞相和吴公的握手言和,既是吴公的希愿,也是丞相的希愿,不是吗?否则,丞相又为何把三个女儿嫁给我家主公的三个儿子呢?丞相,吴公说了,他和你是敌人,敌人是可以化敌为友的,他和刘备则是仇人,仇人是不共戴天、水火不容的。” 曹操点了点头:“说得好。”他定了定心神,“这么说的话,吴公马上就要跟刘备开战了?” “当然。”虞翻道,“我江东上下对刘备已是恨之入骨,早就想跟刘备好好地算旧账了,刘备目前对我江东也是痛恨万分,孙刘之战已是箭在弦上、迫在眉睫,还请丞相把握住这个一举铲除刘备的大好机会。” 曹操呵呵而笑:“本相是聪明人,吴公也是聪明人,既然都是聪明人,你我就可以直接说聪明人的话了。孙刘开战,正中本相下怀,你们跟刘备打得越激烈,本相就越能渔翁得利。吴公为什么认为本相一定会跟他一起攻打刘备呢?本相大可坐山观虎斗,如此,不是更好?” 虞翻也呵呵而笑:“因为丞相、我家主公、刘备都是聪明人。刘备屡屡暗算坑害我江东,我江东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忌惮丞相,反之亦然,庞统被我家主公斩了,刘备恨不得立刻挥师东征,然而,他也忌惮丞相。我家主公和刘备都清楚,孙刘打起来,丞相最为得利,于是,孙刘虽然早就想打对方了,但一直没能真正地打起来。可以说,维持孙刘的和睦关系,丞相你是最大的‘功臣’。目前,我家主公想打刘备,刘备也想打我家主公,如果丞相按兵不动,那么,孙刘两家就不会打起来。只要丞相出兵,这个微妙的平衡就会一下子被打破了,曹孙刘的战事,将会全面爆发!丞相精通军机、用兵如神,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曹操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本相若不出手,吴公和刘备虽然互相仇恨,但却都不敢出兵攻打对方。” 虞翻道:“在我家主公和刘备之间,丞相如果既攻我家主公也攻刘备,这么做只会促使孙刘再度联手反抗丞相,因此,丞相只能帮助一家打另一家。那么,丞相是帮助刘备打我家主公,还是帮助我家主公打刘备?在下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丞相,你说是不是呢?” 曹操笑道:“爽快!说说吴公的打算吧!” 虞翻道:“荆西三郡和益州六郡,是吴公的,长安和凉州十郡,是丞相的,就这么简单。” 曹操呵呵一笑:“吴公这是想让本相为他火中取栗吗?本相若取长安和凉州十郡,必先攻破潼关,潼关雄伟坚厚、险要无比、易守难攻,想要将其拿下,本相必然付出惨重的代价,当本相苦攻潼关时,吴公就可以轻易地攻取荆西三郡和益州六郡,甚至,吴公可以趁着曹刘再度爆发大战,趁机胁迫刘备、威逼刘备、勒索刘备,兵不血刃地让刘备割地求和,是不是?” 虞翻哈哈一笑:“丞相此言差矣!我江东绝不是得到区区荆西三郡就会鸣金收兵、见好就收,丞相这么想,未免小觑我家主公的雄心壮志以及我江东对刘备的仇恨了。我江东要的,是能一举攻灭刘备,是能一举夺取荆西三郡和益州六郡!刘备再怎么割地求和,他也不至于把益州六郡也割让给我江东,对吧?那么,我江东和刘备必然是兵戎相见,绝不会兵不血刃。” 曹操沉吟一下,点点头:“好,本相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虞翻向曹操行了一礼,缓步退下。 曹操看着虞翻离去,转视同在现场的程昱、郭嘉、刘晔、董昭等人:“大伙都听见了吧?来,议一议吧!” 刘晔道:“丞相,眼前确实是一个天赐良机。天下四大诸侯,最强的是孔明,丞相次之,刘备第三、孙坚第四,丞相目前无力与孔明争锋,但又一直拿刘备、孙坚无奈,因为此二人联盟对抗丞相,如今,刘孙已是反目成仇、剑拔弩张,此二人随时都会爆发大战,正是丞相一举铲除刘孙的大好机会!” 董昭道:“不错!丞相,我们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否则,正如虞翻刚才说的,刘孙虽然互相仇恨,但此二人畏惧丞相之威,不敢互相大打出手从而让丞相坐收渔人之利,于是一直维持平衡,当此时刻,丞相必须出手,打破刘孙之间的平衡,搅乱局势,曹刘孙三家打成了一团,实力最强者即丞相你,自然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曹操点头,他看向程昱,有些感慨地道:“眼前的这个局势,正如仲德当初所料。先前,刘备和孙坚还没有太大的矛盾和利益冲突,于是,此二人能做到同心同德地对抗本相,如今,此二人已是死敌仇人,对于我们而言,机会终于来了。” 程昱道:“丞相明见。虽然刘备和孙坚非常清楚他们互相打起来,最大的受益者是丞相,然而,大势所趋,已非人意可以扭转,恭喜丞相。” 刘晔道:“毫无疑问,孙坚肯定希望跟刘备军主力交战的是丞相,最终得到最大战果的,是他自己。在下认为,不能让孙坚如愿以偿,跟刘备军主力交战的应是孙坚,最终得到最大战果的,是丞相。最好的结局,就是孙坚跟刘备打得两败俱伤,丞相再一口气地鲸吞掉他们!” 董昭摇头:“我们既是这样想的,孙坚必然也是这样想的,他一方面希望丞相为他火中取栗,一方面也防备自己为丞相火中取栗。如此,我们演戏必须下足功夫,最好能达到假戏真做、以假乱真的效果,如此,孙坚才会上当。” 刘晔道:“仲德刚才说得好,大势所趋,已非人意可以扭转。公仁(董昭)之意,是以阴谋逼迫孙坚跟刘备拼命,在下之意,是以阳谋逼迫孙坚跟刘备拼命。阳谋效果比阴谋更好,就算孙坚察觉到是计谋,他也不得不把脑袋伸进我们的圈套。” 曹操心头一动:“子扬(刘晔)有何妙计?” 刘晔冷冷一笑:“孙坚的如意算盘是——丞相发兵攻打潼关、威逼长安,迫使刘备调遣主力大军与丞相在潼关展开大战,他趁机攻袭荆西三郡乃至益州六郡,如此一来,刘备将会分身乏术,丞相将会再度损失严重,他却一来可以从刘备身上撕咬下足够多的肉,二来可以借助刘备之手削弱丞相,避免丞相回头攻他,如此,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丞相不可让孙坚如愿以偿,唯一的办法就是剑走偏锋,攻打别处!” 曹操听明白了:“荆州!” 第454节曹操的反制之策 刘晔点头:“孙坚他想要什么战果呢?第一是荆西三郡,第二是益州六郡,这两地由东向西分布,孙坚他想要得到益州六郡,就必须先拿下荆西三郡,他没办法跳过荆西三郡攻伐益州六郡,他也没办法同时攻伐荆西三郡和益州六郡。荆西三郡是孙坚他必须要得到的地方!如果丞相你的大军根本没有西进,而是南下,攻打荆西三郡最北的南阳郡,孙坚会怎么办?” “他将会别无选择!”董昭激动地接过话头,“南阳郡现在是刘备的,丞相攻打南阳郡,意味着曹刘再度爆发大战,如此,刘孙大战也会跟着爆发!刘孙之间的平衡遭到打破,孙坚岂能不出手?孙坚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恢复孙刘联盟、助刘抗曹,二是趁机对刘备趁火打劫,毫无疑问,孙坚必然选择第二个!荆西三郡无论是在刘备的手里还是落入丞相的手里,都是非常不利于他的!荆西三郡是孙坚第一个想要得到的地方,他岂能坐视丞相夺走?孙坚必须要得到荆西三郡,他看到丞相对荆西三郡下手了,他能不着急吗?他能不发兵参战吗?或许,他会避开南阳郡,攻打南郡和武陵郡,但不管怎么样,刘备和他都会爆发全面的战事!如此,丞相就赢了!” 刘晔笑道:“丞相打南阳郡的目的,既不是攻取南阳郡,也不是对付刘备,而是让孙坚在身不由己中对刘备全面开战!孙坚想让丞相给他火中取栗,丞相这么做,会让他明知自己在给丞相火中取栗却不得不为之!只要刘孙全面开战了,丞相哪怕抽身脱离战事,也无所谓,因为这把火已经被丞相点起来了,接下来,丞相只需看着它越烧越旺、把刘孙都烧死就行了。” 董昭补充道:“到时候,丞相打南阳郡,打着打着,一旦孙坚加入战局,丞相甚至可以把丞相军队在南阳郡境内打下来的城池土地送给孙坚,如此,一来可以让刘孙战事火上浇油,二来可以坐实‘孙坚已经勾结丞相’的事实,让刘备跟孙坚不死不休。” 曹操笑起来:“妙计!”这时,他想到了什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郭嘉,“奉孝何故沉默?” 郭嘉在看着地上的那个木盒,他语气幽微地道:“这真是庞统的人头?” “哦?”曹操有些惊奇,“奉孝此话何意?”程昱、刘晔、董昭也都心头一动。 郭嘉表情古怪:“凤雏庞统,就这么死了?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曹操看着郭嘉:“奉孝,你想说什么呢?” 郭嘉轻轻地叹口气:“上次的曹刘大战,我未能帮助丞相获胜,每每思起,我惭愧不已……” 听到郭嘉此话,程昱、刘晔、董昭等人也露出惭愧神色。身为谋士,却没能协助主公在跟敌人的斗智斗计中获胜,确实是一种失责。 曹操笑着摇头:“奉孝言重了,还有你们大伙,都无需惭愧。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那场战事,看似我曹操输了、刘备赢了,其实,我曹操没输、刘备没赢。我失去了很多东西,刘备没得到什么东西,还失去了很多东西。对于这一点,我已经看开了、想通了。别的不说,刘备以前拥有孙坚这个盟友,现在呢?他已经失去了。为了打好跟我的战事,刘备不惜言而无信,在南阳之战中狠狠地欺骗了孙坚,导致孙坚如今对他恨之入骨。这些,都是我的收获。” 郭嘉笑了笑:“那场战事,我们输就输在刘备军的子午谷之计上,那是最为重要的关键。丞相,实不相瞒,我在那场战事后反复地研究、琢磨、分析诸葛亮、庞统、法正的用兵之道,在那场战事中,我和诸位(他指的是程昱、刘晔、董昭等曹操的谋士)没能算计得过诸葛亮、庞统、法正,这是事实,是我们的失败,是我们的耻辱。我们为何输了?在下认为,最大的原因就是‘敌暗我明’,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等出山出道时间很早,在多年前就已追随丞相东征西讨、南战北伐,因此,我等的用兵之道,诸葛亮他们是很清楚的,他们必然反复地研究过我等参加过的大小战事,从而掌握了我等的用兵特点和个人习惯等,同时,我们却对他们完全不清楚,诸葛亮、庞统的出山出道时间比我们晚得多,至于法正,他虽然很有才干和谋略,但他长期待在川蜀封闭之地,又长期在刘璋这种昏庸暗弱之主的手下做事,在刘璋手下,他的才干和谋略一直得不到发挥,从而默默无闻,如此,就导致我们对诸葛亮、庞统、法正的用兵之道完全不清楚。我们不清楚诸葛亮他们怎么用兵,诸葛亮他们却很清楚我们怎么用兵,这样,我们自然吃了亏。” 曹操点点头:“一语中的。” 郭嘉接着道:“刘备的军师主要就是诸葛亮、庞统、法正三人,我花费很长时间潜心地研究这三个人,如今,我已经基本上摸清了他们的用兵特点和个人习惯。诸葛亮,谨慎稳重,十分擅长稳扎稳打,不打险仗,同时,他喜欢先看破别人的计策,再将计就计地反算计对方,江东的周瑜就在他的手上吃了不止一次的亏,每次,周瑜的计谋都被诸葛亮看破,就在周瑜自以为得手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诸葛亮将计就计的圈套里;至于庞统和法正,此二人颇为相似,都很喜欢兵行险招、险中求胜,但此二人又各有特点,庞统喜欢玩弄阴谋,法正喜欢玩弄奇谋。子午谷之计,是刘备军干将魏延提出来的,又得到了庞统和法正的完善修正,这也正符合此二人的用兵特点。我可以肯定,如果换成诸葛亮,他是不会采纳子午谷之计的。” 曹操再次点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郭嘉看向木盒里的那颗人头,“如此一个喜欢玩弄阴谋的‘凤雏’庞统,会让自己这么简单地死掉?丞相,我是不太相信的。我不太相信庞统不知道江东那边已经是磨刀霍霍,却还傻乎乎地把脑袋送过去让孙坚砍掉。我一直想要亲眼看看这个‘凤雏’,如今,看到了,却看到了他的人头,实在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曹操心头猛地震动,程昱等人也神色一变。程昱惊愕地道:“奉孝,你的意思是……这颗人头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刘孙合伙唱的双簧?对我们设下的一个大圈套?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匪夷所思,我自己在产生这个念头后都感到十分吃惊。”郭嘉点头,“但是,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为了胜利,人人都在绞尽脑汁地算计对方,导致计谋这个东西变得越来越阴险、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黑暗。庞统这人,非常擅长阴谋诡计,甚至有些不择手段,我研究过他,在得到他的效力前,刘备还不算太‘卑鄙无耻’,但在得到他的效力后,刘备明显有些蜕化变质了,开始变得‘卑鄙无耻’了,为了达到目的,刘备越来越有些无所不用其极,使用了越来越多的根本不符合刘备风格的手段。毫无疑问,庞统影响了刘备,既如此,这么一个玩弄阴谋诡计的高手,怎么会死得这么愚蠢?” 程昱道:“奉孝所言确实有些道理,但……令人难以置信,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刘孙两家还能同心同德,正所谓‘人心难测’,刘备此时还会相信孙坚?孙坚此时还会相信刘备?二人已是敌人、仇人,互相猜忌、互相算计尤未不及,岂会互相合谋串通?只不过……”他有些迟疑,“丞相,说一千道一万,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如果孙坚真的串通刘备,突然反咬我们一口,他能打的地方,必然还是合肥。在刘备那里,孙坚想打的地方就是荆西三郡,在我们这里,孙坚想打的地方就是淮南。丞相,可命令张辽、李典二位将军在合肥加强防备。” “不!”郭嘉脸上闪过一丝冷色,“如果这真是刘孙合谋的一个大圈套,我们不妨学习诸葛亮的做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计就计,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丞相,张辽将军长期坐镇合肥,战功赫赫、威震江东,合肥在他的苦心经营之下可谓坚固犹如金汤铁桶,孙坚、孙策都对他十分忌惮,李典将军长期辅助张辽将军,虽然也做出了重大贡献,但他的名声是不如张辽将军的,丞相可大张旗鼓地把张辽将军调去南阳郡前线,只留李典将军驻守合肥,如此一来,如果江东是真心跟我们一起打刘备的,看到我们把张辽将军这员虎将调去南阳郡前线,必然深受鼓舞,也会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如果江东是在背后密谋算计我们,看到我们把张辽将军这员虎将调去南阳郡前线,必然麻痹大意、骄傲轻敌,同时,李典将军在合肥严防死守、以逸待劳,一旦江东不知死活地进犯,就给他们迎头痛击!让他们尝一尝自作自受的滋味!” “好计!”程昱喝彩,他补充道,“既是演戏,就要下足功夫!丞相,我们还可以做好三件事让奉孝此计更加完善。第一,吕虔、李通二位将军都是有勇有谋,可让他们率领一万精兵昼伏夜出地秘密前去合肥,伏于城中,加强合肥军力;第二,战事一开,可让李典将军诈病,如此一来,江东倘若真的觊觎淮南,看到张辽将军不在并且李典将军病倒,必然更加麻痹大意、骄傲轻敌;第三,曹刘再次开战后,可让张辽将军假装身受重伤,返回洛阳休养,但在暗中秘密地快马加鞭,悄悄地赶回合肥。如此一来,江东倘若真的进犯合肥,必然大败!” “妙极!”曹操重重地点头,“就这么办!我们凡事都留个后手,这样,我们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二十多天后,扬州庐江郡北部,滔滔长江。 几艘大船正在慢悠悠地横渡长江,从长江北岸驶向长江南岸。位置位于中间的大船上,虞翻站在船头,踌躇满志地眺望着眼前的水天一色,他心情很好,因为他圆满地完成了孙坚交给他的任务。曹孙联手、共伐刘备,届时,刘备必败、必亡,江东就可以得到荆西三郡和益州六郡的大片土地、大量人口、大批钱粮物资,如此,江东就可以真正地完成崛起壮大了。 在虞翻的视野里,一支船队正在不远处由东向西地行驶着,每艘船都吃水深重,显然满载物资,每艘船都打着一面威风凛凛的日月旗,从而表明了它们的身份:汉东的商贸船队。 天下四分,曹刘孙三家不断展开明争暗斗甚至互相打得死去活来,唯独汉东超然局外、独善其身,不过,汉东与曹刘孙三家不是没有往来,并且十分密切,在政治、军事、外交等方面,汉东置身事外,但在经济上,汉东与曹刘孙三家是一体的。汉东财大气粗、物产丰富,曹刘孙三家都需要跟汉东进行长期的、大规模的贸易,同时,没人跟钱过不去,尤其“貔貅”孔明,曹刘孙三家需要他的物资,他需要曹刘孙三家的物资以及金钱(其实,他不跟曹刘孙三家做生意也无所谓,但是,钱这个东西肯定是多多益善的),于是,在黄河上、在长江上,到处都有汉东的商贸船队,曹刘孙三家再怎么互相打,谁也不会得罪汉东,谁也不会打汉东商贸船队的主意,使得汉东的商贸船队在曹刘孙三家的地盘里处处畅通,完全就是中立一方。 长江上的汉东商船是很多的,虞翻对此自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很正常的情况,然而,那支船队的其中一艘船却慢悠悠地开向了他的座船。 “虞公!”船上一名玉树临风的青年在高声地呼唤。 虞翻顺声看去,在看清对方后,他顿时吃了一惊:“陆逊?” 第455节陆逊的幽思 十多分钟后,虞翻在他的座船的船舱里招待了陆逊,随从在奉上热茶后便退出了船舱,船舱里只有虞翻和陆逊。 陆逊捧起热茶,笑着问道:“虞公去过洛阳、见过曹丞相了?” 虞翻心头一动,他不动声色地道:“汉东王一直派人监视着在下?” 陆逊笑道:“虞公言重了,在下只是恰巧碰到虞公而已。虞公跨江北上,既不是去汉东,还能去哪里呢?” 虞翻呵呵一笑:“伯言啊,你别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现在可是汉东王的妹夫。” 陆逊微微一笑:“在下确实承蒙汉东王错爱,与他的妹妹喜结连理,但是,在下可没有忘记在下的老家是在江东,陆家的宗亲族人们都在江东。因此,在下怎么能不关心江东呢?况且,汉东和江东本就关系亲善,江东的三小姐还是汉东王的七夫人呢,江东不是打算归顺汉东吗?所以,对江东的关心,也是汉东王的意思,说到底,江东的未来关系到汉东的利益。” 虞翻眯起双眼:“伯言,有话直说吧!不过,你虽然也是江东人,但你已经投效了汉东,你我各为其主,不该说的话,我是不会说的,毕竟,江东还没有归顺汉东,孙孔还是两家人。” 陆逊点点头:“我懂,我不会让虞公你为难的。虞公,看这形势,江东是真的打算联合曹丞相一起攻伐刘备了?” 虞翻笑了笑,没说话。 陆逊不需要虞翻承认,已经知道了,他叹口气:“据我所知,鲁子敬一直坚持孙刘联盟,看来,他的这套策略最终还是被吴公、越侯抛弃了,江东的对外战策一下子发生如此重大的变化,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世事无常,往往一步棋走错,满盘皆输啊!吴公为何不三思呢?” 虞翻看着陆逊:“联合曹操,攻伐刘备、报复刘备,不正是吴公对汉东王殿下说过的吗?” “话虽如此……”陆逊呷了一口热茶,显得欲言又止,在沉吟了一小会儿后,他问道,“虞公,如果你方便的话,可否悄悄地透露一下孙氏宗亲的一些人最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 “孙氏宗亲?”虞翻感到有点奇怪。 “嗯,孙氏宗亲。”陆逊目光明亮地看着虞翻。 江东的孙氏宗亲自然就是孙坚的家人,孙坚父母俱已去世,孙坚的平辈共有兄弟姐妹四人,孙坚是老二,他哥哥是孙羌,他弟弟是孙静,他还有一个妹妹,已经出嫁了。很显然,孙氏宗亲共有三支,一是孙羌一脉,一是孙坚一脉,一是孙静一脉,至于孙坚的妹妹,既已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算一脉。孙氏宗亲三脉里,主干自然是孙坚一脉,至于孙羌和孙静,都属于旁支,但是,孙羌和孙静也不容忽视。孙羌已经去世,留下二子,长子是孙贲,次子是孙辅,孙静健在着,他有五个儿子,分别是:孙暠、孙瑜、孙皎、孙奂、孙谦。毫无疑问,孙坚哥哥的两个儿子、孙坚弟弟的五个儿子,都是孙氏宗亲里的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这些年来,孙坚东征西讨,创立了江东基业,他的这七个侄子在整体上是帮助他以及孙策的,跟着孙坚、孙策一起东征西讨,成为江东统治力量里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存在感似乎偏低。 虞翻想了想,回答道:“也没有什么动静,真要算什么动静的话,就是孙辅和孙暠最近走得很近,互相常有往来,还有,在主公跟汉东王达成协议后,孙辅、孙暠等人大闹了一场,搞得孙家内部很不愉快。” 陆逊手中茶杯轻轻一抖,茶水溅了出来。 “怎么了?”虞翻纳闷地看着陆逊。 “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啊……”陆逊双眉紧锁,显得忧心忡忡。 陆逊出身于江东陆家,他的宗亲族人都在江东,互相常有书信往来,因此,他对江东、对孙氏是很熟悉的,还知道不少内幕情况。仔细梳理孙家,可以得到一个很清晰的脉络—— 孙家老大孙羌(已逝),共有两个儿子:孙贲、孙辅; 孙家老二孙坚,共有五个儿子: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孙朗; 孙家老三孙静,共有五个儿子:孙暠、孙瑜、孙皎、孙奂、孙谦。 孙静对孙坚的事业是做出重大贡献和付出的,可谓劳苦功高,孙坚也没有亏待自己的弟弟,孙静淡泊名利、留念故乡,于是,孙坚就把吴郡交给他(孙家都是吴郡人)长期管理。扬州六郡的核心就是吴郡,吴郡在扬州东北,向北是徐州,向东是大海,向南是扬州会稽郡,孙静长期管治吴郡,他的五个儿子都在吴郡;至于孙羌的两个儿子,被孙坚安排在了会稽郡,长期负责剿灭会稽郡境内的山越人势力。——吴郡相当于江苏省南部和浙江省北部,会稽郡相当于浙江省中部、南部以及整个福建省。孙羌的两个儿子在会稽郡可以说是“山高皇帝远”,两人掌握着近万兵马,孙贲对孙坚很忠心,但孙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孙辅不太信任孙坚和孙策,一直比较反对孙坚和孙策的“穷兵黩武”,认为他们这么做不但不能让江东发展壮大,还会给江东带来灾祸;孙静的五个儿子跟他一起负责管治吴郡,五个儿子里,老大孙暠最有自己的想法。可以说,孙羌次子孙辅和孙静长子孙暠是“志同道合”的,因此,陆逊在得知这两人“最近走得很近”时,不得不感到忧虑。 除此之外,孙坚最近做的一件大事还严重地损害到了孙羌家、孙静家的利益。 众所周知,全国各地都有豪强大族、名门世家,如今,天下四分,在曹操治下、刘备治下、孙坚治下,都有各自的、本地的豪强世家,唯独在孔明治下基本上没有了,这是因为孔明采取了一系列的雷厉风行、大刀阔斧、釜底抽薪、对症下药的策略,一劳永逸地铲除了汉东境内的豪强大族和名门世家,在此时的汉东境内,豪强大族、名门世家肯定还是存在的,但数量很少、能量很小,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那么,汉东第一豪强世家是谁呢?不是别人,正是以孔融、孔明为首的孔家,原因……无需多言。一个地方的统治者往往就是这个地方的“头号地头蛇”(也有例外,比如刘表,他是以前的荆州的统治者,但他却不是荆州的头号强者)。 曹操、刘备、孙坚跟孔明一样,深深地知道豪强大族、名门世家越来越发展壮大的“祸害”,他们也跟孔明一样,想要铲除自己治下的那些豪强大族、名门世家,然而,他们没有孔明的本事,只能一方面进行打压、限制,一方面进行安抚、拉拢,默许这些地头蛇的存在。 暂且不说曹操、刘备治下,单说孙坚治下,毫无疑问,江东境内存在着很多豪强大族、名门世家,其中,实力和势力最大的共有六家:周、鲁、顾、张、朱、陆。这六大家族正是孙氏可以统治江东的基础所在,江东的文武高层有很大部分的人都是来自这六大家族,比如,周家的代表就是江东副都督周瑜,鲁家的代表就是鲁肃,顾家的代表就是顾雍,张家的代表就是张纮,朱家的代表就是朱治,至于陆家,代表就是陆康、陆逊、陆绩等人。这六大家族有人口、有人才、有土地、有钱粮,从而成为孙氏统治江东的基础,但同时,孙氏必须保证他们的利益,否则,他们就会跟荆州的蔡家一样了——既然这个主公不能保证我家族的利益,那我就不支持他了,甚至,我可以换一个新主公。——另外,这些豪强大族、名门世家互相还会党同伐异,形成了一个个派系,在江东内部,最大的三个派系分别是:淮泗派(周瑜便是属于这个派系)、江东本土派(鲁肃便是属于这个派系)、北方派(张昭便是属于这个派系)。 然而,江东最大的豪强世家不是他们,正是孙家,因为孙家才是江东之主。 孙坚为了背水一战、奋起一搏,他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把江东境内十之七八的铜山、丝绸场、种茶园都交给孔明承包了,此举严重地损害到了江东境内的豪强世家的利益,因为,那些铜山、丝绸场、种茶园原本有大部分是被他们掌握在手的,成为他们家族的一个个私有的财源,从而给他们家族带来滚滚的利润,如今,孙坚却让他们交出来,交给孔明,他们岂会没有意见?——在严格意义上,那些铜山、丝绸场、种茶园都是“江东的国家财产”,属于“国主”孙坚,但实际上,它们都是江东的那些豪强世家的私人财产,就算不是,也被他们视为自己家族的私人财产,不容别人染指——特别是孙羌家和孙静家,他们作为孙氏宗亲,自然拥有着各方面的优势,比如这些油水十足的肥缺,他们是享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先获得权的,在孙坚当初打下江东基业时,江东境内的最好的铜山、最好的丝绸场、最好的种茶园都被他们捷足先登地得到了,让他们得以过着锦衣玉食、酒池肉林的奢华生活。对于孙坚此时的行为,孙辅、孙暠等人十分怨恨,越来越不服孙坚和孙策,认为他们只会“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尽干些“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焚林而猎的蠢事”,“让大家没法发财了”。 对于这些,陆逊洞若观火,他感到深深的忧虑。 “伯言啊,你为什么要问这个?”虞翻问道。 陆逊低低地叹口气:“想要摧毁一个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里应外合,不是吗?” 虞翻惊愕地道:“伯言,你的意思是……” 陆逊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向虞翻行了一礼,没有说话,直接走出了船舱。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江东岂不是大祸临头、即将迎来灭顶之灾?”陆逊满腹幽思、心乱如麻地看着远处的水天一色,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微微的不寒而栗。 第456节没人是汉室忠臣 汉阳宫中,汉阳殿上。 天子一动不动地枯坐在龙椅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传国玉玺,自从他当了天子,传国玉玺已经在他手上失去两次了,第一次是他被董卓挟持着离开洛阳时不知所踪,后来落入了袁术手中,袁术最终身陷穷途末路而呕血暴死,刘备得到了传国玉玺,继而派人送到了洛阳,至于第二次,就发生在前阵子。 比起传国玉玺的第一次不翼而飞,第二次充满了诡异无比的色彩——竟然是一条青龙飞到汉阳宫,穿透汉阳殿的顶部,叼走了传国玉玺,然后一路飞向东边,最终被雷劈了下来。天子对此感到极度的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这种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龙、青龙、青色的龙,意味着什么?青色,代表着东方,因为东方属木,木是青色的,并且,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别对应着东方、西方、南方、北方,东方神兽就是青龙,在汉阳之东,是什么地方?是汉东,在汉阳之东,是什么人?是汉东王。似乎,冥冥之中,天意所向……天子感到不寒而栗,他万般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可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太多的证据证明了这件事,最直接的证据就是眼前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本来是乳白色的,如今,却是紫红色的,据说是因为沾了龙血,又遭到雷击,所以变成了紫红色。 “雷击……”天子心头一动,“青龙叼着传国玉玺向东飞去,却被雷劈了下来,这是不是说明……天意不允许那个人得到传国玉玺?这是不是说明……天意仍然向着刘氏?”他心潮翻涌。 紫红色的传国玉玺在天子的面前隐隐地流光溢彩,流溢着一种妖异的光泽。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沉闷的、嘈杂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听起来就像闷雷的轰鸣,那是成千上万人同时奔跑的声音,迅速地由远至近,天子吃了一惊,他急忙抬头看去,看到大批披坚执锐、全副武装的军士包围住了汉阳殿,其中一股已经杀气腾腾地冲入殿内,个个都是拔刀在手、表情不善、眼神凶悍,裹挟着扑面而来的杀气,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孔明。 “姐夫?”天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孔明。 孔明咧嘴一笑:“见过陛下。”他没有下跪行礼。 天子感到如临深渊,他心里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姐夫……你怎么突然来到汉阳了?还带来这么多兵马?你这是……” 孔明不慌不忙地走到天子的身边:“陛下,请起来吧。” “什么?”天子有点发懵。 “这个龙椅已经不属于你了,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孔明满脸的嘲笑,他拉起天子,然后大摇大摆地坐在了龙椅上。 天子呆呆愣愣地看着孔明,毫无疑问,孔明此举是极度地大逆不道,就连董卓、王允、曹操都没有如此明目张胆地干过这种赤裸裸地欺君罔上、逆反僭越的事情,他完全地懵掉了。 “天子啊,时至今日,你还看不清天下大势吗?就算你闭目塞听、坐井观天,难不成你连天意都视而不见?”孔明讥讽道,“天下地上,本王是最强的,曹操、刘备、孙坚就算捆在一起,也不是本王的对手,本王灭了他们、一统天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本王只需要一个正统名分罢了。如今,青龙现身,把传国玉玺从你这里叼走、送去给我,这就是天意啊!九鼎神器,已经不属于你们刘家了,属于本王、属于孔家!你居然还在装糊涂?你居然还在心存侥幸?是不是本王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就真的以为本王是好欺负的?”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变得越来越阴森凶狠。 天子呆若木鸡,他感到眼前这一幕简直如梦如幻,完全不可思议,他打了一个冷战:“姐夫你……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出这种话?” “没有我,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孔明冷冷地看着天子,“董卓、王允、曹操,他们哪个杀你不像捏死一只臭虫?是我救了你,懂不懂?我让你得以活命,你居然不感谢我,居然还痴心妄想地继续做着皇帝美梦?你太可笑了!你能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居然还想当上真正的皇帝?真是贪得无厌!真是得寸进尺!真是恬不知耻!刘协,我之所以留着你的这条命,是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是希望你对我充满感激,投桃报李,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 天子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孔明如此天翻地覆的变脸让他感到精神上彻底地幻灭了,心理上的一根支柱彻底地崩断倒塌了,他脑子里电闪雷鸣、五雷轰顶,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他翕动着嘴唇、颤抖着声音,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缥缈声音说道:“姐夫,你不是汉室忠臣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汉室忠臣?”孔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残忍无比,他仿佛在嘲笑天子的天真、幼稚、可怜,“狗屁汉室忠臣!那只不过是一张用来掩盖自己真正嘴脸的遮羞布罢了!谁真的把它当回事?天子啊,你是弱智吗?从董卓乱政开始,从袁绍带头开始,大家都在争权夺利罢了,大家都想获得足够强大的实力,然后篡夺汉室、建立新朝,谁他妈的稀罕当那个一文不值的汉室忠臣?所谓的‘汉室忠臣’,只是用来美化自己以及方便自己打击别人的道德借口罢了!我在这里实话告诉你吧,所有的人,都不是汉室忠臣!没错!没人是汉室忠臣!二十多年前,董卓乱政,天下一下子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诸侯,展开互相攻伐、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虽然在这期间也有新诸侯出现,但总体而言,诸侯数量是越来越少的,最终只剩下四大诸侯,在这么多诸侯里,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汉室忠臣!只不过呢,大家都在竭力地伪装成汉室忠臣,从而可以名正言顺地打击别人、争权夺利!袁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是个狗屁的汉室忠臣!他其实在心里一直密谋着篡汉!他伪装成汉室忠臣,号召天下诸侯一起讨伐国贼董卓,只是为了让自己可以趁机获得权力和利益罢了!袁术是唯一的一个公然撕下‘汉室忠臣’外皮的诸侯,他的结果是有目共睹的,呵呵,其实,所有人都是袁术,但大家都在披着‘汉室忠臣’的外皮,因为大家都知道,不披上这张外皮,自己就会落得袁术的下场了!曹操是的,孙坚是的,至于你的刘皇叔,也是的!你把刘皇叔的外皮扒下来,就会发现里面其实是一个袁术!说白了,所有的人都想要干坏事,但所有的人都嘴上声称自己要干好事,如此,才可以打着干好事的旗号干着坏事!一旦有谁不再伪装了,声称自己就要干坏事,那么,那些嘴上喊着要干好事、实际上干坏事的人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消灭那人了!我说,天子啊,你好可怜,你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可笑啊,太可笑了!哈哈哈……”孔明笑得堪称飞扬跋扈。 天子眼神发直地看着仿佛判若两人的孔明:“姐夫你难道也是……” “废话!”孔明显得满脸厌烦厌恶地道,“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每个诸侯都想要篡汉,但是,为了不被别人抓住把柄、不被别人有借口攻打以及抓住别人的把柄、有借口攻打别人,每个诸侯都要伪装成扶汉的汉室忠臣,直到成为天下最强者,便可以脱掉这张皮、摘掉这张面具,露出一直藏着的袁术的本质和满嘴的獠牙!既有了足够的实力,何必还要继续伪装呢?如今,我已经是天下最强者了,我就算、就是明火执仗地篡汉,谁能奈我何?我说了,曹操、刘备、孙坚,他们捆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天子啊,你懂不懂?你要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 天子喃喃地道:“你需要什么?” 孔明冷哼一声,他看了看御案上的传国玉玺:“就是它。” “可是……它到了你的手里,你不是派人把它还给我了吗?” “你还真是傻子!它到了我的手里,是天给我的,不是你给我的!既然天把它给了我,你就要明白,这是天意,天意表明它是我的!你不可逆天而行!你必须识时务、识趣、识相,宣布你要顺应天意和民心,公开地、主动地把它给我!我呢,会推辞,你再给我,我再推辞,你第三次给我,我才勉为其难地收下它,从而演戏给天下人看,懂吗?你这个不开窍的蠢货!” 天子流出了浑身的冷汗:“姐夫,你是要逼我把皇位禅让给你?” 孔明露出一个鬼一样的阴森笑意:“陛下,还真要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才开窍啊?” “不!”天子惊恐万状、绝望不已,“大汉已经传承四百多年了,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我不能把它给你!”他扑向传国玉玺,将其紧紧地搂在怀里。 “你居然敢不给我?”孔明顿时目露凶光,他霍然拔出腰间的七星宝刀,捅向了天子。 眼看着孔明的刀锋一下子刺过来,天子魂飞魄散地大叫一声。 天子顿时惊醒,他猛地发现,刚才的那些只是南柯一梦,汉阳殿里只有他和几个太监、宫女,他倒在龙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做了刚才的那个梦,但确实浑身的冷汗。 “陛下!”穆顺听到天子的大叫声,急忙带着太监们、宫女们跑上来,“陛下你怎么了?” 天子面如金纸、浑身虚脱、大汗淋漓,他瘫软在龙椅上,抬眼看向御案上的传国玉玺,仍然还在,仍然流溢着一种妖异的光泽。 第457节孔明的弱点 虽然孔明出现在了天子的噩梦中,但现实中的孔明正在“享受着唐伯虎的生活”。 “众位夫人,来尝尝香蕉吧!这是产自罗马帝国北非地区的香蕉,已经在海南岛培育成功了,要比咱们华夏本土的‘甘蕉’香甜好吃多了。”孔明喜气洋洋地捧着一大串金黄色、肥硕饱满的香蕉走进汉东王府的大堂。香蕉在世界各地都有出产,包括埃及、波斯、印度、华夏等地,但各地品种不同,华夏本土的香蕉被华夏人称为“甘蕉”。 一个人影一阵风似地冲出大堂,动作飞快地在孔明身上摸索着:“给我!” 孔明愣愣地看着对他上下其手的孙仁:“什么给你?” “下个月的零花钱!” “搞什么?这个月才过几天啊?你已经没钱用了?” “哎呀!我这个月的零花钱都输光了!你就把我下个月的零花钱提前给我嘛!……有没有搞错啊?你身上不带钱的?”孙仁气急败坏,“七姐,你借我一万钱呗!等我翻本了,我还两万钱给你!” 乌朵雅一脸可怜地道:“九妹啊,真的不行,我也输得差不多了……” 曹英热情地道:“九妹,我借你一万钱。” 孙仁顿时喜笑颜开:“多谢四姐!”她嚷嚷道,“阿欣,你给我起来!” 樊欣挺着大肚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孔明的九位夫人按照过门顺序是:甄宓、蔡琰、刘慕、杨青、曹英、祝融儿、乌朵雅、孙仁、樊欣;按照年龄大小是:樊欣、蔡琰(樊欣和蔡琰同龄)、杨青、曹英、刘慕、祝融儿、乌朵雅(刘祝乌三人同龄)、甄宓、孙仁。根据“家规”(孔明订下的),众夫人互相之间以年龄大小称呼姐妹,不过,孙仁不称呼樊欣为“大姐”。 孔明无可奈何地看着正在大堂里摆开两桌麻将忙着垒长城的众夫人,洗牌声犹如鞭炮一般噼里啪啦,时不时地夹着“幺鸡”“哈哈,我胡了”“快给钱”的嚷嚷喧嚣,众夫人无不打得兴高采烈。九位夫人里,八人凑两桌麻将,还有一位进行“候补”,谁输光了钱就出局。 “都是一家人,赢也好、输也好,不是左手换右手么?”孔明很郁闷,众夫人赢也好、输也好,反正花的都是他的钱。 麻将,正是孔明的“发明”,对于这个发明,孔明很是得意,因为这东西极大地缓和了他的“家庭矛盾”,本来,九位夫人之间存在着不少矛盾,为了解决这个让他头疼的麻烦事,也为了促进家庭和睦,他把麻将引进了家里,教会众夫人打麻将,这下子可不得了,众夫人无不沉迷其中,玩得不亦乐乎,并且正如孔明所料,当她们坐在一起打麻将时,她们之间的矛盾立刻烟消云散了,毕竟都是“牌友”了,这东西确实有效地改善了众夫人的关系。根据孔明的观察,水平最高的是蔡琰和曹英,估计因为蔡琰智商最高,曹英遗传她爹惯于算计的特点,樊欣、杨青、刘慕、甄宓打得水平一般般,祝融儿、乌朵雅、孙仁一个比一个打得臭。 “爹爹!”趴在母亲杨青身边玩玩具的孔明震看到孔明后立刻蹒跚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扑向孔明。孔明震今年四岁,还没有上学读书。 “哎,我的乖儿子。”孔明喜笑颜开地抱起孔明震,“来,吃香蕉。” “你赶紧给我放下震儿!……等等!我要碰!”杨青一边忙着碰牌一边对孔明大呼小叫,“你看看你那胡子!多久不刮了?长得跟猪鬃似的!扎到震儿了!” 刘慕掩口笑道:“都说震儿长得最像夫君,可不要搞得破相了。” 孔明不得不灰头土脸地放下孔明震,他又看到樊欣挺着一个大肚子在旁边充当“候补”,忍不住埋怨道:“都快生了吧?也不小心一点,还打麻将,大夫不是说你要时常走一走的吗?” 樊欣莞尔笑道:“阿仁输光了,于是,她让我顶替一下……” “我真是受不了你们……”孔明蹲在樊欣身边,把耳朵贴在樊欣高高隆起的腹部,在认真听了半晌后,他惊奇地道,“我好像听到两个心跳……” 樊欣一脸自豪和羞涩地道:“大夫说我有两道喜脉,应该是怀了两个……” “哇?真的假的?”孔明顿时惊喜无比,随即,他心头一动,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 孔明看了看樊欣的大肚子,又看了看孔明震,最后,他哈哈地笑起来:“我真是笨蛋啊!” “夫君笑什么?”樊欣纳闷地看着孔明。 孔明笑了笑:“没什么。” “殿下!”大堂外有人唤道,孔明看去,是司马懿。 孔明走出大堂:“仲达,怎么了?” 司马懿行了一礼:“殿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得非常充足的统筹、运作、宣传后,汉东八州境内即将举办第一次正式‘科举’。”他捧着一大摞文件,“这是第一次科举活动的日程大纲和步骤安排,请你审批一下。” 孔明没看那些文件:“仲达,你觉得准备工作搞得怎么样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毕竟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在实际操作中肯定会出现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小问题,但不会造成较大影响,并且,发现问题,会让我们更好地完善它。” 孔明笑道:“既然你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就行了,无需我亲自审批。” 司马懿心头感到很温暖,因为他感受到了孔明对他的信任:“在下明白了,请殿下放心。”他行了一礼,准备离去。 “仲达。”孔明叫住司马懿。 司马懿转身回头:“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孔明笑着问道。 前阵子,孔明在跟司马懿探讨着举办第一次科举时,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了司马懿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本王的敌人,你想要对付本王,你会使出什么办法?”想要预知敌人如何对付自己,有时候,换位思考很有效,不妨假设自己在敌人的位置上,如何对自己出招。 司马懿当时没有立刻回答:“请殿下给我一点时间思考思考。” 眼下,面对孔明的询问,司马懿神色肃然地道:“对症下药。” “具体说来。” “想要对付一个人,就要抓住他的弱点,如此,才能有的放矢。” 孔明点点头:“仲达,依你之见,我有什么弱点?” 司马懿郑重地道:“殿下你强大无比,但你仍然有四个弱点,都可被你的敌人加以利用。” “哦?”孔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殿下!”又有一人过来,是陆逊。 司马懿向孔明行了一礼,告辞离开了。 “伯言,有事么?”孔明示意陆逊跟他走到旁边的凉亭里坐下。 陆逊似乎心事重重,又有难言之隐,但他在下定决心后,还是决定跟孔明开诚布公:“殿下,恕我多言,我觉得……”他迟疑了一小会儿,“马上可能要有改变天下局势的大事发生了。” “来,慢慢说。”孔明给陆逊一个鼓励的眼神。 陆逊斟酌了一下词语、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殿下,我是江东人,对江东高层是比较熟悉的,也有着不浅的了解。江东的决策核心就是四人,孙坚、孙策、周瑜、鲁肃。四人里,鲁肃高瞻远瞩、深思熟虑且性格温和稳健,他一直主张孙刘联盟对抗曹操,然而,事与愿违,大势所趋加上各方面阴差阳错的原因,孙刘关系已经恶化得剑拔弩张、磨刀霍霍,两家随时都会兵戎相见、全面开战,孙刘联盟的可行性正在变得越来越渺茫;至于孙坚、孙策、周瑜,个个都没有鲁肃那么好脾气,孙坚,人主枭雄也,既有雄才、也有大略,孙策,虎豹之辈也,勇冠三军、急躁冒进,周瑜,当世英杰也,计谋过人、心智超群,并且恃才傲物、争强好胜。”陆逊看着孔明,“殿下,以前,孙坚、孙策、周瑜还是很重视鲁肃的战策主张的,事到如今,鲁肃的战策主张已经基本上被放弃了。鲁肃是温和派,孙坚、孙策、周瑜都是强硬派,眼下,江东既是强硬派占上风,那么,江东接下来要走的路线,会是放弃?这个可能性有多大呢?” 第458节天子出事了 “你的意思是……”孔明沉吟着。 陆逊道:“我虽然没掌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光是按照孙坚、孙策、周瑜的性格,我就非常怀疑他们是不会选择放弃的。殿下,江东接下来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归顺殿下你,二是联曹伐刘,灭掉刘备、壮大自身,实现‘孔孙曹’三足鼎立,三是联刘伐曹,重创曹操、壮大自身,继续维持‘孔曹刘孙’四强并存局势,但让自己不会再受到另外三家的威胁进逼。我不太相信孙坚他们会选择第一条路,我怀疑,他们假意选择第一条路,是为了可以更好地走第二条路或者走第三条路。” 孔明点点头:“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想到……” 陆逊摇摇头,表情有些急切:“这只是这件事在表面下的第一层,我怀疑,第一层之下还有第二层!” “哦?何出此言?”孔明有些惊奇。 陆逊神色肃穆,他语气沉重地道:“我怀疑,江东的这步孤注一掷的险棋……被人利用了,甚至,江东的这步险棋就是因为被人诱导所以下出来的,江东正在钻进一个巨大的圈套里。布局者跟我一样,非常了解孙坚、孙策、周瑜的性格,判定他们不会轻易地选择放弃,于是,利用他们急功近利和利令智昏的心态,设下了这个巨大的圈套。” 孔明的心情从惊奇变成了惊愕:“伯言,你有证据吗?” 陆逊的表情有些不安和惭愧:“没有,这只是我的……直觉,我自己也努力地说服我自己不要疑神疑鬼,但我的这个直觉一直挥之不去,并且越来越强烈。殿下,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个,我就是嗅到了一种十分危险的气息。很多东西,身在其中会被搞得晕头转向,可是,如果跳出来以旁观者的身份进行观察,就会一目了然、恍然大悟,用语言难以说清楚。” 孔明点点头:“我能够明白你的这种感觉。” 直觉这个东西,跟“第六感”一样说不清道不明,它看不见摸不着,但它确实存在着。简单地说,比如某个人常年练武,当他遇到危险时,不需要大脑做出反应和对身体下达指示,他的身体就已经“本能性”做出了反应,因为他的肌肉“好像有了协助主人格意识的辅意识”,人的感官也一样,有很多人都有这种经历——明明没有发现危险,但就是产生了危险的感觉,这就是人的感官做出的“本能性反应”,人的眼睛、耳朵、鼻子……已经发现危险信号,无需大脑进行处理,身体就自动地开始防范危险了。这些,是建立在丰富的经验上的,战场上的将军也是这个道理。古往今来,很多将军在指挥打仗时都有“直觉认为应该怎么做”的情况,让他们自己说,他们也说不出来,其实,道理很简单:他们打仗的经验丰富了,就养成了“这方面的直觉”。直觉这个东西也是讲究天赋的,有人天生直觉基础好,有人天生直觉基础差,比如陆逊,他是一个优秀的军事人才,他在这方面的直觉天赋就是非常好的,他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嗅到了一种十分危险的气息”,但他的直觉就是这么强烈,这就是他的“天赋”。 “你认为这对我汉东有危害?”孔明问道。 陆逊摇头:“对我汉东的危害倒不大,但对江东,恐怕就是一场大祸临头的灭顶之灾了。殿下,在下斗胆建议,趁早做些准备,从而有备无患,一来,江东要是败亡覆灭,对我汉东有害无益,二来……”他有些踟蹰,似乎不太方便说出口。 “二来,你的宗族亲人都在江东,你无法坐视他们给江东陪葬,对吧?”孔明笑了笑,他没有责备陆逊的意思,“这是人之常情,很正常,我理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负责了。” 陆逊感动地、感激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言罢,他告辞离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孔明长长地感慨一声。 “明儿!”一个心急如焚并且饱含满了悲戚、焦躁、忧虑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是孔融。 “父亲?”孔明有些诧异。 孔融简直就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他完全地失态失色了,整个人显得惶恐急切至极,满眼含泪、失魂落魄,他的身体和声音一起急剧地颤抖哆嗦着:“明儿!明儿啊!出大事了!” 跟在孔融身后的还有一个人,是从汉阳赶来的内侍黄门穆顺。 “父亲莫慌!”孔明连忙上前搀扶着孔融,“到底出什么事了?” 孔融潸然泪下、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天子他……天子他……”他哽咽着,一时没能说出来。 “驾崩了?”孔明大吃一惊。 “什么驾崩!”孔融本来又悲痛又担忧,但一下子被孔明搞得气闷无比,“天子生病了!没有驾崩!明儿,你怎么可以对天子如此出言不逊?” 孔明无奈地道:“既然天子只是生病而已,又没有驾崩,父亲你至于这么悲痛欲绝么?” 穆顺抹着眼泪:“汉东王殿下啊,天子的病情非常严重,眼看着好像……好像凶多吉少了……” “什么?”孔明再度大吃一惊,“这么严重?” “是的。”穆顺眼泪簌簌地点头,孔融更是老泪横流。 “真的假的?”孔明觉得这件事让他难以置信,他记得,汉献帝是驾崩于西元234年,享年五十三岁,虽然不算长寿,但在这个时代里也不算短寿了,况且,汉献帝一辈子都没有真正地得到安生,先后落入外戚势力、宦官集团、董卓、王允、曹操的手里,一直都是傀儡,一直都过着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步步惊心的生活,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饱受颠沛流离、任人摆布、折磨羞辱之苦,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他能活五十多岁,确实很不错了,如此算算,汉献帝还有将近三十年的寿命,此时应该活得好好的,更何况,因为孔明改变历史,他现在过得要比原先历史上好得多,那么,他应该更加长寿了,怎么会突然间病危和就要不行了呢? 但是,孔明转念一想,觉得事情也不是这个道理,因为他改变历史,无数人、无数事……被他改变了,包括天子在内,也许,天子偶然地喝了生水或吃了不干净的食物,从而感染了病菌,也许,天子意外地受了一点外伤,从而破伤风了,也许,天子莫名其妙地得了阑尾炎……这些,在这个时代都堪称不治之症。孔明改变了历史,不代表所有人的命运都变得更加好了,另一方面,世事无常,万事万物充满了各种巧合、偶然、意外,不能套用原先历史作为参照。 “当然是真的了!”穆顺泣不成声,他声泪俱下地道,“陛下一病不起,他急切地召请大司马(孔融)大人和汉东王殿下你立刻前往汉阳。殿下啊,陛下这是要把后事交付给你呀!” 孔明感到脑子里晕晕乎乎、昏昏沉沉的:“真的假的?难道……天子真的要驾崩了?让我当他的托孤大臣?汉献帝提前将近三十年就驾崩了?开玩笑吧?这跟原先历史的差别未免太大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历史岂不是彻底地变掉了了?天下大势岂不是也要巨变了?” “明儿,时不我待,我们快去汉阳吧!”孔融心急如火。 “等等等等……”孔明觉得脑子越来越乱,“父亲,这事太重大了,并且来得实在太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你先让我缓一缓……” “还缓什么缓?”孔融急得差点儿跳脚,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去汉阳,他的舌头底下压着一句话不方便说出来:你再这么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就要见不到陛下最后一面了! 第459节去还是不去(1) 孔明看向穆顺:“穆黄门,陛下病危的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穆顺悲伤不已地道:“陛下防止他病危的消息会导致天下人心大乱,更怕曹操等人趁机兴风作浪,让汉室社稷雪上加霜,因此而下令严密地封锁消息,目前,只有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等宫内妃嫔以及伏公、董公、宋公等人知道,至于外臣,目前只有孔公和殿下你知道。” “哦……”孔明若有所思。 “明儿,我们快出发吧!”孔融火急火燎。 “这个……”孔明没办法推托,不得不道,“父亲,你和穆黄门先去做准备,对了,立刻通知华先生(华佗)、张先生(张机),叫他们带上他们的高徒和相关的设备、药材等物跟着我们一起前去,哦,还有,济世堂和仁心堂里有不少来自罗马、安息、贵霜等国的外邦名医,他们的医术也是非常精湛的,也一起请去。”孔明连续不断地从海外招募聘请理工人才来到华夏,其中也包括西方的医生和医学家。东西方的医学在此时都处于摸索状态,走上不同的研究道路,发展出不同的体系理念,对医学的认知可谓更有千秋,他们在汉东境内各施所长、密切交流,互相取长补短,从而一起促进医学的不断进步,最直接的成果就是——汉东境内已经诞生了“人体解剖学”并且发展出了十分成熟的雏形,骨骼、肌肉、脂肪、血管、内脏、器官、大脑、消化系统、神经系统、呼吸系统、内分泌系统、生殖系统……这些听起来非常“现代化”的词语在此时的汉东医学界里已是常识,汉东的医生们已经能做比较初级的外科手术。——当然了,汉东医学如此地飞速发展,离不开孔明这个“外挂”。另外,现代医学的基础正是人体解剖学,只有一步一步地、由浅至深地了解人的身体,医生才可以更好地救死扶伤,这也是孔明命令华佗等人重点发展人体解剖学的原因。 “好,好,你说得对,你提醒我了!”孔融风风火火地抬腿迈脚,“穆黄门,快跟我去!” 看着孔融和穆顺急匆匆地离去,孔明立刻派人叫来几位军师以及陆逊、司马懿、麻龙。 “什么?天子病危了?并且就要不行了?”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孔明点点头:“根据穆顺的讲述,是这样的。” “这……”众人一起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震得心神颤动,继而纷纷地急速转动思维。 “恭喜殿下!”麻龙喜上眉梢地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啊!” 孔明不动声色地看着麻龙:“公汉啊,天子病危,怎么在你看来却是‘天大的喜讯’呢?” 麻龙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他急忙致歉:“在下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包括孔明在内,所有人都没有责怪麻龙的意思,因为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天下四大诸侯,孔曹刘孙,对于天子和汉室,曹操没当回事,孙坚虽然没有公然表态,但他也是没当回事的,只有刘备“非常当回事”,至于孔明……他其实同样没当回事,孔明“只把大汉、汉地、汉民当回事,不太把天子和汉室当回事”,但他是尊重和尊奉天子和汉室的。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大家既然都是汉臣,就都必须装出自己忠于汉室的样子,一来可以不被人找借口打击,二来可以找借口打击别人。“忠于汉室”只是一种政治正确,仅此而已。这也是一种游戏规则:你不忠于汉室,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出师有名地打你,虽然我的真实目的是吞并你的地盘、人口、钱粮、兵马,从而让我变得更加强大,但我嘴上必须高喊着“忠于汉室、诛杀汉贼”,哪怕你其实是忠于汉室的,我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你不忠于汉室。那么,什么时候可以摘下这张虚伪的假面具呢?在实力成为天下第一时。比如,曹操、曹丕,都是这样的,当实力非常强时,就可以摘掉“汉臣”的假面具,露出“汉贼”的真实嘴脸了;再比如,袁术,他的实力还没有非常强,他就迫不及待地摘掉了假面具,于是,他死得很惨。 以孔明此时的实力,他哪怕公然地篡汉自立,也是无所顾忌的,因为他的实力已经是天下第一,说白了,孔明完全可以嚣张地对天下宣称“老子就是汉贼,老子就是要篡汉自立,你们来打我呀,既然打不过,那你们除了被老子打死,只能归顺老子,成王败寇,等到老子得到了整个天下,老子就不是什么汉贼了,而是开创新朝的一代圣君,老子一下子就洗白了”——但孔明没兴趣这么做。 受到孔明的熏陶,汉东高层们普遍地“尊奉汉室,但不忠于汉室”,只是,这种“意识形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它是公开的秘密,只能放在肚子里不能说出来。麻龙刚才有些“得意忘形”,一下子说出来了。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孔明看着麻龙。 麻龙强行地克制住心头的激动:“殿下,事情已经明摆着了!天子病危,即将龙驭宾天,天子目前共有五个儿子,俱年幼,在天子驾崩后,五位皇子的其中某一人虽然可以继承帝位,但是,这位皇子是注定坐不稳、坐不久龙椅的。对此,天子他是心知肚明的,汉室衰微倒悬,就是天子本人,都是有心无力,更何况是他的幼子呢?天子正值青年,假以时日,或许还有一丝十分渺茫的希望,至于五位皇子,完全别提了。殿下,你很清楚曹操的,曹操原本睥睨天下、傲视群雄,雄心壮志、气吞山河,想要扫灭群雄、一统六合,然而,如今,他却已经放弃了,他只想着保住曹家已有的基业以及保证曹氏家族的延续,为何?因为曹操已经认命,他知道,他的梦想是注定无法实现的,他必须退而求次,天子,也是一样的。天子肯定想要中兴大汉,然而,如今,他已经一病不起,在他之后,五位皇子更加没有希望了,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天子还奢望中兴大汉么?不了,他不会那么想了,他只想着体面地结束,只想着他的子女后代可以得到善待,这就足够了。大汉,注定积重难返、无药可救了,天子放弃了。” “所以呢?”孔明继续看着麻龙。 “所以,天子要把一切都托付给殿下你。”麻龙越说越激动,“如今,汉臣虽然有很多,然而,实力才是根本,拥有实力的只有四大诸侯,四大诸侯里,天子唯一的选择就是殿下你!第一,殿下你实力最强,刘氏皇族向你‘归顺’才最安全;第二,殿下你毕竟是天子的姐夫,天子和殿下你是亲戚,有三夫人(刘慕)在,天子的家人必然会得到殿下你的庇护和善待。” 孔明笑了笑:“刘备不是比我更好么?他姓刘,还是天子的皇叔。” “不!”麻龙摇头,“四大诸侯里,天子憎恨曹操,自然不会托孤给他,孙坚实力最弱,天子也不会托孤给他,至于刘备,天子不但不亲近他,反而惧怕他,就是因为刘备他也姓刘!因为也姓刘,所以刘备或刘备的儿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取代天子的儿子,反正,刘备那么做了,天下还是刘家的,大汉朝还是大汉朝,没有区别。刘备姓刘,所以,他拥有着巨大的、旁人没有的、天生的可以篡汉的天然优势!别人篡汉,是汉贼,刘备篡汉,是汉帝,因为他姓刘!刘家的人篡了刘家的汉,还是篡汉么?因此,殿下,排除了曹操、孙坚和刘备,天子唯一的选择就是你!” 贾诩微微拈须、没有说话,徐庶表情复杂、一言不发,田丰、沮授、陈宫一起露出了跟麻龙一样的兴奋表情。田丰欣喜若狂:“公汉分析得极是!天呐!这可真是天佑殿下你啊!” 沮授道:“如果殿下真的成为陛下的托孤大臣,那么……殿下一有实力,二有名分,天下如何不归于殿下?如此,天下大幸矣!” 陈宫目光炯炯:“只要殿下成了陛下的托孤大臣,江东必然闻风而顺,刘备更是丧失了最大的道义优势,无法再抗拒殿下,至于曹操,肯定不战而降!天下,一年之内就可大定矣!殿下,陛下肯定已经准备好了诏书,委任你为托孤大臣,甚至……”他语气有些发抖,“陛下……很有可能直接禅位给你!” “公台。”孔明看着陈宫,他有点想笑,“你是不是想得太过了?” “不!一点儿也不过!”陈宫直接把话挑明了,“陛下心里有数的!大半个天下和天下大势已经归于孔氏了,他何必还逆天而行?他如果委任你为托孤大臣,吩咐你在幼帝成年后还政于幼帝,这可能吗?天子自己恐怕也会觉得这是白日做梦吧?他自己都是没有权力的虚君,更何况是他的儿子?如果他强行如此安排,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殿下你或殿下你的儿子,在天下大势尘埃落定后公然篡汉、开朝建国,到时候,他的子女们还有什么好结果吗?他这么做,等于给他的子女们埋下了杀身之祸的祸根!作为一个父亲,天子不会这么天真的!我想,天子此时想要的,只是体面地结束,以及保住他的后代得以平安延续。殿下你已拥有天下第一的实力,你只缺一个名分,这个名分,就在天子的手里,也是他唯一能给你的东西。只有实力,没有名分,篡汉自立,肯定承受骂名,既有实力,也有名分,取代汉室就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天子知道殿下你唯一没有的东西就是这个名分,他为何就是不把名分给你,从而让他的子女后代陷入死亡阴影中?他为何不跟你做一笔交易?他把这个名分给你,让你可以名正言顺地‘篡汉自立’,从而换取你可以保全和善待他的子女后代?天子知道怎么选。” “公台说得真是入木三分啊!”田丰大喜,“殿下,天子就要驾崩了,他现在已经放弃中兴大汉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了,因为上天不给他时间和机会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他的子女后代可以得到保全和善待,于是,他不得不跟你做这个交易,他把你唯一缺的东西,给你,换取你可以保全和善待他的子女后代。如此,殿下你又有实力又有名分,天下归心矣!” “你们的意思是……”孔明看了看众人,“天子病危,召我前去汉阳,他是要让我当托孤大臣,甚至,他打算禅位给我?” “不然呢?”麻龙激动不已,“难道还有别的可能性?” 第460节去还是不去(2) “当然有!”司马懿显得更加激动地拍案而起,但他的激动不是喜悦的激动,而是带着焦躁、忧虑、惶恐的激动,他语出惊人,“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大圈套!” 司马懿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仲达何意?”孔明十分吃惊地看向司马懿。 司马懿火急火燎:“殿下,你忘了‘鸿门宴’的典故了吗?天子此举很有可能就是请君入瓮!诸位,王允当初是怎么诛杀董卓的?就是声称天子要禅位给董卓,使得董卓利令智昏,轻率地进入宫中,跟王允合谋的吕布已经埋伏甲士在宫中守株待兔,最终一举击杀了董卓!” “仲达,你这是危言耸听、杞人忧天!”麻龙反驳道,“天子怎么可能对殿下玩弄如此阴险毒辣的手段?再说了,你怎么能把殿下跟董卓相提并论?太荒唐了!这根本就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司马懿急切无比地道,“谁知道天子是不是真的病危了?也许,他是诈病呢?就算天子真的病危了,伏完、董承、宋泓那帮人会不会借助这个天赐良机对付殿下?汉阳,是天子的直属地盘!殿下一旦去了汉阳,谁能保证殿下的安全?殿下是深入龙潭虎穴!” “荒谬绝伦!”麻龙怒道,“殿下可是天子的姐夫!这些年来,殿下一直都是尽忠汉室、公忠体国,这是世人皆知!天子怎么可能把殿下当成第二个董卓?要不是殿下一次又一次地力挽狂澜,天子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问题!要不是殿下一直每月每季地缴纳赋税、进贡钱粮,天子能过得这么舒适?天子岂会对殿下恩将仇报?他要是算计殿下,岂不是负了天下!以后,谁还扶汉?像殿下这样的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的国之栋梁都遭到天子的毒手,天子不是丧尽人心、自毁长城甚至自掘坟墓么?曹操、孙坚等人更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篡汉了!天子会这么愚蠢吗?另外,天子和殿下的关系一直非常亲善,殿下也不止一次地去过汉阳的,都是毫发无损的!由此可见,天子是非常感激、信任、器重殿下的!别的不说,殿下能够成为汉东王,不是天子的恩典么?殿下一步一步地成为汉东王、骠骑大将军,孔公一步一步地成为青州牧、大司马、鲁公、右将军,哪个不是天子的恩典?这些年来,天子对殿下一直都是有求必应的!如今,天子病危,他想要让殿下托孤,甚至禅位给殿下,这是顺理成章的!仲达,你言过了!” “言过?”司马懿反驳道,“我也希望我是杞人忧天!可是,万一呢?万一,我的猜测就是事实,怎么办?谁能负得起这个天大的责?你麻公汉吗?我们必须确保殿下万无一失!不能让殿下冒一丝一毫的险!” 沮授已经从一开始的热烈中冷静下来,他开口道:“我赞同仲达的看法,正如殿下以前说过的一句妙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天子设下圈套谋害殿下,似乎匪夷所思,我也不敢相信天子会如此冷酷,但是,天子身边的人可不好说啊!这件事的最坏真相无非两个,一是天子没有病危,故意诈病哄骗殿下,二是天子确实病危了,但天子身边的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进行最后的一搏。这两个可能性都会让殿下承受着难以预测的风险,我……不赞成殿下前去汉阳。诸位不要忘了,殿下前去汉阳,只能带着五百兵马。汉阳是有军队的,足有数万人!殿下去了,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 沮授此话所言不虚,汉阳确实有军队。汉阳郡下辖10个县,土地面积约1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约50万。从表面上看,汉阳郡土地面积不大,人口数量也不多,养不起太多军队,但是,根据当初的协议,孔明、曹操每年每季都要向天子进贡大量的钱粮物资,刘备、孙坚也有这个义务,因此,汉阳郡其实是“四大诸侯一起供养着的(主要是孔明和曹操)”,天子……或者说汉阳郡官府的收入,远不止本郡的税收。在天子的收入里,汉阳郡的税收只占二三成,高达七八成是孔明、曹操、刘备、孙坚的进贡(这七八成里有六七成是孔明和曹操的进贡),换句话说,天子“很有钱”,财政收入十分“盈余”,完全养得起一支军队。在汉阳郡,天子完全自由,他既有权力、也有条件建立自己的军队,即“羽林军(御林军)”,数量达到五万。按照常理,汉阳郡的五十万人口是养不起五万军队的,但这不是问题,因为这五万羽林军的粮饷开销基本上是四大诸侯提供的。拥有羽林军,是天子这辈子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掌握兵权。 羽林军的最高指挥官自然是天子本人,实际负责人是孔明的一个“老熟人”——刘宠。刘宠是汉室宗亲,又有领军练兵的能力和丰富经验,自然是天子委任统领羽林军的最佳人选。当初,天子离开洛阳、前往汉阳,刘宠在得知此事后立刻离开了泰安,前去汉阳投效了天子,他对孔明早就感到十分不满,并且他觉得他在汉东“寄人篱下”既不舒服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刘宠在抵达汉阳后,天子对自家的这位堂叔祖十分欢喜欢迎,特地加封他为“虎贲将军”(属于杂号将军,但是要比“虎贲校尉”更高级,相当于“首都军区司令”兼“中央警卫团团长”),全权统领羽林军,刘宠因此而深感如鱼得水,天子拥有的羽林军也正是刘宠一手建立起来的。 麻龙坚持地道:“就算汉阳有羽林军,但汉阳只是弹丸之地,并且就在汉东边上!天子或者天子身边的人岂敢造次?我汉东军随时都能踏平汉阳!汉阳方面真敢算计殿下,岂不是自寻死路?” “汉阳方面不一定会杀了殿下,更有可能的,是拘禁扣押殿下!”司马懿据理力争,“杀了殿下,他们就会必死无疑!他们岂能不知这一点?所以,他们的最好办法是拘禁扣押殿下!以殿下为人质,胁迫我汉东听命于汉阳!殿下是汉东的主心骨,并且,除了殿下,汉东无人可以肩负殿下的大职!殿下的子女们都还年幼,殿下的兄弟们、殿下的部下们里,无人具有殿下的举世无双的能力和威望!因此,殿下一旦出事,我汉东根本无人可以继承殿下的大业!我汉东……要么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要么不得不乖乖地听命于汉阳!公亮,请你清醒理智一点!” “仲达!”麻龙十分窝火地道,“听说你长得‘鹰视狼顾’,还真是不假啊!你这样的人,就是喜欢把事情往阴暗方面去想!” 司马懿绷着脸:“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只是尽到自己的本分!” 麻龙急切地看向孔明:“殿下,这是天赐良机啊!不可错过!” 孔明沉吟着。 “殿下。”徐庶开口道,“我不赞成你去。”他表了态,但没有继续说什么。 孔明看向陆逊:“伯言,你的看法呢?” 陆逊似乎十分踟蹰,他在犹豫迟疑了小半会儿后,低声地道:“殿下,我……不赞成你去。” 孔明看向贾诩等人:“诸位先生的意思呢?” 田丰、陈宫原本是赞成或不反对孔明去的,但此时,他们也陷入了犹豫迟疑中,沮授已经改变立场,贾诩开口道:“殿下,我很奇怪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孔明问道。 “杨公(杨彪)为何没来泰安报信?”贾诩蹙眉眯眼,“杨公既是殿下的岳父也是天子身边的近臣、忠臣,对于天子而言,杨公不算外人吧?按道理,杨公肯定是很清楚天子到底有没有病危的,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动静,难道,天子连他都瞒着?这在道理上似乎不通啊!” “是啊……”孔明经过贾诩的提醒,也隐隐地感到有点不对劲。 第461节不得不去 司马懿道:“诸位先生之所以犹豫,一是诸位先生也觉察到了危险,二是诸位先生难以抵御殿下在前去汉阳后得到重大收益的诱惑,所以如此地举棋不定。在我看来,这恰恰就是危险的来源!想要引诱目标自投罗网,肯定必须拿出巨大的诱饵!诱饵的诱惑力越强,便是说明危险性越大!渔夫钓鱼,猎人捕猎,哪个不是拿出诱饵引诱鱼虾鸟兽?就是这个道理呀!” 麻龙道:“殿下去了汉阳那么多次,每次都没有问题,为何偏偏这次就是充满危险呢?” 司马懿猛地提高声音:“因为殿下这次别无选择!以前,殿下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天子无法确保殿下会来,自然不会守株待兔!但是,这一次,殿下必须要去!殿下能不去吗?殿下身为汉室的擎天一柱,天子病危了,准备托孤甚至禅让,殿下必须要去!既然必须要去,就很有可能被守株待兔!” 麻龙呵呵一笑:“仲达此话可谓一语中的!殿下没有选择,必须要去!既然如此,我们还在这里争论什么呢?” 贾诩颔首:“是的,殿下必须要去,一来,去了会有巨大的收获,二来,殿下身为汉臣,岂能抗命不遵?岂能在天子病危时不去看望?三来,就算殿下不想去,州牧他也会逼着殿下去的。似乎,殿下确实别无选择。” 司马懿道:“找个借口不去不就可以了?” 田丰苦笑一声:“假如州牧像上次那样,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着殿下去,怎么办?” 陈宫叹口气:“如此一来,殿下又要陷入‘不忠不孝’的两难处境里了。” 沮授道:“为今之计,就是调遣数万精兵在泰安、汉阳的边界处,一旦殿下真的遇到了危险,立刻杀进去,抢出殿下!反正,不管是天子还是天子身边的人,真的图谋不轨,他们也是不敢伤害殿下的。到了那时候,就算被骂成汉贼,我们也要杀进汉阳,把殿下抢救出来!” 这时,外面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明儿,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们快出发吧!”众人一听就知,是孔融。 孔融急匆匆地快步奔来,催促孔明:“我们立刻动身启程吧!” “孔公!”司马懿扑上前,表情真诚至极,“殿下不能去汉阳啊!” “什么?”孔融感到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着司马懿,“仲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汉阳有危险!”司马懿急切地道。 “胡扯!”孔融十分不悦地道,“汉阳能有什么危险?汉阳又不是曹操的地盘!” “孔公!”沮授也急切无比地道,“殿下真的不能去汉阳!” “是啊,孔公,请你三思!”贾诩、田丰、陈宫也一起附和劝阻。 “你们到底在胡说什么?”孔融听得十分烦躁。 “孔公,我们怀疑天子或者天子身边的人打算……谋害殿下。”麻龙苦笑道。 “混帐!”孔融大怒,“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天子和天子身边的人怎么会打算谋害明儿?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吃饱了撑得!在这里胡说八道、唯恐天下不乱!” “孔公!”司马懿急得满头大汗,“这……说来话长,殿下最好不去汉阳,可否只由孔公你前去,让殿下留在泰安?” “真是一派胡言!”孔融怒不可遏、七窍生烟,“你们这样妄自揣度天子,有没有证据?” 司马懿等人顿时无言以对,沮授艰难地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是……”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是你们在胡扯!”孔融愈发愤怒,“天子病危,我和明儿既身为汉臣,岂有不去探望之理?更何况,天子亲自下诏,要我和明儿前去,我和明儿不去,岂不违背人臣之道?你们怎么可以说出如此无君无父的大逆之话!你们一个个,要么是心眼坏了,要么是脑子坏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是在教唆明儿不尊汉室、不敬天子、当第二个曹操么?哼!你们是不是真以为我老糊涂了?明儿这几年来越来越出格,估计就是你们整天在他耳边胡说八道的结果!” 司马懿等人都冒出满脸的冷汗。 孔融越说越气恼:“穆黄门已经说了,天子很有可能凶多吉少了,他急切地把明儿召去,就是要把国家大事托付给他!这是什么?这是陛下对明儿的无上信任呀!你们却在这里胡说乱想!简直就是让人心寒!你们这样,对得起陛下吗?你们还有良心吗?你们真是让人痛心!” “孔公。”贾诩开口道,“殿下真的要去吗?” 孔融瞪眼看着贾诩:“他有什么理由不去?他必须去!难道这件事还能讨价还价不成?” “假如殿下在汉阳境内遇到危险,怎么办?”贾诩沉声地问道。 孔融猛地一挥袖子:“这是不可能的!” “假如呢?”贾诩追问道。 孔融冷冷地道:“明儿不但是你们的主子,也是本州牧的儿子!天下有哪个父亲不爱惜自己的儿子的?真出事了,本州牧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保护自己的儿子的!无需你们操心!” 贾诩点点头,不再言语。 孔融看向孔明,语气威逼地道:“明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走!” 孔明沉吟一下,迈出一步。 “殿下!”司马懿等人纷纷眼含热泪地下跪请求,“您不能去啊!” 孔明笑了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荒唐!荒唐透顶!一帮忧天的杞人!”孔融看着司马懿等人的样子,他几乎气极反笑。 孔明笑着看向孔融:“父亲,我可以不去吗?” 孔融瞪了孔明一眼:“你说呢?” 孔明再次笑了笑:“知道了。”他确实知道了,他没有选择,共有三大因素迫使他前去,一是利益诱惑,二是道义责任,三是孔融的催逼。对于利益诱惑,孔明可以忍住,对于道义责任,孔明可以找借口推却,但对于自己亲爹的催逼,他确实没办法。实际上,这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孔明既是汉臣,那么,汉室天子病危并且下诏让他前去,他肯定要去的,说到底,司马懿等人的猜测带有着一种“阴谋论”的味道,也许,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子忠!”孔明向在不远处的典韦呼唤一声。 典韦立刻快步地奔来:“殿下有何吩咐?” 孔明在典韦耳边吩咐了几句:“给我准备好几样东西,另外……” 典韦肃然点头:“明白!”他随即执行孔明的命令。 孔明仰望长空,心里在风起云涌:如果天子真的让我当他的托孤大臣(顾命大臣/辅政大臣)甚至禅位给我,自然是大好事,虽然我没有刻意地追求这一点,我也不在乎那些虚名,然而,古往今来,只要当上托孤大臣,就必然成为权臣,可是,权臣的下场十有七八不太好,曹操托孤给司马懿,曹丕也托孤给司马懿,孙权托孤给诸葛恪,刘备托孤给诸葛亮,这三人在成为托孤大臣后都是大权独揽、权倾朝野,最终,司马懿在身不由己中篡夺了曹魏的江山,诸葛恪被诛杀,诸葛亮尽忠职守、活活累死,再说别人吧,董卓也是的(自封的),清朝的鳌拜也是的,董鳌二人的下场跟诸葛恪一样,被小皇帝骗入宫中,埋伏甲士将其诛杀或生擒。呵呵,这个套路怎么越看越熟悉呢?难道,我也成了天子眼中的权臣?他把我骗去汉阳宫中,埋伏甲士把我诛杀或生擒?好吧,我就“上当”一次,就当我冒着生命危险“让”天子一次,或者可以说……“考验”天子一次,如果汉阳宫中没有阴谋杀机等着我,那么,我就是第二个诸葛亮,如果是另一种情况,那么,我就是第二个司马懿。你既对我不仁,我何必还对你忠? 孔明知道,自己即将迈出沉重无比的一步,这一步,他不想走,但别无选择,必须走。 第462节汉阳殿上(1) 车辚辚、马萧萧,孔明跟着孔融、穆顺在五百虎贲卫的保护下,开出泰安,前往汉阳,一同前去的还有典韦、赵炎、刘慕、刘企、华佗、武安国等人。刘慕在得知天子病危后,她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泪流满面,不管孔明怎么劝说,她都坚持要去。 从泰安城到汉阳城,只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一路上,众人心思复杂各异,都没怎么说话,只有轰鸣沉闷的马蹄声和铿锵有力的盔甲抖动声。 傍晚时分,队伍抵达汉阳城东门口,所有人一起停住脚步。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某种直觉,孔明感到自己的心脏开始缓缓地加速,血管里的血液也在慢慢地升温,他隐隐约约地觉察到这一路上以及眼前的汉阳城都有些“不太对劲”,这一路上十分顺风顺水,几乎没有碰到一支羽林军的巡逻队,偶尔碰到一两支,也是在远处,好像进行着鬼鬼祟祟的侦察、监督、窥探,至于眼前的汉阳城,似乎有些森然肃杀,基本上见不到老百姓,好像实施了宵禁,此时,夜幕降临,城内一片昏暗的黑沉沉,没有什么灯光,也听不到什么人声,使得这座城池就像一个等着孔明自投罗网的囚笼,城门就像怪兽的巨口。 孔明心头的不安预感随着心脏的加速、血液的升温而变得越来越强烈。 “明儿,怎么了?”孔融诧异地看着神色奇怪的孔明。 “夫君?”刘慕也显得大惑不解。 孔明叹口气,他看向孔融,表情带着一种复杂的苦涩和无奈:“父亲,我们真要进去吗?” “明儿,你这是什么话?”孔融微微不高兴,他看到刘慕在场,不方便说什么,但他隐约地明白孔明的心思,在摇摇头后,他伸手握住孔明的手,表情郑重而庄严地安慰道,“相信父亲,没事的。” 孔明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心头涌起一种让他想笑的温暖。天底下的父亲,都会本能地保护自己的孩子,因为,孩子是弱小的,父亲是强大的,在孩子的心里,父亲就像超人一样。只是…毫无疑问,孔家是倒过来的,孔明这个儿子非常强大,孔融这个父亲非常弱小,一直以来,都是孔明保护着孔融,不是孔融保护着孔明。然而,孔融没有忘记他作为父亲的本能。虽然孔明知道孔融的“这个承诺”根本没什么用,但他不得不为自己的父亲感到一丝的感动。 “嗯,我们进城吧。”孔明笑了笑。 这时,孔明感到脸上一点冰凉,不是他流泪,是天上落下了雨点,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队伍井然有序地进入了汉阳城。 半个多小时后,孔明等人抵达汉阳宫的宫门口,天色完全地黑了,雨点也越来越大了。站在飕飕的冷风和凉凉的雨点中,孔明看到汉阳大殿灯火通明,散发出一种温暖温馨的气息,与外面的风雨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召唤着他进去,但是,他却感到汉阳殿似乎比充满风雨黑暗的外面更加冰冷。 “我这算不算疑神疑鬼、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孔明有些自嘲地苦笑着。 “走吧!”孔融大步流星地走在第一个。 孔明没有选择,只得跟着孔融一起走向汉阳殿。五百虎贲卫都在宫外,任凭风吹雨打,他们犹如铜打铁铸一般纹丝不动,赵炎和刘企在宫外负责指挥虎贲卫,典韦跟孔明一起入殿。孔明佩着他的七星宝刀,典韦佩着他的霸王刀,这是天子在很早前就赐给孔明的一项“特权”:可以佩戴武器入宫上殿。这些年来,拥有这个权力的只有四个人:董卓、王允、曹操、孔明。 五分钟后,孔融、孔明等人步入汉阳殿大堂。 殿内早有人在等着孔融、孔明一行了,正是天子以及伏皇后,还有伏完、董承、宋泓、郗虑、路粹,另有一二十个太监和宫女。天子正襟危坐在龙椅上,伏皇后坐在他身边,两人面前摆着两方桌案,伏完五人的面前也都摆着桌案,另外还有两个空着没人坐的桌案,每个桌案上都放满着美味佳肴,并且还是热气腾腾的,显然,这些菜肴一直被细心地加热保温着。看这样子,天子等人知道孔融、孔明一路赶来,没来得及吃晚饭,所以特地提前备下了宴席。 几十支明晃晃的大蜡烛、大油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着大殿内,但因为外面刮风下雨,时不时地有微风通过门窗缝隙吹进来,烛火灯光随之摇曳晃动,使得大殿内光影变幻,让孔明似乎看不清天子等人的五官面目以及脸上的表情了,同时,也让大殿内有些气氛古怪。 “臣孔融、孔明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孔融、孔明一行在入殿后,立刻齐刷刷地向着天子下跪行礼。 “诸位爱卿免礼,请起。”天子有些声音低微地道,似乎十分虚弱无力。 “谢陛下。”孔融、孔明一行起身。孔明看了看汉阳殿的顶部,已经被重新修复如初了。 “皇弟!”刘慕心急如焚、忐忑不安地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天子笑了笑:“多谢皇姐关心,我没事。皇姐一路辛苦了,请快去后面的寝宫里休息吧。” 现场的众宫女里走出四人,低眉顺眼地走到刘慕的身边。 刘慕感到有些微妙的诧异,她看了看天子,又看了看孔明,在犹豫一下后,她说道:“我还是和我夫君在一起吧。” 天子点头:“也行。”他招呼道,“孔爱卿(孔融)、姐夫(孔明),请入席吧!” “谢陛下。”孔融和孔明一起行礼致谢,走到那两个空着没人坐的桌案后跪坐下,刘慕、典韦等人站在他们的身后。 入座后,孔融和孔明互相对视一眼,显然,孔融也感到有点“不对劲”,他坚信不疑“天子已经病危”,但此时的亲眼所见却跟他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天子明明可以端坐在龙椅上,顿时,他心头疑窦丛生。在迟疑了一下后,孔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敢问陛下,龙体如何?” 天子沉默着,犹如一尊木雕泥偶。 伏皇后语气微妙地开口道:“心病乃百病之根,心病不除,身体上的病又如何康复呢?” 孔融吃了一惊:“敢问皇后,陛下有何心病?” 伏皇后轻轻地笑了笑:“孔公何必明知故问呢?” “这…”孔融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孔公,”董承开口道,语气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逼压,“陛下的心病,你真的不知吗?” 孔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转头看向孔明,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迷惑、惊愕、彷徨。 孔明呵呵地笑道:“心病,源于心愿,陛下的心愿,可谓天下皆知,不就是中兴大汉么?至于心病,何须掩耳盗铃?陛下,”他看向面目五官被阴影笼罩着的天子,“臣已经在这里了,已经跟您面对面了,还请陛下开诚布公吧!” 天子微微地动了动身体。 郗虑呵呵一笑:“殿下不愧是殿下,快人快语。殿下乃千年罕见的神童天才,头脑盖世、智慧绝伦,在殿下面前说话拐弯抹角或耍小聪明等于自取其辱,必须直来直去。也罢,既然殿下已经把话挑明了,在下就代陛下开诚布公了。殿下,陛下乃刘氏皇裔、汉室正宗、根直苗正、天下之主,这大汉的天下,天经地义地属于陛下,更何况,陛下温良仁德、慈悲聪睿、宅心仁厚、忧国爱民,可谓明君贤主,若能执掌天下牛耳,必为一代圣王,对此,你可承认?” 第463节汉阳殿上(2) 孔明点点头:“我完全承认。我对陛下深深地充满尊敬,以及同情。陛下不但温良仁德、慈悲聪睿、宅心仁厚、忧国爱民,并且,命苦无比。陛下自小饱受苦难、吃尽苦头,虽贵为天子,却不如民间百姓,陛下的生母灵怀皇后(王美人)在陛下出生后没多久就惨遭何皇后毒害,何氏外戚势力一手遮天,又有十常侍横行无忌,让陛下从小就生活在恐惧中,君不见,民间孩童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玩耍玩闹,搂着爸爸妈妈撒娇,但陛下却从未拥有这些,雪上加霜的是,在陛下八岁那年,先帝(汉灵帝)龙驭宾天,使得陛下既无母亲疼爱,也无父亲庇护,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何其凄凉,只能与哥哥少帝、姐姐相依为命,接着,董卓率军入京,先是毒害了陛下的哥哥,然后把陛下作为其掌中玩物,陛下的亲人只剩下了姐姐,臣完全想象得出来,陛下是何等的恐惧、绝望、孤苦,每天必然过得是度日如年、心惊胆战、如履薄冰、战战栗栗,后来,王允灭了董卓,曹操又灭了王允,陛下就像一个玩偶,在他们手里转来转去,在王允、曹操的掌控中,陛下过的是换汤不换药的苦日子。如此命运,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陛下温良仁德、慈悲聪睿、宅心仁厚、忧国爱民,可叹,陛下却生不逢时,臣既同情陛下也为陛下深感不平,臣屡屡仰望苍天,询问苍天,为何待陛下如此不公?” 孔明的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让大殿上的气氛变成悲伤无比,刘慕在孔明身后情难自已、泣不成声,孔融以及伏完、董承、宋泓一起潸然泪下,天子虽然一动不动,但他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泪花泪痕,因为孔明的这番话的每一句都说进了他的心坎里,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弦。 “所以,只要能够帮助陛下,臣都是毫不犹豫、义不容辞的。”孔明叹息一声,“对此,郗大人你可承认?” 郗虑心头一动,他意识到自己被孔明反将了一军,他稍微地沉下声:“殿下的功绩功勋,无需殿下多言,陛下和我等一直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二十多年来,对大汉、对汉室、对天子做出奉献和功劳的最大者,非殿下莫属。殿下,你可知秦朝的亡国之君秦三世子婴?” 孔明看了郗虑一眼:“郗大人有话直说。” 郗虑平静地道:“子婴胸怀大志、忧国爱民…” 孔明笑了笑:“跟陛下很像,是吧?” 郗虑脸上动了动:“子婴虽然矢志力挽狂澜,但是,暴秦大势已去,非人力可以扭转矣,使得他只当了四十六天的秦皇(秦王)便国灭身死。殿下,你不希望陛下成为第二个子婴吧?” 孔明不动声色地看着郗虑:“郗大人请继续说。” 郗虑表情有点阴沉:“陛下需要的不只是尊敬和同情,更需要的是忠诚。陛下身边忠臣很多,但几乎都没有实权,天下最有权力的人,只有四个,曹操、刘备、孙坚…以及殿下你。四大诸侯里,为大汉、为汉室、为天子做出最多的,就是殿下你。既如此,殿下为何不更进一步呢?自古以来,不幸的君王实在太多了,但也有幸运的,比如周成王,周成王能有周公这样的大忠之臣,真乃成王之大幸、周室之大幸、天下之大幸,周朝能有周公,我大汉难道只有霍光、王莽、梁冀之辈,董卓、王允、曹操之流,却没有周公第二吗?如果我大汉能有大汉的周公,如此,陛下大幸也,汉室大幸也,天下大幸也!殿下,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呢?周公青史留名、流芳百世,能像他那样,难道不好吗?”他的这番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 此话一出,孔融、刘慕、典韦等人纷纷表情大变,唯有孔明仍然不动声色,但他已经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果不其然啊!” “陛下!”孔融急促无比地起身向天子行了一礼,“臣和犬子对大汉一直都是忠心不二!” “郗大人!”刘慕看着郗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随即明白了什么,看向天子,“皇弟,这是你的意思吧?” “公主殿下,”伏皇后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不要忘了,你也姓刘,你可是天子的姐姐。” 刘慕心头猛地一动:“皇弟啊,你难道忘了你姐夫他一次又一次地帮你甚至救你了吗?”她表情在急剧地变化着,说话声音微微地颤抖,“皇弟,你…其实根本就没有病危,是不是?” “公主殿下何出此言?”伏皇后笑了笑,“陛下一直非常感激你夫君,你不要胡思乱想。” “孔公,”路粹看向孔融,“你和汉东王殿下对大汉一直都是忠心不二,这是人尽皆知、有目共睹的,天子和我等一直坚信不疑孔公你和汉东王殿下是我大汉的绝世忠臣。”他显得意味深长,同时带着一种推心置腹,“既是忠臣,你们就要做出忠臣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孔融惊疑不定地道:“陛下希望臣和犬子做什么呢?” 董承微笑道:“孔公何必明知故问?陛下自然是希望孔公和汉东王殿下助他匡扶汉室、中兴大汉。” “这是根本无需陛下多言的!”孔融急切地道,“这些年来,臣和犬子一直在为了辅佐陛下匡扶汉室、中兴大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请陛下放心,臣和犬子马上出兵剿灭曹孙!” 董承摇了摇头:“还不够。”他看着孔融,眼神里似乎带着一种悲悯,他确实有点可怜孔融,已经坐上了大司马、青州牧、右将军、鲁公的高官厚爵,又是朝廷重臣又是封疆大吏,但政治头脑却这么简单,实在令人可怜。 孔融彻底地糊涂了:“董公究竟何意?可否明示?” 董承看向天子。 天子轻轻地叹口气,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十分缥缈,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姐夫。” “臣在。”孔明应道。 “你是大汉忠臣吗?”天子低声地问道,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听起来却很沉重有力。 孔明昂然正色地道:“臣是大汉之人,天经地义地忠于大汉!” “好,好。”天子连续说了两个“好”字,他对孔明的回答很满意,也感到了如释重负。 孔明的回答跟天子的理解其实是两码事。孔明说的是真心话,他既是汉人,自然忠于大汉,但是,他心里的“大汉”其实是华夏,并且他对汉朝确实也是很有认可感和归属感的。孔明说的“大汉”是华夏,天子等人理解的“大汉”就是汉室,这就是不同时代的思想差距。 天子点点头,他的表情在闪烁,但他的语气充满了发自肺腑的真诚恳切:“姐夫,你说,我如果当上了真正的皇帝,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孔明叹口气:“你会是的。”东晋时名士、音乐家、史学家袁山松曾这样评论汉献帝:“汉献帝崎岖危乱之间,漂泊万里之衢,萍流蓬转,险阻备经,自古帝王未之有也。…观其天性慈爱,弱而神惠,若辅之以德,真守文令主也。”这番评论也是公认的,汉献帝承受的苦难确实古今罕见,但他天性慈爱贤德,如果有掌握实权的忠臣辅佐他,他必然会成为一代明君。 天子有些哽咽:“姐夫,既然你也这样认为了,那你能不能给我这个当上真正的皇帝的机会呢?” 孔明苦笑一声:“陛下需要我做什么?” 天子低声地道:“姐夫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第464节汉阳殿上(3) “够了!”刘慕忍无可忍了,“皇弟!原来你根本没有病危!你在骗我们!你设下圈套,把你姐夫骗到这里来!这算什么?鸿门宴吗?你要什么?你要你姐夫的汉东基业,对不对?你姐夫奋斗了二十多年,才有今日的汉东!你却要白捡现成?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更何况,他是你的姐夫!他可是天下最忠于大汉、最忠于你的人!他帮了你多少次?他救了你多少次?你却想要对他忘恩负义甚至恩将仇报?得知你病危,他立刻过来了!为什么?因为他忠心你、关心你!你却利用他对你的忠心和关心,把他骗进你的圈套里!你还有良心吗?你这样对他,以后谁还对你忠心、对你关心!皇弟啊!皇弟!”她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你太让我失望了!” “皇姐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天子急切无比地开口,“我没想害姐夫!姐夫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我怎么可能狼心狗肺地对待姐夫呢?”他没有任何装腔作势,他是真的很惶恐。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刘慕声色俱厉地问道。 “公主殿下!”伏皇后有些不满地道,“你是汉东王殿下的妻子,但你也是天子的姐姐!你可不能嫁到孔家就忘了刘家!你怎么可以对陛下如此不恭?” 刘慕反唇相讥:“你帮你丈夫说话,我帮我丈夫说话,有何不妥?” 伏皇后瞪着眼,她一下子被噎住了。 “公主殿下息怒!”董承急忙道,“这绝不是什么鸿门宴!陛下和我们只是希望汉东王殿下对大汉、对汉室、对天子的忠诚可以更进一步罢了!” 刘慕冷冷地道:“我夫君为大汉、为汉室、为天子做的还不够多么?” “公主殿下你此言差矣!”郗虑冷冷地道,“汉东王殿下为大汉、为汉室、为天子确实做出了很多,但是,这都是他的本分!既是汉室忠臣,就应当为汉室做出能够做出的所有事!更何况,陛下难道没有封赏殿下吗?他能够成为汉东王、骠骑大将军、青州刺史、汉东之主,哪样不是陛下的恩典?公主殿下不要忘了,陛下是天子!是天下共主!天下的一切都是属于陛下的!汉东王殿下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陛下的,都是陛下给他的!切勿本末倒置了!” “胡说八道!”刘慕气愤无比,她怒视着郗虑,“你们可真是…我夫君真不该让你们吃得太饱!瞧瞧你们的这副忘恩负义的嘴脸!吃饱了,却还认为别人给你们粮食是天经地义的事!” “夫人…”孔明拉了刘慕一下,他心头感到很温暖,因为刘慕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的。 “夫君!”刘慕又急又气,她眼里涌出泪花,“你看看他们的德行吧!当年,假如不是你奋力死战董卓的西凉军,他们还在董卓的魔掌里瑟瑟发抖呢!几年前,要不是你逼迫曹操放他们离开了洛阳,他们还在曹操的淫威下继续瑟瑟发抖呢!如今,他们却是这样对待你的!”她两眼流泪地看向天子,“皇弟!你摸着你的良心给我说句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姐夫?” 天子抬手遮住眼睛:“皇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对姐夫充满了感激和感恩,天地可证!我绝对不会伤害姐夫的!我只是…只是为了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啊!谁叫我是刘家的子孙?谁叫我是天子?我没有选择的!大汉天下四分,我只有小小的汉阳郡,区区的弹丸之地!我想靠我自己也没机会呀!四大诸侯里,姐夫是最强的,只有姐夫的实力才能扫荡天下、重振大汉,但我…害怕姐夫会成为下一个董卓、王允、曹操呀!我能怎么办?”他的声音在急剧地颤抖着、哆嗦着,充满了极度的且真诚的愧疚、惶恐、迷茫、痛苦、无力。 刘慕气结地道:“你怕什么怕?你姐夫会为你扫荡天下、重振大汉的!你姐夫是绝不会成为下一个董卓、王允、曹操的!” 伏皇后取出一块丝绢给天子擦拭眼泪,同时语气微微低沉地道:“既然汉东王殿下忠于大汉,那么,就请汉东王殿下履行汉室忠臣的本分,效仿一下周公的做法,如此,有何不可?” 刘慕彻底地明白了:“你们是希望我夫君把手中的大权交给天子?” “不错!”郗虑冷冷地道,“严格地说,是还给天子。天下都是天子的,汉东王殿下的权力也是天子的,天子只是要收回属于天子的东西,有何不可?” 董承道:“孔曹刘孙四家,汉东王殿下实力最强,只要汉东王殿下把他的权力还给天子,天子就可以扫荡天下、重振大汉。这也是天子唯一可以走的路。” 刘慕的胸口在剧烈地一起一伏着,她气极反笑:“说了这么多,你们总算图穷匕首见了。”她随即嘲讽道,“你们难道忘了?汉东,是我夫君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地方,二十多年下来,我夫君广施福祉、远播恩惠,在汉东境内,人人丰衣足食,家家安居乐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无数的原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因为我夫君的智慧和仁德,过上了太平安乐的生活,使得汉东境内的三千万人无不对我夫君感恩戴德,汉东军的几十万将士也无不对我夫君赤胆忠心,你们以为我夫君把大权交给你们,你们就可以一下子得到汉东的三千万军民的人心?” 郗虑沉声地道:“这一点,我们已经想到了,汉东王还权于天子,汉东王的部下们必然不服,唯一的办法,就是…”他的声音变得微微地森然冰冷起来,“汉东王不要离开汉阳了,从此就在天子身边侍奉天子即可。” “什么?”刘慕错愕无比。 孔明在心里仰天长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们…”刘慕怒不可遏,“我懂了!我明白你们的如意算盘了!”她咬牙切齿,“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王允,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们是不是受到他们的启发?居然打算以相同的办法对付我夫君?挟汉东王以令汉东!”她随即心头犹如猛地坠入一个冰窟窿,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愤怒、怨恨、如梦初醒的表情,“皇弟!”她厉声地道,“汉阳宫外是不是已经埋伏下了羽林军?汉阳殿内是不是已经埋伏下了刀斧手?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夫君离开汉阳?刘协!你别装聋作哑!你给我说话!” “够了!”伏皇后有些忍无可忍,“公主殿下,就算你是陛下的姐姐,你也未免太过于无礼了!陛下是天子,是皇帝,岂容你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甚至指名道姓地称呼陛下的名讳?” 刘慕怒视着伏皇后,她随即看向典韦:“子忠!” 典韦心领神会,他拔刀在手,大步流星地走向大殿门口。 风雨飘摇的夜色中,遍地的雨水积水被践踏得飞溅瓢泼,脚步声犹如闷雷翻滚,大批羽林军在从汉阳宫周围的建筑、街道、巷子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犹如一股股黑水,慢慢地汇聚在汉阳殿的四面八方,团团地包围了汉阳殿。殿外的五百虎贲卫立刻齐刷刷地拔刀擎弩,发出整齐轰然、铿锵有力的拔刀出鞘声,脚步声轰隆作响。虎贲卫们缓缓地退往汉阳殿大门,准备保护孔明,尽到自己的职责,数量是他们十倍以上的羽林军宛若乌云般不断地逼压靠近他们,殿内的灯火时不时地照射出来,映照出大殿四周堪比鱼鳞星河般密密麻麻的金属光点。 羽林军为首者策马上前,冷冷地打量着这幕场景,确定猎物已经完全落入陷阱、插翅难飞的他在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爹!”虎贲卫为首二人之一的刘企惊愕无比地呼喊一声。 羽林军为首的刘宠冷淡地看了一眼刘企:“企儿,让你的部下们放下武器吧!”在刘宠离开泰安,前去汉阳时,刘企没有跟着一起前去。刘宠选择“效忠”天子,刘企选择效忠孔明。 第465节汉阳殿上(4) “爹,你这是干什么?”刘企愈发用力地握紧了手里的环首刀。 “为父是奉天子皇命行事,企儿,你难道想要违抗天子皇命吗?”刘宠语气如冰地道。 “爹…”刘企咬着牙,“你别犯糊涂!” “逆子!”刘宠怒了,他声色俱厉,“你竟敢如此跟为父说话?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陈王!”刘企身边的赵炎厉声质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刘宠冷冷地道:“本王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本王是奉天子皇命行事!奉劝你们识时务!” 赵炎怒道:“汉东王殿下为天子、为汉室、为大汉立下了无数功劳,你们却要如此对他?” “爹!”刘企咬着牙、流着泪,“别人不了解你想要做什么,我是了解的!爹,你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刘企是刘宠的儿子,心里最清楚刘宠的真正目的、真正动机。刘宠身为汉室宗亲,自然跟天子、刘备一样都是追求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但是,他不是为了辅佐天子当皇帝,他是想要自己当皇帝。在刘宠看来,他当皇帝和天子当皇帝,没什么本质区别,都是刘氏子孙当皇帝,天下仍然是刘家的大汉,但他认为自己的能力远远地超过天子,因此,皇帝大位应该属于他。当初,刘宠离开泰安、来到汉阳,就是暗怀着这个深深隐藏的野心的。 眼下,正是刘宠实现他的野心的天赐良机,天子扣押了孔明,他不动声色地操控天子,反正汉阳郡的军权、羽林军的指挥权是在他的手里的,他可以以汉室宗亲、天子身边重臣的身份让天子在浑然不觉中被他操控。董卓、王允、曹操、孔明,都是外姓的“外人”,但是,刘宠姓刘,他是被天子视为“自家人”的。董卓等外姓权臣会让天子感到不安、猜忌、防备,但刘家自己的权臣则会让天子感到信任。刘备也好,刘宠也好,天生姓刘是他们的巨大优势。 “混帐!”刘宠听得出刘企的话中话,他勃然大怒,“给我住口!你要是违抗天子皇命,为父当即大义灭亲!我就问一次,你们投不投降?” 赵炎冷笑一声:“汉东王殿下的虎贲卫向来只有胜利或战死!没有被俘!更加没有投降!”他怒发冲冠地大喝道,“虎贲卫!准备战斗!” “嚯!”闷雷般的喝吼声一下子响彻夜幕、震碎风雨,五百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羽林军,五百双眼睛里没有任何一双带着惶恐、畏惧、退缩,只有刀锋剑刃一样的冷峻、戒备、坚定。 为首的赵炎和刘企同样紧握着手里的兵器。 刘宠脸上的肌肉轻轻地抖动一下,他心里恼怒憎恶不已,汉东军的战斗力毫无疑问地位居天下第一,至于负责保护孔明的虎贲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人人都是参加过多场实战、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训练极度过硬,身上装备更是堪称豪华顶级,人手一把长柄铁戟、一把短柄钢刀、一具强弩,身上是清一色的硬木重铠,从头武装到脚,就连面部也戴着铁制面具,面具眼睛处镶嵌着玻璃,直接把防御力提升到了没有死角的最大值,简直就是武装到了牙齿,就算对他们万箭齐发,他们都能在箭雨中毫发无损。 刘宠心里有数,真打起来,想要消灭这五百虎贲卫,自己这边非要搭进去五千人甚至更多的人不可,他明智地放弃了强攻硬打,他冷笑道:“你们就算负隅顽抗,也是徒劳无用,因为,你们的主子已经落入天子的手里了。” “陈王殿下,你…你这是在干什么?这到底…”一个震惊错愕无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刘宠等人看去,是杨彪。 杨彪是当朝太尉,位居朝廷五大重臣(丞相、大司马、太尉、大司空、大司徒)之一,并且,他一直都是天子近臣,天子在洛阳,他在洛阳,天子在长安,他在长安,天子在汉阳,他在汉阳,可以说,天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对天子、对汉室、对大汉一直是忠心耿耿。太尉,相当于后世的国防部长,掌控全国军队,只不过,杨彪这个太尉却是一个“光杆司令”,原因是无需多言的,眼下,天子的直属地盘就是一个汉阳郡,按道理,杨彪掌握不了孔明的、曹操的、刘备的、孙坚的军队,应该可以掌控汉阳郡的羽林军,然而,羽林军却被天子交给刘宠掌控。天子当然知道杨彪对他是赤胆忠心的,然而,杨彪毕竟姓杨不姓刘,并且,杨彪还是孔明的岳父,跟孔明素来关系亲密,于是,天子一方面知道杨彪的忠诚,一方面对杨彪多多少少地有些“提防”,不把杨彪当成“自家人”,尤其在针对孔明时,更是对他严加保密。 对于天子等人在今晚的行动,杨彪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但他毕竟是太尉,或多或少还有一些特殊的消息来源。在隐隐约约地猜到事情端倪后,杨彪大惊失色,他急忙火速赶来,然而,他不但来晚了,就算来早也是无济于事,因为这起巨变已经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 “杨太尉,不关你的事!”刘宠面若寒霜地道。 “陛下好糊涂啊!”杨彪火急火燎、捶胸顿足、仰天大恸,“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陛下现在不会见你的!”刘宠猛地一挥手,“来人,送杨太尉回府!” 几个膀大腰圆的羽林军士卒立刻上前,强行地架起杨彪,将其带离汉阳宫。杨彪悲痛无比、五内俱焚,他痛心疾首、痛彻心扉地呼天抢地:“陛下啊,你受到奸佞小人的蛊惑了…” 汉阳殿内,人影幢幢、脚步隆隆,数百名埋伏在大堂旁边房间里的羽林军一下子涌出,一部分人保护在天子、伏皇后等人的身边,另外一部分人则包围住了孔融、孔明、刘慕等人。典韦怒目圆睁、须发倒竖,手持霸王刀,犹如一尊铁塔般护卫在孔明前面,但在这个大殿里,能够保护孔明的人只有他一个。 局势大变,大殿内的气氛一下子犹如火药桶被正式引爆了一般,双方彻底地撕破了脸。 孔融、刘慕等人无不目瞪口呆,孔融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不可思议,他完全想不通,自己和自己的儿子都是大汉忠臣,为什么会被天子这样对待?他感到极度的措手不及、匪夷所思,整个人一下子懵掉了;刘慕先是愣了愣,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还真的这么做了,在回过神来后,她的脸上充满愤怒、震惊、失望,她面如金纸、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大殿外的羽林军的带头者是刘宠,大殿内的羽林军的带头者是伏德,即伏皇后的兄长。 “陛……陛下…”孔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目光惊骇、眼神涣散地看向天子,艰难无比地翕动着嘴唇,“为什么…” “公公啊!”刘慕眼中泪水涔涔,她悲伤无比,悲伤中带着一种悲哀、悲凉,“都已经图穷匕首见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天子要对付你的儿子!要夺走你儿子的权力和基业!” 孔融摇晃着身体,犹如遭到晴天霹雳、当头雷击,他浑身哆嗦着,他在精神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幻灭。一瞬间,孔融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整个人变得老态龙钟、枯槁憔悴。 “陛下…”孔融踉踉跄跄、步伐不稳地上前几步,他向着天子伸出双手,犹如在进行着一种呼唤,“明儿是大汉的忠臣啊!请您…明察!明察呀!”他扑通一声跪下,同时潸然泪下。 “夫君…”刘慕看向孔明,眼中流露出了恐惧。 第466节挟汉东王以令汉东 大殿门口,一人大喝一声,拔刀冲入殿内,是跟孔融一起来到汉阳的武安国。孔明的卫队长是典韦,孔融的卫队长是武安国,但武安国没有资格佩刀上殿(依照常理,孔明本人可以佩刀上殿,典韦只是孔明的卫队长,不可以跟孔明一样佩刀上殿,不过,天子为了表明孔明跟董卓、王允、曹操“不是一类人”以及他对孔明的信任,特批破例允许典韦也跟孔明一样佩刀上殿),一直站在门外等候。此时,武安国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到宫外甲士包围,殿内甲士涌出,于是拔刀冲入殿内保护孔融。典韦对孔明是绝对的赤胆忠心,武安国对孔融也是绝对的赤胆忠心。另外,孔明有卫兵营,孔融也有卫兵营,但两人一起来到汉阳时两人一共只能携带五百兵马,因此,在数量受到限制的前提下为了保证卫兵的“质量”,这五百兵马都是孔明的虎贲卫,孔融只带了武安国一个人。——这项规定就是为了防止被人钻空子,如果是“每个人都可以携带五百兵马”,那么,别有用心的人特地叫上很多人一起进入汉阳,人人的携带五百兵马,岂不是可以合计携带几千、上万兵马?天子还如何保证汉阳的安全? “子忠!”武安国头上冷汗涔涔,他一边环顾四周一边低声呼唤典韦,“外面的羽林军正在越来越多!我们不能拖延时间了!我们立刻保护老爷和少公子离开这里!杀出一条血路!” “别慌!”典韦十分冷静,“我们不要擅作主张,等待殿下的命令!”他急切地看向孔明。 孔明令人吃惊地保持着气定神闲的超然神态,他先搀扶起孔融,然后取出腰间的烟斗,不紧不慢地填上一小撮烟丝,点了起来,慢悠悠地吞云吐雾。 “刘协!”刘慕真的爆发了,她目光如火、声泪俱下地怒视天子,“你立刻给我说句话!” “皇姐!”天子满脸泪花,他没有任何的得意神色,只有跟刘慕一模一样的悲伤、悲哀、悲凉,他泣不成声、哽咽不已,“姐夫!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忘恩负义和恩将仇报啊!我只是…没有办法啊!我知道我这么做完全就是卑鄙无耻、下流龌龊,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啊!上天让我生下来就是天子,我不得不要肩负着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使命,我有别的选择吗?我…只想得到姐夫手里的实权,完成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使命,仅此而已!请你们原谅我!皇姐、姐夫,你们放一万个心!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们一根毫毛的!真的!”他的语气简直就是一种苦苦的哀求。 “公主殿下息怒!孔公勿慌!殿下休惊!”伏完叹息一声,开口道,“天子此举是真的别无选择,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你们给予理解。陛下已经跟我们商议好了,除了不能离开汉阳,汉东王殿下仍然还是汉东王、骠骑大将军、青州刺史、当朝尚主,他需要什么,我们就会提供什么,至于孔公,也是一样的,仍然还是大司马、青州牧、右将军、鲁公。待陛下平定天下、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后,陛下还会对孔家进行重重的封赏,孔家永世为王,位极人臣、世袭罔替,你们要什么,陛下就给你们什么。孔家从此将会成为大汉的第一功勋家族!”他显得非常推心置腹,“孔公啊、殿下啊,陛下知道你们很难,但是,你们既是大汉的忠臣,就应该这么做,陛下也会给你们丰厚的回报,你们永远都是大汉的忠臣世家、天下第一名门望族,流芳百世、青史留名,万众敬仰、后人称颂,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你们不这么做,还想要什么呢?割据汉东、称霸天下,然后篡汉自立?如此,就算你们开朝建国,也会永远背上一个汉贼的骂名,那个结果,就是你们想要的吗?现在的这条路,对陛下好,对汉室好,对大汉好,对你们孔家…也好啊!” “陛下!”孔融惨然无比地道,“我们孔家从来没有篡汉自立、开朝建国的妄念野心啊!”他声泪俱下,摇摇欲坠地晃动着身体,他在精神上几乎垮掉了。 宋泓也叹息一声:“孔公啊,你们孔家的权力、实力、势力实在太大了!就算你们没有那个妄念野心,你们也会身不由己的!因为,大势所趋啊!你们不想,你们的部下们会想啊!” “明儿…”孔融用一种茫然的、空洞的、呆滞的目光看向孔明。 孔明笑了笑:“父亲,事已至此,夫复何言?”他毫无惧色、潇洒无比地看向天子,“陛下,直说吧,对于我和我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天子不敢正视孔明,他微微地偏过头,目光躲闪,显然,他对孔明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畏惧以及歉疚,他低声地道:“姐夫…我不会更加不敢伤害你一根毫毛,接下来,你就住在汉阳宫旁边的一座新建的王府,你需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们的,至于孔公,可以返回泰安了。” 孔明点点头:“不错的安排,简单但却非常有效,汉东军民对我本人惟命是从,我父亲因为是我的父亲,所以也深得汉东上下的尊重,同时…呵呵,我父亲毕竟只是一个文人名士,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也没有什么文治武功,你们放他回去不会放虎归山,他是不可能代替我挑起汉东的大梁的,更加不可能继承我的大权和基业,他只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就好像一个虚君。我,才是汉东的主心骨,我被扣押在这里,汉东将会群龙无首,我父亲返回泰安,将会成为我的传话筒,当然了,我传给我父亲的让他下达给汉东军民的话,都是陛下的意思。” 因为孔明落入天子控制中,所以,孔明、天子、汉东军处于一种“互相威慑”状态中: 第一,天子杀了孔明,汉东军必然造反,天子就死定了,汉阳郡会被汉东军立刻踏平,因此,天子是不敢伤害孔明的; 第二,天子挟孔明以令汉东军,汉东军不太会服从,因为汉东军高层知道来自孔明的命令其实是来自天子,他们一来投鼠忌器,不敢强攻汉阳、强救孔明,二来不会听命于天子,他们十有八九保持“按兵不动”状态,如此,天子既用不了汉东军,但也避免被汉东军报复。 这种状态持续下去,对双方而言都是夜长梦多,因此,天子需要在他、孔明和汉东军之间保持一个“缓冲”,这个“缓冲”就是孔融。 天子点点头,声音愈发地低沉:“是的。” 伏皇后语气十分微妙地道:“汉东王殿下,你的部下们如果跟随你篡汉自立、开朝建国,他们可以成为功勋重臣,享受荣华富贵,如果跟随陛下匡扶汉室、中兴大汉,他们也是可以成为功勋重臣,享受荣华富贵,没什么区别,如果他们因为你而反叛作乱,那么,他们就是逆贼。本宫相信,他们会做出明智的、正确的选择的,本宫也希望殿下你可以规劝开导他们。” “皇后娘娘真是心细如尘,想得真是周到啊。”孔明呵呵一笑,“本王代本王的部下们,多谢皇后娘娘的体贴关怀。” 伏皇后感到孔明话中带着一点讥讽,她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地道:“这样的安排,对陛下、对汉室、对大汉、对你们孔家、对汉东王殿下的部下们都是最好的,所以,你们不要抗拒了。” “那我呢?”刘慕冷冷地道。 “皇姐你当然是想回泰安就回泰安,想来汉阳就来汉阳。”天子急忙说道。 “我是不会离开我夫君的!”刘慕的眼神和表情里已经出现了厌恶。 孔明笑了笑,他磕了磕烟斗:“既然一切都说清楚了,那我就去天子给我安排的新家了,麻烦哪位给我带路。” 伏德看了一眼伏皇后和伏完,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对孔明行了一礼:“殿下,这边请。” 孔明抬腿迈步,在伏德的带路下走出了汉阳殿,他没有回头再看天子等人一眼。孔融、刘慕、典韦等人紧紧地跟着孔明,出殿后,赵炎和刘企带着虎贲卫也紧紧地跟着孔明,刘宠带着数千羽林军跟在孔明等人的旁边一同前进。夜幕风雨中,人群就像移动着的一片片树林。 汉阳殿上,天子表情麻木地枯坐着。 “恭喜陛下!”董承、郗虑、路粹等人纷纷喜不自禁地、迫不及待地向天子行礼,他们个个都是满面春风、满面红光,个个都是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个个都是激动得浑身发着抖。他们太激动了,他们不得不激动,他们怎么不激动?如此轻而易举地一举拿下了孔明,如此,汉东就被天子掌控了,有了强大的汉东在手,天子何愁不平定天下、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呢?至于作为这场“汉阳事变”主要谋划者的他们,毫无疑问的,他们将会获得非常丰厚的回报。 “陛下,我们成功了!”伏皇后喜极而泣。 天子苦涩无比地笑了一声,语气悲凉无比地道:“我对不起我姐夫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伏皇后急切地道,“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只要能够实现这个目标,就算有点不择手段,也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这对汉东王他也好!” 天子显得虚弱无力地摆摆手:“别说了…”他黯然神伤,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大半个小时后,孔明来到了天子给他的“新家”,也可以说,是天子给他的“金丝笼子”。 “嗯,很不错嘛。”孔明笑着点头赞许。 天子没有欺骗孔明,除了剥夺孔明的自由和权力外,他确实给孔明提供了最好的待遇,这座“新汉东王府”位于汉阳宫旁边,占地面积很大,甚至不输给汉阳宫,高墙大院、坚固厚实,至于里面,豪宅大屋鳞次栉比,亭台楼阁遍地开花,假山、奇石、人工小湖、后花园、名贵花木、珍禽异兽…一应俱全,整个王府堪称碧瓦朱甍、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壮丽奢华,生活用品尽皆齐备,无一不精美、无一不名贵,同时还有大批奇珍异宝、金银、宝石、珍珠、水晶、美玉、玛瑙、翡翠、琥珀、珊瑚、古董古玩、古籍古书、名字名画、名刀名剑、上等玉器、上等瓷器、上等漆器、上等木器等物。别说住孔明这么一个王,就是住天子也够格了。 第467节金碧辉煌的囚笼 “云台宫…”孔明凝视着这座新汉东王府的名字,再次笑了起来,他看向身边众人,“你们知道陛下为什么把他给我准备的这个新住处取名‘云台’吗?” 赵炎道:“昔日,高祖皇帝建立大汉,延续二百余年,却遭王莽篡国,光武帝奋然起兵、力挽狂澜,诛杀王逆、剿灭群贼,重塑乾坤、再造大汉。在此期间,光武帝麾下有二十八员大将能力最强、功劳最大,合称‘云台二十八将’。”他稍微地顿了顿,“陛下把此宫取名‘云台’,在下估计是陛下希望或者逼迫殿下你成为他的‘云台之将’,助他匡扶汉室、中兴大汉。” 孔明笑了笑:“走吧,住进本王的新家吧!” “夫君!”刘慕心急如焚地拉住孔明,“你真的要钻进这个金碧辉煌的囚笼里?你不能…” 孔明耸耸肩:“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夫君!”刘慕心如刀绞,眼泪簌簌而落。 孔明笑着伸手拭去刘慕的眼泪:“好夫人,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看看众人,刘慕痛苦、怨恨、悲愤,孔融浑浑噩噩、神游太虚,其他人都是面带怨愤、担忧、焦躁神色。 “殿下,请吧。”伏德站在云台宫的宫门口边,恭敬而礼貌地向孔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孔明眯眼看向伏德以及在不远处的刘宠:“你们也要进来吗?” 伏德摇头:“这是殿下您的王府,我们岂能进去?又岂敢进去?” 孔明笑着问道:“陛下在云台宫里给我安排了多少人?” 伏德回答道:“一个人都没有。” “哦?一个人都没有?” “是的,没有一个家丁、仆人、佣人、婢女、丫鬟。您需要谁进去侍奉,谁才能进去。能够进去的,都是您的人,没有任何外人可以进去。您如果想从泰安唤人过来,也是可以的。”伏德说道,他犹豫一下,补充道,“只是…” “只是我不能出去。”孔明点点头,“我知道。”他明白天子这么安排的用意,天子这是告诉他:我不会在云台宫里、在你的身边安插我的人,你的身边没有我的眼线、耳目、密探。 天子这么做,一是没什么必要,孔明进了云台宫,就会插翅难飞,二是他内心里感到非常愧疚,他自认非常愧对孔明,他必须要尊重孔明,不能做出更多的侵犯孔明尊严的事情。 孔明抬腿迈步,走进他的新家,刘慕、孔融、典韦等人跟着进去,五百虎贲卫也跟着一起进去。刘宠、伏德的羽林军都在云台宫外,足有几千人,把云台宫完全包围得水泄不通。 “企儿!”不远处的刘宠高声地呼唤了一声。 刘企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很显然,刘宠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抓住最后的机会,站对队伍,不要给孔明“陪葬”。 刘企没有理睬刘宠,他毫不犹豫地与赵炎跟着孔明进入了云台宫。 “逆子!”刘宠气急败坏、七窍生烟地骂道。 云台宫里什么都有,孔明堪称“拎包入住”,他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五百虎贲卫分为两班,分别进行洗浴、换装、用餐、休息以及戒备,其余人都吃饭休息,所有人都又累又饿。 正殿大厅里,刘慕的婢女们已经做好几案饭菜,孔明大快朵颐,刘慕心乱如麻地来回踱着步子,孔融像尊木偶泥塑般枯坐在桌案前,典韦、赵炎、刘企、武安国紧握着手中兵器,站在门口,严密戒备。现场鸦雀无声,只有外面的风雨声和孔明的大吃大喝声,形成了十分古怪的对比。 “夫君!”刘慕难以置信地看着吃东西吃得满嘴流油的孔明,“你…你怎么还吃得下啊?” 孔明已经吃饱了,他满意地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纳闷地反问刘慕:“我干嘛吃不下?” 刘慕简直要被孔明给逗笑了:“都什么时候了!我们都没有胃口,怎么你这么好胃口?” 孔明拿起婢女递上前的热毛巾擦擦嘴和手:“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先填饱肚子才能思考对策嘛!父亲、夫人,赶紧动筷子吧!还有子忠、霸候、子烈、辅汉,你们也都用一起膳吧!” 刘慕心头一动、眼前一亮,她快步地走到孔明的身边,激动期待无比地抓住孔明的手,目光炯炯、表情热烈地道:“夫君,你肯定已经想到脱身的办法了吧?所以你才会胸有成竹!” 孔明笑起来:“夫人,你想多了。” “不可能!夫君你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再看你现在这个安之若素的样子,我不相信你没有预料到这个状况以及没有做好准备!快说,你的秘密后招是什么?”刘慕急切地问道。 孔明无奈地道:“夫人,你真的想多了,我只是比较看得开而已。” 刘慕十分怀疑地看着若无其事的孔明。 孔明看向呆呆坐着的孔融:“父亲,请用膳吧。” “明儿啊…”孔融慢慢地开口,他两眼无神、目光木然、表情沧桑,声音充满苍凉苍老。 “嗯?父亲,怎么了?” 孔融颤抖着嘴唇:“父亲…对不起你啊。” 孔明笑道:“父亲何出此言?” 孔融抬起双手捂着面部:“明儿,父亲确实太天真、太幼稚、头脑太简单了…害了你呀!来汉阳前,你和你的那些部下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就已经预知到汉阳宫里埋伏着危险了,可我却…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一意孤行,害得你现在陷于囹圄、插翅难飞,我…好悔恨啊!”他哽咽起来,声音和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悔恨、自责、惭愧、惶恐,他深深地感到无地自容。 孔明有点感慨和感叹,他把手搭在孔融的肩上:“父亲不要多想,也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身为汉臣,对天子、对汉室、对大汉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你做出那样的决定也是必然的。身为汉臣,听命于汉帝,父亲你何错之有?其实,天子这样的安排也不错啊,天子说的那些话不是很有道理吗?他这么做,对他、对汉室、对大汉、对我们孔家,都是很好的。” 孔融老泪横流:“明儿,父亲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父亲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的书生文人,空有忠君、报国、救民之志,却根本没有那个本事。汉东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依靠明儿你,父亲也完全依靠明儿你才能那么逍遥自在,但父亲不但没有帮到你,反而一次又一次地犯糊涂,给你添乱,父亲羞愧啊!父亲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明明什么都不如你,却还不听你的,结果害了你。天子啊,天子啊,你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这样对待我的儿子啊!” 孔明笑道:“父亲,那么,你现在能不能听我一次?吃饭吧,好不好?不要饿坏了身体。” 孔融满眼含泪地点点头,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他双手沉重无比,就好像戴上了手镣。 “还有夫人,也请用膳吧!”孔明看向刘慕。 刘慕六神无主:“夫君,你…真的没有什么后招?你…真的就这样认命了?就这样子了?” 孔明笑了笑:“天亮后,你和我父亲立刻离开这里。”他看向典韦、刘企以及武安国,“子忠、辅汉、霸候,你们带着四百虎贲卫保护我父亲和夫人返回泰安,不要再回来,留下子烈、一百虎贲卫即可。” 典韦神色一动,他嘴里一下子涌出好几个问题,但他迅速地稳住心神,沉声地道:“喏!”跟随孔明这么多年,典韦很清楚,身为孔明的部下,只需要坚定不移地执行孔明的命令即可,既不需要也没有权力对孔明追根刨底地问东问西,况且,孔明是神童天才,智慧“深不可测”,他下达的命令,自有他的高超用意,岂是“凡夫俗子”可以明白的?孔明也没有义务说清楚。 第468节大战再起(1) “夫君!”刘慕大吃一惊,她紧紧地握住孔明的手,眼里再度涌出大滴大滴的泪花,“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是天子的姐姐!我在这里,他们好歹有些顾忌,我也能在天子面前说话,我要是不在这里,我要是不在你的身边,我很害怕会发生……夫君啊……”她情难自已、泪流满面。 “放心啦,没事的。”孔明有些无奈也有些心头温暖地安慰刘慕。 刘慕深深地吸口气:“我明天早上再去见见天子,我跟他说……” “没用的,省点力气吧。”孔明摇摇头,“你要相信我,好不好?不要给我好心帮倒忙,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安排,就可以了。” 刘慕满眼惶恐、不忍、痛楚地看着孔明,半晌后,她咬着嘴唇,轻轻地点点头。对于孔明,刘慕跟典韦等人一样,坚信不疑孔明的“深不可测的智慧”,认为自己只要按照孔明说的去做就可以了,不要自作聪明地给他帮倒忙,毕竟,孔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例子”。 “殿下,我也留下吧!”刘企肃然正色地道,“我毕竟是陈王的儿子,我在这里,肯定可以帮上你的忙的,陈王或多或少有点投鼠忌器。” “辅汉,”孔明看着刘企,“我明白你对我的忠诚,但是呢……你真的没有必要留在这里的。” 刘企热泪盈眶:“殿下,我爹他竟然如此……所以,恳请您赐给我一个赎罪补过的机会吧!” 孔明想了想,点点头:“也罢,你留下吧,子烈返回泰安。” “殿下,我不走!我一定要留在这里保护你!”赵炎神色坚定,他用眼神示意一下孔明。 孔明明白赵炎的意思:天子没有伤害孔明的意思,但刘宠不一定,并且,刘宠掌控着羽林军,万一刘宠来个“先斩后奏”怎么办?刘企坚定地要留下来,虽然他对孔明忠心耿耿,但他说到底毕竟是刘宠的儿子,如果孔明在云台宫里身边只有刘企,未免有点……让人不放心。赵炎必须留下跟刘企进行“制衡”。 “明儿,我也是不会走的。”孔融缓缓地开口。 “父亲,您怎么也……”孔明感到头痛。 孔融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果决、刚毅:“父亲对不起你,是父亲逼着你来到汉阳的,结果,父亲害得你在这里身陷囹圄,父亲却丢下你走了?试问,我有什么面目返回泰安?我怎么跟泰安的三千万军民交代?我怎么面对你的部下们?我又怎么面对你的母亲?明儿啊,”他看向孔明,眼神明亮,“你是我的孩子呀,作为你的父亲,我却几乎从来没有帮过你,更加没有保护过你,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在离开泰安时,贾文和质问我,说你要是在汉阳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回答道,‘明儿不但是你们的主子,也是本州牧的儿子!天下有哪个父亲不爱惜自己的儿子的?真出事了,本州牧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保护自己的儿子的!无需你们操心’,事到如今,我难道不该履行自己的承诺和自己作为父亲的天职吗?我难道灰溜溜地丢下你不管,言而无信地独自回到泰安?我还要不要我的这张老脸了?人家必然嘲笑我,出事前把牛皮吹得震天响,出事后立刻丢下儿子,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以后,天底下还有谁看得起我孔文举?”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孔明的手,“儿子啊,咱们父子俩同生共死、患难与共!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一起不回去!父亲我是绝对、绝对不会丢下你的!” “爹……”孔明听得又啼笑皆非又心头感动,他知道,孔融就算留下,也帮不上自己的忙,甚至还会成为累赘和负担,但是,孔融脑子非常顽固,一旦认定的事情,根本不会回心转意。 “少公子,”武安国语气庄严地开口道,他表情坚定无比,“老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老爷不走,我也不走!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绝对不会在老爷陷入危难中时离开老爷的!” “我真是受不了你们……”孔明简直就是无力吐槽。 “吃饭!”孔融松开握着孔明的手的手,他跟孔明一样“看开了”,拿起筷子风卷残云。 孔明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最后,他只得一锤定音:“我是走不了的了,天亮后,除了我父亲以及子烈、辅汉、霸候带领一百虎贲卫留下,其余人都给我返回泰安,不要慌乱,保持镇定,相信我,这事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风雨飘摇。 在这个发生巨变的深夜里,很多很多人都没有睡着。 洛阳城,丞相府。毫无睡意的曹操若有所思地仰望着夜空:“开始吧。” 长安城,汉中王府。毫无睡意的刘备怅然若失地仰望着夜空:“开始了?” 吴城,吴公府。毫无睡意的孙坚心神不宁地仰望着夜空:“开始了吧……” 荆州,南阳郡,樊城外。 天高云低、风雨交加,野地间翻涌起了一道沸腾的泥石流,那是漫山遍野的曹军士卒,正在铺天盖地地兵临沉睡中的樊城。 一马当先的曹仁和副将牛金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拔出佩剑,厉声大吼:“弟兄们!报仇雪恨的时候来了!夺回樊城!冲啊!” “杀!”山洪海啸般的喊杀声一下子响彻原野夜空,展开攻城的曹军汹涌地扑向了城头飘扬着“刘”字大旗的樊城。 一道迅雷犹如飞龙坠地般炸开在大地上,巨响震天撼地,耀眼夺目的闪电照亮了苍穹,曹刘孙之间的又一场全面大战彻底地爆发了。 继“汉中-关中”“南阳-洛阳”之战后,曹操和刘备再度展开了全面的较量,曹军兵锋直指对刘备非常重要的荆西三郡,即南阳郡、南郡、武陵郡。 刘备麾下威名最盛的五员大将自然正是合称“五虎上将”的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仅次于“五虎上将”的就是文聘和魏延。眼下,七员虎将里,关羽、黄忠、文聘坐镇荆西三郡,张飞、赵云、魏延坐镇东川二郡、长安地区、凉州十郡,马超正在进行西征西域。荆西三郡里,位置最凸出、军事意义最大、战略价值最高的自然是南阳郡,关羽和黄忠一起把守南阳郡前线,关羽在樊城,黄忠在宛城,文聘在襄阳城把守相当于后方的南郡和武陵郡。曹军在经过精心策划和充分准备后,发兵十五万,号称“三十万”,兵分两路,一路由曹仁、牛金为主将,趁着雨夜突袭猛攻樊城。面对在突然间大举杀来的曹军,关羽似乎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曹军一击得手,在开战之初就多路突入城内,与刘备军在城上、城内展开了近战。 城上城下,处处血雨连天、腥风接地,曹军和刘备军杀得堪称“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太守府中,关羽正在气定神闲地与马良进行着对弈,任凭外面杀声震天,他置若罔闻。 一股血腥味随着一股冷风一起灌入,浑身是血的周仓快步地奔入:“上将军,曹军已经第七次突入城内了!” 关羽不动声色地捏起一枚棋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棋盘:“局势还在我们的掌控中吗?” 周仓喘着粗气,他重重地点点头:“还在!” “嗯。”关羽落下手中棋子,“继续耗着!” “喏!”周仓急匆匆地离去。 “上将军……”马良面带喜色地捏起一枚棋子,“现在,孙坚在吴城里已经接到报告了吧?” 第469节大战再起(2) 关羽呵呵一笑:“孙坚做梦地惦记着荆西三郡,樊城、宛城、襄阳城……哪个没有江东的细作?我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除掉那些江东的耳目,就是为了让他们给孙坚通风报信。”他随即啧啧称赞,“曹郡的这场进攻策划得还真是滴水不漏,要不是我们心知肚明,还真会被打得猝不及防了,搞不好,还会假戏真做呢!” 马良道:“上将军,我们可以让黄汉升(黄忠)将军从宛城赶来樊城进行‘救援’了吧?” “不急。”关羽有点不以为然,“就这样耗着,不好么?江东是我们的敌人,曹操更是!既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可以让曹军多流血多死人,为什么不持续得长久一点呢?况且,一旦黄汉升率军赶来增援,宛城就要丢了,这……太可惜了!宛城是南阳郡仅次于樊城的第二重镇,与樊城互为犄角之势,丢了它,就丢了半个南阳郡,樊城也会丧失一大屏障,可惜,可惜啊!” 马良有点急了:“上将军,我们的计划就是这样的呀!我们不可鼠目寸光,只盯着眼前小益,不顾长久大利!这就好像做生意,想要回报,必须投入成本!上将军,曹军大举来袭,我们虽然在实质上是心知肚明的,但我们要在表面上装作浑然不知,因此,我们遭到曹军的突然袭击,所以,樊城岌岌可危,不得不抽调宛城驻军赶来增援樊城,从而丢掉宛城……这样,事情看起来才是顺理成章、天衣无缝的!如果我们一方面在樊城坚若磐石,一方面根本没有调动宛城的驻军,聪明人必然看出破绽!上将军,我们既然是在演戏,那就必须下足功夫啊!” “我知道,只是……”关羽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上将军!”马良加重语气,“不要忘了,这些,可是庞统军师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呀!我们千万不能辜负了庞统军师的苦心啊!更加不能让庞统军师承受杀身之祸!上将军,请你当机立断!” “知道了。”关羽叹口气,“派人飞马前去宛城通知黄汉升吧!” 吴城,吴公府大堂里。 一张巨大的、粗糙的地图被高高地悬挂在正墙上,孙坚在大堂里眉头紧锁地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地看一下地图,时不时地看一下门外,显然,他此时正处于激烈焦躁的等待中。 孙策、周瑜、鲁肃、程普等为数不多的江东军方高层依次列坐着,他们也是心焦如煮。 “报!”吕蒙飞奔而入,他气喘吁吁、汗流满面。 “子明(吕蒙表字),曹刘战况如何?”孙坚猛地一个急转身,他目光如火地盯着吕蒙,孙策等人也情不自禁地起身注目。 “主……主公!”吕蒙喘着粗气,“细作飞马来报,曹刘再次全面开战了!” 现场立刻一石激起千层浪,孙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是在潼关吗?” “不!”吕蒙急切地道,“是在南阳郡的樊城、宛城!” “什么?”孙坚、孙策等人无不大吃一惊,“怎么是在南阳郡?你有没有弄错?” 吕蒙非常肯定地道:“千真万确!曹刘足足二三十万大军,已经在南阳郡打得血肉横飞!” “战火怎么会在南阳郡呢?曹操没有西进,而是再次南下了?”孙策、程普等人惊愕不已地面面相觑,周瑜和鲁肃一起陷入飞速的思索中。 “我明白了!”周瑜目光一闪,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明白了!” “曹操不愧是用兵老手,果然是老奸巨猾啊!”鲁肃感叹一声,他也明白了。 “公瑾、子敬,到底怎么回事?”孙坚、孙策、程普等人急不可耐地问道。 周瑜恨恨地道:“曹操反将了我们一军!他这是防止我们坐山观虎斗,在逼我们出手呀!” “此话怎讲?”孙策吃惊不已。 鲁肃叹息一声:“我们江东最想得到的、最能得到的土地,一是属于曹操的淮南,一是属于刘备的荆西,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选择。曹操,一直防备我们联合刘备对付他,刘备,一直防备我们联合曹操对付他,同时,曹操和刘备都不希望在他们互相开战时,我们会坐收渔人之利。曹操既要联合我们打刘备,又要防备我们,于是,他棋高一着,他打的就是我们想要从刘备那里得到的荆西三郡!如此一来,我们还能坐山观虎斗吗?不能!为什么?因为,我们如果坐山观虎斗,那么,本来可以被我们得到的荆西三郡就要被曹操夺走了!如此一来,我们为了抢在曹操前面得到荆西三郡,就必须早早地跟曹操一起参加对刘备的战事!这就是曹操的如意算盘!他在用荆西三郡逼着我们早点跟他一起打刘备!让我们没办法拖延、反悔。” 周瑜恼恨不已地握紧拳头:“曹操老谋深算,他一方面百般拉拢我们跟他一起对付刘备,一方面也对我们严防死守,以及釜底抽薪。此战之前,曹军大张旗鼓地在潼关之东调兵遣将,我们还以为曹操是在蒙蔽刘备呢,原来,曹操既是在蒙蔽刘备,也是在蒙蔽我们,一箭双雕。” “可恶!”孙策也恼恨不已。 “这在我们的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孙坚十分冷静,“曹操是何许人也?一代枭雄!他帐下的荀彧、荀攸、郭嘉、程昱、刘晔、董昭等人更是足智多谋,我们想到的东西,他们也想到了,我们在算计他们,他们也在算计我们。本来,曹刘开战,我们可以作壁上观,耐心地等着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时再坐收渔利,然而,曹操这么做,就让我们没办法坐得住了。”他看向吕蒙,“子明,南阳郡战事如何?” 吕蒙汇报道:“曹操确实实力雄厚,一口气出动了三十万大军,虽是虚数,但实数应该不低于十五万。十五万曹军杀过来,刘备军一方面措手不及,一方面力量不足,曹洪、牛金猛攻樊城,关羽抵挡不住,不得不让坐镇宛城的黄忠率领宛城的大部分兵马增援樊城,但是,就在这时,张辽、曹洪率领另一支曹军,趁虚而入,突袭猛攻宛城,宛城的刘备军无法抵抗,被曹军攻陷了城池,张辽随即亲自追击黄忠,却被黄忠反戈一击,据说,张辽中了黄忠一箭,身受重伤、不知死活。” “什么?”孙坚等人齐齐再度吃惊,继而纷纷急剧地转动思维,因为吕蒙的这番报告带有的信息量十分巨大。 “曹操这次真是下足了血本啊!”鲁肃感慨不已,“居然在开战之初就把关羽打得招架不住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意外,曹操的整体实力毕竟是大大地强于刘备的,他动真格了。” “何止啊,关羽一下子丢了宛城,就等于丢了一半的南阳郡。”周瑜有些焦躁,“没有宛城进行互相支撑,樊城也会独木难支的。看这架势,过不了多久,曹仁就要夺回樊城了呀!” “张辽在宛城战场上?”孙策目光发亮,“还被黄忠射了一箭?子明,他到底死了没有?要是死了,那真是又解恨又可惜啊,我一直想要亲手击败他、战胜他、斩杀他!他要是死在黄忠的手里,我岂不是落下一辈子的遗憾?” 吕蒙道:“张辽到底死没死,一时难以查清,毕竟,张辽是曹军名将,真的死了,曹军也会严密封锁消息,防止在此战事激烈之际动摇己方士气。对了,合肥的细作送来了另一个好消息,李典生了重病,已经卧床不起了。” “什么?”孙策大喜,“张辽、李典,此二人一正一副,常年率军驻守合肥、坐镇淮南,多次挫我江东兵锋,堪称我江东的心腹大患,但如今,此二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身患重病,可真是天助我也!” 第470节大战再起(3) 周瑜也激动不已:“张李二人都不能领军统兵,这确实是天助我江东也!这可是我江东一举攻取淮南的大好机会啊!” 程普看向孙坚:“主公,曹操大举攻打南阳郡,就是在逼着我们跟他‘争抢’荆西三郡,迫使我们不得不早日参战,按照曹操的如意算盘,我们接下来只能老实就范,率军攻打南郡、武陵郡,于是,我们就会丧失主动权,在身不由己中被捆绑上曹操的战车,为今之计,只能反其道而行之!末将建议,主公可派一支虚兵佯装攻打南郡,给曹操造成假象,让曹操以为主公无可奈何地入了他的圈套,但是,主公却派一支实兵攻打合肥!张辽不在合肥,又受了重伤,李典也生了重病,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说得对,说得对……”孙坚目光闪闪发亮。 “主公!”鲁肃有些焦虑不安,“请恕在下直言,确实,眼下的局势看似很不利于我们,但却又非常有利于我们,正因为如此,在下反而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蹊跷。曹军一举攻陷宛城,樊城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张辽身受重伤,李典身患重病,这些……似乎巧合得不正常……” “子敬,”孙坚有些吃惊,“你怀疑这是一个圈套?不可能吧?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圈套,那么,这个圈套需要曹操和刘备一起合谋,这怎么可能?曹操和刘备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关系,他们俩怎么可能合起伙来算计我呢?” 鲁肃也有些迟疑:“是啊,这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但是……世上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曹操以为我们跟刘备已经不共戴天了,但我们却在暗地里又跟刘备联手了,反之,有何不可?刘备满嘴仁义道德,然而,天下四大诸侯,他对他治下老百姓征收的赋税却是最沉重苛刻的!刘皇叔连这么铁石心肠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主公,还请您慎重啊!” 周瑜看向鲁肃:“子敬啊,你说的这番话可有凭证?” 鲁肃摇摇头:“我没有凭证,但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我希望主公和诸位能够冷静一些,不要冲动,不要急功近利和利令智昏,沉住气、稳住神,慢慢地梳理清楚,慢慢地调查清楚。” 孙策有些急躁:“子敬啊,谨慎小心固然没有错,但是,过度的谨慎小心反而畏手畏脚、患得患失,战机可是瞬息万变!不能瞻前顾后、优柔寡断。须知,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可是兵家大忌!我们必须及时地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战机!张辽身受重伤,李典又身患重病,曹操马上就会觉察到合肥一带存在危险,他必然迅速派遣新的精兵猛将前来合肥代替张辽、李典,到时候,我们悔之晚矣!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我们不能白白错失!你说要慢慢地梳理清楚、调查清楚,这是需要时间的,等真的梳理清楚、调查清楚了,那时候,黄花菜也凉了!” 鲁肃满嘴苦涩地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能说出可以反驳的话来。 周瑜伸手拍拍鲁肃的肩膀,然后看向孙坚,语气幽微地道:“主公,别忘了,汉阳那边……还有,樊欣送来的情报也已经证实,孔明只会给我们提供一条后路,不会支持我们向前进的。” “说得对!说得对!”孙坚猛然醒悟,“是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诸位,你们难道忘了?这次,是我们江东的最后翻盘机会!我们现在用来打仗的钱粮,都是透支我们江东的未来而得来的呀!”他的话语沉重如铁,正如他的决心,他的已经下定的决心也是坚定如铁。 “父亲!”孙策目光炯炯,“请您下令吧!孩儿愿意打头阵!一举攻陷合肥!拿下淮南!” 孙坚微笑着摇头:“策儿,公瑾上次不是说过了吗?你在哪里,就说明我江东军的主攻方向在哪里,因此,你不能去合肥!你去佯攻南郡!并且,我江东军大部分的猛将都跟你去!” 周瑜点头:“我江东军佯攻南郡的部队虽然没有多少精兵和主力,但却猛将云集,如此,不管是曹操,还是刘备,都会断定我江东军是在实攻南郡!然而,我江东军的实攻却是合肥!” 孙策吃了一惊:“那么,谁去领军攻打合肥呢?” 孙坚微微一笑:“我。” “什么?”孙策等人尽皆大吃一惊,“主公,你可是江东之主,岂能亲犯险境?不可呀!” 孙坚呵呵一笑:“不错,我是江东之主,但你们不要忘了,我孙文台也是一员骁勇战将!想当年,我十九岁就被众人称为‘江东之虎’,在讨伐董卓时,我可是立下了联军的第一功!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这些年来一直高坐在主公的宝座上,已经不能披坚执锐、冲锋陷阵了?” “主公不可呀!”程普急切地道,“末将愿意率军攻取合肥城!主公你静候佳音就行了!” 孙坚摆摆手:“不,此次之战,意义重大,胜了,我江东可以全面翻盘,输了,我江东将会万劫不复!我们可以说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如此重大之战,我岂能不亲自披挂上阵?我必须以身作则、身先士卒,从而鼓舞士气、激励军心!另外,你们刚才说,我是江东之主,马上,你们都上阵了,曹操、刘备必然认为,我这个江东之主肯定是在吴城里进行运筹帷幄,因此,他们不会想到,我居然会亲自率军上阵!如此,也能更好地麻痹他们!我说的对不对?” “可是……”孙策等人面面相觑,最终都无奈地点头,他们知道,孙坚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不会更改了。孙策想了想,不放心地问道:“父亲,你打算带领哪些将军前去攻打合肥呢?” 孙坚笑道:“程、黄、韩三员老将军即可。” 程普、黄盖、韩当一起肃然领命:“喏!”程黄韩三人都是江东的元老功勋、肱骨老将,他们在江东众将里年龄最长、资历最老、威望最高,对孙坚赤胆忠心,为孙坚创建江东基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被称为“江东军三老将”、“江东军三元老”,尤其程普,更是德高望重,被江东上下尊称为“程公”,在江东军里的地位仅次于孙坚本人和孙策,跟周瑜是平起平坐。 孙坚看向程普三人,有些动情地道:“当年,我在长沙郡起兵,你们还有祖大荣(祖茂),四人是最早跟随我的,可以说是我的老伙计,大荣不幸早逝,这些年来,你们三人跟我一起栉风沐雨、披荆斩棘、筚路蓝缕、东征西讨,如今,我们一起再上战场!为江东的明天而战!” 程普、黄盖、韩当一起眼含热泪:“末将定当誓死血战,以报主公厚恩!” 江东军原有兵马10万余,因为得到孔明的大力援助,所以在短时间内扩充至25万余,不过,在数量上虽然增加了一倍半,但在质量上却不甚乐观。江东军现有的二十五万兵员里,只有原来的那十万余人因为受到了长期的严格训练,武器装备也比较齐整,所以战斗力强劲,另外十五万余人因为都是新兵,受训时间较短,武器装备也比较欠缺,所以战斗力比较低下。——孔明给了江东大批的粮食、布帛、药材,但没有给江东大批的生铁、战马,导致江东军既难以在短时间内制造大批的兵器,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扩建骑兵部队。这是孙坚和孔明的“分歧”造成的结果,孙坚透支江东的未来主要是为了“强军”,但孔明只愿让江东得以“富民”。 第471节云台宫深夜来客 孙坚迅速地调兵遣将,他派遣孙策、周瑜等江东军主帅和大部分的干将率领十余万“以新兵为主的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南郡,进行大规模的佯攻,他本人带着程普、黄盖、韩当率领十余万“以老兵为主的主力部队”不动声色地集结向长江南岸,准备横渡长江攻打淮南。 与此同时,曹操向江东派来使者蒋干,要求孙坚立刻出兵攻伐荆西三郡,承诺“曹孙联军在打下荆西三郡后,曹操会把曹军在荆西三郡境内的所有占领区(比如已被曹军占领的宛城等地)全部交给孙坚,还会帮助孙坚夺取益州六郡”。 孙坚大喜,他派人重赏了蒋干,并且亲自送走了蒋干。 孙坚之所以大喜,不是因为曹操对他许下重利,而是他得以确定:曹操已经被他骗了,曹操此时深信不疑孙坚跟自己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曹阿瞒啊曹阿瞒,虽然我确实痛恨刘备,但是呢……”孙坚心花怒放,“打你比打刘备更加有利于我,反正你地盘够大,就算你丢掉了中原,豫州和兖州归我了,你还拥有河北呢!” 天下四大诸侯,曹操、刘备、孙坚展开了新的一场波诡云谲的全面较量,实力最强的孔明反而成了“局外人”,因为他被天子关进了“金丝笼子”里。 汉阳城,云台宫。 尽管成了笼中鸟,但孔明却淡定得很,他在云台宫里“既来之,则安之”,没人打搅他,更加没人伤害他,他整天就是吃吃喝喝睡睡,使得包括天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在孔明被迫住进云台宫十多天后的晚上,有人登门拜访他了,是他的岳父之一:杨彪。 “岳父大人,”孔明笑容满面地招呼着杨彪,“好久不见了,我本打算这次来汉阳见过天子后就去拜访您呢,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嘿嘿,我没办法去拜访您了,让您来拜访我。” 杨彪跪坐在孔明对面,他的表情就好像在参加葬礼一样,甚至更加严重,他容貌枯槁、表情憔悴,显得身心俱疲、心力交瘁,还有一种如梦似幻、恍若隔世的意味,他的脸上神色异常复杂,混合着痛惜、惊愕、不忍、自责、愧疚、悔恨、懊恼、心酸、苦闷、焦躁、忧虑、悲凉、痛苦、恍惚、茫然……各种各样的情绪,他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满面的沧桑和苍凉,毫无疑问,他跟孔融一样,在信念上受到了重创、感到了幻灭,并且在精神上差点儿垮掉了。 “殿下啊……”在木讷了好几分钟后,杨彪才声音沙哑地开口,但在开口后又陷入了停滞,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岳父大人有话直说嘛!”孔明笑呵呵。 杨彪苦涩无比地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安然平静呢?” 孔明摊开双手:“天又没塌下来,地又没陷下去。” 杨彪长长地叹息一声:“都怪我啊!” 孔明哑然失笑:“岳父大人何出此言?” “都怪我没有警惕天子身边的那些奸佞小人,没有帮助天子摈斥那些奸佞小人的谗言,导致天子受到他们的欺瞒蛊惑,干出了如此鬼迷心窍的错事!”杨彪仰天长叹,他悔恨无比。 “算啦,”孔明笑着安慰道,“岳父大人不要多想,这跟你没有关系的。” 杨彪再度陷入沉默中,在再次木讷了好几分钟后,他艰难无比地开口:“一个多时辰前,天子召见了我,我急忙入宫,想要为你辩解,但天子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他要求我来劝劝你。不瞒你说,这几天里,我请求入宫面圣不下十次,但每次都被天子拒之门外,我真是没用啊!” “岳父大人,我已经说过了,这跟你没有关系的,你不要多想。天子让你‘劝劝’我,敢问,天子打算让你如何‘劝’我?” 杨彪抬眼看着孔明:“殿下,你可知曹操和刘备已经再次开战了?” 孔明点点头:“当然知道。”他虽然被困在云台宫里,但天子没有为难他,他本人虽然不能出去,但他的部下是可以自由地出入云台宫的,包括已经从泰安来过这里的舒胜和贾诩,因此,他是十分清楚外面的局势和各方面的情报消息的。对于曹刘再度开战,孔明也很吃惊。 “曹刘再度爆发全面大战,孙坚也在积极地调兵遣将,毫无疑问,孙坚肯定也会参战,但他到底是助曹攻刘还是助刘攻曹,目前不好说,不过,曹刘孙三家再次打成一团已是定局。天子认为这是一举平定天下的大好机会,但是,需要你的配合。”杨彪目光复杂地看着孔明。 孔明笑道:“天子希望我给汉东军下达出击参战命令,趁着曹孙刘打得三败俱伤时一举灭了他们三家,对吧?” 杨彪点头:“不错。天子的计划是——不打刘备和孙坚,打曹操!只要你的汉东军出击参战,不管孙坚是不是站在曹操那边的,曹操都必败无疑!曹操完了,孙坚必然会归顺朝廷,曹孙两家没了,刘备必然也会归顺朝廷。如此,一年之内,天下便可恢复一统,大汉中兴矣!” 孔明伸个懒腰:“很直接、很粗暴、很有效的计划,只是,我要是不愿意,天子怎么办?” 杨彪苦涩一笑:“天子的原话是——你不愿意,对你没坏处,也没好处,他会遵守诺言,不会使用任何手段强迫你,你愿意,对你会有好处,他以天子的身份向你郑重保证这个承诺。” 孔明笑了笑:“天子派岳父大人你过来,就是希望你帮他说服我吧?” “是。”杨彪叹息一声,“毫无疑问,我就是你和他之间最合适的联系人,这个‘说客’,不是我来当,还能是谁呢?” “知道了。”孔明耸了一下肩,“你回复天子,给我时间考虑考虑,反正这事也不着急,曹刘孙只是刚刚开战,距离他们打得三败俱伤还有一段时间呢!” 杨彪忧心忡忡、忐忑不安地看着孔明:“殿下,你……难道真甘心就这样?你到底有没有什么秘密计划?” 孔明眯眼看着杨彪。 杨彪心头一动,他凛然正色地道:“殿下,我在你和天子之间,绝对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边的!天子这次做的完全是大错特错!我绝对不是受到天子的暗中指示过来刺探你的!” 孔明笑起来:“岳父大人多虑了。” 杨彪意识到自己不该多问,孔明也不想多说,因此站起身:“殿下,我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想不到办法可以救你出去,你要是需要我的帮助,随时可派人到我府上叫我,我必定竭尽全力、倾其所有地帮助你!” 孔明也站起身,他真心诚意、十分感动地向杨彪行了一礼:“多谢岳父大人。” 杨彪随后会见了孔融,两人都是感慨万千,长谈许久,直到半夜时,杨彪才告辞离去。 “老子刚刚被天子关进金丝笼子里,曹孙刘三家就互相大打出手了……”孔明仰望着已经雨过云散的夜空,“两件事的时间点衔接得也太紧密了吧?说是巧合,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呀!” 大概在凌晨一二点时,熟睡中的孔明被人叫醒了。 “殿下!”卧室门外传来赵炎和刘企的呼唤声,两人的声音都是急促无比。 孔明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走到房门后打开房门。 “子烈、辅汉,怎么了?”借着房间里的蜡烛油灯,孔明看到赵炎和刘企的脸上表情都很热烈,带着一种喜悦的激动。——孔明在睡觉时,他卧室里的蜡烛和油灯也是点亮着的。 “我们可以逃脱这里了!”刘企激动地道,他说着,示意他和赵炎的身后。 孔明看到赵炎和刘企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他瞪大眼睛,他立刻认出了对方:“左真人?” 第472节阳气和阴气 来人正是当朝国师左慈。左慈跟杨彪一样,都是天子身边的近臣,但跟孔明关系亲密。 左慈喜形于色地打量着孔明:“殿下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否则,天下苍生怎么办呐?”他在确定孔明安然无恙后如释重负、十分欢喜、十分激动,几乎是热泪盈眶。 “左真人,你怎么会突然间来到这里?”孔明感到十分奇怪。 “殿下,左真人有办法可以让我们逃脱这里!”赵炎喜形于色地道。 “哦?”孔明吃了一惊,“左真人,你有什么办法?” 左慈表情显得十分警惕和急迫:“你们快跟我来!” 孔明立刻穿好衣服,带着赵炎、刘企跟着左慈离开了卧室,摸黑经过蜿蜒迤逦的长廊,再通过主殿和副殿之间的主干道,又穿过小桥流水的后花园,走了足足十多分钟,最后来到位于云台宫后院围墙一个角落的凉亭边。白霜般的星月光华下,周围一片静谧,偶有鸟兽的鸣叫声和外面的羽林军巡逻队经过的脚步声。一路上,左慈走在前面带路,他对此轻车熟路,好像他对这里十分熟悉。 “到了。”在走到凉亭边时,左慈轻轻地松口气,他围着凉亭转了一圈,凉亭周围地上整整齐齐地铺着一样大小、边长大约一米的正方块石板。左慈似乎在数着地上的石板,最后,他停在了一块石板旁边,伸出手在那块石板周围摸索一下,用力一拉,石板顿时被掀了起来。 孔明三人一起瞪大眼,他们看到那块石板下面是一个黑峻峻的、垂直向下的土坑通道,石板旁边有个铁钩,铁钩上系着一条绳子垂下没入土坑通道里。 “地道?”赵炎和刘企一起惊奇无比。 左慈呵呵一笑:“不错!” 孔明笑道:“左真人,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条地道呢?” 左慈郑重正色地道:“因为这条地道正是我让人挖掘的。” “哦?”孔明三人一起惊讶不已,“左真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慈脸上带着一种自豪表情地道:“你们知道汉阳城外有座真武坛吧?那是我奏请天子修的,但在动工时,我特地悄悄地雇佣了一批工匠,在真武坛下挖掘了一条地道,通往这里。” “这么说,这条地道通往城外的真武坛?”孔明惊奇地问道。 左慈点点头:“这条地道位于地下约两丈深处,长约七里,尽头就是汉阳城外的真武坛。” “哇哦!”孔明感叹道,“这可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啊!左真人,你为什么要挖掘这条地道呢?难道……你未卜先知?早就知道我会被困在云台宫里?” 左慈长叹一声,他举头仰望着无限夜空:“殿下你是何等的人物,岂会被困在这小小的云台宫里?就算遇到了危难,也会天助神佑、逢凶化吉。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也是偶得一梦,梦中有一金光神人对我说‘紫微星君即将在汉阳城内遭遇一场劫难,你必须助他逃出生天’,连续七日,同一梦境反复出现,我不得不相信,这是上天的指示,于是,我就根据梦中神人交代,向天子奏请修建真武坛,同时,悄悄地雇佣了一批工匠挖掘了这条地道。”他感慨无比,“如今,梦境化为现实,由此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殿下你会转危为安的。” 赵炎和刘企一起听得目光如火:“是的!殿下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当然会天助神佑、逢凶化吉!”“果然!殿下根本不会有事!一切的一切,上天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用狂热的、亢奋的崇拜目光看向孔明。 孔明微微一笑。 “殿下,”左慈看向孔明,目光急切,“快走吧!你在这里多留一刻,危险就增加一分!你必须立刻通过这条地道离开这里!否则,必然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天下万民不能没有你!” 孔明点点头:“左真人,谢谢你。”他吩咐赵炎,“立刻去取一桶猛火油过来。” 赵炎、刘企、左慈都听得很不解:“殿下,要猛火油干什么?” 孔明笑道:“我自有妙用。” 赵炎问道:“要不要把州牧叫醒请来?” 孔明摇摇头:“不需要。” 赵炎有点诧异,但他还是立刻飞奔前去执行孔明的命令。 刘企看着孔明,他激动得浑身颤抖:“谢天谢地有左真人相助,殿下你可以返回泰安了!” 孔明取下腰间的烟斗,捻上一撮烟丝,拿出火折子点上:“是的。” 过了十几分钟后,赵炎飞奔而来,他手里提着一桶猛火油。 “扔进去。”孔明吩咐道。 赵炎怀着疑惑地立刻按照孔明的吩咐完成了这件事。那桶猛火油被赵炎扔进了地道里,发出“嘭”的闷响和木板的破裂声、猛火油的飞溅声,很显然,那桶猛火油落下去后摔烂了。 孔明把火折子扔了下去,下面立刻烈火熊熊、红光通通、热浪滚滚,猛火油剧烈燃烧。 “盖上石板。”孔明继续吩咐赵炎。 赵炎有些纳闷地再次按照孔明的吩咐行事。 孔明慢悠悠地吞云吐雾。 “殿下,你这是……”左慈一头雾水地看着孔明,赵炎和刘企也是大惑不解。 孔明没说话,专心致志地抽着烟。 大概五分钟后,孔明抽完了烟斗,吩咐赵炎:“打开石板。” 赵炎掀开石板,下面火星闪闪、青烟滚滚,扑鼻呛人而来,猛火油已经基本上熄灭了。 孔明笑了,他看向左慈,目光深邃,带着一种嘲讽和奚落,左慈脸上掠过一丝错愕和古怪的表情。“给我拿下他。”孔明吩咐赵炎和刘企,“搜他的身,看他身上有没有藏着利刃。” 赵炎和刘企先是一愣,随即闪电般地拔出腰间环首刀,一起架在左慈的脖子上,两人随即动作飞速而熟练地在左慈身上摸索搜查着,果然,在左慈的道袍里找到一把锋利的小刀。 “殿下?”左慈愣愣地看着孔明。 赵炎和刘企也是彻底地糊涂了。 孔明笑眯眯地看着赵炎和刘企:“你们都在讲武堂上过自然常识课吧?我来考考你们。首先,我们身边充满了一种透明的、十分轻盈的东西,流动起来就成了风,它是什么东西?” 赵炎和刘企脱口而出:“空气。” “嗯,它是由什么组成的?” “它是由大约五分之一的阳气(氧气)和大约五分之四的阴气(氮气)组成的,另外,还有很少量的废气(二氧化碳)和水蒸发蒸腾后的水蒸汽。”——世界上最早提出空气组成概念的人是华夏唐朝的风水师、方术士马和,他认为空气是由“阳气(氮气)”和“阴气(阳气)”组成的,两者混在一起,很难分离出来,阳气属性不活泼,不参与动植物呼吸和燃烧,阴气属性活泼,参与动植物呼吸和燃烧。孔明在此时完善了这种初具雏形的科学常识,他把氧气命名为“阳气”,把氮气命名为“阴气”,把二氧化碳等气体统称为“废气”,提出了“水蒸汽”的概念。这种科学常识在汉东已经被普及,接受过讲武堂、齐鲁书院教育的人都知道。 孔明笑着继续问道:“我们呼吸需要什么气?燃烧需要什么气?” “都是阳气。” “很好,你们看地道里,猛火油在燃烧了不长的时间后已经基本上熄灭了,说明什么?” 赵炎和刘企陷入思索,刘企在赵炎前想了出来,他惊愕地道:“这说明地道里空气不多,因为空气不多,所以阳气自然也不多,所以猛火油在燃烧了不长的时间后就基本上熄灭了。” 第473节解开谜团(1) 孔明接着问道:“为什么空气不多呢?” 赵炎急切地回答道:“因为地道里空间不大!” “哎呀,这就奇怪了!”孔明看向左慈,“左真人刚才可是说,这条地道足有七里之长,按照常理,一条足有七里之长的地道,空间还是很大的,可是,事实为什么却不是这样的呢?” 赵炎和刘企一起看向左慈,两人的目光缓缓地变了。刘企咬着牙:“因为,他在骗我们!地道根本没有那么长,地道其实很短。” “并且这条地道只有这个入口,另外一端根本就没有出口!一旦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赵炎绷着脸。 孔明笑道:“左道长身上带了一把很锋利的小刀,你们猜猜,那把小刀是干什么用的?” “那把小刀是在我们下去后用来割断绳子的!”刘企脸色铁青。 孔明点点头:“如此一来,这条地道就成了什么?” “这条地道就成了我们的坟墓!”赵炎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先割断绳子,再盖上石板,我们就会因为阳气不足从而憋死在里面!烂在里面都没人知道!就算我们呼救,也没人听见!” 孔明慢条斯理地磕了磕烟斗:“左国师,看来,事实证明了我的猜测。汉阳城,是一个针对我的大陷阱,有人想要把我困在这里,比如天子,同时呢,还有人想要把我弄死在这里。汉阳城里,其实存在着两股甚至更多股针对我的势力,天子已经浮出水面,你也浮出水面了。”他看着左慈,“你属于想要弄死我的那股势力。我之所以一直待在云台宫,一是等待着机会,二是等待着幕后黑手的现身,如今,我终于等来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居然是把你给等来了。你是不是在得知杨太尉与我展开了接触,害怕你们的计划发生变故,所以赶紧过来杀我了?” 左慈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诡异和阴鸷,与刚才完全不同,就好像他的面具被摘掉,露出了原本的真面目。 “这个杀我的办法真是不错!高明!”孔明笑着称赞道,“天子只想困住我,不想杀我,并且,杀了我的后果也是他承担不起的,可是,有人想要杀我,但是,杀我的方法必须讲究,直接用刀兵击杀、下毒、刺杀什么的都会带来麻烦,最好的办法是让我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此,一了百了并且十全十美。把我骗进地道里……这根本就不是地道,然后把我闷死在里面,多完美!杀人不用刀,杀人不见血,并且无声无息,不会惊动任何人。” “老匹夫!”赵炎和刘企一起愤恨得咬牙切齿,“说!为什么要谋害殿下?谁指使你的?” 左慈仰天而笑,笑得十分惨然,带着一种很不甘心的怨毒:“天意啊!殿下不愧是殿下,天下第一聪明人,真是名不虚传!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却被你一眼看破!服了!不得不服啊!”他显得颓然无比,“殿下,可否告知一下,你是怎么看破的?” “真武坛。”孔明嘲讽地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么?真武坛是你奏请天子修建的。本王虽然不在汉阳,但对汉阳的事情可是了如指掌的。真武坛在被动工开建时,工匠竟然挖出了一块石碑,石碑上面刻着三十个字——黄龙气数尽,白虎路不通,朱雀难飞天,玄武一场空,东西南北中,终究属明公。哇哦,这三十个字好阴险、好狠辣、好歹毒啊!天下四分,四大诸侯分别在东西南北,本王在东,刘备在西,孙坚在南,曹操在北,中间还有一小块是天子。四大神兽里,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因此,青龙就代表着本王,白虎就代表着刘备,朱雀就代表着孙坚,玄武就代表着曹操。四大神兽之外还有一个,就是黄龙,黄龙居于天下的正中。‘黄龙气数尽,白虎路不通,朱雀难飞天,玄武一场空,东西南北中,终究属明公’,说的是啥?汉室气数已尽,刘备、孙坚、曹操都会失败,天下最终属于明公,谁啊?就是没提到的青龙,就是本王呗!本王姓孔名明,也符合‘明公’这个称呼,对不对?那么,问题来了,这块石碑真是上天的安排?当然不是!是人为伪造的!谁干的呢?真武坛是谁选址的?就是国师你呀!于是呢,真相就呼之欲出了。那块石碑,是你提前埋在那里的。” 左慈叹息一声:“百密一疏。真武坛是我为了可以合情合理地向你解释这条地道之所以存在于这里的一个最佳的理由,如此,听起来才是天衣无缝的,没想到反而暴露了我的秘密。” 孔明冷哼一声,实际上,左慈还有一个破绽,他声称他之所以挖掘这条地道,是受到梦中神人的指示。换成别人,十有八九会深信不疑,同时还会暗暗兴奋,认为自己真的是“受命于天”,这就是自己“受命于天”的证据,比如,孔明当初在宛城救了曹操一命就是编了类似的鬼话,但换成孔明,他根本不相信,他心知肚明,他是紫微星下凡转世托生是他自己编造的鬼话,别人想要套用这套鬼话骗他,反而会露出破绽。对于这种事,孔明“完全免疫”。 “除了那块石碑,汉阳一带还流传开一首童谣。”孔明不紧不慢地道,“唱作‘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还有黄龙居中土;火熔金,水灭火,土和水,生大木;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两龙,紫气西来向东走,青龙飞天吞黄龙’。嗯,这首童谣的歌词也是居心不良、用意歹毒啊,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中黄龙,五神兽分别对应五色五行,东方是木,西方是金,南方是火,北方是水,中央是土。火熔金,水灭火,土和水,生大木,就是孙坚击败刘备,曹操灭了孙坚,但是,曹操也没有成为最终的赢家,曹操和天子都成了本王的垫脚石,让本王这棵‘木’得以生长,青龙飞天吞黄龙嘛!那块石碑既然是你伪造的,那么,这首童谣自然也是你编造的,因为这两样东西的目的是一样的。国师啊,我说的对吧?” 左慈再次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孔明再度捻上一撮烟丝,用另一个火折子点起烟斗,他走到凉亭边坐下,表情很幽邃、也很深沉:“天底下想要杀我的人,实在太多了,然而,我是何许人也?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最麻烦的是,我的实力是天下第一的,杀我的代价是非常严重的!同时,正因为我的实力是天下第一,在绝对的实力碾压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是笑话,不过,不对我使用阴谋诡计,跟我硬碰硬,那就是以卵击石、必死无疑!所以,我的敌人们必须对我使用阴谋诡计。我非常强大,强大得几乎没有弱点,然而,谁能真正地没有弱点呢?司马懿说过,我有四个弱点,他说得极对,我确实有四个弱点,于是,我的敌人们便针对我的四个弱点,对症下药。” 在喷出一团青烟后,孔明仰望着星空:“我的第一个弱点就是世上人人都会与生俱来的弱点——怕死。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古往今来,几乎人人都怕死,因为怕死,所以渴望长生,追求长生不老、长生不死,尤其拥有越多的东西的人,就越怕死!拥有的太多了,自然想要永远地拥有下去。长生,是人的终极追究,在什么都不缺了后,唯一缺的就是长生,同时,正因为什么都不缺了,就会极度地渴望长生。最典型的例子便是秦始皇,他拥有整个天下,掌握着天下最大的权力,成为了皇帝,嘿嘿,做人做到他那个地步,金钱美女之类的东西,还有啥意义嘛?唯一还有意义的,就是长生。于是,秦始皇在当了皇帝以及年龄日益增长后,越来越害怕死亡,越来越渴望、追求、沉迷长生之术。我的敌人们认为我也是一样,我除了没有当上皇帝外,什么都有,金钱美女什么的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拿钱诱惑我,等于自取其辱,我可是富可敌国的,拿美女诱惑我,也不会有什么效果,长生,自然而然地成为我的追求。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长生之术对我才有诱惑力。于是呢,所谓的‘紫阳真人’,周子扬,出现在了泰安,出现在了我的身边。”孔明看着左慈,“周子扬跟你是一伙的,是吧?” 第474节解开谜团(2) 左慈淡淡地笑了笑,一言不发。 孔明点点头:“确实,你们的推断是非常有道理的,孔明是什么人啊?他现在还缺什么?他什么都不缺,就缺长生,只要投其所好,他必然陷入圈套。周子扬,这个神棍粉墨登场了,他先玩弄了什么‘移形换位’的所谓神通,一夜之间从千里之外的洛阳出现在了泰安,看似神奇,其实,说破了一文不值,他肯定有个双胞胎的兄弟,一个在洛阳大张旗鼓地装神弄鬼,另一个已经提前来到了泰安,从而让人深信不疑他具有道法神术。周子扬……应该说他的兄弟,在洛水上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玩了一场神奇的失踪,看似奇妙无比,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幻术(魔术),他之所以身上冒出青气,然后连人带船地消失掉,很简单,青气么,就是青烟,你们这些道士方士,平时天天捣鼓炼丹术、炼金术什么的,可以说是初级的化学家,研制出只要混在一起就能发生化学反应、冒出青烟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他做到连人带船地消失掉,因为现场有他的‘托’,骗子都这个套路,必然有‘托’,他的‘托’是谁呢?就是洛水上的那些渔夫或者那些渔夫里的某几个伪装成渔夫的人,他的小船很小,某个‘托’的渔船藏有机关,船艏是活动的,可以打开,就好像内外双体船,他的小船在青烟的掩护下钻进了那个藏有机关、已经打开活动船艏的渔船的内部,从而消失了,他本人么,在青烟的掩护下脱掉衣服,摘掉假胡子什么的,装成惊慌失措的渔民,于是也消失了。你们呀,真是太小看我了,本王麾下也是人才济济,你们的这套装神弄鬼的鬼把戏,已经被舒国生、贾文和调查清楚了。” 在吸口烟后,孔明接着道:“周子扬在‘一鸣惊人’后,来到了泰安,把我爹迷得神魂颠倒,但我没有上当,你们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我孔明是什么人?区区一套鬼把戏就会把我搞得深信不疑?还不够。于是,你们再接再厉,周子扬炼出了所谓的‘仙丹’,当着我的面,吃下去了,从而实现‘返老还童’,其实是被我逼着吃下去的,但这在你们的计算中。新的周子扬肯定是原来的周子扬的儿子,所以模样很酷似,但却年轻了二十岁。当时,我被我爹连夜拉到紫阳观,现场有数以千计的信徒,那些信徒之所以聚集在那里,是周子扬故意放出风声,吸引很多人前去围观,人多了,现场就混乱了,周子扬就可以混在人群中悄悄地溜走,留下他的儿子代替他继续装神弄鬼。根据你们的预测,如此一来,我就会深信不疑所谓的‘紫阳真人’真的身怀道法神术,真的可以炼出让人长生和返老还童的仙丹,并且,我这样的人本来就是怕死的、希望长生的,那么,接下来呢,我毫无疑问地就会痴迷于长生之术,被‘紫阳真人’忽悠得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从而无心处理军政公务,如此一来,汉东就会慢慢地散掉,更妙的是,随着时间推移,我早晚会因为吃了有毒的‘仙丹’从而体弱生病中毒而死,如此,你们就在不动声色中杀掉了我,是不是?只是,不好意思,我根本不相信所谓的长生。” 左慈用一种难以置信、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孔明,喃喃地道:“怎么可能?你这样的人,怎么不会追求长生不死呢?这根本就是说不通的!” 左慈确实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孔明这个人,几乎什么都拥有,掌握着天底下最大的权力、实力、势力,拥有着天底下最多的财富,他家里更是妻妾成群(孔明只有妻,没有妾),他的老婆们一个比一个漂亮,个个都是天仙化人,大老婆甄宓还是天下第二美女,让他享尽齐人之福、人间之乐,按照毫无破绽的逻辑:人人都怕死,孔明肯定也怕死,并且,他会比普通人更加怕死,因为他拥有的好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人要是一无所有,死不死的无所谓,反之,人就会极度地害怕死亡,害怕失去拥有的那些好东西。那么,孔明必然渴望长生不死,在这一点上做文章,必然让他乖乖入瓮。然而,事实却是孔明压根不相信、不追求长生不死。 孔明嘲笑道:“因为老子相信的是科学。” 左慈呆呆地看着孔明,他完全不懂孔明的意思,他对孔明产生了一种恐惧,因为孔明居然看破了生死,根本不怕人类与生俱来惧怕的死亡,这样的人,又强大绝伦又根本不怕死,如何不令人恐惧? 孔明接着一边抽烟一边分析道:“我非常强大,放眼天下,曹操、刘备、孙坚,都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也有我注定无法战胜的东西,比如,大自然规律。大自然规定万物都有生死,包括天地日月,更何况是人呢?因此,我是绝对不会战胜‘人人都会死’的这条自然规律的,你们企图利用这一点来引我入瓮,无异于痴心妄想,另外,除了注定得不到长生外,我还有一个东西没有得到,也就是我的第二个弱点,那就是在正统名义上的天底下最大的权力——皇权。是的,我不是皇帝,同时,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坚定地认为我早晚篡汉自立、夺取皇权、登上皇位,呵呵,我也不是认为你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话实说,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认为的,因为我既拥有天底下最大的实权,又长得‘天生异相、目生双瞳’,我怎么看都是王莽第二啊!于是,你们双管齐下,在这一点上也穷尽心思、绞尽脑汁地做文章。毕竟,想要杀我这样的人,靠‘仙丹’毒杀还不够保险,必须要准备第二套、第三套……杀我的计划,从而相辅相成、确保成功。你们判定我胸怀称帝野心,虽然我一直都是尊奉汉室、尽忠天子,但是,你们坚信我那是在伪装,就好像正式篡汉前的王莽。你们猜忌我,有一个人最猜忌我,谁啊?不是别人,正是天子。猜忌我的多了去了,但你们都要排队去,因为天子才是第一个。 天子猜忌我,是天经地义的,然而,天子本性贤德温良,他对我十分感恩感激,和我关系也很好,并且跟我还是亲戚,我是他的姐夫嘛,因此,天子确实猜忌我,但没那么严重,所以,你们必须刺激天子,让他彻底地不信任我、彻底地猜忌我,彻底地对我产生恐惧憎恶。怎么做呢?童谣流言、伪造石碑,都是很有效的手段,三人成虎嘛,除此之外,你们还伪造天象神迹。”孔明眯眼看向左慈,“天火显字。” 左慈脸色变得十分阴暗。 “天子因为不知道如何匡扶汉室、中兴大汉,所以终日迷茫彷徨,你以国师的身份‘暗示’他前去祭拜太庙,得到先皇先帝的指点迷津。天子相信了,在第六天晚上,汉阳宫突然出现神妙奇异无比的‘天火显字’的天象神迹,天子等人因此而深信不疑那是先皇先帝显灵。说句老实话,我在知道这事后也是吃惊无比,因为它确实很神奇,看起来绝非人力可伪造的,只能解释成天象神迹。然而,我说过了,我相信科学,于是,我派舒国生、贾文和他们反复调查,最终,解开了这个谜团。 什么东西可以悄无声息地飞行在天上呢?很简单,风筝。风筝的骨架是用薄木或细竹做成的,你们没用竹木材料,因为那样的话,燃烧后会留下灰烬线索,你们用的是更轻盈的材料,丝帛。根据舒国生、贾文和他们的调查,你们用的应该是类似于鲁缟的那种轻薄丝帛。丝帛,是软塌塌的一种东西,但可以变硬,怎么做呢?一张丝帛,把它细细密密地、紧紧地卷起来,卷成细长的一条,接着放在桐油里浸泡,继而拿出来暴晒,再浸泡,再暴晒,最终,这条细长的丝帛卷就会变得硬邦邦的了,同时仍然保持轻盈的重量。你们就这样,做成两个超大的风筝,骨架就是‘刘氏江山刘氏兴周忠王逆须辨清’这十四个字。下一个问题就是:怎么点燃这两个风筝呢?普通办法不行,容易暴露破绽,你们使用的,是作为方术士的特长。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白磷’,这东西很特别,非常容易被点燃或者自燃,你们使用了它,在风筝的骨架上涂抹了白磷,又在白磷上涂抹了油蜡,从而隔绝白磷和空气,防止它会自燃。最后,好戏上演,当天子在太庙里祭拜先皇先帝时,你们的人在附近把那两个大风筝放上了夜空,微风让白磷上的油蜡慢慢地剥离脱落,白磷迅速自燃,最终点燃了整个大风筝,于是,出现了‘天火显字’的天象神迹,成功地唬住了天子等人。”——白磷的燃点只有40摄氏度,引燃温度只需要30摄氏度,但是,就算空气温度不到30摄氏度,它也会进行慢性氧化反应,释放出超过30摄氏度的温度,最终完全自燃。 第475节解开谜团(3) 左慈苦笑着叹息一声:“殿下真是聪明绝顶、智慧绝伦,居然连这么罕见的东西都知道。” 孔明笑了笑:“何止啊,我还知道更多的东西。在‘天火显字’后,汉阳和泰安又出了一件神奇无比的怪事——一条青龙飞到汉阳宫内,叼走了传国玉玺,然后飞向东边的泰安城,但在半路上被雷劈了下来。哇哦,好神奇啊,别说普通人了,就连我,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毕竟,眼见为实,我可是亲眼看到了龙的尸骸。华佗检验过龙头骨,跟我说,那是真的骨头。如此,你们肯定确定我是深信不疑了,并且,华佗肯定没有说谎,我确实知道华佗所言不虚。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龙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存在着大批的、很多种类的巨兽,我给它们取名‘恐龙’。恐龙如今已经灭绝了,但它们留下了大量的骨头,被深深地埋在地下,化为了化石。你们应该是在某个地方,无意中发现了一具恐龙的化石吧?也许是霸王龙,也许是蛇颈龙,反正,你们震惊无比地发现那东西的头骨跟传说中的龙非常相似,于是,你们把那东西拿来用于唬我。好,有了龙头,还需要龙的身体,至于龙的身体,我估计是某种大蟒蛇吧! 在此时的华夏南方,比如扬荆益三州的南部,还有交州、丰州等地,存在着巨大的蟒或蚺(蚺和蟒都是体型十分巨大的蛇,一般而言,蚺比蟒更大,蚺是卵胎生,蟒是卵生。此时的华夏南方以及更南的地方跟后世的亚马逊热带雨林没区别,也生存着很多大蟒大蚺,比如缅甸蟒,它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六种蛇之一,既生活在中南半岛的热带雨林,也生活在华夏南方温热带地区),弄上两三条最肥的那种剁成段,就可以拼凑成龙的身体了,也可能是某种鲸鱼什么的。有了龙头,又有了龙身,最终让我亲眼看到了龙的尸骸。说到底,你们的假龙是用不同动物的不同部分拼凑起来的,神话中的真龙也是用不同动物的不同部分拼凑起来的,道理一样嘛。” 左慈呆呆地看着孔明,他声音微微颤抖地道:“你真是太可怕了!你简直就是无所不知!” “可是……”赵炎忍不住插话,“殿下,有人亲眼看到活龙在天上飞梭游动呀!如何造假?” 孔明咧嘴一笑:“你是说伏皇后和那个农夫刘达?说来可笑,我在冷静下来后,还以为那是祝融儿的宠物跑了出去、钻进汉阳殿里了呢!我去问了祝融儿,她矢口否认,这事跟她确实没关系。我都说了,那条所谓的东方青龙只是有人精心伪造的假货,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你们说,为什么伏皇后和刘达却声称亲眼看到了呢?” 刘企脱口而出:“伏皇后和刘达都在撒谎!” “答对了!”孔明点头,“刘达是他们的一颗小棋子。我汉东拥有3000多万人,大部分都是从全国各地迁居而来的,在这个百川入海的过程中,龙蛇混杂是不可避免的,有人想要往我汉东境内掺沙子、埋眼线什么的,太容易了,我每次从汉东境外获得大批人口,都不可避免地带进来很多‘杂质’。我毫不怀疑,我汉东境内存在着形形色色的属于各方势力的人,有的人一直默默地进行潜伏,等待着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比如刘达,有的人在不动声色地往我汉东各领域内进行渗透。说完了刘达,说说伏皇后吧!伏皇后,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她出现了幻觉,她被催眠了或者被下迷药了。”他指了指左慈,“我们的国师可是一位高超的催眠师和魔术师呢,有可能是皮影戏什么的,二是她也在撒谎,因为,她就是幕后主谋之一。伏皇后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非常清楚,她在名义上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实际上,妇凭夫贵,丈夫是个手握大权的人,妻子的身份和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反之,丈夫不怎么样,妻子自然也一起不怎么样。既然天子是没实权的,皇后自然也是一个摆设,对此,天子很不甘心,伏皇后同样很不甘心。天子想要夺取权力,从而当上真正的天子,伏皇后也是一样的,她想当上真正的皇后。你们没发现么?在天子身边,伏皇后一直表现得十分活跃积极,是不是?” “原来如此!”赵炎和刘企一起恍然大悟,“那么,汉阳殿的顶部之所以会坍塌,也是在事先被人做了手脚的。” “这起所谓的‘龙叼玉玺’事件,空前地震动了天子。”孔明微微一笑,“天子很惊恐,他认为这是某种天意,东方青龙叼走了汉室的传国玉玺,飞向东方,飞去我的地盘,这说明什么?根本就是明摆着的!就这样,尽管天子本性贤德温良,尽管天子对我非常感恩和信任,尽管天子跟我是亲戚,他也不得不对我产生了深深地猜忌和恐惧,最终,他下定了除掉我的决心。接下来,我被天子‘骗’到了汉阳,被他关进了这个囚笼。不过,天子毕竟心底善良,他对我的感情也是真的,加上他非常清楚杀我的严重后果,所以,他只是困住我,没有杀我,然而,天子不想杀我不代表别人不想杀我,我被天子困在了云台宫,这可是他们趁机杀我的大好机会啊!最妙的是,天子这个天底下身份最特殊的人在身不由己中成了他们加以利用的工具和背黑锅的替罪羊。” “殿下,此话怎讲?”赵炎和刘企都听得吃惊无比。 孔明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我有四个弱点,第一个是怕死,第二个是我没有得到皇权,第三个是什么?第三个就是我仍是汉臣。既是汉臣,就必须听命于汉室天子,就算我想阳奉阴违,我的那个对汉室死心塌地的亲爹也会逼着我老老实实地听天子的话。这一点,也被人加以充分利用了。天子诈称病危,下诏要求我和我爹来到汉阳,对于我爹来说,这是他天经地义地必须遵守的皇命,并且他会顽固地拉着我一起遵守皇命,对于我来说,我就算觉察到事情不太对劲,也要不得不前去汉阳,为何?第一,我是汉臣,必须听命于汉室天子,第二,我爹会逼我去,第三,我会受到巨大的诱惑。你们想想啊,天子病危了,把我叫过去,他要干什么?要么嘛,封我为托孤大臣,要么嘛,直接禅位给我。啧啧,对于我而言,这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啊!要知道,我在天子等很多人的心里,都是王莽第二,如此一个天赐的能让我获得天下最高权力的机会,我怎么不感到动心呢?于是,我就像董卓跑进皇宫里结果被吕布刺杀一样,来到了汉阳,老老实实地把脑袋伸进了天子的这个圈套里。 我是蝉,天子是螳螂,螳螂捕蝉,同时,黄雀在后。天子自己也不知道,还有人躲在他的背后,那些人,利用天子把我骗到汉阳,把我困住,然后把我杀死在云台宫里,如此一来,谁就成了杀我的幕后黑手?天子呗!外界将会顺理成章地认为,是天子把我骗去了汉阳,再把我杀死在了云台宫里。唉,可怜的天子,沦为别人的工具却浑然不知,稀里糊涂地被人背上这顶足以要他性命的大黑锅。以前,也有人刺杀过我,但都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什么?因为刺杀我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于是,他们互相甩锅,现在,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这次更高明了,把黑锅甩到天子的头上。天子,是天下身份最特殊的人,天子跟曹操、刘备、孙坚以及我是完全不同的,他是天子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子要我死,天经地义!天子杀任何人都是不需要理由的,更加不会受到谴责,因为,他是天子啊!他们借助天子杀死了我,天子自己也会百口莫辩的。” “殿下,幕后主使到底是谁?”赵炎和刘企都眼中喷火。 第476节解开谜团(4) 孔明淡淡地笑了笑:“张三杀我,必定嫁祸给跟他不共戴天的李四,反之亦然,但是呢,这么做很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唯独天子被人嫁祸杀我是几乎毫无破绽的,毕竟,天子确实有着足够的杀我的理由和动机,如此一来,这潭浑水就被彻底地搅浑了,幕后主使也会被深深地埋藏起来。我们不妨逆向推理剖析一下,谁借助天子杀了我会成为最大的、最终的赢家?首先,我死了,汉东必然随之陷入分崩离析,太多人都会因此而弹冠相庆、欢天喜地,太多的因为生活在我的阴影下所以惶惶不可终日的人都会敲锣打鼓地庆祝;其次,我死在了天子的手里——虽然这是假象,但是,外界必然深信不疑,天子本人也是浑身长满嘴巴都是说不清的,我的汉东军必然愤恨无比,认为‘昏君杀了汉东王殿下’,继而挥师西进、踏平汉阳,如此一来,汉东,就成了大汉的叛逆势力,就像当初的袁术,这对于某些高举着道义大旗的人来说,真是求之不得啊;第三,天子杀了我,我的部下又杀了天子,我和天子算是同归于尽了,那么,谁有资格继承天子大位呢?记住,天下是刘氏汉室的,新天子必须姓刘。对于某个姓刘的人来说,这个结果是他梦寐以求的!因为,第一,天子死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当天子了,第二,他最大的敌人——本王,也死了,他问鼎天下之路没有了最大障碍!” 赵炎和刘企一起震惊无比:“殿下,幕后主使是刘……” 孔明摆摆手,打断赵炎和刘企的猜测:“姓刘的并且掌握着实权的人,天下可不止一个。我们回到原先的话题,国师以及国师背后的人煞费苦心地炮制出了什么童谣流言、石碑、‘龙叼玉玺’事件等东西,共有两个目的,一是刺激天子,二是刺激我。刺激天子,是为了刺激天子产生猜忌和恐惧我的心理,从而下定除掉我的决心;至于刺激我,是为了刺激我的野心,还有欲望。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第二个王莽、第二个袁术?我到底有没有野心?没人知道,但可以推测,一者,我一直暗藏着野心,只不过我一直进行着伪装,二者,我真的没有野心。如果是前者,对我进行刺激和诱导,会让我的野心变得更大,如果是后者,对我进行刺激和诱导,会让我从没有野心变得有野心,因此,不管怎么样,都必须刺激和诱导我。他们认为,我呢,在听闻了童谣流言,得知了石碑上的字,以及在亲眼看到青龙把天子的玉玺给我叼来,必然认为我自己就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如此,我就算没有野心,也会产生了野心,就像袁术那样,在得到传国玉玺后,从此做起了称帝美梦。好,一箭双雕啊!一来把天子刺激得越来越猜忌和恐惧我,二来把我刺激得越来越有野心,那么,天子必然痛下决心,把我除掉!对了,还有那个解梦师周宣、那个相面师刘琬,我估计吧,他们都是某势力安插过来的棋子。” “好阴险、好狠毒、好高明的诡计啊!”赵炎和刘企听得深感匪夷所思。 孔明呵呵一笑:“确实高明,一环套着一环,环环相扣。”他在心里惊叹不已,他非常清楚,如果自己不是“开了外挂”,自己百分之百中招,被这套高明绝伦的诡计彻底地算死。 在深深地吸口烟后,孔明悠悠地喷出来:“眼下,我差不多已经搞清楚那些看似诡异的谜团了,但我还有着两个疑惑。第一,传国玉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以肯定,从天子身边偷走传国玉玺的人,正是伏皇后。伏皇后是天子的枕边人,能够干出这种事情的,非她莫属,因此,我也更加确信了,伏皇后是参与者,她和天子的目的虽然都是一样的,但两人的手段却是不同的,伏皇后肯定是瞒着天子的,在‘东方青龙穿破汉阳殿顶部’的那个深夜,其实就是伏皇后前去盗窃传国玉玺,然后交给同伙。我很不解,传国玉玺为什么变成了紫红色?” 左慈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孔明看到左慈不愿意回答,也没有逼问,他接着道:“我的第二个疑惑就是,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他眯眼看着左慈。 “这还用说吗?”赵炎激动地道,“当然是那个假仁假义的大耳贼!可恨啊,我二叔(赵云)居然真以为他是正人君子,还投奔了这个天下第一伪君子!” “刘备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孔明抬起手,“但正因为如此,也存在着他是被栽赃的可能。天子,直接对我动手,躲在天子身后的,是刘备,也许,在刘备的身后,还躲着别人。我相信,天子的身边不止有刘备的人,还有别人的人。被我逼得喘不过气的,不止刘备一个。刘备会处心积虑地对付我,别人也会,然后再嫁祸给刘备。”他看着左慈,“国师,是刘备吗?” 左慈再次嘿嘿一笑,仍然没有回答。 孔明看着星空,若有所思:“如果是刘备干的,那么,这套高明至极的诡计是他手下的哪位谋士想出来的呢?庞统,已经死了,诸葛亮,正在西征西域,是法正?嗯,这倒也符合他的风格,不太符合诸葛亮的风格。法正,名不虚传啊!”他啧啧称赞几声,再度看向左慈,目光幽邃,“国师啊,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吗?我当时问你为什么要装神弄鬼,你对我说,你是想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天下大乱,诸侯并起,互相攻伐,没完没了的战乱造成多少人死于非命啊?你想着,如果可以使用幻术引导那些诸侯大彻大悟、放弃名利之争,岂不可以减少天下战乱从而挽救万民?——我现在似乎明白了,你当时对我很有可能是撒谎了,你的真实目的不是你当时对我说的那样,你,其实在为某个诸侯效力,你想要使用幻术诱导别的诸侯放弃名利之争,从而让你为之效力的那个诸侯得以称霸天下,对不对?”孔明此时已经想起来了,根据演义的书上记载,当左慈使用幻术诱导曹操放弃名利之争时,曹操说他早就想要急流勇退,无奈没了他,天下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代替他安邦定国,左慈回答说“你可以让位给刘皇叔”,曹操大怒,认定左慈是刘备的奸细。由此可见,左慈虽然是玄门修道人士,但他并不是“不问尘事的世外高人”,他是以特殊方式参加天下争雄的,他是有政治立场的。 左慈动了动嘴唇,语气平静地道:“这两者并不矛盾,群雄尽退,天下无主,如何太平?天下最终还是需要一个诸侯收拾山河的,并且,只需要一个就够了。天下如果只有一个诸侯,自然太平,如果不止一个诸侯,自然大乱。我的本意就是除了我为之效力的那个诸侯,引导其他诸侯全部放弃名利之争,如此,让我为之效力的那个诸侯可以从容地一统天下,这对他,是幸事,这对天下苍生,也是幸事,不用打仗了,天下就可以恢复一统太平了,难道不是吗?” 孔明笑了笑:“哎,这么说来,我是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国师你心里的那个合适人选就是我呢,没想到却是别人。国师啊,说一句良心话吧,我,难道不够好?不如你的主子么?” 左慈表情复杂,带着一种悲哀:“没办法,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先来后到,岂能朝三暮四?” 孔明点点头:“也对。国师,告诉我吧,那个人到底是谁?” 左慈沉默不语。 “老匹夫!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老实交代?”赵炎和刘企已经怒火中烧。 左慈举头仰望星空,叹息道:“罢、罢、罢!人算不如天算呀!说到底,人怎么能真的算得过天呢?天意难测,天机无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我们这些蝼蚁一样的芸芸众生,竟然妄图算计天意,真是不自量力,真是可笑至极啊!哈哈哈……”他惨然苦涩地大笑了起来。 “快说!你的主子到底是谁?”赵炎和刘企一起厉声问道。 左慈叹息一声,他蓦然暴起,猛地跳进那个只有入口、没有出口的地道里,下面随即传来“嘭”的一声重重的闷响。 孔明吃了一惊,赵炎和刘企急忙上前查看,但地道里黑洞洞一片。赵炎拿了一根绳子,爬了下去,很快,他重新爬了上来,向孔明报告道:“这个老匹夫摔断了脖子,死在下面了。” 第477节困龙脱困 孔明深深地吸口烟,喷出来,吩咐道:“别骂他了,他也是为他的理想而死的,他和我有着一样的志向,但他和我不是同道人,唉。把石板盖上,他突然死了的消息要是泄露出去,对我们不利,我们的对手会采取新的手段对付我们,从而令我们防不胜防,让他留在下面吧!” “喏。”赵炎和刘企盖上了地道入口的石板。 盖上石板后,赵炎和刘企一起看向孔明:“殿下,我们现在做什么?” 孔明磕灭烟斗:“我们该走了。” 半个多小时后,孔融睡眼惺忪地被刘企叫醒:“州牧,我们该走了。” “走?”孔融吃了一惊,“什么意思?陛下允许我们回泰安了?明儿呢?会一起走吗?” 刘企微微一笑:“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孔融满腹疑窦地穿好衣服,叫上武安国,跟着刘企来到云台宫主殿后面的一处空地上,顿时,眼前所见让他和武安国一起倒吸了一口冷气。 火光中,一个巨大的东西正在空地上慢慢地膨胀着,逐渐地呈现出一个圆球状,同时,它在晃晃悠悠地漂浮升腾起来,悬浮在离地两丈的地方。孔融揉了揉眼睛,勉强地看清楚了:这东西就是一个巨大的、圆球状的布袋皮囊似的东西,但做得非常精密,底部有个大圆口子,一个铁锅被四条细细长长的铁丝拉扯撑挂在大圆口子的下方,铁锅里面烈火熊熊、热浪滚滚,再往下是一个大竹篮子似的吊篮。四根粗大的绳索拉扯着吊篮,让这个东西被固定在地面上。 “这……这是何物?”孔融目瞪口呆,武安国也瞠目结舌。 孔明笑嘻嘻地走过来:“爹,你这辈子还没有飞上天过吧?马上,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飞……飞上天?”孔融瞠目结舌,“明儿,你在开玩笑吧?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明耸耸肩:“爹,我以前发明过一样东西,叫做‘孔明灯’(孔明天灯),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这东西就是一个特大的‘孔明灯’,我给它取名‘热气球’。” “热……热气球?”孔融感到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它能带我们飞上天?” “能啊!”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孔明呵呵一笑,他望向正在忙碌着的赵炎和刘企:“我考考你们俩的理工常识,这东西为什么可以飞上天?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给我爹听。” 赵炎和刘企连忙给孔融讲解: “州牧,我们身边有空气,你是知道的,空气跟水一样,嗯……石头,扔到水里会沉下去,木头,放在水里会浮起来,为什么呢?因为不管是石头还是木头,在水里都会受到水的浮力,同时,它们自身又有重力,如果浮力大于重力,东西就在水里浮起来了,如果浮力小于重力,东西就在水里沉下去了。空气也是一样的,殿下发明的孔明灯,火可以加热灯罩里面的空气,热空气比常温空气更轻盈,所以,孔明灯受到的空气浮力大于它本身重力,就可以飞起来了,这个热气球跟孔明灯是一个道理。州牧你看,这个铁锅是火盆,火盆里装满猛火油,猛火油一直燃烧着,就可以加热大气球里面的空气,它受到的空气浮力就会慢慢地大于它本身重力,就可以飞起来了,我们坐在吊篮里就被它带上天空了……” 孔融勉勉强强地听懂了一点,他随即大感兴趣:“明儿,这大气球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我让人特制的鲁缟,又细密又紧绷,并且涂上了一层胶漆,所以它又轻盈又不透气。” “难怪你让虎贲卫带着猛火油,原来是为了这个用途。” “是啊,猛火油也是特制的,经过反复的提纯和萃取,燃烧火力很猛。” “这个……热气球是吧?它飞上天后,怎么落下来?我们会不会摔死?” “爹你想多了,让它落下来简单啊,不继续往火盆里添加猛火油,火力就会慢慢减弱,热空气就会不足,我们就会慢慢地降落下去了。” 孔融仰天长叹:“吾儿真乃天人也!”他用一种自豪无比的目光看着孔明,甚至有点儿热泪盈眶,“真不知道我孔融上辈子积了多大的德,这辈子竟然能有明儿你如此天才的孩儿!感谢上天!感谢上天啊!飞上天?好,好啊!天呐,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居然还能飞上天……”他激动不已,但随即,他冷静下来,想到什么,“明儿,你在来到汉阳前就准备好了这东西?” 孔明咧嘴一笑:“对啊,我可是非常爱惜自己的小命的,在什么时候都会准备好后手的。” 孔融看着孔明:“这么说,你其实一直心知肚明这趟汉阳之行存在危险?” “是啊!” “那你……” “就算我不想来,爹你也会逼我来的,我能不来么?” 孔融叹息一声,他张开双臂,十分动情地紧紧地抱了一下孔明:“明儿,爹对不起你呀。” “爹,你又来了。”孔明笑道,“别多想,咱们马上就要走了。” “嗯、嗯……”孔融用袖子擦拭一下眼睛,“对了,这个热气球飞上天,我们怎么控制它往哪里飞呢?” “哈哈,爹,你问了一个非常专业的问题呢!热气球飞上天后,我们没办法控制它的飞行方向,它就跟孔明灯一样,都是顺风飘的。现在刮着西北风,我们会向东南一路飘过去,一个时辰后,就会飞出汉阳郡,最后落入鲁国境内,我已经派人叫吕布提前在那里等着我们。” “好!好!明儿,你之所以等到现在才用热气球,是因为先前一直在下雨吧?” “嗯啊,我就是等着阴雨结束,并且,阴雨结束了都会刮着小风。” “明儿,这个热气球可以乘坐几个人?” “三个人。” “才三个人?” “肯定的呀!空气的密度只有水的八百分之一,就算把热气球做得这么大,也带不了多少重量的。” “可是,我们这里就有五个人呀!并且还有一百名虎贲卫呢!我们难道要……抛弃他们?” 孔明道:“那一百名虎贲卫,他们肯定要留在这里,放心吧,他们是没有危险的,一来,天子说过,除了我本人,任何人都可以离开云台宫;二来,我走了,他们会因此而更加安全,天子不会伤害他们的,伤害他们根本就没有意义,还会激怒我。除了天子,别人也是一样的。” 刘企道:“州牧,我已经跟殿下说过了,我会跟那一百名虎贲卫留在这里,我是陈王的儿子,如此一来,我自己肯定没事,并且,我还会保证那一百名虎贲卫更加没事,您放心吧!” 孔融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哦,难怪明儿你当初要我和慕儿、子忠他们一起走。” 孔明颔首:“是啊,按照我的原定计划,父亲你和霸候也离开这里,这里只有我和子烈、辅汉,我们三人都能飞上天,辅汉本来也可以乘坐热气球的,但是呢,他的位置被你挤占了。至于子忠,他肯定是要走的,他那么壮实,一个人顶得上两三个人,热气球哪里带得动他呀!还有霸候……”他很危难地看向武安国,“哎,爹你不肯走,他也不肯走,搞得我现在很棘手。” 武安国面露愧色:“少公子,对不起,是我脑子太简单,坏了您的计策。”他看看现场,说道,“让子烈跟老爷、少公子一起乘坐热气球,我和辅汉留下,他们肯定也不会伤害我的。” 孔融看了看武安国,眼神有点不忍:“好吧,霸候,你在这里多加小心,我和明儿一旦脱困,立刻就会把你还有辅汉他们全部接走的。”他很想把武安国一起带走,但热气球除了他和孔明,只能再乘坐一个人,要么是赵炎要么是武安国,他不方便把赵炎“撵下去”换成武安国,毕竟,武安国是他的人,赵炎是孔明的人,热气球上多出一个人自然应是孔明的人。 武安国笑着点点头:“老爷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热气球已经完全充盈满了热气,升力达到了最大,四根拽着吊篮的绳子都是紧绷绷的。“殿下、州牧、子烈兄,你们该走了!”刘企招呼道,他看着热气球,眼神很羡慕,武安国的眼神同样很羡慕。刘企和武安国不完全是羡慕可以逃离这里,而是羡慕乘坐热气球。 孔明点点头,他第一个爬进了热气球的吊篮,赵炎搀扶着孔融,也爬进了吊篮。刘企愈发眼神羡慕地看着:“殿下、州牧、子烈兄,一路顺风啊!”他拔出环首刀,开始砍断绳索。 就在刘企砍断第一根绳索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云台宫的大门口忽然响起沉闷嘈杂的叫喊声和脚步声,繁星般的火把把现场照得亮如白昼、一片通红。 现场众人吃了一惊,一名虎贲卫气喘吁吁地飞奔过来:“殿下!大批……大批羽林军来了!” “什么?”孔明十分惊愕,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在云台宫里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一直被人监视着,并且,不是天子的人。 “殿下!你们快走!”刘企火急火燎地飞速砍断四根绳索,热气球慢悠悠地向上升腾去,他随即发足狂奔向云台宫的宫门口,武安国已经飞跑过去了。刘企扬起手中环首刀,武安国挥起长柄铁锤,两人厉声地命令道:“弟兄们!堵住宫门!掩护殿下和州牧(老爷和少公子)平安离去!任何人不准后退一步!顶住!” “喏!”虎贲卫们一起大吼着,一起用粗木反向顶住宫门。 宫门外,数千名羽林军汹涌而来,一马当先的正是刘宠,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挥舞着一把长剑,两眼发红,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叫道:“给我攻进去!抓住孔明!绝不能让他跑了!” “不可呀!”跟着一起赶来的伏德急切地劝阻,“陛下说过,我们不能擅自进入云台宫!” “孔明就要跑了!”刘宠气急败坏、怒火攻心,“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怀里揣着一个他当初从泰安随身带来的望远镜,就是这个东西,让他在接到报告后看清了云台宫内的场景。 羽林军的士卒们呐喊着,拼命地撞击宫门,宫门内侧的虎贲卫们怒吼着,死死地顶着宫门。现场吼声震天,坚固厚实的宫门被双方冲撞顶击得摇摇欲坠。尽管虎贲卫们个个都是精英,但羽林军的人数是他们的几十倍,宫门在支撑没多久后被轰然地撞破撞开,尘土飞扬。 门外为首者是刘宠,门内为首者是刘企。 第478节孔融之死 “父亲!”刘企怒发冲冠、义正辞严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宠声色俱厉:“逆子!给我滚开!” “父亲!”刘企苦苦地哀求,“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刘宠勃然大怒:“逆子!你竟敢跟你父亲对着干?你这个不孝的狗东西!” “父亲!”刘企死死地咬着牙,眼中热泪滚动,“是你不仁不义在先,我又何必还对你尽孝?当初,殿下迎娶公主,有人刺杀殿下和公主,你就是刺客的内应!我一直没有说出去!父亲,殿下对你我都是仁至义尽,你却在背后出卖他!你却在背后勾结他的敌人想要刺杀他!” 刘宠目眦欲裂,他一挥长剑,狼嚎般地吼道:“给我杀!” 羽林军们犹如决堤洪水般蜂拥而上,人数只有他们几十分之一的虎贲卫们毫无惧色地怒吼着迎头撞上,双方一起乱箭齐射,虎贲卫们装备严密、重铠整齐,几乎无人真正地中箭,羽林军们则在血水四溅中响起惨叫哀嚎声。虎贲卫们人人操着强弩,劈头盖脑地射向羽林军,一批又一批羽林军被射翻,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已经短兵相接,虎贲卫们来不及多射出弩箭,在射出一二波弩箭后,虎贲卫们纷纷挺起长戟冲杀向羽林军,顷刻间,杀声如雷、血肉横飞。 刘宠亲自带着一队骑射兵,趁着虎贲卫被羽林军团团包围,径直冲入宫中,他要争分夺秒、抓紧时间地抓住孔明,不想跟虎贲卫纠缠。 在赶到云台宫主殿后面的空地上时,刘宠心急如火地看到乘坐着孔明、孔融、赵炎的热气球已经漂浮到了距离地面将近十丈的地方。“给我射箭!”刘宠犹如发疯发狂地嘶声吼叫,他亲自举起一具强弩,瞄准吊篮。刘宠本来就是靠强弓劲弩起家的,他本人就是一个神箭手。 吊篮里,孔融心惊胆战、惊恐不已,赵炎拔刀在手,但又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没有意义。孔融面如土色地看着孔明:“明儿,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爹,镇定点,别慌!”孔明额头上微微地冒出热汗,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也有点紧张,他探出上半身向下看去。 就在这时,一支弩箭呼啸着由下至上地破空而来,正中孔明的胸口。 刘宠放下手里的强弩,两眼死死地盯着跌进吊篮里的孔明,如果抓不到,就只能杀死。 “明儿!”“殿下!”孔融和赵炎一起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地搀扶住孔明。为了减轻重量,孔明三人在乘坐热气球时都没有穿戴盔甲。 孔明艰难地喘息一声,他扒开衣服,露出穿在里面的银丝软甲。 “我的曹岳父送给我的这件银丝软甲还真是有用啊……”孔明苦笑一声,“又救了我的命。” 孔融和赵炎顿时激动得喜极而泣。 但在下一刻,孔明三人又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坏情况:热气球没有继续上浮,而是悬浮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随风飘动,甚至还有缓慢下降的趋势。 “殿下!气囊破了!”赵炎抬头看去,忍不住满头冷汗地惊叫起来。 孔明也抬头看去,顿时,他暗暗地叫苦,因为他看到气囊上破了七八个小窟窿,都是被刘宠的部下用箭射破的。因为有了小窟窿,气囊里的热气一直缓缓地泄露出去,这就导致热气球的升力达不到最大限度了。 “快加油!”孔明急忙吩咐赵炎。 赵炎急忙拿起一桶猛火油浇在火盆里,接着把油桶扔了下去,他想了想,又把手里的环首刀扔了下去,再接着,他又飞快地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一条内裤,把衣服都扔了下去。 热气球在三人的提心吊胆中晃晃悠悠着逐渐地顺风飘出汉阳城,但高度始终没有增加。 云台宫里,刘宠几乎咬碎了满嘴牙齿,他下令道:“追!他们就要出城了!给我追上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反正那东西一直亮着火光!” 骑射兵们跟着刘宠勒马回头,呼啸着奔出了云台宫。 宫门口已经是一片屠宰场般的惨烈画面,遍地鲜血横流、尸骸枕藉,血腥味浓烈刺鼻,一百名虎贲卫尽皆战死倒地,同时丧命的还有数量是他们十多倍的羽林军。死人堆里,刘企双手紧握着环首刀,他艰难吃力地喘息着,整个人摇摇欲坠,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在刘企的身边,武安国已经倒在地上,他满脸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汩汩喷涌的鲜血,手中的沾满血肉的长柄铁锤脱手而落,他击毙了三十多个羽林军,最终伤重力竭倒地。临死前,武安国挣扎着最后的一口气,艰难吃力地看向热气球飘飞走的方向,在确定热气球已经顺利地飘飞走、孔融已经安全脱险后,他撑着的心气松了,缓缓地闭上眼睛,含笑而死。 刘宠策马而过,他冷冷地看了刘企一眼,继而头也不回地纵马离去。 汉阳城东南郊外是一幕奇特无比的画面:一个热气球在距离地面约十丈高度处飘飞着,一群羽林军骑射兵急速地呼啸出城,穷追不舍地扑向热气球,骑射兵人人手里端着强弓劲弩。 “刘宠……”孔明恨恨地怒视着越来越近的骑射兵们,“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真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你的野心而如此地不择手段!” “明儿啊,”孔融突然叹口气,他语气幽幽地道,“你是对的,你一直都是对的,我是真的可笑啊!这个世界,是非常残酷的!要不是明儿你给我遮风挡雨,我岂能过得那么快活?我早就落得死到临头都不知道的悲惨凄凉结局了!我只是一个书生文人,什么真本事都没有,只有满脑子的空想,要是把我单独地投入这个乱世中,嘿嘿……我肯定被这个乱世碾压得粉身碎骨!幸好,老天让我拥有你这么了不起的儿子,我感谢上苍啊!”他仰天长叹、感慨万千。 “爹……”孔明苦笑道,“等我们回到泰安,你再慢慢地感慨吧!” 孔融忽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儿子:“明儿,爹谢谢你呀!谢谢你对爹的爱护和保护,因为有你,爹的人生才如此地精彩,居然还能飞到天上。人生本就忧多乐少,爹能够享受那么久的安乐生活,这辈子真的没有遗憾了。”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哽咽,充满了感情。 “爹,你……”孔明感到莫名其妙。 孔融在孔明耳边低声地道:“好好地孝敬你的母亲,好好地放手干,给这天下的老百姓打下一个长治久安的太平盛世!爹相信,你肯定会实现爹的梦想的!我儿命系于天!没事的!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爹,爹也该保护你一次了!”他的话语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含义。 “殿下!”赵炎语气颤抖地道,“有个窟窿眼好像变大了!我们正在下降!” “什么?”孔明大吃一惊,急忙举头望去。 就在这一刻,孔融松开抱着孔明的双臂,在孔明和赵炎的猝不及防中翻身跳出了吊篮。 孔明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懵住了,赵炎扑到吊篮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州牧!” 孔明摇摇晃晃着,他趴在吊篮边,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摔在了下面的地上,一动不动。 “州牧!”赵炎悲痛欲绝、泪流满面,他泣不成声地看向孔明,“殿下,州牧他……州牧他……” 孔明脑子里电闪雷鸣,他呆若木鸡,唯独眼泪慢慢地爬出他的眼眶,继而犹如喷泉般猛地喷涌了出来。孔明明白了,孔融已经发现气囊上有个窟窿眼缓缓地变大了,热气球正在慢慢地下降,如果真的降落下去,孔明就会成为刘宠的俘虏,热气球必须减轻重量,但吊篮里面只有三个人,必须要有一个人跳下去。如果,孔融先把这个情况说出来,再跟孔明告别,毫无疑问,孔明和赵炎会死死地拉住他,不会让他跳下去,赵炎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所以,已经下定自己跳下去的决心的他没有说出这个情况,他先跟儿子进行了告别,然后跳了下去。 “爹……”孔明一下子情绪失控,他扑在吊篮边,放声大哭地看着在地上越来越远的父亲。 骑射兵们纵马驰骋到孔融的尸体边,刘宠看着高度迅速升高、慢慢地飘飞走的热气球,他切齿拊心地大叫一声,手里的强弩被他咔嚓一声折断了。“完了!全完了!”刘宠仰天哀叹。 第479节孙坚之死 淮南的核心重镇,合肥城。 狼烟冲天、血流遍地,一场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大战正在迅猛地爆发着。杀声惊天动地、震撼长空,超过十万江东军在孙坚的亲自率领下犹如涨潮的海水般汹涌地扑向合肥城,漫山遍野都是江东军的淡蓝色军装,军鼓轰鸣、战旗翻卷、刀枪如林,空中的飞箭飞石犹如遮天蔽日的瓢泼暴雨般劈头盖脑地来回飞舞轰击着,绽放开密如雨点、震撼如雷的巨响咆哮。江东军的攻势犹如浪潮般翻涌滚动,一浪接着一浪,疯狂地冲击着合肥城的城墙,城下飞沙走石、尘土冲天,大地微微颤动,被江东军扬起的尘埃堪称沙尘暴一样铺天盖地,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兵刃在阳光下闪耀着星汉银河一样的刺眼光点。沸腾如煮的大地上是大米粥般的人群,人群里耸立移动着数百个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飞梯、云梯、箭楼、冲撞车、渡濠车、轈车、望楼、轒輼、木幔、抛石机、发石车……喊杀声响彻四野,万箭齐发、箭如飞蝗,天旋地转,站在井阑、樯橹、箭楼上的江东军弓弩手挥汗如雨地怒射箭簇,抛石机迅猛地抛射着石块,一波波石块在半空中呼啸着飞向砸向合肥城,地动山摇,裹挟着流星般的巨大冲击力,数量更多的步兵操控着飞梯、云梯、冲撞车等攻城器械,舍生忘死地扑向合肥城展开着攻城。 “给我冲!一定要打进合肥城!一定要拿下淮南!”亲临前线的孙坚声色俱厉地高吼着。 合肥城上,李典、吕虔、李通等曹军将领尽皆怒发冲冠地率部死战。这场战役从刚刚爆发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双方当即杀红了眼,孙坚彻底地孤注一掷了,他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非常清楚,这是江东的最后机会,败了,除了一蹶不振以及归顺汉东,他没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可能,他必须要赢,他的梦想完全就由这场战役决定了。因此,战役刚刚爆发,孙坚就把全部的军力投入了进去,合肥城上城下一起血肉横飞,死伤的曹军士卒、江东军士卒堆满了城上、铺满了城下,血水几乎染透合肥城的城墙,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声在战场上震耳欲聋。合肥城彻底地沸腾了,天上箭石飞梭如麻,地上大军澎湃如洪,由各种声响组成的战争喧嚣声震天撼地,后续的江东军源源不断地越过遍地受伤打滚或已经毙命的同伴,惊涛骇浪般地一路不断倒下一路继续冲向城池主体。风雷滚滚间喊声阵阵、车声隆隆,中箭的江东军士卒、曹军士卒犹如割麦子或下饺子般不断地惨叫哀嚎着摔倒在地、摔下箭楼、摔倒在城头、摔下城头,双方一起箭如雨下、乱矢狂舞,双方一起都是血水四溅、鬼哭狼嚎,中箭受伤者遍地打滚。城上城下犹如红色雨点落在宣纸上般绽开密密麻麻的腥风血雨,腿部中箭者匍匐在地挣扎打滚哀嚎,胸腹中箭者血如泉涌甚至肚破肠流,被箭射中面部尤其眼窝、被箭射成了刺猬的双方士卒更是生不如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双方的抛石机也在一起猛烈地向着对方抛射石块石弹,空中一片沸腾,飞箭密如雨点,飞石迅如流星,气贯长虹、势若雷电,密集而沉重的破空声摄人心魄,半空中弹痕交错犹如蛛网,石块石弹落空坠地的声响令人心惊肉跳,合肥城碎石横飞,城墙被砸得犹如麻子脸般坑坑洼洼,被石块石弹击中的士卒更是惨不忍睹,有的五脏破裂、七窍流血,有的脑袋开花、筋断骨折,有的直接被砸成了一滩肉泥。扑到城墙边的江东军借助着飞梯、云梯等攻城器械,以蚁聚蜂集之势地涌上城墙,城上的曹军立刻犹如瀑布般倾泻下大量的礌石滚木、金汁热油,或砸得江东军血肉横飞、面目全非、哀嚎连天或烫得江东军皮焦肉烂、生不如死、惨叫连连。城上城下,喊杀声、惨叫声、哀嚎声、呼吼声、礌石滚木的轰鸣声……震若雷霆,城墙底部的江东军尸骸、江东军伤兵、报废的攻城器械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叠叠、越堆越高,处处血流漂杵,犹如空中飞人般从城头坠落下来的江东军士卒更是接连不断,战况堪称神鬼皆惊。 “幸好提前做了准备,否则,合肥城还真的要被孙坚打下来了!”李典暗暗地心有余悸。 “江东鼠辈!速来受死!”双方血战了大半天,合肥城的城门突然大开,吕虔、李通等多名曹军将领率领大批骑兵冲出城池,以雷霆万钧之势反击冲杀攻城的江东军,打得攻城的江东军陷入阵脚混乱。 眼见如此,孙坚奋然大吼:“‘江东之虎’孙坚在此!”亲自纵马上前迎战,程普、黄盖、韩当等将领急忙紧跟着他,被孙策调来专门保护孙坚本人的周泰更加是寸步不离、严密保护。 双方随即展开硬碰硬的野地骑兵大战。孙坚身先士卒,鼓舞得江东军将兵们尽皆士气昂扬,在短兵相接的骑兵群大交锋中,孙坚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他以一敌二,对战吕虔和李通。在兵刃撞击的火星四溅中,孙坚奋起武威,用了二十个回合斩杀吕虔,同时砍断李通右臂,李通重伤落马,被周泰一刀枭首。曹军骑兵们无不为之大惊,随即陷入溃乱,纷纷逃入城内。 孙坚眼看曹军骑兵群已被杀散,合肥城门大开,顿时大喜,高呼道:“众军随我冲进城!”言罢,第一个冲向合肥城的城门。程普眼见此景,他大吃一惊,急忙急声大喊:“主公不可!小心有诈!让末将先进去一探虚实!”但孙坚骑的是孔明送给他的汗血宝马,奔跑速度飞快,已经带着孙坚冲进了合肥城。程普、黄盖、韩当、周泰等将只得跟着孙坚一起冲进了合肥城。 城头上的李典眼看孙坚入城,顿时又大喜又悲痛,他为吕虔、李通的阵亡而悲痛万分,吕虔、李通本来只是为了反击江东军以及引诱孙坚,没想到孙坚如此骁勇,竟然在乱军之中直接斩杀了吕虔、李通。悲愤不已的李典厉声下令:“擒贼先擒王!放下千斤闸!杀死孙坚!” 擒贼先擒王,是孔明“发明”的妙语,千斤闸,也是孔明的“发明”,都被李典学习了。 在城门口正上方城头待命的一队曹兵立刻挥动刀斧,砍断吊着千斤闸的缆绳。千斤闸轰然而落,跟着孙坚的程普等将领在入城前已经预知到危险,因此已有心理准备,周泰正在通过城门口,他看到头顶上呼啸下来一道千斤闸,立刻大吼一声,抢过身边几个士卒拿着的长矛长戟,握在手里合为一捆,用力顶住千斤闸。千斤闸落下来的沉重冲力让周泰座下战马哀鸣一声,四腿齐跪、四蹄齐断。周泰口中鲜血狂喷,他犹如一尊铁塔般死死地撑住千斤闸。 “主公快走!”程普等将嘶声喊住孙坚。 孙坚回头一看,顿时骇然变色,他意识到自己上了李典的当,急忙勒马回头,但就在这时,城头上的曹军弓弩手已经乱箭齐射,当场射杀了跟着孙坚的孙坚副将吴景(孙坚妻子吴夫人的弟弟),同时射杀了孙坚的战马,孙坚摔落马下,身上已中数箭,保护他的江东军精锐卫兵“车下虎士”被曹军射杀得人仰马翻。韩当一边大吼着“保护主公”一边率领他的部下、江东军的重装精锐部队“解烦营”冲到孙坚身边,用重甲盾牌和自己的身体保护孙坚。城头上的曹军不但乱箭齐射,还用抛石机抛射飞石,飞石滚滚落地,江东军人群里血肉横飞。韩当眼见一块飞石即将砸中孙坚,立刻毫不犹豫地扑在孙坚的身上,自己被飞石砸中,当即口吐鲜血、骨骼破裂、内脏震碎而死。 “主公!义公(韩当表字)!”程普、黄盖等人挥泪如雨地扑过来,保护孙坚并且抢过韩当的尸体,在石林箭雨中、遍地的尸骸血泊里拼死地进行突围。人群一片片地不断倒下去。 当孙坚、程普、黄盖等人浑身浴血地通过城门口时,周泰眼见孙坚已脱险,立刻脱力倒下。周泰早就撑不住了,但他为了让孙坚可以通过城门口出城脱险,一直拼命地苦苦撑着,浑身多处血管爆裂,多处骨骼关节变形错位,同时还有几个解烦营的士卒过来协助他托举着千斤闸,使得他才能坚持到现在。眼见孙坚通过城门口,周泰的精神气一下子枯竭了,在他倒下后,千斤闸也随之轰然落下,把周泰和协助他的几个解烦营士卒一起轧成了肉泥。包括解烦营和车下虎士在内,超过五千名江东军的精锐士卒以及公孙阳、周善等多名江东军将领尽皆死在了城内。 孙坚等人刚刚出城,野地远处沙土飞扬,大批曹军冲杀而来,高举着的大旗上写着“张”,为首大将正是张辽。张辽确实前去宛城参战了,但没有被黄忠射了一箭,更加没有身受重伤,他随即根据曹操的命令和郭嘉的部署,率领精兵昼伏夜出地从宛城赶到合肥城,埋伏在附近逍遥津一带。在李典重创江东军后,张辽果断出击,配合李典,对江东军展开了全面的反击。 “张辽在此!孙坚受死!”张辽一骑当千,一边冲锋陷阵一边厉声大吼,犹如一尊战神。 江东军上下普遍惧怕张辽,此时,江东军刚刚遭到了重创,就连孙坚本人都身受重伤,张辽这尊“瘟神”突然出现和杀来,使得江东军的局势一下子雪上加霜,全军上下心惊胆寒。黄盖对程普大喊道:“德谋!你保护主公撤退,我来迎战张辽!”言罢,他飞马率军冲向张辽。 靠着黄盖的拼死掩护,程普保护孙坚拼命撤离,连续狂奔了二三百里,活活累死数匹好马。在好不容易地摆脱张辽的追击后,程普急忙派遣医士给孙坚救治,但医士却面如土色、泪流满面地道:“主公……主公怕是不行了……” “什么?”程普感到头顶炸开了一个晴天霹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医士嘴唇发抖地道:“程老将军,主公……主公他失血太多了……” 程普五内俱焚、眼前发黑地扑到孙坚的跟前,却见孙坚身中四五箭,本来,这种箭伤不算致命,毕竟孙坚身上穿戴着很齐全的铠甲,但关键是,孙坚受伤后一直遭到张辽的追杀,长时间无法好好地安顿下来接受医治,使得孙坚一路上不停地流血,最终导致失血严重过多。 “主公……”程普一下子肝肠寸断、泪如泉涌。 “德谋啊……”孙坚面如金纸、浑身冰凉,他虚弱无力地拉住程普的手,“我不行了……告诉策儿,不要……打了,放弃吧,带着江东……归顺孔明,再替我请求孔明,请他以后好好地善待孙家……你们在归顺孔明后要忠于孔明,不要心存妄念……”言罢,他慢慢闭上双眼,溘然长逝。 “主公!”程普跪倒在孙坚的遗体前,他肝肠寸断、捶胸顿足、嚎啕痛哭。 天下四大诸侯之一、江东之主、一代枭雄英杰孙坚,就此退出了这场乱世争霸的舞台。 第480节两个没爹的孩子 汉阳宫,汉阳殿上。 天子正在极度地震惊、愤怒以及恐惧:“堂叔祖,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怎么可以违反朕的命令?朕说过的,任何人不允许进入云台宫!不准对汉东王无礼!你……你实在太过分了!” 刘宠站在天子的对面,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黑水:“陛下,臣也是无可奈何、被迫为之。汉东王打算使用那个叫做‘热气球’的东西逃离云台宫,逃离汉阳,臣能怎么办?只能阻截。” “阻截?”天子激动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回走动着,“你哪里是阻截?你分明是截杀!你以为朕不知道么?伏德都告诉我了!你率领几千羽林军过去,强行破门而入,不但杀光了汉东王的虎贲卫,你还亲自对汉东王射箭!又让你的部下对汉东王的热气球放箭,想要让他掉下来摔死!堂叔祖,你知不知道汉东王是什么人啊?他是汉东王!他是骠骑大将军!他是青州刺史!他是当朝尚主!是朕的姐夫!他手握汉东八州、几十万雄兵、天下过半的人口和天下大半的钱粮!他多次帮过朕、救过朕!他对朕恩重如山!朕对他感激涕零!你怎么胆敢如此对他?”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怒。 “陛下!”刘宠微微地提高声音,“我们跟汉东王已经图穷匕首见了!既然已经撕破脸,为何还要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患得患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放肆!”天子怒不可遏,“你是朕的堂叔祖,但你也是朕的臣子!谁允许你在朕面前如此放肆的?不错!朕确实算计了汉东王,但是,朕没有忘记他对朕的恩情!朕根本就没有打算对他下死手!他对朕有大恩,他对大汉有大功,况且,朕用那种手段算计他,已经让朕感到无地自容了!朕岂能对他下死手?更何况,对他下死手是什么后果?朕只是想要困住他,再恳请他帮助朕匡扶汉室、中兴大汉,事成之后,他是大汉的第一功臣,朕会重重地封赏他!如今呢?一切都毁了!” 刘宠绷着脸、没作声。 天子的震惊和愤怒开始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的恐惧:“现在,完了!他和朕本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他的父亲……死在了汉阳!他又回到泰安了!朕有嘴也说不清楚了!他……他一定会仇恨朕的!他会认为朕不是只想困住他,而是就想要他的命!他一定会报仇的!”他说着,浑身开始轻轻地颤抖,声音也剧烈地哆嗦起来,“朕该怎么办呐?朕现在该怎么办……” 这时,有个人从殿后转出,是伏皇后。 伏皇后向刘宠示意一下,刘宠会意地退下。 “陛下,别着急,别慌乱。”伏皇后坐在天子的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件事还是会有转机的。” 天子苦笑一声,他已经潸然泪下:“还有什么转机?四大诸侯里,汉东王是最强的并且跟朕最亲近,但朕却亲手把他变成了朕的敌人和仇人!朕怎么这么愚蠢呢?朕真的好后悔啊!朕愧对汉东王啊!……”他哽咽起来。 伏皇后叹息一声。 十多分钟后,汉阳宫内的某个无人的角落,两人正在低声地进行着对话,一个是刘宠,另一个是董贵人。 “你这是这么搞的?”董贵人显得又急躁又恐惧,“我们苦心策划这么久!一切都完了!” “我能怎么办?他要跑!”刘宠也很急躁,“我只能要么把他抓回来,要么直接杀了他!没想到,他还是跑掉了!可恶啊!那个什么热气球……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我以为他插翅难飞,没想到他还真的飞上天跑掉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父亲死在了汉阳!”董贵人忧心忡忡,“我们确实惹上了大麻烦了!” “别慌!”刘宠深深地吸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现在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第一,必须先稳住孔明!刘慕、杨彪……都可以帮忙说说话,不是帮我们说话,是帮天子说话,孔融死在汉阳虽然不是天子的责任,但孔明以为是天子的责任,刘慕、杨彪等人也这样以为,孔明要找天子算账,天子很恐惧,刘慕、杨彪等人也很恐惧,他们帮天子给孔明求情,就能顺便让我们也能得到喘息之机;第二,我们必须要拿出我们的最后策略!我们必须背水一战!” “江东?”董贵人意识到了什么。 刘宠点点头:“我们给孙坚的那道诏书圣旨上毕竟盖着玉玺,因此,孙坚自然坚信不疑那是天子发给他的,并且,我们在诏书圣旨上给他开出了丰厚的条件。天下四大诸侯,本来,孔明是我们的最佳利用工具,可惜,功亏一篑,曹操是不可能跟我们合作的,至于刘备这个所谓的皇叔,他是给他自己打天下的,不是给天子、给汉室,他也是姓刘的,他的内心深处必然怀着取代天子、自己登基为帝的野心,因此,刘备也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唯有孙坚了!我们只有跟孙坚展开合作,双方联手,把曹操的中原属地变成我们的地盘,让我们成为天下第五诸侯,继而一直与江东保持着结盟,如此,我们才能真正地崛起。汉阳郡,实在太小了!困守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不但无法有所作为,还会因为天下大势的不断变化,最终坐以待毙!” 董贵人颔首:“确实如此,一旦我们成为天下第五诸侯,就算我们实力弱小,哪怕就连孙坚都不如,位于五大诸侯之末,但我们毕竟掌握着天子的正统名分,如此,还是有希望的。” “天子现在心乱如麻,为防止他做出什么事干扰我们的大计,你要稳住他。”刘宠叮嘱董贵人,“天子对孔明可以说是又怕又愧,万一他脑子发热……最后的结果是你我都不愿意的。” 董贵人心领神会:“我知道了。”说完,她急匆匆地离去。 看着董贵人的背影,刘宠脸上闪过一丝冷冷的嘲讽:“心比天高的蠢女人!” 百十米外,伏皇后藏在一根柱子后,不动声色地看着董贵人和刘宠,她在心里冷冷地想道:“野心勃勃的东西,当我不知道你内心里的真实打算么?你其实想要变成第二个刘备!等我掌握了实权、控制了局势,第一个就把你这个祸害给铲除了!” 孔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是怎么度过的,他整个人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从怎么从热气球上下来的,到怎么被吕布护送回到泰安,再到回到泰安后,他的精神一直都是迷迷糊糊、恍恍惚惚,就像梦游一样,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明白了一个事实:他的父亲孔融为了保护他而牺牲了自己性命,他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他已经是“没爹的孩子”。 孔融是个很优秀的文学家,但在政治上只能说是一般般,甚至很平庸,他是一个十分典型的、传统的书生文人:满腔真心诚意地想要忠君、报国、爱民,但却不具有那个真本事,就像一个理想主义者,满脑子美好的理想,却不知道如何实现,也没有那个能力将理想实现。在太平时期,孔融这样的人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在乱世之中,他的理想主义只会被冰冷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又没有能力又没有实力,还讲究仁义道德,这样的人,如何生存下去?无论是曹操这种“不在乎仁义道德的铁腕强人”还是袁术那种“没有底线的真小人”,都能轻易秒杀孔融这种人。事实正是如此:东汉末年,乱世正式开启,孔融是以一方诸侯、一方之雄的身份投入这场乱世的,但他却没能在乱世中发展壮大,既没能为天下苍生谋取到天下太平,也没能庇护好自己治下的一方黎民,在弱肉强食的第一轮“初赛”中就被淘汰出局了。 然而,因为孔明,所以一切都不同了,包括孔融的命运。靠着孔明用铁血手段打下的汉东一方太平,孔融得以尽情地以一个理想主义的文学家的身份在犹如世外桃源的汉东境内享受人生。孙策对他父亲孙坚的态度是“敬畏”,因为孙坚不但是他的父亲,还非常有本事;孔明对他父亲孔融的态度是“只有敬,没有畏”,因为孔融只是他的父亲,孔融的本事跟他相比是望尘莫及的。孔明对孔融的感情只是儿子对父亲的“孝敬”,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说到底,孔融仅仅是孔明的“肉身的父亲”,不是孔明的“精神的父亲”。可是,经过孔融的舍命一跳,孔明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虽然没有百分之百地把孔融当爹,当孔融一直都是百分之百地把自己当儿子的,天底下,爸爸保护自己的孩子是不需要理由的,因为这就是爸爸的天性、本能、使命,爸爸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是可以勇敢无畏地牺牲一切的;孔明也明白了,自己的这个爹虽然在自己的心里“没啥本事,只会喝酒空谈、吟诗作对”“别人家都是老子养儿子,唯独我家是儿子养老子”,但在他的身上,仍然有着就像金子一样闪闪发亮的东西。 “爹……”孔明顿时涕泪交流,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悲痛犹如洪水一样淹没了他的心。 “爹……”几千里外的荆州南郡襄阳城下,也有一人跟孔明一样,因为没了爹而放声大哭,正是孙策。孙策死在合肥城下让孙策一下子没了爹,让孔明一下子既没了爹也没了一个岳父。 “爹啊……”接到噩耗的孙策犹如一头发狂的狮子,向着合肥城方向万箭穿心、泪飞如雨,他扑倒在地上,发疯地抓着地上的泥土,握紧拳头拼命地捶打着地面,悲痛嚎哭得几乎吐血。 “长公子……”周瑜、吕蒙、甘宁等将领无不眼含热泪地上前搀扶起孙策,“你现在已是江东之主了!你要冷静啊!你要以大局为重啊!” “张辽!张辽!”孙策发出受伤野兽一样的咆哮,“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江东军佯攻荆州南郡是为了掩护对合肥的突袭实攻。如今,由于孙坚战死,江东军的原定计划已经化为了泡影,在周瑜和程普的分别统筹下,两路江东军依次从南郡、合肥撤军。 回到吴城的孙策就像回到泰安的孔明一样,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但他因为运动神经发达程度大大地超过孔明,所以比孔明提前很长时间就恢复了理智,随即,他正式召开在他成为江东之主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 第481节江东的恨上加恨 会议上,周瑜和程普分别报告了两大战场的战损,江东军在南郡战场上损失很轻微(本来就是演戏的佯攻),但在合肥战场上却损失空前惨重,累计折损了近三万兵马,并且几乎都是江东军的老兵,战死了原江东之主孙坚、老将韩当、猛将周泰以及吴景、公孙阳、周善……超过二十名将领,耗费重金巨资打造的精锐部队“车下虎士”和“解烦营”基本上全军覆没。 孙策表情木然地听着,在沉默了半晌后,他轻轻地开口道:“诸位,你们认为我们江东以后应该怎么办?” 程普眼含热泪地道:“主公啊,老主公在归天前已经说了,他让你不要打了,带着江东归顺孔明。末将觉得……主公你和我们应该遵从老主公的遗命,况且,江东也已经不能再打了……” 孙策听到程普的话,立刻想起孙坚的死,被触动了伤处,他潸然泪下:“张辽杀我父亲,我身为人子,岂能不为父亲报仇?” 鲁肃急切地道:“主公,江东归顺汉东是老主公的遗命,况且,孔明早晚要跟曹操决战天下,我们归顺了孔明,也是有机会为老主公报仇的。” 孙策忍住眼泪,他看向周瑜:“公瑾啊,你是怎么看的?” 周瑜表情黯然,他跟孙策情同手足兄弟,孙坚也一直把他视为亲生儿子,对于他而言,孙坚不只是他的主公,还是他的“半个父亲”,他对孙坚也是有着深深的感情的,孙坚的死,给他在精神上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面对孙策的询问,周瑜低声地道:“主公,我……也赞成德谋将军和子敬的看法。” 孙策再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汉阳那边可有新的消息?” 周瑜叹息一声:“汉阳那边说……计划不变。如今,汉阳那边已是骑虎难下,没有选择了。” “刘备呢?” “刘备刚刚派遣使者过来给老主公吊丧,还给我们送来了十万石粮食作为慰问。据说,刘备在长安亲自给老主公戴孝,沉痛无比地悼念老主公。” “既如此……”孙策慢慢地握紧拳头,他眼中一方面泪水涟涟一方面烈火熊熊,“我还是可以亲手为父亲报仇的!汉阳那边和刘备都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就不信我孙策打败不了张辽!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用他的首级祭奠父亲和舅舅(吴景)的在天之灵!”他脸色近乎铁青。孙策勇冠三军、强猛超群,但却不止一次地被张辽打败,这让他深感耻辱,他一直想要打败张辽、一雪前耻,如今,加上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他更是恨不得飞到合肥与张辽再决雌雄。 “主公,不可!”周瑜、程普、鲁肃等人大吃一惊,急忙劝谏。鲁肃心急如火地道:“主公啊,刘备知道我们失去了老主公,知道你现在悲愤交加,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及时归顺孔明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刘备故意派人过来给老主公吊丧,又是送粮食又是亲自给老主公戴孝,他是在鼓动我们继续跟曹军拼命呀!他是想要把我们当成他攻打、削弱曹操的武器呀!” 孙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十万老兵,折损了三万,还有七万,并且,这场战事刚开始而已,我们的钱粮物资还有大量剩余,因此,我们还是可以再次一战的!父亲让我归顺孔明,我不反对,你们必须明白一件事,打下去,我们的兵马钱粮会耗光,归顺孔明,我们的兵马钱粮就是孔明的了,还是没了,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现在拥有的兵马钱粮已经等于就是孔明的了,我们耗费他的兵马和钱粮,有什么可惜的?我现在不求别的,我只想要攻破合肥城、斩杀张辽!用张辽的人头祭奠父亲和舅舅的在天之灵!之后,我就会归顺孔明。” 周瑜、程普、鲁肃等人一起急出了满头的热汗,很显然,孙策因为怒火中烧,被怒火冲昏头了,已经不理智了。 周瑜等人准备苦口婆心地劝阻孙策不要意气用事,这时,孙权哭着一路奔跑过来:“哥!” “权弟,怎么了?”孙策心头猛地一沉。 孙权哭道:“娘……娘刚才……去世了……” 吴夫人本来就已体弱多病、心气疲虚,突闻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弟弟同时死亡的噩耗,她完全承受不住这个双重打击,一下子在精神上和身体上一起垮掉了,只撑了几天就去世了。 “娘!”孙策感到天旋地转,他当即放声大哭,随即一边大哭着一边奔向城外的甘露宫。 周瑜、程普、鲁肃等人互相看着,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一种苦涩:这下子,彻底没法改变孙策的报仇念头了。 一个多月后,由于父亲、母亲、舅舅几乎同时直接或间接死于合肥之战,报仇心切的孙策“倾巢出动江东之兵马,穷尽江东之财力物力”,率军二十万余,横渡长江,再攻合肥。孙策发动此战的目的不是攻取合肥、占领淮南、壮大江东,他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报仇。孙策已经打定主意,在报仇成功后,他就率领江东归顺汉东,因为“江东的未来”已经不存在了、已经不需要考虑了,所以,孙策没必要考虑后路和退路,就算把手下兵马都打光了,把手中钱粮都耗光了,他也无所谓了,他只要报仇,他是摆出同归于尽的势头要跟张辽决一死战的。 合肥城下,又一场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大战爆发了。 意识到孙策这是要跟自己拼命的张辽急忙向曹操求援,曹操随即火速派遣冯楷、朱灵、路招三将率领三路援兵前往合肥战场增援张辽和李典。合肥战场上,江东投入二十万余兵力,曹军投入十五万余兵力,从而爆发了一场规模罕见的大型会战。张辽清醒地判断出了孙策的用意,同时,他知道己方跟江东军拼得越惨烈,就会越便宜刘备方,因此,他改变原定战策,采取“固守持久消耗”措施对抗江东军,等待江东军耗尽粮草从而主动退军。江东军在周瑜、吕蒙等人的策划下,采取“围点打援”战策,佯装围攻合肥城,同时以重兵和精兵截杀冯楷、朱灵、路招,尸山血海的恶战中,江东军成功击破曹军三路援兵里的两路,击杀冯楷、路招,但江东军元老干将朱治却在乱军混战中阵亡。张辽率军出城增援独木难支的朱灵,孙策趁势攻杀张辽,急于为父、为母、为舅报仇的他在乱军混战中亲手斩杀张辽副将薛悌,同时还在单挑对决中击伤张辽,但其副将贾华被张辽反击斩杀。双方拼杀得齐齐伤亡惨重、损失巨大。 当孙策在合肥战场上红着眼跟张辽拼命时,襄阳城里有几人正在喜出望外。 “哈哈哈……”一声长长的大笑从刺史府中传出来,发出大笑者正是关羽,“这个孙郎(孙策)果然是有勇无谋、有头无脑!虽然骁勇无比,但充其量也就是一介武夫罢了!孙坚一死,他不知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奋发图强、知耻后勇,却如此不管不顾地拿出全部家当去拼命!好!好!孙坚死了,江东就再也没有希望了,孙策又这么蛮干胡为,算是彻底地败光了江东!江东,就要完了!” “不错!运筹帷幄了这么久,我们苦苦盼望着的大好机会终于来了!”马良也欣喜若狂。 特地从长安赶来的法正微微一笑:“是啊,天助我们也!我们也没想到,孙坚居然死在合肥战场上了!好啊!我们千方百计地哄骗江东再次跟曹军硬碰硬,如果孙坚在合肥战场上打着打着发现不对劲或者忽然改变了主意,继而撤军退兵,那么,江东仍然还是一个硬骨头,仍然还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没想到,孙坚竟然死在合肥战场上了!这对江东而言,可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重创啊!加上孙策又报仇心切,拿出江东的所有老本去跟张辽拼命,实在是妙极!” 第482节内忧外患的江东 马良喜形于色地道:“法军师,我们成功了!” 法正脸上的喜色突然有些黯然:“可惜,可惜汉阳那边没能成功……唉!”他发出一声饱含忧虑、不安、惆怅的扼腕长叹。 关羽道:“法军师不必多虑,眼下,我们是时候解决江东了!长期以来,江东在我们和曹操之间见风使舵、待价而沽,让我们始终如芒在背,如今,这个大祸患终于可以被铲除了!吞并掉了江东,一来可以让大哥的实力更加壮大,二来可以让大哥以后在跟曹操交战时再也不会被江东牵制住手脚了!”他冷哼一声,“江东这帮鼠辈,简直就是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孙坚本是一个瓜农的儿子,出身卑微,得蒙皇恩,当了汉臣,但却不思配合我大哥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只想着跟袁绍、袁术等人一样割据一方、裂土称王,甚至还对我大哥匡扶汉室的大业屡屡地加以阻扰掣肘!刘曹孙三家,江东本是最弱小的,却在刘曹之间首鼠两端、反复无常!我们不吞了它,曹操也会吞了它!它落入我大哥的手里远远地好于它落入曹操的手里!” 马良点点头:“说起来,曹操对江东的态度跟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一方面想要拉拢江东,一方面也想要伺机吞并江东。江东也是靠着刘曹的矛盾平衡才得以左右逢源。得益于法军师、庞军师神鬼莫测的妙计,我们才能一方面哄骗江东去跟曹操拼命一方面能够趁机独吞江东。” 周仓从外面快步奔来:“上将军、法军师、马军师,他们来了。” 关羽颔首:“让他们进来。” 两名将领从外面走入,一起向关羽行礼:“上将军!”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表时的荆州军上将蔡瑁与其副将张允。 关羽点了一下头:“蔡瑁啊,你是原荆州上将,尤善水战,堪称水上良将,张允也一样。如今,你们即将重获用武之地。” 蔡瑁和张允急忙再次行礼:“我等谨遵上将军的军令!” 关羽看着蔡瑁:“如今的天下大势,你们已经很清楚了。你们如果好好地为汉中王效力,既可成为匡扶汉室的一代功臣,也会得到汉中王的重重封赏。我这话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蔡瑁和张允一起道:“我们明白!” 蔡瑁和张允是在刘备入主襄阳城时被刘备军擒获的,是刘备的俘虏,是身不由己地“归顺”刘备的,由于此二人一来曾经暗通曹操,二来曾经试图谋害刘备,三来颇有劣迹,使得刘备很不信任他们,一直没有使用他们,让他们跟蔡夫人、刘琮等人一样在襄阳城里被好吃好喝地养着(等同于变相的软禁),他们在实质上就是刘备控制荆州本地豪强大族的“人质”。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备越来越强盛,蔡瑁等人的心态也慢慢地变了,他们本来不愿意投效刘备,可是,看到跟刘备混的人现在一个比一个更加风生水起,他们如何不心急不眼红?另一方面,他们也不甘寂寞,渴望能在刘备的基业里分到一杯羹,而不是真的整天混吃等死。于是,在某个合适的时候,刘备接纳了蔡瑁等人的投效,但对他们是“一方面用,一方面防”。 “战船打造得如何了?”关羽问道。 蔡瑁连忙回答道:“根据上将军你的军令,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引起江东的警惕和防备,我们把荆州境内的造船器械和造船工匠全部转移到了益州境内,于三峡上游、白帝城外陆续新建了多个大型造船厂,集结和招募荆益二州的数万工匠,日夜不停地进行赶工,目前已经累计打造出了大型战船五百多艘、中小型战船一千多条,可一次性运载军士三万多人,所有军士都已经过严格水上训练。我们的船队只要顺江而下,就可朝发夕至,攻灭江东不成问题!” “好!”关羽满意地点点头,“江东的军队,基本上已经被孙策带到长江北岸去跟张辽拼命了,只要我们的船队一出击,就可以一举截断长江水路!孙策的军队,就会被困在江北,无法南返。江东的军队,交给张辽去收拾,江东的地盘,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好!哈哈哈……” 与此同时,扬州会稽郡某地的某栋大宅。 房间里,三个人正在进行一场秘密商议,这三个人分别是:孙坚哥哥孙羌的次子孙辅、孙坚弟弟孙静的长子孙暠、刚刚阵亡在合肥战场上的“江东军三元老”之一韩当的独子韩综。 “他这是彻底地破罐子破摔了!”孙暠咬牙切齿,他满腔都是怨气。 “他和他爹都是废物!”孙辅冷冷地道,“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更加不自量力、穷兵黩武!他爹为了所谓的宏图大业,把江东给彻底地榨干了!并且不但榨干了江东的现在,还榨干了江东的未来!看看他做的好事!那些铜山、丝绸场、种茶园,现在都是汉东的!至于我们呢?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帮他打下了江东的江山,立下那么多功劳,享受荣华富贵是天经地义的!这也是他应该给我们的!可他却是这么回报我们的!我府中现在的钱粮收入只有以前的两成!两成!这日子还怎么过?他把我们的饭碗给砸了!他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不是因为他们父子俩野心勃勃却又没有那个本事!”孙暠满脸都是憎恶,“他们俩也不看看天下大势!孔明、曹操、刘备,个个都比他们俩厉害,并且一个比一个狠!他们俩却还不自量力地想要跟人家争霸天下!搞得我们要跟他们俩一起遭罪!如果他们俩知道知足,拿下扬州六郡八十一县就够了,不老是挑起战端、劳民伤财,现在的江东就算不强大,也会富足无比!我们都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大不了抱住孔明或曹操或刘备的大腿就可以了,孔曹刘打来打去,江东在他们中间左右逢源,足以自保不倒。然而,江东硬生生地被掏空了!” 孙辅深深地吸口气:“他老子死在了合肥战场上,他铁了心地要给他老子报仇,拿出了江东的全部家当,这是要干什么?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败家子!打赢了也好,打输了也罢,江东都会彻底地玩完了!” 孙暠咬着牙:“他根本不在乎江东的未来,他已经打算好了,把江东的家底全部打光了,他就投奔孔明!他不是有个妹妹嫁给孔明了吗?靠着这层关系,他也能在汉东境内吃香喝辣!他还想什么江东的未来呢?至于我们,他才不管呢!到时候,他是个败军之将,靠着妹妹的裤腰带,他在汉东还能混口饭吃,我们呢?我们岂不是要在汉东讨饭?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必须彻底地改变这一切了!”孙辅神色阴沉地道,“江东让他们父子俩当家作主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们早就应该动手了!拖到现在已经迟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汉中王那边怎么说的?” 孙暠得意一笑:“汉中王说了,只要我们配合他拿下江东,汉中王的军队只会进入荆东四郡,至于扬州六郡,还是我们孙家的!我们只需向汉中王称臣纳贡就可以了,并且,一旦扬州遭到曹操的进攻,汉中王立刻就会出兵增援我们。不过,曹操肯定是要优先对付汉中王,轮不到对付我们,孔明也不会打我们,如此一来,我们以后就可以在扬州过上舒服的日子了!” “如此甚好!”孙辅点点头,他转首看向韩综,“韩综老弟,你的军队准备得怎么样了?” 韩综道:“放心吧,五千多人,足以配合你们一举拿下吴城了!” 韩综是韩当的儿子,韩当对孙坚、对孙家赤胆忠心,但韩综完全不是。韩综生性淫乱放荡,屡屡干出强抢民女的恶事,孙坚多次接到民众告状,孙坚看在韩当的面子上,对韩综没有追究和惩戒,只是给予警告,但韩综因为做贼心虚,所以心生不轨。如今,韩当战死了,孙坚也战死了,韩综愈发地惶惶不可终日,他害怕没有父亲的面子,孙策会拿他开刀,因此,在孙辅、孙暠等人的拉拢下,他加入了这个集团。韩当因为是江东的元老、功勋且战功赫赫,所以得到孙坚的多次封赏,韩家拥有大片土地和大批家奴,从而滋长出了韩家的“私人势力”。韩当死后,韩综成为韩家的家主,他秘密地召集了韩当的旧部和韩家的家奴、家丁、家仆等,组成了一支规模不大但也不小的私人军队,这使得孙辅、孙暠的实力得到了锦上添花的增强。 第483节浑浑噩噩的孔明 长久以来,江东军一直存在着严重的“私兵问题”,说白了,某个江东军将领统领一万兵马,但这一万兵马不全是孙坚或孙策的,也许只有七千人是孙坚或孙策的,另外的三千人却是这个将领本人的“私兵”。这种“私兵问题”,就是变相的“豪强大族问题”。作为将领,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了,作为主公,肯定要给予封赏的,赏赐土地、田亩、人口、钱粮实物等,这样,这些将领时间长了都会成为“豪强大族”,继而利用手里的资源建立自己的私人武装,加上他们是军队将领,就可以把“私人武装”混入主公让自己指挥的军队里,还可以暗中“以次换好”,把公家军队的健锐士卒变成自己的私兵,把私人军队的老弱病残补为公家的军士。毫无疑问,这种问题是非常有危害的。不只是韩当、韩综这样的将领,像孙辅、孙暠这样的宗室亲族,也拥有自己的私人军队。说到底,孙氏政权本来就是依靠江东豪强大族才建立的。 正在合肥战场上拼命厮杀的孙策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后方内部、在自己的身边,一条毒蛇和一头饿虎即将一起狠狠地咬向他,给他致命的打击。 “明儿……” 听到呼唤声的孔明抬起头、抬起眼,看到母亲陈氏满是悲伤、担忧、愁容、惶恐的脸。 “娘……”孔明忍不住眼泪涌出眼眶。 “好孩子……”陈氏抹着眼泪,“为娘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军国大事,但为娘知道,你爹如今已经不在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真正的汉东之主了,你可一定一定要振作起来呀!你不要再这么魂不守舍的了,你这个样子都一个多月了,实在让为娘心慌呀……”她泣不成声。 “我知道了……”孔明擦擦眼泪。 孔明之所以如此悲痛、哀伤、难过、难受、颓丧、失落、茫然,不只是父亲孔融的死,更多的是因为他遭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在很早之前,孔明就深信不疑:任何事都会处于他的掌控中,因为他是“开外挂”的,他就像无所不能的神,就像开着无敌外挂玩游戏,然而,不久前的事实都给了他一记沉重的闷棍,事实告诉他:他不是“神”,照样有人可以伤到他,照样有人可以让他尝到失败失算的滋味。他不是很强大吗?却连自己的爹都保不住。孔明失去自己的父亲就好像刘备失去关羽,心里的某个东西从此破灭了,某个部分也坍塌了。 孔明此时坐在汉东王府的庭院里,晒着太阳,他这样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每天都是晒着太阳、发着呆,脑子里是空洞洞的,眼神也是空洞洞的,白天半醒半梦,晚上半梦半醒,别人跟他说话,他有时毫无反应,有时回上几句牛头不搭马嘴的。孔明的部下们不敢打搅他,但时间长了,他们既没办法也很担心,便请出孔明母亲过来“唤醒”他。在得知孔融不在后,陈氏也是悲痛万分,险些跟吴夫人一样一病不起,在缓了足足大半个月后,她才勉强地恢复一点精神,继而过来劝慰孔明。除了陈氏,还有孔囧和孔明的众夫人。众夫人在看到孔明的这个样子后,无不惶恐担忧不已,其中,最惶恐的就是刘慕。刘慕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孔融的死因,但她不知道事情的真正真相,包括她在内,很多人都非常确定,天子就是害死孔融的罪魁祸首,并且,天子还想害死孔明,逻辑是现成的——天子为了夺权,设下“鸿门宴”,把孔融、孔明骗到汉阳继而困住他们,当孔融、孔明准备逃跑时,天子出动羽林军,一路追赶,一路截击,统领羽林军的是汉室宗亲之一、天子的堂叔祖、陈王刘宠。毫无疑问,刘宠是天子的手下,刘宠干什么,自然都是天子的命令和授意。实际上,天子没有伤害孔融、孔明,并且根本没有打算伤害孔融、孔明,天子对孔明没有任何恨意,只有感激、愧疚以及别无选择的无奈、痛苦。然而,刘宠动手了,让孔融死于非命,让孔明也险些没能回到泰安,刘宠敢这么做,不是天子给他的指示和胆子,还能是谁?于是,天子给刘宠背上了“大黑锅”。 在确定自己的弟弟竟然干出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恶行后,刘慕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她对自己的弟弟充满了愤怒、怨恨、绝望,对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公公充满了羞愧、歉疚、痛苦,她感到无地自容,她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婆婆,她此时在胆战心惊地、听天由命地等着孔明对她大发雷霆甚至把她扫地出门。 众夫人里,最为悲痛的是孙仁,因为她是“两头发丧”,婆家这边没了公公,娘家那边没了父亲、母亲、舅舅。孙仁已经知道了父亲孙坚、母亲吴夫人、舅舅吴景相继离世的消息,一连串的噩耗把她打击得犹如迎头遭到连续几个晴天霹雳,她悲痛万分、放声大哭,她当即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江东,就算见不到父亲、母亲、舅舅的最后一面,好歹也能给父亲、母亲、舅舅进行守灵,但偏偏婆家这边也出了事,公公死于非命,丈夫整天失魂落魄,让她左右为难,她不得不忍住巨大的悲伤和痛苦,继续留在泰安一边陪着孔明一边日夜以泪洗面。 在得知孙坚、吴夫人、吴景的死讯后,曹英吓得脸都白了,她非常害怕孙仁会找她“算账”,因为孙坚和吴景是死在她父亲曹操的军队的手里的,吴夫人相当于间接死于曹军之手。甄宓、蔡琰、杨青、祝融儿、乌朵雅、樊欣纷纷紧张不已,害怕孙仁会和曹英打起来,有的夫人帮忙把曹英“藏”起来,有的夫人前去劝慰孙仁,随后,事实证明,甄宓等人“想多了”,孙仁虽然悲痛不已,但没有太多的愤怒和仇恨,她说“我父亲和我舅舅虽然是死于曹军之手,但也怨不得别人,是我父亲自己执意地发动了战争,又亲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如此,哪能不会出事呢?我其实心里有数,他早晚会这样的,所以,我一直希望他能率领江东归顺夫君,这样,他就不用再上战场了,我也可以长久地陪伴在他的身边了,然而……他就是不愿意放弃他的梦想……我爹攻打四姐(曹英)的爹,四姐的爹自然要不还手的,四姐的爹不还手,难道应该让我爹打、让我爹杀么?生死有命,这实在怨不得别人啊!”不仅如此,她还特地派人送信到江东,请求孙权、孙翊、孙匡不要为难分别嫁给他们的曹操的女儿曹宪、曹节、曹华。 曹英在得知孙仁的态度和做法后,感动感激不已,她眼泪汪汪地找到孙仁,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大哭一场。 “说得对!说得对!我要振作起来……”孔明深深地吸口气,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汉东之主一直都是孔明,论官衔、军职、爵位,孔明都比孔融高一头,但孔融是他的父亲,所以,孔融天生地压着他一头,如今,孔融不在了,孔明便是“真真正正的汉东之主”,就像孙策那样。 十多名汉东高层鱼贯而入,包括五位军师,以及王脩、王朗、管宁、管统等政务文臣。 “殿下……”贾诩轻轻地开口道。 孔明点起烟斗一边吞云吐雾、稳住心神一边有条不紊地问道:“我父亲的遗体在哪里?” “汉阳那边在殿下您回到泰安后随即派人送来了,那些战死的虎贲卫的遗体也被汉阳那边一起送来了。目前,州牧的遗体处于悬棺待葬状态,我们还未对外发丧,一切严格保密。” “为何不发丧?” “因为……我们不知道如何对外公布此事。殿下,对付您的人,毕竟是天子,如果我们‘实话实说’,恐怕……将会带来很多麻烦和非常重大的负面影响,我们必须慎重,由您本人决定。” “这起‘汉阳事件’,目前共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汉阳那边的人,我们这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外界还不知情,并且绝大部分人不知道州牧已经不在了。” 孔明叹口气:“对外公布就说天子在前阵子突发重病,一时病危不起,我和我父亲前去汉阳探望,不曾料想,我父亲因为悲伤担忧过度,心神恍惚,不慎跌倒,头部磕到石阶受创,在被紧急送回汉阳后,抢救了一个多月,最终无力回天、溘然长逝。我们内部必须统一口径,不要泄露事情真相,这样,对天子的名誉、对整体大局,都好。明天,正式给我父亲发丧吧!” “明白。”众人一起点头。 第484节先处理好家事 “天下最近出了什么大事吗?”孔明喷出一口青烟,问道。 贾诩道:“曹操和刘备重新开战了,双方鏖战于荆州南阳郡,江东军先是进攻属于刘备地盘的荆州南郡,随即突然跨江攻袭属于曹操地盘的淮南合肥,但遭到曹军早有准备、以逸待劳的迎头痛击,孙坚战死,江东军大败,损兵折将惨重,不得不两路一起退兵,返回江东……” “什么?”孔明吃了一惊,“我岳父死了?” 贾诩吃惊道:“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 “我们在得知孙坚战死后的第一时间就过来告诉你了,你在听完报告后‘嗯’了一下。” 孔明心头顿时沉闷苦涩无比:“我当时肯定神游太虚,耳朵听到了,但脑子根本不知道。” 贾诩顿了顿,继续道:“孙坚战死后,孙策继承了江东之主的位置和权力,他派来使者,让我们转告您,他愿意携带江东归顺汉东,但是,他先要攻破合肥、斩杀张辽,为他的父亲、母亲、舅舅报仇雪恨。目前,孙策已经率军二十万余,再次渡江北上,攻打合肥,激战张辽,曹操派遣冯楷、朱灵、路招三将率领三路援兵增援合肥,合肥之战的规模一下子被大规模地扩大,同时,曹军和刘备军在南阳郡也是打得难分难解、激烈无比,关羽似乎想要趁着曹军大量兵力被江东军牵制的良机,攻取豫州南部等地甚至攻取洛阳,益州、凉州等地的刘备军正在不断集结向南阳郡和南郡。这场战事,在本质上可以说是刘孙再次联手,一起北伐曹操。” “吴夫人也去世了?”孔明再度吃了一惊,毕竟,吴夫人是他的岳母。 贾诩点头:“是的,吴夫人本就体弱多病、长期静养,在得知她的丈夫和她的弟弟一起战死在合肥后,在精神上深受打击,没过几天就过世了,孙策也因此而咬牙切齿,发誓斩杀张辽,以此祭奠孙文台将军、吴夫人以及吴景将军。” 孔明顿时唏嘘不已。 “夫君……”孙仁满脸泪花地走到孔明的身边,“我想返回江东一趟,在我父亲、我母亲、我舅舅的坟前祭拜一下……” 孔明怜爱地抚了抚孙仁的脸颊:“去吧,让你一直等到现在,我真是愧对你了,也愧对我的岳父和我的岳母,你回到江东后顺便也帮我祭拜一下,我现在很忙,暂时没空前去江东。” “嗯。”孙仁点点头,满眼含泪地快步离去。 “曹刘孙三家再度开战是必然的事情,不出我们预料。”孔明点点头,“你们各司其职,我们先稳住自己,处理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反正,他们三家再怎么打,都不会主动招惹我们,他们三家打得越激烈,我们就越掌握主动权。” “喏!”众人一起向孔明行了一礼,纷纷离去。 “孙坚也死了……”孔明在心里喃喃着,再次感到一种幻灭的眩晕。孙坚是孔明的岳父(之一),也是江东之主、天下四大诸侯之一,孔明向来尊敬孙坚,不只是因为孙坚是他的岳父,还因为孙坚是一个非常令人敬佩的军人、汉子。十八路诸侯一起讨伐国贼董卓,大部分诸侯都是“嘴上喊着忠君扶汉、为国杀贼,心里却想着自己的私利”,只有少数几个诸侯是真心诚意地跟国贼董卓展开激战的,孙坚就是其中之一,比起袁绍、袁术那种为了个人私利可以不惜牺牲国家利益的阴谋家、野心家,孙坚这种忠正耿直的人无疑是非常令人尊重和敬佩的,另外,孙坚的人品也很好,他向来爱护百姓,从来不横征暴敛、鱼肉民众。如今,孙坚死了,孔明如何不感到悲痛?自从孔明在讨董之战期间认识孙坚,已经过去二十余年了,人生如梦。 四大诸侯并存于世,这个格局一直保持着稳定和平衡,随着孙坚的死,这个格局必然就要被彻底地打破了。 “夫君……”一人走到孔明的身边,也是满眼含泪。 孔明看去,是刘慕。 “夫人,你怎么了?”孔明有些诧异。 “对不起……”刘慕翕动着嘴唇,颤抖着声音。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孔明愈发诧异。 “我弟弟……”刘慕泪水涟涟,“他真是太对不起你了……并且,他害死了公公……” 孔明苦笑一声:“你弟弟是无辜的。” “什么?”刘慕吃了一惊。 孔明叹息一声:“你弟弟身为天子,那么,匡扶汉室、中兴大汉、掌握皇权,就是他的天赋使命,他没有选择呀!他对我‘下手’,是情理之中的,我不怪他,他虽然对我‘下手’,但他其实不想伤害我,我帮过他、救过他,他一直没有忘记,我相信他对我的感情是真实的,他只是想要‘逼’我帮他匡扶汉室、中兴大汉、掌握皇权,仅此而已。那天晚上追杀我的人,不是你弟弟,是刘宠。刘宠虽然是你弟弟的部下,但他是有他自己的心思的,他是有野心的。刘宠,本来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帮助你弟弟建立羽林军,不是为了你弟弟,更加不是为了帮助你弟弟匡扶汉室,他是要以汉阳郡、羽林军以及你弟弟为资本,为他自己争霸天下。” 刘慕听得呆住了。 “殿下!”典韦从外面走进来,“外面有人向你请罪。” “哦?”孔明有些困惑地站起身,走到王府门口。 两人跪在王府门外,一个是刘企,身上多处包扎着绷带,一个是麻龙。 “辅汉,你还活着?”孔明又惊又喜,他以为刘企已经跟武安国以及那一百名虎贲卫一起战死在了云台宫。 刘企声泪俱下:“托殿下的洪福,卑职没死,天子随后命令我护送州牧的遗体返回泰安。” “你这是干什么?”孔明一头雾水地看着刘企。 刘企泣不成声:“卑职的父亲……害死了州牧,还险些害死了殿下,卑职……卑职向殿下请罪!” 孔明无奈地苦笑,他上前扶起刘企:“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岂能混为一谈、视为一体?你父亲对我图谋不轨,但你不是拼死力战从而保护我了吗?难道,老子是好人,儿子就一定也是好人?老子是坏人,儿子就一定也是坏人?不要怀有这种思想,不要自己给自己增加压力和心理负担。我非常清楚,你对我是忠心耿耿的,这就已经足够。好了,就这样吧!” 刘企痛哭着再度下跪叩首:“多谢殿下的大恩大德!殿下的胸怀肚量,真是古今无双啊!” 劝走了刘企后,孔明扶起麻龙:“公汉,你为什么也要向我请罪?” 麻龙满脸的羞愧:“殿下,如今的事实已经证明,汉阳城中确实有人想要谋害您,想要置您于死地,您险些遭到不测,州牧他……汉阳之行,就是一个专门针对您的圈套,但在事先,贾先生他们还有仲达、伯言都劝您不要前去,偏偏在下脑子发昏,竭力鼓动您前去自投罗网,最终酿成如此大祸!在下……羞愧万分、无地自容,不但无颜面对您,更加无颜面对州牧之灵。” 孔明再度无奈地苦笑:“我之所以去汉阳,并非你的鼓动,而是我必须要去,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你不要跟辅汉一样,不要把不是自己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那么做,累不累啊?我知道你心里感到愧疚,那你以后就好好地做事,用成绩来弥补……姑且算是你的‘过错’吧!” 麻龙低声地道:“虽然殿下宽宏大量,但在下实在无法原谅自己,因此,恳请调去蒙州。” “蒙州?你去那里干什么?” “蒙州是殿下最新开拓的地方,还处于建设中,非常落后、非常缺人,条件也很艰苦,在下想到那里,一来磨炼磨炼自己,二来多多做出实事。” “没必要去那个地方吧?你在泰安也是可以做出实事的。” 麻龙恳切地道:“在下实在无颜再在泰安、再在您的身边,再说了,在泰安可以做贡献,在蒙州也可以做贡献,一样的。泰安、蒙州,不都是汉东的一部分、殿下您治下的一部分吗?” 孔明看到麻龙言词恳切,只得点点头:“好吧,我批准了。” 麻龙向孔明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成全。” 第485节长江上的多方水战(1) 次日上午,汉东王府正式对外公布孔融离世的讣告,同时发丧,为孔融举行了盛大的丧礼和葬礼。顿时,汉东王府、州牧府、整个泰安城乃至整个汉东都被铺天盖地的素缟白布以及哭声给淹没了。孔融官居大司马、右将军、青州牧、鲁公,既是朝中重臣又是封疆大吏,可谓“权倾朝野、举足轻重”,虽然明白人都知道“孔融本人其实没什么本事,他能有今天,靠的都是他的那个神童天才的小儿子”,但是,不管怎么说,孔融的官衔、军职、爵位都是结结实实的,更是汉东王孔明的父亲,还是天下名士的精神领袖(自刘表去世后,孔融就是天下名士的唯一的精神领袖了),另外,他的离世必然还会带来天下大势的连锁反应,堪称不亚于一场八级大地震。 汉东境内的名流名士们在得知孔融离世后,尽皆如丧考妣、痛不欲生,人人捶胸顿足,个个呼天抢地,虽然孔明没有下达命令,但汉东境内的官吏、军士、平民绝大部分都为孔融戴孝,哀声连天、泪水遍地。说到底,孔融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真本事,但确实人格正直、品德高洁,洁身自好、没有劣迹,忠君为国、爱护百姓,因此,他在汉东境内还是很有威望、很得人心的(主要是因为搭了孔明的“顺风车”)。汉东境内绝大部分的官吏军民确实是发自肺腑地为孔融的离世而感到悲痛的,一时间,人人戴孝、家家挂幡,一切娱乐活动全部停止。 至于汉东境外,各方的反应可谓复杂、微妙却又十分类似。曹操、刘备、孙策都派遣使者前来吊丧问候,天子也派遣使者前来吊丧问候,天子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杨彪,并且,天子颁布诏书、下达圣旨:追封孔融为“鲁王”,其丧礼和葬礼都待以王侯之礼,其所任的大司马之职、青州牧之职由孔明接任,其所担的鲁公之爵、右将军之务由孔融长子孔囧承袭。 孔融的陵墓位于泰安城外一片风景秀丽的地方,被命名为“鲁王陵”,在鲁王陵的旁边,另有一座不小的坟墓,是武安国的。孔明特地吩咐把武安国安葬在孔融旁边。武安国的战死,让孔明伤感难过了很久,典韦和太史慈也为之落泪流涕。当年,孔明刚展开奋斗时,孔融的身边、孔明的身边的唯一武将就是武安国,当孔明先后招揽太史慈和典韦时,武安国都在场,因为互相认识时间非常早,所以典韦、太史慈跟武安国关系非常好。武安国虽然不是顶级的武将,但他对孔融、对孔家是赤胆忠心的,是孔融的、孔家的家将,为孔家做出了很多虽然不突出但不可或缺的贡献。如今,孔融和武安国都离世了,把武安国安葬在他的主公的身边,让他们主仆继续在一起,自然是最好的安排。至于武安国的家人,孔明肯定是重重地抚恤的。 因为不幸死了爹,所以孔明多了两顶官帽,他现在是:汉东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青州牧、青州刺史、尚主。在名义上,孔明是仅次于天子的天下第二人,但在实际上,孔明就是天下第一人,他是天下“权力最大的人”。 泰安城中,孔明忙着给他父亲办丧礼、办葬礼; 合肥城下,孙策忙着给他父亲、给他母亲、给他舅舅报仇。 夜色如墨、寒风凌厉。扬州庐江郡北部的长江上,一支庞大的水师船队正在灯火通明、川流不息地来回于长江两岸,把囤积在江南岸的粮草物资、集结在江南岸的军士兵马不断地运过长江,卸载到江北岸陆上。 指挥大船上,水师船队总指挥吕蒙表情阴郁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感到心头很沉重。 “子明将军!”两名副将登上船走到吕蒙身边,是协助吕蒙指挥水师船队的甘宁、董袭。 “兴霸(甘宁表字)、元代(董袭表字),你们辛苦了。”吕蒙点点头,“情况怎么样了?” 甘宁道:“根据主公交代,合肥前线急需增兵,要优先运输兵马军士,再运输粮草物资,我们的军士兵马已经基本上都运到江北了,粮草物资正在一批接着一批运输,反正,把粮草物资一下子全部运过去也没必要,前线耗光一批粮草物资,我们再运输一批,从而进行持续不断的补充。曹军在长江上基本上没有水师,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因此,这件事可以慢慢来。” “不过……”董袭迟疑一下。 “不过什么?”吕蒙问道。 董袭回答道:“韩综的部队没有按时抵达,他的部队到了吴城附近就驻足不前了,说是需要补充军械兵器,我觉得他在找借口推脱。这个韩综,靠着韩老将军的功勋才得到现在的职位,自身一无是处,只会纵情声色,哪有胆子上战场拼命呢!他必然是不敢前去合肥前线,所以找借口推脱。真想不通,韩老将军如此忠烈勇武,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真是虎父犬子!” “算了,韩老将军尸骨未寒,他毕竟还在给韩老将军服丧,就算看在韩老将军的份上,我们也不便跟他过度计较,派人前去催一催就可以了。”吕蒙吩咐着,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将军何故满面愁容?”甘宁和董袭惊讶地问道。 “主公此举……犯了兵家大忌啊!”吕蒙嗟叹道,“他报仇心切,不管不顾地去跟张辽拼命,并且还拿出了江东的全部家底,这真是……” 董袭也叹息一声:“是啊,主公为什么不在归顺汉东后再报仇呢?那时候,有汉东作为后盾,岂不是更有胜算?” 甘宁道:“元代,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老主公是孔明的岳父,曹操也是孔明的岳父,主公现在自己当家作主,可以尽情无忌地攻伐曹操,主公一旦归顺孔明,就要听命于孔明了,万一,孔明不想打他的曹操岳父,主公到时候怎么办?老主公的仇,还怎么报?还有,张辽此人跟孔明也是颇有渊源的,他原先的主子是吕布,吕布现在孔明帐下为将,据说张辽还是孔明当初送给曹操的,因此,孔曹就算真开战了,孔明看在吕布、陈宫、高顺等人的面子上,估计也不会杀张辽的,再者,张辽此人虽是我江东的死敌,但他智勇双全,确实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当世良将,按照孔明的爱才心理,他在战场上是不会对张辽下死手的,就算抓住张辽,也不会杀的,甚至还会招揽他。如此一来,主公还怎么给老主公、太夫人、吴景将军报仇呢?” “对啊……”董袭受到甘宁的提醒,感到茅塞顿开,“原来,这才是主公决定先攻破合肥、再归顺汉东的原因啊!” “你们说得对,但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吕蒙语气幽邃地开口道,“主公到底归不归顺汉东,其实,还是要看这场战事的结果的。” “将军此话怎讲?”甘宁和董袭一起诧异地问道。 吕蒙笑了笑:“身为人臣,岂有身为人主更好?虽然孔明值得主公投效,但是呢,如果仍有机会继续称霸一方,主公必然还是选择后者的,归顺汉东只是主公在无路可走时的最后选择。此战,我们在跟曹操拼命,刘备也在跟曹操拼命,根据细作报告,益州、凉州等地的刘备军正在源源不断地赶到南阳郡和南郡,显然,刘备看我们跟曹操全面开战,他岂不抓紧这次机会?一旦成功了,曹操的中原之地,就被刘备、我们以及……第三家给瓜分了!到时候,主公一来报仇成功,二来成功地攻取了淮南、淮北等大片土地,他还有什么理由归顺孔明呢?江东在主公的手上,一下子变得更壮大了,主公完全可以继续当江东之主。你们明白了吗?” “第三方?”甘宁和董袭愈发地诧异,“将军,你说的这个第三方是……” 吕蒙淡淡地道:“天下除了我们、孔明、曹操、刘备,还有一个第五方呢,这个第五方,就是我说的‘第三方’。” “天子?”甘宁和董袭深感匪夷所思。 “不错。”吕蒙点头。 第486节长江上的多方水战(2) “可天子那么……”甘宁难以置信地道。 “你想说‘可天子那么弱小,如何跟我们以及刘备并肩作战’,是吧?”吕蒙笑道,“天子很弱小,这其实是一个很错误的看法。此时的天子,可不是曹操的掌中玩物,以前,他是毫无实权、任人摆布,如今,他是独立的一方势力,拥有自主权和自己的根基地盘,他现在好歹拥有汉阳一郡十县之地,并且在钱粮财物上有四大诸侯的共同补助,因此,天子是有着一定实力的。早在几年前,天子就已经建立了拥有数万之众的羽林军,这是一支完全听命于天子的军队,也是天子自出生以来、自登基以来,第一次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军队。天子不强,但也不弱!天子的这支军队,可以在这场战事的关键时候,发挥出改变整个战局的重大作用!” “可天子不是不能……”甘宁再次难以置信地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吕蒙道,“当年,曹操迫于孔明的大军压境,不得不放弃了‘挟天子以令诸侯’,释放天子离开洛阳,迁都汉阳,天子从此得到了自由,并且天子也给出了一些承诺。天子的承诺是什么?第一,天子在十年之内不动曹操的官衔、军职、爵位;第二,天下各路诸侯一律不允许派遣兵马进入汉阳郡境内;第三,天子和天子的子嗣们在十年之内不会离开汉阳郡。在这几点里,有没有‘天子不出动兵马攻打曹操’?没有。呵呵,这就是漏洞。曹操当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想当然地认为天子就算拥有汉阳郡这个弹丸之地,也不会发展出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曹操失算了。虽然此时的天子完全不具有一对一地威胁到曹操的力量,然而,当曹操被我们和刘备打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天子猛然出动几万羽林军突袭曹操的大后方,你们可以想象,到时候,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难道说……”甘宁和董袭已经听明白了。 吕蒙点头:“是的,老主公和主公除了跟刘备联手,还跟天子联手。天子亲自给老主公发来了密旨皇命,承诺在事成之后加封老主公为‘吴王’,永世地统领扬、荆、兖、豫四州。这一点,才是老主公在‘联刘伐曹’和‘联曹伐刘’之间最终选择‘联刘伐曹’的根本原因!这一点,也是主公现在继续攻打合肥的根本原因!你们难道真以为主公他现在只是昏了头?” “原来如此!”甘宁和董袭一起恍然大悟。董袭问道:“刘备知不知道天子跟我们联手?” “当然不知道。”吕蒙冷笑一声,“天子根本没有告诉他的理由,天子其实一直提防着这位刘皇叔呢!” 甘宁沉吟道:“四大诸侯里,孔明是最强的,我们江东是最弱的。天子为什么选择我们,却不选择孔明呢?况且,孔明还是天子的姐夫呢!” 吕蒙笑道:“不错,正因为孔明最强,那么,在孔明扫灭孙曹刘后,天子会成为什么呢?会成为孔明的掌中玩物!孔明会成为第二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天下,立刻就得到一统,对天子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天下越乱,弱者才越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天下越太平,弱者只会永世不得翻身!四大诸侯里,孔明被排除了,曹操肯定也被排除了,至于刘皇叔么,天子其实也不信任他,就因为他同样姓刘!外姓人篡位,是篡汉,刘家人篡位,还叫篡汉么?如此一来,我们江东就是天子的最理想的合作选择。不错,我们江东在四大诸侯里是最弱的,天子他同样很弱,我们需要天子,天子也需要我们。两个强者是不会联手的,只会互相攻伐,一个强者和一个弱者,也是不会联手的,强者只会吞掉弱者,只有两个弱者才会真正地联手。我们需要天子的正统名分,天子需要我们的实力。如果我们江东变成了天子的直属嫡系势力,那么,孔曹刘都不敢打我们,打我们,就是篡汉,至于天子,他也更加安全了。你们懂了吗?” “懂了……”甘宁和董袭一起长长地感叹道,“如此说来,这确实是我们江东的最后机会!” 吕蒙望向北方:“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天子的羽林军马上就要从汉阳出击了,一路向南,攻取兖州的济阴郡和沛国,最终与我们在淮北会师……” “将军,听你这么说……”董袭眼神闪闪发亮,“此战是非常有利于我们的,刘备跟我们并肩作战,天子也跟我们并肩作战,此战的前景是非常乐观的,既如此,为何你面带忧色呢?” 吕蒙转首望向西边的长江上游,忧心忡忡地道:“我在担心荆州那边。” “荆州那边?”董袭不明所以,“为什么?” 甘宁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将军你是担心刘备军会在关键时候临阵倒戈,突然反咬我们一口?” “不错!”吕蒙显得心情十分沉重地点点头,“我一直都不相信刘备那帮人!他们既然可以背信弃义一次,就完全可能再背信弃义一次!眼下,我们江东处于一个非常危险、非常空虚的关键阶段,万一刘备军从益州、凉州等地调到荆西三郡的兵马突然间顺江而下、攻我江东,怎么办?我江东岂不是大祸临头、陷入灭顶之灾?我每每想到这里,都感到不寒而栗。” “啊?”甘宁和董袭受到吕蒙的提醒,也感到强烈的不安,“是啊,确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主公和大都督难道没有想到吗?”——孙坚战死后,孙策继任江东之主,他不再担任江东军的大都督,此时的江东军大都督是周瑜,副都督是程普。 “我把我的这个猜测向主公和大都督做了汇报。”吕蒙叹息一声,“主公让我不要多虑,至于大都督……他明显认可我的猜测,但他说‘该冒险的时候就必须冒险,因为江东已经没有选择和退路了’,另外,他说他已经做好了防备之策,让我放心。我也只能希望我是多想了。” 甘宁和董袭一起点点头:“但愿如此。” 就在这时,一艘快船从西边的长江上游急速而来,驶到吕蒙、甘宁、董袭所在的指挥大船边,快船上的一名江东军水师军官急声地向吕蒙报告道:“将军!上游驶来百十艘商船!” “商船?”吕蒙吃了一惊,“是哪方的商船?” “船上都打着‘日月旗’,看起来是汉东的商船。” “汉东的商船?”吕蒙惊疑不定,他举目向西眺望去,但夜色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 长江上出现汉东商船,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长江上、黄河上、大海上……到处都有汉东商船在日夜航行,包括曹刘孙三家地盘内,汉东商船可以说是处处通行无阻,一来,曹孙刘三家都在经济上严重依赖汉东,二来,曹孙刘三家都畏惧汉东的实力,加上汉东一直“很守规矩”,只做生意赚钱,不干涉曹刘孙三家的争斗,所以,曹孙刘三家都不敢得罪汉东商船,都不会为难汉东商船,只要汉东商船拿出通行证等相关手续,一律放行,不会登船进行搜查,更加不敢进行刁难、敲诈、勒索、扣押、阻截。吕蒙本来不会在意长江上出现汉东商船这种十分正常的事情,但问题的关键是,此时正是战事紧要时刻,长江上游突然冒出了汉东商船,不得不让人感到隐隐的不安。 “将军,要不要派人对那些商船进行阻截和搜查?”甘宁提议道。 吕蒙感到十分犹豫:“可我们是不能得罪汉东的……” “万一那些汉东商船是敌军伪装的呢?”董袭警觉地道。 “不太可能吧?”吕蒙迟疑道,“谁敢干出这种事?孙曹刘三家都从来没敢干过这种事,得罪了汉东,按照孔明的脾气,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阻截的话……如果他们根本不搭理,难道我们对他们射箭吗?那就是赤裸裸地攻击汉东商船了……” 说话间,那百十艘汉东商船已经速度飞快地航行而来,由于它们都是顺风顺水,因此风帆鼓胀、速度很快。此时夜色茫茫,那百十艘汉东商船直到距离江东军水师船队几百米时才被江东军看清楚,吕蒙发现,那些汉东商船全部紧靠着长江北岸水域由西向东地一路而来,并且那些汉东商船在看江东军的水师船队后,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而是继续保持高速冲来。 “派几条小船过去询问一下。”吕蒙心神不宁地吩咐道。 “喏!”甘宁和董袭立刻执行命令。 第487节长江上的多方水战(3) “希望我只是虚惊一场……”吕蒙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汉东商船,但是,事实随即粉碎了他自我安慰的幻想——在逼近到江东水师船队百余米的近距离时,那些汉东商船忽然齐齐转动桅杆,船帆由面西向东改为了面北向南,如此一来,在强劲的西北风的吹动下,那些汉东商船本来是紧靠着长江北岸水域由西向东的,一下子变成了从长江北岸由北向南地冲向了江中的江东军水师船队,同时,一团团耀眼夺目的火球在那些汉东商船上齐齐燃烧开。 “不好!”吕蒙大惊失色、冷汗如雨,他如梦初醒,“这些船不是汉东的商船!是敌船!他们要进攻我们了!反击!快反击!” 摄人心魄的擂鼓声一下子轰鸣大作,大约一百艘伪装成汉东商船的敌船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上撕破了伪装,这一百艘船的船头上都被安置了大量引火物和燃烧物,在被船上军士点燃后,这一百艘船立刻变成了火船,在西北风和江水的双重推动下,犹如离弦之箭地扑向了江东军的水师船队,烈焰向前飞扬,每艘船的船头都像张牙舞爪的巨兽般向前喷吐着长长的火舌,除了船头冒火喷火外,这些火船的船尾也在烈焰飞舞着,那是在事先被安装在船尾的抛石机在抛射火球。凛凛的风声中,上百台抛石机一起交错扬起长长的木质臂膀犹如风车般飞轮旋转着,在虎虎生风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挥舞中,一波波的火球拖着滚滚的浓烟夺空而去,劈头盖脑地飞向江东军的水师船队,宛若一场天火流星。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因为夜色掩盖导致江东军难以看清,加上江东军不敢阻截和攻击汉东的商船,所以任凭对方开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些火球几乎击无不中,在落到江东军的战船上后立刻绽放开一团团巨大无比、急剧膨胀的大火球,迅速引燃一艘艘江东军战船。火趁风威,风助火势,烈焰浓烟滚滚冲天。 “猛火油?”吕蒙再度大吃一惊,他知道猛火油是汉东军的独家武器,从不对外出售,制作方法更是严格保密的高级机密,眼下的这些敌船明显是在使用猛火油展开攻击,让吕蒙心神大乱、心乱如麻,“难道……这些敌船是汉东军的战船?汉东对江东开战了?这不可能啊……” “快反击!快反击!”甘宁、董袭等江东军水师将领都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混乱中的江东军水师逐步地展开反击,乱箭齐发地射向这些敌船,但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一来,距离实在太近,对方已经基本上得手了,二来,这些敌船本来就是“敢死队”,箭只能射杀船上敌军,却射不沉敌船,最重要的是,江东军的水师船队根据孙策的命令,争分夺秒地向北岸运输兵马和物资,考虑到曹军在长江上基本上没有水师,不存在水上威胁,因此,江东军的水师船队里大部分都是缺乏武装的运输船,并且,还有很多武装战船为了增大船队的运输力,已经解除了武装,把船上的抛石机、重型弓弩等武器拆除了,从而腾出更多的空间进行运输,如此一来,导致江东军水师船队的战斗力十分低弱。 尽管江东军的水师船队没像历史上的赤壁之战中的曹军船队那样用铁索把战船都连接起来,但还是有大批船只被敌船给引燃了,在火船成功地撞上江东军的船只或者冲入江东军船队里后,火船上的军士们纷纷弃船跳江,任凭火船熊熊燃烧,每艘火船都燃烧得凶猛无比,整艘船变成大火球,犹如江上的一个个大型火炬,烈焰冲天,在大火把船体烧得分崩离析后,大量的燃烧着的、流动着的火焰从解体破裂的船上奔腾而出,在江面上继续燃烧、顺水漂浮,引燃了很多的江东军的船只。这是因为这些火船的船舱里都装满了猛火油,在船体被烧散后,燃烧的猛火油泄露奔流而出,导致江面上处处大火,犹如一条条火龙火舌在江面上飞梭游走,顺着风势和水流,不断地引燃更多的江东军的船只。大批第一次看到猛火油在水面上燃烧的江东军士卒无不惊恐万状。只见长江水面上大火熊熊、浓烟滚滚,火光映照得江天一片通红,江东军官兵们的惊叫声和呼喊声响彻长江和夜空。 “放弃那些已经着火的船!把完好的船向下游和江对岸撤去!”吕蒙五内俱焚地嘶吼着。 “将军!”甘宁气喘吁吁地飞奔而来,他手里提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军士,“我在江里抓到一个敌船军士!” 吕蒙大步上前,厉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曹军?还是汉东军?还是……刘备军?” 那个军士低着头:“我们是……关将军的部下……” “什么?关羽?”吕蒙感到被迎头泼上一盆冰水,整个人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刘备……还真的再次背信弃义了……”他咬牙切齿、悲愤不已。 刘备军的这一百艘火船的目的不是一把火烧了江东军水师船队,那也是根本做不到的,刘备军的火船队的目的是打乱江东军水师船队的阵脚,令其陷入混乱,在这个时候,刘备军水师船队趁机攻击。果然,当江东军水师船队一片混乱时,数量庞大的刘备军的战船出现在江东军水师船队的上游,各船尽皆风帆鼓胀,顺风顺水地飞梭而来,足有千余艘,每艘船上满载着军士、兵器、军械,为首大将共有三人,一是文聘,一是蔡瑁,一是张允。文聘三将都是原荆州军将领,深谙水性、精通水战,尤其蔡瑁和张允,此二人虽然人品不敢令人恭维,但确实都是水上良将。根据关羽的部署,水上的战事交给蔡瑁和张允,陆上的战事交给文聘。蔡瑁和张允的任务是摧毁江东军的水师船队,让正在江北岸的合肥战场上的江东军主力无法渡江返回江东,文聘的任务是率军登陆江南岸,攻取吴城等江东的核心地区,一举拿下江东。 “刘备!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天下第一伪君子!”吕蒙两眼几乎又喷火又流血地看着排山倒海而来的刘备军船队,他明白了,从益州、凉州等地开赴荆西三郡的刘备军不是为了攻打曹操,而是为了攻打江东。 江东,上了一个天大的大当,也因此而大祸临头,迎来了灭顶之灾。 “将士们,随我杀敌啊!”吕蒙怒发冲冠地大吼着,他知道,自己必须在长江上抵挡住刘备军,否则,一切就完了。没有船队,合肥战场上的江东军就再也无法撤回江东了,将会沦为任凭曹军宰割的鱼肉,直至全军覆没,军队都完了,江东还能存在吗?自然也不存在了。 率部奋战中的吕蒙没有想到,江东不但迎来了外敌,内部隐患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吴城内,正在吴公府中一间偏厅里休息着的鲁肃被急切地敲门声惊醒了,他急忙起身,在快速地披上衣服后,他打开房门,诧异地发现站在门外的人是孙权、朱然(施然)、胡综。 孙策在带着周瑜、程普等江东军大部分将领前去攻打合肥时,任命鲁肃总管后方留守事务,同时让孙权担任鲁肃的助手。很显然,孙策这么做一是信任鲁肃的忠诚和能力,二是想要培养孙权,毕竟孙权此时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也该得到磨炼了,从而成为江东的新人才、孙家的后继人才。朱然和胡综都是孙权的多年同窗和好友,朱然是江东元老干将朱治的外甥,因为父母早亡,所以被朱治收为义子,改姓为朱,胡综本是豫州人,其母为躲避战乱,逃到江南。孙权从小到大一直跟朱然、胡综同窗读书,彼此关系很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加上朱然、胡综确实也很有才智,因此,此二人等于孙权的私人嫡系成员,一武一文地辅佐孙权。 “二公子,怎么了?”鲁肃吃惊地问道。 第488节吴城之变(1) “鲁大人,城外出了急事!”孙权表情急切地道,“就在刚才,义封(朱然表字)率军巡夜,忽然接到报告,说城外的韩综部要求入城。义封派人询问韩综,韩综声称他接到一个十万火急的情报,荆西三郡的刘备军趁着我江东军主力都在江北岸,突然间背信弃义地攻打我江东,他们的水师船队正在攻击我江东的水师船队,他们的军队乘坐水师船队已经在吴郡沿江地区登陆,马上就要前来攻打吴城!因此,韩综要求率部入城,协助城内守军一起守城。” “什么?”鲁肃大吃一惊,“这……”他大惊失色、心神大乱。 朱然补充道:“鲁大人,瞭望塔上的军士看到在郊野北边远处,火把密密麻麻,有大批军士举着火把向着吴城而来,也许,就是在吴郡沿江地区登陆、准备前来攻打吴城的刘备军!” “这……”鲁肃愈发地心神颤动,“刘备对我江东再次背信弃义了?这……天呐!我江东岂不在劫难逃?江东军的主力都在长江北岸,一旦水师船队被毁,主公他们就没办法渡江回来了,就会被曹军在长江北岸歼灭殆尽!如此,对于刘备而言,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可以一举吞并我江东的大好机会!曹军……在江北战场上忙着剿灭我江东军,并且曹军在长江上基本上没有水师战船,一旦刘备军的水师控制长江,江东……完全就是刘备的囊中物啊!是了,是了!我明白了!刘备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又骗了我们江东!他给我们江东设下了一个天大的圈套!一个让他可以直接消灭和吞并我们江东的大阴谋!原来如此,这才是刘备的真正意图!我们居然一直被他蒙在鼓里!刘备借助曹军之手消灭我江东军主力,他却趁机吞并了我江东!天呐!天呐!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亏我还一直坚持孙刘联盟共抗曹军!没想到,刘备居然如此卑鄙!如此无耻!如此阴险!如此歹毒!如此心狠手辣!天呐!我到现在才如梦初醒啊!” 前所未有的悲愤、痛苦、绝望、愧疚、悔恨一下子淹没了鲁肃的内心,他涕泪交流:“鲁肃啊鲁肃,老主公尸骨未寒,他的江东基业却要没了!都怪你啊!鲁肃啊鲁肃,你是江东的千古罪人啊!就是你的主张断送了江东啊!你死了后有何颜面去见老主公啊?天呐!老天爷真是没有眼睛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江东啊?”他声泪俱下,痛苦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鲁大人,我们快让韩综他们入城吧?”孙权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显然,他也慌了,如此空前险恶的处境让他感到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鲁肃泪流满面、泪飞如雨,他感到头顶电闪雷鸣,一个又一个的霹雳炸在他的脑子里,眼前一阵阵发黑,让他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几乎想要昏厥过去,他的信念和精神险些崩溃,整个人差点儿被这个毁灭性的噩耗给打击得垮掉,但他竭力地稳住心神,让自己不倒下:“好!立刻让韩综率部入城,这样好歹可以加强吴城的防御力量。主公他们现在江北岸已经是凶多吉少,一旦吴城沦陷了,一切就真的完了,我们必须守住吴城,如果吕蒙将军在长江上可以撑住,那么,一切还有转机!刘备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喏!”孙权、朱然、胡综急匆匆地向鲁肃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去,执行鲁肃的命令。 “等等!”鲁肃叫住孙权三人。 “鲁大人,怎么了?”孙权诧异地问道。 “鲁大人,形势如火呀!”胡综催促道,“刘备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我们必须立刻打开城门让韩综部入城!否则,韩综部必然会在城外的野地上被刘备军消灭,那我们就没有足够的部队用于守城了!”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吴城内的守军有五千余人,吴城外的韩综部也有五千余人,既然敌军来袭并且敌军势大,那么,吴城守军的最佳做法就是把韩综部放入城内,从而拥有一万余人进行守城。一万余人依靠着城池工事,能够抵挡三四倍的敌军,如果放弃据城坚守,放弃这个防御优势,选择在野外与敌军交战,必然会被实力占优势的敌军给消灭掉。吴城的守军如果不放韩综部入城,敌军来袭了,肯定先在野战中消灭掉韩综部,吴城守军要么出城,联合韩综部一起抗敌,那就会被敌军在野战中连同韩综部一起消灭掉,吴城守军要么不出城,在城上坐视韩综部被敌军消灭掉,接下来,敌军展开攻城,吴城守军只有五千余人进行守城,没有足够的兵力,城池就会凶多吉少。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军事常识,根本不存在选择犹豫。 鲁肃深深地吸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冷静和理智,尽管他此时心神大乱,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他忍住心头沸腾翻涌的情绪:“韩综此人……虽是韩老将军的独子,但素来名声很差,绝非英勇忠烈之人,据我所知,他本来应该率部赶到长江边,乘坐水师船队抵达合肥战场的,但他一直找借口磨蹭拖延,所以才会率部驻足在吴城外,就在这个时候,刘备军来袭,他却毛遂自荐地要求入城助战,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如果是巧合,未免太巧了!很让人怀疑呀!” 胡综道:“韩综此人,也许不是英勇忠烈之人,也许贪生怕死,正因为如此,他在知道敌军来袭后,自然想要入城,他入城的目的除了跟我们一起守城外,也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鲁肃摇头,“刘备军毕竟还没有抵达吴城,韩综应该抓紧时间、向南逃跑才对,他怎么会主动要求入城助战呢?事出反常,必有古怪!”他稳住思维、顺通思绪、梳理思路,坚定地下达命令,“不要打开城门!不要放韩综入城!” “可是……”孙权三人都有些吃惊,有些迟疑。 鲁肃神色坚毅地道:“韩综很有可能怀着图谋不轨之心!我们不能上他的当!” “喏!”孙权三人一起肃然领命。 事实很快证明,鲁肃的这个决定是极其正确的,在关键时刻挽救了吴城,一举粉碎了敌军打算兵不血刃地、速战速决地攻取吴城的企图,城外的韩综部早就跟刘备军进行了秘密联系,双方一拍即合、互相勾结,正在吴城郊野远处大张旗鼓而来的“刘备军”其实是孙辅、孙暠等人的私人武装。孙辅、孙暠、韩综等人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孙辅、孙暠等人带领着私人武装在吴城郊野远处冒充刘备军即将攻城,韩综率部伪装前来增援吴城,诱骗鲁肃打开城门、引狼入室,接下来,韩综和孙辅、孙暠等人里应外合,一举夺取江东的核心——吴城。 刘备的目的是吞并江东,孙辅、孙暠、韩综等人的目的是取代孙策统治江东,双方的目的不是一个,但利益却是一致。孙辅、孙暠、韩综等人没有打算献地投降,他们打算配合刘备,趁着刘备军大举进攻时一举拿下吴城,控制江东,再向刘备乞降求和。双方的计划是:刘备“帮助”孙辅、孙暠、韩综等人颠覆孙策在江东的统治,孙辅等人允许刘备夺走江东的荆东四郡,刘备不对扬州六郡下手,扬州六郡以后是孙辅等人的地盘,但完全地仆从于刘备,成为刘备的附庸势力。刘备军承诺“保护”只有扬州六郡的江东,刘备军不进入江东,江东自己可以仍然拥有军队,但是,江东需要每季向刘备那边提供大量的钱粮物资作为“保护费”。 孙辅、孙暠等人已经想好了,事成之后,因为孙坚的哥哥、孙辅的父亲孙羌已经去世,所以推举孙坚的弟弟、孙暠的父亲孙静作为新的江东之主。孙静是支持孙坚、孙策的,肯定不愿意当,但不要紧,孙辅、孙暠等人到时候会“赶鸭子上架”,逼他当,让他成为“傀儡”。 第489节吴城之变(2) 孙辅、孙暠、韩综等人的如意算盘是十分高明的,可惜,因为鲁肃及时地察觉到危险,所以功亏一篑了。 眼看没有骗开城门,孙辅、孙暠、韩综等人既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又急如星火、焦躁不安,他们知道,刘备军文聘部正在登陆,万一文聘真的率军抵达,“帮助”他们打下吴城,那么,吴城在此战之后属于谁就不好说了,攻入吴城的刘备军很有可能“来了就赖着不走了”,如此一来,孙辅、孙暠、韩综等人把扬州六郡变成他们尽情享乐的小王国的美梦就要破碎了。 “给我进攻!拿下城池!”孙辅扯直公鸭嗓子嚎叫道。 “拿下城池,城里的东西和女人都是你们的!”孙暠跳着脚大喊。 江东的首府和核心——吴城,第一次遭到攻打,但攻城的不是外敌,而是江东的叛军。由孙辅、孙暠、韩综等人的私人武装组成的江东叛军在嘈杂纷乱的叫喊声中扑向吴城、展开攻城,鲁肃、孙权、朱然、胡综等人奋然率部抵抗。守城的江东军约有五千人,攻城的叛军约有一万人,很显然,这场战事不利于叛军,并且,吴城作为江东的核心,在孙坚统治期间被孙坚多次调遣工匠修建得非常坚固,加上守军众志成城,叛军只是乌合之众(孙辅、孙暠、韩综都没有什么军事才干,部下缺乏训练),使得叛军的进攻对吴城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围绕着吴城,江东军和江东叛军大杀几场,城池纹丝不动,攻城的江东叛军被杀伤了近千人。站在吴城的城头上,鲁肃反复查看,确定了外面的叛军其实不具备攻陷吴城的能力,顿时,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他心头的焦躁、悔恨、痛苦也更多了,他没想到,江东不但迎来了强劲的并且卑鄙的外敌,内部居然还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叛乱。 “难道……江东真的要走上死路、陷入绝境了吗?”鲁肃仰天长叹。 突然,鲁肃想到了什么,他脸色猛地一变,随即,他一路奔跑着回到城内,前去某处。 这是一栋位置偏僻、环境优雅的独立庭院,当鲁肃近乎破门而入时,看到住在这里的客人正在气定神闲地、优哉游哉地喝着酒。 很显然,客人对江东发生的这些巨变是一清二楚的。 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庞统。 “庞士元!”鲁肃两眼喷火、浑身颤抖地看着庞统。 “子敬,你来了?”庞统笑呵呵地看着鲁肃,他的表情不只是玩世不恭,还带着一种视死如归。 鲁肃不但感到悲愤,更加感到悲凉:“你们又骗了我们!” 庞统猛地灌了一口酒,非常痛快坦然地点头:“没错!” 鲁肃翕动着嘴唇,发出无力的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庞统显得很好奇、很纳闷、很好笑地看着鲁肃,“子敬,都说你忠厚老实,但你也忠厚老实得过了头了吧?世界从来都是残酷的,更何况是乱世!乱世之中,为了求存,为了自保,为了发展,为了不被别人吃掉,就要吃掉别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没有人想死并且每个人都想活得更好,没有哪个一方之主想要失去手里的权力并且每个一方之主都想得到更多的权力,于是,大家都要千方百计地算计别人。为达目的,哪怕不择手段,也是天经地义的。你是不是想骂我们卑鄙无耻?哈!你觉得我们会在乎?我家主公以前一直坚持恪守君子之道,从来都是不卑鄙、不无耻,结果呢?他在这个乱世中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多次险些被别人咬死、嚼碎、吃掉。因此,不卑鄙、不无耻根本就是混不下去的,为了得到胜利,该卑鄙无耻的时候就要卑鄙无耻!只要成了最终的胜利者,谁还在乎获得胜利的手段卑不卑鄙、无不无耻?汉高祖刘邦,他当初在跟项羽争霸天下时,多少次为了保命而把老婆丢弃掉?多少次为了保命而把亲生子女推下马车?就连他的亲爹差点儿被项羽烹成肉汤时,他也不在乎。至于项羽呢?多么光明磊落,鸿门宴上,他杀死刘邦就像捏死一只臭虫,但他为了所谓的仁义道德,没有杀。最终,刘邦成了威名赫赫、青史留名、万人敬仰的大汉开朝皇帝,项羽呢?早就成了失败者、冢中枯骨。子敬啊,世界是很残酷的,你不要那么天真了,行不行?” 鲁肃感到脑子里一片空洞洞,他喃喃地道:“你们哄骗我们,说要跟我们联手对付曹操,同时,你们又哄骗曹操,说要跟曹操联手对付我们,其实,你们既哄骗了我们也哄骗了曹操,你们让曹军跟江东军陷入血战,但你们却趁机吞并了江东,就好像当初的那场南阳郡之战。” 庞统点点头:“是的。反正,事到如今,你们已经完全地陷入我们的陷阱里,我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跟你说的了。子敬,想开点吧,这是早晚的事情,如果刘孙两家真的平分了天下,下一步是什么呢?肯定是互相开战呀!我们想要一统天下,你们也想要一统天下。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天下,也只能存在一个天子,你我两家本就注定早晚互相开战,既然如此,早打晚打,有何区别?” 鲁肃竭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再发抖:“看来,公瑾当初说的是对的,你确实是抱着有来无回的心态来到江东的。刘备还真是够狠的呀!为了得到胜利,竟然可以不惜把你给舍弃掉!” “子敬啊,你错了。”庞统摇摇头,“我家主公就算被迫发生了一些改变,但他在骨子深处还是一个仁义的君子,哪怕对外人不再仁义,他对自家人还是继续仁义的,当初,在我向他提出这套计策后,他断然拒绝了,他说,我庞士元对他就像日月一样重要,他是不可能用我的性命换取江东的,就算得不到江东,他也不愿意失去我,就算有人拿江东跟他交换我,他也不换。子敬啊,你为什么对你家主公如此忠心耿耿?原因不需要我说,我也一样,我对我家主公也是赤胆忠心。古语有云,‘士为知己者死’,古语又有云,‘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我庞统能够遇到汉中王这样的主公,真是三生有幸啊!为了他心里的宏图大业,我就算牺牲我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这本来就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于是,我在次日夜里给我家主公留下一份书信,然后独自上路,来到你们江东,在书信里,我告诉我家主公,请他坚定地进行我的计策,不要辜负我的生命和忠诚,反正,我已经在江东了,不能回头了。我家主公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进行我的计策了。嘿嘿,我这么做,有点儿抗命不遵和擅作主张了,但是,这本来就是我庞统庞士元的风格嘛。” 鲁肃目光直直地看着庞统,他惨然苦涩地笑起来:“厉害,厉害!好一个‘凤雏’庞统!” 庞统再次灌下一口酒:“子敬,你是老实人,当着你的面,我也不说虚话。我呢,确实已经做好了死在江东的准备,但是呢,如果可以不死,我还是不想死的,毕竟,活着多好啊,比如这鲁酒,还有这来自罗马的葡萄酒,我还没喝够呢!子敬啊,我劝你暂时别杀我,因为……如果你们的水师船队已经被消灭了,那么,孙策、周瑜等人自然就被困在长江北岸了,曹军必然趁机大举攻杀他们,也许我们的水师船队可能救下了孙策、周瑜呢,然后,用他们交换我庞统的性命,如此一来,你们和我家主公都会高兴的。早点杀我,迟点杀我,没有区别的,那么,干嘛不等一等呢?反正,让我多活一会儿,你又不吃亏,说不定还能得到回报,对吗?” 鲁肃紧紧地绷着脸,冷冷地道:“你说得对,你可以继续喝酒了。”说完,他转身离去。 第490节吴城之变(3) 长江上,在刘孙两军水师船队爆发激战的水域的下游十余里处,几艘大船正在静静地停泊着,其中一艘大船上,三名军官正在举着手里的望远镜。 “刘备还真的对江东痛下杀手了啊!”一名军官感慨一声。 “江东这下子算是完蛋了!”另一名军官有些唏嘘。 “天意啊!”为首军官有些眼神涣然地喃喃道,“想不到,这个最坏的预想真的出现了。” “伯言将军,我们现在应该这么办?”另外两名军官一起看向为首军官,这两名军官一个是杨江,一个是欧阳四海。 为首军官正是陆逊,他在闭眼沉思一下后,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了命令。 吴城外,叛军的临时指挥部,几名首脑人物正在里面焦躁烦恼至极地讨论着、争执着。 “怎么办?怎么办?”孙辅急得抓耳挠腮,“部队攻不进去呀!” “刘备大将文聘已经率军在吴郡沿江地区登陆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率军抵达。”孙暠同样急如星火,“我们如果不抢在文聘前面拿下吴城,等他到来了,我们只能跟他一起攻城,事后,吴城究竟属于谁可就不好说了!文聘肯定霸占着吴城,不会把吴城交给我们的!” “那我们究竟怎么办?”孙辅心急如焚,他随即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地看向韩综,“搞成这样,都怪你!你怎么就不能骗开城门呢?你要是骗开了城门,我们何苦如此费力!搞得现在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你肯定是做事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否则,鲁肃怎么会看出破绽?” 韩综听得恼火不已:“这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你们当初是怎么交代我的,我现在就是怎么做的!” “好了!好了!”孙暠心烦意乱地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这样吧,我们派遣使者入城劝说鲁肃投降,告诉他,如果他识时务选择投降,我们就会让他在以后的‘新江东’里担任高官,给他荣华富贵,如果他不识抬举,等到文聘的刘备军到了,我们和文聘一起攻城,吴城必破!那时候,我们不但杀他,还会杀他全家!” “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孙辅点点头,“就这么办!” 十多分钟后,鲁肃站在吴城的城头亲手把孙辅、孙暠派到城里的使者的首级扔下城头,使者在入城后直接被他下令斩首了。鲁肃厉声地道:“贼子安敢辱我!我鲁肃岂是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徒?老主公和主公待我恩重如山,今日,便是我粉身碎骨相报的时候!尔等贼子,尽管来吧!” 孙辅、孙暠眼见如此,顿时气炸了肺,但又无计可施。 鲁肃眼看叛军无力攻破吴城并且他已经知道刘备军即将赶到,因此,他打算把敌军“逐个击破”,守军在刘备军赶到前主动出城,先消灭叛军,再退入城内,据城死守迎战刘备军,从而防止叛军和刘备军合兵一处继而合力攻城,但叛军毕竟人数比守军多,所以他不敢冒险。 就在这时,吴城北部野地上响起了滚雷般的轰鸣声。城下的孙辅、孙暠等人和城上的鲁肃、孙权等人一起急忙望去,此时已是凌晨末清晨初,东方露出鱼肚白,借助着晨曦微光,他们看到上千名骑兵正在雷霆万钧、飞沙走石而来,紧跟在骑兵群的后面是数量更多的步兵。 “完了!”鲁肃心头冰凉,孙权更是脸色苍白。 “这个文聘,来得还真是快啊……”孙辅、孙暠、韩综等人懊恼不已,他们对文聘的到来感到既期待又排斥,他们期待,是因为他们知道靠着自己是打不下吴城的,必须得到文聘的增援,他们排斥,是不愿意跟文聘一起共享吴城战果,更担忧发生“请神容易送神难”的事。 骑兵群风雷滚滚,在逼近过来时,江东叛军里有人眼尖地看到,对方打着的是日月旗。 “是汉东军!”发现对方身份的江东叛军纷纷叫喊起来。 “什么?”孙辅、孙暠、韩综等人一起大吃一惊。 杀过来的骑兵群和步兵群都是汉东军,为首四员骁将分别是王霸、杜誉、王峥、曲阳。汉东军上下尽皆武装到牙齿,骑兵们人人张弓擎弩,同时横着寒光闪闪的马刀、马槊、长矛、长戟,组成一道横扫而来的锋刃怒涛。在狂飙起的龙卷风般的沙尘中,汉东军的骑兵们已经呼啸出了第一拨飞蝗闪电般的箭雨,空气中响起了摄人心魄、令人丧胆的空气被撕裂的尖啸。 “唰唰唰……”箭雨劈头盖脑地飞入叛军人群里,立刻绽放开遍地开花的瓢泼鲜血和各种腔调的鬼哭狼嚎声。由于叛军把汉东军误以为是刘备军,因此对其没有防备,直接让汉东军骑兵群冲到了他们的眼皮底下,完全处于弓弩的射程内,此时一顿箭雨暴射,堪称毫无浪费、箭无虚发,当场射翻了近千名叛军,紧接着,第二波箭雨再度破空而来,再次射翻大批叛军。 两波箭雨射毕,汉东军的骑兵群冲到了江东叛军的跟前,短兵相接的肉搏战直接爆发。 “儿郎们,杀!”王霸四将一起声若惊雷地大吼着。 “杀!……”汉东军骑兵群以拉朽摧枯、犁庭扫穴之势碾压向了江东叛军。战斗在刚爆发就是一边倒,叛军都是由私兵组成的,几乎没有上过战场,况且,他们根本谈不上战斗精神,让他们烧杀抢掠,他们勇不可当,让他们打硬碰硬的恶仗,他们立刻肝胆俱裂地化为鸟雀散。只见吴城外的野地上,到处都是如狼似虎的汉东军骑兵在痛宰着猪羊般的江东叛军,叛军们亡魂丧胆、一触即溃,被杀死的叛军的尸体交相枕藉、狼藉遍野,被杀伤的叛军在地上哀嚎惨叫、倒卧蠕动、打滚挣扎,腥风血雨在叛军人群里纵横翻滚着,处处血泉飞溅,有的叛军被汉东军骑兵一马刀拦腰砍成两截,有的叛军被汉东军骑兵一马槊砸得血肉横飞,有的叛军被汉东军骑兵一长矛捅得透心凉,有的叛军被汉东军骑兵一长戟劈得身首异处,还有的叛军被汉东军骑兵战马撞飞、踩死、踏成肉泥,没被杀没受伤的叛军或抱头鼠窜或直接跪地求饶。 手下弟兄们尽情地“蹂躏”江东叛军基层官兵,王霸四人兵分两路行事,王霸、杜誉、王峥进行“擒贼先擒王”,追杀正在魂飞天外地亡命逃跑着的孙辅、孙暠、韩综等叛军首脑。混战中,王霸飞马追上韩综,一记狼牙棒将其砸得劈头粉碎、脑袋开花,杜誉纵马追上孙辅,一戟将其挑落马下,王峥拍马追上孙暠,一枪将其刺死。 曲阳带着一批骑兵策马奔至吴城的城门口,对城头上面喊道:“请问,鲁肃鲁子敬大人在不在?” 鲁肃急忙回话道:“我就是鲁肃!你们……你们是汉东王的部队?” 曲阳回答道:“是!我们是汉东王的部队!在下曲阳!” 鲁肃顿时心头百感交集,一方面,他欣喜若狂、庆幸不已,如果赶来的是刘备的军队,那么,吴城十有八九不保,谢天谢地赶来的是孔明的军队,刘备军是敌军,汉东军则是友军;另一方面,他有些心头不是滋味,吴城毕竟是江东的核心、江东的领地,汉东军却开进来了。汉东军虽是江东军的友军,但毕竟不是盟军,说到底,这种情况肯定要比表面上的更加复杂。 “曲将军,在下感谢你们帮忙剿灭我江东的叛军,保住了吴城,但是,你们为何进入我江东境内?”鲁肃稳住心神,询问道。 “因为我家汉东王的九夫人正在吴城内。”曲阳显得有礼有节、有理有据地回答道,“我们得知刘备军突然偷袭江东,担心九夫人的安危,因此,我们乘坐船队横渡长江、赶来增援。” 鲁肃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曲阳说的“九夫人”就是孙仁,顿时,他苦笑一声,他是聪明人,知道对方的这套说辞虽然合情合理,但却不是全部真话。江东和汉东哪怕关系再好,江东也不会让汉东的军队在不通知江东的情况下直接进入江东,对方趁着这个绝佳的好机会把军队开进了江东,偏偏还让江东无话可说并且还要感激。 第491节吴城之变(4) “鲁大人!”曲阳道,“刘备军已经在吴郡沿江处登陆上岸,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了,我们只是赶在他们前面抵达吴城而已。我们无意干涉贵方和刘备的战事,只想把九夫人带回汉东,还请鲁大人允许。” “这……”鲁肃顿时心神混乱,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时,一人英姿飒爽地快步走上城头,正是孙仁,她身穿铠甲、头戴铁盔,腰间悬着佩刀和弓箭,俨然就是一个准备上战场的军人的装扮。孙仁从泰安回到吴城是为了祭拜孙坚、吴夫人、吴景,在得知吴城遭到叛军攻打时,她立刻披挂上甲冑,准备以江东军一员的身份参加这场战事。 “三小姐!”鲁肃急忙向孙仁行礼。 孙仁点了一下头,她看了看城外正在剿杀叛军的部队:“子敬,外面是我夫君的兵马?” “是。”鲁肃轻轻地叹息一声。 “九夫人!”曲阳看到了孙仁,他急忙呼喊道,“请您赶紧离开吴城,跟我们返回汉东!” 孙仁看了看曲阳,轻轻地摇摇头:“江东是我的娘家和家乡,在娘家和家乡陷入危难时,我怎么可以离开呢?我不会走的。” “您不走,我们怎么向殿下交代呢?”曲阳显得又焦躁又无奈,“九夫人,恳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孙仁态度坚定:“我知道并且感谢你们的忠心和关心,但是,我真的不能抛下我的娘家、我的家乡以及我家乡的父老。” 曲阳在想了想后同样态度坚定:“您不走,我们也不走!要不,您让我们入城吧?我们帮助守城部队一起守城。” 孙仁心头一动,看向鲁肃。 鲁肃顿时心头一沉,他感到满嘴都是苦涩。 眼前的局势十分微妙、十分复杂:吴城遭到叛军攻打,并且敌军即刘备军也即将到来,可以说,吴城是撑不住的,如今,汉东军赶了过来,消灭了叛军,准备把孙仁带走,但孙仁根本不肯走,这些汉东军如果不带走孙仁,就没法向孔明交代,只能也不走。等刘备军来了,汉东军要么退避三舍,不干涉这场江东军和刘备军的战事——可能性不大,因为孙仁在城内,刘备军攻破了吴城,孙仁就会有危险,汉东军怎么能让孙仁陷入危险?要么协助江东军守住吴城,跟刘备军交战,守军在城上看热闹?这么一来,鲁肃岂不是太不厚道了?汉东军过来帮忙,他却不让人家入城,任由对方在城外陷入苦战?一支军队想要打防御战,在城内据城坚守肯定好过在野地上与敌军进行面对面、硬碰硬的厮杀。把汉东军放入城内,自然大大地加强了吴城的守卫力量。然而,汉东军毕竟不是江东军,让他们入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鲁肃是个老实人、老好人,但他不是糊涂虫,他是高瞻远瞩的战略家,他已经确定了:汉东军的来意虽然没有恶意,但也不完全是善意,汉东军来到吴城肯定不只是为了保护孙仁。说到底,吴城遭到叛军攻打也就几个小时,汉东军便赶过来了,这时间未免把握得太准了吧? 一时间,鲁肃脸色变幻不定,心里举棋不定,同时陷入了深深的无奈、为难、不安中。 就在鲁肃不知道如何抉择时,城外的汉东军已经完全地打垮了江东叛军,一万余叛军,被杀死被杀伤四五千人,剩下的五六千人里,一半溃乱逃散,一半投降或被俘。结束战斗的汉东军齐齐地涌到吴城的城门口,纷纷举目看着城上的鲁肃,个个都是浑身浴血、杀气腾腾。 鲁肃紧紧地握着拳头,紧紧地抿着嘴唇,整个人陷入了激烈得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中。 “子敬……”孙仁轻轻地开口,“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吧!” 鲁肃心头一惊,他看向孙仁,艰难地翕动着嘴唇:“三小姐……” 孙仁轻轻地叹息一声:“就当是我的命令,这样可以了吧?” 鲁肃立刻明白了孙仁的意思。刘备军马上就要来了,吴城让汉东军入城或不让汉东军入城,都是“祸福难料”,此战之后,吴城……乃至江东,还姓不姓孙就是一个巨大的问号了。鲁肃十分惶恐,他非常害怕自己做错了决定和选择,从而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孙仁看出了鲁肃的痛苦,因此主动帮助鲁肃解围,“打开城门”是孙仁的命令,不是鲁肃的命令,如此,真发生了什么,鲁肃既可以减轻责任也可以减轻心理负担。孙仁当然是可以对鲁肃下命令的。 在仰天长叹一声后,鲁肃用干涩沙哑的语气对部下传达了孙仁的命令:“打开城门吧!” 吴城的城门被守城的江东军缓缓地打开了,城外的汉东军有条不紊地进入城内,包括两千余骑兵和五千余步兵。 鲁肃心情黯然地看着入城的汉东军,他知道,吴城虽然不太可能会落入刘备的手里了,但也已经不完全地属于江东了。 “天意啊……”鲁肃仰望着已经旭日东升、霞光万丈的天空,再次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天亮后,由文聘率领的刘备军终于来了。文聘在抵达吴城时,看到了城外横七竖八的叛军尸首,再通过找到几个叛军残兵进行询问,他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他心头错愕、懊恼、悔惜无比,他知道,自己来晚了,从而错失了可以一举拿下吴城乃至拿下整个江东的大好机会。文聘性格谨慎沉稳,他在脑中迅速地分析了一下状况:吴城内多了好几千汉东军,汉东军战斗力强劲,毫无疑问,吴城一下子变得很难打了,更加严重的是,汉东军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汉东军的水师船队在长江上出动了,把本来在江北岸的汉东军运到了江南岸,如此一来,情况就很严峻了,汉东军的水师船队出动了,轻者可以把更多的汉东军运过来,重者可以击溃刘备军的水师船队,从而封锁长江,把在这里的刘备军变成瓮中之鳖。 江东包括扬州六郡即吴郡、庐江郡、丹阳郡、九江郡、豫章郡、会稽郡以及荆东四郡即江夏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刘备军想要从陆路上打过来,就必须从荆西三郡出击,依次攻取江夏郡、庐江郡、丹阳郡,才能攻入吴郡境内,兵临吴城之下,然而,刘备军此战完全就是突袭江东,采取的是“黑虎掏心”战术,因此,文聘率领的部队不是从陆地上一路打过来的,而是乘坐水师船队在吴郡沿江地带登陆,直接进入吴郡境内的。很显然,文聘的部队此时是“孤军深入”,他们和荆西三郡之间的江夏、庐江、丹阳三郡还被江东军控制着,虽然当地的江东军数量不多、战力不强,刘备军攻取此三郡只是时间问题,但毕竟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如果汉东军水师取得长江控制权,再在江夏、庐江、丹阳三郡之一登陆部队,那么,文聘的部队就要陷入汉东军的前后夹击、四面堵截中了。文聘不愿意冒这么大的危险。 在反复思考后,文聘决定在吴城外按兵不动,包围吴城,等待长江上的水战结果再说,在这个紧要关头,掌握长江控制权是最核心的关键。孔刘孙三家,谁能掌握长江,谁就能赢。 此时,长江上已经打得翻江倒海了。 这场江上之战的爆发源于刘备军水师以偷袭的方式突然攻击江东军水师,双方恶战了近半夜,从午夜时分战至天明,由于刘备军水师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地利,江水流动方向和风向都在刘备军水师这边,再加上蔡瑁、张允确实很有水战指挥能力,刘备军水师顺风顺水、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势不可挡,江东军水师虽然奋力抵抗,但最终还是一败涂地。江东军水师主将之一董袭壮烈战死,当时,面对已经近乎兵败如山倒的局势,董袭身边将士们请他弃船逃生,他勃然大怒,拔刀厉声叱责道“我们受主公的厚恩和重任,岂能临阵脱逃?谁要再说逃跑,立斩无赦”,众将士受其震慑感动,纷纷跟随其与敌拼死力战,无人逃跑或投降,最终,董袭所乘战船被刘备军战船击沉,董袭本人坠入长江淹死。除了董袭外,另有近十名江东军水师将领力战而死,谱写了一曲悲壮的江东水师的挽歌。 第492节长江上的多方水战(4) 吕蒙和甘宁所乘战船也被刘备军战船击沉,甘宁水性极佳,背着吕蒙在江里游了千米,一起爬上了江岸陆地上。吕蒙看着长江中横七竖八、七零八落的江东军水师战船,悲愤交加、悲痛欲绝,他放声大哭:“如此,主公他们在江北岸岂不是陷入绝境?我如何向主公交代啊!”言罢,他拔刀准备自刎,幸好甘宁眼疾手快地将其佩刀抢走。 就在吕蒙再度打算自刎、甘宁苦苦相劝时,两人忽然看到从长江下游一路向西驶来了一支威武雄壮的水师船队,各艘战船上,日月战旗猎猎招展,船桨和水轮一起飞速划动转动,扬起翻涌沸腾的浪花,涛声如雷、船队如龙,雄赳赳、气昂昂,铿锵有力的战鼓声和口号声响彻江面: “嘿喝!嘿喝!嘿喝!……”战船如龙水兵似虎,人人身穿硬木盔甲,密密麻麻犹如鱼鳞。 “是汉东军的长江舰队……”吕蒙和甘宁一起错愕不已,“他们怎么突然来了?”汉东军在长江上自然也是有水师船队的,但由于汉东沿江水段较短,就是徐州南端一带,这段长江水域属于汉东和江东共有的,江北是汉东的,江南是江东的,汉东军和江东军素来关系友好,加上汉东军从未沿江进击的意图,因此,汉东军的长江舰队在长江上的存在感一直“不太高”,主要活动在长江下游靠近入海口一带水域,基本上不进入长江中游,更加不会前往长江上游。 在长江上鏖战着的江东军和刘备军都没想到汉东军会突然“横插一脚”,双方高层或多或少地知道“孔明在汉阳出事了”,既然汉东之主孔明“出事了”,汉东自然群龙无首,不会参加或干涉这场曹刘孙的三方战事。没了孔明这个超级不确定因素以及天底下最大号的“搅屎棍”,曹孙刘三方自然可以在这场大战中得以“尽情地大展拳脚”。然而,曹刘孙三方高层都没想到,被困在汉阳城内插翅难飞的孔明居然逃出生天了。——关于孔明逃出云台宫的事,汉阳方面自然不会大肆声张,比如刘宠,他密谋跟孙坚或孙策对曹操进行南北夹击,在孔明逃出云台宫后,他肯定不会把这个重大变故告诉孙坚或孙策,从而防止孙坚或孙策的信心和决心受到影响,他只会瞒着孙坚或孙策,“哄骗”孙坚或孙策一条道走到黑,毕竟,他已是骑虎难下,只能死中求活,如果他对孙坚或孙策实话实说,孙坚或孙策得知孔明逃出云台宫,说不定改变主意,不打了,退回江东了,那么,刘宠岂不是将会孤军奋战、必败无疑?所以,刘宠哪怕知道事实真相,也会瞒着孙坚或孙策;同时,泰安方面也对此事进行了保密,使得曹孙刘三方没有及时地得到这个“计划之外的、突发的、重大无比的变故”的情报,造成了信息延迟,继而导致他们的军事行动在整体上趋向失控,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打着打着就算发现了不对劲,也必须继续打下去。 汉东军长江舰队的旗舰(主将指挥大船)上,陆逊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的江面,只见长江水面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倾覆着的、翻倒着的、破碎解体了的江东军水师的战船残骸,不少江东军战船还在熊熊燃烧着,江水里漂满挣扎游泳的江东军水师士卒和尸体,除此之外,也有不少被击毁的刘备军战船,但数量明显地少于被击毁的江东军战船。很显然,刘备军水师是此战的胜利者,江东军水师被摧毁大半,剩余的战船有的在仓惶躲避有的还在继续奋战,志得意满的刘备军水师正在高歌猛进地痛宰着江东军水师的剩余战船,此战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双方要是进行一对一的、堂堂正正的较量,刘备军水师不一定是江东军水师的对手。”杨江打量着交战水域,评论道,“但刘备军水师顺风顺水,占尽优势,又是偷袭江东军水师,加上江东军水师过于麻痹大意,因此,江东军水师才被刘备军水师打得这么狼狈。伯言将军,”他看向陆逊,“我们怎么办?” 陆逊语气平静地道:“打,打刘备军水师。” “好咧!”欧阳四海迫不及待地立刻接受命令,“老子早就看大耳贼不顺眼了!更何况,大耳贼还对江东军使用这么卑鄙无耻的偷袭手段!不打他,天理难容啊!弟兄们,准备开战!” “等等!”杨江拉住欧阳四海,他重新看向陆逊,提醒道,“我们跟刘备军不是敌人呀!” “但我们跟他们也不是朋友!”陆逊语气冷淡地道,“他们既然可以偷袭是他们盟友的江东军,那我们为何不可以打他们?他们不讲究道义和信义,就不配被别人讲究道义和信义!此战,刘备军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他们故技重施,先故意哄骗江东军跟曹军拼命,再趁机吞并江东,这已经严重地触犯了我们汉东的利益!别忘了,江东是我们汉东的!属于我们的东西,岂能被他们染指插手?必须让他们吃点苦头,如此,他们才会知道轻重!记着,攻击刘备军水师只需对其给予迎头痛击即可,无需穷追猛打,更无需将其全歼,我们只需要击退他们,因为我们还要忙着更重要的事情,并且,殿下目前还没有做好跟刘备全面开战的准备。” “明白了!”杨江和欧阳四海一起肃然领命。 “还有,”陆逊补充道,“江东军水师已经被刘备军水师打散了,但还剩余着不少战船,你们一边打刘备军水师,一边援救江东军水师,派人登上江东军水师的战船,把它们控制住。”他意味深长地道,“江东军水师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因为,连江东都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刘备想要吞了本该被我们吞了的江东,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跟刘备争夺江东,而不是帮助江东渡过这场劫难、让江东继续独立存在。江东继续独立存在,已经不符合我们汉东的利益了。江东,是时候寿终正寝了,这对江东文武高层和江东的百姓万民,都是好事。” “明白了!”杨江和欧阳四海一起心领神会,杨江随即轻声问道:“这是殿下的意思吗?” 陆逊点点头:“汉东和江东亲如一家,既然亲如一家,为何还要分为两家呢?江东已经山穷水尽,要么,被刘备吞掉,要么,被我们吞掉,要么,在我们的帮助下击退刘备,继续存在。毫无疑问,江东高层希望的是第三者,但是,我们难道是……用殿下的话说,难道是‘活雷锋’?我们出动兵马、耗费钱粮,帮助江东收拾烂摊子,让江东得以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却让我们自己一无所获?如此一来,江东不就成了我们的累赘和负担么?我们要一个累赘和负担,有何用?因此,我们要么隔岸观火,坐视刘备吞了江东,要么出动出击,从刘备嘴里抢走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江东。刘备想成为曹刘孙三方大战的最后赢家,但我们是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这场孔曹刘孙四方大战的最后赢家,应该是我们汉东!” “明白了!”杨江和欧阳四海一起心明眼亮。 欧阳四海随即指挥舰队展开冲锋攻击,陆逊把杨江唤入船舱里:“你立刻派遣两拨使者,一拨前去合肥面见张辽,一拨前去襄阳面见关羽。” 杨江似乎明白了什么:“我们要跟曹刘双方进行谈判议和?” “不错。”陆逊点点头,“殿下毕竟还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因此,我们此战不宜拖延久耗,最好能速战速决,既能付出最小的代价和最少的时间,也能取得最大限度的战果。” “好,我立刻去办。”杨江点点头。 在杨江急匆匆地离开后,陆逊走到船体主楼上,目光幽邃地眺望着江北岸的合肥方向,他轻轻地叹口气,低声地自言自语:“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对江东也是最好的选择,你们肯定可以理解我的。” 长江上,又一场水上大战爆发了,交战双方是刘备军水师和汉东军的长江舰队。 第493节长江上的多方水战(5) 在雄壮轰鸣的鼓声中,上百艘汉东军鼍船迎风逆流地冲向刘备军水师船队,势若奔马、劈波斩浪,各艘鼍船上,水兵们各司其职、严阵以待,重型弓弩齐齐利箭上弦,抛石机准备就绪,重盾重甲护住薄弱,巨大的拍杆被转轮缆绳拉动竖起。尽管迎风逆流,但各鼍船尽皆速度迅猛,船身两侧的船桨一起翻飞拍腾波涛,船身后的水轮更是转动搅开一道道涡流水浪。 刘备军水师船队的先锋干将是蔡瑁副手张允,正在剿杀江东军水师剿杀得兴高采烈的他看到了气势汹汹而来的汉东军水师船队,顿时吃了一惊:“汉东军的水师?他们怎么来了?难道他们跟江东军是一伙的?汉东已经对我们开战了?这不可能啊……说不通啊,江东军水师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时,他们不参战,等到江东军水师基本上被打散了才参战?什么意思?” 张允的副将、蔡瑁族弟之一蔡和急切地问道:“将军!汉东军水师来者不善!怎么办?” “怎么办?”张允咬着牙,“能怎么办?给我打!我们要是不战而退,还怎么吞并江东?文聘已经在吴郡登陆了,我们要是丢下他,关羽肯定砍了我们的脑袋!况且,我们顺风顺水,地利优势在我们这边!” “好!”蔡和重重地点点头,他随即嘶声高喊道,“迎战!出击!” 刘备军水师船队里也响起了轰隆隆的鼓声,数百艘战船顺风顺水地冲向了汉东军舰队。 双方在长江上狭路相逢,当彼此距离只有几百米时,双方战船上的抛石机一起全力地抛射弹丸,汉东军抛射的是火油弹和火药弹,刘备军抛射的也是火油弹和火药弹,一波波的火油弹、火药弹犹如飞火流星般拖着尾部导火索的火苗,呼啸着劈头盖脑地砸向双方的战船,霎时间,长江上火光大起、霹雳震空,落在战船上的火油弹纷纷地绽放开一团耀眼的大火球,火油飞溅,烈焰狂舞,烧得战船上处处大火,落在战船上的火药弹纷纷地爆炸开一团夺目的大火球,热浪汹涌、破片狂飙。双方船队里一马当先的几十艘战船一起燃起大火、炸开霹雳。 “他们也有火油弹和火药弹?”欧阳四海顿时吃了一惊,他不知道刘备军怎么也拥有猛火油和黑火药。双方一顿火油弹、火药弹的对轰,刘备军一方的损失明显更大,这是因为汉东军战船上装备着火油,所以十分注重防火设施,并且汉东军战船上很多地方覆盖着铁甲,防御力很高,既可以防备石弹,也可以减轻火药弹爆炸带来的破坏。 “所有战船,一字打横!”欧阳四海迅速恢复冷静,他高声大气地命令道。 参战中的鼍船们纷纷转向,逐渐地从“一”转为“丿”或“丨”。 看到这幕的张允顿时心花怒放,他认为对方这是准备完全转向从而撤离逃跑,他狞笑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你们这帮鼠辈,既然招惹了爷爷,就让你们好好地知道爷爷的厉害!”他急不可耐地命令道,“给我追!” 参战中的刘备军战船纷纷风帆鼓胀、船桨翻飞,全力追击“即将逃跑”的汉东军战船。 刘备军船队位于上游和上风口,汉东军船队位于下游和下风口,水流和风向都有利于刘备军,因此,当刘备军船队展开追击时,速度很快,一下子就“钻进了汉东军船队的怀里”,仅仅几分钟,双方就从相距几百米变成了相距几十米甚至十几米,简直就是“撞了一个满怀”。 汉东军战船等的就是这个短兵相接的时刻,在凛凛的风声中,几十根早就准备就绪的拍杆一起轰然地劈砸下去,雷霆万钧、势不可挡。顿时,巨响连连、碎木横飞,挨了汉东军战船拍杆的刘备军战船尽皆地动山摇,被劈砸得面目全非,船楼被劈倒,船体被砸裂,各种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声在刘备军的战船上纷纷响起,有的刘备军水兵被砸得血肉横飞,有的刘备军水兵因为战船被砸倒、砸歪、砸斜从而手舞足蹈、四仰八叉地摔进了长江里,更多的刘备军水兵是被这种前所未见的水战武器给吓得目瞪口呆、惊叫连连,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 “那是什么鬼东西?”张允看得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几十根拍杆在劈砸中目标后,嘎啦啦地被拉拽而起,继而再度犹如迅雷般地劈砸下去,终于,有刘备军的战船开始承受不住、缓缓沉没,船体被拍杆打得稀巴烂,船身上裂缝丛生,江水汹涌地灌入,一艘接着一艘,实际上,只要挨了拍杆,战船基本上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站在自己的将船上,欧阳四海举着望远镜,他露出一个得意的冷笑:“蠢货!上当了吧?”他随即注意到了张允的将船,那艘刘备军战船上高高地飘扬着张允的将旗,十分醒目,好像生怕别人认不出似的。 “给老子开向那艘敌船!老子的钩镰已经饥渴难耐了!”欧阳四海喜不自禁地拔出他的长柄钩镰,他两眼放光,脸上的笑意堪称狰狞。 在江面上一字打横的汉东军战船绝不是打算调头逃跑,而是故意“等着”刘备军战船冲上来,继而与其展开短兵相接的江上近战。因为顺风顺水,所以刘备军战船一批接一批地冲上来,前面一批被汉东军的拍杆砸烂砸沉,后面一批继续上前挨砸,即便张允已经回过神,急忙命令后续战船不要上前,但在短时间内也无济于事,一来,这年头的通讯技术十分落后,张允的部下不可能迅速地把张允的命令传达给所有的战船,二来,刘备军战船此时调头撤离,就是“迎风逆流”,汉东军战船也是“迎风逆流”,双方一下子平等了,如此,双方比赛速度,刘备军战船跑不过汉东军战船,于是,大批刘备军战船被高举着拍杆的汉东军战船“追着砍”。 双方的短兵相接不只是战船,还有双方的水兵。在互相进入彼此的射程内后,双方的水兵一起箭如飞蝗地射向对方,并且越来越多的双方战船冲撞在一起,双方的水兵手持兵器,冲上对方战船,展开刀锋见红的肉搏战,顿时,冲撞声和浪花声齐鸣,喊杀声和惨嚎声同响,鲜血飞溅、火星四溅、尸骸翻滚,战局显而易见,如此对射、对此肉搏,还是汉东军占便宜,这是因为汉东军财大气粗,水兵人人盔甲整齐,清一色的硬木盔甲,又轻便又坚固,在水兵落入水里后还能充当救生衣的作用,反观刘备军水兵,由于刘备财力拮据、钱粮紧张,使得刘备军水兵普遍没有盔甲,大部分人都是身穿布衣。汉东军水兵们乱箭齐发,射杀得刘备军水兵们鲜血四溅、惨叫连天、哀嚎满江,一艘艘战船被射得犹如刺猬豪猪,满是马蜂窝般的窟窿眼,在双方跳船肉搏后,汉东军水兵们更是杀得刘备军水兵们争先恐后地跳进江里逃命。 “打得好!狠狠地打!”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喝彩声、欢呼声、鼓掌声响彻长江,那是被汉东军后方船只从江里捞起来的江东军水兵们和江东军水师剩余战船上的水兵们发出的,他们欢呼雀跃、兴高采烈,深感解恨、解气。一个多小时前,刘备军水师船队在长江上耀武扬威,打得江东军水师船队丢盔弃甲、损失惨重,眼下风水轮流转,轮到了刘备军水师船队被汉东军长江舰队打得星落云散、狼狈不堪。只见长江上,大批刘备军水师的战船被击毁了,有的被拍杆砸得土崩瓦解、分崩离析,有的被火油弹烧成了火球,有的被火药弹炸成了千疮百孔的马蜂窝,有的处于汉东军水兵和刘备军水兵的肉搏争夺中,船上的刘备军水兵被杀得狼奔豕突、抱头鼠窜,接连不断地、慌不择路地跳进长江,长江上原本比比皆是被摧毁了的江东军水师战船、江东军的落水官兵和阵亡官兵的尸体,但如今多了越来越多的被摧毁了的刘备军水师战船、刘备军的落水官兵和阵亡官兵的尸体,大片大片水域被鲜血染成了粉红色。 长江上,烈火腾腾、浓烟滚滚,波涛沸腾、杀声震天。 第494节长江上的多方水战(6) “快撤退!快撤退!”张允满头冷汗、心惊肉跳地叫喊着,他知道自己这边已经输定了,必须抓紧时间逃跑,但他随即毛骨悚然地看到,对方一艘战船正在杀气腾腾地扑向他的座船。 “快加速!快加速!”张允连连地跳脚,他恨不得自己变成鸟飞上天或者变成鱼游进水。张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现在是调头逃跑,所以,他的座船是“迎风逆流”,对方的战船也是“迎风逆流”,双方情况一样,但对方在速度上明显地超过他的座船,慢慢地追上了他。 “张允给你欧阳爷爷留下脑袋再走!”早就等不及的欧阳四海在自己的座船撞上张允的座船后,立刻一边狂笑大叫着一边一个箭步地飞身跳跃而上,稳稳地跳落到了张允的座船上。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给我杀了他!”张允面如土色、措手不及,连连地嘶声嚎叫道。 扑向欧阳四海的张允的卫兵们被欧阳四海一顿砍瓜切菜地砍翻剁倒,鲜血四溅,尸骸倒满甲板,张允绝望地嚎叫一声,他拔出佩刀,冲向欧阳四海。 双方格斗了十几个回合,欧阳四海电光火石地一记钩镰斩杀了张允。 在割下张允的脑袋后,欧阳四海看到张允副将蔡和已经跳江逃跑并且游出了好几十米,他哈哈一笑,取下背上弓箭,一箭飙去,正中蔡和的脑袋。蔡和为了减轻负重从而游得更快,在跳江前特地脱掉了身上的盔甲,欧阳四海的箭矢直接射穿了他的头部,他连惨叫都没发出,直接中箭毙命,沉入长江。 随着张允和蔡和的被杀,刘备军水师船队的前锋部队完全被汉东军击溃了,两百多艘大船以及数量更多的小船被摧毁,剩余船只仓惶西逃,欧阳四海遵守陆逊的命令,见好就收,没有追击。汉东军的长江舰队接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从容不迫地打扫战场:关押刘备军的被俘官兵和投降者,打捞江东军和刘备军的落水官兵,收敛江东军和刘备军的阵亡官兵尸体,借着“帮助”的名义,不动声色地控制住江东军水师剩下的战船。 这场长江水上大战从后半夜时分持续到将近中午,参加战斗的共有三方:江东军水师、刘备军水师、汉东军水师,最终,江东军水师被先发制人的刘备军水师重创,但刘备军水师接着又被后发制人的汉东军水师重创,汉东军水师成为最后的赢家。在此战结束后,江东军水师还有二三百艘大船和数百条中小船只,尽皆被汉东军水师控制。江东军水师已经不存在。 得知水战结果的蔡瑁大吃一惊,他十分惶恐,汉东军水师的突然参战打乱了刘备军的计划,让他不知所措,并且汉东军水师表现出的强劲战斗力也让他深感畏惧和忌惮。在反复思考后,蔡瑁命令收拢刘备军水师所有战船退回扬州江夏郡一带的长江水域,等待关羽命令。 汉东军长江舰队的旗舰上,陆逊正在招待着吕蒙。 “多谢贵方及时出手助战。”吕蒙十分客气地向陆逊拱手行礼,“也多谢贵方善待我方将士。”汉东军在结束战斗后,向被他们救起来的江东军官兵提供了人道主义待遇,给予了充足的食物、饮水、医药、被服,关押了俘获到的刘备军士卒,但同样给予了人道主义待遇。此战,本来是江东军和刘备军的交战,汉东军属于“中立方”,本来不应该参战,但汉东军参战了并且攻击了刘备军,交战三方已经默认了:汉东军是江东军的友军,是刘备军的敌军。 “不客气,应该的。”陆逊微微一笑,“汉东和江东本来就是一家人么。” 吕蒙不动声色地道:“话虽如此,可是,汉东毕竟没有与江东结盟,也没有跟刘备开战,为何却在这场战役中突然间参战呢?” “这是因为我们汉东王殿下的九夫人正在吴城。”陆逊回答道,“孙刘两家怎么打确实不关我们的事,但九夫人的安危却是关我们的事的。” 吕蒙心情复杂地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对方的回答只是一个滴水不漏的理由,甚至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在定了定心神后,吕蒙不卑不亢地发起了质问:“贵方及时出手助战,我方非常感谢、感激、感动,然而,贵方趁机控制了我方水师的剩余船只,敢问,这是何意?” “你们的船只?”陆逊淡淡一笑,“此话不妥吧?如果我们没出手,那么,你们的剩余船只要么被刘备军击毁,要么被刘备军俘获,可以说,你们的剩余船只要么是刘备军的战果,要么是刘备军的战利品,我们只是抢在它们被刘备军击毁、俘获前,抢得了刘备军的战果和战利品,敢问,有何不对?” 吕蒙满嘴苦涩地哑口无言,他无言以对,正所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他很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更清楚江东此时的处境。在长长地叹息一声后,吕蒙决定单刀直入:“看样子,汉东王殿下是吃定我们江东了?” “江东归顺汉东,这既是大势所趋,也是江东老主公孙文台将军的遗命。”陆逊微微地眯起双眼,“顺应大势、遵守主公遗命,不正是你们应该做的吗?另外,这对你们难道不好?” 吕蒙再度长长地叹息一声:“刘备处心积虑地算计我们江东,最终却给汉东王做了嫁衣,由此可见,汉东王真是高明啊!” 陆逊呵呵一笑:“这是自然,汉东王智慧绝伦、谋略盖世,并且,他本来就是受命于天。” 吕蒙摇头苦笑,不再言语。 经过持续一个半夜和一个白天的三方大战,汉东军控制住了江东的核心:吴城,同时,舰队控制住了长江下游水域,刘备军水师在遭到迎头痛击后退到中游,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接到报告的陆逊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他知道,局势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中了。 合肥城内,张辽大喜过望:“好啊!江东军水师船队遭到刘备军水师的偷袭,损失惨重?此事究竟确实是否?” 向张辽汇报这个突发状况的李典同样满面红光:“绝对确实!我先后派出四拨哨骑细作前去长江边上反复查看,绝无虚假!刘备军水师趁着夜色,借着顺风顺水的优势,一举突袭得手!一举重创江东军水师!” “天助我也!”张辽心花怒放,“没了水师船队,已经渡江来到北岸的孙策和他的军队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既无法把南岸的粮草物资运到北岸进行补充,也无法把北岸的军士兵马撤到南岸。孙策……他是插翅难飞、在劫难逃了!等等!”他随即意识到一个很重要、很重大的关键,“刘备和孙策不是联合对付我们么?他们怎么会突然间内部狗咬狗起来了?”他陷入急促的思索,“这件事会不会是刘备和孙策联手给我们设下的一个圈套、陷阱、诡计?” “不可能!”李典非常肯定地道,“如果是圈套、陷阱、诡计,那孙策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反过来,孙策凭什么这么相信刘备?居然相信刘备到了可以让自己的水师船队任凭刘备水师宰割剿灭?这么做,太危险了!我不相信孙策会如此信任刘备!我似乎已经明白了刘备的图谋!他趁着孙策把江东军主力全部开到江北岸,让我们跟孙策打个你死我活,他却趁机吞了江东!孙策的水师船队被歼灭了,孙策就没办法再次渡江返回江东,他留在江北岸,只有全军覆没的结局!按照孙策的性格,他是绝不会投降的!刘备,肯定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张辽哈哈大笑:“懂了!刘备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他是借刀杀人呢!他把我们当成他用来宰杀孙策的刀,他却独吞江东这个巨大的战果!虽然这种被人利用的滋味很让人不悦,但是呢,刘备这么做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他得到了江东之地,我们可以趁机尽灭江东之军!”他目光炯炯,“这可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啊!传我军令,命令各部队展开全面出击!反击孙策!把他们给我斩尽杀绝!我要把孙策的人头,连同我们的捷报一起送到丞相的面前!” “喏!”李典精神抖擞地接受命令。 长江北岸战场上,曹军全面反击,排山倒海地杀向了在身不由己中背水一战的江东军。 第495节争夺江东(1) 樊城内,关羽正在又惊又怒。 “汉东军的水师船队主动攻击了你们?”关羽紧紧地盯着前来报告的蔡瑁。 “是啊,上将军!”蔡瑁苦着脸,“卑职经过拼死奋战,方才击退了他们,稳住了中游水域,没让他们趁势一路突破,杀到荆州境内的长江水域,但是,卑职的副将张允和卑职的族弟蔡和却壮烈战死了……”他哽咽起来。 “孔公亮不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吗?他为什么突然间插手了……”关羽心头一沉。 “上将军,不管孔公亮为什么突然间插手,汉东军的参战已经是事实。”马良急切地道,他忧心忡忡,“如此一来,局势可就复杂了!汉东军实力强盛,他们站到江东军那边,我们将会双拳难敌四手啊!更严重的是,万一曹军也跟汉东军并肩作战,我们岂不是寡不敌众?” “这……”关羽心头焦躁烦闷地来回踱着步子。 法正嗟叹一声:“看来,孔公亮已经把江东视为他的囊中物,不允许别人染指他的东西。” “法军师,我们现在应该这么办?”关羽急切地问道。 法正沉吟一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夺回对长江的控制权,这是关键中的关键!江东军水师已经算是完了,曹军在长江上基本上没有水师,如今,长江上只有我们和孔公亮的水师。如果汉东军水师掌控了长江的控制权,一来,他们可以援助合肥战场上的江东军,把孙策的军队从江北运到江南,让孙策可以率军撤回江东;二来,他们可以直接运输部队在江东或者荆州的沿江地区登陆,趁着江东军主力不在江东,抢在我们前面占领江东,甚至,直接攻打荆州!这两个可能,都是非常不利于我们的。江东,本来是我们的战果,却被孔公亮给吞了!” 马良惊愕地脱口而出:“如此一来,文聘将军岂不是很危险?” 法正点点头:“根据文聘将军的报告,他之所以没能一举拿下吴城,一是因为江东叛军做事不力,暴露身份,没能骗开城门,二是因为有一支汉东军在他前面抵达了吴城并且已经进入城内,协助城中的江东军一起守城。文聘将军沉稳谨慎,不敢冒险攻打吴城,他是为了防止他的江上退路被断绝,他就只能通过陆路返回荆西三郡,那么,他就不能把有限的军力消耗在对吴城的进攻上。” 关羽嗟叹唏嘘一声:“文聘在吴城外,在吴城内还有我们的一个人呢!” 马良立刻想到了:“庞军师?” “是啊!”关羽沉重地点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遭到江东军的毒手。”他深深地吸口气,看向蔡瑁,目光威严地道,“德珪(蔡瑁表字),我命你即刻率领水师船队顺江出击进攻,再战汉东军的水师,一定要击败或者逐走他们!否则,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 蔡瑁心里暗暗叫苦,但他不敢推脱,只得领命:“喏!” 在蔡瑁离开后,关羽、法正、马良一起反复地研究着此时的战局,此时的战局是错综复杂的:一开始,刘孙两家一起攻打曹军,刘孙两家可以说是盟友(其实各怀鬼胎),曹军既是刘备方的敌人,也是孙策方的敌人,然而,随着刘备军水师偷袭江东军水师,刘孙两家一下子化友为敌,如此一来,曹、刘、孙三方完全互相敌对,任何一方都是另外两方的敌人,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刘备方既是曹操方的敌人,也是孙策方的敌人,那么,曹操方和孙策方完全可以“化敌为友”,一起对付刘备方,但这是不会发生的,一来,时间过于仓促,曹操方和孙策方无法进行交流联系,二来,曹操方和孙策方本来就是敌对的关系,在一时半会间不可能真正地化敌为友,双方互不信任,即便其中一方向另外一方提出了和谈,另外一方也是完全不相信的,甚至趁机进行落井下石,比如,假如此时的孙策派人联系张辽,提议“我们一起对付关羽吧”,试问,张辽凭什么相信孙策呢?他与其跟孙策联手,还不如对孙策采取“趁其病,要其命”的对策,进行“痛打落水狗”,反之,也是一样的。张辽和孙策互相杀红眼,让他们此时进行交流、联系、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对付关羽,根本不可能。 曹刘孙三方的此时关系已经十分复杂了,如今,孔明横插一脚,使得这个“四方关系”变得更加复杂了。孔明方跟孙策方可以视为盟友,跟刘备方可以视为敌人,跟曹操方却是“非敌非友”。如果孔明方整合“孔曹孙”三家关系,组成“三方联盟”一起对付刘备方(虽然曹操方和孙策方已经互相杀红眼,但在孔明的武力震慑下,曹孙二方也不是没有可能做到“握手言和”。孔明就像一个带头大哥,带着两个互相憎恨的小弟一起打第四个人),那么,毫无疑问,刘备方的噩梦就到来了。 “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关羽有些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刚刚出门的蔡瑁急匆匆地返回入室,带着一个部将、他的另一个族弟蔡中。 “德珪,怎么了?”关羽看着蔡瑁。 蔡瑁示意一下蔡中,蔡中连忙报告道:“上将军,我部刚在江上截住一条汉东军的快船,船上有人声称是汉东军派来的使者,要求见您。” “哦?”关羽吃了一惊,他想了想,吩咐道,“带进来吧。” 一二十分钟后,陆逊派到关羽这边的使者被带到了关羽的面前。使者名叫赵戬,西凉人氏,是原董卓集团的成员,性格刚直正义,曾因不服从董卓命令、不愿意祸害百姓而险些被董卓处死,后在孔明收复长安的战事中归顺了孔明。 “见过关将军。”赵戬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有话直说吧。”关羽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 赵戬点头:“好,我家陆将军想跟关将军做一笔交易。” “陆将军?哪个陆将军?” “陆逊陆伯言。” 关羽淡淡一笑,笑意中颇有几分轻慢:“就是孔公亮的那个妹夫?”他知道,孔明妹妹孔淑本来是被刘封追求的(也被曹昂、孙权、刘协追求过),最后却嫁给了陆逊,自然而然,他对这个陆逊没什么好感和重视。 赵戬笑了笑:“是。” 关羽轻轻地捋须:“他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荆东四郡归你们,扬州六郡归我们,两家即刻罢兵停战,就这样。” 关羽微微地眯起丹凤眼:“我为什么要答应陆逊的这个要求?” “第一,关将军你没有更好的选择;第二,你答应了,陆将军才会放文聘和他的部下返回荆州,同时,还会把庞统也放了。” 关羽心神一动,丹凤眼一睁:“庞军师安然无恙?” 赵戬道:“庞先生目前安然无恙,但他能不能继续安然无恙,就要看关将军你的决定了。” 关羽陷入激烈的思索,几分钟后,他语气冷淡地道:“我如果不答应呢?” 赵戬呵呵一笑:“如果关将军不答应,那么,陆将军就会命令我方长江舰队把江北岸的江东军运到江南岸,并且,不是运入扬州六郡境内,而是运入荆东四郡最北部的江夏郡境内,继而援助他们跟你们拼命,到时候,你们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既得不到扬州六郡八十一县,也得不到荆东四郡五十县,并且还要把文聘、文聘的部队和庞统都搭进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关羽心头腾起一股怒气:“长江之上,不只是有你们的长江舰队,还有我们的水师船队!你们想把江北岸的江东军运到江南岸,恐怕没那么顺利吧?长江,难道是你们一家说了算?” 赵戬毫无惧色地道:“关将军可以试一试。” 第496节争夺江东(2) 关羽看向蔡瑁,蔡瑁满面羞惭地低下头、不吭声。 关羽随即看向法正和马良,马良神色愧疚地看向法正。 法正面无表情,但在大约一分钟后,他点了一下头。 关羽一声不吭,他再次陷入激烈的思索,他已经从蔡瑁脸上看出来了,蔡瑁没有把握战胜汉东军的水师,如果自己拒绝了陆逊的要求,陆逊肯定发挥他的水师优势,把江北岸的江东军运到江夏郡境内,甚至,陆逊还可能把已经准备好的汉东军地面部队运到江夏郡境内,荆西三郡和扬州六郡之间就是荆东四郡,四郡最北部的就是江夏郡,如果江夏郡境内出现了大批敌军,毫无疑问,刘备军很难通过陆路杀进扬州六郡境内,被阻挡在荆东四郡外,那么,刘备方不但得不到扬州六郡,连荆东四郡都得不到,还会把文聘、文聘部下两万多兵马以及吴城里的庞统的性命全部搭进去,显然,这是极其得不偿失;反之,如果自己答应了陆逊的要求,虽然扬州六郡被孔明夺走了,但刘备方起码得到了荆东四郡,好歹还能收获很多战果。 此战的关键就在于长江控制权,如果刘备军控制住长江,就可以全面地化被动为主动,江北的曹军飞不到、游不到江南,江北的江东军注定全军覆没,位于江南的江东即扬州六郡、荆东四郡,都是刘备方的囊中物、口中食,汉东军也无法染指,毕竟,汉东的青徐二州都是位于长江之北的,然而,蔡瑁偏偏“不争气”,对付江东军水师还行,对付汉东军水师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导致刘备方通过此战获得的战果一下子大打折扣,使得关羽内心里悔惜不已。 思考良久后,关羽在心里叹息一声,他艰难地道:“你可以回去回复陆逊了,我……同意他的要求。”刘备身在长安,关羽全权掌管荆西三郡,拥有自行处理和决定军政大事的权力,不需要先汇报刘备、在得到刘备的批准后再同意,况且,长安和荆西三郡毕竟距离太遥远了。 赵戬向关羽行了一礼:“好,如此,对方的水师可派遣没有武装的运输船前去吴郡沿江地区把文聘将军、文聘将军的部下、庞统先生给接走了,同时派遣部队接收荆东四郡,但是,荆东四郡境内里还有不少江东军和数十万平民,如果他们想要前去扬州六郡境内,还请贵方不要阻扰,另外,我方在水战中俘获的贵方军士和贵方军士的尸体都会交还给贵方。就这样,在下告辞了。” 合肥城内,张辽正在做着跟关羽一样的事情:接见着陆逊派来的使者。使者名叫宋果,跟赵戬一样,也是西凉人氏、原董卓集团的成员,也性格正直坚贞,跟赵戬一起归顺了孔明。 比起关羽的倨傲,张辽明显客气很多,孔曹关系不差,张辽跟孔明本人也是很有渊源,曹操对张辽有知遇之恩,孔明对张辽有举荐之恩,因此,张辽在内心里一直十分感谢着孔明。 “你们的陆逊将军打算跟我做什么交易?”张辽和气地问道。 宋果道:“张将军,江北战事已经尘埃落定,江东军丧失了水师船队,既无法返回江东,也无法把江南岸的粮草物资运到江北岸,贵军已经稳操胜券,在这个时候,陆将军希望贵方可以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张辽摇摇头:“这可不行,虽然汉东王与曹丞相不是敌人,但孙策是曹丞相的心腹大敌,我既奉曹丞相之命坐镇合肥、抵御江东,岂能因私废公?陆将军希望我放了孙策和他的部队,岂不是让我放虎归山?我万万不能做出这种近乎徇私叛主的事,还请陆将军不要强人所难。” 宋果笑道:“张将军误会陆将军的意思了,陆将军岂会让张将军做出如此之事?陆将军非常清楚‘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道理,他的意思是,江东马上就要变成汉东的一部分了,江北岸的那些江东军士卒都是宝贵的人口人力,张将军把他们全部歼灭,确实可以降低江东对贵方造成的威胁,然而,江东在此战之后就要不存在了,张将军把他们放了,让他们成为汉东的百姓良民,结果不是一样吗?损失了二十万青壮年的江东、成为汉东的一部分的江东,都不会再对贵方造成威胁,既然一样,张将军又何必多造杀孽呢?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呀!” 张辽暗暗吃惊,他随即明白了长江南岸的“孔刘相争”,他沉吟道:“汉东王宅心仁厚,我很敬佩,也很愿意,说起来,我也不想成为白起那样的人屠,只是……”他微微地蹙眉,“孙策他们要是顽抗死战,又该如何?” “这一点还请张将军放心,我们会派人联系孙策的。张将军你只需要派遣部队把他们堵在长江边上就可以了,他们已经没有粮草补充,坚持不了多久的。哦,对了,陆将军说了,张将军帮了汉东这么大的一个忙,汉东自然要好好地感谢张将军,也必须让张将军在曹丞相那边有个交代。江北岸的江东军有二十万余人,虽然已经死伤了很多,但我们还是按照这个数字给予张将军报酬,一人十石粮食,我方愿意支付贵方两百万石粮食,作为给贵方的感谢。” 张辽顿时大喜,有了这两百万石粮食,曹军一来可以好好地补充自己,二来张辽本人在曹操那边也有一个交代了,他“放”了那么多江东军,换来了两百万石粮食,显然是赚了,曹操不但不会发怒生气,还会夸奖他会做事。一个是杀死十几万人,除了杀孽,什么得不到,一个是放了对自己不会造成威胁的十几万人,还能得到两百万石粮食,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汉东拿出两百万石粮食,使得张辽的“放人之举”不再是“做人情”,而是结结实实的收益。 但在这同时,张辽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看这样子,刘备想要吞了江东,孔明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打算抢在刘备前面吞了江东,孔刘两家都对江东志在必得并且展开着明争暗斗,这可是我方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啊,我可否利用孔刘两家的矛盾,为丞相也在这场瓜分江东的盛宴里分得一杯羹呢? 就在张辽暗暗地进行着盘算时,李典急匆匆地奔进来,脸色焦躁沉重,带着一种阴郁。 看到现场有外人,李典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一下张辽。 张辽心领神会,他对宋果道:“陆将军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但我需要好好思考一番,还请陆将军稍微等待数日。” 宋果行了一个礼,告辞离去。 李典急切无比地道:“文远,不好了,北边刚刚出了大事!我们可能马上要腹背受敌了!” 张辽顿时吃了一惊:“什么?” 这场孔曹刘孙四家一起参加的战事,刘备方第一个退出了,关羽虽然有着万般不甘心,但他非常明智地选择了见好就收,答应了陆逊提出的交易。 长江上,在数日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汉东军、刘备军的水师船队重新恢复“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势。一队队刘备军的运输船开到吴郡沿江地带,文聘率部撤离,乘坐运输船离开扬州,回到荆州,并且直接进入已经属于刘备的荆东四郡境内,完成对当地的接收——十分讽刺的是:荆东四郡原本是江东的地盘,但身为汉东高层的陆逊却“代替”孙策把荆东四郡转交给了刘备方,原因无它,江东此时已经没有自主权了,它已经是另外三家砧板上的鱼肉。 文聘率部乘坐水师战船在吴郡沿江地带登陆,原本打算一举攻陷吴城,完成对江东的征服和占领,然而,汉东军的横插一脚导致他不得不打道回府,他的部队和汉东军没有发生交战,囫囵完好,但他没有空手而归,他收获丰厚,江东军跨江攻打合肥,在江南岸囤积了大量的粮草物资,只有小部分被江东军水师船队运到了江北岸,剩下的大部分被文聘部缴获,光是粮食就有二三百万石。这些粮草物资都是汉东“援助”江东的,此时白白地肥了刘备方,但陆逊没有跟文聘争夺,一来防止节外生枝,二来汉东钱粮富足,根本看不上“这点儿物资”。 第497节争夺江东(3) 荆东四郡是江东的地盘,陆逊派人前往四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通告给当地的江东官将,大部分江东的官吏、将领、士卒选择离开当地,前去扬州境内,少部分选择留下或者为孙家尽忠,武力反抗刘备军对当地的占领,最终在螳臂当车、以卵击石的战事中为孙家战死殉节。至于当地的老百姓,大部分也是选择离开当地,前去扬州境内。老百姓的心里是有一杆秤的,在刘备治下,赋税是“三税一”,在孙家治下,赋税是“五税一”,在孔明治下,赋税则是“十五税一”甚至“三十税一”,毫无疑问,三者对比十分鲜明,孔明比孙家好,孙家比刘备好,孔明最好,孙家次之,刘备最差。没几个老百姓愿意留下接受刘备的“三税一”统治,纷纷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地前去扬州,如果扬州还是孙家的,好歹是“五税一”,如果扬州变成孔明的,那简直再好不过了,因为他们将会享受到梦寐以求的“十五税一”甚至“三十税一”。 “我们在孙将军的治下就想去汉东王的治下了,那个刘皇叔比孙将军更狠,我们要是留下来,以后的日子会连以前的都不如,傻子才留下来呢!”荆东四郡的老百姓是这样说的。 荆东四郡是江东的西部领地,与刘备领地接壤,一直遭受到刘备方的威胁,孙坚以前担心可能失去当地,因此,他把当地过半人口迁入扬州六郡境内,使得当地人口数量不算多,只有几十万。如今,这几十万荆东百姓走得十室九空,使得关羽得到的荆东四郡近乎无人区。 经过此战,刘备方成功地得到荆东四郡,即江夏郡14县、长沙郡12县、桂阳郡11县、零陵郡13县,合计4郡50县,随后,关羽在荆州北部南阳郡境内向曹军发动大反击,趁着曹军陷于其它战事、兵力吃紧时,收复了在先前因为“放水”所以丢失的宛城等半个南阳郡,如此一来,加上原先的荆西三郡六十五县,荆州7郡115县全境土地城池终于俱为刘备所有。刘备的地盘变为:荆州七郡全境、扬州六郡全境、凉州十郡全境、以长安为核心的司州西部。 另外,刘备军在此战中缴获十分丰厚,光是粮食就有二三百万石,极大地缓解了刘备此时捉襟见肘的财政问题。 吴城的城门口处,鲁肃正在“送别”庞统。 看着外面的晴朗天空,庞统咧嘴一笑:“真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活着离开江东,天意啊!” 鲁肃淡淡地笑了笑:“士元啊,你真的认为你的这套毒计取得成功了吗?” 庞统微微叹息:“没成功啊,只能说是成功了一半,毕竟,我家主公只得到了荆东四郡,没能顺势把扬州六郡也得了。没办法,孔公亮那小子财大气粗、实力强盛,他突然横插一脚,害得我的计划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喃喃道,“他到底是怎么逃出汉阳的?不可思议啊……” 鲁肃再次淡淡地笑了笑:“士元啊,你很聪明,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不会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庞统看了一眼鲁肃,笑了笑:“子敬,我知道你的意思。江东已经不存在了,荆东四郡归了我家主公,扬州六郡归了孔公亮,如此一来,我家主公得了小利,孔公亮却占了大便宜,并且,我家主公和孔公亮以后在长江上就全面接壤了。然而,我必须要这么做,因为,我们跟你们一样,其实都没有更好的选择。”他看着鲁肃,语气耐人寻味地道,“你说我说的对吗?” 鲁肃点点头,他感叹一声:“是啊,你我两家其实都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我们在赌,你们也在赌,你我两家都在赌,都在孤注一掷、铤而走险,以求得能够绝处逢生、否极泰来。” “也许,我们输给了孔公亮,但我们却赢了你们江东。”庞统笑道,“毕竟,你们江东现在已经出局,我们现在还在局中。天下最终鹿死谁手,尚且犹未可知。我们好歹还有希望,你们却完全没有希望了。” 鲁肃叹息一声,默然无语。 庞统看着鲁肃,目光有点动情和伤感:“子敬啊,孔明一直对你赞不绝口,称你是江东第一君子,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要是你能跟我还有孔明、孝直他们一起共事,该多好!子敬,江东已经没了,江东的高层们可以各奔前程了,可以投孔公亮,可以投曹操,也可以投我家主公,子敬啊,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会在我家主公面前以性命举荐你的!”他非常真挚诚恳。 鲁肃苦涩地笑了一下:“士元啊,多谢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慢走不送,多加保重。” 庞统轻轻地叹口气,他知道鲁肃的意思,因此他在向鲁肃拱手行礼后跟着前来接他的刘备军士卒一起离开了。 看着庞统离去,鲁肃转身回头,凝视着眼前的吴城,他知道,吴城已经不属于江东了。 此时驻扎在吴城的军队共有约一万三千人,包括五千余江东军和七千余汉东军。文聘已经率部离开了,但城内的汉东军却丝毫没有也离开的意思,显而易见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吴城的最高主官是鲁肃,孙权为其副手,但现在,吴城在实际上的最高主官却是孙仁,原因很简单:那七千余汉东军都是听命于孙仁的,并且,孙仁“既是汉东的人也是江东的人”,她取代鲁肃掌控吴城,对吴城的江东军民而言,完全不是“引狼入室、反客为主”,她根本不是“外人”,她就是江东人,吴城的江东军民对她毫无反感,但是,她的心却是属于汉东。 在文聘率部离开时,孙权立刻前去找到孙仁,对孙仁的“政治立场”进行了一番试探,双方展开了这么一番对话—— 孙权:“仁妹,文聘已经率部离开了。” 孙仁:“嗯,我已经知道了。” 孙权:“仁妹,我的意思是……吴城现在已经化险为夷了,叛军被消灭了,敌军也撤离了。” 孙仁:“二哥,你想说什么?” 孙权:“仁妹,你夫君的部队……什么时候走?” 孙仁:“二哥,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 孙权:“仁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知道我的意思。你夫君的部队毕竟不是江东的部队,吴城是江东的核心,汉东的兵马却留在这里,于情于理说不通吧?你和他们赶紧走吧!” 孙仁:“说不通?要不是我夫君的部队赶来救急,一万叛军联合文聘的两万多兵马一起攻城,吴城撑得住?吴城现在会是谁的?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喘气说话?哦,刚在援军的帮助下赶走了敌人,一转身,就要把援军给一脚踢出门?二哥,这不是忘恩负义,又是什么?” 孙权:“仁妹!你是孔明的九夫人,但你也是江东的三小姐!” 孙仁:“我当然知道!我从来没有忘记我是江东的三小姐!正因为如此,我要为了江东、为了江东的三百万父老乡亲做出最好的安排!” 孙权:“你……你要干什么?” 孙仁:“第一,如果不是我夫君的部队,吴城现在已经沦陷了,吴城沦陷了,加上大哥和江东军的主力又被困在了江北,江东必然随之沦陷,是我夫君的部队救了吴城、救了江东,理所当然的,吴城和整个江东此时都是我夫君的了;第二,江东归顺汉东,正是父亲的遗命!大哥没有遵守,结果给江东带来了这场大祸,二哥你难道也不想遵守?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反正我是要遵守父亲的遗命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履行父亲的遗命!” 孙权:“仁妹,你要冷静!你……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呀!你不能断送我们孙家的基业呀!” 第498节周瑜的后手 孙仁:“基业?什么基业?就是没完没了地打仗?就是你们心里的宏图大业?为了你们心里的宏图大业,江东的老百姓就要一直过着困苦不堪的生活?你们的军兵士卒,都是江东老百姓的儿郎子弟!你们的钱粮,都是江东老百姓的血汗!如此劳民伤财、穷兵黩武的基业,有何意义?如果孙家的基业会让江东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样的基业,还不如不要!没了,只不过是孙家失去了称王称霸的权力而已,但却可以让江东的万千百姓从此过上太平安乐的生活!秦始皇的基业何其伟大,但又如何?秦朝仅仅十五年就完了!二哥,江东和江东万民,与其在孙家的手里,何不在我夫君的手里?我夫君的本事,你难道不知道?汉东之民的人数,足足是江东之民的十倍余!但我夫君却能让那么多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生活!江东百姓在成了汉东百姓后,也会这样的!这样,对江东、对江东万民,难道不好吗?我们孙家可不能为了一姓一家的私利而不管万千百姓的死活啊!急流勇退、交出权力,这对我们孙家也好,我们孙家从此不会被老百姓唾骂,会被老百姓称颂!二哥,你可要想清楚啊!” 孙权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孙权随即火急火燎地找到鲁肃,把孙仁“身在江东、心在汉东”的态度转达给了鲁肃,要求鲁肃“赶紧想想办法,让孙仁悬崖勒马、迷途知返”。鲁肃沉默良久,最后只是叹口气,苦涩地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呢?吴城已经被汉东军控制了!我们已经身不由己了!况且,三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吴城落入汉东军的手里,意味着江东的“大脑”落入了汉东军的手里,还意味着孙策、周瑜、程普等人的家眷也落入了汉东军的手里。汉东军随即封锁全城,把江东的文臣和所有文武高层的家眷全部软禁在了城内。 长江北岸,江东军的营寨。 远处,曹军正在犹如洪水般不断地涌上来,中军大营里,孙策、周瑜、程普等人正在接见着三个人,分别是:吕蒙、甘宁、杨江。 吕蒙和甘宁在被汉东军水师救起后,受到了礼待,继而被释放了,但陆逊只放了他们两个“光杆司令”,没有释放落入汉东军手里的江东军水师官兵(汉东军没有关押江东军的水师官兵,但长江上基本上没有属于江东军的船只了,使得江东军的水师官兵没有办法前去江北),跟着吕蒙、甘宁一起过来的还有陆逊派过来的杨江,他是陆逊派到孙策前面的使者。 孙策坐在主帅位置上,他的衣甲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头发也有些散乱,他脸色铁青、五官紧绷、嘴唇紧抿,两眼因为布满血丝所以赤红如火,表情僵硬、灰暗、麻木,脸上肌肉时不时地抽动一下。在得知刘备军背信弃义地偷袭江东军的水师船队后,孙策感到天旋地转、晴天霹雳,浑身鲜血一起冲上了头顶,他震惊万分、暴怒欲狂、愤恨至极,就像一头发疯的猛兽,发出野兽咆哮般的嘶吼,他恨不得当即冲到江边、飞到长安去跟刘备拼命,亲手杀死刘备,眼下,他已经平静下来了,或者说,他已经发疯发狂得虚脱了,从而不得不安静下来。 孙策双手拄着他的佩剑,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戳着地面,一声不吭地听着杨江的话。 杨江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向孙策阐述着一个冷冰冰的事实:“…吴城已经落入我军控制中,长江也已经落入我军控制中,你们已经是背水而战、走投无路了,要么,被曹军消灭,要么,因为耗尽粮草从而全军崩溃,要么,归顺汉东。江东归顺汉东,既是孙文台将军的临终遗命,也是你们此时最好的、唯一的选择。伯符将军,归顺吧!汉东王是你的妹夫,并且他的大仁大义、大慈大悲是天下皆知的,他是绝对不会亏待你和诸位的,归顺他,对江东、对江东的万千百姓、对你们,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孙策的表情和眼神都很木然,继续用他的佩剑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戳着地面。现场气氛犹如开着追悼会,现场所有的江东将领都在沉默着,无人出言反驳杨江,他们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们心知肚明,杨江说的都是实话,如今,他们和整个江东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半晌后,周瑜开口:“这是陆逊的意思吗?” 杨江道:“陆将军的意思就是汉东王的意思。” 周瑜继续问道:“贵方的这场行动是陆逊主持的吗?” 杨江点头:“是的。” 周瑜先看了看孙策,再看向杨江:“带我去见一下陆逊。” 杨江看向孙策,孙策仍然在进行着那个无意义的动作,既没有开口批准周瑜,也没有出言反对周瑜。杨江知道周瑜在江东军里的地位,因此,他点点头:“好,周将军请跟我来。” 半个多小时后,周瑜在附近的长江水面上的汉东军长江舰队旗舰的船舱里见到了陆逊。 “平波(杨江表字),你先出去吧!”陆逊表情平静地吩咐杨江。 “喏。”杨江行了一礼,退出船舱。 船舱里只剩下陆逊和周瑜。 陆逊坐着,周瑜原本站着,他看到杨江退出船舱,直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陆逊的对面,然后双眼直视着陆逊,眼神幽微而深邃,带着一种冷漠,更加带着一种上级看下级时的威严。 “周将军特地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跟我当面说吧?”陆逊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道。 周瑜冷冷地看着陆逊:“你称呼我什么?” 陆逊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神色:“周将军。” 周瑜眯起双眼,语气冷然地道:“陆议,我是江东军的大都督,你应该称呼我‘大都督’。” 陆逊微微地转过脸,似乎显得自言自语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还有,我现在叫陆逊。” 周瑜愤怒了:“陆议!你是不是因为当了孔明的妹夫,所以已经忘了你是江东的一员?” 陆逊陷入了沉默,半晌后,他幽幽地道:“你是知道的,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当这个卧底。” 第499节江东双璧 周瑜强行地忍住自己的怒气:“我没有让你当卧底,当初,我精心选中你,把你从江东派到汉东,叫你加入讲武堂,是希望你慢慢地成长为汉东高层,然后以汉东高层之一的身份,多多地帮助江东,或者,引导孔明多多地支援江东。我不是让你假戏假做,也不是让你真戏假做,更不是让你假戏真做,我是让你真戏真做!你可以一只脚踩两条船,我是不会怪你的!你可以真心诚意地当孔明的臣子,没关系,但你的心里必须至少还有一半装着江东!说到底,江东和汉东亲如一体,孙孔两家的利益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致的!你身在汉东,但你帮助江东,不算背叛汉东!你帮助江东,等于帮助汉东!你为江东做事,等于为汉东做事!如此,你一方面效忠江东一方面效忠汉东,既是江东的忠臣也是汉东的忠臣!我把话说白了,比如,你巧言说服孔明支援江东一百万石粮食,江东的实力得到了增长,江东只会攻打曹操或刘备,不会攻打汉东,江东攻打曹操或刘备都是有利于汉东的,如此,对江东、对汉东,都是好事!两者不矛盾的!你在江东和汉东之间可以左右逢源,因为我是不会叫你做出有利于江东但却不利于汉东的事情的!” 陆逊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周瑜心里的怒气变成了怒火:“可是,你却做了什么?你还不如樊欣那个弱女子!甚至,你根本不能跟她比!她可没有做过对不起江东的事!而你,却亲手毁灭了江东!埋葬了江东!断送了江东!背叛了江东!庞统的这套毒计,连吕蒙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我岂能闻不出异味?我之所以明知存在巨大危险还要冒险行事,一是因为江东确实已经别无选择了,二是我安排你作为以防不测的后手!可你是怎么做的?刘备军的水师偷袭江东军的水师,你应该当即出手!协助江东军水师击溃刘备军水师!从而在一开始就全面地挽救局势! 然而,事实却是——你在江东军水师遭到刘备军水师偷袭时故意按兵不动、见死不救,等着江东军水师被刘备军水师打散了,文聘率部登陆吴郡、威逼吴城,你才出手!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用意?你坐视刘备军水师打散江东军水师,再后发制人,击退刘备军水师,从而控制了长江,从而控制了全局!让我们现在陷入绝境死路,不得不受制于你!你还抢在文聘前面、借助敌军和叛军,派遣部队假意援助吴城,从而一举控制了吴城!你一边跟关羽‘合作’一边跟张辽‘合作’,两面三刀、借力用力,把刘备军和曹军都变成了你的工具,最终把江东彻底地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陆议,你真的好狠毒啊!”他咬牙切齿,“我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当初在汉东境内、在孔明身边埋下的你这颗棋子,最终却反噬了江东!最终让孔明得以吞并江东!” 陆逊仍然沉默地听着,仍然没有说话。 周瑜怒发冲冠、两眼通红地看着陆逊,沉重地喘着粗气,身体也微微地颤抖着,突然,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剧烈地咳嗽一下,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陆逊吃了一惊,急忙上前:“周将军,你不要再动怒了,你以前中毒箭的旧伤又复发了…” “你给我滚开!”周瑜两眼喷火地看着陆逊。 陆逊停住了原本打算搀扶周瑜的动作。 周瑜惨然地笑了起来:“罢了、罢了,你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情理之中。你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你现在可是孔明的妹夫,靠着这层关系,你在汉东境内、孔明身边注定飞黄腾达,加上你现在又给孔明立下了大功,为他吞并了江东,毫无疑问的,孔明必然会重重地封赏你,对你更加信任和器重,对你更加委以重任、授予重权,你以后前途无量啊!我在此提前恭喜你了,陆议…啊,是陆逊。” 陆逊轻轻地叹息一声:“周将军,你可否不要发怒生气以及冷嘲热讽在下?可否听在下说几句呢?” 周瑜冷冷地道:“还有什么要说的?你的心态是怎么转变的,我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你么,一开始还是按照我的指示做事的,后来,孔明把他的妹妹嫁给了你,你的心态就变了,你发现——你干嘛还要继续忠于江东呢?根本没有理由呀,你已经是孔明的妹夫,光是冲着这一点,你就注定会在孔明手下步步高升了,既如此,你干嘛不全心全意地当汉东的臣子呢?你完全可以抛弃你对江东的忠诚了。从那时候开始的,汉东在你心里的比重越来越大,江东在你心里的比重此消彼长地越来越小,对吧?” 陆逊摇摇头:“周将军,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殿下把他的妹妹嫁给我,我很感激,只是感激,不是受宠若惊,我不是攀龙附凤的人,我也不屑干那种事。我和孔淑的感情是真实的,我没有对孔淑逢场作戏,当时,天子下诏,要把孔淑纳入后宫、封为贵人,孔公是求之不得,但殿下却极力反对,他反对的唯一理由就是孔淑的心是在我的身上。是的,为了我和孔淑的幸福,殿下连天子都敢反对,此恩此情,我想,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会感到感激和感动吧?” 周瑜冷哼一声。 陆逊接着道:“真正让我发生心态转变的,是老主公的战死。老主公活着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有一个东西支撑着我,促使我对江东一直保持忠诚,然而,老主公不在了,我心里的那个东西一下子轰然倒塌了,我知道,不只是我心里的那个东西倒塌了,江东的希望也一起倒塌了。四大诸侯,江东是最弱小的,地理位置和生存环境也是最不利的、最凶险的,依照周将军你的智慧和见识,岂能看不出江东几乎就没有希望完成争霸天下的大业?甚至,江东就连偏安一隅、守成自存都难以实现。殿下、曹操、刘备,都是以一统天下为目标的,他们个个都会早晚对江东动兵。江东哪怕想要长久地割据东南,都是实现不了的。老主公不在了,意味着一个时代已经落幕了,意味着江东彻底地没有希望了。就算老主公在时,周将军你们穷尽心思、绞尽脑汁,也只是进行一种垂死挣扎罢了,为此,你们甚至透支江东的未来进行孤注一掷的豪赌。这些,周将军你心里有数。你们就像夸父逐日,追求着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东西,何苦呢?何必呢?老主公死了,代表着江东的这个梦想彻底地破灭了,也宣告着江东已经彻底地走投无路。江东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要么被曹操攻灭,要么被刘备吞并,要么…归顺汉东。三条路里,哪一条是最好的,周将军你心里也有数。我眼下就是为了江东,才会做出看似毁灭江东的举措,不只是我,吴城里的三小姐,也是一样的看法,也是一样的做法。三小姐随时可以命令吴城的汉东军撤离吴城,但她下达撤军命令了吗?没有。更何况,江东归顺汉东,是老主公的遗命,我现在做的事,只是执行老主公的遗命,反观你们,却是违反了老主公的遗命。” 在稍微地顿了顿后,陆逊很动情地道:“周将军,长期以来,你一直都是我心里最尊重、最敬佩的人,我一直都以你为榜样和偶像,但现在,你在我心里已经退居第二,位居第一的,是汉东王。周将军,我在汉东王身边很久了,比你更加了解他,汉东王的智慧简直高深到了可怕的地步,没人是他的对手,包括你在内。汉东王早晚攻灭曹孙刘,一统天下,换而言之,如果江东不和平归顺汉东,那么,他早晚要对江东用兵动武,到时候,江东必败,因为江东没人是他的对手,包括你在内。周将军,真的,你是绝对斗不过汉东王的。与其到时候狼狈不堪地一败涂地,何不现在体体面面地归顺呢?老主公就是在临死前正式承认了这一点啊!” 周瑜脸上的怒色和嘲讽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凉和哀伤,“天意啊,天意如此,岂是人力可以违逆?”他黯然神伤地喃喃道。周瑜对孙坚、孙策都是极度地赤胆忠心,为了孙家的伟业,他呕心沥血、竭诚尽忠,哪怕他心知肚明孙家的伟业是注定没办法实现的,他也是矢志不渝、奋力向前,就像逐日的夸父,就像历史上一次又一次地发动北伐的诸葛亮,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一种责任感,也是一种坚持的德操。如今,江东已经宣告不复存在,周瑜忽然间感到了一种“疲惫的轻松”,他既感到身心交瘁、疲惫不堪,又感到了一种轻松。有时候,放弃,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放弃了注定无法实现的目标,会让人感到得到解脱。 陆逊看着周瑜,显得十分推心置腹地道:“周将军,你才华横溢、才智超群,殿下多次谈到你,他每次谈到你时都惋惜不已,他说,你把你的才华和才智用于一个注定无法实现的目标,既对你自己不好,也对我们这个国家不好,你这样的人,应该把才华和才智用于安邦定国、剿除内乱、消灭外患、开疆拓土上,如此,我们的国家因为你而变得更加富强昌盛了,你也可以青史留名、流芳百世,但你却一直把你的才华和才智用于帮助一方诸侯割据称雄上,真是明珠暗投、大材小用,不得不令人扼腕长叹。” 周瑜看向陆逊,语气揶揄地道:“怎么?陆逊,你现在就要帮助孔明游说我投诚他了?” 陆逊微微一笑:“周将军,你是当代名将,尤擅水战,万里长江就是你纵横驰骋的舞台,你的眼光就像长江,看似很大,实际很小。长江大不大?很大!但是,它跟大海大洋比起来,立刻显得太小太小了!大海大洋,是何等的浩瀚啊!跟大海大洋比起来,长江根本就是不足挂齿的。大海大洋之大,是长江黄河的万倍、万万倍、亿万倍!大陆的远方,是大海和大洋,大海大洋的远方,是另外的大陆。我们汉东的海上丝绸之路,跨越一片又一片的大海,经过一片又一片的陆地,沿途见识了一个又一个跟我们大汉截然不同的异国外邦。周将军,这个世界是非常非常大的!我们可不能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周将军,你是知道罗马这个国家的,罗马的土地面积和人口数量与我们大汉旗鼓相当,但这个国家的地理形貌却非常奇特,它是环绕一片大海而建立的,那片大海叫‘地中海’,地中海非常辽阔,足有近半个大汉这么大。 可以想象,罗马是多么的奇特啊,国土之中存在一片浩瀚的大海,国土环绕这片大海,大海东西南北的土地都是罗马的疆域,浩瀚的大海就是罗马的内湖,因此,罗马的水运极度发达,地中海上夜以继日地川流不息着罗马的战船和民船,罗马每每爆发内战,争夺地中海的水战都是战争的关键所在,谁能控制地中海,谁就可以控制整个帝国,所以,罗马帝国的将军们几乎个个都是水战高手。殿下曾经开玩笑地说,周公瑾堪称我大汉的第一水战名将,不知道把他派到地中海去,他能不能打赢罗马帝国的将军呢?周将军,有时候,我也是这么遐想的,我们这些大汉的军人,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的智慧和精力用于跟本国同胞自相残杀呢?为什么不走出大汉、不走向世界呢?这个世界是非常非常大的,走出了大汉,就有无穷无尽的新的征途、新的战场舞台在等着我们呢!周将军,你就不想看看吗?你就不想哪天指挥着大汉的水师舰队与异国外邦的水师舰队争霸交锋于大海大洋之上吗?你不想看看异国外邦的水师舰队是如何展开水战的吗?你不想驾驶着艨艟大船,开拓远方的大海大洋,抵达彼岸的大陆大地吗?周将军,把目光和眼界放远一点、放广一点吧,世界上有着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周瑜眼神直勾勾、硬邦邦、冷冰冰地注目审视着陆逊:“这些话…是孔明让你对我说的?” 陆逊再次微微一笑:“周将军,人的一生是非常短暂的,区区几十年而已,但世界却是非常非常大的、非常非常奇妙的,如果在有生之年不抓紧时间看看外面的世界,岂不可惜?” 周瑜苦涩地冷笑道:“孔明还真是会说话,他说的这些还真的让我感到有点儿心动了。” 陆逊微笑道:“周将军,请去好好地劝劝伯符将军吧!归顺汉东,你们不会失去什么的,恰恰相反,你们还会得到很多很多的东西。” 周瑜缓缓地站起身,他目光异常复杂地、上上下下地看着陆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汉阳城,汉阳宫,汉阳殿上。 天子坐在龙椅上,双手微微颤抖地看着手里的一份奏表。 玉阶下,刘宠一身戎装、戴盔披甲地站着。 “堂叔祖…”天子抬起头,目光震惊无比地看着刘宠,“你这是要干什么?” 刘宠语气平静地道:“当然是为了匡扶汉室、中兴大汉。” “这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天子忍无可忍地怒了。 “陛下此言差矣!”刘宠的语气平静得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平淡,“天下大势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汉阳郡,孔曹刘孙四家瓜分了整个天下、四大诸侯,没有一个对陛下、对汉室是真正的忠诚。陛下拥有的,只是一个汉阳郡。如此区区的一块弹丸之地,人力物力财力都是非常有限的,根本无法发展壮大,长期以往,陛下如何自强?甚至,陛下如何自保?陛下之所以能够高坐于龙椅之上,仅仅因为孔曹刘孙四家忙着互相攻伐算计,无暇顾及陛下,从而维持着平衡,但是,这种平衡能够持续多久呢?陛下心里难道真的没有数吗?一旦孔曹刘孙四家的这种平衡被打破,汉阳,立刻就会朝不保夕,陛下,又如何继续高坐于龙椅之上?届时,陛下恐怕不但龙椅难保,就连龙体也难保!陛下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安逸怠惰、苟且偏安、不思进取、坐以待毙,另外一条路是孤注一掷、奋起一搏、死中求活、绝处逢生,没有第三条路。陛下,臣说的对吗?”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天子强行地忍住心头的怒意。 第500节第五方参战 刘宠不动声色地继续道:“陛下一直想要匡扶汉室、中兴大汉,臣等也是如此,臣等的毕生大愿就是辅佐陛下力挽狂澜、再造乾坤。陛下倘若不信任臣等,敢问陛下还能信任谁呢?陛下只有一郡之地且兵微将寡、钱少粮稀,想要匡扶汉室、中兴大汉,难度简直不下于登天。陛下和我等应该怎么做呢?先前,我们把希望放在四大诸侯其中一人的身上,第一个是刘备,然而,此人的真实嘴脸在眼下已经暴露无遗,他就是一个姓刘的王莽!第二个是孔明,然而,他态度暧昧摇摆,我们试图‘挟汉东王以令汉东’的计划也已经宣告失败,至于曹操,更加不可能指望他了。陛下,我们想要依靠我们自己,是不会成功的,我们太弱小了,我们想要依靠四大诸侯其中某人,也是不会成功的,他们无一不是野心勃勃、权欲滔天,都想着自己当皇帝,岂会帮助陛下?就算出手帮助,也是玩弄董卓、王允、曹操当初玩弄过的伎俩罢了。” 在稍微地顿了顿后,刘宠接着道:“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把两者结合起来,我们不但需要联合四大诸侯其中某家,还要积极地壮大我们自身。区区一个汉阳郡,地盘实在太小了,人口实在太少了,我们起码需要半个州、数个郡作为我们的根基,如此一来,我们就能成为天下第五诸侯,拥有虽然不强但也不弱、进拓不敢言胜、自保绰绰有余的实力,届时,我们再跟四大诸侯其中某家进行长期的结盟,如此,我们才能真正地实现独立,继而慢慢地自强,慢慢地发展,慢慢地壮大,慢慢地夺回原本属于陛下的大汉天下。陛下,臣的话说得对不对?” 天子沉默一下,开口道:“你指的是江东孙氏?” 刘宠点头:“陛下一语中的!四大诸侯,孔明最强,曹操次之,刘备再次之,孙氏最弱。正是因为最弱,所以孙氏急需盟友,先前,孙氏联盟刘备一起对抗曹操、求存图强,但现在,孙刘联盟已经破裂,孙刘两家已经兵戎相见,曹操,是孙氏的大敌,刘备,也是孙氏的大敌,孙氏处境艰难凶险,急需新的盟友,我们,就是孙氏最好的新的盟友。因为我们弱、孙氏弱,所以两家将会同心同德地一起求存图强。孙氏服从于陛下,那么,孙氏就安全了,因为孙氏已是陛下的势力,谁若攻伐孙氏,就是攻伐陛下、攻伐汉室,就是赤裸裸的逆反作乱!同时,陛下也安全了,在得到孙氏后,陛下实力大增,不但可以独立自存,还可以慢慢地图强进拓。” 天子沉默不语。 刘宠趁热打铁地道:“陛下,眼下正是实现我们这个构想的大好机会啊!在荆北和淮南,曹刘孙三家已经再次互相开战了!曹军和刘备军激战于南阳,同时,曹军又和江东军激战于合肥。曹军两线开战,兵力吃紧、分身乏术,疲于奔命、顾此失彼,在这个时候,我们突发奇兵,狠狠地在曹操的背后捅上一刀!必然可以取得丰厚的战果!根据臣已经制定好的计划,羽林军即刻开出汉阳挥师南下,先取兖州济阴郡,再取豫州沛国,配合淮南战场上的江东军,对曹军进行前后夹击!曹军必乱、必败!另外,刘备军也会从荆北一带挥师北上,此战之后,曹操的中原之地将会全面丢失!将会被我们、孙氏、刘备三家瓜分!我们最起码也能够得到兖州东部、豫州东部的不下于五个郡!如此一来,我们的处境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大改善!我们不再是处于孔曹之间、只有一块弹丸之地、整天如履薄冰、随时都会被灭掉的‘小角色’,而是成为天下第五诸侯!陛下,您的‘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梦想也随之迈出了巨大一步!” 天子微微地心动了,但他仍然感到沉重如山的忧虑、焦躁、不安:“这个构想确实很好,可是,我们只有区区五万兵马,如何完成这个宏伟的计划?” 刘宠不假思索地道:“陛下,五万兵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们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那就必须集中全力、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五万羽林军,臣会全部带出去,投入这场大战!” 天子大吃一惊:“什么?你要把五万兵马都带出去参战?那……汉阳怎么办?谁来守卫?” 刘宠不以为然地道:“陛下放心,无人会攻打汉阳。汉阳的一边是孔明,另一边是曹操,孔明是绝对不会攻打汉阳的,至于曹操么,他被我们、江东军、刘备军打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哪里还会攻打汉阳?” 天子有些急了:“话虽如此,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刘宠语气生硬地道,“不管是孔明还是曹操,他们真想要攻打汉阳,汉阳之军不管是有五万人还是有五千人还是根本没有人,有何区别?五万人,必败,五千人,必败,没有人,必败,根本没有区别。既然根本没有区别,那么,把部分兵马留在汉阳有何意义?只会导致参战的羽林军由于军力不足最终功败垂成,完全就是浪费军力。陛下你不懂军事机略,就请不要杞人忧天,只需听从臣的安排就可以了。”他的语气已经有点不客气了。 天子有点窝火闷气:“堂叔祖,万一你没有成功,把五万羽林军都搭进去了,怎么办?” “没有什么万一!”刘宠的语气从生硬变成了强硬,“不打这一仗,羽林军就算是齐装满员、毫发无损,最终也是跟汉阳、跟陛下一起玉石俱焚,有何意义?打这一仗,我们苦心经营建立起来的羽林军才能真正地发挥出他们的作用和价值。陛下,你忘了?臣已经说过了,我们是没有别的选择的。好了!”他有点不耐烦地道,“军情如火,战机瞬息万变,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陛下,请在出兵诏书上盖上玉玺吧!羽林军已经集结完毕,就等着出兵诏书了。” “你已经把羽林军集结完毕了?”天子心头猛地升起一股怒意。 刘宠看着天子,点点头:“是的,陛下,请在出兵诏书上盖上玉玺吧!” “堂叔祖!”天子腾地站起,他脸色怫然,“你……是不是有点出格了?上次,汉东王想要逃离云台宫,你率领几千羽林军前去阻截,你动用羽林军的行为跟朕说过了吗?你完全没有请示朕,以及得到朕的批准!结果,汉东王和所有人都以为是朕派遣羽林军阻截他的,是朕害死了他的父亲!这次,你又是如此!堂叔祖,羽林军到底是你的,还是朕的?你如此擅作主张、独断专行,可否把朕放在眼里?” 天子实在无法忍受心头的怒意。从小到大,天子辗转流落在董卓、王允、曹操的手里,一直都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明明是拥有天下最大权利的皇帝,却偏偏被人剥夺了所有的权力,如此天壤之别的反差,如此坎坷多舛的经历,使得天子在内心里对于这种事非常敏感,况且,人本来就是天生地不喜欢被人干涉自己的自由和权益。正因为一次又一次地、长期地被人剥夺权力,被人架空,被人把持,所以,天子愈发地渴望掌握权力,渴望能够自我做主。刘宠在眼下以及在过去的很多行为都隐隐地类似于董卓、王允、曹操,他屡屡地“先斩后奏”,使得天子在他身上看到了越来越重的董卓、王允、曹操的影子。天子对于这种事是非常敏感、非常排斥、非常警觉的。天子此时只有区区的一个郡,好歹,在这个郡之内,他是掌握权力、自我做主的,但现在,他发现了,刘宠居然连他手里的这么一点儿权力都试图慢慢地剥夺掉。 刘宠之所以在行动上对天子如此“不敬”,是因为他在内心里跟董卓、王允、曹操一样,都没有真正地把天子“当回事”,都只是把天子当成实现自己的目标和野心的“工具”而已。 面对天子的愤怒,刘宠有点吃惊,但他没有惊惶和畏惧,他板着脸,语气僵硬地道:“臣上次的行为,只是因为事态突发,所以臣来不及请示陛下而已。陛下,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汉室,为了大汉。陛下,请不要浪费时间了,请赶紧下诏吧,将士们都等着呢!” “你……”天子又惊又怒地看着刘宠,“朕要是不下诏呢?” 刘宠冷冷地看着天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陛下如果因为个人原因而错失这次可以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绝佳机会,那么,臣就不得不再次擅作主张、独断专行一次了!陛下不要忘了,臣也是汉室宗亲、高祖后裔!匡扶汉室、中兴大汉,是每个高祖后裔的天赋使命,包括臣在内。臣这么做,也许会让陛下不高兴,但臣相信,高祖皇帝的在天之灵会赞成臣的。” “你……”天子惊怒不已,“你大胆!你放肆!” 刘宠不想再跟天子浪费口舌、浪费时间,因此,他直接转身离开了,其实,在他看来,有没有天子的诏书都是无所谓,反正羽林军是听他的,有天子的诏书只是更能名正言顺罢了。 “乱臣逆贼!乱臣逆贼!奸佞!都是奸佞!”大殿上,天子一下子倒卧在龙椅上,继而情难自已地热泪滚滚而落,“列祖列宗啊!朕为什么如此不幸啊?外姓人是乱臣逆贼也罢了,连汉室宗亲竟也是奸佞!列祖列宗啊!朕到底应该怎么办啊?”他悲上心头,放声呜咽起来。 这场把孔曹刘孙四家全部卷进去的大战再度发生了重大变化:第五方参战了。这个“第五方”正是一直被天下人忽略甚至遗忘的汉阳天子,五万羽林军在刘宠的统领下,开出汉阳,挥师南下,向着位于汉阳之南的兖州济阴郡发动了突如其来的大举进攻。一时间,天下震惊。 洛阳城内,丞相府中。 “还真是看不出来呀!我们的天子还真是有胆魄啊!”曹操看着被飞马送来的紧急军情,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忧虑和奚落的表情。 “丞相,汉阳军突然参战,并不是天子的命令。”郭嘉语气平淡地开口,“根据从汉阳宫中送来的秘密情报,汉阳军的行动是由刘宠主持的,天子并未批准,说明天子并没有同意。” 曹操看了一下郭嘉,笑起来:“原来如此。这位陈王殿下,当年盘踞陈国时,就是不甘寂寞、野心勃勃,如今,他正式地把他的野心付诸行动了。呵呵,可笑,真是可笑啊!当年,本相‘奉天子以令诸侯’,被这些汉室忠良、汉室宗亲骂得是狗血淋头啊,如今,刘宠此举不是本相当年做法的翻版么?由此可见,这些汉室忠良、汉室宗亲之所以骂本相,并非真的忠于汉室、忠于天子,而是因为嫉妒本相,恼恨他们没有把天子掌控在手,如果有了一样的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毫不含糊地做着跟本相一模一样的事。哼,这帮虚伪的伪君子!” 程昱道:“丞相,我们目前的敌人已经增为三个了,刘备、孙策、刘宠,我们不能以一敌三,一来寡不敌众,二来就算胜了,也会损失重大、得不偿失。依在下之见,可以让孙策退出这场战事了,如此一来,我们只需集中力量对付刘备和刘宠即可,最终把他们逐个击破。” 曹操点头:“说得对。立刻传本相的命令,告诉张辽,接受汉东的条件,允许孙策投降汉东,从而收拢兵力,李典坐镇合肥,张辽联合朱灵,率领两部转南向北,对付北边的刘宠;命令张郃,严密地防守潼关的刘备军;再命令徐晃,率领两万兵马前去南阳郡战场增援曹仁、曹洪,抵御关羽和黄忠的进攻;还有,命令夏侯惇,即刻从洛阳出兵,配合张辽,剿灭刘宠。” “遵命!”众人一起领命。 【读者qq群:128603526】 第501节孙策之死 长江北岸边上,尸横遍野、血流沃土。 江东军已经完全地退出了合肥城外的战场,一路退到长江北岸边上,曹军得势不饶人,一路追击、全线倾轧,双方爆发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战,战死的两军士卒的尸首从合肥城一路散落延绵到长江岸边,鲜血也涂红了合肥城和长江岸边之间的土地,伤兵的惨叫声、哀嚎声、呻吟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铺满死人的战场上。曹军的士气越战越高昂,江东军的士气越战越消沉衰竭,交战双方都很清楚,江东军已经走投无路、山穷水尽,已经陷入绝境。 孙策披头散发地看着眼前,一路退到长江边上、已经退无可退的江东军为了抵御曹军,砍伐树木,修建了大量的营寨,逼压而来的曹军也砍伐树木,也修建了大量的营寨,双方的战斗模式从“城市攻防战”变成“野地交战”又变成“野地消耗持久战”。曹军意图很明显,他们把江东军逼到了长江边上,但没有选择一鼓作气地展开冲锋,因为那么做的话,江东军必然进行困兽犹斗、负隅顽抗,曹军可以消灭江东军,但付出的代价将会很大,所以,曹军选择跟江东军比拼消耗,曹军知道,江东军因为失去了水师船队以及江东老家,从而失去了来自后方的粮草物资的补充,江东军随身携带的粮食将会越吃越少,每天都在减少着,不会得到丝毫增加。如此一来,曹军可以心平气和地等着江东军全部饿死或者全部饿得站不起来,再将其彻底地、轻松地全歼。 孙策转身回头,举目看向长江,长江上游弋着一艘艘、一条条、一队队战船,但都是汉东军的,不是江东军的,并且,汉东军船队里的很多船上满载着粮食。战船、粮食,正是江东军此时最为迫切急需的东西,然而,汉东军没有义务把他们的战船、粮食提供给江东军。 急需战船逃离江北、横渡长江、撤回江南的江东军官兵们眼睁睁地看着汉东军的战船在他们面前悠哉悠哉地游来游去; 急需粮食充饥果腹的江东军官兵们一边饥肠辘辘、头晕眼花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汉东军战船上的汉东军官兵们餐餐丰盛、顿顿饱食。 孙策就像一个木偶石雕般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灰头土脸,他的脸色也灰暗得就像泥土。 周瑜、程普、黄盖缓步地走到孙策的身边,看着孙策这副失魂落魄、英雄末路的惨然样子,他们无不心如刀绞,尽皆痛彻心扉,感到极度的于心不忍,程普和黄盖一起心酸落泪。 “公瑾、德谋、公覆,你们来了啊……”孙策就像梦游呓语般地开口,两眼空洞无神,“情况怎么样了?” 程普艰难无比地翕动着嘴唇:“各营的粮草在昨夜已经……完全耗尽,不少营里已经杀马为食,但是……就算杀光所有的战马,也撑不了二三日的。各部士气无不散尽,军心完全衰竭。” 孙策喃喃地道:“我们还有多少人?” 周瑜低声地道:“还有……大约十四万人。” 黄盖满脸悲戚痛苦地道:“昨天夜里,有三千多人逃离了营寨,前去投降了。” “投降?”孙策吃了一惊,“他们向曹军投降了?” 黄盖摇头:“不,他们是向汉东军投降的,主公,你看江边吧!” 孙策看向江边,只见一些汉东军的战船已经在江边靠岸,设立了一个个“归顺报名点”,那些“报名点”不但有大批汉东军,还有大量的食物、清水、被服、医药等物,大批江东军士卒跑过去,举起双手、交出兵器,立刻得到汉东军向他们提供的食物、清水、被服和医治,一个个都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三五成群的汉东军的军医在受伤的江东军士卒人群里来回走动着、忙碌着,给投降的江东军伤兵治伤。一些向汉东军投降的江东军士卒拿着铁皮喇叭,朝着江东军营寨方向高喊着: “弟兄们,不要死撑了!过来吧!归顺汉东军吧!” “只要归顺了,汉东军就会给吃的、喝的、穿的,受伤的人还会得到救治!” “真的!汉东军把我们当成自家人,对我们很好的!” “弟兄们,想想你们的家人吧!你们的爹娘和老婆孩子正在家里等着你们呢!” “弟兄们,汉东和江东本来就是一家人啊!汉东王殿下还是江东的女婿呢!我们归顺汉东没有什么可耻的,我们也绝不是背叛主公和老主公!” “老主公在归天前说过,要主公带着江东归顺汉东的!你们要是不信,就问程老将军!”…… 毫无疑问,不想白白送命的江东军官兵们在“投降曹军”和“投降汉东军”之间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投降汉东军对于江东军官兵们而言,简直就是天经地义,完全不可耻,根本就是顺理成章。对于江东军的将领们而言,如果部下想要投降曹军,他们肯定严厉镇压,如果部下想要投降汉东军,他们采取的对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他们还会默许部下这么做,主要是针对伤兵。连日的大战让江东军承受了重大伤亡,伤兵足有数万,这些伤兵如果留在缺医少药的江东军的营寨里,十有八九会死,如果放他们投降汉东军,就可以得到医疗救治。江东军的将领们肯定是选择“默许”部下伤兵前去汉东军那边投降,让他们能有一条活路,同时也是减轻己方的负担,而不是不准他们离开,只准他们留在营寨里流血等死。 于是,尽管孙策还没有下定决心、下达命令,江东军还是一批接一批地投降了汉东军,起初都是受伤官兵,慢慢地,也有了没有受伤的江东军官兵悄悄地溜出营寨,投降了汉东军。 参战的二十万余江东军,战死了二三万,受伤了三四万,战死的江东军官兵尸横遍野,受伤的江东军官兵几乎都在汉东军那边。对于受伤的部下,江东军的将领们是默许甚至鼓励他们前去投降汉东军的,使得汉东军就像江东军的“医疗队”,专门负责接收江东军的伤兵。不过,汉东军很愿意这么做,这样的“心照不宣的合作”,是江东军和汉东军互相都愿意的。 此时,还在战场上的、还在孙策身边的江东军大约十四万人,并且已经陷入了缺粮中。 “我孙策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呢?我孙家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呢?我江东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呢?”孙策目光迷蒙、声音缥缈地喃喃道。 周瑜、程普、黄盖都默然无言,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瑾、德谋、公覆,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孙策眼神呆滞地凝望着周瑜三人。 周瑜凄然一笑:“除了归顺汉东,别无选择。主公,别忘了,吴城已经在他们的手里了。江东,完全沦丧了。孔明之所以没有逼迫,他只是给老主公、给主公你、给三小姐一个面子。” 程普潸然泪下:“主公啊,算了吧,遵守老主公的遗命吧!” 黄盖也泪流满面:“是的,主公啊,你已经拼尽全力了,但是……大势所趋,天意难违啊!” 孙策目光无神、浑身无力地看了看周瑜、程普、黄盖,继而仰天惨笑起来:“说的是啊,大势所趋、天意难违……我已经败了,根本没有必要继续死撑了,因为继续死撑根本没有意义。”他呆愣地看着长江远处,语气飘摇但又沉重无比地道,“传我的命令,全体……向汉东军投降。” 程普和黄盖一起泣不成声:“是。” 周瑜热泪滚滚而落:“……是。” 突然,孙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入自己的腹中,剑尖几乎透背而出。 “主公!”周瑜三人一起措手不及、骇然变色、魂飞天外,他们拼命地扑上前,搀扶着缓缓倒下的孙策。“主公啊……你这是干什么?”周瑜、程普、黄盖一起惊悲欲绝地嚎啕起来。 孙策嘴里大口大口地涌着鲜血,他喘着粗气,凄凉无比地惨笑着:“世人称我‘小霸王’……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宁愿乌江自刎也不回江东,因为……他知道自己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今日,我孙策也是一样……我……随我父亲打下这份江东基业,继而屡屡地对外开拓……我想像孔明那样,又能称雄争霸,又能造福万民,一方面让江东的基业……日益强盛兴旺,一方面让江东的百姓……日益富足安康,可是……我们屡屡碰壁,把江东几乎打穷了、拼光了、耗干了,如今,不得不归顺汉东……我们孙家把江东搞成了一个烂摊子,让孔明收拾残局,试问,我……有何颜面回到江东面见江东父老?我对不起战死在沙场上的江东子弟,对不起他们的爹娘,我也对不起……我的父亲啊……江东……归顺了汉东,你们……所有的江东文武,必然受到孔明的重用,都会拥有继续施展才华的机会……我也会……孔明是我的妹夫……他肯定厚待我,但是,我……我是孙策!我是江东之主!我有我的尊严……我的傲气让我实在做不到像吕布那样……当年,项羽宁死不回江东,今日,我孙策也是一样,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诸位……来世再见……”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意。 言罢,孙策溘然死去,死时双目圆睁、眼含泪水。 “主公……”周瑜、程普、黄盖等人一起泪飞如雨,大批的、越来越多的江东军将兵围聚过来,纷纷向着孙策的遗体跪下,悲伤、悲痛、悲愤的呜咽声此起彼伏,但又带着一种解脱。 一代豪杰孙策由于壮志未酬、万念俱灰,自刎身亡,追随其父孙坚而去,退出了这场乱世争霸的大舞台。 随着孙坚、孙策先后死去,天下四大势力之一的“江东”随之解体消散。江东的荆东四郡五十县被刘备势力吞并,江东的扬州六郡八十一县被孔明势力兼并,孔曹刘孙天下四分格局由此变为孔曹刘天下三分格局。 在结束孔融的丧礼和葬礼后,孔明乘船渡江,前往扬州境内,前往这片曾经属于江东、但在眼下已经属于他的土地。 这场足有五方参加的大战,几乎每方都付出了惨重代价,曹军伤亡近四万人,刘备军伤亡两万多人,江东军伤亡约八万人(包括孙坚发动的首次合肥之战和孙策发动的二次合肥之战),唯独汉东军伤亡非常小,只伤亡了区区三千余人,但却在此战中获得了最大的战果。 第502节江东新主 物是人非,山河依旧。江东不存在了,土地分属两家,荆东四郡五十县被刘备得到了,扬州六郡八十一县被孔明得到了,如此,汉东的疆域版图又一次扩大了,但跟以前对外开疆拓土不同,这次属于“对内”扩张。大汉领土总面积保持不变,仍是大约1080万平方公里,汉东因为得到了扬州,所以从“汉东八州”扩为了“汉东九州”(青、徐、扬、交、平、辽、丰、和、蒙),占据天下十八州(司、豫、兖、冀、并、幽、凉、扬、荆、益、青、徐、交、平、辽、丰、和、蒙,合计18州123郡1292县)整整一半,下辖9州57郡455县,土地面积增为了大约740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增为了大约3300万。 得到了扬州,也使得汉东的青州、徐州与南方的交州、丰州在华夏东南沿海地区由此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体。 在抵达吴城后,孔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孙坚、吴夫人、吴景、孙策的坟冢上进行祭拜和哀悼,他都不需要穿上孝服,因为他就是穿着孝服从泰安来到吴城的,他身上的孝服原本是给孔融穿的,如今,他来到吴城,也增加了给孙坚、吴夫人、吴景、孙策穿的含义了。 在得知孙坚死讯时,孔明十分伤感和难过,在得知孙策死讯时,孔明十分震惊和叹息。孙坚之死,早在孔明的预料中,孔明对此已有心理准备,实际上,因为孔明改变历史,孙坚已经比原先历史上的多活十几年了,至于孙策之死,确实是孔明没有预料到的,他没有想到孙策如此刚烈和要强,因为自尊和愧疚,所以宁可自刎也不归顺在他归顺后必然厚待他以及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的他的妹夫孔明。孔明深感惋惜,孙策的武力值跟太史慈是旗鼓相当的,如果他归顺了汉东,汉东军就会多了一员骁勇超群的虎将,然而,孙策做不到放下他的颜面。 孙策不只是一员虎将,还是一方人主,既是人主,自然难以屈居他人之下成为他人的人臣。在这一点上,孙策的绰号可谓恰如其分,他是“小霸王”,他做出的选择跟西楚霸王项羽当年做出的完全一样。孙策跟吕布是不同的人,吕布虽然也当过人主,但他“看得很开”。 泰安城内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白茫茫,吴城内也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白茫茫,这两个地方都在全城举丧。 当孔明踏上吴郡的江边码头时,陆地上人山人海,数量高达十数万的人在等待着孔明、迎接着孔明,站在最前方的是百余名原江东的高层,数千名汉东军官兵把他们保护在码头边,在军士人墙外的,是数量最多的扬州百姓。由于汉东和江东一直亲如一家,孔明还是江东的女婿,使得江东的百姓还是十分了解孔明、了解汉东的,在得知扬州已经成为汉东的领地后,他们发自肺腑地感到开心、兴奋、欢喜,因为他们已经是汉东的百姓了,马上就可以在孔明治下过上太平富足的生活了,并且,在孔明本人来到扬州前,孔明已经下令调拨大量的粮食、布帛、医药等物资运去扬州境内挨家挨户地分发给普遍过得比较穷困的扬州百姓,使得扬州境内处处响起“汉东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甚至“汉东王万岁”的欢呼声,尽皆欢迎孔明到来。 毫无疑问,扬州百姓是非常欢迎孔明成为他们的新主公的,尽管孙家在扬州百姓心里还算口碑不差,但扬州百姓几乎无人排斥、抵触孔明,并且,原江东高层普遍也是这个心理。在得知孔明本人即将来到扬州,大批的扬州百姓闻风而动,争先恐后地赶到码头边,激动地盼着亲眼一睹汉东王的风采英姿。在孔明下船上岸时,陆地上立刻响起了震天撼地的欢呼声。 一身孝服的孔明向扬州百姓频频地挥手示意,但脸上没有笑意,他肯定不能笑出来的,并且,他也确实笑不出来。 原江东的文武高层们纷纷上前,毕恭毕敬地向他们的新主公行礼:“汉东王殿下千岁!” “诸位请不必多礼。”孔明和颜悦色地点点头,“本王非常高兴以后能有诸位帮助本王建设扬州,把扬州建设得更好,本王更加非常期待以后能有诸位帮助本王把汉东建设得更好。说到底,本王本来就是江东的女婿,和诸位本来就是一家人。岳父大人把江东托付给了本王,就像他当初把他的女儿托付给了本王,本王定当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就像呵护他的女儿一样,呵护江东、呵护江东的百姓万民,还请诸位以后多多帮助本王。”说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敢、不敢!”“汉东王言重了!”“主公过谦了!”原江东的文武高层们纷纷急忙回礼,孔明听得很清楚,他们中有人称呼他“汉东王”,也有人称呼他“主公”,显然,这两个称谓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含义差别。 “夫君!”人群为首者之一正是孙仁,她满眼泪花地走上前,她既悲伤又高兴,在短短二三个月内,她先失去了父亲、母亲、舅舅,还没从悲痛中恢复,又雪上加霜地失去了大哥,让她悲伤痛苦无比,但她又确实感到高兴,因为她一直希望的“江东并入汉东”终于实现了,只是,这个梦想化为现实为之付出太多了。 “好夫人,辛苦了……”孔明又怜爱又感动地上前抚了抚孙仁的头发和脸颊,他非常清楚,在这件事中,孙仁发挥了重大的、不可代替的作用。 孙仁眼圈红红地点点头:“我看到江东百姓热烈欢迎你的这个样子,我知道,我做得对……” 孔明也点点头:“是的,你做的是对的。” 站在孙仁身侧和身后的几个人都是原江东的核心高层,有原江东军的老将程普、黄盖,也有原江东的大管家张昭,还有孙权以及鲁肃。 孙权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向孔明行了一礼。 孔明温和地笑了笑:“仲谋啊,以后跟着我好好地干吧。” 孙权再次行了一礼:“多谢汉东王。” 孔明看向鲁肃:“子敬,你能过来接我,我真是又高兴又感动啊!”他知道,鲁肃既然愿意过来接他,就是一种间接的表态,鲁肃愿意随着江东归顺汉东而投效孔明。 鲁肃脸色的表情是一种超然的平静,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不可改变并且也不坏甚至要比原先更好的事实,他十分郑重和真诚地向孔明行了一礼:“若汉东王殿下能够给予肃为江东百姓略尽绵薄之力的机会,肃感激不尽。” 孔明明白鲁肃的意思,鲁肃当然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而投效孔明的,鲁肃既是顺应大势,也是遵守孙坚的遗命。作为原江东的核心高层之一,鲁肃自然对江东充满感情,如今,江东换了主人,他如果选择归潜退隐,肯定难以做到,难以割舍心头的感情,能在新主公的帐下多多地为原江东的百姓做些好事,无疑是很好的,并且,这跟他对孙氏的忠诚也是不矛盾的。 “子敬言重了,我求之不得啊。本王能够得到子敬、子布、德谋、公覆、诸位的辅佐,这是本王的荣幸啊!”孔明说得很客气,也很真诚。 这时,孔明发现现场少了一个人,并且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子敬啊,公瑾呢?”孔明问道。 鲁肃道:“公瑾因为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的先后猝然离世,悲痛过度乃至卧床不起,正在家中休养,所以未能前来迎接。” 孔明无奈地笑了笑,周瑜没来迎接他,这一点其实不出他的预料,周瑜向来心高气傲,并且对孙氏极度忠诚,他怎么可能在刚刚丧了两任前主公后就前来迎接“新主公”?他要是那么做了,他就不是周瑜了。 “先带我去我岳父大人、我岳母大人、我舅丈以及孙伯符将军的坟冢吧,我要好好地祭拜祭拜他们。”孔明有些动情伤感地吩咐道。 “好、好、好。”鲁肃连忙做出请的手势,“这边请……主公。”他开始称呼孔明为“主公”。 孔明在来到扬州后的第一件事是前去祭拜孙坚、吴夫人、吴景、孙策,他的如此举措,使得原江东的高层们为之感动不已,并且,这也进一步地增加了原江东的高层们对他的归心。 当天晚上,孔明在鲁肃的陪同下前去周瑜府中进行“探病”。 第503节探访周瑜 周瑜是个“很有生活品味”的人,他的住宅就像一栋花园别墅,竹木争奇、花卉斗艳,曲径通幽、雅致清宁。倒也是,周瑜就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他出身于名门大族,从小衣食无忧,但他没有变成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而是借助着本就高人一等的起跑线,从而跑得比别人更快、更远,他不但饱读诗书、文武双全,并且深谙音律、精通琴筝,同时,长得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老婆更是仅次于貂蝉、甄宓、大乔的“天下第四美人”小乔。不管怎么看,周瑜都是不折不扣的“人生赢家”,然而,他在事业场上却是“混得十分憋屈”。 孔明很理解周瑜的感受,当周瑜跟着孙坚、孙策在江东“混”时,可以说是风生水起、无往不利,然而,当周瑜跟着孙坚、孙策踏上全国争霸的舞台时,强敌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这就好像在后世玩网络游戏,某玩家在本区玩得天下无敌、志得意满、意气风发、顾盼自雄,结果,合区了,别区也有高手,并且一直死死地压制着他,他心头的憋屈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刚刚踏入周瑜住宅的庭院,孔明就听到一阵悠扬空灵的琴箫合奏之音,虽然他对音律一窍不通,但也听得出来,抚琴者和吹箫者的音乐造诣都很高,两人的合奏可谓“高山流水、意深情长,琴箫相伴、宛若天籁”,不过,琴声中带着淡淡的落寞,箫声中带着微微的担忧。 孔明站在庭院里,没有进去,静静地听着这曲琴箫合奏。 几分钟后,琴音箫声一曲终了,孔明抬腿迈步、登堂入室。 “公瑾!”鲁肃走在孔明的前面,他喜形于色地道,“公瑾!汉东王殿下过来探望你了。” 孔明缓步上前,看到周瑜跟他妻子小乔正在厅室内,周瑜坐在一张古琴前,小乔坐在旁边,手持一支玉箫。见到孔明到来,小乔连忙起身,向孔明道了一个万福,周瑜脸色有些复杂微妙地起身,向孔明行了一礼:“汉东王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小乔,快摆茶。” “是,夫君。”小乔立刻步履袅袅、身姿款款地前去煮茶。 “公瑾,你的身体好些了么?”鲁肃欣喜地看着周瑜。 周瑜斜看鲁肃一眼:“多谢子敬的关心,汉东王今天刚到吴城,子敬就带着新主公过来探望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鲁肃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继而变成了一种混合着尴尬、难堪、苦涩、无措的表情。 “公瑾为何挖苦子敬呢?”孔明施施然地坐下,“子敬难道做得不对么?江东归顺汉东,既是大势所趋,也是故主遗命,更是万民所愿。子敬虽然不是江东人(鲁肃原籍豫州,老家在后世安徽省境内),但他久居江东,对江东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百姓万民充满了感情,如今,扬州六郡八十一县已在本王治下,子敬他们倘若不投效本王,怎么对得起扬州的万民?假如本王是个昏君,没有子敬他们在旁时时规劝进谏,扬州的老百姓还怎么过上太平安康的好日子?假如本王是个明君,但没有子敬他们这些久居扬州、熟悉了解扬州本地情况的人的辅佐,又如何治理好扬州呢?因此,子敬他们选择投效本王,既对得起故主,也对得起扬州万民,请问,他们哪里做得不对呢?” 周瑜苦笑着摇头叹息:“殿下不愧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啊,不但智慧绝伦,更兼口才超凡,在下承认,殿下说得极对,子敬他们也做得极对。”他看向鲁肃,敛容正色地拱手道,“子敬,我刚才言语失当,还望你能宽宏谅解。” 鲁肃连忙道:“公瑾何出此言?你我乃多年的莫逆至交,一时的言语不合,何足道哉?” 周瑜面露感动神色:“多谢子敬。” 这时,小乔端着茶壶茶杯走过来,分别给孔明、周瑜、鲁肃斟上热茶,房间里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很多。 “公瑾,你的身体到底如何了?是否又旧伤复发了?”鲁肃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老样子。”周瑜低声道,呷了一口热茶。 孔明捧起茶杯,微微一笑:“依我之见,公瑾的伤病主要不在身上,在心里。心病不除,又如何治好体病呢?” 周瑜抬眼看向孔明,微微惊愕地道:“殿下知道在下的心病?” 孔明呵呵一笑:“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嘛,为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的离世以及江东基业的覆没而悲伤、痛苦、自责、愧疚,那么,你自责什么呢?愧疚什么呢?不外乎你觉得你没能在智谋的较量中战胜诸葛亮、击败庞士元,导致江东一次又一次地上了刘备那边的当,最终断送了江东的希望和生机,另外,你向来恃才傲物、自视甚高,但在跟诸葛亮、庞统的较量中,你却发现‘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被他们多次打败的残酷事实让你痛苦不已,极大地挫伤了你的自信心和自尊心,你想要超越他们,却发现自己无法如愿以偿,于是,你在痛苦中彷徨、挣扎、苦恼,越陷越深、越深越陷,几乎无法自拔,事情就是这样。” 周瑜呆呆地看着孔明,小半天后,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殿下果然是神童天才啊!殿下对在下的这番剖析,真是一语道破!一语中的!一针见血!是,就是这样,唉,天意弄人啊!” 孔明点点头:“我能理解你的这种感受,因为我也有着一样的苦恼。” 周瑜有些惊奇和不解:“殿下此话怎讲?” 孔明一脸认真地道:“论起马战单挑,吕布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强者,论起步战单挑,典韦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强者,我每次看到他们俩都感到深深的艳羡和嫉妒,我常常怒视苍穹、仰问上天,为什么我的马战武力跟吕布相比是望尘莫及?为什么我的步战武力跟典韦相比是望尘莫及?为什么我没有吕布那么骁勇的马战武力?为什么我没有典韦那么强悍的步战武力?为什么我是如此地手无缚鸡之力?上苍真是待我不公啊!公瑾,你说是不是呀?” 周瑜听得哑然失笑:“殿下戏言耳!” “是么?”孔明一脸纳闷,“公瑾何出此言?” 周瑜摇头:“殿下是人主,为人主者,应该驾驭英雄、驱使豪杰、举贤任能、运筹帷幄,这才是人主的能力和职责所在,岂能跟武夫战将一样好勇斗狠、逞强争蛮?吕布、典韦之辈,他们的能力和职责在于披坚执锐、冲锋陷阵、攻伐杀戮、驰骋疆场,因此,他们才必须苦练武艺、勤于战技、不懈刀箭、不离甲冑。殿下身为人主君王,却把自己跟武夫战将相提并论,岂不荒谬?” “原来如此。”孔明显得恍然大悟,他随即一脸哂笑地问道,“那么,公瑾你为何非要把自己跟诸葛亮、庞士元摆在一起争个强弱高低呢?” “这……”周瑜顿时哑然,他意识到孔明把他引进了一个辩论逻辑的“陷阱”。 孔明笑了笑:“公瑾啊,你看天下地上,生长着多少动物和植物啊!大自然赋予了它们各不相同、各有所长的特点,比如,象的力量是最大的,豹的速度是最快的,鸟会飞上长空,鱼会游入水中,再比如,果树可以结出果子,花卉可以开出鲜花,如此,共同构成了我们的这个多姿多彩、奇妙无比的大千世界,公瑾,你可见过,大象整天苦恼自己不能像豹子那样奔跑如飞?豹子整天苦恼自己不能像大象那样力大无穷?没有吧?人也是一样,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人应该发扬自己的优点,改正自己的缺点,同时既看得到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也看得到自己的长处和别人的短处,从而知耻后勇、见贤思齐,如果天天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比,岂不自寻烦恼?公瑾,我问你,如果让你率领一支水师舰队,让诸葛亮或庞统也率领一支水师舰队,你们两人在长江上展开堂堂正正的对决,谁能赢?” 周瑜十分自信地道:“当然是我赢!” “对啊!你看看,你不就有着诸葛亮、庞统不如你的优点吗?”孔明推心置腹地循循善诱,“既如此,你干嘛整天拿自己不如诸葛亮、庞统的地方去跟他们比呢?你说,对不对?” 周瑜隐隐地感到醍醐灌顶,但他仍然有些坚持:“殿下此话虽然正确,但是,有失偏颇……” “是么?”孔明呵呵一笑,“公瑾,我是人主,曹操和刘备也是人主,我们三人是同行,你说我们三人里,谁最厉害?” “当然是殿下你!曹操和刘备都是不如你的!” “这就怪了!我怎么不见曹操和刘备整天为他们不如我而烦恼忧愁乃至郁闷吐血呢?” “这……”周瑜哑口无言。 孔明笑着起身,拍拍周瑜的肩膀:“公瑾啊,上天既赐予了你过人的才华和才智,你若不将其发挥得淋漓尽致,岂不辜负了上天?我很希望、很期盼你过来帮我。好了,我先走了。” 周瑜眼眶微微湿润地起身,向孔明行了一礼。 在走出周瑜住宅后,鲁肃心悦诚服地赞叹道:“主公真乃天人也!看似寥寥的三言两语,说得通俗易懂,但字里行间尽是振聋发聩的真知灼见,公瑾的心病肯定一下子好了大半了!” “还没好的小半就交给你了。”孔明笑着看着鲁肃,“帮我劝劝公瑾吧,帮他解开心结。” 鲁肃心领神会,他感动感激地向孔明深深地行了一礼,急匆匆地重新进入了周瑜住宅。 “新的一页就要翻开了。”孔明举头抬眼,仰望着月落星稀的无限夜空,长长地感慨道。 第504节皇宫中的魔影 千里之外,汉阳城,汉阳宫,长夜漫漫。 “啊——”一声长长的尖利叫喊声从天子的寝室里响起来,发出这声叫喊的正是天子,他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做噩梦的频率和次数正在越来越密、越来越多,几乎每晚合上眼睛都会做噩梦,并且做的噩梦都差不多:大批甲士杀气腾腾地冲入皇宫,个个佩剑持刀、五官狰狞、凶神恶煞,太监们、宫女们在尖叫求饶声中被尽皆杀戮,皇宫内尸骸狼藉、血溅三尺,甲士们踏着地上的尸骸和血泊,眼睛发着绿色的凶光,犹如一群野兽般逼近向他,明晃晃的、沾满鲜血的兵刃包围了他,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彻底地裹住他的心脏,他瑟瑟发抖、惊恐万状,眼睁睁地看着为首者狞笑着走到他的跟前,拿走他搂着怀里的传国玉玺,然后高高地举起来。 “万岁!万岁!万岁!”甲士们群魔乱舞地嗥叫起来。 “汉……”举着传国玉玺的为首者用凶悍的、得意的、张狂的嗓门高声地宣布道,“亡了!” “汉亡了!汉亡了!汉亡了!……”甲士们发疯地欢呼起来。 “不要……求求你们……”天子放声大哭起来。 “陛下,救救我们……”一阵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尖叫哀求声从后宫传过来,天子顺声看去,顿时,他身上毛发倒竖、体内鲜血倒流,他看到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以及他的五个儿子、三个女儿被那些甲士野蛮粗暴地拖过来,个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满脸浑身都是血痕伤痕。 “不要伤害他们……”天子恐惧至极、绝望透顶地哭喊起来。 “斩草,就得除根!”为首者森然地道,“当年,秦亡了,嬴氏被杀尽灭绝,汉室得以高枕无忧,如今,汉亡了,刘氏也得被杀尽灭绝,如此,朕的新朝才能得以高枕无忧!给朕杀光他们!一个都不许留!这样,朕的江山就可以坐稳了!哈哈哈……”他发出魔鬼般的狂笑。 甲士们纷纷痛下杀手,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尽皆被砍杀得身首异处,年幼的皇子、皇女被甲士们高高地举起,重重地掼在地上,血肉模糊、血肉横飞。天子感到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结成了冰,他呆呆地看向前方,看到为首者恶狠狠地拔刀砍向他,刀刃闪着森然寒光。 天子竭力地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但对方的脸很模糊,似乎好几张脸重叠融合在了一起,又像孔明,又像曹操,又像刘备,又像刘宠,怪异而扭曲。 “啊……”天子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整个人瑟瑟发抖、大汗淋漓,在回过神后,他急忙摸索着身边的床榻被褥,摸到了被他放在枕头边的传国玉玺,他把它紧紧地搂在怀里。 “大汉真的要亡了吗?真的要亡在我的手里了吗?我就是大汉的亡国之君吗?”天子紧紧地搂着传国玉玺,他情难自已地痛哭起来,“我不想当亡国之君……我不想当亡国之君啊……” 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从寝室外传来,天子心惊肉跳地抬头看去,他毛骨悚然地看到孔明走了进来,表情阴沉、眼神阴鸷地看着他。 “姐……姐夫……”天子颤抖着嘴唇。 “大汉,气数已尽。”孔明淡淡地道,“秦亡时,子婴也是万般不甘心,也是拼命进行垂死挣扎,但又如何?秦还是亡了,如今的汉也是一样。陛下,还请你顺应大势、顺应天意,不要再进行螳臂当车、逆天而为的徒劳无用之举了!天命,已经不在你的身上,在我的身上!我才是受命于天、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本来,我不想篡汉的,但我没有想到,你居然那么卑鄙无耻、心狠手辣、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地对待我!我对你可谓仁至义尽,你却那样对我!既然你如此地不仁,那就别怪我不忠不义了!刘协,把传国玉玺给我吧!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哼!孔明啊孔明,你终究还是暴露出了你的真实嘴脸!”另一人走了进来,阴森地道。 天子呆呆地看着走进来的刘备。 刘备看着孔明,满脸鄙夷憎恶地道:“刘氏江山刘氏兴,周忠王逆须辨清!你果然就是第二个目生双瞳的王莽!”他看向天子,目光炽热、表情狂热地道,“陛下!天意早就显示了,刘氏江山最终还是要靠刘氏自家人重振中兴!谁是周公?谁是王莽?陛下,你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吧?天子你姓刘,我也姓刘啊!我可是你的皇叔!大汉江山,是要靠我来重振中兴的!陛下,把玉玺给我吧!你当天子,我当天子,没区别的,反正,天下仍然是我们刘家的天下!在你退位后,我毕竟是你的皇叔,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他眼神里焕发出一种贪婪的目光。 “混帐!”又一人走了进来,他大喝一声。 天子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刘宠。 刘宠也是满脸鄙夷憎恶,他看着刘备,冷笑道:“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你也终究暴露出了你的真实嘴脸!什么皇叔?分明就是一个姓刘的王莽!嘴上高喊着匡扶汉室、中兴大汉、解救天子,心里却是盘算着在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后取代天子,自己当皇帝!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你以为别人看不出你的真正企图?你这厮,仗着自己姓刘,所以整天道貌岸然地骂别人篡汉,其实,你也想篡汉!不!你是想篡位!哼!别人取代天子当皇帝是篡汉,你取代天子当皇帝是篡位!篡汉是汉贼、国贼,篡位却不是!刘备,你这厮还真是虚伪奸猾!” 刘备一脸阴狠地看向刘宠:“刘宠!既然你把话挑明了,那我也要撕破你的面具和外皮!我是姓刘的王莽,你不是?你其实跟我一样!你有什么脸皮骂我?你不也是想利用你姓刘的优势进行篡位么?居然还骂我虚伪奸猾?你简直就是乌鸦笑老母猪黑!”他指向天子,“这个废物虽然跟我们一样都是刘家的子孙,但他只是一个傀儡,根本没有实权,他根本没有希望匡扶汉室、中兴大汉!能够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刘家人,只有我!至于你?呵呵,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的那点儿实力能跟我比?我可是坐拥半壁江山的汉中王!你刘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夺玉玺、争夺皇位、争夺龙椅?等我打到汉阳,我第一个灭了你!” “放肆!”刘宠大怒,“你这个数典忘祖的腌臜东西!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是天子的皇叔,我可是天子的堂叔祖!你跟天子的父亲是一辈的,我却跟天子的祖父是一辈的!换而言之,我跟你的父亲是一辈的!你是天子的皇叔,我是你的皇叔!我在陈国称王称霸时,你还在涿县老家摆地摊卖草席卖草鞋呢!区区一个织席贩履之辈,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刘备冷冷地道:“你就算出身比我高贵,又如何?强权才是根本!我灭了你是易如反掌!” “说得好!”孔明冷笑一声,“不错!强权才是根本!我把你们统统灭了都是易如反掌!”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由外至内地传来,第四人走了进来,是曹操,他仰天大笑,“别只动嘴吵呀,动手打呀,你们赶紧打起来呀!你们拼得全部死光光了,天下就是我曹操的了!”他看向天子,满脸都是讥讽、奚落、嘲笑,“天子,你看到了没有?当年,我挟你以令诸侯,他们个个义愤填膺地大骂我是曹贼、奸贼、恶贼、逆贼、汉贼、国贼,个个恨不得食我的肉、寝我的皮,啧啧啧,多么的大义凛然啊,多么的正气浩然啊,个个都是感天动地的汉室忠臣,结果呢?哈哈哈……他们其实跟我一样!都是汉贼!都是国贼!他们其实想跟我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只不过,我抢先一步了,他们没有抢得过我,因此气急败坏了,嫉妒我、眼红我、恼恨我,所以摆出汉室忠臣的嘴脸大骂我。天子,我曹操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中的某个必然也会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呀,就是一个傀儡的命!挟持你的不管是董卓、王允、我曹操,还是他们中的某个,有何区别?没区别!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挟持你,其余人都会群起而攻之,群起而骂之,我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刘备就会摆出汉室忠臣的嘴脸大骂我是汉贼、国贼,反过来,换成他刘备挟天子以令诸侯,我曹操就会摆出汉室忠臣的嘴脸大骂他是汉贼、国贼!哈哈哈!天子啊,我们其实个个都是汉贼、国贼!如此一来,大汉气数岂能不尽?大汉岂能不亡?天下根本就没有哪个诸侯是真心地想要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天子啊,你就认命吧!”他上前一步,“这传国玉玺是给孔明、给刘备、给刘宠还是给我,没有区别的!还是给我吧!” “谁敢跟我抢?传国玉玺是我的!” “都给我滚开!传国玉玺是我的!” “传国玉玺明明是我的!” 孔明、刘备、刘宠纷纷扑上前,跟曹操一起争抢天子抱着的传国玉玺,就像四头恶狼。 “啊——”天子发出了一声恐惧至极、绝望至极、痛苦至极、悲愤至极、怨恨至极的大叫,“你们这些乱臣逆贼!你们这些奸佞!”他彻底地爆发了心头淤积很久很久的各种情绪,犹如一头怒发冲冠的狮子,“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你们视朕如无物!亏朕还那么信任你们,亏朕以前还把你们当成……汉室忠臣!你们却一个接一个地欺骗朕!曹操先骗朕,刘备再骗朕,孔明也骗朕,刘宠又骗朕!朕以为可以依靠你们匡扶汉室、中兴大汉,你们却只是在欺骗朕!利用朕!从而达到你们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从而让你们可以篡夺汉室!把朕取而代之!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你们真的太过分了!朕……朕受够了!朕要跟你们同归于尽!”他就像火药桶终于烧完了导火索,彻底地爆发了、爆炸了,他两眼流泪、两眼喷火地大喊着,冲到旁边的一个兰锜(兵器架)边,猛地拔出了摆放在上面的一把造型典雅堂皇、装饰华丽精致、锋刃吹毛断发的八面汉剑。 这把八面汉剑叫做“中兴剑”,当年汉灵帝在位时,某日心血来潮,召集了十数名全国一流的铸剑大师以精炼钢铁混合着天然铬合金铸造出四把顶级宝剑,其中之一就是这把“中兴”,多年下来,另外三把已在连年动乱中遗失,只剩下了这把“中兴”。天子一直把这把“中兴”带在身边、挂在卧室里,就是为了用它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不忘“匡扶汉室、中兴大汉。” 天子挥舞着中兴剑,大叫一声,一剑刺向了刘宠。 刘宠呆呆地看着天子,身上鲜血喷溅,他吃力地张了张嘴,满嘴流血,没能说出什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天子从刘宠的尸体上拔出中兴剑,大叫一声,一剑刺向了曹操。 曹操也被一剑刺穿,也倒了下去。 天子又拔出中兴剑,大叫一声,一剑刺向了刘备。 刘备同样被一剑刺穿,同样倒了下去。 天子拔出中兴剑,大叫着,挥剑刺向了孔明,但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意识到孔明是“被他害死父亲,被他逼着造反”的,因此手腕一抖、剑锋一偏,没有刺中孔明胸口,而是砍中孔明的左臂,孔明随即表情痛苦地用右手捂住血如泉涌的左臂,继而歪斜着身体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天子发疯地大笑起来,“你们这些乱臣逆贼!朕终于杀死你们了!哈哈哈……”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外面涌入,大批甲士冲进来,是孔明、曹操、刘备、刘宠的卫兵。 甲士们嚎叫着,纷纷拔刀挥剑地扑向了天子。 天子也嚎叫着,挥舞着中兴剑扑向甲士们,他就像疯子一样刺着、捅着、劈着、斫着……惨叫声、哀嚎声、哭喊声不断地响起,鲜血飞溅瓢泼,人影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天子浑身浴血、满脸煞气、五官扭曲、目露凶光,就像一个天下无敌的猛将,砍瓜切菜地攻杀着对方,对方被他攻杀得犹如秋风扫落叶。 “哈哈哈……”天子仰天大笑,“痛快!痛快!你们这些走狗爪牙原来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朕原来只要勇于反抗,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你们、杀死你们!哈哈哈……朕忍受了二十多年,今天,朕终于得以亲自手刃你们这些贼子!哈哈哈……”他整个人就像走火入魔一样两眼发亮。 天子大杀一通,已经筋疲力尽,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近乎沸腾的热血开始冷却降温下来,心脏咚咚咚地狂跳着,他开始感到了体力虚脱、头晕目眩、眼前发黑、金星乱舞,他摇摇晃晃地站着,这时,他看到眼前的画面犹如旋转着的万花筒一样,五彩斑斓地扭曲着、翻腾着、熔化着,慢慢地消散着,好像现实就是一团虚无缥缈的雾气,正在消散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仍然浓烈刺鼻,哭喊声和尖叫声仍然回荡耳边,地上和墙上处处溅满了鲜血,血泊里横七竖八地倒着尸体和伤者。 天子摇摇晃晃脑袋,忽然,他瞳孔紧缩,整个人毛发倒竖、鲜血倒流,一下子懵掉了,因为他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和伤者竟然不是刘宠、曹操、刘备、孔明,而是他最亲密的人。 董贵人被一剑刺穿,倒地丧命,宋贵人也被一剑刺穿,也倒地丧命,被刺死捅死的人还有皇长子刘中、皇次子刘兴、皇三子刘汉、皇长女刘曼,皇四子刘正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皇五子刘复被伏皇后搂在怀里,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在这一幕,整个人如痴似傻,伏皇后的左臂几乎断了,血水汩汩,她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地看着天子,整个人也痴痴傻傻。 另有几个太监宫女也倒在地上的血泊里,或已经丧命,或受伤未死。 内侍黄门穆顺瘫倒在一边的地上,他目光痴痴傻傻地看着天子:“陛下……你……你怎么了……” 天子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幕惨剧,他摇晃着身体,手中沾满鲜血的中兴剑随之脱手而落,他披头散发,浑身都是鲜血,他的神智一下子凝固了、崩坏了、坍塌了。半晌后,天子发出一声鬼怪一样的惨烈嚎叫:“啊——” 溅满鲜血的床榻上,传国玉玺在流溢着一种妖邪的光泽。 第505节刮骨钢刀(1) 孔明正在吴公府内的一间房间里睡觉。吴公府原是孙坚的住处,如今,孙坚已经离世,并且孔明已是“新的江东之主”,加上他在吴城也没有专门的住处,于是就暂住在吴公府内。 睡到半夜时,孔明迷迷糊糊地被尿憋醒了,他翻个身地爬起来,手在身边摸了一个空,孙仁不在。“这大半夜的,她跑哪里去了?”孔明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爬下床榻准备前去解手,但他随即借助着蜡烛油灯的光亮,发现孙仁坐在门口边的地上,双手抱肩,低声抽泣。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孔明睡意稍微减退,他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孙仁估计因为过度悲伤所以半夜睡梦醒来,然后情难自禁地小声哭泣,倒也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失去自己的父亲、母亲、舅舅、大哥,睡着了都会哭醒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子。 “夫人,别难过了……”孔明叹息一声,他心头怜爱不忍地走上前,蹲下身抱住孙仁,“生死有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哭了哦,乖……”他一边轻轻地拍着孙仁的后背并且吻了一下孙仁的额头,一边心里暗忖道:你爹和你哥因为我改变历史,已经延寿很久了,如果不是我,你爹在十几年前就挂了,你哥在六七年前也挂了,他们其实已经赚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让孔明一下子睡意全无,他心头猛地吃了一惊:不对!这不是孙仁! 坐在孔明卧室里门边地上的这个双手抱肩、低声抽泣的女子因为埋着头、披散着头发,加上光线昏暗,所以孔明一时没有看清她的脸,但通过身高、发型、体态、衣着以及“手感”,孔明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女子根本不是孙仁,他刚才在捧起对方的脸“下嘴”时完全确定了。 “你是……”孔明连忙收回手并且后退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 对方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孔明差点儿把膀胱里憋着的尿直接吓得尿裤子里,他之所以如此受到惊吓,不是因为对方长得面目狰狞,恰恰相反,他看到一张堪称倾国倾城、花容月貌、艳丽端庄、近乎美貌无瑕的俏脸,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张美貌俏脸是属于孙策的遗孀、“天下第三美人”大乔的。 “我靠!大乔怎么会在我的卧室里?”孔明心惊肉跳以及大惑不解,“这他妈的跟上次樊欣出现在我的卧室里怎么一模一样?怎么一个套路?难道……江东人喜欢干这种事?还是……江东存在这种热情待客的传统风俗?” 大乔泪眼婆娑地看了孔明一眼,然后继续埋下头,继续泣不成声。 孔明当然是认识大乔的,但他跟大乔没什么交集,他就是偶尔地来到江东或者跟孙策见面时无意地见过大乔几面,他感到眼前这幕简直就是如梦如幻、莫名其妙,让人难以理解。 在踌躇一下后,孔明先手忙脚乱地披上了衣服(他在睡觉时肯定只穿着睡衣的),然后走到大乔跟前,蹲下身,好声好气地问道:“孙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乔没有搭理孔明,而是哭得更加起劲了。 孔明感到手足无措,他非常为难,这是他的卧室,偏偏孙仁不知道大半夜跑哪里去了,深更半夜的,大乔却出现在他的卧室里,跟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貌似他陷入了一种浑身长满嘴巴都说不清的艰难处境里,鬼才相信他和大乔都是清白的,鬼才相信他跟大乔“没有发生点什么”。孔明很惶恐,他六神无主:“大乔为什么在这里哭?难道老子在睡觉时对她做了什么事?不可能吧?我怎么完全没印象?”此时,孔明能做什么呢?无非就是四种做法: 第一,义正辞严地对大乔说“赶紧给老子滚出老子的房间”,毫无疑问,这是禽兽行为; 第二,趁机对大乔做一些“男人都会懂得的某种事”,毫无疑问,这是禽兽不如的行为; 第三,打开房门叫外面的侍卫、侍女都进来,从而见证自己的“清白”和“浩然正气”,毫无疑问,这还是禽兽不如的行为,首先,没人相信他的“清白”,都只会认为他是“提起裤子不认账”,其次,他的“清白”保住了,但人家大乔的清白和名声呢?岂不会被毁掉了? 第四,你不走我走,孔明赶紧离开这个房间,但此举貌似跟第三种做法是一样的结果。 孔明无计可施,同时,他十分确定大乔突然间在半夜里出现在他的卧室里肯定不简单。大乔跟樊欣一样,都是寡妇,但两人情况不同,樊欣已经丧偶几年了,大乔却是刚刚丧偶的,并且,大乔性格温婉端庄、雍容高雅,绝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不能把她当成樊欣对待。 孔明无可奈何,大乔一直在哭,不肯说话,不愿搭理孔明,孔明也不能使用强制手段,只好痛苦无比地坐在一边,他痛苦的原因是他一直憋着尿,但又不能当着大乔的面解手方便。 就在孔明憋得咬牙切齿、涕泪交流时,救星终于来了,孙仁推门而入,然后一脸发愣、两眼发懵地看着眼前这幕匪夷所思、古怪无比的画面。 “大嫂?”孙仁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大乔,然后看向孔明,脸上表情风起云涌。 “我先上个厕所再回来解释!”孔明夺门而出、飞奔而去。 一泻千里之后,孔明带着轻松无比的身体和沉重无比的心情,重新回到卧室里。孙仁已经把大乔搀扶着坐到软榻上,她坐在大乔身边轻轻地搂着大乔,大乔已经不再哭泣,只是低着头时不时地抽泣几下,整个人梨花带雨,愈发地显得楚楚动人,看得孔明有点“心痒痒”,但他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什么,他急切地看向孙仁,近乎呼天抢地:“夫人,请听我解释!” 孙仁干脆利索地说出了那句女人的专属台词:“我不听!” 孔明恨不得跳脚:“你必须听我解释!” “我不听!”孙仁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孔明,“夫君,你不需要解释的。我大嫂嘛……长得这么美,你又是个正常的男人,我理解你的……你说你多粗暴,就不能温柔点?把我大嫂都弄哭了……” 孔明恨不得拿脑袋撞墙,他赌咒发誓地道:“夫人,事情真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孙仁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好啦!夫君,我不拿你开心了,大嫂刚才已经跟我说过了,你没有对她做什么事。你其实跟我一样都是一头雾水。”她看向大乔,声音轻柔地道,“大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乔哽咽着道:“是有人……逼我来的……” 一个多小时前,越侯府里的某个房间。 孙策的爵位是越侯,越侯府自然是他的住处,他和他的妻妾儿女都是住在越侯府里的。孙策在江北自刎后,越侯府里一片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孙策的妻妾儿女都给他戴孝,包括大乔在内。孙策跟他父亲孙坚一样,都是属于那种“满脑子事业的男人”,主要对宏图霸业感兴趣,对女色什么的兴趣不大,因此,孙策妻妾很少,只有一妻一妾,妾就是大乔。大乔不是孙策的妻,是孙策的妾,但小乔是周瑜的妻,当初,孙策和周瑜分别迎娶大乔、小乔时,孙策已经娶妻,周瑜还未娶妻。孙策共有一子三女,独子孙邵以及长女、三女都是其妻所生,二女孙倩是大乔所生。 大乔本来正在自己的卧室里休息,但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她惊醒了,她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她惊讶地看到,外面站着几个原江东高层里的重要人物和孙氏家族里的重要人物。 “夫人,很抱歉夤夜唐突打搅您,但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为首者十分客气。 大乔诧异地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房间外的那几个人走进房间里并且关上了房门。 第506节刮骨钢刀(2) 为首者看着大乔:“夫人,江东这份基业,是吴公和越侯呕心沥血十余年之久才建立的,来之不易呀,如今,却在转眼之间尽皆沦丧,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夫人,越侯是您的夫君,江东这份基业,足有一半是越侯屡屡浴血奋战、出生入死而得来的,您现在肯定也心痛吧?” 大乔心神微动,她低下头:“我当然心痛,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公公在临终前已经留下遗命,要求江东归顺汉东,并且,江东确实已经走投无路,另外,江东归顺汉东也不是什么坏事,汉东王素来仁德,他肯定善待江东的百姓万民,江东的很多高层不是也同意吗?” “哼!那些人都是卖主求荣之徒!”为首者冷冷地道,“他们为了让自己以后能在汉东得到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所以毫无廉耻地出卖江东、讨好孔明,他们背叛了老主公和主公!江东之所以落得如此惨淡的结局,最大的原因就是,江东内部的不忠不义之徒实在太多了!” 大乔隐隐地感到害怕,她抬起头:“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不想江东归顺汉东?” “当然!江东这份基业是吴公和越侯缔造的,岂能把它白白地拱手让人?就算吴公和越侯如今已经不在了,孙家也是后继有人的!江东是孙家的!不是孔家的!我们深受吴公和越侯的厚恩,自当以死报答吴公和越侯、报效孙家!夫人,我们决意挽救吴公和越侯的基业,完成吴公和越侯未能完成的大业!复兴江东!” 大乔愈发地感到害怕:“虽然我不懂军国大事,但我觉得……你们这么做是没什么意义的……” 对方语气粗暴地打断大乔的话:“夫人,这是我们的事,不需要您操心。” 大乔紧张地道:“那……你们为什么来找我呢?” “夫人,吴公战死后,越侯就是江东之主,您的夫君就是江东之主,这份江东的基业,正是您的夫君的。如今,为了复兴您的夫君的江东基业的大计,您难道不应该也出一份力吗?为了您的夫君的江东基业,夫人,您也是有责任尽到您的义务的。”对方的语气里有点威逼。 大乔惶恐地道:“我……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呢?” 对方呵呵一笑:“江东,现在已经被汉东吞并了,我们想要复兴江东,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寻找外部强援,二是颠覆汉东内部。天下三分,除了孔明的汉东,就只有曹操和刘备了,毫无疑问,孔曹刘三家互为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曹操和刘备都会很愿意帮助我们的,强大的汉东是曹操和刘备的噩梦,如果他们跟我们里应外合,如此一来,江东可以得到复兴,汉东也会遭到重创,这既符合我们的利益,也符合曹操和刘备的利益,但在曹操和刘备之间,我们肯定只会选择曹操,不会选择刘备的。因为刘备此人无耻无赖更加无信,我们江东以前已经多次上了他的恶当,岂能还相信他?所以,我们不会跟刘备合作,我们只会跟曹操合作。” 大乔忍住心头的紧张、惶恐以及一丝愠怒:“你们竟然打算联合曹操对付汉东王?你们……你们这么做会给江东带来灭顶之灾的!你们理智点!还有,你们要跟曹操合作关我什么事?” 对方再次呵呵一笑,脸上浮现一种十分古怪的表情:“我们想要得到曹操的支持和援助,肯定必须讨好他、巴结他、奉承他,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可是,我们江东现在都不存在了,还能拿得出什么可以让曹操看得上眼的好东西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了。夫人,曹操是个好色之徒,尤其喜爱人妻少妇,想当初,他搞了张绣的婶娘,险些为之丧命。众所周知,天下共有四大绝色美人,分别是吕布的爱妾貂蝉、孔明的长妻甄宓以及……夫人您和周夫人(小乔)。貂蝉、甄宓、周夫人,她们都是名花有主的,唯独夫人您是守寡独身。夫人,您懂得我们的意思吧?” 大乔先是一愣,她随即感到天旋地转,好像浑身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前所未有的羞耻和愤怒让她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哆哆嗦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居然打这个主意?你们……无耻!你们……太荒唐、太无耻了!你们怎么能想出这么……这么龌龊下流的办法?亏你们还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复兴伯符的基业,但你们却打算把他的遗孀作为礼物拿去献给别人?你们……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对得起伯符吗?伯符才走了多久啊?伯符尸骨未寒,你们居然就这么欺负他的孤妻寡女!你们还有良心吗?”她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已经泪流满面。 “夫人!”对方冷冷地道,“越王勾践为了打败吴国,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足足二十年,不也把他的爱妾西施送给吴王夫差了吗?越侯既为越侯,自然也会有越王的精神!我们相信,我们这么做,越侯的在天之灵是允许的!在越侯、越王这样的英雄豪杰看来,宏图霸业才是最重要的!区区女人,算得了什么?还有,夫人,您不要忘了,您不是越侯的妻,您只是妾!” “你们……”大乔浑身颤抖。 对方在房间里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曹操素来好色并且又尤其喜爱人妻少妇,夫人您不但长得容貌绝色,还已经嫁过人,可正符合他的口味呀!毫无疑问,曹操在得到夫人您后,必然欣喜若狂,把夫人您视为掌上明珠、百般宠爱,对夫人您的话,他也会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如此,妙极!只要夫人您在曹操枕边动动嘴皮子,他必然会慷慨大方地支持援助我们,就好像樊欣,她在孔明枕边动动嘴皮子,孔明立刻给江东送来了三百万石粮食,多么轻松啊!夫人,您要是不愿意前去侍奉曹操,您还有第二个选择。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想要复兴江东,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寻找外部强援,二是颠覆汉东内部。联合曹操,就是第一条路,至于第二条路嘛……”他看向大乔,表情变得十分诡异和阴暗,“夫人,您已经有孕在身了吧?越侯虽然不在了,但他给您留下了一个遗腹子,您腹中的这个胎儿只有一个多月,对不对?” 大乔心头震动、花容失色,她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你们……想要干什么?” “别紧张,夫人,您腹中的越侯的血脉可是我们的希望啊!”对方语气愈发地古怪,“孔明,现在就在吴公府内下榻就寝,三小姐陪着她,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三小姐调离孔明的身边,夫人您……过去,就像樊欣当初的做法。孔明这个人,对他的女人还是十分有情有义的,樊欣不就被他娶进门了么?夫人您也一样。事后,孔明肯定不会对您不负责,肯定会把您娶进门。八个多月后,您不就可以在汉东王府里生下一个虽然姓孔、但其实却是孙家血脉的孩子了吗?江东归顺汉东,江东文武也会进入汉东高层内部,在若干年后,我们会全力地支持夫人您的孩子继承孔明的大位,只要成功了,江东不但可以得到复兴了,还能吞并汉东!这叫做反客为主!哦,夫人您无需担心,如果您生下的是男孩,我们就会支持那个男孩,如果您生下的是女孩,孙家同时会有别的孩子出生,我们会计算好时间的,到时候,我们会用孙家同时出生的男孩进行掉包,取代您生下的女孩,从而偷天换日、瞒天过海。” 大乔浑身发软,她摇摇晃晃着险些瘫倒在地,她泣不成声:“你们……你们实在太过分了……” “夫人,为了复兴江东的大计,您必须做出牺牲、做出……献身。”对方语气森然地道,“我们也知道这么做十分对不起您,但是,非常时期,只能使用非常办法。夫人,我们本来不想这么逼迫您的,可是,您已经怀孕了,时间不能拖了,拖下去,孩子出生时间就会露出破绽,我们只能立刻行事,也请夫人您立刻做出选择。请问夫人,您是愿意以后去曹操那里?还是愿意现在去孔明那里?” “你们做梦去吧!”大乔绝望而痛苦地哭喊道,“我宁死不从!” “夫人,我们知道您性格刚烈,不会同意我们的计划,所以……”对方语气阴森地道,“我们只能冒犯您了!夫人,恕我提醒您一下,您的女儿孙倩正在我们的手里,所以,请您配合。” “什么?”大乔大惊,“你们居然……你们太卑鄙了!你们太无耻了!”她几乎精神崩溃了,险些昏倒、痛哭不已。 第507节刮骨钢刀(3) 此事的策划者们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十分高明和巧妙,但他们的计划却出了两个纰漏: 第一,大乔跟樊欣不是同类型的女人,樊欣“很主动”,大乔“不主动”,因此,大乔在身不由己地进入孔明的卧室后,一直坐在地上悲伤恐惧地哭泣,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第二,孔明不是好色之徒。孔明当然喜爱美女,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但他不会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情,更加不会“见到美女就想据为己有”,这是因为他性格仁善纯良,并且带有源于后世的“男女平等”“尊重女性”思想,所以,他半夜里醒来发现大乔在他房间里,虽然大乔长得倾国倾城,但他完全没有“兽性大发”。按照此时一般人的想法,孔明对大乔做出什么“兽性大发”的事情简直就是水到渠成,逻辑是现成的——首先,大乔是个大美女,其次,孔明已经是江东的新主人,江东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他可以任意地“享用”江东的任何东西,包括大乔在内,他完全没必要客气。这就好像曹操占领了宛城,然后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张绣的婶娘,因为在征服者曹操看来,宛城是他的,宛城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有天经地义的权力“享用”宛城的任何东西,这是一种在这个时代非常强烈以及非常理所当然的“霸权主义”“男权主义”思想,并且,征服者非常享受作为征服者的“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情”的放纵滋味。然而,孔明不是,因此,大乔没对他做什么事,他也没对大乔做什么事。 大乔出现在孔明的卧室里,说明她在两个选择里选择了第二个。 此时,听完大乔的一边哭泣一边叙述,孔明忽然很得意,他有点自恋地做了一个后世星爷特有的抚头发的表情和动作:“看来,本王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大乔最终选择的是本王……” “你那是什么表情和动作?”孙仁飞腿踹了孔明一脚,她已经听得怒不可遏,在踹完孔明后,她看向大乔,疼惜无比地道,“大嫂!你快点告诉我们,到底是哪几个混蛋逼你的?” 大乔低着头,没吭声。 “她的女儿还在那帮人的手里呢,她当然不敢说话。”孔明语气平静地道,大乔在进行叙述时没有指名道姓,没有说出一个人名字,“夫人,”孔明看着孙仁,“你半夜里突然离开,是被人骗走的吧?骗你走的人必然是跟你关系非常亲密的人,你对那人毫无防备、完全相信,那人跟胁迫孙夫人的人自然是属于一伙的。” 孙仁顿时瞳孔紧缩:“难道是他(她)?”她看向孔明,露出愧疚、惶恐、愤恨的表情。 孔明摆摆手:“不要告诉我那人的名字,我不想听。”他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沉吟着陷入思索,“江东归顺汉东,毫无疑问的,在这件大事上,有不少出于不同动机的人是持以反对态度的,只是,江东归顺汉东既是大势所趋也是我岳父大人的遗命,所以,反对者人数不多,势力不强、实力有限,所以,他们只能使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的手段。呵呵,有意思……” 大乔忽然起身,她眼泪汪汪地向孔明跪下:“殿下,妾身不敢跟他们一起欺骗您,所以……妾身对您说了实话,请您帮帮我,救回我的女儿……” “孙夫人不必如此,快请起!”孔明连忙伸手搀扶大乔,但他随即感到不合适,他不能触碰大乔的身体,因此他让孙仁代他扶起大乔,“孙夫人放心吧,我一定会救回你的女儿的。” 大乔哽咽着连连点头:“多谢殿下……” “夫君!”孙仁急迫地看向孔明,“我真是没想到,江东高层内部和孙氏家族内部居然还有这种冥顽不灵、痴心妄想、违反我父兄遗命的混蛋!可恶!夫君,必须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可。”孔明摇摇头,“我刚刚得到江东,在这个时候,如果我对原江东高层和孙氏家族进行大规模的清洗,必然会引起强烈的反弹,搞得人心惶惶,原本归顺我的人也会对我离心背德,适得其反啊,如此一来,反而对那帮反对者更有利,他们就可以趁势借机笼络到更多的不信任我的人了。这件事,我必须慎重,采取怀柔手段解决。”他陷入急切的思索中,但他似乎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得走到外面唤道,“子忠!” 正在外面执勤戒备的典韦立刻大步过来:“殿下!” 孔明故意板起脸:“子忠!我上次跟你说什么的?你怎么又让别的女人进我的房间了?” 典韦无可奈何地道:“在八夫人(孙仁)离开后,这位孙夫人过来了,说是八夫人让她过来的,我……我实在不好办呀!说到底,这毕竟是殿下您的个人私事,我总不能仔仔细细地问个清清楚楚吧?况且,您和九夫人(樊欣)最后不是喜结连理了么?我看这次也是差不多。”典韦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得“太细”,他要是阻拦大乔、为难大乔(他不知道大乔是被迫来的),从而惹怒了大乔、得罪了大乔,万一哪天大乔真的成了孔明的十夫人,那他岂不是要倒霉了?毕竟大乔长得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原配丈夫又死了,孔明娶她也不是没可能的。 “行了、行了,我懒得说你,立刻去给我把陆逊叫来!”孔明吩咐道。 “喏!”典韦急忙前去。 孔明这次来到江东是带着陆逊的,陆逊是江东人,对江东非常了解,同时又是孔明的妹夫、亲信、心腹和汉东的高层之一,显然,他可以在孔明和江东之间起到“粘合中介作用”。孔明到了江东,有很多事都是需要跟陆逊进行商讨的。陆逊没有住在别处,也住在吴公府内。 十多分钟后,急匆匆地起床和穿好衣服的陆逊快步赶来,跟着孔明进入孔明的卧室里。在看到眼前的状况后,陆逊也有点发愣发懵。 “伯言啊,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孔明叹息一声,把事情详细过程告诉给了陆逊,最后,他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 陆逊陷入沉思。 孔明也陷入沉思,他心里有些窝火:“这是哪些混蛋策划的?居然打算让老子当接盘侠,外加喜当爹?是可忍孰不可忍!从来都是老子让别人给老子接盘,这帮混蛋居然打算让老子给孙策接盘?欺人太甚!”他随即想起了历史上三国时期的一桩秘闻:甄宓,原是袁绍二子袁熙的妻子,在曹操击败袁绍后,曹丕得到甄宓将其娶为妻子,二人生下一个儿子叫做曹叡,在曹丕篡汉、建立魏国后,他本人当了七年皇帝,曹魏的第二任皇帝就是曹叡。然而,一种存在一种说法,曹叡其实不是曹丕的“种”,而是袁熙的“种”,因为曹丕在得到甄宓时甄宓已经有孕在身,曹叡不是曹家的血脉,而是袁氏的血脉,袁氏“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在无意的阴差阳错中通过这种方式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变相复辟”,曹魏的江山其实是袁氏的江山,因为曹魏的皇帝其实是袁氏的子孙。袁氏可以说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如此说来,江东孙家似乎有人打算把袁氏对曹家使的手段如法炮制地用在孔明的身上。 孙仁叹息一声:“夫君啊,幸好你不是曹操那种人,否则,你和我大嫂都会中了他们的这个卑鄙恶毒无比的圈套。” “八夫人此话一语中的。”陆逊猛地开口,“这帮人确实十分恶毒,他们就是希望殿下变成第二个曹操呢!” “哦?伯言,此话怎讲?”孔明和孙仁一起问道。 陆逊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殿下、八夫人,当年在宛城,曹操色迷心窍,霸占了张绣的婶娘,本来,张绣已经真心诚意地向曹操投降了,但曹操此举让他深感羞辱,使得他对曹操恨之入骨继而突然反叛了。如今,一模一样的伎俩被那帮人用在了殿下你的身上了,只不过,曹操是主动的,殿下你是被动的。殿下啊,孙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伯符将军的遗孀,伯符将军在江东的威望是很高的,尤其在江东军方内部。殿下,请你想一想,你刚刚得到了江东,就‘霸占’了伯符将军的遗孀,这事如果被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孔明顿时心头一惊:“不错!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必然深感羞辱,继而对我又憎恶,又鄙夷,又仇恨!伯言,你的意思是……幕后主使打算激怒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刺激他们突然发动反叛,或者……刺杀我?” “天呐!”孙仁也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陆逊摇头:“殿下宽心!刺激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突然发动反叛或者刺杀你,不符合幕后主使的利益,这不是他们要的目的。江东已经不存在了,在这个时候,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事,江东将会被夷为平地,幕后主使岂不是引火烧身、自掘坟墓?幕后主使的真正目的,是欺骗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因为孙文台将军和孙伯符将军在临终前都留下‘江东归顺汉东’的遗命,所以,原江东军的将领们虽然悲痛、惋惜、不甘,但他们普遍是愿意遵守遗命的,归顺汉东,从此以后听命于殿下你。殿下,那帮人如果没有军权,如果得不到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的支持,如何形成气候?因此,他们的处心积虑是想要让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看破’你的‘真实嘴脸’,让原江东军的将领们认为你是一个根本不把江东放在眼里、蔑视孙文台将军和孙伯符将军、好色淫乱的人,居然刚刚得到江东就‘霸占’了伯符将军的遗孀,使得他们感到羞辱、侮辱、耻辱,从此对你不会真心诚意地效忠,从此暗藏复兴江东的愿望,从此成为那帮人可以利用、借助、依靠的力量。那帮人是不会让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立刻就发动反叛或者针对你的刺杀的,因为那是找死,那帮人是要让原江东军的将领们,从此跟他们一条心,一起进行长远的密谋。” 孔明感到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伯言不愧是伯言啊,分析得真是入木三分、鞭辟入里!” 陆逊的分析是非常正确的:军权,正是一切的基础,有了军权,才有政权,才能叛乱、自立、割据。这帮反对江东归顺汉东的人不太掌握军权,于是,他们设下了这个圈套,欺骗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孙坚、孙策在临死前都嘱咐原江东军的将领们从此归顺汉东、归顺孔明,因此,原江东军的将领们是愿意成为孔明的部下的,从此为孔明冲锋陷阵、建功立业。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们:孔明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看,他刚刚得到江东,居然就把孙策的遗孀大乔给“上了”,这说明什么?毫无疑问,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必然深感羞辱、愤怒无比,对孔明不再忠心,甚至想要立刻发动叛乱或者刺杀孔明。这帮人趁热打铁地告诉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孔明现在非常强盛,你们发动叛乱或者刺杀他,都是自寻死路,我们应该从长计议、缓缓图之,你们依旧投靠孔明,在加入汉东军后好好地表现,让孔明以为你们是忠诚的,这样,孔明就会给你们更多的兵权,最终,我们积攒够了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展开复兴江东的大计了。对此,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必然赞同,跟他们成为一伙。这样,那帮反对江东归顺汉东的人就有了强大的助力,就有了以后可以“咸鱼翻身”的机会。 第508节身正不怕影子斜 陆逊接着道:“这帮人一石二鸟,还有第二个目的。”他看向孙仁,“八夫人是坚定支持江东归顺汉东的,是‘支持派’的骨干核心,如果八夫人得知殿下刚得到江东就对孙夫人‘做坏事’,必然会与殿下夫妻反目,如此一来,‘支持派’就会元气大伤,‘反对派’更得人心。” “说得对!说得对!”孔明连连地点头。 孙仁看向孔明,露出一个心有余悸的表情:“幸好,我了解我夫君,没有上那帮人的当。”她随即咬牙切齿,“这帮人,好恶毒!好歹毒!不把他们一网打尽,实在是难消我心头之恨!” “伯言,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孔明看向陆逊。 陆逊再度陷入沉思,几分钟后,他眼神一动。 “伯言,你想到什么了吗?”孔明问道。 陆逊双手抱肩、握起右拳并且竖起大拇指,他低下头,轻轻地咬着右手大拇指的指甲,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殿下你向来口碑很好,如果有人说你做出好色淫乱的事情,恐怕没人会相信。”陆逊一边思考一边说道,“那帮人想要煽动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光是靠着空口无凭的一面之词,原江东军的将领们肯定不相信,还会怀疑那帮人是在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想要让人真正地坚信不疑一件事,必须让人眼见为实。我在想,此时此刻会不会就有原江东军的几个将领正在吴公府外偷看着这里呢?孙夫人是住在越侯府的,现在不在那里,但孙夫人不在越侯府不能‘证明’孙夫人就在殿下的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亲眼看到孙夫人进入了吴公府或者离开了吴公府。 那帮人是胁迫孙夫人从越侯府来到吴公府的,那么,他们不能让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看到孙夫人进入吴公府的过程,那样很容易露出破绽,因此,他们只能让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看到孙夫人离开吴公府的过程。他们可以秘密通知原江东军的几个核心将领,谎称他们无意中得知殿下居然派人来到越侯府召孙夫人前去吴公府侍寝,这样子,他们的鬼话就说得通了。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在获悉后肯定不相信,但他们也不敢做出公开的调查活动,只能选择‘偷看’这个方式,等着看到孙夫人离开吴公府。”他看向孔明,“殿下,我有七八成的把握,此时此刻,在吴公府外的隐蔽地方里,有几个原江东军的几个核心将领正在耐心地等待着、偷看着,从而确定一件事——你到底有没有把孙夫人从越侯府召到吴公府。” 孔明看着陆逊的推理样子,笑道:“伯言,你这样子怎么像个侦探呢?” 陆逊诧异地道:“侦探?什么是侦探?” “如果你的推理是对的,那我就尽量和平地解决这件事。”孔明下定决心,他走出卧室,叫来典韦,“子忠。” “殿下请吩咐。” “吴公府大门外有哪些地方适合躲藏人和在暗中偷看这里,你立刻派人前去搜查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躲藏在那里。如果有人,尽量不要动刀流血,就说我请他们过来聆听真相。” “喏!”典韦立刻前去执行命令。 负责保护孔明的虎贲卫并不是一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部队,他们的职责注定他们不但需要“胆大”,还需要“心细”,从而带有着一定的特种兵、特工的色彩。道理很简单:想要保护孔明万无一失,就不能被动挨打,在必要的时候必须先发制人,孔明到了哪里,虎贲卫就要先确定附近的哪些地方适合隐藏刺客等,比如制高点,防止有刺客埋伏在那里准备使用强弩射杀孔明。因此,虎贲卫不但非常擅长硬碰硬的作战,并且也很擅长寻找隐蔽点这种事。 二十多分钟后,事实证明陆逊的推理是正确的:虎贲卫在吴公府外先后搜寻到了七名原江东军的核心将领,发现之后,虎贲卫“客客气气”地把他们带入了吴公府的正厅大堂上。 孔明抬眼打量着这七名原江东军的核心将领:程普、黄盖、吕蒙、甘宁、凌统、蒋钦、徐盛。江东既归顺了汉东,原江东军自然解散了,使得原江东军的将领们此时都汇聚在吴城,等待着孔明的任用加封,没有公务在身,从而“有时间”干这种事。程普等七人都面带憎怒,但是,他们随即又看到现场的情况似乎跟他们预想中的不同,因此又纷纷面露惊愕迷惑神色。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孔明呵呵一笑,“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差不多已经搞清楚了,但你们却还在云里雾中。你们已经看到了,孙夫人在这里,本王的八夫人、你们的三小姐也在这里,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让她们跟你们说吧,我觉得,让当事人跟你们说比较好,我避嫌一下。反正,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说着,孔明施施然地走出了正厅大堂,走到外面,点起烟斗,不紧不慢地抽起来。 十多分钟后,陆逊走出唤道:“殿下。” 孔明磕了磕烟斗,重新回到正厅大堂里。 程普等七人脸上的憎怒、惊愕、迷惑已经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发自肺腑的悔恨、羞愧、内疚、无地自容以及一种憎恨。“殿下!”程普老泪横流,他扑通一声向孔明双膝跪下,黄盖等六人也跟着一起眼含热泪地双膝跪下。“我们真是一群猪脑子啊!”程普声泪俱下,“遭到奸人的蛊惑欺骗,被人牵着鼻子走,以我们小人之心度殿下的君子之腹!差点儿铸成大错!殿下!我们向您请罪!我们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惩罚!” “好了、好了,诸位,快快请起!”孔明上前扶起程普等七人,“既然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你们和我也解除误会了,那就这么过去了!我知道你们只是受人欺骗,不是存心的。” 吕蒙脸色铁青地咬牙切齿:“这帮混帐!真的好卑鄙、好无耻、好恶毒啊!殿下,幕后主使就是……” 孔明抬起手,打断了吕蒙的话语:“你们不要说,因为我不想听。” 程普、吕蒙等七人诧异地看着孔明。 孔明看着程普、吕蒙等七人,神色肃然:“你们给我听好,这件事,我是不会大张旗鼓、大动干戈地处理的,我选择悄无声息地‘息事宁人’,原因有四,第一,江东刚刚归顺汉东,人心初定、局势初稳,曹操和刘备都可能在伺机而动,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宜搞出大动静、大风波从而影响大局;第二,我是给我岳父、我岳母、孙伯符将军以及我的八夫人、你们的三小姐一个面子;第三,这件事要是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他看了一下大乔,“试问,孙夫人的名节怎么办?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况且,这种事正是街头巷尾的市井小民最喜欢传播的,为了孙夫人的名节,知道这件事的人必须越少越好,从而方便保密,这里的所有人都必须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第四,孙夫人的孩子正在他们的手里,我要是采取大动作,孙夫人的孩子怎么办?就算是为了孙夫人的孩子和名节,我也要放他们一马。” 程普等七人一起听得感动感慨无比:“殿下仁义啊!”大乔看着孔明,眼泪簌簌地落下。 孔明笑了笑:“当年,曹操和袁绍交战,曹操部下不少人悄悄地跟袁绍暗通款曲、私通书信,但曹操在战胜袁绍、缴获那些书信后却把那些书信付之一炬了。如今,我也是一样的。基于以上考虑,所以,我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你们呢,心里有数就好了,以后擦亮眼睛、明亮心眼,其它的就算了,什么都不要做。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去找幕后主使,传达我的态度——立刻把孙夫人的孩子毫发无损地交还回来,只要老实照办了,我就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否则……我真的生气了。” 程普等七人眼中泪花闪闪地一起向孔明肃然行礼:“主公,我们明白了!”说完,他们一边义愤填膺、骂骂咧咧一边感动不已、感慨万千地离去。 “多谢殿下!”大乔眼含泪花地向孔明下跪。 “夫人,赶紧扶起你的大嫂!多大点事嘛!”孔明一脸潇洒地吩咐孙仁,这时,他看到陆逊在旁对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 孔明心领神会,陆逊在向他祝贺,他刚才的对策巧妙地、成功地化被动为主动,一举赢得了原江东军将领们的衷心拥戴。至于幕后主使是谁,孔明确实不在乎,因为根本不重要。 孙仁随即想起一件事:“夫君,大嫂在越侯府里都会遭到胁迫,由此可见,越侯府很不安全,不如就让大嫂以后带着倩儿跟我住在一起吧!”她已经猜到了,对方居然连大乔怀孕一个多月这么隐蔽的事情都知道,由此可见,越侯府里有某个身份高贵的人也是参与其中的。 “不行、不行……”大乔脸色微微发红地道,“我这样子肯定会给你和殿下带来不方便的……” “哎哟,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孙仁很急切,“大嫂,我好想你啊,你以后就跟我住吧!” 大乔看了孔明一眼,脸色愈发发红地连连推却。 孔明忍不住了:“夫人,你别强人所难行不行?我看,孙夫人以后还不如搬到周瑜那里,反正周夫人(小乔)是孙夫人的妹妹,既能保护她也能照顾和陪伴她,我跟周瑜说一下就好。”他其实心里有鬼,因为他把大乔误认成孙仁时对大乔“又动手又动嘴”,让他现在做贼心虚。 孙仁撇撇嘴:“好吧,就听你的。” 果然,事实正如陆逊的预料和孔明的希望,幕后主使理智地选择了放弃,交出了孙倩。 虽然出了这起插曲,但孔明的扬州之行在整体上还是十分顺利的。 当孔明巡视完扬州、安抚好原江东的高层们、渡过长江准备返回泰安时,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长江北岸等着他了,是杨彪和穆顺,两人乘坐马车而来,随从队伍里另有好几辆马车。 孔明看到,杨彪和穆顺的神色都非常怪异,杨彪面如死灰、目光呆滞,说得不好听点,简直就像一个行尸走肉的死人,至于穆顺,也是一样失魂落魄,整个人浑浑噩噩、呆呆愣愣。 孔明把杨彪和穆顺请进他的座船的船舱里,杨彪和穆顺在走路时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岳父大人、穆黄门,怎么了?”孔明诧异地问道。 “贤婿啊……”杨彪在足足发呆了半晌后,两眼无神、浑身无力、魂不守舍地翕动着嘴唇,他神游太虚,说话犹如梦游呓语,“大汉……真的亡了……” “什么?”孔明大吃一惊,“岳父大人何出此言?” “天子他……”杨彪似乎在精神上垮掉了,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在一夜之间冒出了满头华发,已经两鬓斑白,他看着孔明,但两眼却根本没有聚神,目光迷离涣散,“天子他……” “驾崩了?病危了?”孔明有点怀疑,他在心里暗暗地腹诽道:又要对老子玩这一招? “天子他……”杨彪颤抖着嘴唇,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来,很显然,他仍然无法接受事实。 “天子他发疯了!”穆顺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哭起来。 “啥?”孔明再度大吃一惊,同时再度有点怀疑,他在心里暗暗地道:这该不会又是天子想把老子骗到汉阳自投罗网的花招吧? 第509节惊天巨变的谜底 “天子在十多天前的一个深夜里忽然间狂疾大发……”杨彪老泪横流、痛苦无比地道,“他挥剑杀了董贵人、宋贵人、皇长子、皇次子、皇三子、皇长女,同时刺伤了伏皇后和皇四子……” “不会吧?”孔明真的大吃一惊了,“真的假的?”他深深地感到匪夷所思、天方夜谭。 “殿下,此事千真万确!”穆顺泣不成声,“奴婢当时就在现场!当夜,陛下本来已经熟睡,但突然大叫大喊着翻身而起,半梦半醒,犹如离魂梦游,嘴里叫喊着‘乱臣逆贼’‘奸佞’,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在隔壁房间里听到天子的叫喊声后立刻过来,万万没有想到……天子竟然拔剑刺向她们!当时……奴婢被吓傻了、吓瘫了,天子就像中邪着魔一样,一边大笑一边疯狂地挥剑杀人,杀死了董贵人、宋贵人、皇长子、皇次子、皇三子、皇长女,刺伤了伏皇后和皇四子,皇五子差点儿也遭到天子的毒手,被伏皇后搂在怀里才幸免于难,但已经当场吓傻了。后来,陛下好像清醒过来了,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干出了什么可怕的事,他发狂地大喊大叫着,一下子疯癫掉了……伏皇后和皇四子后来都因为受伤流血,伤重不治……” “什么?”孔明感到自己一下子懵掉了。 杨彪凄然地流着眼泪,他惨然地苦笑道:“作孽啊!这真是作孽啊!自作孽,不可活啊!” 孔明脑子里天旋地转、混沌糊涂,但他听得出杨彪似乎话里有话,在稳住心神情绪后,他问道:“岳父大人,天子正值青春之年,身体康健,他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间得了狂疾呢?” 杨彪涕泪交加,他看向穆顺:“说吧!都说出来吧!都告诉汉东王吧!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穆顺哽咽着点点头,他取出身边携带着的一个布包,放在孔明的跟前,缓缓地打开来。 孔明瞪大眼,因为他看到布包里的东西竟然是传国玉玺。 孔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传国玉玺了,他这次见到传国玉玺之所以感到惊愕,是因为他看到眼前的这个传国玉玺竟然“神奇地重新恢复成了乳白色”,不是上次见过的紫红色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孔明深深地吸口气,“传国玉玺……有两个?” 穆顺低下头:“是的,有两个,一个是乳白色的,另一个是紫红色的,乳白色的是真的,紫红色的是假的。” 孔明隐隐地觉察到了某个阴谋,他沉声地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穆顺似乎不敢正视孔明,他低着头:“这要从数十年前说起……数十年前的某个白昼正午,有颗天外陨石从天而降,坠落在贵霜国北部的某地,附近的一些见到此景的贵霜人前去查看,发现那颗天外陨石在地上砸开一个大坑,大坑里散落着七零八落的陨石残体,其中一片陨石残体内包裹着一块紫红色的、温润顶级的美玉,捡到那块紫红色美玉的贵霜人将其贩卖出售,辗转许久、经手多方,最后流入贵霜王宫。那块紫红色的美玉在品相上不下于和氏璧,但是……贵霜人把它叫做‘魔玉’,因为它具有一种可怕的魔力,人如果长时间地靠近它,就会神智错乱,出现幻觉、看到幻象、听到幻音,最终发疯发狂。这块魔玉不知何故,出现在了汉地,还被雕成了传国玉玺的样子,除了颜色不同,别的都跟传国玉玺一模一样。陛下之所以发疯,之所以狂疾大发、胡乱杀人,就是因为被魔玉的魔力侵蚀了神智……”他一下子眼泪簌簌而落。 孔明心头震撼不已,同时,他明白了,他明白很多谜团的答案了——有人把那块原本属于贵霜的“魔玉”带进了汉地,继而将其精心地雕刻成传国玉玺的样子,伪造成传国玉玺,接着,炮制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龙叼玉玺”的大戏,让这块假的传国玉玺落入了孔明的手里。策划这件事的人之所以这么做,共有三个目的:第一,刺激孔明的野心和欲望;第二,刺激天子对孔明的猜忌和恐惧;第三,借助魔玉的魔力,让孔明神智错乱、发疯发狂,毁灭汉东。 所谓的“魔玉”,所谓的“魔力”,在科学上是有着合理解释的。孔明可以肯定,那块来自外太空的陨玉应该含有某种或某几种放射性的元素物质,放射量不算大,不会致人死亡,但会影响到人的大脑中枢神经和神智,让人产生幻觉,最终让人发疯癫狂,杀人于无形之中。 在明白这个秘密、想通这个谜团后,孔明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孔明非常庆幸,自己抵抗住了“传国玉玺”的皇权诱惑力,没有像袁术那样在得到后欣喜若狂、爱不释手,如此一来,他也阴差阳错地、误打误撞地躲避了假传国玉玺的“魔力”; 孔明还非常庆幸,褚燕那个“忠心耿耿的一根筋”在关键时刻老老实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没有对他抗命不遵,否则,那个假传国玉玺就会流入泰安——虽然会在泰安,但不会在孔明身边,所以,孔明不会发疯癫狂,发疯癫狂的人应该会是褚燕。另外,孔明想起来了,褚燕在把假传国玉玺从泰安送回汉阳时,曾在半路上做了一个诡异无比的怪梦,居然梦见“三皇祖神显灵”,眼下,这个怪事终于得到合理的解释,毫无疑问,是那个假传国玉玺在作祟。褚燕以为那是真传国玉玺,因此,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它,他把它放在怀里紧紧地贴身保护,虽然他跟假传国玉玺接触时间不长,但是,他还是被假传国玉玺的放射性影响到了他的脑子。 魔玉的魔力可以影响人的神智,让人产生幻觉,不过,人的幻觉仍然是来自人的内心,魔玉的魔力只是加重了、扭曲了人的内心想法,幻觉都是建立在人的内心想法上的,魔玉的魔力本身是不会让人平白无故地产生跟这个人毫无关联的幻觉的。褚燕内心里渴望孔明“登基为帝”,于是,他产生的幻觉就是“代表着天意的三皇祖神要求他把传国玉玺还给真正的真龙天子即孔明”;天子内心里恐惧孔明、曹操、刘备、刘宠篡汉或篡位,于是,他产生的幻觉就是孔明等人弑君篡国,加上他跟假传国玉玺简直就是形影不离,最终,他发疯癫狂了。 “好狠、好毒、好阴险、好高明……”孔明喃喃地道,对方的这套奇谋诡计堪称精妙绝伦,如果孔明没有“开外挂”,他绝对中招,被对方活生生地玩死却浑然不知。然而,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孔明没有中招,他把假传国玉玺当成真传国玉玺,“还给了”天子,最终“害了”天子。想到这里,孔明忍不住一阵阵难过、悲伤、不忍,他对天子的同情比以前更加深重了。 大汉天子、汉献帝刘协,是一位苦命的好皇帝,最终不幸沦为这场暗战的无辜牺牲品。 假传国玉玺本来是敌人对付孔明的,结果……孔明对“传国玉玺”不感兴趣,还给了天子,此举完全就是阴差阳错,使得孔明自己躲过一劫,却让天子歪打正着地成了孔明的“替死鬼”。 孔明点起烟斗,狠狠地抽了几口,以此平息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电闪雷鸣,他目光炯炯地看向穆顺,眼神威严凌厉无比:“这些内幕机密,是谁告诉你的?此人必是幕后主使!” 穆顺似乎有点抗拒,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是……是伏皇后。” “伏皇后?”孔明心头一动。 穆顺继续低着头:“是的。伏皇后被天子一剑刺伤,失血过多,太医们虽然竭力地救治,但她还是……回天乏术。在临终前,伏皇后把杨公和奴婢叫到她跟前,奴婢按照她的吩咐指示,在宫中一处隐蔽地方挖出了这个真正的传国玉玺。当初……偷走这个真正的传国玉玺的,就是伏皇后。伏皇后嘱咐杨公和奴婢,把这个真正的传国玉玺交给汉东王殿下您,她说……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机关算尽太聪明,最终害人害己,害了天子,害了她自己,还害了天子和她的孩子。她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汉东王殿下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因此,她在临终前把传国玉玺交给汉东王殿下,只求汉东王殿下,能够善待她唯一活着的孩子,也就是皇五子。” 杨彪道:“因为刘宠把汉阳绝大部分的军队都带走参战了,他本人也不在汉阳了,所以,我们很顺利地把皇五子、皇次女、皇三女带出了汉阳。”他示意跟他们一起过来的几辆马车。其中的一辆马车里,刘复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目光惊恐惊骇,时不时地发出尖利的大叫声。 孔明心里的几个所剩不多的疑团在此时也得到了解答。 伏皇后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很有心计和心机,甚至可以说,她是怀有某种野心的。伏皇后的丈夫是天子,天子没有实权,伏皇后自然也没有实权,伏皇后想要获得实权,成为真正的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么,她就必须帮助丈夫获得实权,然而,她跟天子是“志向相同,道路不同”,也许,天子夺权的办法在她看来是不切实际的,也许,她夺权的办法没有得到天子的认可,于是,两人各干各的(天子应该不知道伏皇后的计划,伏皇后是瞒着天子进行自己的计划),说白了,伏皇后和天子不是“一伙的”,伏皇后加入了别的某股势力。伏皇后偷走传国玉玺,她这么做,一来可以帮助她的同谋编造“龙叼玉玺”鬼话,二来可以让她的同谋根据真正的传国玉玺,用那块贵霜魔玉伪造一模一样的假传国玉玺。不过,伏皇后十分精明,十分懂得防备别人,她防止真传国玉玺落入别人手里最终“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因此,她始终把真传国玉玺掌握在自己手里,处于自己的控制中,没有交给别人带出汉阳宫。 当孔明派褚燕把假传国玉玺送还天子时,伏皇后当然很清楚假传国玉玺带有“可怕的魔力”,但她似乎没有把假传国玉玺从天子身边拿走,更没有拿出她手里的真传国玉玺替换假传国玉玺。问题来了——伏皇后明知道假传国玉玺会让人发疯癫狂,为什么却任由自己的丈夫天天被假传国玉玺的放射性影响脑子而无动于衷?因为:天子发疯了,就不能当天子了,就要退位,就由天子的儿子(往往是长子)继承皇位,天子的长子就是伏皇后的儿子,这样,伏皇后的如意算盘一下子就很清楚了。伏皇后是有权欲的,如果她的丈夫掌握了实权,那么,她这个皇后自然也会掌握实权,但不会太大,为什么?皇帝是她的丈夫,她只是皇后,古往今来,皇后的权力是不可能大过皇帝的,别说在帝王家了,就是在普通老百姓家,哪家会是妻子比丈夫更有话语权?因此,在天子掌握了皇权后,作为皇后的伏皇后只能“跟着沾点光”,得到皇权衍生的不大的权力。然而,如果天子不能当皇帝,变成天子的儿子、伏皇后的儿子当皇帝,情况就不同了,皇长子刘中还很小,他当了皇帝,伏皇后就变成了皇太后,就可以垂帘听政,从而成为第二个吕后,伏皇太后的做了皇帝的大儿子就会变成伏皇太后的“傀儡”,伏皇太后本人就可以完全地大权独揽、掌控全部皇权,以女流之辈的身份控制帝国最高皇权。 于是,伏皇后明知道天子会被假传国玉玺搞得神智错乱、发疯癫狂,但她却故意装聋作哑。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伏皇后再算计死了,也没算过命运,她被发疯的天子给捅死了,她的所有的心计、心机、计划、图谋、布局……全部化为了泡影。如此,不得不令人感慨感叹。 除此之外,陈王刘宠很有可能也是此事的参与者,他是汉室宗亲,他致力于匡扶汉室、中兴大汉,但他的真正目的是让自己当皇帝,因此,天子死了或者疯了也是符合他的利益的。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弥留之际,伏皇后一下子“大彻大悟”,也许,她会嘲笑自己的自作聪明,临死前,权力什么的,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只关心自己的孩子,毕竟,她是一个母亲。就这样,伏皇后做出了那个重大的决定,把传国玉玺交给孔明,换取孔明的怜悯,换取孔明可以善待她的孩子。伏皇后已经看透了,得天下者,必然是孔明。 传国玉玺第三次到了孔明的手里(虽然第二次到了孔明的手里的“传国玉玺”是假的)。 孔明长叹一声:“那个假传国玉玺呢?” 穆顺回答道:“此物凶戾阴邪,杨公派人将其投入黄河了。” 孔明点了点头,他幽幽地喷出一个烟圈:“穆顺,本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伏皇后的同谋者到底是谁?伏皇后只是幕后主谋之一,不是最终的幕后主谋,这个庞大而复杂的计划,她一个人是根本完成不了的,她必然有同谋,或者说,是合作伙伴。此人,究竟是哪路诸侯?” 穆顺神色惶恐地道:“奴婢不知,殿下,奴婢绝对没有撒谎或隐瞒,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伏皇后没有说,她也许打算说出来的,但她在交代完了那些事情后,就已经撒手人寰了。”他随即想到什么,急忙从布包里取出一卷绸帛,“殿下,这是伏皇后在临终前撑着最后力气写下来的,她反复嘱咐,要求奴婢一定要把它跟传国玉玺一起交给您。”他说着,再次抹泪。 孔明打开绸帛,上面是伏皇后以皇后身份亲笔写下的一道手谕,也是她的遗嘱和请求,大致意思是:伏皇后以皇后身份证明天子身患狂疾,神智错乱、发疯癫狂,不能主事,不能再为天子,汉室社稷已危在旦夕,皇族帝胄已濒临断绝,当此万急之际,特批并且恳请孔明立刻主管汉阳、主持大局,力挽狂澜、扭转局势,挽救汉室社稷和皇族帝胄于倒悬危难之中。 手谕上盖着伏皇后的皇后玉玺,千真万确,足以证明这道手谕的真实性和政治合法性。 毫无疑问,这份手谕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和价值。 孔明看向杨彪,杨彪表情木然地点点头,表示穆顺确实没有说假话。 孔明其实已经猜出来了,他只是想得到一个确认,不过,就算得不到确认,也无所谓。 杨彪声音干涩苍凉地开口道:“贤婿啊,现在……怎么办啊?” 孔明看向杨彪,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 第510节天下三分和天大的难题 天子共有一位皇后、两位贵人,即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天子和她们累计生下了八个孩子,包括五个儿子和三个女儿。 五个儿子里,长子刘中、次子刘兴、五子刘复是伏皇后所生,三子刘汉是董贵人所生,四子刘正是宋贵人所生; 三个女儿里,长女刘曼、次女刘丹是宋贵人所生,三女刘然是董贵人所生。 如今,天子发疯了,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都死了,死了的还有刘中、刘兴、刘汉、刘正、刘曼,还活着的只有皇五子刘复、皇次女刘丹、皇三女刘然。一家子一夜之间破碎了。 天子发疯了,他肯定不能继续当皇帝了,能继承皇位的只有唯一幸存的皇子即皇五子刘复,但是,刘复已经被那夜的血腥画面吓成了一个傻子。 天子成了疯子,天子唯一的儿子成了傻子。难怪杨彪几乎崩溃,哀叹“大汉真的亡了”。 孔明走出船舱,仰望着浩瀚无边的长天,他的内心里一片怅然,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十多天后,孔明返回了泰安,他随即接到三个报告: 第一,曹刘已经停战了,刘备军在收复了宛城等地后,试图进取洛阳,但被曹军击退,考虑到各方面因素的刘备下令关羽停止进攻,全面巩固战线,消化已得到的荆东四郡等战果; 第二,曹军在兖州济阴郡境内大破刘宠率领的羽林军,刘宠被朱灵斩杀,羽林军近半被歼,过半投降。刘宠机关算尽,最终落得跟伏皇后一样的“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惨淡结局; 第三,诸葛亮西征西域之战胜利结束,刘备军通过这场持续两年的战事成功地占领了、开拓了150多万平方公里的西域土地(包括西部鲜卑的活动区域),获得各族人口200余万,诸葛亮为了将其完全地纳入汉地、融入中土,在当地设立了直属的“州郡县”三级统治机构,计有2州(安州、定州)6郡27县。如此一来,大汉的领土面积增为1100多万平方公里(安定二州大部分土地原本就是属于大汉的,不能进行重复叠加计算),州数从18个增为20个,合计20个州129个郡1319个县。 在建安十七年(西元207年)这一年,大汉天下发生了多起堪称改天换地的重大事件。 孙坚死了,孙策也死了,四大割据势力之一的“江东”退出历史舞台,天下孔曹刘孙四大诸侯减为天下孔曹刘三大诸侯; 汉阳宫中连续发生三起巨变,第一起巨变是天子打算“挟汉东王以令汉东”,但失败了,还导致汉东王孔明之父孔融横死于汉阳;第二起巨变是虎贲将军、汉室宗亲刘宠悍然地违抗天子皇命,率领羽林军参加孔曹刘孙四家的大战,结果兵败身死;第三起巨变是天子发疯了。 在这一年的年底,天下孔曹刘三大诸侯的实力和势力再次发生了变化—— 曹操的地盘保持原先状况,仍然拥有豫、兖、冀、并、幽五州全境以及司州东部三郡,合计40郡506县,土地面积约105万平方公里,治下人口约1000万; 刘备的地盘得到了极大的增加,拥有荆、益、凉、安、定五州全境以及司州西部二郡,合计31郡348县,土地面积约255万平方公里,治下人口约800万; 孔明的地盘得到了一定的增加,拥有青、徐、扬、交、平、辽、丰、和、蒙九州全境,合计57郡455县,土地面积约740万平方公里,治下人口约3300万; 另有直属于天子的汉阳地区1郡10县,土地面积约1万平方公里,治下人口约50万。 天下大势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汉东王宫,正殿大堂上。 孔明召集了五位军师以及司马懿、陆逊等心腹高层,一起商讨着这个前所未有的变局。 在听完孔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阐述一遍后,现场众人面面相觑,都陷入极度的震惊中。毕竟,这事实在太重大,也太匪夷所思,让他们无不感到不可思议、没有心理准备。 现场一片安静,鸦雀无声。 足足半晌后,贾诩开口道:“天子既已身患狂疾,那么,他就不能再当天子了,不得不退位,接下来,能够继任帝位的,只有刘复,但是,刘复也已经痴傻失魂……刘复继位跟天子不退位……没什么区别,实际上,说得不好听一点,对于此时的大汉以及汉室而言,一个神志清醒的天子跟一个神智错乱的天子……没什么区别。殿下,曹操、刘备必然都在汉阳暗藏眼线耳目,汉阳宫中的事情,他们肯定已经一清二楚。孔曹刘三方,都必须对这个重大变故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对策,不过,曹操和刘备想要做什么,都要根据殿下你先做什么再进行反制,因为,这件事的主动权和主导权都是在殿下你的手里的。刘备,他的兵马是无法进入汉阳的,曹操,他的兵马是不能进入汉阳,殿下,你的兵马虽然也是不能进入汉阳的,但是,五皇子刘复、传国玉玺都在你的手里,你又是当朝尚主,天然地比曹操更加具有掌控这件事的优势。” 田丰道:“文和所言甚是,天子身患狂疾,五皇子痴傻失魂,他们父子俩谁当天子都是没有区别的,同时,对于天下和汉室而言,神志清醒的天子跟神智错乱的天子也没有区别的。殿下可以以不变应万变,继续维持这个局面,但把汉阳控制在手。先前,天子建立了羽林军,使得汉阳具有一定的自卫能力,如今,羽林军已经被曹军歼灭了,刘宠这个在实质上掌控着汉阳的强硬分子也死了,对于殿下你而言,这是一个控制汉阳的大好机会。太尉杨彪杨大人,他既是天子近臣,也是殿下的岳父,既对天子忠诚,也跟殿下关系亲密,同时,他身居太尉之职,本就应该掌控军权,在下建议,殿下立刻援助杨公重建羽林军,如此一来,我汉东军虽然遵守协议没有进入汉阳郡,但新羽林军跟我汉阳郡却是一心一体的,汉阳、天子、汉室、朝廷……尽在殿下你的控制中!不错,殿下这么做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天子既已身患狂疾,本就神智错乱,他被挟持或者不被挟持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区别,也根本没有感觉。” “元皓此策甚妙!”沮授表示赞同,他看向孔明,十分真诚恳切地道,“殿下,请为了华夏天下和华夏苍生,放开你的手脚枷锁吧!卸下你的思想包裹吧!不要再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了!殿下你为刘氏江山、汉室朝廷、天子做的付出和贡献,已经太多太多了!已经足够足够多了!你已经远远地、超额地尽到了你作为汉室忠臣的职责和是吗!你对天子已经仁至义尽,但天子却在奸佞小人教唆和蛊惑下听信谗言,竟然那样对你,甚至造成州牧死于非命,你就算‘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人以及悠悠青史都会理解你的!殿下你‘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为了华夏天下和华夏苍生!不是为了自己的权欲和野心!在下坚信,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况且,天子已经发疯癫狂了,你挟他以令诸侯,他根本没有感觉,他根本不在乎!” 孔明苦笑一声:“你们说的这个构想么,我做是做得到的,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陈宫急切地道:“殿下,公与不是说了吗?是为了华夏天下和华夏苍生!殿下啊,天下大势已经归你了!天下土地,三有其二在你手里!天下人口,三有其二在你手里!天下三分,你独得二分!一统天下、天命所归,非你莫属!不是你,难道还是曹操或者刘备不成?殿下,你必须为了华夏天下和华夏苍生,一统天下!让全部天下、全体苍生都在你的治下享受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这是上苍赋予殿下的使命!你不能推却!天下不归于你,难道还要归于曹操那个真小人或者刘备那个伪君子不成?曹操,是个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枭雄,刘备,是个假仁假义、卑鄙无耻的奸雄,天下要是落入他们二人之一的手里,天下苍生苦矣!”他看向现场一人,“子敬啊,我说的对吗?” 被陈宫唤的鲁肃点点头:“完全正确。这也是孙文台将军在临终前要求孙伯符将军率领江东归顺汉东的根本原因。孙文台将军为何不要求孙伯符将军率领江东归顺曹操或者刘备?就是因为,天下地上,唯有汉东王殿下是真真正正的大仁大义、大智大慧、大慈大悲的明君。”他看向孔明,“殿下,我完全赞同文和、元皓、公与、公台的看法,实际上,殿下你也别无选择,你已经建立了犹如金汤铁桶的汉东九州基业,注定你早晚要跟曹操或者刘备决战天下,届时,你不消灭对方,以求天下一统,难道不战而降或者跟对方分庭抗礼、长久地分裂天下?” 鲁肃虽然是个老好人、老实人,但他也是个卓越的战略家、外交家,孔明自然重用他,因此,鲁肃此时也是汉东的核心决策高层之一。 孔明看向徐庶,徐庶稍微地顿了顿,开口道:“在下赞同文和、元皓、公与、公台以及子敬的看法。刘玄德的地盘不与汉阳郡接壤,与汉阳郡接壤的,只有殿下你的地盘和曹操的地盘,曹操身边也是谋士众多、人才辈出,我想,我们想到的,曹操那边的谋臣们也想到了,因此,此事宜早不宜迟,殿下应该早点部署、早点动手,抢在曹操前面间接地控制住汉阳郡。” 孔明沉吟一下,点点头:“立刻派人前去联系杨公!” “且慢!”现场一人忽然起身,是陆逊,“殿下、诸公,在下刚才心头突生一大胆想法。” “伯言?”孔明和众人一起看向陆逊,“你有何高见?” 陆逊表情古怪,他两眼目光炯炯,脸上神色带着一种特殊的热烈:“殿下、诸公,我们为什么要控制汉阳和天子呢?是为了殿下一统天下、泽被苍生的千秋大业!那么,接下来呢?殿下击败曹操和刘备,一统天下,已是大势所趋!然而,接下来呢?到时候高坐在龙椅上的,不是当今天子,就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儿子,试问,如此有何意义?第一,天子已经身患狂疾,皇子已经痴傻失魂,二人都已经不能胜任天子大位,堂堂华夏,岂能让疯傻之人高居于皇位?第二,天下,是殿下的,殿下为何还要让别人坐在龙椅上呢?就算坐一时,难道还要坐一世?” 包括孔明本人在内,现场众人一起心神大震,所有人都听得出来陆逊此话的深层含义。 有很些东西,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但却又约定俗成地在嘴上避而不谈的,属于“公开的秘密”,比如陆逊的话中之话。长久以来,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汉东高层们无人提及,已经养成一种思维惯性。如今,情况不同了,没必要再装糊涂了,陆逊第一个戳破了窗户纸。 孔明眯眼凝视着陆逊:“伯言,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直接当皇帝?”他脸上似笑非笑。 “有何不可?”陆逊十分勇敢地直视着孔明的目光,“第一,殿下的仁德已是天下皆知,殿下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天下归心;第二,天子和天子的儿子确实已经不能当皇帝了(刘复虽然可以长大生子,但是,天子才二十几岁,等天子驾崩、刘复继位,再等刘复驾崩、刘复儿子再继位,那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时间太长,变数太多,并且,难保刘复的儿子不会也是一个傻子);第三,就算继续让天子、天子的儿子当皇帝,对华夏天下、华夏苍生完全就是有弊无利;第四,殿下已经被天子赐予国姓‘刘’,因此,殿下也是姓刘的,承继九五至尊之位堪称天经地义;第五,殿下的实权和实力都是天下第一,足以粉碎一切违逆大势的阻扰反对势力。毫无疑问,殿下称帝,曹操和刘备尤其刘备,必然高举所谓的汉室道统大旗,称殿下为‘篡汉逆贼’,从而名正言顺、出师有名地讨伐殿下,但又如何?不过螳臂当车的跳梁小丑而已!天意、民心,都不在他们那边!实际上,曹操和刘备的心里难道不明白这些?他们其实非常明白!但他们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从而可以高举道义正统的大旗,为他们自己牟取私利!退一万步说,就算殿下没有当皇帝,就算殿下一直老老实实地当汉室忠臣,他们也会找借口打殿下的。殿下何必客气呢?” 贾诩笑道:“伯言所言甚为精辟!殿下,天子身患狂疾,皇子痴傻失魂,接下来,谁有资格继承大位?论资排辈,本来是轮到刘宠,但他已经死了,在刘宠之后,就是刘备。天子和皇子的遭遇,对于刘备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天佑神助的大好机会啊!因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以汉室宗亲的身份当皇帝了!并且,他还会把天子身患狂疾、皇子痴傻失魂的责任顺势推到殿下你的头上,哪怕他明知真凶黑手根本不是殿下你,他也会一口咬定殿下你就是汉阳宫中之变的幕后主使!一来可以让他这个‘新皇帝’更加符合道义正统,二来可以让殿下你身败名裂,为他和殿下你的最终对决进行道义造势,把天下的人心民意拉到他那边,一箭双雕啊!” 在稍微地顿了顿后,贾诩接着道:“殿下,你确实没有选择,你不当皇帝,别人就会当,并且,别人在当了皇帝后还会把你贬为‘逆贼’。殿下,你不要再束缚自己了,毕竟,传国玉玺就在你的手里呀,还有,州牧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他的最后这句话显得十分意味深长。 孔明明白贾诩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要是孔融还活着,孔明当皇帝,孔融肯定第一个跟孔明拼命,但现在,孔融已经不在人世,没有人可以真真正正地阻挡孔明做他想要做的事。 田丰快速起身,他神色肃然亢奋地向孔明行大跪之礼:“在下恳请殿下顺天意、应民心,早登皇帝大宝!进位至尊!” 贾诩等人纷纷一起跟着向孔明行大跪之礼,齐声道:“在下等恳请殿下顺天意、应民心,早登皇帝大宝!进位至尊!”现场众人里,只有徐庶稍微犹豫一下,还有另外一人没有起身。 孔明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他明白众人的心思,众人热烈无比地想要拥立他登基为帝,一是天下大势所趋,孔明登基为帝在客观上确实利国利民,二是他们作为孔明的部下,真心诚意地希望孔明“更进一步”,至于第三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田丰等人毕竟不是圣人,自然或多或少地带有一点“私心”。孔明从王变成了皇帝,升级了,既然主公升级了,他们作为孔明的部下,加上“从龙之功”,自然可以攀龙附凤,从新皇帝孔明的身上获得丰厚的回报和更多的利益。这个套路在华夏五千年历史上早就被玩烂了,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袁术。袁术心里早就心痒痒地想当皇帝了,但他又不方便自己说出来,于是,他的部下们揣摩他的心理,大张旗鼓地集体“劝”袁术当皇帝,声称袁术当皇帝是“顺应天意民心”,袁术自然很清楚他的部下们的心思,但他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并且乐得配合,于是,他在部下们的拥立下,“身不由己地、勉为其难地”当皇帝了,君臣一起演戏互相唱双簧,从而各得所需、皆大欢喜。袁术想当皇帝,但他万万不能主动地说“哎呀,我想当皇帝了,你们意下如何呀”,这么露骨地说出来就显得太有权欲了,袁术的部下们就要配合他,让他“身不由己地、勉为其难地”当皇帝,袁术如愿以偿了,肯定不会亏待他的部下们,让他的部下们得到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如此,双方都开心。再比如,历史上的“黄袍加身”,其实也是一个套路的把戏。 眼下,孔明的部下们怀着同样的心思,渴望孔明“更进一步”。 “诸位先起来吧!”孔明笑着道,他看向没有起身的那人,是司马懿,“仲达有话要说?” 司马懿神色冷峻,他缓缓地起身:“殿下、诸公,方才诸公所言,极为正确!大势所趋,殿下你已经身不由己!伯言建议殿下更进一步,这是对的!在下极为赞同!不过,在下认为,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既能达到殿下更进一步的所有目的和效果,还能避免殿下更进一步的少许负面影响,甚至,更能让殿下名正言顺地在道义正统上牢牢地压制住曹操和刘备,尤其身为汉室宗亲、具有天生优势的刘备!”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睿智的、锋利的、深邃的光芒。 “哦?”孔明等人一起急切地看向司马懿,“仲达快说!” 司马懿庄严肃穆地道:“拥立三夫人(刘慕)继承皇帝大位!”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第511节你愿意当皇帝吗 两个多小时后,凤游台,刘慕的住处。 刘慕坐在庭院里,一脸哀伤地看着孔明妧、孔明妍、孔明离和刘复、刘丹、刘然一起玩耍打闹嬉戏,孔明已经把汉阳宫中的来龙去脉和幕后真相全部告诉她了,她为之悲痛欲绝,本来,她是十分憎恨天子的,但她现在知道了,天子当初所为其实不是出于本意,天子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加上此时的天子已经家破人亡,使得刘慕对自己的弟弟充满了极度的愧疚、同情、怜悯、于心不忍。天子已经疯了,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和天子的其他子女都死了,只剩下刘复、刘丹、刘然,并且,刘复已经痴傻失魂,刘丹、刘然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当夜的可怕场景,但一夜之间突然失去双亲的变故足以让她们在心智上受到巨大的创伤。此时此刻,刘慕就是刘复、刘丹、刘然最亲的人,刘复三人是认识刘慕的,眼下,刘复三人也只有呆在刘慕的身边才会得到一些安全感、依靠感、心理慰藉,才会露出孩子特有的天真烂漫的笑容。 刘慕的脑中此时昏昏沉沉的,她的父亲、母亲、哥哥都已经离他而去,弟弟也疯掉了,一旦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悲上心头、潸然泪下,她现在只想着以姑妈的身份好好地照顾好刘复、刘丹、刘然。 走进凤游台的孔明看着刘慕这副失魂落魄、黯然悲伤的样子,为之心疼辛酸嗟叹不已,他走到刘慕的身边,伸手轻轻地放在刘慕的肩上。 “夫君?”刘慕这才意识到孔明来了。 孔明点了一下头,取出一块手帕,温柔地擦掉刘慕的眼泪,然后深情地看着她。 刘慕勉强地笑了一下:“夫君放心,我没事的。” “没事才怪。”孔明叹口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失去亲人会感到悲痛,这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强撑的?夫人,我……本来不想给你再增加压力和负担,但是,我不得不为之。” “夫君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刘慕吃了一惊,“夫君尽管吩咐,妾身一定全力而为。” 孔明看着刘慕,他在稳住心神后,直接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夫人,你愿意当皇帝吗?” 刘慕愣愣地看着孔明:“夫君……你……你说什么?” 孔明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夫人,你愿意当皇帝吗?” 刘慕彻底地懵掉了,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但她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她从未想过的问题,她呆呆地看着孔明,满脸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错愕:“夫君……莫非戏言?这……这是怎么回事?” 孔明再次叹口气:“我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我知道你觉得这是匪夷所思的事,但是,这却是天下大势所决定的。夫人,天下如果分裂,就必然陷入内战,天下苍生继而生灵涂炭,这个道理,你是很清楚的,因此,天下必须得到一统,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个天下只有一个天子。目前,天下三分,我、曹操、刘备。夫人,我且问你,你希望谁来一统这个天下?” “当然是夫君你了!” “夫人你这么支持我,肯定不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丈夫吧?” “当然!我夫君大仁大义、大智大慧、大慈大悲,天下只有在你的手里,才能真正地得到长治久安的太平,才是真正的天下万民之福!”刘慕语气非常坚定、态度非常鲜明地道。 “可是,这天下不是我孔家的,是你刘家的。夫人,你是非常了解我的,我绝无篡汉自立的野心和欲望,我非常愿意一直扶助你的弟弟、当今天子继续坐在汉室的龙椅上,至于以后怎么样,说实话,我也很茫然,我也没有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是,我一直安慰自己,你的弟弟、当今天子毕竟正值青年,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啊,汉阳宫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天子发疯癫狂了,皇子也痴傻离魂了,如此一来,天子还怎么继续当天子?皇子又怎么继承天子大位?就算维持现状、持续下去,天子继续当天子,皇子继承天子大位,两代君王的在位时间加起来恐怕要有好几十年吧?几十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大汉先是疯子当天子,再是傻子当天子,你觉得,这合适吗?这对大汉、这对汉室,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夫人,你心里应该有数。况且,天下毕竟还没有一统,曹操和刘备都在虎视眈眈地等待机会,都在穷尽心思地算计着,我可以肯定,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汉阳宫中的变故,他们肯定在盘算着,如何借助这场变故让他们获得最大限度的利益,自然而然,对他们有利的事情,对你丈夫我很有可能就是不利的,因此,我也必须采取行动。” 孔明说的是真心话,天子已是疯子,皇子已是傻子,还怎么让他们当皇帝?就算皇子以后的儿子不是傻子,这个过渡时间也太长了,太容易出现重大变故,如果皇子的儿子也是傻子,那么,问题就更加严重了,汉朝最终会落得西晋的那种“傻子当皇帝”的灭亡末路里。 在这件大事上,刘氏汉室已经别无选择了。孔明在为刘氏汉室选择唯一的、最好的路。 刘慕沉默地、专注地听着,她心潮涌动、思绪翻飞。 孔明接着道:“我的部下们劝我当皇帝,他们分析说,我这么做既利国、利民,也利己。然而,我虽然被天子赐予国姓‘刘’,但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刘家的人,我当皇帝,对我有利,也有弊,对汉室、对刘家也不好,别的不说,我自己就会觉得我非常愧对天子、非常愧对你。可是,如果是你来当皇帝,那么,这个局势可就真的是柳暗花明了,可以说是化腐朽为神奇!为什么呢?第一,你是堂堂正正的、名正言顺的皇族嫡系血脉,先皇(汉灵帝)只留下二子一女,长子即少帝已经遇难并且未能留下子嗣,次子即当今天子已经身患狂疾,虽然有子嗣,但也无法继承帝位,那么,先皇唯一的血脉,就是你了!你继承皇帝大位,天经地义!第二,你刘家和我孔家在以前一直存在着微妙的矛盾,你刘家是皇室,我孔家是天下最大的实力派,君弱臣强,就算君臣一心一体,但还是两家人,君臣之间的矛盾也会早晚爆发,可你我不同,你已经嫁给我,是我的妻子,我已经娶了你,是你的丈夫,虽然你姓刘,我姓孔,但你和我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心一体的一家人!对于我而言,刘家就是我的家,对于你而言,孔家就是你的家。你当了皇帝,刘家和孔家之间的‘君弱臣强’‘分属两家’的问题就直接不存在了!第三,刘家需要孔家的实权实力,孔家需要刘家的正统名分,你当了皇帝,两者完全融合了,这个根深蒂固的问题也就直接被解决了!你这个皇帝,既是刘家的正宗血脉,也是孔家的人!第四,你当了皇帝,我孔明也不会背上篡汉的恶名了,因为我扶植的新皇帝仍然是刘家的人!同时,我孔家也没有后顾之忧,因为皇帝就是我孔家的人。”他看着刘慕,“夫人,你说对吗?” 孔明此时的心情有点忐忑,因为他的这番话是有些“刺耳”的,甚至带着一种“非常容易让人误解的微妙的含义”,他担心刘慕在心里产生误解,继而拒绝。说到底,刘慕姓刘。也许,在刘慕看来,孔明说得很漂亮、很好听、很像真的,但实际上,孔明的真实意图还是暴露了,孔明终于图穷匕首见,终于撕掉了伪装的外皮,摘掉了虚假的面具,露出了“篡汉逆贼”的真面目,孔明也不是什么汉室忠臣,而是最狡猾的篡汉逆贼,她会成为孔明篡汉的工具,并且还是最天然的、最合适的、最理想的、最完美的工具,她就要上了孔明的“大当”。 刘慕有点神游太虚地一动不动着,半晌后,就在孔明头上冒出热汗时,她笑了出来。“夫君,你是打算‘挟夫人以令诸侯’吗?”刘慕半真半假地看着孔明。 孔明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夫人,您这话说得……是,董卓、王允、曹操,都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为什么要‘挟’呢?因为天子是不愿意的,他们必须使用强制性手段,所以就是‘挟’。但是,夫人啊,你我的情况跟他们是不同的,你我是夫妻,谈何‘挟’呢?” 刘慕幽幽地叹口气:“夫君啊,六妹(祝融儿)原非汉人,是南蛮人,但她坚定不移地支持彝人归化为汉民,七妹(乌朵雅)亦本非汉人,是乌丸人,但她坚定不移地支持乌丸人归化为汉民,还有九妹(孙仁),她原是江东的三小姐,她的父亲、兄长拥有江东一方基业,割据东南、称雄争霸,但她在前阵子的江东巨变中却是坚定不移地推动江东归顺你的汉东的。六妹、七妹、九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们非常明白,她们一家一族失去权力根本不算什么,真正重要的事情,是让百姓万民可以在你的治下过上好日子。”她看着孔明,眼神清澈无比,带着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超然和圣洁,“她们做得到,我为什么做不到呢?是,我是刘家人,我也渴望汉室可以永存延续,然而,大汉气数已尽,山河破碎、社稷倒悬,无数汉民在水深火热中哀鸿遍野、曝骨履肠,别说普通百姓了,就连贵为天子的我哥哥、我弟弟,还有贵为公主的我,都过着朝不保夕、苦难重重的日子,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可以挽救他们,那么,这个人究竟姓刘不姓刘,还重要吗?我弟弟姓刘,但他既没有机会也没有本事,陈王也姓刘,但他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她伸出双手,温柔地、紧紧地握住孔明的手,“夫君,作为你的妻子,作为大汉的公主,我都是支持你收拾大汉的这片破碎的山河,为此,我愿意做出任何事,愿意做出任何牺牲。” 孔明感到自己的心头、胸口、眼眶一起发热:“好夫人……”他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眼前也随之湿润模糊了。 在擦了擦即将涌出来的泪花以及稳住心神后,孔明也温柔地、紧紧地握住刘慕的手:“好夫人,请相信我,我此举绝对不是为了篡汉,更加不是把你当成一个用于篡汉的工具,并且,我在这里向你郑重承诺,大汉,不会覆亡,汉室,不会断绝。汉,这个伟大的国号将会永为华夏之名,永远永远地传承下去,不会被改变,不会被更换。”他脸上的表情庄严肃穆无比。 孔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承诺、一个重要的誓言:没有所谓的新朝,华夏永远叫做“汉”。 刘慕微微地抿嘴一笑:“夫君啊,我能嫁给你、汉室能有你这个尚主、刘家能有你这个女婿,既是我的福分,也是汉室和刘家的福分。都说大汉气数已尽,但上苍不是给刘家汉室、给大汉降下你了吗?以前,我也痛恨董卓、袁绍、曹操等诸侯,认为是他们败坏了大汉江山,但现在呢,我已经完全地想通了,刘氏的大汉江山,不是被外人夺走的,而是被刘家人自己弄丢的。如果刘氏皇帝个个都是英明神武,那么,天下又怎么不风调雨顺?天下又怎么冒出那么多的乱臣贼子?这些,都是我在夫君你这里学习到的,在夫君你身边耳濡目染地受到的熏陶。夫君你跟我说的这些,我没有丝毫怀疑,你从来都没骗过我,只是……”她轻轻地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难处。 “只是什么?”孔明紧张地问道。 刘慕显得十分为难地道:“只是……我毕竟是女流之辈,如何当皇帝?” 第512节抢占汉阳 刘慕说的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身为女子,如何当皇帝?实际上,华夏五千年历史,虽然女皇帝屈指可数,但还是存在的,最正宗的女皇帝就是武则天(四百多年后);第一个具有正统法理的女皇帝是北魏的元姑娘(三百多年后),但这个元姑娘只是被临时救急的“过度皇帝”,她没有真正登基,并且很快被废黜、被灭口,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在历史上被留下,同时,她当女皇帝时还是一个婴儿,并且只当了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实在难以被视为真正的女皇帝,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自称皇帝的女子,是唐高宗时的起义军女首领陈硕真(陈硕贞),但是,她只是起义军首领,不是全国性政权首领,另外,她是伪装男子自称皇帝的,也实在难以被视为真正的女皇帝;至于吕后、慈禧等掌控皇权的女子,虽然在权力上跟女皇帝没有区别,但毕竟没有称帝。再放眼海外,女皇帝也不多,但也不少,不过,外语中的“女皇帝”和“皇后”是同义词,因此,很多海外女皇帝其实就是皇后或者皇太后,不是真正的女皇帝。 让刘慕这个女子当皇帝,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甚至具有一种开创性。 然而,历史之所以不断进步,靠的就是不断开创,靠的就是后人做出前人没做过甚至没想过的事,比如“皇帝”,这个前所未有的称谓正是秦始皇开创的,继而延续了两千多年。 只有打破传统惯例,方能推陈出新、不断进步。 “谁说女子不能当皇帝?”孔明微笑道,“秦始皇是第一个皇帝,你就是第一个女皇帝!在秦始皇之前,世上没有皇帝,在你之前,世上没有女皇帝。秦始皇既然能当皇帝,你就能当女皇帝!” 刘慕有些踟蹰和认真:“宓妹妹她们呢?怎么安排她们?给她们什么名分才合适呢?” 孔明想了想:“没什么,规矩都是人定的,前人没有定好的规矩,就由我们后人自己定。女皇帝难道不可以嫁人?女皇帝的丈夫难道不可以娶别的妻子?只要女皇帝陛下允许丈夫那么做、不吃醋就行了。” 刘慕笑道:“夫君,说认真的,我要是真的当了皇帝,那么,夫君你不就成了我的臣子?” 孔明一愣,随即忍俊不禁:“是啊,但是呢,那是在外面,在家里,你仍然还要听我的!” 刘慕故意板着脸:“那你岂不是占我的便宜,让我当了至高无上的皇帝,你却还压着我!” 孔明忍俊不禁:“是啊!就算你当了皇帝,你在家里仍然要乖乖地听我的话!”他心里产生一个恶俗的念头:老子真是太他妈的牛叉了!虽然老子没当皇帝,但老子依旧是天底下最牛叉的人!为什么?因为皇帝就是老子的老婆啊!试问,古往今来,有谁能比老子更牛叉? 孔明随即想起一个历史趣闻:某天,英国女皇维多利亚跟丈夫阿尔伯特亲王发生了“夫妻之间的拌嘴”,阿尔伯特亲王在气闷之下把自己关进卧室并且反锁了房门,维多利亚女皇前去敲门,阿尔伯特亲王问道“是谁”,维多利亚女皇回答道“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女王和印度女皇维多利亚”,阿尔伯特亲王道“根据大英帝国宪法,没有主人的允许,就算女皇也不准随便进入别人的房间”,维多利亚女皇只好改口“好吧,我是你的妻子维多利亚”,阿尔伯特亲王这才打开房门。 毫无疑问,按照这个趋势,维多利亚女皇和丈夫的这件事发生在孔明家里已经不远了。 刘慕没有问孔明一个问题:我不懂理政,既没有理政能力,也没有理政经验,我如何当女皇帝?——刘慕知道,这个问题不需要问,因为根本不存在,她这个女皇帝只是“虚君”,说难听点,就是跟她弟弟一样的“傀儡”,真正执掌大权的,是孔明,是她的丈夫,但刘慕明白,她需要帮助她的丈夫,让她的丈夫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同时,身为“虚君”的她是心甘情愿的,她心甘情愿地被她的丈夫“挟”,因为她很确定,这么做对天下、对天下苍生、对汉室、对刘氏以及对她自己都是有益而无害的,她的丈夫是绝对不会“欺负”她的,更加不会欺骗她、辜负她。 “父皇和皇兄的在天之灵以及先皇先帝、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都会支持我这么做的。”刘慕在心里十分确定这一点。 毫无疑问,刘慕继承天子大位、登基为华夏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这是一件非常重大、非常震撼、也是非常敏感的大事,有太多细节需要研究、考虑、探讨,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但是,有一件事必须立刻抓紧时间地着手实施,不能延误,那就是——争夺汉阳郡的控制权。孔明必须抢在别人(主要是曹操)前面,把汉阳郡和在那里虽然已经发疯但却是正宗天子的刘协以及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但却是正统汉室的朝廷控制在手,从而造成既定事实,做好铺垫。 十一月初,孔明下达命令:五万汉东军包括两万骑兵、三万步兵,通过泰安汉阳二郡边界,浩浩荡荡地、光明正大地开入汉阳郡境内,在一夜之间完成对汉阳的绝对和全面控制。 孔明这么做,是悍然地、公然地“撕毁”了他在五年半前与天子和曹操共同达成的“最终解决方案”,根据那份协议的其中一款,包括孔明、曹操在内,天下各路诸侯的兵马一律不允许进入汉阳郡境内,一旦进入,即被视为逆反作乱。——但如今,孔明“违反”了协议。孔明之所以“违反”,是因为他必须主动地出手争取他需要的东西,为天下,为天下的苍生,为他自己,同时,也向天下各方释放一个政治信号:孔明不再把已经发疯的天子当成皇帝了,自然而然,他可以“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先前,汉阳局势十分稳定,但随着天子发疯,汉阳局势随时都会失控,孔明若不“找借口”下手,谁能保证曹操不会抢先“找借口”下手?毕竟,此时的汉阳郡已经基本上没有羽林军,完全就是不设防,曹军也可以在一夜之间将其占领,到时候,孔明再后悔也没用,他要是发兵跟曹操互相打起来,反而白白地便宜了刘备。 如果孔明不管汉阳郡和汉阳郡里的刘协,就在泰安立刘慕为新皇帝,这么做非常容易节外生枝。孔明和曹操共同遵守“不进入、不占领汉阳郡”承诺,就是建立在共同承认刘协为帝的基础上的,一旦孔明在泰安立刘慕为新皇帝,那么,孔明和汉东就不承认刘协为帝了,遵守承诺的基础也随之不存在了,曹操很有可能会借题发挥,因为这是一个天赐良机,曹操要么可以宣称:我承认刘慕是皇帝,那么,既然刘协已经不再是皇帝了,那我自然可以收回原本是我的地盘的汉阳郡了;要么可以宣称:我不承认刘慕是皇帝,我仍然尊奉刘协是皇帝,孔明另立“伪帝”,实乃大逆不道,为防止孔明攻取汉阳郡、戕害真正的天子,我必须发兵进入汉阳郡、保护天子。——这两套冠冕堂皇的说辞都可以让曹操名正言顺地发兵占领汉阳,继而控制被孔明“扔在汉阳不管”的刘协,如此一来,曹操就可以再次名正言顺地“挟天子以令诸侯”,届时,孔明手上一个天子,曹操手上一个天子,刘慕这个天子的正统法理就会受到影响、受到动摇、受到威胁。天下,必须只能有一个天子,如果存在第二个天子,那么,两个天子的正统法理都不能达到百分之一百,这在政治上是十分不利的,非常容易被人利用。 虽然孔明估计曹操没胆子在这件大事上跟他公然地对着干,但为防万一,他必须消除任何可能威胁到刘慕的天子地位的可能性。曹操要是不承认刘慕是天子,就是跟孔明对着干,他很有可能不会这么做,也许,他会一方面承认刘慕是天子,一方面名正言顺地占领汉阳郡,然后悄悄地把刘协送给刘备,从而“恶心”孔明,给孔明制造“麻烦”。因此,新天子刘慕、旧天子刘协,都必须被孔明掌控在手,才能万无一失,才能真正地确保局势完全被孔明掌控。 孔明是否可以不派军进入、占领汉阳郡,只是把天子、天子的子女带到泰安?这么做,还是“违反”了当初的解决方案,因为天子和天子的子嗣们在十年之内是不可以离开汉阳的,孔明若把天子和天子的子嗣们从汉阳“掳到”泰安,同样非常容易被人借题发挥、加以利用。 另一方面,汉阳是名正言顺的“大汉国都”,刘慕不在国都登基即位,确实也于理不合。孔明可以让天子宣布泰安是“新国都”,但让哪个天子宣布呢?旧天子已经发疯癫狂,不会颁布圣旨诏书进行迁都(如果孔明卑鄙一点,可以使用传国玉玺假借冒用天子之名颁布这个圣旨诏书),新天子还没有登基,无权颁布圣旨诏书进行迁都,这其中存在一个先后的顺序。 孔明当初和天子、曹操一起缔结了“解决方案”,按照方案,他在十年之内不可以派军进入、占领、控制汉阳郡,如今,他“违约”了,但他确实是身不由己、被迫为之的,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子居然会发疯(他根据书上记载,认定天子可以好端端地活到五十几岁)。面对这个突发的、原先历史上根本没有的、让孔明措手不及的巨大变故,孔明只能“违约”。 从客观上讲,孔明“违约”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是,他有一个重要的东西可以证明他此举是名正言顺的:伏皇后亲笔写的遗嘱手谕。 伏皇后可谓机关算尽,最终却丢了自己的性命,然而,在临死时,她看透了、看开了,也彻底地顿悟了,于是,她给了孔明两个孔明最需要的东西,一是传国玉玺,一是她的手谕。伏皇后在她的手谕里以皇后身份证明天子确实发疯了,又以皇后身份命令(应该说是批准和请求)孔明掌管汉阳局势,这就给孔明提供了他可以发兵进入、占领、控制汉阳的法理依据。 孔明的举动很快就被曹操和刘备获悉了,二人尽皆大惊。 曹操深感震惊,他之所以没跟孔明“争夺”汉阳郡的控制权,让孔明不费吹灰之力地占领了汉阳郡,根本原因之一就是他压根没想过孔明竟会这么做,然而,孔明就是这么做了。眼下,汉东军已经占领了汉阳郡,木已成舟,曹操自然不会、不敢出兵攻打汉阳郡进行争夺。 “这个天生异相、目生双瞳的东方青龙终究是展开双翼、飞上九霄了!”曹操仰天长叹。 刘备深感震撼,他在这个乱世中得以立足、发展、壮大的最大资本就是他姓刘,从而拥有天生的政治正统优势,显而易见,孔明正在做的事情将会彻底地毁灭掉刘备的最大资本。 “这么多年了,他终究还是走上这条路了!”刘备仰天长叹。 孔明在这件大事上没有跟曹操、刘备“通气”,更加没有“征询”曹操、刘备的“意见”,因为那是根本没有必要的,也是他懒得做的、完全没兴趣做的事情,他拥有天下最强的实力,可以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不需要看别人的眼色和脸色,只会是别人需要看他的眼色和脸色。 第513节百分之百地大展拳脚 孔明派遣开入汉阳郡的五万汉东军打着的旗号是“新羽林军”,太尉杨彪在名义上名正言顺地指挥着这支属于孔明的军队。如此一来,从表面上看,杨彪在汉东王孔明的帮助下“重建羽林军保卫京师国都”,但在实质上,孔明就是出动属于他的汉东军一举掌控了京师首都。 在控制了汉阳郡后,孔明大刀阔斧地、雷厉风行地做了几件事: 他调遣了数万工匠,争分夺秒地、夜以继日地在汉阳宫外动工修建一座九十九阶高台,被定名为“凤皇台”,这座凤皇台是用于新皇帝登基即位大典的,一起动工修建的还有一座用于祭上天的天坛、一座用于祭大地的地坛,分列于凤皇台左右,同时扩建太庙和三祖神庙; 他举行了隆重的丧葬大礼安葬了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皇长子刘中、皇次子刘兴、皇三子刘汉、皇四子刘正、皇长女刘曼,给他们在汉阳城郊区修建了简约但庄严巍峨的皇陵; 他安顿了伏完、董承、宋泓等一干外戚成员,伏完等人纷纷选择“告老退休”,体面地退出了即将到来的新皇帝时代,他们普遍“心里有鬼”,孔明没有杀他们,他们就已经感恩戴德了,哪里还有别的奢望,他们很清楚新皇帝时代是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的,况且,孔明还向他们提供了优厚的待遇。孔明心知肚明伏完等人“心里有鬼”,但他没必要跟伏完等人过于“计较”,那是没意义的,从伏完等人的角度出发,他们当初做的也没错,他们是忠于天子的汉室忠臣,就算跟孔明不是一路人、同道人,孔明也会尊敬他们,不会对其赶尽杀绝; 他重建了羽林军,进入汉阳郡的五万汉东军就是“新羽林军”——听命于他的羽林军。 汉阳的汉室朝廷暂由太尉杨彪负责主持运转,汉阳和汉东进行“交接”,完成两者融合。 杨彪在得知孔明打算拥立刘慕承继皇帝大位后,先感到难以置信,毕竟这个做法实在亘古未闻、惊世骇俗,但他随即感到思维醍醐灌顶、拨云见日,一下子赞不绝口、连连喝彩。杨彪非常清楚这么做的众多好处和积极意义,他自然极力赞同,继而积极地配合孔明的举措。 失去了父亲孔融,孔明自然是很悲伤难过的,但是,他也慢慢地发现了一个没爹的“好处”——没人管他了,或者说,没人约束他了。毫无疑问,在汉东,孔明是“老大”,他的威望、影响力、能力、权力……都是别人望尘莫及的,他就像太阳系里的太阳,雄踞着最顶端,拥有着绝对的霸主地位(太阳的质量占太阳系的总质量的99.86%),没人有资格、有胆气“怼”他,除了孔融。孔融的威望、影响力、能力、权力……跟孔明相比,简直就是一棵小草跟一棵大树的区别,但是,他却可以牢牢地“压制着”孔明,原因无它,他是孔明的爹,这是他的天生优势,孔明再有本事也没法改变孔融是他爹的这个老天爷注定的事实。再有本事的儿子在再没有本事的爹的面前,仍然是儿子,反过来,再没有本事的爹在再有本事的儿子的面前,仍然是爹。于是,孔融在世时,孔明或多或少地还要受到一些掣肘和限制,如今,孔融已经离世了,使得孔明彻底地“解放了”,没人能够管得了他了,没人能够约束住他了(孔明的母亲陈氏还是可以管得了、约束得住孔明的,但陈氏对国家大事不感兴趣,从来不干涉孔明)。 如此一来,孔明可以百分之百地大展拳脚了,可以“肆无忌惮”地干他想干的事情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士族。汉东境内当然跟曹操治下、刘备治下一样存在着士族,那些名士名流都是士族成员,只不过,他们已经在孔明一次又一次的“阉割”下变得一蹶不振了,废奴令、摊丁入亩、推恩令让他们在经济上一败涂地,科举制更是让他们在政治上被粉碎了,然而,孔融正是士族的“精神领袖”,这使得汉东境内的士族仗着“有孔融撑腰”,多次阳奉阴违地抵制孔明的新政,但随着孔融的去世,汉东境内的士族彻底地失去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再也无力无法抵抗孔明了,甚至都没人敢冒头跟孔明唱反调了,最终被孔明消灭得干干净净。用祢衡的话说——“州牧在世时,他们还能躲在州牧身后趁着殿下没注意时对殿下狂吠几声,州牧离世后,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殿下都不需要明说,他们就赶紧干他们该干的事了”。 随着孔明的一锤定音,“拥立刘慕承继汉室皇帝大位”立刻成了汉东上下一心要做的事,没人反对,没人唱反调,所有人都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把这件事做好。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汉室朝廷在董卓、王允、曹操手中时只是一个摆设,但在迁到汉阳后,拥有了独立自主权,不过,实权实在太小,相当于一郡官府,使得汉室朝廷里的“重臣”屈指可数。大汉朝廷原本共有五大重臣,分别是:丞相曹操、大司马孔明(原本是孔融,在孔融去世后,天子敕封孔明接任)、太尉杨彪、大司空刘备、大司徒孙坚(在孙坚去世后,大司徒之职暂时空缺),五大重臣里,孔曹孙刘都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唯独杨彪在天子身边。毫无疑问,汉阳的汉室朝廷第一重臣就是杨彪,然而,就连杨彪都没什么实权(汉阳的汉室朝廷先前第一实权重臣正是刘宠,刘宠如今已死),那么,天子身边的其他大臣就都是可想而知的了。目前的四大重臣里,丞相曹操,是曹操势力的首脑,大司空刘备,是刘备势力的首脑,大司马孔明,是汉东势力的首脑,太尉杨彪,正是汉室朝廷的首脑。在拥立刘慕承继汉室皇帝大位的这件大事上行,孔明赞同,杨彪支持,二人的合作等同于汉东与汉室的合作。 除了孔明和杨彪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表态赞同和全力支持此事,此人就是一直客居在泰安的汉室宗亲、原大司马、原幽州牧刘虞。 刘虞的身份跟刘宠、刘备是一个级别的,都是天子的长辈(但不清楚他跟刘宠是一辈,还是跟刘备是一辈),他不但“根红苗正”,并且德高望重、名满天下。面对汉室衰微的天下大势,刘宠、刘备都是选择自己“单干”,此二人都曾跟孔明“合作过”,但最终都是跟孔明分道扬镳,刘虞跟他们不同,刘虞一直坚定地选择跟孔明合作,因为他一直深深地感激孔明救过他和他的儿子。刘虞血统纯正,正是因为如此,袁绍、韩馥等人当年才会密谋拥立他“成为新天子,取代落入董卓手里的幼天子”,但遭到他的断然拒绝。如今,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孔明、杨彪等人的计划后,刘虞表态赞同和全力支持,使得这件事一下子锦上添花。 按照常理,不止刘备,刘虞、刘虞的儿子刘和、刘宠的儿子刘企都有资格“承继大位”,毫无疑问,刘虞、刘和、刘企哪怕长了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跟孔明的老婆“争夺”皇帝大位的。 孔明,代表着天下最强大的汉东势力; 杨彪,代表着(汉阳)正统汉室朝廷; 刘虞,代表着正宗刘氏皇族帝胄势力; 孔、杨、刘三人合作,意味着刘慕的登基称帝既有实力也有正统更有法理,无懈可击。 以孔明、杨彪、刘虞为核心,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徐庶、卢植、皇甫嵩、朱儁、王脩、王朗、管统、管宁、孙邵、是仪、邴原、陈琳、崔琰、范康、檀敷、岑晊、凉茂、祢衡、骆俊、张范、田畴、徐干、阮瑀、张昭、张纮、严畯、步骘、吕范、鲁肃、杨修、司马懿、陆逊……尽皆忙得宵衣旰食,夜以继日地制定登基大典的计划、方案、流程、大纲、礼仪,确定各方面的细节。 与此同时,汉阳泰安一带频频出现“祥瑞之兆”,忽有凤凰飞过汉阳城,忽有朱雀现于郊野,忽有麒麟在泰安城内大街上奔走而过,忽有神兽玄武出没于黄河之畔,亲眼所见此情此景者不计其数,可谓确凿无疑,一时间,引得万人空巷、争相观看,奔走相告、传遍四方。 第514节一石激起千层浪 孔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保密此事,因为此事是光明正大之举,又不是历史上的曹丕篡汉。历史上的曹丕篡汉之举虽然被曹魏官方进行反复粉饰美化,但篡汉就是篡汉,注定承受骂名,孔明扶持刘慕承继皇帝大位,除了“女子当皇帝”稍微显得有点“离经叛道”外,一切都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完美无瑕地符合正统法理,因此,孔明既然不是做贼心虚,就不会“心里有鬼”,就不会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畏畏缩缩以及做出各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欲盖弥彰、越描越黑的行为,他就是公开的、公然的。很快,汉东全境和整个天下都知道此事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汉东境内,上至非富即贵的社会名流下至普通的市井升斗小民,都在热烈无比地交相议论着这件空前的大事: “你们知道吗?汉东王殿下的三夫人,也就是天子的姐姐,马上就要登基为女皇帝了!” “早就知道了!只是,女子当皇帝,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啊!也不知道这符不符合古制。” “嗨!汉东王殿下想做什么,谁能阻拦?汉东王殿下姓孔,不也被天子敕封为王了吗?” “听说,天子突然身患狂疾,神智错乱,三夫人没办法,为了延续汉室,她只得以女子之身承继天子大位。” “几个月前,孔公不就是因为得知天子突然患病,前去汉阳探望,结果太过于忧伤悲痛,不小心跌伤了头,以致于伤重不治、撒手人寰的吗?唉!孔公就这么走了,真是让人伤心啊!” “天子怎么会好端端地身患狂疾呢?这病好生蹊跷呀!” “这有什么蹊跷的,天子虽是天子,但也是血肉之躯,也吃五谷杂粮,怎么会不生病呢?你们知道吗?天子的狂疾可严重了,据说,他病情发作时挥剑乱砍,杀死了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还有好几个皇子皇女。” “哎呀,这可真是……唉!老刘家不顺啊,少帝被董卓那贼杀了,现在的天子又得了狂疾,还在发疯时挥剑杀死了自己的皇后、贵人、皇子、皇女,这样下去,老刘家岂不是要断根了?” “所以啊,三夫人没办法,只好以女子之身承继天子大位。都说汉室气数已尽,我看,确实如此啊!这些年来,天下大乱,要不是汉东王殿下一直撑着,刘氏的江山社稷早就完了!” “你们说……汉东王殿下为什么不自己当皇帝呢?汉东王殿下不但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并且……天生异相、目生双瞳,这就是帝王之相啊!我搞不懂,汉东王殿下为什么不自己称帝?却让他的媳妇当皇帝?莫非,汉东王殿下这么做,是为了让他自己以后当皇帝做铺垫?毕竟,他要是自己当皇帝,就要被骂成汉贼了,所以,让他媳妇进行一个缓冲?高明!真是高明啊!” “哼!老子最恨的就是这种诋毁汉东王殿下的屁话!汉东王殿下明明是一个公忠体国、大公无私的大忠臣、当代周公,你们这些小人,就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汉东王殿下是第二个王莽!我呸!汉东王殿下的智慧、胸怀、肚量、气魄,岂是你们这些蝼蚁可以揣度的?我们享受着汉东王殿下给我们带来的太平安乐的生活,却在背后这么想他,他要是知道了,多伤心啊!我们岂不是跟刘备那种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一样了?刘备污蔑汉东王殿下,是为了欺世盗名,是为了让他自己可以当皇帝,你们污蔑汉东王殿下,完全就是忘恩负义了!你们要是不喜欢汉东王殿下,那就滚到大仁大义的刘皇叔那里,享受‘三税一’的好日子呀!” “兄台别骂了,在下知错了!在汉东,谁反对汉东王殿下,谁就是没良心!我第一个不答应!其实,我的意思是……就算汉东王殿下自己当皇帝,我也支持!天下,本就应该归属汉东王殿下这样的圣君!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过上汉东的好日子,有什么不好?是不是啊?” “你们懂个屁啊!汉东王殿下就算不当皇帝,他也是天下最牛的人!为啥?因为皇帝就是他的老婆!你们想想看啊,三夫人在外面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所有人都要趴在她的脚下,下跪高呼万岁,但到了家里,她这个皇帝还不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听汉东王殿下的话?” “说的是啊!古往今来,只有皇帝睡别人,能睡皇帝的人,也就是汉东王殿下一个了!啧啧啧,汉东王殿下之厉害,真是古今第一人哪!”…… 孔明的家里更是吵翻了天,除了刘慕本人,另外八位夫人在得知刘慕即将当女皇帝后,无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置信、匪夷所思、不可思议、新奇、惊叹、激动、热烈、有趣,同时,她们也或多或少地带有别的“微妙的心思”,其中,曹英感到十分紧张、忐忑、畏惧,她单独找到刘慕,眼含泪水、惶恐不安地问道:“五妹啊,你在当了皇帝后会怎么对待我爹?” 刘慕立刻听明白了曹英的言下之意,她微笑着拉起曹英的手,温言软语地道:“好姐姐,别多想,我就算当了皇帝,那些军国大事还是夫君说了算的,夫君以前是怎么对待你父亲的,他以后还会是怎么对待你父亲,我在这件事上自然也是听他的。四姐,只要你父亲多多自重,不要做出违逆的事,他就不会有事。” 曹英顿时如释重负,她感动感激不已:“多谢五妹。” 比起曹英,祝融儿、乌朵雅、孙仁等夫人对这事“完全就是单纯地感到新奇有趣好玩”,孔明被她们整天缠着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夫君,五姐当了女皇帝,你是什么?男皇后?”祝融儿哈哈大笑地问道。 “什么男皇后?我只是在王号里特别添加一个‘亲’,变成‘汉东亲王’。”孔明回答道。在华夏历史上,“亲王”这个词语和王号爵位出现在西晋,此时没有,在西晋前,王就是王,在西晋后,王分为两种——亲王和王(郡王),亲王要比王高一级。一般而言,只有皇帝的兄弟、皇帝的儿子才会被封为亲王。孔明在此时“独创发明”这个王号爵位,是为了解决“老婆当了皇帝,老公怎么办”这个难题。如此一来,亲王和普通王就被区分开来了,不属一类。 “夫君,那我们呢?”乌朵雅笑嘻嘻地问道。 “你们?你们是王妃呗!我成了亲王,你们就是亲王妃了。”孔明回答道。孔明当上了汉东王,按照礼制,他的夫人们就都是王妃了,但其中一人会是王后,不过,孔明一直没有正式地立哪位夫人为王后,这是他为了贯彻“人人平等”原则以及防止“后宫出现三六九等”。眼下,刘慕即将当女皇帝,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刘慕是女皇帝,同时是孔明的夫人,如果她在孔明的众夫人里只是“亲王妃”,却有另外一位夫人是“亲王后”,如此,岂不乱了纲常?于是,刘慕这个女皇帝将会水到渠成地成为孔明的“亲王后”,但不会被确立,因为没必要,所有人都会默认、公认刘慕这个女皇帝天经地义地就是孔明的“亲王后”,除了她,谁还有资格?哪位夫人能够跟女皇帝争夺“亲王后”的位置?这样,孔明这个汉东亲王没有亲王后,只有众亲王妃和一位当女皇帝的、没有“亲王后”头衔但就是实质上的亲王后的亲王妃(后)。 “夫君,五姐当了女皇帝,我们以后怎么称呼她呀?”孙仁显得很认真地问道。 “在外面称呼她‘陛下’,在家里继续跟她姐妹相称,放心,她还是你们的五姐或五妹,绝对不会‘欺负’你们的。就算她真的想要‘欺负’你们,你们夫君我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夫君,你也要在外面称呼她‘陛下’?” “肯定的呀!” “那她以后要是以皇帝的身份对你发号施令,比如,她颁布圣旨命令你在地上学狗爬、学驴叫、学猪打滚,你怎么办?” “……你这是什么破问题!” “你们知道吗?五姐就要当女皇帝了,在汉阳、在泰安,连续出现了好几只祥瑞神兽!真是太神奇了!”孙仁兴奋地道。 第515节祥瑞神兽 孔明咧嘴一笑:“那些都是骗人的小手段!那些什么祥瑞神兽,其实都是我叫人伪造的!” “啊?真的假的?”众夫人都吃惊了。 “当然!”孔明耸耸肩,“汉阳城上空有多只凤凰飞过,郊区还出现多只朱雀,是不是?” “是啊!都是假的?不可能吧?成千上万的人亲眼看到了!” 孔明开始揭晓答案:“那几只凤凰和朱雀其实是孔雀。” “孔雀?什么是孔雀?”有几位夫人感到很迷惑。 “我知道!”祝融儿道,“在南中……哦,就是丰州南部的山林里,存在着一种五彩斑斓的、异常美丽的大鸟,就是孔雀,个头甚至比一个人还要大。”孔雀分为三种,蓝孔雀、绿孔雀、刚果孔雀。刚果孔雀分布在非洲中部,绿孔雀分布在东南亚,蓝孔雀分布在南亚,华夏境内只有西南部边陲地区存在一些绿孔雀,在此时的中原汉土内地,见过孔雀的、知道孔雀的人非常非常少。成年孔雀身长超过2米,尾屏长度超过1.5米,个头大的可以达到3米。另外,孔雀是会飞的,但飞翔能力不强,只能飞到十几米高、几千米远,不过,此时没有高楼大厦。 孔明点点头:“是的,我派人前去交州、丰州,抓了几只大孔雀,把它们的羽毛染色了,染成了凤凰的黄红色和朱雀的火红色,再在尾巴上粘贴上羽毛状红绸,最后放飞给老百姓看,足以以假乱真,事后注意回收就可以不露出破绽了,反正老百姓见到‘活凤凰’和‘活朱雀’,别说抓了,连不恭敬的动作都不敢做出来,只会向它们下跪磕头。” 众夫人听得面面相觑,又问道:“那……那只堂而皇之地穿过泰安城内大街上的麒麟呢?” 孔明嘻嘻一笑:“那只‘麒麟’确实是活物,但不是麒麟,它叫长颈鹿,是来源于海外非洲的一种神奇的动物,看起来很酷似麒麟。那头麒麟,是我的海上商贸船队从罗马买来的。”——华夏人第一次看到长颈鹿是在明朝,当时,郑和下西洋,船队从非洲东部带回了长颈鹿,引得华夏举国轰动,认为长颈鹿就是华夏神话传说中的瑞兽“麒麟”。 “那……那只黄河边上的玄武呢?” “玄武是吧?玄武是传说中由一头神龟和一条神蛇组成的神兽,伪造它更简单!咱们华夏的乌龟都很小,但是,海外存在着一种很大很大的乌龟,叫‘象龟’,个头能跟一个人差不多,我的海上商贸船队在大南洋上找到了一种象龟,带了回来,我再派人去交州、丰州一带找到一条大蛇,在事先把它们喂饱,再灌下麻沸散,防止它们互相撕咬,最后在象龟的龟壳边缘钻几个小窟窿,用细铁丝穿过,扎住大蛇的身体,把它们牵连在一起放在黄河边上,看到的人自然就认为就是传说中的神兽玄武了!”——象龟分为多种,产自大南洋(印度洋)岛屿上的象龟叫做亚达伯拉象龟,成年体长可以达到近2米,至于那条大蛇,其实是缅甸蟒。 众夫人听得错愕不已。蔡琰问道:“夫君,原来那些祥瑞神兽都是你伪造的,你为什么这么做呢?” 孔明耸耸肩:“当然是为了给我们未来的女皇帝造势啊!自古以来,很多皇帝君王为了渲染自己受命于天的合法性,都会伪造这些东西,他们能伪造,我们为什么不能伪造?其实,我也不屑这种事,但没办法,此时的人就相信这一套。伪造这些以假乱真的祥瑞神兽,效果奇佳,比我们自吹自擂一百倍都要好!你们是知道的,刘慕毕竟是女儿身,她承继皇帝大位,虽然在血统上是无懈可击的,但在性别上很容易被人吹毛求疵、大做文章,于是,我不得不使用这个手段。”孔明说的是实话,并且他“造假”水平极高,他搞出的凤凰、朱雀、麒麟、玄武几乎个个都能以假乱真,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深信不疑“刘慕承继大位当女皇帝是天意”,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连那些文化渊博、见多识广的名士名人也被孔明的这套手段“唬住了”。 众夫人一起心悦诚服地感叹不已:“夫君真是用心良苦、智慧超凡啊!” 刘慕登基即位的日子被选在建安十八年(西元208年)元月元日即新年春节,从而“喜上加喜”,新年的第一天正是新天子时代开启的第一天,寓意着推陈出新、继往开来的希愿。随着时间的日益接近,汉东境内的喜庆气氛日益浓重,尤其泰安、汉阳二地,更是满城欢欣,既是庆祝新年即将到来,也是庆祝新皇帝即将即位。白天里,全城锣鼓喧天,处处载歌载舞,夜里,全城张灯结彩、一片不夜。各酒楼、饭店、茶馆尽皆灯笼高挑、彩旗高挂,宾客如云、座无虚席,高谈阔论声和喝彩叫好声溢满街市,各店铺的物价都大跌四五成,甚至跌六七成,以此庆祝新年的即将到来、新皇帝的即将登基,人人喜笑颜开、谈笑风生,一片欢乐的海洋。 天下三分,除了孔明,还有曹操、刘备。在十二月中旬,曹操终于有动作了,派来了以曹昂、华歆、陈群为首的使团,带来了大批的礼物。 接待华歆、陈群等人是杨彪、王脩等人的事,这是官方程序,接待曹昂的是孔明本人。孔明和曹昂都是心知肚明,那些官员之间不会谈到什么核心的、敏感的东西,真正的核心的、敏感的东西,只能是孔明和曹昂当面地、私下地谈。 孔明在云台宫里接待了曹昂。——因为汉阳才是名正言顺的大汉国都,所以刘慕是在汉阳登基即位,不是在泰安。眼下,距离登基大典只有十余天了,刘慕肯定已经来到汉阳了,既然刘慕来到了汉阳,孔明肯定也来到了汉阳,正好,天子当初给他建造了他在汉阳的住处,虽然天子的本意是用于困住他的,但如今,反而却是孔明在汉阳的名正言顺的住处。云台宫,已是孔明的新的汉东王宫,泰安的汉东王宫被封存停用了。反正那个汉东王宫不算大,就是原先的青州刺史府,将其修葺、装潢、扩建没有耗费多少钱财,舍弃不用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另外,因为孔明的众夫人此时互相关系和睦、一片和谐,所以没必要分房居住了,都跟孔明住在云台宫里。孔明是青州牧兼青州刺史,他现在办公的地方就在原先孔融的州牧府,该府现在既是州牧府也是刺史府,原刺史府即原汉东王宫已经封存停用了,州牧府和刺史府可以直接合二为一。孔明在汉阳当汉东王,在泰安当青州牧兼青州刺史,反正两个地方靠在一起。 泰安,原本既是青州的首府也是汉东的核心,如今,它已经只是青州的首府,汉东的核心已经从泰安迁到汉阳。孔明和刘慕是夫妻一体,孔明的汉东和刘慕的汉室朝廷也是一体。从此以后,孔明不再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了,而是名正言顺地直接掌控汉室朝廷的天下共主了。汉东的核心是汉阳,汉室的核心也是汉阳,二者完全一体,不分彼此。孔明已是执天下牛耳。 在泰安的原汉东王宫是“汉东王宫”,在汉阳的新汉东王宫(云台宫)是“汉东亲王宫”。——至于死在云台宫内那条未打通的地道里的左慈,已经被孔明低调处理,派人悄悄地埋了。 值得一提的是,“汉东王宫”和“汉东王府”是两个概念,前者是孔明住处,后者则是以孔明为首脑的汉东势力的最高权力机构。在汉阳,既存在以刘慕为首的汉室朝廷,也存在以孔明为首的汉东王府,但两者不会发生权力冲突,因为孔明和刘慕是夫妻,本就是一家人。 以前,孔明无权对天下发号施令、封罢官爵,如今,他有了。刘慕有,就等于孔明有。 同时还值得一提的是,孔明在拥立刘慕当皇帝后,宣布皇宫只招收宫女,不招收太监,原因无它,太监是一种“非人道的职业”,不应该存在,原有太监继续被皇宫聘用,但不会招收新太监(还有一个原因——刘慕是女皇帝,不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自然不需要太监),并且,皇宫内的宫女数量不会太多,从而防止浪费钱财。 “昂公子,我岳父是什么态度啊?”孔明笑吟吟地问道。 第516节曹刘的态度 曹昂满脸都是对孔明的敬畏的神色,同时带着一丝苦涩:“我父亲自然是……顺应天意的。” 孔明点点头,曹操的态度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孔明扶植他的三夫人刘慕取代天子成为新天子,曹操只有五个策略应对这起天下巨变: 第一,承认刘慕是天子; 第二,否认刘慕是天子,承认原来的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 第三,既不承认刘慕这个天子也不承认原来的天子,扶植另外一个姓刘的当“新天子”,从而再次“挟天子以令诸侯”; 第四,既不承认刘慕这个天子也不承认原来的天子,直接破罐子破摔,公然反叛自立; 第五,既不承认刘慕这个天子也不承认原来的天子,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保持沉默,采取拖延战术。 毫无疑问,从曹操的角度出发,除了第一个和第五个策略,另外三个策略都是行不通,抛开政治上的得失不谈,最关键在于:曹操不承认孔明的三夫人是新天子,就是直接与孔明为敌,既与汉室为敌,也与孔明为敌。与汉室为敌,曹操根本不在乎,但与孔明为敌,曹操很在乎。曹操很清楚,孔明的实力是强于他的,哪怕他跟刘备联手,恐怕都不是孔明的对手。曹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承认刘慕是天子,二是保持沉默。曹操在内心里肯定是不愿意承认刘慕是天子的,一旦承认了,局势就要全面地有利于孔明了,他也就要全面地受制于孔明了。先前,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就要换成他尝尝“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滋味了,曾经“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他自然很清楚“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滋味是不好受的,那么,除了承认,他似乎可以选择保持沉默,然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甚至,还会起到反面作用。 孔明扶立刘慕为敌,曹操要是否认刘慕,就是公然地与孔明为敌;曹操要是承认刘慕,意味着他以后必须听命于刘慕,就是必须听命于孔明,将会受制于人,从此陷入巨大的被动,举个例子,假如孔明让刘慕以皇帝名义要求曹操交出所有的地盘,前去青藏高原“开荒屯垦”,曹操怎么办?去,等于交出权力,不去,问题就大了,孔明就会立刻让刘慕以皇帝名义宣布曹操是“不遵天子号令的逆贼”,孔明就能名正言顺地打曹操,这种“里外不是人”的滋味,显然非常不好受;至于保持沉默,问题也很大,孔明要是不想对付曹操,他可以说“曹操的沉默就是默认尊奉刘慕”,这样,他和曹操都有台阶下,孔明要是想对付曹操,他可以说“曹操不在第一时间尊奉天子,摆明了这是赤裸裸地藐视天子,对天子不恭敬”,于是,又有了对付曹操的借口。毕竟这世上最难找的是钱,最好找的就是借口,人的嘴皮子可以上下翻动。 曹操难呐!左右为难,这么做也难,那么做也难。程昱、郭嘉、刘晔、董昭等人帮助曹操进行分析:不承认刘慕肯定是不行的,那是找打,保持沉默也行不通,曹操在保持沉默,刘备也在保持沉默,在这个时候,曹操必须打破沉默,“抢在刘备”面前立刻表态尊奉刘慕,如此,曹操给孔明面子,刘备却不给孔明面子,显然,孔明会恼恨刘备,同时会对曹操感谢,那么,孔明真要以天子之名发动战争,打的也是迟迟不表态的刘备,不是立刻就表态的曹操,曹操就能获得一定的主动权和回旋余地了。万一,刘备这个“刘皇叔”(说到底,刘备既是刘协的皇叔,也是刘慕的皇叔)抢在曹操前面表态尊奉刘慕,曹操一下子就要彻底地被动了。 曹操在这件大事上必须考虑到刘备的态度,最终无非出现以下五个结果: 第一,曹操承认刘慕,刘备也承认刘慕,但曹操在刘备前面承认刘慕了; 第二,曹操承认刘慕,刘备也承认刘慕,但刘备在曹操前面承认刘慕了; 第三,曹操承认刘慕,刘备不承认刘慕; 第四,曹操不承认刘慕,刘备承认刘慕; 第五,曹操不承认刘慕,刘备也不承认刘慕。 五个结果里,唯一有利于曹操的就是第一点和第三点,其它三点都不利于曹操,至于第一点和第三点,曹操当然希望出现第三点,但第三点不受到他的控制,他只能选择第一点。 不承认刘慕、沉默、承认刘慕,这三个选择对于曹操而言,就好像三盘都很难吃的菜,他一盘都不想吃,但又必须吃掉其中一盘。相对而言,第一盘菜就是一泡屎,第二盘菜就是一把烂泥,第三盘菜就是发馊的泔水。这么对比,第三盘菜虽然是泔水,但好歹还能“下嘴”。 为了不吃根本就没有办法吃下去的第一盘和第二盘,曹操只能狠狠心地、捏着鼻子地选择吃第三盘。 在这个艰难无比的选择上,是郭嘉彻底地下定了曹操的决心,他与曹操单独地商议了这件事,他对曹操道:“丞相,请你立刻承认刘慕是天子,我有一计,可让丞相你稳赢必胜!” 曹操在听完郭嘉的计策后,心头阴云大散,彻底地下定了决心。 于是,在反复地权衡利弊后,曹操无奈地、极度不甘心地选择了第一个策略。 曹操当然是极度不甘心的,原本,天子处于他和孔明之间,相当于一个“中立第三方”,他不掌控天子,孔明也不掌控天子,他如果可以打败了刘备,实力大增,拥有了跟孔明决战天下的资格,那么,他就可以攻取汉阳郡,再次掌控天子,再次“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孔明现在做的事彻底地毁灭了曹操的幻想。新天子是孔明的妻子,除了孔明,谁能“挟”她?新天子跟旧天子一样,没有实权,但新天子有个天下最强大的丈夫并且天天待在丈夫的身边,人身安全系数天下第一。如此一来,曹操彻底地幻想破灭,他注定不能再次成为天下共主了,他注定跟以前的孙坚一样,只是一方之雄,就连刘备都不如,刘备毕竟姓刘,拥有法理正统。 曹操对孔明甚至感到非常嫉妒。曹操和孔明都不姓刘,对刘氏而言,都是外人,但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天子对他是非常抗拒、非常抵触的,因为他跟天子不是一家人,就算他把女儿嫁给天子,天子也不把他当成自家人,然而,孔明“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存在这个问题,天子心甘情愿地被他“挟”,因为天子就是他的老婆。天子是不会听臣下的,但老婆却是听老公的,于是,孔明完美地解决了这个“作为臣下的他如何让天子听他的话”的问题。 曹操只能认命,只能顺从孔明,不过,他希望孔明能够“投桃报李”,回报他一些东西。曹操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孔明在把刘慕扶上天子大位后,随即以天子名义征讨天下,同时对他、对刘备开战。如果曹操还打算问鼎天下,那么,他就要跟孔明交战,既然他已经放弃了那个梦想,只想当一方诸侯,那么,他就没必要跟孔明交战,能避免跟孔明交战,自然就要避免。 “敢问殿下,新天子打算如何……”曹昂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本想使用听起来顺耳的词语,或者说得委婉一点,但又意识到在孔明面前玩弄文字游戏根本没有意义,只好实话实说,“如何对待我父亲?” 孔明微微一笑:“新天子是我的夫人,你父亲是我的岳父,说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既是一家人,自然不会互相咄咄相逼。你回去转告你父亲,请他安心,只要他做正确的事情,新天子就不会为难他。当初的‘十年之约’,也不是不可以继续保持有效的,我岳父会懂得。” 曹昂顿时心头如释重负,他知道,孔明向来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既然已经做出承诺,必然说一不二、说到做到,他懂得孔明的言下之意。怀着深深的感激,曹昂向孔明行礼致谢。 当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没有太使用这个“特权”损害孔明的利益,如今,孔明“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相信以孔明的人品,会对他投桃报李,不会太过于逼迫他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刘备顶在他曹操的前面。 曹操表态了,刘备继续保持着微妙的、古怪的、复杂的沉默,但孔明不在乎他的态度。 第517节女皇帝登基即位 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建安十七年慢慢地过去了,建安十八年(西元208年)慢慢地到来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历史也即将翻开新的一页。 元月元日早上,汉阳降下一场雨夹雪,但天公作美,雨夹雪很快结束,继而云开日出,碧蓝如洗的万里苍穹间还出现了一道彩虹。眼见这幕画面者无不交口称赞,认为“祥瑞再现”。 整个汉阳城已经被上百万人给围堵得城内城外尽皆水泄不通,无数人从汉东各地以及汉东境外各地赶来,争相一睹新天子的登基即位大典以及史上第一位女皇帝的风采。考虑到安全,来自汉东境外的人都受到了严格的搜查,原先的五万羽林军有些军力不够,又调来了数万兵马,从而有效地维持了汉阳地区的秩序。已经修建成功的凤皇台的四面八方一片人山人海,处处摩肩接踵,人人激动不已,人流如织、人声鼎沸,汇聚成了排山倒海的巨大声浪。现场还有一小群非常特殊的客人,人人金发碧眼,正是来自罗马帝国,并且为首者身份不凡。 因为海上丝绸之路的日益兴旺,所以罗马帝国和大汉的交流日益密切,虽然两国还未展开正式的官方接触,但两国高层都十分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存在了,也比较了解彼此的文明。罗马帝国现任皇帝塞维鲁共有两个儿子,长子名叫卡拉卡拉,今年(西元208年)二十二岁,次子名叫盖塔,今年(西元208年)十九岁。盖塔性格温厚纯良,并且胸怀大志、兴趣广泛,他对遥远的大汉非常感兴趣,在得到塞维鲁的批准后,他乘坐着汉东海上商贸船队,从罗马来到了大汉,暂居于此,热烈无比地了解着这个与罗马完全不同但文明程度与罗马旗鼓相当、平分秋色的伟大国家。在得知汉东王孔明的三夫人即将成为大汉的新天子以及华夏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帝后,盖塔大感兴趣,特地以罗马帝国皇帝次子、罗马二皇子的身份参加了大典。 上午九时左右,在万众瞩目以及震天撼地的欢呼声和鼓声中,刘慕来到了现场,只见她头戴垂着白珠玉串十二旒的金饰衮冕,身穿紫底色的、绣绘着日月星龙十二章的玄衣龙袍,不过,严格地说,她的“龙袍”其实是“凤袍”,因为上面没有龙,只有凤,因为她是女子,在她身旁,左边是孔明,右边是杨彪,身后跟随着手持长扇、罗盖等物以及礼仪用具的宫女,数千名盔甲森然、军容威武的虎贲卫严密地保护着刘慕、孔明、杨彪等人一起前去三祖神庙。——后世各国国旗里几乎没有紫色,这是因为紫色在古代是非常难以印染出来的颜色,紫色颜料造价非常高昂,紫色也成为尊贵的象征。刘慕是女子,她的女皇帝的凤袍自然采用紫色。 根据礼仪程序,刘慕先到三祖神庙,毕恭毕敬地、虔诚无比地祭拜了三皇祖神,继而前去太庙,同样毕恭毕敬地、虔诚无比地祭拜了汉朝四百多年来的历代先皇先帝,然后前去天坛、地坛,祭拜了上天和大地,感谢天地让她位极至尊,最后前往凤皇台,正式登基即位。 凤皇台共有九十九阶,加上分阶平座、底座、台面等,整个凤皇台高达六十六米余(比历史上的铜雀台略高一点),巍峨壮丽、气势雄伟,尤其顶部置着一只昂首朝阳、仰天鸣叫、展翅腾飞、翩若惊鸿的凤凰雕塑,更是气贯长虹,这只凤凰雕塑从头到尾的长度超过十五米,翼展宽度超过十米,并且,这只凤凰雕塑是使用黄金打造的(孔明在心里暗想:为了给媳妇撑住场面,老子必须要破费一把)。孔明在刘慕左边搀扶着刘慕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上,杨彪在刘慕右边进行陪同。孔明感觉得到,刘慕的腿在发软,手在发着抖,很显然,她非常紧张,同时,她竭力地保持着不苟言笑的威仪,让她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孔明估计,自己要是不搀扶着刘慕,刘慕说不定根本走不上去,搞不好还会腿软跌倒在地,到时候,场面就崩了。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孔明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妻子。 刘慕看了孔明一眼,脸色发白地微笑一下,毫无疑问,孔明确实就是她的勇气的来源,不管发生什么,哪怕身不由己地当皇帝,只要孔明在她身边,她就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 足足走了五分钟,刘慕缓步踏上凤皇台的顶部台面,整个人俨然渊渟岳峙、君临天下。 暖日当空,阳光明媚,犹如珠帘般洒下来,洒向最高处的刘慕,台下万众瞩目着刘慕。 台上除了卫兵、侍女、礼仪人员外,有两人正在等着刘慕,一是刘虞,一是符宝郎(掌管玉玺的天子近臣)祖弼。 刘虞手里捧着天子诏书,祖弼手里捧着传国玉玺。天子诏书肯定不是天子自己拟写的,而是刘虞拟写的并且盖上了传国玉玺。天子已经发疯,无法拟写诏书,刘虞是刘氏汉室宗亲,又是天子的长辈,由他进行这件事是最为合适的,也符合礼制。天子本人肯定是不会出场的。 看到刘慕登上凤皇台,刘虞面向着刘慕和台下万众,打开天子诏书,庄严无比地念道: “咨尔大汉天下臣民,昭告皇天后土。朕深鉴于天下大势与大汉现状,以非常之措施,克当下之艰时兮。高祖之始,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时,王莽篡盗,光武奋兵,诛灭群逆,复存社稷。天运无常,天道有常,董卓乱政,天下崩析,海内祸延,神州破碎。咸自之灵符,非独人之大宝,实传承之神器。朕心焚多忧,暗怠患疾,既无之力,当退之位也,予虽不明,仅顺天命,历圣重光,格有德哉,以治天静地,庇民安邦也。天命不可不延,祖业不可不续,四海不可无主,今朕逊于别宫,推圣举能,特传帝位于朕之胞姊、先帝之女、万年公主刘慕,受皇帝玺绶,盖以加顺灵祇,绍天明命,抚临四方,人神告徵之,惟神飨祚汉家,永绥历服!” 刘虞声音洪亮地念完了这份“传位诏书”,祖弼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传国玉玺递向刘慕。 刘慕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传国玉玺,然后转身面向台下万众,双手托举起了传国玉玺。 霎时,凤皇台周围的人群齐刷刷地向刘慕下跪,犹如无边森林一下子集体倾倒了下去,原本鸦雀无声的现场同时爆发出山呼海啸、直冲云霄的震天口号: “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羽林军、虎贲卫一起拔刀出鞘,高高地扬举起,形成漫山遍野的锋刃星河,吼声如雷: “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慕轻轻地转过头,明眸如水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孔明正在向刘慕下跪行礼,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已经成为皇帝的妻子,他微微一笑。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刘慕成为了大汉的第二十五位皇帝,也成为华夏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皇帝。 刘慕随即颁布了天子第一诏:继续使用“建安”年号(此举为了表明刘慕是因为大势所趋,所以不得不接替弟弟刘协当天子,绝非篡夺取代弟弟的天子大位),暂定国都于汉阳; 封逊帝刘协为“汉阳亲王”(刘慕在汉阳殿上朝,但不住在汉阳宫,她跟孔明一起住在汉阳宫旁边的云台宫,汉阳宫除了用于朝廷召开朝会外,仍是刘协的住处,孔明不会亏待他); 封汉东王孔明为“汉东亲王”(汉东亲王与汉阳亲王平级,高于刘备的汉中王); 封曹操为“魏公”;——曹操在熬了很久后,他的爵位终于从“侯”变成了“公”,同时,他可以继续当汉室朝廷的丞相、大将军、冀州牧,这个安排自然是孔明对曹操的一种嘉奖、安抚、拉拢; 加封太尉杨彪为卫将军;——原先的卫将军是孙坚,随着孙坚离世,卫将军一职自然随之空缺了出来,此时被刘慕加封给了杨彪。卫将军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骠骑大将军)、车骑将军,是汉军第四将军,它是专门负责京师国都地区的军事卫戍的高级将领,属于“京官”“天子身边的第一实权武官”,一般不出外征战,能当卫将军的都是深受皇帝信任的天子近臣、朝中重臣。毫无疑问,让杨彪接任卫将军一职是十分合适的,因为他正在名义上掌控着羽林军。另外,杨彪是“太尉”,孔明是“大司马”,这两个职务都是全国最高军事首脑、全国武装力量统帅,但存在着一定区别,“太尉”相当于后世的国防部长,偏向“文职”性质,“大司马”相当于后世的军队总司令,完全就是武官。 封刘虞为大司徒;——原先的大司徒是孙坚,随着孙坚离世,大司徒一职自然随之空缺出来,此时被刘慕封给了刘虞,这是作为对刘虞深明大义地以汉室宗亲长辈的身份拥立、支持刘慕称帝从而做出重大贡献的一种回报和嘉奖。刘虞客居汉东多年,一直都是闲居,不担任官职,因为他身份特殊,孔明不方便委任他在汉东境内当官,如今,情况不同了,汉东就是汉室,刘虞这位汉室宗亲长辈自然可以在朝廷中担任要职; 另有百十人在军政官职上和爵位上得到了升赏,同时赏赐汉东境内百姓每家米面十石、肉食十斤、布帛一匹、铜钱三千文,顿时,汉东境内人人竞相称颂“女皇帝陛下的恩德”(这自然是孔明掏腰包,他老婆大手大脚地对百官万民大加赏赐,他不掏腰包,谁掏腰包?孔明投入这么大的血本,自然是为了让刘慕尽快地赢得民心,给钱这种方式是最为直接有效的);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刘慕虽然登基即位了,但她没有立皇太子。 建安十八年(西元208年)始,大汉天下正式结束了汉献帝时代,进入了女皇帝时代,同时,孔明的“汉东”也不再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了,而是堂堂正正的、拥有着正统法理的“汉室朝廷”,汉东即汉室,汉室即汉东,二者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以孔明为首脑的“汉东势力”就是大汉中央,“汉东军”就是大汉王师,就是汉军,孔明麾下的文臣武将们当的官不是“孔明的官”,而是“大汉朝廷的官”。 一切,都是新年新开始。 第518节处境艰难的刘备(1) 刘慕一家出了四个皇帝,她爸、她哥、她弟以及她本人都是皇帝。刘慕之父刘宏是汉灵帝,刘慕之兄刘辩是汉少帝,刘慕之弟刘协是汉献帝,刘慕本人是“汉女帝”,通称“女皇帝”或“女皇”或“女帝”。 面对孔明之妻刘慕称帝的事实,曹操默然长叹、只能接受,刘备的处境一下子复杂了。 长安城,汉中王府。 大殿正堂上,刘备正在满脸阴郁僵硬地召集诸葛亮、庞统、法正、简雍、孙乾、麋竺、李严等重臣和心腹,紧急商议着如何应对这件大事。 诸葛亮长叹一声:“孔公亮的这步棋,走得好高明啊!他借着天子发疯癫狂之机,趁势名正言顺地扶植其妻、天子之姐刘慕为帝,如此,他的汉东就一下子跟汉室朝廷融为一体了,他也可以尽情地‘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从此无往不利,做任何事都是冠冕堂皇、出师有名。” 庞统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孔公亮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就是单刀切入关键要害、让他获益无穷的神来之笔。董卓、王允、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无一例外都是失败的,因为天子跟他们不是同心同德的,实际上,古往今来,没有哪个天子愿意受到权臣的挟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然而,孔公亮偏偏做到了,他搞出了一个史无前例、惊世骇俗的‘女皇帝’,他让刘慕当女皇帝,他作为刘慕的丈夫,刘慕自然对他言听计从,如此,身为臣子的他轻轻松松地让身为皇帝的他的妻子心甘情愿地听他摆布。高明啊,高明啊!这个千古难题,竟然被孔公亮如此轻松且完美地解决了,此人的智慧和手段,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畏惧。 法正忧心忡忡地道:“如此一来,主公和我们可就完全地被动了!新天子是孔公亮之妻,新天子的任何圣旨、诏书就是孔公亮的意思,我们听,就是受孔公亮摆布,我们不听,就是违逆皇帝的乱臣贼子,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唉!”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满脸都是阴郁焦虑。 简雍心头发慌地道:“难道我们真没有办法应付孔公亮的这个阴谋……不,应该是阳谋了?主公和我们既身为汉臣,自然尊奉汉帝,可现在的汉帝是孔公亮之妻!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孙乾道:“探马细作来报,曹操在刘慕登基前已派其长子曹昂与其心腹华歆、陈群为使,前去汉阳表示恭贺和顺服。毫无疑问,曹操的态度是承认刘慕为新天子的,而刘慕在登基后,不但没有剥夺曹操的任何一个官职爵位,还把他的爵位从武忠侯升为了魏公,很显然,这是孔公亮在‘回报’曹操,在安抚和拉拢曹操。如果曹操倒向了孔公亮,我们岂不是雪上加霜?” 麋竺道:“主公是汉中王、大司空、车骑将军、荆州刺史兼益州刺史兼凉州刺史,刘慕在登基后,既未承认主公的王爵、官职,也未否认主公的王爵、官职,不知孔公亮故意无视主公是何意?” 诸葛亮苦涩地笑了笑:“孔公亮这是在等着主公和我们的态度呢!如果主公跟曹操一样,承认刘慕是新天子,那么,孔公亮就会对主公投桃报李,承认主公继续官居汉中王、大司空、车骑将军、荆益凉三州刺史,如果我们不承认刘慕是新天子,那么,孔公亮就会让刘慕颁布圣旨和诏书,宣布主公是叛逆。孔公亮的这一手玩得真是老辣呀!刘虞和杨彪都站在他那边,他是无懈可击啊!” 孙乾试探地说道:“既然孔公亮在等着我们的态度,加上曹操先例在前,我们是否效仿曹操,承认刘慕是新天子?如此一来,主公就是刘慕明确承认的汉中王、大司空、车骑将军、三州刺史了。” 庞统摇头:“此乃鼠目寸光、自掘坟墓之举也!目前,天下三分,刘孔曹三家各霸一方,孔公亮让他的夫人刘慕当了新天子,曹操承认刘慕是新天子,如果主公也承认刘慕是新天子,那么,天下就会太平了?三家就会相安无事了?这可能吗?绝无可能!主公、孔公亮、曹操,个个都是要一统天下的!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三头虎?刘慕既为天子,那么,她今天宣布你是忠臣,你就是忠臣,她明天宣布你是逆贼,你就是逆贼!你不服也得服!因为她是天子!她说你是白的,你哪怕是块煤也是白的!她说你是黑的,你哪怕是团雪也是黑的!这,就是孔公亮此时掌握着的天大的优势!如果主公也承认刘慕是新天子,好,孔公亮接下来会维持三家相安无事一阵子,然后,他就要开始正式动刀子了!不灭了刘曹两家,他如何一统天下? 把刘慕扶上皇帝大位,正是孔公亮打算一统天下的最直接的证据!得到了全天下,他就可以以刘慕这个傀儡虚君为工具,治理天下!坐稳天下!江山永固!孔公亮肯定要灭了刘曹两家,两家里,曹操和他的关系、主公和他的关系,哪个好?哪个差?这根本是无需多言。曹操和主公的实力,哪家强?哪家弱?这根本也是无需多言。另外,孔公亮是不会对刘曹两家同时动刀子的,为何?第一,双拳难敌四手;第二,没那个必要。他如果打曹操,主公会帮曹操?不会,主公和曹操是死敌,怎会帮曹操?就算主公愿意帮曹操,曹操也不会相信主公的诚意,反之也是一样,并且,他如果找个借口打曹操,主公要是帮曹操,岂不是成了反叛朝廷的‘逆贼’?反之也是一样。因此,孔公亮可以完全掌握主动权地对刘曹两家逐个击破,并且最为重要的是,孔公亮一旦攻灭刘曹两家其中一家,另外一家十有八九不战而降,如此,他就能轻轻松松地鲸吞天下。孔公亮攻灭曹操,主公会拼死抵抗到底,孔公亮攻灭主公,曹操很有可能不战而降,毕竟孔公亮是他的女婿。就冲着这一点,孔公亮也肯定是选择对主公动刀子!” 法正点点头:“是啊,别忘了,现在,我们的地盘跟孔公亮的地盘已经在荆州扬州一带全面接壤了。以前,我们和孔公亮也接壤,但都在边陲地区,崇山峻岭、蛮荒原野,不适合大规模地用兵,我们和孔公亮在中原腹地被曹操和孙坚隔开,如今,我们跟孔公亮直接接壤,他随时都可以对我们大举用兵。万里长江,就是他的进兵之路。我们确实不可以掉以轻心啊!” 诸葛亮看向庞统:“士元啊,你在上次使出的‘灭孙之策’,恕我直言,虽然高明无比,但却得不偿失啊!我们本来是可以联合孙坚对抗曹操、联合曹操对抗孔公亮的,如今,我们已经失去了这个回旋余地;以前,曹操和孙坚是我们跟孔公亮之间的缓冲区,如今,也没了。” 庞统呵呵一笑:“孔明啊,你说的这些,我岂能没有想到?但是,我们能有多少选择呢?我也是不得不而为之呀!借助曹操之力,让我们一举灭了江东、吞了江东,会让我们的处境得到极大的改善,到时候,我们就算跟孔公亮全面接壤,也只是扬州东北部与徐州南部接壤,况且,那段区域都是长江下游,我们掌控着整条长江,完全拥有主导权,可惜,功亏一篑啊!唉!孔公亮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很有可能看破了我的计谋,将计就计、后发制人,让我们大费周章,最终只是得到荆东四郡,让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吞掉了扬州六郡。”他叹息道。 诸葛亮没有责备庞统的意思,只是感到遗憾和惋惜。庞统的那套计策,固然存在不足,但却是刘备阵营使出的最好的计策了,并且,庞统打算为了让刘备阵营达到目的而献出生命。光是冲着这一点,诸葛亮也不方便责备庞统,他知道,庞统已经尽力地想要破解这个困局了。 第519节处境艰难的刘备(2) “庞军师啊,”简雍面带忧惧之色地道,“按照你的分析,我们如果承认刘慕是新天子,那我们就是坐以待毙?” 庞统点点头:“不错。” 麋竺道:“那么,庞军师,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不能承认刘慕是新天子,应该继续承认原来的旧天子?” “此举有何意义?”李严开口道,“新天子是孔公亮的夫人,旧天子是孔公亮的小舅子,并且,旧天子已经发疯癫狂,跟新天子一样完全处于孔公亮的掌控中,承认哪个,有何分别?” 孙乾道:“我们可否使用缓兵之计?既不承认刘慕是新天子,也不否认刘慕是新天子?” 法正道:“这也行不通!孔公亮早晚对我们动刀子,我们若使用缓兵之计,迟迟不表态,我们此举,既可以被孔公亮说成我们默认刘慕是新天子,也可以被孔公亮说成我们故意藐视新天子,就看哪套说辞更加对他有利了。等他对我们动刀子,他就会说我们在新天子登基后迟迟不表态拥护,实乃藐视皇帝、轻慢朝廷,从而让他出师有名地、名正言顺地对我们开战。” 孙乾顿时冒出了冷汗:“这么说来,我们还真的左右为难、进退维谷、横竖都是绝路了?” 庞统呵呵一笑:“其实,这事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哦?”现场众人除了诸葛亮和法正已经心里有数外,包括刘备在内,一起看向庞统。 庞统肃然正色地道:“唯一的办法,就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看向刘备,“主公登基为帝!” 这句话一下子犹如一块巨石落入一潭死水里般绽开了轩然大波。 刘备面无表情、嘴唇紧抿,他的眼神在急剧地变化着。 庞统急促地道:“孔明扶植刘慕登基为帝,就是窃取了汉室正统的道义名分,主公想要一举化被动为主动,只有自己登基为帝!如此一来,才能彻底地否定刘慕这个女皇帝的法理!主公是正宗的大汉皇帝,刘慕只是袁术一样的伪帝,从而以正天下视听!争夺天下民意人心!刘慕是天子的姐姐,主公是天子的皇叔!从正统法理上讲,主公本来就比刘慕更有资格称帝!再者,刘慕是女子,所谓的女皇帝根本就是不伦不类!主公是男嗣血脉,称帝才是合情合理!” 李严当即表态支持:“士元一语道破!孔公亮早晚对我们动刀子,我们跟他已经是图穷匕首见!主公已经是背水一战,没有退路!唯有奋起一搏才能反败为胜!属下支持主公称帝!” 简雍紧张地道:“孔公亮扶植刘慕称帝,主公也称帝,如此,两家就彻底地决裂为敌了!” 李严看着简雍:“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主公称帝也好,不称帝也罢,孔公亮都是要打我们的!”他看向刘备,表情热烈、眼神炽热地道,“主公,请您上顺天意、下应民心,即刻承继天子大位!” 刘备神色有些木然:“正方(李严表字)啊,你这是想要陷本王于不忠不义的处境中吗?” 李严神色坚定地道:“非也!孔公亮扶植其妻为伪帝,妄图窃取天下,主公乃汉室苗裔,理应承继大统以正视听、以延汉祀。” 庞统道:“主公啊,正如我们刚才说的,你根本就没有选择啊!你早晚会被那个女皇帝宣布是逆贼的。与其如此,不如破釜沉舟、主动出击,登基称帝,可与那个女皇帝分庭抗礼。” 刘备轻轻地摇摇头:“这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法正道:“主公,你不可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呀!如果时间拖延下去,天下人就会认为你已经默认刘慕是新天子,这样的话,你就愈发地被动了,就算到时候再称帝,恐怕也晚矣。” “这……”刘备开始有些心神不宁起来,他想了想,迟疑地道,“孔公亮扶植刘慕为新帝,虽然其用意不良,但确实有理有据、符合法统,说到底,刘慕确实是先帝血脉,我如果称帝,如何才能名正言顺?” 庞统道:“此事易耳!主公可宣布天子已被孔公亮谋害,孔公亮威逼刘慕称帝为其挟持掌控之傀儡,妄图篡取汉室社稷,主公被迫无奈,为延续汉室基业,不得不承继汉室之大统。” “啊……”刘备吃了一惊,他明白庞统的计策:现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旧天子其实没死,但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本正经地宣布旧天子被孔明谋害了,从而为刘备登基为帝取得了道统法理,同时还能往孔明身上泼脏水,给他扣上“谋害天子的逆贼”这个大帽子、大黑锅。说到底,在刘备的地盘里,有几个人见过旧天子?又有几个人可以确定旧天子的生死?只要刘备一本正经地撒下这个弥天大谎,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会相信,不相信的人也会装作相信的。 顿时,刘备心神大乱、心乱如麻。 “主公!”李严上前一步,语气沉重地道,“你现在只有三个选择,第一,承认新天子,但这是坐以待毙;第二,自己登基为帝,从而与那个女皇帝分庭抗礼,争夺法理正统和天下民意人心;第三,既不承认新天子,也不否认新天子,可是,这样的话,主公,请恕我直言,您部下的人心……怕是会慢慢散掉的。”他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特地加重了语气,显得意味深长。 刘备顿时不寒而栗,他明白李严的意思:如果刘备自己不称帝,同时既不承认新天子,也不否认新天子,那么,天下人都会认为刘备这是默认刘慕就是新天子的,刘备自认“理亏”,如此一来,刘备的部下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这样想:我们还跟着刘备混干什么呢?根本没有前途呀!也根本没有理由呀!孔明本来就是天下最强,他的三夫人又成了新天子,与他为敌,既是以弱敌强,也是违逆正统,既然想要“匡扶汉室,中兴大汉”,那干嘛不投靠老婆就是新天子的孔明呢?干嘛还要继续追随名不正言不顺的刘备呢?我们跟着刘备只会为之陪葬。毫无疑问,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备的部下们纷纷心向新天子、心向孔明,继而背弃刘备而去。 如果刘备的部下们的人心散掉了,刘备阵营自然随之瓦解,刘备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呢?刘备之所以能够获得今天的成就,姓刘和“刘皇叔”的身份起到了非常重大的作用,但如今,他的这个巨大的、天生的优势就要被刘慕给抹杀了,最终,他将会一无所有,还会身败名裂。 天下,只能有一个姓刘的天子。刘慕已经登基为女皇帝,刘备要么承认刘慕就是天子,要么一口咬定刘慕是伪帝,坚定地宣布自己才是真天子。除此之外,刘备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大概是验证李严的话,张飞突然风风火火地、大步流星地冲入大殿,声若闷雷地道:“大哥!我听说孔公亮那小子扶植他的婆娘当皇帝了?是真的吗?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女人还能当皇帝?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还有,孔公亮那小子扶植他的婆娘当皇帝,他的用意不是明摆着的么?我呸!这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他明明就是自己想当皇帝,但又不敢背上篡汉的骂名,所以让他的婆娘当了皇帝!大哥,你该不会打算承认孔公亮的婆娘是皇帝吧?别开玩笑了!我张飞第一个不承认!当皇帝的人,应该是大哥你呀!你是真正的高祖后裔呀!那个刘慕不但比你低一辈,还是个女人,更是孔公亮的婆娘,大哥你怎么能坐视她篡位呢?” 刘备苦笑道:“三弟啊,你不要这么鲁莽……” “鲁莽?”张飞圆睁环眼,“大哥,你该不会又要退缩了吧?你以前吃的亏还不够多么?属于你的东西,你就应该主动地争取,主动地去抢!你怕什么怕?孔公亮确实强大,但我们难道就弱小么?不行!我必须赶紧联系二哥!让二哥也来说说你!”他火急火燎地转身迈步。 “二弟啊……”刘备呼唤着张飞,但张飞已经快步离去。 第520节老婆是皇帝的好处 刘备重重地叹息一声,他看着表情各异的现场众人,低声地道:“都散了吧,让我想想。” 众人陆续地告辞离开。诸葛亮在走出大殿后仰望着无限苍穹,久久地站着,默然不语。 “先生……”马谡走到诸葛亮的身边,轻声地道,“为何烦忧?” “哦,是幼常(马谡表字)啊……”诸葛亮回过神,问道,“公琰(蒋琬表字)回来了吗?” “还没有。”马谡回答道。 诸葛亮点点头,再次仰望苍穹、沉默不语。 “主公呢?主公呢?”就在这时,一人从外面气喘吁吁地快步奔来。 诸葛亮看向那人,是司州刺史从事秦宓。秦宓是益州人、原刘璋的部下,但他跟法正、李严等人一样投效了刘备。 “子敕(秦宓表字),发生什么事了?”诸葛亮诧异地看向秦宓。 秦宓表情急剧地变幻不定着:“刚刚有人从汉阳逃到长安来,说有机密要事向主公汇报,请求主公为天子主持公道和报仇雪恨!” “天子?”诸葛亮吃了一惊,“是刘慕?” “不!”秦宓摇摇头,“是原先的天子!” “哦?”诸葛亮再度吃了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天深夜,汉中王宫内的某个房间里,刘备正在秘密地接见着一个人。 现场共有三人,除了刘备和被刘备接见的人,还有一人是翻译,因为被刘备召见的人来自海外异域。 “赤以文将军,波调究竟想跟本王要什么?”刘备语气沉重并且带着一丝抵触地问道。 这个被刘备称为“赤以文将军”的人是个年约三旬、身材魁梧、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褐发靛眼的男子,从其外貌一看便知其不是汉人。在听完翻译的汉语后,赤以文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汉中王殿下,看这样子,您终于想通了?” 刘备有些烦躁不快地道:“回答本王的问题。” “安州、定州、凉州。”赤以文干脆利索地道。 “什么?”刘备吃了一惊,他勃然变色地道,“波调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赤以文平淡地道:“河西走廊是我们大月氏人的故土,我们当然要重返家乡,想到凉州,就要经过安州和定州,只能把这三个州连为一体,否则,我们贵霜本土和凉州岂不是被割裂?汉中王殿下,别犹豫了,你已经被那位汉东王和他的女皇帝妻子逼到了悬崖边,只需要割让区区三个州,就可以换来我们贵霜帝国的大力援助,帮助你打赢大汉的内战,让你最终得到汉地全境,成为大汉的皇帝,这是多么划算的买卖啊!” 刘备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走到外面的庭院里,刘备举头仰望着浩瀚星河,喃喃地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伟业,先皇先帝、列祖列宗肯定不会责怪我的……” 房间里,赤以文冷冷一笑,他心里暗忖:“等我们在凉州站稳了脚跟,我们的胃口可就不只是区区的安定凉三州了,到时候,我们可就不一定继续帮你了,我们会联合孔明和曹操,前后夹击你,吞并掉半个汉土!愚蠢的家伙,‘引狼入室’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都不懂?” 汉阳城,云台宫(汉东亲王府)。 书房里,孔明拿着笔,认真地斟酌着、权衡着、思索着,逐一地任命汉东的文武高层。 以前,汉东是汉东,汉室是汉室,孔明只有任命、罢黜汉东的文官武将的权力,如今,汉东和汉室已经融为一体,使得孔明拥有了可以以皇帝和朝廷的名义任命、罢黜天下的文官武将的权力。如此一来,孔明做事“方便极了”,让他忍不住发自肺腑地仰天长叹:“靠!‘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感觉还真是爽!难怪董卓、王允、曹操个个都想这么干,但是,真正干得完美成功的人,只有本王一个!因为皇帝就是本王的老婆!哈哈!老子还真是一个大天才啊!” 因为汉东和汉室已经融为一体,所以,汉阳郡也是汉东的一部分,也是孔明的地盘了,如今,大汉天下20州129郡1319县,土地面积1100多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5100多万,孔明的“汉东”包括9州57郡455县以及汉阳1郡10县,合计9州58郡465县(汉阳郡不属于汉东九州任何一个,属于“直辖郡”,另外,台湾、海南已经不是直辖郡了,台湾郡被划入了扬州,使得扬州六郡增为扬州七郡,海南郡被划入了交州,使得交州七郡增为交州八郡),土地面积740多万平方公里(占全天下67.3%),人口数量3300多万(占全天下64.7%)。 毫无疑问,想要有效地管理这么辽阔的土地、这么庞大的人口,必须建立科学合理的、严密高效的行政机构。 东汉末年是个动荡不堪的时期,各方面都发生了大幅度的改变,包括军政官制,因此,孔明一方面可以承继汉朝的官制,一方面也因地制宜地、高瞻远瞩地进行改良、改善、改革,并且,他现在不是在改动汉东的军政机构,而是在直接改动汉室朝廷的军政机构,但他暂时不会“动”曹操和刘备的势力集团,他是以汉室朝廷的名义对汉东九州的军政机构进行改进。 首先,孔明废除了“州牧”这个官职。众所周知,为防止产生地方割据势力,就必须严格地把军政进行分家,“州牧”的设立正是东汉走向覆灭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州牧既是一州行政长官之首,也是一州军事力量统领,集一州军政大权于一身,不割据一方才奇怪了,君不见,东汉末年各州的州牧,哪个不是进行割据的诸侯?并且,他们的州牧大权还能世袭罔替、父死子承,搞得一个个州变成一个个独立小王国。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要绝对杜绝的。实际上,在汉东境内,长期以来只有一个州牧,就是孔融的青州牧(现在已经被孔明接任了),别的州都没有州牧,就是因为孔明为了避免汉东内部出现独立小王国(孔融的青州牧也只是虚职,他是绝无可能“脱离汉东、割据青州”的)。如今,孔融已经离世,汉东境内唯一的州牧就是孔明本人这个青州牧,因此,他可以毫无阻碍地实行“废除州牧制”的重要政策了。 孔明在废除“州牧”后,他的官帽里肯定就没有“青州牧”这顶了,同时,他也不当青州刺史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必要担任地方官职,因为他现在已经进入汉室朝廷的中央中枢。 孔明此时的官职只有三个:汉东亲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骠骑将军)。这三顶官帽已经奠定了孔明“一人之下,五千多万人之上”的实权地位——孔明其实也不是“一人之下”,唯一在他上面的皇帝天子是他的夫人,说他“一人之下”根本无从谈起,他就是天下第一人。 汉东九州,没有州牧,只有刺史,一州一个刺史,刺史另有两名副职官员,一是知州,一是巡抚。——刺史和知州都可以是该州的本地人(本州人治本州自然是符合人心、民意的),巡抚是朝廷直接任命的,不一定是该州的本地人,就是朝廷派到这个州进行巡视监督的官员; 刺史是一州的文官之首,一州的武将之首是孔明独创的“提督”。“提督”一词出现在宋朝,初步成为官职在明朝,正式成为官职在清朝,孔明提前上千年让它出现了。刺史主管一州政务,提督主管一州军事,一文一武、一政一军,两者没有互相隶属的关系,都是直接听命于朝廷。汉东九州,合计九个刺史,但不止九个提督,因为还有舰队(水师)提督存在。汉东军已有海军,海军共有四支舰队(水师):黄河水师、长江水师、近海舰队、远洋舰队,四支舰队(水师)分由四个提督进行统领。于是,汉东共有十三个提督,包括九个陆军提督、四个海军提督。 第521节新的军政官制 提督是正职,副职是“总兵”(就是副提督),九个州就有九个陆军总兵,四支舰队(水师)就有四个海军总兵,不过,除了提督的副手是总兵外,也有单独的总兵存在,比如专门负责某个要塞、关隘、重镇的将领也可以是总兵,但不常设,这种总兵同样是副提督级别的。 由于刺史和提督是平级的,互相没有指挥对方的权力,毫无疑问,如果某州发生巨变,政务文官和军事武将十分容易发生龃龉矛盾,难以做到一体一心,因此,孔明独创了“总督”。总督跟提督一样,也是在明清时成为官职的,孔明也提前上千年让它出现了。所谓的“总督”,就是总管督使一州的军政两项大权,该州的刺史和提督都要听命于总督。比如,青州爆发了战事,青州刺史和青州提督吵吵嚷嚷,谁也不服谁,到底听谁的?朝廷就会派来“青州总督”,总管督使青州的军政大权。不过,刺史和提督都是常设官职,总督不常设,在需要时才设立。另外,总督不一定只管一个州的地方,也可以管两个州甚至更多的地方,比如“青徐总督”,还可以管一大片处于特殊状态下或者处于特殊时期中的地区,比如“南亚总督”,总管军政。 除了提督、总督外,汉东军保留着“大都督”和“都督”。大都督有三个:汉东陆海军大都督(简称“汉东军大都督”)、汉东陆军大都督、汉东海军大都督;都督也有三个:汉东陆海军都督(简称“汉东军都督”)、汉东陆军都督、汉东海军都督。都督即大都督的副职(“都督”就是“副大都督”)。很显然,汉东陆海军大都督的级别高于汉东陆军大都督、汉东海军大都督,它正是汉东军(汉东陆军和汉东海军)的最高指挥官职;汉东陆海军都督(汉东军都督)和汉东陆军大都督、汉东海军大都督属于平等级别。不过,大都督、都督跟总督一样,都是不常设的官职,在需要时(爆发大规模战事)才会设立。 一州的政务,由刺史、知州、巡抚、州长史(刺史的秘书长)负责; 一郡的政务,由太守、知郡、郡长史(太守的秘书长)负责; 一县的政务,由县令、知县、县长史(县令的秘书长)负责。 县往下是乡,乡往下是村或庄,设立乡长、村长(庄长),设有相同级别的镇长和区长。中小的人口聚居地叫“镇”,较大的人口聚居地叫“城”,但不存在“城长”,城分为多个区,分由多个区长负责;另有“屯”(屯长)和“堡”(堡长),但主要在辽州、蒙州等边陲地区。 汉东以前的最高权力机构是汉东王府的“一堂六部”,如今,孔明已经掌控了朝廷中枢,汉东的一堂六部直接与汉室朝廷互相融合了,“汉东亲王府”几乎就可以被视为“汉室朝廷”,孔明对其再度进行了审时度势地一定变动。 五大实权重臣保持不变:丞相(曹操)、大司马(孔明)、太尉(杨彪)、大司空(刘备)、大司徒(刘虞); 原先的“政事堂”恢复为“尚书台”,设立多位“参政尚书”,简称“尚书”,再设立“尚书令”负责处理日常国事,几位参政尚书轮流出任尚书令,一人一次一个月,从而防止集权; 每位参政尚书配有两名副手,官职为“参政侍郎”,参政侍郎的人数是参政尚书的两倍; 在尚书台之下就是六部:军部、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工部。 以上六部的各部最高长官改为“某部大臣”,每部大臣配有两名副职,称为“某部侍郎”,分为“某部左侍郎”和“某部右侍郎”;另外,军部内设立“陆军处”、“海军处”、“军机处”,此三处的最高长官也为“某大臣”即陆军大臣、海军大臣、军机大臣,此三处等同于后世的陆军总司令部、海军总司令部、总参谋部。 孔明逐一地任命着文武高层,在拟定好后,他只要把名单交给他的三夫人兼女皇帝刘慕,刘慕盖上玉玺,孔明的命令就变成了天子的圣旨诏书,可谓“方便至极”,做什么都很顺利。 另外,孔明又以皇帝和朝廷之名整顿了此时的军职和军衔。 军职、军衔,这是两个东西,军职是具体担任的军事职务,军衔是军人的级别,此二者在后世分得非常清楚,在此时比较模糊。汉朝时的军人级别分为三等:将军、中郎将、校尉。本来,此三者都是比较高的级别,但因为东汉末年战乱十分频繁,有功受封的军人越来越多,导致此时的中郎将变成了中高级的军官,校尉变成了中级的军官(时间越延后,级别越降低), 根据孔明的规定,军职和军衔按照级别由高至低依次是: 大将军(将军级,最高级的将军,对应大司马、太尉、大司空、大司徒的“三公”级别); 骠骑将军(将军级,第二号高级将军,若贡献巨大,可御赐加上“大”字,但级别不变); 车骑将军(将军级,第三号高级将军,若贡献巨大,可御赐加上“大”字,但级别不变); 卫将军(将军级,第四号高级将军,专门负责京师国都地区的军事卫戍,地位非常重大); 四方将军(将军级,前/后/左/右将军,若贡献巨大,可加上“大”字,但级别不变); 四征将军(将军级,征东/西/南/北将军,若贡献巨大,可加上“大”字,但级别不变); 四镇将军(将军级,镇东/西/南/北将军,若贡献巨大,可加上“大”字,但级别不变); 四安将军(将军级,安东/西/南/北将军,若贡献巨大,可加上“大”字,但级别不变); 四平将军(将军级,平东/西/南/北将军,若贡献巨大,可加上“大”字,但级别不变); 杂号将军(属于荣誉军衔,不是具体军职)——对应中郎将级别(中郎将可是具体军职); 偏将(偏将军,独立统兵领军,就是主将部下的部将,但统领的兵马不会太多)、裨将(裨将军,一般不独立领军统兵,就是主将身边的副将,级别低于偏将)、牙将(牙门将,主将身边的卫兵部队的指挥官,级别低于裨将)——对应校尉级别; 校尉往下是都尉。 汉东陆军的最大编制单位仍然是“旅”,不设“师”,这是因为一个师的兵员数量比较多,在眼下这个时代,通讯技术还是比较落后的,如果处于战术层次上的单位的兵员数量过多了,指挥官就难以进行如臂使指、得心应手的指挥了。——原江东军已经被解散了,保留数万名训练过硬、具有实战经验的老兵进入汉东军,但被完全地打散了编制,大部分兵员回归民间。 汉东军的旅长对应杂号将军、中郎将级别,称为“万夫长”; 汉东军的团长对应偏将军、裨将军、校尉级别,称为“千夫长”; 汉东军的营长对应都尉级别,称为“凮夫长”(“凮”原意本为“风”、“凤”,该字由“几”和“百”组成结构,因此被引申为“几百”的意思,“凮夫长”就是统领几百名士卒的军官); 汉东军的连长、排长、班长称为“百夫长”、“卅夫长”、“十夫长”,同时也有“皕夫长”、“卌夫长”、“廿夫长”、“什长”、“伍长”存在,但主要用于单独编制或临时编制的特殊部队。 孔明奋笔疾书着,这时,祢衡在书房外轻轻地敲门:“殿下,有位来自长安的客人请求得到您的接见。”祢衡此时的职务是云台宫主簿即孔明的秘书长,原来的主簿杨修已经提升调任为汉阳宫大学士(“大学士”本是明清时的官职,在明清前,职能与之相同的是“中书舍人”,该官职出现于魏晋时。孔明把它提前创立出来,大学士或中书舍人都是皇帝身边的秘书长的意思,换而言之,杨修此时担任着的“汉阳宫大学士”就是皇帝刘慕身边的秘书长)。 “来自长安的客人?”孔明略感意外,他随即笑道,“让他进来吧!” 第522节诸葛亮的和平构想(1) 房门被祢衡推开,两人走进来,一人是诸葛均,一人是一个眉清目秀、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诸葛均是跟司马懿在差不多同一时期投效的孔明,担任祢衡的助手。两人步入书房内,一起向孔明深深地行了一礼,那个男子显得既有礼有节也不卑不亢:“在下蒋琬,见过汉东亲王殿下。” “你就是蒋琬蒋公琰?”孔明心头一动,他虽然从未见过蒋琬,但他很清楚蒋琬的身份。蒋琬是荆州的青年才俊之一,深得诸葛亮的喜爱,在荆州的青年才俊里,诸葛亮最喜爱马良、马谡、蒋琬,如今,马良相当于他的副手,马谡、蒋琬相当于他的徒弟,被他悉心栽培教导,马谡从军,蒋琬从政。根据书上记载,在诸葛亮去世后,接任其职务的人就是蒋琬。历史上,诸葛亮、蒋琬、费祎、董允被合称为“蜀汉四相”。 “是,在下便是蒋琬。”蒋琬点头。 孔明饶有兴趣地放下手里的笔:“足下千里迢迢地从长安来到汉阳,是刘皇叔派你来的?还是诸葛亮派你来的?” 蒋琬回答道:“汉中王与诸葛军师向来君臣一体一心,二人究竟是谁派我来的没有区别。” 孔明笑了笑:“我知道了,是诸葛亮派你来的。”他用眼神示意一下带蒋琬过来的诸葛均。 蒋琬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刚才比较巧妙地回避了孔明的问题,但孔明却当即一语道破。 孔明双手合拢起来,他看着蒋琬:“我还从来没跟诸葛亮打过交道呢!今天,他第一次给我派来使者,我很感兴趣。说吧,诸葛亮派你过来干什么?听好,在我面前必须直来直去,不要拐弯抹角或者模棱两可地含糊其辞,因为,第一,我很忙,没时间听废话、套话、空话;第二,这个世上还没有哪个人有资格让我花费心思地揣测他的话中话或话外音。听懂了吗?” 蒋琬心头一沉,他这是第一次跟孔明打交道,并且他早就知道孔明“智慧绝伦”,因此,他本就对孔明怀着一丝畏惧,加上孔明现在权势滔天、权倾朝野,整个人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使得他愈发地心感畏惧。在稳了稳心神后,蒋琬开口道:“殿下,如果汉中王希望与您长久和平相处,不知您愿意否?” 孔明微微一笑:“刘皇叔能给本王什么呢?” 蒋琬道:“汉中王会承认殿下您的三夫人是拥有正统法理的新天子、女皇帝,并且会在殿下您攻伐曹操时采取不干涉对策。” 孔明再次微微一笑:“听起来不错,第一点就无需多言了,至于第二点,也是正中要害。本王攻伐曹操,刘皇叔如果助曹,自然不利于本王,刘皇叔如果助本王,其实也不利于本王,因为,以本王的实力,独力灭掉曹操是没问题的,既是独立灭掉,便能独吞全部战果,如果刘皇叔帮助本王攻伐曹操,到时候,他肯定要在本来可以全部属于本王的战果里分走一杯羹。不过,刘皇叔在我攻伐曹操时采取不干涉对策,隐隐地有着坐山观虎斗和坐收渔利的意味呀!蒋琬啊,以诸葛亮的聪明,难道看不出——孔曹刘三分天下,本王已是最强,如果本王灭了、吞了曹操,岂不是强上加强?到时候,刘皇叔除了束手待毙、引颈待戮,还会有别的选择吗?” 蒋琬道:“这一点,诸葛军师自然是想到了,但还请殿下注意,汉中王是愿意与您长久和平相处,是‘长久’。殿下在东,汉中王在西,汉中王愿意仆从于您,尊奉您为天下之主。” 孔明笑道:“刘皇叔打算跟本王平分天下、长久共存?诸葛亮觉得这可能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本王在灭了曹操后,不再接再厉、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地灭了刘皇叔,从而实现天下一统,难不成还会做别的事?况且,大汉天下,自古一体,岂能分裂?”他摇摇头。 蒋琬稍微地顿了顿,道:“殿下,您可能误解了在下的意思。在下的意思是——汉中王愿意与您共治大汉。” “哦?共治大汉?”孔明眉头一挑,“如何一个共治法?” 蒋琬斟词酌句地道:“其实……把话说得露骨一点,殿下您拥有大汉的半壁江山,汉中王拥有大汉的另外半壁江山,就好像两个分封王一样,虽然各有地盘和军队,但都是大汉之臣,二人同心同德,一起撑起大汉的天下。大汉的国都在洛阳也好,在长安也好,在汉阳也可以,殿下您和汉中王一起离开自己的地盘,一起住进国都,尊奉同一个天子、同一个大汉,一起同朝为官,一起上朝,一起共事,一起为天子排忧解难,一起保卫大汉社稷……就是这个意思。” 孔明听明白了。诸葛亮的这个设想说白了就是想把大汉变成类似于后世的联合国一样的东西,孔明就像后世的美利坚总统,刘备就像后世的俄罗斯总统,两人各有各的地盘和军队,只是在名义上进行联合成为一体,双方进行一种互相牵制的平衡,从而维持和平。孔明拥有他的地盘、军队、权力机构,刘备也拥有他的地盘、军队、权力机构,两人都放弃攻灭对方、自己一统天下的计划,选择与对方“共治天下”“共坐天下”“共享天下”,一起撑着“大汉”这个国号、这面旗帜,都承认天下是大汉,都放弃只由自己一个人撑起“大汉”,两人可以离开各自的地盘,一起来到国都“上班”(就好像美利坚总统和俄罗斯总统一起来到联合国开会),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表面上亲如一家,内心里各有各的算盘,但谁也奈何不了谁。至于国都在哪,这不重要,在“中立区”、在孔明的地盘里、在刘备的地盘里都一样,在“中立区”最公平,就算在孔明的地盘里或者在刘备的地盘里,也是可以的,刘备跑到在孔明的地盘里的国都“上班”,孔明肯定不会杀他的,杀他没用,并且还会生怕他死在这里,毕竟在事后可就说不清了,就算刘备死了,他的地盘、军队、权力机构还存在着,他必然在事先已经立好了继承人,一旦他在孔明的地盘里出了事,他的部下就会拥立他的继承人登上大位,继而名正言顺地讨伐孔明,反之,孔明跑到在刘备的地盘里的国都“上班”也是一样的道理。 诸葛亮的这个设想是十分匠心独运的,并且并非空中楼阁,在遥远的西方,在罗马帝国,就有“二帝共治”和“四帝共治”制度及现象,但是,孔明是不会同意这个“二王共治”的,因为大汉和罗马的国情是不相同的,并且,罗马的“二帝共治”和“四帝共治”都没有成功,都没有维持长久,帝国最终还是陷入了内战。 “这是换汤不换药的分封制。”孔明笑了笑,“我是不会同意的,因为它对大汉是有害的。” 蒋琬微微变色:“殿下,那么,您到底有什么要求呢?” 孔明正视着蒋琬:“我给刘皇叔和诸葛亮的要求就是——顺应大势、弃逆归降,我可以承诺,在刘皇叔、诸葛亮等人归顺朝廷后,朝廷和本王都会优加厚待他们并且还会重用他们。诸葛亮、庞统、法正、刘巴、马良、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马超、文聘、魏延……刘皇叔帐下和麾下的这些人,都是人才,本王帐下和麾下也是人才济济,这么多的人才,为何非要把自己的智慧、精力用于汉人的自相残杀?为何不能联合起来,同朝为官地为大汉服务呢?” 蒋琬轻轻地咬了咬牙:“如果……汉中王愿意把荆州七郡全境全部让给殿下您呢?汉中王只要拥有益州、凉州、安州、定州以及长安地区,如此最大让步的要求,难道您都不愿答应?” 第523节诸葛亮的和平构想(2) 孔明摇头哂笑:“本王要的不是区区一个荆州,荆州、益州、凉州、安州、定州、长安,本王全都要!因为本王追求的是天下一统,既想天下一统,那么,一个州、一个郡、一个县,都不能少!况且,刘皇叔把荆州七郡给本王,有何意义?他在交出荆州前,肯定会迁走荆州境内的百姓,如此一来,本王得到的荆州七郡只是一片有地无人的空地,有何意义?又有何价值?反之,刘皇叔现在的地盘已经足够大了,但却没有足够多的人口,他只要保持他治下人口数量维持不变,就算失去一些土地,也是无损他的真正实力的。蒋琬,本王不吃这一套。” 蒋琬深深地吸口气:“殿下,按照您的意思,您这是打算赶尽杀绝了?” 孔明看着蒋琬:“本王没打算把刘皇叔赶尽杀绝,只是希望刘皇叔顺应大势、弃逆归降。除此之外,本王不接受刘皇叔的任何条件。” 蒋琬看着孔明,在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他再次开口:“对于殿下您的这个态度,诸葛军师已经预想到了,其实,他还有一个备用的解决方案,或许可以两全其美地解决这个矛盾。” 孔明眯起眼睛:“愿闻其详。” 蒋琬道:“殿下,诸葛军师说,你是他最佩服的人,因为你的智慧和目光让他惊叹不已,所以,他对你有着很深的研究,可以说,他非常了解你的思想。殿下,诸葛军师之所以坚定不移地追随汉中王,一是汉中王对他有知遇礼遇之恩,他必须尽忠报答,二是他跟汉中王的志向是一致的,都想挽救积重难返的大汉,挽救在水深火热中的大汉子民。然而,造化弄人,汉东王殿下您已经抢先地、更好地接近了这个伟大的目标,您没有篡位、篡汉、篡国,并且,在您的治下,过半的大汉领土没有了战争、恢复了和平,过半的大汉子民得到了太平的生活,您的功绩、这些事实,可以说是世人皆知、有目共睹的,诸葛军师是不会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更加不会抹黑你、丑化你、贬低你、歪曲你,事实就是事实,何必故意自欺欺人地不相信呢?” 孔明心头有点感叹,诸葛亮对他的这种态度让他不得不心生感慨。君子就是君子,对事不对人,哪怕是敌人,如果敌人做了好事,也是给予承认的,不像很多人,因为讨厌某个人,所以“为了反对而反对”,对方做了坏事,大骂特骂,对方做了好事,还是大骂特骂,使用扣帽子、阴谋论等各种令人不齿的小人手段。毫无疑问,诸葛亮是一位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蒋琬接着道:“汉东王殿下您是追求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汉中王殿下以及诸葛军师也是追求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双方志向本是一样,只是道路不通而已。如今的天下大势,确实造化弄人,如果天下只有一个汉东王殿下您或者只有一个汉中王殿下,或许更好,然而,事实已经如此,所有人都无法回避。目前,汉东王殿下您和汉中王殿下分据东西、各霸一方,按照常理,汉东王殿下您和汉中王殿下完全可以握手言和,然而,你们二位都是人主,注定无法共存并列,正如您以前说过的,一山不容二虎。那么,汉东王殿下您和汉中王殿下真的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吗?诸葛军师深深地为之忧虑、感叹,他觉得不值得、不应该。为什么?第一,殿下您和汉中王都是好人,并非一个是好人一个是坏人,好人和坏人打起来,是理所当然的,两个好人打起来,不让人难过吗?第二,天下,好不容易已经慢慢地走向和平一统,一旦殿下您和汉中王打起来,天下的老百姓又要受苦了!何必呢?何苦呢?殿下您和汉中王之所以奋斗不休,你们的目的都是为了结束战争、重造太平,怎么能为了和平而展开战争呢?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战争越少,天下万民越幸啊!殿下您和汉中王应该、也必须以和平方式解决你们二位之间的根本矛盾。让真正的‘天下一片太平’的美好理想早点儿实现,不好吗?” 孔明感慨不已:“诸葛孔明,真是了不起的人啊!”他心里涌出了一丝暖流。 蒋琬继续道:“汉中王是愿意放下手里的权力的,但是……殿下,您肯定是有着切身体会、感同身受的,像您、像汉中王这样,一旦坐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很多事情都会变得身不由己了,是吧?另外,诸葛军师说了,您是他尊敬的人,他是不愿与您为敌的。” 孔明道:“我明白诸葛先生的意思了,那么,他的解决方案究竟是什么呢?” 蒋琬正色敛容地道:“殿下,您这些年来,除了安定汉土内地外,更加不断地对外开拓,因为您,我们知道了,汉地很大,但汉地之外更大!汉中王与汉东王殿下您处于‘一山不容二虎’的艰难处境里,同时,你们二人没必要、不应该、都不想互相开战,然而,你们二人却又没办法共存并列于世,面对这个似乎无解的大难题,诸葛军师想出的解决方案就是——汉中王离开汉地!就像当年的北匈奴人那样。” 孔明顿时心头一震。 蒋琬目光炯炯地道:“汉地很大,汉地之外更大!天下如此之大,还怕容不下汉中王吗?诸葛军师设想,在汉东王殿下您的帮助下,汉中王带着愿意跟随他的臣属、子民,离开汉地,不跟汉东王殿下您争夺大汉天下,不跟汉东王殿下您爆发战争从而破坏汉地的和平以及荼毒汉地的子民,把他在大汉境内的地盘全部交给您,助您早日完成一统大汉天下的伟业,如此,汉地境内的乱世和战争就可以早点结束了,曹操看到汉中王退出了,必然顺应大势地归降您,大汉天下,可以兵不血刃地得到一统!大汉万民,可以享受真正的、全面的、长久的太平了!至于汉中王,他会带着愿意跟随他的臣民,在汉地之外寻找一块水土丰美、物产富饶的地方,建立一个小汉国,安顿他自己和愿意跟随他的臣民,世世代代地居住、生活、繁衍生息下去。” 孔明心头大动。 蒋琬显得非常真诚恳切地道:“殿下,这就是诸葛军师的解决方案,您看,是不是两全其美?您,可以水到渠成地一统汉地了,不需要跟汉中王爆发战争了,大汉幸甚,汉民幸甚,至于汉中王,他也可以得到很好的归宿了。” 孔明忍不住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长声感叹:“诸葛卧龙,名不虚传啊!” 孔明不得不为诸葛亮的这个构思感到感到、惊叹、赞叹,因为这个构思实在太过于超前,由此可见,诸葛亮的智慧、谋略、目光都是千古罕见的。毫无疑问,诸葛亮的这个构思具有很强的可行性,堪称化腐朽为神奇,一举解决了孔明和刘备之间的根本矛盾,对大汉、大汉万民都是极大的幸事,因为直接不用打仗了,刘备退出了争霸大汉的舞台,孔明一家独霸了。刘备带着愿意跟随他的人,在汉地之外建立一个国家,也是结局完美。完全可以肯定,刘备带着愿意跟随他的人在汉地之外建立的国家,必然“从一开始就是完全汉化的”,因为建立这个国家的人都是汉人。这个国家虽然既不是大汉也不是大汉的一部分,但却是一个从骨子、根子里完全就是汉家文明的国家。孔明统治汉地全境,是为“大汉”,刘备在汉地之外独立建国,是为“小汉”,大汉小汉同源同族同宗同祖,这就好像后世的英吉利和美利坚的关系,另外,大汉和小汉没有互相敌对的理由,两国完全可以成为友邦睦邻,不出意外,小汉会是大汉的附属国——汉朝跟华夏历史上每个大一统的强盛朝代一样也是有附属国的,在汉朝领土四周,基本上不存在强大国家,基本上都是小国,这些小国十有七八都是汉朝的附属国,但是,在孔明这里,他不需要“附属国”,因为他要防备“养虎为患”,于是,他“见国灭国”。像高句丽、扶余等小国,本来是可以成为大汉(汉东)的附属国的,但孔明根本不搞这一套,他直接将其灭亡、吞并、消化,从而“以绝后患”,如此一来,此时的大汉(汉东)是没有附属国的,然而,按照诸葛亮的这个构思,刘备以后的“小汉”完全可以成为大汉的附属国。 另一方面,刘备在汉地之外建立“小汉”,对于传播、发扬、光大汉家文明而言,也是意义无穷的。汉家文明可以像一棵大树,汉地本土是大树本体,但却向外播撒出了很多种子,从而不断地对外开枝散叶。 在稳住心神后,孔明问道:“诸葛先生打算在哪里建立这个‘小汉国’呢?” 第524节诸葛亮的和平构想(3) 蒋琬露出一个稍微有点无奈的笑意:“以汉中王现在的地盘为出发点,向东是汉地本土,不能走,向南是高山荒原(青藏高原),向北是冰川雪原(西伯利亚),只能向西,向西虽是大漠戈壁,但是,听说穿过西域之西的大漠戈壁,就会在大漠戈壁的另一边找到宜居的地方。” 孔明想了想,倒也是,以刘备现有地盘为出发点,他想要搬家,只能向西而去,经西域、入中亚,但是,众所周知,中亚虽然非常辽阔,却以沙漠戈壁为主要地形,没有大面积的“好地方”,只有零零散散的小面积的“好地方”并且大部分已经“名花有主”。刘备从中亚东边出发后,恐怕要一路横穿整个中亚,抵达中亚西边的咸海、里海才能找到“大面积的好地方”。当然了,历史上也不是没人干过这事,匈奴南北分裂后,南匈奴归顺汉朝,北匈奴就西迁了。 “诸葛先生的这个构想虽然很好,但难度很大啊!”孔明感慨一声,“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跟刘皇叔一起背井离乡,就算一百万人吧,一百万人浩浩荡荡地迁徙千里,这么多嘴巴,加上长途漫漫,不知道要跋涉多久,一路上需要消耗多少粮食物资?需要多少粮食物资进行维持支撑?况且,汉地之外虽然没什么汉人,但有很多的异族胡人,就像狼群一样,多危险?” 蒋琬点头:“是的,想要实现诸葛军师的这个构想,必须克服三个大问题,第一,说服汉中王本人,第二,做通汉中王部下们的思想,殿下您是知道的,汉中王的两位结拜兄弟,关羽、张飞,都是性格高傲火爆之人,想要说服他们退步,很难的,至于汉中王的其他部下,反对者也必然非常众多,这些,都需要时间啊,第三,得到充足的粮食物资援助。以上三点,第一点还是很有希望的,诸葛军师已经向汉中王本人阐述了这个构想,汉中王本人十分吃惊,但在反复思考后,他并不抗拒,他只是忧虑第二点和第三点,如果能够解决第二点和第三点,那么,汉中王本人也就没有问题了,至于第二点和第三点,说到底,第二点正是来自第三点。以汉中王现在的实力,想要展开如此庞大、如此巨大的一项工程,确实力不从心,这样的话,汉中王的部下们怎么不以此为理由进行强烈反对呢?如果第三点得到了解决,那么,第二点得到解决就是大有希望的了,第三点和第二点都得到了解决,第一点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诸葛先生希望得到我的物资援助?”孔明听明白了。 蒋琬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普天之下,谁最阔绰?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就是殿下您了。再说了,最愿意、最希望汉中王离开汉地以及在汉中王离开汉地后获益最大的人,同样就是殿下您了。如此说来,殿下您不掏钱,谁掏钱?您仓库里的粮食物资,要么用于打仗,要么用于送汉中王离开汉地,难道,用于后者不比用于前者好吗?前者是浪费,后者是功德无量。” 孔明点点头,他笑了笑:“我承认,诸葛先生的这个构想让我十分动心,但,这是大事,我需要时间,并且,诸葛先生那边也需要时间,不是吗?” 蒋琬点头:“是的,殿下,这件大事不着急,您和诸葛军师都可以慢慢来。” “好。”孔明再次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先返回长安回复诸葛先生去吧,只要他的构想真的可以化为现实,我愿意竭尽全力地给予支持、援助、配合。” 蒋琬向孔明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殿下,在下就此告辞了。”说完,他转身离去。 孔明看着蒋琬离去的背影,心里思潮涌动、思绪翻滚。 一直没说话的诸葛均目光复杂地看了看蒋琬,然后看向孔明。 “子平啊,”孔明看着诸葛均,“你长兄(诸葛瑾)已经跟你殊途同归,都在本王帐下了。”诸葛瑾是原江东的主要文臣之一,在江东归顺汉东后,他自然跟周瑜、鲁肃、张昭等人一起投效了孔明。“至于你二兄诸葛亮……”孔明笑道,“实乃天下奇才,你有空帮我写几封信给他,就说,他若前来归顺,本王必定倒履相迎。” 诸葛均神色郑重地行了一礼:“殿下恕罪,在下不能做出这种事。” “哦?为何?” “在下和在下二兄既然各为其主,就要公私分明,不会互相劝说对方背弃原主。我二兄不会离开刘备就像我不会离开殿下一样坚定。我长兄亦是如此。我长兄原是江东之臣,如今归顺殿下,只是大势所趋以及遵照故主遗命,并非违背德操、改弦易辙。蒋琬此番来到汉阳,他先去拜访了我长兄,希望我长兄可以引他拜见殿下,但我长兄婉言相拒了,就是为了避嫌。” 孔明赞许地点点头:“嗯,你是对的。虽是同胞兄弟,但也不能以私废公。”他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失落、落寞。 诸葛亮派遣蒋琬为秘密特使来到汉阳,与孔明发生接触并且向孔明提出了一个非常超前的、用于解决孔明和刘备“不能共存并列于世”的方案,孔明对此十分心动,他决定过几天召集重臣谋士一起商讨。 “若能和和气气地送走刘备和他的那帮人,曹操必然会顺势归降,如此,天下就一下子恢复统一和太平了。”孔明心里微微地激动,“听起来,诸葛亮的这套解决方案确实不错啊……”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汉阳城内,汉阳宫中,汉阳殿前面的空地上。空地周围的边缘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伫立着一个个军姿笔挺、刀甲森然的锦衣卫士卒,空地中间百官聚集,为首者正是孔明,他和现场所有的高级官员正在等待着参加早朝即朝会。——所谓“锦衣卫”,是孔明新建的部队,属于羽林军,是羽林军的一部分,相当于羽林军里的精锐、专门的内卫部队。羽林军、锦衣卫、虎贲卫,三者不是同一个概念,羽林军负责京师国都地区(汉阳郡)的防卫,锦衣卫是羽林军里的一部分,专门负责皇宫(汉阳宫)和刘慕的保卫,虎贲卫专门负责汉东亲王宫(云台宫)和孔明的保卫。 天下三分,孔曹刘三家各霸一方,刘慕已经登基即位为女皇帝、新天子。对于刘慕称帝,曹操公开地、明确地表态拥护,承认刘慕是唯一的、正统的天子,刘备暂时态度不明,既未承认,也未否认,保持着微妙的、古怪的、复杂的沉默,由于刘备没有公开地、明确地否认刘慕的正统法理,因此,孔明暂时采取“认为刘备默认刘慕是天子”对策,跟刘备保持着“和平”,没有“逼迫”刘备,从而让双方都有一个体面的台阶,也让双方都有一个回旋的余地。 汉室朝廷的五大政务重臣依次是:丞相、大司马、太尉、大司空、大司徒; 汉室朝廷的四大军事主官依次是:大将军、骠骑将军/骠骑大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 于是,曹操(魏公、丞相、大将军、冀州牧)、孔明(汉东亲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刘备(汉中王、大司空、车骑将军、荆益凉州刺史)、杨彪(太尉、卫将军)、刘虞(大司徒),这五人就是汉室朝廷的五大核心领导人。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曹操和刘备肯定不会从洛阳、长安来到汉阳的,二人在外面“自己称霸一方”,因此,汉阳的汉室朝廷的主心骨便是孔明、杨彪、刘虞,孔明是当仁不让的首脑。 看到孔明一边打哈欠一边过来,杨彪、刘虞等人纷纷向他行礼和问好,孔明笑着不停地拱手回礼:“杨公早!”“刘公早!”“王公早!”“张公早!”“诸公早!”…… 第525节上早朝(1) 参加朝会,这本来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然而,孔明此时有些想笑,因为——一个多小时前,在汉阳宫旁边的云台宫里的某个寝室里,床榻上,孔明和刘慕相依相偎着睡得正香。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一名婢女在门外紧张地道:“陛下、殿下,请醒醒,你们该起床了,今天要上朝的。” 孔明迷迷糊糊地推了刘慕一把:“夫人,起床了。” 刘慕睡眼惺忪地道:“我困死了,不想起……” 孔明闭着眼睛不停地推着刘慕:“不行啊,你必须起床,你今天要上朝的……” 刘慕恼火地道:“那你呢?” 孔明翻个身继续睡:“我身体不舒服,你帮我跟皇上请个假,就说我今天不参加朝会了。” 刘慕在被窝里弯起腿对着孔明的屁股踹了一脚,横眉怒目地道:“我就是皇帝!你竟敢在朕面前明目张胆地装病?真是岂有此理!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的!” “启禀陛下,你是臣的老婆,臣要是被满门抄斩的话,岂不是也包括陛下你自己在内?” “少贫嘴!起床!不然,我掀被子了!” “好夫人,咱们不但君臣一体,更加夫妻一体,你今天就给我放个假吧!天实在太冷了!” “朕不准!朕命令你立刻给朕起床!否者,你不上朝,我也不上了!被窝里好暖和哦……” “不行啊,你是皇帝,你必须上朝,没有皇帝的朝会还怎么召开啊?” “你可是汉东亲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百官之首,连你都不上朝,那我还上什么上?” “本王今日身体不适……” “朕今日龙体……凤体不适!” “好吧、好吧,起床、起床,一起起床……”孔明无可奈何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睁开眼睛,艰难无比地爬出被窝。 夫妻两人打打闹闹着钻出被窝,先是穿上保暖的衣服,然后洗漱,接着吃早饭,再接着,一个穿官袍一个穿凤袍,一臣一君在虎贲卫、锦衣卫的严密保护下通过不同的道路前往皇宫。 孔明和刘慕,一夫一妻,一个是亲王、一个是皇帝,夫妻俩就是这么上早朝参加朝会的。 辰时末、巳时初(上午九时左右),大殿门口右边的大鼓被一名宦官擂响,同时,大殿门口左边的一名宦官高声地道:“皇上有旨,宣百官入朝。”连续传呼三遍。孔明第一个昂首挺胸地走向大殿,百余名高官在他身后紧随其后,人人穿着黑红色的官服,文武官员的服饰没有太大差别,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帽子,文官戴着进贤冠,武官戴着獬豸冠,孔明是亲王,戴的是特制的通天冠,同时,人人怀里斜揣着用象牙做成的、约手掌宽、近一尺半长的笏板,上面写着在朝会上准备向天子面陈的事情。 在百官走到大殿门口时,一群太监弯腰低头地走上前,身上佩戴着兵器的官员要把兵器交给太监进行暂时保管,不可带入殿内,包括孔明在内,孔明原本拥有佩戴兵器进殿的特权,但那是旧天子给他的特权,如今是新天子当政,新天子没有给他这个特权,所以他也要交出他的七星宝刀和中兴剑——中兴剑就是刘协因为发疯所以误杀误伤伏皇后等人时用的那把宝剑,在汉阳落入汉东军手中后,刘慕把中兴剑送给了孔明,她此举正是寄托着她希望她的丈夫可以“中兴大汉”的愿望,孔明本来有点“嫌晦气”,但他因为不忍心拒绝自己的妻子,所以就把这把中兴剑作为自己的佩剑了。七星宝刀是短刀,中兴剑是长剑,一短一长,正好;另外,百官在入殿前都要脱鞋,由太监们按照百官在入殿后就座的位置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外。 大殿大堂内,刘慕头戴十二珠帘冠、身着紫色凤袍地正襟端坐在龙椅上。百官鱼贯而入,大堂上的中间是一片空着的区域,两边井然有序地摆放着百余个软垫。百官列队走到大堂上中间处,一起面向刘慕下跪行礼,孔明自然也在其中,并且他就在百官最前面的位置。向着自己的三夫人,孔明就像别人那样,老老实实地、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百官一起高声拜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慕动作轻轻地从龙椅上倾起身体,稍微地打开双臂,双手手掌朝上地由下向上地微微虚抬一下,同时轻启朱唇,声音清脆平和地道: “众爱卿免礼平身。” 百官再次一起行礼:“谢陛下。”继而纷纷起身,依序入座。 刘慕是新天子,新天子登基即位,自然可以推陈出新,制定出很多新规定,比如:上朝。根据孔明的规定、刘慕的批准,上朝时间被定在上午九点左右,从而可以让包括天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能够从容不迫。作为对比,华夏历朝历代的上朝时间都是早于七点的,甚至在五点就要举行了,使得官员们颇感苦恼,有的官员不得不在凌晨三四点就起床了,毕竟不是所有官员都住在皇宫附近的,有的官员住得比较远,只好在半夜就起床了;至于举行朝会的频率,不同朝代各不相同,根据史料记载,在汉朝,皇帝每五天举行一次朝会,在唐朝,几乎每天都要举行朝会,连续上朝十天休息一天,宋朝是隔一天举行一次。刘慕登基后,孔明规定“一周一次”。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是皇帝没有必要把自己和别人都搞得那么忙、那么累,二是进行适当地放权,作为皇帝,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什么事都管、把所有的权力都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应该让官员们拥有较多自主权,让官员们独立自主地办事,如此,既能减轻皇帝的负担,也能培养和锻炼官员的能力。一周七天,除了举行朝会的一天,其它六天都是官员们自由做事的时间,如果有什么重要报告或不敢私自做主的重大问题,就留到举行朝会的这天向皇帝进行当面报告,但突发情况、紧急情况可以直接入宫,不需要等到朝会了。 在朝会这件事上,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朝和清朝。明朝的皇帝们一个比一个“不务正业”,在上朝处理国务大事时也是随随便便,万历皇帝甚至二十年不上朝的,但国家仍然被官员们管理得井井有条(当然了,这种现象也有弊端);清朝的皇帝们则是一个比一个勤勉,康熙皇帝、雍正皇帝等,都是干到油尽灯枯才停止,六七十岁了、中风了、眼睛近视了,还兢兢业业地批阅奏折,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亲自过问,如此勤政的行为固然值得赞扬,但也说明一件事:清朝皇帝不放心把权力分出部分给臣下,要把所有的权力都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一个真正的、成功的好皇帝,既不能像清朝皇帝那样折磨自己,也不能像明朝皇帝那样散漫。 周,即“星期”,这个时间单位已经被孔明在汉东境内正式地推广开了。后世通用的“星期”是罗马帝国皇帝君士坦丁一世在西元321年正式确立的,实际上,在古代的华夏,已经存在这种含糊的概念,如今被孔明正式确立了。孔明规定:一周七日,但不说星期几,而是称为“金日”“木日”“水日”“火日”“土日”“月日”“日日(双日)”。金木水火土五日都是正常上班,月日和日日都要放假,月日上班属于加班,雇主必须向雇员提供两倍工钱,日日上班属于“严重加班”,雇主必须向雇员提供四倍工钱(一般而言,雇主都会在日日给雇员放假,毕竟四倍工钱太高了)。 大汉(东汉)属于“火德”,于是,举行朝会选在每周的火日,即星期四。 符宝郎祖弼站在刘慕左边二三米外,高声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汉阳宫大学士杨修在刘慕右边二三米外坐着,面前摆着桌案,他提起笔,平摊开纸张,准备记录朝会过程。 第526节上早朝(2) 百官中一人起身上前,深深地向刘慕行了一礼:“禀陛下,臣有本。” 孔明看向那人,是参政尚书之一张昭。尚书台是汉阳的汉室朝廷的最高行政机构,参政尚书自然就是最高级的实权政务文官,原先只有三名参政尚书,分别是:王脩、管宁、孙邵,此三人都是在很早之前就跟随孔融和孔明的汉东文官重臣,资历最老、德高望重,并且能力出众、政绩斐然、人人敬服,三人轮流出任“尚书令”,在江东归顺汉东后,张昭成为新的、第四名参政尚书。张昭是原江东的第一文官重臣,不但德隆望重、能力拔萃,并且性格刚正、敢于直谏,孔明让刘慕特地任命张昭为第四名参政尚书,除了人尽其才外,自然还有着安抚、稳定原江东高层人心的用意。 刘慕看向张昭,微微颔首地道:“张公请讲。” 张昭道:“前年,汉东亲王殿下决定在青徐二州境内沿二州东部边界开凿一条贯通黄河、长江的大运河,去年,该工程已经正式动工,然而,由于预算资金不甚充足,壮丁劳力短缺,以致于大运河开凿进展十分缓慢。臣经过反复研究,认为大运河意义重大、价值极高,非常值得投入巨资以使其早日完工。臣恳请陛下,能够批准增加两倍预算资金以此加快大运河的开凿进展,从而早日完成这项造福万民、惠及千秋的伟大工程。如此,善莫大焉,功德无量。” 百官里接连多人起身上前,纷纷地向刘慕行礼表态:“臣附议!”“臣附议!”“臣也附议!” “臣,反对!”百官中大步起身而出一人,是户部大臣王朗,他向刘慕行了一礼,“陛下,大运河固然意义重大、价值极高,但,欲速则不达,倘若强行加速工程进展,一来,恐劳民,二来,恐伤财。眼下,朝廷已经调拨巨额资金用于开拓南亚之地,耗费巨大,财力颇为吃紧,大运河工程必须缓缓行之。再者,大运河既能惠及千秋,开凿工程自然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也,不可一蹴而就,不可急于求成。” “臣亦反对!”百官中又大步起身而出一人,是军部大臣臧洪,他向刘慕行了一礼,“陛下,朝廷眼下不光正在进行开拓南亚、开凿运河,还要准备展开大规模的战事。曹操、刘备,此二人虽然没有逆反朝廷,但此二人割据大汉疆土、称霸称王一方,这是不争的事实,朝廷想要真正地实现山河一统、天下太平,早晚要对曹刘用兵,就算不用兵,也要增加军费开销,长期养军备战,对曹刘二人形成强大的武力震慑,迫使二人不战而降,从而不战而屈人之兵。若把大量钱粮挪用于别处,朝廷实现天下的真正一统必然深受影响矣!朝廷的第一当务之急,乃剿灭逆反朝廷、分裂疆土的贼寇!其余之诸事,皆可为之延后暂缓,切切不可本末倒置也!臣,恳请陛下三思!大运河开凿工程,非但不能增加预算资金,还应削减甚至完全取消预算!” “臣赞同王大人、臧大人之见!”“臣也赞同!”“臣也赞同!”百官里接连多人起身上前发言表态。孔明顺声看去,看到军部左侍郎田丰、军部右侍郎沮授、户部左侍郎国渊、陆军大臣(军部陆军处大臣)陈宫等人都是表态支持王朗和臧洪的,孔明随后又看向军机大臣(军部军机处大臣)贾诩、军机左侍郎(军部军机处左侍郎)司马懿和军机右侍郎(军部军机处右侍郎)陆逊,看见他们站在原地没起身出声,显然,贾诩、司马懿、陆逊也是反对张昭的,但反对者已经够多了,他们没必要也起身出声,孔明再看向陆军左侍郎(军部陆军处左侍郎)徐庶和陆军右侍郎(军部陆军处右侍郎)鲁肃,看见徐鲁二人也保持着沉默,似乎为了避嫌。 “臣赞同张公。”一人起身而出,是户部右侍郎吕范,他向刘慕行了一礼,“陛下,王臧二位大人所言确实有理,但是,已本末倒置也!朝廷目前共有三大巨资开销,一是准备发兵平定逆乱,二是开凿大运河,三是开拓南亚。此三件大事,最为紧要的自然是发兵平定逆乱,至于开凿大运河和开拓南亚,此二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大运河乃我大汉本土之重要工程,造福万民、惠及千秋,南亚乃我大汉本土境外之地也,当地虽然富饶丰美,但将其纳入汉土无需操之过急。先建设本土,再开拓海外,方为合理顺序,况且,开拓海外本就为了更好地建设本土。眼下,朝廷岂能为了开拓海外而耽误建设本土之重大工程?因此,臣建议,适当削减用于开拓南亚的预算资金,将其转而用于开凿大运河。” “陛下,吕大人之言甚为合理!臣等支持!”参政侍郎顾雍、虞翻、程秉先后起身表态。 面对各执一词、莫衷一是、立场泾渭分明的群臣,刘慕面露犹豫迟疑神色,她懒得自己思考以及做出决定,反正那也不是她的责任,她直接抬眼看向她的丈夫,唤道:“汉东亲王。” 孔明一本正经、一板一眼地起身上前:“臣在。” 刘慕问道:“汉东亲王意下如何?” 孔明装模作样地咳嗽一下,实际上,对于今天朝会上的眼前这幕,他早已经心知肚明了。汉东正在进行着最烧钱的三件大事就是:准备一统天下、开凿大运河、开拓南亚。此三事里,开凿大运河最有争议性,极力赞成者有之,极力反对者也有之,当汉东军正式准备一统天下、展开全军动员时,因为钱粮开支变得吃紧了不少,所以用于开凿大运河的钱粮被削减了很多,逻辑是现成的:大运河虽然意义重大、价值极高,但汉东又不是现在就急着使用它,可以“缓一缓”,用五年时间建成和用十年时间建成,没什么区别,汉东乃至大汉在五年后拥有它和在十年后拥有它,没什么区别,于是,用于开凿大运河的钱粮被削减了超过一半以增加军费。 张昭、吕范等人都是原江东高层,他们非常清楚这条贯通黄河和长江的大运河对原江东地区和整个江南地区的意义和价值。在后世,华夏是“南方比北方富”,在此时,华夏是“北方比南方富”,一旦大运河完工,必然可以大幅度地促进华夏北南两地的经济发展,因为“北方比南方富,南方比北方穷”,所以,北方将会带动南方经济发展,南方通过大运河的受益将会远远地大于北方(不能认为大运河会让北方给南方输血、会让南方吸北方的血,大运河会更好地让南北两地进行互利双赢的经济贸易,南方受益,北方也受益,南方经济得到增长,北方也经济得到增长,但是,南方的经济增长速度会大大地高于北方的,比如,北方是5%,南方是20%)。张昭、吕范等人既是原江东高层,自然希望原江东地区可以发展得更快更好,因此,他们几乎人人都是极力地支持加大对大运河的预算投资,让大运河能够早日开凿完工。 先前,扬州不是孔明的地盘,大运河建不建倒也无所谓,如今,扬州已经是孔明的地盘,青徐扬交丰五州完全连为一体,青徐也好,扬交丰也好,都是孔明的地盘,手心手背都是肉,孔明肯定要对其一视同仁的。大运河一旦建成,最大的受益地区就是扬州。孔明必须周全地顾及扬州民众的利益和原江东高层的意愿。本来,孔明是倾向于“缓建”大运河的,但现在,张昭、吕范等原江东高层极力主张“速建”,让他不得不改变立场,既是为了把青徐扬三州更好地连为一体,也是为了更好地赢得扬州民众、原江东高层的人心。 孔明下令开拓南亚,不完全是为了对外开疆拓土,还为了对付贵霜帝国,具有着重大的军事意义,但张昭、吕范等人不知情,孔明也不方便说出来,使得他们低估了开拓南亚之举。 第527节上早朝(3) “启禀陛下,臣认为……”孔明不得不和稀泥,“诸公皆言之有理,朝廷无论是平定叛逆,还是开发南亚、开凿大运河,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让大汉更加强大昌盛、让天下汉民的生活更加富足幸福,既如此,又怎么能顾此失彼呢?我大汉既要平定叛逆,也要开发南亚,还要完成大运河的开凿工程,一个都不能少!” 大司农王烈忍不住在旁轻声地开口提醒:“殿下,国库的钱粮储备确实十分捉襟见肘呀!”——大司农是执掌朝廷财政、负责管理国库的高级官职,相当于后世的财政部部长。所谓“大司农”,这个官职看起来类似于大司马、大司空、大司徒,但不属于“三公”,属于比“三公”稍低一级的“九卿”(三公和九卿合起来就是俗称的“公卿大臣”)。王烈一直负责孔明的“私人小金库”,孔明和刘慕既是夫妻一体,那么,孔明的“私人小金库”和刘慕的“朝廷国库”自然也是一体。王烈这个大司农既掌管着刘慕的“朝廷国库”也掌管着孔明的“私人小金库”。 “王爱卿真是一语中的呀!”刘慕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孔明,“汉东亲王啊,你说我大汉既要、也要、还要,可谓豪气干云,三全其美固然是最好的,只是,朝廷国库确实十分吃紧,请问,如何解决这个大难题呢?” 孔明不得不苦着脸:“陛下勿忧,这事交给臣想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从他的私人小金库里掏钱补贴国库的空缺,但把话说回来,他的私人小金库里的钱远远地超过国库。对于这一点,作为孔明的妻子,刘慕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她乐得为国为民“勒索自己夫君”。 “有孔爱卿此话,朕就放心了。”刘慕忍住笑地看向张昭,“张公,你的请求,朕批准了,所需钱粮物资,你尽可向汉东亲王和王司农领取调拨。” “多谢陛下!陛下圣明!”张昭喜不自禁地向刘慕行了一个大礼。 陆军大臣陈宫上前一步:“禀陛下,臣有本。” 刘慕点头:“陈爱卿请讲。” 陈宫道:“陛下,我大汉天下目前还未得到真正一统,曹操和刘备割据一方、称霸称王,加上扬州等地已经回归朝廷,需要驻扎兵马,因此,朝廷王师(汉东军)必须加强武备力量。臣已拟定方案大纲,请求陛下颁旨下诏,批准朝廷王师(汉东军)尤其陆军进行扩充和扩建,将陆军一次性扩增至25万人,包括10万骑兵和15万步兵;另外,民兵部队扩增至40万人。” 刘慕面露思索和担忧之色:“朕记得,海军水师(汉东海军)已有5万兵力,如果陆军扩增至25万兵力,那么,朝廷王师陆海军就达到了30万兵力,如此,百姓会不会负担大增?” 陈宫道:“请陛下放心,目前在朝廷直接治下的大汉子民超过3300万,以3300万人力,负担30万军队之军费开销,完全不成问题。” 刘慕道:“可还有40万民兵呢!正规军和民兵加起来,高达70万,真的不会劳民伤财?” 陈宫道:“民兵是半民半兵的,他们一方面参加农耕工作,一方面接受军事化训练教育,既不耽误农工劳动生产,也不给民众造成额外的负担,并且,民兵本身还可以得到津贴补助。” 刘慕看向孔明和杨彪:“汉东亲王和杨公意下如何?” 孔明道:“臣没有异议。”这次的扩军计划本来就是他的意思。 杨彪道:“臣也没有异议,请陛下宽心,王师扩军是不会增加百姓的负担的,可以实施。” 刘慕点点头:“既然大司马和太尉都觉得可行,并且不会增加百姓负担,那朕就批准了。” 陈宫下跪行礼:“多谢陛下!陛下圣明!” 军部左侍郎田丰上前一步:“禀陛下,臣有本。” 刘慕点头:“田爱卿请讲。” 田丰道:“陛下,朝廷王师除需扩军外,还需要操练兵马、打造兵器、制作军械、积攒钱粮等,恳请陛下颁旨下诏,调拨一千万石粮食专门作为储备军粮,另,调拨八百亿钱作为专用军费。”——在汉东境内,提到“多少钱”就是“多少文铜钱”,提到“多少银”、“多少金”就是“多少元银钱(多少枚银币)”、“多少元金钱(多少枚金币)”,一般都以钱为单位。 刘慕吃了一惊、吓了一跳:“这么多?” 田丰道:“是的,三十万大军,一年的军饷、补贴、奖金、抚恤就需差不多两百亿钱呢!” 刘慕的吃惊并不是跟孔明“唱双簧”,而是她真的非常吃惊。刘慕以前只是孔明的妻子,基本上不管事,如今当了皇帝,不但管事,管的还是“天下事”,正所谓“当家方知柴米贵”,她算是切切实实地知道了国家大事是何等烧钱,顿时,她在内心里对自己的丈夫也更敬畏了。 无奈之下,刘慕只得看向孔明:“汉东亲王意下如何?” 孔明在心里暗暗地道:“废话!这么大的一笔钱粮开支,不是你老公我掏,还能是谁掏?除了我,天下还有谁掏得出来?”他向刘慕例行公事地行了一礼:“陛下放心,此事交给臣。” 刘慕点点头:“那就辛苦汉东亲王了。”她这次没有拿孔明开心的意思,而是真心诚意地为孔明一心一意为国为民而感动。 接下来,尚书台这个月的尚书令王脩上奏道:“陛下,蒙州刺史步度根、蒙州知州徐璆、蒙州巡抚陈祎联名上表请奏,请求陛下允许调拨粮三十万石、钱十五亿用于建设和开发蒙州,另外,蒙州境内在年初时先后遭到七场暴风雪,灾情颇为严重,冻毙羊十一万余只、马六千余匹,受灾百姓两万多人,急需赈灾济民;交州刺史士燮上表请奏,海南郡和南海郡在去年夏季遭到三场台风袭击,另有海啸上岸,殃民近万,灾区迄今始终未能完成重建,今年年初,珠江多处决堤,八个县遭到洪灾,又引发波及三个县的瘟疫,请求陛下调拨钱粮赈灾济民;……” “全部批准。”刘慕神色感慨地道,她一方面感叹百姓生活多艰,一方面感叹管理如此庞大的国家是如此不易,同时也愈发地认识到孔明的了不起:难怪那么不择手段地捞钱敛财。 工部大臣阚泽上奏道:“工部右侍郎马钧带着一批工匠根据汉东亲王的指点,已经发明成功‘活字印刷术’,可用于大规模地印刷纸本书籍,从而大幅度地推广文化传播,具有着极大的意义。”按照常理,这个报告应由马钧本人上本启奏,但他天生口吃,便由阚泽代劳。 活字印刷术是伟大的发明家毕昇在北宋时的伟大发明,但在当时没有得到推广,北宋的印刷术使用的还是传统的“雕版印刷术”(在唐朝发明的),这是因为毕昇的活字印刷术用的材料是泥(先做好再进行烧制,就好像一块块小砖头),印刷出的字难以达到“又小又清楚”效果,只能印得很大,每个字有铜板那么大,这样虽然字体清楚了,但浪费纸,如果印得小,字体笔画就会含糊不清,字也难以辨认,直到约西元1450年时,德意志人解决了这个问题,使用铅为材料,使得活字印刷术得到了大规模的推广。铅的熔点不是很高(只有327摄氏度),并且液态铅流动性良好,将其融化后浇入模具里,凝固时收缩小,铸成的活字字面饱满清晰。孔明靠着“开外挂”,让马钧等人把这个伟大的、重大的发明给提前一千两百多年搞出来了。 有了“铅活字印刷术”,书本的数量将会大大增加,文化推动、教育普及都会日新月异。 刘慕高兴地道:“嘉奖三百万钱给马爱卿和所有参与这项发明的工匠。”反正是孔明掏钱。 第528节国事和家事 太医令(卫生部部长)华佗上奏:鸦片和大麻这两种药物具有非常高的医疗用途,但是,在经过反复研究后发现,这两种药物可以让人严重依赖上瘾,继而严重地破坏人的身心健康,他奏请建立专门的“医用植物种植园”,一方面加大鸦片和大麻的种植规模,从而满足日益扩大的医疗需求,一方面严格管控鸦片、大麻等具有医疗价值但又有副作用、危害性的植物。——鸦片和大麻早在西汉时就从西南亚一带传入华夏,但它们在明朝末年时成为了毒品。 刘慕给予批准。 这场朝会持续到中午时才结束,解决了十多件事,并且件件都是大事(不是大事也不会拿到朝会上跟皇帝当面讲了),最后,刘慕宣布朝会结束,百官纷纷地行礼告退,唯独孔明单独地留了下来,他随即跟刘慕一起前去看望就住在汉阳宫里的刘协。一周看望一次,在每次上完早朝后前去看望,这已经是一个惯例。上早朝是国事,上完早朝看望刘协,是孔明和刘慕的家事。 在汉阳宫后花园里,孔明和刘慕看到了已经退位的前任天子、逊帝、汉阳亲王、刘慕的弟弟刘协。和煦的阳光下,刘协正在跟几个太监、宫女在后花园里的一片空地上打打闹闹着,旁边放了很多玩具(大部分正是孔明的发明),刘协嘻嘻哈哈,脸上带着一种孩童般的欢笑。孔明看得出来,那方假传国玉玺虽然已经被杨彪派人丢进了黄河,使刘协不再继续受到伤害,癫狂症状日趋稳定,没有继续恶化,但它里面的放射性元素物质很有可能已经破坏了刘协的部分大脑中枢神经,严重地影响到了他的智商,加上他在那夜清醒过来时看到自己亲手杀了伏皇后等人,在精神上受到了无法承受的巨大刺激,心智一下子崩溃了,导致他现在的心智就跟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一样,并且几乎忘掉了以前的所有事情。孔明知道,人是具有一种自我保护机能的,比如,在身体上感受到剧痛时,人会昏厥过去从而避免身体继续承受剧痛,在精神上感受到巨大的精神刺激时,人会自动地选择性失忆或者屏蔽、删除那段可怕的记忆。 看着就像一个“巨婴”的刘协,孔明有些唏嘘嗟叹,也有点心酸,他确实非常同情刘协。 “没事的,夫君。”刘慕虽然也伤感和难过,但她微笑着道,“这样子,对他不是很好吗?作为他姐姐的我、作为他姐夫的你,会好好地照顾他、保护他,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他了,又有这么多人专门负责照顾他的生活,他现在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受人挟持、天天心惊胆战,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背负着让他不堪重负的负担了,难道不好吗?他天生命苦,这辈子充满了苦难和屈辱,或许,现在才是他的这辈子最快乐、最开心的时候。还有,他当初试图挟夫君你以令汉东,如今,他的这个目标已经变相地得到了实现,不是吗?” 孔明想了想,释然地笑起来:“是的,夫人,你说得对。” 刘慕看向孔明,表情温柔、目光温情地道:“夫君,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多陪他一会儿。” 孔明点点头,他抱了一下刘慕:“嗯。” 在离开汉阳宫、返回云台宫后,祢衡向孔明报告:汉阳令舒胜已经在他书房外等着他了。 舒胜现在有个正儿八经的官职:汉阳郡汉阳县县令,简称“汉阳令”。虽是县令,却是天下第一县令,因为大汉的国都就是汉阳县,舒胜这个县令不但跟郡太守是一个级别的,就是碰到州刺史,他行不行礼都是看他心情的。舒胜是阴阳院的院主,但阴阳院是不对外公开的机构,为了方便舒胜工作,孔明让舒胜当了汉阳令。汉阳现在既是汉室朝廷、天子刘慕所在地也是孔明本人、汉东核心所在地,舒胜当汉阳县的县令自然非常合适,也非常方便他的隐蔽工作。 原先的汉阳令是伏德,如今,汉阳郡已是孔明的地盘了,他肯定要重新任命当地的官员,新任的汉阳令是舒胜;原先的汉阳郡太守是宋泓,新任的汉阳郡太守是司马懿的长兄司马朗。 “卑职有两件事向殿下您汇报一下。”在孔明进入书房并且坐下后,舒胜单刀直入地道,他知道孔明不喜欢听废话。 “说。”孔明点点头。 “第一件事是我们已经确定,刘备军也拥有了猛火油和黑火药,在长江水战时,刘备军曾经对江东军、对我们使用了火油弹和火药弹,最坏的可能是,刘备军不但拥有了猛火油和黑火药,还掌握着猛火油和黑火药的制作秘方,我们暂时还不确定这两样东西究竟是刘备军自己研制出来的,还是我们内部有人悄悄地泄密、出卖给他们的,卑职会严密追查这件事的。” 孔明“嗯”了一下,他对此没有感到过度的吃惊和愤怒,猛火油和黑火药被他派人发明出来,虽然他一直严格命令保守秘密,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两样东西会不可避免地泄露出去,不过,有没有人在暗中提前加速了这个过程,导致了这个结果,还是需要好好地追究调查的。 舒胜的第二个报告是:长安等地出现了一个非常不利于孔明的谣言传闻。 谣言传闻,本来没什么稀奇的,天下如此之大,各地每天都会出现很多新鲜的谣言传闻,继而被人津津乐道、交相议论、一传十、十传百,各地每天又都会有很多旧的谣言传闻被人淡忘,并且谣言传闻也是一种杀人的手段,很多谣言传闻都是人为刻意炮制的,用于在不动声色、杀人不见血中攻击以及除掉对手。在曹操和刘备的治下,出现不利于孔明的谣言传闻,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也许是民间好事者搞出来的,也许是官方别有用心者搞出来的,孔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压根懒得搭理,他要是一听到关于自己的谣言传闻就急火火地进行追究、调查,那他就根本没时间干别的事了。然而,这次出现在刘备治下境内的谣言传闻却是愈演愈烈,简直犹如燎原野火一般越烧越旺,相信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之所以会这样,原因有二: 第一,这个谣言传闻非常具有爆炸性; 第二,这个谣言传闻有证人。 从二月份开始,荆州、益州、凉州、长安等地纷纷出现了一个谣言传闻:旧天子(刘协)其实是被谋害的,已经死于非命、不在人世了,汉阳方面对外宣称的“天子身患狂疾,目前仍然居住于汉阳宫内”的说辞完全就是一个弥天大谎,不仅如此,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几位皇子皇女也是遭人杀害的。 这个谣言传闻被很多的人、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因为有证人。 证人是原先在旧天子刘协身边的两个近臣,一是郗虑,一是路粹。 郗路二人声称:天子、伏皇后、董贵人、宋贵人以及几位皇子皇女都是汉东王孔明派人杀害的,继而炮制伪造了“天子身患狂疾,因为神智错乱,所以挥剑误杀伏皇后等人”这个惊世骇俗的谎言,以此掩盖幕后的血腥阴谋,接下来,孔明威逼强迫刘慕登基为帝,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心机之深、其心计之毒、其手段之狠,堪称骇人听闻。郗路二人在事后被孔明派人秘密关押囚禁并且即将被秘密处死灭口,幸得汉阳忠义之士相助,方才大难不死、逃出生天。郗路二人深感自己既身为汉室忠臣、饱受天子皇恩,自当以死报效天子,为天子、伏皇后等人讨回公道,也为挽救汉室社稷不陷于恶贼之手,因此,二人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历尽艰险、吃尽苦头地来到长安向汉中王刘备汇报“汉阳宫之变”实情,让真相公布于天下。 第529节长安的谣言 “我靠!”孔明听得十分吃惊,“这个谣言传闻真是杀人诛心啊!郗虑、路粹,这两个人……我有印象的,此二人跟伏完、董承、宋泓等人一样,都是坚定铁杆的‘保皇派’分子,一直积极卖力地鼓动、协助刘协从我手里夺权,我认为此二人跟伏完等人一样,都是忠于刘协的、动机单纯的汉室忠臣,他们的目的就只是想要让刘协获得我的权力,从而让刘协可以实现‘匡扶汉室、中兴大汉’梦想,虽然他们暗算了我,但情有可原,我理解他们,因此,我在拿下汉阳郡后没有为难他们。没想到,此二人居然跑到刘备那里去了?还捏造、散布如此恶毒的谣言?看来,这两位‘汉室忠臣’其实并不单纯啊!他们跟刘宠一样,表面上是尽忠于刘协、为了帮助刘协才对付我的,实际上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小心思,对付我并不是为了帮助刘协。” 舒胜点头:“殿下一语中的。殿下您在占领汉阳郡后对刘协身边的那帮臣属采取了十分宽大仁慈的对策,允许他们改弦易辙、转而效忠当今天子(刘慕),允许他们归入民间隐居,允许他们去留自由,像杨公(杨彪),他就是选择了第一条路,像伏寿、董承、宋泓,他们就是选择了第二条路,至于郗虑、路粹,他们似乎选择了第三条路,十分低调地离开了汉阳,我们根据您的命令,没有为难他们,直接放行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跑去了刘备那边,还在明明知道‘汉阳宫事变’真相的情况下捏造、散布如此恶毒的谣言传闻,由此可见,此二人并不单纯、并不简单,他们如果只是想要获得高官厚禄,完全可以转而效忠当今天子,何必大费周章地跑去刘备那边呢?我们初步分析,此二人之所以这么做,要么,他们走火入魔地忠于原先的天子,希望借助刘备的力量帮助原先的天子重登帝位;要么,他们对殿下你产生什么严重的误解了,因此如此不择手段地想要毁坏你的名声;要么,他们本来就是心向刘备,甚至,他们本来就是刘备的人,他们潜伏在原先的天子的身边,教唆原先的天子对付殿下您,以及他们现在重新回到刘备的身边,捏造、散布如此恶毒的谣言传闻,都是为了刘备的利益。” 孔明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有道理。” 舒胜问道:“殿下,是否需要阴阳院派遣刺客潜入长安,杀了这两个胡说八道的王八蛋?” 孔明笑着摇头:“不需要,杀了他们俩,不是反而显得这事更加欲盖弥彰、越描越黑么?长安等地的这个谣言明显是冲着我来的,长安等地的老百姓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备等人信不信。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刘备等人在发现这个谣言是假的后,自然不会当真,如果刘备等人在发现这个谣言是假的后,却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把它当成真的,如此,我们不管是拼命辩解,还是派人杀了那两个始作俑者,又有何用?人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搞清楚你到底是黑是白,人家心里是知道真相的,但人家的目的是‘说你是黑的有利于他’,于是,你不管如何证明,他们哪怕亲眼看见你是白的,也会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地一口咬定你就是黑的,你跟根本就没打算讲道理的人能讲道理吗?并且,我们这么做既会让不明真相的人愈发地认为郗虑、路粹说的鬼话是真的,也会让别有用心者更加方便地推波助澜、扩大影响。” 舒胜点头:“明白了。” 孔明问道:“长安官方也就是刘皇叔等高层人物,对这个爆炸性的谣言是什么态度呢?” 舒胜想了想,道:“保持沉默,没有表达任何官方的、公开的态度,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好像要么根本不知道,要么明明知道却任其自然发展。” “哦……”孔明点点头,若有所思。 几天后,孔明在他的书房里召集了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徐庶、司马懿、陆逊七人。 “诸葛亮在前阵子派遣他的心腹亲信蒋琬作为秘密特使,代表他本人来到汉阳与我进行接触和密谈。”孔明直奔主题,“注意,蒋琬是代表着诸葛亮,不是代表着刘备。按照蒋琬的说法,似乎……诸葛亮想要说服刘备离开汉地,不再与我和曹操争夺汉地江山。诸葛亮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念头,一是他心里很清楚,刘备的实力连曹操都不如,更别说跟我相比了,二是他选择效忠刘备,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的梦想跟刘备一样,都是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然而,这件事已经被我抢先即将完成,如此一来,刘备还有什么理由跟我争夺大汉天下呢?跟我争,不但胜算很低,并且,此举就是挑起战争,从而与‘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目标背道而驰,反之,不跟我争,退出汉地,恰恰可以促进‘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早日实现,可以说是善莫大焉、功德无量啊!说到底,‘匡扶汉室、中兴大汉’虽然是刘备的追求,但又不是他一个人的独家追求,别人同样可以追求‘匡扶汉室、中兴大汉’,比如我,既然我更有能力、更有希望实现这个追求,刘备何必还要非得自己实现呢?他如果跟我争,动机就显得可疑了,他口口声声说要‘匡扶汉室、中兴大汉’,但他明知道我可以更好地‘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却还非要跟我争,破坏我的‘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成功道路,那么,他如何自圆其说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非常惊奇、非常热烈的目光,继而纷纷陷入思索中。 “诸葛卧龙不愧是诸葛卧龙!”陆逊感叹一声,“竟然能想出如此独具匠心的解决办法!” 司马懿道:“殿下,诸葛亮的这个设想固然十分高明、一举两得、两全其美,但我还是建议您持以慎重态度。这件事不但关系重大,并且非常诡异,我怀疑这是诸葛亮的某种计谋。” “仲达此言差矣!”徐庶开口道,“诸葛亮跟庞统、法正不同。庞统擅长阴谋,法正擅长奇谋,庞统喜欢不择手段、诡计多端地取得胜利,法正喜欢另辟蹊径、剑走偏锋地取得胜利,唯独诸葛亮很有君子风格,他如果与你为敌,就会光明正大地与你为敌,就会在交战中光明正大地寻找战胜你的办法,哪怕使用计谋,也是光明正大的,不会使用诈术。”他看向孔明,目光真挚、表情坦诚地道,“殿下,我很了解诸葛亮,我可以为我的这番话负责和做出保证。” 孔明笑道:“元直,我相信你。”孔明其实不只是相信徐庶,也相信他自己,他可是熟读演义的,非常了解诸葛亮这个人。诸葛亮确实足智多谋,但他不会使用卑鄙阴险的诈术计谋。 田丰道:“殿下,如果刘备真的依照诸葛亮的这个设想并且付诸行动,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我个人觉得诸葛亮有点……一厢情愿,大前提就是他能不能说服刘备,都是一个大问题。” 沮授道:“刘备当然不甘心放弃梦想、放弃权柄、背井离乡、前去异域,但严峻的事实让他不得不认真地思考诸葛亮的这个设想。昔日,匈奴人被我大汉打得损失惨重,如果继续打下去,他们就要亡族灭种了,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是归顺我大汉,一是逃离我大汉的疆域,于是,南匈奴人选择了前者,北匈奴人选择了后者,如今,刘备也是一样的。” 陈宫道:“那么,刘备为什么不直接归顺殿下呢?他和殿下都是汉人,自家人打来打去,最终打不过了,选择了归顺,有何耻辱?南匈奴人好歹还是异族胡人,都可以选择归顺大汉,刘备为何不可以选择归顺?我看,此事十分可疑。” 第530节难道又是诡计 沮授道:“公台,殿下是王,刘备也是王呀!一个王向另一个王归顺投降,确实会感到耻辱,况且,刘备的部下里必然有很多人不愿意向殿下归顺投降,比如关羽、张飞,我记得,此二人在当初屡屡地轻慢殿下,对殿下多次出言不逊,他们要是得知刘备打算归顺投降殿下,会如何想?必然极力反对!如果是别的臣属,刘备大不了将其杀之或斥之,但关张二人都是他的结拜兄弟,情谊深厚,不可割舍。于是,刘备面临着两难的处境,打,必败,归顺投降,阻力重重,那么,他只能选择诸葛亮给他设想的第三条路,远走高飞、离开汉地、前往异域。说到底,刘备要是带着愿意跟随他的臣民前去异域开辟创建一个小国,确实也很不错,第一,他可以继续称王称霸了,不需要居人之下,‘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第二,他的部下们可以继续为官为将,得到很好的归宿,第三,他还会以‘开国之君’的身份青史留名、流芳百世。殿下掌控大汉,刘备在异域建立小汉,这对殿下和刘备都好。刘备可以在他的小汉国尽情地实现他的抱负,把小汉国建设得富强昌盛,如此,也算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他的‘匡扶汉室、中兴大汉’梦想。” 徐庶点点头:“是啊,这样的结局,对殿下、对刘玄德,都好。” 田丰道:“此事如果化为现实,对殿下还有一个重大的好处。天下三分,刘备选择放弃、离开、出走,那么,天下就会只剩下殿下和曹操了,双方一对一,曹操必然没有勇气、魄力、信心跟殿下决战天下,不出意外,曹操会明智地选择归顺投降,反正他是殿下的岳父,又有江东归顺汉东的例子在先,殿下在他归顺后肯定不会亏待他,如此,兵不血刃,天下一统矣!” 孔明笑了笑:“是的,所以,我确实十分心动。” 司马懿语气冷淡地道:“当初,江东声称要归顺汉东,也是使用这套说辞来诱骗殿下的。殿下信以为真,向江东提供了不计其数的钱粮物资,结果呢?孙坚在曹刘开战后打的是曹操!由此可见,孙坚当时的那套说辞就是谎话!我看,诸葛亮现在就是效仿孙坚当初玩弄的伎俩。” 徐庶问道:“殿下,诸葛亮向您提出物资援助的要求了?” 孔明想了想:“有这个意思。你们知道夷播海吧?” 众人一起点头。 夷播海不是海,是湖,即后世的巴尔喀什湖,该湖在后世新疆境外正西偏北方向一二百公里处,从西汉始,该湖就是华夏西域领土的界湖(华夏的西域就是从玉门关一路向西延至夷播海)。该湖很大并且形状狭长,东西长达600余公里,南北宽仅9至74公里,犹如一条毛毛虫,面积超过1.8万平方公里,湖水组成十分奇特,西部湖水是淡水,东部湖水是咸水。 孔明道:“诸葛亮西征西域时打到了并且占领了夷播海,将其改名‘宜播湖’,因为该湖四周一圈地带都是水土肥美的平原、丘陵、盆地、森林、草地、沼泽等,十分适宜农耕播种,在该湖北岸还有大型的铜矿。可以说,环绕宜播湖一带是非常适合定居、生活、繁衍生息的。诸葛亮的初步构思就是他们集体迁到宜播湖一带,环绕这个大湖建立一个小汉国,至于困难,主要有二,一是从长安到宜播湖,长达六千多里,几十万人、上百万人这么过去,必然消耗不计其数的粮食物资,二是宜播湖附近存在着很多异族胡人,会对他们构成严重威胁。先前,诸葛亮西征西域,他拥有大后方作为支撑,如今,刘备放弃他在汉土境内的地盘,搬迁前去,一旦遭到异族胡人的攻击,必然犹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般难以招架,搞不好,他们还没建国就已经被灭掉了。这些都是实情,确实非常需要我的援助。我想要送走刘备、降服曹操、兵不血刃地完成天下一统,肯定是要掏钱的。” 司马懿立刻摇头:“诡计!这肯定是诡计!” 陈宫道:“确实十分可疑。诸葛亮的如意算盘,要么是实行缓兵之计,要么是骗取援助。” 徐庶坚定地道:“我相信诸葛亮的这个设想是出自他的真心的。” 田丰、沮授、陆逊都没说话,都在思考。 孔明看向贾诩:“文和为何一言不发?” 贾诩微笑道:“殿下,我在思考着长安地区的那个谣言传闻,诸位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吧?” 孔明笑了笑:“那个谣言传闻怎么了?” 贾诩笑道:“那个谣言传闻是一目了然的,但刘备等人的态度,殿下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孔明看着贾诩:“愿闻其详。” 贾诩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三夫人登基称帝了,曹操和刘备的日子变得更加地不好过了,尤其在要不要承认三夫人是真命天子这件大事上,曹刘二人都是左右为难。曹操看得很通透,他防止刘备会抢在他前面承认新天子,于是,他在三夫人登基称帝前就公开地表态了,如此,刘备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刘备之所以可以实现崛起,靠的就是他姓刘以及他的‘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理念,大汉传承已有四百余年,天下士民普遍地心向大汉,在各路诸侯忙着争权夺利、篡汉篡国时,刘备的姓刘优势、政治理念以及他的仁义风格让他赢得了很多心向大汉、反对篡汉的士民的拥戴和支持,可如今,他的这个最大的优势已经被殿下您和三夫人抢走了。刘备应该怎么办呢?若承认三夫人是新天子,那么,他的政治资本和立足根基就会走向瓦解,若不承认三夫人是新天子,那么,他就会成为殿下您的第一打击目标,别忘了,曹操承认了,刘备却不承认,二人对比鲜明,他刘备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殿下您不打他,难道还打曹操?承认也难,不承认也难,刘备只能拖了,可是,拖延必须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不是吗?就在这个时候,及时雨出现了,竟然有人从汉阳跑到长安,散布了那套政治意义极度重大的、听起来有鼻子有眼的谣言传闻。刘备是什么态度呢?他的态度很暧昧,他既没有承认是真的,也没有宣布是假的。那个谣言传闻,就是刘备的最佳理由,或者说是借口,用来糊弄别人的。” “糊弄别人?”陆逊诧异地道,“糊弄谁?糊弄我们?这不是毫无意义吗?殿下和我们都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刘备在明白人面前说假话,既不能自欺,也不能欺人,他为何如此?” 贾诩笑道:“伯言,那个谣言传闻,是刘备用来糊弄他的部下以及他治下的升斗小民的。刘备用来凝聚人心的工具,就是‘匡扶汉室、中兴大汉’这面道义大旗,但如今,这面大旗即将落入殿下之手,刘备不能无动于衷,必须采取有效的反制措施。我们可以想象,在得知三夫人登基称帝后,刘备手下和治下有很多人都会心思浮动,他们会暗暗地想,我们跟随着刘皇叔不就是为了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吗?如今,汉东王是天下最强,他的三夫人又是血统纯正的皇族帝胄嫡系、名正言顺的新天子,又有实力又有名分,那么,我们跟随着刘皇叔与汉东王为敌,有什么意义呢?既是找死又会成为汉贼。呵呵,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就在这个关键时候,有人声称旧天子其实是被汉东王杀害的,新天子也是被汉东王威逼强迫登基的,成为汉东王掌控汉室朝廷的傀儡以及‘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工具……顿时,天下大哗,人心、道义、正统名分,不就又都回到刘备那边了吗?这对刘备而言,难道不是大好事一件?” 众人听得醍醐灌顶。“可是……”陆逊迟疑地道,“刘备没有公开地承认那个谣言传闻啊?” “因为他不敢啊!”贾诩道,“他要是公开地承认那个谣言传闻,就是公然地与殿下为敌,这是他难以承担的、也是他竭力避免的后果,他一方面想利用那个谣言传闻重新地凝聚人心,一方面不想让那个谣言传闻成为殿下攻伐他的理由,所以,他不会公开地否定那个谣言传闻,因为那就是等于他默认三夫人是新天子,从而摧毁他自己的政治资本和立足根基,他也不会公开地承认那个谣言传闻,因为那就是公然地与殿下为敌,他只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同时,在暗地里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陈宫道:“文和,你的意思是……长安等地的那个谣言传闻是刘备在暗中搞出来的计谋?” 贾诩点头:“很有可能,但也不排除别的可能。我推测,如果刘备决定归顺殿下,那么,他就会公开地表态否定那个谣言传闻,并且,斩了郗虑和路粹以此以正视听,如果刘备决定破罐子破摔,正式地与殿下为敌,那么,他就会公开地表态承认那个谣言传闻,并且,斩了郗虑和路粹以此杀人灭口,同时嫁祸给殿下,让他治下的臣属子民认为是殿下因为阴谋败露、所以恼羞成怒地派人杀了郗虑和路粹,结果‘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地证实殿下的‘阴谋’,呵呵,郗虑和路粹,这两个蠢货注定必死,亏他们现在还为主子如此卖力地摇旗呐喊。” “高明!”沮授颔首,“如果这真是刘备的诡计,那么,诸葛亮说的那套构想也更加值得斟酌推敲了。殿下,我们必须高度警惕,不可利令智昏。在下建议,先缓一缓,先看看再说。” 孔明点点头:“嗯,言之有理。” “殿下,”司马懿开口道,“在下刚才想到一个猜测。” 孔明看向司马懿:“仲达请讲。” 司马懿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蒋琬……真的是诸葛亮派来的吗?” “哦?”孔明心头一动,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什么,“难道又是诡计?” 虽然孔明对诸葛亮的那套构想很动心,但在司马懿等人的劝谏下,他保持着冷静和谨慎。 在这一年也就是刘慕登基为女皇帝的第一年的上半年,天下风平浪静,孔曹刘三家出于不同的原因和目的,互相保持着相安无事,各忙各的。 第531节罗马使团到来(1) 曹操方面的大动静包括:曹操调遣十余万民工持续地加固洛阳城的城墙和环绕洛阳城的八大关隘,使得洛阳的城防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同时,曹操又调遣十余万民工不断地扩建着冀州首府邺城,使得邺城日益繁华兴旺,另外,曹操下令在黄河上打造战船,建立水师船队,从而加强中原、河北这两大地盘之间的水路运输、交通联系(曹军一直没有正式的水师船队,在黄河上没有,在长江上也没有,如今只在黄河上建立了水师船队,在长江上仍然没有建立); 刘备方面的大动静主要是:文聘在南郡江陵县大兴土木,扩建巩固襄阳城,关羽在荆州江夏郡鄂县大兴土木,新建了一座坚固的、大型的、水陆双用军城,取名“武昌”。江夏郡位于荆州境内东北处,横跨长江,这座武昌城的用途自然是不言自明。如果汉东军向刘备军开战了,汉东军要么在交州、丰州的原始森林里一路北上,要么在辽州、蒙州的茫茫草原间一路南下,要么在扬州境内顺江逆流一路西进,此三条路里,毫无疑问,第三条路最为合适。武昌城,就是刘备军在长江上封锁住汉东军从扬州境内顺江逆流而上突入荆州境内的最大的咽喉要塞、水陆堡垒、军事重镇。——武昌城在历史上跟南京城一样,都是孙权修建创城的; 孔明方面的最大动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帝国——大汉帝国、罗马帝国,终于正式展开了第一次官方外交接触。 孔明创立“海上丝绸之路”已经超过十年了,虽然他的根本目的只是捞钱,但他的这项意义非凡的举措不可避免地促进了大汉、贵霜、安息、罗马等国之间的文化信息交流,眼下,四大帝国的高层们已经非常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存在,对彼此也有着不浅的了解。本来,罗马跟华夏在上千年里几乎一直都是“知道对方的存在,但跟对方没有来往”,如今,因为孔明,一切不同了,贵霜、安息、罗马都对大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罗马帝国此时处于塞维鲁王朝,现任的塞维鲁皇帝正是塞维鲁王朝的开创者。众所周知,一个王朝的开创者是很忙的,因为既要铲除内忧也要打击外患。十五年前,塞维鲁成为罗马帝国的皇帝,十年来,他一直很忙,先是苦心经营地组建了绝对服从于他的、战斗力强劲的、武装精锐的罗马帝国禁卫军,继而在伊苏斯之战中击败了跟他争夺皇帝大位的尼格尔,然后铁腕镇压了造反作乱的不列颠总督阿尔拜努斯,同时剿灭了国内的大大小小的各方反对派,从而结束了罗马帝国持续四年多的内战和内乱,并且也让他自己彻底地坐稳了龙椅、巩固了皇权,经过数年的厉兵秣马,他对罗马帝国的老对手安息帝国开战,经过一系列的鏖战,他再次取得了胜利,重创了安息帝国,夺得了大片的属于安息帝国的领土。如此一来,在塞维鲁登基时一直此起彼伏的罗马帝国的内忧和外患都被他平定了,原本险些四分五裂的罗马帝国被他重新恢复了统一、完整、强盛。 在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平定了内忧和外患后,塞维鲁终于可以暂时地解下盔甲、放下佩剑,享受一下来之不易的和平和安宁。根据史书记载,塞维鲁接下来率军横渡英吉利海峡,攻伐不列颠岛上还不属于罗马帝国的北部地区。不列颠岛即后世英吉利的主体国土,眼下,这座大岛的南部和中部是罗马帝国的领土,北部还不是。——在这段闲暇时间里,塞维鲁想起了位于遥远的东方的大汉帝国,他对那个文明发达程度不逊于罗马并且文明、文化跟罗马完全不同的东方大帝国也是充满了兴趣,于是,他下了一步闲棋,派遣使者正式地出使大汉帝国。 塞维鲁之所以想跟大汉建立官方外交关系,不完全只是兴趣,还出于一个很现实的原因。塞维鲁是军人出身,就算当了皇帝,做事也充满浓浓的军人风格,他乾纲独断,不喜欢文官,不把元老院放在眼里,他的统治基础就是他的军队,为了维持军队对自己的忠心,他给他的军队提供了非常优厚的待遇,发放非常高额的军饷,使用一切手段笼络军队,在奖赏军人时从不吝啬,他曾经说过“士兵们发财了,就会忠于我,只要士兵们忠于我,我就会无往不利,我只要让我的士兵们发财就可以了,至于其他人,我才懒得管”,这句话就是他的治国思想。军人出身的塞维鲁不但非常重视、迷信军权,也颇为好战,热衷于对外开拓,隐隐地有着“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倾向。如此一来,一个问题就来了:塞维鲁如何才有足够多的钱用于笼络军队人心,以及维持对外征战呢?毕竟,他的下一步就打算着征服不列颠岛的北部地区,他的财力日益力不从心,据说,他已经打算降低罗马银币25%的含银量从而降低铸币的成本。 孔明的“海上丝绸之路”不但让他自己大发横财,也让塞维鲁等别国君王分到了一杯羹,对此,塞维鲁十分艳羡,他希望通过建立以及加强罗马和大汉的外交,给他带来更多的财富。 早在罗马帝国外交使团来到大汉前,塞维鲁的二儿子(小儿子)盖塔就已经来到汉东了,塞维鲁之所以允许和支持盖塔前去大汉,一是为满足盖塔的兴趣,二是对两国建交进行铺垫。 持续十余年从大汉源源不断地输入罗马的茶叶、丝绸、瓷器、纸、烟丝、烟斗等物使得罗马帝国境内与日俱增地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汉迷”,就是向往和崇拜大汉的人,对于无数罗马人而言,位于遥远的东方的那个叫做“大汉”的帝国是非常令人憧憬的,它的文明程度跟罗马帝国旗鼓相当、平分秋色,并且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拥有这么多让罗马人深感新奇、喜爱、热衷的好东西,很多罗马的学者认为罗马要向大汉学习,要与大汉接轨,从而产生了浓厚的“汉迷”氛围,在罗马境内,出现了大量的关于大汉的诗、歌、文章,罗马的语言里也出现了大量的关于大汉的新词。罗马人传说大汉人是“全世界最聪明、最礼貌的民族”“他们的皮肤就像柔软的沙滩,他们的头发就像黑色的海藻,他们的眼睛就像黑色的水晶石”“大汉人以大汉的伟大先贤圣人孔子的思想治理着他们的国家,大汉最有权力的人(孔明)就是孔子的嫡系后代,他充满了智慧、仁德、慈爱,他让他的人民勤劳、诚实、优雅”“在大汉,就算是农夫,说话都会像罗马的骑士一样彬彬有礼”。 于是,在西元207年的十月份,塞维鲁皇帝派出了一支正式的外交使团,乘坐着汉东的海上商贸船队,在西元208年的三月份抵达青岛,继而乘坐着马车,横穿青州,来到了汉阳。 早就接到报告的孔明派遣了一支羽林军前去青岛等待着罗马外交使团,继而一路严密地保护着他们前往汉阳。一路上,罗马外交使团的成员们和沿途的汉东民众都对彼此好奇不已,汉东民众是普遍知道“罗马”这个国家的,因为海上丝绸之路已经不是秘密,汉东民间早就出现了大量的、越来越多的来自罗马的特产商品,眼下,能够亲眼看看“西方的那个跟我们大汉一样庞大和强大的罗马帝国的罗马人”,汉东民众自然热切无比,使得罗马外交使团“受到了夹道欢迎”。好在,经过孔明这么多年的教育普及,汉东民众已经普遍素质较高,没有出现“就像孩子们一窝蜂地看马戏团似的画面”,人们只是站在路边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向罗马外交使团的成员们,礼貌地向着来自罗马的客人们微笑、挥手、鼓掌,秩序井然,没有大惊小怪,没有大呼小叫,没有指指点点,没有哄笑起哄,正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第532节罗马使团到来(2) 罗马外交使团的成员们比汉东民众更热切、更好奇,他们一路上无不竭力地睁大了眼睛,如饥似渴地观看着、打量着、饱览着沿途的异国风光,山水、土地、田亩、田地里的农作物、房屋建筑、耕牛、农具、龙骨水车、筒车、官道马路、汉东百姓身上的穿戴衣着打扮、城市、集镇、文字……眼前的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看得新奇无比,很多东西让他们看得赞叹不已:“大汉真是名不虚传啊!果然是一个伟大的、先进的、文明的、跟我们罗马不分上下的大帝国啊!” 罗马外交使团共有五百多人,数量不少,但只有五十多人是官员或官员的随从,其他人都是负责护送、押运、照看塞维鲁皇帝送给大汉皇帝的礼物的。塞维鲁皇帝准备了大批礼物。 在抵达汉阳后,罗马外交使团被安顿在汉阳宫旁边的贵宾阁里并且被提供了非常热情的款待,大汉的各种特色美食让他们无不大感兴趣、大饱口福、啧啧称赞。正好,第二天就是星期四,刘慕将会举行朝会,可以在上朝时接待他们,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在事先接到了通知。 次日上午,旭日东升、霞光万丈,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到来了,历史的新的一页被翻开了。 “皇上有旨,请罗马帝国外交使团上殿相见!”礼仪官在汉阳殿外高声地道。——罗马帝国跟大汉帝国是平等的、对等的关系,因此,罗马帝国的外交使团是前来拜见大汉皇帝的,不是大汉的附属国派遣使臣前来朝拜觐见大汉皇帝的,所以,礼仪官没有使用“宣”“觐见”之类的词语。孔明知道,华夏人自古以来存在着“天朝大国”的思想,认为华夏就是世界的中心,华夏外的别国都是“蛮夷小邦”,这种思想是有害的,因为它容易让华夏人骄傲自满、闭目塞听、不思进取、坐井观天,最终沦为井底之蛙。正所谓“夜郎自大”,在战国和西汉年间,华夏西南地区有个名叫“夜郎”的小国,面积只有大汉的一郡之大,但夜郎王却以为自己统治的夜郎国就是天下最大的国家,还狂妄地拿夜郎国跟大汉进行相比。夜郎王自然是无知而可笑的,他的夜郎国跟大汉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大汉自然非常大,但大汉跟世界相比,又是很小的,所以,华夏人不能骄傲自满,否则,大汉就会成为一个放大版的“夜郎”。综上所述,孔明在事先要求礼仪官修改相关词语,让汉室朝廷上下以平等心态对待罗马帝国。 在悠扬的礼仪鼓乐声中,礼部大臣蔡邕笑容可掬地引着罗马帝国外交使团的十多名主要官员步入汉阳殿内。文武百官纷纷肃然而立,等待着与刘慕、孔明一起见证这个历史性一刻,同时,现场已有一个罗马人了,正是盖塔。本国外交使团来到大汉,盖塔肯定也要同在现场。 刘慕正襟端坐在龙椅上,今天,她身边的人除了杨修和祖弼外,还多了两个,一是蔡琰,一是大乔。蔡琰担任刘慕的翻译,她懂得罗马帝国此时的通用语言拉丁语。罗马境内产生“汉迷热”,汉东境内也产生“罗马迷热”,蔡琰就是一个“罗马迷”,她认为,想要更好地了解罗马,就要先学会罗马人的语言,于是,她聘请了几位从罗马来的学者担任她的拉丁语老师,几年下来,她已经学会拉丁语,会听会说也会写。毫无疑问,蔡琰在语言上具有极高的天赋,否则也不会成为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的才女了,加上她勤奋努力,从而熟练地掌握了拉丁语(孔明对蔡琰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暗暗地感叹:才女就是才女,智商真高,那么难学的语言居然都能学会);至于大乔,她负责在现场弹奏古筝,相当于一个“活人音乐播放器”,如此安排,是为这场意义重大的外交活动提供友好的气氛,也是为表达大汉对罗马的友好,展示大汉的礼仪文明之风。在江东归顺汉东后,大乔跟着周瑜、小乔等人先搬到了泰安,后搬到了汉阳,她跟蔡琰结为好友,因为两人都热爱音乐、喜欢音律。——蔡琰博学多才,她不但擅长诗歌、文章、书法,也擅长音乐音律,因此,她跟大小二乔兴趣相投,自然一见如故(小乔也热爱音乐、喜欢音律)。另外,大乔在前阵子顺利诞下一子,被取名为孙俊,正是孙策的遗腹子。 在空灵悦耳的古筝声中,罗马外交使团的主要官员们走上殿来,一起毕恭毕敬地向刘慕行下跪之礼(由于刘慕也是跪坐着的,因此这种下跪之礼不会侮辱人格),为首的一名褐发蓝眼、满面风霜、年约四旬的男子用生硬但因为经过反复练习所以十分熟练的汉语高声地道: “罗马帝国使臣马尔尼拜见大汉帝国女皇帝陛下!恭祝女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慕微笑着轻轻抬手示意:“马尔尼先生和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起。来人,赐座。” “多谢女皇帝陛下!”马尔尼等人纷纷起身。旁边已有宦官走上来,给他们准备好软垫。 “尊贵的女皇帝陛下,”马尔尼目光炯炯地看着刘慕,显然,他非常激动和兴奋,“我国皇帝命令在下带来了罗马帝国敬呈给大汉帝国的外交国书,请允许在下取出并且念读出来。” 刘慕轻轻地颔首。 马尔尼急忙从怀里取出一份被精心稳妥地保管着的、华丽无比的国书,打开来高声地道: “我——雄健的、勇武的、睿智的西方之主、西方的天子、罗马帝国皇帝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向尊贵的、美丽的、优雅的东方之主、东方的天子、大汉帝国女皇帝陛下表达最真诚的、最崇高的、最热烈的致敬,衷心地祝愿大汉帝国女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只有您,才配统治东方世界万万年。我知道,大汉非常非常大,东方更是非常非常大,但在您的统治下,东方的世界让我们西方人羡慕无比地强盛、富饶、繁华,我对此非常憧憬和向往,继而渴望与您建立更加紧密和频繁的交流以及更加牢固和长久的友谊。大汉和罗马,是世界上最伟大、最优秀、最先进、土地面积最辽阔、人口数量最众多的两个国家,如果大汉和罗马能够建立和平的邦交,毫无疑问,这对大汉、对罗马、对世界都是具有着前所未有的重大意义,也会给大汉、罗马以及两国的人民带来前所未有的福祉。我,期待无比地等待着您的回应和友谊。” 孔明听着,他觉得这份国书有点不大对劲。罗马外交使团是在去年六月份从罗马出发的,当时,大汉的天子仍是刘协,刘慕是在今年元月元日登基即位的,但在国书里却称呼女皇帝陛下,由此可见,这份国书在来到大汉境内后被因地制宜地修改过了。孔明看向盖塔,估计就是盖塔和马尔尼一起修改的。说起来,盖塔是塞维鲁的二儿子(小儿子),拥有这个权力。 念完国书后,马尔尼向刘慕行了一个风度翩翩的西式礼仪。 刘慕微笑着道:“塞维鲁皇帝陛下真是太客气了,朕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友谊并且会以友谊回应他的友谊,朕对他对朕的问候和祝福深感谢意,同时,朕也对他充满了致敬和祝福,也对罗马帝国充满了憧憬和向往,马尔尼先生,朕会派人准备好回复塞维鲁皇帝陛下的国书,另外,请你在返回罗马后,向塞维鲁皇帝陛下转达朕对他的问候。朕跟塞维鲁皇帝陛下一样,对建立罗马和大汉的和平邦交充满期待和信心。这是对两国和两国人民都是意义无穷的伟大事业,朕自然十分同意并且愿意为之竭心尽力。罗马人渴望了解大汉,大汉也渴望了解罗马。” 马尔尼大喜过望,他急忙再次行了一个西式礼仪:“多谢您,尊贵的、美丽的、优雅的女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现场的文武群臣一起心情激动而兴奋地高呼道:“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533节塞维鲁皇帝的礼物 接下来,马尔尼介绍了罗马帝国皇帝塞维鲁赠给刘慕的众多礼物,都是罗马的珍贵特产。 有产自欧洲、非洲、西亚/西南亚等地的罗马的珍禽异兽,比如狮子(不光非洲有狮子,亚洲和欧洲也有狮子,亚洲狮子很稀少,欧洲狮子分布在欧洲南部,但在后来逐渐地灭绝了)、大猩猩、黑猩猩、尼罗鳄、犀牛、河马、斑马、鸵鸟、欧洲白鹳、火烈鸟、大西洋彩尾海雀、长尾巧织雀、欧洲大鹦鹉等;——本来是有长颈鹿的,但被孔明特地吩咐将其提前转移走了。 有产自罗马境内的珍馐美食,比如上好的葡萄酒、出产于罗马帝国与安息帝国交界处的里海鱼子酱、出产于欧洲南部的上等松露、出产于欧洲西部的用于取鹅肝的活鹅(发现鹅肝这道美味的就是罗马人,后来在西方一直传承下去,被西方人视为“世界三大顶级美味之首”,另外两个就是鱼子酱和松露)、无花果、橄榄、沙枣、欧洲葡萄、欧洲蓝莓、欧洲大樱桃等; 有代表着罗马此时手工艺水平最高层次的工艺品,主要是玻璃器皿,比如可以安在门上、窗户上的平面大玻璃,精美的茶杯、酒杯、碗、盘、碟、勺等玻璃餐具,精美的玻璃用具等; 还有很多种类齐全的香料、琳琅满目的宝石、精美的书籍、极具罗马特色的衣裙服装等; 众多礼物里有一份是专门赠送给孔明的,这是一套充满罗马风格、装饰非常华丽的盔甲,尤其头盔,典型的罗马风格,看起来跟鸡冠似的,至于盔甲,同样典型的罗马风格,穿上它让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机器人,另有一把锋利无比、镶嵌着十几颗大宝石的罗马剑。众所周知,罗马军的步兵以剑盾兵为主(汉军的步兵以刀盾兵为主),因此,罗马的铸剑技术十分发达。 刘慕和文武百官无不看得兴致勃勃(孔明自然是见怪不怪),心情很好的刘慕随即吩咐蔡邕准备同样丰盛的、众多的并且具有大汉特色的礼物,交给罗马使团带回罗马赠予塞维鲁。 “汉东亲王。”刘慕开口唤道。 孔明一本正经地道:“臣在。” 刘慕更加一本正经地道:“我大汉与罗马帝国建立邦交,这是一件大事,非得见多识广、智慧过人之臣主持操办不可,朕环顾朝廷上下,此事非卿莫当,望孔爱卿稳妥办好这件大事。” 孔明笑道:“臣遵旨。” “女皇帝陛下!”马尔尼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我国皇帝另外非常希望跟贵国皇帝结为姻亲,从而更好地加强两国的邦交和友谊。” 马尔尼此话一出,现场大哗,众官面面相觑着,纷纷感到不可思议,继而纷纷产生愤怒:这家伙是什么意思?罗马帝国的皇帝是男的,大汉帝国的皇帝是女的,双方结为姻亲?这是罗马帝国在变相地羞辱大汉帝国么? 马尔尼意识到自己的话语表达意思有误,他心慌意乱、急赤白脸地道:“不,不,陛下,请您千万不要误解在下的意思,在下的意思是……”他越心急,嘴巴越笨拙,急出了满头大汗。 孔明走上前,笑着道:“马尔尼先生,别着急,慢慢说。” 马尔尼吭哧吭哧了大半天,总算把话说清楚了。 顿时,孔明暗暗叫苦。 罗马帝国现任皇后是塞维鲁皇帝的第二任妻子,名叫尤利娅·多姆娜,也是盖塔的生母,盖塔与其哥哥卡拉卡拉不是同母所生,卡拉卡拉是塞维鲁的第一任妻子所生,多姆娜有两个妹妹,二妹名叫尤利娅·玛伊莎,已出嫁,三妹名叫朱丽娅·米莎,还未嫁人。塞维鲁打算把朱丽娅嫁给大汉帝国的皇帝,从而锦上添花地加强两国的邦交和友谊。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罗马使团出发时,大汉皇帝是刘协,是男的,在罗马使团抵达时,大汉皇帝是刘慕,是女的,女皇帝当然不会娶妻纳妾,如此一来,朱丽娅·米莎就一下子搞得“没办法安排了”。 马尔尼也是在抵达青岛时才得知“大汉帝国的皇帝已经退位了,现在的大汉帝国的皇帝是原来的皇帝的姐姐,是个女皇帝”这个巨大的变故,顿时,他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筹莫展、无可奈何的马尔尼在得到盖塔的单独接见后,两人进行了这么一番商谈—— 盖塔:“大汉的女皇帝当然没办法娶朱丽娅·米莎,但别人可以娶她呀!” 马尔尼:“陛下在我出发前特地交代过,朱丽娅·米莎如果不能嫁给大汉皇帝,是可以嫁给别人的,但起码嫁给大汉的掌握着实权的王,如果嫁给级别低的、权力小的人,既不能起到作用,也会辱没我们罗马帝国的国威和陛下的君威。您觉得朱丽娅·米莎应该嫁给谁?” 盖塔:“我在大汉已经很久了,对大汉十分了解,大汉的女皇帝有一位丈夫,还有一位弟弟,她的弟弟就是大汉的前任皇帝,这两个人都是大汉的亲王,他们的爵位仅次于女皇帝本人,高于大汉西边的那个叫刘备的王。除了女皇帝,这两位亲王就是大汉的地位最高的人。” 马尔尼:“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朱丽娅·米莎既然没办法嫁给大汉的女皇帝,那她可以嫁给大汉的两位亲王其中一人。我看,她嫁给女皇帝的弟弟是最合适的,至于女皇帝的丈夫,她恐怕嫁不了,女皇帝是他的妻子,他怎么敢娶别的女人?女皇帝怎么允许他娶别的女人?” 盖塔:“哈哈,你不知道了吧?大汉的女皇帝其实没有实权,大汉最有权力的人,正是女皇帝的丈夫、那位汉东亲王。女皇帝要不是因为她是汉东亲王的妻子,根本不会当上皇帝。因此,大汉的主人其实是汉东亲王,女皇帝只是他的九位妻子之一。在外人面前、在名义上,汉东亲王要尊奉服从女皇帝的命令,但在私下里、在实质上,女皇帝是要听汉东亲王的话的,所以,汉东亲王娶朱丽娅·米莎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并且,朱丽娅·米莎只能嫁给汉东亲王,因为,首先,汉东亲王是大汉最有权力的人,其次,女皇帝的弟弟、那位汉阳亲王不但没有权力,并且还得了疾病,已经变成了傻子。我的小姨(朱丽娅·米莎)怎么能嫁给一个傻子?” 马尔尼:“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此时,在听完马尔尼的话后,孔明的嘴角不停地抽动着,他艰难无比地回过头看向刘慕。 刘慕听完蔡琰的翻译,她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塞维鲁皇帝的礼物还真是丰厚啊!汉东亲王,你自己看着办吧!”蔡琰脸上也是似笑非笑。 孔明愁眉苦脸地道:“臣遵旨。”他重新回过头,问马尔尼,“那位……咳咳……朱丽娅·米莎公主难道已经来到大汉了吗?”朱丽娅·米莎是罗马帝国皇后多姆娜的妹妹,也可称为公主。 “当然!”马尔尼点点头。从罗马到大汉,一来一回需要将近一年,如果塞维鲁先派遣使臣坐船过来询问“愿不愿娶”,在得到肯定回复后,使臣乘船返回罗马,塞维鲁再把公主送过来,足足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了,黄花菜都凉了,还不如把人直接送过来,造成既定事实。 孔明心头烦恼不已:“这可不好办了!人家罗马帝国的皇帝把自家的小姨子万里迢迢地送过来,要是老子不娶,让他的小姨子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么做怎么看都是看不起人家,不给人家面子呀!甚至可以被视为羞辱整个罗马帝国。得罪了塞维鲁,在军事上没什么后果,他不可能派遣军队万里迢迢地开过来攻打老子,这是绝对做不到的,但他要是一怒之下从此不跟老子做生意,那老子可就亏大发了!本来,贵霜的那帮孙子就已经在破坏着老子的海上丝绸之路,要是罗马也掉链子,那老子辛苦开辟出的这条大财路还怎么继续给老子赚金币?” 在这场朝会结束后,孔明的头上多了一顶官帽:外交大臣。大汉即将跟罗马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自然而然,必须设立专门的外交机构,华夏两千多年来,礼部具有这方面的职能,但是,华夏古代不存在真正的“对等外交”,因为在古代华夏人看来,华夏外的国家都是“蛮夷小邦”,华夏跟它们之间的外交关系属于“天朝大国和蛮夷小邦的宗藩关系”,古代华夏人不认为世界上存在着可以跟华夏平起平坐的国家。眼下,大汉对罗马肯定不能套用这种关系,因此,跟罗马的外交关系超出了礼部的职能,必须单独设立一个机构,由孔明本人主持外交。 退朝后,孔明在云台宫内接待了盖塔和马尔尼,蔡琰负责担任翻译。 第534节盖塔的请求 马尔尼代表罗马帝国皇帝塞维鲁向孔明提出了五点请求: 第一,允许罗马帝国在大汉首都设立“领事馆”(相当于大使馆,蔡琰不知道怎么翻译这个很现代化的词,孔明帮她翻译了),罗马帝国也允许大汉帝国在罗马首都设立“领事馆”; 第二,罗马帝国希望大汉帝国在大汉沿海地区某个地理条件良好的港口城市设立专门的通商口岸,并且允许罗马帝国的商人在当地居住活动、收存货物等,罗马帝国保证他们严格遵守大汉法律,同时请求大汉官府让他们享受符合大汉法律的权益,反之,大汉商人在罗马帝国境内也会如此; 第三,罗马帝国希望大汉帝国可以优惠地降低罗马商品货物进入大汉境内的关税,反之,罗马帝国也会如此对待大汉进入罗马境内的商品货物; 第四,罗马帝国希望大汉帝国可以向罗马出售猛火油、黑火药等兵器军械; 第五,罗马帝国希望大汉帝国可以向罗马出售远洋运输船(即“鲸船”,大型的尖底船)。 孔明逐一地回复了罗马帝国的以上五点请求: 第一点完全没问题; 第二点也完全没问题,并且,孔明已经想好了,这个通商口岸就放在上海滩。毫无疑问,上海是后世华夏第一大城市,也是一座国际大都市,但上海建城很晚,在元朝时才初步建城。上海在后世能够发展成华夏第一大城市、一座国际大都市,自然离不开它的优越的地理位置,此时的上海虽然还是一片海边的荒地,但孔明“高瞻远瞩地认识到了它的无穷潜力”。也许,把这个通商口岸安在香港会更应景,但在眼下,香港大不如上海,因为香港属于交州,交州十分欠开发,至于上海,它既在长江的入海口,又处于徐州和扬州的交界处,徐州和扬州的开发程度都是很高的,青徐二州的商品货物可以一路南下到长江的北岸边,扬州的商品货物可以一路北上到长江的南岸边,最后顺着长江抵达上海,因此,上海非常适合作为通商口岸; 第三点同样完全没问题,这是互利双赢的,大家都能发财,何乐不为?谁会跟钱过不去? 第四点仍然完全没问题,卖茶叶、卖丝绸、卖瓷器可以赚钱,卖猛火油卖黑火药也可以赚钱,都是赚钱,有什么区别?反正孔明又不是把兵器军械卖给自家同胞,他是卖给罗马人,这是赤裸裸地发战争财,不过,卖兵器军械哪怕赚来的金币上沾满了罗马人等异国人的鲜血,孔明也是心安理得。另外,孔明看得出来,塞维鲁确实十分好战,因此,他在知道汉东军的猛火油、黑火药后对这两样东西非常感兴趣,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它们,继而用于战争杀人; 第五点完全没得商量。罗马的船只能在地中海里航行,汉东的船却可以纵横大洋(贴着海岸线开的,不敢开到大洋深处),根本原因就是汉东的远洋船只使用了先进的尖底船设计,这是汉东造船业的高度机密,不能泄露。塞维鲁艳羡汉东的远洋船只可以纵横大洋,很渴望得到相关的技术,从而提升罗马的船的航行水平,如此,一来,罗马的船也可以纵横大洋了,可以独力地把罗马的商品货物运到大汉、贵霜、安息等地出售,不需要再交给汉东的船进行运输出售(汉东的船队肯定不是免费帮忙的,从中收取了高额的手续费),二来,罗马的船可以让罗马的军队更好地征服不列颠岛北部等需要海军协助作战的地方甚至开拓大洋彼岸。 孔明坚定地拒绝了罗马帝国希望汉东出售尖底船的请求。尖底船跟猛火油、黑火药不同,猛火油、黑火药就算到了罗马人的手里,罗马人也难以搞清楚这两样东西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但尖底船一旦到了罗马人的手里,罗马人只要把船拆除分解,就会立刻搞清楚尖底船的技术。 罗马人获得尖底船的技术,可以让罗马的船从此航行于大洋之上,在军事方面,这么做没什么危害,罗马帝国的海军不可能开到大汉领海里侵略大汉,但在经济方面,孔明亏大了,因为罗马人的商品货物可以摆脱汉东的控制,自己用船运输商品货物开到大汉、贵霜、安息等地出售,如此一来,孔明还怎么“垄断”他开创的海上丝绸之路从而享受最大份额的利润? 对于塞维鲁提出的五个请求,孔明批准了四个,拒绝了一个。 对此,马尔尼有些失望,五个请求里,塞维鲁最为看重第五个,但偏偏孔明接受了另外四个就是不答应第五个,使得马尔尼不得不感到多多少少的失望和遗憾,最后,他请求孔明能在他离开大汉前正式地娶了朱丽娅·米莎,如此一来,他在回到罗马后也可以圆满交差了。 “这个嘛……”孔明有些尴尬地道,“首先,这位朱丽娅公主跟本王素不相识,简直就是世界上距离最遥远的两个陌生人,一下子要变成关系最亲密的夫妻,会不会太突然了?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很容易不幸福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耽误了朱丽娅公主的终身大事?其次,本王非常荣幸自己能够得到朱丽娅公主的垂青,但朱丽娅公主看得上看不上本王,还是一个未知数呢,我们必须尊重朱丽娅公主本人的意见,不能强迫她,对不对?还有,朱丽娅公主出生在罗马、成长在罗马、生活在罗马,一下子让她嫁到堪称天涯海角的大汉,是不是过于委屈她了?她以后在大汉能不能生活得如意顺心,也是一个未知数呀!最后……本王有些不解,干嘛非得一定是本王娶她呢?在大汉,模样长得帅、又有本事、人品也好的好男儿多得很呢!” 蔡琰一边忍着笑一边把孔明的汉语翻译成拉丁语。 马尔尼听完蔡琰的翻译,摊开双手:“殿下,前面三点根本不是问题,朱丽娅公主既然愿意来到大汉、嫁到大汉,这些问题,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实际上,她是非常向往、憧憬、热爱大汉的,至于最后一点,更加不是问题,朱丽娅公主是本国皇后的妹妹,在大汉,除了殿下您,谁还有资格娶她呢?哦,您还没有见过她本人吧?请您放心,她是非常美丽温柔的。” 孔明有些哑口无言:“这事……过几天再说吧!” 马尔尼向孔明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盖塔向孔明行了一礼,他稍微显得有点伤感地道:“殿下,马尔尼他们这次返回罗马时,我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 孔明笑道:“大汉和罗马虽然相隔很远,但这辈子还很长呢,欢迎你以后再来大汉做客。” 盖塔点点头:“我喜欢大汉,真的真的非常喜欢,几乎喜欢这里的一切,来到大汉让我大开眼界,让我了解到这个精彩程度跟罗马不相上下但却截然不同的文明,我觉得我的思想、我的胸襟、我的目光都跟以前不同了,罗马很大,但跟世界相比,却是很小的,原来,世界竟是如此之大,原来,世界竟是如此之奇妙。想想看吧,罗马很大,大汉也很大,东西方的土地孕育出了两种风格完全不同的文明,但是,世界却大得不但让很大的罗马和很大的大汉能够同时存在,还能让罗马和大汉相隔遥远得几乎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这个世界真的好大啊!在大汉的这段时间,我学习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特别是在殿下您的身上,我学到了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让我的一生都会受到您的启迪和指引。”他用一种肃然起敬的目光看着孔明。 “太夸张了吧?”孔明笑道。 盖塔摇摇头:“一点儿也不夸张。从小到大,我和我的哥哥都非常非常崇拜我们的父亲,在我们的眼里,他就像神一样伟大、威严、不可冒犯,并且,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就是这么坚定不移地想的。然而,在殿下您的身上,我发现了另外一种……东西。您统治的大汉和我父亲统治的罗马一样的领土辽阔、一样的人口众多,我以前一直相信,只有我父亲的统治方式,才是统治一个庞大帝国的唯一的正确的方式。我父亲认为,只要给军人们提供优厚的待遇,就可以了,因为只要军人们保持忠诚,他就可以战无不胜,就可以无惧任何内外敌人。因此,在罗马,军人们生活优越,就跟贵族一样,广大老百姓的生活却大不如大汉的老百姓。因为我父亲的熏陶,我一直以为这两者是不可兼得的,然而,我在大汉却看到您把两者一起兼顾了,您的军队受到很好的待遇,对您忠心耿耿,您的子民也受到很好的待遇,对您同样忠心耿耿。原来,我父亲的治国方式不是唯一的正确的方式,甚至,根本就不是正确的方式。” 孔明笑了笑。 盖塔有些热烈地道:“殿下,不瞒您,我在回到罗马后打算劝诫我的父亲,让他学习您,如果没有办法改变我的父亲,我就让我自己学习您,以后,我要跟我的哥哥争夺帝国的皇位,因为我的哥哥跟我的父亲几乎一模一样,我想,他在成为罗马的下一任皇帝后,仍然会按照我父亲的方式治理国家,那是不对的,既不能维持稳定也不能确保长久,我……应该主动争取。” 孔明再次笑了笑,在迟疑一下后,他开口道:“盖塔。” “殿下?” 孔明看着盖塔,缓缓地道:“小心你的哥哥。” 盖塔吃了一惊,他迷惑不解地看着孔明:“……我知道了。” 显然,盖塔并不明白或者说暂时并不明白孔明此话的意思,唯独孔明自己是心知肚明的,他记得,塞维鲁再过三年就要驾崩了,死时让两个儿子即长子卡拉卡拉、次子盖塔一起继位,希望两个儿子共治罗马,然而,在塞维鲁死后不到一年,卡拉卡拉就杀死了盖塔,从而独揽大权,后来的事实正如盖塔此时猜测的:卡拉卡拉就是一个“升级版的塞维鲁”,暴君一个,并且热爱发动战争,导致罗马国内民怨沸腾、民变蜂起,埋下了塞维鲁王朝走向灭亡的祸根。 孔明对盖塔还是很有好感的,盖塔性格温和,不喜争斗,热爱学习,跟他的那个暴躁的、凶狠的、悍勇的哥哥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大汉境内的这段时间里,盖塔一直十分低调,从不招摇显摆、惹是生非,而是喜欢在晚上出去到处“微服私访”(在白天出去会让他的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被人看到),在白天则津津有味地阅读大汉的书籍、学习大汉的文化(由于汉语学习难度太高,导致盖塔没能学会汉语。汉语是仅次于希腊语的世界第二难学的语言)。考虑到塞维鲁还有三年就要离世,三年后的罗马帝国的皇帝大位最好落入一个温和的、亲近大汉的人的手里才会有利于大汉,加上个人感情,因此,孔明对盖塔进行了“暗示性的提醒”。 “对了,殿下……”盖塔的脸上忽然浮出了一丝红晕,他有些扭捏地道,“在离开大汉前,我有件个人私事想要拜托您一下。” “请讲。”孔明好奇地问道。 盖塔扭扭捏捏地道:“我今天对一位美丽优雅得犹如一只白天鹅的大汉女子一见钟情了,我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芳心,娶她为我的妻子,带她回到罗马。” 孔明哑然失笑:“谁啊?” 盖塔愈发地赧然窘迫:“就是今天在女皇帝陛下身边弹奏古筝的那位女子。” 蔡琰在听完盖塔的拉丁语后直接吃惊地脱口而出:“你说的是大乔?” 第535节一个棘手的难题 “啥?”孔明瞪大眼睛,“他看上的是大乔?”他随即愈发地感到好笑,他打量着盖塔,啧啧地道,“你这家伙,还挺有眼光的嘛……不过,大乔比你足足大九岁吧?女大三,抱金砖,你丫的一下子抱了整整三块金砖?也不嫌重么?”盖塔今年十九周岁,大乔今年二十八周岁。 盖塔面红耳赤地道:“殿下,我真的被她迷住了,她真的好美好美,跟我认识的所有的罗马女子完全不同,就像……就像……就像一汪清水一样……”他吭哧吭哧地想要想出合适的词语。 孔明嘻嘻一笑:“你喜欢上大乔了?那你就去追呗!反正她现在是寡妇、是单身,人人都有机会,她要是同意你的追求,那你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关本王什么事呢?本王想不通。” 盖塔显得非常焦急地道:“我也想慢慢地追求她,可我过不了多久就要返回罗马,实在没有时间了,等我下次来到大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就要跟她隔着整个亚欧大陆了!” 孔明咧开嘴笑道:“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本王作为第三者,如何插手?爱莫能助呀!” 盖塔迟疑地道:“您不是大汉最有权力的人吗?您只需给她下一道命令,不就可以了?” 孔明耸耸肩,笑着道:“爱情是个人自由。权力再大的人,也无权干涉别人的爱情自由。” 盖塔显得又焦躁又急切又苦闷又难以置信地抬眼看着孔明,他满脸都是失望、央求神色。 “距离你回国不是还有一段时间么?抓紧这段时间去展开行动吧!除此之外,本王确实什么都帮不了你。”孔明暗暗好笑地一挥手。 盖塔显得闷闷不乐地向孔明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哈!”孔明忍不住大笑一声,“罗马帝国皇帝的小儿子想要追求孙策的遗孀大乔?哈!”他在心里觉得这太有戏剧性了,他发现,历史就像一个万花筒,稍微一动,就变得面目全非,经过他这些年的改变,华夏历史已经被他改变得堪称“乱七八糟”,世界历史也受到了波及。盖塔和大乔本来只是处于同一时代,在关系上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如今却发生了交集。 “夫君!”蔡琰抿嘴笑道,“罗马人还真会做买卖啊,给你送来一个西方美女做准十夫人,同时却要带走我们的‘大汉第三美人’,嘻嘻。” “什么准十夫人?”孔明笑道,“你夫君我是那种人吗?” “难道不是吗?”蔡琰捂嘴而笑,“哦,对了,我要去看看我夫君的准十夫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帮我夫君把把关,放心,我会拉丁语,可以跟她直接交流。”她嘻嘻哈哈着离开。 孔明无奈地看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蔡琰的背影。 就在这时,赵炎在外面通报:“殿下,夏侯兰求见。” “请他进来。”孔明吩咐道。 夏侯兰大步走入,向孔明行了一礼:“殿下。” “子正(夏侯兰表字),有什么事吗?”孔明问道。 夏侯兰是赵云的同乡好友,精通法律法令并且对此很有研究,当年被赵云举荐给了孔明,孔明重用了夏侯兰。夏侯兰此时的军职是“军法校尉”,掌管汉东军的宪兵部队,负责维持军法。——孔明创立了“宪兵”这个兵种,每旅每团都有一队宪兵,专门监管官兵们的纪律。 “殿下,有两名将领在近期做出了严重的违反军法的犯罪行为。”夏侯兰开门见山地道。 “谁?”孔明神色严肃地问道。 夏侯兰道:“此二人都是原江东军将领,一个是甘宁,一个是潘璋。” 孔明心头一动:“具体说说。” 夏侯兰道:“甘宁犯了动用私刑、滥杀无辜之罪,他家里有个小厨仆不小心打翻了一坛好酒,因为害怕被他处罚所以逃到吕蒙那里,甘宁找到吕蒙向吕蒙承诺不会处罚那个小厨仆,吕蒙便把那个小厨仆交给了他,结果,他在把小厨仆带回家后,却将其绑在树上一箭射死了。” 孔明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起来。 夏侯兰接着道:“至于潘璋,此人犯下的罪责更是恶劣无比。扬州在归入殿下您治下后,您调拨了大量钱粮物资用于建设扬州,并且,您特地把这件大事交给原江东的文武高层负责,包括潘璋在内,他却从中克扣私吞上万石粮食和近千匹布帛,得钱数百万,另外,十多天前,扬州豫章郡境内一家富户半夜遭到抢劫,这户人家不但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合计数百万钱,更加令人发指的是,这户人家男女老少以及家丁家仆丫鬟在内,合计五十七人几乎无一幸免,只有一名婢女侥幸生还,事发时,她害怕遭到贼人玷污,为保清白而投井自尽,但井水不深,使得她得以在井里活了下来。当时,在附近一带的驻军就是潘璋的部队,他上交的报告声称那户人家是遭到山贼袭击,然而,我仔细地问过了那个侥幸生还的婢女,她非常肯定,那夜杀人劫财的‘山贼’就是潘璋的亲信士卒,为首者就是潘璋本人,她看到了潘璋,也听到了潘璋的声音。为了验证真假,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测试,我找借口请来好几个将领,包括潘璋,但没告诉那个婢女究竟哪个是潘璋,我和那几个将领分别对话,让那个婢女躲在屏风后偷听,在潘璋开口说话时,她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随即,我派人暗中调查潘璋的亲信士卒,发现他们最近大手大脚、大肆挥霍,证明他们拥有来历不明的、数量不小的私人钱财,其中一人还在某家当铺典当了一件金发簪,我悄悄地买回来让那个婢女辨认,她立刻认出了是苦主家女主人的首饰。殿下,可以说,这件事已经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就是潘璋和他的亲信干的。” 孔明已经听得脸色紧绷。 甘宁、潘璋,此二人都是江东名将,都是位列“江表之虎臣”,然而,他们都有很大的缺点。甘宁有勇有谋、轻视钱财、敬重士人、厚待士卒并且性格开朗豪爽,深得部下的拥戴,但他又性格粗野凶狠、暴躁嗜杀,还有违反承诺、违抗命令的行为;比起甘宁,潘璋被很多后世三国迷痛恨,因为他在吴蜀交战时擒获关羽导致关羽被杀,还诱杀了黄忠,不过,站在他的立场,他只是跟关羽、黄忠一样各为其主、尽忠职守而已,他虽是蜀汉的仇人,但却是孙吴的功臣。潘璋作战勇猛并且禁令严明,同时积极地热衷于建功立业,是一个典型的猛将,但他又性格贪财奢侈,为了捞钱,甚至不择手段、残杀无辜。甘潘二人在江东时,他们无论是在孙坚、孙策麾下,还是后来在孙权麾下,他们的主公虽然知道他们的缺点和劣迹,但都看在他们的能力和功勋的份上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就算责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可是,如今的情况不一样了,甘宁、潘璋已经随着江东归顺汉东而从江东军将领变成了汉东军将领,他们现在已经是汉东军的将领,但他们却把他们在江东的恶劣作风带进了汉东。 夏侯兰向来铁面无私、执法如山,但他在掌握了甘宁、潘璋严重违反军法军纪的行为的确切证据后,却没有当即对他们“秉公办事”,原因无它:甘宁和潘璋都是原江东军的将领,并且都是原江东军的名将,如果公事公办,甘宁和潘璋都是要被斩首的。夏侯兰不敢轻易地杀了甘宁和潘璋,一来,担心此举引起原江东军将领们的不满,继而对孔明离心背德,影响江东并入汉东的同化工程,二来,担心杀了这两员勇将会给汉东军、会给孔明本人带来损失,毕竟,老话说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因此,夏侯兰不得不小心行事,过来请示孔明本人。 孔明点起烟斗,陷入幽邃的深思。 在连续抽掉三锅烟丝后,孔明目光锋利、语气威严地道:“立即逮捕甘宁和潘璋!另外,把原江东军的高级将领们都给我叫来!” “喏!”夏侯兰肃然领命。 第536节长安来使 江东在归顺汉东前,双方的关系就非常亲密,在曹操、刘备、孙坚三人里,与孔明关系最好的正是孙坚,十余年来,汉东和江东从未发生过武装冲突和利益矛盾,孙坚、孙策能够创立江东基业也离不开孔明当年对他们的支持,并且汉东还屡屡地援助过江东,因此,对于江东归顺汉东,原江东的文武高层们虽然多多少少地感到遗憾、惋惜、悔恨,但基本上没人感到不服、不愿、排斥、抵触,如此,使得目前已经加入汉东的原江东的文武高层们对孔明还是比较忠诚的。孔明投桃报李,对方既忠于他,他就信任对方、重用对方。孙氏政权连续十余年统治江东,虽然孙坚、孙策都是爱惜民众的,但他们父子俩又确实比较好战,耗费了大量的江东民力,使得江东民众的生活水平很受影响,孔明在得到扬州后,投入巨额的钱粮,用于改善江东民众的生活水平以及建设、发展、开发江东,对于这件大事,孔明基本上放权交给原江东高层负责主持,比如,新任的扬州刺史张纮、新任的扬州知州严畯、新任的扬州巡抚步骘,都是原江东的文官重臣,如此,一来可以让原江东高层感受到孔明的信任,从而感激在心继而愈发忠诚,二来可以贯彻“江东人治理江东”原则,更好地治理江东,说到底,孔明帐下的青徐文官们肯定不如原江东的文官们更加了解江东;除了政务,军事也是一样的,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同样纷纷得到实权、兵权继而率军驻扎扬州,二者道理相同,不管是剿灭扬州境内的山越人,还是在扬荆二州边境率军对抗刘备军,原江东军的将领们显然更有经验。 因此,原江东军的高级将领们大多正在扬州境内,赶回汉阳需要时间,在他们回京期间,甘宁和潘璋已经被夏侯兰率领宪兵抓进了军法处监狱里。 就在孔明为这件事感到心思复杂时,诸葛均前来报告:长安派来了使者。 “哦?”孔明十分意外,“刘备派来了使者?是秘密来的还是公开来的?” 诸葛均道:“是公开来的。” “来的目的是什么?” “恭贺陛下登基即位,向陛下进贡献礼,同时跟殿下您进行秘密商谈。” 孔明拿起办公桌上的魔方转动起来:“这么说……刘备在沉默了小半年后,最终还是选择承认本王的三夫人是符合法理正统的新天子?啧啧,有意思,这次的使者是谁?还是蒋琬?” 诸葛均道:“不是蒋琬,是荆州从事陈震。”——荆州从事就是荆州牧或荆州刺史的副手。 “哦?”孔明心头一动,他是知道陈震的。陈震是荆州南阳郡人氏,在刘备崛起于荆州期间投效了刘备,他是刘备帐下的主要高级文官之一。陈震跟蒋琬不同,蒋琬可以被视为“诸葛亮的人”,陈震则是“刘备的人”。 “在他觐见过陛下后带他来见我吧!”孔明吩咐道。 “喏!”诸葛均行了一礼,领命退下。 “刘备派陈震公开地过来朝拜天子、会见本王……”孔明思索道,“莫非,他真的想开了?” 当天晚上,孔明在他的书房里单独地接见了陈震。 “见过汉东亲王殿下!”陈震显得非常恭敬地向孔明行了一礼。 “孝起(陈震表字)先生不必拘礼,请坐。”孔明微笑着道。 “多谢殿下。”陈震再度行了一礼,施然坐下。 “汉中王派遣足下为使,前来朝拜天子、会见本王,不知何意?”孔明笑容可掬地问道。 陈震笑道:“殿下乃天下第一聪明人,汉中王的意思,殿下肯定心知肚明,何须多问呢?” 孔明也笑道:“开门见山吧!” 陈震点头:“好,殿下,汉中王艰难奋斗半生,目的就是‘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如今,殿下您已经实现了他的梦想,他还有何多求呢?这就好像一个男子,钟情于一个女子,渴望娶得该女子为妻,给她终身幸福,然而,却有另外一个男子得到了该女子的芳心并且给了她更多的、更大的、更好的幸福,这个男子怎么办呢?当然是默默退出并且给该女子送上祝福。为何?因为该男子的目的就是让该女子获得幸福,既有别人能给该女子更好的幸福,该男子只能退出并且给予祝福,不然,他还能怎么做呢?横插一脚?横刀夺爱?这么做,一来反而破坏该女子已经得到的幸福,让该女子陷入不幸福的痛苦,二来也会证明该男子追求该女子,其实不是为了该女子的幸福,而是为了他自己的幸福,他只是想他自己能独占、霸占该女子,见不得别人得到该女子的芳心,从而满足他自己的欲望,哪怕,明明别人能给该女子更好的幸福,该女子能在别人那里得到更好的幸福,他也故意视而不见,如此,岂不是太自私了?” 孔明听得忍俊不禁:“好生动的比喻啊!孝起先生,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位爱情专家呢!” 陈震笑了笑:“殿下,汉中王对他的梦想也是这样的态度,既然你已经实现了他的梦想,他自然只能选择退出,一来,不破坏你已经实现的他的梦想,二来,锦上添花地让你和他的共同梦想可以实现得更好。天下三分,在孔刘曹三家里,殿下你最强,汉中王不如你,曹操也不如你,如果汉中王退出了,天下只剩下殿下你和曹操,曹操必然顺势归降,如此,根本不用打仗了,天下立刻就从三分变成一统,这对大汉天下和大汉万民而言,都是功德无量啊!” 孔明看着陈震,语气幽微地道:“汉中王真的想好了?真的准备退出了?” 陈震点点头:“是的。” 孔明拿起办公桌上的魔方,一边转动着一边问道:“具体说说。” 陈震颔首:“好,汉中王深知殿下平生为人极度重诺守信,一言既出,万世不易,因此,只要殿下给出承诺,殿下就会必然兑现,这正是汉中王决定选择跟殿下进行合作的根本原因。汉中王打算带着愿意跟随他的臣民离开汉地,一路向西迁移,迁往宜播湖一带进行永久定居,同时,把他治下的地盘一块一块地分批交给殿下你,殿下你要做的只是以天子之名给出承诺,第一,不得攻击汉中王,第二,在汉中王付诸行动时给予援助,第三,承认汉中王在宜播湖一带建立的小汉国政权,汉中王的小汉国将会尊奉大汉国为宗主,双方和平共存、永久不息。” 孔明忍住心头的心潮:“汉中王打算先把哪块地盘交给我呢?” 陈震微微一笑:“汉中王既派在下为使前来联络殿下,殿下觉得呢?” 孔明眯起双眼:“孝起先生是荆州南阳郡人氏,汉中王打算先把南阳郡交给我?” 陈震哈哈一笑:“非也!区区一个南阳郡算什么?是整个荆州!荆州七郡全境!” “什么?”孔明吃了一惊。 陈震肃然敛容地道:“没错,汉中王打算把荆州七郡全境一次性地交给殿下。” 孔明稳住心神:“当真?” 陈震点头:“千真万确!同时,汉中王也有两个请求。” “请讲。” 陈震道:“荆州七郡原是刘景升的领地,刘景升已仙逝,眼下提领荆州的是刘景升长子刘琦公子,刘景升和刘琦公子都对汉中王有大恩,因此,汉中王一直竭力地庇护着刘景升的荆州七郡基业和刘琦公子的‘荆州之主’地位,如今,汉中王既把荆州七郡交给殿下,还请殿下不要罢黜刘琦公子的荆州牧,汉中王本人担任的荆州刺史一职自然辞去,殿下可以另派贤能名士接替荆州刺史一职,只是,恳请殿下允许一直保留着刘琦公子的荆州牧之职,如此,汉中王才能对得起刘景升的在天之灵和刘琦公子。” 孔明点头:“这个完全没问题。”如果刘备真的把荆州交给孔明,那么,荆州就是汉东的一个州,按照孔明颁布的废除“州牧”法令,荆州只会存在荆州刺史、荆州知州、荆州巡抚、荆州提督,不会存在荆州牧了,但是,孔明可以破例一下,继续为刘琦保留“荆州牧”职务。刘琦虽然性格温良仁善,但他胸无大志并且沉迷酒色,就算让他当荆州牧,也只是一个虚职。刘琦这个荆州牧,在刘备治下是虚职,在孔明治下也是虚职,不会让汉东内部产生荆州派系。 陈震接着道:“荆州七郡之中,南郡,既是荆州的首府核心,也是刘景升坟冢所在之地,因此,汉中王恳请殿下在得到荆州后,可以出动兵马驻扎另外六郡,但暂时不要在南郡驻军,让刘琦公子在名义上拥有荆州七郡,在实质上拥有南郡一地,如此,既可以照顾刘琦公子的颜面和自尊心,也可以让汉中王给刘琦一个交代,同时还可以让荆州人士在心理上一个缓冲。当然,这是有期限的,不妨为期五年,如何?五年之后,殿下你就可以出动兵马进驻南郡了,或者,刘琦公子在这五年之内突然患病受伤,离世不在了,殿下你也可以出动兵马进驻南郡。本来,汉中王希望刘琦公子搬去长安居住的,但刘琦公子难舍故土,不愿离开,实在无奈之。” “哦?”孔明心头一动。 陈震显得十分推心置腹地道:“殿下,如果没有刘景升和刘琦公子的鼎力支持,汉中王绝无可能拥有现在的基业,甚至,早就兵败身死了,刘景升和刘琦公子对汉中王的大恩大德,汉中王一直感恩铭记着,尤其在刘景升临终前,汉中王答应过他,要辅佐刘琦公子保住荆州七郡的基业,但,此一时彼一时也,面对天下大势,汉中王别无选择,但他又觉得此举实在愧对刘景升的在天之灵和刘琦公子,然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世上两全其美之事毕竟太少。荆州七郡原是刘景升的基业,现在应是刘琦公子的基业,可是,它不得不要归入殿下的治下,汉中王没能帮助刘琦公子保住荆州基业,没能实现他在刘景升临终前的承诺,深感无地自容、羞愧难当,他只能请求殿下您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允许刘琦公子在五年之内提领南郡一地。” 孔明不动声色地转动着魔方:“一是让刘琦继续当荆州牧,二是让刘琦在五年之内提领南郡一地,就这个?哦,对了,刘琦在南郡境内保留军队吗?荆州另外六郡的钱粮赋税到底交给谁?是交给刘琦还是交给本王?” 陈震道:“军队……刘琦公子肯定要适当地保留一些的,南郡的钱粮赋税肯定是交给刘琦公子,另外六郡的钱粮赋税自然是交给殿下你。” “知道了。”孔明点点头,“给本王一点思考的时间。” “好。”陈震行了一礼,“在下静候佳音。” 第537节刘备到底意欲何为 孔明随即召来五位军师以及鲁肃、司马懿、陆逊,一起商讨这件大事。 “不能相信刘备!”在孔明刚刚把话说完时,鲁肃就腾地立身站起,他神色愤慨,“殿下,请您注意一件事,此时的刘备已经不是当年的刘备了!现在的刘备,不但是枭雄,更是奸雄!一个为达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奸雄!就算他本人不擅阴谋诡计,他手下的庞统和法正都是这方面的绝顶高手!孙文台将军和孙伯符将军就是吃了大亏啊!殿下,您千万千万不能相信!” 孔明有些哑然失笑地看着鲁肃,以前,鲁肃对刘备阵营十分友好亲善,如今,他彻底地改变了立场。鲁肃一直愧疚、自责、悔恨,悔恨自己当初“太过于心善”,太过于相信刘备阵营,导致江东陷入刘备阵营的巨大阴谋中走向覆灭败亡,此时的他对刘备阵营充满了警觉。 “我赞同子敬的看法。”司马懿道,“殿下,你还记得先前发生在你身边和你身上的那些诡异无比的怪事吗?虽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但毫无疑问,刘备就是最有嫌疑的幕后主使!我认为,刘备一直贼心不死,一直想要跟你争霸天下,他根本就没打算放弃和退出!他现在仍然是在使用计谋和诈术!” 田丰道:“计谋和诈术,肯定是要防备的,然而,正如殿下以前说过的,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前,都只是笑话!殿下的实力大大地强于刘备,就算刘备在用什么计谋诈术,殿下也可从容不迫地以实力粉碎之。不管怎么样,最起码的,殿下可以得到荆州这个拥有七个郡的大州,不是吗?” 沮授不以为然:“这有何用?实力的根本来源于人口和土地,没有足够多的人口,哪怕土地再多,也没意义。殿下拥有汉东九州,土地堪称无边无际,荆州虽然很大,但殿下得之又有何益?反观刘备,他大可在撤离荆州前把荆州的人口和钱粮全部搜刮一空地带走,如此,他的实力几乎没有实质性的损失和下降。” 田丰道:“公与,我说的不只是人口和钱粮,土地除了可以用于耕种,还有战略价值呀!长江三州,上游的益州、中游的荆州,都在刘备的手里,下游的扬州,在殿下的手里,这种战略态势对殿下是不利的,因为刘备军在荆州可以居高临下地压制着扬州,殿下想要彻底地改善这个态势,就必须得到荆州以此‘全据长江’,形成完整的长江防线,同时把刘备堵入位于群山之中的川蜀盆地。” 陈宫补充道:“殿下得到荆州,不但可以更有利地对付刘备,还可以更有利地对付曹操!青、徐、扬、荆四州俱在殿下之手,殿下就可以在东、东南、南三面半包围住了曹操的地盘。” 贾诩道:“诸位莫非忽视了?刘备说是要交出荆州七郡全境,实际上,他没有交出南郡。南郡属于荆北三郡之一,又是荆州的首府和核心,它的多方面重要性是无需多言的,但最为重要的是,南郡跟益州,是接壤的!南郡的北边是南阳郡,东边是江夏郡,东南边是长沙郡,南边是武陵郡,西边是益州的巴东郡。换而言之,殿下得到荆州后,南郡却不在殿下地盘的里面,它只是三面与殿下地盘接壤,还有一面与刘备地盘接壤,它就像从刘备地盘里延伸进殿下地盘里的一根钉子、一根硬刺、一个前沿桥头堡。只要刘备愿意,他随时可以调动兵马、运输粮草物资进入南郡。虽然刘备要求保留南郡独立的理由听起来很充分,但我觉得,此举动机十分可疑。” 司马懿开口发言道:“公台先生刚才提到了曹操,在下觉得,我们在思考这件事时不能忽视曹操。天下三分,殿下最强,曹操次之,刘备最弱,先前,江东比刘备更弱,刘备面对江东可以展开进攻姿态,面对曹操可以在短期内保持进攻姿态,但时间长了,他就撑不住了,至于面对殿下,他根本无法摆出进攻姿态,只能防守。孔曹刘三家,刘备实力最弱,他现在不可能对孔曹两家中任何一家保持进攻姿态,因此,从天下大势上分析,刘备必须转入全面防御阶段,等着孔曹主动攻打他,从而在最有利于他这个弱者的防御作战中消耗孔曹的实力。众所周知,进攻和防御,防御一方天然地占据着很多优势,你五万军队打过来,我也许只需一万军队就能依靠城池山川等地理优势挡住你的五万军队。刘备是弱者,弱者主动进攻强者,这是凶多吉少、难度很大、风险很高的,反之,他这个弱者进行全面防御,等着强者攻打他,他就可以借助着防御一方天然的很多优势,抵消双方在实力上的差距,以退为进、以防代攻,从而在防御作战中以最小的战损取得最大的战果。 刘备的实力是不够的,但他的地盘却摊得很大,他现有的实力别说让他进攻了,就算让他展开防御,都难以让他的所有地盘全部得到稳固的防御。长安地区以及位于长安之西的凉州、安州、定州没什么大问题,因为潼关重地在刘备军手里,长安城也坚固异常,极其易守难攻,至于荆州和益州,益州其实也问题不大,益州四面环山,天然地易守难攻,唯独荆州,位于天下之腹,属于四战之地,防御难度很高,十分容易丢失。我想,刘备很有可能是在弃车保帅,他故意放弃荆州,把荆州的人口和钱粮迁入益州,在益州依靠山川险地进行闭关自守,如此一来,他的长安、西北三州和益州都会非常安全,可以安心地等着我们或者曹操主动上门打他了。就好比一只手,张开五指,不如合起五指、握成拳头更有力量。荆州这个地方,刘备拥有它,就可以两路攻曹,一路由潼关向东展开东征、剑指洛阳,一路由南阳向北展开北伐、同样剑指洛阳,可谓双管齐下、相辅相成、便利无比,但如今,他不要荆州了,意味着他的两条攻曹路线被他主动地放弃了一条,这样,他再想攻伐曹操,就会失去很大的主动权,陷入一定的被动中。反之,这也说明刘备在接下来,已经不想发起主动进攻,他要从战略进攻阶段转入战略防御阶段,打全面防御战。” 陆逊表示赞同:“仲达所言甚是。刘备放弃荆州,看似失去了很多,实际上不但没失去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还让他得到了不少东西,另外,他刻意地保留着南郡一地,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在铺垫基础,让他在荆州仍然可以卷土重来。南郡,在名义上是交给刘琦掌控,然而,刘琦一直对刘备言听计从,南郡又跟益州接壤,说到底,南郡还是刘备在荆州境内的控制区,让他在荆州‘进可攻、退可守’,保持着主动权和支配权。” 鲁肃道:“诸位分析得极是!刘备此举,必然又是玩弄计谋诈术!殿下万万不可上当呀!” 贾诩笑道:“如果,刘备的如意算盘真是如此,并且殿下看破了刘备的用意,接下来呢?殿下拒绝吗?” “在下觉得,殿下最好还是不要拒绝。”徐庶表情复杂地开口,“诸位分析得确实有道理,然而……并无确切证据可以证明刘玄德确实就是这么谋算的,对吗?殿下,难道真的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刘玄德是真心诚意地想要放弃和退出的,于是,他开始把他的地盘一块一块地交给你,第一块就是荆州七郡。倘若殿下带着先入为主的心态从一开始就死死地认定刘玄德不怀好意、暗藏毒计,那么,刘玄德就算是真心诚意的,恐怕也会因为殿下的不信任而导致这项极其利国利民的大事最终无疾而终吧?殿下啊,倘若刘玄德他真的放弃争霸、退出汉土,难道不是一场善莫大焉、功德无量的伟业吗?不用打仗了,天下可以水到渠成地和平一统了。在下觉得,为了实现天下和平一统,为了天下苍生,就算殿下需要冒着一些风险,也是值得试一试的。不试,必然无果,试了,就有希望梦想成真。反之,如果刘玄德真的是不怀好意、暗藏毒计,以殿下的实力和诸位已经做好的防备之心,我想,刘玄德的计谋不会让殿下受到真正的重大的损失的。” 孔明看向徐庶,点点头:“元直,你说的很对啊!不试,必然没有结果,试一试,也许就能梦想成真。既然有希望,那为何不试一试呢?就当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我给刘备一个机会。这样吧!元直,你等一下把子瑜(诸葛瑾)请来,我会奏请天子,保留刘琦的荆州牧之职,敕封子瑜为荆州刺史,敕封陈震为荆州知州,敕封你为荆州巡抚,再敕封子敬为荆州提督,仲达,你辛苦一趟,跟元直、子敬一起跑跑腿,接收荆州这件大事就交给子瑜、元直、子敬、仲达你们四人负责。”孔明决定让诸葛瑾担任荆州刺史一是因为诸葛瑾就是荆州人(诸葛家其实是徐州人,但很早就迁居荆州了),二是因为诸葛瑾是诸葛亮的长兄,三是他也是有着很不错的理政能力的。 徐庶、鲁肃、司马懿立刻起身行礼:“遵命!” 第538节甘宁的不服 当孔明安排好这件事时,周瑜、程普、黄盖、吕蒙、凌统、蒋钦、徐盛等一干原江东军高级将领已经陆续从扬州返回,随即被请入云台宫。 “见过殿下!”庭院中,周瑜等人一起向正襟端坐着的孔明行礼。 孔明微笑道:“诸位辛苦了,都坐吧。”他示意一下庭院两边的一排椅子。 “谢殿下。”周瑜等人一起行礼致谢,他们互相面面相觑,都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孔明看向站在一边的夏侯兰,沉声地吩咐道:“把他们押上来!” “喏!”夏侯兰快步走到外面,一挥手,“押上来!” 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宪兵把甘宁和潘璋押了进来。 周瑜等人一起大吃一惊:“兴霸(甘宁表字)?文珪(潘璋表字)?”他们惊疑不定地看向孔明,“殿下,这是……” 夏侯兰喝道:“跪下!” 甘宁脸色铁青,潘璋面如死灰,两人一起向孔明跪下。两人被粗绳反捆双手,蓬头垢面、气色灰暗,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囚服,但脸上和身上没有伤痕,他们只是遭到逮捕关押,没有遭到虐待折磨,这是汉东军不允许的。在汉东,不管是官府衙门还是军队,都不准动用刑罚。 周瑜惴惴不安地起身,向孔明行了一礼:“殿下,敢问,兴霸和文珪所犯何事以致如此?” 孔明冷哼一声,看向夏侯兰:“子正。” 夏侯兰面无表情地道:“甘宁犯下动用私刑、滥杀无辜之罪,他用弓箭杀害了他家里的一个小厨仆,吕蒙将军,你也是知道此事的吧?至于潘璋,简直就是十恶不赦!此人贪污了殿下调拨用于建设扬州的一万一千四百多石粮食、九百三十匹布帛、猪四百七十头、羊二千八百只、现钱一百五十多万文等合计六百四十多万钱的财物,另外,在上个月,他伙同他的亲信部下,伪装成山贼,劫杀了扬州豫章郡柴桑县的一家富商大户,杀死男女老少五十六人,劫走了合计将近三百五十万钱的各种财物。至于其它的罪行劣迹,尽皆记录在案,暂不赘言。” 周瑜等人纷纷怒视潘璋,因为潘璋的罪行实在太恶劣、太残忍、太无法原谅。 孔明语气冷淡地开口:“潘璋,夏侯校尉刚才所说,是实情吧?” 潘璋惊恐万状地抬头看了一下孔明,瑟瑟发抖地哆嗦着嘴唇:“……是……” 孔明问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潘璋听出了孔明的意思,他魂飞天外、肝胆俱裂地连连磕头,哀嚎求饶:“殿下!殿下!卑职知罪了!卑职以后再也不敢了!恳请殿下高抬贵手,饶卑职一命!卑职愿意戴罪立功!……”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浑身犹如筛糠般地剧烈颤抖着。 孔明冷冷地道:“你徇私舞弊、贪污腐败、以权谋私、中饱私囊、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犯下如此寡廉鲜耻、如此丧心病狂、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你怎么还有脸要我饶了你?潘璋,你哪怕拥有项羽之勇,我也绝不可能留你的!”他怒不可遏地厉声喝道,“拖下去!择日处斩!” 潘璋发出一声亡魂丧胆的绝望惨叫,一下子瘫倒在地,他身后的几个宪兵立刻将其犹如拖死猪一般地拖了下去。 “不只是潘璋本人,跟他一起犯下了死罪的他的亲信部下一个不留,全部斩首!”孔明看着夏侯兰,仔细地吩咐道,“查抄潘璋的所有家产,给他的妻小家人保留最基本的生活费,其余钱财用于安葬遇害者,以及抚恤遇害者的家属,对于潘璋的那些亲信部下,也这么处理。” “喏!”夏侯兰肃然领命。 周瑜等人沉默着,没人给潘璋求情,因为潘璋的罪行实在是罪不容诛,就算潘璋跟他们一样原本都是江东军的高级将领,他们也深深地憎恶、唾弃潘璋的行为,自然不会为他求情。 在判处潘璋死刑后,接下来就是甘宁了。 “甘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孔明开口问道。 甘宁跪在地上,他牙关紧咬、怒目圆睁,五官紧绷,一言不发。 孔明冷笑一声:“看来,你是无话可说了?” 甘宁突然猛地直起上身,他怒发冲冠,近乎咆哮地高吼大叫道:“我不服!”他的声音里充满极度的悲凉、愤慨、不甘、怨恨,双目眼神如电,带着一种恶狠狠的、近乎仇恨的怨毒,整个人就像一头被捆绑起来想要爆发的野兽。 孔明轻轻地笑了笑:“有何不服?” 甘宁表情扭曲,他额头上青筋暴凸,脖子处的血管也鼓胀了出来,他浑身发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慨,他剧烈地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道:“我又没有像潘璋那样滥杀无辜,我只是杀了我自己家里的一个小厨仆而已!殿下居然就要杀我,我不服!我死也不服!我冤枉!我死不瞑目!”他两眼通红、愤怒至极。 毫无疑问,甘宁跟潘璋不同,潘璋虽然勇猛,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勇将、猛将,并且他的缺点和罪行堪称无药可救,人品令人鄙夷唾弃,只有他的亲信部下们喜欢他,同僚普遍不喜欢他,但甘宁不光勇猛无比(甘宁的武力值位于三国24名将第17名),并且有勇有谋,同时,甘宁性格开朗豪爽、轻视钱财、厚待士卒,颇得人心,不喜欢他的同僚有,喜欢他的同僚也有;另一方面,甘宁的罪行比潘璋“轻得多”,潘璋谋财害命、杀了几十人,甘宁“只是”杀了他家里的一个小厨仆而已。按照此时的律法和思想观念,潘璋肯定是要被处死的(潘璋之所以在历史上没被孙权依法处死,只是因为孙权爱惜他的功勋),但甘宁完全罪不至死,甚至,在此时的很多人看来,甘宁犯的罪行“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孔明简直就是小题大做。 果不其然,当孔明审判潘璋时,现场众人里无人给潘璋求情,当孔明审判甘宁时,现场众人里几乎个个都为潘璋求情。 吕蒙第一个火急火燎、慌张惶恐地起身向孔明下跪,他眼中含泪、真诚恳切地谏道:“殿下!兴霸确实有些粗野凶狠、桀骜暴躁,但他是个难得的勇将、猛将啊!眼下,殿下您还未彻底地平定天下,正是用人之际,请您法外开恩、网开一面,饶恕他吧!殿下,卑职的意思……不是请您完全不惩罚他,只是请您暂且留他一命,把他贬为水兵步卒,使用别的方式惩罚他。” 周瑜向孔明半跪:“殿下,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兴霸杀害无辜,确实有罪,但他也有很多优点和长处呀,请您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兴霸自小活动在长江上(甘宁是益州巴郡人氏),精通水性,对长江的水文地理可谓了如指掌,在加入江东军后,一直都是水师干将,智勇双全、惯擅水战,不管是在刘表时期还是在刘备时期,他都与蔡瑁等荆州军水师将领屡屡交手,对敌情非常熟悉,殿下,您接下来肯定要对付刘备,汉东军若与刘备军交战,长江水战就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如此,正需要兴霸这样的人才呀!恳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吕蒙连连地道:“殿下,公瑾将军说得极是啊!殿下,兴霸曾经救过卑职的性命,卑职愿以项上人头为他一力担保,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胡乱杀人,并且保证他以后肯定殊死奋战、建立功勋以回报殿下的不杀之恩!恳请殿下手下留情啊!”他说着,情难自已,忍不住哽咽起来,一边哽咽流泪一边重重地叩首磕头。吕蒙和甘宁是至交好友,吕蒙万般不愿甘宁被杀。 程普、黄盖、凌统、蒋钦、徐盛等人也纷纷为甘宁求情。凌统非常诚恳地谏道:“殿下,不瞒您说,昔日,兴霸曾是黄祖的部将,我父亲凌操跟随孙伯符将军与黄祖交战,不幸死于兴霸之箭,于私,兴霸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与他不共戴天,按理,殿下您现在打算处死兴霸,我应该高兴,但是,于公,兴霸确是一员难得的良将,杀了他,必然影响殿下您的宏图大业,因此,我也请求殿下您可以饶他一命。” 甘宁惊愕无比地看向凌统,随即,他眼中忍不住泪花闪烁。 “公绩(凌统表字),”孔明听得十分感慨,“你的这份胸怀和气魄真是令人钦佩感动啊!” “殿下!”程普急切地道,“潘璋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兴霸他……实在不算太大罪错呀!” “是啊,”黄盖也急切地道,“他只是杀了他自家的一个小厨仆而已,殿下您何必如此呢?完全可以给兴霸一个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呀!” 蒋钦道:“殿下,昔日,吕奉先将军曾经杀害其义父丁原刺史,您不是给了他改过自新、将功赎罪的机会吗?如今,吕奉先将军忠心耿耿。眼下,恳请您也给兴霸一个相同的机会吧!” 徐盛道:“是的,殿下,兴霸可以像吕奉先将军那样,厚葬那个小厨仆,每天早晚向其灵牌磕头,一旦过节还有每逢其忌日,都去为其扫墓、祭拜、磕头,他的军饷、津贴、补助、奖金等,每月拿出一半抚恤其家人,我肯定,小厨仆本人之灵以及他的家人都会原谅兴霸的。” 孔明叹息一声:“你们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且问你们,你们可知,我为什么特地把你们全部召集而来?” 周瑜也叹息一声:“当然。兴霸和潘璋都是原江东军的高级将领,殿下您担心杀了他们……会让我们这些人胡思乱想。” 孔明点点头:“不错,我当然不会随意杀人,我只会依法杀人,甘宁和潘璋都是犯下了死罪,我不得不杀,同时,为了防止你们胡思乱想或者受人煽动、欺瞒、蛊惑、诱骗、挑拨,我必须要当着你们的面,把话说清楚,让你们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光明正大地杀他们两个。” 吕蒙脸色一变,他颤抖着声音:“殿下,您难道……难道坚持要杀兴霸?” 孔明看了一眼吕蒙,继而看向蒋钦和徐盛:“公奕(蒋钦表字)和文向(徐盛表字)的建议虽然听起来不错,但却不行。我绝对不是使用双重标准对待甘宁和吕布,甘宁跟吕布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吕布杀丁原是发生在他投效我之前的事,甘宁杀那个小厨仆却是发生在他投效我之后的事,因此,不能一样处理。你们在加入汉东、加入汉东军的第一天,就已经很清楚汉东军的军法以及汉东的律法了吧?随意杀人,死罪!”他接着看向程普和黄盖,“德谋将军和公覆将军刚才所言意思是不是……那个小厨仆的命是低贱的,甘宁的命却是高贵的?所以那个小厨仆被杀了,就是死了活该,甘宁却能逍遥法外?如此一来,我汉东法威何存?” 程普和黄盖一起十分惶恐地道:“殿下,我们绝非那个意思,我们的意思是……兴霸是个难得的人才,他对殿下您是有用的,杀了他,殿下您会受到损失,我们是为殿下的大业考虑。” 孔明叹息一声,他在心里暗暗地道:“我现在算是初步地体会到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时的那种两难的、痛苦的、煎熬的心情了。”孔明和甘宁没有什么深交,甘宁是原江东军的将领,是在没多久前顺应大势投效孔明的,在孔明麾下还没有建功立业,但孔明很清楚甘宁的能力。杀潘璋,孔明毫不犹豫,杀甘宁,孔明确实舍不得,他非常希望甘宁在自己麾下为自己建功立业,然而,甘宁自己偏偏“作死”,他无可奈何,深深地感到“杀之舍不得,不杀又不行”。 第539节法最大(1) “你们都先起来吧。”孔明点起烟斗,深深地吸了几口,他稳住心神,目光炯炯地看着周瑜等人,“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包括甘宁在内。”他微微仰头,凝视着上方的万里碧空。 周瑜等人尽皆肃然正色地用心聆听。 孔明目光幽邃、语气深沉地道:“在遥远的西方,有个跟我们大汉不分上下的庞大帝国,叫做罗马,你们都是知道的吧?罗马帝国现任皇帝塞维鲁颇有雄才大略,他在位十五年以来,可以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让原本已经四分五裂的罗马帝国重新恢复了统一。塞维鲁是如何做到的呢?其实很简单,他只在乎他的军队,为了维持军队对自己的忠心,他给他的军队提供了非常优厚的待遇,发放非常高额的军饷,使用一切手段笼络军队,在奖赏军人时从不吝啬,他曾经说过‘士兵们发财了,就会忠于我,只要士兵们忠于我,我就会无往不利,我只要让我的士兵们发财就可以了,至于其他人,我才懒得管’。你们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没错!在我们大汉,也普遍地存在这种现象。 其实,大汉也好,罗马也好,东方也罢,西方也罢,这种权术计谋完全就是相通的。比如,董卓,董卓之所以横行霸道那么多年,依靠的,就是他的西凉军,董卓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他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曝骨履肠、死者无数,可谓天怒人怨、神憎鬼厌,但他却雄踞权力顶峰很长时间,为什么啊?就是因为他的西凉军对他非常忠诚,愿意为他卖命,只要军队心向他,哪怕老百姓恨透了他,他照样可以称王称霸。那么,西凉军为什么忠于董卓呢?因为董卓可以让西凉军上下跟着他一起发财,因为董卓允许他的部下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抢掠民众,从而人人都可大发横财。在董卓的麾下,看谁有钱,就可以一刀砍了他,把他的钱据为己有,看到哪个姑娘长得漂亮,就可以上去糟蹋她、霸占她,甚至,闲得无聊了杀个人解解闷、放把火找找乐子都是可以的,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多么地逍遥快活啊,可以随心所欲地满足兽欲,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兽性,可以尽情地干出各种兽行。在董卓麾下,可以这么干,在别人麾下,却不可以这么干,自然而然,西凉军的那些兽兵们肯定要拥护董卓了,维持董卓的权力,从而让自己也能沾光,最终使得董卓让人又恨又怕又无可奈何。 通过董卓和塞维鲁,我们明白了,这种统治方式可谓海内外通用,看起来确实很有效果,因此,太多太多的诸侯、枭雄、一方之主都把这种方式视为维护和巩固自己权力的不二法门。然而,真的有效吗?董卓当初是何等的威风八面、不可一世,但是呢,只过了短短的二三年,他就一命呜呼了。为什么?因为他的军队不是真心地忠于他的,他的军队对他的‘忠’只是金钱的力量,不是发自肺腑的、真正的忠诚,他有钱,他的部下才会‘忠于’他,他没钱了,或者别人比他更有钱,他的部下就会立刻抛弃他。杀掉董卓的人是谁啊?就是董卓最信赖的、他的义子吕布,我们说的是以前的吕布,不是现在的吕布,现在的吕布已经幡然醒悟、改过自新了,跟以前那个吕布是两个人了——董卓之所以得到吕布的效忠,靠的是赤兔马之类的宝物财物和封官许愿的好处,一旦有人给了吕布更多的好处,吕布就会毫不犹豫地反杀董卓。 吕布就是整个西凉军的缩影,当董卓集团走上坡路时,西凉军个个都是‘忠心耿耿’,从而显得凶悍强大、天下无敌,当董卓集团遭到重创、走下坡路时,西凉军立刻就会树倒猢狲散、化为鸟雀散,几乎没有几个外姓的西凉军高层真正死心塌地地给董卓卖命尽忠到底,就算有,比如李傕、郭汜之流,他们也只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即便投降,也没有活路,还不如继续跟着董卓一条道走到黑,仅此而已。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把话说白了,大家跟着董卓混,就只是为了发财罢了,如今,董卓这棵大树都要倒了,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险了,钱还有什么意义?不逃命还等什么?于是,董卓的风光无限来得快去得也快,三年前还在朝堂之上耀武扬威,三年后就已经暴尸街头被万人吐痰了。我在此可以断言,罗马帝国的那位塞维鲁皇帝现在看起来确实威风凛凛,然而,他就是第二个董卓,只是手段没有董卓那么残忍凶暴罢了,既然手段是一样的,那么,没有悬念的,结局注定也是一样的(塞维鲁在三年后病死,在他死后,他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帝国随之陷入内乱动荡中,在二十多年后,塞维鲁王朝灭亡)。 在太多太多的一方之主的心里,文官、武将、军士、百姓……都只是他们用于实现所谓的宏图大业的工具罢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终极目标而服务的,所谓的‘造福万民’,仅仅是他们用来哄骗百姓、笼络民心的口号,就算他们真的为百姓做了一些好事,根本目的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宏图大业,要么是为了让宏图大业早日实现,要么就是为了让宏图大业维持更久,造福万民只是他们的宏图大业的附带效果或者顺便做的一点事罢了。他们基本上没人是把造福万民当成真正的、唯一的奋斗目标的,我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我跟他们不同!在你们看来,甘宁犯的罪,根本不算个事,他不就杀了一个小厨仆么?那个小厨仆算什么啊?他对我有何价值?几乎没有,但甘宁对我却是有着重大的价值的,他会披坚执锐、冲锋陷阵、杀敌斩首、建功立业,会为我打胜仗,会为我攻城拔寨,会为我的宏图大业添砖加瓦,至于那个小厨仆,对我而言就像一只蚂蚁一样微不足道,踩死了也是无所谓。二人价值孰轻孰重,岂不是一目了然?我怎么可以为了一只蚂蚁而杀死我手下的一员大将呢?我告诉你们,你们想错了!因为,我的宏图大业跟别的一方之主的宏图大业根本不是同一个! 如果换成了别人,曹操、刘备以及孙坚、孙策,他们肯定都不会跟甘宁计较,甚至,他们都不会跟潘璋计较的,因为他们的宏图大业需要甘宁、潘璋这种勇猛干将,一个甘宁、一个潘璋在他们心里顶得上成千上万个犹如蚂蚁一样的草民。为了笼络甘宁这种人的心,他们可以默许甘宁这种人做些坏事甚至犯下罪行,不会为被甘宁、潘璋这种人杀害的无辜者主持公道。道理很简单,如果他们‘严厉苛刻’地对待甘宁、潘璋,甘宁、潘璋还怎么愿意给他们卖命效忠呢?好比某人养了一条忠心耿耿的恶狗,这条恶狗把家里的一只羊给咬死了,主人怎么会为了给那只羊‘讨还公道’而惩罚自己的忠狗呢?这,就是他们的想法和看法。他们的宏图大业,是打败所有敌人,建立霸权、坐稳江山,自然需要越多越好的甘宁、潘璋这样的干将,但我的宏图大业,是让每个遵纪守法的人都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他们的宏图大业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权欲和野心,我的宏图大业却是为了天底下每一个就跟蚂蚁一样微不足道的、就跟那个小厨仆一样在你们眼里几乎没什么价值的老百姓! 塞维鲁、董卓,都需要他们的军队对他保持忠诚,我当然也是一样的,没有军队忠于我、支持我、拥护我,我不可能坐稳我今天的位置,但是,我需要的不是塞维鲁的军队、董卓的军队的那种忠诚,因为那种忠诚是虚假的,是脆弱的,是不稳定的,是不靠谱的,他们用钱维持军队对他们的忠诚,为钱打仗的军队,打顺风仗时还算可以,一旦打恶仗了,需要接受生死考验了,马上就会原形毕露,爱钱的人基本上都是贪生怕死的,为钱打仗的军队又怎么可能赤胆忠心、视死如归?真正的忠诚,是源于内心的,是建立在信念上的,我需要的正是这种忠诚,因为这种忠诚才会坚若磐石、誓死效忠!当然了,高喊空口号是不能填饱肚子的,我也会给我的军队提供优厚的待遇,这也是我向来爱财如命、见钱眼开、被称为‘貔貅’的原因。 第540节法最大(2) 注意,一个关键的地方来了。塞维鲁、董卓用钱维持军队的忠诚,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很简单,放纵军队抢掠老百姓,来钱又多又快,然而,这是饮鸩止渴,因为老百姓不是摇钱树,老百姓的钱早晚会被抢完,然后呢?渴望得到钱却又得不到钱的军队就会背叛甚至反噬塞维鲁、董卓!我也面临这个问题,如何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得钱?唯一的办法就是爱护百姓、保护百姓,给百姓创造一个太平的环境,让百姓可以安安心心地农耕工作、经商赚钱,让百姓有钱,百姓有钱了就会依法纳税,百姓的钱越多,我这样的一方之主的钱自然越多,并且这种财源是不会枯竭的,是会源源不断的,搞得好,还能利滚利,形成良性循环,我有了源源不断的钱,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发给我的军队,所以,我必须爱护百姓、保护百姓,给百姓创造一个太平的环境。塞维鲁、董卓他们纵容军队抢掠百姓纯属杀鸡取卵的愚蠢行为,终将自取灭亡! 为什么要爱护百姓、保护百姓?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军队、百姓,不是两个互相对立的群体,二者本来就是一体!为什么?有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军人也是一样!军人正是来自老百姓的!军人本身就是老百姓!军人的父母妻儿都是老百姓!爱护老百姓、保护老百姓,就是爱护军人、保护军人!军人们看到自己的父母妻儿得到爱护、保护,在后方过上了太平幸福的日子,如何不愿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舍生忘死?他们在前线顶住敌人,就是保护后方的家人!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只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绝不是军人!只是贼寇!只是匪盗!就像一群野兽!看起来凶悍可怕,其实外强中干!况且,你杀别人的父母妻儿,你能保证你的父母妻儿不在别处被别人杀?我的军队,对我是赤胆忠心的,为何?因为他们知道,我对他们好,我对他们家人好,背叛我,他们就会失去最宝贵的东西。他们不是为了钱而忠于我的,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心中的信念而忠于我的!我给他们提供的优厚待遇,只是他们应得的酬劳,不是我拉拢他们的手段。 公瑾、德谋、公覆、子明、诸位,你们都是原江东军的将领,如今成了我的部下,按照常理,我应该防着你们,对吧?我估计,你们在内心里也这样想过的,你们暗自猜测,认为我就算用你们,也不会给你们太多的实权,从而防止你们怀有二心,然而,我不会那么做,为什么?因为自信。你们中的任何人,如果具有统领比如五万兵马的能力,我就可以调拨五万兵马给他统领,我根本就不担心他会反叛,会自立,会投降别人,会复辟江东,因为,就算他想那么干,他手下的五万将士也不会跟他一起干的,因为,他们忠于的人是我!要是此人做出背叛我的事,此人手下的五万将士不但不会听从于他,还会把他诛杀了或者绑来交给我。没错,我就这么自信,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授予你们实权。原江东军里存在着严重的私兵问题,但在我这里,从根本上就不存在! 别人的统治基础是军队,我的统治基础是百姓,军队来源于百姓,百姓既忠于我,军队自然也忠于我,就这么简单。造福万民,这不是一个空洞的、大而化之的口号,如何实现它?很简单,造福每一个在你们眼里就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毫无价值的老百姓!最基本的一点,就是给他们最基本的合法权益,就是用律法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不管多大的官,都不可以随意地伤害他们、杀害他们、欺凌他们、抢掠他们!包括我在内!如此一来,哪个老百姓不热爱汉东呢?老百姓里的青壮年在参军当兵后哪个不誓死保卫汉东呢?在本王的汉东境内,最大的不是本王,是法!人人都要遵纪守法!这是没得商量的原则!法至高无上!甘宁随意杀死那个小厨仆,我若放过他,那么,法的神圣性和公正性还在哪里?有权有势者,以后将会心照不宣——哦,我犯法也会没事的,汉东王会对我手下留情的,会让我戴罪立功、将功补过的;汉东的老百姓以后将会心惊胆战——原来,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可以随意地杀我。如此一来,本王的‘造福万民’岂不是成了一纸空谈?还如何凝聚人心,维持每个人的信念?” 孔明一口气讲了足足十多分钟,现场鸦雀无声,周瑜等人的脸色都极度地复杂,混合着各种表情,有震撼,有敬畏,有耸然,有惊愕,有沉思,有恍然……他们看孔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孔明看向甘宁,甘宁起初的凶悍、悲愤、怨恨等表情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变幻不定的呆滞。 孔明走到甘宁的跟前,叹息一声:“兴霸,说实话,哪个一方之主不喜爱你这样的斗将?我也很喜爱,我非常希望我的麾下能有越多越好的像你这样的智勇双全的干将,成为我征服天下的一柄柄利器。然而,我的征服天下,不是为了我一个人的霸权,而是为了天下的苍生,换成别人,肯定原谅你,但我实在做不到。我的军队,是保护老百姓的,是保护千千万万的就像你家里的那个小厨仆一样的人的,然而,你却根本不在乎他那样的人的生命,随随便便就会将其杀害。我要是原谅你,我的军队就会发生变质,我的部下们就会知道,只要忠于我,只要能为我做事,哪怕犯罪,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他们就会慢慢地蜕变,他们心里的信念也会随之越来越动摇,越来越稀薄,直至不复存在,我的子民也会对我失去信心、不再信任。反之,我铁面无私地杀了你,我的部下们会受到震慑,他们会明白,就算忠于我,就算有本事,就算对我很重要,就算我舍不得杀,但只要违反了原则、触犯了律法,也得死!我的子民会欢欣鼓舞,他们会更加支持我、信任我,从他们中走出来的军人也会更加忠于我,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家人是绝对不会受到有权有势者的欺凌和伤害的。你现在明白了吗?” 甘宁呆呆地看着孔明。 孔明叹息一声:“兴霸,我要杀你,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就是一个原因——你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你的命,是命,是宝贵的,那个小厨仆的命,也是命,也是宝贵的,你杀他,你要偿命,他杀你,他也要偿命。这是汉东的法,也是我的原则,只有这样,每个人的生命、财产、合法权益才能得到真正的保护,每个人才会真正地热爱汉东,我才能得到真正的忠诚!更重要的是,保护我治下的每一个人的生命、财产、合法权益不受到侵害才是我的宏图大业!” 甘宁脸色灰暗无比,他缓缓地低下头,默然无语。 孔明看向周瑜、程普、黄盖、吕蒙等人,目光深邃而锐利地道:“我杀潘璋,你们都是理解的,我杀兴霸,你们都是不理解的,但现在,你们理解了吗?如果我的部下因为忠于我、有本事、能为我做事,所以就可以在我治下目无法纪、欺凌弱小,那我岂不是跟别人一样了?” 周瑜长长地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程普、黄盖等人也纷纷神色黯然地不言不语,只有吕蒙热泪簌簌而落地颤抖着声音进行最后的哀求:“殿下,真的不能给兴霸一次机会了吗?” 孔明叹息道:“杀兴霸,我也非常痛苦,我也非常难受,我也非常舍不得,我不想杀他,要杀他的,不是我,是法!兴霸在来到汉东后就已经知道,在汉东境内,不准随意伤人杀人,但他明知故犯,我如何救他?记住,本王的军队是保护本王的子民的!本王不会为了所谓的宏图大业而允许本王的部下欺凌本王的子民!” 吕蒙情难自已地泪流满面。 “三天后,在汉阳城内闹市街头公开处决!”孔明挥挥手,一锤定音,“你们暂且退下吧!” 夏侯兰示意一下宪兵们,把甘宁拖了下去。 周瑜等人一起默默地向孔明行了一礼,迈着沉重无比的脚步离开了。 第541节皇帝也必须守法 当天晚上,有人找到孔明,为甘宁求情。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孔明的三夫人、当今天子、女皇帝刘慕。 孔明上上下下地看着刘慕:“夫人,据我所知,你跟甘宁好像没有任何交集吧?你怎么突然关心一个跟你素昧平生的人?” 刘慕虽然是“受命于天”的女皇帝,但在孔明面前,她就是孔明的妻子,她不敢对孔明有所隐瞒,面对孔明的询问,她支支吾吾一会儿,最终老实坦白了:“有人托我向你求情的。” “谁?” “杨子婧。” “杨青?杨青跟甘宁好像也没有任何交集吧?” “其实……杨青也是受人所托。” “谁?” “孔白。” “孔白?孔白跟甘宁好像也没有任何交集吧?” “其实……孔白也是受人所托。” “我靠!到底是谁?绕了一个又一个圈子,这是隔山打牛呢?还隔了好几座山!” “拜托孔白的人还能是谁?是她的夫君呗!” “欧阳四海?”孔明总算听明白了,“原来是这家伙啊!我懂了,这家伙以前是‘黄河瘟神’,甘宁以前是‘长江水鬼’,这两个水贼头子可以说是惺惺相惜、臭味相投,以前一北一南、未曾见面,如今都在我的麾下了,彼此久仰大名,自然混到一块去了。欧阳四海这厮还挺聪明的,先找他媳妇,让他媳妇找杨青,再让杨青找你,最后让你找我,一环套着一环,他跟孔白是夫妻,孔白跟杨青是闺蜜,杨青跟你是好友,你跟我是夫妻,啧啧啧,环环相扣。” “夫君,那个潘璋,确实罪不容诛,至于那个甘宁……”刘慕迟疑地道,“你真的要杀他?” 孔明斜眼看了一下刘慕:“你以为我在装腔作势?我告诉你,我非常清楚甘宁是个十分难得的将才,勇猛超群、有勇有谋,但我仍然要杀他!我必须要杀他!因为他犯了罪!夫人,你该不会认为潘璋杀几十个人是该死,甘宁杀一个人就是不该死吧?人命,是最宝贵的东西!杀几十个人、十几个人、几个人,必须伏法!杀一个人,也必须伏法!人命的价值不可计算!” 刘慕小心翼翼地道:“我是皇帝,我可以特赦他吗?” 孔明淡淡地道:“你是皇帝,但皇帝也必须守法!我早就规定了,永久废除大赦!当初,你和我成亲时,我请你弟弟不要大赦天下,今年的第一天,你登基即位,杨公他们向我提议大赦天下,我断然拒绝了!为什么呢?所谓的大赦,就是赤裸裸地践踏法律!皇帝拥有皇权,所以可以使用皇权进行践踏法律的大赦,为何?因为皇权凌驾于法律之上,然而,这是败坏国本、自取灭亡的道路!这个做法,这个思想观念,必须废止!第一步,就是废除皇帝原本拥有的可以随意赦免任何罪犯的权力!因此,没有什么大赦天下!因为,即便夫人你是皇帝,你也无权赦免任何违反法律的罪犯!” 刘慕呆呆地看着孔明。 孔明叹口气,他拉起刘慕的手,推心置腹地道:“夫人,你现在是女皇帝,你是刘氏的皇族帝胄,你是先帝(汉灵帝)的女儿,我想,除了你的弟弟,没有谁比你更加刻骨铭心地痛心大汉的衰败吧?别的不说了,就说你的哥哥、你自己、你的弟弟,明明是帝王家的子女,命运却如此悲惨凄凉,为何?就是因为汉室衰微。汉室为何会衰微呢?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刘慕肃然正色地道:“请夫君赐教。” 孔明道:“大汉之所以走向衰败,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先帝也就是你的父皇、我的岳父(汉灵帝刘宏)以及先帝的先帝(汉灵帝的上一任皇帝汉桓帝刘志)在位时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他们排斥忠良、亲近奸佞、卖官鬻爵、纵情声色、荒淫无度、横征暴敛、滥耗民力……不需要我多说,你是清清楚楚的,也不要怪我对你父皇、对我岳父不恭敬,这都是事实。昏君在位,奸佞当道,大汉怎么可能不乱?张角和他的两个弟弟为什么能够发动上百万人造反最终酿成导致天下大乱的黄巾之乱?很简单,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呀!大汉,只有明君在位、忠良当道,才能长久地太平、强大、兴旺,对不对?” 刘慕点点头:“对。” 孔明接着道:“可是,如何才能保证在位的一直是明君、当道的一直是忠良?这是一个大问题啊!皇帝脑子发昏,靠忠臣进谏规劝,能有多大效果?你父皇手下的忠臣还是很多的,可是,有用吗?臣子龙蛇混杂,靠皇帝分辨忠奸,能有多大效果?因此,必须要有一样东西,在皇帝之上!从而让皇帝不得不服从于它,让皇帝不得不遵从于它,让皇帝不得不受制于它,如此一来,皇帝的皇权受到了很大的限制,皇帝就不能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了。什么东西呢?就是——法!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都要遵守法律!只有这样,皇帝才不能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只有这样,才能杜绝出现昏君、暴君,从而败坏国家!用法律约束皇帝,看似损害了皇帝的权力和权益,但却对国家大大有利!国家一直长治久安、兴旺发达,皇帝也可以长久坐稳龙椅,国家要是受到败坏,天下大乱、分崩离析、民变蜂起,皇帝的龙椅还能坐得稳吗?就比如你的父皇,他在位时没人、没有法律约束他,他可以尽情地干他想干的事情,看起来,他是多么逍遥自在,他的皇帝当得多么快活,尽情地享受着无拘无束的皇权,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你父皇不受拘束地胡作非为,不但给大汉埋下了祸根,还给他自己的子女们埋下了祸根!他可曾想过,正是他的胡作非为,导致他的子女们一个比一个悲惨凄凉!因此,用法律约束皇帝,既对国家大大有利,也对皇帝本人大大有利。夫人,你听明白了吗?” 刘慕虽然难以完全理解和消化孔明的这番蕴含着超时代思想观念的话语,但她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的丈夫是正确的,她眼明心亮地、满眼崇拜地看着孔明:“夫君,你说得非常正确!” 孔明笑了笑:“所以,你和我都要以身作则地身体力行。你虽然是皇帝,但你也要遵守大汉的法律,你是没有可以违反法律、可以随意赦免罪犯的权力的!因此,你无权特赦甘宁!” 刘慕点点头,她长长地叹息一声:“我懂了。” 即便女皇帝亲自出面求情,孔明也没有改变处决甘宁的决定。 第542节令人烦恼的烫手山芋 三天后,汉阳城内的闹市街头,万人空巷、人山人海。 众目睽睽之下,几百个盔甲森然、表情肃穆的宪兵押着一百多个死囚来到已经被设立的临时刑场,众死囚里,一个是甘宁,一个是潘璋,其余都是潘璋的亲信部下。即将被处决的死囚们有的面如死灰、恐惧丧胆、浑身瘫软,包括潘璋本人在内,有的呼天抢地、拼命挣扎,有的肝胆俱裂、拼命求饶,有的神色麻木、绝望等死,唯独甘宁表情平静,平静中带着悲壮。 第一个被斩首的是潘璋,随着夏侯兰把手中斩字令牌一掷,刽子手大刀一劈,当即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接下来一批接着一批被斩首的是潘璋的亲信部下,现场血水遍地、人头乱滚,场面骇人。 最后一个被斩首的是甘宁。跟潘璋不同,很多人过来为甘宁送行,为首两人正是吕蒙和欧阳四海。吕蒙泪水涔涔而落,他紧紧地抱着甘宁的双肩,久久地不肯松开手,悲痛得完全说不出话来,欧阳四海端着一碗烈酒,叹息一声,把酒碗递到甘宁的嘴边:“兴霸兄,请用。” 甘宁释然地笑了笑,他先看向吕蒙:“子明大哥,我下辈子还跟你。” 吕蒙顿时泣不成声。 甘宁再看向欧阳四海,他咧嘴笑道:“子淼兄,没能找机会跟你好好地切磋一把,真是遗憾啊!当年,我纵横长江,你称霸黄河,早就听闻你的‘黄河瘟神’恶名,一直心痒痒着,一直想要跟你较量较量呢!要是殿下的那条大运河早点儿修好,说不定我就从长江跑去黄河会会你了!” 欧阳四海纠正道:“不是恶名,是威名。” 甘宁大笑着啐了欧阳四海一口:“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水贼能有什么威名,就是恶名!” 欧阳四海也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眼里浮出泪花:“下辈子再较量吧!到时候,大运河肯定也已经修好了。咱们说好,黄河还是我的地盘,长江还是你的地盘,至于大运河属于谁,就看谁更厉害了!” “好啊!一言为定!”甘宁爽朗长笑着把酒碗里的烈酒一饮而尽,“痛快!”他大叫一声,然后重新看向吕蒙,十分动情地道,“子明大哥,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教诲,真的对不起。” “兴霸……”吕蒙声泪俱下地抱住甘宁。 欧阳四海忍住眼泪,他看着甘宁,真诚无比地道:“兴霸,你放心,你走后,我和子明将军会好好地照顾你的家人的,你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你的子女就是我们的子女,你的妻妾就是我们的……姐妹。我们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欺负,我们会帮助他们,平安地生活。” 甘宁笑了笑:“多谢了。” 夏侯兰声音不高地在不远处提醒道:“时辰到了。” 甘宁看向围观人群,看到了周瑜、程普、黄盖、凌统、蒋钦、徐盛等原江东军的将领,他凛然正色地道:“诸位兄弟!殿下杀我,是我罪有应得!还望你们以我为教训,引以为戒!我已经想通了,殿下杀我,是对的!我确实该死!我只是悔恨,悔恨自己没能早点儿想明白,不能为殿下这样的真正的明主尽忠效力了!诸位,甘宁告辞了!”他神色从容、镇定、慨然。 周瑜等人纷纷潸然泪下。 欧阳四海擦了擦眼泪,拉开涕泪交流的吕蒙。 夏侯兰拿起最后一块斩字令牌猛地一掷,大喝一声:“斩!” 站在甘宁身后的刽子手当即大刀一劈,一腔热血随之冲天飞扬。 杀了甘宁这员勇将、猛将、斗将,自然非常可惜,但又不得不杀,于是,孔明在接下来连续好几天都是闷闷不乐的。 还有一件事让孔明烦恼不已,就是那个来自罗马帝国的“烫手山芋”。 孔明不方便拒绝塞维鲁皇帝的“好意”,他当然不是惧怕罗马帝国,也不是好色想要“开洋荤、吃西餐”,他只是担心惹恼了塞维鲁会让他的海上丝绸之路更加地不顺,毕竟,贵霜帝国的波调已经在对海上丝绸之路暗中地使坏了。罗马帝国也好,贵霜帝国也好,孔明压根不在乎别的,他只在乎罗马帝国、贵霜帝国以及安息帝国等海外异国的金币,光是冲着海上丝绸之路带给他的滚滚的金币,他也是不能拒绝朱丽娅米莎的。 “哎,老子还真的要娶第十个老婆并且还是一个白人洋妞?”孔明无可奈何地仰天长叹。 “夫君!”蔡琰一阵风地跑过来,她的表情和神色就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好奇妙哦!” “什么好奇妙?”孔明一头雾水。 “美。”蔡琰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美’这种东西真的好奇妙啊!我听说在罗马古代(其实是古希腊时期),很多圣贤专门研究一门叫做‘哲学’的学问,哲学的一个分支就是专门研究美的。我在知道这个后,感到非常奇怪,美也可以研究吗?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美真的是学问啊!” “夫人,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孔明无奈地道。 蔡琰一脸的心驰神往:“朱丽娅虽然是西方的白人女子——夫君你跟我说过的,在亚洲东部,住着我们这些东方的黄人,在欧洲和亚洲西部住着西方的白人,还有在一个叫非洲的地方住着黑人——夫君,朱丽娅可是白人哎,她长着白色的皮肤,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这种长相,乍一听,就像我们汉人传说中的妖精鬼怪似的,可是,她却很美呀!就算以我们汉人的审美观点去看,她也很美啊!由此可见,美是全世界都相通的,西方人觉得美的东西,我们东方人也会觉得美,我们东方人觉得美的东西,西方人也会觉得美。难怪哦,那个盖塔看上了大乔,大乔在我们东方人看来,是大美女,在西方人看来,也是大美女,你说奇妙不?” 孔明干笑两声:“夫人,你都快成美学家了。” 蔡琰显得激动热烈无比:“夫君,你不知道,我在研读了那些罗马古代(其实是古希腊时期)的文化书籍后,发现真的真的好奇妙,罗马古代就跟我们的春秋时期一样,圣贤辈出、百家争鸣,其精彩程度完全不逊于我们的春秋时期甚至更胜一筹,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就好像我们的孔圣人、孟子、荀子、老子、韩非,但他们还有阿基米德、毕达哥拉斯、欧几里得等理工大师,我们却只有一个墨子,由此可见,我们东方人在探索……自然科学是吧?你说过这个词的,我们东方人在探索自然科学这件事上确实大大地不如西方人,难怪夫君你一直不遗余力地引进他们的理工人才,不过,他们好像在军机和谋略上不如我们,我们出了孙子、孙膑、吴子(吴起)、鬼谷子等兵法大师,但他们好像没出这方面的著名大师,难怪,那个希腊最后被罗马灭掉了,文化再繁荣发达,没有强大的武力进行自保,也只是镜花水月。” 孔明笑道:“夫人,睁眼看世界很奇妙吧?我跟你说过的,世界很大很大的,世界也是非常非常奇妙的。” 蔡琰拉起孔明的手:“走!” “去哪儿?”孔明大惑不解。 蔡琰嗔怪道:“人家朱丽娅都来到我们大汉这么多天了,你也没去看看人家,不跟人家好好地接触接触、交流交流,一来,于礼不合吧?二来,你们俩这么陌生,还怎么喜结连理?” 孔明冒出一头热汗:“夫人,这个……你怎么跟媒婆似的?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她的?” 虽然孔明嘴上说着不要,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在蔡琰的“生拉硬拽”下,他还是前去见了朱丽娅。 第543节“为国献身” 云台宫里住着众夫人的地方早已堪称一片“鸡犬不宁”,孔明过去刚看一眼就吓了一跳,他看到甄宓、刘慕、杨青、曹英、祝融儿、乌朵雅、孙仁、樊欣正在打打闹闹着,个个穿着罗马的女式长裙,尽皆嘻嘻哈哈,她们身上的罗马服饰让她们深感新奇并且爱不释手,毫无疑问,不管在哪个朝代、时代,女人对漂亮衣服都是充满狂热的喜爱的,这种热爱完全就是写在基因里的。现场众女子里,只有一人穿着汉服,就是朱丽娅,她跟甄宓等人正好反过来,甄宓等人热烈无比地穿着罗马衣服,她热烈无比地穿着汉服,但双方的心情和原因完全一样。朱丽娅非常热情地拿着她从罗马带来的衣服、各种首饰、各种化妆品什么的跟甄宓等人分享。 朱丽娅和甄宓等人虽然语言不通,文化思维和生活习惯也不同,但她们都是女人,尽管一方是西方罗马人,一方是东方汉人,天性却是完全相通,都喜欢漂亮衣服、首饰、化妆品。 “哎呀!这是什么呀?”孙仁用双手捂着眼睛,她在近乎大呼小叫,“羞死了!快拿走!” 甄宓、刘慕、杨青、曹英、樊欣也满脸通红地纷纷移开眼光,只有祝融儿和乌朵雅继续嘻嘻哈哈。 孔明看到朱丽娅正在端着一个来自罗马的小雕塑,她非常迷惑不解地看着犹如炸开锅的刘慕等人。 看到那个小雕塑,孔明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那是一尊很小的维纳斯(不是后世的那个断臂维纳斯),雕塑水平极高,它充分地表达出了人体之美,身材端庄秀丽,肌肤丰腴,面庞美丽匀称,鼻梁高挺,前额平坦,下巴丰满,可以说是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毫无疑问,这尊雕塑具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但关键在于——这尊雕塑没怎么穿衣服,只有散落的长裙犹抱琵琶半遮面般地遮住下半身,上半身完全裸露,就像一个刚刚起床的、神态慵懒的少妇。 罗马文明继承了、延续了、发扬了古希腊文明,众所周知,古希腊文明极度发达、极度开明,对人体的美也是将其发挥得淋漓尽致,古希腊绝大多数雕塑都是充分地展示人体之美,罗马的艺术雕塑也带着浓浓的这种古希腊风格。朱丽娅是想要跟她的异国新朋友们分享她的珍藏,但她把这玩意儿掏出来放在此时的大汉境内,简直就是一滴水落进了一锅沸腾的油里。 祝融儿原是南中彝人,乌朵雅原是漠北胡人,她们的思想自然没有刘慕等人那么“保守”。 “瞧瞧你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孔明咧嘴笑道,“这叫艺术!懂吗?只有满脑子猥琐思想的人才会觉得它羞耻。这尊雕塑不美吗?人也是美的一部分,人家罗马人在这方面可是远远地走在我们前面,我们要向他们学习呢!” 蔡琰捂着嘴笑道:“是啊,夫君说得对呀,女娲造人,赐予了我们这具身体,女娲赐予我们的身体难道不美?人家罗马人就是认识到了这一点,从而充分地发现人的身体的美妙。” 刘慕面红耳赤地啐了孔明一口:“拉倒吧!还艺术呢?分明就是伤风败俗!朕坚决不准你把这种东西在大汉境内进行推广,听明白了没有?” 孔明耸耸肩:“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在大汉境内推广古希腊、罗马的这种“人体艺术品”,毕竟这东西会对华夏的传统思想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慎重一点比较好,步子不能迈得太大。 “夫君过来看望十妹了?”众夫人围聚上来嘻嘻哈哈地拿孔明和朱丽娅开涮,七嘴八舌: “夫君真的好有本事哦,不但揽尽大汉的佳丽,还把魔爪伸到万里之外的罗马了,啧啧!” “你们说,贵霜王和安息王会不会也给夫君送来贵霜的、安息的美人啊?” “有可能哦!夫君,你要不要礼尚往来呢?”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两国之间进行和亲嘛!朱丽娅就是罗马的王昭君呗!” “哈哈,朱丽娅比我小两岁,我以后终于可以当姐姐啦!” “朱丽娅的个子好高哦,比我们高多了,跟夫君差不多一样高,罗马人是不是天生就比我们汉人高一头啊?” “我觉得朱丽娅最漂亮的是她的眼睛,蓝色的,就像大海,就像两块蓝宝石,好奇妙哦!夫君,蓝眼睛看东西时看到的色彩跟我们黑眼睛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我好羡慕朱丽娅的皮肤哦,白白的,真是气死人了!我们汉女为了皮肤白,费尽心思,人家罗马姑娘天生就是白皮肤……” “我觉得朱丽娅的棕色头发也比我们的黑色头发要好看多了,我也想有棕色的头发哎!” “姐妹们,我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夫君和朱丽娅生出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是白皮肤,还是黄皮肤?是棕头发,还是黑头发?是蓝眼睛,还是黑眼睛?” “哈!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有趣啊!夫君,你快跟朱丽娅生个孩子给我们看看!”…… 孔明听得冒出一身热汗:“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他看向朱丽娅,朱丽娅显得落落大方地微笑着向孔明行了一个罗马的西式礼仪,就跟祝融儿、乌朵雅当初一样并不过于害羞。 孔明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蔡琰说的是对的,马尔尼也没有撒谎或吹牛,朱丽娅确实长得很美丽,她是典型的西方白种美人,身材高挑而匀称,皮肤白皙而细腻,线条柔和的瓜子脸,鼻梁高挺、下巴微翘,曲眉丰颊、靡颜腻理,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更是流波送盼、楚楚动人,整个人风姿绰约、窈窕娉婷。 “好吧,为了罗马的金币,本王‘为国献身’吧!”孔明在心里正气凛然地打定了主意。 接下来,孔明跟朱丽娅在附近的一处凉亭里进行了第一次“约会”。 这场“约会”非常尴尬,因为两人语言不通,必须要有蔡琰这个翻译在场,于是,蔡琰成了合乎情理的、不可避免的“第三者”。三人在坐下后,朱丽娅显得若无其事,孔明在她对面如坐针毡,身体不停地扭来扭去,蔡琰在旁边竭力地忍住笑,她觉得这一幕实在很有趣。 在磕磕碰碰地进行互相自我介绍后,孔明知道朱丽娅比他小五岁,难怪孙仁会说朱丽娅比她小两岁,她以后可以当姐姐了(孙仁比孔明小三岁),但西方人发育得早,所以个子高。 “朱丽娅,”孔明迟疑而真挚地问道,“你愿意嫁到大汉来吗?” 朱丽娅笑着点头:“愿意啊,我在从罗马出发前就已经知道了,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孔明诧异地看着朱丽娅,他非常诚恳地道:“朱丽娅,你可要想清楚啊,这里不是罗马,这里的一切都跟罗马不同,人如果一下子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肯定会感到很不习惯的,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慢慢适应,大汉和罗马毕竟相距太遥远了,虽然你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再回罗马,但肯定很困难,也许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八年才能再回一次。你的亲人也不在这里,对不对?你……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吗?我不希望你是被迫的、被逼的、身不由己的,我是绝对不会勉强你的,我尊重你自己的想法和意愿。” 朱丽娅在听完蔡琰的翻译后,显得十分达观、满不在乎地道:“谢谢您的关心,实际上,您完全想多了,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大汉。您的这位二夫人对罗马充满兴趣,我也对大汉充满兴趣。在真的来到大汉前,我就非常陶醉于阅读来自大汉的书籍,我早就想要来到这个位于遥远的东方、神秘而美丽的国家了。我根本就不想罗马,我不喜欢那里,离开罗马、来到大汉对我而言,其实是一种逃离、一种解脱。来到大汉并且长久甚至永久定居在这里,我是非常愿意的,至于能不能再回罗马,我无所谓,反正我在罗马也没有什么真正的亲人了。另外,关于我在这里的生活,我很有信心可以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您看,我和您的几位夫人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大汉虽然跟罗马完全不同,但大汉也是非常好、非常美丽、非常富饶的地方呀,我在这里为什么会住得不好呢?难道您不愿意以后照顾好我吗?” 孔明在听完蔡琰的翻译后,他感到有些迷糊。经过仔细询问,孔明得知,罗马帝国现任皇后是塞维鲁皇帝的第二任妻子,名叫尤利娅多姆娜,多姆娜有两个妹妹,二妹是尤利娅玛伊莎,三妹就是朱丽娅米莎,从三人的姓名上不难看出,她们不是同父同母的。多姆娜和玛伊莎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姐妹,多年前,二人生母去世,其父续娶了一个女子,该女子已经嫁过人并且丈夫已经去世,她在嫁给多姆娜和玛伊莎的父亲时,带着跟前夫生下的一个女儿,就是朱丽娅米莎。因此,朱丽娅米莎和尤利娅多姆娜、尤利娅玛伊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的生母不是她的两个姐姐的生母,她现在的父亲只是她的两个姐姐的生父,而不是她的生父,她只是在名义上是“罗马帝国皇后的三妹”,另外,她的生母在几年前也去世了。 朱丽娅在罗马没有真正的直系亲人,她的生父和生母都已经去世,她现在只有一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继父和两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并且,她的继父已经第三次娶妻了。毫无疑问,朱丽娅在这个家庭里过得并不好,继父以前还算照顾她,但现在已经“人走茶凉”,两个姐姐都看不起她,都经常欺负她,最麻烦的是,塞维鲁皇帝的长子卡拉卡拉经常骚扰她(卡拉卡拉是塞维鲁跟前妻所生,跟朱丽娅的大姐、现任罗马帝国皇后尤利娅多姆娜没有血缘关系,并且朱丽娅和多姆娜也没有血缘关系)。塞维鲁之所以把朱丽娅送过来,共有三个原因:第一,为了加强罗马和大汉、他和孔明的关系;第二,朱丽娅不是他的皇后多姆娜的亲妹妹,“送到万里之外没什么可惜的”;第三,卡拉卡拉在打朱丽娅的主意,虽然卡拉卡拉和朱丽娅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朱丽娅在名义上的大姐是卡拉卡拉在名义上的母亲,真要发生什么“儿子侵犯了母亲的妹妹”这种事,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巨大的丑闻。塞维鲁为了防止发生这种“宫廷丑闻”,索性“化腐朽为神奇”,把朱丽娅送到万里之外的大汉来了。 “靠!这一家子人彼此之间的关系还真够复杂!”孔明听得稍微有点乱,但也听明白了,顿时,他情不自禁地对朱丽娅产生了一些同情和怜惜,不过,他看得出来,朱丽娅性格乐天,就算家庭不幸,她也看得很开,为了躲避两个姐姐和那个卡拉卡拉,她直接跑到了万里之外。 孔明看着朱丽娅,点点头:“好吧,既然你愿意来到大汉,我们自然非常欢迎你,并且我们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让你在这里有一个温暖的新家。” 第544节知夫莫若妻(1) 朱丽娅在听完蔡琰的翻译后,皮肤白皙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显得很羞涩地说了句什么。 孔明纳闷地看向蔡琰,他觉得朱丽娅在听完他的这句真心诚意的客气话后不应该是这个表情,也不知道朱丽娅说了什么。 蔡琰显得很若无其事地道:“夫君,我在翻译完你说的话后,顺便帮你向她求了一下婚,她同意了,她说她愿意嫁给你,她在罗马早就听说过你的那些光荣事迹了,她说她很仰慕你。” 孔明顿时急赤白脸:“夫人,你这也太自作主张了吧?你摆明欺负我不懂拉丁语,是吧?” 蔡琰捂嘴而笑:“马尔尼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要返航回罗马了,你也该抓紧时间了。好啦,夫君,别装腔作势了,你又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小男生,爽快点吧!”她脸上带着一种鄙夷。 孔明无可奈何,他只能又双叒叕次“身不由己”,他已经想过了,这次实在没办法找人接盘,只能自己搞定。 当晚,夤夜时分,云台宫内,蔡琰的寝室。 油灯下,蔡琰揉揉眼睛,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合上了一本拉丁文版的来自罗马帝国本土的关于罗马的风土人情、物产、地理、历史、文化的书籍,怀着对那个遥远文明的憧憬、好奇和初步睁眼看世界的喜悦、新奇以及对世界之大、世界之奇妙的感慨惊叹,准备休息了。就在这时,一名婢女走过来:“夫人,外面有位客人来找您。” “客人?”蔡琰略感意外,“这么晚了……快点请她进来吧!”她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但可以肯定是女的,能在深更半夜里来到蔡琰这里的男人就只有孔明一个,但孔明今晚不在。 几分钟后,几个人缓步而来,蔡琰立刻认出了为首者,她笑着走上前迎接:“大乔妹妹?” 来者正是大乔,两个她的婢女跟在她身后,她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孙俊,身后一名婢女怀里抱着同样已经睡着的孙倩。 “二亲王妃……”大乔神色间带着一丝胆怯,她轻轻地咬着嘴唇,似乎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什么二亲王妃,又拗口又生分,叫我琰姐姐就好了。”蔡琰笑道。蔡琰比大乔大三岁。 大乔低下头,轻声地道:“二……琰姐姐,真的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我太冒昧了。” 蔡琰笑着摇摇头,拉起大乔的手:“说这话多见外,咱们不是好姐妹吗?”她冰雪聪明,已经看出大乔这么晚来到她这里绝对不是为了串门和唠嗑,心里有数的她热情地招呼道,“孩子这样被大人抱在怀里睡觉,多不舒服啊,快,放到房间里的床榻上。阿雪、阿月,你们俩立刻给我房间里增加两个小床榻,还有被褥和孩子用的东西。”她吩咐现场的她的两个婢女。 “是,夫人。”两个婢女立刻忙碌起来。 蔡琰笑容满面地把大乔拉进她的寝室里:“殿下今晚不会来我这里,我一个人好寂寞呢,你正好过来陪我一起睡。”她看向大乔的两个婢女,“隔壁房间是空的,你们就去那里休息吧!” 大乔的两个婢女看了一下大乔,看到大乔点头,她们一起行了一礼,退出了蔡琰的寝室。 在蔡琰的婢女们把一切都布置妥当后,蔡琰让她们也退了出去,房间里只有蔡琰、大乔,以及在两张小床榻上睡熟的孙倩、孙俊。蔡琰拉着大乔在大床榻边坐下,轻柔地握着大乔的双手,眼神和语气都很温和地道:“好妹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吧,我会帮你的。” 大乔显得心神不宁,她的眼神和表情里带着一种混合着惶恐、紧张、害怕、赧然、畏缩、忧愁的目光和神色,在犹豫了很长时间后,她显得难以启齿地、声音很低微地道:“琰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请求一下殿下。” “请求他什么?”蔡琰听得十分惊讶。 大乔咬了咬嘴唇:“请求他……不要把我送去罗马。” “什么?”蔡琰顿时吃了一惊,“有这回事?”她随即想到了什么,“你是说……那个盖塔?”蔡琰知道盖塔对大乔一见钟情的事,也知道盖塔希望孔明把大乔“赠送”给他带回罗马的事。 大乔轻轻地点点头:“那个盖塔多次找我,向我……”她低下头,垂着长长的睫毛,“表白。他说他希望我跟他一起前去罗马,嫁给他,做他的妻子,他说他以后会让我当上罗马的皇后,但我根本不想到那个万里之外的国家,我对那个盖塔也没有任何感情。”她眼中闪烁起泪花,显然,她又委屈又悲伤,并且带着一种恐惧,“其实,真要身不由己地听命于人,嫁给那个盖塔也就算了,可让我前去那个万里之外的罗马,我是真的做不到呀!我不想离开我的家乡,我不想离开我的爹娘和我的妹妹,还有琰姐姐你,还有大家、我身边的所有的人,我一想到前去罗马,一想到以后在罗马的生活,我就不寒而栗,在那个遥远得就像天涯海角的国家里,在那么多的罗马人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汉人,孤零零的,形单影只,这种孤单感,太可怕了,身边连一个熟悉相识的人都没有,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满眼都是陌生的面孔,满耳都是完全听不懂的异国语言,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生活方式、生活环境跟这里也是截然不同,我……我会害怕的,我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根本没有安全感,我会日日夜夜地思念你们大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次看到你们……罗马,实在太遥远了!远得我离开你们、前去那里,就跟和你们从此阴阳相隔简直没有区别,完全天各一方,甚至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她说着说着,一直被她压制在内心里的情绪慢慢地从内心里流露出来,眼泪也慢慢地涌出来。 蔡琰笑起来:“傻妹妹,既然你不愿意去罗马,也不愿意嫁给那个盖塔,那你烦恼什么?又没人逼你去、逼你嫁。” 大乔抬起头,瞪大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蔡琰:“殿下不是……” “不是什么?”蔡琰看着表情剧烈变化的大乔,“殿下难道逼你去罗马、逼你嫁给盖塔?” 大乔眼神动了动,似乎陷入了某种迷茫和困惑的不确定中。 蔡琰意识到了什么,她神色很认真地道:“好妹妹,我听你的意思……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你必须去罗马、必须嫁给盖塔?” 大乔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蔡琰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好妹妹,你肯定是被人骗了!我可以确定,那个对你声称‘你必须去罗马、必须嫁给盖塔’的人绝对不是殿下的人。” 大乔惊讶地看着蔡琰:“真的?” “当然!”蔡琰非常确定,“殿下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的!” 大乔紧紧地握住蔡琰的手,急切地问道:“琰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呢?” 蔡琰露出一个十分自信的笑意:“你难道忘了?我在他九岁时就认识他了!这么算一算,已经过去整整十八年了!我认识他十八年了!我还不了解他?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 大乔顿时有些激动和喜悦,但她随即转念一想,陷入迟疑和犹豫:“可是,那个人说的非常有道理。罗马,是一个跟我们大汉一样强大的国家,跟这么一个强大国家保持友好关系,对大汉、对殿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别的不说,殿下的海上丝绸之路就非常依赖罗马,要是跟罗马交恶,殿下的损失可是非常巨大的,还有,盖塔是罗马皇帝的小儿子,罗马皇帝只有两个儿子,因此,盖塔有着很大希望战胜他的哥哥,成为罗马的下一任皇帝,殿下自然需要千方百计地拉拢盖塔,跟盖塔保持友好关系,从而让盖塔和以后的罗马更加地亲近大汉、亲近他,继而给殿下带来更多的好处。琰姐姐,我虽然不懂军国大事,但我也完全听得出来,这确实很有道理呀!”她轻轻地叹口气,“殿下为了这么重大的军国大事,把我嫁给盖塔为妻,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更是理所当然的。大汉四百多年来,多少公主被大汉皇帝嫁给了异族胡人啊!还有这二十多年来的天下大乱、群雄混战,哪个诸侯不是把女人当成礼物互相送来送去的?殿下把我嫁给盖塔,盖塔会很高兴,殿下不把我嫁给盖塔,盖塔会很不高兴,殿下肯定要把我嫁给盖塔的,他怎么可能会因为我不愿去罗马就不把我送去罗马,从而惹恼盖塔,继而让他承受重大的损失呢?我跟殿下操心的军国大事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说到底,我又不是他的……” 大乔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有点“跑题”,连忙停住说话,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第545节知夫莫若妻(2) 蔡琰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故意问道:“你又不是他的什么?” 大乔顿时满脸绯红:“琰姐姐不要逗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殿下治下的一个普通的女子,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当然有权把我嫁给任何人,我也肯定是要服从他的安排的。” 大乔的这番话说得隐约地带着一丝辛酸,当初,在江东,在江东孙氏政权还存在的时候,她是孙策的妾,虽然是妾,但孙策只有一妻一妾,因此她在江东的地位是非常高的,但如今,江东孙氏政权已经不存在了,江东也一分为二,荆东四郡并入刘备的地盘,扬州六郡(现在已是扬州七郡)并入孔明的地盘,并且孙坚、孙策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此一来,在汉东的大乔自然不再是什么“主母贵妇”,她没有公公和婆婆,也没有丈夫,只是一个独身的寡妇,她的至亲只是她的一女一儿、她的父亲乔国老和母亲乔国太、她的妹妹小乔,以及妹夫周瑜。在大乔的这些亲人里,唯有周瑜在汉东拥有着非常高的地位,周瑜地位高,自然带动了小乔,小乔自然带动了大乔。靠着这一层关系,大乔在汉东的生活自然是衣食无忧,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已经“过气”,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汉东毕竟是汉东,不是江东。 跟大乔关系最亲近的女子自然是小乔,接着就是孙仁,再接着就是蔡琰,因为她跟蔡琰有着共同的音律爱好,经常一起探讨音律、琴箫合奏,因此,两人关系非常亲密。按照常理,大乔在这件事上应该去找孙仁帮忙,毕竟,蔡琰是孔明的夫人,孙仁也是孔明的夫人,并且,孙仁跟她的关系要比蔡琰跟她的关系更紧密,但是,出于某些幽思顾虑,她选择了来找蔡琰。 蔡琰收起笑意,她表情变得认真、严肃同时带着一丝怜爱地摇摇头:“好妹妹,你真的不了解他,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伸出手抚了抚大乔的脸颊,“我能向你保证这一点。” 大乔惊讶而好奇地看着蔡琰:“琰姐姐,殿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蔡琰伸个懒腰:“哎,我们不要坐在这里了,跟我一起进被窝吧,我早就想要进被窝了!” 大乔稍微犹豫一下,跟着蔡琰一起躺下,她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太不把自己见外”,但她知道蔡琰本来就打算要休息了,自己也不能“强迫”蔡琰不睡觉陪着自己一起坐着对话。 蔡琰侧卧在大乔的身边,眨眨眼:“大乔妹妹,我听仁妹妹悄悄地说过,当初,我夫君前去吴城接收扬州六郡和原江东文武高层的归顺,你……曾经跟他在深更半夜里共处一室?” 大乔一下子面红耳赤、满脸红霞:“这个阿仁,可真是一个大嘴巴!她怎么可以把这种丢脸的事情到处说呢?也不怕坏了殿下的名声!” 蔡琰忍住笑:“哎哟,我的好妹妹,你可是天下第三美人呢,不知道多少男子做梦都想能有这种好事呢,我夫君跟你在深更半夜里共处一室,传出去怎么就坏了他的名声呢?明明是他沾了你的光嘛!再说了,他根本从来就不在乎他的名声。放心吧,仁妹妹没有‘到处说’,她只是偷偷地告诉了我和另外几位亲王妃而已。不过,我最关心的是——好妹妹,你悄悄地跟姐姐说句实话,他跟你单独相处时有没有趁机对你做出什么……坏事?”她有点吃吃地笑着。 大乔脸上红晕不减,她记得,孔明当时对她“做出坏事”了,抱了她,还亲了她的额头,但孔明当时是把她当成孙仁的,所以不算对她“做出坏事”,因此,她坚定地摇摇头:“没有,殿下他当时就像柳下惠一样,只是坐在我旁边,仅此而已。” 蔡琰笑道:“你是不是很惊讶?” 大乔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点点头:“嗯……我确实很惊讶,琰姐姐,我可以跟你说实话,以殿下他的身份和地位,他当时如果想对我做出什么,我是不会更不敢拒绝和反抗的,并且,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毕竟,他已经是江东的新主人了,他拥有随便对我做出什么的权力。” 蔡琰叹息一声:“好妹妹,所以啊,我说你不了解他,他真的与众不同,你说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可拉倒吧,你太抬举他了!你看他娶了多少个妻子啊?足足九个!并且马上还要娶第十个!虽然不能说多,但确实也不少。妹妹你长得天姿国色,他又是个正常的男人,他肯定对你动心,对你怀有某种正常的想法,只是,他不会勉强你。既然你当时是身不由己、是被逼的、是被迫的,不是心甘情愿的,他自然不会碰你。你可以说他骄傲,但他的意志力确实是一般人远远比不上的,他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以及最有魄力的男子。你是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会勉强你?因为,他从来不会勉强任何人。” 大乔听得非常惊奇:“殿下他是天下最有权力的人,却从来不会勉强别人?这真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蔡琰点点头:“是啊,在我完全了解他前,我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但我现在已经完全了解他了。无数的人说他是明君、圣君,其实,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明君、圣君,他身上有着一个古往今来那些明君、圣君几乎没人有过的东西,就是——尊重别人。是的,他尊重别人,他尊重别人的想法、意愿、人格、尊严,他在乎别人的感受。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得、这么可贵、这么令人感动的品德,可他就是有。你看,包括我在内,他足有九个夫人,众夫人的性格是各不相同的,彼此之间还多多少少地存在着一些矛盾,但是,所有夫人对他都是充满爱慕的,都是对他死心塌地的,都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因为他尊重我们,他把我们当成爱人,而不是他的附属品,他在乎我们的想法和意愿。你看民间夫妻,就是这种单纯的关系,可是,王公贵族的夫妻就不同了,因为丈夫拥有着很大的权力,所以丈夫可以不在乎包括自己妻子在内的别人的想法和意愿,这使得他们的妻子对他们没有多少爱慕,只有敬畏乃至惧怕。然而,他不同,他跟那些有权有势者完全不一样,他就算掌握着天下最大的权力,却仍然非常尊重别人的想法和意愿。包括我在内,他的夫人们可以对他发火,可以冲他撒气,可以跟他吵架,可以把他骂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甚至揪他的耳朵、抬脚踹他,他也只是无可奈何,绝对不会拿出汉东亲王的权势威逼我们服从于他。好妹妹,你现在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了吧?既然你如此不愿意嫁给盖塔、前去罗马,他怎么可能逼你嫁、逼你去?” 在稍微地顿了顿后,蔡琰轻轻地叹息一声:“自古以来,男女关系就是男尊女卑,尤其无权无势的女子在有权有势的男子的眼里,跟一只羊、一张凳子是没区别的,只是一样物件而已,于是,他们心安理得地把女人当成东西物件送来送去、换来换去,刘备投宿猎户刘安家中,刘安杀妻割肉招待刘备,因为刘安的妻子在刘安的眼里跟一只羊没什么区别,再比如,曹操有个勇武超群的儿子,叫曹彰,曹彰某日看到一匹好马,很想得到,但马主人不愿割爱,曹彰便让对方在自己的妻妾里挑选一人交换那匹好马,因为曹彰的妻妾在曹彰的眼里就只是一样东西而已。好妹妹,当初你嫁给孙伯符,其实是身不由己的吧?当年,孙伯符和周公瑾率军攻破庐江郡皖城,看到了你和你妹妹,他们哥俩就把你们姐妹俩一人一个地分了,对吧?但在殿下这里,他从来没有干过那种强迫别人的事,他的每位夫人都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他的,没有任何一个是被迫嫁给他的,因为他尊重别人,在乎别人的感受,所以,他绝对不会把人当成礼物送给别人,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既然你不愿意,他就绝对不会勉强你、逼迫你。” 第546节美貌带来的祸 大乔听得呆住了,半晌后,她幽幽地叹口气:“琰姐姐,你说得好精辟啊!你让我想起伯符了,我嫁给伯符为妾整整八年,他对我很好,也很呵护我、爱惜我,但他跟你说的一样,作为一个有权力的男人,他不太喜欢别人有违逆他的想法和意愿,他只需要服从,包括他的臣属,包括他的妻妾,比如我,在他面前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说出什么让他不高兴的、生气的话,他呵护我、爱惜我的前提就是我不能有违逆他的想法和意愿,我必须要服从于他。”她忍不住感叹一声,“汉东亲王殿下,真是一个古今未见的奇男子啊!琰姐姐,你好幸福啊!” 蔡琰笑了笑,她随即想起了什么:“对了,大乔妹妹,伯符将军离世已经很久了,你也已经守寡很久了,你就没想过再嫁吗?我可是听说,好多人追求你呢!比如陆逊的那个副手、三妹的那个堂哥,叫做……杨江是吧?还有我的那个弟弟蔡晨,也对你……”她笑嘻嘻地道,“令尊也打算给你再找一个好人家的。” 大乔脸色微微一沉,有些不高兴地道:“我爹完全就是一厢情愿,我才不睬他,我感觉他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把我作为工具为他提高身份的心思,当年,他把我嫁给伯符,把我妹妹嫁给公瑾,使得他在江东风光无限,地位甚至可以比得上吴国太,如今,江东已经不存在了,伯符也离世了,公瑾虽然在汉东拥有很高的地位,但公瑾毕竟出身于江东,于是,我爹费尽心思地想把我嫁给汉东的高层人物,让他在汉东就像当初在江东一样风光无限,为了这件事,我已经跟他吵了好几次了。” 蔡琰诧异地道:“这么说,你不想再嫁了?好妹妹,你现在才二十八岁啊,难道要守寡一辈子?那多可怕呀!” 华夏自古以来对女子都是比较宽容的,女子可以出门,可以前去公共场合,可以跟男子交往,最重要的是,可以跟丈夫离婚继而再嫁或者在丧夫后改嫁,新丈夫是完全不会嫌弃的。根据史书记载,三国鼎立时期,由于连年战乱导致天下人口锐减,于是,曹魏朝廷颁布法令,要求各郡征集寡妇,对寡妇们赐予钱财物资,分派到妇女较少的地区,从而与当地男子婚配,继而生育子女,以此增加人口。曹魏名臣杜畿和另外一名曹魏大臣赵俨曾经在这件事上发生严重的矛盾,杜畿当河东郡太守时征集到的寡妇数量很少,因为他只征集真正的寡妇,后来,赵俨当河东郡太守,征集到很多寡妇,因为他为了政绩,故意拆散很多夫妻,人为制造寡妇。魏文帝曹丕责问杜畿“为什么你在河东郡征集到的寡妇那么少,赵俨在河东郡征集到的寡妇那么多?”杜畿正颜厉色地道“我征集的寡妇都是死人妻,赵俨征集的‘寡妇’都是活人妻”。这件历史故事可以侧面证明:在汉朝尤其人口锐减的汉末,寡妇再嫁是非常正常的事,也是受到朝廷官府鼓励的事。这种对女子的宽容一直延续到了北宋,直到南宋时,程朱理学兴起,华夏的女子从此受到了严厉的禁锢。 面对蔡琰的询问,大乔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道:“琰姐姐,我当着你的面不说假话,唉,世上哪个女子不希望得到圆满幸福的家庭和夫君的疼爱呢,只是……我爹介绍的那些男子都是我不喜欢的,我想嫁一个既是喜欢我的也是我喜欢的男人,就像你夫君那样。”在话出口后,她当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急急地解释,“琰姐姐,我的意思是……就像你和你夫君那样。” 蔡琰已经弯腰躲在被窝里笑得直不起腰:“我知道了,你呀你,原来是看上我的夫君了!哈哈哈……果不其然啊!这家伙,还真是艳福不浅呀!啧啧啧,不但已经拥有了天下第二美人,如今,天下第三美人也要对他主动地投怀送抱了,哎呀呀,就算我是女儿身,也羡煞死他了……” 大乔顿时羞得又气又急,她钻进被窝里伸手挠着蔡琰的胳肢窝:“琰姐姐,你不许胡说!” 蔡琰一边笑一边反击大乔:“你敢挠我痒痒,我也挠你痒痒……”两人在被窝里打打闹闹。大乔一边跟蔡琰打打闹闹着,一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两三个小时前,在她的住处发生的事情。 大乔在江东时是住在越侯府里的,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不同了,她跟着原江东高层很多人一起先搬到了泰安,再搬到了汉阳,孔明很好地安顿了原江东的高层们,赏赐了一栋大宅给周瑜和小乔,赏赐了一栋大宅给乔国老、乔国太,大乔既可以跟小乔住在一起也可以跟她父母住在一起,她没有属于她自己的住宅,因为她本人不是汉东的高层,她也没有一个身居汉东高层的丈夫,她只有一个身居汉东高层的妹夫,但她肯定不能过度地依靠这层关系,所以,孔明没有特地单独赏赐一栋大宅给大乔的理由,大乔是不会回到吴城居住的,她老是住在小乔那里也不方便,于是,她只能带着孙倩、孙俊跟她的父母住在一起,生活还算安宁。 这天晚上,有几个人来到大乔家里,自称是汉东王派来的礼部官员,要求单独地跟大乔谈一谈。乔国老和乔国太不敢懈怠,更加不敢阻拦,连忙邀请那几人到家里,继而叫出大乔,让为首者跟大乔在一间房间里进行单独谈话。 “夫人,”为首者看着大乔,“请问您做好前去罗马的准备了吗?” 大乔顿时心头一惊,她十分惶恐地问道:“这是……殿下的命令吗?” 对方不动声色地道:“您说呢?夫人,您自己也是很清楚的,那位盖塔皇子非常爱慕你,希望可以娶你为妻,希望可以带你回罗马。” 大乔脸色逐渐发白、声音明显发抖地道:“可是,我不想去那个罗马……那里实在太远了……” 对方淡淡地笑了笑:“夫人,您觉得您有选择吗?盖塔是什么人?他是罗马帝国皇帝的二儿子,是罗马的二皇子,他只有一个哥哥,没有弟弟,他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荣高贵,莫非您还看不上他、觉得他配不上您?您以前是孙伯符将军的夫人,并且,只是一个妾,孙伯符将军也只不过是一方诸侯,割据区区一个扬州和半个荆州罢了,盖塔可是罗马帝国的二皇子!罗马帝国是一个跟大汉不相上下的庞大的、强大的国家,如果盖塔以后能够成为罗马帝国的皇帝,他就拥有整个罗马帝国,您就是罗马帝国的皇后,地位是何其之尊贵!就算盖塔以后没能承继大位,但他毕竟也是皇帝的弟弟,是亲王级别的,您就是王后,到时候,您的身份,要么是罗马的皇后,要么是罗马的王后,难道不比在大汉当一个一方诸侯的妾更好?这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呀!夫人,您为什么要拒绝呢?您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大乔的声音和她的身体一起在发抖:“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对方冷冷地打断大乔的话,“夫人,恕我提醒,您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一方诸侯的妾了,别忘了,孙伯符将军已经不在人世了!您现在就只是住在汉东境内的一个普通女子罢了!您觉得您有什么资格跟汉东王殿下讨价还价?就算是周瑜,他也是无权插手。夫人,您知道海上丝绸之路的吧?那条由汉东王殿下亲自建立的海上商贸路线,一头是大汉,一头是罗马,靠着这条海上丝绸之路,汉东王殿下每年足足赚到几百亿钱的巨额财富!如果罗马和大汉的关系变得不好了,您可以想一想,汉东王殿下将会承受何其巨大的损失?夫人,您觉得……汉东王殿下仅仅因为您不愿意,所以就不把您送给盖塔、就不把您送去罗马?呵呵,恕我直言,夫人您自己觉得这可能吗?一边是一年几百亿钱的财富,一边是您,这两者孰轻孰重,还需多言?汉东王殿下把您送给盖塔,盖塔会很高兴,他会跟汉东王殿下成为好朋友,汉东王殿下再支持盖塔在回到罗马后争夺皇位,一旦盖塔成为了罗马的新皇帝,汉东王殿下将会得到多少、多大好处?汉东王殿下不把您送给盖塔,盖塔会很不高兴,后果,无需多言。夫人您说,汉东王殿下会做出哪种决定?大汉四百年来,有多少个汉室宗亲公主被大汉皇帝嫁给了匈奴胡人?为了利益,大汉皇帝连自家的宗亲公主都可以舍弃,更何况,您跟汉东王殿下是什么关系?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您又不是他的夫人,就算您是他的夫人,只要盖塔看上您了,他也肯定毫不犹豫地把您割爱让出。”对方的语气有些戏谑,也有些奚落和嘲讽。 大乔努力地忍住满腹的心酸和缓缓涌出的眼泪:“既然这是汉东王殿下的命令,我自然服从,只是,我的家人怎么办?” “您的家人?”对方显得不以为然,“您的父母双亲都已经年龄不小了,此去万里迢迢,并且一路需要坐船乘风破浪,您觉得,您父母双亲的身体撑得住吗?至于您和孙伯符生下的一女一儿,在下劝您最好不要带去,一来,对孩子们不好,二来,对夫人您也不好,您带着两个孩子跟着盖塔前去罗马,并且嫁给他,不尴尬吗?盖塔在罗马的颜面是不是也会难堪?好了,就这样吧,夫人,请您抓紧时间做好准备,再跟您的父母双亲好好地相处最后的时光。” 对方说完,离去了。 大乔感到自己的内心一下子被排山倒海的心酸、委屈、悲伤、痛苦给淹没了,她瘫倒着趴在床榻上呜咽起来,为防止让父母听到担心,她不敢大声地哭出来,只能强行地忍住哭声。 在大哭一场后,大乔有些憎恨上天,憎恨上天给了她一张天生丽质的脸蛋,结果带来了一个又一个可以说是灾祸的厄运,让她连普通女子的生活都过不上,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想要找把刀,直接划花了自己的脸,但她随即放弃了这个可怕的念头,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孔明送给盖塔的“礼物”,她要是破坏了这份“礼物”,孔明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只能听天由命的大乔在房间里呆呆地枯坐了很久,最后,她想起蔡琰,决定向蔡琰求助。 此时,听完蔡琰的慰藉和分析,大乔隐隐地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既然蔡琰一口断定不是孔明派人强迫她的,如此说来,到她家里的人就是某方势力伪装的了,冒充孔明的名义,从而对她施加压力,逼她就范,那么,是什么人呢?大乔随之隐隐地猜到了:一旦自己被迫嫁给盖塔、跟随盖塔前去罗马,自己的父母和儿女都会留在大汉,都会成为某方势力“间接控制”的人质,不管盖塔以后能不能成为罗马帝国的新皇帝,成为自然最好,罗马帝国就是盖塔说了算的了,没有成为也无所谓,盖塔必然会是罗马帝国的亲王级大人物,届时,那方势力肯定会用自己的父母和儿女威逼自己,让自己给盖塔“吹枕边风”,让盖塔支持他们“展开某项大计划”。有罗马帝国作为靠山、后台、援助力量的来源,那帮人自然可以“干大事”。 想通这些后,大乔顿时不寒而栗,她不知道自己猜测得对不对,不知道孔明究竟有没有派人通知她做好嫁给盖塔、前去罗马的准备,她打定主意,接下来的日子“赖在”蔡琰这里,那帮人肯定进不了云台宫,如果是那帮人在冒用孔明的名义,他们接下来就不能进入云台宫继续恐吓她、欺骗她,如果真的是孔明本人的意思,孔明完全可以直接来找她,逃也没法逃。 “但愿琰姐姐是对的……”大乔在心里默默地祈祷道。 第547节曹操的恳求救命 孔明正在很忙,忙着第二次接待陈震,顺便忙着第十次结婚,当然了,结婚的准备工作完全不需要他操心,他的部下们对此早已是“经验丰富、轻车熟路”,同样的事情干了九次,在干第十次时自然“驾轻就熟”,孔明主要操心着南亚那边的事。去年,孔明正式决定开拓南亚,随着他的大笔一挥、一声令下,各方面工作随之有条不紊地展开来,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年,进展十分稳固。 任何行动,情报和信息都是成败的关键,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过去的一年,汉东军一方面夜以继日地经营着西兰岛的陆海军基地,一方面巨细无遗地搜集着南亚大陆的各方面情报,最终汇总到孔明的面前,使得孔明等汉东高层对南亚大陆已经“颇为熟悉”了。 南亚大陆的西北部是贵霜帝国的领土,其它地区一片散沙,分为大大小小上百个国家(有的“国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国家,就像部落联盟),人口总数量高达1500多万,在这么多国家里,面积最大、人口最多、实力最强的共有三个,分别是:占据南亚大陆南部的朱罗国、占据南亚大陆中南部的百乘国、占据南亚大陆东北部的摩揭陀国。除此三国,其余不足为道。 朱罗国此时处于发展期,该国出现于西元前三世纪左右,迄今已有500多年,根据史书记载,该国会在300多年后进入上升期,在西元1000年许进入鼎盛期,再过200多年走向灭亡,国祚前后延续超过1500年。若跟大汉进行对比,大汉就是一个已经发育完全的青年,朱罗只是一个刚会蹒跚学步的孩童。朱罗国力很弱,但经济发达,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朱罗人靠大南洋,于是吃大南洋,尽享大南洋带来的惠益,因此,该国的海上商业十分发达,孔明建立海上丝绸之路,朱罗正是这条海上财路的仅次于大汉、罗马、贵霜、安息的第五大参与者和受益者。这些年来,曾有多批朱罗商人来到汉东境内,朱罗国内也有不少汉东商人。 朱罗国内的那些汉东商人肯定不是单纯的商人,其中不少人既是商人,也是阴阳院密探。否则,孔明等汉东高层也不会这么快速、这么便利地获得这么多的关于朱罗的情报和信息了。 百乘国是在近四百年前孔雀王朝灭亡瓦解时从孔雀王朝内独立出来的一个国家,已延续近四百年,鼎盛时曾与贵霜帝国互相对立、分庭抗礼,但因为盛极必衰的常理以及屡屡遭到贵霜帝国的攻伐,该国目前已经进入了衰败期。根据史书记载,百乘在十几年后就要解体了。 摩揭陀国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古国,其起源时间可以追溯到南亚文明刚刚诞生的上古时期(类似于华夏的黄帝时期),该国已经延续了二三千年,目前处于“巽伽王朝已经灭亡,笈多王朝还未诞生”的混乱期,就像东汉末年的华夏,疆土四分五裂,群雄割据、争霸天下,但摩揭陀的诸侯们尊奉着同一面国旗、同一个国号(不排除也有摩揭陀版、自立为王的袁术)。 毫无疑问,朱罗、百乘、摩揭陀都是软柿子,汉东军征服它们根本不存在什么太大问题,真正的困难只有两个:一是自然条件,二是贵霜帝国。贵霜帝国与百乘、摩揭陀是有联系的,百乘又与朱罗是有联系的,当汉东军从西兰岛踏上南亚大陆,只需几个月,贵霜人就会知道。 一年下来,汉东军已经往西兰岛输送了超过三个旅的兵力和一二十万名汉民,这些汉民基本上都是军人家属。加上原先驻扎在西兰岛的部队,汉东军目前在西兰岛已有近三万兵力,不仅如此,汉东军还在当地训练了、武装了差不多相同数字的当地归化民(主要是僧伽罗人、泰米尔人),毕竟西兰岛拥有大约一百万原住民,这是非常巨大的人力资源,必须将其充分运用,只不过,汉人汉东军既有兵器也有盔甲,归化民汉东军只有兵器没有盔甲。满打满算,汉东军在西兰岛境内足有五六万兵力。 不少汉东军将领要求即刻进军南亚大陆,逻辑是现成的:朱罗、百乘、摩揭陀都太弱了,灭了它们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五六万汉东军(一半汉人,一半归化民),足以横扫南亚大陆。请战的将领们声称,长者一年,短者半载,最起码可以把朱罗给灭了,获得大片的新增土地、大量的新增人口以及大批的财富(朱罗经济发达,通过孔明的海上丝绸之路,他们捞了不少)。 孔明拒绝了,灭朱罗,灭百乘,灭摩揭陀都不是难事,它们根本不配成为汉东军的敌人,汉东军在南亚大陆上的真正敌人是贵霜人。五六万兵力,灭朱罗三国是够了,然后呢?不想看到汉人在南亚大陆上站稳脚跟的贵霜人必然在南亚大陆上对汉东军发动反扑,汉东军区区五六万兵力怎么够?还不是要被人赶回西兰岛?因此,必须准备得充分充分再充分,不能急,不能急于求成、操之过急。一场持续一个月的战事,往往需要在事先准备足足一年甚至更久。 南亚方面进展顺利且稳健,大运河的开凿工程也进展顺利且稳健,目前,微山湖和黄河即将被打通,高邮湖和长江也即将被打通,但微山湖和骆马湖、骆马湖和洪泽湖、洪泽湖和高邮湖之间只是刚刚开始。张昭、吕范等原江东的文官重臣们恨不得一天之间将其全线竣工,于是,他们隔三差五就跑过来跟孔明要钱,搞得孔明看到他们就像看到讨债鬼一样头疼心慌。 国内方面除了大运河,还有曹刘两家。曹操在几天前派人从洛阳飞马赶到汉阳,恳求“孔明救命”。 孔明在乍一听时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曹操头风病恶化、突然不行了,在问了使者后才知,原来得了重病、命悬一线、奄奄一息的人不是曹操,而是曹操儿子之一、汉末著名神童曹冲。 “曹冲突患重病?”孔明先是吃惊,随即想到了什么,他记起来了,历史上的曹冲就是病逝于西元208年(同年大事还有赤壁之战),掐指一算正是今年,寿命只有短短十二周岁。 曹冲不但是神童,并且心地仁善,毫无疑问,他的如此早夭,是十分令人同情和惋惜的。后世有种阴谋论说法,认为曹冲是曹丕害死的,原因是曹冲深得曹操喜爱,曹丕害怕自己的世子之位遭到曹冲的威胁,于是狠心狠手地谋害了曹冲。实际上,这种说法是难以站住脚的,因为曹冲对曹丕够不成威胁。此时的人在立继承人时讲究“嫡长子”,既要“嫡”,也要“长”,曹操的正统正妻是丁夫人,但丁夫人没有生育,在丁夫人之下的是刘夫人,生了曹昂和曹铄,在刘夫人之下是卞夫人,生了曹丕等四子,在卞夫人之下是环夫人,生了曹冲等三子。按照顺序,丁夫人既没有生育,那么,刘夫人就是正妻,但刘夫人已经去世,于是,卞夫人成为正妻,环夫人一直都只是妾。曹操的嫡长子是曹昂,接下来是曹铄,再接下来是曹丕,曹昂战死在宛城,曹铄早夭,从而轮到了曹丕,曹冲需要在曹丕后面排队,并且曹冲和曹丕之间隔着好几个人,曹彰、曹植等人都比曹冲更靠近世子大位,更对曹丕造成威胁,所以,曹丕基本上没有谋害曹冲的动机。另外,谋害曹冲是很危险的,曹操那么喜爱曹冲并且他又多疑,曹丕要是谋害曹冲,就不怕事后东窗事发?到时候,别说世子大位了,连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汉东的医疗水平堪称独步天下,曹冲得了重病,洛阳的医士们尽皆束手无策,曹操自然想到了向孔明求援。 “救,肯定要救。”孔明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也不知道曹冲到底是受伤生病还是感染了瘟疫,把华先生(华佗)和张先生(张机)都派去吧!还有海外的医士们,也派几位一起去。” 第548节刘备的重大决定(1) 几位军师在得知此事后,都十分关注。陈宫道:“这个曹冲是曹操最最爱的儿子,殿下,这可是一个狠狠地敲曹操一笔的好机会啊!”陈宫最为憎恶曹操,曹冲生病,他虽然不可能说出“别管他,让他去死”这种冷血的话,但他完全不认为孔明应该在这件事上当“活雷锋”。 孔明笑道:“怎么敲?” 陈宫道:“这还用说?当然是狮子大开口!地盘、人口、钱粮,殿下你就向他漫天要价!” 孔明再次笑道:“地盘?我需要地盘?我现有的地盘已经让我快要消化不良了!人口和钱粮嘛,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只不过,曹操他现在也急需人口和钱粮,我估计他不会乐意的……” 陈宫道:“他当然不会乐意,但曹冲命悬一线,他岂不忍痛割爱?他杀别人儿子时心狠手辣,眼皮眨都不眨,视人命犹如草芥,但轮到他儿子快要蹬腿翘辫子时,他就呼天抢地了。殿下,你就跟他索要一百万人口吧!用一百万条在他眼里就跟草芥一样的人命换他儿子的命,他肯定愿意。” 贾诩笑道:“公台此言过于意气用事了。殿下根本没必要这么做,无偿帮助,反而更好。公台你看,江东归顺我汉东,可谓一帆风顺,为何如此?就是因为在江东,上至孙坚、孙策、周瑜、鲁肃、张昭等高层,下至百姓万民,都深深地知道殿下的仁德,都愿意投效归顺殿下,就连九夫人(孙仁),明明是江东的三小姐,但却不遗余力地推动江东归顺汉东,如此一来,瓜熟蒂落之时,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仁德,也是一种武器呀,它比刀兵更加有用、更加有效。在曹魏势力内部,曹操本人跟殿下关系不差,在曹操的众子嗣里,其嫡长子曹昂跟殿下已是关系亲善,至于曹冲,他是曹操最喜爱的儿子,如果他也心向殿下……加上曹魏很多高层同样跟殿下关系不错,那么,在时机成熟之际,把江东的模式在曹魏复制一遍,也不是不可能啊!” 陈宫笑了笑:“文和说的是,我确实意气用事了。” 田丰道:“别忘了,殿下的五夫人(曹英)可是曹冲的姐姐,就算看在五夫人的面子上,殿下也是要对曹冲施以援手的。” 沮授道:“殿下,你可以指示华先生、张先生他们,即便他们把曹冲治好了,也要谎称曹冲病情尚未根治,需要把曹冲送到位于汉阳的济世堂总部或仁心堂总部,接受更加完善的治疗以此祛除病根,从而在不动声色、合情合理、让曹操无法拒绝中把曹冲控制在手。如此,一来可以让曹冲跟殿下你多多相处增加他对你的好感,二来可以把曹冲作为人质牵制曹操。” “嗯,公与此计甚好!”贾诩几人一起点头。 “我靠!”孔明忍不住了,“诸位军师,这只是一起很简单的治病救人的事情,居然也能被你们搞出这么多门道阴谋来,我真是服了你们了!” 贾诩几人顿时一起略微有些尴尬,但他们知道,孔明不是责备他们,只是跟他们开玩笑。 “你们知道我的志向,我立志挽救天下苍生,所谓的挽救天下苍生,就是挽救我能救的每一个人。”孔明微微严肃地道,“曹冲性格善良仁爱,他既身患重病,我这里正有名医良药,岂能对其见死不救?好啦!别想那么多,救人而已。诸位,我们现在商谈一件真正的大事吧!” 贾诩几人一起肃然敛容:“殿下请讲。” 孔明道:“陈震再次过来找我,他接到了长安方面的飞马传书,说刘玄德给了他新指示。” 贾诩几人问道:“敢问殿下,是何指示?” 孔明道:“六月一日,也就是一个半月后,荆州境内的刘备军将会全面地撤离荆州七郡,哦,在严格意义上讲,不包括南郡。你们都是知道的,刘备的势力其实是一个‘三刘联合体’,主体是刘备的嫡系势力,另外还有益州牧刘璋、荆州牧刘琦的嫡系势力,刘璋和刘琦的势力在名义上与刘备结盟、依附于刘备,实际上,刘琦几乎没有真正的嫡系势力,他的势力已经完全地融入刘备的嫡系势力,刘璋虽然拥有一定的嫡系势力,但一直遭到刘备的渗透、蚕食、削弱,完全地沦为刘备的附庸。按照常理,刘琦是没有真正地属于他的军队的,如果刘备军全面地撤离荆州七郡,那么,荆州七郡境内将会不存在军队,刘琦这个荆州牧只是光杆司令,但是,刘备可以故意留下一支属于他的、听命于他的军队,打着刘琦的旗号继续驻守在南郡。排除南郡,荆州的南阳郡、江夏郡、长沙郡、桂阳郡、零陵郡、武陵郡,都被刘备一次性地送到了我的嘴边,就等着我轻轻松松地张开嘴巴把这六块大蛋糕咬住、吞下、咽进肚子里了。” 陈宫道:“这么说的话,到六月一日时,除了南郡还有刘备军,荆州七郡另外六郡都会成为没有军队的无主之地?” 孔明点头:“是的。” 田丰道:“一个半月后?这时间也未免太急了吧?” 孔明笑道:“确实很急,陈震说,这是刘玄德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我证明他的诚意和决心。” 沮授道:“如果到六月一日时,殿下你不派遣军队进驻除了南郡以外的荆州地区,刘备怎么办?” 孔明笑了笑:“陈震说,刘备怕我疑他玩弄在荆州六郡境内暗藏伏兵之类的伎俩,于是,刘备军到时候将会坚定不移地撤出荆州六郡。” “有意思,有意思。”陈宫笑道,“看这架势,似乎在刘皇叔看来,荆州六郡是他巴不得走得越早越好的废弃之地?这可真是奇怪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个个都拼命地争夺土地、城池,为了一个郡甚至一个县,都可能打得尸山血海,如今,刘皇叔简直就是大方得出奇呀!足足六个郡,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莫非,刘皇叔跟殿下你一样,都觉得手上地盘太多了?” 田丰表情凝重地道:“我也觉得此事太过于反常。去年,刘备为了夺取荆东四郡和扬州六郡,可以说是穷尽心思、不择手段,如今,他居然一下子把足足六个郡拱手让人?既如此,他当初还何必算计江东?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得到了荆东四郡,一转身,又统统地拱手让人,还顺便把南阳郡和武陵郡也让人了,他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么?简直就像过家家嘛!” 沮授道:“我觉得,刘备这么做,看似不合常理,实则却是必然之举。诸位,土地城池固然重要,但人口劳力更加重要呀!有地无人,跟无地无人毫无区别。去年,刘备经过千方百计的精心策划,想要一口鲸吞江东,他要的,不只是江东的土地城池,还有江东的人口呀!结果呢,殿下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突然横插一脚,一下子破坏了刘备的全盘计划,他看似得到了荆东四郡的大片土地,然而,荆东四郡的百姓却十有七八逃入了扬州境内,继而跟随扬州百姓一起归顺了殿下。说到底,这也正是刘备自己酿出的苦果,他为了维持战争,可谓穷兵黩武、劳民伤财,竟然实施‘三税一’和‘四丁抽一’的苛政,如此,荆东四郡的百姓岂有不跑之理?跑到扬州,可以享受殿下的德政,留在荆东,就要迎来刘备的苛政,于是乎,荆东四郡的百姓几乎跑光了。刘备在这场战事中,基本上没有得到新增人口,只是得到荆东四郡的大片无人区,堪称鸡肋鱼腩。将其变废为宝地送给殿下,有何不可?另一方面,此时此刻,刘备已经从战略进攻阶段转为战略防御阶段,没有价值的土地,丢了,反而更有益处。以前,刘备想要一统天下,他当然要不停地攻城略地,哪怕是没有人的土地,他也必须占领,因为一统天下就是占领全部天下,有人的地方要占领,没人的地方也要占领,但如今,他的战略大纲已经变了,从一统天下变成了防御自保,如此一来,没人的地方,他还留着干什么?” 第549节刘备的重大决定(2) 贾诩道:“公与所言甚是,除此之外,刘备此举其实也是在不动声色中反将了殿下一军。” 孔明看向贾诩:“文和所言何意?” 贾诩笑了笑:“荆州目前属于刘备的地盘,但殿下你和曹操的地盘都与荆州接壤,倘若,刘备军撤出了荆州六郡,殿下你却按兵不动?曹操将会如何?” 陈宫立刻道:“当然是趁虚而入!” 贾诩点头:“刘备主动放弃了荆州六郡,殿下倘若犹豫不决,岂不是白白地便宜了曹操?如此,刘备便是借助曹操对殿下施压。不仅如此,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殿下和刘备的地盘已经多处接壤,如果殿下想要攻伐刘备,只能走三条路,一是漠北的辽蒙二州,二是岭南的交丰二州,三是逆江而上,出扬州、攻荆州。在这三条路里,前面两条都是不适合大规模地用兵的,唯独第三条路最合适。如果,荆州六郡落入曹操的手里,那么,曹操的地盘就会‘隔开’殿下和刘备的地盘,这样一来,曹操就成了殿下和刘备之间的缓冲区。殿下是不太方便攻伐曹操的,刘备完全地躲在曹操的背后,把曹操变成他的挡箭牌,自然,他就得到安全了,就得到宝贵的喘息时间了。” 田丰表态赞同:“文和一语中的!刘备此举,看似主动交出地盘,实则却是不怀好意啊!” 孔明沉吟一下:“那我怎么办?” 陈宫道:“当然是抢占荆州六郡了!总不能让它落入曹操的手里吧?” 沮授道:“荆州六郡很大,并且饱受战乱,又被多方势力反复搜刮,当地可以说是一片荒芜、百废待兴,殿下若是占了荆州六郡,肯定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大批财物用于重建当地。如此一来,刘备将会得到时间,并且还把包袱甩给了殿下。我看,刘备是用土地换取时间呀!” 孔明想了想:“这件事似乎还真的稍微有点棘手啊……” 贾诩笑了笑:“其实,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殿下你可以把刘备和你的这场‘特殊交易’直接告诉给曹操,我想,曹操是非常不愿得罪殿下你的,既是你的地盘,他就不敢插手染指。到时候,就算刘备军退出荆州六郡,并且殿下你的军队没有进入荆州六郡,曹军也不会趁虚而入。荆州六郡将会出现孔曹刘三方都不占领的奇特局面。时间拖下去,我想,刘备的真实目的肯定可以暴露出来的。” 田丰几人一起赞同:“文和此计甚好!” 孔明点点头:“行,那就这么办吧!我的曹岳父不是请我救曹冲吗?我就顺便把这件事告诉他,我想,我帮他救曹冲,那么,他欠我人情,他就会回我人情。嗯,两件事一起办了。” “殿下、诸位,”贾诩忽然补充道,“这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细节,我觉得十分值得玩味。” “哦?”孔明等人看向贾诩。 贾诩道:“根据阴阳院得到的情报,荆州牧刘琦早已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刘琦虽然性格仁厚,但他胸无大志并且沉迷酒色,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最近,他的健康情况已经严重到经常咯血的地步,长者一年,短者半载,刘琦必然离世。殿下,陈震代表刘备跟你说,五年之内,你的军队不能进入南郡,五年之后才能进入,或者,刘琦公子在这五年之内突然患病受伤,离世不在了,殿下你也可以出动兵马进驻南郡。我怎么觉得,刘备这么做是处心积虑地想把一个黑锅甩给你呢?” “什么黑锅?”孔明诧异地道。 贾诩笑了笑:“刘琦之死。殿下,刘琦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刘备把这么一个快要死的人,送入你的控制中,到时候,刘琦死在你的手里,你……说得清吗?刘备到时候会不会声称你是为了早点儿名正言顺地出动兵马进驻南郡,所以下毒手送了刘琦一程?” “不会吧……”孔明十分吃惊。 贾诩再次笑了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孔明无奈地笑了笑:“无所谓了,真要出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事,我就算想躲也是躲不了的,随便吧!”他想起来了,历史上的刘琦病逝于西元209年,也就是明年,掐指一算,此时的刘琦确实已经命不久矣了。在后世,关于“刘琦之死”存在着一种阴谋论:刘琦不是病逝,而是刘备害死的。这种说法其实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对于刘备而言,刘琦活着比死了更加有利于他。刘琦性格仁厚、胸无大志并且信任刘备,这样的人,正是刘备“间接控制荆州”的最佳“傀儡选择”(刘备不是“挟刘琦以令荆州”,他跟刘琦确实是将心比心、投桃报李的真诚交往),刘琦活着,刘备可以以刘琦的名义占据荆州,刘琦死了,刘备就会丧失占据荆州的正当理由,从而整天被江东追着“讨要荆州”。因此,刘琦就是自然病逝的,绝对不是刘备谋害的。 在处理完这几件事以及批阅了一堆公文后,夜幕已经降临,孔明伸了个懒腰,准备休息,他想了想,今晚该去蔡琰那里了。 到了蔡琰的住处,孔明吃惊地看到这里多了一个人,是大乔,她正跪坐在茶炉边煮着茶。 “民女见过汉东亲王殿下。”大乔站起身,姿容款款、带着一丝紧张地向孔明行了一礼。 “孙夫人不必多礼,你怎么会在这里?”孔明心情很纳闷、语气很温和地问道。 “夫君你总算来了!”蔡琰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她一把拉过孔明,“坐吧,当着我的面,我作为见证人,咱们仨把话说清楚吧!” “说什么?”孔明一头雾水地坐下,大乔鞠身上前,动作轻柔地给孔明和蔡琰端上热茶。 蔡琰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孔明:“你有没有打算把大乔妹妹送给盖塔让盖塔带她回罗马?” 孔明先是愣了愣,然后坚定地摇头否认:“当然没有!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插手这件事啊!” 蔡琰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真的?” “废话!我干嘛要骗你?孙夫人本人不是也在这里吗?你不信就问她本人呀!” “大乔妹妹一万个不想跟着盖塔前去罗马,可她却说你派人找过她,叫她做好跟着盖塔前去罗马的准备。” 孔明十分吃惊:“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派人去找孙夫人的?” 蔡琰目光犹如审视:“真的不是你的人?” 孔明恨不得赌咒发誓:“真的不是!我干嘛要说谎?到底是哪个混蛋竟敢冒用我的名义?丫的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胆子上长毛了?” 蔡琰叹口气:“夫君,再过两年,我就认识你整整二十年了。除了公公和婆婆,我恐怕就是最了解你的人了。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但是……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靠!”孔明很想捶胸顿足,“你对我居然这么没信心?我会干出这种铁石心肠的事情?” 蔡琰脸上似笑非笑:“你不这么做,盖塔肯定很不高兴,你跟盖塔的关系就会受到影响,那么,你跟罗马的关系肯定也会受到影响,那么,你的海上丝绸之路必然也会跟着受到影响……夫君,你的外号叫什么来着的?貔貅,对吧?你可是见钱眼开、爱财如命的!你会为了大乔妹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除了漂亮脸蛋外基本上什么都没有的民女,让自己的最大财路受到影响?夫君,说实话,我确实有点怀疑。” “我靠!”孔明很想呼天抢地,“我确实很喜欢钱,但塞维鲁、盖塔比我更喜欢钱,因为他们比我更缺钱!断了海上丝绸之路,我会承受重大的损失,但他们会承受更加重大的损失,我才不相信他们会那么短视。” “他们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哦!他们罗马人的思维观念跟我们汉人又不一样,我看过一本罗马的古书,上面就记载着在很久很久之前,罗马人为了争夺一个叫海伦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特地出动十万大军,大动干戈地发动了一场叫做特洛伊的战争,是吧?”——特洛伊战争其实是古希腊人打的。 孔明简直无力吐槽:“夫人,那场所谓的特洛伊战争,只不过是个子虚乌有的传说罢了。” 第550节尊重别人的意愿有错吗 “夫君,其实吧,你做出这种事也是合情合理的,大汉四百多年来,有多少个汉室宗亲公主被大汉皇帝嫁给了匈奴人?你也可以这么做的。你满足了盖塔的愿望,盖塔会非常高兴,你和他会结下深厚的私人友谊,等他以后成了罗马的新皇帝,大汉和罗马的关系岂不是可以锦上添花、更进一步了吗?一个跟你是好朋友的、对大汉充满好感的、皇后还是汉女的罗马皇帝,对大汉多好啊,可以带来各方面的多少利益啊!” “夫人,你这是在诱供吗?情况根本不同好吧!当年,匈奴和汉地是接壤的,大汉皇帝如果不安抚匈奴王,匈奴军直接就可以攻打汉地了,至于罗马,远在天边呢!盖塔就算对我心怀不满,他也没办法派遣军队万里迢迢地过来攻打汉地、攻打我!再说了,我怕他个屁啊!我又不是软柿子!他愿意跟我做朋友,我会热情欢迎,他非要把我当敌人,我也压根不在乎!” “夫君,大乔妹妹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可以住在我这里吗?” “当然没问题,但你为什么要让她住在你这里?” “防止你骗我,防止你嘴上说得冠冕堂皇、道貌岸然、一本正经,但却趁着我不注意时,在盖塔乘船返回罗马的那一刻,把大乔妹妹抓过去送上船。”蔡琰一脸认真,外加一丝警惕。 “……哎,夫妻这么多年,怎么互相之间却连这么一点儿信任都没有呢?”孔明郁闷长叹。 蔡琰看着孔明,她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眼神慢慢地变得有点暧昧:“夫君。” “嗯?” “大乔妹妹就在这里,你跟我说实话吧!”蔡琰的眼睛有些发亮。 “说什么实话?”孔明十分无语地端起茶杯想要喝茶。 “你……是不是喜欢大乔妹妹?” “我……”孔明当即被嘴里的茶水给结结实实地呛到了,他差点儿把满嘴的茶水直接喷到蔡琰的脸上,但他下意识地在控制吞咽动作的食道上括约肌和环咽肌濒临失控的瞬间强行地憋住了、忍住了,结果茶水和口水直接从他的鼻子里、眼睛里冒了出来,化为了鼻涕和泪花,搞得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想咳嗽又不得不拼命地憋着忍着又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哈哈哈……”蔡琰笑得前俯后仰,她旁边的大乔原本因为蔡琰问孔明的问题而面红耳赤,但在看到孔明的这个窘迫样子后,她也有些忍俊不禁,然后连忙给孔明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 孔明火急火燎地用毛巾擦掉脸上的鼻涕和泪花,然后急赤白脸地叫屈喊冤:“搞什么啊?夫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揣度我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对孙夫人绝对没有任何不轨之心啊!” 蔡琰嘻嘻地笑道:“那你怎么不愿意把大乔妹妹送给盖塔呢?” “她自己不肯去,我怎么能强迫她呢?” “夫君,你知道中行说这个人吗?” “当然知道!大汉历史上的第一个汉奸嘛!” “嗯,中行说是汉文帝时的宫廷太监,汉文帝跟匈奴和亲,嫁公主到匈奴,命令中行说跟着公主一起前去匈奴,中行说不愿意,但汉文帝强迫他去了,他要是不去,就要被砍头了,结果,中行说从此对大汉怀恨在心,转而投靠匈奴,成为匈奴王了解和图谋大汉的谋主军师。夫君,我的意思是……中行说也好,大乔妹妹也好,都只是身不由己的小人物,大人物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乖乖就范,你坚决不把大乔妹妹送给盖塔,真的不是因为你的某个私心在作祟?” 孔明感到自己比窦娥还冤枉:“我的天!这是什么世道?做好事居然被怀疑居心不轨?” 蔡琰捂嘴而笑:“夫君,大乔妹妹长得这么好看,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喜欢她,对吧?用你的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这是自然。”孔明点点头,他老实承认了,把大乔和小乔放在一起进行对比,小乔就是典型的小家碧玉,活泼可爱,大乔就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温婉柔和,他确实更喜欢大乔这种类型的女子。 “你也是正常男人,对不对?”蔡琰乘胜追击。 “……所以呢?”孔明瞪着眼。 “所以你承认你喜欢大乔妹妹了?根据我的推理,你其实早在吴城时就打算对大乔妹妹下手了,是不是?结果半路上杀出一个朱丽娅,你不得不先娶朱丽娅,只好把你对大乔妹妹下手的时间延后一些,偏偏那个不长眼的盖塔想要横插一脚、横刀夺爱,你心里有苦说不出,你要是承认‘其实我已经看上大乔了,你别跟我抢’,那么,人人都会鄙视你的,正在准备迎娶朱丽娅,却已经想着迎娶下一个了,这不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么?于是,你便摆出义正辞严的样子,对盖塔说大乔妹妹不愿意嫁到罗马,从而不让盖塔带走大乔妹妹。夫君,我的推理是不是无懈可击?”蔡琰一脸得意。 “我靠!”孔明忍无可忍了,他猛地起身,“我懒得跟你废话了!”说完,他既是气冲冲、也是灰溜溜地离开了蔡琰的住处,反正大乔在这里,他又不方便在这里过夜,不如一走了之。 看着孔明离去的样子,蔡琰终于憋不住了,她一下子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她一边笑一边看向大乔:“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家伙不会干出强人所难的事的。” 大乔感激而感动地道:“谢谢你,琰姐姐……”她目送着孔明的背影,直到孔明没入夜色。 孔明正在一边走着一边窝火:“只是屁大的一件小事嘛,至于么?老子尊重别人的意愿有错吗?”他随即想起了蔡琰刚才提到的中行说。中行说本是西汉初期的一个宫廷太监,因为被迫前去匈奴,所以对汉朝怀恨在心,继而死心塌地地为匈奴王效力效忠,此人确实也有本事,堪称战略大师,在他的帮助下,匈奴人前所未有地了解了汉朝,并且在生产力上和军事战略上都得到了重大的进步,比如,正是中行说教会了匈奴人如何科学地计数算数,也是中行说教会了匈奴人如何更好地、更有效地攻伐、袭扰、抢掠汉地领土。可以说,中行说对匈奴的发展壮大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同时给汉朝带来了巨大的灾祸。中行说,原本只是一个小人物,强迫中行说前去匈奴,原本只是一件小事情,然而,这么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小事情,却对历史起到了巨大的改变。 “老子不把大乔送给盖塔不会就像汉文帝强迫中行说前去匈奴那样,带来一系列的难以置信的严重后果吧?”孔明有点胡思乱想,他随即嘲笑自己,“想多了吧?罗马远在天边呢,老子就算惹恼了盖塔,又会怎么样?这货能不能在他爹死后逃过他哥的毒手还是未知数呢!”他拍拍自己的额头,“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与此同时,迎宾馆内的一间房间里。 住在这里的盖塔正在诧异无比地迎接着两名汉人,对方二人里一人是客人,一人是翻译。 “二皇子殿下,”客人露出一个含义复杂的笑意,“您可知汉东亲王殿下为什么一直不肯松口一直不把那位大乔姑娘送给您吗?因为……他自己早就看上了,所以,他要用冠冕堂皇的借口阻挡住您对大乔姑娘的爱意。您若不信,可以等待下次从大汉前去罗马的商船,到时候,您就会接到汉东亲王娶了大乔姑娘的消息了。” 盖塔瞪大眼睛。 客人语气幽微深邃地道:“殿下,汉东亲王不是您的朋友,我们也不是他的朋友,所以,您和我们可以合作,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您也需要我们的帮助。您的军队是无法万里迢迢地从罗马开到大汉来的,但是,您在大汉这里可以有友军。”他的黑眼睛注视着盖塔的蓝眼睛。 第551节度蜜月 十多天后,孔明第十次结婚,娶了罗马帝国皇后尤利娅·多姆娜的三妹朱丽娅·米莎(朱丽娅·米莎和尤利娅·多姆娜其实没有血缘关系),这是华夏历史上首次“东西合璧的婚礼”,同时,孔明的夫人数量也正式地突破了个位数,达到了二位数,众夫人不但有汉人,有彝人,有胡人,如今还有了罗马人。 在孔明和朱丽娅举行婚礼后的第三天,罗马帝国外交使团也正式地离开大汉、返回罗马,跟着马尔尼等罗马使臣一起走的还有早就来到大汉的盖塔。大乔肯定不会上船,不会去罗马。 孔明亲自来到青岛港送别盖塔、马尔尼等人,临走时,盖塔向孔明提出一个请求:希望最后听一次大乔弹奏古筝。 孔明欣然应允了。 当孔明派人把大乔请来时,大乔脸色有点发白,蔡琰就好像老母鸡护鸡崽子似的护着她,生怕孔明会在最后关头“突然反悔”。 “我靠!”孔明无语至极,“我说夫人,您能不能对我有点信任?我不会把大乔送上船的!人家只是想最后听一次大乔弹奏古筝而已!” 蔡琰撇撇嘴。 在空灵悦耳的古筝声中,盖特深深地看了一眼弹奏古筝的大乔,转身低头地踏上了返回罗马的船。 “好了,客人已经送走了,我们可以回家了,继续忙我们自家的事了!”孔明如释重负。 孔明刚把盖塔、马尔尼等人送走,他的新婚妻子就急急地向他提出了一个“浪漫的要求”。 “亲爱的,我想你带着我去旅游!在罗马,每对新婚夫妻都要去旅游的!”朱丽娅眼睛发亮、热烈无比地找到孔明,她不是一个人跑过来的,跟着她的还有充当翻译的蔡琰,否则,只会汉语的孔明和只会拉丁语的朱丽娅无法对话交流,另外,其他夫人都称呼孔明为“夫君”,唯独朱丽娅称呼孔明叫“亲爱的”,也算是异国特色。 “你想去哪里?”孔明从善如流,毕竟他现在不算忙,另外,他心里嘀咕着,朱丽娅的这个要求听起来就像“度蜜月”,但此时的汉语里没有“度蜜月”,所以蔡琰不知道怎么翻译,直接将其翻译成了“旅游”。实际上,“度蜜月”这个词和概念在此时的罗马已经存在了,“度蜜月”源于西元前500年左右(七百年前)的英吉利英格兰地区,如今,英吉利的英格兰和苏格兰地区都是罗马帝国的领土,罗马人自然也有“度蜜月”的习惯。 “我想去蒙州!”朱丽娅脱口而出。 “啥?”孔明吃了一惊,“你干嘛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因为我想看两样只有大汉才有的美丽东西,一个就是大草原!”朱丽娅十分兴奋,“我在罗马看过平原、高山、大海、沙漠,但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大草原呢!听说大汉有一望无垠、直到天边的大草原,就像绿色的大海,很美很美,就在蒙州!我想去看看!在大草原上骑马!” “罗马没有大草原?”孔明想了想,还真是,罗马的疆域是环地中海地区,即欧洲南部、欧洲西部、亚洲西南部以及非洲北部,在这片区域内,没有大草原。在亚欧大陆境内,草原地貌主要分布在中欧、东欧、中亚北部、东亚北部等地,形成了全球最宽广的草原带。罗马帝国的疆域基本上没有延展进中欧、东欧等地,因此,罗马境内确实没有草原。华夏人已经看腻的大草原在罗马人眼里却是见所未见的奇特地貌。 “好吧,除了大草原,你想看的第二个东西是什么?”孔明无奈地问道。 朱丽娅愈发兴奋:“长城!” “长城?” “对啊!就是长城!”朱丽娅兴奋得手舞足蹈,“在罗马,最雄伟壮观的建筑就是斗兽场,除此之外就是‘世界七大奇迹’,分别是埃及的大金字塔、巴比伦的空中花园、阿尔忒弥斯神庙、奥林匹亚宙斯神像、摩索拉斯陵墓、罗德岛太阳神巨像、亚历山大灯塔,个个都堪称不可思议的奇迹,但是呢,我觉得把它们评为‘世界七大奇迹’的人太过于……琰姐姐,那个汉语成语怎么说的?就是青蛙在井里面看天空……嗯,坐井观天。七大奇迹确实不假,但怎么可以说是‘世界七大奇迹’呢?世界是很大的!不只是罗马,还有大汉呢!罗马有那些雄伟壮观的建筑,大汉难道没有吗?大嫂告诉我,大汉也有着不逊于甚至比罗马斗兽场更加雄伟壮观的建筑,排名第一的就是万里长城!天呐!长达万里的城墙!太不可思议了!我要去看!万里长城不就是在蒙州、辽州和幽州、并州等地的交界处吗?正好去蒙州,同时看看大草原!” 孔明挠挠头,想一想,倒也是,来到华夏的外国人不去看看长城就是白来华夏了,长城简直就是华夏的代名词,就像斗兽场是罗马的代名词。长城在此时当然是存在的,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疆土位于北方的诸侯国就纷纷地修建长城,秦始皇在一统天下后把各国长城连为一体,同时又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使得此时的长城具有很大的规模,总长度超过一万公里。 朱丽娅想要孔明带着她去蒙州“度蜜月”,看看大草原,看看万里长城,她的这个要求完全就是合情合理,孔明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孔明意识到朱丽娅刚才提到了一个人。 “你刚才说的‘大嫂’是谁?”孔明问道。 “你哥哥的妻子呀!你不是只有一个哥哥么?那你也只有一个大嫂呀!不是她还是谁?” 孔明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郭凰啊……”他暗暗想笑,不知道朱丽娅跟郭凰怎么也成为了朋友。实际上,跟汉女比起来,朱丽娅这位罗马女子显然生性活泼乐观,喜欢主动地交朋友,她在这个异国外邦很快就认识了一堆新朋友。——此时没有“国籍”这个说法,不过,既然朱丽娅嫁给了孔明,那么,她的“国籍”自然从“罗马”转为了“大汉”,不再算外国人了。 “行,没问题,我同意。”孔明欣然点头,此时正是进入初夏,大草原上处处草长莺飞,确是赏景的最佳时候,另外,蒙州在冬天连续遭到多场雪灾,孔明也可以顺便过去视察视察。 “哈哈,亲爱的,我爱你!”朱丽娅高兴得欢呼雀跃,上前给了孔明一个热烈无比的吻。 孔明要带朱丽娅去蒙州“度蜜月”立刻捅了一个马蜂窝,他肯定要带上蔡琰,因为没法离开蔡琰这个翻译,另外八位夫人除了“最乖最听话”的甄宓、曹英、樊欣,其他五人纷纷为孔明的“偏心眼”深感不公、不服、不爽,纷纷吵吵嚷嚷着要求一起去,让孔明头痛无比,他决定采取分化瓦解、逐个击破的对策。 “夫人,别人都可以去,唯独你不能去。”孔明的第一个目标是刘慕,他满脸都是语重心长、忧国忧民之色,“你是皇帝哎,此去蒙州,一来一回足有两三个月,你连续两三个月不上朝?这对大汉可不好啊!你既已是皇帝,就要以天下为己任啊!朝廷和万民离不开你呀!” 刘慕撇撇嘴:“你少来了!我这个女皇帝只是一个虚君,管事的人是你,你都可以度假,我为什么不可以?军国大事什么的有尚书台和六部的大臣们主持,根本不需要我亲力亲为。” 孔明哑口无言,因为刘慕比他想象的更聪明,哄骗不了。 不死心的孔明又去哄骗杨青、祝融儿、乌朵雅、孙仁,结果,这四位夫人同样根本不吃他的那一套,铁了心地要跟着一起去,他只得无奈投降,考虑到“人人平等”原则,他不能厚此薄彼,必须雨露均沾,索性把所有的夫人都带去了,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前去旅游度假,不仅如此,其中几位夫人又把各自的好朋友一起带上了,比如,杨青叫上了她的好闺蜜孔白,蔡琰叫上了她的好朋友大乔,朱丽娅叫上了她的新朋友郭凰,甄宓也很期待在蒙州再次见到她以前的婢女和好友步练师。 “哎,不是我和朱丽娅度蜜月么?为什么会呼啦啦地跟过来这么多人?”孔明郁闷无比。 第552节天苍苍野茫茫 得知孔明即将带着所有的夫人前去蒙州“度蜜月”,几位军师和一干文武高层都很吃惊,继而都很担心。田丰急切地道:“殿下,不可呀!蒙州不比汉阳,汉阳虽然处于汉东边界(汉阳其实不属于汉东九州,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州,它是直属于天子的京师国都之地,相当于“首都特区”,但基本上所有人都默认汉阳也是汉东九州的一个郡),但汉阳境内大军驻扎、重兵云集,殿下您和陛下以及众夫人在汉阳是绝对安全的,但是,你们到了蒙州,可就不好说了。” 孔明笑了笑:“这个……没那么夸张吧?蒙州毕竟也是我的地盘呀!那里也有我的军队啊!” 田丰连连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我们需要的是殿下您和陛下处于万无一失的绝对安全之中,不能承受丝毫的风险。” 沮授道:“元皓说得对呀!殿下,蒙州地广人稀,就算有驻军,也因为蒙州地域太过于广袤辽阔,导致兵力密度十分稀薄,十之八九的驻军都在边境地区,内陆腹地几乎没有兵力。” 陈宫道:“蒙州确实不太安全,它的西边和西南边是刘备的地盘,东南边是曹操的地盘,南边是轲比能的地盘,恳请殿下以天下大任为重,不要以身犯险。” 孔明听得很无奈:“越说越夸张了,我只是出去旅旅游散散心而已,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贾诩笑道:“元皓、公与、公台的话虽然都是发自肺腑地关心殿下和陛下,但未免略显杞人忧天,你们看看,搞得殿下的兴致都受到影响了。”他看向孔明,“殿下,你以前说过的,该好好工作的时候就要好好地工作,该好好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地休息,我支持你去,只是,我有两点请求,还望殿下应允。” 孔明颔首:“文和请讲。” 贾诩道:“首先,带上一万‘鹰隼骑’骑兵,从而随时随地地为殿下您和陛下保驾护航。” 孔明听得瞪大眼:“什么?一万骑兵?太多了吧?首先,我只是出去旅旅游散散心而已,又不是跑到前线巡视战场,至于带这么多兵马么?其次,出动一万骑兵,要耗费多少钱粮啊?我带着一家人出去旅游散心,纯属个人私事,岂能如此劳民伤财?不妥,不妥,这真的不妥。” 贾诩几人态度坚定地跟孔明讨价还价: “那就改成八千好了!” “八千跟一万相差很大吗?两千就可以了。” “不行!起码五千!” “行行行,各退一步,三千,行了吧?” 贾诩几人拗不过孔明:“那就带上三千鹰隼骑吧!” 孔明看向贾诩:“第二点呢?” 贾诩道:“其次,殿下,您真的不能把一家都带去。您把夫人们都带去了,夫人们纷纷把孩子们也带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您这么一大家子人,岂不是被一锅端?真的不可以!” “你们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在诅咒我?”孔明哭笑不得,“我怎么越听越感到晦气呢?我说几位先生啊,你们就不能说点比如‘一路顺风’‘玩得愉快’之类的客气话或者正常话?” 贾诩几人显得比孔明更加无奈:“殿下,您毕竟不是普通人啊,您的三夫人还是皇帝呢!您一家子肩负的责任极其巨大,万一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后果……不亚于天真的塌下来呀!” 孔明耸耸肩:“很好,你们的这些话去跟我的夫人们说吧,我说不动她们,你们帮我说,我还谢谢你们帮我省了力气呢!” 贾诩几人随即叫上了刘虞、杨彪等朝中大臣前去“说服”孔明的众夫人,群臣一拥而上、前赴后继、围追堵截、死缠烂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纠缠”得众夫人烦不胜烦、无可奈何,她们可以对孔明大发脾气,却没办法对这些大臣大发脾气,只好纷纷地败下阵来。 第一个被群臣苦劝留下的就是刘慕,没办法,她是天子、女皇帝,接下来,甄宓和樊欣也愿意留在家里,这是因为按照约定,孔明和众夫人不带子女前去蒙州,需要几位夫人留在家里照看所有孩子,光靠刘慕一人,显然人手不足,于是,甄宓和樊欣选择也一起留在家里。——孔明子女众多,大儿子孔明乾已经九岁,二儿子孔明坤已经近七岁,三儿子孔明震已经六岁,大女儿孔明妧也已经近七岁,按照常理,孔明乾和孔明乾都这么大了,可以出去游玩,但他们一个是孔明的大儿子一个是孔明的二儿子,“身份特殊而微妙”,不能“以身犯险”(万一真出什么事,孔明和他的大儿子、二儿子被一锅端,问题就大发了),至于大女儿孔明妧,她母亲是刘慕,刘慕不去,她自然也不去。再说了,哪有带上孩子度蜜月的?肯定不大方便。 折腾了好几天,这件事总算被敲定了,继而被付诸行动,八百虎贲卫护送着前去蒙州的孔明、蔡琰、杨青、曹英、祝融儿、乌朵雅、孙仁、朱丽娅以及跟着一起前去的孔白、大乔、郭凰等人,另外,田丰等人不放心,又前去“剑心堂”请大剑师王越派遣几名最优秀的徒弟,一路跟随孔明作为孔明的贴身保镖。这几位剑客的为首者是王越的二徒弟韩龙,因为王越的大徒弟史阿、二徒弟韩龙、三弟子韩虎是剑法最高的,三人里,史阿需要协助王越管教弟子,实在抽不开身,韩虎的妻子即将分娩临盆,韩龙则是孑然一身,所以成为最合适的派遣人选。 五月份正是春去夏来之时,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孔明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地在青岛港登上几艘大型鲸船,迂绕穿过黄海北部,抵达位于马訾水入海口处的安东港,辽州刺史田畴、知州袁涣、巡抚崔琰以及辽州提督徐荣早就接到通知,齐聚于港口以迎接。在田畴等人一路陪同之下,孔明一大家子人沿着官道马路,由东向西地穿过辽州南部,在半个月后进入蒙州东南部,蒙州刺史步度根、知州徐璆、巡抚陈祎以及蒙州总兵阎柔早就接到通知,齐来迎接,并且已经准备调好了三千鹰隼骑,联合孔明带来的八百虎贲卫,严密地保护着孔明一大家子。 呈现在孔明等人眼前的正是朱丽娅最想看到的画面: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众夫人无不看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继而兴奋激动得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孔明没有那么“少见多怪”,他懒洋洋地躺在马车上,叼着一根草筋,仰望着无限苍穹。 孔明正在想着一个“老熟人”:东部鲜卑首领——轲比能。 八年前(西元200年),孔明建立了辽州,从此以后,他的地盘与轲比能的东部鲜卑的活动区完全接壤了,继而屡屡地遭到东部鲜卑的袭扰,七年前(西元201年),在这一年的八月份,孔明经过精心策划,通过“乌拉镇之战”一举重创了东部鲜卑,仅仅用了一个白天,汉东军歼灭东部鲜卑六万两千余人并且都是青壮年男子,致使东部鲜卑元气大伤,近乎一蹶不振,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孔明组建“鹰隼骑”部队,反复地扫荡、袭扰东部鲜卑的活动区,日夜不断地打击着东部鲜卑,使得东部鲜卑的处境愈发雪上加霜,濒临覆灭败亡。东部鲜卑原有五十多万人,却在短短三四年内足足损失了超过二十万人,近半是被汉东军杀伤击毙的,过半是因为汉东军通过攻心战术所以脱离东部鲜卑、加入汉东、归化成了汉民。然而,东部鲜卑并未彻底走向瓦解,在三年前(西元205年)的秋天,轲比能率领东部鲜卑的三十万人,趁着曹刘大战之际,放弃原先的活动区域,全族南下,涌入南匈奴人的河套地区,继而鸠占鹊巢、反客为主,不但导致南匈奴从此不复存在,还让几乎灭亡的东部鲜卑得以起死回生了。 第553节一片和谐的大草原 河套地区土地肥沃、水草丰美,面积高达十五万余平方公里,如今,河套地区南部属于曹操和刘备的争夺地带,中部和北部都是东部鲜卑的新家,黄河三面环绕使得东部鲜卑安全无比。从严格意义上讲,东部鲜卑现在就是“唯一的纯正鲜卑人”,因为中部鲜卑已经归顺孔明,西部鲜卑已经归顺刘备,唯独东部鲜卑只是依附曹操,并未归顺,保持着高度独立性。 曹操也不是没想过攻灭、吞并、消化掉东部鲜卑,但他颇有顾忌,一来,轲比能的地盘位于曹刘之间,如果曹操攻打他,他必然投靠刘备,曹操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二来,曹操已经失去了西凉的产马区,他目前的最大的战马来源就是轲比能的“进贡”,他是依赖轲比能的;三来,对于曹操而言,孔明和刘备是更强大、更可怕的敌人,于是,他便顾不上轲比能了,只要轲比能在名义上服从他,定期向他进贡马匹或者优惠出售马匹,他就满意了。 一个虽然保持着高度独立性但还算听话的轲比能,总好过没有,更好过成为自己的敌人。 全族迁入河套地区,这是轲比能的一大成功,此举既挽救了东部鲜卑,也挽救了他自己,因为他跟孔明的交战和屡战屡败的战绩让他在族内的威望几乎一落千丈,不少贵族高层已经多次密谋把他赶下“大人”的宝座了,幸好,他让东部鲜卑绝处逢生了,才能继续高坐在“大人”的宝座上。攻取以及霸占南匈奴人的地盘让东部鲜卑不但获得了新家、生机,还获得了极其丰厚的战利品,漫山遍野的马羊、堆积如山的粮食、不计其数的丝绸布帛生铁等等财物……以及数量高达三十多万的南匈奴人奴隶。 丰厚的战利品让东部鲜卑人暂时忘记了先前的不幸,男人们有了新的女人,羊群增加了,马圈挤满了,奴隶数量更是相当地充足。虽然南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已经死了,但为防内忧,轲比能下令把南匈奴的贵族高层们尽皆满门处死,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从而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如此,一口气杀死了一万多人,另外,为了减轻负担,轲比能下令不管不问年老体衰、无力干活的南匈奴人老者和体弱有病、身体残疾的南匈奴人,将其驱逐赶走,令其自生自灭,如此,导致数万南匈奴人死于非命。经过这两场“大清洗”,东部鲜卑彻底地消化了南匈奴。 从这一年的秋天到第二天的春天,在河套的东部鲜卑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深深地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和久违的安全感中。 轲比能没有喜悦,也没有感到安全,他非常清楚,东部鲜卑仍然处于如履薄冰的危险中,在河套四周的三大汉人势力——孔明、曹操、刘备,都具有攻灭东部鲜卑的能力,东部鲜卑完全就是“在三头猛虎之间苟延残喘”,一时的平静也只是孔曹刘保持平衡的附带效果罢了,既不稳定也不持久。轲比能冷静地思索,加上身边人的策划,他认为:孔明对自己穷追猛打,自己必须依附曹操或刘备,不能跟孔明一对一,否则必死无疑,在曹刘二人之间,自己只能选择曹操,因为曹操和孔明“关系不错”,所以,自己投靠了曹操,孔明应该会看在曹操的面子上对自己放过一马,同时,自己不能真的投靠曹操从而被曹操吞并,自己只能在名义上投靠曹操,为了防止被曹操吞并,自己还要在曹操和刘备之间左右逢源,借助刘备抵制曹操。 事实似乎证明,轲比能的这套策略很有效果,三年了,任凭汉地之内打得如何天翻地覆,他在河套的“小日子”却是过得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有滋有味,并且,他学会了韬光养晦,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不再张扬,不再主动挑事,闷声发展、低调做人,从而得以偏安一隅。三年下来,东部鲜卑的实力得到了很大的恢复和发展,已拥有羊七八百万只、马十几万匹(东部鲜卑的马有很大一部分被轲比能送给了、低价卖给了曹操以及送给了、低价卖给了刘备)。 孔明之所以没有派遣鹰隼骑越过黄河、从漠北杀入河套对东部鲜卑进行赶尽杀绝,确实看在曹操的面子上,不管怎么说,轲比能现在是曹操的“小弟”,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既是曹操的“小弟”,并且在这几年里“乖得像孙子”,孔明自然不太方便非要将其往死里打,另外,河套地区东西北三面都是黄河,鹰隼骑难以渡河南下,汉东军的黄河水师也不太方便开到在曹操地盘里的黄河水域内,于是,孔明便懒得跟轲比能继续纠缠了,他还有很多别的大事需要操心。 茫茫的塞外大草原,由此恢复了难得的和平和安宁。 因为大草原上一片和谐,所以孔明一大家子可以尽情地享受大草原的美景和自由自在的安全。孔明现在安全至极,他身边不但精兵如云,并且猛将众多,除了跟他形影不离的典韦,还有吕布、太史慈、李进、张绣、蒋奇等十多名猛将。贾诩等人恨不得把孔明塞进保险箱里,为了确保孔明一大家子的安全,他们反复力谏,调动大批精兵猛将在蒙州大草原上保护孔明一大家子,幸好蒙州地广人稀,才使得孔明此行没有扰民,否则,他所到之处必然鸡飞狗跳。 绿草如茵、无边无际、风和日丽的大草原上,几千骑者呼啸奔腾,人人开心、个个欢喜,大地在马蹄下飞快地向后方泄去,马蹄声犹如连绵不绝的滚雷,惊得各种野生动物到处乱窜,蓝天白云之下,地上跑的动物有野兔、野鹿、野驴、野羊、野马、野猪、狍子、獐子、狐狸、野鸡、等,天上飞的动物有白鹤、白鹳、黑鹳、天鹅、大雁、野鸭、野雀、百灵、鹰、雕等,虎贲卫们和鹰隼骑们齐齐张弓擎弩、纷纷追逐猎物,拥有武艺并且熟练骑射的杨青、祝融儿、乌朵雅、孙仁也参与其中,互相比赛谁能获得更多的猎物,蔡琰、曹英、朱丽娅等人高声地喊着加油,阵阵欢笑声直上云霄,人群马群与整个大地融为一体,形成一幅充满欢乐的画卷。——众人骑着的动物包括几千匹骏马和一头老虎,祝融儿骑着的不是马,是华南虎,叫做“希瓦”,但不是当年的那个希瓦,而是那个希瓦的崽子。为了不惊吓到周围的马,祝融儿费了很大的心思,她在事先弄到十几匹死掉的马,扒了马皮,给希瓦缝了一套“马皮衣”,套在希瓦的身上,搞得希瓦看起来就像“一匹长得像老虎的马”,从而遮盖了它身上的虎的气息。 跟祝融儿一样“拉风”的还有乌朵雅,她骑着马,几只猛禽温顺地盘旋飞翔在她的身边,都是她的宠物,除此之外,还有几条凶猛健壮的猎犬飞奔着跟在她的身边,也都是她的宠物。 孔明坐在他的三驾马车上,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豪,没有他,这片本就应该属于华夏的塞外大草原如何成为汉土的一部分?没有他,汉胡之间原本没完没了的战争如何正在逐渐地走向停止?没有他,汉人如何来到这里自由自在地居住生活、工作劳动、开发建设、游玩嬉戏?没有他,大草原上的胡人如何不断地加入华夏的民族大家庭继而过上汉人的富足生活?……想到这里,一股豪气热流涌上孔明的心头,他觉得,自己应该做出更多。 夕阳西沉时,几百个帐篷犹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炊烟袅袅升起,最中间的十几个大帐篷自然是孔明一大家子的,虎贲卫们、鹰隼骑们住的帐篷犹如众星拱月一般地环绕四周,各种兴高采烈的谈笑声响彻这片原野,人人满载而归,个个双手不空,展开着集体野营野炊。 第554节长歌一曲 在大草原上,住的自然是帐篷,吃的自然是烤肉,同时也有火锅。孔明不大喜欢吃烤肉,他是害怕会吃进什么寄生虫或病菌,反正羊肉既可以烤着吃,也可以涮火锅吃。火锅的雏形出现于周朝,那时候的“鼎”就是最早的火锅,战国时以陶罐为火锅,宋朝时已经十分普及,元朝时流传到大草原上,正式地发展出了涮羊肉,孔明将其提前一千多年搞了出来,“火锅”正是甄香饭店的招牌菜之一。宿营地间,数百篝火林立熊熊,每堆篝火边都是架着或者插满已经洗剥干净的一头头野兽、一只只野禽或者吊着一个个大锅即火锅。孔明慷慨大方地拿出大批的孜然粉,每十人发一包,须知,这东西在历史上直到唐朝时才从海外传入华夏,它在此时的价值完全就是无需多言,一包孜然的价值差不多等于一块黄金。——此时只有孜然粉,没有辣椒粉,因为孜然原产地在西南亚,辣椒原产地则在美洲的墨西哥地区,大汉没有辣椒,罗马同样没有辣椒,辣椒直到明朝时才从海外传入华夏。想要吃到辣椒,得先发现美洲大陆。 “亲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因为孔明慷慨大方所以得以大饱口福的军士们欢呼雀跃。众所周知,没有孜然粉的烤肉也算烤肉? 大帐篷边的篝火堆旁,孔明和众夫人以及几位夫人的闺蜜朋友围聚成一圈,众女士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说笑笑一边烤着野味、享受野味、煮着火锅。众夫人里,最开心的不是朱丽娅,是乌朵雅,她快乐得就像一只被放生的野鹿,因为她本来就是自小出生在、成长在大草原上,自从嫁给孔明,她已经很久没有重新回到她最熟悉的大草原上。“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啦!我为大家唱一首大草原上的歌跳一支大草原上的舞吧!”乌朵雅喜气洋洋地提议道。 “好啊!”众人一起热烈无比地鼓掌。 孙仁嚷嚷道:“光有歌舞没有乐曲怎么行?”她拉过大乔,“大嫂,你给大家弹奏一曲吧!” 大乔抿嘴笑着点点头:“好啊。” 朱丽娅在旁边说了几句什么,蔡琰笑着翻译道:“朱丽娅想用竖琴跟你的古筝进行合奏。” 大乔再次抿嘴笑着点点头:“行啊。” 在大乔的古筝乐声和朱丽娅的竖琴乐声中,乌朵雅一边翩翩起舞一边声音清亮地唱起了一首孔明完全听不懂的歌,应该是通古斯语(乌丸人的语言),充满浓浓的草原风格,曲调悠长舒缓,声多词少、气息绵长,旋律装饰性灵活多变,并且其中还带着高亢空灵的海豚音。孔明听得在心头惊叹:靠,没想到我的这个七老婆还会海豚音,在后世肯定能当流行歌手啊! 蔡琰在孔明身旁感叹道:“夫君,这样的日子才是生活呀!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该多好啊!” 孔明笑道:“夫人何出此言?咱们现在完全可以每天都过这样的日子啊!” 蔡琰笑着摇摇头:“夫君何必故作糊涂呢?天下还未一统,你还有很多很多大事要做呢,就算天下得到一统,你仍然闲不下来。估计,等我们都老了,才能真正地过上这样的日子吧?” 孔明耸耸肩:“命运在自己的手里,未来在自己的脚下,不要这么没信心,自己的生活,就应由自己掌握。” 蔡琰“嗯”了一下,她随即目光闪闪发亮地看向孔明:“夫君,大草原真的好美好美啊!我好想为它吟诗作赋一首,但我发现我在一时半会间居然想不到合适的辞藻进行最为充分地表达这里以及现在的美好。你当初说得对,语言也是要不断地进步的,如果语言不与时俱进,那就会越来越缺少丰富的、贴切的辞藻来描述这个不断被我们发现更多美好的世界了。夫君,你可是天下第一大神童、大天才,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你帮我吟诗作赋一首吧?” “靠!玩就玩呗,写什么诗啊?”孔明有点郁闷,他心里暗忖道,看来,任何朝代的人都是一个德行,在古代,游山玩水必须写上一首破诗,在后世,游山玩水必须自拍发朋友圈。 “夫君,帮帮忙啦!” “夫人,您还是自个儿去想吧!您可是才女呀!并且还是会拉丁语的才女!” “可我一时半会真的想不出来呀!” “咋了?陷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处境里了?” “此中有深意,欲辨已忘言……精彩!夫君不愧是夫君!随便一说,又是字字玑珠的妙语!” “夫人,您饶了我吧!” “夫君,你别这么扫兴好不好?” 在蔡琰和孔明拉拉扯扯时,乌朵雅和大乔、朱丽娅已经一歌一舞一曲终了,众女士一起再次热烈无比地鼓掌。孔明被蔡琰纠缠得无可奈何,正好,他脑中灵光一闪,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好吧!夫人既然下令,在下不敢不从。诸位女士,本亲王刚才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歌曲一首,愿意在此献丑一展,以飨诸位。” 众夫人嘻嘻哈哈地起哄起来: “夫君你还会唱歌?就你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 “别胡说,咱们夫君除了生孩子,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只知道夫君会吟诗作赋,不知道夫君还会唱歌呢!” “夫君,我们洗耳恭听你的鬼哭狼嚎。” “你怎么能这样说夫君呢?什么鬼哭狼嚎?明明是杀猪叫!” “什么杀猪叫?明明是驴叫……” “靠!你们能不能不要打击我?”孔明郁闷无比,他深深地吸口气,开始用心地唱起来: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们分手,不能和你们分手, 你们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当地球不再转动, 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我还是不能和你们分散,不能和你们分散, 你们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孔明把原歌词里的“你”全部改成了“你们”,原因……无需多言,他越唱越用心,越唱越动情,越唱越抑扬顿挫、放开心扉,饱含潇洒之风、洒脱之意的歌词让他自己也深受感染,情绪愈发地投入,过往二十多年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此起彼伏着,这首歌表达了他在胸怀天下的同时也没有忽视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自己在乎的每个人,抒发了他对美好生活和美满爱情的赞美,感恩上苍让他能够拥有这么多爱人,以及不愿意受到世俗约束、渴望自由自在、自我掌握命运的追求,满腔的豪气热流得以淋漓尽致: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一曲终了,众人一起呆呆地看着孔明,眼神里尽皆慢慢地涌出心驰神往和崇拜迷离之色。蔡琰长叹道:“夫君不愧是夫君,如此旋律奇妙但又洋洋盈耳、朗朗上口、感情热烈、歌词文采斐然但却通俗易懂的歌曲,真是闻所未闻啊!好一句‘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好一句‘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好一句‘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人生,本就应该如此啊!既要不负光阴,轰轰烈烈,又要不负云月,潇潇洒洒。” “夫君再来一个!”孙仁手舞足蹈地叫喊道。 “说得对!夫君再来一个!”众夫人一起叫好喝彩。 孔明挠挠头,他正好唱得意犹未尽,加上有心卖弄推动气氛,于是欣然地点头:“好啊!”他稳了稳心神,清了清嗓子,再次用心动情地唱起后世的一首十分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 第555节此桥和彼乔 “暖阳下,我迎芬芳,是谁家的姑娘,我走在了那座小桥上,你抚琴奏忧伤; 桥边歌唱的那姑娘,你眼角在流淌,你说一个人在逞强,一个人念家乡; 风华模样,你落落大方,坐在桥上,我听你歌唱; 我说桥边姑娘,你的芬芳,我把你放心上,刻在了我心膛; 桥边姑娘,你的忧伤,我把你放心房,不想让你流浪; 暖阳下的桥头旁,有这样一姑娘,她有着长长的乌黑发,一双眼明亮; 姑娘你让我心荡漾,小鹿在乱撞,你说无人在身旁,一个人在流浪;…… 孔明唱得得意洋洋、忘乎所以,一曲终了,他闭着眼睛、得意非凡地等待着众人的掌声和崇拜的目光,结果半天没有回应,他纳闷不已地睁开眼睛,发现除了听不懂汉语的朱丽娅,其余夫人都在用着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我唱错什么了么?”孔明大惑不解。 众夫人看孔明的眼神越来越变得不对劲,慢慢地,众夫人齐齐看向现场的一个人:大乔。 孔明一头雾水:“你们看她干嘛?”他随即心头一动,暗暗叫苦,“糟糕!老子唱错歌了!” 孔明的一头雾水已经变成了一头热汗,他想起一件事:根据演义记载,曹操在修建完工铜雀台后,曹植为之作赋一篇,里面有一句是“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虾蝾”,诸葛亮在赤壁之战前为了促使周瑜彻底地下定孙刘联盟抗曹的决心,智激周瑜,把这一句改成了“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巧妙地混淆了“二桥”和“二乔”的含义(在汉末汉语里,“桥”和“乔”文义相通,因此,乔国老虽姓“桥”,却被称为“乔”国老),激得周瑜大怒。 孔明唱的这首《桥边姑娘》里全是“桥(乔)”,现场这么多人里单单只有一个人姓桥(乔),从而导致“唱者无意,听者有心”,加上孔明跟某位姓桥(乔)的大美人“存在暧昧的绯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不得不让众夫人浮想联翩,歌词里的那位姑娘“抚琴奏忧伤”,大乔恰好就在这里弹奏古筝,歌词里的那位姑娘“一个人在逞强,一个人念家乡”、“无人在身旁,一个人在流浪”,跟大乔的遭遇和处境也是十分贴切,大乔在孙策死后基本上就是无人依靠,不得不一个人带着孙倩、孙俊坚持坚强地过活,甚至还多次被人打主意,在精神上饱受折磨,另外,大乔本是扬州庐江郡皖县人,如今不得不离开家乡,移居异地生活,也等于是“流浪”。 不管怎么听,孔明唱的这首其实是他抄袭剽窃来的歌曲分明就是深深地怜悯着大乔并且明显地带有向大乔示爱的含义。孔明做贼心虚地看了一下大乔,却见大乔正在看着他,眼神就像星星一样微微地闪动着,脸上慢慢地浮现红晕,接着,她的眼中若有若无地闪烁起泪花。 “咦……”众夫人在确定孔明的“不轨之心”后纷纷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孔明,此起彼伏地发出鄙夷孔明的声音,心里一起想着了孔明发明的一句话: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嘛。 “啊……这个……天已经晚了,我困了,先去休息了,你们自己玩吧……”孔明把目光从大乔那里移开,故作镇定地起身前去他的大帐篷,他知道从他背后射向他的目光全是充满鄙夷的。 孔明过得这么“开心”,自然不符合很多人的愿望,一如既往的,他的敌人们在行动着。 辽州南部的某段官道上,上百名骑兵保护着一辆马车正在由东向西地飞速驰骋,马车里坐着徐庶。 “快!快!快!”徐庶不停地催促着,显然,他心急如火。 两个月前,孔明派遣诸葛瑾、徐庶、鲁肃、司马懿跟着陈震前去荆州,与刘备方商议“荆州交割事务”。根据孔明的安排,如果此事顺利完成,那么,刘琦可继续当那个有名无实的荆州牧,诸葛瑾会担任新的荆州刺史,陈震这个属于刘备阵营的荆州本地人会担任荆州知州,徐庶会担任荆州巡抚,鲁肃会担任荆州提督。诸葛瑾、徐庶、鲁肃、司马懿在抵达荆州东部、扬州西部交界处的约定地点时,接待他们的是文聘、邓义、刘先、蒯良、蒯越、伊籍、庞季、韩嵩、傅巽等刘备阵营里的“荆州派系”高层,没有见到刘琦本人以及诸葛亮、关羽。刘琦病重卧床,难以见客,这是正常的,但诸葛亮和关羽也没有出面,隐隐地显得有些说不过去。长期以来,诸葛亮、关羽是刘备阵营一文一武坐镇荆州的两大核心高层,居然在这件大事上不出面,确实很反常。面对诸葛瑾、徐庶、鲁肃、司马懿的疑虑,陈震解释,因为汉阳方面派来的代表里有诸葛亮兄长诸葛瑾,所以,诸葛亮为了避嫌,便不出面了,至于关羽,他是极力地反对刘备把荆州交给孔明的,从而拒绝出面。 陈震的解释听起来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诸葛瑾、徐庶、鲁肃、司马懿迅速地察觉到了一个问题:虽然刘备愿意放弃、交出荆州,但荆州本地势力似乎“别有心思”。邓义、刘先、蒯良、蒯越、伊籍、庞季、韩嵩、傅巽等人原本是刘表势力高层,如今是刘备势力里的“荆州派系”高层,同时,他们也是荆州本地豪强大族的代表,对于他们而言,谁当荆州之主其实不重要,刘表、刘琦、刘备、刘慕(就是孔明)……哪怕是曹操,都无所谓,关键在于,新的荆州之主愿不愿意承认、保障、维持他们在荆州的利益。谁能承诺做到这一点,他们就会拥护此人成为新的荆州之主。 这些豪强大族,拥有成千上万亩土地,拥有成千上万的家丁家仆家奴,个个都是地头蛇,刘表承认、保障、维持他们家族在荆州的利益,于是,他们拥护刘表为荆州之主,轮到刘琦、刘备时,也是一样,于是,他们也是一样拥护,但孔明不同,孔明雷厉风行地、大刀阔斧地、釜底抽薪地铲除豪强大族势力,这已是天下皆知的事,他搞出的“废奴令”“摊丁入亩”“推恩令”让天下的豪强大族们无不既恨之入骨又怕之入骨,如今,孔明即将成为新的荆州之主,荆州的豪强大族们如何不慌张、不排斥、不抵制?他们非常清楚,一旦汉东军踏入荆州境内,他们的家族利益就会一夜之间尽皆化为乌有。因此,邓义、刘先、蒯良、蒯越、伊籍、庞季、韩嵩、傅巽等人与其说是代表刘备跟孔明谈判,还不如说是代表他们自己的家族跟孔明谈判。 荆州的第一豪强大族正是蔡家,家族代表是蔡夫人、蔡瑁以及蔡夫人和刘表生下的刘表次子刘琮。自刘备入主荆州后,蔡家的日子很不好过,蔡夫人和刘宠遭到软禁,蔡瑁一为了投机,二为了讨好刘备、为蔡家争取更多利益,所以投效了刘备,成为刘备军的水师总指挥,毫无疑问,他对刘备没多少忠心。如今,眼看刘备即将放弃荆州,蔡家也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在刘表的两个儿子即长子刘琦、次子刘琮里,由于刘琦死心塌地地跟刘备保持着一条心,加上他没有“荆州血统”并且又得了重病,奄奄一息、命不久矣,作为对比,刘琮活得很好,身上又带有“荆州血统”,跟他哥哥一样也没什么志向和能力,非常适合成为“傀儡”,因此,荆州的豪强大族都是支持刘琮的,他们的如意算盘是:他们可以归顺孔明,但孔明必须承认、保障、维持他们家族在荆州的利益,刘琦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在刘琦死后,孔明必须让刘琮继任荆州牧之职。以蔡夫人、蔡瑁、刘琮为代表的蔡氏家族已重新成为荆州豪强大族的领袖。 第556节荆州变局(1) “如果殿下不同意呢?”谈判桌上,诸葛瑾在听完对方的话后,表情和语气不悦地问道。 邓义笑道:“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虽然故土难舍,但是,我们也不是不可能带上所有家产家人全部聚于南郡或者迁入益州。” 诸葛瑾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质问道:“荆州回归朝廷,是汉中王同意的事,你们身为汉中王的属下,竟敢阳奉阴违?” 邓义显得不以为然:“汉中王是汉中王,我们是我们,两者岂能混为一谈?退一万步说,汉中王也不是名正言顺的荆州之主,荆州之主先是刘荆州(刘表),再是刘琦公子,汉中王对于我们荆州人而言,只是外人,如今,他已经无法继续占据和掌控荆州,不得不吐出荆州,说得不好听点,他已经被迫抛弃了荆州,他已经被汉东亲王即将赶出荆州,我们这些荆州人,难道还不能为自己的前景命运考虑一下?” 诸葛瑾道:“你们既然知道荆州即将被汉东亲王所得,那你们还敢违逆抵制汉东亲王?” 邓义道:“就算是一条狗,在身不由己中换了新主人,也会希望新主人给它的待遇超过旧主人吧?如果新主人给它的待遇还不如旧主人,试问,这条狗怎么对新主人更有忠心呢?” 双方的多番谈判“虽然很有进展,但在几个关键之处上始终达不成共识”。 十多天后,诸葛瑾、徐庶、鲁肃、司马懿聚在一起,商讨着荆州局势。 诸葛瑾愤愤不已:“这帮荆州的豪强大族,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们用这招胁迫刘表、刘备自然没什么问题,刘表是单骑孤身入荆州的,刘备需要对外作战,不敢内部出事,于是不得不对他们容忍,但他们对殿下还用这招,岂不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当真是不知死活!” 司马懿沉吟道:“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帮荆州本地豪强是在跟刘备唱双簧演戏。” “哦?”诸葛瑾、徐庶、鲁肃看向司马懿,“仲达何出此言?” 司马懿道:“从表面上看,这件事是这样的——刘备即将放弃荆州,荆州即将落入殿下之手,荆州本地的豪强大族们为了能在殿下治下保持他们的既得利益,跟我们展开讨价还价,甚至摆出一副背着刘备、不把刘备当回事、擅作主张的架势,然而,荆州本地的豪强大族们跟殿下硬碰硬,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他们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我怀疑,他们跟刘备其实根本就是串通一气的!刘备,他仍然想要反抗殿下,但他没胆子公开地、公然地反抗殿下,于是,他采取了这个两全其美的计谋,他本人声称要退出汉地并且第一步就是把荆州交出来,同时,他在暗地里指示荆州本地的豪强大族们抵制殿下,从而阻扰殿下顺利地得到荆州七郡之地。” “不错!”鲁肃点点头,“仲达一语中的!诸位,你们发现没有?荆州第一豪强大族蔡家,原本已是刘备的笼中鸟,但蔡家人最近显然重获自由了,无疑,刘备把他们放出来了,以前,刘备控制着蔡家人是为了控制荆州,如今,刘备打算不要荆州了,蔡家人对他已无利用价值,他自然要把蔡家人放出赖,用于恶心我们、恶心殿下,把他们作为工具,阻扰殿下得到荆州。” 徐庶蹙眉道:“仲达的这番分析固然有理,但……恕我直言,刘玄德似乎没有必要这么做,他难道不知道,荆州的这些豪强大族在殿下面前只是一群跳梁小丑?试问,此举有何意义?” “刘备这么做还是挺能给我们造成麻烦的。”鲁肃道,“首先,拖延时间,让他能有更多机会寻找死中求生的希望,如果殿下轻轻松松地、顺顺利利地得了荆州,下一步,刘备就要让出益州了,如此,刘备的地盘岂不是一块接着一块地很快失去?拖下去,对刘备大有裨益;其次,那些豪强大族提出的条件是殿下不可能答应的,只要殿下拒绝,那些豪强大族就可以在刘备的背后支持下反抗殿下,我想,他们将会带着他们的家产家奴聚入南郡进行负隅顽抗、困兽犹斗,别忘了,南郡跟益州是接壤的,刘备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援助荆州本地势力。如此一来,一举两得!刘备,确实没有公开地、公然地反抗殿下,但他却让荆州本地势力打着‘独立’旗号反抗殿下。荆州本地势力,本是刘备阵营的一部分,但刘备故意让他们‘脱离自立’,继而反抗殿下,可谓一石二鸟。荆州本地势力,实质上没有脱离刘备阵营,仍然受到刘备的操控、指挥、援助,殿下攻伐荆州本地势力,刘备在暗中援助荆州本地势力反抗,在本质上,殿下和刘备已经展开交战了,但在名义上,刘备没有反抗殿下。如此一来,刘备既在名义上顺从殿下了,让殿下找不到打他的理由,却在实质上反抗殿下了。诸位,殿下真的出兵攻占荆州,敌人真的只是荆州本地势力?不,敌人就是刘备!我打个比喻,刘备是一个完整的人,荆州是他的一只手,刘备想反抗殿下又不敢,他的手擅自反抗殿下了,他狡辩声称只是他的这只手在反抗,这只手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反抗殿下是他的这只手的意愿,跟他本人无关。” “子敬所言甚是!”诸葛瑾点头,“殿下倘若采取铁腕手段镇压荆州本土的这些豪强大族,恐怕……影响不太好,必然要杀很多人,要死很多人,此举正中刘备下怀,刘备便能借题发挥。” 司马懿道:“关羽修建了武昌城,文聘扩建了襄阳城,此二人之举必然是出自刘备授意,便是为了此时!武昌城雄踞于长江之畔,遏制着由东向西进入荆州的水陆两路,襄阳城则是南郡的、更是荆州的核心,只要这两座城池固若金汤,殿下就得不到整个荆州!看来,刘备其实早就未雨绸缪了!另外,刘备可以在荆州用这一招对付殿下,那么,下一步,他在益州,也可以用这一招对付殿下!从而步步为营、节节抵抗!以不反抗殿下的旗号持续地反抗殿下!” 徐庶看了看诸葛瑾、鲁肃、司马懿,然后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诸葛瑾看向徐庶:“元直啊,荆州这里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我们几人是无权擅自决定超出我们权限的事情的,必须得到殿下本人的指令和批示,若使用飞马传信和飞鸽传书的办法,恐怕不太妥当,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在几张纸条里难以详细说情,我们必须当面得到殿下亲口亲笔下达的命令,不如,辛苦你一趟,请你返回一下汉阳面见殿下本人,如何?” 徐庶看向诸葛瑾,又看向鲁肃和司马懿,鲁肃和司马懿跟诸葛瑾显然是一个意思。徐庶知道,诸葛瑾三人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着想,是善意的,自己跟刘备“有些故交”,在这种“对付刘备”的事情上,自己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合适,如此,自己也能方便一些,不会感到为难。 “好,我马上出发,返回汉阳。”徐庶点点头。 徐庶在当天离开了,他乘船沿江顺流而下,在抵达徐扬二州交界的长江水段时下船上岸,改坐马车沿着官道马路一路向北前往汉阳。 几天后的某个深夜里,有人找到了司马懿,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从外表上看起来是军人。 “足下是哪位?”司马懿看着对方,语气有些严厉地道,“最好不要隐瞒,跟我说实话。” 对方道:“我是前刘荆州(刘表)的侄子刘虎。” “刘虎……”司马懿想了想,想起来了,刘表有两个侄子,一个名叫刘磐,字子强,一个名叫刘虎,字子启。眼前这个人就是刘虎。刘磐和刘虎都颇有武力,二人都在荆州军中服役,在荆州军成为刘备军的一部分后,他们也顺其自然地成为了刘备的部下,担任着文聘的部将。 “找我何事?”司马懿问道。 第557节荆州变局(2) 刘虎看着司马懿,单刀直入地道:“你们上了刘备的当了,刘备虽然打算放弃荆州之地,但这只是他变相地抵抗汉东亲王的一种手段而已。” 司马懿不冷不热地笑了笑:“我们已经想到了。” 刘虎也笑了笑:“你们能够想到这一层,不出我们的预料,但你们肯定没有想到下一层。” “‘我们’?”司马懿敏锐地捕捉到了刘虎话中的一个意义特殊的词语,“你说的这个‘我们’指的是哪些人?还有,你现在不是刘备的部下么?为什么却要出卖刘备?我不相信你。” 刘虎脸上表情动了动:“我从来都不是刘备的部下,只是迫于大形势,不得不蛰伏屈从。荆州,是我伯父刘景升的!不是他刘备的!他只是鸠占鹊巢!他也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荆州!需要荆州了,他就死抓着荆州不放,口口声声地说要为我伯父保住荆州基业,不需要荆州了,他就立刻抛弃荆州!视如敝履!弃如敝帚!他是从荆州发家的,没有荆州,他岂会有今天的声势?然而,荆州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可以让他利用的工具罢了,就像一团抹布,他可曾回报荆州?他只知道索取,敲骨吸髓地压榨荆州,为了他的帝王大业把荆州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如今,他见势不妙,立刻准备牺牲、舍弃荆州!这样的人,我们会把他视为荆州之主?” 司马懿目光锋利地看着刘虎:“你是谁的人?或者说,你忠于谁?” 刘虎昂然地道:“我只忠于我的伯父!” “可你伯父已经离世了。” “我伯父虽然离世了,但他还有子嗣。” “那么,你是忠于刘琦还是忠于刘琮?” 刘虎露出一个混合着鄙夷和厌恶的表情:“刘琦,身为伯父的长子,却认贼作父、引狼入室,硬生生地把伯父苦心经营十年之久的荆州基业拱手让人,伯父真要被他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他跟刘备沆瀣一气,天真地以为刘备会帮助他、辅佐他、保护他,当真是幼稚可笑至极!刘备只是在利用他罢了!他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愚蠢得不可救药!我忠于他岂不是帮他断送我伯父的荆州基业?至于刘琮,也是一个吃里扒外、没有良心的东西!他虽然姓刘,但他是姓蔡的女人生出来的!他自始至终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刘家的人、伯父的儿子,他自始至终一直把自己当成蔡家的人!至于蔡家人是什么德行,还需要我说吗?蔡氏虽是我伯父的后妻,但她和蔡家人根本就不在乎我伯父的基业,只要外人可以保持他们蔡家的利益,他们就会毫不含糊地见风使舵、献地投降。” “那你忠于的人到底是……” 刘虎道:“我忠于的是我伯父的三公子。” 司马懿心头一动,他想起来了。刘表其实不止刘琦、刘琮两个儿子,他还有第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刘表的独女已经嫁人,无需多言,刘表的第三个儿子名叫刘修。刘修之所以默默无闻,因为他是刘表小妾罗氏生下的,罗氏是刘表前妻(刘琦之母)的陪嫁丫鬟,母亲的“身份卑微”直接决定了刘修“出身低贱”,自然没话语权。刘琦是刘表原配妻子生下的,拥有嫡长子的正统优势,刘琮是刘表跟蔡夫人生下的,拥有荆州本地豪强大族支持他的实力优势,至于刘修,什么都没有。然而,在刘虎这样的刘表亲人看来,就算刘修“出身低贱”,也是血统纯正的刘表子嗣。刘表的三个儿子,一个甘心地充当刘备的利用工具,一个是荆州本地豪强大族的利用工具,都被刘虎等刘表亲人厌恶憎恨,如此排除,刘修就是最佳的继承人了。 刘琦,跟刘表不是一条心(虽然他自己认为他投靠刘备不是背叛刘表);刘琮,跟刘表同样不是一条心,他只是荆州本地势力的利益代言人,他只听从于他母亲蔡夫人,他更多的是把自己当成蔡家人而不是刘家人。似乎,刘表“众叛亲离”,没有人真正地忠于他,其实,不然,他的亲人们排除刘琦和刘崇,其他人是忠于他的,比如刘虎。逻辑非常简单:刘虎是刘表的侄子,刘表统领荆州,他作为刘表的侄子,自然也能获得利益,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 刘琦投靠了刘备,“出卖了荆州”,刘琮跟荆州本地豪强大族一条心,也没想维护刘表的荆州基业,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说,刘修、刘虎等人正是刘表直属嫡系势力的延伸和残余。 眼看刘琦、刘琮都没有资格继承刘表的基业,于是,刘虎等刘表家人把目光投向了刘修。 荆州境内一共存在三股势力,一是刘备势力(刘琦属于这股势力),一是本地豪强大族势力(刘琮属于这股势力),第三股势力是刘表的直属嫡系势力(刘修、刘虎属于这股势力)。 司马懿沉吟一下,他看着刘虎:“首先,我无法确定你的来意的真假,谁能保证你不是刘备的人?其次,你和你背后的人想干什么?借助我家殿下驱逐刘备、打压荆州本地的豪强大族,再让刘修统领荆州?别做梦了,荆州只会属于我家殿下,真真正正的并且从外到内的。” 刘虎笑了笑:“您想多了。这样吧,我为了证明诚意,可以把一个重要情报透露给你们。” “说。”司马懿警觉地看着刘虎,他怀疑这是刘备的又一个阴谋。 刘虎道:“关羽其实已经不在荆州了,他早就去长安了。” “哦?”司马懿沉吟一下,反问道,“这不是很正常的调动吗?” 刘备的结拜二弟、刘备的第一心腹大将、刘备军五虎上将之首关羽已经离开荆州、前去长安,这确实很正常,关羽长期坐镇荆州,他离开荆州,此举含义自然是无需多言的。关羽一走,荆州境内的刘备军由文聘负责统领,有的向南郡境内集结收拢,有的直接撤入了益州。文聘原是刘表麾下大将,但他的立场跟同样出身的黄忠、魏延不太一致,黄魏二人虽然也是出身于刘表的荆州军,但此二人此时直属于刘备的嫡系,是刘备的心腹,此二人只忠于刘备,不对刘琦或刘琮尽忠,文聘虽然也忠于刘备,但他同时忠于刘琦,他‘一只脚踩两条船’的原因是他在内心里真正忠于的人是刘表。刘表立刘琦为继承人,与刘备结盟让刘备辅佐刘琦,既然刘琦是刘表的嫡长子、世子,刘备跟刘琦又是一心一体关系,文聘自然可以进行这种‘双重效忠’(如果刘琦跟刘备发生矛盾,文聘是会站在刘琦那边的,他因为忠于刘表所以忠于刘琦,他因为忠于刘表、刘琦所以忠于刘备,这是存在着前后因果关系的)。刘备想在南郡留下一支在实质上属于他、在名义上属于刘琦的部队,由文聘统领这支部队,自然最为合适。 刘琦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就要病逝,他是刘表立的世子,文聘忠于他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刘琦死了呢?文聘接下来应该忠于谁?刘琮?刘修?刘备?不好说。显然,在某些人的眼里,文聘这员大将此时正处于一个“没有立场,可以拉拢”的状态。说到底,文聘是荆州本地人。 刘虎再次笑了笑:“可他们没有跟你们说实话,对吧?关羽在离开荆州时,没怎么带走步卒水兵,却把荆州境内几乎所有的骑兵都带走了,并且,他跟在马良进行密谈时提到了‘蒙州’,蒙州不是属于汉东亲王的地方吗?我们相信,你们可以通过这个情报推算出什么东西。” 第558节荆州变局(3) 司马懿顿时心头剧烈震动,他紧紧地看着刘虎:“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按照你的级别,关羽在召开密会时是不会叫你出席的吧?还有,你不是文聘的部将么?为什么却可以悄悄地来到这里?难道……这是文聘指示你的或者默许你的?” 刘虎微笑道:“我很清楚,我现在不管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您在内心深处怀疑我是刘备派来的,既如此,我何必多说呢?司马先生,与其跟我浪费时间,不去赶紧确认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刘备在荆州对你们玩的这些伎俩,恐怕不只是进行拖延,还是进行一种麻痹。” 司马懿一言不发地看着刘虎,几分钟后,他急匆匆地出门而去。 差不多十个小时后,刚刚抵达徐州首府下邳郡下邳城的徐庶受到了徐州刺史陈登的急切迎接。陈登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元直,你来得正好,我在小半个时辰前收到了司马懿的飞鸽传书,你来看看,是否跟你们在荆州的交涉事务有关。” 徐庶心头一紧地接过那张小纸条,在看完纸条上的乱码文字携带的信息后,他心头一惊,紧接着,他脑中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心里一直存在着的一个模糊的疙瘩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天呐!”徐庶神色大变,“原来是他!原来是他!他的名字……我怎么一直没有想出来呢!”他火急火燎、悔恨不已,“我岂不是辜负了殿下?我岂不是害了殿下?”他一时间泪水涔涔。 “元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登大惑不解。 “要出事了!殿下要出事了!”徐庶火急火燎得恨不得跳脚,“元龙,我要马上前去汉阳见到殿下!快快给我备车!” 陈登紧张地道:“你不知道殿下已经去蒙州了吗?” “什么?”徐庶大吃一惊,他顿时五内俱焚,“蒙州!蒙州!果然是蒙州!元龙,我要立刻前去蒙州找到殿下!” 陈登已经感受到了徐庶的惶恐、紧张、焦躁,他提议道:“你可以飞鸽传书联系殿下呀!” “行不通!”徐庶摇头,“殿下现在是在蒙州大草原上!我必须本人亲自过去!只能如此!” 飞鸽传书这种通讯方式的优势是毫无疑问的,但它也不是没有缺点的,一般而言,它有两个缺点:第一,如果遇到恶劣天气,信鸽很有可能不会顺利抵达;第二,信鸽不能被拦截,一旦被拦截,通讯就中断了。人拦截信鸽的可行性不大,就算神箭手可以射中信鸽,但也是只能守在固定地点、信鸽处于较低高度时做得到,一旦信鸽扑腾飞上云霄,人只能干瞪眼了,再说了,神箭手毕竟是很少的,真正对信鸽造成威胁的是鹰、隼、雕等猛禽,它们足以捕猎截杀信鸽。在人口稠密众多的中原地区,猛禽不多,但在漠北的茫茫草原和岭南的热带雨林,猛禽数量极多(此时的生态环境跟后世相比是十分原始的),因此,在漠北和岭南不太常用飞鸽传书这种通讯方式,就算可以多放信鸽确保信息被送到,但信鸽损失率太高,也不划算。 阴阳院已经建立了覆盖全国各地的信鸽通讯网络,虽然信鸽可以飞得很长、很远,长途远达一千五百公里以上,但让信鸽飞这么久进行通讯显然不保险,于是,全国各州各郡都有信鸽通讯站(不管是在汉东境内还是在汉东境外,这种通讯站都是严格保密的),通过“接力赛”方式传达信息。比如,司马懿在扬荆二州边界放飞了信鸽,信鸽飞向扬州境内的某个通讯站,通讯站人员会更换信鸽,把写着信息的纸条放在新信鸽身上,将其放飞,飞向徐州境内的某个通讯站,从而“一站接着一站”,最终抵达汉阳,就好像一场信鸽的空中接力赛。 本来,汉末和三国时期不存在飞鸽传书,君不见,历史上,关羽在北伐时担心吕蒙偷袭荆州,于是,他命人沿长江边设立了百十座烽火台,一旦有事,台上士卒“夜点火,日放烟”,从而一座烽火台接着一座烽火台地传达警报信息,跟长城的烽火台是一个原理。如果汉末和三国时期存在飞鸽传书,关羽还费这事干嘛?如今,孔明“独创发明”出了飞鸽传书,让他掌握着远远地超过别方势力的信息传递速度,从而先声夺人,然而,他现在跑到大草原上了。 飞鸽传书的原理是什么呢?是这样的:某只信鸽出生于在甲地,那它就会把甲地当成家,从而“记住”甲地,如果需要从乙地把信息飞鸽送到甲地,就要在事先把这只信鸽带到乙地,在它身上装上信息,继而放飞它,它就会飞回甲地,从而完成“飞鸽传书”。比如,司马懿在扬荆二州边界放飞了信鸽,信鸽飞回扬州境内的某个通讯站,这只或这几只信鸽是在扬州境内的这个通讯站里出生的,在事先被司马懿一路带到了扬荆二州边界。因此,飞鸽传书的通讯方式只能用于“固定点联系固定点”或“活动点联系固定点”,不能用于“固定点联系活动点”或“活动点联系活动点”,终点不能是活动的。孔明现在蒙州大草原上到处溜达着,他的位置是活动着的,徐庶等人就算放飞一万只信鸽也联系不上他,信鸽们跟孔明又没有“心灵感应”,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然后飞到他的手里?另一方面,徐庶怀疑就算信鸽飞到了位于蒙州境内的通讯站也会被人扣住,继而泄密以及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他必须亲自赶去。 “那怎么办呢?”陈登同样心急如麻起来。 “你这里有船吗?”徐庶急切无比地问道。 陈登受到提醒,他猛地一击掌:“有!我们现在就走!” 在陈登的安排下,徐庶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位于徐州东北部的连云港,继而乘坐一艘鲸船通过海路赶往辽州,再从辽州通过陆路赶去蒙州。 当徐庶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从辽州进入蒙州时,蒙州南部中段的边界处,另一人正在跟徐庶一样陷入不安中。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蒙州提督段煨。 孔明来到蒙州,蒙州刺史步度根、知州徐璆、巡抚陈祎都去迎接了,唯独段煨这个蒙州提督没去,他之所以没去当然不是因为他不把孔明放在眼里,而是他已经年岁渐高并且患了慢性疾病,从大概半年前开始,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戎马大半生的他现在连骑马都感到十分吃力了,只好委任副手、蒙州总兵阎柔代他前去迎接孔明。段煨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康复,因此没有提出辞呈,不过,他看到自己的健康始终得不到改善,已经下定了辞职退役、回乡静养的决定,打算就趁着这次向孔明递交请辞报告。 尽管身体状况很不佳,但段煨还是坚持着赶到边界视察,他深知保护孔明安全的重要性,不敢掉以轻心、麻痹大意,正是因为他已经打算辞职退役,所以他希望在自己任内不要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从而给自己的戎马生涯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乌加河一带的巡防安排表怎么被改动了?”段煨细心地审查着蒙州南部中段边界处的巡防部队执勤轮替安排表,意外地发生了一点不对劲。 段煨身边的鹰隼骑凮夫长卢泰报告道:“这是参将修改的。”参将是孔明“发明”的武官职务,即参谋将领,意为“参赞军机谋略事务的将领”,即参谋长,参将在一州之内的地位仅次于提督和总兵,通常不独自带兵,主要负责带着参谋们进行搜集、整理军事情报和制定、修改作战计划等文职工作(“参谋”也是孔明“发明”的武官职务,意为“参赞谋略的军官”)。 第559节战争爆发(1) “为什么?”段煨吃惊地问道。 “因为殿下来到蒙州境内了,为了确保殿下的安全,我们州必须抽调部队前去保护殿下,这就导致用于在边界进行巡防的部队减少了,参将只好修改了巡防部队的执勤轮替安排表。” “本末倒置!”段煨微微地怫然,“只要把边界巡防得滴水不漏,确保别方兵马无法进入蒙州,殿下在蒙州境内自然安全无忧,如果边界巡防搞得四处透风,就算殿下身边精兵云集,别方兵马趁虚而入,殿下不还是陷入危险中吗?你来看看这份新的巡防表,一个百夫长居然需要负责一百里长的边界线!平均一里一个骑兵!这还是边界线吗?跟无人巡防有何区别?” “这……”卢泰有些踟蹰。 “立刻跟我去乌加河一带!我要亲自看看!还有,立刻集结能集结到的所有的机动部队!随时待命!我感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段煨放下手里的文件,开始有条不紊地披铠戴盔。 “可是……将军,您的身体……”卢泰吃惊而担忧地道。 “不碍事的!殿下的安全是天下一等一的头等大事,千万千万不能出一丝一毫的纰漏!”段煨神色坚毅而果决。 草原茫茫,马蹄隆隆。孔明正在躺在马车上叼着一根草、翘着二郎腿,看着上方的蓝天白云,一边优哉游哉地赶着路一边逍遥自在地唱着歌,他和众人要去的地方是著名的雁门关,雁门关始建于战国赵武灵王时,是长城上的重要关隘,以“险”著称,被誉为“华夏第一关”,拥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之说,该关位于并州北部边境与蒙州中部偏南边境的交界处(后世山西省忻州市代县境内),朱丽娅想看长城,但不知道该看哪一段,最后还是郭凰提议“去看最险要雄伟的雁门关”,得到众人一致赞同,于是决定前去雁门关;至于孔明唱的歌,是: “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花, 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花, 一朵莲,一朵莲,一朵莲花; 风跟着我飞有两道火光,天下地上的敌人能奈我何妨, 从不拘泥任何世俗凡人的目光,我要奔向前方那光芒, 是非黑白不需要你讲,我要燃烧所有生命赐予的力量; 化作莲花,轻轻散散,莲花降落人间,命途宛转,赤心背脊朝天, 通天遁地,洞晓世间百态,脚踩星河踏月,不惧万敌我在; 快乐不需要等到明天,下一刻都觉得遥远; 如果自由可以不被间断,好吧永远地做个神仙,我是莲花, 快乐不需要等到明天,下一刻都觉得遥远; 如果自由可以不被间断,好吧永远地做个神仙,我是莲花;……” 孔明正唱得摇头晃脑,突然被人一把揪住,他定睛一看,是孙仁。孙仁策马奔到孔明的马车边贴近处,伸出手揪住孔明,一脸的似笑非笑。 “干嘛?”孔明大惑不解,“哎……夫人,你小心点!这样很危险的!” 孙仁咧嘴一笑:“你刚才唱什么?莲花?” “莲花?莲花怎么了?我唱《桥边姑娘》不行,唱《哪吒》也不行么?”孔明十分委屈。 孙仁嘿嘿地笑着:“你还是老实交代吧!说,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打我大嫂的主意的?” 孔明看到几位会骑马的夫人都已经围聚过来,个个满脸都是跟孙仁一样的表情,他捶胸顿足:“冤枉啊!我唱《桥边姑娘》被你们误会,我特么的唱《哪吒》居然也会被你们误会?” 孙仁一脸惊奇:“什么‘哪吒’?我们清清楚楚地听到你唱的歌里都是‘莲花’这个词。” 孔明呼天抢地:“桥跟你大嫂可以牵强附会地扯上关系,我认了,请问,莲花跟你大嫂又有什么关系?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孙仁愈发惊奇:“你不知道我大嫂的真名吗?” “她不是叫大乔吗?” “你是猪脑子?哪个正常人的名字就是在姓的前面加个‘大’字或‘小’字?你哥怎么叫孔囧却不叫大孔?你怎么叫孔明却不叫小孔?” 孔明的心头产生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你大嫂的真名叫什么?” “你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呀!” “我怎么知道?又没人告诉我!” 孙仁满脸都是怀疑和鄙夷,她松开揪着孔明的手:“我才不信你会不知道我二嫂(小乔)真名叫乔荷,我大嫂(大乔)真名叫乔莲。” 孔明差点儿从马车上滚下去:“啥?大乔原来叫乔莲?”他在心里呐喊:书上没记载呀!但他仔细一想,觉得大乔和小乔分别叫做“乔莲”和“乔荷”确实也是……合情合理,这两人都是江南人,正所谓“江南可采莲”,莲花在此时是江南才有的花卉,简直就是江南的象征,伴水而生,代表着坚贞、清正、纯洁、无邪、高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出自北宋时周敦颐的《爱莲说》),形容冰清玉洁的美女一般都会使用莲花这个比喻,大乔和小乔确实就像莲花和荷花一样楚楚动人。——莲花和荷花“既算作同一种花卉,也不算作同一种花卉”,莲花的范围要比荷花更大,比如,荷花属于莲花,但一些莲花比如睡莲不属于荷花。 孙仁板着脸:“我大哥才不在多久?你居然就迫不及待地打我大嫂的主意,真是不厚道!” 孔明一脸生无可恋地仰天长叹:“唉!夫人啊,陪你们看完雁门关后,我要去黄河边上。” “你去黄河边上干什么?”孙仁瞪着眼。 “跳进去洗呀!”孔明的脸已经拉成了一个苦瓜。 “嘁!还装!”孙仁满脸不屑地撇撇嘴,勒马驰到一边。 就在孔明忙着唱歌、踏青、玩耍时,乌加河一带的蒙州南部中段边界处已经是天翻地覆。 驻马在一处土坡上,段煨、卢泰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远处的场景: 几十条用厚木板和羊皮筏子做成的浮桥横卧在乌加河上,骑兵、不计其数的骑兵、漫山遍野的骑兵,正在渡河,正在从边界线另外一侧排山倒海地汹涌而入边界线这边一侧的蒙州,犹如大坝决堤时一泻千里、咆哮横扫的洪水,由数以万计的骑兵组成庞大集群就像一张巨大无比的地毯,完全地覆盖了从远处直至天边的地平线,沸腾一般的人喊马嘶和无数马蹄纷乱践踏地面的轰鸣巨响宛若没完没了的闷雷,震耳欲聋、响彻原野、撼动天地,风雷滚滚之间,狂飙起了一道沙尘暴般遮天蔽日的飞扬尘埃,铺天盖地、日月无光,裹挟着冲天的狂暴杀气。 敌军正在大规模地、明火执仗地从河套地区侵入蒙州境内,这已经是战争爆发的开始了。 “是鲜卑人!是东部鲜卑的骑兵!”卢泰立刻反应过来。 段煨等人极目眺望,果然,他们看清楚了,对方虽然个个手持兵器,但身上没有普遍地装备铠甲,大部分人只是穿着布衣皮袄,少数人穿着皮质铠甲,极少数人穿着铁制铠盔甲冑。众所周知,一套铁制盔甲的造价是一把铁制兵器的十倍以上甚至二十倍以上,因此,缺钱的、舍不得花钱的诸侯在组建军队时只给军士发放兵器,不发放盔甲,只有中高级军官将领才有,就算有钱并且舍得花钱,也要有铁或者买得到铁,才能既让军士配备兵器也让军士配备盔甲。汉地三大势力,孔明的军队达到100%披甲率,曹操的军队的披甲率超过50%(但盔甲质量不如孔明的军队),刘备的军队的披甲率只有15%左右,披甲率直接体现了三家的财力差距,至于鲜卑人,不但缺钱,更加缺铁,自然把有限的铁用于打造越多越好的兵器,披甲率很低。 第560节战争爆发(2) 眼前的这些鲜卑人不一定是或者都是东部鲜卑人,可能还是或者还有西部鲜卑人。鲜卑东中西三部,除了归顺孔明的中部鲜卑,另外两部都是孔明的敌人,都有可能攻打偷袭孔明。 段煨眼神发直地看着这一幕,他感到头晕目眩、脑子发懵,脑中已经炸开阵阵电闪雷鸣,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如此可怕的事情居然在他的毫无预料中突然间地直接化为了现实,但他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镇定下来、清醒下来:“鲜卑人(即东部鲜卑人)偏安河套数年一直隐忍蛰伏,从不主动惹是生非,眼下,他们竟然大举出动,悍然侵入蒙州,毫无疑问,他们肯定是冲着殿下去的!殿下有危险了!”他切齿拊心地握紧双拳、咬紧牙关。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只带了一个团!”卢泰等人心急如焚、愤恨不安地问道,卢泰恨恨地骂道,“这个不知死活的轲比能!早知如此,殿下就不该对他手下留情!就应该派我们鹰隼骑一路打到河套,端了他的新老巢,把他斩草除根!如今,硬生生地养虺成蛇了!” 段煨仰头看了一下浩瀚无边的长空,深深地吸口气,下定了决心,他开始下令:“欣荣,你带着五十精骑立刻返回,前去传达我的命令,调集更多部队过来进行拦截!其余将士——”他神色凛然、面若寒霜,霍然拔刀同时声色俱厉地发出了一声荡气回肠的大吼,“随我杀敌!” “喏!”周围的鹰隼骑们纷纷大喝着应令同时一起拔出兵刃,汇聚成了一片锋刃的树林,兵器出鞘的金属铮鸣声形成急促而短暂的密点,犹如雪花一般,闪耀得摄人心魄的点点寒光。 “将军!”卢泰吃了一惊,“我们可以使用信鸽传达命令的!” 段煨摇摇头:“草原上猛禽众多,信鸽不保险!你必须跑一趟!反正这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留在这里和离开这里没什么区别!局势已经十万火急,不要磨蹭了!快去!” 卢泰拉住段煨,他真诚而急切地道:“将军,您的身体……不如您回去吧,我在这里参战。” 段煨怒道:“胡扯!我是蒙州提督!岂能不身先士卒、带头冲锋?你算老几?能代替我?” 卢泰紧紧地抓住段煨的衣袖,眼里闪烁着泪花:“将军,您是不是故意安排从而保护我?您是我岳父的老部下,所以……您对我一直都关照……我心里都是知道的,但是,我不能当逃兵……” 段煨看了看卢泰,露出一个嘲笑:“你想多了!赶紧滚蛋!这是我的命令!早点把救兵搬过来!别废话了!”他甩开卢泰的手,一勒马缰,座下骏马扬蹄仰天嘶鸣,他举刀大吼道: “我大汉军——” “万胜!”鹰隼骑们奋然地挥舞手中兵刃,发出山呼海啸、响彻草原、直震长空的怒吼。 “狭路相逢——” “勇者胜!”鹰隼骑们的怒吼犹如火山爆发,就像他们的赤胆忠心和体内沸腾着的热血。 卢泰策马飞奔同时不断地回头张望,他眼含热泪地看到在猎猎的军旗下,段煨带着一千多名鹰隼骑犹如一波离弦箭雨,毫无惧色地冲向人数是他们十倍的、更多的敌军,气吞万里如虎。段煨高举战刀,怒发冲冠地大吼着“杀”,冲在第一个,就像带着一群狮子的狮子王,紧紧跟随着他的鹰隼骑们人人奋勇争先、个个唯恐落后,飞扬而起气贯长虹的狂傲无畏气势。 段煨当然不是带着只有敌军十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兵力前去跟敌军硬碰硬,作为一名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沙场老将,他采取的战术是充分发挥己方的优势打击敌人的弱点。按照常理,敌众我寡,与之交战是不理智的,但段煨已经判断出,鲜卑人的目标是正在蒙州境内的孔明,他必须发动主动攻击,不能撤退,也不能防御,他要是率部展开防御,鲜卑人根本不理他们,继续源源不断地涌入蒙州境内。段煨需要的,是迟滞对方的进军速度,越多越好地削弱对方。 这是一场必须明知不敌也要硬上的战事,不能撤退,不能展开防御,只能发起主动进攻。 “射——”当鹰隼骑们冲到双方弓弩射程内时,段煨厉声大吼。 纵马狂奔的鹰隼骑们齐刷刷地张弓擎弩,在他们的上方狂飙而起第一波箭雨劈头盖脑地破空而向鲜卑骑兵群,千余支箭簇在撕裂空气的凌厉风声中掠上半空中,犹如千余道细长的、黑色的闪电,呼啸着扑向鲜卑骑兵群,霎时间在鲜卑骑兵群中射开雨中池塘一般无数波纹的血花以及各种人的惨叫、马的哀鸣,大批鲜卑骑兵被鹰隼骑的箭雨射得人仰马翻、血水飞溅。 鹰隼骑们既让对方进入了己方的弓弩射程,那么,他们自己自然也差不多进入了对方的弓弩射程,鲜卑骑兵群当即以更加密集的箭雨还击向鹰隼骑们,半空中万箭齐发、飞矢如麻,但效果奇差,在鲜卑军箭雨中的鹰隼骑们根本没进行任何躲闪,他们简直就是“人形的乌龟”,完全不惧、完全无视弓弩攻击并且近乎毫发无损,硬生生地迎着鲜卑军的箭雨继续纵马驰骋,射中他们的箭簇尽皆被他们身上的铠甲反弹开或只是钉在他们身上的铠甲上没有射穿没入。 骑兵可分为重骑兵和轻骑兵,重骑兵铠甲严密,防御力很强,但因为铠甲分量重,所以机动性下降了,轻骑兵不装备铁制铠甲或只装备皮质铠甲,所以拥有高速机动性,但防御力很弱。汉东军的鹰隼骑完全就是“重装的轻骑兵”,他们的人马盔甲是用硬木做成的,分量跟皮质铠甲差不多,但防御力却不逊于铁制铠甲,使得他们集重骑兵和轻骑兵的优点于一身,又没有重骑兵和轻骑兵的缺点。当然,硬木盔甲造价非常高昂,天下地上也只有孔明玩得起。 双方一顿乱箭对射,缺乏甲冑的鲜卑军被射杀了近千人,鹰隼骑的伤亡只有区区数十人。 “转——”当鹰隼骑们即将冲入鲜卑军骑兵群里时,段煨大吼一声,同时猛地一勒马缰。 鹰隼骑们纷纷跟着段煨一起一勒马缰进行转向,他们跟鲜卑军的队列阵势随即从“一丨”变成了“)丨”。 段煨没有带着鹰隼骑们跟鲜卑军进行肉搏混战,那是愚蠢的战术,鹰隼骑们飞驰着掠过鲜卑军的一侧,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双方平行地高速奔腾,呈现“丨丨”队列阵势,鹰隼骑们一边奔腾一边继续地朝着身边不远处的鲜卑军射箭,不断地把一批又一批鲜卑骑兵射翻落马,整支队伍就像一把锉刀,不断地从鲜卑骑兵群的身上“锉下”一层又一层的血肉。 鲜卑军的指挥官早就发现了鹰隼骑,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敢于主动攻击己方,并且使用的还是这么“赖皮却又高效”的战术,气急败坏的他调遣了数千名骑兵脱离主力部队专门前去攻杀对方。眼看对方其中一部杀来,段煨带着鹰隼骑们立刻“快马加鞭,逃之夭夭”,但在跟对方进行你追我跑的游击战时不断地乱箭回射。鲜卑骑兵们的箭簇对鹰隼骑们基本上没有杀伤效果,鹰隼骑们的箭簇却是一射一个准,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对方身上的布衣和血肉之躯。攻杀鹰隼骑们的几千名鲜卑骑兵在这种完全不对等的“骑射交战”中很快就被杀得干干净净。 “冲!”段煨再度高举军刀大吼,带着鹰隼骑们再度风驰电掣地冲向鲜卑骑兵群的主力。 第561节喋血大草原(1) 孔明此时正在雁门关东北方数十里外向着雁门关而去,他对乌加河一带已经爆发的大战完全就是一无所知,毕竟,这年头一没有卫星二没有网络三没有任何电子产品,在超过五十公里外哪怕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也是一无所知,不过,他现在身边拥有“好几架侦察机”。 蓝天白云间,一只威风凛凛、体型壮硕的海东青(一种隼)展开着双翼慢慢盘旋着飞降,轻轻地落在了它的主人、正在策马扬鞭的乌朵雅的肩上。 “咕噜?”乌朵雅诧异地看着她的宠物。 海东青瞪着又大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主人,歪了歪头,抓了抓爪子,继而重新飞上云天。 乌朵雅立刻读懂了她的宠物要表达的意思,她一拉马缰转向驰到孔明的马车边:“夫君!” 孔明坐起来:“怎么了?” “咕噜说它在西边几十里外发现一小群人正向我们这边过来。” “有多少人?是巡逻的军人还是放牧的平民?带武器了吗?距离究竟多少?” 乌朵雅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孔明:“咕噜是隼,不是人!它能表达出我刚才说的话的意思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咋了?你打算要求它像人一样学会数数字?学会判别军人和平民?学会测量距离?居然对一只隼要求这么多,你干嘛不自己插上翅膀,亲自飞上天亲眼看清楚呢?” 孔明被乌朵雅呛得灰头土脸:“好吧,好吧,我错了。一小群人是吧?只是一小群人嘛!” 半个小时后,被咕噜发现的那一小群人飞马而来,共有几十人,并且都是汉东军的军人。 “殿下!”为首者一脸十万火急地冲向孔明所在的马车。 孔明看向对方,立刻认出了:“公汉?” 来人正是当初主动要求调到蒙州的麻龙,他正要跑过来,乌朵雅的那几条猎犬已经龇牙咧嘴地扑了上去,显然是把他当成了敌人,乌朵雅连忙呵斥住她的那些猎犬。麻龙火急火燎、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极度的焦躁、愤恨、急切神色:“殿下!你必须立刻离开蒙州!快离开!” 孔明吃了一惊:“发生什么事了吗?” 麻龙心急如焚地道:“东部鲜卑的大批骑兵越过了蒙州和河套在乌加河的边界线!数量高达数万!十有八九是冲你来的!段煨提督已经率军前去拦截了!但为防万一,你必须离开!” “啥?”现场众人齐齐吃惊,孔明更是大吃一惊:“有没有弄错?” “绝对没有弄错!”麻龙急得五内俱焚,“段提督已经在乌加河一带跟鲜卑军展开交战了!乌加河距离这里不过四百里!殿下,你现在处境很危险!请速速返回!段提督虽然竭力阻击,但是……茫茫大草原,既地广人稀,又无法处处设防,肯定已有大批鲜卑骑兵涌进蒙州境内了!” 孔明瞪着眼,他感到匪夷所思:“轲比能这厮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胆子上长毛了?居然悍然入侵我的地盘?他这不是找死么?我看他这几年乖得就跟龟孙似的,还以为他已经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呢,加上看在曹操的面子上,所以就没对他斩草除根,真没想到……他竟敢对我玩弄突袭?”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感到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轲比能真的敢这么做?是不是有人给他撑腰或者跟他联手合谋?轲比能虽然依附于曹操,但他一直在曹操和刘备之间见风使舵、左右逢源,那么,究竟是曹操跟他同谋?还是刘备跟他同谋?” 典韦快步奔来,神色警觉无比地催促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孔明顿时满心的郁闷、烦躁、恼怒:“可恶,老子陪老婆看个长城都要受到打搅,真烦!” 吕布也策马过来连连地催促道:“殿下,快动身吧,我们护送你前往辽州,再命令徐荣派军前来迎接。”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声清厉的长啸,乌朵雅的那只海东青再度飞降而下,落在乌朵雅的肩上,歪歪头,抓抓爪子。 乌朵雅顿时脸色一变,她看向孔明:“咕噜说西边百里外有大批骑兵正向我们这边冲来。” 孔明心头一沉:“‘大批’是多少?” 乌朵雅脸色凝重:“上万。” 现场众人尽皆心头震动,孔明沉声问道:“是我军还是敌军?” 乌朵雅摇摇头:“咕噜不知道。” 麻龙满头冷汗地道:“十有八九是敌军!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殿下,请您快撤吧!我建议使用‘金蝉脱壳之计’,奉先将军他们率领鹰隼骑前去查看,如果是敌军,奉先将军他们调头向东而去,边战边退,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调虎离山,同时,殿下你和虎贲卫向北撤离,敌人肯定认为你正在鹰隼骑的保护下向东撤离,搞不好,他们已在你向东撤离的路上设下埋伏进行拦截了,我们最好反其道而行之,改为向北,向北两百里是鸡鸣山,我们可在那里等待奉先将军他们前来会合。如果是敌军,就交给奉先将军他们对付,我们等待徐提督率军前来增援,如果是友军,奉先将军他们可与对方合兵一处,前去鸡鸣山寻找我们,如何?” 孔明想了想,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此计甚好!”吕布赞同,他看向太史慈,“子义,我建议你和子忠随行,一起保护殿下。” 太史慈点头:“好!奉先,你们多加小心!” 吕布看向另外几将:“进先、子凤、义汉,我们率领鹰隼骑前去查看来者究竟是敌是友。” 李进、张绣、蒋奇一起点头:“好!” 麻龙叫住吕布吩咐道:“奉先将军,如果来的真是敌军,你们最好不要过来跟殿下会合,否则,敌军会紧紧地跟着你们,你们可能会把敌军引到殿下身边的!你们要离殿下越远越好!” “明白!”吕布点点头,他猛地一挥手,“走!”李进、张绣、蒋奇等将跟着他带着三千鹰隼骑一起向西呼啸奔驰而去,顿时人喊马嘶、蹄声如雷、飞沙走石。“我们也走!”太史慈、典韦也猛地一挥手,两人带着八百虎贲卫保护孔明等人改道向北而去,同样扬起冲天的尘土。 车辚辚,马萧萧。孔明躺在马车里,他的心情不是很紧张,只是很迷惑,外加一种恼怒: “世道反过来了?老鼠竟敢招惹猫?轲比能竟敢大举越境入侵老子的地盘?这货难道不知道这么做就等于打着灯笼上厕所么?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他有这个胆子,他有这个实力吗?再说了,他这么做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干掉我,他又不是最大的受益者,受益者另有其人,那么,他是在给别人当枪使?他怎么可能这么愚蠢?他当然是有野心的,但老子不相信他没有脑子。这件事很反常、很诡异……轲比能的地盘处于老子、曹操、刘备三家之间,老子是从来不鸟他的,但他跟曹刘两家一直都是勾勾搭搭。这次偷袭我,他肯定不是单干的,他跟我拼得死去活来,岂不是白白地便宜了曹操或者刘备?毫无疑问,他是跟人同谋合伙的,那么,是曹操?还是刘备?……” 孔明竭力地思索着:他遭到别方势力的暗算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并且一次比一次更阴险、更隐蔽、更高明,毫无疑问,希望他像乌龟一样长命百岁的人有很多很多,希望他早死早好、做梦都盼着他归天的人也有很多。对此,孔明心知肚明,那么,谁最希望他死呢?显而易见,曹操、刘备,此二人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和二号嫌疑犯。先前的那场阴谋,究竟是曹操搞出的?还是刘备搞出的?孔明一直不确定,因为他没有掌握直接的人证和物证,从表面上,刘备的嫌疑是超过曹操的,然而,在后世看多了侦探剧、推理剧、悬疑剧的孔明不得不怀疑,或许,嫌疑最大的反而是清白的,看起来人畜无害、清白得就像小葱拌豆腐的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刘备希望孔明死,曹操未尝也不希望,甚至更希望,就算孔明是曹操的女婿,但他却是曹操实现宏图大业的最大障碍。天下三分,孔明最强,曹操次之,刘备最弱,看似刘备生存危机最大,最希望孔明死掉,可是,从曹操的角度出发,如果孔明死了,他不就可以跟刘备单挑,一举攻灭刘备,从而一统天下了吗?孔明一命呜呼,曹操的得益程度比起刘备是只多不少的。 第562节喋血大草原(2) 正因如此,孔明难以确定先前的那场阴谋到底是曹操搞出的还是刘备搞出的,在他拥立刘慕登基即位后,他既拥有了最强的实力,也拥有了充足的政治名分,面对这个局势,曹操似乎十分低调,没什么动静,刘备似乎“想通了、看开了”,积极地联系孔明并且释放诚意。如此一来,轲比能此时此刻究竟是联合曹操还是联合刘备想要孔明的命,愈发地难以判断了。 “可恶!”孔明越想越恼怒,“真以为老子是没脾气的人么?老子一次又一次地忍着你们,你们却一次又一次地蹬鼻子上脸?” 孔明想要一统天下吗?答案是肯定的,在他拥立刘慕登基即位后,这已经是他必须为之奋斗的第一目标,只是,他不大愿意通过战争手段实现国家统一,打仗毕竟要死人的,都是汉人同胞,何必自相残杀?如果能够和平统一,何必还要发动战争?因此,孔明心里不着急,他愿意给曹操、刘备时间,让他们想通、看开、放弃、归顺,从而兵不血刃地实现天下一统,反正他年轻,他比曹操小二十六岁,比刘备小二十岁,完全耗得起,完全可以“熬死”曹刘。 孔明想要一统天下,但他没有急于求成,他虽张弓引箭却引而不发,一来,时间拖下去,越有利于汉东,孔曹刘三家一起发展,汉东不但实力最强,并且发展速度也最快,从而越来越会拥有实力优势,二来,他不打算对曹操和刘备“逼”得太狠,希望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然而,孔明的这番“好心和善意”似乎只是落得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结果,说白了,他满怀美好地把心献给明月,但明月却不理他,反而把月光照在臭水沟里。 “这次,老子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等老子回到汉阳,第一个就发兵灭了他!”孔明心里暗暗地发狠。 近百里外,吕布、李进、张绣、蒋奇率领的三千鹰隼骑迎头撞上了涌来的敌军骑兵集群。 刚刚照面,吕布等人就吃了一惊,敌军确实足有上万骑兵,但这不是让吕布等人吃惊的原因,他们吃惊是因为他们看到对方并不都是衣甲简陋的鲜卑骑兵,其中还有着比例不小的、穿戴铁制甲冑的汉人骑兵。 “是刘备的骑兵!”李进一眼看破,那些汉人骑兵虽然没有打出表明他们属于哪方势力、哪个将领的帅旗和将旗,但他们的军装颜色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孔曹刘三家军队穿着颜色互不相同的军装,孔明的军队都穿着墨绿色军装,脖子系着红色围巾,刘备因为自称“汉室正统”,所以他的军队跟两汉军队一样都穿着暗红色军装,曹操的军队都穿着土黄色军装,这是因为曹操的地盘位于中原腹地、天下之中,根据五方五行五色,中央属土,对应着黄色。 “果然是这个大耳贼!”吕布恨恨地道。 张绣看向吕布:“奉先,敌众我寡,我们不要与之硬拼,我认为应以机动游击战术纠缠对方、拖住对方、消耗对方,如此,才能发挥我方的优势和长处,等待徐提督率军赶来增援。” 吕布摇头:“此策不妥!殿下正在撤离,他目前距离这里还是很近的,存在着暴露危险,如果我们只是与敌纠缠,那么,就算我们竭尽全力,也难以拖住全部的敌军,敌军倘若发现殿下不在我们这里,必然兵分两路,一路与我们纠缠,一路四处搜寻殿下,届时,殿下就有危险了!我们必须主动迎击!重创敌方!打散敌方!如此,才能真真正正地确保殿下的安全!” 张绣吃惊地道:“可是,敌众我寡啊,如何重创敌方?” 吕布冷然地扬起他的方天画戟:“殿下教过我们的,擒贼先擒王!驾——”他大喝一声,座下赤兔马立刻犹如一道赤霞火云般载着他追风逐电而上。——吕布此时骑着的马已经不是当年的那匹赤兔马,马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达到十二岁左右时,体能就会开始衰老减弱,难以再作坐骑。吕布此时骑着的“赤兔马”是当年的那匹赤兔马与来自中亚地区的大宛马(汗血宝马)进行杂交的后代,仍然还被叫做“赤兔马”,其雄健迅猛程度不逊于第一代赤兔马。 李进、张绣、蒋奇等将急忙一起策马飞奔,带着三千鹰隼骑紧随吕布展开冲锋,霎时间,马蹄声、喊杀声在飞扬而起的冲天灰土中震天撼地、响彻原野,卷开一道黄龙般的滚滚浪潮。在人喊马嘶和飞沙走石中,三千鹰隼骑飞扬起的沙土风尘汇聚成一团乌云,上万只马蹄同时践踏地面的轰鸣声形成了乌云间的闷雷。 “杀——”吕布等将一起身先士卒、怒发冲冠地跃马扬刀。 “杀——”三千鹰隼骑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怒吼。在啸风怒雷的轰鸣声,双方的骑兵群犹如一大一小、展开对冲撞击的两团挟风裹雷的乌云,数以万计的兵刃一起“唰”地刀锋出鞘,形成一大一小两片刀锋破天、神鬼皆惊的利刃森林。双方的骑兵群一起向着对方发动闪电似的冲锋,犹如几十节失控的火车般迎头猛撞向对方,即将迸溅开血肉的电闪雷鸣。 茫茫大草原上,天旋地转、风起云涌。 在沙尘暴般的灰土和地动山摇的滚雷巨响间,双方的骑兵群犹如两波离弦箭雨一般踏青践土地冲杀向对方,马蹄的轰鸣声和骑兵们的吼叫声一起震天破云,草原上千军驰骋、万马奔腾,掀起一道道尘埃飞扬、杀气冲天的狂暴浪潮,地面犹如万面巨鼓被同时敲击一般轰鸣作响、颤抖不已,超过十万只马蹄践踏起的草屑碎土宛若喷薄的灰雾乌云一样笼罩着双方的骑兵群之上。“蒙马眼!”吕布厉声高吼,他从怀里掏出一条黑布,用力甩开把座下赤兔马的眼睛给蒙住并且包扎起来。鹰隼骑们齐齐挥舞黑布,一起蒙住了座下战马的眼睛。在战场上,即使骑兵不怕死,战马也会因为恐惧而害怕和退缩,蒙住了马眼,战马就看不到眼前的战场,只会在主人的驾驭下有进无退地勇猛冲锋,从而增加整个骑兵群的冲杀力,但是,使出这手战法的骑兵部队意味着要进行一场决死性的冲杀。 果然,当双方骑兵群奋力对向冲锋到不足百米时,敌军骑兵群的战马纷纷受惊恐惧从而扬起前蹄嘶鸣,把大批敌军骑兵给甩了下去,鹰隼骑的战马们则犹如出笼猛虎一般直冲向前,大批落马的对方骑兵来不及挣扎爬起、发出呼叫声,就已经被雨点一般的马蹄践踏成了肉泥。在进入弓弩射程内后,鹰隼骑和对方骑兵群一起乱箭齐发,对方骑兵群在飞蝗闪电似的箭雨射杀下血水飞溅,鹰隼骑则损失轻微,吕布、李进、张绣、蒋奇等将也一起张弓射箭,吕布挺起他的龙舌弓,“咻”的一声一箭飙向一员敌将,正中其面门,那将被吕布飞箭射入面部,登时火星伴着血水一起四溅,因为吕布拉弓力道极大,箭尖直接贯穿其头部,从其后脑冒出。 “这厮也戴着面具?”吕布有点吃惊地发现一个细节:敌军中有一些穿戴齐套盔甲的人明显是将,这些人的脸上都戴着铁制面具,无法看到他们的真面目。面戴面具从而保护面部、加强防御力本是汉东军的特点,这种做法似乎被这支敌军学去了,但这支敌军只有将官才有。 “也好,戴面具的都是将,就专杀戴面具的!”吕布一边想着一边飞速地再度张弓引箭,再度一箭飙中一员敌将,正中其咽喉,冲击力将其推得从马鞍上腾身而起继而向后飞落马下。 李进、张绣、蒋奇等将同样发现了敌军的这个特点,他们纷纷攻杀敌军戴着面具的将官。 第563节喋血大草原(3) 几波箭雨射毕,双方骑兵群已经彻底地撞击在一起,犹如两股台风展开血肉横飞的搅杀。吕布收起龙舌弓,扬起方天画戟,“杀!”一马当先的他势如虎啸群山地大喝道,“吕布在此!”手中方天画戟已经横劈而去,在铿锵铮鸣的金属蜂鸣声和迸溅开的火星血浆中,一员来不及躲闪的敌将被他连铁盔面具带脑袋齐刷刷地削掉整个天灵盖,喷泉似的鲜血从只剩下半截的头部的横截面处喷射而出,在秒杀这员敌将后,吕布眼角余光已窥到身后又有一员敌将冲来,来不及收戟回击对方的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握着方天画戟直接顺势用戟柄末端向后捣去,势如恶蟒扑食,戟柄末端正中对方的护心镜,将对方在护心镜和肋骨双层保护下的心脏直接捣烂撞碎,对方口喷鲜血地摔马而落。已经完全冲入敌军中的吕布大喝着以自身为轴心飞旋横扫方天画戟,乱舞春秋、势如破竹,戟刃犹如龙卷风一般地将他身边的一圈敌军尽皆拦腰斩杀,各种鬼哭狼嚎和各种残肢碎肉伴随着喷射乱溅的血水在他的前后左右和上方一起飞扬翻腾。 在吕布身边不远处,李进等将也在奋勇厮杀着,李进一叉挑飞一员敌将,同时连续掷出三把飞叉,击无不中,连杀三敌,张绣一枪刺穿一员敌将,他眼看另外一员敌将就在不远处冲来,来不及拔出长枪的他大喝一声,奋起武威,直接挑起被他刺杀的敌将的尸体砸向那员敌将,将其砸翻落马继而被乱军马蹄踩死……眨眼间,吕布等将尽皆杀得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飞舞滚滚如洪的尘埃灰土间,迅雷雪崩一般呼啸对冲的双方骑兵群凶猛激撞而开,展开硬碰硬的血肉搏杀,两军的上万名骑兵彻底地绞杀成一团,天昏地暗间绽开无数的腥风血雨,无数的马刀、马槊、长矛、长戟、箭簇使得交战地域化为一片刀山地域,让身在其中的两军骑兵群尽皆被绞成了血云肉雨。惊心动魄的兵刃撞击密响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喊杀声、悲痛欲绝的咒骂嚎叫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呻吟声、狼藉遍野的肢骸头颅、杀得性起的嘶吼怪叫声……在堪称日月无光的浴血鏖战和短兵相接间,无数把雪亮的马刀、马槊、长矛、长戟令人眼花缭乱地闪耀着、翻舞着,兵刃和兵刃的撞击迸溅开了铿锵铮鸣的金属颤音和密集如麻的刺眼火星,兵刃和血肉之躯的撞击接触则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人体组织碎裂声和红雨倒降的遍地血花。魂飞魄散的怪叫声、荡气回肠的吼叫声……直上云霄、穿透苍穹,被砍杀得血如泉涌的骑兵滚滚不断地一头栽倒,受伤的战马被剧痛刺激得撒腿狂奔,血腥刺鼻的污血飞溅瓢泼着,被砍下的头颅遍地乱滚,被剁下的手臂肢体和被拦腰劈成两半的尸体散落盈野……交战的双方骑兵尽皆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战死的骑兵尸横遍野,受伤的战马横冲直撞,有的战马发疯地撒腿狂奔着,马背上还骑着已经成为无头尸体的骑兵,齐崭崭的脖腔内向上喷起足有一两米高的血泉,落马的骑兵要么来不及惨叫便在无数马蹄的践踏里被活生生地踩死,要么挥舞着手中兵刃奋力地继续死战,人尸马尸交相枕藉,人血马血一起染红了原本碧绿的草原。 骑兵群和骑兵群的冲杀犹如两团蜂群的对冲撞击,每轮冲杀结束后,双方骑兵群所在的位置就互相交换了,然后再勒马回头,展开第二轮冲杀。“鹰隼骑,杀!”第一波冲杀结束后,满脸血污的吕布、李进、张绣、蒋奇等将举起鲜血淋漓的兵器嘶声大吼,在众将身后,龙甲浴血的鹰隼骑齐齐举起兵器,愤怒地准备再战,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受了伤,有人身上被砍出了多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淋漓,有人身上被刺出了深度彻骨的血窟窿,鲜血汩汩,有人身中多箭,箭头破甲入肉,鲜血滴滴答答不止,有人被削掉了耳朵,甚至被斩断了手臂。 对面的敌军骑兵群也再次举起了一片漫山遍野的刀刃的森林。两军之间,遍地血肉模糊。 “杀!”吕布等将仍然一马当先,鹰隼骑们高举着兵刃一起怒吼着再度杀向对面的敌军,马蹄如雷、飞尘如云,人如虎豹,山河变色。 对面的敌军骑兵群在一员面戴面具、身材魁梧的大将的率领下,也再度冲杀向了鹰隼骑。那员大将显然绝非等闲之辈,尽管鹰隼骑凶猛悍勇无比并且给他造成了巨大损伤,但他仍然从容不迫、镇定自若,亲自带着一批精骑扑向令人望而生畏的吕布,同时不动声色地张开了一把强弓,毫无疑问,他箭法极高,几乎没怎么进行瞄准,一支长箭已经闪电般地飙向吕布。 正在忘我厮杀着的吕布犹如拥有第六感或者后脑也长着眼睛一般在那支长箭即将精确命中他头部的瞬息之间猛地偏头,长箭与他擦着盔缨而过,误中副车地射中在他附近的副将宋宪,力道极大,直接射穿了宋宪的铁甲,继而深深地通体透骨,使其中箭落马,当场阵亡。 吕布两眼喷火地回头看去,他看到敌军那员大将在面具下露出花白的长须,可判断对方已经年纪颇高。吕布怒发冲冠地大吼道:“老贼拿命来!”一边大吼一边纵起赤兔马狂奔上前。 那员敌军大将知道不能跟吕布单挑,既然偷袭失败,他立刻勒马回头,奔向别处,就在这时,比吕布距离他更近的蒋奇飞马而上。蒋奇看出这员敌将正是敌军总指挥官,若能将其斩杀,敌军必然全面瓦解,因此,尽管他已经身中多箭、鲜血直流,眼前阵阵发黑并且金星飞舞,但他还是咬牙强忍,带着副将戚寄、秦翊冲上去追击(戚寄和秦翊原本都是袁术部将,在袁术败亡后跟着袁耀一起归顺了孔明)。双方短兵相接,蒋奇飞火流星一般连续三记神出鬼没的长枪刺杀了那员敌军大将身后的三名部将,那员敌军大将再度勒马回头,声若洪钟地大喝着一记大刀以泰山压顶之势凌头破空劈向蒋奇,蒋奇横枪格挡,顿时火星四溅,他因为失血不少所以身体乏力,加上对方力道极重,使得他的长枪没能完全格挡住对方劈来的大刀,对方大刀的刀刃直接砍中了他的左肩并且砍断了锁骨。 蒋奇满嘴吐血,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抱定跟对方同归于尽之心的他奋然大吼一声,抽出长枪一枪刺中对方座下战马的马头,从而给戚寄、秦翊制造斩杀对方的机会,那员敌军大将坐骑被蒋奇一枪刺穿头部,立刻扑通倒地,在这同时,那员敌军大将手中大刀呼啸一横,当即斩落了蒋奇的首级。 戚寄和秦翊悲愤交加地大吼着,一起挺起兵器砍斫向倒在地上的那员敌军大将,但就在这时,敌军人群里飞马而出一员大将,面具下也露出花白的长须,由下至上地闪电一般一刀挑拨开戚寄和秦翊砍斫向倒在地上的那员敌军大将的兵器,继而顺势一刀将来不及收回兵器进行防御的秦翊斩落马下。戚寄切齿拊心地吼叫着,与这员敌军大将展开对战,双方恶斗得兵刃交加、火星四溅,倒在地上的那员敌军大将已经起身,张弓搭箭,一箭将戚寄射落马下。 “贼将休走!拿命来!”正在不远处外厮杀着的张绣副将张先看到这一幕,两眼喷火地挺枪冲上,但又有一员敌军大将在半路上飞马而来,也戴着面具,长得腰细膀宽、身材高健,白袍银铠、手执长枪,座下骏马奔驰飞速如风,白光银蛇似的横向一枪直接将张先刺落马下。 在秒杀张先后,这员白袍银铠的敌军大将随即与已经冲来的吕布展开了狂风暴雨一般的恶斗,吕布的戟法已是登峰造极、天下无敌,对方的枪法也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两人的交战犹如疯虎狂龙,杀得腥血飞扬,大战了五十多个回合竟然杀得不分上下。吕布暗暗吃惊,尽管他因为恶战许久,所以体力消耗不小,但能跟他恶战五十多个回合却不落下风并且枪法毫无破绽,近乎无懈可击,毫无疑问,对方也是一个当世一流的高手。“是赵云?还是马超?”吕布死死地盯着对方,但对方戴着面具,让他看不到对方的脸。吕布隐隐地明白了,对方的将官在此战中都戴着面具,此举不完全是为了保护面部,可能还是为了掩藏他们的真实身份。 这员敌将同样心头震撼,他早就听闻“吕布单挑天下第一”,他今日第一次跟吕布进行真正的交手,吕布的身手让他深感名不虚传,他没有战胜吕布的信心,再看到张绣已经飞马冲来助战,知道张绣也是当世一流高手并且枪法同样高超精湛绝伦的他无心恋战,纵马奔离。 “不要放过他们!给我杀!”心里愈发担心孔明安全的吕布、李进、张绣等将尽皆杀得犹如从血海里被捞出来一般,他们心头焦躁如火,带着鹰隼骑一次又一次地奋不顾身地冲向这支敌军,展开反复的冲击缠斗,他们知道,他们在这里杀敌越多,孔明在鸡鸣山才越安全。 与此同时,在乌加河一带的边界处,卢泰和蔡晨、孙涛、李军、杨鹏、杨肆、张云等将已经率领大批蒙州驻军赶来参战,拦截正在越境侵入的敌军,与敌军展开了血光冲天的大战。 “杀贼——”蔡晨等将怒吼着,奋不顾身地冲向敌军。地上骑兵群纵横,空中箭飞如雨。 卢泰心里一直牵挂着段煨,他火急火燎地找到了段煨,发现段煨衣甲残破、体无完肤地被几个亲兵扶着安顿在交战区域边缘地带的一处土坡上,已经奄奄一息了,几个医护兵正在手忙脚乱地给段煨进行着徒劳无用的急救。 “将军!”卢泰声泪俱下地扑上前。 段煨吃力地看向卢泰,黯然的眼神微微地闪亮了一下光泽:“你可算来了……”他松口气,然后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水,整个人显然快要不行了,他一直等着卢泰回来,一直撑着精神气,如今,卢泰回来了,他心头的精神气一下子松了。 卢泰急得暴跳如雷地看向那几个医护兵:“你们是怎么搞的?将军他到底哪里受伤了?” 一名医护兵满头大汗地道:“提督大人好像……好像不是受伤……” “不是受伤?”卢泰吃了一惊,这时,他发现一件事:段煨吐出来的血水竟然是发黑的。 一名亲兵说道:“提督大人没有在交战中受到重伤,他只是忽然不停地咳嗽吐血起来了。” “中毒?”卢泰大吃一惊,他急忙看向段煨,却发现段煨已经溘然长逝了。 “将军!”卢泰一下子泪流满面,他悲痛不已,同时愤恨震惊不已,“将军怎么会中毒呢?” 第564节草原大逃杀(1) 孔明此时已经退到了鸡鸣山内。 鸡鸣山是位于蒙古大草原东南部边缘地带的一片山峦,占地面积不大,只有十七八平方公里,该山地势形貌奇特,主峰海拔足足超过一千一百米,一柱擎天,但除主峰外,其余的山峰都只是百八十米的小山丘,簇拥围聚在主峰四周,跟主峰相差悬殊,使得主峰鹤立鸡群、一枝独秀。根据书上记载,鸡鸣山的人文景观始建于曹魏第二任皇帝曹叡时,在眼下,这里完全就是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岭。 孔明等人正在山峦间休息,人休息,吃干粮,马也休息,食草料,没有生火,防止冒烟暴露位置,虎贲卫们训练有素地各司其职,两班倒执勤,一半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一半进行防御戒备,登上制高点眺望或查看四周进行搜索,但不敢走得太远,防止暴露引来敌军。 孔明心烦意乱地一边咬着一块肉饼一边走来走去着,蔡琰等人紧张不安地看着他,杨青、祝融儿、乌朵雅、孙仁、孔白一起披挂铠甲、穿戴盔冑、手持兵器、神色凝重,显然,她们虽然是女人,但在此时,她们的自保能力是大大地超过从不练武的孔明的,还可以保护孔明。跟着孔明在这里的人还有蒙州刺史步度根、知州徐璆、巡抚陈祎、总兵阎柔,尽皆忧心忡忡。 “他们回来了!”正在看向远处的典韦叫了一声。 两匹骏马由远至近地疾驰而来,马上骑者是典韦的副手赵炎和刘企,他们前去探查消息。 “殿下!”赵炎和刘企在策马奔至孔明跟前后一起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翻身下马行礼。 “别着急,先喝口水。”孔明示意典韦和太史慈把水壶递给赵炎和刘企。 赵炎和刘企灌了几口水,喘过气来,赵炎汗流满面地道:“是敌军!起码一万五千骑兵!奉先将军他们正在与之力战,双方杀得尸山血海,敌我都是伤亡惨重,恶战目前还在持续中。” 刘企道:“那些敌军应该不知道殿下你在这里,我们看到他们只是与鹰隼骑展开着激战,没有目的明确地冲着这边而来。” 孔明心情复杂地叹息一声,最坏的打算一下子被事实验证了,他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对了!”赵炎想起一个重要的情报,“敌军不只是鲜卑人!我们看到敌军里混杂着很多汉人骑兵,穿的都是暗红色军装!” “刘备的军队?”孔明心头猛地一动,他脑中随之翻江倒海,他感到了一种未有的动摇。 太史慈上前道:“殿下,奉先他们虽然顶住了敌军,但毕竟敌众我寡,恐他们难以支撑太久,一旦他们支撑不住,敌军很有可能找到这里,我看此地也是不宜久留,我们快离开吧!” 孔明点头:“说得对。”他感到眼前的这场遭遇简直就是如梦如幻,完全地出乎他的预料,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麻龙神色凝重地上前道:“殿下,我觉得此事很有古怪。” 孔明看向麻龙:“公汉何出此言?” 麻龙蹙眉思索,他冷静地分析道:“轲比能不是一直依附于曹操么?为什么他却突然间跟刘备并肩作战了?刘备就算要对付殿下,干嘛不命令他的部下伪装成曹军?岂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暴露身份?如果我是刘备,肯定命令部下伪装成曹军,打着曹军的旗号,换上曹军的军装,再加上轲比能出动鲜卑军,殿下你在事后必然认为这是曹操干的,跟刘备完全没关系。” 孔明想了想,点点头:“有道理……” 麻龙看着孔明:“殿下,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那些刘备军其实是曹军伪装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我们不能向东,曹军肯定会在我们返回辽州的半路上伏击拦截,我们向东就是自投罗网。我建议我们继续向北而去,只要熬过接下来的一两天,徐提督的部队就到了。” 孔明再次点点头:“嗯。” 太史慈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殿下,事不宜迟,快点动身吧!” “子义将军勿慌!”麻龙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沉住气,先在这里好好地休息半个晚上,在凌晨时再出发。” 太史慈心急如火:“敌军就在区区一二百里外,殿下安危重于泰山,岂能在此险地久留?” 麻龙摇摇头:“子义将军,磨刀不误砍柴工,把马休息好了,马才能跑得快、跑得久呀,另外,人也需要休息啊,总不能让虎贲卫们一边骑马一边睡觉吧?将士们不好好地养精蓄锐,如何保护殿下?再者,奉先将军他们虽然敌众我寡,但应该还是撑得住的,有他们纠缠敌军,敌军不敢轻易分兵,还有,在茫茫大草原上,敌军想要找到我们,绝非易事,天黑后,更是我暗敌也暗,敌我双方都是两眼一抹黑,敌军更加难以找到我们,夜色就是我们的最好掩护。” “说得对,镇定点,沉住气,稳住神。”孔明叹息一声躺在地上,“吩咐大家,好好休息,我们后半夜出发。”他好歹是全国第一的大人物,是要保持尊严、威仪以及风度的,必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不能像演义中曹操被马超追杀得顾头不顾腚地割须弃袍那么狼狈。 众人按照孔明的命令,纷纷就地休息,虎贲卫两班倒地执勤戒备,不准生火,不准发声,一切都是黑乎乎的、静悄悄的。 夜幕降临,星月当空,在鸡鸣山正南偏西、直线距离约两百里的大草原上以及在乌加河一带的边界线上,汉东军和敌军展开着反复厮杀,杀声震天、夜以继日,双方尽皆伤亡惨重。 鸡鸣山内,孔明等人在八百虎贲卫的保护下,一边抓紧时间休息一边等待着徐荣的援军。 孔明躺在他的马车里辗转难眠着,他心潮涌动、毫无睡意,朱丽娅和蔡琰坐在他的身边。朱丽娅看着孔明,满脸都是惶恐、自责、紧张,并且带着一种胆怯,她嘴里说了几句拉丁语。 蔡琰翻译道:“夫君,朱丽娅说她跟你道歉,她不应该要求你带她来大草原上和看长城,结果导致你和大家现在都陷入危险中,她感到非常非常后悔,她恳请你,能够原谅她的任性。” 孔明笑了笑,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这位异国娇妻的脸颊,语气温和地道:“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大草原,你已经看过了,长城么,暂时是看不了的了,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去看。” 朱丽娅眼泪汪汪地点点头,再次说了几句拉丁语。 蔡琰笑道:“她说嫁给你真好,你对她真温柔。” 孔明咧嘴一笑:“废话,我对哪个老婆不温柔?”他伸个懒腰,“睡觉,睡觉,养精蓄锐。” 孔明当然没有睡意,他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在这里的很多人都跟他一样,根本睡不着。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夜时分,月朗星稀、鸦雀无声。在距离孔明的马车百来米的另一辆马车里,乌朵雅正在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她敏锐地听到马车外传来一声猛禽的嘶哑鸣叫。 乌朵雅立刻一骨碌地起身,拿起兵器跳下马车,借助着月光,她瞪大眼地看到她的那只原本栖在她的马车上休息着的海东青倒在地上扑腾几下不动了,一支短箭射穿了它,它挣扎几下发出一声哀鸣便死去了。 “咕噜!”乌朵雅顿时又惊又怒又心痛,她怒火中烧地看向四周,怒不可遏地喝道,“谁?” “呜嗷!……”几声狗吠声在几十米外的草丛里响起,是乌朵雅的那几条猎犬,它们似乎发现了什么,正在扑向和撕咬目标,与此同时,一支短箭咻的一声在凌厉的风声中破空而来,擦着乌朵雅的脸颊急速飞过,险些直接命中乌朵雅的头部,紧接着,草丛里传来狗的哀鸣声。很显然,有个或有几个袭击者躲在草丛里准备射杀乌朵雅,因为受到猎犬干扰,所以失手了,但差点儿得手,倘若不是在关键时候被猎犬发现继而受到干扰,第二支短箭必然命中乌朵雅。 第565节草原大逃杀(2) 乌朵雅反应很快,意识到危险的她急忙就地卧倒继而一个打滚,顺势取下马车边的弓箭,在重新屈身翻起的同时,她已经张弓引箭,瞄准草丛里被猎犬们撕咬着的一个人影呼啸射去一支羽箭。一声猝不及防和难以抑制痛苦的闷哼当即从草丛里响起,那人被乌朵雅一箭射中。 狗吠声和打斗声立刻惊动了在周围枕戈待旦的虎贲卫们,大批虎贲卫在典韦、太史慈的率领下赶过来:“七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有贼人!在那里!”乌朵雅火急火燎地指向那片草丛,“这厮杀了我的咕噜,还想杀我!” 典韦又惊又怒,他看向那片草丛,拔出佩刀,厉声喝道:“立刻拿下!” 虎贲卫们立刻冲过去,很快就从草丛里拖出一个人。 几分钟后,接到报告的孔明快步赶来,他借助着月光打量着那个袭击者,此人被乌朵雅一箭射中胸口,受了致命伤,满嘴喷血,身上多处被乌朵雅的猎犬撕咬得血肉模糊,草丛里还有两条被他用短刀杀死的猎犬,另有两条猎犬被他杀伤。 孔明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脸:“麻龙?” 麻龙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他嘴里和身上多处都在冒着血,在看到孔明时,他脸上露出一个惨然而苦涩的笑意。 “这厮杀了七夫人的海东青,还试图杀了七夫人。”太史慈冷冷地道,“毫无疑问,他是别方势力安插过来的奸细,他之所以要杀七夫人和七夫人的鹰,我想,他此举是为了让我们在大草原上难以及时地发现敌情。” 孔明感到脑中一阵眩晕,他看向旁边的乌朵雅,乌朵雅正在悲伤流泪地搂着她的海东青和那两条被杀的猎犬。显然,太史慈的推测是正确的,在这个时代,在大草原上,想要及时发现敌情是很困难的,乌朵雅的海东青起到了“侦察机”的作用,如果有大批敌军靠近过来,乌朵雅的海东青可以提前发出警报,因此,麻龙杀了海东青,弄瞎孔明等人在天空中的眼睛,但乌朵雅的飞禽宠物不止一个,为防止乌朵雅的其它飞禽宠物也有这个能力,把乌朵雅本人杀了的效果是更好的,也是一了百了的,因为她的飞禽宠物只会听命于她这个主人,她死了,孔明等人无法指挥她的飞禽宠物。 孔明看着命不久矣的麻龙,感到不可思议,他艰难地翕动着嘴唇:“公汉,你真是奸细?” 麻龙不停地吐着血,他惨笑一声、苦笑一下:“各为其主罢了。” 孔明忍住心头的各种情绪,他眼神有点发直地看着麻龙:“你的主子是谁?” 麻龙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我不会说的。” 孔明想到一个细节,麻龙是在很早之前加入讲武堂的,他甚至已经官居蒙州参将的高职,但他却是别方势力安插过来的卧底,那么,由此可以推测,在汉东军政高层里肯定还有数量不少的、跟麻龙一样的卧底在潜伏着。麻龙已经暴露了,可他的同伴呢?还在悄悄地潜伏着。 想到这里,孔明感到隐隐的心惊,随即,他也想明白了以前的一些事:刘协在汉阳宫中设下圈套,对他守株待兔,司马懿等人都是反对他前去的,唯独麻龙是赞成他前去的,毫无疑问,麻龙之所以“赞同”是没安好心的,他说不定早就知道汉阳宫中已有圈套在等着孔明,但他就是要让孔明前去自投罗网;还有,大运河工程正是麻龙提出来的,他之所以劝谏孔明开凿大运河,应该也是不怀好意的。战国时,韩国高层为阻秦国东征灭韩,制定了一项计划,派遣韩国水利大师郑国充当间谍前去秦国,游说秦王开凿“郑国渠”,试图以这项庞大工程耗费秦国的国力和时间,从而无力征伐韩国。麻龙劝谏孔明开凿大运河必然是出于相同目的。 在孔明从汉阳脱困后,麻龙负荆请罪,主动要求调到蒙州……恐怕,是在为此时进行预谋。 “殿下……”麻龙气若游丝地道,“虽然……我是细作,但我……非常非常尊敬你,你要多小心……在你的身边,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细作……” 言罢,麻龙吐出最后一口气,闭目死去。 孔明心情异常复杂、异常沉重地看着麻龙的尸体。 “他带来的那些人呢?”太史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声地道,“立刻扣押他带来的人!” 麻龙从别处赶来跟孔明会合时带了几十个人,既然麻龙有问题,那他身边的人肯定也有。 事实立即证实了太史慈的猜测,战马的哀鸣惨嘶一下子此起彼伏地响起,跟着麻龙一起过来的那几十个汉东兵正在发疯发狂地用刀砍着孔明等人的战马,他们知道麻龙已经暴露了真实身份,那么,他们的真实身份即将跟着一起暴露,于是,他们在最后关头不顾一切地“发挥余热”,砍杀孔明等人的战马。 不需要典韦或太史慈下令,虎贲卫们已经愤怒地拔刀冲上,攻杀这些奸细卧底。格斗声、兵刃互相碰撞的金属铮鸣声、兵刃撕裂人体的怪响声、吼叫声、惨嚎声……伴随着一股股鲜血、刺鼻的血腥味一起绽放瓢泼开。虎贲卫们在几分钟内把那几十个奸细杀了个干干净净,现场横七竖八地倒满了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尸体,但足有二三百匹战马被奸细们杀死或者杀伤,受伤的战马跟死掉的战马一样,都无法载人拉车了。 在大草原上,没有马意味着什么,这是无需多言的,特别还是处于被敌军追杀的险境中。 “可恶!”典韦、太史慈等人无不又愤怒又焦躁。 典韦急切无比地催促孔明:“殿下,事态非常严重,我们快走吧!” 太史慈道:“殿下,我们损失了两百七十多匹马,必须留下两百七十多个虎贲卫,他们不能跟我们一起出发了,否则,我们要么虽然骑马但却维持步行速度,要么让部分马匹骑着两个人,但队伍的整体速度还是会下降的。我们必须留下没马的虎贲卫,不能拖累整个队伍。” 孔明有些于心不忍:“他们留在这里岂不是太危险了?” 太史慈安慰道:“没关系的,他们只是暂时留在这里,奉先他们如果打垮了敌军,就会过来找到他们的,徐荣如果率军赶来,也会过来找到他们的。” 刘企上前一步,主动请缨:“殿下,我带着没马的虎贲卫留在这里吧。” 孔明想了想,叹口气:“好吧,多加小心。” 众人急匆匆地收拾一下,刘企带着两百七十多名虎贲卫留在鸡鸣山,典韦、太史慈带着五百多名虎贲卫保护着孔明等人迅速地离开。 看着孔明等人离去,刘企带着留下的虎贲卫们开始布置防备,做好进行防御作战的准备,众人爬上进入鸡鸣山的小山涧的两侧山丘上,埋伏在灌木草丛里,弓弩箭矢上弦,刀剑出鞘。 不出刘企预料,一二个小时后,一群敌军骑兵呼啸而来,缓缓地进入山涧,大约三百人,队伍里还有几条猎犬,发出阵阵狗吠。 “老子正缺马呢!”刘企笑了,他正要下令攻击,但听到对方几个为首军官的对话—— “孔明来过这里,但又走了。” “他会不会还在这里?就悄悄地躲藏在这片山峦内?” “不会,确实已经走了,我们不需要浪费时间搜查这里。” “你怎么这么肯定?” “山涧入口边的那块大石头上有被标好的暗记,证明孔明已经走了,气味也不在这里。” “既如此,我们赶紧回去报告给将军吧,抓紧时间展开追击,不要再跟吕布他们纠缠了,毕竟这里是孔明的地盘,听说徐荣正在率军赶来,我们的后续部队又被段煨阻拦在了乌加河,必须速战速决。” “嗯,成败在此一举,走吧!” 第566节草原大逃杀(3) 刘企听得心头震惊,他知道麻龙是卧底,但麻龙已经被杀,可听对方几个军官刚才的话,山涧入口处被人标好了暗记,使得对方掌握了孔明的行迹,说明……孔明身边还有卧底?或者,麻龙带来的那些奸细有漏网之鱼? 眼看对方要走,刘企来不及继续深入思索,他大吼一声:“杀!” 早就瞄准好对方的虎贲卫们一起大喝着,两百七十多支羽箭一起破空而去,当场射翻了两百多名敌军骑兵,全部都是射中骑兵人身,没有伤到骑兵的战马,虎贲卫们需要他们的马。 对方在虎贲卫们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当即措手不及、晕头转向,人喊马嘶狗吠声响成一片,剩下的百十名骑兵不知敌情,无心恋战,一起拼命鞭打战马调头逃离。虎贲卫们来不及再度箭矢上弦,第二拨羽箭只有几十支,射翻二三十个敌兵,足有四五十个敌兵纵马狂奔逃跑了。 “可恶!”刘企懊恼悔恨不已,他知道,这些漏网之鱼肯定回去报信,如此一来,孔明就要被敌军大部队追赶上了。“快!”刘企叫喊着,第一个跳出灌木草丛,奔向那些在原主人尸体间站着的战马。 虎贲卫们纷纷上前骑上敌军骑兵的战马,跟着刘企一起飞奔着冲出山涧,离开了鸡鸣山。 近百里外,孔明正在享受着“挤公交车的幸福”。 孔明的马车上现在很拥挤,原因很简单,因为奸细们杀死杀伤了很多马,包括拉马车的,导致队伍里马车数量不足,除了运载物资的,坐人的没几辆,原本各有马车的人不得不集中挤在为数很少的几辆马车上。此时,坐在孔明的马车上的人,除了孔明本人和朱丽娅、蔡琰,还有曹英、大乔、郭凰,她们都跟孔明一样不会骑马,就算孔明的这辆马车的内部空间很大,但足足坐了六个人也会显得拥挤不已的。 挤公交车当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但如果公交车上都是美女,恐怕,每个男人都会希望车上“越挤越好”,孔明现在就处于这种“令人愉快的处境”,他“倚红偎翠、左拥右抱”。 当然了,孔明现在可没有什么兴趣“享受艳福”,毕竟他正在被人追杀,心情十分沉重。 “麻龙竟然会是卧底,我还以为他会是第二个陆逊呢!”孔明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以为只有我会派出卧底安插到别人那里了,没想到别人也会派出卧底安插到我这里,我确实有些自作聪明了,看来,我对这个时代的方方面面的改变幅度已经大大地超出我自己的预计了……” 孔明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因为拥有“超时代的智慧”,所以在这个时代里就像“开外挂”,使用在这个时代里不存在或者还未兴起的新式手段对付敌人,从而让他战无不胜、无往不利,然而,这个时代的智者们可以学习孔明,汲取孔明的“超时代的智慧”,继而用来对付孔明。孔明干很多事都是闷声低调的,没有大张旗鼓,只是,时间长了,他的很多东西都瞒不住了,让外人特别是这个时代的智者们获悉了,继而学习了。孔明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得以大发横财,使得别人因此而重视起了陆上丝绸之路,孔明搞出了猛火油和黑火药,别人自然也学习到了,孔明可以派遣卧底到别人身边,别人同样可以这么做。如此一来,这个时代变得更加复杂了。 “按照麻龙临死前的透露……”孔明心情烦闷忧虑,“在我身边、在汉东文武高层里存在数量不详的跟他一样的敌方卧底,并且可以推测,这些卧底不都是小角色,有可能还是高层,就比如麻龙,他都混到蒙州参将的地位了,别的卧底也有可能啊!这些卧底也许跟麻龙一样,在很久之前就潜入汉东了,就像一颗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唉!难道说……我要对汉东来一场‘大清洗’?可是,真这样做的话,必然人心惶惶,汉东内部不就乱了吗?” 孔明越想越烦恼,就在这时,他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阵人喊马嘶的骚乱声,队伍也随之慢慢地停了下来,各种嘈杂惊呼叫喊声响成一片。 “又怎么了?”孔明钻出马车,外面已是清晨,东方地平线处正在慢慢地露出了鱼肚白。 “殿下!”太史慈策马而来,他满脸都是汗珠和愤恨的表情,“不好了!你看!”他示意队伍里的突发情况。 孔明看去,忍不住瞪大眼,他看到好几匹战马瘫倒在地上,把马背上的虎贲卫摔了下去,并且,这个情况还在此起彼伏地继续发生着,队伍里接连不断地有战马突然间哀鸣着倒下去。 “怎么回事?”孔明心头一沉。 太史慈咬牙切齿地道:“我们的马被人下毒了!” “什么?”孔明大吃一惊。 太史慈恨恨地道:“肯定是麻龙和他的同伙在半夜里干的,下的是某种慢性毒药,战马当时没事,此时奔跑活动,心脏加速,血液流动加快,导致毒性发作了。不过,他们没机会给所有战马都下毒,只给部分战马下了毒,在暴露身份时,他们狗急跳墙,明刀明枪地杀伤还未被下毒的战马。他们此举,是要让我们失去马匹,从而在大草原上无法逃跑从而被追上。” 孔明听得恼怒无比,他狠狠地一拳砸在马车上:“可恶!还真毒!”他随即看向他的马车。 太史慈安慰道:“殿下你的马车一直被严密保护着,他们没机会下手,你的马是没事的。” 说话间,足有近两百匹战马毒发倒毙,队伍只剩下三百多匹马,近两百名虎贲卫没了马。 “殿下,快走吧!”太史慈催促道,“形势越来越危险了!”他的神色里出现了一种害怕,他当然不是为他自己而害怕,他是为孔明而害怕,他视死如归,但他一万个不想孔明会出事。 “可他们……”孔明看向那些没了马的虎贲卫,他心情沉重,在鸡鸣山内,没了马还可以躲在山上,但这里就是一片一马平川的草原,没了马的虎贲卫只能呆在原地,一旦敌军来袭,他们必死无疑。孔明是一个非常“心慈手软”的人,他做不到杀伐果决,做不到冷酷地舍弃。 没了马的虎贲卫们一起上前向孔明半跪下,一张张刚毅的面孔上尽是果决、坚定、真诚,为首的一名虎贲卫百夫长眼含热泪地道:“殿下,请您不要管我们了,请您快点离开!我们身为虎贲卫,职责就是保护您,岂能成为您的累赘?我们如果拖累您,岂不是与我们的职责背道而驰?您现在不管我们,也正是我们保护您的一种方式!请您不要优柔寡断、感情用事!我们心里很清楚,您非常爱护我们,这也正是我们对您誓死效忠的根本原因!可您身系天下安危,无数人都要靠着您呢,天下万万不能没有您!请您为了天下和天下万民,快点离开吧!” 孔明听得心头发热、鼻尖发酸、眼眶发湿,他为自己有这么忠勇的部下感到自豪,也为部下们对自己的忠诚感到深深的感动,然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忍心抛弃这些忠勇部下。 就在孔明犹豫不决时,赵炎突然声嘶力竭地高吼道:“敌袭!敌袭!贼军来了!西南方!” “什么?”孔明等人心头一沉,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去,果然,远处的地平线上飞沙走石,足有上千名骑兵正在急速而来。 “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孔明感到心头发慌,事态的严重程度已经失控。 “所有人!镇定点!”太史慈喝道,“不要慌!也许是我们的骑兵部队!都给我准备战斗!” 虎贲卫们纷纷呼吼着弓弩上箭、刀剑出鞘,围绕着孔明等人结成一个步骑混合防御阵型。 十多分钟后,对方风尘飞扬地呼啸至近,孔明等人一起心头掉进了冰窟窿,对方是敌军,尽皆身穿暗红色的制服和铁制的甲冑,是刘备军的骑兵,足有一二千人,为首几人戴着面具。 典韦、太史慈、阎柔、赵炎等武将一起握紧手里的兵器,他们没有当即与对方展开厮杀,因为对方为首者其中一人手持一面白旗。 “大小姐!”那人高声地呼喊起来,他没有呼喊孔明这个“正主”。 孔明等人齐齐一愣,不知道那人呼喊的“大小姐”是谁。 “大小姐,你在不在这里?”那人连续呼喊了几声,继而意识到他要找的人可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他,于是改口了,指名道姓地呼喊道,“曹英!曹英!你在不在这里?请快点回话!” 孔明等人齐齐猛地一惊,马车上,孔明和蔡琰等人一起慢慢转头地看向同在这里的曹英。 曹英脸上的惊愕表情跟孔明等人一模一样,显然,她对此毫无心理准备,脑子完全懵了。 “曹英!大小姐!请出来!”那人继续呼喊道。 孔明稳住心神,他看着曹英:“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曹英脸上的惊愕表情里开始出现惶恐,她六神无主地走下马车,看向那人:“我是曹英。” 那人看向曹英,因为戴着面具,所以曹英认不出他是谁,也看不到他的脸上表情。那人在看到曹英后,语气稍微地缓和一下:“大小姐,你还真的在这里呀……你为什么不留在汉阳?” 曹英强行地稳住心头的情绪,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你们……你们原来是我爹的部队?” 那人不置可否,既未承认也未否认,他语气平和地道:“让你的夫君投降吧!我们不想伤他,更加不愿伤到你,我们只是奉命请汉东亲王殿下前去洛阳做客而已,他是不会有事的。” “我呸!”曹英彻底地明白了,也彻底地愤怒了,她浑身都在颤抖,“我爹怎么可以这么卑鄙无耻?我夫君多次帮他,多次放过他,他却这样对待我夫君、回报我夫君?你们给我滚!” 那人的声音变得阴森起来:“大小姐,虽然丞相交代过尽量不要伤害你,但他又下令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的,虽然你是丞相的女儿并且还是大女儿,丞相对你非常疼爱宠溺,但是,你跟丞相的大业相比,仍然是微不足道的,请你不要逼我们。” “你们……”曹英的身体和声音一起在哆嗦,“我爹简直就是……不知好歹!他一定会后悔的!” 那人目光阴鸷地看着曹英,语气阴沉地道:“大小姐,请你不要忘了,你是丞相的女儿!” “我呸!”曹英再次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他这样暗算我的夫君,还有资格继续当我的爹吗?我跟他从此一刀两断!我劝你们悬崖勒马!否则,你们的曹丞相真的就死定了!” 那人冷冷地看着曹英,然后冷冷地扔掉了手里的白旗。 第567节草原大逃杀(4) 典韦对曹英大喊道:“五夫人,快回到马车上!”他怒发冲冠地大吼道,“虎贲卫,杀敌!” “杀!”愤怒的喊杀声犹如暴雷地平地而起,虎贲卫们一起一边展开冲锋一边乱箭齐射。 “杀!”对方为首者也拔刀高吼,敌军一起蜂拥扑上。 双方在震天的杀声中展开血肉横飞的恶战。典韦声如暴雷地大喝着,抓起后腰间的撩戟不断地飞掷而去,接连击杀对方三员为首军官,尽皆击中对方头部,将对方连头带盔地砸得稀烂粉碎,对方飞马而出一员白袍银铠、手执长枪的主将,典韦又一支撩戟飞掷而去,那人闪电一般横扫一枪将飞速击向他的撩戟给打偏拨开,不但速度极快并且力量极大,否则难以打偏拨开典韦的撩戟。典韦大喝一声,挺起大铁戟,纵马扑向那员敌军主将,那员敌军主将毫无惧色地迎战而上,与典韦展开惊心动魄的恶战,典韦的铁戟犹如猛虎雄狮,对方的长枪犹如恶龙巨蟒,完全不落下风,甚至还稍微地压住典韦一头。典韦步战能力天下第一,但他骑术不精,使得他的马战能力不能像步战能力那样天下无敌,遇到马战一流高手时有些吃亏。 眼看典韦难以取胜,阎柔纵马奔上,张弓搭箭,一箭射向那员敌军主将,那将反应神速,眼疾手快地一枪拨飞阎柔的羽箭,阎柔随即策马游弋在那将的身边,伺机再度射箭击杀那将,导致那将不得不分心分神,难以全力地对付典韦,使得典韦在阎柔的配合下暂时地压制住了那员枪法如神的敌将。典韦急切看向太史慈,太史慈在张弓射敌,连射了十多箭,射石饮羽、百步穿杨,一名又一名试图靠向孔明马车的敌军骑兵被他的神箭射中继而坠马毙命。“子义!”典韦高声大喊,他又呼喊也在奋战的赵炎,“子烈!你们保护殿下速速离开!这里交给我们!” “好!”太史慈勒马回头,同时反身一箭飙向那员敌军主将,快若流星,正中那将左肩,那将吃痛流血,一下子气力不支,面对典韦犹如怒涛狂澜的大铁戟攻击,他的枪法开始有些凌乱起来,不得不转攻为守,同时回马奔离。典韦、阎柔趁势率部反击,挡住了敌军的攻势。 “殿下!快走!”太史慈气喘吁吁、汗流满面地策马奔到孔明的马车边,“五夫人!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啊!” 曹英站在孔明的马车前,没有上车,满脸都是悲伤、惶恐、痛苦,带着一种畏缩和胆怯。 孔明跳下马车,拉过曹英:“你干什么?快上车!” 曹英咬了咬嘴唇,眼泪簌簌而落:“夫君,我对不起你,我真没有想到,我爹他居然会……” 孔明顿时明白曹英迟疑着不上车的原因了,她是不敢,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继续当孔明的妻子,还有没有资格上孔明的马车,更不知道孔明此时在心里还把不把她当成妻子。 “傻媳妇!”孔明拦腰一把抱起曹英放上马车,“你爹是你爹!你是你!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要胡乱自责!快!我们快走!” 曹英羞愧不已地呜咽哭泣起来,蔡琰温柔地搂抱住她,安慰道:“夫君说了,不怪你的。” 孔明在车下忙着扯直嗓门地东呼西喊:“你们几个!别打了!快点跟我一起走!快回来!” 被孔明呼喊的人是杨青、祝融儿、乌朵雅、孙仁、孔白,五女个个披坚执锐、纵马飞驰,正在跟敌军展开厮杀,尽皆勇胜男儿。杨青正在一枪捅穿一个敌军骑兵,她头也不回地一边拔出长枪一边回头喊道:“夫君你们先走!我在这里帮忙断后!我已经好久没有大开杀戒了!” 祝融儿手持丈八长标,正在跟一个敌方军官交战着,她似乎抵挡不过,拨马就走,那个军官在后策马追赶,她回马飞掷而去一把飞刀,正中对方咽喉。祝融儿策马奔至对方尸体边,飞身下马,一边用腰间短刀将对方枭首把首级挂在马项下,一边回答孔明:“我也留在这里!” 乌朵雅正在箭无虚发,连续射死七八个敌兵,她喊道:“夫君你们快走!我也留在这里!” 孙仁也正在忙着杀敌,脸上已经溅满鲜血,她根本就没听到孔明的喊话。孔白同样如此。 孔明急得冒出满头的大汗,他几乎要跳脚了:“你们在搞什么啊?快回来!危险!妈的!一个比一个不听话!你们再不回来,老子回去后把你们统统休了!”他气急败坏、七窍生烟。 “殿下,求您别磨蹭了!”太史慈忍无可忍地示意赵炎跟他一起把孔明架上马车,然后狠狠地一记马鞭抽下,正中孔明马车的三匹马之一,马车立刻在马的嘶鸣声中飞速奔驰起来。 “等等!”孔明在马车上手忙脚乱地爬起身,他连连地喊道,“我那几个夫人还没过来呢!” “知道了!”太史慈一拉马缰调转马头,“我这就前去通知她们立刻跟来!”他飞马而去。 孔明心急无比地看着太史慈的背影,他心头焦躁苦闷不已,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此时怎么这么像演义中长坂坡大战时的刘备呢?被敌军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甚至抛妻弃子,甚至,他更惨,刘备好歹没靠老婆保护自己,他却沦落到了靠老婆保护自己的地步,让他有些汗颜。 除此之外,还有一团疑云在孔明心头逐渐地笼罩聚拢:此次突入蒙州境内攻袭他的敌军在表面上看是刘备军联合鲜卑军,然而,通过刚才的事,似乎证明刘备军其实是曹军伪装的,首先,轲比能是铁证如山地参加了,孔明肯定不会放过他,其次,轲比能的同谋到底是谁呢?是刘备?还是曹操?从表面上看,曹操的嫌疑无疑比刘备大得多,难道,真是曹操痛下杀手? 越想越烦躁的孔明看向曹英:“阿英。” 曹英惶恐不已、面带泪痕地看向孔明:“夫君……” 孔明宽慰地笑了笑:“别多想,我只是要问你一下,此次,你在跟着我们一起离开汉阳、来到蒙州前,有没有人叫你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发?” 曹英努力地回想着,很快,她点了点头:“有。就在我们离开汉阳、前去蒙州的前几天,我母亲(丁夫人)派人从洛阳给我捎来一些特产和她亲手给巽儿、艮儿做的衣服,其中一个随从问我是不是过阵子要去蒙州,我说是,他拐弯抹角地让我不要去,要我留在汉阳,但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孔明点点头,陷入思索:那个随从肯定不是丁夫人的人,丁夫人从不干政插手军国大事,绝无可能参加这种阴谋诡计,那个随从肯定是曹操的人(不排除是别方势力安插过去的奸细,但可能性不大),他受曹操的指示,要求曹英不要一起前去蒙州,由此可以推断,曹操心知肚明“蒙州境内即将发生大事”,不希望曹英给孔明“陪葬”,但曹英没当回事,既没有听从,也没有告诉孔明。曹英不是故意“知情不报”欺瞒孔明,她只是根本没把那人的话放在心上。 “真的是曹操联合轲比能想要害我?”孔明反复地思考着。 接连几声摄人心魄的金属颤音在孔明马车的车厢外壁上突然间响起,惊得车里的人一起低呼。孔明打开车窗户,看向外面——他的车窗户上镶嵌着罗马外交使团赠送的玻璃,不怕箭簇。孔明看到一群群的敌军骑兵正在穷追不舍,不断地向他的马车射箭。敌军想要活捉或击毙孔明,自然不会跟典韦、阎柔他们纠缠,交战环境是大草原,地势平坦,没有任何遮挡,没有任何障碍,并且视野开阔,打不了防御战或阻击战,典韦、阎柔他们无法完全拦截对方,因为在大草原上无法构建防线,对方可以绕开他们的阵列,继续追击孔明,典韦、阎柔他们只能纠缠他们,双方展开一场游击战,一边互相纠缠混战一边纵马奔驰向前。敌军追击孔明,典韦、阎柔他们不得不跟进,在孔明的马车的左右和后面展开着追逐战,不断有人坠落马下。 第568节草原大逃杀(5) “干!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孔明十分恼怒,同时又十分担心太史慈和杨青、祝融儿、乌朵雅、孙仁、孔白。 “保护殿下!”眼看形势越来越危急,步度根、徐璆、陈祎也纷纷拔出兵刃,勒马回头,奋不顾身地投入了战斗。步度根原是中部鲜卑首领,武艺出众、精通骑射,徐璆和陈祎虽是文官,但汉朝国风尚武,就算是徐璆、陈祎这样的文官,也是懂得一些武艺的,只是,文官毕竟是文官,上阵杀敌确实不是他们的所长。在参加战斗后没多久,陈祎就被敌军飞箭射中,惨叫一声,坠马身亡。 “陈大人!”孔明等人看得心痛不已。 “停车!”马车里,蔡琰突然呼喊起来。 驾驶马车的虎贲卫听到蔡琰的呼喊,有些不知所措。 “快停车!”蔡琰厉声地道。 驾车的虎贲卫急忙一拉马缰,停住了马车。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孔明大惑不解地看着蔡琰。 蔡琰表情庄严而凛然地看着马车里的一干女子:“姐妹们,大家听好,贼人们想要生擒或者杀死殿下,殿下是万万不能出事的!但是,马车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大家都快下车!减轻马车的重量,马车这样才能跑得更快!殿下才能脱险!”说着,她第一个准备跳下马车。 “疯了你!”孔明急忙伸手用力地拉住蔡琰,“你干什么?” 蔡琰目光深情地看着孔明,表情里带着令人肃然起敬的舍己为人:“夫君,你是聪明人,你懂我的意思的!放心吧,贼人们的目标是你,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就算他们抓走了我们,只要你平安地回到汉阳,他们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夫妻之间不就应该这样互相付出吗?” “夫君,二姐说得对!”曹英当即同意,她也准备跳下马车。 “放屁!”孔明一手拉着蔡琰一手拉着曹英,“都他妈的给老子消停点!别添乱了!老子不是刘邦!也不是刘备!老子是不会为了自己活命而丢下自己老婆的!男人是要保护女人的!如果老子这么做,老子还算是男人吗?还配做你们的夫君吗?老子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他声色俱厉地吩咐驾车的虎贲卫,“开车!” “喏!”那名虎贲卫急忙一甩马鞭,“驾!” 就在马车刚刚重新开动的一刻,坐在车门边的大乔忽然起身,然后默不作声地跳了下去。 “我日啊!”孔明深感抓狂,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无条件反射地也跟着跳了下去。 大乔在跳马车时,马车刚刚启动,速度不大,所以她跳下去时没事,但孔明在跳马车时,马车已经开始加速了,有了一定的速度,所以他在跳下去后立刻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在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后,他跑到大乔的身边,几乎是呼天抢地:“我的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大乔低着头:“殿下,琰姐姐说得对……您快点回到马车上去吧……”她心思细腻,马车上的六个人,除了孔明自己,另外五个人里,蔡琰、曹英、朱丽娅是孔明的夫人,郭凰是孔明的嫂子,唯独大乔跟孔明是没什么关系的,完全就属于“外人”。大乔在心里想了想,她觉得,最应该跳马车、最不应该坐在马车上的人就是她自己,于是,她跳了下去,减轻马车的重量。 孔明捶胸顿足:“我的天!这怎么跟琼瑶剧一个套路?老子求你们了!别帮倒忙,行吗?给老子听话!快回去!”他手足无措,他想把大乔拖回去,但又觉得不方便接触大乔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声怪嚎声在孔明身后飞速地由远至近传来,孔明慌忙转身,顿时,他头发倒竖、血液倒流,他看到一个敌军骑兵正在近乎疯狂地向他猛冲过来,就像一枚出膛的炮弹猛轰向他,那个敌军骑兵认出了孔明,左手紧抓着马缰,右手横着长长的、寒光闪闪的马刀,上半身向右倾斜探出,人、马以及马刀形成了一个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来的横切面,裹挟着一股飞扬而起的灰土和一道凌厉的杀气斩向孔明,马蹄重重地踏在孔明的心脏上,孔明感到时间仿佛变慢了,他清清楚楚地看着那个敌军骑兵近乎扭曲的五官、可以用狂暴进行形容的狰狞表情、因为充满杀心杀机所以犹如野兽的眼神、张大着的正在发着长声怪嚎的嘴巴以及那把以旋风似的高速正在横向劈来的马刀,人的技巧加上马的速度使得那把马刀具有着破空劈风、削金断玉的冲击能量,足以把孔明和跟孔明站得紧靠在一起的大乔同时拦腰砍成两截。 在这个电光火石、千钧一发的瞬息间,孔明不假思索地一把推开大乔,这是他作为一个后世文明人的本能——面对正在高速冲来的汽车或战马,一个人如果想要挽救即将被撞上的另一个人,“推”是唯一的办法,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推另一个人才能产生最大的初始加速度,把另一个人推开,如果想要拉着或抱着另一个人一起躲开,时间和初始加速度都会不够,两人只会一起扑倒继而一起被撞或被轧。这不是人为的“二选一”,这是科学决定的。 在推开大乔的一刻,孔明努力地想要拔出腰间的中兴剑,准备进行毫无意义的奋起一搏。 那个敌军骑兵在冲到距离孔明不足三米时突然马失前蹄,连人带马地栽倒在地,强大的惯性使得翻倒的战马在飞沙走石中与孔明擦身而过——那个敌军骑兵是想要一刀斩杀孔明,不是想要纵马撞死孔明,因此他的战马、战马奔跑方向跟孔明不处于一条直线上,而是偏左一些,从而方便使用在战马右边横出去的马刀斩杀孔明,所以马失前蹄的战马没有撞上孔明。 孔明惊魂未定地看向眼前这个敌军骑兵,发现他的战马的马头被一支横向飞来的羽箭给射穿了,战马当场毙命,这个敌军骑兵也因为战马突然马失前蹄时速度太快,一头撞在地上,扭断了脖子,同样当场毙命。 “殿下!快回到马车上!”步度根在不远处嘶声高吼,他手里拿着一把硬弓,射出刚才那支关键一箭、救了孔明的人正是他。 “多谢了!”孔明急忙收起中兴剑,他看到大乔跌倒在一边,已经花容失色、面如白纸,他懒得顾及那么多了,上前直接一个拦腰“公主抱”抱起大乔,狂奔着冲向已经停下的马车。 “殿下……”大乔埋着头呢喃一声,身体轻轻地扭动一下,不知道算不算是在进行着挣扎。 “给老子闭嘴!再废话,再生事,老子把你送到罗马去!”孔明气喘吁吁地跑着,突然,他脚下一个踉跄趔趄,险些跌倒,他感到后背被一支什么细细长长的东西给用力地捅了一下。 “殿下……你……中箭了?”大乔眼神惊恐地道,她看到一名敌兵射来一箭正中孔明的后背。 “没事!老子身上有宝甲!刀枪不入!”孔明气喘如牛地继续跑着,同时赶紧缩紧脑袋。 跑得感觉肺叶都快炸了的孔明完全没注意到一个细节:大乔原本是身不由己地被他“强抱”的,没有配合他,但此时,大乔的双臂却在主动地搂抱着他的脖子,身体变得柔软起来,看着他的眼神也慢慢地浮现出了一种迷离。 在玩命地狂奔到马车边上后,孔明奋起最后的力气,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大乔扔进了车厢,然后自己挣扎着在蔡琰、曹英、朱丽娅的拖拽下也爬上了马车,驾车的虎贲卫急忙驭马奔驰。 倒在车上浑身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的孔明恶狠狠地看着蔡琰、曹英以及大乔:“等……等老子喘……喘过气来,再……再骂你们这几个专门帮……帮倒忙的笨娘们……差点儿害……害死老子……” 第569节草原大逃杀(6) 蔡琰和曹英满脸通红,她们表情复杂,但看孔明时的眼神都是温柔无比,并且含着泪花,坐在旁边的大乔也是眼含泪花。 在狂奔了近百里后,众人逐渐地停下并且陆续地集结起来,追击孔明的敌军已经被击溃、打退、驱散,一路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人马的尸体,时不时地可以看到失去主人的、受伤的战马在草原上犹如无头苍蝇地乱跑。孔明清点一下人数,保护他的虎贲卫只剩下不到一百人,步度根、徐璆、赵炎策马奔到孔明的身边,陈祎战死了,太史慈还没回来,也不知是凶是吉,典韦、阎柔、杨青、祝融儿、乌朵雅、孙仁、孔白同样不知所踪,这不得不让孔明忧心忡忡。 孔明看向天空,已是中午,所有人都筋疲力尽、饥肠辘辘,所有战马也都累得近乎虚脱。 “原地休息,吃东西,喝水。”孔明跳下马车,吩咐道。 赵炎犹豫地道:“殿下,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吧!我担心还有敌军会追击来,一路上都是死尸,有不少敌兵逃掉了,肯定回去通风报信,新的追兵可以追踪着地上的死尸追击过来的。” 孔明摇摇头:“就算人还能坚持,马也撑不住了,让马休息休息,喂喂草料和水,子忠、子义他们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有我的几位夫人、欧阳四海的夫人,我们一边休息一边等他们。” “可是……”赵炎想要争辩,但他想了想,觉得孔明的话也有道理,继续前进,人受得了,马也根本受不了。 一行人纷纷犹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争分夺秒地休息、吃干粮、喝水、喂马、救治伤员。 过了一个多小时,众人听到马蹄轰鸣,抬眼看去,只见南边有一二百骑飞驰而来,就在众人感到紧张时,却见那是自家的虎贲卫,为首者是典韦、阎柔、太史慈,跟着的还有杨青、祝融儿、孙仁。众人顿时喜不自禁。典韦、阎柔带着虎贲卫们杀散敌军,遇到回来的太史慈,三将率领虎贲卫边战边走同时叫上杨青等人,再顺着地上的尸骸血迹,终于一路找到了孔明。 孔明顿时如释重负,他看到典韦等人尽皆身上带伤,衣甲无不溅满鲜血,好在盔甲坚实,普遍没有受到严重的伤,但他在人群中没有看到乌朵雅和孔白,急忙问道:“阿雅和孔白呢?她们在哪儿?” 太史慈神色愧疚地道:“殿下,卑职反复寻找,始终没有找到她们。” 祝融儿满眼含泪:“夫君,七妹跟我们失散了!” 杨青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白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靠!”孔明一下子心急如焚,“走,我们回去找她们俩!” “殿下!”典韦大吃一惊,“不能回去啊!很容易撞上敌军追兵的!” “废话!我老婆和我部下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怎么可能丢下她们不管?”孔明火急火燎。 “殿下!”典韦扑通地向孔明跪下,他拉住孔明,热泪盈眶,“卑职恳请您不要意气用事!” “殿下!”太史慈深深地吸口气,“请您继续前进,我带人回头去寻找七夫人和欧阳夫人!” 极度的恼怒、愤恨、急躁、烦闷、痛苦让孔明感到五内俱焚,他知道自己此时想要回去寻找乌朵雅和孔白确实属于意气用事,但他又确实做不到丢下乌朵雅和孔白,乌朵雅是他的妻子,男人是不可以丢下自己的妻子的,至于孔白,是他的部下,也不能抛弃,如果他自己跑路,派遣太史慈或别人回头去寻找乌朵雅和孔白,必然会让太史慈或别人陷入危险,为了救自己的老婆却让自己的部下陷入危险,也显得过分,如此一来,他急得心如火烧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靠!”孔明拔出中兴剑狠狠地劈在地上,这种左右为难、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很暴躁。 就在孔明痛苦不已时,屋漏偏逢连夜雨,东边远处马蹄声轰鸣如雷,大批骑兵滚滚而来,众人起初以为是徐荣从辽州带来的援军,正在如释重负,但很快,众人一起大惊失色,因为众人看见那些骑兵都身穿土黄色制服,披挂铁制甲冑,属于曹军的虎豹骑部队,足有千余人。 “虎贲卫,准备战斗!”典韦厉声高吼,他不知道这些曹军是敌是友,但必须做好对方是敌的最坏打算。 筋疲力尽的虎贲卫们纷纷再度弓弩上箭、刀剑出鞘,准备为保护孔明而流尽最后一滴血。 孔明这边的虎贲卫只有两百余人,并且过半刚刚赶来还没有进行休息,对方却有千余人,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战斗是没有悬念的。 “夫君……”“殿下……”马车上,蔡琰等女声音颤抖地呼唤着孔明。 孔明走上前,露出一个无所畏惧的微笑:“别怕!”他神色庄严肃穆地站在马车前,双手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中兴剑,摆出一个“顶天立地、岿然不动、昂然向前、犹如战神一样威猛、其实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造型”,准备在有敌兵杀过来时与之搏斗以此保护马车上的所有人,蔡琰、曹英、朱丽娅是他的妻子,他作为丈夫,保护妻子是天经地义的,郭凰、大乔是女人,作为男人,他保护女人也是天经地义的。孔明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打,简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像他这样的大智大慧、大仁大义、大慈大悲的绝世天才和千古圣君,战场上随便拉出来一个小兵都能一个打他五个,但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必须尽到自己的职责,保持自己的尊严。作为男人,如果有人想要伤害自己的家人,就算完全没有打赢的希望,也要毅然亮剑。 就在孔明表面镇定其实腿发抖时,一人突然跳下马车,拼命地奔跑向冲来的曹军骑兵群。 孔明大吃一惊,他急忙看去,是曹英。 “都给我停下!都给我住手!”曹英一边奔跑一边流泪大喊,她很清楚,一旦这千余名曹军骑兵对孔明等人发动进攻,孔明等人必死无疑,她极度痛恨自己的父亲竟然对孔明使用如此卑鄙无耻、如此心狠手辣的手段,她感到自己极度地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她想要努力地进行阻止,尽到自己的一点微薄的力量,为孔明争取到一线生机,弥补她对孔明的极度愧疚。 “危险呐!傻瓜!”孔明差点儿气昏过去,他在刚才的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意识到了一个很不对劲的地方:已经出现在战场上的刘备军很有可能是曹军伪装的,那么,眼前的这些“曹军”真的就是曹操的军队吗?曹英以为她是曹操的大女儿、曹家的大小姐,曹军不敢伤害她,可是,万一眼前的这些“曹军”根本就不是曹军呢?如此一来,她这么跑过去不就是送死么? “四姐快回来!”祝融儿大喊一声,骑着她的“马皮虎”猛地蹿上去追赶曹英,太史慈、杨青、孙仁等人也急忙上前。 对面这股骑兵群风驰电掣而来,他们已经看到孔明一行了,但他们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继续加速冲刺,毫无疑问,这是展开冲锋攻击的架势,骑兵的攻击力是建立在冲击力的基础上的,在攻击前,必须全力冲刺。如果这支骑兵部队不打算伤害孔明,他们必然会减速,然后慢慢地靠近上来,然而,事实正好相反,说明他们就是要攻击孔明,就是要杀死孔明的。 曹英跑着跑着,站住了,她呆呆地看到对面这股骑兵群为首一名骑兵正在一边猛冲向她,一边凶悍无比地向她毫不留情、毫不犹豫、毫不含糊地飙来一道刀锋寒光,准备一刀斩杀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飞箭犹如闪电一般破空而来,正中那个即将砍杀曹英的敌军骑兵的战马的头部,战马扑地跪倒,把背上的骑兵摔翻下马。 在数十米外放下手中强弓的太史慈已经来不及上前,他急声地大呼道:“四夫人(杨青)!六夫人(祝融儿)!快把五夫人(曹英)带回来!” 杨青厉声大喝一声,纵马跃身上前,飞手一枪挑飞了那个战马摔倒但还没死的敌军骑兵,祝融儿骑着希瓦飞奔到曹英的身边,在三人跟前百十米外,敌军骑兵群犹如泥石流般呼啸而来。祝融儿从希瓦背上跳下,三下五除二地扯掉希瓦身上的马皮,指向敌军大喊着下令:“希瓦!” 希瓦当即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獠牙,黄黑斑斓的虎皮登时炸毛,同时发出一声响彻云霄、震撼人心、犹如滚雷的虎啸,霎时,即将冲到曹英、祝融儿、杨青跟前的敌军骑兵们纷纷在人喊马嘶中人仰马翻,场面看起来就好像一排排多米诺骨牌齐刷刷地一批接着一批地倒了下去,敌军的战马纷纷被希瓦吓得亡魂丧胆、惊恐万状,继而马蹄瘫软跪倒。马对虎的恐惧完全就是写在基因里的,跟后天训练毫无关系,马看到虎跟鼠看到猫时是一样的。希瓦气吞山河地长声咆哮着,以不折不扣的“虎入羊群”之势飞跃扑入冲进敌军骑兵群里,所到之处,人马的惊恐叫喊声响成一片、震耳欲聋。希瓦在敌军里如入无人之境,一边虎啸凌云,一边饿虎扑食,对方的战马要么直接吓瘫在地要么发疯发狂地拼命逃跑,使得对方阵脚大乱。 就算是虎豹骑,碰上了真的老虎也会原形毕露的。 趁着希瓦把对方搅得天翻地覆、惊慌失措,祝融儿和杨青拉着曹英发足狂奔地跑回孔明身边(杨青的马也被希瓦吓得腿软瘫倒了,使得杨青不得不下马步行),孙仁飞奔上前接应。 “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典韦满头大汗地看向孔明。希瓦一顿发威,不但把对方的战马尽皆吓得瘫软,也把孔明这边的战马尽皆吓得瘫软,双方的骑兵都变成了步兵,打的话,仍是敌众我寡,跑的话,马都腿软了,根本跑不了。 孔明同样不知道怎么办,眼前的局势实在太混乱了。 闷雷一般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喊杀声从孔明等人的后方滚滚地传过来,孔明等人急忙回头看去,顿时尽皆欣喜若狂,他们看到近千名鹰隼骑正在飞沙走石而来,为首的大将正是吕布。 “保护殿下!给我杀!”吕布一挥方天画戟,指向正在乱作一团的敌军发出厉声的大吼。 鹰隼骑们排山倒海地席卷而上,以砍瓜切菜、风卷残云之势剿杀着这支从表面上看是“曹军”的敌军。敌军正在陷入混乱中,当即被鹰隼骑们杀得星落云散,毫无招架之力,混战中,不少鹰隼骑的战马也被希瓦吓得马蹄发软,但不影响战事一边倒局势,鹰隼骑们秋风扫落叶,在半个多小时内全歼尽灭这支敌军,杀得交战区域内人尸马尸交相枕藉,人血马血交汇横流。 “殿下!”吕布气喘吁吁地翻身跳下赤兔马,大步流星地奔到孔明的面前,“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孔明喜不自禁,“奉先,你来得太及时了!只是,你……你怎么会来了呢?” 吕布笑了笑,示意跟着他的刘企:“辅汉在鸡鸣山内设伏杀了一批敌军骑兵,得到一批战马,他带着留在鸡鸣山的虎贲卫骑上敌军战马找到我,说你可能会陷入危险,我就让子凤、进先在那里继续抵挡敌军,我带着六七百名鹰隼骑会合辅汉的那些虎贲卫,一起四处寻找你,好在,老天有眼,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第570节草原大逃杀(7) 孔明心头很温暖:“奉先、辅汉,辛苦了!义汉(蒋奇)呢?”他没听到吕布提到蒋奇。 吕布神色有些黯然伤感:“义汉阵亡了,还有宋宪、张先、戚寄、秦翊等将,也阵亡了。” “什么?”孔明顿时悲上心头、难过不已。蒋奇原是袁绍麾下大将之一、河北名将之一,自从投效孔明,他一直任劳任怨、勤勉有加,在乌拉镇之战中表现出色,立下了很大的功劳,这几年来一直负责镇守漠北,或在辽州境内剿灭叛乱,或在蒙州境内对付鲜卑,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出彩的表现,但却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一个国家、一支军队,在重大战事期间表现出色的将领固然是重要的,同时也不能忽略那些长期在“次要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将领,因为他们的付出、作用、贡献也是不可或缺的。比如曹魏,提到曹魏名将,世人立刻就会想到五子良将、曹仁、曹洪、夏侯淳、夏侯渊,但却忽略了田豫、牵招等同样重要的将领,只不过,前者主要参加对孙吴蜀汉的战事,表现抢眼,后者主要负责镇守边疆、抵御异族,从而显得默默无闻,然而,后者的功绩和重要性是不逊于前者的,一个国家岂能只有消灭内忧的将领却没有打击外患的将领呢?没有镇守边疆的将领,内地岂能得到太平?因此,镇守边疆、在“次要岗位”上的将领虽然默默无闻,却是不可或缺的,更是了不起的。 吕布露出又愤恨又疑惑的表情:“敌军猛将众多,由此可见,他们是集中最精锐的部队对付殿下你的,但是,我们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他们没有打出帅旗将旗,并且戴着面具。” 太史慈走过来:“殿下,我们抓到了几个活的俘虏,经过审问,他们说他们是曹军士卒。” “还真的是曹军?”孔明陷入疑惑。 “希瓦……”一阵哭泣声从不远处传来,孔明顺声看去,看到祝融儿正在放声大哭地搂着希瓦的硕大无比的虎头,希瓦无力地倒在地上,脑袋软软地枕着祝融儿的双臂,神态温顺得就像一只大猫,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汩汩,它中了数十箭,看着简直就像一只长得像老虎的大刺猬,还受了很多马刀、马槊、长矛、长戟造成的创伤,尽管它是威风凛凛、威猛无比的百兽之王,但它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在敌军中大杀一场导致它身受重伤,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你们快点给它治伤啊!快点呀!”祝融儿正在大哭大喊着催促几个被她叫过去的军医。 军医们手足无措、心惊肉跳、满头大汗地围着希瓦: “六夫人,我们……我们是军医,不是兽医啊……” “是啊,六夫人,我们只会给人治伤,不会给老虎治伤啊……” “别废话!给我治!”祝融儿暴跳如雷、两眼喷火地看着军医们,“再废话,我砍了你们!” 军医们不得不艰难无比地研究着医治老虎的手术方案: “要不,先用酒精给它的伤口消毒吧!这个……酒精刺激到它的伤口,它会不会咬我们?” “还是先给它喂麻沸散吧!怎么给它喂啊?它自己会喝吗?” “给老虎要喂几倍剂量的麻沸散来着?”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从来没给老虎治过伤……” “它长着这么浓密的毛,怎么缝合伤口啊?先用小刀剃掉毛吗?” “老虎的大血管分布跟人是一样的吗?万一不小心弄伤了它的大血管,它不就更加失血了吗?……” “你们这几个没用的饭桶!”祝融儿大怒,“赶紧治它!治好了,我拿你们喂它!治不好,我拿你们给它陪葬!” 军医们几乎要哭出来:“六夫人,您饶了我们吧……” 孔明看得很难受,要不是祝融儿的这头大猫宠物,他和众人在刚才说不定就全军覆没了。 希瓦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它伸出长满肉刺的舌头舔了舔祝融儿(祝融儿身上穿着铠甲,否则她肯定会被希瓦舔掉一大块皮肉),闭上眼睛死去了。 “希瓦!”祝融儿顿时万箭穿心、肝肠寸断,哭得死去活来。 一声清厉的长啸从半空中传来,孔明举头望去,看到一只不知道是鹰还是隼又还是雕的猛禽正在展翅飞过来,一边降下一边盘旋,直到众人头上几十米处,反复几圈后展翅飞走了。 祝融儿满眼泪花地抬头看了一下,立刻认出了那只猛禽:“夫君,那好像是七妹的咕咚!” 孔明心头一动,他看向那只猛禽,发现它缓缓地飞向了正西偏南方。“阿雅肯定在那里!说不定孔白也跟她在一起!”孔明激动起来,“快!我们快去找她们!” “殿下!”吕布急忙拉住孔明,“你不要去,我去!我马快!” 孔明有点犹豫,吕布愈发急切地道:“殿下,请你以天下为重,保重自己,我一定可以带回七夫人的!相信我!” 孔明心头十分温暖地看着吕布:“奉先,拜托你了,多加小心。” 吕布笑了笑:“放心吧!” “我也要去!”杨青走过来,她眼眶湿润,“我不但要找回七妹,更要找回阿白。都怪我,非要拉着阿白跟我一起来到蒙州,导致她现在陷入危险,不找到她,我怎么向她夫君交代?” “这个……阿青,你还是不要去了吧……”孔明很为难。 “不!我一定要去!”杨青倔强地道,她态度坚定。 孔明无奈地道:“好吧,那你也要多加小心,不要让我没找到老婆却又搭进去一个老婆。” 步度根道:“殿下、奉先将军,向东北近百里是诸闻泽(后世内蒙古岱海),湖东有关山、马头山、脑包山等山峦丘陵,我们前去那里避一避,奉先将军在找到七夫人后可来那里会合。” 孔明和吕布一起点头:“好,就这么办。” 众人随即分道扬镳,孔明等人前往诸闻泽边的山峦地带,吕布和杨青带着两百精骑前去寻找乌朵雅和孔白。 当孔明抵达诸闻泽边的关山一带时,已是夕阳西沉,众人心情无比沉重地抓紧时间休息,孔明心里非常担心乌朵雅、吕布、孔白,一直忐忑不安、心神不宁,他越想越觉得烦躁苦闷。 “夫君……”蔡琰走到孔明的身边,柔声地安慰道,“我相信,七妹和孔白吉人自有天相,奉先将军又是天下第一猛将,他和三妹肯定能把她们带回来的。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孔明勉强地笑了笑:“借夫人你吉言,但愿如此吧!”他深深地感到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随着夜幕降临,疲惫不堪的孔明等人纷纷休息,虎贲卫们和鹰隼骑们两班倒地进行警戒。 孔明倒在马车里心神恍惚地迷迷糊糊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中的他被一阵人喊马嘶声给惊醒了,他顿时心头一喜一紧:“吕布和杨青回来了?找到乌朵雅和孔白了没有?”他一骨碌地爬起跳下马车。 “殿下!”一骑飞马十万火急地飞驰而来,马上骑着赵炎,他声嘶力竭地高喊道,“快走!敌军追兵来了!”赵炎带着一部分虎贲卫在外围巡逻,他在几分钟前发现大批敌军追踪而来。 “什么?”孔明大吃一惊,他感到浑身发冷,犹如在寒冬腊月里被人劈头浇了一盆冰水。 众人纷纷惊醒,太史慈厉声地问赵炎:“有多少人?” 赵炎跳下马,气喘吁吁、火急火燎地道:“两三千!” 太史慈顿时心头一沉,孔明身边的虎贲卫和鹰隼骑加起来只有七八百人,对方来了足足两三千人,毫无疑问,这样打起来,孔明这边注定会全军覆没。太史慈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当机立断:“子忠!你在这里保护殿下!我带着大部分的兵力和殿下的马车立刻前去别处!把敌军引走!”他看向孔明,“殿下,你赶紧躲藏起来!这里山地面积不小,敌军找不到你的!” 第571节草原大逃杀(8) “不行!”孔明拉住太史慈,“这样太危险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太史慈目光如火、心急如焚,“否则,我们会被敌军一网打尽的!” 典韦大步地走过来,他目光如炬:“子义,你留在这里保护殿下,我去引走敌军!贼人知道我典韦是殿下的贴身卫士,我典韦跟殿下是形影不离的,他们看到我,才会真正地上当!” 太史慈想了想:“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我跟你并肩作战,我们打得越久,拖住越多的贼人,殿下才会越安全!” 典韦摇摇头:“不行!殿下身边也需要人的!你留下,我去!” “还有我!”赵炎道,“子忠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好!”典韦点点头。 “子忠!子烈!”孔明看着典韦和赵炎,他的鼻尖和心头一起酸涩无比,热泪夺眶而出。 “没时间了!”典韦甩开孔明的手,他看向孔明,笑道,“殿下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孔明心乱如麻,他不愿意让典韦、赵炎等人前去冒险,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唯一的办法,必须这么做,否则,所有人都要被一锅端,如此,他不得不为之心如针扎,另一方面,他的脑子里随之胡思乱想起来,各种影视剧桥段一窝蜂地涌进他的脑子里,让他不得不疑神疑鬼。众所周知,影视剧里的某个角色一旦说什么“我不会有事的”台词,他就绝对会有事。 在深深地吸口气后,孔明稳住心神,看着典韦和赵炎:“子忠!子烈!你们认真听我说!” 典韦和赵炎一起肃然地道:“殿下请讲。” 孔明道:“假如真的出现最坏的情况,我允许你们投降或被俘,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我命令你们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要我平安地回到汉阳,你们就算落入敌人手里,他们也不敢伤害你们,我会想方设法地救出你们或者拿东西跟对方交换出你们!我是绝对不会抛弃你们、放弃你们的!你们自己也不准放弃!懂了吗?记住,这是我的命令!我命令你们给我活下去!” 孔明说得很动情,他已经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典韦和赵炎先是一愣,随即,他们的眼中同样泪花闪烁,哽咽着道:“殿下……我们……遵命!”说完,他们大步流星而去。 典韦和赵炎带着五百多名虎贲卫、鹰隼骑以及孔明的马车,迅速地离开了关山,太史慈、阎柔、刘企、步度根、徐璆带着二三百名虎贲卫和鹰隼骑保护着孔明、蔡琰、曹英、祝融儿、孙仁、朱丽娅、大乔、郭凰等人潜入了关山的山野密林里,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不言不语,就像一群躲避着渔船的鱼潜伏躲藏在水底的水草里。孔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沦落至此。 不多时,孔明等人听到关山外的原野远处传来沉闷嘈杂纷乱的马蹄声、嘶喊声、呼叫声,那是典韦、赵炎等人与敌军狭路相逢地遭遇上了——典韦、赵炎等人为确保敌军被他们引走,故意上前与敌军贴近距离,使得敌军看清了他们的旗号以及孔明的马车,然后急速向北而去,敌军认定孔明就在队伍里,当即穷追不舍,各种马蹄声、嘶喊声、呼叫声慢慢地越来越远去。 孔明听得很难受,但他此时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典韦、赵炎等人祈祷。 为防止有敌军的搜索部队进入山林,孔明等人继续一声不吭地潜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蔡琰在孔明身边轻声地道,“哎,郭女王(郭凰)呢?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真是奇怪。” “什么?”孔明诧异地问道,“她去哪里了?” 蔡琰指了林间的一个方向:“她在一炷香的时间前说去方便,但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她有些担心。 孔明吃了一惊,郭凰是孔囧的妻子,是他的大嫂,他肯定要确保郭凰平安无事的,否则,他在回到汉阳后就没办法跟大哥孔囧交代了。“走,我们去看看吧。”孔明压低声音地吩咐道。 众人潜伏在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林里,为防暴露,不能说话,不能点火,孔明等人只得摸黑地向着郭凰前去方便的地方找去,又不敢大声地呼喊郭凰。为了防止搞出太大动静,孔明只是带着蔡琰等人,众人磕磕碰碰了十几分钟,最后在山林间的一小块空地上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散发着明亮的火光的小红点,那个小火点被一个人拿在手里,那个人正是郭凰。 空地间,郭凰一动不动地、一声不吭地站在一块石头旁,石头上似乎放着一个什么东西。 “大嫂!”孔明低声地唤道,“你没事吧?” 郭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孔明,由于可见度很低,孔明只能看见她的身影轮廓和脸上的一双眸子在闪着星星般的光亮,同时,孔明也看清了郭凰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个火折子。 “阿凰,你在这里干什么?没发生什么事吧?”蔡琰低声地问道,她一边问一边靠上前。 “都给我站住!”郭凰开口说话,语气十分冷漠。 众人齐齐愣住,孔明一头雾水:“大嫂,你怎么了?” “大嫂……”郭凰低低地念着孔明对她的称呼,然后呵呵地笑了一下,笑声里带着明显的苦涩、惨然、悲凉以及一种怪异的怨恨,“你叫我大嫂……大嫂……孔明,你知道吗?我在内心里根本就不想你管我叫大嫂!”她恨恨地道,“我简直恨死你对我的这个称呼了!去你的大嫂吧!” “这……”孔明有些哑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孔明,”郭凰语气幽幽地叹口气,“你知道吗?我好希望你叫我‘阿凰’或者……‘夫人’。” 郭凰的这句话就像一记闷棍敲在孔明头上,敲得孔明瞠目结舌,蔡琰等人也听得呆住了。 “咦……”孙仁在孔明身边低声地道,“夫君,真是看不出来呀,你居然跟你嫂子有一腿?” “我靠!你胡说什么呢?”孔明顿时气结不已,他重新看向郭凰,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轻柔一些,“大嫂……这……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好吗?我们现在正在身陷险境呢!” 郭凰轻轻地冷笑一声:“回去再说?何必还要回去再说呢?现在就说吧!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呢?”她的语气显得很幽怨、也很哀怨,“孔明,你还记得吗?当年,你跟卢植在我家乡围剿黄巾贼,战乱导致饿殍遍野、饥民无数,包括我在内,要不是得到你的救济,我说不定在那时就饿死在死人堆里了,后来,你打败了袁绍,迁移河北民众,我从冀州来到青州,来到你的治下,你的大夫人(甄宓)招聘婢女,我报名了,我就是想要报答你,你是我的恩人,再后来,我发现了,其实,我对你不只有感激和感恩,还有……爱慕。” 孔明听得有点手足无措。 郭凰叹息一声,她像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可是,你却看不上我,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被你下令调离你的大夫人的身边,还被你安排嫁给了你的哥哥,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但是,没办法,这是你的安排,我能说什么呢?反正我的这条命都是你救的,都是属于你的。可是,慢慢的,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不服气啊!”她的语气里渐渐地出现了一种心酸,心酸随之变成了悲愤和怨恨,“我想不通,你孔明也不是那种只爱一两个女人的情种啊,你娶了很多女人啊,你连蛮女(祝融儿)、胡女(乌朵雅)都娶,你甚至可以接受那个来自罗马的、长得就跟妖精似的女人,并且还跟那个寡妇(大乔)勾勾搭搭、眉来眼去,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我难道长得很难看吗?没有呀!我的容貌虽然比不上你的大夫人、九夫人(樊欣)、那个寡妇,但跟她们(蔡琰等人)也是差不多的呀!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呢?我实在想不通啊!我真的真的想不通啊!” 第572节草原大逃杀(9) 郭凰的情绪开始变得愤恨激动起来,语气带着一种哭腔:“你对她们好好啊!我好羡慕!我好嫉妒!曹英干了那么多荒唐事,你却从来不跟她计较!白天,那个胡女走丢了,你死活不愿抛弃她!蔡琰和曹英要跳马车,你死活拉着她们对她们不离不弃!那个寡妇跳下了马车,你为了救她,差点儿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说,你是不会为了自己活命而丢下自己老婆的,男人是要保护女人的,如果你这么做,你还算是男人吗?还配做她们的夫君吗?你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我在旁边听得好难受啊!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我真的想不通啊,为什么你这么完美的男子不能成为我的夫君?为什么我不能得到这样的幸福?为什么你莫名其妙就是看不上我呢?我难道真的很差吗?”她一下子情绪失控,放声哭泣起来,哭得伤心无比。 孔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凰,你别这样……”蔡琰叹息一声,她听得非常同情郭凰。 “我呸!”郭凰一下子怒不可遏,“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嗯,你嫁给了世上最好的男子,你天天享受着幸福,你什么时候体会过我的痛苦?嫁给了一个自己根本没感觉的男人,看着自己心里的夫君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悠,却不得不忍住心里的爱慕,想得到他的一个拥抱都是异想天开的事!你知道这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在背后流了多少眼泪吗?”她近乎歇斯底里。 蔡琰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无奈地看向孔明。 孔明比蔡琰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勉强稳住心神,声音沙哑干涩、艰难无比地道:“大嫂,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啊?这里真的不是解决这种事的地方,也不是时候呀!” “回去?”郭凰冷笑一声,笑得冷漠无比,带着一种恶毒,“孔明,你以为你还能回去?” “什么?”孔明等人一起猛地心头一沉,“你什么意思?” 郭凰再次笑起来,笑得有点森然:“孔明,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敌军追兵能在茫茫大草原上一次又一次精确无比地找到你?我告诉你吧,因为气味。麻龙身上带了一大包药粉,这种药粉能够散发出人闻不到但狗闻得到的特殊气味,他一直在偷偷地撒着那种药粉,使得敌军追兵一直可以通过猎犬闻气味从而死死地咬住你。在刺杀乌朵雅前,麻龙把剩下的药粉给了我,他这么做是防止他会失手,他让我接替他继续完成这件事。呵呵,否则,敌军追兵怎么会找到关山这里呢?”她从身上掏出一个已经空了的布袋子扔在地上,药粉已经撒完了。 孔明等人一起大吃一惊,感到脑子发晕。蔡琰难以置信地道:“你……你跟麻龙是一伙的?” 郭凰冷笑道:“你说呢?鸡鸣山入口处的标记就是我刻下的。” 孔明全明白了。狗的特长就是嗅觉非常灵敏,狗鼻子的生理构造要比一般动物复杂得多,狗是常见动物里嗅觉最灵敏的,以人为参照物,人的嗅觉细胞只有大约500万个,狗的嗅觉细胞却高达1.25亿至2亿个,嗅觉是人的1200多倍,发现气味的能力是人的100万倍甚至1000万倍,可以分辨出大约2万种不同的气味,经过专门训练的狗甚至能分辨出10万多种不同的气味。孔明在汉东军内推广军犬,毫无疑问,他的这个“创举”被人学习去了,继而在这场草原大逃杀中被人用来对付他。难怪,孔明不管跑到哪里,敌人都能精确地追踪到他,难怪,麻龙刚跟孔明会合时,乌朵雅的那几条猎犬会扑向他,因为他身上散发着特殊的气味。 “我想起来了!”孙仁咬牙切齿地怒视着郭凰,“十妹之所以要到蒙州,是想要看大草原、看长城,而鼓动十妹来到蒙州的人,就是你!你通过鼓动十妹,从而把夫君骗到了蒙州这里!从而让敌军追击攻杀!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你这贱人!你可真是其心可诛!”她怒不可遏。 孔明看着郭凰:“麻龙是某方势力安插到我身边的卧底,大嫂,既然你跟麻龙是一伙的,那么,你是在什么时候投靠那方势力的?” 郭凰冷冷地道:“很早之前,我可以向你坦白,很多针对你的阴谋,我都是他们的内应。” “阿凰!”蔡琰眼里闪着泪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因为我恨他!”郭凰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爆炸了,她眼神怨毒地看着孔明,“既然他根本不在乎我,我又何必在乎他?我就是要他的命!”她的眼神就像毒蛇,她整个人就像一个女鬼,说出的话就像从冰窟窿里刮出来的阴风一样,加上她的尖利嗓门,令人不寒而栗。 孔明完全明白郭凰的心态了,很简单,后世众所周知: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就要毁掉它。 郭凰跟甄宓不是同一种女人,甄宓纯粹就是“傻白甜”一个,没什么心机、心计、城府,至于郭凰,根据史书记载,郭凰“自幼聪慧,颇有谋略”,曾帮曹丕在夺嫡争斗中战胜曹植。 “大嫂,你现在想干什么?”孔明心头难受地问道。 郭凰冷笑着,把手中火折子递向那块石头上的那个东西,她身上散发着女巫似的邪恶气息。 借助着火折子的微光,孔明等人看清了那个东西,那是一个大烟花。 孔明派人发明出了黑火药,有了黑火药,自然可以制造出鞭炮、炮仗、焰火、烟花等物,这些东西已经被制造出来了,但民间不存在,不卖到民间,因为黑火药是汉东军的军事机密,受到严格管控,自然而然,鞭炮、炮仗、焰火、烟花等物同样属于受到严格管控的军事用品,只有军方才有,用于特定的军事用途。 郭凰要做的事情是明摆着的,她要点燃那个大烟花,发射信号,把敌军追兵重新引过来。 第573节草原大逃杀(10) “阿凰,别做傻事!”蔡琰声音颤抖地道。 “郭凰!你会害死殿下的!”曹英急声喊道。 “贱人住手!”孙仁勃然大怒、火急火燎地张弓搭箭,瞄准郭凰,祝融儿同时拔出飞刀。 “不要!”孔明慌忙一手拉住孙仁一手拦住祝融儿,郭凰是他的大嫂,并且孔囧对郭凰很有感情,要是杀了,孔明难以向他大哥交代。 在孔明的阻拦下,孙仁的羽箭和祝融儿的飞刀都偏了一下,飞刀与郭凰的咽喉擦边而过,本来射向郭凰的心窝的羽箭则射中了郭凰的左胸。郭凰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她踉踉跄跄着,撑着最后的力气用火折子点燃了大烟花的导火索,倒了下去,导火索在嗤嗤嗤地急剧燃烧着。 孔明等人一起拼命地冲上前,其他人都是想要扑灭导火索,但孔明既关心导火索也关心郭凰。郭凰受了致命的伤,被羽箭射中心脏和射中肺叶都是必死无疑,区别在于后者会让人稍微多活一小段很短的时间。 孔明跪坐在郭凰的身边,他对蔡琰、曹英、祝融儿、孙仁的惊叫声以及大烟花往夜空中猛然轰射出第一团闪耀夜幕、照亮夜空的火树银花的爆鸣震响充耳不闻,他呆呆地看着郭凰,在稍微地犹豫一下后,他伸手揽扶起郭凰的上半身,让她的头可以轻轻地偎依在自己的怀里。 郭凰看着孔明,张了张嘴,她说不出话来,因为大量的鲜血正在倒流着灌入她的肺叶里,她满嘴都在汩汩地冒着血,无法发出声音。 孔明用一种带着若有若无的愧疚的眼神看着正在死去的郭凰。 郭凰眼里开始慢慢地渗出眼泪,她吃力地抬起右手,似乎想要在临死前摸一下孔明的脸,但刚刚抬起来就无力地垂落了下去,溘然地死去了,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从眼角滑落下去。 孔明看着已经死去的郭凰,他有些黯然神伤,炫丽多彩的烟花正在他和郭凰的头顶上的夜空中肆无忌惮地绽放着漪澜,但不会带来好运和愉快的心情,只会引来追兵和死亡的危机。 “夫君!你还搂着这个贱人干什么?”孙仁急切地催促道,“快走!追兵马上就要来了!” “带上她吧。”孔明叹口气,他弯下腰抱起郭凰的尸体,心神恍惚地跟着众人进行转移。 几十里外,一场恶战正在进行着,交战一方是典韦、赵炎等人率领着的虎贲卫和鹰隼骑,另一方是一股敌军追兵。 尽管是深夜,但现场却亮如白昼、红光通天,火把密密麻麻、灿若星河,双方军士都是一手持着兵器一手举着火把——典韦、赵炎等人按照常理不应该点起火把,但他们为了吸引敌军、保护孔明,因此大张旗鼓地点起火把,从而自我暴露——火光如炬、尘土如云,人喊马嘶声震耳欲聋,敌军拥有两三千名骑兵,人数是典韦、赵炎等人的四五倍,拥有着绝对的实力优势,并且敌军主将十分聪明,他没有选择跟典韦、赵炎等人进行硬碰硬的交战,而是虚实交替地兵分多路,逐渐地包围住了典韦、赵炎等人,接着,随着他的喝令,敌军骑兵们把冰雹一般的大量小瓦罐投向典韦、赵炎等人,顿时,“噼里啪啦”的清脆爆裂声密如雨点,雨后春笋一样的黏稠液体遍地开花、瓢泼四溅。 “不好!是猛火油!”典韦、赵炎等人立刻醒悟过来。 虎贲卫和鹰隼骑配备着的都是用硬木做成的盔甲,又轻便又坚实,最大的弱点就是怕火,虽然不像藤甲兵的藤甲那样沾火就着,但木头怕火是自然定律,更何况还溅上了很多猛火油。 包围住典韦、赵炎等人的敌军骑兵们纷纷张弓搭箭,搭的都是火箭。 典韦、赵炎等人纷纷地勒马止步,停了下来,此时此刻,继续策马奔跑已经没有意义了。 敌军主将缓缓地上前,骑着一匹雄健非凡的白色骏马,白袍银甲,手持长枪,戴着面具。 “子忠!”他看向典韦,语气平和地道,“投降吧!你负隅顽抗只是白白送死,何必呢?” 典韦冷冷地看着对方。 “只要你们投降了,我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杀人不是我们的目的。”对方显得很诚恳。 典韦身边的赵炎缓缓地瞪大眼睛看着对方,他心里电闪雷鸣,他上前一步,声音颤抖着开口询问道:“二叔,是你吗?” 对方看向赵炎,他戴着面具,赵炎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但却看到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二叔!是你吧?”赵炎竭力地稳住心神和沸腾的情绪,他猛地提高声音发出质问,“我听出你的声音了!还有你手里的长枪!正是殿下当年送给你的‘龙胆’!二叔,把面具摘下!” 对方沉默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右手,摘下了面具。 面具后露出了一张相貌堂堂、剑眉星目的脸,正是赵云的脸。 “赵云赵子龙,真的是你!”典韦冷冷地道,“看来,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勾结鲜卑人截杀殿下的幕后主使,不是曹操,是刘备!” “二叔!”赵炎眼中冒出热泪,“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呢?” 赵云表情异常复杂,带着一种麻木、苦涩、苍凉,在摘下面具后,他偏过头,似乎不愿正视典韦和赵炎。“我只是奉命行事。”赵云努力地让语气保持平静,“食君之禄,为君尽忠。” “二叔!”赵炎的眼中又流泪又冒火,“你这是助纣为虐啊!你难道不知道汉东亲王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大汉社稷、为大汉万民做出了多少好事啊!他救了多少多少人啊!没有他,大半多的天下能够得到安定?大半多的汉民能够得到太平?天下三分,他已经得到二分,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曹操和刘备只要顺应大势、放弃权力、进行归顺,天下就彻底地、完全地统一了!那样的结果,难道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跟他作对呢?这个天下,是不能没有汉东亲王的!杀了汉东亲王,对天下、对天下万民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付汉东亲王,究竟是利国利民,还是祸国殃民?二叔,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刘备嘴上高喊着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实际上他只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和欲望罢了!他死了,天下将会变得更好!二叔你为这种人卖命,值得吗?对得起大汉社稷和大汉万民吗?二叔,你这是愚忠!你忠于刘备一人,但却背叛了整个大汉天下!你正在帮助刘备祸害大汉!”他义愤填膺、义正辞严。 “好了!”赵云似乎忍无可忍,他沉声地道,“子烈,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心里很清楚,你做的不一定就是错的,我做的不一定就是对的,但是,我既是汉中王的臣子,就必须对他尽忠,这是人臣之道,我不能违背。是是非非,多说无益。子烈,二叔跟你一样,非常敬重汉东亲王,所以,我不想伤害他的任何一个部下,不想手上沾上他的部下的血,你们投降吧,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们保证,你们会得到善待的,请相信我吧!”他显得非常真诚、非常恳切。 赵炎看着赵云,慢慢地,他眼中涌出一丝冷淡:“二叔,我以前跟你学武时,在你手上从来没有撑过二十个回合,如今,我想试一试,看看这些年来,我的进步速度有没有超过你。”他毫无惧色地挺起手里的名叫“龙牙”的长枪霍然指向赵云。 赵云看着赵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释然,他叹息一声、苦笑一下:“果不其然,你对汉东亲王的忠诚是不亚于我对汉中王的忠诚的。子烈啊,你我叔侄真的要同室操戈吗?” “少废话!”赵炎正颜厉色地喝道,“赵云!你助纣为虐,妄图谋害汉东亲王、祸乱大汉天下,我既为汉室的臣子、大汉的军人,自当尽忠报主、为国杀贼!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赵云有些难以接受地看着两眼喷火地看着他的赵炎,脸上肌肉轻轻地抽动了几下。 第574节草原大逃杀(11) “等等!”典韦突然拉住赵炎,他苦涩地笑了笑,“子烈,你冷静点,你二叔说的是对的,真打起来,我们只会白白送死,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赵炎愣了一下、吃了一惊:“子忠大哥……你打算……” 典韦叹口气:“子烈啊,你忘了殿下是怎么交代我们的吗?不要白白牺牲,要保住性命。” 赵炎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龙牙枪,发出一声极度不甘心地叹息。 典韦看向身边的虎贲卫和鹰隼骑,命令道:“全体下马。” 虎贲卫们和鹰隼骑们一起下马。 赵云看着这一幕,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但在下一刻,赵云却听到典韦发出暴雷一样的厉声大喝:“杀贼——” “杀贼!”气贯长虹的怒吼喊杀声犹如怒龙飞天一般平地爆发而起,下了马的虎贲卫们、鹰隼骑们在典韦和赵炎的带领下,愤怒地挺起手里的弓弩,朝着包围他们的刘备军乱箭齐发。 人的惨叫声和马的哀鸣声一起响彻四野,位于包围圈最内侧一环周的刘备军当即被射得人仰马翻。赵云吃了一惊,他连续两枪拨开飞梭向他的两支羽箭,紧接着看到赵炎犹如一头豹子一般在地上狂奔着向他冲刺而来,手里的长枪尖锋和脸上的两眼一起闪着寒星似的三个光点。赵炎大喝着,借着助跑的冲击力,他高高地一跃而起,飞火流星地凌空一枪刺向赵云,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保留,他是全力刺出这一枪的,目的就是击杀赵云。 电光火石之间,赵云来不及多想,他咬牙低吼一声,奋力横向一枪扫中赵炎的当头飞枪,钢质的枪柄与钢质的枪柄在猛烈的撞击中迸发出一连串闪耀刺眼的火星和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颤音,撞击的冲力震得两人一起虎口发麻。赵炎被赵云连人带枪地扫开,他借力用力地纵身翻滚同时反身回旋一枪劈下,枪头唰的一声划开了赵云的后背,撕裂甲衣同时割开皮肉,当即鲜血汩汩涌出。在完成这个空中连环枪刺攻击后,赵炎稳稳落地,继而毫不含糊地再度狂奔飞跑上前,鱼跃龙门一般地加速跳起腾空,再度怒吼大喝着,气贯长虹地一枪刺向赵云。 赵云又惊又痛,他的后背被赵炎的枪头划开了足足一尺长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汩汩,他本来是可以避开这一枪的,只需反手回马一枪即可,从而逼退赵炎或者以后背被赵炎枪头划伤为代价而一枪捅穿赵炎,但他因为担心赵炎会选择第二种应对招数,于是手下留情一下,然而,疼痛让他明白了,他的这个侄子是毫不留情地、铁了心地把他视为敌人以及要杀他的。 极度复杂的情绪让赵云发出一声怒龙长吟一般的低吼,他开始全力以赴地挺枪迎战他的侄子,同时咬着牙地下达了命令:“放……箭!” 包围着虎贲卫们和鹰隼骑们的刘备军骑兵们急忙火箭齐射,双方展开着箭矢对射,箭飞如麻间嚎叫连天,刘备军这边血水飞溅,汉东军这边火焰乱舞,包括典韦在内,超过一半的虎贲卫、鹰隼骑的身上都溅了猛火油,在挨了刘备军的火箭后,虽然箭头射不穿他们的铠甲,但箭头上的火苗立刻引燃了猛火油,顷刻间,近半虎贲卫、鹰隼骑顿时浑身冒火地成了火人。 “杀——”半个身子在冒着火苗的典韦好像一个不怕火烧的铁人一般,挥着大铁戟发足狂奔,犹如虓虎一样冲向刘备军。 不管是身上着火的还是身上没着火的虎贲卫和鹰隼骑,齐齐怒吼着,跟着典韦一起冲锋。 刘备军陷入了混乱,因为冲向他们的一个个“火人”惊到了战马。典韦之所以假装投降、命令虎贲卫们和鹰隼骑们一起下马,就是为了这个,他们如果骑着战马作战,一旦身上着火,战马就会受惊乱窜乱跑,从而无法驾驭战马作战,所以必须下马,在身上着火后,他们没有打滚灭火,一来,一旦打滚灭火,就会成为刘备军的活靶子,二来,身上燃烧着的火焰可以惊吓刘备军的战马,给刘备军制造混乱;三来,他们已经抱定战死尽忠的念头了,死于敌军之手和死于火焰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可以脱掉着火的盔甲,但没了盔甲后还怎么杀敌呢? 这是一场奇特的、罕见的、惨烈的战斗,五百多名虎贲卫和鹰隼骑,其中两百多人身上呼呼地冒着火焰,但他们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只顾着发疯发狂地冲杀向人数是他们好几倍的刘备军,直到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或被浓烟熏倒或被火焰烧死,谱写了一曲悲壮无比的战歌。在乱作一团的刘备军的骑兵群里,一个又一个就像人形火炬的虎贲卫、鹰隼骑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奋勇地攻杀着,盔甲着了火,衣服着了火,头发眉毛着了火,身体着了火……仍然死战不休,面对这种身上烧着火却根本不管不顾、拼命地向着自己冲杀而来的堪称不是人的敌人,刘备军所有官兵士卒尽皆为之心惊胆寒,有的因为战马受惊所以被战马甩下了马背,还没有来得及爬起身来就已经被冲上来的虎贲卫、鹰隼骑或一马刀砍死或一马槊砸死或一长矛捅死或一长戟劈死,有的惊得目瞪口呆、手脚麻木,继而在呆若木鸡中没有反应和反抗地被击杀,有的被震撼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丧失了反击的意识和勇气,还有的被吓得直接调头逃跑。在遍地的尸骸和血泊间,一个又一个燃尽了生命的虎贲卫和鹰隼骑扑通倒地,静静地燃烧着。 与此同时,在二三百里外的另一个地方,也爆发着一场激烈无比的战斗。 一匹骏马正在筋疲力尽地狂奔着,马背上乘坐着两人,在这二人一马的后面约一里之外,上千名骑兵正在穷追不舍,飞沙如云,蹄声如雷,火把如洪。 马背上乘坐着的两人一是乌朵雅一是孔白,在白天的那场遭遇战里,她们俩与孔明等人在混战中失散,只得四处寻找,但又不断地遇到一支支小股的敌军,不得不边打边撤,疲于奔命到现在,身边所剩不多的军士已经折损殆尽,只剩下她们俩,乌朵雅的战马也已经中箭身亡,孔白把她拉上自己的战马,两人继续寻找着孔明等人,没想到碰到了这支大股的敌军。 “可恶!马太累了!它已经跑不动了!”孔白心急万分,她感觉得到她的坐骑已经不堪重负,跑着跑着明显地开始降低速度,喘息粗重,不停地打着鼻响,嘴角还开始渗出了白沫。 “阿白姐!”坐在孔白身后的乌朵雅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敌军,心急如焚地道,“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太重了!必须下去一个人!让我下去,你走吧,别管我了!” “别胡说!”孔白咬着牙,“你是汉东亲王的夫人,我是汉东亲王的部下,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不管?” “可是……”乌朵雅焦躁至极,“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贼人追上!两人一个都活不了的!” 孔白沉默一下,下定了决心:“你说得对!”她一拉马缰,停住战马,她随即闪电一般地翻身跳下马背,同时手起一枪扎在战马的臀部,战马吃痛受惊,嘶鸣一声撒开马蹄飞奔而去。 马背上的乌朵雅大吃一惊,她急切地回过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孔白:“你这是干什么呀?” 孔白笑了笑,她高声地道:“我的命,我的人生,都是你夫君给的,我一直想要报答他,今天,我用我的命换他夫人的命。七夫人,回去告诉你夫君,我终于报答他了!下辈子再见!” “阿白姐……”乌朵雅顿时泪飞如雨。 孔白转过身,敌军骑兵群正在风雷滚滚地冲过来,她孤身一人地站着,把手中长枪猛地戳进土里,然后从容不迫地取下背上的强弓,搭上羽箭,屏气凝神地进行瞄准,她非常清楚,她马上就要死了,她只想在死前多杀几个敌兵。 第575节草原大逃杀(12) 在深深地吸口气后,孔白闭上眼,听着迅速逼近的马蹄声,几秒钟后,她猛地睁开眼睛,快如闪电地、一气呵成地连续射出了五支羽箭,箭无虚发,在五声紧接着连续响起的闷哼中,敌军最前面的五个骑兵尽皆咽喉中箭、翻落马下。 孔白没有再射箭,因为她就剩下五支羽箭了,在把手中强弓重新挎上后,她放声大喊着,拔出身边的长枪,冲向了山洪一般碾压而来的敌军,准备进行一场必死无疑的、最后的战斗。 “活捉她!”敌军人群里响起一个滚雷般的命令声。 纵马扑向孔白的敌兵们急忙一起收起了手里的弓弩长刀,同时拉转马头,避免撞飞孔白,在眨眼间团团地包围了孔白。 孔白看向敌军人群里策马而出的主将,尽管对方戴着面具,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因为对方手里持着一柄锋芒逼人的丈八蛇矛。 “哈!”孔白大笑一声,“张飞,亏你还被称为拥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万人敌,原来也不过只是一个藏头露尾的蝇营狗苟之辈!在我这个女子的面前,你都不敢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吗?” 对方主将一把抓住面具,扯下,扔掉,露出了张飞的黑气翻腾的脸。 “来吧!”孔白毫无惧色地怒吼一声,她飞奔而上、纵身跃起,凌空劈头一枪刺向张飞。 张飞声如巨雷地大喝着,横扫一矛当即格挡住孔白刺来的飞枪,但孔白使的长枪是软枪,枪杆是用韧性很高的软木做成的,这种枪另具有弹的攻击方式,因此,孔白在半空中翻着身、转过向,回旋一枪抽去,枪杆再度被张飞反向一矛格挡住,但枪杆的上半截却在惯性推动下呼啸着划出一个小圆弧,形成一个“(”形,犹如拐弯的飞镖,从侧面结结实实地一刺而中。 张飞万万没有想到孔白的长枪居然能够枪头拐弯,加上他本打算活捉孔白,没有下死手,使得他猝不及防地中招,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得大吼一声,孔白的软枪的枪头刺中了他的左腰,直接破甲,入肉半寸,血流不止,险些捅破他的脾脏,惊痛交加的他怒不可遏地横向一矛劈去,凛凛破风、力道十足,孔白急忙回枪格挡,但张飞力大如牛,力道犹如排山倒海,并且她已经疲惫不堪、体力不支,难以承受得住,当即被张飞的丈八蛇矛打飞了手中的软枪,继而被丈八蛇矛的矛柄击中左臂,当即左臂骨断裂,整个人也被震得摔落扑到了一边的地上。 “拿下!”张飞厉声吼道。 周围的刘备军士卒们立刻一拥而上。 趴在地上的孔白突然间一跃而起,手持强弓,弦上搭箭,弓是她身上挎着的那把,箭是从死尸身上拔下来的,她先前连续射杀了五个刘备军士卒,刚才在被张飞的丈八蛇矛震落时,她正好倒在一个刘备军士卒尸体边,于是拔出尸体身上的羽箭,张弓引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头一箭直接射向张飞。 孔白左臂骨已断,按理已经无法射箭,但她做到了,她是用左腿代替左手的,她用右腿竖直站着,用左脚踩着弓臂,横平侧向抬起左腿,右手上箭拉弦,出其不意地一箭飙向张飞。 张飞顿时措手不及,他是想要活捉孔白的,加上看到孔白手中软枪已被打飞,已是赤手空拳,左臂骨还断了,又欺孔白是个女子,使得他稍微地有点松懈,未曾料想孔白不但刚烈悍勇并且视死如归,竟然展开了破釜沉舟的最后一击,从尸体上拔下箭来回头射他,使用的又是这么奇特的射箭方式,两人距离很近,此时又是深夜,火把光影昏暗,张飞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躲避,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羽箭已在瞬息之间扑面破空而至,下一刻,他发出了一声惨烈至极的大叫,那支羽箭正中他的右眼,深入右眼窝,当即血水喷射,右眼球被射得稀烂。 “啊——”张飞暴怒剧痛得仰天狂叫,五官扭曲狰狞,使得他看起来简直就像一个想要吃人的恶鬼,他长长地狂叫着,恨不得撕碎一切的暴怒以及排山倒海一般汹涌灌入他的大脑、几乎让脑神经承受不住以致于超负荷崩溃的痛入脑髓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法克制忍受,整个人狂性大发、杀心冲天,握着丈八蛇矛的右手几乎在矛柄上抓出痕印,他一边狂叫着一边疯了一样地向着孔白掷出了手里的丈八蛇矛。 孔白当即被迅猛得如电似雷的丈八蛇矛贯穿了身体,矛头深深没入土里,她被丈八蛇矛钉在了地上,软软地垂下头颅和四肢,强弓脱手而落,鲜血顺着丈八蛇矛不断流下积成一滩。 “啊——”一声饱含着悲痛欲绝和愤恨至极的哭叫呼喊由远至近地飞速而至,是乌朵雅,她骑着孔白的战马调头重新奔了回来,因为她实在无法丢下为了让她活命而甘愿自我牺牲的孔白,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驾驭好那匹吃痛受惊的战马,急匆匆地赶回,却看到孔白被张飞掷出的丈八蛇矛射穿钉在地上。 乌朵雅挥泪如雨,她肝肠寸断、心如刀割,她切齿拊心地长声大叫着,一边不顾一切地冲向已经死去的孔白一边张弓搭箭,也是箭无虚发,只有四支羽箭的她连续射死四个刘备军士卒,在射完所有羽箭后,她挺起长枪,两眼又流泪又喷火地直接纵马杀进刘备军的人群里,所到之处,她的怒吼声和刘备军士卒的血水一起迸发飞扬,十多个刘备军士卒被她刺死击杀,但很快,她的战马被反击的刘备军士卒乱刃齐上重创,哀鸣一声倒地死去,把她甩在了地上。 “抓活的!”张飞一边咬牙切齿、冷汗涔涔地一手捂住鲜血汩汩、痛不可当的右眼一手捂住同样鲜血汩汩、痛不可当的左腰一边嘶吼下令,包括他在内,参加这场战事的刘备军的将领们得到的指示都是“对于孔明本人和孔明的妻子、孔明的部下,尽量活捉,因为俘虏的价值远远地超过尸体”,他刚才暴怒地杀死了孔白,此时不想再度杀死一个可以活捉的高级俘虏,况且,乌朵雅的“身价”大大地超过孔白,把她活捉了极有用途,可以将其作为人质。 准备乱刃斩杀乌朵雅的刘备军士卒们纷纷收手,团团地包围着乌朵雅。 乌朵雅一骨碌地爬起,她看了看现场,挥动长枪靠近到孔白身边,在抓住孔白的尸身后,她万箭穿心地放声大哭起来。 “抓活的!抓活的!她是孔明的七夫人!抓了有用!”几个刘备军的军官高声地叫喊着,驱动着士卒们上前活捉乌朵雅。 几只猛禽从夜空中尖声长啸着一起俯冲扑下来,拼命地抓啄着试图靠近乌朵雅的刘备军士卒们,都是乌朵雅的宠物。刘备军士卒们慌忙用武器兵刃扑打这几只正在保护主人的猛禽。 乌朵雅松开手里的长枪,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她一只手抓住孔白的尸身,含泪地道:“阿白姐,你等等我。”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想抓我?”乌朵雅轻蔑地怒视着扑上来的刘备军,“想用我胁迫我的夫君?”她放声大笑起来,“做梦去吧!你们就等着我夫君把你们斩尽杀绝吧!”言罢,她一刀刺入自己腹中。 包括张飞在内,周围的刘备军将兵们一起呆住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串马蹄声和喊杀声,一股汉东军飞速杀来,为首二将正是吕布和杨青,二人率领着百余精骑。 吕布和杨青一直四处寻找乌朵雅和孔白,不断地遭遇一股股敌军,不断地与敌厮杀交战,一路戟击枪刺剑劈箭射,先后杀死敌兵近千人,杀死敌将十数员,二人和所带精骑尽皆浑身浴血,部下损折过半,但二人没有半点退意,辗转往来,发现远方一处火把延绵如林,判定那是大股敌军,二人率部靠近上前举起望远镜眺望,隐约看见敌军正在陷入骚动、似有乱战,但看不清楚敌军究竟围攻何人。吕布看向杨青:“贼军正在攻杀的必是我们自己人!四夫人,敌众我寡,我去冲杀,你且暂避。” 杨青毫无惧色:“将军何出此言?莫非轻视我是女子不成?我虽是女儿身,但我的长枪硬弓照样可以取贼性命!”言罢,她第一个飞马上前。 吕布急忙带着众精骑一起奋不顾身地上前冲杀。 第576节草原大逃杀(13) 张飞已派部下把孔白的尸身和奄奄一息的乌朵雅放上马车,准备撤退,如此一来,孔明自然不知道乌朵雅和孔白究竟是死还是活,是被杀死还是被抓走。眼看冲过来的汉东军为首大将正是吕布,张飞无心恋战,他知道吕布的厉害,并且他已经身受重伤,因此他急忙派遣身边的一干副将部将上前阻拦吕布进行殿后。 吕布和杨青一起怒喝着,两人张弓搭箭,对方也齐齐张弓搭箭,双方箭矢对射,吕布和杨青一起躲开对方射来的羽箭,同时一人射杀一员敌将,下一刻,双方短兵相接,吕布挥动方天画戟以一敌四,在十个回合内连斩四员敌将,杨青同样挺枪参战,刺死两员敌将,敌军余众尽皆溃散。吕布、杨青率部冲锋上前,看到一匹死马,杨青当即认出:“那是阿白的马!”她随即又在地上看到两只死掉的猛禽和一只受伤扑腾的猛禽,再次认出,“这是阿雅的飞禽!” “七夫人和欧阳夫人必然就在敌军手中!若不救回她们,我有何面目回见殿下?”吕布看向正在败逃着的、人数是己方足足十倍的刘备军,大喝一声,纵起赤兔马,挺起方天画戟,全力地追赶而去,杨青和众精骑一起紧跟而上。 “吕布在此!挡我者死!”吕布凛然大喝,犹如蛟龙出渊,一骑当千,赤兔马奔驰如飞,载着他就像一颗红色流星一般一头撞入刘备军人群里,势如雷电,方天画戟被他挥舞得犹如暴风骤雨,呼啸一扫,十几个刘备军士卒当即齐齐四分五裂地飞上了半空,战马疾奔,长戟挥杀,所到之处,尸骸伴着鲜血惨嚎一起漫天飞舞,眨眼间足有近百人被他杀死,震撼人心。 杨青等人紧紧地跟着吕布,杨青厉喝着挺枪而上,前刺后捅、左扫右砸,众精骑也无不殊死血战。吕布的赤兔马浑身湿漉漉得犹如从血海里钻出来一般,马上的吕布本人更是犹如杀神凶魔现世,他的“天下第一猛将”名号早就人尽皆知,看到他的刘备军将兵尽皆被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毫无与之交手的勇气,纷纷一边鬼哭狼嚎着一边向着两边连滚带爬地逃命,使得吕布纵横驰骋、大杀四方,如入无人之境,劈波斩浪一般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双方大杀一场,刘备军被杀得星落云散。尽管来袭的汉东军的人数只有己方的十分之一,但张飞既无力也无胆与之交战,不得不丢下装着孔白尸身和乌朵雅的马车,急匆匆地撤离了。 吕布和杨青冲到马车边,两人跳下马,打开马车,看到孔白已死时,杨青顿时放声大哭、泪飞如雨,悲愤痛苦悔恨至极,吕布也难过不已、潸然泪下,孔白即董白,她是董卓的孙女,吕布曾是董卓的义子,如此说来,孔白就是他的干女儿(孔白和吕雯也是关系很好);二人随即看向乌朵雅,发现乌朵雅虽然挥刀自戕但尚有气息,顿时心头慰藉不少,急忙命令随行军医给乌朵雅进行紧急救治。 带着孔白的尸身和命悬一线的乌朵雅,吕布和杨青急忙前去关山与孔明等人会合,刚刚出发,又遇一支大股敌军,为首某个刘备军大将率部赶来策应张飞,在碰到张飞得知事态后,急忙率部前来追杀。吕布大怒,勒马回头,厉声大喝:“鼠辈何不惜命也?”挺起方天画戟,飞马冲杀而上,杨青担心己方全军覆没以致于不能把乌朵雅和孔白尸身送到孔明跟前,因此不敢一起参战,带着一半精骑保护乌朵雅和孔白尸身先行撤离,吕布带着另外一半精骑断后,冲杀向人数是他们几十倍的敌军,方天画戟所到,敌军将兵接连不断地被杀落马。吕布杀得眼红性起,一手方天画戟一手青釭剑,前冲后突、左劈右砍,武威无人能当,戟锋剑刃所向,人肉人骨击无不断,铁盔铁甲破无不碎,手起处,血线纵横、血水遍地,敌军为之胆寒后退。 眼看敌军后退,吕布回头缓缓前行,掩护先行一步的杨青,他此时身边仅剩二十余精骑。 刘备军畏惧吕布,收兵聚合,众将其中一人道:“吕布虽勇猛无敌,但其毕竟也是血肉之躯,眼下其身边部下已是屈指可数,正是薄弱好杀之际,我等不趁势将其杀之,更待何时?若能将其杀之,岂不大利于主公之大业?”其余将领纷纷认可赞同,于是再度率部追杀上前。 眼见刘备军再度追来,吕布怒不可遏:“鼠辈又来送死!”当即回头冲锋反杀,依旧势不可挡、所向披靡,连杀刘备军二三百人,再次迫退刘备军,但其身边所剩精骑也已折损殆尽。 不多时,刘备军第三次追来,吕布身边只剩其侄、凮夫长吕成一人。吕布看向吕成:“子浩(吕成表字)惧否?” 吕成道:“侄儿只惧天、地、三祖、天子及殿下,岂惧此等腌臜鼠辈?” 吕布大笑:“说得好!”他带着吕成第三次回头冲锋反杀刘备军,叔侄连杀刘备军近百人,使得刘备军再也不敢追击了。 典韦、赵炎等人与赵云及其所部的大战也结束了,二人带着的五百多名虎贲卫和鹰隼骑尽皆战死,但把赵云所部的将兵士卒杀死杀伤得十之六七,典韦亲手击杀百余人,身边一圈堆满敌兵尸骸,所持的两把大铁戟尽皆崩断,又拔出霸王刀砍斫劈剁,刀锋所向,血水迸溅,再杀数十人,但他在把一员敌将连人带马地砍成两断时因为用力过猛,霸王刀卡在马骨头里,一时拔不出来。典韦大吼着放弃拔刀,顺手抓起地上的两具死尸,提着人腿犹如旋风一般地狂抡猛甩着继续攻杀敌兵,顷刻间,血肉横飞、怪叫如鬼,十多个敌兵被他用死人击毙砸死。 在交战区域的另外一边,赵炎跟赵云犹如追风逐电一般地大战了七八十个回合,被赵云一枪刺中左腿,摔倒在地,实际上,赵云在五十个回合时可以击杀赵炎,但他特意手下留情,只要击伤赵炎,不愿击杀赵炎,因此与之战了七八十个回合,寻找破绽击伤赵炎的非要害处。 摔倒在地的赵炎昂然怒视赵云,毫无求饶之意。 赵云没有继续看向赵炎,他扭过头,看向犹如一尊魔神、一个怪物的典韦,心头暗暗地震撼惊叹,同时取出弓箭,一箭射向典韦。 典韦被赵云一箭射中左腿,当即左腿跪下,他吼叫着试图挣扎着起身,但赵云的第二箭再至,射中他的右腿。 两腿尽皆中箭以及体力透支、受到严重烧伤的典韦终于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发出轰鸣闷响,就像一块沉重的石碑倒了下去。 “拿下他!”赵云命令部下,他当然是可以射杀典韦的,但他想要生擒活捉典韦。 簇拥在典韦周围的刘备军将兵们尽皆心惊胆战、面面相觑,无人胆敢上前。 部下的胆怯表现让赵云有些气结光火,他厉声地重复他的命令:“拿下他!” 典韦周围的刘备军将兵们战战栗栗地上前,用粗大的绳索捆住了已经虚脱、昏迷的典韦。 赵云回头看向赵炎,眼神和语气都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地道:“你可以走了,如果你还能见到孔明,告诉他,典韦没死。”言罢,他带着部下撤离了这片犹如屠宰场一般的交战区域。 赵炎挣扎着站起身,他心如刀绞地看着被赵云带走的典韦,继而泪流满面。 关山的山林里,孔明正在身陷重围,他被看到烟花信号赶来的数千敌军骑兵团团包围了。 现场火把遍地、火光冲天,孔明一眼认出敌军为首大将的身份,他感到好笑:“关二叔,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自己,手持天下地上独一无二、完全就是你的独家招牌的青龙偃月刀,却还戴着面具?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外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还有,你的那把标志性的长胡子也是藏都藏不住的,行了、行了,摘下面具吧!” 第577节草原大逃杀(14) 那名疑似关羽的敌军大将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看着孔明。 孔明心里暗忖:难道是别人假扮成关羽、从而栽赃嫁祸给刘备方?说起来,青龙偃月刀、长胡子什么的,都可以伪装的,但是,真正的关羽是一个非常心高气傲的人,别人假扮不了。心里打定主意的孔明开口激将道:“关二叔,你可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何必如此藏头露尾?如此做派,不符合你的风格呀!别让我看不起你。” “哈哈哈……”一串爽朗的笑声从那名疑似关羽的敌军大将的面具下传来,确实是关羽的声音,“孔明贤侄,你说得对。”他摘下面具,露出他的枣红脸。 孔明点点头:“关山之下遇关羽,还真是天意。关二叔,你是要杀我呢?还是要抓我呢?” 关羽微微地眯起丹凤眼:“贤侄,关某只是奉命请你前去长安做客而已,不会为难你的。” 在暴露身份前,可以杀孔明,只需嫁祸给第三方即可,在暴露身份后,只能活捉孔明了。 太史慈、阎柔、刘企、步度根、徐璆在孔明身边低声地道:“殿下,我等接下来与关羽决一死战,掩护您突围脱困!” 孔明摇摇头:“敌众我寡,硬拼是行不通的。” 太史慈五内俱焚地道:“那怎么办?殿下,你有何良策?” 突然,一阵马蹄声和人喊马嘶声迅速而至,孔明、关羽等人一起顺声看去,看到百余名轻骑飞驰而来。 “殿下!”赶来的轻骑们为首一人高声地大喊,声音里尽是极度的焦躁。 “是徐军师!”太史慈心头一动。 赶来的人正是徐庶以及保护他的骑兵们。当孔明在大草原上开始遭到敌军追杀时,徐庶已经进入蒙州了,但他根本不知道孔明等人究竟在哪里,又无法联系上孔明,只得根据孔明此行的计划以及时不时见到的尸骸血泊进行搜寻,在几个小时前,他遇到几个牧民,牧民们告诉他,关山一带有很多军队,他急忙赶去,恰好看到一串大烟花冲天而起,于是赶了过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徐庶歪打正着地恰好碰到这个关键的一幕。“殿下!”在看到孔明后,徐庶顿时欣喜若狂,但他随即瞪大眼,看到了不远处的关羽,“云长?”他感到极度的震惊。 徐庶是个聪明人,他当即明白眼前这一幕这是怎么回事了,他急忙策马奔至孔明的身边。 “元直,你不是去荆州了么?怎么突然来到蒙州了?”孔明看向徐庶,发现他蓬头垢面、满面风尘,显然一直在疲于奔命地车马劳顿。 徐庶苦笑一声:“荆州那边只是一个麻痹和迷惑殿下你的障眼法罢了。” 孔明点点头:“眼下已经确定事实确实如此了。刘备假意跟我和谈,说什么要退出汉地、放弃争霸,还要把荆州交给我,实际上呢,他是在麻痹迷惑我,想在蒙州大草原上把我宰了。” “此言差矣。”关羽朗声地开口,“汉东亲王殿下,我大哥没想伤你,更不想杀你,只想把你请到长安做客而已。” 孔明笑起来:“当然了!杀我,那是找死,抓我,却能以我为质,挟我以令汉东。刘备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只会抓我,不会杀我,否则,他在我身边安插的细作足以刺杀我。” “麻龙!”徐庶心头一惊,他火急地想起什么,“殿下,你已经发现麻龙的真实身份了吗?” 孔明点点头:“他是刘备安插到我身边的细作。” 徐庶叹息一声:“是的,另外,他不叫麻龙,他叫庞林,是庞统的弟弟。” “哦?”孔明吃了一惊,“他竟是庞统的弟弟?” 诸葛亮有一个哥哥即诸葛瑾,有一个弟弟即诸葛均,还有两个姐姐,庞统只有一个弟弟,就是庞林。诸葛亮的大姐嫁给了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庞德公正是庞统的从父(就是庞统的伯父或叔父,庞统生父早逝),庞山民和庞统是堂兄弟关系,庞统和诸葛亮是有亲戚关系的。 “是的。”徐庶点点头,“麻龙就是庞林,殿下你看这两个名字,就是把‘庞’里面的‘龙’跟‘林’换了一下而已。” 孔明摇头哂笑:“好个庞统,好个庞林。” 徐庶满面都是极度的自责愧疚,他几乎无地自容:“我其实是认识庞林的,当年,我和诸葛亮、庞统等人一起交游学习,也跟庞林多次接触过,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潜入汉东的,我在汉东见到他时,他已经长大很多,面容发生不小变化,又留了胡子,使得我没能想起他,虽然我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有点眼熟,可是……另一方面,我想,也许,庞林跟庞统的关系就像诸葛均和诸葛亮的关系,虽是兄弟,但各为其主,庞林改名换姓投效殿下你也是很正常的事,于是,我就没有细想深究。”他说着,眼泪簌簌而落,“殿下,我……愧对你,我已经是通敌了。都怪我,自作聪明,没有向你及时举报揭发此事,导致你现在落入如此险境,我真是悔恨啊!” 孔明拍拍徐庶的肩膀:“不要太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 “好了!”关羽在百十米外高声地道,“孔明贤侄,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还请就范吧!” “云长!”徐庶眼中含泪、面带怒色地看着关羽,“当初,我被殿下派到刘玄德身边暗以相助,在回到殿下身边前,我立下二誓,第一,绝不把刘玄德的任何情报泄露给别人,包括殿下,第二,倘若殿下以后与刘玄德对垒于沙场,我绝不参战。我之所以立下此二誓,就是因为我敬重刘玄德是位仁义的正人君子!然而,眼下这些算什么?刘玄德此举,未免太不仁、太不义了!云长啊,你大哥正在做错事呀!你难道看他一错再错却不劝谏,还要帮他错下去?” 关羽脸色微微地变了变,他默然一下,声音低沉地道:“元直,乱世之中,只有胜利和失败,胜利者功成名就,失败者身败名裂,至于仁义,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谈仁义,失败者有何资格?失败者的仁义只会像宋襄公那样,只会沦为笑柄笑料罢了。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更何况是乱世?难道,孔明就应该一统天下,我大哥就应该兵败身死?元直,这是没办法的。” “云长!”徐庶猛地提高声音,“你既熟读春秋,当知春秋微言大义!汉东亲王先后放过你和你大哥足足三次!你难道一次都不想回报吗?” 关羽神色一动:“哪三次?” 徐庶凛然地道:“第一次是在徐州下邳城,你们被殿下一网打尽,尽皆成为殿下的俘虏,殿下当时完全可以把你们斩尽杀绝,但他却放过了你们,还给你们很多粮草物资,指点你们前去荆州;第二次是派遣在下前去新野为你们出谋划策,帮助你们打败了曹仁、李典的曹军,让你们得以避免兵败身死;第三次是荆北爆发瘟疫,云长你也奄奄一息、命悬一线,是殿下派遣张机率领医疗队前去帮助你们抗击瘟疫的,救活无数人,包括云长你在内!云长啊云长,你岂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关羽的脸上出现了惊愕,慢慢地变成了一种黯然,他微微地低下头,但是很快,他重新抬起头:“元直,你说的不错!只是,我并非想要伤害或杀死汉东亲王,我大哥也绝无此意,汉东亲王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也想得出来的,杀了他,会大大地不利于我们,他活着,才会有利于我们。因此,汉东亲王绝无性命之危,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他少根毫毛的!” “你……”徐庶顿时惊怒悲愤至极。 第578节草原大逃杀(15) “说得好!”孔明笑着开口,他看向关羽,昂然无惧并且带着一丝轻蔑,“杀了我,等于自杀!为何?因为就算我死了,我的汉东九州仍然完好无损,我的钱粮兵马也仍然完好无损,我的三夫人更是已经登基即位、君临天下,汉东九州的军政体系已经被我完全地构建成型了,一旦我死于刘备之手,刘备绝对活不过一年,几十万汉东军将会因为我死于刘备之手而悲愤至极,化悲痛为力量,对刘备充满了彻入骨髓的仇恨,三千三百多万汉东子民也会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接下来,汉东将会不顾一切地对刘备展开全面复仇,刘备还有活路吗?绝对没有!反之,不杀我,只抓我,却可以让刘备把整个局势掌控在手,我落入刘备手里,成为刘备的俘虏和人质,给刘备带来的好处简直就是无法形容的。因此,关将军所言不虚,刘备是不会杀我的,他只想抓住我,挟汉东亲王以令汉东九州,就连天子都得听他的,呵呵,只不过呢……” 在包括关羽在内的所有人的惊视中,孔明猛地拔出了他的七星宝刀,他愈发地傲然:“只不过,我孔明是何许人也?我可是汉东亲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天下第一人!就连天子,都是本王的夫人!谁能把我变成他的阶下囚?我又怎么可能会成为别人的阶下囚?刘备这是做梦!关将军,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在走投无路、插翅难逃的情况下会乖乖就范吧?我告诉你,你大错特错了!我是贪生,但我可不怕死!比生命更宝贵的,是尊严!我怎么可能会当俘虏?” 关羽、徐庶、太史慈等人都心头震撼震惊不已。 孔明显得气定神闲、成竹在胸:“关将军,你若强行抓我,我只会自尽,让你得到我的尸体以及刘备必败无疑、必死无疑的结果,他就算逃出汉地、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条!我的众多部下怎么可能放过他?” 关羽的脸色开始变得很不好看起来,他感到了一种微妙而复杂的骑虎难下。 “但是,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孔明看向关羽,“你放了我的部下,放了这里的所有的我的人,我就不会自杀,跟你前去长安,如何?” 关羽顿时心头猛地一动。 “不!”蔡琰突然哭泣着扑上来拉住孔明,“夫君,我不会离开你的!” “傻媳妇!”孔明有点想笑地推开蔡琰,“你这是干什么?” 蔡琰泪流满面:“你别骗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想让关羽把我们都放走,然后你再自杀!” 曹英、祝融儿、孙仁、朱丽娅一起哭泣着扑上来拉住孔明:“夫君,我们和你同生共死!” 徐庶、太史慈、阎柔、刘企、步度根、徐璆等人一起眼含热泪地奋然高声怒吼:“殿下,我等与您同生共死!”太史慈擎出双戟,怒视关羽:“关羽,你想要抓殿下?先踏过我的尸体!” “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阎柔、刘企、步度根、徐璆等人纷纷拔刀在手护住自己的主公,祝融儿、孙仁也拔出武器护住自己的丈夫。 关羽眯起双凤眼,睥睨着孔明:“孔明,你当真敢于自尽?”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奚落,在他看来,孔明声称自尽只是虚张声势,孔明拥有那么多好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地愿意死呢? “哈!”孔明仰天大笑一声,他冷冷地道,“你尽可一试!” 关羽眯眼看着孔明,他的思维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战。 “谁敢伤害殿下?”一道长声大喝随着一串急促飞驰的马蹄声一起而至,众人顺声看去,看到犹如血人的吕布骑着犹如血马的赤兔马狂奔而来,杨青紧随其后。在飞奔到孔明和关羽之间后,吕布扬起鲜血淋漓的方天画戟指向关羽:“关羽!你想要伤害殿下,先过了我这关!” 关羽脸上肌肉抖动几下,他叹息一声,抬起手,挥了挥:“我们回罢!”说完,策马离开,其部将兵士卒随其一起离去。 “上将军!”跟在关羽身边的周仓急切无比地试图劝阻,“不可呀!我们苦心策划这么久,并且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岂能在最终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关羽摇摇头:“孔明刚才不是虚张声势,他是真会自杀的。”他仰望夜空,“这是天意啊!” 孔明看着关羽的背影,感到心头的一股精神气一下子松了下来,如果关羽选择跟他硬拼,那么,他究竟能不能做到断然自杀呢?说实话,孔明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是真的怕死的。 “此地不宜久留!快点保护殿下离开!”徐庶欣喜若狂地吩咐道。 众人当即忙碌起来:“殿下,快!快上马车!” “奉先!阿青!”孔明喜出望外地看向吕布和杨青,“你们回来了?找到阿雅和孔白了?” 吕布和杨青一起脸色一变,吕布神色黯然,杨青默然落泪,孔明顿时心头涌起不祥预感。 几分钟后,孔明两腿发软地在吕布和杨青带回来的马车上见到了已经死去的孔白和即将死去的乌朵雅,他一下子感到眼前发黑、涕泪交流。蔡琰痛哭不已,她跟孔白关系十分亲密,孔白即董白是董卓的孙女,蔡琰父亲蔡邕曾经得到董卓的重用,因此,蔡琰跟孔白早就相识。 “夫君……”乌朵雅吃力地抬起手。 “我在,我在呢……”孔明急忙握住乌朵雅的手。 乌朵雅脸色惨白如纸,她微微地笑了一下:“当初,我捅你一刀,现在……算是还给你了……” 孔明泣不成声:“你说什么傻话呢?” 乌朵雅看向祝融儿:“好姐姐……” “在!我在!”祝融儿泪流满面地上前握住乌朵雅的另一只手。 “我的孩子……交给你了……”乌朵雅看着祝融儿,眼神带着企求,“拜托你了……” “好妹妹,你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我的亲生孩子……”祝融儿泪落如雨,“你不要说傻话,你要好起来……” “那我就放心了……”乌朵雅吐出一口气,手无力垂下,溘然死去。 孔明眼神直直愣愣地看着死去了的乌朵雅,他感到眼前恍若隔世,就像做梦,就像幻觉,不像真实的,当蔡琰、杨青、曹英、祝融儿、孙仁等人一起痛哭时,他才发现自己也在痛哭。 锥心刺骨的悲痛让孔明哭得神智迷糊,以致于他身边有人突然快如闪电一般地拔出长剑搁在他的脖子上,他在足足十几秒内都没反应过来,继续哭得泪如泉涌,倒让那人有点懵了。 “你……你干什么?”蔡琰等人大惊失色地看向那人。 孔明抬起满是泪花的眼睛看向那人,他迷迷糊糊的有点搞不清楚状况:“韩龙?你这是做什么?” 拿着剑搁在孔明脖子上的人正是韩龙,他语气冷若冰霜地持剑而立:“当然是要杀了你。” “二师兄!你在干什么?”“你不要乱来啊!”韩龙的几个师弟一起措手不及、瞠目结舌。 孔明身边除虎贲卫外还有几个剑客保镖,都是王越的弟子,正是田丰等人在他此次前往蒙州时请求王越派遣出动的,为首者是王越的二弟子韩龙。韩龙剑法极高,仅次于师父王越,不逊于大师兄史阿,据说他的出剑速度比强弩射箭时的初始速度还要快,剑招精度可以削掉蚊子的翅膀却不伤到蚊子的身体。田丰等人让韩龙等剑客担任孔明的保镖,自然是为了增强孔明的生命安全系数,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韩龙居然要杀孔明,保镖成了身边的定时炸弹。 孔明看着韩龙,他没有太多的震惊、惶恐、惧怕、紧张,主要感到很迷惑不解:“韩龙,你为什么要杀我?” 韩龙没吭声,眼神有些飘忽。 第579节草原大逃杀(16) 发现这一幕的太史慈等人以及众虎贲卫和鹰隼骑纷纷慢慢地、悄悄地靠上前,想要击杀韩龙、解救孔明。太史慈等人无不流出冷汗并且双手发抖,因为他们知道成功率很低、风险很大。韩龙剑法极高,出剑速度极快,除非在瞬息之间将他一击毙命,否则他足以杀死孔明。 “韩龙,你是什么时候投靠别方势力的?或者说……你难道也是某方势力在很早之前安插过来的奸细?”孔明真的很迷惑不解,“既已图穷匕首见,告诉我吧,免得我当一个糊涂鬼。” 韩龙仍然没吭声,眼神继续有些飘忽。 孔明心念翻飞,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发现韩龙虽然一直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但眼角余光却在瞥向蔡琰,顿时,他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韩龙,你……其实并不想杀我,对吧?”孔明试探着问道,“以你的出剑速度,足以在刚才你出剑的一瞬间就让我身首异处了,可我现在还活着。你要是真的想要杀我,你在刚才唰的一声出剑,直接杀死我了,再被我的部下杀死,已经结束了,然而,你出剑了,却没有杀我,莫非……你打算挟持我?还是……因为阿琰?” 在听到孔明的最后一句话后,韩龙的眼神和表情一下子都变得古怪起来,带着一种复杂。 蔡琰愣愣地看着孔明和韩龙。 孔明确定自己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他笑起来:“你一直都是单身未娶,我猜对了吗?哎,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说的?你看啊,我给你做个示范。”他一脸玩世不恭、吊儿郎当、若无其事、脸皮红都不红地看向大乔,高声地道,“乔莲啊,其实呢,本王一直非常喜欢你,要是本王能活着回到汉阳了,定要娶你做老婆。” 所有人都张口结舌地看着孔明,大乔本人更是眼神发懵。 孔明重新看向韩龙:“看到没?做人就要跟本王一样,大胆地说出来。来吧,说出来吧!” 韩龙笑起来:“殿下不愧是殿下,果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相比的,干什么都是令人望尘莫及,佩服,佩服,嗯,您猜对了,我……一直暗恋着您的二夫人。”他也变得有勇气了。 蔡琰顿时眼神发飘。 孔明点点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韩龙十分爽快地坦白道:“十一年前,您率军远征乌丸,期间因为长途跋涉和水土不服所以病倒了,二夫人……她那时还不是您的二夫人,在得知您病倒后,她当即千里迢迢地前去看望您,师父派我和几名师弟沿途保护她,我就是在那段相处时间内被二夫人深深地打动了、迷住了,从此,我的心里就有了她,并且,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她,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取代她。然而,她的心是在您的身上的,她心里的人是您。”他露出一个悲凉、哀伤、自嘲、苦涩至极的苦笑,“我很想跟您竞争,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做,因为根本没有希望,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没有。如果说这是一场对决,那么,我在参加之前就已经输了。殿下您是何许人也?您简直就像神一样完美、无敌,谁能竞争得过您?没人竞争得过您,甚至,都没几个人能有资格跟您竞争。争夺天下,没人是您的对手,争夺女子芳心,也没人是您的对手。殿下,您的众夫人个个都是堪称天仙化人,尤其您的大夫人,可是天下第二美人啊,她每次出现在公众场合,时间仿佛都会随之停止,所有人都会呆呆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过,没人对她心存想入非非之念,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绝无可能、绝无希望的事,要知道,她的丈夫,可是天下第一人啊,跟这样的男人争夺女人比登天还要不切实际。”他的最后这番话带着一种苦涩的揶揄。 孔明咧嘴笑道:“经你这么一说,还确实是的。” 孔明的众夫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但他根本没有情敌,原因完全就是无需多言。美女怎么可能没人追呢?哪个美女没有一大把男子争先恐后地追求呢?但这个定律在孔明这里直接失效。孔明的众夫人个个都是美女,难道她们只被孔明一个男子看中,却不被别的男人看中?当然不是,只是,注定没结果的事,惦记着有何意义呢?孔明的大夫人甄宓虽是“天下第二美女”,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追过,因为知道甄宓的人都知道甄宓跟孔明已有“娃娃亲”;二夫人蔡琰在成为孔明的“秘书”前有很多人追求,在成为孔明的“秘书”后立刻没人追了;三夫人刘慕更是不得了,谁敢追她?谁能追她?谁有胆子、资格、希望跟孔明竞争她?没人;四夫人杨青在她“毛遂自荐”嫁给孔明前也有很多人追,五夫人曹英虽然以前脾气又大又臭,但她在洛阳时,追求者同样是多如过江之鲫,六夫人祝融儿在南中时、在讲武堂时,七夫人乌朵雅在塞北时、在讲武堂时,八夫人孙仁在江东时、在讲武堂时,都有着一大堆的追求者,九夫人樊欣在嫁给赵范哥哥前,以及在赵范哥哥死后、在被赵范送给孙策前,十夫人朱丽娅在罗马时,都是如此……然而,当她们跟孔明“有关系”后,原本趋之若鹜的追求者纷纷一夜之间消失无踪。道理很简单:谁能跟孔明抢得过?绝对没有希望的事,何必还要白费力气呢? 比征战攻伐,比安邦定国,比经世济民,比捞钱敛财,孔明无不位于高处不胜寒的巅峰,天下无敌,简直堪称“无敌是多么寂寞”,不仅如此,在情场上,他还是“无敌是多么寂寞”。 “难怪关羽刚才选择收兵撤退,一来,他知道硬拼是得不偿失的,不但没有胜算和把握,搞不好还真的会把我逼死,那他就是给他大哥挖坟墓了,二来,他极重义气,算是在报答我,三来,他认为你可以杀了我。”孔明收起笑意,他目光深邃地看着韩龙,“因为暗恋阿琰但又注定绝对竞争不过我,所以,你就加入了本王的敌对势力打算干掉本王?韩龙,是不是啊?” 韩龙点点头:“我承认,我被妒火冲昏了头脑,并且我很清楚这是不理智的、无意义的行为,但我就是想要杀了你。为什么你可以什么都有,我却连一份属于自己的爱都不能拥有。” 孔明想要仰天长叹,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情债:郭凰,因为爱慕他但不被他接受,所以想要杀他;韩龙,因为爱慕蔡琰但蔡琰却爱着他,所以也想要杀他。孔明简直感到荒诞。 蔡琰突然大步上前,走到孔明的身边,她目光炯炯地看着韩龙,神情庄严凛然地道:“你若杀了我的夫君,我立刻自刎随我夫君而去!” 韩龙看着蔡琰,他一下子变得黯然神伤:“放心吧,二夫人,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夫君的。”他看向孔明,“殿下,我在接到指示后确实是想要杀了你的,本来,典韦跟您一直形影不离,让我颇为忌惮,有典韦在,我不方便接近您,但典韦现在不在您身边,我终于可以接近您了,正如您所说,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杀您,包括刚才,一路上,这样的机会足有十四次,然而,因为我改变了主意,所以我不会是伤害您的。殿下,您可知,我是在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吗?” 孔明很感兴趣:“还请赐教。” 韩龙看着孔明:“在马车上,敌军穷追不舍,二夫人提议其他人都跳下马车,让您一人可以独坐马车离开脱险,但您坚决不肯,后来,敌军包围了您,您让二夫人她们待在马车上,您自己拔剑在外,准备与敌搏斗,保护二夫人她们。殿下,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您,您可知您当时的样子有多滑稽吗?嘴上说得豪气干云,实际上脸上汗珠滚滚,脸色发白,两腿发软,双手发抖,握剑的手势连剑术初学者都不如,很显然,您当时心里怕得要命,却还要这么做。我在想,您是在演戏吗?您如果是在演戏,又有何意义呢?您不是在演戏,您是真的从心里想要这么做的,明知自己根本不能打,还要努力保护自己的妻子。那一刻,我对您肃然起敬。我认识到了,就算您没了您的权势,您也是一个合格的、优秀的男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丈夫。如果您当时抛弃了二夫人,我不但嫉恨您,还会鄙夷您,此时的您,已经人头落地了。” 第580节回到汉阳 说完这些,韩龙叹息一声:“殿下,您让我心服口服,我完全地输给您了,并且服输了。”言罢,他收回了架在孔明脖子上的长剑。 太史慈等人急忙一拥而上,团团地包围住了韩龙。太史慈厉声呵斥道:“还不放下兵器?” 韩龙继续看着孔明,他毕恭毕敬地道:“殿下,请恕我刚才无礼,我会为我对您的无礼进行自我惩罚的。”他话音未落,手中剑锋已经犹如电光一般回旋一闪,孔明等人眼前一花,完全没有看清楚,只见突然间血如泉涌,一只手臂已经随之与剑落在地上,正是韩龙的右臂,他刚才用右手握剑挟持孔明,此时回旋反向一剑,自己用剑从肋下由下至上地斩断了自己的右臂,剑锋如风、兵不血刃,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断臂处的横截切面平滑整齐得简直令人叹为观止,最惊人的是,剑刃上居然没有沾血,这是因为他的剑快得在斩断他的右臂时就连喷涌而出的鲜血都来不及溅射在剑刃上,并且剑刃在斩断右臂时势如破竹,没有丝毫的迟滞停顿,由此可见他的出剑速度和剑术水平是何等之快、之高,堪称追风逐电、吹毛断发。 “你疯了?”孔明大吃一惊,急忙吩咐道,“军医!快给他治伤!” 韩龙脸色惨白,他满脸都是黄豆大的汗珠,断臂的剧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但他死死地强忍着:“殿下,我自断此臂,是为了向您谢罪,另外,如果我能撑下去,我还要做一件事,以此报答您。” 孔明诧异地问道:“什么事?” 韩龙咬紧牙关:“刺杀曹操或刘备,比较难,但我可以刺杀轲比能。我想去刺杀轲比能,为大汉、为殿下消除这个心腹大患,还请殿下批准我的这个请求。” 孔明叹息一声:“你如果真想这么做,就去做吧!” 十多分钟后,众人开始撤退,韩龙被军医紧急救治了断臂处,孤身一人地带着一些药品、干粮、饮水,骑马离去,在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蔡琰。 韩龙离去后,赵炎跌跌撞撞地赶来,在见到孔明后泣不成声:“殿下!子忠大哥被俘了!” 孔明大吃一惊,随即心如刀割、痛苦不已,他强行地忍住心头的焦躁和忧虑:“没事的,被俘总比阵亡好,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他感到自己的心脏都抽筋了。 众人急匆匆地向东而去,在天亮时总算遇到了星夜兼程地赶来接应的辽州提督徐荣以及他率领的近万骑兵。 徐荣向孔明报告了一个意外情况:他在蒙并二州边界线一带发现大批曹军骑兵部队似乎想要侵入蒙州,他不敢懈怠,急忙分出多支部队使用“疑兵之计”进行阻拦,那些曹军骑兵在游荡一段时间后最终退回了并州,没有逾越雷池。因为这个意外,徐荣稍微晚了将近一天。 与此同时,汉东军和敌军(已确定鲜卑军和刘备军都参战了,不确定曹军有无参加此战)在蒙州境内的多场交战也纷纷随之结束,侵入蒙州境内的敌军被歼灭过半,余者撤离了蒙州。蒙州提督段煨死亡,死于中毒,可以推测,下毒的人就是蒙州参将、化名麻龙的刘备方间谍庞林。庞林给段煨下毒是为了让段煨难以处理蒙州军务,从而让他可以更加方便地配合他的主子进行这场在蒙州境内截杀孔明的计划。 从乌加河边境飞马赶到辽蒙二州交界处向孔明汇报此事的吕布之女、卢泰之妻、鹰隼骑千夫长吕雯在得知孔白死讯后,她跟杨青、蔡琰一样悲痛不已,抱着孔白尸身放声大哭不已。 扬荆二州的交界处,双方的谈判地点。 诸葛瑾、鲁肃、司马懿等人开始收拾随身物品,准备启程返回汉阳。这场谈判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刘备根本没有打算退出汉地、前往境外,他只是以此欺骗、麻痹、误导孔明,从而给予孔明突然的致命一击。如今,孔明和刘备已经成为不死不休、不共戴天的当世死敌。 陈震脸色麻木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长安高层的密谋,他是真心诚意地认为这是真的,然而,他此时方才如梦初醒。 在踟蹰半晌后,陈震艰难无比地开口问了一个他自己心里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汉东亲王要跟汉中王开战了吗?” 司马懿冷笑着看向陈震:“你说呢?不过,如果刘备能把张飞的人头送过来,汉东亲王或许可以让他多苟活一段时间。张飞杀了汉东亲王的七夫人,汉东亲王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陈震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一个多月后,孔明等人返回了汉阳。 汉东军在这场爆发在蒙州境内多处的一连串混战中损失沉重,蒙州提督段煨被敌方间谍毒死,蒙州巡抚陈祎在乱军中死难,先后战死蒋奇、戚寄、秦翊、宋宪、张先等十多员将领,并且战死了孔白(董白),孔明的七夫人乌朵雅为了不落入敌军之手而自杀身亡,典韦被擒,孔明之嫂、孔囧之妻郭凰和蒙州参将麻龙(庞林)被杀,虎贲卫几乎全军覆没,鹰隼骑损失兵马六千余,但敌方阴谋最终遭到粉碎,敌军被歼者高达三四万人,敌将被杀者高达近百人。 消息传到汉阳,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落在一潭深水里,炸开了惊涛骇浪一般的千万波澜。 作为“第一当事人”的孔明对铺天盖地的波澜浪潮保持着默然,他默默地安葬了乌朵雅,又帮助欧阳四海安葬了孔白,帮助孔囧安葬了郭凰,至于其它的善后事务,无需他亲力亲为,自有相关的机构、相关的人巨细无遗地完成,然后,他整天待在云台宫里的乌朵雅的住处“燕回榭”神游太虚地发呆,没人敢打搅他。 几天后,贾诩前来找到孔明。 “殿下,”贾诩开门见山,“轲比能死了。” “哦?”孔明微微地回过神。 贾诩道:“是被韩龙刺杀的,韩龙也死于当场。” 孔明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当时的场景是怎样的,但可以想象得出,必然是惊心动魄的,韩龙自断一臂既是为了向他谢罪,也是为了麻痹轲比能,毫无疑问,轲比能看到没了右臂的韩龙后,认为其不存在威胁,继而对其不加防备,使其得以靠近,继而十步一杀、一剑封喉。 孔明想起来了,历史上的轲比能就是被刺杀的。曹魏年间,由于轲比能日益壮大,造成威胁日益严重,曹魏幽州刺史王雄派遣一员勇士刺客将其刺杀,随着轲比能一死,鲜卑再度陷入四分五裂,不再威胁曹魏北疆,那位勇士刺客,就叫“韩龙”。孔明不知道这两个韩龙是否就是同一人,但他可以肯定,此韩龙和彼韩龙都是大汉的民族英雄,孤身一人刺杀敌酋,牺牲自我换取祖国的边疆安全,这是何等壮哉、伟哉之举?这又是何等壮烈、大无畏的精神?这就是大汉的民族精神,铁血、尚武、忠烈、勇于为国捐躯,这种精神必须永远地传承下去。 “想尽办法把韩龙的遗体带回汉阳,好好地厚葬他,为他树碑立传,让他永享敬拜祭祀。”孔明肃然正颜地指示道。 “喏。”贾诩点头,他接着道,“轲比能一死,鲜卑三大部所剩的东部鲜卑必然随之彻底瓦解、烟消云散,如此,鲜卑不复存在矣,北疆之患不复存在矣!另外,曹操此时已经发兵攻伐河套了。” “哦?”孔明心头微微一动。 贾诩道:“曹操发兵攻伐河套,一是为了抢占河套、吞并东部鲜卑、获得人口战马物资,二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前阵子的战事,东部鲜卑参战了,但东部鲜卑是依附于曹操的,东部鲜卑勾结刘备一起对付殿下你,曹操难辞其咎,他必须痛打东部鲜卑,证明他的‘清白’,东部鲜卑已经完全地投靠了刘备。曹刘双方为了争夺河套,正在河套地区全面地大打出手。” 孔明看向贾诩:“文和啊,前阵子的战事,轲比能参战了,刘备参战了,曹操究竟有无参战?” 第581节伪装中的伪装 贾诩想了想:“殿下,我帮您分析推断一下吧!” “你说。” “毫无疑问,轲比能、刘备、曹操,都是希望你死掉的,按照常理,他们在对你动手时,必须伪装成别方,从而……用你的话说,甩锅。然而,鲜卑军难以伪装成刘备军或曹军,因为鲜卑军普遍缺乏铁制甲冑,想伪装也伪装不了,反之,刘备军或曹军是不会伪装成鲜卑军的,因为他们想要伪装成鲜卑军,就要卸去铁制甲冑,这是自我削弱,脱了甲冑攻杀你,岂不是导致他们在装备上跟你的部队相差得更大?岂不是更难杀你了?所以,真要伪装的话,只会存在刘备军伪装成曹军或曹军伪装成刘备军的可能性。 刘备军参战了,看似没有伪装,其实,他们伪装了,他们伪装成‘伪装成刘备军的曹军’,他们是刘备军,但却故意摆出他们是曹军的架势,从而让你以为他们是伪装成刘备军的曹军,为什么这么说呢?五夫人(曹英)。他们故意不杀五夫人,故意露出这个‘破绽’,就是为了让你以为他们是伪装成刘备军的曹军。曹军伪装成刘备军攻杀你,却不对五夫人下手,岂不顺理成章?刘备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想,从刘备军的角度出发,他们想要截杀你,曹操必然知道,继而,曹操很有可能出动曹军也参加此战,刘备和曹操虽然是敌人,但他们都是想你死的,在杀你这件事上,刘备和曹操是有着共同利益的,他们完全可以进行‘某种合作’。刘备军从蒙州西南部杀入蒙州,曹军从蒙州东南部杀入蒙州,两军对你进行围追堵截,同时,刘备那边肯定有人推断,曹军很有可能打着刘备军的旗号,伪装成刘备军,从而‘栽赃陷害’刘备军,一个关键之处来了——如果战场上既出现伪装成曹军的刘备军也出现伪装成曹军的刘备军,那么,双方的伪装还有意义吗?完全没有意义了!双方虽然‘换了身份’,但双方还是一起暴露了。于是乎,刘备军干脆不伪装了,就以刘备军的身份参战,伪装成‘伪装成刘备军的曹军’,同时,他们的将领们都戴着面具,因为别的可以伪装,人脸是没法伪装的。参战的刘备军应以素利的西部鲜卑人为主,但必须从轲比能的河套地区出击,才能嫁祸曹操。 曹军参战了吗?我可以断定,参战了。因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可以除掉殿下你的天赐良机,曹操岂能不把握?然而,刘备那边有很多聪明人,曹操这边也有很多聪明人。刘备那边想要截杀殿下你,他们知道曹操这边肯定知道,并且知道曹操这边知道他们知道。从曹军的角度出发,鲜卑军已经出动了,鲜卑军是仆从于曹军的,如此一来,刘备军很有可能伪装成曹军,从而栽赃陷害给曹军,因此,战场上不会出现真正的刘备军,曹军以刘备军身份参战,反而弄巧成拙,战场上又有伪装成曹军的刘备军又有伪装成刘备军的曹军,等于双方都没有伪装,于是乎,曹军干脆也不伪装,就以曹军身份参战,伪装成‘伪装成曹军的刘备军’,但必须斩杀五夫人,从而‘露出破绽’,证明他们‘其实是刘备军’。五夫人,成为了至关重要的人。不错,曹操非常疼爱宠溺五夫人,但他为了他的宏图大业,牺牲五夫人,我认为他做得出来。 在蒙州境内的敌军,既有鲜卑军,也有刘备军,还有曹军。鲜卑军和刘备军的身份都已得到证实,至于那支曹军,究竟是真的曹军?还是伪装成曹军的刘备军?我个人认为是前者。是的,殿下,轲比能、刘备、曹操都参加了这场针对你的大截杀,只不过,有直接证据证明轲比能和刘备参加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曹操参加了。此战,刘备军猛将齐出,但刘备似乎并不担心曹操会趁机攻打他,由此可见,二人达成了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实际上,对于曹操和刘备而言,彼此都不是真正的第一大敌、第一强敌,他们的第一大敌、第一强敌,都是殿下你。” 贾诩一口气说完他的推断,看向孔明。 孔明冷冷地笑了一下:“我想要和平统一,但他们却利用我的和平心愿和仁慈,欺骗我、谋杀我,再度对我玩弄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阴谋诡计,害死了阿雅,害死了孔白,害死了我的那么多的部下,好啊,既然他们如此不自量力、不识抬举、不识时务,我也只能以战止战了!” 在说出“以战止战”这四个字时,孔明的眼里和心头一起烈火熊熊。 当天晚上,孔明的一位夫人来找孔明,是樊欣。 在看到孔明后,樊欣立刻眼泪汪汪地跪下,哭得梨花带雨,满脸都是愧疚、悔恨、惶恐。 “你这是干嘛?”孔明大惑不解地扶起樊欣。 樊欣面如金纸、瑟瑟发抖,她牙齿打颤地道:“夫君……妾身有罪,妾身对不起您,妾身向您请罪……” “你在说什么啊?”孔明听得一头雾水。 樊欣一边眼泪簌簌一边下定坦白交代的决心:“夫君,妾身……妾身其实是细作……” “啥?”孔明吃了一惊,他难以置信地、上上下下地看着樊欣,“你?你是细作?” “是……”樊欣低下头,“我是原江东的细作。” 孔明感到十分惊奇:“难怪……好吧,是谁派你到我身边的?” 樊欣翕动着嘴唇,小声地道:“是……是孙伯符将军和周公瑾将军。” 孔明笑起来:“孙伯符已经不在人世了,周公瑾也已经投入我麾下了,当初,他们毕竟还在江东,还是江东的君臣,做事自然要从江东的利益角度出发,往我身边派卧底也很正常,现在想来,他们也没坑我什么,就是借助你跟我骗点钱粮补助而已,又没有让你杀我,对吧?反正江东现在已经并入汉东,我当初送去江东的钱粮补助也是肥水没流外人田,算了、算了,我还要感谢孙伯符和周公瑾呢,给我送来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呵呵。”他很达观,“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本来就是过去的事,我何必还要揪着不放?我既不会怪周公瑾也不会怪你,你呀,不要多想,安安心心地给我相夫教子就行了。”他说的是真心话,此时有个说法“江南有二乔,河北甄樊俏,中原冯美人,貂蝉第一妙”,说的就是貂蝉、甄宓、二乔、樊欣和冯芳(原袁术的“皇后”、现太史慈之妻),樊欣具有“倾城倾国的国色”,颜值仅次于貂蝉、甄宓、二乔,跟冯芳是排在第五第六的。另外,樊欣跟甄宓一样都是冀州人(河北人),她是常山郡人氏(赵云的同乡)。 樊欣听得又是感动至极又是羞愧难当,她大哭不已:“可是……夫君,在您这次离开汉阳、前去蒙州后,有人威胁我,叫我偷走您的孩子,不然就把我的细作身份告诉您,让您杀了我。” “啥?”孔明猛地吃了一惊。 樊欣抽泣道:“妾身非常害怕,妾身觉得,妾身本来就已经非常非常地对不起夫君您了,岂能一错再错?于是,妾身没有那么做。妾身……妾身宁可被夫君杀了,也不能如此背叛夫君。” 孔明立刻明白了,樊欣是他的夫人,可以自由地出入云台宫,威胁她的人要她偷走孩子,就是看中了她的“身份优势和便利”,毫无疑问,孔明的孩子要是落入敌方势力之手,孔明将会不得不受制于人,但是,樊欣没干。樊欣虽是原江东的细作,但她对孔明是有真感情的。 “这肯定不是周瑜的密令……”孔明十分肯定,“好夫人,告诉我,是谁威胁你这么做的?” 樊欣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出门逛街散心时被人递上纸条的,那人说有人给他一贯钱让他这么做的。” 孔明叹口气,他搂住樊欣:“好夫人,别多想了,你坚持对我的忠诚,我很感动。我呢,不会怪你的,我刚才说过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以后只管安安心心地当我的妻子就好了。” 樊欣大哭道:“妾身此生能够遇到夫君,真是妾身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第582节第二个皇帝 建安十八年(西元208年)八月初,大汉天下发生了一件大事:汉室出现了第二个皇帝。 汉中王刘备在确定“汉阳宫之变的幕后阴谋实情”后,肝肠寸断、万箭穿心、悲愤至极、五内俱焚,一连痛哭多日,同时下令百官万民尽皆挂孝,遥望汉阳设立祭台,追悼“遇害的大汉天子刘协”,并且上尊谥曰“孝愍皇帝”。由于极度的悲痛、愤慨、忧虑,刘备一病不起。 数日后,郗虑、路粹死于长安郊区,死因不明,长安官方宣称是孔明派人将二人杀死的。 刘备先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郗虑、路粹散布的谣言传闻,就是为了保留一个回旋的余地,如今,既然孔明没有死在蒙州,他已经别无选择、退无可退,只能公开地承认郗虑、路粹“所说确为实情”,正式宣称“孔明谋害天子刘协,威逼强迫刘慕登基即位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了。 八月八日,在众文武的多次苦劝下,刘备于长安正式登基称帝,昭告天下,改元“章武”。 长安高层虽然大部分人支持刘备称帝,尤其关羽、张飞等人,更是堪称热烈积极地支持,但也有人反对,比如长史张裕、主簿雍茂、长安从事费诗等,主管刘备集团经济财政的刘巴也不支持,结果,张裕、雍茂被杀,费诗被贬,使得刘巴等反对的或不支持的人不敢再言了。 刘慕登基为帝,她当的是大汉的女皇帝,国号自然还是“汉”,刘备登基为帝,他当的也是大汉的皇帝,国号自然也还是“汉”。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刘慕肯定是不承认刘备的,刘备也肯定是不承认刘慕的。如此,大汉天下出现了两个都是以“汉”为国号的政权。由于刘慕势力在东,因此,刘慕的“汉”被称为“东汉”,由于刘备势力在西,因此,刘备的“汉”被称为“西汉”。通常情况为了进行区分,刘慕势力被称为“汉东”,刘备势力被称为“汉西”。——刘慕的“东汉”和刘备的“西汉”与东汉王朝、西汉王朝是不同的概念,此时不存在“东汉朝”和“西汉朝”的说法,只有“前汉”和“今汉”的说法。 刘慕当了女皇帝,统领“汉东”,刘备当了皇帝,统领“汉西”,曹操当了魏公,统领“曹魏”。刘慕的军队被称为“汉东军”,刘备的军队被称为“汉西军”(原刘备军),曹操的军队被称为魏军(原曹军)。天下三分就此正式定型。 大汉,出现了两个皇帝、两个朝廷,刘慕的汉东军和刘备的汉西军都自称为“大汉王师”。 刘备自立为帝,意味着他与孔明彻底地决裂了,他承认刘协是天子,不承认刘慕是天子,他认定刘协是被害的,刘慕是身不由己地被挟持的,于是,他承继刘氏汉室正统,即皇帝位。 “刘备啊刘备,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铁了心地要与我彻底为敌呀!”接到消息的孔明只是感到冷漠,“当然了,这已是你走投无路的唯一选择,你想杀我,但却没有杀成,已经与我为敌,躲是躲不了的,只能孤注一掷地称帝自立,否则,你的势力就要自行崩溃瓦解了。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我对得起天地良心,如今,你却让我没有选择了,这可都是你逼我的。” 次日上午,汉阳朝廷针对“刘备称帝”这件大事召开了紧急朝会。 孔明是准时抵达的,他这段时间一直一个人住在燕回榭,出了燕回榭直接入宫,但在他抵达时,所有人都已经提前到了,包括皇帝刘慕在内,使得场景就好像所有人都在等他一个。 迈着沉重的脚步,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的孔明在众目睽睽的鸦雀无声中一步一步地走入殿内,所到之处,百官纷纷向他持笏鞠身行礼,一浪一浪地此起彼伏着,就好像被他用一根无形的绳子牵引着,直至他走到皇帝的龙椅玉阶下。 “臣孔明,叩见吾皇。”孔明动作有些僵硬地下跪叩首行礼,声音有些麻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汉东亲王快快免礼平身。”刘慕声音柔和并且带着一丝心酸,她的内心里充满了不忍,作为孔明的妻子,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又一次遭到了精神上的重创,她非常心疼自己的丈夫,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明明只有二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之年,身上竟然已经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沧桑感。 “谢陛下。”孔明缓缓地站起身。 祖弼宣布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他今天的语音没有那么高亢,而是带着一种沉重。 所有人都看向孔明,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感同身受的同仇敌忾,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蒙州境内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无比地义愤填膺。 孔明缓步上前,一字一顿地道:“禀陛下,臣有本。” 刘慕颔首:“汉东亲王请讲。” 孔明手持笏板,声音不高但凛然有力:“汉中王、大司空、车骑将军、荆益凉三州刺史刘备,身为汉室宗亲,受赐褒封皇叔,然,其不思报效皇恩、尽忠护国,为一己之权欲私利,欺世盗名、蛊惑人心、诱骗民意、聚敛党羽、割据西州,身处三公之位,手行祸国殃民之事,目无天子、不遵朝堂,胸藏獠牙、腹怀鳞甲,袭杀朝臣、压榨黎民,近日,其公然逆天僭位、自称皇帝、倒行逆施,已为悖反朝廷、祸乱大汉之国贼也!臣恳请陛下下诏布告,颁旨讨贼!” 刘慕正色肃然地点头:“准奏!另,朕加封汉东亲王你为大汉陆海军大元帅,总揽战务!”——因为陆海军大都督和陆军大都督、海军大都督存在称呼类同,所以孔明把陆海军大都督改为“陆海军大元帅”以作区分,同时,陆海军都督也改为陆海军元帅,不再存在“陆海军大都督”和“陆海军都督”。如此,军职由高到低依次便是:大元帅、元帅、大都督、都督。孔明当过大都督,他在当年袁孔之战期间当过“齐鲁军大都督”,如今,他当的是“大元帅”。 孔明和百官一起下跪行礼:“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月十五日,刘慕颁布圣旨、下达诏书,宣布刘备是逆贼,罢黜和剥夺刘备的所有官职、军务、爵位,包括汉中王、大司空、车骑将军、荆州刺史、益州刺史、凉州刺史,同时罢黜、剥夺刘备主要部下的原由朝廷敕封的所有官职军务爵位,比如刘琦的荆州牧职务、楚公爵位,刘璋的益州牧职务、蜀公爵位,马腾的凉州牧、左将军、征南将军职务和秦公爵位,马超的前将军职务……一撸到底、一个不剩。——不过,刘备既然已是皇帝,自然可以以皇帝的身份对他的部下“大加封赏”,不在乎刘慕承认不承认了,并且他也以皇帝的身份罢黜和剥夺了孔明的所有官职军务爵位,包括汉东王/汉东亲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也宣布孔明是“逆贼”。刘慕和刘备都是皇帝,都有这个权力,但双方“各玩各的”,谁也不承认谁的。作为“第三方”的曹操承认刘慕才是皇帝,因此,曹魏集团高层的官职军务爵位都会以刘慕承不承认、加不加封为依据,不接受刘备的号令。 刘慕和刘备都是皇帝,但传国玉玺在刘慕这里,这使得刘慕的法理正统大大地超过刘备。 “这一天,最终还是到来了。”孔明仰望着无限苍穹,喃喃地长叹一声。 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刘备在山呼万岁声中也仰望着无限苍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发动军事进攻前,汉东当即对汉西发动了经济进攻,根据孔明的命令,汉东立刻全面断绝与汉西的经济来往,不再收购汉西的商品货物,不再把汉东的商品货物卖到汉西,同时,孔明让刘慕给曹操下达圣旨、颁布诏书,要求曹操也这么做,曹操表态回复“谨遵天子皇命。” 第583节曹操的态度和策略(1) 洛阳城,丞相府,正堂大厅。 曹操不怒自威地坐在丞相首座位置上,微微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刘备使者,听着对方的滔滔不绝。 从长安来到洛阳的刘备使者正是以前已经来过的张松,不同的是,他上次是秘而不宣地过来的,这次却是大张旗鼓地过来的。 张松正在口若悬河:“……江东既已覆灭,天下四分如今变成天下三分,毫无疑问,三家之中,孔明最强,我家陛下和曹公都是弱于孔明。面对共同的强敌,两个弱者必须联手抗击,方能自保图强,就好像当初曹公威逼江南,我家陛下和江东联手抗击曹公。昔日,曹公强于我家陛下和孙坚,于是,刘孙联盟抗拒曹公,如今,孔明强于我家陛下和曹公,于是,刘曹联盟抗拒孔明。道理,是一样的。另一方面,我家陛下非常清楚,曹公极度不相信他,甚至,还对他充满了仇视、憎恨、厌恶,实际上,反之亦然,我家陛下以前也是极度地仇视、憎恨、厌恶曹公。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也,天下大势在不断地变化着,以前,曹公挟天子以令诸侯,欺凌汉帝、迫害汉臣、践踏汉室,我家陛下身为汉室宗亲,如何不仇视、憎恨、厌恶曹公呢?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不是曹公了,而是孔明!孔明,才是真正的汉贼!至于曹公嘛,曹公既已放下了屠刀,我家陛下为何还要跟曹公不死不休呢?为何不可与曹公化干戈为玉帛呢?曹公,您若尊奉我家陛下为天下共主、真命天子,你我两家便可携手对抗孔明,以后,两家均分汉东九州!汉东的南方之地归我家陛下,汉东的北方之地归曹公您!”他目光炯炯,“刘曹两家必须联手!否则,刘曹两家必然先后被孔明攻灭!曹公您意下如何?” 如果孔明在场,他听到张松的这些话,也许会吃惊,但随即会释然。历史上,曹丕篡汉称帝,刘备称帝,曹魏认为自己是正统,蜀汉认为自己才是正统,魏蜀两国在政治上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不存在握手言和、和平相处的可能性,这就导致作为天下第三方的孙吴处境“里外不是人”,孙权在严格意义上是“大汉的吴侯(吴王)”,但在蜀吴交恶、爆发夷陵之战时,他又向曹丕俯首称臣了,成为“曹魏的吴王”,他一会儿仆从于汉,一会儿仆从于魏,最后,他自己独立建国、登基称帝,使得天下出现了三个皇帝,然而,仇恨“篡汉自立、僭位称帝”的曹魏的蜀汉并未仇恨“叛汉自立、僭位称帝的孙吴政权”,蜀汉不但继续跟孙吴和平相处,还跟孙吴约定“共灭曹魏、平分大汉的天下”。由此可见,蜀汉为了国家利益,也不是不会抛弃政治正确。如今,刘备亦是如此,同时对孔明、曹操开战的后果是刘备心里非常清楚的。 曹操哈哈一笑:“说得确实有道理啊!只不过呢……孙坚当初跟刘备联手对付本相,结果,他落得了什么下场?恐怕,与刘备结为盟友,是他这辈子干出的最后悔的事吧?莫非,刘备打算像先前暗算孙坚一样,现在也暗算本相?把本相变成孙坚第二?张松,本相说的对吗?” 张松呵呵一笑:“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先前,天下不只是刘曹孙三家,还有孔明。孙坚在孔明和我家陛下……甚至在孔明、我家陛下和曹公之间左摇右摆、见风使舵,这才导致刘孙联盟一直同床异梦、各怀心思,最终给江东埋下了走向覆灭败亡的祸根。换而言之,那时候,孙坚不只是有我家陛下一个选择,他一直对孔明抱有幻想,他打算一只脚踩两条船,但如今,天下就剩下刘曹孔三家了,三家任何之一都没有第二个选择,包括我家陛下,也包括曹公您。” 曹操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本相确实没有第二个选择,看来,本相确实不得不要跟刘备化敌为友呀!只是……这个天下大势,孔明也很清楚呀!他肯定防备着本相会跟刘备联手结盟。本相既要跟刘备联手结盟,就必须骗过孔明、麻痹孔明、稳住孔明,取得孔明的信任,那么,本相就必须拿出东西向孔明证明本相的‘诚意’。张松,你说本相说的对不对?” 张松先是愣了一下、吃了一惊,然后点头道:“曹公此话确实有理……” 曹操目光锋利地看着张松:“张松,本相打算跟你相借一物,转赠孔明,不知足下愿否?” 张松惊疑不定:“敢问曹公打算跟在下相借何物?” 曹操冷冷一笑:“项上人头!”他大喝一声,“许褚!” 许褚立刻带着几个甲士快步上前:“在!” 张松大惊失色:“曹公!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岂能破坏规矩?你岂敢擅杀天子使臣?” 曹操脸色铁青地道:“刘备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我面前以天子自诩?跳梁小丑,沐猴而冠!真是欺人太甚!真是太蔑视本相了!”他满脸厌恶地大手一挥,“把这厮拉出去!斩了!” 许褚带着甲士们揪起张松向外拖去,张松声嘶力竭地厉声大骂:“曹贼!你已败亡在即,竟然犹自死不悔改!天不亡你,你自亡也!陛下不日将会挥师百万攻灭你和孔明!你等着吧……” 十分钟后,许褚大步回来,身上带着血腥味,手里提着张松的首级。 曹操吩咐道:“立即派人将此物快马加鞭地送去汉阳!” “喏!”许褚快步前去执行曹操的命令。 曹操微微地消减怒气,他看向同在现场但一直没有说话的程昱、郭嘉、刘晔、董昭等人,冷笑一声:“诸君知我为何斩杀此人?” 刘晔上前一步,面带嘲讽神色地道:“因为他说得对呀!天下目前已是曹孔刘三家三分,任何一家都没有别的选择,尤其刘备。孔明之妻刘慕登基为帝,刘备也登基为帝,天无二日,一山不容二虎,孔明和刘备已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反观丞相,立场和回旋余地却要宽松得多。首先,孔明既立刘慕为敌,就必须坚定刘慕才是真命天子,那么,就必须坚定刘备只是伪帝,他岂能不优先打刘备、却转而打丞相?第二,丞相并未僭位称帝,仍然是大汉的丞相,并且,丞相已经明确表态,承认刘慕是真命天子,刘备不但不承认,他还通过自己称帝之举彻底地否认了刘慕的正统法理,导致孔明必打他!第三,丞相是孔明的岳父,至于刘备,他跟孔明毫无亲情;最后,就算孔明既想灭刘备,也想灭丞相,但是,只打一个肯定好过同时打两个。综上所述,孔明接下来一方面会拉拢、安抚、稳住丞相,一方面打刘备!刘备已是大祸临头!” 董昭微微一笑:“所以,比起丞相的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刘备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进退维谷、左右两难。就算曹刘联手,也是刘备急切地需要丞相,丞相却不是特别需要刘备。丞相不杀张松、愿意跟刘备联手,刘备求之不得,丞相杀张松、愿意跟刘备联手,刘备还是求之不得,因为刘备没有选择呀!区区一个张松,绝不会让刘备脑子发昏地对曹孔两家同时开战,他自己最清楚,那是必死无疑的。既然丞相杀不杀张松,都不会改变刘备渴望跟丞相联手结盟的意愿,并且,杀了张松,把张松的人头送给孔明,可以向孔明证明丞相的‘诚意’,丞相此举只赚不赔,有何不可?为何不杀?” 曹操淡淡一笑:“不错。” 第584节曹操的态度和策略(2) 程昱道:“张松这厮故意大摇大摆、大张旗鼓地进入洛阳城,洛阳城内岂会没有孔明的眼线耳目?孔明肯定马上就会知道刘备使臣来到了洛阳。如果丞相不杀他,丞相还真会百口莫辩,必然被孔明误以为丞相跟刘备已经暗通款曲、暗中勾结。这厮自作聪明地玩弄小伎俩,试图把丞相放在火上烤,可谓自取其死,怨不得别人。丞相,你杀张松也好,不杀张松也好,刘备都会想要跟你联手结盟。丞相你如果不愿跟刘备联手,自然要杀张松,丞相你就算愿意跟刘备联手,也肯定要杀张松,因为,丞相你倘若愿意跟刘备联手,也不能在一开始就立刻公开地表明你的‘联刘抗孔’态度,以此防止激怒孔明,从而中了刘备的诡计,成为刘备的挡箭牌,被刘备拖进他的浑水里,从中立方变成身不由己地跟刘备一起对战孔明的参战方。” 曹操点头:“不错,就算我真想跟刘备联手,我也应该在表面上断然拒绝,再在暗地里跟刘备进行秘密联系,千万不能让孔明知道,掩藏住我的真实目的并且掩藏的时间越长越好,如此,我才能左右逢源。刘备,他跟孔明已经是注定要互相开战了,我,岂能在战事一开始就站在刘备那边?刘备想把我拖进他的浑水里,真是痴人说梦!好了,诸位,我们议一议吧!孔明的三夫人刘慕已经登基为帝,刘备也已经登基称帝,我们被他们夹在中间,如何应对?” 程昱道:“丞相,在下认为,丞相想要求存取胜,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联刘抗孔,二是坐山观虎斗,继而坐收渔人之利。虽然孔明跟丞相关系亲善,刘备跟丞相关系恶劣,但丞相倘若联孔灭刘,纯属自取灭亡之道也!同时,孔明实力强盛,足能以一打二,加上丞相已经尊奉刘慕为天子,因此,在下认为,在孔刘战事开启时,丞相最好先别参加,因为丞相不可联孔灭刘,只能联刘抗孔,要么不参战,要么一参战就是联合刘备对战孔明,实在得不偿失。在下建议,丞相在较长时间内坐山观虎斗,并且,促使孔刘早日开战,开战的规模越大越好。” 曹操欣喜地看着程昱:“仲德有何高见?” 程昱道:“丞相,实力的根本就是人口和土地,丞相目前治下约有一千万人,土地包括冀州九郡全境、并州九郡全境、幽州八郡全境,以及兖州全境、豫州全境、以洛阳为核心的司州东部,可谓地域广大。然而,丞相的土地是很富余的,但丞相的人口却不足。换而言之,以丞相目前拥有的土地,足可养活三千万人甚至更多,也只有三千万人口才能完全地开发好、经营好丞相目前拥有的土地,但丞相目前治下只有大约一千万人,导致过半的土地因为人口劳力不足从而长期处于荒芜。既如此,适当地放弃一些得之无用、失之不可惜的土地又有何不可呢?在下斗胆建议,丞相可以逐步地放弃中原地区,把中原地区的人口逐步地全部迁入河北地区,以河北三州(冀并幽)二十六郡的广阔土地,养活一千万人是绰绰有余的,并且,这一千万人全部集中到河北三州二十六郡境内,也能让河北三州二十六郡的土地得到充分的开发和经营。放弃了中原地区,丞相的实力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同时,丞相放弃了中原地区,孔明和刘备必然一个由东向西、一个由西向东地抢占中原地区,如此一来,孔明和刘备将会全面接壤,中原的辽阔大地将会成为孔刘的全面战场!至于丞相,居高临下地固守河北三州,俯视孔刘全面大战,伺机从中渔利,岂不妙哉?再说河北三州,位于黄河弯曲水段的环绕中,众所周知,黄河在河套地区形成一个巨大的‘几’字形,使得河北三州的南边是黄河,西边也是黄河,东边是渤海,北边是塞外,拥有黄河天堑的防御优势,必然固若金汤、坚若磐石。” “哦?”曹操陷入沉吟。 刘晔道:“仲德言之有理。丞相,你原本不就打算以‘魏公’或‘魏王’的身份在河北三州境内建立‘魏国’吗?如此,也符合丞相你当初的意愿。丞相你虽是发家于中原,但是,河北,才是丞相你的真正根基所在。在第一次曹刘大战爆发时,丞相你就着手把凉、司、豫、兖四州的人口不断地迁往河北,已经奠定好基础。如今,丞相治下的一千万人口,足足超过七百万住在河北三州境内,住在中原地区的只有不到三百万,迁移不到三百万人,并非难事。只需等待庄稼成熟,再令百姓立刻收割庄稼,携带粮食北渡黄河,如此,也可减轻粮食压力。” 董昭道:“在下附议。另外,丞相大规模地把中原人口迁往河北,刘备在得知后,必然断定丞相这是打算放弃中原,继而害怕孔明会捷足先登地抢占中原,那么,他必然主动出击,如此一来,孔刘必然爆发全面战事!丞相大可放心,孔明是不会打丞相你的,这是因为孔明接下来必须打刘备,一来,他仇恨刘备,二来,他为了维护刘慕的法理正统,必须铲除刘备,孔刘注定开战,丞相你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既不是孔明的盟友,也不是刘备的盟友,那么,孔明根本没有理由打丞相你,打丞相你既给他增加一个强敌,让他以一敌二,也会把丞相你推到刘备那边,促使曹刘联手结盟,这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的,孔明的如意算盘应该是‘逐个击破’,先攻灭刘备,再征伐丞相你,甚至,可以通过攻灭刘备之胜震慑丞相你不战而降。” 曹操点点头:“嗯,说得对……” 众人商讨许久,决定了曹魏在接下来的战策,最后,众人告辞离开,但郭嘉却去而复返。 “奉孝,”曹操满意地看着郭嘉,“校事府的那件事做得不错,可惜……”他唏嘘一声,“汉阳的那场行动……我们本来是想借刀杀人的,只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他……还是逃出汉阳了!” 郭嘉点点头:“虽然如此,但郗虑和路粹根据我的指示,前去长安活动,给刘备提供了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的借口,如此一来,刘备就成了孔明的第一死敌!丞相你就能趁机坐山观虎斗以及坐收渔人之利了!总体而言,我们的目的还是达成了一大半,丞相勿忧。” 曹操微微颔首:“是的,接下来的天下大势,将会越来越复杂。”他心情沉重地嗟叹不已。 “丞相,在下刚才心生一计,或可迫使孔明为我们火中取栗。”郭嘉眼中忽然精光一闪。 “哦?”曹操心头一喜,“奉孝快快讲来!” 汉阳宫外,走出汉阳宫的孔明迎着外面的耀眼阳光,看着外面的他的军队,拔出中兴剑,高高地举起,万众瞩目之中,一缕明媚阳光倾洒而下,照在他的脸上,一时间,他光芒万丈、焕然若神,同时,他的冷峻长声随着剑锋一起出鞘: “皇帝有旨,剿灭逆贼!” “万胜!万胜!万万胜!”围绕汉阳宫四周的兵山军海霎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口号。 孔明苦心经营二十余年缔造出来的“汉东”这台庞大强大得可怕的战争机器开始正式地进入全速运转状态。 当天晚上,孔明仍然一个人住在燕回榭,仿佛乌朵雅还在这里一样,这是他对他的这位来自大草原的夫人寄托哀思的一种方式。 躺在身边爱人已逝的床榻上,孔明睁着眼,半梦半醒。 战争——孔明和刘备的战争,已经开始了,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事实,爆发的原因也是无需多言的。汉东不需要太长时间进行战备,因为汉东常年一直处于“半和平半战备的状态”,一方面,因为孔明的智慧、汉东的强盛以及客观的大环境,汉东万民得以享受着长久的和平,几乎不存在外敌入侵的危机,另一方面,大汉毕竟还没有全面统一,战争的阴云一直存在着,正所谓“好战必亡”、“忘战必危”,汉东既不好战,也不忘战,一边享受和平一边进行战备,就好像后世冷战期间的美苏两国,一方面不打仗、享受和平,另一方面时时刻刻地准备打仗。 第585节孔明的唯一弱点 军队,汉东已经准备就绪; 钱粮,汉东已经准备就绪; 人心、士气、民意、法理,汉东也已经准备就绪。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战争立即就能展开。 此时,孔明对刘备的各种情绪里成分最多的就是失望,他对刘备感到很失望,失望透顶,他原本渴望、相信刘备可以顺应大势,配合他和平统一天下,然而,刘备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他希望的和平之路,选择跟他开战。孔明必须迎战,甚至,他必须主动发起战争,他也没有什么耐心了,战争虽然会破坏和平,但战争也能促成和平,正所谓——以战止战,战之可也。 孔明攻伐刘备不只是为统一天下,也是为给乌朵雅、孔白、段煨、陈祎、蒋奇等人报仇。 一想到乌朵雅,孔明的心脏立刻犹如针扎一样地隐隐作痛起来并且越来越痛,痛得让他慢慢地流出了眼泪,他很想乌朵雅,很想乌朵雅还像以前那样在这里吵吵嚷嚷、打打闹闹着,但是,乌朵雅已经死了,人死了,就是没有了、消失了,以前的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出现了。 当孔明的眼泪就像一条条毛毛虫一样在他脸上越爬越长、越爬越多、几乎淹没他的脸时,原本只有他的房间里有人低声地叹息一声,给他递上了一块手帕。 孔明接过手帕,擦掉眼泪,看清了对方的脸。 “我还以为是阿雅的鬼魂呢!没想到,是你呀!怎么,又有人逼你来到我的房间里了吗?”孔明有些恍恍惚惚地坐起身看着对方。 坐在孔明床榻边的人是大乔。 大乔眼神迷离并且带着担忧地看着孔明,她微微地笑了笑:“没有,这次是我自己来的。” 孔明低下头,轻轻地叹息一声:“找我有事吗?” “有啊。”大乔明眸如水地看着孔明,“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你问。” “你在诸闻泽湖畔、关山林间说的那句话算不算数?” 孔明抬起头,他看到大乔嫣然一笑,一双眼睛就像两个月牙一样眼神柔和无比地看着他。 两人双目对视,两颗心怦然相碰,大乔看着孔明,慢慢地闭上眼睛,同时微微地扬起脸。 孔明轻轻地抱住大乔,温柔而郑重地道:“当然算数。”说完,他深深地吻住大乔的红唇。 几个小时后,凌晨时分,汉阳城内的某栋不显山不露水的民房。 大乔孤身一人地走到这里,她表情超然,带着一种决绝,她冷冷地推开房门,迈步而入。 房门立刻被屋内门边的两个精壮男子关上了,除了这两人,房间里还坐着一个人,显然,那人是正主,正在等待着大乔。房间里没有点灯点蜡,只有窗外的清冷晨曦淡淡地照射进来,使得那人的脸庞隐藏在一片暗影中。 大乔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扔在地上,小匕首的锋刃闪着幽幽蓝光,因为上面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刀上没有沾血嘛。”那人的语气十分平静,带着一种戏谑和嘲弄,似乎对此胸有成竹。 “我是不会杀他的。”大乔昂首挺胸,就像一个高贵的、高傲的、骄傲的白天鹅,“虽然我是女流之辈,并且对军国大事不感兴趣,但我也知道,这个天下不能没有他,他正是终结这个乱世、缔造天下太平的人,他如果死了,好不容易逐渐安定下来的天下又要重新大乱了,更多的、更大的战争将会因为他的死而爆发,到时候,必然生灵涂炭,这是天下万民的灾难,我不可能为了我自己而害死无数的人,还有……”她昂然抬头,神色带着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无畏无惧,她正式地宣示某种东西,“他是我的爱人,我爱他,我怎么可能会杀害我的爱人?” “呵呵……”那人皮笑肉不笑地干笑道,“乔大美人,恕我提醒,您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随便你们吧!”大乔冷然地、傲然地道,“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已经不在乎了!” “好、好。”那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完全没有恼怒或者气急败坏,“孔明,恐怕是这个世上最难杀的人,因为他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他所到之处,甲士成群,把他保护得密不透风,想来想去,他最好杀的时候就是在床榻上,他搂着女人睡觉时总不能还穿着银丝软甲、还让虎贲卫们站在他的床榻边保护他吧?那么,能杀他的人,只能是跟他睡在一起的女人了。可惜,这厮偏偏不是很好色,从来不在外面沾花惹草,能跟他睡在一张床榻上的女人就只有他的夫人,只是,他的夫人们一个比一个更加对他死心塌地,是绝无可能在床榻上刺杀他的。那么,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难题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找个受我们控制的、对他不死心塌地的女人让他看上,再叫这个女人在跟他同床共枕时一刀刺杀他。不过,能被孔明看上的女人,世上还真不多,长得国色天香是最基本的条件,天下四大美人,其他三个都已经名花有主了,于是,乔大美人您就是我们最佳的甚至唯一的选择了,另外,这个女人出现在孔明身边必须合情合理,否则,孔明必然生出疑心,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无缘无故地主动接近他,他怎么可能不怀疑呢?对于这个条件,您也是非常符合的,您出现在孔明的身边是非常合情合理的。眼下的事实已经证明了我们的预料,嘿嘿,他果不其然地看上您了,这是自然的嘛,我们的乔大美人如此之美,哪个男人不动心?然而,您却没有按照我们的指示,在刚才跟他巫山云雨时一刀杀了他,怎么着?看这样子,您也对他死心塌地、打算做他的十一夫人了?” 大乔冷笑一声:“他是那么的完美、无敌,你们也只能对他使出如此下流下作的手段了。” “随便您怎么冷嘲热讽,我们不在乎。”那人啧啧地道,“其实呢,乔大美人……啊,是否应该改口了,称呼您——孔十一夫人?汉东亲王十一亲王妃?言归正传,您的选择,实际上,不出我们的预料,我们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孔明这厮,对女人而言确实挺有魅力的,否则,他的众夫人怎么个个都是对他忠心得一塌糊涂?您当然也会一样,也会沦陷,被他不光征服你的身,还有你的心。” 大乔有点惊疑地看着对方。 对方气定神闲地道:“正如您刚才所言,孔明此人堪称完美、无敌,但他也是有弱点的。我们对他反复分析,认为他有四个弱点,第一就是……夫人,您知道皇帝又叫什么吗?您肯定知道,是的,‘万岁’嘛,为什么皇帝又叫‘万岁’,而非又叫‘万权’或‘万金’呢?因为,对于皇帝而言,权力、金钱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唯独长生不死才有意义,所以呢,皇帝喜欢被叫‘万岁’。我们认为孔明的第一个弱点就是贪生怕死,然而,他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他对炼丹长生之术根本不感兴趣,导致我们吃了大亏;第二个弱点就是权欲,他虽然已是‘一人之下,几千万人之上’,但他毕竟不是位及九五至尊的皇帝,第三个弱点就是他还是汉臣,这两个弱点被我们认为可以大做文章,没想到,他居然让他的三夫人登基即位当上了女皇帝,如此一来,他的第二个、第三个弱点一下子无从谈起了;最后,他只剩下一个真正的弱点了。” 大乔的心里开始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对方咧嘴一笑:“重情,这是孔明真正的唯一弱点。说起来,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孔明居然特别重视感情,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古往今来,成就帝王霸业者,哪个不是冷酷无情?刘邦为了逃命,可以抛妻弃子,可以把儿女推下马车,可以在他父亲即将被项羽烹成肉汤时面不改色、毫不在乎,就是因为如此铁石心肠,该舍弃时毫不犹豫地舍弃除了自己性命外的任何东西,他才能打败项羽,成就帝王霸业。孔明奇怪得很,他看似受命于天,却偏偏是个重情之人。毫无疑问,如果他的夫人、孩子成为我们的人质,他必然极度地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然而,想抓他的夫人、孩子,谈何容易?本来呢,樊欣是做得到的,您已经知道樊欣的真实身份了,可她拒绝了,她宁可被孔明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冒着被孔明杀掉的危险,也不愿意背叛孔明。如此一来,我们不得不另辟蹊径,把希望寄托在准十一夫人您的身上了。” 大乔再次冷笑起来:“你们打算让我把孔明的夫人骗出汉阳城?或者把孔明的孩子偷出云台宫?从而让你们可以绑架掳走?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我跟樊欣一样是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孔明的事的!你们别痴心妄想了!” 对方哈哈大笑起来:“乔大美人,您虽然长了一张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脸蛋,但您的脑子确实挺笨的,我们干嘛还要那么做?那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么?此时此刻,在我的眼前,不是已经有一个现成的孔明的爱人成为我们的人质了么?” 大乔猛地吃了一惊,她随即反应过来了:“你们……你们是要把我当成胁迫孔明的人质?” 对方十分干脆地承认了:“是的。” 大乔竭力地稳住心神:“你们打错算盘了!我又不是孔明的夫人,你们拿我当人质根本胁迫不了他!” 对方嘲讽道:“别装了,也别嘴硬了,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孔明是很重情的,您都跟他有过鱼水之欢了,他怎么可能不在乎您?就算他此时还没有娶您,但您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跟他的夫人没有区别了,对此,我们非常肯定。乔大美人,您以为我们逼您到孔明的房间里,真的是让您杀他?错了,那不是我们的真正目的,因为我们很清楚您根本不会杀他的,我们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让您跟孔明‘生米煮成熟饭’,如此一来,他就会非常非常在乎您了。” 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算计了的大乔顿时气得俏脸发白、浑身发抖:“你们真是……无耻至极……” 对方站起身:“行了,那些骂人的话都收回去吧,我们根本不在乎。请吧,孔十一夫人。对了,您知道您现在有多么值钱吗?起码值五百万石粮食呢!哈哈哈……”笑声里充满了得意。 第586节进兵方案 日上三竿,孔明终于醒过来了,他从床榻上坐起,看看身边,随之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我跟大乔……如果是真的,那她现在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这么匪夷所思外加妙不可言的事居然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现实?等等!既然她根本不在我的身边,这么说来,只是一个梦而已?天呐,我太下流、太猥琐、太龌龊了吧?我居然会做女主角是大乔的春梦?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见人家?表面上跟人家客客气气、清清白白,暗地里却意淫着人家,在夜里做着跟人家滚床单的春梦?这不是赤裸裸的、假惺惺的伪君子么?我靠,我都要瞧不起我自己了!不对,不对劲啊!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大乔确实长得非常漂亮,但我没有打过她的主意啊,我没有得到她的念头啊,既然如此,我怎么会做跟她一夜缠绵的春梦呢?” 孔明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起床出门,看到滕超正在外面执勤。典韦不在后,赵炎被孔明提拔为虎贲校尉,暂代典韦之职统领虎贲卫(孔明坚信典韦还能回来,还能继续当虎贲校尉),刘企继续担任虎贲都尉,同时,提拔滕超担任另一名虎贲都尉,与刘企一起作为赵炎的副手。 “殿下早。”滕超向孔明行了一礼。 “嗯。”孔明点点头,“公越啊,我问你一件事。” “殿下请问。” “夜里有人来过我这里吗?” “有。” 孔明顿时心头一动:“谁?” “孙……”滕超本来想说“孙夫人”,但在即将出口时觉得这个称呼已经不太适用于此时,于是改口,“大乔姑娘。” “啥?”孔明瞪大眼,“这么说……不是梦?” “什么不是梦?”滕超一头雾水。 “没……没什么。”孔明摆摆手,他怀着犹如做贼并且成功偷窃得手的心态快步地离开了。 在急匆匆地跑进自己的办公室里后,孔明先关上房门,然后背靠着房门,心情发懵:“不是梦?居然不是梦?天呐!我跟大乔……竟然是真的?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废话!当然是要对她负责了!如果孙策还活着,我这么做肯定麻烦大了,勾引别人老婆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是要浸猪笼、骑木驴的,但她现在是守寡单身嘛,我完全可以把她明媒正娶过门的,放轻松,放轻松,不要庸人自扰,不过,我刚刚娶了朱丽娅,紧接着就娶大乔?太快了吧?还是必须缓一缓的,另外,真的不能再娶了,老婆实在太多了,大乔就是最后一个……奇怪,她为什么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搞得我跟她好像是在偷情似的。算了,等我忙完手里的事就去找她吧,直接把话挑明,反正我跟她又不是小孩子,只要她愿意嫁,我就愿意娶,嗯,就这么决定吧!” 孔明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同时把心思转移到军国正事上,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开始批阅文件。 汉东和汉西的战争已经开始了,那么,汉东军现在情况如何呢? 汉东军现在拥有约30万正规军兵力,另有约40万接受过完整的、正式的、系统的军事训练的民兵作为正规军的预备役后备军,合计70万人。正规军包括25万陆军和5万海军(水师),陆军的25万兵力包括10万骑兵和15万步兵。毫无疑问,汉东军是天下最强大的军队。 汉东陆军一个班约10人,班长为“十夫长”或“什长”,副班长为“伍长”; 一个排下辖三个班,约35人,排长为“卅夫长”; 一个连下辖三个排,约120人,连长为“百夫长”; 一个营下辖三个连,加上营部直属部队,约400人,营长为“凮夫长”; 一个团下辖三个营,加上团部直属部队,约1500人,团长为“千夫长”, 一个旅下辖二个团,加上团部直属部队,约4500人,旅长为“万夫长”。 汉东陆军的基本兵种单位是“营”,一个营的士兵都是同一兵种,比如,如果是刀盾兵,全营都是刀盾兵,即“刀盾营”,如果是弓弩兵,全营都是弓弩兵,即“弓弩营”;从营往上,团的兵种配置比较灵活,可以由三个兵种一样的营组成,比如三个刀盾营组成一个“刀盾团”,也可以由三个兵种不一样的营组成,比如一个刀盾营、一个弓弩营、一个骑兵营组成一个“多兵种混成团”;从团往上,旅的兵种配置比较单一,基本上都是“多兵种混成旅”,这是因为旅的编制实在太大,如果全旅的士兵都是同一兵种,既无法发挥最大限度的战斗力,也导致该旅弱点明显、易遭摧毁。此时的陆军兵种在整体上分为步兵和骑兵这两大兵种,汉东陆军有的团、旅是步兵团、步兵旅,有的团、旅是骑兵团、骑兵旅,有的团、旅是步骑兵混成团、步骑兵混成旅。——鹰隼骑就是典型的“完全的骑兵团或骑兵旅”,全团全旅清一色的骑兵。 汉东陆军的25万兵力被编为近四十个旅以及三十多个单独的团,大约10万兵力在漠北三州即平、辽、蒙州,以骑兵为主,大约5万兵力在岭南三州即扬、交、丰州,以步兵为主,大约10万兵力在青徐二州和汉阳地区,以步骑兵为主;和州、南亚的部队以海军水师为主。 汉东军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孔明确定进兵战略。 军方高层们制定出的进兵策略方案共有三份,此时就在孔明的眼前: 第一份主张从扬州沿江逆流西进,先取荆州再取益州,一郡一州稳地扎稳打、步步蚕食,比拼持久消耗; 第二份主张从丰州北上,一方面攻取益州,一方面使得荆州与长安地区不再接壤,如此,在攻取益州后可轻而易举地也攻取荆州。 第三份主张从蒙州南下,直接攻伐汉西核心长安,把汉西的荆益二州和凉安定三州直接拦腰斩断。 三份方案各有长短,第一份比较稳健、稳妥,也比较便利,汉东军沿着长江,水陆两路、船车并进,运兵运粮运物的速度和效率都能达到最高,然而,正是因为这条路线最好,所以,汉西方便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并且在这条路线上严防死守,武昌城的修建、襄阳城的扩建,都可视为汉西的战备举措,汉东军沿着这条路线发兵西征,将是一场持久消耗战,比拼持久消耗,汉西自然不是汉东的对手,但是,如果战事拖延时间太长,容易节外生枝,并且战事拖延时间太长也会造成更大的战争破坏和人员伤亡; 第二份在本质上是对第一份的补充和完善,越过荆州,直接攻伐益州,一旦拿下了益州,荆州自然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将其拿下便是瓜熟蒂落,只不过,该设想虽好,但实施难度较大,丰州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和原始森林,军队需要翻山越岭,不利于进行大规模用兵; 第三份最为大胆激进,一旦成功,收益可以达到最大化,攻陷了长安城,把荆益二州和凉安定三州拦腰斩断,汉西将会一分为二,届时,就算刘备政权还继续存在,也会一蹶不振,刘备等人要么放弃荆益、逃往凉安定,要么放弃凉安定、逃入荆益,若是前者,汉东军可以轻而易举地收复凉安定三州,把刘备堵在荆益,若是后者,汉东军可以轻而易举地收复荆益二州,把刘备逐去凉安定。荆益富庶程度超过凉安定,但却是一个死地,凉安定虽然通往“广袤无垠的汉地之外”,但却是贫瘠之地。刘备放弃荆益、逃往凉安定,注定沦为残寇,绝无可能卷土重来;刘备放弃凉安定、逃入荆益,注定落入孔明的四面包围,成为笼中鸟网中鱼。 第587节投鼠忌器 然而,第三方方案也有明显的不足,首先就是后勤运输补给线拉得太长,虽然漠北草原不像岭南山地密林那么难走,但距离实在太远了,把青徐本土的兵马、粮草、物资运到平州,继而通过辽州、蒙州运到前线,又是海路又是陆路,单程长度足有2500公里,高达五千里,毫无疑问,在这个时代,来回一万里的后勤运输补给线将会造成巨大的负担压力;其次就是长安城不是软柿子,长安城非常雄伟坚固,堪称“天下第一坚城”,想要攻取这么一座大城,要么偷袭,要么强攻,偷袭不切实际,汉东军为了攻取长安城,必然大动干戈,根本瞒不住汉西方面,长安城肯定早有防备、严阵以待,强攻恐怕就是唯一的办法,然而,这样的强攻,注定就是一场比拼持久消耗的大战,既然也是持久消耗战,何必放在长安打呢?何必不放在荆州打呢?在长安打持久消耗战,需要维持五千里的后勤运输补给线,在荆州打持久消耗战,只需沿着长江、水陆并进即可。不选择便捷无比的地方却选择困难无比的地方,岂不是本末倒置? 孔明反复权衡利弊,有些举棋不定。 导致孔明犹豫不决的还有一个原因:典韦落入汉西军的手里了。 典韦追随孔明已经足足二十四年了,他对孔明赤胆忠心,这么多年来,他多次保护孔明脱离险境,奋不顾身、战功赫赫,孔明对典韦的感情也是极其深厚的,孔明和典韦已经不是单纯的君臣关系,两人之间存在着亲人一样的亲情,孔明在心里是把典韦视为自己的亲人的,如今,典韦为了保护他,落入了汉西军的手里,他怎么不极度地焦躁、烦恼、苦闷、担忧呢? 汉东军准备全面攻伐汉西,对此最积极、最热烈、最迫不及待的就是原江东军的将领们,他们无不对刘备恨之入骨,个个望眼欲穿地盼着攻伐汉西,个个争先恐后地向孔明主动请缨,在知道孔明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两个原因的第二个后,周瑜等人感到难以理解。周瑜找到孔明,进谏道:“攻伐汉西、扫灭刘备,乃天下重事也,殿下岂能为顾惜一人而优柔寡断乎?” 孔明看着周瑜,他推心置腹、语重心长地道:“公瑾,如果落入刘备手里的人不是子忠,而是你,我也会这么‘优柔寡断’的。” 周瑜先是一愣,随即感慨万千:“殿下的仁义和胸怀,真乃古今第一人也!属下对殿下肃然起敬、心悦诚服!难怪殿下的部下们无不誓死地效忠报答殿下,今日,属下总算明白了!” 就在孔明为这件事感到烦闷忧愁时,一个人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过来见他:“殿下啊,大事不好了!” 孔明看向那人,吃了一惊:“乔国老,怎么了?” 来人正是乔国老,他呼天抢地、捶胸顿足、老泪横流:“殿下啊,阿莲……阿莲她不见了!” “啥?”孔明再度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乔国老说的“阿莲”就是大乔,大乔名叫乔莲,自然被乔国老称为“阿莲”。 “乔国老,您别着急,镇定点,慢慢说。”孔明连忙安慰乔国老,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乔国老以后会成为他的岳父的,但是,看乔国老的这个惊慌失措的势头,还真的“出了意外”。 因为情绪激动,乔国老费了很长的时间,才磕磕碰碰地把并不复杂的事情过程说了出来。 大乔自移居汉阳后,是跟她的父母即乔国老、乔国太和她的一女一儿即孙倩、孙俊住在一起的,有段时间搬到云台宫里跟蔡琰住在一起,在盖塔启程回国后,她重新回到了她家里。考虑到有人在暗中打着大乔的主意,孔明决定给大乔安排一些警卫力量,虽然这事不太方便,但不是问题。孔明跟刘慕打个招呼,刘慕封大乔为“汉阳宫乐府少乐卿”,成了正儿八经的官员并且还是宫中女官——所谓的乐府,正是秦汉以来的朝廷中央专门掌管音乐歌舞的官衙机构,经过孔明的改革官制,汉阳宫乐府主官为“太乐卿”,副官为“少乐卿”。大乔当上了少乐卿,就是名正言顺的官员了,孔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派遣羽林军保护她、给她家站岗了。 这天早上,乔国老睡醒起床,发现平常都会很早起来的大乔没有起来,卧室房门紧闭着,他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日上三竿,他看到大乔的卧室房门居然还是紧闭着,隐隐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在问了婢女后,婢女告诉他,大乔把孩子们交给她们,自己一个人在卧室里面休息。乔国老前去敲门,房间里始终没有回应,感到不太妙的他连忙招呼家丁撞开房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茶几上放着一封信。 乔国老颤颤巍巍地把大乔留下的信递给孔明。 孔明连忙打开大乔留下的信。 刚看一眼,孔明就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老话说得好啊,‘字如其人’,人长得那么漂亮,果然,字也写得好看……”他在看完这封信后,心情一下子沉重无比,并且就像掉进了冰窟窿。 大乔在信里告诉乔国老还有乔国太,她陷入一场身不由己的麻烦中,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恳请父母原谅她的不孝,并且恳请父母帮她抚养孙倩和孙俊,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去找小乔、孙仁以及蔡琰。 大乔在信里没有说出“麻烦”到底是什么,也没有提到孔明,显然,她是想要独自承担。 乔国老是个很乖觉的人,他没有去找小乔、孙仁或者蔡琰,直接来找孔明,他心知肚明,他的大女儿跟孔明这个天下最有权力的人“暧昧不清”,对此,他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并且求之不得、暗暗欢喜,他生了两个倾国倾城的女儿,大女儿嫁给孙策,小女儿嫁给周瑜,可谓“此生足矣”,两个女婿都是当世英杰,可惜,大女婿孙策英年早逝,如此一来,乔家大女婿这个位置就空缺了出来。乔国老是希望大乔再嫁的,一来,大乔还很年轻,半多辈子一直守寡独居是很痛苦的,也违反人性,作为父亲,乔国老怎么不希望大女儿可以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呢?二来,大乔长得天姿国色,配得上她的男人岂是等闲之辈?毫无疑问,她再嫁之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这对乔家是大有裨益的。由于孔明一直“没打大乔的主意”,使得乔国老认为大乔和孔明属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然而,事情峰回路转,乔国老渐渐地发现,孔明跟大乔是有着情愫的,顿时,他大喜过望,逻辑是现成的:孙策虽然是人中翘楚,但他跟孔明是不属于一个级别的,孔明各方面都是完全超越孙策,如果说孙策是“人中之虎”,那么,孔明就是不折不扣的“人中之龙”,乔家的新大女婿的含金量大大地超过了旧大女婿。 就在乔国老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时,却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个意外:大乔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孔明当即五内俱焚,他跳起身来,风风火火地向外奔去,前往乔家。 在折腾了一个上午后,孔明颓然怅然无比地坐在大乔的卧室里,毫无疑问,大乔出事了。 “是谁?到底是谁?”孔明心如火烧,同时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刚刚失去了乌朵雅,不想又失去大乔,一想到大乔现在不知身处何处、吉凶未卜,他就急躁焦躁得近乎暴躁狂躁,在他的心里,大乔已经是他的爱人了,然而,他和大乔的感情刚刚开始就突然间戛然而止了,这种滋味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煎熬,同时,他深深地感到自责、愧疚、悔恨,作为一个男人,居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在深深地吸口气后,孔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他明白了一件事:因为他太强大了,所以他的敌人们已经变得不择手段地、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他了。 对于孔明而言,如果典韦和大乔都在敌人的手里,那他还怎么对敌人发动战争?这种事,如果发生在曹操之类的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的枭雄奸雄的身上,他们根本就是眼皮眨都不眨一下,根本就是毫不犹豫,区区几条人命跟宏图霸业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但孔明真的做不到。 整整一个下午,孔明都在大乔的卧室里枯坐着、发呆着。 第588节狮子和鬣狗 次日上午,云台宫的正堂大厅内。 “拜见大元帅!”在整齐有力的声音中,赶来参加决策高层会议的臧洪、太史慈、吕布、周瑜、贾诩、田丰、沮授、陈宫、徐庶、鲁肃、司马懿、陆逊等一干汉东军的核心首脑一起向着端坐在首席位置上的孔明毕恭毕敬地拱手鞠身行礼。 孔明点点头:“诸位不必多礼,请坐。” “谢大元帅!”众人纷纷入座。 接下来,众人开始各抒己见、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商议、研究、探讨汉东军的“三大进兵策略方案”的优缺点,同时分析作为第三方的曹操会在孔刘大战中采取什么对策和态度。 现场气氛十分热烈,看法、主张、意见不同的众人展开激烈的争论,但很快,众人发现,拥有最终决定权的陆海军大元帅孔明满脸都是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表情,显然,他没兴趣。 “殿下是在担心典子忠吧?”鲁肃开口问道,他是忠厚人,忠厚人自然最为理解忠厚人。 “嗯啊。”孔明点点头。 “还有大乔姑娘吧?”周瑜开口问道,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他在称呼大乔时不用“孙夫人”这个旧称谓了,而是改口为“大乔姑娘”了,显然,他的改口存在着意味深长的含义,所谓的“孙夫人”就是孙策遗孀的意思,代表着大乔还是孙策的女人,孔明不能追、不能“染指”,所谓的“大乔姑娘”就是大乔本人的意思,代表着大乔只是一个单身女子,孔明当然可以追,可以“染指”。周瑜这么说,是代表着原江东军的将领们承认孔明可以追求大乔了。 孔明跟大乔的事已是人尽皆知了,虽然大乔是孙策的遗孀,孔明跟大乔产生感情略显“敏感”,但周瑜等原江东军的将领对此不感到反感,他们知道并且相信孔明的人品,他们知道孔明不是好色之徒,不是因为贪图大乔的美色所以对大乔“霸王硬上弓”,大乔不是被迫的,她和孔明属于“你情我愿的自由恋爱”,如此一来,孔明跟大乔产生感情自然不是侮辱孙策,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对此感到理解,并且支持,这也是好事,大乔原是江东主母,如今变成“汉东主母(之一)”,意味着江东可以更好地融入汉东,不说别人,光是周瑜,就是“大受裨益”,他的妻子小乔跟大乔是姐妹,如果孔明娶了大乔,他跟孔明就是连襟关系了,就是一家人了。 孔明看了周瑜一眼,再度点点头:“嗯啊,也不知道她究竟落入了何方势力的手里,唉!” “应该是刘备。”贾诩分析道,“孔刘爆发大战,曹操是求之不得的,但他不能明确站队,他若联刘抗孔,那他就是跟刘备一样的逆贼,将会和刘备一起被殿下你讨伐,他若联孔抗刘,那刘备必然迅速灭亡,刘备完了,下一个就是他了,虽然曹刘互相憎恶敌视,但两人已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因此,曹操的最佳对策就是——什么都不做,坐山观虎斗,伺机坐收渔人之利,旗帜鲜明地站在殿下你这边,或者说,在表面上旗帜鲜明地站在殿下你这边。在这个大前提下,曹操怎么可能干出主动招惹殿下你的事?他为了表达他对朝廷的忠诚和他不违逆殿下你的立场,不是刚把张松的人头送过来吗?反观刘备,他已是黔驴技穷,只能采取不择手段的办法对抗殿下你,抓一个典子忠作为人质还稍显不够,最好再抓你的某位夫人或某个、某几个孩子作为人质从而增加筹码的重量,但是,抓你的夫人、孩子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于是,大乔姑娘就是最好的选择和最方便下手的目标了,她因为还不是你的夫人,所以没有住进云台宫,同时,她跟你有夫妻之实的感情,抓她既容易又能获得抓你的正牌夫人的效果。” 贾诩的分析是十分正确的。此时,汉东、汉西、曹魏的三方关系有点类似历史上的曹魏、蜀汉、孙吴的三方关系,都是“三足鼎立”之势,但存在着非常重大的、本质性的区别—— 曹魏:实力最强,公然篡汉; 蜀汉:实力最弱,延续汉祚,拥有汉室正统法理名分; 孙吴:实力强于蜀汉、弱于曹魏,既不在实力上拥有优势,也不在正统法理上拥有优势,地位尴尬但作用重大,如果天下大势只是魏蜀两国一对一单挑,蜀汉必败,但因为有孙吴与蜀汉联手结盟一起对抗曹魏,所以吴蜀才能长久地存在,长久地维持着三足鼎立的天下大势; 如今,情况不一样—— 汉东:实力最强并且延续汉祚,拥有汉室正统法理名分,相当于曹魏和蜀汉的“结合体”,既拥有此二方的优势,也没有此二方的缺陷; 汉西:实力最弱,虽然自称拥有汉室正统法理名分,但难以匹敌汉东,也相当于曹魏和蜀汉的“结合体”,却是反过来的,既没有此二方的优势,还有此二方的缺陷; 曹魏:实力强于汉西、弱于汉东,既不在实力上拥有优势,也不在正统法理上拥有优势,相当于“孙吴变体”,跟孙吴一样地位尴尬并且作用不甚重大,因为蜀汉需要联盟孙吴从而弥补自身实力不足,继而实现吴蜀一起对抗曹魏,但汉东却不太需要联盟曹魏一起对抗汉西。 蜀汉打曹魏,有名义,缺实力,汉东打汉西,既有名义,也有实力,这就是根本性区别,因此,此时的曹操是不可以像历史上的孙权那样联合刘备的,最起码,在表面上是不可以的。 司马懿开口补充道:“贾公所言甚是。挟持人质威逼对手,就必须让对手知道自己拥有人质,否则还怎么威逼对手?只会被对手视为虚张声势。如果是曹操绑架了大乔姑娘,那他也根本不敢承认这事是他干的,既如此,他绑架大乔姑娘就无法起到威逼胁迫殿下你的效果,那么,他此举又有何意义?排除曹操,只能是刘备了,他已经有了典子忠这个人质,再有了大乔姑娘,更是锦上添花,他肯定要让殿下你确定大乔姑娘跟典子忠一样在他的手里,如此,才能起到威逼胁迫殿下你的效果。” 孔明耷拉着脑袋,抬眼看向现场等人:“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周瑜道:“关心则乱,殿下你越关心典子忠和大乔姑娘,刘备就会越借题发挥,愈发地威逼胁迫你,殿下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摆出根本不在乎典子忠和大乔姑娘的架势,就好像曹操部将韩浩当初在夏侯惇被吕布派遣的死士奸细绑架时做的那样,摆出一副要把夏侯惇和他们一起乱箭射死的架势,最终反而成功地救出了夏侯惇,殿下你现在也要一样,心里越是在乎,表面上越要装得不在乎。” 孔明叹口气:“万一对方跟我鱼死网破,搞得弄巧成拙,怎么办?”他实在没勇气冒险。 “这……”周瑜有些哑然,他努力地斟酌着语言劝慰孔明,“殿下,恕我直言,古往今来,太多太多的事都是不能两全其美的,有舍才有得,有得必有舍,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您想要得到天下江山,就必须在必要的时候做出适当的舍弃……”他的言下之意是非常清楚的。 孔明懒洋洋地斜视一眼周瑜:“屁!做不到两全其美,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本事!绝不是注定不能两全其美!本王岂是那些庸庸碌碌之徒可以比的?本王就要两全其美!你们说本王将会问鼎天下,那么,本王岂能连自己的兄弟和爱人都保不住?江山,本王要,本王的兄弟,本王要,本王的爱人,本王也要!一个都不能少!” 周瑜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面对孔明的这个垂头丧气的架势,现场众人尽皆感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深感无语”。众人在心里纷纷感到无可奈何,孔明什么都好,正因为如此,他才成为天下无敌的天下第一人,但他偏偏“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在这种事上一点儿都不杀伐果决,甚至有点“婆婆妈妈”的味道。凡是成就大业的枭雄奸雄,无不铁石心肠、冷酷无情,需要舍弃什么东西时都是毫不犹豫地舍弃的,别说部下和老婆了,就是爹娘和儿女,都能舍弃掉,唯独孔明不同,为了区区两个人而让一统天下的宏图大业陷入停顿迟滞,这种近乎荒唐的事,他是真的干得出来的。 狮子是毫无疑问的非洲大陆的霸主,但在非洲大陆上有种动物却让狮子都会感到“头皮发麻、后背发凉”,这种动物就是——鬣狗。鬣狗只是一种中型食肉动物,它在体型、体重、体能、奔跑速度、跳跃能力等方面上都不出色,如果进行堂堂正正的单挑,狮子完全秒杀它,但它却能让狮子、大象、河马、犀牛、角马、水牛等大型动物尽皆“闻风丧胆”,因为它会一种“独门的、猥琐的、下贱的捕猎绝招”,就是专门攻击对手“身上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如此一来,任凭狮子如何强大,在看到鬣狗时也会心里一紧,只想着离这贱货越远越好。 孔明此时的心境就像一头碰到了一条鬣狗的狮子。 孔明肯定是要救典韦和大乔的,典韦是他的兄弟,大乔是他的爱人,都不能抛弃,另外,大乔是孙策的遗孀、原江东的主母,孔明要是不管她的死活,原江东的高层们难免会有想法。 汉东军已经万事俱备,只等着孔明决定如何进兵开战,但孔明偏偏萎靡不振,导致一干高层无不感到“泄气”。 徐庶于心不忍并且愧疚不已地毛遂自荐:“殿下,要不,我去一趟长安,亲眼看看典韦校尉和大乔姑娘到底在不在刘玄……刘备那里,搞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的神色十分诚恳。 司马懿道:“在下建议让诸葛子平(诸葛均)和元直一起前去,也好有个照应。”他嘴上是这么说的,其实现场众人都知道他的话外之意:徐庶毕竟跟刘备有故交、私交,万一他帮刘备说谎呢?让他单独去长安是不行的,必须再派一个人作为见证。诸葛均是最合适的人选。 孔明想了想,点点头:“好吧,那就辛苦元直和子平跑一趟了。” 两天后,火日(星期四),汉阳宫内的汉阳大殿上,一周一次的朝会正在如期地举行着。 上次的“草原大逃杀事件”此时在汉东九州境内已是人尽皆知,三千三百多万军民人人愤慨无比,个个深恶痛绝“试图以卑鄙无耻手段谋害汉东亲王的逆贼刘备”,军队求战之心空前高涨,民众也是如此,处处都是“铲除分裂大汉疆土、欺世盗名、祸国殃民的逆贼刘备”呼声,至于文武高层,对此更是心知肚明,大战即将开始的山雨欲来风满楼气氛已经团团地笼罩着汉东境内每一地的上空、每一人的心头,朝会的大事主题自然而然几乎都跟战争有关。 第589节九品、勋章、军旗 大司徒刘虞向刘慕启奏:申请对政务官员全面实施“九品中正制”。 汉东的“九品中正制”和历史上的曹魏的“九品中正制”(实施于西元220年)存在着本质性区别,曹魏的“九品中正制”是察举制的延续和发展,汉东的官吏选拔制度是全新的科举制,跟察举制截然不同,曹魏的“九品中正制”是对察举制的一种修修补补,汉东的“九品中正制”是更好地完善科举制,有其长无其短,可以进一步地起到选拔人才的作用,还能彻底地剥夺地方大员(州刺史、郡太守)自行任命和罢免下级官吏的权力,把官吏的任免权完全地收于朝廷,从而加强中央集权,锦上添花地消除地方大员、封疆大吏割据一方的机会。 这套“九品中正制”自然是孔明和刘虞一起制定的,分为“九品十八级”,每品分为“正品”和“从品”,比如一品,分为正一品和从一品。根据详细的规定,只有三公级别的中央重臣才能位列正一品,如此一来,大汉朝廷只有五个正一品大员,即丞相曹操、大司马孔明、太尉杨彪、大司空(暂缺,原是刘备,已废黜)、大司徒刘虞;尚书台参政尚书和六部大臣都是从一品或正二品,参政侍郎和六部侍郎都是正二品或从二品,刺史都是从二品或正三品,知州和巡抚低一品,太守都是四品和五品级别,县令都是正七品,就是俗称的“七品县太爷”。 不过,还有比正一品更高的级别,就是“超品”的王和亲王,因此,孔明虽是正一品的大司马,但他其实是“超品”级别的。——由于刘备被废黜王爵,大汉此时只有两个亲王(孔明和刘协),不存在王。 刘慕欣然地批准了刘虞提出的“九品中正制”(其实是孔明首创的)。 太尉、卫将军杨彪向刘慕启奏:申请对军队设立“勋章制度”。 “勋章制度”自然跟“九品中正制”一样,都是孔明搞出来的,但他把具体细节交给了杨彪、刘虞去搞。勋章这东西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但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一个正规的系统,在华夏历史上,第一批正式的“勋章”出现在明朝,当时叫做“功牌”,顾名思义就是记录军人战功的牌子,分为三等,一等是“奇功”,二等是“头功”,三等是“协力”,三种功牌都是银质的,到了清朝,清军效仿了明军的功牌制度并且细分出了更多的等级和种类,不过,明清两朝的“勋章”都是原始的“功牌”,跟后世的现代化、正规化的勋章存在着很大区别。 孔明和杨彪此时制定出来的,是正式的、正规的、现代化的、正规化的勋章。 根据孔明和杨彪的制定,汉军(汉东军)的战功勋章制度分为“个人”和“集体”两种,每种四级:特级、一级、二级、三级,同时设立“大汉英雄”、“大汉烈士”这两种荣誉称号,这两种荣誉称号也是分为特、一、二、三级的,比如“大汉二级英雄”、“大汉特级烈士”等。英烈的姓名、籍贯、生平事迹、从军过程、战功等信息将会永久地铭刻记在大汉英雄纪念馆、烈士陵园、英烈祠里,英烈本人将会获得朝廷定期发放的津贴补助,家属将会获得优厚抚恤,并且家中免除赋税若干年。 汉军(汉东军)的九等勋章依次如下: 第一等“凤凰勋章”,第二等“龙骧勋章”,第三等“虎贲勋章”, 第四等“忠武勋章”,第五等“忠烈勋章”,第六等“忠正勋章”, 第七等“忠睿勋章”,第八等“忠勇勋章”,第九等“忠勤勋章”。——之所以把“凤凰”设为第一等勋章,这是因为当今大汉天子刘慕是女皇帝,女皇帝的象征神兽不是龙,是凤凰。 每等勋章的形状花样各不相同,越是高等的勋章铸造得也就越精美,勋章上的花纹图案也就越复杂。每等勋章分为一二三级,一共九等二十七级,每级勋章配有不同绶带,绶带的颜色以黑红为主色,其中,一二三等勋章为黄金铸造,四五六等勋章为白银铸造,七八九等勋章为紫铜铸造。第一等“凤凰勋章”由皇帝刘慕本人授予获得者,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誉。 立下集体大功的部队将会获得荣誉称号,并且由皇帝刘慕本人授予专属的军旗,这也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誉。 孔明搞出勋章、荣誉称号、军旗,正是为了鼓舞士气、振奋军心,为大战打好精神基础。毫无疑问,为了获得勋章、荣誉称号、军旗,汉东军的将士们在战场上将会更加地奋勇争先。 刘慕欣然地批准了杨彪提出的“勋章制度”。 尚书台这个月的尚书令管宁启奏道:“禀陛下,兖州刺史刘馥送来奏章,称其久患沉疴,实难继续胜任刺史之任,为免有负皇恩,请求陛下允准其辞官回乡养病,另选贤能接替其职。” 顿时,大殿里响起了一阵哗然的议论纷纷。 众所周知,兖州是曹操的地盘,包括刘馥在内的兖州上下各级官员都是曹操任命的曹魏势力成员,刘馥正是曹操的心腹官员。刘馥跟曹魏势力的所有官员一样,在名义上尊奉天子,在实际上只听命于曹操,他是绝不可能背着曹操向汉阳送来辞官的奏章的,毫无疑问,曹操知道这事并且就是曹操让刘馥这么做的。 刘馥请求辞官,还请求天子另选贤能接替其职,这意味着什么?完全就是非常不同寻常。 “既然刘刺史身患疾病,不能再担任兖州刺史,朕自然批准刘刺史辞官回乡养病的请求,另,向其赐钱十五万作为抚慰。”刘慕回答道,刘馥虽是曹魏势力的成员、曹操任命的兖州刺史,不是汉东的官员,但他爱民如子、克己奉公、勤勉无私、政绩斐然,深得治下民众的爱戴和尊敬,刘慕作为天子,自然要奖罚分明地嘉奖这样的好官,吩咐完,刘慕补充道,“这件事就交给尚书台和汉东亲王共同处理。” “遵旨。”管宁和孔明一起向刘慕行礼。 散朝后,孔明立刻召来一干重臣谋士商讨此事。 “显而易见,曹操这是要放弃兖州了。”陈宫道,“刘馥是他任命的兖州刺史,却主动地提出了辞官卸职,还是直接向天子提出的,看似越过了曹操,但必然是曹操授意和指示他的。如此,天子可以名正言顺地派遣一位听命于朝廷的官员前去就任新的兖州刺史,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朝廷的军队开进兖州。曹操此举,意味深长啊!” 沮授道:“这是因为曹操面临着跟刘备一样的问题,地盘足够大,但治下人口却不够多,导致他们手里的过多的地盘成为太多的鸡肋。曹操治下大约1000万人,一二州就足以容纳,但曹操却拥有着冀、并、幽、豫、兖五州以及司州东部的洛阳地区,地盘太大同时人口不足,导致以上地区处处人口数量不大、密度不高,一来难以完全地开发这些地方,二来导致军事防御陷入困难,地盘大了,需要防御的地方就多了,军队的兵力就分散了,还不如壮士断腕。” 田丰笑道:“世道变了,以前,各方诸侯无不竭尽全力地争夺土地城池,如今正好颠倒,刘备要放弃荆州,曹操要放弃兖州,好像都嫌自己的地盘太大了,如此现状真是耐人寻味啊!” 司马懿道:“最根本的原因是——曹操、刘备,都已经在心里承认他们是无力打败殿下、一统天下的,如果他们还想一统天下,自然必须占领越多越好的土地,哪怕是无人区,也要占领,然而,他们现在已经不想一统天下或者暂时不想一统天下,他们知道这是无法实现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只是自保。同样多的人口,地盘越大反而越是累赘和负担,还不如适当地舍弃一些,从而进行全面的战线收缩,这就好像一只手,张开五指不如合拢五指、握成拳头。” 第590节曹操交出兖州 陆逊道:“仲达所言甚是,一般而言,一个州居住七八百万人最合理,既能住得下这些人口也能让该州的土地得到最大限度开发,人多了,土地就不够了,土地多了,人就不够了。以曹操目前治下的人口的数量,两个州便足矣,既如此,他还要那些‘多余的土地’干什么?” 贾诩道:“目前已是秋季,秋收已经基本上结束了,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刘馥等曹魏官将在兖州、豫州等地境内组织民众争分夺秒地收割庄稼,但却没有进行新一轮的耕地播种,把田亩土地直接荒着,接着,他们组织民众携带着收获的粮食大规模地迁往了河北三州境内。毫无疑问,我们接收兖州,接收到的只是一片几乎没有人口和人烟、处处田地荒芜的地方。” “懂了。”陈宫点头,“曹操这是打算放弃中原之地,退缩固守河北三州了。土地,他是交了出来,但人口,他却尽皆带走了,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基本上没有受损,交出来的土地都是‘多余的’,宝贵的人口仍然不少。难怪,曹操建立了黄河水师,还大规模地扩建邺城,他是在经营他的退路和新的老巢呢!” 沮授也点头:“从曹操的现状出发,一千万人口分布在五个半州以及一千万人口集中于河北三州,这两种情况对他的实力而言,几乎没有变化,五个半州对于一千万人而言,足够,河北三州对于一千万人而言,还是足够,土地都是足够,人口数量不变,粮食产量自然不变,此举甚至还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他的战略处境。一千万人口分布在五个半州以及一千万人口集中于河北三州,显而易见,后者的军事防御更加便利。况且,中原地区本就属于四战之地,易攻难守,河北三州则被黄河环绕,拥有黄河天堑,就像以前的江东,进攻不足,防御有余。” 田丰笑了笑:“看起来,曹操这是雄心不再了,不想继续参加争霸天下,只想退守河北,偏安一隅,然而,我觉得,他这么做,可能出于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更好地自保,二是为了让殿下和刘备更加方便地展开全面交战。诸位,汉东和汉西是全面接壤的,但可以展开全面交战的地方不是很多,曹操的地盘不偏不倚地位于孔刘两家中间,成了一个身不由己的肉盾,于是,曹操故意逐渐放弃中原地盘,让汉东和汉西在更多地方进行接壤,尤其中原,大部分地区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非常适合爆发大规模的战事。呵呵,曹操这么做,别有用心啊!” “元皓一语中的。”贾诩表态赞同,“曹操的如意算盘必然正是如此。只是,我汉东虽然不缺土地,但我汉东正是大汉正统朝廷,本就应当一统天下、得到全部汉地,曹操既然让出属于汉地的兖州,我汉东岂能不去收复?曹操和他的谋士们就是算准这一点,知道我们即便洞察他们不怀好意,也会接收兖州的。另外,曹操把兖州交给我们,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赔罪,上次的蒙州事件,他比我们更清楚,他现在做贼心虚,必须向殿下赔罪,于是,他这么做了。” 沮授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必须接收兖州的原因,就是汉阳的安全。诸位皆知,汉阳郡原是兖州山阳郡,脱离兖州成为京师国都,导致汉阳郡位置凸出,东北、正东、东南三面与青州接壤,其余边界都与曹操地盘接壤,显然,汉阳的安全程度是不太牢靠的,我们只有得到了兖州全境,尤其汉阳西边的东郡、西南的济阴郡,汉阳的安全程度才能得到保障。” “公与说得对。”众人纷纷点头。 “殿下,你意下如何?”众人一起看向孔明。 孔明点了一下头:“就算曹操暗藏着什么不太好的用意,既然兖州被他主动地交出来了,并且我们本来就要一统天下,岂能故意不收复汉地?好,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他一锤定音。 孔明随即找到管宁,询问何人可以担任兖州刺史。 管宁推荐参政侍郎张范,张范不仅理政能力出色,并且性格淡泊名利、宅心仁厚、乐善好施,清廉如水、家无余财,喜欢帮助穷人和孤寡,长期负责主管孔明创立的社会慈善事务,政绩累累、有口皆碑。管宁认为,曹魏势力在撤离兖州时不但带走钱粮财物,还会带走具有劳动力的人口,留在兖州、没被带走的人口必然会以不太具有劳动力的老弱孤寡为主,张范前去上任兖州刺史必然可以很好地安顿他们。 孔明从善如流、欣然批准。 兖州是个面积较小的州,但它却是大汉的核心州之一,因为它属于中原之地,土地肥沃、农业发达、钱粮丰足、经济繁荣、人口稠密、不过,经过汉末这么多年的动乱,兖州的现况可谓不容乐观。兖州原本共有8个郡,但是,泰山郡在很早之前就被孔明“抢走”并入青州,并且改名泰安郡(下辖12县),山阳郡改名汉阳郡,脱离兖州,成为独立的京师国都地区(下辖10个县),此时的兖州还有6个郡(国),分别是:东、陈留、济阴、任城、东平、济北,合计6郡58县,土地面积约8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20万。——兖州人口之所以这么稀少,一是因为连年的战乱、天灾、人祸导致人口大量减少和流失,二是因为曹操在很早之前就已把兖州视为“次要地区”,不对其进行大规模的开发、建设、经营、发展,不断地迁走人口。 刘备把荆州交给孔明是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曹操把兖州交给孔明则是干脆利索痛快至极的,九月初,曹魏势力完全地放弃了兖州六郡五十八县,曹操的魏军全部地撤离了兖州,汉东军如入无人之境地开入兖州,得到了足足八万平方公里土地以及区区十几万人口。不出孔明等人所料,兖州境内遍地荒田,处处都是无人地带,还在兖州境内的人口都是没什么劳动力的老弱孤寡。孔明下令调拨钱粮救济安置兖州境内的老弱孤寡人口,允许他们前往青徐扬州等地生活,但不打算对兖州进行重建,因为当地很有可能将会成为战场。 汉东九州因为增加了兖州,所以扩为了“汉东十州”,汉阳的安全系数也得到极大增强。 与此同时,一行客人正在不显山不露水地进入汉西的核心长安城,为首者二人正是徐庶、诸葛均。 徐庶和诸葛均不是以公开身份公然地来到长安城的,这是因为汉东和汉西不存在“外交关系”,汉东自称汉室正统,汉西同样自称汉室正统,双方都把对方视为“反动政权”,自然不会建立邦交,这就好像历史上的蜀汉和曹魏,两国一直处于敌对关系,从来没有外交来往,徐庶、诸葛均一行是伪装成曹魏商贩进入长安城的。曹魏势力是独立割据的,在名义上属于汉东,不过,因为汉西需要曹魏,所以汉西对从曹魏来的人还是比较宽松的,不会严格审查。 徐庶和诸葛均之所以不会公开身份,还有一个原因:汉西方面已经把典韦、大乔扣为了人质,假如徐庶和诸葛均公开地来到长安,万一汉西方面“再次卑鄙无耻”,把他们也扣了,也充当人质,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有来无回?没救出人质,还给汉西方面新增了两个人质。 “你们是从冀州来的?听你们的口音,似乎不太像啊!”在通过长安城东城门时,一名汉西军的小军官拦住了徐庶、诸葛均一行,一双闪着狡黠光泽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 徐庶和诸葛均顿时心头一颤,两人心里有点忐忑紧张:“糟糕,难道被此人看出破绽了?” 第591节长安见闻 “军爷说笑了!”负责迎接和配合徐庶、诸葛均等人并且陪同他们入城的阴阳院司西站站长陈瑞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上前,“我们是商人,走南闯北的,多多少少地都要懂一些不同地方的话,说来说去,口音自然岔了。”他不动声色地摸出一把钱币悄悄地递上前,“军爷站岗辛苦,这是我们请军爷喝茶的。”——阴阳院原本只有司州站,但在汉西军(刘备军)攻占长安后,该站一分为二,分为司东站和司西站,司东站专门负责以洛阳为核心的曹操的司州东部地区,司西站专门负责以长安为核心的刘备的司州西部地区。 那个小军官手速很快地、显得驾轻就熟地收过陈瑞递过来的钱币,无需察看,悄悄一摸,他就心头暗喜,他摸得出来这是足有二三百枚的汉东钱一文铜币,顶得上他一个月的军饷了,在收下贿赂后,他装模作样地、一脸公事公办表情地道:“既然你们确实是从冀州来的商贩,自然可以入城,记住,必须遵纪守法,不得违法乱纪!” “当然!当然!”陈瑞继续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带着徐庶、诸葛瑾等人进入了长安城。 在稍微走远后,徐庶有点难以置信地低声道:“陈站长,这真是让人不敢相信,我真是没有想到,在刘备和诸葛亮等人的治理下,汉西军里竟然存在这种收受贿赂的现象和风气?” 陈瑞呵呵一笑:“那个小军官哪里是觉得你们口音不对劲,完全就是找借口索取贿赂呢!” 诸葛均也感到匪夷所思:“我二兄堪称治世能臣,他怎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呢?再说了,汉西跟我们汉东已经处于战争阶段,汉西应该枕戈待旦、高度戒备,汉西军怎会如此松懈?” 陈瑞再次呵呵一笑:“很简单,一个字——穷。” “穷?”徐庶和诸葛均一起吃了一惊。 陈瑞面带奚落神色地示意着眼前的长安城内市区:“你们看看这座昔日的天下第二大城,现在是什么样子?” 徐庶和诸葛均一起仔细看去,顿时惊讶不已。 此时的大汉境内,大型城市包括洛阳、邺城、长安、襄阳、成都、汉阳、泰安、吴城等,其中以洛阳、邺城、长安、汉阳、泰安最为繁华富庶发达,然而,徐庶和诸葛均此时的眼前所见,发现长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已经繁华不再,这座大汉西都跟东都洛阳、“临时国都”汉阳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城内处处萧索,店铺十之七八处于关闭歇业状态,一片沉闷压抑。 “这是怎么回事?”徐庶惊讶地问道。 “八个字——穷兵黩武、劳民伤财。”陈瑞面带嘲讽鄙夷神色地道,“争霸天下靠什么啊?靠钱粮!刘备想跟殿下争霸天下,但他有那么多钱粮吗?殿下的钱粮多得简直就是浩如烟海!刘备哪有跟殿下争霸天下的本钱?就算诸葛亮等人竭尽全力地励精图治,但发展经济这种事是需要慢慢来的,在短时间内不可能一蹴而就,起码需要三年五载,刘备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大战已经迫在眉睫,汉西的财力一直都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濒临枯竭,刘备只好一方面让诸葛亮等人快马加鞭地发展经济,一方面不得不饮鸩止渴、割肉补疮。当初,刘备跟曹操战争全面交战,搞出了‘三税一’和‘四丁抽一’的苛政,如今,他变本加厉,升级为了‘四六征税’和‘三丁抽一’。” “什么?四六征税?三丁抽一?”诸葛均愕然地道,“这也太沉重了吧!先前的三税一,老百姓需要把足足三分之一的收入作为赋税缴纳给官府,本就非常沉重了,如今的四六征税,老百姓需要把足足四成的收入作为赋税缴纳给官府,堪称雪上加霜,老百姓必然不堪重负啊!更加严重的是,‘四丁抽一’增为‘三丁抽一’,将会导致民间劳动力愈发地不足,那么多的青壮进入军队成为军士,民间没有足够青壮农耕工作,赋税愈发地下降,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现在的刘备……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刘玄德了,唉!”徐庶长长地叹息一声。 诸葛均问陈瑞:“我二兄没有劝谏刘备吗?” 陈瑞道:“根据我们的情报,你二兄还是非常体恤民众、爱惜民力的,他多次劝谏刘备,刘备知道你二兄是对的,他也颇为踟蹰,但他最终还是拒绝了你二兄的劝谏,他说,‘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他还说,‘匡扶汉室、中兴大汉是每个大汉子民的责任,为达成此目的,每个大汉子民都应毁家纾难、倾其所有’。” “强盗逻辑!”诸葛均愤愤地道,“匡扶汉室、中兴大汉非得是他刘备来完成?殿下不是完成大半了吗?殿下不是做得非常好吗?他刘备真想匡扶汉室、中兴大汉,还不如自杀算了,他死了,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伟业就可以被殿下轻而易举地全面完成了!什么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只是他的借口!他只是想要争霸天下、当上皇帝!他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权欲野心!” “不止呢!”陈瑞嘲笑道,“刘备为了稳定部下的人心和加强部下的忠心,把大片的土地、大批的房产从老百姓手里征集收走,连同那些老百姓一起赏赐给他帐下和麾下的文官武将们作为私人财产,他此举就是主动地制造一大堆的豪强大族,可以想象,沦为那些豪强大族的家奴农奴的老百姓是何等之苦,辛辛苦苦地种田耕地,四成收获要交给汉西朝廷也就是刘备本人,剩下六成也有很大一部分交给他们的主人,最终落到他们自己手里的,还能剩下多少呢?殿下釜底抽薪地铲除豪强大族,刘备却在主动地制造豪强大族,如此一来,他的部下们怎么不忠心呢?因为刘备一旦被殿下消灭,他的部下们就不能当豪强大族了。对于这种做法,诸葛亮、赵云等人反复劝谏刘备不能这么做,但刘备只是稍微地收敛一下,没有完全地采纳。” “还有啊。”陈瑞接着道,“刘备在刘巴的建议下,发行了所谓的‘直十钱’和‘直百钱’,什么是‘直十钱’和‘直百钱’呢?呵呵,当前天下各地流通的钱币都是殿下铸造的汉东钱,汉西自然也不例外,刘备缺钱啊,他呢,熔化一枚汉东钱的一文铜钱,将其重新铸成一枚‘直十钱’,规定这枚‘直十钱’等于十枚一文铜钱,熔化四五枚汉东钱的一文铜钱,将其重新铸成一枚‘直百钱’,规定这枚‘直百钱’等于百枚一文铜钱。哎,聪明吧,一枚一文铜钱一下子变成了一枚价值十枚一文铜钱的‘直十钱’,四五枚一文铜钱一下子变成了一枚价值百枚一文铜钱的‘直百钱’,如此一来,拿出去买东西,岂不是可以买到数量暴增的东西了?” “这……”诸葛均听得瞠目结舌、两眼发直,“这不是明火执仗地、敲骨吸髓地盘剥压榨老百姓吗?一枚一文铜钱,熔化重铸,变成所谓的‘直十钱’并且规定一枚‘直十钱’等于十枚一文铜钱,钱币的紫铜材料多少完全没有变化,价值却变成原先的十倍?还有‘直百钱’,区区四五枚一文铜钱的材料,价值却变成原先的百倍?太过分了!这不是赤裸裸的抢劫么?” 陈瑞笑了笑:“人嘛,一旦穷疯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大仁大义的刘皇叔’也不例外嘛。对于刘备发行的‘直十钱’和‘直百钱’,汉西百姓无不深恶痛绝,根本不想使用这种滥竽充数的所谓新钱,刘备便颁布法令强迫老百姓使用,如此一来,反而导致汉东钱更加值钱了。”他咧嘴一笑,“在汉东,逛一次普通的窑子大概五十钱,在汉西,二十钱甚至十五钱就够了,就连娼妓都不愿意收所谓的‘直十钱’和‘直百钱’,宁可大幅度地打折,收真正的汉东钱。除此之外,殿下对刘备发动了……那个词怎么说的?经济制裁?对,经济制裁,让汉西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货币贬值、物价飞涨、商品奇缺、货物不足,很多地方都已经是买空卖空了。” 徐庶再度长长地叹息一声:“难怪长安城内百业萧条,刘备这么搞,民生岂不凋零萎靡?” 诸葛均也长长地叹息一声:“这是杀鸡取卵啊!” 陈瑞耸耸肩:“所以啊,汉西人都穷死了,我们一个普通军士一个月军饷有三千文铜钱,还有津贴、补助、奖金,刘备军队一个普通军士一个月军饷只有一二百文铜钱,这就是差距,所以啊,上下都在想方设法地捞钱,不然实在难以养家糊口呀,上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庶轻轻地唏嘘一声,不再言语。 第592节西都救人(1) 徐庶、诸葛均打算前去面见的人不是刘备,是诸葛亮。诸葛亮在刘备称帝后被封为丞相,位居百官之首。 汉东和汉西不存在官方外交,互视对方为“逆贼”,因此,刘慕不会派遣使者面见刘备,刘备也不会派遣使者面见刘慕,徐庶和诸葛均代表着孔明,他们不会去见刘备,况且,孔明此时也完全不相信刘备了,汉西高层里,还被孔明信任的人可谓屈指可数,诸葛亮就是其中之一。出于无需多言的原因,孔明相信诸葛亮的人品,另外,徐庶和诸葛均也很方便去见他。 靠着陈瑞使用“特殊办法”,诸葛亮单独地知道了徐庶和诸葛均来到长安拜访他的消息,他立刻派人把徐庶和诸葛均秘密地接入了他的丞相府。——从汉东的角度出发,诸葛亮的“丞相府”属于“伪丞相府”。 “元直!子平!”诸葛亮在书房里惊喜不已地接待了徐庶和诸葛均。 徐庶和诸葛均在刚看到诸葛亮时也是喜不自禁,但很快,两人的神色、表情、心情一起微微地发生了某种变化,两人带着只是几分、不是十分的惊喜地笑着行礼:“孔明!”“二兄!” 诸葛亮心头一动,他感觉得到徐庶、诸葛均和他之间已经产生的某种微妙的隔阂,顿时,他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一声。徐庶,是诸葛亮的至交好友,诸葛均,是诸葛亮的三弟,但如今,徐庶已经不把诸葛亮完全地当成他的至交好友了,诸葛均虽然永远都是诸葛亮的三弟,然而,兄弟之间已经若有若无地出现了一丝冷淡。 “元直、子平,你们来到长安找我,有什么事吗?”诸葛亮微笑着摇了摇手里的白羽扇。 徐庶张了张嘴巴,他在心里斟酌词句、组织语言,诸葛均忍不住开口了:“二兄!愚弟真要恭喜你啊!当上丞相了!刘皇叔待你确实不薄呀,但是,你对刘皇叔尽忠究竟值不值得,愚弟恳请你三思!四六征税、三丁抽一、直十钱、直百钱……这些东西,不需要愚弟提醒你吧?” 诸葛亮手里的白羽扇一下子定住了,他脸上的笑意也微微地凝固住了,他的表情和目光都很复杂,他看了看诸葛均,轻轻地叹息一声:“子平,你说的和你要说的,我都心里有数,不需要你再多言。人各有志,既然我当初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必须走到底,否则,岂不有违人臣之道?很多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是没有选择的。一个人的人生,只是大江大河中的一叶浮萍罢了。好了,”他摆了摆手里的白羽扇,“这个话题不要再提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诸葛均同样表情和目光都很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二哥,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叹息一声。 “孔明啊,”徐庶开口道,“我和子平是奉汉东亲王之命来到长安找你的,请注意,汉东亲王是让我们来找你的,不是来找刘备的。为了我们的安全以及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孔明你暂时不要把我们来到长安的事情告诉刘备和汉西的其他高层。”他的语气很凝重。 诸葛亮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我明白,放心吧。” 徐庶顿了顿,道:“汉东亲王想要知道三件事,第一,蒋琬上次前去汉阳拜谒他,究竟是不是你的指示?蒋琬说出的那套方案,究竟是不是你的构想?” 诸葛亮目光平静地看着徐庶,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有些踌躇摇摆,在足足沉吟了半晌后,他开口道:“有些话,我不方便说,我只能说,蒋琬确实是我派去的,他对汉东亲王说的话,也确实就是我的意思,只不过,有没有人同时让蒋琬也代表他去见汉东亲王说些什么别的话,我就不好说了。蒋琬是我的学生,但他跟我一样,都是陛下(刘备)的臣子,不是我的臣子。” “懂了。”徐庶立刻明白诸葛亮点到为止的暗示,“孔明,我当着你的面打开天窗说亮话,汉东亲王已经猜到了,假如蒋琬想要对他说假话从而欺骗他、麻痹他、误导他,以别人比如刘备本人或者庞统、法正的名义,他肯定心怀警惕戒备,基本上不会相信,但是,以你诸葛孔明的名义说假话,他是相信的,因为汉东亲王相信你诸葛孔明的人品。冒用你的名义的人,对此也是非常清楚,他自己搞不择手段的阴谋诡计,已经搞得声名狼藉,必须冒用你的名义。” 诸葛亮不置可否地轻叹一声,既未承认也未否定。 徐庶目光犀利地看着诸葛亮,继续发问道:“汉东亲王想要知道的另外两件事就是——典韦和大乔是不是在这里?两人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诸葛亮十分干脆利索地承认了:“是,目前很好。”他是连续回答了徐庶提出的两个问题,他不但承认典韦在汉西,也默认大乔同样在汉西。 诸葛均急切地问道:“二兄,这事是你策划的?” 诸葛亮十分干脆利索地否认了:“不是。” 诸葛均在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是暗暗地为自己的二哥没有“自甘堕落”感到高兴。 徐庶问道:“我们可以亲眼看一看典韦和大乔吗?” 诸葛亮仍然十分干脆利索:“可以。” 徐庶心头激动起来:“什么时候?” 诸葛亮不动声色地道:“随时,包括现在。” 徐庶心头一动,他笑了笑:“看来,长安有某些人其实就在专门地等着我们来到长安呢。” 诸葛亮也笑了笑,他没有说话,因为没必要说什么,智者和智者对话是无需太多语言的。 三人当即出府,诸葛亮让府中佣人安排马车载着三人径直前去城内某处,徐庶和诸葛均都是装成诸葛亮的随从,没有暴露真实身份。 这是一栋非常雄固坚厚的大宅子,围墙足有三丈多高,与其说是住宅,还不如说是囚笼,并且看起来不像是住人的,更像是圈养虎熊猛兽的,足有上百名膀大腰圆、全副武装的甲士严密森然地在外围绕一圈站岗放哨,入口大门是用足有人胳膊粗的铁栏打造的,但环境颇为干净整洁。诸葛亮带着徐庶、诸葛均走上前,守卫大门的甲士向诸葛亮行了一礼,继而按照诸葛亮的吩咐掏出钥匙打开铁栏大门,接着,十几个手持长矛长戟的甲士护送三人走了进去。 徐庶和诸葛均打量着这里,大院子里只有几间房屋,比较简陋,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天井间的空地上,一个身高和体型魁梧、臂腿粗壮程度远超普通人的大汉正在举着一块足有斗大的石头一上一下地锻炼着身体,力道威猛、气势逼人、挥汗如雨,不是别人,正是典韦。 “典校尉!”徐庶和诸葛均一起大喜过望。 典韦在听到徐庶和诸葛均的呼喊声后先是一愣,继而心头一动,当即听出了二人的声音,手中大石险些脱手而落,他顺声看来,顿时也是大喜过望:“徐军师!诸葛先生!”一边喊着,一边急忙放下手中大石,快步地走向徐庶和诸葛均。 徐庶和诸葛均在看清典韦后一起一惊,他们看到典韦的双手戴着手镣,双脚也戴着脚镣。典韦戴着的手镣和脚镣都不算太沉重,是用手指粗的精钢镔铁打造的,不太会成为他的负担,但会限制他的双手和双脚的自由,手镣和脚镣的长度都只有一米左右,这使得他无法完全地张开双臂,无法迈开双腿大步地跑,只能小步地走。如此一来,典韦绝对没办法从这里逃跑。 另外,典韦的兵器、盔铠等物都不在,肯定是被汉西军封存了,他身上只穿着一套布衣。 除了手镣和脚镣,典韦此时的模样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在那场战斗中受到严重的烧伤,全身过半皮肤损毁,包括大部分的头部和面部,头发、眉毛、胡须几乎都没了,露出烧伤后结疤掉痂最终形成的紫红发硬的和满是斑点、疙瘩、增生性瘢痕、表浅性瘢痕、萎缩性瘢痕、挛缩性瘢痕的头皮脸皮,看起来质地硬韧、色素杂乱,粗糙而丑陋,毫不夸张地说,他已经完全毁容了,他本来就长得模样雄壮粗犷,如今又受了这么严重的烧伤,模样更是狰狞骇人。 第593节西都救人(2) 看到典韦走近过来,诸葛亮、徐庶、诸葛均身边的甲士们尽皆露出紧张甚至惧怕的神色。 徐庶和诸葛均毫无惧怕或者嫌弃典韦的意思,他们高兴地拉住典韦:“太好了!太好了!典校尉,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殿下他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的!”两人都激动得潸然泪下。 典韦同样激动不已、欣喜若狂:“徐军师、诸葛先生,听你们的意思,殿下他安然无恙?”他当时因为烧伤、受伤、失血、虚脱透支等原因而力竭昏迷过去,醒来时已经成为汉西军的俘虏,正在前往长安的路上,躺在汉西军的一辆马车上,双手戴上了手镣,双脚戴上了脚镣,有汉西军的医士用酒精、药膏为他治伤,没人告诉他战事的结果,他一直不知道孔明的情况。 “当然!当然!”徐庶抹着眼泪,“有你和那么多忠勇将士浴血奋战,殿下如何不会安然无恙地返回汉阳呢?放心吧,殿下有惊无险、毫发无伤,这都离不开你和那么多忠勇将士啊!” 诸葛均欢喜无比地道:“典校尉,我和徐军师就是殿下他派来打探你的消息的!在知道你被俘后,殿下心如刀绞,这些日子以来,他对你牵肠挂肚,望眼欲穿地想知道你的情况啊!” “太好了!太好了!”典韦一下子心花怒放,他哈哈大笑,“殿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唉!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对殿下牵肠挂肚、日思夜想,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平安地回到汉阳,我每天每夜都是心如火烧啊!现在,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啦!”说着,他眼里涌出泪花。 “典校尉啊,你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徐庶急切而关心地问道。 “徐军师放心吧!”典韦得知孔明已经脱离险境,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满面春风,“这帮混帐给我治伤,本来,我是抗拒的,但我想到殿下叫我好好活下去的命令,想到还不知道殿下的情况,于是就接受了他们的治疗,这么长时间下来,我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连腿上挨的赵云的两箭也差不多痊愈了。他们待我还不错,每天每顿好酒好肉管够,只是,他们一直把我关在这里,我快憋闷死了,又不知道殿下的情况,唉,每天过得简直度日如年,现在好了,殿下没事,我就彻底地放心了!” 徐庶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典韦:“典校尉,这是殿下写给你的信。” “哦?是吗?”典韦十分欣喜地接过去打开看起。 孔明在信里没说什么废话,就是告诉典韦:好好地活着,保住性命,他一定想方设法地把典韦救回去,至于典韦的家人,完全无需担心,他会帮他好好地照顾的,让他一切都放心。 典韦看得眼眶湿润:“我就知道,这辈子跟了殿下绝对没有跟错!他是天下最好的主公!” 诸葛均问道:“典校尉,你有什么话要托我们告诉殿下和你的家人吗?你也可以写封信,我们帮你带回去。” 典韦擦擦眼,笑道:“没什么,不需要写信,嗯……你们帮我转告殿下,我也非常想念他,祝他身体健康,早日完成大业,另外,你们帮我转告我媳妇和我的子女,我没事,一切很好。” 徐庶和诸葛均一起点头:“放心吧,我们会帮你转告传达的。” 三人说了很久的话,最后互相洒泪告别,徐庶和诸葛均还要前去确定大乔的处境和现况。 诸葛亮带着徐庶和诸葛均,前去城内另外某处,不用多说,自然正是大乔在长安的住处。 徐庶和诸葛均此时也确定了:大乔确实是被汉西方面绑架的,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大乔在被某方势力控制以及被秘密地带出汉阳后,没有被送去长安,而是被送去了洛阳,她被控制她的某方势力“当成礼物”送给了曹操。 曹操对大乔落入他的手里堪称“心花怒放、大喜过望”,原因是无需多言、天下皆知的,他在当晚就想前去大乔的住处(软禁大乔的地方),然而,他的“好事”被人残忍地搅黄了。 搅黄曹操的“好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长子曹昂。 在大乔的住处的门口,曹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抱住曹操的腿:“父亲,您万万不能进去啊!” 曹操差点儿气歪了鼻子:“逆子!你这是干什么?” 曹昂声泪俱下:“父亲!她是汉东亲王的女人啊!您不能碰她!” 曹操七窍生烟,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尴尬的事情了,他气急败坏地拔出佩剑:“逆子,你给我松手!” 曹昂死死地、紧紧地抱着曹操的腿:“父亲啊,您要是一时糊涂,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孩儿请您三思!” 曹操高高地举起剑,声色俱厉地道:“逆子!你到底松不松手?” “阿瞒!”一个清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曹操当即心头猛一哆嗦,手一下子软了下来。 能管曹操叫“阿瞒”的,除了曹操父亲曹嵩,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就是他的正妻丁夫人。 丁夫人怒不可遏地快步前来:“阿瞒!你还真是狠呐!为了寻欢作乐,居然要杀自己的儿子?”丁夫人没有生育,跟她情同姐妹的刘夫人在临终前把自己所生的曹昂、曹英、曹铄托给她抚养,使得丁夫人一直把曹昂、曹英、曹铄视为亲生子女,随着曹铄早夭,曹昂就是丁夫人唯一的儿子了,在曹操的众多儿子里,跟丁夫人感情最深厚、最亲近的自然正是曹昂。曹操要杀曹昂(虽然只是作势),丁夫人岂能不跟他拼命?况且,曹操向来非常敬重丁夫人。 曹操顿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丁夫人脸色铁青地怒斥道:“阿瞒,你还要不要脸?这里面的女人是谁的女人?你还不清楚?你就不怕闹出千古丑闻笑话?” 曹操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快步地赶来,是郭嘉。郭嘉跟丁夫人一样,都是曹昂搬来的“救兵”,曹昂很聪明,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自己的父亲,但可以让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父亲最器重的第一谋士前来阻止。 “丞相!这是阴谋啊!”郭嘉急切地道,“把此女献给你的人,其用意是非常阴险恶毒的!孔明现在恨透了刘备,正在磨刀霍霍地准备攻伐刘备,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染指了他的女人,他岂不对你红了眼?搞不好,他会不打刘备改为打你!如此,正中刘备下怀!你就成了刘备抵挡孔明的挡箭牌了!丞相,三思啊!您万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从而落入陷阱,坏了大事啊!” 曹操其实多多少少地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他有点“色令智昏”,此时,经过曹昂的阻拦、丁夫人的呵斥、郭嘉的劝谏,他总算冷静了下来、清醒了下来,在长长地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后,他极度不甘心、不舍得地吩咐道:“说得对,把她还给孔明吧!” “不可!”郭嘉低声道,“不要把她送去汉阳,应该把她送去长安,这里的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那帮人把此女送到丞相你这里,就是为了挑拨丞相你和孔明,既然丞相你没有上当,把此女送去长安,刘备也会求之不得的,因为此女会成为刘备胁迫孔明的人质,两种情况,前者最好,后者也不错,既然前者没有成功,刘备自然希望后者,我们不妨顺水推舟。” 看到曹操还有些犹豫,郭嘉急了:“丞相,你莫非忘了昔日宛城的教训了?不可再犯啊!” 曹操深深地吸口气:“对,就这么做吧!”临走前,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已经近在眼前、但他偏偏不能进去的大乔的住处,心里苦涩无比,“这个可恶的孔明,跟我抢天下也就罢了,居然还跟我抢女人!唉!” 于是,大乔绕了一圈,她先被人送到洛阳,但曹操没敢“碰”她,派人把她送去了长安。 第594节西都救人(3) 典韦住的地方堪称铁壁囚笼,大乔住的地方是一栋颇有江南水乡风格的庭院,小桥流水、花木繁盛,环境十分清幽雅致,外面有甲士卫兵,里面有丫鬟婢女,外面的甲士卫兵是看管、拘禁她的,里面的丫鬟婢女是服侍、监视她的。在抵达这里后,徐庶和诸葛均很诧异地看到住在这里的人不只是大乔,还有一个跟她亲昵无比、管她叫“娘”的小女孩,大乔满脸疼爱。 “夫人!”徐庶和诸葛均向大乔行了一礼,他们口中的“夫人”自然指的不是“孙夫人”。 “徐先生?诸葛先生?”大乔惊讶地看着徐庶和诸葛均,“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当然是殿下让我们来的。”徐庶如释重负地叹息,“谢天谢地,我们总算见到夫人您了。” “是啊,夫人,”诸葛均道,“殿下自您不知所踪后,整天失魂落魄、浑浑噩噩,他望眼欲穿地想要知道您究竟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了,殿下他对您……可以说是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大乔顿时心头一暖、眼眶一热,她笑了一下:“让他放心吧,我很好。”她稍微地顿了顿,又轻轻地叹息一声,“另外,告诉他,他是汉东亲王,是天下万民的希望,当以天下为己任,不要太过于……注重次要的小事,应该把宝贵的时间、有限的精力、心思都放在真正的大事上。” 徐庶明白大乔的言下之意,他无奈地苦笑道:“夫人,您还不了解殿下吗?他虽然雄才大略、英明神武,但他偏偏不是那种杀伐果决、乾纲独断的霸道之主,不瞒您说,我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经常干出一些堪称幼稚的事,然而,在细细思索后,我猛然发现,他的这种‘幼稚’其实正是他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也是他的独特人格魅力所在,他对他的部下们,他对他的爱人们,都是如此,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地喜爱他、忠于他,不是吗?” 诸葛均点头:“徐先生,你真是一语中的!我一直觉得殿下存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差别,现在经你一说,我才恍然大悟,是啊,殿下有时候确实显得‘幼稚’,就比如夫人这件事,换成别的一方之雄,没了一个夫人,他们压根不会当回事,但放在殿下身上呢,他完全不同,自夫人不知所踪后,他整天没精打采、萎靡不振、垂头丧气、神游太虚,就像霜打的菜叶似的。试问,这哪是天下第一霸主干得出来的事?太幼稚了!但他就是干出来了!” 大乔听得微微莞尔:“是啊,他好幼稚。”她的心里有股暖流,正是孔明的这种“幼稚”,打动了她的心,他虽是天下第一雄主、霸主,但他却有着柔软的内心,尊重别人和意愿,为了爱人可以干出“幼稚的事情”,从而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徐庶看向大乔身边的那个小女孩,询问道:“夫人,请问这个小姑娘是……” 大乔也看向那个小女孩,轻轻地叹息道:“这是我的女儿。” “什么?”徐庶和诸葛均一起吃了一惊,“夫人,您……有两个女儿?” 大乔摇头:“我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孙倩,她就是孙倩。” 徐庶和诸葛均一起愈发吃惊:“可孙倩不是在汉阳吗?” 大乔看向徐庶和诸葛均,缓缓地道:“那个孙倩是假的,这个孙倩才是真的。” 徐庶和诸葛均一起心头一震,他们明白了:当初在吴城,大乔的女儿孙倩被人作为人质胁迫大乔,孔明网开一面,要求那些人把孙倩交出来就可以了,那些人似乎很识相地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然而,那些人交还给大乔的孙倩却是假的,欺骗了孔明,虽然这个调包计绝对没办法欺骗孙倩生母大乔,但大乔当时根本没办法说破真相,她要是说出“这个孙倩是假的”,那么,真的孙倩必然惨遭毒手,于是,大乔只能默默地忍受自己的女儿还在坏人手里的痛苦。那帮人把假孙倩交给大乔,就是继续威胁大乔:真孙倩还在我们手里,你最好保持沉默不要乱说话,不要说出真相,假装认定这个“孙倩”就是你的女儿、真的孙倩,否则,孔明会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也会对你的女儿、真的孙倩痛下杀手。可想而知,大乔心中是何等之苦,孔明等人以为这件事已经皆大欢喜地解决了,唯独大乔心知肚明,自己的女儿还在那些人的魔掌中,她不得不一个人单独地忍受承受母女分别以及日思夜想女儿、挂念女儿安危的痛苦。 一个关键的问题来了——孔明是不能分辨真假孙倩的,大乔是能分辨真假孙倩的,但她不敢说出实话、说出真相,那么,别人呢?孙倩的亲人毕竟不只有生母大乔一个,原江东的其他人呢?首先,周瑜、程普、黄盖、鲁肃、张昭等原江东的高层也是不能分辨真假孙倩的,他们都是孙策的部下,不是孙策的家人,他们虽然有机会见到大乔和孙倩,但次数肯定不会太多、太频繁,也不会刻意地放在心里,他们没有必要记住孙倩的脸;排除原江东的高层们,孙家的人呢?孙倩的爸爸孙策、爷爷孙坚、奶奶吴夫人都已经死了,可是,孙家还有别的人,比如孙仁,但孙仁同样不能分辨真假孙倩,孙仁在跟孔明结婚前、在跟孔明结婚后都是长期住在泰安的,跟孙倩接触不密切,况且,小孩长得快,模样变化大,隔上一年半载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大乔的父亲乔国老和母亲乔国太按照常理是能分辨出真假孙倩的,但却不是的,乔国老和乔国太十分懂得“避嫌自重”,很少前去孙策府上“串门”,就是为了避免沾染上“老两口依靠大女儿攀龙附凤”的闲话,并且,大乔也会“帮忙圆谎”,不会让乔国老和乔国太看出破绽来,至于孙家其他人……这就令人玩味了。孙家是个大家族,人口众多,孩子也很多,众所周知,家族大了、人口多了,亲戚之间互相来往就不是太密切了,毕竟平时又不是住在一起的,孙家其他人记不清孙倩的长相,勉勉强强地说得通,然而,孙家必然有人分辨得出真假孙倩,但却故意不说,原因……无需多言,只是,找不到证据。比如孙家的某个人,他(她)完全分辨得出真假孙倩,但他(她)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找到此人进行对质,他(她)只会喊冤叫屈“我以为那个‘孙倩’就是真的孙倩呢,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啊,她亲娘都承认她是真的孙倩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这样的说辞也许是实话,也许就是抵赖,没办法确定。 大乔之所以一直受到胁迫(被迫前去刺杀孔明),根本原因就在这里:真正的她的女儿、真正的孙倩,一直在敌人的手里。 汉西方面允许大乔再见孙倩并且跟孙倩生活在一起,也是防止大乔性格刚烈、绝食自杀,如此一来,他们就失去了胁迫孔明的一个重要人质了。 “明白了!”徐庶和诸葛均一起感叹一声,徐庶点点头,“毫无疑问,这个调包计是庞统出的,他当时就在吴城。” 第595节西都救人(4) 大乔拢了拢头发:“来到这里,我终于见到了倩儿,终于和她团聚了,这样其实挺好的。徐先生、诸葛先生,请你们在回去后告诉殿下,叫他不要担心我,我很好的,请他放心吧。” “知道了,夫人。”徐庶点点头,他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页,“这是殿下写给你的诗词。” 大乔顿时十分惊奇,她知道“孔明文采极高、出口成章、妙语连珠,三岁时就会写诗了,但他懒得写,这么多年来,他一共只写了六首诗词,第一首是三岁时写的《惜食》(就是“锄禾日当午”),第二首和第三首是九岁那年参加讨董之战时写的《赠孙文台将军》和《百姓苦》,还有三首是袁孔之战结束后在一家酒楼里连续写出的《对酒当歌》、《明月几时有》、《将进酒》,虽然数量很少,但每首都是惊艳当世的绝唱佳作”。想来,孔明还从未给哪个女子写过诗词歌赋,顿时,大乔心里的惊奇变成了惊喜好奇,同时带着一种期待,她接过徐庶递来的纸页,忍住微微加速的心跳,打开来。 诸葛均笑了笑:“夫人,您不知道,殿下自您不知所踪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干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终日发呆,偶尔提笔挥毫,写出这些东西,在我们出发前,他托我们交给您。” 大乔正在忍俊不禁,她暗暗地哑然失笑:“字好难看。”——孔明从来不练毛笔字,甚至,他很少亲自提笔写字(反正有秘书代劳),就算亲自提笔写字,用的也是羽毛笔,可想而知,孔明的“书法字迹”有多么令人不敢恭维,不过,大乔很快就不在心里悄悄取笑孔明的字了,因为,她发现孔明的这些诗词“虽然字难看得堪称春蚓秋蛇,但语句却尽皆妙笔生花、意境超凡、精妙绝伦、优美无比、回味悠长”、“随便一句都是能让无数文人望洋兴叹的绝唱佳作”。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大乔默念着孔明写给她的这些诗词(都是抄袭的),眼神忍不住有些痴了。 徐庶和和诸葛均知道不方便继续打搅大乔,两人一起满腹幽思、心情沉重地向大乔行了一礼,离开了这里。 在跟着诸葛亮回到丞相府后,徐庶开门见山:“孔明啊,直接说吧,刘备的条件是什么?” 诸葛亮轻轻地摇着白羽扇,脸上表情复杂,他心知肚明这套计策是令人不齿的,堪称“下三滥”,按照他的性格、风骨、心气,他是绝对不会使出这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鄙夷的计策的,使出者另有其人,并且得到了“地位最高的那个人”的准许和支持,原因很简单,“那个人”现今已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任何可以克制孔明的办法,哪怕再怎么令人不齿,都会被他视为值得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这套计策跟诸葛亮毫无关系,但他却要不得不为之负责收尾,因为孔明已经不相信汉西高层的其他人,只愿意相信诸葛亮,只愿意跟诸葛亮进行接触交流。 尽管在内心里根本不想干这个不光彩的差事,但诸葛亮知道,自己身为人臣,就要尽忠职守,主公的任何吩咐,自己都要无条件地接受,他轻轻地叹口气:“汉阳和长安休战三年,另外,汉阳向长安提供一千万石粮食。” 徐庶哂然一笑:“不出我们所料,你们现在最急需两样东西,一是时间,二是钱粮物资。休战三年,就是给你们三年修生养息、积蓄实力的时间;一千万石粮食,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一石粮食市价大约200钱,一千万石粮食足足价值20亿钱!一千万石粮食,足够五十万人吃一年,这可大大地缓解你们在钱粮上的燃眉之急。孔明,恕我直言,你们真觉得汉东亲王是个可以任人宰割的软弱之徒?” 诸葛均忍不住开口:“二兄,你们违反道义,利用汉东亲王的仁义和信义对付他,就算一时得手,你们自己觉得这算胜利吗?春秋周襄王时,楚成王借口诸侯会盟,把宋襄公骗来参会,却在会盟地点暗中埋伏军队抓住宋襄公,将其带回楚国囚禁起来,想要以此攻取宋国;战国时,秦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秦昭襄王邀请楚怀王会盟于武关,在楚怀王到来后,秦国如法炮制,抓住并且扣押楚怀王,逼其割地。二兄啊,你们玩弄这招,不怕最终自食其果吗?” 徐庶正色地道:“汉东亲王素来仁义慈悲,看起来,他跟宋襄公似乎是同一种人,但是,宋襄公的仁义只是一种愚蠢,因为宋襄公没有绝对的实力,却还要讲究仁义,实乃自取灭亡之道,泓水之战中,宋军与楚军对战,宋襄公讲究所谓的‘仁义’,特地等待楚军渡过泓水,并且排好阵列,再与之交战,结果遭到惨败。孔明啊,汉东亲王跟宋襄公绝对不是同一种人,因为他是拥有绝对的实力的,他的仁义不是他的弱点,而是他的优点和征服天下人心的利器!至于玩弄这招的后果,你肯定也很清楚。楚怀王最终死在了秦国,楚人无不悲痛,数十年后,楚国名将项燕之孙项羽揭竿而起,天下楚人无不群起响应反秦,是为‘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诸葛亮的神色有点难堪:“元直、子平,我只负责传话,对于此事,我不发表我的看法。” 诸葛均道:“二兄,你们的一意孤行以及不择手段,只会刺激得汉东亲王彻底地跟你们不死不休。典韦,他跟随汉东亲王二十多年了,汉东亲王把他视为手足亲人,至于大乔姑娘,更加无需多言,她是汉东亲王的爱人,你们真的会把他惹毛的。我建议你们,无条件地放了典韦和大乔姑娘,我非常肯定,以汉东亲王的性格和我对他的了解,你们这么做,恰恰可以取得你们此时需要的效果,会让他对你们手下留情。汉东亲王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同时,也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你们放了典韦和大乔姑娘,他会高兴得不得了,十有八九推迟对你们的进攻,就算对你们发动进攻,也会对你们网开一面、放过一马,不会把你们逼上死路绝境的。二兄,请相信我!我可以担保我说的这番话!”他非常真诚、恳切。 诸葛亮苦笑一声:“子平啊,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了,但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我说了算的。” 徐庶摇了摇头:“你们提出的要求是不切实际的,典韦,是汉东亲王的部下,大乔姑娘,是汉东亲王的爱人,钱粮,是朝廷国库的公物,汉东亲王岂能为了私事而动用耗费国库公物?你们不交出典韦和大乔姑娘,汉东亲王只能、只会发动全面进攻,届时,你们将会骑虎难下,伤害典韦和大乔姑娘,将会导致汉东亲王对你们的攻势更加庞大迅猛,交出典韦和大乔姑娘,也只是亡羊补牢,况且,拖到那时候再交出,何不现在就交出呢?交出得越晚对你们越不利!” 诸葛亮默然无语,半晌后,他点了一下头:“我会转达你们的意思的。” 徐庶和诸葛均对视一下,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忧虑。 孔明非常强大,他的实力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但是,“过度的仁慈”正是他的最大软肋(既可算是优点也可算是缺点,但会被敌人利用),他是打死都不会不管典韦和大乔的死活的。 第596节西都救人(5) 如果这事放在曹操身上,则根本就不算个事,曹操在其治下针对绑架事件实施“同杀令”,换句话说,根据曹操的命令:若发生绑架事件,直接把绑匪和人质一起乱箭射杀。如此做法,可谓冷酷无情,但效果奇佳,在曹操治下几乎从未发生过绑架案,因为曹操根本不管人质的死活,绑匪自然不敢绑架人质。汉西方面用这招对付曹操是毫无效果的,曹操压根不会理睬。 孔明绝对做不到曹操的铁石心肠和铁腕手段。 倘若汉西方面坚决不放典韦和大乔,强迫孔明答应他们的条件,孔明真的会感到没辙的。 徐庶和诸葛均不得不感到忧虑,诸葛亮是明事理的,但汉西的别的高层确实就不好说了。 当晚,徐庶和诸葛均就住在诸葛亮府中,他们有点忐忑,担心诸葛亮把此事报告给刘备,刘备派人前来抓捕他们,如此一来,过来谈判的人变成新的人质,刘备手里的人质就更多了。不过,事实慢慢地证明了,徐庶和诸葛均“想多了”,诸葛亮是一位真正的正人君子,不屑使用这种破坏道义的手段。诸葛亮没有把徐庶和诸葛均来到长安的事情报告给刘备,连他的亲信蒋琬、马谡也没有告诉,他确实帮助徐庶和诸葛均保密了,使得徐庶和诸葛均得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地住在他的府中,没有暴露身份。孔明的判断是对的,诸葛亮的人品是可靠的。 次日上午,诸葛亮前往“皇宫”面见“皇帝”刘备,傍晚时,他回来了。——长安城内拥有三座大型宫殿,即长乐宫(东宫)、建章宫(中宫)、未央宫(西宫),是西汉初建立的,刘备在长安称帝后将此三宫作为皇宫使用,他本人就住在三宫里。另外,洛阳城内也有皇宫,即南宫和北宫,是东汉初建立的,目前被封存着,曹操没有住在里面,因为他不敢住在里面。 徐庶和诸葛均在诸葛亮的书房里急切地等待着诸葛亮。 诸葛亮神色忧郁,他叹息道:“我今天拐弯抹角地暗示陛下(刘备),直接把典韦和大乔无条件地主动归还给孔公亮会有更好的效果,陛下有些心动和迟疑,但……庞统坚持反对如此,我和庞统发生了争执,最终,陛下还是听了庞统的。”他叹息着,显得身心俱疲和无可奈何。 “看来,我们只能使用备用办法了。”徐庶和诸葛均也一起叹息道。 “什么备用办法?”诸葛亮有些诧异。 诸葛均走到诸葛亮的跟前,他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毫不含糊地架在了诸葛亮的脖子上,冷声地道:“二兄,别动!”徐庶紧跟上前,他从怀里取出一根布带,把诸葛亮反手捆绑起来。 诸葛亮顿时惊得难以置信:“元直!子平!你们这是干什么?”他不得不感到极度错愕,因为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并且,动手的人还是他的好朋友和他的亲弟弟。 徐庶脸色愧疚地道:“孔明,委屈你了,刘备绑架典韦和大乔,我们只能绑架他的丞相,跟他交换人质。” 诸葛均也脸色愧疚,但带着一种果决和坚定:“二兄,对不起!我们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这就是我们的备用办法。既然刘备不讲究道义,那我们也只能跟他一样不讲究道义了。” 诸葛亮智慧超群,他立刻明白了:“你们来到长安,目标其实不是典韦和大乔,而是我?” 徐庶点点头:“我们的人已经反复地探查过典韦和大乔的住处,两个地方都是戒备森严,周围不但有精兵站岗,附近还有暗哨盯梢,负责这事的人是陈到吧?他心细如尘、滴水不漏,导致我们不可能强行救走典韦、大乔以及孙倩,因此,我们不得不另辟蹊径。刘备等人都会以为汉东的人把注意力放在典韦和大乔那里,我们偏偏另辟蹊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绑架作为丞相的你,强迫刘备跟我们换人。” 诸葛亮已经镇定下来,他笑道:“难怪孔公亮派你们俩来到长安,一个是我的故交挚友,一个是我的胞弟,会让我没有防备心,从而方便对我突然下手。呵呵,孔公亮还真是高明啊!” 徐庶点头承认:“对!我们想要强迫刘备跟我们换人,必须绑架他的心腹重臣作为人质,绑架小角色是没用的。我们可以下手的目标有谁呢?武将肯定不行,我和子平都是文弱书生,绝对绑架不了关羽、张飞、赵云等武将,只能绑架文臣,最理想的目标就是你、庞统、法正,在这三人里,孔明你是最方便下手的。” 诸葛亮笑了笑:“难怪,你们让我不要把你们来到长安的事情报告给陛下,原来,你们不只是为了自保,更多是为了方便对我下手。一旦陛下知道此事,你们不但自身难保,还会没办法对我下手,你们将会被带入皇宫,受到严格的监管监视,岂能住在我的府中?元直啊、子平啊,你们是不是辜负了我对你们的信任?”他的最后这句话带着淡淡的悲伤和一种怨怼。 “是的,我们利用了你对我们的信任。”徐庶显得很坦白,“我承认,我和子平对不起你,我是你的好友,子平是你的胞弟,但我们需要执行殿下给我们的命令和任务,岂能因私废公?再说了,这事是你们先破坏游戏规则的,对别人不择手段的人,就不要怪别人也不择手段了。” 诸葛均看着诸葛亮,目光动情:“二兄,你永远都是我的二兄,但我必须尽到我对汉东亲王的忠诚,就像你对刘备那个伪帝忠心耿耿一样,请恕我得罪,并且我完全不后悔这么做。” 诸葛亮无奈地再次笑了笑:“你们在我的书房里绑架了我,接下来呢?你们插翅难飞呀,过不了多久,我府中的家丁和仆人就会发现不对劲,继而前去报告,将有大批军队包围这里,你们怎么办?怎么收场?” 徐庶目光幽邃而犀利地道:“这一点,不需要你担心,我们既然这么做,自有周密计划。” 诸葛亮脸色微微一变,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书房的房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推门而入,一人是陈瑞,另一人是一个骁勇健壮、目光锋利、手持短刀的男子,此二人都伪装成徐庶和诸葛均的随从,但此二人都不是普通人。 “仁槟,怎么样?”徐庶问向陈瑞身边的那个男子。 此人正是汉东军特种兵部队“狼牙兵大队”大队长唐榔,他笑了笑:“军师放心,全部搞定了。” “你杀人了?”徐庶皱皱眉,他闻到唐榔身上带着血腥味,又看到唐榔手中短刀沾了血。 “杀了四个。”唐榔显得若无其事,“你吩咐我只需把他们打晕就行,但有四人发现异常,准备逃跑叫喊,我只好杀了他们。” 诸葛亮顿时听得面露不忍、痛苦以及带着一丝愠怒的神色,他知道唐榔杀的四个人都是他府中的家丁和仆人。 唐榔看向诸葛亮,再次笑了笑:“幸好诸葛丞相勤俭节约,不喜铺张、不爱排场,所以,府中家丁仆人不多,否则,死的人就要不止四个了。” 诸葛亮面带怫意,他觉得唐榔不像在夸奖他,倒是像在揶揄他和威胁他,“我的妻子呢?”他冷冷地问道。诸葛亮此时已经娶妻,妻子是荆州著名才女黄月英,但两人目前还没有子女。 唐榔眯起眼睛:“她很好,我的队员用麻沸散把他麻晕过去了。”他带有女狼牙兵,伪装成了徐庶、诸葛均身边的丫鬟。徐庶和诸葛均来到长安,带了几名随从和丫鬟,都是狼牙兵,但人数不多,人数如果多了,就容易引人注意了,并且诸葛亮也不会放心把太多人带入府中。 “外面的卫士呢?”徐庶问向陈瑞。 第597节西都救人(6) 陈瑞道:“军师放心,没有惊动他们。”诸葛亮是汉西的丞相,位高权重,刘备自然给他配有卫队,他的卫兵们都在府外站岗,不在府内,府内只有数量不太多的家丁和仆人。唐榔负责解决府内的家丁和仆人,陈瑞负责解决府外的卫队。唐榔带着他的为数很少的部下打晕或者杀死了府内的家丁和仆人,陈瑞不能让他的手下们攻杀府外的卫队,那样必然暴露行动,他只是让他的手下们潜伏在府外严密地监视着那些卫兵。陈瑞的手下们都是阴阳院司西站的成员,在很早之前就陆续地来到长安城并且潜藏在长安城内,平时都有正当身份和正当职业,或是普通居民,或是小商小贩,或是劳工苦力,此时接到陈瑞的命令,立刻展开他们的工作。 徐庶、诸葛均、陈瑞、唐榔的行动之所以如此顺利,离不开诸葛亮的“配合”,当然了,诸葛亮的“配合”是身不由己的,他信任徐庶和诸葛均,结果被徐庶和诸葛均“欺骗了感情”。 “孔明啊,走吧!”徐庶向诸葛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诸葛亮目光幽邃地看着徐庶和诸葛均:“元直、子平,假如……我现在不配合你们,试图反抗逃跑或者大喊大叫,你们会杀了我吗?” 诸葛均道:“二兄,我们会打晕你。” 诸葛亮坚持地道:“我是说,在万不得已、必须杀我的情况下呢?” 徐庶直视着诸葛亮的眼睛,缓缓地、坚定地道:“会,我们会杀了你。” 诸葛亮心头一震,他虽然在理智上已经猜到这个答案,但他在感情上仍然非常难以接受,他感到心神恍惚,他直视着徐庶,声音缥缈地问道:“……为什么?” 徐庶苦涩地笑了笑:“孔明啊,你智慧超群,这个问题的答案,真的需要我说吗?第一,我和子平还有仁槟(唐榔)、子祥(陈瑞)他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展开这场行动,一旦失败,我们都会死在长安,我们是不会投降的,只会以死报效汉东亲王,既然我们要丧命,在死前必然拉着你陪葬,否则,我们岂不是一点儿战果都没取得?第二,刘备和汉东亲王已是死敌,孔明,你是‘卧龙’,是当世奇才,是刘备的丞相、汉西第一文官重臣,杀了你,可以重创刘备的势力,光是冲着这一点,我们也要杀你的。汉东亲王把我们搭进去,岂能没有斩获?” 诸葛均神色难过、悲凉、苦涩无比地道:“二兄,我万万不想跟你手足相残、骨肉互杀,然而,你现在是刘备的臣子,我现在是汉东亲王的臣子,我岂能因私废公?你放心吧,真的出现那种最坏的结局,我和你肯定差不多同时下黄泉,黄泉路上,我们兄弟俩做个伴一起走。” 诸葛亮低叹一声,不再说什么了,他知道徐庶和诸葛均都是认真的,二人都是心如铁石。 “走吧。”徐庶目光复杂地看着诸葛亮。 “记得拿上我的羽扇。”诸葛亮苦笑一声。 当诸葛亮被徐庶、诸葛均、唐榔、陈瑞“挟持”来到位于丞相府庭院中部一块空地上时,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孔公亮当初可以从汉阳城云台宫内逃出生天的办法。” 徐庶点点头:“是的,这东西叫热气球,是殿下的秘密发明,原理就是特大号的孔明灯。” 诸葛亮心情极度复杂地叹息一声:“孔公亮真是千古无双的神童、奇才、怪杰、天人啊!” 诸葛均看向诸葛亮,低声地道:“所以,二兄你为何非要效忠刘备与他为敌呢?天底下,根本就没人会是汉东亲王的对手!包括二兄你在内!二兄啊,你要是改投汉东亲王,多好啊,我们诸葛家三兄弟都能团聚了,你也遇到真正的明主了,你的满腹才华可以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殿下向来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他必然重用你,军师、侍郎、参政尚书……都不会少的。” 诸葛亮表情默然,带着一种漠然,没有说话。 庭院间,三个热气球已经生火完毕,气囊内逐渐地热气充盈,每个的吊篮可以乘坐三人,一共可以乘坐九人。徐庶和唐榔挟持着诸葛亮乘坐上第一个热气球,诸葛均和背着昏迷中的黄月英的一个女狼牙兵乘坐上第二个热气球,第三个热气球乘坐着徐庶、诸葛均的三个随从婢女即三个伪装的狼牙兵。陈瑞等阴阳院的人不离开,他们本来就潜伏在长安城,无需离开,在徐庶、诸葛均等人离开后,他们重新回归潜伏,不会暴露身份,从黑暗中来,回黑暗中去。 徐庶、诸葛均、唐榔使用热气球把诸葛亮和黄月英从长安“绑架”带走跟当初孔明使用热气球从汉阳逃走存在着重大不同:孔明乘坐在热气球上,刘宠等人可以对热气球乱箭齐射,让孔明坠下摔死;发现诸葛亮和黄月英“被绑架带走”的汉西军是万万不敢对热气球射箭的,一旦热气球泄气,摔死的不只是徐庶、诸葛均、唐榔,还有他们的丞相诸葛亮与其妻黄月英。 因此,徐庶、诸葛均、唐榔等人在天上是非常安全的。 “出发吧!”陈瑞看到万事俱备,开始有条不紊地砍断牵引着热气球的绳索。 身在其中的诸葛亮感受着热气球带着自己缓缓上升、看着周围越来越下降的景物,深感如梦如幻的他情不自禁地迎着夜风苦笑感叹:“托孔公亮的福,我此生居然还可以飞上天空。” 尽管不愿意说话,但这种前所未有的飞天体验还是让诸葛亮忍不住地打开了话匣子:“这东西难道能带着我们从长安一路飞到汉阳?” 徐庶笑着摇头:“当然不可以,吊篮里没有那么多猛火油,风向也不可能让我们从长安到汉阳一直都是一路顺风。” “那你们怎么做到把我带去汉阳?”诸葛亮实在很好奇。 徐庶回答道:“接力加油。” “此话怎讲?还请赐教。” “热气球只能顺风飘飞,我们计算过现在的风向、风速和吊篮里携带的猛火油可以持续燃烧的时间,从而提前计算出我们可以飘飞到长安城外大致上哪个地方,在那个地方,潜入汉西的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给我们用于补充的猛火油,加好油后,他们就会撤退、散入民间。” “你们不怕追击你们的军队对你们乱箭齐射,把你们打下来吗?”诸葛亮问道,热气球下方已经响起各种惊叫呼喊声,府外的卫兵们、附近的长安居民们发现了升腾而起的热气球。 “不怕,我们在你府中留下一块木牌,上面写好了,你跟我们在热气球上,打下热气球,你就会跟我们一起摔死。三个热气球,他们不知道你到底在哪个上面,自然一个都不敢攻击。” “按照你的意思,热气球早晚将会因为燃尽猛火油从而降下落地,我看,这东西的飘飞速度不是很快,骑马完全追得上。追击的军队就算够不到,也可以在地上一直紧盯着追踪着,直到你们降下落地,从而把你们抓住。你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孔明你看,天上没有任何障碍,热气球可以尽情地飞,但地上可是障碍重重啊,山川、丘陵、沟壑、河流、湖泊、森林……追击我们的军队怎么一直追踪呢?我们可以直接飞跃山河,他们不得不改路绕道前进,如此一来,就算热气球的速度不如马匹,他们也是追不上我们的,因为我们一直走直线,他们却要不断地走曲线。” “有道理。你们打算就这样通过‘接力加油’的办法从长安飞到汉阳?” “当然不是!就算猛火油可以接力补充,风向呢?这是难以掌控的。我们只需飞跃潼关,飞离刘备的地盘,飞入曹操的地盘就可以了。在潼关的东边,我们的一支军队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会在我们落地后护送我们前去汉阳。” 第598节曹操交出豫州 “曹操会让你们的军队进入他的地盘?” “当然!曹操承认和尊奉殿下的三夫人是天子,如此,他必须听命于三夫人的圣旨诏书,殿下让三夫人给他颁布圣旨、下达诏书,他岂敢违抗?只要殿下向他提出的要求不是很过分,他就愿意配合。准备迎接我们的我军部队只有五千骑兵,不会对曹操造成威胁,他当然同意。” “原来如此,你们的计划还真是天衣无缝。” “孔明啊,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元直请讲。” “庞统的弟弟庞林是如何潜入汉东、化为麻龙成为细作的?” “呵呵,当年,孔公亮在青徐崛起,庞士元还未投效陛下,对他很感兴趣,有意投效他,因此前去泰安并且故意放出风声‘凤雏来到了泰安’,等着孔公亮上门拜访他、邀请他出山、得到他的辅佐,结果孔公亮压根没有搭理他,他在一怒之下离开了泰安,接受了陛下的招揽,不过,他始终对孔公亮和孔公亮搞出的那些新奇的东西很感兴趣,于是,就让他的弟弟庞林待在泰安,化名麻龙考入讲武堂,后来,庞士元成了陛下的军师,需要在汉东境内安插眼线,庞林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细作。庞士元此举,算是……用孔公亮的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原来是这样啊……”徐庶明白了。——孔明在庞统来到泰安后没有拜访他,并不是因为轻视他、无视他,而是不敢招揽他以免改变历史轨迹,结果,他此举却让庞统深感受到侮辱,从而铁了心地跟孔明作对为敌。 “元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诸葛亮开口道。 “孔明请问。” “你们是如何把这三个热气球带进长安城的?” “两个对策,一是化整为零,二是金钱开路。” “金钱开路?” “对啊,塞给城门守卫军官几串铜币或者几个银币,他们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呵呵,你是不是没想到长安城的守卫防务竟会如此薄弱?没办法呀,人毕竟是要吃饭的,既然公家发的钱不够养家糊口,他们只好想方设法地捞外快了。刘皇叔的大道理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毕竟不能填饱肚子呀!” 诸葛亮表情复杂无比地陷入了沉默。 夜幕笼罩,凉风习习,月如钩。在三个热气球的下方,长安城正在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孔明正在云台宫里接待着曹操特使、曹操长子曹昂。 “什么?我的曹岳父在交出兖州后,又要交出豫州了?”孔明有点诧异,但不感到意外,因为曹操此举早在他的预料中,他只是没有想到曹操竟会如此“急不可耐”,刚刚放弃兖州,紧接着就要放弃豫州了。 曹昂点点头:“是的,父相打算把豫州刺史毛玠调为别职,请求朝廷委任新的豫州刺史。” 孔明似笑非笑地看着曹昂:“我的曹岳父大人真是好大方啊!” 曹昂头上微微地冒出热汗。 豫州跟兖州很相似,都是面积不大的“小州”,但其位于中原腹地,是汉地的“核心州”之一。豫州原有6郡98县,其中的鲁国6县被孔明并入了青州,使得豫州的土地行政减为5郡92县,后来,曹操占据扬州位于江北的11个县,使得扬州从“六郡九十二县”减为“六郡八十一县”,以上11个县被曹操划入豫州,使得豫州增为5郡103县,同时,豫州沛国的沛县(小沛)被并入徐州下邳郡,但曹操在豫州境内又新设1县即合肥县,因为合肥是军事重镇,为了便于军事作战,曹操将其划出单独建县,于是,此时的豫州就是5郡103县之地,豫州五郡包括:颍川郡、汝南郡、陈国、梁国、沛国,全州土地面积合计约10万平方公里,比兖州略大,全州人口数量合计约100万,比兖州略少(这是因为豫州在先前与孔明的徐州、孙坚的扬州、刘备的荆州都接壤,比兖州更容易丢失,所以曹操更优先地迁移了兖州的人口)。 “看这样子……”孔明不紧不慢地道,“我的曹岳父打算彻底地放弃黄河以南的中原之地、全面退守河北三州了?他打算什么时候把洛阳和司州东部也给我?” 曹昂勉强地解释道:“新天子既已登基即位,父相自然是全力地支持新天子和殿下完成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伟业的,兖州也好豫州也好,都是大汉的土地,都是大汉天子的王土,父相不把它们交给天子和朝廷,难道交给刘备那个逆天僭位的伪帝吗?” 孔明笑了笑,他心知肚明曹昂说的只是一套冠冕堂皇的“官话”,但他没必要刻意点破。 “曹丞相对大汉的忠诚真是可昭日月啊!”孔明也满嘴官话,“天子和朝廷定当对曹丞相重重嘉奖。” “多谢殿下,多谢天子。”曹昂神色显得很小心地道,“另外,父相和在下还有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 曹昂小心翼翼地、神色伤感地道:“母亲……突患重疾,可能……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她希望……可以再次看看英妹和她的两个外孙。” “啥?”孔明顿时吃了一惊,他知道曹昂口中的“母亲”不是曹昂、曹英、曹铄的生母刘夫人,刘夫人在多年前就已经过世,去世前把三个儿女委托给曹操的正妻、一直没有生育的丁夫人抚养,丁夫人性格贤惠慈爱,她把曹昂、曹英、曹铄视为亲生子女(曹铄后来早夭),曹昂和曹英也把丁夫人视为亲生母亲。曹昂说“母亲突患重疾”,指的正是曹操正妻丁夫人。 毫无疑问,曹操和曹昂希望曹英能够返回洛阳一趟,陪伴身患重病、命不久矣的丁夫人,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除了曹英,丁夫人还希望看看她的两个外孙即曹英跟孔明的两个孩子:已经四周岁多的孔明四子孔明巽、已经两周岁半的孔明七子孔明艮。——曹英在嫁给孔明后,跟孔明先后生下两个孩子,都是儿子,另外,曹英此时再次有孕在身,已经怀胎七个多月了。 “对母亲尽孝,这是天经地义的人伦之道。”孔明点点头,“我当然不反对。” 孔明不反对已经怀孕的曹英带着孔明巽、孔明艮前去洛阳探望重病垂危的丁夫人,他的部下们则是尽皆反对。 “此事万万不可!”陈宫态度最为激烈,“殿下啊,五夫人是您的妻子,孔明巽、孔明艮都是您的孩子,况且,五夫人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您的孩子,您一下子把您的一位妻子和三个孩子尽皆送入虎穴?后果不堪设想啊!卑职请您三思!” 田丰同样急切无比地道:“殿下,上次的蒙州事件,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曹操参加了,但很多间接的线索都指向他!曹操,比刘备更精明,因为他的立场比刘备更灵活,回旋余地比刘备更宽广,刘备必须称帝自立,但曹操却可以左右逢源、见风使舵,他一方面在明面上尊奉三夫人为天子,一方面在暗地里图谋不轨、密谋反抗,也许他还跟刘备暗通款曲、狼狈为奸。五夫人虽是曹操的长女,但是,五夫人的心是在殿下您这边的,曹操不会对她留情的,况且,曹操是一代枭雄奸雄,为了宏图大业,牺牲一个女儿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一旦五夫人带着殿下您的两个儿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到了洛阳,四人就会成为曹操用来胁迫和威逼殿下您的人质!” “不错!”沮授点头,“曹操确实要比刘备更加狡猾,刘备以典韦校尉、大乔姑娘为人质,胁迫威逼殿下您,这是十分令人不齿的卑劣行为,但曹操是把他的亲生女儿和他的外孙充当人质,既能起到相同的效果,还能显得‘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鲁肃道:“我怀疑,丁夫人根本没有生病,曹操派曹昂过来撒谎就是为了赚五夫人入瓮。” 第599节诸葛亮来到汉阳 “话虽如此,”陆逊道,“可我们也没有办法确定丁夫人究竟有没有生病,这种事,完全就是曹操一张嘴说了算。” 司马懿道:“也不能忽略了五夫人本人。丁夫人虽然不是五夫人的生母,但她待五夫人不是生母胜似生母,五夫人也把丁夫人视为亲生母亲,母女俩感情非常深厚,在得知丁夫人身患重病、命不久矣后,五夫人必然心急如焚,归心似箭地想要前去洛阳,我们根本拦不住。” 陆逊点头:“就算我们查证丁夫人根本没有生病,继而告之五夫人,五夫人也会不相信,她只会认为,我们为阻止她前去洛阳,所以故意对她撒谎,她必须亲眼看到丁夫人才会相信。” 鲁肃叹息道:“曹操给殿下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孔明苦笑一声:“退一万步说,作为女儿,在母亲身患重病、命不久矣时前去探望陪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确实不能拒绝。” 贾诩道:“诸位不要忘了,曹操在不久前把兖州送给了殿下,刚刚又把豫州送给了殿下,他这么做,既是为了退守河北三州,刺激孔刘大战,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让殿下欠他人情的举措,还有,我们正在有求于曹操,对吧?既然我们正在有求于曹操,岂能拒绝曹操的要求?” “说的是啊!”孔明叹息一声,“我正在有求于他,他向我提出要求,我怎么能不答应呢?” 陈宫焦躁不已地道:“难道我们明知道是圈套却还要把脑袋伸进去?” 贾诩拈须思索一下,忽然一笑:“未必,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文和有何良策?”孔明等人一起看向贾诩。 贾诩微笑道:“丁夫人既是五夫人的母亲,也是殿下的岳母,她病危了,她的女儿自然天经地义地前去探望陪伴她,她的女婿也天经地义地前去探望陪伴她。殿下,既然您的岳母病危了,您不妨一同前去洛阳探望她吧!一旦您前去,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上几万大军了。” “好主意!”众人纷纷赞同,“此计甚好!五夫人带着少数卫兵前去洛阳,那是自投罗网,殿下您陪同五夫人一起前去洛阳,顺便带上几万大军严密地保护你们俩,曹操还敢下手吗?” 孔明想了想,点点头:“嗯,这虽然有点兴师动众,但确实是个好办法。”经过堪称惊心动魄的那场草原大逃杀,孔明再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在敲定这件事后,孔明接到报告:太史慈、吕布等人已经率领五千骑兵把徐庶、诸葛均、唐榔以及诸葛亮、黄月英通过潼关以东的曹操地盘带回了汉阳。——由于兖州已经属于汉东,使得汉东与潼关距离大大缩短,太史慈等人穿过了司州东部,即可进入属于汉东的兖州地界。 接到这个报告的孔明顿时如释重负、欣喜若狂,有了诸葛亮和黄月英,他就可以跟刘备交换典韦、大乔、孙倩了。 诸葛亮虽然是“逆贼伪帝”刘备的“伪丞相”,但他名满天下并且人格高洁,孔明对他也是十分尊敬的,因此,他没有受到为难,而是受到十分隆重稳妥的礼待。在被送到汉阳后,为了避嫌,孔明没有把他和黄月英安排在诸葛瑾的或诸葛均的住处,而是安排在徐庶的住处。 孔明派徐庶、诸葛均、唐榔、陈瑞等人“绑架”了诸葛亮与其妻黄月英,属于高级机密,只有汉东的少数高层知道,在得知诸葛亮已经被“绑”到汉阳后,汉东的高层们顿时反响“热烈”,他们早就听闻诸葛亮的“卧龙”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甚至,注定一辈子都难以见到,可眼下,他们终于能够见到诸葛亮的庐山真面目了,因此,他们不得不感到十分期待,实际上,他们对诸葛亮没有太多的“敬仰”,想要见到诸葛亮本人也不是“追星”,正所谓“文人相轻”,文臣谋士彼此之间是互相轻视的、互相不服气的,他们对诸葛亮的“卧龙”大名普遍地感到不太服气,此时只是想要亲眼地瞧一瞧“这个号称‘卧龙’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并且暗暗地存在一种挖苦的、看笑话的心思:你是“卧龙”又如何?我家主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生擒活捉了,由此可见,所谓“卧龙”不过如此。 最感到“热烈”的人正是原江东的高层们,尤其周瑜,原因完全就是无需多言的:当初,江东和刘备集团一方面联手结盟、共抗曹操,一方面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江东屡屡地吃亏,屡屡地被刘备集团算计,“罪魁祸首”就是诸葛亮(当然,也少不了庞统),周瑜吃的亏最大,他对诸葛亮恨进了骨头里、气到了心坎里。得知诸葛亮被孔明“绑”到了汉阳,周瑜的心情就像林冲知道梁山军把高俅抓到了梁山泊一样。 “好啊!”周瑜府中,周瑜大喜过望、欣喜若狂,他的两眼就像高烧病人一样炯炯发光,眼神狂热,脸上又是喜笑颜开又是咬牙切齿的表情,整个人兴奋得近乎亢奋,由于过度激动,他的身体和声音一起在颤抖着,“殿下真乃神人也!诸葛亮何其狡诈!却被殿下轻而易举地手到擒来!诸葛亮啊诸葛亮,真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呐!我可要好好地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一柄佩剑,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夫君不可!”小乔慌忙拉住周瑜,“夫君啊,诸葛亮是殿下的俘虏,你不可以伤害他呀!殿下是要用诸葛亮跟刘备交换我姐姐和典校尉的,你身为殿下的臣子,岂能坏了殿下的事?” 周瑜受到小乔提醒,一下子冷静下来:“说得对!夫人说得对!我确实有些忘乎所以了!但我必须好好地看看诸葛亮此时的落魄样子!”他放下手中佩剑,继续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孔明已经接到了报告,他心头一沉:“不好!周瑜要去找诸葛亮?万一这家伙一时冲动,那就大事不妙了!”他急忙出门乘坐马车前往徐庶住宅。 在徐庶住宅外,孔明看到了周瑜,以及正在跟周瑜拉拉扯扯的鲁肃,他顿时暗暗地想笑。 “殿下!”看到孔明过来的周瑜和鲁肃连忙一起向孔明行礼。 孔明笑着点点头:“公瑾、子敬,你们这是在干嘛?” 周瑜有点恼火地道:“殿下,我只想去看看诸葛亮,故人重逢,叙叙旧罢了,子敬偏要拉着我不让我去。” 鲁肃拉着脸:“公瑾啊,当着殿下的面,你还要撒谎不成?众所周知,你恨透了诸葛亮,谁知道你见了诸葛亮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因此,我在得知此事后,急忙赶来,对你劝阻。” 周瑜气结郁闷地道:“子敬,你也太小觑我了!诸葛亮是殿下的俘虏,我是殿下的臣子,没有殿下的命令,我岂敢伤害诸葛亮的一根头发?你看,我身上没有兵器!连佩剑都没有带!” 鲁肃道:“公瑾休得狡辩!伤人何须刀剑,三寸肉舌亦是伤人之利器也!你见了诸葛亮,肯定对其冷嘲热讽、恶语相向、大加奚落、砌词挖苦,如此,岂不坏了殿下的大事与大计乎?” 周瑜不服气地道:“我就算嘲讽他几句,他又不会少块肉,怎么坏了殿下的大事与大计?” 鲁肃叹息一声,他看了看周瑜,又看了看孔明,再看向周瑜:“公瑾啊,诸葛亮是天下奇才,殿下向来礼贤下士、求贤若渴,诸葛亮对于殿下而言,不只是用于交换典校尉和大乔姑娘,如果有可能,殿下也许还想招揽他,你过去把他一顿嘲讽辱骂,岂不是败了殿下之意?” 周瑜顿时醒悟:“原来如此……”但他脸上随即露出一种微妙的气闷、厌烦、排斥的表情。 孔明笑了笑,伸手拍拍鲁肃的肩膀:“子敬,你确实是忠厚人啊,不但心地仁善,并且心细如尘,处处为主公考虑,我有你这样的臣属,真是深感欣慰,但是呢,”他又伸手拍拍周瑜的肩膀,“子敬你刚才说的也不全对。” 鲁肃行了一礼:“请殿下明示。” 第600节孔明与诸葛亮 孔明看向周瑜:“以后的事情不好说,我们只说现在,公瑾现在已是我的臣属,诸葛亮不是,他是刘备的臣属,我作为公瑾的主公,岂能胳膊肘往外拐?护着别人的臣属却不向着我自己的臣属?公瑾心里憋屈有气,想对诸葛亮撒撒气,我为了顾及到诸葛亮的感受,要求公瑾强行忍气,导致公瑾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试问,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还是一个合格的主公吗?爱惜别人的臣属却不爱惜自家的臣属?子敬担心公瑾彻底地惹恼诸葛亮,让我以后无法招揽他,此言过矣!诸葛亮确实是一个天下奇才,得到他的效忠,我当然高兴,得不到,我也无所谓,我不是有你们吗?我只要好好地爱护你们,得到你们的效忠辅佐,少他诸葛亮一个又怎么了?我岂能本末倒置?我不会为了还没归顺我的人,伤了已经归顺我的人的心。” 鲁肃听得醍醐灌顶,他心悦诚服地向孔明行了一礼:“殿下说得好啊!” 周瑜眼眶发湿,他感动不已:“殿下如此宽仁体贴地对待我等,我等岂不誓死尽忠报效?” 孔明再次笑了笑:“好了,一起走吧,我也很想看看亲眼看一看大名鼎鼎的诸葛卧龙呢!” 在徐庶家中,在空灵悠扬的琴音声中,孔明第一次亲眼地、面对面地见到了卧龙诸葛亮。 “诸葛先生,久仰大名啊!”孔明笑着跟诸葛亮打着招呼,他当然没有行礼,他的地位不但大大地超过诸葛亮,并且,他是大汉正统朝廷的汉东亲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外交大臣、正统天子即女皇帝刘慕的丈夫,诸葛亮只是“伪帝”刘备的“伪丞相”,另外,孔明没有称呼诸葛亮“丞相”,因为诸葛亮的“丞相”是“伪帝”刘备的丞相,不是正统汉室的。 诸葛亮正在徐庶家中客厅大堂内抚琴自娱,黄月英跪坐在一边,看到孔明过来,他停手抬头,微微一笑:“孔尚主,亮也久仰尊驾之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他称呼孔明为“孔尚主”,显然,这个称谓也是意味深长。孔明是汉阳朝廷的汉东亲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外交大臣,但因为刘备的长安朝廷不承认汉阳朝廷的正统法理,所以,孔明的这些官职爵位尽皆不被长安方面承认,唯独孔明的“尚主”身份是得到长安朝廷的承认的。长安朝廷虽然不承认刘慕是天子,只承认刘协是天子,但承认刘慕是汉室公主,毕竟这是血缘决定的事实,无法改变,无法否认,孔明是刘慕的丈夫,他的“尚主”身份自然是得到长安朝廷的承认的。 孔明很感兴趣地打量着诸葛亮,诸葛亮缓缓地站起身,微笑摇扇,两人互相对视着彼此。 孔明和诸葛亮是同龄人,两人都出生于光和四年(西元181年),今年都是二十七周岁。 天意幽微,孔明看着诸葛亮,诸葛亮也看着孔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稍微地停顿了一下。 诸葛亮随即看到了跟在孔明身后的周瑜和鲁肃,他神色泰然自若、表情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着主动打招呼:“公瑾、子敬,别来无恙啊!” 鲁肃平静一笑地向诸葛亮行了拱手一礼。 周瑜负着双手,昂然而立,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诸葛亮。 诸葛亮当然知道周瑜的心思,但他脸上毫无惧色,堪称丰神飘洒、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徐庶有点忐忑地走过来:“殿下,您这是……” 孔明笑了笑,他看向外面的天色:“快到傍晚了,该吃晚饭了。诸葛先生是我们的贵客,本王作为地主,岂能不亲自接待和相陪啊?” 徐庶点点头:“卑职明白了。”他看向家里的仆人,急切地嘱咐道,“快!立刻准备晚宴!” 这天晚上,孔明和周瑜、鲁肃、徐庶在徐庶府中设宴招待了诸葛亮和黄月英,本来只有六人,但很快,“不请自来”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前后来了一二十人,都是汉东的政务高层,并且大多数是原江东的文官首脑,显然,他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参宴,只是为了“看诸葛亮”,杨修和祢衡本来也兴致勃勃地跑了过来,不过,孔明让他们俩回去了,因为孔明“自有打算”,另外,诸葛瑾和诸葛均都没有来,他们毕竟是诸葛亮的胞兄胞弟,不便出席,从而避嫌自正。 这场晚宴的气氛无疑是非常微妙的,除了孔明,在场其他人看向诸葛亮的眼神都很复杂,并且多多少少地带着一种敌意和嘲讽、奚落、挖苦之意,但诸葛亮显得镇定自若、谈笑自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瑜看着诸葛亮,面带睥睨笑意,似乎微有醉意地开口挑话:“诸葛先生,当年,你我初次相会于襄阳城中,自此之后竟然再未见面,瑜常常追思先生之英姿风采,翘首以盼复遇先生,今日,能与先生久别重逢,瑜真是不甚欢喜呀!须知,先生可是大名鼎鼎的‘卧龙’,更以管仲、乐毅自比,实乃当代之奇才也,绝非随便轻易即可见到的平凡等闲之辈耳,瑜对先生一直都是久仰大名、尊崇有加,对先生之名更是如雷贯耳,能够再见先生金面,再听先生教诲,实为人生大幸大快之事也!”他因为孔明在事先给他吃下“定心丸”,所以“有恃无恐”,迫不及待地开始用言语挑衅诸葛亮,以泄心头的积怨旧恨。另外,在孔明面前,孔明的部下们不会称呼诸葛亮的表字,因为诸葛亮的表字和孔明的姓名发生了重叠,孔明的部下们如果称呼诸葛亮的表字,未免沾染指名道姓称呼孔明姓名的“不恭之意”。 诸葛亮微微一笑,显得不卑不亢:“彼此彼此,亮能与公瑾久别重逢,也是不甚欢喜矣。” 周瑜呵呵一笑:“先生乃名满天下的‘卧龙’,还以管仲、乐毅自比,管仲,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使得齐国成为春秋五霸之首,乐毅,扶助弱燕,力克强齐,一鼓作气,连下齐国七十余城,管、乐二人真乃经天纬地之大才也!先生既是‘卧龙’,又是当代管乐,然而,先生今日为何却在此地耶?”他说着,已经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快意无比的哈哈大笑。 现场响起了一阵哄笑,尽为嘲笑之声。孔明听得出周瑜这番话的言下之意,说白了就是:你诸葛亮不是很牛么?今天怎么却成了俘虏? 诸葛亮呵呵一笑,不言不语。 孔明看向诸葛亮,意味深长地道:“诸葛先生倘若有话,但讲无妨。” 诸葛亮看向孔明,眼神和语气同样意味深长:“孔尚主此话当真乎?” 孔明笑道:“他们长了嘴巴,可以说话,先生也长了嘴巴,也可以说话,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先生有什么就说什么,无需顾忌多虑,就算是什么刺耳的话,也可直言说出,我虽然有很多缺点,但这点肚量还是有的。”他心知肚明,这场晚宴必有一场舌战,但这场舌战跟演义中的“诸葛亮舌战江东群儒”是截然不同的,后者,诸葛亮的身份是江东的客人,与江东的高层们地位平等,前者,诸葛亮的身份是汉东的俘虏,在身份上天然地矮了一大截,如此,汉东的高层们就算确实是有理有据地、公平公正地说赢诸葛亮,仍然属于“胜之不武”,因为汉东的高层们拥有着绝对的“主场优势”。这种主场优势其实也是一种巨大的道义劣势,因为,输了,更加丢人,赢了,也是让人难以信服的,被认为只是凭借主场优势从而取胜的,所以,孔明在事先把杨修和祢衡“赶走了”,这两人都是“怼人高手”和“喷人高手”,他们就算把诸葛亮怼赢了、喷赢了,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人家诸葛亮本来就是处于客场劣势。 “好、好、好。”诸葛亮笑着点点头,“孔尚主既然这么说了,在下就放肆了。”他转首看着周瑜,同时又示意一下孔明,笑眯眯地绵里藏针:“公瑾认为,你家孔尚主是何等人也?” 第601节诸葛亮舌战群英(1) 周瑜冷笑道:“千古无双的天人圣君也!” 诸葛亮笑着点头:“倘若殿下不是生于当下,而是生于春秋或者战国,试问,何人能敌?” 周瑜回答道:“无人能敌!” 诸葛亮微笑道:“管仲,春秋人也,乐毅,战国人也,公瑾既言春秋战国亦皆无人能敌孔尚主,如此,管仲、乐毅自然也非孔尚主之敌也,我诸葛亮不胜孔尚主,有何奇哉?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这可是孔尚主说过的妙语。再者,公瑾方才问我,今日为何却在此地耶?请问公瑾,此地为何地乎?是汉阳?还是江东吴城?亮从长安而来,公瑾从吴城而来,你我俱为外来者也,莫非,公瑾因为先来一步,所以喧宾夺主,甚至以主自居?” 周瑜顿时脸色一变,他脸上的嘲讽笑意一下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气闷和羞恼。 孔明心头暗赞:“高明!”诸葛亮的雄辩之才确实名不虚传,周瑜嘲讽他是俘虏,他借力用力并且借力打力,借助孔明反击周瑜,同时暗暗地反讽周瑜只是半途投效孔明的“失败者”。诸葛亮故意先问周瑜“何人能敌孔明”,周瑜作为孔明的臣子自然要说自己的主公是无敌的,他是真心诚意地这样认为的,就算他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也必须这样回答,臣子在主公面前必须“吹”主公,如此,他掉进了诸葛亮的辩论逻辑陷阱,继而被诸葛亮抓住话柄反戈一击。 诸葛亮面带笑意、目光锋利地摇着羽扇:“鹰隼高翔,称霸长空,鸦雀低飞,避之不及,待到鹰隼被人用暗箭射下之时,鸦雀方才胆壮气勇,趁人走后啄食鹰隼尸骸之少许残渣碎肉,竟以为自己不惧鹰隼,甚至还以为自己已经战胜鹰隼,此举岂不可笑?”言罢,他呵呵而笑。 “你……”周瑜听得脸色发红、浑身发抖,诸葛亮这番反唇相讥话语的讽刺之意太清楚了。 孔明注意到诸葛亮刚才用的是“暗箭”一词,显然,诸葛亮认为自己只是被孔明“阴了”,而非被孔明光明正大地击败的,他在内心里对孔明并不服输、服气。孔明笑了笑,没有作声。 席间一人眼看周瑜受挫受辱,高声地出言道:“诸葛先生,你既也赞同我家殿下是千古无双的天人圣君,况且,我家殿下之强,已是天下第一,为何阁下还不弃逆归顺、倒戈来降?” 诸葛亮看向那人,是虞翻,他笑道:“这不是虞翻虞仲翔么?我记得,阁下当年从事于扬州刺史刘繇,在孙策引兵攻打刘繇时,阁下力谏刘繇投降孙策,后来,江东陷入穷途末路,阁下也是表态赞同孙策投降汉东的,如今,阁下又劝在下投降孔尚主,莫非,阁下投降上瘾、旧病复发乎?不但喜欢自己投降,还喜欢教唆别人投降?既如此,孔尚主岂能再把阁下留在汉阳?何不将阁下献给曹操?若让阁下劝得曹操投降孔尚主,令孔尚主兵不血刃、不战而胜,岂不妙哉?仲翔既如此忠于孔尚主,为何还不早早地毛遂自荐,前往洛阳游说曹操投降乎?” “你……”虞翻顿时气急败坏、哑口无言。 同在席间的步骘冷冷地道:“诸葛先生,你已沦为我家殿下的阶下之囚,却还毫不自知,不但面不改色,并且口出狂言,你这是打算效仿苏秦、张仪,以三寸肉舌扫平我汉东十州吗?” 诸葛亮笑道:“步子山认为苏秦、张仪只是能言善辩之士吗?岂能不知此二人皆乃大智大勇的豪杰也!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相秦,二人俱有安邦定国之大才!绝非恃强凌弱、狗仗人势之徒可比也!今日,我诸葛亮既沦为孔尚主的阶下之囚,自将生死安危置之度外矣,尔等气势汹汹、得意洋洋,若无孔尚主,可有机会如此耶?仗势欺人之辈,焉敢取笑苏张乎?” “你……”步骘顿时脸色铁青,他听得出诸葛亮口中“狗仗人势”和“仗势欺人”的意思。 孔明听得心头苦笑,诸葛亮完全就是“有恃无恐”,他很清楚,孔明是不可能伤害他的。 坐在孔明身边的张昭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诸葛先生,我家殿下已经拥有天下十州之地,并且兵强马壮、钱丰粮足,龙骧虎视、睥睨天下,大汉江山三分之二属于我家殿下,可以说,天下大势已归我家殿下矣,敢问诸葛先生以为如何?” 诸葛亮微摇羽扇,他看了一下孔明,重新看向张昭,面带淡笑、语气刚正强硬地道:“孔尚主之强,确实天下第一,亮对孔尚主亦是敬佩尊崇有加也,但是,在亮观来,不足为惧哉!” 现场众人一起大笑,张昭呵呵冷笑地道:“阁下已在殿下掌中,汝主刘备更是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终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唯恐我家殿下挥师西征,阁下竟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诸葛亮正色地道:“天意难测、天机变幻、天道无常,天命所向岂是凡夫可断乎?当年,秦国仅用十年时间便扫灭六国、一统天下,其势何其之雄!然而,秦祚不过区区十余年罢了!否极泰来、盛极必衰,此乃人尽皆知之常理也,张公岂能故作不知?四百余年前,楚汉争霸,我高祖皇帝对战西楚霸王项羽,高祖屡战屡败,多次陷入败亡覆灭之危境,项羽则屡战屡胜、高歌猛进、所向披靡,项羽之强,近乎天下无敌,世人皆以为天下大势必归项羽矣,但最终,得天下者乃我高祖皇帝也!公瑾方才大赞管仲、乐毅,齐国因管仲,一跃成为春秋五霸之首,燕国因乐毅,使得强盛一时的齐国照样被燕国打得近乎亡国灭种,然而,燕国也未笑到最后。再说当前,天下大乱、诸侯并起、群雄纷争,第一雄主原是袁绍,但如今,袁绍何在?曹操攻灭袁绍,继为第一雄主,但如今,曹操又是何状?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公等自以为稳操胜券,正如袁曹之战前夕的袁绍部属,岂不危矣?如此,我既非孔尚主之臣,乐之不及,有何惧哉?诚如诸位所言,孔尚主乃天下第一雄主,但诸位可曾见我弃弱投强、归顺汉阳?非也!由此可见,我惧否?”他的这番话说得堪称气势凛然。 张昭顿时有些理屈词穷。 孙邵沉声地道:“诸葛先生如此豪言傲语,莫非视我汉东十州如无物不成?” 诸葛亮微笑着道:“古语有云‘居安思危’,又有云‘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倘若孔尚主耳边终日尽是公等歌功颂德之语、吹捧粉饰之言,个个认为稳操胜券、必胜无疑,孔尚主岂不危矣?公等不见,牧野之战,周武王、姜子牙率军不足五万,但却一战大破纣王十七万大军,柏举之战,吴王阖闾、孙子(孙武)率军只有三万,但却一战大破楚军二十万,阴晋之战,吴子(吴起)所率魏军只有五万,但却一战大破秦军五十万,白起的伊阙之战和鄢郢之战都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前者以十二万秦军全歼二十四万楚军,后者以七万秦军全歼三十五万楚军,鄗代之战,廉颇率军二十万一战大破燕军六十万,巨鹿之战,项羽率领楚军区区两万一战歼灭四十万秦军,井陉之战,韩信以三万汉军攻灭二十万赵军,潍水之战,韩信以数万汉军攻灭二十万齐军,昆阳之战,光武帝更以不足两万之军尽灭四十三万王莽军。这些前车之鉴的史实,亮倒背如流、如数家珍,诸公皆为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莫非不知乎?牧野之战前的纣王、柏举之战前的楚军、阴晋之战前的秦军、伊阙之战和鄢郢之战前的楚军、鄗代之战前的燕军、巨鹿之战前的秦军、井陉之战前的赵军、潍水之战前的齐军……以及昆阳之战前的王莽,哪个不是自以为稳操胜券、必胜无疑?可结果呢?一个主公的耳边万万不能只有歌功颂德、吹捧粉饰之语,也必须要有逆耳忠言加以规劝矫正。公等既为孔尚主的臣子,向孔尚主进谏忠言正是你们的本分职责,如今却要我这个外人为之代劳,公等如此失职欠责,岂不有负孔尚主?” 孙邵顿时默然无语并且暗生愧色。 严畯冷笑道:“诸葛先生不愧是‘卧龙’,果然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一番皆为强词夺理、均非正道公论的诡辩之语,竟也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敢问诸葛先生,平日治何经典耶?” 诸葛亮道:“亮从来不做那种寻章摘句、咬文嚼字的学问,那是腐儒书呆子们所喜之事,对安邦定国、经世济民的正道大事没有分毫益处。自古以来的大贤大才们也未必治什么经典,商汤宰相伊尹原本只是一个耕地的奴隶,姜子牙曾是渭水边的渔夫,汉初的张良、陈平等杰,皆有匡扶宇宙之大才,但从未听说过他们治什么经典。如今的一些书生,张口经典闭口古训,整日忙碌于笔墨纸砚之间,只会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若是沽名钓誉、高谈阔论,他们无人能及,但在临危应变、排险定难时,他们却是百无一能。我诸葛亮岂会跟这种人沦为同类乎?” 吕岱冷哼一声:“听公之言,口气甚大!竟敢轻慢经典儒学?当真是目中无人也!诸葛先生莫非忘了?我家殿下正是孔子之后、圣贤之裔,还请阁下休得在此大放厥词、玷污斯文!” 程秉嘲讽道:“我家殿下乃正宗孔圣之裔,诸葛先生之主虽然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实则无可稽考,究其根本,只是一介织席贩履之辈耳,尊卑有别,高下立判。诸葛先生轻慢经典、目无圣贤,难怪投效刘备!也由此可见,诸葛先生的前景,实堪渺茫啊!在下真为阁下担忧。” 诸葛亮哈哈一笑:“我主‘皇叔’之称乃天子(刘协)亲查宗谱、亲口称之,何为无可稽考?且高祖皇帝起于一亭长而终有天下,织席贩履,又何足为辱乎?公等不见,我主虽是织席贩履之辈,如今却已坐拥半壁天下,反观公等,尽皆出于名门望族,为何却不及我主耶?我主从区区一介织席贩履之辈起身,披荆斩棘、筚路蓝缕,终有半壁天下,天下有谁能比之?再者,亮只是蔑视腐儒,并非轻慢圣贤。说到儒学,诸公可知儒者有君子小人之别乎?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公正、斥邪恶,既能恩泽于当代又能流芳于后世,小人之儒,专攻笔墨文章,只会雕虫小技,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洋洋洒洒,胸中空无一物,试看昔日杨雄,才华横溢,修辞作赋名噪一时,但在王莽篡汉时,他不顾廉耻,屈膝相投,最后落得了一个跳楼殒命的可悲下场!此等小人之儒,就算日赋千言万语,又有什么可取之处?愿诸公能做君子之儒,忠君爱国,流芳百世,切莫效仿小人之儒,遗臭万年,留下一个千秋万世的骂名。” 严畯、吕岱、程秉顿时一起语塞。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热烈得堪称激烈,在座的汉东高层们眼见诸葛亮身为俘虏但却昂然傲立,毫无惧色怯意,并且雄辩滔滔、对答如流,无不又羞又恼,他们知道孔明是绝对不会伤害诸葛亮的,这倒不是因为孔明想招揽诸葛亮,而是因为孔明必须用诸葛亮、黄月英跟刘备交换典韦、大乔、孙倩,如此一来,他们对于诸葛亮便是杀不得、打不得、骂不得(身为文人和官员,岂能出口成脏地骂人?那是自我堕落、自掉身价的事,他们是不屑那么做的),他们只能在舌战中驳倒诸葛亮,从而折辱诸葛亮,然而,他们发现,他们居然连最为基本的这一点都做不到,不得不让他们感到恼羞成怒,于是,他们的话题变得越来越尖锐和敏感了。 第602节诸葛亮舌战群英(2) 张昭再度开口道:“诸葛先生人称‘卧龙’,确实名副其实,先生真乃当世大才也,可惜,明珠暗投,与石子何异?你主刘备不识天命、不知好歹,竟然妄图与我家殿下争霸社稷神器,此举逆天而行,纯属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足下为其效命,注定早晚为之陪葬矣,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诸葛先生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何不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诸葛亮摇摇羽扇,他神色坚定地傲然一笑:“鹏飞万里,燕雀安知其志?我主实力确实大不如孔尚主,也不如曹操,然而,胜败岂由实力直接未战而决定乎?亮方才已经列举诸多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之史料先例,诸公莫非转瞬即忘?楚汉争霸时,我高祖皇帝的实力也是大不如项羽,继而屡败于项羽,但垓下之战,一举奠定大汉四百年之基业!再者,正因我主实力大不如孔尚主,也不如曹操,如此,我主更加需我等臣子竭诚辅佐,主公越是艰险危难,自当越需臣子效忠。人生于天地之间,盖以忠孝为立身之本!所谓‘忠臣’,不但会在主公强盛顺利时一心一意,更加会在主公艰险危难时不离不弃,此为人臣之道也,民间谚语云‘患难见真情’,便是此理。亮曾闻宵小甚嚣‘大汉传世四百余年,气数已尽、天命已终’,此乃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言也!试问诸公,大汉既已传世四百余年,为何不能再传世四百余年?就是因为一干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徒坏了大汉天下也!身为臣子,倘若见到主公陷入困境,或者认为主公将会覆灭败亡,非但不为主公分忧解危,帮助主公排险定难、力挽狂澜,反而见异思迁、改弦易辙,仅为一己之殊荣,背弃旧主改投新主,不为旧主雪中送炭,反让旧主雪上加霜,摇尾乞食于新主,忘恩负义于旧主,如此臣子,岂不可耻?养之,不如养一犬耳!” “诸葛亮你……”张昭等原江东的文官高层尽皆听得羞愤愠怒,他们认为诸葛亮的这番话是在赤裸裸地讽刺他们“在当初江东濒临覆灭败亡时不但没有帮助孙家力挽狂澜,尽到人臣之道,反而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抛弃旧主孙家、投靠新主孔明,不但丧失气节,还在客观上加剧了江东的灭亡,如此不忠之臣,恰恰就是江东最终灭亡的罪魁祸首之一”“作为臣子,没有由始至终地忠于主公,半途改投新的主公,还不如狗”,极大地刺激到了他们。 “诸葛亮,”周瑜沉声地道,“看这样子,你是要死心塌地地为刘备卖命到底了?你可知,刘备究竟是何人?” 诸葛亮昂首挺胸、针锋相对、立场鲜明、毫不含糊、话语掷地有声地道:“大汉天子也!” “放肆!”“混帐!”“大胆!”现场的汉东高层们尽皆勃然大怒。毫无疑问,诸葛亮既然明确表态“刘备是天子”,那么,在他的眼里和心里,刘慕就是伪帝,孔明等人就是逆贼了。 孔明微微地抬起手,他若无其事地笑道:“诸位何故如此失态?我汉东连曹操和刘备的百万军队都视若无物,还怕诸葛先生的几句话么?”他看向诸葛亮,他的目光、表情、神色、语气都很平静,“诸葛先生勿惊,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正如我一开始说过的,就算是什么刺耳的话,也可直言说出。” 诸葛亮向孔明行了一礼:“孔尚主真是大人大量,亮敬佩不已。” 张昭缓慢有力地道:“诸葛先生,当今天子,在汉阳,不在长安!当今天子乃灵帝之女、献帝之姊,皇裔正宗、帝胄血脉,此为天下共识也,承继皇帝大位可谓名正言顺、理所当然,至于汝主刘备,呵呵,其虽为汉室宗亲,但其血脉早已稀薄偏疏,岂能与当今天子相提并论?如果刘备可以承继皇帝大位,那么,刘伯安(刘虞)、刘伟(鲁国国王)、刘宠等人又如何?倘若只要是汉室宗亲,便可承继皇帝大位,正统法理何在?汉室岂不大乱矣?刘备僭越篡位,实乃名不正、言不顺的大逆之举也!” “更是祸乱天下之举!”周瑜冷然地道,“刘备口口声声‘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然而,殿下已有大半天下,其治下风调雨顺、海晏河清,人人安居乐业、家家丰衣足食,如果刘备真是为了匡扶汉室、中兴大汉,那他就应该为了汉室社稷、为了天下汉民,主动地放弃权柄,舍弃个人私欲野心,成就天下大统伟业,可是,他却打着这个冠冕堂皇的旗号作为伪装外皮,割据疆土、拥兵自重、僭位称帝、挑起战端,由此可见,他嘴上说的‘匡扶汉室、中兴大汉’,根本就是欺世盗名的谎言!他的真实目的只是他自己想当皇帝罢了!因为他的一己私欲野心,天下迟迟得不到统一,太平迟迟得不到实现,战乱迟迟得不到结束,无数的人将会因他而死,此举此行,真是其心可诛!由此可见,伪帝刘备是真真正正的汉贼!国贼!诸葛亮,你根本就是助纣为虐!你以为你是在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实际上,你却是在败坏汉室、祸乱大汉!” 王朗讥刺道:“不仅如此,刘备自诩仁义之君,实则假仁假义、虚伪透顶!为了自己的龙袍龙椅,他对他的治下万民设立堪称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实施近乎敲骨吸髓的横征暴敛,赋税高达‘四六征税’,徭役竟为‘三丁抽一’,并且大肆发行所谓的‘直十钱’和‘直百钱’,一边穷兵黩武、滥用民力,一边巧立名目、无所不用其极地搜刮民脂民膏,如此苛政,真是古今罕见!比起昔日的公孙瓒、袁术也是有之过而无不及!试问,这就是所谓的仁义之君乎?诸葛先生啊,你效忠辅佐这样的人,真的对得起大汉吗?反观我家殿下治下,一年更比一年轻徭薄赋,青徐二州的赋税是‘十五税一’,另外八州的赋税是‘三十税一’,刘备与之相比,真可谓云壤之别!先生既是当世奇才,为何冥顽不灵、食古不化?何苦助逆抗顺、弃明投暗?” 诸葛亮摇摇羽扇,轻轻叹息一声:“诸公皆为当世才俊,又何必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耶?” 吕范冷冷地道:“诸葛先生何出此言?” 诸葛亮淡然地笑道:“汉阳的天子,是灵帝之女、献帝之姊,确属皇裔正宗、帝胄血脉,然而,她却是女子之身,诸公为何故意视而不见?” 顾雍呵呵一笑:“何人规定女子不能当皇帝?诸葛先生莫非亦跟凡夫俗子一般见识乎?” 诸葛亮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眼神带着一种锋利:“女子确实不是不可以当皇帝,然而,女子的子嗣还属于女家的宗谱吗?刘慕本人姓刘,但她的孩子呢?是姓刘?还是姓孔?待到刘慕退位,新皇帝登基即位,新皇帝就算是刘慕所生,如此,他是刘家的人?还是孔家的人?诸公难道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关键不在刘慕本人的身上,在刘慕子嗣的身上,对不对?”他淡淡地笑着,笑意中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嘲讽。 诸葛亮此话一出,现场气氛和所有人的脸色尽皆一起大变,除了孔明依旧保持不动声色。 拥立刘慕为帝,这是孔明的一记神来之笔,但是,此举存在着一个天然性的重大“漏洞”,刘慕是刘家的嫡系血脉,她本人当皇帝是名正言顺的,然而,在她之后呢?谁继承皇帝大位?刘协的傻儿子刘复?肯定不行。不管是从大汉的长治久安考虑还是从汉东的稳定考虑,刘复都是不可能继承刘慕的皇帝大位的,最直接的选择就是刘慕的子嗣,但是,刘慕的子嗣已经不姓刘了,而是姓孔,已经不是刘家的人了,而是孔家的人了。女皇帝刘慕把皇帝大位传给她的儿子,此举看似合情合理、天经地义,但是,她的儿子却是姓孔的孔家的人,如此一来,刘氏的汉室社稷就悄然地变成了孔家的汉室社稷了,就算国号不变,还是“大汉朝”,但是,刘氏的江山确实悄然地变成了孔家的天下。 刘慕姓刘,她当皇帝,再把帝位传给她的儿子,但她的儿子姓孔不姓刘; 刘备姓刘,他当皇帝,再把帝位传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仍然姓刘。 从某种意义上讲,孔明拥立刘慕为帝就是在“篡汉”,并且篡得高明无比,他的这个“无心插柳之举”自然成为了汉西方面在意识形态上攻击他、在道义舆论上拉拢人心民意的利器,逻辑是现成的——孔明是汉室忠臣?错了!他是跟王莽一样的篡汉逆贼,只是,他极为高明、极为狡猾,篡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他让他的夫人、汉室之女当皇帝,看似尊奉刘氏汉室,实则给他的儿子打好基础、做好铺垫,等他的儿子、也是女皇帝的儿子名正言顺地继承皇帝大位,他便篡汉成功了,成功地把刘氏的汉室社稷变成了他孔家的汉室社稷,把刘氏的江山变成了他孔家的天下。 面对诸葛亮的“捅破窗户纸”,现场的汉东高层们尽皆无言以对。 第603节孔明辩诸葛亮 一片微妙的静谧中,孔明呵呵一笑地开口了:“诸葛先生舌战群英,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也让我受益匪浅。在座各位都是知道的,我之所以把诸葛先生与其爱妻从长安请到汉阳做客,本意是用诸葛先生夫妇跟刘备交换典韦校尉、大乔姑娘,这一点,大伙都是心知肚明,无需遮掩,不过,也有人暗示我趁机招揽诸葛先生,毕竟,诸葛先生乃旷世奇才,如果有他辅佐,我的梦想必然锦上添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们都是知道我的梦想的,就是把我们大汉建成‘西伯利亚’那样的国家。”他看向诸葛亮,“诸葛先生可知‘西伯利亚’这个异域外邦?” 诸葛亮十分好奇地道:“亮孤陋寡闻,对该国闻所未闻,还请孔尚主赐教。” 孔明笑了笑:“好,西伯利亚位于大汉北地之北,国土纵横万里,并且物华天宝,遍地都是肥沃无比的黑土,该国境内尽是一马平川的原野和一望无垠的森林,江河溪流密布如网,湖泊星罗棋布,各种珍禽异兽不计其数,地下还蕴藏着海量的煤、铁、铜、金、宝石等各种宝藏矿物,真乃人间天堂之国也。” 诸葛亮听得十分惊奇:“敢问孔尚主,该国风土人情如何?” 孔明一本正经地看着诸葛亮:“该国根本无民,风土人情从何谈起?” “什么?”诸葛亮顿时错愕了,“该国无民?既然无民,谈何为国?孔尚主莫非戏言耳?” 孔明点点头,他不动声色地道:“怎么?原来诸葛先生也知道‘先有民,后有国’之理?” 诸葛亮脸色一变,他隐隐地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孔明的辩论逻辑陷阱。 孔明站起身,在众人瞩目中缓缓地踱着步子:“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何却有很多饱学之士就是不明白呢?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因为出于不可告人的动机所以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刚才说的西伯利亚,这个地方是存在的,它就位于大汉北地之北,从塞外漠北一路向北千余里就是,一直延续到冰天雪地的大北洋南岸,然而,它只是一个地方,不是一个国家,为何?因为那里没人!没有人的地方,当然不会成为国家!西伯利亚是这样,大汉也是这样!没有汉民,何来大汉?夏、商、周、秦、汉,一朝一朝地传承,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原因真的需要我说?春秋战国几百年,天下原本共有五百五十多个诸侯国,小国想要变成大国,大国想要吞并小国,战争没完没了,老百姓水深火热,秦为何能够统一天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天下统一正是民心所向,统一了,才会没有战争,老百姓受够了战争,宏图大业只是君王贵族们的野心私欲,却要把老百姓变成炮灰和牺牲品。秦统一了天下,为何才过了短短十余年就失去天下?还是民心。老百姓原本以为秦统一天下能让他们过得比以前好,没想到嬴秦更狠,于是,失去民心的秦失去了天下,汉得到了天下。 大汉,究竟是谁的?按照卫道士们的理论,是刘家的,天下的臣民都必须忠于刘家。好,我们可以认可这个说法,既然大汉是刘家的,那么,最应该爱惜大汉的人就应该是刘家的人,哪有人不爱惜自己的东西的?爱惜大汉的第一步是什么?就是爱惜天下汉民!让天下的汉民可以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如此,天下的汉民如何不爱大汉?如何不忠刘家?就算有野心家、阴谋家、宵小之辈想要兴风作浪、颠覆大汉,也注定会被天下汉民共弃之、共讨之、共诛之,刘家的汉室社稷自然江山永固。然而,刘家的天子们却是怎么做的?灵帝是我的岳父,但我可以毫不忌讳地说出他的斑斑劣迹,还有灵帝之上的桓帝等,一个比一个荒唐,一个比一个任意妄为!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到败坏大汉天下的人,排在最前面的恰恰就是刘家的天子们!” 孔明缓步地走到诸葛亮的跟前,直视着诸葛亮的眼睛:“如果刘家的天子们都是好皇帝,把天下治理得国泰民安、政通人和,那么,天下又怎会滋生出像我这样的趁势而起的‘逆贼’?我想造反逆乱、谋朝篡位,也不会有人响应的,只会有人讨伐我,我如何会形成今天的气候?”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嘲讽神色。 诸葛亮的表情开始变得麻木而复杂。 孔明转个身,继续道:“我无心进行口舌之争,我只是要说一些很简单的道理。先有民,再有国,这是无需多言、不证自明的真理!欲爱国,先爱民,这也是无需多言、不证自明的真理!不爱汉民,不管汉民的死活,却还口口声声地说要匡扶汉室、中兴大汉,这不是欺人之谈么?何为天意?民心就是天意!民心所向,大业即成!说一千道一万,其核心仍是万变不离其宗。诸葛先生刚才说到‘人臣之道’‘忠义为本’,好,我也想要说一说所谓的‘忠诚’。忠诚,自然是一种美德,正如善良一样,善良是美德吗?当然是!然而,凡事都不是绝对的,都是有两面性的。善良是一种美德,你把善良用在善良之人的身上,于人于己都是善莫大焉,但是,你把善良用在邪恶之人的身上,只会害人害己!罗马有本圣贤古书,叫做《伊索寓言》,里面有个故事叫做‘农夫与蛇’,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伊索寓言》其实是古希腊的寓言故事集,另外,此时没有“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该故事源于明朝马中锡的《中山狼》。 孔明缓缓地讲完“农夫与蛇”,现场鸦雀无声,人人都在思索,包括诸葛亮。“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孔明目光清澈地道,“告诉我们,善良虽是美德,但却不能糊涂地善良,只能把善良用在善良的人的身上,对于恶人,善良就是一种错!你出于善良好心,帮助恶人,你既伤害了你自己,也伤害了别人!恶人因为你的善良所以逃过一劫,他接下来肯定会伤害别人,如此,你的善良不但没有救人,反而还害人了!忠诚,也是如此!”孔明猛地提高了声音,整个人变得渊渟岳峙、不怒自威,“忠诚,只有英明之君、仁义之君才配拥有,昏君、暴君,根本不配拥有!对昏君、暴君的忠诚,就是助纣为虐!就说董卓和袁术吧,这两个人,一个残暴不仁、无恶不作,一个倒行逆施、骄奢淫逸,他们该死吗?当然该死!此二人堪称国贼、民贼,岂不该死?那么,此二人的臣子呢?需要忠于他们吗?我想,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们心里都有数吧?像董卓、袁术这样的贼子,忠于他们的臣子越多,对他们越忠诚,他们的地位就越稳定、越长久,权力就越大、实力就越强、势力就越广,那么,他们给天下、给天下苍生带来的摧残、破坏、灾难、苦难也就越多!忠于这样的人,不是助纣为虐的鹰犬,又是什么?这样的‘忠臣’,其实是国家的罪人!杀人的凶手!魔鬼的帮凶!他们的‘忠诚’,不但不是什么美德,恰恰相反,是一种恶!背叛董卓之流、袁术之辈,才是真正的大忠大义!” 孔明说着说着,忍不住情绪上涌,他慷慨激昂地道:“春秋末年的吴国军事统帅伍子胥,本是楚国人,按照道理,他应该忠于楚王对不对?然而,楚平王听信谗言,杀害了他的父亲和兄长,伍子胥本人也差点儿被杀,他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了吴国,成为吴国的军事统帅,接着,他为吴国整军经武、厉兵秣马,率领吴国军队攻打楚国,攻城拔寨、连战连捷,大破楚军、直捣楚境,在得知楚平王已死后,他把楚平王掘坟鞭尸以报父兄之仇,以泄心头之恨。呵呵,诸位,伍子胥是不是楚国的叛徒?哇,他身为楚国的臣民,居然不忠楚王、背叛楚国、投靠外邦、引兵犯境,甚至还把楚王掘坟鞭尸,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然而,他做的不对吗?他就应该跟他的父兄一起被冤杀枉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放屁!君既无道,何必还忠?伍子胥这样的人,是真正的豪杰也!可惜少了点,如果天下多出几个伍子胥,那么,天下的君王们还敢再胡乱杀人吗?天下的君王们因此而不得不收敛心性,变得仁德一点、宽厚一点,这对他们自己、对他们身边的臣子、对他们治下的百姓,不都是好事么?因此,忠诚,必须分情况而言!如果主公是昏君、暴君,就应该抛弃他、背叛他甚至消灭他!死心塌地地忠于昏君、暴君,只对得起你自己一个人而已,但却对不起无数的受害者!甚至,你自己和你的家人也会成为你的‘忠诚’的受害者!这样的‘忠诚’不但一文不值,并且还是非常有害的!” 孔明看向表情有些灰暗的诸葛亮:“诸葛先生似乎轻蔑公瑾、子布等原江东的文武高层?因为你认为你是忠正之臣,你为你自己感到自豪,公瑾、子布他们都是见风使舵的不忠之徒,所以,你充满优越感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鄙夷他们,呵呵,他们哪里做错了?他们变节了吗?没有,他们归顺我,既是遵从旧主遗命,也是顺应民心大势,做得正确无比!莫非,他们应该恪守所谓的‘人臣之道’,顽固地辅佐孙家死不投降、顽抗到底,直至带着全家跟随孙家一起身死灭亡,顺便把江东打成一片焦土,把江东的万千百姓也拉进哀鸿遍野的尸山血海?如此所为,才是‘忠臣’?不错,他们这么做确实可以获得一点虚名,但是,你难道看不到江东的万千百姓的血泪尸骨吗?为了自己一人的清誉,害死成百上千的、成千上万的人,这样的‘忠诚’根本就是狗屁不通!恰恰相反,为了无数的人命,宁可放弃自己的清誉名节,宁可自己背负污点骂名,才是真正的大忠大义!”他的话语堪称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犹如黄钟大吕一般振聋发聩。 “殿下说得好!”周瑜第一个高声叫好,鲁肃、张昭等人也齐齐喝彩,他们一方面扬眉吐气一方面心头温暖、眼眶湿润,孔明的这些话都说进了他们的心坎,让他们为之热泪盈眶。 诸葛亮神色变幻、欲言又止,终究沉默。 “好了,今晚的宴席到此为止吧!”孔明笑着宣布散席,“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因为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说完,孔明在众人的齐齐行礼中走出了大堂,他没有回头再看诸葛亮一眼。孔明是非常尊敬诸葛亮的,诸葛亮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然而造化弄人,他跟孔明“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604节再去洛阳 诸葛亮,他正是促成东汉末年天下三分、魏吴蜀三国鼎立的关键人物,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如果没有诸葛亮这位“经天纬地、智慧绝伦的大奇才”的辅佐,刘备基本上斗不过曹操,建立蜀汉基业更是机会渺茫,可以推测,如果没有诸葛亮,刘备十有八九被曹操击败、铲除、杀死,蜀汉无从谈起,既然没有蜀汉,孙吴自然独木难支、孤掌难鸣,也会被攻灭掉,如此一来,大汉天下将会提前几十年得到统一,虽然国号很有可能不再是“汉”,而是“魏”,但是,统一就是统一,统一远远地好于分裂,统一的大魏自然远远地好于分裂的大汉,既是统一,何必还要分为魏或者汉呢?天下是大魏还是大汉,真的很重要吗?反正,一来,刘汉政权是汉人的政权,曹魏政权也是汉人的政权,没什么区别,二来,从天下苍生的角度出发,当享受太平的魏国子民难道不好过当饱受战乱的汉国子民?况且,历史轨迹本来就不是大汉重新统一大汉天下,而是“晋”统一大汉天下。提前几十年得到统一,意味着会减少无数的战争,意味着会少死很多很多的人,毕竟,分裂注定将会发生内战,没有内战,难道不好吗? 诸葛亮等东汉末年的英才人杰可以走两条路:一是辅佐最强大的曹操,让曹操锦上添花,早日实现天下统一;二是辅佐弱小的一方比如刘备或孙权,与曹操对抗,尤其选择辅佐刘备,还有“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对抗汉贼国贼”的大义意义。以后世人的眼光看,诸葛亮应该辅佐曹操,帮助曹操早日统一天下,如此,就算汉被魏篡了,但天下提前几十年得到了统一、恢复了太平,这对天下万民而言,是善莫大焉、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如果选择后者,很显然,此举将会延长天下分裂的时间,制造出更多的战争、战乱、人间惨剧。诸葛亮选择的是后者。 诸葛亮为什么会选择后者呢?原因有二,一是他要报答刘备的知遇之恩,尽到人臣之道,二是他的政治理念跟刘备是相同的,他也坚定地认为“刘氏汉室才是正统,不能被外姓篡夺”,他要为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伟业尽到自己作为一个汉民、一个汉臣的使命。诸葛亮的思想究竟对不对呢?后世人不能以上帝视角对他评头论足,因为一千八百年前的思想三观跟后世相比是存在很大差别的。这种事难以说清楚,选择前者有充分的理由,选择后者也有充分的理由。如今的诸葛亮,既感恩刘备对他的知遇之恩,也不认同孔明的“名为扶汉,实为篡汉”,因此,他仍然坚定不移地忠于刘备,他注定成为孔明的敌人,他跟孔明“道不同,不相为谋”。 几天后,孔明接到徐庶的请见。 “元直,有什么事吗?”孔明问道。 徐庶神色羞愧:“殿下,卑职想要……调往南亚就职。” “为何?”孔明十分诧异。 徐庶满面惭愧地道:“卑职愧对殿下恩德,屡屡做出有负于殿下的错事,实在无颜再在殿下身边,况且,殿下不日就要攻伐刘备,卑职倘若继续待在殿下身边,自当远离军机要务,以作避嫌,如此,岂不是身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尸位素餐?卑职思来想去,觉得应该辞别中土,前往海外异域为国出力。不瞒殿下,卑职多次想要自刎谢罪,但是,如此之举,等同于懦夫,既身有罪责,与其以死逃避,不如负重前行、多做实事,方能弥补过错。还请殿下赐予机会。” 孔明听得心头吃惊而感慨:“元直啊,你的想法和做法是对的,谢天谢地,你没有那么死脑筋,没有干出自寻短见的傻事,要是我真的接到你自刎而亡的噩耗,我是万万受不了的,你要是那么做了,除了让我失去一位优秀的人才外,只会让我心生愧疚,没有任何好的效应。其实,我根本没有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但是,我明白你的心境,我也尊重你的意愿,你打算前去南亚?嗯,这个安排也不错,我批准了。注意安全,多多保重,做事不要太拼,明白吗?” 徐庶感动无比地向孔明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洛阳城,曹魏的核心。 十八年前,孔明、曹操等人参加十八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之战,战事结束后,孔明得到洛阳城,但他随即把洛阳城“送”给了曹操,从那以后,洛阳城一直都是曹操势力的大本营,风风雨雨已经十八年了,如今,这股色彩和意味正在不动声色地逐渐消散着,由于曹操已经决定“全面退守河北三州”,因此,冀州首府邺城正在取代洛阳城的地位,曹魏势力的高层人物们正在一批接着一批地撤往邺城,洛阳城的达官贵人、富商大户们或多或少地嗅到风声,也正在一批接着一批地撤往邺城——这些人之所以跟着撤往邺城,不完全是因为忠于曹操和曹魏势力,更多的原因是魏军在当初的曹刘之战中丢失了潼关,使得汉西军距离洛阳城已经很近了,随时可能兵临城下,洛阳城已经不安全了,加上曹操明显地打算放弃洛阳城,洛阳地区很有可能化为战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岂能不走?除了走,他们似乎还可以投靠刘备或孔明,但曹操是不可能让这些或有社会影响力、或有大量钱粮财富的人跑去别人家的,况且,对于他们而言,刘备、孔明不一定就是更好的选择,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也很不方便。 于是,洛阳城的繁华富庶程度开始慢慢地与日俱减。 一队打着汉东军旗帜的骑兵护送着几辆马车,从容不迫地抵达位于洛阳城外东部的、“洛阳八大关隘”之一的虎牢关,守关魏将在接到报告后不敢懈怠,连忙出关迎接并且为之引路。 一个多小时后,曹操亲自在丞相府里接待了为首的来者。 “在下李节,汉东亲王的特使,见过丞相。”李节不卑不亢地向曹操行了一礼。 曹操点点头,然后问道:“小女曹英呢?” 李节道:“五夫人正在路上,眼下估计还在兖州境内。” “为何如此迟缓?” “因为五夫人已经有孕在身,不宜快马赶路,必须缓缓而行,一天顶多只能行进三十里,预计十余天后就可以到洛阳了。” “哦,是这样啊……” 李节再次向曹操行了一礼:“丞相,我家殿下有件事想要跟你说一下。” 曹操颔首:“何事?” 李节道:“我家殿下准备跟刘备在洛阳城和潼关之间地带做一场交易,希望得到丞相的允许和配合。” “哦?”曹操微微眯眼,“是何交易?” 李节笑了笑:“这是我家殿下和刘备的事情,不便透露给丞相,我家殿下只能告诉丞相,此事不会损害到丞相的利益,仅此而已。” 曹操心头顿时有些不快:“我的这位长女婿需要我怎么配合他呢?” 李节道:“没什么,只需丞相确保这场交易不出现意外就可以了。” “此话怎讲?” “丞相,我家殿下向来快人快语,不喜拐弯抹角,直说吧,交易地点在丞相您的地盘内,如果出事,无非就是四种情况,第一,丞相您在搞鬼,第二,丞相您伪装成别方势力在搞鬼,第三,别方势力伪装成丞相您在搞鬼,第四,别方势力在搞鬼,但丞相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家殿下不希望出事,如果出事,他实在没精力查清真相,他只会专门找您,追究您的责任,因此,丞相您必须做到四点,第一,您不能搞鬼,第二,您不能伪装成别方势力搞鬼,第三,您不能让别方势力伪装成您搞鬼,第四,您必须杜绝别方势力搞鬼的任何可能性,就是这样。我家殿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丞相,要是还出事,他什么都不会管,他只会专门找您。还有,丞相注意,汉东亲王让我转告给您的这些话,不是他对您的请求,只是他对您的通知。” 曹操听得怫然而怒:“我的这个长女婿未免也太骄横了吧?别的不说,他把我这个岳父放在眼里吗?居然对我说出这么难听刺耳的话?” 李节轻轻一笑:“我家殿下把丞相当成岳父,丞相是否把我家殿下当成女婿呢?丞相啊,上次的蒙州事件,您有没有趁火打劫、浑水摸鱼,您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我家殿下也是心知肚明。我家殿下之所以装聋作哑,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看在五夫人的面子上,把您继续当成岳父。丞相,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家殿下让了您,您应该投桃报李,不要真的撕破脸皮。” 曹操顿时脸色一动。 李节虽然笑着,但笑意中带着一种冷然:“另外,丁夫人既是五夫人的母亲,便是我家殿下的岳母,岳母病危,女婿岂能无动于衷?因此,我家殿下也会前来看望丁夫人,当然了,我家殿下是汉东亲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外交大臣,位高权重,身系天下安危,他必须保护好自己,因此,他是不会孤身来到洛阳的,他会带着起码一万兵马随行,特此通知丞相。” “什么?”曹操猛地吃了一惊。 李节呵呵一笑:“丞相为何惊诧?我家殿下的此行此举,有何不妥?还请丞相指正出来。” 曹操稳住心神,也呵呵一笑:“没有,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本相作为汉东亲王的岳父,自然完全赞同他的这番安排。作为女婿,孝敬岳母长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作为国之重臣,出门在外带些随从护卫,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李节点点头:“丞相赞同就好。在下言已尽,就此告辞。”他向曹操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李节离去的背影,曹操的脸色缓缓地变了。 这时,一人从曹操座位旁的屏风后走出,是郭嘉。 “丞相,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样子,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实施了。”郭嘉意味深长地道。 曹操点了点头:“也罢,只能如此了。” 十月上旬,曹操向孔明正式交出豫州五郡一百零三县大约10万平方公里的地盘,但跟兖州情况类似,豫州境内人口被曹操提前迁移一空,只剩下十余万老弱孤寡病残,孔明的“汉东十州”由此扩为了“汉东十一州”,合计11州69郡626县(包括不属于任何州的汉阳郡),土地面积约760万平方公里(不包括南亚新开拓地),人口数量约3450万(包括新出生人口)。 十月十日,孔明统领几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出了汉阳,旌旗若云、步声似雷、军列如龙,飞沙走石、气势恢宏、一路向西。 第605节多了一个小人质了 风雷滚滚的军列正中处高高地飘扬着一面“貔貅大旗”,正是孔明的汉东亲王专属王旗。孔明身为仅次于皇帝的亲王,肯定会有专门属于他、代表他的大旗,一般而言,专门属于和代表大人物的大旗上都会绣有神兽猛兽,刘慕是皇帝,她的皇旗正是“龙旗”,但因为她是女皇帝,所以她的皇旗上绣的是凤凰,孔明的“汉东亲王大旗”本来被人建议绣上青色飞龙,但孔明拒绝了,他不想僭越,反正他的绰号是“貔貅”,貔貅也是神兽、瑞兽,于是,他的王旗上绣的就是一头威风凛凛、仰天咆哮、展翼张牙舞爪的青色的貔貅,不仅如此,他的“汉东亲王金玺大印”也是雕成貔貅样子的。王旗下是一辆由五匹西域上等骏马拉动的五驾马车,孔明头戴钢盔、身穿银丝软甲、右腰间配着七星宝刀、左腰间配着中兴剑,正襟坐于马车上。——孔明以前乘坐的是三驾马车,如今改成了五驾马车,因为,第一,只有天子即刘慕才能乘坐六驾马车,孔明不能僭越,第二,五匹马肯定要比三匹马跑得更加持久,经过上次的“草原大逃杀”事件,孔明现在很在乎他的小命,假如再出现那种事,五匹马肯定跑得更快更远。 孔明摆出这么大的排场,自然不是为了招摇显摆,他接下来要做三件大事:第一,接收曹操交出的豫州地盘;第二,跟刘备进行换人交易;第三,陪伴曹英前去洛阳城探望丁夫人。 曹英已经先行一步,但她走得很慢,所以孔明可以赶上她,跟她会合在洛阳城外,继而一起进入城内,曹英身边带着一个骑兵团大约1500名骑兵,孔明身边带着一千余虎贲卫(团级,在原先虎贲卫所剩部队的基础上进行重建和扩建的)、两个骑兵旅、两个步骑兵混成旅、三个步兵旅,合计7个旅大约3.3万兵力,其中,虎贲卫和两个骑兵旅的1万多名骑兵一直跟着他,两个步骑兵混成旅和三个步兵旅的2万多名步骑兵只是跟他顺路同行,在进入豫州境内后便不再前进,直接驻扎在豫州西部与司州东部的边界,一来占领豫州,二来接应孔明。 在通过豫州颍川郡后,孔明带着一万骑兵直接进入属于曹操地盘的司州东部,径往洛阳,他无需得到曹操的请求,他只需提前通知曹操一声,随行主将是太史慈、吕布、李进、张绣。 洛阳城跟长安城完全不同,长安城本身非常坚固雄厚、易守难攻,洛阳城本身不算险峻,它的防卫依靠的是环绕它的八大关隘,即:位于东边的虎牢关、汜水关,位于北边的孟津关、旋门关,位于南边的伊阙关、大谷关、轘辕关,位于西边的函谷关。八大关隘以函谷关为首,自魏军丢失潼关后,魏军得以保卫洛阳城、防止汉西军兵临洛阳城下的最大屏障就是函谷关。八大关隘之间尽是难以逾越的高山大岭,使得洛阳城就像位于一块盆地间,想要进出洛阳城,只能通过八大关隘其中之一。 孔明没有通过八大关隘进入洛阳城,他率军在洛阳城南部的伊阙关外、大谷关外、轘辕关外逐一经过,他要前去跟刘备展开交易,换人地点被定在潼关和函谷关之间的一片野地上,双方约定:魏军不得出函谷关,方圆百里之内不得出现魏军,并且出现在换人地点的汉东军、汉西军都不能超过五千人,双方可以派出轻骑互相进行侦察打探,确保对方没有违反约定(潼关在西,函谷关在东,两关相距大约一百四十里)。 十月最后一天,孔明抵达函谷关附近,率部坐镇函谷关的魏军将领庞德前来迎接。庞德原是马超的副将,曾和马岱合为马超的左右手,他不但武艺高强、统兵有方,并且有勇有谋,曾是马超的心腹智囊,在曹操和韩遂、马腾、马超爆发的大战中,庞德表现不俗、屡立战功,受到曹操欣赏,被曹操设计活捉继而被曹操亲自劝降,庞德感恩,从此忠心耿耿地跟随曹操,在坐镇函谷关期间,他多次击退前来进行试探性攻打的汉西军大将魏延,稳住了洛阳的局势。 “庞德见过汉东亲王殿下!”庞德十分客气地行礼道,“按照殿下和刘备的约定,魏公的兵马不能开出函谷关,因此,末将必须重新返回关上,殿下若需末将效劳,可派人入关通告。” 孔明笑着回了一礼:“多谢令明(庞德表字)将军。” 庞德再次向孔明行了一礼,然后带着身边的亲卫们返回了函谷关。 除了庞德,还有一人正在此地等着孔明,正是李节。 “叔节,辛苦你了!”孔明问道,“情况怎么样?” 李节面带忧色:“殿下,刘备那边同意换人,毕竟,诸葛亮是汉西的丞相,刘备是万万不能失去他的,但是……”他神色转为恼怒。 “但是什么?”孔明心头一动。 “但是,刘备那边说,殿下你手里握着诸葛亮和黄月英,是两个人,两个人只能跟他们交换两个人。” “什么?”孔明吃了一惊,继而也恼怒起来。 孔明此时已经知道了,除了典韦和大乔,真正的大乔的女儿、真正的孙倩也在刘备手里,如此一来,刘备手里扣押着孔明的三个人,孔明手里扣押着刘备的两个人,双方人数不对等。 “另外……”李节有点迟疑地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孔明忍住心头的恼怒和烦躁。 李节道:“大乔姑娘已经有孕在身了。” “啥?”孔明顿时瞪大眼。 大乔怀孕了,毫无疑问,给她“播种”的人就是孔明,不是他,还能是谁?在孙策死后,大乔一直寡居单身并且守身如玉,跟她做过“男女之间最亲密之事”的男人,就是孔明一个。掐指一算,孔明是从蒙州回到汉阳后跟大乔发生“那种事”的,当时大概在八月中旬,此时已经是十月底了,时间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半月,女子怀孕两个半月,确实是可以得到确认的。 “也就一宿而已,竟然会那么准?”孔明略感郁闷,但他的内心随即被排山倒海的焦虑、急躁、担忧给淹没了,大乔此时不但是他的爱人,肚子里还坏了他的孩子,他对大乔的在意之情自然愈发地强烈难忍,就像烈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心,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把大乔解救出来。 然而,越是如此,孔明的处境就越是艰难,大乔怀了孕,最高兴的恐怕不是孔明,而是长安城内的某些人,大乔本来就是“身价极高”,如今怀了孕,“身价”更是翻倍地暴增猛涨,多了一个小人质了。恐怕,正是因为这一点,长安方面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在这件事上胆敢跟孔明讨价还价。 刘备抓了典韦、大乔、孙倩,孔明抓了诸葛亮、黄月英,孙倩只是小孩子,可以视为“大乔的附带品”,因此,双方都是掌握着两个成年人质,本来“筹码”一样,但大乔有孕在身,情况一下子变得不同了。诸葛亮、黄月英,是汉西的重要人物,典韦、大乔,是汉东的重要人物,孔明是不会伤害诸葛亮和黄月英的,他只想用这两人换回典韦、大乔、孙倩,但如今,大乔变得“更值钱”了,并且汉西方面吃定孔明不会伤害诸葛亮和黄月英,所以态度强硬了。 跟随孔明同行的田丰策马靠到孔明身边:“殿下,情况有点复杂了。刘备他们非常清楚,一旦我们用诸葛亮、黄月英跟他们交换了典韦校尉、大乔姑娘和孙倩,接下来,你就会全面攻伐汉西,然而,他们不得不就范,毕竟他们不能失去诸葛亮,可是,大乔姑娘的怀孕导致这件事节外生枝了,刘备他们不想释放全部人质,想在手里继续保留人质,从而继续制约你。” “可恶!”孔明听得心烦意乱。 第606节以二换二 “夫君……”孔明身边的曹英显得有点胆怯地开口。 “嗯,怎么了?”孔明看向曹英。 曹英眼中含泪地道:“我想立刻入城看望我的母亲。” 孔明顿时深感为难,他好声好气地道:“好夫人,你就不能稍微地等一等吗?等我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我就跟你一起入城看望我的岳母。” 曹英泪眼婆娑地道:“我知道夫君你很为难,但我……真的很想早点儿亲眼看看我的母亲,我害怕……出现最坏的情况,让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反正夫君你在这里,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孔明想了想,他虽然很不放心曹英进入洛阳城,但他也觉得,曹英的请求是合情合理的,这是人伦人性所然,不能拒绝,他虽然很想陪伴曹英一起入城,但他现在又分身乏术,因此,他只能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 曹英连连地点头:“我知道了,夫君。” 说话间,一骑从远处而来,逐渐地奔至孔明的跟前,孔明一看便认得来人,他认识对方。 “曹安民,是你啊?”孔明笑道。 来者是曹操的侄子、曹操五弟曹德之子曹顺,表字安民。孔明当然是认识曹顺的,当年,张绣反叛曹操爆发宛城之战,孔明在那场战事中不但救下了曹操、曹昂,顺便也救下了曹顺。 曹顺表情有点古怪,他紧张地打量一下四周,压低声音地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孔明顿时心头闪过一丝疑云,他点头:“可以。”他随即示意身边的人都稍微地后退几步。 曹顺伸舌舔了舔嘴唇:“殿下,是昂公子秘密派我前来见您的。”曹昂和曹顺关系很亲密。 “哦?”孔明惊讶地道,“昂公子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给我吗?” 曹顺在踟蹰了一会儿后,道:“殿下,昂公子和我的命,都是您救的,救命大恩,岂能不报?怎么说呢……您是知道的,丁夫人不但是大小姐的母亲,也是昂公子的母亲,按照常理,她病危了,昂公子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前去探望,但是……昂公子多次想要探望丁夫人,都被人阻挡在了门外,这是丞相的命令,说丁夫人患上的是一种恶性传染病,非常容易传染给别人,于是,丞相不允许昂公子探望丁夫人,昂公子心急如焚,多次打探丁夫人的病情,发现实际状况可能……可能不像丞相说的那样。另外,驻扎洛阳地区的魏军部队在近期也出现很多十分反常的调动,夏侯惇、曹仁、曹洪、曹纯、曹真、曹休、夏侯尚等曹家宗室将领都不在洛阳,张辽、张郃、徐晃、李典、朱灵等魏军骨干将领也都离开了洛阳,似乎……丞相打算放弃洛阳。” 孔明听得心头一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顺道:“殿下,昂公子只让我告诉您这些,除此之外就没有了,也许,他还知道别的、更多的内情,但他毕竟是丞相的长子,很多东西是不便告诉您的,只能点到为止,请您谅解。反正,洛阳有些不对劲。昂公子的意思是……他不知道丞相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希望您多小心。” 孔明点点头:“我明白了,替我好好地谢谢昂公子。” 曹顺向孔明行了一礼,策马离去。 曹英看向孔明,用眼神征询孔明的意见。 孔明看向曹英,语气温和地道:“夫人,安民是你哥哥曹昂派来找我的,他是提醒我‘洛阳有些不对劲’,可能存在……变故,你确定还要入城吗?” 曹英眼泪汪汪地道:“夫君,我知道我可能有点任性,但我……真的很想立刻见到我母亲。” 孔明叹息一声:“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罢,想去就去吧,但是,你只带一个骑兵团有点少了,那个骑兵团留下,我给你一个骑兵旅。” 曹英感动地抹眼泪:“谢谢夫君。” 孔明和曹英此时一共带着一千多名虎贲卫、两个骑兵旅、一个骑兵团,孔明拨出了一个骑兵旅护送曹英通过函谷关进入洛阳地区,他自己带着一千多名虎贲卫、一个骑兵旅、一个骑兵团留在函谷关和潼关之间,继续处理人质交换事件。 李节再次前去潼关与汉西方面的谈判代表李恢进行商谈,李恢态度明确而坚定:只能“以二换二”。 李节怒道:“你们就不怕我家殿下杀了诸葛亮和黄月英吗?” 李恢笑道:“当然不怕!因为我们知道汉东亲王是不会那么做的。” 李节斥道:“你们就不怕我家殿下拒绝按照你们的方案进行交换吗?” 李恢答道:“当然也不怕!我们是望眼欲穿地盼着诸葛丞相与其妻平安回来,汉东亲王也是望眼欲穿地盼着他的人平安回去,要么一个都换不回去,要么好歹还能换回去两三个人,汉东亲王肯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李节在心里不得不承认,对方完全掌握着主动权,并且对方把孔明的心思算计得死死的,如此一来,孔明将要面临一个左右为难、极度煎熬的选择:究竟用诸葛亮和黄月英交换谁呢? 不包括大乔腹中胎儿,孔明共有三个人在刘备手里:典韦、大乔、孙倩,只能交换两个,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交换出大乔和孙倩,不管典韦; 第二,大乔把孙倩交给典韦带走,交换出典韦和孙倩,不管大乔; 第三个可能性即“交换出典韦和大乔,不管孙倩”是不会存在的。 对于孔明而言,典韦是他的手足兄弟,大乔是他的爱人,丢下哪一个都会让他心如刀绞,他根本无法做出选择。 “元皓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孔明痛苦不已地询问田丰。 田丰冷静地道:“殿下,我知道你很难做出选择,但你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我有种预感,洛阳可能马上就要发生重大变故,你如果犹豫不决、迟迟不解决这件事,将会陷入更加身不由己的处境。” 孔明黯然地道:“可我不知道做出什么选择。” 田丰想了想,道:“要不……让老天爷决定吧?我们抓阄,不管抓到谁的名字,都是天意。另外,我相信典韦校尉和大乔姑娘都是非常明事理的人,不管你选了谁,另外一人都会理解。” 孔明摇摇头:“我不要!” 田丰顿时有点无奈,他再次想了想,叹口气,单独地找到李节:“殿下现在陷入极度的左右为难,如果拖下去,我担心这件事会搞得夜长梦多,这样吧,你告诉那个李恢,让典韦、大乔知道殿下的处境,让两人自己做出选择,如此,便可以减少殿下的心里愧疚感和负罪感。” 李节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即刻去办。” 几个小时后,潼关上。 典韦、大乔、孙倩都在这里,三人已经在事先被汉西军从长安城带到了潼关,继而分别住在关隘上的两个房间里,受到严密的监管。典韦的房间里,典韦沉默地坐着,他已经这样坐了大半个小时了,他在思考,终于,他思考完毕,打定了主意,下定了决心,他起身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看向外面的如临大敌的看守军士们:“我要见我的主母,跟她单独地谈谈。”他口中的“主母”自然就是大乔,虽然孔明还未娶大乔,但在典韦的心里,大乔就是孔明的正式夫人,就是他的主母(主母,即主公妻子的意思)。 看守军士立刻把此事报告给了负责此事的陈到。 十多分钟后,典韦被押到了大乔和孙倩所在房间的房门口外。 典韦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内立刻传来大乔有点警觉和紧张的声音:“哪位?” “是我,典韦。”典韦道。 “是典将军啊,请进。”大乔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典韦推开房门,背向倒退着走了进去,站在门口内侧处。 房间里,大乔诧异地看着背对着她的典韦:“典将军,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转过身来?” 第607节二选一 典韦低声地道:“我受了伤,样子吓人,不敢惊吓到夫人您和您的孩子。” 大乔意识到了什么,她温言地道:“没关系的,倩儿睡着了。” 典韦仍然背对着大乔:“夫人,刘备给殿下开出的条件和具体的情况,您已经知道了吧?” 大乔轻轻地叹口气:“我已经知道了,典将军,你带着倩儿离开吧,我留在这里就行了。” 典韦似乎已经预料到大乔会这么说,他叹息一声:“夫人为何如此决定?” 大乔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但典将军你不同呀,你是勇猛无比的战将,殿下他非常需要你,他离不开你,他不能没有你,有了你,他可以更好地、更早地平定天下,把太平带给天下万民,至于我,我没有你那么重要,无所谓的。我最担心的只是倩儿的安危,只要典将军你把倩儿带走,带到殿下的身边,我就彻底地放心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真的。” 典韦沉默地听着,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急忙抬起右手捂住嘴巴,但大乔清清楚楚地看到典韦在咳嗽时咯出了血水,她顿时吃了一惊:“典将军,你没事吧?你……你怎么吐血了?” “夫人……”典韦吃力而艰难地喘着粗气,“您说错了,您很重要,殿下他也非常需要您,他也离不开您,他也不能没有您,还有,您不是已经有孕在身了吗?您一个人陷于敌手也许不惧,但您腹中的孩子呢?您打算带着他(她)跟您一起一直陷于敌手吗?您也要为他(她)考虑考虑呀!至于我,呵呵……”他有点惨然地笑了笑,“我其实已经不能再为殿下冲锋陷阵、杀敌立功了,实不相瞒,夫人,我受了很重的伤,我的右臂肌腱已经断了,右手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还有我的右眼,已经不怎么看得清东西了,另外,我在那晚的战斗中吸入大量火灰,让我的肺受到了很大的伤害,经常咳嗽咯血,这么说吧,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并且,已经命不久矣,我很清楚我的身体,我肯定活不过一个月了,所以啊,夫人,请您带着孩子走吧。” “什么?”大乔大吃一惊,她心神震颤不已。 “夫人,”典韦坚定地道,“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殿下和他的家人,您是我的主母,因此,保护您也是我的职责。我留下,换取您离开,我这么做正是尽到我的职责,请您不要犹豫了。殿下对我恩重如山,视我为手足亲人,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我为他尽忠而死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大乔翕动着嘴唇,她眼中涌出泪水。 “没有什么可是!”典韦的语气变得微微有点严厉起来,“如果夫人您不走,非要让我走,我自当遵守您的命令,可是,我无颜面对殿下,因此,在把您的孩子交给殿下后,我即自刎。夫人,我对殿下是赤胆忠心的,请您不要辜负我的忠诚。”他低着头转过身向大乔下跪行礼。 “典将军……”大乔情难自已地潸然泪下。 典韦在行了跪拜之礼后站起身,继续低着头,走出了房间。 大乔泪眼婆娑地看着典韦离去的背影。 走出房间的典韦在心里叹息一声,他确实受了重伤,但没有他刚才对大乔说的那么严重,他的“咳嗽咯血”只是装出来的,他悄悄地咬破了舌头,从而可以“一边咳嗽一边嘴里流血”。典韦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他对孔明的绝对忠诚,这也是他的觉悟,他愿意牺牲他自己。 “殿下啊,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对您尽到我的忠诚和职责了,您要努力呀!您一定可以一统天下、完成大业的!我不能陪伴您走到最后了,但我无怨无悔。”典韦在心里默默地道。 两个多小时后,汉东汉西双方在函谷关和潼关之间正式互相换人。 “诸葛先生、诸葛夫人,我们有缘再见。”孔明淡然地笑了笑,跟诸葛亮、黄月英告别。 诸葛亮看着孔明,目光异常复杂,在良久后,他叹息一声,带着黄月英迈步向西,十名汉东军的精兵跟着二人。 对面的汉西军阵列里同样走出十二人,十人是汉西军的精兵,两人一是大乔,一是孙倩,大乔牵着孙倩,急切地走着,她一方面想要走得快点,一方面两腿有些发软,因此险些跌倒,她努力地向前举目看去,顿时,她泪水夺眶而出,她看到了她的爱人的军队,以及位于队伍最前面的她的爱人。 双方的交换人员和护送人员走到双方军队中间,汉西军的十名精兵立刻放开大乔、孙倩,保护着诸葛亮、黄月英回头向西而去,汉东军的十名精兵立刻放开诸葛亮、黄月英,保护着大乔、孙倩回头向东而来。孔明跟大乔一样努力地向前举目看去,他看到回来的人是大乔和孙倩,不是典韦和孙倩,顿时,他心头情绪万千,大喜大悲一起交织着,他知道这是典韦和大乔的选择,他希望典韦、大乔、孙倩三人一起回来,但他非常清楚,那是不可能的,眼下,既然回来的人是大乔和孙倩,他自然为典韦没回来而痛苦不已,同时为大乔回来而欢喜不尽,如果反之,倘若回来的人是典韦和孙倩,他必然就会为大乔没回来而万箭穿心,同时为典韦回来而喜出望外,无论哪种结果,他注定都是悲喜交加。在看到大乔时,孔明已经喜极而泣。 尽管只有一二百米的距离,但孔明实在忍不住了,他跳下马车迈步向前,迎接大乔归来。 “殿下!危险呐!”田丰等人急忙喊着孔明。 孔明充耳不闻,他火急火燎地快步上前,如梦如幻地看到大乔向他越来越近,直至走到他的跟前,跟他一样眼中含泪。 孔明高兴得恨不得飞上天,他下意识地想要拥抱大乔,但他随即一想,觉得这么做属于后世的行为,不符合此时的风俗传统,说不定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随即又一想,“管他呢”,于是,他近乎忘我地一把抱住了大乔:“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大乔顿时被孔明吓了一大跳,她当即面红耳赤地一边挣扎一边呢喃道:“殿下,这不好……” “老子抱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不好的?”孔明紧紧地、用力地抱着大乔,生怕再次失去她,大乔被他抱得差点儿喘不上气,他觉得,这一刻就像时间停止了,真是恍若隔世、地久天长。 现场上万人都被孔明“如此没羞没臊的举动”看呆了,旌旗猎猎,鸦雀无声、六军辟易。 田丰等人急如星火地过来:“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快走!”他们急得恨不得跳脚。 孔明如梦初醒:“知道了,知道了。”他连忙牵着大乔的手返回己方军阵,他实在舍不得放开大乔的手,好像大乔就是一个气球,一松手就飞了,大乔满脸通红,但她知道孔明这是因为极度地爱她所以才会如此“不管不顾”,使得她的心里又感到羞涩赧然又感到甜蜜温暖。 孔明拉着大乔和孙倩登上他的马车,全军随之撤离,狂喜之后,他开始冷静下来,悲伤、难过、愧疚、焦虑、急切、痛苦……一股脑地涌上他的心头,原因无需多言,典韦还没有回来。 被孔明一直握着手的大乔小声地道:“殿下,典将军当时跟我是这样说的……”她把典韦当时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孔明。 孔明听得心如刀割针扎,眼泪再次爬出了他的眼眶:“子忠是我的部下,更是我的亲人,在我三岁时,他开始跟随我,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四年了!他就是我的大哥、兄长!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他、抛弃他的,我一定要把他救出来!”他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大乔轻叹一声,取出一块手帕,温柔地给孔明擦掉眼泪。 就在这时,田丰策马奔至孔明的马车边:“殿下,庞德不让我们通过函谷关!” 第608节洛阳变局(1) “为什么?”孔明吃了一惊,在接回大乔和孙倩后,他准备进入洛阳地区,探望丁夫人,也是为了跟曹英会合,确保曹英的安全。 庞德本人亲自驾马出关前来解释,他满脸愧疚:“殿下,实在抱歉,末将既奉魏公军令,镇守函谷关,就必须确保函谷关万无一失。您是知道的,潼关丢失后,函谷关就是我军抵挡汉西军进犯洛阳城的唯一关隘,实在不容有失,因为您和刘备那边进行换人,所以,汉西军出了潼关,目前足有几千甚至万余汉西军骑兵处于潼关和函谷关之间,万一他们趁着殿下您通关时忽然杀奔而来展开抢关,末将如何是好?末将别无良策,为防万一,必须在这个关键时刻紧闭函谷关大门,因此,末将恳请殿下给予谅解,改道前去通过别的关隘进入长安地区。” 孔明想了想,觉得庞德的请求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他点点头:“庞将军忠于职守,本王十分理解,行,本王改道前去别的关隘。” 庞德感动不已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孔明随即率军转向西南,离开函谷关,改道前去别的关隘。 八大关隘和各关之间的高山大岭形成了一个大圆圈,通过八大关隘其中之一就是正式地进入了洛阳地区,可把洛阳地区视为一个盆地,洛阳城就在盆地内平原的中央。此时,曹英已经通过函谷关进入洛阳地区,保护她的骑兵旅留在城外,她本人带着少数随从进入了城内。 入城后的曹英火急火燎地直奔丁夫人的府邸,一路通畅无阻,在抵达后,她错愕万分地发现丁夫人的住处完全就是人去楼空。 “怎么回事?娘呢?”曹英大吃一惊、六神无主。 “大姐,你回来了!”一个声音从曹英身后传来。 曹英转身看去,看到两个青年站在她的身后,一个是文士打扮,一个是武将打扮,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她立刻认出了对方,因为对方都是她的弟弟,都是同父异母的弟弟。曹英只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即曹昂和一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即已经早夭的曹铄。 “子桓?子文?”曹英诧异地道,那个文士青年正是曹丕(表字子桓),那个武将青年正是曹彰(表字子文),刚才呼唤她的就是曹丕。 曹丕笑了笑:“大姐。”曹彰也笑了笑,但笑得有点僵硬。 “你们俩怎么在这里?”曹英疑惑不已,“还有,我娘呢?” 曹丕连忙道:“大姐你放心吧,大娘很好的。”丁夫人是曹操的正妻,但她没有生育子女,除了曹昂、曹英直接称呼她为“娘”外,曹操别的子女都称呼她为“大娘”。 曹英隐隐地感觉有点不对劲:“爹和大哥(曹昂)不是说她病危了吗?她现在人在哪里?” 曹丕笑着道:“大娘现在已经在邺城了。” 曹英稳住心神,冷冷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曹丕有些心虚胆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姐,我来说吧!”曹彰正视看着曹英,“我们都是曹家的子女,身上都流着曹家的血,因此,在曹氏基业陷入危难时,我们都要竭尽全力地支持父亲,大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曹英原本跟甄宓一样都是头脑简单的女人,但自从嫁给孔明,跟着孔明经历了太多的事,已经变得成熟很多,她看着曹彰和曹丕,冷然地道:“这是一个阴谋,对吧?我娘根本没病,爹只是想把我骗到洛阳城,是吧?” “大姐……”曹丕赔笑道,“这不是什么阴谋,这是……这是计谋、策略,对,这是一种策略。大姐,父亲现在处境很难,咱们作为子女的,应该尽到孝道,应该帮助父亲渡过难关,对吧?” 曹英已经怒气冲冲:“我不想跟你们废话!我要去见爹!” “父亲已经不在洛阳了!”曹丕急忙道,“父亲已经去邺城了!” “什么?”曹英又惊又怒,“我没空在这里纠缠,既然爹和娘都不在洛阳城,我要走了!” “你现在已经走不了了!”曹彰沉声地道,“大姐,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们是把你骗过来的,那么,你现在怎么还走得了呢?洛阳城门已经全部关闭了!” “你们敢!”曹英大怒,“我夫君就在八关之外!你们就不怕我夫君率军踏平洛阳城吗?” “这就是我们要的结果!”曹彰昂然地道,“大姐,不只是你,我和三哥(即曹丕,曹家兄弟的大哥是曹昂,二哥是曹铄)不也在这里吗?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们会保护你的!” “我呸!”曹英怒不可遏,她又气又急,“你们……你们真是太过分了!还有爹,”她眼里开始流出泪水,“他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是他的女儿,他却把我当成工具!哪有这样的爹!” 曹丕叹息一声:“大姐,父亲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的呀!” 曹英感到浑身无力,她缓缓地蹲下,开始悲伤不已地哭泣起来。 潼关上,一栋窗明几亮的大房间内。 “孔明,你没事吧?”看到诸葛亮被陈到带过来,现场一人急切无比、声音颤抖着上前。 “孔明,谢天谢地,你回来了!”“丞相,你不要紧吧?”现场另外几人也都是急切无比,个个都是满脸真心诚意的极度关心。 诸葛亮连忙向为首那人行了一礼:“臣无碍,多谢陛下关心,让陛下挂念了。”为首那人正是刘备,诸葛亮随即又向现场另外几人分别行礼,“多谢诸位的关心挂念,放心,亮无虞。”诸葛亮夫妇被孔明派人“绑架”走,汉西方面自然不亚于发生了八级大地震,这是无需多言。 刘备快步地走到诸葛亮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诸葛亮,在确定诸葛亮确实毫发无损后,他如释重负、心花怒放,继而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孔明你没事就好,要是没了你,朕可怎么办呀?”他已经热泪盈眶,接着,他急忙吩咐道,“陈到,你立刻把丞相和丞相的夫人护送回长安!让丞相和丞相的夫人好好地休养!” “遵命!”陈到毕恭毕敬地走到诸葛亮的身边,“丞相,请。” 诸葛亮有些诧异地看向刘备以及同在这里的庞统、法正、马超、魏延,他原本以为刘备等人只是来迎接他的,但看这个情形,似乎不只是来迎接他的,他想要询问,但在想了想后,他还是没有张口,在陈到的陪同下离开了。 刘备等人特地从长安来到潼关,确实不只是为了迎接诸葛亮,他们还为了着手一件大事,不久前,镇守潼关的魏延收到一名曹军大将送来的密信,让魏延和接到报告的刘备都很心动。 “陛下,”魏延看向刘备,“既然丞相已经平安回来,我们也就没什么顾虑了,请下旨吧!” 刘备沉吟一下,看向马超:“孟起(马超表字),你确定此事可靠否?” 马超道:“禀陛下,庞德追随我多年,对我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他现在虽然投效了曹操,但必然只是身不由己,另外,他的兄长庞柔又在陛下治下担任郡守,我可以肯定,庞德愿意献关投降是真心的。” 法正道:“陛下,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曹操在委任庞德镇守函谷关时遭到其麾下很多将领的反对,认为‘庞德毕竟是降将,其旧主马超位居汉西军五虎上将之一,其兄庞柔又在汉西为官,如此之人岂能委以重任?况且还是镇守函谷关这种咽喉要塞,万一他勾结汉西军,献关投降,洛阳城岂不是会在一夜之间沦陷’,曹操在听了后,颇为犹豫摇摆,庞德不得不下跪叩首数十次,这才勉强得到曹操的信任。由此可以推断,庞德在曹操麾下是很不好过的,加上曹操现在日薄西山,他深受排挤、心怀旧主,渴望弃暗投明,便是顺理成章的了,只是……” 第609节洛阳变局(2) “只是什么?”刘备看向法正。 法正蹙眉道:“曹操麾下将才济济,不缺庞德一个,函谷关是何等重要之地?曹操为何偏要派遣庞德镇守呢?他完全可以把庞德派去别的次要地方效力,另派亲信干将镇守函谷关重地,如此,岂不两全其美?曹操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依我之见,这其中似乎存在微妙之处。” 刘备点点头:“孝直你言之有理。庞德出任镇守函谷关以来一直都是忠勇勤勉,文长(魏延表字)先后对函谷关发动了五六次攻击,都被他坚定不移地击退了,由此可见,他对曹操确实是忠心的,但在这个关头,他却派来密使联系我们,愿意献关投降,确实有点儿不对劲。” 魏延道:“陛下所虑和法先生之言,确实有理,然而,兵法有云‘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庞德之所以先前不遗余力地对抗我军,我想,他这是为了自保,根据他信中所说,他原先的几名副将都是曹操的亲信,名为辅助他,实为监视他,还有他的家人,都被软禁在洛阳城内,就是变相的人质,如此一来,他不得不通过卖力效忠以此获得曹操的信任,避免自己和家人遭到曹操的毒手,然而,他的功劳基本上是别人的,但别人的过错却基本上是他的,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另外,法先生怀疑曹操为什么让庞德这个降将担任要职,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庞德在信中透露,曹操正在打算放弃中原之地,全面退守河北三州,洛阳,也是包括在内的。曹操要放弃洛阳了,岂会留下自己人在这里给洛阳城陪葬?庞德这个降将、外人就是最好的选择,庞德本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愿意跟着这艘破船一起沉掉,他想要提前跳下船。还有,陛下可知此时的洛阳魏军主将是谁?不是满宠,是阎行,就是韩遂的女婿。阎行此人,跟庞德一样出身,都是降将,都是外人,于是跟庞德一样担任了这个弃子角色,同时,阎行和庞德关系很差,他屡屡排挤打压庞德,这也是庞德决定献关投降的原因之一。”庞德原是马超的副将,阎行是韩遂的女婿,两人自然关系不和,就算一起投靠了曹操,也是矛盾不断。 刘备点点头:“这么说来,庞德的献关投降之举就说得通了……” 庞统道:“陛下,曹操打算放弃中原之地、全面退守河北三州,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关键在于——曹操不要洛阳了,洛阳的下一个主人是谁呢?兖州,被曹操让给孔明了,豫州,也被曹操让给孔明了,洛阳呢?可想而知啊!陛下,虽然此时对于刘孔曹三家而言,多余的土地已经没什么价值了,但是,洛阳不同!洛阳是东都啊!不能让它落入孔明的手里!陛下,你是皇帝,孔明的三夫人也是皇帝,你和她的当务之急都是争夺汉室的法理正统,传国玉玺已在刘慕手里,陛下你本就有些不利,如果东都洛阳也落入孔明手里,陛下你就更加不利了,目前,最好的补救措施就是——大汉的东都洛阳和西都长安,都在陛下你的手里!只有这样,陛下你在法理正统之争中才能有力地扳回一局!” 在稍微地顿了顿后,庞统接着道:“洛阳,陛下你是势在必得的,一来可以锦上添花地增加陛下你的正统法理,二来也可以改善陛下你的战略处境。洛阳城本身虽然不算雄厚坚固,但围绕它的八大关隘却让它固若金汤,得到了洛阳城和八大关隘,洛阳地区便是坚若磐石了,有了这块位于中原的重地,陛下你退可坚守潼关以西,进可逐鹿中原腹地,处境得到极大的改善,在跟孔明的全面较量中掌握很大的主动权,我们的核心地区——关中,也能多了一道坚固的屏障;另一方面,西都长安,在陛下你的手里,东都洛阳,也在陛下你的手里,孔明看在眼里,如何不急在心里?他暂时打不到、打不了长安,但洛阳既近在眼前,他如何不打?先前,洛阳在曹操手里,他不方便打,如今,洛阳在陛下你的手里,他肯定要打!一旦开战,此战非常有利于我们!因为我们是防御一方,孔明是进攻一方,洛阳八大关隘个个都是易守难攻,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在这场孔明不得不发动进攻的防御战中‘以防代攻’,不断地消耗孔明的实力。以区区一个洛阳,牵制住孔明的军力,让孔明日夜流血,如此,岂不妙哉?” “说得好!”刘备重重地点点头。 法正还是有点犹豫:“这会不会是曹操的诡计?” 魏延道:“法先生多虑了!曹操还能有什么诡计?先引诱我们通过函谷关进入洛阳地区,再关门打狗?呵呵,我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我们要庞德做的,不是打开关隘,而是献出关隘!我们的第一步,是占领函谷关!第二步,是通过函谷关,进入洛阳地区,袭取洛阳城!届时,就算真的有诈,让我们没能攻取洛阳城,我们也能从容不迫地通过函谷关进行撤军并且从此一直占据着函谷关。”他越说越兴奋,目光炯炯地看向刘备,“陛下,请您下令吧!即刻出兵!拿下函谷关,拿下洛阳城!” 魏延既是勇将也是智将,他智勇双全,他的用兵风格跟诸葛亮格格不入,跟庞统、法正类似,都是喜欢剑走偏锋、兵行险招,子午谷奇谋就是最直接的体现,也是他的“得意之笔”,眼下,他极力地主张趁此机会夺取函谷关、攻陷洛阳城,也是这种军事思想主导的必然结果。 刘备看了看现场众人,庞统、马超、魏延都是支持的,法正虽然不支持,但也没有反对,在深深地吸口气后,他一锤定音:“好!孟起、文长,朕命令你们夺取函谷关,攻陷洛阳城!” 马超和魏延一起半跪行礼:“臣遵旨!” 孔明正在率军离开函谷关,转道改路,前往洛阳南部,他先到了位于洛阳东南的伊阙关,但守关魏将也没有让他入关,理由是“伊阙关距离函谷关较近,为防汉西军声东击西,佯攻函谷关,实袭伊阙关,因此不便打开关隘”,孔明只得离开伊阙关,继续前进,又到了位于洛阳正南的大谷关,但守关魏将同样没有让他入关,给出的理由是差不多的,孔明忍住火气,继续前进,再到了位于洛阳东南的轘辕关,但守关魏将还是没有让他入关,顿时,他动怒了。 “耍老子玩?”孔明怒不可遏,“函谷关不让老子进还算合情合理,伊阙关不让老子进也算勉强说得通,大谷关不让老子进就已经是存心刁难了,连轘辕关也不让老子进?轘辕关距离函谷关足有一百三十多里,刘备的兵马怎么可能跑到这里?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大乔被孔明突然发火吓了一跳,她在稳住心神后温柔地握着孔明的手:“殿下,请息怒……” 孔明心烦意乱:“我没办法不发火,阿英去了洛阳城,到现在都消息不明,我很担心她……” 田丰策马奔来,他东张西望、神色阴郁:“殿下,我感觉事态和局势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曹昂先前也派曹顺提醒过我们……” “我也感觉到了。”孔明深深地吸口气,“元皓,我现在心思很乱,你帮我好好地想一想。”孔明不管干什么、到哪里,身边都需要帮他出主意的人,他这次带的人是田丰,因为其他的军师谋臣此时要么忙着备战要么不便参与此事(比如陈宫,陈宫憎恶曹操,孔明不便带上他,防止他的主观看法会干扰他的理智),只有田丰稍微有点空暇,于是孔明带他一起来到洛阳。 第610节洛阳变局(3) 田丰沉吟一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五夫人进了洛阳城,不管丁夫人有没有患病,她都会派人联系你的,但我们直到都没有碰到她派来的传信人,由此已经可以断定,五夫人、她的两个孩子、她的贴身随从已经陷于洛阳城中,保护她的骑兵旅在洛阳地区之内、洛阳城和八关之间,既进不了洛阳城也出不了八关,八关现在都关闭了,所以,五夫人没办法联系我们。飞鸽传书是行不通的(孔明等人是活动的,从洛阳飞出来的信鸽是不可能找到孔明的),就算放烟花,因为现在是白天,加上距离太远,我们是看不见的。洛阳城,就是一个大囚笼,把五夫人、她的两个孩子、她的贴身随从都关了进去。毫无疑问,策划这件事的人就是曹操。” 孔明沉吟道:“阿英既是曹操的女儿也是我的夫人,曹操囚禁自己的女儿就是绑架我的夫人,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不是彻底地激怒我吗?我和刘备就要开战了,曹操却迫不及待地想跟刘备一起面对我的兵锋?他应该躲得远远的、一边避免引火烧身一边稳坐钓鱼台看热闹才对啊,如果他一方面想要制约我一方面又不想跟我翻脸,那他只能拖延时间,可我就在这里,并且我有充足的理由进入洛阳城,他是纸里包不住火的。如此,岂不自相矛盾吗?” 田丰点点头:“对,曹操这么做,看起来确实非常自相矛盾,甚至有种没事找事的感觉,但他肯定不会这么无聊或愚蠢,殿下,我们进不了八关,函谷关、伊阙关、大谷关、轘辕关,都把我们拒之门外了,很明显,庞德等魏将是在拖延时间,可是,殿下你肯定是要进入汉阳地区的,他们拖延不了多久的,如此看来,他们是在争取一个时间差,他们是在等待什么呢……”他蹙紧眉头,竭力地思索着。 孔明也在竭力地思索着,但他心乱如麻、毫无头绪。 忽然,田丰猛地一击掌,他眼中一下子精光激射,脸色在急剧地变化着:“我可能知道他们是在等待什么了!” 孔明急忙问道:“等待什么?” 田丰神情热烈:“我刚才想到一个可能性,可以非常合理地解释曹操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举措——洛阳八关的魏军是在等待刘备的兵马!” “什么?”孔明吃了一惊,他感到脑子转不过弯。 “是了,是了!”田丰愈发激动,他的思路已经茅塞顿开、豁然开朗,“我刚才一直有些钻牛角尖,所以百思不得其解,因此,我让自己跳出眼前的这个谜团,以局外人的身份进行分析和推测。曹操,准备放弃中原之地,全面退守河北三州,洛阳自然也在其中,属于即将被曹操放弃的地方,曹操要把洛阳交给谁呢?当然是殿下你!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白白地把洛阳让出去,他打算变废为宝,化洛阳为诱饵,挑动孔刘两家大战!洛阳,可是大汉东都!殿下你必须得到它,刘备同样需要得到它,曹操故意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在殿下你的眼皮底下让刘备抢先一步地得到洛阳,如此,殿下你当然要与刘备为了争夺洛阳,从而在此开战!” 孔明想了想:“可我本来就要跟刘备开战了呀,曹操这么做岂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田丰道:“我想,曹操知道典韦校尉和大乔姑娘落入刘备手里的消息,他担心你因此而投鼠忌器、拖延不战,说不定还会跟刘备达成什么不利于他的协议,于是,他必须火上浇油,造成既定事实。把五夫人骗到洛阳城内,就是重要的一环!殿下请想一想,八大关隘环绕着洛阳城,就像一个大圆环套着一个小圆环,五夫人在洛阳城内,八关落入汉西军之手,我们在八关外,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光是为了救出五夫人,我们也必须强攻八关!因为八关都是非常易守难攻,因此,这种战事是不利于我们的,我们就会跟刘备在这里互相打得你死我活,并且,我们的伤亡和损失都会大大地超过刘备。攻防战,攻方的伤亡损失自然要超过防方的。” 孔明听得思路拨云见日,继而感到一种心寒:“曹操居然拿他的女儿当诱饵?他就不怕他的女儿陷入险境吗?” 田丰轻轻地摇头:“对于曹操这种铁腕强人而言,一个女儿算什么?在大草原上,他的骑兵不是照样打算杀死五夫人吗?再者,魏军占据洛阳城,汉西军占据八关,我们在八关外,打起来,汉西军将会全力对付我们,洛阳城的魏军一来不会配合我们,不会与我们里应外合、夹击汉西军,二来不会向汉西军投降,只会在洛阳城中坐山观虎斗,如此一来,五夫人不算太危险,就算五夫人落入刘备手里,最感到痛苦和艰难的人是你,不是他曹操。殿下你刚刚救出了大乔姑娘和她的女儿,但是,曹操随即就把你的五夫人和你的两个儿子都送进刘备的手里了。在曹操眼里,曹英,更多的已经不是他的大女儿了,而是你的五夫人,至于曹英的两个孩子,更多的已经不是他的外孙了,而是你的儿子。五夫人落入刘备之手,作为父亲的曹操当然会感到痛苦,但他知道,你会更痛苦,为了让你可以承受十分痛苦,他宁愿以自己忍受三分甚至五分痛苦为代价。欲伤人,先伤己,如此战术策略,确实够狠,但也符合曹操。” 孔明脸色紧绷地掏出魔方转动着:“元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田丰冷静地道:“如果我判断不错,此时此刻,庞德已经把函谷关献给汉西军了,大批汉西军正在源源不断地通过函谷关涌入洛阳地区,我们想要救出五夫人和趁机占领洛阳城,要么赶去函谷关那里,阻击汉西军,抢夺函谷关,但此计只是亡羊补牢,还为曹操火中取栗,并且在时间上已经慢了一拍,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直接通过眼前的轘辕关,顺便占领该关隘,如果有可能,再占领一二个关隘,从而全面地打通我军进入洛阳地区的通道!避免洛阳八关尽皆落入汉西军的手里,否者,我们回头再来展开攻坚,既会进展缓慢又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孔明重重地点头:“说得对!可是……我们带来的兵马都是骑兵啊,也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不具备攻坚能力,如何拿下眼前的轘辕关?” 田丰想了想:“对,我们带的兵马都是骑兵,难以攻关攻城,这也是曹操这么做的原因之一,时间非常紧急,我试试能否说服守关魏将献关投诚,另外,立刻放飞信鸽,时不我待,我们需要调动我们的后续部队火速赶来参战,还有黄河水师!洛阳八关里位于北部的孟津关、旋门关都在黄河边上,我们的水师可以前去抢关!水陆两路并进,抢在刘备前面得到洛阳城!” 孔明的心情变得沉重无比:“元皓啊,拜托你了!”如果田丰可以说服轘辕关的守关魏将直接投诚献关,那么,孔明就抢到了宝贵的时间,局势一下子柳暗花明,如果田丰没有成功,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孔明带着的骑兵部队是无法攻坚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汉西军抢在他前面抢占洛阳八关甚至洛阳城。 田丰笑了笑:“职责所在!”他当即带着一批卫兵策马奔向轘辕关。 这时,孔明也隐隐地想通了一件事:为什么曹昂洞察到曹操的“不轨意图”,但却没有帮助曹英逃出洛阳城,只是悄悄地派曹顺前来通风报信呢?因为,曹昂上次救了大乔,使得曹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长子是心向孔明的,自然而然,曹操对曹昂肯定有所防备,使得曹昂不便行动,曹昂能够悄悄地派曹顺前来给孔明通风报信,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努力了。 与此同时,函谷关外,汉西军如洪而至,函谷关大门大开,就像已经崩断坍塌了的大坝,使得洪水源源不断地、毫无阻力地汹涌灌入,一面巨大的“刘”旗帜被高高地升在了关隘上。 第611节洛阳变局(4) 马超和魏延缓步登上函谷关的城楼,打量着这座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要塞,他们心里除了极度的激动和狂喜,还有同样巨大的困惑,函谷关已经在他们的脚下了,已经在他们的手里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让马超和魏延感到如梦如幻、匪夷所思,函谷关的险要程度纯粹就是“天险”,它位于崤函之地,关隘长度达到十五里,但最窄处的宽度只能容纳一辆马车,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始建于西周,是洛阳和长安之间的咽喉重地,素有“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双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之说,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昔日,秦国还未强大起来时,抵抗关东六国依靠的就是函谷天险,屡屡杀得六国联军“伏尸遍野、血流漂杵”,毫无疑问,函谷关极度地易守难攻,魏延在成为长安令、负责镇守潼关后,“攻取函谷关”便是他的一个不需要上级下达命令的任务,但他基本上没想过真把函谷关打下来,因为函谷关实在太险要了、太难打了,可眼下,这座天险之关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被拿下来了,让他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奇怪!庞德呢?”马超大惑不解地环顾四周。 魏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庞德不在,关上根本没人,既没有庞德也没有魏军的一兵一卒,函谷关分明就是魏军主动地撤退了、放弃了、拱手相让了,让汉西军白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令明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马超疑窦丛生。 “庞德将军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拿下了函谷关!”魏延喜上眉梢,他激动不已地道,“孟起将军,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抢占八关的另外七关,一旦八关都在我们手里,洛阳城就算不打,也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时不我待,孟起将军,我们快快行动吧!至于庞德将军到底出了什么意外情况,我们眼下没时间追究,还是等大势安定下来再说吧!” 马超想了想,点点头:“说的是!留下两千精兵驻扎在此,我们接下来兵分两路,一路前去抢占伊阙关,一路前去抢占大谷关,接下来再去抢占轘辕关、虎牢关、汜水关!快!快!” 通过函谷关的汉西军留下部分兵力驻扎在关上,主力部队一泻千里,通过关隘迅猛前进。 轘辕关下,田丰正在高声呼唤:“守关将军在吗?请出来一谈!” 关上走出一名魏将,十分客气地向田丰拱手行了一礼:“末将在,敢问田先生有何指教?”在孔明先前要求通关的扣关中,这名魏将通过田丰自报家门,已经知道了田丰的姓名和身份。 田丰拱手回了一礼:“田某还未知道的将军名讳呢!” 那名魏将道:“不敢,在下姓孔名秀。” 田丰笑道:“原来,你跟汉东亲王是本家啊,你们都姓孔,这么说的话,你们二人都是孔圣后裔,几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 孔秀有点赧然地笑了笑:“在下位卑人微,岂敢跟汉东亲王攀亲戚。” 田丰正色地道:“孔将军,开门见山吧,你不要欺瞒我们了,我们已经知道了,汉西军马上就要通过函谷关进入洛阳地区,你之所以搪塞推托不让我们通关,是在拖延我们的时间,对不对?” 孔秀顿时脸色大变:“田先生,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田丰顿时心头巨石落地,孔秀头脑耿直,被他诓出了实话,如此一来,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然而,正是因为证实了这个猜测,他内心一下子焦躁无比,但他在脸上不能表现出来,他用平稳有力的语气说道:“孔将军,曹丞相给你的命令是不是找借口延迟我们通关,同时等着汉西军过来,但在汉西军过来时立刻率部弃关逃离,前往洛阳城与守城魏军进行会合?” 孔秀脸色变幻不定,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 田丰加重了语气:“孔将军,曹丞相的大女儿即汉东亲王的五夫人以及她和汉东亲王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曹丞相的两个外孙,此时都在洛阳城内!我想,你可以想象得出,汉东亲王此时是何等心急如焚地想要通关了吧?他要去救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可是,你和另外七关的守将却在故意拖延他的时间,耽误他救他的夫人和孩子。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孔将军,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帮助汉东亲王,打开关隘,让他立刻通关,让他赢得宝贵的时间,让他可以去救他的妻儿,如此一来,你就是汉东亲王的恩人,汉东亲王会非常感激你的,加上你跟他又是本家,他以后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汉东亲王是什么人?天下皆知,你肯定也知道汉东亲王的人格和品德;二是继续执行曹丞相的命令,顽固地关闭关隘,不让汉东亲王及时通关,让汉东亲王在五内俱焚和无能为力中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妻女陷入危险,不错,你只是在执行命令,但是,毫无疑问,汉东亲王会对你恨之入骨,因为你在关键时候坏了他的大事,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把害了自己妻儿的人恨到骨头里?如此,你死定了!等到汉东亲王的大军陆续抵达了,八大关隘,汉东亲王肯定不打别的七个,专打你的轘辕关!因为他要找你算账!还有,事后,汉东亲王肯定找曹丞相兴师问罪,曹丞相会怎么办?肯定把你丢出来当替死鬼!” “这……”孔秀顿时面露惶恐。 田丰稍微地缓了缓语气:“孔将军,我知道你的难处,你是曹丞相的将军,你是在尽忠职守,你做的是对的,一个将军,就应该忠诚!然而,你现在打开关隘绝对不是背叛曹丞相,为什么呢?第一,曹丞相也好,汉东亲王也好,都是听命于汉阳的大汉天子、当今女皇帝的;第二,曹丞相是汉东亲王的岳父,汉东亲王是曹丞相的女婿,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呀;第三,你本来不知道曹丞相的大女儿和曹丞相的两个外孙都在洛阳城内吧?你现在知道了,你担心曹丞相的大女儿和两个外孙的安全,于是,作为曹丞相部下的你,让曹丞相的女婿率军通关,前去援救曹丞相的大女儿和两个外孙,这不是合情合理、理所当然的吗?孔将军你说是吗?” 孔秀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在几分钟后,他叹息一声,高声地下达命令:“打开关隘!” 田丰顿时大喜,他向孔秀拱手致谢:“孔将军,多谢了!” 孔秀连忙拱手回礼:“不敢!不敢!多谢先生的及时提醒,不然,末将就要犯下大错了!” 田丰随即前去通知孔明,孔明在得知田丰成功说服孔秀后,也是大喜,他立刻率军通关。 轘辕关大开,孔秀带着部分部下军士恭恭敬敬地站在关隘大门旁边。 孔明乘坐着马车缓缓地上前,孔秀连忙向孔明拱手鞠身行礼:“孔秀拜见汉东亲王殿下!” 孔明跳下马车,他伸手拍了拍孔秀的肩膀:“孔将军,多谢你了!你的这份恩情,我是不会忘的,你放心,我会好好地感谢你的,你以后就跟随我吧!你要是有家人在曹丞相那里,我会帮你毫发无损地要回来的,如今,你已是我的部下,曹丞相是绝对不敢伤害你的家人的。” 孔秀感激不已:“多谢殿下!” 孔明当然知道孔秀这个人,他挺同情孔秀的,因为根据书上记载,孔秀就是一个倒霉蛋。关羽“过五关斩六将”斩的第一个将就是孔秀,客观上讲,孔秀死得很冤、很无辜、很悲催,关羽想要通过孔秀负责把守的东岭关前去河北袁绍处寻找刘备,孔秀身为曹操的部将,并且知道曹操和袁绍已是对头敌人,他自然而然地怀疑已经投降曹操的关羽这是私自逃跑,于是,他向关羽索取“通关文牒”,但关羽根本没有(关羽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忘了,加上曹操故意对他避而不见,导致他没有从曹操那里得到通关文牒),关羽跟孔秀说他没有通关文牒,孔秀说他要派人到曹操那里进行查证核实,确定确实是丞相允许关羽走的,他才能开关放行,关羽说这么做会耽误他的行程,孔秀说“法度所拘,不得不如此”,关羽继续要求孔秀开关,孔秀说关羽必须留下他带着的人作为人质,关羽大怒,举刀杀了孔秀。毫无疑问,孔秀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他向关羽提出的要求都是很正常、合情合理的,他也没有对关羽使用什么阴谋诡计,作为一名关隘守将,他是尽忠职守、公事公办的,没有任何故意刁难关羽的意思。孔秀被杀,一半责任在曹操身上一半责任在关羽身上,于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关羽因为寻找刘备心切,加上他性格倨傲,懒得跟人多费口舌,所以直接动刀子,导致孔秀枉死。 第612节争夺洛阳(1) 如今,孔秀成了轘辕关守将,孔明不会像关羽那样“蛮不讲理”,他的风格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因为他知道,孔秀只是在尽忠职守地执行着曹操的命令,自己没有必要为难孔秀。 “孔将军,关上有多少军士?”孔明问道。 孔秀连忙回答道:“两千余人。” 孔明点点头:“你去告诉你的部下们,愿意跟随我的,就可以跟你一起跟随我了,不过,就算他们都愿意,两千余人也有点少,这样吧,我拨给你一个骑兵团,跟你的旧部一起暂时继续驻扎轘辕关,仍然由你指挥,负责把守轘辕关,哦,我的这个骑兵团也是交给你指挥的。” 孔秀先是一愣,随即心头一热,他刚刚投效孔明,孔明就给他增加了一个骑兵团,这种用人不疑的信任让他感动不已:“多谢殿下!殿下放心吧!末将一定会好好地把守轘辕关的!”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对了,殿下,我和汜水关守将卞喜是好友,我马上写一份亲笔信,派遣我的亲信军士送过去交给他,说服他跟我一样献关投效殿下,如此,岂不省事?” 孔明有些惊奇:“真的?” 孔秀道:“当然!卞喜原是黄巾军余党,他的出身让他平时有些被人瞧不起,但我跟他关系很好,我相信我可以在信中说服他的。” 孔明高兴地点点头:“你要是能够欧说服卞喜投效献关,那就再好不过了!” 孔秀喜形于色地道:“末将这就前去写信!”他急匆匆地返回关上。 孔明站在马车上,大手一挥地命令道:“入关!” 顿时,马蹄声和呼吼声轰鸣如雷,旌旗招展、人喊马嘶、飞沙走石,孔明带的七千多名骑兵呼啸着通过轘辕关,进入了洛阳地区。 这时,孔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同在马车里的大乔,温和地道:“阿莲,这里可能马上就要打仗了,你和倩儿留在这里很危险,这样吧,我调出一个骑兵团护送你们立刻返回汉阳。” 大乔顿时脸色微微地发红,因为孔明第一次叫她“阿莲”而不是叫她“孙夫人”或者“大乔姑娘”,她抿嘴莞尔地抬起她的一直被孔明握着的右手:“怎么?你总算要放开我的手了?” 孔明笑道:“我一辈子都不想放开你的手,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你和倩儿必须要走了。” 大乔看着孔明,眼神明亮而清澈:“不,我不走。你这里正需要兵马呢,如果分出兵马护送我们离开,那么,你身边的兵马不就少了吗?还有……”她眉目含情脉脉,“我也不想离开你,我想待在你身边。” 孔明心头涌出一股热热的暖流:“好,放心吧,我会保护你们娘俩的。”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在接下来的一夜之间,洛阳地区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并且错综复杂的巨大变化。汉西军兵不血刃地攻取了函谷关,进入了洛阳地区,继而又攻取了伊阙关、大谷关、孟津关、旋门关,以上五关都是守关魏军主动撤离放弃的,几乎与此同时,汉东军也兵不血刃地得到了轘辕关和汜水关(汜水关守将卞喜跟轘辕关守将孔秀一样,率领其本部军士向孔明投诚献关了),也进入了洛阳地区,洛阳八关只有虎牢关还在魏军的手里(这是因为守关魏将看到汉西军一直没来,所以没有弃关撤离),另外,洛阳城也在魏军的手里(函谷关等五座落入汉西军手里的关隘的守关魏军全部撤入了洛阳城)。洛阳地区齐聚三家势力。 孔明和曹英此行带来了一千余虎贲卫、两个骑兵旅、一个骑兵团,加上轘辕关和汜水关向孔明投诚的原魏军将兵四千余人(两关的原魏军将兵几乎全部向孔明投诚了,毕竟孔明的人品是天下皆知的,汉东军的待遇也是大大地超过魏军),如此一来,他此时手里共有大概一万六千兵力,包括近一万两千名骑兵和四千多名步兵(这些步兵即投诚归顺的两关魏军),并且,他已经控制住轘辕关和汜水关,同时,原本跟着曹英提前一步进入洛阳地区的骑兵旅也跟孔明身边兵马完全会合了。 在八关之内的轘辕关、大谷关之间,汉东军和汉西军爆发了这场战事中的首次直接冲突,一支汉东军和一支汉西军狭路相逢,汉东军已经知道汉西军已经进入洛阳地区,正在进行着戒备防御,但汉西军不知道汉东军已经进入洛阳地区,他们在抢占大谷关后想要抢占轘辕关。赶来的这支汉西军的为首将领是魏延副将杨任,他在看到汉东军后大吃一惊,就在他发愣时,一员汉东军骁将已经飞马挺戟上前,也不说话,戟锋直取杨任。 杨任急忙横刀迎战,在看清了这员汉东军骁将的脸庞后,他顿时大笑:“哪来的小娘们!不在家里织布绣花伺候男人,却跑到战场上送死!” 攻击杨任的汉东军骁将正是吕雯,她闻言大怒,手中长戟犹如飞火流星,杀得杨任手忙脚乱、招架不住。在撑了二十多个回合后,杨任心惊肉跳,知道自己不是吕雯的对手,心头发毛的他急忙拨马就走,但被吕雯飞手一戟刺中背心,当即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坠马身亡。 “给我杀!”吕雯一挥长戟,纵马率部杀向杨任的部下。 杨任的部下看到杨任被斩,尽皆心惊胆战,被吕雯率部杀得七零八落、星落云散,眼看敌军溃散败逃,吕雯一鼓作气地率部穷追不舍。 “快回来!”看到这幕的太史慈顿时又惊又急,他和吕雯的任务是机动游弋、戒备防御,这是因为汉东军后续部队还未赶来,所以不宜与汉西军展开全面交战,只可防御,无力进攻,但吕雯在蒙州境内打鲜卑人已经打得养成了“穷追猛打”的思维惯性,在打赢遭遇战后直接展开追击战,一追就是几百里。连连呼唤但叫不住吕雯的太史慈不得不率部跟上去进行增援。 吕雯在追击了二三十里后再次遇到一员敌将,并且还是一员敌军大将、主将,正是魏延,她毫无惧色,飞马挺戟上前攻击魏延。魏延顿时吃了一惊,他不是因为惧怕吕雯,而是因为他当即判断出“汉东军也已经进入洛阳地区”,如此一来,汉西军抢占洛阳八关和洛阳城的计划就要发生重大变故了,他无心跟吕雯纠缠,挥刀战了十几个回合后拨马回头就走,准备前去跟马超会合。 “贼将留下脑袋再走!”吕雯一边高喊着一边挺戟追击魏延。 赶过来的太史慈看得真切,他急忙张弓搭箭,大吼道:“贼将休放冷箭!”一箭飙向魏延。 魏延正在反手一箭射向吕雯,但受到太史慈的干扰,箭头偏了准头,射中了吕雯的左臂,与此同时,他急忙偏头避开太史慈射向他面门的飞箭。太史慈大喝着,手持双戟,飞马上前交战魏延,魏延挥刀迎战,两人大战了四五十个回合,魏延有些气力不足、刀法凌乱、招架不住,加上他无心恋战,因此在虚晃一刀后再次拨马回头就走,太史慈也无心恋战,带着受伤的吕雯重新退向轘辕关,就在这时,又有一支汉西军兵马飞驰而来,为首将领是马超的从弟、副将马岱,前来接应魏延。 “贼将哪里逃!马岱在此!”马岱大喊道。 在知道敌将是马岱后,太史慈厉声道:“无耻之徒!昔日,要不是汉东亲王,你和马腾、马休、马铁已经死在曹操手里,死在这洛阳城里了!今日竟然攻杀汉东亲王?真是狼心狗肺!” 马岱顿时面露羞惭神色,他缓缓地勒马停步,没跟太史慈交战,带着部下兵马调头离去。 孔明正在洛阳城的南城门外,城门紧闭,城上尽是武装整齐的魏军士卒,跟着他的吕布声若洪钟地喝道:“汉东亲王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第613节争夺洛阳(2) 城上的魏军士卒急忙前去报告,十几分钟后,城上出现两官两将,两官分别是丞相长史辛毗、洛阳太守(洛阳地区属于郡级,但不存在“洛阳郡”这个地名,因为洛阳地区属于“京师国都特区”,跟长安地区、汉阳地区一样特殊,只是,洛阳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也叫太守)韩福,两将分别是洛阳魏军主将阎行、副将张喜(张憙)。四人面面相觑、尽皆吃惊,不敢相信孔明居然会出现在洛阳城的南城门外。韩福小心翼翼地向吕布行了一礼:“敢问吕将军,汉东亲王本人在否?” 孔明准备从马车里起身出去,滕超在马车外劝阻道:“殿下,外面危险!万一他们对你放箭,怎么办?” 孔明冷哼一声:“他们敢?”他从马车里昂然起身站出,向着城上的辛毗、韩福、阎行、张喜正色沉声地道:“本王在此!” 辛毗、韩福、阎行、张喜一起愈发吃惊,他们虽然不认识孔明本人,但通过孔明的王旗、五驾马车、吕布等孔明的独有标记已经确定来者确实就是孔明本尊,况且,孔明身上的不怒自威气势也是别人无法假扮的。辛毗、韩福、阎行、张喜一起心神不宁,韩福慌忙向着孔明行了一礼:“敢问,亲王殿下为何突然驾临洛阳?” 孔明冷冷地道:“天下地上,能这样跟本王说话的,只有天子一人而已。本王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怎么着?本王来到洛阳,还需要跟你汇报请示一下?得到你的批准才可以过来?” 韩福顿时冷汗如雨:“不、不,下官绝无此意!只是……亲王殿下突然驾临洛阳,让下官受宠若惊但又措手不及,亲王殿下是何等人物?下官不知应该如何迎接,所以有些慌乱了……” “少废话!立刻给我打开城门!”孔明厉声地道。 这时,又有两人快步奔到城上,两人一起向孔明行礼:“五官校尉曹丕、破虏校尉曹彰,见过汉东亲王殿下!” “你们就是曹丕和曹彰?”孔明笑道,“你们的父亲、本王的岳父曹丞相呢?” 曹丕有点心虚胆怯地道:“父相已经离开洛阳、前去邺城了。” “果然如此,不出所料。”孔明呵呵一笑,同时也是冷冷一笑,幸好田丰及时的发现和提醒,让孔明没有在交换人质这件事上磨蹭拖拉、浪费时间,否则,曹操的计谋真的得逞了。按照曹操的如意算盘,当孔明跟刘备“讨价还价”时,汉西军已经兵不血刃地拿下洛阳八关。 一道犹如闷雷雨点的马蹄声忽然由远至近传来,众人一起顺声看去,看到一股兵马风驰电掣而至,为首大将正是马超。马超急切地看去,顿时心头剧动,他看到孔明本人就在这里,并且孔明还未进入城内,被守城魏军拦在城外。 “杀!”马超火急火燎地一挺长枪,毫不含糊地策马率部冲向孔明,他必须要击杀孔明,一来,孔明本来就是汉西的头号死敌,二来,必须阻止孔明兵马进入洛阳城继而得到洛阳城。 “保护殿下!”吕布大喝一声,挺戟纵马冲向马超,“马超休狂!吕布在此!” 马超本来有些忌惮吕布,但事态紧急,他必须与吕布硬碰硬,因此,他大喝着挺枪而上,直取吕布。 吕布和马超都是武艺当世一流的猛将,展开交手后当即犹如天雷撞地火,杀得火星四溅,画戟和长枪尽皆舞得犹如蛟龙恶蟒,看得看到这幕的人尽皆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瞠目结舌,与此同时,两人的副将部将们也展开了走马灯一般的混战厮杀,吼声大作、飞沙走石,吕布副将成廉一刀斩杀了马超部将成宜,马超副将李堪一手持枪一手持刀,一枪把吕布部将王摩刺伤,继而一刀把王摩砍落马下。 洛阳城的南城门外,孔明声色俱厉、怒发冲冠:“曹丕!曹彰!本王问你们!曹操到底是不是大汉丞相、天子臣属?洛阳到底是不是大汉王土?贼军攻打洛阳,本王率军赶来增援,你们居然把本王拒之门外任凭本王被贼军攻杀?还有,本王的五夫人、你们的大姐曹英也在城内!本王想救本王的夫人,你们竟然阻扰?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本王回到汉阳后,启奏天子,请天子颁旨下诏宣布曹操是叛国逆贼?” 曹丕、曹彰、辛毗、韩福、阎行、张喜齐齐神色大变,他们急切地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极度的惶然,他们心知肚明,魏军的计划本是:故意把洛阳八关送入汉西军手里,他们固守洛阳城,迫使汉东军与汉西军展开争夺洛阳八关的大战,他们自身则在洛阳城内“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可以推断,一旦汉东王和汉西军展开了洛阳八关的攻防战,只要洛阳城魏军“安分守己”,不主动“招惹”占据洛阳八关的汉西军,也不配合汉东军里应外合地对付汉西军,那么,忙着对付汉东军的汉西军就不会打他们,双方必然保持“相敬如宾”,互相井水不犯河水),如此一来,自然就不存在“孔明本人来到洛阳城外,要不要向他打开洛阳城门”这个问题了,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孔明竟然会在汉西军全部占领洛阳八关前来到了洛阳城外,这就给他们出了一个让他们手足无措的难题,并且,孔明要求入城的理由也是非常理直气壮的,于公,孔明要保卫属于大汉王土的大汉东都洛阳不被贼军攻陷,于私,孔明要保护陷于城内的他的妻子曹英。——需要注意的是:曹魏势力虽然在实质上是独立的,但在名义上是服从汉阳汉室朝廷和女皇帝刘慕的,因此,属于曹魏地盘的洛阳地区在名义上属于汉阳汉室朝廷和女皇帝刘慕管辖。 “三哥,我们怎么办?”曹彰焦躁地看向曹丕。 曹丕竭力地思索着其中利害、权衡着其中利弊:毫无疑问,孔明既能够率军来到洛阳城南城门下,那么,洛阳八关肯定有最少一座落入了孔明手里,如此一来,原计划就行不通了,汉东军和汉西军各掌握着部分关隘,都能进入洛阳地区,那么,两军就会直接对洛阳城展开争夺交战,在这样的情况下,魏军自然要旗帜鲜明地、立场坚定地站在汉东军这边的,毕竟,曹魏是尊奉刘慕为天子的,魏军要是站在汉西军那边,就是不折不扣的逆贼、贼军了,如此,后果非常严重,孔明足以以一打二,天子是他的老婆,马上就会宣布曹操跟刘备一样都是“逆贼”,这个后果是彻底地与曹魏的战略计划背道而驰。反之,就算不让孔明入城,守城魏军同样不会让汉西军入城,孔明带来的汉东军兵马将会放弃入城,转而坚守已经在他们手里的关隘,等待后续大军到来与汉西军展开争夺洛阳城的大战,情况没变化,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但却彻底地激怒了孔明,继而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守城魏军其实没有选择,只能顺水推舟。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曹丕在心里打定主意,他立刻一脸急促地道,“快打开城门!快请汉东亲王入城!” 曹彰、辛毗、韩福、阎行、张喜一起心领神会,急忙对守卫城门的军士们高声喊道:“快打开城门!” 洛阳城的南城门随即向孔明缓缓地打开了。 孔明立刻率部入城,正在城外阻击着马超的吕布看到城门已开、孔明正在入城,他无心继续跟马超纠缠,率部向着城门边战边退。 马超眼看到孔明已经入城,顿时心头冰凉,他知道大势已经难以挽回了,加上吕布骁勇近乎无敌,两人刚才大战了七八十个回合,虽然不分胜负,但他在五六十个回合后已经开始开始遭到吕布压制,虽然吕布难以杀他,但他确实战不过吕布,在重重地发出一声极度不甘、极度痛苦、极度愤恨的叹息后,他急急地收兵撤军,火速地赶去向刘备报告这起严重的变故。 第614节再次入主洛阳 洛阳城的南城门内,曹丕、曹彰、辛毗、韩福、阎行、张喜等人一起向孔明行礼,曹丕脸上的表情神态堪称毕恭毕敬:“贼军来犯,事态万急,幸好殿下您来了,洛阳必然无危矣!” 孔明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曹丕等人,他已经知道曹丕等人的心思了,但不需要当面点破,他问道:“本王的五夫人呢?” 曹丕连忙道:“在大娘的府中,一切安好,请殿下放心。” 孔明点点头:“城中有多少兵马?” 阎行道:“禀殿下,大概一万。” “很好。”孔明再度点点头,“这一万兵马现在归我指挥了。” “什么?”曹彰吃惊地脱口而出,“这如何行?” 孔明看向曹彰:“为何不行?本王是天子敕封的大汉陆海军大元帅,天下兵马都要受到本王的统领,怎么了?本王难道无权指挥洛阳的兵马?洛阳的兵马,难道不是天子的兵马?” 曹丕急忙向曹彰使了一个眼色,曹彰心领神会,他虽然心有不服、不甘,但还是无奈地拱手行礼:“末将刚才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孔明看向吕布:“奉先,防卫洛阳城的的战事交给你了。” 吕布肃然地道:“遵命!” 孔明身边的兵马此时分为了四部:一部在李进、孔秀的统领下镇守轘辕关;一部在张绣、卞喜的统领下镇守汜水关;一部在太史慈、孟坦(原虎牢关魏军守将)的统领下镇守虎牢关——虎牢关原在魏军的控制下,孔明在进入和占领洛阳城后让曹丕、曹彰、辛毗、阎行下令要求虎牢关守军投诚献关,如此,虎牢关也落入了汉东军的手里;一部在吕布的统领下进驻洛阳城。孔明收编了洛阳城的魏军,因此,他此时共有大约两万六千兵力(已经扣除与魏延、马超发生多次遭遇战造成的兵马损失)。 看着城内的以各种眼神看着自己的魏军士卒们,孔明高声大气地宣布道:“参加此战的所有军士,每人嘉奖银钱五元!杀敌一人,嘉奖银钱十五元!此战获胜,每人嘉奖金钱三元!” 魏军士卒们当然知道汉东的铜钱、银钱、金钱,因为曹魏境内流通的货币也是以汉东钱为主的。孔明眼下没空给这些魏军士卒做思想工作,他直接悬赏鼓舞士气,反正他有的是钱。作为参照,一名汉东军基层普通士卒一月军饷3000文铜钱,加上跟军饷一样多的年终奖金,一年收入合计7.2万文铜钱,折算7.2元银钱(不包括杀敌立功受赏)。魏军士卒的待遇只有汉东军士卒的三分之一,一名魏军士卒一年收入只有2元银钱多点(不包括杀敌立功受赏)。 城内的魏军士卒们先是一愣,继而纷纷欢呼雀跃地高呼道:“汉东亲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孔明的人品是有口皆碑的,他向来言而有信,既然说到,必然做到,没人不相信。 孔明在现场的魏军将兵们中看到了一个“熟人”,他笑了笑:“庞将军,原来你在这里呀!” 庞德的脸色有点复杂。 庞德正是曹操布下此局的一颗重要棋子,他对曹操是忠诚的,并且,曹操相信他的忠诚,同时,马超、魏延等人深信不疑地以为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使得曹操成功地把汉西军引入了洛阳地区。 孔明没有责备惩罚庞德的意思,庞德只是奉命行事,他随即急匆匆地前去丁夫人的府邸。 曹英是被软禁在这里的,但看到孔明过来,府邸外的甲士们无人敢阻拦,纷纷回避退离。 “阿英!”孔明推门而入,高声呼唤。 正在庭院里的曹英在听到孔明的声音、看到孔明的人后立刻喜极而泣地扑上来:“夫君!” 孔明温柔地抱着曹英:“好夫人,让你受惊了!” “夫君,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曹英眼泪汪汪地道,她随即想到了什么,急忙抬头看向孔明,“夫君!我娘没有生病,并且她根本不在洛阳!我爹……”她立刻恨恨地改口道,“那个臭老头子也不在!这里就是一个圈套!他们就是处心积虑地把我骗过来,再把你骗过来……” 孔明笑着伸手拭了拭曹英的眼泪:“好了,我已经都知道了。” “那你还进城?”曹英惊讶地道。 “废话么!你是我老婆,老婆有危险,做老公的怎么能见死不救?”孔明说得气吞山河。 曹英再次眼泪汪汪:“我就知道我嫁的男子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夫君,我们赶紧走吧!” “走什么走?”孔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里已经归我了!是我的地盘!我走什么走?” 曹英虽然不太明白孔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坚信不疑,只要孔明在,她就绝对不会有事,这时,她看到了跟在孔明身后的大乔,顿时惊喜不已,她上前拉起大乔的手:“夫君,你把莲妹妹救出来了?”曹英比孔明大两岁,大乔比孔明大一岁,因此,曹英比大乔大一岁。 孔明点点头:“嗯,可惜,没能把典韦也救出来,唉,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他看向大乔,“阿莲,你和阿英暂时一起住在这里,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我接下来要忙战事去了。” 大乔点点头:“嗯,殿下请多多保重。” 曹英也道:“夫君请多加小心。”她随即笑着看向大乔,“莲妹妹,你还叫他‘殿下’呢?” 大乔脸色微红地微笑道:“姐姐莫要取笑我了。”她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她看孔明的眼神跟曹英看孔明的眼神是没有区别的,都是妻子对丈夫的关切。 孔明笑了笑,在确定曹英安然无恙以及安顿好大乔后,他离开丁夫人的府邸,前去城上。 此时的洛阳地区的局势已经完全明朗了,汉西军占据函谷关、伊阙关、大谷关、孟津关、旋门关,汉东军占据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以及洛阳城,洛阳地区的魏军全部被孔明收编。 站在城头上,孔明有些感慨,十八年前,他参加讨董之战,成为了洛阳城的主人,如今,他第二次成为了洛阳城的主人,不过,他表面上显得镇定自若,其实内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按照常理,他既然已经救出了大乔和曹英,那他就该打道回府了,但他不能这么做,他要是这么做了,就等于把洛阳拱手让给了刘备。曹操已经放弃了洛阳,但他没有把洛阳交给孔明,而是试图利用洛阳激起孔刘大战,如果孔明进不了洛阳八关,他肯定不会勉力而为的,但他已经进来了,已经得到了洛阳城,他怎么能吐出去白白地便宜了刘备?他必须要跟刘备争夺,只是,他准备得不充分,有些仓促,他在事先没想到洛阳局势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只好临阵磨枪。孔明只要等待后续大军赶来,洛阳城就注定是他的了,他担心的是自己此时所带部队能不能在后续大军赶来前守住洛阳城。 “元皓,我们能撑到后续主力赶来吗?”孔明看向田丰。 田丰笑道:“殿下请放心吧,洛阳城虽然不甚雄固,但我们肯定能守到后续主力赶来的。” “不一定吧?”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附近响起,“就算守住洛阳城,洛阳城也会不丢而丢。” 孔明等人顺声看去,看到说话者一个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年约十八的少女。 “璇儿,不得放肆!”辛毗低声地呵斥道。 孔明好奇地问道:“辛长史,这位是……” 辛毗拱手行了一礼:“殿下恕罪,这是小女辛璇。”他看向辛璇,“还不快快向殿下赔罪?” 孔明笑道:“多大点的事呀,至于用‘赔罪’这么严重的词语嘛?”他看向辛璇,只见辛璇眼睛明亮,显得灵气十足,“辛璇?”他隐隐地觉得辛璇似乎有点熟悉,但名字对不上,他随即想到了什么,问向辛璇,“辛璇啊,你有表字吗?” 辛璇向孔明行了一礼:“回殿下,小女子表字宪英。” 第615节又一才女 孔明顿时心头一动:“难怪!原来辛璇就是辛宪英啊!”辛璇(即辛宪英)是魏晋时著名才女,辛毗之女(辛毗有一女一子,女儿即辛璇,儿子叫辛敞),辛璇聪明过人,十分善于鉴人预事,历史上,她曾评价预判曹丕、司马懿、曹爽、钟会等人,结果无不被事实所证明,曹丕正如她所说不是雄才大略之君并且埋下曹魏灭亡的祸根,司马懿正如她所说取得高平陵政变的成功,曹爽正如她所说自取灭亡,钟会正如她所说在灭蜀成功后阴谋反叛自立,辛家因为她料事精确从而一次又一次地避开危机祸端。史书上没有记载辛璇的名,只记载她的字,所以使得孔明知道“辛宪英”不知道“辛璇”。另外,历史上,辛璇跟孔家是有亲戚关系的,辛璇在成年后嫁给了羊耽,羊耽弟弟羊衜娶了孔淑,在孔淑病逝后续娶了蔡琼(蔡琰的妹妹),羊衜和蔡琼的小儿子羊祜是魏晋时著名战略家、政治家、文学家、西晋开国元勋之一,正是羊祜奠定西晋成功灭亡孙吴的战争基础,最终推动三国归晋、天下统一。历史就是如此奇妙。 孔明看着辛璇,笑道:“你刚才说‘就算守住洛阳城,洛阳城也会不丢而丢’,此话怎讲?” 辛璇大大方方地道:“汉西军肯定不会直接攻打洛阳城的,洛阳八关,已有三关在殿下手里,汉东军就算打下了洛阳城,又有何用?殿下的后续大军必然源源不断地通过三关进入洛阳地区继而反攻洛阳城,洛阳城不是长安城,长安城易守难攻,洛阳城不然,它靠的只是八大关隘,没有八关护卫,洛阳城很有可能再次失去,汉西军拿下了洛阳城却不拿下全部的八关,跟没有拿下洛阳城有何区别?届时,殿下的后续大军来了,又会把洛阳城重新夺回去,汉西军岂不是白费一场工夫?那么,汉西军必然不会攻打洛阳城,而是攻打已在殿下手里的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只要拿下了这三个关隘,汉西军就完全地包围了、封锁了洛阳城,反正八关之外的汉东军打不进来,八关之内的汉西军只需平心静气地围困洛阳城,等待城中粮草耗尽便可不战而胜,顺便……”她看了一眼孔明,略微地加重语气,“还能俘虏殿下本人。” 孔明点点头:“此话真是一针见血!”他在心里暗暗地称赞,才女就是才女,果然有头脑,他看着辛璇,“辛璇啊,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辛璇微微一笑地道:“一张渔网,上面破了三个洞,补好其中一个或者两个都等于没补,必须把三个洞都补好。汉西军必须把三关全部攻下来,并且,汉西军知道殿下您的大军马上就要过来,他们时间紧急,必然同时对三关发动进攻,如此一来,他们不得不犯下分兵之忌,导致兵力吃紧,殿下应该把身边所有的骑兵都派出洛阳城,在三关附近游弋机动,袭扰突击攻关的汉西军,不以歼灭敌军为目的,只以牵制敌军为目的,从而让本就兵力吃紧的汉西军更加无法全力攻关。只要拖上二三日,知道汉东军主力即将到来、害怕陷入腹背受敌处境的汉西军必然放弃进攻、收兵撤军。” 孔明赞许道:“说的非常对!”他对辛璇很感兴趣,“辛璇啊,我早就听闻你的才女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的二夫人也是一位才女,你和她肯定很有共同话题的,不知道你在此战之后愿不愿意前去汉阳呢?” 辛璇眨了眨又黑又亮的眼睛,看向辛毗。 辛毗向孔明行了一礼:“殿下如此赏识小女,真是小女的福分,多谢殿下。”他连连致谢。 孔明转头看向田丰,发现田丰正在向他悄悄地使眼色,他会意,继而跟着田丰走到一边。 田丰低声地道:“殿下,那个小姑娘能想到的,我当然也想到了,但是,殿下你不可以那么做。” 孔明惊讶地道:“为何?” 田丰道:“洛阳,已经被曹操放弃了,洛阳的魏军几乎都是步兵,目前,殿下你在这里掌握的兵马,骑兵都是你的,步兵都是原魏军的,如果你把骑兵都派出城,那么,你在城里,身边只有一千余虎贲卫和足足一万人的原魏军的步兵,岂不危险?曹丕、曹彰等人毕竟不是殿下你的部下啊!如果殿下你跟着骑兵部队一起出城,岂不是又把洛阳城还给了曹魏势力?” 孔明心头一动:“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他陷入了犹豫。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辛璇拉着辛毗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璇儿,怎么了?”辛毗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辛璇低声地道:“爹,汉东亲王知道我刚才的建议是正确的,但他不太会那么做,因为,他把他的骑兵部队全部派出城,城里的部队就是他的一千余虎贲卫和丕公子、彰公子的一万步兵了,他的自身安全岂不是得不到保障?” 辛毗猛地吃了一惊:“璇儿啊,你的意思是……汉东亲王要是把他的骑兵部队全部派出城,丕公子、彰公子可能会对汉东亲王下手?” 辛璇点点头:“爹,现在的天下大势是什么样子,您还不清楚?虽然丞相不像刘备那样公然地与汉东亲王为敌,但丞相就是汉东亲王的敌人和目标,只不过他排在刘备的后面罢了,若有机会擒住汉东亲王,丞相的艰难处境就会转危为安、化险为夷,因此,不能排除丕公子、彰公子利令智昏、铤而走险,加上他们内心里很渴望在丞相面前有所表现、为丞相立下大功,从而做出不理智的事。对此,汉东亲王身边的那位田先生已经想到了,他会劝阻汉东亲王的。” 辛毗顿时有点心乱:“璇儿啊,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 辛璇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汉东亲王不把骑兵部队派出去,三关就有沦陷的危险,我们就要跟汉东亲王一起在这里成为汉西军的瓮中之鳖了,显然,这是不利于我们的;如果汉东亲王把骑兵部队派出去,但丕公子、彰公子却趁机挟持汉东亲王,局势必然大乱,我们身在其中,如何幸免于祸?爹,丞相已经江河日下,天下大势已归于汉东亲王,您刚才也听到了,汉东亲王对我有些赏识,我们辛家何不趁机投效归顺汉东亲王?不过,光靠汉东亲王对我的赏识还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必须在这个关键时候为汉东亲王立下重大功劳,如此,我们到了汉阳才能立足。” 辛毗有些犹豫。 辛璇急切地道:“爹,我知道您对丞相是忠心的,丞相这些年来对您也不错,但您毕竟出身于河北袁氏,丞相也是人,他在心里也是把他的部下分亲疏远近的,不然,他怎么把您留在已经被他放弃的洛阳呢?另外,在丞相平定河北的战事中,伯父(辛毗之兄辛评)全家惨死,我们辛家已经对得起丞相了。还有,丞相早晚归于汉东亲王,或被汉东亲王发兵攻灭,或主动归降于汉东亲王,届时,您还是要当汉东亲王的臣子的,早当晚当,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者,我们这么做也不是背叛丞相,我们这么做既对汉东亲王好,也对丞相好,难道不是吗?” 辛毗叹息一声,他承认,自己被女儿说动了,他问道:“璇儿,为父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辛璇顿时心喜:“爹,洛阳城的军事主官虽是阎行,但真正的负责人是丕公子和彰公子,您要说服丕公子和彰公子主动率军出城参战,只要他们不在城里,城内军队就不会生出变故,汉东亲王也会放心地把他的骑兵部队全部派出城。” 辛毗迟疑地道:“我如何说服丕公子和彰公子呢?” 辛璇笑道:“只要您把话说到关键处,丕公子和彰公子自然明白,您可以这么跟他们说……” 第616节比洛阳城更诱人的猎物 十多分钟后,辛毗单独地找到曹丕和曹彰,他先行了一礼:“丕公子、彰公子。” “辛先生,怎么了?”曹丕问道。 辛毗斟酌一下语言,道:“两位公子,洛阳现在形势危急,万一汉西军夺取三关,我们就要尽皆变成瓮中之鳖了,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汉东亲王把他的骑兵部队全部派出城,但是,汉东亲王心存顾忌啊!” 曹彰困惑地道:“他有什么顾忌?” 辛毗道:“他的顾忌,就是你们这两位公子呀!” 曹丕心头一动:“辛先生,你是说……汉东亲王对我们不放心?” 辛毗点点头:“不错,因此,你们必须出城参战,如此,他才能放下心。” 曹彰不是太明白辛毗的意思,他只是听得有点恼怒:“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了让他放心,我和三哥就要深入战阵?这是什么道理?我和三哥又不是他的部下,凭什么听他的指挥?” 辛毗道:“两位公子啊,我们现在跟汉东亲王同在洛阳城中,同坐一条船,这条船要是翻了,我们也没有好果子吃呀!另外,我们心知肚明,丞相在洛阳对汉东亲王设了局,汉东亲王心里难道不知道吗?他只是现在必须忙着保住洛阳城的战事,暂时没空计较,他在事后必然找丞相算账,到时候,丞相就有麻烦了。两位公子,如果你们在此战中表现出色,帮助汉东亲王保住洛阳城,汉东亲王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也就不会太跟丞相计较了,毕竟,汉东亲王是个十分仁厚的人,如此一来,你们可是帮了丞相的大忙啊!这场洛阳之局,已经宣告失败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方设法地、竭尽全力地减少降低它带来的负面影响,不是吗?” 曹丕感到醍醐灌顶:“有道理,有道理啊……”他向辛毗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提点。”他拉起曹彰,“四弟!快!我们快走!去找汉东亲王,向他请求出城参战!”两人急匆匆而去。 看着曹丕和曹彰的背影,辛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在接到曹丕和曹彰以及阎行、张喜、庞德等人希望出城参战的请求后,孔明既如释重负,又暗暗欣喜,他当即“从善如流”地给予批准,派遣曹丕等人分为三路,分别率领三支步兵部队前去增援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又派遣绝大部分的骑兵出城参战,袭扰牵制汉西军。 就在孔明点将发兵时,城内有一名女子跑来请求得到他的接见,声称他的安排存在漏洞。孔明很惊奇、很诧异、很感兴趣地接待了该女子,只见该女子年约二十五岁,长得颇为美貌,但身上似乎带着一种有些阴沉的“戾气”,脸上也没有任何笑容,只有一种古井不波的平静。 “你是?”孔明好奇地问道。 该女子行了一礼:“禀殿下,民女王异。” “王姑娘,你说我的安排不够周全,还请指正。” 王异问道:“殿下难道不想保住洛阳城吗?” “当然想呀!” 王异反问道:“那您怎么还不离开洛阳城呢?” “为何我离开洛阳城才能保住洛阳城?” “洛阳城对于刘备而言,是一个十分诱人的目标,但殿下兵马已至,刘备必然心生退意,从而见好就收,然而,殿下却在洛阳城,须知,在刘备的眼里,殿下的价值可是顶得上十个、百个洛阳城的,殿下不在洛阳城,刘备的目标只是攻取洛阳城,如果胜算不大,他就会选择放弃,殿下既在洛阳城,刘备的目标就不是攻取洛阳城了,而是擒获或击杀殿下,如此一来,刘备必然孤注一掷地展开全力攻击。殿下留在洛阳城,岂不是刺激刘备?岂不是加重危局?” 孔明听得恍然大悟:“说得对!说得对!王姑娘,非常感谢你的及时提醒,我要嘉奖你。” 王异摇头:“殿下,民女不要嘉奖,民女只想加入您的军队。” 孔明吃惊地道:“为何?” 王异面若寒霜地道:“为夫报仇!” 经过仔细的询问,孔明知道了,王异有个未婚夫名叫赵颙(赵昂),是曹操帐下的官员,但在四年前的曹刘大战中不幸战死了,导致王异还没过门就当了寡妇(王异和赵颙没有正式成亲),王异坚持为夫守节,以赵家儿媳身份赡养孝敬赵颙的双亲,同时一直不忘杀夫之仇,曹操在得知此事后十分赞赏王异的贞节行为,把她和她的家人、赵颙的双亲都接到洛阳居住,还赏赐了一些财物给她,不过,王异最希望的是能够亲自上阵参加曹魏对汉西的战事,然而,时过境迁,曹魏和汉西虽然没有化敌为友,但却基本上不会互相开战了(曹操和刘备都知道他们互相打起来只会便宜孔明),如此一来,王异在曹操治下就没有机会为夫报仇了。正好,孔明来到了洛阳,王异在得知后跑来毛遂自荐,请求加入孔明的汉东军从而有机会为夫报仇。 孔明已经想起了,这个王异也是汉末的一位奇女子,性格坚贞刚烈,虽然不是练武之人,但却很有谋略。 “我答应你的请求,另外……”孔明真诚地道,“我劝你改变一下心态,换一种生活方式,一直生活在仇恨中是不好的。”他心里道,难怪这个王异的身上带着一股“戾气”,原来如此。 王异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孔明,然后向孔明行礼致谢。 历史上的很多大事,往往因为在最关键的节骨眼上出了一点小偏差,最终导致整个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哪怕制造“小偏差”的只是小人物,比如原轘辕关的魏军守将孔秀,他只是魏军的一名中级军官,但因为他在最关键的时刻投效归顺了孔明,并且献出了轘辕关,导致孔明率军通关进入洛阳地区,继而导致孔明兵不血刃地得到了汜水关、虎牢关以及整个洛阳城,如此一来,洛阳地区的局势既完全地超出了曹操的预料也完全地超出了刘备的预料。 在确定汉东军也进入了洛阳地区并且汉东军陆续地控制了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以及整个洛阳城后,刘备大吃一惊,急忙跟庞统、法正展开商讨。 法正急切地道:“陛下,洛阳的局势已经大为不利于我们了,我们必须见好就收、保存实力,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收缩战线,坚守已经得到的五关,巩固已经获得的战果,打好以后对洛阳城卷土重来的基础。” 庞统摇头:“孝直此言差矣!以后再打洛阳城?那是本末倒置!因为眼下的洛阳城才是最好打的!如果我们就这样半途而废、功亏一篑,让孔公亮轻易得到洛阳城,那他必然会在洛阳城大兴土木、扩建城垣、积聚钱粮、驻扎精兵猛将,我们以后还怎么打下洛阳城?届时,我们付出的代价必然大大地超过现在!夺取洛阳城,眼下就是我们的最好的甚至唯一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失去,悔之晚矣!我们必须得到东都洛阳!不能让孔公亮得到它!” 法正反驳道:“士元,你这是冒险冒进啊!汉东军的后续主力部队就要来了,并且我们必须同时拿下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们必须稳妥谨慎一些!” 庞统坚定地道:“正是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争分夺秒!不能犹豫不决、摇摆不定从而浪费宝贵的时间!只要我们集中军力,以破釜沉舟的意志展开此战,一鼓作气地拿下三关,那么,洛阳城以及正在洛阳城中的孔公亮都会是我们的囊中物!”他目光如炬地看向刘备,“陛下,孔公亮就在洛阳城啊!换而言之,如果我们拿下了洛阳城,那么,我们还能顺手俘获孔公亮!他可是要比洛阳城本身值钱千百倍的猎物啊!值得拼一拼!”此时此刻,庞统比刘备更想生擒活捉孔明,因为他已经知道他的弟弟庞林死在了孔明的手里。 第617节水陆交战于洛阳 庞统的最后一句话让刘备下定了决心,本来,洛阳城便是一个非常诱人的猎物,但刘备还是可以忍住心动的,可孔明就在洛阳城中,比起得到洛阳城,刘备更想要擒获或击杀孔明。刘备的目的已经不是抢占洛阳城了,而是通过抢占洛阳城从而擒获或击杀孔明,这才是根本。 围绕着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汉东军和汉西军展开了三场激战。 鼓声震天,步声撼地,喊杀声响彻云霄和原野,展开攻击的汉西军犹如三股泥石流一般滚滚咆哮着涌向了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关上关下一起声若雷霆、箭如飞蝗、血水似雨,守关的汉东军将兵依托着关隘要塞的地利优势,猛烈地反击着攻关的汉西军,礌石滚木犹如瀑布一般没完没了地倾泻而下,砸得攻关的汉西军血肉横飞、哭爹喊娘——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上以及洛阳八关的另外五关上都备有非常充足的礌石滚木,说来非常讽刺,魏军事先在八关上准备大量的礌石滚木,不是给他们自己用的,是给汉西军用的,不是对付汉西军的,是对付汉东军的,说白了,八关上的这些礌石滚木都是魏军准备的让汉西军用来砸汉东军的。 根据曹操等曹魏高层的计划:他们秘密指示庞德、孔秀、卞喜、孟坦等守关魏将在孔明眼皮底下“暗通汉西、反叛曹操、投降刘备、献出关隘”(庞德等魏军始终都是忠于曹操的,他们不是真的投降刘备,只是按照曹操的秘密指示进行演戏,既演给刘备看,也演给孔明看,同时还让曹操方便在事后推卸责任——孔明在事后要是跟曹操秋后算账,曹操肯定抵赖“洛阳八关之所以沦陷,是因为庞德等贼将背叛我导致的,我也不想出现这种事的”),让汉西军得到洛阳八关但却没有得到洛阳城,同时把已经怀孕的曹英、孔明巽、孔明艮骗入洛阳城内,迫使孔明率领汉东军强攻洛阳八关,从而激起孔刘之间的“洛阳大战”。在曹操看来,也许,孔明对洛阳城不感兴趣,在刘备得到洛阳城后,他不一定会攻城,但是,如果他的老婆孩子陷入城中,他肯定要发动攻城的,从而避免他的老婆孩子死于战乱或者沦为刘备掌中的人质。根据曹魏高层的判断,汉东军和汉西军在洛阳展开大战,汉东军肯定赢,因为汉东军的实力大大地强于汉西军,因此,为了能让汉东军在此战中承受越大越好的伤亡损失,魏军必须“细心体贴”地在八关上提前为汉西军准备好足够多的砸汉东军的礌石滚木,其中内情便是如此。 当然了,以上的这些只是田丰等人的推断猜测,没有实际证据证明曹操确实是这么做的。 托曹操的“福”,守关的汉东军有足够礌石滚木砸得攻关的汉西军尸横如麻、血流成河。 当洛阳的汉东军和汉西军展开着争夺洛阳的大战时,汉东军的两路援兵正在星夜兼程地赶往洛阳,一路是陆军的步骑部队,从汉阳、兖州、豫州一路向西,一路是海军的黄河水师,在黄河上劈波斩浪、逆流而上。 指挥黄河水师的汉东军主将正是周瑜,副将正是吕蒙。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黄河滔滔。 站在旗舰上,周瑜目不转睛地眺望饱览着黄河和黄河两岸,忍不住发出长长的感慨:“汉地本土的两大江河便是长江和黄河,子明啊,以前,我们纵横长江,如今,我们来到了黄河,要不是殿下,我们此生恐怕都不能来到黄河上亲眼看看黄河。黄河名不虚传啊,虽然跟长江一样都是天下大川,但却各有特色、截然不同,长江波涛汹涌,黄河波澜澎湃,真是奇妙啊!殿下说得对,我们以前的眼光、胸襟、格局实在太小了,但这个天下、这个世界却是极大的!子明啊,不瞒你说,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大东洋、大南洋上看看了,还有罗马的地中海。” 吕蒙笑了笑:“是啊,不过,我还是对汉东的战船更感兴趣,大都督你看,汉东的战船真是天下第一呀!不但大,并且坚固无比,设计得又巧妙,材料都是上等,我们江东的战船确实比不了。听说,同样大小的一艘战船,汉东的造价是我们江东的十几倍,殿下真有钱啊!”——周瑜在江东是大都督,是“江东军大都督”,在汉东还是大都督,是“汉东海军大都督”。 周瑜看向吕蒙,他的眼神和表情都有点幽邃微妙:“子明,你刚才说什么?‘我们江东’?” 吕蒙一愣,随即连忙道:“末将失言了。” “你给我听好,”周瑜声音不高但眼神凌厉、表情严厉、语气有力,“‘江东’这个词语,已经不存在了!江东的意思是‘孙氏政权’,如今,孙氏政权已经不复存在,江东自然也是,就算提到‘江东’,也要加上‘原’字,你居然还说什么‘我们江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不是还把自己当成江东的将领、孙家的臣子?吕蒙啊吕蒙,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思想是很危险的?” 吕蒙顿时冒出热汗:“末将知错了!” 周瑜神色凛然地道:“汉东亲王既对我们仁至义尽,我们就必须向他尽忠报效,这也是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留给我们的遗命啊!” 吕蒙犹豫一下,低声地道:“话虽如此,可是……我们明明更了解长江、更熟悉扬荆二州、更擅长在长江上作战,殿下却偏偏把我们从长江上调到了黄河上,要是殿下真的信任我们……” “够了!”周瑜有点怒了,“子明,我刚刚跟你说什么的?结果你转脑就忘?我说,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吕蒙顿时满脸赧然。 “报!”一名军官奔过来,“禀大都督!舰队前端一条蛇船发来旗语信号,前方发现魏军水师船队!” 周瑜沉声地命令道:“不用搭理他们!如果他们胆敢阻扰我们或者攻击我们,立刻还击!另外,派遣几条蛇船密切地监视着他们,防止他们前去洛阳通风报信!魏军不是我们的敌军,但也不是我们的友军!我们必须警惕地提防他们!子明,还有多久可以进入洛水(南洛河)?” 吕蒙举起望远镜向前眺望:“大概还有五十里。” 周瑜点点头:“很好,命令舰队,直入洛水,我们要在子夜时抵达洛阳城北、黄河南岸。” 吕蒙惊讶地道:“为什么要去城北?我们不在城东登陆上岸吗?” 周瑜显得十分自信地笑了笑:“我们是水师,应该发挥具有我们优势的最大限度的作用,如果我们在城东登陆上岸,那我们就变成陆军步兵了,前去增援洛阳城也只是添油战术而已,有何作用?汉西军正在攻打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彻底地失算!” 吕蒙看了看四周,他上前一步,走到周瑜的跟前,低声地道:“大都督,殿下本人正在洛阳城中,假如汉西军攻陷了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那么,不但洛阳城会成为汉西军的囊中之物,殿下本人也会插翅难飞,这是一个最关键的时候,如果我们……”他说了几句什么。 周瑜眼神直直地看着吕蒙,他的目光和表情都极度复杂,半晌后,他面若寒霜地道:“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听见,明白了吗?” 吕蒙惊愕万分地看着满脸冷气和锋利的周瑜,他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一声:“末将知道了。” 次日凌晨时分,汉东军的黄河水师舰队在洛水上悄无声息地抵达位于洛阳城北的、黄河南岸的、属于洛阳八关之一的旋门关,继而在周瑜的指挥下发动了毫无预兆的猛攻。几十艘大型鼍船贴近这座建立在黄河边上的关隘,船上的上百台抛石机集中火力朝着关隘一顿劈头盖脑的狂轰滥炸,一口气倾泻下上千枚火药弹和火油弹,炸得关上关下地动山摇,烧得关上关下烟熏火燎,守关的汉西军猝不及防,被打得晕头转向。 第618节问鼎中原 洛阳地区的汉西军正在大举进攻着汉东军的三大关隘,没有想到汉东军能够反攻他们的关隘,并且还是从水路上打过来的,对此完全就是毫无准备,加上旋门关的重要性比较次要,汉西军又需要集中最大限度的兵力攻打汉东军的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导致汉西军用于驻守旋门关的兵力比较有限并且都是次等部队,当即被汉东军的水师打得招架不住。关上的大部分汉西军士卒还在睡梦中,被杀得措手不及。 “天亮之前拿下旋门关!”站在旗舰上督战的周瑜声色奋然地拔剑高呼。 在沸腾似的水浪水花和荡气回肠的口号声中,一波波水师水兵跳下龟船,举盾挺刀张弓,犹如涨潮海水一般奋勇汹涌地冲向了旋门关,在他们头顶上,火药弹和火油弹犹如飞火流星。 仅仅用了一个多小时,汉东军的黄河水师一举攻克了旋门关,从而改变了整个洛阳战局。 潼关上,刘备所在的房间。 “什么?”接到报告的刘备大吃一惊,“汉东军的黄河水师出动了?还攻陷了旋门关?” 前来报告的刘封汗流满面:“是的!父皇,我们刚刚还接到一个消息,孔公亮好像已经离开洛阳城了!” “什么?”刘备再度大吃一惊,“孔公亮已经不在洛阳城了?” 刘封道:“孟达将军在率部攻打虎牢关时,亲眼看到吕布保护着孔公亮的五驾马车通过虎牢关,出关向东而去了。” “这……”刘备顿时心乱如麻,随即感到浑身无力,他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道,“如此,洛阳城还有什么好打的呢?” 同在现场的庞统和法正互相对视一眼,法正看到庞统神色失落,并且沉默不语,他知道,庞统也认为此战无需进行下去了。此战,法正反对发动,庞统支持发动,刘备在思来想去后,选择了庞统的主张,其根本目的不是攻取洛阳城,而是擒获或击杀孔明,但孔明已经离开了。 “陛下,收兵撤军吧!”法正上前一步进谏道。 刘备万般不甘心地再度长叹一声,默然地点点头。 这场“孔刘洛阳之战”的持续时间比双方预计的都短,因为在战事爆发后,刘备接到了孔明已经离开洛阳城、出了虎牢关的报告,顿时,他一下子意愿大降,并且,汉东军识破了汉西军的作战意图,采取了对症下药的正确战术,使得攻关的汉西军陷入了极大被动,另外,汉东军的后续部队来的比汉西军预料的更早更快,先行抵达一步的汉西军后续部队不是陆军步骑,而是水师,汉东军的黄河水师一举攻取旋门关,如此一来,汉西军不但没能及时攻取汉东军手里的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还丢失了旋门关,导致汉西军原本预订的“迅速地攻取轘辕关、汜水关、虎牢关,把洛阳城和正在洛阳城的孔明一起变成瓮中之鳖”计划彻底化为泡影,周瑜随即使用疑兵之计,命令黄河水师的大部分官兵在黄河南岸、洛阳北部登陆,兵分多处、大张旗鼓,使得汉西军为之惊疑不定,不知道汉东军究竟从黄河上来了多少兵马,从而士气动摇、军心动荡。 刘备非常清楚,汉西的实力是大不如汉东的,因此,汉西军尽量不能跟汉东军比拼消耗,尽量不打本身就不利于汉西军的战役,加上孔明已经离开洛阳城,三关没能攻取还丢了一关,此战的价值和意义已经大打折扣,已经不值得投入太多成本,因此,他果断地下令收兵撤军。 双方打了不到两天,战事宣告结束,汉西军撤回了潼关以及还在汉西军手里的洛阳八关之四即函谷关、孟津关、伊阙关、大谷关,汉东军成功地一举占领洛阳城以及洛阳八关之四即虎牢关、汜水关、轘辕关、旋门关,随即,汉东军的后续陆军步骑部队主力也陆续地抵达,彻底地巩固了战果。 除了八关之四,大汉东都洛阳落入了孔明手里,司州东部也基本上随之落入了孔明手里,加上兖州、豫州全境也尽在孔明手里,孔明正式地问鼎中原。 在得知汉西军撤兵后,孔明立刻派人叫来曹丕和曹彰。 曹丕和曹彰急忙赶来,两人都有些惶恐。 孔明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曹丕和曹彰:“我的曹岳父在洛阳给我布的局,我心里很清楚,你们说,我该怎么跟我的曹岳父算这笔账呢?” 曹丕和曹彰顿时脸色发白。 孔明眯眼打量着曹丕和曹彰:“嗯,我的曹岳父试图把他的长女、我的五夫人以及他的两个外孙、我的两个儿子充当棋子和人质,不错,天道好轮回啊,如今,他的两个儿子落在我的手里了。” 曹丕和曹彰顿时脸色发灰,曹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孔明抬起手示意他闭嘴。 “你们俩给我听好,”孔明目光凌厉地看着曹丕和曹彰,“我的曹岳父之所以敢于屡屡地在背后对我搞小动作,就是吃准了我必须打刘备,我要是不打刘备转而打他,只会便宜刘备,那会不符合我的利益,没错,道理确实如此,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我不介意同时对刘备和我的曹岳父两线一起开战,我的曹岳父知道我是有这个实力的。只是,好在洛阳城完好无损地归于本王了,本王的五夫人和准十一夫人也安然无恙,因此,本王现在心情不错,另外,你们俩在此战中也出力不小,并且在关键时刻识时务地对本王打开了洛阳城门,否则,本王难以赢得这个大满贯,如果你们俩在关键时刻顽固地关闭洛阳城门,坚决不让本王入城,本王现在必然麻烦很大。冲着你们俩在关键时候做出了正确选择,我可以再次给我的曹岳父一个机会。我在洛阳城内找过了,荀令君(荀彧)和荀公(荀攸)都不在,他们俩去哪儿了?” 曹丕急忙道:“他们已经去邺城了。” 孔明点点头:“肯定是被我的曹岳父逼着去的。丕公子、彰公子,你们俩现在可以走了,我放你们回邺城,告诉我的曹岳父,立刻把荀令君、荀公以及他们的所有家眷全部给我送到汉阳,如此,我便跟他不计较了。放心,我是不会把你们俩扣为人质的,因为我既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跟我的曹岳父搞什么交换人质,我现在就放了你们俩,等你们俩回到邺城,我的曹岳父肯定会把荀令君和荀公送过来,不会因为你们俩回去了就不放荀令君和荀公,他心里非常清楚,惹毛我的结果是很严重的,反正,荀令君和荀公现在已经不为他效力了,对不对?” 曹丕嗫嚅着嘴唇:“是……” 孔明再次点点头:“哦,对了,除了荀令君和荀公,我还要三个人,一是丞相长史辛毗,一是阎行,一是庞德。此三人都是忠正之士,我十分欣赏他们,但他们都是忠臣,恐怕不会轻易地归顺我,还请我的曹岳父给此三人下达命令,命令他们归顺我,如此,大家皆大欢喜。” 曹丕点点头:“遵命。” 孔明一挥手:“好了,你们可以离开洛阳、前往邺城了。” 曹丕和曹彰向孔明行了一礼,离去了。 看着曹丕的背影,孔明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洛阳,是很危险的地方,曹丕和曹彰都是身娇肉贵的曹家公子,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原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曹彰留在这里,因为他是武将,他在这里充当“监军”,至于曹丕,他特地留下,很有可能是为了讨曹操的欢心。曹家诸公子按照长幼嫡庶顺序,嫡长子是曹昂,他是毫无疑问的“曹氏世子大位”的继承者,在曹昂之下是曹铄,但曹铄已经早夭,再接下来就是曹丕、曹彰、曹植了。如今,曹昂隐隐约约地受到曹操的不喜(因为曹昂心向孔明,多次坏了曹操的“好事”),那么,曹丕的机会不就来了吗?于是,曹丕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心思”,继而开始在曹操面前积极地表现自己。 这是曹家内部的权力斗争,孔明有点感兴趣。 第619节喜上加喜 经过这场“孔刘洛阳之战”,天下大势再度发生了重大变化: 孔明基本上吞并了曹操的中原地盘,但洛阳八关只占有虎牢关、汜水关、豢养、旋门关; 曹操完全地放弃了、丢失了中原地盘,全面地退守河北三州,同时占有着河套地区东部,他的大本营也从洛阳转移到了邺城; 刘备的地盘没发生太大变化,但夺得洛阳八关之四的函谷关、孟津关、伊阙关、大谷关,同时占有着河套地区西部; 大汉天下合计20州129郡1319县,土地面积总计1100多万平方公里,三家三分天下: 孔明占有十一个半州,包括:青、徐、兖、豫、扬、交、丰、辽、蒙、平、和州和司州东部3郡67县,合计72郡693县(包括目前不属于任何州的汉阳郡),土地面积780余万平方公里(不包括南亚新开拓地),人口数量大约3500万(损失人口轻微,包括新出生人口); 曹操占有三个州即河北三州(冀州、并州、幽州)和河套地区东部,合计26郡278县,土地面积65万余平方公里,人口数量大约1000万(扣除战争损失人口,包括新出生人口); 刘备占有五个半州即荆、益、凉、安、定州和司州西部2郡39县,合计31郡348县,土地面积255万余平方公里,人口数量大约800万(扣除战争损失人口,包括新出生人口)。 十一月上旬,孔明在确定洛阳局势已经完全得到控制后,启程返回汉阳,他“满载而归”,既顺利救回了大乔、孙倩、曹英、孔明巽、孔明艮,还顺便收复了以洛阳为核心的司州东部,但有两个美中不足的遗憾:一是没能救回典韦,二是洛阳八关只到手四个,还有四个没到手。 汉阳一片欢天喜地,杨彪激动地向孔明建议:即刻武力收复还在汉西军手里的洛阳四关,继而还都洛阳。说到底,大汉的国都第一是东都洛阳,第二是西都长安,汉阳只是临时国都,西都长安既在贼手,东都洛阳既已收复,自然而然,大汉的国都应该迁离汉阳、还于洛阳了,如此,刘慕的天子身份就能更加名正言顺,在法理正统上也能更加进一步地对刘备造成优势。 孔明对此表示赞成,“武力收复仍然陷于贼军手里的函谷关、伊阙关、大谷关、孟津关,得到完整的洛阳地区,还国都于洛阳”随之成为汉东高层在接下来最为想要展开的第一大事。 在收复洛阳四关前,孔明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那就是:赶紧把大乔娶了。 孔明和大乔情投意合,两人喜结连理本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有个因素让孔明稍微有点“不大方便”立刻娶大乔,那就是他在今年五月份娶了朱丽娅,才过了半年便又娶,未免有点“频繁”,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喜新厌旧的花心男”“一个新娘的保质期居然只有短短半年”,就算别人不会这样觉得,他自己也会这样觉得,并且,他觉得这么做有点对不起典韦,典韦还在身陷囹圄、等待解救,他却“喜气洋洋地当新郎”,未免太不厚道了,可是,他必须“立刻娶大乔”,原因很现实、很简单:他对大乔“没买票就上车”,导致大乔此时已经有孕在身。 此时的社会风气虽然不像宋、元、明、清时那样保守,但肯定大大不如后世那么“开放”,大乔是守寡独居之身,却怀了孕,很显然,她的名节会大受影响,孔明这个“肇事者”必须为之负责。大乔已经怀孕三个多月,时间拖下去,就掩盖不住了,孔明必须“速战速决”地解决这件事,除此之外,孔明立刻娶大乔还有一个不便说清道明的原因:在过去两三个月内,大乔辗转于洛阳、长安,落入不止一方势力的手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怀了孕,难免惹来无意产生的或者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流言蜚语。孔明为了保护大乔,必须赶紧把大乔娶过门。 十一月底,孔明正式地迎娶大乔。 这是孔明第十一次结婚,他自己都觉得“次数实在太多了”,于是,他暗暗地下定决心:这次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结婚,绝对没有第十二次了。 孔明的这次结婚跟先前十次一样,都是按照此时举行婚礼遵循周礼的流程进行的,举行婚礼的地方自然就是云台宫,具体的婚景布置、各种食材、餐具、庖厨、侍婢等等都是无需多言的,可容纳数百人观礼的大堂内挂满五彩绸幔,正前方的中堂上高悬着一个巨大的“囍”,八对红烛映照两旁,新人成亲拜堂之地也专门地辟出,举行酒宴的地方占了宫内几十间厅房以及整个庭院,足有上千个桌案,各种上好餐具井然有序地放置整齐,另有几十个厅房充当仓库和厨房,数百名庖厨早在两天前便开始准备了。所有的排场和仪式都是以娶正妻的标准进行的,这是因为孔明奉行“人人平等”原则,他的所有夫人都是“正妻”,不分妻妾尊卑。 能够进入云台宫参加婚礼的宾客,自然都是汉东的军政官员,以及汉东各界的名流人物,在这其中,有位“宾客”身份最为特殊,所到之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浪接着一浪,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女皇帝刘慕,她既是以皇帝的身份参加婚礼的,也是以孔明三夫人的身份参加婚礼的,看到这幕的客人们无不在心里啧啧称赞:汉东亲王可真是“古今第一人”哪!天子就是他的老婆,并且,他还能在天子老婆的眼皮底下继续娶新老婆,古往今来,谁有他这么厉害? 在夜幕降临时,上千名在盔甲外披红挂彩的虎贲卫列成威武雄壮的队形,开出了云台宫,前往乔国老、乔国太的住处进行迎亲,身在其中的孔明端坐在马车上,头戴方冠、身穿红裳。乔府内,已经准备好的大乔在小乔和孙仁的搀扶下登上另外一辆锦绣马车,小乔一脸喜悦,孙仁同样喜气洋洋,她嘻嘻地笑道:“过了今晚,大嫂你跟我就是姐妹啦!这个家伙……”她感慨不已。 孔明来到乔府后是见不到大乔的,他要把大乔乘坐的马车接引到云台宫,当两人的马车一起抵达云台宫时,近百名侍婢立刻一起举起障锦,这是此时的一种风俗,大户人家嫁女儿,迎亲车到夫家时,夫家事先必须准备布障,主要是为了遮蔽新娘,防止一些登徒子起哄调戏,渐渐地成了一种风俗,小户人家无所谓,只用两柄扇子遮住新娘的脸即可。障锦用竹竿挑起,高一丈,形成一条长长的无人通道,宾客们都在通道两边,另外,地上还要铺上地毯,因为新娘的脚是不能碰地的。 在“新娘到”的欢呼声中,大乔乘坐的马车缓缓地停在宫门口,现场的宾客们立刻涌动上前,各种兴高采烈的谈笑声响彻夜空,很多宾客都想要亲眼一睹人称“天下第三美人”的大乔的容颜,不少宾客在心里艳羡感慨着:“做人做到汉东亲王这个地步,真是此生无憾了,天下六大美人(貂蝉、甄宓、大乔、小乔、樊欣、冯芳),他一个人独占了三个”。众目睽睽之下,车门开了,四名侍婢扶着大乔慢慢地下车,大乔身着艳红的婚嫁盛装,头戴珠翠凤冠,脸颊绯红,微微地低着头,整个人就像一朵娇艳无比的莲花,引得现场惊叹声一浪接着一浪,两名侍婢在她前面挑着灯笼带路,又有两名侍婢跟在她身后,小乔和孙仁一左一右地搀着她,沿着障锦通道和地毯施施然地缓步前进,在她前后,十几名侍婢忙碌着给她铺放收卷着地毯。 云台宫的正厅大堂内一片灯火通明,数百名观礼宾客分列两旁,无不翘首以待着。主婚司仪是张昭,女方证婚人是周瑜,男方证婚人是太史慈,女方长辈是乔国老和乔国太,男方长辈是孔明母亲陈氏。这样的安排显然是很有心的,张昭德高望重,又是原江东的第一重臣,周瑜代表着原江东军方,并且他是大乔的妹夫,当女方证婚人是非常合适的,太史慈跟孔明情同手足,就像孔明的兄长,至于孔明大哥孔囧,他没有出场,这是因为他刚失去妻子郭凰,孔明肯定要照顾到他的情绪。 眼看大乔缓步而入,张昭立刻呵呵一笑,高声地宣布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入场!” 大堂内顿时热闹起来,左边是一名男童用红绸牵着孔明走上前,右边是一名女童用红缎牵着新娘大乔走上前,一名喜娘动作麻利地把红绸红缎结成一个同心,孔明和大乔牵着同心慢慢靠拢,直至并肩而立。 张昭满面红光地道:“新人行拜礼!” 孔明和大乔开始一拜天地,继而二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行礼完毕,两人正式地结为夫妻,但还有最后一个仪式。张昭高声地吩咐道:“献合卺!” 两名侍婢端出一只用玉雕成的蹲兽双联凤凰杯,杯子就是一只玉葫芦,一剖为二,一面雕凤,一面雕凰,这就是“合卺杯”。乔国老将合卺杯分开,成为两个玉瓢,侍婢慢慢向内注满酒浆。乔国老笑着看向孔明和大乔:“共饮合卺,从此以后,夫妻同甘共苦,都饮了吧!” 孔明端起雕凤的玉瓢,大乔端起雕凰的玉瓢,彼此深情地对视一眼,一起将合卺酒一饮而尽,顿时满堂欢呼、鼓乐齐鸣,一卷卷彩带被扔向这对新婚夫妇,将婚礼气氛推向了高潮。 婚礼后是酒宴,宾客们开始享受佳肴、开怀畅饮,至于孔明和大乔,自然是进入洞房了。 孔明“最后一次结婚”跟前十次存在一个“特殊的不同之处”,他“买一赠二”甚至“买一赠三”:大乔跟前夫孙策是有孩子的(樊欣嫁给孔明虽然也是丧夫再嫁,但她跟前夫没有孩子),即大女儿孙倩和小儿子孙俊,孔明既然娶了大乔,他自然就成了孙倩和孙俊的继父,另外还有那个假孙倩。孔明已经派人调查过了,假孙倩是个孤女,年龄跟孙倩一样大,并且长得跟孙倩有几分相似,这个小女孩只是一个可怜人、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大乔心地善良,她没有抛弃假孙倩,孔明也心地善良,他也不会抛弃假孙倩,夫妻二人在经过商议后,决定认假孙倩为女儿,将其改名“孙佳”(“佳”字既适合女子取名,也暗暗地谐音“假”)。如此,孔明娶了大乔,一下子多了三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子女:孙倩、孙俊、孙佳。大乔在私下征询过孔明,要不要把孙倩、孙俊、孙佳全部改姓孔?孔明笑着摇头,他觉得没必要这么做,就算孙倩三人姓孙不姓孔,他也会将其视为亲生子女的。 大乔比孔明大一岁,她跟刘慕、祝融儿、乌朵雅同龄,按照过门时间,她是“十一夫人”,按照夫人们的年龄大小,她正好填补乌朵雅的位置,为纪念乌朵雅,外人仍称呼她“七夫人”,其他九位夫人也称呼她“七姐”或“七妹”,她和孙倩、孙俊、孙佳住在乌朵雅原先住的“燕回榭”(乌朵雅的孩子跟祝融儿一起住在鹿鸣园)。 孔明好事成双、双喜临门,除了娶了大乔,他跟曹操要的人也被曹操送过来了,可谓“喜上加喜”,接到报告的他亲自前去黄河边上渡口迎接从河北来的荀彧、荀攸以及二人的家人。 第620节殊途同归 “荀令君、荀公,本王久仰二位的大名,一直盼着能够见到二位,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了!”孔明喜气洋洋地迎接着下船的荀彧和荀彧,刚一见面,他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正是来自荀彧。荀彧今年四十五周岁,虽然已经不算年轻,但长相仍然十分俊伟,完全可以确定,他年轻时必是一位仪态飘逸的美男子。荀彧的个人习惯就是喜好熏香,久而久之,身带香气,史书记载“荀君所至之处,坐处三日留香”,时人称之为“留香荀令”,与“掷果潘郎”一样,都是美男子的代名词。 “不敢、不敢,殿下言重了!”荀彧和荀攸一起十分感动。 “来,这边请。”孔明把荀彧和荀攸请向他的五驾马车。 “殿下,这如何使得?”荀彧和荀攸深感吃惊。 “如何使不得?”孔明亲热无比地把荀彧、荀攸拉上他的马车与他同车而行,此举使得荀彧、荀攸一起眼中涌出泪花。 “荀令君、荀公,我们今日总算殊途同归了!”跟着孔明一起前来迎接二荀的杨彪爽然而笑,他跟二荀是故交旧友,三人以前在洛阳、在曹操治下时同朝为官,彼此交情十分深厚。 “是啊!”荀彧感慨不已,“殊途同归,殊途同归……”他喃喃着,感到人生简直如梦如幻。 得到了荀彧、荀攸,孔明喜不自禁,二荀的能力都是无需多言的。荀彧是杰出的战略家、政治家,是曹操称霸北方的首席谋臣和功臣,被称为“王佐之才”,被曹操赞为“吾之子房”,荀攸是杰出的谋略家、战术家,被曹操誉为“谋主”,但他们最终都以悲剧收场,未能功成身退、寿终正寝。荀彧的政治立场是“扶汉拥曹”,他是忠于汉室的,他把曹操视为“汉室救星”,他对曹操殚精竭虑、全力辅佐,根本目的是“帮助曹操匡扶汉室”,不是“帮助曹操篡夺汉室”,在曹操羽翼已丰、根基已固以及露出要把汉室取而代之的迹象和趋势后,他和曹操自然不再是同道同路人了,至于荀攸,也是一样的,因为他的政治立场跟荀彧是相同的。 在好几年前,荀彧、荀攸就不再为曹操出谋划策了,他们在曹操帐下相当于两个“闲人”,采取“非暴力、不合作、不反对”的态度,这样的处境自然是不好的,一来,让二荀的才华、才干、才能遭到白白浪费,二来,二荀也很危险。曹操的处境正在江河日下,二荀对曹操“见死不救”,不为曹操排忧解难,时间长了,曹操难免心生怨恨,搞不好哪天就对二荀产生了杀心。孔明把二荀从曹操那里要来,对二荀、对汉室都是最好的安排,二荀投效汉东,投效大汉天子刘慕,将会真正地人尽其才,他们的才华、才干、才能以及政治抱负都可以真正地得到实现。说到底,以前,天子(刘协)在曹操手里,二荀为曹操效力,勉强可算作间接地为天子(刘协)、为汉室效力,如今,曹操已经失去“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治优势,二荀还在曹操帐下干什么呢?什么都干不了。二荀想要实现他们的“匡扶汉室”政治抱负,必须离开已无政治正统的曹操,要么投效刘备,要么投效孔明即刘慕,毫无疑问,他们选择后者。 孔明先带着二荀返回汉阳,再带着二荀觐见天子刘慕,刘慕根据孔明的事先吩咐,敕封荀彧为尚书台参政尚书,如此,参政尚书增为五人(包括:王脩、管宁、孙邵、张昭、荀彧),不过,王脩随即被刘慕敕封为大司空(这是刘备原先担任的职务,但因为刘备已经僭位称帝,刘慕下旨废黜刘备所有的官爵,该职务空缺,王脩是原青徐第一文官重臣,完全有资格担任这个高职),参政尚书仍为四人;敕封荀攸为军部陆军处左侍郎(这是徐庶原先担任的职务,但因为徐庶已经前去南亚,该职务空缺)。 荀彧和荀攸一起行礼谢恩。 除了荀彧和荀攸,孔明还从曹操那里要了辛毗、阎行、庞德。 辛毗在洛阳城里时就因为辛璇的规劝,选择了投效孔明;阎行因为出身于西凉军,所以不是曹魏的嫡系将领,在曹魏阵营里不太受到重用,他欣然地表态愿意投效孔明。对于阎行,孔明十分欣赏,阎行跟李进、赵海一样,都是“失落的猛将”,他曾经单挑马超,打得不分上下,甚至差点儿杀死马超,由此可见,他的武力值是非常高的,堪称当世一流猛将。阎行在归顺孔明后向孔明请求“把他的岳父韩遂顺便也从曹操那里要来”,对此,孔明欣然答应。 几年前,韩遂、马腾联手对战曹操,结果不敌,两人大败,马腾选择了归顺刘备,韩遂选择了投降曹操,曹操收编和招降了韩遂的残余部队,把韩遂好吃好喝地养在洛阳。在曹操放弃洛阳时,韩遂也被带去了邺城。韩遂毕竟是阎行的岳父,阎行作为女婿肯定不能不管他。 十几天后,孔明顺利地从曹操那里把韩遂及其全家接到了汉阳。 刘慕随即下旨敕封辛毗为尚书台参政侍郎,敕封韩遂为车骑将军(这是刘备原先担任的职务,但因为刘备已经僭位称帝,刘慕下旨废黜刘备所有的官爵,该职务空缺)。韩遂虽然只是一个军阀,但他没有太大的恶行,常年镇守西凉边疆,对汉室有过功劳,在凉州的汉人、羌人等各族民众心里有着不低的威望,孔明接纳他并且向他授予高官(自然是虚职),一来可以安定阎行等原韩遂部下的人心(韩遂带着一起投降曹操的将领不止阎行一个,大部分人都是长期坐着冷板凳,孔明接纳了韩遂,也能得到一批将领的效忠),二来可以跟手里有着马腾、马超的刘备争夺西凉人心。 至于庞德,自然也是一员大将之才,他的能力跟五子良将是一个级别的,他对曹操忠心耿耿,但曹操命令他向孔明投效,他只能遵从曹操的命令,另外,他见孔明不但不追究自己,还很赏识自己,心里也为之感动,他对孔明的投效既是出于曹操的命令,也是出于他的真心。 除了荀彧、荀攸、辛毗、阎行、韩遂、庞德,投效孔明的原魏军将领还有孔秀、卞喜等,孔明对他们自然也是厚加优待,尤其孔秀,要不是他在关键时刻打开轘辕关,孔明是不可能得到洛阳城的。——韩福、张喜、孟坦等人没有投效孔明,他们跟着曹丕、曹彰前去了邺城。 解决了这件事,孔明开始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攻取洛阳四关上。 云台宫的大殿上,众谋臣集结一堂,集思广益、群策群力。 汉室还都洛阳,这是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事情,还都洛阳的大前提是洛阳必须绝对安全,不能处于汉西军的兵锋威胁下,如此一来,拿下还在汉西军手里的函谷关、伊阙关、大谷关、孟津关就是自然而然的了,四关之中,另外三关虽然难打,但算“尚可”,唯独函谷关极其难打。俗话说得好,“得关中者得天下”,关中就是以长安为核心的关中平原,无论是秦帝国,还是两汉,再到盛极一时的隋唐,都是从关中起家的。关中平原是一个地理相对封闭的区域,类似于四川盆地,但有四川盆地的优势,却没有四川盆地的缺陷,这里气候湿润、水土丰美,在秦汉时期和先秦时期,关中的耕地面积只有华夏全国的三分之一,但却能产出全国六成的粮食,不仅如此,关中地区北有黄河,南有秦巴山脉,东连崤山,西为祁连山脉,四面都有天然的天险天堑。关中,既物产丰富又易守难攻,如此宝地,自然是不折不扣的“龙兴之地”。 第621节攻国爱民 从中原地区想要进入关中地区只能通过“崤函小道”,扼守这条道路的关隘就是函谷关。这条“崤函小道”只是一道极为狭窄的谷地,长约三十里,最窄处只有几米,极其易守难攻。陕西的“陕”字的古意就是“夹方”,就是特指这条崤函小道,在汉初时,曾有人评论道“哪怕用一团泥土塞住函谷关也能阻止中原大军攻入关中”,就是因为函谷关属于不折不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至于潼关,它在目前的作用只是加强和完善函谷关的,随着时间推移,它会完全地取代函谷关的地位。 函谷关最终被潼关取代,是因为黄河不断地带来大量的泥沙,日积月累,经过了数百年,逐渐地在函谷关以北的悬崖峭壁下堆积成了一段不短的浅滩河岸,这就使得中原大军不需要再抢占和通过函谷关了,只需直接从北面的这段“新河岸”绕路通过即可,如此一来,使得函谷关不再具有天险的价值了。不过,这是在唐朝时的事情,此时的函谷关仍是绝对的天险。 函谷关是秦人在战国时建立的,秦国就是依靠着这座关隘,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关东(函谷关之东)六国试图灭亡、瓜分秦国的军事行动,六国军队一次又一次地在函谷关下“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秦国得以安然无恙地存于函谷关之西,慢慢地发展,先后吞并巴蜀等地,最终拥有了扫灭六国、问鼎天下的实力。整个战国期间,函谷关只被攻破过一次,率领多国联军攻破函谷关的将领是齐国名将匡章,但他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使用的是持久消耗战术。 另外,是否存在一种可能:不走陆路,绕过函谷关,走水路,即使用水师船队在黄河上一路向西,迂回杀入关中?这种战术是行不通的。因为黄河跟长江不同,长江在中游和下游不存在大瀑布,但黄河上是存在大瀑布的,比如著名的“壶口瀑布”,两岸石壁峭立,水流奔腾倾泻,水师船队怎么通过瀑布?开上去跟爬山一样不可能,开下来跟跳崖一样纯属自杀。 孔明特地向荀彧进行了请教,荀彧笑着道:“殿下的志向是一统天下、重振社稷,岂能把目光局限于小小的四关之地?况且,殿下和刘备早已水火不容,处于全面大战的实际状态,因此,殿下不能把四关之战视为一场独立的局部战役,应该把四关之战视为这场全面战争的一小部分。殿下要把目光放在全局上,此战的目的不是夺回四关,而是最大限度地打击刘备。” 孔明听得连连点头:“荀令君所言甚是!” 荀彧道:“我个人建议,此战,三线出击,以雷霆万钧之势全面地压向汉西,中路步兵军团攻打四关,北路骑兵集群由蒙州南下,袭击凉州,南路水师船队由扬州西进,征伐荆州。如此一来,汉西必然分身乏术、顾此失彼,说到底,汉东的综合实力是大大地雄厚于汉西的,全面比拼消耗,汉西如何撑得住?” 孔明颔首:“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司马懿向孔明献了一策:颠覆搅乱汉西的内部。 孔明道:“仲达还请详细道来。” 司马懿道:“殿下,元直和子平上次前去长安亲眼所见,加上阴阳院不断搜集到的情报、信息,我们可以确定一个事实,刘备为了维持战争,已是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其治下民生困苦、怨声载道,毫无疑问,汉西的广大老百姓是非常憎恶刘备的统治的,就好像遍地干柴,只需点起多处火苗,滔天火海当即形成!在这个时候,我们派遣精干人手潜入汉西组织暴乱、煽动民变,毫无疑问,此事必是水到渠成!届时,汉西内陆腹地处处变乱,刘备的兵马自然不得不四处弹制镇压,一来,汉西的万千百姓就可帮助我们牵制住汉西军的大量兵力,二来,汉西将会更加混乱、凋敝、残破,刘备的实力也会进一步地下滑降低,如此,岂非一举两得?” 贾诩、沮授、陈宫等人纷纷赞同司马懿的这个计策。 孔明在思考很久后,否决了这个计策。 “殿下,如此良策,为何弃之不用?”陈宫诧异地问道。 孔明目光深邃、庄严、凝重地道:“因为汉东的百姓、曹魏的百姓、汉西的百姓,都是大汉的子民!都是我们的保护对象!仲达此策虽然确实很好,可让我们获利良多、受益丰厚,但是,汉西的老百姓呢?我们的军队在目前是进不了汉西的,我们组织汉西老百姓暴乱民变,他们会受到汉西军的弹制镇压,而我们的军队又没办法开进汉西保护他们、跟他们并肩作战,如此,他们就会白白地送死!他们是老百姓啊,怎么打得过军队?另外,汉西一旦真的发生全面动荡混乱,必然贼寇蜂起、匪盗丛生,从而让汉西老百姓的处境雪上加霜,届时,不错,我们把汉西内部搞得一团糟,我们是坐收渔人之利了,但汉西的老百姓要死多少人啊?要流多少血啊?你们想过这一点没有?”他说得非常语重心长,语气沉甸甸的,带着深沉的悲悯。 司马懿坚持地道:“殿下,请恕我直言,若是这样,汉西的老百姓得以不死人、不流血,但我军的将士们却要在战场上死更多的人、流更多的血!” 孔明看了司马懿一眼,道:“如果汉西是异族外邦之国,汉西人的死活当然不关我的事,但是,汉西人跟我们一样,也是大汉子民啊!两者不可同日而语!战争,会导致死人、流血,当然是不好的事,应该全力地避免,可是,有的战争必须要打,战争虽会破坏和平,但也会缔造和平,正如姜太公说过的,‘以战止战,战之可也’,既然是必须要打的战争,必须死人、流血,那么,军人就应该顶在百姓的前面承受死亡和流血!因为,这就是军人的职责!懂吗?一边是同属于大汉子民的汉西百姓的生命和鲜血,一边是大汉军人的生命和鲜血,孰前孰后,何须多言?诸位,我们为什么要攻伐汉西?就是为了天下一统,就是为了挽救汉西的老百姓。姜太公说过,‘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我们攻伐汉西之地,同时爱护汉西之民,所以,我们的这场战争是正义的!所以,我们必须爱护汉西百姓!不能为了胜利让他们成为牺牲品!” 众人听得无不肃然起敬、心悦诚服:“殿下的这份大胸怀,真是古今无双、容纳天地啊!” 荀攸向孔明献了一计:“关于北路攻势,我军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孔明惊奇地道:“如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荀攸道:“从表面上看,我军发动北路攻势,只能经辽蒙二州,南下攻入河套或者凉州,但实际上,我军不止这么一条路线,我军可经曹操的河北三州地盘,比如从司州东北部出击,通过并州西南部,最终出其不意地突入河套或者凉州,同时,派遣部分部队在蒙州南部佯动,从而麻痹、蒙骗、牵制汉西军。” 孔明沉吟道:“曹操会允许和配合吗?我想,他肯定怕我们假道伐虢,最终引狼入室吧?” 荀攸笑道:“他敢不允许、不配合?一来,他畏惧殿下,二来,他在名义上是尊奉汉阳朝廷的,岂能不听天子的旨意?三来,他上次在洛阳对殿下你设局,此时的他因为做贼所以心虚,十分紧张不安,生怕你对他秋后算账、兴师问罪,如今既有这个可以向你赎罪的机会,他岂能不掌握?殿下,曹操是这场战事的第三方,但却不能将其视为中立方,曹操本人也很清楚他是不能偏安一隅的,那是坐以待毙,我们要充分地利用曹操在这场战争中的身份作用。我们可以派遣使者,要求曹操跟刘备‘暗通款曲、互相勾结’,摆出一副曹刘准备联手结盟对抗殿下的态势,从而麻痹刘备,在这同时,他让我们通过他的地盘,突袭刘备,岂不妙哉?” 孔明点点头:“说得好!” 第622节益州来使 田丰向孔明进言:“殿下,距离过年还有短短的一个月,这一个月,是我们准备大战的时间,同时,我们还可以、还必须完成一件大事。” 孔明问道:“什么大事?” 田丰庄重地道:“还都洛阳。洛阳是东都,必须还都,只有如此,才有一统天下的气势。” 孔明吃了一惊:“可我们还没有拿下四关呢!” 田丰摇头:“还都洛阳,除了巩固三夫人的政治正统法理之外,也是为拿下四关服务的。殿下,四关还在敌手,看似洛阳城不太安全,但又如何?我们就在刘备的眼皮底下还都洛阳,从而告诉刘备——我们对四关是志在必得的,我们坚信不疑我们肯定拿下四关,否则,我们为什么会在四关还未拿下的情况下就还都洛阳呢?我们就是在藐视刘备,根本不把刘备视为可以阻扰我们还都洛阳的威胁。我们此举也绝不是在冒险,有我们的强大军队驻扎于洛阳城,就算四关还在汉西军手里,洛阳城也是固若金汤、坚若磐石。我们此举会有三个效果,第一,进一步地巩固三夫人的政治正统法理,进一步地贬低刘备这个伪帝;第二,鼓舞将士们拿下四关的决心,坚定将士们拿下四关的意志,身为军人,岂能放任敌人盘踞于我们国都的眼皮底下?从而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第三,麻痹刘备方面,我们还都洛阳了,可四关还没拿下,刘备方面必然断定我们接下来会把重心放在争夺四关上,从而对河套、凉州、荆州等地有所忽略。退一步说,如果汉西军开出函谷关,攻打洛阳城,也是正中我们下怀,汉西军盘踞在函谷关,占尽地利之优势,我们打他们,对我们很不利,函谷关成为汉西军引诱我们的诱饵,随着我们还都洛阳,洛阳城便成为我们引诱汉西军的诱饵,吸引他们来打我们,如此,我们就可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了!” 孔明听得茅塞顿开,他连连地点头:“说得好!说得好!” 贾诩、沮授、陈宫、司马懿、荀彧、荀攸等人纷纷赞同田丰。 立刻还都洛阳和对汉西方面展开全面战争成了汉阳朝廷在接下来着手的两件头等大事。 几天后,舒胜向孔明报告:阴阳院益州站派人带来了刘璋的秘密特使。 接到报告的孔明心头一动,他立刻接见了这名特使。 “草民冯伟,叩见汉东亲王殿下。”特使是一名年轻男子,身强力壮、孔武有力、满手硬茧、目光闪亮,一眼便可看出此人身怀武艺并且武艺不俗。 孔明点点头,他随即感到奇怪,因为冯伟自称“草民”,没有说出担任什么官职:“冯伟,你在益州所任何职?” 冯伟毕恭毕敬地道:“回殿下,草民只是益州牧从事王累的家将亲卫。”从事即主官副手。 孔明似乎明白了:“你是王累派来的?不是刘璋派来的?” 冯伟犹豫一下,点头承认:“是。” 孔明“哦”了一声,众所周知,刘璋是个公认的“不能成事的暗弱之君”,如此,导致他身边的臣子们纷纷地“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法正、张松、孟达等人尽皆如此,就连以前对他颇为忠诚的李严、黄权、李恢等人也逐渐地改弦易辙、投靠刘备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大浪淘沙,事到如今,仍然坚定立场忠于刘璋的臣子已经屈指可数、寥寥无几,但还是有的,比如王累。王累对刘璋堪称赤胆忠心,根据演义记载,当刘璋邀请刘备入蜀时,王累极力劝阻,他用绳索把自己倒吊在城门上,一手持谏章一手持利剑,声称如果劝谏不成,他就割断绳索,摔死殉节,刘璋在看完他的谏章后斥责拒绝,他果然割断绳索、摔死殉节了,其忠诚可见一斑。 “说吧,王累让你来见我,要干什么?”孔明看向冯伟。 “当然是为了益州是弃暗投明、归顺朝廷。”冯伟开门见山。 “具体说说。” “殿下,当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独霸汉室、凌辱汉帝,刘备自诩汉室宗亲、当今皇叔,所以一直与曹操对抗,我家主公(王累)的主公(刘璋)觉得自己毕竟也是汉室宗亲,也应该为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伟业尽到一份力,于是选择帮助刘备,跟刘备合作,与刘备一起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可事实呢?刘备的真实意图根本不是他嘴上说的那样的!他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当皇帝而已!如今,殿下您已经救出天子并且另立新君、重整社稷、恢复纲常,三分之二的大汉江山已经在殿下您的手里,匡扶汉室、中兴大汉的伟业眼看着就要被殿下您完成了,刘备在这个时候就应该归顺殿下您、归顺朝廷,从而锦上添花地帮助殿下您更好地、更快地完成匡扶汉室、中兴大汉,可他却在干什么?他却僭位篡国、自称皇帝,冥顽不灵地选择对抗朝廷,他已是真正的国贼、汉贼!毫无疑问,刘备的真正目的在此时已是昭然若揭,就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当皇帝而已!他欺骗了我家主公的主公,我家主公的主公如果继续跟他站在一起,不就成了附逆的乱贼么?最终必然玉石俱焚、为之陪葬。更可恨的是,刘备为了他自己的野心权欲,把益州祸害得民不聊生,益州原是‘天府之国’,富饶丰足无比,但在所谓的‘仁义之君’刘备来了后,益州被他敲骨吸髓地压榨、盘剥、搜刮、掠夺,广大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四六征税、四丁抽一、直十钱、直百钱……都是前所未有的苛政、暴政!刘备把益州祸害得如此惨苦,就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当皇帝以及对抗朝廷、不被朝廷剿灭而已!他用益州万民的尸骨血汗堆成他的皇帝宝座,又用益州万民的尸骨血汗砌成保护他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作威作福的围墙!如此逆贼,岂能不除?将其除掉,既是大汉之幸也是益州之幸!”冯伟神色慨然地道。 孔明听明白了。 刘备的“汉西集团”其实是个“四方联合体”,主干是刘备的势力,三大支干是刘璋的势力、刘表的势力(已经分为刘琦的势力、刘琮的势力、刘修的势力)、马家父子(马腾和马超)的势力,堪称“三刘一马”。在三大支干势力里,独立性最强的就是刘璋的益州势力,这是因为刘表的势力“有地无人”,马家父子的势力“有人无地”(马腾、马超在投靠刘备时,凉州已经被曹操攻取),唯独刘璋的益州势力“既有地也有人”。这几年来,刘备对刘璋一直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渗透、同化手段,在表面上给刘璋高官厚禄,但在实质上不断地蚕食、控制刘璋的势力,从而不动声色地把刘璋给逐渐架空,起初,刘璋对此毫无察觉,他迷醉于刘备从朝廷、天子那里帮他要来的一系列可以大大满足他的虚荣心的官爵空头衔,任凭刘备夜以继日地、持续不断地夺走他的实权,但如今,情况一下子不同了,他彻底地如梦初醒了。 刘璋产生了脱离汉西、投靠汉东的心思,共有三个原因: 第一,刘备一直夺走他的实权,他即将变成第二个刘琦; 第二,刘备一直吸着益州的血,搞得益州境内民不聊生; 第三,刘慕称帝了,刘备也称帝了,天下是不可能存在两个皇帝的,必然“一个是真命天子,一个是逆贼”,至于究竟谁是真命天子、谁是逆贼,则是以实力决定的,刘慕的实力大大地强于刘备,如此一来,刘备这个“皇帝”注定是身败名裂的逆贼,刘璋不想给他陪葬。 三个原因里,第三个是最主要、最重要的。刘璋以前迷醉于“蜀公”的爵位称号,但是,这个爵位称号是来自朝廷的,如今,刘备自立为帝,他的“蜀公”被刘慕废黜剥夺了,如此,他就不是什么“大汉的蜀公”了,而是身不由己地跟着刘备成了“反叛大汉的逆贼”,对此,他不得不怕。在汉西内部,刘璋的势力跟刘备自然是没法比的,他要是“造反”,很快就会被刘备剿灭,因此,他就像铁锅里的青蛙,等到发现不对劲时,水也已经烧热了,让他想要反抗都没机会了。以前,刘璋有反抗刘备的实力,但没有这个心思,如今,他有了这个心思,但却没有这个实力了,并且也没有这个胆子了,在王累等人的反复苦劝下,他才小心翼翼地迈出了这一步。为了防止被刘备发现,刘璋没有派出他身边的亲信和近臣,而是让王累派出王累的心腹之人即冯伟,悄悄地来到汉阳,从而确保此事不会泄露,不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第623节还都洛阳的意外插曲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有些刺激到了刘璋。刘备多年来先后娶了多位夫人(有妻有妾),其余几位相继病逝或意外离世,只剩下甘夫人和麋夫人,刘备在入蜀后,娶了一位新妻以及几个妾,这位新妻正是刘璋三兄刘瑁的寡妻吴氏,刘备在称帝后,吴氏被立为皇后,甘夫人、麋夫人都是仅次于皇后的贵人,其余几个妾都是妃子。这件事让刘璋在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刘季玉(刘璋)能有弃暗投明之心,本王深感欣慰,天子也会为之高兴。”孔明知道刘璋愿意反叛刘备、归顺朝廷的重要意义,他当即勉励道,“此事关系重大,如果不慎暴露,不但益州难以即刻光复,就连刘季玉本人也会遭到不测,必须徐徐图之,本王定当全力帮助刘季玉,你回去后告诉你家主公和刘季玉,欲速则不达,必须小心谨慎行事,不可操之过急。” 冯伟向孔明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在冯伟离开后,孔明陷入思索:老话说得好,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突破的,这就是一个可以重创甚至一举瓦解汉西的好机会啊,必须好好地把握,同时也要把代价压制到最小。 曹魏的内部有问题,汉西的内部也有问题,对于孔明而言,曹刘的内部问题都是好机会。 这天晚上,当孔明即将结束工作时,祢衡前来报告:张公来了。 “哦?”孔明正在伸懒腰,“快请。” 祢衡口中的“张公”正是张昭,在进入孔明的书房后,他向孔明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孔明笑道:“张公何必如此多礼?快请坐,来人,给张公奉茶。”他对张昭是十分敬重的,张昭的品德、能力都是无需多言的,并且张昭外表持重、渊渟岳峙,带有着令人敬畏的气势。 “多谢殿下。”张昭缓缓地入座。 “张公晚上过来,有什么急事吗?”孔明问道。 张昭迟疑一下,道:“尚书台共有四位参政尚书,这个月正好轮到臣出任尚书令,殿下,您是知道的,尚书台这个月的头等大事就是还都洛阳,此事便是由臣主持的,有点问题必须向您当面汇报。” 孔明肃然正色地道:“张公请讲。” 张昭道:“还都洛阳主要有两个关键点,第一是安全,第二是人口。四关虽然还在敌手,但只要我军出动重兵驻扎于洛阳城,洛阳城的安全就不是问题,这一点,是军部的事,相信军部可以确保洛阳城的安全;至于人口,洛阳本是天下第一大城,人口又庞多又稠密,但是,曹操在放弃洛阳时迁走了洛阳地区大部分的人口,导致洛阳此时的人口数量不到以前的五分之一。没有足够的人口,洛阳如何欣欣向荣、生机勃勃呢?好在,洛阳城这些年来没有遭到什么破坏,当年,董卓打算彻底毁掉洛阳城,幸有殿下力挽狂澜,才让洛阳城逃过如此大劫,后来,曹操入主洛阳城,他对洛阳城还算颇为用心,十八年来,他一直扩建着洛阳城,使得洛阳城此时的规模比当年增长了三成多。满打满算,洛阳光是城区就可以居住一百万人以上,加上洛阳城外、八关之内的郊野乡村地区,整个洛阳地区居住两百万人是不成问题的。目前,洛阳地区的人口只有三十万左右,但是,只要朝廷正式还都洛阳,重新成为大汉国都的洛阳必然源源不断地吸纳四方各地的人口前来定居,洛阳地区的人口数量必然急剧地增加。保守估计,五年之内,洛阳地区的人口就会增至一百五十万。” 孔明认真地听着:“张公,据你所言,这件事十分顺利呀,你说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张昭沉默一下,道:“殿下,臣有话直说了,还请您恕罪。” 孔明笑了笑:“张公言重了。张公素以‘性格刚正、敢于直谏’著名,我非常尊敬张公。” 张昭叹息道:“问题在哪里呢?问题在于——曹操在放弃洛阳时,洛阳的豪门大户纷纷跟他一起离开,洛阳的市井小民也被曹操强迫跟他一起离开,如此,导致洛阳人口急剧减少,地价房价也急剧大跌,成千上万或自愿或被迫离开洛阳的人肯定要在临走前低价抛售家里的土地房屋从而争取挽回损失,加上谣言四起,认为洛阳地区马上就要陷入汉东军和汉西军的交战中,更是使得洛阳地区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一片恐慌,地价房价随之一落千丈,如今,洛阳的局势已经得到了稳定,加上朝廷马上就要还都洛阳,于是,洛阳的地价房价全面飙升。一个月内,洛阳的地价房价从山顶跌进了谷底,又从谷底弹回了山顶,在此期间,有家巨富大户趁机投入重金巨资,购买到了位于洛阳城内的、面积庞大的黄金地段地皮。眼下,随着朝廷马上还都洛阳的消息得到传播和确认,汉东十一半州境内每天每夜都有成百上千的甚至成千上万的人趋之若鹜地前去洛阳,争先恐后地购买土地房屋,争取成为洛阳的居民,那家手里掌握着、囤积着大量地皮的巨富大户趁机‘低价购入、高价售出’,转手赚到了二十倍以上的利润,甚至还在暗中存在着人为哄抬操控地价房价的嫌疑,搞得洛阳地区的地价房价近乎失控。如此一来,打算迁居洛阳的民众对此颇有微词,很多人迫于洛阳地区的高昂地价房价,望而生畏、望而止步,放弃迁居洛阳,不仅如此,朝廷和官府需要把官衙机构陆续地从汉阳迁到洛阳,这事对我们也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和麻烦。” 孔明听得顿时有些恼火:“这家巨富大户究竟是谁家?” 张昭目光深邃地看着孔明,缓缓地道:“甄家。” 孔明顿时心头一沉,他知道了:为什么别的官员不敢向他汇报此事,只有张昭敢说出来,因为“搞事”的是甄家,甄家是什么人?他们是孔明的大夫人甄宓的娘家人,谁敢指责他们? 孔明的“汉东”在江东归顺前一直比较“纯正”,内部基本上不存在“外来势力”,但是,在江东归顺后,情况不同了,原江东的文武高层们虽然投效了孔明,然而,毫无疑问,汉东内部从此存在一股“若有若无的外来势力”了,就是原江东的文武高层们,就算他们对孔明确实忠心耿耿,但他们的出身不可避免地让他们被打上了一个烙印。张昭跟王脩等人比起来,显而易见地属于“外人”“新人”,王脩等人不敢得罪甄家,但张昭敢,况且,张昭本来就是性格刚正、敢于直谏。 在心里打定主意后,孔明站起身,向张昭深深地行了一礼:“张公,多谢您的及时提醒。” 张昭连忙回礼:“不敢、不敢,这只是臣的分内之事。” 孔明微笑道:“张公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张昭如释重负:“如此,臣和诸位同僚就放心了。” 在送走张昭后,孔明立刻前去甄宓的住处鸳鸯居。 鸳鸯居内,甄宓正在一边搂着她的儿子、孔明八子孔明兑一边看着她的女儿、孔明次女孔明姝画画,母女俩嘻嘻哈哈,时不时地夹着孔明兑的牙牙学语声。甄宓虽然是孔明的长妻,但她在嫁给孔明时年龄较小,因此生育较晚,孔明姝此时六周岁整,孔明兑此时仅两周岁半。 “阿爹!”孔明姝眼尖,在甄宓前看到了走过来的孔明,她立刻丢掉画笔,欢呼雀跃地扑上去。 “哎!我的乖姝儿!”孔明疼爱无比地一把抱起孔明姝。 “夫君来了?”甄宓也是喜不自禁。 孔明左手抱着孔明姝,右手抱过甄宓,轻轻地叹息道:“好夫人,我好像有点对不起你。” 甄宓吃惊地道:“夫君何出此言?” 孔明确实心头有些愧疚:“我感觉我这几年有些冷落你了,心里很惭愧。”他说的是实话,先前,他特别宠爱樊欣,现在,他又跟大乔“打得火热”,隐隐地有点冷落了他的长妻甄宓。 甄宓掩口笑道:“夫君多虑了,妾身完全没有那个感觉。妾身的夫君是天下第一奇男子,妻妾成群是很正常的,实际上,夫君的妻子也不多,并且,妾身知道,夫君对每位妻子都是发自肺腑地宠爱疼惜的,绝无厚此薄彼、亲疏远近。” 孔明听得心里温暖感动无比,他用力地抱住甄宓,忍不住发出感慨:“在这么多妻子里,阿宓你不但是最漂亮的,也是最乖最听话的,能娶到你,真是我的福分啊!”孔明虽然夫人众多,但是,仔细梳理一番就会发现,几乎没有一个夫人是他主动追求的,几乎都是倒追他、倒贴他的,唯一是他主动追求的夫人,就是甄宓,最重要的是——孔明当初“追”甄宓根本不是为了得到甄宓的芳心(甄宓那时候只有两岁),而是为了得到甄家的钱,他完全就是“动机不纯”。说到底,若无甄家当年倾家荡产地援助孔明,孔明没有启动资金,岂有今日基业?至于甄宓,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女子,不但长得倾国倾城,并且性格贤良淑德,家里又有钱,最重要的是,她还不吃醋,理解甚至支持丈夫多多娶妻纳妾(历史上,她对曹丕就是这样子)。 甄宓抿嘴笑道:“夫君过誉了。” “好夫人,”孔明松开怀抱,看向甄宓,“我想去拜访一下你的二哥和三哥,你陪我去吧!” 甄宓诧异地道:“为什么突然间要去见他们呢?还在这么晚的时候?” 孔明表情凝重:“有正事。” 甄宓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吩咐婢女抱走孔明兑,又让孔明姝从孔明怀里下来,也交给婢女,继而跟着孔明出门乘坐马车。 甄家原先的家主即甄宓的父亲、孔明的岳父甄逸,他是独苗,没有兄弟姐妹,甄逸妻子张氏,二人先后生下三子五女,长子甄豫早年夭折,次子甄俨、三子甄尧都好好的,五女里,甄宓最小,她的四个姐姐依次是大姐甄姜、二姐甄脱、三姐甄道、四姐甄荣。甄逸如今已经去世,甄家的人就是家母张氏、甄宓、甄宓的两个哥哥和四个姐姐。张氏这些年来深居简出,清心寡居,甄家现在的家主就是甄俨,他和甄尧一起主持甄家的商业事务,甄宓和她的四个姐姐都是不插手、不涉足政商界的。 孔明是全国首富兼全球首富,他的财富是非常惊人的,甄家正是他的商业帝国的一部分,可想而知,甄家的财富是非常庞大的,甄家财团在汉地本土商界里是毫无疑问的第一霸主(甄家不涉及海外贸易),更为重要的是,甄家是孔家的亲家,甄宓是孔明的大夫人,如此后台,堪称天下第一硬,做什么事都是无往不利的,毫无疑问,甄家正是汉东境内的第一豪门大族。 第624节洛阳的地价房价问题 甄俨和甄尧既已成年自立,自然不会住在一起,两人各有各的府邸住处,并且不止一座,两人在汉东境内各处累计分别拥有着超过三十处别墅豪宅,孔明富可敌国,甄俨和甄尧虽然完全不能跟孔明比,但也是财大气粗、腰缠万贯,正好,两人今晚都在汉阳。孔明带着甄宓,径直去了甄俨的住宅。 “还真是有钱呐!”在抵达甄俨住宅的门外后,孔明抬眼一看,立刻叹为观止。甄俨的住宅在占地面积上虽然不能跟汉阳宫、云台宫相比,但却在外部装潢、内部装饰的豪华奢侈程度上完全不逊于甚至超过汉阳宫、云台宫,别的不说,单说屋顶的瓦片,竟然都是琉璃的。 甄宓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有些紧张:“夫君,我的两个哥哥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孔明笑了笑,他温柔地牵着甄宓的纤纤玉手:“你的两个哥哥确实做错了事,但不严重。” 甄宓的心头顿时略微地松了一口气。 甄俨府中灯火通明,正在大摆宴席,数十名非富即贵的客人聚集一堂,谈笑喧哗、热闹非凡,各种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自然不必多说,大堂边还有一队乐师演奏着悠扬清灵的笙箫琴瑟音乐,铺满羊绒地毯的大堂中,数十名身穿艳丽华贵服饰的美貌女子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随着滕超的一声厉喝“汉东亲王驾到”,现场立刻犹如被按下暂停键和静音键一般人人静止、鸦雀无声,继而便是一阵急促而短暂的骚动,宴席间的客人们无不慌忙向着孔明行礼,唯独坐在首席位置的甄俨已经酒醉迷糊,他身边的一个客人急切地提醒他:“汉东亲王来了!” “汉东亲王怎么了?”甄俨醉眼惺忪、稀里糊涂地道,“汉东亲王是我的妹夫!怕什么?” 甄宓眼见这幕,顿时又急又气,她看向甄俨身边的一个家丁,吩咐道:“给我拿水泼他!” 那个家丁不敢懈怠,拿起了一桶用来冰镇葡萄酒的、冰块已经融化大半的冰水泼向甄俨。 甄俨立刻一个激灵地清醒过来,他正要大发雷霆,忽然感到气氛不对劲,他随即看到了正在一脸似笑非笑表情地看着他的孔明,顿时冒出浑身冷汗,他急忙扑通一声下跪:“见过……见过汉东亲王……不知汉东亲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亲王殿下恕罪……”他说话声音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水还是因为惶恐。 孔明扫视一下现场的客人们以及那些乐师、舞女,不动声色地道:“抱歉,打搅你们的雅兴了,但本王有事需要拜访本王的二内兄,还请诸位行个方便,暂时回去,下次再来参宴。” 客人们、乐师们、舞女们慌忙一起向孔明行礼,急急地退下离去。 孔明随即看向还在下跪着的甄俨:“二内兄,快去换衣服吧,大冬天的,别搞得感冒了,另外,派人去把三内兄也请过来。” 甄俨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地起身行礼:“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他看向现场的家丁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三老爷请过来!” 家丁们急忙飞跑而去。 甄俨再次向孔明行了一礼,转入内室更换衣服。 这时,一名妇人从后堂走出,正是张氏。孔明和甄宓立刻向张氏行礼:“岳母大人!”“娘!” 张氏十分欣喜,她满面微笑地看着孔明和甄宓:“殿下和宓儿来了啊!这是有什么事吗?”张氏是跟甄俨住在一起的。 孔明笑道:“没什么事,小婿和阿宓就是想念岳母大人了,过来串串门,顺便找二内兄、三内兄唠唠嗑。” 张氏笑了笑,她走到门口吩咐外面的家丁:“快点进来,把这里收拾收拾,杯盘狼藉的,如何招待汉东亲王?准备热茶!快!” 十多分钟后,大堂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张氏、孔明、甄宓逐一入座,甄俨也已经换好干净暖和的衣服,惶恐不安、心惊胆战地坐在一边,众人一起等待着甄尧,过了一二十分钟,甄尧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他在看清现场的情势后,连忙行礼:“殿下!亲王妃!母亲!二哥!” “三内兄快请坐吧。”孔明招呼道。 “是……”甄尧小心翼翼地入座,他跟甄俨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种不祥之兆。 “殿下,”张氏开口道,“到底有什么事呀?请说吧!”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孔明笑了笑:“好的,岳母大人。”他看向甄俨和甄尧,笑眯眯地道,“二内兄、三内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当年,我请你们在经商赚钱这件事上多多帮助我,这么多年了,你们劳苦功高呀,并且,事实也证明了你们确实很有经商头脑,比如,洛阳的地价和房价,是吧?” 甄俨和甄尧齐齐脸色一变、面如土色。 甄宓不解地问道:“夫君,二哥三哥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孔明依旧笑眯眯:“夫人,你是知道的,大半个月前,洛阳是曹操的地盘,但曹操已经放弃了洛阳,如今,洛阳回归了朝廷,并且,朝廷马上就要还都洛阳了,曹操在撤离洛阳时,洛阳地价房价暴跌,我的二内兄和三内兄趁机投入重金巨资,大肆低价购买洛阳城内的地皮、房屋等不动产,如今,洛阳局势恢复稳定,加上朝廷马上就要还都洛阳,汉东各地的人纷纷赶往洛阳,争先恐后地购买土地住宅,从而可以成为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地的居民,众所周知,住在京师国都的好处是非常多的嘛,如此一来,我的二内兄和三内兄手里的地皮、房屋顿时价值暴增,堪称供不应求甚至有市无价,简直就是‘洛阳地贵’啊!我看过相关的调查报告,二内兄、三内兄,在你们出手收购时,洛阳城内的地价只有一亩一元金钱左右,如今,已经涨到一亩二十元金钱以上,部分黄金地段的地价甚至高达一亩五十元金钱以上,并且,这个涨价趋势还在持续中,啧啧啧。二内兄、三内兄,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当初一共投资了差不多一万元金钱,现在,看这个形势,你们赚到二十万元金钱是铁板钉钉的了,甚至不止。二内兄、三内兄,瞧瞧你们,多有经商头脑啊!在短短一二月内一下子赚到二十多倍的利润。” 甄俨和甄尧顿时满头冷汗。 甄宓听得不是很懂:“夫君,二哥三哥哪里做错了?商人不就是‘低价买、高价卖’吗?” 孔明笑了笑,但他已经是冷笑了:“好夫人,你不懂。这种行为已经不是简单的低价买、高价卖了,而是赤裸裸的投机倒把、囤积居奇、扰乱市场!洛阳城内的好地方差不多被他们提前买光了,如今,他们直接掌控着洛阳地价房价的制定权,为了能够获得越多越好的利润,他们炒地价、炒房价,把地价房价抬到了别说普通人了,就连小富家庭都难以承受的高价位。如此一来,会有什么后果呢?夫人,你想想,朝廷马上就要还都洛阳,洛阳作为国都,必然会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富庶繁华之地,眼下的洛阳地区人口稀薄,急需大量外地人口进行补充,但洛阳的地价房价高得离奇,使得很大一部分的人为之望而止步,无法搬到洛阳定居和工作,毫无疑问,洛阳的人口恢复速度将会变慢,经济、民生、城政等方面也会因此而受到很大的负面影响。道理很简单,地价房价太高,能够过来买地买房定居的人就少了,为了买地买房,老百姓兜里没钱,还怎么消费?工场生产出的东西卖不出去,商铺里的商品卖不出去,这样,整个市场都会萎靡不振、萧条疲软不景气,夫人你说,他们的行为是不是带来严重的后果?” 甄宓听懂了,她气不打一处来地怒视着甄俨、甄尧:“二哥!三哥!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甄俨和甄尧一起汗流满面、诚惶诚恐地向甄宓行礼:“八妹……不是,亲王妃恕罪,我们知道错了……” 第625节甄家的正确道路 孔明看向甄俨和甄尧:“二内兄、三内兄,我很清楚,你们心里其实有些不服气,你们认为你们的这场投资是完全符合法律、商业规律、市场行情的正当行为,但是,你们忽略了一件事,这件事是你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那就是:你们其实是作弊的。各行各业的市场,都是一个大蛋糕,能吃到多少,要凭借自己的真本事,你们如果是在公平公正的商场竞争中取得这个成就,确实是你们的本事,但实际上呢?并不是。为什么?因为我。我是汉东亲王,也是你们的妹夫,虽然我没有对你们进行特殊关照,但是,你们必然能通过我身边的人提前获悉一些内部的信息,从而先声夺人、抢占市场,在别的商人还不知道朝廷即将还都洛阳时,你们已经知道了,所以得以提前抢先下手收购洛阳的地皮房屋,另外,就算别的商人察觉了这个商机,人家也不太敢跟你们竞争,因为你们是汉东亲王的内兄呀!如此一来,你们就算在商战中战无不胜,又有什么值得为之称赞的?你们打败别人,不是靠你们自己,靠的是我。” 甄俨和甄尧一起面红耳赤、羞愧不已:“殿下教训得极是……” 孔明语重心长地道:“二内兄、三内兄,甄家对我的巨大帮助,我是没齿不忘的,所以,我在不损害国家利益的前提下,若能提携你们,就会提携你们,但是,你们也必须端正自己,在大是大非上坚定不移地坚持原则,切切不可干出违反国法、损害国家利益的事。各行各业,都必须为国家创造财富、为社会进步做出贡献,而不是成为国家的蛀虫、吸血鬼。你们如果心存侥幸、不以为然,等我哪天硬着心肠、含着眼泪把你们绳之以法,你们不要才感到后悔。” 甄俨和甄尧一起噤若寒蝉:“殿下,我们明白了……” 孔明叹息一声:“二内兄、三内兄,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都很清楚,甄家原本也是官宦世家,但因为在王莽篡汉时站错队伍,从此一蹶不振,在政坛官场上没了立足之地,只好转而经商,甄家经商是迫不得已的,因为世人一直轻视商人,认为当官才能光宗耀祖,至于经商,属于上不了台面的蝇营狗苟,正人君子不屑为之,甄家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由于我,你们改变了这个思想理念,经商和从政,都是一样的,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甚至,经商非常重要,因为没有钱,寸步难行,什么大事都做不了,于是,你们已经放弃了重新进入政坛官场的打算,决定世代从商,不当天下第一名门,当天下第一豪门。二内兄、三内兄,我说的对吧?” 甄俨叹息道:“殿下一语道破。” 孔明笑道:“你们啊,还是想错了。当官有机会成为名门世家,从商也有机会成为名门世家,就看你们会不会做了。商人之利,分为上中下三等,下等是暴利,坑蒙拐骗不择手段,以求一夜暴富,这种暴利是不能长久的,朝得晚消,往往还会惹祸上身;中等是商利,诚信经营、八面玲珑,日积月累、厚积薄发,所获利益可富三世,但是,这样的商人就算达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还是要看权贵的脸色,一颗官印就能让几十年的财富化为乌有;至于上等,则是权利!转商为官、跻身权贵、封侯拜相、惠泽后代、流芳百世,鱼跃龙门居于庙堂之上,成为世家望族、天下名门!二内兄、三内兄,一百亿钱和两百亿钱,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花不完,你们拼命地捞一百亿钱也好,捞两百亿钱也罢,一辈子就这么短,到死都是花不了,既然到了钱已经足够花的地步,那就应该有着更加高级的追求了!就是名扬天下、青史留名!古往今来,大凡建国之初,都是功臣们创建家族荣耀的最佳时机,也是上位者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时候,这时候,名誉比什么都重要!一旦有污点劣迹,不仅功绩全无,还要连累子孙,原本有机会创立世家名门,却因为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断送了子孙们的荣耀和地位,这是何等的不划算!你们甄家根本就不缺钱啊!你们还要拼命地捞!你们不想从商家转为世家了?一旦天下一统,我怎么可能亏待你们?爵位、荣誉,你们都会有的,你们的子孙后代还可以传承下去,甄氏名门从此形成!然而,你们在洛阳搞出的那些破事,让我以后如何封赏你们?你们为了那点你们根本就不需要的钱,使得甄家从此断绝名门之路,你们到底会不会算账?”孔明说得非常推心置腹,并且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 甄俨和甄尧一起听得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深感醍醐灌顶、拨云见日,继而感到极度的悔恨、愧疚、羞惭,两人齐齐眼中涌出眼泪:“殿下!我们利欲熏心、鼠目寸光,真是愚蠢透顶、短视至极!辜负了您的一片苦心!” “夫君……”甄宓眼神痴痴地看着孔明,她感到心头震撼而温暖。 张氏长叹一声,开口道:“俨儿、尧儿,你们俩真是愚不可及!你们的妹夫是什么人啊?他说的,会错吗?你们给我把他说的话好好地听进心里!” “是,母亲……”甄俨和甄尧一起羞愧得无地自容。 孔明稳住情绪,他安慰道:“二内兄、三内兄,幸好,你们犯的错还不算大,悬崖勒马、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你们听好了,甄家想要从唯利是图的商家转为青史留名的世家,肯定需要做出巨大的牺牲,不要舍不得,这都是值得的。我现在吩咐你们两件事,你们必须做到。” 甄俨和甄尧一起毕恭毕敬地肃然聆听:“还请殿下指点。” 孔明有条不紊地道:“第一,把你们囤积在手里的洛阳的地皮、房屋立刻大幅度地降价,配合官府稳定洛阳的地价和房价;第二,投入重金巨资在洛阳创办一座甄氏书院,高价聘请大儒名士担任教授老师,定期选拔家境贫寒、聪明优秀的少年学子入院读书,并且分文不收、免费食宿,每月还要向学生家中补贴钱粮物资,甄家的所有子弟也要入院读书,此举的意义,不需要我多说吧?想要走上仕途,必须通过科举考试,不重视、不加强后代的教育,怎么行?” 甄俨和甄尧一起连连点头:“明白了!我们立刻就办!” 孔明想了想,补充道:“甄家深明大义地做出巨大牺牲,我肯定是要弥补你们的,甄家在汉东各州境内都是拥有很多土地的,你们在洛阳地区当然不是不能拥有土地,大片的土地最好在洛阳城外、八关之内,至于洛阳城内,保留几小块黄金地段就行了,没必要贪得无厌。我请教过张公(张昭),洛阳地价房价暴涨,惹得民怨沸腾,有没有什么办法既可以把地价房价打压下来,同时也不损害洛阳本地人的利益。张公说,想要两全其美,看似很难,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洛阳地价暴涨的原因是无需多言的,想要打破这个僵局,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扩大洛阳城,让洛阳城拥有足够多土地供应市场,地价房价自然下跌,然而,不能直接扩大洛阳城本身,正如经商之道,同样的货物必须要有贵贱之别,地皮也是一样。张公提议,在洛阳城的周围建立几座中小型的辅城(卫星城),跟洛阳城相隔不要太远,再把它们连接洛阳城的官道修建得宽敞平坦,从而交通便利,让这几座辅城既与洛阳城分隔开来又能连为一体,同时,这几座辅城还能在军事上起到拱卫洛阳洛阳主城的作用,土地由官府直接掌控,廉价卖给移居洛阳地区的外地人口,如此一来,有钱的人家会多花钱在洛阳主城内买地买房,钱财不够的人家会在洛阳辅城内买地买房,洛阳主城内的地价房价没有大跌,同时又能两全其美地让洛阳地区源源不断地吸引和容纳更多的人口。张公的提议非常巧妙,我已经采纳了,我决定在洛阳城的东西南北四方各新建一座辅城,分别叫做‘洛东’‘洛西’‘洛南’‘洛北’,其中的洛西城还可以降低来自函谷关的威胁,属于要塞堡垒。二内兄、三内兄,修建四城的这项大工程,我就交给你们了,一来,你们可以合法合理地赚到干净的钱,二来,你们可以为国家做出贡献,从而积攒名誉和口碑。” 甄俨和甄尧一起大喜过望:“多谢殿下!” 第626节还都洛阳 双方谈了很久,敲定了诸多细节,最后,双方都是满意无比。 在甄俨和甄尧的千恩万谢中,孔明和甄宓向张氏和甄俨、甄尧告别,离开了甄俨的住宅。 “夫君,”甄宓在出门后立刻眼中含泪地看向孔明,“谢谢你为甄家考虑这么多,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孔明笑道:“傻媳妇,你是甄家的人,我是甄家的女婿,我怎么能不为甄家多多考虑呢?你父亲以及整个甄家都对我有着大恩大德,不但给了我最宝贵的发家资金,还把你这么好的姑娘嫁给我,我怎么能不好好地回报?” 甄宓幸福无比地偎依在孔明的怀里:“夫君,有你这个女婿,真是甄家十世修来的福分。” 孔明嘿嘿一笑:“那是自然……” 通过“敲打”甄俨和甄尧,孔明顺利地解决了朝廷在还都洛阳期间的这起“插曲问题”。 西元209年(建安十九年)元月元日,春节,在刘慕登基即位一周年的这天,也是孔明二十八周岁生日的这天,汉阳的汉室朝廷正式还都洛阳,朝堂的文武百官、公卿大臣、官衙机构等尽皆迁往洛阳,孔明、刘慕一家子人也搬离云台宫和汉阳宫,搬入洛阳皇宫。长安的皇宫分为东、中、西三座,洛阳的皇宫分为南、北两座,没有正式名字,就叫“南宫”和“北宫”,毫无疑问,洛阳皇宫的占地面积、建筑规模等都是大大地超过汉阳皇宫的,因为汉阳皇宫只是即时修建、临时过渡、暂时使用的。考虑到节约民力、节省财力,孔明没有在洛阳城内修建他的王宫王府,直接跟着刘慕一起住进了皇宫,反正地方足够大,刘慕又是女皇帝,又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那么多房间空着也是浪费。洛阳皇宫的北宫是天子、后宫妃嫔等居住的地方,南宫是天子接见臣属、举行朝会的地方。孔明、刘慕以及甄宓等人住的是北宫。 汉阳郡原是“临时京师国都”“直辖郡”“特区”,如今恢复普通郡的级别,但不改回“山阳郡”的原名,仍然还叫汉阳郡以此作为纪念,重入兖州的行政划分,兖州地域增至7郡68县。 长安三宫都有名字,东宫叫长乐宫,中宫叫建章宫,西宫叫未央宫,孔明觉得洛阳两宫也要有专门的名字,在跟臣属们商议后,他把洛阳南宫定名“建安宫”,把洛阳北宫定名“汉明宫”——“汉明”带有“中兴大汉、幽暗复明”之意,“明”也是孔明的名,他这么做正是表明他的志向; 建安宫主殿嘉德殿被改名为“凤凰大殿”,汉明宫主殿被定名为“貔貅殿”(原因无需多言),一周一次的朝会即在凤凰大殿举行,孔明如果召集心腹高层展开决策会议,便在貔貅殿举行; 尚书台位于建安宫内,尚书台正堂叫做“麒麟堂”,这是因为麒麟代表着祥瑞以及德才兼备的人杰,正是治国贤能的象征(尚书令的令玺就是一块拳头大的、用纯金打造的麒麟造型)。 洛阳皇宫的东西南北四大宫门被定名为“青龙门”、“白虎门”、“朱雀门”、“玄武门”。 洛阳城既是京城,也是前线,因为在洛阳城之西不到百里外就是被汉西军掌控着的函谷关。 传国玉玺在手,血脉的嫡系纯正,加上还都洛阳,使得刘慕的法理正统大大地超过刘备。 在汉室朝廷还都洛阳后,刘慕发布的第一道诏书、下达的第一份圣旨便是:西征,剿灭西贼。——汉东方面不称呼刘备为“刘贼”,因为刘备、刘慕、整个汉室皇族帝胄都是姓刘,如此,“刘贼”的贬称显然不合适,刘备势力“汉西”位于汉境西部,所以称呼其为“西贼”,作为对应,汉西方面称呼汉东方面为“东贼”、“孔贼”。洛阳和长安,东西对立、分庭抗礼。 自大汉天下进入乱世以来,虽然战争频繁,但几乎全部的战争都是局部战争,除了袁曹之战、曹刘之战,没发生过波及多个州的大型战争,这是因为没有出现过具有国家级实力的诸侯,诸侯数量越多,诸侯们的地盘自然就越少、越小,大者坐拥几个州,小者只有几个郡,地盘人口有限,自然发动不了国家级的战争,如今,情况不同了,天下只剩下了孔曹刘三家,每家都坐拥几个州甚至超过十个州,个个都具有国家级的实力,因此,即将爆发的孔刘之战绝不是一场局部战争,而是将会席卷大半个天下的国家级大战,规模达到汉末乱世的最高峰。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白雪皑皑、腊梅盛开。 汉明宫内,燕回榭的庭院里,孔明正在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在积雪被踩出的咯吱咯吱声中陷入幽思——孔明的众夫人各有各的住处,每人有三处,泰安一处,汉阳一处,洛阳一处,但三处的名字都是一样的。 孔明正想着曹氏家族内部的权力之争。 天下不只有孔明和刘备,还有曹操,孔刘爆发的战争是不能忽略曹操的,必须给予重视。 两个月前的洛阳变局给孔明提了这个醒:曹氏家族内部已经出现了权力之争。仔细想来,曹操已经五十四周岁了,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他会活到西元220年,换而言之,他能再活十一年,然而,历史早就面目全非了,没人保证曹操还会在西元220年“准时升天”,根据孔明得到的情报,曹操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个人,如果过得顺心如意,自然精神舒适惬意,继而带动身体康健长寿,反之,如果过得挫折挫败不断,整天忧心忡忡、郁郁寡欢、闷闷不乐,身体必然随之每况愈下,曹操的健康状况便是这样的。历史上,曹操尽管先后吃了赤壁之战、汉中之战的两场大败,但他的曹魏基业已经完全稳固,孙吴和蜀汉虽然顽强地存在着,使得曹魏难以一统天下,但吴蜀对曹魏够不成实质性的威胁,总体而言,曹操的人生还算成功的,然而,眼下完全不同了,孔明的崛起让天下大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孙吴政权彻底地不存在了,刘备的汉西(蜀汉)势力虽然存在着,但注定不是孔明的对手,刘备完了,下一个就是曹操了,曹操的曹魏基业、曹氏家族都是前景黯淡。面对着如此艰难严峻的现实,曹操如何不感到焦躁、忧虑、惶恐?如何不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既然曹操在精神上深受挫折挫败,那么,他的身体健康状况就是可想而知的了,十有八九“提前升天”。 没人比曹操更了解他自己的健康状况,越来越感到英雄迟暮、力不从心的他必然越来越重视起了日益迫切的“继承人问题”。 曹昂,既是曹操的嫡子也是曹操的长子,他成为世子、继承曹操的大位本是理所当然的,曹操向来也是十分喜欢他的,然而,时过境迁,曹操越来越发现,自己的这个嫡长子似乎“在政治立场上有些不太可靠”,于是,他动摇了。 曹昂之下是曹铄,但曹铄早夭,曹铄之下是曹丕、曹彰、曹植,于是,曹丕的机会来了。 对于曹昂,孔明是十分了解的,曹昂性格忠义孝顺、贤德仁厚,在宛城之战中,他为了保护父亲曹操,特地把自己的坐骑、把自己的生存机会让给了曹操,他的品格由此可见一斑,他跟孔明关系很好,因为他一直念念不忘孔明在宛城之战中对他的救命之恩,他为了报答和帮助孔明,不止一次冒着惹怒激怒曹操的危险做出“欺瞒”曹操的事情,足以证明他的正直,然而,他的“小动作”肯定是瞒不过曹操的,这正是他在曹操心里有点“失去欢心”的原因。 至于曹丕,孔明既“不太了解”也“比较了解”,不太理解是因为孔明跟曹丕本人没有太多的交集来往,比较了解是因为孔明“读过史书”。曹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作为皇帝,他算是不错的,尽管他的在位时间只有短短七年,但他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上都是“颇有成就”的,虽然没有特别突出的、特别重大的成就,可在总体上还算“中等偏上”;作为人,他却是“有点问题”。曹丕的个人性格偏向于“隐忍、狭隘、刻薄”,首先,他贪恋权力,根据史书记载,他在击败曹植、成为世子后十分得意忘形,拉着辛毗欢呼雀跃,辛璇在知道此事后感叹道“世子可是代君王主管国家大事的人呀,代君王行事不可不怀忧虑之心,主持国家大事也不可不持戒惧之心,在应该忧戚谨慎持重时竟然如此喜悦,这可不是魏国的吉兆啊”,辛璇此番评论可谓一针见血,另外,曹操在西元220年病逝,曹丕同年继魏王位,在短短八个多月后,他就篡汉自立、即皇帝位了,由此可见,他确实是个十分热衷权力的人; 第627节曹昂、曹丕、典韦 其次,曹丕有些“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曹魏名将、曹操从弟、曹丕从叔曹洪是个“有钱人”,家境富裕但性格吝啬,曹丕在年少时曾跟他借过钱,结果遭到拒绝,从此怀恨在心,在掌握大权后立刻找茬报复曹洪,将其抄家、下狱,准备将其处死,幸得卞皇太后(卞夫人)、郭皇后(郭凰/郭女王)等人百般求情,曹洪才免于一死,但还是被他贬为庶人,作为对比,孙权在年少时曾跟负责江东财务的吕范借过钱,结果也遭到拒绝,从此也怀恨在心,但孙权在成为江东之主后认为吕范当初拒绝借钱给他恰恰说明吕范为人尽忠职守、公私分明,于是,他不但不报复吕范,还对吕范器重、信任有加。曹丕和孙权的为君、为人水平可谓高下立判; 还有,曹丕有些“刻薄”甚至有些“冷酷”,历史上,甄宓是他的妻子、皇后,他起初十分宠爱甄宓,但他后来喜新厌旧、冷落甄宓,甄宓说了一些失意和怨恨的话,他就把甄宓赐死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曹丕对待妻子尚且如此刻薄冷酷,对待别人还需多言? 在原先历史上,曹昂殁于宛城,曹冲不幸早夭,争夺曹魏世子大位的人便是曹丕和曹植,按照常理,曹丕是嫡长子,他是拥有巨大的天然优势的,但曹操却在曹丕和曹植之间长期地举棋不定,毫无疑问,曹操之所以犹豫不决,很有可能是因为“知子莫若父,曹操作为父亲,十分了解曹丕的为人,不喜曹丕的隐忍、狭隘、刻薄”,所以不大愿意把世子大位传给曹丕。 从个人感情上讲,孔明在曹昂和曹丕之间肯定是倾向于曹昂的; 从国家利益上讲,孔明在曹昂和曹丕之间肯定还是倾向于曹昂的,曹昂性格贤德、仁厚,并且跟孔明关系亲善,毫无疑问,如果曹昂继承了曹操的大权,成为了新的曹魏之主,到了某个“最终时刻”,他很有可能会跟孙坚、孙策一样选择归顺,如此一来,就不需要打仗了,岂不是善莫大焉、功德无量?至于曹丕,他是有着很强的权欲的,如果他继承了曹操的大权,成为了新的曹魏之主,他岂会主动放弃权力?他很有可能为了保住他的权力,选择顽抗到底。 目前,在曹氏家族内部,因为曹昂开始受到了曹操的“不喜”,使得原本认为自己根本没有机会的曹丕看到了“希望”,于是,他开始在曹操面前积极地表现,试图把曹昂这个“原本天生内定的世子”取而代之,所以,曹氏家族内部围绕着曹昂、曹丕产生了一场权力之争。 曹昂、曹丕,这两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人究竟是谁在继承曹操的大权、成为新的曹魏之主后对国家最有利,答案完全就是呼之欲出:曹昂。 孔明本来没兴趣插手别人家的事,但是,为了国家利益,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干涉曹氏家族内部的权力之争,支持曹昂击败曹丕,让曹昂最终继承曹操的大权,成为新的曹魏之主。 如何做好这件长远收益巨大的事情呢?孔明反复地思考着。 一双纤纤玉手在孔明身后为孔明披上了一件貂皮大衣,孔明不用看也知道,手的主人是大乔,他握住大乔的手,转过身笑道:“夫人,你怎么从房间里出来了?外面多冷啊,况且,你已经有孕差不多五个月了,可千万不能受到风寒。” 大乔微笑道:“夫君请放心吧,我穿得很暖和的,你看,我身上穿着用棉花做成的棉袄、棉衣、棉裤、棉鞋呢,我只是见你在外面已经待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担心你着凉。夫君,你是在想事情吗?为什么不在房间里想呢?” 孔明笑了笑:“外面凉快,我需要冷静。” 大乔看着孔明,眼神里产生了愧疚:“夫君是在想典韦将军吗?” 孔明点点头,他没能把典韦跟大乔、孙倩一起救出来,这事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一个心结、一个心病,他时不时地就会想起典韦。在轻轻地嗟叹一声后,孔明怅然地道:“真不知道子忠现在怎么样了……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他说着,开始心酸心痛起来。 大乔感同身受地也叹息一声,她在稍微地犹豫一下后,小声地道:“夫君,我知道你和典将军感情非常深厚,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让你难过、生气的话,可是,典将军当日跟我说过……” 孔明摇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子忠跟你说过,他身受重伤,肯定活不过一个月了,我反复地思考过他的这句话,我觉得……我怕增加你心头的愧疚职责,于是没有跟你说,现在,估计你自己也已经想到了吧?是的,子忠可能是在骗你,他确实受了伤,但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他为了让你安心地离开,故意对你撒谎。” 大乔的眼神有些黯然:“是的,夫君,我已经想到了。” 孔明仰望星空:“子忠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他是否还活着?我不知道,我派人反复探查他在长安城内被囚禁的地方,看不出异常,每天仍然有人准时前去送饭,但是,这不能证明他还活着,也许,他确实已经不在了,但长安方面知道我这边有人一直盯着那里,所以故意伪造他还活着的假象,也许,他还活着,但已经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原先的那个地方只是长安方面诱导我们的假目标,也许,他确实还活着,就在那里,三种情况都有可能,不好说。如果子忠已经不在了,长安方面肯定不会让我们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只会伪造他仍然活着的假象;如果子忠真的还活着,我也无法确定,秘密派人前去探查,没法进去确认,派遣使者公开前去,万一使者遭到扣押,怎么办?因此,我左右为难、非常纠结。”他为此十分苦恼。 大乔小心地问道:“夫君,你不是就要跟刘备全面开战了吗?假如典将军还活着,那你这么做岂不是会让他陷入危险?” 孔明叹口气:“这一点,我想过了。我非常矛盾,但是,我必须这么做,第一,开战了,刘备在战场上被我打得撑不住,必然打出子忠这张牌,如此,我才能有机会确定子忠的情况;第二,如果我迟迟不对刘备开战,如果子忠确实还活着,他早晚意识得到我是因为他被刘备扣押所以才不对刘备开战……”他看向大乔,“夫人你说,按照子忠的忠烈性格,他会怎么做?” 大乔立刻想到了,她低声地道:“典将军肯定……自尽,因为他非常希望你能够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他万万不愿意他会成为你一统天下的障碍,他会为了你,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孔明苦笑一声:“是啊,子忠对我赤胆忠心,他处处为我着想,为了我,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夫人,我想救出子忠,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救出你和倩儿一样,俘获刘备的重要部下,用于交换子忠。上次,我的部下成功地抓了诸葛亮和他的妻子,那个办法在眼下已经行不通了,并且当时也没有办法抓到更多的刘备的重要部下,目前,唯一的可以再次俘获刘备的重要部下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活捉生擒,从而交换子忠。这也是我必须对刘备全面开战的原因。” 大乔听懂了:“原来如此,夫君,我明白了。”她目光明亮地看着孔明,“夫君,我相信典将军还活着,并且我相信夫君你肯定会把他救出来。” 孔明笑了笑:“那就借夫人你的吉言了。好了,我们回房间吧。”他默默地希望愿望成真。 塞外漠北的大草原上,一支支汉东军的骑兵部队开始集结,犹如百川入海一般汇聚成了漫山遍野、风雷滚滚的骑兵集群洪流,旌旗铺天、人马盖地,人喊马嘶声和马蹄声震天撼地; 波涛汹涌的万里长江上,一队队战船开始集结,不只是长江水师本身的战船,还有来自另外三支水师舰队的战船源源不断、浩浩荡荡地开入长江、加入其中,劈波斩浪、延绵百里; 洛阳城外和洛阳八关内外,一股股汉东军的步兵部队开始集结,兵营犹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星罗棋布,军阵犹如汪洋大海一般覆盖大地、淹没山川,举目望去只见旌旗遮天、沙尘蔽日,不计其数的盔冑、铠甲、兵刃在阳光下闪着近乎无穷无尽、密如鱼鳞星河的光点; 汉东十一半州境内所有官道马路、车站、江河水路、码头、海域……尽皆陷入沸腾的忙碌,通宵达旦、昼夜不息,道路上尽是浩如长龙的军人,川流不息的车上、船上尽皆满载着物资,各个兵工厂和造船厂齐齐开足马力、夜以继日地开工,流水一般地打造着兵器、军械、车船。 第628节奉皇帝旨意——举兵讨贼 “汉家儿郎兮,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兮,杀敌剿贼; 披我战甲兮,离我家乡,握我战刀兮,别我父母; 踏上征途兮,无所畏惧,同仇敌忾兮,建功立业; 衣锦还乡兮,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兮,不负父母。……” 雄壮嘹亮的军歌声犹如春雷一般飘扬在汉东十一半州的上空,响彻整个大汉、整个天下。 长安城,建章宫,大殿上。 刘备正在召集一干心腹高层商议着即将爆发的孔刘全面大战,孔明的实力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显而易见,汉西方面面临的局面和形势是十分险峻的,参会者无不神色凝重如铁。 “正方啊,”刘备首先开口点名李严,“大战迫在眉睫,我军的兵马、粮草准备得如何了?” 李严毕恭毕敬地道:“禀陛下,自从实施‘四六征税’和‘三丁抽一’政策后,我王师陆续新增兵丁十六万余,新添粮草两百三十多万石,目前,我王师合计拥有约四十五万兵马。” 刘备微微地点头:“曹操和孔公亮目前分别拥兵多少?” 法正道:“禀陛下,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曹操目前号称拥兵五十万,但实际数字应该只有二十万左右,原因有四,首先,曹操已经放弃中原,全面退守河北,以前,曹操的地盘堪称四战之地,不但地域广大,并且与各方敌对势力几乎尽皆接壤,导致他的地盘四面八方都需驻扎重兵,必须保持数量庞大的军队,如今,曹操的地盘只是河北一隅之地,又有黄河天堑环卫,地盘面积大大缩小,并且还可依托山川天险,自然而然,曹操不需要太多军队了;其次,曹操以前以一统天下为目标,长期处于战略进攻状态,现在,他只想偏安自保,从而全面转入战略防御状态,既是用于防御作战,所需兵马当然少于用于进攻作战;再者,曹操立场灵活、左右逢源,我们不会攻打他,孔公亮也不会攻打他,如此,他进一步地无需太多军队;最后,曹操在河北三州一方面偏安自保一方面也励精图治,他需要充足的劳动力进行农耕工作,从而积攒钱粮、富足强盛,于是,他全面裁军,把大量军士归入民间、转为农工。陛下,曹操现有军队虽然大大减少,但却不容小觑,他对其进行严格训练,实行‘精兵路线’。” 刘备语气平静地道:“曹操跟朕虽然堪称死敌,甚至,他还杀了朕派去的特使张子乔(张松),不过,他绝非鼠目寸光的短视之徒,朕非常确信,他心知肚明他跟朕已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朕如果敌不过孔公亮,他就是孔公亮的下一个目标。朕与孔公亮全面开战,曹操必定早晚向朕施以援手。曹操在河北三州励精图治、发展壮大,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件好事,因为,曹操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孔公亮。”他看向法正,“孝直,你接着说,孔公亮目前拥兵多少?” 法正稍微地顿了顿,语气有点干涩地道:“七十万。” “七十万?”现场众人齐齐心头一沉,刘备不动声色地道,“这是号称的虚数还是实数?” 法正叹息一声:“既是号称的虚数,也是实际数字。孔公亮拥兵七十万,包括约三十万正规军和约四十万后备军,他对外宣称的数字是七十万,我们经过反复的调查刺探,得出的结论也是七十万。完全可以肯定,这个数字是准确的、真实的,孔公亮就是拥有七十万兵马。” “七十万,真不少……”刘备的语气和表情都有点复杂,“既然七十万是实数,实数就是七十万,孔公亮为何不夸大虚数呢?他完全可以号称他有一百万大军,却为何实话实说呢?” “因为自信。”诸葛亮嗟叹道,“袁绍和曹操爆发全面大战,袁绍实际出兵十几万,对外号称七十万。孔公亮是真的有七十万大军,这个实数已经非常惊人了,他何必还要夸大其词?他拥有着实力上的绝对优势以及他的实力带给他的睥睨天下、傲视敌人的自信。这就好像人,只有穷人才会吹嘘自己的财富,富人根本不屑为之。孔公亮治下足有三千五百万人,完全养得起七十万大军。” “绝对优势?”李严看向诸葛亮,“丞相此言有失偏颇吧?敌军拥有七十万兵马,我军拥有四十五万兵马,虽然敌军确实要比我军多,但我军是防御一方,敌军是进攻一方,如此战争态势,天然地利于我军。根据兵法常识,进攻方若有十万军队,防御方只需三四万兵马甚至一二万兵马即可。我四十五万大军依托山岭、江河、坚城、雄关对抗七十万敌军,优势是在我们这边的。” 诸葛亮摇摇头:“正方此言差矣!打仗,不只是比拼前线战场,更多的是比拼后方钱粮。孔公亮通过持续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使得他的汉东集结天下三分之二多的人口、聚敛天下四分之三多的钱粮,他的实力……可怕啊!就算只是比拼兵马强壮,我们仍然居于极大的劣势,孔公亮的七十万兵马不管是正规军还是后备军,都是严格训练多年并且装备齐全、人人披甲,我们的四十五万兵马足有一半以上是新兵,并且十人之中只有一二人披甲,差距显而易见啊!诸位,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孔明啊,”刘备缓缓地开口,“孔公亮的实力,我们都是非常清楚的,然而,我们跟他已是不死不休,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再者,古往今来,以弱胜强的战例可谓比比皆是,因此,你刚才的这些话,以后不需要多说了。”很然,刘备在心里排斥诸葛亮说出的那番话。 诸葛亮心头一动,他连忙向刘备行了一礼:“臣失言了。” 庞统呵呵一笑:“孔明啊,如果这场战争是陛下掌握着实力优势,那陛下还需我等作甚?正是因为敌强我弱、形势险峻,所以,陛下才需我等为之运筹帷幄、出谋划策、扭转乾坤嘛!” 诸葛亮勉强地笑了笑:“士元所言甚是。” 刘备再度开口道:“孔公亮磨刀霍霍、即将西征,大家说说,他会打哪里?” 娄圭道:“陛下,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孔公亮的兵锋必在三处,北路从蒙州南下,南路由扬州沿江逆流西进,中路先攻打洛阳四关,再攻打潼关,从而威逼我关中核心。” 刘备缓缓点头:“那么,依你们之见,孔公亮的北中南三路兵锋,何处为实?何处为虚?” 法正道:“陛下,依臣之见,汉东军的中路必为实兵,因为刘慕已经还都洛阳,但洛阳四关还在我军手中,使得洛阳城一直遭到我军兵锋威胁,不夺回四关,刘慕在洛阳城内如何坐稳龙椅?目前,我军在四关的兵力虽然为数不少、防御有余,但是,臣建议额外进行加强,臣认为,我军在四关不应只打一场单纯的防御战,应打一场‘先期防御、后期进攻’的战事。” 刘备惊奇地道:“孝直此话怎讲?” 法正道:“陛下,孔公亮必须夺回四关,四关是他的必打之地,既如此,我军当在四关以逸待劳,凭借关隘的天险之利,以防代攻,在这种十分有利于我军的防御战中重创汉东军、消耗汉东军,让汉东军损失巨大、疲惫不堪,待得汉东军兵锋疲弱、战意不振、士气低迷时,我军以雷霆万钧之势突然间转防为攻、出关进击,不但可以更好地重创汉东军,说不定还能一举拿下洛阳城!” 刘备顿时听得眼前一亮。 “孝直此策有些欠妥。”诸葛亮摇头。 法正看向诸葛亮:“还请丞相赐教。” 诸葛亮道:“四关之中最为险峻难打的就是函谷关,该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孔公亮恐怕不会采取硬打的战术。孔公亮虽然实力雄厚,但他不会干出白费实力的事,根据情报,孔公亮已经调动十数万民工在洛阳城的东西南北大兴土木,修筑四座辅城,尤其位于洛阳城之西、函谷关之东的洛西城,完全就是一座用于驻军屯兵的要塞堡垒,由此可见,孔公亮似乎没打算攻取函谷关,他修建洛西城就是为了让洛阳城在西边能有一座抵挡来自函谷关的威胁的屏障,如此一来,他攻打函谷关可以缓缓图之,完全无需急于一时。” 法正质疑道:“也许,这是孔公亮的疑兵之计呢?他让我们误以为他不打函谷关,从而麻痹松懈,但他却趁虚而入。” 诸葛亮道:“不尽然也。函谷关确是天险雄关,战国时期,秦国凭借此关一次又一次地抵御了关东六国,杀得六国联军在关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然而,时过境迁,现在的情况跟当年已经不同了。当年,六国联军想要攻入秦境,必须攻破函谷关,现在呢?孔公亮大可绕路,比如通过漠北塞外,战国时的漠北塞外是匈奴人的地盘,六国联军无法通过,现在的漠北塞外是孔公亮的地盘,他的军队当然可以通过。孝直,我们虽需以史为鉴,但不可抱残守缺、拘泥不变,应该审时度势、与时俱进。” 法正点点头:“丞相所言甚是。” 刘备看向诸葛亮:“孔明,你的意思是……汉东军的中路不是实兵,只是虚兵?实兵会是汉东军的北路或南路?” 诸葛亮摇摇头:“不,孔公亮的三路大军根本没有实虚之分,他的三路大军都会是实兵,因为,他有这个资本啊!实力不足时兵分多路,必然有实有虚,实力足够时兵分多路,完全可以尽皆有实无虚。我可以肯定,大草原上的汉东军,是实兵;攻打四关的汉东军,是实兵;长江上的汉东军,还是实兵。” 此话一出,大殿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压抑沉重了。 刘备的眼皮轻轻地颤了颤:“看来,我们必须三路全面展开防御作战了。” 庞统道:“陛下,古往今来没有哪场战争是通过打防御战而获得最终胜利的,防御作战,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此战爆发,我们肯定要展开全面的防御作战,但是,我们注定拼不过、耗不过孔公亮,一直展开防御作战,我们最终还是会崩溃的,因此,我们必须一边展开防御作战一边另辟蹊径。” 刘备看向庞统,眼神有些急切:“士元有何妙计?” 庞统微微地笑了笑:“陛下,众所周知,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突破的,不是吗?” 孔明已经剑锋出鞘,刘备自然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他调兵遣将、积极备战、准备迎战,关羽和文聘驻守荆州,张飞和魏延驻守潼关及洛阳四关(张飞先前一直在养伤,此时已康复),马超驻守凉州,黄忠驻守益州,赵云驻守关中。另外,为鼓舞士气、稳定人心,已是“皇帝”的刘备对他的主要部下纷纷加官进爵,封关羽为大将军,封马腾为骠骑将军,封张飞为车骑将军,封赵云为卫将军,封马超、黄忠、文聘、魏延为前、左、右、后将军。——稍微值得一提的是,在原先历史上,关羽因为在刘备称帝前已经战死了,所以没能得到刘备以皇帝的身份敕封的官爵。 大汉天下,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正月十六,春节结束,寒风凌厉、春意料峭。 洛阳城郊,一座巍峨雄伟的高台拔地而起、直上云霄,台上高高地飘扬着一面巨大无比、绣着貔貅的“帅”旗,这座高台正是汉东亲王、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大汉陆海军大元帅孔明的帅台。 随着雄浑雄壮的鼓声,头戴扁平钢盔、身穿银丝软甲、腰间佩着七星刀和中兴剑的孔明一步一步地登上帅台,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沉重坚定无比。 站在帅台上,孔明表情冷峻、神色庄严、目光坚毅地俯视扫视着帅台周围四面八方漫山遍野的汉东军的人山人海,万众瞩目之下,他霍然拔出中兴剑,高高地举起,剑刃光泽闪耀,剑锋伴着他的凛然长声直指长安方向: “奉皇帝旨意——举兵讨贼!!!” 第629节攻打四关 飘扬着“刘”字大旗的、洛阳八关之一的大谷关上,居高临下的汉西军守将泠苞把关下场景一览无遗地尽收眼底,关下场景让他看得面色铁青、五官紧绷,脸上肌肉轻轻地抖动着:不计其数的、漫山遍野的、犹如墨绿色洪水的汉东军正以排山倒海、浩浩荡荡之势涌聚而来,风起云涌、飞沙走石,人喊马嘶声、口号声、脚步声犹如滚雷一般震天撼地、响彻云霄原野,旌旗铺天,刀盾盖地,一望无垠的军列方阵扬起的滔天的尘埃灰土就像沙尘暴一般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铁盔铁甲、钢刀钢盾在阳光下闪耀着鱼鳞星河一样的璀璨光点,汪洋大海一样的汉东军的人山人海里耸立移动着成百上千个各不相同的庞然大物,那是各式各样的攻坚(攻城攻关)器械:抛石机(霹雳炮和霹雳砲)、飞梯、云梯、箭楼、冲撞车、冲击锥、渡濠车、填壕车、轈车、望楼、轒輼、木幔……犹如成百上千个巨人怪兽,裹挟顶天立地之威迫压逼近。 “嘿喝!嘿喝!嘿喝!……”准备进攻大谷关的汉东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口号,声响震撼人心,场景山河变色。 泠苞抬起右拳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鼻子,他环首看向身边的部下们,果不其然,他看到部下们无不面露惊惧、惶恐、畏缩。泠苞没有任何怒斥责骂部下们的意思,因为他自己同样深深地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畏惧,作为一名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军人,他已经在汉东军身上看到了很多“让人望而生畏的细节”,他清清楚楚地看到: 汉东军人人披甲,个个披坚执锐,上至高级将领下至普通兵士,尽皆都是从头武装到脚,铁盔铁甲铁面具全套配齐,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全身上下只露一双眼睛,就算是眼睛,也有玻璃或琉璃眼镜加以保护,盔甲不但数量多得让披甲率达到百分之一百,并且质量上等; 汉东军的兵士都是一人配备两把兵器; 汉东军的攻城器械比常规的攻城器械在体积上要大出三四成甚至要大出一倍,这是因为汉东军的攻城器械的制造材料用的是质量上等、强度极大、造价高昂的坚木硬木,道理十分简单,木材的强度决定了木制攻城器械的高度和体积,如果高度过高、体积过大,木材难以承受压力,就会不堪重负地折弯、崩断,攻城器械就会解体,如果使用强度更大的坚木硬木,自然可以把攻城器械做得更高、更大,但成本就会翻倍翻倍再翻倍,然而,孔明根本不差钱; 汉东军的攻城器械不但是用坚木硬木做的,并且,在表面上还大面积地覆盖着钢铁装甲,从而大大地提升了防御力、抗打击力、保护力;——马钧的副手名叫韩暨,韩暨跟马钧一样,都是杰出的能工巧匠,他推陈出新地改良了冶铁手工业,废除了既费工又低效的马排和人排,推广使用新式的“水排”,使得生产效率提高了整整三倍。所谓的“马排”“人排”和“水排”,都是风箱,根据史书记载,传统的马排用马一百匹可以冶铁一百二十斤,韩暨的水排在相同时间内可以冶铁三百六十斤,后来,魏晋时的著名政治家、军事家、学者杜预改进了韩暨的水排,结合水力和人力,使得冶铁效率更上一层楼。因为拥有马钧、韩暨等能工巧匠,所以汉东的产铁量和冶铁量非常大,完全满足社会生产需求和军事需求,汉东军可以“大肆挥霍”; 汉东军用于拖曳攻城器械的牲畜都是健壮的公牛,其中还有很多从交州、丰州等地运到中原的大象。马的驮运奔跑能力超过牛,但拖曳能力不如牛,至于大象,更加不需要多说了,只是,牛主要用于农业耕地,将其用于军事是不划算的,然而,孔明根本不差钱,汉西境内根本不缺牛,汉西的牛多得可以大规模地用于军事,顺便还能从岭南地区运来大象锦上添花。倒也是,汉东军的攻城器械既然又高又大又重,马拉不动,只能使用大象、公牛才能拉得动。…… “孔明如此强大,刘备怎么打得过他?就连曹操都没胆子跟孔明硬碰硬,但刘备却偏要这么做!这不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么?”泠苞在心里恨恨地道。 泠苞在心里对刘备毫无恭敬之意,因为他虽然属于汉西阵营,但他并非刘备的嫡系将领,他知道刘备根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他当然也不会把刘备当成自己的主公,他的主公是刘璋。泠苞是出身于益州的将领,准确地讲,他是刘璋的西川军的将领(毕竟,益州已经一分为二,东川是刘备的直属地盘,西川是刘璋的地盘),并且还是刘璋的心腹嫡系,他和张任、刘璝、邓贤合称“西川四将”,从这个称呼上不难看出,他不但是西川军将领,还是西川军的核心干将之一,他和张任、刘璝、邓贤都对刘璋忠心耿耿,之所以听刘备指挥,也是出于刘璋的命令,至于刘璋是真心诚意地命令泠苞等将领听刘备指挥还是被迫无奈地,这就十分微妙了。 泠苞毫不怀疑此时的自己已经成了刘备的弃子,首先,大谷关上只有他本人和他从西川带来的三千余西川军老兵,没有一个刘备嫡系的将领和一支刘备嫡系的部队;其次,他早就派人前去函谷关、潼关向张飞、魏延求援了,但求援信直接泥牛入海,很显然,张飞、魏延对他根本就是见死不救,任他自生自灭;再者,大谷关跟函谷关、潼关不同,函谷关、潼关之东是洛阳地区,之西是长安地区,关隘建在崇山峻岭之间,大谷关是洛阳内外分界点之一,位置十分孤立凸出,直接可以遭到汉东军的前后夹击,眼下的大谷关前是漫山遍野的汉东军,大谷关后也是漫山遍野的汉东军,大谷关已是一块陷入重围的、孤立无援的、巴掌大的飞地。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泠苞心乱如麻。 “咚!咚!咚!……”一阵雄壮肃杀的鼓声突然响彻云霄,泠苞听到身边的部下们在发出一阵阵惊叫:“汉东军就要进攻了!”“他们的抛石机就要抛射弹丸了!”“躲起来!快躲起来!”他急忙举目望去,只见上百辆巨型霹雳车在汉东军的阵列里缓缓地开到阵列最前沿,紧接着,霹雳车们一起犹如风车一般旋转飞扬起了长长的矩臂,一波波硕大的瓦罐犹如冰雹一般劈头盖脑地砸向大谷关,大部分落在了关上。大谷关上也有抛石机,但全部偃旗息鼓,因为根本打不到汉东军的霹雳车,大谷关位于汉东军的霹雳车的攻击射程内,但大谷关上的汉西军的抛石机却打不到汉东军,因为汉东军的霹雳车都是巨型的、重型的,射程大大地超过汉西军。 接连不断地落在大谷关上的瓦罐纷纷落地爆裂,哗啦声密如雨点,周围的汉西军士卒们心惊胆战地躲避着,但这些瓦罐没有爆炸或燃烧,而是随着罐体爆裂飞扬出了雪片般的纸页。 “劝降书?”泠苞心头一动,他捡起一张落在脚边的纸页,急切地看起来,顿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 纸页上的话堪称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废话:汉东军会在半个时辰后展开进攻,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关上守军如果投降,全部可以活命免死,如若不然,汉东军在攻取关隘后会杀绝还活着的关上守军,俘虏和伤兵一个不留,投降者也照杀不误,因为汉东军已经给过投降的机会了,但关上守军却没有把握,所以汉东军在战事中和在战事后不接受投降,投降也得死。 几名副将、部将惶恐不安地围到泠苞的身边,七嘴八舌地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啊?” “根本打不过的!我们就三千多人!攻关的汉东军起码是我们的十倍!我们以一敌十?” “何止啊!看看他们的装备!看看他们的器械!无一不精!无一不强!我们根本挡不住!” “孔明向来一言九鼎、重诺守信,我们投降了,他肯定会善待我们的!” “是啊,投降吧!反正我们又不是刘备的部下!” 第630节杀人安人 “将军,请您好好地想想!自从主公选择跟那个假仁假义的大耳贼进行合作,我西川军何等凄凉!在过去诸多战事里,那个大耳贼都是让我西川军顶在最前面、最凶险、最艰难的地方!他这么做的用意根本就是昭然若揭!就是把我西川军当成牺牲品消耗掉!等到西川军消耗得差不多了,主公也就任他宰割了,西川也就彻底地是他的了!眼下,我们便是这样的!” “将军,您原本在西川统兵一万余人,如今只剩跟您在关上的这三千多人了!我们要是选择顽抗,必然全军覆没!届时,将军您阵亡了,主公已经为数不多的忠心部下就要再失去一人,我们阵亡了,主公已经为数不多的直属部队就要再失去三千多人!这些,请您三思啊!” 泠苞听得心烦意乱:“你们说的,我岂能不知?但是,刘备给我们的命令就是死战到底,如果我投降,我的家眷怎么办?” 顿时,众副将部将一起沉默不语,泠苞一语直接挑明要害,西川军的主要将领们的家眷已经不在成都,已经在长安,已经在刘备掌控中成为人质,比如泠苞的家眷,就在长安城里,他要是违抗刘备的命令,没有抵抗、选择投降,那么,他的一家老小的下场就是可想而知了。 “打,肯定要打的。”泠苞叹口气,“象征性地打一阵子给刘备看看就行了,然后再投降,如此,我也算是向刘备交差了,至于孔明,他不是一个很仁厚的人吗?我相信他是不会真的把我们赶尽杀绝的。”他摆摆手,“就这样吧!” 众副将部将在各怀心思中退下了。 半个时辰后,大谷关下的汉东军攻关部队总指挥太史慈举起望远镜。太史慈是汉东军的骨干大将之一,更是汉东的军方高层之一,并且资历最老,他和典韦是最早投效孔明的两员大将,加上他的能力也是出类拔萃,毫无疑问,孔明是极度信任和器重他的,此时的他已是汉东陆军大都督。按照常理,太史慈负责这场攻关作战纯属“大材小用”,汉东军将才如云,根本轮不到他亲自出马,但是,此战正是汉东军和汉西军正式开战的第一仗,孔明特地委任太史慈担任作战总指挥,就是把这份荣誉送给他。 看到关上没有升起白旗,太史慈心情波澜不惊地收起望远镜,霍然拔剑在手,长声大喝: “奉旨剿贼!开战——” 霎时,鼓声、呐喊声、步伐声一起犹如火山爆发一般震天破云而响,攻打大谷关的数万汉东军宛若决堤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地扑向大谷关,远远望去,犹如漫山遍野沸腾着的大米粥,杀声响彻四野,几百辆早就蓄势待发的霹雳车一起向着大谷关咆哮去了流星陨石一般的火药火油弹丸,空中烟迹如梭、火焰似网,箭楼上的近处弓弩手和地面上的远处弓弩手一起万箭齐发、箭如飞蝗,暴风骤雨一般铺天盖地地倾泻向了大谷关,弓弩如林、箭簇破天,空气中当即充斥满了箭雨飞梭破空时密集得根本听不出点的尖锐嘶鸣声。雷霆万钧的打击使得整个大谷关当即地动山摇,飞火流星的火药弹和火油弹密如雨点地不断砸在关上,继而弹落火起,爆炸开的火药弹炸得关隘的土木砖石分崩离析、尘土如雾,火药弹的材料是黑火药,爆炸力当然大不如后世的黄色炸药,但汉东军的火药弹是以杀伤敌方人员为目标的,瓦罐里不只有黑火药,还有大量的碎铁片、碎铁屑等物,一旦爆炸,无数的碎铁片、碎铁屑立刻随着爆炸犹如沙尘暴一般呼啸着崩飞溅射,血肉之躯只要挨上立刻血肉模糊,只见一波波火药弹落下,雷霆霹雳连环不断、处处开花,关上守军被炸得犹如风箱里的老鼠一般呼天抢地、哭爹喊娘、皮开肉绽、体无完肤,至于火油弹,更是杀伤力强大,一处爆裂就是一团火球,猛火油飞溅喷射,火焰随之乱窜乱舞,只见一波波火油弹落下,关上火球如麻绽放,迅速烧成一片火海。 气贯长虹、势若雷电的爆炸、火焰、箭雨在眨眼间就吞没了大谷关,爆炸巨响惊天动地,烈焰风暴咆哮怒绽,关上守军犹如掉进鬼门关里一般鬼哭狼嚎,有的被炸得面目全非,有的被烧得焦头烂额,有的被乱箭射成马蜂窝,尸骸遍地、血流漂杵。强大的物质基础让汉东军在战场上可以“大手大脚地铺张浪费”,战事爆发了半个时辰,汉东军的地面部队根本没有展开攻关,就是以没完没了的火油弹、火药弹、箭雨倾泻向大谷关,整个大谷关熊熊燃烧着。 “日他先人板板!”泠苞躲在一处坚厚的关隘城垣后,他已经毛骨悚然,“知道孔明有钱,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钱!持续半个时辰了!这么多的火油弹、火药弹不要钱吗?还有这些箭!起码射了几万支了!打这么一座关隘,至于吗?这是杀一只鸡都用宰牛刀啊!”他欲哭无泪。 “将军!”一名副将满脸是血、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已是魂不守舍、肝胆俱裂,“投降吧!真的打不过的!我们又没有援兵!还没交手,弟兄们已经死了将近一半了!”他哀声地乞求。 泠苞咬着牙关、硬着头皮地从城垣上方探出眼睛,看到汉西军步兵部队已经浩浩荡荡地全面压了上来,关上的少数守军以稀稀拉拉的飞石飞箭还击而去,根本没什么用,尤其箭簇,射中汉东军人群的箭簇尽皆被反弹开,因为汉东军的步兵无不身披重铠,完全就是刀枪不入。 “投降!快投降!”泠苞汗流浃背地命令道,他已经明白了,他连预想中的“象征性地打一阵子”都是根本做不到的。 一面事先已经准备好的白旗被关上守军在烟熏火燎中升了起来,守军同时主动地打开了关隘大门。 仅仅付出不到三十人的伤亡代价,汉东军轻而易举地攻取了大谷关。 占领大谷关的汉东军分工明确、井然有序地进行善后,掌控关隘、灭火、清理废墟瓦砾、收敛尸骸、羁押俘虏等等。太史慈策马缓至关下,看着三五成群地被汉东军驱赶出来的已经被解除武装的守军将兵,俘虏们无不面色惊恐、瑟瑟发抖,为首者正是泠苞,显得灰头土脸。 “你就是泠苞?”太史慈看向泠苞,他当然清楚大谷关敌军的详细情报。 泠苞神色黯然地点点头:“正是。” “强弱悬殊、胜负早分,为何顽抗不降?”太史慈语气严厉地质问道。 泠苞苦涩地道:“在下非刘备的将领,在下乃益州牧(刘璋)的将领,率军驻守大谷关只是身不由己、被迫为之,在下的家小都在长安沦为人质,不得不勉力应战,还望将军明察。” 太史慈听得有点不忍,他看向身边的贾诩。 贾诩轻轻拈须、没有说话。 这时,一名千夫长奔来报告:“启禀大都督和贾军师,我军已经完全占领大谷关。” 太史慈问道:“俘敌多少?” “一千三百余人。” 太史慈再次看向贾诩。 贾诩表情平静地道:“按照计划,打完大谷关,我们下一个就要打伊阙关了,把这一千三百余人拖到伊阙关前,当着守关敌军的面,全部斩首。” “什么?”太史慈吃了一惊。 泠苞顿时大惊失色、亡魂丧胆,他连连求饶:“先生刀下留人啊!我们并不是想要负隅顽抗,我们只是身不由己啊!汉东亲王大慈大悲,先生作为他的部下,岂能滥杀无辜?先生这么做,岂不坏了汉东亲王的仁厚之名?……” 贾诩冷冷一笑:“说的不错!但是,汉东亲王除了仁厚,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言出必行、说一不二!说要杀你们,就要杀你们!我们在此战前已经说过了,你们投降,全部都能活命,你们顽抗,我们不要一个俘虏!你们选择的是顽抗,那么,现在的结果便是你们咎由自取的,我们岂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他看向太史慈,目光锋利、语重心长,“大都督,这些人,必须杀!战争是不好的,但殿下必须发动战争,因为只有战争才能结束战争,才能带来和平,以战止战,战之可也!杀人是不好的,但我们必须杀这些人,否则,我们以后再发出类似的警告,敌军还会相信吗?敌军会认为我们是在虚张声势,因为我们在他们顽抗不降后也不会杀他们,如此一来,敌军就会有恃无恐地顽抗到底了,不战而降,会活命,顽抗不降,还会活命,他们肯定选择顽抗不降,到时候,他们死的人和我们死的人,可就更多了!杀少数人,活多数人,难道不好?殿下也想一个人都不杀就安定天下,可能吗?根本不可能!杀人安人,杀之可也!为了活一万三千多人甚至十三万多人,我们现在必须杀掉这一千三百多名俘虏!” 太史慈点点头,他随即一挥手,命令部下们在泠苞等俘虏的哀嚎求饶声中将其拖了下去。 汉东军对洛阳四关的攻打战术是“逐个击破”,因为主动权在汉东军手里,汉东军攻打其中一座关隘,另外三座关隘的守军都是不敢出关援助的,一旦出关,汉东军的骑兵群就在守株待兔。据关死守,也许还能坚持一阵子,出关野战,必死无疑。这是赤裸裸的阳谋战术。 一个多小时后,攻下大谷关的汉东军开向伊阙关,使用霹雳车下达了通牒,同时在关前、在关上守军众目睽睽之下把泠苞等大谷关的一千三百多名守军俘虏尽皆斩首。 看到这幕的伊阙关的守军将兵无不心惊胆寒、惊恐万状。 伊阙关守将是泠苞的袍泽好友、“西川四将”之一的邓贤。邓贤跟泠苞一样,根本不想给刘备卖命,但迫于家人在长安充当人质,他不得不跟泠苞一样“勉力为之”,然而,他的部下们在亲眼看到汉东军把“顽抗不降”的大谷关守军俘虏全部说到做到地斩首处死后尽皆人心动荡,几名副将部将找到他,请求他率众投降,他大怒道:“你们想要害死我的家人吗?” 副将部将们一起拔刀:“你不想害死你的家人,却要害死我们!”一边说着一边蜂拥而上,乱刀砍死邓贤,继而开关投降。 汉东军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拿下了伊阙关。 汉东军对孟津关的攻击由海军的黄河水师承担。负责此战的黄河水师提督欧阳四海根据孟津关的地理特点,采取“围三缺一”战术,汉东军舰队以艨艟为阵,舰上安装大批霹雳车,飞弹飞石轮番猛烈轰击关隘,同时迂回包抄关隘后方。孟津关位于黄河南岸河畔,位置凸出、三面环水,加上汉西军在黄河上暂无水师,因此,汉东军水师可以轻而易举地三面包围关隘并且切断陆上通道。守关将领卓膺见势不妙,在陆上退路即将被截断时放弃关隘,仓惶逃跑,结果在野地上遭到以逸待劳的由张绣率领的汉东陆军骑兵集群的冲杀,四千余汉西军被杀死杀伤近半,余者投降,卓膺在乱军中被张绣一枪刺死。 转瞬之间,汉西军掌控着的洛阳四关被汉东军收复了三关,只剩下最重要也是最难打的函谷关。 第631节长江上的函谷关 函谷关下,太史慈举起望远镜眺望着关上,只见关上飘扬着一面“刘”字大旗和一面“张”字大旗,他反复地打量着关隘,忍不住发出感叹:“好一座‘天下第一雄关’!果然名不虚传!” 跟在太史慈身边的贾诩笑了笑:“毫无疑问,函谷关才是真正的硬骨头,大都督你可知,另外三关为何会被我军轻易拿下?” 太史慈也笑了笑:“因为敌军根本没打算坚守另外三关。” “不错。”贾诩颔首,“另外三关虽然也算易守难攻,但战局大势已经决定它们必然丢失,刘备和他的谋臣们早就认识到这一点,因此,他们根本没打算坚守另外三关并且‘变废为宝’,利用另外三关进行借刀杀人。驻扎三关的将领和部队都是刘璋的嫡系,刘备故意让他们送死,从而借助我们削弱刘璋的嫡系势力,至于函谷关,则是完全不同。函谷关不会陷入我军包围,函谷关坐落于稠桑原之间,关东是洛阳地区,通往中原,关西是长安地区,通往关中,我军无法对其进行前后夹击,只能单面攻击,我们在东边进攻函谷关,敌军可在西边源源不断地援助函谷关,从而变成一场持久的消耗战。”——稠桑原,是秦岭山脉向北延伸的高地山峦,直达黄河南岸,平均海拔数百米,这道小山脉隔绝了中原地区和关中地区的陆路通道,只在其中露出一道“狭缝”,函谷关便是“锁住”这道狭缝的大锁,关隘前还有一条湍急的涧河。 太史慈点点头:“数百年来,函谷关只被突破三次,一是战国时齐国名将匡章率领多国联军突破,二是高祖皇帝(刘邦)在秦末时突破,三是西楚霸王项羽在攻打高祖皇帝时突破。然而,此三次都不是轻易突破的,匡章突破函谷关足足用了三年时间,高祖皇帝突破函谷关完全是因为当时秦朝即将灭亡,守关秦军人心溃散、纷纷逃离,使得高祖皇帝得以趁虚而入,项羽突破函谷关则是因为高祖皇帝部下军队畏惧项羽威名,不战而逃、献关投降,导致项羽得以轻取。我们现在不具备此三次的天时优势,如果硬打,只会落得战国时六国联军的结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贾诩也点点头:“根据我们的推算,如果硬打,我们需要付出六万以上伤亡,实在太大,函谷关虽然非常重要,但不值得我们为之付出如此高昂巨大的代价。另外,大谷关、伊阙关、孟津关的守关将兵都是刘备丢出来的牺牲品,函谷关可不是,函谷关上的敌军都是精兵强将。大都督你可知函谷关的守将是谁?” 太史慈看向关上的那面“张”字大旗,淡淡一笑:“张飞。” 贾诩呵呵一笑:“刘备派张飞守卫函谷关,耐人寻味啊!其一,张飞是刘备的结拜兄弟,自然是刘备绝对信得过的人,张飞对刘备也是赤胆忠心,他绝不可能消极避战、逃跑、投降;其二,张飞是汉西军的骨干大将,并且,张飞还是杀害殿下七夫人(乌朵雅)的凶手,毫无疑问,张飞在我们眼中是个具有极高价值的目标,若擒杀他,可以为七夫人报仇,若擒获他,可以用他跟刘备交换典韦将军。刘备和他的谋臣们故意安排张飞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就是‘引诱’我们按捺不住,继而刺激我们不管不顾地强攻函谷关,从而利用函谷关给我们造成重创。” 太史慈冷冷一笑:“但我们是不会上当的。”他勒马回身,下达命令,“全体撤回洛西城!”——在洛阳城的四大辅城里,由于洛西城最为重要,因此得到优先建设,此时已经大半完工。 洛阳八关,除了函谷关,另外七关全部落入汉东军之手。 汉东军没有强攻函谷关,因为这是不理智的行为,孔明不会为了乌朵雅和典韦而让部下将士们付出无谓的牺牲,同时,汉东军在洛西城驻扎重兵,摆出随时都会攻打函谷关的架势,以此牵制函谷关的汉西军,迫使守关敌军不敢轻举妄动,也迫使刘备不敢轻易抽调守关部队。 与此同时,扬州境内,鄱阳湖畔,汉东海军长江水师的临时基地的指挥大厅。 大厅已是气氛热烈高涨,十多名高级将领齐聚一堂,包括长江水师提督吕蒙、长江水师总兵蒋钦、长江水师参将杨江、长江水师陆战部队总兵凌统、扬州提督程普、扬州总兵黄盖、扬州参将徐盛、吴郡总兵王霸、丹阳总兵杜誉、九江总兵王峥、庐江总兵曲阳等。显而易见,现场的将领们大多数出身于原江东军,但他们跟别的汉东军将领一样,都是坚定忠于孔明的,都是求战心切甚至更加强烈,别的汉东军将领恨不得早日攻打刘备,原江东军的将领更是“恨上加很”,望眼欲穿、翘首以待地盼着早日攻打刘备,如今,他们朝思暮想的这一天到来了。 “子明,回来了!去黄河上一趟,感觉如何?”程普爽朗地笑着上前拍了拍吕蒙的肩膀。 吕蒙笑着点点头:“还好,还好。” “大都督(周瑜)怎么没有被殿下从黄河调回长江?”黄盖有些诧异。 吕蒙道:“大都督被殿下委以重任,在北方另有重要战事负责。” 黄盖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殿下既要从长江上出击西进,也要从黄河上出击西进。” 凌统兴奋地道:“盼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开打了!我们早就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蒋钦笑道:“将士们无不盼着早日攻伐刘备呢!如今,殿下终于下令了!全军士气高昂!” 程普摆摆手:“不说闲话了,来,大家请看!”他示意大厅正中的一个长宽都足有一丈的巨大沙盘,这个沙盘制作得十分精致,山岭、江河、城镇、道路、要塞、关隘等等尽在其中,一目了然、尽收眼底,位于这个沙盘正中间处的就是一个插着一面“关”字小旗的“武昌城”。 “殿下任命我为扬州提督,我身负重任,不敢尸位素餐、松懈怠惰,诸位都是很清楚的,我军一旦沿江逆流西进,扬州就是前沿阵地,因此,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持续不断地搜集着荆州的情报资料。”程普面露自豪神色地指点着沙盘,“荆州由汉西军第一大将关羽坐镇驻守,关羽非常清楚敌我态势,因此,他早早地在江夏郡鄂县境内建了这座扼守长江咽喉的武昌城。武昌城位于长江南岸,同时,在长江北岸还有两座辅城,一是位于龟山的却月城,一是位于蛇山的夏口城,三座重镇横跨长江、互为犄角、鼎足而立,就像长江上的函谷关。以上三座城池都被修建得非常高大坚固,城高、墙厚、池深,堪称易守难攻,城内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兵器、军械、木石等物资,保守估计,就算截断此三城的水陆通道,此三城也能坚持一年多。”——后世的武汉市被称为“武汉三镇”,因为武汉市位于长江和汉江的交汇处,武昌、汉阳、汉口三镇分立于三江之畔,合为“大武汉”,此时的武昌城、却月城、夏口城就是三镇雏形。 “欲入荆州,必先取武昌三城。”黄盖语气沉重地道,“否则,我们就被堵在荆州之外了。” 蒋钦道:“不仅如此,关羽还命令工匠夜以继日地打造铁索铁锥,每条铁索长达数百丈,重达数千斤,每枚铁锥长数丈、重有百余斤,汉西军将其横栏于、放置在江上紧要处水域内,一旦我军战船沿江逆流西进,必被铁索所阻,必被铁锥所损。眼下,长江已经被关羽截断了。” 凌统道:“另外,长江战事跟黄河战事还有一点是大不同的,汉西军在黄河上没有水师,但汉西军在长江上是有水师的,并且,他们在上游,我们在下游,水流风向都是利于他们的。” 众将无不听得心头沉甸甸的:“这是一块硬骨头啊!” 程普神色肃然地道:“殿下既委以我等重任,就是让我等为国排忧解难、剿贼杀敌建功!困难确实很大,但困难是克服的,不是借口!我们必须攻破武昌三城、突破长江,杀入荆州!” 第632节周瑜和陆逊的计策 洛阳城中,周瑜府上。 “臣拜见亲王殿下、大元帅!”接到家仆通传的周瑜急忙亲自出门迎接登门拜访的孔明。 孔明笑着摆手:“公瑾何必如此多礼?这里又没有外人,况且,你我本来就是一家人嘛!”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跟在他身后的大乔以及跟在周瑜身后的小乔。小乔身姿款款地先向孔明道了一个万福,然后喜气洋洋地拉起大乔的手:“姐姐!” 大乔同样眉目含笑:“妹妹!” 周瑜笑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殿下、七夫人,里面请,哦,还有伯言。” 跟在孔明身后的除了大乔,还有陆逊。 孔明、周瑜、陆逊,完全就是一家人,孔明和周瑜是连襟,陆逊是孔明的妹夫,当然了,周瑜和陆逊还有一层“特殊的关系”,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五人步入正堂,大乔和小乔前往内室叙话,孔明、周瑜、陆逊一起入座,开始商谈正事。 “大战已经全面爆发,我军的北路攻势以骑兵集群为主力,中路攻势以步兵军团为中坚,南路攻势以水师舰队为核心。”孔明直奔主题,“毫无疑问,我军想要以扬州为桥头堡,沿江逆流攻入荆州,长江水师当仁不让地承担骨干力量,公瑾你和诸原江东军的将领们自然当仁不让地担任此战的中流砥柱。公瑾啊,”他看向周瑜,“南路战事总指挥非你这个海军大都督、海军大臣莫属,不知你为何迟迟不去赴任?” 周瑜向孔明行了一礼:“殿下恕罪,臣之所以暂缓几日南下赴任,主要是为了制定一项用于黄河作战的计划。”他取出一叠纸页毕恭毕敬地递给孔明。 孔明十分惊奇地接过手,认真地浏览起来,在看完后,他心头怦然一动:“公瑾,你的这项计划颇为另辟蹊径、独具匠心,如果顺利实施,堪称破局良策啊!” 周瑜笑了笑:“多谢殿下夸赞。先前,我率领黄河水师攻取旋门关时曾去实地考察一番,辗转反复,思得此策,希望能对我军的中路攻势起到一定作用。” 孔明点头:“此策虽然有些耗费钱财,但是,钱财有价,人命无价,如果花些钱财可以减少我军伤亡,便是非常值得的。” 周瑜道:“殿下如此关怀部下,爱惜部下的生命,真乃上古圣君再世也。” 孔明笑了笑,他郑重地收起周瑜的计划书,看向周瑜和陆逊:“公瑾、伯言,关于荆州,你们肯定已经很清楚了吧?程德谋将军在发来的报告里说得很清楚,关羽修建了武昌、却月、夏口三座坚城,集结了大批的精兵猛将,囤积了大量的物资,还在长江上大规模地横栏铁索、放置铁锥,基本上已经截断长江,同时,汉西军在长江上是有水师船队的,并且他们在上游,我们的长江水师在下游。毫无疑问,突破汉西军的‘长江防线’跟突破汉西军的函谷关一样,都是一场恶仗。硬打,用人命去堆,肯定能打下来,但那样的胜利不是我需要的,我不希望付出太惨重的代价。公瑾、伯言,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看法或者想法?”他目光炯炯地问道。 周瑜沉吟一下,看向陆逊。 陆逊微微地思索一下,开口道:“殿下,仗,说到底是人打的,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抓住弱点,进行对症下药,就可以获得最大的胜利希望。荆州的汉西军主将关羽,堪称当世良将,此人有勇有谋、能武能文并且忠义无比,同时,他的缺点也是很明显的,就是‘傲’,当然,他确实有傲的资本,只是,傲过头注定‘骄兵必败’。我们可以根据这一点做做文章。” 孔明笑了:“具体说说。” 陆逊道:“承蒙殿下高看错爱,在下今年只有二十六岁,却被殿下委以重任,已经担任军部军机处右侍郎之职,在先前的江东之役中,我和关羽有过间接的接触,他对我颇为轻视,认为我只是靠着裙带关系从而得以步步高升的。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殿下可以不派周大都督担任南路战事的总指挥,改为派我前去,我想,关羽肯定对我不以为然、掉以轻心,认为我又是靠着跟殿下你的关系走后门,被殿下你派来镀金的,程德谋将军等人也必然不会服我。也许,关羽在起初还会保持着警惕,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必然慢慢地麻痹松懈,如此,我军就有可趁之机了。” “骄兵之计。”周瑜笑起来,“很好。殿下,伯言此计甚妙,我觉得,此计还可锦上添花一把。关羽不但轻视伯言,也轻视我,当初,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还在时,我曾经多次跟刘关张交手,屡屡上当吃亏,我想,在关羽的心里,我早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败军之将了。殿下你可以按照原先计划,派我前去扬州担任南路战事总指挥,我打几场败仗,灰头土脸地被你撤职召回洛阳,殿下你再派伯言继任我的职务。如此一来,关羽必然会更加地骄横自大。” 孔明笑着点点头:“好,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吧,哦,有句话我现在可能说得有点太早,但我必须越早越好地说出来,记住,你们如果真的击败关羽,不可杀他、伤他,只能活捉他,还要向他提供最优厚的待遇,明白了吗?” 周瑜和陆逊一起点头:“明白。”周瑜道:“殿下这是打算用关羽跟刘备交换典韦将军吧?” 孔明颔首:“当然。关羽不但是汉西军的第一大将,更是刘备的结拜二弟,他是跟刘备关系最亲的人,刘备哪怕不要一个州都不想失去他,如果真的可以活捉他,倘若子忠还活着,我就用关羽跟刘备交换子忠,倘若子忠已经不在了,我也可以用关羽逼迫刘备接受我的某些条件,说不定可以更早地、更好地结束战争。” 周瑜和陆逊一起再次郑重地点头:“我们明白了。” 益州,蜀郡,成都,城中某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民宅。 房间里,三人正在展开秘密商谈,三人分别是:益州牧从事王累、“西川四将”之一的张任、“西川四将”之一的刘璝。 “王大人,情况如何?”张任和刘璝一起急切地看向王累。 “先别问我这边的情况,先说说前线吧!”王累更加急切,“你们接到战报了吗?汉东军已经攻取了大谷关、伊阙关、孟津关,泠苞将军、邓贤将军、卓膺将军都战死了!三关守军尽皆全军覆没!” “当然接到了!”刘璝恨恨得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但他恨的不是汉东军和孔明。 张任五官紧绷、脸色铁青:“如此一来,主公的嫡系又失去了三员干将和超过一万兵马!” “这个该死的大耳贼!”刘璝忍无可忍地骂道,“他简直就是明火执仗!明眼人都看得出,大谷关、伊阙关、孟津关完全处于汉东军的前后夹击中,根本守不住!他应该在战前就放弃!但他却故意派泠苞、邓贤、卓膺守卫三关,三关守军都是主公的嫡系兵马,并且,函谷关的张飞对泠苞三人根本就是见死不救,摆明了就是让泠苞三人坐以待毙!这个大耳贼,他这是借助孔明的刀,铲除主公的嫡系将领和兵马!其用心真是恶毒、歹毒、狠毒啊!可恨!可恨!” 张任眼神阴沉地道:“先前,主公共有十万余兵马,如今,只剩两三万了,等这两三万兵马再被刘备找借口送到最前线送死打光,西川四郡就真的是他刘备的了!王大人、刘将军,主公和我们已经是退无可退,必须采取行动了!”他看向王累,“王大人,孔明那边怎么说的?” 王累道:“冯伟已经回来了,孔明对我们密谋反抗刘备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他肯定支持我们,但是,他也把话提前说明了,事成之后,他不会让主公提领益州,益州会跟扬州一样,完全地归于天子,就是孔明的三夫人,就是孔明本人。主公可以当个名义上的益州牧,天子加封主公一个爵位什么的,高官厚禄、锦衣玉食,然而,益州的官吏将领都会是孔明任命的,西川军也会跟江东军一样,完全解散,驻扎益州的兵马都会是汉东军的部队,这是根本前提。” “什么?”刘璝有些窝火闷气,“如此一来,益州不就变成孔明的么?那还有什么区别?刘备来了,益州是刘备的,孔明来了,益州是孔明的,都是外人的,都不是我们自家主公的!” “不!”张任摇头,“区别很大。第一,我们虽然都希望主公能够像以前那样真真正正地提领益州,但是,天下大势确实已经今非昔比,主公确实不可能继续提领益州了,我们必须顺应大势,不能逆势而为;第二,主公在汉西当益州牧和在汉东当益州牧,此二者截然不同,刘慕虽是女儿身,但她是拥有正统法理的天子,至于刘备,只是一个篡位的逆贼罢了,主公在汉东当益州牧才是名正言顺,在汉西当益州牧只是附逆的反贼;第三,孔明和刘备,谁强谁弱?一目了然,两人最终谁赢谁输,无需多言,主公和我们继续依附刘备只会给刘备陪葬,只有改投孔明,最终才能落得一个善果;第四,孔明是真正的仁厚之人,刘备则是假仁假义,主公和益州万民在孔明掌中大大地好于在刘备掌中,主公可以无忧无虑地颐养天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益州万民也能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刘备不停地搜刮民脂民膏。” “说得对!”王累重重地点头,“在孔明和刘备之间,毫无疑问,选择刘备就是死路一条,只有选择孔明,主公和益州万民才有活路!二位将军,局势已经刻不容缓,我们抓紧时间吧!” 第633节骑兵集群出击 蒙州中南部与河套地区的交界处,乌加河。 此时的乌加河已是一片河水沸腾如煮的场景,震耳欲聋的人喊马嘶声、水花声、口号声……雷霆一般直上云霄、响彻原野,漫山遍野的骑兵正在浩浩荡荡地、源源不断地横渡这条界河,宛若排山倒海的泥石流一样迅猛汹涌地进入河套地区。 这些骑兵自然都是汉东军的骑兵,骑兵矫健似龙,战马雄健如虎,每个骑兵、每匹战马都是披坚执锐,堪称武装到了牙齿,人穿铠戴盔,马披甲顶冑,骑兵人手一长一短两件兵器,重骑兵手持马刀、马槊、长矛、长戟,腰间配着环首刀,轻骑兵手持弓弩,腰间配着环首刀,无数的锋刃在阳光下闪耀着密密麻麻的光点,在骑兵群中,十分引人注目地存在着大批战车。 战车这种作战军械以及与之配对的车兵这种兵种盛行于春秋时期,到了战国中期,由于社会的变革、生产力的进步、科学技术的发展以及战争地域和战争规模的扩大,步兵的地位得到迅速提高,车兵的地位逐渐降低,到了战国后期,车兵走向衰败,到了秦朝,车兵已经基本消失,然而,时至今日,汉东军重新组建了“车兵”和“战车部队”,这是臧洪的改革。臧洪重建车兵和战车部队,当然不是一种退步,而是一种进步,汉东军的车兵和战车部队与春秋时期的车兵和战车部队根本不是同一回事,后者的战车部队在本质上是“乘坐着马车的步兵”,前者的战车部队在本质上是“乘坐着马车的弓弩手”。汉东军的骑兵战车以四驾马车为主,车厢无盖,车板上安装着庞大沉重的飞蝗弩,一辆战车共有四名军士,二人负责驾车,二人负责操控飞蝗弩(一人瞄准发射,一人装填弩箭),从而加强骑兵集群的远程打击能力。汉东军的骑兵战车不参加近战肉搏,只在距离敌军不远不近处放箭压制敌军,掩护己方骑兵。 驻马于一处土坡上,汉东军北路战事总指挥、汉东陆海军元帅臧洪满意地看着这幕画面,三员大将驻马于他的左右,分别是:蒙州刺史兼蒙州总兵步度根、新任蒙州提督阎柔、新任辽州总兵牵招。此三将都是精通骑兵作战的骁将,三将之中,步度根官职特殊,他既是刺史又是总兵,按照常理,他的官职似乎违反了孔明的“军政分家”原则,然而,凡事都有特例,步度根原是中部鲜卑首领,天生精通骑兵作战,在归顺孔明后成为蒙州刺史,不再掌握军权,但在上次的“草原大逃杀”事件中,他表现忠勇并且救了孔明的命,孔明为了嘉奖他以及“人尽其才”,特地任命他兼任蒙州总兵,既是蒙州的政务文官之长,也是蒙州的二号军事武官;阎柔原是蒙州总兵,在前任蒙州提督段煨殉职牺牲后,他自然而然地接任了蒙州提督的职务;牵招是新任的辽州总兵,前任辽州总兵正是蒋奇,在蒋奇战死捐躯后,他接任了辽州总兵的职务。汉东军在漠北塞外发动了北路的全面攻势,肯定不是蒙州的一州之事,辽州也要参战,因此,辽州提督徐荣派遣牵招率领辽州军主力进入蒙州,与蒙州军主力一起接受臧洪的指挥。 “当初,刘备的兵马就是从这里潜入蒙州境内的吧?”步度根目光炽热、表情亢奋,“这帮可恶的西贼!险些将殿下置于死地!如今,终于轮到我们横渡乌加河,杀进他们的地盘了!” “不只是刘备,还有曹操!”阎柔冷哼一声,“上次的蒙州事件,也有曹操的兵马参加的!” “好啊,连本带利地跟他们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牵招摩拳擦掌、兴奋不已,“说实话,我真想打进长安城、活捉刘备!” “别多想了。”阎柔哂笑道,“我们是骑兵,怎么攻城作战?长安城可是天下第一坚城啊!” “长安城,肯定是要拿下的。”臧洪开口道,“拿下长安城的部队,无论是我们还是别的兄弟部队,有何区别呢?大家不都是陛下的、殿下的王师吗?千万不可存在争功心切的心思。我们只要完成好我们的任务就够了。我们完成好我们的任务,就可以让兄弟部队更好地拿下长安城,到时候,勋章和荣誉也是少不了我们的,千万不可由于个人私欲而败坏战事大局啊!” 步度根、阎柔、牵招一起肃然敛容:“元帅所言甚是!” 臧洪正视看向步度根:“孔汉(步度根表字),我和子坚(阎柔表字)、子经(牵招表字)即将进击河套,你负责在这里游弋、机动、戒备,我们的后勤基地位于辽蒙二州的边界地带,粮草、军械、医药、马匹等物资都要从那里运来,迢迢两千余里,如果我们的这条后勤运输补给线遭到截断,那么,进入河套的我军主力就要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必须严密防备汉西军从西边迂回穿插到我们后方,以及魏军从东边迂回穿插到我们后方。你责任重大,切切不可掉以轻心。”——步度根在族裔上属于鲜卑人,但他已经归化汉民,根据孔明的规定,任何非汉族人在归化汉民后必须改汉姓、取汉名,步度根也是一样,不过,汉家存在“步”这个姓,于是,步度根的汉姓还是步,汉名也没变,但他特地给自己取了一个“孔汉”的表字,以此表示自己忠于孔明、忠于大汉。 步度根凛然受命:“元帅请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我军的后勤运输补给线保证一路畅通!” 臧洪点点头,他振臂挥手:“出发!” 与此同时,司州东北部与并州东南部的交界处,滔滔黄河。 十几条大型浮桥犹如长龙巨蟒一般横卧在黄河上,位于河南岸的漫山遍野的骑兵群正在络绎不绝地、井然有序地通过浮桥进入河北岸。 河南岸高高地飘扬着“日月旗”和“孔”字大旗,河北岸高高地飘扬着“日月旗”和“曹”字大旗。此时此刻,来自河南岸的汉东军的骑兵部队正在通过黄河,进入河北岸的曹魏地界。 “吁……”一马当先的汉东陆军都督吕布驾着赤兔马通过其中一座浮桥,踏在了河北岸的土地上,一群曹魏兵将正在等着他,见他过河上岸,立刻迎了上来,为首一员大将显得有点不情不愿地行了一个礼:“夏侯惇见过吕都督!”吕布当的“都督”在实质上是汉东陆军都督,在名义上是大汉陆军都督,因为曹魏尊奉刘慕为正统天子,所以曹操的魏军属于汉军的序列,自然而然,吕布在名义上是“包括汉东陆军和曹魏陆军在内的大汉陆军的都督”,可以算是夏侯惇的顶头上司。 吕布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夏侯惇,他当然认识夏侯惇,一来,他和夏侯惇属于“老熟人”,二来,夏侯惇瞎了左眼,非常好认,说起来,射瞎夏侯惇左眼的曹性还是吕布以前的老部下。 “啊,看来,曹丞相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啊!”吕布戏谑地道,“说起来,曹丞相当的丞相、大将军、冀州牧、魏公都是朝廷的官爵,都是天子的敕封,天子王师讨逆剿贼,曹丞相岂能不配合呢?要是不配合甚至搞破坏,那就是逆贼了!元让(夏侯惇的表字),你说是不是啊?” 夏侯惇忍气吞声地道:“当然,当然。天子王师讨逆剿贼,需要经过并州,曹丞相自然愿意全力配合天子王师。” 吕布翻身落马,大手一挥:“好了,军情如火,本都督就不废话了!首先,根据殿下和曹丞相约定好的计划……嗯,应该说是殿下通知给曹丞相的计划,本都督的部队先是渡过黄河,接着穿过中条山,经过并州西南部,最后穿过吕梁山,杀入关中地区北部,此战的关键在于,本都督是去奇袭西贼,要杀西贼一个措手不及,那么,本都督的行军路线就要得到绝对保密,万万不能打草惊蛇。保密之事,就要靠你们了,毕竟,并州是曹丞相的地盘嘛!如果本都督在通过并州、进入关中地区后,立刻遭到西贼以逸待劳的迎头痛击或者落入西贼的伏击包围,毫无疑问,那是本都督的行军路线遭到了泄露,届时,汉东亲王殿下直接找曹丞相追究此事,哪怕曹丞相赌咒发誓地喊冤叫屈,汉东亲王殿下也会让他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明白了吗?” 夏侯惇脸色发青、艰难无比地道:“……明白了。” “嗯。”吕布满意地点点头,“吩咐你们给本都督所部提前准备好的贵军的衣甲旗号呢?” 夏侯惇声音硬邦邦地道:“都准备好了,就放在附近的几座仓库里。” “很好。”吕布转过身,对部下将兵们高声大气地下达命令,“立刻换上魏军的衣甲旗号!” 第634节你有雄关,我有科学 函谷关下,涧河东岸。 “嘿喝!嘿喝!嘿喝!……”蚁群一般轮番涌到河边的汉东军人群发出震若滚雷的口号声,河里随即溅起沸腾似的浪花和此起彼伏的巨大水柱。 函谷关上,张飞瞪着他仅有的左眼,举起原是汉东军的独家发明但此时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的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眺望着涧河,他看得很清楚,河边的汉东军正在不断地把一块块巨石使用滑轮、杠杆、滚木等工具运来,继而推入河内,看样子,汉东军打算填平部分河段,从而不需要使用船筏、浮桥把军队从河东运到河西。众所周知,所谓“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一支军队想要跨河攻击目标,必须先稳固好渡河的工具,确保可以持续性地把兵力输送过河,否则很容易遭到敌军的迎头反击,届时,一半部队已经过河,一半部队还未过河,敌军反扑,己方等于只有一半部队迎战,无法全力迎战,从而犯下分兵大忌,陷入“添油”处境,因此,无论是攻城还是攻关,必须先填平护城河或护关河。 张飞冷笑一声,涧河十分湍急、汹涌、宽阔,汉东军想在河上填出一条陆路,谈何容易?就算不是做不到,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就算真的做到了,根据常识,一条河被拦腰截断,下游河水就会干涸,上游河水就会蔓延涌出河道,从而把截断河流的地方泡得一片稀烂泥泞,搞不好还会自己把自己“水淹三军”。 “看这样子,孔贼确实没胆子硬碰硬地攻打我的函谷关。”张飞感到有点遗憾,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函谷关大战”爆发,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依靠雄关天险、绝对的地利优势、源源不断的后方援助,把攻打函谷关的汉东军在关下杀得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他让部下们囤积在关上关后的堆积如山的滚木、礌石、箭簇早就“饥渴难耐”了,只是,按照这个形势,汉东军似乎并不着急攻打函谷关,第一步只是稳扎稳打地填河,但张飞感到无所谓,因为他确定汉东军根本做不到填河,就算真的填了部分河段,蔓延的河水也会把汉东军泡在烂泥里。 “难道孔贼的攻击重点不在我这里,而在二哥那里?”张飞陷入思索,“我要不要派人前去荆州提醒二哥加强防备?……算了,二哥是什么人?还需要我提醒?他早就把荆州打造得犹如金汤铁桶一般,孔贼不管是打我这里还是打二哥的武昌城,都只会损失惨重,由此可见,孔贼的攻击重点是河套……但也没什么可怕的,马超早就在那里等着孔贼了,唔,不会有事的,喝酒,喝酒……”他心情舒畅愉悦地走下了关隘城楼。 张飞的好心情仅仅保持了两天,在第三天的一大早,酒醉酣睡中的他被副将吴班火速地叫醒了:“上将军!快醒醒!你快来看呀!”——吴班,是汉灵帝时大将军何进的部将吴匡的儿子,也是刘备皇后吴氏的兄长吴懿的族弟,靠着这层关系,他在汉西军内地位较高,属于刘备的嫡系将领。 “出了什么事?大惊小怪!大呼小叫!”张飞心情烦躁地翻身起床,然后跟着吴班登上关隘城楼,在看清涧河上的画面后,他顿时大吃一惊。 涧河没有被汉东军填平,因为那是做不到的,也是得不偿失的,汉东军没有做那种蠢事,汉东军只是在河流东岸向河内使用巨石堆积延伸出了几十块“凸出部空地”,空地上安置着上百辆高耸入云的、巨型的、重型的霹雳车,数以千计的汉东军士卒正在那些霹雳车的周围紧锣密鼓地忙碌着。 张飞脑子不慢,他立刻明白了,汉东军之所以往河内运送堆积巨石,目的不是为了填河,而是为了缩短他们的霹雳车与函谷关的距离。汉东军计算过了,他们的霹雳车在河东岸轰射不到函谷关,于是,他们使用巨石在河里堆积出一个个“小半岛”,把霹雳车安置在这些“小半岛”上,从而保证霹雳车可以轰击到函谷关。 在短暂的吃惊后,张飞随即稳住心神:“不要一惊一乍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孔贼的抛石机无非就是向函谷关抛射火药弹、火油弹以及石块,这些东西是伤不了关隘的!都给我沉住气!等他们的军士人群过了河,再给我狠狠地打!” 一里之外,太史慈举起望远镜,他把关上的张飞看得很清楚,在放下望远镜后,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随即厉声下令:“抛射!” 上百辆霹雳车立刻一起飞轮旋转,发出一阵阵摄人心魄的轰鸣声,半空中立刻飞舞起了鸟群一般的黑点,一波接着一波的物品被霹雳车阵不断地抛射到函谷关的城垣墙壁上,但却没有发生爆炸或者燃烧,只有瓦罐破裂的哗啦哗啦声密如雨点地响着,密集得简直听不出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飞惊疑不定地看着。 汉东军抛射过来的东西是一捆捆干燥的木柴和一个个灌满混合着胶泥和猛火油的瓦罐,木柴都裹入了硫磺和硝石。汉东军把距离计算得十分精准,木柴和油罐都正好击中函谷关的城垣墙壁,木柴落下,慢慢地堆积在函谷关的城垣墙壁下,油罐在撞上城垣墙壁后立刻砸得粉碎,罐内的油泥瓢泼四溅,泼溅黏沾在城垣墙壁上,油汪汪、黏糊糊,一滩滩地缓缓流下。 “放!”“再放!”“接着放!”随着军官的喝令声,操控霹雳车的汉东军士卒们挥汗如雨,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的木柴、瓦罐被不断地抛射到函谷关的城垣墙壁下,仅仅小半个时辰,函谷关的城垣墙壁下便堆起了一座木柴的小山,城垣墙壁本身也被油泥沾满了,顺墙流下的猛火油浸透了墙下的木柴小山。 “点火!”太史慈大喝一声。 霹雳车阵再度飞轮旋转,这次抛射过去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拖着火烟尾迹的火油弹,霎时,函谷关下和函谷关的城垣墙壁当即“干柴烈火”,燃起了冲天大火,木柴小山和沾满油泥的墙壁本身一起被大火给吞没了,烈焰熊熊、浓烟滚滚,函谷关东面的墙壁完全化为了“火墙”,举目望去,火势顶天立地,火光照耀得附近一片通红,热浪把空气加热得犹如沸水,形成了冷热气体变幻交织的涡流,黑烟遮天蔽日,犹如黑色的沙尘暴一样结结实实地笼罩着函谷关,使得整个关隘暗无天日。 关隘上处处都是惊叫声和咳嗽声,着火的地方是关隘的东面墙壁和东面关下,关隘本身没有着火,但滚滚不断地升腾而起的黑烟把关隘裹得严严实实,烟气无孔不入,伴随而来的还有空气热流和高温。关上的汉西军将兵们被黑烟熏得灰头土脸、呛得涕泪交流,眼睛根本睁不开,同时被烤得大汗淋漓,不过,汉东军的“火攻”没什么杀伤力,关上的汉西军没有出现伤亡,只是出现了混乱和一些生理上的难受、心理上的慌乱而已。 “用湿布扎住口鼻!”张飞在滚滚的黑烟中大喝着命令,“不要慌!火是不会烧上来的!”他感到满腹疑云,“孔贼这是搞什么?难道要烟熏函谷关?继而趁乱攻关?这不可能!关下一片滔天大火,他们怎么靠近得过来?” 大火烧了小半个时辰,随着木柴油泥燃尽,火势开始逐渐熄灭。汉东军的霹雳车阵再度抛射东西,这次抛射的是瓦罐和石块,瓦罐里装的不是猛火油或油泥,是从涧河里灌的河水。 雨点般的水罐和石块劈头盖脑地、接连不断地砸在函谷关的东面墙壁上,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坚不可摧的、用石砖修建成的函谷关的城墙在飞石的攻击下就像瓷砖一样被砸得坑坑洼洼、龟裂如麻。在平时,飞石撞击上去只能砸出只有碗口大的、浅浅的小凹坑,在此时,飞石撞击上去却能砸出足有脚盆大的、深深的大凹坑,并且以凹坑为圆心,辐射状裂开了一道道裂纹,似乎,坚硬的石砖变得酥脆了。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太史慈长长地松口气,他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如何攻下函谷关?这是作为汉东军中路战事总指挥的太史慈的第一大问题,他为此绞尽脑汁。硬打、用人命堆,肯定能打下来,但死伤代价必然非常大,不符合孔明的原则,孔明已经反复地嘱咐过太史慈等将领,“生命是最宝贵的,必须爱惜将士们的生命,尽量少死人,如果可以少死人,多花钱无所谓,是值得的”。太史慈冥思苦想多日,某天,他无意地想起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在这个冬天里,他有次给自己泡茶,把沸水倒入了冰冷的瓷杯里,瓷杯忽然破裂了。太史慈感到很有意思,他后来有机会特地前去请教了工部大臣、理工学家阚泽。 阚泽不以为奇地道:“哦,这是很简单的‘热胀冷缩’现象嘛!” 太史慈请教道:“阚先生,请问什么是‘热胀冷缩’?” 阚泽道:“一般而言,东西受热就会膨胀,受冷就是收缩,你的那个瓷杯在冬天里本来很冷,沸水倒进去让它的内部一圈膨胀了,但它的外部一圈还处于收缩状态,于是就破裂了。” 太史慈恍然大悟。 在思考如何攻下函谷关的这个大问题上,太史慈灵光一闪,想到了“热胀冷缩”,他想:构成函谷关城墙的材料是石砖,石砖肯定跟陶瓷一样会热胀冷缩,如果先用火烧,再用水浇,继而抛射飞石不断地猛砸,不就可以慢慢地砸烂函谷关的城墙了吗?他随即做了实验,实验结果证明了他的猜测。 十分兴奋的太史慈随即制定了这个战术,根据他的部署: 汉东军的霹雳车阵先抛射木柴和油罐,燃烧函谷关的东面墙壁; 等大火烧完可燃物、逐渐熄灭时,霹雳车阵再抛射水罐和飞石,用冷水浇泼被大火烧得处于高温状态的的墙壁,同时使用飞石敲砸“热胀冷缩”的墙壁; 完成这一番,进行下一番,轮番反复地火烧、水泼、石砸。飞石击中攻击墙壁上的一点,只要在墙壁上砸出几处大洞,破坏墙壁的稳定性,整个墙壁乃至整个关隘就会出现坍塌解体。 如此攻坚办法,在华夏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原因有二:首先,猛火油虽然在很早之前就被华夏人发现了,但直到五代以及宋辽金元时才被大规模地用于战争,汉东军提前几百年把猛火油大规模地用于战争,本就“超前”;其次,如此战术非常消耗猛火油即非常“烧钱”,但孔明有的是钱。太史慈实施该战术正是贯彻孔明的打仗原则:尽量少死人,多花钱无所谓。 根据汉东军的战略计划,中路部队无需急切地攻取函谷关,因此,太史慈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你有雄关,我有科学。”太史慈看着沐浴在大火、浓烟、飞石中的函谷关,笑起来,“这么搞下去,关隘早晚坍塌解体!张飞,我看你怎么办!” 第635节荣耀和危险 塞上江南,河套地区。 旌旗似云,马蹄如雷。从塞外漠北的蒙辽二州汹涌南下的汉东军骑兵集群犹如墨绿色的燎原野火一般长驱直入、一泻千里,一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犁庭扫穴、摧枯拉朽,不折不扣的势不可挡、所向披靡,发往洛阳的捷报犹如雪片一般纷至沓去: 正月二十日,全军渡过乌加河; 二月一日,遇敌三万余,皆骑兵,胜,斩首二万五千余,受降、俘虏三千余; 二月七日,遇敌一万五千余,步骑各半,胜,斩首近万,受降、俘虏五千余; 二月十八日,遇敌五千余,皆骑兵,胜,斩首近五千,受降、俘虏数百; 三月一日,兵临河西城下,与敌交战于城外,胜,斩首四千余,残敌逃入城内;…… 臧洪在发给孔明的捷报里写得言简意赅,基本上没有描写战斗过程,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在绝对的实力碾压前,战斗过程和战斗结果根本就是毫无悬念的:汉东军的骑兵集群在遭遇敌军时,先以战车列阵冲击,万箭齐发,继而骑兵冲锋破敌,一顿砍瓜切菜、风卷残云完事。 河西城上,汉西方面的河套地区军政主官、刘备敕封的“征北将军”庞羲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正在城外远处不断涌来的汉东军,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双拳紧握,脸上肌肉不断抽动,他知道,除非出现奇迹,自己的生命和权势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河套地区的局势跟中原神州一样复杂无比、反复变幻,在天下大乱时,河套地区是东汉朝廷安置南匈奴人的地方,后来,被孔明打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东部鲜卑首领轲比能率众趁虚而入、鹊巢鸠占,南匈奴烟消云散,东部鲜卑成为了河套的新主人,轲比能既在明面上依附曹操,又在暗地里私通刘备,从而见风使舵、左右逢源,再后来,轲比能参加了在蒙州大草原上对孔明的追杀(他究竟是跟曹操一伙还是跟刘备一伙,目前尚无确切证据),结果,东部鲜卑损失惨重,彻底地一蹶不振了,轲比能本人也死于勇士韩龙的刺杀,随即,曹操和刘备一起出兵河套,抢占这块兵家必争之地和宝贵的产马区(曹操出兵河套也有着向孔明“撇清嫌疑、证明清白”的用意),经过短暂的交战,曹刘平分河套,东部鲜卑烟消云散,曹魏势力占据河套东部,汉西势力占据河套西部,但是,曹刘双方没有在河套为了获得全部河套从而继续大打出手,因为双方都很清楚:打起来,最大的受益者是孔明。于是,双方十分“理智克制”,在平分河套后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外加“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刘备把河套西部交给庞羲主管并且加封他为“征北将军”,庞羲在河套西部境内修建了一座大型主城,取名为“河西城”,成为他的大本营所在地。 庞羲是个十分特殊的人,天下大乱初期,他在朝中当个不大不小的官,当时,汉室宗亲、刘璋之父刘焉离京出任益州牧,走时把三儿子刘瑁、四儿子刘璋带去了益州,把大儿子刘范、二儿子刘诞留在了京城,刘范、刘诞后来参加了联合韩遂、马腾里应外合地诛灭董卓的密谋,被董卓诛灭全家,庞羲耗尽家产、不惜血本地救下刘范、刘诞的几个儿子即刘焉的几个孙子,然后带着前去益州投奔刘焉,刘焉在看到自己的几个孙子后大喜过望,重赏重用庞羲,使得庞羲摇身一变,成为了益州高层之一,再后来,刘璋继任益州牧,庞羲不遗余力地拥立刘璋,又得到了刘璋的信任和重用,成为了益州的重臣、权臣,单独提领一支兵马长期坐镇巴西郡。从某种意义上讲,庞羲就是第二个张鲁,张鲁原本也是益州的高层人物,但后来割据汉中郡自立,庞羲只是没有公然自立而已。在刘备入蜀时,深受刘焉刘璋父子两代厚恩的庞羲竟然毫不含糊地投降了刘备,使得刘备掌控益州的行动得到了大大的锦上添花,得到刘备的器重。 除了“善变”以外,庞羲还有一个十分特殊之处:在张鲁背叛刘璋、割据汉中郡自立后,长期负责对付张鲁的人就是庞羲,从表面上看,张鲁只有区区一个汉中郡(在后来又夺取了巴郡),实力并不强大,但庞羲在跟张鲁的交战中却屡战屡败,迫使刘璋不得不请刘备入蜀,从而引狼入室,同时,张鲁以汉中郡为根基,在后来又夺取了巴郡,但却始终没有侵入属于庞羲的地盘的巴西郡。综上所述,庞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投机者。首先,庞羲当初特地救下刘焉的几个孙子,换来他在益州的飞黄腾达,足以说明他眼光毒辣、善于投机;其次,在看到刘璋不行后,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刘璋,投入了刘备的怀抱,同样说明了他的投机钻营;最为重要的是:庞羲可以确保他的巴西郡安然无恙,却在战场上一直打不过实力并不强大的张鲁,为什么会这样呢?真相很简单——庞羲其实打得过张鲁,否则,他怎么会一直保住他的巴西郡寸土不失呢?但他没兴趣为刘璋卖命,他把刘璋拨给他的军队视为自己的私人部队,把巴西郡视为自己的私人小王国,他只想保住他的军队和巴西郡地盘,从而名正言顺地拥兵自重、不动声色地割据一方。 刘备把庞羲从益州调到河套西部,看似是重用庞羲,其实别有用意。在夺得河套西部后,刘备召来法正,询问可以委任何人坐镇河套(西部)。 法正干脆利索地举荐了庞羲。 刘备摇摇头:“此人不可。此人虽然投靠了我并且出力不少,但他投靠我只是因为我比刘璋更加强大,更能给他带来荣华富贵,此人生性投机,并不忠诚,岂能让他坐镇河套重地?” 法正笑道:“正因如此,才用此人。” 刘备惊奇地道:“此话怎讲?” 法正道:“庞羲此人不但善于钻营投机,并且暗藏自立之心,当初在刘璋麾下时,他就打算割据巴西郡,成为第二个张鲁,如今在主公麾下了,他必然本性不改,主公把河套地区交给他,他肯定会把河套地区视为自己的私人地盘,继而在当地发展自己的势力。如此甚好!主公,一样东西,如果属于公家,那么,没人会真正在意,但是,这样东西如果变成某人的私人所有、私人东西,此人必然极度地在意。地盘,也是这样的,主公就让庞羲去河套地区割据自立、发展势力,如此一来,敌军打过去了,他岂能不为了保护他自己的地盘而卖命呢?” 刘备感到醍醐灌顶,他欣然采纳法正的建议,加封庞羲为征北将军,出任坐镇河套西部。 果不其然,来到河套西部的庞羲在当地积极地发展他自己的私人势力,打算把河套西部变成他的私人小王国,甚至最终可以成为“天下第四诸侯”。 可惜,大举杀来的汉东军粉碎了庞羲的美梦。 庞羲深感痛苦,以前,他在刘璋麾下对付张鲁时,可以玩弄“明明能打赢,却故意打输”的把戏,从而稳坐巴西郡,现在,他在刘备麾下对付汉东军,他是的的确确地打不赢对方的,死撑下去,只会兵败身死,撤军逃跑,首先,河套西部这块地盘就没了,其次,他回到长安注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一个“丧师失地”的罪名足以让他万劫不复,就算不会杀头掉脑袋,从此失去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恶!可恶!”心头焦躁烦闷至极的庞羲狠狠地一拳砸在城墙上。 “将军勿忧!”就在这时,庞羲身边一名文士微微一笑,“在下不才,已经思得御敌之计。” 庞羲顿时心头一喜,他急切热烈地看向那名文士:“子宪快快道来!” 那名文士显得胸有成竹地道:“在下只需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便可让城外强敌放弃进攻。” 庞羲听得大喜:“子宪,你要是真的能够让汉东军放弃进攻,我一定会重重地嘉奖你的!” 大半个小时后,臧洪在他的野战营帐里接见从河西城内前来求见的那名文士。 “你是何人?”臧洪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 对方显得不卑不亢、镇定自若地行了一礼:“在下李孚,字子宪,见过臧元帅。” 臧洪顿时心头一动,他隐隐地想到了什么:“原来你就是李孚啊……” 李孚略感意外地道:“臧元帅莫非听过在下的贱名?” 臧洪表情平淡地笑了笑:“不知李先生来我这里所为何事?是庞羲派你前来乞降的吗?” 李孚微微一笑:“在下来此,是为了臧元帅您的前程命运。” 臧洪哑然失笑:“为了本帅的前程命运?此话怎讲?” 李孚不慌不忙地道:“臧元帅,根据汉东亲王设立的军阶,最高等为大元帅,正是汉东亲王本人担任,仅次于大元帅的就是元帅了,接下来才是大都督、都督、提督、总兵等武官,天下地上,除了汉东亲王本人这个大元帅,仅次于汉东亲王本人的大汉军队第二号人物就是臧元帅您了。这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然而,臧元帅您就没有感到这份荣耀中藏着巨大的危险吗?” “危险?”臧洪呵呵一笑,“何出此言?” 李孚从容不迫地道:“臧元帅,高祖皇帝(刘邦)因何而得天下?他自己说的,得力于三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靠张良;镇守国家、安抚百姓、供给钱粮,靠萧何;率领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靠韩信。高祖皇帝因为有这三个人,才能得到天下。张良、萧何、韩信,正是‘汉初三杰’也。没有他们,高祖皇帝不可能得到天下,他们为高祖皇帝得到天下立下了旁人望尘莫及的盖世功勋,然而……”他话锋一转,“臧元帅,此三人的最终下场又是如何?韩信,被诱杀于长乐宫中,并且被夷灭三族!萧何,被关入大牢,险些死于非命,不得不自污名节才能免于高祖皇帝的猜忌和杀心。张良最为聪明,他急流勇退,假意醉心于炼丹修道之术,才能幸免于难。呵呵,除此之外,还有帮助越王勾践打败吴王夫差的文种和范蠡,范蠡聪明,老早就跑了,文种很笨,以为自己为主公立下大功,从此可以永享荣华富贵,结果最终却被逼得自杀,死到临头了,他才如梦初醒,臧元帅你说他可笑不可笑?” 臧洪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你想告诉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李孚神色郑重地点点头:“不错!臧元帅啊,在下也是承认的,天下大势已经归于汉东亲王了!汉东亲王举七十万大军横扫天下,灭了刘备、曹操估计也就是一两年之内的事情吧!汉东亲王平定天下、一统天下,可以说是指日可待。但是,战争结束之后呢?臧元帅您现在肯定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打赢这场战争,可是,您就没有想过,在打赢这场战争后的事情吗?臧元帅,您是元帅,您是仅次于汉东亲王这个大元帅的大汉军队第二号人物,等战争结束了,等着您的,是荣华富贵?还是别的什么?您难道没有想过这一点吗?” 臧洪表情古井不波地道:“先生的意思是……” 李孚微微一笑:“说一千道一万,万变不离其宗,手里握着属于自己的军队才是唯一的救命符。韩信当年何等英雄了得?手握百万大军,纵横九州,天下无敌,连项羽都不是他的对手,结果呢?没了军权的他在长乐宫里死得多么憋屈?臧元帅,对于一个将军而言,战争持续得越久,这个将军才能慢慢地掌握到越来越多的军权。越早打败敌人、打赢战争,这个将军离死也越近了。臧元帅,这场战争持续下去,持续得越久,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说是吧?既然如此,您何必如此急着想要早点打败我们呢?” 第636节养寇自重 臧洪一言不发地看着李孚,在足足半晌后,他缓缓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养寇自重?” 李孚点点头:“不错!臧元帅,您是汉东亲王麾下第一大将,汉东亲王重用您就是为了让您给他杀敌剿贼,等敌都杀完了、贼都剿光了,您对汉东亲王而言,还有什么用吗?况且,战争结束之后,您手握重兵并且威望强盛,谁能保证汉东亲王会对您放心呢?您说是不是?” 臧洪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么,依先生之见,本帅接下来应该如何‘养寇自重’?” 李孚慷慨激昂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简单!河套地区极为富庶,正如民谚有云,‘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里三面环河、土地肥沃、水草丰美,不但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更是超过塞外漠北的大型产马区,谁拥有这里,谁就能拥有天下最精锐的骑兵部队。目前,河套地区一分为二,东部属于曹操,西部属于刘备。曹操畏惧汉东亲王,万万不敢违逆汉东亲王,臧元帅您可以打着汉东亲王的旗号直接强占河套东部,至于河套西部,被刘备交给了庞将军坐镇,庞将军愿意归顺臧元帅您,在表面上,庞将军是臧元帅您的敌人,您一直攻打征讨他,在实际上,庞将军就是臧元帅您的部下,如此一来,河套西部也属于臧元帅您了,整个河套都是臧元帅您的了!” 臧洪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李孚笑道,“您和庞将军一起唱双簧演戏,你们二人在河套假装‘打来打去’,您以此为由不断地向汉东亲王索取钱粮兵马,庞将军的钱粮兵马自然也是您的,加上您已经吞并了河套东部的属于曹魏的钱粮兵马,如此,您的实力将会大大增加,时间拖下去,您的实力更会与日俱增,又有实力又有我等的投效尽忠,您就可以在河套建立属于您自己的势力,实现割据自立。届时,汉东亲王必然察觉,但是,您羽翼已丰,他拿您无计可施、无可奈何,您趁机向他要求‘永镇河套’,他只能顺水推舟,给您封官许愿,让您和您的子孙后代世袭罔替地永远镇守河套。说到底,汉东亲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对付刘备和曹操,顾不上对付您,您便获得了宝贵的发展时间,如果汉东亲王真的一统天下了,您就是坐镇一方的藩王,汉东亲王不敢动您,如果汉东亲王未能一统天下,您就是跟汉东亲王、刘备、曹操平起平坐的‘天下第四诸侯’,进可争霸天下,退可自保自守,这两条路哪条不比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更好?”他微微地加重语气,话语中带着一种蛊惑,“臧元帅啊,不要犹豫摇摆了,韩信临死前悔恨交加地说他后悔没有采纳蒯通的计谋,以致于死于妇人之手。韩信有过机会,但他没有把握,结果后悔莫及,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可是,臧元帅您有,您有选择,也有机会,不要错过啊!” 如果孔明听到李孚对臧洪说的这番话,他一定会想起三国后期的一个人:钟会。司马昭发动魏灭蜀之战,钟会担任主帅,但他在成功灭蜀后却想据蜀自立,代替蜀汉成为天下第三政权,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他本就怀有野心,二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落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实际上,川蜀也好,河套也好,都是地理环境十分适合割据自立的地方。 臧洪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孚:“听先生的意思,先生打算成为本帅的蒯通?”蒯通,秦末汉初人,韩信的谋士,辩才高超,善于陈说利害,曾向韩信献上“灭齐之计”和“三分天下之策”(蒯通在韩信手握刘邦的汉军的大部分兵马时力劝韩信趁机自立,建立齐国,与刘邦、项羽实现“齐汉楚”三分天下)。 李孚毕恭毕敬地向臧洪行了一个大礼:“如果元帅不嫌弃,李孚愿为元帅您效犬马之劳。” “哈!”臧洪大笑一声,“李孚啊李孚,你确实很像蒯通呀,因为你们两人都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我们姑且不谈你向我提出的‘养寇自重,割据河套自立’之策,谈谈你这个人吧!你说你要向我效忠,啧啧啧,我可不敢接受啊!李孚,”他脸上的笑意缓缓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嘲讽神色和凌厉目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是河北袁氏残余势力的成员!你先前为轲比能做事,目前为庞羲做事,眼下又说要为本帅做事,但你的内心里其实始终都是把已经成为冢中枯骨的袁绍视为真正的主公、真正的效忠对象,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复辟河北袁氏,对不对?” 李孚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 臧洪昂然起身,气定神闲地负手踱着步子:“袁氏覆灭败亡时,袁绍本人和袁谭、袁熙、袁尚都死了,唯独袁绍幼子袁买一直下落不明,袁氏的一些死忠分子便拥立袁买为袁氏新主,打着袁买的旗号,不遗余力地、穷尽心思地想要复辟袁氏,其中就有你。你呢,一开始借助轲比能的势力,挑拨南匈奴人参与曹刘大战,使得轲比能可以趁虚而入,鹊巢鸠占地霸占了河套,在轲比能死后,曹操和刘备一起出兵河套、瓜分河套,你们带着已经混为一体的袁氏残余势力和东部鲜卑残余势力投靠了庞羲,相当于加入了刘备的汉西。你们之所以投靠庞羲、加入汉西,原因有二,首先,曹操是你们袁氏的头号大敌,河北三州如今已是曹操的根据地,你们岂能投靠曹操?刘备是曹操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其次,你们看出庞羲暗怀自立野心,庞羲来到河套西部,急于把河套西部变成他的小王国,急于在这里建立他的势力,你们投靠他,对他而言真是正中下怀、雪中送炭,他正发愁如何在短时间内扩大他的势力呢,你们就主动地投怀送抱了。东部鲜卑虽然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但肯定还有大批人马、大量钱粮财物,加上袁氏残余势力的人马和钱粮财物,合为一股自然不容小觑,庞羲对你们投靠他是求之不得的,有了你们的加盟,他自然可以更好地割据河套西部。然而,你们投靠庞羲并非真的效忠他,只是在利用他,或者说,你们和庞羲只是互相利用、抱团取暖的关系,你们打算借助庞羲,让袁氏势力在河套地区死灰复燃、东山再起,继而对河北三州卷土重来。只可惜,本帅来了,不管是庞羲还是你们,都会在本帅的大军铁蹄下化为齑粉!你们跟庞羲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李孚你此时的行为,不是为了救庞羲,而是为了救你们自己,对不对?” 李孚的脸色有些麻木僵硬,他没想到臧洪对他、对他所属的袁氏残余势力的底细了解得如此透彻详细,在稳住心神、斟酌词语后,他选择老实承认:“臧元帅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实在令人钦佩。是,事实正如臧元帅所言,在下虽为庞羲做事,但在下一直都是忠于袁氏的,不过,就算如此,在下为臧元帅献上的‘养寇自重、割据河套自立’之策仍然有着可取之处。臧元帅,我们袁氏只想夺回河北三州,至于河套,就是您的地盘,两者并不矛盾。我们袁氏希望得到复兴,臧元帅您需要避免功成身死的凄凉结局,因此,您和我们可以进行秘密合作,双方各得所需、互利双赢,难道不好吗?届时,我们袁氏重新夺回河北,您掌控河套,两家联手结盟、共同进退,进可争霸天下,退可自保自守,对我们、对您,这都是最好的局面啊!” 臧洪看着李孚,在沉吟几分钟后,他点点头:“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好好地思考思考。” 李孚顿时心头大喜,他听得出来,臧洪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这就有了希望了,他喜形于色地向臧洪行了一个大礼:“在下相信臧元帅您会做出正确选择的!在下静候佳音!” 在李孚离开后,一人从营帐内的角落里走出来,是沮授。 臧洪笑着看向沮授:“沮军师,你都听见了吧?” 沮授笑着点头:“都听见了,这个李孚,是个人才,他说的那些话确实十分蛊惑人心啊!” 臧洪走到营帐门口处,他目光悠长地看向外面的万里长空,淡然一笑:“是很蛊惑人心,但我心如铁石,没有丝毫的波澜,因为,第一,我深深地了解殿下,他是君王,但他跟古往今来的那些君王绝非同类,他是一个全新的君王,他是不会玩弄那些冷酷无情的帝王之术的;第二,李孚刚才说,‘这场战争持续下去,持续得越久,对大家都有好处’,呵呵,此话不假,对于像曹操、刘备以及李孚这样的试图继续争霸天下或在乱世中能够分一杯羹的奸雄、枭雄、野心家、阴谋家而言,战争和乱世当然持续得越久越好,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浑水摸鱼,然而,天下苍生呢?战争和乱世持续得越久,曹操、刘备这样的人就可以活得更久,说不定还有翻盘的希望,李孚这样的人就可以继续上蹿下跳、从中牟利,袁氏残余势力说不定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可是,天下苍生却要承受战争和乱世带来的更久的、更多的苦难,老百姓就要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于心何忍!岂能为了一己一族的私利,不顾天下万民的死活?殿下发动战争,就是要灭掉刘备、曹操,平定一切内乱,重造太平盛世,还安乐于天下万民。这既是殿下的意愿,也是我的意愿。为了天下早日太平,个人承受一些荣辱得失,何足道哉?” 沮授感叹道:“元帅如此高风亮节,令人肃然起敬!李孚试图挑拨离间,注定竹篮打水,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将计就计,从而更好地平定河套。” 第637节轻取河西城 臧洪惊喜地看着沮授:“沮军师有何妙计?” 沮授笑道:“我们带来的兵马都是骑兵,骑兵善于野战,不善攻城,况且,河西城又是河套西部的核心大城,也是一座坚城,按照常理,如果庞羲像缩头乌龟那样龟缩在河西城内坚守不战,我们拿他确实没什么办法,耗下去的话,对我们不利,毕竟我们的粮草物资都要千里迢迢地从辽蒙边界地区运来,不过,众所周知,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突破的。” 臧洪笑了:“沮军师可是打算离间庞羲和李孚他们?” 沮授微微一笑:“当然!李孚代表着袁氏残余势力和东部鲜卑残余势力,庞羲是外来户,双方不是同一路人,他们因为迫于形势所以互相利用、抱团取暖,庞羲需要李孚他们以壮大,李孚他们需要庞羲以立足,对此,庞羲岂能不心知肚明?毫无疑问,庞羲和李孚他们是各怀鬼胎的。大敌当前,内部人心不齐的堡垒,只要稍作挑拨离间,必然产生内乱。既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了,自然各谋前程、各自飞了嘛!” 臧洪也微微一笑:“沮军师与我不谋而合啊!好,就这么办!” 在李孚出使臧洪后,臧洪隔了几个小时,于天黑时分派遣随军功曹许汜作为使者,前去河西城中。——随军功曹,汉东军的一种文职军方官员,负责在主帅主将身边记录将士功劳。 “快开城门!我是臧元帅的特使!”河西城的北城门下,许汜高声地喊道,他身边带着几十个军士,押运着几辆马车,马车上装着沉甸甸的木箱。 看守北城门的汉西军士卒急忙前去报告负责当夜执勤的庞羲副将邓芝。——邓芝,东汉初年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首邓禹的后人,在东汉末年入蜀定居避乱,但无人了解和任用他,他得知巴西郡太守庞羲喜好结交才俊,于是前去投靠庞羲,逐渐地得到庞羲的重用(庞羲“喜好结交才俊”并非他爱才好客,他只是为了扩充他的嫡系势力)。 接到报告的邓芝立刻赶到北城门上,他在确定汉东军主力部队距离城池很远后命人打开北城门,继而亲自出城迎接。 “在下邓芝,敢问先生如何称呼?”邓芝十分客气地向许汜行了一礼。 “见过邓将军,在下许汜,是臧元帅身边的随军功曹。”许汜笑呵呵地回了一礼。 邓芝点点头:“许先生,这边请,我立刻带你去见庞将军。” “庞将军?”许汜似乎有些吃惊,他随即笑道,“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庞将军肯定已经休息了,如此唐突地打搅他实在于礼不恭,我还是明早再见庞将军吧,有劳邓将军即刻带我前去李孚先生的府上。” “李孚?”邓芝隐隐地觉得不对劲,河西城的主人是庞羲,李孚只是庞羲的部下,许汜作为臧洪的使者,来到河西城不急着见庞羲却急着见李孚,未免显得有点蹊跷。在想了想后,邓芝忍住心头的疑惑,点点头:“好吧,许先生,请跟我来。” “多谢邓将军!”许汜笑着拱手行礼,然后回头招呼他身后的那些军士,“快!快点跟上!” 军士们手忙脚乱地赶着马车,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上的一个木箱似乎因为绳索没有扎紧,所以突然滑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箱盖摔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全部倾泻洒落了出来。 邓芝和周围的汉西军士卒们一起瞪圆了眼睛,因为他们看到木箱里的东西都是金灿灿的金币,流光溢彩、金光闪闪,在火把火光下反射着令人心醉迷离的光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你们这些没用的饭桶!”许汜气急败坏地呵斥道,“怎么做事的?快!快点给我捡起来!” 军士们慌忙上前把金币捡起来。邓芝和周围的汉西军士卒们呆呆地看着,个个目瞪口呆。 在军士们把地上的金币都捡起来重新放回木箱里后,许汜表情尴尬并且古怪地向着邓芝勉强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催促道:“邓将军,我们继续走吧,李孚先生究竟住在哪里?” 邓芝竭力地保持着不动声色,但他心头的疑云已经更加深重了。 半个多小时后,邓芝把许汜送到李孚住处门口,他看着许汜进入其中,许汜的那些随从军士把那些装满金币的木箱也抬了进去,他随即火速赶去庞羲的“征北将军府”报告这件事。 “什么?”被邓芝从床榻上叫醒的庞羲在听完邓芝的汇报后立刻睡意全无,“臧洪派了使者入城,不来见我却去见李孚?这是什么意思?等等,你说那个叫什么许汜的使者还带了几箱子的金币?不是给我的?是给李孚的?”他深感匪夷所思。 邓芝点头:“是的,上将军,末将在迎接许汜入城时打算带他立刻前来与您见面,但是,他却故意找借口推托,同时不停地催促我带他去找李孚,至于那些金币,都已经被他的随从搬进了李孚的府中。” 同在现场的庞羲另外一名副将程郁急切地道:“上将军,这件事很可疑啊!你才是征北将军、河西城的主人,臧洪的使者来到河西城,不急着见你,却急着见李孚,此举难道不是十分耐人寻味吗?至于那些金币,如果是臧洪送给你的,何必还要运入李孚的家中呢?我看,李孚在今天白天里出使臧洪,他究竟跟臧洪谈了什么,是不是跟他回来后,向你汇报的一样?很是值得深究呀!”程郁是汉西大臣程畿的儿子,程畿对刘备忠心耿耿,程郁则是心向庞羲。 庞羲顿时狐疑不定:“是啊,是啊…” 邓芝犹豫一下,说道:“上将军,我觉得此事需要冷静分析,我感觉…此事太过于巧合,那个许汜的诸多行为很像是故意的,臧洪是不是想要以此挑拨离间上将军你和李孚他们呢?上将军,当年,高祖皇帝就是使用这招计谋挑拨了项羽和范增的关系,我们不能上当受骗啊!” 程郁道:“话虽如此,但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妙,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孚跟范增是不同的,范增是忠于项羽的,至于李孚…可就不一定了。李孚那帮人是在半道改投上将军的,我们很清楚他们的底细和过去,先前,他们投靠轲比能,在轲比能覆灭败亡之际投靠了上将军,如今,实力更强的臧洪来了,他们搞不好会再次叛主的。说到底,李孚那帮人对上将军究竟忠心不忠心一直都是一个问题,他们又不是从一开始就追随上将军的。” “不错!不错!”庞羲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李孚那帮人一直以复辟袁氏势力为目标,对此,我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我需要借助他们,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投靠轲比能是为了复辟袁氏,投靠我也是为了复辟袁氏,如果臧洪答应他的什么条件,跟他达成什么协议,他必然毫不犹豫地把我出卖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答应臧洪,出卖我,帮助臧洪拿下河西城,臧洪帮助他们打回河北,反正河北是曹操的地盘,臧洪支持袁氏残余势力反攻河北,既不算孔曹开战,又能很好地给曹操制造麻烦。是的,事情真相肯定就是这样的!今天白天里,李孚名为代表我联系臧洪,实际上他是代表袁氏残余势力联系臧洪,他跟臧洪究竟谈了什么,我又不在现场,根本不知道!”他说着,感到他的思路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同时,他的眼中开始闪起森然的杀机寒光。 邓芝吃惊地道:“上将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庞羲脸色铁青地道:“大敌当前,一旦内外勾结、里应外合,城池必破!为了抵御外敌,必须大刀阔斧地铲除内患!此事宜早不宜迟!邓芝、程郁,你们立刻整顿兵马,擒拿李孚和袁氏残余势力的所有头目!注意,不要大张旗鼓,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风声,谨防打草惊蛇!” “遵命!”邓芝和程郁一起领命。 与此同时,李孚府中。 大堂里,李孚正在接待许汜,但两人没商谈什么“机密大事”,只是进行废话似的闲聊。 李孚对许汜的突然到来感到意外,他忍住心头疑惑地跟许汜闲聊着,突然,他脑中电闪雷鸣,意识到了什么,他心头猛地一震,继而苦笑起来。 许汜笑着问道:“李先生何故苦笑?” 李孚苦笑摇头:“你们好厉害啊!” 许汜笑眯眯地道:“李先生何出此言?” 李孚收起苦涩笑意,叹息一声:“许先生,恕我直言,你突然到来,只是为了离间我和庞羲吧?” 许汜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李先生此话怎讲?” 李孚再次叹息一声:“臧元帅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笨,我一开始感到疑惑,刚刚突然间想通了。许先生你在入城之后,不去见庞羲,却来见我,还故意带着这么多金币让邓芝看到,邓芝此时肯定已经前去报告给庞羲了,庞羲本就多疑,本就提防我和跟我一样属于袁氏残余势力的人,此时此刻,他必定深深怀疑甚至坚定认为我已经跟臧元帅暗通款曲、勾搭成奸了。” 许汜笑了笑:“李先生确实是个奇才,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臧元帅和沮军师的这道计谋。” 李孚再次苦笑:“识破又如何?臧元帅和沮军师使的不是阴谋,是阳谋,根本无法破解。你们设计离间我和庞羲,挑拨我和庞羲互斗内斗,给河西城制造内乱,从而让你们渔翁得利、趁虚而入,对此,我很清楚,庞羲可能也想到这是离间计,但是,他仍然会对我下手,因为,他既然无法确定此事究竟是真是假,那么,他就不能冒险,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我采取‘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对策,我呢,为了防止庞羲对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于是,尽管我和庞羲都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你们的离间计,但我和庞羲还是会展开内斗内乱,说到底,我和庞羲本来就是互相猜疑,猜疑一旦形成,只会慢慢加剧,不会消减。猜疑,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两个人之间哪怕彼此其实没有想要谋害对方的打算,只要产生一丝猜疑,两个人就会一起展开‘先下手为强’。”他长叹一声,“好吧,你们赢了。” 许汜淡淡地笑了笑:“李孚啊,你是个人才,臧元帅很欣赏你,愿意向汉东亲王举荐你,只要你顺应大势地放弃你的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从此忠心耿耿地投效汉东亲王,汉东亲王肯定不会亏待你。李孚,很多东西都是一去不复返的,时至今日,你自己问问你自己,复辟袁氏势力真的还有希望?作为参照,袁术覆灭败亡了,他的儿子、女儿、侄子、老部下如今都在汉东亲王治下过得很好,袁绍的后代和老部下也是可以的。汉东亲王的仁德,天下皆知!” 李孚沉默半晌,最后,他点点头:“知道了。”他看向门外,正色凛然地道,“立刻召请严将军和商将军,集结兵马,抢占北城门!迎接臧元帅大军入城!”——严将军,即原袁绍部将严敬,商将军,即心向袁氏的原并州豪强商曜,此二人统领着袁氏残余势力的兵马部队。 天亮时,臧洪和沮授的阳谋计策大获成功,本就互相猜疑的庞羲和李孚等袁氏残余势力头目在受到挑拨离间后一起采取“先下手为强”的对策,双方在城内展开了内斗攻杀,全城一片刀光剑影、腥风血雨,袁氏残余势力的部队突袭攻取了河西城的北城门,继而打开城门,汉东军骑兵集群在震天的喊杀声和马蹄声中趁机蜂拥入城,收编袁氏残余势力的部队,剿杀庞羲的汉西军,程郁在乱军混战中被阎柔斩杀,庞羲眼见大势已去,慌忙弃城逃离,在逃跑过程中被牵招追上斩杀,只有邓芝带着不足百人仓惶逃走,汉东军一夜之间一举攻陷河西城,缴获马羊、粮草、财物等战利品不计其数,并且通过攻陷河西城从而基本上控制了原本属于刘备的河套西部地区。汉东军的北路部队取得了重大胜利。 第638节北路捷报 汉东军攻取了河西城,即宣告着攻占了河套西部,臧洪随即兵分两路,一路驻守河西城,准备抵御汉西军的反扑,另一路开向河套东部。臧洪没打算从河套西部一路南下以威逼关中,那不是他的任务,他的任务只是收复河套地区全境,一来让更多大汉土地归于中央朝廷治下,二来震动长安,吸引和牵制关中地区的汉西军。 既然要“收复河套地区全境”,光是占领河套西部显然不行,还要占领河套东部,虽然河套东部是曹操的地盘,但是毫无疑问的,汉东军拿下河套东部会比拿下河套西部更加轻松。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汉东军,河套东部的魏军根本不敢抵抗,纷纷不战而退,逻辑是现成的:汉东军就是朝廷王师,抵抗朝廷王师就是逆反作乱的贼军,曹操岂能让他的魏军变成汉东军可以名正言顺地攻打的贼军?因此,他事先已经给奉命率军驻守河套东部的张郃下达了“如果汉东军想要强占河套东部,即直接率部撤离、让出土地”的命令。张郃干脆利索地执行了曹操给他的命令,说起来,张郃跟孔明颇有渊源,他对孔明很有好感,完全不想跟孔明为敌。 一个月之内,汉东军以武装拉练的方式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河套东部,整个河套地区全境落入孔明之手。孔明随即让刘慕颁旨下诏,在河套地区新建大汉疆域的第21个州——灵州,下辖5郡24县。 跟着捷报一起被臧洪送到孔明跟前的还有大量的战利品以及袁买、李孚、严敬、商曜等袁氏残余势力的主要头目(袁氏残余势力掌握的兵马部队被臧洪或解散或收编掉了)。迫于大势所趋,袁氏残余势力彻底地放弃了复辟袁氏江山的梦想,归顺了孔明,毕竟,孔明性格仁善是有口皆碑的,他不会干出“斩草除根”的事情,袁术的儿女子侄和老部下在他的治下活得很好,袁绍的儿女子侄和老部下当然也可以。 孔明像安顿袁耀、袁宁、袁静等人一样安顿了袁买,赐其一笔钱财安家,令其归入民间,至于李孚、严敬、商曜等人,他给予了任用,尤其李孚,此人是个搞阴谋诡计的行家,十分适合担任舒胜的副手。人才是最宝贵的资源,孔明对此极有心得,李孚是个人才,只要忠心办事,孔明就会重用他,除了李孚外,孔明在近期还发现了多个人才,其中四人让他很欣喜。 孔明为了多多益善地发掘人才,特地嘱咐过讲武堂三公(卢植、皇甫嵩、朱儁)、孔子书院(原齐鲁书院,已改名为孔子书院)院长郑玄和各地的刺史太守、提督总兵等文武官员,如果发现聪明伶俐的、天赋天资过人的青少年,必须向他汇报举荐,他会给予奖励,发掘的新秀人数越多,得到奖励越多。——这事是没办法弄虚作假的,如果某个官员为了讨好孔明、获得奖励,故意以次充好、滥竽充数,把资质平庸的人作为人才汇报举荐给孔明,必然很快就会露出马脚,这是因为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弄虚作假,唯独真才实学是没法弄虚作假的。 不久前,孔子书院院长郑玄向孔明汇报举荐了一名只有七周岁的少年人才。 这名少年本是凉州天水郡(天水郡即汉阳郡,汉阳郡在山阳郡改名汉阳郡时改名汉昌郡)冀县人氏,其父是曹操任命的天水郡太守的下属官吏,曹刘大战后,曹操失去了凉州,但在失去凉州前,曹操把凉州的人口迁移得七七八八,包括这名少年和他的父亲,该少年与其父颠沛辗转,最终移居于洛阳,在孔明得到洛阳后,该少年与其父成为孔明治下民众。该少年聪明无比、酷爱学习,尤其喜好郑玄的经学,十分崇拜郑玄,他在成为孔明治下民众后特地考入孔子书院,学习刻苦,成绩非常优秀,在同级学生里名列前茅,得到郑玄的注意和器重,特地写信把他汇报举荐给了孔明。 这名少年的父亲名叫姜冏,这名少年名叫姜维。 第二名少年人才今年十二周岁,本是荆州南阳郡新野人氏,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曹操在占领南阳郡期间迁移当地百姓到中原地区,于是,该少年与其母迁居到了豫州汝南郡。曹操在把豫州交给孔明前迁移当地百姓到河北地区,由于该少年年龄太小,其母是女子之身,因此,该少年与其母没有被魏军带去河北地区,被魏军遗弃在豫州汝南郡。月余前,司马懿奉孔明命令巡视豫州(主要是以军事目的进行巡视),在经过汝南郡时,偶然地听闻当地“有个放牛少年虽然家境贫寒,还患有口吃,但却喜欢军事并且十分沉迷,每见到高山大川都会一本正经地勘察地形,构想如何安营扎寨、如何进攻防御,就算遭到别人的讥笑,也是乐此不彼,一旦谈起古今兵法,立刻如数家珍、头头是道”,司马懿很感兴趣,特地找到该少年,经过一番交谈,认为该少年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于是特地写信把他汇报举荐给了孔明。 这名少年名叫邓范,后改名邓艾。 第三名和第四名少年今年也都只有十几岁,其中一人不是汉人,他的族裔属于西南少数民族之一的賨人(土家族的主源),但已汉化,是汉化賨人,另外一人是汉人。这两名少年都是俘虏,臧洪在攻占河西城时消灭了庞羲的部队,并把俘虏分类安置,精壮且可靠者进行收编,年幼者遣散归入民间,这两名少年便在其中。庞羲在刘璋麾下担任益州巴西郡太守时,一直秘密地招兵买马以扩充私人部曲,不但招募汉人男丁,也招募包括賨人在内的少数民族男丁。賨人既能歌善舞,也勇武好战,根据史书记载,賨人在周武王伐纣、汉楚灭秦、汉楚争霸等战争中都有着不俗的表现,庞羲对其十分青睐,他的部队里有很多賨人军士。这两名少年结伴来到洛阳报考讲武堂,汉人少年考上了,汉化賨人少年没考上,原因是他目不识丁,大字不识一个,但他不喜识文练字,不肯进入扫盲班,向校长卢植请求“以口代笔”,卢植问道“不识字,如何能成将”,他回道“不识字,如何不能成将?既成将军,身边必有文书,阅读写字等琐事交给文书即可,又何须将军亲力亲为,况且,别人说什么,我都能记在心里,又何必记在纸上”,卢植十分惊讶,随即在他面前念了一遍一篇千余字的兵法文章,他当即默记于心继而一字不差地流利背出。卢植大感惊奇,写信把他和他的同伴汇报举荐给了孔明。 这名汉化賨人少年名叫王平,他的汉人同伴名叫句扶,两人都是益州巴西郡人氏。 “姜维、邓艾、王平、句扶…”孔明念着这些熟悉无比的名字,不由地笑起来,“姜维、王平、句扶,都是蜀汉后期名将,邓艾则是灭亡蜀汉的曹魏名将,命运无常啊,没想到他们竟然一起聚于我的治下了,我可要好好地栽培这些未来的将星。说起来,没了姜维,诸葛亮岂不是后继无人了?再说邓艾,跟他一起灭亡蜀汉的钟会呢?”他想了想,想起来了,钟会出生于西元225年,此时是西元209年,钟会还有足足十六年才会出生,难怪没有这个神童。 臧洪进展神速并且代价很小地收复河套地区全境,功勋卓著,孔明自然要对其进行封赏,当然了,他是让他的三夫人刘慕以天子之名对臧洪进行封赏的,如此,才是名正言顺。刘慕根据孔明的吩咐,颁旨下诏,敕封臧洪为“征北将军”,同时,鉴于河套地区局势初定不稳,处于战事前沿地带,因此设立“河套总督”之职,由臧洪担任该职。——由于天下存在两个皇帝、两个汉室朝廷即汉东的洛阳朝廷和汉西的长安朝廷,双方各有体系,汉东的大将军是曹操,汉西的大将军是关羽,汉东的骠骑将军(骠骑大将军)是孔明,汉西的骠骑将军是马腾,汉东的车骑将军是韩遂,汉西的车骑将军是张飞,汉东的卫将军是杨彪,汉西的卫将军是赵云,马超、黄忠、文聘、魏延是汉西的四方将军(前左右后将军),汉东方面目前只有右将军,即孔囧,暂无前将军、左将军、后将军;四方将军之下便是四征将军,汉西有个“征北将军”即庞羲,汉东原本只有“征东将军”即吕布,如今增加“征北将军”即臧洪,先前,还存在着韩遂兼领征西将军、马腾兼领征南将军、孙策担任征北将军等情况,此时都已取消。 除了“征北将军”和“河套总督”的官帽,刘慕还赏赐了臧洪金钱一千元(金币一千枚),别的功臣也都有封赏,虽未直接参战但为河套战事做出了很大贡献并且很有旧功的辽州提督徐荣被敕封为“镇东将军”,蒙州提督阎柔被敕封为“镇北将军”,辽州总兵牵招被敕封为“安东将军”,蒙州刺史兼蒙州总兵轲比能被敕封为“安北将军”。——四方将军之下依次是四征将军、四镇将军、四安将军、四平将军。 第639节曹魏新政 臧洪在拿到刘慕赏赐给他的一千枚金币后,爱兵如子的他准备发放给部下将士们。沮授进行了劝阻,他笑道:“臧元帅,你还真想引起殿下的猜忌啊?” 臧洪吃了一惊:“沮军师何出此言?” 沮授笑道:“这一千枚金币,是陛下和殿下赏赐给你的,你转手发放给你的部下将士们,将士们心里感激谁?肯定感激你啊!你的部下将士们感激你却不感激陛下和殿下,你这么做,不就成了收买人心了么?就算你是无意的,此举也会惹来风言风语,你应该以陛下和殿下的名义把这些金币发放给将士们。” 臧洪恍然大悟,他连连致谢:“多谢沮军师提点。” 孔明此时一方面密切地关注着汉东和汉西的战事,一方面也同样密切地关注着看似置身事外、偏安一隅但却不容小觑的“第三方”和“中立方”——已经全面退守河北三州的曹魏。 孔明的书房里,舒胜正向孔明汇报着阴阳院在河北搜集到的各方面情报信息。 “…军事方面,曹魏全面裁军,兵员数量减至二十万人左右,实行‘精兵路线’;经济民生方面,曹操正在推行他的新政,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项法令就是‘出丁令’。”舒胜报告道。 “出丁令?”孔明听得十分惊奇,“什么意思?” 舒胜道:“简而概之,曹操是在效仿殿下你,准备对他治下的那些豪强大族、名门望族、权贵世家动手下刀子了。”他随即详细地阐述起来。 听完舒胜的叙述,孔明明白了。 曹操退守河北三州,看似置身事外、偏安一隅,但是,以曹操的长远目光,他岂能不知偏安中立就是坐以待毙?孔明在消灭刘备后是绝对不会还留着曹魏势力割据一方、破坏天下完整一统的,孔明打完刘备必打曹操,对此,孔明、刘备、曹操都很清楚,这是公开的秘密。摆在曹操面前的,只有三条路:第一,公然地联合刘备对抗孔明,这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因为孔明完全能够以一打二,因此,曹操没有走这条路;第二,急流勇退、放弃权力、归顺孔明,此举自然善莫大焉、功德无量,但是,曹操很难走这条路,首先,他本人就难以接受,其次,他手下的那些人也不会同意的,归顺孔明会让曹操本人和曹操手下的那些人一起失去很多东西;第三,蛰伏待机、伺机翻盘,说白了,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事实已经证明,曹操选择的是第三条路。 曹操不能直接参加孔刘大战,他助孔攻刘或助刘攻孔都会导致曹魏末日提前到来,因此,他的策略是:置身事外,趁着孔刘大战争分夺秒地发展壮大自己,说到底,打铁还需自身硬,没有足够的实力,再多的、再高明的计谋策略都只是镜花水月。韬光养晦,正是曹操在做的。 众所周知,实力源于人口和土地,二者之中,人口比土地更重要,有地无人,等于无地,有人无地,早晚有地。曹操治下目前共有人口大约1000万,数量不少,然而,这一千万人并不是全部处于曹操的直接管治下的,其中很大一部分、保守估计足有三百多万人属于那些豪门世家,是那些豪门世家的家丁、家仆、家奴。 这仍然还是让所有当权者都为之头痛不已的“豪强大族问题”。 逻辑是显而易见的:一千万人,全部处于曹操的直接管治下,他就能收到一千万份赋税,如今只有大概七百万人处于他的直接管治下,他只能收到七百万份赋税,少了足足三百万份,那三百万份赋税呢?都不是曹操的,是那些豪门世家的私有财产。曹操的奶酪被动了一大块。 除了让曹魏官方即曹操本人少了很大一部分的收入,这个问题还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危害弊端:实力源于人口和土地,那些豪门世家既有人口又有土地(豪门世家即名门望族,家族之中普遍有人在曹操帐下麾下当官、为将,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获得大片的私人封地、私家土地),那么,他们就有私家的势力,组建私人军队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如此一来,曹操虽是河北三州之主,但在他的河北三州境内,却存在着大大小小的一股股半独立的世家势力。这些世家势力就像一颗颗肿瘤,乃至毒瘤、不定时炸弹,对曹操的统治权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人都是自私的,这些豪门世家本能地会先在乎自己家族的利益,然后才会在乎曹操的利益,如果曹操的利益跟他们的家族利益保持一致,他们就会拥护曹操,如果曹操的利益跟他们的家族利益背道而驰,他们就会对曹操轻者阳奉阴违,重者反叛作乱,逻辑很简单:曹操是河北之主,如果换了一个新的河北之主可以更好地维持他们的家族利益,他们干嘛不支持新的河北之主、反对曹操呢?谁当河北之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可以维持他们的家族利益。举个例子,如果刘备向他们承诺,在自己得到河北三州后,会向他们提供更加优厚的待遇,那么,他们就会产生“叛曹投刘”之心。毫无疑问,这是曹操不能容忍的。 面对这个局势,曹操怎么办呢?他只有三条路: 第一,听之任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那些豪门世家的利益,不“动”他们,如此一来,他就会成为第二个荆州刘表、江东孙氏。刘表也好,孙氏也好,他们对他们的地盘的统治权都是建立在当地豪强大族的支持基础上的,他们默认豪强大族的利益,以此换取豪强大族的支持,然而,这种妥协手段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只在短时间内得到表面上的“一片和谐”,根本不是长久之计,越拖下去,问题越严重,早晚不战自乱。比如刘表,当外部强敌大举来袭时,荆州的豪强大族根本不想跟他一起与外部强敌死磕,只想着背叛他、投靠新主人,如此统治,完全就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孙氏也是如此,当孙坚、孙策由于战事不利从而陷入艰难中时,江东的豪强大族根本不想牺牲家族利益帮助他们,而是想取代他们; 第二,破罐子破摔,强化那些豪门世家的利益,给他们最大限度的利益,跟他们形成“利益一体”,从而把自己跟他们完全地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此时的刘备。刘备在成为汉西之主后,不但没有铲除豪强大族,反而人为地制造了一大批的豪强大族,主要是他手下的高层骨干们。为什么呢?道理很简单,假如一个主公有一百块钱,他给手下三十块钱,别的主公给出四十块钱,价格更高,不就可以拉拢他的手下了吗?但是,假如这个主公狠狠心、咬咬牙,拿出足足九十块钱给手下,开出最大限度的价钱,别的主公几乎没法给出更高的价钱(如果给的比九十块钱更高,那么,主公自己就要什么都剩不下了),如此一来,不就可以一劳永逸地避免别的主公拉拢他的手下吗?就好像刘备的部下们,他们在刘备的帐下麾下,过的日子极度滋润,刘备是天下最慷慨的主公,孔明和曹操都不会给出超过刘备的更高的价钱,于是,他们死心塌地地忠于刘备、拥立刘备,竭尽全力地不让刘备失败,因为,刘备要是失败了,他们转投孔明或曹操,还怎么能过上现在的最高级的好日子?曹操要是这么做,他的河北三州就会被他的手下们彻底地瓜分掉了,他就会变成一个“盟主”。所谓盟主,意思就是:比如五十个家族一起瓜分河北三州,曹家是五十个家族里实力最强的,大家都有实力,曹操只是众人里实力最强的,于是,大家便推举他当“河北三州群雄的盟主”。这样一来,河北三州不但没有完全地统一,反而还会变成一个缩小版的东汉末年即群雄割据; 第三,壮士断腕,采取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手段,釜底抽薪地一举铲除那些豪门世家。 第一条路是慢性自杀,第二条路是饮鸩止渴,第三条路才是真正的脱胎换骨,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曹操想走第三条路,因为孔明当初就是坚定不移地走了第三条路,所以才有汉东今日的强盛,然而,汉东和曹魏“各有国情”,两地“国情不同”,导致了曹操在河北三州效仿孔明之举隐隐地产生了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的效果。 曹操颁布的“出丁令”便是要求河北三州境内各地的豪门世家把属于他们家族的、藏匿起来的人口释放出来,归于曹魏官方中央,如此一来,河北三州将会一下子增加近百万户的自耕农,钱粮赋税将会随之一下子提升四五成,无疑,这是极度渴望自身能在短时间内早日发展壮大起来的曹操所梦寐以求的,同时,曹魏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也会随之瓦解,曹氏家族对河北三州的统治将会变得固若金汤、坚若磐石,就好像孔明对汉东的铁桶统治那样。然而,这么大的一件事,岂是曹操颁布一道命令就可以简单解决、轻易实现的?这么多年来,曹操一直不敢将其付诸行动,就是因为他深深地明白,此举将会触犯到他治下的大批豪门世家的切身利益,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只是,现在的天下大势就好像套着他脖子的一根绞索,一天比一天更紧,孔明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的,他不得不孤注一掷地、奋起一搏地走出这步堪称铤而走险的险棋。 协助曹操执行“出丁令”的主要负责人正是曹丕。 曹丕是主动地、积极地毛遂自荐从而得到了这个差事,他满心以为这个差事虽然不是“肥缺”,但肯定是个“美差”,只要帮助曹操办好了这件大事,他必然可以得到曹操的刮目相看,继而可以在他跟曹昂的明争暗斗中稳占上风,曹操之所以同意,也是有意地栽培、磨炼曹丕,然而,真接手了,曹丕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天下最难的苦差”。政治经验严重不足、政治手段严重欠缺的他在使尽浑身解数地折腾了一个多月后,不但没有取得任何效果,还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并且,他还因此而得罪了不少人,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得不偿失。 让那些豪门世家交出跟他们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人口,无异于虎口夺食,因此,出丁令遭到了空前的阻力,各地官员纷纷上书,声称如果强制实施,必然激起各大豪门世家的叛乱,从而给孔明和刘备制造可趁之机,直接影响到河北三州和曹氏基业的安危。看完下面的报告,曹丕心惊肉跳,他被吓住了,他害怕自己不但没办好这件大事,还搞砸了,直接毁掉了曹魏。 曹丕虽是初入官场,但他也已经察觉到了出丁令之所以裹足不前的主要原因:上梁不正下梁歪。在河北三州境内,拥有家丁、家仆、家奴最多的豪门世家是哪家?不是别家,正是曹家自己和跟曹家一体的夏侯家。曹丕哪里敢对自己的那些叔叔伯伯开刀下手,曹魏的根基就是曹家和夏侯家,把曹家和夏侯家搞得离心背德了,曹魏“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为了减轻阻力,曹丕修改了出丁令,宣布出丁令“不包括军方将领们”,他这么做是希望能得到军方将领们的支持,结果捅了马蜂窝,军方将领们可以冠冕堂皇地拥有大批人口,谁会服气?毕竟那些文官重臣也不是好欺负的。 “唉!”曹丕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地长长地叹息道,“孔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能做到,为什么我却做不到呢?” 第640节曹魏的死结问题 一筹莫展的曹丕召来陈群等几名曹魏干臣同时也是他的心腹亲信商讨这件大事。在陈群等人到来后,曹丕足足倒了十多分钟的苦水,最后叹息不已:“你们说,孔明能做到的事情,我怎么就做不到呢?” 陈群也叹息一声:“公子啊,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但是,原封不动地照本宣科是不行的,因为河北和汉东的情况是大不相同的呀!” 曹丕烦躁地问道:“如何不同?” 陈群道:“公子,你好好地想想孔明的发家过程,孔明一开始也是一穷二白,向他提供启动资金的是甄家,他娶了甄家的五女儿,因此而得到巨额的资金,他靠的,就是一个甄家,没有别的什么豪门世家,接下来,他招贤纳士、建军募兵、对外征战、开疆拓土,他招揽的那些文臣武将大多数出身于寒门,比如太史慈,他的兵马士卒也是出身于普通老百姓,换而言之,孔明的统治基础根本就不依靠豪强大族、名门世家,既如此,他当然可以毫不含糊地对豪强大族、名门世家下手动刀子,双方完全就是敌对关系,没有利益瓜葛。丞相走的不是这条路,丞相依靠豪强大族、名门世家建立和维持他的统治,动那些人就是摧毁自己的根基,当然投鼠忌器。这是丞相和孔明的最本质的区别。” 曹丕闷闷地道:“就算太史慈等人一开始是穷人,但他们为孔明效忠卖命,建立了功勋,孔明还是要赏赐土地给他们的呀!他们不就变成一个个豪门世家了吗?最终,不还是一样?” 陈群摇头:“不一样。我们就以太史慈举例子吧,他起初是穷人,家里没什么土地家产,但他现在已是孔明麾下的大将,屡立战功,孔明必须赏赐官帽、钱财、土地给他,在这其中,土地是人人最看重、最想要的好东西,孔明不赏赐土地给太史慈肯定是不行的,然而,孔明赏赐给太史慈的土地不在青徐二州,在汉土之外的新开拓的领地。孔明最早的地盘就是青徐二州,一方面,青徐二州土地面积有限,一方面,孔明必须不断地向太史慈等功臣赏赐土地,如此一来,毫无疑问,青徐土地有限,太史慈等功臣不断地获得土地赏赐,那么,他们家族拥有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多,此长彼消,普通老百姓手里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少,最终形成河北一样的死结情况,但是,孔明近乎完美地解决了这个看似无法解决的矛盾,他的对策就是‘走出去’,积极地、大力地对外开疆拓土,向汉境之外不断地进行扩张,汉地有限,天下无限,如此一来,他就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土地,既不断地增强了他的实力,也让他有足够多的土地赏赐给太史慈等他的部下,在他的治下,他的部下功臣们、他的子民们都能得到充足的土地,土地矛盾自然烟消云散。反观丞相,丞相在多年前处于进攻阶段,手里的土地一直在增长着,但如今,丞相已经进入了防御阶段,手里的土地一直在减少着,曾经,丞相拥有河北、中原、西凉等大片土地,眼下,丞相只有河北三州,土地有限,自然而然,土地矛盾便日益尖锐了。” 曹丕发出一声极度不甘心的叹息:“我们如今已经不能跟孔明一样‘走出去’了,是吧?” 陈群苦笑一声:“当然。河北三州的东面是大海,东北面、北面、西北面、西面、南面都是孔明的地盘,西南面与刘备地盘接壤,完全地被封死了,我们现在想走出去也没机会了。” 曹丕无力地坐在座椅上,目光茫然。 陈群接着道:“光有土地不行,还要有人口,孔明既解决了土地问题也解决了人口问题,他出台了‘废奴令’,让他的治下从此不再存在奴隶和身份等同于奴隶的家丁、家仆、家奴,于是,在他的治下,权位再高的名门,财富再多的豪门,都不允许拥有私奴,即私家豢养的人丁。我们还是以太史慈举例吧,据我所知,他跟随孔明多年,为孔明立下汗马功劳,已经累计从孔明那里得到上万亩土地的赏赐,这么多的土地总不能荒着吧?需要人去开垦、耕种、经营,于是,太史慈自己掏钱雇佣了上千人为他开垦、耕种、经营那些属于他的土地,但是,这上千人不是属于他的家奴,而是被他雇佣的…员工,嗯,‘员工’这个词正是孔明发明的,太史慈就是…老板,嗯,‘老板’这个词也是孔明发明的。就这样,如此一来,就算太史慈拥有大片的土地,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他也没办法让他的太史家变成一个可以形成私人势力、组建私人武装的豪强大族。最高明的是,孔明除了颁布‘废奴令’,还重启了‘推恩令’,我们继续以太史慈举例,太史慈有五个儿子,长子叫太史亨,等太史慈哪天不在了,他留下的土地归谁呢?不会被朝廷官府收回,还是属于太史家,但不会都是太史亨一个人的,而是会被平均地分给太史慈的五个儿子,人人有份、个个一样,如此一来,太史家就在无形之中遭到了削弱,一代代地平分下去,几代之后,太史家的子孙后人每人只会有几百亩甚至几十亩土地,重新变成了普通的农户,这样,太史家随着时间推移,不但不会变得尾大不掉,反而会变得一代更比一代弱小。孔明这么做,一来避免太史慈等他的功勋部下会慢慢地发展壮大,变成一个个威胁朝廷官府的豪强大族,二来鼓励和刺激太史慈等他的功勋部下的子孙后代奋发图强,依靠自己获得功勋赏赐,从而维持家族的长久兴旺,而不是一直躺在父辈的功勋薄上不思进取,整天只知道吃着父辈留下来的老本,最终坐吃山空,导致家族衰败式微。” 曹丕苦笑一声:“高明!真是高明啊!孔明,真不愧是人中龙凤啊!难怪父亲多次感叹,说孔明要是他的儿子就好了,还说包括我在内的他的所有儿子加起来都不如孔明,唉!是啊!” 陈群唏嘘一声:“除此之外,孔明以身作则,他自己和整个孔家就没有家奴,从而上行下效,汉东的权贵家族,比如卢家、皇甫家、朱家、甄家、蔡家、杨家、祝家、乔家、贾家、吕家、周家、陆家、司马家…都没有家奴,还有孙家,孙家以前是江东之主,本来拥有大批家奴部曲,但在江东归顺汉东后,孙家的家奴部曲全部被强制性地遣散了,最夸张的是刘家,是的,就是孔明的三夫人、当今天子刘慕,刘慕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也只是员工,不是刘慕的家奴。如此一来,连汉东亲王本人、女皇帝都没有家奴,谁还能找借口阻扰和反对‘废奴令’?土地,孔明的办法是‘走出去’和‘推恩令’,人丁,孔明的办法是‘废奴令’,此二策双管齐下,汉东境内还如何存在豪强大族?根本就没有滋生豪强大族的土壤,问题自然不存在。” 曹丕无奈地道:“听君一言,我茅塞顿开。我好希望河北跟汉东一样,没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什么事情都好做,可是…事与愿违啊!我亲自登门拜访了曹家和夏侯家的几位叔伯长辈,向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请求他们带头交出家奴和土地,结果无一例外,尽皆遭到他们的反对甚至呵斥,子廉(曹洪)叔说道,‘我们跟随丞相东征西讨、出生入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么?交出家奴和土地,我们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倾家荡产,那我们给丞相效忠卖命还有什么意义?丞相如此对待我们这些功臣,试问,以后谁还给丞相效忠卖命’,我无言以对。”他表情苦涩悲凉、目光近乎绝望地看向陈群,“长文(陈群表字),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陈群同样表情苦涩:“丞相之所以裁军,之所以组织退伍军士屯田开荒,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妥协,丞相因为不敢轻动那些豪门世家的人口和土地,只好组织自己的人去屯垦种地,因为缺人,丞相甚至被迫裁军。公子啊,想要彻底地整顿河北,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这是大事,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需要慢慢来,欲速则不达。老子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就是这个道理。” 曹丕摇头:“话虽如此,可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啊!孔明灭了刘备,不会需要太长时间,长者一二年,短者一年半载,我们就只有这么一点的时间,哪有时间慢慢来啊!时不待我啊!” 陈群叹息道:“是啊,时间确实太紧张了!河北三州就像一个重病人,需要慢慢地治理、慢慢地调养,才能真正地恢复健康,想在短时间内一蹴而就,怕是只会本末倒置、适得其反。一个重病人,如果下猛药、大手大脚地强治他,很有可能反而提前把他给弄死了。丞相也是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啊,一方面想在短时间内把河北三州整顿好,一方面又不敢搞出太大的动静,实在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那该怎么办啊?”曹丕目光空洞涣散地看着屋顶天花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无奈。 第641节曹昂、曹丕、曹冲 曹操、曹丕在河北实行“出丁令”等新政,孔明对此是洞若观火的,但他无意干涉插手,因为没有必要,曹家搞好新政,对河北万民是有利的,这是好事,孔明岂能破坏河北万民的福祉?曹家搞不好新政,曹家就会自我瓦解、崩溃、倒台,这对孔明而言,也是好事。总而言之,孔明什么都不用干,就能稳赚不赔、直接躺赢。从整体上看,曹家是很难搞好新政的。 在得知河北的事情后,司马懿兴冲冲地跑过来找孔明:“殿下,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啊!” 孔明似笑非笑地看着满面红光的司马懿:“仲达,你先别说,我来猜猜。我猜你是劝我出手干涉河北内务,挑动河北境内的利益受损的豪强大族造反作乱、对抗曹家,把河北搞得一团糟甚至让河北陷入内战,如此一来,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铲除曹家、收复河北了,是吧?” 司马懿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孔明笑着摇头:“仲达,我是不会那么做的,原因,你懂得。先前,你向我献计把汉西搞得一团糟甚至让汉西陷入内战,我没有答应,如今,对于河北,我也一样,原因是相同的。” 司马懿似乎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他虽然有些失望,但并不气馁,他道:“殿下的爱民之心确实令人高山仰止,只是,就算不能那么做,我们也可以、也必须对河北进行长远布局,趁早下一步在以后可能会发挥出重大作用的闲棋。” 孔明有点惊奇:“仲达此话怎讲?” 司马懿微微一笑:“曹昂。” “哦?”孔明若有所思。 司马懿娓娓地道:“在曹操的众儿子里,最有资格继承曹魏世子大位的就是嫡长子曹昂,接下来才会轮到曹丕、曹彰、曹植等人,由于曹昂的优势实在太强了,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旁人根本无法与之竞争,于是,先前,曹昂是所有人都默认的曹魏世子大位的唯一不二人选,不但曹操本人是这样认为的,曹丕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曹丕长期以来没有做出试图跟曹昂进行竞争的行为,然而,以洛阳事变作为转折点,曹丕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了,甚至,连河北新政这么大的事都是由他担任曹操的副手而不是由曹昂,可以推断,曹昂多多少少地失去了曹操的部分欢心,使得曹丕看到了希望和机会。在曹氏家族内部,曹昂和曹丕已经成为对手。” 孔明看着司马懿:“仲达,你的意思是…我在暗中扶植曹昂,让他击败曹丕,夺得曹魏世子大位?” “当然!”司马懿点头,“从各个方面上看,曹昂成为曹魏世子都远远地好于曹丕,并且,曹昂继承曹操的权位对殿下你和整个国家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不是吗?别的不说,曹昂在某种意义上讲,算是殿下你的朋友呀!殿下你救过他,他也多次瞒着、逆着曹操帮助过你。” 孔明沉吟一下,道:“仲达,不瞒你说,我有过这个想法,但是,我觉得这么做有可能适得其反。曹昂和曹丕争夺曹魏的世子大位属于曹魏的内政,如果曹昂‘勾结’我这个外人,一旦曹操知道了,他必然更加地憎恶曹昂,认为曹昂已经是我的棋子,是我渗透河北、控制曹氏基业的傀儡。古往今来,勾结外人之举总是令人不齿的,不是吗?我岂不是帮了倒忙?” 司马懿哈哈一笑:“殿下,你想多了。”他分析道,“首先,曹昂跟殿下你关系非常亲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如此一来,就算殿下你确实没有在曹昂和曹丕的争斗中帮助曹昂,曹昂也会身不由己地沾染上‘在暗中受到汉东亲王的支持和援助’的嫌疑,很多时候,事实真相并不重要,外人、众人怎么认为才重要,殿下你想一想,就算你和曹昂是清白的,曹操也会怀疑曹昂是你的棋子和傀儡,他本来就多疑,如果曹丕再稍微地做点手脚,故意制造出一些谣言传闻,造成曾参杀人、三人成虎之势,曹昂就会百口莫辩、越描越黑,他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原本干净的人,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泼脏水,也会变得不干净了。既如此,殿下你还不如光明正大地支持曹昂!只要把动静弄得不是过于露骨就可以了;其次,殿下,曹操为何把他的长女嫁给你?他这是为了在万不得已时给曹家保留一条后路啊!曹英成了你的五夫人,哪天曹操和殿下你真的兵戎相见了,你战胜了曹操,还会把曹家赶尽杀绝吗?曹英是这样,曹昂也是这样。曹操对曹昂的态度是很纠结的,曹昂跟殿下你关系亲善,这既是曹操不喜欢他的一点,也是曹操很看重他的一点。曹操现在进退两难,他一方面想要顽抗到底,一方面又想要保留后路,如果跟殿下你关系亲善的曹昂成了曹魏的世子,那么,曹昂就能发挥出跟曹英一样的关系,让殿下你最终对曹家不会赶尽杀绝。毫无疑问,曹操既想要对抗殿下你,又不想跟殿下你搞得水火不容。如此一来,殿下你光明正大地支持曹昂稳定曹魏世子大位,曹操不会只产生憎恶,恰恰相反,他甚至暗暗感到庆幸。跟殿下你关系亲密的曹昂成了曹魏的世子,曹昂同父同母的妹妹曹英又是你的五夫人,如此,曹家以后就算失败了,也能全族得以保存。” 孔明听得醍醐灌顶、拨云见日:“言之有理呀!仲达啊,你说,我应该怎么着手此事呢?” 司马懿微笑道:“殿下,曹操不是有一个儿子在你手里吗?他就是最好的中间联络人呀。” 孔明心头一动:“曹冲?” 曹冲是曹操的众儿子里最受曹操喜爱的,他是著名神童,不但聪明过人,并且性格仁善,去年,他突患重病,曹操在无计可施之下向孔明求助,孔明本来只想“简简单单地治病救人”,但他身边的军师们硬生生地借题发挥,趁机强迫曹操把曹冲送到孔明手里,将其扣押为人质。曹操无奈,为了挽救曹冲的性命,只好把曹冲送了过来,如今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年,曹冲的病情已经痊愈康复(他是感染了某种寄生虫),除了不能返回曹操身边,他在汉东是自由的,平时经常跟曹操通信,使得曹操知道他在汉东是十分安全和舒适的。 大半个小时后,曹冲被司马懿带到了孔明的跟前。 刚刚见到曹冲,孔明就吃了一惊,他看到曹冲手里拿着一本书,那是一本翻译成汉语的古希腊书,书名叫做《几何原本》。——《几何原本》的作者是古希腊著名数学家欧几里得,欧几里得被称为“几何之父”,他的“欧几里得几何”正是几何学和欧洲数学的鼻祖及基础。 “仓舒,你在看欧几里得几何?”孔明吃惊地问道,“你看得懂么?”他感到不可思议。曹冲今年只有十三周岁,仓舒是他的表字,为此,孔明特地送了几只仓鼠(仓舒谐音)给他。 曹冲笑道:“有的看得懂,有的需要慢慢地琢磨才能看得懂,越看越有意思,世界真的好奇妙啊!这本书让我真正地睁开眼睛看世界了!让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让我看到了世界本质的一小部分!这种感觉就好像盲人复明一样!构成世界的基础就是数学啊!几何学正是数学里最奇妙的分支!它太奇妙了!我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废寝忘食,那位五百年前的欧先生(欧几里得)真是太了不起了!五百年前,他居然发现这么多的奇妙无比的几何定理!为什么我们东方却没有出现这么了不起的几何学大师呢?”他目光炯炯,显得亢奋热烈无比。 孔明笑道:“看来,仓舒你对几何学很感兴趣?” “何止是感兴趣!”曹冲兴奋地道,“我已经下定决心,我此生要专门地研究它!它实在太迷人了!我被它迷得不可自拔!我想要成为东方的欧几里得!”他说得简直就是豪气干云。 “了不起!”孔明向曹冲竖起大拇指,“我支持你!”他暗暗地想,曹冲是个神童,毫无疑问,他的智商是非常高的,可惜,他在历史上早夭了,如今,因为孔明,他好端端地活着,那么,对于他的天赋才智,就要好好地引导和发掘,这样,他能成为有用之才,才不会辜负上天赐予他的天赋才智,同时,华夏也能多一个杰出人才了,对他自己和对国家都是大好事,另外,曹冲是神童,他如果长大了,会成为什么人呢?很多人约定成俗地认为,他会像他的父兄那样成为官员、文学家之类的,其实,这不一定,神童不一定就是文艺方面的,也可能会是理工方面的。如今,孔明确定了,曹冲的天赋才智和兴趣是在数学上尤其是在几何学上,如果他认真地学习和研究,那么,他很有可能真的会成为华夏的大数学家、大几何学家、“东方的欧几里得”,如此,可谓华夏文明的大幸事,毕竟,华夏古代的理工大师确实不是很多。 曹冲感激无比地向孔明鞠了一躬:“殿下,真心地谢谢您,要不是您把我接到了您这里,我这辈子都是不会接触到几何学的,我也就不会找到我的人生的真正意义了。” 孔明笑道:“好、好、好,仓舒啊,我们谈谈别的事吧。你的病已经彻底地好了,因此,我准备把你送回邺城,你准备去跟你大姐(曹英)告别吧!另外,河北的局势、曹家的局势,以及你大哥(曹昂)和你三哥(曹丕)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吧?” 曹冲神色肃然地点点头:“我知道。” 孔明不动声色地道:“仓舒,你是神童,很多话呢,不需要我明说,你心里是很明白的,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吗?” 曹冲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我大哥和我三哥的争斗根本没有意义,我爹虽然年过半百,并且身体每况日下,但我觉得,他是可以亲眼看到殿下你一统天下的,如此一来,曹魏世子大位属于谁又有什么意义?根本不存在的事。曹家无非就是两个出路,一是跟汉西刘备那样,一是跟江东孙氏那样。毫无疑问,成为第二个江东孙氏,才是曹家最好的结局。殿下,您要把我送回邺城,我爹肯定要感谢您,您就趁势向他提出一个要求吧!关于安排我大哥的要求。” 孔明很感兴趣地道:“什么要求?” 曹冲道:“我三哥在我爹身边、在曹魏中枢,我大哥没必要跟他一样子,两人如果都在我爹身边、在曹魏中枢,整天斗来斗去,反而让我爹厌烦厌恶,我大哥应该离开中枢、前往地方。就好像当初的刘表长子刘琦和次子刘琮,刘琦斗不过刘琮,于是直接离开了荆州中枢,前去江夏郡当太守,结果,在荆州覆灭败亡之际,刘琮插翅难飞,刘琦反在江夏郡得以自保,再比如殿下您,当年,孔公(孔融)想在京师当官,殿下您力劝孔公前往地方,事实证明了,您当初的选择是何其正确,要是留在京师,看似地位尊荣,其实不堪一击,董卓一来,只能束手待毙,到了地方,反而发展壮大、自立自保。殿下,您可以让我爹安排我大哥担任冀州渤海郡太守。” “渤海郡太守?这不是袁绍当年当过的官么?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呢?” “很简单,渤海郡位于冀州最东南,南面是黄河,过河就是殿下您的地盘,东面是渤海,殿下您有海军舰队,可以非常便利地通过海路与渤海郡进行来往。我大哥当上了渤海郡太守,就是背靠着殿下您,他既手握一郡地盘,又背靠后台靠山,还怕什么?我三哥绝对动不了他。” “你此计是让我帮助你大哥进行自保?” “这是其一,其二,我大哥当上了渤海郡太守,就要好好地治理渤海郡,有了您的帮助,他治好渤海郡还不是无往不利、轻而易举?” “你爹要是知道你大哥‘勾结’我,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他求之不得呗!为什么呢?我大哥既是渤海郡太守,那么,他每月每季都要向我爹上缴渤海郡的钱粮赋税,殿下您在我大哥背后大力援助我大哥,渤海郡必然欣欣向荣、蒸蒸日上,每月每季上缴的钱粮赋税会是河北各郡里最多的,我爹正发愁缺少钱粮呢,他忍心调离我大哥、断了这条财路?他明知道我大哥交给他的钱粮赋税里有很大一部分来自殿下您,但他只会多多益善,不会拒绝的。同时,殿下您再暗暗地派人在河北境内到处宣扬我大哥在渤海郡的‘德政’,必然吸引得河北三州各地贫苦百姓迁居搬去渤海郡,如此一来,我大哥手里虽然只有渤海一郡八县,但说不定却能掌握到半个州的实力,因为人口直接等于实力嘛!到时候,有我哥这股实力强劲、深得民心的‘内应’,殿下您收服河北之地还不是手到擒来?”——渤海郡下辖八个县:南皮、东光、重合、高城、阳信、浮阳、章武、修县。 孔明笑了:“万一你大哥拿我的钱粮却不办我交给他的事呢?” 曹冲笑道:“第一,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第二,他不敢的,他的一个郡再强大,岂能对抗殿下您?殿下您只要断了奶,渤海郡这个婴儿就要饿死了。” 孔明笑道:“此计甚好,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你去收拾收拾,带上你的那些几何书,准备回去吧!” 曹冲向孔明行了一礼:“是。” 在曹冲走后,司马懿提醒道:“殿下,你还需要做一件事。” “仲达请说。” 司马懿道:“必须派出精干人手,严密地保护好曹昂,防止他被不希望他活着的人刺杀。” 孔明心头一动,他连连地点头:“你说的极是!仲达,河北的事情就交给你主持办理了。” 司马懿行了一礼:“属下一定办好!” 第642节南路战事(1) 汉东军已与汉西军展开了全面大战,汉东军兵分三路,北路取得大捷,一举攻陷河西城,夺取河套地区全境,中路也是进展连连,先是轻取大谷关、伊阙关、孟津关,继而大举进攻函谷关,与北路、中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汉东军南路部队却是裹足不前,迟迟没有战果。 汉东军的三路大军各有特色,北路部队以骑兵集群为主力,中路部队以步兵军团为主力,南路部队以水师舰队为主力,主帅为汉东海军大都督、海军大臣、擅陆战、更擅水战的周瑜,其部将兵多属原江东军。江东军和荆州军原本就是死敌,眼下,江东军已经全部融入汉东军,荆州军是汉西军的主要组成部分,双方再度沙场相逢,自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然而,坐镇荆州的汉西军第一大将关羽早把荆州打造得犹如金汤铁桶,汉西军在长江上的防线更是犹如铁打铜铸,使得周瑜连续吃了好几个亏。 周瑜在走马上任后明显有些立功心切,他渴望早点建功立业,一来证明自己,二来报答孔明,三来提升自己和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在汉东的地位,面对关羽派人在长江上横栏的铁索、在长江内放置的铁锥,他先是指挥水师船队直接硬冲,结果损伤了十几艘大船,被卡在江上进退不得,船队完全无法前进,只好撤退,为了避免那些被卡住的大船成为汉西军的战利品,汉东军在撤退时不得不自己放火烧了那些大船。 眼见硬冲不行,周瑜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办法加以对付,他派人打造了一批大型船筏,船上安置铁桶,桶内注满猛火油,筏上堆满石块,从而吃水深重。周瑜的打算是:使用火船烧断江上铁索,使用重阀扫掉江内铁锥。但是,周瑜忽略了或者明知道但却故意忽略了一个事实:汉西军在长江上游,汉东军在长江下游,长江水流是由西向东的,长江上的江风也是背着汉西军、向着汉东军的,结果,他的船筏不得不逆流迎风而上,必须有军士水兵在上面一直保持划桨才能维持前进和静止,否则就会“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汉东军的火船重阀勉勉强强地开到存在铁索铁锥的地方,上面的军士水兵们三班倒地昼夜不停划桨,保持焚烧铁索、扫除铁锥,同时人工动手劈砍铁索、打捞铁锥,耗时耗力无比,军士水兵们叫苦连天、怨声四起,想要弄断一根铁索或者扫掉一片铁锥,船筏上的军士水兵们需要持续划桨十多日,就算三班倒轮番划桨,军士水兵们的体力消耗也是可想而知的。与此同时,位于长江上游的汉西军战船趁机不断地前来袭扰破坏,乱箭齐射,导致汉东军伤亡不小,进展却是忽略不计,往往汉东军累死累活地弄断了二三根铁索、扫掉了十数个铁锥,汉西军已经轻轻松松地新设十多根铁索、百十个铁锥。 看到汉东军这副累死累活、苦不堪言的样子,汉西军将兵们尽皆站在船上一边远望观看,一边大声嘲笑,搞得汉东军上下士气消沉。 在折腾了半个月后,周瑜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这个基本上毫无用途、纯属浪费时间的战术,改为“重点突破”和“围点打援”,他调集了大批艨艟舰艇,绕过汉西军严防死守的武昌城,扑向位于江北岸的武昌城两座辅城之一的夏口城,试图把武昌三城逐个击破,结果遭到迎头痛击。夏口城在长江北岸,但没有建立在长江岸边,而是建立在距离长江岸边约两里的地方。 夏口城以及却月城、武昌城都是这么建的,这个坚城构思源于关羽身边军师马良的助手周不疑。周不疑是“荆州三神童”(周不疑、蒋琬、马谡)之一,与曹冲齐名并列,比曹冲大四岁,今年十七周岁。关羽在设计武昌城以及却月城、夏口城时打算把城池建立在长江边,逻辑是现成的:城池就在长江边,自然可以更好地扼守长江。周不疑提出反对,他认为不该这么建城,关羽问他为什么,他回答道: “城池如果就建在长江边,那么,敌军战船上的抛石机就可以直接从长江上轰击城池了,城池是固定的,战船是可以活动的,如此一来,我们就要陷入被动挨打的处境里,我们必须把城池建在距离长江约两里的地方,这样,敌军战船上的抛石机就没办法直接轰击到城池了,敌军只能驱动步兵上岸,把抛石机转移到岸上,我方的抛石机却能覆盖这两里距离内的区域,并在事先把这两里距离内的所有树木、石块铲除,让登陆上岸的敌军没有掩护物,如此一来,我军就可以尽情地痛击敌军了。” 关羽连连称赞,继而欣然采纳,于是,武昌三城都是这么修建的。 周瑜因此而吃了苦头,长江水师的舰队在开到夏口城附近的江畔时,由于夏口城在两里之外,战船上的抛石机根本打不到城池,只得出动陆战部队登陆上岸,由长江水师陆战总兵凌统率领的陆战部队在踏着浪花登陆上岸后,完全地暴露在光秃秃的平地上,继而遭到守城汉西军的迎头痛击,长江水师又无法使用战船上的抛石机向陆战部队提供“火力掩护”和“火力增援”,导致陆战部队在强攻城池时被城上的抛石机群抛射下来的无数飞石砸得狼奔豕突。凌统不得不指挥部队把战船上的抛石机转移到陆地上,刚刚安置好,城内却滚出大批的装满猛火油的、已经被点燃的木桶,顺着斜坡地势一路滚到了江边(众所周知,江边陆地的海拔肯定高于江边水面,因此,从夏口城到长江是下坡),庞大笨重的抛石机在急切间无法转移,被引燃起熊熊大火,尽皆被付之一炬,最终,汉东军的陆战部队狼狈不堪地回到了运输船上。 多项战术先后宣告无效使得周瑜感到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他派遣战船开到武昌城江边,让船上军士高声辱骂关羽是“缩头乌龟”以此进行挑衅、挑战,但关羽置若罔闻、不理不睬。 周瑜焦躁无比,烦闷恼怒之下,他找来几个在双方小规模交战中被汉东军抓到的汉西军俘虏,将其释放并让他们带上一个木盒转给关羽。关羽在收到周瑜送来的木盒后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一套妇人衣裙以及一封周瑜的亲笔信,信上道: “云长既为汉西之头号大将,统领荆州十数万强军雄兵,本该进击如虎,为何缩首似龟?不思披坚执锐、堂皇争战,反而蜷藏坚城、谨避刀箭,此举与妇人有何异哉?今特遣人赠送巾帼红装一套,如不出战,可欣然笑纳,倘若耻心未泯,犹有男儿胸襟,即与瑜对决高下也。” “周瑜竖子!安敢如此辱我!”关羽顿时勃然大怒,丹凤眼圆睁、美髯飘动,他狠狠地一掌拍在眼前的桌案上,当即把桌案拍得四分五裂,接着,他一把提起青龙偃月刀准备出战。 “上将军息怒!”马良急切无比地道,“这是周瑜小儿的激将之法也!上将军切莫上当啊!” 关羽咬牙切齿、杀气腾腾:“不把周瑜小儿碎尸万段,怎解吾之心头巨恨?都给我闪开!” “关将军你倘若出战了,周瑜恐怕睡着了都要笑醒。”同在现场的诸葛亮平静地道,“因为刺激你放弃武昌三城和长江防线的天险优势,主动跑去长江下游跟他交战,可是正中他的下怀呀!你坚守武昌三城和长江防线,他拿你是毫无办法的,于是,黔驴技穷的他只好如此羞辱刺激你。” 关羽脸色铁青:“丞相,关某平生还未受到过这种奇耻大辱!如果不报此等耻辱、侮辱,关某以后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诸葛亮正视着关羽,正色沉声地道:“关将军,你是陛下敕封的大将军,这既是无上的荣耀,也是无上的责任!大丈夫,应该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忍,而不是逞匹夫之勇!昔日,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为了复国复仇成功,不惜给吴王夫差为奴为仆,甚至给夫差拉马驾车、尝粪辨病,前后足足两年,人格尊严荡然无存,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但最后呢?勾践成为了胜利者,夫差兵败身死!关将军,你身负重任,岂能意气用事?你必须克制情绪!” 关羽五官紧绷,眼中寒光闪闪:“丞相,你说得轻巧,因为遭到羞辱的是关某,不是你!” 诸葛亮平静地道:“关将军,陛下派我和你一起坐镇荆州,我和你便是文武一心一体的,你的羞辱,我是感同身受的。” 关羽浑身发抖:“丞相不必多言!诸位不必多言!是可忍,孰不可忍!关某定要与周瑜决一死战!亲手斩杀了周瑜!”他握着青龙偃月刀,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周仓!即刻发兵!” “不可!”诸葛亮快步地走到关羽前面拦住关羽,他苦口婆心、推心置腹地道,“关将军!你万万不可如此!这场战争的形势,你是非常清楚的!敌强我弱!我方必须进行全面防御战!不能主动地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我们坚守不出,周瑜拿我们毫无办法!一旦我们主动出击了,我们必败无疑!我们苦心经营的武昌三城和长江防线都会白费一空!荆州,也会随之沦陷的!” “丞相!”关羽隐隐地感到了另外一种羞辱,“你未免太小觑关某了!周瑜算什么?一个屡战屡败的败军之将而已!他现在只不过因为投靠了孔公亮那贼,所以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当初,你和庞军师把他算计得差点儿连命都丢了!关某岂会连这种绣花枕头一般有名无实的货色都打不赢?关某不但会守住荆州,还会一鼓作气地拿下扬州!” “关将军!”诸葛亮不得不提高声音,“我身为陛下敕封的丞相,是有权节制你的!此事,你必须听从我的决定!” “丞相!”关羽面色紫红,整个人气势骇人,他太阳穴附近的血管被血液冲击得突突突弹跳着,“士可杀,不可辱!关某宁死不受这种耻辱!请你让开!” 诸葛亮昂然而立:“关将军如果打算非要一意孤行,那么,就请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关羽顿时又惊又怒,他竭力地握着手里的青龙偃月刀。 “上将军!”马良等人见势不妙,慌忙过来打圆场,苦劝关羽,“您就听从丞相的决定吧!” 关羽怒目圆睁、牙关紧咬,半晌后,他放下手里的青龙偃月刀,重重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马良等人急忙心有余悸地看向诸葛亮:“丞相…” 诸葛亮的额头上已经微微地渗出汗珠,他苦笑一声:“不碍事,不碍事。”他之所以特地向刘备请求从长安来到荆州,就是为了节制关羽。刘备和诸葛亮都是非常了解关羽的,知道关羽性格倨傲,必须有人“看着他”,否则,按照关羽的性格,很容易出意外。眼下的事实已经证明,刘备和诸葛亮的担忧是正确的,如果没有诸葛亮的力劝甚至以命相阻,关羽肯定受不了周瑜的羞辱和刺激,率领大军主动出击,攻杀汉东军,如此一来,荆州必然凶多吉少。 诸葛亮在轻轻地松口气的同时也暗暗地不安,他阻止了关羽的意气用事,固然是很好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毫无疑问,他跟关羽的关系从此有些不和甚至产生裂缝龃龉了。 长江上,周瑜屹立在舰队旗舰船楼上,眺望着远处的武昌城,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大都督,”吕蒙走到周瑜身边,“关羽还真的改性子了啊?你那么羞辱他,他都能忍?” 周瑜微微一笑:“关羽性格刚烈,他之所以忍气吞声,继续按兵不动,是有人劝住他了。” “哦?谁啊?” “能劝住关羽的人,首先,地位要比他高,这是肯定的,其次,还要让他比较服气以及在威望上能够压住他,因为关羽是个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的人,你就算地位比他高,如果你没有让他服气的本事,他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整个汉西,符合这两点的除了刘备本人,只有诸葛亮了。” 吕蒙点点头,随即有些忧虑:“如此说来,诸葛亮也在荆州?这样的话,我们就麻烦了。诸葛亮足智多谋并且谨慎稳重,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周瑜呵呵一笑:“子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女人衣服给关羽吗?” “当然是为了刺激关羽。” “这是其一,如果能刺激得关羽不堪其辱、主动出击,自然最好,就算没有实现这一点,也会实现我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挑拨关羽和诸葛亮的关系。关羽受到我的羞辱,他必然暴怒至极,恨不得立刻杀出武昌城,把我碎尸万段,但是,诸葛亮拦住了他,如此一来,关羽和诸葛亮的关系岂不是产生了不和?” 吕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周瑜胸有成竹地道:“将帅不和,这可是兵家大忌啊!他们将帅不和,我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嘛!诸葛亮这次劝住了关羽,关羽被迫忍气吞声,他在心里必然开始反感诸葛亮,那么,诸葛亮接下来要是再劝阻关羽什么,关羽必然会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听不进去,甚至绕开诸葛亮,擅自行事,呵呵,没了诸葛亮运筹帷幄,我们只需要对付关羽一个人,胜算岂不是大大地增加了?” 吕蒙心悦诚服地道:“大都督英明!” 第643节南路战事(2) 在收回目光后,周瑜回身进入船楼内的指挥舱里,已有两人在此,一是陆逊,一是杨江。 “大都督此计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真是高明。”陆逊微笑道。 周瑜笑道:“伯言过奖了,这都是承蒙殿下的指点啊!”他有些感慨,“先前,我满脑子都是如何战胜诸葛亮,不知不觉间,我的思维陷入了钻牛角尖的窘境内,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和诸葛亮的较量结果直接决定我方和敌方的较量结果,经过殿下的指点,我顿然如梦初醒,诸葛亮有诸葛亮的优点,我有我的优点,我没必要非得跟他一较高下,我能否战胜他跟我军能否击败敌军也没有直接关系,只要我军胜利了,我就算不敌诸葛亮,也没什么的,诸葛亮就算战胜我,但我军胜利了,他赢了我也是没有意义的。在跳出这个思维死结后,我的思维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大都督说得好。”陆逊点头,“战争,是敌我双方全方面的较量,武将斗勇、统帅斗智,都只是战争的一部分而已,没必要过于看重。项羽神勇,千古无双,高祖皇帝要是跟他单挑,一百个高祖皇帝都不够他打的,然而,项羽的神勇让高祖皇帝望尘莫及又如何?楚汉相争的最终赢家是汉,不是楚。” “是。”周瑜深以为然,“所以,我没必要非得跟诸葛亮一较高下。根据我们制定的策略,南路战事总指挥先由我来担任,我会屡战屡败,从而给后期战事做好铺垫、打好基础,接着,殿下会撤了我,换上伯言你。” 陆逊笑道:“关羽轻视我,认为我只是一个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白面书生,所以,我的任务是向他示弱、麻痹他,让他掉以轻心,在我之后,还会有第三任总指挥,届时才算圆满。” “哦?”周瑜略感诧异,“谁?” 陆逊微微一笑:“鲁公。” “鲁公?”周瑜先是一愣,随即醒悟,“你是说殿下的哥哥孔囧?”孔融去世后,他的鲁公爵位由孔囧继承。 陆逊点头:“别忘了,鲁公可是右将军啊!”孔融去世后,他的右将军职务也由孔囧继承。 周瑜蹙眉道:“鲁公虽然继承了孔公的右将军之职,但他毕竟从未带兵领军,殿下岂能…” 陆逊笑道:“大都督多虑了,鲁公虽然会是南路战事的第三任总指挥,但实际上,南路战事的总指挥一直都是大都督你,第一任是你,你光明正大地担任总指挥,第二任虽然是我,第三任虽然是鲁公,但我和鲁公都只是明面上的、名义上的,真正的第二任、第三任总指挥都会是大都督你,你在幕后指挥。大都督,殿下先派你指挥南路战事,再派我接任你,又派鲁公接任我,关羽在知道后,会怎么想?他会这样想——周瑜靠着他跟汉东亲王是连襟关系,从而当上了南路战事的总指挥,结果,周瑜有名无实,折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取得突破性的战果,汉东亲王只好撤了他,换上了自己的妹夫陆逊,然而,陆逊也是有名无实,只会消极避战、胆怯畏战,并且陆逊资历太浅,在原江东军将领们心里的威望大大地不如周瑜,使得原江东军的将领们纷纷不服,汉东亲王无奈,只好撤了他,换上了自己的哥哥孔囧,没想到,孔囧根本就不会打仗,并且还仗着自己是汉东亲王哥哥的身份,目中无人、骄横跋扈、好大喜功、胡乱指挥,搞得南路战事一团糟。”陆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南路战事的三任总指挥跟汉东亲王的关系一个比一个更亲,第一任是他的连襟,第二任是他的妹夫,第三任是他的哥哥,但是呢,一个比一个无能,对此,关羽岂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岂不上当?” 周瑜听得忍不住击掌喝彩:“高明!” 陆逊道:“这是陈军师(陈宫)的计谋,毫无疑问,它会非常有效。我们想要取得南路战事的胜利,必须先做好两件事,第一,让关羽和诸葛亮关系日益不和,让关羽不愿意听取诸葛亮的正确建议,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第二,让关羽麻痹大意、掉以轻心。如此,我们取得胜利的战机和希望就出现了。” 周瑜赞同:“一针见血!”他随即陷入思索,“只是,就算实现了这两点,我们最终还是必须克服汉西军的武昌三城和长江防线,这可是一个大麻烦。” “大都督勿忧。”陆逊笑道,“我和平波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 “哦?”周瑜心头一喜、眼前一亮,“快说。” 陆逊道:“天下的将领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类,一是防御型的,一是进攻型的,关羽正是属于进攻型的,他很有进攻性,眼下的荆州坚守之战其实不太适合他,跟他类似的还有张飞、马超,相比而言,黄忠、文聘都偏向于防御型,赵云、魏延既属于进攻型的也属于防御型的。刘备派遣关羽坐镇荆州,其实有些用人不当,他应该派遣文聘,让文聘全权负责荆州的防御,文聘谨慎稳重、善于防御,肯定可以很好地完成这项任务,只不过,文聘不是他的嫡系将领,他不放心把荆州完全地交给文聘。关羽既属于进攻型的将领,那么,毫无疑问的,他是不太愿意被动挨打的,如果出现可以转守为攻、获得重大战果的机会,他十有八九会主动出击的。关羽不是坚守不出么?他缩在长江防线后、武昌三城内,我们拿他确实没办法,好啊,我们不妨故意制造一个巨大的诱饵,把他诱出武昌三城,让他转守为攻、主动出击。南路的战事,必须水师陆师一起出动,如果关羽主动出击了,他的水师船队就必须顺流而下,那么,他就必须自己把自己设下的那些铁索、铁锥给除掉,否则,他的水师船队还怎么顺流而下?如此,他就自毁长城了,帮助我们除掉了那些铁索、铁锥,这样一来,他的船队可以顺流地开下来,我们的船队也可以逆流地开上去!” 周瑜点头:“此策甚好!只是,伯言啊,我们如何制造一个可以引诱关羽的巨大诱饵呢?” 陆逊笑道:“我们的船队冲不破汉西军的长江防线,如果我们为了可以冲破,把我们的所有战船在长江上用铁链连为一体呢?一艘战船,它的重量和冲击力是有限的,几百艘战船连为一体,重量和冲击力可是增加了几百倍啊,必然无坚不摧!我们还怕那些铁索、铁锥吗?” 周瑜当即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我想过这个办法的,此计虽好,但存在着重大风险!如果我们把几百艘战船用铁索连为一体,汉西军使用火攻战术,怎么办?他们的火船在江上既顺风又顺水,一旦沿江而下,必然风驰电掣,一下子就能把我们的战船群阵烧起滔天大火!” 陆逊微微一笑:“对啊,一次性地一把火烧了我们的整个水师船队,荆州不但高枕无忧,还能一鼓作气地拿下扬州,关羽眼见如此良机,岂能不心动?他早就忍受不了被动挨打了!” 周瑜明白了,他顿时大喜:“妙!” “至于武昌三城,”陆逊看向杨江,“平波,你来说吧!” 杨江点头:“大都督,关羽的武昌三城扼守着长江水道,让我们的船队没办法逆流而上,如果我们的船队可以绕过武昌三城前去上游,那么,武昌三城还需要打吗?根本不需要了。” 周瑜疑惑地道:“人可以通过陆路绕过武昌三城,船如何绕过?毕竟,长江已经不通了。” 杨江笑道:“大都督,荆州一带,除了长江,还有不计其数的、星罗棋布的湖泊河流呀!尤其云梦泽,更是浩瀚无比!我们只要在云梦泽内挖掘人工水道连通湖泊河流,我们的船队不就可以不走长江、绕过武昌三城地出现在长江上游了吗?”——云梦泽,湖北省境内江汉平原的古代湖泊群的总称,这是一个非常辽阔的地域,周长高达450公里,内有成千上万的、大大小小的湖泊,但因为长江和汉江带来的泥沙不断地沉积,使得云梦泽在魏晋时缩小一半,在唐宋时完全解体,即便如此,到了后世,湖北省仍然号称“千湖之省”,全省境内的湖泊数量达到750多个。 周瑜想了想,迟疑地道:“这个办法…可行是可行,但似乎过于费时费力了。” 杨江再次笑道:“大都督放心,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为了省时省力,我们的战船可以在部分地段走陆路,从而无需一直挖掘人工水道,如此,便能节约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 “战船走陆路?”周瑜听得感到匪夷所思,“战船如何走陆路?” “很简单!”杨江信心十足地道,“准备大量的、涂抹上油脂的圆木,将其铺成一条道路,把战船拉到这条圆木道路上用牛马一路拽推牵引,战船通过一段道路,就把后面的圆木移到前面去,从而源源不断地铺设这条圆木道路,如此一来,我们的战船不就可以走陆路了吗?” 周瑜听得忍不住一掌拍在桌案上连连喝彩:“好办法!好办法!平波,真有你的!如此前所未有的奇计,真是亏你想得出来!别说关羽了,就是诸葛亮,他肯定也是做梦都想不到我们的战船竟然能走陆路!” 杨江笑着补充道:“武昌三城是坚城,坚城的价值在于防御,我们强攻硬打,肯定碰得头破血流,这是关羽求之不得的,我们偏偏不让他如意,我们的兵马和战船绕过他的武昌城,他肯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继而主动出城出击,与我们展开野战,如此,我们求之不得啊!不仅如此,长江水道和我们的人工水道在连为一体后,既是我军的行军通道,也是我军围困武昌三城的水上封锁线。” “对!对!”周瑜听得红光满面,“如此一来,武昌三城和长江防线都不足为虑矣!伯言、平波,有你们俩帮我谋划,真是我的荣幸啊!我一定可以完成殿下交给我的南路战事的任务!” 陆逊和杨江一起笑道:“大都督过奖了,此战也离不开大都督的运筹帷幄、指挥调度啊!” 汉东军的北路战事和中路战事都是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唯独南路战事却长期地保持着近乎沉闷的平静,双方的主帅在比拼着耐力、耐心、耐性。周瑜穷尽心思地想要突破关羽的防线,关羽一方面不动如山地防御着荆州,另一方面也在暗暗地寻找着可以转防为攻、主动出击的战机。陆逊对关羽的评价是十分贴切准确的,关羽是进攻型的将领,十分具有进攻性,尽管刘备给他下达的命令是“坚守荆州”,但他不大愿意一直被动挨打,这不符合他的作风,并且让他的自尊心有些难以接受,另外,用后世的语言说,关羽的战争理念是“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关羽不想被动防御,想要主动进攻,这不是他不打算完成刘备交给他的“坚守荆州”任务,而是他的思想理念认为:想要坚守荆州,与其缩在荆州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攻打扬州。“攻打扬州”,不是因为关羽好高骛远、忘记任务,而是他认为这才是最好的坚守荆州的办法,攻打扬州其实是为了更好地坚守荆州,与其让战火燃烧在自己的地盘里,不如把战火引到敌人的地盘里。 刘备的命令是:坚守荆州。 如何才能坚守荆州呢?诸葛亮认为:应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把荆州变成一个大堡垒,就在荆州迎战应敌,如此,汉西军可以占有地利的优势,主动出击、攻打扬州实在太冒险了; 关羽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与其缩在荆州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攻打扬州,让汉东军自顾不暇,如此,荆州才会真正地高枕无忧,一直挨打,早晚会被打败。 这就是诸葛亮和关羽的分歧所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局势发展得越来越有利于关羽了。 夜色如墨,大雨滂沱。武昌城内,大将军府中。 “上将军,他来了。”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周仓一身水汽地把一个人带上了大堂正厅。 关羽放下手里的书卷,看向来者。 “见过关将军。”来者向关羽行了一礼。 “你是何人?为何秘密潜入武昌城内见我?”关羽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 来者道:“在下孙河。” “孙河?”关羽默念着这个名字,随即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你就是孙坚的那个族子?”族子,即同族的子辈。江东孙氏家族十分庞大,人口众多,除了孙坚、孙坚之兄孙羌、孙坚之弟孙静三大主干脉络,还有一些分支旁系。孙河就是孙氏家族某个分支旁系的成员,他是孙坚的子辈,与孙策、孙权同辈,在很早时就追随孙坚四处征战,深得孙坚器重。根据史书记载,孙河的儿子孙桓以后会是东吴孙氏政权的宗室名将。 孙河点头:“正是。” “找我何事?”关羽眯着丹凤眼,看着孙河。 孙河语气平淡地一语惊人:“在下代表孙家,希望与关将军展开合作,从孔明手里夺回本该属于我们孙家的扬州!” “哦?”关羽心头一动,但他保持着冷静,“空口无凭,我如何相信你?” 孙河淡淡一笑:“汉东海军长江水师提督吕蒙就是我们的人,在接下来的战事里,他会配合关将军你的。” “吕蒙是你们的人?”关羽略感诧异,“他不是周瑜的心腹么?周瑜对孔公亮死心塌地,如此,吕蒙怎么会反叛孔公亮?” 孙河冷冷地道:“吕蒙确实是周瑜的心腹,但他心里的效忠对象不是孔明,也不是周瑜,是我们孙家,并且,孔明杀了他的至交好友甘宁,他岂能不为之报仇?关将军,我们合作吧!从孔明手里夺回扬州,这对你我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第644节西南暗流 周瑜身为汉东军南路战事的总指挥,之所以“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一是因为诸葛亮、关羽把荆州的防御战线打造得井然严密,在急切之间是无法攻破的,需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二是汉东军高层对于夺取荆州的战事,还有一项备用的、更加有效的计划:釜底抽薪。 从地图上不难看出,汉西的地盘合计五个半州,即以长安为核心的司州西部(关中地区)、凉州、安州、定州、益州、荆州,此六地前五者完全合为一体,唯独荆州在位置上十分突出,就像一个半岛,荆州与关中地区的连接处就是益州,如果汉东军可以直接把益州攻下,那么,荆州将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继而唾手可得。 如何攻取荆州?其实存在两个途径,一是直接攻击荆州本身,二是越过荆州,拿下益州。倘若汉东军攻取了益州,荆州将会陷入汉东军的四面包围中,成为与长安不再连接的“飞地”。毫无疑问,第二个办法更好,一来同样可以拿下荆州,二来在拿下荆州之前已经拿下了益州。 周瑜之所以“不着急”,一方面是他需要慢慢地部署,一方面是他在等待着益州的消息。 益州之南,丰州之北,二州的交界处,大凉山与小凉山之间。举目望去,莽莽崇山峻岭,茫茫原始森林,一望无垠,处处荒无人烟。 险峻陡峭的山路上,丰州刺史、南中八洞之一火阳洞洞主、孔明六夫人祝融儿之父祝融大步流星地走着,他精神抖擞、轻车熟路,因为他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丰州彝族人(南中人),自小出生在、成长在丰州的山野密林里,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家常便饭,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边的丰州提督朱符,整个人汗流满面、气喘吁吁,早已是精疲力竭。 “朱提督,不是我说你啊!”祝融哈哈笑着看向吭哧吭哧的朱符,“你好歹是我们丰州的提督、武官之首,怎么体力还不如我这个文官刺史呢?” 朱符苦笑一声:“祝刺史,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是自小生活在中原的汉人,你是自小生活在丰州的彝人,你天生长了一双铁脚板,我哪里比得上你啊!再说了,你哪是什么文官,谁不知道你以前是南中的南蛮大王,上马统军、武艺高强,只不过是改行转职当了文官而已!” 祝融啧啧地摇头:“话虽如此,朱提督,瞧瞧你这大肚子!都快赶上怀胎八月的婆娘了!我说,你多久没有骑马练武了?就算咱们丰州远离前线,没有战事,但你也不能松懈武备嘛!” 一旁的丰州巡抚、朱符二弟朱皓笑道:“大哥,祝刺史说得对啊!你是要好好地锻炼了!” 朱符赧然地笑了笑:“是,是……” 朱符和朱皓是兄弟,二人不是普通人,二人的父亲正是讲武堂三公之一、讲武堂副校长、东汉末年名将朱儁,朱符是哥哥,担任丰州提督,朱皓是弟弟,担任丰州巡抚,可谓“朱家两代,一门三杰”。在编制上,朱符这个提督跟祝融这个刺史是平级的,但面对祝融的揶揄,朱符却不敢回嘴,因为祝融身份更加高贵,他是孔明的六夫人祝融儿的父亲,是孔明的岳父,朱符哪里敢跟他顶嘴。 祝融、朱符、朱皓带着一批精干部下来到这片属于丰州和益州的边界地带,是为了某件正事、大事。 在双方约定好的碰头地点,已经有人在等着祝融一行了,为首者是一名精悍的年轻军官。 “见过祝刺史、朱提督、朱巡抚。”那名军官上前行了一礼。 祝融点点头:“你是何人?” “在下张翼,是刘璝将军的心腹部将。” 祝融再次点点头:“刘璝将军是刘益州(刘璋)的心腹大将,看来,你来会见我们也是刘益州的意思了?” 张翼点头:“正是。” 朱符迫不及待地道:“张翼,快说吧!刘益州打算如何配合汉东亲王?另外,我们已经声明过了,刘益州想要归顺汉东亲王,我们欢迎,但我们不需要刘益州只身匹马地逃到丰州,我们需要刘益州配合我们拿下益州!” 张翼道:“这一点,州牧是非常清楚的,请放心。” 祝融道:“首先,我们想要知道,刘益州目前究竟还掌握着多少兵马?” 张翼道:“最早时,州牧手握十万余兵马,如今只有三万多了。州牧的兵马一直被刘备派到最前线、最凶险、最艰难的地方当成牺牲品消耗掉,跟曹操打仗时是这样,跟汉东亲王打仗时也是这样,比如大谷关的泠苞将军、伊阙关的邓贤将军、孟津关的卓膺将军,都全军覆没了,对于刘备而言,看似打了败仗,其实他是稳赚不赔、正中下怀的,因为被消耗掉的兵马都不是他的,是州牧的,如此一来,州牧越来越弱,刘备他自然就能越来越控制住益州。” “三万多兵马……”朱皓思索着,“说少不少,说多不多,调度得当的话,还是能够有所作为、发挥重大作用的。”他看向张翼,“这三万多兵马目前在谁的统领下?” 张翼道:“主要在张任将军、刘璝将军以及刘循公子、刘阐公子的统领下。”刘循,刘璋长子;刘阐,刘璋次子。 祝融道:“这些兵马目前分布在哪里?” 张翼道:“成都一带。” 祝融有点诧异:“只在成都一带?” 张翼点头:“是的。” 朱皓问道:“为何如此集中?” 张翼显得十分无奈地道:“三位大人,益州的局势,你们难道不清楚?益州下辖六个郡,即东川二郡(汉中郡、巴郡)和西川四郡(蜀郡、巴东郡、巴西郡、广汉郡),在很早之前,刘备消灭了张鲁,东川二郡就被刘备完全地掌控了,至于西川四郡,另外三郡就不用多说了,早就被刘备渗透控制了,就算西川的核心、益州的核心蜀郡,多数县的官将也都是刘备的人,或者投靠了刘备,州牧无计可施,他无力与刘备展开全面争夺,只能全力保住成都一隅之地。” 祝融道:“也就是说,整个益州,只有成都城还在刘益州的手里?” 张翼点头:“是的。” 朱符问道:“刘益州的计划是什么?他打算如何起事?” 张翼道:“州牧与张任将军、刘璝将军等亲信反复商议,认为无非两个方案,一是放弃成都城,率领三万兵马一路南下,与你们在益丰二州边界处会合,继而合兵一处,一起北上打回益州;二是坚守成都城,牵制和吸引西川境内的汉西军,你们发兵北上,攻入西川境内,杀至成都城下。” 朱皓颔首:“两个方案都挺不错的,我个人倾向于第二个方案。成都城,是益州的核心,也是益州的第一大城,白白丢弃,未免可惜。” 张翼叹口气:“两个方案其实都有不足之处,第一个方案,弃城南下,很容易在半路上遭到汉西军的围追堵截,西川境内驻扎着刘备心腹大将黄忠及其部十万兵马,有不少是骑兵,州牧和张任将军、刘璝将军等人如果放弃成都城,需要南下七百多里才能抵达益丰两州边界,恐怕,最终能有一半人抵达就不错了;第二个方案,守城待援,也很危险,其一,成都城内没有多少粮草物资储备,刘备这些年来穷兵黩武、劳民伤财,早就把成都城和整个益州搜刮一空了,成都城内库存严重不足,没有足够的粮草物资,如何守城?其二,成都城内和州牧此时掌握的三万兵马里恐怕已经有很多人在暗中投靠了刘备,如果守城,这些内鬼十有八九打开城门迎接黄忠率部入城,届时,不但成都城保不住,留在成都城内的州牧等人恐怕也会变成阶下囚甚至刀下鬼。” “这……”祝融三人听得面面相觑,都感到十分犹豫。 “祝刺史、朱提督,”朱皓稳住心神,“联合刘益州里应外合地拿下益州,这是一件大事,如果只由我们丰州独力完成,未免不太保险,我们区区一州,能力有限,难以承担如此重事,依我之见,我们还是把这些情况详细地报告给汉东亲王,请殿下亲自定夺,并且发来增援吧!” 祝融点点头:“言之有理……” “很抱歉,你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张翼神色阴郁地道,“我们已经接到消息,刘备很快就会调遣张任将军、刘璝将军率军两万前往关中参战,你们的臧洪元帅已经打下了河套,严重地威胁到了关中,刘备急需兵马巩固他的核心地盘——关中。毫无疑问,张刘二位将军去了关中,他们和他们的部下的下场必然就是泠苞将军、邓贤将军、卓膺将军的结局,成为刘备用来消耗的牺牲品。州牧只有三万兵马,一下子被调走两万,接下来,成都城必然难保,州牧就算还想联合你们,也是有心无力了,说到底,黄忠的十万大军一直在牢牢地盯着他呢!” “什么?”祝融吃了一惊,“时间这么急?” 张翼叹口气:“所以,州牧他现在十分焦躁,他已经被刘备逼到了悬崖边上了,他已经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了,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了。一旦张任将军、刘璝将军被调走,州牧他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朱符看向祝融,语气急促而沉重:“祝刺史,我们确实来不及请示殿下以及得到殿下的增援了。从丰州到洛阳足有几千里之遥,就算殿下星夜兼程地派遣部队,赶过来时,黄花菜也凉了。为今之计,我们丰州出动本州的兵马,联合刘益州,拿下益州!最起码,拿下西川!” “不可!”朱皓摇头反对,“这太冒险了!我们丰州是边疆偏远之地,加上长期没有战事,局势十分平静,因此,我们丰州的本州兵马是很少的,实力实在不足呀!岂能如此冒险行事?” 朱符态度坚决:“二弟啊,你看看,殿下此时已经跟刘备全面开战了,漠北的、中原的、江南的兄弟部队都在奋勇杀敌,都在建功立业,臧洪已经升为征北将军和河套总督了!咱们在丰州难道就是一直看热闹?二弟啊,你难道不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吗?”他目光炽热地看向祝融,“祝刺史,这可是我们丰州为国家、为殿下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一旦错过了,悔之莫及矣!必须紧紧地把握住这次的天赐良机啊!” 祝融连连地点头:“说得对!说得对!”他深深地吸口气,“你们都是知道的,汉东亲王正是我的女婿,这些年来,他对我不薄啊,我的女儿成了亲王妃,我也被他任命为丰州刺史,但我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地报效他、报答他呢!我怎么能一直在丰州碌碌无为呢?我要是为他拿下了益州,这可是大大的功劳啊!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朱符大喜:“好!祝刺史此话真是豪气冲天、壮志凌云!末将愿与祝刺史一起立下大功!” 朱皓看了看朱符,又看了看祝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645节函谷关之战(1) 函谷关上,张飞的心情一边比一天更恶劣,时不时地借酒浇愁,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关外没日没夜地、没完没了地响着汉东军的霹雳车群密集抛射重物的声音,密如雨点、响如冰雹,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攻打函谷关的太史慈很有耐心,并且富得流油,一个多月下来,他的部队向着函谷关累计抛射了足足六万多枚火油弹,平均一天两千多枚,如此奢侈阔绰的财力,天下地上唯独汉东一家拥有,如此“铺张浪费”的战术搞法,天下地上唯独汉东一家玩得起。 先抛射火油弹和木柴,再放火,继而抛射水罐和飞石……汉东军一直循环往复地干着这事,效果十分喜人,函谷关的东面墙壁被持续不断的大火烧得就像煤窑一样漆黑一片,城垣石砖在大火高温中慢慢地变得酥软松脆起来,接着被飞石砸得坑坑洼洼、龟裂如麻。抛射飞石的汉东军的霹雳车群集中一点攻击,水滴石穿一般硬生生地砸穿了城垣石砖,已经在函谷关的东面墙壁上砸出了好几个大洞。众所周知,一座再怎么庞大雄厚的建筑,一旦承重力和重心平衡被打乱,就算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也会轰然倒塌。于是,整个函谷关变得摇摇欲坠、岌岌可危。按照汉东军的飞石攻击进度,保守估计,顶多再过一个月,函谷关就会遭到摧毁。 为了挽救关隘,张飞急如星火地命令部下军士们抢修城垣受损处,但根本做不到,因为守军无法出关,无法在关隘墙壁外部进行施工修复,只能在关隘内部填补墙壁上的破洞缺口,可是,这年头是没有速凝混凝土的,勉强塞进破洞缺口的砖石十分松散,并且很快就被不断飞来的飞石再度砸开,张飞又命令部下军士们在汉东军放火时从关隘上往下泼水灭火,但是,效果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首先,猛火油根本不怕水,可以漂在水上继续燃烧,其次,关隘下燃着熊熊大火,自然产生滚滚浓烟,浓烟由下往上地升腾翻卷,把整个关隘笼罩得严严实实、日月无光,从关隘上往下泼水灭火的守关士卒在乌云黑雾般的浓烟中被呛得涕泪交流、剧烈咳嗽,根本睁不开眼睛,哪里还能泼水灭火,反而白白地遭到汉东军的霹雳车群的飞石乱砸,被砸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再者,从关隘上泼下去的水都是守关士卒用木桶人力提上去的,毕竟这年头是没有抽水机的,效率可想而知,守关士卒累死累活,提上去的水只是杯水车薪。 “饭桶!饭桶!都是没用的饭桶!”无计可施的张飞暴跳如雷,一肚子火气的他把火气撒在了部下们的身上,先后足有近百个“偷懒不干活”的士卒被他斩首处死,另有七八个“办事不力”的军官被他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死去活来,甚至有人被他活活地打死。 暴怒欲狂的张飞不止一次地拿着丈八蛇矛冲到关隘城楼上,咬牙切齿、声若巨雷地向着涧河对岸咆哮大吼:“太史慈小儿!玩弄这种花招伎俩算什么本事!有种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太史慈仰天大笑:“张飞匹夫!来、来、来!你太史爷爷要是怕你,就跟你一起姓张!” 张飞险些气炸了肺,他恨不得当即打开关隘、主动出击,但吴班等人苦苦地劝住他:“上将军你万万不可啊!我们要是主动出击,可就落入太史慈的圈套里了!据关坚守,还有希望,弃关出击,必败无疑!” 为了刺激张飞,太史慈几乎每日都在涧河对岸,一边督战查看一边设下宴席,聚集一干部将,大吹大擂、大吃大喝,指着函谷关高声地谈笑、嘲笑、哄笑,甚至还安排了一队歌姬舞女翩翩起舞。 张飞怒发冲冠、髯须倒竖,他死死地看着涧河对岸的太史慈,简直瞪爆了他的因为充血所以犹如一团炭火的独眼,怒气冲天、恨意填膺的他几乎咬碎了满嘴牙齿:“不杀了太史慈这厮,我誓不为人!” 张飞和太史慈其实是熟人,多年前,刘备跟孔融、孔明一起在鲁国,关羽、张飞、典韦、太史慈、武安国等人经常欢聚,喝酒谈笑、切磋比武,如今,双方分属于不同阵营展开厮杀,不得不令人感慨世事无常。 在长安接到函谷关战事报告的刘备急忙派来一名谋臣辅佐张飞,此人姓廖名立,字公渊,荆州武陵郡人氏,足智多谋、机敏强干,被诸葛亮评为才智能跟庞统并肩齐立的“荆州奇才”,只是,廖立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恃才傲物、轻视他人、贬低同僚。来到函谷关的廖立十分吃惊,因为太史慈的这种奇特新颖的攻关战术也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在稳住心神和认真思索后,他向张飞进谏道:“上将军,函谷关已经危如累卵,我们不可抱残守缺、拘泥不变,必须改弦易辙、随机应变,太史慈的攻关战术固然难以对付,但也不是没有反击之法,我既来此,不足为虑。我已思得一策,还请上将军采纳,否则,函谷关必被攻破,我军必败!” 张飞本就心情烦躁恶劣,廖立的语气和话语让他听得十分刺耳,他瓮声瓮气地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廖立侃侃地道:“函谷关之所以号称天险,不在于关隘本身,而是在于关隘扼守的崤函小道。崤函小道贯穿稠桑原,山谷狭如羊肠,两边尽是悬崖峭壁,只要守住崤函小道,无需守住函谷关本身,我军照样可以阻挡敌军进逼关中。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上将军你必须当机立断地放弃函谷关,把部下军士移至关后的崤函小道两边的山岭上,同时,命令军士们挖掘土石堵塞填埋关后的山谷通道,如此一来,敌军就算攻破函谷关,仍然无法通过崤函小道,被阻于山谷之间,位于崤函小道两边的山岭上的我军可居高临下地对其给予迎头痛击!如此一来,我军何愁不胜乎?”他越说越得意,甚至有点自鸣得意,“倘若陛下早日把我派来,上将军岂会如此一筹莫展、束手无策?有我在此,上将军何愁不建立大功?” 张飞听得大怒,他承认,廖立的计策是好的,但廖立的语气、话语和表情都让他深深地感到恼怒:这个腐儒是什么意思?听他的意思,他不来,我就必败无疑?居然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教我打仗、摇头晃脑、神气活现、自以为是的嘴脸,他以为他是什么人?真是岂有此理! “先生此计甚好。”张飞忍住怒意,“只不过,我打算修改一下,函谷关眼看难保,确实应该放弃,我会把一半的军士移至关后的崤函小道两边的山岭上,至于另外一半,不会用于挖掘土石堵塞填埋关后的山谷通道,而是与我集于关后的山谷之内,等着太史慈那厮打进来,届时,我要与他在山谷之内决一死战!” 廖立吃了一惊:“不堵塞填埋关后的山谷通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会有开门揖盗的危险?太史慈只要击败上将军,率部长驱直入,突破崤函小道,他就能兵临潼关之下了!潼关险峻,不如函谷关,一旦潼关沦陷,关中危矣!” “什么?”张飞大喝一声,他拍案而起,独眼瞪得就像牛眼,“你竟然说我不是太史慈那厮的对手?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蔑视我!” 廖立顿时又惊又怒,他忍住心头的情绪:“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上将军虽然神勇无敌,但毕竟瞎了一目,太史慈也是当世一流的猛将,上将军以前肯定稳胜太史慈,但现在……” 张飞勃然大怒,他在瞎了右眼后,最忌讳、最恼恨、最敏感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说他“瞎了一目”,偏偏这个廖立向来恃才傲物、放言无忌,在张飞面前直言不讳地说起张飞的痛处,加上张飞本来就对他印象不好,十分厌恶反感他,顷刻间,张飞心里燃起了堪比关外的熊熊大火,他独眼寒光暴射地看着廖立,面色铁青、五官狰狞,满脸都是近乎野兽吃人的表情:“你是说我瞎了一只眼,所以不是太史慈的对手了,是吧?你这厮可真是狗胆包天哪!我砍了你!”说着,他直接拔出随身的佩剑准备砍向廖立。 “上将军息怒啊!”吴班等张飞部下急忙上前阻拦张飞。 “滚!你给我滚!”张飞声若巨雷、凶神恶煞地呵斥廖立。 廖立又心头发毛又恼怒不已,他看了看歇斯底里的张飞,勉强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 “张飞匹夫!竟敢如此轻慢于我!”廖立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恨恨不已,“我好心好意地为你出谋划策,帮你得胜建功,你却这般待我,真是岂有此理!好、好、好,那我就静静地等着看你被太史慈打败的狼狈样子!” 第646节函谷关之战(2) 太史慈是汉东军中路战事的总指挥,对于张飞可能采取的“放弃关隘,堵塞山谷”做法,他其实已经考虑到了,他之所以当面强攻函谷关以及故意屡屡挑衅刺激张飞,只是为了吸引张飞的注意力,从而实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真正计划。正如廖立分析的,函谷关的价值不在于关隘本身,而是在于关隘扼守的崤函小道,倘若张飞放弃函谷关,派遣部下挖掘土石堵塞填埋关后的山谷通道,那么,太史慈就算攻破了函谷关,汉东军也通过不了稠桑原。 如果张飞从善如流地采取了廖立的计策,那么,他就会误打误撞地发现和挫败汉东军的真正意图,然而,因为出于对廖立的厌恶,他没有采纳,吴班向他进谏道:“公渊先生之策,甚为稳妥有效,上将军为何不采纳之?” 张飞厌烦地道:“腐儒之见,何必用之!用之,只会误我大计!”在他看来,他如果采纳廖立的计策,那么,他守住了函谷关,功劳不就是廖立的了么?廖立岂不是更加自吹自擂了?他实在厌恶廖立自命不凡的嘴脸,不想给他“小人得志”的机会,因此决定正面迎战太史慈。 可是,张飞没有想到,太史慈根本没打算攻破函谷关,太史慈的真实意图是绕过函谷关。 稠桑原之北端,黄河之南畔,从南向北延伸到这里的稠桑原形成了一片不大的断崖地形,断崖之下就是滔滔黄河,高度悬差两百多米。一般而言,陆地延伸到江河边都是地势越来越平坦,最终形成江河边的沙滩缓坡,但稠桑原不同,它在延伸到黄河边是就是一堵直挺挺的、齐崭崭的断崖,没有任何缓坡缓冲,呈现九十度垂直,就好像上天在这里用铡刀把原本可以延伸进黄河的稠桑原给斩断了,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因此,这堵断崖被称为“铡刀崖”。 铡刀崖上没有多少汉西军,只有百余人,主要进行着眺望、查看、戒备,他们的任务里不存在“守卫”,因为铡刀崖根本不需要守卫,除非敌军插了翅膀,否则根本不可能攻上来。 这是一个春雨绵绵的深夜,铡刀崖一带万籁俱寂,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崖上漆黑一片,仅仅闪着几点微弱的火光,驻扎在这里的汉西军士卒们早就钻进营帐里躲避雨水、呼呼大睡,就连哨兵也钻进营帐里睡起了大觉,他们没有任何一人觉得有必要站岗放哨,他们深信不疑他们这里是绝对安全、绝对不会出现闲情的。 梦乡中的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崖下,一群汉东军人正在手脚并用地、壁虎一般地往上攀爬着。 正在攀爬悬崖的汉东军人们是汉东陆军的特种兵部队“狼牙兵大队”的狼牙兵们,执行这种近乎不可能的艰难任务,正是他们的职责和所长。铡刀崖高达两百多米,并且几乎没有坡度,近乎直上直下,狼牙兵们的任务就是使用双手双脚以及一些特制的辅助工具攀爬上去。 带头者正是狼牙兵大队大队长唐榔,共有一百多名狼牙兵跟他一起执行这项任务,他们在事先已经针对这种情况、找到一座陡峭的小山进行反复的“攀岩训练”,此时投入了实战。 执行这项任务,考验的不只是技巧和体力,更多的是心理承受能力。狼牙兵们越往上爬,高度就越高,处境就越危险,脚下一片黑乎乎的虚空,一旦失手失足,必然会摔得粉身碎骨。 “不要往下看!往上看!”为了鼓舞士气,唐榔身先士卒,他在后背上挂着一个火折子,火折子发出黯淡却明亮的红光,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一个领头的萤火虫,奋力地攀爬在第一个,狼牙兵们看着大队长的那点红色火光,咬紧牙关地紧跟在他的后面,缓慢但坚定地攀爬上去。 “胜败在此一举!一定要完成任务……”唐榔脸色铁青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崖顶,就在这时,他听到身边附近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哧溜”声响,继而是急促慌乱的扑打抓挠声,他急忙顺声看去,看到一个狼牙兵单手抓着一棵小树,身体近乎失控地悬挂在半空中微微地晃动着。 “怎么回事?”唐榔心头一沉,他压低声音地问道。 “大队长……”那个狼牙兵喘着粗气,“刚才那块石头上有青苔和雨水,我手打滑了一下……” “抓紧那棵小树!”唐榔顿时焦急不已。为了彻底地瞒过崖上的汉西军,从而确保行动绝对不会泄露风声,狼牙兵们特地挑选在这个下雨的深夜里攀爬铡刀崖,凡事都是有利有弊,虽然保密性得到了更好的加强,但也增加了攀爬的难度以及途中遭遇危险、发生意外的概率。 “没……没用了……”那个狼牙兵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我感觉得到,这棵小树就要断了……” “撑住!”唐榔心急如焚地摸索着背包,“我马上把绳子甩给你……” “不用了……”那个狼牙兵语气颤抖但却很坚定,“你会被我拖着一起摔下去一起摔死的……” “给老子闭嘴!”唐榔呵斥道,他一只手抓着悬崖一只手摸索着背包,眼睛已经湿润了,不知道是雨水落进去还是眼泪涌了出来。 “大队长……再……再见……”那个狼牙兵在小树断裂的咔嚓声中犹如一块石头一样掉了下去。 唐榔眼泪夺眶而出地看向那个迅速没入黑暗中的狼牙兵,他心如刀绞,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狼牙兵在摔下去的瞬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唐榔知道,自己的这个忠勇部下捂住自己的嘴巴是为了防止自己发出叫喊声,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呢?在死亡到来时,几乎没有人不会恐惧,都会发出叫喊声,那个狼牙兵防止自己的叫喊声惊动崖上的汉西军,继而给正在攀爬悬崖、完全没有自卫能力、完全就是活靶子的同伴们带来全军覆没的危险,特地在摔下去的瞬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兄弟,走好。”唐榔收回目光、忍住眼泪,继续看向崖上,继续向上坚定地攀爬着。 十多分钟后,狼牙兵们陆续地爬上了铡刀崖,途中足有六人失手失足摔死。 上崖的狼牙兵们轻轻松松地把崖上还在睡梦中的汉西军士卒们杀得干干净净,崖上血溅三尺。在杀光了崖上的汉西军后,狼牙兵们从背包里掏出上百条粗大的、长长的绳索,一头系在崖上的一棵棵大树上,另一头抛下崖去,同时在崖上挥动火把,向崖下发射约定的信号。 崖下,看到崖上的火把信号的兖州提督褚燕顿时大喜过望:“太好了!唐榔他们得手了!”他随即对严阵以待的部下们下达命令,“快!全体给我上崖!还有,立刻派人联系欧阳提督!” 褚燕是孔明麾下骨干大将之一,不但武艺高强,并且身轻如燕,“轻勇走趫捷”,号称“飞燕”,出身于山贼的他同样非常擅长翻山越岭、攀崖登壁,虽然不如唐榔,但也是常人难以比及的。正因如此,孔明才把这项重要无比的任务交给褚燕。唐榔带着一百多名狼牙兵先行一步地攀爬上铡刀崖,固定好绳索,接着,褚燕率领两千多名精干骁勇、受过这方面训练的部下分批使用绳索爬上铡刀崖,同时带上去大批的兵器、军械、物资、辎重。褚燕和唐榔的任务不是通过铡刀崖越过稠桑原,而是占领和控制铡刀崖。精兵可以上崖,大军是不可能的。 当褚燕带着部下们抓着绳索攀爬铡刀崖时,数十里外的黄河上,汉东海军黄河水师提督欧阳四海接到了褚燕派人送来的通知,他同样大喜过望,随即下达命令:“立刻开往铡刀崖!” 早已准备就绪的水师船队立刻浩浩荡荡地劈波斩浪。 如何攻克函谷关?在这件事上,战前,周瑜向孔明献策:“殿下,我们可以绕过函谷关!” 孔明惊奇地问道:“如何绕过?” 周瑜摊开一张地图:“函谷关位于稠桑原夹缝间,稠桑原延伸到黄河边,那是一堵断崖,名为‘铡刀崖’,如果崖下存在河边浅滩,我军就可以如履平地地从崖下通过了。” 孔明笑道:“可那里只有断崖,没有河边浅滩啊!” 周瑜笑道:“老天爷没有在那里形成河边浅滩,我们可以在那里人为制造啊!我们事先打造一批特殊大船,足有龟船甚至鲸船那么大,多设隔水舱以增其抗沉没性,船上不设任何军械武备,船身外部尽皆覆盖铁板钢甲以增其抗打击力,大船与大船之间用铁索铁链连接之,将其开到铡刀崖下紧靠崖壁河畔,船下坠以巨石以将其固定于原地,前后一百多艘便可形成一道沿着铡刀崖绕过稠桑原的水上浮桥船路了。”毫无疑问,这批特殊大船造价“非常费钱”。 孔明心头一动:“此计甚好!可是,如果敌军在崖上居高临下地攻击我们的这些大铁船,万箭齐发,滚木礌石齐下,轻者,正在通过浮桥船路的我方军队会死伤惨重,重者,我们的浮桥船路会毁坏沉没的。” 周瑜点头:“所以,此策成功的关键在于派遣精干军士爬上铡刀崖和控制铡刀崖,如此,我们的浮桥船路就会万无一失了。” 孔明击掌赞叹:“好!就这么办!” 众汉东军高层在经过反复研究后,认为周瑜的这个计策是非常具有可行性的,因此将其作为“突破函谷关”的核心计划继而将其付诸行动。 天亮时分,汉东军的大军犹如蜿蜒长龙一般源源不断地绕过函谷关、在铡刀崖下的水上浮桥船路上越过稠桑原,杀到了函谷关的后方。 第647节函谷关之战(3) 铡刀崖下,一百多艘耗费重金打造出来的钢甲铁船犹如排列成队的鳄鱼一般紧贴着崖底水边,首尾使用粗大的铁索铁链相接着,船下以巨石抛锚沉坠从而稳定稳固,组成一条长达十里的浮桥船路、人造河滩,尽管河水湍急、波涛汹涌,这条浮桥船路始终稳稳地纹丝不动。 “快!快!”司州提督张绣、总兵管亥高声地喝令着,人喊马嘶声和马蹄声响彻了黄河,源源不断的汉东军踏着浮桥船路络绎不绝地绕过函谷关、越过稠桑原,杀向了函谷关的后方。 铡刀崖上,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爆发着。 接到“汉东军已经夺取并且控制铡刀崖,其黄河水师船队已在崖下设立浮桥”的报告的张飞震惊不已,他随即如梦初醒以及惊怒至极:“太史慈!你竟敢对我玩弄声东击西的把戏!我非要把你食肉寝皮不可!”心急如火的他留下少部分兵力驻守函谷关,亲自带着大批兵力扑向了铡刀崖。 铡刀崖上的汉东军只有两千多人,杀过来的汉西军超过一万人,并且都是刘备嫡系部队的精兵。 面对五倍于己方的敌军,褚燕、唐榔等守崖官兵毫无惧色:“弟兄们!杀敌报国的时候来啦!”官兵们发出震撼山崖的怒吼,依靠着山坡地利优势,奋勇地迎战扑上来的对汉西军。 暴风骤雨一般的喊杀声和箭簇一下子笼罩了整个铡刀崖,登崖的汉东军事先携带了大批麻袋,在登崖后挖掘泥土装入麻袋,将其累积堆砌成了一道防线。战斗爆发后,官兵们藏于麻袋防线后乱箭齐发地射向涌来的汉西军,箭雨倾泻而去,杀得汉西军血水四溅、狼奔豕突。 眼见如此,张飞急忙重新部署部队,命令刀盾兵挺着重盾顶在最前面抵御汉东军的箭雨,掩护全军进逼上前,褚燕随即命令部队改变防御战术,以石块乱砸,并且投掷装满猛火油的瓦罐,继而火箭乱射。攻崖的汉西军再度受到重创,崖上石块犹如雨点一般劈头盖脑地飞下,砸得汉西军血肉横飞、抱头鼠窜,有的被直接砸中了脑袋或身体,就算戴着头盔、穿着铠甲,也被砸得脑袋开花、筋断骨折,有的被砸中了盾牌,就算盾牌起到抵挡缓冲作用,也被石块冲击力震得口吐鲜血,与此同时,崖上的汉东军猛烈地投掷火罐、发射火箭,火油瓢泼四溅,顺着斜坡流淌,火蛇顺着火油乱舞乱窜,身上沾了火油的汉西军被烧得遍地打滚、鬼哭狼嚎。 尽管汉西军伤亡惨重,但毕竟拥有人数优势,加上张飞心急如焚、暴跳如雷地连连催促,不但亲手斩杀了三个畏战不前的部下,还亲自手持丈八蛇矛冲上去参战,使得攻崖的汉西军踏着遍地的尸首血泊缓缓地逼到了崖上,守崖的汉东军随之在怒吼声中与其展开白刃见红的肉搏厮杀,崖上杀声震天、血火遍地,成千上万的环首刀、长矛、长戟攒集在崖上腥血飞扬,战死战伤的两军士卒不断地滚下山坡、摔下山崖。 尽管在内心里深深地憎恨、厌恶、蔑视孔明,但眼前亲眼所见的场景让张飞不得不承认,孔明的汉东军在战斗力上是名不虚传的,不但装备精良、训练过硬,并且在精神意志上更是犹如石头一样死硬死硬的,只见崖上的这些汉东军个个都是披坚执锐、武装整齐,使得他们在激战中受到严密程度达到极限的保护,他们的兵刃招呼在汉西军身上时是血水四溅,反之,汉西军的兵刃招呼在他们身上时却是火星四溅,因为他们就像乌龟一样全身披甲,不会轻易受伤,在战斗时,汉东军也是特点鲜明,几乎没出现单打独斗的情况,都是几个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并肩作战、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使得他们的战斗效率大大地超过汉西军,然而,最可怕的还是他们的精神和意志。张飞亲眼看到一幕幕让他难以置信、感到匪夷所思的画面:有的汉东军士卒已经身受重伤,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甚至肚破肠流,青紫色的肠子已经从伤口滑落出来、触目惊心地挂在体外,却还在发狠地操着兵刃继续捅刺劈斫向身边的敌军,有的汉东军士卒已经浑身血肉模糊,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却双手握着环首刀卧在地上,看到敌军经过就砍向对方的脚腕,甚至还有被人群挤到悬崖边上、即将摔下去的汉东军士卒直接抓着敌军一起摔下悬崖。 “孔贼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迷魂药!”张飞愤恨至极,也急躁至极,他看得出来,己方在短时间内很难攻占这个关键的山崖,并且就在此时,大批的汉东军正在不断地通过崖下的浮桥船路绕过函谷关、越过稠桑原,时间非常紧急,根本不能拖延。就在这时,张飞在对方人群里看到了同样身先士卒的褚燕,他顿时大喜过望,立刻声若巨雷地大喝道:“褚燕小儿!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吗?”一边大喝着一边竭力地靠近过去试图跟褚燕对决单挑,他想要“擒贼先擒王”,从而一举瓦解对方。 褚燕听到了张飞的大喝声,他顺声看来,面露嘲笑,没有搭理张飞,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张飞顿时七窍生烟、气急败坏:“褚燕小儿!你这个没胆子的懦夫!” 褚燕在事后这样说道:“虽然我的武艺不如张飞,但我并不惧他,更不惧死,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的宿命,我只惧我没有完成任务,坏了殿下的战事大计。我的任务就是守好山崖,给张绣和管亥提供包抄张飞退路的时间,我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张飞就会成为我军的瓮中之鳖,既如此,我何必还要再在乱军混战之中跟他单挑呢?我打赢了,只是让张飞提前被俘或者丧命,对大局毫无益处,但我打输了,被他杀了或擒了,我军就会士气大挫、军心大动,他就会趁势占领山崖,断绝我军绕过函谷关、越过稠桑原的道路,严重破坏我军的整体大局。我干嘛要干这么不划算的事?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将不在于勇而在于谋,记住喽,为将者,不该逞匹夫之勇。” 众部下无不心悦诚服。 守崖的汉东军血战整整一个白天,自身伤亡两千余,裨将陶升不幸被飞箭射中头部而死,但汉东军杀伤汉西军超过八千,山崖一直岿然不动,日月汉旗一直猎猎地飘扬在山崖的上空。 天黑时,张绣和管亥已经率领上万兵马绕过函谷关、越过稠桑原,出现在了函谷关之西、潼关之东,与此同时,太史慈指挥正面部队横渡涧河,一举攻破了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函谷关。 铡刀崖的半山腰间,浑身血迹的吴班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哀声地向张飞报告:“上将军!快撤吧!函谷关已经沦陷了!崤函小道的西边也已经出现了大批的敌军!再不走,我们就要插翅难飞了!” “什么?”张飞大吃一惊,“函谷关怎么这么快就沦陷了?我不是让廖立率领两千精兵在那里坚守的吗?” 吴班满嘴苦涩地道:“廖先生……早就跑了……守关部队丧失指挥,于是被太史慈一举突破……” “这个腐儒!”张飞顿时暴跳如雷,“我一定要活剥了他!” 吴班拼命地拖着张飞:“上将军!快走!再拖下去,我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张飞愤恨无比地看了一下尸骸枕藉、鲜血盈野的铡刀崖,在心里涌出来的深深的痛苦和悔恨中离开了这里。 函谷关和潼关之间,夜色如墨,火把如星,人喊马嘶声如雷,张绣一马当先地率领数千骑兵扑向崤函小道的西端出口,管亥负责在后面指挥更多兵马通过浮桥船路。夜色之下风雷滚滚,汉东军官兵们一边风驰电掣地纵马狂奔一边发出响彻夜空的“活捉张飞”“生擒张飞”“抓住张飞”“不要让张飞跑了”的呼喊声,张绣更是油光满面地放声大叫:“汉东亲王有令!活捉张飞者,赏金一千(即一千元金钱或一千枚金币),连升两级!弟兄们冲啊!”——孔明之所以开出如此高昂的悬赏,主要是为了活捉张飞用于交换典韦。 追杀张飞的汉东军官兵们无不士气大振、干劲十足。 第648节函谷关之战(4) 正在急急忙忙地从函谷关逃向潼关的张飞亲耳听到了汉东军官兵们高喊的“活捉张飞”,他气得几乎咬碎满嘴牙齿,多次想要回头死战相拼,都被吴班牢牢地拉住了,为了引开追兵,吴班拉着张飞脱离残部大股人马,只带数十骑快马加鞭地奔向潼关,由残部大股人马高举着张飞的“车骑将军”大旗奔往别处。张绣在火光夜色中四处搜寻张飞,看到张飞将旗后急忙穷追不舍,在追上后发现中了对方的金蝉脱壳、调虎离山之计,大怒之下杀尽张飞残部人马。 张飞和吴班一路仓惶逃跑,足足跑了大半夜,才在凌晨时分抵达潼关东边一带,没想到,却有一支汉东军的兵马拦在了他们面前,为首一员骁将手持钩镰、腰挎弓箭,正是汉东海军黄河水师提督欧阳四海。欧阳四海深恨张飞在蒙州杀了孔白,他在完成浮桥船路后带着一批人马前来参加对张飞的围剿,他估计张飞肯定会逃向潼关,因此在这里守株待兔,此时见了张飞,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喝一声“独眼贼留下脑袋”,挺起钩镰飞马直取张飞。 张飞大怒:“黄河贼安敢轻我!”挺起丈八蛇矛纵马而上。 欧阳四海知道自己难以一对一地击杀张飞,因此在飞马冲向张飞途中,他突然张弓搭箭,射向张飞,一箭正中张飞座下战马的马眼,那马当即扑倒丧命,把张飞摔在地上。欧阳四海趁势挺起钩镰劈斫向张飞。 “上将军小心!”千钧一发之际,吴班飞马横刀而来,格挡开了欧阳四海的钩镰。欧阳四海大怒,挺起钩镰大战吴班,杀得吴班手忙脚乱、难以招架,但就在这时,又有一支兵马呼啸而来,为首大将正是魏延。原来,廖立在放弃函谷关逃走后,特地跑到潼关向魏延报警。廖立为人乖觉,他憎恶张飞,知道张飞此战必败,不想为之卖命送死,因此提前逃之夭夭了,但他又很清楚,万一张飞战死了,他在跑回长安后肯定也要掉了脑袋,于是,他向魏延请求发兵救援张飞,从而“将功补过”。魏延在得知函谷关战事后大吃一惊,急忙率部出关增援。 “上将军快走!”魏延大喊着,亲自上前保护张飞和吴班撤向潼关,同时命令副将刘晙、马汉阻拦欧阳四海以此断后。 欧阳四海以一敌二、奋勇迎战,十多分钟后,四处搜寻张飞的张绣率部赶来助战,径直飞马一枪刺刘晙于马下,马汉心惊胆战,回头便走,被欧阳四海一记钩镰剁翻落马。张绣和欧阳四海继续追赶张飞,却见张飞、吴班、魏延等人已经退入了潼关,两人望关兴叹,懊恼悔恨无比,只得撤退。 尽管没能活捉或者击杀张飞,但汉东军的中路部队仍然取得了大胜,一举攻占了函谷关,如此一来,洛阳八关尽皆收复,洛阳城和洛阳地区的安全系数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不仅如此,汉西军没了函谷关,长安城想要抵御汉东军的西进,只能依靠长安城本身和潼关,而潼关的险峻程度是大不如函谷关的。失了函谷关,这对汉西方面而言,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并且,汉东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攻取了函谷关,这对汉西方面而言,在心理上是一种震撼和震慑。 太史慈随即派遣军士民工重修并且加固了函谷关,在关上驻扎精兵,又在稠桑原上驻扎精兵,从而确保洛阳的西部安全。另外,汉东军在此战中俘获了数千名汉西军士卒,太史慈下令将其全部释放,但这些俘虏在被释放前都会汉东军士卒被用烧红的长矛戳伤左脚,从而使得他们以后无法再为军人,只能归入民间,成为工匠农民商贩。 “大都督,”张绣有些不解,“这些战俘肯定是不能杀掉的,但也没有必要放了呀,我们可以把他们充为劳工奴隶,如此一来,既能增加我们这边的劳动力,也能削弱汉西的劳动力。” 太史慈笑道:“如果我们关押这些战俘,扣留他们,不放他们,他们的家人、军中同僚在看到他们没有回去后会怎么想?汉西方面说不定趁机捏造谣言,说我们在交战中哄骗汉西军人缴械投降,却在他们投降后言而无信地把他们杀光了,如此一来,汉西军的士卒们以后在战斗中岂不是要跟我们拼死作战?战败是死,投降被俘也是死,还不如拼死杀出一条活路。因此,我们要放了他们,让他们告诉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军中同僚、越来越多的汉西军官兵,我们汉东军是不会杀害俘虏的,向我们投降或被我们俘获,会得到优厚待遇,会被释放回家,并且,我们还会‘帮助’他们从此名正言顺地逃避刘备的兵役,不会再被强征入伍了,你说,长期以往,汉西军的士卒们在战场上还会跟我们死拼吗?” 张绣恍然大悟:“大都督英明!” 接到捷报的刘慕“凤颜大悦”,当即重重地封赏了太史慈等有功将士,敕封太史慈为“征西将军”,但太史慈推辞了,他说“此战之首功不在于末将,在于周公瑾,况且,末将还未攻破潼关,岂能受封为‘征西将军’”。孔明十分感慨,让刘慕改封太史慈为“镇西将军”(比征西将军低一级),提领“关中总督”一职,又敕封张绣为安西将军,敕封褚燕为平西将军,敕封欧阳四海为“伏波将军”(杂号将军),敕封管亥为“游击将军”(杂号将军,前任游击将军是阎柔,阎柔目前已是镇北将军,前前任游击将军是宗宝,宗宝已在袁孔之战期间阵亡),敕封唐榔为“飞山中郎将”……各将领军官额外俱有重金赏赐,受封受赏的将士无不欢呼雀跃。 汉东军的北路大军和中路大军都是捷报不断,立功的将士们尽皆升官发财,刺激得南路大军上下官兵愈发地心痒难耐了。 丰州,牂牁郡,花阳县,花阳城。 花阳城是丰州第一大城,它既是牂牁郡的首府,也是丰州的首府。众所周知,丰州遍地都是一望无垠的崇山峻岭和原始森林,人烟稀少、人迹罕至,境内原本只有屈指可数的集镇,几乎没有像样的城市,这也是孔明当初吞并益州南部六郡时刘璋不感到可惜、不愿意与孔明争夺的原因之一,但在孔明治下的这些年里,丰州日新月异,境内人口数量不断上涨,城镇数量不断增加,尤其花阳城,更是一座在荒原野地上新建的、发展速度蓬勃喜人的富庶之地。孔明之所以特地新建这么一座花阳城,当然不是嫌钱多,根本原因是花阳城一带地下蕴藏着大量的铁矿,当地十分适合建城、聚集人口,从而开采当地铁矿,既能推动丰州的经济发展,也能让国家的建设得以锦上添花。 花阳,这个地名是孔明取的,在后世,花阳拥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四川省攀枝花市。攀枝花市是华夏四大铁矿区之一,铁矿储量占四川省全境的七成多,高达七十多亿吨。眼下,孔明提前一千七八百年开发攀枝花市(花阳县)的铁矿,虽然产量和规模跟后世相比是望尘莫及的,但在此时也是绝对的全国一流、全球一流。汉东共有五大铁矿区,第一大位于辽州南部,第三大位于蒙州南部,第四大位于青州中部,第五大位于豫州南部,第二大就在丰州,就在花阳县,花阳县的铁产量占整个汉东的30%以上,并且,该县拥有全州足足一半的人口。 花阳十分兴旺,城内人口众多,百业繁华发达,城外尽是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的矿山、矿场、冶铁厂、炼钢厂,几条宽大的官道马路通往珠江,路上江上,车船不断,夜以继日地把冶炼好的钢铁送到江边码头,装载上船,沿着珠江通过交州,进入南海和东海,运往内地,同时把内地的商品、货物源源不断地运来。得益于铁矿,丰州大半人口过上越来越好的生活。 城内的提督府中,丰州的一干文武高层正在召开着紧急会议。 丰州刺史祝融是当仁不让的会议主持人,已经穿戴好盔甲的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诸位,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朱符等人兴奋不已地道:“一切准备就绪!” 祝融满意地点点头:“好!那么,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展开行动了!根据与刘璋的多次接触会谈,在那两套方案里,我们和刘璋一起敲定了第二套方案,即‘守城待援’。刘璋和他的部将张任、刘璝等人率领三万兵马坚守成都城,我们发兵北上,与他们里应外合,最终会师于成都城下。虽然成都城内库存物资十分不足,刘璋在成都城打不了持久战,但不要紧,只要我们越过丰州和益州的边界,黄忠就会不得不放弃全力攻打成都城,南下赶来对付我们,我们帮助刘璋牵制住黄忠的主力,成都城自然没有危险,届时,我们要在西川南部的野战中一举击溃黄忠的主力!如此一来,黄忠兵败,成都城又落入我们的手里,西川便一举拿下了!” “好!”朱符等人一起愈发兴奋地叫好。 朱皓神色阴郁,他犹豫一下,进谏道:“祝大人,我知道我说的话有些令人扫兴,但是,我还是要说出来,我始终觉得……这很冒险,首先,我们兵力不足、实力不够,却要深入西川境内作战,实在令人不安;其次,黄忠可是刘备的‘五虎上将’之一啊,他智勇双全,我们不能轻视小觑。” 祝融有些不悦、不快甚至不耐烦地道:“朱巡抚,前怕狼后怕虎,还怎么打胜仗?我意已决,你无需多言!”他示意一下同在现场的丰州知州管统,看向朱皓,“朱巡抚你无需参战,跟着管知州一起留在花阳守城吧!” 朱皓无奈地道:“遵命。” 一个州的文官高层共有三人,刺史为主,知州和巡抚为副,并且,巡抚稍微地低于知州,但是,巡抚的实际地位是很高的。刺史是一州之长,知州相当于“副刺史”,一般而言都是该州本地人担任,协助一般而言不是该州本地人的刺史共同治理该州,巡抚则是皇帝从中央朝廷派来的,巡查官衙政务、抚慰百姓民生,带有着监督刺史和知州的意味,说白了,巡抚就是皇帝派来的“监视人”,“专门负责向皇帝打刺史和知州的小报告”。因此,巡抚的实际地位是很高的,刺史和知州都要“让着”巡抚,不敢“得罪”巡抚,对于巡抚的话,刺史和知州是尽量要听的。然而,这套“潜规则”在丰州是行不通的,因为丰州刺史祝融是孔明的岳父,作为巡抚的朱皓是劝不动祝融的。 “诸事议毕,诸位,我们可以出发了!为陛下、为殿下立功的时候来了!”祝融满面红光地大手一挥。 第649节刘璋反正(1) 汉东陆军共有二十五万余兵力,其中,约十万兵力在漠北(平、辽、蒙),以骑兵为主,约十万兵力在本土腹地(青、徐、兖、豫、司东),骑兵步兵混成,约五万兵力在岭南(扬、交、丰),以步兵为主。换而言之,整个扬州、交州、丰州只有约五万兵力。岭南三州之中,最为重要的自然是扬州,因此,岭南三州的约五万兵力足有约三万在扬州(这只是陆军兵力,不包括属于海军的长江水师的兵力),交州、丰州都只有约一万兵力,但二州都跟别州一样,都有数量超过正规军的民兵。汉东丰州军(都是陆军)合计约一万正规军和约一万五千民兵。 以区区两万五千兵力并且大部分是步兵,想要拿下汉西重地西川,显然,实力有些不足,但祝融等人不这么觉得,他们认为:强攻硬打,两万五千兵力肯定不够,可西川境内有内应,有刘璋的三万兵马与他们里应外合,因此,此战的胜算还是很高的,另外,时间是很紧迫的,一旦刘备把张任、刘璝调走,刘璋实力大打折扣,将会无法再与他们里应外合,还如何拿下西川?因此,不能等待来自后方的增援兵马,等待就是浪费时间、拖延时间,最终错失良机。 祝融极力地推动这场战事的展开,也暗藏着几分“急功近利”的私心,他很羡慕一个人:蒙州刺史兼蒙州总兵步度根。步度根跟祝融十分酷似,两人原本都不是汉人,都是归顺孔明、归化汉民的“胡王”,继而被剥夺了军权,担任一州文官之长,然而,步度根因为立下大功,所以被孔明特批破例兼任蒙州的一号文官和二号武官,既有政权也有军权,让祝融看得十分眼馋。祝融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女婿对自己是真心的,但从国家利益角度出发,他必须剥夺自己的军权,防止自己在丰州割据自立,毕竟自己以前曾经打算在南中建立“南蛮国”当“南蛮大王”。此时的祝融当然没有割据自立的野心,他只是希望能够重新统军领兵,追根溯源,他在本质上是个武夫,喜欢统军领兵,不喜欢跟笔墨公文打交道。既然想要跟步度根一样“文武兼备”“又是文臣又是武将”“上马统军,下马管民”,祝融唯一的办法自然就是立下大功。 孔明当然是知道“益州内部的暗流”,他多次指示丰州文武“谨慎行事,不可擅自行动”,但他的命令文件被祝融截留扣下了。部分丰州高层觉得此举十分不妥,祝融满不在乎地道“汉东亲王可是我的女婿,怕什么?出什么事,我顶着”,于是,丰州高层里无人再敢提出反对。 此战爆发前,交州刺史士燮和交州提督皇甫坚寿(皇甫嵩之子)按照孔明的指示,率领交州军一万五千余人星夜兼程地赶来助战,但祝融没等士燮和皇甫坚寿,他的理由是——“时不我待,再不出击,张任和刘璝就要被刘备调去关中了,我们就要错失良机,岂能迁延耽误?” 朱符赞成祝融的看法和决定。 祝融不等士燮和皇甫坚寿的原因听起来光明正大,其实,他更多的还是出于私心:拿下西川,这是一份巨大的功劳,如果这场军事行动由丰州军独力完成,那么,功劳就是他独享,如果让交州军一起参战此战,那么,事成之后,岂不是要把功劳分出一半给士燮和皇甫坚寿? 过度的急功近利让祝融多多少少地有些利令智昏了。 为了抢在刘备把张任、刘璝调走前,也为了抢在交州军赶来前,祝融、朱符等人火速地带着丰州的一万正规军和一万民兵一路北上了,只留下五千民兵驻守丰州,其中,两千民兵驻守在花阳城,三千民兵分散地驻扎在丰州别处各地。 站在花阳城的城头上,朱皓忧心忡忡地目送着开拔离去的祝融、朱皓等人和他们的部队。 “不要多想了。”一旁的丰州总兵唐飞笑道,“就算没能拿下西川,刺史、提督他们也会平安回来的,我军装备精良、战力骁勇,两万我军完全能够顶得上十万贼军,即便进攻不足,自保撤退也是绰绰有余的。况且,再过十天不到,士刺史和皇甫提督的援兵就会抵达助战了。” 朱皓勉强地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与此同时,成都城内,州牧府中的一间密室里。 共有六人正在这间密室里,分别是:刘璋、刘璋长子刘循、刘璋次子刘阐、张任、刘璝、王累。以上六人里,其余五人都是表情热烈、目光炯炯,唯独刘璋显得左顾右盼、六神无主、心慌意乱。 刘璝兴奋地道:“根据张翼的报告,丰州刺史祝融和丰州提督朱符率军两万余即将北上,直捣西川南部,交州刺史士燮和交州提督皇甫坚寿也在率军一万五千余赶来助战,以上两路汉东军合计两万五千余人马,加上我们的三万人马,足足五万五千余兵力,足以击败黄忠了!” “好啊!”刘循也兴奋不已,“如此一来,西川必能光复!一旦西川得到光复,荆州也就完蛋了!没了益荆二州,刘备的败亡覆灭估计就在一年之内了!这个该死的大耳贼,到时候,我要向汉东亲王请命,亲自率领一支兵马上阵杀敌,攻取长安城,斩了他!一雪我等的前耻!” “州牧,您准备好了吗?”张任看向刘璋。 刘璋神色惶恐、胆怯、畏缩,眼神躲闪、犹豫、摇摆:“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万一失败了,我岂不是必死无疑?”显而易见,他的优柔寡断、缺乏胆魄的软弱性格又犯了。 “父亲!”刘阐忍无可忍地道,“都什么时候了,您居然还想打退堂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要是出尔反尔地不出兵,汉东亲王必然大怒,认为我们是联合刘备一起欺骗他,到时候,我们可就真的是自掘坟墓了!汉东亲王不会饶了我们,刘备也不会放过我们!再说了,父亲,您觉得我们现在还有选择吗?还有退路吗?当年,您真心诚意地信任刘备,邀他入蜀,把他视为皇室同宗、血脉兄弟,结果呢?林林总总,还需要我多说?他把西川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又把您欺凌成什么样子了?您不能再退了,更不能再忍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动手干吧!” 刘璋的两个儿子从一开始就是极力反对刘璋邀请刘备入蜀,他们认为这是赤裸裸的引狼入室、开门揖盗,早晚会被刘备反客为主、鸠占鹊巢,后来的事实也完全证明了他们的猜测,为了赶走刘备、重夺西川,他们一直积极地活动着,秘密地四处联系外援,他们联系过江东,联系过曹操,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江东后来归顺了汉东,双方联合对付刘备的计划随之烟消云散,至于曹操,曹操很愿意“帮助”刘璋,但曹操“动机不良”,曹操的地盘跟西川并不接壤,如果刘璋起事,曹操只会摇旗呐喊地给刘璋加油助威,没办法出动兵马与他并肩作战,如此一来,刘璋就会在孤立无援中被刘备剿灭,曹操趁机攻伐刘备,换而言之,曹操只是把刘璋当成祸乱刘备大后方的工具,而不是合作伙伴,于是,刘循、刘阐放弃了跟曹操进行合作的想法,最终把目光投向了最合适的孔明。 “州牧!”张任显得十分推心置腹地道,“正如二公子所言,我们没有退路了。孔明已经全面地征伐刘备,刘备必败!我们如果不及早地脱离汉西,就会成为附逆的反贼,就会身败名裂,甚至给刘备陪葬。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刘慕是皇帝,刘备也自称皇帝,我们在两个皇帝之间必须做出明确的选择!我们越早起事,孔明就会越不跟我们计较,甚至,不但不视我们为逆贼,还视我们为功臣,优加厚待我们。退一万步说,州牧,即便您愿意忍气吞声地委曲求全下去,您也是凶多吉少啊!据我所知,荆州牧刘琦就要病死了,刘琦正值青春之年,为何会身患重病?难道不耐人寻味吗?州牧,您就不怕您哪天会不明不白地遭人毒手吗?” 第650节刘璋反正(2) 刘璋听得毛骨悚然、心惊肉跳,他狠狠地咬咬牙:“好!刘备确实欺我太甚!他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我听你们的,举兵起事!只是……”他有点于心不忍地看向张任和刘璝,“你们的家眷不是还在长安吗?这可怎么办?” 张任神色黯然但又坚定无比:“身为人臣,岂能受家小所累,以致违逆人臣之道?州牧,为了报答您的厚恩,我早就已经做好了牺牲家小的准备了,刘将军也是如此。”他看向刘璝。 刘璝同样神色坚定无比地点点头。 刘璋感动感慨不已:“想不到,我沦落至此,还有你们这么忠勇的部下,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啊!光是冲着你们的这份赤胆忠心,我也不能再次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了,我听你们的。”他看向王累,“成都城内的粮草物资储备如何?” 王累道:“十分匮乏空虚,因为早就被刘备搜刮得差不多了,不过,州牧也不要太担心,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成都城中拥有百姓大约五万户,家家户户都有一些口粮积攒,战事一开,我们可以征用城中百姓的口粮作为军粮。” 刘璋吃了一惊:“这样不好吧?把老百姓的口粮征走了,老百姓岂不是要饿肚子?另外,我们征用了老百姓的口粮,老百姓岂不是民怨沸腾乃至哗变反抗?” 王累笑道:“州牧放心!我已经计算过了,城中百姓三十万人,守城兵马三万人,守军人数只有百姓的十分之一,因此,百姓只要拿出十分之一的口粮给守军,军民就能一起吃饱肚子,满打满算,可以坚持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汉东军杀到成都城下了,他们会带来新的粮食的。还有,城中百姓无不憎恶刘备的苛政,他们在知道我们发动此战是要反叛刘备、投靠汉东亲王后,必定会给予理解和支持的,绝不会抱怨和哗变反抗的。民心,在我们这边。” 刘璋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成都城中的某个角落里,张翼不显山不露水地看向州牧府所在处,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放飞了手里的一只信鸽。 益州和丰州随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乱中。 朱皓的不祥预感在八天后化为了事实,这天深夜,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他忽然被唐飞叫醒:“巡抚大人,出事了!” 朱皓顿时心头一惊、一紧、一沉,他听得出唐飞的语气里充满了焦躁和急切。 “子虎,怎么了?”朱皓急忙披上衣服打开房门。 唐飞神色痛苦:“刺史、提督他们在进入西川后中了黄忠的伏击!死伤惨重!由此可见,整件事就是一个阴谋!刘璋根本没有打算反水!他是在配合刘备欺骗我们!我们上了大当了!” “什么?”朱皓大吃一惊,他急忙前去花阳城的城头。 管统已经在城头上了,朱皓、唐飞一起向城外看去,看到三五成群的、络绎不绝的败兵正在回来,个个都是东倒西歪、互相搀扶,很多人的头上、身上都包扎着绷带,呻吟声此起彼伏,看起来狼狈不堪、凄凄惨惨。 “快开城门!”管统心急无比地命令道。 “等一下!”朱皓急忙阻止,他保持着警惕性,防止这些己方败兵是敌军伪装的,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要防备万一的,“你们是哪部的士卒?”他高声地问道,“领头军官是谁?” “朱巡抚,是我呀!”一个声音从城下响起,声音主人是丰州参将、祝融义子之一孟优。 “孟参将!”朱皓急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优咬牙切齿地道:“妈的!刘璋那厮骗了我们!我们刚刚进入巴郡阆中县,就在巴山南麓、嘉陵江北岸遭到大批敌军的伏击围攻!全军死伤惨重!义父(祝融)他拼死浴血奋战,同时命令朱提督和我突围撤退,我和朱提督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逃了回来,义父他身陷重围,并且……”他哽咽起来,“朱提督已经阵亡了……” “什么?”朱皓大吃一惊,他感到头晕目眩,因为朱符就是他的兄长,“我大哥阵亡了?” 孟优一边抹泪一边命令身边几个士卒抬出一具担架,果然,浑身血糊糊的朱符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大哥……”朱皓顿时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开城门!”管统五内俱焚地命令道。 守城民兵急忙打开城门,让己方败兵撤入城内。 “大哥……”朱皓眼前发黑,他跌跌撞撞地扑过去。 当朱皓扑到朱符尸体边泪流满面时,朱符忽然死人诈尸一般地睁开眼睛,起身看向朱皓。 朱皓感到脑子一下子懵掉了,他呆呆愣愣地看着不知道是死人还是活人的朱符,下一刻,一把雪亮的弯刀被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朱皓眼神发直地看向持刀的人,是花阳总兵、孟优二哥、祝融义子之一孟获的心腹部将忙牙长。 “二弟,抱歉。”朱符叹口气,他随即呵斥忙牙长,“谁让你把刀架在我弟弟的脖子上的?” “忙牙长,把刀收起来。”一个声音从败兵人群里传来,正是孟获,他得意地笑道,“我们要的是花阳,不是朱巡抚的性命。” 入城的“败兵”们纷纷拔刀、张弓、持弩,个个都是眼神不善,他们中根本就没人受伤,在骗开城门后,他们露出了真面目。 “有叛贼!”唐飞大喝着霍然拔刀,城内的民兵们纷纷拔刀,双方剑拔弩张,但民兵的数量大不如对方,对方早有预谋。 “唐总兵,算了吧。”孟获看向唐飞,露出一个奚落的表情,“抵抗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唐飞紧紧地握着刀,怒视向孟获。 “大哥!”朱皓似乎明白了,他用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朱符,“你在诈死!你在骗我?” 朱符似乎不太愿意面对朱皓,但缓缓地点点头。 “为什么?”朱皓声音颤抖、语气发飘,他看向朱符、孟获、孟优,“你们投降了刘备?” “不是投降,是投靠。”孟获笑道,“我们只是跟刘备进行合作而已。丰州……哦,应该叫南中,南中,是我们南蛮人的南中,不是你们汉人的。我们早就想要独立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幸好,有了你大哥的帮忙,加上法正先生的运筹帷幄,我们总算可以如愿以偿了。” “大哥!”朱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到脑中电闪雷鸣,这场峰回路转的巨大变故让他在精神上险些垮掉了,他浑身发抖地看向朱符,“你……你好糊涂啊!你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朱符脸色十分难看:“二弟,我也是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朱皓冷笑起来,“好一句‘别无选择’!大哥,事已至此,你就别再装了。大哥,汉东亲王早就定下规矩,军政分家,任何一个高官都是不能既手握军权也手握政权的,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汉东亲王废除了‘州牧’,确立了刺史,并且设立了提督,让各州的军政大权从此分家。基于这样的原则,兄弟是不能在同一个州分别担任军政高职的,因为,兄弟属于一家人,如果某个州的刺史和提督是兄弟,这还算是军政分家吗?可是,你是丰州提督,我却是丰州巡抚,你不觉得这样的安排其实违反了汉东亲王的规矩吗?” 朱符脸色变了:“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皓冷冷地道:“大哥,你当丰州提督以来,干了多少违反国法、以权谋私的事,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又何必明知故问!父亲他早就发现了,但他下不了大义灭亲的狠心,于是,他请求汉东亲王把我调到丰州,从而在你身边提醒你,于是,我当了丰州巡抚。大哥,实不相瞒,我都查清楚了,你倒卖猛火油、黑火药给汉西军,你还倒卖花阳的钢铁和军中的兵器、军械、盔甲销往汉西,你捞了多少黑心钱?祝刺史讽刺你的肚子就像孕妇,呵呵,他说得对,你看看你的样子,长期的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让你大腹便便、脑满肠肥,哪里还有武将的模样!你多久没有骑马射箭练武了?你一直都在沉迷酒色享乐!本来,我准备把我调查结果上报给汉东亲王,可我看到你这次积极卖力地支持祝刺史展开这场战事,我以为你是受到了我的暗示和提醒,打算立功赎罪、将功补过,我认为你已经悔改了,因此,我延缓了上报的日期,可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他悲愤无比地道,“你竟然破罐子破摔了!你不但死不悔改,还投敌叛变了!朱符!”他咬牙切齿地指名道姓,“你这个叛贼!你不但是国家的叛逆,你更是我们朱家的耻辱!” “够了!”朱符脸色阴沉、表情凶狠、眼神森然,带着一种厚颜无耻,“你以为我不想改?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要痛改前非!但是……这根本就改不掉!拿钱是会拿上瘾的!我一个提督,一个月一万二千钱,加上年终奖,一年不到三十万钱!折算不到一枚金币!可我做一次买卖,最少都能赚到十几枚金币!来钱来得这么快!这么多!你让我什么舍得放手?我做不到放手!美酒美食美女的好日子一旦过上了、过久了,就绝不可能还愿意再回到穷日子!我没有选择!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否则,我早晚东窗事发,孔明必然要了我的脑袋!就算不要我的脑袋,也会让我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的!” 朱皓满脸憎恨厌恶地道:“败类!我真是好悔恨!悔恨没有把你的劣迹罪行上报给殿下!” 管统厉声地问道:“祝刺史呢?” 孟获冷笑一声:“我们把他引进了黄忠的包围圈,估计,他此时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吧!另外,刘璋那个蠢货也完蛋了!刘璋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联合祝融的,可惜,他派来的联系人张翼就是刘备的人!一切都在刘备和法正先生的掌控中!法正先生将计就计,一方面彻底地瓦解掉刘璋的残余势力,一方面重创孔明,让我们重新得到南中!” 管统愤怒地道:“狼子野心的东西!祝刺史可是你的义父!” “那又如何?”孟获冷冷地道,“他以为把女儿嫁给孔明,他就是皇亲国戚了?我多次暗示他,南中是我们南蛮人的南中,我们不需要仰人鼻息、寄人篱下,我们应该夺回我们的家园,重新成为南中的主人,他不但不听从我的,还痛骂我,甚至拿刀威胁要杀我!没办法,为了南蛮的未来,我只好借助黄忠的手除掉他了!” 管统怒发冲冠地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汉东亲王对你们不薄啊!你们却要反他?” “什么叫不薄?”孟获厌恶地道,“管知州,咱们不说别的,就说花阳吧,这里的地下蕴藏着大量的铁矿,就是大量的财富!南中是我们的,这些铁矿自然就是我们的!并且全部都是我们的!孔明开采这里的铁矿,夺走原本属于我们的财富,再拿出一点残羹剩饭给我们,这就是他对我们的恩典吗?可笑!假如花阳铁矿价值一百亿钱,这一百亿钱原本都是我们的,孔明拿走九十亿钱,分十亿钱给我们,我们还要对他感恩戴德?这一百亿钱原本都是我们的,懂吗?” 管统怒极反笑:“愚蠢!真是愚蠢透顶!就凭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也能跟汉东亲王对抗?” 孟获冷笑道:“有了花阳铁矿,我们还怕什么?我们可以用这里的钢铁打造出兵器盔甲,可以跟刘备换取马匹粮食,刘备的兵马也会援助我们,南中,以后就是本大王的王国!哈哈哈……” 第651节易水寒 笑罢,孟获表情阴鸷、眼神阴森地看向管统、朱皓、唐飞等人:“好了,不浪费时间了,士燮和皇甫坚寿的一万五千兵马就要来了,我必须争分夺秒地整顿花阳城的防务,在此之前,先把你们解决了。听好,我就问你们一遍,投不投降?投降,高官厚禄,不投降,死路一条!” 管统仰天大笑:“叛贼!吾乃陛下敕封的大汉臣子、殿下委任的朝廷命官,岂会向尔等叛贼屈膝低头?要杀就杀!废话少说!” 孟获神色狰狞如鬼地道:“好一个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管知州!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罢!”说完,他猛地拔出腰间弯刀,恶狠狠地砍向管统,即将血溅当场。 “二弟!”就在这时,一个充满震惊、痛苦、悲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孟获停住手看去,看到说话的人正是他和孟优的大哥、祝融义子之一、牂牁郡太守孟节。孟节浑身剧烈地颤抖,他面如金纸地奔过来:“二弟!三弟!你这是干什么?你们……” “大哥!”孟优急忙上前拦住孟节,“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二哥是对的!我们要听二哥的!” “混帐!”孟节涕泪交流、悲愤至极,“二弟!三弟!你们好糊涂啊!你们怎么可以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天呐!你们忘了殿下对我们的教诲了吗?汉人彝人是一家人啊!都是华夏儿女、三祖子孙啊!” “那都是他欺骗我们的鬼话!”孟获脸色铁青地道,“这里是南中!南中是我们南蛮人的!” 孟节泪如泉涌,他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二弟,因此,他强行地忍住情绪:“不管怎么样,你万万不可杀害管知州他们呀!” 孟获冷冷地道:“他们既然不投降,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二弟!真的不可以啊!我求求你快点悬崖勒马吧!”孟节泪流满面。 “孟总兵说得对!”一直没吭声的唐飞苦笑着说道,“我们现在要是反抗,除了白白送死,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大家投降吧!”说着,他第一个丢下了手里的兵器,显然放弃了抵抗。 孟获知道唐飞武艺高强,对他最为忌惮,因此,他和朱符等人在密谋和实施这场阴谋时特地找借口没让祝融带上唐飞,此时,眼见唐飞丢下手里兵器,他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着的心情稍微地松懈了,但就在下一刻,唐飞的手里忽然闪现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被他在事先藏在袖子里的,并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被他飞掷而去,正中朱皓身边的忙牙长的咽喉。忙牙长当即血如泉涌地倒地毙命。 “弟兄们!杀!”唐飞怒发冲冠地大吼一声,“朱巡抚!快跑!”他一边大吼着一边豹子一般发足飞身跃起上前,从正在倒下的忙牙长的手里夺过了忙牙长的那把弯刀,继而大喝着劈砍向孟获。 孟获大吃一惊,急忙挥刀格挡迎战,当即与唐飞斗得火星四溅。 现场顷刻间杀声震天,守城的民兵们与叛军展开了刀光剑影的混战乱战,鲜血瓢泼四溅,惨叫哀嚎声四起,朱皓也拔出腰间佩剑参加战斗。孟获长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并且武艺高强,唐飞与他打得不分上下,但唐飞无心恋战,他一边纠缠孟获一边掩护其他人边战边退。混乱中,一声长长的惨叫声响起,那是朱皓愤怒地一剑刺穿了朱符的身体。朱符难以置信地看着朱皓,眼神惊骇、满嘴喷血地倒了下去。 双方大杀一场,唐飞、朱皓、孟节等人退入了城中,叛军犹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入城,唐飞等人通过还未被叛军掌控的东城门逃离了花阳城,民兵们死伤大半,管统落入叛军之手。 看着完全被杀声、血火笼罩着的花阳城,朱皓浑身冰凉:“我们应该如何向殿下交代啊?”切齿拊心的愧疚、痛苦、愤恨让他放声大哭起来。 唐飞叹息一声:“祝刺史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西川,巴郡阆中县,巴山南麓、嘉陵江北岸。 祝融心如刀绞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们,以及在半山腰间居高临下、以逸待劳的敌军,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场行动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大军在离开丰州、进入西川后,立刻遭到小股敌军的阻击拦截,这是很正常的情况,朱符、孟获、孟优等人毛遂自荐地要求带兵前去阻截,掩护主力大军快速通过前进。祝融毫不起疑地批准了,逻辑是现成的:大军需要速战速决地杀到成都城下,没时间在半路上与敌军小股部队纠缠从而浪费时间。于是,朱符、孟获、孟优带着他们的本部嫡系兵马前去“阻截敌军”了,然而,朱符、孟获、孟优实际上返回了丰州,发动叛变,抢占了花阳城,顺便还把毫不知情的祝融推进了汉西军的伏击圈里。 “祝融!”一个虽然老迈但却中气十足的高亢声音在半山腰间的一块大石头上平地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员渊渟岳峙的大将,正是汉西军“五虎上将”之一的黄忠,他仰天大笑,“尔等已尽是本将的瓮中之鳖!负隅顽抗,必死无疑!何必自寻死路?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刺史,我们怎么办啊?”高定、杨锋、董荼那、阿会喃、沙摩柯、祝灿等丰州军将领一起急切地看向祝融。这些丰州军将领原本大多是南中的洞主、酋长,在跟随祝融一起投顺孔明后成为汉东军的将领,其中,祝灿正是祝融的独子、祝融儿的弟弟,也是新的带来洞主。老带来洞主与祝融向来关系亲善交好,因为他没有子嗣,所以祝融把祝灿过继给他作为义子,祝灿在老带来洞主病逝后成为新的带来洞主。 祝融看向高定、杨锋等人,他目光悲凉,心头充满极度的悔恨、愧疚、痛苦,他惨然地笑道:“诸位,都怪我啊,害了大家,连累了你们。” “刺史大人何出此言!”高定、杨锋等人尽皆落泪,“我等都想跟刺史大人一起为国杀贼、建功立业,如今不幸中了贼军的奸计,也只是天意罢了!” 祝融叹息道:“贼军占尽地利优势,强行抵抗的话,只是死路一条,因此,我命令你们向黄忠投降,保住性命,不要白白送死,我相信,汉东亲王肯定会有办法把你们解救回去的。” “那刺史大人您呢?”高定、杨锋等人问道。 祝融猛地拔出腰间佩刀横在脖子上,他目光悲壮:“我本想为国建功,没想到,却打了这么大的一个败仗,断送了这么多的儿郎将士!我还有何颜面去见我的女婿?我还有何颜面活下去?”言罢,他准备挥刀自杀。 “不可呀!”高定、杨锋等人一起泪流满面地拉住祝融,“刺史大人,我们一起杀出一条血路!杀出去!”高定奋然地振臂大吼,“儿郎们,我们宁死不降!杀啊!” “宁死不降!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霎时响彻这片绝地,被困在这里的汉东军官兵们犹如愤怒的狂澜浪涛一般排山倒海地冲杀向半山腰的汉西军。 黄忠顿时吃了一惊,他心头有些感叹唏嘘,忍不住对这支敌军产生了尊敬之意,但敌军就是敌军,因此,他断然地下达了命令:“放箭。” 半山腰间的汉西军立刻万箭齐发,同时犹如泥石流一般地推下滚滚的礌石滚木,箭雨和礌石滚木所到之处,人喊马嘶、血肉横飞。 “儿郎们!随我杀贼啊!”祝融跃马扬刀地冲在了第一个,他忽然间想通了,自杀是死,战死也是死,都是死,没区别,既如此,自己更应该轰轰烈烈地战死而不是懦弱无能地自杀,短短几分钟后,在眨眼间,他连人带马被数十支飞箭射中,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地轰然倒下。 在死去的那一刻,祝融忍不住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鲁国,想起了那片种植烟草的种植园,想起了当时只有九岁的、被祝融儿的希瓦吓得脸色发白的孔明,慢慢地,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父亲!”祝灿万箭穿心地扑上去,只见祝融身中二十多箭,已经当场阵亡。 “少公子,危险呐!”几名亲卫扑过来保护祝灿。 祝灿看着祝融的遗体,他咬紧牙关,强忍住眼泪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开始唱起了歌:“风萧萧兮易水寒……”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 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悲凉雄壮的歌声在战场上迅速地弥漫开来,箭雨血云中的汉东军官兵们纷纷一起高唱着这首《易水歌》,怀着宁死不降的大无畏的气势,向着敌军发动了必死无疑但却前赴后继的反冲锋。汉西军的箭簇、礌石、滚木犹如风暴山洪一般地倾泻下来,反击中的汉东军官兵们一批接一批地被乱箭射死、被礌石滚木砸死,尸骸枕藉、血水横流,不断地倒在前进的路上。 第652节刘璋之死 此时,成都城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变。 刘璋、刘循、刘阐、张任、刘璝、王累以及张任副将杨怀、刘璝副将高沛等人按照他们跟祝融约定的时间,发动了反叛刘备的战事,三万兵马一起入城,关闭了成都城的所有城门,控制住了整个成都城,继而据称坚守,等待祝融率军杀至成都城下与之会师,完成西川易帜。 在控制住全城后,张任、王累等人紧锣密鼓地进行战备,以防汉西军的反扑,其中一项重要措施就是向城中百姓征集粮食。城中百姓在听说“刘益州打算反叛刘备,归顺天子刘慕、汉东亲王孔明”后纷纷积极响应,拿出家中口粮交给守军,使得守军一下子拥有了大批粮食。 接到报告的刘璋激动不已:“看来,我这么做确实是顺应人心民意啊!百姓如此支持我,我一定要带着他们脱离苦海!” 仅仅过了几个时辰,成都城外飞沙走石、风雷滚滚,一支漫山遍野的大军咆哮席卷而来,为首大将正是黄忠的副手严颜。严颜跟黄忠一样,都是一员武艺精熟、宝刀不老的沙场老将。黄忠和严颜一起统领十万兵马坐镇西川,根据法正的部署,黄忠率领两万精锐前去伏击祝融,严颜率领八万军士反扑成都城。 在率军策马奔至成都城西城门下后,严颜向城楼上昂然拱手行了一礼:“拜见州牧大人!” 刘璋大惊失色:“严颜?你……”他不敢相信严颜怎么会这么快就兵临城下了。 严颜爽然一笑:“州牧大人是不是很吃惊在下为何这么快就来了?事已至此,也不瞒着州牧大人了,州牧大人妄图勾结祝融、背叛陛下、献出西川的密谋,其实早就被陛下知晓了,你们的一切动作,都在陛下的掌控中。州牧大人,你这是何苦呢?又是何必呢?”他叹息道。 “严颜!”张任沉声地道,“成都城已经在我们的手里了,谅你也打不进来!过不了多久,祝融就会率领数万精兵赶来,届时,我们和祝融对你前后夹击,你必败无疑!何不弃暗投明?” 严颜哈哈一笑:“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的密谋早就被陛下知晓了,祝融又岂会打进西川?黄汉升已经率领两万精兵在巴山南麓、嘉陵江北岸守株待兔了!此时此刻,祝融恐怕已经全军覆没、兵败身死了!你们就不要多想了!” “什么?”刘璋顿时面如土色、心神大乱,“这……这……” “严颜老匹夫!”张任声色俱厉地道,“你也是蜀中之人、西川之将,你本该对主公忠心耿耿,但你却忘恩负义、卖主求荣、背叛主公、投靠刘备,如今,你有何颜面在此叫嚣狂吠?枉你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究竟还有没有羞耻心?” 严颜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度地不好看,他沉默一下,表情麻木地道:“不错,我原是州牧麾下之将,应该尽忠报效州牧,但州牧昏聩暗弱,西川注定早晚易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陛下既待我恩重如山,我自当尽忠报效,其中缘由,无需多言。不过,我严颜绝非忘恩负义之辈、卖主求荣之徒,不想为难州牧,就算改投别主,也不会忘记旧主之恩。只要州牧开城反正,我以性命担保州牧不会有事,如果陛下问罪州牧,我便以死殉之。” “我呸!”张任怒发冲冠地大骂,“严贼!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装忠义!苍髯老贼!皓首匹夫!要打就打,废话少说!”他扬起手中长枪,“你若有本事攻进城来,我便取你狗命!” 严颜苦笑一声:“张将军,你们就算顽抗也是没用的,你们输定了,我们早就部署好了。” 事实随即验证了严颜的话,当严颜和张任在成都城西城门对话时,成都城东城门突然间爆发了骚乱。刘璋、张任等人大吃一惊,急忙赶去观看,却见城门大开,大批的汉西军正在蜂拥着杀入城内。刘璝副将高沛悲痛愤恨地奔过来嘶喊道:“张翼杀了刘将军!打开了城门!” 成都城东城门由刘璝负责,张翼是他的部将,但张翼却趁他不备时一刀斩杀了他,继而率领心腹亲卫打开了东城门。 刘备入蜀,继而反客为主,刘璋的部下们主要分为三类: 第一,坚定不移地继续忠于刘璋; 第二,光明正大地离开刘璋、投靠刘备; 第三,在表面上继续忠于刘璋,但在暗地里投靠刘备,成为刘备安插在刘璋身边的卧底。 张翼正是属于第三类人,他在内心里是忠于刘备的,但却被刘璝视为自己的心腹和仍然忠于刘璋的“忠义之士”,从而在这件事中发挥了直接左右局势、旁人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 “保护主公!”张任大喝一声,翻身上马、挺起长枪,率领部下冲杀向东城门进行阻截。 事态迅速地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严颜早就部署完毕,他在西城门外只是吸引、转移刘璋、张任等人的注意力,他的精锐部队在张翼的配合下,里应外合地抢占了东城门,冲进了城内。 顷刻间,全城大乱,刘璋的西川军与严颜的汉西军展开激烈攻杀,刀光剑影间腥风翻卷、血雨瓢泼,军士们的奔跑声和吼叫声、兵刃撞击的金属颤音、受伤者的惨叫哀嚎声、民众的哭喊惊叫声……响彻云霄。说起来,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神州山河处处烽火狼烟,益州虽然也有内乱甚至分裂为西川和东川互相攻打,但战事不算激烈并且主要发生边界地区,可以说,益州偏安一方、比较太平,像成都这种内陆腹地基本上一直都是太平无事的,刘备在入蜀后也没有跟刘璋兵戎相见,因此,成都城的民众足有几十年没有见过战争了,此时突然被卷入大战,城中百姓自然措手不及、惊慌失措,被刀箭误伤的成百上千,夫妻父子母女在混乱中失散者更是比比皆是,惊恐万状、凄惨悲苦的哭喊惊叫声笼罩全城,不少地方还着起了大火。 “别打了!别打了!”刘璋眼见此情此景,忍不住痛彻心扉、捶胸顿足、涕泪交流,“我与我父提领益州整整二十年,没给蜀中百姓施加恩德,却给蜀中百姓带来了如此诸多的灾难,我怎么能安心啊!我投降了!我不反抗了!我向刘备投降了!”他放声痛哭道,“老百姓就算过苦日子,也好过白白丧命啊!” “父亲!”刘循和刘阐飞奔过来搀扶住刘璋、保护着刘璋,“不能投降啊!我们已经反了刘备,如果投降,必被刘备夷灭全族!为今之计,就是拼了!拼个玉石俱焚!拼个鱼死网破!” “我们还怎么拼啊?”刘璋一把鼻涕一把泪,“祝融已经兵败,不会过来跟我们会师了,我们在成都城里就是插翅难飞啊!就算想要逃去丰州,也会在半路上被杀光的!儿啊,你们看看吧!多少老百姓被我们牵连拖累啊!我们于心何忍啊!既然我们家已经死定了,那我们就积点阴德吧,不要祸害老百姓跟我们一起家破人亡了!” 张任、王累、杨怀、高沛等人一起眼含热泪:“主公,我们跟您同生共死!” “不得伤害州牧!”“不得伤害州牧!”汉西军的人群里有军官在嘶声高喊着,是严颜下达了命令。严颜心急如火地一路杀至州牧府附近,看到了刘璋,以及保护刘璋的大批将兵。 “严颜啊!”刘璋泪落如雨地道,“我投降了!你拿我去见刘备邀功吧!” “主公!”王累声泪俱下地道,“就算你不怕死,可二位公子呢?刘备万一想要斩草除根,不但你会死,二位公子也都会死的!” “这……”刘璋神色骇然。 “严颜!”王累神色愤慨无比地看着严颜,义正辞严地道,“你也是蜀中之人、西川之将,并且,你曾是主公的部下!曾受过主公的恩德!可如今,你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对旧主赶尽杀绝,你就不怕蜀中百姓以后会唾骂你吗?” 严颜的表情变得很复杂:“王大人,我也不想如此,可这是陛下给我的皇命啊!我已经问过陛下,在事后将会如何处置州牧,陛下他亲口跟我说,州牧以后还是州牧,不会有事的。” “我呸!”王累怒不可遏地道,“刘备当然是不会杀主公的,因为,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刘备需要如法炮制,挟主公以令西川,他要是公然地杀了主公,岂不是让西川百姓万民看破他的真面目?他会把主公好吃好喝地囚禁着,就像益州牧刘琦!但是,主公也是命不久矣了!益州牧刘琦正值青春,却就要病死了,肯定是刘备给他下毒的!严颜,你要让主公步刘琦的后尘吗?到时候,主公被刘备害死了,你就算以死抵命,又有何用?主公就是被你给害死的!” 严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惶恐和茫然。 “严颜呐!”刘璋满眼含泪地道,“这样吧,我知道,你不把我拿去献给刘备,你没办法交差,我可以束手就擒,但请你看在我以前对你还有一些恩德的份上,放过我的两个儿子吧!” “父亲!”刘循和刘阐一起抱着刘璋大哭,“我们不离开你!” “这……”严颜顿时陷入了极度的犹豫不决,他知道,他如果对刘璋逼迫太狠,必然落下一个不义的骂名。 “主公勿忧!”张任、杨怀、高沛等人一起愤然大喝道,“我们与贼军决一死战!” 痛哭着的刘璋忽然一跃而起,猛然拔出腰间佩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主公!”“父亲!”“州牧!”现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手足无措。 刘璋惨笑一声:“不拿我去见刘备,严颜无法向刘备交代,可你们又都不愿意弃我而去,继续打下去,成都城就要化为废墟,城中百姓就要生灵涂炭,但严颜又不能放了我们所有人,因此,我只能这么做了。我软弱了一辈子,也该勇敢一回了。”他看向严颜,“严颜啊,你拿我的尸体去见刘备吧,只求你放过我的儿子和部下!”言罢,他决绝地长剑一横,血溅三尺。 众目睽睽之下,益州牧刘璋悲壮无比地挥剑自刎了。 “主公!主公啊……”第一个回过神来的王累嚎啕起来,他跌跌撞撞地扑到刘璋的尸体边,肝肠寸断、万箭穿心地放声痛哭,“主公……你被逼到这地步,都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能啊!你等等我!”他说着,猛然起身一头撞向附近的一根石柱,当即脑袋开花,追随刘璋而去了。 “父亲!”“主公!”刘循、刘阐、张任、杨怀、高沛一起悲痛欲绝地放声大哭。 严颜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半晌后,他仰天叹息一声:“都让开吧!”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刘璋已经自杀,他无法对刘循、刘阐、张任等人赶尽杀绝,哪怕刘备震怒,他也要放了对方。 张任眼中又流泪又喷火地看向严颜,他很想跟严颜死拼到底,但他知道此举是不理智的,还会辜负刘璋用性命换来的生机,于是,他果断地拉起刘循、刘阐:“二位公子,我们快走!” 刘循、刘阐、张任、杨怀、高沛等人带着三千多名骑兵,人人流涕洒泪地离开了成都城,刘璋嫡系部队的其余人(基本上都是步兵)尽皆向严颜投降。 离开成都城的刘循、刘阐、张任、杨怀、高沛等人一路南下逃离,马不停蹄、星夜兼程,为了防止遇到黄忠,他们不敢走大道,只敢走小路,辗转奔波十余日,终于进入了已经一片混乱的丰州。 第653节丰州事变(1) 祝融部遭到黄忠部伏击的地方位于巴山南麓、嘉陵江北岸,名叫苍溪浦,是个天然渡口,此时的苍溪浦已是屠宰场一般令人触目惊心的场面,成千上万的尸骸横七竖八地交相枕藉、倒毙盈野,绝大部分死者都是死于飞箭和礌石滚木,或被箭矢射得犹如刺猬豪猪,血溅三尺、体无完肤,或被礌石滚木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铁盔铁甲人体一起凹陷变形,脑袋开花、骨肉稀烂,血水汇成红色小溪流入江中,溅满沾满鲜血的旗帜、兵器、军械散落得遍地都是。 在祝融战死阵亡后,高定、杨锋等人拼死力战突围,将兵死伤惨重,混战之际,沙摩柯悄悄地张弓引箭,一箭射中黄忠左臂,导致汉西军陷入了短暂的混乱,高定、杨锋等人急忙带着祝融的遗体重新渡过嘉陵江,撤离了苍溪浦,但足有一万多名汉东军官兵没能重新渡过嘉陵江,其中八千余人战死阵亡,永远地倒在了苍溪浦,另有大约两千人在江边投降或被俘。 这场苍溪浦之战是汉东、汉西正式开战后汉东军遭到的一场惨败,损失兵员超过一万人。 “上将军,您没事吧?”半山腰间,汉西军牙将陈式关心无比地看向正在被医官包扎着左臂伤口的黄忠。 黄忠摆摆右手:“我无碍。孔公亮搞出来的麻沸散和酒精真是不错,伤口涂上了麻沸散,拔箭时的疼痛感大大地降低了,用酒精清洗伤口,就能避免伤口化脓,好东西啊!”他看着眼前的这幕惨烈画面,忍不住面露感叹神色,他身边的一干副将、部将兴高采烈地议论纷纷: “我军这次大获全胜啊!歼灭贼军高达一万多人!” “这是我军跟东贼开战后的第一场大胜!陛下一定会重重地封赏我们的!” “那可不!在河西城,庞羲兵败身死,在函谷关,张飞被打得一败涂地,在荆州,关羽畏缩不战,唯独黄老将军在西川大破贼军!老将军真是了不起啊!” “都说汉东军多么厉害、多么难打,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黄忠看了一下众人,眼神微微地有点严厉,他随即吩咐陈式:“去找几个俘虏军官过来。” “喏!”陈式立刻前去执行命令。 十多分钟后,陈式带着几个身上血迹斑斑的汉东军基层军官回到黄忠的跟前。黄忠看着俘虏们,表情和蔼、语气温和地道:“尔等勿惊,本将与你们在沙场上交战,只是各为其主,如今,战事已止,本将绝不会滥杀一人。本将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们,还望你们告之。” 俘虏们点头:“将军请问。” 黄忠问道:“你们为何不惧死亡、拼力作战?” 一名俘虏道:“在陛下和殿下的治下,我们的家人们过着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好日子,如果我们在战场上打败了,汉东之地就要沦陷,如此一来,我们的家人就要落入刘备的手里,就要承受刘备的苛政、暴政了。为了我们的家人们的幸福美满生活,我们岂能不拼死作战?” 另一名俘虏道:“况且,汉东亲王仁厚贤德无比,他给我们提供了丰厚的待遇,立功了,有奖赏,受伤了,有补贴,阵亡了,有抚恤,如此圣君,我们岂能不拼死作战以回报他呢?” 又一名俘虏道:“另外,我们是大汉的军人,抵御外辱、平定内乱本来就是我们的使命。” 黄忠听得默然不语。 “哼!”陈式冷哼一声,他嗤之以鼻,“说得可真好听!你们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可你们不还是投降了吗?由此可见,你们也是贪生怕死的!” “这位将军,你说错了!”一名俘虏目光郑重地看向陈式,“汉东亲王是允许我们投降的,只要符合要求就可以投降了。” “哦?”黄忠惊讶地问道,“什么要求?” 俘虏道:“身为军人,自当全力杀敌,只要还有杀敌之力就要战斗到底,但如果丧失了杀敌之力,比如,兵器损坏了,箭矢射完了,身负重伤了,便可投降。将军,我们都是符合这几点要求才投降的,我们要么兵器损坏了、箭矢射完了要么身负重伤了,所以选择了投降,并且,我们在投降前把我们的盔甲、射完箭矢的弓弩都扔进了江里,从而不会被你们所缴获。” 黄忠仔细地看去,果然,这名俘虏所言不虚,几乎所有的投降的被俘的汉东军都是这样。 “明明就是没有气节的事,亏你们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陈式不屑地道。 俘虏道:“将军,你此言差矣,气节当然重要,但不能不分情况。我们是军人,我们的职责就是杀敌,汉东亲王教导我们,如果丧失了杀敌之力,不要白白地送死,要好好地活着,因为我们还有家人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在将军的眼里,成千上万的士卒只是棋子,但每个士卒都有家人,都是鲜活的生命,生命是最宝贵的,死了一个士卒对将军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对这个士卒的家人而言却是天塌下来了。我们如果有机会活着回家,我们就会把握住机会。我们相信,汉东亲王殿下会把我们解救回去的,他会用你们的俘虏跟你们交换我们,让我们可以平安回家跟家人团聚。还有,我们只是投降,不是投敌,投敌才是丧失气节,投降不算。” “唉……”黄忠重重地叹息一声,“天意啊!”他的心头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动和波动,在沉吟一下后,他看向陈式,“把所有的阵亡的敌军都好好地埋葬了,把所有的受伤的敌军都好好地救治,把所有的俘虏都好好地善待。” 陈式楞了一下,随即行礼:“遵命。” 丰州境内,花阳城以东百余里处。 逃出花阳城的朱皓、唐飞、孟节等人在山间官道上遇到了浩浩荡荡地从交州赶来参战的士燮、皇甫坚寿等人。在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士燮、皇甫坚寿等人大吃一惊,继而与朱皓等人展开商议。 朱皓道:“孟获等叛贼实力有限,只能占据花阳城,无力威胁交州,因此,你们不需要撤回交州展开防御,你们必须跟我们一起争分夺秒地反攻花阳城,否则,他们就会在花阳城构建坚实的防御了!” 唐飞道:“最麻烦的是,孟获他们勾结了刘备,如果时间拖下去,汉西军就要进入丰州,与叛军联合会师了!” 孟节道:“殿下之所以特地设立‘花阳总兵’这个职务,就是因为花阳非常重要!它是一座大型铁矿!如果这座铁矿落入汉西军的手里,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必须立刻夺回花阳!” 士燮和皇甫坚寿对朱皓、唐飞、孟节的分析深以为然,双方合兵一处,一起杀向花阳城。 两天后,由一万五千多名交州军兵马和千余名丰州军民兵组成的部队向着占据花阳城的叛军发动了猛烈进攻。 兵临城下之际,朱皓、唐飞、孟节、士燮、皇甫坚寿看到孟获、孟优等人出现在城头上,孟优身边另有一人被五花大绑着,正是落入叛军手里的丰州知州管统。 “管知州!”“管大人!”朱皓等人一起焦躁、急切、痛苦无比。 “听好了!”孟获喝道,“你们要是攻城,本大王立刻杀了他!” “孟获!”朱皓等人无不咬牙切齿。 孟获冷冷一笑:“只要你们暂缓十日,本大王就放了他,怎么样?” 朱皓等人深感悲愤,同时陷入极度的犹豫中。 士燮道:“要不,我们就听孟获的吧?十日之后再攻城。毕竟,我们不能不管管大人的死活啊!” 唐飞咬着牙:“孟获是在玩弄缓兵之计,十天时间,足够他加固城防以及等待汉西军了!” 朱皓深深地吸口气:“是的!孟获既然已经反叛作乱,我们就不能相信他了!十天之后,他还是会杀了管知州的!更何况,从国家法度出发,我们也不能为了一个人而耽误军国大事。” “这……”孟节手足无措地道,“我们难道真的不管管知州的死活吗?管知州是个好官啊……” 皇甫坚寿道:“拖延十日,对我们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我们从交州过来参战,一来为了轻装前进、加快速度,二来考虑到此战不太需要攻城,因此,我们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急切攻城,未免有些仓促,拖延十日,叛军会准备得更加充分,我们也会准备得更加充分的。” 众人意见不一、举棋不定,另外,现场众人职务不同,担任军职的便是唐飞和皇甫坚寿,唐飞是丰州总兵,皇甫坚寿是交州提督,从编制上讲,皇甫坚寿比唐飞官高一级,唐飞应该听皇甫坚寿的,但两人属于不同的州,互不隶属,并且,管统是丰州的知州,皇甫坚寿则是交州的提督,皇甫坚寿觉得自己不太方便决定管统的生死,立即攻城,管统必死,延缓攻城,管统好歹还有活命的机会,就算到时候孟获言而无信地杀了管统,也不是皇甫坚寿的责任了。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了?”孟获高声地道,“你们放心吧!本大王一定会言而有信的!” 朱皓等人愤怒地看向孟获,不知如何回复。 “士刺史!皇甫提督!朱巡抚!唐总兵!”管统突然大声开口,他正色怒斥,“诸位同僚!你们真是岂有此理!荒谬绝伦!你们岂能因私废公,为我一人而耽误军国大事!快快攻城!消灭逆贼!不要管我的死活!”他疾声大呼,“你们还在等什么?杀贼!杀贼呀!” “管知州!”“管大人!”朱皓等人一起热泪盈眶。 “给我闭嘴!”孟获恶狠狠地呵斥管统,“再说话,本大王一刀砍了你!” 管统毫无惧色,他看到朱皓等人仍然迟疑不决,顿时急了:“尔等莫非忘了陛下和殿下给予你们的恩德和职责了吗?也罢!好、好、好!”他连道三声“好”,言罢猛地从城头上一跃而下,当场摔死在了城下。 “管知州!”“管大人!”朱皓等人一起悲痛愤怒至极,继而纷纷热泪滚滚地大吼,“攻城!” 第654节丰州事变(2) 汉东军对花阳城的攻击行动十分不顺利,花阳既是牂牁郡的首府,也是整个丰州的首府,花阳城既是牂牁郡的第一大城、核心大城,也是整个丰州的第一大城、核心大城,城池非常高大、雄厚、坚固,充斥着浓浓的“工业风格”,城内的数十个仓库里堆满了冶炼好的钢锭、铁块,还有大量的煤炭、硫磺、焦油等用于冶炼和锻造钢铁的工业原料(花阳县/攀枝花市不但蕴藏着大量的铁矿,也蕴藏着大量的煤矿,当地的煤炭储量高达3.4亿吨),这些东西此时都成了叛军用于守城的利器。 对于攻城的汉东军而言,最大的困扰是缺乏攻城器械,士燮、皇甫坚寿率领的交州兵马来到丰州境内是为了助战的,根据原定计划,他们跟在丰州兵马之后进入益州,也直扑成都城下,与成都当地的西川军、丰州军合兵一处,不需要展开攻城战和攻坚战,即便是成都城,因为有西川军作为内应,先后赶来的丰州军和交州军都是不需要攻打城池的,所以,交州军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既无攻城器械,却要攻打一座大城、坚城,此战的难度就是可想而知的。 花阳城下,杀声震天,攻城的汉东军官兵们无不愤慨无比、表现英勇,舍生忘死、前赴后继,城上叛军直接把雨点一般的钢锭铁块砸下来,城墙破损处直接用钢锭铁块填补,伴着钢锭铁块一起飞下来的还有被叛军点燃的煤炭、硫磺、焦油,大火熊熊、红光冲天,落下的煤炭燃烧成了一片火海,燃烧着的硫磺冒出滚滚的毒烟,煮沸的焦油更是具有几百度的高温,攻城的汉东军付出了沉重的伤亡,被钢锭铁块砸得头破血流的和筋断骨折的、被大火烧成了火人的、被硫磺毒烟熏倒的、被焦油烫得皮焦肉烂的官兵在城下滚滚不断地倒下,惨烈无比。 为了可以更好地攻城,唐飞在花阳城郊区找到几个丰州军的军用仓库,里面储有大批的猛火油和黑火药。唐飞大喜,急忙通知皇甫坚寿把这些猛火油和黑火药用于攻城作战,结果,猛火油根本不燃烧,黑火药根本不爆炸。 “这是怎么回事?”唐飞和皇甫坚寿大惑不解地检查那些猛火油和黑火药。 真相立刻被查清了:这些猛火油和黑火药都是假的,装着猛火油的木桶里只有上面约占五分之一的一部分是真的猛火油,剩下的五分之四都是水,有人把油桶里的猛火油抽走盗卖,继而灌水充数,油会漂在水上,如此一来,检查的军官在打开桶盖时根本看不出来;黑火药也是一样,只有少量是真的,大部分“黑火药”都是混上煤灰的沙子,反正看起来都是黑的。 干这事的人不用多说,正是朱符,身为丰州提督的他盗卖走私了大批的猛火油和黑火药。 “这只该死的硕鼠!蛀虫!真是死不足惜!死有余辜!”唐飞忍不住破口大骂。 皇甫坚寿为将以来一直都是爱兵如子,他实在不忍心部下官兵们不断地阵亡战死,因此,他在强攻四次都未获得突破性进展后放弃了强攻,命令官兵们砍伐树木,就地打造攻城器械。 随着汉东军的暂停进攻,城内的叛军得到了喘息时间,急忙争分夺秒地加固城池的防务。 与此同时,在花阳城以北百里处,有两路兵马在原始山林间误打误撞中狭路相逢,神经都是高度紧绷的双方险些互相大打出手,经过交流,双方搞清了彼此的身份,急忙合兵一处,一起赶路。这两路兵马一路正是高定、杨锋、沙摩柯等人率领的祝融部败兵,一路正是刘循、刘阐、张任、杨怀、高沛等人率领的刘璋部残兵。两路兵马急急忙忙地赶到花阳城,却发现花阳城已经被叛军占据了,继而直接与朱皓、唐飞、孟节、士燮、皇甫坚寿的部队进行会合。 攻城的汉东军勉强算是得到了“援兵”,朱皓等人准备一鼓作气地再度大举进攻花阳城,然而,高定、杨锋、张任等人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大批的汉西军已跟在他们身后尾随杀来。 杀过来的汉西军正是黄忠部。 粉碎刘璋的反叛,稳定西川的局势,巩固益州重地的安全,是汉西高层在这项计划中的第二目的,比这个更重要的第一目的,是趁机夺取花阳。花阳的大铁矿早就让汉西高层为之垂涎三尺了,得到这个汉东第二也是天下第二的大铁矿,对于汉西意味着什么是无需多言的。 唐飞提议正面迎战,皇甫坚寿摇头:“不可!我军已经师老兵疲,况且,叛军已经占据花阳城,敌军只需进入城池,我们便拿他们毫无办法了,甚至,他们还能主动出城攻击我们,强攻硬打只会徒增伤亡罢了。趁着我们还有自保的实力,赶紧撤回交州,等待殿下的命令吧!” 唐飞急道:“花阳可是天下第二的大铁矿啊!丢了,我们损失巨大,西贼将会如虎添翼!” 皇甫坚寿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丢了花阳的严重后果,可我们眼下实在无力夺回花阳啊!” 在极度的悔恨和痛惜中,汉东军撤离了花阳地区,撤到了交州和丰州的边界地带,同时飞马飞鸽向洛阳方面汇报这件重大的变故。 花阳城的城头上,黄忠眺望着正在撤退的汉东军,心情喜悦无比,同时也带着几分幽思。 “哈哈……”陈式眉飞色舞地跑过来,他心花怒放、兴高采烈,笑得合不拢嘴,“上将军!我们完成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了!我们不但粉碎了刘璋的叛乱,还顺利地拿下了花阳!天呐!这里真是一块宝地啊!遍地都是铁矿!有了它,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发愁钢铁了!天助我们也!” 黄忠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们总算不辱使命。” 陈式举目看向远处的撤退中的汉东军,忍不住热烈无比地道:“上将军,敌军正在败逃,我们再接再厉、乘胜追击吧!末将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斩获丰厚的!再次取得一场大胜大捷!” 黄忠摇摇头:“不可。” 陈式惊愕地道:“为何?” 黄忠脸上的笑意已经被凝重取代了:“他们是在撤退,不是在败逃,我们要是展开追击,十有八九会遭到反戈一击的。” 陈式有些不以为然:“上将军,请恕末将直言,您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我们可是刚在苍溪浦把他们打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损失惨重啊!” 黄忠苦笑一声:“苍溪浦之战,我们赢得其实很侥幸啊,若非祝融贪功冒进、急功近利、麻痹大意、孤军深入,从而落入我们的伏击圈,我们是赢不了的。苍溪浦的地形,你也清楚,位于巴山南麓、嘉陵江北岸,过江不到百丈就是山丘山峦,江边空地十分狭窄,他们过了江,完全挤在江边,既无处分散,也无物遮挡,我们埋伏在山坡上,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占尽地利优势,才得以痛击他们。死伤的敌军大部分是被我们的礌石滚木砸死砸伤的,只有少数死伤于我们的弓箭,为何?因为他们装备精良,人人戴盔披甲,弓箭对他们形成不了太大的杀伤力。你想想,如果我们埋伏的山坡跟江边相隔数百丈,我们还能打败他们吗?恐怕不能。为何?第一,因为距离太远,弓箭难以射到他们,加上他们盔甲严密,弓箭更加无用,第二,还是因为距离太远,我们从山坡上推下的礌石滚木基本上砸不到他们,如此一来,我们根本杀伤不了他们。还有,”他目光炯炯地看向陈式,“苍溪浦之战,我军歼敌万余,你可知我军自身死伤多少?” “多……多少?” “将近五千!”黄忠重重地感叹一声,“我们占尽地利优势并且以逸待劳,居然还被他们在反扑中杀伤了将近五千人!汉东军……真强啊!你说,我们现在出城追击他们,真能取胜吗?” 陈式顿时不吭声了。 “黄将军!”一个粗野沙哑的嗓门从不远处传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孟获。 黄忠看向孟获,笑着拱手行了一礼:“孟大王。” 孟获走过来,哈哈一笑:“好、好,黄将军啊,”他满面春风,“你我双方联手,取得了这场大胜!以后,你我双方还要继续精诚团结、密切合作啊!” “那是自然。”黄忠点点头,“根据协议,你我双方在丰州境内打下来的地盘都是你这位南蛮大王的,都属于你的南蛮国,我们不会染指你的疆域,汉东军如果卷土重来,我们义不容辞地帮你抵御作战,同时,你也要言而有信,花阳的铁矿,一半是我们的,必须无偿提供。” “放心吧!”孟获傲然地道,“本大王向来一言九鼎、说一不二!” “我们对孟大王当然是绝对相信的。”黄忠爽然一笑,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厌恶。 国都京师,洛阳。 原本沉浸在北路战事、中路战事先后传来的捷报带来的喜悦中的整个洛阳城在接到来自丰州的战报后犹如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朝野一片震惊,人人尽皆难以置信,包括孔明在内。 孔明不得不承认,这场败仗实在太惨了!第一,夺取西川的计划全盘失败;第二,祝融兵败身亡、损兵折将并且一下子折损了高达一万多的兵马,如此巨大的数字,堪称匪夷所思;第三,以花阳重地为核心的丰州精华地区一夜之间沦陷于敌手。接到败报的孔明震惊得足足十几分钟没能说出话来。 洛阳城里,情绪最激动的人共有两个,一个是祝融儿。在得知父亲兵败身亡后,祝融儿感到犹如头顶上挨了一个晴天霹雳,她先是悲痛得放声大哭,继而悲愤交加,哭着找到孔明,咬牙切齿地请求孔明让她提领兵马前去丰州平定叛乱,亲手斩杀孟获、孟优等叛贼为父报仇。 孔明感到非常诡异,甚至带着一种荒诞,他记得,根据演义记载,祝融儿本是孟获之妻,如今,两人却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了,历史已经被他改变得彻底地面目全非了。对于祝融的死,孔明同样感到悲伤,祝融是他的岳父,说起来,孔明虽然夫人众多,但岳父不多,在此之前,甄宓之父甄逸、刘慕之父汉灵帝刘宏、乌朵雅之父乌延、孙仁之父孙坚、樊欣之父、朱丽娅之父都已离世,只有蔡琰之父蔡邕、杨青之父杨彪、曹英之父曹操、祝融儿之父祝融、大乔之父乔国老健在着,如今,祝融也离世了,孔明的岳父只剩下了蔡邕、杨彪、曹操、乔国老。 “放心吧,好夫人,我一定会为你的父亲、我的岳父大人报仇的。”孔明安慰着祝融儿。 甄宓等夫人也纷纷安慰祝融儿,其中,甄宓、刘慕、孙仁、樊欣、朱丽娅对祝融儿都是感同身受的,因为她们也失去了父亲。 另一个情绪激动至极的人是讲武堂副校长朱儁。朱儁在得知自己的大儿子朱符不但以权谋私、践踏国法,还悍然地勾结外敌、反叛作乱后,当即气得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甚至呕血不止。孔明闻讯后立刻亲自前去探望朱儁,同去探望的还有卢植、皇甫嵩、杨彪、刘虞等人。看到孔明到来,朱儁羞愧难当、老泪横流地连连请罪,孔明好声好气地劝慰朱儁,让他不要把朱符的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不要产生思想上的负担和压力,不要气坏身体,好好地养病。 朱儁性格刚猛暴烈,他当年在镇压黄巾军时就以手段铁腕血腥出名。朱符的罪行让朱儁在精神上深受刺激,他为之悲愤、悔恨、痛苦、自责、气闷、羞愧不已,数日后,他的病势一夜之间急剧恶化,含恨而死。这位威名远扬、德高望重的汉末三大名将之一就此骤然而逝。 接到报告的孔明伤感难过不已,下令以三公之礼厚葬朱儁,讲武堂学员们都为朱副校长离世而洒泪挂孝。 洛阳陷入震动不安,与此同时,荆州,南郡,襄阳城。 州牧府中,文聘脚步急促而入,径往卧室,刚刚走进房间,一股浓浓的药味便扑面而来,他看到几个医官正在收拾药箱。看到文聘过来,医官们神色愧疚,摇头叹息着向他行了一礼。 文聘顿时心头酸苦不已,他走到床榻边缓缓坐下,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面如金纸的刘琦。 “仲业(文聘表字),你来了啊……”刘琦目光涣散,吃力地抬起手。 “主公……”文聘急忙伸手握住刘琦的手,眼中已经泪花闪烁,他一直称呼刘琦为“主公”,而不是“州牧”或“公子”。说到底,刘琦是刘表亲口明言确立的、名正言顺的荆州继承者,文聘忠于刘表,自然忠于刘琦。 刘琦已经奄奄一息、命悬一线,进入垂死状态,他气若游丝地道:“仲业啊,我大限已到,马上就要去见父亲了……” “主公……”文聘潸然泪下。 刘琦显得惨然地笑了一下:“仲业,不瞒你说,在病入膏肓的这段时间内,我一直想啊,我在九泉之下见到了父亲,我该怎么跟他说呢?荆州的这份基业,我到底还是没能保住啊……” “主公……”文聘哽咽地道,“荆州七郡现在不是完好无损吗……” 刘琦苦涩一笑:“荆州七郡看似完整无缺,但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它根本就不是我的。这些日子里,我反复思量,孙家的扬州没了,但扬州百姓过得却比以前更好了,还有益州的刘璋,你是知道的,刘璋原本跟我一样,但他却反叛了,他反叛的原因,你我都是很清楚的……” “主公……”文聘心头一动,“您的意思是……” 刘琦挣扎着最后的力气握住文聘的手:“仲业,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主公!”文聘心神一震,他看向刘琦,发现刘琦已经溘然死去了,顿时,他悲痛不已、泣不成声。 第655节司马懿的乱曹之策 长夜漫漫,黄河之上。 汉东海军黄河水师提督、伏波将军欧阳四海站在一艘体积巨大的龟船的甲板上,他有点心神不宁地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在他所在的这艘龟船的前后,还有几十艘龟船,组成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每艘龟船的船舱都是空的。 “还没来吗?”一个腔调不高的声音在欧阳四海身后响起。 欧阳四海连忙转身,毕恭毕敬地行礼:“是的,他们还没来,司马先生。” 站在欧阳四海身后的人正是司马懿。 司马懿看向北边的苍茫水域,伸手拈须,若有所思:“应该快来了。” 欧阳四海有点恼火:“司马先生,我们都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这帮家伙该不会耍我们,让我们白跑一趟吧?” “放心,不会。”司马懿显得胸有成竹,他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意,“他们肯定会来的,原因嘛,用殿下的话说——这世上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欧阳四海笑道:“殿下的话自然是不会错的,毕竟,他可是天底下最有钱的人哪!”话音刚落,他眼睛一亮,急忙指向北边:“司马先生,他们来了!” 司马懿举目望去,果然,他看到一串星星点点的灯火正在由北向南缓慢移动而来,那是一支船队,船只数量不小,足有上百。 十多分钟后,两支船队缓缓碰头,对方船队里一艘明显十分豪华坚固的大船靠到了欧阳四海、司马懿所在的龟船附近,两船之间搭上一条木板,对方几人踏板上船,为首者是一个矮矮胖胖、一脸富态的中年人,满面油光、满脸堆笑。 “这位就是贝掌柜吧?”司马懿呵呵笑着行礼,“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在下司马懿。” 那位贝掌柜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急忙点头哈腰地行礼:“原来是司马大人,久仰、久仰。” 司马懿再度呵呵一笑:“来,贝掌柜,里面请。” “好、好、好,司马大人请。” 三人步入舱内房间里,桌案、软垫、茶水俱已准备好,司马懿和贝掌柜相对而坐,欧阳四海站在一边。 “贝掌柜,你是个大忙人,咱们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免得耽误你的发财时间,直说吧。”司马懿笑眯眯地看着贝掌柜,“带来多少粮食?” 贝掌柜笑容可掬地道:“整整一百五十万石。” “哎哟,不错,比我预计中的多出三四成呢!”司马懿笑道,“幸好,我准备得十分充足。”他看向欧阳四海,“子淼,还愣着干什么?拿钱呐!三千枚金币!” 欧阳四海吃了一惊:“三千枚金币?”他犹豫一下,小声地道,“司马先生,您没算错吧?” 司马懿瞪了欧阳四海一眼:“放肆!我的算数不比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好?快去拿钱!” “知……知道了!”欧阳四海连忙取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沉重无比的大木箱,他打开来,里面装着数十个沉甸甸的布袋,每个布袋里装着一百枚金币,他数出三十个布袋递给贝掌柜。 贝掌柜两眼放光,他急不可耐地接过那些装着金币的布袋并且打开来,顿时,现场金光闪闪,他双手微微发抖地数算起来,金币互相碰撞时特有的令人心醉的哗啦声回荡在房间里。 司马懿气定神闲地笑道:“数什么数啊?三千枚就是三千枚,一枚不少,并且绝对没有一枚是假的,贝掌柜,你看,你运来的那些粮食,我派人检验了吗?没有!为啥?因为弄虚作假是做生意的大忌啊,你弄虚作假一次,人家下次就不跟你做买卖了,诚信经营,对不对?” “对、对!”贝掌柜停止数算金币和检验金币,他笑得满脸开花,“诚信经营,诚信经营。”他吃力无比但却根本舍不得松手地抱起那些金币,连连地鞠身行礼,“多谢司马大人!多谢司马大人!”然后向房间外的随从们招呼,让随从们进来帮忙搬金币。 司马懿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水:“你们有多少,我就要多少,并且一直都是这个价钱,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贝掌柜喜笑颜开,他满面春风地连连点头,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热烈、激动的炽热目光。 在贝掌柜和他的随从们喜气洋洋地离开后,司马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有问题就问吧!” 房间里除了司马懿,只有欧阳四海,他诧异地道:“司马先生,您怎么知道我想问问题?” 司马懿笑哼一声:“你脸上的那个迷惑、心痛、憋屈的表情,我就算没长眼睛都能看见。” 欧阳四海笑着摸摸头,他随即敛容正色地道:“司马先生,末将确实不大明白您的用意。” 司马懿看着欧阳四海:“你刚才觉得我算错账了?是吧?” “……是的。司马先生,一石粮食的市场价是二百文铜钱左右,他们运来了一百五十万石,那就是三亿文铜钱,折算银钱三万元或金钱一千元。您刚才应该支付一千枚金币,为何给了三千枚金币?这是市场价的三倍啊!还有,咱们根本不缺粮食,为什么要从河北买粮食呢?” 司马懿一脸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欧阳四海,他站起身,缓缓地走出房间,欧阳四海急忙跟着他,两人一起看向外面的场景,双方的船队已经并列靠拢,一艘艘地靠在一起,欧阳四海部下的水兵们正在挥汗如雨地把对方船上的大袋大袋的粮食运到己方龟船上。 “子淼啊。”司马懿看向黑沉沉的北边,“殿下要对付曹操吗?” 欧阳四海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殿下既要一统天下,肯定先灭刘备,再灭曹操,况且,曹操在暗地里暗算殿下那么多次,殿下岂能不跟他好好地算账?” “嗯,说得对。”司马懿点点头,“殿下肯定要对付曹操,但不能操之过急,一来,如果急切地、下狠手地对付曹操,就会把曹操推到刘备那边,导致曹刘联手对抗殿下,殿下虽然不在乎以一打二,但是,以一打二的代价肯定要高于逐个击破;二来,看在五夫人的面子上,殿下也不太方便明刀明枪地对付曹操;三来,如果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何必还要大动干戈?我们是不能放过曹操的,曹操正在河北三州励精图治、推行新政,试图发展壮大起来,我们怎么可以视而不见、袖手旁观、无动于衷以致养虎为患?然而,动用军队对付曹操是不行的,使用阴谋诡计颠覆曹操、在河北境内搞破坏什么的也不妥,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其美、杀人不用刀、杀人不见血地解决这个问题呢?可以让曹操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中没法发展壮大起来并且一天比一天弱?” 欧阳四海听得心头一动:“还请先生赐教。” 司马懿笑道:“钱哪!” “钱?”欧阳四海听得更迷糊了。 “没错。殿下让我负责河北的事情,我必须做得滴水不漏。子淼,你很清楚河北的地理,河北三州跟我们的中原本土隔着黄河,河北的东面是大海,至于另外几面,随着臧元帅拿下河套,河北除了西南面还有一点点地区与汉西接壤以外,其余都与我们接壤,可以说,我们差不多完全地包围了河北,河北就是一个十分封闭的地方,是不是?” “是。” “那么,河北想要对外做生意,基本上就是跟我们做生意了,虽然曹操也有很小的渠道可以跟刘备做生意,但是,一来很难,河北和汉西的接壤边界实在太短,二来不敢,阴阳院一直密切地盯着那段边界,曹操要是跟汉西做生意,就是违反了陛下的旨意,就是暗通反贼,这个后果,他是承担不起的,对不对?” “对。” “好,子淼,我且问你,世上什么东西最紧要?” 欧阳四海想了想,他立刻想到了:“粮食。” “没错!民以食为天嘛!粮食的市场价是一石两百钱,我在河北和汉东的边界地带开出一石六百钱的三倍价格,那河北境内的人,尤其那些手握大量钱粮的权贵豪强,会怎么做?” 欧阳四海脱口而出:“当然是把粮食拿来卖给我们呀!三倍的价格,这可是发财的机会!” 司马懿嘿嘿一笑:“正是。殿下有的是金币,并且汉东钱一直信誉口碑良好,价值稳定,天下各地都用汉东钱,我用三倍价格源源不断地收购河北的粮食,时间长了,会发生什么?” 欧阳四海似乎明白了什么:“河北境内金币会越来越多,粮食会越来越少!” “不错!金币,确实是好东西,可是,如果买不到东西,它就是一文不值,既不能吃喝,也不能穿用,有何价值?说到底,钱的价值在于它的购买力,在于它可以买到、换取到实物。没了这个功能,它就根本谈不上是钱了。为此,我准备了很长时间,我让阴阳院在河北境内到处放出风声,联系有实力向我出售大量粮食的权贵豪强。今天,我做成第一笔生意。子淼,你想象一下,此时此刻,河北境内正在发生什么事?” 欧阳四海思考一下,立刻想到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尤其权贵豪强,肯定在四处收购粮食,开出稍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比如一点二倍,然后拿到这里卖给我们,我们开出三倍的价格,他们就能获得一点八倍的利润。长期以往,河北境内的粮食源源不断地流入我们这边,他们手里的金币虽然越来越多,但却根本没法以原先的市场价购买到粮食了。” 司马懿呵呵一笑:“曹操想要发展壮大,钱粮是根本,粮食则是根本中的根本,他必须让他的仓库里堆满粮食,只有这样,他才发展壮大,可是,河北的粮食却源源不断地流向了我们这边,导致河北境内的粮食越来越空缺不足,接下来,货币贬值、物价飞涨、商品匮乏、市场混乱……如此一来,曹操的河北还怎么发展壮大?他们就算手握大把的金币,又有何用?到时候,殿下拿下河北,这些金币不就物归原主了么?所以啊,没什么舍不得的,那些金币只是被我们暂时存放在河北境内而已。” 欧阳四海想了想:“司马先生,曹操肯定不会容忍出现这种情况,他必然会严厉打击呀!” 司马懿冷笑一声:“他会打击,但不会有什么效果,因为河北的那些权贵豪强将会疯狂走私粮食。况且,曹操派去打击走私的人就是搞走私勾当的人,还怎么打击?你可知,这笔大生意的背后金主是谁么?” “不是那个贝掌柜么?” “他算什么?他只是一个跑腿的!真正的金主是曹家的、夏侯家的人,是曹操的自家人,曹操能动他自家的人么?” 欧阳四海仔细地思考着,他想到了一个漏洞:“司马先生,既然河北境内会有大笔金币,曹操可以拿出去买粮食啊?” 司马懿冷哼一声:“他跟谁买?跟刘备买?那是附逆反叛!并且,刘备比曹操更缺粮食!跟我们买?我已经严格下令,从此全面禁止向河北出售粮食,不过,河北会出现走私,我们这边必然也会出现走私,河北的人先以三倍的价格把粮食卖给我们,再以两倍的价格从我们这边走私购买粮食,如此一来,他们又赚到了金币又没失去粮食,殿下可就亏大了!我等于白白浪费殿下的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此,绝不允许出现这种事!”他看向欧阳四海,“子淼,黄河上没有汉西的水师,只有你的水师和河北的水师,你的水师跟河北水师互相井水不犯河水,这不意味着你的水师从此没事做了。牢牢地把守好黄河,杜绝走私活动,就是你接下来的任务,明白了吗?” 欧阳四海肃然地道:“末将明白了!” 司马懿笑眯眯地道:“我已经向殿下请示过了,殿下也批准了,黄河水师全部将士官兵从本月开始,集体加薪,加薪一倍,这样,可以防止你们成为第二个朱符,你懂我的意思吗?” 欧阳四海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末将……懂。” 司马懿再次看向河北方向,有点阴沉地笑道:“曹操啊曹操,你想韬光养晦,可惜,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第656节东西虓虎 长安的气氛正在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重压抑。 尽管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长安的高层们还是感到了深深的紧张、不安、忧虑,自汉东、汉西正式开战以来,汉西军连连地损兵折将、丧师失地,北路战场上,庞羲兵败身死,河套之地尽被臧洪夺取,中路战场上,张飞不敌太史慈,被太史慈攻陷函谷关,汉东军与长安城、与关中仅仅隔着一道潼关,局势一下子变得严峻无比,稍微让刘备等长安高层感到慰藉的是:关羽和黄忠在南路战场上打得不错,关羽稳稳地守住了荆州,周瑜多番进攻都拿他无可奈何,黄忠甚至爆出了一个大冷门,不但一举粉碎了汉东方面试图夺取西川的计划,既保住了西川,也保住了荆州,更在苍溪浦之战中大获全胜,一战歼灭汉东军一万余人,取得汉西军自开战以来的第一场大胜,让战斗力公认天下第一的汉东军“遭到自孔公亮创军以来二十年未有的惨败”(庞统语),还夺取了原属于汉东的天下第二大铁矿——花阳铁矿。这场大胜犹如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振奋了、鼓舞了汉西方面,又犹如一颗特大号的定心丸,空前地稳定了汉西方面的人心军心。龙颜大悦的刘备先是重重地封赏了黄忠,继而根据李严的提议,大吹大擂,宣称“朝廷王师在苍溪浦之战中一举歼灭汉东贼军三万余人”“连孔公亮的岳父、丰州刺史祝融都被朝廷王师阵斩”,取得了很不错的宣传作用。包括刘备本人在内,越来越多的汉西高层因此而认为、相信“汉东军其实也是徒有其名、外强中干,汉西也不是没有胜利的希望”。 然而,战局一波三折,就在汉西高层们为苍溪浦之战的胜利忙着弹冠相庆、欢喜不已时,前线却再次传来了不利的消息。 由于臧洪夺取了河套、太史慈攻陷了函谷关,使得长安城和关中的安全陷入很大的危机,刘备不敢懈怠,命令马腾坐镇凉州,马超率领三万骑兵赶到关中进行增援。关中受到的威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河套,一是潼关之东,毫无疑问,马超的骑兵部队去了适合骑兵驰骋的河套,阻击臧洪南下威逼长安,至于潼关,由张飞和魏延一起坐镇坚守。当马超部进入河套南部时,他的身后却出现了一支突如其来的奇兵。 这支骑兵正是吕布的骑兵部队。吕布部借道河北、偷渡并州,悄无声息地突入了河套和关中之间。为了扩大战果,吕布耐心地等着马超进入河套南部后突然地横渡黄河,从而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了马超的后方。 得知吕布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马超没有任何含糊,立刻放弃袭击河套的计划,急速地向着西南方向逃离。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激动不已的吕布当即率部对马超穷追不舍。 双方你追我赶了几天,最终在位于河套地区和关中地区之间的子午岭狭路相逢,展开了天雷撞地火的大战。 吕布和马超都是当世一流的猛将,并且还是仅有的两个获得“虓虎”称号的猛将,马超向来被称为“西凉的吕布”“汉西的吕布”“吕布第二”,说起来,吕马两人十分酷似,都是猛将,都是擅长骑兵作战。此时狭路相逢,自然爆发了一场罕见的龙争虎斗。 这场子午岭之战是一场非常典型的骑兵集群与骑兵集群的野地交锋,马超拥有骑兵三万余人,吕布拥有骑兵七千余人(主要是因为吕布需要借道河北、偷渡并州,不能率领太多的兵马),从人数上看,似乎马超拥有极大的实力优势,但是,马超的骑兵基本上都是轻骑兵,吕布的骑兵基本上都是重骑兵。 子午岭下,风起云涌、大地震撼,蹄声如雷、骑兵如洪。天苍苍、野茫茫,两军在一望无垠的草原旷野上摆下两方大阵。“呜——”低沉雄浑的号角声在天云原野间久久地回荡着,劲风吹拂着草地,战旗飘扬,双方兵马如海、兵刃如林、旌旗如云,前后足足延绵了数十里。 马超部虽然人多势众,但只有几千人算是装备整齐,其余者都是装备简陋,基本上穿着粗糙的皮甲甚至布衣,兵器单一,大部分士兵连头盔都没有,只用布块缠着头,反观吕布部,虽然人少,但尽皆连人带马地武装到了牙齿,清一色地盔甲严整,每个士兵配备着两样兵器,无数的盔甲、兵刃在阳光下反射着星河鱼鳞一般密密麻麻的璀璨光点,气势丝毫不输给敌军。 马超方人多,但装备较差,吕布方人少,但装备精良。 在双方排兵列阵完毕后,汉东军这边鼓声大作、响彻云霄,爆发出火山喷发一般的大喊,只见吕布纵起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腰佩青釭剑、斜挎龙舌弓,单枪匹马地冲出本方军阵,奔至两军阵列间,他气势凛凛、神采飞扬,整个人涣然若神,使得汉西军见者无不为之畏惧。万众瞩目之下,吕布倨傲昂然地扬起手里的方天画戟,高声挑战:“马超小儿!敢与我吕布决一死战否?” 吕布对打赢此战是有着高度信心的,但他还是很想跟马超一对一地单挑一较高下,一来,他很有把握可以击败马超,从而打击对方的士气军心,二来,他有着另外一个很重要的目的。 面对吕布的挑战,马超没有动静。 马超跟吕布曾经不止一次地交过手,他很清楚自己和吕布的实力,他的武艺稍微地逊于吕布,虽然吕布可以压制他,但吕布杀不了他,只不过,放在别的情况下,打不过可以跑掉,但眼下是两军对阵,他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不过跑掉,这对己方在士气上是个很大的挫败,因此,他没有出阵迎战吕布。 看到马超没有出阵,汉东军这边响起山呼海啸的大笑声,全军一起大喊:“懦夫!懦夫!” 听到汉东军的辱骂嘲笑声的马超气得脸色发白,他紧紧地握住拳头,看着在己方阵列前耀武扬威的吕布,冷冷地道:“匹夫!我看你过几天还怎么嚣张!”他大喝一声,“全军冲击!” 大地沸腾,汉西军骑兵群以排山倒海之势咆哮席卷向了汉东军骑兵群。 眼见此幕的吕布冷冷一笑,回身大喝一声:“列阵迎战!” 蓄势待发的汉东军骑兵群立刻犹如一座巨大的平面机器转动起来,各部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吕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猛将”,但他不是简单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他也有智谋,只是,他的智谋主要在军事上,不在计策谋略上。吕布不但武力绝伦,也拥有很高的军事天赋,尤其是在骑兵作战上。对于眼下此战,吕布采取的战术是“先守再攻,藏攻于守”,他知道己方兵力逊于马超,不适合发起主动进攻,于是,他故意挑衅马超、激怒马超,引诱马超发起主公进攻,如此一来,他的骑兵群就可以在利于兵力较少方的防御作战中重创对方。 当汉西军骑兵群犹如泥石流一般汹涌冲到汉东军骑兵群跟前时,汉东军骑兵群已经列成一个奇特的圆形大阵,此阵正是吕布的发明,叫“风车阵”,具体阵法是:吕布本人和少数精锐聚在阵列中心,其余各部分为若干队,呈放射状地围聚阵列中心摆开,犹如风车的轮翼一样旋转奔腾,在保持速度的情况下轮番反击攻来的敌军,当某队在与敌军交战后退下来时,下一队立刻转上去继续迎战,使得敌军疲于应付,本军各队得到轮流休息,从而形成很强的、持续不断的冲击力,但是,此阵法对使用该阵法的将领要求拥有很高的统帅力,吕布当然有。 双方当即大战得天昏地暗,战至天黑时,吕布部大获全胜,斩首一万五千余,自身伤亡两千余,马超部四分五裂,仓惶败逃。 欢声雷动的汉东军阵营里,吕布正在接见着一个高级俘虏,此人在汉西军溃败时主动地投降了。 对方浑身是血地向吕布跪下:“上将军饶命……” 吕布很感兴趣地问道:“你是何人?” 对方惶恐不安地道:“回上将军,在下李堪,是马超麾下八健将之一。” “你就是李堪?”吕布眼中寒光一闪,“先前,我在洛阳跟马超交过手,在那场激战中,我的部将王摩就是被你所杀吧?”他呵呵冷笑,“好啊,既然你现在落入了我的手里,那么,我就要为王摩报仇!来人,将这厮推出去斩了!” 几个膀大腰圆的军士立刻上前,揪住李堪向外拖去。 “上将军饶命!”李堪声嘶力竭地道,“我有机密情报向您汇报!我有机密情报向您汇报!” “什么?机密情报?等等!”吕布急忙叫住军士们,他重新看向李堪,“什么机密情报?” 李堪瑟瑟发抖地道:“在下说了,不知上将军可否因此而饶了在下一命?” 吕布大怒:“竟敢跟我讨价还价?”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能冲动,因此忍住怒气,“好,只要确定你说的是实话,我就饶你不死。” “多谢上将军!”李堪顿时大喜过望,他急切地道,“上将军!马超在白天的战斗里不慎坠马受伤了!伤势很重!已经不能骑马,就算坐马车,也不能速度太快。上将军您要是全力追击,一定可以斩杀或者生擒他的!” “真的?”吕布大喜,“马超这厮坠马受伤了?” “千真万确!在下万万不敢欺瞒上将军!”李堪连连地叩首。 “好啊,好啊……”吕布喜不自禁地搓着手,“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同在现场的吕布侄子、千夫长吕成示意军士们把李堪拖下去关起来,然后看向吕布:“叔父,你真的相信这个李堪的话?” 吕布看向吕成:“子浩何意?” 吕成蹙眉沉思:“这会不会是马超的诡计?马超勇武无比、精通骑术,他竟会坠马受伤?侄儿不敢相信。” 吕布沉吟一下,然后语气坚定地道:“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追击马超!其一,马超不是我的对手,我没什么可惧怕的;其二,穷追猛打,才能斩草除根,才能取得更多的、更大的战果,从而更好地重创、削弱汉西军;其三……”他目光炯炯,“子浩啊,你是知道的,典子忠还在刘备的手里。典子忠是什么人?他是殿下的第一心腹,跟随殿下足足二十多年了,他在殿下心里的地位是太史子义都要稍逊一分的。殿下一直望眼欲穿地想要把典子忠从刘备手里救出来,唯一可以解救典子忠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生擒活捉一员汉西军的大将,从而跟刘备进行交换。眼下,马超不就是一个最好的目标吗?我们只要生擒活捉了马超,就可以让殿下解救出典子忠了!” 吕成犹豫一下,有些不安地点点头:“叔父言之有理。” 吕布大手一挥:“传我命令,全军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全力追击马超!”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马超部正在不快不慢地撤退着。 “上将军!”马岱策马奔到马超的身边,“损失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了。” 马超不动声色地道:“说吧,损失了多少?” 马岱叹口气:“足足一半,一万五千多兵马,唉!” 马超冷笑一声:“叹什么气?一万五千多兵马,看似数量不少,但是,没什么好可惜的。我们的部队里有大批的羌兵,还有宋建的兵马,把他们消耗掉,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西羌王彻里吉因为在当初的刘曹大战中出力不小,所以居功自傲,竟屡屡地向陛下索取封赏,甚至还要求陛下划出一块土地给他,让他独立建国,隐隐的,彻里吉就要变成第二个南蛮王孟获了。孟获给孔公亮带来的损失是无需多言的,我们可不能让彻里吉真的变成第二个孟获,南蛮也好,西羌也好,都必须牢牢地控制住;至于宋建,也是一样,这厮以前在西凉的边陲地带自称什么‘河首平汉王’,因为在刘曹大战中也出力不小,所以也居功自傲,竟向陛下索取凉州牧的官职,想要独霸凉州,真是可笑至极!把彻里吉和宋建的兵马消耗掉,对我们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一可削弱他们、铲除内患,二可麻痹吕布、引诱敌军,一举两得呀!” 马岱点头:“上将军所言甚是,我们的嫡系兵马、精锐部队基本上没什么损伤。” 马超冷笑道:“吕布这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他肯定以为我被他打得落荒而逃了,接下来,他必然会对我穷追不舍,呵呵,如此一来,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第657节关羽的雄心 “哈哈哈……”一阵爽然的长笑声从武昌城里的大将军府中传出,笑声的主人自然是关羽。 正好走入府中的马良在听到笑声后很惊讶,他知道,关羽近几个月来的心情一直很不好,整天紧绷着脸皮,不苟言笑,令人望而生畏,原因很简单,关羽奉命防御荆州,一直采取“坚守不战”的战术,此战术很有效果,但此战术却是关羽不愿意使用的,一来不符合他的作风和战争理念,二来让他的心气十分难以接受,周瑜屡屡地羞辱、刺激、挑衅关羽,惹得关羽一次又一次地勃然大怒,恨不得飞马出城与周瑜一决死战,可是,诸葛亮偏偏一直压制着他,让他深感“憋屈”,于是,他的心情自然好不起来了。马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关羽开怀大笑。 走入正堂的马良看着抚须长笑的关羽,十分小心地问道:“上将军,何事让您如此开心?” “哦,季常(马良的表字)来了啊!”关羽确实心情不错,他笑呵呵地道,“你莫非还不知道苍溪浦大捷?” 马良笑道:“当然知道。黄老将军在苍溪浦大破祝融,歼敌一万余人,取得空前的大胜。” “是啊。”关羽显得感慨不已,“黄汉升真乃老英雄也!犹如廉颇再世,老当益壮!当初,大哥把他封为‘五虎上将’之一,我颇感不快,如今,我对他刮目相看啊!孔公亮的汉东军在装备上、战斗力上都是天下第一,黄汉升竟能一战歼灭一万多汉东军,了不起,了不起啊!” 马良点点头:“是啊,黄老将军取得此战胜利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首先,保住了西川,其次,夺得了花阳大铁矿,第三,大大地鼓舞了我军的军心士气,第四,巩固了我们荆州的后方。要是西川丢了,我们荆州就会陷入汉东军的四面包围,局势可就骤然变得险恶无比了。” “黄汉升取得这场大胜对荆州的积极意义还不止这一点呢!”关羽笑道,“孟获反叛成功,目前已经割据牂牁郡,孔公亮正在准备镇压他,为此,孔公亮从扬州境内调走了大批的兵马!” “哦?”马良吃惊道,“消息属实吗?” 关羽呵呵一笑:“当然!季常,你知道汉东军的‘总兵’职务吗?” “知道。”马良点头,“孔公亮全面整顿了汉东的文武官制,根据他的改革,一州的最高武官为提督,仅次于提督的就是总兵和参将,此二者地位相同,但区别很大,总兵可以独自统军领兵,参将一般不会独自统军领兵,主要负责在提督身边出谋划策,相当于一州的军师。” 关羽颔首:“孔公亮设立的‘总兵’共有两类,一是州总兵,一是独立总兵,除了一州一个总兵以外,在重要的地方还会单独地设立总兵。扬州六郡……哦,现在是扬州七郡,多了一个台湾郡,扬州七郡境内存在四个独立总兵,你知道吗?” “知道。”马良再次点头,“吴郡总兵王霸、丹阳郡总兵杜誉、九江郡总兵王峥、庐江郡总兵曲阳。” 关羽再次呵呵一笑:“季常,你不觉得孔公亮在扬州境内一口气设立四个独立总兵十分耐人寻味吗?” 马良笑道:“我明白孔公亮此举的用意。扬州七郡最紧要的就是吴郡、丹阳郡、九江郡、庐江郡,扬州原是江东的本土,如今,江东归顺汉东了,孔公亮肯定要好好地稳住扬州这块他新得的土地的。原江东军的将领们,孔公亮给予了重用,同时,他又把王霸等四人安插在扬州境内四个重郡作为总兵,此举的用意是昭然若揭的。只要王霸等四个总兵坐镇四个重郡,江东的残余势力就不会翻起什么大浪。王霸、杜誉、王峥、曲阳,都属于孔公亮的嫡系将领,他们在多年之前就追随孔公亮的,还号称‘鲁军四秀’,在孔公亮讨伐董卓的战事中立下了大功,他们对孔公亮是绝对忠心的,孔公亮对他们也是绝对放心的。” 关羽笑道:“你可知,这四个总兵目前只有两个在扬州,还有两个已经坐船前去丰州了?” 马良吃了一惊:“真的?” 关羽点头:“王霸和曲阳还在扬州,杜誉和王峥已经被孔公亮调去了丰州。” 马良陷入思索,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我懂了!孔公亮打算剿灭孟获、收复花阳,如此,丰州境内即将爆发大战,孟获虽然实力不强,但孟获却有我们作为靠山后台,对此,孔公亮是很清楚的,他想要剿灭孟获,必须投入重兵。汉东军虽然拥有七十万兵马,但是,丰州是南方蛮荒之地,孔公亮如果把中原的、漠北的兵马调到那里参战,必然水土不服、战力大损,于是,他只能调动丰州本地兵马以及水土环境跟丰州相似相近的交州、扬州的兵马。”说着,他也欢喜起来,“上将军,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啊!扬州境内的汉东军被抽调走很多,我们的压力可就大大地减轻了!如此一来,荆州将会变得更加安全了!我们可以更好地守住荆州了!” “何止啊!”关羽信心高昂地道,“我们不但可以更好地守住荆州,甚至,还能拿下扬州!” “什么?”马良吃了一惊,“上将军,您打算攻取扬州?” “如果有可以拿下扬州的机会,为何不把握呢?”关羽看向马良。 “这……”马良顿时急了,他非常清楚关羽和诸葛亮在战略上的分歧,他是支持诸葛亮的,同时,他知道关羽一直想要“转守为攻”、“以攻代守”,好在,诸葛亮苦口婆心地百般劝诫,勉强地压住了关羽的“攻伐扬州”的念头(关羽其实不是被诸葛亮说服的,是因为诸葛亮的官阶比他高,迫使他不得不服从),如今,扬州的汉东军被抽调走很多,本来,这对荆州的汉西军而言是件好事,但却刺激得关羽又想要主动出击、攻取扬州了,这又变得不是好事了。 “上将军,不可啊……”马良急切地道。 关羽脸上的笑意立刻变了,显然,马良的反对让他很不悦。“季常,你看看这个。”关羽语气有点冷淡地示意旁边地上的一些东西。 马良看去,他看到了几大箱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 “这……”马良吃了一惊,“这些金银绸缎是陛下派人送来的吗?” 关羽倨傲一笑:“是陆逊派人送来的。” “陆逊?”马良愈发吃惊,并且困惑不已,“他怎么会给上将军您送来金银绸缎呢?” 关羽看向马良:“季常,你还不知道?周瑜已经被孔公亮撤职了,接替他的人就是陆逊,结果呢,这个陆逊在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送来几大箱的金银绸缎和他的亲笔信。”他取出一封信递给马良,抚须而笑,“你看看吧!” 马良急忙看起来,确实是陆逊写给关羽的亲笔信,信上字里行间的语气和用词都是颇为谦卑、阿谀、讨好,带着浓浓的吹捧、奉承、巴结关羽的意思。陆逊在信里说,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书生,身不由己地担任大任,诚惶诚恐、战战栗栗,上任以来整日如履薄冰、心慌意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关将军是威震华夏的天下名将,他对关将军是非常仰慕、敬佩、尊崇的,希望可以跟关将军一起维持“南方的和平大局”,这样,“对大家都好”。 关羽面带傲色地道:“周瑜,打打水战,还算有几分本事,但统领十数万水陆大军进行大规模的厮杀,就不是他能做到的了,这不,他自跟我对决以来,上蹿下跳地折腾,却一无所获,孔公亮估计对他也是大失所望,所以把他撤职了,换上了自己的妹夫,结果呢,这个陆逊更无能!季常,你明白陆逊在信里的意思吗?他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意思就是,他万万不敢打过来,同时请求我不要打过去,让他可以糊弄孔公亮,方便交差,不会像南郭先生那样露出滥竽充数的真面目,毕竟,靠着‘汉东亲王的妹夫’这块金字招牌,他在汉东可以锦衣玉食、耀武扬威,一旦上了战场,打了败仗,他可就要失势过气了!”他哈哈而笑。 马良感到十分忧虑,更加感到一种不安:“上将军,听您的意思,您真的想要攻打扬州?” “为何不呢?”关羽显得信心十足,“其一,扬州境内的敌军减少了很多;其二,周瑜被孔公亮撤职了,新来的这个陆逊更是一个绣花枕头,有何惧之?其三,季常,你是知道的,扬州境内一直存在着江东复辟势力,先前,王霸等四个总兵紧紧地盯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四个总兵走掉两个,这对我们而言,是好机会,这对江东复辟势力而言,更是好机会!季常,孔公亮打算如何谋取我们的西川?不就是里应外合么?如今,我们大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他谋取西川的办法,谋取他的扬州!” “上将军!”马良真的急了,“这事……太重大、太复杂!我劝您慎重啊!小心是敌军之计!” 关羽再度被马良扫了兴,他很不高兴地道:“黄汉升一介老卒,都能立下如此大捷大功,关某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能碌碌无为?岂能连老卒都不如?”黄忠立下大功让关羽深受刺激,这也是关羽在荆州越来越坐不住的一个重大原因。 “上将军……”马良急得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不必多说!”关羽不耐烦地挥挥手,“此事,我自有分寸!” 马良张口结舌地看着面色阴沉的关羽,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什么,因此叹口气,告辞离开了。 小半个时辰后,又有一人来找关羽。关羽一看来人,便感到隐隐的窝火,因为来人正是诸葛亮。关羽之所以在看到诸葛亮后感到窝火,一是他已经越来越不喜欢跟诸葛亮打交道了,二是他知道诸葛亮正是马良请来的。马良眼见自己没法说服关羽,于是在离开后去搬了救兵,请来了除了刘备以外唯一能说动关羽的人。 “云长,这是敌军的骄兵之计和引蛇出洞之计啊!”诸葛亮苦口婆心,“别的不说,你对陆逊实在太轻视了!你是不是以为陆逊只是靠着一张英俊秀气的脸庞,所以得到孔淑的喜欢,成为孔公亮的妹夫,得到孔公亮的另眼相看,在汉东官运亨通?你的这个看法是大错特错的!孔公亮极擅识人、用人!他怎么可能对陆逊只是以貌取人?陆逊此人,才华横溢、才智极高!我跟你说,陆逊的才干是不在我之下的!他给你送来金银绸缎,写信吹嘘你,都是在麻痹你!一旦你掉以轻心,你必将遭到他的致命一击!” 关羽听得越来越忍不住气闷:“丞相,你未免太过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就算这个陆逊确实有点本事,难道关某就是酒囊饭袋不成?丞相,恕我直言,虽说不能骄傲轻敌,但也不能妄自菲薄呀!你一直说孔公亮多么多么强大,结果呢?苍溪浦一战,黄汉升大破祝融,一举歼灭万余敌军!由此可见,孔公亮也不过如此!黄汉升能做到的,关某岂能做不到?” 诸葛亮深感苦闷,他非常推心置腹地道:“云长啊,你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实乃天下一流的将帅,但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也有缺点的,你的缺点就是略过于倨傲,轻视天下英杰,天下何其之大?人才辈出!我们不可大意啊!” 关羽不想跟诸葛亮进行口舌之争,一来,他辩论不过诸葛亮,二来,他说服不了诸葛亮,诸葛亮也说服不了他,因此,展开辩论除了添堵以外毫无意义,所以,他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敷衍地道:“多谢丞相教诲,关某铭记在心。” 诸葛亮看得出来,关羽根本没听进他的发自肺腑的金玉之言,只得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周仓!”关羽沉声地道。 “上将军!”周仓大步走来。 关羽表情不太好看地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告诉季常了,季常若要过来,也得先通传一下。”关羽知道,夹在他和诸葛亮之间的马良是心向诸葛亮的,自己把什么事情告诉马良,这厮转身就去告诉诸葛亮了,什么事情让他知道了就等于让诸葛亮知道了。关羽实在不想听诸葛亮的“啰嗦唠叨”,如此,他有什么私人心思不但要瞒着诸葛亮,也要瞒着马良。 “喏。”周仓肃然领命。 第658节内鬼外神 台湾海峡,风雨如晦。 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正在从容不迫地穿过海峡,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船队里的每艘船都是庞大坚固无比,吃水深重,船上满载着商品货物以及金银财物。这支船队的身份是显而易见的:汉东的跨国海上商贸船队。 就在船队即将通过海峡时,船队里的一艘船却改变航线,脱离船队,一路向西航行而去。海峡的东边是台湾岛,西边是汉地本土大陆,在几个小时后,这艘船不显山不露水地抵达了海峡东岸的大陆沿海的一个地方。这是一个初具规模的港口城镇,名叫“东冶”,即后世的福建省福州市的雏形。 东冶城的港口码头边,早有几个人在等待着这艘船了。船缓缓地靠岸,从船上走出两人,码头边的几个人立刻喜形于色地迎接上去:“康先生!” 这个被称为“康先生”的人名叫康泰,是原江东的一名基层官员,精通海航、熟知海文,跟在他身边的少年名叫朱应,是他的徒弟和副手。 康泰笑呵呵地拱手:“全大人、贺将军!”他口中的“全大人”正是汉东扬州会稽郡太守全柔,“贺将军”正是会稽郡驻军总指挥贺齐。 贺齐迫不及待地道:“东西带来了吗?” 康泰神色郑重地点点头,他示意一下朱应,朱应带着几个心腹随从从船舱里吃力无比地抬出一个木箱,打开来,里面都是金灿灿的金币。 “两千枚金币!”康泰显得颇为自豪地道,“按照汉境的市场价,可以购买三百万石粮食!” “太好了!”贺齐大喜,“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一下子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孔明的那句话说得好啊,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因为钱正是世界上最接近万能的东西!有了这么一大笔资金,我们的进展可就快马加鞭了,大事可期!”他心花怒放。 全柔向康泰拱手行礼:“子航(康泰表字),辛苦你了!” 康泰拱手回礼:“为了复兴江东的大业,谈何辛苦!” 贺齐激动地道:“康先生,来,外面刮风下雨,我们里面说话。” “好。”康泰点点头。 一行人带着那箱金币进入码头附近的一间屋子里。屋子里早就准备好了暖炉、热茶等物,全柔、贺齐、康泰一边喝着热茶一边交谈着。 全柔看向康泰:“子航,这些金币是盖塔皇子支援我们的吗?” 康泰点头:“当然。” 全柔又惊又喜:“罗马那边情况怎么样?” 康泰呷了一口热茶,润润嗓子,侃侃地道:“罗马那边也是风云变幻、大事不断。罗马皇帝塞维鲁在得到产自我们大汉的猛火油和黑火药后,将其视为秘密武器,随即发动了攻伐不列颠岛的战事。先前,不列颠岛只有南部和中部(英格兰地区和威尔士地区)属于罗马的疆域版图,北部(苏格兰地区)一直顽强地抵抗着罗马大军,塞维鲁想要占领不列颠岛全境,在这次开战后,那些猛火油和黑火药发挥了奇效,让塞维鲁的罗马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短短几个月,塞维鲁便攻取了不列颠岛北部,完成了对不列颠岛全境的征服,但他没有收手,这个好战成性的罗马皇帝随即又对不列颠岛附近的爱尔兰岛发动了攻击,战事正在进行中。” 全柔道:“罗马帝国的对外扩张不是我们的关注重点,还是说说罗马帝国的内部情况吧!” 康泰呵呵一笑:“好。首先,塞维鲁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长期的征伐操劳让他身患沉疴,估计他还能再活两年吧!塞维鲁一死,新的罗马皇帝会是谁呢?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大儿子卡拉卡拉、小儿子盖塔之间的其中一人,这两个皇子已经展开争权夺利的明争暗斗了,就好像河北的曹昂和曹丕。盖塔很聪明,他学习了孔明当初的做法,没有留在罗马首都罗马跟卡拉卡拉进行宫廷宗室争斗,而是向塞维鲁毛遂自荐,前去塞维鲁在十年前击败安息帝国、新开拓的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担任‘两河总督’。你们肯定不知道这个美索不达米亚,我这么说吧,罗马的美索不达米亚就好像我们大汉的西域,属于边疆的未开化地区,蛮人异族杂乱,叛乱四起,各种烦心事不断,按照常理,没人愿意前去这种地方当官,前去那里跟流放无异,罗马高层们也不在乎这个地方,但盖塔却主动去了,为何呢? 因为,第一,盖塔打算在那里割据一方,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建立属于他的私人小王国,韬光养晦地发展他的嫡系势力,厚积薄发地扩充他的实力,同时也可以躲避宫廷里的刀光剑影,用孔明的话说,‘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他若留在首都罗马,早晚会被他的哥哥用杀人不见血的办法弄死,还不如远离中枢,前去地方发展;第二,巩固了美索不达米亚,大汉和罗马的商船就不需要千里迢迢地绕过阿拉伯半岛进入红海前去埃及地区了,直接进入波斯湾抵达美索不达米亚,航程大大地缩短了,可想而知,盖塔掌握了美索不达米亚,他就可以一手掌握着大汉和罗马的海上贸易,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又有了大财源,他就可以一飞冲天了,就好像当年在鲁国崛起的孔明;第三,我听说,美索不达米亚那里蕴藏着大量的石油,经过提炼萃取就是猛火油!”——注:第一,塞维鲁确实会在两年后即西元211年病死;第二,美索不达米亚就是两河流域,就是后世的伊拉克、科威特等地,此地原本属于安息帝国,塞维鲁在十年前即西元199年击败了安息帝国,夺取了这片土地,但塞维鲁和罗马高层们没有重视此地,在没多久后放弃了这片在他们看来“食之无肉,弃之不可惜”的边疆地方。如今,盖塔在两河流域担任“两河总督”,苦心经营当地。 全柔感叹道:“看来,在大汉境内、在孔明身边,盖塔学习到了很多东西啊!” 康泰再次呵呵一笑:“不错!用孔明的二夫人(蔡琰)的话说,罗马人、西方人有超过我们大汉人、东方人的地方,但也有不如我们的地方,比如打仗、玩弄兵法韬略和阴谋诡计,他们就是大大地不如我们,他们使的那些手段在我们看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盖塔现在随身带着一本书,你们知道是什么书吗?呵呵,就是《孙子兵法》,他每天都会如饥似渴地阅读着、钻研着,汲取书里的大汉智慧、东方智慧,他把那本书视为绝顶机密,只有他本人以及他的几个心腹部下人手一本,绝对不允许外泄。”——西方人在兵法谋略上确实大不如东方人,古往今来,世界上共有两位军事大家被尊称为“兵圣”,一是华夏的孙武(即孙子),一是德意志的克劳塞维茨,孙武是西元前500年的人物,克劳塞维茨是西元1800年的人物,两人相差了2300年,由此可见西方和东方在兵法谋略上的差距;另外,《孙子兵法》第一次传到华夏之外是在唐朝,传到了东瀛和高丽,罗马人直到罗马灭亡都从来没见过《孙子兵法》。 全柔点头:“如此说来,盖塔击败卡拉卡拉,成为新的罗马帝国皇帝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他割据美索不达米亚,掌控着大汉和罗马的海上贸易,又有广阔的地盘又有源源不断的钱财,完全可以建立他的私人小王国和他的嫡系军队,届时,就算他的哥哥卡拉卡拉掌控罗马首都,获得新皇帝的称号,他也可以举兵起事、武力夺位。” 贺齐兴奋地道:“盖塔成了新的罗马皇帝,这可是大大地利于我们啊!孔明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们的靠山后台竟然会是万里之外的罗马帝国!” “不错!”康泰点头,“扬州七郡,我们能掌控的只有会稽郡,这个郡就是我们复兴江东大业的基础!” 扬州此时共有七个郡:吴、丹阳、九江、庐江、豫章、会稽、台湾,在以上这七个郡里,会稽的存在感是最低的,因为七郡之中,台湾郡从一开始就是汉东的领地,不属于江东故土,另外六个郡里,吴郡是扬州的核心,丹阳、九江、庐江、豫章都是人口颇多并且位置重要(豫章郡境内蕴藏着烧制瓷器的高岭土和大型铜矿),唯独会稽郡显得默默无闻,然而,会稽郡却是扬州七郡里面积最大的。会稽郡有多大呢?该郡的地域囊括后世的福建省全境、浙江省南部、江西省东部等地,面积高达20万平方公里左右。如此大的地方,在此时是州级别的,在后世是省级别的,但它却只是一个郡(一个市),原因很简单:会稽郡虽然很大,但非常落后,开发程度很低,人口十分稀薄,自然环境跟后世的南美洲亚马逊热带雨林没什么区别,山地、丘陵占全郡80%以上,全郡人口不过五十万,并且大部分还是不服王化、反叛频繁的山越人,完全堪称鸡肋鱼腩,自然而然,包括孔明在内的汉东高层们都不大在意这个会稽郡。 会稽郡的军事主官一直都是贺齐,在孙坚、孙策时期,他负责坐镇会稽郡,在孔明时期,他继续负责坐镇会稽郡,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剿灭反叛的山越人。历史上的贺齐是孙吴名将,但他却没在演义书中出场,原因就在这里:他长年累月地在会稽郡打山越人,虽然战功赫赫,然而,演义的主线是魏吴蜀三国大战,贺齐自然显得“次要”了(贺齐是参加过魏吴交战的,但不是主帅主将,并且次数不多)。 会稽郡太守全柔是原江东的文官大臣,在江东归顺汉东后,他被孔明任命为会稽郡太守,他的儿子全琮也在会稽郡,担任贺齐的副将,除了全琮,贺齐的副将部将还有留赞、鲜于丹等人。贺齐、全琮、留赞、鲜于丹等人长期在会稽郡剿灭反叛的山越人,经验丰富,在江东归顺汉东后,孔明仍然让他们率领旧部驻守在会稽郡,继续负责剿灭反叛的山越人。就这样,会稽郡隐然地成了一个“独立小王国”。全柔、贺齐等人在会稽郡境内不动声色地发展势力、壮大实力,他们招兵买马、训练军士、开荒屯垦、种田耕地、积攒粮草,只为了“报效旧主”。 会稽郡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全柔、贺齐等人急需资金,眼下,他们终于得到了资金。 “好了,我必须回去了。”康泰站起身,“我在行程报告上写的是‘这艘船由于船体受损,不得不来到东冶进行修理’,完成修理后还要归航前去青岛,因此,我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 全柔、贺齐等人纷纷站起身:“子航,多多保重。” 康泰道:“孔明对孙氏家族是十分防备的,孙静、孙权等人都被他迁去洛阳、汉阳等地居住了,目前还能自由活动的只有孙河等为数不多的孙氏家族旁支人员,你们在这里任重道远,多多小心,复兴江东的希望就在你们的会稽郡了!孔明跟刘备开战了,我们苦等的机会已经来了。” 全柔、贺齐等人一起点头:“我们明白。” 第659节血战大石沟(1) 灵州(河套),河西城。 “不好!吕布中马超计矣!”在看完吕布飞鸽传书送来的军情报告后,沮授忍不住失色。 臧洪吃了一惊:“沮军师何出此言?” 沮授连连拍案:“马超勇武无比、精通骑术,怎会坠马受伤?此举必是诈败!从而引诱吕布对其追赶!继而设伏反戈一击!”他急切地指着地图,“臧元帅你看地图,马超在子午岭被吕布击败,继而向西南方逃跑,子午岭西南方百余里外便是交通要地石门镇,石门镇两边尽是崇山峻岭,马超逃往石门镇,吕布穷追不舍,必然进入石门镇以北的这条长达数十里的大石沟,这可是一个天然的设伏之地啊!吕布部都是重骑兵,无法翻山越岭,只能穿过山谷,倘若马超在事先于山谷两边山坡上埋伏精兵以逸待劳,吕布岂不是插翅难飞?”石门镇位于洛南县以北三十多里处,自古以来便是商洛通往关中的要道,素有“洛南之北大门”之称(洛南县不属于河南省,属于陕西省;石门镇附近的山脉就是华山山脉,华山山脉属于秦岭山系)。 臧洪虽然也心头一惊,但他仍然有点迟疑:“沮军师啊,吕布在子午岭大破马超,根据他的飞鸽传书报告,他在此战中歼敌一万五千余。我相信吕布是不会虚报战功、夸大战果的,由此可见,马超确实损失惨重,如果为了诱敌深入而故意折损足足一半兵马,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马超确实有可能是故意诈败,但他更可能是真的被吕布打得落荒而逃啊!” 沮授连连摇头:“臧元帅,我们不能只看吕布部的歼敌数字,更要看吕布部的缴获数字。你看,吕布在飞鸽传书中说其部缴获环首刀四千余把、长矛八千余支、弓弩两百余具、甲冑五百余套。你不觉得这个缴获很奇怪吗?我们都知道,刀矛不值钱,弓弩甲冑才值钱,普通部队只有刀矛没有弓弩甲冑,精锐部队既有刀矛也有弓弩甲冑,如果吕布部杀伤的敌军都是马超部的精锐,其部缴获的弓弩甲冑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通过这个细节,我可以大胆推断,吕布部杀伤的敌军基本上只是马超部的杂兵,不是马超部的精兵,马超部看似败得丢盔弃甲,实则主力根本未损!” 臧洪顿时心头一震,他对沮授肃然起敬:“沮军师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真是令人敬佩!惭愧!惭愧!我沉浸在吕布部大获全胜的喜悦中,却忽略了这个细节。”他急声唤道,“子坚!” 蒙州提督、镇北将军阎柔大步上前:“末将在!” 臧洪急如星火地道:“你立刻率领一个骑兵旅前去石门镇增援吕布!” 沮授吩咐道:“阎将军,为了加快速度,你部必须人马卸甲,减轻战马负担,同时增补一倍战马,一人二马,马不停蹄、人不离鞍,马累换马以保持速度!记得多带重盾和黑火药!” 阎柔肃然行礼:“末将明白了!” 吕布可以飞鸽传书把军情汇报给臧洪、沮授,臧洪、沮授却是没办法飞鸽传书联系吕布、提醒吕布的,因为吕布部正在不断活动、变幻地点,臧洪、沮授放飞的信鸽根本就找不到他。 此时,吕布正在河套南部与关中北部交界地带对马超穷追不舍,沿途不断地俘获落单的马超部的散兵游勇,同时不断地捡到马超部一路遗弃的兵器、军械、旗帜、锣鼓、车帐等物,吕布大喜大笑,愈发地深信不疑:“马超这厮,狼狈逃窜如此!可真是顾头不顾腚啊!将其生擒活捉的大功非我莫属了!” 双方你逃我追,逐渐地进入华山北部山岭地带,眼见马超部逃入大石沟,吕布急不可耐,当即准备率部追入大石沟。 “叔父不可!”吕成急切地拦住吕布。 “子浩何意?”吕布火急火燎地看向吕成。 吕成神色忧虑焦躁地指点着大石沟:“叔父你看,这条山谷的两边都是数十丈高的石壁,根据兵法常识可知,这种地形是十分适合伏击的,万一我军进入山谷,敌军却于事先在山谷两边的山坡上埋伏精兵并且准备大量的礌石滚木,我军岂不是自投罗网、自入绝境?” 吕布顿时心头一动,他感到如梦初醒:“有道理!有道理!”他原本热烈如火的想要生擒活捉马超的念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吕布副将、吕布原配妻子魏氏之兄魏续对吕成的看法有些不以为然:“子浩未免多疑了!上将军,马超被我们打得损失惨重、狼狈不堪,这是真真切切的事实,我不相信他还会诈败诱敌、设伏反击。如果马超是故意诈败,那他怎么会被我们杀伤他部下足足一半兵马?天下岂有如此代价沉重的诈败?毫无疑问,马超是真的被我们打得大败了!他是真的被我们追得无路可逃了!根据兵法常识,在一支军队陷入危急绝路中时,这支军队往往使出‘疑兵之计’,从而虚张声势、吓退敌军。我们可不能庸人自扰,白白地放弃这个可以擒杀马超的大好机会!上将军,地图上显示,通过这条山谷会有一座颇为坚固的小镇,名叫石门镇,如果马超退入石门镇并且据坚死守,我部都是骑兵,难以攻坚,待马超等来援军,我们可就功亏一篑了呀!因此,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不能让马超退入石门镇!子浩刚才忧虑敌军可能在山谷两边设伏,依我之见,马超就算想在山谷两边设伏,也需要时间,他先要退到石门镇,稳住阵脚,继而派遣部分部队爬到山谷两边,我们在这里犹豫不前,只会给马超提供宝贵的喘息时间。为今之计,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进去!只要我们擒拿或者击杀马超,其部必然土崩瓦解!还怕什么伏击吗?” 吕布听得心头原本不偏不倚的天平再度倾斜下去:“也有道理啊…” 吕成急得满头冒汗:“叔父,我们真不能进入山谷啊!还是赶紧见好就收、班师撤退吧!” 魏续十分恼火地道:“子浩,你够了!你还在讲武堂里读书时,我就跟你叔父东征西讨,大大小小打了百余仗了!知道你读的兵书比我多,又如何?赵括读的兵书更多!打仗可不是靠纸上谈兵!更多的是靠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经验!我的实战经验不比你丰富?你给我住口!” 吕成急得恨不得跳脚:“魏叔!话不是这么说的…” 就在这时,一支兵马风雷滚滚从大石沟里奔腾而出,正是马超的部队,为首六员骁将,都是马超麾下健将。马超和吕布在很多地方都十分相似,包括麾下健将,吕布原本有八健将,马超也有八健将,马超的八健将包括:梁兴、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成宜、马玩、杨秋,以上八健将已经折损二人,成宜在洛阳争夺战中被吕布副将成廉斩杀,李堪在子午岭之战中被吕布部俘虏。此时从大石沟里出来的马超部六将正是马超麾下八健将所剩六人,梁兴大喝一声:“吕布匹夫!你已陷入我军伏击!还不下马投降?” 魏续大笑:“子浩,这就是你说的伏兵?什么伏兵!分明就是虚张声势!上将军你快看,马超本人没有出现!他绝对是受了重伤!” 吕布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扬起方天画戟,厉声大喝,“众儿郎,随我杀贼!”言罢已经一马当先地冲杀上前。 大石沟谷口顿时杀声震天,两军展开混战大杀,吕布飞马而上,一人力战马超部六健将,尘土飞扬、马蹄交错间在二十个回合内一戟挑翻梁兴,同时拔出青釭剑把马玩连头带盔砍成两瓣,吕成、魏续、成廉、何茂等吕布副将部将纷纷地上前助战,成廉大战张横,魏续在旁趁机飞手一矛刺死了张横。马超部六健将在十分钟内被杀三人,侯选、程银、杨秋为之胆寒,急忙勒马回头、拼命逃跑。 “此时还不杀进去,更待何时?”魏续大喊一声,追着侯选、程银、杨秋冲进了大石沟。 “魏叔不可!”吕成急声呼唤魏续,但根本没能叫住魏续,并且吕布、成廉、何茂等人已经跟着魏续一起冲进了大石沟。 大石沟里顷刻间飞沙走石、声若闷雷,败退的马超部和追击的吕布部犹如两条灰色长龙一般。吕布座下赤兔马速度飞快、风驰电掣,慢慢的,他看到程银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已经进入强弓射程,立刻取出龙舌弓,窥得真切,迅猛一箭飙去,正中程银后心,程银大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坠马而死。 “如果这是马超的诱敌之计,那他根本就是蠢猪!”魏续大笑,“不但搭进去一半的兵马,还把他剩下的六个健将搭进去四个!子浩,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策马扬鞭在魏续身边的吕成顿时也产生了动摇,不再坚持己见了。 魏续话音刚落,猛然间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巨响从吕布部后方传来,众人急忙顺声看去,顿时尽皆大吃一惊,只见后方山谷两边突然间从山坡上滚下大堆巨石,一下子堵住山谷退路,并且还把位置在后面的何茂以及他身边的二三百名骑兵一起砸得血肉横飞,何茂被一块巨石砸中,连人带马地被砸成了肉饼。 “不好!”吕布、吕成、魏续、成廉等人齐齐大惊失色。 随着巨石滚下,大石沟两边山坡上猛地出现了大批敌军,为首一员白袍银铠的大将正是马超,他精神抖擞、气宇轩昂,毫无受伤的样子,两名副将跟在他的左右,一是马岱,一是八健将之一的李堪——被吕布部“俘虏”的李堪根本就是一个冒名顶替的死士。 “马超!”吕布两眼喷火地看向马超,他什么都明白了。 马超表情热烈亢奋,眼神炽热,带着一种狂喜和痛恨,他咬牙切齿地道:“吕布啊吕布,为了把你诱入瓮中,我付出的代价可真不小!梁兴六将只是前去引诱你的,我吩咐他们稍微打一阵就撤,没想到你居然杀了他们中的四个!‘马中赤兔,人中吕布’果然是名不虚传呀!只可惜,你是天下第一猛将又如何?你天下无敌又如何?你最终还是栽在了我的手里!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吕布悔恨得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他五官紧绷、面色铁青,脸上肌肉在剧烈地抽动着,他回头看向吕成,苦涩悲凉地道:“子浩,我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呀!马超这厮果然是在诈败!” 吕成热泪盈眶地道:“叔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跟马超拼了!” 魏续发出一声切齿拊心、肝肠寸断的大叫,他悔恨得恨不得自杀,他悔恨自己鼓动吕布冒险冒进,因此,深感无地自容、罪无可赦的他狂叫着冲向马超,发动根本毫无意义的攻击。 马超睥睨地看了看魏续,轻轻地一挥手,顷刻间礌石滚木齐下,当即把魏续连人带马地砸死。 “子继(魏续表字)!”“魏叔!”“魏将军!”吕布、吕成等人痛彻心扉、潸然泪下地喊道。 “吕布!”马超高声地道,“你已陷入绝境!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投降,才能活命!我且问你,你降不降?”吕布想要生擒马超,马超也想要生擒吕布,因为吕布落入汉西手里便可成为价值高昂的人质。 吕布仰天大笑:“吾乃汉将,岂会向逆贼投降?”他扬起手里的方天画戟,怒发冲冠地发出一声气吞山河的奋然大吼,“宁死不降!” “宁死不降!”被困在大石沟里的汉东军官兵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马超心情复杂地看了看吕布,一挥手,下达了攻击命令。 第660节血战大石沟(2) 大石沟内顿时礌石滚木倾泻奔腾犹如山洪瀑布,漫天箭飞如雨,痛苦的惨叫声伴着雨后春笋一样的鲜血一起遍地开花地飞扬瓢泼,山谷两边的汉西军完全就是一边倒地屠戮着陷于山谷里的汉东军。礌石滚木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一片,汉东军人群犹如狂风中的庄稼地一般一丛丛地不断倒下去,被礌石滚木砸得筋断骨折、七窍喷血、尸骸粉碎的官兵遍地狼藉枕藉。 吕布两眼近乎滴血地大吼着,奋力率部反抗,官兵们竭力地射箭反击向山坡上的汉西军,但由于地心引力原因,汉西军居高临下,箭簇射得到汉东军,汉东军的箭簇无力射到汉西军。身为主将的吕布毫无疑问地成为汉西军重点攻击的目标,箭簇犹如蜂群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向他射过来,汉西军推下的礌石滚木也集中性地砸向他,对吕布赤胆忠心的成廉舍生忘死地在吕布身边保护着吕布,同时拼命地呼喊:“不要乱!保持镇定!保护上将军!保护上将军!” 大批军士忠心耿耿地簇拥在吕布的身边帮助吕布抵挡汉西军的箭簇和礌石滚木,不断地有人倒下,尸骸和伤兵在吕布身边围绕着堆成了一个圆圈。 吕布悲愤交加地擎起龙舌弓,瞄准站在不远处山坡上的马超,一箭射去以求擒贼先擒王。 马超对吕布向他射箭的动作看得很清楚,他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在那支长箭咻地飞到他跟前时,他闪电似的拔剑一劈,轻而易举地劈断了吕布的长箭。距离太远,长箭已经无力。 “上将军,”马岱提醒马超,“要不要投掷猛火油和黑火药?如此一来,我们就更能杀死吕布了!就算箭射不死、礌石滚木砸不死吕布,猛火油也能烧死他!” 马超胸有成竹地摇头笑道:“不需要!吕布已是插翅难逃的瓮中之鳖,他丧命在此只是早晚的事,让他多活一会儿又有何妨?猛火油和黑火药很宝贵,没必要浪费。” 马岱点点头,不再坚持。 山谷里,吕布心如刀绞地看着在他周围不断倒下的部下官兵,射杀马超失败让他一下子心灰意冷,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如山的愧疚。“罢了,罢了!”吕布叹息一声,“子浩!子真(成廉表字)!传我命令,停止反击,让将士们投降吧!” “什么?”吕成和成廉一起大吃一惊,“上将军!” 吕布苦笑一声,把手中鲜血淋漓的方天画戟插在地上:“我们确实要认清现实呀!我们已经身陷绝地,必死无疑了!殿下教导过我们,为将者,必须爱护军士们,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在家里等着他们平安回去!他们投降了,殿下以后可以用汉西军的俘虏交换他们,让他们活着回家,如此,何必枉死呢?” 成廉热泪夺眶而出:“上将军,那您呢?” 吕布表情木然地道:“我?我投降了,肯定也可以活命,殿下肯定也会用汉西军的俘虏把我交换回去,但是,我还有什么颜面再去见他呢?我本想生擒马超让殿下用于交换典子忠,没想到却让自己也成了俘虏!这不是令殿下为难吗?殿下对我恩重如山、犹如再造,他如此信任我、器重我,委我以重任,我却辜负了他,折损了他这么多的兵马!我不想成为第二个于禁!与其苟延残喘地活命,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以我这条命,报答殿下给我的大恩大德!你们投降吧!我会单枪匹马地战到最后一刻!”他目光如炬、神色如铁。 “上将军!”成廉放声大哭,“末将愿与您同生共死!” 吕成眼含热泪地道:“叔父,你不能这么做!你可记得春秋时秦国名将孟明?孟明率领秦军对战晋军,第一战大败于崤山,第二战大败于彭衙,第三战大败于秦晋边境,连续大败三场,可谓屡战屡败,晋人讥讽孟明,秦人也痛骂孟明,但孟明没有消沉颓废,他知耻后勇,发愤图强,最终在王官之战中大胜晋军,迫使晋国割地求和,使得秦国威震西戎、扩地千里!叔父啊,胜败乃兵家常事,败了一次,没什么的,只要知耻后勇,下次争取打胜仗一雪前耻便可,但人死了,就不会复生了!叔父,你是我军上将,一旦战死,我军上下必然军心震动!你真想要报答殿下,就应该保住性命,下次为殿下打一个大胜仗!而不是自暴自弃地寻死啊!” 吕布苦笑地感慨道:“我侄真是长大了,说话真是有理啊,只是,我们还有突围希望吗?” “有!”吕成急切地环顾四周,他火速地分析道,“叔父你看!我军装备精良,上下尽皆连人带马地披甲戴盔,敌军箭簇对我们造成的杀伤是很有限的,唯独敌军的礌石滚木真正地对我们造成威胁和打击,我们退到山谷较宽的地方,如此一来,敌军推下来的礌石滚木就会缓速乏力,杀伤力降弱,我们就能撑得更久了!” 吕布看着吕成,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黯然无奈:“撑得更久又如何?” 吕成正颜厉色、凛然大声地道:“撑得更久,才会有希望!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 吕布吃惊地看向吕成,吕成的话犹如黄钟大吕一般让他深感振聋发聩,他深深地吸口气,下定了决心,拔出方天画戟重新高扬在手,整个人渊渟岳峙、涣然威武:“儿郎们!随我冲!”他一边长声大喝着一边在箭雨中飞马奔向山谷中较为宽阔的一段。 山谷里除了已经战死的、身受重伤的汉东军官兵,还未受伤和受伤后还能活动的汉东军官兵们纷纷跟着吕布一起转移位置。 “搬运石木!垒建防线!快!”吕成大喊着命令道。 官兵们奋不顾身地搬运地上的礌石滚木以及死人死马,在两边山谷下一段距离外堆积成两条简陋的临时防线以此阻挡继续滚落下来的礌石滚木,同时扒掉阵亡官兵的铠甲穿在身上加固防御力以此抵挡箭簇。尽管在这个过程中又有成百上千的官兵阵亡受伤,但确实有效果。 “上将军!”看到这幕画面的马岱急忙提醒马超,“你快看那里,吕布他们试图固守待援!” “固守待援?”马超冷笑道,“如何一个固守?如何一个待援?他们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上将军,话虽如此…”马岱有点急切,“万一吕布逃出生天了,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还是早点下手,使用猛火油烧死他吧!” “不急!”马超不以为然地一摆手,“吕布已是我们的笼中鸟、网中鱼,如何逃出生天?我要好好地欣赏欣赏他此时的狼狈样子!”他此时的心态就像一个猎人使用陷阱终于抓住了一头屡次给他带来麻烦的恶狼,他完全不急着立刻杀死恶狼,而是想要慢慢地看着恶狼如何在徒劳无用的垂死挣扎中绝望地死去,从而尽情享受报仇雪恨的快感,类似于猫戏老鼠一般。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夜幕随之缓缓降临,山谷里还站着的汉东军官兵已经越来越少,已经不足一千人,尸骸遍地、鲜血横流,伤兵的痛苦呻吟声久久地回荡着。吕布心头焦躁地苦苦死撑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等来虚无缥缈的希望。 “吕布!”马超已经看够了,他长声地大笑道,“别挣扎了!投降吧!素闻你不但是天下第一猛将,你的爱妾貂蝉还是天下第一美女,你要是死了,貂蝉怎么办啊?岂不是要守活寡?哎呀!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啊!江东的孙策!孙策跟你我一样都是天下一流的猛将,号称‘小霸王’‘项羽再世’,娶的爱妾大乔是江南第一美女、天下第三美女,多么羡煞旁人啊,然而,如今呢?孙策早就变成冢中枯骨了,大乔再嫁给你的主公了!你要是死了,肯定跟孙策一样!貂蝉肯定跟大乔一样再嫁别人,说不定也会再嫁给你的主公!哎呀呀!孔公亮这厮真是艳福齐天啊!天下四大美人,貂蝉、甄宓、大乔,他居然一个人霸占了三个!不知道等哪天周瑜死了,他会不会把小乔也给收了?这样可就齐全了!吕布,你说呢?”他尽情地奚落着吕布。 马超本来不是这种喜欢冷嘲热讽别人和说废话的人,但吕布实在把他打惨了,尤其连续杀了梁兴、马玩、张横、程银,使得他实在恨透吕布,因此想方设法地羞辱吕布、刺激吕布。 吕布险些气炸了肺,他目眦欲裂地看向马超,咬牙切齿地吼道:“马超匹夫!我誓杀你!” 马超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吕布,你打算怎么杀我?变成厉鬼来向我索命吗?” 马岱忍不住再次提醒马超:“上将军,天就要黑了,一旦天黑,我们就难以看清楚吕布他们的动作,万一他们趁着天黑、我们看不到时找到什么办法成功逃脱,怎么办?末将恳请您不要再拖延了!赶紧把吕布杀了吧!免得节外生枝!” 马超想了想,点点头:“言之有理!准备猛火油!” “喏!”马岱急忙领命,他回头大喊道,“准备投掷猛火油!” 就在这时,被乱石堵塞的大石沟入口处突然间响起一道雷霆霹雳一般的爆炸巨响,气贯长虹、震耳欲聋,近乎天崩地裂,同时闪耀起一团夺目耀眼的红光,飞腾起一股直上云霄的烟尘,无数碎石犹如仙女散花一般漫天飞舞,巨响之大,震得谷内上下的两军将兵一起感到脚底微微地颤动,就好像发生了地震。 “怎么回事?”吕布、马超一起吃了一惊,两军将兵齐齐惊疑不定地望向大石沟入口处。 “咻…”的几声尖锐的破空声,大石沟入口外紧接着拔地而起几颗飞火流星似的大烟花,高高地蹿入夜空,绽放开了火树银花的璀璨漪澜。 “奉先将军!我们来救你们了!”大石沟入口外传来一阵阵山呼海啸的大喊声。 在大石沟入口外发出大喊声的是阎柔部的将兵们,他们一路策马狂奔,终于赶到了这里。说来荒唐,如果马超不是故意磨蹭,这场大石沟之战在几个小时前就结束了,阎柔赶到这里连吕布的尸体都找不到了,但就是因为马超故意磨蹭,导致阎柔此时及时地、恰巧地赶到了。 赶来的阎柔看到大石沟入口处被堵塞,山谷内传来喊杀声,立刻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当机立断,一边把上百个火药桶同时埋在入口处乱石堆下进行爆破,一边发射大烟花信号,告诉被困在山谷里的己方部队:援兵到来了。 “是援兵来了!”“弟兄们!我们的援兵来啦!”大石沟内的汉东军官兵们霎时欢声雷动。 “叔父!我们的援兵来了!”吕成喜极而泣地看向吕布。 吕布同样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急忙长声大喊:“儿郎们!我们的援兵来了!随我冲出去!” “冲啊!”官兵们士气大振,在雷鸣似的喊杀声中跟着吕布一起奋力冲向山谷的入口处。 马超已经惊得瞠目结舌了,在回过神来后,他急得连连地跳脚大吼:“快!投掷猛火油!” 第661节烦心事接二连三 大石沟内外一起陷入了杀声震天、火光映空,夜色一片通红,阎柔部竭力地使用火药桶爆破堵塞山谷入口处的乱石堆,每次爆破都是上百个火药桶一起爆炸,震得整个大石沟惊天动地、地动山摇,在连环雷霆霹雳中,巨石被炸成石块,石块被炸成碎石,碎石被炸成齑粉,无数石块碎石在飓风似的爆炸气浪中漫天呼啸,犹如闪电迅雷,砸伤砸倒了大批躲闪不及的汉东军官兵,毫无疑问,这种强行爆破是很危险的,但在此时此刻,阎柔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与此同时,在山谷两边山坡上的汉西军拼命地倾泻礌石滚木、发射箭簇、投掷抛射灌满猛火油的陶罐,山谷内火蛇狂舞、火龙咆哮,烈焰熊熊、浓烟滚滚,吕布、吕成、成廉率领官兵们向着山谷入口处拼命靠拢,不断地有官兵被砸中砸伤、被箭簇射中射翻、被浓烟熏倒,但生机近在眼前,官兵们无不前赴后继、勇不可当。随着“轰”的一声犹如山崩似的大爆炸,堵塞山谷入口处的乱石堆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石块碎石犹如冰雹,大批手持铁甲重盾、钢板挡牌的阎柔部官兵蜂拥而入,高喊着接应吕布部残余官兵,为首两员骁将飞马挺戟而出,心急如焚地一起冲向吕布,大声呼喊:“父亲!”“岳父大人!”正是吕布女儿吕雯和女婿卢泰。 “雯儿!泰儿!”吕布大喜,但他没有在吕雯、卢泰的掩护下突出重围,而是招呼部下官兵先走,自己留下断后掩护,他为自己断送了这么多部下而深感悔恨愧疚,不愿自己先走。 “奉先将军!”阎柔纵马奔来,“不要再磨蹭了!敌军正向谷口迂回包抄,准备堵截我们!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速战速退!” “子坚将军!”吕布顺声看到了阎柔,他在犹豫一下后跟着阎柔突出了山谷,然后感激不已地向阎柔拱手行礼,“虽说大恩不言谢,但真的还是要多谢你了!否则,我今日必死矣!” 阎柔火急火燎:“都是军中同僚,有何可谢!要谢,你在回去后感谢沮军师吧!要不是他及时地察觉到不对劲,我也不会这么快赶来救援你的!别废话了!我们赶紧撤退!快!快!” “好!撤退!”吕布急忙连连地大喊。 大石沟出口外的原野草地上已经千军驰骋、万马奔腾,双方的上万兵马正在爆发着大战,阎柔带着吕雯、卢泰炸开谷口乱石堆解救出吕布,跟他一起前来的蔡晨、孙涛、李军、杨鹏、杨肆、张云等将率部在谷口外的草原间迎战迂回而来的马超。眼见明明已经必死无疑的吕布居然真的逃出生天,马超差点儿气昏过去,他为自己没有听马岱的话而悔恨至极,如果早早击杀吕布,根本不会放虎归山,急火攻心、五内俱焚的他当即率领剩余的一万余兵马向谷口展开迂回,包抄堵截正在逃出生天的吕布、阎柔等人。 “吕布休走!吃我一枪!”马超气急败坏地厉声大吼,飞马挺枪扑向吕布。 吕布在看到马超后同样情绪爆发,两人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吕布大吼道:“马超匹夫!拿命来!”纵马挺戟冲向马超。 马超知道自己的武艺稍微地逊于吕布,无法杀死吕布,但他实在难忍这口闷气,他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好不容易把吕布诱入瓮中,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得意忘形,导致煮熟的鸭子飞了,这种巨大的挫败感让他此时完全地恼羞成怒、不管不顾了,本来,斩杀吕布是能让他名震天下、彪炳史册的大功,结果功败垂成,转眼成了大笑话,况且,这事要是让刘备知道,他很有可能遭到刘备的处罚。 吕布和马超一起怒发冲冠地大吼着,当即展开了神鬼皆惊的大战。在两人的周围,双方将官们齐齐地展开混乱交战,吕成与马岱斗成一团,成廉与李堪杀得难分难解,阎柔与协助马超作战的西羌元帅越吉打得腥血飞扬,吕雯、卢泰、蔡晨等军官与马超部下的强端、阿贵、杨飞龙、杨千万、雷定等氐族将领战得飞沙走石。数十个回合间,阎柔阵斩越吉,吕雯一戟搠死强端,蔡晨刺伤阿贵,卢泰上前补了一戟击毙阿贵,张云一记横扫千军的一镋砸死雷定,成廉因为体力不支,险些被李堪杀死,李军急忙上前救护。 吕布和马超大战了足足一百多个回合,先前,吕布一直在谷中竭力奋战突围,马超一直轻松休息,使得吕布此时的体力不如马超,导致两人大战得不分胜负,但马超眼见越吉等将先后丧命,开始有点心神不稳,就在这时,吕布听到吕成发出一声呼叫,他用眼角余光瞥去,却见吕成被马岱一刀打翻落马。 “子浩!”吕布大吃一惊,急忙撇下马超前去救援吕成。 “上将军快走!”马岱急如星火地呼喊马超。 马超恨恨地看了一眼吕布,在极度的悔恨和不甘心中脱离撤退了。 “子浩,你没事吧?”吕布心惊胆战地救起吕成,定睛一看,看到吕成只是摔伤,没有受到刀伤,因为吕成身上盔甲严密坚实,所以没被马岱砍伤,但被马岱刀上的力道给打倒了,毕竟吕成也已经筋疲力尽。 如释重负的吕布回头看向马超,却见马超已经奔离,加上阎柔的劝阻,他只得忍住恨意,放弃追击马超,跟着阎柔一起撤回了河西城。 十天后,洛阳城,汉明宫。 孔明看着眼前的军报,心情十分糟糕。 继汉东军在苍溪浦之战中遭到前所未有的第一次重大失利后,汉东军又在大石沟之战中吃了很大的亏,吕布跟马超的较量可谓先胜后败,先于子午岭之战中一举歼灭敌军一万五千,后于大石沟之战中折损了六千多兵马(不全是吕布部的,还有部分是阎柔部的),若非沮授及时察觉敌军计谋以及臧洪火速派遣阎柔救援,吕布肯定要在大石沟中全军覆没、兵败身死。满打满算,这场吕马之战(子午岭之战和大石沟之战),汉东军累计歼灭汉西军约两万人(大部分是击毙杀死了),自身合计折损大约八千人(不都是死亡的,有的是当场阵亡的和伤重不治而死的,有的是受伤可以康复但残疾了,有的是受伤并且可以康复痊愈)。从表面上看,汉东军的战果大大地超过战损,但是,马超损失的兵马大部分属于杂兵,吕布和阎柔损失的兵马清一色是精兵。这种交换比例明显不划算,让孔明十分心疼肉痛,人命毕竟是最宝贵的。 吕布的任务是借道河北、偷渡并州,配合臧洪夹击马超,重创汉西军的骑兵部队,继而袭扰关中地区北部,震慑长安、牵制敌军,很显然,吕布没有很成功地完成他的任务,虽然战果不小,但却损失很大。孔明让刘慕颁布圣旨,把吕布由“征东将军”降低三级,降为“平东将军”,削减俸禄三个月,以儆效尤,同时重重地嘉奖沮授和阎柔。奖罚分明,方正军法。 “马超似乎提前知道吕布的动向啊,否则怎么会如此早有准备?莫非…”孔明陷入思索。 让孔明心烦的不止这个,还有祝融儿死活非要参加平定丰州叛乱、剿灭孟获叛军的战事。 祝融儿把孟获恨到了骨头里,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丰州斩了孟获,她咬牙切齿地道:“孟获这个狼心狗肺的贼子,他身为花阳总兵,饱受国恩却反叛朝廷,真该千刀万剐!不仅如此,我阿爹收他为义子,对他一直都是关照提携有加,他却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害死我爹!害死那么多的人!我不亲手杀了他,怎么告慰我阿爹的在天之灵?我非要亲手杀了他不可!” 孔明艰难无比地道:“好夫人,你听我说,叛乱,肯定会平定,叛贼,肯定会罪有应得,朝廷拥有数十万大军,你根本没必要亲自上战场的,刀箭无眼,你要是有个闪失,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岳父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吧?还有,你是我的夫人,你跑到战场上打仗,你让你的顶头上司怎么办?我不管让哪位将军当你的顶头上司,他都会非常为难的,既不敢指挥你,也不敢违逆你,这不是给人家添麻烦、添乱吗?再者,你现在报仇心切、满腔怒火,我很担心你在上了战场后会脑子发昏、中敌计策啊!好夫人,你冷静点,你就听我的好不好?” “我不听!”祝融儿怒火冲天,“你要是不让我去丰州参加平叛,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孔明顿时满头冷汗、叫苦不迭,众所周知,跟女人讲道理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何况还是情绪失控的女人。 除了这两件事,还有一件事也让孔明心烦。 根据史书记载,孙坚、孙策、孙权统治江东时,“镇压山越人叛乱”一直都是孙氏政权为之头疼不已的头等大事之一,如今,这事轮到孔明头疼心烦了。孔明在扬州境内设立四个独立总兵,就是为了坐镇当地,眼下,丹阳郡总兵杜誉和九江郡总兵王峥奉命率部前往丰州,两人刚走,丹阳郡和九江郡境内就爆发了豪强反叛、土著作乱事件,丹阳郡境内有山越头领金奇反叛作乱,九江郡境内有山越头领毛甘反叛作乱。此时,扬州境内的独立总兵只有王霸、曲阳,王霸坐镇吴郡,所部不能轻动,曲阳所部成为机动部队,前去镇压金奇、毛甘。曲阳疲于奔命,先到丹阳郡剿灭金奇,后到九江郡剿灭毛甘,还没喘口气,会稽郡也发生了叛乱。 在会稽郡境内发动反叛作乱的山越人共有两股,其一是陈仆、祖山,其二是吕合、秦狼,两股贼寇都是声势浩大,都是聚众万余、占山为王、修筑城寨,会稽郡驻军主官贺齐不能敌,连连地向孔明告急求援,请求孔明调遣曲阳部进入会稽郡协助平叛。 “这可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孔明气闷心烦不已,他命令曲阳率部前去会稽郡协助贺齐平叛,但曲阳报告“所部将士刚刚平定丹阳、九江二郡叛乱,疲惫不堪、伤亡不小并且兵器军械多有消耗不足,需要修生养息和补充辎重”,他请求率部前去吴郡与王霸交换部队,由王霸接管其部驻守吴郡,慢慢地修生养息、补充辎重,他接管王霸所部,前去会稽郡平叛。 孔明批准了曲阳的请求。 “唉!烦心事怎么这么多呢!”孔明感到焦头烂额。 会稽郡境内某地,贺齐兴奋不已地看向全琮、留赞、鲜于丹等心腹:“好啊!曲阳就要来了!四个总兵,两个去了丰州,再灭掉一个,就只剩下一个了!等曲阳进入会稽郡,我们伪装成山越人,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将其伏击诛灭之!如此一来,王霸孤掌难鸣,我们的大事就能一举成功了!” 第662节会稽郡暗流 扬州,吴郡,吴城,城外郊区的军营。 中军大营里,曲阳正在毕恭毕敬地接待着前来的陈宫和陆逊。曲阳是总兵,陈宫是陆军大臣,陆逊是军机右侍郎,两人的级别都比曲阳高,并且,陆逊是南路战事总指挥(第二任),陈宫是南路战事总参谋(北路是沮授,中路是贾诩)。 “见过陈军师、陆大人。”曲阳十分客气地行礼。 陈宫和陆逊笑着向曲阳点点头,三人就座。 “曲总兵,你已经跟王总兵(王霸)交换过部队了?”陈宫开口道。 曲阳点头:“是的。” “你现在准备率部开拔前去会稽郡了?” “是的。” 陈宫笑了笑:“你准备如何完成你的任务?” 曲阳道:“我在进入会稽郡后,先联系贺齐将军,与他合兵一处,毕竟他长期负责剿灭会稽郡境内的匪盗贼寇,对当地的山川地理、水文气候、风土人情、战事军务是非常熟悉的,我对当地则是完全不了解,那些反叛作乱的山越人都是当地土著,占有地利优势,如果我不联合贺齐将军,独力行事,一来实力不足,二来犹如盲人骑瞎马,如何在短时间内平定叛乱?” 陈宫再次笑了笑:“这是很合理的策略,那么,曲总兵啊,你给你自己准备好棺材没有?” 曲阳顿时吃了一惊:“敢…敢问,陈军师此话何意?虽说军人在出征时要做好马革裹尸、以死报国的准备,但是…即便在下能力平庸,也不至于打不过那些山越土著、被对方打死吧?在下刚刚剿灭了丹阳郡的金奇和九江郡的毛甘,对这些山越土著还算有些了解的,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顶多仗着本土地利优势逞凶一时,真刀真枪地打起来,他们哪里是朝廷王师的对手。” 陈宫笑道:“曲总兵啊,你率部进入会稽郡,你认为你的敌人是谁?” “当然是陈仆、祖山、吕合、秦狼等反叛作乱的山越人了!” “那么,贺齐的部队呢?” “当然是我的友军了。” 陈宫微微一笑:“所以啊,你要给你自己准备好棺材。” 曲阳惊疑不定:“在下不明白,还请陈军师赐教。” 陈宫收起笑容,他正色地道:“如果那些山越人是你的敌人,贺齐也是你的敌人,那么,你此去会稽郡不就是有去无回了吗?” 曲阳大吃一惊:“贺齐?他不是陛下和殿下敕封的‘平贼将军’(杂号将军)吗?他怎么会是我的敌人?他的部队跟我的部队都是朝廷王师,他应该跟我并肩作战,怎么会打我呢?” “平贼将军?”陈宫脸色阴沉地冷哼一声,“我看,应该把那个‘平’字去掉,他就是一个‘贼将军’!” “什么?”曲阳感到匪夷所思。 陆逊开口道:“曲总兵,你对会稽郡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你肯定知道会稽郡的大致情况。会稽郡是扬州七郡之一,它既是扬州七郡里最不受重视、最偏远荒僻的郡,也是扬州七郡里面积最大的郡,它虽是一个郡,但面积却比中原的一个州还要大。会稽郡的地形以山地为主,境内八成是山峦,一成是湖河水域,一成是平原,平原面积很小,并且零零碎碎、十分分散。正因为会稽郡境内高达八成的地域是适合贼人藏匿、活动、占山为王的山地林野,所以才会滋生那么多的反叛势力。”——会稽郡包括后世福建省全境、浙江省南部、江西省东部等地,众所周知,福建省被称为“八山一水一分田”,海拔超过80米的山地和丘陵占全省将近90%,平原面积很小并且十分分散。福建省境内面积“较大”的平原只有四块,分别是福州平原(只有800平方公里)、漳州平原(只有566平方公里)、兴化平原(只有464平方公里)、泉州平原(只有345平方公里),以上四块平原都在福建省沿海地带,总面积只有大约2200平方公里,相当于两个香港特区,确实很小,但它们却是福建省境内“面积最大”的四块平原了。 曲阳点点头:“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陆逊接着道:“像会稽郡这种面积又大、境内又多山并且位置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不但适合滋生反叛势力,也适合割据呀!贺齐,他从孙坚主政时期开始就负责在会稽郡剿灭叛乱,时间横跨孙坚、孙策、殿下三个时期。孙坚、孙策为什么要让贺齐剿灭会稽郡境内的叛乱呢?一是为了巩固江东后方的安定,避免养虺成蛇,二是为了获得人口。人口的重要性,是无需多言的,江东的汉籍人口一直不多,需要吸纳山越人进行补充壮大。在孙坚、孙策主政时期,贺齐每季都会从会稽郡向吴城移交少者几百、多者上千的山越人,进行归化成为山越裔汉民,但是,在江东归顺汉东后,贺齐却没有再向吴城移交山越人了。曲总兵,你感觉到猫腻了吗?” 曲阳听得心头一动:“陆大人,你的意思是…贺齐在获得山越人后没有移交,而是私自藏匿起来了?他这么做,跟汉东以前的那些豪强大族私自豢养家奴之举,不是如出一辙吗?” 陆逊点头:“不仅如此,殿下在获得扬州后对扬州进行了大力补助,帮助扬州进行重建、开发、发展,扬州七郡个个都得到大量的钱粮补助,包括会稽郡在内。会稽郡太守全柔声称会稽郡是扬州七郡里最为穷弱的,希望多多得到朝廷的钱粮补助,殿下爱民如子、从善如流,欣然地批准了全柔的请求,会稽郡得到的钱粮补助是扬州七郡里最多的,然而,会稽郡境内居然还爆发了这么多的叛乱,你不觉得奇怪吗?” 曲阳听得愈发地心神震动:“老百姓之所以反叛作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日子过不下去,如果老百姓可以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就算有人蛊惑煽动他们,也不会形成大规模的叛乱的。会稽郡境内的山越人既然屡屡地爆发叛乱,是不是说明…殿下调拨给会稽郡的钱粮根本没到他们的手里?如果是这样,那些山越人仍然过着穷苦不堪的生活,自然不断地反叛作乱了!” 陆逊笑了笑:“此举可谓一石二鸟,一来,截留殿下调拨给会稽郡的钱粮用于壮大自己,发展私人势力,二来,让山越人继续过穷日子,刺激得山越人叛乱不止,便可以养寇自重了,以此作为理由向朝廷不断地伸手索取平定叛乱的钱粮军费。全柔和贺齐很有可能在唱双簧,全柔截留了朝廷调拨到会稽郡的钱粮,收入私囊,让山越人的生活得不到改善,不断地叛乱,贺齐隔三差五地向朝廷声称‘贼势浩大’,需要调拨更多钱粮军费用于镇压平定。如此一来,他们稳赚不赔,两条财路一起发财。” 曲阳听得义愤填膺、怒不可遏:“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竟如此欺骗、蒙蔽、辜负殿下!” 陈宫语气沉重地道:“全柔、贺齐等人在会稽郡境内颇费苦心地经营当地,根据阴阳院获得的情报,他们在会稽郡沿海地区的几块平原地带大力地开荒屯垦、耕地种田、积攒粮草,从而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已经累计开垦出良田高达数十万亩,至于他们开荒耕地的劳动力,大部分是被他们俘获的山越人,那些山越人在他们手里可以吃饱穿暖,自然愿意听命于他们。另外,贺齐是平贼将军,级别是万夫长,其部兵力数量应该在五千至一万之间,但却有情报显示,他一直在招兵买马、训练士卒,其部兵力数量远不止一个旅。还有,中原和扬州别郡、交州、丰州境内出现了很多所谓的‘扬州民间商人’,不断地购买粮食、生铁、马匹、耕牛、药品等物资,看似每次数量不多,但积少成多、数量庞大,最终似乎都汇入了会稽郡,甚至,这种‘扬州民间商人’在荆州、益州境内也有出现,出手还很阔绰。” “他们这是要造反啊!”曲阳彻底地听明白了。 陈宫点头:“很有可能。本来,殿下已经注意到了会稽郡的不对劲,想要铲除这颗毒瘤,但是,曲总兵你是知道的,扬州驻军需要对战荆州的汉西军,我们在丰州又遭到了严重挫败,需要出兵镇压丰州的孟获,于是,我们的兵力一下子变得吃紧了。杜誉和王峥已经去了丰州,扬州境内只有王霸和你,王霸需要坐镇吴郡,只有你还能机动作战,你要是在会稽郡内出了什么事,局势可就进一步地雪上加霜了。如果全柔、贺齐等人真的在密谋反叛,那么,你在进入会稽郡境内后很有可能会遭到山越人和叛军的联合攻击,你以为贺齐是你的友军,其实,他是比山越人更加危险、更加强大、更加凶狠的敌军,他会狠狠地捅你一刀,你会被他打个措手不及,十有八九全军覆没在会稽郡境内,会稽郡境内遍地是山,适合伏击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并且,你不熟悉会稽郡,贺齐却对会稽郡的一草一木都是了如指掌,优势在他那边。” 曲阳心情凛然、神色肃然地道:“陈军师、陆大人,我该怎么做?” 陈宫目光炯炯地看着曲阳:“我们暂时腾不出手对付全柔、贺齐等人,只能先稳住他们,如何稳住他们呢?就是你不能出事。扬州境内的四个独立总兵,离开了两个,王霸不能轻动,唯一能动的就是你,你正是贺齐他们唯一忌惮的人。你要是没了,王霸不能动,杜誉和王峥又已经走了,贺齐他们就有了趁势而起的机会。你只要不出事,就可以跟他们维持一种互相威慑的平衡,假如你进入会稽郡,继而被他们灭掉了,他们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展开下一步的大动作,局势就要失控了。目前,会稽郡还不能乱,孟获已经反叛作乱,我们不能让会稽郡成为第二个牂牁郡,你在进入会稽郡后,只需在边缘地区转悠,安营扎寨、固稳阵脚,不要深入内陆腹地,不要去打山越人,你跟山越人打起来,贺齐他们求之不得,他们巴不得你跟山越人打得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并且,贺齐在你跟山越人交战时是不会帮你打山越人的,只会在你背后使坏,从而借刀杀人,借助山越人之手铲除你,你要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不给他们灭掉你的机会,这样,你和你的部队一直完好无损,随时可以打他们,保持‘箭在弦上、引而不发’之势,他们受到你的威慑,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没事,他们就不敢动,如此一来,你就给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让我们逐一铲除内患。” 曲阳庄严地行了一礼:“多谢陈军师和陆大人的提点,在下明白了!” 陈宫勉励地道:“曲总兵,会稽郡就要靠你了。” 曲阳正色地道:“请陈军师和陆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完成任务!” 第663节绣花枕头 在曲阳离去后,陈宫看向陆逊:“伯言,荆州的接力棒已经从公瑾的手里到了你的手里,你可要加油呀!” 陆逊笑道:“放心吧!我会做好我应该做的事的。” 陈宫意味深长地道:“你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啊!” 陆逊仍然笑道:“这不正是我们需要的效果吗?” 荆州,江夏郡,武昌城,大将军府。 “好!好!好!”关羽看着手里的一份情报,忍不住爽朗而笑,连续说出三个“好”字。 主簿廖化忍不住问道:“上将军,有何喜事?”——廖化原是张飞副将,但他畏惧张飞性情暴戾,同时非常尊崇关羽,因此在老早前请求刘备并且得到批准,被调到了关羽的身边。 关羽笑道:“元俭(廖化表字),我们的一个好机会来了!” “哦?”廖化欣喜地道,“上将军,什么好机会啊?” 关羽扬着手里的情报:“元俭,你是知道的,扬州豫章郡境内蕴藏着大量铜矿,我得到密报,豫章郡石阳县刚刚开采冶炼好一批品相上等的紫铜,足有整整五万斤!这批紫铜不日就要被运去洛阳了,我们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夺走这批紫铜!”五万斤等于两千五百万克,一枚汉东钱一文铜钱重量约3.5克,三万斤紫铜可以铸造出超过700万枚一文铜钱,在汉西可以铸造出更多的铜钱,原因无需多言。 廖化迟疑地道:“上将军,我们在荆州一直凭借着武昌三城和长江防线坚守不出,因此,敌军拿我们无可奈何,周瑜最终无计可施,只得铩羽而归,如果我们如果想要抢夺这批紫铜,岂不是就要主动出击了?敌军最为希望的,就是我们主动出击,把我们诱出武昌三城和长江防线,如此说来,这批紫铜会不会是陆逊引诱我们主动出击的诱饵呢?上将军,请您三思呀。” 关羽呵呵一笑:“元俭,你多虑了!” 廖化肃然正色地道:“还请上将军明示。” “周瑜虽然名过其实,但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在跟我对阵以来,他一直积极地摆出进攻态势,我虽然蔑视他,但也不轻视他,至于这个陆逊,啧啧,此人跟周瑜相比,实在差远了!此人年纪轻轻,却在汉东爬得那么高,靠的就是一张长得不错的脸蛋,从而娶了孔公亮之妹,借助裙带关系得以步步高升,此人一无真才实学,二无实战经验,三无胆略魄力,纯属绣花枕头一个。周瑜再怎么不行,一来有些真本事,二来结结实实地打过不少仗,三来有点胆魄,陆逊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弱不禁风的空谈文士,连赵括都不如,我何惧之有?你难道不知道,他在接替周瑜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送来大批的金银绸缎,从而贿赂我、讨好我、向我献媚,请求我对他高抬贵手,不要打他,让他不暴露滥竽充数的真实嘴脸,继续在汉东混下去。你说陆逊在石阳县故意准备大批紫铜,从而诱我主动出击?呵呵,他会有这个谋略?他会有这个胆魄?他最想要的就是跟我井水不犯河水,岂会主动招惹我?元俭,你太高看陆逊了!”关羽抚须而笑,“还有,这个密报来自别的特殊渠道,跟陆逊无关,绝无陆逊故意泄露给我从而引诱我的可能性。” 廖化点点头:“上将军,您打算奇袭石阳县,夺取这批紫铜?” 关羽颔首:“嗯。长期以来,我在荆州都是坚守不出、防御不战,汉东军那边已经养成约定俗成的思维,认为我只会缩在武昌城内被动挨打,如此,我便有了突然奇袭他们的机会。他们以为我不会出击,我偏偏突然出击,打的还是位于次要地带的豫章郡石阳县,必然可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出其不意!” 廖化思索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劝谏道:“上将军,这批紫铜虽然数量不小,可以铸造出几百万枚铜币,但是,我觉得它跟上将军您的安危相比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上将军您身系荆州大局,万不容有失,最好不要轻易犯险。” 关羽摇头:“此战,我必打之!其一,元俭你是知道的,长安那边财力吃紧、钱粮匮乏,调拨给我们荆州的军费正在与日俱减、越来越少,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钱财不足的问题,五万斤紫铜,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能抢到手,好歹可以稍微地缓解一下我们的燃眉之急;其二,我这么做也是要亲自验证一下,向我提供这个情报的那帮人究竟可不可靠,如果可靠,那么,我就可以相信他们、跟他们进行合作了,他们对我来说是有大用的,必须辨清其真伪;其三,豫章郡是此战的次要地区,汉东军在那里的驻兵是很少的,此战是不存在什么危险的。” 廖化问道:“上将军,此事不算小,要不要跟丞相商议一下?” 关羽顿时面露排斥神色,他摆摆手:“不需要!此事不要告诉丞相,对了,也不要告诉季常(马良),我自己完全可以独力解决。” 廖化点点头:“属下知道了。” 关羽吩咐道:“元俭,你和周仓立刻准备三千骑兵,天黑时随我出击,午夜时正好可以抵达石阳县!” 廖化肃然领命:“喏!” 事实正如关羽所料,他和周仓、廖化率领的三千骑兵星夜兼程,出其不意地杀入了扬州豫章郡石阳县境内,县内汉东军只有千余人并且过半是民兵,根本无力抵挡,当即一触即溃,汉西军轻而易举地缴获了县城内几座仓库里的五万斤紫铜,顺便还把县城搜罗一空,搜刮走几万石粮草、百余头耕牛、几千只羊、上万匹布帛以及大批的其它物资。 “上将军!”周仓策马奔到关羽身边,欣喜地道,“东西都已经得手了!我们快撤退吧!” 关羽轻轻抚须:“不急,元俭,你把战利品先带回去,我和周仓暂时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廖化吃惊地道:“上将军,您为何还不撤退啊?不赶紧撤,汉东军的援兵肯定就要来了!” “援兵?”关羽露出一个嘲讽的神色,“我就是要在这里等一等、看一看,我要看陆逊究竟敢不敢派援兵过来,他如果有胆子跟我对阵,就会派援兵过来,他如果没胆子跟我对阵,那么,他现在只会心惊胆战地盼着我早点走,哪里还会派援兵过来。” 廖化顿时急了起来:“上将军,话虽如此,但您身系荆州大局,还是不要久在险地为好!” 关羽摆摆手:“我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快带着战利品回去吧!” 廖化轻轻地叹口气,拱手行礼:“遵命。” 关羽在石阳县境内待了足足七天,也没有汉东军援兵过来,他仰天大笑:“果然是鼠辈!”言罢,从容不迫地返回了武昌城。 敌军在自家地盘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及随心所欲地掳掠物资,己方还不敢出击迎战,显然,这是巨大的耻辱,随即,这场规模不大的“石阳之战”在汉东军这边引起了轩然大波。 关羽在返回武昌城后没多久便接到了从扬州传来的军情报告。 “上将军,”前来向关羽汇报的荆州议曹从事王甫喜形于色地道,“汉东军发生内讧了!” “哦?”关羽又惊又喜,“快说说,怎么回事?” 王甫喜上眉梢地道:“上将军你袭了石阳县,夺了汉东军在那里的大批物资,陆逊畏战惧敌、不敢出击,任由上将军你未受任何阻拦追击地离去,其部下众将大为愤愤不平,愈发不服陆逊。说到底,陆逊确实不能跟周瑜相比,扬州的江东军将领大多数是原江东军的将领,对周瑜是心悦诚服的,对这个从天上掉下的陆逊是完全不服的,陆逊也根本没有服众的资历,他在上任后一直采取消极避战的措施,前阵子被上将军你主动突袭,他都没出兵与上将军你交战,明显胆怯心虚,顿时,程普、黄盖、吕蒙、蒋钦、凌统、徐盛等将都愤怒了,前几天,程普等将集体找到陆逊,质问他为何不在石阳之战中出兵反击,他含糊其辞地说他其实有着深谋远虑,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之类的,程普等将当然不相信他的这套白话说辞,程普驳斥说,周瑜主持战事时虽然没有太大进展,但好歹一直都是进攻,上将军你一直都是不敢主动出击,轮到陆逊了,结果他比上将军你更畏缩,只求安逸、不思进取,上将军你都敢于主动出击了,如此下去,何时才能攻取荆州?黄盖脾气暴躁,当场揭发陆逊在上任后挪用军费公物在暗中送给上将军你的事,惹得陆逊恼羞成怒,当场下令把黄盖推出去处斩,但几乎没人愿意执行他的命令,还是王霸动手的,程普等将为之苦苦求情,王霸也提醒陆逊不能把事情搞得太僵,陆逊本想借坡下驴,谁知道黄盖对他破口大骂,根本不留半点情面,最终,陆逊气急败坏地下令痛打黄盖一百军棍,把黄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多次昏死过去。事后,程普等将无不憎恶暗骂陆逊‘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据说,程普等将已经写了联名请愿书送去洛阳,请求孔公亮撤换陆逊,让周瑜复职。” “哈哈哈……”关羽听得爽朗而笑,“果不其然,不出我所料!陆逊,一个绣花枕头而已!” “上将军!”周仓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入,“丞相来了。” 关羽顿时面露一丝不快:“我又要听他的啰嗦和唠叨了,哎!”他摇摇头。 第664节诸葛亮的忧思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唯有一缕清逸空灵的琴音从武昌城内某栋宅子里悠扬地飘传出来。这栋十分简陋、并不奢华的宅子是诸葛亮在武昌城内的临时住所,抚琴者自然是诸葛亮本人。 马谡轻手轻脚地推开诸葛亮书房的房门,向诸葛亮微微地鞠身行礼。 “幼常,”诸葛亮伸手按住琴弦,略感诧异地看向马谡,“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马谡面带一丝愧疚地道:“本不该打搅先生,但感觉先生似乎怀有心事,因此不大放心。” “哦?”诸葛亮笑道,“何出此言?” 马谡道:“学生在外驻足倾听先生琴音多时了,听得出琴音心神不宁,正如先生的心思。” 诸葛亮笑了笑:“过来坐吧。” “是,先生。”马谡走到诸葛亮身旁的坐垫边毕恭毕敬地跪坐下。 诸葛亮看向马谡:“你可知我为何心神不宁?” 马谡道:“先生是否在为与关将军关系不和而烦恼?我听四兄(马良)说,先生您今天又跟关将军在语言上发生了一些龃龉。” 诸葛亮轻轻地叹口气:“云长发兵突袭扬州豫章郡石阳县,缴获物资颇丰,他为之自得不已,我为之忧心忡忡啊!” 马谡想了想:“先生,关将军打了胜仗,这是好事,有何可担心的呢?” 诸葛亮叹息摇头:“打胜仗当然是好事,但也要分情况的,好比水里的鱼儿看到了鱼饵,以为可以饱餐一顿,结果呢?虽然吃到了那点鱼饵,却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岂不愚蠢?” 马谡吃惊地道:“先生,您认为这是陆逊的计策?” 诸葛亮目光幽邃:“这场战争已经全面爆发了,幼常啊,你觉得此战的局势和前景如何?” 马谡道:“此战,尽管敌强我弱,但我方部署得当、指挥有力、谋划到位,到目前为止,还算打得不错,在北路战场上,庞羲虽然丢了河套,但马超取得了不小战果,即便没能成功击杀吕布,也让吕布元气大伤,无力与臧洪合兵南下,可以说,北路战场的局势已经得到了稳定;在中路战场上,张飞虽然丢了函谷关,但我们接下来还有潼关天险可以继续据坚死守,无需惊慌;南路战场上的我军战果是最为突出的,荆州坚若磐石、固若金汤,益州安然无恙、完好无损,并且,黄老将军还打进了丰州,夺取了花阳大铁矿。从总体上看,敌我互有胜负,可以算是打了个平手,但是,此战是敌强我弱,我们能跟强敌打了个平手就已经算是胜利了。此战一开,我们无非三个结局,一是被干脆利索地灭掉,二是顽强地撑住了,三是以弱胜强,眼下,毫无疑问,第一个结局已经不会出现了,我们没有被灭掉,我们顽强地撑住了,我们已经得到了第二个结局,正在努力地向着第三个结局前进。我们虽然远远地谈不上胜券在握,但确实有了越来越多的胜利希望,只要我们不犯大错,谨慎小心地稳扎稳打,积小胜为大胜,最终胜利必然属于我们!”他说得目光炯炯、心情昂扬。 诸葛亮听得轻轻地叹口气:“幼常啊,你怎么跟别人一样,也有些骄傲以及过于乐观了?” 马谡吃了一惊,他连忙行了一礼:“还请先生赐教。” 诸葛亮语气沉重地道:“幼常,假如,你有一百钱,我有一万钱,毫无疑问,你是穷人,我是富人,你抢了我一百钱,你有了两百钱,你的财富翻了一倍,看似你的财富大大增加了,我少了一百钱,但我还有九千九百钱,因此,你仍然是穷人,我仍然是富人,我的财富仍然远远地超过你,明白吗?” 马谡愈发吃惊:“先生,您的意思是……” 诸葛亮眼神怅然地道:“不错,我军是取得了几场不小的胜利,得到了很多战果,那些战果大大地充实了我们的实力,然而,这对孔公亮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失去的东西虽然不少,但跟他拥有的东西的总量相比,完全就是不值一提,先前是敌强我弱,现在还是如此。局势,仍然不容乐观啊!我们重点说一说荆州吧!云长在根本不告诉我的情况下,主动出击,攻袭了石阳县,我在得知此事后前去提醒他,他正沉浸在获胜的喜悦中,自然听不进我的话,对我多有不耐烦之语。其实,几句刺耳的话,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云长性格倨傲,本就是这样的人,我担心的是——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趋势啊!云长先前坚守不出,如今,他隐隐地有了主动出击的倾向和迹象,并且,他现在做什么事都已经不跟我说了,完全就是绕过我了。” 马谡心头一惊:“先生所虑甚是啊!” 诸葛亮叹息道:“先前,敌军主将是周瑜,云长虽然蔑视他,但并不轻视他,因此还能忍住脾气、坚守不出,如今,敌军主将换成了陆逊……陆逊绝非等闲之辈,孔公亮既然重用他,他就必有过人之处,他甚至比周瑜更难对付,然而,云长认为他只是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书生文士,既蔑视他,也轻视他,于是,本来就打算主动出击的云长开始第一次真正地主动出击了,并且,他打赢了,他尝到了甜头,接下来呢?毫无疑问,他的胆子和步子都会越来越大,从而一发不可收拾,由局部小规模地出击,渐渐地变成全面大规模地出击,如此一来,正中敌军下怀!幼常,你说,我如何不为之忧心忡忡啊?” 马谡急切地道:“先生,事已至此,您只能以丞相的身份节制关将军了!” 诸葛亮苦笑摇头:“行不通的!我的官位和权力确实比云长高、比云长大,可以节制他,但他有足够的资本不听我的,因为他是陛下的结拜二弟,他跟陛下的感情是旁人无法相比的,包括我在内,他跟陛下的感情可以让他凌驾在权力等级之上。在官位上,我比云长高出一截,但在陛下心里,云长比我高出一截,除了陛下本人,没人能够真正地制约住他。我最害怕的就是,陆逊做出的这些‘窝囊事’其实都是故意的,都是出于精心的策划,他要把黄盖处斩,杖责黄盖,把黄盖打得死去活来,跟程普等人闹翻,也是用来麻痹、误导、诱骗云长的计策。” 马谡听得瞠目结舌:“如果这是事实,那么,这个陆逊可真是一个心计极深、心机极重、极会谋划的人啊!” 诸葛亮轻轻地叹息:“我也希望我是庸人自扰,我也希望陆逊就跟表面上看起来的一样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然而,我知道这种想法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陆逊接替周瑜,他改变了周瑜的正面突破战术,另辟蹊径地寻找云长的破绽,最终,会对云长发动致命一击!” 马谡听得如坐针毡:“先生,那我们赶紧提醒关将军啊!” “这是最大的、最根本的问题!”诸葛亮再度苦笑,“我明明看到陆逊正在挖坑等着云长往里面跳,但我对云长的提醒却被他充耳不闻,甚至还引起他的反感和厌恶,最为严重的是,云长现在有什么事,别说跟我商量了,他直接就不告诉我了,先前,季常(马良)还算被他相信,可以把他的情况偷偷地告诉我,如今,他发现季常的‘通风报信’,连季常都瞒着了。这样,太危险了,一来,云长越来越骄傲轻敌,二来,他做什么事都绕过我,我心急如焚啊!” 马谡已经听得冒出冷汗:“如果这些都是陆逊的计策,那么,他的计策简直就是阳谋啊!” “是啊!”诸葛亮忧心忡忡,“阳谋比阴谋更可怕,阳谋,即便识破了,也没有办法对付。” 马谡忐忑不安地看向诸葛亮:“先生,我们必须想出一个解决此事的办法啊!” “我知道……”诸葛亮叹口气。 豫州,汝南郡,平舆县,县城外的一座军营大帐。 “将军,他来了!”豫州参将庞德带着一人进入大帐,向大帐内的豫州提督臧霸、豫州总兵季雍分别行了一礼。 臧霸看向那人:“你是何人?” 那人行了一礼:“在下刘虎,是文聘将军的部将。” “文聘?”臧霸心头一动,“他派你过来,所为何事?” 刘虎开门见山地道:“献地归降。” 第665节想当主角的配角 “哦?”臧霸顿时心头怦然大动,“具体说说。” 刘虎道:“将军您是知道的,荆州七郡的精华便是荆北三郡,即南阳郡、南郡、江夏郡,三郡互相接壤,南阳郡在北,南郡在南阳郡之南,江夏郡位于南阳郡、南郡之东。三郡之中,南郡是整个荆州的核心,襄阳城便在南郡。文聘将军可以一次性地把荆北三郡尽皆献给贵方,贵方在得到荆北三郡后,荆南四郡自然随之唾手可得,如此,整个荆州七郡都会归于贵方了。” 臧霸呵呵一笑:“口气不小,只是,文聘貌似没有这个能力吧?荆州的第一大将是关羽,不是文聘,况且,除了关羽,荆州还有诸葛亮呢!文聘如何献出荆北三郡?” 刘虎笑道:“将军此言差矣!先前,关羽坐镇南郡,如今,他已经去了江夏郡,诸葛亮也在江夏郡,目前,南阳郡和南郡都在文聘将军的控制下,只要文聘将军和将军您里应外合,南阳郡和南郡就是贵方的了,贵方一旦得到南阳郡和南郡,江夏郡就会陷入贵方的全面包围,成为一块飞地,关羽、诸葛亮都会是贵方的瓮中之鳖,那么,贵方不也就瓜熟蒂落地得到了江夏郡了吗?荆北三郡齐得,再得荆南四郡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臧霸摸摸下巴:“刘虎啊,文聘为什么要背叛刘备呢?据我所知,刘备待他可是不薄啊!在汉西,文聘官居右将军,仅次于大将军关羽、骠骑将军马腾、车骑将军张飞、卫将军赵云,与前将军马超、左将军黄忠、后将军魏延并列。说起来,文聘在汉西的地位比本将还要高呢!” 刘虎笑了笑:“将军戏言耳!在贼寇里就算当了大将军,也仍然是贼寇而已,不如朝廷王师的一个小兵。文聘将军之所以选择弃暗投明,共有三个原因,其一,文聘将军忠于的人始终不是刘备,先是刘景升公(刘表),后是刘州牧(刘琦),刘景升公是文聘将军的真正的、唯一的主公,文聘将军对他是忠心不二的,刘景升公在病逝前亲口明文确立继承者是刘州牧,自然而然,文聘将军在刘景升公不在后便忠于刘州牧了,如今,刘州牧也已经不在了,并且,刘州牧没有子嗣,在临终前也未确立继承者,那么,文聘将军此时就是一个自由人了,究竟选择谁作为他的新主公,完全由他自己做主。文聘将军以前给刘备做事只是尊奉刘公景升的、刘州牧的命令罢了,他从未忠于刘备,谈何背叛刘备呢?荆州也并非刘备的属地,文聘将军献出荆州,实乃天经地义的事;其二,汉东亲王的三夫人是皇帝,刘备自称皇帝,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两个皇帝最终只能存在一个,刘备跟汉东亲王开战完全就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文聘将军不投效汉东亲王,与刘备划清界限,难道要给刘备陪葬送死不成?其三,文聘将军是荆州本地人,他对荆州这块土地和荆州的百姓万民是充满感情的,然而,刘备把荆州祸害荼毒成了什么样子?这是有目共睹的。作为对比,汉东亲王仁德宽厚无比,其治下民生安乐、一片太平,文聘将军为了荆州的百姓万民,自然要把荆州交给汉东亲王而非交给刘备。将军,您说是吗?” 臧霸连连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他沉吟一下,“刘虎啊,你先退下,此事重大,我需要好好地思量。” 刘虎向臧霸行了一礼,退出大帐。 在刘虎离开后,臧霸目光热烈地看向季雍和庞德:“二位,似乎,我们的立功机会来了。” 季雍同样兴奋不已,以致于他的声音都在微微地发抖:“宣高,这可是一个天赐的建立大功的好机会啊!一来可以一举夺得荆州七郡……攻取荆州本来是扬州军的任务,结果,周瑜、陆逊折腾了这么久,战事始终裹足不前,不但没获得什么战果,还搞得灰头土脸,要是我们豫州军拿下了荆州,嗬,那我们可就名声大噪了!打荆州,扬州军是主角,我们豫州军只是配角,没想到,主角没办成的事被我们配角完成了!陛下和殿下必然重重地封赏我们!宣高,我敢肯定,我们要是拿下了荆州,你绝对会戴上‘征南将军’的官帽!我和令明也会成为‘镇南将军’和‘安南将军’!” 臧霸呵呵一笑:“太夸张了吧?我要是成了征南将军,岂不是就跟臧元帅平起平坐了?”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非常受用。一想到能成为征南将军,臧霸也微微地有点心醉了。 季雍笑道:“一点儿也不夸张!因为我们不但会一举夺得荆州七郡,还能擒获或者击杀汉西的两个重量级的大人物!” 臧霸立刻醒悟:“诸葛亮!关羽!” “没错!”季雍激动地搓着手,“诸葛亮是汉西的丞相,关羽是汉西的大将军,这两个人,一个是汉西的文官之首,一个是汉西的武将之首!什么是‘首’?就是最大!诸葛亮是汉西最大的文官,关羽是汉西最大的武将!此二人在汉西的地位都是仅次于刘备本人的,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堪称刘备的左膀右臂!并且,这两个人都在荆州!我们要是擒获或者击杀这两个人,功劳恐怕比夺得荆州还要大!这两份大功加在一起,殿下怎么可能不让他的三夫人加封宣高你为‘征南将军’呢?” 臧霸承认,他心动了,并且是非常心动。军人最渴望的,就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从而扬名立万、青史留名、光宗耀祖、衣锦还乡,如果有一个可以建立巨大功劳的机会摆在眼前,没有哪个军人不会心动。一举夺取荆州七郡,顺便擒获或者击杀诸葛亮和关羽,如此的大功,让臧霸光是想想都感到浑身颤抖。 “令明,你怎么不说话?”季雍看向庞德。 庞德笑了笑,他稍微地斟酌一下语言,开口道:“臧将军、季将军,我觉得,如果这是真的,自然再好不过了,既能一举夺取荆州七郡又能擒获或者击杀诸葛亮、关羽,可以说是一个梦寐以求的天赐良机,只是……太美妙的事往往都会让人白高兴、空欢喜一场,甚至暗藏险恶。此事关键在于——文聘是真心投诚的吗?这是一个巨大的疑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他?” 臧霸颔首:“我已经想到这一点了,文聘想要献地投降,这会不会是诸葛亮的诈降之计?诸葛亮此人,足智多谋、诡计多端,其智谋不逊于我们的五位军师以及新来的荀军师(荀攸)。我们小心一点当然是不会错的,可是,如果这是真的,我们要是疑神疑鬼、患得患失,从而白白地错失这个天赐良机,那么,我们下半辈子都要为之懊恼悔恨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季雍道:“我觉得这事十有七八是真的。我知道文聘这个人,他很类似于西川的一个人。” 庞德惊奇地道:“谁?” 季雍道:“张任。跟刘备展开合作的不只有荆州的刘表、刘琦,还有益州的刘璋,结果,他们的势力都被刘备吞并了。刘琦和刘璋都只是依附于刘备,并没有加入刘备,他们的身边仍然有着忠于他们的心腹亲信,比如刘璋身边的张任,张任是忠于刘璋的,就算为刘备做事,也只是奉了刘璋的命令,在刘璋和刘备决裂时,他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的真正的主公的这边,文聘也是如此。文聘是忠于刘表、刘琦的,刘琦虽然没有跟刘备决裂,但随着刘琦病死升天,他就自由了,他可以选择投靠刘备,也可以选择投靠殿下,我觉得,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应该选择谁。” 庞德迟疑一下,道:“季将军,你也说了,只是十之七八是真的,并非百分之百是真的,哪怕存在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假的,我们就不能冒险啊!打仗,往往‘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季雍摇摇头:“令明啊,话不是这么说的,试问,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呢?该冒的险,值得冒的险,还是要冒的。打仗本身就是赌,对吧?古往今来,太多的胜利都是险中求胜的。” 庞德想要据理力争,但他犹豫一下,没有坚持,他知道,臧霸和季雍都是在很久前就已追随孔明的汉东军元老级人物,自己只是在不久前刚刚投效的,实在没有底气过度地“强硬”。 “臧将军,凡事都得谨慎一点为好,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庞德努力地劝谏着臧霸。 臧霸站起身,踱着步子:“荆州是天下之腹、四战之地,除了西边的益州也属于刘备的地盘,北边的豫州、东边的扬州、南边的交州都是朝廷的属地,都适合用兵进攻荆州,只是,从交州北上攻打荆州实在不便,那么,攻打荆州的道路就只剩下了从豫州南下和从扬州西进,从扬州西进更加便利,因为有长江水路用于运兵运输,所以,我们豫州这条路线就不太引人注目了。攻打荆州无非两个手段,或强攻,或奇袭,周瑜、陆逊在扬州对荆州使用的是强攻,我们没必要一样,我们可以奇袭,因为扬州军帮助我们吸引了荆州敌军的主力部队和注意力,给我们制造了奇袭荆州的条件和机会,加上文聘与我们里应外合,我们的胜算就大大增加了。既然一是奇袭,二有内应,那么,此战无需出动重兵,我们便无需向殿下请求增派部队补充我们豫州军。” 季雍笑道:“当然不需要!这事要是闹得别地提督也知道,他们岂不是要过来争抢功劳?拿下荆州、擒杀诸葛亮和关羽,多诱人啊,谁不心动?谁不想过来插一脚?并且,人多口杂,知道此事的人多了,此事就容易泄密了,万一诸葛亮和关羽对文聘起了疑心,导致文聘无法起事,我们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庞德忍不住开口道:“臧将军、季将军,如果真是一帆风顺的奇袭,还有文聘作为内应,单靠我们豫州本州兵马确实够了,可是,什么事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我们还是向殿下申请增派一些部队到我们豫州作为补充吧!” 臧霸点点头:“可以,令明,你是参将,报告由你写,但要记住,只是常规的增派补充,不是预备大规模战事的增派补充。” 庞德有点无奈地点头:“明白了。” 根据常识可知,某地的驻军如果向上级申请增派部队到本地来进行补充,无非两种情况: 第一,只是常规的增派补充,那么,得到的新部队不会太多; 第二,预备展开大规模战事的增派补充,那么,得到的新部队将会很多。 臧霸是准备展开大规模的战事,但他是以“常规的增派部队”为名义向孔明进行申请的,原因有二,首先,他想吃独食,不想搞得别州的军事主官也知道,继而过来分一杯羹;其次,身为作为配角的豫州军的军事主官,他想要“爆冷门”,一鸣惊人,给孔明献上一个“惊喜”。实际上,豫州不算主要前线战区,臧霸就算向孔明索取大批的增补部队,孔明也不会答应的。 臧霸身为豫州提督,汉东军既然想要攻取荆州,那么,他本来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因为,汉东军既可以通过扬州西进攻打荆州,也可以通过豫州南下攻打荆州,两条路必然选择其一。臧霸原本认为,攻打荆州之战,豫州军会是主力,因为扬州军的主要将领都是原江东的将领,没想到,扬州军还真的成了此战的主力,对此,他颇为不服气,在他看来,自己是跟随孔明多年的老部下,孔明没理由不信任、不重用自己,反而信任、重用周瑜、程普、吕蒙等半路投效的原江东军的将领,只是,孔明命令已下,他也只能遵守命令,率领豫州军配合扬州军。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可以抢在扬州军前面夺取荆州的大好机会,臧霸自然想要紧紧把握。 “荆州七郡、诸葛亮、关羽、征南将军……”臧霸一边思索着一边忍不住在脸上浮现出了期待的笑意。 第666节比将军还牛的校尉 汉东和汉西的战争形势正如诸葛亮的判断——开战以来,双方爆发多场大战,互有胜负、堪称平手,从表面上看,汉西似乎占了一些便宜,获得了很多战果,让汉东受到了不小损失,但汉西得到的东西、汉东失去的东西对于实力极度雄厚的汉东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没多久,汉东便发动了更加强大的攻势。 北路战场上,臧洪派遣李进、阎行率两万余骑兵增援吕布、阎柔、牵招,五将率五万余骑兵从河套出击,势不可挡地突入关中地区北部,对长安造成了巨大威胁,刘备不得不派遣赵云增援马超,赵马的实力大不如吕布、李进、牵招、二阎,无力正面迎战,只能被动防御; 中路战场上,太史慈、张绣、高览、褚燕、管亥率十五万余步骑兵对潼关展开猛烈进攻,张飞、魏延只得据坚死守; 南路战场上,周瑜、陆逊的步水师在表面上似乎有些被动,但在实质上一直牵制着关羽、文聘,同时,在西南战场上,汉东军以高顺为主将,率五万余步兵,向黄忠展开了强大反扑。 高顺是汉东军的骨干大将并且擅长步兵作战,西南地区都是崇山峻岭、密林荒野,毫无疑问,骑兵、水兵在这种地形里是难以施展的,只有步兵可以胜任,孔明以高顺为西南主将可谓“人尽其才,专业对口”,另外,孔明重新任命了丰州的军政高层,高顺为新任丰州提督,唐飞仍为丰州总兵,高定为新任丰州参将,杨锋为新任花阳总兵,骆俊为新任丰州刺史,王邑为新任丰州知州,朱皓仍为丰州巡抚,孟节仍为牂牁郡太守。高顺统领的兵马包括四部:一为丰州本地军剩余部队,主要将领为唐飞、高定、杨锋、董荼那、阿会喃、沙摩柯,二为投诚的西川军,主要将领为刘循、刘阐、张任、杨怀、高沛,三为交州军派到丰州助战的部队,主要将领为皇甫坚寿,四为高顺从本土内地带来的部队,主要将领为杜誉、王峥、张强、吴文、程飞(程普次子)、程德(程普之侄),以及……孔明的三位夫人。 孔明不是普通人,他的夫人们自然也都不是普通人,除了个个都长得貌美如花外,个个额外都有才艺,有的能文,有的能武,还有的能歌善舞,他的十一位夫人里会武艺的有四个,即四夫人杨青、六夫人祝融儿、七夫人乌朵雅、八夫人孙仁,乌朵雅已经不在,还剩下三个。孔明打算平定丰州叛乱、收复花阳,祝融儿第一个报名参战,态度坚定强烈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孔明肯定不想让祝融儿上战场,但祝融儿整天在他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他无可奈何,并且,祝融儿还跑去找刘慕,让刘慕封她当将军,从而可以名正言顺地上战场,毕竟,刘慕这个女皇帝就是她的五姐。 最终,被祝融儿搞得焦头烂额的孔明不得不同意她的要求,同时,孔明把杨青也派去了。孔明嘱咐杨青:“按照年龄,你是老三,阿融是老六,她叫你三姐,因此,她多多少少能够听进你的话。我之所以把你一起派去,原因有三,第一,我让阿融当高顺将军的部下,高顺将军肯定指挥不了她,更加不敢违逆她,这样很容易出事;第二,阿融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上了战场,她肯定急着找孟获拼命,这样也很容易出事;第三,战场上,刀箭无眼,我很怕阿融有什么闪失。你跟阿融一起去,待在她的身边,可以节制她、规劝她,也跟她有个照应。当然了,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和阿融一起平安回来。”他叹口气,紧握着杨青的手。 杨青郑重地点点头:“知道了,夫君放心吧,我会办好这件事的,跟阿融一起平安回来。” 在得知杨青和祝融儿即将前去丰州参战后,孙仁立刻不干了,也嚷嚷着要去,理由是“好久没上战场杀人了”“我才不在家里带孩子”“夫君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孔明不得不也同意。 大喜过望的三位夫人随即跑去找刘慕,让刘慕封她们当将军。刘慕手足无措,征询孔明,孔明忍无可忍地道:“当将军?做梦呢!当都尉就不错了!”折腾了一番,孔明勉强同意加封三位夫人为校尉,杨青为“镇南校尉”,祝融儿为“安南校尉”,孙仁为“平南校尉”,都是千夫长级别,一人一个团(一千五百人)。当然了,这三个团与其说是跟着三位夫人上战场杀敌的,还不如说是在战场上专门保护三位夫人的。 据说,高顺在得知孔明的三位夫人成为他的部下校尉后,脸上的表情“难以用笔墨形容”。 汉东军的北路战事总指挥是臧洪,军师是沮授,中路战事总指挥是太史慈,军师是贾诩,南路战事总指挥是周瑜、陆逊,军师是陈宫,西南战事总指挥是高顺,自然也会有一位军师,正是荀攸,但荀攸在跟高顺一起出发时染了风寒(得了重感冒),孔明本想派田丰接替荀攸,但荀攸坚持要去,他认为他在投效孔明后还未立功报答,难得有个机会可以上阵参战,岂能轻易放弃?孔明拗不过荀攸,只得批准。高顺担心带着荀攸急切赶路会让他一病不起,于是,他先行一步,让荀攸缓行跟上。 六月栖栖,烈日当空。高顺部浩浩荡荡地兵临花阳城下,其部先在珠江上乘坐运输船队通过交州、进入丰州,接着人马下船,沿着官道马路抵达花阳。 花样城上,法正举目眺望着城外远处的高顺部军营兵阵,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黄忠、严颜、孟获、孟优。——严颜自投效刘备后就是黄忠的副手,在上次的西川之战中,他立下了大功,但他“故意”放走了刘循、刘阐、张任、杨怀、高沛等人,使得得知此事的刘备“颇为不悦”,刘备看在黄忠的份上没有追究严颜的“纵敌”罪责,但因为对他“不放心”,所以不再让他坐镇西川核心成都,改为刘备皇后吴苋的兄长吴懿坐镇成都,让严颜跟着黄忠一起驻守花阳。 法正观看良久,轻轻地叹口气。 严颜诧异地道:“法先生何故叹气?莫非因为敌军势大?” 孟获呵呵冷笑:“势大?依本王之见,不见得!对方也就区区几万兵马而已!谈何势大?” 孟优也呵呵一笑:“不错!对方只有几万兵马,在人数上对我们不占优势,并且,他们乃是长途跋涉而来,必然人困马乏、疲惫不堪,我们应该趁着他们立足未稳,还未得到喘息,突然发动进攻,必能大获全胜!” 孟获大笑:“王弟此话甚合兵法!所言极是啊!法先生、黄将军、严将军,我们出击吧!” 法正摇头哂笑:“冒然出击,必败无疑!” 孟获吃了一惊:“法先生此话怎讲?” 法正指向城外远处的汉东军:“你看他们,个个都是披坚执锐、盔甲严整,这说明什么?” 孟获皱眉思索,不明所以。 黄忠叹口气:“汉东军调遣大批部队前来作战,确实是长途跋涉,按照常理,他们必然需要轻装上阵,然而,他们个个都是装备齐全,说明他们是准备充分而来的,并未仓促行军,所谓‘立足未稳,还未得到喘息’自然无从谈起,他们早有准备,我们冒然出击,岂能不败?” 法正颔首:“最可虑的是汉东军的强大的动员力和运输力。把几万兵马千里迢迢地运来,意味着在这几万兵马的身后有几十万人为之辅助。汉东之强盛,令人叹为观止啊!高顺此人,我有所耳闻,此人类似于文聘,刚正严厉、谨慎沉稳,他为此战肯定是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 孟获听得有些心烦意乱:“听你们的意思,我们肯定打不过那个高顺了?那还废什么话!直接投降算了!但本王提醒你们一下,本王的南蛮国要是没了,你们也就没有花阳大铁矿了!” 法正、黄忠、严颜一起面露厌烦神色。 半个多小时后,法正、黄忠、严颜聚在一起召开会议,孟获、孟优没有参加,因为法正根本没叫他们。对于汉西而言,孟获只是盟友,不是自家人。 “法先生,汉东军大举反扑,您有何破敌良策?”黄忠和严颜十分客气地道。 法正轻轻拈须:“此战,我军无法速胜,为今之计只能据城死守,跟他们持久消耗下去。” “持久消耗?”严颜吃惊地道,“这种战策对我们是十分不利的呀!汉东在人力、军力、物力、财力上都大大地超过我们,我们如何持久消耗得过他们?” 法正笑了笑:“严老将军所言甚是,比拼持久消耗,我们当然会输,但这是我们唯一的获胜希望,并且,我们只需跟敌军持久消耗三个月即可。” 严颜肃然正色地道:“还请法先生赐教。” 法正微微一笑:“眼下正是酷暑盛夏,敌军在城外野地上受到烈日暴晒,上下热不可当,丰州这里尽是山野密林,高顺必然会让部下军士在山林里安营扎寨以避阳光暑气。三个月后,敌军久攻不下,逐渐锐气颓丧、麻痹松懈,同时,夏去秋来、树枯草黄,我们趁机发动反击!” 黄忠听明白了,他激动地拍案而起:“火攻破敌!” 第667节巾帼不让须眉 花阳城东十余里外,高顺部的中军大营里。 “孟获本身不足为虑,但孟获现有刘备作为靠山,刘备的西川与孟获窃据着的以花阳县为核心的牂牁郡大部地区完全接壤,敌军和叛军已经连为一体,不容小觑。”正在召开着的战前会议上,高顺表情平静地看着集结一堂的将领军官们,“此战,我军上下不可抱着轻敌速胜的心态,应当稳扎稳打,一可避免冒进,二可消耗刘备。孟获和刘备既是一体的,我们剿灭孟获就是攻伐刘备,战事持续越久,汉西消耗越大,这对我军在整体大局上是很有利的。” 唐飞若有所思:“高将军,末将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不应该只把目光局限于剿灭孟获、收服花阳,应该在这里跟敌军、叛军久战下去,借助剿灭孟获之战进行打击刘备、消耗汉西。” 高顺点点头:“花阳是个大铁矿,在我们手里是第二大铁矿,在汉西手里是第一大铁矿,没了它,我们损失不小,但我们还有别的多个大铁矿作为补充,至于汉西,则是很难先得它、再失它。汉西急需大铁矿,好不容易得到了花阳,岂能轻易地放弃?我料定,在此战爆发后,汉西会不断地投入兵马钱粮用于此战,以求花阳不失,如此,我们就达到了消耗汉西的目的。花阳是汉西很难放弃的地方,这一点,恰恰可以被我军所利用。”他看向骆俊、王邑、朱皓、孟节,“四位大人,此战将会持续很久,我军的后勤运输补给需要多多拜托你们,还请你们多多费心。” 骆俊等四人连忙道:“高将军言重了!职责所在,我们一定会保障大军的后勤运输补给。” 高顺又看向皇甫坚寿:“皇甫将军,丰州矿产丰富但耕地稀少,交州则田亩辽阔、产粮丰足,我军前线部队的粮食大多需要从交州运来,因此,我军的后勤运输线就交给你负责了。” 皇甫坚寿肃然领命:“喏!”他随即有点质疑,“我军如此长期久战,固然可以消耗汉西,但我军迟迟不攻下花阳,岂不是让汉西一直源源不断地得到花阳的钢铁?” 高顺笑了笑,道:“我军要收复花阳,但无需战于花阳。牂牁郡与益州巴郡接壤,巴郡边界之地就是阆中县,花阳县和阆中县距离二百五十里,两县之间尽是崎岖坎坷的山间小路,这是花阳通往西川的唯一道路。汉西得到花阳,每日每夜地把花阳的钢铁通过这条山间小路运入西川,如果我们攻取阆中县,截断这条山间小路,那么,汉西还如何继续把花阳的钢铁运入西川呢?”他看向张任,“张将军,我说的对吧?” 张任是原西川军的第一大将,对西川的山川地理了如指掌,他点头:“高将军所言甚是,其实,想要截断这条山间小路,无需攻取阆中县的县城,只需攻取阆中县南部边界的天门垭即可。这条山间小路在进入阆中县时会穿过天门垭,天门垭就好像这条山间小路的天然拱门,拿下该地,便可锁住这条山间小路。”——“垭”,即两山之间的狭窄处,跟山谷、山隘、峡谷不同,它更短。 杜誉道:“我懂了。我们攻取天门垭,截断阆中县和花阳县之间的道路,迫使汉西无法继续得到花阳的钢铁,同时,我们还未拿下花阳城,城池和矿山仍被叛军掌控,在汉西看来,如果既丢了天门垭也丢了花阳城,他们重新获得花阳的难度是很大的,那么,他们很有可能选择放弃,但是,只丢了天门垭却没丢花阳城,花阳城的叛军仍然可以接应他们,花阳处于他们的‘远程控制’之中,那么,他们就认为还有希望重新获得花阳,此战就会一直打下去。” 王峥看向高顺,猜测道:“高将军,你的意思是……我军接下来佯攻花阳城、实攻天门垭?” 高顺摇摇头:“我已探知,汉西三大军师之一法正就在花阳城内,此人精通兵法、深明韬略、足智多谋,其智谋不逊于诸葛亮、庞统以及我们的几位军师。我能想到的,法正必然也已经想到了,甚至,他想到的比我更深一层,因此,我们必须慎重行事,切不可自作聪明。” 就在这时,牙将林宇飞奔而入,气喘吁吁地道:“高将军!大事不好!殿下的三位夫人跑到花阳城下搦战去了!” 高顺吃了一惊,继而暗暗叫苦,他当初就已预料到孔明的三位夫人跑到他的部下当校尉必然带来麻烦,没想到这么快就印证了。 祝融儿在来到丰州后见到了跟她一样披麻戴孝的弟弟祝灿,姐弟二人抱头大哭,恨不得立刻杀进花阳城,亲手斩杀了孟获,按照道理,她应该服从高顺的调遣,但她显然根本没有这个意识,在她看来,天下第一大的女皇帝是她的五姐,天下第二大的汉东亲王是她的丈夫,她连这两人的话都爱听不听,何况只是一个提督的高顺?于是,在高顺忙着开会时,她已经风风火火地“单干”了,杨青苦口婆心地劝她,她表面上连连点头,但转过身就跑去搦战了,孙仁看到祝融儿前去开战,立刻迫不及待地加入其中,跟着祝融儿一起去了,杨青为之气结,急得连连跺脚,她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一起去。 没有高顺的命令,杨青三人是调不动高顺的部队的,但没关系,杨青三人各有各的部队,三个团差不多五千兵马,直接开到了花阳城下。 接到报告的高顺无可奈何地看向将领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整顿兵马,前去助战哪!三位夫人随便哪个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他的脸几乎皱成了核桃壳。 花阳城下军列如龙、尘土飞扬,旌旗招展、鼓声大作,为首四将里倒有三员女将,正是孔明的三位夫人,另外一将是祝灿。三员女将都是铠甲鲜亮,祝融儿一身火红,但外穿孝服,杨青一身青绿,孙仁一身水蓝,尽皆骑着高大雄骏的大宛骏马。祝融儿背插五口飞刀,手持丈八长标向着城上厉声大骂:“孟获贼子!你这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害死我阿爹,我定要亲手取你狗命!用你的狗头祭奠我阿爹的在天之灵!狗东西!快快滚出来与我交战!” 花阳城上,孟获恼怒无比同时心思微妙地看着城下的祝融儿,心情有点复杂,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那时,他还不大,祝融儿也还很小,把他收为义子的祝融多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把祝融儿嫁给他为妻,不管祝融有没有当真,反正孟获当真了,没想到,祝融后来闭口不提这件事了,祝融儿也不在南中了,大惑不解的孟获经过百般打听,得知祝融儿被祝融送去了汉地,并且还把祝融儿许给了一个汉人男孩,顿时,他又黯然神伤又愤慨不已,他觉得自己被祝融欺骗了,祝融觉得他不错,就打算把祝融儿嫁给他,祝融觉得别人更不错,就打算把祝融儿嫁给别人,如此一来,他算什么?虽然孟获不知道“备胎”这个词,但他的心情跟后世所有意识到自己只是备胎的人是一样的,这种深埋在心里的怨怼之情也是他选择反叛祝融的原因之一。 “父王!”孟获身边的一名膀大腰圆的南蛮青年开口道,“城下的那三个女将都是孔明的夫人,杀了她们,肯定得不偿失,孔明必然派来更多兵马为她们报仇,但要是生擒活捉她们……”他两眼放光地道,“我们可就赚大了!因为我们可以用她们狠狠地勒索孔明!父王您觉得呢?” 这名南蛮青年名叫孟虎,位居孟获的八大义子之首。孟获在多年前就悄悄地发展自己的嫡系势力,他在彝人中四处挑选勇猛彪悍的青少年收为义子、纳为己用,先后收了八个义子,尽皆赐予“孟”姓并且亲自为之取名,分别是孟虎、孟熊、孟狮、孟豹、孟风、孟云、孟雷、孟电,八人个个武艺精熟。孟获在自称南蛮大王后把孟虎八人封为“八骠骑”以为心腹爪牙。 一旁的孟优连连摇头:“不可!王兄,我觉得这是高顺的诱敌之计,我们不能上他的当。” 孟获点头:“确实,我们不可大意。高顺部下将领众多,为何偏偏把孔明的这三个身娇肉贵的夫人派出来打头阵?其中必然有诈!” 孟熊瓮声瓮气地道:“难不成,我们就任凭这几个娘们在我们眼前耀武扬威却不敢出战?这太打击弟兄们的士气了!” 孟狮显得十分愤慨地道:“父王!那个臭娘们一直在对您破口大骂!孩儿实在忍不住了!恳请父王允许孩儿出城应战!” 孟获沉吟着,有些举棋不定。 就在这时,城外沙土冲天、轰鸣雷动,高顺率领大批部队赶来了。在看到祝融儿三人后,高顺硬着头皮地靠上前,他就像下级跟上级说话一般低声下气:“三位夫人,我军还未做好攻城准备,你们何必如此心急呢?” 杨青看向祝融儿:“六妹,高将军说得是啊……” 祝融儿斜看高顺一眼:“那你就去做准备呗!我又没叫你过来!” 高顺顿时无语凝噎。 城头上,法正、黄忠、严颜气定神闲地走到孟获身边,犹如局外人一般表情云淡风轻地看着兵临城下的汉东军。 孟获看向法正三人:“法先生、黄将军、严将军,敌军大举来犯了,我们应该这么办啊?” 法正呵呵一笑:“孟大王,这里是你的南蛮国,敌军大举来犯了,怎么办不是应该由你这位大王来决定吗?” 孟获顿时有点恼怒,他听得出法正此话似乎有股“别样的意味”,他阴沉着脸:“法先生,你我两家已是同舟共济、同气连枝,大敌当前,你我两家难道不应该精诚团结、并肩作战吗?” 法正再次呵呵一笑:“孟大王,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亲兄弟,明算账’,你我两家自然同舟共济、同气连枝,自当精诚团结、并肩作战,可是,我军将士的鲜血也不能白白流淌啊!敌军打到了你的南蛮国,你的军队不出战,难不成叫我们出战?我们只在你们撑不住时才会出手助战,另外,你也要向我们支付合理的、足够的报酬,比如,花阳铁矿,原本五五分成,是否可以改成六四分成呢?我们六,你们四。” “什么?”孟获顿时又惊又怒,他差点儿大发雷霆,但他的理智让他强行地忍住了情绪,他狠狠地看了一眼法正,阴沉着脸走到一边。 “王兄!”“父王!”“大王!”孟优、孟虎等人一起聚在孟获身边看向孟获。 “这帮可恶的汉人!”孟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汉东也好,汉西也好,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吃定我们离不开他,所以对我们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孟虎道:“父王,依孩儿之见,我们必须主动地、独力地出击一下,一来挫挫敌军气焰,二来振奋我军士气,三来间接地警告一下汉西人,告诉他们,不要小看我们,不要以为我们可以任凭他们鱼肉,必须重视我们、尊重我们。” 孟获点点头:“言之有理,好!整顿兵马,准备出城应战!” “王兄!”孟优拉住孟获,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地道,“这其实是法正的诡计!王兄,你难道不知道刘璋、刘琦、宋建、西羌王彻里吉的事吗?刘璋、刘琦、宋建、彻里吉与刘备联手,但刘备却把他们的兵马送到战场上送死打光,从而借刀杀人,削减刘璋、刘琦、宋建、彻里吉的势力,使得刘璋、刘琦、宋建、彻里吉最终任他摆布,如今,他要对你用这一招了!法正故意刺激你主动出击、独力应敌,就是为了借助汉东军消灭你的兵马,你的兵马打光了,南蛮国以后还是你的吗?” 孟获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说得对啊!”他随即感到左右为难,“不打不行,打也不行,那该怎么办?” 孟优想了想,道:“只能稍微地打一下,不跟敌军全面厮杀,只跟敌军斗将单挑,赢了,效果跟打胜仗是一样的,输了,也无损王兄你的整体实力。还有,王兄你本人不可亲自出城,我担心法正他们会在你出城后趁机作乱。” 孟获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城下,祝融儿已经不骂了,因为她已经骂得口干舌燥,实在没精神再骂了,就在她打算听从杨青的话,率部撤退时,却见花阳城东城门大开,数百名南蛮的精兵悍将呼啸着出城了。 “贼将休得猖狂!”为首的孟优大喝道,“我这里有八员猛将,你们敢跟我们八对八吗?” 祝融儿举目看去,喝道:“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配跟我动手?滚回去!叫孟获本人出来!” 孟优大怒:“废话少说!到底敢不敢?” 高顺笑道:“有何不敢?”他回头看去,“谁愿上阵?” 众将个个精神抖擞,纷纷争先上前,与孟优身前的南蛮八将展开八对八的厮杀,祝融儿一马当先,手中丈八长标直取孟虎,杨青不敢懈怠,急忙跟上截住孟熊,孙仁已与孟狮大打出手,杜誉战孟豹,吴文战孟风,王峥战孟云,张强战孟雷,程飞战孟电。顿时,城上城下,鼓声冲天、喊声破云,两军官兵齐齐摇旗擂鼓、呐喊助威,声浪滚滚如潮。双方十六员战将杀作一团,兵器盔甲闪烁令人眼花缭乱,马蹄人臂交错使人目不暇接,飞沙走石间火星四溅,金属颤音密集不断,场面真可谓“征尘迷铁甲,杀气罩银盔,绣旗风摆团花,骏马烟笼金”。 短短几分钟,双方十六员战将已经分别厮杀了二三十个回合,飞尘中飙起了一道道血水,吼叫里响起了一声声惨嚎,杨青飞手一枪刺死孟熊,吴文一刀剁掉孟风右手,孟风惨叫落马,被吴文上前补刀枭首,程飞的铁脊蛇矛正中孟电咽喉,直接贯穿捅透。霎时间,汉东军这边欢声雷动。孟虎、孟狮、孟豹、孟云、孟雷和孟优一起心惊胆战,急忙勒马回头,逃向城内。孙仁趁机张弓搭箭,一箭正中孟狮的后心,孟狮惨叫一声,落马毙命。 第668节尔虞我诈 孟虎能位居孟获八大义子之首,因其武艺正是八子里最强的,祝融儿虽然武艺也很高强,但她在城下晒了大半天、骂了大半天,已经有些精神疲乏了,因此没能敌过孟虎。眼看孟虎转身而逃、窜向城内,又见杨青、孙仁、吴文、程飞纷纷斩将立功,加上看见花阳城东城门打开,祝融儿愈发愤慨,她振臂大喊道:“还不攻入城内,更待何时?”言罢一马当先冲上,试图趁势抢夺城门、杀入城内。 “六妹不要去!”杨青急切地喊着,飞马上前阻拦祝融儿,她心思缜密,抬头看向城上,果然,她看到黄忠正在张弓搭箭瞄准祝融儿。知道黄忠跟太史慈一样都是神射手的杨青急忙一边向上大喊“老贼休放冷箭”一边同样张弓搭箭瞄准黄忠。 电光石火之间,黄忠眼角余光窥见杨青飞箭向他射来,下意识地躲闪,手中羽箭已射出,稍微偏了准头,射中祝融儿的坐骑的右前蹄,那马嘶鸣一声,失蹄跪倒,把祝融儿摔了下去。实际上,黄忠没想射杀祝融儿,他想射中祝融儿身上的非要害处,从而将其生擒活捉,已在东城门内侧待命伺机的陈式立刻带着一批精骑冲出来试图抓住祝融儿。杨青急唤一边的孙仁救走祝融儿,同时张弓搭箭压制防备黄忠。杜誉、王峥等将一起冲上前掩护,众军边战边退。 这场交战只是双方的短兵相接、小斗一场,孟获八个义子被杀四人,极大地震撼了孟获,但汉东军没有打击到敌军和叛军的整体实力。 此战结束后,汉东军退回营寨,杨青忙着痛斥祝融儿和孙仁,高顺忙着调兵遣将。根据高顺的策划:对于此战,汉东军与其强攻硬打,不如釜底抽薪,与其正面攻打花阳城,不如夺取要地,截断花阳县和阆中县之间的交通要道,即抢占扼守着这条山间小路通过阆中县的天门垭,断绝叛军得到敌军来自西川的增援。 “法正智谋过人,我能想到的,他必然也已经想到了。”高顺思索着,“我想到了天门垭,他必然也已经想到了天门垭,如此说来,他肯定已经在天门垭设下精兵乃至重兵,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专门等着我去碰个头破血流,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花阳城内,汉西军高层和南蛮军高层正在各怀心思。 汉西军的指挥部内,法正、黄忠、严颜进行着商议。 法正拈须道:“花阳与西川连为一体,高顺如果直接攻打花阳城,城内的我军可以源源不断地得到来自西川的增援,同时还可以源源不断地把花阳的钢铁运到西川去,加上花阳城颇为坚实,因此,我可以肯定,高顺十有八九不会直接攻打花阳城,他会把目光投向阆中县。花阳县通往阆中县的山间小路在进入阆中县时必须穿过天门垭,那是一个天然的关隘,敌军一旦攻取天门垭,就能断绝花阳与阆中以及整个西川的联系交通。” 严颜连连点头,他跟张任一样,对西川的山川地理十分熟悉,他道:“如此说来,我军必须赶在敌军前面派出一支兵马防守天门垭?” 法正笑道:“高顺想到了抢占天门垭,我也想到了抢占天门垭,那么,高顺必然会想到我也想到了抢占天门垭。” 严颜挠挠头:“法先生,你这话怎么说得有点绕弯子呢?” 法正笑了笑:“高顺如果不是这么想的,那么,他就会在他的主力大军抵达花阳城之前派出一支精兵星夜兼程地前去天门垭,可他没有这么做,就因为他想到了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很荣幸,高顺没有轻视我,他十分重视我,加上他性格沉稳谨慎,所以他没有使用这个战策,如此一来,高顺的这种略显保守被动的作战思想就可以被我所用了。黄将军、严将军,高顺既然断定我已在天门垭设下精兵乃至重兵,那么,他就会出动大部分的兵力前去攻打天门垭,那么,他用来驻守大本营的兵力就不多了,就是虚兵,我方正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使用虚兵在天门垭一带虚张声势,同时集中大部分兵力猛攻高顺在花阳城外的大本营!抢夺他的粮草物资,抢不了就放把火烧掉!此为‘声东击西’之计也!高顺千里迢迢而来,他的粮草物资大部分来自交州甚至中原本土内地,没了粮草物资,他的部队就算完好无损,又能坚持多久?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纵有百万大军,也是不堪一击!待高顺部陷入缺粮断粮,我军一鼓作气地全面反攻,必然可以大破之!” 黄忠和严颜一起目光闪闪地击掌叫好:“妙计!” 法正看向严颜:“严将军,在天门垭一带虚张声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严颜肃然地拱手行礼:“遵命!”他随即想到什么,“法先生,既然我军在天门垭一带的部队只是虚兵,那么,天门垭就有弄假成真地被敌军夺走的可能,一旦天门垭落入敌军手里,花阳城和西川的通道就断绝了,你留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你跟我一起走,我先护送你通过天门垭进入阆中县,然后再在天门垭一带虚张声势。” 法正笑道:“二位将军在此浴血奋战,我岂能弃你们而去?再者,莫非二位将军对我的计谋没有信心吗?” 严颜关切而着急道:“法先生,话不是这么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黄忠也劝道:“法先生,你是我军的军师,陛下和我军都不能没有你,至于我和严将军这样的武夫,没了就没了,自有新人代替,但你要是没了,谁能代替你啊?” 法正十分感动地道:“二位将军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是不会独自离开的。我意已决,二位将军无须再言。” 黄忠和严颜同样十分感动,严颜点点头:“也罢,就算只是为了确保法先生你万无一失,我们也要拼力血战!” 黄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法正:“法先生,孟获那边怎么办?我们与汉东军交战,难道不让他们配合吗?” 法正笑着摇头:“配合?他们会配合我们?孟获那厮,骄横野蛮、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只会碍手碍脚、妨碍我们。” 黄忠有点忧虑:“那他会不会在我们背后使坏?” 法正再次笑着摇头:“绝对不会!他现在跟我们同坐一条船,他要是暗算我们,把我们搞得兵败了,他不就给我们陪葬了吗?” 与此同时,城内的另一边,南蛮军的指挥部内,孟获、孟优、孟虎等人同样进行着商议。 孟获此时的气势跟先前已经大不一样了,少了狂傲和跋扈,多了沮丧和烦躁,同时带着若有若无的焦虑。孟获知道孔明很强大、汉东很强大、汉东军很强大,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孔明、汉东、汉东军,他有些难以接受,他没想到自己的兵马在汉东军前虽然不是不堪一击,但也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能够与之一较高下”,最为直接的体现就是他精心挑选、重点栽培、寄予厚望的八个义子即八个心腹猛将竟然首次出战就被汉东军连续斩杀了四个。如此,孟获不得不开始感到了不安。 “王兄无需太过于忧虑。”孟优看出了孟获的心思,他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守卫我们南蛮国的不只有我们自己的兵马,还有汉西军的兵马,南蛮国要是没了,他们可就没了花阳的大铁矿了。因此,汉西军必然竭尽全力地帮我们打仗,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 孟获默不作声地点了一下头。 “父王!”孟虎忽然开口,“孩儿刚刚心生一计!或许可以大破敌军!” “哦?”孟获顿时又惊又喜,“虎儿快讲!”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城外的高顺的中军大营。 “将军!”林宇带着一名南蛮青年步入营内,“此人从城中而来,说有机密要事向你汇报。” “哦?”高顺看向那名南蛮青年,“你是何人?” 对方行了一礼:“回将军,在下是孟虎的弟弟,孟彪。” “孟彪……”高顺不动声色,“你来所为何事?是孟获让你来的吗?” 孟彪连忙道:“回将军,不是孟获让我来的,是我兄长让我来的。” “孟虎?”高顺心头一动,“你的意思是……孟虎是瞒着孟获让你过来见我的?” 孟彪点头:“回将军,正是。” 高顺意识到了什么,他笑了笑:“说吧,孟虎想干什么?” 孟彪神色显得十分真诚恳切地道:“我兄长虽是孟获的义子,但他也只是受到孟获蛊惑,所以才会对抗朝廷王师,今日之战,我兄长深深地见识到了朝廷王师的厉害,心惊胆战不已,同时意识到,他若继续助纣为虐,必然为之陪葬,因此,我兄长请求反水投诚,望将军接纳!” “哦?”高顺有点惊奇,他颇感兴趣地道,“你兄长打算如何反水投诚?” 孟彪急切地道:“我兄长是孟获的义子,并且还是八个义子之首,因此深受孟获的器重,独自提领一支精兵,我兄长打算在今晚后半夜偷偷打开花阳城的东城门,迎接朝廷王师入城!如此一来,将军您既可以一举收复花阳,还可以生擒孟获、孟优以及同在城内的法正、黄忠、严颜!将军,这是一个天赐良机,请您千万不要错过!” 第669节狼对手和猪队友(1) 在孟彪退下后,高顺召集众将进行商议。 “如果这是真的……”唐飞若有所思,“那确实是个天赐良机啊,不但可以一举收复花阳,还可以生擒或斩杀孟获、孟优、法正、黄忠、严颜等叛军敌军首脑,如此,叛乱立刻平定了,我们还能一鼓作气地杀入西川……” 张任坚定地道:“高将军,此必是孟获的诱敌诡计也!当初,周瑜攻打樊城,曹仁便是使用了此计,曹仁佯装不敌、弃城而走,却令副将牛金率领精兵悍卒埋伏在城内,周瑜抢入城中,当即遭到牛金的迎头痛击,不但损兵折将,连周瑜本人都中了一箭,差点儿死在城内。” 高顺点点头:“我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孟获虽是蛮人,但并非有勇无谋的武夫,他深受汉家文化的熏陶,读过不少汉家兵书,可以说,他是有些谋略的,并且,法正就在花阳城内。就算孟获想不出什么阴谋诡计,法正肯定是想得出的。另外,法正一直留在花阳城内未撤离,也从侧面说明他已经派遣精兵猛将控制了天门垭,维持退路畅通,所以他才会如此有恃无恐。侦察兵报告,严颜在今天下午离开了花阳城,率领一支兵马前去了天门垭,应该是去增援的。” 高定道:“诸位将军,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能太过于矫枉过正。孟虎打算反水,此事究竟是真是假,不好说,我们既无证据证明这是真的,也无证据证明这是假的,倘若是真的,我们却以为是假的,岂不是白白地错失一个可以一举获胜大好机会?”他看向高顺,“将军,末将请求率领一支精兵在今晚后半夜杀入城内,如果是真,我军便可一举获胜了,如果是假,末将中计上当、兵败身死,也没有怨言。为了胜利,总得冒点险的,末将愿为我军胜利冒险。” 杨锋道:“如果这是孟获的诡计,孟获的目的就是引诱我军入城,继而关门打狗、聚而歼之,在我军入城后,城门上的叛军必定放下千斤闸以堵塞城门,我军可提前准备铁甲战车,届时用于卡住千斤闸。”花阳城是新建的城池,四座城门自然都带有孔明“发明”的千斤闸。 唐飞道:“除了千斤闸,叛军想要封锁城门,还可使用火炭、火油、焦油、硫磺、礌石、滚木等物,届时,他们从城门上不断地抛下火炭、火油、焦油、硫磺并且点燃,城门下就会烈火熊熊一片,加上滚滚而落的礌石滚木,如此,便能让已经入城的我军部队无法脱身撤退,让还未入城的我军部队无法入城增援。我军可在事先准备大批的铁甲重盾、飞蝗弩、霹雳车以及大量的灌满水的木桶和装满沙土的麻袋用于灭火。”用水是不容易扑灭燃烧着的火油的,用沙土才可以。 高顺看了看众将:“诸位的意思是……虽有风险,但值得一试?” 众将纷纷点头。 杜誉道:“高将军,末将觉得此事另有一个蹊跷之处。” 高顺看向杜誉:“杜总兵请讲。” 杜誉道:“关门打狗之计并不稀奇,但此计颇有风险,因为一旦敌方实力太强或者己方实力不足,很有可能弄巧成拙,搞成引狼入室、开门揖盗之举。根据情报可知,叛军的兵力约为一万五千,与叛军协同作战的敌军的兵力也约为一万五千,我军拥兵五万余,毫无疑问,我军实力是强于叛军和敌军的。按照高将军你的分析,敌军已派精兵甚至重兵占领了天门垭,那么,城中敌军必然实力不足,既然实力不足,就应该据称坚守,岂敢玩弄这种计策?如此,岂不自相矛盾?”孟获叛军的人数约为一万五千,孟获为了防备汉西军,要求来到“南蛮国”助战的汉西军的人数不得超过他的兵力人数。 高顺陷入沉思:“言之有理……这样说来,此事无非两个可能性——第一,孟虎投降是真,城中敌军不算强大,因为大批敌军已去了天门垭;第二,孟虎投降是假,城中敌军十分强大,至于天门垭的敌军,只是虚兵。” 杜誉道:“末将认为,我军既在实力上强于叛军和敌军,可以兵分两路作战,一路攻城,一路攻打天门垭。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即孟虎投降是真,城中敌军不算强大,大批敌军已去了天门垭,那么,我军攻城就能成功,同时,攻占天门垭失败,尽管如此,我军仍然是获胜的,因为虽然没能攻占天门垭,却攻取了花阳城;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即孟虎投降是假,城中敌军十分强大,天门垭的敌军只是一支虚兵,那么,我军攻城就会失败,同时,攻占天门垭成功,尽管如此,我军也仍然是获胜的,因为虽然没能攻占花阳城,却攻取了天门垭。这两个结果都是一胜一败,可我军却是稳赚不赔。” 王峥赞同道:“杜总兵此计甚好、甚妥!末将认为可行!” 高顺沉吟再三、权衡利弊,最终,他点点头:“好,那就依此计而行!”他肃然地道,“唐飞、高定、杨锋、董荼那、阿会喃、沙摩柯,你们随我率领一半兵马今夜攻城!杜誉、王峥、张强、吴文、张任、杨怀、高沛,你们在入夜后星夜率领一半兵马兼程地赶去天门垭!如果天门垭敌军强大,可以边战边退、撤回花阳,如果天门垭敌军弱小,那就给我一举拿下当地!” 众将一起肃然行礼:“遵命!” 随着高顺的调兵遣将,汉东军开始紧锣密鼓地展开了行动。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这个道理。高顺、法正、孟获,都身处这个战局里,他们没有上帝视角,无法把整体全局一览无余。为了打击高顺,法正设下“声东击西”之计,毫无疑问,这个计策是非常好的,他派严颜率领虚兵在天门垭虚张声势,牵制高顺部的主力,他和黄忠率领主力在花阳城里严阵以待,打算趁机猛攻高顺部的大本营,摧毁高顺部的粮草辎重,如此一来,就算高顺成功夺取天门垭,也会因为粮草辎重损失惨重而陷入兵败险境里。 法正在运筹帷幄,孟获也没闲着,为了打击高顺,他设下“关门打狗”之计,他的如意算盘是:让孟虎弟弟孟彪代表孟虎进行诈降,从而引诱高顺率部进入城中,继而将高顺聚歼。 孟获有没有考虑到他的“关门打狗”搞不好会变成“引狼入室、开门揖盗”呢?他其实考虑到了,高顺有五万兵力,他只有一万五千兵力,假如高顺部势不可挡地涌入了花阳城内,他如何抵挡?但他认为这不是问题,因为城内还有一万五千汉西军并且都是精锐(来到“南蛮国”的汉西军在数量上受到孟获的限制,自然在质量上精益求精,黄忠、严颜带来的一万五千军士都是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精兵),两路人马加起来三万兵力,岂能吃不掉被诱入城内的汉东军?高顺有五万兵力,孟获打算放一半即两万五千兵力入城,然后将其聚而歼之,最好可以击杀高顺本人,这样,高顺部只剩下另外一半即两万五千兵力,并且高顺本人战死,孟获部和黄忠部一起大举反击,消灭高顺部剩下的两万五千兵力必然是轻而易举,如此一来,孟获就能赢得此战的全面胜利了。 法正的“声东击西”之计和孟获的“关门打狗”之计都很好,然而,两人互相没有通气,各干各的,结果,两人的计策在两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冲突,以致于给高顺制造了“可以稳赚不赔”的出击机会,让高顺在歪打正着中捡了一个便宜。高顺本来是十分忌惮法正的,他知道自己在智谋上不是法正的对手,然而,老天爷给他这么好的出击机会,他岂能不把握? 汉东军在此战中的敌军是汉西军和叛军,敌军并非一体一心,而是各怀鬼胎。众所周知,一支军队、一个堡垒,如果存在内部不和,必然会在有意无意中给外敌提供趁虚而入的机会。 在出击前,高顺还有一个大麻烦要解决。 “高将军!我听说孟虎那厮反水了?你今夜要破城?”祝融儿火急火燎地跑来找到高顺。 高顺艰难地道:“是,但此事真伪还待确定,也许孟虎是真的反水,也许是孟获的诡计。” 祝融儿急如星火地道:“我也要参加今夜的攻城战事!” 高顺摇头:“不可!其一,正如我刚才所说,此事真伪还待确定,如果这是孟获的诡计,入城部队将会陷入凶险,届时会有一场恶战,六夫人你参与其中,太过于危险,万一你出了什么差池,我无法向殿下交代;其二,我很明白六夫人你现在报仇心切的念头,因此,你若参战,必然失去理智,一门心思地想要找到和杀死孟获,届时,你会让你自己更加陷入危险。” 祝融儿冷冷地看了一眼高顺:“高将军,我只是跟你说一下,不是在请求得到你的允许。” 高顺缓缓地绷起脸:“六夫人,恕我提醒,你现在是我部下的校尉,我是提督,你必须服从我的指挥和调遣。” 祝融儿一脸诧异地看着高顺,似乎有点想笑,她直呼其名地道:“高顺,你跟我摆官威?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提督,在我面前算什么?” 高顺沉声地道:“我不是跟你摆官威,我只是在提醒你,你现在军中,并且职务比我低,按照军法,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可擅自行动,不可抗命不遵。” 祝融儿笑起来:“我要是不听呢?” 高顺冷然地道:“军法处置!轻者杖责,重者斩首!” 祝融儿大怒:“你敢?” 高顺毫不含糊地拔剑在手:“有何不敢?” 祝融儿先是一愣,随即怒不可遏地也拔剑在手:“高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如此放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高顺神色阴沉,语气如铁,他同样直呼其名:“祝融儿,没人不知道你是殿下的六夫人,我当然也知道,但是,你我既然现在军中,就没有什么别的身份,只有军人的身份!你一个小小的校尉在我这个提督面前如此飞扬跋扈,究竟是谁放肆?也许,殿下在事后会治我的罪,但我毫不后悔,因为我不能允许你在我军中如此目无法纪、胡作非为,以致于害死我的部下!祝融儿,你可知兵圣孙武操练女兵的故事?春秋时,吴王阖闾用孙武为帅,为了考验孙武的能力,吴王让孙武操练宫中女子一百八十人,众女子分作两队,两个队长正是吴王最宠爱的两个妃嫔,结果,众女子无视军法、嬉笑玩闹,孙武当即把两个队长斩首示众!当孙武继续操练时,众女子尽皆为之震撼惊悚,人人严肃认真,个个尽心尽力。祝融儿,你给我听好了,我高顺虽然万万不敢跟孙武相提并论,但他做得出的事,我也是做得出的!为了确保我军胜利,就算殿下在事后砍我的脑袋,我也无怨无悔!” 祝融儿呆呆地看着高顺。 “六妹!”“六姐!”杨青和孙仁急忙跑来。杨青看到高顺和祝融儿都是拔剑在手,当即意识到了什么,她急忙打圆场:“六妹,高将军说得对,咱们现在都是高将军的部下,服从他的命令是天经地义的,怎么可以违抗军法呢?这事要是被夫君知道,他肯定不会偏袒你的!再说了,在高将军的指挥下,我军肯定可以大破贼军,孟获必死无疑,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她看向孙仁,狠狠地瞪了一眼,“九妹!” “啊……对!对!对!”孙仁拉住祝融儿,“六姐,三姐和高将军说得对啊……”她有点心虚。祝融儿死活要来丰州,孔明一方面答应一方面把杨青派来节制祝融儿,孙仁跟着一起跑过来,本来,杨青以为孙仁是帮自己的,没想到,孙仁其实跟祝融儿是“一伙”的,在祝融儿干出不理智的事时,孙仁不但不劝阻,反而兴高采烈地跟着一起干,唯恐天下不乱,让杨青气急败坏。在白天的战斗里,祝融儿因为鲁莽冲动,险些被黄忠神箭射中继而被陈式抓走,为此,杨青狠狠地责骂了孙仁,自知理亏的孙仁不敢回嘴,连连地保证她会帮杨青一起节制祝融儿。 在杨青和孙仁的拉扯下,祝融儿低头离开了。 看着这三个“烫手大山芋”离开,高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已经冒出了一头冷汗。 第670节狼对手和猪队友(2) 午夜时分,汉东军兵分两路,一路在高顺亲自带领下准备破城,一路在杜誉、王峥等将率领下绕过花阳城,星夜兼程地赶往天门垭。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花阳城在一片黑暗中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只有城上和城内隐隐约约地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高顺等将兵在做好了充分准备后,悄无声息地兵临城下,到了预定时间,只见东城门被人缓缓地打开了,城楼上有人双手抓着两支火把在挥动着发送信号,正是孟彪。 高定、杨锋、董荼那、阿会喃、沙摩柯等将尽皆望之大喜:“高将军!看来孟虎反水献城是真的!” 高顺冷静地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也许敌人正在张网以待,我们正在自投罗网。唐飞!” 唐飞策马上前:“末将在!” 高顺吩咐道:“你不要入城,留在城外负责接应,如果城内敌军势大,就说明天门垭的敌军只是虚兵,你立刻发送信号,让杜总兵、王总兵他们给我全力猛攻!一定要拿下天门垭!” “喏!”唐飞肃然领命,他随即迟疑一下,劝谏道,“将军,您身为主将,何必亲自冒险?请您回去坐镇中军大营吧!您只需等待我们的消息就可以了。” 高顺摇头:“正是因为入城存在危险,所以我不能让我的部下前去送死,我必须跟我的部下同入战阵、共赴险境、并肩作战。好了,不要浪费口舌耽误时间了,快去执行我的命令!” “喏!”唐飞勒马回头,率部而去。 高顺深深地吸口气,振臂一挥:“入城!” 星月光泽下,密密麻麻的盔甲兵刃反射得鱼鳞星河似的光点,官兵们排列成严整有序的队伍缓缓地通过花阳城的东城门进入了城内,人人高度警惕,鸦雀无声,只有轰隆隆的步伐。 东城门的城墙后,几双如狼似蛇的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城下的这幕,其中一双眼睛正是孟获的,他大喜过望:“好啊!高顺这厮,可算是上当了!你们看,那个骑着黑马的是不是就是高顺本人?” 在孟获身边的孟虎仔细眺望,他兴奋不已地道:“没错!正是高顺本人!孩儿在白天的战事里见过他!” 孟获心花怒放,他狠狠地捶了孟虎一下:“好虎儿!不枉父王我对你的器重!你的妙计已经成功了!得益于你的妙计,我们就要狠狠地重创高顺的部队,甚至还能杀死高顺本人了!此战之胜,你立下了头功!孔明是骠骑大将军吧?事成之后,父王也要加封你为骠骑大将军!” 孟虎欣喜若狂:“多谢父王!” “王兄!”一旁的孟优似乎看到了什么,他急切地指去,“你快看!他们推的是什么东西?” 孟获、孟虎等人一起看去,孟获立刻认出来了:“好像是铁甲战车,用来卡住千斤闸的。” 孟优感到不安:“王兄,千斤闸正是孔明的发明,高顺他们自然知道花阳城的四个城门都是安装着千斤闸的并且熟悉对付千斤闸的办法,我看,他们虽然中计上当了,但还是有备而来的,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啊!一不小心,我们的关门打狗会变成引狼入室的!赶紧动手吧!” 孟获死死地看着正在入城的汉东军:“敌军已经入城多少了?” 孟优估算一下,道:“差不多五千了!” 孟获有些意犹未尽:“才五千?不多啊!起码让他们再进两个五千吧!要是可以一口气吃掉一万五千,干嘛只吃五千呢?”他此时的心态就像一个赌徒,恨不得一把就赢个大满贯。 孟优心急如火:“王兄!多大的网抓多大的鱼!大网抓小鱼虽然浪费,但好歹还有收获,小网抓大鱼,搞不好会鱼死网破、鸡飞蛋打的!五千敌军入城,吃掉他们不算大问题,一万五千敌军入城,能不能吃掉他们,可就说不准了!再说了,高顺本人已经入城,就算吃掉的敌兵少一些,只要能够一举干掉高顺本人,敌军就算还剩余大部分兵力,也会土崩瓦解的!” 孟获想了想,有点不情愿地点点头:“好吧,好吧!一万,行了吧?豹儿!”他回头唤道。 孟豹佝偻身子过来:“父王!” 孟获交代道:“你去告诉法正,说我已经把一万敌军诱入城中,叫他率领他的部队跟我一起剿杀自投罗网的敌军!” “是,父王!”孟豹立刻飞奔而去。 孟获继续看向正在入城的汉东军,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你们汉人最喜欢玩弄阴谋诡计,没想到吧,你们也会中了本大王的计谋!” 二十多分钟后,接到孟豹通知的法正当即大吃一惊:“什么?孟获打开城门、诱敌入城?” 孟豹得意洋洋地道:“此乃我大哥的妙计,高顺已经中计了!我父王说,还请贵方赶紧整顿兵马,与我军一起剿杀自投罗网的敌军。好了,就这样。”说完,他趾高气昂地离去了。 “孟获蠢夫!”法正心急如焚地跌足长叹,“自作聪明!坏我计策!” “法先生,你此话何意?”同在的黄忠急忙问道。 法正悔恨懊恼不已:“我的计策本是‘声东击西’,让严将军率领一支虚兵在天门垭虚张声势、迷惑高顺,让黄将军你率领主力在城中以逸待劳,高顺认为我已在天门垭部署了主力部队,肯定调动重兵前去攻打天门垭,一旦他调动重兵前去攻打天门垭,他的大营必然空虚,黄将军你和孟获趁势出城出击,攻打他的大营,必能大获全胜,届时,我军就算丢了天门垭,也可让敌军陷入断粮绝境中,高顺不知我军在花阳城和天门垭,究竟哪里是虚兵哪里是实兵,自然处于被动,继而遭我算计,可孟获搞出这么一出让我军的虚实一下子暴露了!孟获引狼入室,高顺既然攻入城内,立刻就知城中虚实,他一旦发现城中集有我军主力,必然因此而判断出天门垭的严将军部只是虚兵,继而必然猛攻天门垭,如此,严将军危矣!天门垭危矣!”他仰天长叹,“我怎么就没想到孟获这个读了几本兵书就以为自己精通兵法的南蛮武夫竟会自作聪明地搞出这么一出呢!唉!” 黄忠顿时心神震动:“法先生,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法正急切地思索着:“亡羊补牢,犹未晚矣!黄将军,为今之计就是火速地增援天门垭,天门垭和花阳城之间无法使用飞鸽传书进行通讯,敌军也会反应迟钝,我们只能跟他们比赛速度了!黄将军,你立刻带着大队人马前去天门垭!快!如果你落在敌军后面,就与严将军前后夹击敌军!如果你抢在敌军前面,就与严将军合兵一处,合力击破敌军,再回援花阳城!” 黄忠迟疑地道:“我带兵走了,法先生你怎么办?花阳城怎么办?我们不能顾此失彼啊!花阳是个大铁矿,它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法先生你也是不容有失的!这样吧,我和一半兵马留在这里保护法先生你以及花阳城,派一半兵马前去增援严将军。”他急声唤道,“陈式!” 陈式立刻大步过来:“上将军!” 黄忠指示道:“你立刻带着我军一半兵马前去天门垭增援严将军!” 陈式肃然领命:“喏!”言罢急匆匆而去。 就在这时,法正和黄忠一起听到城东一带突然间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毫无疑问,那是汉东军和南蛮军爆发了交战。黄忠急忙披甲提刀:“法先生,我去应敌参战了!你多多小心!” 花阳城的东城门内外已是火光遍地、红光冲天,喊杀声响彻了云霄夜幕。在大约一万名汉东军入城后,孟获大喝着下达了攻击命令,千斤闸轰然而落,但被汉东军在事先准备好的铁甲战车给死死地卡住了,确定孟虎只是诈降、早有心理准备的的汉东军随即投入了凶猛的反击,早就箭在弦上的沙摩柯一箭射去,正中来不及跑的孟彪的面门,孟彪当即惨叫着坠楼而死。潜伏在城东城墙上的孟虎、孟云、孟雷等蛮将急忙指挥蛮兵们把提前准备的大量火炭、火油、焦油、硫磺、礌石、滚木推下城墙城门,火把漫天飞舞,东城门外当即燃起遍地大火。 “儿郎们!随我杀贼!”已在城内的高顺毫无惧色、镇定自若,他拔剑在手、奋然大吼。 城内城外的汉东军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城外的唐飞率部上前,使用霹雳车和飞蝗弩压制城头上的叛军,霹雳车飞轮旋转,飞蝗弩万箭齐发,无数石块铁箭犹如倾盆大雨一般劈头盖脑地落向城头,城墙地动山摇,城上鬼哭狼嚎,大批的叛军被飞石砸得血肉横飞,被铁箭射成了马蜂窝,尸骸狼藉、血水飞溅。唐飞部官兵们奋不顾身地冲锋上前,依靠铁甲重盾、轒輼、木幔作为掩护,倾倒提前准备的大量木桶里的水和抛掷装满沙土的麻袋以灭火。 入城的汉东军也已与城内的叛军、敌军杀作一团,全城天翻地覆,处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混战中,高定部将鄂焕在街巷间正遇从法正处返回孟获处的孟豹,两人当即展开大战,斗了三十个回合,鄂焕一戟刺孟豹于马下,继而与高定、杨锋一起前去搜寻攻杀孟获、孟优。赶来的董荼那、阿会喃抓住孟豹的几个亲信,在拷问后得知孟豹刚才去了什么地方。董荼那、阿会喃一起大喜,两人互议道:“我二人自投效殿下以来还没立下什么大功,若能擒获法正、黄忠,可是大功一件啊!”两人急忙前去法正、黄忠所在处,不多时,迎面撞见两名汉西将,一是董超,一是董衡,此二人正是在曹刘大战期间向黄忠投降的原曹魏将领,自投降后一直担任黄忠的部将。黄忠性格宽和,对董超、董衡颇为优厚,使得二人对其感激忠诚。董荼那向董超、董衡喝问道:“法正、黄忠现在何处?你们快带我们前去擒获他们!否者死路一条!” 董超道:“黄将军正在磨刀,马上就来剁你们的驴头了!” 董荼那、阿会喃大怒,一起纵马上前与董超、董衡展开大战。三十个回合之间,董荼那劈翻董超,阿会喃砍倒董衡,就在这时,一支长箭闪电一般地破空而来,正中阿会喃的面门,阿会喃当即坠马而死。射箭者正是黄忠,他刚赶来,却见董超、董衡与董荼那、阿会喃展开激斗,他已经来不及上前助战,于是张弓搭箭射杀了阿会喃。董荼那又惊又怒,他抬眼看去,立刻认出黄忠,悲愤交加的他策马扬刀上前,怒发冲冠地吼道:“黄忠老贼!还我兄弟命来!” 黄忠从容不迫地拍马挺刀上前迎战董荼那,二人交手十余个回合,黄忠一刀斩杀董荼那。 第671节狼对手和猪队友(3) 花阳城的北城门上,高定、杨锋、沙摩柯、鄂焕等将犹如凶神一般率军四处冲杀,所到之处,叛军狼奔豕突、星落云散,被杀得犹如砍瓜切菜,孟获、孟优等人措手不及并且后悔不已、叫苦不迭,没想到“关门打狗”还真的成了“引狼入室”。孟虎计策之所以弄巧成拙,原因有三,一是他们低估了汉东军,二是他们没跟汉西军进行通气,汉西军分兵救援天门垭,导致城内汉西军兵力大减,使得汉西军和叛军联合起来实力不足,于是难以压制已经入城的汉东军,至于第三个原因,则是孟获太贪心了,他在汉东军入城人数只有五千时没下令动手,非要在汉东军入城人数达到一万时才下令动手。网就这么大,鱼却翻了一倍,自然撑不住了。 “弟兄们!斩杀孟获!斩杀孟获!孟获脑袋价值一百金元(即一百元金钱、一百枚金币)!”浴血奋战的汉东军官兵们士气如虹地大喊道。——无论是孔明还是高顺,都不需要生擒孟获,因为孟获已成叛逆,加上汉东已在丰州建立了统治体系,所以没必要生擒他、感化他、以他作为代理人统治丰州,相反,除恶务尽方能震慑人心。对待叛逆,有时候必须使用铁血手段。 听到汉东军喊话的孟获顿时勃然大怒,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羞辱和羞恼:“他们在喊什么?斩杀本大王?真当本大王是软柿子吗?还有!本大王的人头居然才值一百金元?欺人太甚!高顺实在太蔑视本大王了!勇士们,跟着本大王杀啊!”他拔出他的金背砍山刀和松纹宝剑,不顾孟优、孟虎等人的苦劝,歇斯底里地嚎叫着冲向杀来的高定、杨锋、沙摩柯、鄂焕等人。 双方当即在遍地的尸骸血火间爆发了混战厮杀,沙摩柯手持铁蒺藜骨朵,直取孟获本人,鄂焕与孟虎大打出手,高定与孟云展开交锋,杨锋与孟雷进行缠斗,双方无不两眼赤红如火,呼吼叫喊着,打得火星四溅、腥血飞扬。孟优躲在火光暗影里,端起一具强弩猛地施放冷箭,一箭正中杨锋腹部。杨锋痛呼一声,腹部血如泉涌,孟雷趁机一刀砍向杨锋,高定眼疾手快,急忙撇开孟云,横刀格挡孟雷刀刃以锋抢救杨锋,却被孟云趁机一刀砍在后背上,皮开肉绽、甲破血流。沙摩柯和鄂焕急忙回援高定和杨锋。 “王兄快走!”孟优火急火燎地拉住孟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要跟他们硬拼!” 孟获虽然暴怒欲狂,但他的理智控制住了他的情绪,他狠狠地咬紧牙关,急急地撤离了。 沙摩柯和鄂焕因为高定和杨锋都受了伤,所以同样不敢恋战,护着二人撤离和前去救治。 城内的中部偏东地带,高顺正在指挥官兵们四处冲杀,他已经确定孟虎投降是假、这是孟获的“关门打狗”之计,但他没有急着撤离出城,他冒着生命危险在城内迟迟不撤,就是为了探明城中敌军的虚实,如果城中敌军实力不强,那么,他就下令一鼓作气地拿下花阳城,如果城中敌军实力很强,那么,他就下令发射信号,要求已经前去天门垭的杜誉、王峥等人全力猛攻天门垭。 “将军!右后方冷箭!”林宇突然急声嘶吼。 高顺反应极快,他立刻俯身低头,一支闪电一般的长箭在瞬息之间与他的钢盔擦边而过。高顺顺着长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员银须飘动、凛然威武的老将,对方是谁,无需多言。 “黄忠!”高顺心头一震,他当即斗志昂扬地大喝一声,扬起长柄钢刀,纵马直取黄忠。不管城内敌军是多是少,击败黄忠都是高顺必须要做的。 黄忠毫无惧色,拍马挺刀上前迎战高顺,两人猛烈大战,当即战得刀光如虹、火星迸溅。黄忠武艺高超,高顺同样武艺超群,两人足足交锋了四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同时,两人都无意跟对方死拼到底,黄忠不知道形势到底如何,不敢久战,高顺需要确定城内敌军虚实,继而展开新的作战,也不敢久战。在跟高顺交手四五十个回合后,黄忠虚晃一刀、卖个破绽,策马转入一条巷子里,高顺担心巷子里有敌军伏兵,因此没有追击黄忠,谨慎地退回了原地。 “子宙(林宇表字)!”高顺唤道。 “末将在!”林宇急忙应道。 “发射信号!”高顺吩咐道。 “喏!”林宇立刻前去执行高顺的命令。 几分钟后,一团巨大的红色的烟花在城内拔地而起、直上云霄。 这是高顺发送给在城外的唐飞的信号:如果是绿色烟花,意思是城内敌军不多,如果是红色烟花,意思是城内敌军很多。 此时,高顺已经确定了,城内敌军很多,那么,天门垭敌军不多,他现在共有两个选择:第一,两手齐抓,既拿下天门垭,也拿下花阳城;第二,放弃一个、重点针对一个,不拿下花阳城,只拿下天门垭。如果是第一个选择,那么,有限的兵力就要用于两个目标,隐隐的,这么做有些不太保险,毕竟,兵分两路就没办法集中最大力量的,搞不好会鸡飞蛋打,两个目标都拿不下;如果是第二个选择,那么,被放弃的目标肯定拿不下,但被重点针对的目标肯定能拿下。 高顺性格谨慎沉稳,不喜冒险,因此,他选择了第二个:放弃花阳城,集中最大的兵力,一举拿下天门垭。 花阳城外,唐飞看到了高顺发射的烟花信号,他顿时心头沉重:“城内敌军很多,那么,高将军他们很容易栽在城内的!”他看向部下官兵们,厉声道,“一定要控制住东城门,确保高将军他们可以出城!另外,立刻发射信号!” “喏!”官兵们立刻分工明确地各司其职。 法正在分析这场战局时犯了一个很关键的错误,他认为“天门垭和花阳城之间无法使用飞鸽传书进行通讯,敌军也会反应迟钝”。法正的论据是没错的,天门垭和花阳城之间确实无法使用飞鸽传书,但他的结论却是错的,因为,高顺发明了一种办法可以实现“迅速通讯”。 在万里长城上,每隔大约十里就建有一座烽火台,台上常年驻扎军人,一旦发生了敌情,发现敌情的军人“白天放狼烟,夜里点火炬”,从而一台接着一台地把敌情传递下去,就像接力赛一样,最终直至京师国都。这是一种古老的但十分有效的信息传递方式。高顺在知道黑火药可以做成烟花后,他根据长城烽火台的信息传递方式,发明了一种“烟火接力传递法”,此时发挥了重大作用。 花阳城和天门垭相距二百五十里,在战前,高顺派出侦察兵前去天门垭侦察敌情,这些侦察兵一直活动在花阳城和天门垭之间,数人为一小组,每小组都带着特大号的烟花,这些小组互相间隔十余里,呈现点线状地分布在花阳城和天门垭之间。当唐飞在花阳城北发射了烟花信号后,在北边十余里外山林里的第一小组侦察兵立刻看到了,他们当即也发射了烟花信号,接着,在北边二十余里外山林里的第二小组侦察兵立刻看到了第一小组侦察兵发射的烟花信号,他们当即也发射了烟花信号,再接着,便是在北边三十余里外山林里的第三小组侦察兵……一小组一小组地接力下去,一颗一颗烟花地连续发射上天,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串路灯在花阳城和天门垭之间被逐一地点亮了,一颗一颗地接力赛一般地向前,速度飞快无比。 十里之地,人奔跑需要半小时左右,马奔跑需要十分钟左右,至于烟花,光速瞬息即至,只需要几秒钟点燃它而已。 法正失算了,但这不怪他,没办法,孔明是“开外挂”的,高顺又借助了孔明的“外挂”。 花阳城和天门垭之间,大军如洪。 “文东你快看!”首先看到从身后“追上来”的烟花的王峥大喜地指向正在夜空中大放异彩的烟花,“是绿色的!” 杜誉急忙看去,顿时也是大喜:“好啊!敌军主力在花阳城内,天门垭的敌军只是虚兵!梓楷、众位兄弟,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走!抢占天门垭!我要斩杀严颜那个老匹夫!” 第672节狼对手和猪队友(4) 一旁的程飞进言道:“杜总兵,既然天门垭的敌军只是虚兵,天门垭在遭到我军攻打后,敌军必然会从花阳城派遣兵马增援天门垭,我觉得,可否留下一支精兵在此埋伏敌军援兵?就算杀不了他们,也能吓阻他们,为你们赢得宝贵时间。” 杜誉思索一下,点点头:“好,子云(程飞表字),我拨两个团交给你和子道(程德表字),你们在此伏击。如果有敌军大股兵马过来,你们不要与之硬碰硬,只需摇旗呐喊、吓退即可。” 程飞和程德一起肃然领命:“喏!” 杜誉满面红光地大手一挥:“众位兄弟,走!杀上天门垭!斩了严颜!” 官兵们无不士气大振,愈发地加快了脚步。 程飞的判断是正确的,当他和程德在这里布置好埋伏后,奉黄忠命令前去增援天门垭的陈式率领六千余兵马急匆匆地赶来。程飞和程德只有两个团、三千余兵马,两人命令官兵们在山路两边的山林里广竖旗帜、多置军鼓以此虚张声势,在陈式抵达后,山路两边军旗遍地、军鼓大作,程飞大喝一声,挺起铁脊蛇矛,飞马冲出与陈式交锋。陈式大吃一惊,慌忙迎战,两人斗了二十多个回合,陈式有些招架不住,他亲眼看见过程飞击杀孟电,对程飞颇为忌惮,加上他不知汉东军有多少,程德也纵马赶来参战,因此不敢再战,急忙带着部队调头返回了花阳城。程飞、程德率部大张旗鼓地呐喊追击,陈式心慌得头也不回,飞奔着逃回了花阳城。 没了陈式的援军,又被汉东军看破了虚兵本质,天门垭的严颜顿时坠入了万劫不复之中。 三天后,杜誉、王峥、张任等将率部抵达天门垭。 看到浩浩荡荡而来的汉东军,严颜不感到意外,法正交给他的任务正是“率领一支虚兵,在天门垭虚张声势”“天门垭就算丢了也无所谓,只需牵制住敌军大股兵力、拖延时间即可”,因此,严颜命人在天门垭的两座山坡的密林里广竖旗帜、多置军鼓以此虚张声势,按照法正原先的预料和严颜此时的预料:汉东军认为汉西军已在天门垭部署了重兵和精兵,因此将会小心谨慎地攻打,甚至还会担心自己可能陷入汉西军的前后夹击,从而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然而,严颜没有想到,汉东军已经识破了他的“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本质,因此,开来的汉东军不慌不忙地、从容不迫地直接包围了天门垭的两座山坡,从一开始就摆出准备全歼严颜部的架势。 “严颜匹夫!”杜誉得意洋洋地策马上前,“下马投降,饶你不死!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严颜哈哈大笑:“杜誉小儿休得猖狂!老夫观你兵马,不过两万而已,老夫有一万精兵,早在这里恭候你们多时了!区区两万人,竟想包围一万人?杜誉小儿,你可真是赵括再世呀!” 杜誉也哈哈大笑,他笑得比严颜更响亮、更大声:“严颜匹夫!你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呢?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部队根本就是虚兵!一万精兵?骗谁呢?你只有区区两三千人罢了!” 严颜顿时脸色一变,他不知道杜誉是真的看破了他的虚兵本质还是在诈他,他稳住心神,呵呵一笑:“杜誉小儿,少给老夫来这套!想对老夫玩弄攻心战术?你还早二十年呢!老夫究竟是手握一万精兵还是只有区区两三千人,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严颜老儿!”王峥喝道,“别装了!念你年老,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赶紧投降!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严颜冷哼一声:“废话少说!要战便战!”他张弓搭箭,一箭飙向杜誉,杜誉急忙低头,那箭正中杜誉的盔缨。 杜誉大怒:“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不见棺材不掉泪,也罢,那我们就满足你吧!”他大手一挥,厉声下令,“进攻!” 天门垭下随即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天门垭扼守着花阳县通入阆中县的山间小路,它就是山路两边的两片山延续出来的两座十分靠近的山坡,呈现出“八”状,两座山坡一东一西。杜誉看到严颜本人身在西山坡上,他调兵遣将,用五千人围住西山坡,围而不打,以守代攻,用剩下的一万二千人猛攻东山坡,从而逐个击破。 严颜的实际兵力是两千几百人,并且分为两半,两个山坡一个一半。东山坡上的汉西军只有一千一二百人,进攻东山坡的汉东军足有一万二千人,是汉西军的整整十倍,对比悬殊。 战事过程根本就是没有悬念。 进攻东山坡的汉东军犹如狂澜怒涛一般汹涌而上,脚步声几乎撼动这座山坡,最前面的汉东军是手持铁甲重盾、钢板挡牌的盾牌兵,形成一道不断移动的钢铁长城,数千名弓弩手紧随其后,万箭齐发,犹如暴风骤雨。山坡上的汉西军拼命地推动礌石滚木,砸得汉东军的铁甲重盾、钢板挡牌轰鸣震动不断,只对汉东军造成了很小的杀伤打击,相反,暴露身体的汉西军在汉东军的飞蝗箭雨中血水飞溅、死伤惨重,被汉东军的箭雨射杀得根本没法冒出头,汉西军的弓弩手们也拼命地射箭,前进中的汉东军人群不为所动,继续坚定不移地向前推进,箭簇落到他们的盔甲上犹如沙尘扑打在瓦片上一般,声响密集但打击作用轻微。半个小时后,进攻东山坡的汉东军席卷冲到山头上,在震天的喊杀声中与人数只有他们十分之一的汉西军展开了刀刃见红的近身厮杀。 仅仅十几分钟,汉东军的墨绿色军装便淹没了整个东山坡,东山坡被汉东军轻易地攻陷,山坡上的汉西军全军覆没、非死即降。 西山坡上,严颜脸色犹如一块石头似的看着东山坡。在汉东军攻打东山坡时,严颜试图率领西山坡的部队突袭包围西山坡的汉东军,从而牵制汉东军,间接地增援东山坡的汉西军,结果遭到早有准备、以逸待劳的汉东军的乱箭齐射,不但根本没法突围,还折损了不少人马。 “父亲……”严颜身边的严颜独子严梧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地道,“我们怎么办啊?敌军……敌军完全包围我们了!并且……敌众我寡啊!” 严颜脸色阴郁而木然,没有说话。 “严颜老儿!”王峥大笑着策马奔到西山坡下,“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严颜!”张任也策马奔到西山坡下,他声音严厉但带着一种温和,“投降吧!悬崖勒马,为时不迟!你我都是蜀中之人、西川之将,你我原先的主公都是刘州牧(刘璋),何苦何必给刘备卖命送死呢?我没有,你也可以的!刘州牧如今已经不在了,并且他正是被你逼死的!但是,我知道,你内心里其实对刘州牧是十分愧疚的,当初在成都城,你放了两位公子和我!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投降,我们不会伤你,更不会杀你,会让你和你的儿子在汉东平安生活。严老将军,你只有严梧这么一个儿子、这么一棵独苗,你难道想让他和你一起死在这里吗?” “父亲……”严梧用央求的目光看向严颜,“张任将军说的对……打下去,我们只会白白送死,不如……投降吧?” “逆子住口!”严颜的脸上表情十分僵硬,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缥缈,“当初,为父已经投降过一次,本就不忠不义了,如今再投降一次,还算什么?”他长长地叹息道,“天意啊!” “父亲……”严梧眼中已经泪花闪烁。 “严颜老儿!”杜誉策马奔到王峥和张任的身边,大声喝道,“别磨磨蹭蹭的!给我一句痛快话!你到底投不投降?” 严颜仰天苦笑一声,他看向杜誉、王峥、张任,声音不高但沉重有力地道:“如果你们放了我的部下们和我的儿子,我就投降。” 杜誉心头一喜,他想了想,点头:“可以!” 严颜看向身边的严梧以及西山坡上的一千多名汉西军官兵,下达了命令:“都卸下兵器,脱掉铠甲。” 严梧等人纷纷丢掉了手里的兵器,脱掉了身上的铠甲。 杜誉看向身边的官兵们:“给他们让条路,放他们前去阆中县。” “走吧。”严颜看到汉东军让出了一条通道,吩咐严梧以及他的部下们。 “父亲……”“将军……”严梧等人一起热泪盈眶,不少人哭泣起来。“父亲,我跟您在一起……”严梧热泪滚滚。 “好了,别废话了,快走吧!我对得起陛下,他不会为难你的,他会善待你的。”严颜显得苍老无力地摆摆手。 严梧向着严颜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父亲请多保重。”现场的汉西军官兵们齐齐向着严颜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将军请多保重。”严梧等人知道汉东军作风怀柔人道,不会凌辱、虐待、杀害俘虏,因此,严颜在投降后是不会有事的,某天也许还能再跟他见面。 二三十分钟后,严梧和一千多名解除武装的汉西军官兵下了西山坡,通过汉东军让开的通道,一步三回头地前去了阆中县境内,汉东军言而无信,没有为难他们,更没有追杀他们。 西山坡上只剩下了严颜一人。 “严老将军……”张任喜笑颜开地走上前,杜誉、王峥等人也一起走上前。 严颜忽然拔剑在手,横在脖子上。 “严老将军……”杜誉、王峥、张任等人齐齐吃了一惊。 严颜转过身,看向成都方向和长安方向,他放声地高呼道:“主公啊!严颜向您赎罪了!陛下啊!严颜向您尽忠了!”言罢,挥剑自刎。 随着一腔热血泼洒在遍地的青草间,严颜缓缓地倒下了。 杜誉、王峥、张任等人一起心情肃穆地看着严颜的尸体,半晌后,杜誉叹息道:“来人,就在这里挖掘坟冢,好好地安葬严老将军。”他和王峥、张任等人此时尽皆对严颜肃然起敬。 在杜誉、王峥、张任等人成功攻取天门垭前两天时,杀入花阳城内的高顺、高定、杨锋、沙摩柯等人已经撤出了花阳城,本来,唐飞建议一鼓作气,就此拿下花阳城,但高顺未采纳,首先,他不愿冒险,防止最终既未得到花阳城也未得到天门垭,其次,拿下天门垭、不拿下花阳城本来就是他的原定战策,再者,汉东军为此战付出代价不小,董荼那和阿会喃战死了,高定和杨锋受了不轻的伤,为了稳妥保险起见,还是放弃强攻夺取花阳城比较好;另一方面,高顺有点忌惮黄忠,他跟黄忠交了手,两人大战四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但高顺心里很清楚,黄忠的武艺是胜他一筹的,继续打下去,他就只有招架之力了。黄忠在城里,高顺必须慎重。 高顺在撤出花阳城后,立刻命令唐飞固守大本营,命令沙摩柯、鄂焕率领一万兵马前去花阳城的北郊,拦截或迎击花阳城内汉西军增援天门垭的部队,果然,沙摩柯和鄂焕与增援失败、调头回来的陈式狭路相逢,双方大杀一场,陈式被杀得落花流水,要不是黄忠从城内出击接应,陈式必然兵败身死。 随着汉东军歼灭严颜部并且夺取天门垭、陈式残部逃入城内与黄忠部重新会合、汉西军和叛军重新控制城池并且据城坚守,双方都有些筋疲力尽,开始偃旗息鼓、养精蓄锐,准备下一阶段的作战,与此同时,坐镇成都城的吴懿在得知严颜兵败身死、天门垭沦陷的消息后,急忙派遣副将张翼提军前来增援助战。 第673节冤家路窄(1) 花阳城外,取得初步胜利的高顺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军务,他先命人安葬了英勇战死的董荼那、阿会喃,同时把二人的战功上报给了洛阳,为二人请求封赏抚恤。董荼那和阿会喃虽是丰州彝人,但他们忠于大汉、忠于孔明,为了汉人彝人共同的国家而献出了生命,既是大汉的英烈,也是彝人的骄傲。董荼那和阿会喃都是万夫长,洛阳的孔明在得知此事后,让刘慕下旨追封董荼那为“抚南将军”(杂号将军),追封阿会喃为“拱南将军”(杂号将军),为二人树碑立传及重金抚恤二人家属。 高顺把受伤的高定、杨锋送去后方进行医治静养,继而把王峥、吴文、张强调到花阳城战场上填补高定、杨锋的空缺,至于天门垭,由杜誉、程飞、程德、张任、杨怀、高沛负责。 汉东军既已夺得天门垭,就切断了花阳与西川的交通联系,接下来,高顺可以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地与敌军尤其汉西军慢慢地耗下去了。 花阳大铁矿是汉西方面难以割舍的宝地,花阳城内的法正和黄忠更是汉西方面绝对无法放弃的重要人物,高顺很有把握,接下来,汉西军必然会从西川源源不断地派兵攻打天门垭,如此,正中他的下怀。 事实正如高顺所料,负责掌管西川的吴懿为了救出法正、黄忠和为了夺回花阳,火速地派遣副将张翼提领三万兵马前来增援助战。 张翼跟张任、严颜等人一样出身于西川军,他原本在西川军中的地位不算高,只是西川四将之一刘璝的部将,但他在粉碎汉东军夺取西川的行动中表现十分出色,立下了重大功劳,加上他确实有勇有谋、能力出众,因此而得到刘备的赏识和器重,被提升为杂号将军,担任吴懿的副将,吴懿也十分信任张翼,把整整三万兵马交给张翼指挥,前去参加这场西南之战。 张翼此行带了一名偏将(偏将军)、一名裨将(裨将军)、一名牙将(牙门将),相当于他的三名亲信副将,偏将名叫霍峻,荆州南郡人氏,智勇双全,裨将名叫向宠,乃汉西重臣向朗之侄,通晓军事,牙将名叫马忠,本名狐笃,是阆中县本地人氏,遇事谨慎、处事果断,除此之外,张翼麾下另有十二名部将,这十二名部将都非汉人,而是西域胡人。诸葛亮成功西征西域,使得汉西从西域获得了大量的物资、财富以及人口,汉西军中有很大比例的胡人将兵,张翼麾下的这十二名部将便是如此,个个长得赭发碧眼、人高马大并且武艺精湛不俗,堪称骁将强人。 这十二名胡人部将原本没有汉家姓名,在加入汉西军后尽皆归化姓刘,以十二地支取名,分别叫做:刘子、刘丑、刘寅、刘卯、刘辰、刘巳、刘午、刘未、刘申、刘酉、刘戌、刘亥,合称“西域十二胡将”,由于“胡将”谐音“虎将”,因此又合称“西域十二小虎将”,从而避嫌“五虎大将”(即“五虎上将”)。 毫无疑问,吴懿派来的张翼援军在实力上是十分雄厚的。 七月上旬,张翼带着先头部队进入阆中县的县城(后世的阆中古城),阆中城位置险要,嘉陵江在这里流出一个反s形的水段,形成一个“Ω”状的曲线,阆中城便坐落于曲线之中,东西南三面环江,北面是巴山延伸至此的大盘龙山、白鹤山、紫练山、蚕丝山等山峦,十分易守难攻,号称“巴蜀要冲”,与天门垭相隔四十余里。 张翼与霍峻、向宠、马忠进入阆中城后,立刻召开会议、商讨战事。马忠道:“天门垭虽然不算是天险,但也颇为难攻,况且,敌军装备精良、战力强悍,在人数上也不落于下风,我军如果强攻,怕是只会损兵折将但却徒劳无功。” 向宠沉吟道:“我们的阆中城是易守难攻之地,敌军的天门垭也可以算是易守难攻之地,我们主动打他们,会吃亏,他们主动打我们,也会吃亏,毫无疑问,杜誉、张任必然正等着我们去打他们,从而以逸待劳、从容迎战,在有利于他们的防御作战中杀伤我军。我军为今之计,就是把他们诱出天门垭,与我军交战于野地,最好能诱使他们主动出击,攻打阆中城。” 张翼蹙眉道:“从战事态势上看,杜誉、张任无需攻取我们的阆中城,因为他们的目的并非打开通入西川的道路,而是截断花阳和西川的交通,困住法军师、黄老将军,想把他们诱来主动攻击我们,恐怕不易。” 霍峻突然笑起来:“此事其实不难。阆中城对于杜誉、张任而言,不是什么有诱惑力的目标,但是,阆中城中有一人却是张任、杨怀、高沛等人恨不得早日将其杀之而后快的目标。” 张翼先是一愣,随即醒悟,他也笑起来:“仲邈(霍峻表字),你说的是我?” 霍峻点头:“正是。张任他们对歼灭我军、攻取阆中城是兴趣不大的,但对斩杀你却是兴趣极高的,如果能有机会斩杀你,他们十有八九为之动心和动手。” 向宠眼睛一亮:“我有一计,或许可行。” 天门垭,日月军旗猎猎招展。 天门垭的东西二山坡已经被驻扎在这里的汉东军打造成了颇有规模的兵营军阵,官兵们砍伐树木,修建了十分坚固的营寨、围墙、防线,兵营位于山坡上,军阵在半山腰和山脚下。杜誉和程飞、程德率兵五千镇守东山坡,张任、杨怀、高沛率军五千镇守西山坡,互为犄角。 “张将军!”西山坡的中军大营的门帘被杨怀掀开,他带着五个青年男子步入营中,“这几个家伙自称是汉西军的逃兵,说是来投诚的,也许,我们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有价值的东西。” 坐在将案后的张任放下手里的兵书,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五个青年,他立刻看出,这五个青年都受了不轻的外伤,个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身上血迹斑斑,通过衣服破洞可以看到他们身上有很多还未痊愈的、只是结痂的伤口,简直就是体无完肤,脸上和身上处处青一块、紫一块,走路一瘸一拐,其中两人用绷带吊着手臂,一人拄着拐棍,看起来凄惨可怜,神色惶恐不安。 “你们是汉西军的逃兵?”张任不动声色地问道。 五人一起瑟瑟发抖地下跪叩首:“回将军,是的。” “你们是谁的部下?” “回将军,我们是张翼的部下。” “张翼?”张任顿时心头一动,同时眼中寒光一闪,他沉声地问道,“你们为何当逃兵?” 五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回将军,我们实在受不了张翼那厮了,再不逃,我们就要被他活生生地打死了!恳请将军收留我们!” “这是怎么回事?”张任问道。 五人其中之一咬牙切齿地道:“回将军,张翼那厮,天天喝酒,喝醉了就鞭打士卒撒气,我们五人只是犯了一点小错,便被他鞭打得死去活来、遍体鳞伤,为了活命,我们只能逃跑。” 张任顿时感到很诧异:“张翼率军前来与我军交战,居然还会天天喝酒?” 五人其中另外一人愤恨无比地道:“张翼那厮,自从来到阆中城后,脾气变得暴躁无比,嘴里经常说什么‘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张任他们恨透了我,他们若知道我去跟他们交战,还不把我赶尽杀绝’‘吴懿匹夫,居然对我使用借刀杀人之计’‘我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投靠刘备’之类的话,一边喝酒一边破口大骂,喝醉了就鞭打士卒撒气,我们个个都是又恨又怕。” 张任心头猛动,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得到了一条很有价值的情报,但他随即心念思绪转动,仰天大笑:“张翼匹夫!太蔑视我张任了!竟敢对我玩弄如此雕虫小技!你们五个只是过来诈降和传递虚假情报的,从而引诱本将上当受骗!来人!”他大喝一声,“把他们推出去斩了!” 杨怀猛一挥手,十几个膀大腰圆的甲士冲进来,掀起五个降兵就往外拖,五个降兵一起大惊失色,纷纷声嘶力竭地嚎叫道:“将军明察啊!”“我们不是诈降!”“我们是真心投降的!” 几分钟后,张任走出营帐,轻喝一声:“慢!” 五个降兵跪在外面,五个刀斧手站在他们身后高举大刀准备砍下,在听到张任的轻喝后,五个刀斧手一起停手。 张任看向五个降兵,只见他们尽皆面如死灰、肝胆俱裂、亡魂丧胆,其中三人已经瘫倒在地并且失禁了,屎尿拉了一裤裆。 “本将最后问你们一遍。”张任沉声地道,“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否则格杀勿论!你们到底是不是奉张翼命令过来诈降的?” 降兵们无不魂飞天外地嚎啕大哭:“将军,我们真的没有骗您啊!我们是真心投降的!……” 张任蹙眉沉思,杨怀走到他的身边低声地道:“张将军,看他们的这个惊恐万状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诈降的死士。” “但也不能保证张翼是精心演戏给他们看的,所以他们自己也深信不疑。”张任沉吟道。 “张将军!杨将军!”高沛大步流星地快步过来,他两眼犹如炭火一般,“听说张翼来了?” 张任点点头,他吩咐身边的卫兵们:“把他们五人带下去,赐予酒食款待,好好地医治。” 降兵们一起情绪失控地放声大哭、连连叩首:“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高沛咬牙切齿,过度的激动、亢奋、热烈的情绪让他的身体在轻轻地发着抖,脸上光泽熠熠,“张翼这贼,居然过来跟我们交战了!我定要亲手斩了他!” 在西川之战中,张翼这个刘备安插在刘璋身边的卧底发挥了重大作用,导致西川军联合汉东军光复西川的计划最终失败了,使得张任等人无不对其深恶痛绝,尤其高沛,高沛原是刘璝的副将,张翼原是刘璝的部将,刘璝正是被张翼所袭杀,高沛对张翼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张将军!杨将军!”高沛心急如火地道,“我们还等什么呀?张翼既然来了,我们还不攻杀他、斩杀他为州牧(刘璋)和刘将军(刘璝)报仇,更待何时?” 张任看了一眼高沛:“高将军,你难道忘了?我们现在是汉东的将领,上要听命于陛下、殿下,下要听命于高提督、杜总兵,岂能擅作主张?” 杨怀道:“那我们先去跟杜誉商量一下吧!” 张任点点头。 半个多小时后,张任、杨怀、高沛来到了东山坡的中军大营里,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杜誉。 第674节冤家路窄(2) “哦?”杜誉大感兴趣,“张翼那厮来了?还有,听那五个降兵说,他现在心情很暴躁,天天借酒消愁?” 张任点点头:“张翼自知我们对他痛恨至极,所以,他在被吴懿派来与我们交战后深感焦躁不安,因为他知道我们会跟他不死不休。” 高沛急切地道:“杜总兵,下令吧!张翼部目前只有先头部队抵达了阆中城,后续主力还未抵达,这可是我们主动出击的大好机会啊!” “不!”杜誉思索着,“张翼既然痛恨吴懿让他过来送死,甚至还后悔投靠了刘备,那么,我们说不定可以劝他归降,招降他给我们带来的好处,不比我们跟他硬碰硬地交战更多吗?” 张任、杨怀、高沛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种微妙。 在走出杜誉的营帐后,高沛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忍不住地急道:“这可不好了!杜誉想要招降张翼,如此一来,我们还怎么为州牧和刘将军报仇?” 杨怀想了想,道:“虽然张翼在西川之战中也坑了汉东军,但他如果反水投降,便算是将功补过了,汉东军是不会杀他的,况且,汉东军如果杀了投降的敌将,以后谁还会投降呢?” “那怎么办?”高沛愈发地急躁,“难不成我们以后还要跟张翼那贼成为军中同僚?哼!真要变成那样,到时候,就算汉东亲王砍我的脑袋,我也要斩了张翼!为州牧和刘将军报仇!” 杨怀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光泽:“要不,我们……”他看向张任和高沛。 张任和高沛立刻明白了,高沛大喜:“好啊!就该这么做!”张任有些犹豫迟疑,没吭声。 三人各怀心思地回到西山坡的中军大营里,傍晚时聚在一起展开商谈。 高沛激动地道:“那五个降兵告诉我们,张翼部号称三万,其实不过一万余,目前只有先头部队三千人马抵达阆中城,后军还在押运粮草辎重缓行,并且张翼惶恐焦躁、无心军务,整日借酒消愁,其部营盘杂乱不堪、凌乱松散,可谓将无斗志、兵无战意,倘若,我们趁其不备、突然一击,必能将其打垮!将其斩杀!” 杨怀微微一笑:“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看,老天爷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外面风起云涌,今夜必有大雨,雨夜天气可是奇袭劫营的最佳掩护啊!” 高沛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张任:“公义(张任表字),你怎么不说话?” 张任看向高沛和杨怀:“听你们的意思,你们打算擅自出击了?” 高沛道:“当然!杜誉又不会允许我们出击。” 张任苦笑:“这可是违抗军令啊!别忘了,我们现在也是汉东军的一员,必须服从命令。” 高沛神色坚毅地道:“只要能给州牧和刘将军报仇,就算我在事后被秋后算账,我也是无怨无悔!” 杨怀道:“其实,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如果我们一举打垮了张翼甚至趁势夺取了阆中城,那就是立下了大功,杜誉也好,高顺也好,都不会责罚我们的,顶多功过相抵。须知,眼下毕竟正是战争时期,任何一个上级都喜欢打胜仗、能立功的部下。” 张任苦笑摇头:“我始终觉得这么做是不好的。” 高沛看了看张任,露出一个诚恳的神色:“公义,你心存顾虑,不愿参加,我们理解你,但我知道,你跟我们一样都很想给州牧和刘将军报仇,因此,你不参加没问题,只是恳请你不要阻拦我们,假装没看到就行了。” 张任沉默不语,半晌后,他叹口气,相当于默认了。 高沛看向杨怀,两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目光,随即,两人带着各自的副将开始紧锣密鼓地整顿兵马。杨怀副将为扶禁,高沛副将为向存,都是原西川军干将,四将集结了三千余兵马,收拾兵刃盔甲,尽皆饱餐休息。入夜后,果然下起雨,雨势越来越大,风雨如晦、雷电交加,杨怀、高沛暗喜,在张任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杜誉的浑然不知中,率领部队悄然地开拔了。 后半夜时,杨怀、高沛率部抵达阆中城南郊,远远地看到张翼部的兵营,只见火光稀疏,营寨外几乎没有巡逻部队和警戒军士。高沛大喜:“看来,贼军因为天气恶劣,所以都钻在营帐里避雨休息,张翼那厮必然也在醉乡里呢!此乃取他首级的天赐良机啊!”他拔剑在手,厉声大喝,“儿郎们!随我杀啊!” 摸来的汉东军官兵们齐声大吼,犹如泥石流一般扑向汉西军的营寨,雷电大作,映照得漫山遍野的兵刃盔甲闪着密密麻麻的光泽。 事实似乎正如高沛所料,汉西军毫无防备、松懈麻痹,被突然杀来的汉东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冲锋而上的汉东军直接杀进了汉西军的营寨里,不少正在营帐里睡觉的汉西军来不及披甲戴盔、拿起兵器甚至来不及起床,就已经被浑身裹挟着水汽冷气、寒风一般破门而入的汉东军乱刃杀死在了血泊里。风雨中,汉西军惊慌失措、狼奔豕突,汉东军痛快淋漓地大开杀戒,犹如砍瓜切菜,杀得汉西军哭爹喊娘、抱头鼠窜。狼藉混乱的汉西军营寨里、遍地的烂泥雨水间,到处都是手持明晃晃的兵器、恶狼似的汉东军凶神恶煞地四处追杀着兔子似的汉西军,尸骸在烂泥里交相枕藉,血水和雨水汇聚交流。 高沛带着官兵们在汉西军的营寨里横冲直撞、大砍大杀,借着一道闪电的白光,他看到数十米外的一座较大的营帐里跑出一人,衣衫不整、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穿着铠甲,正是张翼。“张翼在那里!张翼在那里!”高沛狂喜大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当即冲杀了上去。 张翼来不及穿好铠甲、戴上头盔,他甚至连兵器都没拿,急急地骑上一匹马,仓惶而逃。 “张翼贼子!哪里跑!”高沛亢奋狂热地大喊着,纵马追赶。 阆中城东西南三面环江,北面是山岭密林,交战区域位于阆中城南郊,在汉西军营寨后就是滔滔的嘉陵江,江上已经被汉西军铺设了一条浮桥。张翼策马奔上浮桥,逃向了阆中城,高沛带着向存等部下官兵们对其穷追不舍,跟着上了浮桥。 “不好!”跟着高沛一起发动这场突袭的杨怀暗暗地觉得不妙,他急忙呼喊道,“快回来!不要过去!” 风雨交加、雷电滚滚,高沛根本没听到杨怀的呼喊声,他也根本没注意到杨怀的呼喊声。 杨怀顿时心急如火,他隐隐地发现不对劲,阆中城三面环江、背靠山林,既是险要重镇,也是一个巨大的孤地,一旦轻身进入,倘若敌军已在事先于城内设下埋伏,岂不是自投罗网? 杨怀极度担心高沛,很想跟他一起冲杀入城,但他的理智克制住了感情,他勒马驻足在浮桥边,高喊道:“保住这座浮桥!”这座浮桥就是进入阆中城的唯一途经,如果被敌军控制,已经进入阆中城的高沛就成了瓮中之鳖。 就在这时,南郊两边的山林里杀声震天,冲出了大批汉西军,个个都是装备精良、精神抖擞,跟刚才被汉东军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汉西军简直就不像是同支军队,为首将领正是霍峻,他纵马上前看着杨怀,大笑道:“尔等已中我军计策矣!还不下马投降?” 杨怀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沉进了冰窟窿,他明白了,自己和高沛冲杀的汉西军营寨只是诱饵,汉西军在这里的军士都是老弱杂兵,张翼本人也是诱饵,故意把高沛引诱进了阆中城,本来,自己也差点儿自投罗网,幸好,自己保持着理智,没有跟着高沛一起钻进这个圈套里。 “贼子休狂!”杨怀怒发冲冠地大喝一声,飞马扬刀地冲向霍峻。 霍峻不慌不忙,他身边四员骁将齐齐策马上前迎战杨怀,尽皆长得赭发碧眼、面目狰狞,正是西域十二胡将里的刘寅、刘卯、刘辰、刘巳,分别使狼牙棒、流星锤、长矛、浑铁长棍,二人对战杨怀,二人对战扶禁。六人在风雨中展开恶斗,杨怀奋力对战刘寅和刘卯,仅过了十余个回合,扶禁发出一声惨叫,他被刘辰的长矛捅个对穿,继而被刘巳横扫一棍砸碎头骨。 在击杀扶禁后,刘辰、刘巳立刻协助刘寅、刘卯围攻杨怀。 杨怀以一敌四、无法招架,悲愤痛苦不已的他不敢恋战,急急地格挡住对方的四样兵器,勒马回头、率部而逃,浮桥随之落入霍峻的控制中。 第675节冤家路窄(3) 天门垭,东山坡的中军大营里。 杜誉正在怒不可遏,他怒视着半跪在他面前的张任,声色俱厉地道:“杨怀、高沛不遵军令、擅自出击,这是赤裸裸的违反军法之举!轻者贬职杖责,重者坐牢杀头!至于你张任,明明奉命驻守西山坡,却默许纵容杨高二人违反军纪,你罪当同责!军队的战斗力来源之一,就是军法森严、令行禁止!倘若个个自以为是、各行其是,这样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当初,西川军之所以不但不敌刘备军,就连张鲁军也打不过,弊端便在这里!如今,你们已经加入殿下的军队,竟然还把当初的不良风气带了进来?真是岂有此理!” 张任冷汗涔涔:“末将知罪……”他在杨怀、高沛出发后左思右想大半个小时,最终下定决心前来报告杜誉、实话实说,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担心杨怀、高沛陷入危险,二来觉得包庇杨怀、高沛确实不妥。 杜誉心烦意乱地道:“你立刻带着两百骑兵前去传唤杨高二人,命令他们立即收军撤兵!” “喏!”张任急忙起身,准备前去执行命令。 “慢!”程飞看向杜誉,“总兵,民间有句俗话叫做‘乱拳打死老师傅’,杨高二将擅自出击,固然属于违抗军令,但万一他们真的打垮了张翼,杀入了阆中城,岂不是可以把坏事变成好事?我们为何非要传唤他们收军撤兵,不率主力部队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地进击呢?” 杜誉想了想:“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张任想了想,道:“总兵,我个人觉得……这其实是张翼的诡计,他在引诱我军主动出击,如此一来,敌军早有防备、以逸待劳,我军不但不会拿下阆中城,还会把杨怀、高沛搭进去。” 杜誉再次烦躁起来:“这两个自作聪明的笨蛋!”他叹息道,“罢了!他们如今既然已是本总兵的部将,本总兵不能不管他们。如果他们陷入险境,我们必须率领大队人马前去救援,如果他们瞎猫碰到死耗子,我们必须率领大队人马前去接应……”他思索了一会儿,开始下达命令,“程德,你率领一个加强团驻守在天门垭,程飞、张任,你们和我率领主力前去参战。” “喏!”众将一起肃然领命。 张任提议道:“如果这是张翼的‘引蛇出洞’和‘调虎离山’之计,那么,也许在我们前去援助杨高二将时,他会趁机派遣奇兵突袭天门垭,我们留守这里的部队只有一个加强团,兵力有限,我建议放弃稍低的西山坡,把所有兵力集中在东山坡,这样,如果敌军大举来袭,我军留守部队不会被逐个击破,就算敌军占领了西山坡,我军留守部队还有东山坡,有利于我军反击夺回西山坡。倘若,我军留守部队分散在东西二山坡上,就会重蹈严颜当初的覆辙。” 杜誉点头:“嗯,就这么办。” 汉东军在天门垭共有一万余兵力,三千余被杨怀、高沛带去突袭张翼了,两千余留守在天门垭,杜誉、程飞、张任带着五千兵马在夜幕中顶风冒雨地赶往阆中城增援,行不到半路,遇到了败退回来的杨怀及其部下已经不足一千的官兵。 看到杨怀及其部下官兵的样子,杜誉、程飞、张任一起心头一沉,他们知道发生了坏事。 “张翼这厮设计诱骗我军!”杨怀悲痛愤恨不已,“我和高将军中计了!高将军追杀张翼进入阆中城,现已被敌军完全围困在了阆中城内!” 杜誉恼怒地叱骂道:“叫你们抗命不遵、擅自出击!你们俩死不足惜,但却害死了成百上千的兄弟!” 杨怀颤抖着嘴唇:“末将知罪……恳请总兵赶紧救援高将军吧!” “不可去救!”程飞急切地道,“既是敌军诡计,我们不能被敌军牵着鼻子走!高沛受困,我们如果大举倾力救援,天门垭就陷入空虚了!搞不好,敌军将会趁虚而入,既让我们没能救出高沛,还丢了天门垭重地!为今之计,就是壮士断腕,舍弃高沛,撤军回到天门垭固守!” “总兵……”杨怀顿时声泪俱下。 张任同样潸然泪下,他跟杨怀一样极度不忍放弃高沛,但他的理智告诉他,程飞是对的。 杜誉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子云,你是对的,然而……我汉东军之所以能够团结一心,靠的就是兄弟部队之间能够做到‘不抛弃、不放弃’,一支部队陷入险境,附近的别的部队按照道理应该不去救,从而避免白费军力,但是,就算救不出,也要救!这样,我们每个人都会明白,当自己陷入险境时,附近的兄弟部队是不会抛弃自己、放弃自己的!谁还会投降?谁还不死战到最后一刻?”他策马扬起他的龙魂戟,大喝一声,“众儿郎!去救我们的兄弟!” “杀!”夜幕风雨中吼声如雷,官兵们奋勇向前。 张任、杨怀看着这幕,一起热泪滚滚,他们感到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热血豪气。如果说,张任、杨怀先前投入汉东军主要是大势所趋、身不由己,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深深地明白了,这支军队才是他们的真正的归宿,才是他们真正值得为之浴血奋战的集体。 阆中城内,高沛脸色铁青地喘息着,他看到自己的四面八方都是敌军,阆中城本来就是一个天然的包围圈,就算城内没有兵力,守军只需提前把城内的粮食尽皆带走,把三面环绕阆中城的嘉陵江上的浮桥毁掉,再在北面的山岭间居高临下地埋伏少量精兵,就可以把大股敌军困在城内、饿死在城内。当高沛冲入阆中城时,他发现,远处的张翼忽然回头露出一个奚落嘲讽的笑意,紧接着,埋伏在城内的向宠率部向他迎头杀来,他拼死反击,与副将向存一起力战向宠的四员部将。向宠的四员部将为刘午、刘未、刘申、刘酉,分别使马槊、钢叉、钢制双鞭、钢制双锏。双方恶斗十数个回合,向存先被刘未钢叉刺伤,继而被刘午马槊砸死,眼见南面浮桥已被霍峻控制的高沛带着部下官兵们向北冲杀,试图突围,但马忠已带着刘戌、刘亥把守住了山岭,礌石滚木乱箭齐下,让高沛根本冲不出去。 “唉!我命休矣!”如梦初醒的高沛后悔不已地叹息一声,但他很快发现,包围住他的汉西军没有对他发动围攻,而是一部分在马忠带领下把守着城北山岭,一部分在向宠带领下控制着城南浮桥,其余兵马都在张翼、霍峻的率领下通过浮桥前去南郊营寨了。南郊传来了震破夜色雨幕、堪比雷电的喊杀声和交战声,同时还有两颗绿色的大烟花呼啸着窜上了夜空。 “弟兄们!我们的援兵来啦!”高沛顿时大喜过望,但他随即猛地醒悟到了什么,自己所属的杜誉部的任务是坚守天门垭,是进行防御战,却开拔过来打进攻战,毫无疑问,这种战事是有利于汉西军、不利于汉东军的,汉西军会在防御战中重创汉东军,继而轻取天门垭。 高沛什么都明白了,汉西军对自己围而不打就是把自己作为诱饵,引诱汉东军不断前来攻击耗费兵力,杜誉等人明知这一点,也义无反顾地杀过来,就是为了不抛弃他、不放弃他。 “唉!”高沛笑着流下了眼泪,“我怎么这么晚才加入汉东亲王殿下的军队呢?”他吩咐身边的亲卫,“发射烟花信号,三颗红色的。” 根据汉东军的烟花信号使用法,某支被围部队如果发射三颗红色的烟花信号,意思就是:我部已经全军覆没,请无需过来救援。 阆中城的南郊、嘉陵江的对岸,杜誉、程飞、张任与张翼、霍峻展开着全面混战,双方官兵在风雨烂泥里殊死搏杀,尸骸枕藉、血水横流,鏖战之际,杜誉等人看到了从阆中城内腾空而起的三颗红色烟花。 在发射烟花信号时,高沛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大吼着带领剩余的数百名官兵展开注定送死的反扑。十几分钟后,高沛及其部下官兵尽皆战死。 “回去吧!”杜誉眼含热泪地下令鸣金收兵。 救援失败的汉东军边战边退,逐步地撤回天门垭,累计折损了高沛、向存、扶禁等三千多名官兵,张翼随即率领全军乘胜追击、大举攻杀,迅速兵临天门垭,杜誉急忙向高顺求援。 第676节不抛弃、不放弃 面对大举杀来的汉西军,杜誉当机立断地放弃了天门垭的西山坡,把所有兵力全部集中在了东山坡,从而避免分兵之忌以及遭到敌军逐个击破的危险。杨怀、高沛的擅自出击导致天门垭的汉东军损失了三千余兵力,还剩下七千兵力左右,攻来的汉西军却有两万六七千人,数量是汉东军的将近四倍。如果兵力足够,自然可以分兵把守,从而两个山坡互相支援策应,既然兵力不够,只能保重舍轻。分兵,两个山坡都可能丢失,集兵,虽然主动地放弃了一个,但却大大地加强了剩下一个的安全。 赶来的汉西军当即抢占了被汉东军放弃的西山坡,东山坡上的汉东军立刻操控二三十辆霹雳车向着西山坡进行猛轰,一时间飞石破空,一波波被汉东军的霹雳车群发射出去的石块砸得爬上西山坡的汉西军血肉横飞、鬼哭狼嚎。天门垭的东山坡和西山坡仅仅相隔二三百米,海拔都是百米左右(东山坡略高,西山坡略矮),西山坡的山头完全在东山坡的霹雳车群的轰击范围内——此时的弓弩可以射到二三百米甚至超过三百米,但只有在一百五十米内才有杀伤力,超过一百五十米就没什么杀伤力了,所谓“百步穿杨”,“一步”大约1.3-1.5米(古代的“一步”指的是先后迈出两脚走出的距离,只迈出一脚的距离叫“跬”)。 在竭力迟滞汉西军占领和控制西山坡以及最大限度地打击杀伤汉西军时,杜誉派出使者前去面见张翼。 张翼接见了杜誉的使者:“杜誉派你前来见我,所为何事?” 使者道:“你我两军刚在阆中城大战了一场,我方经过统算,估计约有一千三百具阵亡官兵的遗体因在你方控制范围内导致无法收回,杜总兵请求张将军可以帮忙收敛那些阵亡的我军官兵的遗体并且交还给我方,作为酬谢,杜总兵会用粮食交换,两石粮食交换一具遗体。” 张翼听得很惊奇,他这是第一次跟汉东军交战(在西川之战中,他只是跟西川军交过战),所以是第一次得知汉东军的这种做法,他问道:“这只是杜誉个人的做法,还是你们军队的统一做法?” 使者道:“这是我军的统一规定,是汉东亲王亲自立下的,任何地方任何部队都会这样。” 张翼在心里盘算着,用战死的汉东军交换粮食,一个死人可以换到两石(折合120市斤)粮食,确实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他想了想,笑道:“一具尸体交换两石粮食?是不是有点少?” 使者笑了笑,笑意里带着一种鄙夷和见怪不怪:“张将军,别想坐地起价,这种事我们在战场上已经遇到过不止一次了,两石粮食交换一具遗体,这个价钱十分合理,别打算勒索。如果你想加价,很抱歉,我们是不会答应的,并且,我们有针对性的措施可以让你得不偿失。” “什么针对性的措施?” “我们会拒绝交易,然后告诉我军官兵们,敌军坐地起价,要求十石粮食交换一具阵亡兄弟的遗体,我们不答应,同时给我军官兵们一人分发十石粮食作为额外的补贴,鼓舞他们奋勇攻杀对面这些不讲道义、没有廉耻、侮辱我们阵亡兄弟尸身的敌军。” 张翼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这个手段十分有效,首先,敌军尸体在己方手里没什么用,就算可以作为军功证据,也很快腐烂发臭,搞不好还会滋生瘟疫,烧掉埋掉都会费时费事费力,用来跟敌军交换实实在在的粮食,一下子就是“变废为宝”了,白白地赚到了一笔粮食,何乐不为?其次,己方如果趁机勒索加价,敌军上下必然义愤填膺,从而更加勇猛顽强地作战,这对己方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行,我同意。”张翼点点头。 使者行了一礼:“多谢。”言罢转身离去。 张翼看着汉东军使者的背影,叹息一声:“孔公亮立下的这个规矩一方面确实大仁大义、令人敬服,一方面何愁他的军队不死战尽忠呢?” 如果己方阵亡官兵的遗体因为处于敌军控制区所以无法收回,必须使用粮食跟敌军交换回来,这是孔明在很久之前就立下的规矩,这个规矩被实施得十分顺利,几乎没有哪个敌军将领非要扣着阵亡汉东军的遗体不放却不要实实在在的粮食。为了实施这个规矩,孔明自然付出了很大的成本,但得到了更多。怕死,是人的天性,比死亡更可怕、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在死后无人问津,尸体成为一堆发臭的烂肉、苍蝇蛆虫鸟兽的美餐,不能入土为安和魂归故里。孔明的这个规矩让绝大部分的阵亡的汉东军官兵的遗体都得到了收殓,从而更上一层楼地鼓舞了士气、振奋了军心、强化了官兵们的忠诚度。 所有的汉东军官兵都知道:汉东亲王是在乎我们的,我们活着,他在乎,他优厚地对待我们,我们战死了,他也在乎,他让我们入土为安、魂归故里。如此仁德无双的君王,如何不值得为其誓死效忠? 除了用粮食交换己方阵亡官兵的遗体,汉东军还会用粮食交换己方被俘官兵。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敌军是没办法用敌军自己的阵亡官兵的遗体或者死了的老百姓的尸体冒充汉东军阵亡官兵遗体跟汉东军“骗取”粮食的,因为汉东军每个官兵都有军牌即军籍身份证,一人两块,一块挂在这名官兵的脖子上,另一块在这名官兵所属部队的档案室里,可以互相印证,从而避免敌军使用非阵亡的汉东军官兵的遗体进行冒充。 对于活着的同伴,汉东军是不抛弃、不放弃,对于死了的伙伴,汉东军也是不抛弃、不放弃。 汉东军对孔明的忠诚度是非常高的,原因有很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原因。天下大乱、神州破碎,天灾人祸不断,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孔明救下了很多很多人,包括数以万计的失去父母双亲的孤儿,孔明创立的福利体系和慈善机构让数量庞大的孤儿得到了活下去的机会、活得更好的希望、崭新的人生,这些孤儿无一不对孔明怀有发自肺腑的感恩。一二十年下来,这些孤儿里原本年龄较小的已经逐渐地成长为青年,大部分男青年选择参军当兵以此报答、报效孔明的救命之恩,逐步地成为中基层军官,数量成百上千乃至成千上万,在汉东军的中基层军官里占了很大的比例,他们的职务多为卅夫长(排长)、百夫长(连长)、凮夫长(营长),已经形成了一个人数众多、成员稳定、思想纯正的群体。毫无疑问,这些数以千计的卅夫长、百夫长、凮夫长对孔明是绝对忠诚的。如此一来,就算某个高级军官“心怀不轨”,下面的中基层军官根本不可能跟心怀不轨的上级一起心怀不轨。这也是孔明种下无数善种最终得到的无数善果之一。 东山坡下,汉西军把一千三百多具阵亡的汉东军官兵的遗体交给了汉东军,汉东军言而有信地把两千六百多石粮食支付给了汉西军。被汉西军送来的阵亡的汉东军官兵的遗体都是只有一套贴身衣裤,头盔、铠甲、兵器、饭盒、水壶、军装、军鞋等物都被汉西军搜刮走了,但汉东军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只在乎阵亡兄弟的遗体。 汉西后方,凉州,河西走廊某处。 一小群人正驻足在陆上丝绸之路的一边,等待着什么。半晌后,其中一人惊喜地道:“庞军师,他们来了!”这个说话者正是刘备帐下文臣第一元老简雍,他口中的“庞军师”自然便是在他身边的庞统。 庞统抬眼看去,果然,他看到一队马车正在远处缓缓地由西向东而来,为首者正是颇有外交才干的孙乾。“好。”庞统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别样的笑意。 刘备此时帐下麾下人才众多,其中,诸葛亮、庞统、法正三人合称“汉西军的三大军师”,眼下,汉东和汉西的战争已经全面爆发了,汉西军的三大军师都很忙,诸葛亮负责南路战事,法正负责西南战事,唯独庞统不见踪影,既没有出现在北路战场上也没有出现在中路战场上,他之所以“消失”,当然不是辞职不干了,也不是因为生病了,而是忙着一件“重要的大事”。 “庞军师,公祐他们到底带来了什么?”简雍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庞统呵呵一笑,笑得有点古怪,甚至带着一种微微的诡异:“宪和啊,公祐他们带来的东西……可是我军获得这场战争的全面胜利的希望啊!” 第677节天下第一毒计 河西走廊的陆地丝绸之路上,孙乾带领着的这支风尘仆仆的马车队伍缓缓地靠近庞统、简雍等人。“庞军师!宪和!”孙乾喜出望外、兴高采烈,老远就挥臂举手地招呼着下马上前。 “公祐!”“公祐辛苦了!”庞统、简雍同样喜笑颜开,简雍的喜悦只是与孙乾久别重逢,毕竟,孙乾已经离开长安很长时间了,简雍和孙乾都是在很早前就追随刘备的老部下,两人关系亲密、感情深厚,庞统的喜悦与简雍不太同,他更多的是因为孙乾带回了他想要的东西。 这时,简雍发现了,孙乾带领着的这支马车队伍有点特殊,队伍规模不小,足有几百辆马车,大部分马车只是装运着粮食、清水、药品等生活必需品的,另有数十辆马车是坐人的,千余名精锐骑兵护卫着这支马车队伍,有的骑兵是骑马,还有的骑兵是骑骆驼,那些坐人的马车其中一辆又宽大又豪华,足用八匹骏马拉着,其余的马车都很简陋,并且外部带着铁索、铁链、铁锁,门窗带着铁栏,看起来倒像是囚车,或者马车里面的“乘客”不是人而是猛兽。 “公祐,我要的两样东西都带回来了吗?”庞统语气平淡但却微微有点发抖地道,显然,他表面上平静淡然,内心里非常激动和期待。 孙乾笑着点点头:“不辱使命。”他回头示意一下,那辆又宽大又豪华的马车立刻被护卫马车的骑兵带了过来。 马车的车门被打开,里面坐着三个人。 简雍顿时眼神有点发直,庞统显然事先已经心里有数,但也情不自禁地有点动容,随即,他爽然地笑起来:“好、好、好!” 马车里的三个人都是年轻女子,左右两个是婢女,中间那个是正主,一路上的车马劳顿、奔波颠簸让她们显然有得疲惫憔悴,不过,她们一路上得到的是最好的待遇、最稳妥的照顾,犹如稀世之宝一般,从而平安无事,这一点,光是从她们乘坐的这辆大马车就可以看出来了。 “波调还真是用心啊!”庞统笑道,他看向马车里三个女子的中间那个,“贵霜第一美人……啧啧啧,不错,不错,确实名不虚传,比我期待的还漂亮,又长得国色天香又充满异域风情。” 孙乾也笑道:“波调派人在贵霜全国和贵霜附近十多个小邦邻国四处寻找并且悬以重金,先后找到了十几个绝色美人,经过反复挑选,最终选定了她。本来,波调十分舍不得,毕竟此女实在太过于美丽,确实令人难以割爱,但是,没办法啊,他必须忍痛送出,因为……呵呵,孔公亮已经派田豫担任南亚总督,派赵海担任南亚提督,派阎志(阎柔胞弟)担任南亚总兵,派徐庶担任南亚参将,正在大力地开拓着南亚,掠地千里,其地盘距离贵霜本土已经不远了,先前,贵霜跟孔公亮隔着我们,如今,贵霜马上就要跟孔公亮面对面了,对付孔公亮,已是贵霜人迫在眉睫的当务之急,波调不得不全力地配合我们。此女虽然美丽绝伦,但跟贵霜的生死存亡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庞统点点头:“孔公亮开拓南亚对我们而言是件好事,先前,波调只是把我们当成工具,一方面愿意帮助我们,一方面却趁机勒索我们,向我们开出了很多狮子大开口的条件,如今,他跟我们一样强烈地遭到了来自孔公亮的威胁,地位与我们平等了,从而不得不同我们成为盟友,并肩作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敢再过度地勒索我们了。谁叫波调这个白痴利令智昏,前去破坏孔公亮的海上丝绸之路,如今自作自受,招惹了孔公亮,这就叫做自食其果!” 简雍看向庞统,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庞军师,你在很早之前请陛下派遣公祐出使贵霜,就是为了把这个贵霜美人弄到我们汉地?你……打算对孔公亮使用美人计?汉地的绝色美人都已名花有主,已难再找绝色美人,于是,你就去贵霜找?” 庞统嘻嘻一笑,他示意一下马车上的那个贵霜第一美人:“宪和,你觉得此女姿容如何?” 简雍赞叹道:“绝色也、国色也,虽是异域胡女,但其姿容却可堪比貂蝉第二,可谓‘贵霜的貂蝉’。孔公亮虽然不是好色之人,但他必然也会迷上此女子,此女子说不定还会成为孔公亮的十二夫人。” 庞统笑道:“貂蝉现在已经三十好几岁了吧?此女只不过二十岁,貂蝉其实比不上她了。” 简雍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庞军师,恕我直言,咱们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一个女子?你是想用此女子去魅惑孔公亮还是想用此女子去刺杀孔公亮?” “当然是用她杀了孔公亮!”庞统的脸上掠过一丝杀机。 简雍顿时瞪大眼:“此女子弱不禁风,如何杀了孔公亮?”他想起什么,低声地道,“就算扣押其家人作为人质,也难保得手,这事也不是没有先例,大乔不就是么?她根本就没干。” 庞统露出一个有点阴鸷的笑意:“杀人何须用刀?” 简雍越听越迷糊:“孔公亮不过二十八岁,正值年轻健康之年,就算他夜夜笙箫、沉迷女色,以致于耗损精血、伤折元气,但在短时间内也不会死吧?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啊!莫非,庞军师你的计划是……待得孔公亮精血枯竭、元气干涸时,派遣刺客伪装名医为其治疗,趁机下毒下手杀之?” 庞统哈哈一笑:“宪和啊,你别猜了,你猜的都是常规手段,孔公亮对这些自然是心存警觉的,我这次使用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特殊手段,无人预料得到,孔公亮自然毫无防备。” 简雍肃然正色地道:“还请庞军师赐教。” 庞统意味深长地道:“人,如果在阳寿未尽时就死了,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受伤而死,要么是得病而死。宪和,我们不需要杀伤孔明让他受伤而死,我们可以让他染病,得病而死!”他最后说的四个字简直犹如四块巨石接连落地,并且裹挟着一种森然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得病而死?”简雍心头一震,他难以置信地道,“庞军师你的意思是……这个贵霜第一美人已经身患某种恶疾?你打算让她传染给孔明?” “她目前还是很健康的。”庞统冷冷一笑,“宪和,孔公亮是骠骑大将军,在前汉(西汉),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骠骑将军,你知道是谁吧?” “霍去病?” “嗯,就是霍去病。霍去病骁勇无比、智勇双全,然而,他只活了短短二十四年就死了,可谓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宪和啊,你知道霍去病是怎么死的吗?” 简雍稍一思索:“据我所知,史书记载,霍去病是因病去世的。” “呵呵,是的,霍去病是因病去世的,但他的病,不是自然得上的,而是他的敌人给他制造的。”庞统道,“史书记载,霍去病在草原上追歼匈奴人,匈奴人在撤退败逃时把病死的人畜丢在水洼里,使得水洼的水里充满了病虫(细菌和病毒),霍去病不慎误饮了这种病水,结果染病身亡。” 简雍听得心头轰然剧震:“庞军师,你的计划是……” 庞统目光缥缈地仰望着浩瀚无垠的天空:“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死者无数,杀人最多的是什么?是兵刃吗?不是,是饥饿和瘟疫!我从贵霜人那里知道,在贵霜东南部,即南亚的西北部,经常爆发一种汉地从古至今没有记载过的异域瘟疫,得了此病的人,十有八九必死,就算侥幸活命,也会浑身满脸都是红痘麻点,丑陋恶心至极,生不如死,贵霜人把这种瘟疫称为……”他缓缓地道,“天花。”——天花最早出现在西元前1100年之前的埃及地区,后来传到印度地区,再后来传到华夏地区,跟天花齐名的鼠疫等瘟疫的出现时间都比天花晚数百年。华夏地区在汉末、三国时期虽然瘟疫频繁,但不是天花、鼠疫,主要是伤寒。 简雍感到脑子里轰的一下犹如晴天霹雳,他再度看向孙乾从贵霜带来的马车队,猛然间明白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那些马车会外部带着铁索、铁链、铁锁,门窗带着铁栏,看起来倒像是囚车,或者马车里面的“乘客”不是人而是猛兽;为什么那些护卫骑兵人人戴着口罩、面具、手套并且跟那些马车保持着数十米的距离;……因为,在那些马车里面乘坐着的,都是从贵霜来到汉地的天花病人以及“替补病人”。波调弄到了十几个天花病人以及几十个健康的死囚,如果天花病人在半路上病重而死,就用死囚前去接触感染,取代死掉的天花病人,成为新的天花病人,从而确保天花病毒从贵霜到汉地一路上一直存活。 “庞军师……”简雍如梦初醒,他感到脑子好像爆炸了,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的情绪犹如排山倒海一般,他实在无法克制住心头的情绪,感到身上毛发倒竖、体内血液倒流,“你不能这么做!”他浑身剧烈颤抖,牙齿都在打颤,因为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天花瘟疫一旦传入汉地,将会害死无数汉人!说不定会灭绝我们汉人的!我们……我们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不能啊!我们真的不能这么做啊!”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简直就是天塌地陷了,说话语气近乎哀求,带着极度的恐惧。 “宪和放心!”庞统收回目光,神色郑重庄严地安慰简雍,“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呢?故意制造瘟疫,害死无数的人,这是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的罪孽,我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首先,此举极度地违背天和,其次,就算使用这个办法成功地毁灭汉东,也会祸及汉西,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做法。”他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意,“我只是想让孔公亮一个人得上天花而已。” 孙乾道:“庞军师让陛下派我前去贵霜,就是为了得到这两样东西,一是贵霜第一美人,二是天花病虫。不杀了孔公亮,我们早晚会被他攻灭和消灭,宪和,我们真的是没有选择的。” 简雍已经完全地明白了:“庞军师,你的计划是——先让孔公亮迷上这个贵霜第一美人,再让她得上天花,继而通过她传染给孔明?” 庞统点点头。 简雍强忍住心头的沸腾情绪:“这么做未免太……” 庞统看向简雍:“太什么?不道德?”他大笑道,“用刀杀人,用毒药杀人,用病虫杀人,有何区别?莫非,用刀、用毒药杀人是光明正大,用病虫杀人就是卑鄙无耻?都是杀人而已!” 简雍哑口无言,无法反驳庞统,他沉默许久,长长地叹道:“这可真是天下第一毒计啊!” 第678节将相和 荆州,江夏郡,武昌城,临时丞相府的后花园。 说是后花园,其实没几株花卉,诸葛亮性格淡泊,不喜奢华,他的后花园其实是个菜园,此时的他正在仔细地观察着他在数月前栽种下去的一片植物,植物长势喜人,让他喜不自禁。 “夫君!”一个喜气洋洋的清脆女音伴着急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后花园的入园处由远至近,这个声音的主人自然是诸葛亮的妻子黄月英。 诸葛亮转首看去,笑道:“夫人,怎么了?” 黄月英手里抱着一大摞纸张,她喜上眉梢、兴奋不已:“我刚刚想到了!那个一直困扰我们的难题终于解决了!” “哦?”诸葛亮又惊又喜,“夫人,快说,你到底怎么解决了那个让我们绞尽脑汁数月也未想出解决办法的齿轮传动问题的?” 黄月英喜笑颜开地摊开她手里的纸张,上面绘着的是错综复杂的机械设计图形:“夫君,两个齿轮相隔较远,无法靠近在一起,如何让它们互相传动起来呢?我们一直困扰这个问题,如果在它们中间增加几个齿轮,前后互相咬合,虽然看似解决了问题,但却得不偿失,因为这个办法大大地增加了机械的复杂性、负重以及不稳定性,与我们构思的初衷正好背道而驰。我这些天来终日苦思冥想,就在刚才,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思维一下子拨云见日!夫君,我想到解决办法了!就是这个……”她指点着设计图纸,“链条!” “链条?”诸葛亮急切地看去,顿时,他惊喜不已。 黄月英喜气洋洋地道:“这东西就是一个首尾相连的软性长形带状物体,可用皮革制造,也可用铜铁打造,只需在内侧一圈表面上压制出能与齿轮互相咬合的凹凸,就可以解决传动牵引问题了!”她用手指比划出一个“m”字形和一个“w”字形,“齿轮的外圈是这个形状,链条的内圈是这个形状,双方不就可以互相咬合着传动牵引了吗?” 诸葛亮智慧超群、一点就通,他激动不已、欣喜无比地击掌赞叹:“夫人真是匠心独运、聪慧超群啊!能有夫人这样的当世才女为妻,真是我诸葛亮的福分啊!” 黄月英抿嘴笑道:“夫君过奖了,我哪里敢当‘当世才女’这个称号,这不是孔公亮的二夫人蔡琰的称号嘛!” 诸葛亮笑道:“蔡琰是才女,我家夫人也是才女,不矛盾的,蔡琰擅长文章、诗词歌赋、书法、音律、外语,我家夫人擅长机械理工,各有千秋、各有所长嘛!”他语气里充满自豪。 黄月英微笑道:“能嫁给夫君这样的当世才俊,也是我黄月英的福分。” 诸葛亮和黄月英当然不是在“互相吹捧”,诸葛亮自是“当世才俊”,黄月英确实也是“当世才女”。此时有一个世人公认的“四大才女”之说,便是蔡琰、蔡琼(蔡琰之妹)、赵迪(杨修之妻)、黄月英,蔡琰和蔡琼都是擅长诗文书法音律,赵迪擅长丹青绘画以及针织刺绣(还跟孔明一起发明了蚊帐),黄月英擅长机械理工,这个“四大才女”指的是“天下四大才女”,另有一个“汉东四大才女”之说,则是蔡琰、蔡琼、赵迪、辛宪英(辛璇)。黄月英和蔡琰一西一东齐名,另外,黄月英长相姣好,并不丑陋,时人说她“黄头发、黑皮肤,长相丑陋”,其实是她的父亲黄承彦故意散播出去的。黄承彦为避免女儿被以貌取人、不看才华内涵只看外表长相的肤浅男子追求、骚扰、诱骗,故意谎称女儿长得丑,最终把黄月英许配给了以才取人的诸葛亮。诸葛亮在娶了黄月英后才知道,他的妻子不但才华横溢,长得其实也很清丽。 诸葛亮目光熠熠生辉地看着黄月英的图纸:“夫人,你可是帮了我大忙啊!解决了这个大问题,我的‘木牛流马’就可以真正地化为实物了!” 黄月英好奇地问道:“夫君,你设计的‘木牛流马’到底是什么呀?” 诸葛亮笑了笑:“也没什么神秘的,就是一种可以在山地环境里轻便地推动拖曳的小车。夫人,你看汉西现在的疆土,荆州、益州、关中……大部分多山地,没办法,一马平川的河南大平原和河北大平原分别在孔明、曹操的手里,因此,我们汉西急需一种可以在山地环境里轻便地推动拖曳的小车,从而提升交通运输的效率。我设计‘木牛流马’便是为了这个目的。” 黄月英点点头:“原来如此。”她注意到了诸葛亮跟前的这片菜地,“夫君,你忙碌数月,种的究竟是什么呀?” 诸葛亮笑道:“这种植物名叫‘蔓菁’,本是一种长在路边野地里的野菜,我在荆州偶然见有穷苦百姓将其采摘食用,似乎可食,就对其细细研究、培育种植,哎,夫人,我是发现宝贝了!此物确实可食,虽然口感不佳,但只要采取新的庖制办法,便能下咽果腹,或可采其嫩茎叶,先用开水烫泡,再用冷水浸泡,直至无苦味时即可炒食,或可掘其块根用于腌制,成为酸菜即可食用,其种子还能榨油。此物貌不惊人,实则大有用途啊!夫人,你是知道的,我们汉西很穷,没有孔公亮的汉东那么富得流油、粮食丰足,我们汉西一直苦于缺粮,如果大规模地推广种植这种既可食用又易生长的蔓菁,必然可以大大地缓解我们的缺粮问题啊!”——蔓菁本是一种近乎野草的野菜,正是诸葛亮将其推广种植、改良食用的,百姓后来将其称为“诸葛菜”。 黄月英赞叹道:“夫君为了辅佐陛下、报效陛下,真是呕心沥血啊!” 这时,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从花园入口处飞快而来:“先生!先生!” 诸葛亮一听就知是谁,他顺声看去,笑道:“不疑!” 跑来的人正是马良的助手、荆州三神童之一的周不疑,他笑得合不拢嘴,但手里却提着一把钢刀,看上去有点架势吓人,看到黄月英也在这里时,他连忙拱手鞠身行礼:“师娘好!” 黄月英惊奇地看着周不疑手里的钢刀:“不疑,你这是作甚?” 周不疑兴奋得乐不可支:“先生、师娘,我终于破解汉东军的兵器为何那么坚硬强韧的谜团啦!” 诸葛亮大喜:“快说!” 周不疑双手握着那把钢刀,朝着身边一块石头奋力砍去,只听“”的清脆蜂鸣的一声金属颤音,火星四溅,刀刃基本上完好无损,石头却被砍出了一道裂缝豁口。“先生!看到没有?”周不疑兴奋至极,“汉东军的兵器都是这么坚硬和强韧,我军兵器大大不如,使得我军在与汉东军交战时十分吃亏,我一直思索其中究竟有何奥妙,反复研究,我终于发现了,原来,在打造兵器时要把铁坯原料烧红变软,待得兵器被打造成型时,还要将其烧红,继而将其突然浸入冰水之中,如此一来,急速冷却下来的兵器就会变得非常坚硬强韧了!我现在非常确定,汉东军的兵器就是这么打造出来的,就多了这么一个步骤!”——周不疑说的“这么一个步骤”就是“淬火”,实际上比周不疑说的复杂得多,淬火是三国中期蜀汉铁匠浦元首创的锻造铁器技术,可让兵器更加坚硬强韧,使得兵器铁器的强度、硬度、韧性、耐磨性、疲劳强度都能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孔明当然知道打造铁器需要进行“淬火”,但此时还没有,因此,“淬火”成为汉东军的独家机密,只是,增加了“淬火”工序的铁制兵器会在成本上大大增加,汉东军可以全面普及,汉西军无法做到,只能打造出几千把,专供精锐部队使用。 “好啊!”诸葛亮欣喜激动地接过周不疑手里的钢刀,反复地打量着,“今天可真是三喜临门啊!俗话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悲的是,普天之下,只有孔公亮真正地做到了这一点,他高度重视理工发展,创办鲁公堂(鲁工堂),重用马钧、韩暨等能工巧匠,使得汉东的理工技术突飞猛进、独步天下,我们后知后觉,直到现在才意识到,真是可叹啊!” “对了,先生!”周不疑突然想起什么,“我从马先生(马良)那里过来时,马先生让我转告你一份军情,扬州汉东军主将陆逊被孔公亮撤职了,取代陆逊的是周瑜,周瑜又回来了。” “哦?”诸葛亮心头一动,若有所思。 “除此之外。”周不疑补充道,“跟着周瑜一起从洛阳来到扬州的,还有先生你的长兄(诸葛瑾)和三弟(诸葛均)。” “哦……”诸葛亮再次心头一动,他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周瑜复职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是预谋使用新的计策夺取荆州,我差不多想到他的计策了,呵呵,区区小计。”他把钢刀还给周不疑,摇了摇羽扇,走出了后花园。 大半个小时后,诸葛亮来到了关羽的大将军府。 在接到“丞相登门拜访”的报告时,关羽的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排斥和厌烦,他越来越不喜欢诸葛亮了,在他看来,诸葛亮就好像一个“老妈妈”,整天唠唠叨叨、啰啰嗦嗦并且喜欢疑神疑鬼、胡思乱想,关心别人却又对别人不放心,实在令人烦,不过,他随即听到“丞相这次带来了他的几样大有用途的新发明”,顿时大感兴趣。关羽虽然不喜欢诸葛亮的性格,但他跟别人一样对诸葛亮的才华感到心悦诚服。诸葛亮的才华确实世间罕见,不但是政治家、战略家、军事家,还是书法家、音律家、发明家,能在多个领域里都有极高造诣,不得不服。 “哈哈哈……”关羽爽朗长笑着走出大将军府,亲自迎接诸葛亮,“丞相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丞相,你带来什么新发明啊?”他兴致勃勃、迫不及待,没兴趣说客套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诸葛亮笑了笑,招呼身后的随从们从带来的马车上卸下一样样新发明,运入大将军府中。 “云长请看,这是木牛流马,此物可以……这是蔓菁菜,此物可以……这是用新式打造工序打造出的刀,此物可以……这是连弩,此物可以……”诸葛亮细细地讲解着。 关羽听得欣喜不已,连连道好,不知不觉间,他对诸葛亮的成见减少了一大半,说起来,他和诸葛亮属于同一个阵营,就算诸葛亮的性格让他不喜,他也应该认识到诸葛亮对汉西的重大贡献、重大功劳、重大作用,并且,诸葛亮为了汉西确实是呕心沥血的,令人肃然起敬,跟这些相比,就算诸葛亮有点唠叨啰嗦,又算得了什么呢?关羽渐渐地意识到了这个大前提。 “丞相真乃神人也!”关羽长长地感叹,“这几样东西都是作用巨大啊!”他对诸葛亮的敬佩愈发地冲淡了他对诸葛亮的反感。 “并且这几样东西可能马上就有用武之地了。”诸葛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云长你已经知道了吧,陆逊被孔公亮撤了,周瑜复职了。” “当然知道。”关羽点点头,“周瑜虽然不是我和丞相的对手,但陆逊更无能!加上扬州境内的汉东军的主要将领都是原江东军的将领,敬服周瑜、不服陆逊,孔公亮当然要换将了。” 诸葛亮轻轻地摇了摇羽扇,他虽然不赞同关羽的“陆逊更无能”看法,但他知道跟关羽争论这一点是没用的,因此他不谈陆逊、只谈周瑜:“云长啊,这次,周瑜从洛阳再来扬州,他特地带了两个人,一是我胞兄诸葛瑾,一是我胞弟诸葛均,你知道,周瑜为什么这么做吗?” 关羽想了想,看向诸葛亮:“还请丞相赐教。” 诸葛亮淡淡地笑了笑:“周瑜打算使用离间计,挑拨你我关系,让你认为我会背叛陛下、在暗中勾结他、准备投靠孔公亮。” 关羽吃了一惊:“果真?” 诸葛亮点点头:“十有八九。周瑜眼见正面强攻荆州不起作用,因此,他打算另辟蹊径,从荆州内部突破荆州,一旦你我将相不和,他便可以趁虚而入了。平心而论,此计甚为高明,但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关羽赞叹不已:“丞相真是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啊!关某佩服!” 诸葛亮看着关羽,十分动情地道:“云长啊,昔日,赵国大将廉颇不服赵国上卿蔺相如,屡屡想要羞辱蔺相如,但蔺相如始终忍让回避,廉颇后来醒悟知错,前去向蔺相如负荆请罪,将相一心,共保赵国,既使得秦国不敢进犯,也留下千古佳话。蔺相如和廉颇之所以化干戈为玉帛,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个人恩怨跟国家大事相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云长啊,如今,你我也是如此呀!陛下派你我共守荆州,你我应当效仿廉颇和蔺相如,将相一心,共保国家。你说是不是呀?”他引经据典、借古论今,说得既巧妙无比又真诚无比。 关羽心头震动,他久久地看着诸葛亮,半晌后,他深深地吸口气,道:“丞相啊,关某向来光明正大、顶天立地,有一当面说一,绝不背后中伤。不错,我和丞相你确实有些不和,丞相你的一些话让我颇为不喜,但我始终没有怀疑丞相你对我大哥的忠心。丞相,请放心吧,不管周瑜小儿如何耍诈使计,关某绝不会上当!因为关某是相信丞相的!”他同样真诚无比。 “好!”诸葛亮激动地握住关羽的手,“有云长此话,我放心矣!不过,周瑜打算对你我使用离间计,你我恰恰可以将计就计,使用反间计反击之!最终,可让周瑜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羽大喜:“丞相,你有何妙计?” 诸葛亮微微一笑。 第679节刘备要跑路了? 诗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毫无疑问,想要看得远、看得多、看得广、看清一个巨大东西的全貌,只能站得越高越好,否则只是盲人摸象。驻守潼关的汉西军上下将兵十分幸运,因为他们得到了一个可以居高临下地、亲眼地、全局地感受汉东军之强大实力的机会。 潼关上,汉西军上下将兵一动不动地眼神发直,呆呆地看着正在漫山遍野而来的汉东军。 大地颤动、闷雷滚滚,这是数量极多的人在步伐整齐一致地发出行进踏地声,只见远处东方的地平线处,先是出现了一片旌旗的云层,继而是耀眼夺目的光泽,还有兵刃和盔甲的海洋,那是汉东军的步兵大阵,庞大得前后左右都是一眼望不到边,从容不迫地缓缓逼近着,铺满了大地和山野,脚步沉重,极为严整有序,飘动的旌旗云层就像风暴来临前波澜不惊的大海,踏过平原、越过山岭,他们头上的钢盔、身上的铁甲、手里的兵器随着地势起伏一起起伏,一浪一浪,远远望去,让人在视觉上和心理上造成了空前的震撼力,其节奏堪称万人如一,沉闷而凝重,犹如浓浓的、滚滚的乌云一般地涌来,这种严整、这种雄劲、这种气势,让人目瞪口呆,尽管距离还远,但汉东军的那种势不可挡的气势、那种强劲有力的视觉场面,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毫无争议的事实:我们正是天下第一、战无不胜的军队。汉东军的人的海洋就是兵刃的海洋、盔甲的海洋,因为不只是将领和军官,就连最基层的小兵都有着精良无比的全套盔甲,汇聚成炫目耀眼的浩瀚铁流,大片大片的金属的海洋反射着烈日强光,就像鱼鳞一样密密麻麻,就像星河一样璀璨闪耀,照射得看到这幕的汉西军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是汉东军的步兵大阵,在步兵大阵的两翼,大量的汉东军的骑兵正在源源不断地涌来,先是一道黑线,然后化为不断蠕动着的黑影,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猛然间化为了延绵不绝的骑兵,黑压压的犹如踏破一切的洪流,越来越多、越来越广,从眼前到视线尽头尽是潮水一般的骑兵马队,跟步兵一样,都是犹如浩瀚的海洋,都是相同的阵列森严、盔甲鲜明,都是裹挟着扑面而来的杀气。风雷滚滚、飞沙走石,掀腾起的沙尘犹如沙尘暴一般滚滚飞扬。 魏延看着犹如一堵长城巨墙似的以雷霆万钧之势缓缓而来的汉东军,他看得出,汉东军不但数量庞大,并且在质量上也达到了巅峰极限。 “孔公亮真是厉害啊……”魏延长叹一声。 旁边的张飞用独眼狠狠地瞪了一下魏延,冷哼一声。 狼烟冲天、烽火遍地,战争喧嚣震空破云。 攻关的汉东军和守关的汉西军展开了一场天昏地暗的大战。突破函谷关的汉东军在进行时间很短但却非常充足的准备后向着潼关发动了近乎狂暴的攻击,犹如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势不可挡。镇守潼关的汉西军大将是张飞和魏延,张飞为主,魏延为副,但魏延是实际上的总指挥官,一来张飞有勇少谋、暴躁冲动,魏延有勇有谋、沉稳冷静,二来张飞丢了函谷关,使得刘备不敢让他继续主持潼关的防御战务,三来潼关本来就是魏延负责,张飞是从函谷关败逃而来的,显然不方便喧宾夺主。为此,刘备一方面任命张飞为潼关主将,一方面特赐“假节钺”给魏延,让魏延行使“假节”大权以节制张飞。 在此战爆发前,魏延已经做好了充分部署,他派遣出多支精兵抢占了潼关前的几座小山,既可以阻止汉东军直接攻关,也可以发挥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能在之后的战斗中掌握先机。 太史慈当即看出了魏延的策略并且迅速给予回击,他命令张绣率领三千重骑兵向着已在小山顶部严阵以待的汉西军发起冲击,这些重骑兵在汉西军的箭雨中如入无人之境,完全地吸引了汉西军的注意力,同时,高览和褚燕率领步兵部队从侧翼上山,高览率领的是重步兵,身披重甲、刀箭不入,既装备着铁甲重盾也装备着长矛大刀,与汉西军展开近战时无往不利,褚燕率领的是轻步兵,身穿皮甲、手持弓弩,轻便敏捷、灵活迅速,他们的突然杀出让山上汉西军措手不及。于是,在汉东军步骑兵的两面围攻下,山上的汉西军迅速崩溃,潼关外的小山高地陆续被汉东军控制。 当晚,张飞打算率领数千精兵在后半夜主动出关,夜袭汉东军,魏延反复苦劝,认为“此举完全就是送死”,奈何张飞根本不听。魏延无奈,只得取出假节钺命令张飞放弃夜袭计划,张飞大怒,两人发生了激烈争执,最后,双方各退一步,魏延同意张飞的夜袭计划,但张飞本人不得参加,改由孟达代替,毕竟,张飞要是阵亡或被俘,负面影响实在太大,换成孟达阵亡或被俘,负面影响就不那么大了。孟达在接到命令后恼怒不已,他心知“此乃送死之举”,恼恨张飞自己提出了这个有去无回的计划,但张飞本人却不去付诸行动,让他顶包前途送死。将命难违同时不想送死的孟达在出关夜袭时让部下冲在前面,自己缩在后面,果然,出关的五千余汉西军精兵遭到了早有防备、以逸待劳的汉东军的猛力反杀,经过一番一边倒的混战,只有孟达和不到一千人逃回关内。 在潼关外距离潼关只有二三百米的地方,十几个“大蘑菇”不紧不慢地升天而起,这是汉东军的侦察热气球。这些热气球悬浮在四五百米高度处,被绳索固定好,热气球吊篮里的汉东军瞭望手举起望远镜,居高临下地眺望着关内的汉西军,虽然不能说把关内的汉西军的一举一动尽皆看得清清楚楚,但看到的敌情肯定远远地超过在地面上。瞭望手们一旦发现了重要敌情,立刻挥动手里的信号旗,向汉东军地面部队发送信息,解读出瞭望手们的旗语的观察手们随即把敌情信息汇报给将领们,如此,使得汉东军在战事中掌握了极大的信息优势。 潼关前,汉东军的足足数百台重型霹雳车组成了巨大的车阵,犹如一群井然有序的怪兽,昼夜不息地把雨点一般的石块、火油弹、火药弹抛射向潼关,砸得潼关地动山摇、支离破碎、烈火熊熊、浓烟滚滚、电闪雷鸣,并且根据热气球上的瞭望手的“通风报信”,因地制宜地调整抛射角度、抛射距离、抛射方向,关内的汉西军哪里人多,暴风骤雨似的石块、火药弹、火药弹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专门砸去,火力风暴之下,汉西军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死伤惨重。 在霹雳车阵后稍远处,汉东军的数万军士民工一起挥汗如雨,挖掘着十多条地道,一直挖到潼关底部的地基下,继而埋设大量火药进行引爆。火药的爆炸力毕竟大不如炸药,因此,汉东军的坑道爆破战术不是很成功,但却极大地震撼到了潼关和潼关上的汉西军。整个潼关已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潼关以西二百余里就是长安城,并且一路都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没有任何高山大河,长安的军事防御只能依靠长安城本身。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一旦汉东军攻破潼关,其兵临长安城下只是几天之内的事。 潼关的危在旦夕几乎直接等于长安城的危在旦夕。 汉西的核心地区正是以长安为主体的关中地区,从整体大局势上看,目前,关中之南的益州、关中之西的凉州都是十分安全的,但关中之东和关中之北都已形势严峻。在关中之东,太史慈大举西击潼关,在关中之北,灵州(河套)的臧洪也大举南下攻袭。汉东军的这两路大军不管哪路得手,长安城都会陷入汉东军的重围之中。尽管臧洪部以骑兵为主,难以攻坚,并且长安城正是天下第一坚城,但臧洪部如果由北向南地杀入关中,就能配合太史慈部前后夹击潼关的汉西军,帮助太史慈部提前突破潼关,让拥有大量步兵的太史慈部杀到长安城下。 北路战场是骑兵的舞台,汉东军和汉西军都在这里集结了大量的骑兵部队,但汉西军的骑兵部队在人数、装备、战斗力上都明显地逊于汉东军,因此,尽管骑兵擅长野战,汉西军还是采取了固守防御战术。为了拱卫关中的北部,汉西方面早就开始对关中北部的两大重镇:榆林、米脂,进行了全面的强化加固,使得两城成为两个大型的军镇、堡垒,马超在跟吕布交战失利后率领其部剩余兵马撤入了榆林城,同时,刘备派遣赵云率领一万骑兵进驻米脂城,两人各据一城,互为依托,形成犄角之势,合力抗击吕布、阎柔、牵招、李进、阎行率领的五万余汉东军骑兵。 骑兵本该在野地上纵横冲杀,但马超和赵云知道,他们实力大不如吕布,若与吕布展开野地大战,他们必败无疑,因此,他们把他们的骑兵部队收缩在榆林城、米脂城内据城坚守,如此一来,吕布的五万骑兵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毕竟骑兵不能攻城,一旦吕布越过“榆林-米脂”这条两点一线,从“榆林-米脂”之北跑到“榆林-米脂”之南,马超和赵云立刻出击,攻袭和威胁吕布的后方,让吕布感到如芒在背,无法杀入关中,从而被马超和赵云牵制住了。 面对马超和赵云的这种“有点赖皮”的打法,吕布又恼火又头痛又无奈。 这天下午,当吕布又一次无功而返时,成廉飞马赶来报告:“上将军!有敌将想要投诚!”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一个跟着他的汉西将。 那个汉西将勒马停步、翻身下马,毕恭毕敬地向着吕布半跪行礼道:“张著见过吕将军!” 吕布认得张著,因为张著正是赵云的副将,吕布在跟马超、赵云展开“骑兵游击战”时见过张著,但吕布心头没有欣喜,只有警惕,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张著:“张著,你想要投诚?” 张著干脆利索地道:“是!” 吕布笑了笑:“为何?” 张著露出一个混合着恼怒、鄙夷、唾弃的表情:“刘备自己都要跑了,我这样的小人物难道还不该为自己的前程命运考虑一下吗?” “你说什么?”吕布吃了一惊,“什么刘备自己都要跑了?” 张著连忙道:“回吕将军,我在十多天前奉赵云命令,前去长安领取一批兵器军械粮草,用于补充米脂城,但我在长安城内时却从跟我关系不错的几个官将同僚那里得知,刘备准备放弃和离开长安城了!” 吕布急切地道:“具体说说!” “是!”张著道,“你们的太史慈将军正在猛烈攻打潼关,对长安的东部造成了严重威胁,魏延多次告急,声称潼关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同时,吕将军你又对长安北部造成了严重威胁,赵云和马超只是撑得了一时、撑不了长久,长安城内人心惶惶,麋竺、李严等大臣纷纷进谏,请求刘备放弃长安、迁都别处,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刘备本人也是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他让麋竺、李严等大臣研究迁都何处最妥。对此,刘备的臣属们分为两派,一派主张迁都成都,即退往益州,一派主张迁都汉昌,即退往凉州。毫无疑问,关中地区一旦被攻陷,汉西就要被拦腰斩断了,刘备要么退往南方的益荆二州,放弃西部的凉安定三州,要么退往西部的凉安定三州,放弃南方的益荆二州。支持迁都成都的臣属们认为益州和荆州都是汉家本土内地,人口众多、钱粮丰足,西部三州都是边陲苦寒的羌胡野地,人口稀薄、钱粮不足,只有退往益州和荆州,才能长久自保乃至东山再起;支持迁都汉昌的臣属们认为益州和荆州虽然好过西部三州,但却是绝境,退往益荆等于画地为牢,最终必然陷入汉东军的全面包围,只有退往西部三州,才有足够的回旋余地乃至卷土重来。这两派人吵吵嚷嚷,刘备犹豫不决,但是,不管刘备选择哪条路,他都是要放弃和离开长安城的!并且,时间很紧,过不了多久,刘备就会动身离开了,当然了,他是悄悄地离开的。” “什么?刘备要跑路了?”吕布顿时心念翻飞,“可不能让这个大耳贼跑了!要是可以把他和他的主要部下一锅端地抓住……”他的心脏开始突突突地加速了跳动。 第680节诸葛三兄弟 长江上,波涛浩荡。 一支规模不大的汉西军水师船队和一支同样规模不大的汉东军水师船队正在相安无事、相距百丈地停在江面上,汉西军船队在上游,汉东军船队在下游,从汉西军船队里驶出一条小船,船上站着三人,一人立于船头,两人在船尾摇橹,从汉东军船队里同样驶出一条小船,船上站着四人,二人立于船头,两人在船尾摇橹。两条小船对向行驶,慢慢地,靠在了一起。 “兄长!三弟!” “二弟!”“二哥!” 爽然的笑声回荡在江面上,汉西军小船上立于船头的人正是诸葛亮,汉东军小船上立于船头的二人正是诸葛瑾和诸葛均,兄弟仨在上长江以这种方式久别重逢,尽皆感到不胜感慨。 陆逊被孔明撤职了,周瑜随之复职,在从洛阳再次来到扬州就职时,周瑜特地把诸葛瑾、诸葛均带来了。诸葛瑾和诸葛均在来到扬州后立刻按照周瑜的吩咐,各写了一封亲笔信通过汉东军使者送入武昌城,送到诸葛亮的手里。在信里,诸葛瑾和诸葛均希望跟诸葛亮见一面,毕竟,兄弟三人已经分别很久了,天南海北、相见极难,诸葛瑾和诸葛均都非常想念诸葛亮。 诸葛亮同意了诸葛瑾和诸葛均的见面邀请,他提出在长江上兄弟重逢,各带二十艘战船,双方船队保持百丈距离,和平相处,互不攻击,诸葛亮和诸葛瑾、诸葛均各乘一条小船驶出本方船队,会面于双方船队之间的江面上,双方的小船上不能携带军士,只能携带两名没有武装的船工。诸葛瑾和诸葛均同意了。 江面上,诸葛瑾、诸葛均、诸葛亮站在各自小船上,喜极而泣地谈笑风生。尽管兄弟仨各为其主,但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是不变的,对于此次的兄弟久别重逢,兄弟三人都是发自肺腑地感到欢喜。 汉西军船队的旗舰上,关羽微微地眯着丹凤眼,表情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 汉东军船队的旗舰上,周瑜嘴角流露一丝笑意,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一幕。 诸葛瑾、诸葛均与诸葛亮足足谈了半个多小时,谈的都是家常话,最后,三人互相依依惜别。诸葛瑾犹豫再三,忍不住开口:“二弟啊,愚兄心里有句话一直如鲠在喉,虽然知道说了不太合适,但是,愚兄实在不吐不快啊。” 诸葛均看了看诸葛瑾,心领神会,他知道诸葛瑾要说的话就是他要说的话。 诸葛亮微微一笑:“兄长但讲无妨。” 诸葛瑾神色真诚无比地道:“二弟,你看,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三人并非骨肉兄弟,只是结拜兄弟,但他们却生死相依、共处一方,甚至食同席、寝同榻,反观你和我还有子平,我们三人明明是骨肉兄弟,却为何不能朝夕相处呢?” 诸葛亮笑着点头:“兄长所言甚是啊!商末孤竹君亚微的长子伯夷和三子叔齐也是兄弟,最后宁愿一同饿死在首阳山下也不愿意分离,真是令人感叹啊!兄长、三弟,为了我们兄弟团聚,要不,你们改投我家陛下吧?凭兄长和三弟的才干,加上我的鼎力举荐,兄长和三弟肯定会受到我家陛下的重用,我们兄弟三人也能朝夕相处,岂不美哉?” 诸葛瑾一愣,随即摇头苦笑:“二弟,你的这招‘倒打一耙’、‘反客为主’使得真好啊!” 诸葛均忍不住了:“二哥!你真的要给刘备陪葬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备哪里会是汉东亲王的对手!他注定早晚覆灭败亡!况且,他逆天篡位、自称皇帝,已经是大汉的国贼!二哥啊,你为什么非要死心塌地地忠于这样的一个人呢?真是不折不扣的明珠暗投!你要是改投汉东亲王,该多好!汉东亲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并且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二哥你若投效汉东亲王,他肯定倒履相迎!以二哥你的大才,汉东亲王必然重用有加!二哥你既可以得到明主,也可以真正地为大汉、为大汉苍生效力,不是吗?我真想不通二哥你是怎么想的!” 诸葛亮看向诸葛均,正色肃然地道:“子平,我不对孔公亮口出恶言,请你也别对我家陛下出言不逊,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对我家陛下的忠诚,就像你们对孔公亮的忠诚,都是心如铁石、矢志不渝,此事无需多言。” 诸葛均长长地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诸葛瑾也叹息一声,他正色肃然地向诸葛亮行了一礼:“二弟,就此别过,请多多保重。” 诸葛亮微微一笑地回礼:“兄长、三弟,也请你们多多保重。” 诸葛均不由自主地鼻子发酸、眼睛湿润:“二哥,后会有期。” 诸葛亮楞了一下,再次微微一笑:“后会有期。” 双方的小船一起调头返回,被各自船队接走。 汉东军船队的旗舰上,周瑜把登船的诸葛瑾和诸葛均接入船舱里,同在现场的还有陈宫、陆逊。 “二位辛苦了。”陈宫笑道。 诸葛瑾和诸葛均一起略显黯然神伤地笑了笑:“职责所在,谈何辛苦。” 陈宫点点头:“虽然二位与诸葛亮见面只是我们的计策,但二位与诸葛亮是真情流露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二位放心吧,殿下说过,他很欣赏和敬佩诸葛亮,就算诸葛亮与他为敌,也是各为其主,加上诸葛亮从来没做过什么违反大是大非原则的事情,因此,他在打败刘备后是绝对不会伤害诸葛亮的,他会礼待和厚待诸葛亮,如果诸葛亮愿意投效他,他更是求之不得。刘备三顾茅庐,殿下愿意四顾茅庐。这些,都是殿下亲口说出的。” 诸葛瑾和诸葛均的心里感到了一种慰藉,两人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殿下考虑得真是周到啊!”“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那一天,既是殿下打败刘备、天下恢复太平的日子,也是我们诸葛家三兄弟团聚的日子。” 周瑜笑道:“真情流露是最好不过的了,骗人,就是要真心诚意地骗,才能让人上当嘛。” 诸葛瑾苦笑道:“不瞒大都督,我刚才确实是真心诚意的,但不是真心诚意地骗诸葛亮,而是真心诚意地希望诸葛亮能够改投殿下的。” 周瑜再次笑道:“先生切莫误会我的意思,我指的不是你和令弟欺骗诸葛亮,而是你和令弟欺骗关羽。”他看向陈宫和陆逊,显得有点兴奋地道,“陈军师、伯言,依我之见,虽然我们此计‘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不是没有假戏真做的可能性啊!” 陆逊摇头:“大都督慎重。我们的目的只是骗关羽而不是骗诸葛亮,然而,诸葛亮就在关羽的身边,关羽好骗,诸葛亮不好骗。我们特地让子瑜先生和子平先生去见诸葛亮,对此,诸葛亮一方面同样真情流露于兄弟三人久别重逢,一方面在心里对大都督你的心思也明白得通通透透的。子瑜先生和子平先生只能骗过关羽,却完全骗不了诸葛亮,既然骗不了诸葛亮,那就等于骗不了关羽。” 陈宫看向周瑜:“大都督,你可知你先前为何屡屡算计不过诸葛亮?” 周瑜肃然正色地道:“还请陈军师指点。” 陈宫笑了笑:“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你低估了诸葛亮。算计别人,普通人想到第一层,聪明人想到第二层,更聪明的人想到第三层,你想到了第三层,你以为诸葛亮只想到第二层,在你自以为胜券在握时,诸葛亮其实已经从第二层想到了第三层继而想到了第四层,你以为你在第三层俯视着在第二层的诸葛亮,实际上呢,却是诸葛亮在第四层俯视着在第三层的你,于是,你便被他算计了。你想要战胜诸葛亮,那么,你就要想到更深的第五层!你必须站在第五层俯视着站在第四层的俯视着以为站在第三层的你的诸葛亮,只有这样,你才能战胜他!我研究过你以前跟诸葛亮的交手,往往都是——你想出了一条计策,你以为诸葛亮必然中计,实际上呢?诸葛亮已经看破你的计策,他假装即将中你的计,却已经想到了破解你的计策的计策,继而将计就计,对你反戈一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你是螳螂,诸葛亮是蝉,实际上呢,诸葛亮只是假装他是蝉,同时悄悄地藏在你身后化为黄雀,你要做的是假装自己把诸葛亮当成蝉、把自己当成螳螂,同时看破诸葛亮已经悄悄地化为黄雀,自己悄悄地化为拿着弹弓的猎人躲在黄雀的身后。” 第681节将相不和 周瑜听得恍然大悟,他深感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陈宫神色郑重:“想要骗过诸葛亮,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许,我们想到了第五层,他却不动声色地想到了第六层,做好了将计就计、后发制人的备用后招,从而立于不败之地,因此,我们不但要想到第五层,还要想到第七层,切切不可自作聪明。我们想到的,诸葛亮已经想到了,诸葛亮想到的,我们也已经想到了,我们已经想到诸葛亮已经想到的,诸葛亮也已经想到我们已经想到他已经想到的……听起来是不是有点绕人?智谋的较量就是这样的。你想要骗别人,别人也想要骗你,你一边想要骗别人,一边防备被别人骗,别人也一边想要骗你,一边防备被你骗。因此,我们想要算计诸葛亮,就要想到诸葛亮没有想到我们想到的。” 周瑜肃然起敬地向陈宫行了一礼:“多谢陈军师的指点。” 陈宫、周瑜、陆逊在对关羽和诸葛亮使用“离间计”,挑拨二人将相不和,实际上却又不是这么简单,计后连环计,局中藏着局,这是因为陈宫三人知道关羽可能会中了“离间计”,但诸葛亮很难也会中了“离间计”。这起“离间计”,只是一个开始。诸葛亮智谋超群,想要成功地骗过他,是非常难的,陈宫、周瑜、陆逊必须集中全部智谋进行运筹,避免棋错一着,以致于满盘皆输。 周瑜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演戏,诸葛亮和关羽也在假痴不癫地配合演戏,就看最终究竟谁能骗过谁。诸葛瑾、诸葛均按照周瑜的指示,除了邀请诸葛亮见面以外,还多次写信送入武昌城、送至诸葛亮,“以叙兄弟之情”。很快,间谍从武昌城里不断地传回如期预料的消息: 果不其然,关羽对诸葛亮和诸葛瑾、诸葛均的会面充满了狐疑,毕竟三人当时在江面上,距离双方船队足有一二百丈,关羽听不到诸葛亮当时跟诸葛瑾、诸葛均说了什么,他反复地讯问了跟诸葛亮一起去的那两个船工,船工回道“丞相只是跟他的兄长、三弟聊了些家常话,对方似乎想劝丞相改投汉东,但丞相拒绝了”,关羽半信半疑,诸葛亮在得知关羽此举后“颇为不悦”,前去质问关羽,两人发生了言语上的冲突; 没过几日,诸葛亮收到诸葛瑾、诸葛均的来信,关羽在得知此事后立刻前去找到诸葛亮,要求亲眼看看诸葛瑾、诸葛均的来信上究竟写了什么,诸葛亮“深感怫然”,两人不欢而散; 又过几日,诸葛瑾、诸葛均再次写信给诸葛亮,但信件在被送入武昌城后被人强行截留扣下了,同时,诸葛亮意外地发现,有人在他不在府中时悄悄潜入他的府中进行翻箱倒柜的搜查,他大为震惊愠怒,前去找到关羽,关羽痛快地承认了是他派人干的,两人“拍案互詈”;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诸葛亮和关羽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近乎水火不容的地步,两人多次互相指责、展开争吵,最终,关羽一怒之下直接派兵包围了诸葛亮的住处,将其软禁了起来。 几天后,有人偷偷地跑出了武昌城,跑到了汉东军这边,继而被军士带到了周瑜的面前。 “你是何人?”周瑜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人神色悲切地道:“在下荆州从事马谡。” “哦?”周瑜又惊又喜,“你就是‘荆州三神童’之一、‘马氏五常’之老五、诸葛亮的徒弟、马良的五弟马谡马幼常?” 马谡点头:“正是。” 周瑜饶有兴趣地问道:“马谡,你不是诸葛亮的高徒么?为何来我这里?莫非……诸葛亮派你前来诈降?” 马谡苦笑一声:“大都督多虑了,在下舍命前来,哪里是为了什么诈降,只是想救我家先生罢了。” “你家先生?诸葛亮?”周瑜先是吃惊,继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马谡,何出此言?” 马谡声泪俱下:“我家先生对刘备忠心耿耿,为刘备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想到竟然落得今日这般惨淡下场!关羽匹夫,有勇无谋,就因我家先生与其兄长、三弟见了一面以及互通信件,居然怀疑我家先生怀有二心,甚至妄自揣度我家先生已经在暗中串通了大都督,准备反叛刘备、归降汉东亲王、与大都督里应外合地献出荆州。我家先生为之气结,他前去找到关羽,想要与之推心置腹,没想到关羽一口咬定我家先生已经通敌,使得我家先生百口莫辩,我家先生想要自证清白,但关羽根本不听我家先生辩解,反而翻脸无情地、蛮不讲理地痛斥乃至辱骂了我家先生,我家先生何曾受过此等羞辱,一气之下几乎卧床不起,随即闭门不出,以示抗议,关羽居然派遣军士明火执仗地包围了我家先生的住处,摆明就是软禁了我家先生。我家先生对刘备赤胆忠心,为刘备赴汤蹈火,没想到……”他已经泣不成声,“关羽是刘备的结拜二弟,他既然如此对待我家先生,自然也是刘备的意思,既然刘备如此不仁不义,我家先生何必还要对他愚忠呢?再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备根本不是汉东亲王的对手,早晚覆灭败亡,天下终归汉东亲王,我家先生何必还要给刘备陪葬呢?还有,我家先生胸怀经天纬地之才,兄长和三弟都在汉东亲王帐下,汉东亲王又是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之明君,我家先生倘若改投汉东亲王,必受重用。综上所述,我家先生如今的唯一选择就是改投汉东亲王!” 周瑜“哦”了一声,他问道:“这是诸葛亮的意思吗?” 马谡摇头:“不是。先生并没有说他打算改投汉东亲王,但我身为他的学生,实在不忍他受到关羽的羞辱威逼以及明珠暗投,我希望他能走上真正的对他好的道路,因此,我打算配合大都督您把这件事搞得生米煮成熟饭。” 周瑜喜出望外地道:“马谡,你打算如何配合我?” 马谡郑重其事地道:“当然是配合大都督您拿下荆州!届时,我家先生就会被大都督您从关羽手中解救出来,到时候,木已成舟,他改投汉东亲王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了!” 周瑜喜上眉梢地道:“具体说说!” 马谡肃然正色地道:“不瞒大都督,关羽一直不愿缩在荆州被动挨打,他一直想要主动出击、攻取扬州,但由于我家先生的苦劝节制,他才不得不按兵不动,如今,我家先生既然已经被他软禁了,他自然可以没有顾虑地放手大干了。根据我四兄(马良)透露给我的消息,关羽正在整装备战,他打算在七日后集结精锐部队于长江北岸,兵贵神速地一举攻取合肥城!大都督您是知道的,合肥是中原和江东之间的咽喉重镇,中原掌控了合肥,江东之兵便无法北上,中原之兵可随时南下,江东掌控了合肥,中原之兵便无法南下,江东之兵可随时北上!关羽的如意算盘是——先出其不意地攻取合肥城,断绝掉扬州和中原的通道,让中原的你方军队无法南下增援扬州,也让扬州的你方军队无法北上逃去中原,继而再起水陆大军从荆州顺江而下、东进出击,一鼓作气地、一气呵成地拿下扬州!这是关羽预谋了很久的作战计划,之所以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就因为我家先生的劝阻,眼下,他要将其付诸行动、化为现实了。” 周瑜听得又惊又喜:“关羽的眼光还真是毒辣精明!先取合肥,再取扬州,果然有见地!马谡,听你的意思……武昌三城马上就要陷入空虚了?” 马谡点头:“当然!关羽集结重兵用于攻打合肥城,武昌三城自然兵力空虚,我家先生生性谨慎,反对他如此冒险,如今,他没有掣肘了。七日后,武昌三城只有只剩下一万老弱杂兵,武昌城大约一半,五千老弱杂兵而已。大都督,这是您对关羽釜底抽薪的大好机会啊!” “好!好!好!”周瑜激动不已,“马谡啊,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应该如何奖赏你呢?” 马谡神色真诚恳切地道:“在下不要任何奖赏,只求大都督在夺取荆州后善待我家先生。” 周瑜连连地点头:“这一点无需多言,诸葛先生虽是我的对手,但我对他的人品和才华也是十分敬佩的,他以后既然会与我同朝为官,我又怎么会为难他、伤害他呢?况且,汉东亲王礼贤下士、求贤若渴,我把诸葛先生献给汉东亲王,汉东亲王必然为之大喜,我若为难、伤害诸葛先生,汉东亲王必然为之大怒,我岂会做出那种愚蠢的事情呢?” 马谡如释重负:“有大都督此话,我就放心了!” 在马谡离开后,周瑜微微冷笑,继而仰天大笑:“不出我所料也!” 门外的马谡听到了周瑜的大笑声和说出的话,他在心里微微冷笑:“周瑜,你未免笑得太早了,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呢!” 第682节御驾亲临 周瑜随即请来陈宫和陆逊一起商谈此事。陆逊笑道:“大都督,我们在装模作样地演戏,诸葛亮和关羽也在装模作样地演戏呢!” 陈宫也笑道:“那我们就跟他们一起演下去吧!看看最终究竟谁的假糊涂能骗了对方的真糊涂。” 周瑜兴奋地道:“陈军师、伯言,会不会存在另一个可能——诸葛亮和关羽不是在演戏,他们的确闹翻了?马谡说的都是真的?” 陈宫正色地道:“大都督,你又来了!切记,不可被表面假象欺骗!” 周瑜心头一惊,他肃然行礼:“在下又自作聪明了,多谢陈军师指点。” 潼关,关上关下处处烽火狼烟、尸山血海。 大地震动,山河变色。进攻的汉东军犹如惊涛拍岸的狂澜洪潮一般在惊天动地的杀声中一次又一次地冲击在愈发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潼关外墙上,漫山遍野的兵马海洋里,数以百计的重型、巨型攻城器械就像数百头怪兽一般不断地啃噬着千疮百孔的潼关,被乱箭射得犹如刺猬豪猪似的渡濠车、填壕车完全地堵塞了关外的水沟土坑,汉西军事先已把潼关入口用泥土砖石彻底地封死,使得汉东军的冲撞车、冲击锥完全无用。雷声滚滚,汉东军后方的霹雳车没完没了地抛射着暴风骤雨似的石块、火油弹、火药弹,砸得、烧得、炸得关上血肉横飞、烈火熊熊、浓烟滚滚、电闪雷鸣,进攻的汉东军以覆盖铁甲钢板的轒輼、木幔为依托,轮番地扑向潼关,关上礌石滚木不断而下,砸得汉东军的轒輼、木幔火星四溅继而凹陷变形,箭楼上的汉东军弓弩手们万箭齐发,与关上的汉西军弓弩手们展开对射,箭雨随着血雨一起瓢泼四溅,庞大而坚固的飞梯、云梯一次又一次地压上潼关的外墙,汉东军的军士人流源源不断地通过飞梯、云梯攀爬上潼关,身披重铠、手持钢刀,跃上关隘与汉西军展开殊死搏杀,惊心动魄的兵刃与兵刃盔甲撞击的金属颤音、兵刃切入人体组织的闷响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哀鸣、悲痛欲绝的哭嚎咒骂、五内俱焚的呼喊吼叫……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响彻云霄,每时每刻都有生命消逝在这场以潼关为台风眼的台风一般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中,犹如死神的盛宴。 这是一场双方硬碰硬的大型交战,参战的汉西军尽为精兵,毕竟,潼关一失、长安难保,汉西军不得不拿出精华、精锐部队以及铆足全力地死守潼关。双方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潼关完全笼罩在了血火之中,城墙红黑斑驳,被鲜血染红了、被烟火熏黑了,关上关下尽皆尸骸如麻,双方箭飞如雨,汉东军的霹雳车群抛射去的石块、火油弹、火药弹犹如飞火流星,汉东军从关上投掷下来的礌石、滚木、火油弹、火药弹犹如瀑布泥石流,关上关下一片大火,城楼在滔天大火中轰然倒塌、化为灰烬,逼压关隘的飞梯、云梯也纷纷着火,被杀伤的两军士卒犹如风中枯叶一般不断地从关隘上、飞梯上、云梯上手舞足蹈地甚至浑身大火地惨嚎着坠地,关上关下到处都是大滩大滩的血泊、七零八落的兵器和盔甲、四分五裂的攻城器械和血肉模糊、死状不同的尸骸,有的被兵刃砍杀而死,有的被砸死,有的被炸死,有的被烧死,有的摔死,有的被乱箭射死,或肚破肠流、血如泉涌,或脑袋开花、筋断骨折,或断手断脚、身首异处,或皮焦肉烂、化为木炭,或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血腥味混着焦臭味,惨烈不已。 一般而言,攻坚作战的攻守双方将会付出四比一的伤亡,守方具有地利优势,攻方自然需要付出更大的、数倍于守方的代价,但这场潼关之战的汉东军和汉西军的伤亡只是二比一,汉东军的强大实力和诸多优势大大地弥补了攻守双方的天然差距。汉东军突破潼关只是时间问题。为了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刘备“御驾亲临”潼关,并且带来了由陈到、刘封统领的汉西军最精锐、最强悍的部队——白毦兵部队。白毦兵个个头戴以白色牦牛尾为装饰的头盔,身披以白色毡皮为装饰的盔甲,形象鲜明、装备精良,其成员都是身经百战的骁勇忠烈之士。 刘备本人的亲自到来和白毦兵的参战确实大大地稳定了潼关汉西军的军心、鼓舞了潼关汉西军的士气。刘备的火龙皇旗所到之处,汉西军的“万岁”欢呼呐喊直上云霄。——汉朝尊奉“火德”,因此皇帝的大旗不是“黄龙大旗”,旗面上绣的不是黄龙,而是赤红色的火龙。 没过多时,关下的汉东军同样欢声雷动,“万岁”欢呼呐喊震撼四野。在得知刘备亲自抵达潼关后,洛阳朝廷的很多重臣纷纷请求刘慕御驾亲往潼关前线以此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刘慕征询了孔明的意见,孔明欣然同意,并且跟她一起前往潼关。顿时,关上火龙皇旗飘扬,关下火凤皇旗招展,顺便还有孔明的“貔貅”王旗。在看到汉东亲王孔明和女皇帝刘慕亲自到来后,关下的汉东军无不士气大振,尽皆欢呼雀跃,“万岁”声盖过了关上的“万岁”声。 刘备身穿黄金锁子甲(在演义里是送给严颜的),刘慕穿得比他更气派,刘慕头戴鎏金凤翅兜鍪,兜顶上随风飘动着长长的孔雀羽缨,上穿配有碗状护项的坎肩式凤舞明光连环铠,下穿类似于短连体裙的花罗长帷裳,脚穿卷云靴,腰系勒甲玲珑蝴蝶带,背罩飞凤大氅披风,护肩、护臂、护腕、护膝、护腹甲、上胫甲、下胫甲、束甲绊……尽皆镀金并且绘有凤凰雕纹,使得她整个人英姿勃发、灿若云霞,不止是女皇,还有了“女王”的风范和“女神”的风采。 刘慕虽然只是虚君,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皇帝,当久了皇帝,自然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君临天下的气质以及威严和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她按照孔明的教导,站在六驾马车之上,不苟言笑、不发一言,表情肃穆、目光温和地巡视前线部队阵列,时不时地抬起戴着蚕锦真丝手套的右手轻挥示意,凤辇车驾所至,引发了一浪接着一浪的欢呼呐喊声。 孔明在旁边看了,忍不住在心里连连地感叹:“啧啧,阿慕的颜值虽然逊于阿宓、阿欣、阿莲,但在穿上这套凤彩盔甲后立刻变得判若两人并且别有一番风韵啊!虽说是自己的老婆,却也是越看越迷人呀!”他想着想着止住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想越猥琐了。 见到刘慕的汉东军官兵们无不心驰神往继而山呼海啸:“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十分奇特的、历史性的一幕,华夏的两个皇帝一起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上,双方直线距离只有短短两里(超过一箭之遥和抛石机的射程),刘备可以看到刘慕,刘慕也可以看到刘备,不过,刘备更多的是看向刘慕身边的孔明。 在看到刘备时,刘慕心情十分平静,刘备是刘协的皇叔,自然也是她的皇叔,但她知道,这位皇叔虽是汉室宗亲,但跟刘宠其实是一类人而已,国贼就是国贼,不管此人是不是姓刘。 孔明在看到刘备时的心情有点复杂,但没有想太多,此时此刻,已经不需要感慨什么了,敌人就是敌人,没什么可想的,他给过刘备多次机会,但刘备每次都是利用他给的机会杀他。 刘备在看到孔明时的心情十分复杂,他默默地思索着:“不知道他们究竟来得及来不及……如果真的发生了最坏的情况下,恐怕,真要放弃长安、迁都别处了……”他满腹都是万千幽思。 西南战场上,汉东军和汉西军同样杀得血光冲天。 第683节天门垭反击战 杜誉放弃了西山坡,集中兵力于地势高于西山坡的东山坡,继而以霹雳车群猛轰西山坡,导致张翼难以率部抢占西山坡——汉西军想要压制东山坡上的汉东军的霹雳车群,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西山坡上也部署霹雳车群与之进行对射对轰,但这是在急切间难以做到的,小的霹雳车不够射程,大的霹雳车过于沉重,运上山坡十分费时费力——杜誉同时派人飞马报告高顺请求增援,高顺随即命令唐飞、沙摩柯、鄂焕率领一万精兵赶来增援。杜誉在事先计算好时间,他命令张任、杨怀率领两千精兵潜入东山坡延伸所向的山脉密林里,自己大张旗鼓地率领主力人马下山撤离,在撤离前,他做了两件事:首先,他没有拆卸运走或者毁掉东山坡上的霹雳车群,将其保持原状在原地,并且在东山坡上多竖旗帜以此虚张声势;其次,他派人在东山坡的地面草皮里撒了很多谷物。 次日上午,汉西军再度抢占西山坡以及兵临东山坡下,却发现东山坡上毫无动静。接到报告的张翼、霍峻、向宠、马忠急忙赶来观察,霍峻在看了半晌后笑道:“山坡上已无敌军。” 张翼问道:“何出此言?” 霍峻指着东山坡上:“你看山坡上,野鸟盘旋落地、扑腾觅食,如果山坡上有人,野鸟岂敢如此?” 张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喜道,“看来,杜誉已经跑了,但故意留下那些霹雳车,还在山坡上多竖旗帜,他这是在跟我们故弄玄虚,防止我们趁机追击他呢!” 向宠道:“看这样子,高顺放弃了跟我们争夺天门垭,把杜誉叫去跟他合兵于花阳城下,从而集中最大限度的兵力攻取花阳城。” 张翼心头一沉:“如此一来,法军师和黄老将军就危险了!我们必须立刻前去花阳城下!来人!立刻抢占东山坡和西山坡!然后向花阳城进发!” “等等!”马忠警惕地道,“这会不会是杜誉的诡计?” 张翼笑道:“东山坡上已经没人了,还能有什么诡计?难道杜誉在地底下藏了伏兵不成?德信(马忠表字),天门垭就交给你了,仲邈、子能(向宠表字),我们率领主力前去花阳城。” 随着张翼大手一挥,大批的汉西军涌上了东山坡和西山坡,更多的汉西军通过了天门垭。 马忠指挥着汉西军的人潮上了东山坡,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不对劲,他发现脚底泥土有些油腻湿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仔细一闻,他失色失声:“不好!是猛火油!” 霎时,一股火龙咆哮而出,在东山坡的底部盘旋环绕一圈,继而猛烈地席卷向了半山腰。 放火的正是埋伏在附近的张任、杨怀,二人依计而行,眼看大批汉西军已经涌上东山坡,当即引燃了猛火油。 这是杜誉和张任在事先一起想出的计策。杜誉眼见张翼大军压来,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够撑住,必须向高顺求援,但他有些不甘心:“一旦高提督援兵到来,张翼肯定退入阆中城中,展开防御作战,我们就要强攻阆中城,如此打起来会让我们有些吃亏,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狠狠地杀他一批兵马呢?” 张任想了想,道:“张翼对我们玩弄‘引蛇出洞’,我们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他们诱到天门垭之南,再封锁天门垭,如此一来,他们就会进退维谷,陷入我们和高提督援兵的前后夹击之中。” 杜誉摇头:“只要天门垭还在我军手里,张翼就不会率军通过天门垭的。” 张任道:“那我们只能先放弃天门垭,再迅速地夺回天门垭了。” 杜誉再次摇头:“这可不太妥,搞不好会弄巧成拙的。”他想着,脑中灵光一闪,“有了!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先放弃天门垭再迅速地夺回天门垭了!火!让敌军爬上山坡,再一把火烧死他们!” 张任迟疑道:“猛火油?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猛火油吧?” 杜誉笑道:“我在讲武堂里学过自然课,热胀冷缩,懂吗?空气也是一样,受热的空气就会上升,如此一来,热空气就会把火势和浓烟裹挟上去。我们的猛火油虽然不足以把整个东山坡都浇泼上一遍,但可以把山脚和半山腰浇泼上一圈,到时候,山脚下和半山腰的敌军会被烧死,至于山坡上的敌军,就算没火,他们也是活不了的,因为他们会被浓烟呛死熏死。” 张任击掌称赞:“好主意!如此一来,我们的霹雳车群也可以留在山坡上,一来可用于引诱敌军,反正浓烟是伤不了霹雳车的,二来可省得拆卸搬运了。”他急切地思索着,“只是,张翼颇有智谋,他身边的霍峻、向宠、马忠也是智勇双全,想要骗过他们,必须想个好办法。” 张任最后想出的办法就是“飞鸟诱敌”。 杜誉和张任如果把东山坡上的兵马撤得干干净净,张翼肯定怀疑其中有诈,因此必须“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杜誉是真撤兵了,但留下了张任的伏兵,同时装作没撤兵,没有拆卸运走或者毁掉东山坡上的霹雳车群,并且在东山坡上多竖旗帜以此虚张声势,不过又故意地露出一丝“破绽”,就是那些鸟。杜誉和张任在事先派遣军士们于附近山林里到处张扯丝网,抓到了很多飞鸟,他们先把这些飞鸟关在笼子里饿上一两天,继而放出来,在放出来时特地在鸟脚上系上了小石子,让这些飞鸟不太飞得动,又在东山坡上的地面草皮里撒了很多谷物,鸟雀们一来不太飞得动,二来饥肠辘辘,看到遍地都是稻米,自然忙着大快朵颐、竞相啄食,还吸引来了不少空中的鸟雀飞落下来加入其中。 张翼、霍峻、向宠、马忠都是聪明人,并且不会自作聪明,他们是不太容易上当受骗的,他们看到东山坡上一片安静,认为杜誉必有伏兵,继而看到东山坡上鸟雀成群,从而确信和断定东山坡上已经没有敌军了,杜誉只是虚张声势,于是就在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上当受骗了。 杜誉在撤兵前命令官兵们拿出全部的猛火油,绕着东山坡在山脚下、半山腰间浇泼上了好几圈,同时在油泥下依序地埋设了数百桶的火药,桶内装满铁屑、铁片、铁渣、碎砂碎石。眼见大批汉西军涌上东山坡,张任和杨怀当即命令军士们点燃数十条引火索——引火索都是浸透了猛火油的丝帛布条,十分易燃,安装在打通竹节的竹竿里,竹竿被埋设在泥土杂草间,竹竿向上的弧面每隔几厘米开设一个洞口以供氧气,此时被点燃,立刻犹如数十条火蛇一般飞梭而去,迅猛引燃了山脚下和半山腰间的猛火油,火蛇化为火龙,盘绕着东山坡熊熊燃烧。 “中计了!快撤!快撤!”马忠声嘶力竭地喊道。 已经涌上东山坡的几千汉西军当即陷入了一片混乱中,最前面的根本没听见马忠的呼喊命令,中间的听到了,开始转身撤离,后面的还在往上涌,自相践踏、互相拥挤,乱作一团,大火已经凶猛地燃烧起来,就好像给东山坡套上了几个火圈,继而顺着山坡的坡度向上席卷,引燃了遍地的草木,浓烟滚滚,在眨眼间就把整个东山坡笼罩得结结实实。在火场烟海里的汉西军纷纷惊叫乱跑,处于火圈外的汉西军慌忙倒退躲避,处于火圈上的汉西军来不及反应,脚下油泥已经火舌狂舞,纷纷下半身着火地鬼哭狼嚎、遍地打滚,处于火圈内的汉西军惊慌失措地想要下山逃跑,但滚滚浓烟迎面翻腾而来,犹如乌云黑雾一般,既熏得他们无法睁开眼睛也呛得他们涕泪交流、呼吸困难,根本无法突围逃跑,只得在火势烟云的追赶下向山上逃命,直至被火场包围,与此同时,被汉东军埋在油泥下的火药桶纷纷被火焰引爆,东山坡地动山摇,雷霆霹雳环绕着东山坡在汉西军人群里不断地炸开,火球遍地绽放,无数的铁屑、铁片、铁渣、碎砂碎石在爆炸气浪中横扫飞舞,崩杀得一片片汉西军惨叫着鲜血淋漓地倒下。 “儿郎们!杀贼啊!”张任、杨沛趁机率部杀出,官兵们人人口鼻处扎着浸水的湿毛巾,身上衣甲也已经在事先用冷水浇湿,至于眼睛的保护,也没有问题,汉东军是配备着面具的。 尽管东山坡上的汉西军是冲杀来的汉东军的两倍多,但根本无法抵抗,大火浓烟和爆炸已经使得他们阵脚大乱了,火场烟云中,汉东军官兵们尽情地痛宰着被火烟折磨得几乎没有战斗力的汉西军。马忠眼见如此,不得不忍痛放弃部队,在刘戌、刘亥的保护下急急地撤离。 张任、杨沛以身作则地率部冲过火场,部分官兵攻杀火场里的汉西军,部分官兵在张任、杨沛的率领下剿杀山坡上的汉西军,继而重新控制霹雳车群,猛轰西山坡以及两个山坡间的山垭,飞石飞箭倾泻如雨,射杀得西山坡上的汉西军和山垭间的汉西军狼奔豕突、抱头鼠窜。 “中计了!中计了!快撤!快撤!”已经率部通过山垭的张翼、霍峻、向宠大惊失色地指挥着部队调头再次通过山垭,在他们的头顶上,汉东军的飞石飞箭劈头盖脑,打得汉西军成群结队地倒下去。 “杀啊!别让张翼跑啦!”天门垭另一端的山路上,人喊马嘶、飞沙走石,杜誉、程飞、程德率领的撤离兵马与从花阳城赶来增援的唐飞、沙摩柯、鄂焕的一万兵马一起展开了反杀。 现场烟云蔽日、杀声震天,双方大杀一场。张翼眼见天门垭的东山坡已经被汉东军重新控制,西山坡也无法被己方控制,害怕后路被截断的他不敢在天门垭这一端与汉东军持久战,急忙指挥部队边战边退,杜誉、唐飞趁机率部展开穷追猛打,人人争先恐后,个个勇不可当,保护张翼、霍峻、向宠的一干胡将拼死断后,双方狭路相逢,杜誉正遇刘辰,两人大战三十多个回合,杜誉回马一戟挑翻刘辰落马,继而反手一戟将其刺死击杀,唐飞正遇刘巳,两人大战二三十个回合,唐飞大喝一声,一刀将其剁成两段,沙摩柯正遇刘未,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刘未无心恋战,拨马就走,沙摩柯趁机在其背后张弓搭箭,一箭飙去射穿其后脑眉心。 “张翼哪里跑!”东山坡上的张任、杨怀眼看局势已经得到掌控,急于击杀张翼的他们立刻大喝着冲下烟熏火燎的山坡,直取正在通过天门垭的张翼。保护张翼的刘子和刘丑立刻飞马上前拦截张任和杨怀,一个使双枪,一个持长刀,一个战张任,一个斗杨怀,四将大战三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张翼和霍峻、向宠趁机通过了天门垭,与马忠会合,撤向了阆中城。 汉东军的这场打得十分漂亮的反击战一举重创了张翼部,令其损折兵马七千余人,使其元气颇伤,对天门垭的攻击力和威胁性都大为降低。不敢冒险的张翼不得不向吴懿请求支援。 西南战场上,汉东军发动了反击,南路战场上,汉东军也发动了反击。 第684节诸葛亮三气周瑜(1) 这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深夜,周瑜率领五千精兵悄悄地出击了,跟他一起的战将只有长江水师陆战部队总兵凌统。周瑜刚刚得到消息,关羽已在江北兵临皖城,皖城正是合肥的屏障,也是合肥地区的产粮区,欲得合肥,必先破皖城。 周瑜和凌统是在江南岸的密林、山岭、河流之间通过的,全军在夜色雨幕的掩护下迂回摸向武昌城,一路上,人衔枚、马裹蹄以此保着安静,人手一面铁甲盾牌并且没有手持火把。 尽管需要保持警戒肃静,但凌统还是有点忍不住,他觉得这场出击有点怪怪的、不对劲,在犹豫一下后,他策马靠到周瑜身边,低声地道:“大都督!” “嗯?” “末将心里有点疑惑,还请大都督赐教。” 周瑜笑了笑:“问吧!” “根据情报,关羽已经率领主力部队前去江北偷袭合肥城了,武昌城内只有五千余老弱残兵,虽然五千余老弱残兵不是我们五千精兵的对手,但是,对方毕竟可以据称坚守,我们带的兵马是不是有点少了?” “够了,五千,不少,也不多。” “大都督,万一这是诸葛亮和关羽的诡计呢?”凌统有点不安,“我们五千兵马岂不是自投罗网、有去无回?为什么不多带一点兵马以防万一?” 周瑜再次笑了笑:“如果武昌城内真的空虚,我们率领五千精兵足以拿下城池了,如果武昌城内埋伏着敌军重兵,我们率领的五千兵马就是……用殿下发明的那句话说,肉包子打狗。既然是肉包子打狗,损失一个肉包子还不够吗?何必还要损失两个甚至更多?搭进去五千人已经够惨痛的了,难不成还要搭进去一万人?” 凌统愈发地觉得十分古怪,但他看到周瑜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只好忍住心头的诸多疑惑。 黎明时,周瑜和凌统率部抵达了武昌城的东城门外,远远看去,武昌城黑乎乎、静悄悄。 “发送信号。”周瑜吩咐道。 周瑜身边的几名亲兵立刻用火折子点燃火把,火把主体是木棒,顶端裹着厚厚的、浸透猛火油的麻布,不怕风雨。 亲兵们点燃火把,左右挥动着。 武昌城东城门的城楼上立刻出现了同样的几支火把,左右挥动着作为回应,接着,城门悄无声息地被人打开了。 打开城门的人是马谡,这是双方预先约定好的。 凌统看向武昌城东城门的城门口,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武昌城就像一头怪兽,那个黑洞洞的东城门口就像这头怪兽张开的大嘴,正在等着猎物主动地钻进它的嘴里,让它咬住、嚼碎、吞下。“大都督!”凌统看向周瑜,“末将建议你暂时留在城外不要轻动,末将率领一千兵马先行入城查探一番,如果城内确实没有埋伏,末将再发送信号,让你率领剩余兵马跟进入城,如果城内存在埋伏,大都督你再见机行事,或增援末将,或即刻撤退,如何?” 周瑜表情平静地摇摇头:“不,我带一千兵马先行入城,你留在城外。” “什么?”凌统大吃一惊,“大都督,这如何使得?你可是海军大都督!岂能亲身犯险?还是末将去吧!”他急切、关切、恳切无比。 周瑜看向凌统,笑了笑:“没关系的,服从我的安排。” “大都督!”凌统火急火燎,“不可呀!”他不但急躁,并且迷惑,不知周瑜为何要如此。 周瑜收起笑意,表情和语气都微微地严厉起来:“公绩,这是我的命令!请你服从命令!” “这……”凌统顿时语塞,他无奈地叹口气,诚恳地道,“大都督,那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放心吧!”周瑜再次笑了笑,“这场行动,无论最终成功与否,我们都会成为胜利者的!” 凌统不太明白周瑜此话的意思,他只能担忧无比地看着周瑜带着一千兵马缓缓地进入了武昌城内。 武昌城是一座新建的城池,筑城者关羽从一开始就是把武昌城设计成军镇堡垒的,因此,武昌城极具军事化特点,城池本身就是为战争服务的,被修建得十分雄壮坚固,城墙最厚处底部宽度达到两丈半,顶端宽度达到两丈,主体高度大约四丈(不算城墙上的楼、垛等军事建筑),最巧妙的是,城内根据周不疑的设计,还有横平竖直的十多道尽皆高达三丈的墙壁,把城内切分成了几大块,类似于“田”“回”“囙”字,如此一来,武昌城就像海船的隔水舱一样,防御性更上一层楼,从东西南北任何一个城门入城,都只能进入城内的一个边缘区域,不能占领城内全部区域,爆发战事了,守军就算丢掉了一二块城区,还能据守剩下的二三块城区和展开反击。 刚刚入城,周瑜就知道自己中计了,他在心里感叹一声:“果然如此!如果没有陈军师、伯言的相助,我确实又要上诸葛亮的当了。” 在入城后,周瑜看向远处,没有看到城内全景,而是看到左右和前面的数百米外都横着一堵墙,这三面内墙和他身后的东城门所在的外墙形成一个“城内瓮城”,把他困在了其中。 周瑜身边的几个亲兵都举着火把,火光把一马当先的周瑜本人照得清清楚楚。 “不好!有诈!我们中计了!”周瑜大喊一声,他第一个勒马回头,想要冲出这个瓮城。 突如其来的通红明亮的火光和喊杀声一下子打破了原先的黑乎乎、静悄悄,局势陡然间猛地大变,东城门的千斤闸轰然落下,封死了周瑜等人逃出城去的通道,瓮城四周墙上齐齐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汉西军伏兵,一半手持火把,一半手持弓箭。显然,这些伏兵早就埋伏在瓮城墙上了,不点火把、不发声响,张弓搭箭、守株待兔,专门等着周瑜自投罗网继而收网。 “哈哈哈……”一道舒畅快意至极的爽朗长笑声从瓮城墙上传来,发出长笑声的正是关羽,左右跟着二将,一是周仓,一是廖化,同时现身的还有诸葛亮,左右也跟着二人,一是马良,一是马谡。马谡神态睥睨地俯视着周瑜,微微地冷笑,脸上的表情里尽是得意、奚落、嘲讽。 “关羽?”周瑜瞠目结舌地看向关羽,“你不是……” “不是前去江北偷袭合肥城了吗?”关羽抚须大笑,“周瑜小儿,莫非你还在梦中不成?关某根本没去江北,专门在此恭候你呢!你的雕虫小技焉能瞒得过丞相?你利用丞相的胞兄诸葛瑾和胞弟诸葛均,想要挑拨我和丞相,让我二人将相不和,如此,你便可以趁虚而入了!可笑你自作聪明,你的离间计早就被丞相看破了!我和丞相的关系岂会被你挑拨离间?我和丞相将计就计,故意佯装关系交恶破裂乃至互相攻讦,让你掉以轻心、麻痹大意继而自以为奸计得逞,接着,我和丞相派出幼常诱你前来夺城,如此,你便成为我的笼中鸟、网中鱼了!” 诸葛亮居高临下地看着周瑜,轻摇羽扇,笑而不语。 “你……”周瑜又惊又怒,他目光悲痛愤慨至极并且带着极度的绝望、痛苦、自责、愧疚,脸上肌肉剧烈地抽动着,他咬牙切齿、浑身哆嗦地拔出佩剑,准备下达等于送死的战斗命令。 “公瑾啊,”诸葛亮开口道,“何必呢?你已落入瓮中,依你现在的处境,负隅顽抗只会死路一条,我军只需乱箭齐发,你和你的部下都会丧命在这里!抵抗,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诸葛村夫!”周瑜怒发冲冠地厉声大骂,“你想劝我投降?做梦去吧!士可杀,不可辱!我周瑜宁可战死,也不会向你屈膝折节!” “周瑜匹夫!”关羽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从当初你还是江东的副都督开始,你已经连续三次败于我家丞相了!你这个屡战屡败的败军之将,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当真是厚颜无耻!” “你……”周瑜顿时羞愤难当、气急攻心,他脸色发紫、浑身颤抖,手中佩剑一下子脱手而落,继而面露痛苦地伸手捂住胸口,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关羽冷冷地看着周瑜,缓缓地抬起手,准备下达命令:“放……” 第685节诸葛亮三气周瑜(2) “慢!”诸葛亮拦住了关羽,“云长,不可!” “丞相?”关羽顿时有些吃惊,“周瑜这厮肯定不会向我们投降的,我们只能杀了他了!” 诸葛亮摇摇头:“杀了他,固然是我们的战果,但若不杀他,我们可以获得更多的战果。” 关羽愈发吃惊,他想了想,低声地道:“丞相,周瑜这厮的智谋虽然不如你,但也算是一个颇为难缠的对手,杀了他,让孔明重新换上陆逊挂帅,这对我们的战事是大为有利的呀!” 诸葛亮摇了摇羽扇,笑了笑:“此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一举两得的。”诸葛亮当然不是想对周瑜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他顶多跟鲁肃有些私交,至于周瑜,他跟周瑜是没有私人交情的。不管周瑜是当江东军副都督、江东军大都督还是当汉东海军大都督,一直都是诸葛亮的敌人,一直都是诸葛亮想要消灭的目标之一。诸葛亮对周瑜是不存在恻隐之心和感情的,周瑜想要击败他乃至杀死他,他对周瑜也一样,如果有机会可以杀死周瑜,诸葛亮会毫不犹豫地下手,他之所以选择不杀,只是想要得到更多的战果而已。诸葛亮声称周瑜是他的知音,这是实话,就像司马懿也是诸葛亮的知音。“知音”不等于“朋友”,知音既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敌人。诸葛亮跟周瑜、司马懿都是既是心心相印的知音关系,也是不共戴天、水火不容的敌人关系。 根据演义记载,周瑜气愤而亡时,诸葛亮在荆州“夜观天文,见将星坠地,乃笑曰:‘周瑜死矣’”,注意,对于周瑜之死,诸葛亮的反应是“乃笑曰”,至于诸葛亮前去给周瑜吊丧,其真实目的用他对刘备亲口说的话是“亮当以吊丧为由,往江东走一遭,就寻贤士佐助主公”,他口中的“贤士”就是身在江东的庞统。由此可见,周瑜巴不得诸葛亮早点死,诸葛亮同样巴不得周瑜早点死,两人之间不存在“惺惺相惜”的感情,诸葛亮在周瑜死时是感到高兴的,没有感到惋惜和感伤,前去给周瑜吊丧也是为了寻找庞统为刘备效力,猫哭耗子罢了。 武昌城东城门外,在看到千斤闸轰然落下以及城内突然喊杀声大作、火光冲天时,凌统当即浑身一凉,犹如掉进冰窟窿里,他知道,己方中计了,并且周瑜还陷入了敌方的陷阱里,他顿时五内俱焚、悲愤交加,他恨不得立刻展开攻城救出周瑜,但他和周瑜所带兵马偏偏是轻装上阵的,根本没携带攻城器械,加上兵马数量也不多,敌方又早有准备,攻城就是送死。 “城外敌军听着!”东城门的城楼上传来一个高亢洪亮的声音,是周仓,他大喝道,“你们的周瑜大都督已经成为关将军和诸葛丞相的俘虏!如果想要他活命,立刻拿一百万石粮食过来交换!” “你……”凌统顿时又惊怒愤恨又心头一喜,因为通过周仓的传话,他确定周瑜还没有死,不敢懈怠的他急忙率部撤回。 接到凌统报告的陈宫、陆逊、程普、黄盖等人尽皆大吃一惊,急忙派出使者前去与关羽、诸葛亮接洽会面,使者正是诸葛瑾。 诸葛瑾毫无惧色地孤身进入武昌城,为救出周瑜与关羽、诸葛亮展开了谈判,双方讨价还价,最后把粮食数量降低到了五十万石。 汉东军随即开始向武昌城外运送粮食,足足运了一整个白天,五十万石粮食在武昌城外堆成了一座小山,接着,双方履行约定,汉西军出城把粮食运入城内,同时把周瑜等一千余官兵尽皆释放。这样,双方都无法反悔,如果汉东军在汉西军释放周瑜等人后反悔,是没法把粮食抢走带回的,如果汉西军不放周瑜等人,汉东军就会向粮食堆投掷火把,焚烧掉粮食。 毫无疑问,这场交易是大大地有利于汉西军的,以周瑜等一千多个俘虏交换到五十万石粮食,十分划算,因为汉西最缺的就是钱粮物资。杀了周瑜,固然可以十分沉重地打击汉东,但此举只能伤敌,不能补充自己,用周瑜换得五十万石粮食,显然更好,因为可以补充自己。 周瑜是汉东的核心高层、重要人物之一,他是汉东的海军大臣、海军大都督、原江东军将领们的精神领袖,并且跟孔明还是连襟关系,他的夫人小乔和孔明的十一夫人大乔是姐妹,光是冲着这一点,孔明就必然会竭尽全力地救出周瑜,倘若孔明舍不得五十万石粮食,不管周瑜的死活,小乔肯定会找大乔哭诉哀求,大乔肯定会找孔明哭诉哀求,孔明在他的夫人们面前向来“耳根子软”,哪里会“违逆”大乔。 本来,关羽不大同意这笔交易,他认为直接杀了周瑜更好,但诸葛亮声称可以一举两得。 关羽微微眯眼、轻轻抚须:“周瑜这厮,名气不小,本事其实也就那样子,不过,他在孔公亮那边当的官倒是很大,又是什么海军大臣又是什么海军大都督,比起在江东,他倒是步步高升、官运亨通啊!孔公亮之所以让周瑜当这么大的官,无非三点原因,第一,孔公亮高估了他的本事,第二,孔公亮为了安抚原江东军将领们的人心,第三,两人的夫人是姐妹,孔公亮任人唯亲。虽然周瑜本事不算大,但他毕竟在孔公亮那边当的官很大,因此,杀了他,必然可以极大地震动汉东的人心、打击汉东军的士气、动摇汉东军民的胜利信念,同时又能极大地鼓舞我方的人心、振奋我军的士气、坚定我方军民的胜利信念,影响力甚至更胜当初我军斩杀夏侯渊和乐进、生擒于禁。还有,周瑜要是丧命了,孔公亮十有八九会派陆逊再次接替他,周瑜才干平庸,陆逊更加无能,陆逊接替周瑜自然大大地有利于我军,只是,既然丞相你说可以一举两得,那就依丞相你的,留他一命吧!用这个庸才换取整整五十万石粮食,也不错,就算这个庸才没有被陆逊取代,继续统领扬州的汉东军,对我军也没有太大的威胁。” 在关羽看来,周瑜是庸才,陆逊是废才,如果是周瑜当扬州军的统帅,扬州军不能击败荆州军,荆州军也难以击败扬州军,周瑜进攻不行,防守尚可,如果是陆逊当扬州军的统帅,扬州军不但不能击败荆州军,荆州军还有很大的胜算击败扬州军,陆逊既进攻不行,也防守不行,从而“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废才陆逊当敌军统帅自然更好过庸才周瑜当敌军统帅,因为更方便关羽转守为攻,不过,若不能让废才当敌军统帅,继续让庸才当敌军统帅,也是不错的结果,一来,放了周瑜可以捞到结结实实的好处,二来,如果周瑜不当扬州军的统帅,不一定就是陆逊再次接替他,假如来了一个有真本事的名将、名帅,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况且,诸葛亮说了,他有办法一举两得,既能顺利得到那五十万石粮食,也能让周瑜“即便不死,也会九分无气”。关羽十分期待。 当周瑜神色灰暗地被汉西军释放、通过武昌城的东城门走到城外时,城上忽然响起山呼海啸的口号声,那是汉西军在齐声大喊,喊出的话让现场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粮食又折兵!” “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粮食又折兵!” “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粮食又折兵!……” 周瑜猛地回过头,他死死地看向城上仰天长笑的关羽和呵呵而笑的诸葛亮,愤恨羞怒得目眦欲裂,蓦然,他大叫一声,口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同时翻身坠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大都督!”凌统等人大惊失色地扑向周瑜。 第686节周瑜的觉悟 十多个小时后,鄱阳湖畔的汉东军的中军大营,周瑜的营帐。 陈宫和陆逊掀开营帐门帘、步入帐中,看到周瑜躺在床榻上,双目半闭半张,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程普、黄盖、吕蒙、凌统等将惶恐担忧不已地围在旁边,很想询问但又不敢喧哗。 “都出去吧!”陈宫语气不高地吩咐道。 “喏。”程普等将纷纷不安地一边看着周瑜一边退出营帐。 陈宫和陆逊走到床榻边坐下。陆逊仔细地看着周瑜,语气幽邃地问道:“大都督无碍吧?” 周瑜笑了出来:“无碍。我事先特地准备了一个鱼鳔泡,里面灌了猪血,将其藏于口中,一旦将其咬破,自然满嘴喷血。医官为我诊断过了,我只是摔下马时导致脏腑受到轻微震伤,外带轻微骨裂,仅此而已。我不是被气得吐血的。说实话,要不是陈军师、伯言反复提醒我,我此次必然第三次中了诸葛亮的计策,再次被他气得怒气冲激、口中吐血,继而性命不保矣。”他有些感慨,“我刚才假装伤病沉重,只是不想让德谋他们看出破绽,从而泄露了我军机密。” 陆逊笑了笑:“猪血可曾煮沸过?华先生、张先生曾有教导,动物生血里是含有病虫的。” 陈宫目光严肃地看着周瑜:“公瑾啊,你在武昌城的行为似乎不在我们的预定计划之中。” 周瑜看向陈宫:“陈军师何出此言?” 陈宫的目光从严肃变成了严厉:“我们都很清楚,诸葛亮和关羽已经看破我们的离间计,那么,马谡的话也是鬼话,武昌城内必有埋伏,按照预定计划,入城的应该是凌统,到时候,你虽然又被诸葛亮击败了,但你本人无碍,可是,你为什么却让凌统留在城外、自己入城呢?” 周瑜赧然地笑了笑:“我是心存侥幸,认为诸葛亮和关羽没有看破我们的离间计,二人真的决裂交恶了,关羽真的前去江北偷袭合肥城了,马谡说的是真话,武昌城内是真的空虚。” 陈宫冷笑一声:“也许有这个原因,可你没有完全说实话。你心知肚明,凌统在入城后,肯定凶多吉少,虽然我们已经做好了用粮食把他赎回来的准备,但是,你于心不忍,你感到愧对凌统,你怎么能明知城内有埋伏,却还让凌统入城冒险呢?于是,你改变了我们的计划,自己代替凌统入城了,是吧?入城时,你让身边卫兵们高举火把,照亮你的脸,让诸葛亮和关羽清清楚楚地看见你本人,继而你再假装发现中计,打算逃出城区,如此,你就可以合情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你只带区区一千兵马入城。你给诸葛亮和关羽造成一个假象——你身先士卒地率领部队入城,但在入城后发现中计,于是下令撤退,因此只有前军陷入城内,中军、后军没有入城。公瑾,恕我直言,作为一个统帅,这种意气用事是很不该的,也是很不对的!” 周瑜叹息一声:“陈军师责得是,正是如此,只是,除了我自己刚才说的第一个原因和陈军师你刚才分析的第二个原因外,其实,还有第三个原因。”他看着陈宫和陆逊,“陈军师、伯言,我们都很清楚,关羽虽然有勇有谋,但性格骄横倨傲,让他上当受骗虽然不易,但也不是很难,可诸葛亮不同,诸葛亮不但足智多谋,并且性格谨慎沉稳,让他上当受骗,谈何容易?演戏,就要下足功夫,最好假戏真做,才能瞒天过海,骗过诸葛亮。按照我们的预定计划,我的离间计被诸葛亮识破了,诸葛亮将计就计,导致我第三次败给他,为了让诸葛亮深信不疑,我必须要败得够惨、够真!如何才能败得够惨、够真呢?让成千上万的将士送死?不错,这样会让诸葛亮深信不疑我确实被他打得大败了,但我于心何忍?那成千上万的将士,可是成千上万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我只能用一个办法,就是我自己成为诸葛亮和关羽的战果!我是海军大都督,我本人落入诸葛亮和关羽的手中,任凭诸葛亮如何精明,也会深信不疑的!” 陆逊忍不住了:“大都督,恕我直言,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本进行赌博啊!凌统,只是一个总兵,他如果被俘,我们用粮食跟诸葛亮、关羽交换,诸葛亮、关羽肯定会愿意的,至于你,可是大都督!你的价值和分量不知道是凌统的多少倍!你落入诸葛亮和关羽的手中,不管是击杀你还是俘虏你,诸葛亮和关羽都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极大的战果!你难道没有想过,当你陷于武昌城内时,诸葛亮和关羽会想要生擒活捉你吗?你肯定是不会束手就擒的,也肯定是不会被俘和投降的,你必然选择拼死抵抗,最终,你会被敌军轻而易举地乱箭射死!” “是啊!”陈宫心有余悸,“公瑾啊,当我们知道陷于武昌城内的人不是凌统,而是你时,你可知我们是何等的震惊惶恐?幸好,诸葛亮和关羽最终同意我们用五十万石粮食把你交换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他们倘若不要那五十万石粮食就要你的命,你现在已经死了!公瑾啊,你的这个险,冒得实在太大了!你的这个赌,玩得实在太惊心动魄了!你也太狠了!” 周瑜呵呵一笑:“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能真正地骗过诸葛亮,不是吗?我是在赌,我赌诸葛亮足够聪明、足够理智,知道杀我虽然会获益丰厚,但用我换取粮食实物会更划算!关羽看我一次又一次地中诸葛亮的计,自然愈发地轻视我,也会愿意用我这个废物换取粮食。事实证明,我赌赢了!把话退一万步说,我就算赌输,我也是最终的胜利者!为什么?我想战胜诸葛亮,以前,我一直认为这是我和诸葛亮的私人较量,并且我和诸葛亮的私人较量的结果直接决定双方的胜败结果,然而,我现在已经大彻大悟了!我只是汉东军的一员,只要汉东军最终战胜汉西军,只要汉西最终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就算我在这场战争中输掉几场战役、就算我在跟诸葛亮的较量中输给诸葛亮,最终,我也会是赢家!集体赢了,个人自然就会随之一起成为胜利者,反之,集体输了,就算个人赢了,个人也是失败者!个人的荣辱、胜败、得失都是为集体服务的,脱离集体,个人根本微不足道。如果我的付出能够奠定我军获得最终胜利的基础,就算我在跟诸葛亮的一对一中输给了诸葛亮,笑到最后的人依旧是我,而不是诸葛亮!武昌城下,我自投罗网,无非两个结果,一,我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失魂落魄地被你们用巨额粮食交换回来,我输给了诸葛亮,诸葛亮深信他赢了我,但我却奠定了我军获得最终胜利的基础,我会笑到最后;二,我当场丧命,我输给了诸葛亮,诸葛亮深信他赢了我,但我却同样地并且更好地奠定了我军获得最终胜利的基础,我会笑到最后!不管怎么样,我其实都已经赢了诸葛亮!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事实结果是前者,即便是后者,我真的没了命,但欺骗诸葛亮的效果反而变得更成功了!一是俘虏我周瑜,二是击杀我周瑜,这两种情况都会让诸葛亮深信他赢了我,但其实我却都会奠定了我军获得最终胜利的基础!” 陆逊点点头:“明白了。大都督你之所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命去赌,就是为了更好地欺骗诸葛亮。你不入城,凌统入城,诸葛亮或许还有几分怀疑,凌统不入城,你入城,诸葛亮必然深信不疑,你入城,接下来的两个结果,一是破财消灾,二是命丧当场,都恰恰是你需要的,前者很惨,后者更惨,然而,越是惨,才越是能欺骗诸葛亮。若是前者,你没有死,并且你的目的达到了,自然最好,若是后者,你虽然死了,但你的目的却更好地达到了,如此一来,你就算死了,也是含笑而死的,你的死是非常值得的付出,你死而无憾。” 陈宫十分动容地看着周瑜:“公瑾,恭喜啊,你终于顿悟了你究竟如何才能战胜诸葛亮。” 周瑜神采焕然地道:“是的!我觉悟了!我并不需要一对一地战胜诸葛亮,我需要的是汉东战胜汉西!只要汉东战胜汉西,不管我被诸葛亮击败几次,我都是最终的胜利者!我要为之奋斗的,不是我周瑜战胜诸葛亮,而是汉东战胜汉西!为了达此目的,我值得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性命。就算我不能活着亲眼看到汉东战胜汉西的那天,但我知道,那是必然的事,那天的胜利也有我的一份。就好像一支拥有一万人的军队,阵亡三千人攻占了一座敌方城池,胜利难道只属于活着的七千人?不,胜利也属于死了的那三千人,没有那死了的三千人为之献出热血和生命,活着的七千人岂会成为胜利者?同理,我如果当不了活着的七千人里一个,就当死了的三千人里一个,有何不可?”他目光炽热无比。 陈宫笑了笑,他发自肺腑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们不能失去你。” 周瑜也笑了笑:“我知道了。” “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粮食又折兵……”陆逊笑道,“诸葛亮可真是杀人诛心啊!只是,大都督这次并不是真被他气的。” 三天后,武昌城内,大将军府中。 “哈哈哈……”关羽抚须大笑,“天助我也!这真是天助我也!”他整个人容光焕发,显得激动不已甚至激动得不敢相信,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前来报告的廖化,“元俭,消息确定属实?” 廖化同样兴奋无比地点头:“千真万确!” “哈哈哈……”关羽再度抚须大笑,“天意!这是天意啊!” “上将军!”周仓快步奔来,“丞相来了!” “哦?”关羽满面春风地道,“随我出门迎接。”他现在对诸葛亮的成见已经大大消退了。 诸葛亮急步而来,眉宇间尽是阴郁,在看到关羽后,他有些诧异:“云长何故如此喜悦?” “丞相,请。”关羽红光满面地边走边说,“我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周瑜在三天前中了丞相你的妙计,被丞相你猛气一把,虽未气死,但确实也是九分无气了,据报,周瑜在脱困回去后终日呕血,并且大呼‘既生瑜,何生亮’,身体摇摇欲坠、每况愈下,眼看着不行了,孔公亮已经派人将其火速接回洛阳医治静养。” “既生瑜,何生亮……”诸葛亮默念着这六个字,笑道,“周瑜气量狭小,就算被我气死,也是自食其果罢了!” 关羽兴奋地道:“丞相,你可知孔公亮委任何人接替周瑜之职?” “难道不是陆逊?”诸葛亮纳闷地道。 关羽哈哈大笑:“不是!我在得知不是陆逊后还有些担心,或许孔公亮这次会派来一个胸怀真才实学的将帅,没想到孔公亮这次派来的是一个比陆逊更加无能的人!” “谁?”诸葛亮大感惊奇。 关羽笑道:“丞相你肯定没有想到,此人不是别人,就是孔公亮的兄长孔囧!” 第687节无人制约的关羽 “孔囧?”诸葛亮彻底地惊奇了,他感到迷惑,“怎么会是他?” 关羽爽然而笑:“这个孔囧,既不能文也不会武,只是靠着他爹孔融和他弟弟才在汉东混居高官厚禄,整日尸位素餐、碌碌无为,他的鲁公爵位和右将军官职都是孔融死后继承的,其本人从无半分功绩,也从未干过什么出名的事,外人若是提到孔家,首先想到的是孔公亮,接下来想到的是孔融,再接下来也不会想到这个孔囧,因为几乎没人记得孔家还有这个孔囧!此人毫无名气,简直就像根本没有此人一般!这个孔囧跟陆逊一样,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的白面书生,但比陆逊更加不如!陆逊再怎么无能,好歹还上过一二次战场镀镀金,孔囧呢?从未读过兵书,也从未上阵打仗过、统军领兵过,孔公亮居然派他接替周瑜,此举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啊!哈哈哈……” 诸葛亮蹙眉思索:“不像啊……孔公亮极擅识人、用人,如果孔囧真的一无是处,他怎么可能会派孔囧担任如此重任?此举实在太不符合孔公亮的作风了!实在是很古怪、很诡异……” “原因很简单!”关羽呵呵冷笑,“虽然周瑜、陆逊、孔囧一个比一个更无能,但此三人跟孔公亮的关系却是一个比一个更亲啊!周瑜是孔公亮的连襟,陆逊是孔公亮的妹夫,孔囧是孔公亮的亲哥哥,就算三人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差,但是,却一个比一个更让孔公亮放心啊!” “不对!”诸葛亮摇头,“孔公亮不是任人唯亲之君,他做出如此反常之举,必有深意矣!” 关羽顿时略感扫兴,他心头有点不快地岔开话题:“丞相亲自登门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哦……”诸葛亮从怀里取出一份信函,“陛下刚从长安发来紧急谕旨,任命我为益州牧,任命云长你为荆州牧。”——汉西的“益州牧”和“荆州牧”在刘璋、刘琦死后一直空缺着。 “丞相,”关羽心头一动,“你要离开荆州了?” “是啊!”诸葛亮叹息一声,“云长,我们在南路战场上打得很好,但我军在北路战场上、中路战场上以及西南战场上都有些不乐观啊!北路战场上,臧洪、吕布大举南下,威逼关中,中路战场上,太史慈全力西进,猛攻潼关,西南战场上,张翼不敌高顺,天门垭已落入敌军之手,孝直和汉升正陷于孤城之中。陛下十分担忧西南战事,特地委任我前往益州与子远(吴懿表字,跟许攸一样字子远)一起稳住西南局势,确保孝直和汉升平安无事和重新控制花阳,最重要的还是确保西川无事。云长你是知道的,一旦西川不保,荆州如何保得住?益州正是荆州的后方,益州一旦沦陷,荆州就会陷入汉东军的四面包围,荆益二州乃唇亡齿寒的关系。丢了西川,就是丢了益州,继而导致荆州跟着一起丢失,另外,潼关可能就要不保了,潼关一失,关中难保,如此一来,我们就要失去关中、荆州、益州这三大块重地,陷入全面危机。” “我明白了,丞相一路顺风,多多保重。”关羽顿时心头有点不舍,但随即,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暗暗的轻松和喜悦。 诸葛亮似乎看出了关羽的心思,他郑重地嘱咐道:“云长啊,虽然荆州这里没什么危险,但你不可掉以轻心,我已设下战略奇谋,你只需在我走后依计行事即可,切切不可节外生枝!” 关羽笑了笑:“知道了。”他在心里其实不大喜欢甚至有点反感诸葛亮的这种作风,似乎,在诸葛亮看来,别人不能拥有独立自主的想法,别人只能成为受他支配和掌控乃至远程遥控、没有自我想法的棋子。换成一些性格耿直或者头脑简单的人,还是很乐意“我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按照丞相的指示、交代、意思去做就好了”,但关羽不同,关羽性格孤傲,“很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欢受到别人的支配、掌控、远程遥控。 诸葛亮对关羽说的“切切不可节外生枝”其实可以换个更好的词,“切切不可自作聪明”,两者意思不变,只不过,后者听起来很刺耳,前者听起来不太刺耳,所以诸葛亮才会说前者。 众所周知,诸葛亮十分喜欢做的一种事就是吩咐某人执行任务,事先为此人准备几个“内藏妙计的锦囊”,让此人在某时某地依序打开,根据锦囊里的指示展开下一步,他此举显然就是“不把人当人,把人当成没有自我想法的棋子”,像赵云、张飞这样的人,前者是性格耿直,后者是头脑简单,都愿意接受诸葛亮的这种安排,但换成关羽,就不同了,关羽十有八九在拆开诸葛亮的锦囊后会冒出“干嘛非要一定这么做,我觉得那么做可以更好”的念头。 汉西军方面,诸葛亮十分不放心地离开了荆州,前去了益州,临走时,他叫来马良对其千叮咛万嘱咐,要求马良“多多规劝关羽”“千万不要让关羽做出擅作主张、自作聪明的事”。马良连连点头。 汉东军方面,新任的南路战事总指挥、鲁公、右将军、孔明的亲哥哥、孔明唯一的同胞兄弟孔囧意气风发且大张旗鼓地走马上任了。 正如关羽说的那样,孔囧在孔家、在汉东以及在大汉的存在感简直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别说跟孔明相比了,就算是跟孔融相比,孔囧都显得默默无闻,完全就是名不见经传。孔家父子仨,孔明光芒万丈,耀眼刺眼得就像盛夏大中午的太阳,孔融还算有些光芒,就像月亮,至于孔囧,只是一颗黯淡无光、无人问津的星星。不过,孔囧的军职却是非常高的,在汉东,他的军职是“四人之下,万人之上”,仅次于大将军曹操(曹操在名义上属于汉东,是洛阳朝廷承认的大将军、丞相、冀州牧、魏公)、骠骑大将军孔明、车骑将军韩遂、卫将军杨彪,因为他是右将军(汉东此时没有前将军、左将军、后将军),同时还有鲁公的爵位,跟魏公曹操平起平坐,当然了,所有人都知道,孔囧能当上右将军和鲁公,都只是继承孔融得来的。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孔明已经让刘慕正式地颁旨下诏:父亲的军政职务不能由儿子继承,更不能由家族沿袭传承,从而杜绝官僚世袭。比如,刘表是荆州牧,在他死后,荆州牧就由他的儿子要么刘琦要么刘琮(也许还有刘修)继承,试问,哪有这样的道理?荆州是朝廷的,不是他刘表家族私有的,荆州牧岂能由他刘表及其子孙后代一直执掌?这么做的弊端是非常明显的。因此,这种事从此以后不会发生了,比如,汉东境内某位刺史,他要是离职卸任了或者病故于任上,新的该州刺史跟这位刺史的儿子没有任何关系,只由皇帝敕封、朝廷任命。 父亲的军政职务不能由儿子继承,但父亲的爵位可以由儿子继承,只是,一代降低一级。比如,曹操的爵位是“魏公”,到了他的儿子,继承到的就是比魏公低一级的“魏侯”,到了他的儿子的儿子即他的孙子,继承到的就是比魏侯低一级的“魏伯”,以此类推,直至消失;再比如,孔明的爵位是“汉东亲王”,到他的儿子,就是“汉东王”,再到他的孙子,就是“汉东公”……这么做的好处是很多的,第一,防止权力世袭和形成权贵世家,第二,让功勋们的后代不能安逸怠惰、坐吃山空,必须依靠自己不断努力,才能长久地维持家族荣耀传承不衰。——根据孔明的设定,大汉(汉东)的爵位一共分为七等:亲王、王、公、侯、伯、子、男,其中,亲王只有皇室成员才能获得,另外六等包括“王”在内,异姓功勋都可以获得(反正不能世袭,又有“废奴令”“推恩令”等政策约束、限制、打压、削弱,不会形成权贵世家)。 孔囧的右将军之职和鲁公之爵是在此之前获得的,因此不会受到剥夺和降级,但从他的儿子开始,就要受到剥夺和降级了,他的儿子不会继承右将军这个军职,只会继承鲁侯之爵。 第688节虫兄龙弟 得益于孔明和孔融的荫庇,孔囧这些年来活得顺风顺水、安逸无比,他什么都无需操心,每天都可以全身心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性格敦厚随和、淡泊名利,对功名利禄不感兴趣,知足常乐、与世无争,并且持重沉稳,遇到什么事都是泰然自若,大概是因为受到孔融遗传,他具有颇高的文学天赋,喜欢读书,会写诗词歌赋,书法也很好,但他对当官为将不感兴趣,而是对天文地理兴趣浓厚,十分醉心于观察星空、勘察地形、勘探地质、绘制地图,最大的两个愿望就是“搞清楚大地、太阳、月亮、星星都是怎么运转的”“在大汉天下得到统一时,走遍大汉的千山万水,绘制出一幅一比十万的、精确而具体的《大汉天下全图》”。——华夏本土的东西长度、南北长度都是五六千公里,按照一比十万进行绘制地图,地图可为正方形,边长为五六十米。 孔明在很早前就发现自己的哥哥很有天文、地理方面的兴趣和天赋,他给予了大力支持,希望自己的哥哥如愿以偿地成为一名杰出的天文学家、地理学家。在孔明看来,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是非常重要的、社会缺一不可的,不当官不为将也没什么,成为一名杰出的天文学家、地理学家照样可以为国家做出贡献。 孔囧比孔明大一岁多,活了将近三十年,他受到的打击只有两个,一是父亲孔融的遇难,二是妻子郭凰的亡故。对于郭凰之死,孔明十分愧疚,觉得很对不起孔囧,他积极地帮孔囧拉红线,不久前,在孔明和蔡琰的穿针引线下,孔囧续娶了蔡琰之妹蔡琼,如此一来,孔家兄弟俩与蔡家姐妹俩成了“扯角连襟”,同日,蔡琰二弟、蔡琼二哥蔡晨娶了辛璇(辛宪英)。 在得知自己即将被弟弟派去扬州统军领兵、负责南路战事时,孔囧吓了一跳,他连连地推却,但很快,他知道自己只是前去挂个名,顿时,他如释重负并且欣然愿意配合孔明:“行,既是为国出力,愚兄自然义不容辞。”接着,他微微地脸红,“此番前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孔明哂笑道:“大哥,我知你心思,你跟大嫂新婚燕尔、恩爱甜蜜、如胶似漆,舍不得离她远行,这是人之常情,很正常,没关系,你可以把大嫂一起带去,就当去江南度蜜月了。” 孔囧又惊又喜:“真的?” 孔明笑着点头:“当然。你带着新婚妻子上阵打仗,敌人知道了,不就更加轻视你了吗?” 孔囧恍然大悟:“明白了!”他释然地笑道,“如此,倒也让我两全其美、家国两不误了。” 于是,孔囧堂而皇之地带着新婚妻子去了扬州前线,带了一大堆的家丁仆人、婢女丫鬟。 孔囧的这番招摇显摆自然没有瞒得过荆州方面部署在扬州境内的细作,很快,关羽接到报告:“孔公亮派遣其兄孔囧接替周瑜全权统领南路战事,孔囧业已携其续娶新妻抵达吴城。” 关羽呵呵冷笑:“上前线打仗居然还把夫人带上,由此可见,这个孔囧根本就是个不务正业、一无是处的草包!”他问道,“预计孔囧何时抵达荆扬边界?” 细作回道:“孔囧与其妻就在吴城,未往荆扬边界,夫妇二人已入住原属孙坚的吴公府,似乎打算长久居住,没有前去荆扬边界的意思。” 关羽哈哈而笑:“吴城距离荆扬边界足有七百里,这个孔囧,身为战事统帅,竟然不到前线,而是躲在距离前线足有七百里的后方坚城,由此可见,此人不但是个草包,还是一个胆小如鼠的胆小鬼。他在吴城干什么?” 细作回道:“终日陪伴其妻游山玩水、赏花观月。” 关羽已经不屑继续嘲笑孔囧了:“有此废物,我军何愁不得大胜乎?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孔囧和孔公亮,真是虫兄龙弟。” 孔囧在走马上任后没有不管军国大事,没过多久,他下达了两个命令、制定了两项计划: 第一,命令长江水师提督吕蒙、长江水师总兵蒋钦、长江水师参将杨江、长江水师陆战部队总兵凌统把长江水师的所有大型战船都用铁索、铁链连接起来,组成庞大的“战船方阵”; 第二,命令扬州提督程普、扬州总兵黄盖、扬州参将徐盛集结兵马,准备绕开武昌三城,从江夏郡的南部、江夏郡以南的长沙郡的北部的山林河湖沼泽地带迂回攻击在江夏郡西边的荆州核心南郡,从而对武昌三城实施“釜底抽薪”。 “哈哈哈……”在接到报告后,关羽长笑不已,“我说的没错!果然是个纸上谈兵的草包!根本不懂打仗!只会胡乱指挥!从山林河湖沼泽地带迂回攻击,谈何容易!分明是信口雌黄!”他对孔囧的第二套战术部署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对孔囧的第一套战术部署感到警觉,“要是组成庞大的‘战船方阵’,岂不是……”他沉吟着,吩咐随从,“立刻去给我把蔡都督叫过来!” 在接到关羽的传唤后,汉西军水师大都督、汉西军长江水师都督蔡瑁立刻急匆匆地赶来。汉西军的水师只有长江水师,因此,蔡瑁既是汉西军长江水师都督,也是汉西军水师大都督,这两个职务本来就是一体的。 “见过上将军!”蔡瑁毕恭毕敬地向关羽行礼。 关羽点点头:“德珪啊,敌军主帅孔囧已经下达命令,他让敌军长江水师所有大船都用铁索、铁链连接起来,组成庞大的‘战船方阵’,对此,我颇感忧虑,一艘战船,它的重量、冲击力是有限的,几百艘战船连为一体,重量、冲击力可是增加了几百倍啊,必然无坚不摧,如此一来,我方在长江上横栏的铁索、在长江里放置的铁锥岂不是要被敌军船阵给突破了?” 蔡瑁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上将军,这可真是天助我们呀!” 关羽有些吃惊:“何出此言?” 蔡瑁激动不已:“如果是周瑜,他绝不会这么干,因为这是极其愚蠢的事,既然是孔囧,毫无疑问,此人是个水战门外汉,所以才会干出如此愚蠢的事!他把几百艘战船连为了一体,这不正方便我军使用火攻战术吗?我军火船在江上既顺风又顺水,一旦沿江而下,必然风驰电掣,一下子就能把他们的战船方阵烧起滔天大火、付之一炬!” 关羽顿时大喜过望:“原来如此!好!好!好!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上将军,”同在现场的马良质疑道,“蔡将军精通水战,一眼便看出了孔囧此举的巨大隐患,汉东军那边也是水战人才众多,就算周瑜不在了,还有吕蒙、蒋钦、杨江、凌统等人,即便是程普、黄盖、徐盛等陆师将领,他们尽皆出身于原江东军,都是通晓水战,他们岂会看不出孔囧此举的巨大隐患?我觉得,此事实在有些蹊跷,这会不会是敌军的某种诡计呢?” 关羽有些不悦:“季常,小心行事固然没错,但太过于小心就是疑神疑鬼、庸人自扰了。诡计?哪有那么多的诡计?汉东军那边的情况,不用猜,我也知道,孔囧仗着他是孔公亮的哥哥,因此好大喜功、眼高手低、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听不进吕蒙等人的劝谏,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固执己见、一意孤行,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其实还有一个心知肚明的原因:原江东军将领们里存在着“内鬼”,明知孔囧在干蠢事,但不会阻止他,反而还鼓励他去干。 马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关羽已经大手一挥:“此事无需多言!”他兴奋得满脸熠熠生辉,两眼炯炯放光,“这可真的是天助我也!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好好地把握,悔之晚矣!”他反复思考,最终一锤定音地下定了决心,“立刻飞鸽传书告诉孙河、贺齐等人,准备动手!我会与他们里应外合!季常,随我前去勘探地形。” 第689节汉东老将 鄱阳湖畔,汉东军的中军大营。 “什么?诸葛亮离开荆州前去益州了?”接到这个消息的周瑜、陈宫、陆逊等人都有些吃惊。陈宫随即自嘲地笑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就是为了成功地骗过诸葛亮,没想到,他却不在荆州了。” “陈军师此话不妥。”陆逊微微一笑,“我们的本意是把诸葛亮和关羽一起骗住,诸葛亮要比关羽难骗多了,既然诸葛亮都上当了,关羽自然更是被我们骗得死死的,眼下,诸葛亮既已不在荆州,关羽可就无人节制和约束了。这个消息对我们而言,可是一个大大的喜讯啊!” 周瑜颔首:“伯言所言甚是。没了诸葛亮,关羽必然急功近利继而利令智昏、轻敌冒进。正如我先前说过的,我们能不能把诸葛亮也给打败,并不重要,只要我军取得最终胜利即可。” 陈宫笑道:“诸葛亮是汉西文臣之首,关羽是汉西武将之首,原本,汉西文武之首都在荆州,我们要是拿下荆州、擒获或击杀此二人,可谓盖世大功,说不定会导致汉西直接崩溃,如今,诸葛亮不在荆州了,我们虽然胜算大增,但我们的战果却打了折扣,真是美中不足啊!” 周瑜哈哈笑道:“陈军师,你可真是贪心不足啊!”他随即肃然正色,“看来,我们发动全面反击的时候已经到了!” 陈宫点头:“是的,是时候发动全面反击了。擂鼓聚将,准备行动!” 随着陈宫的命令,扬州军的众高级将领随即纷纷前来集结听令。 陈宫看着众将:“诸位,我军准备出动一支精兵,迂回穿插到江夏郡南部与长沙郡北部一带,此任务关系重大并且因为带有孤军深入之意所以颇为危险,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前往?” 程普抢先大步上前,声若洪钟地道:“末将愿往!” 陈宫沉吟着,有点迟疑:“德谋将军,该行动一旦展开,关羽必然主动出击、拦截反扑,届时,必定会有一场硬仗,关羽正值壮年、十分勇悍,恐怕……” 程普奋然地道:“怎么?陈军师担心我不是关羽的对手?笑话!那关羽是人,我也是人,那关羽有青龙偃月刀可以杀我,我有铁脊蛇矛也可以杀他!就算关羽武力胜于我,我也不惧!为将者,不在于勇而在于谋,比拼单打独斗,那是匹夫之勇,何足挂齿!我此去必胜关羽矣!” 陈宫有点为难。 程普当即下跪拜倒,眼含热泪地道:“陈军师,我自投效殿下以来,深受殿下的厚恩和器重,被殿下任命为扬州提督,但始终未立尺寸之功,心中实在惶恐惭愧,恳请陈军师给我一个报效殿下、为国杀贼的机会!况且,我既为扬州提督,本就应该身先士卒,难道不是吗?” 陈宫连忙起身上前扶起程普:“德谋将军快快请起,好罢,就派你去吧!你可再挑一位将军作为副手。” 程普大喜,他示意一下旁边的黄盖:“不需别人,就黄总兵为我副手!” 黄盖立刻出列行礼:“末将愿与程提督一同前去!” 陈宫顿时再次为难,程普和黄盖毕竟都已年龄颇大,两人都已年达六旬。 程普看出了陈宫的心思,他凛然地道:“战国廉颇,年八十尚且每日食肉十斤、米一斗,披挂上阵、征战杀伐,诸侯畏其勇而不敢侵犯赵界,况且我和公覆都只有六十岁而已!再者,汉西的黄忠、严颜也俱为老将,依旧老当益壮、冲锋陷阵,莫非我汉东无人可比黄忠、严颜?” 陈宫十分推心置腹地道:“德谋将军,我不是在对你使激将法,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够稳妥一些,还是挑选一位青壮将领随你同去吧!” 现场的蒋钦、凌统、徐盛等青壮将领纷纷毛遂自荐:“程公,陈军师所言甚是,我随你同去吧!”“是啊,程老将军,您毕竟已经年迈,黄老将军也已经年迈,你们还是镇守后方吧!上前线打仗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黄盖顿时怒不可遏:“尔等何意?莫非视我为朽木黄珠不成?休得小觑我!我非去不可!” 程普倔强地道:“我不需别人!就黄总兵为我副手!” 陈宫无奈:“好吧,就派德谋将军和公覆将军前去吧!” 程普和黄盖一起喜不自禁地行礼:“多谢陈军师!” 陈宫随即把程普、黄盖带到了位于大营内一个偏僻处的周瑜所在的营帐,陆逊和赶来的杨江都在这里。在看到周瑜后,程普和黄盖一起又惊又喜:“大都督,你原来没事?你原来没回洛阳?” 周瑜笑道:“多谢德谋将军、公覆将军的关心,我没事。我当然没回洛阳,不打赢此战,我哪有颜面回洛阳呀!” 程普和黄盖一起心头一动,周瑜说的第二句话本来是自我调侃,但在程普和黄盖听起来,却带有几分苦涩的含义。由于孙坚、孙策已经不在人世,周瑜便成为原江东军将领们的精神领袖,在江东归顺汉东后,孔明非常器重、重用周瑜,这是因为孔明对周瑜的能力是很清楚、很有信心的,只是,这必然导致很多人感到不服,眼下,周瑜在汉东军内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官居海军大臣和海军大都督,仅次于陆海军大元帅孔明本人、陆海军元帅臧洪,与陆军大臣陈宫、陆军大都督太史慈平起平坐,正所谓“人红是非多”,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认为“周瑜一来只是降将,二来没立下什么大功,三来没看出有什么大本事(毕竟赤壁之战没有爆发,周瑜自然没能爆发出人生最辉煌的光彩),居然能当上海军大臣和海军大都督”、“汉东亲王就算为了安抚原江东军将领们的人心,也不至于如此高看、抬举、厚待他吧?”、“周瑜能够当上海军大臣和海军大都督,八成是十一夫人(大乔)在殿下耳边给她的这个妹夫吹了什么枕边风,大伙儿都是心知肚明的,周瑜的夫人(小乔)跟殿下的十一夫人是姐妹关系,周瑜和殿下是连襟关系,他靠的就是这层关系”……毫无疑问,这些话是不大好听的。在这场战争全面爆发后,汉东军的另外几路部队都是斩获颇丰、进展很大,唯独南路部队一直裹足不前,周瑜先后两次担任南路部队的总指挥,战事打成这个样子,洛阳朝野对他的质疑声自然越来越大,不少军政高层纷纷向孔明请愿,要求罢免周瑜的海军大臣、海军大都督之职,周瑜的日子自然越来越不好过,于是,他才会说出“不打赢此战,我哪有颜面回洛阳呀”这种略显心酸的话。实际上,孔明是知道的,周瑜显得这么“没用”,只是他和陈宫、陆逊等人精心设下的计谋,但外人不得而知,孔明、周瑜等人不可能为了“洗刷周瑜的冤屈”而公布南路部队的作战计划,使得外人看得很直观、想得很简单:周瑜打仗不行,有名无实、徒有虚名。 “大都督请放心吧!”程普和黄盖忍住心头的百感情绪,“我们一定会赢的!” “二位将军,”陈宫看着程普和黄盖,郑重而严肃地叮嘱道,“切记,你们的真实任务是……” 程普和黄盖先是一惊,继而一起肃然领命:“明白了!” 周瑜有点不忍心、不放心地看着程普和黄盖,他看向陈宫:“要不,我和二位将军同去?” 陆逊摇头:“不可,要是大都督你被关羽发现不但还在扬州并且身体无恙,那么,我们之前的苦心付出岂不尽皆白费?我也想去,但也出于这个原因所以不能去,别忘了,眼下的南路战事总指挥是右将军(孔囧),不是大都督你,也不是我,你我二人此时都不在扬州的。” 周瑜想了想,又道:“可否调集水师战船协助二位将军作战?” 杨江摇头:“不太妥,一旦我们的战船出现在云梦泽,关羽很有可能会识破我们的计谋。” 周瑜点点头,他动情地看向程普和黄盖:“程公、黄公,多多小心!” 程普和黄盖一起拱手行礼:“大都督请放心吧!” 第690节老将立功 在离开周瑜所在的营帐后,程普和黄盖立刻前去整顿兵马、准备出击,两人踌躇满志地边走边聊。 程普十分感慨地道:“公覆啊,你看见了吧?大都督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受啊!为了麻痹诸葛亮、关羽以此获得最终的胜利,他忍辱示弱、多次诈败,导致不但敌人轻视他,连我们自家这边也有很多人轻视他,我听说,朝廷上下向殿下要求罢黜大都督的呼声正在越来越高,大都督承受了很大的委屈呀!大都督是我们原江东军将领的领袖,他受到轻视,就等于我们原江东军将领集体受到轻视。说起来,我们在投效殿下后确实还没立下什么大功,受到轻视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军人得以立身的资本就是战功,没有战功,军人何来挺直腰板的底气?忍到现在,我们终于要展开全面反击了,此战,就是我们原江东军的将领的翻身之战!只要赢得此战,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轻视大都督以及我们这些原江东军的将领了!公覆,你我老哥俩负责的这一仗正是此战的第一仗!正是让我们原江东军将领从此能够扬眉吐气的第一仗!只能胜,不能败!”他目光炽热、心头如火。 程普跟周瑜关系极好,长久以来,程普都是孙氏政权的第一大将,他跟随孙家时间最长,资历最老,功勋卓著,加上年龄又最长,因此被人们尊称为“程公”,位居“江表十二虎臣”第一位。程普天性乐善好施,喜爱结交名士英杰,但在早期时,他却跟周瑜十分不和,这是因为周瑜是半路加入孙氏政权的(周瑜虽然自小就跟孙策交好,但他是在成年后才投效孙氏政权的),年龄又比他小得多,当孙策成为江东军大都督时,他认为副大都督之职非他莫属,结果却是周瑜,自然而然,他心头不满,多次折辱周瑜,但周瑜不以为然,始终不跟他计较,后来,程普恍然醒悟、内心惭愧,十分敬服周瑜继而跟周瑜非常亲近,更向人说“与周公瑾交友,若饮醇醪,不觉自醉”。眼下,看到周瑜“受到轻视”,并且周瑜“受到轻视”就等于原江东军将领们集体“受到轻视”,程普自然心酸,他暗暗地下定决心,定要一战取得大捷。 黄盖对程普的话深感赞同和共鸣:“是啊,我们原江东军的将领在汉东军内能不能立足,就看这一战、这一仗了!还有,德谋老哥,你听到那些后生小子的话没?对我俩一口一个‘老’!好像我们都是老废物似的!真是令人火大!我俩非要立下大功,让他们好好地瞧瞧!闭上嘴!” 程普重重地点头:“说得不错!关羽是汉西第一大将,你我老哥俩若能将其击败,你我二人也能名扬天下了!” 与此同时,陈宫暗暗地叫来程普部将、程普长子程咨和黄盖部将、黄盖独子黄柄,嘱咐二人把程普、黄盖率部每驻一地的山川地形和敌我态势等画成图本送来汇报。二人肃然领命。 陈宫担心程普、黄盖有失,因此做出这个安排,但他不敢当着程普、黄盖的面如此为之,如果那样,程普、黄盖必然愈发急躁激动,认为陈宫对他们“就是不放心”,从而立功心切、急功冒进,如此,就是适得其反了。 程普和黄盖带着副将夏恂、周平(周泰之弟)迅速提领了三个旅的兵马,加上附属部队,合计一万五千余人,前去展开这项迂回穿插任务。此时正是荆州一带的夏雨时节,雷电交加、风雨大作,程普、黄盖身先士卒,一路急行军前进。 五日后,程普、黄盖率部突入荆州长沙郡,风雨如晦,程黄二部汉东军栉风沐雨地进击位于该郡境内北部的罗县。长沙郡太守韩浩(此韩浩不是曹魏将领韩浩,两人只是同名同姓,此韩浩是原长沙郡太守韩玄的弟弟,韩玄在刘表死时与文聘、王威等人一起表态服从刘表的遗嘱,尊奉刘琦为新的荆州牧,与刘备一起辅佐刘琦,在客观上帮助刘备最终成功地控制了荆州,因此而得到刘备的赏识,得到升官另调)急忙披挂上阵、率军迎战,两军在城外交锋,黄盖飞马而上,手持一对水磨钢鞭,直取韩浩,在三个回合内一鞭砸在韩浩的脑门上,将其打得盔瘪头崩、脑袋开花,汉东军趁势冲杀,尽歼韩浩所部兵马,轻而易举地攻陷罗县县城。 眼见旗开得胜,程普、黄盖喜不自禁,二将在罗城稍作休息,率领部队继续深入长沙郡,连续攻克安城、临湘、湘南三县。 坐镇武昌城的关羽立刻接到了战报,当即勃然大怒,他命令马良留守武昌三城,他本人带着周仓、廖化和一万兵马前去迎战程普、黄盖,两军对垒于长沙城以东八十多里的羊角山。 风雨中、烂泥间,两军各自排兵列阵,程普手持铁脊蛇矛,抖擞精神,策马出阵,厉声大喝:“关羽匹夫何在?速来受死!” 关羽闻言大怒:“程普老儿,枉活六十个春秋,不在家里养老等死,竟然如此不知死活!既如此,我就送他提前入土!”言罢,提起青龙偃月刀便要出战。 这时,部将侯音上前劝阻:“上将军息怒!程普只是原江东的一介老匹夫,岂配上将军亲手杀之?末将归顺上将军以来,还未立下半分功劳,愿去取此老贼首级!”侯音原是曹魏将领,在曹刘大战期间与卫开、祝臂、孙狼等人归顺了刘备军(汉西军),成为关羽的部将。 关羽颔首:“好,那我在此静候佳音。” 侯音连忙拜谢,继而提刀上马,出阵迎战,向着程普长声喝道:“老贼休狂!吃我一刀!” 程普道:“你是何人?” 侯音道:“我乃关大将军的部将侯音!” 程普道:“没听说过!你算老几?也配跟我动手?滚回去!叫关羽本人出来!” 侯音大怒:“老贼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也配挨关大将军的宝刀?我杀你就绰绰有余了!” 程普也大怒:“也罢!在杀关羽之前,先拿你祭祭我的铁脊蛇矛!” 两人一起大喝着,策马对冲,展开交锋,十多个回合后,侯音开始手忙脚乱、难以招架,在汉西军阵列里眼见这幕的侯音副将卫开急忙策马上前助战。黄盖大骂:“贼将无耻!程公稳住,我来助你!”言罢同样策马上前助战。 程普毫无惧色,在卫开和黄盖赶来前,他须发倒竖地大喝一声,飞手一矛刺穿侯音胸口,侯音惨叫一声,坠马身死,卫开见此,心惊胆战,急忙勒马回头而走,程普再度怒发冲冠地大喝一声,飞马追上,手中铁脊蛇矛势比追风逐电地刺中卫开后背,矛头直透前胸将其捅穿,卫开也惨叫一声,坠马身死。 汉东军上下一起欢声雷动、鼓声大作。 接到败报的关羽怒不可遏,提起青龙偃月刀策马出列,大喝道:“程普老儿!关羽在此!” 程普扬起鲜血淋漓的铁脊蛇矛,朗声地呵呵一笑:“关羽匹夫,程某等你很久了!来吧!” 两人当即在强风大雨中展开激战,关羽勇不可当,程普宝刀未老,两人大战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但从三十个回合后,程普明显地开始渐落下风,战到四十个回合时,程普愈发地气力不支,只得咬咬牙、狠狠心,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逼退关羽,不止一次的,程普的蛇矛刺向关羽的非要害处,关羽的青龙刀同时砍向程普的要害处,但关羽不愿以自己受伤为代价击杀程普,从而收刀回防。 观战的黄盖对此看得真真切切,他知道程普的用意:程普不惜以自己被杀为代价,只求能够击伤关羽,从而为接下来接替他继续指挥作战的黄盖奠定取胜的基础。按照程普的设想,说白了,他虽然战死了,但却击伤了关羽,黄盖接替他继续指挥作战,只需对付一个受伤的关羽,胜算自然大大增加。意识到这一点的黄盖感到心急如焚,他极度不愿意程普真的战死。 “黄叔,”程咨脸色发白、表情惶恐地靠到黄盖身边,声音微微颤抖地道,“父亲敌不过关羽啊!这可怎么办?” 黄盖铁青着脸,悄悄地张弓引箭:“他们刚才以二打一,不讲规矩,既然他们可以不讲,我们也可以不讲!”他屏气凝神地瞄准关羽。 第691节湘江两岸 在原江东军“三老将”里,武艺最高的是程普,韩当次之,黄盖再次之,但黄盖有一手颇为精湛的箭术,只不过,此时刮风下雨、光线昏暗,使得黄盖很难精确地瞄准关羽的头部,于是改为瞄准关羽的身体。眼看程普将被关羽的一记回马刀砍中,黄盖当机立断地一箭射去,强风让羽箭偏了一下,射中关羽的左腰眼。关羽猝不及防,吃了一惊,捂住左腰眼坠落下马。 “贼将休放冷箭!”“快救上将军!”周仓、廖化眼见这幕,急忙拍马上前抢救关羽回阵。 “杀!”黄盖大喝一声,率军展开冲杀。 双方在风雨烂泥里混战大杀了一场,互有伤亡,但汉东军在装备和兵力上都优于汉西军,加上程普连杀侯音、卫开以及关羽中箭坠马,导致汉西军士气受挫,伤亡大于汉东军。周仓、廖化拼死力战,勉强稳住了阵脚。 汉西军的营寨里,结束战斗的周仓、廖化心乱如麻地奔入中军大营内,探望关羽的伤势,却见关羽气定神闲地正襟端坐,毫无受伤样子。 “上将军,您没有受伤?”周仓、廖化一起大喜过望。 关羽抚须长笑:“那支冷箭刚巧只是射中了我的束甲带的铜扣,没有破甲入肉。” 周仓、廖化一起如释重负,继而咬牙切齿地骂道:“贼军竟然暗放冷箭!真是卑鄙无耻!” 关羽呵呵一笑:“这是好事呀!贼军以为我中箭受伤,我们正好将计就计!” 廖化当即醒悟:“上将军,您打算佯装受伤?从而引诱他们前来劫营?” 周仓拍掌叫好:“妙计!上将军,我看,您不如直接诈死!全军发丧、人人挂孝,这样,他们必然更会大胆出击、中计上当!” 关羽笑着摇头:“这么做太过于露骨,很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让程普产生疑心,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元俭,你立刻前去……”他交代了几句。 廖化感叹不已:“上将军真是用兵如神啊!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他急匆匆而去。 当晚后半夜,汉东军的营寨里,程普和黄盖接到报告,有几个汉西军的士卒跑过来投诚。 程普和黄盖立刻接见了这几个降兵。 降兵们道:“我等俱是江夏郡人氏,曾为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治下之民,刘备得了江夏郡,使得我等身不由己地成了汉西之民、贼军之兵,刘备实行暴虐苛政,我等早就想要投入汉东亲王的治下,因此脱离贼军前来归顺。”江夏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原江东的领地。 程普点头:“刘备倒行逆施、横征暴敛,弄得其治下民怨沸腾、人心背离,这是自然的。你们是怎么逃离关羽军营的?” 降兵们道:“关羽中箭坠马、身受重伤,贼军眼下一片混乱,正在悄悄撤离,我们得以趁乱逃脱。” 黄盖心头一动,他急切地问道:“关羽身受重伤?” 降兵们道:“是的!他在白天的交战中挨了一箭,被那箭射破了脾脏,血流不止、奄奄一息,十有八九就要不行了。周仓、廖化等人心惊胆寒,打算把关羽送去武昌医治,又害怕被你们知道,遭到你们的追击,于是连夜悄悄撤离。” 黄盖大喜,他先示意卫兵们把降兵们带下去,然后喜出望外地看向程普:“程公,关羽身受重伤!就要不行了!敌军上下胆寒混乱,这可是我们一鼓作气、一战而胜的大好机会啊!” 程普虽然同样心头激动,但他保持着理智和冷静,陷入思索。 程咨质疑道:“父亲、黄叔,小心有诈呀!小兵之言,怎可轻信?万一他们是关羽派来哄骗我们上当中计的呢?” 黄柄提议道:“那几个降兵说关羽身受重伤,周仓、廖化等人正在连夜悄悄撤离,我们不妨试探性地前去攻击一下,如果敌军反击猛力甚至早有准备、以逸待劳,说明那几个降兵说的是假话,如果敌军反击微弱、毫无斗志,说明那几个降兵说的是真话。虚实一探可知矣!” 程普点头:“不错!此策甚妥!好,立刻展开夜袭攻击!但是,必须做好敌军已有预谋、设下埋伏的准备!” 黄盖、程咨、黄柄一起领命:“喏!” 程普随即调兵遣将,命令程咨提领一军防备左翼,命令黄柄提领一军防备右翼,他本人和黄盖带着精锐部队直捣黄龙。 夜色风雨中,汉东军杀声震天,犹如泥石流一般地扑向汉西军的营寨,汉西军堪称一触即溃,被汉东军轻而易举地攻入了营寨,原来,汉西军的大部队已经走了,只留下少数部队待在原地虚张声势,自然被汉东军杀得星落云散。 “程公!你快来看呀!”冲进关羽的中军大营里的黄盖发出惊喜无比的呼唤声。 程普快步而来,看到中军大营里一片狼藉,各种器物散落得到处都是,显然,关羽走得非常仓促,床榻和被褥都是血迹斑斑,旁边还有几件同样血迹斑斑的关羽的衣服和凌乱绷带,另有几个煎药的火炉、几个装药的瓦罐东倒西歪在地上,血腥味混合着药味充满现场的空气。 “哈哈哈……”程普爽朗而笑,“关羽确实身受重伤了!走!追击他去!趁其病,要其命!” 汉东军一路追杀撤离逃走的汉西军,双方不断地发生遭遇战,最后到了湘江东岸的边上,汉西军急匆匆地通过浮桥渡过湘江,到了湘江西岸的边上重新修筑营寨,同时在浮桥上浇泼猛火油,把浮桥付之一炬。赶来的汉东军一时无法渡江,只得安营扎寨,与汉西军隔江对峙。 程普和黄盖命令官兵们砍伐树木,构建浮桥,展开渡江攻击,当汉东军的浮桥即将延伸抵达江对岸时,江对岸的汉西军立刻乱箭齐射并且使用抛石机抛射飞石,使得处于浮桥上的、没有遮挡物的汉东军承受了不小的伤亡,难以完成浮桥、强行渡江,好几次,汉东军奋力地完成了浮桥,汉西军便在浮桥另一端堵截过桥渡江而来的汉东军,使得汉东军始终无法登上江对岸的陆地。这是十分不利于汉东军的战斗,双方的形势就像一个“工”,上下两横就是湘江两岸,中间一竖就是汉东军的浮桥,过桥渡江的汉东军处于狭窄的桥面上,就好像通过一条小巷子,根本施展不开,江对岸的汉西军只需堵住浮桥另一端,堵住“小巷子”的出口,就可以完全截住过桥渡江的汉东军,继而使用猛火油烧掉汉东军的浮桥。 汉东军难以同时多设几条浮桥,因为那是犯了分兵之忌,不但难以突破,反而增大伤亡。 汉西军不敢撤离湘江西岸,因为他们只要一撤离,汉东军就会渡过湘江,继续展开追击。 于是,双方不得不隔江对峙,程普、黄盖多次擂鼓搦战,指名道姓地辱骂关羽,但始终不见关羽出现,二人愈发地相信关羽确实已经身受重伤。 鄱阳湖畔,汉东军的中军大营。 “好、好、好!”在看完程咨、黄柄派人快马送来的军情报告后,陈宫又惊又喜,因为程普、黄盖进展迅猛,不但深入长沙郡境内二百余里,连战连捷,一路杀至湘江边,还一箭射伤关羽,确实十分可喜。 只是,陈宫在欣喜之余又隐隐地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他反复思索,没有结果。此时,周瑜和陆逊已去江上视察船阵,不在陈宫身边。 午夜时,陈宫心思幽微地上榻休息,满耳尽是外面的风雨声,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他脑中灵光一闪、心神一震,当即腾地坐起,睡意全无、浑身冷汗,他忍不住失色失声:“不好!程普和黄盖中了关羽的诡计!”因为他在睡梦中猛地想通了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人!立刻去把徐参将召来!”陈宫火急火燎地吩咐营帐外的卫兵。 很快,扬州参将徐盛急匆匆地赶来:“陈军师,发生什么事了?” 陈宫披着衣服、光着脚在草席上来回踱着步子,显然,他十分急躁、忧心忡忡:“文向,大事不好,程黄二将军处境十分危险!” 第692节关羽水淹破军 徐盛吃了一惊:“陈军师何出此言?二位老将军不是连战连捷、进展迅猛吗?” 陈宫摇头:“不!恐怕,这是关羽的计策!如果事实真相真如表面上的这般,自然再好不过,然而,我强烈地怀疑,关羽其实没有受伤,就算真的受了伤,也没有那么严重,他在诈败诱敌,他的目的就是处心积虑地、不动声色地把程黄二将军吸引到、牵制在湘江东岸边!” 徐盛不解地道:“关羽为何这么做?” 陈宫打开一份荆州地图,焦躁不安地道:“文向你看!程黄二将军在羊角山一带遇上了关羽,关羽战败后撤,程黄二将军一路追击,直至湘江东岸边,他们现在什么地形里?一个四面环山、地势低洼的盆地!这种地形适合敌军使用什么手段进攻我军,你难道想不出来?”——在长沙城一带,湘江以南北流向流过,湘江的东岸是湘浏盆地,湘江的西岸是湘潭盆地。此时,程普、黄盖率军驻扎在湘浏盆地,关羽率军驻扎在湘潭盆地,两军隔着湘江进行对峙。 徐盛大吃一惊:“水淹战术!” 陈宫扼腕长叹:“没错!在程咨、黄柄发来的军情报告中多次提到程普、黄盖试图构建浮桥强行渡江,我隐隐地觉得不太对劲,就在刚才,我想通了!湘江的水量虽然大不如长江,但也是一条大河,尤其眼下,荆州正处于大雨时节,湘江必然会水量大涨、水位大升,程普、黄盖部居然还能构建浮桥?只有一个原因,湘江的上游被人筑坝截流了!是谁?必然是关羽!关羽部肯定已经准备好了舟筏水具,只要打开堤坝,湘江上游的大水立刻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倾泻而下!程、黄二将军岂不危矣?当初曹刘大战,关羽就在‘南阳-洛阳’战役中使用了水淹战术,一举大胜东路曹军,破曹仁、败曹洪、擒于禁、斩乐进,眼下,他要故技重施!” 徐盛听得心惊胆跳:“陈军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陈宫急如星火地道:“用飞鸽传书是没法联系上程、黄二将军的,你立刻率领一支轻骑前去增援!多带轻便的羊皮筏子!” 徐盛急忙行礼领命:“喏!”言罢飞奔而去。 营帐里,陈宫悔恨不已地仰天长叹:“但愿徐盛能够赶得上!唉!都怪我!怎么就没有早点想到这一节呢?”他心中烦乱苦闷不已。 徐盛紧赶慢赶,在风雨烂泥里策马狂奔三天三夜,终于抵达湘浏盆地,但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徐盛抵达前的几个小时,汉西军已经掘堤放水。事实正如陈宫所料,关羽精心诈败诱敌,把程普、黄盖吸引到和牵制在湘江东岸的低地间,同时密令廖化率领部分兵马前去湘江上游堵塞湘江分支汨罗江等多条河流的水道,使得湘江水量上涨不大、水位上涨不高,导致程普、黄盖掉以轻心,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廖化根据关羽的命令,掘开堤坝,放出湘江上游的大雨积水,霎时,湘浏盆地和湘潭盆地尽皆化为泽国。——湘江由南向北流淌,先是流入洞庭湖,最后注入长江。 洪水汹涌而来时,程普、黄盖在营帐里只听得外面突然间雷霆滚滚,轰鸣巨响震天撼地,两人大惊,急忙出营查看,但见得天云惨淡、风雨大作,四面八方尽是漫山遍野的怒涛狂澜,以摧枯拉朽、犁庭扫穴之势横扫席卷了湘江两岸,排山倒海、势不可挡,既淹没了湘浏盆地,也淹没了湘潭盆地,但在湘潭盆地内的汉西军已经准备好了大批的木舟竹筏,尽皆登舟上筏,不但没有受到洪水冲击,还趁势借助水浪展开反击,在湘浏盆地内的汉东军则因为措手不及,被突如其来的大水冲得七零八落、阵脚大乱,各种呼喊声在风雨浪涛里交响四起,营寨土崩瓦解,战马在丈余深的大水里惊恐嘶鸣、乱窜挣扎,粮草辎重被大水吞没,到处都是在水里挣扎游泳的汉东军官兵。汉东军装备精良、人人披甲,沉重的铠甲让大批官兵沉入水中淹死。 “不要慌!不要乱!到山坡上去!”程普、黄盖五内俱焚地嘶声高喊。 部分官兵在程普、黄盖的带领下奔跑游泳到附近的小山坡,与此同时,汉西军已经发动全面反击,舟筏浩浩荡荡,为首一条较大木船上昂然站着一将,正是毫发无伤的关羽。程普、黄盖难以置信地看着关羽,继而如梦初醒,一起咬牙切齿、悔恨万分:“我等中贼军诡计矣!” 关羽仰天大笑:“程普老儿!黄盖老儿!尔等岂是我的对手?尔等已经插翅难逃,还不俯首投降,更待何时?” 程普悲愤痛苦至极,他切齿拊心地看向黄盖以及夏恂、周平等将领,老泪横流地道:“我军遭此惨败,都怪我用兵无能!事已至此,你们不必白白送死,我准许你们投降,保住性命。” 黄盖等将潸然泪下地道:“程公,那您呢?” 程普惨笑一声:“我有负殿下器重、陈军师重托,在出击前大言不惭地声称要击败关羽,结果却被关羽所败,如此,我还有何面目回去?唯有死战以赎罪!今日,便是我战死之日也!” 黄盖等将一起眼含热泪:“我等愿与程公一并死战到底!” 众将兵愤然怒吼,使用为数不多的弓弩还击包围而来的汉西军,汉西军乱箭齐射,程普、黄盖等将兵大多为了游泳所以已脱掉盔甲,从而纷纷中箭受伤或阵亡,程普、黄盖先后中箭。眼见汉东军越来越少,汉西军登陆上坡,夏恂、周平迎战率兵冲来的周仓、廖化,双方缠斗二三十个回合,廖化斩杀夏恂,周仓斩杀周平。关羽部将詹晏、陈凤试图活捉已经受伤倒地、难以动弹的程普、黄盖,程普大喝一声,奋起余力挣起伤躯,一矛刺死詹晏并且连杀十数人,黄盖张弓搭箭一箭射死陈凤,二人尽皆拼得虚脱无力。汉西军一拥而上,活捉了程普和黄盖。 十多分钟后,程普、黄盖被五花大绑地架到了关羽的座船上,两人怒目圆睁、昂然直立。程普和黄盖的中箭处都在腿部,这是关羽特地吩咐部下弓弩手为之,因为关羽想要活捉程黄。 周仓喝道:“败军之将,见了上将军,还不跪下?” 程普仰天大笑:“吾乃大汉之将,岂会向贼下跪?” 关羽睥睨地看着程普:“程德谋,你已败于我手,还不心服乎?只要你认清形势、弃暗投明,脱离叛逆、归顺天子,天子必然厚待重用足下,足下乃江东耆宿,为何非要自甘堕落、为贼卖命呢?”关羽在内心里其实不大瞧得起程普,但他知道,程普是原江东军的第一元老重将,德高望重、深得人心,如果可以劝说程普投降,必然会有非常深远和重大的宣传作用。 程普再度仰天大笑:“刘备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欺世盗名的篡位奸贼、跳梁小丑罢了!他也配称天子?真是不知死活!真正的大汉真命天子在洛阳!汉东亲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早晚攻破长安、剿灭刘备,把尔等诸贼尽皆变为阶下囚、刀下鬼!关羽匹夫,你已命不久矣,竟还如此大言不惭?可笑至极!”说着,他猛地向关羽啐去一口浓痰,差点儿啐中关羽的脸。 关羽大怒:“死到临头,竟敢如此张狂?也罢,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顽固不化,我就遂了你的心愿罢!周仓!把这两个老贼推出去斩了!” “喏!”周仓上前一步,正要动手,廖化急忙开口:“慢!”他看向关羽,劝道,“上将军,您没有必要杀了他们的,完全可以用他们跟汉东军那边交换钱粮物资,从而补充、壮大我军。” 关羽抚须想了想:“言之有理!这两个老朽无用的败军之将就算被我放回去,再度提军而来,也根本不足为虑。”他满脸奚落,“倒可废物利用。周仓,把这两个老贼押下去关起来。” “喏!”周仓招呼甲士们把程普、黄盖押下去。 在走出关羽坐船的船舱时,程普忽然奋力一跃,一头扎入洪水中,当即被水流给冲走了,周仓大吃一惊,黄盖也要跟着投水,周仓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黄盖,同时吩咐甲士们下水捞寻搜救程普。十多分钟后,程普被打捞上船,已经溺水身亡、自杀殉节。黄盖悲痛地放声大哭。 第693节敌营谜影 看着程普的遗体,关羽有些唏嘘,他原本不大瞧得起程普,但程普的自杀之举让他为之产生一丝敬意。这时,关羽看到洪水东边远处过来了一大群羊皮筏子,那是徐盛的增援部队,他吩咐道:“全军撤退,不要恋战,返回武昌,把程普的尸体放在这里,留给他们收殓带走。” 大获全胜的汉西军开始从容不迫地撤退离去,此战,汉东军损兵一万三千余,三分之一战死或伤重而死,三分之一淹死,三分之一被俘,被俘者都是因为盔甲沉重,所以身在水中、往下沉坠、无法反抗,从而束手就擒。经此一战,关羽威名大振。汉东和汉西全面开战以来,取得歼敌过万的大胜的汉西军将领,只有黄忠和关羽,相比而言,关羽之胜的含金量是超过黄忠的,因为此战是关羽独立运筹指挥的,黄忠取得的苍溪浦之战的胜利是法正运筹指挥的。 即便借助洪水之力得以一战而胜,关羽部汉西军也付出了不小代价,累计伤亡五千多人。 赶来增援的徐盛救起了程咨、黄柄等千余将兵,并且找到了程普的遗体,同时确定黄盖已经被俘、被汉西军带走。顿时,程咨悲痛欲绝、嚎啕大哭,黄柄同样万箭穿心、大哭不已。 噩耗败报传来,汉东军上下尽皆悲愤,尤其原江东军的将领们,无不为程普身亡、黄盖被俘而哭泣流涕,周瑜更是流泪多日。陈宫悔恨自责不已,上表洛阳,请求降罪,孔明未准,他认为此战之败不在于陈宫(此战之败的“黑锅”按照编制是孔囧背的),鼓励陈宫、周瑜、陆逊等人化悲痛为力量,反败为胜、一雪前耻。 “我们一直做的就是让关羽轻视我们,继而对我们掉以轻心,实际上,我们却已经先入为主地轻视了关羽,对关羽掉以轻心了。”陆逊嗟叹道,“长期以来,我们始终是把目光放在诸葛亮的身上,结果低估了关羽本人。关羽确实是当世良将、智勇双全的名将,我们大意了。”他劝慰陈宫、周瑜等人,“然而,凡事往往都会有两面性,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经过此战,关羽必然已经彻底地被麻痹了。我相信,我军之败,到此为止,敌军之败,由此开始!” 陈宫、周瑜等人一起心情庄严地点头:“说得对!” 长沙郡,益阳县,县城。 得胜的关羽部汉西军一路返回武昌城,在途经益阳城时,天色已黑,风雨一直持续不断,加上参战的汉西军都已经疲惫不堪,伤亡也很大,因此,关羽下令全军在县城内休息一晚上,次日上午再启程返回武昌城。 这天晚上,关羽住在县城内的县衙里,同时住在县衙里的还有一个“客人”,正是黄盖。汉东军在此战中被俘四千多人,毫无疑问,黄盖是分量最重的俘虏,保守估计值五万石粮食,因此,关羽特地派人将其也安置在县衙里。由于县衙不大,黄盖被安置在县衙天井的廊檐下,被关在一个囚笼内,囚笼是用粗如人臂的木栏打造的。 当晚,全城处处欢声笑语,因为打了胜仗,关羽心情极好,加上必须犒赏立功的将兵们,于是,他下令杀猪宰羊,全军大吃大喝一顿。 黄盖神色麻木僵硬、表情枯槁苍凉、目光空洞涣散地坐在囚笼里,他此时已是心如死灰,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觉得,城内的那些欢声笑语就像钢针一样刺耳,仿佛在嘲笑着他。 “程公……还有那么多的将士……都没了……”黄盖哆嗦着嘴唇,眼泪簌簌而落,“我有何颜面回见陈军师、大都督还有殿下?我哪有资格让他们用粮食把我换回去啊?我应该像程公那样自尽殉节、以死赎罪的……是!我不能苟活下去!我罪无可赦,岂能再白白地浪费国家的粮食?” 打定自尽决心的黄盖开始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在这样的处境下应该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 “黄将军,请用膳。”一名汉西军的士卒端着一个食盒走过来,食盒里装着好几张大饼、一大盘肉菜、一大碗肉羹,甚至还有一壶酒。看来,关羽知道黄盖“值钱”,所以打算把他好吃好喝地养着,另一方面,关羽性格孤傲但不残暴,不会做出凌辱、虐待、杀害俘虏的事,黄盖腿部的箭伤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医治包扎。换成张飞,他对汉东军俘虏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黄盖已经饥肠辘辘,但他看着被那个士卒隔着木栏放在自己面前的肉饼食物却毫无动手动口的念头,他在心里暗暗地想着:“绝食也是个不错的自尽办法……大不了,我把自己饿死……” “黄将军……”那个汉西军士卒在放下食物后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看了看周围,显得非常警惕警觉,表现出一种跟他的身份毫不相符的古怪,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黄盖,压低声音,“黄将军!从这里到武昌城还有三天,你可以伺机逃走!”说着,他悄悄地把一样东西塞进囚笼。 黄盖吃了一惊,他低头看向那个东西,顿时心头一动,那是一把十分坚韧锋利的小钢锯,他脑子里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心神翻涌沸腾,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汉西将士卒:“你是……” 对方微微一笑:“黄将军,我的内心里跟您一样都是忠于洛阳的天子和汉东亲王殿下的!” 黄盖心头豁然开朗,他猛地明白了,这个貌不惊人的汉西军士卒其实是汉东方面安插在汉西军里的一个卧底,像这种卧底是有很多的,越往高层,人数越少,越下基层,人数越多。 “谢谢你的好意。”黄盖感动地苦笑着,他拿起那把小钢锯,“请你告诉陈军师和大都督,我黄盖没有投降,更没有投敌,我只是身不由己地被俘了,我想像程公那样自尽殉节、以死赎罪的,但没有成功。我打了败仗,葬送了那么多儿郎,实在无颜回去了。你送我的这东西,正好可以让我了却心愿了。”他抚摸着那把小钢锯,他没打算用其逃跑,而是打算用其自尽。 “不可!”对方急切地道,“黄将军,您不能自寻短见!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了一场败仗其实没什么的,世上哪有常胜不败的将军?您应该知耻后勇,争取下次打一个大胜仗,从而洗刷您这次打败仗的耻辱。对了,我有两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您,请您认真地听我说。” 黄盖诧异地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方看了看四周,低声地道:“关羽带了一万兵马参加此战,伤亡了五千多,此时完好无伤的敌兵只有五千不到,我军被俘的弟兄足有四千多,我和十几个跟我一样的兄弟悄悄地给被俘的弟兄们送去了几十把小刀,让他们在后半夜时割开绳索,暴动逃跑!黄将军您届时可以趁机趁乱逃脱!还请您千万不要辜负我们的努力!” 黄盖听得有些心神摇摆。 “第二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对方的神色显得十分凝重,“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是关羽的亲兵,他不是我们的人,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刚从他那里得知,马上会有一个重要人物前来会见关羽,并且,这个重要人物是来自江东的,我听得很诧异,江东不是已经不存在了么?怎么还会有人来自江东?但我不敢多问,防止暴露身份,也许,黄将军您可以认出那人是谁,您不是原江东军的元老吗?” 黄盖听得心神大动:“来自江东的重要人物?”他心乱如麻、思绪翻涌。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是巡逻经过的一队汉西军士卒,这个卧底在汉西军内的汉东人员不敢再说什么,向黄盖行了一礼,急匆匆地离去了。 黄盖深深地吸口气,暗暗地下定决心:“打了败仗、犯了大错,一死了之只是懦夫之举!我应该用实际行动赎罪补过!”他收起那把小钢锯,拿过那些大饼、肉菜、肉羹,大吃大嚼、狼吞虎咽,但没有喝酒,把酒水都倒了,他需要吃饱肚子、养精蓄锐、保持体力,不能酒醉。 第694节关羽的王牌 在吃完食物后,黄盖仔细地观察着附近,开始悄悄地用小钢锯锯割起囚笼的木栏,幸好,天降大雨、强风呼啸,风雨声掩盖住了他锯割木栏的窸窸窣窣声响。断断续续地忙碌到半夜,黄盖心头暗喜,他已经锯断了三根木栏,足够让他脱身了,三根木栏的六个锯切处都稍微地留了一点相连着。忽然,庭院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黄盖急忙假装醉酒睡着了,但屏气凝神地竖耳倾听,他听到了廖化的声音:“上将军休息了没有?” 一人快步走出衙署大堂迎接廖化:“是孙先生来了吗?”黄盖听得出,这是周仓的声音。 “嗯,孙先生来了。”廖化道。 周仓道:“上将军一直在等着他呢!元俭,我有点纳闷,为什么孙先生不在武昌城等着上将军回去,竟然特地跑到这里来找上将军?” 廖化道:“江东那边突发变故,孙先生时间紧张,已经来不及等着上将军返回武昌城了。”他随即道,“孙先生,这边请。” 黄盖悄悄地睁开眼,看向那个被廖化从外面引入县衙的“孙先生”,顿时,他心神大震,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孙先生”竟然是孙氏宗亲孙河,他对其看得真真切切,确实就是孙河本人,绝非他人假冒。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长笑声从衙署大堂里随着脚步声一起出来,是关羽,“孙先生!” “见过上将军!”孙河也笑着,神态恭维,“恭喜上将军大破贼军,取得一场辉煌的大胜。” “区区小胜,何足挂齿?”关羽十分亲热地捉起孙河的手,“来,孙先生,请进,对了,江东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两人一边谈着一边进入县衙大堂。 孙河道:“上将军放心,江东那边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待上将军顺江而下、挥师东击,我等立刻起事响应,与上将军里应外合,目前,我们在吴郡、会稽郡等地都已经部署完毕……” 黄盖竭力地听着,但关羽和孙河已经进入县衙大堂,加上风雨声嘈杂,使得他听不清楚关羽和孙河接下来谈什么了。 “孙河身为孙氏宗亲,竟然勾结关羽?”黄盖心头惶恐骇然不已,“这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看这样子,孙河早就勾结关羽了?并且他还有很多同党?听关羽和孙河在刚才说的话,他们似乎想要里应外合地攻取扬州?这可是赤裸裸的叛变通敌啊!一旦化为现实,扬州危矣!这个意外发现实在太重大了!不行!我必须逃走!我必须把这个重大情报汇报给陈军师他们!”他浑身颤抖着,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孙河和关羽密谈了很久,最后,孙河告辞离去,关羽亲自送别他。在关羽返回时,周仓忍不住开口:“上将军,您为何对他如此客气?还特地把他送到城外?您未免太看得起他了!除了陛下和丞相,末将还是第一次见到上将军您如此礼待一个人呢!” 关羽呵呵一笑:“周仓啊,你可知,我军为何能够取得此战的大胜?” “当然是因为上将军您用兵如神了!” “这是其一,其二,孙河也出力很大啊!” “他?他出什么力了?” “你有所不知,我打算水淹程普、黄盖,汉东军那边已经察觉到了,派遣徐盛前来救援,徐盛其实是孙河的人,他故意拖延磨蹭,在路上多耗了一天时间,如此,我计才能大获成功。如果徐盛不是孙河的人,及时地赶过来救援,我计是不会成功的,我军也是不会大获全胜的。” “原来如此……” “不仅如此,攻取扬州,水师控制长江是关键,我们有长江水师,汉东军也有长江水师,只不过,吕蒙和蒋钦其实也都是孙河的人,如此一来,汉东军的长江水师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妙啊!” “还有呢!吴郡总兵王霸的左右手,朱桓和孙翊,以及吴郡太守芮祉,也都是孙河的人,到时候,此三人一起动手,王霸必死,吴城唾手可得!吕蒙和蒋钦控制住长江,朱桓、孙翊、芮祉控制住吴城,扬州不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真没想到,这个孙河居然有这么大的用途,厉害、厉害……” 黄盖听得脑中电闪雷鸣,心头翻江倒海。 几个小时后,益阳城内突然间喊杀声震天,那是暴乱爆发了。落入汉西军手里的汉东军俘虏们大规模地挣脱了控制,趁着汉西军上下沉浸于大胜后的喜悦和放松中时,展开反抗和逃跑,不少汉东军俘虏抢夺到了汉西军的兵器,继而攻杀措手不及的汉西军,全城杀声四起、乱作一团,处处都是奋力抗争的、竭力奔逃的汉东军俘虏以及镇压抓捕汉东军俘虏的汉西军。 “岂有此理!”接到报告的关羽又惊又怒,立刻亲自带着周仓、廖化前去指挥镇压抓捕。 黄盖忍住心头狂喜,他看到县衙里的汉西军士卒已经很少了,立刻猛地一脚踢断那三根脆弱的木栏,逃出了囚笼。 “老贼跑了!”十多个汉西军士卒看到这幕,大吃一惊地围攻上来。 黄盖大喝着,他捡起两根木栏,一手一个,左右开弓地展开还击,一顿乱棒打出一条路,继而一瘸一拐地冲出了县衙,冲出了益阳城。 第695节吴郡暗涌(1) 吴郡吴城,吴郡总兵府。 吴郡总兵王霸正在书房里一丝不苟地批阅着公文。 当年,王霸与杜誉、王峥、曲阳合称“鲁军四秀”,四人在孔明讨伐董卓的战事中发挥出了旁人无法代替的重大作用,立下了孔明取得讨董之战全面大胜的头功,如今,四人都已成为汉东军的高级将领,四人原本一起坐镇扬州。孔明在得到扬州后,驻扎扬州的汉东军的高级将领大多是原江东军的高级将领,这么做是很有必要的,第一,可以表达孔明对他们的信任和器重,从而安抚、拉拢、稳定人心,第二可以人尽其才,原江东军的高级将领们扬州自然是最为熟悉的,让他们在江南一带统军领兵、打仗作战是最好的安排,如果把他们调到让他们感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自然无法发挥所长,但在这同时,孔明肯定要往扬州派遣心腹嫡系将领,便是“鲁军四秀”,“鲁军四秀”正是扬州境内的四个非出身于原江东军的、手握实权兵权的汉东军将领。眼下,杜誉和王峥已去了丰州,曲阳已去了会稽郡,各有重任,王霸留守吴郡,四将去三,只剩一人,王霸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很多,先前,他主要负责两件大事:一是坐镇扬州核心吴郡,二是位于扬州正中北处的、长江南岸的秣陵县境内督建一座全新的、横跨长江的大城,该城已被孔明定名为“南京城”,以此推动扬州的经济发展,加强长江两岸地区的融合、联系、交流,眼下,他要负责的大事多了好几件。 王霸之所以要负责的大事多了好几件,是因为扬州的局势正在越来越复杂,前线的部队已经连续吃了多场败仗,使得扬州境内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最重要的是,驻扬州的汉东军内部似乎也在暗流涌动。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突破的,王霸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扬州一方面外敌逼近,一方面内乱丛生,扬州必然不保。 虽然王霸只是总兵并且还是低于州总兵的郡总兵,但他实权很大,手握一个旅和一个团,加上附属部队,合计大约八千精兵,牢牢地掌控着扬州的核心——吴郡。不过,王霸的部下不全是他的旧部,其中有不少人是在扬州本地吸收的原江东军的将领,比如他的副手、吴郡参将朱桓和他的副将孙翊。 朱桓是原江东军的青年将领,很有胆略和才干,为人重义轻财、爱兵如子,他每月拿到军饷俸禄都会转手拿出大部分发给部下,同时,他记忆力极好,只需见人一面便会一直铭记不忘,因此,他不但叫得出他的每个部下的名字,连部下们的父母妻儿子女家人也全部认识,如此,他的部下们对他非常敬爱,愿意为他死战,美中不足的是,他天性高傲并且桀骜不驯,喜欢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憎恶被人驱使,讨厌听人指挥,说白了,若给他一个连,他不会听营长的,若给他一个营,他不会听团长的,若给他一个团,他不会听旅长的,他就是这样,不喜欢有上司控制他。本来,像朱桓这样的“独行狼”式军官很难得到上级的喜欢,但王霸非常赏识他,因为王霸知道朱桓确实是有真本事的,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于是,王霸这样分配他的部队:旅在他本人手里,团被他完全交给朱桓,朱桓相当于“独立团团长”。 孙翊也是原江东军的青年将领,并且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孙氏宗亲。孙坚有五个儿子: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孙朗,孙翊正是孙坚的第三子、孙策和孙权的三弟。孔明在收服江东后,把绝大部分的孙氏宗亲都迁离出扬州,只有很少的孙氏宗亲在汉东的军政界里任职,孙翊便是其中之一。孙翊酷似孙策,武艺高强、骁勇刚烈并且性格豁达、豪爽、耿直、单纯,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孙翊跟孙仁关系很好,冲着这份关系,加上孙翊确实“没什么心机、心计”,因此,孔明允许孙翊在汉东军内担任军职,为王霸的副将,千夫长、校尉级别。 朱桓和孙翊相当于王霸的左右手,王霸对朱孙二人是很满意的,另外,朱桓和孙翊关系很好,朱桓性格桀骜,孙翊性格豪爽,两人“惺惺相惜”。朱桓代表着原江东军的青年将领,孙翊代表着孙氏宗亲,此二人被安排在王霸的部队里,其用意是无需多言的:安抚原江东的、孙氏的人心。孔明想要真正地让江东融入汉东,“严防死守”肯定不行,甚至还会适得其反,应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值得一提的是,王霸能够成为孔明派到扬州的“第一心腹”,还存在着一个特殊的原因:王霸跟孙家颇有渊源。当年,王霸在西凉军里卧底时曾经放了陷入绝路的孙坚,因此,他跟孙家是有这层关系的。王霸坐镇扬州,孔明放心,原江东的人也欢迎,可谓一举两得的安排。 王霸正在看着一份紧急而重大的情报。 数日前,程普、黄盖率军执行迂回穿插任务,攻袭深入长沙郡境内,但不幸兵败,程普自杀殉节,黄盖被俘,起初自杀未遂,后来趁乱脱逃,辗转颠沛,成功地返回汉东军控制区,同时带回一项重大情报:扬州境内存在着一股江东复辟势力,这股势力早就与汉西暗中勾结,并且即将举事,打算配合关羽里应外合地夺取扬州。 陈宫、周瑜、陆逊负责前线战事,至于稳定后方,正是王霸的责任,因此,王霸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份重大情报。 王霸没有过于震惊,他冷静地梳理着这份情报。 首先就是:黄盖本人有没有问题?黄盖是原江东军的将领,并且位居“原江东军三老将”,其地位、资历、威望仅次于程普,对孙氏原先的江东事业忠心耿耿,然而,黄盖不存在反意,他对孙坚、孙策赤胆忠心,孙坚、孙策的遗命都是江东归顺汉东,他的个人品德也是很正直忠烈的,因此,他只会坚定不移地尊奉孙坚、孙策的遗命,忠于孔明,不会参加复辟江东的阴谋和行动,另外,黄盖极度地憎恶仇恨刘备集团,他不可能被汉西策反或在暗中勾结汉西。 综上所述,黄盖本人是没有问题的,他没有说谎。 第二个问题是:黄盖在被俘后的逃脱是真的吗?换而言之,他在被俘后的脱逃是否只是敌方在他本人完全不知道事实真相的情况下设计的一场戏?这一点十分值得推敲斟酌。根据黄盖的报告:他之所以得以在被俘后成功脱逃,是得到了汉东方面安插在汉西军里的一小群卧底的帮助,向他提供了小钢锯并且发动被俘汉东军官兵们暴动反抗,给他提供了脱逃机会。王霸找来阴阳院扬州站的负责人,与其进行印证,得到的回复是:不是阴阳院扬州站策划的,但不确定是不是阴阳院别站(比如荆州站)策划的,需要时间联系阴阳院总部进行调查核实。 综上所述,此事是存疑的,既不能确定,也不能否定。 第三个问题最为关键:江东复辟势力的主要成员有哪些? 王霸看着文件上的几个名字,个个都让他心潮起伏:孙氏宗亲孙河、长江水师提督吕蒙、长江水师总兵蒋钦、扬州参将徐盛、会稽郡太守全柔、平贼将军贺齐、吴郡参将朱桓、吴郡总兵副将孙翊、吴郡太守芮祉…… 孙河,字伯海,是孙氏家族某个分支旁系的成员,他是孙坚的子辈,与孙策、孙权同辈,在很早时就追随孙坚四处征战,深得孙坚器重,但他为人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也许,这既是他的个性使然,也是他的目的。因为低调,所以孙河没有成为汉东方面的重点关注对象,没有被迁离出扬州,在江东归顺汉东后,他没在军政界担任公职,只是以“普通百姓”的身份住在吴城,看似归隐民间了,但他的“归隐”也许只是表面上的; 第696节吴郡暗涌(2) 吕蒙,他是原江东军元老派将领和少壮派将领之间的一个“过渡人物”,年龄比元老派要小,比少壮派要长,长期以来都是周瑜的第一心腹干将,他在从军之初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后以周瑜为师,得到周瑜的悉心教导和栽培,他对孙氏忠心耿耿,这一点也许不构成他心怀反意的根源,毕竟,程普、黄盖、周瑜等人原本都对孙氏忠心耿耿,但此时都对孔明和汉东忠心耿耿,只是,他的至交好友甘宁因为犯下故意杀人罪所以被孔明处斩,难保他不会心生怨恨继而反叛孔明。吕蒙是长江水师的提督,加上长江水师总兵蒋钦和扬州参将徐盛,三人都是手握实权兵权的,足以形成一个很有能量的谋反集团; 长江水师的三个主官分别是:提督吕蒙、总兵蒋钦、参将杨江。三人里,只有杨江是“根红苗正”的汉东军嫡系将领。杨江肯定没有问题,吕蒙和蒋钦真有问题的话,二人足以掌控长江水师的大部分实权,杨江一人是压制不住吕蒙和蒋钦的,如此,长江水师就非常危险了; 程普和黄盖被关羽的水淹战术击败,败得很惨,损失巨大,但是,在关羽正式实施水淹战术前,陈宫已经预测到了,他急派徐盛火速前去救援程普、黄盖,徐盛偏偏地“晚了一步”,导致关羽的水淹战术大获成功,继而取得大获全胜,如果徐盛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那么,毫无疑问,他是故意“晚了一步”的。程普和黄盖忠于汉东、忠于孔明,他们不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甚至还成为了江东复辟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绊脚石,于是,被借刀杀人了; 至于会稽郡太守全柔和平贼将军贺齐,这不出王霸的预料,阴阳院早就盯上了这两个人,然而,王霸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左右手即朱桓和孙翊,居然也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这是很可怕的。如果此事属实,朱桓和孙翊一起造反,足以打王霸一个措手不及,足以控制吴城。 王霸是吴郡总兵,他的左右手都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使得他的处境堪称“祸生肘腋”,况且还有吴郡太守芮祉参与其中,芮家父子仨即芮祉及其长子芮良、次子芮玄都是跟随孙坚、孙策开拓江东基业的元老功臣,确实有着怀念孙氏政权、复辟江东的动机,不得不为之警觉。 在思考再三后,王霸请来一人跟他一起商讨此事,正是鲁肃。鲁肃已经官居汉东的军部陆军处右侍郎,在数月前被孔明派到吴城,与王霸“一文一武”配合稳定吴城乃至整个扬州。虽然鲁肃是原江东的核心高层之一,但孔明和王霸都知道,鲁肃是绝对可靠、绝对可信任的。 鲁肃很快赶来,他静静地听完王霸的叙述,沉吟了一会儿,他十分冷静地道:“王总兵,此事必须慎重。扬州境内存在江东复辟势力,我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因为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任何一个政权覆灭了,都会有原先的既得利益者想要恢复原本的特权、先前的利益,河北的袁氏、江东的孙氏,都是一样的。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不可怀着一种先入为主的心态,从而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王总兵,你肯定知道《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里的第七计是什么。” “无中生有。”王霸当然知道。 鲁肃点点头:“没错,无中生有。这些疑似江东复辟势力成员的人,几乎都是手握实权,其中好几个人还在前线的关键位置上,眼下,我军正与敌军在扬荆展开全面交战,这个时候,作为我军大后方的扬州岂能乱起来?倘若这些疑似江东复辟势力成员的人其实都是清白的,我们却对他们进行搜查、逮捕、撤职,让他们难以全身心地参加战事,岂不是正中敌方下怀?” 王霸心头一动:“是啊!如果这是敌方的诡计,诱骗我们对自家的这些将领要员进行‘大动手脚’,前线部队必然产生混乱,人心动荡,可就太有利于敌军了!”他站起身向鲁肃行了一礼,“多谢鲁先生的及时指点,否则,我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把抓,就会落入敌方的陷阱了。敌方故意把水搅浑,搞得我们不知道谁是真的内鬼,谁其实是无辜的,让我们内部陷入大乱。” 鲁肃再次点点头:“或许,这就是敌方的目的,但同时,兵法云,‘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真话是不能骗人的,假话很容易被拆穿,因此,真假混合的话才能真正地骗人,我可以肯定,名单上的人里,有确实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也有遭到敌方诬陷的清白无辜者,真假混合,只有如此,方能让我们真假难辨,让我们不得不‘宁可搞错十个假的,也不可放过一个真的’。我建议,对于吕蒙、蒋钦、徐盛、朱桓、孙翊等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们是复辟势力成员的人,暂时不要动,可先针对有确切证据的人,从而敲山震虎和引蛇出洞,打乱对方的计划和部署。” “比如?”王霸看着鲁肃。 “孙河。”鲁肃道,“黄老将军既然在关羽那里亲眼看到了他,就肯定错不了。据我所知,在黄老将军逃脱回来的第二天,于十多天前出城的孙河也回到了城里,他声称他出城是前去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吴太夫人、吴景将军的坟上进行祭拜的。从时间段上推测,孙河确实有时间秘密前去关羽那里。我相信黄老将军没有看错或撒谎,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王霸点头,他对外唤道:“来人!” 两名健将推门而入,都是王霸的部将,一个叫刘阿,一个叫谭雄。两人行礼道:“总兵!” 王霸吩咐道:“你二人立刻带着两百精兵前去孙河家,抓捕他家里的所有人,对其家中进行严格搜查,就说黄盖将军指证孙河勾结关羽!” “喏!”刘阿和谭雄立刻领命而去。 半个多小时后,刘阿、谭雄率兵赶到了孙河的住处,刘阿带着一百精兵包围孙河的住处,谭雄带着一百精兵直接破门而入。 接到管家报告的孙河急匆匆地奔到庭院里,厉声喝道:“放肆!你们是什么人?”他的身边紧跟着两名家将,一个是孙氏宗亲傅骏,一个是跟随朱然多年的崔禹。 谭雄冷着脸:“末将谭雄,奉王总兵之命,逮捕这里的所有人以及搜查这里!” 孙河又惊又怒:“王霸?他凭什么这么做?” 谭雄冷笑一声:“王总兵得到可靠情报,黄盖将军被俘后曾在关羽的军营里亲眼见到你,他指证你秘密勾结关羽!” 孙河眼前发黑、心神大乱,他难以置信自己秘密前去会见关羽居然恰巧被在关羽军营里当俘虏的黄盖看到了并且黄盖还逃脱了,简直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强行忍住心绪:“大胆!黄盖算什么?一个败军之将、戴罪之徒罢了!他分明是血口喷人、胡乱诬告,岂能当真?” 谭雄一挥手:“别废话!弟兄们,给我搜!” 孙河顿时急火攻心,他和傅骏、崔禹猛地拔出腰间佩剑,试图进行反抗,但十多个军士齐用长矛对准了他们。 “孙河,你这是做贼心虚吗?”谭雄奚落地嘲讽道。 孙河五内俱焚,他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到了头顶,继而凝固了、结冰了,他难以接受,他苦心策划这么久的“复辟大计”竟然功亏一篑了,空前的绝望、痛苦、愤恨让他撕心裂肺。 十多分钟后,有军士喊道:“报告!我们在后花园里发现一个地道入口,通往一个地下密室!密室里有很多兵器钱财!还有一个人!” 谭雄仰天大笑:“哈哈哈!果不其然!证据确凿了!”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孙河,吩咐孙河身边的军士们,“人证物证已经俱全,把他绑起来带走!我们肯定能从他嘴里撬出很多东西!” 第697节吴郡暗涌(3) 军士们扑向孙河,孙河两眼发红地挥舞着佩剑,就像一头掉进陷阱里的张牙舞爪的野兽。傅骏和崔禹吼道:“孙先生快走!我们挡住他们!”两人挥剑反抗,当即被军士们用长矛刺死。 谭雄咧嘴笑道:“孙河,垂死挣扎是没有意义的,束手就擒吧!上百套酷刑正等着你呢!” 孙河用怨毒的眼神看向谭雄,他知道,既然已经东窗事发,自己被抓后肯定会生不如死,因此,他狠狠心,恶狠狠地道:“你们休想从我这里知道更多东西!”说完,他猛地挥剑自刎。 谭雄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孙河倒在血泊里气绝身亡了,“可恶!”他懊恼悔恨不已。 一个多小时后,完成了这场抓捕搜查行动的谭雄、刘阿前去向王霸复命,二人收获很大,在孙河家中的地下密室里找到了大批兵器钱财,抓到了一个关羽的人,但孙河本人却身亡了。 “那人名叫樊友,我们对他进行了严刑拷问,他供认不讳,是关羽的心腹之人。”谭雄报告道,他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个小本子,“这是我们在孙河家中的地下密室里发现的名册。” 鲁肃问道:“孙河的家人呢?” 刘阿道:“除孙河三子孙桓和孙河侄子孙韶,其余人都被我们抓捕了,孙桓和孙韶不知所踪。”孙河有四个儿子,长子孙助,已早夭,次子孙宜,已早夭,三子孙桓,四子孙俊(跟孙策和大乔的儿子孙俊是两个人),另有一个侄子孙韶。 鲁肃叹息一声:“孙河本人死了,此事便是死无对证了,他之所以自尽,一是畏罪自杀,逃脱皮肉之苦、法律之刑,二是为了保护他的同党。对了,”他想起什么,郑重地指示,“封锁孙河已死的消息!就说我们成功地抓住了孙河,并且铁证如山地证实他是江东复辟势力的首脑人物,正在对他进行严刑拷问,这样一来,他的同党就会焦躁不安,不确定孙河会不会把他们招供出来以及什么时候把他们招供出来,从而沉不住气,做出不严谨、不周密的行动,继而露出被我们抓住的破绽。” 王霸看向刘阿和谭雄:“严格照办鲁先生的指示!” “喏!”刘阿和谭雄一起领命。 王霸示意鲁肃跟他一起看向那本名册,两人再次看到了孙河、吕蒙、蒋钦、徐盛、全柔、贺齐、朱桓、孙翊、芮祉等名字以及多个新名字,包括扬州刺史张纮、知州严畯、巡抚步骘。 鲁肃当机立断地道:“王总兵,对于这份名单,我们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稳住扬州局势的关键在于长江水师和吴郡驻军!一旦长江、吴城陷于敌手,扬州立刻不保!吴城有你亲自坐镇,没什么问题,当务之急就是长江!我建议,立刻让杨江率领一支分舰队退到吴城附近的江段,一来,万一吕蒙、蒋钦真有问题,长江水师不至于全军覆没,二来,可以配合你的部队保住吴城,三来,还可以配合……”他低声地说了一下。 王霸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他看向刘阿和谭雄:“即刻去办!” “喏!”两人急忙飞奔而去。 王霸回头看向鲁肃,发现鲁肃神色沉郁不展,他急忙问道:“鲁先生,还有什么疑虑吗?” 鲁肃沉吟着:“此事十分复杂,除了表面上的第一层和我们已经分析推测出来的第二层,我觉得,似乎还有隐藏得更深的第三层。” 王霸吃惊地道:“此话怎讲?” “我发现了一个似乎有点矛盾的疑点。”鲁肃一边思索一边道,“江东复辟势力勾结关羽,妄图里应外合、夺取扬州,这是自然的,如果此事是真,不是诡计,那么,黄老将军得到的情报就是真实可靠的,那么,名单上的人确实都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牵扯面未免太大了,如此一来,我先前的推断就是错的,没有什么‘真真假假’,只有真没有假;如果此事是假,是诡计,名单上的人其实是真真假假的,那么,敌方就要把江东复辟势力的很多成员当成‘弃子’抛弃掉从而诱骗我们,但他们似乎没有理由这么做,虽然可以起到‘无中生有’的效果,但却消耗掉了江东复辟势力的实力,岂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甚至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王霸想了想,他顿时也觉得这一点十分矛盾:“鲁先生你所言甚是,按照你的这番分析,第二个可能性不是太站得住脚,第一个可能性是非常大的,那么,吕蒙、蒋钦、徐盛、朱桓、孙翊……都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他深深地吸口气,“我必须先确定朱桓和孙翊有没有问题,他们俩如果真有问题,吴城就要危险了!” 鲁肃竭力地思索着:“难道这件事真的还有隐藏得更深的第三层?” 这天傍晚,王霸接到吴郡太守芮祉的邀请,芮祉邀请王霸前去太守府赴宴以及商议孙河私通外敌、孙河有何同党、扬州境内有无别的反叛势力、如何稳定吴郡乃至整个扬州的大事。 “鲁先生,芮祉这是何意?”王霸请教鲁肃。 鲁肃思索一下,道:“芮祉必然已经知道孙河的事情,他邀请王总兵你前去太守府赴宴,无非是以下几个可能,其一,他是清白无辜的,对此事感到震惊和惶恐,想要跟你商议对策,如此,那份名册就是假的或者部分为伪造;其二,他不是清白无辜的,他就是孙河同党之一,但他不知道那份名册的存在,认为自己还没有暴露,他看到孙河已经暴露了,打算对你动手;其三,他不是清白无辜的,他就是孙河同党之一并且知道那份名册的存在,但他看你在搜查逮捕孙河后没有对他动手,从而认为你没有掌握那份名册,自己还没有暴露,继而心怀侥幸,打算对你动手;或者,他估计自己已经暴露或即将暴露,打算狗急跳墙地孤注一掷。王总兵,倘若,你遭到刺杀,局势不就更加有利于江东复辟势力了吗?也许,我们的树上开花见效了。” 王霸点点头:“鲁先生,我应该怎么办?” 鲁肃果断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搜查逮捕孙河,很有可能让他的同党有些乱了手脚、失了分寸,这正是一个确定芮祉究竟有无问题的机会,如果他有问题,我们趁势铲除这个吴城内患难道不好吗?” 王霸再次点点头:“有道理,好,我就去看看,芮太守到底有没有给本总兵设下鸿门宴。” 入夜后,王霸让鲁肃带着五百精兵在远处悄悄地跟随,自己只带着十几名卫兵抵达吴郡太守府,如果芮祉真有问题,他远远地看到王霸只带了很少的人,必然认为这是刺杀王霸的好机会,继而在府中布置杀局,反之,他远远地看到王霸带了大队人马,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如此,就打草惊蛇了。 “王总兵!”芮祉笑容可掬地亲自站在太守府门口等候和迎接王霸,老远见到王霸过来,他便十分恭敬客气地拱手行礼。 王霸呵呵一笑,拱手还礼:“芮太守,今晚怎有如此雅兴,竟设宴邀请王某一介武夫呢?” 芮祉连连地谦虚:“王总兵言重了!军人乃国家干城,王总兵坐镇扬州核心吴郡,可谓责任重大、万民依仗,下官岂敢轻慢王总兵?唉!”他叹口气,“王总兵啊,眼下,扬州局势堪忧呀,前线战事不利,后方居然还出了孙河这等内奸逆贼,可谓内忧外患,下官只是一介书生文人,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如此危局,下官忧心忡忡却束手无策,还望王总兵多多担待。” 王霸笑道:“芮太守太过谦了,吴郡没了我,不行,没了你,也不行,文武缺一不可呀,你我文武相辅相成,自当可以保得扬州太平。只要你我文武一体一心,何愁什么外敌内奸?” “说的是,说的是……”芮祉连连地点头。 王霸根据鲁肃的指示,故意站在太守府门口不急着进去,跟芮祉东拉西扯地说着客套话,从而拖延时间。在估计时间差不多后,王霸突然冷脸沉声地道:“芮太守,你不会是孙河的同党吧?” 第698节吴郡暗涌(4) 芮祉瞠目结舌:“王……王总兵,你此话怎讲?下官怎么会是孙河的同党呢?” 王霸呵呵一笑:“不是就好,不过,非常时期,末将为了稳定吴郡乃至整个扬州的大局,不得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相信芮太守大人自有大量,不会跟末将这么一介武夫过于计较的。末将多多得罪了,还望芮大人多多包容,如果芮太守确实是清白无辜的,末将一定负荆请罪。”他看到鲁肃已经带着五百精兵快速地赶过来,立刻大手一挥地下达命令,“立刻搜查太守府!” 芮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幕,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并且锋刃已经淬过剧毒的小匕首猛地刺向王霸。 王霸早有准备,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芮祉的偷袭刺杀,他看向脸色灰白、满眼怨毒的芮祉,先叹息一声,后长笑一声:“啧啧啧,芮太守,你还真的有问题啊!你这可是不打自招了呀!” 鲁肃走上前,痛心疾首地看着芮祉:“芮大人,你这是何苦呢?又是何必呢?” “我呸!”芮祉彻底地摘掉了他的假面具,他咬牙切齿地啐了鲁肃一口浓痰,“太史公曰,忠臣不事二主!鲁肃,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寡廉鲜耻、忘恩负义、背主求荣吗?江东正是像你这样的见风使舵、投机钻营的小人太多了,这才断送了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打下的江东基业!” 鲁肃苦笑摇头:“芮大人,江东归顺汉东,可是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的临终遗命啊!” “我呸!”芮祉怒发冲冠地道,“你以为我是这么好骗的吗?孙文台将军的遗命只有程普一个人听到了,孙伯符将军的遗命也只有周瑜、程普、黄盖等几个人听到了,都是空口无凭!你们这些人,深受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的信任和器重,却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篡改了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的遗命!如今,你们一个个都得到了孔明那厮的重用,如愿以偿了,甚至,你们还恬不知耻地把孙伯符将军的遗孀(大乔)献给孔明那厮,你们实在欺人太甚了!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的在天之灵必然不得瞑目安息!你们日后死了有何颜面去见他们?” 鲁肃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他知道,芮祉对孙坚、孙策的忠诚已经达到了一种冥顽不灵、食古不化的顽固地步。这样的人,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说什么都不会被他听进去的。 太守府内已是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事情不出鲁肃所料,芮祉令其长子芮良、次子芮玄带着一百多名家丁家仆埋伏在大堂偏厅里,尽皆手持在事先秘密弄到的、一直私藏着的、准备好的弓弩刀剑等兵器,就等着王霸入府后将其乱刃刺杀,并且,宴会的酒菜也下了剧毒。冲进府内的汉东军当即猛力地剿杀这些芮家的私兵,十五分钟不到,芮家的私兵们尽皆被杀,芮良、芮玄也命丧当场。 眼见两个儿子一起丧命,芮祉仰天惨笑着大呼道:“老主公!主公!我们父子仨尽力了!”言罢,他用手中匕首刺入自己心窝,当即气绝身亡。 “一个可悲的老顽固、老糊涂。”王霸看着芮祉的尸体,摇摇头。 鲁肃叹息道:“真正的忠诚和忠臣,不是这样的。” 吴郡太守芮祉既已事败身死,鲁肃随即暂代吴郡太守之职,配合王霸一起稳定吴郡乃至整个扬州。 吴郡,娄县。——吴县即后世的苏州市的雏形,娄县即后世的昆山市的雏形,两地很近。 县城中的一家大宅子的门口,一名膀大腰圆、威风凛凛的武将正在准备出门,正是孙翊,今天正是一场雷雨结束,雨过天晴、风和日丽,他兴致勃勃,打算前去郊外山林里打猎玩乐。 “夫君!”一名年轻女子神色忧虑不安地唤住孙翊,此女是孙翊在不久前新娶的妾徐氏,也叫徐夫人,芳名徐真。孙翊共有一妻一妾,妻为曹操之女曹节,妾为徐真。徐真不但长相美貌、性格聪慧,并且机敏刚毅,遇事多有主见。 “夫人,怎么了?”孙翊笑着看向徐真。 徐真有些急切地道:“夫君,你能不能别去打猎?” 孙翊诧异道:“为何?这是我跟妫览、戴员在几天前约好的,怎么能没有缘由就变卦呢?”妫览、戴员都是孙翊的部属。 徐真愈发急切:“夫君,我心头忐忑惶恐,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妫览、戴员约你前去打猎……可能用意不善。夫君,你性格直爽豪放、大大咧咧,别人可不似你那般直心肠呀!我记得,妫览、戴员作为你的部属,以前犯了过错,你当时酒醉气躁,二人被你用鞭子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虽然你已经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可他们呢?我多次暗中观察他们,多次见到他们眼神阴沉凶戾地在背后看你,隐然怀有杀心。我怀疑,他们要对你做什么凶事。” 孙翊哈哈一笑:“夫人,你想多了!妫览、戴员都是直汉子,不像你们女人家那般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一顿鞭子算什么?屁大的小事嘛!一顿酒就化解了!我们男人就是这样的!” 徐真火急火燎:“夫君,你听我一次好不好?” 孙翊有点不太高兴:“行了!你别整天胡思乱想的,说这些不中听的话,搅了我的兴致!”他猛地一挥手,翻身骑上随从牵来的爱驹骏马,意气风发地大喝一声,策马扬鞭地绝尘而去。 徐真呆呆地看着孙翊离去的背影,她心头阵阵发颤地叹息一声:“但愿我是胡思乱想吧!” 事实很快证明,徐真的不祥预感并非庸人自扰。 孙翊带着卫队长边洪(边鸿)以及五十名卫兵,出了县城,奔往城外的山林,部属妫览、戴员已在山林边满脸堆笑地等着他了,二人只带了几名卫兵,双方一起进入山林、寻找猎物。随着众人深入山林,孙翊忽然发现,数十米外的山林里人影幢幢,尽是披坚执锐的甲士精兵。 “什么人?”孙翊厉声喝道,同时拔剑在手。 在二三十米外的妫览犹如变脸一般,表情从满脸堆笑变成了阴沉森然,他冷笑一声:“那是送你上路的人!” 孙翊大惊,他回头怒视妫览以及跟妫览在一起的、明显属于一伙的戴员:“你们好大的胆子!还真的想杀我?可恨我太过于相信你们,不听夫人之言!不过,就凭你们,也想杀我?”他毫无惧色地大喝一声,策马冲向了妫览和戴员。孙翊武力超群,他自信对方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这时,一支毒蛇一般的长矛猛地由后向前地刺穿了孙翊的后背前胸,孙翊满嘴喷血,他震惊无比、难以置信,他艰难地缓缓回头,看到手持长矛的人正是一脸狞笑的卫队长边洪。 “你这贼子……”孙翊痛苦怨毒万分地骂道,话没说完,翻身坠马,含恨身亡,死不瞑目。 “给我杀!”妫览、戴员一起嗥叫。 埋伏在山林里的妫览、戴员的亲兵们一拥而上,群起而攻孙翊带来的那些卫兵,卫兵们拼死反击,现场杀声大作、血水飞溅,很快,卫兵们尽皆被杀,尸骸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间。 “做得好。”妫览满意无比地点头,他看向戴员和边洪,“立刻按照计划行事!我去这厮家中将其全家灭口,如此一来,这事就会彻底地死无对证、天衣无缝了。” “好!”戴员和边洪一起点头。 三人各司其职地展开忙碌,妫览快马返回城内,直往孙翊家中,他猴急无比,但他并非为了把孙翊全家灭口,而是为了别的一件事,准确地说,是为了一个人,正是孙翊之妾徐真。妫览早就对徐真垂涎三尺了,一直想要将其占有,如今,他的机会终于来了,这也是他策划、参加、实施这起血案的一个动机。 第699节吴郡暗涌(5) 徐真在看到浑身溅血、目光贪婪而热烈地盯着自己的妫览时,当即头晕目眩、险些昏倒,她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她的不祥预感已经变成了可怕的事实。 “夫人,”妫览强忍住心头的欲火,努力地装出悲痛的样子,拼命地想要挤出眼泪,“孙将军不幸遇害了!杀他的凶手就是他的卫队长边洪!我和戴员已经抓住了边洪,边洪说他是受人指使的……” “是谁指使的……”徐真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妫览趁机向着徐真靠近几步,深深地吸了吸鼻子:“此事关系重大,暗中指使边洪杀害孙将军的人就是……吴郡总兵王霸!” 徐真声音愈发颤抖:“王总兵怎么会杀了叔弼(孙翊表字)呢?叔弼是王总兵的副将啊!” 妫览满脸焦躁:“怎么?夫人您还不知道吗?孙将军一直在悄悄地密谋复辟江东!王霸察觉到了孙将军的意图,于是,他在孙将军身边安插了边洪这颗棋子,就是为了除掉孙将军!” 徐真顿时心神大乱,她发现这件事比她预料的还要复杂。 妫览一脸担忧地道:“王霸既杀了孙将军,那他的下一步必然就要对包括夫人您在内的孙将军的家人动手了!夫人,您可要多加小心啊!” 徐真强忍住心头的真实情绪,佯装恐惧地一把抓住妫览的手:“妫将军,我该怎么办啊?” 妫览大喜,他紧紧地握住徐真的手,心痒难耐地摩挲着,满面义不容辞:“请夫人放心!孙将军对我恩重如山,我一定会为他报仇雪恨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家人,保护好夫人的!” 徐真泪流满面地道:“有妫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妫将军,我夫君的尸身现在哪里?请帮我带来吧!待我为我夫君办完丧事,我便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地侍奉您,以报您的恩德。” 妫览心花怒放:“请夫人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他听得懂徐真的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兴奋得浑身都在发抖,当即急不可耐地离去办理此事。 看着妫览离去的背影,徐真泪如泉涌,她悲痛欲绝、咬牙切齿:“夫君,你放心,妾身一定为你报仇!妫览恶贼!戴员恶贼!我一定要手刃你们!”她随即悄悄唤来兄长徐元,“立刻去把孙高将军和傅婴将军秘密请来!”徐真善于辨人,她心知肚明,在孙翊的几个部属里,妫览和戴员都是奸恶之徒,孙高和傅婴都是可靠的忠义之士,想要除掉妫戴,必须依靠孙傅。 与此同时,戴员和边洪带着孙翊的尸体赶到了朱桓的“独立团”的驻扎地,进入了营帐。 朱桓惊怒悲痛交加地看着孙翊的尸体以及满脸浑身溅满鲜血、嚎啕大哭的戴员和被五花大绑的边洪,他咬牙切齿、声色俱厉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叔弼……叔弼他是怎么死的?”孙翊是朱桓的好友,他的突然遇害让朱桓深感难以置信、匪夷所思、怒不可遏以及悲痛欲绝。 戴员哭道:“孙将军是被王霸杀死的!” “王总兵?”朱桓大吃一惊,“王总兵为什么要杀了叔弼?” 戴员满脸义愤填膺地看向边洪:“朱将军您问问这个贼子就知道了!动手刺杀孙将军的正是他!我和妫览将军在他逃跑时抓住了他!妫览将军已经去了孙将军家中,保护他的家人。” 朱桓怒发冲冠、目眦欲裂地看向边洪:“说!” 边洪瑟瑟发抖地道:“王……王总兵怀疑孙将军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所以叫我杀了他……” “什么?”朱桓深感不可思议,“叔弼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胡扯!这……这从何谈起?” 边洪道:“黄盖将军被俘后在关羽的军营里亲眼见到了孙河,确定孙河与关羽暗中勾结,孙河正是江东复辟势力的幕后首脑,他打算跟关羽里应外合、夺取扬州,王总兵派人搜查了孙河的住处,孙河自杀了,但王总兵的部下抓获了关羽派来的联系人樊友,搜到了大批兵器钱财和一本名册,名册上有很多人,有芮太守,有孙将军,还有……”他胆战心惊地看着朱桓,战战栗栗、吞吞吐吐地道,“还有朱将军你……” “什么?”朱桓震惊不已,“我的名字在那本名册上?荒谬!我根本没有参加江东复辟!” 一边的朱桓部将马忠上前一步,他表情警觉、语气凝重地道:“将军,孙河家里的那本名册似乎很有问题,这很有可能是敌方的诡计,你明明没有参加江东复辟,名字却在名册上,那么,孙将军很有可能也是清白无辜的,但王霸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他,如此看来,王霸说不定马上也要对你下手了,将军,你要做好防备啊!”——此马忠跟汉西的马忠是两个人。 “这……”朱桓顿时心乱如麻。 “将军,”朱桓的另一名部将史迹火急火燎地道,“敌我两军在扬荆前线大战正酣,作为后方的扬州自然不能出乱子,孙河密谋勾结关羽、复辟江东,王霸肯定要快刀斩乱麻地铲除这个隐患,为了尽快稳定扬州,他的手段必然是‘宁可错杀十个,不可放过一个’!孙将军很有可能是清白无辜的,但他姓孙,是孙氏宗亲,于是,王霸宁可错杀也没有放过他,至于将军你,你可是原江东军的军官啊!毫无疑问,王霸对你也肯定会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 朱桓听得心头焦躁不已。 “朱将军,”戴员捶胸顿足地哭泣哀求道,“您可要为孙将军报仇啊!孙将军死得冤枉啊!” “报!”一名军士飞奔而入,“将军,刘将军来了!” “哦?”朱桓急忙看去,果然看到了风风火火而来的“刘将军”,这个刘将军是王霸的众部将之一,跟朱桓颇有私交。 “休穆(朱桓表字),大事不好了!”刘将军气喘吁吁,他满脸都是汗珠以及极度的急躁、焦虑、慌乱,“我是一个人偷偷过来找你的!” “发生什么事了?”朱桓猛地吃了一惊。 “我是来向你通风报信的!休穆,王霸打算杀你!” “什么?”朱桓瞪大眼,“此事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王霸认为你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他决定除掉你!他马上会以商讨军务要事为名把你骗入吴城进行诱杀!你千万别去!好了,我要返回吴城了!你自己千万多小心!” 刘将军说完,火急火燎地快步离去,翻身上马,急匆匆地返向吴城。 “这……”朱桓感到心神大乱。 没过多久,“报!”又有军士飞奔而入,“将军,王总兵派人请你前去吴城商讨军务要事!” 朱桓心头一沉,他快步走出营帐,看到远处开来上千名军士,为首两员骁将,一是李异,一是谢旌,都是王霸的部将,披坚执锐、表情不善。 李异、谢旌驻足远处,没有亲自来到朱桓跟前,只是派来一名传令兵。 传令兵策马奔至朱桓跟前,连马都没有下,神态高高在上地道:“朱参将,王总兵正在吴城等着你,跟我们走吧!” 朱桓握紧双拳,犹豫不决,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凶险和危机。 马忠快步上前,直接挥起一刀把传令兵砍翻落马,他厉声道:“将军!你还看不出来吗?王霸准备对你动手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抗!我们跟他们拼了!” “说得对!”史迹大喝道,“弟兄们!王霸要杀朱将军!我们跟他们拼了!” 看到这幕的李异和谢旌对视一眼,两人奋然地怒喝道:“朱桓造反了!弟兄们,给我杀!” 现场当即风雷滚滚、杀声震天,李异、谢旌所部兵马与朱桓所部兵马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孙河和孙翊的先后身亡,直接点燃了扬州境内的火药桶的导火索。 第700节会稽郡杀局 会稽郡境内北部,山阴县。 这里属于典型的“华夏南方地区”,人口稀少,开发程度很低,基本上还保持着原始的、原汁原味的原生态,处处都是高山密林,飞禽成群、走兽结队,来自中原的人如果来到这里,一定会被这里的南方特有的湖光山色风景给深深地吸引住,举目望去,近处青山如黛,山上尽是郁郁葱葱的青松翠柏,高下相间,飞瀑奇石和山上的野花杂树形成一片绚丽多姿的色彩,红的火红,白的雪白,绿的碧绿,青的靛青,远处的山峰处于云雾缭绕之中,宛若人间仙境,幽静的山谷、险峻的峰峦、飞腾的瀑布、嶙峋的怪石、形形色色的各种飞禽走兽……迤逦蜿蜒、千姿百态。这里的山地多属石灰岩,在后世地质学上被称为“喀斯特地貌”,由于水汽充足、降雨频繁、江河纵横,水流长年累月地冲刷切割,使得山里溶洞遍布,河流如网,湖泊水域星罗棋布,动植物旺盛生长,完好而茂密的植被既是天然的隐蔽物又能提供充足的野生食物。 从军事角度出发,这样的地方非常适合打游击战、伏击战,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可以跑,往高山密林里一钻,犹如鱼入大海,根本找不到。如此一来,不难明白一件事:孙氏的孙吴政权自孙坚、孙策开创江东基业以来,直至被晋攻灭,前后长达八九十年,在这八九十年里,孙吴政权一直都在剿灭以会稽郡为主的后方境内的山越人,剿完一批又冒出一批,没完没了,堪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原因非常简单——会稽郡这样的地方太适合滋生山贼了。 地方虽然风景如画,但却杀机四伏。 一支装备精良但疲惫不堪的的军队正在一条勉强可以称之为“路”的由于山脉自然断裂从而形成的羊肠小道间艰难无比地前进着,一路跋山涉水、披荆斩棘,风餐露宿、筚路蓝缕,队伍最前面高高地竖着一面垂头丧气的“曲”字军旗。 这支军队里有很多的马、骡、驴、牛等驮畜,但基本上是用于驮运物资的,因为这里的地形路段太过于坎坷崎岖,不适合骑马,马无法迈开蹄子奔跑,只能以跟人步行一样的速度缓慢地前进,如此,骑马没有意义,只得把马用来驮运物资,不过,这支军队的队伍里十分突兀显眼地有一顶轿子,并且不是八抬大轿,而是十六抬大轿,足有十六个精壮军士抬着它,坐在里面的人正是这支部队的总指挥官、扬州庐江郡总兵曲阳。 毫无疑问,曲阳很懂得享受,在这样的地区进行跋涉赶路,难以骑马,更加不能坐马车,只能用两条腿走路,但他懒得动自己的腿,于是,他坐起了轿子,一路脚不沾地、舒适无比。 “曲总兵!”一名军官奔到曲阳的轿子边,“前面就是仙霞岭了!” 曲阳懒洋洋地掀开轿子门帘,看向远处的仙霞岭,满脸憎恶地骂道:“真是一个鬼地方!到处都是山!翻完了一座还有一座!没完没了!蚊虫毒蛇又多!还是中原好啊!都是大平原!奶奶的!为什么不把我留在吴城,把王霸派到这个该死的会稽郡呢!”他没好气地道,“刘邵,过了前面的仙霞岭,贺齐将军就会前来迎接我了吧?” “是的,贺齐将军一直等着曲总兵您呢,他对您望眼欲穿,盼您过来犹如大旱盼云霓啊!” 这个军官名叫刘邵(跟曹魏大臣刘劭/刘邵是两个人),他不是曲阳的部属,而是贺齐的部属,奉贺齐命令前来联络曲阳以及担任曲阳部队的向导。 “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曲阳不耐烦地道,“贺齐又不是盼着我去做客,是盼着我跟他一起打那些该死的山越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鬼差事,谁摊上谁倒霉!本总兵在庐江郡过得快活得不得了,鬼才愿意到这个鸟不拉屎的会稽郡呢!贺齐也真是没用,连山越人都打不过!还害得本总兵过来给他擦屁股!对了,前面的仙霞岭里没有山越人吧?”他很不放心地问道。 “当然没有!”刘邵满脸堆笑地道,但他心里却在冷冷地狞笑,并且充满了强烈的鄙夷。 当曲阳掀开轿子门帘时,刘邵看得很清楚,轿子里除了曲阳,还有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一个给曲阳捶背揉肩,一个拿着葡萄等水果喂着曲阳,难怪这顶轿子需要十六个精壮一起抬,至于曲阳在轿子里忙活着什么事,根本就是无需多言,身为总兵的他哪里是在上前线的路上,简直比出门游玩散心还要逍遥。 “趁着还没死,你就好好地享受吧!”刘邵在心里恶狠狠地道,“反正,你马上就要变成荒山野岭里的孤魂野鬼了!” 曲阳部队的前方是他们即将进入的一条山涧,在山涧两边的山坡密林间,成千上万的人正在悄悄地埋伏着,一个个披发赤臂、手持刀弓,刀已磨亮、弓已上箭,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进入他们设下的圈套。 更远的地方,几个身穿皮甲的人正在一处陡峭的山崖上举着望远镜,不动声色地眺望着,犹如局外人一般看着那个山涧,当震天的喊杀声、惊叫声猛地从那里传来时,他们相视一笑,同时放飞了十几只信鸽。 会稽郡境内东南部,东冶县,东冶城。 “哈哈哈……”一串长笑声从城内的太守府中传出,发出长笑声的人正是会稽郡军事主官、平贼将军贺齐。 “成了?”同在现场的会稽郡太守全柔和贺齐副将、全柔之子全琮以及贺齐的部将留赞、鲜于丹等人一起急切无比地看向贺齐,还有两个人也在这里,正是孙河侄子孙韶、孙河三子孙桓。孙韶此时二十一周岁,孙桓此时十一周岁。 “成了!”贺齐满面春风地道,“刘邵不辱使命,他把曲阳那个蠢货成功地带进了仙霞岭,我们秘密地把曲阳的动向泄露给了陈仆、祖山、吕合、秦狼,果然,陈仆等人在仙霞岭联合伏击曲阳,曲阳的部队基本上是全军覆没了!” “好啊!”孙韶大喜过望,“孔明派到扬州的四个总兵如今只剩下一个王霸了!但王霸的身边已经有我们的人,如此一来,夺取扬州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没错!”贺齐喜不自禁,“原本,曲阳这厮磨磨蹭蹭、拖拖拉拉,长时间徘徊在会稽郡北部边界一带,就是没有进入会稽郡的内陆腹地,我还以为他察觉到了什么呢,害得我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万一这厮不上当,我们可就麻烦了!直到刘邵过去查探,我才明白,这厮之所以徘徊不进,哪里是察觉到了什么,原来,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来到会稽郡吃苦受罪而已!刘邵报告,曲阳这厮担任庐江郡总兵已久,因为长时间没有上阵打仗,早就安逸怠惰、腐朽蜕化了,整天忙于吃喝玩乐、沉迷酒色、狎妓嫖娼,根本无心军务,完全沉迷在花天酒地的安逸日子里,根本不想来到条件艰苦的会稽郡平叛作战,所以,他才会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直到王霸威胁他,再不率部进入会稽郡,就把此事汇报给孔明,他才不情不愿地率部开拔了,一路上居然坐轿子,还随身带着两个娼妓,并且一路上都在咒骂王霸。如此饭桶,焉能不败?” “哈哈哈……”现场众人一起哄堂大笑。 全柔满面红光地道:“诸位,我们已经万事俱备矣!拿下吴城、光复扬州的时候,到了!” “全太守,”现场一个矮小精壮、满脸横肉、年约五旬的男子笑吟吟地开口,“既已起事,那么,你就是扬州刺史了,会稽郡太守就是我了,对吧?”他的神态、口气、言语颇为倨傲。 全柔笑道:“当然,当然。”他虽然满面笑意,但心里却充满憎恶。 第701节豫州军出击(1) 跟全柔说话的这个男子叫焦矫,是会稽郡本地人氏,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官,但只是县令,按照常理,焦矫这个退休县令绝无资格在全柔这个现职太守面前如此傲慢,但焦矫不只是“退休县令”,以他为家主的焦家正是会稽郡本地的数一数二的豪强大族,其家族不但人丁兴旺、人口众多,并且财大气粗、门客成群,在会稽郡境内占有大片的良田土地,豢养着大批家丁、家奴、农奴、打手,堪称会稽郡的第一大地头蛇。本来,焦矫和焦家是会稽郡太守府的重点打击目标,但全柔不但不打击焦矫和焦家,反而千方百计地拉拢甚至迁就、讨好焦矫和焦家,原因很简单:全柔等人想在会稽郡内积攒实力、壮大势力、密谋起事,离不开焦矫和焦家的支持。于是,全柔等人与焦矫展开合作,答应了焦矫的很多要求,比如,事成之后,会稽郡太守就由焦矫担任,默认会稽郡就是焦家的私人小王国,全柔等人截留侵吞的孔明调拨来的钱粮要分出一大部分给焦家,等等。焦矫性格蛮横张狂,焦家的门客们狗仗人势、胡作非为、欺男霸女、作奸犯科,他都给予包庇,对此,全柔虽然在心里很不满,但不得不忍气吞声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焦家是霸占大片土地、大批人口的豪强大族,毫无疑问,对于孔明的“废奴令”、“摊丁入亩”、“推恩令”等新政,焦矫自然是深恶痛绝。像焦矫这样的人在扬州境内是为数不少的,他们不在乎谁当扬州/江东之主,他们只在乎自身家族利益,他们就是为了反抗孔明的新政。 “好、好、好!”焦矫哈哈大笑,“那么,全太守……啊,是全刺史,本太守预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在这个夏末,扬州境内爆发了多起大事:孙氏宗亲孙河、吴郡太守芮祉密谋反叛,孙氏宗亲、吴郡总兵副将孙翊被杀,吴郡参将朱桓与吴郡总兵王霸展开互相交战,江东复辟势力在会稽郡境内宣布“脱离汉东,复兴江东”,会稽郡太守全柔、平贼将军贺齐等首脑拥立“孙坚的嫡长孙、孙策的嫡长子孙绍为新江东之主”,宣称恢复孙氏政权、江东基业。——孙策共有两个儿子,长子孙绍,次子孙俊,此二人都在洛阳,会稽郡的“孙绍”根本不是真正的孙绍,而是孙河三子孙桓,两人年龄差不多大,全柔、贺齐等江东复辟势力首脑假冒伪称“孙桓是真正的孙绍,洛阳的孙绍其实是假的,当初,在江东覆灭败亡时,两人已经调换了身份”。 自丰州爆发内部叛乱后,扬州也爆发了大规模的内部叛乱,会稽郡在实质上脱离了汉东,吴郡处于王霸和朱桓的交战中。 接到王霸飞鸽急报的孔明十分吃惊,他立刻命令青州提督宗员、徐州提督曹豹抽调兵马前往扬州境内参加平叛作战。宗曹二提督不敢懈怠,当即抽调二州精兵、重兵星夜赶赴扬州。 豫州,汝南郡,平舆县,县城外的一座军营大帐。 “哼!”发出这声重哼的正是豫州提督臧霸,他拿着手里的紧急军情给同在现场的豫州总兵季雍、豫州参将庞德传阅浏览,“你们看!果不其然!原江东军的那帮人根本就不可靠!” “不错!”季雍点头,“殿下胸怀坦荡、待人以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重用了周瑜、程普等原江东军的将领,然而,周瑜、程普等人实在太令人失望了!周瑜,有名无实、屡战屡败,程普,有勇无谋、兵败身死,甚至,孙河、芮祉、全柔、贺齐、朱桓等贼子直接明火执仗地造反了!殿下太过于心善、太过于仁厚,结果,被这帮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给狠狠地咬了一口!” 臧霸满脸憎恶和不屑地道:“殿下给了周瑜、程普那帮人那么多兵马钱粮,但他们却在南路战场上打成这个破样子!真是可笑!真是浪费!殿下若是让我当扬州提督,又怎会如此?我可以打包票,南路战事绝对不会造成眼下的这个态势!难怪,孙坚、孙策折腾了那么多年,孙氏基业却始终原地踏步,究其根本,江东无人啊!” 季雍道:“臧将军,眼下的扬州和南路战事都十分危急啊!扬州军屡战屡败、损失惨重,关羽必然趁机趁势转守为攻、大举反击,雪上加霜的是,扬州还爆发了江东复辟势力发动的内部反叛,恐怕,关羽睡着了都要笑醒!这个局势实在太有利于关羽了!我可以肯定,关羽马上就会反攻扬州!届时,扬州军不但没攻取荆州,还把扬州给丢了!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臧霸看向季雍:“你的意思是……” 季雍目光炯炯:“扬州军狼狈不堪、焦头烂额、内忧外患,对于我们豫州军而言,却是一个力挽狂澜、扭转全局、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关羽马上就要挥师东进了,留在荆州的就是文聘,文聘已经跟我们暗通款曲,我们趁机趁势南下攻打荆州,必定能够一举大获全胜!一来,我们对关羽进行了釜底抽薪,令其首尾难顾,自然解救了扬州之危,二来,我们趁着荆州空虚并且还有内应,唾手可得荆州。既救了扬州又得了荆州,这可是一份巨大的功劳啊!” 臧霸听得怦然心动,他想了想,问道:“我们豫州军的兵力够不够?” 季雍显得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地道:“若是强攻荆州,当然不够,若是奇袭荆州,绰绰有余!除了我们豫州的本州驻军,殿下在前阵子给我们调拨了一个骑兵旅,可谓锦上添花啊!” 臧霸反复思索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庞德:“令明,你怎么不说话?” 庞德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只是降将,在加入汉东军后还没有立下什么功劳,自然没什么话语权,因此,他很少主动发言,面对臧霸的询问,他斟酌词语地道:“臧将军,末将觉得……不同地方的不同部队各有不同的职责,我们豫州军的职责就是驻守豫州,保住豫州万无一失,只要我们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完成殿下交给我们的任务了,就是对我军的整体战事做出贡献、立下功劳了。打荆州,是扬州军的任务,我们不方便越俎代庖,我们应该对扬州军的同僚们保持信心,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好好地协助他们打赢荆州之战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横插一脚,再者,我们豫州军的兵力是有限的,冒然攻袭荆州,太过于冒险,万一不胜,岂不是让豫州陷入危机?末将请您三思。” “令明,你这是什么话?”季雍听得很不高兴地道,“首先,不错,我们确实是要服从殿下的安排和部署,但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将者应该懂得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见机行事,而不是像田里的稻草人那样,被插在那里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我们只会拘泥不变、墨守成规,那殿下还要我们干什么?我们是人,要有自己的想法、看法、主见,岂能真的跟稻草人、木头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战机就在眼前,却无动于衷,从而坐失良机?这是无能之辈的做法!殿下在事后知道了,不会认为我们是尽忠职守,只会认为我们是无能!把话退一步说,就算我们稍微有点擅自行动,只要我们获得了大胜,殿下不但不会惩罚我们,还会重重地封赏我们!对扬州军保持信心?笑话!他们都打成什么破样子了!让人怎么还对他们保持信心?我们必须出手!挽救扬州、夺得荆州,也是保住豫州的正确做法嘛!难不成,我们坐视扬州局势恶化却隔岸观火?等关羽拿下了扬州,下一个恐怕就是我们豫州了!我说,令明啊,你不想得到陛下和殿下的封赏么?你现在只是一个参将,连个杂号将军都没有混上,你别告诉我,你打算一辈子都当参将?你自投效殿下以来还没有立功,这难道不是一个大好机会?殿下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理直气壮、滔滔不绝。 第702节豫州军出击(2) 庞德哑口无言、无言以对,只得赔笑:“季将军说得对,我有点考虑不周和不求上进了。” 季雍兴奋地看向臧霸:“臧将军,别犹豫了!动手吧!” 臧霸表情热烈:“说的是!错过这个机会只会追悔莫及!立刻派人联系文聘!约好时间!” 很快,对于臧霸的要求,文聘给予了积极回应,他再次派来刘虎,痛快无比地答应了“与臧霸里应外合地攻取荆州”。在见到臧霸时,刘虎是这样说的: “文聘将军现在对刘备已经彻底地失望死心,刘琦公子病逝了,虽然刘琦公子没有子嗣,但他还有两个弟弟即刘琮公子、刘修公子,按照父死子承、兄亡弟继的规矩,下一任荆州牧应是刘琮公子、刘修公子二人其中之一,但刘备却悍然地任命关羽为下一任荆州牧,完全地把刘景升公的家族势力给剔除出了汉西的核心。文聘将军只忠于刘景升公,刘景升公病逝了,他便忠于刘景升公的儿子,刘琦公子既成为刘景升公的继承人,文聘将军就顺理成章地忠于刘琦公子,刘琮公子或者刘修公子成为刘琦公子的继承人,文聘将军就顺理成章地忠于刘琮公子或者刘修公子,可是,刘琮公子和刘修公子都被刘备剥夺了荆州牧的继承权,沦为庶民,刘景升公的家族彻底地没落了。当初,刘景升公那样信任和对待刘备,刘备却这样回报他的子嗣和家族,就连只是名义上的荆州牧都不让刘琮公子、刘修公子担任,文聘将军十分愤恨,他痛下决心与刘备决裂,还有,汉西军水师大都督、汉西军长江水师都督蔡瑁将军也加入了。” 臧霸大喜:“蔡瑁也加入了?” 刘虎点点头:“臧将军,您是知道的,蔡瑁将军是刘琮公子的亲舅舅,刘琮公子是蔡瑁将军的亲外甥,当初,刘琦公子和刘琮公子争夺世子大位,蔡瑁将军自然是支持刘琮公子的,但刘景升公最后确立刘琦公子为继承人,蔡瑁将军只能服从,如今,刘琦公子不在了,按理,下一任荆州牧就是刘琮公子或刘修公子。蔡瑁将军自然还是支持刘琮公子的,文聘将军更加倾向于支持刘修公子,然而,刘备既不敕封刘琮公子,也不敕封刘修公子,而是敕封了关羽,他此举不但激怒了文聘将军,也激怒了蔡瑁将军。文蔡二位将军都愿意弃暗投明、归顺反正。” 臧霸听得心花怒放:“太好了!这可真是天助我也!文聘的陆师和蔡瑁的水师都反水了,夺取荆州必然易如反掌!” 刘虎笑道:“关羽正在磨刀霍霍,准备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地攻取扬州,他把大部分的兵马都调到了江夏郡境内,南阳郡和南郡境内只有很少的兵马,并且都在文聘将军的掌控中,加上蔡瑁将军的水师,臧将军您几乎可以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这两个大郡了!” 臧霸已是心痒难耐、心急如火:“好!好!这是天赐予我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刘虎,你立刻返回襄阳城,告诉文聘和蔡瑁,三日之后,行动!” 刘虎笑容满面地道:“顶多十天,臧将军您就可以高坐在襄阳城内了!” 臧霸哈哈大笑:“‘征南将军’非我莫属了!” 在三天后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臧霸、季雍、庞德率领着豫州军的精锐主力两万余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豫州汝南郡平舆县,进入荆州南阳郡宛城县,果然,宛城四面城门尽皆大开,臧霸、季雍、庞德率军呼啸入城,城内只有数万户百姓和千余名老弱残兵,文聘放弃了这座仅次于樊城的南阳郡第二重镇。臧霸、季雍、庞德不费吹灰之力,没有死伤一人,得了宛城。 “仲业果然不欺我也!”臧霸心头原本还有的少许怀疑和警觉一下子尽皆消散,他急切无比地命令道,“快!抓紧时间!抢在关羽察觉之前拿下整个南阳郡和南郡!” 在留下二三千兵力驻守宛城后,臧霸、季雍、庞德马不停蹄,急不可耐地率军扑向樊城。 先行一步的骑兵部队在全速狂奔了三天两夜后抵达樊城(宛城和樊城相距大约两百里),只见樊城跟宛城一样,城门大开,城内只有百姓和少数老弱残兵,显然,文聘也放弃了樊城。 接到报告的臧霸仰天大笑:“周瑜、陆逊、程普打了那么久,耗费钱粮无数且损兵折将,结果毫无进展,我却进展神速、高歌猛进、如入无人之境!此战之后,我臧霸注定扬名立万!”他高声大气地吩咐道,“拿下樊城!休息三个时辰,向襄阳城进发!”南阳郡下辖三十六个县,即有三十六座城池,最重要的就是宛城和樊城,拿下了宛城和樊城基本上等于拿下了南阳郡。 疲惫不堪的官兵们在樊城内外抓紧时间地饱餐休息、养精蓄锐,季雍带着一队人马前去汉江边上查看,果然,汉江上已有大批战船在等着他们了,都是属于汉西军长江水师的战船,但由蔡瑁部将、蔡瑁族弟蔡中指挥,属于已投诚的汉西军水师部队。——樊城和襄阳城隔着汉江,樊城在汉江之北,襄阳城在汉江之南,江北属于南阳郡,江南属于南郡,襄阳城正是南郡的核心。 看到季雍过来,蔡中立刻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上前:“季将军,在下奉族兄之命已经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好!”季雍喜不自禁,他已经看到了江对岸的襄阳城,“对了,蔡中将军,蔡瑁将军和文聘将军怎么没有亲自过来迎接我们?” 蔡中道:“季将军有所不知,关羽本人虽然去了江夏郡的武昌城,但襄阳城内有不少人属于他的心腹亲信,在暗中紧盯着在下族兄和文聘将军,在下族兄和文聘将军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会打草惊蛇了。请放心,一旦你们进入襄阳城,就可以跟在下族兄、文聘将军会师了。” 季雍点点头,蔡中的解释是十分合理的。 季雍随即前去向臧霸进行汇报:“蔡瑁秘密调拨的船队已在汉江上等着我们,我们只要乘船渡过汉江,襄阳城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好!”臧霸大喜过望,“半个时辰后,过江!” “慢!”一路上极少说话的庞德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肃然正色地道,“臧将军、季将军,你们真的没有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吗?” “令明,你又来了!”季雍有点不高兴甚至不耐烦,“你到底在怕什么?竟如此疑神疑鬼!” “季将军!”庞德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襄阳城就在汉江对岸,无疑,它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诱饵,让人很难不心动,可我们在这里没有自家的水师船队,只有蔡瑁、蔡中带来的投诚的水兵战船,一旦我们上了他们的船,去了汉江对岸,他们却突然间翻脸,我们岂不是背水一战?前有强敌,后有大江,我们会插翅难飞的!臧将军,这个处境实在太过于危险了!” 臧霸忍住心头的浮躁,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文聘、蔡瑁的投诚从头到尾都只是诡计?” “很有可能!”庞德火急火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诈,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危言耸听!”季雍十分窝火闷气地道,“文聘已经把宛城和樊城让给我们了,换而言之,整个南阳郡都已经落入我们的手里了!眼下就差最后一步了!襄阳城,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焉有不取之理?一旦拿下了襄阳城,南郡也是我们的了!南阳郡和南郡都在我们手里,关羽在江夏郡就会成为瓮中之鳖!我们和扬州军对其前后夹击,灭了他是板上钉钉的!灭了关羽、拿下江夏郡,荆北三郡就是我们的了!荆北三郡是我们的了,荆南四郡也会随之是我们的了!整个荆州就都是我们的了!我们距离最终胜利只差最后一步呀!岂能毫无理由地畏缩不前?” 第703节豫州军出击(3) “何为毫无理由?”庞德急切地据理力争,“理由就是——敌军有诈!我们一旦上了船、过了江,就会沦入任人宰割的处境里!这太危险了!我们自己死不足惜,但要是断送了殿下交给我们的豫州军,豫州危矣!届时,我们就算伏法受诛,又有何用?对大局已是于事无补!” “庞参将!”季雍越听越恼怒,他觉得庞德的话简直让他厌恶,“你胡扯够了没有?也罢,你想一直当着这个参将,没人拦你!但你不要阻扰我们立功!这样吧,宛城和樊城交给你了,你负责把守江北的南阳郡,不要去江南的南郡了。” 庞德不想再跟季雍多说了,他恳切无比地看向臧霸:“臧将军,敌军很有可能是在使计!这样吧,你是豫州提督,责任重大,你和季将军留在江北,由末将率领五千人坐船渡江投石问路,如何?” 季雍嘲讽地笑道:“令明啊,你是打算抢功吗?” 庞德气结地道:“季将军,你此话未免太伤人!我岂有抢功之心!我是担心敌军耍诈啊!” 季雍不屑地道:“那就由我前去!不劳烦你了!” 臧霸思考再三,点头道:“令明所言确有道理,凡事还是以小心为好。”他看向季雍,“就由你率领五千精兵先行坐船渡江吧!切记,令明所言确有道理,你在过江之后务必小心谨慎,不要急于入城。” 季雍大喜:“喏!” 一个多小时后,季雍率领五千兵马分批地乘坐蔡中提供的战船,平安无事地渡过了汉江。 在抵达汉江南岸后,季雍打量四周,发现毫无异常,不由哂笑道:“庞德真是庸人自扰,好,这份大功归我季雍了!”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文聘和蔡瑁率领少量兵马走出了大开着的襄阳城北城门前来迎接他,包括文聘、蔡瑁在内,反水的汉西军官兵都在左臂上扎着白布条。 “入城!”季雍大手一挥。 “季将军!”文聘和蔡瑁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敢问臧将军在哪里?” 季雍哈哈笑道:“就在江北岸,马上就要渡江了。” “好!好!”文聘和蔡瑁一起向城内做出请的手势,“请入城!” “好!好!”季雍爽然大笑。 双方谈笑风生,季雍的五千兵马陆续入城,就在这时,城外西边野地上忽然间飞沙走石,一支骑兵部队风驰电掣而来,为首三人,中间者正是马良,左右各是一员骁将,一个叫文布,一个叫邓凯,原本都是荆州一带的豪强大族的首脑,此时都是关羽的部将。马良脸上充满了震惊、愤怒、惶恐,他声色俱厉地道:“文聘!蔡瑁!你们竟敢投敌?你们……你们岂能如此?我早就察觉你们居心不轨,多次提醒关将军,可恨关将军深信你们,不听我的谏言!以致于酿成今天的祸患!仲业!德珪!听我一言!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快快悬崖勒马,犹未晚矣!”他心急如火、五内俱焚地呼喊着。 “季常!”文聘正颜厉色地道,“刘备对刘景升公不仁,我何必还对他忠义?是他逼我的!季常,你也是荆州人,不要再助纣为虐了,跟我们一起弃暗投明吧!” “马良!”蔡瑁喝道,“废话少说!刘备不自量力,竟敢跟汉东亲王争霸天下,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他必败无疑,我才不想给他陪葬!至于关羽,他骄横自大、目中无人、屡屡辱我,我早就受够了!马良,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们一起归顺汉东亲王,二是螳臂当车!” 马良怒不可遏:“蔡瑁!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下作吗?”他大呼道,“将士们,随我杀贼!” “不知死活的东西!”蔡瑁大怒,当即策马上前,文聘紧随一起,马良部冲锋攻杀上前,文布战蔡瑁,邓凯战文聘,季雍率部参战。汉东军、反水的汉西军、汉西军三方在汉江北岸、襄阳城下混战成了一团,尘土飞扬、杀声震天,腥风翻滚、血雨瓢泼。 在江北岸等待消息的臧霸和庞德立刻接到了报告:季雍率部入城,文聘和蔡瑁投诚迎接,但马良突然赶来阻击,三方正在展开激烈交战。 “全军立刻随我渡江!”臧霸当即下令,“攻灭马良,夺取襄阳城!” “慢!”庞德拉住臧霸,他神色急促至极,“臧将军,小心有诈!” 臧霸心如火烧:“什么有诈?如果不向江南岸增兵助战,搞不好我们就拿不下襄阳城了!” “臧将军,我觉得这是敌军的诡计!”庞德死死地拽住臧霸的衣袖,“敌军见我们渡江的部队不是很多,于是,故意演出这么一场戏,从而引诱我们把更多部队送到江南岸自投罗网!” “令明你……”臧霸急切地思考着,“这样吧,我给你五千兵马在江北岸进行接应,如何?” “不!还是我渡江前去增援季将军吧!臧将军你留在这里!”庞德坚定地道。 臧霸摇头:“如果真是诡计,我岂能让弟兄们深入险境,自己却置身事外?我必须身先士卒!不是诡计,我就跟弟兄们一起攻占城池,是诡计,我就跟弟兄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好了!我意已决,你无需多言!就这样!”他甩开庞德的手,大步流星地率部前往汉江边上。 庞德忧虑不安地看着正在渡江的臧霸和已经渡江的季雍,他想了想,叫来副将吴敦:“等臧将军过江后,我们假装也要过江,但在上船后立刻抢占那些战船!” 吴敦点头:“明白!” 臧霸、季雍、庞德一共带了两万精兵,约五千人在驻守宛城、樊城,约五千人已跟季雍渡过汉江,正在参战,约五千人正跟臧霸一起过江,约五千人在庞德的统领下假装也要过江。 臧霸率部渡江后,庞德紧跟其后,蔡中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迎接庞德登上船,但庞德刚上船就拔出腰间佩刀架在蔡中的脖子上。 蔡中顿时魂不附体:“庞……庞将军,你这是为何?” 庞德厉声喝问道:“关羽是不是就在襄阳城里?襄阳城里是不是有埋伏?” 蔡中面如土色、汗流满面:“没……没有啊……庞将军何出此言?” 庞德快如闪电地一刀砍向蔡中的左手,当即剁掉了蔡中的左手五个手指,蔡中惨嚎一声,疼得死去活来。庞德脸色铁青、五官紧绷地喝问道:“再不说实话,下一刀就砍了你的脑袋!” 蔡中用右手捂着血流如注的左手,他脸色惨白、面如死灰,牙齿剧烈打颤地道:“是的……” 庞德大惊失色,他看向吴敦:“这厮交给你了!”言罢,他率领一批亲卫骑兵登上江北岸,飞马冲向臧霸、季雍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臧将军!季将军!快撤!有埋伏!敌军有诈!” 就在臧霸、季雍听到庞德的喊话时,襄阳城内突然间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庞德的预料和担忧猛然间化为了事实,埋伏在城内的近万汉西军纷纷从藏身的民房里涌出,冲杀向已经入城的、措手不及的汉东军,同时,一员大将带着两名副将率领着大股兵马从远处杀来,为首大将赫然就是关羽,两名副将正是周仓和廖化。 与此同时,跟马良、文布、邓凯进行“交战”的文聘、蔡瑁也一起露出了真面目,双方戏剧性地“化敌为友”,齐齐回身冲杀向臧霸、季雍。“反水”的汉西军一起扯掉了左臂上的白布条,就像摘下了假面具,重新恢复了汉西军的真实身份……严格地说,他们根本没有恢复,因为他们一直都是汉西军,根本没有反水。 “关羽!”臧霸、季雍一起目光震惊地看向关羽,他们如梦初醒。 “哈哈哈……”关羽抚须大笑,“臧霸小儿!你岂是我的对手?你已中我计策、陷于死地,插翅难逃、必败无疑!还不俯首投降,更待何时?” “臧将军!季将军!”庞德飞马而上,“我已经控制了一些船只,你们快快坐船渡江撤退!” 第704节关羽威震华夏 臧霸咬牙切齿、悔恨至极,他对季雍喊道:“季雍!你即刻带着弟兄们撤离,我来断后!” 季雍泪流满面:“不!末将利令智昏、急功冒进,以致于我军中敌奸计!臧将军你先走!我来断后!关羽!我跟你拼了!弟兄们,杀啊!”他策马扬刀,愤怒痛苦地率部展开了反击。 臧霸愤恨地喊道:“庞德,你组织弟兄们撤离!”言罢,他也策马扬刀,率部展开了反击。 庞德急得浑身犹如火烧,他不得不一边组织部队重新坐船渡江、撤离汉江南岸一边策马上前协助臧霸、季雍作战。 汉江南岸、襄阳城下,双方爆发了风卷残云的大战。臧霸满腔羞愤仇恨,手持浑铁长枪,飞马直取关羽,关羽呵呵一笑,从容不迫地舞动青龙偃月刀与臧霸大战,周仓、廖化也上前,与臧霸部将孙康、孙观展开恶斗,三十个回合间,周仓斩杀孙康,孙观击伤廖化,廖化急忙勒马回头奔走。眼见孙康被周仓杀死,孙观悲愤不已,因为孙康正是他的胞兄,他舍了廖化,不追杀受伤的、跑掉的廖化,吼叫着攻杀周仓为胞兄报仇,两人大战三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在周仓和孙观的一边,关羽和臧霸大战了四五十个回合,文布、邓凯一起赶来协助关羽,庞德截住文布、邓凯,以一敌二,吴敦眼见这幕,急忙拍马赶来协助庞德,奋力地缠住文布,庞德与邓凯一对一地交战了二三十个回合,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地斩杀邓凯,文布心惊胆战,急忙勒马调头奔走。庞德和吴敦无暇无意追赶文布,两人径直前去援助跟关羽大战着的臧霸。 臧霸已与关羽大战了六七十个回合,逐渐地气力不支、枪法凌乱。眼看庞德、吴敦赶来助战,关羽收刀回马,转身奔离。臧霸本来不敌关羽,但他实在仇恨关羽,认为关羽是胆怯心虚、想要逃跑,因此纵马追赶,厉声大吼道:“红脸贼留下首级!”吴敦也赶上去协助臧霸,试图联合臧霸击杀关羽。 庞德眼见如此,急忙嘶声大喊:“小心拖刀计!”庞德跟关羽一样,都是用刀的一流高手,自然知道拖刀计。 臧霸心头一惊,急忙双手握枪竖向格挡。果然,关羽只是佯装拖刀败走,在臧霸、吴敦即将追上他时,他猛然回身,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以自身为轴心,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横向绕身挥舞360°圆周运动,刀锋如电、气势如虹、虎虎生风,刀势迅猛得堪称横扫千军,吴敦措手不及,眼见刀刃已经破空而至,在电光火石间被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拦腰砍成了两段, 关羽武力超群、力量极大,他的青龙偃月刀在把吴敦拦腰砍断后势头不减,劈风飙血地继续掠向臧霸,犹如一道红光。臧霸已有准备,手中长枪与关羽的大刀发生轰然撞击,霎时爆开了一团耀眼夺目的火花和一声刺耳至极的金属蜂鸣颤音。尽管臧霸用长枪挡住了关羽的大刀,但关羽的堪称排山倒海的强大力量震得臧霸虎口发麻,当即重心失衡,一头坠落马下。 千钧一发之际,庞德已经飞马上前,他趁着关羽使完拖刀计后收力回刀的瞬间弯腰侧身,掠地一刀飙去,当即砍断了关羽座下战马的右前蹄,那战马哀鸣一声,马失前蹄地扑地跪倒,把关羽摔下了马背。 “上将军!”看到这幕的周仓担心关羽有失,急忙前来援助。 “仲台(孙观表字)!”庞德大喊,“快与我保护臧将军撤退!” 孙观忍住心头的悲愤仇恨,舍了周仓,抱起孙康的遗体,庞德也把臧霸拉上了他的战马,两人边战边退。臧霸在坠马时正好扑在一块石头上,骨骼破裂、内脏震伤,口中不停地吐血。庞德心急如焚,他一边和孙观带着臧霸撤退一边对厮杀奋战中的季雍喊道:“季将军!快撤!” 季雍浑身溅满鲜血,他喊道:“令明!仲台!你们先撤!我来断后!不要磨蹭了!快走!” 庞德和孙观只得眼含热泪地带着臧霸撤到汉江边上,乘坐被控制的汉西军战船渡江返回北岸,同时组织还在北岸的部队分批乘船撤回,但在汉江上游已有大批的武装战船踏浪而来,正是蔡瑁的水师,继而猛烈地攻击被汉东军控制的汉西军战船,汉江上箭石如雨、水柱如林、杀声如雷,半小时不到,被汉东军控制的汉西军战船尽皆被汉西军水师击沉,战船残骸横七竖八地漂满江面,上千名汉东军官兵坠入汉江淹死,并且足有七八千名汉东军官兵在江南岸没能撤回江北岸。庞统泪如泉涌、悲愤交加,一刀斩杀蔡中。 滞留在汉江南岸的汉东军在季雍的率领下奋勇地背水一战,猛烈地反击着在陆地上三面扑来的汉西军以及在他们背后江面上不断对他们射箭抛石的汉西军水师舰队,使得全面围攻他们的汉西军在急切间根本不能消灭他们,并且还为之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眼见如此,马良命令汉西军各部就地转攻为守,不再主动进攻,而是采取封锁围困战术,耗死这些已经无路可走、完全孤立无援的汉东军。 意识到马良用意的季雍带着官兵们反复冲击汉西军的防线,但每次反冲锋被汉西军乱箭射回。过了一天一夜,汉江南岸的汉东军已经吃光了随身携带的食物,开始陷入断粮饥饿中,同时,伤兵们因为缺医少药和得不到及时救治而不断地死去。看着这一幕幕,季雍心如刀绞、悔恨万分、惭愧至极,在思来想去后,他命令官兵们向汉西军投降,然后朝着洛阳方向跪下,声泪俱下地放声呼喊道:“陛下!殿下!末将有负皇恩、有负重托,死不足惜,特以死赎罪!” 言罢,季雍毅然决然地挥刀自刎,当场身死。 渡过汉江、没能撤回南岸的七千六百多名汉东军全军覆没,一半战死战伤,一半被俘和投降,加上淹死在汉江里的汉东军、伤亡在其它战斗里的汉东军,汉东军损兵一万两千多人。 这场“襄阳-汉江之战”是关羽继“湘潭-湘浏之战”后再次取得的一场战果辉煌的大胜,关羽先大破扬州提督程普、扬州总兵黄盖,再力挫豫州提督臧霸、豫州总兵季雍,声名大噪、威震华夏。 战报传来,洛阳惊骇无比,朝野上下一片错愕大哗,长安欢喜无限,刘备“龙颜大悦”,特地敕封关羽为“楚公”(“楚公”原是荆州牧刘琦的爵位,其人已死且其无后,使得“楚公”爵位无人继承,空缺出来),这是仅次于王爵的公爵,除此之外,刘备又重重地赏赐了关羽,除了骏马、金玉、绸缎等财物外,刘备还把他本人穿戴的黄金锁子甲、他本人佩戴的宝剑“天王剑”赏给了关羽,恩宠程度位居汉西之巅峰,无人能及,尤其刘备的“天王剑”,就是“尚方宝剑”,具有先斩后奏、代表皇帝行使皇权的顶级大权。——“尚方宝剑”在汉朝时出现,称为“尚方斩马剑”,到明朝时逐渐演变称为“尚方剑”,俗称“尚方宝剑”;刘备在称帝时从金牛山中得到一块上等铁矿,将其铸为八柄宝剑宝刀,两柄自佩,一为“天王剑”(天王就是天子之意),一为“天子剑”,另外六柄赐给了关羽、张飞、诸葛亮等文武重臣,关羽的宝刀名叫“万人敌”,诸葛亮的宝剑名叫“章武剑”。 长安方面一片欢天喜地,洛阳方面一片愁云惨雾。 面对一次又一次的败仗,洛阳朝廷里越来越多的高层开始沉不住气了,纷纷向孔明上表请愿,请求孔明全面更换南路军的高级将领,同时贯彻“赏罚分明”原则,优加奖赏立功者,严厉惩罚犯有较大过失和重大罪错的将领军官,该撤的撤,该抓的抓,该关的关,该杀的杀。 朝廷里的矛头主要指向四人:南路军第一任和第三任总指挥周瑜、南路军第二任总指挥陆逊、南路军第四任总指挥孔囧、豫州提督臧霸。原因无需多言:此四人分别打了四场败仗,尤其发生在孔囧名下的“湘潭-湘浏之战”和臧霸名下的“襄阳-汉江之战”,败得太难看了。 第705节挨训和反省 尽管孔明威望极高,但南路打成这个糟糕样子,他却没有惩罚有关人员,不得不让人“颇有微词”,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孔明是在徇私枉法,周瑜,是他的连襟,所以他没惩罚周瑜,陆逊,是他的妹夫,所以他没惩罚陆逊,孔囧,是他的亲哥,所以他没惩罚孔囧,至于臧霸,是他的多年老部下,所以他也没惩罚臧霸。对此,别人不敢说,杨彪是敢说的,他不光官居太尉、卫将军,还是孔明的岳父,第三个身份远比第一个、第二个身份让他更有直谏的底气。 “我的汉东亲王殿下!”杨彪怒气冲冲地找到孔明,“我知道你性格宽和仁厚、爱护部下,但你不至于这么糊涂吧?周瑜、陆逊、孔囧、臧霸尤其孔囧和臧霸,打了那么惨痛的大败仗,多少将士含恨身死、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你居然不惩处他们?如此,国法何在?军法何在?” 孔明好声好气地道:“岳父大人,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杨彪毫不客气:“事情是什么样子,需要想吗?用眼睛看就足够了!我还没有老眼昏花!” 孔明无可奈何地听了杨彪足足半个小时的训斥。此时全天下有资格训斥孔明的人,只有七个,分别是天子刘慕、孔明母亲陈氏、孔明兄长孔囧、孔明的二岳父蔡邕、孔明的四岳父杨彪、孔明的五岳父曹操、孔明的十一岳父乔国老,但另外六人不会或不敢真正地训斥孔明,只有杨彪既会也敢真正地训斥孔明。孔明这辈子只挨过两个人的训斥,一是孔融,一是杨彪。 在挨完杨彪的训斥并且点头哈腰地把杨彪送走后,孔明刚坐下,又有人来找他,是大乔。 “夫君……”大乔眼中含泪,显得楚楚动人。 “好夫人,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孔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取出手帕给大乔擦拭眼泪。 大乔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态度坚定地道:“夫君,我知道我不能插手军国大事的,但我觉得……我应该表明态度,夫君,我知道你疼爱我,我知道公瑾是我的妹夫,但是,他如果误了军国大事,你就要秉公执法,不能……不能怕我会胡闹所以徇私枉法,夫君,我不是那样的女人……”她十分认真,很着急地证明自己。 孔明听明白大乔的意思了,他笑着把大乔拉进他的怀里,伸手刮了一下大乔的鼻子:“真是一个傻夫人……” “二哥!”一个倩影风风火火地小跑过来,然后发出一声故意的尖叫,“我什么都没看见!” 大乔脸色微红地起身。“本来就没什么,你看见个屁啊!”孔明没好气地道,“找我干嘛?” 管孔明叫“二哥”的人自然只有孔淑,她满脸都是义愤填膺、义不容辞、大义凛然:“二哥,我什么都知道了!伯言那家伙,真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平时把自己吹得跟什么似的,上了战场就原形毕露了!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混蛋!根本不会打仗!打了那么丢人现眼的败仗!二哥,你怎么还不狠狠地惩治他?居然还让他当那个什么军机处右侍郎?他配吗?简直就是尸位素餐!二哥,你赶紧把他撤职查办!打发他去讲武堂当学员重新学习或者让他去军队里当个伍长什长什么的!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大义灭亲!你可不能因为我,所以对他姑息养奸!” 孔明听得哑然失笑,他咳嗽一下:“嗯,吾妹能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我是非常欣慰的,但是呢,淑妹啊,你跟你阿莲姐一样,都是想多了。本亲王向来都是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的……” “二哥!”孔淑扑到孔明的跟前,神色诚恳,带着一种庄严,“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孔明同样认真,“我没有惩办伯言和公瑾,绝不是因为怕伤了你和你阿莲姐的心,我有我的打算,我对伯言和公瑾是充满高度信心的,他们一定可以击败敌人、取得胜利,我相信他们,希望你们也相信他们。” “二哥……”孔淑不明所以,还要争辩,但大乔拉住了她。大乔冰雪聪明,隐隐地明白了什么,她笑着看向孔淑:“淑妹,你二哥既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应该相信他的。” 孔淑有点怀疑地看了看大乔和孔明,最后,她叹口气:“好吧,既然二哥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算不相信伯言,也相信二哥你的。” 在大乔和孔淑离开后,孔明召来贾诩,询问贾诩的意见。 贾诩笑道:“惩办肯定要惩办的,但只能隔靴搔痒,一来,周公瑾、陆伯言、孔子亮(孔囧)本来就没有过错,他们只是在执行预定作战计划,二来,殿下你如此徇私枉法,不就能更好地麻痹敌人吗?但是,对于臧宣高(臧霸),还是要真正地惩办的,他擅作主张、急功冒进,以致于中了关羽的计策,损兵折将、损失惨重,确实太说不过去了。”他唏嘘了一声。 孔明也唏嘘了一声:“贾公,损兵万人的惨败,我军已经连续吃了三场,我心里很苦闷,我想不通,我军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损兵万人的败仗,对于汉东而言,连续吃十次都没问题,汉东实力雄厚,有足够的家底,但是,实力上吃得消,精神上吃不消,屡战屡败对军心、民心、士气、信念的打击实在太大。 贾诩叹息道:“原因很简单,就是两个字——轻敌。” “轻敌?” “是啊,轻敌。殿下,我们汉东的实力是大大地强于汉西的,开战前和开战初,基本上所有人都认为我军稳操胜券、必胜无疑,将会以摧枯拉朽、犁庭扫穴之势在长者一二年短者半载的时间内轻松地荡平汉西,持这个想法的有我们这边的人,有曹魏那边的人,甚至还有汉西那边的人,这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浸入我们思维深处的想法导致我们上下集体地陷入了浮躁和轻敌的速胜观念里,从而骄傲自大、麻痹大意,继而屡屡地上对方的当、中对方的计。骄兵必败,这是妇孺皆知的常识,然而,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栽倒在这条定律上呢?因为,骄傲轻敌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骄傲轻敌,知道自己骄傲轻敌了,还怎么会骄傲轻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外人看得出你已经骄傲轻敌了,但你身在其中,根本就没有意识得到。比如‘湘潭-湘浏之战’,我军输得不冤,周瑜他们死死地打着诸葛亮的主意,从而忽略了、轻视了、低估了关羽,关羽是何等人也?有勇无谋的武夫?不!他可是智勇双全的当世名将!他跟诸葛亮珠联璧合,近乎无敌,就算没了诸葛亮跟他互补,他本人也是一个强悍的对手啊!” 孔明点头:“是啊……”他在心里长叹,关羽、关云长,名不虚传。 贾诩接着道:“至于臧霸打得一败涂地的‘襄阳-汉江之战’,根本原因还是轻敌。臧霸深信不疑文聘和蔡瑁的所谓反水,认为自己可以马到成功,结果中计兵败。文聘和蔡瑁的‘反水’分明很有疑点和破绽,但臧霸就是深信不疑?为何?骄兵啊!臧霸认为,汉东是必胜的,汉西是必败的,文聘、蔡瑁等人必然想要背叛汉西、投靠汉东,他对此毫不怀疑、信心满满,哪怕漏洞就摆在他的眼前,他也看不到。” 孔明再次点头。臧霸之所以被关羽打得那么惨,根本原因在一个人的身上:文聘。臧霸深信不疑文聘在内心里是要背叛汉西、投靠汉东的,实际上,文聘在内心里就是忠于汉西的。 文聘是个立场很复杂的人,首先,他是忠于刘表的,刘表让他给刘备做事,他就给刘备做事,但是,他给刘备做事不是忠于刘备,刘表死了并且刘表立刘琦为继承人,他忠于刘琦,刘琦让他给刘备做事,他就给刘备做事,但是,他给刘备做事不是忠于刘备,刘琦死了并且刘琦没有子嗣、没有继承人,他就是一个“自由人”了,刘备、刘琮、刘修都可以成为他的新主公的候选人,原本,汉东方面认为他会选择忠于刘修(刘琮有蔡瑁支持),然而,事实证明了,他选择的新主公是刘备,是的,他正式地投效了刘备,他对刘表家族已是仁至义尽,确实有资格脱离刘表家族,为自己的前途做出选择。 第706节江南女丈夫(1) 说服文聘在刘琦死后正式投效刘备、忠于刘备的人,应该是诸葛亮,首先,诸葛亮就在荆州,其次,诸葛亮有这个能力和个人魅力。在这件事上,有个历史人物可作为参照:姜维。姜维本是曹魏人,是以降将身份加入蜀汉的,但他却成为了第二个诸葛亮,不但有着诸葛亮一般的智谋才干,还有着诸葛亮一样的对蜀汉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为蜀汉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诸葛亮可以“降服”姜维,当然可以“降服”文聘。 至于蔡瑁,以他为核心的蔡家是荆州的豪强大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想要归顺孔明呢? “希望这几场败仗可以敲醒我们,让我们从此收起轻敌之心吧!”孔明感慨道。 “殿下,对于‘襄阳-汉江之战’……”贾诩道,“我隐约地感觉此战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 “哦?哪里不太对劲?”孔明诧异地问道。 贾诩道:“关羽的荆州军的第一大敌是我们的扬州军,他应该把重点和重心放在东线上,为何却要苦心经营地在北线上对我们的豫州军打出这么一场大仗呢?” “是么?”孔明思索着,隐隐地也感觉有点蹊跷。 根据贾诩的提议,孔明对周瑜等人采取了不痛不痒的处罚措施,都只是罚薪几个月了事,官职没动,唯一勉强算是受到“严厉处罚”的人只有臧霸一个,孔明撤了他的豫州提督之职,但又念在他英勇杀敌、身受重伤的份上,旋任命其为“豫州代理提督”。臧霸在发给孔明的报告里极力称赞庞德“有勇有谋、忠烈坚毅刚猛”,恳请孔明对其加以重用。孔明从善如流,由于豫州(代理)提督臧霸身受重伤,豫州总兵季雍自杀身亡,原是豫州参将的庞德被升为豫州总兵并且代行豫州提督之职,臧霸部将孙观在战事中表现得也很出色,被升为豫州参将。 臧霸、庞德、孙观在撤离“襄阳-汉江”战场后先退至樊城,再退至宛城,二城内都无粮草和用于守城作战的军械,城垣遭到人为破坏,甚至还发现多条连通城内城外的秘密地道,毫无疑问,这是文聘在“交出”二城前精心做的手脚,防止“请神容易送神难”,导致樊城、宛城真的落入汉东军之手。由于臧霸身受重伤,无法主持军务,军务由庞德主持,庞德当机立断,放弃樊城和宛城,退出南阳郡,返回了豫州军大本营所在的豫州汝南郡平舆县的县城。 平舆城内,臧霸卧床不起,接受医官的治疗,静心养伤,庞德和孙观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战备,防止荆州的汉西军乘胜追击、趁势北上、趁机进犯豫州,只是,豫州军已经兵力不足。 吴郡,娄县,县城。 此时,娄城已是叛军据点。妫览、戴员在伙同边洪谋杀孙翊后对外诈称“边洪刺杀孙翊之举是奉王霸之命”,原因是“孙翊勾结孙河、芮祉、朱桓等人在暗中密谋复辟江东”——这是妫览、戴员与边洪约定好的双簧戏,妫览、戴员拿出重金收买边洪,哄骗边洪配合演戏,边洪信以为真,认为自己只需配合演戏,在事成之后就可以拿着重金全身而退、远走高飞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他按照妫览、戴员的指示,先配合二人哄骗朱桓,后配合二人哄骗驻扎娄县的汉东军部队,但他在完成这两件事后,妫览、戴员立刻将其秘密杀死灭口,对外谎称其已返回吴城向王霸复命,不过,妫览悄悄地把边洪的首级带到孙翊家中放在孙翊灵前祭奠孙翊,诡称他是违抗王霸命令,截杀了边洪,为孙翊报仇,从而讨好、取悦、欺骗徐真。 对于孙翊之死,娄县的汉东军官兵们十分震惊,孙翊虽然有些脾气暴躁,但他武艺高强、骁勇刚烈并且性格豁达、豪爽、耿直、单纯,因此颇得部下的人心,在得知“孙翊因为勾结孙河、芮祉、朱桓等人在暗中密谋复辟江东所以被王霸派人杀死”后,娄县的驻军为之军心浮动,有人相信,有人怀疑,有人半信半疑,说到底,娄县属于吴郡,属于吴郡总兵王霸的管区,娄县驻军都是汉东军、归王霸管的部队,孙翊、妫览、戴员、边洪都是汉东军的成员、都是归王霸管的,那么,王霸在发现孙翊“勾结孙河、芮祉、朱桓等人在暗中密谋复辟江东”后命人将其除掉,便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了,毕竟,妫览、戴员并未公然宣布反叛,仍然穿着“汉东军成员”的外皮,加上孙河遭到搜查逮捕并且畏罪自杀、芮祉试图刺杀王霸、朱桓攻击王霸的消息传来,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妫览、戴员的说辞,尽管他们在感情上难以接受孙翊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但理智让他们选择暂时服从妫览、戴员指挥,于是,妫览、戴员得以控制住孙翊的部队以及娄县。 孙翊家中一片凄凉,人人身穿孝服素衣,廊前檐下处处白色灯笼高高挂,木柱尽皆缠着白布,门窗上尽皆贴着白纸,招魂幡在庭院里和屋顶上林立着随风飘扬,火盆、纸钱、纸人、纸马……应有尽有,无需多言。由于孔明把绝大部分的孙氏宗亲都迁离出了扬州,使得孙翊的亲戚们远在别地(先是泰安,后是汉阳,此时是洛阳),在本地的几乎没有,孙翊在本地的亲戚家人只有他的妻妾儿女,即妻曹节、妾徐真、子孙松、女孙梅,其中,孙松为曹节所生,孙梅为徐真所生。曹节抱着孙松、孙梅跪坐在孙翊灵柩前,一边哭泣不止一边烧纸钱,徐真一脸若无其事,毫无悲容,外面穿着孝衣,里面仍然穿着艳丽锦绣的绫罗衣裙。前来吊丧的孙翊部下、好友在看到这幕后纷纷摇头皱眉,责备徐真“没心没肺”,就连曹节都忍不住了,她看着徐真,哭着骂道:“夫君猝然身亡并且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丢下我们一家子孤儿寡母,你怎么如此铁石心肠呢?” 徐真不以为然地道:“夫君密谋反叛,实乃咎由自取、自寻死路,死不足惜,我们恐怕还要受到他的连累,有何为之悲戚?” 曹节为之气结,她扑在孙翊灵前,愈发地放声大哭。 徐真其实跟曹节一样悲痛欲绝,但她察觉到,前来吊丧的人里有妫览的心腹在偷看她的神色,她不得不忍住悲痛和眼泪,竭力地装作一副“没心没肺”样子,从而欺骗和麻痹妫览。 果然,妫览在接到报告以及亲自过来偷看后,对徐真毫不起疑,当徐真在次日深夜邀他前去孙翊家中时,他喜不自禁并且迫不及待。来到孙翊家中的妫览看到徐真浓妆艳抹、明艳照人、谈笑自若,愈发地神魂颠倒、心痒难耐。曹节几乎气得昏过去,大骂二人“奸夫淫妇”,大骂徐真“没羞没臊”,妫览大怒,欲杀曹节,徐真笑着拦住妫览“郎君何必跟这贱人计较,败了我们的兴致”,妫览大笑,跟徐真在曹节的哭骂声中进入了徐真的卧室。就在妫览火急火燎地对徐真动手动脚时,徐真猛然变色,两眼如火似电,厉声大喊道:“孙傅二将军何在!” 徐真话音未落,早就埋伏在此的孙高、傅婴当即从屏风帷幔后持刀跃出。妫览措手不及,被孙高一刀砍翻,又被傅婴补了一刀,惨叫几声,当即身亡。 在外听到搏斗惨叫声的曹节心惊胆战地过来查看,却见孙高、傅婴手提鲜血淋漓的钢刀,妫览死在血泊之中,徐真满脸憎恨,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哭着抱住徐真:“好妹妹,姐姐错怪你了……” 徐真抱着曹节,冷静地道:“边贼和妫贼俱已丧命,还有一个戴贼,必须也要将其诛杀,否则夫君仍然难以瞑目。” 曹节害怕地道:“妫戴的部下要是进行反扑报复,我们怎么办?” 徐真安慰道:“姐姐别怕,夫君根本没有参加什么复辟江东的阴谋,他是清白的,妫戴二贼的部下只是受到二贼的蛊惑蒙骗而已,我已经让我哥哥徐元秘密前去吴城向王总兵报告此事,相信王总兵马上就会派兵前来保护我们、稳定局势的。” 第707节江南女丈夫(2) 徐真设计杀了妫览,使得跟着妫览来到孙翊家、在门口外等待的妫览的部下们惊怒不已,纷纷冲进孙翊家中,很多人误信妫览、戴员的谎言,认为“孙翊是叛贼,妫览、戴员和边洪只是执行王霸的命令,徐真为报私仇而杀害了忠诚的妫览”,纷纷拔刀相向。徐真毫无惧色,她取出边洪的首级示意给官兵们观看,凛然正色地大声道:“我夫君不是叛贼!妫览、戴员、边洪才是叛贼!他们合谋杀死我夫君也根本不是王总兵的命令!诸位请看,这是边洪的首级,妫览试图霸占我,他为了讨好我,说他截杀了边洪为我夫君报仇,如果妫览和边洪都是奉了王总兵的命令,那么,妫览的言行不是自相矛盾吗?他杀边洪分明就是为了杀人灭口!诸位如果不信,可把我和戴员一起捆绑起来送到王总兵跟前!到时候,谁忠谁奸就会水落石出了!” 官兵们纷纷选择相信徐真,因为他们在内心里本来就不是很相信孙翊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加上徐真果敢坚毅、凛然正色,使得官兵们尽皆为之敬畏折服。徐真随即带着官兵们去找戴员进行对质。戴员做贼心虚,在知道妫览已死、徐真要求把她和他一起捆绑起来送到王霸跟前后,他慌忙逃跑,发现他逃跑的官兵们立刻将其抓住交给徐真。徐真忍住刻骨仇恨,没有杀死戴员,吩咐孙高、傅婴把戴员关押起来作为活口人证。 事情正如徐真所料,王霸在接到徐元的报告后火速地向娄县派来了援兵,援兵顺江而来,正是长江水师参将杨江率领的一支分舰队,运载着五百名水师陆战兵。抵达娄县沿江码头的分舰队靠岸停泊,杨江与水师骁将盛志、宋来带着陆战兵们登陆上岸,直往县城。杨江来到孙翊家中,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看着徐真,感慨道:“我以为江南只出十一夫人(大乔)那样的如水佳人,没想到也出如此刚烈如火、男儿不及的女丈夫!” 杨江随即审问了戴员,戴员招供:他和妫览之所以要杀孙翊,一是为泄私恨,二是受人指使,于是,两人收买边洪,三人合谋刺杀孙翊并且诬陷孙翊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对外诈称“王霸发现孙翊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于是派边洪将其刺杀,派妫览、戴员接管兵权”。 杨江厉声地喝问:“是谁指使你们的?” 戴员瑟瑟发抖地道:“我不知道,都是妫览单线联络的,我只知道好像是汉西那边的人。” “还有呢?” “我们在……在刺杀了孙翊将军后,妫览让我和边洪带着孙翊将军的尸体前去朱桓那里……” “哦?”杨江心头一动。 杨江反复地审讯拷问戴员,动用了各种严刑,把戴员折磨得死去活来、鬼哭狼嚎、拼命求饶,但戴员的供词基本上没有变化,杨江因此而确定戴员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保留和隐瞒,他陷入沉思:“妫览、戴员收买边洪合谋刺杀孙翊,对外完全可以诈称只是边洪的个人行为,继而把边洪杀人灭口就行了,如此一来,孙翊是清白的,妫览和戴员也是‘清白’的,事态可以控制得最小化,出现偏差和意外的可能性也会降到最低,但他们却大费周章地诬陷孙翊,毫无疑问,孙翊之死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边洪是凶手,妫览和戴员也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二人跟边洪一样,都只是某方势力的工具。他们在杀了孙翊后去了朱桓那里?难道……”杨江心头一震,他的思路顿时拨云见日、豁然开朗,“我明白了!我明白幕后主使的真实目的了!” 杨江随即找到徐真,他毕恭毕敬地道:“夫人,十分抱歉,我需要您帮一个很重要的忙,事关吴郡乃至整个扬州的局势安危,恳请夫人出手相助。” 徐真显得非常深明大义:“既是为国出力,妾身自当义不容辞!” 杨江冷静地道:“夫人,孙翊将军之所以惨死,妫、戴、边三贼为了报私仇泄私恨只是诱因,三贼都是某方势力的工具,真正的幕后主使的真正目的是借孙翊将军之死嫁祸王总兵!这才是对方的如意算盘!” 徐真吃了一惊:“杨将军,此话怎讲?” 杨江剖析道:“孙河、芮祉、朱桓的事情,夫人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孙河和芮祉密谋复辟江东已是证据确凿,至于朱桓,他率部攻打王总兵,从表面上看,他跟孙河、芮祉属于一伙,他也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但我现在可以肯定,他只是被蒙蔽诱骗的。王总兵确实有怀疑朱桓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不过,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王总兵是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无辜者的,朱桓受到了蒙蔽诱骗,他认为王总兵认定他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即将动手杀他,才身不由己地展开了反抗,他只是反抗,不是反叛,反抗是为了自保,反叛是为了背叛。如此一来,王总兵和朱桓之间就形成了误解和猜忌。朱桓根本不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他认为王总兵认定他是,于是为了自保而进行反抗,王总兵本来只是有点怀疑他,结果看他进行了跟反叛没区别的反抗,彻底地认定他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了,这样,王总兵和朱桓都落入了幕后主使的陷阱里。王总兵和朱桓陷入同室操戈,岂能稳定吴郡乃至整个扬州的局势?我们必须让他们立刻消除误解和猜忌,罢兵停战、合力对外,此事已迫在眉睫。” 徐真聪慧无比,立刻明白了:“杨将军,你打算怎么做?” 杨江肃然正色地道:“我打算前去朱桓的军营跟朱桓当面说清楚,并且不带兵马,只身前去,因为我要是带着兵马前去,只会加深朱桓的误会和猜疑,无法让他相信,但是,靠我空口无凭是难以说服朱桓的,我需要夫人您跟我同去,因为您正是最佳的证人。只是……此行可能存在危险,不知夫人您愿不愿意?” 徐真慨然地道:“有何不愿?杨将军你为军国大事而如此勇敢无惧、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妾身虽只是一女子,却也不敢畏缩落后。为国出力不只是男儿的责任,女子也是责无旁贷的。” 杨江听得感动感叹不已:“夫人真乃女中豪杰也!请夫人放心,倘若真遇到危险,在下定当为保护夫人而肝脑涂地!” 两人议定,当即带着徐元和被五花大绑的戴员前去朱桓所部所在地。 朱桓在“被造反”后率部与王霸部发生了多次交战,由于双方都是汉东军,不愿意互相死拼、手足相残,双方主将也都不希望把事情搞大,因此双方打得十分“克制”,伤亡不大。交战期间,朱桓和王霸都曾派使者前往对方那里,但王霸没有见到朱桓的使者,朱桓也没有见到王霸的使者。 杨江、徐真、徐元赶到朱桓部所在地时,接到报告的马忠前来迎接。马忠看到了徐真和戴员,顿时大吃一惊,他不动声色地满脸堆笑,一边假意迎接杨江一行一边对身边的官兵们使了一个“杀”的眼色。 官兵们纷纷拔刀。杨江惊怒不已地喝问道:“马忠!你想干什么?” 马忠冷哼一声:“你们想诱骗朱将军自投罗网,从而让王霸可以杀了朱将军,别做梦了!” 杨江怒斥道:“放屁!你这是血口喷人!” 马忠喝令官兵们:“别听他们的废话!立刻动手!” 徐真厉声地道:“将士们!你们不要相信马忠的鬼话!朱桓将军之所以起兵反抗王总兵,只是因为他认为我夫君被王总兵误杀了,我和杨将军前来解除误会,马忠却要把我们都杀了,我是孙翊将军的夫人,他却连我都想杀掉!到底是谁在撒谎骗人,你们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官兵们面面相觑,陷入迟疑犹豫。 徐真横眉怒目地看着马忠:“马忠!你敢跟我们一起去朱将军面前对质吗?戴员是证人!” 马忠脸色变幻不定,意识到事情即将败露的他忽然间勒马回头,连连鞭打战马仓惶逃跑,此举等于不打自招。 第708节水落石出 “贼子哪里跑!”杨江大喝着策马追赶马忠,徐元保护徐真,同时向杨江急声喊道:“杨将军小心冷箭!”徐元跟马忠一样都是吴郡驻军的军官,虽无私交,但平时偶有往来,比如一起参加军训操练什么的,他对马忠有些了解,知道马忠虽然刀法一般,但箭法却颇为厉害。 杨江受到徐元的提醒,急忙俯身弯腰偏头,果然,马忠猛然地回马一箭破空而来,箭如流星,如果杨江没有及时躲避,必然被他一箭射中面门,但马忠在回头射箭时不察前方路况,战马失蹄踏入一条水沟,猛地颠簸一下,他重心不稳,猝不及防,手脚上扬地翻身摔下马去。 杨江趁机纵马上去,拔出佩剑砍向马忠,马忠慌忙拔刀迎战,两人斗成一团,大批马忠部下官兵随即赶来,众官兵已经明白杨江和马忠究竟谁忠谁奸,当即一拥而上,活捉了马忠。 “难怪朱桓会被蛊惑煽动,原来他身边有卧底!”杨江恨恨地看着马忠,他随即想起来,马忠原是潘璋的部将,在潘璋犯罪伏诛后被调到了朱桓的部队里,如此,马忠就很有问题了。 众人立刻赶往朱桓的中军大营,朱桓十分吃惊地看着杨江、徐真、徐元以及被捆绑着的戴员和马忠。“这是怎么回事?”朱桓沉声地问道。 “朱将军,事情是这样的……”徐真情难自已地泣不成声,把事情的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 “什么?”朱桓听得大吃一惊,“事情竟然是这样子的?”他怒视戴员,“戴员!这件事究竟是不是这样的?” 戴员魂不附体地道:“徐夫人所言……确实属实……” 朱桓再度怒视马忠:“马忠!” 马忠脸色灰白,咬紧牙关,没有作声。 朱桓心中思绪翻飞,他在急剧思考。 “将军!”史迹喊道,“不要相信他们!这是王霸的诡计!你千万不要上当!他们在骗你!” “史迹!”杨江喝道,“你跟马忠分明就是一伙的!我记得,你们俩原本都是潘璋的部将!” “你放屁!”史迹气急败坏地暴跳如雷,“我杀了你!”他恶狠狠地拔出刀准备砍向杨江。 “住手!”朱桓大喝一声,眼疾手快地拔出佩刀打开了史迹的佩刀,他两眼喷火,“史迹!你干什么?我还没有说话,你竟敢在我面前擅自杀人?你……我想起来了,当时,唆使我的人,除了马忠,还有你……”他两眼喷火地看着史迹,他什么都明白了,“你们害得我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史迹脸色剧变,他咬咬牙,猛地向外逃去。 朱桓大喝着飞身上前,一刀捅穿史迹的后心,史迹大叫一声,当即血如泉涌地倒地丧命。 “贼竖子安敢如此欺我!”朱桓脸色铁青地收回刀,他看向杨江和徐真,满脸都是悔恨、懊恼、愤慨,“我好糊涂啊!竟然上了奸人们的恶当!我有负陛下和殿下,我对不起王总兵!” 杨江大喜过望地上前:“朱将军不必过度自责,你和王总兵只是受到奸人们的挑拨离间,此时澄清误会,为时不晚!快!我们快跟王总兵合兵一处,共同对外,保住吴郡和整个扬州!” “等等!”朱桓猛地想到了什么,“我之所以跟王总兵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除了马忠和史迹的教唆鼓动,还有三个人!” 杨江急忙问道:“谁!” 朱桓咬牙切齿:“王总兵的三个部将!既然王总兵根本就没打算杀我,为何李异、谢旌当时却大张旗鼓地摆出一副准备强行逮捕我甚至打算攻击我的样子?毫无疑问!此二人必然也有问题!他们就是为了加深我对王总兵的误会,刺激我反抗自保!这样,我在王总兵那边完全就是百口莫辩、越描越黑了!王总兵就算没认为我想反叛,也会因此而认定我真反叛了!” “不错!”杨江连连地赞同,“这几条毒蛇,有的藏在你的身边,有的藏在王总兵的身边,从而煽风点火、搬弄是非,造成你和王总兵互相误会继而互相交战!我们快去把事情说清楚!” 朱桓、杨江、徐真、徐元当即带着戴员、马忠前去王霸所部所在地,双方彻底地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王霸大怒:“李异、谢旌二贼焉敢如此欺我!”他当即亲自率兵前往李异、谢旌所在处。 李异和谢旌在看到王霸和朱桓一起过来时,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败露,两人急忙分头逃跑,李异故意让王霸看到,吸引住王霸的注意力,以此掩护谢旌前往别处,让谢旌进行最后一搏。 王霸怒发冲冠地大喝着,飞马追上李异,手持“玄武”玄铁狼牙棒攻击李异,势若奔雷、猛不可当,李异咬着牙抡起蘸金斧迎战王霸,两人斗了二十余个回合,王霸一记回旋狼牙棒正中李异的脑袋,将其连盔带头砸得粉碎稀烂。 “谢旌去哪里了?”王霸厉声地询问李异的随从们。 有随从战战栗栗地道:“他去城里了……” 王霸先是一愣,随即暗暗叫苦:“不好!” 吴城里有两个身份非常尊贵的人,正是孔明的哥哥孔囧、孔囧的新妻蔡琼,夫妻俩正是谢旌的目标。一旦抓住孔囧和蔡琼作为人质,谢旌不但得到护身符,还让江东复辟势力得到可以胁迫孔明的重大筹码。 芮祉、芮良、芮玄原是江东复辟势力实施“绑架孔囧和蔡琼”行动的主要实施者。本来,芮祉打算耐心地等到局势完全失控导致王霸疲于奔命、分身乏术和城内一片大乱时趁机趁乱对孔囧、蔡琼下手,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孙河的提前出事让他害怕自己随时暴露,于是不愿坐以待毙和不发挥出作用的他铤而走险地打算刺杀王霸,希望以此挽回局面,结果失败身死,使得谢旌此时不得不进行最后一搏以求一举翻盘。 谢旌带着一批心腹亲卫火急火燎地奔进吴城,径往孔囧和蔡琼居住的原吴公府,在外面站岗的王霸部将王直询问何事,谢旌满脸急切地道:“请快快通告右将军!城外局势失控了!朱桓叛军即将破城!王总兵命我立刻护送右将军和右将军夫人转移!” 接到王直报告的孔囧准备跟着谢旌离开,但蔡琼拦住了他:“夫君且慢,此将来意可疑!” 孔囧诧异地道:“夫人何出此言?” 蔡琼道:“朱桓虽然反叛了,但他的兵马数量大不如王总兵,如何破城?在过去数日里,我们从未接到局势严峻或恶化的消息,何以突然间局势失控?我在阁上观看城内街景,只见一切平常如初,虽有骚乱,却无动乱,倘若局势真要失控,王总兵必然命令关闭城门、封锁街道、全城戒严,然事实并非如此。由此可见,此将所说为假,意图哄赚我们,不可上当也!” 蔡琼是蔡琰的妹妹,蔡琰聪慧无比,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才女”,蔡琼虽然不及蔡琰,但也是聪慧出众、智谋不凡,当即识破了谢旌的谎话。 孔囧如梦初醒:“多谢夫人及时提醒!夫人,既然此将来意可疑,我们现在应如何应付?” 蔡琼道:“此将居心不轨、用意不良,必然急着哄赚我们入瓮,我们可找借口拖延时间,稳住对方,同时派遣心腹卫士从后门出去通风报信,令其束手就擒。” 孔囧连连称是:“夫人所言极为正确!好,就这么办!来人!快去通知刘将军和谭将军!” 随即,孔囧根据蔡琼的建议,一方面假装答应谢旌,一方面找借口拖延时间,同时派遣几名心腹卫士从后门出去通风报信。那几名心腹卫士在奔出去后,找到留守吴城的王霸部将刘阿、谭雄,二将先后赶来,此时,刘谭二将还不清楚谢旌的真实身份,对其没有太大防备。谢旌在看到刘阿、谭雄先后过来时,顿时急火攻心,选择先下手为强,他猛地拔刀刺向王直,王直猝不及防,被谢旌一刀捅中腹部。王直在剧痛中一下子明白了,他拼着最后的力气奋然拔刀还击谢旌,劈头一刀砍在谢旌肩上,继而倒地死去,双方手下互相展开攻杀。就在这时,刘阿、谭雄赶过来并且亲眼看到此幕,刘阿飞马上前与谢旌交战,谭雄在数十米外张弓搭箭,一箭射向谢旌,正中其面门,将其射杀,谢旌的手下们随之被杀尽。 由于蔡琼的及时察觉危险和王直、刘阿、谭雄的奋力保护,孔囧和蔡琼躲过一劫,没有遭到绑架。 事后经过调查,李异和谢旌其实都是孙河的心腹,被其特地安插在王霸身边充当卧底的。在王霸和朱桓发生误解、爆发武装冲突时,王霸派到朱桓那边的使者都被马忠、史迹截杀了,朱桓派到王霸这边的使者都被李异、谢旌截杀了。至于马忠、史迹,此二人原本都是潘璋的部将和心腹,潘璋对外人穷凶极恶,对他的心腹自家人则是厚待有加,因为潘璋被孔明处决,使得马忠、史迹既为之愤恨不已,也十分惶恐不安,一直伺机为潘璋报仇,加入了这场阴谋。 第709节鲁肃的推理 王霸身边的众副将里“有问题的”共有三人,一是李异,一是谢旌,还有一个“刘将军”,很快,这个“刘将军”被押到了王霸的跟前。 “刘贤,”王霸看着对方,“你竟是奸细?” 刘将军即刘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涕泪交流:“……是。”他连连叩首,放声大哭道,“我不这么做,我的父母家人就要活不了了!王总兵,我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的啊!请您明察!” 王霸明白了。 这个刘贤是有身份、有来头的。多年前,曹魏大军压境荆州,刘表奄奄一息,荆州内部陷入混乱动荡,各方势力都在争夺着荆州,比如有刘备支持的刘琦,有蔡家等荆州本地豪强大族支持的刘琮,还有属于外部势力的曹操和孙坚、孙策。面对荆州即将易主的现状,孙坚、孙策没有选择可行性不高的“跟荆州结盟以合力共抗曹操”,而是选择趁火打劫,抢占荆州地盘,壮大江东自身,继而独力抗击曹操,江东军出兵荆南四郡即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在对以上四郡的攻打中,除了没能攻克长沙郡外,另外三郡先后被江东军攻取。桂阳郡太守赵范、零陵郡太守刘度投降,武陵郡太守金旋抵抗被杀,从事(副太守)巩志投降。在占领三郡后,孙坚、孙策使用怀柔手段安抚当地人心,让赵范、刘度继续当桂阳郡、零陵郡太守,让巩志当武陵郡太守,但是,他们肯定要使用“特殊办法”控制赵范、刘度、巩志的,其中,赵范为了巴结孙策,把他的寡嫂樊欣献给了孙策(樊欣后来被孙策送给了孔明),至于刘度,他有个独子,正是刘贤。孙策把刘贤带离了零陵郡,带去了吴城,让刘贤当他的“心腹部将”,此举看似提拔重用刘贤,其实就是把刘贤扣押为人质,防止刘度“不听话”(根据演义记载,刘度在向刘备投降后,刘备让刘度继续当零陵郡太守,把刘贤带走“随军办事”,此举就是把刘贤扣押为人质,防止刘度“不听话”。孙坚、孙策的做法跟刘备的做法完全就是一回事)。 于是,就这样,刘贤成了江东军里的一名军官。后来,孙坚把桂阳、零陵、武陵三郡“借给”刘备,于是乎,赵范、刘度、巩志三人一开始是刘表的太守和从事,再成了江东的太守,又成了刘备的太守。刘度在刘备治下当零陵郡太守,刘贤还在江东军里,没回零陵郡(孙坚、孙策没放他走)。刘贤肯定不会被孙坚、孙策派到战场上,万一死了,就没有价值了,他的价值就是“当人质”,因此,刘贤一直在吴城,长期地当个没人注意的军官。再后来,江东归顺汉东,刘贤成了王霸的部将,同时,他的父亲刘度等家人都在汉西,出于无需多言的“某个原因”,他成了卧底,在王霸和朱桓之间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导致二人互相猜忌和开战,还成为关羽安插在吴城的耳目眼线,不断地通风报信。 王霸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贤:“既然你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的,那么,其情可悯,我不会杀你,我会留你一命,至于究竟如何处置你,等着殿下的决断吧!” 刘贤泪流满面、嚎啕大哭:“多谢王总兵!多谢王总兵!……” 孙河、芮祉、芮良、芮玄、李异、谢旌、史迹、妫览、边洪……已先后丧命,王霸让朱桓处斩了马忠,同时把戴员交给徐真处置,徐真亲自亲手挥刀斩杀了戴员,然后重新穿上孝衣,放声痛哭着把妫览、戴员、边洪三人的首级一起放在孙翊灵前以祭她的亡夫孙翊的在天之灵。 王霸争分夺秒、雷厉风行地整顿了吴郡的兵马,他让朱桓担任原职并且派遣刘阿、谭雄作为朱桓的新部将,让徐元接替孙翊之职担任他本人的新副将,让孙高、傅婴担任他本人的新部将,一方面清除内患一方面严防外敌。 经过这场风暴,吴郡的局势暂时地重新得到了稳定。 就在王霸忙得不可开交时,鲁肃急匆匆地找到他:“王总兵,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王霸急忙道:“鲁先生请讲!” 鲁肃道:“李异、谢旌、马忠、史迹、妫览、戴员都是孙河的人,都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但是,我们在那份名册上没有看到他们的名字!朱桓和孙翊明明不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但是,我们在那份名册上却看到了他的名字!” 王霸急切地道:“鲁先生,你的意思是……” 鲁肃斩钉截铁地道:“那份名册是假的!快!快提审樊友!那份名册必是他伪造出来的!” 两人赶到大牢里,发现樊友已经死在囚室了,七窍流血,血色发黑,一眼便知死于中毒。 “可恶!线索竟然断了!”王霸又惊又怒,“杀他的人到底是怎么下毒的?一定要查出来!” “无所谓!”鲁肃冷静地思索着,“既然确定那份名册是假的,我已经破解了很多谜团了!”他脑中豁然开朗、醍醐灌顶,继而神色变得焦急无比,“我明白了!即刻飞鸽传书汇报殿下!” 十多个小时后,孔明在洛阳接到舒胜的火速报告:“鲁大人从吴城发来急报!最高级别!” “肯定是出大事了!”孔明急匆匆地接过舒胜呈递上来的已经经过解码的、鲁肃发来的最高级别的军情报告,在迅速浏览完毕后,他吩咐舒胜,“立刻把荀令君和贾公请来!等等!现在已经是半夜了……算了,不要打搅他们了,等天亮再说……不!还是去请吧!” 舒胜急忙前去。 很快,荀彧和贾诩被连夜地请到了汉明宫内。田丰前去潼关前线视察军情了,不在洛阳。 孔明需要谋臣与他一起商讨此事,目前在洛阳的谋臣只有荀彧和贾诩。 “荀令君、贾公,你们看。”孔明把鲁肃发来的军情报告递给荀彧和贾诩,“这是鲁子敬发来的,他说他通过吴郡之乱确定了一件大事。”对于扬州和吴郡的事,孔明自然一清二楚。 荀彧和贾诩都是脸色凝重,他们很清楚,孔明把他们连夜召来,必然是发生了重大事情。 “鲁子敬有见地!”贾诩猛地击掌赞叹,“鲁子敬说,敌人的根本目的其实不是夺取扬州,而是搞乱扬州!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入木三分!他把我们从约定俗成的思维迷雾里一下子拉了出来!没错!是的!就是这样的!” 孔明看向贾诩:“贾公,你的意思是……” 贾诩目光炯炯:“江东的孙氏政权瓦解后,扬州境内存在江东复辟势力,这是很自然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江东复辟势力跟汉西方面在暗中互相勾结,妄图里应外合地夺取扬州,这也是很自然的,然而,汉西方面偏偏在这个很自然的过程中反其道而行之!导致我们一直陷入思维迷雾里,继而被汉西方面牵着鼻子走!汉西方面勾结江东复辟势力,以此谋取扬州,任何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汉西方面其实根本不是这个打算!江东复辟势力不是他们的合作伙伴,而是他们的棋子和弃子!鲁子敬分析得极对!汉西方面故意地出卖江东复辟势力!他们哄骗孙河那帮人,承诺双方里应外合、同时起事,孙河那帮人信以为真了,于是,贺齐在会稽郡造反了,王霸和朱桓遭到挑拨离间、互相攻杀!就连吕蒙、蒋钦、徐盛等手握实权兵权的将领也疑似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扬州的内部一下子乱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毫无疑问,关羽会趁机大举猛攻扬州,我们会竭力派遣兵马增援已经内忧外患的扬州,是的,这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正因为如此,我们中了汉西方面的诡计!因为关羽根本没有趁机大举猛攻扬州!因为汉西方面的目的根本不是夺取扬州,而是搞乱扬州!他们利用江东复辟势力,将其废物利用,用来吸引我们、牵制我们、消耗我们!这,才是汉西方面的真正目的!” 第710节战略大师诸葛亮 孔明听得茅塞顿开:“原来如此……江东复辟势力以为汉西方面会重视他们、跟他们合作,实际上,汉西方面欺骗了、利用了、抛弃了他们。” 贾诩想了想,补充道:“李异、谢旌、马忠、史迹、刘贤、妫览、戴员之所以挑拨王霸和朱桓,诱导二人互斗,我想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想要趁机趁乱袭取吴城,绑架正在城内的鲁公(孔囧)、鲁公夫人(蔡琼),以作为胁迫殿下你的人质。幸好,杨江及时地化解了王霸和朱桓的误会,使得他们没有来得及下手。” 在稍微地顿了顿后,贾诩道:“黄盖将军先被俘、后脱逃,其实是诸葛亮策划的一个局,他让关羽俘获黄盖将军……也可以俘获程普将军或者别的我军高级将领,故意让黄盖将军亲眼看到孙河,听到那些‘绝密情报’,再故意给黄盖将军制造可以脱险逃跑的机会,如此一来,他们出卖了孙河,出卖了江东复辟势力,我们就上钩了。” “高明!”孔明叹息着,黄盖的遭遇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演义里赤壁大战期间的蒋干,连续两次被周瑜反利用。“扬州境内既有汉西的内应,为何诸葛亮不联合内应夺取扬州呢?”孔明有点想不通。 “诸葛亮!”荀彧长叹一声,“高明啊!不愧是战略高手!” 孔明诧异地看向荀彧:“荀令君何出此言?” 荀彧目光犀利:“我已经顿悟了诸葛亮的战略计划了!殿下,这不是关羽的计划,关羽只是一个名将、一个战术高手,无力布下这么大的一盘战略大棋,是诸葛亮,必然是诸葛亮!诸葛亮根本没有打算联合江东复辟势力夺取扬州,一来不太可靠,胜算不大,二来可以将其废物利用,他让关羽直接出卖江东复辟势力,搞乱扬州,让我们祸起萧墙,让我们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扬州上,如此,他的‘声东击西’就成功了,扬州爆发了内乱,殿下你不是已经让青州提督宗员、徐州提督曹豹派遣青徐二州的精锐兵马前去扬州参战平乱了吗?这是必然之举,恰在诸葛亮的预料之中。” 孔明有点不明所以:“然后呢?” “然后?”荀彧摇头苦笑,“豫州提督臧霸不是刚刚打了一个大败仗吗?关羽装作即将大举进攻扬州的样子,但却诱骗臧霸对荆州主动下手,让臧霸中了‘引蛇出洞’之计,臧霸大败而回,折损精兵一万数千人,如此,豫州军实力急减!汉西军从荆州北上的道路扫清了。” 孔明心头一震:“荀令君,你的意思是……” 荀彧目光愈发凌厉:“殿下,你手握天下三分之二,大汉二十一个州,你独有十二个半,分别是塞北三州(辽、蒙、灵)、岭南三州(扬、交、丰)、海东二州(平、和)以及中原的四个半州(青、徐、兖、豫、洛阳地区),这么大的地方,核心是哪里?毫无疑问,中原的四个半州。然而,中原的四个半州呈现出‘两极分化’态势,位于东边的青徐二州人口稠密,位于西边的洛阳地区人口稠密,唯独中间的兖豫二州人口稀薄。如果,有支强劲迅猛的敌军,从荆州突然北上,攻取兖豫二州,殿下,你的汉东会怎么样?” 孔明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荀彧的这番分析让他醍醐灌顶:汉东的核心地盘是中原的四个半州,其中,青徐二州是孔明的根基,洛阳地区是孔明的大本营,若有敌军侵入此二地之间,孔明一下子就成了瓮中之鳖了,他所在的洛阳地区将会四面都是敌军占领区,他不是瓮中之鳖又是什么?汉东的“大脑”一下子断绝了与身体四肢的联系,汉东再庞大、再强大,也会轰然倒塌。处于洛阳地区与青徐二州之间的,是兖豫二州,此二州出于无需多言的原因,几乎等于无人区。中原的四个半州,青徐二州是孔明的根基,兖豫二州和洛阳地区是曹操“送给”他的,孔明在得到此三地时,此三地人口稀薄、百业萧条,孔明重点地发展了洛阳地区,使得洛阳地区恢复了昔日的繁华,如此一来,中原的四个半州就是“头重、脚也重、身体轻”。 “荀令君,关羽其实不想东进,其实是想北伐?”孔明脱口而出。 荀彧重重地点头:“没错,诸葛亮的战略部署就是这样的!他故意搞乱扬州,故意抛弃江东复辟势力,精心设计大败臧霸的豫州军,就是为了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扬州上,让我们把青徐二州的兵马调去扬州,再用他们的长江水师歼灭我们的长江水师,把我们的青徐大军困在江南岸,如此一来,我们的中原本土就空虚了,关羽就可以虚晃一刀,突然发动北伐了!” 贾诩有点迟疑:“荀令君,兖豫二州地广人稀,关羽如何占领此二地?” 荀彧淡淡一笑:“他只要攻占一个关键的地方就可以了。” 孔明和贾诩一起问道:“什么地方?” 荀彧淡淡地道:“中原的四个半州,青徐二州一直都是殿下你的地盘,兖豫二州和洛阳地区以前都是曹操的地盘,在这两者之间,存在一个缓冲区、一个要害之地,你们莫非忘了?” 孔明和贾诩一起脱口而出:“汉阳!” 荀彧点头:“不错!就是汉阳!关羽只要攻占了汉阳,就能截断青徐二州和洛阳地区的连接!注意!汉阳位于黄河南岸,黄河北岸就是曹操的地盘!曹操如果看到殿下你大势危机,岂能不趁机趁势而动?届时,他是帮助关羽占据汉阳呢?还是帮助殿下你夺取汉阳呢?还是坐山观虎斗呢?答案可想而知啊!”汉阳郡和荆州南阳郡直线距离大约七百里并且沿途几乎都是中原大平原,若无阻击,急行军的骑兵在五天之内即可抵达(作为参照,历史上司马懿急行军击杀孟达,一千二百里只用了八天时间)。 孔明掏出口袋里的魔方,转动着:“根据陈宫的报告,诸葛亮是比较被动防御的,为何突然间一反常态?” 荀彧道:“我想,诸葛亮转守为攻并且使出这么大的手笔,共有三个原因,第一,关羽坚持转守为攻,诸葛亮拗不过他,只能顺从关羽的进攻意愿,但进行了大幅度的改动;第二,诸葛亮知道汉西的实力大大地弱于汉东,想要赢,必须赌一把,他的这个战略计划确实有着不低的成功率和扭转乾坤的希望;第三,汉西军在北路、中路战场上陷入不利,臧洪不断地南下,太史慈猛烈地西进,严重地威胁到了汉西的核心之地——关中,诸葛亮为了解除关中之忧,使出了这招‘围魏救赵’。” 孔明在心里感慨不已,诸葛亮名不虚传,确实是卓越的战略大师,只是,汉东方面也有两大战略高手,一是荀彧,一是鲁肃。荀彧自然无需多言,至于鲁肃,他虽然是个好脾气的老好人、老实人,但他也是一位优秀的战略家。若非鲁肃在扬州洞察到汉东军对扬州的行动只是“项庄舞剑”,荀彧推断出汉西军的真实目的是“意在沛公”,孔明肯定中了诸葛亮的招。 “荀令君、贾公,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孔明毕恭毕敬地问道。 荀彧道:“当然是把兖豫二州境内的兵马迅速集中到汉阳,只要守住汉阳,我们就能够继续掌握主动权,兖豫二州基本上只是无人区,丢了是没什么可惜的,因为收回来是不难的,其余部队不要轻动,比如太史慈的部队,正在猛攻潼关,如果将其撤下来,诸葛亮就算没能成功地割裂洛阳地区和青徐二州,也会达到‘围魏救赵’目的,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搞不好,我军内部还有汉西方面的卧底,一旦我们大规模地调动部队,就会给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另外,必须即刻通知黄河水师提督欧阳四海,严防死守黄河,不允许魏军一兵一船渡过黄河。” 孔明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殿下,”贾诩开口道,“如果关羽真的北伐,我有一计或许可以一举两得,此计,我们以前用过。” 第711节关羽北伐 根据鲁肃和荀彧的推测,诸葛亮、关羽佯装东征进攻扬州,实际却是打算北伐进取中原,毫无疑问,如此一来,豫州首当其冲。 七八个小时后,次日早晨,豫州军的大本营,平舆城。 “臧将军,”庞德拿着一张纸条,跟着孙观一起步入臧霸的卧室,“殿下下达的紧急命令。” 臧霸吃力地在床榻上挣扎起身:“快说!” 庞德道:“殿下认为,诸葛亮和关羽勾结江东复辟势力搅乱扬州,同时诱我豫州军中其诡计伏击以致损失惨重,其真实目的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很快,他们就会趁机发兵北犯、进击中原腹地!殿下命令我们豫州军果断放弃豫州,即刻开赴汉阳,联合当地守军坚守当地。” 臧霸叹息一声:“好毒辣的战策!唉!都怪我啊,利令智昏、急功冒进,白白地折损了那么多兵马,导致我们豫州军眼下无力阻挡敌军北上。令明、仲台,我身上带伤,无法快速赶去汉阳,我不会成为拖累部队的累赘,我留在这里,你们带着大部分兵马赶紧前去汉阳吧!” 庞德和孙观一起吃惊道:“不可!关羽大军一旦北犯,臧将军你在这里岂不是坐以待毙?”孙观主动请缨地道:“不如,我率军增援汉阳,令明和臧将军你一起留守这里吧!”庞德表示赞同:“这样其实也好。汝南郡三十七县,郡首府虽在平舆县,但扼守敌军北犯通道的要地却是汝阳县和汝阴县(汝阳县和汝阴县隔着北汝河,相距很近),我建议,我们放弃平舆城,兵分两路,一路移到汝阳、汝阴二城坚守,牵制敌军,一路开赴汉阳、增援当地,双管齐下。” 臧霸点头:“好办法。这样吧,仲台,你和我留守汝阳、汝阴二城,令明率军增援汉阳。仲台你骁勇忠烈,但在智谋上确实不如令明,汉阳比汝阳、汝阴更重要,令明应该前去那里。” 庞德和孙观一起点头:“好。” 臧霸问道:“我们豫州军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庞德道:“不到两万,其中四五千分散在豫州各地,二三千在上次的‘襄阳-汉江之战’期间受伤,目前在平舆一带的只有一万两千左右,约半为骑兵,约半为步兵。” 臧霸点点头:“好,令明,你把大部分骑兵和部分步兵带去汉阳,剩下的留给我和仲台。” 庞德肃然行礼:“遵命!” 臧霸、庞德、孙观当即紧锣密鼓地展开行动,臧霸和孙观放弃平舆城,率领两千骑兵和四千步兵移至汝阳城和汝阴城,庞德率领四千骑兵和两千步兵离开平舆城,赶往汉阳,途中,兖州刺史张范、兖州知州黄奎、兖州巡抚吴硕在兖豫二州边界迎接庞德(兖州提督褚燕正在潼关前线参战,不在兖州),由于兖州处于中原本土腹地,不存在战事威胁,因此该州兵马不多,并且大半兵马还被褚燕带去了中路战场前线,使得此时兖州境内的兵马数量更加少了,尽管如此,张黄三官还是将其所属的全部三千步骑兵(步兵为主,骑兵为辅)交给庞德指挥,一起前去增援汉阳。张范、黄奎、吴硕所属部队由四员将领指挥,分别是孔秀、卞喜、周喁、卢安,其中,孔秀和卞喜都是在洛阳变局期间向孔明投诚归顺的曹魏军官,得到孔明的厚待,周喁是周昕、周昂的三弟,卢安是卢植二子、卢泰二弟、卢毓二兄。庞德欢喜不已,欣然地接纳了兖州的部队,带着张范、黄奎、吴硕以及孔秀四将一起赶往汉阳。 事实不出荀彧的预测,九月初,汉西军关羽部以荆州为基地,挥师北上,突袭攻伐中原。 为了争霸天下,孔明和刘备都是投入了重兵,汉东军拥兵七十万,汉西军拥兵四十五万,在汉东军的四十五万兵马里,足足近三分之一驻于荆州,形成了一个以汉东军五虎上将之首、汉西军第一大将关羽为最高统帅的、实力十分雄厚的“荆州军集团”,这个荆州军集团几乎直接就是关羽的“关家军集团”,“荆州军”与“关家军”近乎同义词,该集团不但兵力庞大,并且在兵员素质、装备精良程度上也十分过硬,披甲率达到四成多,刘备极度地信任、器重自己的这位文武双全、智勇皆备、忠义绝伦的结拜二弟,钱粮、兵器、军械优先补充荆州军。 饱读兵书的关羽深知“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的道理,他没有把荆州军倾巢出动,因为那是没有必要甚至得不偿失的,倾巢出动了,荆州大本营怎么办?出征兵马太多,后勤运输补给必然压力巨大,所以,他出动了大约六万兵马,尽是老兵或久经训练的精壮,骑兵众多,全军披甲率达到八成多,可以说,荆州军的精华基本上出动了。 中军主帅自然正是关羽本人,根据他的部署,文聘和蔡瑁留守荆州,文聘负责七郡陆师,蔡瑁负责长江水师;傅士仁驻守江夏郡武昌城,麋芳驻守南郡襄阳城,长史王甫驻守南阳郡宛城,主簿赵累驻守南阳郡樊城,此四人共同负责大军的后勤运输补给;廖化、关平为正副先锋,关羽本人为中军主将,周仓为中军副将,娄圭、马良为随军左右参谋军师。——娄圭原在长安,因为关羽连续取得了“湘潭-湘浏之战”、“襄阳-汉江之战”两场重大胜利,刘备重重地褒封赏赐了关羽,派到荆州的使臣就是娄圭,娄圭既颇有谋略又正是荆州本地人氏(他是荆州南阳郡人氏),关羽正好需要他,所以没有让他返回长安,请他与马良担任两位随军参谋军师;关平正是关羽长子。关羽此时共有三子一女,长子关平,次子关兴,三女关嫣(小名凤儿,字银屏,又叫关凤、关银屏),四子关索。在关羽的四个子女里,关平年龄大大地高于他的三个弟弟和妹妹,关平今年已经三十一周岁,关兴只有十四周岁,关嫣、关索更小。这是因为关羽出生于西元163年(比刘备小两岁),今年四十六周岁,他在老家时十五周岁就已娶妻生子,其子即关平,其妻不久病逝,如此,关羽只有一个儿子,关家只有一根独苗,显然,这是很不保险的,于是,关羽后来续了弦,但其新妻没有生育能力(似乎被关羽休了),再后来,关羽跟随刘备到了徐州,相中了吕布部将秦谊之妻、美貌出众的杜夫人,想要娶之,但没有如愿,再再后来,关羽又续了弦、娶了第三个妻子,陆续地生下了关兴、关嫣、关索。 关羽在跟随刘备前已有关平这个儿子,张飞在跟随刘备前没结婚、无子女,关羽和张飞在跟随刘备后差不多同时娶妻(关羽是三婚,张飞是头婚。张飞头婚之妻即原配妻子生下了张苞,后来病逝,张飞又续弦娶了夏侯氏),因此,关羽二子关兴与张飞长子张苞是同龄人。 关羽的亲生子女只有四个,即关平、关兴、关嫣、关索,但他还有足足九个义子兼徒弟。可能跟孔明改变历史有关,也可能受某人启发影响,关羽这些年来为了培养人才以及自己的心腹嫡系力量,在徐州、荆州等地发掘军事武学天赋较高并且品行良好的少年继而收之为徒,传授兵法武艺,悉心教导,累计九人,尽皆与关羽一起姓关,分别叫做:关忠、关义、关武、关威、关勇、关猛、关雄、关烈、关霸,这九名青年先为关羽徒弟,后为关羽义子,尊关平为长兄,关平与此九人合称“关家十彪”,关平为“十彪之首”,组成关家军的青年新秀中坚。 对于关羽的安排,马良有些担心,他单独找到关羽:“上将军,既然你让文聘将军负责荆州的陆师,为何却让傅士仁驻守武昌城、麋芳驻守襄阳城?此二地可都是要害关键之地啊!一个是前线的屏障,一个是后方的核心,傅士仁和麋芳的能力都是大不如文聘将军的,为何不让文聘将军直接掌管?不管文聘将军是直接掌管武昌城还是直接掌管襄阳城,都是很好的安排,前者,文聘将军必然可以让前线固若金汤,后者,文聘将军必然可以让后方坚若磐石,两者任选其一都很好,为何上将军偏偏既不让文聘将军直接掌控武昌城也不让文聘将军直接掌控襄阳城呢?” 关羽看着马良,低声地道:“季常啊,你我自家人,我在这里不妨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你和文聘虽然都是荆州本地人,都是在陛下得到荆州时投效陛下的,但你们却不是同一类人,季常你原本是白身布衣(没有担任官职的平民),从一开始就是直接投效陛下的,你是真真正正地、唯一地忠于陛下的,但文聘原本却是刘表的嫡系大将,他在内心里忠于的人是刘表,刘表死后,他忠于刘琦,如今,刘琦也死了,他才真正地投效了陛下,换句话说,文聘虽然早就加入了我们,但他直到不久前才开始忠于陛下的,他只是一个新人,他跟蔡瑁是一类的,长期以来,他态度暧昧、立场摇摆,在蒙州事件爆发前,他曾经偷偷地派刘虎去见了司马懿,这就足以说明他心怀二意了。季常,你说,我怎么能放心他?你就不怕他成为‘荆州的张任’?一个文聘,一个蔡瑁,一个陆师,一个水师,我若是把荆州大后方交给他们俩,岂不危险乎?” 马良心头一惊,他争辩道:“上将军,话虽如此,但是,在上次的‘襄阳-汉江’战事中,文聘将军可是毫不含糊地执行了我们给他的指示、圆满地完成了我们交给他的任务呀!如此,足以证明他是忠诚的!” 关羽摇头:“此事不能证明!因为那是丞相定下的计谋!因为我当时就率领大军在哪里!他就算心怀二意,也没有机会付诸行动!季常,哪怕你认为我此举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也认了,此次出征北伐,关系重大,我实在不能让荆州大后方承受丝毫的风险,只能如此。” 马良据理力争:“上将军,即便你不放心重用文聘将军,但也不能重用傅士仁和麋芳啊!此二人能力平庸,岂能担当重任?还有江夏郡太守郝普、南阳郡太守邓辅、长沙郡太守郭睦,我始终觉得他们有点不可靠,除此之外,南郡太守潘濬(潘浚)虽是蒋琬的亲戚,但他性格过于刚正直烈,屡屡与上将军你发生龃龉,在背后对上将军你多有厌语怨言,我担心他会……” 关羽有点不耐烦地道:“季常,你多虑了。确实,傅士仁和麋芳不是大将之才,但他们作战还算勇猛,最重要的是,他们在陛下起事之初就跟随陛下了,在忠诚可靠上是没问题的。况且,我军一旦挥师北伐,孔公亮就会措手不及,汉东军将会阵脚大乱,敌守我攻,汉东军只会疲于奔命地防御、阻击、堵截我军,岂有多余力量用于主动进攻荆州?让傅士仁和麋芳攻打扬州,他们做不到,让他们在敌军不攻打荆州的情况下固守荆州,他们怎么会做不到?”傅士仁和麋芳都是汉西军里资历很老的将领,麋芳无需多言,傅士仁的资历甚至比麋芳更老,他是幽州广阳郡人氏,跟刘备、张飞一样都是幽州人(刘备、张飞是幽州涿郡人氏),因此,当刘备、关羽、张飞在涿郡起兵时,傅士仁就在刘备的队伍里了,资历非常老,只不过因为跟麋芳一样才能平庸,所以一直不显眼,同时,傅麋因为才能平庸,所以一直颇受关羽轻慢。 马良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奈地叹口气,不再说了。 九月三日,汉西大将军、楚公、荆州牧关羽统领六万精兵,挥师北伐,出荆州、攻中原。 消息传来,天下震动。 第712节关羽北伐的第一个钉子 军旗飘扬、军鼓轰鸣。九月六日,关羽军如入无人之境地突入属于汉东的豫州境内南部,语言说是“如入无人之境”,实际就是“如入无人之境”,因为关羽军所到之处尽皆荒无人烟,既无汉东军也无汉东民,当日,关羽军兵临平舆城下,却见臧霸早已放弃城池,百姓被迁走,钱粮物资被带走,房屋建筑被付之一炬,全城化为瓦砾废墟,一片焦土,城外田亩也被踏平。 “上将军,”娄圭道,“看来,臧霸自知不敌,所以采取了‘坚壁清野’策略,汉东别处必然也会如此,如此一来,我军在汉东境内就会无法就地征集粮草物资,那么,我军的后勤运输补给就要负担大增了。” 关羽微微抚须:“子伯,你此话有对也有不对,臧霸自知非我对手不假,他采取‘坚壁清野’却不尽然,我看他纯粹就是未战先怯、落荒而逃,这厮在襄阳城下被我打得落花流水,险些死在汉江南岸,哪里还有勇气跟我对决。至于你说的后勤运输补给,确实值得高度重视,立刻传我军令给王甫、赵累、傅士仁、麋芳,命令他们把粮草物资数量增加一倍,期限不变!” 娄圭吃了一惊:“粮草物资数量增加一倍,期限却不变?上将军,这要求是不是太重了?” 关羽不以为然:“大军既已出征,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传令吧!” 娄圭轻轻地叹口气,前去执行关羽的命令。 一日之后,关羽军饮马北汝河,进逼汝阳、汝阴二城,只见得两城都有守军,城门紧闭、守军整齐、严阵以待,城头上高高地飘扬着“臧”字大旗。关羽笑道:“臧霸这厮原来跑到这里来了。”他策马率军近城,高声喝道:“臧霸匹夫!关羽来也!还不出城受死,更待何时!” 城内,臧霸得知关羽军已至,他强撑伤体在孙观陪同下登上城楼,喝道:“关羽匹夫休狂!吾只要一息尚存,自当与汝不死不休!” 关羽哈哈大笑:“区区败军之将,竟敢如此大言不惭!汝乃吾之手下败将,尚不知耻乎?” 臧霸道:“不错!吾的确败于汝手,此乃吾之奇耻大辱也,吾正要知耻后勇、反击复仇,这里,就是吾一雪前耻之地!关羽匹夫,汝尽管放马过来罢!吾手中长枪随时准备送你上路!” 关平听得忍不住了,他策马上前,扬刀指向臧霸,大骂道:“败军之将,有何资格再与我父交手?我父杀你如杀彘狗耳!反污我父宝刀!我杀你已是绰绰有余!快快滚出城来受死!” 臧霸听得怒不可遏,他强行地忍住了怒气,孙观道:“我下去会会那小贼!”他当即披挂提枪上马,率领一队精兵打开城门出城,喝骂关平,“小贼休得猖狂!看你孙爷爷取你小命!”言罢飞马挺枪直取关平。 关平拍马舞刀迎战孙观,两人大战三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臧霸眼见关羽军人多势众、战将排列,担心孙观有失,急忙鸣金召唤孙观回城,关羽军趁势大举攻城,顿时,城上城下一起杀声震天、尘土飞扬,守军已经做好充足的战备,礌石滚木倾泻而下,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火油弹、火药弹劈头盖脑,金汁沸水犹如飞泉瀑布,城内百姓无不竭力协助军队守城,青壮男丁分工明确地搬运兵器军械、扛运土木砖石、抬运受伤者和阵亡者,青壮女子也出力,井然有序地为守军官兵清洗纱布绷带、缝补衣甲、烧煮饭食茶水,全城军民一心、同仇敌忾。此战爆发时,“建安七子”之一应玚与其弟应璩(也是一位文学家)正在城中,应玚和应璩本是汝南郡南顿县人氏,在臧霸放弃汝南郡其它城池时来到这里避难,二人毛遂自荐地组织城中百姓助战,四处奔走号召道:“一旦贼军破城,我等都要落入西贼之手,承受暴政苛政,与其如此,何不拼死相助朝廷王师抵御贼军乎?”百姓从者如云、争先恐后,尽皆奋然努力。应玚以身作则,拆毁祖宅房屋,搬运土木砖石送至城上用于守城杀敌,百姓纷纷响应,拆除城中数千栋民房,建筑材料用于守城杀敌,空出地皮用于种粮栽菜、养殖禽畜以作长久坚持。 战事一开,臧霸强撑伤体,坚持亲临城头巡查督战以鼓舞士气,他厉声道:“我若战死,孙观将军接替我职,孙观将军若战死,万夫长接替之,万夫长战死,千夫长接替之,千夫长战死,凮夫长接替之……直至什长、伍长!人在城在,城破人亡!”臧霸共有三个儿子,长子臧艾(也叫臧尧),次子臧舜,三子臧禹,臧艾学文,臧舜学理,二人都在洛阳,臧禹学武,时任豫州军步兵凮夫长,正在臧霸身边,此为其首次参加实战。交战之际,原在城上的臧禹眼见两军厮杀的血肉横飞之状,为之毛骨悚然、心惊胆战,继而退缩下城、躲入城内。臧霸在得知后勃然大怒,亲自找到臧禹将其拖到城上亲手将其斩首,守城军民无不为之震撼畏服。 尽管关羽军实力强大,但城中军民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攻城的关羽军在守城的汉东军犹如暴风骤雨一般的礌石、滚木、箭矢、火油弹、火药弹、金汁、沸水的猛烈反击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战事举步维艰,进展裹足不前。 关羽军足足打了两天两夜,只是勉强摸到城边一二次,但却伤亡了三四千人,关羽大为光火,他怒道:“我军北伐中原,长驱直入、攻城拔寨,本应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没想到攻打第一座城池就如此不利,真是岂有此理!” 马良道:“我军强攻不克,主要因为我军认为该城可以一鼓而下、一举而得,所以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我提议,我军应该休整几日,一来让将士们养精蓄锐,二来让工匠们打造更多更大的攻城器械,同时挖掘泥土,装入麻袋,备齐十万麻袋,届时积土为山,一举登城。” 娄圭道:“上将军,此次北伐中原,我军趁虚而入,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兵贵神速,应该速战速决,不可过于迁延时日、贻误战机。” 关羽颔首:“子伯所言甚是,季常所言虽有道理,但耗费时间,不利于我们的整体战局。虽然孔公亮不一定判断得出我们的进军意图和最终目标,然而,我们倘若在此过于拖拖拉拉,孔公亮就得到了喘息时间,从而调动各路兵马围追、堵截我们,我们就会愈发地难以前进了。” 马良道:“上将军,汉东十分强大,我们想要战胜汉东,在总体上还是必须稳扎稳打的,不能急于求成,须知,欲速则不达呀!我军就算没能攻取中原腹地,但也必能完成丞相的‘围魏救赵’之策,迫使孔公亮调动太史慈大军前来阻击我们,如此,我们就解除了关中的威胁,实现这一点,我们就已经胜利了,就可以见好就收了,没必要非得深入中原腹地进行大战的。” 关羽微微蹙眉:“季常,你这是什么话?大军刚刚挥师北伐,你居然就打算打退堂鼓了?一战定乾坤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我们岂能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不全力以赴却白白地放弃?解除关中的威胁,只是我们的附带目的,我们的根本目的是一举打垮汉东,为陛下平定天下!汉东十分强大?季常,你未免太过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祝融、程普、臧霸,先后惨败于我军,汉东军已经连吃三次损兵万余的败仗了。他们的强大,其实也不外乎如此。” 马良有点急了:“上将军,您莫非忘了?丞相在离开荆州前,可是百般地交代我们切勿……” 关羽神色不悦地道:“季常,你就知道把丞相的话奉为圭臬、视为绝对正确的金科玉律,丞相固然足智多谋,莫非我就不知兵了?‘湘潭-湘浏之战’难道是丞相指点我怎么打的吗?”他言语间颇为倨傲。 第713节钓鱼反被钓(1) 马良顿时语塞,他只得努力地想办法:“若想在急切之间攻取城池,可尝试‘攻心为上’。我军大张旗鼓地四面包围城池,摆出即将猛虎搏兔、全力一搏的架势,从而震慑敌胆,再派使者入城开出优厚条件,加以善言进行劝降,刚柔并济、双管齐下,或许可让臧霸献城投降。” 关羽想了想:“嗯,此计值得一试。” 次日上午,关羽命令全军摆开阵势,四面八方地包围住城池,摆出准备全力进攻的架势,继而派遣随军功曹樊伷入城劝降。结果,樊伷根本没能入城,他刚到城门下,一个字还没说,就被臧霸亲手挽弓一箭射杀。 “关羽匹夫!要打就打,何必废话!”臧霸厉声喝道。 关羽大怒,他怒气冲天,恨不得当即下令攻城、踏平城池、亲手斩杀臧霸,但他的理智克制住了他的情绪,他不想在臧霸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消耗太多的兵马。娄圭提议道:“可留一员智勇双全之将单独率领一军驻扎于该城之外与城中敌军周旋、对峙、相持,从而确保我军的后路通道得以平安无虞。” 关羽接受了这个建议,他命令廖化、文布担任正副主将,单独率领一军驻扎在城外郊野,防御、牵制、戒备臧洪,主力部队脱离这里,继续北上。 关羽军在中原腹地的豫兖二州境内行进十分快速,因为一路畅通,基本上没有遇到大股汉东军,这是因为两个原因:首先,豫兖二州在被曹操交给孔明前被曹操狠狠地搜刮过了(情况相同的还有司州东部即洛阳地区),人口稀薄、田地荒芜、城镇废弃,孔明暂时没有全面重建豫兖二州(只是全面重建了洛阳),既然是大片的无人区,自然没必要驻扎重兵;其次,这个局势正是汉东军高层想要的,让关羽进入中原腹地深处,便可以拖长关羽军的后勤运输补给线,与其节节抵抗、分兵把守,不如集中军力、进行决战,与其在荆州边境与关羽决战,不如在距离荆州很远的地方与关羽决战。 仅仅八天(包括与臧霸交战纠缠的两天),关羽军横穿豫州境内,深入中原腹地四百里。 九月中旬,关羽军突入兖州,依旧如入无人之境。 扬州会稽郡境内中部,武夷山。 一支拥有两万余士卒的军队正在跋山涉水、披荆斩棘而行,一路向北,队伍最前方迎风飘扬着一面巨大的“孙”字大旗,但这支军队的统帅并不姓孙,显然,“孙”字大旗意味着这支军队姓孙,如此,这支军队的身份就是呼之欲出了,正是会稽郡的贺齐部,在队伍前面一马当先的主将正是贺齐本人,紧跟着他的是副将全琮、孙韶,部将留赞、鲜于丹、吴硕(此吴硕跟兖州巡抚吴硕是两个人)、张梁等人。 骑在高头大马上,贺齐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他苦盼久等的机会终于来了:汉西军大举进逼扬州,汉东军连战连败,对扬州的统治已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眼下正是起事的时候。此时的贺齐正在进军吴郡的路上。 “我们还需多久抵达吴郡?”贺齐眺望着前方的崇山峻岭。 全琮道:“大概十五天,如果加快行军速度,可以缩短到十至十二天。” 留赞道:“我看,我们必须加快行军速度。根据我们在数日前得到的消息,吴城此时的局势已经一片大乱,孙叔弼(孙翊)遇刺死了,王霸和朱桓正在互相攻杀着,孙先生(孙河)、芮太守正在城内蓄势待发、准备动手,扬州境内的汉东军基本上都在扬荆边界准备迎战转守为攻的关羽,无法增援王霸,这是我们一举夺取吴城的大好机会,但是,青徐二州的汉东军正在不断地开向扬州,如果我们落后一步,那我们不但没法趁机夺取吴城,还会遭到汉东军反扑的。我们辛辛苦苦地积攒下这点家底,实在不容易,如今既然豁出去了,就要一战而胜,不能搞得不但一无所获并且还把我们的家底全部搭进去。十来天,时间太长,容易夜长梦多。” 贺齐点点头:“说得对。” 全琮道:“依我之见,为了加快行军速度,部队必须进一步地轻装上阵,粮草辎重暂后缓行,反正我们到了吴郡、进了吴城,就能得到城内储存囤积的大量粮草辎重,还有军士们身上的盔甲,可以脱掉不带,从而减轻负重。” 孙韶反对道:“什么?把盔甲脱掉不带?如果我们在进入吴郡后遭遇敌军,如何迎战?” 全琮笑道:“此战,我们的敌人不是汉东军,而是时间。只要我们抢在汉东军援兵抵达吴郡前赶到吴郡、进入吴城,我们根本无需打仗就会赢了,穿戴盔甲有何用?如果我们落在汉东军援兵后面抵达吴郡,届时,就算我们武装整齐,也会兵败身死。时间,已经刻不容缓。” 贺齐一锤定音:“子璜(全琮表字)言之有理,就这么办!留三千人在后押运粮草辎重缓行跟进,全体军士脱掉盔甲,留给后续的三千人,接下来,全军加快速度!我们要赶时间!” 队伍里的军士们纷纷脱掉盔甲留在原地,三千人在后,一万七千多人加快脚步小跑前进。 几个小时后,队伍进入了武夷山中部的一条呈现南北方向的山谷,东边是鹤舞山等山峦,西边是莲花山等山峦,中间是一条名叫“鹤没谷”的狭长山谷。贺齐对会稽郡内的山川地理十分熟悉,知道这条山谷的名字,使得他的心里产生一丝抵触,因为他姓贺,“贺”音同“鹤”,山谷叫“鹤没谷”,“没”带有“死”的意思,隐隐地有点不祥,他想绕路,但在山区里绕路需要翻山越岭,不知道要多走多少里,显然不合适,在摇摇头后,他驱散了心里的这个念头。 没多久,队伍完全地进入了鹤没谷。 走着走着,贺齐眼皮一颤,似乎看到了什么很奇怪的东西,他连忙取出望远镜眺望而去,顿时,他的眼睛瞪得眼珠子几乎滚出眼眶,因为他看到前方二三百米外的一座小山崖上竖着一张很大的遮阳伞,伞下坐着几个人,正在喝酒吃肉、谈笑风生,为首的那个人在贺齐看来简直就像光天化日下的一个鬼。 “曲…曲阳?”贺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遮阳伞下,曲阳油光满面地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大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烤肉,他看向贺齐,语气里满是一种责备地高声道:“哎呀!贺大将军,何以如此姗姗来迟?你知不知道本总兵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实话告诉你,本总兵这辈子最恨的事,就是等人!太让人难受了!” “你…”贺齐目瞪口呆,他随即看到曲阳身边的几人,顿时感到匪夷所思,因为那几人正是在会稽郡内聚众作乱的山越人首领陈仆、祖山、吕合、秦狼,他觉得眼前这幕画面简直如梦如幻。 曲阳似乎看出了贺齐的惊愕,他咧嘴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被陈仆他们给伏击歼灭了?呵呵,那只是我们联合演戏给你们看的。”他向旁边招招手,几名卫兵扭出一个被绑得就像粽子的人,正是贺齐派到曲阳身边的刘邵。“这厮故意带错路,想把我引进绝境死地,可惜,本总兵早就看破了他的伎俩。贺齐,这厮是你派来的,如今,你们既见面了,刘邵啊,去向你主子复命吧!”说完,曲阳抬起一脚把刘邵踹下了小山崖,刘邵惨呼一声,当即坠崖摔死。 先前,曲阳奉命率部挺进会稽郡,在陈宫的指示下,他故意迁延不前从而不中贺齐的“借刀杀人”诡计,为了欺骗和麻痹贺齐,他假装腐朽蜕化,整天吃喝玩乐、沉迷酒色,在暗中,他积极地整军备战。曲阳认为,想要一举铲除贺齐,必须拉拢会稽郡境内的第三方:山越人。在经过反复打探调查和认真思索后,曲阳确定,陈仆、祖山、吕合、秦狼并非野心勃勃之辈,只是山越土著壮士,之所以揭竿而起,根本原因就是生活艰苦、走投无路。于是,曲阳大胆决定,招降陈仆等人。为了向对方表达诚意,曲阳带了大量的粮食、医药、书籍、玩具等物,仅带一些挑运东西的民夫和几个随从,冒着生命危险,只身前去拜访名气最大的陈仆。陈仆十分惊讶曲阳的胆量和魄力,为之敬服,曲阳对其推心置腹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告诉陈仆,“山贼是没有前途的职业,当得了一时,当不了一世,早晚会被剿灭的”“你们之所以过不上好日子,根本原因在全柔等野心家的身上,他们截留了汉东亲王调拨发放给你们的粮食物资”“就算你们自己愿意当一辈子的山贼,你们于心何忍你们的孩子后代也跟你们一样”,他把书籍、玩具分发给现场的山越孩童们,孩童们无不如获至宝、爱不释手,纷纷欢呼雀跃,陈仆思前想后,下定了投降的决心,并且帮助曲阳招降了跟他关系友善的祖山、吕合、秦狼。 第714节钓鱼反被钓(2) 曲阳大喜,他把陈仆等人的部众家人带出茫茫山林,安顿到平原地区,挑选其中的精壮青年男子补入部队,组成“山地野战兵”,陈仆、祖山、吕合、秦狼被他收为部将为国效力。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了,贺齐以为他借助山越人之力消灭了曲阳,但曲阳反而招降和收编了山越人,继而将计就计、演戏惑敌,最终反戈一击。 “快撤!快撤!”贺齐什么都明白了,他冷汗如雨、脸色铁青、声嘶力竭地吼叫道,“立刻撤出山谷!” 埋伏在山谷两边山坡林野里的曲阳部官兵们齐齐现身,几千张强弓劲弩一起瞄准向已是瓮中之鳖的贺齐部。曲阳部的人数只有贺齐部的一半,但此战的胜负结果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曲阳扔掉手里的肉骨头,仰天大笑:“爷爷们吃饱了、喝足了,正好有力气痛宰你们了!哎哟,不错啊,你们都没穿盔甲,都是极佳的活靶子啊!只要我下令万箭齐发,贺齐,这个鹤没谷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不过,你要是敢跟我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你和你部离开。” 贺齐心急如火、咬牙切齿地看向曲阳:“什么赌?” 曲阳笑道:“你要是胆敢大喊三声‘谁敢杀我’,我就放你和你部离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贺齐听得脑子发懵、眼神发直,他完全搞不懂曲阳为何要跟他打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赌,并且他估计自己就算做到了,曲阳也不可能真的会言而有信,但若有一丝希望,他还是愿意尝试的,他呵呵冷笑地看着曲阳:“曲阳匹夫!你爷爷我有何不敢!你给我听好了!谁敢杀我…” 话音未落,贺齐身后一人突然厉声大喝:“我敢杀你!”言罢已经手起刀落斩贺齐于马下。 现场的贺齐部军士无不大惊失色,却见猛然出手斩杀贺齐的人正是贺齐副将全琮,与此同时,贺齐部将留赞也猛然出手,一枪刺死孙韶。鲜于丹、吴硕、张梁等将兵尽皆呆若木鸡。 全琮和留赞扬起手里鲜血淋漓的刀枪,环顾四周众人,厉声喝道:“贺齐背叛汉东亲王,反叛国家,已为逆贼,我等奉汉东亲王密令,为国诛此逆贼!投降者,可活!顽抗者,必死!” 鲜于丹、吴硕、张梁等人此时如梦初醒,原来全琮和留赞其实是潜伏在贺齐身边的卧底。在叹息一声后,鲜于丹、吴硕、张梁率先丢下了手里的兵器。被困在山谷里的贺齐部官兵们纷纷丢下了手里的兵器,金属落地的叮叮当当声接连不断,就像下了一场短暂而急促的雨点。 曲阳满意地看着这幕,整场战斗仅仅死了贺齐、孙韶二人便大获全胜了,这显然是最好不过的,人命宝贵、人口重要,就算是敌军、叛军,若能兵不血刃地取胜,就应该兵不血刃,没必要杀生造孽。 走下小山崖的曲阳笑着走到全琮和留赞的跟前:“子璜、正明(留赞表字),辛苦你们了。” 全琮和留赞一起行礼:“不敢当,职责所在,谈何辛苦。”两人刚才一唱一和,鼓动贺齐下令全军脱掉盔甲就是为了“方便”曲阳。全琮小心翼翼地道:“我已经按照舒院主(舒胜)给我的指示做了,那么,我爹…” 曲阳笑了笑:“你爹虽然罪当问斩,但你为国立功,汉东亲王肯定会对你爹从轻发落的。” 全琮顿时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唉,我爹真是老糊涂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只能这样救他一命了…” 留赞恨恨地看向地上的贺齐的尸体,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孙文台将军、孙伯符将军明明留下了江东归顺汉东的遗命,你却非要搞什么复辟,你以为你是忠臣?你只是一个蠢货!再者,你要当所谓的忠臣就自己当吧,却活生生地拖累了会稽郡的万千百姓!真是死不足惜!”留赞是会稽郡本地人氏,他看到贺齐等人为了复辟江东,一方面搜刮会稽郡一方面截留侵吞孔明调拨到会稽郡的钱粮物资,还跟焦矫这种地头蛇进行勾结,坐视焦矫和焦家人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却纵容默许,导致会稽郡境内民生困苦、怨声载道,他早就在心里感到愤慨怨恨了。 曲阳眺望着东冶方向的远处天云,笑了笑:“杨江他们也快了吧…”此时,贺齐部后续三千人也尽皆投降。 东冶城外的海面上,一支海军水师舰队乘风破浪而来,正是杨江指挥的长江水师分舰队。在吴郡爆发内乱时,鲁肃向王霸提议,让杨江率领长江水师一支分舰队退到吴城附近的江段,一来,万一吕蒙、蒋钦真有问题,长江水师不至于全军覆没,二来,可以配合王霸部队保住吴城,三来,还可以配合曲阳部队进击会稽郡。眼下,杨江已经完成了第一个、第二个任务,正在进行着第三个任务。 全柔站在码头边,呆呆地看着这幕,随即,绝望痛苦不已的他派遣身边部将翟丹、晋宗率领留守东冶的、为数不多的部队展开近乎垂死挣扎的抵抗。——翟丹、晋宗原是韩当之子韩综的部将,在韩综叛乱身死后,二人害怕受到牵连,因此而逃到会稽郡投靠了全柔、贺齐。 双方在码头边展开“水陆混战”,分舰队万箭齐发并且使用船载霹雳车猛轰叛军,打得叛军狼奔豕突、抱头鼠窜,杨江随即命令部队登陆上岸,水师骁将盛志、宋来率部展开冲杀。翟丹、晋宗在逃跑过程中分别被盛志、宋来斩杀,叛军随之瓦解崩溃,小半被杀,大部投降。 汉东军随即轻而易举地攻入了东冶城,全城大乱、杀声大起。接到报告的焦矫大吃一惊,慌忙组织门客、家奴、打手进行负隅顽抗,但他的这些走狗鹰犬爪牙只能欺负欺负良善百姓,哪里会是正规军的对手,双方一交手,焦家的门客、家奴、打手们立刻一触即溃,被汉东军杀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纷纷跪地求饶。焦矫本来是有时间、有机会逃走的,但他舍不得他家里的那些金玉珠宝财物,因此,当汉东军杀上家门、破门而入时,他还在忙着收拾钱财。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在被拖到杨江的面前后,焦矫亡魂丧胆地哀嚎求饶。 杨江轻蔑地看了一眼焦矫:“如此恶霸,留之何用?拉出去砍了。” 焦矫当场肝胆俱裂、气血冲心,瘫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竟然活生生地吓死了。 杨江哑然失笑,他摇摇头,看向了躲在城里无路可逃、跟焦矫一起被抓来的全柔和孙桓。 “全太守,何必呢?何苦呢?”杨江嘲讽地看着全柔。 全柔惨笑一声,继而冷笑:“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从海上打过来,真是高明啊!但是,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杨江嘲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贺齐即将攻取吴城?全太守啊,别天真了,我们怎么可能不做好两手准备呢?东冶城是你们的老巢,贺齐部是会稽郡叛军的主力,我们肯定既要攻取东冶城也要全歼贺齐的。眼下,东冶城已经收复,至于贺齐,估计也已经死在武夷山里了吧!” 全柔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杨江愈发地嘲笑:“全太守,会稽郡是个天高皇帝远、遍地都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它与中原本土腹地隔着千山万水,我军主力进入会稽郡确实很不方便,于是顺水推舟,没有进入,把会稽郡交给了你和贺齐,你们还真以为会稽郡是你们的独立小王国?你们以为我们的军队没有进入会稽郡就等于我们的人没有进入会稽郡?实话告诉你,你儿子全琮就是我们的人。” 全柔惊怒至极:“你胡说!我儿怎么可能出卖他的父亲?” 杨江摇摇头:“你儿子没有你这么老顽固、老糊涂,他不是出卖你,他是挽救你,若非你儿子,你肯定要被处斩的,幸有你儿子,你才可以继续活下去,虽然有罪,但不会掉脑袋。”他挥挥手,示意军士们把全柔押下去,“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我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以全柔、贺齐为核心的盘踞于会稽郡的这股“江东复辟势力”遭到干脆利索的一网打尽。 第715节特殊的汉阳 当汉东军以雷霆万钧之势铲除扬州境内的以孙河、芮祉、全柔、贺齐等人为首脑的江东复辟势力时,挥师北伐、进犯中原的关羽军已不出荀彧所料地兵锋直指汉阳,即将兵临城下。 汉阳郡(原山阳郡)的核心是汉阳县(原昌邑县),除此之外,该郡另有巨野、金乡等九个县,全郡十个县、十座城,另外九座城池众星捧月地围绕着汉阳城。汉阳城的守军只有五千人并且大多是民兵,守城主将为闵贡。闵贡原是汉灵帝执政末期的京中官将,地位不高,能力平庸,多年前,汉灵帝驾崩,朝政局势失控,何氏外戚势力与“十常侍”宦官集团展开你死我活的争权夺利(袁绍、袁术、曹操当时也参加了这场乱局),宦官集团遭到血洗剿杀,张让、段珪等宦官首脑在穷途末路之下挟持刘辩、刘协充当人质逃出皇宫、跑出洛阳,一路逃跑到了黄河边上,当时只是京中一个中级官将的闵贡参加了搜救刘辩、刘协的行动,首先找到了落难的刘辩、刘协,立下了功劳,得到了封赏。闵贡属于一种很典型的人:还算忠诚,但能力平庸、头脑糊涂、胸无大志、不求上进、安于现状,说得稍微不好听点,就是那种“混吃等死、既不会立大功也不会犯大错”的人,他首先找到了刘辩、刘协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歪打正着,纯属运气。刘辩当皇帝,闵贡在刘辩身边,刘协当皇帝,闵贡在刘协身边,后来,汉室辗转颠沛,刘协从洛阳来到了汉阳,闵贡自然跟着刘协一起从洛阳来到了汉阳,再后来,刘慕当上了女皇帝,刘慕念在闵贡当年救过她的哥哥和弟弟,对他心存感激,特让孔明给他安排了一个待遇不错的闲差,就是汉阳郡总兵,享受州总兵的待遇。闵贡对此十分满足满意,他既没兴趣也没胆子上战场打仗,毫无“杀敌立功、封妻荫子”的意愿和志向,只想着待在后方,找个安安稳稳的岗位平平安安地混到退休拿退休金。刘慕也好,闵贡也好,还有孔明,都是完全没想到,处于汉东本土后方腹地的汉阳竟然有朝一日成了前线战场,实在出人意料。 汉阳是个十分“特殊、奇特、微妙”的地方,这是这些年来变幻无常的政局导致的结果。二十多年来,汉室犹如历史长河里的一叶扁舟,饱经风浪,历经波折,在洛阳、长安、汉阳三地之间转来转去,先后被董卓、王允、曹操把持掌控,最终被孔明解救出来,迁到了汉阳,汉室在汉阳时,处于“孔明与曹操的互相牵制、互相平衡、半独立性的间接和共同的掌控中”,当时,汉献帝刘协身边存在着一个“忠臣集团”,主要首脑是三位国丈即伏完、董承、宋泓,主要成员有议郎吴硕、偏将军王子服、昭信将军吴子兰、太医令吉平、吉平二子吉邈和吉穆、门下侍郎黄奎、侍中耿纪、司直韦晃、长水校尉金祎等(郗虑和路粹的真实身份是卧底内奸,不是忠于刘协的汉室忠臣),这个忠臣集团试图借助孔明之力、强迫孔明帮助刘协恢复皇权,对孔明做过不少“不好的事”。经过那场错综复杂的腥风血雨,孔明成为最终赢家,他扶助刘慕成为新皇帝、女皇帝,取代了刘协,对于刘协身边的那个“忠臣集团”,他没有对其“秋后算账”和“斩草除根”,但肯定也不会重用他们、给予他们实权(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而是宽大宽容地安顿了他们,让他们退隐民间,体面地退出历史舞台。时过境迁,这些人的现今情况是这样的—— 伏完已病逝,其有一女五子,女儿即伏皇后伏寿,已死,五个儿子即伏德、伏雅、伏均、伏尊、伏朗、伏典,俱已归隐民间、化为平民; 董承已病死,其只有一女即董贵人董楚,已死,其长期郁郁寡欢,终日借酒浇愁,导致心情日益杂乱、精神日益错乱、脾气日益乖戾,其某日偶然看到其家仆秦庆童与其侍妾云英在暗处私语,认为二人存在私情,当即暴怒狂躁、情绪失控,猝然倒地,引发脑中风而猝死; 宋都健在着,其数女儿中的一女即宋贵人宋都,已死,其全家俱已归隐民间、化为平民; 穆顺现在洛阳城内的皇宫里,带着一批仆佣、宫女常年照顾刘协(孔明和刘慕去洛阳时自然把刘协也带去了,刘协住在汉明宫中的一间偏殿里,受到很好的保护和照顾,生活安宁,刘复、刘丹、刘然都被刘慕抚养着); 黄奎是汉末名臣黄琬之子,被孔明任命为兖州知州; 吴硕被孔明任命为兖州巡抚; 王子服被孔明任命为青州参将; 吴子兰被孔明任命为徐州参将; 吉平现在洛阳担任华佗的副职,其长子吉邈、次子吉穆都在洛阳,子承父业、潜心学医; 耿纪、韦晃、金祎都在边陲州郡担任地方文官,在次要岗位上为国出力,生活平淡平静;——金旋是原荆州武陵郡太守金旋之子,金旋在江东军攻打武陵郡时进行抵抗,被周泰所杀。 “解梦师”周宣、“相面师”刘琬都在坐牢。 显而易见,以上这些人虽然有不少得到了孔明的任用,但都实权不大或官职不高,比如:黄奎当了兖州知州,吴硕当了兖州巡抚,看似地方大员,但兖州基本上就是无人区;王子服当了青州参将,吴子兰当了徐州参将,但根据孔明制定的官职,一州的最高军事主官是提督,掌握着实权,其次是平级的总兵和参将,总兵也掌握着实权,参将只是“负责出主意的军师”,不掌握实权。这些人在历史上的结局都是非常惨烈的,因为孔明,他们现在尽皆得到了善终。 汉阳的军事主官(主将)是闵贡这个汉阳郡总兵,军事副官(副将)是汉阳郡参将徐宗,虽然闵贡在官职上比徐宗高一阶,但他在徐宗面前却是客客气气的,因为徐宗曾是孔融故交,向来心高气傲,为人强势,闵贡不敢得罪他。在闵贡、徐宗之下共有八员部将,分别是王晨、王凌、王昊、刘辉、孔肃、孔进、孔应、孔匀,这八人个个都是“大有身份、大有来头”的。 王晨、王凌是兄弟俩,此二人正是王允的侄子。当年,王允死于曹操之手,但曹操顾忌王允的名望,没敢公然地杀死王允,而是先囚禁了他,在过段时间后再派人把他毒死,对外宣称王允是得病死的,既如此,曹操自然不敢把王允全家斩尽杀绝,王晨、王凌因此而得以幸免于难,在刘协脱离洛阳、迁往汉阳时,兄弟二人跟着刘协一起离开了洛阳、搬去了汉阳,又迁居到了泰安,逐渐成为汉东军的中级军官,颇受吕布的关照,毕竟,吕布和王允是故交。 王昊、刘辉分别是孔融昔日老部下王子法、刘孔慈的儿子。王子法、刘孔慈跟徐宗向来关系亲近,徐宗在汉阳郡当参将,王刘二人把各自的儿子送到汉阳郡当军官,目的自然就是为了“镀金”,毫无疑问,王昊、刘辉颇受徐宗的关照。 至于孔肃、孔进、孔应、孔匀,此四人的身份和来头更是不得了,他们都是孔明的亲戚,都是孔氏家族的人。孔肃是孔融二哥、孔明二伯孔晨的儿子,孔进是孔融三哥、孔明三伯孔谦的儿子,孔应是孔融六弟、孔明六叔孔权的儿子,孔匀是孔融七弟、孔明七叔孔松的儿子。 孔家是个大家族,孔融祖父孔贤生有四个儿子:孔彪、孔宙(孔融之父)、孔立、孔麟,孔宙生有七个儿子,孔融是老四,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三个弟弟。毫无疑问,这么繁衍下来,孔家的嫡系宗亲足有上百人,但是,在汉东的军政高层里,孔家人非常少,显然,这不自然,这是孔明“强力干涉”的结果,他防止把大汉搞成“家天下”(不管是刘家还是孔家),严格控制孔家人进入军政高层,他告诉自己的三个伯父和三个叔父:一家一代只能有两个人参军或者从政,不能超过这个数额,避免形成盘根错节、尾大不掉的内部派系势力。逻辑很简单:孔家某人当官、当将哪怕只是当个小官、当个小将,其身边人必然竭力地巴结、讨好、攀附,其上级必然根本不敢管治约束,甚至也要对其阿谀奉承(孔明的几个夫人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杨青、祝融儿、孙仁在高顺麾下为将,但作为她们的顶头上司的高顺险些控制不住她们三个)。 第716节汉阳的内部矛盾(1) 根据孔明的规矩,孔家人进入军政界的很少,大部分在孔明的鼓励下从事文艺理工商贸,就算进入了军政界,也很少被派到重要地方、关键地方,比如前线战场,避免他们在那里“碍手碍脚”,多在后方担任闲职,比如汉阳。孔肃、孔进、孔应、孔匀都是在汉阳当中级军官。 不仅如此,孔明对自家人非常严格严厉,尤其进入军政界的,他时不时地对其进行考核、检验、暗访,一旦发现有人“品德不配位”或者“能力不配位”,立刻将其毫不含糊地撤职。在孔明的严格要求下,孔家的年轻一代都是“战战栗栗、兢兢业业、勤勉刻苦”。孔明现在孔氏家族内部可谓“一言九鼎”,相当于孔家在实质上的家主,没人敢质疑他,只会服从他。 可以想象,汉阳郡总兵闵贡的日子有多“煎熬”,手下军官们个个都是“不能惹的角色”,他平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好、好、好,就这么办吧”,因为他根本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在得知关羽军即将大兵压境后,闵贡大惊失色,他先是感到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继而感到心惊胆战、毛骨悚然,他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惊慌失措的他甚至冒出了弃城而逃的念头,但又没胆子真的这么干,登时陷入心乱如麻、大脑空白、手足无措、瑟瑟发抖。 “闵将军,你这是在干什么?贼军快要杀过来了,你还不整军备战,更待何时?”赶到闵贡府上的汉阳郡太守、司马懿长兄司马朗深感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如金纸、胆气萎靡的闵贡。 “啊…司马太守大人…”闵贡声音发抖地道,“这个…听说关羽有几万大军并且尽为精兵,汉阳城中只有区区几千军士,并且大多是民兵,我们如何整军备战啊?还是向殿下求援吧!” “就算向殿下求援,殿下的援军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赶过呢!在这之前,我们必须独力守住城池!这是你我的职责!闵将军,陛下和殿下待你不薄啊!关键时刻,你可不能辜负了皇恩!”司马朗连连地催促,“快快披挂上阵!” 闵贡只得硬着头皮地披挂上铠甲、戴上头盔、拿上佩剑,跟着司马朗前去进行整军备战。 比起闵贡的六神无主、惶恐不安,徐宗则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甚至达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胸有成竹、信心满满的样子,当司马朗、闵贡前去找他邀他一起整军备战时,他哈哈大笑:“司马大人、闵将军,你们慌什么呀?看看你们这个慌手慌脚的样子,可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关羽孤军深入,必败无疑!有何可忧?别自己吓自己!” 司马朗据理力争:“徐将军此言差矣!就算关羽是孤军深入,但其毕竟军势浩大,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如果我们文恬武嬉、麻痹大意、玩忽职守,汉阳必然沦陷!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和最充足的准备!哪怕已经胜券在握,也要全力以赴,况且是眼下这种吉凶未卜的形势呢?汉阳必须进行全面的整军备战!” 徐宗听得有点不耐烦:“司马大人,你这是危言耸听!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只是文官,不懂军事,不要胡乱插手、逾越本职!” 司马朗义正辞严地回击道:“大敌当前,文武官将、军士百姓都要勠力同心、并肩作战,何分文官武将?我这是尽忠职守!还请徐将军与我等一起尽忠职守!” 徐宗顿时十分恼怒,他满脸憎恶,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司马朗懒得在徐宗身上浪费时间,他急召来他的副手、汉阳郡知郡兼汉阳县县令卢毓(卢植三子、卢泰和卢安三弟),全力协助闵贡争分夺秒地主持、动员、组织汉阳军民进行战备,很快,一个好消息让汉阳军民无不为之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足足三支援兵先后抵达汉阳了。 增援汉阳的三支汉东军分别是: 青州提督宗员、总兵周昕、参将王子服统领的青州军大约八千人; 徐州提督曹豹、总兵周昂、参将吴子兰统领的徐州军大约五千人; 豫州总兵兼代行豫州提督庞德以及兖州刺史张范、兖州知州黄奎、兖州巡抚吴硕、孔秀、卞喜、周喁、卢安统领的豫兖军大约九千人。——周昕(字泰明)、周昂(字安明)、周喁(字仁明)是三兄弟,三兄弟原是袁氏的官将(因为袁绍和袁术的关系时好时坏,所以周家兄弟三人有时听从袁绍,有时归属袁术),在袁术覆灭败亡时跟着袁术之子袁耀一起归顺了孔明。 闵贡、司马朗等人尽皆大喜过望,有了这三支援军助战,汉阳得以坚守不失的希望自然大大增加了。 最先抵达汉阳的援军是宗员、周昕、王子服的青州军。闵贡心花怒放,他正要下令打开城门迎接青州军入城,但司马朗却拦住了他。“闵将军请慎重!不可打开城门!”司马朗正颜厉色、郑重无比。 闵贡吃了一惊:“司马大人,这是为何?”同在现场的徐宗、卢毓等人也都感到很吃惊。 司马朗沉着冷静地道:“汉阳乃咽喉要害之重地,一旦沦陷,洛阳、豫州、兖州与青徐二州就会被割断,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援军有诈,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汉阳当即就会沦陷!” 闵贡错愕无比:“司马大人,你的意思是…援军可能是敌军假扮冒充的?可我亲眼看到来军的领兵者就是宗提督、周总兵、王参将呀!” 司马朗摇头:“宗周王三人确实不假,但是,所谓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他们没有问题?我军开战以来连吃败仗,就是因为内奸作祟!倘若宗周王三人其中某个已在暗中投靠了汉西,我们放其入城,会有什么后果?” 闵贡张口结舌,完全不敢相信:“宗提督、周总兵、王参将怎么可能在暗中干出这种事?尤其宗提督,他可是我军的元老功臣啊!二十多年前,殿下和孔公(孔融)跟随卢公(卢植)一起征讨黄巾贼,宗提督就是卢公麾下的第一大将,并且,他的弟弟宗宝将军还在孔袁之战期间壮烈战死、为国捐躯了。怀疑宗提督可能投敌,此话未免太过于信口开河、毫无根据了。” 司马朗态度坚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冒不起这个险!” “荒谬!太荒谬了!”徐宗在旁听得深感又好气又好笑,“司马大人,你是不是太多疑了?居然如此猜疑自家人?曹操都没你这么多疑!”他看向跟着他的部将王昊、刘辉,“打开城门!” “住手!”司马朗上前一步,阻挡住王昊、刘辉,“不准打开城门!” 徐宗顿时怒不可遏:“司马朗!你这是干什么?你是政务文官!根本无权插手军事战务!你是汉阳太守,我是汉阳参将,汉阳的军事战务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发号施令!还请自重!” 司马朗脸色紧绷,他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不错,我是政务文官,无权插手军事战务,但是,徐将军你只是汉阳的军事副将,汉阳的军事主将是闵将军!开不开城门,应由闵将军决定,你无权越俎代庖!” “你…”徐宗怒视着司马朗,然后看向闵贡。 司马朗也看向闵贡。 闵贡苦着脸,他深感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徐宗曾是孔融故交,司马朗则是孔明嫡系文官,两人一个比一个更不好惹,他吭哧吭哧着:“这个…司马大人和徐将军都是言之有理…” 徐宗满脸不耐烦地道:“闵将军,你别听司马太守胡说八道,快下达命令,打开城门吧!一方面望眼欲穿地盼着援军,一方面在援军到后,却又疑神疑鬼地不开城门,真是自相矛盾!” “万万不可!”司马朗正色地道,“此举实在不妥!万一导致汉阳沦陷,我们如何向陛下、殿下交代?” 第717节汉阳的内部矛盾(2) “你这是杞人忧天!”徐宗勃然大怒,他七窍生烟,“司马朗!本参将警告你!你若继续胡言乱语、动摇人心、影响军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别以为你二弟司马懿在殿下那里受到宠信,你就可以飞扬跋扈、为所欲为!”他恶狠狠地拔出腰间佩剑,王昊、刘辉也拔出佩剑。 “放肆!”卢毓挡在司马朗身前,昂然斥责道,“徐将军,你和司马大人都是殿下的臣属,岂能刀剑相向?”从编制上讲,司马朗与闵贡是平级,比徐宗高一级,徐宗此举是以下犯上。 王晨、王凌也拔出佩剑,他们是站在司马朗、卢毓这边的。王凌与司马朗自小就是好友。 “你…”徐宗又惊又怒地看着司马朗、卢毓、王晨、王凌,他当然不敢真的拿剑与对方展开对砍,他只是想要吓一吓司马朗,但司马朗也不是软柿子,有卢毓、王晨、王凌的支持。司马朗四人的强硬态度让色厉内荏的徐宗立刻感到了心虚胆怯,他只得继续强装凶煞地看向闵贡:“闵将军!不要听他们的!快点打开城门吧!” 闵贡已经流出一头热汗,他在心里反复地权衡利弊,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司马大人、徐将军都是言之有理…啊…这个…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应该以小心为上,因此,我们谨慎一点肯定是没有错的,因此…我决定暂时不打开城门….司马大人,这是你的建议,对吧?”闵贡在心里想过了,徐宗本人、王昊的爹王子法、刘辉的爹刘孔慈是孔融的故交老部下,然而,孔融毕竟已经不在人世,现在的汉东天下是孔明当家作主,司马朗本人与其二弟司马懿都是深得孔明的器重,卢毓是卢植的三儿子,王晨和王凌虽然没什么直系的靠山,但吕布对他们兄弟俩不错,毕竟,吕布跟王允是故交,吕布的爱妾貂蝉是王允的养女,吕布相当于王允的女婿,王晨和王凌既是王允的侄子,吕布自然十分照顾他们兄弟俩,如此一来,司马朗这边的“分量”大大地超过徐宗那边的“分量”。闵贡必须要站队,必须要“得罪一方”,他肯定宁可选择得罪徐宗也不选择得罪司马朗。当然了,闵贡没忘记补充一句“司马大人,这是你的建议”,意思是:我是听从了司马朗的建议,出了什么事,罪魁祸首是他。 “你…”徐宗瞪眼看着闵贡,脸色犹如猪肝,在重重地哼了一声后,他骂骂咧咧地离去,王昊、刘辉紧跟着他一起离去。 汉阳城下,宗员看到城门迟迟没有被打开,顿时惊怒交加:“本提督率军前来增援汉阳,尔等何故不开城门?” 司马朗带着卢毓走上城头,向宗员拱手行了一礼:“宗提督,为了汉阳城的安全,我们暂时不能让你入城,还请见谅。” 宗员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大怒:“混帐!你们竟然怀疑本提督暗通西贼、前来使诈赚城?你们…岂有此理!你们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当年追随殿下、孔公、卢公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尔等后辈,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快开城门!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司马朗道:“宗提督,你是想要攻打自家的城池吗?” 宗员为之气结:“汉阳危在旦夕,殿下命我前来救援,你们却把我拒之门外?如此敌友不分、糊涂愚蠢,真是人头猪脑!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倘若误了军国大事,殿下事后震怒,你们长了几颗脑袋让殿下砍?” 司马朗不卑不亢地道:“殿下要砍我的脑袋,是殿下和我的事,不劳烦宗提督为之操心。” 宗员近乎气急败坏,他身边的周昕劝解他:“宗将军,司马太守言之有理、虑之有据啊,我们应该给予理解…” “理解?”也在宗员身边的王子服气冲冲地道,“怎么理解?司马朗此举未免太过分了!” 宗员看到了司马朗身边的卢毓,他高喊道:“子家(卢毓表字),你难道连我都不相信吗?你摸摸你的良心说一句,我跟随你爹多少年了?我会有问题?” 卢毓迟疑一下:“这个…宗叔啊,事态特殊,委屈您也是没有办法的,还请您能够谅解。” 宗员气怒不已:“你这孺子!真是没良心!我在你小时候还教过你武艺,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卢毓神色为难,但坚持地道:“宗叔,我真没有办法,得罪了!我在事后会向您赔罪的!” 宗员气得脸色发白。 没多久,曹豹、周昂、吴子兰带着徐州军也赶来了,也被司马朗挡在城外,曹豹也大怒,他和宗员一起靠近城门,扬鞭怒斥:“司马朗!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奉殿下之命前来救援,你却这样对待我们?我们好心好意,你却狼心狗肺?你真是太让人心寒齿冷了!信不信我们率军撤离、不管你们?” 司马朗道:“曹提督,你不能这么做,你要是弃汉阳城而去,岂不是违抗了殿下的命令?” 曹豹道:“既然你知道我们是援军,那你却不让我们入城?岂不是莫名其妙!快开城门!” 司马朗道:“下官此举也是迫不得已,下官跟你们一样都是为了保住汉阳城,如果事后证明下官此时多疑猜忌、庸人自扰、冤枉你们,下官自然向殿下请罪,也会向二位提督赔罪。” 吴子兰叱责质问:“关羽军几万大兵即将到来,我们两军只有一万三千人马,若在城外,必被敌军消灭殆尽!必须进入城内据城坚守!你把我们挡在城外,纯属见死不救、草菅人命!一旦我们在城外全军覆没,汉阳城必然不保!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保住汉阳城,为何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倘若你的错误措施导致汉阳城沦陷,你事后就算掉了脑袋,也是于事无补!” 宗员声色俱厉地道:“司马朗!你这么做于情于理都是根本说不通!你怀疑我们是奸细,我看,分明你才是奸细!你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配合关羽,里应外合地夺取汉阳城!是不是?” 司马朗正色地道:“我虽是文官,不懂军事,但也粗晓兵法常识,若想要守住一座城池,不需要把所有兵力都收入城内,在城外也可部署一支兵马,与城内之军互相策应、东西互补。宗提督、曹提督,在汉阳城的东西两边二三十里外各有一座坚固县城,一为巨野,一为金乡,你们可以移师至此二城,一旦关羽军大举袭来,你们二军可在城外游弋机动,牵制部分敌军,与城内我军互相配合作战。” 宗员和曹豹一起怒斥大骂,但司马朗态度坚决、置若罔闻。在骂了半天后,宗员和曹豹无可奈何地按照司马朗的请求,率军前去了巨野城和金乡城。 城上,闵贡眼神复杂地看着司马朗,在迟疑一下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司马大人,你这样对待宗提督和曹提督,恐怕…不太好吧?”闵贡虽然憨厚迟钝,但不傻,他心知肚明,他是汉阳郡总兵,司马朗是汉阳郡太守,两人官职平级并且没有隶属关系,谁也无权指挥谁,但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后台,就是靠着多年前的那份歪打正着的功劳吃老本,司马朗不同,司马朗二弟司马懿官居军部军机处左侍郎,跻身朝廷中枢,深得孔明信任和器重,堪称孔明身边的“红人”,因此,他在司马朗面前必须像下级一样低声下气,不能违逆司马朗的意思。 司马朗态度纹丝不动:“我说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不能拿军国大事打赌冒险。” 王晨忍不住提醒司马朗:“司马大人,宗提督和曹提督都不是普通人啊,宗提督是我军元老、卢公的老部下,曹提督更是陆军都督吕布的岳父呀,你要是得罪了他们,我担心事后…” 第718节汉阳的内部矛盾(3) 司马朗淡然一笑:“个人荣辱得失跟军国大事相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只要能够守住汉阳城,不管我在事后会受到殿下的如何责罚以及宗员、曹豹的如何为难,我也是无怨无悔。” 王凌态度明确地道:“总兵、大哥,司马大人的做法是对的!我们要坚定不移地支持他!” 卢毓同样旗帜鲜明地道:“我支持司马大人!” 闵贡和王晨一起默然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后,闵贡把王晨、王凌悄悄地拉到一边:“司马大人怀疑宗提督、曹提督有问题,刚才,宗提督说司马大人才是奸细,你们俩觉得…毕竟,司马大人的举措确实于情于理都不大说得通。”他隐隐地有点怀疑,他心里很害怕惹事上身。 王晨心头一动,陷入思索,王凌心头一惊,他坚定地摇头:“总兵、大哥,我和伯达(司马朗表字)自小相识,我是绝对相信他的人格和品德的,再者,我们在汉阳为将,伯达他在汉阳为官,我们和他在此朝夕相处这么久,你们亲眼看到的,他一心为民、两袖清风、政绩累累,汉阳百姓无不对他交口称赞、尊敬爱戴,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事实不是最清楚的吗?伯达二弟仲达(司马懿)在殿下那里深受信任和重用,伯达怎么可能勾结西贼?总兵、大哥,就算你们怀疑伯达,难道你们不相信我?我可以用我性命担保伯达绝无问题!”他神色坚定。 王晨郑重点头:“二弟,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并且我也相信伯达。”他心头疑云尽皆消散。 闵贡叹口气:“彦云(王凌表字)说的是,我们不能多想多心,唉,希望汉阳早点转危为安吧!”他忧心忡忡。 在宗员、曹豹骂骂咧咧地离开汉阳城下后,庞德赶来了,同样的,司马朗没有让他入城。 比起宗员、曹豹的愤慨激动,庞德十分冷静,他非常通情达理、深明大义,他回道:“司马大人,你做的是对的!这样吧,既然宗提督、曹提督分别去了巨野城和金乡城,我就率部在城下构建营寨防线,在城外抵御敌军,你们在城上城内配合我部,你们可以不出城,我部坚定不入城,我部需要的粮草、兵器、军械等,你们可用吊篮从城上运下,再用吊篮把我部受伤军士、阵亡军士运上城进行医治、收殓,如何?” 司马朗肃然起敬地向庞德行了一礼:“多谢庞将军如此明理!庞将军请放心,你部所需,我们必然倾其所有地给予提供。” 庞德道:“都是向殿下尽忠、为国家效力,无需如此!对了,司马大人,兖州的张刺史、黄知州、吴巡抚跟随我一路来到这里,他们是文官,不能参战,让他们入城避乱没有问题吧?” 司马朗道:“当然没有问题!请张刺史、黄知州、吴巡抚坐上吊篮入城。”他虽然对庞德很有好感,但他仍然保持着警惕,没有打开城门。 双方议定,张范、黄奎、吴硕带着少数随从乘坐吊篮进入城内,庞德当即率领所部官兵在汉阳城南城门外构筑营寨、修建防线。司马朗除了不让庞德部入城外,在其余方面给予了全力援助,派人用吊篮放下了大批的粮草、兵器、军械、木石材料、麻袋、铁锹、铁铲等物,城内城外的双方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一起紧锣密鼓地忙碌着,很快构建好了一道营寨防线。 在司马朗和庞德的努力下,汉阳城严阵以待。 城外,庞德、孔秀、卞喜、周喁、卢安率领豫兖军九千兵马就地安营扎寨;宗员、周昕、王子服率领青州军八千兵马驻扎于巨野城;曹豹、周昂、吴子兰率领徐州军五千兵马驻扎于金乡城;城内,司马朗、卢毓、闵贡、王晨、王凌等人动员全城军民,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徐宗因为跟司马朗交恶闹翻,所以带着亲信王昊和刘辉故意不听指挥,消极怠工、不理军务;另外,兖州的三大政务文官即张范、黄奎、吴硕都在汉阳城内避乱以及适当地帮忙。说到底,汉阳郡属于兖州,在孔明、刘慕还都洛阳后,汉阳郡就不再是国都了,并且重入兖州的辖区,整个兖州的人口十之六七聚于汉阳郡,汉阳郡就是兖州的精华所在。 当晚,周昕、周昂分别从巨野城、金乡城来到庞德部营寨,与周喁团聚,兄弟三人喜不自禁地畅谈许久,卢毓也从城内乘坐吊篮出城下来进入庞德部营寨,与卢安团聚,兄弟二人一边喜气洋洋地畅谈一边想念在洛阳的父亲卢植、在北路战场的长兄卢泰,欢声笑语声一片。 次日中午,关羽军先头部队抵达汉阳城南,尽为骑兵,合计万余,飞沙走石、风雷滚滚,为首大将正是关羽本人,步骑兵混合的中军和以步兵为主的后军还在路上,战争阴云顷刻间铺天盖地威压席卷向了汉阳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汉阳城的城内城外顿时一起警钟大作,城内守军纷纷登上城头,刀剑出鞘、弓弩上箭,城外的庞德部全员备战,宗员的青州军和曹豹的徐州军一起赶来参战迎敌。 第719节汉阳之战(1) 鼓声轰鸣,旗帜招展,双方在汉阳城南郊野间各自排兵列阵。汉西军那边是一万余骑兵,汉东军这边是两万两千余步骑兵,另有城内守军五千余人,在实力上占有压倒性优势,但是,汉东军这边的部队并非一个整体,而是一个“联合体”,仓促之间竟然没有一个最高指挥官。 庞德早就想要再战关羽,他正要踊跃出阵,却被曹豹叫住了:“庞将军,你这是干什么?谁命令你出战了?” “曹提督…”庞德顿时愣住了。 曹豹有些不悦地道:“敌军主帅是关羽,我军主帅是谁?这是必须先要确定的事。眼下,我军在这里共有两个提督、四个总兵,两个提督就是宗提督和本提督,四个总兵则是城里的闵总兵、城外的两个周总兵(周昕和周昂)以及庞总兵你。派谁出战,似乎轮不到你说了算。” 庞德忍气吞声地道:“曹提督教训得是,末将僭越了。”庞德是豫州总兵兼代行豫州提督,换而言之,他是提督级的总兵,按理,他跟宗员、曹豹是平起平坐的,但他知道自己是降将出身,本就矮人一截,在资历上更是远远不能跟宗员、曹豹相比,不能与之硬扛,必须谦让。 曹豹看向宗员,笑着道:“宗提督,虽然你我都是提督,但我的资历哪里能跟你相比呀,我说到底毕竟是半路投效,你可是在差不多二十年前就跟随孔公和殿下了,劳苦功高、德隆望尊,你来担任此战的我军总指挥,这是众望所归、理所当然、舍你其谁的啊!请切勿推辞!” 宗员呵呵一笑:“曹提督过誉了!本提督德薄才疏,只是,大战已在眼前,实在没时间推来让去了,本提督只能迎难而上、临危受命!”他神色一变,威严肃然无比,“擒贼先擒王!敌军虽然来势汹汹,但若能一举斩杀敌酋关羽,敌军纵有十万之众,也会土崩瓦解!周总兵!本提督命你出战关羽!”他口中的“周总兵”是跟着他的青州总兵周昕,不是徐州总兵周昂。 此话一出,现场多人神色齐变,尤其周昕本人和他的二弟周昂、三弟周喁,他们是心知肚明的,关羽武力绝伦,天下罕逢敌手,周昕哪里会是关羽的对手,只是,上级公然地下达命令,周昕如何抗拒?一来军令如山,二来尊严所在。对于一个军人而言,要是公然地说“我不是那个敌将的对手,我不敢跟他交手”,岂不是颜面扫地、无地自容?脸面以后往哪里搁?自尊心又如何受得了?为了职责和尊严,必须慷慨上阵。周昕明知自己绝对不是关羽的对手,出战就是送死,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咬咬牙地应道:“末将遵命!” “且慢!”周昂和周喁一起急切地看向宗员,神色间带着哀求,“宗提督,我兄长他恐非…” “你们俩是什么意思?”曹豹冷然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强敌来犯,身为军人,正是杀敌报国、为国捐躯之时!岂能贪生怕死、畏缩不前?还有,泰明(周昕)是宗提督的部属,安明(周昂)你是本提督的部属,仁明(周喁)你是庞总兵的部属,你们俩竟然阻扰宗提督的命令?这是以下犯上、越权滋事!知道你们仨是兄弟,但战场上是没有个人私情的!” “宗提督!曹提督!”庞德奋然地主动请缨道,“末将请求代替周总兵(周昕)出战关羽!” “多谢庞将军的好意!”周昕神色慨然地道,“在下心领了!曹提督说的极对!强敌来犯,身为军人,正是杀敌报国、为国捐躯之时!岂能贪生怕死、畏缩不前?陛下和殿下待我恩重如山,今日,便是我以死报答皇恩之际!”他回头看了一眼周昂和周喁,然后重新昂首向前,策马扬刀出阵,厉声大喝着搦战,“关羽匹夫!汝既如此不知死活,特地横跨三州来送首级,吾自当笑纳之!快快出来!与吾一决生死!” 汉西军阵列分开,关羽拍马持刀上前,他微微地眯着丹凤眼,打量着周昕:“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关某的青龙偃月刀从来不斩无名鼠辈!” 周昕喝道:“我乃汉东亲王任命的青州总兵周昕!” 关羽呵呵一笑,继而大喝一声,神采凛然、威不可当,喝声落地之时已经飞马横刀而至,周昕大喝着,奋力迎击,鼓声大作,两人展开交战。现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周昕和关羽的交手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周昕从一开始就被关羽压着打,勉强撑了十个回合,他已经危机万分,险些丧命。看到这幕的周昂和周喁实在忍不住了,两人喊道:“大哥撑住!我来助你!”一边大喊一边纵马上前助战,两人还没赶上,周昕已被关羽一记石破天惊的回旋刀斩落首级。 “大哥…”周昂和周喁顿时目眦欲裂、万箭穿心,两人悲愤欲绝地嘶吼着一起扑向关羽,关羽不动如山、迅猛如雷地以一敌二,刀法精湛绝伦,游刃有余地迎战着周昂和周喁的夹击。 “贼将无耻!以二打一!”看到这幕的关平、周仓等关羽军战将纷纷策马上前相助关羽。 “驾!”庞德眼看周昂、周喁即将陷入危险,实在顾不上宗员、曹豹有没有下命令允许,急忙飞马上前援救,孔秀、卞喜、卢安跟着庞德一起上前相助。双方十数员战将展开了混战,庞德一心援救周昂、周喁。关羽勒马调头,拖刀奔离,“红脸贼哪里跑!”周昂、周喁大骂着紧追上。庞德大惊,急忙喊道:“不要追!拖刀计!”说话间,关羽已经一记势不可挡的圆弧横刀回旋砍来,当即把位置靠前的周昂拦腰砍为两截。周喁惊恐骇然,手脚发软、跌落马下,庞德快马上前,抓起周喁拉上马背,回身撤离,孔秀、卞喜、卢安跟着庞德一起撤离,关羽、关平、周仓等人没有追击,见好就收,同样撤离,毕竟汉东军兵马多,双方一起“中场休息”。 双方刚交锋,汉东军就被关羽连斩两个总兵,士气深受打击,宗员、曹豹等人脸色灰暗,不再高谈阔论,纷纷不言不语。庞德再度主动请缨:“宗提督、曹提督,我军连折两位总兵,士气不振、军心不定,末将恳请出战,力求斩杀一二敌将,反败为胜,振奋士气、稳定军心!” “好,庞将军志气可嘉,准战!本提督祝你旗开得胜!”宗员表情很不好看地给予批准。 庞德大喜,他急急地策马出阵,青袍银铠、钢刀白马、威风凛凛,高声喝骂搦战道:“关羽匹夫!敢与吾庞德一战否?” 关羽因为旗开得胜,所以心情舒畅,但在听到庞德的搦战话语后立刻心头腾起火气:“原来这厮就是庞德!当日在襄阳城下、汉江南岸,若不是这厮偷袭伤我战马,我已斩杀臧霸矣!吾先破程普、擒黄盖,后绝臧霸、灭季雍,连续两次歼敌过万,天下英雄闻吾威名无不畏服,庞德竖子何敢藐视吾耶?吾定要亲手杀之,以泄心头之恨!”言罢准备提刀上马。关平上前劝阻道:“父亲息怒!何以泰山之重与顽石争高下乎?庞德匹夫,只是西凉一小卒耳,无需父亲您亲自动手,况且父亲您刚刚连斩敌军二将,辛苦劳累,请先休息,儿愿代父去斩庞德。” 关羽想了想,点头:“也好,平儿你正需多多历练,如此方成大器,好为你大伯父效力。” 关平拜谢关羽,提刀上马,领兵出战,身边副将孙狼请缨道:“少将军且慢!杀鸡焉用宰牛刀?末将愿去斩杀庞德,立功以报上将军!”孙狼原是陆浑县起义军首领,在曹刘大战期间投靠刘备、归于关羽担任关平副将。 关平点头:“好!” 孙狼当即策马而出,扬刀大叫:“庞德匹夫!速来领死!” 第720节汉阳之战(2) 庞德问道:“你是何人?” 孙狼道:“我乃关大将军长子关平少将军的副将孙狼!” 庞德道:“我要对战关羽本人,你算什么东西?无名小卒一个,也配跟我动手!滚回去!” 孙狼大怒,纵马直取庞德,庞德身边的卞喜喝道:“贼将休狂!庞将军,我去取其狗命!”言罢,拍马挺刀冲向孙狼。卞喜自投效孔明后还没立下战功,因此立功心切,迫不及待而上。 两军之间,卞喜和孙狼斗了十多个回合,渐渐地,卞喜开始刀法凌乱、气力不支、难以招架,于是勒马回头、奔离而走,孙狼大喝一声:“贼将哪里逃!”急急地追赶卞喜,没想到卞喜猛然间回头甩过来一条流星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孙狼的面门。卞喜的真正兵器其实是流星锤,他表面上使刀是为了欺瞒、麻痹敌将。果不其然,孙狼以为卞喜的兵器是刀,从而猝不及防地挨上了流星锤,正中面门,当即被打得面门破碎、面目稀烂,翻身坠马而死。 顿时,汉东军这边欢声雷动、鼓声大作,不光城下的庞德部,城上的汉东军也高声喝彩,先前出师不利的颓丧萎靡之气顿时一扫而空,汉西军上下纷纷鼓噪,大骂汉东军“卑鄙无耻、偷袭得手、胜之不武”。 成功击杀孙狼的卞喜志得意满,他耀武扬威地向着关羽军那边挑衅:“还有谁来送死?” 关平看到孙狼被卞喜使“阴招”杀死,顿时大怒,准备出战,身边另一副将祝臂道:“末将愿为孙将军报仇!”言罢策马而出,直取卞喜。祝臂原是颍川郡豪强,也在曹刘大战期间投靠刘备、归于关羽担任关平副将。 卞喜毫无惧色,收锤挺刀迎战祝臂,战不过几个回合,他故技重施,再度勒马回头而走。祝臂大骂:“贼将又想暗算伤人!”一边提高警惕一边追赶卞喜。果然,卞喜再度回头甩过来流星锤,祝臂早有准备,挥刀格挡开,没想到卞喜在甩过来流星锤的同时还甩过来一条铁链,铁链登时缠住了祝臂的长刀。卞喜知道他的流星锤的威力在于偷袭,一旦被人发现,就没法偷袭第二次了,为了弥补这个不足,他随身携带一条铁链作为后手。祝臂虽然格挡开卞喜的流星锤,但却被卞喜同时甩过来的铁链缠住了长刀,卞喜趁机回马上前,一刀斩祝臂于马下。 连杀两员敌将的卞喜正要享受胜利喜悦,一支长箭突然从关羽军中破空而至,当即射中他的胸口。卞喜大叫一声,中箭翻身落马。射箭者正是关羽,他一直在观战,看得清清楚楚。 庞德大怒,飞马挺刀而上,孔秀、卢安紧随其后。庞德大骂道:“关羽匹夫!暗箭伤人!无耻至极!速与我战!”孔秀、卢安急救卞喜,却见卞喜已经伤重而亡,孔秀顿时悲伤不已,唤来军士把卞喜遗体送到城下让城上守军用吊篮运入城内收殓,先前的周昕、周昂已经如此。 关平迎上庞德,骂道:“背主之贼!你也配与我父交手?” 庞德道:“汝乃疥癞小儿,吾懒得杀汝!快唤汝父前来受死!” 关平大怒,纵马舞刀直取庞德,庞德横刀应战,两人大战二三十个回合,一时不分胜负。关羽仔细观战,看得真真切切,他眼见关平战不过庞德,于是拍马上前,喝道:“平儿退下!待我亲自斩他!”喝骂庞德:“量汝一匹夫,亦何能为!可惜我青龙刀斩汝鼠辈!”言罢扬刀上前直取庞德。庞德眼见关羽亲自出战,抖擞精神,舍了关平,抡刀迎战关羽。霎时,两军一起鼓声大作,喊声震天撼地,齐为己方主将助威。只见关羽刀法已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庞德刀法也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两人大开大合、气势如虹,大战四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只是,庞德已经渐落下风,刀法慢慢地防多攻少,关羽觉察到庞德开始气力不支、刀势变老,心头大喜,手上乘胜追击,青龙偃月刀愈发地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势不可挡,力劈华山、横扫千军,两军官兵一起看得痴呆了。庞德在撑到五十个回合时虚晃一刀,勒马回头,拖刀而走。 关羽眼见如此,一边奋然追赶一边傲然骂道:“庞贼!汝欲使拖刀计暗算吾!吾岂惧汝!”关羽是使刀的绝顶高手,对“拖刀计”实在再熟悉不过了,他自己就非常擅长这一招,对此,庞德心知肚明,他只是佯装要使拖刀计,实际上却暗暗地把手中长刀挂在鞍鞒上,悄拽佩弓,搭上长箭,猛然回头射向关羽。庞德不但刀法精湛,箭术同样精湛。关羽军阵上,关平眼尖,已经看到庞德手里的动作,急忙大喊:“父亲小心冷箭!”关羽听到,连忙睁眼急看,说时迟,那时快,弓弦响时,箭已飞来。电光火石之间,关羽急偏身体,原本射向他胸口的飞箭正中他的右臂,破甲透肢,直接贯穿。关羽当即感到右臂疼痛乏力,手中握着的青龙刀脱手而落。庞德勒马转身,挥刀冲来迅猛砍向关羽。关平、周仓等关羽军将兵一起扑上抢救关羽,孔秀、卢安等汉东军将兵也一起扑上。双方当即展开了混战,杀声震天、尘土飞扬。庞德望向宗员、曹豹,却见二人带着各自兵马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他急忙高喊:“二位提督!快快一起冲杀!” 宗员、曹豹脸色变幻不定地看着庞德,继续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庞德心急如火但又无可奈何,关羽军只想要抢救关羽,无心恋战,庞德眼见关羽军尽为骑兵,己方不宜与之展开野战,更不能主动追击,加上宗员、曹豹没有参战,只得见好就收,带着孔秀、卢安率部退回了营寨,同时,宗员、曹豹也带着各自兵马撤回了巨野城、金乡城。 第721节汉阳之战(3) 双方在汉阳城下初步交战一场,汉东军这边虽然阵亡了周昕、周昂、卞喜,但卞喜先后击杀孙狼、祝臂,庞德还一箭射穿关羽右臂,一举挽回了败局,算是打了一个平手,司马朗、闵贡等人欢喜不尽,用吊篮送下大批酒肉以犒劳慰问,但只犒庞德部,没犒宗员部和曹豹部。 汉阳的军事正副主将是总兵闵贡、参将徐宗,但闵贡胆小畏缩并且没有主见,又怕惹事,索性把事情都交给司马朗处理,徐宗憎恶司马朗,带着亲信王昊和刘辉消极怠工、不理军务,因此,实际负责战事的是司马朗、卢毓这两个文官和王晨、王凌,正副主将反而不负责战事。 入夜后,太守府中,司马朗、卢毓、王晨、王凌正在展开着商谈。 王凌热烈地道:“今天的战事可真是激烈无比啊!庞总兵的部将卞喜将军连斩两员敌将,最后还壮烈战死了,庞总兵本人更是先后力战关平、关羽并且险些射杀关羽,显然,庞总兵是绝无问题的,我看,我们可以让他和他的部队入城了。” 王晨感叹道:“关羽名不虚传,武艺绝伦啊!恐怕,全天下能跟他打成平手的没有几人,能战胜他的人只有吕都督了!刚刚开战,关羽就连斩我军两位总兵,要不是庞总兵力挽狂澜,我们真的就要被关羽打得一蹶不振了!司马大人,我也认为庞总兵是绝无问题的,开城门吧!” 司马朗十分谨慎地道:“我同样相信庞总兵是没有问题的,但……还是小心一点吧!况且,庞总兵目前没有陷入险境,无需入城,我们再观察观察,如果庞总兵陷入恶战,届时,事实既彻底地证明庞总兵是没有问题的,并且,庞总兵也确实需要入城,我们就可以让他入城了。” 王凌点点头:“嗯,如此安排最为妥当。” 王晨道:“今天的战事有些可惜,当庞总兵一箭射伤关羽时,我们当时应该当机立断地主动出城参战,一鼓作气地攻杀关羽军!” 司马朗道:“城外局势混乱,敌我错杂不明,我们不能轻易地出城参战。” 卢毓开口道:“司马大人、二位王将军,我觉得今天的战事有些奇怪。” 司马朗、王晨、王凌一起看向卢毓:“子家,你何出此言?” 卢毓神色沉着地道:“今天的战事,我在城头上一直仔细地看着。起初,宗提督派周昕总兵出战关羽,这就有点儿不对劲了,周昕总兵善于练兵,但武艺一般,他是宗提督的副将,宗提督岂会不知他并非关羽之敌?为何还要坚持派他出战呢?当年,宗提督跟我爹一起讨伐黄巾贼,刘备是我爹的学生,带着关羽、张飞前来投奔助战,宗提督是认识关羽的,他心里很清楚关羽武勇绝伦,堪称万人敌。另外,我看得很清楚,战事开始时,庞总兵十分积极地毛遂自荐,宗提督偏偏没有让他出战,非要坚持命令周昕总兵出战,导致周昕总兵不幸战死,还连累周昂总兵为救其兄而一并战死。对于宗提督的命令,曹提督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十分赞同。宗提督……他的这些做法实在很古怪,虽然他是我爹的多年老部下,但我必须实话实说。” 司马朗、王晨、王凌一起陷入沉思。 卢毓接着道:“除了这处,还有一处。庞总兵力战关羽并且一箭将其射伤,导致关羽军陷入混乱,当时,庞总兵与其部将孔秀将军、我二哥卢安一起趁势展开反击,战场形势十分有利于我方,如果宗提督、曹提督一起率军掩杀关羽军,就算不会大获全胜,也会斩获不小,但宗提督、曹提督却十分古怪地按兵不动,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坐视庞总兵部孤军奋战,白白错失那么好的一个战机。” 王凌看了看卢毓和司马朗,他的眼神轻轻一动,压低声音地道:“难道宗提督和曹提督……” 司马朗抬起手:“此事不能轻易地下结论,或许,宗提督和曹提督自有战策计划,我们不明所以、胡乱猜测,反而坏了宗提督和曹提督的大计,此事,还需要慢慢来、细细地观察。”他想了想,看向卢毓,“子家,等一下你出城一趟,前去庞总兵营寨里,跟他通通气,问他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什么打算。” 卢毓点头:“好。” 这时,外面响起嘈杂声,有卫兵前来报告:“四位孔公子过来了。” 司马朗连忙起身出去迎接。 来人正是孔肃、孔进、孔应、孔匀,四人毕恭毕敬、有理有据地与司马朗四人互相行礼,礼毕,孔肃道:“司马大人,我们四人请求参战。” 司马朗笑了笑,他知道这四位孔家公子的分量,因此没有调动他们,也没有给他们分配作战任务,只是让他们负责城内的警戒、防备、巡逻事务。显然,孔肃四人都有些忍不住了。 “四位公子志气可嘉,只是,你们想要如何参战?”司马朗问道。 “我们想要出城,加入庞总兵的部队,跟贼军面对面地进行厮杀!”孔肃正色凛然地道。 司马朗摇摇头:“不可。” 孔肃急了:“司马大人,我们知道您的意思,是,我们身份不凡,然而,我们也是大汉军人啊!贼军来袭,我们身为大汉军人,为国杀贼正是天经地义的使命!请您批准了我们吧!” 司马朗语重心长地道:“四位公子,你们不能出城参战,原因有三,第一,你们若去了庞总兵的部队,就成了庞总兵的部将,请问,庞总兵敢指挥你们吗?你们不是给他添乱吗?第二,你们都是汉东亲王的堂兄弟,贼军见了你们,肯定千方百计地想要抓住你们充当人质,如此,你们不是给汉东亲王制造棘手的麻烦吗?你们部下的军士们哪里还有心思杀敌,只会把心思用于如何保护你们在战场上不出事;第三,城外有战斗,城内也有战斗,城内战斗的重要性是超过城外战斗的,一座城池,想要坚守不失,不但要对付城外的敌人,更加要对付城内的敌人,两者都是杀敌报国,并且后者重于前者,你们留在城内也是在参加战斗,懂吗?” 孔肃四人面面相觑,只得叹口气:“懂了。” 司马朗推心置腹地道:“闵将军的八个部将,王昊和刘辉都是徐宗的亲信,我既调不动他们,也不相信他们,如果城外需要增援,我只能把王晨和王凌派出去,到时候,城内只能靠你们了,你们明白自己的岗位和责任的重要性吗?” 孔肃四人一起肃然地道:“明白了!” 司马朗笑着点点头:“这就对了。” 城外,关羽军的中军大营里,关羽脸色铁青地端坐着,他已解去上半身衣服,露出鲜血淋漓的右臂,庞德射中他右臂的羽箭直接射透贯穿了臂肢,几个医官神色紧张地围在他身边忙碌着,娄圭、马良、关平、周仓等人担忧焦虑地看着。马良问道:“医官,箭头有无淬毒?” 一名医官仔细地打量着,道:“上将军流出的血是鲜红色的,肌腱撕裂处也是色泽红润,未见肿胀青黑、纹理糜烂,加上上将军只是感到疼痛,没有感到麻木,因此,箭头应该无毒。” 顿时,众人一起如释重负。 另有两名医官一人手持一大瓶酒精一人手持一大瓶麻沸散,手持酒精的医官开始给关羽清洗伤口,酒精强烈刺激伤口,但关羽面不改色,手持麻沸散的医官准备麻醉关羽的中箭处。 “慢。”关羽看向那名医官,“我的伤口需要使用多少麻沸散?” 医官道:“回上将军,这支箭完全射穿了你的右臂,伤口太深了,需要使用很多麻沸散好好地麻醉,你还要喝下半瓶麻沸散,完全陷入昏睡,如此,我们才能拔出箭头和缝合伤口。” 第722节汉阳之战(4) “很多麻沸散?还要喝?”关羽道,“那么,我何时才能苏醒?右臂麻醉药效何时消散?” 医官道:“大概一天一夜才会完全苏醒,右臂的麻醉药效需要三四天才会完全地消散掉。” 关羽摇头:“大战正激烈,我岂能昏睡一天一夜?还有我的右臂,如果长达三四天麻痹无力,我如何持刀作战?”他说着,先用左手拿起剪刀剪断了箭头,然后抓住箭杆猛地拔了出来,顿时飞溅而出一股血水,血流如注。 “上将军!”“父亲!”现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关羽看向瞠目结舌的医官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缝合伤口吧!” “是……”医官们急忙用酒精给关羽反复清洗伤口、杀菌消毒,然后忍住双手颤抖给关羽右臂进行没有麻醉的缝合伤口。 “庞德匹夫!”关羽脸色紧绷、咬牙切齿,他对庞德已是恨之入骨,“吾誓报此一箭之仇!” 马良道:“上将军,庞德虽然可恨,但他与上将军你交战只是各为其主,倘若将其招揽,上将军你岂不是得一良将?庞德原是马超将军的副将,其亲兄庞柔也在陛下治下为官,我看,若能让马超将军和庞柔各写一份给庞德的亲笔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或许可以将其感化。” 娄圭摇头:“季常想当然了。庞德这厮虽然曾是马超将军的副将,但他对马超将军已无丝毫旧情,至于其亲兄庞柔,更是与其恩断义绝,我听闻,庞柔原有一妻,长相美貌但性格强悍,多次辱骂庞柔、庞德父母,庞德屡劝庞柔休之,庞柔宠爱不舍,某日,庞柔不在家中,庞德饮酒酣醉,又闻其嫂辱骂父母,当即提刀杀之,从此,兄弟二人反目成仇,不复有往来。想要劝降招揽庞德,绝无可能,先前,他在曹操麾下为将,驻守函谷关,表面献关实则使诈,曹操就是利用了我们以为庞德会投降、但庞德根本不会投降的这一点。如今,情况也是一样。” 关羽冷哼一声:“庞德这厮,真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军想要攻取汉阳城,必须除掉庞德!只有除掉庞德,我军才能攻入汉阳城!” 娄圭笑道:“上将军莫急,想要除掉庞德,也不是没有办法。庞德先随马超,后跟曹操,现从孔明,堪比当年的吕布,可谓又一‘三姓家奴’。我相信,孔明对庞德不是完全放心的。” 关平道:“娄先生,你的意思是……施行离间计?让汉东军那边以为,庞德是我们的卧底?” 娄圭笑着先点头后摇头:“是施行离间计,但不是让汉东军那边以为庞德是我们的卧底,因为这是说不通的。庞德现在的主子是孔公亮,最早的主子是马超,中间还有第二任主子呀。” 马良明白了:“娄先生的意思是……让汉东军那边以为庞德是曹操的卧底,如此才能有效。” “妙计!”关羽称赞,“如此一来,庞德这厮必死无疑矣!届时,我定要亲手将其斩杀!” 与此同时,庞德部营寨的中军大营里,庞德正与孔秀、卢安进行着商议:“关羽军目前只有先头部队抵达,兵马大约万人,不算太多,其中军和后军还在路上,正可对其逐个击破!在白天里,关羽中了我一箭,伤势很重,我曾见过济世堂医师治疗此等重伤,会让伤者喝下麻沸散陷入昏睡不醒,如此方能动刀手术。眼下,关羽很有可能正在麻醉昏睡中,此乃我军反击之良机也!” 卢安道:“庞将军,你打算对关羽军进行夜袭劫营?此计虽好,可敌军尽为骑兵,我部九千兵马里只有五千骑兵,恐怕实力不足啊!” 庞德笑道:“你别忘了,此战不是我们孤军奋战,城中还有守军,巨野城和金乡城还有宗提督和曹提督的部队。城中守军没多少骑兵,但宗提督和曹提督的部下都是有不少骑兵的,如果他们把他们部下的骑兵都派来参战,满打满算,我军骑兵可跟敌军相差不多,实力足矣!” 卢安和孔秀一起赞同道:“好!我们立刻骑上快马前去寻找宗曹两位提督!”卢安道:“宗提督是我爹的老部下,我肯定可以说服他。” 庞德点头:“嗯,多多小心,快去快回,后半夜发动反击,那时最能击敌一个措手不及。” 卢安和孔秀当即骑上快马,各带着数十名精骑亲卫,卢安去了巨野城,孔秀去了金乡城。过了一二个小时,卢安和孔秀一起返回了庞德部营寨的中军大营,两人在营帐外碰头,说了各自的情况,发现几乎一样。 “情况怎么样?”庞德急切地问道。 卢安和孔秀都是脸色发青,嘴里都在骂骂咧咧:“这两个胆小如鼠、倚老卖老的老家伙!” 庞德诧异地问道:“何出此言?” 卢安气急败坏地道:“我和孔将军见到了宗员、曹豹还有王子服、吴子兰,这几人居然正在营帐中喝酒谈笑,好像根本不在前线战场,而是在后方似的!我俩邀请他们跟我们一起趁夜反击关羽军,他们却连连摇头,说了一大堆借口废话,说什么‘关羽乃天下名将,智勇双全,不但武艺绝伦,更加精通兵法韬略,岂会让人有机可趁,他的营寨肯定已经早有准备,正在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我军冒然前去夜袭劫营只会中计中伏’,我俩说关羽在白天里的战斗中已被庞总兵一箭射成重伤,不足为虑,两个老家伙说‘关羽有勇有谋,他的中箭受伤必然是他的诱敌之计,先前,程普老将军和黄盖老将军在湘江边就是中了关羽的这招,最终,两人一个兵败身死,一个沦为俘虏,眼下,我军岂能重蹈覆辙’,我俩说两种情况根本不同,关羽上次是没有中箭,假装受伤,他这次是真的中了箭、受了伤,两个老家伙继续推推拖拖,说什么关羽就算真的中箭受伤,也会设计反击我们,我俩跟他们据理力争,他们满脸不耐烦,又说什么我军实力不足,不可轻举妄动,殿下马上就会调集更多兵马前来增援了,届时再对关羽发动全面反击也为时不晚之类的,最后,我俩被轰了出来。”他越说越窝火,气愤不已。 孔秀道:“更可恶的是,那个宗员还摆官威、摆臭架子,说他才是战事总指挥,轮不到庞总兵你指手画脚、发号施令。曹豹推说他必须得到宗员的命令才会出兵,但宗员又根本不肯。” 卢安怒气冲冲地道:“宗员这个老家伙,亏他还是我爹的老部下!可恶!真是岂有此理!” “唉!”庞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如此良机,失之交臂,实在可惜啊!我看,宗提督、曹提督长期待在太平无事的青徐二州,已经养成安逸怠惰、暮气沉沉的性情,因而如此消极。”他感到十分忧虑,“倘若宗提督、曹提督一直畏战避战,单靠我们一支兵马,如何击败关羽?等到关羽军的中军、后军抵达,战事就会更加不利于我们、更加不容乐观啊!必须解决此事。” 这时,卫兵奔入报告道:“卢知郡来了,周将军也回来了。”卫兵说的“周将军”是周喁。周昕、周昂在战死后,遗体被运入城内,周喁随之乘坐吊篮入城为他的大哥、二哥进行收殓。 庞德连忙道:“快请!” 卢毓和周喁大步流星地进入营帐,拱手行礼:“庞总兵、孔将军、二哥。” 庞德、孔秀、卢安一起回礼:“卢大人。”“卢大人。”“三弟。” 五人入座,卢毓看向庞德:“庞总兵,司马太守让我问你,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另外,你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什么打算,可否告知我们,我们也好配合你。” 庞德叹息一声:“我需要的是宗提督和曹提督的帮助。” 卢毓惊讶地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723节汉阳之战(5) 卢安愤愤地道:“三弟,你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他把刚才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卢毓听得陷入沉思,他想了一下,道:“庞总兵、孔将军、二哥,实不相瞒,我和司马太守他们也觉得宗提督和曹提督在今天的战事里表现得有点奇怪,如今,他们又拒绝了你们邀请他们趁着关羽中箭受伤、敌军人心动摇时突袭反击的计划,看来,此中真是耐人寻味啊!” “我大哥和二哥是被宗员和曹豹害死的!”周喁咬牙切齿地道。 “仁明,你何出此言?”庞德惊讶地问道。 周喁眼中热泪簌簌,他狠狠地擦掉眼泪:“我现在可以跟你们明说了,宗员是青州提督,我大哥是青州总兵,曹豹是徐州提督,我二哥是徐州总兵,但我很早就知道,我大哥、二哥跟宗员、曹豹十分不和。宗员和曹豹都是资历很老的我军老将,青徐二州是我们的本土腹地,属于最安全的大后方,既没有外部强敌威逼入侵也没有内部匪盗贼寇作乱,并且,青徐二州正是殿下最早的根基地盘,可谓天下最为富庶繁华的两个州,殿下把宗员、曹豹安排在青徐,就是让他们养老的,然而,他们安逸怠惰、沉迷享乐、腐化堕落,据说还干了不少违法勾当,毕竟,宗员是卢公的老部下,曹豹是吕都督的岳父。我大哥、二哥多次劝谏劝阻宗员和曹豹,但他们根本不听,我大哥、二哥说要向廉政公署和军法处举报他们,引起了他们的深深忌恨。宗员这个老贼,今天故意派我大哥出战关羽,继而迫使我二哥和我去救,分明就是借刀杀人!” 卢安神色变得凝重无比:“如此说来,宗员和曹豹确实有问题了……看来,司马太守不让城外兵马入城,真是一个正确无比的决定啊!” 卢毓想了想,道:“庞总兵、孔将军、周将军、二哥,我再跟你们说件事吧!三路兵马前来增援汉阳,先来的是宗员,再来的是曹豹,最后来的是你们。当宗员、曹豹先后抵达时,司马太守不准他们入城,但汉阳参将徐宗却是态度强硬地要让他们入城,甚至不惜拔剑威吓,双方爆发激烈矛盾,甚至拔剑相向。现在想想,徐宗当时的强硬态度未免有点过头甚至诡异。如果宗员、曹豹有问题,徐宗也有问题,那么,三人勾结关羽,汉阳必然会顷刻之间沦陷啊!” 庞德几人一起大吃一惊:“卢大人,你此话可有证据?” 卢毓摇头:“没有证据,但有少许的蛛丝马迹。汉阳主将是总兵闵贡,副将是参将徐宗,二人之下共有八名部将。闵贡胆小怕事、没有主见,遇到什么事都会息事宁人,徐宗则盛气凌人,屡屡地越俎代庖,闵贡不敢与之争强,使得徐宗在实质上成为汉阳的主将。八名部将之中,王昊、刘辉是徐宗的亲信和心腹,王晨、王凌则跟司马太守交好,孔肃四人独来独往,他们受到殿下的严格约束,不敢干出结党营私的事。此战前,我曾有一次在汉阳城内的一家酒楼里宴请朋友,恰巧碰到王昊、刘辉在隔壁房间喝酒,刘辉当时醉醺醺地说了一句什么‘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当上将军了’,我当时不以为意,此时细想一下,觉得刘辉此话十分古怪。王昊、刘辉等人目前都只是都尉级别的凮夫长,连校尉、中郎将都没当上,如何过不了多久就能当上将军?莫非……”他欲言又止。 “不用多说了!”周喁毛发倒竖地道,“宗员、曹豹必然已经叛变投敌!徐宗也已经叛变投敌!他们勾结关羽,想要里应外合地拿下汉阳城!这帮狗贼!害死我的两位兄长,我非要亲手将其杀之,为我的两位兄长报仇雪恨!” “仁明,冷静点!”庞德劝阻情绪愤恨激动至极的周喁,他看着卢毓,“卢大人,你为何没有及早把此事告诉我们?” 卢毓苦笑一声:“城外来了三支援军,我跟司马太守一样,不知道哪路有问题哪里没有问题呀!不过,我此时已坚定不移地相信庞总兵你是绝无问题的!所以,我才向你开诚布公。” 庞德感动地点点头:“多谢。”他深深地吸口气,冷静地思索着,道,“宗提督、曹提督、徐参将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不能轻易地下结论,此事还需事实加以证明。这样吧,关羽中了我一箭,确实受了重伤,我明天再度搦战,或者主动发起攻击,同时邀请宗提督、曹提督一起参战,看看他们是否真心奋力杀敌。如此一来,真伪便知分晓。” 卢毓赞同:“嗯,就这么办。庞总兵、孔将军、周将军、二哥,此战的局势比表面上的复杂得多,我和司马太守会在城内保持高度警惕,你们在城外也一定要留个心眼,多多小心。” 庞德几人一起应道:“好!” 卢毓随即返回城内,把事情告诉给司马朗。司马朗沉吟再三道:“宗员、曹豹都是提督,官职高于庞总兵,假如他们施加官威,驳斥庞总兵的要求,庞总兵也是无可奈何的。我必须亲自前去巨野城和金乡城,要求宗员、曹豹在明日必须率军参战。”他打定主意,亲自出城,连夜赶去巨野城和金乡城。果然,宗员和曹豹虽然对司马朗十分不满,但也不得不给他面子,毕竟司马朗和司马懿都深受孔明器重,二人表示,会在明日白天里率军跟庞德一起对战关羽。 次日早晨,庞德部、宗员部、曹豹部官兵尽皆饱餐一顿,三部兵马集结会合于汉阳城下,呈现出“品”字形,庞德部位置靠前凸出,宗员部、曹豹部分列在庞德部东西两侧数里之外。霎时,鼓声大作,庞德奋然跃马扬刀上前搦战,向着关羽军阵营厉声大喝:“关羽匹夫何在?是否已经丧命?如果已经丧命,何不早降?倘若没死,为何缩首如龟?可敢再与吾一战否?” 关羽军中立刻策马而出关平,左右跟着六员骁将,正是关忠、关义、关武、关威、关勇、关猛——关雄为麋芳副将,正在南郡襄阳城,关烈、关霸为傅士仁副将,正在江夏郡武昌城。 庞德大笑:“关平小儿,汝父为何不出营阵?莫非已经伤重而死?” 关平大骂:“庞德匹夫!杀你何须我父亲自动手?我已足矣!你暗箭伤我父亲,我正要为我父亲报那一箭之仇!拿命来!”言罢,纵马扬刀扑向庞德。 庞德呵呵一笑,拍马舞刀迎战关平。 两人大战三四十个回合,关平起初与庞德战得不分上下,但逐渐地露出颓势,不敌庞德,开始陷入凶险。关羽军阵上,关忠见了,急忙喊道:“兄长莫慌!我来助你!”言罢挺刀上前。 周喁见了,厉声大骂:“贼将无耻!庞将军,我来助你!”言罢飞马上前。 关羽军那边的关义、关武、关威、关勇、关猛一起上阵,眼见如此,孔秀和卢安也一起上阵,双方人喊马嘶、战成一团,显然,关羽军那边人多势众,庞德这边只有他自己和孔秀、周喁、卢安。庞德急切看向宗员部和曹豹部,却见两部兵马安之若素,他急忙喊道:“快撤!”言罢,带着孔秀、周喁、卢安边战边撤,退回了营寨防线。 击退庞德的关平当即下达了进攻命令。洛阳城南郊区的原野间风雷滚滚,尘土遮天蔽日,马蹄声和喊杀声震天撼地,关羽军的骑兵群排山倒海地席卷而上,凶猛地冲击向庞德部营寨。 “儿郎们!随我杀贼!”庞德怒发冲冠、声色俱厉地大吼。 孔秀、周喁、卢安等将兵们一起奋然大喊,杀声震天。庞德部营寨十分坚固,环绕军营掘开多道宽达一二丈的沟壑战壕,挖掘沟壑战壕的泥土装入麻袋,做成沙袋,再堆积垒砌在沟壑战壕后面,形成多道野战工事,官兵们以沙袋工事后依托着沟壑战壕,万箭齐发地射向汹涌而来的关羽军。鬼哭狼嚎响彻云霄,腥风血雨笼罩大地,关羽军骑兵群一批批人仰马翻,有的是马失前蹄地摔进沟壕战壕里的,有的是连人带马地被乱箭射杀的,尽管关羽军骑兵群也在万箭齐发,但庞德部官兵们一来盔甲严整,二来拥有重盾、挡牌、工事作为掩护,因此伤亡不大。庞德是个很有统军能力的优秀将领,他在的部署下,官兵们各司其职、分工明确,有的负责张弓擎弩、不断射箭,有的负责在营寨内稍后的地方把长矛长戟不断地投掷向营寨防线前的沟壑战壕,使得摔进去的关羽军骑兵们来不及爬起来,接连不断地被从半空中飞梭而落的长矛长戟戳死扎死,同时还有霹雳车不断地抛射飞石。没过多久,庞德部营寨防线前堆满死人死马,尤其那些沟壑战壕,几乎被血人血马填满了,人血马血积汇成河、血流漂杵。荡气回肠的吼叫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声一起犹如暴风骤雨一般翻滚在汉阳城南战场上。 第724节汉阳之战(6) “庞总兵!我们帮你们一起杀贼!”“儿郎们!杀贼啊!”汉阳城南城门猛然大开,王晨、王凌带着数千名守城军士猛然而出,人人争先,个个恐后,吼叫着与庞德部官兵们并肩作战。此时,已经无人怀疑庞德“有问题”了,守城官兵们在城上看到庞德部奋勇大战敌军,无不为之战意燃烧、斗志昂扬,纷纷觉得“兄弟部队正在浴血奋战,自己岂能作壁上观”?王晨、王凌等人慷慨激昂地向司马朗请战,司马朗当即同意,城中守军随即出动过半兵马出城参战。 “杀尽西贼!”汉东军的山洪海啸一般的喊杀声完全地盖住了关羽军的马蹄声、冲锋声。 庞德再次急切看向宗员部和曹豹部,却见两部兵马竟然还是纹丝不动,他心头愤怒无比,但他又心头温暖无比,因为守城部队认可了他对天子刘慕、对孔明、对大汉(汉东)的忠诚,正在与他同仇敌忾、一起战斗。 庞德部加上城中守军出动的兵马,合计一万余步骑兵,关羽军合计一万余骑兵,双方的兵员数量是相差无几的,从兵种配置上看,关羽军占有着优势,但从战斗形势上看,汉东军占有着优势,因为汉东军是据坚防守,关羽军是野地进攻。双方大战了一个多时辰,关羽军伤亡三千余人,但却完全没能突破汉东军的营寨防线,只得在极度的恼恨不甘心中鸣金收兵。 战斗结束,汉阳城的城上城下一起欢声雷动。庞德忍住怒气,派遣使者前去宗员、曹豹那里,质问他们为何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参战。宗员、曹豹的解释是:他们之所以按兵未战,共有三个原因,一是“帮助”庞德牵制住大批敌军,二是戒备战场两翼,防止敌军迂回穿插,三是他们接到侦察兵报告,关羽军的中军似乎已到汉阳,为防新到敌军,他们必须慎重行事。 庞德脸色铁青,没有吭声,但他身边的孔秀、周喁、卢安、王晨、王凌等人已经骂起来: “放屁!尽找借口!” “这两个老家伙分明就是贪生怕死、消极避战!” “可恨!关羽军的前军只有万余兵马并且被我们打得伤亡惨重,要是这两个老家伙趁机对敌军进行左右包抄、配合我们对其前后夹击,我军说不定一下子就全歼尽灭敌军了!战果必能大大增加!” “贪生怕死?消极避战?哼!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我看,这两个老家伙分明是通敌了!昨天白天找借口不进行掩杀,昨天夜里找借口不进行反击,今天又找借口,他们肯定通敌了!” “哎!这两个老家伙若能有庞总兵一半的胆气,我们现在已经歼灭了关羽军的前军并且斩杀了关羽本人,此战,已经获胜结束了!” 庞德听得摇摇头、笑了笑,他看向王晨和王凌:“战事已经结束,二位还不返回城内吗?” 王晨和王凌一起激动地道:“庞总兵,我们不想站在城头上看你们杀敌,我们要跟你们一起杀敌!请让我们成为你的临时部将吧!” 庞德原本觉得不大方便,但他想了想,点点头。王晨、王凌一起大喜,连连地拜谢庞德。 夤夜时分,汉阳城内,太守府中,正在通宵办公的司马朗听到书房外传来敲门声:“谁?” “司马大人,是我。”说话者是卢毓。 “子家?”司马朗连忙道,“快请进,发生什么事了?” 卢毓推开门:“司马大人,我带来两个人,你过来看看吧。” “哦?”司马朗十分吃惊,跟着卢毓走到庭院里。 庭院内,十多名卫兵举着火把,围着两人,一人站着,一人跪着,跪着的那人还被五花大绑着。司马朗立刻认出了站着的那人:“宗诚?” 这个宗诚正是宗员的儿子,他笑道:“司马大人,我刚从北城门入城,您看我部抓到了什么人?” 司马朗看向那个跪着的、被捆着的人:“这是何人?” 宗诚踢了那人一脚,那人瑟瑟发抖地道:“小人……小人是曹仁将军派到汉阳来的联络人……” “曹仁?”司马朗吃了一惊,“曹仁不是曹魏的大将么?他为何派你来到汉阳?联络人?联络谁?” 那人心惊胆战地道:“曹仁将军派我前来联络……庞德将军。” “什么?”司马朗再次吃了一惊,“你什么意思?” 宗诚呵呵一笑:“司马大人,这厮偷偷地乘坐小船渡过黄河,被我父部下巡逻兵马发现,继而被抓住了。原来,魏军已在黄河北岸集结重兵,曹仁为主将,魏军的黄河水师也在集合,似乎,魏军想要横渡黄河呀!有庞德作为曹仁的内应,两人里应外合,汉阳城自然唾手可得。” “庞总兵是曹魏的奸细?”司马朗心头震动。 “当然!”宗诚冷冷地笑道,“司马大人,您不妨好好地想一想,庞德是怎么投效殿下的?” 司马朗陷入沉思:“当初,曹操以洛阳作为诱饵,试图挑拨殿下和刘备二虎相争,但是,由于孔秀将军、卞喜将军的弃暗投明,殿下轻易地得到了洛阳,庞总兵当时是魏军的函谷关守将,然后……他就成了殿下的部属了。” 宗诚再度冷笑:“司马大人,您难道真的不觉得奇怪吗?庞德当时是魏军的函谷关守将,但他并未像孔秀将军、卞喜将军那样及时地弃暗投明,怎么在之后就摇身一变地成了殿下的部属了?这个过程始终有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完全可以推断,庞德投效殿下,是暗藏着别的用意和某种秘密任务的。” 司马朗心神翻转:“不!我亲眼看到庞总兵一次又一次地奋不顾身、浴血奋战,他怎么会是卧底奸细呢!” 宗诚哈哈一笑:“因为他不是汉西的奸细,而是曹魏的奸细!他如果真是我汉东的忠臣,自然不愿意我汉东的兵马折损太多,他如果是汉西的奸细,自然不愿意指挥他麾下的汉东军把汉西军杀得尸横遍野,然而,他是曹魏的奸细,他指挥我汉东兵马与汉西兵马交战,双方死伤得再怎么惨烈,他也不会心痛的,并且,双方死伤得越惨烈,他不就可以更好地把自己伪装成汉东的忠臣了吗?他‘英勇作战’,大战关羽并且一箭射伤关羽,看似忠勇杀敌报国,其实,他这么拼命根本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曹魏!关羽既是朝廷的敌人也是曹魏的敌人!司马大人,您好好地想一想,臧霸提督在襄阳城下、汉江南岸输得一败涂地,庞德当时就是臧霸提督的参将!这不是耐人寻味吗?正因为臧霸提督的豫州军损失惨重,关羽才得以趁虚而入、挥师北犯,如今,关羽顺利率军兵临汉阳城下,庞德在城外‘奋不顾身’地抵抗关羽,取得您的信任,让您最终允许他率部入城,与此同时,魏军在黄河北岸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渡河南下,这些,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这些,像不像一盘被人精心策划、长远布局的大棋?这盘大棋的策划者,必是‘鬼才’郭嘉!” 司马朗顿时心神大震。 宗诚看着司马朗,显得非常推心置腹地道:“司马大人,我父亲知道,您对他十分不满,认为他自开战后一直消极避战、多次错失良机,实际上,我父亲有苦衷啊!他始终怀疑庞德,必须防备庞德。如果我父亲和曹提督与关羽拼得两败俱伤,庞德勾结曹仁里应外合,汉阳城……岂不是还是丢了吗?区别在于,前者是落入关羽手中,后者是落入曹仁手中,但都是丢了呀!关羽想要得到汉阳城,曹仁也想要得到汉阳城,曹仁在让关羽给他火中取栗!我们不得不防!” 司马朗彻底地心神大乱了。 宗诚目光炯炯地看着司马朗:“司马大人,您要相信我父亲和曹提督,而不是相信庞德!” 第725节汉阳之战(7) 清晨时分,东方地平线处露出了第一丝鱼肚白,笼罩天地的夜幕黑暗开始微微地消退了。 庞德部营寨的东西两边远处一起出现了延绵的火把长河,由远至近地向着庞德部所在处开拔而来,步声轰鸣,一看便知,来的兵马是原本驻扎在巨野城、金乡城的宗员部和曹豹部。 庞德部的巡逻队官兵们十分警觉,他们仔细地眺望着,防止正在行进过来的友军是敌军假扮冒充的,事实很快证明开来的兵马确实是汉东军。这是因为汉东军装备精良、盔甲严整,关羽军就算想要假扮冒充,也难以搞到数量庞大的、制式统一的汉东军的盔甲装备,只不过,从东西两边一起过来的汉东军尽皆人人左臂上缠着一条白布。 接到报告的庞德感到很意外,不知道宗员和曹豹的部队忽然开过来干什么,因为他没有邀请宗员、曹豹在今天跟他一起对关羽军发动进攻,也得知此事的孔秀、周喁、卢安、王晨、王凌等人纷纷感到警觉。王凌看向庞德,急切地道:“总兵,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我认为宗员和曹豹是来者不善的!”孔秀、周喁、卢安、王晨一起赞同:“没错!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庞德有点迟疑:“宗提督和曹提督的军职都比我高,他们若对我下达命令,我岂能违抗?” 卢安正色地道:“庞总兵你此言实在差矣!第一,你是豫州的总兵,宗员是青州的提督,曹豹是徐州的提督,他们都无权对你下达命令!第二,你虽是总兵,但却代行提督,实际上,你就是提督,你跟宗员、曹豹是平起平坐的,无需看他们的脸色!第三,庞总兵,汉阳万万不容有失,如果宗员和曹豹真有问题,司马太守只能依靠你!你要是任人摆布,汉阳怎么办?为了军国大事,你必须强硬对待宗员和曹豹!” 孔秀等人一起道:“子国(卢安表字)说的极对!” 庞德深深地吸口气,重重地点点头:“是的,大家听着,全部披挂上阵,做好战斗准备!” 众人一起轰然应允:“遵命!” 十多分钟后,宗员部和曹豹部一起开拔抵近庞德部所在地,会合在营寨外,为首者正是青州参将王子服和徐州参将吴子兰,二人骑着高头大马,隔着营寨高声地道:“庞总兵何在?” 庞德披坚执锐地在营寨内现身走出,他没有行礼,因为王子服和吴子兰都是参将,军职比他低,他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道:“二位将军如此兴师动众地前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卢安走到庞德身边,低声地道:“庞总兵,你注意看,他们的军士都在左臂上缠着白布。” 庞德心头一沉,对方的军士都在左臂上缠着白布,如此做法只会在一种特殊情况下发生:同室操戈。两支本属同一阵营的军队,穿着同样的甲衣,为了在混战中区别彼此,便会如此。 王子服呵呵地干笑一声:“是这样的,宗提督和曹提督邀请庞总兵你前去参加军事会议,共同商讨如何一举大破关羽。” 庞德呵呵冷笑:“是吗?可是,我瞧二位将军的这个架势,不太像啊!宗提督和曹提督既然只是邀请我前去参加军事会议,随便派个传令兵过来就可以了,居然让二位带来这么多兵马?还有,宗提督和曹提督为何不直接来我的营寨里召开军事会议呢?” 吴子兰皮笑肉不笑地道:“庞总兵,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总兵,并且还是一个降将,宗提督和曹提督都是提督,并且都是跟随孔公、殿下多年的元老耆宿,于情于理,都是你去找他们,不是他们来找你。” 周喁忍无可忍地上前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老贼!居然还在这里摇唇鼓舌、巧言令色!你们以为我们是瞎子还是傻子?带着这么多的兵马过来,还都在左臂上缠着白布,干什么?” 吴子兰又惊又怒地喝道:“放肆!你竟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周喁怒发冲冠、声色俱厉:“你们害死我的两位兄长,我必杀你们!” 王子服眼看无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只得高声地道:“诸位将士!你们都认真地听好了!庞德这厮其实是曹魏派到我们这里的奸细!魏军已在黄河北岸集结重兵,即将横渡黄河南下,在庞德这厮的里应外合之下夺取汉阳!我等奉宗提督、曹提督之命,擒拿庞贼!众将士切勿受到庞贼的蛊惑蒙蔽!” “放屁!”孔秀、卢安、王晨、王凌等人一起大骂,“奸细分明是宗员和曹豹!你们贼喊捉贼!”周喁已经张弓搭箭一箭射向王子服,正中王子服左肩,王子服痛叫一声,翻身坠马。 吴子兰大吃一惊,他声嘶力竭地叫喊道:“众将士听令!擒拿庞德等奸细叛贼!给我杀!” 跟随王子服、吴子兰一起过来的宗员部、曹豹部官兵们认为庞德等人确实是奸细或逆贼,当即展开冲杀,庞德部上下奋然反击,双方大打出手,箭雨对射、兵刃对击,混战成了一团。 城内的司马朗、卢毓、闵贡等人立刻接到城上站岗军士的火速报告,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急忙上城观看,果然,只见宗员部、曹豹部与庞德部在庞德部营寨内外互相攻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闵贡呆若木鸡地道:“都是自家的兵马,他们怎么互相打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卢毓瞠目结舌地道:“自家兵马自相残杀,敌军倘若趁机进攻,如何是好?” 司马朗同样张口结舌、心乱如麻,他冷汗如雨、汗流浃背,随即,他想到了什么,急忙急切地举目眺望向远处,只见关羽军在远处静静地按兵不动,似乎置身事外,显得十分诡异。 “我早就说了!”宗诚恶狠狠地道,“庞德那厮就是奸细!司马大人,快带城中兵马出城帮助我父亲和曹提督剿灭庞贼吧!” “对!对!”闵贡火急火燎、心慌意乱,“司马大人……” “不对!”电光火石之间,司马朗感到脑中灵光大动,“这件事不对劲!说不通!有矛盾!” “什么矛盾?”卢毓、闵贡、宗诚一起呆呆地看着司马朗。 司马朗的思维正在全速地开动着: 如果宗员、曹豹、庞德三人都是没有问题,三人只是因为阴差阳错的猜忌误解所以互相打起来,关羽根本没有理由不趁机进攻!因为都忠于孔明的宗员、曹豹、庞德都是他的敌人! 如果宗员、曹豹没有问题,庞德是曹魏的卧底奸细,三人因为立场不同所以互相打起来,关羽根本没有理由不趁机进攻!因为忠于孔明的宗员、曹豹和忠于曹操的庞德都是他的敌人! 根据以上两点进行推理判断,既然关羽没有趁机进攻正在展开混战的宗员、曹豹、庞德,那么,宗员、曹豹、庞德三人中确实有一人或有二人存在问题,但三人中不存在曹魏的卧底奸细!因为他们三人如果都是清白的,关羽必然趁机进攻;他们三人中若有曹魏的卧底奸细,关羽也必然趁机进攻! 关羽之所以没有趁机进攻,只有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宗员、曹豹、庞德,此三人中存在一人或二人跟关羽互相勾结了!如此一来,关羽不能趁机进攻!他如果帮助宗员、曹豹攻击庞德,就暴露了宗员、曹豹是汉西奸细的身份,反之,他如果帮助庞德攻击宗员、曹豹,就暴露了庞德是汉西奸细的身份。关羽要是这么做,固然可以消灭城外敌人,但他仍然不能攻取汉阳城,无法达成最终目的。逻辑是这样的——甲乙展开混战,其中一方是隐藏的奸细,敌军如果助甲攻乙,等于暴露甲是奸细,乙会反击敌军和甲,敌军和甲就算消灭了乙,自身也会伤亡惨重、元气大伤,无法攻取城池,反之亦然。那么,存不存在一个可能性——关羽知道甲是奸细,但他故意助乙攻甲,从而栽赃乙呢?关羽是不会这么做的,这么做得不偿失,他和不是奸细、是敌军的乙一起灭了是奸细的甲,接下来,不是奸细、是敌军的乙会攻击他,他完全没有理由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第726节汉阳之战(8) 关羽的目的,不是在奸细的配合下消灭城外的真正的敌军,而是攻取汉阳城,既然时机未到,他便按兵不动,如此,他让汉阳城守军无法判断城外的两支兵马究竟哪路忠、哪路奸,然而,他这么做却已经不打自招了,等于变相地承认了城外的两支兵马里有一支是汉西奸细。 起初,司马朗不确定城外的两支兵马里究竟存不存在汉西的奸细,如今,确定了“存在”,但不确定到底是哪支。 完全理清思绪的司马朗深深地吸口气,转过身,看向、指向宗诚,大喝一声:“拿下他!” 周围的甲士们立刻一拥而上,掀翻了宗诚。 宗诚大吃一惊:“司马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司马朗神色冷然地道:“在你父亲、曹提督、庞总兵中,存在汉西的奸细,我目前还不确定到底是谁,你父亲有三分之一的嫌疑,因此,在你父亲洗清嫌疑前,我只能先委屈你了!”他一挥手,“把宗诚关押起来!” “喏!”甲士们拖着宗诚就走。 宗诚呼天抢地:“司马大人!你搞错了!庞德才是奸细!我爹和我不是啊!你冤枉好人……” “闵将军!子家!”司马朗冷静沉着地看向闵贡和卢毓,“城内很有可能也有奸细!当此混乱之际,正是奸细趁机下手之时!你们快去巡视四座城门!如果有可疑人员想要打开城门,立刻劝阻!如果劝阻无效,格杀勿论!” 卢毓肃然领命:“喏!”闵贡虽然胆小怕事,但他知道,事态已经非常危急了,已经没有躲避逃避的退路,因此也咬咬牙:“好!” 司马朗站在城头上,五内俱焚地看着正在下方互相混战的汉东军:“到底谁才是奸细?” 闵贡和卢毓一起披挂上阵并且火急地叫上孔肃、孔进、孔应、孔匀,分头赶向四座城门。在西城门内侧,闵贡、卢毓迎头撞上正在试图打开城门的徐宗、王昊、刘辉。双方一起拔刀。 “徐参将!你要干什么?”卢毓厉声地问道。 徐宗表情诡异地看向卢毓:“不关你的事!”他喝令王昊、刘辉等人,“你们快点准备好!” “住手!”卢毓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因为他看见,徐宗等人打开城门的方式是“炸开”。在此战前,司马朗指挥军士们大大地加固了四座城门,眼下,徐宗等人在西城门内侧堆放了足足十几桶黑火药,足以把城门炸得粉碎,不仅如此,用爆破方式打开城门还能借助爆炸时产生的火光、巨响发送信号。那十几桶黑火药被堆放在西城门内侧,徐宗等人站在几十米外,一条粗大的导火索(浸透猛火油的粗布条)从黑火药那里延伸到他们的脚下,他们肯定不会站在黑火药旁边,防止爆炸时来不及跑远会被炸死,需要保持安全距离。徐宗手里拿着火把。 “放肆!”徐宗暴跳如雷,他脸色狰狞铁青,带着一种凶神恶煞,“你眼睛瞎了么?曹魏奸细庞德正在攻杀宗提督、曹提督!关羽军马上就会趁机大举进攻宗提督、曹提督!宗提督、曹提督再不入城,他们必然凶多吉少!汉阳城也会随之不保!” “胡说!”卢毓怒发冲冠地道,“城外到底谁是奸细,暂时根本不清楚!你冒然打开城门,只会导致汉阳城陷入危机!还有,谁给你下达了打开城门的命令?你居然还想把城门炸开?” “卢毓!”徐宗两眼喷火,“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挥我?你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指挥我?” “闵将军!”卢毓火急火燎地看向闵贡。 闵贡的头上、脸上、身上、手上都是汗水,他看向徐宗,用一种带着请求的语气道:“徐参将啊,子家说的对啊,暂时不要打开城门……” 徐宗用一种厌恶和轻蔑的眼神看了看闵贡,没搭理闵贡,他举着火把,准备点燃导火索。 “住手!”闵贡突然厉声正色地喝道,“徐宗!你听清楚!我命令你住手!这是我的命令!” 徐宗诧异地看着闵贡,似乎突然间不认识闵贡了,随即,他冷笑一声,还是没搭理闵贡,他直接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开始猛烈燃烧,火焰顺着导火索一路蔓延向了那十几桶黑火药。 “他们是奸细!”卢毓嘶声大喊,他彻底地明白了。 “儿郎们!随我诛杀这些奸细!”闵贡似乎爆发了,他猛地拔出佩剑,第一个扑了上去。 卢毓和官兵们大吼着,奋然地扑向徐宗、王昊、刘辉等人,双方在西城门内侧外延一带展开了殊死搏斗,兵刃撞击的金属颤音、瓢泼飞溅的鲜血、各种惨叫声一起遍地绽放,闵贡不要命地冲向那些火药桶。在双方交战地带和西城门内侧的那些火药桶之间,这段几十米的距离是没有人的,因为交战双方都不敢靠近那些马上爆炸的火药桶,导火索已经即将烧到了火药桶,闵贡拼命地扑上去。 “你给我滚开!”徐宗五官扭曲地也拼命地扑上去,他追上了闵贡,狠狠地一剑从闵贡后背捅了进去,剑尖从闵贡前胸冒了出来。 闵贡惨叫一声,他的前胸后背一起血如泉涌,他踉踉跄跄地、跌跌撞撞地再向前奔跑了几步,最终直挺挺地趴倒在了即将引爆火药桶的导火索上,从他身上汩汩涌出的鲜血浇灭了燃烧着的导火索。 “啊……”徐宗发出一声发疯癫狂一般的、歇斯底里的绝望嚎叫,“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竟然坏了我的大计!”他的嚎叫声随即变成了惨叫声,因为卢毓已经冲了过来,悲愤交加地一剑捅穿了他的身体。徐宗长长地惨叫着,扑倒在地,气绝身亡。卢毓随即扑向闵贡,热泪滚滚地扶起闵贡:“闵将军!闵将军……” 闵贡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我……总算报答了陛下和殿下的皇恩了……”言罢,他溘然死去。 “闵将军!”卢毓忍不住放声大哭。 西城门内侧的战斗已经引来了在城内别处的守军,孔肃让孔进、孔应、孔匀分别把守着东、南、北城门,自己带着一队人马来到西城门增援,看清楚状况后立刻投入了战斗。王昊、刘辉见势不妙,两人慌忙想要逃跑,孔肃飞身上前,在十个回合内击伤二人,将其生擒活捉。 “说!你们和徐宗到底是哪方的奸细?”孔肃厉声喝问。 王昊、刘辉跪在地上魂飞天外:“我们只是按照徐参将命令行事,不知道他是哪方奸细……我们只是知道,这么做了,在事后就可以升官发财……”两人已经吓得失禁,屎尿拉了一裤裆。 “可恶!”孔肃恨恨不已。 洛阳城,汉明宫,貔貅大殿。 数十名文武高层齐聚一堂,一起看着在首席位置上正襟危坐的孔明。孔明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足足十几份从汉阳飞鸽传书发的紧急军情报告,这些军情报告分为两大类,互相攻讦。 第一份军情报告来自宗员,上表道: 青州提督、骁骑将军宗员诚惶诚恐,顿首上言,西贼大将关羽率军北犯,兵临汉阳城下,臣与青州总兵周昕、青州参将王子服、徐州提督曹豹、徐州总兵周昂、徐州参将吴子兰奉命增援汉阳,与敌厮杀、苦战多日以保朝廷属地不失,然,豫州总兵庞德、汉阳郡太守司马朗、汉阳郡总兵闵贡实为曹魏奸细,挑拨我军与贼军两败俱伤,继而献汉阳予曹魏,现曹魏大将曹仁已屯兵于黄河北岸,不日将与庞德等贼里应外合以窃取汉阳。庞德于战阵之中故意使诈,以致青州总兵周昕、徐州总兵周昂遭敌伏击而亡,其后更悍然攻杀臣部与曹提督部,王子服、吴子兰与之激战,司马朗紧闭城门,不允臣等援军入城,坐视臣于在城外遭贼军与叛军联合夹击,闵贡狼子野心,欲打开城门放河北敌军入城,徐宗等人竭力抵抗,幸得以粉碎其奸谋,兖州刺史张范于城内混战中不幸遇害。臣谨此奏闻,乞盼陛下圣断、殿下明鉴,颁谕以正之。 第727节汉阳之战(9) 第二份军情报告来自庞德,上表道: 豫州总兵兼代行豫州提督庞德诚惶诚恐,顿首上言,西贼大将关羽率军北犯,兵临汉阳城下,臣奉命增援汉阳,竭心尽力、不敢懈怠,然,青州提督宗员、徐州提督曹豹等人实为汉西奸细,与关羽暗通款曲、内外勾结以谋汉阳,宗员、曹豹多次故意坐失战机、纵敌乱戎,其后更妄图谋杀臣等以掌控局势,臣与汉阳郡太守司马朗同心并力以克敌平乱,汉阳郡总兵闵贡于城内混战中英勇战死,变起仓卒难以细言,臣等谨以飞章奏闻,乞请陛下、殿下裁定。 除了宗员和庞德的军情报告,先后一起发来的还有王子服、曹豹、吴子兰、黄奎、吴硕、徐宗、司马朗、闵贡等人的军情报告,前者告后者通敌,后者告前者反叛,各执一词、各陈是非。庞德、司马朗等人指证宗员、曹豹等人“是汉西的奸细”,宗员、曹豹等人指证庞德、司马朗等人“是曹魏的奸细”,莫衷一是、真假难断,使得整件事笼罩上了扑朔迷离的迷云。 “殿下,”田丰出列上前一步,“汉阳得失关系重大,必须及早决策之,否则,汉阳危矣。” 孔明心情复杂地看向田丰:“田公,汉阳前线的文武高层已经分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说对方是曹魏奸细,另一派说对方是汉西奸细,那么,到底谁是真,谁是假?谁忠谁奸?” 田丰迟疑一下,他回头看向同在现场的司马懿:“司马侍郎,河北的曹魏军队可有异动?” 司马懿道:“有,宗提督所言不虚,曹魏大将曹仁确实率领五万以上的兵马进驻于范县,随时可能横渡黄河南下,威逼进击汉阳。” 新任参政尚书、步骘好友卫旌出列上前一步:“殿下,下官建议司马侍郎不要参与此事,以作避嫌。”卫旌学识广博、才干过人,为人忠贞严正、刚强清高,他知道司马懿深受孔明信任和器重,但毫不顾忌地直言进谏。 孔明看向卫旌:“子旗(卫旌表字),你的意思是……” 卫旌不卑不亢地道:“司马侍郎的兄长司马太守毕竟正是此事的当事人之一,对于司马侍郎和司马太守的人格品德,下官不做评论,但是,司马侍郎、司马太守的父亲司马建公(司马防)现在邺城,担任曹操身边近臣,此为事实也。” 孔明心头一动,他想起来了,卫旌所言不虚。司马朗、司马懿之父司马防既是汉室大臣,也是曹操的臣属,他的政治立场跟先前的荀彧是一样的,一方面忠于汉室,一方面心知肚明汉室难以中兴,愿意跟曹操合作、为曹操效力,并且,司马防与曹操有着很深厚的私交关系,早在曹操青年时,司马防多次地赞扬曹操,为曹操扬名,还举荐曹操为官,可以说是曹操的伯乐。在刘协脱离洛阳、迁往汉阳时,司马防没有跟刘协一起走,而是留在了洛阳,留在了曹操身边,在曹操放弃洛阳、退往河北时,司马防继续跟随曹操,一起去了河北、去了邺城。 司马朗、司马懿在汉东当官,司马防在河北当官,加上司马朗身陷此时疑云,显而易见,司马懿在这个时候应该避嫌。 “卫尚书所言甚是!”司马懿出列上前一步,“殿下,下官确实应该退出此事以作避嫌。” 孔明有点迟疑。 “殿下!”司马懿朗声地道,“卫尚书秉公办事,殿下必须采纳卫尚书的谏言,下官告退。”言罢,他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孔明没有阻拦司马懿,公事就要公办。 在司马懿退下后,孔明看向现场众臣:“诸位如何看待?” 众臣态度谨慎,没有轻易地开口表态,这是一个“站队”的关头,一旦站错,不但会给国家带来重大损失,也会给自身带来极大影响。 经过短暂的沉默,吏部右侍郎兼廉政公署主任辛毗开口表态:“殿下,下官相信庞总兵、司马太守!”——原吏部右侍郎兼廉政公署主任张俭已逝世,在临终前举荐辛毗接替其职务。辛毗性格率直沉稳,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铁面无私、执法如山,并且独来独往,从来不在私下与别的官员结交,蔡邕之子蔡晨向其女辛璇求亲,遭其两次拒绝,就是为了不沾染攀附之嫌,蔡晨最后还是请求其姐蔡琰委托孔明亲自出面为其说亲,方才让他允许这门亲事。 孔明看向辛毗:“辛公何出此言?” 辛毗凛然正色地道:“下官先前多次接到青州总兵周昕、徐州总兵周昂对宗员、曹豹的揭发举报,称此二提督在青徐二州安逸怠惰、沉迷享乐并且多有劣迹,既欠缺私德,又谈何公义?况且,周昕、周昂二总兵此时皆已战死阵亡,实在可疑。下官相信庞总兵、司马太守!” 孔明沉吟不语。 “殿下!”贾诩开口道,“在宗员、曹豹、庞德、司马朗的报告中,双方都未提及当宗员、曹豹与庞德展开互战时遭到关羽军趁机攻杀,此况十分怪异反常。如果宗员、曹豹所言为实,此二人忠于大汉,庞德是曹魏奸细,那么,关羽军必然趁机攻杀双方,然却未有,如果庞德、司马朗所言为实,此二人忠于大汉,宗员、曹豹是汉西奸细,那么,关羽军的按兵不动之举便可说通了。由此可见,庞德、司马朗所言更加可信。下官……倾向于相信庞总兵、司马太守。” 孔明点点头:“那么,本王现在如何应对?” 贾诩道:“事已至此,就算陛下下旨、殿下下令,汉阳前线局势仍然得不到控制,因为,忠者自忠,奸者伪忠,忠者手持圣旨,奸者伪造矫诏,前线将士难以甄别判定究竟谁忠谁奸。为今之计,就是殿下您亲自提领一军前去汉阳督战,只要您出现在汉阳,局势立刻就可反转。” 杨彪表示反对:“文和此策不妥!殿下身系天下之安危,重于泰山,岂可亲身轻往险境?”他看向孔明,毛遂自荐,“殿下,臣乃当朝太尉、卫将军,由臣前往汉阳前线宣读陛下谕旨、殿下命令,一样有效,无需殿下本人亲往。” 荀彧道:“杨公不避刀箭、公忠体国,令人肃然起敬,只是,杨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殿下本人亲往汉阳,还有第二个目的,此目的直接关系到南路战事的全局,非殿下本人不可。” 杨彪诧异地道:“是何目的?” 荀彧道:“这一节,杨公可单独询问殿下。” 刘虞道:“殿下,汉阳既危,是否需要调动太史大都督部下部分兵马开赴汉阳以作增援?” 田丰道:“无需。潼关已击破在即,倘若抽调部分兵马,岂不正中贼军的围魏救赵之计?另外,必须即刻命令黄河水师提督欧阳四海,严防死守魏军黄河水师,必要时可先下手为强!” 众人议定,孔明一锤定音:“好!本王即刻率军前去汉阳!通知司马朗,让庞德部入城!” 由于时间已是刻不容缓、分秒必争,下达决心和决定的孔明当即点起一千虎贲卫和两千羽林军,尽为骑兵,一人配两匹马,一路换马不换人以保持速度,全速地前去增援汉阳前线。三千兵马似乎有点少,但孔明对汉阳的“增援”并非在于带去兵马,而是在于前去公开宣布谁是忠臣义士、谁是奸细叛逆,一旦这件事得到尘埃落定,那些受奸细叛逆蛊惑欺骗的将士官兵立刻就会不受奸细叛逆的控制,继而在孔明的命令下攻击真正的敌人,这才是关键所在。 跟着孔明前去汉阳的大将共有两人,一是司州提督张绣,一是司州总兵管亥,另有六员副将、部将:胡车儿、朱建明、陈文、于悦、于毒、眭固,都是太史慈从中路战场潼关前线调拨派遣跟随孔明前去解救汉阳危机的。 由于汉阳战事重大并且关键,孔明临时特设“中原总督”一职,统制豫兖青徐四州军务,由他本人担任该职。孔明本来想请卢植担任的,但卢植年事已高,身体经不起急行军的折腾。 第728节汉阳之战(10) 在出发前,孔明去跟刘慕等夫人告别,但有一位夫人希望能跟他一起前去汉阳,说是“看到三位姐姐(杨青、祝融儿、孙仁)上战场了,我也想上战场了”。 孔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向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朱丽娅:“你?开玩笑!首先,你会骑马么?” 朱丽娅得意洋洋地道:“当然会!”——朱丽娅来到大汉、嫁给孔明已有一年半,已学会说汉语,但不太会写汉字。 孔明惊奇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在小时候就学会了!” “那我怎么没见你骑过?我记得,上次去蒙州,你是跟我一起坐马车的呀!” “我以为……你喜欢二姐(蔡琰)那种文雅温柔的女子,所以……我就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文雅温柔一点。”朱丽娅耸耸肩。 孔明啼笑皆非:“好吧,就算你会骑马,你又不会武,阿青她们都是练武的,你跟她们不同的,别闹了,乖乖地留在家里看孩子吧!” 朱丽娅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孔明的衣服,下一刻,孔明感到天旋地转,他直接被掀翻在地。 “怎么样?”朱丽娅傲然地看着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的孔明。 孔明瞪着眼,他倒吸一口冷气,感到匪夷所思:“你……你居然会武术?什么时候学会的?” 朱丽娅愈发得意洋洋:“这不是大汉的武术,是罗马的角斗术,也是在小时候就学会的。” “靠!”孔明郁闷无比地爬起身,“我懂了,你会武术跟你会骑马一样一直都在瞒着我呢!夫人,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你会使兵器么?”孔明想起来了,罗马和大汉是此时世界上的两个国力远远地强于其它国家的“超级大帝国”,两国都是以武立国、武风盛行、尚武好战,罗马人尚武的最直接体现就是著名的“角斗场(斗兽场)”以及罗马贵族的一个“变态嗜好”:在角斗场(斗兽场)里津津有味地观看角斗士互相搏杀以及角斗士与猛兽搏杀,这已经形成一种利益链,大批的罗马奴隶、战俘、罗马的穷苦百姓被动或主动成为角斗士,接受严格的、残酷的、血腥的训练和搏杀,如此,不可避免地带动了罗马全国的风气,使得角斗术在罗马十分风靡。孔明还真的不知道朱丽娅是怎么学会角斗术的,他打算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问她。 朱丽娅不但会骑马、会角斗术,也会使用兵器,她用的就是罗马军队的制式兵器:罗马战剑、罗马盾牌、罗马标枪(既可像长枪那样使用,也可像短矛那样投掷,长度超过2.7米)。 “好吧,好吧,带上你。”孔明欣然同意。 汉阳城内,司马朗急切地拆下刚从洛阳飞来的一只信鸽的脚环上的密信,在急急看完后,他仰天长叹、以手加额:“殿下英明啊!上苍有眼啊!”他声泪俱下,一时间激动得泪流满面。 旁边的卢毓急切地问道:“司马大人,殿下发来了什么命令?” 司马朗潸然泪下,他哽咽地道:“殿下已请陛下颁布谕旨,特令加封我为代理兖州刺史,加封子家你为代理汉阳郡太守,加封庞总兵为豫州总兵兼代行豫州提督兼代理汉阳郡总兵,并且敕封庞总兵为‘武忠将军’(杂号将军)。” 卢毓同样热泪盈眶:“殿下的意思是……” 司马朗重重地点点头:“殿下是相信我们的!” 两人随即紧锣密鼓地展开行动,闵贡已阵亡,徐宗已被杀,王昊、刘辉已被抓,城内的军事防务由司马朗和孔肃、孔进、孔应、孔匀负责,卢毓乘坐吊篮出城,径入庞德部的营寨。城外的战局正处于一种奇特的状态中:宗员部、曹豹部与庞德部互相攻杀,双方官兵都认为对方主官是奸细叛贼,关羽军在远处按兵不动、隔岸观火。宗员部、曹豹部与庞德部交战了几场,由于双方势均力敌,宗员部和曹豹部合计一万三千兵力,庞德部大约一万兵力(包括王晨、王凌从城内带出的千余守军),并且庞德部据有营寨防线,掌握地利优势,使得向其主动进攻的宗员部和曹豹部没占到什么便宜,加上交战双方都是汉东军,不愿互相痛下死手。 急如星火的宗员、曹豹、王子服、吴子兰不断地催促部下全力进攻庞德部,但收效甚微,官兵们或交头接耳或心里嘀咕:“庞德将军大战关羽并且一箭射伤关羽可是我们亲眼看到的,他不大可能是奸细吧?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实在说不通呀!”“关羽军就在我们背后虎视眈眈呢,我们岂能自家人打自家人?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与此同时,自卫反击的庞德部官兵们在营寨内高高地拉起多条横条标语,上面写道“大汉军人不打大汉军人,大汉军人应该一起剿灭贼军”“青州军和徐州军的兄弟们,你们不要上当!宗员和曹豹才是奸细!我们和你们打得两败俱伤,只会白白便宜贼军”“陛下和殿下已经知道这里的事情了,我们一起等待陛下的谕旨和殿下的命令”,如此一来,宗员部和曹豹部的官兵们愈发地动摇。 孔明创立汉东基业已有二十多年,汉东军的基层士兵们基本上都是二十来岁,两者同步,使得汉东军的基层士兵们几乎都是“出生在或成长在孔明时代”,接受过普遍的文化、政治、思想教育,拥有独立自主的思想,并非那种没有文化、没有思想、任人欺骗和摆布的木头人,因此,汉东军内部很难形成大规模的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即便进行精心挑拨也是无济于事。 宗员部、曹豹部与庞德部在交战了几场后进入“对峙僵持”阶段,双方的基层官兵都在等待着孔明的到来。宗员、曹豹、王子服、吴子兰想要严厉督促却又不敢,因为他们要是把部下官兵“逼得太狠”,搞不好直接引发全军哗变,战场上的第三方也是“帮”不了他们的,因为第三方一旦出手“帮忙”,等于证明他们才是真正的奸细叛贼,部下官兵立刻反杀他们。 徐宗、王昊、刘辉妄图爆破炸开西城门的密谋的失败,已经宣告某些人失去了最佳的“浑水摸鱼”机会,使得他们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处境里。 进入庞德部营寨里的卢毓把孔明的决断告诉给了庞德,庞德一下子激动得喜极而泣:“殿下英明!殿下是相信我的!”他泪落涟涟,“殿下,末将庞德定当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以报答您对末将的信任、器重、恩德!” 汉阳城的南城门随即大开,意味着城内守军与城外的庞德部正式地合兵一处、融为一体,庞德可以率部退入城内,但他没有,他认为还没到退入城内据城坚守的地步,随即,他派人入城买了一口棺材抬到城外放于军前,吩咐部下们:“汉阳倘若失守,我即便没有战死报国,也会自刎谢罪,诸位届时可将我尸装入此棺,回报陛下和殿下!”部下们无不眼中含泪:“将军如此忠勇,我等岂敢不与将军奋力并战!” 孔明从洛阳赶往汉阳可以走两条路,一是陆路,一是黄河水路,从表面上看,黄河水路大大好于陆路,一来,坐船比骑马舒服,二来,黄河由西向东流淌,坐船顺流而下更加迅捷,三来,马匹奔跑需要休息,船不需要休息,二十四小时都可行进,但是,孔明选择的是陆路,因为黄河水路不大安全,黄河上是有曹魏的黄河水师的。汉东海军规模强大,既有长江水师,也有黄河水师,汉西军只有长江水师,没有黄河水师,曹魏军只有黄河水师,没有长江水师。 当孔明离开洛阳时,一队轻骑飞马而去黄河边上,径至风陵渡的汉东海军黄河水师基地。 黄河水师提督欧阳四海十分诧异地迎接了对方,来者为首是个年轻女子,虽然长相颇为美貌,身材高挑修长,但却面无表情、不苟言笑,带着一种冷淡得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在下王异。”女子开口道,“是殿下派我来的。”王异在洛阳变乱中加入了汉东军,但孔明肯定不会真的让她上阵打仗,踌躇很久,打发她去给司马懿当助手了,一来二去,王异跟司马懿之妻张春华关系亲密,两人亲如姐妹。 第729节不宣而战 欧阳四海小心翼翼地道:“不知殿下派王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王异道:“关羽发兵北犯,其兵锋已至汉阳,汉阳危急,局势全面陷入危机,汉阳一失,中原将被拦腰斩断、一分为二,后果不堪设想。汉阳之危,除源于关羽外,还来自河北曹魏。倘若魏军突然横渡黄河南下,配合关羽南北夹击汉阳,汉阳必失!对此,欧阳提督可知晓否?” 欧阳四海想了想,迟疑道:“汉西是我们的敌人,但曹魏不是呀,他们岂会和岂敢如此?” 王异面露怒色:“亏你还是黄河水师提督,竟然如此幼稚!兵不厌诈,此乃兵法常识也!如此粗浅的道理,莫非还要我教你不成?不错,曹魏不是我们的敌人,但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既非敌非友,即亦敌亦友!他们之所以臣服殿下,只是因为殿下强大,天下大势有利于殿下,一旦天下大势有变,他们岂不伺机而动?他们随时都会变成我们的敌人!你岂能掉以轻心?” 欧阳四海被王异斥责得当即冒出一头热汗:“王姑娘所言甚是,在下确实有些考虑不周。” 王异平息一下情绪,又问道:“欧阳提督,你打算如何确保河北魏军不会横渡黄河南下?” 欧阳四海道:“当然是提高警惕、全面戒备、全员备战、严防死守!” 王异冷笑一声:“就你这种战策,你是怎么混到黄河水师提督的位置的?真是令人费解!” 欧阳四海张口结舌:“在下……说的不对吗?” 王异怒道:“殿下已经前去汉阳了,汉阳的重要性随之水涨船高,必须确保其万无一失!何为万无一失?就是连万分之一的风险都不能有!你的战策纯属被动防御、等着挨打!如此,必败无疑!一旦魏军打算横渡黄河南下,必然先精心策划能够一举歼灭你的黄河水师的计划,任凭你如何严防死守,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加上敌暗我明,你如何确保你肯定不中敌诡计?” 欧阳四海心头一惊,他肃然地道:“还请王姑娘赐教。” 王异道:“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与其被动防御、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进攻、先发制人!既然不知道他们究竟何时杀过来,我们索性抢先杀过去,先下手为强,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欧阳四海吃惊地道:“可我们并不确定魏军究竟会不会渡河南下呀!” 王异冷然地道:“是不确定,但又如何?情况无非两个可能,一是魏军在暗中磨刀霍霍,准备渡河南下,二是魏军老老实实、没打算渡河南下。一半对一半的概率,五成难道还不高?你主动出击、先发制人,只有两个结果,第一,魏军在暗中磨刀霍霍,准备渡河南下,但你料事如神、料敌先机,一举歼灭魏军的黄河水师,断绝了魏军渡河南下的可能,为保卫汉阳、保护殿下而立下大功;第二,魏军老老实实、没打算渡河南下,你不分青红皂白地一举歼灭魏军的黄河水师,‘误伤’魏军,给魏军造成了惨重损失。若是前者,你会升官发财,若是后者,你啥事也没有。你当的是殿下的将军,又不是曹操的将军,就算曹操恨透你,他拿你也是毫无办法。殿下知道你是为了确保汉阳和他本人万无一失,才会‘误伤’魏军,他不但不会惩罚你,说不定也会嘉奖你,他难道会为了平息曹操的怒火而处罚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为了保护他而不惜‘误伤友军’的自家的将军?大不了,你在事后找个借口,就说你收到了错误的情报,不小心判断失误,殿下肯定袒护你,曹操只会忍气吞声、自认倒霉、息事宁人。综上所述,欧阳提督,我实在想不到你不主动攻击魏军黄河水师的理由,这么做,可以确保汉阳和殿下万无一失,这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一半概率让你升官发财,剩下的一半概率,一半还让你升官发财,一半啥事没有。你这么做是在打赌,但赌本却是曹操的,你稳赚不赔。” 欧阳四海听得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他毕恭毕敬地向王异行了一礼:“多谢王姑娘指点。” 在王异离开时,欧阳四海一直目送着王异,感叹道:“娶妻当如此女啊!”他随即急切地询问旁边,“这个王异嫁人了没有……” 当天夜里,欧阳四海指挥汉东海军黄河水师“不分青红皂白”地主动攻击魏军黄河水师,以砍瓜切菜、风卷残云之势展开全面猛攻,对此毫无防备的魏军黄河水师措手不及,被杀得落花流水、星落云散,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上下完全地懵了,超过六百艘大型战船被汉东海军黄河水师击沉摧毁,黄河上波涛汹汹、烈火熊熊、浓烟滚滚,漂满了四分五裂的、七零八落的魏军黄河水师的残骸。欧阳四海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主动搞事”,因此没让部下下死手,只以击毁敌军大型战船为作战目的,不以杀伤魏军水兵人员为作战目的,对落水的、受伤的魏军水兵人员一律给予救治和人道主义待遇,继而尽皆释放过河,使得魏军黄河水师虽然战船损失惨重,但人员伤亡不大。 欧阳四海的这么一顿雷霆万钧的重磅出击取得了极好的效果,魏军黄河水师的大型战船损失大半,丧失了大规模地向黄河南岸输送兵马物资的能力,无法干涉汉东汉西的汉阳之战。事后影响跟王异预料的一模一样,对于汉东海军黄河水师“卑鄙无耻地不宣而战、偷袭攻击”,曹操震惊无比、勃然大怒,当即派遣使者前去洛阳兴师问罪,要求孔明“给个交代”,孔明把责任一股脑地“推”到欧阳四海的身上,欧阳四海辩称“收到可靠的情报,认为河北魏军即将渡河南下,军情如火,来不及请示洛阳,只得自行下令主动出击,最终酿成了误伤事件”,曹操严重抗议、严正谴责“孔明驭下不明”,要求孔明处斩欧阳四海并且赔偿曹魏方的损失。孔明一推二五六,装模作样地撤了欧阳四海的黄河水师提督之职,但随即又命令欧阳四海“戴罪立功”,暂时代理黄河水师提督之职,同时罚薪三个月,如此处罚,堪称隔靴搔痒、不痛不痒。对于曹操提出的索赔要求,孔明勉勉强强地赔偿了一些钱粮,同时暗中重赏欧阳四海。实际上,曹操或多或少地有些“做贼心虚、心里有鬼”,因此不敢跟孔明过度地纠缠这件事,最终只得哑巴吃黄连、打落门牙往肚里咽——欧阳四海在得了孔明赏赐他的金币后,直接拿去王异家中提亲,但被王异一顿扫帚打出了门外。 从洛阳到汉阳,大约五百里,沿途几乎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孔明所带虎贲卫和羽林军尽皆骑着上好的骏马良驹,又是一人配两匹马,一路换马不换人,从而速度飞快,仅仅用了三天三夜便已抵达位于汉阳郡境内东部的巨野县,当地正是宗员部驻扎地。接到报告、得知孔明亲自过来的宗员顿时心惊肉跳,他急忙下令把所部兵马尽皆撤入县城内,同时派遣亲信心腹向其部下官兵散播“殿下根本没有来”“这只是敌军和叛军设下的诡计”“真的看见殿下,也不能相信,那只是贼军找到的一个长得像殿下的人假扮冒充的”,以此让官兵们惊疑不定。 在虎贲卫和羽林军兵临巨野城下后,张绣和管亥策马上前,却见城门紧闭,城上军士们尽皆张弓擎弩,二人厉声喝道:“我乃司州提督张绣!”“我乃司州总兵管亥!”“殿下已亲至,尔等为何还不打开城门?” 宗员在城头上喝道:“尔等休想使用此等鬼蜮伎俩欺吾!汝二人分明是贼人假扮冒充的!” 张绣大怒:“宗员!你这叛逆!你竟敢故意假痴不癫!” 管亥看向张绣:“子凤,我们去请殿下亲自过来吧!城上军士只要看到殿下本人的面容,立刻就会明白宗员才是真正的奸细叛贼!” 张绣摇头:“不可!城上军士想要看清殿下的脸,殿下必须靠得很近,宗员说不定已经在城上埋伏强弓劲弩准备射杀殿下,我们不能让殿下冒这么大的险!” 第730节人心的复杂 张绣的猜测是正确的,城上确实已经埋伏下了强弓劲弩。宗员此时在心慌意乱地等待着,等待着最后的翻盘机会,他已经接到消息,关羽军的中军部队就要抵达汉阳了,可能来得及。 负责在孔明身边保护孔明的赵炎突然飞马奔到张绣和管亥的身边,他火急火燎地道:“侦察兵报告!有大批新敌军过来了!应该是关羽军的中军部队!人数不下三万!” “什么?”张绣和管亥一起大吃一惊。管亥咬牙切齿地道:“我们必须进入城池!否则,我们在野地上必然遭到敌军的剿杀!城内的部队也可能会在宗员的欺骗和煽动下攻击我们!” “可宗员一口咬定我们是假的!”张绣怒不可遏地道,“我们根本进不了城池!这个老贼!” 赵炎满脸冷汗:“事态紧急,此地不宜久留!为了殿下的安全,我们必须要转移撤退了!” 就在张绣、管亥、赵炎既感到愤恨又感到无奈地准备转移撤退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语调生硬但柔和婉转、并且带着一种自信的女声,这个女声的主人正是朱丽娅:“让我来吧!” “十夫人……”张绣、管亥、赵炎一起惊讶地看向策马而来的朱丽娅。 朱丽娅骑着一匹雄健威武的大宛马,她身上穿着一套风格异常鲜明的哥特式铠甲,头上戴着一顶同样风格异常鲜明的罗马式脊盔(俗称“鸡冠盔”),脸上罩着一副银面具。在越过张绣、管亥、赵炎后,朱丽娅缓缓地摘下她的脊盔和面具,顿时,她的棕黄色长发随风飞扬。 朱丽娅抬起水蓝色的眼睛,看向城上,字正腔圆地、高声地道:“你们看清我是谁了吗?” 城上的宗员部官兵们齐齐瞪大眼,他们虽然不是很能看清朱丽娅的脸,但完全可以看清朱丽娅的棕黄色头发和白皮肤。无疑,朱丽娅是别人没法假扮冒充的,她压根就不是黄种人,几乎所有的汉东军官兵都知道,孔明的十夫人是一位“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罗马女子”。 朱丽娅招招手,在她身后,一个已经生火的热气球缓缓地升起,热气球下方的原是载人吊篮的地方是一副巨大的白布竖条,上面写着十个粗黑至极的大字:宗员和曹豹是奸细叛贼。 “那是十夫人!殿下真的来了!十夫人千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巨野城的汉东军官兵们霎时一起欢呼雀跃,全体欢声雷动,爆发出响彻原野云霄的、热烈激动至极的欢呼声。 “不要相信!那是歹人的奸计!给我放箭!放箭!”宗员万念俱灰、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宗员身边的官兵们一起看向他,眼神里尽皆充满愤怒、憎恨、厌恶。宗员顿时面如土色,他惊恐万状、瑟瑟发抖地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不要乱来……”他感到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 “老匹夫!原来你才是奸细叛贼!”“竟然哄骗我们攻击兄弟部队!”“抓住他!”官兵们愤怒地吼叫着,一拥而上,当场擒住了宗员,继而又抓捕了王子服等宗员的亲信心腹,同时打开城门,在震天撼地的欢呼声中迎接孔明入城。 在关羽军新到部队兵临城下前,孔明带着虎贲卫和羽林军已经进入了巨野城,并且派出精骑飞马前去通知司马朗和庞德,宗员部官兵幡然醒悟,成为直接受到孔明本人指挥的部队。 “亲爱的,好样的。”孔明微笑着向朱丽娅竖起大拇指。 朱丽娅得意一笑。 入城后,孔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王子服。青州提督宗员是奸细,跟他沆瀣一气的青州参将王子服自然也是奸细。对于宗员变成奸细,孔明感到意外,但不感到吃惊,宗员的蜕化变质完全就是一个老掉牙的套路:安逸怠惰、沉迷享乐,最终腐败蜕变,腐败就像毒品,一旦尝到了滋味,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孔明真正既感到意外又感到吃惊的,是王子服的蜕变。 “王将军,”孔明看着被虎贲卫押到他跟前的、低着头的王子服,困惑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可是汉室忠臣啊!我记得,当年,你还有伏国丈、董国丈、宋国丈、吴子兰、吴硕等人,你们舍生忘死、奋不顾身甚至不惜冒着全家被杀的危险,就是为了保住汉室、扳倒曹操、还皇权于天子,即便失败被擒、落入曹操之手,你们也是视死如归、顽强不屈、大义凛然,那是多么可歌可泣的忠义壮举啊!我实在想不通,你居然会沦为奸细叛逆?” 王子服抬起头看向孔明,他的表情和眼神里尽是一种复杂的怨怼,他惨然一笑:“呵呵!原来殿下还记得我王子服当年为保汉室而做出的付出啊?不错!当年,为了保住汉室、扳倒曹操、还皇权于天子,我确实义无反顾地豁出去了!不但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了,还把我全家三十八条人命统统豁出去了!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我的想法很简单,身为汉臣,岂能不为汉室拼尽全力?越是凶暴当道、奸佞横行,汉臣越要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我浑身都是热血!为了汉室,我随时都愿意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热血!当我落入曹操手里时,我认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我全家也已经必死无疑,包括我的父母双亲和我的那个才五岁的小儿!但我无怨无悔并且毫不惧怕!死有何惧?死得轰轰烈烈,必将青史留名、百世流芳!大丈夫本该如此!” 王子服越说越激动,他的眼睛开始散发着一种高烧病人一般的炽热而怪异的光泽,接着,他怪笑一声:“说起来,我和我全家的命还是汉东亲王殿下你救的,托汉东亲王殿下您的福,曹操没敢杀我们那帮人,我们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在鬼门关口晃了一圈,我心有余悸了很久很久,后怕了很久很久,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恢复回来,慢慢的,我感到了一种不公,一种不平,一种委屈,一种愤慨,一种怨恨!为保汉室,我做出了如此巨大的付出,我把我和我全家人的性命都用来保汉室,可是,我最终得到了什么?汉室最终给了我什么?青州参将,一个参将!一个没有实权的、芝麻绿豆一般大的小官!这算什么啊?那些千夫长、万夫长、总兵、提督、都督、大都督,他们为保汉室做出了超过我的付出了吗?没有!我可是把我和我全家人的性命都用来保汉室的!凭什么我最终只得到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回报?他们得到的却比我多得多?凭什么?为什么?我恨!我不服!”他嘶吼了起来。 孔明平静地看着愤怒怨恨的王子服,在心里轻轻地叹口气,他明白王子服为什么蜕变了。 后世曾有这么一个新闻:一位青年看到有人落水,立刻英勇无畏地跳进水里救上落水者,记者在采访他时问他以后还会不会再这么见义勇为了,他一脸恐惧地说:“不!我再也不干这种事了!太可怕了!我在水里差点儿淹死,原来,要死的感觉是这么可怕,我再也不敢了!”这个青年的心态变化既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古往今来有很多人真真正正地做到了视死如归,但是,有很多视死如归的人在差点儿死了但又没死后却变得极度地怕死了,这是因为他们真真正正地感受过了死的可怕。生命只有一次,死亡只能经历一次,视死如归的人肯定没有真正地经历过死亡。做到视死如归的人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没死过,不知道死的可怕”,当他们“成功地死掉”时,在死前也许感到后悔,但已经没机会活过来对别人说他们后悔了。 王子服就是这样的人,当年,他是真真正正地不怕死,但在鬼门关口晃了一圈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因为人心具有两种特质,一是会装,二是会变,好人可以装成坏人,坏人可以装成好人,好人可以变成坏人,坏人可以变成好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此一来,人心根本就是不确定的。篡汉的王莽,在篡汉前是天下人人称赞、人人相信的“真君子”,但他后来暴露了真面目,因为,他一直在装;奸雄曹操,在年轻时一腔热血,为了匡扶汉室,先抱着有去无回的信念只身前去刺杀董卓,后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董卓,在十八路诸侯里,比起各怀鬼胎、消极避战的别人,他是真正的拼着老命、拼尽全力地跟董卓作战的,但他后来成了一个杀伐果决、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的奸雄,因为,他变了。王子服也是如此,当年,他是真心诚意地打算为汉室付出一切的,如今,他是真心诚意地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少。 第731节汉阳之战(11) “于是,你为了得到你认为‘你应得的高官厚禄’,就在暗中投靠了汉西?”孔明问道。 “是!”王子服痛快地承认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必要继续隐瞒什么了,“反正,你的三夫人姓刘,是汉室天子,刘备也姓刘,也是汉室天子,既然天下有两个汉室天子并且这个汉室天子对我如此薄凉、无情,我何不选择另一个呢?不管选择哪个,我都是汉臣,不是吗?” 孔明怀着复杂的心态看着王子服,在心里暗暗地想:也许,我让王子服这样的人得到了寿命延长,对于他们而言,不完全是好事,他们在“忠烈时期”时死掉,可以得到千秋美名,如今,他们活得更久了,又蜕变了,再死掉,虽然寿命延长了,但在史书上却留不下美名了。 在轻轻地叹息一声后,孔明挥挥手,让虎贲卫把王子服押了下去。 巨野城外,关羽军大举逼近,对于关羽军而言,攻取汉阳城虽然重要,但巨野城的价值俨然已经超过了汉阳城,因为孔明到了巨野城里。当关羽军的中军部队浩浩荡荡地抵达巨野城外,却见城门大开,城内浓烟滚滚、烈火腾腾,喊杀声、呼号声、兵刃交加声……震耳欲聋,抵近看去还能看到大批军士正在城头上激烈地厮杀着,盔甲溅血、浑身浴血,其中一些军官军士站在城头上向着关羽军拼命地高喊道:“快快入城!孔明就在城内!我们就要撑不住了!” 率领关羽军中军部队的正副主将是吴砀、袁龙,二人带着四名部将,分别是习珍、习宏、曾夏、樊胄(习珍和习宏是兄弟)。眼见此幕,吴砀和袁龙一起大喜过望:“看这形势,宗员把孔公亮骗进了城内!双方正在进行厮杀交战!这可是我们生擒或击杀孔公亮的大好机会啊!一旦生擒或击杀孔公亮,天下大势就此尘埃落定矣!” “二位将军且慢!”习珍急切地道,“此事有些可疑啊!还请二位将军慎重!” “兄长言之有理!”习宏赞同道,“孔公亮在汉东军中威望极高,宗员如何说动他的部下军士攻杀孔公亮的虎贲卫和羽林军呢?这似乎说不通啊!” 吴砀陷入思索:“是啊……” 袁龙道:“话虽如此,但宗员说不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从而取得成功了呢?他可以哄骗他的部下军士,谎称入城的虎贲卫和羽林军是敌军或叛军伪装的,事成之后,我们当面问他不就知道了?” 习珍焦虑地道:“袁将军,听你的意思,你打算入城?不可呀!这是冒险!会有危险的!” 袁龙咬咬牙,他眼神炽热地看向笼罩在烽火血光里的巨野城:“我知道这是冒险,但是,这个险值得冒!就算把我们搭进去,也值得!因为孔公亮就在城里呀!拿下了他,我们就会直接赢得这场战争了!”他看向吴砀,主动请缨地道,“吴将军,末将愿率一支兵马进入城内!” 吴砀反复地想了想,狠狠心、点点头:“好!我就派你和曾将军、樊将军率领五千精兵进入城内!如果此事是真,你可就立下一个盖世大功了!如果此事是假,我会全力救援你的!” “多谢吴将军!”袁龙大喜,立刻带着曾夏、樊胄率领五千兵马火急火燎地冲向巨野城。 当袁龙、曾夏、樊胄通过城门进入城内时,千斤闸轰然而落,正在城内、城上“激烈地厮杀着”的两支汉东军齐齐“翻脸”,一起把手里的兵器对准了这些自投罗网的汉西军将兵。 这是跟着孔明一起来到这里的贾诩出的一个“小计策”,当孔明来到巨野城内时,城内当即不存在什么敌军、叛军、贼军了,只有绝对听命于他的汉东军。贾诩调兵遣将,官兵们在城内点燃二三十栋较高的建筑楼阁,又点燃了城楼,杀了一些家禽家畜,把家禽家畜的血泼在、涂在、抹在部分官兵的脸上和甲衣上,这部分官兵在城头上“激烈地厮杀着”以演戏,其余官兵在城内一边发出叫喊、撞击手中兵器一边严阵以待,从而把五千名汉西军骗了进来。 “尔等已是瓮中之鳖,投降活命,顽抗必死!还不放下兵器!”指挥此战的张绣大喝道。 袁龙发出悲愤悔恨至极的狂叫:“宁死不降!杀啊……” 张绣冷冷地下达命令:“放箭。” 蓄势待发的官兵们立刻万箭齐发,进入城内的五千名汉西军死伤大半,余者投降,袁龙、曾夏、樊胄齐齐被乱箭射死。 城外,吴砀、习珍、习宏一起痛苦得万箭穿心。在强忍住痛彻心扉的悲愤悔恨后,吴砀准备率领剩余兵马前去关羽军前军所在地,与之会合,习宏劝谏道:“不可!我军既已至此,一旦离去,城中敌军立刻就会撤离该城,前去汉阳城与彼城敌军合兵一处,如此,汉阳城的攻打难度就更大了,我军应该斜插进巨野城和汉阳城之间,阻止二城敌军合兵一处,以便于我军对其逐个击破。” 吴砀仔细一想,连连点头:“言之有理!好,就这么办!” 管亥此时已带着一批数量不多的精骑亲卫飞马去了金乡城,他是执行孔明的命令、按照贾诩的计策,前去接管曹豹部下兵马。 金乡城内,曹豹正在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他知道,一举获胜的机会已经失去了,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接下来的局势只会越来越不利于他,他已经开始后悔,后悔上了这条贼船。 “报!”一名卫兵飞奔过来,“提督,城外有使者想要入城!” 曹豹忐忑不安地道:“是谁的使者?” 卫兵道:“他说他是殿下的使者。” “什么?”曹豹大惊失色,继而瑟瑟发抖,“殿下来了?殿下已经来了……”他眼前发黑。 十多分钟后,使者来到了曹豹的面前,曹豹认识此人,此人名叫王楷,先前,吕布还是称霸一方的诸侯,陈宫是吕布的头号谋士,除了陈宫,吕布还有许汜、王楷等别的谋士幕僚。曹豹是吕布的岳父,自然认识王楷。 “曹提督,别来无恙啊!”王楷眼神有点冷淡和憎恶地看着曹豹,他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布袋底部正在渗滴着血水。 曹豹惊骇惶恐得面如土色、胆战心惊地道:“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王楷打开布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提在曹豹的眼前,曹豹刚看一眼,当即感到天旋地转,那个东西正是宗员的首级。 “宗提督!宗提督已经……”曹豹面无人色、魂飞天外,他的上下排牙齿在剧烈地打颤着。 王楷冷冷地看着曹豹:“军情如火,时间紧急,我不说废话了。曹提督,殿下已经来了,就在巨野城,否则,宗员怎么会伏法受诛?他可以欺骗他的部下将士,但他的部下将士看到殿下,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他的部下将士把他抓了起来,在小半个时辰前,殿下下令将其处斩,因为他罪无可赦。宗员冥顽不灵,打算顽抗到底,曹提督你要是跟他一样,那么,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但你还有一丝希望,悬崖勒马,为时不晚。曹提督,你真的好糊涂,居然干出这么愚不可及的事情!你跟宗员一样罪无可赦!只不过,如果你现在赶紧进行弥补,加上殿下看在你女婿的面子上,会饶你不死的。顽抗也根本没有希望,殿下马上就要来了,你是打算主动投降呢?还是等着你的部下将士把你抓起来献给殿下呢?赶紧的,你选择吧!” 曹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嚎啕了起来:“我知道我对不起殿下!我是鬼迷心窍啊!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实在是……一步错,步步错啊!我知错了!我投降了!我投降了!” 一二十分钟后,管亥进入金乡城,他看到曹豹已经自己把自己捆绑了起来,一起被捆的还有吴子兰。管亥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曹豹,摇摇头,叹口气,顺利地接管了曹豹的兵马。 第732节汉阳之战(12) 随着宗员被擒被斩、王子服被擒、曹豹投降、吴子兰被擒,汉阳战场上的青徐二州兵马尽皆受到孔明的指挥,孔明命张绣统领原宗员部,命管亥统领原曹豹部,与庞德、司马朗的兵马一起抗拒关羽军。 战事继续着,同时,很多事也水落石出了。在暗中勾结或投靠汉西、成为汉西奸细的人包括:青州提督宗员、徐州提督曹豹、青州参将王子服、徐州参将吴子兰、汉阳郡参将徐宗与其心腹王昊和刘辉、王子法(孔融的老部下、王昊之父)、刘孔慈(孔融的老部下、刘辉之父)、兖州巡抚吴硕、兖州知州黄奎的妻弟苗泽。 这些人之所以凑在一起并且走上同一条道路,各有各的原因:宗员、曹豹、徐宗、王昊、刘辉是因为腐化蜕变或被收买了,王子服、吴子兰、吴硕是因为当年参加了诛杀曹操的计划,认为自己为汉室立下了大功,却没能得到高官厚禄的“应得回报”,所以心怀怨恨;王子法、刘孔慈是因为失势失意,此二人都是孔融的老部下,虽然能力平庸并且颇有劣迹,但依仗着孔融的宠信,所以在孔融在世时活得十分滋润,但在孔明去世后,他们的日子就一落千丈了,他们没什么才干,否则,孔明肯定会重用他们,但他们没有,他们只能退出官场、归入民间,成为普通的老百姓,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十分难以接受的,老主公的儿子竟然没有厚待他们,他们自然心生怨恨,于是,他们利用先前积攒下的一点人脉关系,进行了这场孤注一掷的“翻盘”。在早就投靠汉西的徐宗的特意安排下,王子法的儿子王昊、刘孔慈的儿子刘辉成为了汉阳郡驻军的军官——兖州提督褚燕忙着参加中路战事,无暇顾及这种小事,汉阳郡总兵闵贡性格懦弱,不敢插手徐宗的事。 兖州知州黄奎没有参加这场反叛阴谋,他是清白无辜的,从中作祟的人是他的妻弟苗泽。苗泽跟黄奎侍妾李春香私通,为了得到李春香,他参加了阴谋,偷取了黄奎的兖州知州印玺,继而交给吴硕,用黄奎的印玺以黄奎的名义向洛阳发送伪造的军情报告,诬陷庞德和司马朗。 在此战爆发后,宗员、曹豹先借助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除掉了周昕、周昂,因为三支兵马齐聚汉阳城下,在当晚,周昕、周昂去了庞德部营寨里与周喁团聚,心里有鬼的宗员、曹豹害怕周昕、周昂、周喁互相谈了什么,所以急忙下手,关羽对此心知肚明,他知道除掉周昕、周昂的重要性,于是,他亲自出马出战并且先亲口确认周昕、周昂的身份,再斩杀了周昕和周昂的,接下来,宗员、曹豹一直配合关羽,然而,由于庞德、司马懿的“阻扰”,他们的阴谋最终失败了。关羽想要急速地攻取汉阳,他把最大的希望放在了这些内鬼的身上,于是,他才会率领由一万余骑兵组成的前军,马不停蹄地赶到汉阳城下,骑兵本来不能攻城,但是,如果有内鬼相助的话,城门被打开,骑兵自然可以呼啸入城,只不过,最终“人算不如天算”。 宗员已被处斩,徐宗已被击杀,随之被处斩的还有王子法、刘孔慈、王昊、刘辉、苗泽,曹豹被判坐牢,因为他在此事的最后关头做了“弥补之举”,加上看在吕布的面子上,孔明没有杀他;王子服、吴子兰、吴硕被判坐牢,这是因为孔明念在他们当年为保汉室而做出了一定贡献的份上,没有杀他们;另外,宗员的儿子宗诚也被判坐牢,虽然他的罪行足够让他掉脑袋,但孔明念在宗员当年有些功劳、宗员本人已死、不便再杀他儿子的份上,法外开恩,特地放了一马;唯一既没有被处死也没有被判坐牢的主要当事人是黄奎的侍妾、苗泽的姘头李春香,她跟苗泽通奸属于“道德问题”,不属于“法律问题”,当然了,她肯定没有好下场,被黄奎休掉是必然的,同时身败名裂、一辈子无脸见人。 原本险些失控的汉阳局势随着孔明的到来,得到了彻底的稳定。 当张绣采用贾诩之计在巨野城一举歼灭五千关羽军时,汉阳城南郊的庞德也发动了一场雄烈无比的主动出击。 庞德召集孔秀、周喁、卢安、王晨、王凌进行商议,他分析道:“殿下已经来到了汉阳,如此,此战的局势已经发生重大变化,受到宗员、曹豹欺瞒的青州军、徐州军必然很快就会醒悟,不会再攻击我们,这样,我们就不需要既对付关羽军又对付被欺瞒的青州军、徐州军,压力大减,不用进行全面防御作战,可以挤出部分兵力进行主动出击,关羽军知道殿下已经来到了汉阳,必然十分迟疑不定,同时,关羽军的中军部队即将到来,关羽军认为他们实力大增,肯定有些麻痹大意,并且,我们一直被动挨打,没有反击过关羽军,突然反击,必定可以杀其一个措手不及!况且,关羽被我射了一箭,受了重伤,他难以亲自统军作战,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对其进行一场突袭反击的有利条件!” 孔秀等将一起表示赞同:“将军所言极是!”卢安问道:“将军打算如何突袭反击关羽军?” 庞德道:“一般而言,突袭反击应在夜里,但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选择此时的白天!如此,可以更好地杀其一个出其不意!既然是在白天展开突袭反击,就不能全员出动,否则,还如何算是突袭反击?还如何杀其一个出其不意?我军大部分兵力驻守营寨防线不动,以此惑敌,我只出动一千骑兵!我带着一千骑兵向东开去,关羽军见我所带兵马不多,又见我军大部分兵力原地不动,自然不会认为我只带着一千骑兵突袭反击他们,可是,我就要这么干!” 王凌吃惊地道:“区区一千骑兵,岂不危险?” 庞德坚定地道:“不错!这一千骑兵都是敢死之士!都要抱着有去无回、勇于与敌同归于尽的心态参加此战!如此一来,就算全部折损,也能取得数倍的战果!搞得好,可能可以一举击杀关羽本人!我亲自带队!正如班仲升公(班超)的那句豪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孔秀等将一起血气激荡:“我等原与庞将军同去!” 庞德等人当即在军中招募勇于敢死之士,报名者争先恐后、应者云集,庞德等人挑选了一千名精壮勇悍的骑兵,杀猪宰羊,人人大快朵颐、饱餐一顿,为了进一步地奖赏这些勇于敢死的忠烈军士以及更好地鼓舞士气,庞德请司马朗从城中购来百坛美酒,人人痛饮,本来,此举是违反汉东军的“战时严禁饮酒”军法的,但庞德豪爽大笑道:“我等都是将死之人矣!还怕什么军法?”敢死队官兵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无不战意沸腾、斗志燃烧、士气如虹。 在准备就绪后,庞德命令孔秀、周喁负责原地驻防,他与卢安、王晨、王凌率领敢死队出击,全队在关羽军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向东开去。果然,关羽军眼见这支汉东军人数不多,对其不以为意、没有防备,没想到,这支只有一千人的汉东军在慢慢悠悠地绕到关羽军营寨东南处时猛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径直向着关羽军中军大营所在的独山镇冲来——汉阳一带尽为平原,汉阳城外几乎无山,只有一座海拔区区几十米的孤立小山丘,名叫独山,山下有个小镇名叫独山镇,关羽军的中军大营就在独山镇内。 “庞德在此!关羽受死!庞德在此!关羽受死……”一马当先的庞德一骑当千,人如虎、马如龙,一边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全速冲锋一边放声大喊自己的姓名,气吞山河,卢安、王晨、王凌等将兵尽皆置生死于度外,精神狂热亢奋地紧跟着庞德全速冲锋,尽管只有一千名骑兵,但却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庞德在此!关羽受死!庞德在此!关羽受死……”汉东军敢死队骑兵们一起大呼大吼,犹如一群武装到牙齿的亡命徒一般凶神恶煞。 第733节庞德破敌建功 关羽军霎时间被杀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猝不及防,庞德大战关羽并且一箭射伤关羽的勇猛表现使得关羽军上下对其十分忌惮畏惧,由于庞德常骑白马作战,因此关羽军上下称其为“白马将军”(“白马将军”只有两个人,一是公孙瓒,一是庞德),眼见“白马将军”突然杀来,关羽军惊慌失措、一片混乱,使得庞德率领敢死队骑兵们势如破竹地突破关羽军的营寨防线。庞德身先士卒,手中大刀一路抡挥如电,连杀十数人,所到之处,鬼哭狼嚎一片,残肢断臂、人头碎肉漫天飞舞,血雨瓢泼,所骑白马在眨眼间已经变成血淋淋的红马,整个人就像一块从山坡上滚下来冲进人群人堆里的石头一样搅开了一道血雨腥风,众敢死队骑兵紧随着庞德横冲直撞、驰骋奔腾、左劈右砍、大喊大杀,冲击得关羽军人仰马翻、狼奔豕突。全队犹如一群虎豹,威如虎,迅如豹,直扑关羽本人所在的中军大营。“关羽受死!”吼叫声响彻云霄。 在中军大营里接到报告以及听到迅速由远至近的厮杀声、喊杀声的关羽十分震惊,继而极度震怒:“庞德匹夫!焉敢如此猖獗狂妄!”他怒发冲冠地伸手去取青龙偃月刀,准备出战,但他刚提起刀就手臂一软,疼痛脱力,虽然握住了刀,却难以提起,毕竟他的右臂受了箭矢贯穿重伤,伤口远未愈合,此时一用力,右臂伤口立刻血痂破裂,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绷带。 “少将军!”周仓火急火燎地看向关平,“你快掩护上将军登上山坡避战!我在这里挡住!” “放肆!”关羽勃然大怒地大喝,“庞德主动杀上门来,我岂能躲避退缩?我要亲手斩他!” “上将军!”周仓扑通跪下,“您不能冲动啊!您现在毕竟伤势未愈,恳请您快去避让吧!” “是啊,父亲!”关平也扑通跪下,苦苦地劝道,“您是大将军,身负重任,不可犯险啊!” 关羽怒气冲天、恨意填膺,他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几乎咬碎了满嘴牙齿:“庞德匹夫!欺吾太甚!真是想不到,我关羽竟被这个贼子欺成这样!”他重重地叹息一声,强行地忍住濒临失控的自尊心,怀着极度不甘心、极度愤恨痛苦,在关平等人的保护下撤向附近的独山。 关羽刚走三分钟,一员汉东军骁将已经冲进了关羽的中军大营,是王晨,周仓大喝一声,挥刀迎战王晨,两人拼死恶斗,交锋二三十个回合,王晨一矛刺伤周仓,周仓一刀砍翻王晨,但周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一员汉东将呼啸而入,正是庞德本人。庞德在看到王晨倒在血泊里后愤怒得目眦欲裂、切齿拊心,声如暴雷地大喝一声,挥刀上前直取周仓,周仓带伤拼命招架。十五个回合间,怒气暴冲的庞德奋起武威,一刀将周仓从左肩到右肋下砍成两截。 在斩杀周仓后,庞德走到王晨的遗体边,虎目含泪地伸手把两眼圆睁的王晨抚合了双目,这时,他看到旁边的几个木架上挂着几样东西,仔细一看,顿时大喜,正是关羽在紧急撤离避让时因为仓促匆忙所以没有随身带走的、本由周仓带走的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以及刘备赐给关羽的黄金锁子甲、天王剑。 “缴获此三物,等于已取关羽首级矣!”庞德放声大笑,他随即丢弃自己的、已经砍得刀口崩缺累累的长刀,提起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同时带上黄金锁子甲、天王剑、王晨的遗体,又割下周仓的首级拴在马项下,回身再度杀入了关羽军人群,一边舞着青龙偃月刀大砍大杀,一边厉声大喝道:“关羽已死!关羽已死!…” 赶来与庞德会合的卢安、王凌等将兵在看到庞德手里的青龙偃月刀后也一起大喊道:“关羽已死!关羽已死!…”一边大喊着一边更加热血沸腾、如狼似虎、视死如归地冲杀关羽军,尽皆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无不犹如从血海里被捞上来的一般。关羽军将兵在看到庞德手里的青龙偃月刀后,误以为关羽已被庞德杀死,纷纷亡魂丧胆、士气衰竭,全军彻底大乱。庞德一路所向披靡地冲至独山的山坡下,看到了在山坡上的关羽,他放声大笑:“关羽匹夫!你的青龙偃月刀已在我手矣!” 看到这幕的关羽为之气血冲心,并且他还看到了被挂在庞德所骑战马的马项上的周仓的首级,他当即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前所未有的极度的耻辱、悲痛、愤恨让他几乎昏厥过去,他一边向庞德嘶声长吼:“庞贼!不亲手杀你,我誓不为人!”一边准备冲下山坡与庞德交战。 “父亲,不可啊!”“上将军,冷静啊!”关平、娄圭、马良等人泪如泉涌地抱拦住关羽。 “啊…”关羽五内俱焚、肝肠寸断地大叫一声,随之气怒晕倒。 庞德眼看着难以攻上独山,加上毕竟敌众我寡,自身又伤势累累、流血不止,因此决定见好就收,他勒马回头,大吼着率部展开突围撤退,带着百余人杀出关羽军的营寨,但卢安、王凌和二三百人仍然陷入重围,众人看着离去的庞德,急声喊道:“庞将军要舍弃我们了吗?”听到被围官兵们的呼喊声的庞德当即回道:“同生共死,岂会舍弃?”言罢,强忍伤痛流血,率领已经杀出敌营的百余人返身再次杀入,众人深受激励,无不殊死血战,一起突出了重围。 返回己方营寨内的庞德当即支撑不住,几乎摔落马下,血水浸透衣甲,早等着的司马朗、卢毓、孔秀、周喁等人急切迎接,已有众多医官准备就绪,经检查,庞德全身上下受伤高达三十多处,险些令他丧命,敢死队的一千骑兵归来四百多人并且归来者无不带伤,折损五百七十多人,但却杀死杀伤关羽军四五千人,斩杀关羽心腹猛将周仓,夺得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黄金锁子甲、天王剑,取得了一场战果辉煌的大胜。司马朗长叹道:“庞将军一身都是胆也!” 经此一战,庞德威名大震,孔明将其从“武忠将军”晋为“平北将军”,敕封“汉阳侯”。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庞德的房间。 庞德因为在治伤时不但身上伤口涂抹了很多麻沸散,还喝了一些麻沸散,所以处于昏睡状态,这时,有人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房门。 庞德立刻清醒过来,看到来者是他的四个儿子里最受他看中的庞会。 “父亲,”庞会在走进房间后关上房门,表情和眼神都很复杂地走到庞德榻边缓缓坐下。 “会儿,”庞德看向庞会,“怎么了?” 庞会似乎非常踌躇踟蹰,他在犹豫再三后低声地道:“父亲,您前天那么拼命,是不是…一心求死?” 庞德的表情和眼神也变得很复杂起来。 庞会环顾四周,低声地道:“父亲,我们现在到底是汉东亲王的部下还是曹丞相的部下?” 庞德看着庞会,语气十分坚定地道:“我们当然是汉东亲王的部下。” 庞会表情变了变:“可是…郭嘉先生密令我们…” 庞德摇头:“我是不会那么做的。会儿,你要记住,我们庞家现在跟河北没有任何关系。” 庞会眼神闪了闪:“父亲,虽然我在内心里也深深地觉得汉东亲王比曹丞相更好,但是…您不是一直教育我们兄弟四人,做人一定要恪守忠义之道吗?曹丞相对您很好,您为什么…” 庞德表情幽邃、眼神深沉地道:“是的,做人一定要恪守忠义之道。为父原先追随马超,后来归降曹丞相,已经折节一次,按理不该再次折节。然而,会儿,你忘了么?在那场洛阳变局中,为父虽然受到曹丞相的器重和厚待,但因为身份特殊,所以被曹丞相作为弃子使用。为父在接到任务时,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为何?因为汉东亲王在事后发现他被我欺骗,岂会不杀我?孔秀、卞喜,他们都及时地投靠了汉东亲王,我没有,因为我一直忠于曹丞相,坚定地执行和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等着汉东亲王对我秋后算账。可是,汉东亲王没有杀我,反而还对我另眼相看、青睐有加。会儿,你明白了吗?为父已经死过一次了,在洛阳,为了执行和完成曹丞相交给为父的任务,为父已经死了,已经报答过曹丞相了。为父现在这条命,是汉东亲王手下留情给为父的,为父岂能不忠于汉东亲王?”——根据演义书中记载,庞德先后跳了两次槽,第一次是身不由己地离开马超、投效张鲁,第二次是离开张鲁、投效曹操。 第734节恨意冲天的关羽 庞会点点头,他笑道:“父亲,我本来对此感到有些迷茫和彷徨,如今,听您这么一说,我心中为之豁然开朗。其实呢,我们离开曹丞相、归顺汉东亲王,说起来不算是折节,因为,曹丞相和汉东亲王不是敌人,而是翁婿,曹丞相和汉东亲王都是陛下(刘慕)的臣子,对吧?况且,吕布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么?他以前被讥讽是‘三姓家奴’,但现在,谁说他不忠?” 庞德道:“至于郭嘉给我发来密令,要我看在曹丞相昔日待我不薄的恩德上为河北做事,纯粹是看我得到了汉东亲王的信任和器重,认为我有了很高的利用价值,所以才会如此为之。如此,岂不荒唐?如果汉东亲王不信任、不器重我,我就会没什么利用价值,河北方面自然不会在意我,如今,汉东亲王信任、器重我,我有了利用价值,河北方面便在意我了。我若从之,岂不是利用汉东亲王对我的信任、器重干出辜负、背叛他的勾当?岂不是狼心狗肺?” 庞会再度点头:“父亲说得对,我们不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庞德最后道:“告诉郭嘉派来的人,我是不会给河北做事的,同时,如果哪天汉东亲王、曹丞相互相开战了,我不会参加汉东对河北的战事,仅此而已。” 庞会肃然应道:“是,父亲。” 汉阳战场上的局势开始地倾向于汉东军了,参战的汉东军在扣除伤亡、加上孔明带来的三千虎贲卫和羽林军后,合计大约两万四千兵马,关羽军的前军和中军俱已到达,扣除伤亡,共有大约两万八千兵马,还有一万后军押运粮草、物资、辎重在路上,另有一万兵马在汝阳、汝阴二城。毫无疑问,关羽军虽然在兵马数量上有些占优,但已经不具备攻克汉阳城的能力。 独山上,关羽军的临时中军大营内。 关羽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从晕厥中苏醒过来,关平、娄圭、马良等人看到这幕,纷纷惊喜激动不已地围聚上来:“父亲!”“关将军!”“上将军!” 关羽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外面已天黑,他当即回过神,立刻坐起身:“我昏迷了多久?” “父亲您昏迷了足足两三个时辰。”关平喜极而泣地道,“谢天谢地,父亲您没什么大碍。” 关羽强行地忍住心头的情绪:“外面的战况和局势现在如何了?”他看到现场没有周仓,正要询问,猛然意识到周仓已被庞德斩杀,并且随之意识到他的青龙偃月刀、刘备赐给他的黄金锁子甲和天王剑都被庞德夺走了,顿时,他的心脏犹如猛地坠入了火山裂缝间的岩浆里。 马良忧心忡忡地道:“战况和局势对我们有些不妙,孔公亮亲自来了,宗员部和曹豹部在看到孔公亮本人后纷纷醒悟,宗员已经被斩,曹豹已经被擒,目前,敌军分在汉阳、巨野、金乡三城,张绣接管宗员部驻扎巨野城,管亥接管曹豹部驻扎金乡城,庞德以及司马朗继续掌控汉阳城,三城互为犄角之势,鼎足而立。敌军兵力少于我军,因此没有对我军展开反击…” “庞德…”关羽在听到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名字后,当即情绪险些失控,脸色铁青紫红,怒气冲头、恨意填膺,右臂伤口处随之渗出汩汩的血水。 “父亲!”“关将军!”“上将军!”关平、娄圭、马良等人慌忙劝道,“您千万不要太激动!否则,您的伤势就会更难愈合康复了!” “庞德…”关羽悲愤交加、咬牙切齿地道,“想我关羽,一世英名、半生威名,破曹仁、败曹洪、擒于禁、胜程普、俘黄盖、绝臧霸、灭季雍…向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武威赫赫、名动华夏,天下英雄闻我威名,无不畏惧敬服,没想到…却被庞德这么一介西羌匹夫、一个西凉鼠辈搞得如此灰头土脸、狼狈不堪、颜面扫地!不但周仓被他杀了,连我的青龙偃月刀、大哥赏赐我的黄金锁子甲和天王剑都被他夺走了!我关羽岂不是要沦为天下笑柄?如此奇耻大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杀此贼,我关羽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不杀此贼,我关羽誓不为人!”他双拳紧握,满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上青筋暴凸,太阳穴处血管突突跳动。 “上将军…”马良在迟疑一下后艰难地开口进谏,“我知道您报仇心切,然而,目前的战局已经十分不利于我们了,宗员、曹豹、徐宗等我们的内应尽皆功亏一篑,使得我们没能得偿所愿地轻取汉阳城,还有…”他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关羽脸色阴沉地问道。 马良叹口气:“刚刚得到的消息,汉东军的黄河水师提督欧阳四海突然对魏军黄河水师发动偷袭,一举重创魏军黄河水师,魏军…已经不可能南渡黄河了。”他发出一声扼腕长叹。 “那又如何?”关羽脸色紧绷,“我关羽打仗,就算不使用计谋,强攻硬打,照样可以取胜!我关羽又不是打不了硬仗、恶仗!至于曹操的兵马,来不来就来不了,他们本来就是摇摆不定,又想对孔公亮趁火打劫,又害怕遭到孔公亮的报复,有贼心、没贼胆,见风使舵、首鼠两端,搞不好还会出卖我们,突然反咬我们一口,毕竟,他们虽然需要跟我们一起对付孔公亮,但却不是我们的盟友,真的来了,还要跟我们抢地盘、抢战果,甚至让我们给他们火中取栗!不来反而更好!” “上将军!”马良听得心头猛地一沉一颤,“听您的意思…您打算把这场仗坚持打到底?” “不然呢?”关羽眼神锋利得犹如两把匕首,“不攻取汉阳、不杀了庞贼,我就撤军了?我就这样灰溜溜地落荒而逃了?庞德带给我的奇耻大辱,我就这样唾面自干了?怎么可能!” “可是…”马良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关羽看向马良:“季常,我听出来了,你是要劝我撤军?” “当然!”马良急切无比、苦口婆心,“上将军,汉阳距离荆州可是足有七百多里!我们这是不折不扣的千里奔袭、孤军深入!我们唯一的战策,就是速战速决!既然没能一战而胜,就不能恋战,必须当机立断、收兵撤军!根据丞相原先安排好的部署,我们一有宗员、曹豹、徐宗等内应,二有河北魏军作为外援,拿下汉阳是唾手可得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内应失败、外援断绝,我们只能强攻,可是,在距离后方根基足足七百多里的敌方腹地境内展开强攻作战…实在太危险了!一旦敌军截断我们的退路,我们就会陷入重围!届时,悔之晚矣!” 关羽听得陷入沉吟,马良说的是非常有道理的。 “季常所言甚是,只是…”娄圭开口道,“别忘了,我们发动此战的目的是什么?第一目的是攻取汉阳,把中原地区拦腰斩断、一分为二,第二目的是围魏救赵,迫使孔公亮抽调正在猛攻潼关的兵马前来救援汉阳,从而缓解我们的关中危机。如今,两个目的都没有达到。根据情报,孔公亮本人从洛阳赶到汉阳,只带了三千骑兵,除此之外就没有了,他根本没有调动太史慈的兵马。因此,我们现在就收兵撤军,未免操之过急,还是应该适当地再打打的。” 马良看向娄圭:“娄先生,我们现在就算想继续打,也是有心无力呀!敌军稍少于我军,我军稍多于敌军,在这样的前提下,敌我双方都是自保有余、进攻无力,于是,敌军才没有对我军发动全面反击,同样的,我们也是无法主动发起进攻的。” “那就从荆州调集更多兵马过来!”关羽猛地从床榻上起身,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立刻飞鸽传书给文聘、傅士仁、麋芳,叫他们出动三万兵马过来助战!还有,叫傅士仁和麋芳即刻为我前线大军征集一百五十万石粮草、两万匹战马、三十万支箭等军需物资,限期运来!” 第735节大火的第一朵小火苗 “什么?”马良大吃一惊,“上将军!不可呀!荆州军大概十四万兵力,在先前的多次战事中折损了一万左右,目前已有六万被您用于北伐,荆州七郡只有七万兵力了,并且过半属于次等兵卒,或年龄偏小或年龄偏大,不属于青壮,缺少训练、缺乏装备,一下子再出动三万,那么,我们的荆州大本营只剩区区四万兵力!上将军,请恕我直言,这实在太危险了!” “怕什么?”关羽面若冰霜、眼神如电,“首先,能威胁荆州的,只有汉东军的扬州军,但扬州军还有胆子进犯荆州吗?周瑜、陆逊、孔囧,尽是废物草包!早就被我打得心惊胆寒、望风披靡了!其次,我们知道荆州只有四万兵力,但汉东军那边又不知道!再者,四万兵力虽然有点少,但靠着武昌三城和长江防线进行全面防御,汉东军就算出动十万兵力也啃不动!最重要的是,此战,我军是进攻一方,敌军是防御一方,我军攻入敌方腹地,敌方只会疲于奔命地招架迎战,岂有多余军力用于反扑?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季常,你刚才说的很对,我们已经不能速战速决地取得此战的胜利了,只能打持久战,既如此,就必须做好充足准备!”他随即想起什么,“哦,对了,宗员和曹豹在此战前已经根据我的指示,把青徐二州的精锐部队尽皆调去了扬州,调去了长江南岸,立即飞鸽传书给蔡瑁,让他在长江上展开主动出击,歼灭汉东军的长江水师!如此一来,汉东军的青徐二州的精锐部队就会陷在江南,无法北上、增援中原,继而无法威胁我军的后方!” 马良张了张嘴,想要据理力争,但关羽已经猛地一挥袖子打断了他还没有出口的话:“我意已决,季常你不必多言!” 娄圭点点头:“关将军把这场仗坚持打到底,确实很有必要,只是,千万不要忽略退路,在我军后方,臧霸盘踞着的汝阳、汝阴二城始终令我军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关将军,必须加强廖化将军的军力。” 关羽颔首:“嗯,就这么办吧!”他随即再度握拳咬牙,“我誓要攻破汉阳城、斩杀庞德!”他把庞德恨到了骨头里,因为庞德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耻辱,还杀了跟他亲如兄弟的周仓。 马良看着浑身戾气、眼神阴森的关羽,心里涌起了浓浓的不祥之感。 在走出营帐后,马良特地等着娄圭出来,然后急忙跟上:“娄先生!” “哦?季常啊,有什么事吗?”娄圭笑着看向马良。 马良看看四周,凑到娄圭跟前,压低声音地道:“我军攻取汉阳的最佳时机已经错失了,继续留在这里展开持久作战,凶多吉少啊,你难道看不出?为何不跟我一起劝阻上将军呢?” 娄圭苦笑着摇摇头:“季常啊,我岂能看不出?你是对的,但是,关将军他是不会听的,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高傲、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他在庞德手下受到这辈子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自然望眼欲穿地想要报仇雪恨、洗刷耻辱呀!他已经被仇恨、耻辱、羞愤的怒火彻底地冲昏了头、湮灭了理智,除了陛下本人,已经根本没人能劝得住他了,包括丞相在内,所以,我直接不劝他了。唉!”他叹息一声,“他是主帅、主将,你我的职责是辅佐他,既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下达了决定,就算他的决定在你我看来是错误的,你我也不能试图强行让他改变主意,你我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按照他的想法、顺着他的思路,把事情做得更好一点。” 马良听得一方面茅塞顿开一方面愈发感到心情沉重如铁:“明白了,多谢娄先生的指教。” 庞德在汉阳战场上大破关羽,臧霸也在汝阳、汝阴战场上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臧霸手上兵力不多并且需要分驻汝阳、汝阴二城(两城之间隔着北汝河),容易遭到廖化的逐个击破,他经过思考,决定“弃一城、守一城”,让孙观把汝阴城军民通过河上浮桥陆续撤入汝阳城,放弃了汝阴城。廖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的部队在城外野地上围困汝阳、汝阴,双方打起来,显然是他吃亏,因为臧霸可以据城坚守,并且从荆州一路运往汉阳的粮草物资在半路上也需要一座城池作为临时囤积点和运输中转站。于是,在臧霸放弃汝阴城后,廖化立刻率部入驻汝阴城,与臧霸各据一城、隔河对峙。 眼见廖化率部进入汝阴城,臧霸心头暗喜,他不动声色地耐心等待,等到关羽军往汝阴城内囤积的粮草物资足够多时,他当机立断,命令孙观率领五百敢死军士在一个刮起大风的深夜里,携带着大量猛火油,通过从汝阴城内地下延伸到北汝河边的下水道排污口钻入汝阴城内,继而在汝阴城内大肆纵火。顷刻间,汝阴全城大火,火势在大风催动下一发不可收拾,把全城化为了滔天火海,烈焰熊熊,热浪汹涌澎湃,夜空被火光照耀得亮如白昼、一片通红。廖化万万没想到汉东军竟会从地底下钻进汝阴城内,他认为城内是绝对安全的,因此,其部大部分兵力都在城外防备汝阳城的臧霸部,城内只有少数兵力看守粮草物资,根本无法灭火。一夜大火,虽然只是烧死烧伤廖化部二三千人,却把城内的粮草物资付之一炬,超过三十万石粮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顺便还把汝阴城烧成一片瓦砾废墟,丧失了军事防御作用和价值。廖化不得不放弃汝阴城,重新回到了汝阳城外的野地上。 廖化悲痛悔恨不已,他惶恐不安地向关羽报告了此事,关羽气火攻心,急急地给傅士仁、麋芳再次飞鸽传书,要求二人在原定期限内加增征集三十万石粮食,以补汝阴城大火的损失。 任何一场滔天大火在一开始时都只是一朵不起眼的小火苗,在这个时候,扑灭它是非常轻松的事,然而,正是因为不起眼,所以不受到重视,最终燃起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熊熊火海。 荆州大火的第一朵小火苗是荆南四郡之一的零陵郡的反正。 零陵郡太守刘度堪称一位“三朝元老”,荆州属于刘表时,他是零陵郡太守,荆州属于孙坚时,他是零陵郡太守,荆州是刘备的,他是零陵郡太守。刘度之所以稳稳地长坐零陵郡太守之职始终不倒,原因很简单:他没威胁。这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世,一座城池、一块土地隔三差五地易主,完全就是家常便饭,每一个新主人在赶走旧主人后,都要安抚和拉拢当地人心,其中一项必不可少的措施就是尽量不更换当地官员尤其文官。新主人需要从新得地盘获得兵马、钱粮,需要人手管理新得地盘,使用原来的那套文官机构、现成的那些本地官员管理新得地盘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只要不具有反叛的能力或心思、执政能力还算凑合,基本上官位就会必变。刘度就是这样的人,老实、忠厚、胆小、懦弱、执政能力还行,并且在零陵郡本地百姓心里有着尚好的口碑和一定的威望,于是,孙坚、刘备都让他继续当太守。 眼下,刘度不得不投靠继刘表、孙坚、刘备后的第四位主公:汉东天子刘慕(就是孔明)。 跟前两次改变主公一样,刘度这次还是身不由己、没有选择的,因为他的独子刘贤落入汉东的手里了。刘贤本来是在扬州境内充当汉西的卧底的,如今,东窗事发了,沦为了俘虏,孔明弄死刘贤跟捏死一只蚂蚁是没什么区别的,他派人给刘度传话:“汝子既为细作,本王将其杀之可谓天经地义,但念汝家中仅有此一独子,本王不忍断汝家香火,特给汝一条救子活路。从,汝子平安、家人团聚,不从,汝子即刻变为无头鬼。”刘度魂不附体,一口同意。 跟刘度一样情况的,还有桂阳郡太守赵范。 赵范跟孔明是有“亲戚关系”的,因为他原先的寡嫂樊欣此时就是孔明的九夫人,他是樊欣的“前小叔子”,樊欣先嫁给赵范的哥哥,后嫁给孔明,使得赵范和孔明勉勉强强可以算得上存在“亲戚关系”。毫无疑问,赵范在得知樊欣居然嫁给了孔明后(他原本是把樊欣送给孙策的,认为樊欣顶多成为孙策的妾,没想到樊欣居然成了孔明的妻),心里难免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在刘备这里,赵范只能当个偏僻穷郡的太守,要是去孔明那里,只要樊欣念在昔日“亲情”份上,为他这个“前小叔子”给孔明稍微吹点枕边风,他得到的绝对要比刘备给他的多得多。于是,赵范心里一直“有想法”,将其“策反”完全就是水到渠成。 在收到孔明本人以及孔明让樊欣写来的亲笔信后,赵范毫不含糊地选择了“弃暗投明”。 第736节荆州战云(1) 一夜之间,荆南四郡之二的零陵郡和桂阳郡摇身一变,从汉西的领地变成了汉东的领地。 策划和实施此事的自然是阴阳院,阴阳院之所以如此轻松地得手,主要原因还是荆州的自身因素。荆州七郡,精华在于荆北三郡,荆南四郡是贫穷、落后、偏僻、荒凉的次要地区,这些年来,荆州饱经战事,先后陷于多方势力的拉锯争夺中,尤其在汉东汉西开战后,荆州完全处于前线,位置凸出,汉西方面一方面坚守荆州,一方面也做好了失去荆州的最坏打算,不断地把荆州人口迁入益州,使得荆州境内人口锐减,如此一来,本就地广人稀的荆南四郡可谓雪上加霜。眼下的荆南四郡在人口数量上跟先前的四个县一个档次,刘度、赵范等四个太守在实权上等同于四个县令。既然又贫穷、又偏僻、又人口稀少,汉西军在荆南四郡当然不会驻扎重兵,四郡之中,对益州具有屏障作用的武陵郡和对南郡、江夏郡具有屏障作用的长沙郡还算兵力多点,至于既没什么军事价值也没什么经济价值的零陵郡和武陵郡,两地的汉西军驻兵数量都是不满一千并且都是老弱杂兵。 拿下这样的地方,汉东都不需要出动军队,阴阳院即可完成。阴阳院派遣大批精壮偷渡进入两郡,同时通过金钱开路,走私大批兵器、军械、粮草等物进入两,再在刘度、赵范的全力配合下发动武装起事,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这两个郡,最后收缩人手,坚守郡首府城。 零陵、桂阳二郡的突然易主自然瞒不过荆州高层,接到报告的荆州刺史韩玄慌忙把文聘召请来商议此事。——韩玄在刘表主政荆州时是长沙郡太守,因为在刘表死时与文聘、王威等人一起表态服从刘表的遗嘱,尊奉刘琦为新荆州牧,与刘备一起辅佐刘琦,在客观上帮助刘备最终成功地控制了荆州,因此而得到刘备的赏识,被刘备任命为荆州刺史,但实权不大。 文聘在思索半晌后,道:“零陵、桂阳二郡都是荆州最为次要的穷僻地区,得知无大用,失之不可惜,并且当地尽是高山密林,遍地河流湖泊,难以进行大规模的用兵,敌军是很难以此二郡为跳板攻入荆州核心地带的,韩大人无需担忧,失去此二郡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韩玄稍微心定,他问道:“是否出兵讨伐当地的叛逆和贼军?收复此二郡?你是知道的,关将军正在北伐,他要是知道我们没有守好荆州,回来后必会……”他脸上露出一种胆怯表情。 文聘在心里叹口气,关羽性格倨傲强势,诸葛亮在荆州时还好,诸葛亮如今不在荆州了,荆州完全就是关羽说了算,使得荆州的文武官将们或多或少地有点“战战栗栗”,因为一旦办不好关羽交代的事情,必然惹得关羽大怒。众所周知,如果领导非常强势,底下的人必然变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保守退缩,没有太强的进取心和积极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请韩大人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文聘回答道。 韩玄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 文聘随即调遣兵马前去收复零陵、桂阳二郡,但出动的兵马数量很少,区区三四千而已,这是出于三个原因:第一,零陵、桂阳二郡都是没什么价值的次要地区,加上当地的“贼军”数量不多,没必要出动太多兵马;第二,关羽已经把荆州军主力调去北伐,荆州军兵力吃紧,加上还要防御扬州的汉东军,实在难以抽调太多兵马;第三,在关羽前去北伐后,文聘便是荆州的军事主官,但他实权不大,留守荆州的兵马多数在傅士仁、麋芳等关羽嫡系将领手里,并且傅士仁、麋芳等人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和调遣,他只能出动他直接掌控的数量有限的兵马。 在零陵郡、桂阳郡境内,汉东军和汉西军发生了小规模的战事,汉西方面对此根本没当回事,因为战事规模小并且发生在次要地区,跟轰轰烈烈地进行中的几大主战场根本没法比。 汉西方面没当回事,但汉东方面则是极度地当回事,因为这是汉东军在中路战场上展开全面大反击的开始。 鄱阳湖畔,汉东军的中军大营。 陈宫目光如炬地看着集结在他眼前的扬州军的主要将领们,声音不高但语气昂扬,并且带着一种凛然的傲意:“诸位,我们忍到现在,已经忍了很久了,我们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们的心里充满了悲愤、耻辱,眼下,我们苦等已久的战机终于来了,把我们心里的悲愤和耻辱化为怒火和胜利的时候,已经到了!让我们的敌人好好地知道,我们究竟有多么强大吧!” 长江上,波涛连天,风云变幻。 在零陵郡、桂阳郡反正后,扬州参将徐盛与副将程咨、黄柄率领一万余兵马,再度迂回穿插,杀入长沙郡东部境内。 对于汉东军的这项军事行动,荆州高层虽然吃惊但并不重视,他们认为汉东军这是打算打通扬州和零陵、桂阳二郡的通道。荆州高层没有调拨太多兵马前去救援长沙郡,因为荆州高层正在根据关羽的指示,准备对汉东军发动一场“强力反击”,为确保此次反击一举大胜,荆州军的留守部队不能调拨太多兵马用于“节外生枝的、无关紧要的小战事”,并且,只要此次反击能够一举大胜,就可以对汉东军起到“釜底抽薪”之效,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的危机将会随之不战而解。 负责这场“强力反击”的人正是汉西军水师大都督、汉西军长江水师都督蔡瑁,他准备统领汉西军长江水师一举歼灭汉东军长江水师。 主动出击、歼灭汉东军长江水师,这是关羽发给蔡瑁的命令。本来,汉西军在荆州进行水陆两线全面防御,在陆地上,汉西军因为有武昌三城,使得汉东军打不进荆州,在长江上,汉西军因为有长江防线,使得汉东军也打不进荆州,按照常理,荆州军的水路部队都没有必要主动出击,但眼下的局势已经变了——汉西方面联合江东复辟势力在扬州境内发动暴乱反叛,迫使汉东军不得不抽调青徐二州的兵马进入扬州平定叛乱(这些,正是诸葛亮的部署,并且宗员、曹豹在这件事中发挥了“重大作用”),如此一来,青徐二州的主力部队尽在扬州,只要汉西军的长江水师歼灭汉东军的长江水师,控制长江,就能让青徐二州困在江南,无法返回江北、增援汉阳战场。关羽打算在汉阳战场上展开持久作战,因此,他必须让蔡瑁统领汉西军的长江水师,主动出击,歼灭汉东军的长江水师,控制长江。 关羽的这个部署,已经超出了诸葛亮当初制定的战策方略,说白了,关羽“越玩越大了”。 对于关羽的命令,蔡瑁不敢不从,同时,他自己也觉得眼下正是能一举歼灭汉东军长江水师的大好机会,因为根据他得到的情报:汉东军长江水师实力雄厚,拥有大中型战船超过一千艘,在孔囧这个门外汉的瞎指挥下,汉东军长江水师把大部分的大中型战船用铁索铁链在长江上连成了巨大的“船阵”,“以艨艟大船各皆配搭,或三十艘为一排,或五十艘为一列,首尾用铁环连锁,上铺宽重木板,任凭风浪再大,张帆划桨、冲波激浪,船阵稳如沙洲小岛,军士、战马在上奔跑驰骋,如履平地”。对于孔囧的“船阵战术”,蔡瑁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程普、黄盖的惨败,让孔囧受到了洛阳朝廷的铺天盖地的攻讦、指责、弹劾,靠着弟弟孔明的“包庇”,他的官爵职务暂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毫无疑问,他现在日子很不好过,急于将功折过、洗刷前耻的他屡屡放话扬言,不日就要向荆州发起全面进攻,一举攻取荆州。 蔡瑁下定决心,自己必须抢在孔囧的前面动手,与其等孔囧杀过来,不如自己先杀过去。 第737节荆州战云(2) 在长江中下游,汉东军长江水师的舰队逐渐地完成了集结,在长江中上游,汉西军长江水师的舰队也逐渐地完成了集结,一场决定长江最终属于谁的大战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文聘、蔡瑁等人都忽略了长沙郡,如果他们此时赶到长沙郡,站在高处眺望着进入该郡境内的汉东军,一定会震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进入该郡的汉东军竟然是一种见所未见的、闻所未闻的“陆水师混合部队”。 长江,华夏第一河、世界第三河,全长大约6400公里,它发源于青藏高原唐古拉山脉,奔腾万里注入东海,在这段长达万里的“路”上,它肯定不是“走”直线的,一路曲折迤逦。倘若单独地观察长江在武汉一带的流向,就会发现长江水路在这里形成一个“∧”形,其中,上面一点便是武汉,左下角一点便是岳阳,右下角一点便是九江。在此时,武汉是武昌三城,岳阳是荆州长沙郡平江县,九江是扬州豫章郡柴桑县。前二者在汉西军手里,后者在汉东军手里。徐盛、程咨、黄柄率军从柴桑县出击,一路杀向平江县,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十数万军士民工、十数万牛马以及几百艘战船。 想要通过长江水路从柴桑县到平江县,只能沿着“∧”形水路,但武昌三城已把它锁死,那么,或许可以通过“∧”形下面两点之间直接连接着的陆路,然而,人可以走,船怎么走?这段陆路虽然在云梦泽境内,到处都是河流、湖泊、沼泽,但毕竟没有一条直达直通的水道。让战船通过当地,堪称天方夜谭。可是,汉东军做到了,创造了一个军事史上的壮举和奇迹。 长沙郡境内,出现了一幕令人叹为观止的壮观画面:几百艘战船在陆地上缓缓地前进着,无数的军士、民工、壮牛、骏马密密麻麻地围绕着这些战船,人喊马嘶牛吽声响彻原野云霄,从高空看去,每艘战船看起来就像蜘蛛网上的虫子,船身上被固定满了粗大的缆绳,缆绳的末端或被一头头壮牛、一匹匹骏马拖拽着,或被一双双无不磨出血泡的人手紧握着、拉动着。 “反击西贼的时候来了!” “成败在此一举!” “用力拖呀!前进!” 在现场指挥着的蒋钦、杨江、凌统等汉东军长江水师的高级军官们无不激情如火,尽皆奋然狂热地大呼。 “一、二、三!嘿喝……一、二、三!嘿喝……一、二、三!嘿喝……”口号声阵阵震天撼地,军士们、民工们与牛马一起拉动着战船,艰难而坚定地前进着,人人挥汗如雨,咬紧了牙关,磨破了双手,缆绳上鲜血淋漓,人畜的脚印无不深深地陷入了因为水分充足所以松软稀烂的泥土里。在道路的前方,大批的军士民工把大量的已经涂抹上油脂的圆木铺在地上,给战船铺设滑动的道路,在道路的后方,圆木纷纷地被回收,再度被涂抹上油脂,运到道路的前方。 战船走陆路,这是汉东军长江水师参将杨江想出的办法,只有如此,才能绕过武昌三城,才能出其不意地包抄到敌军的后方,不只是敌军在陆地上的后方,还有敌军在长江上的后方。 柴桑县和平江县直线距离四百多里,汉东军不可能拉着战船在陆地上走四百多里,好在,当地属于云梦泽,到处都是河流、湖泊、沼泽,汉东军一边拉动战船走陆路,一边挖掘水道,把能够在短时间内连接起来的河流湖泊使用人工水道连接起来,让战船走水路,如果行不通,就用这种滚木铺路的办法让战船走陆路。如此一来,就算柴桑县和平江县之间不存在一条“真正互相直通直达的水道”,汉东军长江水师的部分战船也通过了当地,并且控制住了云梦泽。 不远处的山坡上,陈宫、周瑜、陆逊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三人都有点热泪盈眶。 “这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可是……”陈宫既意气风发又感慨万千地道,“我们说干就干了,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在一夜之间就准备好了,这就是实力强大的体现。他们太低估了我们。” 周瑜同样感慨不已:“是啊……” 陆逊笑道:“他们会为他们的‘自信’付出代价的。” 汉东军在进行着战备,汉西军也在进行着战备,蔡瑁陆续地调集完毕汉西军长江水师的大部分战船,集结于武昌城上游一带,同时在深夜里派出小船,根据布防图,悄悄地回收了先前放置在长江里各关键水域的数以千计的铁锥,同时准备撤掉横栏在长江上的数十道铁索铁链,为己方水师突袭下游的汉东军长江水师打开通道,接着,他开始耐心等待一个北风天。 蔡瑁不知道,陈宫、周瑜、陆逊也在耐心地等待着北风天。 汉阳前线,独山,关羽军的中军大营。 经过十多日的调整,关羽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但这天,他的情绪又猛地波动了一下,因为他接到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文聘、傅士仁、麋芳根据关羽的命令,已从荆州出动三万兵马前来助战,统军将领为吴巨、胡修、傅方(吴巨是刘表时期的由刘表私自委任的、听命于刘表的交州苍梧郡太守,刘表本无权利委任交州的官员,他此举是为了蚕食侵吞交州地盘,在孔明攻取交州时,吴巨逃回荆州,投靠刘备;胡修原是曹操任命的荆州刺史,傅方原是曹操任命的豫州汝南郡太守,二人在曹刘大战期间投降了刘备)。如此,关羽用于北伐的兵力足足高达九万,扣除战事累计折损的一万二三千人以及在汝阳、汝阴一带的一万六七千人,在汉阳前线的关羽军高达六万,而汉阳前线的汉东军只有约两万四千人,如此一来,关羽军重新获得了军力上的优势,只是,关羽接到报告,太史慈、褚燕刚刚已派遣高览、司州参将皇甫郦(皇甫嵩之侄),率领一支兵马从洛阳赶赴汉阳进行增援了,数量不算多也不算少,七八千人,这对正在猛攻潼关的汉西军中路部队而言,少了七八千人不算什么,不是太过于影响整体军力,但对汉阳战场上的汉东军而言,多了七八千人则是大大不同。加上这七八千人,汉阳战场上的汉东军将会达到三万人,并且,汉阳战场上的汉东军是据城防御一方,根据军事常识,一场攻坚战,攻方兵力必须达到守方的四倍才会拥有胜算,汉东军既有三万人,关羽军就要具有十二万人,显而易见,关羽是做不到调动十二万大军的,关羽军必须抢在汉东军援兵抵达前就发动猛攻; 坏消息是傅士仁、麋芳向关羽报告:前线大军所需的粮草、战马、箭等军需物资的数量实在过于庞大,在短时间内难以征集齐全,急切间只能提供四五成左右,希望缓期两三个月。 好消息让关羽喜不自禁,坏消息让关羽勃然大怒,他声色俱厉:“缓期两三个月?真亏傅士仁、麋芳开得了口!军情如火!军需物资延缓两三个月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不清楚吗?军需物资在两三个月后才到,这仗还怎么打?况且,我几万大军在这里空等两三个月,每日都要消耗大量的军粮,等到后续军粮送来,也只是弥补这两三个月白费掉的军粮!等于没送!拖延时间就是浪费军粮!傅士仁、麋芳莫非是在戏弄我不成?真是岂有此理!”他怒不可遏。 马良小心地道:“上将军,傅、麋二将军肯定不敢消极怠工,他们既然说在急切间难以征集齐全,事实就必然如此,毕竟,您上次又增加了三十万石,还请上将军息怒和理解他们。” “理解?”关羽情绪激动,“我在前线冲锋陷阵、出生入死,他们只是待在后方城池里,坐享其成、无所事事,比起我,他们是何等逍遥快活!我理解他们,他们可曾理解我?荒谬!我又不是让他们上阵打仗,只是让他们征集军需物资而已,若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留之何用!”他怒气冲冲地道,“飞鸽传书给傅士仁和麋芳,一人五十军棍,告诉他们,我顶多允许缓期半个月,如果还是办不好,等我回去,必斩之!” 关羽的满脸杀气让马良有点不寒而栗,他知道,自被庞德夺走青龙偃月刀、黄金锁子甲、天王剑后,关羽跟以前已经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关羽只有傲气,现在的关羽多了几分戾气,因此,他不敢再说什么了。 第738节诸葛亮转战益州(1) 襄阳城内,关雄大步流星地走进麋芳的住宅里:“麋将军,我义父的飞鸽回复已经到了。” 麋芳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道:“上将军是怎么说的?” 关雄道:“缓期半个月,其它不变。” 麋芳大吃一惊:“什么?缓期半个月?只有半个月?这时间太紧急了吧?” 关雄眼神和语气都有点冷淡地道:“我义父在前线更紧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粗浅简单的道理,麋将军难道不知?没有足够的、及时的粮草物资,前线大军如何长久作战、攻城拔寨?比起我义父在前线浴血奋战,麋将军你只是待在后方征集军需物资,已经够轻松、够安逸的了!莫非,麋将军你不希望我义父在前线获胜么?”他的态度和话语十分咄咄逼人。 麋芳忍气吞声地道:“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也是万分希望上将军早日大获全胜、捷报飞来,只是,上将军要的军需物资实在太多了,我已经是竭尽全力了……”他说的是实话。 关雄一脸不耐烦地冷哼一声:“这种借口是没有意义的,完全就是废话,你与其找借口推卸责任,还不如想出解决这事的好办法。对了,我义父还说了,你如果还是办不好,等他回来,必斩之!麋将军,我义父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麋芳听得脸色一变、心头一颤:“什么?这……” “还有呢!”关雄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义父说了,因为你没有如期办好,所以,罚以五十军棍作为惩戒。” “什么?”麋芳张口结舌,“五十军棍?什……什么时候执行?” “就是现在!”关雄对外招招手,几个手持军棍的甲士走进来,“我就是执行人和监督人。” “这……”麋芳心头苦涩不已,他想了想,低声下气地道,“关雄贤侄,这里只有你和我,上将军本人又不在这里,你……高抬贵手,这只是你写个报告的事情,你……没必要真的打我嘛……” 关雄一脸的义正辞严:“麋芳!你此话是何意思?这可是我义父下达的军令!军令如山!你想要我违抗军令不成?我岂是那种欺上瞒下、弄虚作假之徒!你休要把我想得跟你一样!” 麋芳实在忍不住了,他有点动气了:“我和我兄长(麋竺)跟随陛下这么多年了!早在陛下当年刚刚起事时,我和我兄长就忠心耿耿地跟随他了,迄今已经足足十几年,陛下多次被强敌打得兵败地丧、颠沛流离、东奔西跑,没有立足之地,我和我兄长都是对他不离不弃,并且,我和我兄长还向陛下提供了雪中送炭的巨额钱财!若无我麋家,陛下岂有今日?陛下现在坐拥半壁天下,汉西这份基业,也有我麋芳的一份功劳和苦劳!我是汉西的元老!对了,还有我的妹妹(麋夫人),她是陛下的贵人……” 关雄满脸都是不耐烦和一种厌恶:“麋将军,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向我炫耀你的资历?不错,你是劳苦功高,但又如何?因为在以前立下了一些微薄的旧功,就可以居功自傲了?你是陛下的老部下、功臣,但我义父可是陛下的结拜二弟、朝廷的大将军!你能跟我义父比?再者,荆州这个地方,是我义父说了算!他可是荆州牧!你是什么?不过一个杂号将军而已!你要是有真本事,怎么跟随陛下十几年才是一个杂号将军?怎么不是四征将军、四方将军?”他冷笑道,“并且,我估计这个杂号将军也是陛下看在你的兄长和你的妹妹的份上才给你的。麋将军,我跟你说句大实话吧,陛下想要安定天下,必须靠、只能靠像我义父和我这种既有忠心又有本事的人,而不是像你这种只有忠心但却没有本事的人,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懂吗?别说五十军棍,就算我义父真的杀了你,陛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麋芳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握紧双拳,浑身颤抖。 关雄懒得继续跟麋芳再说什么,他招呼那几个甲士把麋芳按倒在地,五十军棍一棍不少,并且还是重重地打,因为襄阳城的军事防务以麋芳为主、以关雄为副,麋芳被打得不能动了,关雄就可以将其取而代之了。 与此同时,武昌城内的关烈和关霸也是“铁面无私、执法如山、丝毫不打折”地执行了关羽发来的命令,把傅士仁结结实实地打了五十军棍。傅麋二人都是被打得差点儿爬不起床。 益州,阆中城。 汉西丞相、新任益州牧诸葛亮正在城中的他的临时住处内审阅着来自荆州和汉阳的军情报告,他越看越心惊,看完时已经忍不住地拍案而起,失色失声道:“云长糊涂!如此一来,荆州不保矣!” 同在现场的马谡诧异地道:“先生何出此言?” 诸葛亮心神发乱地踱着步子:“云长把荆州军的精锐主力倾巢出动,调到七百里外攻打汉阳,孤军深入,这是多么巨大、多么明显的错误!如此处境,何其凶险!” 马谡迟疑地道:“先生,关将军也是在执行您的‘围魏救赵’之策啊!他全力攻打汉阳,一是为了夺取汉阳,二是为了迫使孔公亮抽调正在猛攻潼关的太史慈部回援汉阳,以解关中之危。” 诸葛亮苦笑摇头:“这只是他用来骗人的说辞罢了!围魏救赵不假,但也没有必要非打汉阳,他大可全面地收兵撤军,退到靠近荆州的豫州南部,围攻臧霸所在的汝阳城,攻下了,就可以逐步地蚕食豫州,攻不下,也可以迫使孔公亮抽调正在猛攻潼关的太史慈部回援豫州。云长之所以铆足力气地非要攻打汉阳,仅仅是为了报私仇、泄私恨、雪私耻!幼常,你可能还不知道,根据季常密报,云长在汉阳之战中吃了前所未有的大亏,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汉东军有一勇将,名叫庞德,原是马超将军的部将,此人智勇双全、猛悍无比,不但一箭射穿云长右臂令其身受重伤,还招募敢死骑兵在白天里突袭云长部,一举斩杀云长心腹猛将周仓,甚至……甚至夺走了云长的青龙偃月刀,以及陛下赐给云长的黄金锁子甲、天王剑。” “什么?”马谡听得大惊失色,“这个庞德竟然如此凶悍?” 诸葛亮叹息一声,点点头:“云长这些年来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本就性格倨傲,连续取得一次次胜利,更是让他愈发地骄傲自大了,轻视天下英雄,认为自己已是天下无敌,庞德之所以能够一举重创他,除了庞德此人确实有本事外,云长的掉以轻心、麻痹大意也是重要原因。幼常,你想想看,云长是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却在庞德那里遭到如此惨败和耻辱,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他现在只想着斩杀庞德,报仇雪恨,为了达此目的,他已经不管不顾别的事情了。云长把荆州军的精锐主力带到敌方腹地持续作战,不但他本人身陷危机,荆州,也是深陷危机啊!” 马谡心慌意乱地道:“那么,依先生之见,现在应该怎么办?” 诸葛亮再度叹息一声:“第一,联系陛下,恳请陛下给云长下达旨意,命令他收兵撤军;第二,联系季常,让他尽全力地多向云长进谏忠言;第三,联系文聘将军,做好最坏的打算。” 马谡点点头:“知道了,学生这就去办。” 看着马谡快步离去,诸葛亮回头看向墙壁上的地图,目光久久地盯着位于地图上正中的、位置号称“天下之腹”的荆州,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随即,他把目光移向了益州,移向了益州南部和与益州南部接壤的、位于丰州境内北部的孟获的“南蛮国”。解救西南战事之危,也是诸葛亮此时的重担之一。 “丞相!”几名年轻将领走进屋子里,一起向诸葛亮行礼,是张翼、霍峻、向宠、马忠。 诸葛亮回身抬眼,点点头:“走,我们出去看看。” 第739节诸葛亮转战益州(2) 众人随即出城,一路向南,直至距离天门垭大约一里之地。“丞相请看,那就是天门垭。”张翼指道,“敌军大约一万五千兵力,正副守将为杜誉、张任,此二人都算有勇有谋,上次,他们让我们吃了很大的亏。” 诸葛亮仔细地观看着天门垭,表情凝重:“天门垭虽然不算雄峻,但却扼守着阆中县和花阳城之间的咽喉通道,敌军据险而守,确实颇为棘手。我听说那个高顺还发明出了一种‘烟花接力消息传递法’?此人确实堪称一员智勇双全的良将,那么,一旦天门垭遭到我军强攻,高顺本人可以很快地接到军情消息,继而率军前来增援,到时候,就是敌我两军全面交战了,如此,我军即便获胜,付出的代价也会非常大的。” 张翼叹息一声:“是啊,丞相,天门垭的敌军虽然在兵力上不如我军,但他们装备精良、军械充足,尤其他们的那些大型的、重型的霹雳车,安放在天门垭的东西两山坡上,打击力非常强,对我们造成了极大威胁。一旦我军展开冲锋,他们的霹雳车群就会猛烈抛射石子弹…所谓的石子弹就是一大堆小石子。每架霹雳车都有一个大铁锅一样的弹仓,里面既可以安装火油弹、火药弹,也可以盛装一大堆小石子,近百架霹雳车一起发动,一波就能抛射数万颗小石子,并且一波接着一波,劈头盖脑、铺天盖地、接连不断,就像一场由冰雹组成的狂风暴雨。丞相切莫小看小石子,这东西虽然不太会砸死戴着头盔的军士,但从半空中呼啸而落,打在人身上,就算穿着齐全铠甲,也足以让人皮青血淤、疼痛难忍甚至筋断骨折。在战场上,受伤的军士跟阵亡的军士一样,都是不能继续作战的。” 诸葛亮抬起羽扇指着说道:“天门垭的东西山坡都不算大,他们却在上面安置了近百架霹雳车?如此一来,山坡上的霹雳车不是十分密集吗?” 张翼道:“丞相,我懂您的意思。密集安置的霹雳车很容易遭到一锅端的摧毁,但他们不怕,因为想要对付霹雳车,只能使用霹雳车,可是,一来,他们的那些霹雳车都是大型的、重型的,先拆成零件,再运到山坡上,最后组装起来,并且在技术上也很优于我们的霹雳车,射程比我们的霹雳车要远出一大截,我们的霹雳车只能抛射到百丈之内,他们的霹雳车却能抛射到一百三十丈以上,二来,他们的霹雳车在山坡上,居高临下,我们的霹雳车在平地上,使得他们的霹雳车更有射程优势。因此,我们的霹雳车打不到他们的霹雳车,他们的却可以打到我们的。至于在夜里进行突袭,也是行不通的,他们在夜里会派出巡逻骑兵,四处侦察,我们没办法在夜里把霹雳车悄悄地运到他们眼皮底下。” 诸葛亮笑了笑:“嗯,你们确实尽力了,把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不过呢,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具有两面性的,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只是利弊的比例大小存在不同而已。他们的霹雳车安置在山坡上,居高临下,这是优势,然而,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山坡的位置是固定的,所以,他们的霹雳车的位置也是固定的,如果敌我双方都看不见,我们可以活动变化位置,他们的位置仍然固定不变,我们根据在事先测量好、计算好的方位距离可以精确地打击他们,他们却只能被动挨打,虽然可以在挨了第一波打击后进行还手,但却足以丧失大部分的还手之力。这就好像两个人拿刀互捅,先挨刀的人虽然可以还手,但已必死矣。” 张翼喜道:“丞相,听您的意思…您已经有破敌之策了?” 诸葛亮再度笑了笑:“是的。” 几个小时后,一名汉西军使者来到天门垭的东山坡上,继而被带到了杜誉的面前。 “见过杜总兵。”使者显得很有礼貌地行了一礼。 杜誉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谁派你来的?” 使者道:“我家诸葛丞相。” 杜誉心头一动:“诸葛亮?诸葛亮派你过来所为何事?” 使者道:“杜总兵,我家丞相让我通知你,在后天清晨,这里将有十步之内不见人影的大雾,我家丞相将对天门垭发动全面强攻,除了张翼将军所部兵马,我家丞相还带来了两万兵马,同时,花阳城的黄汉升将军会放弃花阳城,带着城中的我军和南蛮军一起冲向天门垭,一来进行突围,二来联合我家丞相的兵马前后夹击和夺取天门垭。届时,杜总兵你寡不敌众,将会必败无疑并且全军覆没。正所谓‘上苍有好生之德’,我家丞相只想救出法孝直先生和黄汉升将军,不愿杀生造孽,因此,特地提前通知杜总兵,可在后天之前撤离天门垭,如此,我家丞相如愿地救出了黄汉升将军和法孝直先生,你部也避免了全军覆没,岂不两全其美?” 杜誉听得哑然失笑:“你们的诸葛丞相还真是大慈大悲、大爱无疆、悲天悯人啊,竟然会在战场上如此照顾敌军?你说,我会相信吗?” 使者笑道:“杜总兵你为何不相信呢?我家丞相说的可是实情真话呀!” 杜誉愈发想笑:“实情真话?别的不说,诸葛亮声称后天清晨会有大雾?我知道他足智多谋,卧龙嘛,但他毕竟也是凡夫俗子,又不是神仙,竟能预测天气?岂不闻天有不测风云?人如何预知风云天气的变幻?”他冷笑道,“诸葛亮分明是想要对我玩弄攻心战术!你给我回去告诉他,少来这套!我虽然知道他智谋过人,但我也不惧怕他!他的这些伎俩对我没用!” 使者再次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在西山坡上的张任很快知道了此事,他急忙赶过来:“杜总兵,诸葛亮给你派来了使者?” 杜誉点头笑道:“是的,他想吓唬我,想把我吓得不战而逃,从而让他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张任听得蹙眉沉思,几分钟后,他开口道:“益州确实水汽充沛、常年多雾,倘若敌军利用雾天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确实需要提高戒备,杜总兵,你看,我们可否向高提督请求增援?”——四川多雾,由此产生一个成语叫“蜀犬吠日”,意思是四川的狗因为四川多雾所以很少看到太阳,偶尔看到太阳就会非常惊奇地狂吠,该成语在唐朝才出现,此时不存在。 “不需要。”杜誉摇头,“诸葛亮说了几句狠话,我们就被吓得赶紧求援?这不是笑话么?他今天说几句狠话,我们赶紧求援,他过几天再说几句狠话,我们再赶紧求援?高提督还不狠狠地斥责我们,身为将军,居然连这么点定力都没有。再说了,哪有打仗还提前把己方的打仗计划通知给敌军的?放心吧,诸葛亮只是虚张声势,跟我们玩弄攻心战术,我们沉住气,不要上他的当,更不要疑神疑鬼、庸人自扰、自乱阵脚,只需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张任有点不安地道:“诸葛亮可是卧龙啊!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呀!” “所以啊,”杜誉嘲笑道,“他以为我们一听到他的名号就心虚胆怯了,继而说几句狠话就会把我们吓得不战而退了,我才不吃他这套!公义,你不要觉得我是麻痹大意、掉以轻心,我反问你,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第一,不战而退?第二,一惊一乍地前去求援?你说吧!” 张任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只能以静制动。” 杜誉确实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在第三天的清晨,他一如既往地酣然大睡着,但被在这个晚上没怎么睡得着的张任给叫醒了:“杜总兵!快醒醒!” 杜誉有些窝火地睁开眼:“怎么了?” 张任表情急切,脸上已经冒出冷汗:“外面起雾了!” “什么?”杜誉大吃一惊,他一跃而起,跑到外面,果然,外面铺天盖地都是白茫茫的,犹如天上的云山云海落下人间,十步之内不见人影,溟溟漠漠、浩浩漫漫,汹涌苍茫、浩瀚无际,上接高天、下垂厚地。 “真是见了鬼了!”杜誉有些不寒而栗,“这个诸葛亮是妖怪么?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起雾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是很常见的自然气象,但这场大雾的令人难以置信之处在于诸葛亮居然提前三天就预知它了。 “不好!”张任有些焦躁地看着杜誉,“诸葛亮所言不虚!他马上就要对我们发动进攻了!并且,花阳城的敌军和叛军也会突围,冲到我们这里来,与诸葛亮前后夹击我们!我们恐怕…” 第740节诸葛亮转战益州(3) 事实随即证明了张任的判断,一片静谧的大雾中突然间鼓声大作,就在天门垭的汉东军官兵们不知所措时,从北边的雾海里毫无预兆地、劈头盖脑地飞来了鸟群一般的几百个陶坛瓦罐,精确度很高,大部分都砸中了位于东西山坡上的汉东军的霹雳车群,坛罐摔碎声密集不断,黏稠液体四处飞溅,泼洒了大半的霹雳车。 “是猛火油!”立刻有官兵叫喊起来。 紧接着,一群火鸟也从北边的雾海里呼啸而来,都是已经被点燃的火油弹。霎时,东西山坡上一起燃起熊熊大火,汉东军的霹雳车群尽皆被猛火油和火苗点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进攻天门垭的汉西军趁着大雾,提前把上百台中型的、轻便的霹雳车运到了距离天门垭很近的地方。由于大雾弥漫,山坡上的汉东军看不到下面的汉西军,下面的汉西军也看不到山坡上的汉东军,汉东军的霹雳车群自然不知道往那里抛射攻击,但汉西军的霹雳车群因为在事先已经测量好、计算好方位距离,所以“一打一个准”,装满猛火油的陶坛瓦罐和已经被点燃的火油弹一波接着一波地砸到天门垭的东西山坡上,轻而易举地让山坡上的汉东军的霹雳车群全部变成了大火炬。 “救火!快救火!”杜誉看着那些熊熊燃烧着的霹雳车,痛恨痛苦不已,急声地大喊着,同时手忙脚乱地披挂铠甲、拿起兵器,大呼道,“弟兄们!贼军马上就要进攻了!准备战斗!” 在成功地摧毁了汉东军的霹雳车群后,趁着大雾摸过来的汉西军发动了大举进攻,只是,天门垭上的汉东军官兵们只听得敌军的鼓声和喊杀声,却不见敌军人影。浓雾中,汉西军的鼓声和喊杀声到处都在传来。杜誉厉声地道:“弓弩手!朝着鼓声和喊杀声的方向,给我射!” 官兵们张弓擎弩,向着敌军喧嚣方向乱箭齐发,箭雨不断而去,没入雾中犹如泥牛入海。 “别射了!别射了!”张任急声地喊道,“这是敌军的疑兵之计!他们在消耗我们的军械!到处都传来鼓声和喊杀声,必然有真有假,敌军肯定是以很多小股部队藏在大雾中擂鼓叫喊,让我们不知道哪里实哪里虚,从而白白地浪费箭矢!” “我当然知道这个!”杜誉火急火燎,“到处都传来鼓声和喊杀声,肯定有的地方是虚兵,有的地方是实兵,可我们不知道哪里是虚兵哪里是实兵,不射箭,敌军的实兵部队就会摸到我们的眼皮底下了!给我继续射!”他嘶吼道。 官兵们万箭齐发,不断射击。 事实正如杜誉和张任所料,在大雾中逼近过来的汉西军确实虚虚实实混在一起,携带了大批草人、草把、木板,军士们不停地擂鼓叫喊,引诱汉东军不断地射箭,其中很大部分的箭矢射在了汉西军的草人、草把、木板上,被汉西军白白地缴获了。在鼓噪了一二个时辰后,汉西军猛然地发动了猛攻,大批的汉西军在雾气中扑向天门垭,源源不断地涌上了东西山坡,双方在大雾中短兵相接,顷刻间,杀声震天,兵刃相接声密如暴雨,两军士卒混战杀成一团。 这场大雾让汉东军的地利优势一下子荡然无存,先前,汉东军面对进攻来的汉西军可以凭借地利优势居高临下地给予迎头痛击,霹雳车群可以不断地轰射石子弹,使得汉西军几乎摸不到天门垭的边,但眼下,汉东军的霹雳车群已经被毁,又根本看不清汉西军究竟在哪里、分布的情况,只能与杀到眼皮底下的汉西军展开短兵相接,这种战斗模式完全就是比拼人多。 更加严重的是,在这场两眼白茫茫的大雾混战中,还有大批汉西军伪装成汉东军混入了汉东军里,张翼部在之前的阆中城反击战中歼灭了三千余汉东军,缴获了千余套汉东军衣甲,诸葛亮挑选一批精壮军士换穿上汉东军的衣甲,趁机浑水摸鱼,使得汉东军愈发地阵脚混乱。 “报!”程德火急火燎地从天门垭南边奔上东山坡,找到杀得浑身溅血的杜誉,“杜总兵!大事不好!侦察兵发现南边的山路上杀来了大批敌军!距此已经不足三十里了!” “是花阳城的敌军?”杜誉心头一沉,“敌军究竟有多少人?” 程德道:“雾气太大,看不清楚,只听得鼓声震天。” “这…”杜誉顿时心神发乱、心头发慌,“诸葛亮没有唬我!他是玩真的!我就要陷入他和黄忠的前后夹击了!可恶!”他咬牙切齿。 “杜总兵!杜总兵在哪里?”数十个汉东军的官兵在浓雾中一边叫喊一边摸索靠近过来。 “我在这里!”杜誉回道,“发生什么事了?” “杜总兵!”那些汉东军官兵哭喊道,“西山坡被攻陷了!张任将军和杨怀将军都战死了!” “什么?”杜誉感到脑子里嗡嗡响。 就在杜誉失神时,那些汉东军官兵忽然间露出狰狞面孔,齐齐地挺着兵刃冲杀向了杜誉。 “他们是奸细!”杜誉身边的程飞声嘶力竭地大喊,一边喊着一边一矛刺死了对方当前一个已经一矛刺中杜誉的敌兵。 杜誉身边的卫兵们急忙愤怒地吼叫着冲上前,与这些伪装成汉东军、打算擒贼先擒王的汉西军展开厮杀。程飞、程德急切地看向杜誉:“杜总兵,你怎么样了?”只见杜誉被那个敌兵一矛刺中左肋下,皮开肉绽、甲破血流,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伤势严重。杜誉咬紧牙关,强忍疼痛和愤恨:“可恶的诸葛亮!好狡猾!”旁边的军医急忙给他进行急救包扎。 “杜总兵!”浓雾混乱中又有人一边叫喊杜誉一边摸索靠近过来,程飞、程德等人立刻提高警惕,但很快听出是张任的声音。 张任同样杀得盔甲浴血,他气喘吁吁地奔跑而来,继而大吃一惊:“杜总兵…你受伤了?” 杜誉咬着牙:“皮外伤而已,公义,怎么了?” 张任迟疑一下,道:“杜总兵,我们撤吧!情况很不妙,敌军人多势众,不断地涌上来,加上背后还有敌军杀来,我们确实…你又受伤了…” 杜誉怒道:“撤?放弃天门垭?” 张任苦涩地道:“天门垭肯定守不住了,要么,我们全军覆没,敌军占领天门垭,要么,我们主动撤退,敌军占领天门垭,我们这么做,好歹还能保留大部分的兵力,倘若我们全军覆没在此,这对我军的整体实力而言是个很大的削弱啊!高提督接下来就算想要反击天门垭,也会兵力不足的。”他十分诚恳地道,“这么多弟兄,不要让他们白死,把他们活着带回去吧!” 杜誉懊恼无比、痛彻心扉地叹口气:“唉!公义你说得对,撤吧!” 无可奈何的杜誉、张任、程飞、程德、杨怀带着部队边战边撤,放弃了天门垭,撤向了花阳城,半路上,他们与从花阳城杀过来的黄忠狭路相逢,双方在雾中交战一场,杜誉已经受伤,张任飞马挺枪迎战黄忠,两人斗了三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黄忠随即调头撤回花阳城,杜誉、张任跟在黄忠身后一起到了花阳城,黄忠进入城内,杜誉、张任则与城外的高顺进行会合。事后判断,黄忠应该没带多少兵马,他只是在大雾中大张旗鼓地虚张声势,佯装配合诸葛亮夹击天门垭,尤其他本人的亲自出击,使得杜誉和张任深信花阳城的敌军倾巢出动了,从而“吓”退了杜誉、张任,最终,诸葛亮只付出了不大的代价就占领了天门垭。如此一来,花阳城还在法正、黄忠的手里,天门垭落入了诸葛亮、张翼的手里,双方两地重新连为一体。 诸葛亮旗开得胜,解除了花阳之危。 张翼等人在获胜后无不对诸葛亮心悦诚服:“丞相何以在三天前就知道今晨会有大雾?” 诸葛亮笑道:“为将者若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庸才耳。三天前,我反复地仰观天象,但见‘连窥天河,有云如蛇’,此象主大雾也。” 张翼等人尽皆五体投地地叹服:“丞相真乃神人也!” 诸葛亮笑了笑:“说穿了,也没有那么神秘。日月星辰之运转、沧海桑田之沉浮、风云气象之变幻,都是有规律的,只要找到规律,便能预测。我反复研究川中节气变化,又找来一些久居当地、经验丰富的长者与他们一起探讨、分析、研究,从而摸清了这里的气象规律。当然了,我说得简单,但做起来还是比较复杂的,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拥有积攒多年的知识功底,还需要天赋和悟性。” 张翼等人尽皆再次心悦诚服地叹服:“丞相高明!” 当诸葛亮夺取天门垭、解除花阳之危时,关羽在汉阳战场上也发动了新一轮的猛烈攻势。 第741节转折之战(1) 战前,娄圭给关羽分析道:“敌寡我众,但敌军据城而守、凭坚而御,我军处于野地,若展开强攻,必然得不偿失,不过,敌军也有薄弱软肋,就是他们兵分三处。孔明、张绣在巨野城,庞德、司马朗在汉阳城,管亥在金乡城,如此一来,他们犯下了分兵之忌,我军便可伺机逐个击破。孔公亮当然知道分兵乃兵家之忌,他肯定是不想兵分三处的,三城之兵尽皆集中于最重要的汉阳城,方为上策,他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将错就错。在孔公亮来到汉阳前,司马朗拒绝打开城门,导致宗员部、曹豹部分别驻扎于巨野城、金乡城,同时,在孔公亮接收宗员部和曹豹部时,我军的中军部队已经抵达汉阳,他只得继续兵分三城,不敢合兵于汉阳城,因为巨野城、金乡城的汉东军一旦离开二城,开往汉阳城,必然会在半路上遭到我军截杀,如此,敌我双方就要展开野地交战,敌军丧失坚城地利优势并且兵力数量不如我军,若与我军展开全面野战,必败无疑。就这样,孔公亮不得不维持现状,兵分三路三城。上将军,敌寡我众,这是我方优势,敌方据城而守、凭坚而御,这是敌方优势,但敌方又兵分三处,这又是敌方劣势,可为我方利用之。”吴巨率军到了汉阳前线,胡修、傅方在汝阳一带协助廖化、文布。 关羽微微颔首:“子伯你一语中的。巨野城,有孔明本人,汉阳城,最为重要,同时…”他眼中寒光一闪,“庞德那厮也在汉阳城,至于金乡城,无关紧要。你的意思是…围点打援?那么,围谁?打谁?” 从汉西军的角度出发,攻占汉阳城最重要,但是,攻占巨野城、生擒或击杀孔明更重要,巨野城的价值超过了汉阳城,可在关羽看来,汉阳城的价值还是超过巨野城的,因为汉阳城不但本身重要,城内还有他与之不共戴天的死敌庞德。 娄圭道:“巨野城敌军兵力大约九千,汉阳城敌军兵力大约一万一千,金乡城敌军兵力只有四千。从汉东的角度出发,最为重要的是确保孔明本人的安危,其次才是汉阳城,他们必然以保住巨野城为优先,继而轮到保住汉阳城。这就给我们造成了机会,我们的目标本是汉阳城,但在战场上却出现了敌军必须更要保住的更重要的目标。我意,强攻巨野城但不以攻占巨野城为目标,迫使汉阳城和金乡城的敌军前来救援。我军拥兵六万人,是巨野城敌军兵力的六倍多,只要全力进攻巨野城,巨野城必然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届时,汉阳、金乡二城的敌军岂能不会拼命救援?一旦他们出城前往巨野城,就中了我们的‘引蛇出洞’之计,我军可在半路上对其迎头痛击之。在一举重创汉阳城的敌军后,我军立刻放弃巨野城,回头全力猛攻汉阳城,如此,必克!” “此计甚好!”关羽点头,“如此一来,庞德那厮就会率领汉阳城敌军救援正在巨野城的孔公亮,我便能在两城之间将其截杀之!”比起攻取汉阳城,关羽更加在乎能不能斩杀庞德。 “娄先生此计虽好,只是…”马良有点迟疑地道,“细作探得,孔公亮的第一谋臣贾诩就在巨野城,就在孔公亮的身边,此人足智多谋、算无遗策并且阴沉老辣、工于心计。我们此计肯定瞒不过贾诩,还有可能会被他反利用,请上将军慎重。” 娄圭笑了笑:“贾诩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对手,但是,人力终究抗不过大势,面对如此形势,他再怎么狡猾奸诈,也会一筹莫展、束手无策的。” 关羽有点不悦地看向马良:“季常,既然你不同意子伯的计策,那么,你有何妙计良策?” 马良心情忐忑、硬着头皮、发自肺腑地劝谏道:“上将军,我们距离荆州…实在太远了,孤军深入、长久作战…实在太危险了。我建议我们立刻收兵撤军,撤离这里,退到豫州南部,背靠荆州,如此,进可攻伐中原、退可守卫后方,继而兵分两路,一路拿下汝阳城,另一路突袭合肥城,如果蔡瑁将军能够如期地消灭汉东军的长江水师,一举控制住长江,加上我们又拿下了合肥城,整个南路战事的局势将会全面地有利于我们,即便蔡瑁将军没能如期获胜,我们也奠定好了稳妥扎实的基础,立于不败之地…” 关羽听得脸色很不好看:“季常啊,你忠诚勤勉、心细多智,我是知道的,但你的眼界、心胸、气魄确实有点小了。” 马良听得出关羽这是在责备他“胆小畏缩”,他急切地道:“上将军,丞相在离开荆州时…” 关羽顿时脸色一绷,他直接打断了马良的话:“季常,你是在拿丞相压我吗?我跟你说,对于丞相,你非常尊崇,我也十分敬重,但是,他是对的,不代表我就是错的,为将者应该懂得因地制宜、运筹帷幄、随机应变、见机行事,而不是墨守成规地根据兵书上是怎么写的、别人是怎么交代的去打仗,那是呆板、死板。” 马良知道关羽已经有些动怒了,他狠狠心,坚持地道:“上将军,你可是我朝武官之首、第一大将,更是陛下的结拜二弟、左膀右臂,堪称擎天之庭柱、架海之津梁,你肩上的责任…太重大了!就算这里的几万兵马都没了,唯独你本人是万万不能有失的!因为我朝万万不能没有你,陛下万万不能没有你!上将军,要不,你本人返回荆州,这里的战事就交给我们吧?” 关羽心头怒气稍减,他知道,马良虽然逆违着他的意思,但说出的每个字都是出于忠诚、责任以及对他本人的关心,他叹息一声:“季常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哥他与我情同手足,对我更是恩重如山,他封我为大将军、五虎上将之首、荆州牧、楚公,这些官爵不只是荣耀,更是责任呀!只要能够帮助大哥完成他的大业,我就算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是无怨无悔、含笑九泉的。你的这片赤诚之心,我懂,我心领了,至于别的什么话,你真的不需要再说了。” 马良轻轻地叹息一声:“是。” 巨野城内,贾诩和孔明正在进行着商议。 “眼下,汉阳的局势虽然得到了扭转挽回,但还未真正地倒向我们。”贾诩分析道,“关羽军的后续兵马已经陆续抵达,使得敌军在兵力上掌握了重大优势,最麻烦的是,我军分兵三城,十分有利于关羽军逐个击破或者围点打援。” “贾公,你觉得关羽的下一步会是什么?”孔明问道。 贾诩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集中力量重点猛攻巨野城,以你为诱饵,迫使我方的汉阳、金乡二城守军前来救援,继而对其半路截击之,汉阳守军一旦被消灭,汉阳城自然瓜熟蒂落。” “那我们应该怎么应付呢?”孔明接着问道。 贾诩略带一些愧疚歉意地道:“说实话,关羽军此策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敌军和我军对此都是心知肚明,然而,受限于形势,我们已陷入被动,想要破局,唯有置于死地而后生。坦白地讲,殿下,我现在有些后悔先前‘鼓动’你来到这里了。” 孔明笑道:“你当初建议我来到汉阳,是出于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振奋士气、鼓舞军心,二是为了吸引关羽。贾公,我们当年跟袁谭展开大战时曾经用过这一招,效果确实挺不错的。实际上,贾公你的思路是对的,我们没想到宗员、曹豹居然投敌叛变了,要是我本人不过来,他们的部下官兵说不定还被他们欺骗蒙蔽,继续把庞德当成叛逆、继续同室操戈,如此一来,汉阳的局势可就真的失控了。事实已经证明,我亲自过来确实是很有必要的,来得也算及时。关羽孤军深入,只可速战速决,不可拖延持久,他被我吸引得在这里多留一天,我们在整体战局上的胜算就增加一分,以暂时之小败换取最终之大胜,这些,都在贾公你的算计之中呀!你不愿意让我孤身犯险,所以,你跟我一起来了,就好像当年在破袁城,你和田沮二公也是跟我一起留在破袁城里的。对此,我的心里是明明白白的。” 第742节转折之战(2) 贾诩叹息道:“殿下不必安慰,其实…只要殿下你没事,汉阳丢了就丢了吧!” 孔明拉住贾诩的手,真诚地道:“贾公,别忙着根本没有必要的自责了,赶紧想想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吧!” 贾诩苦笑道:“好,我这里有上中下三条计策,不知殿下愿意选择哪一条?” 孔明顿时大感兴趣:“我还是第一次让人叫我从上中下三条计策里选一条呢,贾公请讲!” 贾诩正色地道:“上策,保你而舍汉阳,中策,保你而弃汉阳,下策,既保你也保汉阳。” 孔明愣愣地看着贾诩,足足过了几分钟,他艰难无比地道:“贾公,你…能不能直白点?” 贾诩无奈地道:“简而概之,你、汉阳城,是我们在汉阳前线这里的两大重点保护目标,如果两个都要、两手都抓,很有可能在最终只会落得鸡飞蛋打、两个都失、两手都空的结局,必须舍弃一个,无疑,汉阳城的重要性跟你根本不能比,我们是不可能为保汉阳而舍弃你的。” “这个…贾公,恕我直言,‘舍’和‘弃’不是同义字么?” “不一样。‘舍’,失去了还能重新收回,或者说,虽然失去了,但却能得到更多;‘弃’,就是一旦失去了,就不会再重新收回得到了。”贾诩不得不改变他的说话方式,“我这么说吧,汉阳城虽然重要,但是,如果陈公台、周公瑾、陆伯言在南路战场上大获全胜,那么,关羽就会遭到彻底的釜底抽薪,失去了荆州,他就算占领了汉阳城,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暂时放弃了汉阳城,到时候再将其收复,必然是易如反掌;然而,如果出现另外一种情况,就是…陈公台、周公瑾、陆伯言在南路战场上再次出师失利,关羽的荆州仍然坚若铁桶、固若金汤,同时,关羽还攻取了汉阳城,局势对于我们而言,可是彻底的一发不可收拾了,兵败如山倒。” 孔明总算听明白了贾诩十分委婉地表达的意思,他释然一笑:“贾公,放心吧,陈公台、周公瑾、陆伯言他们肯定会胜利的。” 贾诩目光深邃、表情复杂地看着孔明:“殿下,你确定?” 孔明点点头:“我确定,因为我绝对相信陈公台、周公瑾、陆伯言,他们定能不负众望。” 贾诩也释然一笑,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好。既然陈公台、周公瑾、陆伯言肯定会胜利,那我们还有什么必要死死攥着汉阳城不放手呢?让给关羽也无妨,一来,可以集中兵力用于保护殿下你,二来可以更好地麻痹、诱骗、拖延关羽。另外,我还有一计可以分散敌军兵力。” 双方都在调兵遣将。关羽军的大部分兵力都用于进逼和包围巨野、汉阳二城,不太在意金乡城,管亥根据贾诩发来的命令,于后半夜时分率领其部(原曹豹部)四千兵马,果断地放弃了金乡城,趁着夜色掩护,悄悄地急行军赶往汉阳城,最后在汉阳城守军的响应配合下,双方前后合力猛攻关羽军对汉阳城的包围圈上的一点,一举撕开一道缺口,进入了汉阳城内。 司马朗、卢毓、孔秀、周喁、卢安、王凌等人急切地迎接了管亥。司马朗开门见山:“管将军,我们已经收到贾军师的指示了,什么都不需要多说,你部在城内休息半个时辰,然后跟孔将军他们合兵一处,一起前去增援巨野城。汉阳城…可以放弃了,但没关系,我们还会把它再收复回来的。汉阳城虽然重要,但比不了殿下的万分之一,殿下若出事,天可就塌了。” 管亥点点头,他随即产生了两个疑惑:“司马太守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司马朗表情慨然地笑了笑:“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我可是汉阳郡的太守啊!别的不说,汉阳城内现有足足十五万老百姓,我作为他们的父母官,岂能抛弃他们?又岂忍抛弃他们?” 管亥吃了一惊:“司马太守,你不能这么做!老百姓落入贼军手里,贼军是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但你不同,你落入贼军手里,可就成为俘虏了!” 司马朗神色坚毅地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抛弃老百姓,此举违君子之德、为官之道。关羽虽是敌将,但他不是暴戾好杀之人,我不会有事的。管将军,你不要多说了,我意已决。” 管亥无奈地叹口气:“好吧,那个,庞将军在哪里?” “我在这里。”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正是庞德,他在庞会的搀扶下有些艰难吃力地走过来。 管亥担忧地看了看庞德,然后摇头:“敌军将要全力猛攻巨野城,为了分散敌军的部分兵力,减轻巨野城的压力,贾军师希望庞将军你能披挂上阵,率领我军的骑兵部队在外机动游弋,关羽对你恨之入骨,他肯定会派遣精兵乃至重兵围剿你,可是…庞将军你伤势太重了,已经无法执行这个任务了。” “不碍事。”庞德摇摇头,“事关殿下的安危,我身为殿下的部属,职责所在,义不容辞。”他脸色苍白如纸,因为失血过多,他此时身穿松垮衣袍,衣袍里的身体几乎被绷带裹缠满了。 管亥打量着庞德,慢慢地笑了起来:“庞将军,我有个很好的主意。” 庞德诧异地看向管亥:“管将军请讲。” 管亥笑道:“你我二人的身高和体型都是差不多,并且,关羽用刀,你用刀,我也用刀。”他示意一下他手里的浑铁长刀,“因此,我代替你,我打上你的将旗,以你的名号参加战斗。” “这…”庞德吃惊了。 管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庞将军,军情紧急,没时间推来让去了,你身体状况很差,就算勉强上阵,你也撑不了多久,一旦你被擒或被杀,这个任务就失败了,因此,就这么办。” 庞德想了想,点点头,他双手抱拳,向管亥深深地行礼:“好,管将军,那就拜托你了。” 双方议定,随即分头展开行动。管亥、庞德、孔秀、周喁、卢安、王凌、孔肃等人率领金乡、汉阳二城合兵突出了关羽军的包围圈,径往巨野城,司马朗与跟他一样坚定自愿要求留下的卢毓留在了城内,二人身边只有一名卫士,名叫赵威孙,是司马朗在老家的远房姻亲,为汉阳郡民兵团的千夫长。赵威孙不忍离开司马朗,因此也留了下来。三人聚在一起,卢毓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管将军、庞将军他们走了,我们接下来就要向贼军投降了,或许,我们可以给管将军、庞将军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司马朗惊奇地道:“如何争取?” 卢毓道:“把四座城门尽皆打开,在城门上挂上‘汉阳城投降’的字样条幅,贼军见了,很有可能误以为我们在玩弄诡计,城内必有伏兵,从而狐疑不定、徘徊不进,或许会有奇效。” 司马朗笑道:“此乃三十六计中的‘空城计’也,也罢,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可惧的,用殿下说过的那句话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若能成功骗住贼军,固然好,骗不住也无所谓。” 三人当即行动起来,组织百姓打开城门、挂上字样条幅,最后怀着听天由命的心态坐在城中静等。 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一万个人是绝不可能真正地“万众一心”的,就以汉阳城举例,城内百姓固然同仇敌忾、众志成城,但其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极少数、一小撮的异类,比如牛二。牛二是汉阳城内一个“颇有名气”的地痞无赖,当司马朗、卢毓、赵威孙商议“使用空城计”时,他正好在附近听到,顿时,他心头暗喜,他认为这是一个让他可以大捞一笔、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只要把这个情报出卖给城外的关羽军,关羽军肯定会对他重重有赏的,打定主意的他因为城门大开所以十分轻松地溜了出去。 出了城的牛二很快撞到了城外的关羽军士卒,他昂首挺胸、神气活现地道:“快快带我去见你们的将军!我有非常重要的机密情报告诉你们的将军!” 很快,牛二被带到了关平的跟前。 第743节转折之战(3) “你有什么情报想要告诉我?”关平皱眉问道,他十分警觉,在心里保持着深深的警惕。 牛二点头哈腰、眉开眼笑地搓着手:“将军,您是不是看到汉阳城的四座城门都大开着?” “看到了。”关平点头,他正为这个古怪而诡异的情况感到一头雾水、满腹疑云,觉得汉阳城如此状况十分匪夷所思,想要率军入城,但又怀疑城中暗藏伏兵,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牛二手舞足蹈:“将军,您肯定以为城中有伏兵吧?哈哈,您这么想,可就中了司马朗、卢毓的奸计啦!其实,城中根本没有兵马,城中兵马已经出城了,司马朗、卢毓这是在对您玩弄空城计呢!将军,不要犹豫了,您快快率领大军入城吧!我保证您可以一举拿下汉阳城!” “哦?”关平心头怦然一动,陷入思索。 牛二满脸都是期待的谄笑:“将军,我把这么重要的机密情报告诉您,您要赏赐我多少…” “哈哈哈…”关平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牛二也呵呵地笑起来。 “岂有此理!”关平猛地收起笑容,他两眼如电地看向牛二,冷冷地笑道,“好个贼竖子!竟敢对我使用诈降诡计!你们故意派出少量兵马大张旗鼓地出城,让我误以为城中已无兵马,实际上,你们把大部兵马藏在城中,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同时又故意大开城门,就是诱我轻率冒进、自投罗网,让我陷于城中,继而把我聚而歼之!为了进一步地诱我上当,还特地派你过来对我花言巧语加以蛊惑!哼!你们以为我上战场次数不多,就可以被你们欺骗了吗?可惜啊,我深受我父教诲、饱读兵书,怎么会上你们的当?我一眼就看破了你们的这套诡计!”他脸色铁青、杀气腾腾,厉声地喝道,“左右!将这厮拖下去狠狠地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喏!”几个甲士当即一拥而上,把牛二掀翻在地、拖了下去。 牛二顿时肝胆俱裂、魂飞天外,他声嘶力竭地挣扎道:“将军!我说的是实话啊!真的!我没有骗您!我对天发誓,我要是骗您,就天打五雷轰…我的妈呀!饶命啊…”他鬼哭狼嚎起来,因为四个甲士拉着他的四肢把他按倒在地,两个甲士抡起军棍狠狠地、重重地打着他。 十分钟后,被打得浑身血肉模糊的牛二被甲士们重新拖到了关平的面前,已经面如金纸、奄奄一息。关平冷喝一声:“我再问你一次!城内到底有没有伏兵?还不说实话,立即斩首!” 牛二满嘴吐血、气若游丝地道:“…有…” 关平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有!哼!对我玩弄这种诡计,我才不会上当呢!”他非常得意。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包括战争。在司马朗、卢毓、赵威孙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因为牛二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英勇献身”,他们的这套“空城计”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极佳效果,足足持续了将近一天,直到次日下午,城外的关羽军都没有进入城内已无兵马的汉阳城,并且关平还特地向关羽发去汇报“敌军主力仍在汉阳城中”,这个严重错误的情报极大地误导了、干扰了关羽的判断,继而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关羽军的部署,可谓鬼使神差。 等到次日傍晚,隐隐地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关平在关武的自告奋勇下,命令关武率领五百骑兵进入汉阳城中打探,十分钟后,他得到报告:城内只有老百姓,没有汉东军的一兵一卒。 “什么?”关平大吃一惊,他感到匪夷所思,“这么说,司马朗他们真的在玩‘空城计’?” 关武神色尴尬地道:“是的,城内确实没有敌军一个兵士,就是空城计。” 关平顿时羞恼羞愤至极,他狠狠地一拳捶在腿上:“真没想到,我如此小心谨慎,居然还是中了奸计!这…这一定是贾诩的计策!早就听闻此人号称‘毒士’,当真是名不虚传啊!”他懊恼悔恨无比,“快!快入城!” 如梦初醒的关羽军急急地进入了汉阳城内,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这座政治意义在汉东境内仅次于洛阳城的第二大城。 憋了一肚子窝火的关平径直前往太守府,在太守府内外,他看到无数神色惶恐不安但又眼中带着强烈的敌意的当地百姓簇拥着司马朗。 司马朗渊渟岳峙,他毫无惧色、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地看向杀气腾腾的关平。 “你就是司马朗吧?”关平打量着司马朗。 司马朗点点头:“正是。” 关平有点诧异:“你怎么没跟你们的军队一起离开,甘愿留下被俘?” 司马朗道:“在下身为汉阳郡的太守,岂能抛弃治下百姓?这位将军,在下素闻关将军义薄云天、重诺守信,从不欺凌弱小,因此斗胆向贵方提个条件。城内官库之中尚有数万石粮食,本来,在下可以派人将其付之一炬,但是,在下选择将其交给贵方,以换得贵方允许城中百姓离开这里、前去泰安,恳请贵方准可。” 关平想了想,觉得这个交易挺不错的,己方白得一大批粮食,至于城中的汉东的老百姓,把他们扣留在城内也无用,不但可能捣乱破坏,每天还要耗费很多粮食养活他们,走了倒好。主意既定,关平点点头:“可以,不过,你要留下,你是一个太守,可是一个很值钱的俘虏。”他招招手,示意身边的军士们上前押走司马朗。 赵威孙见状大急,拔出佩剑与那些军士展开格斗,同时吼道:“不准你们伤害司马大人!” 关平见状大怒:“既已成为俘虏,居然还敢抵抗?给我杀了他!”他此时本就心情很不好。 赵威孙竭力反抗,但很快就被关平部下的军士们乱矛刺死。司马朗悲痛不已地上前抱住赵威孙的遗体,涕泪交流:“君何必如此…” 卢毓也挺身而出,手无寸铁的他张开双臂拦住准备抓捕司马朗的关平的部下们:“不准伤害司马大人!” 现场的百姓们纷纷上前围住司马朗和卢毓,一起呼喊道:“不准伤害司马大人和卢大人!” 关平瞪大眼睛地看着这幕,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叹息一声:“既是好官,我岂能伤害?”他摆摆手,“你们都走吧!” 司马朗向关平行了一礼:“多谢了。”他和卢毓随即组织城内百姓们井然有序地出城离开。 巨野城内,孔明喜形于色地接见了管亥、庞德、孔秀、周喁、卢安、王凌、孔肃等将官,他连连地道:“诸位辛苦了!你们做出的付出、贡献、牺牲以及所有的已经为国捐躯的将士,国家是绝对不会忘记的!我为我麾下能有你们这样的、这么多的忠勇将士而深深地感到骄傲、自豪、激动!我感谢上苍,让我能够拥有你们这么忠勇的部下。”他感慨不已,尤其对庞德,他握着庞德的手,微笑道,“我就知道,我当初在洛阳把你从我的曹岳父那里挖墙脚挖过来,做得是绝对正确!上苍让我的眼睛长了双瞳,我相信我的眼光!”——孔明纯粹是在说鬼话。 庞德热泪盈眶:“古人云,‘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我庞德只是西凉一介武夫,远远谈不上是什么国士,但殿下对我器重有加、信任无比、恩德深厚,我岂敢不以死报效之?” 孔明拍了拍庞德的手:“不要说什么‘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要一起走向胜利。” 庞德一边抹眼泪一边连连地点头:“是…” “殿下,”管亥走过来,“时不我待,末将出击了。”他准备伪装冒充庞德率部出城作战。 孔明有点不放心地看着管亥:“子过,眼下,我军的三城兵马尽皆在此,守城不需骑兵,因此,我把我军的骑兵都交给你,包括我从洛阳带来的一千虎贲卫和两千羽林军,满打满算,差不多一万三千骑兵(孔明从洛阳带来的虎贲卫和羽林军都是一人配两匹马,因此虽然只有三千骑兵,但却有六千匹战马,多出来的马匹可以武装一些步兵成为骑兵),全部由你指挥。记住,不要跟敌军打硬碰硬的野外大战,只需不断地游击袭扰敌军、机动牵制敌军就可以了。” 第744节转折之战(4) 管亥吃惊道:“什么?殿下,您把您的虎贲卫和羽林军也交给我?那您在城内怎么办?” 孔明笑道:“我在城内的安全由你在城外的表现所决定,你在城外打得越好,我在城内就会越安全。” 管亥连连地摇头:“不可!殿下,羽林军,我可以收下,虎贲卫,您必须留在您的身边。” 孔明想了想,点点头:“也行。” 张绣主动请缨:“殿下,我和子过一起出城作战,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孔明思索一下,颔首同意:“可以。”张绣跟庞德一样都是出身于西凉军,精通骑兵作战,并且武艺高强、枪法精湛,虽然稍逊于赵云、马超,但也是当世一流的用枪高手、马战猛将。 “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孔秀、周喁、卢安、王凌纷纷毛遂自荐,“我们都是跟庞将军一起作战的,关羽军那边的主要将领都是认得我们的,既然管将军假扮庞将军,我们在管将军的身边,效果就会更好了。” “行吧,那你们多多小心。”孔明从善如流。 “遵命!”众将一起领命。 管亥穿戴上了、佩戴上了庞德从关羽那里缴获到的刘备赐给关羽的黄金锁子甲、天王剑,手持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骑上了一匹白色的骏马,身边亲卫骑兵高高地举着一面“南安庞德”大旗,并且戴上了一副铁面具,这样,关羽军就看不到他的真面目了。——汉东军普遍装备铁面具,这是很正常的,不会引起关羽军的怀疑。毫无疑问,管亥此时完全可以在万军之中以假乱真地假扮庞德,另外,管亥的武艺也是很高强的,稍逊于庞德,这一点也是没问题的。 巨野城的兵马一分为二,一万两千骑兵出城作战,一万一千步兵和一千虎贲卫坚守城池,张绣、管亥、于毒、眭固、孔秀、周喁、卢安、王凌负责出城作战,胡车儿、朱建明、陈文、于悦、孔肃、孔进、孔应、孔匀、赵炎、刘企、滕超负责守城作战(庞德在治伤,不参战),同在城内的还有孔明本人、朱丽娅以及贾诩。胡车儿在张绣投效孔明前、在张绣投效孔明后,一直都是张绣的私人第一心腹,两人向来孟不离焦,孔明也从来没把胡车儿调离张绣的身边,但眼下,张绣坚持让胡车儿留在城内,因为胡车儿非常勇猛,被称为“小典韦”。张绣特地让胡车儿留在城内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孔明。 “你给我听好,倘若殿下受到哪怕一丝的伤,我在回来后当即斩你!”张绣神色严肃得严厉肃杀地嘱咐胡车儿。 “将军请放心!”胡车儿郑重地道,“在我战死前,殿下是绝不会少一根毫毛的!” 张绣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高览、皇甫郦大概还有四天抵达,”贾诩语气幽微地道,“只要撑过这四天,就没事了。” 孔明点点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移步至城头上,举目望去,只见城池的四面八方都是潮水一般涌动过来的关羽军,为首一员金甲绿袍大将,正是关羽本人。孔明看到了关羽,关羽也看到了孔明,两人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复杂,随即,两人眼神收回分开,各向己方阵营。 孔明在一种微妙无比的心态里等待着关羽的决定。关羽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见好就收,巩固已经到手的汉阳城,二是猛攻巨野城,把孔明本人视为目标,如此,他就是要杀孔明了。如果巨野城被攻破,孔明肯定不会当关羽的俘虏,他绝对会选择“士可杀,不可辱”这条路。从关羽的角度出发,生擒活捉孔明是最好的,杀死孔明或逼得孔明自杀也是最好的,没区别,孔明不管是被俘还是死了,汉东轻者陷入混乱重者直接瓦解,曹操必然和刘备一起灭掉汉东。 对于关羽而言,因为汉东军主动放弃汉阳城,集中兵力于巨野城,使得他轻易地占领了汉阳城,如此,他的作战目标已经实现了,但他随即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既然兵不血刃地得到了汉阳城,没有折损兵马,几万大军齐装满员,孔明本人就在巨野城里,并且兵力不多,然而,汉东军的援兵正在赶来的路上,那么,自己为什么不抢在汉东军援兵抵达前乘胜追击、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地拿下巨野城呢?拿下巨野城,意味着可以擒获或击杀孔明,足以一举奠定汉西全面战胜汉东的胜利基础,擒获或击杀孔明的价值、意义是拿下汉阳城无法相比的。 在听完关羽的想法后,娄圭十分吃惊,马良大吃一惊:“上将军,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 关羽看向马良:“何出此言?” 马良急得额头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巨野城虽然不如汉阳城,但也颇为坚固,守城敌军足有两万多,实力强劲,况且,汉东军对孔公亮极度忠诚,为了保护孔公亮,他们必然拼死抵抗!我们是拿不下巨野城的!只会白白地消耗大量的宝贵军力!上将军,请您三思啊!” 关羽十分不快地道:“季常,你此话未免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孔公亮的部队很强,我的部队就很弱吗?另外,你不要忘了,巨野城里不只有孔公亮,还有庞德那厮!”在提到庞德时,关羽牙关紧咬、双拳紧握。 马良据理力争:“上将军,请恕我直言!您这是在冒险!” 关羽神色凝重:“季常,你此话是对的,我自己也承认,我是在冒险。”他看向娄圭,“子伯,你来说说,孔公亮的整体实力是不是大大地超过我们?” 娄圭叹口气:“当然。” 关羽接着问道:“如果敌我双方进行常规的攻防战、持久战、消耗战,哪一方会撑不住?” 娄圭再次叹口气:“当然是我们。” 关羽点点头:“是的,跟孔公亮打常规战,我们是很难获胜的,想要战胜孔公亮,我们就必须兵行险招,就必须冒险!眼前,可是擒杀孔公亮的大好机会啊!只要一举拿下巨野城,我们就直接赢得了整场战争的胜利!收获是何等之巨大!收益是何等丰之厚!此险,值得冒!” 马良心头颤抖地道:“上将军,您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在下斗胆,再次恳请您三思!” 娄圭也道:“上将军,我……也不支持您攻打巨野城,请您慎重而行,请您不要……一意孤行。” 关羽摆摆手:“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多言。” 尽管娄圭和马良都不支持甚至明确反对,但关羽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要拿下巨野城,擒获或击杀孔明,这个想法已经让他深深地为之迷醉。毕竟,除了孔明,庞德也在巨野城里。 指着巨野城,关羽先深深地吸口气,然后大喝着下达了命令:“进攻!给我拿下巨野城!” 孔明叹息一声,关羽做出了选择,他的选择未必能要了孔明的命,但肯定会葬送他自己。 战争喧嚣霎时爆发冲天,孔明安之若素地坐在城上,仰望着无限苍穹,信口地吟唱起来: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我心中你最重,悲欢共生死同,你用柔情刻骨,换我豪情天纵; 我心中你最重,我的泪向天冲,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巨野城上城下,杀声震空撼野,箭石铺天盖地,长江上,翻江倒海,烈火浓烟遮天蔽日,这场战争的转折点之役正式地爆发了。 这天晚上,长江上西北风大作,波涛汹涌、浪花翻腾,月落星稀天欲明,圆月当空照耀,江面上波光粼粼无限,犹如万道金鳞银蛇翻波戏浪,一片“明月照大江,清风拂山岗”之景。早在武昌城边码头上等待着的蔡瑁见之大喜,仰天大笑道:“天助我也!此乃我建功立业的天赐良机也!”言罢大手一挥,“全体出击!” 第745节转折之战(5) 在蔡瑁眼前的长江水面上,艨艟似梭、舰船如麻、桅杆若林、篷帆成云,汉西军的长江水师几乎全部集结于此,共计大小战船两千余艘,浩浩荡荡、气吞万里。随着蔡瑁一声令下,当即浪花如沸、涛声如雷,两千余艘战船一起乘风破浪,在西北风和水流的推动下飞驰前进,为首的一二百艘快船尽为火船,船头密布长钉,船内满载芦苇、木柴、干草,浇灌足猛火油,又裹入大量的硫磺、木炭、硝石等引火助燃物,只待一鼓冲进下游的汉东军长江水师的船阵。 正沉浸在“一举歼灭汉东军长江水师”美梦中的蔡瑁做梦都没有想到,在他身后,大批汉东军长江水师的战船已经通过了云梦泽和累计百余里的陆地旱路,缓缓地抵达了武昌三城以西的平江县(岳阳)的洞庭湖贯通长江的城陵矶(长江三大名矶之一、长江八大良港之一)。 汉东海军的内河战船号称“鼍船”,鼍,即鳄鱼。一条母鳄鱼一次大约生下五十颗鳄鱼蛋,其中足有一半蛋还未孵化成小鳄鱼就会被各种动物吃掉,好不容易出生的另外一半小鳄鱼也会成为各种动物的猎物和食物,最终能够长大的大鳄鱼只有区区的一二条,然而,就是这一二条大鳄鱼,这一二条从那五十颗鳄鱼蛋里艰辛幸存下来的大鳄鱼,将会称霸江河、主宰沼泽、支配水域,雄踞食物链顶端,除了人类,几乎没有哪种动物还能把它当成猎物和食物,只会成为它的猎物和食物,须知,鳄鱼在恐龙时代就已称霸淡水领域。 就像一条小鳄鱼在挣扎忍耐许久之后终于长成大鳄鱼、终于可以称霸江河时发出的威震万兽的咆哮一般,汉东军的第一艘鼍船在激荡飞扬的浪花声和漫山遍野的欢呼声中从陆地上滑入了城陵矶边的长江上,龙入大海,溅起沸腾的波涛,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第四艘……络绎不绝、源源不断。 “必胜!必胜!必胜!……”山呼海啸的欢腾声久久地回荡在城陵矶的江面原野上,伴着汉东军水师战船不断地从陆地上滑入长江的浪花轰鸣。 陈宫、周瑜、陆逊、杨江一起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幕,尽皆热泪夺眶。 “虽然我知道不能得意忘形,可是……”陈宫眼中含泪地微笑道,“我们确实已经胜利了。” 几百里外,蔡瑁正在一艘旗舰大船上举着望远镜极目地眺望前方远处,借着皎洁明亮的月光,慢慢地,他看到了汉东军长江水师的船阵,庞大无比,犹如江面上出现了一座小城镇,灯火星星点点,宛若星河鱼鳞,上千艘战舰列为城郭,中藏小船,往来出入有巷,秩序森然。 “孔囧这个蠢货……”蔡瑁咧嘴笑了,但就在这时,船队前面的巡逻船急速地开来,向他报告道,“大都督!船队无法前进!” “什么?”蔡瑁心头猛地一沉,“怎么回事?” “江面下似乎有多条大型铁链铁索缠绕在一起,横拦长江,堵住了水道。” “可恶!”蔡瑁顿时心急如火,“孔囧这个蠢货还有点脑子么,居然懂得用铁链铁索横栏长江从而保护他的船阵……”他紧急地思索着,随即命令道,“所有战船一起并列上前,冲撞敌军的铁链铁索!将其撞开!”时间已刻不容缓,蔡瑁没法派人使用别的办法截断汉东军的那些铁链铁索,只能使用战船进行冲撞。目标已近在眼前,加上关羽的命令,战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蔡瑁别无选择,只能向前,不能回头。 这个突发意外让蔡瑁的心头产生了一丝不祥预感,事实很快证明,他的不祥预感是对的,因为他的生命以及汉西军长江水师的命运在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指挥汉东军长江水师船阵的正是长江水师提督吕蒙,他当即接到副将徐忠、孙规的报告,顿时,他笑了:“蔡瑁终于来了。” 徐忠问道:“敌军战船正在冲撞我们的拦江铁链铁索,如何应付?” 吕蒙道:“当做没看见就好了。” 孙规问道:“我方的船阵是否需要即刻分船?” 吕蒙道:“不需要。”他显得气定神闲、若无其事。 汉东军的拦江铁链铁索非常坚实,足由几十条有人臂粗的铁链铁索缠成一股而成,并且尽用精钢镔铁打造,犹如一条钢铁长龙横卧大江,不仅如此,在江面下每隔百余米就有一座尖塔状石墩,顶部竖着铁棍钢管,末端连接铁链铁索将其支撑而起,从而降低了铁链铁索的自身重量对本身的重力坠拽,增加了铁链铁索的张力。蔡瑁急得浑身冒汗,连连地喝令所有大型战船一起上前进行冲撞。 长江上出现了一幕奇怪的画面:汉西军水师战船被“一刀切”地阻挡在江面上,看起来就像顺水漂流的千百片浮萍被漂浮在水面上的树枝给拦住了,聚集成团,十里之外,汉东军水师船阵对此视而不见、一动不动。 “必须在天亮前冲破这道防线……”蔡瑁心神不宁,“孙河说过,吕蒙其实也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莫非他的按兵不动是在配合我?尽管如此,我也不能掉以轻心……”他心乱如麻。 汉西军长江水师折腾了足足几个小时,直到前方即东方的远处江面水平线处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也没能撞开汉东军长江水师的拦江铁链铁索,蔡瑁深感焦躁丧气,就在他打算下令鸣金收兵时,忽然接到报告:“大都督!我们后方远处江面上出现了数百艘战船!身份不明!正在顺风顺水急速而来!” “什么?”蔡瑁大吃一惊,急忙转身回头看去,顿时,他毛骨悚然,浑身汗毛根根竖起,体内的鲜血几乎一下子涌到了头顶继而结成了冰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浑身一软,脚下一个趔趄踉跄,几乎跌倒,他觉得眼前这一幕简直如梦如幻一般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他颤抖着嘴唇,“那是汉东军的水师战船!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们的战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西边的上游?难不成是插了翅膀飞过去的?这不可能!假的!” 汉东军长江水师分为了两大部分,约四分之三的战船结成船阵进行诱敌,约四分之一的战船进入了云梦泽和汉西军长江水师的身后上游,前者由吕蒙指挥,后者由蒋钦、杨江指挥。眼看战机已到,汉西军长江水师船队就在眼前进退不得,杨江霍然拔剑,剑锋指向敌军船队,爆破音十足地喊出了他早就想要喊出、忍耐苦等许久的命令: “点火!进攻!——” 长江一下子沸腾了,凌晨时分的静谧一下子被战争喧嚣撕得粉碎,摄人心魄的擂鼓声顷刻间轰鸣大作,位于蒋钦、杨江率领的分舰队前方的一百多艘快船一起爆发出耀眼夺目的火光,齐齐化为了火船,这些快船跟蔡瑁的那些快船一样,也船头密布长钉,船内满载芦苇、木柴、干草,浇灌足猛火油,又裹入大量的硫磺、木炭、硝石等引火助燃物,犹如长江上的一百多团漂浮着的、活动着的大火,在西北风和江水的双重推动下,快如离弦之箭地冲向了汉西军的水师船队,速度堪称风驰电掣,船头烈焰顺风向前飞扬,每艘火船的船头都像张牙舞爪的巨兽一般向前喷吐着长长的火舌,紧跟着火船的是二三百艘大型鼍船,船上也是烈焰飞舞,那是船上的霹雳车在抛射火油弹,风声凛凛,几百架霹雳车一起交错扬起长长的木质臂膀犹如风车一般飞轮旋转着,在虎虎生风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挥舞中,一波波的火油弹火球拖着滚滚的浓烟夺空掠江而去,劈头盖脑地飞砸向了汉西军的水师船队,宛若一场天火流星。 第746节转折之战(6) “完了!”看着在半空中呈现抛物线地迎面飞掠而来的火油弹火球和已经冲锋扑来近在眼前的汉东军火船,蔡瑁万念俱灰,他连反抗或者下达命令的力气都没有了,瘫倒在甲板上,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反抗根本毫无意义,自己完全就是挨宰被杀,也没什么命令能下的了。 好一场大火!真乃“风伯怒临万里涛,祝融飞下焰摩天”,长江化为了水火交融的炼狱,见满江火滚,听杀声震空,火趁风威、风助火势,烈焰浓烟滚滚冲天,这场大水战完全就是汉东军长江水师一边倒地痛宰着汉西军长江水师。在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的战斗中,蒋钦的座船猛地撞中蔡瑁的座船,蒋钦提刀一跃而上,正撞见蔡瑁失魂落魄地试图逃命。对于蔡瑁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汉东军是不会招降的,俘获也没什么利用价值,蒋钦当即将其一刀斩杀。 汉东军水师大举反击,陆师也同步进击。军鼓震空、军号嘹亮,周瑜、陆逊、凌统率领精兵大军顺着长江南岸火速直扑武昌城,全军上下个个热血沸腾、人人争先恐后,军列雄壮如龙、飞梭似蛇。周瑜深知,武昌城是座非常易守难攻的军镇坚城,就算汉东军水师击败了汉西军水师、掌控了长江,导致武昌城陷入重围,汉东军也在短时间内无法攻克该城,即便强行攻克,也会付出重大伤亡,他决定对武昌城采取“从内部突破”的办法,他请求阴阳院反复搜集城内情报,得知守将傅士仁一直受到关羽的轻慢,内心怀恨惶恐,顿时大喜,随即,他想起,现尚书台参政尚书之一、原江东文官高层之一的虞翻跟傅士仁在幼年时有过不浅的交情,急忙邀请虞翻相助。虞翻表示义不容辞,立即从洛阳赶来,自愿冒险只身进入武昌城。 当周瑜、陆逊、凌统所率部队兵临武昌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守城部队在城上严阵以待,傅士仁在看到长江上一片滔天大火时心知己方水师船队凶多吉少,急忙下令备战。周瑜看向虞翻,拱手行礼:“虞公,麻烦你了!” 虞翻笑道:“为国出力乃职责所在,谈何麻烦?”他当即写了一份亲笔信,让军士使用强弓射入城内。城内守军在捡到虞翻的书信后立刻送给傅士仁,傅士仁打开一看,见是幼年故交虞翻所写,在信里希望入城跟他谈一谈,他心头猛地一动,在稍作思考后,他下令打开城门让虞翻入城。 见到傅士仁的虞翻也不废话,他开门见山:“傅兄,天下大势,你难道还不清楚?汉东亲王的大军马上就要攻破潼关了,长安指日可下,刘备苟延残喘不了多久了,荆州再被朝廷王师收复,刘备的覆灭败亡也就是一年半载之内的事!你真的要给刘备陪葬不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要犹豫了,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弃暗投明吧!越早归顺,对你也越有好处啊!你要是在被汉东亲王的军队打得穷途末路、走投无路时才投降,那你还值几个钱?汉东亲王还有什么理由重重地封赏你?眼下,你手握武昌重地,在关键之时把这个关键之地献了出来,让汉东亲王的军队兵不血刃地得到了这个坚城要地,大大地推动了汉东亲王的军队收复荆州全境乃至打败刘备的战争进度,如此,你可是立下了重大功劳!汉东亲王怎么可能不重重地封赏你?汉东亲王的仁德、宽厚、信誉,可是天下公认的!我本人也可以以性命为你做担保!我从洛阳来时,汉东亲王亲口说了,只要你献出武昌城,立刻奏请天子加封你为‘归义将军’,敕封你为‘武昌侯’,并且赏赐金币三百枚、良田三千亩!” 傅士仁听得心花怒放:“关羽对我不仁,刘备对我不义,我也没必要对他们继续忠心了!汉东亲王的信誉,我当然是相信的!况且,又有仲翔你做担保,我还犹豫什么呢?我归降了!” 虞翻大喜,他紧紧地握住傅士仁:“傅兄,我向你保证,这是你此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傅士仁随即道:“武昌三城横跨长江两岸,江南岸的武昌城由我掌管,江北岸的却月城、夏口城分别由关烈、关霸掌管,只得武昌城而不得却月城、夏口城,仍然无法控制住江夏郡,我可以叫上郝普(江夏郡太守)一起帮忙,赚开却月城和夏口城的城门!” 虞翻愈发大喜:“此事可有把握?” 傅士仁很有信心:“郝普此人,虽然对刘备也不是不忠心,但他胆小怕事并且跟我一样屡屡受到关羽的轻慢,我对他只要威逼利诱一番,保证他也乖乖归降。” 虞翻拍掌喝彩:“如此,实在再好不过了!” 傅士仁随即展开行动,他一方面打开城门,迎接汉东军入城,一方面率领一批亲兵前去太守府,找到郝普,对其进行了威逼利诱,果然,郝普心头恐慌害怕,半推半就地也归降了。 汉东军已经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武昌城,周瑜随即定计,派遣军士在城上点燃建筑和城楼,大肆鼓噪发出叫喊声和兵器撞击声,佯装武昌城正处于汉东军和汉西军的攻防交战中,接着,他派遣傅士仁、郝普坐船过江,带着伪装成汉西军残兵败将的汉东军精兵强将前去佯装求援,从而赚开却月城、夏口城的城门。果然,缺乏实战经验的关烈、关霸先后中计,关烈被凌统一刀斩杀,关霸被黄盖一箭射死,伪装成汉西军的汉东军在震撼长江两岸的杀声中蜂拥入城,一举攻陷了却月城和夏口城。 关羽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苦心经营的堪称固若金汤、坚若磐石的武昌三城在短短两三个小时内被汉东军轻而易举地攻取,同时,汉西军长江水师基本上全军覆没,关羽的“长江防线”随之全面崩溃。对于汉东军而言,通往荆州的大门已经打开,最大的障碍不复存在。 武昌三城的易主标志着整个江夏郡的易主,周瑜当即争分夺秒地继续西进,攻伐荆州的核心——南郡,采取的仍是“从内部突破”的办法。傅士仁与麋芳一起长期受到关羽的轻慢,两人堪称一对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因此关系亲厚,周瑜召来傅士仁:“如果你愿意前去襄阳城内招降麋芳,告诉他,只要他献城归顺,汉东亲王立刻奏请天子加封他为‘顺义将军’,敕封他为‘襄阳侯’,赏赐金币三百枚、良田三千亩,若你办成此事,汉东亲王将会再赏赐金币三百枚、良田三千亩给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傅士仁满眼金光、满脸红光地道:“当然愿意!” 周瑜大喜,当即给傅士仁安排了数十名精锐健士陪同他前往襄阳城。这数十名精锐健士尽是军中敢死之士和武艺高强、擅长刺杀的剑客,为首者是大剑师王越的三徒弟韩虎,他们名为陪同和保护傅士仁,实则会在必要之时趁机刺杀麋芳,从而让襄阳城守军群“龙”无首,化为一盘散沙,便于汉东军强行攻城。——傅士仁本人对此完全不知情,要是真的刺杀麋芳,韩虎等人和傅士仁必然一起死在襄阳城里,傅士仁如果知情,他怎么可能愿意?周瑜是瞒着傅士仁进行如此部署的,韩虎等人的任务是“如果麋芳选择归降,他们便不动手,如果麋芳拒绝归降,他们便利用傅士仁得到接近麋芳的机会,将其一击刺杀(真的这么做了,傅士仁、韩虎等人肯定也不会活着离开襄阳城了)”。韩虎之所以愿意和主动接受这个带有自杀性质的任务,因为他的兄长韩龙曾经打算刺杀孔明,他对此感到极度羞愧惶恐,希望能够报效孔明。 由于汉东军进展神速并且严格地做好了保密工作,使得南郡方面还不知道武昌三城已经丢失、江夏郡已经易主的消息,当傅士仁赶到襄阳城下时,麋芳还在迷梦中,他一头雾水地接待了“好端端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从武昌城来到襄阳城”的傅士仁。 第747节转折之战(7) “子方(麋芳表字)兄,”傅士仁直奔主题,“你知不知道汉东军眼下已经攻取武昌三城、全歼荆州军水师、突破长江防线、占领了整个江夏郡?” 麋芳大吃一惊:“傅兄为何如此唬我?” 傅士仁冷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我带来了证物。”他示意韩虎等随从,取出两个布袋,打开来,里面赫然是关烈、关霸的首级。 麋芳大惊失色:“这……”他眼神发直、心神大震、浑身颤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傅士仁拉着麋芳的手,十分推心置腹地道:“关羽把荆州军的精锐和主力都带去北伐了,使得荆州陷入空虚,汉东亲王的部队其实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呢!就凭咱们手里的那点兵马,根本挡不住汉东军,既如此,咱们何不选择弃暗投明呢?我已经弃暗投明了,你也一起来吧!” 麋芳没有大怒,他知道傅士仁是把他当成朋友的,他自己也把傅士仁当成朋友,他连连摇头:“不行啊,陛下待我不薄,我怎么能背叛他呢?我不会把你抓起来的,你快点离开吧!” 傅士仁没有离开,他继续做着麋芳的思想工作:“子方兄,咱们认识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么?你是从徐州开始追随陛下的,我可是从幽州就开始追随陛下了!整整二十几年了!二十几年以来,陛下打了多少败仗?多少次被人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犹如丧家犬一般仓惶逃窜?不管他多么落魄,我都没有离开他!我一直坚定不移地追随着他!我是那种见风使舵、卖主求荣的人吗?可我现在还是选择离开他、背叛他了!我内心里根本就不想这么做,但我没有选择!你说陛下待你不薄,是的,陛下也待我不薄,可你我在陛下的心里能跟关羽相比?关羽想杀我们就直接杀,都不需要跟陛下说一声!陛下在事后知道也不会给关羽一丝一毫的责罚!就连关羽的干儿子都能狐假虎威地欺负咱们!你是不是忘了关羽要求咱们给他征集粮草物资了?那么大的数字,咱们怎么可能完成?完成不了,一旦关羽回来,咱们必死无疑!就算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为了活命,咱们也要献城归降汉东亲王!你好好地想想!” 麋芳有些迟疑动摇:“话虽如此,可我和我兄长投效陛下这么久了,实在不太好背叛啊……我的妹妹还是陛下的贵人呢……” 就在这时,一串嘈杂的脚步声从外面迅速地由远至近,伴随着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麋将军!”声音的主人正是关雄。 “我听说汉东军已经攻入江夏郡……”关雄带着十多名卫兵急匆匆地奔来,刚过来,他便张口结舌地看到了傅士仁以及地上的关烈、关霸的首级。 “你……”关雄愣了愣,随即醒悟,他切齿拊心、暴怒欲狂,两眼喷火地看着傅士仁,“你投降了……你现在是说服麋芳也投降的……”他霍然拔刀。 韩虎闪电一般地猛然出剑,剑锋当即划开关雄的咽喉。关雄瞪大眼,手中佩刀脱手而落,他抬起双手捂住血如泉涌的咽喉,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一个趔趄,扑通一声倒地。 韩虎的随从们一起发声吼叫,拔刀出剑地扑向关雄的卫兵们,刀光剑影间鲜血四处飞溅、惨叫哀嚎连连,关雄的卫兵们很快被杀得干干净净。 傅士仁看向呆若木鸡的麋芳,拍拍麋芳的肩膀:“子方兄,你其实也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麋芳惨然地叹息道:“陛下啊、兄长啊,这真的不能怪我啊!”他点点头,“我也归降了。” 急行军赶到襄阳城下的汉东军随即入城,麋芳率部打开东城门,城内的关雄部展开抵抗,但很快就被入城的汉东军消灭殆尽。跟攻取江夏郡一样,汉东军攻取南郡也是没费多大力气。南郡太守潘濬既未抵抗也未投降,闭门不出,荆州刺史韩玄为了给弟弟韩浩报仇,率领家丁、家仆、家奴联合关雄部一起抵抗汉东军,最终死于乱军之中。 江夏郡和南郡都是荆州的重郡,此二郡落入汉东军手里,荆州大势基本上已是尘埃落定,汉东军攻取此二郡堪称犁庭扫穴、摧枯拉朽,进展飞快,让陈宫、周瑜、陆逊等人甚至感到不可思议,实际上,这是汉东军经过充分准备、充足铺垫、精心运筹后厚积薄发的必然结果。 文聘是在名义上仅次于关羽的荆州军第二大将,但在江夏、南郡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时,他既不在武昌城也不在襄阳城,而是在长沙郡西部的荒山野岭间,他在这里忙着进行两件事:一是镇压零陵郡、桂阳郡的叛乱,二是阻击汉东军对长沙郡的进攻。按照常理,这种小规模、不重要的战事根本轮不到文聘本人出马,他之所以亲自出马,主要原因其实是“不想受闷气”。文聘不是傻子,他觉察得到关羽对他的不放心即不完全信任,关羽离开荆州,他便是荆州军留守部队的总指挥官,然而,傅士仁、麋芳却掌控着过半的兵马并且直接掌管着武昌、襄阳这两个核心要地,使得他的实权被架空了一大半,甚至,别说傅士仁、麋芳了,就连关羽的那三个义子也是用鼻孔看他的,让他的心情十分郁郁寡欢、怏怏沉闷,他不想待在武昌城或襄阳城看人脸色,于是前去荆南平叛御敌,权当出门散心了,没想到,却在这里接到了噩耗。 “唉!真是自作自受、自食其果啊!这个恶果正是关羽亲手种下的种子!”文聘长叹道。 文聘是个很沉稳、很理智、很现实的人,他知道,荆州已经注定不保,荆州军留守部队过半随着傅士仁、麋芳的投降而土崩瓦解了,或也投降或被消灭,他手中的兵力不足一万人,反击南郡、江夏郡等于自寻死路,在这个时候,夺回荆州是痴人说梦,当务之急是赶紧加强益州的稳固,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收兵撤军,星夜兼程地从长沙郡西部一路向西,直奔荆益交界的秭归城和夷陵城。——长江上有三大水路峡谷即“长江三峡”,相当于长江上的三大天然门锁,益州、三峡、荆州由西向东依次是这样分布的:益州-瞿塘峡-巫峡-西陵峡-荆州,白帝城便在瞿塘峡的附近,秭归城和夷陵城都在西陵峡的附近。若沿长江水路由东向西地从荆州进入益州,必须依次通过西陵峡、巫峡、瞿塘峡,因此,秭归城、夷陵城相当于益州的东部第一门锁,白帝城相当于益州的东部第二门锁,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文聘知道荆州不可救,于是及时地“跑了”,撤到秭归城和夷陵城争分夺秒地加固城池、构建防线,他此举极大地巩固了益州的安全,也使得汉东军攻取荆州全境的步伐更加迅猛了。 短短半个月,进入荆南的汉东军以郊游散步的方式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还未占领的长沙郡西部和武陵郡,长沙郡太守郭睦、武陵郡太守巩志尽皆闻风而降,加上在这之前已经投降的零陵郡太守刘度、桂阳郡太守赵范,荆南四郡尽皆落入汉东军之手,被纳入汉东的疆域版图。 至于比荆南四郡更重要的荆北三郡,江夏郡和南郡已经落入汉东军之手,只剩南阳一郡。 当襄阳城易主时,南阳郡方面就已经知道荆州的巨变了,毕竟樊城和襄阳城只隔着汉江,不仅如此,汉东军长江水师随即从长江驶入汉江,用小船搭建浮桥,用大船来回往返于两岸,把陆师部队源源不断地送过汉江,兵临樊城的城下。 亲眼看到这幕的南阳郡太守邓辅惊恐万状、魂不附体。受关羽命令驻守樊城、负责前线大军后勤事务的主簿赵累火急地找到邓辅进行商议。赵累涕泪交流地道:“真没想到,荆州竟然会在一夜之间陷入敌手!如果南阳郡也失了,上将军在汉阳将会有去无回!我们接下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地保住南阳郡!” 第748节转折之战(8) 邓辅面如土色地道:“城中兵马只有区区数千,并且多为老弱杂兵,我们如何守住城池?” 赵累道:“我们即刻把荆州之变飞马报告给上将军,让上将军率领前线大军返回南阳郡,如此,不但可以保住上将军和北伐的数万兵马,保住南阳郡,还有机会重新夺回荆州。在此之前,我们拼尽最后一人也要保住南阳郡不失!” 邓辅瑟瑟发抖地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事就交给你了。” 赵累随即飞鸽传书给受关羽命令驻守宛城、也负责前线大军后勤事务的长史王甫,通告荆州之变的紧急军情,让王甫派人飞马联系关羽,同时积极备战,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邓辅转身就打开城门向汉东军投降了,汉东军蜂拥入城,城内守军纷纷投降。赵累险些气得吐血昏厥过去,他一边咬牙切齿地放声大哭一边带着一些愿意跟他一起离开的亲信随从趁着汉东军还未完全包围樊城,骑马冲出樊城,前去宛城与王甫会合。——关羽在汉阳前线可以飞鸽联系荆州,因为他携带着很多荆州的信鸽,比如襄阳城的、武昌城的、樊城的、宛城的,一旦放飞,这些信鸽就会飞回去,但荆州方面却无法使用飞鸽联系关羽,因为荆州方面没有汉阳的信鸽。关羽联系荆州使用飞鸽传书,荆州联系关羽只能使用快马送信,因此,身在汉阳的关羽迟迟不知荆州的巨变,同时,荆州内部各城互相是可以用飞鸽传书进行联系的。 在爽朗开怀的笑声中,陈宫、周瑜、陆逊步入南郡襄阳城内的太守府里,三人无不满面春风、意气风发。周瑜长长地感叹道:“眼下,荆州几乎尽在我们手里了,只剩下南阳郡宛城一地了。” 陆逊道:“宛城不可小觑,如果关羽退到宛城,虽然无力反扑荆州,但却可以逃往益州,毕竟,宛城与益州巴东郡靠得还是挺近的。” 周瑜啧啧道:“没能拿下诸葛亮,已经让我感到万分遗憾了,如果再连关羽也没有拿下,此战的胜利可以说是黯然失色啊!” 陈宫道:“必须抓住关羽,并且,只能抓住,不能杀死,关羽对于刘备而言,太重要了!抓住了关羽,殿下就可以用他跟刘备交换典韦将军,说不定,还能逼迫刘备答应点别的条件。” 陆逊道:“抓住关羽的第一步就是拿下宛城,可我们现在的兵力是相当地吃紧啊!荆州这块大肥肉,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口气吞了下去,需要好好地、慢慢地消化,我军各部已经分散在荆州各郡境内,还要防备益州敌军反击荆州,这就好像十个手指头按着十个跳蚤。宛城敌军虽然不多,但是,关羽军在汝阳一带留有着一支规模不小的兵马,足可控制住宛城。” 现场一将在闻言后毛遂自荐:“末将愿去截击关羽!誓将其生擒活捉,凯旋献给大都督!” 陈宫三人看向那将,是长江水师提督吕蒙,吕蒙以周瑜为师,他的军事才干跟周瑜类似,不只是擅长水战,也通晓陆战。 “子明?”周瑜有点诧异,他想了想,蒋钦、杨江正在负责着长江、汉江,黄盖、凌统、徐盛正在负责着江夏郡、南郡、荆南地区,一时半会还真抽不出得力干将前去执行这个任务,吕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因此,他点点头,“好吧,子明,就辛苦你去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吧!”就好比马谡是诸葛亮的徒弟,吕蒙正是周瑜的徒弟,周瑜有心多多地栽培、磨炼吕蒙,乐意给他这个立下“擒获关羽”大功的机会,让他能在汉东军内步步高升,成长为新一代的名将。 吕蒙大喜:“多谢大都督!”他喜形于色地急匆匆而去。 吕蒙走后,陆逊看向陈宫和周瑜,开口道:“关羽没了荆州,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覆灭败亡已是注定的事,但其毕竟还有数万兵马,若其负隅顽抗、困兽犹斗,我们想要将其全歼擒获,恐怕,还要付出不小代价、花费不少时间,搞不好,他还会杀出一条血路,逃往益州。我有一计,或可兵不血刃地瓦解关羽身边的数万兵马。” 陈宫和周瑜听完陆逊的计策,一起称赞:“伯言此计甚妙。”周瑜唤道,“丁奉!淳于丹!” 堂外两名青年小将一起大步过来:“大都督!” 周瑜吩咐道:“你们立刻按照伯言之计进行如此行事……” 丁奉和淳于丹一起拱手领命:“喏!” 巨野城,血战正酣。 攻城的关羽军和守城的汉东军尽皆铆足全力、杀红了眼。关羽军知道,孔明就在此城中,若能将其擒获或击杀,汉西就可以一举战胜汉东了,加上关羽悬以重赏“第一个攻入城内的军士赏金币一千枚”“擒获孔明者,赏金币一万枚,击杀孔明者,赏金币五千枚”,如此重赏使得关羽军上下无不拼死作战;汉东军同样知道,孔明就在此城中,孔明是万万不容有失的,并且孔明在汉东军民的心里“犹如天神”,守城官兵无不对他赤胆忠心,上下无不拼死作战。双方发疯一般地血战厮杀,鬼怪似的喊杀声、嚎叫声、吼叫声响彻巨野城的四周原野和上方云霄,关羽军犹如倒流的瀑布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扑上城头,但又一次又一次地被汉东军杀退,城上尸骸如麻、血流漂杵,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749节转折之战(9) 关羽嘴唇紧抿地看着战况,他在心里不得不承认汉东军的战斗力确实是实打实的,并且,汉东军的战斗力的重要来源是对孔明的忠诚,其上下对孔明的忠诚可以用“死硬”进行形容。汉东军的战斗力向来是非常强劲的,在眼前的巨野城战场上,汉东军的战斗力更是翻倍猛增,达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因为巨野城的得失直接关系到孔明的生死,守城的汉东军之所以拼死作战,不是为了保住巨野城,而是为了保护孔明。 关羽亲眼看到:城头上的汉东军官兵尽皆杀得浑身浴血,不仅根本不怕死,并且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精神和意志,其中很多人已经受了伤甚至受了重伤,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或身中多箭、血如泉涌,或铠甲破碎、血肉模糊,但却丝毫不退,仍然犹如不知疼痛、不知疲惫地拼死战斗着,城头上下,长矛长戟犹如猬刺密林,双方军士前赴后继地互相捅扎戳刺,满嘴喷血的受伤军士就像风中草丛一样不断地向后倒下; 关羽亲眼看到:己方的霹雳车不断地向城头上抛射火油弹和火药弹,把城头上烧成一片火海,炸得火球绽放不断,城楼熊熊燃烧,被猛火油溅上的尸骸都在燃烧,浓烟滚滚、黑云压城、日月无光,城头上的汉东军官兵毫无惧色、寸步不退,在火场烟云里继续舍生忘死地厮杀战斗,不少人的身上已经衣甲起火窜着火苗,甚至小半个身子燃着火焰,但却不管不问,就像明晃晃的人形蜡烛一般,浑身冒火,继续操着手中兵器砍杀捅刺着爬上城头的己方军士; 关羽举起望远镜,他看到了更多的战斗细节:有汉东军士卒已身受重伤,伤处鲜血汩汩,但却没有退下城头,而是坐在地上或靠着城楼墙壁,一边流血一边张弓射箭,直至鲜血流干、溘然死去;有汉东军士卒已腿部受伤,不能便捷移动,但却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继续参战,面对好几个爬上城头的敌兵,这个无法躲闪、避让对方多把兵刃的汉东军士卒挺起手中长矛,奋力地刺向其中一个敌兵,虽然他在接下来毫无悬念地死于对方的乱刃击杀,但却在死去前成功地杀死了一个敌兵;有汉东军士卒在奋战中折断了手中兵器,已经来不及捡起地上别的兵器的这个士卒直接扑向一个敌兵,死死地掐住对方的喉咙,哪怕被对方手中兵刃刺中身体,也死掐着对方不放直至跟对方同归于尽;有汉东军士卒已经没了右手,他用左手握着右手的断腕处,在看到一个敌兵顺着云梯爬上城时,整个人犹如一颗被抛石机抛射出去的石头一般发足狂奔着一头猛冲上去,撞得对方后仰翻落城下,自己也因为止不住速度而跟着坠落城下。 关羽收起望远镜,他脸上的肌肉在轻轻地抖动着、抽动着,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复杂至极,心里百味翻涌,震动乃至震撼、惊叹、愕然、艳羡、恼恨、困惑、迷茫……一股脑地涌上他的心头。关羽有些难以置信、难以理解,孔明的麾下军士为什么会这么拼命地、不要命地死战?从二十五年前的黄巾之乱开始,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军阀混战、诸侯争霸,战争从此成为这个乱世的常事,今天张州牧跟李刺史打,明天李刺史跟王将军打,后天王将军跟张州牧打……没完没了,各路诸侯的军队极少在战事中表现出真正的视死如归,胜者可以招降败者,败者可以投靠胜者,这样的战争是不会让军人们为之拼死作战的,尤其基层军士,对于他们而言,当谁的军士不是当?有何区别。就算真的顽强作战,也只会是两个原因:第一,敌军太残暴,一旦战败,必死无疑;第二,己方主帅主将以重利刺激军士的战意斗志,或悬以重赏或承诺在获胜后可以“为所欲为”。显而易见,巨野城的汉东军不是因为这两个原因而拼死作战的,首先,关羽军是不虐待、不杀害俘虏的,其次,就算是孔明拿出了大笔金币奖励他的军士们,他的军士们也不会这么不要命,命没了,钱有何用?孔明的军士们是为了第三个原因而战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关羽有些想不通。 “孔明贤侄,”关羽喃喃地道,“这个乱世要是没有你,该多好,我大哥早就完成大业了!跟你处于同一个时代,真是我大哥的不幸啊!” 拼死作战的不只是巨野城内的汉东军,还有巨野城外的汉东军。 负责率领一万两千余骑兵在城外作战的张绣、管亥等将领尽管被孔明交代“不要跟敌军打硬碰硬的野外大战,只需不断地游击袭扰敌军、机动牵制敌军就可以了”,但他们迅速地把孔明的指示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在城外确实能牵制大批关羽军,但都是关羽军的骑兵部队,正在疯狂攻城的关羽军的步兵部队没怎么受到影响,如此一来,巨野城仍然危急万分,虽然巨野城在守城汉东军的拼死抵抗下没有露出将要被攻破的迹象,但张绣、管亥等人是不能让孔明的人身安全受到丝毫的危险威胁的。 “我们必须分兵作战!”管亥急切地跟张绣进行商议,“子凤,你率领一半骑兵牵制敌军骑兵部队,我率领一半骑兵攻击敌军步兵部队。” 张绣有点迟疑:“子过,攻击敌军步兵部队的危险性太大……我武艺比你高,骑术也比你更好,我去吧,你率领一半骑兵牵制敌军骑兵部队。” 管亥扬了扬他手里的青龙偃月刀:“我现在是庞德将军。” 张绣道:“我也可以伪装的。” 管亥摇头:“你擅长使枪,临时改为使刀,还如何全力地杀敌作战?军情如火,殿下的安危不容丝毫疏忽,别浪费时间了,就这么定了!” 张绣叹口气,他很动感情地道:“子过兄,多多小心。” 管亥笑了笑:“我本是一个神憎鬼厌的黄巾贼,要不是祖上积德让我遇到殿下,我怎么可能成为堂堂正正的朝廷将军?殿下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啊!” 张绣皱了皱眉:“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殿下说了,我们都要跟他一起在天下一统那天同享胜利喜悦。” 管亥咧嘴一笑:“知道了!” 张绣看向于毒、眭固、孔秀、周喁、卢安、王凌:“你们谁愿意跟管将军同去?” 于毒、眭固等将一起道:“末将愿意!” 管亥摇头:“你们都别来了!尤其是你,”他看向周喁,“你的两位兄长都已经为国捐躯,你周家儿郎岂能一个不剩?” 周喁眼含热泪地道:“宗员那贼已被殿下处斩,我的两位兄长的大仇已得报,我没什么遗憾的了,自当效仿我的两位兄长,杀身报国!况且,我和我的两位兄长都有儿女,我周家不会断绝子嗣的。” 几人经过一番争抢和推让,张绣带着周喁、卢安、王凌袭扰牵制关羽军骑兵部队,管亥带着于毒、眭固、孔秀主动攻击关羽军步兵部队。 张绣心思缜密,他隐隐地觉察到管亥很有可能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念头的,逻辑是现成的:管亥如果只是在关羽军边缘一带“打打擦边球”,他肯定不会轻易阵亡,但也难以给关羽军造成真正的打击,从而有力地援助守城的汉东军,为了可以真正地打击关羽军,有力地援助守城的汉东军,他必须杀入关羽军的万军丛中,但他这么做的话,他的处境确实就很危险了。张绣没有离开管亥太远,果然,他看到管亥带着所部六千骑兵完全就是以敢死队的势头直接冲进了关羽军的步兵大阵里。 “庞德在此!关羽受死!”管亥声若巨雷地大喝着舞动青龙偃月刀一骑当千、所向披靡。 张绣心急如焚,他叹口气,狠狠地咬咬牙,带着所部六千骑兵跟着管亥部一起冲杀而去。 第750节转折之战(10) 好一场“人发杀机,天地反复”的大战!发动冲锋的汉东军骑兵们就像万余支离弦之箭,排山倒海、风驰电掣地冲向关羽军,地面飞沙走石,尘埃遮天蔽日,马蹄声、喊杀声、鼓声……犹如雷霆一般轰鸣震撼、惊天动地,整个骑兵集群就像一道风雷滚滚的沙暴飓风,集群之中,人人奋勇争先、个个不甘落后,气吞万里如虎,形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怒涛狂澜。大地如鼓,万军如煮,冲撞向关羽军的汉东军骑兵集群随即与之发生全面的大碰撞,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逼近关羽军的汉东军骑兵集群先是万箭齐发,箭似飞蝗地怒射而去,霎时,半空中箭簇如雨,气贯长虹地划开无数道密密麻麻的黑影,伴随着凌厉且密集得听不出点的利箭破空声,接着,骑兵们齐刷刷地挥起兵刃,形成了一片刀锋破天的兵刃森林。原野间千军驰骋、万马奔腾,绽放开无数道血雨腥风的电闪雷鸣,血肉大搏杀全面地展开。惊心动魄的兵刃撞击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喊杀声、悲痛欲绝的咒骂嚎叫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呻吟声、狼藉遍野的肢骸、血肉模糊的头颅、触目惊心的四溅的火星、杀得忘我性起的野兽般的狂啸嗥叫声……交战区域鼎沸如煮,处处血肉横飞。无数雪亮的兵器锋刃在犹如璀璨星河一般的光点闪耀中翻飞舞动,刀锋和刀锋的撞击迸溅开了无数道铿锵铮鸣的金属颤音和无数团刺眼的火星。汉东军骑兵们疯狂地冲杀着,顷刻间把关羽军搅得天翻地覆,在魂飞魄散的怪叫声和荡气回肠的吼叫声中,腥血飞溅瓢泼如注,被砍下的头颅犹如血糊糊的皮球一般遍地乱滚着,被剁下来的手臂肢体、被劈成两截的尸体狼藉盈野,残缺不全的尸块交相枕藉,被战马撞飞的关羽军士卒翻身上天,被战马踩中的关羽军士卒遍地打滚、鬼哭狼嚎……大地如石磨石臼,血肉被舂烂,骨骸被捣碎。 “庞德在此!庞德在此!庞德在此!”管亥不断地大吼大呼着,竭力地舞动青龙偃月刀,一路左劈右砍、前挑后砸,他的这番极其惹人注目的架势很快就吸引了包括关羽本人在内的大批关羽军将兵的注意。 “庞德?”关羽当即丹凤眼圆睁、瞳孔紧缩,眼中暴射出燃烧着烈焰的寒光,颌下长髯犹如钢针一般怒发直立,他当即拔出腰间的万人敌,发出一声虎啸似的狂怒大吼,“跟我上!擒拿庞贼!斩杀庞贼!” “上将军冷静啊!”马良急切地拉住关羽,“庞德这是在利用您对他的仇恨引诱您分兵呢!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攻取巨野城!不能分兵!擒杀庞德跟攻取巨野城是不能相比的!再者,您右臂伤势未愈,岂能出战犯险?在下建议派遣骑兵部队与之周旋纠缠即可,不要追击他……” “季常!”关羽咬牙切齿、怒气冲天、恨意填膺地道,“我说过,不杀庞德,我誓不为人!” “父亲!”关平急忙上前,“儿替您去擒杀庞贼!” 关羽迟疑一下,点点头:“好!平儿你多加小心!多带人手!一定要给我擒杀庞德那厮!” “喏!”关平急匆匆地飞马上阵,一边大喝“庞贼拿命来”一边直取“庞德”。 管亥看到了关平,已经深入关羽军阵列深处的他不进反退,大喝着抡起青龙偃月刀冲向关平,于毒、眭固、孔秀尽皆大吼着齐跟上,关平身边跟着吴砀、关武、关威、关勇、关猛,在较远处,张绣带着周喁、卢安、王凌急速赶上。双方在万军丛中爆发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大战,吼叫声如雷,马腿狂奔交错,人臂挥扬纷乱,兵刃刀锋闪着令人胆寒的寒光,鲜血狂飙、火星迸溅,痛呼惨叫接连。双方主将对主将,管亥大战关平,于毒、眭固、孔秀对战关威、关勇、关猛,吴砀和关武援助关平。管亥毫无惧色地以一敌三,在三十个回合间一刀斩杀吴砀,继而反身回旋一刀以力劈华山之势劈头砍中关武右肩,关武惨呼一声,右手脱力丢了手中大刀,左手发狠地握住青龙偃月刀的刀背,抱着跟管亥同归于尽的念头给关平制造机会,关平悲愤交加地吼叫着,横刀砍向管亥,管亥已经来不及收刀,他当即右手持刀,左手拔出腰间的天王剑一剑刺穿了关武,与此同时,关平的横刀结结实实地砍中了他的后背。 在管亥的附近,于毒输给关威,击伤关威但被关威一刀砍死,眭固败于关勇,击伤关勇但被关勇一刀劈死,孔秀苦战关猛,一枪刺死关猛同时被关猛死前一刀斫断左臂,剧痛喷血、翻身坠马。千钧一发之际,张绣、周喁、卢安、王凌已经飞马赶过来,张绣、周喁急救管亥、孔秀,卢安、王凌愤怒地攻杀已经受伤的关威、关勇,在二十个回合间,卢安一戟挑翻关威,王凌一枪捅穿关勇,但卢安、王凌也被关威、关勇击伤。关平眼见吴砀、关武、关威、关勇、关猛尽皆阵亡,心头为之慌怯,急忙勒马回头、奔离而走。周喁恨透关羽杀死他的两个兄长,吼叫着追击向关平。关平听见周喁在他身后的吼叫声,等得周喁靠近时使出拖刀计反杀周喁,周喁在心里已经提防拖刀计,但他没想到关平的拖刀计不是横向回旋砍来的,而是竖向由下朝上劈来的,当即措手不及,被关平反扬一刀斩断右臂,剧痛喷血,翻身坠马。——拖刀计分两种使法,一种是横向回旋砍去,一种是竖向反扬劈去,实战中的拖刀计绝大多数是前者,因为前者成功率很大,后者成功率不高并且操作难度较大。关平知道周喁提防着他的拖刀计,于是出其不意地使用了第二种。 张绣火急火燎地带着卢安、王凌救起了管亥、孔秀、周喁以及于毒、眭固的遗体,只见管亥已经满嘴喷血,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张绣泪流满面地道:“子过,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管亥吃力地道:“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么……我今日总算报答殿下了……”言罢,溘然死去。 张绣泪流满面,他想了想,吩咐卢安、王凌立刻带着重伤的孔秀、周喁以及管亥、于毒、眭固的遗体先行突围撤离。 卢安、王凌问道:“张将军,您呢?” 张绣扬起孔明当年送给他的“凤鸣枪”,目光凛然、表情平静地道:“我要做我该做的事,你们俩既已受伤,就别跟我一起了,免得拖累我,快快把孔将军、周将军带回去救治,否则,他们就要性命不保了。” 卢安、王凌眼中含泪,他们知道张绣的意思,此时根本没时间说废话,他们只得道:“请张将军多多小心!” 双方分道扬镳,卢安、王凌带着千余名骑兵杀出关羽军战阵,张绣带着近万名骑兵继续在关羽军内部横冲直撞、左搅右突,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直向关羽本人所在的、飘扬着“关”字帅旗的地方,不多时,遇上前来阻击截杀的吴巨与其麾下的四名健将。张绣怒发冲冠地大喝一声飞手一枪刺死吴巨,继而力战四将,在二十个回合内将其尽皆杀死击毙。 “关羽受死!”张绣大喝着,他浑身龙甲浴血、犹如凶神,并且他已经看到关羽本人了。 张绣跟关羽是有仇的,因为张绣的叔叔张济正是被关羽所杀。 “张绣匹夫!”关羽怒气冲塞、疮口崩裂,关平慌忙强行护着关羽撤离。张绣飞马而上,关忠、关义阻截张绣,张绣追风逐电地以一敌二、勇不可当,关忠、关义的武艺都深得关羽真传,不逊于关平甚至超过关平,三人大战恶杀,斗得腥血飞扬,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五十个回合之间,张绣先一枪挑翻关忠,后回马一抢捅穿关义。在杀死关忠、关义后,张绣眼见关羽的帅旗就在眼前,他放声大喝着策马而上,拔出佩剑奋力挥砍而去,帅旗轰然倒下。 眼见关羽帅旗倒塌,浴血奋战中的汉东军官兵们欢声雷动、士气大振,关羽军为之胆寒。 张绣率军在关羽军内冲杀至夜,杀得天昏地暗,砍倒关羽帅旗,手中凤鸣枪连杀关羽军中高级将领军官二十余人,其部杀死杀伤关羽军士卒近万,一举重创了关羽军的实力和士气,迫使关羽军不得不停止了对巨野城的攻打。 第751节英雄末路(1) 夜幕降临,巨野城外的关羽军一片凄凉之景,伤兵的哀嚎呻吟声此起彼伏。中军大营里,关羽一反常态地没有暴怒激动,而是陷入了长长的平静和沉默中,整个人就像一尊木雕石像一般木然僵硬、灰暗落寞。关平、娄圭、马良等人惶恐担忧不安地看着关羽,半晌后,关羽长长地叹息一声:“我确实低估了孔公亮,低估了汉东……”他的叹息声里充满了悲痛、心酸、苦涩、沉闷,甚至带着一种身心俱疲、丧失斗志的无力感和心力交瘁的苍凉感,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显得憔悴而枯槁。 “父亲……”关平落泪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之挫不算什么的,您无需太过于烦恼。” 娄圭也安慰道:“是啊,关将军,我们起码已经占领了汉阳城,我们的目标已经达成了。” 马良表情沉浮不定,他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汉阳城是被汉东军故意放弃的,我始终觉得,这很怪异,汉东军很有可能是为了引诱我们在此持久作战,攻不下,又撤不走……” 娄圭摇头:“季常此言欠妥,汉阳城很重要,巨野城本来不重要,但因为孔明在该城内,使得该城也重要了,汉东军不想分兵作战,导致原本既想保住汉阳城又想保住巨野城但最终落得两城一起丧失,于是,他们放弃了汉阳城,集中兵力于巨野城,以保住比汉阳城重要得多得多的孔明。汉东军放弃汉阳城,是一种理智的、必然的以及无奈的决定,无需过于怀疑。” 关羽看向娄圭和马良:“子伯、季常,你们有何良策?” 娄圭道:“我军经这场巨野城之战,已经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不宜再进行主动进攻了,应该当机立断,退守汉阳城,据城死守,接下来只要做好三件事,我军就能重新下活这盘棋。” 关羽问道:“哪三件事?” 娄圭道:“第一,坚守住汉阳城,第二,派遣使者北渡黄河,请求曹操增援我们。对付孔公亮,既符合我们的利益也符合曹操的利益,曹操虽然憎恨陛下,但他非常清楚唇亡齿寒。曹操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主要是因为战局不明,他想出手增援我们,但又害怕我们失败继而连累他得罪孔公亮,我们可以给他时间考虑,我们坚守汉阳城时间越长,曹操对我们的信心就会越大,他下定出手的决心就会越强。孔公亮正在慢慢地困死曹操,曹操会选择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死中求生的。” 关羽颔首:“第三件事呢?” 娄圭道:“第三件事就是……把我们的步兵部队用来坚守汉阳城,把我们的骑兵部队用来游击掳掠青徐二州。青徐二州就在汉阳城之东,就在我们的身边、手边,此二州是孔明最早进行发展和建设的地方,富足程度雄踞天下之冠,可谓遍地钱粮,最为重要的是,青徐现在十分空虚、驻军有限,我们的骑兵部队进入青徐,不打城镇,掳掠乡村,从而获得粮草物资、补充自身、积攒储备,让我们可以长久地坚持下去。” 关羽沉吟一下,摇头:“第三件事不能做。” 娄圭吃惊地道:“为何?” 关羽神色庄严地道:“我们是堂堂正正的朝廷王师,孔公亮的军队才是篡汉作乱的贼军。我们既是朝廷王师,岂能做出跟匪盗贼寇一样的打家劫舍、下作龌龊勾当?如此为之,岂非自甘堕落?我们要以仁义收服天下人心,岂可与之背道而驰?” 娄圭有些语塞,他觉得关羽在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仁义”,完全就是妇人之仁,甚至有点迂腐荒唐,然而,关羽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傲慢,但却仁德,他不屑于、不会欺凌弱小。让关羽抢劫平民,哪怕是敌方的平民,他确实是做不出来的。 关羽看向马良:“季常,你有什么想法吗?” 马良满脸都是焦虑不安:“上将军,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荆州。我们孤军深入并且战事不顺、损失很大,在这个时候,要是荆州出事,我们可就万劫不复了!此战局势……乃至天下局势都会随之急转直下!上将军,我们还是稳妥点吧!放弃汉阳,收兵撤军,退到汝阳一带。” 关羽摇头:“我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并且已经拿下了汉阳城,岂能主动吐出战果、打道回府?如此,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我们还何必发动这场北伐之战?季常,荆州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不要多想。” 当关羽和娄圭、马良商议着军情时,在豫州和兖州交界的一片荒野树林里的一条小路上,十几匹快马正在疲于奔命地狂奔疾驰着。“驾!驾!驾!”马上骑者心急如火地连连鞭打马匹。 忽然,小路两边的树林里响起一声尖锐哨音,紧接着,小路两边的树林里猛地唰的一声暴射而出上百条犹如一场短暂的疾风骤雨的流光黑线,快如飞蝗闪电,劈头盖脑地射向正在通过这条林间小路的这十几个骑者。这十几个骑者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声,当即人血马血一起飞溅,连人带马地尽皆被射死。 埋伏者们从树林里现身,他们身边摆放着几台飞蝗弩,刚才一个齐射,把对方全部射杀。几名埋伏者走到骑者们的尸体边,蹲下身在尸体身上摸索搜找着,很快找到了一封紧急军情。 “不出田军师所料,果然是廖化派人向关羽报告荆州出事的。”为首的埋伏者咧嘴一笑,他们都是阴阳院的行动组人员。 旁边一名埋伏者也笑道:“肯定是赵累跑到宛城跟王甫会合了,两人急忙派人联系正在汝阳一带的廖化,廖化又急忙派人联系关羽。嘿嘿,中原可是我们的地盘呀,去汉阳哪条路最近最便捷,我们可是最清楚的,他们为了抢时间,自然不会绕路,于是被我们守株待兔了。” 为首的埋伏者点点头:“立刻把尸体处理掉,继续守株待兔,拖延关羽知道荆州出事的时间,他越晚知道,战事对我们就越有利。” 埋伏者们立刻麻利无比地清理现场。 这场“关羽北伐之战”随之进入了一个波谲云诡的阶段,关羽本人率领主力大军放弃了攻取巨野城,退守汉阳城一带,一方面巩固已得战果一边派人北渡黄河联系曹操,试图进行长期持久作战,此时的关羽浑然不知荆州已遭汉东军扬州军袭取;荆州之地十有八九已落入汉东军之手,仅剩南阳郡宛城一带还在王甫、赵累的手里;在汉阳城和宛城之间的豫州南部,廖化、文布、胡修、傅方与臧霸、孙观进行着对峙。王甫、赵累、廖化、文布、胡修、傅方俱已知道荆州之变,他们派出多批信使飞马前去汉阳城联系关羽、报告关羽,尽被半路截杀。 巨野城的城头上,贾诩举着望远镜眺望半晌,最后,他如释重负地笑起来,看向身边的孔明:“关羽放弃进攻巨野城了,他现在退守汉阳城了。” 孔明顿时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他随即看向远处的汉阳城,心头有些怅然。 贾诩眼睛发亮地道:“接下来,可以按照元皓的计策行事了。” 几十骑飞马呼啸奔出巨野城,一路向西,在奔出数十里后,马上骑者们翻身下马,点起几颗大烟花,几串火树银花立刻拔地而起、直上云霄。 再往西一二十里外,随即也有几串大烟花腾上天空,再再往西一二十里外,随即也又有几串大烟花腾上天空,犹如长城上的烽火台升起狼烟,一发接着一发,接力地传递信号消息。第一串大烟花特地放在巨野城以西数十里处释放,是为了防止让关羽军看到,从而打草惊蛇。 孔明在离开洛阳时,田丰向他献计:可在从洛阳到汉阳的路上每隔一二十里设立一处“消息传递站”,一共设立几十处,使用烟花为号,方便展开他构思的下一步计划。孔明采纳之。眼下,田丰的构思发挥了作用。 在巨野城以西一二百里处,高览、皇甫郦正在率领一支兵马赶赴汉阳战场进行增援助战,这时,他们看到了前方天空中升起的大烟花,顿时,两人喜不自禁。 皇甫郦喜形于色地看向高览:“高将军,太好了!是绿色的!汉阳无忧矣!殿下无忧矣!” 高览也喜上眉梢:“好!我们现在无需前去汉阳了,可以执行田军师交给我们的任务了!”他回头看向身后部队,长声大喝道,“全体将士!走!开赴汝阳城!我们要去抄关羽的后路!” 第752节英雄末路(2) 在急行军了六天六夜后,高览、皇甫郦率部抵达汝阳城附近,城内的臧霸、孙观在看到己方援军抵达后,大喜过望,守城官兵也为之士气大振。臧霸、孙观当即率部主动出城出击,与高览、皇甫郦部夹击城外的关羽军,廖化被打得措手不及,混战中,高览策马扬刀、直取廖化,文布来战高览,斗了二十个回合,高览一刀砍文布于马下,廖化部大败,连退数十里。高览、皇甫郦、臧霸、孙观趁势率部一鼓作气地穷追猛打,廖化拼死力战,收兵撤军至汝阳一带以南四十余里的尧山,依托山势构建临时防线,从而勉强地稳住了阵脚。高览、皇甫郦、臧霸、孙观随之见好就收、得胜而归,没有继续反攻追击廖化,因为廖化部的兵力不比高览、皇甫郦部和臧霸、孙观部合起来的少,并且从整体大局出发,汉东军没必要强攻消灭廖化部,可以任其自生自灭。 当晚,廖化与胡修、傅方、习珍、习宏等人在尧山里进行紧急商议。廖化急得五内俱焚,他声泪俱下地道:“敌军突袭我部,明显是在包抄关将军的后路、断绝关将军的前线大军的粮道啊!由此可见,关将军眼下的处境是极为不妙的,形势已经堪称凶险!我打算全力反击当面之敌,杀出一条血路,全速北上,前去汉阳与关将军会合,你们认为如何?”——习珍、习宏是关羽听取娄圭的建议加强廖化部的军力时被关羽从汉阳派到廖化这里的。 习珍摇头:“此举甚为不妥。当面之敌强于我军,我军倘若反击北上,只会被敌军歼灭,就算剩下千八百残兵败将跑到关将军那里,又有什么意义呢?不但帮不了关将军,还会白白断送我们现有的军力。我建议,边战边撤,退到宛城,与王长史、赵主簿会合,加强宛城的军力,保住宛城不失。眼下,宛城是最关键的地方,有了它,关将军从汉阳退下来就能有处可去,还能以宛城跟根基,与益州兵马联合反击荆州。没了宛城,荆州和关将军都会保不住。” 廖化想了想,点点头:“说得是!事不宜迟,我们不能在这里跟臧霸、高览纠缠,命令各营,上半夜轮流休息戒备,下半夜趁着夜色出发,如此,也可避免遭到臧霸、高览的追击。” 习珍、习宏等人一起点头。 后半夜时,廖化部悄悄地撤离尧山,一路向南,于清晨时分逐渐进入尧山南麓的画眉谷,就在这时,山谷两边树林里突然间杀声震天、军旗招展、尘土飞扬,大批提前埋伏在这里的汉东军一起现身,居高临下地乱箭齐射廖化部。廖化部猝不及防,在人喊马嘶声中被射翻了一大片,乱成一团。廖化大吃一惊、心慌意乱:“这里怎么会有敌军?是占领荆州的敌军吗?难道宛城也已经失守了?”这个可怕的猜测让他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在画眉谷设伏的汉东军是从荆州北上而来的吕蒙部。 吕蒙在毛遂自荐以及得到周瑜的准许和支持后,带着副将徐忠、孙规率领一支骑兵部队一路向北,先抵达了宛城,但宛城在王甫、赵累的主持下已是严阵以待,吕蒙手头兵力不多,没有攻城的实力,加上他对攻取宛城不感兴趣,只对擒获关羽感兴趣,于是,他绕过了宛城,继续北上,最终赶到了尧山南部一带。根据在部队前方进行侦察的侦察兵的报告,吕蒙得知:原本围困汝阳城的关羽军廖化部不知为何,撤退了下来,已经退进尧山。吕蒙分析判断认为,廖化部应该是要撤回宛城。吕蒙手头兵力不如廖化,如果强行拦截,肯定得不偿失,他随机应变,命令部队采取疑兵之计,在画眉谷大张旗鼓地设下埋伏,乱箭射杀了一批廖化部军士。 果然,吕蒙的虚张声势导致廖化十分惶恐慌乱,后有强军,前有伏兵,这使得廖化六神无主、心乱如麻,有些不知所措了。 吕蒙的这场伏击除了“吓住了”廖化,还白捡了一个意外收获。 “吕将军!”徐忠、孙规喜滋滋地押着两个人来到吕蒙跟前,“这两人主动跑来请求投降!” “哦?”吕蒙有些惊奇,他知道,徐忠和孙规肯定不会把普通俘虏送到他跟前,他仔细打量那两人,果然,只见那两人都穿着颇为精致的盔甲,一看就是高级将领,“你们是何人?” 两人点头哈腰地道:“在下胡修。”“在下傅方。”“我们弃暗投明,愿意向将军归顺投降。” 吕蒙顿时笑了:“还真是两个高级俘虏啊!” 胡修原是曹操任命的荆州刺史,傅方原是曹操任命的豫州汝南郡太守,二人在曹刘大战期间投降了刘备,归于关羽,成为关羽的荆州军集团的高级官将。不过,胡修、傅方在曹刘大战期间之所以叛曹降刘,并非出于公义、道义之类的因素,而是出于私利。胡修性格粗暴,傅方性格骄奢,两人都是见风使舵之徒。当初,曹刘开战,刘备占上风,此二人便叛曹降刘,如今,孔刘开战,孔明占上风,此二人见势不妙,再次改弦易辙。在刚才的伏击战中,胡修、傅方趁乱脱离了廖化部,主动跑来向吕蒙投降。胡修、傅方都是知道荆州之变的,他们心知肚明:关羽的覆灭败亡已是注定的事情,不提前跳下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难道为之陪葬吗? 通过胡修、傅方的交代,吕蒙搞清楚了廖化部为何脱离汝阳城战场的原因,他陷入思索,继而再次笑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 打定主意的吕蒙当即派遣精骑绕过山路赶到汝阳城,把他的到来以及他的联合作战邀请告诉给了已经合兵一处的高览、皇甫郦、臧霸、孙观。高览四人经过商议,决定把过半步兵留给臧霸、孙观用来继续守卫汝阳城,把所有骑兵和近半步兵交给高览、皇甫郦,绕过尧山,前去与吕蒙部会合。 吕蒙热切地迎接了高览和皇甫郦,经过简短的寒暄后,他开门见山:“二位将军,你们可曾按照我的请求,带来了贼军的衣甲旗号?” 皇甫郦道:“带着呢!我们和臧、孙二位将军正好刚刚败了廖化一场,缴获到两三千套贼军的衣甲旗号。” 吕蒙喜道:“这些东西正好派上大用场!”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高览、皇甫郦,“二位将军,你们是知道的,荆州七郡,除了宛城一带,其余地区尽皆被我们扬州军拿下了,但宛城就是一根钉子、一根硬刺、一个隐患,它跟益州靠得很近,如果关羽逃到了宛城,轻者可以借道逃去益州,逃脱我们的天罗地网,重者以宛城为根基,卷土重来。廖化打算撤去宛城,就是为了帮助关羽打好这个最后的根基。因此,拿下宛城,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此举可以对关羽进行一劳永逸的釜底抽薪,让他插翅难飞。” 高览和皇甫郦一起点头:“吕将军所言甚是。”皇甫郦道:“莫非,吕将军已有妙计可以拿下宛城?” 吕蒙笑道:“当然。”他向徐忠、孙规示意一下,二将立刻把胡修、傅方带了过来。吕蒙指着胡修、傅方:“他们可以帮助我们赚开宛城的城门。” 高览和皇甫郦一起大喜道:“好啊!有他们帮助,此事可就事半功倍了!” 吕蒙继续笑道:“攻取宛城,这是一份大功,我就送给你们二位了。” 高览和皇甫郦一起惊喜道:“吕将军何以如此大方?” 吕蒙收起笑意,显得十分真诚、恳切地道:“因为我希望二位能把另外一份功劳让给我。” 高览和皇甫郦听得很诧异:“什么功劳?” 吕蒙一字一顿地道:“擒获关羽的功劳。”他有些请求地道,“二位将军,你们肯定清楚,我们原江东军的将领尤其周大都督(周瑜)最痛恨的人就是诸葛亮和关羽,诸葛亮屡屡暗算周大都督,关羽屡屡羞辱周大都督,眼下,诸葛亮已去益州,暂时拿他无辙,可关羽,已是我军的网中鱼、笼中鸟。在下承蒙周大都督的多年提携、悉心教诲,非常想要报答他的栽培之恩,若能擒获关羽献他,岂不得偿所愿?按理,攻取荆州是我们扬州军的任务,剿灭关羽、擒获关羽是你们中原各州兵马的任务。在下厚颜斗胆,恳求以宛城之功,交换擒获关羽之功。” 第753节英雄末路(3) 高览爽然一笑:“吕将军此话太见外了!大家都是殿下的部属,同是一家人,何分彼此?吕将军投之以桃,我们自当报之以李。行,擒获关羽的功劳就让给你们了,也算让你们这些原江东军的将领可以好好地出一口恶气。” 吕蒙大喜,他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高将军、皇甫将军!” 双方议定,即刻合兵一处,展开行动。吕蒙、高览、皇甫郦挑选两三千名精锐士卒换上汉西军的衣甲,打上汉西军的旗号,伪装成汉西军廖化部,火速地赶向宛城,其余兵马紧随其后。之所以火速行军,是要赶在廖化回过神来之前,因为廖化早晚会识破吕蒙的疑兵之计。 经过两天一夜的急行军,吕蒙、高览、皇甫郦在当天半夜时抵达了宛城,让胡修、傅方前去叫门。王甫、赵累在接到报告后急忙赶到城头上,仔细观看城外来军,只见果然都是“自家兵马”,为首的胡修、傅方确实都是本人无疑,两人下令打开城门放行“己方部队”入城。 眼看宛城的城门被成功地骗开,吕蒙、高览、皇甫郦大喜,一起大喝下令:“杀进城去!” 夜幕下杀声大作,汉东军蜂拥入城,攻杀城内敌军,抢占城池。城内的关羽军数量不多,根本无法抵抗,被汉东军杀得星落云散。如梦初醒的王甫和赵累在极度的悔恨、痛苦、绝望、悲愤中拼死抵抗,赵累死于乱军混战,王甫在城头上被汉东军包围得无处可逃,他流泪向北大呼道:“上将军!王甫昏聩无能,铸成滔天大错,特以死谢罪!”言罢跳下城头,自杀身亡。 荆州唯一的一块还未被汉东军攻取的地方——宛城,由此也落入汉东军之手,荆州七郡全境归于汉东,关羽的退路和生机彻底地断绝了。 轻取宛城的吕蒙、高览、皇甫郦按双方约定行事,高览、皇甫郦带着步兵部队坚守宛城,所有骑兵交给吕蒙指挥,吕蒙随即重新北上。 随着宛城被汉东军攻取,廖化部一下子进退维谷,北边的汝阳城被臧霸、孙观牢固坚守,南边的宛城被高览、皇甫郦袭取占据,可谓走投无路。廖化只得含恨忍痛,率部向西逃去,翻山越岭、风餐露宿、披荆斩棘,最终逃入益州巴东郡与文聘会合,其部兵马一路散落逃离大半。 “上将军啊……”廖化望向汉阳方向,万箭穿心、嚎啕大哭,他知道,关羽已经万劫不复。 直到十月底时,身处汉阳城中的关羽才隐约地意识到荆州的翻天巨变,他没有得到信使报告,而是连续半个多月未见来自荆州的粮草物资补给,如此,他不得不有些沉不住气起来,于是派遣关平率领一支骑兵星夜兼程地赶往汝阳城一带,结果,关平在汝阳城一带不但没有找到廖化,还遭到吕蒙的阻击截杀。关平大惊失色,慌忙退回汉阳城报告给关羽。关羽大惊,他心神慌乱、难以置信地道:“难道……难道荆州真的出事了?” 与此同时,关羽接到一个噩耗:原本进入扬州的青徐二州的精锐部队已经重新渡过长江,从江南岸返回了江北岸,一路北上,即将抵达汉阳郡毗邻接壤的青州泰安郡。——青徐二州属于汉东的后方本土腹地,不存在外敌入侵危机,因此驻军不多,只有两万余,另有六万余民兵,这八万多兵马有的被调去了中路战场前线,有的被调去了扬州,剩下的被宗员、曹豹带到了汉阳战场,使得青徐二州在很长时间内处于空虚状态,只有两万多民兵并且十分分散,关羽如果采纳娄圭之计,确实做得到派遣骑兵部队深入青徐进行游击掳掠,但他没有这么做。 当关羽发动北伐、攻打汉阳时,汉东军也已经平定由江东复辟势力发动的扬州内部叛乱,孔明调整了扬州军的人事任命,原扬州提督程普兵败身死、自杀殉节,原扬州总兵黄盖填补程普之职,升为扬州提督,吴郡总兵王霸升为扬州总兵,兼任吴郡总兵,王霸副将徐元升为吴郡参将;会稽郡之乱虽已平定,但局势初定,不容松懈,孔明设立会稽郡总兵、参将之职,分别由全琮、留赞担任。随即,曲阳、朱桓根据孔明的飞鸽命令,率领正在扬州境内的属于青徐二州军的一万五千精兵,北渡长江,返回青徐,星夜兼程地赶往泰安郡,参加汉阳之战。 “上将军!”马良声泪俱下地道,“荆州……恐怕真的已经失了!” 关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他竭力地稳住心神:“不可能!这必是贼军的诡计!想要打击我军的士气和军心!” 马良哽咽着道:“不!上将军,这不是敌军的计策!如果荆州无事,敌军想要乱我军心,他们必会大肆地鼓噪散播‘荆州已失’的谎言、流言,然而,孔公亮根本没有这么做!如果他这么做了,反而可以证明荆州确实无事,可是,事实是他没有这么做!唯一的解释是——荆州……真的丢失了!孔公亮一方面夺了荆州,一方面一声不吭,继续欺瞒我们,让我们不以为意、麻痹大意,继续在这里跟他拖延消耗下去!从而让我们失去生机,直至全军覆没在此!” “这……”关羽心神大乱,他的理智告诉他,马良是对的,但他的情感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至极的推测。 马良近乎哀求地道:“上将军!请快快收兵撤军吧!孔公亮之所以一声不吭,他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防止上将军你知道荆州其实已经陷入了危机,从而率军回援荆州,如此推测,运气好的话,荆州目前只是遭到敌军进攻,或许沦陷了部分,但未全部沦陷,上将军你即刻率军回援荆州,一来可避免大军在此覆没,二来可挽救荆州!此事不能再拖延了!请速决定!” 关羽心乱如麻,他看向娄圭:“子伯,曹操那边可曾派人过来?” 娄圭叹息一声:“派了,但曹操犹豫不决、举棋不定,说要再看看,并且他的黄河水师也需要时间打造新的战船,如果我们能在汉阳坚守坚持长久,曹操自然下定出手参战的决心,然而,荆州陷入危机,局势大变,一方面,我们无法再在这里坚守坚持了,另一方面,曹操眼见孔公亮势头大盛,必然更加胆怯心虚,不敢出手参战。关将军,季常说得对啊,撤退吧!” 关羽痛彻心扉、悔恨无比地道:“都怪我,一意孤行,不听你们的金玉良言啊!”说话间,他已经潸然泪下。 此时的关羽虽然已经在理智上默认了荆州极有可能陷入危机甚至已经丢失,但他还心存一丝幻想,很快,他的幻想被事实给彻底地粉碎了。当晚,数十骑飞马而来,直奔汉阳城下,穿着关羽军的衣甲,打着关羽军的旗号,连声要求入城。接到报告的关羽命令将其放行入城,却见为首二人是胡修、傅方,二人与随者尽皆身上带伤沾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胡修、傅方,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关羽急切地问道,“廖化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胡修、傅方哭道:“上将军!荆州……失了!” “什么?”关羽感到头顶上炸开了一个惊雷,几乎把他震得呆若木鸡,脑子里电闪雷鸣、天翻地覆,霹雳一个接着一个地炸开,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这个可怕的猜测真的化为事实,还是让他险些精神坍塌,整个人身体一软,向后仰去。 “父亲!”关平急忙搀扶住关羽。 “具体情况究竟如何?”马良眼中含泪地问道。 胡修、傅方道:“荆州七郡几乎全境沦丧,只剩下宛城一地,廖化将军在得知荆州遭到敌军猛攻后当机立断地率部撤回了宛城,保住宛城等待上将军回来,同时派我二人前来报信,我二人沿途多次遭到敌军拦截,险些丧命……” 第754节英雄末路(4) “武昌三城如此坚固,何以如此轻易失守?”关羽声音剧烈颤抖地道,“还有长江防线,还有蔡瑁的水师……” 胡修、傅方道:“敌军用大量的涂抹油脂的圆木在云梦泽境内铺路,拖曳战船通过陆地,从柴桑县直至平江县城陵矶,继而进入长江,出现在蔡瑁将军的水师的上游,蔡瑁将军想要火攻破敌,没想到却被对方火攻歼灭了。” “什么?”关羽、娄圭、马良等人齐齐听得瞠目结舌,深深地感到不可思议,“好狡猾、好高明、好厉害的手段!真是匪夷所思!可是……就算蔡瑁水师被歼灭了,长江防线被突破了,武昌三城呢?武昌三城如此雄厚坚固,粮草充足,就算遭到全面围困,也能坚守一年半载呀!” 胡修、傅方道:“傅士仁被敌军重金收买,献城投降了,并且又拉着麋芳一起献城投降,如此一来,武昌城、襄阳城尽皆轻易落入敌手,局势便一下子一发不可收拾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关羽火急火燎地问道。 胡修、傅方道:“敌方扬州军的主帅先是周瑜,再为陆逊,复是周瑜,后为孔囧,其实……都是欺骗上将军您的!周瑜一直是扬州军主帅,之所以假装不断换人,全是麻痹您的阴谋啊!” 关羽悲愤地大叫一声,极度的震惊、愤怒、悲痛、悔恨让他气血冲心,疮口一下子崩裂,鲜血汩汩,当即昏厥倒地。“父亲!”“上将军!”“关将军!”众人大惊失色地急救关羽,许久,关羽徐徐醒来,他泪如泉涌、仰天大恸:“我奉兄长之命,坐镇荆州,如今,荆州几乎全境沦丧,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兄长耶?又有何面目苟活下去耶?”说着,他肝肠寸断、流涕满面。 马良忍住眼泪和情绪:“上将军,事不宜迟,快快弃城撤离吧!赶往宛城,大势说不定还有转机!” 娄圭看向马良:“季常,为避免宛城也出事,你马上带着一批精干人手,化妆前往益州,把事情报告给丞相,请求丞相发兵增援和接应。” 马良看向娄圭:“娄先生,我留在上将军的身边,你去吧!”他心知肚明,留在关羽身边是凶多吉少的,提前离开肯定安全一点。 娄圭摇头:“我年岁已大,季常你年轻力壮,此去益州,需要星夜兼程,我是撑不住的,只有你才行。还有,放心吧,真的出现了最坏的事情,我和上将军不会有事的,孔公亮不会对我们痛下杀手,他还需要用上将军跟陛下交换典韦呢!” 马良点点头,他泪水涟涟地道:“既如此,上将军、娄先生、少将军,我就先走一步了!” 关羽同样落泪:“季常,你一路多加小心。”娄圭和关平也一起抹眼泪。 马良哭泣不已:“知道了,上将军您也多多保重。” 在凄凄惶惶的气氛中,马良带着数十名精干人手出了汉阳城,经过化妆,在地广人稀的中原境内通过偏僻地带急向益州而去。关羽强撑精神,整顿兵马,在后半夜时放弃了汉阳城,撤向他认为还是己方控制区的宛城。 为了麻痹汉东军、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关羽军在撤离汉阳城时根据娄圭的建议,留下了几千名伤势较重的伤兵。关羽眼中含泪地道:“关某本来不该抛弃你们,但事态特殊,关某不得不如此为之,孔公亮虽是敌人,但他确实为人仁厚,你们落入他的手里,他是不会折磨、虐待、杀害你们的,他会给你们治伤,会向你们提供食物,因此,你们落入他的手里,其实好于跟着关某一起上路。关某希望你们看在关某平时待你们不薄的份上,帮助关某拖延时间,如果敌军攻城,你们无需抵抗,直接投降即可。” 伤兵们尽皆落泪道:“我等谨遵关将军的命令!”关羽生性仁厚,善待士卒,他的部下们还是愿意帮他这个“顺水人情”的忙的,反正又不是让他们送死。 关羽“抛弃”伤兵,一来可以轻装上阵,加快行军速度,避免被伤兵拖累,也节省粮食,二来可以借助这些伤兵实行疑兵之计。临走前,关羽军在城内城上点起大批火把,在城头上竖起大批草人和旗帜,又令伤兵们在城内城上大声谈话,从而伪造关羽军还在汉阳城的假象。 娄圭的疑兵之计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关羽军在撤离汉阳城后足足一天多,巨野城的汉东军才察觉,贾诩大喜:“此战已胜矣!”他急切地看向孔明,“殿下,关羽已知荆州失守,正在仓惶南逃,其军必是将缺斗志、兵少战意,对其穷追猛打、将其斩草除根的时机到来了!” 孔明点点头:“出动所有可以出动的部队,追击关羽,另外——”他神色凝重地道,“传我军令!只准生擒活捉关羽,不可伤他,更不可杀他!也不能让他自杀!一定要生擒活捉他!” 贾诩点头:“明白!”他随即把孔明的军令传达给了张绣。 张绣当即率军追击关羽,同时又有两员干将从泰安率军增援而来,一是曲阳,一是朱桓,三将合兵一处,一起展开追击。 孔明站在巨野城的城头上,看着飞沙走石、风雷滚滚而去的张绣等将兵,默然嗟叹:“关二叔,很抱歉,你的英雄末路已经到来,但你放心吧,我不会像历史上的孙权那样杀死你的。” 随着关羽的撤退,这场关羽发动的北伐之战终以失败而结束,同时,汉东军和汉西军的这场交战地域囊括扬、荆、豫、兖四州的大型会战也开始落下帷幕,汉东军展开了全面反攻。 从兖州的汉阳城到荆州的宛城,横穿中原大地的一路上尽是“关羽休走!”“擒拿关羽!”的呼喊声,追击关羽的汉东军官兵知道战事尘埃落定、己方已胜,无不士气大振,加上孔明下达悬赏,生擒关羽者奖励一千枚金币,使得官兵们愈发地热血沸腾、踊跃积极。关羽得知孔明派遣张绣率军追来,忌惮张绣勇武的他不敢回头反击应战,只顾着急急地埋头向南撤逃。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关羽情不自禁地想起孔明“发明”的这两句话,他仰天长叹,泪落两行。——“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出自明朝的《增广贤文》,此时不存在,属于孔明在无意中说出的、被他“发明”出来的话。 关羽军在赶至位于汉阳、汝阳之间的豫州陈国淮阳县郊野时,见到一支汉东军已经在此以逸待劳,正是吕蒙率领的兵马。吕蒙在看到关羽的落魄、关羽军的狼狈时,长声大笑:“关将军!吕蒙在此等候多时了!真是没有想到,威震华夏的关云长也有今天呀!当年那场南阳之战,诸葛亮设下奸计,哄骗我江东军与曹军打得两败俱伤,你们却悍然地背信弃义,趁机袭取了本该属于我江东的樊城以及整个南阳郡,使得我江东彻底地丧失了壮大的机会,从此一蹶不振,最终不得不归入汉东。那天晚上,关将军你高高地站在樊城的城头上,居高临下、趾高气昂地看着跟曹军杀得浑身是血、精疲力竭、悲愤交加、愤恨痛苦但又无可奈何的我们,眼神就像俯视蝼蚁一般。在你的嘲笑声中,我们失魂落魄地撤退了。你当时的那副傲慢得意、盛气凌人、不屑一顾的样子,我吕蒙可是刻骨铭心呀!直到现在,都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他咬着牙,话语中带着一种深深的怨毒。 关羽也咬着牙看着吕蒙:“你这个‘吴下阿蒙’,你能有今日之小人得志,只不过是因为改投了一个更强的主子罢了,你又不是以江东军的身份战胜我的,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而已,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吕蒙大怒,但却无言以对,他咬牙切齿地强忍住心头的羞恼羞愤,猛地一挥手。 第755节英雄末路(5) 吕蒙并非下达攻击命令,而是下达行动命令,他身边的军士们随即抬出了几百个大木桶,每个大木桶上都插着一面白旗,上面写着“荆州某郡某县籍军士家属来信”,荆州共有七郡一百一十一县,关羽军即汉西荆州军的官兵基本上都是荆州人,来自荆州各郡各县,汉东军在攻下荆州后,根据陆逊之计,派人分头前往各郡各县寻找关羽军官兵的家属,向他们提供粮食、衣物、布帛、钱财等,告诉他们“荆州已经被朝廷收复了,汉东亲王爱民如子,将会废除刘备的‘四六征税’、‘三丁抽一’等苛政暴政,施行仁政、德政,让你们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请你们给你们家里在关羽军中当兵的人写信,让他们弃暗投明、归顺投降,不要给刘备、关羽卖命了,不要白白地枉死送命,这样,他们就可以回来跟你们一家团聚了”。 对于汉东军的请求,绝大多数的关羽军官兵的家属是愿意甚至是求之不得、感恩戴德的,给予了热烈的、积极的配合。实际上,汉东军在攻入荆州时,受到了荆州民众的热烈无比的、堪称箪食壶浆的夹道欢迎。汉西军攻入汉东时,汉东民众是与汉东军并肩作战,汉东军攻入汉西时,汉西民众是热烈欢迎。汉东军于是得到了关羽军官兵们的家属的书信——每家书信足有五份,内容一样,之所以写五份一样的书信,是为了加大关羽军官兵们得到它们的概率。在这一切尽皆准备就绪后,周瑜派丁奉、淳于丹率领一支骑兵星夜兼程地将其送来交给吕蒙。 吕蒙没跟关羽硬拼,如果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又何必硬拼死打呢?兵法云,攻心为上。吕蒙的任务就是瓦解关羽军的军心。在分散地丢下那些装满家信的大木桶后,吕蒙自顾自地率部向南而去了。 吕蒙部一走,关羽下令部队继续前进,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是毫无悬念,正所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关羽军中的官兵们纷纷地涌向了那些装着让他们望眼欲穿的家中来信的大木桶,争先恐后地翻找着自家的来信。汉东军十分“贴心”,根据军士籍贯所在地把那些书信以“县”为单位地分别装放,使得关羽军的官兵们十分便捷地找到了自家的来信。 “关将军!”娄圭满脸冷汗地道,“不好!敌军这是打算瓦解我军的军心!必须立即阻止!” “父亲!”关平火急火燎地道,“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请您快下令!把那些木桶连同木桶里的书信全部付之一炬!翻找木桶、观看书信者一律处斩!” 关羽心头悲凉地看向部下的官兵们,只见官兵们无不心急如火地围在那些木桶边翻找着自家的来信,他知道这是汉东军的计谋,也知道后果的严重,但他于心不忍,叹息一声:“他们随我出生入死,难道连看自家的来信都不可以吗?罢了!罢了!随他们吧!”他没有阻止。 关羽和孔明在一点上十分相似,那就是都有着“妇人之仁”。 关羽的“妇人之仁”很快就产生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汉东军的“攻心战术”的效果堪称立竿见影,只见关羽军的队伍里,军官士卒们一边行进一边阅读自家的来信,不识字者请身边识字者代读,在知道家人平安无事并且受到了优待、让自己投降从而可以回家团聚后,关羽军的军官士卒们几乎个个都是暗暗地面露喜色,继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产生了心思。无形之中,关羽军的军心犹如盛夏烈日下的冰雪一般迅速地熔化了、消散了,全军开始瓦解。 当晚入夜,关羽军开始出现了逃兵,并且不是三三两两,而是成群结队,一夜之间足足逃跑了几千人,都是向北逃跑,向追击而来的汉东军张绣、曲阳、朱桓部投降了,关平愤怒,想要杀一儆百,但关羽阻止了。关羽叹息道:“随他们去吧!”他无法狠下心肠杀死自家军士。 眼见关羽“心慈手软”根本不惩治逃兵,于是,关羽军的军士们逃得更“欢”了,就算天亮了,在大白天里,关羽军的军士们也是明目张胆地、成群结队地逃跑并且趋势越来越大,堪称“树倒猢狲散”、“兵败如山倒”,使得在后面追击关羽的张绣、曲阳、朱桓根本没机会打仗,一路上光是接收投降的关羽军俘虏就已经忙不过来了,一路追击一路抓到了几万俘虏。 三天后,关羽军抵达汝阳一带,臧霸、孙观率部在汝阳城严阵以待,关羽不敢与之接触,绕过汝阳城,继续向南,前往宛城。当关羽军离开汝阳一带时,关羽身边军士仅剩一千余人,其中近一半是他的亲卫部队即“五百校刀手”。关羽眼看身边从者急剧减少凋零,不甚悲惶,流泪叹息道:“想当初,我率六万大军挥师北伐,军势何其壮盛,没想到,才短短的两个月,我竟然沦落如此!莫非……这是天意?”一夜之间,他已经满头华发,长长的胡须也有了斑白。 娄圭慰藉道:“关将军无需过度悲戚伤感。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时的失败根本不算什么,只要知耻后勇、奋发图强,必能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可谓比比皆是。关将军你今年四十七岁(虚岁),正值壮年,想我高祖皇帝(刘邦),创业时已经四十八岁(虚岁),比你还大一岁呢!高祖皇帝与项羽争霸天下,屡战屡败,但又如何?最后,得天下的,是高祖皇帝,不是项羽!败而不馁、愈挫愈勇,方是大丈夫之本色!再比如我朝陛下(刘备),早些年不也是屡战屡败、被各路诸侯打得没有一处容身之所、一块立足之地吗?董卓、袁绍、袁术、公孙瓒、公孙度、孙坚、孙策、陶谦、刘表、韩遂、马腾……这些当初强于陛下的诸侯,今夕何在?陛下却成为天下三雄之一、坐拥半壁江山。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岂能轻言放弃?” 关羽点点头:“多谢子伯开导。” 娄圭笑道:“关将军不需多想,就算出现最坏的情况,孔公亮也不会伤你的,他还需要用你跟陛下交换典韦呢!关将军你肯定能平安回到长安的。” 关羽叹息道:“这一点,我心里有数,只是……我有何面目回见兄长?”他再度悲上心头。 娄圭道:“关将军在回去后,只需重振兵马、再立大功,不就可以弥补这次的过失了吗?” 关羽再度叹息一声,默然地点点头。 “上将军,”胡修策马靠到关羽身边,“此去宛城共有两条官道大路,另有多条山僻小路,不知您如何决定?” 关羽沉吟道:“吕蒙必在大路上进行阻截,可走山僻小路。” 胡修道:“宛城东北处八十多里外有一片山岭,名叫白云山,山中有条峡谷小路名叫‘玉碎峡’,人迹罕至、知者甚少,吕蒙乃江南之将,必然不知此路,我看,我们可从那里通过。” 关羽点点头:“好,就从玉碎峡前去宛城!” “不可!”娄圭心头一动,他劝阻道,“关将军,吕蒙为将之初虽然目不识丁,但他深受周瑜的教导提携,如今已是饱读兵书、深谙兵法,我怀疑,他很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不在大道阻截,而在小路埋伏;另外,‘玉碎’二字,实在不祥,‘玉’字又与关将军你的名讳(羽)谐音,我深感不安。” 关羽奋然地道:“虽有埋伏,吾何惧哉!再者,‘玉碎’正如吾之心志也!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此名甚好!此路甚好!就走此路!”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关羽军一千余人进入了白云山,继而缓缓地进入了山中的玉碎峡,走了十余里,夜色浓郁、月朗星稀,借着皎洁明亮的月光,关羽忽然发现前面的山路上堆着一堆东西,一时看不清楚是什么,靠近过去,看清那是一堆木头,并且已经被浇上了猛火油。 “不好!”关羽心头一沉,既然这里存在一堆被浇上了猛火油的木头,毫无疑问,已经有人来到这里了。“快撤!”关羽心头慌乱地急声呼喊,与此同时,他发现胡修、傅方不见了。 第756节关羽之死 山沟两边的山坡密林里陡然间火光通亮,几百个火把一起被点燃,照出了埋伏在这里的大批汉东军,个个张弓擎弩,几支火箭被射向了那堆堵塞住山路的木头,木头当即熊熊燃烧,把现场照得亮如白昼。 从山坡上的密林里走出这支汉东军的五个为首者,其中三人是三个年轻的千夫长:卢泰、蔡晨、张云。在“襄阳-汉江之战”前,臧霸认为手上兵力不足,于是向孔明请求增派部队,因为他没有说实话,所以孔明只是调拨了一批骑兵部队给他,正是卢泰、蔡晨、张云率领的三个“鹰隼骑”骑兵团,他们刚刚经历过“大石沟之战”,所部损失不小,因此从北路前线被调回内地轮换休整,继而被派到了豫州。在过去两个月里,卢泰三人所部一直战斗在汝阳一带,负责机动袭扰关羽军的后勤运输线,不久前,臧霸把他们三部交给高览、皇甫郦指挥,跟着吕蒙突袭了宛城,接着,高览、皇甫郦把他们三部交给吕蒙指挥,被吕蒙派到此地设伏。 五人的另外两人正是胡修、傅方,吕蒙许诺他们重金,让他们回到关羽身边提供假情报,成功地把关羽诱入了这个绝境死地的玉碎峡。刚才,胡修、傅方趁黑趁乱地逃离了关羽身边。 “关将军!”卢泰高声大气地道,“你已经中了我军之计,陷入我军埋伏,顽抗必死无疑,投降吧!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汉东亲王需要用你跟刘备交换典韦将军,你没有必要抵抗的。” 关羽看向卢泰等人,他的脸上是一种近乎扭曲的表情,两眼喷火、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右臂受伤处疮口崩裂、鲜血汩汩。 “关将军!”卢泰改用一种温和的语气,“你大哥刘备是我爹的学生,当年讨伐黄巾贼时,你们兄弟三人还曾在我爹麾下为将呢!你我没有必要刀剑相向的,投降吧,我们既会厚待你,也会礼待你,既不会伤害你,也不会羞辱你,请你放心吧!”他非常诚恳,完全是发自肺腑。 关羽知道,卢泰说的是真话实情,但他真的做不到乖乖地束手就擒,因为他的孤傲性格……以及强烈的自尊心是无法承受这份屈辱的。 关平看出了关羽的痛苦,他怒发冲冠地嘶声大吼:“将士们,我们宁死不降!随我杀啊!” 山沟里杀声震天,关羽军的残余军士们在关平的率领下,扑向山沟两边山坡上的汉东军。卢泰当即毫不含糊地下令:“放箭!” 官兵们当即乱箭齐发。惨叫声立刻响彻玉碎峡,反扑汉东军的关羽军在箭雨中一批批地、血水四溅地倒下去,校刀手们纷纷中箭毙命。这些校刀手都是关羽军的精锐,人人手持长刀、装备精良、训练过硬,并且对关羽有着绝对的赤胆忠心,视死如归、前赴后继,战斗力强劲,但在这种地形里,他们根本无法发挥出战斗力,拼命地试图爬上山坡的他们就像活靶子一样被不断地射翻,四仰八叉地重新翻滚栽回峡沟里,就算爬上山坡,也有密如猬刺的长矛长戟在等着他们。以逸待劳的汉东军官兵们吼叫着乱矛乱戟齐刺齐捅,把爬上来的校刀手们刺成血人、捅得透心凉。猛烈射箭着的汉东军官兵们在事先已经接到反复的嘱咐,不能射杀关羽以及关羽身边的关平、娄圭等几个高价值的目标,只是,刀箭毕竟无眼,娄圭在一片混乱中猝不及防地身中数箭,身上没穿铠甲的他当即惨叫一声,坠马身亡。 “子伯!”看到这幕的关羽顿时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 “父亲!他们不敢伤您!孩儿护着您杀出去!”关平敏锐地觉察到了汉东军的投鼠忌器,他一边舞刀一片喊道。 关羽知道自己即便被俘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他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他想要战斗到底,战斗到最后一刻,因此他在关平的开路下向山沟入口处突围而去。 眼看着关羽想要突围逃脱,卢泰、蔡晨、张云立刻冲下山坡进行迎头拦截。关平怒吼着,以鱼死网破之势挥刀扑向卢泰三人,他两眼发红,犹如疯虎狂龙一般,张云低吼一声,挺起手里的浑铁三叉十字镋硬碰硬地迎战关平,两人展开腥血飞扬的恶斗,火星四溅、耀眼夺目,阵阵金属蜂鸣颤音摄人心魄,战了二十多个回合,关平横向一刀闪电一般地飙向张云的头部,张云急忙低头,他的钢盔登时被关平横刀一下子打飞,险些被削首,披头散发的他大喝一声,趁着关平收刀的空隙迅雷一般地反向一镋打翻扫倒关平,随即毫不犹豫地复起一镋刺中关平胸腹,铠甲尽碎。关平当即胸腹血肉横飞、口中血如泉涌,他艰难吃力地看向不远处的关羽,用最后的力气呼唤道:“父亲……”言罢,双目圆睁地死去。 关羽已经被卢泰、蔡晨带着的一队军士用绊马索绊倒了战马,一头摔下了马背,他拔出腰间的万人敌想要反抗,听到了关平的呼唤声,他顺声望去,顿时天旋地转、万念俱灰:“平儿……”他泪如泉涌、放声大恸,一下子没了反抗的力气,手中的万人敌随之一下子脱手而落, 周围的汉东军官兵们一起长钩套索齐上,生擒活捉了关羽。 “弟兄们!我们抓住关羽啦!”卢泰欣喜若狂地大喊道,这份巨大的功劳实在令人狂喜。 “万胜!”官兵们欢声雷动。玉碎峡内尸骸狼藉、血水横流,关羽的部下除了关羽本人,包括关平、娄圭和五百校刀手在内,已尽被杀光。 擒获关羽的汉东军官兵们“轻手轻脚”地用绳索捆住关羽,将其关进一辆三驾马车上的一个大木笼里,之所以捆住关羽,是避免他自残自杀。关羽身价实在太高,不能有丝毫差池。 喜气洋洋的卢泰、蔡晨、张云经过商议,卢泰和蔡晨率部在此打扫战场,张云即刻率部押送关羽前去宛城。 车辚辚,马萧萧,张云带着五百骑兵押着关羽离开了玉碎峡,前往宛城,官兵们一路上兴高采烈地谈笑风生,撒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木笼里,关羽神色麻木、表情僵硬地枯坐着,整个人犹如老僧入定、神游太虚。 “关将军,”一人策马靠近关羽身边,隔着笼子看向关羽,是张云,他的战马的马项下挂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是关平的。 关羽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张云,他的眼神立刻被关平的人头给吸引了,顿时,他的原本已经古井不波、犹如死水的内心一下子产生了刀割针扎似的剧痛,痛苦立刻浮现在他的脸上。 张云咧嘴一笑,笑得有点古怪、有点诡异,甚至带着一种邪恶:“很痛苦吧?这种你在二十五年前带给我的痛苦滋味,如今,我终于还给你了。” 关羽诧异地看向张云,他完全不认识张云,对张云毫无印象。 “呵呵,”张云继续邪恶而森然地笑着,整个人就像一个鬼,“关将军,您肯定不认识我,您杀了那么多人,哪里会记住那么多张脸呢?对吧?没关系,我给您讲个故事。二十五年前,光和七年(西元184年)春,冀州有三个兄弟造反了,分别是张角、张宝、张梁,聚众百万、震动天下,但很快,他们遭到朝廷军队和各地豪强的镇压,仅仅九个月,起义就宣告失败了,在战事的后期,张角、张宝、张梁打算逃回冀州老家,积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只是,冀州境内也有朝廷军队围剿攻杀他们,冀州官军的统帅就是卢植,卢植手下有好几个厉害人物,其中两人便是孔融、孔明父子俩,另有三个结拜兄弟,老大叫做刘备,老三叫做张飞,至于老二,嘿嘿,就是关将军您。当时,张角已经逃入广宗城,张宝、张梁还在中原,被皇甫嵩、朱儁打得损失惨重,两人试图渡过黄河北上,与张角合兵一处,在黄河边,张宝、张梁遭到刘关张的伏击,两人兵败身死。战斗中,张梁带着他的小儿子张虎试图逃命,结果不幸碰到关将军您,被您一刀砍了,张虎也因此而摔下马并且摔死了,张梁除了小儿子张虎,还有一个大儿子,叫张龙,他遇到了太史慈,太史慈遵守孔明给他的‘不要滥杀无辜’指示,没杀死张龙,带着张龙去见了孔明,孔明给了张龙一些干粮和一把五铢钱,让他自行离开了。” 关羽的眼神缓缓地变了,他意识到了什么。 “嗯。”张云点点头,“关将军您肯定已经猜到了,是的,我就是张龙。承蒙孔明的恩德,我没有像我弟弟那样死于非命,我活了下来,改名张云,投入汉东,考入讲武堂,一步一步,成为汉东军鹰隼骑部队的千夫长。老天有眼,我竟然从北路战事被调到这里,我求之不得啊,因为,我这些年来一直刻骨铭心地记着您呢!来到了中路战场上,我终于碰到您了,天意啊!”他说着,突然间犹如失控一般地大笑起来,苦等了二十五年的复仇的快感让他实在忍不住了。 关羽淡淡地笑了笑:“怎么?想为你父亲和你弟弟报仇?” “当然!”张云的五官开始紧绷起来,甚至有些扭曲,产生了一种狰狞的气息,“你杀了我的父亲,杀了我的弟弟,我怎么不想为他们报仇?”他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腰间的一把刀,那是已经成为他的战利品的关羽的万人敌。 关羽没有丝毫的惧色,他冷淡地甚至有些轻蔑地道:“战场上本就各为其主、以命相搏,我不杀人,人必杀我,莫非,只能你父亲杀别人,别人却不能杀你父亲?可笑!” 张云眼神阴沉而凶戾地看着关羽:“就算我父亲在战场上被杀是宿命,但是,我弟弟呢?我弟弟只有六岁!你明知道杀了我父亲,我弟弟肯定坠马而死!但你还是杀了!我眼睁睁地看到我的弟弟摔成了肉饼!又被乱马踩踏成了肉泥!请问关将军,我弟弟做错了什么?竟要落得如此惨死?你们刘关张不是口口声声仁义吗?”他的情绪开始排山倒海地涌上来,咬牙切齿、怒意沸腾,说话语气也变成了近乎咆哮。 关羽的神色和语气依旧冷淡得波澜不惊:“那是没办法的事,你弟弟惨死只能怪你父亲。” “哈!”张云大声地冷笑,“少来了!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当年,徐州还是曹操的地盘,你们刘关张袭取徐州,你杀了曹操的徐州刺史车胄,你三弟张飞在攻入城内后把车胄全家的男女老幼全部杀掉了,不管是车胄的年迈父母,还是车胄的妻妾女子,还是车胄的儿女孩童,都被你三弟张飞眼睛眨都不眨地杀了。对老人、女子、孩童,你三弟张飞怎么就下得了手呢?但他就做出来了,并且刘备和你也没有责备他呀!由此可见,你们的所谓仁义,根本是假的,大仁大义的刘皇叔甚至连人肉都吃呢!” 关羽摇摇头,他没兴趣跟张云继续口舌之争。 张云再次冷笑:“关羽,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就像手握丹书铁券(免死金牌)一样不会死?嗯,不错,孔明需要用你跟刘备交换典韦,他是不会动你一根头发的,你的这把长胡子也是不会少一根的,但是,我不同。”他的最后一句话里已经充满了浓浓的杀机,眼中寒光闪闪,脸上杀气腾腾。 关羽再次看向张云,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轻视,不言不语,他根本不屑再跟张云对话。 张云挥起手里的万人敌,毫不犹豫地砍向关羽。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十万火急的大喝声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快速地传来,是卢泰和蔡晨,蔡晨已经张弓搭箭,瞄准张云。 “张云,你疯了吗?”卢泰汗流满面、浑身颤抖地嘶吼道。现场的军士们齐齐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张云看了一眼卢泰,他没有吭声、没有搭理、没有住手,而是继续力劈华山地砍向关羽。 与此同时,蔡晨果断地一箭飙去,正中张云的右肋。蔡晨本想射中张云的右臂,但张云举刀砍向关羽,双臂抬起,那支羽箭直接射中了他的右肋,贯穿透体,深入脏腑,血如泉涌。 张云闷哼一声,在飞溅的鲜血中翻身坠马。 卢泰近乎失魂落魄地扑上去,跳下马,扶起张云的上半身。 张云满嘴喷血,眼神紧紧地盯着卢泰。 卢泰悲伤得泣不成声,他知道张云就要死了,于是急速地把心里话一下子都说出来:“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其实……这么多年下来,我通过一些小细节,已经察觉到了你的真实身份,但我否定了我的猜测,因为,当年在冀州战场上剿灭你父亲、你大伯父、你二伯父的人正是我的父亲,于情于理,你应该要找我父亲报仇的,你应该要杀我的,可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就否定了我的猜测。刚才,你明明是可以活捉关平的,可你却杀了他,我顿时如梦初醒了。” 张云握了握卢泰的手,用最后的力气低声地道:“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言罢死去。 卢泰看着张云张龙的尸体,泪流满面。 “欣荣兄!”蔡晨在旁边声音剧烈颤抖地呼唤卢泰。 卢泰转过头,看向蔡晨。 蔡晨两眼发直地看着木笼,脸色苍白、呆若木鸡。 卢泰看向木笼,刹那间,他感到浑身汗毛倒竖,体内的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继而又凝固了、又结冰了,因为——关羽死了。 汉西大将军、汉西军第一大将、汉西军五虎上将之首、荆州牧、楚公关羽……静静地坐在木笼里的一滩血泊间,身体稳稳端立、岿然不动,但已经停止了呼吸,双目微睁、面不改色。张龙用关羽的佩刀“万人敌”结束了关羽的生命。在意识消失的那刻,关羽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涿郡的那片桃园,想起了在桃园中一起向着皇天后土跪下义结金兰的三兄弟,想起了大哥,想起了三弟。 建安十九年(西元209年)秋末冬初,关羽北伐失败,被俘后死于张梁长子张龙的复仇。 第757节花阳争夺战(1) 花阳城外,莽莽森林,满山变色。 高顺和一位长者一起伫立在一处山坡上,眺望着花阳城和城外的汉东军,长者不是别人,正是汉东军西南战事前线军师荀攸。 荀攸从洛阳赶到花阳的过程可以说是好事多磨、一波三折,充满了令人啼笑皆非的阴差阳错,一开始,他打算跟高顺一起出发,没想到意外地染了风寒(得了重感冒),浑身无力、头晕脑胀、咳嗽发烧流鼻涕,精神萎靡不振,孔明本想改派田丰接替他去的,但他坚持要去,他认为他在投效孔明后还没有立功报答,难得有个机会可以上阵参战,岂能轻易放弃?孔明拗不过他,只得批准,高顺担心带着他急切赶路会让他一病不起,于是先行一步,让他缓行跟上。荀攸知道他的行为稍微有点“占着茅坑不拉屎”之嫌,心头愧疚的他等不及身体康复,撑着病体急匆匆地上路,他先是乘马车马不停蹄地从洛阳一路赶到青州青岛港,然后坐海船星夜兼程地贴着海岸线向南航行,准备前去交州南海郡进入珠江,没想到在海船开到会稽郡东北处外延海域时,突然接到海军警告,会稽郡境内可能将要爆发叛乱,海路已经不安全了,建议他不要前行了,最麻烦的是,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大陆内地人,从来没坐过海船在大海上航行,竟然严重地晕船了,一路上呕吐腹泻不止,他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康复,如此舟车劳顿外加严重晕船,这么一顿闹腾,让他倒在船上差点儿没能起来,又发起高烧,终日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奉命带着一个卫兵连保护他的羽林军百夫长辛韬(也是荀攸的外甥)害怕他会“驾鹤西去”,急忙命令海船调头返航。在海船返航至长江入海口时,荀攸病势稍好,清醒过来,在得知自己是在回去的路上后,他差点儿气昏过去,把辛韬劈头大骂一顿,让海船再次调头。如此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月,荀攸总算抵达交州南海郡,继而坐船进入珠江,赶到了花阳前线,没想到在通过交州境内时又不慎感染了山林瘴气,再次病倒了。于是乎,在高顺浴血奋战时,荀攸一直在生病、养病、生病、养病。 “唉,半分功劳未立,却差点儿把这把老骨头、这条老命给搭进去,还成了别人的累赘,给别人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搞不好还会影响到前线战事,真是帮倒忙啊!”在见到前来迎接自己的高顺时,荀攸自嘲苦笑不已,“我的这趟丰州之行,简直成了让人笑掉大牙的笑话了。高将军,我来到这里的消息暂时不要说出去,以免让太多的人看到我的这副样子,一来我嫌丢人,二来将士们要是看到我这个军师这么一副病恹恹、随时都要蹬腿升天的样子,岂不是影响军心?”他说得有点冷幽默。 “荀先生何出此言嘛!”高顺安慰道,“您先慢慢地养身体,战事目前还算平稳,不着急,说起来,这里的条件没法跟洛阳相比,实在不行,我把您送回洛阳,您就能好好地养身体了。” “不行!不行!”荀攸连连摇头,“我来回折腾这么久,躺着来、躺着回,完全无功而返,我哪有颜面去见殿下?高将军,我没力气起来巡视前线的军情战况、山川地理,你帮我个忙,画份草图给我看看。” “好、好、好,没问题。”高顺立刻满口答应。 高顺办事效率很高,一天后,他就给荀攸送来了军情战况、山川地理的草图。荀攸一看,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连连拍案:“高将军,我军已经陷入危机之中了!你怎么没有发现?” 高顺大吃一惊:“荀先生何出此言?” 荀攸以手加额:“包原隰险阻而屯兵结营,此乃兵家之大忌!敌军据城坚守,我军集于城外山野密林之中,倘若敌军使用火攻,我军何以解救?” 高顺顿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思维一下子豁然开朗:“荀先生您已经看到了,这里完全就是蛮荒之地,遍地山林、莽莽无边,我军只能在城外的山林之中安营扎寨,加上南方天气本就湿闷燥热于中原,盛夏更是酷热难当,人若受到暴晒,必然中暑生病,在山林之中安营扎寨也是为了荫蔽避暑。”高顺是北方人,擅长步兵作战,对在南方山野作战有些短疏。 荀攸点点头:“我知道,你这么做是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可敌军就在等着呢!敌方军师是法正吧?我可以肯定,他之所以一直坚守不出、按兵不动,其实是在深藏不露、厚积薄发,他在等待,一是等待我军锐气下降、精神倦怠,二是等待天气转秋、树枯草黄,届时,他就要使用火攻进行全面反击了!” 高顺叹息道:“末将短视疏忽,险些误了国家大事,幸好荀先生您及时赶来,幸甚至哉,幸甚至哉!”他感到阵阵的心有余悸。 荀攸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高将军,除了你和少数人,没人知道我已经来到这里吧?” 高顺笑道:“荀先生,您不是交代过嘛,一来您嫌丢人,二来您怕影响军心,叫我不要说出你已经来到这里了。因此,除了我和少数人,没人知道您已经来到这里,等您康复再说。” 荀攸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高顺诧异地道:“此话怎讲?” 荀攸笑着问道:“高将军,敌军主将是黄忠,你要是和他光明正大地单打独斗,能胜否?” 高顺想了想,摇头:“不能。黄忠虽然年老,但老当益壮、勇武超群,我对他颇为敬佩,他的武艺稍胜我一筹,我杀不了他,但他也杀不了我。” 荀攸再次笑着问道:“若是两军混战,你伪装成普通士卒在乱军之中靠近他,然后猛然暴起突袭之,能胜否?” 高顺思索一下,点头:“应有八成把握。” 荀攸微微一笑:“为什么你跟黄忠光明正大地单打独斗是赢不了他,但突袭他却能胜算大增呢?原因显而易见,前者,他知道你是高顺,心里充满警觉,后者,他以为你只是一个小兵,对你没什么警觉。高将军,你和黄忠是这样的,我和法正也是这样的。法正足智多谋,其智谋不在我之下,我如果和他光明正大地较量,他不一定算计得了我,而我也不一定算计得了他。我已经知道他在这里了,他如果也知道我在这里,必然会提高警觉,眼下,我知道他在这里,可他却不知道我在这里,这场较量不就是‘敌明我暗’了吗?不就有利于我了吗?” 荀攸的智谋位居当世一流水平,但他的名气却大不如荀彧、程昱、郭嘉等人,这是因为他性喜低调、外愚内智、善于隐藏,他不仅从不夸耀自己的功绩,甚至还把自己的功绩说到别人头上。荀攸知道,法正的智谋跟他旗鼓相当,击败法正的难度是很大的,于是,他索性借力用力,借着自己因为生病所以迟迟未至花阳前线,直接假装自己不在这里以此麻痹法正。 高顺眼前一亮:“荀先生,听您的意思……您已有良策妙计?” 荀攸抚须而笑:“也谈不上是什么良策妙计,先不要打草惊蛇,再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他从床榻上爬起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走,我们出去查看敌我态势和附近的山川地形。” 高顺担忧地道:“可是,荀先生,您不是还在生病吗?” 荀攸道:“被你吓出一身冷汗,我已经不药而愈了。” 两人立刻动身前去查看敌我态势和附近的山川地形,边走边看边聊。从高顺口中,荀攸知道了更多的敌方情报。 次日上午,高顺按照荀攸之计,命令官兵们大肆地砍伐铲除营寨所在地的树木灌木野草。在花阳城头上观察敌情的黄忠部将、黄忠独子黄叙立刻看见这幕,随即报告给了黄忠和法正。 第758节花阳争夺战(2) 法正顿时有些吃惊和担忧:“不好!看来,高顺虽然不一定觉察到了我的火攻破敌之计,但也意识到他在密林里安营扎寨是不安全的,如果敌军把营寨所在地的草木全部清除,我军可就难以一举破敌了。” 黄忠急忙问道:“如此,应该如何是好?” 法正拈须思考:“兵法有云,‘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为今之计,只有先疲敌怠敌,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此,方可一鼓作气、一举而胜!” 黄忠随即执行了法正的计策,他把部队分成多路,每隔一二个时辰轮番休息、轮番出战,大张旗鼓、大肆鼓噪,虚张声势、佯装进攻,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没完没了。果然,此举效果立竿见影,城外的汉东军官兵们既要忙着砍树除草,又要时不时地防备汉西军真的杀来,被搞得焦头烂额、精疲力竭。 “此乃法正实施‘疲兵之计’也!”面对高顺的请教,荀攸胸有成竹地笑道,“按照我军砍树除草的进展,再有五六天就可以把营寨所在地的树草砍除殆尽,我料定敌军在两三天内某晚后半夜将会突然发动真正的大规模的实攻,因为我军将士又要劳动,又要防备敌军来袭,被搞得非常疲惫,后半夜时自然酣然沉睡,正是敌军突然进攻的大好机会。” 高顺连连点头:“如此,应该如何是好?” 荀攸笑道:“当然是佯装中计、以逸待劳!” 高顺随即执行了荀攸的计策,他把部队分成两路,一路在城外的营寨地带继续砍树除草,承受着劳累和汉西军的袭扰,另一路退到三十里后,在山林里砍伐出一条横向的长带状的“野地隔火带”,继而埋伏在这条“野地隔火带”的另外一边,为了最大限度地重创敌军,高顺又请求皇甫坚寿调来数千名交州军精壮军士助战,厉兵秣马。 事实不出荀攸所料,在第三天晚上的后半夜时,万籁俱寂之际,城内的汉西军和南蛮军猛然间杀出城,人人手持一捆浇上了猛火油、焦油并且内藏硫磺、木炭、硝石的茅草,同时,携带着上千桶猛火油等各种引火物,弓弩手尽皆配备火箭,此时正刮着西南风,正利于放火。黄忠一马当先,手持大刀,指着沉睡中的汉东军的营寨,长声大喝下令:“进攻!点火——” 霎时,杀声震天、火光映空。从城内冲杀向汉东军营寨的汉西军、南蛮军堪称势不可挡,营寨里的汉东军一触即溃,纷纷弃营离寨、抱头而逃。杀入汉东军营寨里的汉西军、南蛮军一起放火,茅草堆积、火种齐点、火油飞溅、火把乱舞,火箭更是犹如流星暴雨一般,劈头盖脑而落,火势立刻烧得一发不可收拾,风紧火急,不但在眨眼间把汉东军的营寨尽皆吞没,还把周围的大片大片的密林一起引燃了,树林化为烈焰火海,火潮犹如决堤洪水,一泻千里,热浪犹如洪水狂潮,火光冲天,照耀得夜空一片通红、亮如白昼。遭到汉西军、南蛮军火攻反击的汉东军显然猝不及防,当即被杀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一窝蜂地败逃而走。火光中,高顺带着部将张霸、孙茂,扬刀策马,迎战黄忠与其部将杜路、刘宁,六人战成一团,高黄两人大战四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高顺知道自己战不过黄忠,他无心恋战,带着张霸、孙茂拨马奔离,另外,他非常清楚黄忠箭术百步穿杨,因此一直小心提防着,使得黄忠没能得到在背后一箭射杀他的机会。 高顺、张霸、孙茂正奔走着,侧面而来王峥、吴文、张强三将。王峥看到高顺以及高顺身后不远处的黄忠,喊道:“高提督!我来助你斩杀黄忠老儿!”一边大喊一边飞马挺枪而上。高顺急声大喊:“不可轻敌!”王峥回道:“谅一老儿,有何惧之!”黄忠身边的刘宁猝不及防,正把注意力放在高顺身上的他对从半路突然斜冲过来的王峥措手不及,被王峥飞手一枪刺于马下。黄忠大怒,横刀迎战王峥,高顺眼见此幕,只得回头援助,但黄忠又有三名部将赶来助战,分别是黄叙、陈式、刘磐(刘表二侄之一,与黄忠关系很亲近,十分骁勇,因受黄忠举荐而得到刘备任用,成为黄忠的部将),与黄忠、杜路一起围住王峥、吴文、张强。王峥力战黄忠,刘磐抡刀前来协助黄忠,照头便砍,使得王峥有些心头手脚皆慌乱,被黄忠回旋一刀的刀背打翻落马,来不及爬起,已被十几个手持长钩套索的汉西兵一拥而上地生擒活捉。 看到这幕的高顺暗暗叫苦,带着张霸、孙茂前来抢救王峥三人,他再战黄忠,双方众将战成一团,斗了一二十个回合,张霸斩杀杜路,刘磐砍翻孙茂,高顺竭力苦战,勉强救出了吴文、张强,但王峥已被汉西军五花大绑地拖走了,他只得带着张霸、吴文、张强急速撤退。 黄忠眼看己方折了杜路、刘宁二将,但也斩了对方的孙茂、擒了对方的王峥,他又见到汉东军的营寨和周边大片山林地区尽为火海,汉东军全面败逃,因此厉声大喝:“全线出击!” 汉西军和南蛮军一起鼓声大作,漫山遍野地全线出击,穷追猛打败逃中的汉东军,然而,战局很快峰回路转,双方在你追我赶三十里后,齐至汉东军提前砍伐出的野地隔火带,汹涌火势当即犹如潮水遇到防波堤一般停止不前,并且,映天耀地的火光把汉西军和南蛮军照得清清楚楚、一览无遗。数十颗耀眼夺目的红色大烟花一起腾空而起,那是展开攻击和反击的信号。埋伏在野地隔火带后的唐飞、林宇、沙摩柯、鄂焕、程飞、程德、张任、杨怀、祝灿等将一起率部大吼,全军顷刻间万箭齐发,犹如疾风暴雨一般倾泻向冲来的汉西军和南蛮军,霹雳车群同时抛射密密麻麻的石子弹丸,当即轰得汉西军和南蛮军处处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儿郎们,杀贼啊!”唐飞大喝一声,全军一起冲锋反杀汉西军和南蛮军,人人在事先用水桶浇湿身体衣甲,口鼻扎着湿毛巾,不惧热浪烟火,在烟云火场中如狼似虎地迎头逆袭。汉西军和南蛮军眼见汉东军早有防备,尽皆心慌意乱,纷纷调头逃向花阳城,汉东军官兵们一路反击追杀,杀得汉西军和南蛮军狼奔豕突、死尸重叠,一夜之间歼敌近万。乱军混战中,孟云被乱箭射死,孟雷被飞石打伤,继而被祝灿一刀砍死,张任遇上黄叙,交手十余个回合,张任生擒黄叙,唐飞碰到刘磐,两人大战三十多个回合,唐飞一刀砍伤打翻刘磐落马,周围汉东军官兵一拥而上,将其活捉在地。 大胜一场的汉东军重新扑到花阳城下,黄忠已率残兵退入城内。高顺命人把黄叙、刘磐押到城下,对城上的黄忠喝道:“黄忠老儿!我这里有你的独子和你的部将,你可用我方的王梓楷、花阳城与我进行二对二交换!我用刘磐跟你交换王梓楷,我用黄叙跟你交换花阳城!” 黄忠看着黄叙和刘磐,他强忍住痛苦,凛然地道:“花阳城乃国家疆土,岂能进行交换?我只会用王峥与你交换一人!” 高顺道:“好,那我用黄叙跟你交换王梓楷。” 黄忠道:“不!我用王峥跟你交换刘磐!刘磐乃我老主公刘景升之侄,我岂能先己后人?” 高顺十分吃惊,他忍不住对黄忠肃然起敬。 双方随即换人,高顺用刘磐跟黄忠交换了王峥。完成后,高顺想了想,他看向黄忠:“黄汉升克己奉公,真乃忠义老英雄也!高顺佩服!把你独子带回去吧!”他下令把黄叙也释放。 黄忠吃了一惊,他随即感激不已地向高顺拱手行礼:“多谢高将军!” 第759节花阳争夺战(3) 法正的火攻破敌之计因被荀攸识破而失败,并且还被荀攸设计反杀,损失惨重,实际上,以法正的精明,他本来不会吃这么大的亏的,他只是根本不知道荀攸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花阳前线,并且在暗中悄悄地算计着他,结果挨了这记不明不白的闷棍。法正十分惭愧悔恨,他气闷不已:“定是荀攸那条老狐狸来到了花阳前线!使得我军功亏一篑!” 黄忠心头担忧地道:“法先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法正沉吟道:“经此一战,我军元气大伤,并且内部矛盾也会爆发,继续坚守已非上策,只能另辟蹊径、以退为进。” 汉东军的营寨里,高顺喜气洋洋地与荀攸进行着商议:“荀先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荀攸道:“当然是趁热打铁、攻心为上。敌军分为两支,一是贼军,一是叛军,在顺风顺水时,他们会同心同德,在形势不妙时,他们就会离心背德,这便是我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高顺随即根据荀攸之计,命令部队使用霹雳车向城内抛射传单,告诫城内的南蛮军士“尔等本是彝家良民,汉彝一家亲人,尔等不要再受孟获等贼首的蛊惑哄骗,勾结西贼对抗汉东亲王和朝廷王师,早早弃暗投明,既能活命,又能再见家人,还能重新过上以前的太平生活”,同时开出两百枚金币悬赏购买孟获的首级。 看到汉东军的传单,城内叛军纷纷人心浮动。 孟获的日子本来就越来越不好过,如今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他原有一万五千兵力,为了防备汉西军,他坚定地要求来到“南蛮国”助战的汉西军的人数不得超过他的兵力人数。经过这阵子的厮杀,孟获手上兵力大减,扣除掉战死的、受伤的、被俘的、投降的、逃跑的,已不到原先的一半,最严重的是,他的“国土”就是花阳这么一座孤城,根本没法征募新兵,同时,他要求汉阳城内的汉西军的人数继续跟他的兵力人数保持一致。法正、黄忠多次要求从益州往花阳增派新军援兵,都遭到孟获的断然拒绝,孟优问他为何如此,他愤愤地回答道: “汉人的那句话不是说了么?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的兵马越打越少,汉西的兵马却是越来越多,如此,就算打赢了,花阳城最后还是我的吗?哼!法正以为我看不出他的诡计吗?按照他的诡计,此战打输了,花阳城是汉东的,此战打赢了,花阳城是汉西的,都不是我的!” 战事的不利、前程的一片灰暗、处境的左右为难让孟获的心情越来越恶劣,其部下军士不断地偷跑出城投降,得知此事的他气急败坏、勃然大怒,下令抓住逃兵当即处斩并且亲手斩杀了十多个被抓住的逃兵,随着汉东军往城内抛射传单,他变得狐疑猜忌、疑神疑鬼起来,见到部下若有多人聚在一起,便怀疑是密谋刺杀他用他的首级出城投降换取重赏,继而不分青红皂白地处死了好几批部下,以致于部下人人自危。 通过细作活动,荀攸让孟节给孟优写了一封劝降信,信中,孟节告诉孟优:“你和孟获都是我的弟弟,你们两人一起反叛作乱,但我却没有受到你们的牵连和汉东亲王的严厉惩治,而是继续担任牂牁郡太守之职,由此可见,汉东亲王是何等的宽厚仁德。孟获已是不可救药,但你还有悬崖勒马的机会,你若迷途知返、翻然悔过并且将功赎罪,汉东亲王必然对你宽大处理,反之,你若冥顽不灵、执迷不悟,继续助纣为虐,非要为孟获陪葬,那么,我军将会使用细作手段,让孟获认为你与我军暗通款曲、秘密勾结,准备取其首级、献城投降。孟获此时疑心日益深重,猜忌身边之人,如此,即便我军不杀你,孟获也必杀你,你自己选择吧。” 孟优在看完孟节的来信后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荀攸的这手计谋根本不是阴谋,而是阳谋,让孟优完全没有选择。实际上,孟优眼下也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鬼迷心窍,上了孟获的贼船,如今既有机会跳下这条贼船,并且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咬咬牙地答应了,不过,他一来不忍、二来不敢刺杀孟获,只是答应会在约定时间打开花阳城的城门,迎接汉东军入城夺城。 次日晚上后半夜,约定时间一到,孟优在身不由己中带着一批心腹亲卫打开了花阳城的东城门,高顺等将当即率军蜂拥杀入,全城大乱,孟优是真心诚意地反水的,并非使诈用计,城内的汉西军和叛军顷刻间被杀得措手不及,尸塞街巷、血流道路,战事完全地倒向汉东军。叛军纷纷投降,汉西军顽强抵抗,高顺正在指挥冲杀,猛然间,一支长箭从一个阴暗角落里破空而来,快如闪电、势若流星,精确无比地射中高顺的盔缨。高顺心头一怵,他急忙看去,看到那个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正是黄忠,骑着战马、手挽强弓。黄忠眼神平淡地看了一下高顺,一言不发地勒马转身,出城撤退离去。高顺心头明白,黄忠故意射偏是为了回报他释放黄叙,否则,他刚才肯定已经被黄忠一箭射死了,顿时,他有些感慨:“如此忠义老将,奈何为敌!” 混战中,报仇心切的祝融儿、祝灿率部直扑孟获住处,却没有找到孟获,只抓到十几个蛮兵。祝融儿拔刀在手,满脸杀气地喝问道:“孟获那贼去哪里了?我只问一遍!不说就死!” 蛮兵俘虏们心惊胆战地道:“大王已经从西城门出城了,应该是去了城西外的一条山道。” 祝融儿火急火燎,立刻率部前去追击,赶来的杨青、孙仁急忙劝阻她,祝融儿柳眉倒竖,厉声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们要是再阻拦我,别怪我以后不认你们这两个姐妹了!”言罢,与祝灿一起风风火火地追击而去。杨青、孙仁虽然气结无比,但只得一起跟上祝融儿。 近半小时后,祝融儿、祝灿、杨青、孙仁果不其然地在花阳城西外的那条山道上追上了正在逃命中的孟获、孟虎,两人身边只有二三百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祝融儿大喜大恨,她手持丈八长标,怒发冲冠地大喝着飞马而上直取孟获:“孟获贼子哪里跑!还我阿爹命来!” 孟获和孟虎一起嚎叫着挥舞大刀扑向祝融儿、祝灿,杨青和孙仁害怕祝融儿有失,急忙一起张弓搭箭,由于光线昏暗,孙仁一箭射中孟虎右臂,大刀脱手而落,杨青一箭射偏孟获,祝灿趁机一刀砍死孟虎,祝融儿已与孟获展开恶斗,杨青、孙仁齐齐策马赶上,帮助祝融儿、祝灿围攻孟获,双方的军士们也展开了厮杀。孟获犹如一个落入陷阱里的恶兽一般双眼发红、怪叫连连地进行着绝望的反抗,他虽然勇武超群,奈何双拳难敌八手。不到十个回合,孟获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他先被杨青一枪刺中了腹部,继而被祝融儿趁机飞手一标捅穿了心窝,当即气绝毙命,与此同时,孟获、孟虎的那些亲信亲兵也被祝融儿四人的部下杀得干干净净。 祝融儿翻身下马,一刀割下了孟获的首级,将其高高地提在手里,她泣不成声地道:“阿爹!我终于给你报仇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瞑目了!”祝灿在旁边也是激动得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山道两边的密林里突然间亮起了成百上千的火把,照出了埋伏在这里的大批汉西军,为首大将正是黄忠,旁边跟着法正、陈式、黄叙、刘磐。法正呵呵一笑:“六夫人,恭喜,你终于给你父亲报仇了!另外,你应该感谢我们呀,因为我们刚才没有干扰你杀孟获。” 祝融儿、祝灿、杨青、孙仁一起脸色发白,齐齐地意识到了什么。 第760节花阳争夺战(4) 法正笑道:“荀攸狠狠地坑了我,导致我军无法继续坚守花阳城,一来兵力不足,二来内患严重。孟获这厮,不但是你们的眼中钉,也是我们的肉中刺,除掉他,符合你我两家的意愿,我就成人之美和借刀杀人了。不要奇怪,对于荀攸的下一步,我已经想到了,他以为他的计策是无懈可击的,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我反复地苦思冥想,不得不另辟蹊径,在急于报仇的六夫人你身上做文章。我知道,你望眼欲穿地想要杀死孟获,于是呢,我便顺水推舟,在花阳城必然失守的情况下放弃花阳城,给你入城追杀孟获的机会,在此之前,我已用重金收买了孟获身边的几个人,让那几个细作告诉孟获,城西外有条没人知道的山道,至于你在孟获住处那里抓到的蛮兵俘虏,是我安排的死士。如此一来,孟获跑到这里,你跟着他跑到这里,至于我们,已经提前赶到这里设下了埋伏,刚才,我耐心地看着你帮助我们杀死孟获,继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你们一锅端。六夫人,非常谢谢你,你不但自己自投罗网,顺便还把孔公亮的另外两个夫人和你的弟弟一起搭进来了。有了你们这四个高级俘虏,就算高顺已经攻占了花阳城,我也可以强迫他用花阳城交换你们四人,此乃‘以退为进之计’也。” 法正的计划出了一个意外:他本来让黄忠在城内伺机一箭射杀高顺,但黄忠箭下留情了。 明白自己被人算计的祝融儿顿时浑身发抖,她差点儿气炸了肺,同时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悔恨、自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孙仁欲哭无泪地道:“六姐,你这个……笨蛋!都说了,不要被仇恨冲昏头!你就是不听!” 杨青强行冷静地打量着四周,心急如焚地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看看能否杀出去……” 祝融儿眼中流泪、嘴里咬牙,她低下头,低声地道:“三姐、十妹,真的对不起。”言罢,她忽然横刀抹向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羽箭急速而来,精确无比地射中了祝融儿的右臂。祝融儿闷哼一声,手中佩刀脱手而落。 “六妹!”“六姐!”“阿姐!”意识到祝融儿刚才想寻短见的杨青、孙仁、祝灿一起大惊失色地拉住祝融儿,同时取出绷带纱布给她包扎中箭处。 射箭的正是黄忠,法正告诉他,千万不能让孔明的这三个夫人跟当初在蒙州时的乌朵雅一样自杀身亡,活捉了,价值巨大,死了,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带来巨大的坏处,因此,黄忠一直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三位夫人!请不要干傻事!”法正中气十足地道,“孔公亮很重感情,他先前没了一个夫人,他当时悲痛欲绝的样子,你们难道忘了?眼下,要是又没了夫人并且一下子没了三个,他如何受得了?你们想要帮助我们让孔公亮在精神上一蹶不振,我们可是求之不得啊!还有,你们乱搞胡来已经非常对不起高顺了,要是你们干傻事,让孔公亮的三个夫人都死在了他的麾下,岂不是让他万劫不复?他岂不是要被你们害死了?试问三位夫人,你们于心何忍啊?” 杨青四人不得不承认,法正把人的心思拿捏得非常精准、非常通透。杨青怒道:“法正,废话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法正笑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拿你们换回花阳城了。请你们先放下兵器,我们不会对你们无礼的,只会捆绑你们的部下,不会捆绑你们的。” 杨青浑身发抖地紧握着手里的长枪,但很快,她理智地、恨恨地把手中长枪掷在了地上。 孙仁、祝融儿、祝灿等人一起放下了兵器,无可奈何地、垂头丧气地当了汉西军的俘虏。 成功收复花阳城的高顺还没来得及高兴和庆祝,转眼间,他不得不把花阳城又让了出去。 “唉!殿下的这三位夫人……真是……”荀攸郁闷无比地长叹,“就像三个敌方将军一样坏事!” 忍无可忍的高顺飞鸽传书给孔明,请求孔明把杨青、祝融儿、孙仁召回洛阳,孔明当即批准并且给杨青三人下达了命令。 “这三个败家娘们……”孔明恼火不已,他气得胸闷,他本来就正为关羽之死而烦闷无比。 这个冬天的洛阳以及整个汉东都是一片欢乐的海洋,说起来,汉东和汉西开战已经将近一年,在战争爆发前,汉东几乎人人都认为此战的胜利是十拿十稳、水到渠成的,但没想到,在战争爆发后,汉东军虽然取得了很多战果,但同时也吃了很多败仗,光是损兵过万的惨败就连续吃了三场,这个战争进程让太多的人感到难以置信,在心理上、精神上感到信念动摇,洛阳朝野的气氛为之沉闷压抑,然而,在沉闷压抑了很久后,汉东军终于取得了无数人望眼欲穿的重大胜利。笼罩洛阳乃至整个汉东的沉闷压抑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被捷报一扫而空。 这场重大胜利源于汉东军与汉西军在扬、荆、豫、兖四州的全面较量,交战区域囊括了、波及了大半个江南地区和过半的中原地区,双方先后累计投入了二十五余万兵力参战,规模庞大、阵容壮盛。此战主要由两大部分组成,一是汉东军与汉西军攻防荆州,二是汉东军与汉西军交战中原,最终,汉东军赢得两大部分的两场胜利,大获全胜,粉碎了汉西军的北伐,同时夺得荆州七郡全境,全歼汉西军的荆州军集团(关羽军集团),以自身伤亡两万余人(死亡者数量大约七八千)的代价消灭汉西军十三万余人(被杀伤约五万人,投降和被俘约八万)。 大捷,不折不扣的大捷。 大胜之后,孔明肯定要好好地、重重地封赏有功之士的,周瑜被敕封为征南将军,高顺被敕封为镇南将军(高顺并未取得西南战事的胜利,之所以被敕封为镇南将军,其实是孔明对他进行一种“歉意的补偿”),黄盖被敕封为安南将军,陆逊被敕封为平南将军……个个都有、人人不空,官帽如云、金钱似雨,这两样东西都是孔明不缺的,官帽,只需他的当女皇帝的三夫人御笔一挥、玉玺一盖,金钱,他的私人小金库里金币堆成了小山,因此,他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本对他的部下们进行慷慨、大方、豪爽的挥金如土,活着的立功者得到重重的封赏,捐躯的立功者得到重重的抚恤。一般而言,参战的军人在战事结束后可以分为以下六种情况: 一,活着,没立功,完好无伤或只受了轻的、不重的伤(可以康复); 二,活着,没立功,受了重伤甚至致残了(不能康复); 三,活着,立了功,完好无伤或只受了轻的、不重的伤(可以康复); 四,活着,立了功,受了重伤甚至致残了(不能康复); 五,死了,没立功; 六,死了,立了功。 根据孔明制定的军规,第四、第六种得到的封赏或抚恤是最多的,第二、第三、第五种次之,第一种最末。比如程普、管亥,他们属于第六种,因此而得到了厚重的抚恤,其本人被追授为将军爵位,其家中得到了两百枚金币、两千亩良田的丰厚抚恤;再比如孔秀、周喁,他们属于第四种,因此而得到厚重嘉奖。孔秀在巨野之役中失去了左臂,周喁在巨野之役中失去了右臂,两人都成了重度残疾,只能退伍,从此不再担任军职,两人都得到了伯级爵位,以及两百枚金币、一千亩良田的丰厚赏赐,可以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并且惠及子孙后代。 这场“荆州-中原之战”是一场转折点之战,它意味着经过此战,汉东将会全面地压制汉西,将会全面地进入战略进攻状态,汉西元气大伤,只能全面地被动挨打,直到覆灭败亡。此战类似于后世二战期间的中途岛之战,东瀛与美利坚爆发太平洋战争,东瀛国力本来大大不如美利坚,但东瀛通过一系列的手段以及借助世界大势,在战争初期掌握了主动权,然而,美利坚毕竟国力非常雄厚,通过中途岛之战一举翻盘,在接下来一直都是牢牢地压着东瀛打。汉东和汉西便是类似于美利坚和东瀛。 尽管自己的军队获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意义无比重大的胜利,但孔明的心情却很压抑,他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关羽死了。 第761节汉西大震动(1) 孔明在此战前对部下将兵们千叮咛万嘱咐、下达严令:一定要生擒活捉关羽,不能伤他,更不能杀他,也不能让他自杀。然而,关羽还是死了。 关羽是个非常重要的人,对汉西是,对汉东也是,不仅如此,孔明本人对关羽也是充满敬意的,在蒙州草原大逃杀事件中,关羽于关山之下放了孔明一马,这也是他对孔明的恩情,孔明岂能不报答?于公于私,孔明都是一万个不想关羽出事,生擒活捉关羽,一来可以交换典韦,二来可以逼迫刘备屈服,就算不能逼迫刘备投降,也可以逼迫刘备答应一些利于汉东、利于天下的条件。可是,关羽死了,一切的一切都化为泡影了,并且,他的死必然带来十分严重的后果。 在得知关羽死了时,孔明深深地感到一种如梦如幻、恍若隔世的震惊,那个威震华夏的关云长就这样死了并且是死于他的部下,关羽的死,隐隐地代表着一个旧时期的结束,接着,孔明感到无尽的伤感以及一种痛苦的愤怒,他明明已经反复地下达严令,只能生擒活捉关羽,为什么关羽还是死了? 调查报告随着关羽之死的消息一起被送到孔明的跟前:关羽没有死于战斗,他是被生擒活捉的,可以判定,关羽虽然不愿意被俘,但也没有太强的求死念头,他还是很想活下去的,他知道孔明会用他跟刘备交换典韦,他的性命是无忧的,他应该打算在回到汉西后重上战场、将功赎罪,然而,他在被俘后被汉东军鹰隼骑千夫长张云给杀死了,张云就是张梁长子张龙。 二十五年前的尘封往事一下子出现在孔明的跟前:前往冀州,讨伐黄巾军,广宗城之战,那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年,满身伤痕和血痂,但脸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唯独一双眼睛闪烁着阴沉而有神的目光。孔明记起了,是张龙,是他救下的那个少年。 孔明很想笑,自我嘲笑,苦笑,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在二十五年前救下的那个少年竟然会在二十五年后成为杀害关羽的凶手,这让他想起了原先演义记载的一个人:庞德之子庞会。庞德死于跟关羽的交战,庞会在后来的魏灭蜀之战中杀入成都,杀尽关氏家族满门为父报仇。 张龙和庞会,完全就是一路人。 事已至此,孔明只能悲凉无力、怅然若失地叹息道:“天意啊!”天意如此,就算孔明“开了外挂”,但他仍然受到天意的支配。 卢植十分惶恐地向孔明请罪,他一是为自己请罪,他昔日的麾下第一大将、心腹老部下宗员在此战中竟然沦为汉东的叛徒、汉西的奸细,险些坏了大事;二是为他的长子卢泰请罪,卢泰本来奉命前去擒拿关羽,没想到却让关羽死于非命,虽然杀关羽的人不是卢泰,是张云,但卢泰是有责任的,卢泰已经察觉到张云的真实身份,却没有进行提防,导致张云得以杀死关羽,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蔡邕、蔡琰、蔡琼也十分惶恐地向孔明请罪,都是为蔡晨请罪。 “算了、算了!”孔明心烦意乱,“关羽被杀跟卢泰、蔡晨无关,天意如此,人又奈其何?他们俩此时肯定也是沮丧痛苦无比,想来,他们俩在此次大战中也立功不小,我不奖励他们,也不惩罚他们,让他们俩继续当千夫长吧。” 卢植、蔡邕、蔡琰、蔡琼尽皆感激涕零。 孔明向来宽和仁厚,不喜酷惩、憎恶杀戮,就算是孟优那样的人,在被高顺派人押送到洛阳后,也只是被孔明判了坐几年的牢而已,更别说只是在无意中犯下过错的卢泰、蔡晨了。 孔明前去瞻仰了关羽的遗体,关羽的遗体被很好地装殓在一具上好的棺木里,仍然金甲绿袍,仍然面如重枣、长髯三尺,面容不改、栩栩如生,但,那双丹凤眼已经永远地闭上了。 怀着极度复杂的幽思,孔明给关羽的遗体上了三炷香,心中叹息:“关二叔,一路走好。”他情不自禁、有感而发,信口吟叹——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词终了,孔明已经眼眶湿润。 接下来,孔明一方面难过关羽之死一方面,担心关羽之死,他知道,刘备肯定要失控了。 洛阳是欢天喜地,长安则是昏天暗地。诸葛亮此时已在长安,他在解除花阳之危后接到刘备的传召,急匆匆地赶回长安,与刘备等人一起商议“关中的弃保大事”。关中是汉西的核心以及精华所在,更是荆益二州与凉安定三州的连接地带,一旦失守,后果是无需多言的。此时,关中处境十分危急,北有臧洪、吕布南下之危,东有太史慈、褚燕西进之急,为保住潼关,刘备可以说是豁出了老本、下足了血本,他把汉西军的精锐部队、精华部队尽皆投入,消耗巨大、伤亡惨重,但也只能保得住一时,保不住长久。不管是臧洪、吕布攻陷了榆林城、米脂城,还是太史慈、褚燕攻破了潼关,关中都会不保。诸葛亮和法正解除花阳之危也只是稳住了益州,对保住关中没有直接作用。 从刘备的角度出发,如何才能保住堪称“汉西国本”的关中呢?除了在榆林、米脂二城以及潼关进行拼死抵抗外,关羽的北伐,才是能够真正地起到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根本性作用的有效措施。只要关羽北伐成功,汉东就会全盘大乱,关中不但可以一夜之间转危为安,汉西甚至还能趁势联合曹魏共击汉东,全面反攻破局、反败为胜。 正是基于这个长远的、根本性的考虑,所以,当诸葛亮还在益州时,他联系刘备,请求刘备颁旨下诏命令关羽停止北伐,刘备没有立刻照办,而是犹豫不依、摇摆不定、迟疑不决。刘备知道诸葛亮说的是实话,关羽的北伐是存在不小的甚至很大的风险的,但是,他太渴望关羽能够北伐成功了,因为他的翻盘希望基本上都在关羽的身上了,他就像一个背水一战的、孤注一掷的赌徒,把所有赌本都押在了关羽的身上了,加上他绝对相信关羽,相信曾经两次歼敌过万的关羽的军事能力,认为关羽可以创造奇迹,因此,刘备迟迟地没有听从诸葛亮的进谏和警告,他没有给关羽颁旨下诏,没有命令关羽停止北伐、收兵撤军、返回荆州。 可以说,关羽的兵败身亡,刘备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当诸葛亮、李严等人知道关羽北伐失败并且生死不明(汉东方面没有公布关羽死讯)后,无不深感震惊、痛惜、痛苦、悚然、惶恐,他们一时间根本不敢告诉刘备,但纸里包不住火,马良、廖化先后从汉东逃回汉西,另外,知道麋芳投降背叛的麋竺在极度的难以置信、震惊、悲愤、羞愧、恚恨中命令家人把自己捆绑起来送到刘备面前痛哭请罪,使得刘备终于知道了这个噩耗。刘备大惊道:“云长战败、北伐功败,一切都可从长计议,唯独云长万不能有失!” 关羽北伐失败,这对刘备的宏图大业以及他的雄心壮志、幻想希望而言,无疑是个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刘备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在这同时,刘备最大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关羽没事。地盘丢了,可以再夺,军队没了,可以重建,但人死了,却再也不能复活重生了。 诸葛亮安慰道:“陛下大可放心,云长是不会有事的,孔公亮急需用他跟陛下交换典韦,只会俘获他,岂会加害他?” 刘备听了,心头稍微安定不少,他当即派遣李恢为使,通过潼关,进入太史慈的军营里,请求得到孔明的接见,与孔明展开换人谈判。 第762节汉西大震动(2) 李恢在经过潼关时,张飞涕泪交流地拉住他:“李先生,你可一定要把我二哥带回来呀!” 李恢连连点头:“三将军请放心,二将军肯定不会有事的。” 出乎汉西所有人的预料,李恢在洛阳得到的是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关羽已经死了。 关羽已死,这是事实,孔明是没办法隐瞒事实的,然而,关羽究竟是怎么死的呢?汉东朝廷的“官方说辞”究竟该怎么说呢?这是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孔明在活捉关羽后是不会杀死关羽的,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逻辑,除非一个腹黑的猜测:孔明活捉了关羽,但他在“杀关羽”和“救典韦”之间冷酷无情地选择前者,他宁可不救典韦,也要杀死关羽,因为在他看来,关羽的价值大大地超过典韦,关羽是名将、统帅,典韦只是战将、猛将,为救出典韦这个区区保镖,放走敌方名将关羽,岂不是很不划算?舍弃一个区区保镖,杀死敌方的名将、统帅,岂不是很划算?典韦死了,可以有人代替他,就算没有武力值跟典韦一样的绝世猛将,大不了多找几个勇将,合起来便可顶替典韦了,但关羽死了,没人可以代替他,最重要的是,杀了关羽,对汉西以及刘备本人都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极大地有利于汉东取得战争胜利。 若从一个冷酷无情的君王的角度出发,孔明肯定会选择:宁可舍弃典韦,也要杀死关羽。 但孔明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君王,恰恰相反,他最重感情,他朝思暮想地想要救出典韦。 关于关羽之死,孔明可以编造谎言,但没必要,再完美的谎言依旧是谎言,就会有破绽,不如实话实说,实话就是真相。 “关将军在白云山玉碎峡中被我军生擒活捉,但随即被化名张云、潜伏于我军中的昔日黄巾三贼首之一张梁的长子张龙暗杀而死。对此,本王深表遗憾痛惜,关将军虽是本王之敌,但本王向来敬重他的人格品德,因此亦深深为之悲伤难过。至于张龙,此人在其诡行败露后已被我军将士击毙。”这是孔明当面亲口对李恢说的话,他特地带着李恢去看了张龙的尸体。 李恢听得张口结舌,半晌后,他苦涩无比地叹息一声:“如此,此事可就复杂难办了呀!” 孔明让李恢转告给刘备,关羽以及关平、娄圭、周仓、王甫、赵累、吴巨、吴砀、袁龙、曾夏、樊胄、樊伷、关忠、关义、关武、关威、关勇、关猛、关雄、关烈、关霸等人的遗体都得到了很好的收殓,都以上好的棺木装殓着,他希望能用关羽等人的遗体交换典韦,并且,还可以把关羽的青龙偃月刀、黄金锁子甲、天王剑、万人敌一并归还。李恢点头,行礼离去。 关羽之死引爆了汉西的第一个火药桶正是张飞。 当李恢重新经过潼关时,张飞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问他“我二哥怎么样了,有无受伤,是否安然无恙”,李恢心惊胆战,不敢不说实话。张飞在得知关羽已死后,先是呆愣了半晌,继而犹如受伤发疯癫狂的野兽一般抓着李恢,他独眼充血通红、烈火喷射、满脸吃人一般的骇人表情。“你胡说什么?你胡说什么?”张飞歇斯底里地咆哮嚎叫道,“我二哥他怎么会死!我二哥他怎么能死!你竟敢胡说八道!我杀了你!”他把李恢提得双脚离地,拼命摇抖晃动,险些掐死、吓死李恢。魏延、吴班等将慌忙上前拉住张飞,好不容易才把李恢救下来。李恢面如土色、魂不附体,惊魂未定的他根本不敢在此再待,当即飞也似地逃离潼关,逃回长安。 “二哥啊!”张飞犹如天塌地陷一般,他长长地大叫一声,放声悲鸣、嚎啕痛哭,随即扑通一声在潼关上跪下,跪向洛阳方向,撕心裂肺地哭喊哀嚎,“二哥!二哥啊!”一边哭喊一边狠命地用双拳捶打地面,狠命用额头撞击地面,双拳额头鲜血淋漓,但他完全不知疼痛。 “张将军,您要节哀啊……”孟达上前安慰道,但张飞挥起一拳直接打中他的左脸颊。“我节你全家的哀!”锥心刺骨的悲痛、愤怒、绝望让张飞已经近乎丧失理智,处于“见谁打谁”的状态。孟达猝不及防,被张飞这记力道十足、犹如迅雷的拳头打得险些昏厥过去,他眼前发黑、金星飞舞,左半张脸完全麻木了,继而肿得就像青红色的馒头,左耳嗡嗡嗡响,满嘴都是腥咸,原来是好几颗牙齿被打飞了。 孟达狼狈不堪地爬起来,他这时才发现,魏延、吴班等将早就躲到一边去了。比起孟达,魏延、吴班等将更加乖觉,知道此时的张飞就是一个大火药桶,谁靠近谁倒霉,偏偏孟达“不知趣、不识相、不知好歹、不识时务”,他非要凑上去“套近乎”,结果毫无意外地倒了大霉。 “二哥啊!”张飞嘶声哭嚎,“我这就去把你救回来!我这就去给你报仇!”他五官扭曲,满头满脸青筋暴凸、血管贲张,一边哭嚎着一边拿起丈八蛇矛,打算冲出关外跟汉东军拼命。 “上将军不可啊!”周围的将兵们慌忙上前阻拦。 “谁敢拦我?”张飞犹如一头落入陷阱里的野兽一般六亲不认地挥舞着丈八蛇矛,顿时,接连十几个军士在措手不及中被他打死打伤。 张飞在潼关近乎崩溃,刘备在长安也是如此。听完李恢的报告,刘备两眼发直,完全地懵了,在回过神来后,这个让他完全不敢相信、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完全超出他的精神承受负载的噩耗使他感到脑中嗡的一声,宛若天塌地陷、电闪雷鸣,眼前犹如失明一般天昏地暗、一片漆黑,两耳好像万马奔腾一般轰鸣巨响、蜂鸣尖锐,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只听见体内浑身的血液犹如决堤洪水一般汹涌奔流,又像开水一般翻涌沸腾,冲击得太阳穴处血管剧烈弹跳。在勉强回过神来后,刘备大叫一声,一口气直接淤积堵塞,昏厥倒地、不省人事。现场的众文武慌忙急救,足足过了半晌,刘备苏醒过来,当即放声悲鸣、嚎啕痛哭。诸葛亮忍住眼泪和情绪,上前劝慰:“陛下请节哀,自古道‘生死有命’,云长平日刚而自矜,故有中原之败、杀身之祸。还望陛下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汉室社稷,保重龙体,以图长久之大计。” 刘备泪飞如雨、泣不成声:“当年,朕与关张二弟桃园结义,誓同生死,如今云长已亡,朕纵有万里江山,岂能独享富贵?”正哭着,关兴、关嫣、关索一起号恸而来,齐声哭诉“大伯父”。刘备愈发地肝肠寸断、万箭穿心,他搂着关兴、关嫣、关索,大哭不止,再次昏厥。——关羽除长子关平在他身边担任军职外,其余家人都在长安居住,因此没有被汉东军俘虏。 接下来连续几天,刘备日夜痛哭并且水米不进,多次哭得昏厥过去,涕泪湿透衣袍被褥,诸葛亮等人再三劝解,刘备勉强进食用膳,一边艰难动箸一边流泪哽咽,特地传令汉西所有官吏、将兵、士卒尽皆挂孝,他本人亲自来到长安城东城门外招魂祭奠。诸葛亮道:“陛下,孔公亮所言必定不虚,云长在落入他的手里后,他是不会加害云长的,杀害云长的真凶就是那个张龙,并且,张龙已经丧命,李恢在洛阳亲眼看到了张龙的尸身,孔公亮没有包庇张龙。” 刘备一边流泪一边道:“丞相,会不会存在这样的可能——孔公亮既想让我们放了典韦,同时,他又不想放了云长从而放虎归山,毕竟,杀害云长,他得益极大呀!可以非常沉重地打击我们的军心士气、打击我的精神信念。于是,孔公亮在擒获云长后,表面上说不会加害,实际上却密令那个张龙对云长下手,最后把张龙杀人灭口,把责任都推到那个死人的身上?” 第763节 汉西大震动(3) 诸葛亮迟疑一下,他沉吟再三,摇了摇头:“陛下,孔公亮虽是我们的大敌,但他不是那种会在暗中使用鬼蜮伎俩的人,也不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之人,他对典韦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不会为了除掉云长而不管典韦的死活,另外,当初,云长曾在蒙州关山放过孔公亮,孔公亮对此必然感激在心,还有,陛下莫非忘了?臣先前也被孔公亮生擒活捉过,但他言而有信地把臣与臣妻放还回来了。由此可见,孔公亮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刘备悲上心头地流泪道:“想不到啊,云长如此英雄,最终竟会死于那种鼠辈小贼之手!” 诸葛亮叹息道:“陛下,事已至此,别的暂且搁置,当务之急是与孔公亮达成换人协议,放还典韦,交换云长与关平、娄子伯等人的遗体,如此,可令云长等人英魂归来、瞑目安息。” 刘备怨气冲霄地道:“朕可以放还典韦,但是,除了云长等人的遗体,孔公亮还要必须交出四个人!” 诸葛亮惊讶地道:“哪四个人?” 刘备咬牙切齿:“傅士仁、麋芳、胡修、傅方!这四个叛贼、奸贼、恶贼、狗贼!倘若不是他们卖主求荣,云长就算北伐失败,也不会丢了荆州,更不会兵败身死!朕要将此四贼剖腹挖心、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夷灭三族,为云长报仇雪恨!朕还要寝此四贼之皮、食此四贼之肉,如此,方泄朕的心头之恨!”他在说出这番话时,脸上表情近乎狰狞。 诸葛亮嗟叹一声:“遵命。” 刘备的回复很快就被送到了孔明的跟前。 洛阳城,汉明宫。貔貅大殿上,孔明正襟端坐,十数名核心高层济济一堂。 特地从潼关前线赶回来的太史慈喜形于色地道:“殿下,好消息啊!刘备同意了,虽然我们没法把活关羽给他,只能把死关羽给他,但他愿意交还子忠,如此,子忠就可以归来了!” 太史慈和典韦是最早投效孔明的两员大将,两人相识二十多年,彼此之间感情极为深厚,在汉东军诸将中,跟典韦关系最亲密的就是太史慈,反之亦然。典韦被俘,太史慈痛苦至极,此时确定典韦即将回来,太史慈兴奋至极,他高兴得把前线军务暂时交给褚燕,亲自跑回来向孔明报告,也是跟孔明分享喜悦,他知道,孔明跟典韦的感情丝毫不少于他跟典韦的感情。 在兴冲冲地说完后,太史慈诧异万分地发现孔明没有跟他一样欣喜若狂,而是神色复杂。 “殿下何故愁眉不展?”太史慈小心翼翼地问道。 司马懿叹息一声:“子义将军,你没发现刘备跟殿下要的不只是关羽等人的尸体,还跟殿下索要四个人吗?” “知道呀,”太史慈愈发诧异,“刘备还跟殿下索要傅士仁、麋芳、胡修、傅方,怎么了?把这四个卖主求荣之徒、卑鄙无耻之辈交出去,难道很为难吗?”他很不理解孔明竟会为了四个神憎鬼厌的叛徒感到为难。虽然傅士仁四人是汉西的叛徒,不是汉东的叛徒,并且还是汉东的“功臣”,但叛徒就是叛徒,在旧主子那里会受到痛恨唾弃,在新主子这里则会受到鄙夷厌恶。太史慈理所当然地根本不在乎、不在意傅士仁四人的死活,这是顺理成章的感知。 贾诩开口道:“子义将军,你说的很对,傅士仁四人都是卖主求荣之徒、卑鄙无耻之辈,他们的人格品德是非常下作的,这样的人,贱如草芥、死不足惜,然而,他们是我们的功臣,没有他们的背叛,我们就算抵抗住了关羽的北伐,也难以攻取荆州、全歼关羽,即便做到了,也会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如果傅士仁不献出武昌城,不帮助我们轻易夺取却月城、夏口城,不帮助我们鼓动诱导麋芳同样背叛投降、献出襄阳城,我们能拿下荆州?为了攻取坚固无比、易守难攻的武昌三城、襄阳城,我们要伤亡多少将士、要耗费多少钱粮、又要贻误多少时机?如果胡修、傅方不帮助我们拿下宛城,断绝关羽的最终退路和生机,还帮助我们把关羽诱入绝境死地,我们能全歼关羽?他们四人给我们立下这么大的功,我们却兔死狗烹、卸磨杀驴?没错,他们是令人不齿的小人,可他们是我们的功臣呀!” “可是…”太史慈心头猛地一沉,他想要反驳,但他发现自己一时间说不出强劲的理由。 田丰也叹息道:“子义将军,殿下向来都是重诺守信、一诺千金、一言九鼎,他的信誉口碑可谓天下皆知,就算是殿下的敌人、最痛恨殿下的人,也都承认殿下是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傅士仁四人为什么愿意背叛刘备、归降殿下?除了他们知道跟着刘备一条道走到黑,最终只会给刘备陪葬,以及关羽轻慢、欺凌、威逼他们,最根本的原因,正是他们知道殿下既然承诺给他们重利封赏,就必然做到。殿下确实做到了,傅士仁被封为归义将军、武昌侯,得到了六百枚金币、六千亩良田的赏赐,麋芳被封为顺义将军、襄阳侯,得到了三百枚金币、三千亩良田的赏赐,胡修、傅方都成了伯爵,都得到五百枚金币、五千亩良田的赏赐。眼下,大功告成,殿下如果猛地翻脸不认人,要了他们的命,请问,殿下以后还如何取信于天下人?” 虞翻正颜厉色地道:“殿下万万不可把傅士仁四人交出去!臣先前在说服傅士仁归降时,代表殿下向其许诺富贵和平安,臣本人也是以性命为其做担保的!如今,殿下岂能出尔反尔?殿下倘若如此,岂非陷臣于不义乎?以后,臣还有何颜面见人哉?以后,谁还敢放心大胆地向殿下归降乎?恐怕,宁可选择死战到底了吧?” 太史慈急切地看向孔明:“殿下,贾公、田公、虞公方才所言固然有理,只是,您迫不得已地出此下策是为了救出子忠,不算失信的!您早就承诺要救出子忠,这就是许下了诺言,您现在对傅士仁四人失信,是为了履行先前的诺言,情有可原,世人会理解的,没人会认为您是言而无信、食言而肥的人。还有,所有人都会知道,您这是为了救出您的老部下典子忠,为了救出典子忠,您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如此一来,谁还会对您不忠诚呢?所有人都会知道,殿下您对忠于您的部下是真真正正的‘不抛弃、不放弃’的!”他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哀求。 孔明长长地叹息一声,他起身上前,拉住太史慈的手:“子义,我对子忠的感情是丝毫不逊于你对子忠的感情的,我相信,包括你在内,没人认为我不想把子忠救回来。我之所以陷入为难,正是贾公他们说的原因。我会竭尽全力地想办法的。”他心头跟太史慈一样痛苦。 太史慈重重地点点头:“殿下,您一定可以救出子忠的!” 司马懿苦笑道:“刘备给殿下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司马懿所言不虚,孔明确实深感棘手。为救出典韦,把傅士仁四人交出去(此四人一旦落入刘备之手,肯定生不如死、非常凄惨),可不可以?应不应该?对此,孔明确实没主意。对于傅士仁四人,孔明当然没有好感,此四人都是叛徒,人格品德令人鄙夷厌恶,对其肯定不能给予重用。实际上,对于向自己归顺、投降的人,孔明的态度和对策是十分宽和仁厚的,他分类对待,在他看来,“德”比“才”更加重要,德才兼备者,他给予重任,有德无才者,他给予普通任用,无德有才者、无德无才者,他只会给虚职官帽和金钱财物,不会加以重用、授予实权。比如,汉东军拿下了荆州,零陵郡太守刘度、桂阳郡太守赵范、江夏郡太守郝普、长沙郡太守郭睦、武陵郡太守巩志、南阳郡太守邓辅尽皆投降,这六位太守都是“德才一般”,他们不是那种会主动地卖主求荣的人,只是胆小怕事,生在乱世,从而身不由己、任人摆布,这是很自然的事,因此,孔明继续让他们当太守——赵范不当桂阳郡太守了,被孔明调到了青州,担任泰安郡太守,虽是平级调动,但桂阳郡哪里比得上泰安郡,赵范欢天喜地、感激涕零。孔明这么做一是必须履行承诺,二是看在樊欣的面子上,三是赵范勉强还算能力合格。其实,孔明不喜欢赵范,樊欣原是赵范的嫂子,赵范在自己的哥哥、樊欣的丈夫死后,便把自己哥哥的遗孀、自己的寡嫂当成礼物送人,这不是欺负樊欣么?人品实在一般(孔明其实应该感谢赵范,若非赵范这么不厚道,他也不会认识和得到樊欣)。——南郡太守潘濬没有投降,无力反抗的他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孔明在知道潘濬能力出众、政绩斐然、品格刚正后,亲自登门拜访、邀他出仕,对其委以重任;至于傅士仁四人,都是“缺德之人”,不管有没有才干,孔明都不会对其委以重任,他只会给虚职官帽和金钱财物,让此四人戴着荣誉性的官帽、爵位以及拿着大笔的钱财、大片的土地,归隐民间,以后在民间当个富家翁。 稍微值得一提的是,众所周知,荆州名士辈出、高士众多,孔明对此很感兴趣,在拿下荆州后,他特地派人前去寻访了荆州的那几位著名的贤士、隐士,得知——庞德公已经去世,司马徽也在去年(西元208年)去世了,诸葛亮岳父黄承彦与其妻蔡氏(蔡瑁、蔡夫人之姐)已经搬去了益州。对此,孔明感到十分遗憾。另外,汉东军在襄阳城内生擒活捉了刘表后妻遗孀蔡夫人、刘表次子刘琮、刘表侍妾罗氏、刘表三子刘修、蔡瑁家眷等刘(刘表)、蔡(蔡氏)家族的绝大部分成员。孔明下令将其全部抄没家产,全部迁离荆州,给予一些生活钱财,使其分散地移居至别州外地,如此,荆州的刘氏家族、蔡氏家族等豪强大族遭到肢解和瓦解,逐渐地没入民间。对于刘表、刘琦的坟冢,孔明派人给予修缮保护。刘表势力由此烟消云散。 除此之外,汉东军在攻陷荆州后还俘获了两个身份很特殊的人,一是周不疑,一是于禁。 平心而论,孔明对傅士仁、胡修、傅方是鄙夷的,但他对麋芳则是比较同情的。傅士仁三人都是不折不扣的、主动的卖主求荣,唯独麋芳是身不由己地背叛的。麋芳与其兄长麋竺一样,都对刘备很忠诚,无奈,碰到了关羽这个十分糟糕的上司,被迫投降,确实值得同情。 思来想去,孔明叫来李节,命其前往长安告诉刘备:他只会交出关羽等人的遗体,不会交出傅士仁、麋芳、胡修、傅方,因为他不能失信。 第764节 相持不下的换人交易(1) 得知孔明回复的刘备又惊又怒:“孔公亮这是何意?为何不肯交出四贼?傅等四贼都是猪狗不如之徒、腌臜龌龊之辈,他弃之犹如蝼蚁草芥,留之何用?莫非,他存心刁难嘲弄朕?” 诸葛亮道:“陛下请息怒。孔公亮不愿交出四贼,只是为了不违信义之道。孔公亮向来重诺守信、言出必行,他许以重利诱降傅士仁等四贼,如今大功告成,他若将四贼弃如敝屣、交给陛下、任其惨死,岂不自坏信誉?陛下无需过于计较,一来,早早让云长等人英魂归来,方为眼下当务之急,二来,待得陛下日后击败汉东、一统天下,傅士仁等四贼自然无处可逃。” 刘备轻轻地叹息道:“丞相言之有理。”他虽然极度不甘心让傅士仁四人继续活在这世上,但是,为了让关羽等人的遗体早日回来,他勉强可以接受孔明的条件,他实在感到身心俱疲。 就在这时,陈到报告:张飞从潼关前线回来了。 刘备急忙召入张飞。张飞一身孝服,在见到刘备后立刻跪倒在地,抱着刘备双腿,嚎啕放声大哭,刘备也哭泣起来,两人抱头痛哭。在大哭一场后,张飞声泪俱下地问道:“大哥,究竟何时才能换回二哥的尸身啊?” 刘备一边流泪一边示意站在现场的李节:“孔公亮已经派人过来了,马上就可以交换了。” 张飞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好啊!届时,我要在二哥灵前亲手操刀,把傅士仁、麋芳、胡修、傅方这四个狗贼千刀万剐,以报二哥的大仇,以泄我的心头之恨!” 刘备道:“三弟啊,孔公亮虽然答应交还云长的尸身,但他没有答应交还傅士仁等四贼。” “什么?”张飞感到难以置信,他随即暴跳如雷地看向李节,“孔公亮那厮是什么意思?故意不交还那四个狗贼,莫非他这是为了羞辱我们?我告诉你!杀害我二哥的罪魁祸首就是孔公亮本人!别说傅士仁等四贼的四颗狗头,就是孔公亮本人的狗头,我也要剁下来!眼下,我没要孔公亮本人的狗头已经很客气了!他居然连傅士仁等四贼的四颗狗头都不肯交出来?真是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 李节有些想笑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张飞,他毫不客气地讥讽道:“我家殿下就在洛阳城里,张将军随时可以前去找他算账,只要张将军有这个本事就行了。”汉东和汉西不是邦交关系,而是敌对关系,因此,李节不是以外交使者的身份来到长安的,他只是一个传话人,他根本无需考虑什么外交礼仪,他来到长安根本就不是外交活动,所以,面对张飞不切实际、空洞无力的叫嚣和辱骂,他当即给予讥笑和冷嘲热讽,作为孔明的部下,他不能容忍有人侮辱自己的主公。 张飞听得气冲牛斗,他当即挥拳打向李节,现场众人急忙劝阻,刘备也劝阻。张飞松下精神气,再次抱着刘备放声大哭:“大哥,你如今当了皇帝,难道忘了当年的桃园之誓了吗?天大地大,还有什么比兄弟情义更大?没有二哥,你如何当上皇帝?为了给二哥报仇,你就应该豁出去呀!你看,大哥你就算当了皇帝,那孔公亮也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啊!你是皇帝,他是逆贼,你却对他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大哥你连跟他索要杀二哥的仇人都不敢强硬么?” 刘备潸然泪下:“三弟啊,不管怎么说,我们先要把云长的尸身接回来,好好地安葬呀!” 张飞捶胸顿足地哭嚎道:“大哥,二哥已经死了!二哥已经死了!就算接回来,也只是二哥的尸身!不是二哥的活人!不杀了害死二哥的狗贼,二哥就算回来了,也是死不瞑目啊!大哥你连害死二哥的狗贼都要不回来,都杀不了,你怎么对得起二哥啊?”他哭得呼天抢地。 哭着哭着,张飞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停止哭号,向刘备洒泪告辞,声称要返回潼关前线,但很快,刘备接到报告,张飞竟把原本被囚禁在长安城里某地的典韦给劫走了,劫去了潼关,留下一句话——“告诉孔贼,要么活人换活人,要么死人换死人。” 汉明宫中,听完李节的报告,孔明又好气又想笑又愤怒:“听张飞的话和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打了败仗的是我,打了胜仗的人是他似的!他哪来的资格跟我叫板?他岂敢劫走子忠?”在想了想后,他问道,“张飞劫走子忠,刘备是什么态度?” 李节道:“刘备态度暧昧,他似乎愿意听诸葛亮的,但又拿张飞没办法,所以不知所措。” 同在现场的司马懿冷哼一声:“不知所措?我看他分明假痴不癫!一个刘备、一个张飞,君臣二人合伙演戏唱双簧!关羽兵败身死,刘备最痛恨的人是殿下,接着才是傅士仁等四人,但刘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绝无可能杀死殿下,至于傅士仁等四人,如果殿下不交出去,他也没有机会杀死,为何?他难道真有希望击败殿下、一统天下?诸葛亮的话是安慰刘备的,也是给刘备一个面子、一个下台的台阶。刘备也好,诸葛亮也好,都是心知肚明、心里通透,他们击败殿下、一统天下的希望是微乎其微的,放在以前,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的可能,放在现在,关羽兵败身死、损兵折将、丧师失地,荆州七郡全境易主,潼关失守在即,关中眼看不保,汉西元气大伤、一蹶不振,刘备还做着击败殿下、一统天下的春秋大梦?这不是痴人说梦、狂人呓语么?因此,如果殿下不交出傅士仁等四人,关羽等于白死,刘备等人既永远不能杀死殿下,也永远不能杀死傅士仁等四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和傅士仁等四人过着越来越舒服的日子,他们如何受得了?刘备对关羽的感情是无需多言的,他知道他绝无可能击败、杀死殿下给关羽报仇,只能退而求次,想要杀死傅士仁等四人,算是给关羽、给桃园结义之誓一个交代,然而,殿下不同意交出傅士仁等四人,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借着诸葛亮给他的台阶,顺势下台,可是,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被张飞这个头脑简单的莽夫一下子打破了。张飞对刘备说的那番话共有两个意思,一,他提醒刘备,为了给关羽报仇,你这个做大哥的必须竭尽全力;二,他激励刘备,你就算当了皇帝,但‘逆贼孔明’根本瞧不起你,你应该拿出皇帝的气势和架势,应该好好地争口气。刘备虽是伪帝,但毕竟有个皇帝的称号,张飞的话一方面让他觉得有道理,一方面也让他感到很没面子,于是,他就使出了这么一招。” 孔明冷笑一声:“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如此自以为是?叔节,辛苦你再跑一趟,告诉刘备,还有张飞,做什么事都要留个余地,不要做绝了,否则,对他们自己也没有好处。”孔明心里很恼怒,自己是胜利者,却要受制于失败者?世上岂有这个道理?他的尊严何在? 李节肃然领命:“是!” 这天晚上,孔明前去燕回榭过夜,大乔迎接了他。孔明心事重重,他忽然看到大乔也是一副怀有心事、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诧异地问道:“阿莲,你怎么了?” 大乔咬了咬嘴唇,低声地道:“夫君,把典韦将军交换回来的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孔明惊讶地道:“你怎么对这个这么关心?” 大乔叹息一声:“我怎么能不关心呢?夫君啊,要不是典韦将军的忠勇无私、舍己为人,我怎么能够平安回来得以侍奉你呢?典韦将军对我有大恩,没有他,我肯定已经死在长安了,哪能陪伴夫君身边、安享恩爱幸福呢?我跟夫君你一样,也是日夜盼望着他能够平安回来。” 第765节 相持不下的换人交易(2) 孔明也叹息一声,他搂住大乔,心情沉重而复杂地道:“子忠不只是我的部下,他更是我的家人,我跟子忠的家人一样,都是望眼欲穿、梦寐以求地希望子忠能够平安回来,为此,我自然竭尽全力,只是…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事实在没办法两全其美啊!”他心里十分苦闷。 毫无疑问,孔明是天下最强大的人,然而,他毕竟不是神,照样会有让他左右为难的事。 次日早晨,辗转难眠半夜的孔明正在睡着,大乔把他叫醒,告诉他,他的母亲陈氏派人过来唤他前去。——陈氏不住在汉明宫里,住在宫外的孔囧的府中。 孔明立刻起床,赶去鲁公府(孔囧住处),拜见陈氏:“母亲好。” 陈氏显得有些憔悴:“明儿啊,你何时把子忠救回来啊?” 孔明这时才注意到现场还有五个人,正是典韦之妻典兰(即兰儿,她是孤儿出身,没有姓氏,在嫁给典韦后随夫姓)以及典韦长子典忠、典韦二女典雅、典韦三女典娜、典韦四子典明。——典雅、典娜都是蔡琰帮典韦想出的名字,估计蔡琰是看了古希腊的书,知道了“战争和智慧的女神”雅典娜,于是“西学中用”,并且“典雅”也是个美好的汉词,一语双关。典韦的家人正是他的妻子和四个儿女,他父亲早亡,他母亲在数年前去世了,是寿终正寝的。 “少公子!”“殿下!”典兰五人看向孔明,一起哭泣起来。 孔明顿时心头难过悲伤不已,尤其典兰的一句“少公子”,更是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弦,因为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叫他“少公子”了。典兰是典韦的妻子,原是孔家的婢女,陈氏跟她主仆情深,毫无疑问,她跟典韦一样,都已经是孔明的家人了。孔明对典兰的感情也很深厚,因为孔明的小名“小明”正是典兰取的。典兰五人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害怕孔明会抛弃典韦,于是前来央求陈氏帮忙说话,陈氏便把孔明叫了过来。陈氏本来从不过问军国大事,但此事毕竟也属于“家事”,她罕见地出面了一下。 “阿兰姐,还有你们大家,都放心吧!”孔明长叹道,“我会竭尽全力地把子忠救回来的,因为,子忠不只是你们的家人,他也是我的家人啊!” 在好声好气地安慰了典韦的家人并且做出承诺后,孔明满腹心事地返回了汉明宫,结果,又有人过来找他,是四个人,正是傅士仁、麋芳、胡修、傅方。 “殿下!”傅士仁四人在见到孔明后立刻跪下,四人尽皆面如土色、瑟瑟发抖,“我四人愿意被殿下您交给刘备!只求殿下您好好地善待我们的家人。” 孔明十分诧异,他大感意外,没想到傅士仁四人竟然会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但是,他很快发现,傅士仁四人的神色表情很不对劲。历史上,荆轲想要刺杀秦王,为了获得秦王信任、得到接近秦王的机会,需要樊於期献出首级,樊於期轻生重义、杀身成仁、慨然自刎,傅士仁四人要做的事在性质上跟樊於期差不多,但是,傅士仁四人完全不是樊於期那种义士,并且,他们此时毫无慷慨悲壮之意,只有一种魂不附体的惊恐。 孔明思索一下,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刘备、张飞对你们恨之入骨?我要是把你们交给刘备、张飞,你们必然会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死得很惨很惨的。” 傅士仁牙齿剧烈打颤地道:“我们提前准备一颗剧毒的药丸,藏在嘴里,一旦换人完成,我们立刻咬破药丸蜡皮,将其吞入腹中,很快就会气绝毙命,从而逃脱生不如死的痛苦惨死。” 孔明已经明白了,他无奈地道:“是谁逼你们来的?”傅士仁四人肯定不是自愿献身的。 傅士仁四人低头发抖,没有吭声。 孔明已经猜出来了,肯定有人前去傅士仁四人家中威逼恐吓四人,强迫四人“自愿献身”,那人或那几人对傅士仁四人说的话无非是“汉东亲王现在很为难,他一方面想用你们和关羽尸身交换典韦,一方面又不愿意败坏自己的信誉,你们现在已是汉东亲王的部下,难道不该为主公分忧吗?为主公分忧是部下天经地义要做的事,就算需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也是义不容辞的。汉东亲王在内心里是想把你们交出去的,但他不方便开口,你们不自动自觉、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还等什么呢?莫非,真的需要汉东亲王拉下脸皮开口不成?你们当缩头乌龟,汉东亲王确实不方便把你们交出去,但是,毫无疑问的,汉东亲王会在心里记恨你们,你们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怎么样,还用说?另外,典韦将军在汉东军里好友众多,你们此时不献身,就算汉东亲王不跟你们计较,典韦将军的那些好友必然不会放过你们。反之,你们主动献身,汉东亲王必然大喜,他必然重重地厚待你们的家人,让你们的家人从此永享荣华富贵,如此,不好吗?怎么选,你们自己想”。 傅士仁四人自然被吓得心惊胆战,他们思前想后,觉得用自己的一条命换来家人的富贵,是非常划算的,如果自己退缩不肯,就算活下来,也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不会有好果子吃。 至于威胁恐吓傅士仁四人的人究竟是谁,孔明不用想也知道。 “你们退下吧!”孔明摆摆手,他心情愈发地烦躁了,如果傅士仁四人是自愿的,还好,但傅士仁四人根本就是被逼的,他不愿意干这种强人所难的事,况且还是要人性命。说到底,孔明是过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 这起换人交易一下子僵了。 卢植是刘备的昔日恩师,他亲自写信给刘备,劝谏他答应孔明的条件,但刘备没有回复。 第766节 汉西的去向(1) 此时,刘备虽然深深地哀痛关羽的兵败身死,但他还要强打着精神处理一件大事:迁都。 对于汉西而言,这场与汉东的全面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不容乐观的,随着关羽的兵败身死、荆州七郡的易主,汉西的局势更是雪上加霜地恶化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汉西的精华之地——以长安为核心的司州西部即关中地区,就要不保了。一旦榆林、米脂二城被攻破或潼关被突破,汉东军立刻就会兵临长安城下,并且,这是一个注定会发生的、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刘备和汉西朝廷再不离开长安,就是不折不扣的坐以待毙。 关中(司州西部)即将失守,刘备和汉西朝廷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无非只有三个选择: 第一,坚守长安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二,放弃长安城,南撤,迁都益州成都; 第三,放弃长安城,西撤,迁都凉州汉昌。 几乎没有汉西高层赞同第一个选择,那是等死;在荆州易主前,汉西朝廷南撤可以保住益州、荆州,同时相当于舍弃凉州、安州、定州,汉西朝廷西撤可以保住凉州、安州、定州,同时相当于舍弃益州、荆州。这两个选择各有利弊,南撤、迁都成都的好处是:益州和荆州都是汉家本土内地,人口众多、钱粮丰足,弊端是:在关中失守后,益荆二州将会陷入汉东全面包围(益荆二州东南北三面都是汉东的地盘,西面是茫茫的高原大山),陷入绝境死地,等于画地为牢、自己钻进囚笼;西撤、迁都汉昌的好处是:凉安定三州直通汉地之外,回旋余地和发展空间非常巨大,甚至还可以得到异国外邦(贵霜)的支援帮助,弊端是:凉安定三州都是边陲苦寒的羌胡野地,人口稀薄、钱粮不足(凉州也有一个重大益处就是盛产马匹)。 先前,支持南撤、迁都成都和支持西撤、迁都汉昌的汉西高层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双方人数相差无几、势均力敌,互相各执一词、据理力争,可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使得刘备深感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加上他对保住长安、保住关中还是心存幻想的(刘备的幻想就是关羽北伐成功),于是,他迟迟地没有做出决定。如今,天下大势急转直下,关羽北伐全面失败,对于刘备和汉西朝廷而言,迁都已是刻不容缓。另外,随着荆州七郡的易主,汉西朝廷内部支持“西撤、迁都汉昌”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支持“南撤、迁都成都”的声音,逻辑是现成的:荆州已经没了,西撤可以保住凉安定三州,放弃的只有益州,南撤只能保住益州,放弃的足有凉安定三州。如果南撤,汉西的疆土地盘只剩区区的一个益州,根本就是自掘坟墓、永世不得翻身,必败无疑、必死无疑,川中的巴蜀盆地将会成为汉西朝廷的囚笼。 刘备此时已经完全地倾向于“西撤、迁都汉昌”,即保住凉安定三州,放弃益州,只是,他实在舍不得放弃益州,一来,益州十分丰饶富足,是凉安定三州加起来都比不上的;二来,在荆州和关中接连失守后,汉西的疆土只剩下四个州了,本就不多了,还主动地放弃一个州? 长安城内的建章宫中,刘备神色灰暗地召集一干心腹臣属,商议着这件大事,看看有无两全其美的办法。 “陛下勿忧!”诸葛亮启奏道,“臣有一策,可以南西兼顾、左右互补。” 刘备急切地道:“丞相快讲。” 诸葛亮从荆州去益州时以及在益州期间,他就已经认真地思考这件大事了,最终想出了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策略。诸葛亮的策略说起来其实不复杂:关中即将失守,汉西的西部(凉安定三州)与汉西的南部(益州)将会遭到切断,刘备本人和汉西朝廷退往更安全的凉安定三州,同时在益州留下一套完整的“州级地方军政机构”,继续控制益州。如此一来,虽然汉西被一分为二了,汉西的主体是凉安定三州,益州就是与汉西主体不接壤的一块“大飞地”,但两地仍然都在汉西朝廷的统治下。 诸葛亮的这个策略很好,但有些“敏感”。 对于汉西而言,在荆州和关中先后丢失后,汉西最精华的地方就是益州,刘备本人不去益州、去了凉安定三州,他肯定要派遣一位元老级的近臣、重臣长久坐镇益州,然而,益州接下来会是一个“山高皇帝远”、刘备鞭长莫及的地方并且还是一块精华之地,坐镇益州的这个近臣、重臣会不会一直都忠心耿耿地为刘备掌管益州呢?毫无疑问,此人会有三个选择: 第一,一直把自己当成刘备的臣子、汉西的臣子,为刘备掌管始终属于汉西之地的益州; 第二,脱离汉西、割据益州、自立为王,成为“孔曹刘之后的天下第四诸侯”; 第三,投降汉东,把益州献给孔明。 毫无疑问,此事十分敏感。刘备如果派遣一位荆州籍重臣坐镇益州,此人很有可能选择第三条路,因为汉西高层内的“荆州派系”眼看荆州老家如今已经落入汉东之手,渴望回归故乡的他们看不到汉西收复荆州的希望,还不如直接把益州献给孔明,一可回归荆州,二可得到封赏;刘备如果派遣一位益州籍重臣坐镇益州,情况必然会更加糟糕,此人既可以选择第二条路,也可以选择第三条路。对于益州人来说,益州是当汉东的益州还是当汉西的益州,没什么本质性的区别,况且,益州当汉东的益州明显好于当汉西的益州,既然必须选个主子,干嘛不选个更好的主子?退一步说,就算割据益州、自立为王,也是不错的选择。益州是个盆地,四面都是崇山峻岭,十分易守难攻,天然适合割据一方、独立建立一个封闭的小王国,只要把益州北部的剑门蜀道和益州东部的长江三峡进行全面封锁,就可以在川中的巴蜀盆地尽情地享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夜郎之乐”了。 刘备需要一个值得他绝对信任的人为他长久地、独立地坐镇益州六郡。 毫无疑问,最符合这个要求的最理想的人选就是诸葛亮。 经过反复商议,刘备决定:他自己率领汉西朝廷从长安撤往凉州汉昌,同时留下以丞相、益州牧诸葛亮为首的一批文武高层前去益州成都组建“受汉昌方面进行远程遥控的益州军政机构”,从而既保住凉安定三州,也保住益州。 扣除由于各种原因已经不在人世的,刘备此时共有十多位夫人和四个子女,他的夫人们包括吴皇后、甘贵人(甘夫人)、麋贵人(麋夫人)以及大约十位妃嫔,这个数字不算太少,但刘备的子女却不多,因为他长期颠沛流离,难以安宁安顿下来,所以娶妻纳妾、生儿育女都比较晚,还夭折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此时的刘备只有一个儿子,即太子刘禅,还不到三周岁,是甘贵人所生(刘禅是刘备的第三个儿子),另有三个女儿,长女、次女比刘禅大,小女儿是麋贵人所生,比刘禅小,同时,吴皇后和二三个妃嫔已经怀孕,子女数量确实较少。 除了把诸葛亮等人留在益州,刘备打算把甘贵人和刘禅也留在益州,刘备这个皇帝去了凉州,刘禅这个太子留在益州,从而作为后手。刘备如果在凉州出事,刘禅可以在益州继位,刘禅如果在益州出事,刘备在凉州无事并且还能再生儿子。 在刘备做出这个决定的当晚,李严悄悄地入宫,找到刘备,说了一番话,大致意思是“派遣一员重臣留守益州,正是诸葛亮的构想,陛下你在采纳这个构想后派遣的留守益州的重臣就是诸葛亮,那么,诸葛亮提出这个构想是不是就是给他自己‘量身定做’的呢?另一方面,诸葛亮家人不多,其父母都在其年幼时去世,其兄诸葛瑾、其弟诸葛均都在汉东为官,其妻黄月英与其暂无子女。如果诸葛亮割据益州或者献地归降孔明,如何阻止?况且,太子刘禅还在他的手里”。 第767节 汉西的去向(2) 实际上,诸葛亮提出的这个构思,李严也想到了,但李严知道自己属于“益州派系”(李严不是益州本地人,他是荆州南阳郡人氏),身份微妙,不能说出这个构思,就算说出来了,刘备也肯定不会让他这个“益州派系”主要首脑留守坐镇益州,于是,他就故意没有说出来。 在李严离开后,刘备沉思了许久,然后,他连夜地把诸葛亮召入宫中,握着诸葛亮的手,落泪流涕道:“朕前往凉州,卿留在益州,水土不连、交通断绝,从此天各一方、分处两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复相见,朕万般不愿与卿分离,奈何…大势如此,别无选择。留守益州之人乃朕绝对信任放心之人,便是卿也。卿之才,不逊于孔公亮,定能担此重任。朕不负卿,卿必然亦不负朕。若天命不在于朕,望卿尽心竭力辅佐太子,安邦定国、力挽狂澜,若太子可辅,卿宜辅佐之,若太子不可辅,卿可自为益州之主也,何去何从,卿自决之,朕无二言。” 诸葛亮听得汗水通体而冒、泪水夺眶而出,他泣拜于地:“陛下对臣的知遇之恩犹如高山大海一般,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肝脑涂地、赴汤蹈火,继之以死乎?”言讫,叩首流血。 刘备潸然泪下地扶起诸葛亮:“有卿的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次日,刘备颁旨下诏,加封丞相、益州牧诸葛亮为大将军、太子太师、司隶校尉,授予假节钺,行使假节权,敕封“汉昌公”。——大将军本是关羽的军职,关羽已死,该职空缺出来;太子太师就是太师,没有区别,一般而言,皇帝好好地活着时,加封的是太师,皇帝快要不行时,加封的是太子太师,带有“太子(未来的新皇帝)的老师”、“在老皇帝快死时、死后教导新皇帝”的意思;司隶校尉是个实权很大的官职,但对于汉西而言只是一个荣誉性虚职,因为司隶校尉是司州第一武官,可是,司州东部已经属于汉东,司州西部也快要属于汉东,汉西的司隶校尉怎么管得了汉东的司州?刘备加封诸葛亮为司隶校尉,只是一种恩宠。 在关中即将不保时,刘备本人准备退往凉安定,至于益州和刘禅,他完全交给了诸葛亮。 除了这件大事,刘备、诸葛亮等人还要解决另外一件大事:汉东军马上就要杀进关中了,长安城怎么办?直接放弃,未免太过于可惜,长安城非常坚固雄厚,十分易守难攻,号称“天下第一坚城”,打一场坚守长安城之战是很有价值、很有必要的,一来可借助长安城的雄固,力求重创汉东军,二来可借助长安城的战事,为西撤的刘备、南撤的诸葛亮争取更多的宝贵时间,刘备西撤至汉昌,诸葛亮南撤至成都,都需要时间稳住阵脚、构建防线,长安城之战可以拖住汉东军,为他们争取时间。然而,坚守长安城的汉西军注定全军覆没,汉东军一旦杀入关中,马上就会全面地包围长安城,长安城将会成为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城,注定会失守,区别仅仅在于坚守长安城的汉西军能够坚持多久而已,坚持得越久越好,但最终结局已注定。 派遣何人执行这项意义重大但等于送死的任务呢?这是一个难题,长安城守将在本质上就是一颗弃子,如果刘备把他不喜欢的、不信任的、本事不大的人充当这颗弃子,毫无疑问,此人不但不会奋战到底,还会直接献城投降,这就本末倒置了;此人必须有勇有谋并且忠心耿耿,明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也会矢志不渝地奋战到底,然而,这么出色的人用来充当弃子,又未免太可惜。一时间,刘备不知道派遣何人担任这个长安城守将。 就在刘备为不知道派遣何人担任长安城守将而发愁时,有人主动地毛遂自荐,正是张飞。 “三弟啊,”刘备大吃一惊,“你怎么能当长安城守将呢?你难道不知道长安城必然会…” “我当然知道!”张飞独眼发红,他眼中泪花闪烁,语气里带着一种自暴自弃外加一股十分微妙的怨气,“一旦东贼杀进关中,长安城就会被全面包围,就会孤立无援,成为孤城,早晚沦陷,长安城守将最终会死在长安城!死有什么可怕的?二哥…”他眼里猛地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二哥已经死了!我早点死,还能在黄泉路上赶上二哥!我对此正是求之不得!” 刘备听得心如火烧,他抱住张飞,泣不成声:“三弟啊,云长已经没了,你要是也没了,这世上可就只剩下大哥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你怎么忍心啊?” 张飞独眼泪如泉涌:“大哥…你我心里有数,什么张龙什么傅士仁等狗贼都只是小卒子罢了,真正的杀害二哥的罪魁祸首,是孔公亮那贼!只可恨,我们偏偏杀不了他!早知如此,当年在广宗城外的卢植的军营里,我第一次见到孔公亮时直接就把他提起来,当场摔成肉泥!我现在能为二哥做的,就是在战事中多杀几个孔公亮的贼兵!死了也好,死了,我就能变成厉鬼去找孔公亮索命了!”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嚎啕大哭,因为他知道,他根本杀不了孔明,这种透顶的绝望、痛苦、悲愤、浑身满腔都是怒火但却无处发泄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极度挫败。 刘备抱着张飞痛哭道:“翼德啊、三弟啊,你不要说傻话,云长走了,大哥只剩下你了…” 尽管刘备根本没同意并且也根本没打算让张飞担任长安城守将,但张飞已经紧锣密鼓地为此做准备了。在从长安城返回潼关后,他一如既往地先豪饮痛醉一番,然后叫来两名部将,一是范疆(范强),一是张达,对两人命令道:“潼关马上就要失守了,我军将要退到长安城,进行死战死守。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要战死在长安城!我意,长安城的所有守城将兵士卒,一律身穿白衣白甲,高举白旗白幡,三军挂孝,跟贼军战至最后一人!我命令你们俩在七日之内制备好三万套白衣白甲!” 范疆、张达听得大吃一惊,两人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道:“上将军,七日之内制备好三万套白衣白甲?这…这未免太过于急促了,时间恐怕来不及啊!上将军,可否宽限几日?” 张飞当即犹如一坛猛火油被溅上一颗火星,立刻腾起熊熊的冲天烈火,他勃然大怒:“军令如山!你们竟敢跟我讨价还价?孔公亮看不起我,你们也看不起我?我拿孔公亮没有办法,难道还拿你们没有办法?来人!”他脸色铁青、怒目圆睁、须发倒竖地大喝一声,“给我绑了!” 卫兵们当即把范疆、张达掀翻在地并且五花大绑。 张飞醉醺醺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拎起一根皮鞭,发狠地抽打起了范疆、张达,打得两人鬼哭狼嚎、死去活来。直到把皮鞭打断了,张飞才怒不可遏地停手,范疆、张达被打得体无完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直接昏死了过去。张飞命令卫兵们用冷水泼醒范疆、张达,声色俱厉地喝道:“七日之内,三万套白衣白甲!否则,我必砍了你们的狗头!现在给我滚!” 近乎奄奄一息的范疆、张达挣扎着起身,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退了下去。 张飞重新坐下,拿起酒坛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泪流满面地端起酒碗,独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二哥,来,我们喝…二哥…我们对不起你呀,没法给你报仇…”他一边痛饮一边痛哭。 第768节典韦之死 张飞本就脾气暴躁如火,又贪杯好酒,酒水让他的火爆脾气更是火上浇油,最重要的是,自从关羽死后,他每天的心情都是极度恶劣,关羽的死让他的情绪、脾气、性格变本加厉地暴怒狂躁,不仅如此,除了悲痛、愤恨,他在精神上受到一种锥心刺骨的悲苦、怨恨的折磨,这种情绪的来源就是孔明。因为关羽之死,张飞对孔明恨之入骨,他恨不得用他的手把孔明活生生地撕成碎片,再塞进嘴里用牙齿慢慢地咬烂、嚼烂,最后吞进肚子里,但他心知肚明,他根本没机会、没可能、没希望杀死孔明,于是,明知杀兄仇人是谁,却又偏偏无能、无力、无法前去报仇雪恨,这种有仇不能报的精神折磨让张飞快要发疯了,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他觉得自己和刘备完全对不起含恨而死、死不瞑目的关羽,这种愧疚又加剧了他的暴躁脾气。 张飞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人,然而,在比他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孔明的跟前,他不得不败下阵来,他不得不“当缩头乌龟”,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动不了孔明的一根头发,就算孔明杀了关羽,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他知道,孔明现在洛阳城内过得不知多么逍遥,他却只能在这里喝闷酒、哭号、虐待部下来泄恨撒气,拿孔明没有任何办法,他觉得,孔明过得越是快活就越是用事实打他的脸,羞辱他,践踏他的自尊,嘲笑他的无能、无用、懦弱,这种感觉让他生不如死。张飞仿佛看到孔明嚣张无比地站在他的跟前,肆意地嘲笑着他:“是的,就是我杀了你的二哥,但又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人,恨透了某个人,那人对此人有着深仇大恨,但那人偏偏强大无比,让此人根本无法报仇雪恨,此人只能忍气吞声、装怂认栽。然而,张飞不是那种忍气吞声、装怂认栽的窝囊之人,可他确实拿孔明没有任何办法,于是,他痛苦至极、痛苦欲狂,痛苦得快要发疯。 “二哥!三弟对不起你啊……”张飞放声大哭,拼命地用双拳捶打自己的脑袋。 张飞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酒精麻醉自己从而逃避现实,他每天只做两件事,一是喝酒,二是在喝醉后鞭打部下。隔三差五就有部下被张飞活生生地打死,以致于张飞身边人心惶惶。 这天晚上,张飞又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通过关隘,立刻大喝道:“来人!” 连叫七八声,都没人应答张飞,原来,张飞身边人都恐惧张飞,害怕被他鞭打泄恨撒气,尽皆躲得远远的。张飞大怒,他暴起一顿摔酒坛砸桌子,好不容易让正好经过的吴班听到了,吴班急忙过来,心惊肉跳地道:“上将军,怎么了?” 张飞喝问道:“是什么人在通关?” 吴班道:“是李先生(李恢)通关返回长安。” “哦?”张飞酒意醒了几分,“他从洛阳回来了?事情怎么样?有没有把我二哥的尸身还有傅士仁等四个狗贼带回来?” 吴班吞吞吐吐地道:“这个……没有。” “什么?”张飞暴怒欲狂、怒发冲冠,“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 吴班支支吾吾地道:“末将听说,孔公亮让李先生转告给陛下……还有上将军你,说……说‘做什么事都要留个余地,不要做绝了,否则,对你们自己也没有好处’,他拒绝了陛下的要求。”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张飞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孔公亮欺人太甚!他摆明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在羞辱我们!他知道我们拿他没有办法,所以他这么狂傲蛮横……二哥!”他一边歇斯底里地咆哮一边捶胸顿足地大哭,“二哥啊,三弟我真是无能啊,不能给你报仇……”他哭着,猛地拔出旁边的一把佩刀。 “上将军,不可啊!”吴班大惊失色,他既想要上前阻拦张飞干傻事,又不敢靠近过去,生怕张飞一刀没砍自己却砍了他。 张飞确实恨不得一刀砍了自己,但他在拿起刀时,眼神却被刀给吸引了,他紧紧地盯着这把刀,忽然,他笑了起来,笑得很阴鸷、很阴沉、很阴森,带着一种扭曲似的凶狠和恶毒,接着,他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上将军……”吴班心头惶恐地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巫师一般诡异气息的张飞,他在犹豫一下后,跟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张飞来到了一间非常坚厚的房间的门口,这个房间的门是十分沉重的铁门,整个房间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并且窗户还有一排粗大的铁栏,数十名膀大腰圆的精锐甲士严密地看守着这个房间,毫无疑问,房间里关着一个重要的、危险性不亚于熊虎猛兽的囚犯。 “上将军!”看守房间的甲士们向张飞行礼。 “开门。”张飞沉声地道。 “喏!”为首的一个甲士立刻取出钥匙。 铁门在沉重有力的声音中被缓缓地打开了,张飞提刀而入,他满脸都是一种凶戾的煞气。 吴班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胆战心惊地跟了进去。 房间里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典韦。 典韦是在“蒙州草原大逃杀事件”中沦为汉西的俘虏的,时间飞逝,他的俘虏生涯已经过去了一年零三四个月。在这段不短的时间里,典韦的生活过得还不错,汉西方面知道典韦属于“价值高昂的高级俘虏”,使得典韦除了没有自由以外,受到了很高级的待遇,他每天每顿都有好酒好肉,眼下,他不但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地痊愈康复,甚至还长胖了一二十斤。——典韦的双手双脚一直戴着铁镣脚镣,导致他难以练武健身,整天吃吃喝喝自然长膘发胖。 听到铁门被打开,假寐着的典韦睁开眼、坐起身、抬起头,看向门口,立刻认出了张飞,他呵呵一笑:“环眼贼……啊,叫错了,是独眼贼。独眼贼,你把我从长安城带到潼关,就是为了换个地方杀我么?在长安城杀是杀,在潼关杀也是杀,有什么区别?你不嫌麻烦,我都嫌麻烦,给爷一个痛快!”他的笑容完全就是嘲笑,他脸上毫无惧色,只有嘲讽和轻蔑之色。 张飞的独眼里射出一道森然的寒光:“恶来贼,孔公亮猖狂也就罢了,你现在我的手里,居然还敢这么猖狂?” 典韦大笑道:“独眼贼,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说你典爷爷我什么时候怕过你这匹夫?”典韦和张飞也是“老熟人”,二十五年前,两人在广宗城外的卢植军的营帐里正式互相认识,后来在洛阳城内、在泰安城内,两人多次各为其主地拔刀相向。 张飞脸色铁青、五官紧绷、表情狰狞,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刀,手上、额头上青筋暴凸,他咬牙切齿:“孔公亮害死了我二哥,我杀不了他,就杀了他的心腹之人!恶来贼,你已经死到临头了!我现在就用你的这把霸王刀砍下你的狗头!”他手里的佩刀正是典韦的霸王刀,典韦在被俘后,霸王刀成了张飞的佩刀。刚才,张飞看到霸王刀,意识到典韦还在他的手里,意识到他有一个极佳的可以报复孔明的对象。 “什么?”典韦神色猛然大变,但他不是恐惧,而是惊喜,随即,他再次大笑起来,“关羽死了?那个狂妄自大的红脸贼、长髯贼已经死了?哈哈哈……殿下把关羽干掉了,了不起啊!哈哈哈……”他尽情地嘲笑着张飞,“独眼贼,你的二哥可是你们的第一大将,连他都被殿下干掉了,由此可见,你们这群鼠辈确实根本就不是殿下的对手!我早就说过,殿下天下无敌!我一直都是深信不疑,殿下必然一统天下!可笑你们这帮鼠辈,非要不知死活、不自量力地跟殿下争夺天下,如今,事实完全验证了吧?你们这帮鼠辈,哪里会是殿下的对手!哈哈哈……” 张飞听得脸上黑气翻腾、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水,他不想再跟典韦浪费时间了,独眼中凶光毕露,当即挥刀便向典韦砍去。 “上将军!”吴班惊恐万状地喊住张飞,“万万不可呀!陛下要用他跟孔公亮交换关将军等人的尸身啊!” 张飞狞笑一声:“活人可以换,死人也可以换!我二哥已经死了,孔公亮用已经死了的我二哥换走这个活人,我们实在太吃亏了!我杀了他,孔公亮肯定不会不管他的尸身,还会交换的。用死人交换死人,才公平!孔公亮害死我二哥,我杀了他的心腹之人,祭奠我二哥!” “上将军……”吴班毛骨悚然,“您不能意气用事啊……” “元雄(吴班表字)!”张飞声若巨雷地大喝道,“你竟敢拦我?信不信我连你一块砍了!” 吴班顿时噤若寒蝉。 典韦已经站起身,他昂首挺胸地站在张飞的跟前,满脸都是轻蔑的嘲笑,他蔑视着张飞,同样声若巨雷地大喝道:“来吧!独眼贼!你典爷爷我要是稍微皱一下眉头,就是你的孙子!独眼贼,红脸贼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就等着殿下把你还有刘备那个大耳贼统统赶尽杀绝吧!你典爷爷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到时候,我会把你们三兄弟统统从鬼打成死鬼!哈哈哈……”他放声大笑,笑得惊天动地、气吞山河。 张飞发疯一般地狂叫一声,手中霸王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第769节张飞之死 两天后,朔风凛冽、大雪纷飞,天地之间一片洁白、银装素裹,举目望去一片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之景,壮丽、苍茫、悲凉,仿佛天地万物都在挂孝,哀悼着一位位英雄的黯然离场。大地是白的,人也是白的,潼关之东,两群都是身穿素白孝衣的人缓缓地对向靠近着,这是汉东方面和汉西方面在进行换人仪式。双方交出来的都是死人,换回去的也都是死人。孔明交出了关羽等人的尸身,刘备交出了典韦的遗体,此时是寒冬腊月,尸身遗体得以不腐完好。 从得知典韦死讯时开始,孔明就陷入了一种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中,整个人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就像梦游一样。这种感觉,孔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就是孔融薨殁时,如今,他再次经历了一次,因为典韦死了。典韦是孔明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是他的家人。 在真真切切地看到典韦的遗体时,孔明的情绪一下子失控了,撕心裂肺的悲痛让他当即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子忠大哥……”他感到天旋地转、五雷轰顶,因为典韦死了,永远地离开他了。 同在现场的太史慈也是悲痛不已、泪流满面,他悲愤交加地望向潼关,怒发冲冠、咬牙切齿、两眼犹如流血喷火地厉声长呼:“张飞!张飞!张飞!我一定要杀了你!为子忠报仇!……” 随即赶来的典兰、典忠、典雅、典娜、典明尽皆抱头痛哭。现场众人无不为之伤感落泪。 孔明连续哭泣流泪多日,沉浸在悲痛中几乎无法自拔,最后,他在众人的苦劝下勉强地打起精神,亲自主持典韦的后事。孔明让刘慕追封典韦为“武忠将军”(杂号将军),加封“忠烈侯”,为其修建陵墓,将其厚葬,另抚恤典家一千枚金币、五千亩良田。孔明本人为典韦披麻戴孝,大乔在知道典韦遇害的消息后也流泪不已,她带着孙倩也为典韦穿孝衣守灵哀悼。 坐在典韦墓前,大乔轻弹古筝,为典韦送别,孔明流着泪,他长歌一曲,也为典韦送别: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 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 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 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兴亡谁人定啊,盛衰岂无凭啊,一页风云散哪,变幻了时空, 聚散皆是缘哪,离合总关情啊,担当生前事啊,何计身后评; 长江有意化为泪,长江有情起歌声, 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一曲终了,孔明满脸泪花。 汉东这边为典韦举办丧事,汉西那边也为关羽举办丧事,但关羽没有被直接安葬在长安,而是被运去凉州汉昌安葬了。 “张飞啊张飞,”孔明咬牙切齿,“你实在太过分了!我根本就没想杀死关羽,关羽的死只是意外,只是宿命,死于战场本就是他的宿命,他是死于仇家报复,你却故意地杀害子忠!” 贾诩安慰道:“殿下勿忧,为典将军报仇乃轻而易举之事也,张飞离其死期已经不远矣!据我所知,张飞此人性如烈火、暴而无恩,敬重君子士人却不体恤部下随从,尤其关羽死后,他更是终日酗酒,脾气愈发暴躁狂怒,动辄鞭打虐待部下,草菅人命,多有被其虐杀打死者,我相信,其身边随从中必有对其既恐惧万分又痛恨无比之人,我们只需推波助澜、火上浇油,便可隔空取其首级也!” 孔明心里有数,他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贾诩随即给太史慈发去指令,太史慈根据贾诩的指令,使用霹雳车群向潼关抛射了成百上千份传单,上写道:张飞悍然无理地杀害汉东亲王心腹之人典韦,汉东亲王对其恨之入骨,特悬赏五百枚金币购其项上人头,望有志之士弃暗投明、勇于动手,为汉东亲王取张飞首级。 事实不出贾诩所料,在抛射传单的当天晚上就有人动手了,正是张飞的部将范疆、张达。 六天前,范疆、张达被张飞下达命令“在七日之内制备好三万套白衣白甲”,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范、张二人恳请张飞宽限几日,张飞不但没有答应这个合情合理的请求,反而暴跳如雷,几乎打死范、张二人。眼看七日之限就要到了,范疆、张达恐惧至极。 这天深夜里,范疆、张达悄悄地聚在一起进行秘密商议。 范疆道:“张兄,三万套白衣白甲只完成了几千套,看样子,咱哥俩都要活不过明天了。” 张达道:“范兄何出此言?莫非,你认为咱俩就只能坐以待毙、就应该白白送死送命吗?” 范疆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张兄的意思是……” 张达咬着牙,眼中闪着寒光,低声地道:“与其等着他杀我们,不如我们先杀他!范兄,你没看汉东亲王的传单吗?他的脑袋可是价值五百枚金币啊!这厮杀了汉东亲王的心腹猛将典韦,汉东亲王恨透了他!你我二人如果为汉东亲王办成了这件大事,一人二百五十枚金币!” 范疆深深地吸口气:“说得不错!汉东亲王向来说一不二,他既承诺了,就会说到做到!五百枚金币,一枚不会少!还有,张兄,你听说傅士仁、麋芳、胡修、傅方了吗?他们都是刘备的叛将,正是他们的临阵倒戈,导致关羽兵败身死,刘备恨透了他们,汉东亲王想换回典韦,刘备要汉东亲王不但交出关羽的尸身,还必须交出傅士仁四人,按照常理,汉东亲王为了让典韦平安无事地回去,肯定愿意交出傅士仁四人的,但是,汉东亲王却拒绝了!他说,他既然向傅士仁四人许诺不会有事,就不会把他们送去送死!哪怕导致典韦被杀,汉东亲王都坚守承诺、坚守信誉!由此可见,汉东亲王确实是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我们如果办成了,逃到汉东亲王那里,不但有重赏,还会得到绝对的安全!” 张达重重地点点头:“是的!范兄,你记得张飞说过的吗?在潼关失守后,他打算带着我们死守长安城,所有人都要战死在长安城!如此一来,就算他明天大发慈悲地没有杀我们,我们还是难逃一死!不死在潼关,也会死在长安城!张飞这厮,自己不想活了就算了,居然还要拉着我们给他陪葬!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杀他,我们根本就没有活路了!必须拼一把!” 范疆目光炽热:“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张兄,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后半夜时动手!” 过了子时午夜,范疆、张达悄悄地怀揣利刃,潜入张飞住处,周围无人,因为人人恐惧张飞,害怕被他鞭打泄恨撒气,尽皆躲得远远的。范疆、张达看到张飞独眼圆睁,顿时大惊失色、魂不附体,以为张飞没睡着,原来张飞每晚睡觉都是不合眼的。范疆、张达听到张飞鼾声如雷,闻到张飞浑身酒气,知道和确定张飞已经睡着。两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刀捅入张飞腹部,张飞大叫一声,口中腹部一起鲜血狂喷,气绝身亡,时年四十四周岁。 范疆、张达随即割下张飞的首级,顺便还拿走了张飞的丈八蛇矛和原属于典韦的霸王刀,连夜逃出了潼关,逃到了太史慈的军营里。 看着被送到眼前的张飞的首级,太史慈仰天大笑,他笑得舒畅快意无比,笑得酣畅淋漓,一边大笑一边眼中流泪:“苍天有眼啊!天意啊!子忠兄,你的大仇已经得报了!并且报得快捷无比!”他低头看着身上的孝服,“子忠兄,我为你穿的孝服还没脱,你的仇就已经报了!你可以瞑目了!你可以安息了!”他感到胸中的那股悲愤闷气一下子痛痛快快地倾泻出来了。 笑罢,太史慈擦了擦眼泪,看向跪在他面前的范疆、张达:“范疆、张达,你们做得好!做得非常好!我即刻派人护送你们、带着张飞的脑袋前去洛阳城面见殿下,殿下肯定会重重封赏你们的!你们放心吧!” 范疆、张达大喜过望:“多谢太史大都督!” 太史慈随即叫来褚燕:“张飞已死,敌军必然正处于惊骇混乱中,立刻对潼关发动猛攻!” 第770节破潼关,入关中 当汉东军中路大军朝着潼关发动惊涛骇浪一般的猛攻时,孔明接到了张飞被范疆、张达刺杀并且范疆、张达带着张飞首级前来归降的消息。尽管孔明对此已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感到激动和欢喜,他喜出望外地接见了范疆、张达,当即赏赐五百枚金币给二人,又封范疆、张达分别为“从义将军”(杂号将军)和“向义将军”(杂号将军),另奖励每人一千亩良田。 范疆、张达感激涕零,两人一起激动得泣不成声,连连叩首行礼:“多谢汉东亲王殿下!” 孔明随即带着张飞的首级,先后去了乌朵雅、孔白、典韦墓前,庄严无比地祭奠了三人。 “阿雅、孔白、子忠大哥,张飞死了,你们可以瞑目安息了。”孔明怅然若失地叹息道。 长安城内,接到张飞死讯的刘备当即呆若木鸡,随即一声不吭地直接昏倒,在被救醒后,他放声大哭,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几乎哭得呕血,张飞长子张苞、次子张绍以及张飞的两个女儿一起哭着赶来,关兴、关嫣、关索也一起哭着赶来。刘备看着关羽和张飞的子女,心如万刃刺穿,嚎啕痛哭以致于再次昏厥倒地,被救醒后痛哭得又昏厥,哭昏、救醒、哭昏……反反复复多次。关羽的死,让刘备的精神几乎崩溃,好不容易强撑一点,还没喘口气,张飞又死了,让他彻底地崩溃掉了。 建安十九年(西元209年)的这个冬天,让刘备感受到了在冰天雪地里赤身露体的寒冷,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他的结拜二弟关羽、结拜三弟张飞先后死了。 “天呐……”刘备捶胸顿足地哭天喊地,“我二弟刚走,我三弟又……转眼间只剩我一个人了!上苍啊!你为何如此待我?你太狠心了!二十六年了!桃园结义二十六年了!想我当年还是布衣时,与关张结义,誓同生死,如今,我当上了天子,正欲与两弟同享富贵,没想到他们竟然接连死于非命!云长!翼德!你们为何要抛下我?你们走了,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啊?”言讫,他痛不欲生地以头磕地而哭,额头皮破血流。现场众人慌忙上前,一起劝阻拉扯刘备。 “二弟!三弟!云长啊!翼德啊!……”刘备嘶声长喊,泪飞如雨。 简雍流泪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请孔公亮把三将军的首级归还回来,如此可让三将军身首完整地入土为安。” 诸葛亮叹息摇头道:“孔公亮不会给的,其一,先前,我们可以用典韦跟他交换云长的尸身,如今,我们手里没有他需要的东西;其二,翼德杀死典韦以泄恨,此举彻底地激怒了孔公亮,孔公亮对翼德恨之入骨,岂会归还翼德的首级?就算给,肯定也会开出高昂得我们根本承受不起的条件。” 刘备失魂落魄地看向诸葛亮:“丞相何意?” 诸葛亮神色灰暗:“陛下,假如,孔公亮威逼陛下你投降,怎么办?退一步说,他威逼陛下你交出长安城、关中或者益州,又怎么办?陛下你是不可能答应的,那么,孔公亮自然不会归还翼德的首级。这就好比我们以前一直不释放典韦一样,孔公亮一直不会交还翼德的首级的。” 刘备瘫倒在地,泪如雨下:“可怜啊,翼德啊,我的三弟啊,竟然落得身首异处……大哥对不住你啊……”他感到自己的心肝仿佛被摘走了。 就在这时,吴班惊慌失措地飞奔而来:“陛下!大事不好!潼关被贼军攻破了!” 刘备心神俱碎、五内俱焚,当即不省人事。 长安城东二百多里外,洪流潮水一样的汉东军在震天的喊杀声中踏着已化为瓦砾废墟的潼关和遍地的尸骸血泊,正式突破潼关,一泻千里地杀入了关中地区,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接到太史慈捷报的孔明喜悦不已,当即下令晋升太史慈为“征西将军”,晋升张绣为“镇西将军”,晋升褚燕为“安西将军”,晋升高览为“平西将军”。 与太史慈的捷报一起来到孔明跟前的,还有从长安来的李恢。 “殿下,”李恢近乎低声下气地道,“您是知道的,我家陛下与关张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三人虽非同姓但却情同手足,感情之深厚,可比高山大海。如今,关将军、张将军先后身亡,我家陛下悲痛欲绝、万念俱灰,已无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只求带着关张二兄弟的遗体归隐田园、终老山林。关将军遗体是完整无缺的,张将军遗体……却是身首异处的。我家殿下乞求殿下大发慈悲,归还张将军的首级以及叛贼范疆、张达。杀害关将军者,乃张龙,此人已死,杀害张将军者,乃范疆、张达,此二贼不死,张将军死不瞑目也。我家陛下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手刃范、张二贼,为张将军报仇雪恨,继而带着关张二兄弟的遗体归隐田园、终老山林。只要殿下交还张将军的首级以及范、张二贼,我家殿下立刻拱手让出长安城和益凉安定四州,让殿下得以一统天下。” 孔明不动声色地听完,他的内心跟他的表情一样波澜不惊、一片平静,他淡淡地道:“刘备的这个提议听起来很不错,很让人动心,但本王没有任何心动,为什么呢?因为本王已经完全不相信刘备了。本王在过去给了刘备多次机会,但他却没有一次把握住,相反,他每次都是利用本王给他的机会密谋杀死本王。时至今日,刘备还有什么资格、什么脸皮要求本王相信他?刘备的这个提议,本王不知是真是,假并且本王毫无兴趣为之甄别真假、进行尝试。你回去告诉刘备,在刘备无条件地交出长安城、益州、凉州后,本王就把张飞的首级还给他,至于范疆、张达,本王是绝不可能把他们交给刘备的!其一,范疆、张达已经归顺投效本王,已是本王的部属,本王岂能为取悦敌人而牺牲自家人?其二,张飞杀本王爱妻乌朵雅、本王部属孔白、本王兄长典韦,范疆、张达杀了张飞,是帮助本王为爱人亲人报仇雪恨了,本王岂能恩将仇报?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一挥手,态度强硬无比。 傅士仁、麋芳、胡修、傅方、范疆、张达是直接或间接导致关羽、张飞身死的六个汉西叛徒,孔明是不会把他们交给刘备的,恰恰相反,他重重地厚待了傅士仁六人,官职、爵位、金币、良田……一样不少。对于此六人,孔明同情麋芳,感谢范疆、张达,鄙夷傅士仁、胡修、傅方,因为麋芳是被迫投降的,其情可悯,范疆、张达更是被逼投降的,他们并不是不忠诚,而是活生生地被张飞逼反了,张飞粗暴蛮横无理地向他们下达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根本就是走投无路,不管怎么努力地执行张飞的命令,最终都是死路一条,任何正常人处于他们的绝望处境,只要有血性和胆子,都会像他们那样做,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至于傅士仁、胡修、傅方,才是真真正正的卖主求荣。孔明优待此六人尤其麋芳、范疆、张达,也是告诉汉东的将领们:必须善待部下,否则,你们就会落得像关羽一样被背叛、像张飞一样被刺杀。 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建安十九年(西元209年),建安二十年(西元210年)到来了。 新年的到来,也代表着战争新阶段的到来,在过去的二三个月内,汉东军在战场上取得重大胜利,一举攻陷了荆州七郡,突破了潼关,擒杀汉西第一大将关羽,继而导致汉西第二大将张飞被杀,天下大势对汉东而言,可以说是一片大好,汉东的这个新年也随之更加喜庆。 洛阳喜气洋洋,长安愁云惨淡,全城只有白色,白色的雪、白色的孝布、白色的招魂幡,见不到一丁点代表着喜庆的红色,城外,汉东军正在铺天盖地地开来,准备全面包围长安城。 第771节刘备的觉悟 建章宫,位于宫中深处的一间密室里,两个人正在进行着商谈。 一个是刘备,一个是庞统。 刘备一动不动地枯坐着,他容貌枯槁苍老,两眼呆滞无神,关羽、张飞的接连身亡不但让他心如死灰,还让他在容貌上一下子老了一二十岁,几乎一夜白头,加上他气色灰暗麻木,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就像一个浑身散发着寒气、阴气的僵尸,隐隐地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士元啊,”刘备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干涉,“你说的对啊!” 庞统不动声色地看着刘备,他眼神深邃,表情幽微。 刘备轻轻地叹口气:“士元,你和孔明齐名,他是卧龙,你是凤雏,你们俩的智谋可谓旗鼓相当、平分秋色,但你们各有特点,孔明性格沉稳持重,并且崇尚光明正大的计谋韬略,你喜欢出奇制胜、剑走偏锋,并且,你主张‘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以前,我不太赞成你的主张,我认为,争夺天下,靠的不是霸道,而是三义,即仁义、道义、信义。你多次跟我说,所谓的仁义、道义、信义,那是强者用来自我粉饰、拉拢人心的工具,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仁义、道义、信义,弱者根本没有资格、根本不配谈仁义、道义、信义。现在,我越来越赞同你的主张了。士元,你是对的。我刘备如果一直都是弱者,最终被消灭,那么,我坚持的仁义、道义、信义又有何意义?我就会成为第二个宋襄公,没人尊敬和怀念,只会化为受到后人嘲笑和讥讽的冢中枯骨。” 庞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陛下,您总算想通了。” 刘备惨然地苦笑一声:“是啊,先前,我摇摆不定,既赞同诸葛亮的光明正大,也觉得你的主张很有道理,如今,云长和翼德的死,彻底地打醒我了。孔公亮远远地比我强大强悍,他是强者,我是弱者,作为弱者的我,哪有资格谈仁义、道义、信义?如果我不改变,那么,这场战争的结果毫无疑问的是我兵败身死、孔公亮一统天下,到时候,孔公亮建立千秋大业,君临天下、万人敬仰、名垂青史,无数人歌颂他、赞美他,我呢?我只会成为荒山野岭里的孤魂野鬼罢了。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我还讲究什么仁义、道义、信义?我实在太荒唐可笑了!我要的,只是胜利!只有胜利了,我才有资格谈仁义、道义、信义,得不到胜利,一切都是毫无意义、无从谈起。为了胜利,任何手段都可以用、都应该用、都必须用!在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后,我再重新拾起仁义、道义、信义。这,才是正确的先后顺序。我现在终于顿悟了。” 庞统沉默一下,低声地道:“陛下,您想要打败孔公亮,恐怕……不完全是为了一统天下,更多的,您是想要为关将军、张将军报仇吧?” “当然!”刘备的眼中立刻闪烁着阴沉的寒光,满脸都是阴森的戾气,他脸色铁青,“云长和翼德都是死于孔公亮之手!孔贼连折我两臂!让我痛不欲生!让我生不如死!我和孔贼,不共戴天、不同日月!不杀了孔贼,我就算死了,也是死不瞑目!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灭孔家全族、掘孔氏祖坟!”他嚼齿流血地骂着,但没有流泪,因为他的眼泪已经几乎流干。 庞统点点头:“臣明白了。陛下,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刘备两眼空洞地道,“只要能打败孔公亮……不,比起打败孔公亮,杀死孔公亮更重要!只要能杀死孔公亮,你不管用什么计谋,我都同意,你甚至可以不需要提前告诉我。你先前制定的那套计划,我本来没有同意和批准,一直束之高阁,现在,我同意了、批准了!还有,士元,我之所以把孔明派去益州,也是为了方便你,他若在此,必然掣肘你。” 庞统心领神会:“臣……遵旨。”他想了想,道,“另外,赤以文那边……陛下您准备答应他了?” “你是说贵霜人?”刘备面无表情地道,“当然答应,我说了,不择手段地、无所不用其极地获得胜利,自然包括跟贵霜人进行合作。我会去见赤以文,让他转告波调,波调向我提出的那些条件,我都答应。拖了这么久,波调快没有耐心了,我跟他一样也快没有耐心了。” 庞统点点头,他道:“既然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那么,陛下,您快点离开长安城吧!汉东军的兵锋已经直接威胁长安城了,过完年,他们就要进攻了,您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刘备点点头:“我知道了。” 在准备告辞离去时,庞统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刘备:“陛下,当年,孔公亮准备投效您、辅佐您,但您拒绝了他,恕臣冒昧,臣非常好奇,斗胆地问您一下,您此时……有无感到后悔?” 刘备眼神深邃无比地看着庞统:“我没有后悔,如果可以重来,我仍然拒绝他,因为他不是人臣,是人主,没人可以驾驭他,如果他成为我的臣子,那么,我就会成为第二个刘慕,完全被他架空,成为傀儡。” 庞统笑了笑:“陛下,您是对的。” 汉西军的长安城守军主将已经被确定了,不是别人,正是刘备义子刘封。刘封是个非常合适、非常理想的人选,第一,他是刘备的义子,对刘备忠心耿耿;第二,他可算有勇有谋,不是无能之辈,能担此任;第三,此时的他对于刘备而言,已经成为一个可以舍弃甚至必须舍弃的“鸡肋”人物。刘备在认刘封为义子时还没有子嗣(有也夭折了),如今,刘备有了刘禅,吴皇后等夫人也有了身孕,可以说,刘备的传宗接代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刘封这个刘备义子就成了一个身份尴尬、处境微妙、存在不如不存在的敏感人物。诸葛亮在私下跟刘备是这样说的:“刘封文武兼备、勇猛刚强,并且已经成年,年龄大大地超过太子刘禅,继续让他在军中打拼下去,他的军功、资历、威望、地位会不断地上涨增加,慢慢地必然会形成一个以他为首脑和核心的、实力越来越强、势力越来越大的的派系,最终威胁到刘禅。如果哪天,陛下您不在了,刘封想要争夺刘禅的位置,怎么办?就算可以镇压,也会引起严重的内部动乱,不如……及早除去。” 刘备对诸葛亮的分析深以为然继而采纳之。 于是,刘封成了这个“弃子”,但他本人被蒙在鼓里,他认为义父刘备是极度地信任他、器重他,给了他这个“光荣而艰巨、意义重大”的任务,自己一旦完成,军功、资历、威望、地位什么的自然大大地增加,并且义父刘备对自己的信任也会水涨船高,他很激动地接受了。刘备随即加封刘封为“武卫将军”。 长安城守军主将是刘封,副将是孟达。在张飞遇刺、潼关失陷时,孟达跟魏延、吴班等将领一起逃回了长安城,他十分惶恐害怕,恐惧刘备追究“保护张飞不力、丢失潼关”之罪,他知道,自己跟魏延、吴班是没法比的,魏延是刘备亲自提拔的嫡系将领,在荆州时就追随刘备了,还在刘备得到荆州的争斗战事中立下大功,吴班的族妹是刘备的吴皇后,毫无疑问,魏延和吴班都是天然拥有“免死金牌”的,唯独他孟达什么都没有,既无资历、军功,也无后台、关系(孟达是法正的好友,他跟李严、彭羕也颇有私交,但他不认为这层关系鞥让他避免刘备的秋后算账),于是,他抢在刘备问罪前毛遂自荐地要求留守长安城以此将功赎罪。刘备从之,封孟达为长安太守,担任刘封的副将。 在新年的大雪中,汉西一分为三,刘备和汉西朝廷撤往凉安定三州,诸葛亮和部分文臣武将撤往益州,刘封、孟达坚守即将成为孤城的长安城。 第772节没有答案的谜团 汉东的新领土,荆州。 荆州的战后局势已经得到了稳定,各方面的善后事务都已经陆续地完成,社会秩序得以恢复,重建工作也在展开。孔明任命诸葛瑾为荆州刺史,潘濬为荆州知州,虞翻为荆州巡抚,另外,虞翻上表孔明举荐盛宪为新任扬州会稽郡太守。盛宪跟虞翻是同乡,两人都是会稽郡人氏,盛宪是汉末名士贤才,并且还是孔融的故交好友。孔明从善如流,接纳了虞翻的举荐。至于孔囧,他也完成了他的任务,返回洛阳继续跟刘洪学习天文数学等理科。——刘洪,汉末著名数学家、天文学家、珠算的奠基人,被后世尊称为“算圣”。 荆州,一切尘埃落定。 南郡,襄阳城外,汉江边上。 周瑜站在雪中,他眼神悠远地眺望着水天一色的汉江,沉吟不语、若有所思,一艘大船正在江畔码头边静静地停泊着,等着他登船过江。 “驾!”一骑快马从周瑜身后远处踏雪而来,直至周瑜身边,马上骑者翻身下马,毕恭毕敬地向着周瑜行了一礼:“大都督!”来者是吕蒙。 周瑜转身看向吕蒙:“子明,你来了。” 吕蒙笑道:“大都督,听说你要返回洛阳了,末将在得知后急忙赶来送别,还好赶上了。” 周瑜“嗯”了一下:“我走后,荆州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小心把守,谨防益州的敌军,以及……内部敌人。”他在说最后四个字时稍微地加重了语气。 吕蒙点头:“大都督放心吧!”他随即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恭喜大都督,战胜了关羽,拿下了荆州,还被陛下和殿下敕封为‘征南将军’。” 周瑜笑了笑:“这是无数将士、同僚一起取得的战果,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感慨道,“先前,我朝思暮想的就是这一刻,如今,愿望化为了现实,我反而感到了一种怅然若失的空虚。我现在只想着早点回家,陪伴在家人的身边。” 吕蒙再次笑道:“年都过了,大都督你才返回洛阳,夫人(小乔)和孩子们一定等急了。” 周瑜呵呵一笑:“没办法,我原本也希望赶在年前回去的,好跟家人过个团团圆圆的年,但荆州刚平定,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忙到现在,我才算是可以松口气,可以偷个闲了。” 吕蒙道:“大都督公忠体国、克己奉公,末将敬佩。” 周瑜看着吕蒙:“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不是吗?” 吕蒙点头:“当然。” 周瑜继续看着吕蒙,眼神和表情有点变了:“子明,殿下已请陛下发布敕令,封你为‘横江将军’(杂号将军),并且赏赐金币两百枚、良田五百亩。子明,殿下待你可以说是不薄呀!” 吕蒙再次点头:“我知道。” 周瑜的语气有点幽微:“子明,在这次的战事中,你没有让我失望,你表现得非常出色,不负我对你的期望。在尧山,你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使用疑兵之计截住了廖化,继而兵贵神速地赚取宛城,断绝了关羽的退路和最后生机,接着,你又很好地完成了攻心战术,兵不血刃地瓦解了关羽身边的几万兵马,同时巧借胡修、傅方向关羽传递假情报,成功地把关羽诱上了死路绝境,最后,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精确地判断出了关羽会走山僻小路,于是,你在大道上虚张声势,把精锐人马埋伏在白云山玉碎峡,一举擒获了关羽,取得了最终胜利。” 吕蒙十分谦虚地道:“这都是承蒙大都督多年的教诲和指导。” 周瑜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关羽最后没能活下来。” 吕蒙叹口气:“是啊,这真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周瑜盯着吕蒙,眼神变得犀利起来:“那个张云,真名张龙,他是黄巾贼首张梁的长子,张梁当年死于关羽之手,张龙跟关羽是有杀父之仇的,他杀了已经被俘的关羽是合乎逻辑的,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是谁把张云派到玉碎峡的?” 吕蒙显得十分懊恼悔恨地道:“是末将,但末将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张云其实是张龙。” “哦……”周瑜有点意味深长地道,“是的,真是百密一疏,人算不如天算。只是,子明,我这些天来一直思绪如麻、心神不宁,终日胡思乱想,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扬州爆发江东复辟势力发动的内乱时,王霸曾在孙河家中密室里搜出一份名单,上面记载着江东复辟势力的主要成员,另外,黄盖黄老将军在被俘期间也听到过关羽提起过几个隐藏在我军内部的江东复辟势力的主要成员。”他看着吕蒙,眼神从犀利变成锋利,“两次都有你的名字。” 吕蒙笑道:“事实真相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吗?那是诸葛亮设下的一个连环诡计。” 周瑜笑了笑:“是的,鲁子敬分析出,名单上的姓名是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的,有的人确实是江东复辟势力的成员,有的人根本是清白无辜的,子明,你的名字出现在那份名单上,出现在关羽的口中,我毫不犹豫地相信你是属于后者。然而,关羽的死,却让我有些动摇了。” 吕蒙诧异吃惊地道:“大都督,你……何出此言?” 周瑜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吕蒙:“子明,你我都是出身于原江东军,你我这样的人,有的顺应大势,真心诚意地归顺投效了殿下,也有的阳奉阴违,在内心里藏着自己的心思。我想,你先前是跟我一样的,然而,甘宁的死,让你改变想法了吧?你因为殿下处决了甘宁,所以怀恨在心,继而加入了那帮人。你本来会在扬州爆发内乱时公然参加的,但因为王霸和鲁肃雷厉风行地镇压住了江东复辟势力,你不得不继续潜伏,从而没有暴露,但你仍然没有死心,于是,也许是你自己想出的,也许是你收到指示,你决定杀死本来可以成为俘虏活口的关羽。你实际上是知道张云的真实身份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你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安排张云和卢泰、蔡晨前去玉碎峡堵截擒捕关羽,借助张云这个复仇者,天衣无缝、不留破绽地杀掉了关羽。你为什么要杀死关羽呢?共有三个原因,第一,你要为你自己以及我出气解恨;第二,报复殿下,殿下杀了甘宁,你杀了关羽,直接导致典韦被杀,如此,你就完成报复了;第三,你防止刘备会由于关羽成为俘虏从而向殿下投降,那么,这场战争就会提前地结束掉,这可不符合你或者你们这帮人的希望,战争结束了,天下太平了,你们还如何再有机会浑水摸鱼呢?对于你们而言,天下越乱越好,乱,你们才会有机可乘,继续追求你们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我说的对吧?”他两眼直视着吕蒙的眼睛。 吕蒙听得大惊失色,他在这个大雪天里大汗淋漓:“大都督……你说的这些……从何谈起啊?” 周瑜面无表情地看着惶恐不已的吕蒙,突然笑起来:“我已经说过了,这只是我的胡思乱想而已,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好了,我走了。”他伸出手,拍拍吕蒙的肩膀,又掸掸吕蒙身上的雪花,转身走向码头、走上大船。 吕蒙呆呆地看着周瑜,雪花不断地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很快变成了一个一动不动的雪人。 船舱里,周瑜通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江面雪景,思索着:“张云本来属于北路军,他来到中路军是谁的安排?是司州提督张绣把他调去豫州的?还是豫州提督臧霸点名要把他调到豫州的?或者是……原先的豫州参将庞德?毕竟,汉东和汉西的战争如果早点结束,汉西如果早点灭亡,对江东复辟势力而言,不是好事,对河北曹魏而言,也不是好事……”他想来想去,想不出答案,只能轻轻地叹口气,他凝视着外面的迷蒙风雪,感慨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谜团最终都会有个真相答案的。太多太多的秘密,就好像这雪花悄悄地落进水里一样,永远地湮灭了。” 第773节新年新局势 孔明正在汉明宫内过着一个很糟心的年。 孔明家过年是非常热闹的,除了他母亲和他哥哥孔囧的家人,他自己一家就是一大群人。孔明妻妾成群(只有妻,没有妾),包括已经离世的乌朵雅,他共有十一位夫人,数量不小,加上他年轻力壮、有的是钱,这年头又没有计划生育,反而鼓励生育,于是乎,他子女满堂,他此时共有多少子女呢?足足二十九个,其中—— 大夫人甄宓生有次女孔明姝、八子孔明兑、十一女孔明娴, 二夫人蔡琰生有长子孔明乾、次子孔明坤、五女孔明婉、十三女孔明妩, 三夫人刘慕生有长女孔明妧、三女孔明妍、六子孔明离、十一子孔明汉, 四夫人杨青生有三子孔明震、十二女孔明媛, 五夫人曹英生有四子孔明巽、七子孔明艮、九女孔明姈, 六夫人祝融儿生有四女孔明妦、十二子孔明煌, 七夫人乌朵雅生有六女孔明媱, 八夫人孙仁生有五子孔明坎、八女孔明婍, 九夫人樊欣生有七女孔明婕、十女孔明妤, 十夫人朱丽娅生有十子孔明权, 十一夫人大乔生有九子孔明钰、十四女孔明嫣。——孔明给他的儿子们取名时采用八卦八字,在八卦八字用完后,他用五行,但不是直接用金木水火土,而是金木水火土偏旁的字,因此,九子叫孔明钰,十子叫孔明权,十一子叫孔明汉,十二子叫孔明煌,十三子眼下没有,如果有了,其名就是某个土字旁的字。 孔明此时共有十二个儿子、十四个女儿,合计二十六个子女,另外,大乔在嫁给孔明时带来了三个跟孔明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孙倩(大乔和孙策所生)、孙俊(大乔和孙策所生)、孙佳(孤儿),如此,孔明共有二十九个子女。看似数量“惊人”,其实在这个时代非常正常,作为参照,曹操光是儿子就有二十五个,如果加上女儿,其子女数量满打满算足有四五十个。在孔明的众子女里,年龄最大的长子孔明乾近十一周岁,年龄最小的十四女孔明嫣还是婴儿。 孔明十分重视家庭和亲情,他家每年过年都会做到阖家团圆、全家欢聚,但今年差点儿破例,因为祝融儿。杨青、祝融儿、孙仁在接到孔明的严令后,因为在前线战事捅出大娄子,所以“做贼心虚”的她们老老实实地听从了,反正祝融儿的杀父之仇已经成功地报了,加上她们三个也不好意思再待在西南前线了。杨青三人从丰州返回洛阳时,正好将近年关,正好赶上回家过年,不过,祝融儿没胆子回家,她到了虎牢关就不敢再向前了。接到报告的孔明气呼呼地道:“告诉她,她回来,我会很生气,她不回来,我会非常生气!让她自个儿选吧!”最终,祝融儿和杨青、孙仁一起进了洛阳城,回到了汉明宫。 在看到孔明时,杨青板着脸,孙仁拉着脸,祝融儿眼神躲躲闪闪、神色畏畏缩缩,孔明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很想大发雷霆,但知道根本没什么用,还不如省省力气,在气闷半晌后,他也只能雷声大雨点小地扔下一句“下次不准这样了”,外加惩罚杨青和孙仁在三个月之内不准出洛阳地区,惩罚祝融儿在六个月之内不准出洛阳地区。——一般而言,皇帝君王们的妻妾妃嫔们是不允许出门的,只能长年累月地呆在家里(宫中),但孔明知道那么做是非常不人道的,因此,他不鼓励但允许他的夫人们出宫甚至出城,只需提前告诉他以及做好身份隐藏和安全工作即可。杨青三人相当于被罚以“禁足”,但范围很大,只是不准出洛阳地区。 新年新气象,过完年,孔明接连批准了三件国事。 第一件事是军部左侍郎田丰上表的,汉东军与汉西军激战了整整一年,汉东军歼敌超过二十万,自身伤亡八万余,其中,阵亡者、重伤致残者大约三万七千人(不包括受伤后可以康复痊愈的伤兵),需要补充同等数量的民兵进入正规军,同时,正规军需要进行一定扩军,以适应新的战事阶段需求。田丰提议,扩军十万,使正规军和民兵部队的总兵力达到八十万。 军机处左侍郎司马懿上表,提议“实际扩军十万,宣称扩军三十万”、“实际兵力八十万,宣称兵力一百万”,从而震慑汉西方面。 孔明给予批准。 第二件事是参政尚书张昭上表的,提议扩建洛阳城,他举荐洛阳良工苏越主持这项工程。 孔明给予批准。 第三件事是军部大臣、陆海军元帅、征北将军、河套总督臧洪和陆军大都督、征西将军、关中总督太史慈一起上表的,请求北路和中路部队在完成休整、补充、准备后,进攻长安城。 孔明给予批准。 汉东军是在去年底时攻破潼关的,但没有一鼓作气地进攻长安城,原因有二,其一就是参加攻打潼关的汉东军各部官兵们因为持续作战,所以比较疲惫,需要休整,加上春节将至,官兵们都盼着回家跟家人团聚一起过年,他们的家人们也盼着他们回家过年,孔明肯定是要顺应军意民心的;其二就是长安城非常坚固,汉西自定都长安后又对长安城进行了进一步的加固,尤其是在函谷关被汉东军攻破后,汉西方面更是争分夺秒地加固着长安城,如此一来,攻破潼关的汉东军就算急行军地冲到长安城下展开攻城,也根本达不到“抢占城池”的目的,不能打守城敌军一个出其不意,仍然要打一场艰难的攻坚战,既如此,还不如给将士们放假。 关中地区一马平川,没了潼关,汉东军完全就是长驱直入,然而,长安城却是天下第一坚城。汉东军可以轻而易举地包围长安城,但想要硬碰硬地攻取长安城,必然付出巨大代价。汉西朝廷的高层们如果不离开长安城,那么,就算长安城坚若磐石、固若金汤,不会被攻破,他们也会成为汪洋大海里的一个小岛,坐以待毙、插翅难飞。刘备等汉西高层肯定是要离开长安城的,但长安城没有被他们放弃,而是成为汉西在这场战争里的一枚重要而关键的棋子。在汉西高层看来,即将爆发的长安城攻防大战将会出现两个结果: 第一,汉东军花费很长时间、付出很大代价,最终攻取了长安城,如此一来,汉西方面借助长安城这颗棋子,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同时还大大地消耗了汉东的实力,一举两得; 第二,汉东军花费很长时间、付出很大代价,并且最终没能攻取长安城,对于汉西方面而言,这个结果更好、更加求之不得,因为这个结果更加有利于他们的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从汉东的角度出发,这两个结果都是要避免的,无论是惨胜还是惨败,都是不能接受的。 既不能强攻,那就巧取。最坚固的堡垒,永远是从内部被突破的,这是屡试不爽的真理。 负责此事的人是阴阳院副院主、舒胜副手李孚。 李孚原是河北袁氏复辟势力的主要首脑之一,十分精明强干,并且很擅长细作间谍活动,在河北袁氏复辟彻底无望以及看到孔明确实善待了袁买等袁家余脉人员后,他正式改投汉东并且加入阴阳院,从此忠心耿耿地为孔明效力。跟每个新人一样,李孚也急于立功报效新主,他亲自混入汉西境内展开活动,取得了不少成果。 关羽北伐失败并且身死命丧、荆州七郡丢失、潼关被破……汉西军的这一系列的重大失利不可避免地让汉西方面人心浮动,不少汉西高层产生了“别样的心思”,这是非常自然的事,大树将倒,猢狲岂能不散?对于这种“别样的心思”,毫无疑问,肯定是要把它藏在心里的,挂在嘴上岂不是祸从口出、惹祸上身?但也有极少数不知死活者将其公然、公开地挂在嘴上,比如侍中廖立。 第774节待价而沽 廖立是荆州武陵郡人氏,被诸葛亮评价为“跟庞统平起平坐,都是荆州奇才”,但他性格狂傲,在函谷关之战中,他被刘备派去辅佐张飞,为张飞出谋划策,张飞厌恶他的性格,没有采纳他的计谋,在眼看张飞必败无疑时,他提前一步地逃之夭夭,由于刘备十分赏识他,所以没有责罚他,可他偏偏不知死活,加上他向来恃才傲物,认为自己应是仅次于诸葛亮的汉西第二文臣,没想到只是当一个小小的侍中,连李严都骑在他的头上,因此心头嫉恨不满,整天大放厥词,骂汉西群臣“全是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只会阿谀奉承的马屁精、没主见的墙头草”“以致于误主误国误事”,在关羽死后,他讥讽关羽“眼高手低、刚愎自用、狂妄自大、自取灭亡”“让我们这些荆州之人都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在张飞死后,他嘲讽张飞“身为大将,竟然死于小卒之手,可怜可悲可笑”“杀猪卖酒之徒只能杀猪卖酒,岂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甚至,他最后直接抨击刘备本人,“不信任名士良将(暗示刘备应该重用他),只信任跟自己关系亲近但根本不堪大用的关张等人,断送了原本形势大好的基业”。 廖立的这些堪称大逆不道的话语很快就被人报告给了刘备,刘备本就心情苦闷,在听到廖立竟然说出这种话后,当即勃然大怒,下令处斩廖立并且将廖立家人发配流放到荒僻边地。于是,廖立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掉了脑袋。 廖立说的这些话虽然非常刺耳,但未尝不是很多汉西高层的心声,只不过,别人不敢说,只有他因为不知死活所以敢说了出来;另一方面,众所周知,人往往“嘴上虽不说,但身体却很诚实”,手如果不能投票,那就用脚投票。在汉东军攻破潼关、还未攻打长安城的这段时间差内,汉西军内出现了接二连三的投降事件。运作此事的李孚大洒金钱,成功地让姚静、郑他、王冲(此人与原陶谦部将王冲是两个人)等十多名汉西军官将率领合计过万人马投降,然而,姚静、郑他、王冲等人在李孚眼里只是十几条“小鱼”,他真正用心的是两条“大鱼”。 李孚眼里的两条“大鱼”一是孟达,一是费观。 孟达是长安城守军副将,如果能够招降此人,汉东军就可以轻取长安城,意义非常重大;至于费观,此人是刘璋的女婿(刘璋共有二子一女,其独女所嫁之人即费观),出身于荆州江夏郡豪强大族费家,费家与刘焉、刘璋家族关系密切,刘焉之妻、刘璋之母即费观的族姑,他本人又娶了刘璋独女,可谓“亲上加亲”,毫无疑问,费观非常值得争取。在刘备和刘璋争夺西川时,费观明哲保身,他虽然站在刘璋那边,但没有真正地抵抗过刘备,也没有参加刘璋对刘备的“最终反抗”,因此而得到了刘备的嘉奖和拉拢,被刘备任命为益州巴郡太守(原巴郡太守是严颜)。如果能够招降费观,汉东军就可以攻入益州,意义同样非常重大。在李孚看来,孟达、费观正是汉东得到长安城、益州的两把钥匙。 大厦将倾之际,汉西的内部隐患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爆发了。 长安城内,太守府中。 孟达正在一间密室里与四名心腹之人进行着商议,其中两人是他的亲信部将,一是李辅,一是邓贤(与“西川四将”之一邓贤是两个人),邓贤也是孟达的外甥,另外两人一是孟达多年随从李鸿,一是长安主簿、孟达好友彭羕。彭羕跟孟达一样,原是刘璋的部下,后投靠刘备,因为颇有才干,所以受到庞统和法正的举荐,被刘备赏识和器重,但其性格类似廖立,恃才傲物、口无遮拦并且野心勃勃,诸葛亮多次向刘备密告,称彭羕“心大志广、难可保安”,于是,刘备开始疏远彭羕。在长安城即将被刘备放弃的情况下,彭羕被刘备任命为长安主簿,毫无疑问,他成了一颗弃子。对此,彭羕心知肚明,他十分怨恨,继而跟好友孟达一拍即合。 “你见到李孚了?”孟达目光如炬地看着李鸿。 李鸿点头:“见到了。” “他给我开出了什么条件?”孟达急切地问道。 李鸿道:“他说,只要太守你帮助汉东军攻取长安城,孔公亮会封你为总兵、‘建武将军’,赏赐金币三百枚、良田一千亩。” “什么?”孟达顿时有点失望,“总兵、杂号将军、三百枚金币、一千亩良田,就这个?”他有些不悦和不快,“还不如傅士仁他们呢!” 孟达为人颇为精明圆滑,十分懂得见风使舵,当初,身为刘璋部下的他在看到刘璋快要不行时,便改投了刘备,如今,身为刘备部下的他看到刘备快要不行了,便动起了“第二次弃暗投明”的心思。孟达先前之所以主动向刘备请求留在长安城,一是为了躲避刘备的惩罚,二是为了“方便弃暗投明”、“自己给自己创造弃暗投明的机会”,当李孚向他抛来橄榄枝时,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双方随即展开秘密接触,只不过,李孚开出的价钱让他有些嫌少嫌低。 彭羕拈须而笑:“汉东方面之所以开出这么一点点价码,主要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充分地认识到子度(孟达表字)你的价值。” 孟达看向彭羕:“永年(彭羕表字)兄,你的意思是……” 彭羕微微一笑:“子度,你暂时不要急着改弦易辙,你如果太着急、太主动,反而丧失主动权,降低自己的身价。这就好像做买卖,长安城就是你的货物,你是卖主,他们是买主,你急着把长安城卖给他们和他们急着跟你买长安城,两者的意义是大不相同的,前者,价钱是他们开,不会太高,后者,价钱是你开,会很高。你暂且缓一缓、拖一拖,找个借口吊着,迟迟不给他们一个答复,就说刘封一直在提防着你,让你没法动手,摆出一副你不是很着急把长安城卖给他们的架势,等汉东军正式攻打长安城并且在城下碰得头破血流时,他们就会非常急着、主动地跟你买长安城了,如此一来,你便反客为主了,他们对你的重视程度不就增加了吗?你的身价不就水涨船高了吗?汉东军在长安城下死的人越多,你的身价就越高,孔公亮对你开出的价码自然就越贵。总兵会变成提督,杂号将军会变成四方将军,金币起码一千枚,良田起码一万亩。” 孟达心领神会地笑了:“不错、不错,永年,你此话一语中的!长安城可是非常值钱的,我岂能贱卖了?我呢,迟迟地按兵不动,一来可以左右逢源,看看刘备和孔公亮究竟谁给我开出的价格更高,二来可以待价而沽,等着孔公亮一次又一次地对我提高价码。妙哉!妙哉!” 彭羕微微得意地拈须:“除了长安城,我们还可以给自己再增加一份能让我们跟孔公亮待价而沽的高价值的货物。” 孟达惊喜地道:“何物?” 彭羕微笑道:“马超。” “什么?”孟达吃了一惊,“马超?你想要说服马超跟我们一起背叛刘备、投靠孔公亮?” 彭羕点点头:“不错。” 孟达心神不定:“马超可是刘备的五虎上将之一,他会跟我们一起?永年,你有把握吗?” 彭羕不屑地道:“五虎上将?很值钱吗?汉西都快要覆灭败亡了,别说五虎上将,就是刘备那个‘皇帝’,还能值几个钱?又能值几个钱?根本就不值钱!我曾经多次拜访过马超,跟他颇有私交,也十分了解他。马超被称为‘汉西的吕布’,他跟汉东的吕布确实非常酷似,两人都是勇武绝伦,并且两人在投效刘备、孔公亮前都是一方诸侯。换而言之,马超和吕布以前都是人主,如今只是人臣。当过人主的人,怎么会真的心甘情愿地当人臣呢?这个道理,还用我说?吕布之所以心甘情愿地给孔公亮当人臣,因为孔公亮本事极大,汉东也非常强大,马超不同,刘备的本事远远不如孔公亮,汉西也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在这样的大前提下,马超必然在内心深处藏着别样的心思,他的心思恰恰可以为我所用!只要把马超及其父马腾拉进我们,我们的身价不就更高了吗?” 第775节益州暗战(1) 孟达急切无比地道:“永年,说说你的构思。” 彭羕显得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关中的东部屏障是函谷关和潼关,由张飞、魏延负责,关中的北部屏障是榆林城和米脂城,由马超、赵云负责,如今,函谷关、潼关已经被攻破了,张飞也死了,关中已经不保,只有北部屏障而没有东部屏障,有何意义?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刘备给马超、赵云下了命令,让他们逐步地放弃榆林、米脂二城,赵云前去益州协助诸葛亮,马超跟随刘备一起退往凉州。”他露出一个有点阴沉的笑意,“凉州,以前可是马氏的地盘啊,我敢肯定,马腾、马超一直想要在凉州东山再起,继续在凉州称王称霸,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如果我们说服马腾、马超加入我们,占据凉州、拥兵自立,刘备的后路可就断绝了!此举的价值、意义之巨大,孔公亮比谁都清楚。为了断绝刘备的后路、彻底灭了刘备,孔公亮难道还不愿意开出极高的价钱?”——赵云虽是刘备的心腹之将,但他不赞成刘备与贵霜人合作,他认为“我们跟孔公亮怎么打,是我们汉人的家事,岂能联合外国异族之人对付自家汉人呢”,刘备对此有些不悦,于是派他前去益州协助诸葛亮,没有带他前去凉州。 孟达听得大喜:“如果我们跟马腾、马超成为一伙,既手握长安城又掌控凉州,孔公亮必然开出极高的价钱拉拢我们!封我们当异姓王都不是问题!永年,你能说服马腾、马超吗?” 彭羕傲然地道:“马腾、马超都只是有头无脑的武夫,说服他们对我而言根本不在话下!” 孟达愈发大喜:“好!永年,我就静候你的佳音了!” 关中(司州西部)与汉中(益州汉中郡)接壤的某座小城,城内一处阴阳院秘密联络点。 “好个孟达!”李孚看完手里通过飞鸽传书得到的一份情报,顿时面露怒意,“岂有此理!真是不识抬举!不知死活!” 旁边的李孚副手、李孚之子李兴(表字子庆)开口道:“父亲,孟达不肯立刻献城归顺?” 李孚绷着脸:“是的,这厮在跟我玩弄待价而沽的把戏!哼!幸好我早有准备!”他脸上怒意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忧色。 李兴道:“父亲何故忧虑?大不了,我们先给孟达高官厚禄,等得大事成功了,再跟他算账。这个蠢夫也不想想,他在投靠殿下前大肆勒索殿下,等他投靠殿下了,会有好果子吃?” 李孚摇头:“我不是为孟达忧虑,我是为彭羕忧虑。彭羕打算策反马腾、马超,我可以猜得出彭羕的心思,如果彭羕真的能够策反马腾、马超,这对我们而言,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但是,此事太过于危险,假如马腾、马超没有被策反并且告发彭羕、孟达,我们的苦心经营就要全盘白费了!别说凉州拿不下,就连本来很有把握的长安城都要拿不下!彭羕这厮,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给我们搞出了这么一个节外生枝的大麻烦!”他有些忧心忡忡。 李兴顿时也感到忧虑不安:“父亲,按照您的分析,这事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料和掌控了,我们还是向舒院主(舒胜)求援吧,请舒院主给我们调拨更多的人手,几个站都听我们指挥。” 李孚摇摇头:“儿啊,这个请求……我们最好别开口。” 李兴诧异地道:“父亲,此话怎讲?” 李孚看着李兴:“假如我们家有两个仆人,一个跟随我们二十多年,一个跟随我们只有半年,这两个仆人都申请领取一大笔钱出门办事,你会放心给哪个人?” 李兴明白李孚的意思了。 李孚语重心长地道:“儿啊,你记住,我们投效殿下的时间还不长,虽然立了一些功劳,但都是小功,不是大功,我们属于新降之人,在我们的忠诚得到完全确定前,舒院主对我们肯定有点防备,我们跟他狮子大开口地要这要那,他会放心给吗?记住,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李兴点点头,叹口气:“我明白了。” 李孚道:“如果我们办成了这几件大事,我们的能力和忠诚都会得到完全的确定,以后,我们想要做什么、需要申请什么,才会有底气,才会有资格,你懂了吗?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益州那边吧!兴儿,巴郡太守费观是什么态度?” 李兴道:“犹豫不决、摇摆不定,但他跟孟达不同,孟达是故作姿态、待价而沽,费观则是真的下不了决定,倒是他的副手、巴郡从事黄元十分积极。黄元素来憎恶刘备,很想要叛离刘备、归顺殿下,他秘密地联络了跟他关系亲密的巴郡豪强马秦、高胜,聚拢了数千人,打造兵器、购买战马、积攒粮草、绘制地图,招募壮士勇士,就等着跟我们里应外合地夺取巴郡。对了,汉中郡的申耽、申仪兄弟俩也愿意归顺殿下。”汉中郡下辖9个县,首府南郑,另有上庸、西平、房陵等八个县,以申氏兄弟为首的申家是上庸县、西平县一带的豪强大族。根据书上记载,刘备和曹操争夺汉中,西平、房陵二县被曹魏掌控,上庸等七县被蜀汉掌控,上庸一带后来被刘备分离出汉中郡,单独设立上庸郡,由刘封、孟达掌管,在孟达投降曹魏、刘封兵败逃回成都继而被处决后,曹魏把上庸、西平、房陵三地合为新城郡,孟达担任太守。 “好啊!”李孚兴奋地道,“益州六郡分为东川二郡(汉中郡、巴郡)和西川四郡(蜀郡、巴东郡、巴西郡、广汉郡),如果费观、黄元协助我们拿下巴郡,申耽、申仪协助我们拿下汉中郡,如此一来,东川二郡就归我们了!拿下了东川二郡,轻者,可彻底地封死西川四郡,重者,殿下的大军可从东川二郡长驱直入,一鼓作气地把西川四郡也给拿下!益州全境将会全面归于殿下和朝廷!” 李兴也很兴奋:“是啊,父亲,要是我们帮助殿下轻而易举地拿下长安城、凉州、益州,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三者之中,益州成功率最高,只是,黄元、申耽、申仪已经明确表态,唯独费观举棋不定,这可如何是好?” 李孚沉吟一会,道:“费观之所以举棋不定,主要是害怕起事不成,最终不但没能得到殿下给予的高官厚禄,还把自己的脑袋给搭进去,我们必须帮助他下定决心,我们要告诉他,此事是十拿九稳的,如果他也参加,那就是十拿十稳。” 李兴连连地点头:“好,我明白了!父亲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他急匆匆地离去。 众所周知,间谍活动往往都是单线联系的,说白了,幕后主使安插了甲乙丙丁四个奸细,幕后主使知道甲乙丙丁的真实身份,但甲乙丙丁互相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这样做是防止甲乙丙丁四人之中某个被俘,继而出卖另外三人或者招供出另外三人,奸细们之间不会串联。比如,李孚在眼下正在策反长安城的孟达和彭羕、巴郡的费观和黄元、汉中郡的申耽和申仪,此三者其中一方都不知道另外两方也在被策反着。然而,李兴在这件事上犯了一个很大的错。李孚渴望立功,李兴更想,毫无疑问,如果能够一下子拿下长安城、凉州、益州,这份功劳堪称盖世之大,封赏什么的根本不用多说,李孚年纪长、经验足,李兴则年龄小、经验不足,加上他误解了李孚的意思,所以犯了一个大错。为了让费观下定反水决心,李兴告诉费观“在益州,不只是巴郡的你和黄元,汉中郡的申耽、申仪等人都已经打算反叛刘备、归顺殿下了”,如此一来,费观和黄元知道申耽和申仪已经被策反了,但申耽和申仪不知道费观和黄元的事。 李兴对费观的“泄密”起到了作用,在得知自己并非“孤军奋战”后,费观下定了决心。 第776节益州暗战(2)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再怎么精密精细的计划,都有可能百密一疏,因为世上万事都是充满了巧合、偶然、意外的。当费观与黄元以及马秦、高胜等人紧锣密鼓地做着起事准备时,忽有一人来到费观家中拜访,此人是费观的知交好友,也是刘备身边的亲信重臣,正是李严。李严比费观大二十余岁,但两人的关系却亲密得犹如同辈人,费观是刘璋的女婿,身份敏感,之所以还能得到刘备的信任和器重,多多少少离不开李严的关系,费观对李严是比较感激的。 尽管费观跟李严私交深厚,但费观知道李严是刘备的亲信重臣,所以没向李严泄露什么,不过,李严心思缜密,他察觉费观神色有异,加上他在费观家里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隐约地猜测到了什么,因此,他故意以言语试探和引诱费观,说出了很多听起来对刘备充满失望、不满、悲观的话,流露出想要离开刘备的意思。果然,费观上当了、上钩了,他一来把李严当成莫逆至交,二来认为李严也存在着背叛刘备的心思,于是,他向李严“开诚布公”,邀请李严也加入“益州反水集团”,透露自己、黄元、马秦、高胜以及汉中郡的申耽、申仪都是“益州反水集团”的成员。李严心头大惊,表面大喜,他当即表示自己也要加入,从而从费观嘴里套出了大量的情报。 回到家里的李严兴奋得浑身发抖,不停地走来走去:“好啊,这可真是一个天赐良机啊!” 李严之子李丰惊讶地问道:“父亲何事如此高兴?” 李严笑道:“巴郡的费观、黄元、马秦、高胜,汉中郡的申耽、申仪,都要反叛陛下了。” 李丰大吃一惊:“天呐!如此一来,益州岂不危矣?父亲您居然认为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他难以置信,“父亲,事态如火,我们赶紧把这事汇报给丞相吧!” 李严满面春风:“汇报给诸葛亮?你开玩笑!这可是一个让我取代诸葛亮的大好机会啊!” 李丰愈发地无法理解:“父亲何出此言?” 李严呵呵一笑:“陛下把益州交给了诸葛亮,结果诸葛亮刚刚主政益州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并且诸葛亮对此毫无察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却料敌先机、明察秋毫、雷厉风行、力挽狂澜,如此一来,陛下不就对我另眼相看、把益州交给我了吗?费观等人正在密谋反叛,我要是把这件事汇报给诸葛亮,诸葛亮平定了费观等人的叛乱,功劳就是他的了,我岂不是给他做了嫁衣?我要把这件事直接汇报给陛下!如此一来,功劳才是我的!丰儿,你懂了吗?” 李丰十分忐忑不安地道:“可是,丞相近、陛下远,父亲您舍近求远,岂不是耽误时间?万一贻误军机,导致费观等人反叛成功,如何是好?” 李严笑道:“我儿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丰儿,你立刻骑上快马,八百里加急去见陛下。” 李丰犹犹豫豫、迟迟疑疑:“父亲,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李严顿时有些动气:“你这孩子,怎么不向着自己的父亲反而向着外人?你到底是姓李,还是姓诸葛?” 李丰小心翼翼地道:“父亲,您就算想要取代丞相,也不能拿国家安危冒险的,我觉得……” 李严听得怫然不悦:“行了!这事就不让你办了!苟安!”他对外唤道。 一名青年急忙跑来:“叔父,有何差遣?”他叫苟安,是李严的心腹,也是李严的外甥。 李严嘱咐道:“你立刻骑上快马,八百里加急去见陛下,告诉陛下……”他仔细地交代着。 苟安连连点头:“好咧,叔父您放心吧!”言罢急匆匆而去。 李严之所以跟诸葛亮“不对眼”,其背后涉及到益州内部以及整个汉西内部的派系斗争。益州原有三大内部派系,一是益州本地豪强,代表人物是张松、黄权、王累、杨洪、李恢等,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益州本地人;二是“东州派”,这些人是汉末天下大乱时从与益州毗邻接壤的司州、荆州等地移居到益州的,代表人物是法正、孟达、李严、刘巴、吴懿、庞羲等,他们的后台就是益州第一任主公刘焉、第二任主公刘璋,因为刘焉、刘璋也不是益州本地人,需要借助东州派压制益州本地派,刘焉、刘璋的军队以东州派成员为主,号称“东州兵”(东州军);三是刘备入主益州后带来的一班人马,代表人物是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魏延、文聘、诸葛亮、庞统、麋竺、麋芳、简雍、孙乾、马良等,这些人有的是刘备从北方带来的,但大部分是荆州人,统称为“荆州派”。经过刘备和刘璋的明争暗斗,益州本地派已经消亡,或融入东州派,或融入荆州派,于是,此时的益州内部派系之争便是东州派和荆州派的争斗,双方都想成为在刘备手下控制益州的派系。李严属于东州派,诸葛亮属于荆州派,两人自然不对眼(诸葛亮没想跟李严斗,李严主动进攻诸葛亮)。本来,李严认为,诸葛亮曾经西征西域,对凉安定三州十分熟悉,会被刘备带去凉安定三州,刘备会撤除诸葛亮的益州牧之职,让他继任益州牧,把益州交给他,然而,刘备还是把益州交给了诸葛亮,他自然心里不痛快,想跟诸葛亮争夺益州。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李严找到他的好友并且跟他一样同属东州派的费观,想要拉拢费观等东州派成员一起排挤诸葛亮,没想到意外发现费观竟然打算反叛刘备。 李严大喜,他认为这是能让他取代诸葛亮的大好机会,为此,他不惜冒着拖延时间导致弄巧成拙的危险,故意不把此事报告给诸葛亮,而是直接报告给刘备本人,从而挤兑诸葛亮。 如果没人给李严“捣乱”,那么,李严将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费观等人会因为李严故意拖延时间从而起事成功,然而,有人搅了他的“好事”,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儿子李丰。 李丰虽是李严的儿子,但他反对李严的手段,他认为不能为了个人私利而耽误国家大事,于是,在李严派苟安前去寻找刘备本人时,他悄悄地前去把此事报告给了诸葛亮。李丰作为李严的儿子,肯定不会说自己父亲的“坏话”,他声称是李严派他来把此事报告给诸葛亮的。 诸葛亮先是大惊,继而以手加额:“苍天有眼!幸甚至哉!”他激动地拉住李丰的手,“李丰啊,若非你父,益州倾覆矣!”他随即调兵遣将、展开部署,一方面,他飞鸽传书给费观,假意邀请费观在一个月后来到成都与他以及益州六郡另外五位太守一起商讨“如何面对巴蜀新局势”,一方面,他飞鸽传书给巴东郡太守赖恭(原刘表任命的交州刺史)以及率军驻扎巴东郡的文聘、廖化,命令二人兵分两路,星夜兼程地赶往巴郡和汉中郡,剿灭两地的叛乱。 果然,诸葛亮成功地麻痹了费观,使得费观误以为诸葛亮对他毫无怀疑,实际上,文聘、廖化已经分别率军一起急行军地扑向了巴郡、汉中郡。短短五天,文聘已经杀到了巴郡首府江州,费观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联系汉东军,只得与黄元、马秦、高胜一起仓促起事反击。双方大战一场,费观大败,黄元死于乱军之中,马秦、高胜被文聘斩杀,费观在走投无路时绝望自杀。——汉东方面后用钱粮财物赎回了费观、黄元、马秦、高胜等人的遗体收殓安葬。 与此同时,廖化也率部兵临申氏家族盘踞的上庸、西平城下,申耽、申仪展开猛烈抵抗。申氏兄弟二人都颇有才干,既擅于民政,也通晓军事,加上申氏家族在上庸、西平二地树大根深、势力不弱,因此顶住了廖化的进攻,但就在这时,奉刘备命令入蜀的赵云抵达汉中郡,联合廖化一起攻打申耽、申仪。 第777节目标——长安城 申氏兄弟无法抵挡赵云和廖化的联合进攻,急急地向汉东方面求援。实际上,汉东方面对此深感措手不及,因为孔明等人压根不知道申耽、申仪以及费观等人打算投靠汉东(这是李孚干的“好事”,他想要在事成之后给孔明一个“大惊喜”,同时又不想让舒胜分得功劳,所以没怎么向舒胜汇报他在益州策反申耽、申仪、费观等人的事,导致孔明完全被蒙在鼓里),仓促之下,孔明命令位置距离上庸、西平最近的高览前去增援。高览急匆匆地带着副将彭式、董嗣赶赴汉中郡(彭式、董嗣原是扬州境内的起义军首领,后被招降),结果遭到已经提前做好准备的赵云的伏击。高览吃了个不小的败仗,董嗣被赵云一枪击杀,彭式死于乱军之中,高览奋起武威,与赵云大战了近百个回合,非要害处挨了一枪,经过拼力苦战,杀出了一条血路。申耽、申仪眼看无法保住上庸、西平,只得率领数千名家族人口和家族所拥有的家丁、家仆、家奴、农奴以及除了房子、土地的全部家产,在高览接应下撤出汉中郡,撤入南阳郡。 汉东军袭取益州的一个大好机会由于各种阴差阳错的原因而错失了,诸葛亮成为最大的赢家,一举坐稳了益州,益州随之被诸葛亮争分夺秒地巩固得犹如铁桶一般,黄忠驻守川南,文聘驻守川东,赵云驻守川北。——诸葛亮其实掌管着七个郡,因为还有属于丰州的牂牁郡。 “可惜!可惜!”孔明连连惋惜。 汉东没能趁此良机一举拿下益州,使得诸葛亮坐稳了益州,毫无疑问,这是“放虎归山、纵龙入海”。益州土地面积大约30万平方公里,全州以四川盆地为主体(四川盆地面积大约26万平方公里),四面环山,得天独厚,天然地易守难攻,核心地区是成都平原,面积大约2万平方公里,加上境内的其它的、零零散散的小平原,适合耕种的良田大约4万平方公里。毫无疑问,益州是个非常好的地方,既丰饶富足又封闭安全,除了土地,人口也是关键因素。眼下,汉东人口超过3600万,曹魏人口大约1000万,汉西人口大约700万,人口比土地更重要,孔曹刘三家对此都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因此,汉西方面虽然来不及转移荆州所剩人口,但却可以转移关中现有人口,把关中搞成无人区,如此,汉西人口跟着土地一起一分为二,约400万在益州(几乎都是汉人),约300万在凉安定三州(有很大比例是异族胡人)。 显而易见,又有土地又有人口,还掌握着极大的地理优势,诸葛亮在益州是大有可为的。 汉东军在新年的第一战毫无悬念的是攻取长安城、占领关中地区全境、获得完整的司州。 “卑职办事不力,误了殿下大计,特向院主请罪。”阴阳院的某个秘密联络点里,李孚正在一头热汗地接待着特地赶来的舒胜。 舒胜摆摆手:“时间紧急,别说这些废话了。益州没拿下的事暂且不谈,说说长安城吧,还有凉州。孟达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孚急忙道:“孟达这厮多次故意找借口推托归顺投诚的时间,我看,他是在待价而沽。” 舒胜冷笑道:“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他弃暗投明的机会,他居然还有非分之想。” 李孚连忙道:“院主请放心,卑职已有后手,可确保我军轻取长安城。” “哦?”舒胜心头一动,他随即问道,“据你报告,彭羕试图拉拢马腾、马超加入他们?” “回院主,是的。彭羕此举的目的跟孟达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自抬身价,获得更多筹码。” “你觉得马腾、马超会反水吗?” 李孚想了想,摇摇头:“卑职不确定,此事实在说不准,我只担心彭羕反而拖累了我们。” 舒胜叹口气:“拉拢马腾、马超,本来……不是我们急需的,然而,出了一件重大的突变,需要我们尽力争取马腾、马超。你知道是什么突变吗?” 李孚小心地道:“贵霜人?” 舒胜点点头:“不错,正是贵霜人。本来,刘备的实力就是大不如殿下的,他获得这场战争的胜算是不大的,丢了荆州和关中,他已是必败无疑,已成不足为虑、穷途末路的穷寇,然而,事情却不是这么简单的。刘备是有外援的,就是贵霜人。我们当然不怕贵霜人,可是,刘备跟贵霜人联合起来,加上在汉地之内还有一个曹操一直没有解决,殿下一统天下的大业就要节外生枝了。战争拖延下去自然不是好事。我们需要截杀刘备,断绝他跟贵霜人的联合。如此一来,拉拢马腾、马超就是非常重要以及迫在眉睫的大事了。这件事存在着不低的风险,然而,我们确实需要拉拢马腾、马超,说到底,殿下当年救过马腾,马腾应该会感激在心的。” 李孚肃然领命:“卑职明白了。” 这是一座集雄伟、恢宏、巍峨、壮丽、辉煌于一身的世界级大城,它坐落于渭河之南的关中平原之上,城池长宽各达三十多里,其设计布局因地制宜地结合了吉瑞天象,在整体上呈现出不规则的方形,北部城墙像北斗星的七星连线,南部城墙像南斗星的六星连线,西墙南部与南墙西部向外折曲出了一个巨大的斗城,城内一片又一片的宫顶相连相生,简瓦月梁、穿斗脊桁、画栋飞甍、叠阁重檐、摩天映日烟云人间天阙一般地相连沉浮于极目远处……全是宫殿的海洋,城内的五宫、九府、三庙、十二门、九市、十六桥、一百六十闾里勾连于纵横交错的八街九陌和数以百计的巷弄之间。城区之大,可居住超过十万户人家、三四十万人口。 这座大城不但像绝代佳人一样美丽,还像披坚执锐的熊虎之将一样强大,城区占地面积高达三十五平方公里,是同时期的罗马城的两倍半多,又高大又坚厚的城墙环绕全城,城墙最厚处底部宽达十六米,顶端宽度足有十二米,城墙主体高度超过十二米(不算城墙上的楼、垛等军事建筑),在城墙外延还有平均宽度达到四十米、平均深度超过三米的护城河级别的大型战壕,加上城池还被群山环抱,使得它极度地易守难攻,是名至实归的“天下第一坚城”。 它正是大汉帝国的西都——长安城。 此时,长安城外的关中平原的野地上,处处风雷滚滚、飞沙走石,天为之昏、地为之暗,数量高达十五万的汉东军犹如决堤洪水一般排山倒海地涌向了长安城,又从容不迫地包围了长安城,风起云涌、神惊鬼颤,人喊马嘶声、口号声、脚步声犹如滚雷一般震天撼地,响彻云霄和原野,旌旗铺天、刀盾盖地,一望无垠的军列方阵扬起的滔天的尘埃灰土就像沙尘暴一般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铁盔、铁甲、钢刀、钢盾在阳光下闪耀着鱼鳞星河似的璀璨光点。站在长安城的城头上举目望去,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从眼皮底下一直延伸到远处地平线的兵山兵海,原本被大雪覆盖的大地完全地被汉东军的墨绿色军装给覆盖了,使得长安城就像汪洋大海里的一座孤岛。“嘿喝!嘿喝!嘿喝!……”准备进攻长安城的汉东军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口号,声响震撼人心,场景山河变色。 尽管已经做好了自以为最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在亲眼看到这幕画面后,刘封还是感到了一阵阵心悸,汉东军的强大、汉东的强大让他不得不承认以及为之畏惧,他甚至隐隐地有点后悔接下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在汉东和汉西全面开战时,汉西拥有四十五万兵力,经过一年厮杀,汉西军损兵二十多万,看似打没了一半、还剩下一半,但这只是在数量上的变化,在质量上的变化绝不是“打没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因为汉西军的精锐部队、精华部队十之七八都在那“打没了一半”里,“还剩下一半”里十之七八都是缺乏装备和训练的老弱杂兵或新兵,在数量上,汉西军损失一半,在质量上,汉西军损失七八成,以致于留守长安城的还算“精兵”的汉西军士卒只有三万多人——汉西军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兵了。刘封原以为,凭借着三万精兵以及城内储备的可以消耗一年的粮食,自己肯定能坚守长安城一年,一来不会失守长安城,二来能给义父刘备争取到一年的宝贵时间、拖住大量的汉东军,三来可以等到义父刘备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到时候,长安城还会在自己的手里,自己会与义父刘备在长安城下会师,对汉东展开全面反攻。 然而,此时的刘封对自己原先的想法和计划产生了动摇,他发现,自己似乎过于乐观了。 第778节西风烈(1) 西北风凌厉,位于长安城外西北处的汉东军放飞了上百个载人热气球,顺着西北风一路飞过长安城上空,最后落在长安城外东南处,在飞过长安城上空时,热气球吊篮里的汉东兵抛洒下了雪花一般的纷纷扬扬的传单,在这同时,城外的汉东军使用数百台巨型的、重型的霹雳车向城内同样抛射着传单。超过十万份传单被汉东军的热气球、霹雳车抛进了长安城内。 传单上是通牒,内容言简意赅: 若在十五日之内投降,一人赏两枚金币、三十亩良田; 若在十五日之内不投降,破城之后,不要俘虏,全部杀尽; 刘封脑袋价值五百枚金币,孟达脑袋价值三百枚金币,麋竺脑袋价值两百枚金币,城内中郎将级脑袋价值一百枚金币,校尉级脑袋价值五十枚金币,都尉级脑袋价值二十五枚金币。——麋竺也在长安城内,他因为弟弟麋芳的叛变投降而惭愧悔恨至极,尽管刘备没有责罚他,但他仍然感到无地自容,既无颜前去凉州也不愿前去益州,反复恳请刘备让他留在长安城内,刘备洒泪允许。麋芳在汉西朝廷内虽然不太掌握实权,但他地位最高,是名义上的第一文臣,待遇超过诸葛亮,诸葛亮是实权上的第一文臣。 城内的汉西军官兵们拿着汉东军的传单,看着上面的文字,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心思涌动。孔明的信誉口碑是天下众所周知的,投降了,说给金币就给金币,傅士仁、麋芳、胡修、傅方、范疆、张达等人都是最好的榜样,顽抗不投降,说杀尽就杀尽,当初的大谷关的泠苞等一千三百多人都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孔明就是这么说话算话,绝对不会食言。 在城内的汉西军官兵们看来,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煎熬的选择,期限只有短短的十五天,在这十五天内,投降了,就算什么也没干,也能得到两枚金币和三十亩良田,要是再能摘了一个军官的脑袋,那么,下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然而,如果错过了这十五天,直接死定了,一旦城破,只有死路一条。攻入城内的汉东军肯定会杀光所有还活着的汉西军。 汉东军的攻心战术将会造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要么,城内的汉西军会因为活路即将被断绝,从而放弃幻想,全心全意地顽强地抵抗到底,要么,城内的汉西军会因为活路即将被断绝,从而士气崩溃、军心瓦解、不战自乱。根据贾诩等人的分析,守卫长安城的汉西军更多的会是第二个结果。 果然,传单一落,城内立刻产生了此起彼伏的骚动,普通士卒们围聚在一起传阅着传单、小声地议论着,军官们纷纷心头发慌,他们知道,自己的脑袋在手下士卒们的眼里已经成了一摞摞的金币,要么,看到部下士卒们聚在一起,时不时地看向自己,从而疑神疑鬼,要么,索性跟着手下士卒们一起传阅着传单、小声地议论着,不让手下士卒们摘自己的脑袋,而是带着手下士卒们摘自己的上司、更高级军官的脑袋,说到底,自己的脑袋变成别人腰包里的金币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还不如咬牙狠心,把别人的脑袋变成自己腰包里的金币。 刘封又惊怒又急躁又焦虑,他当即下达严令:不允许捡取汉东军的传单,更加不允许看,不允许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说话,违令者一律格杀勿论。一天之内,足有上百名汉西军士卒掉了脑袋,上百颗血淋淋的脑袋被竹竿挑在城内各处示众。刘封是以雷霆血腥手段弹压、震慑、稳定隐隐地有点失控的军心。 太守府中,孟达正处于心惊胆战和气急败坏中,他手里拿着一份传单不停地抖着,一是因为他要抖传单,二是因为他的手在发抖,他脸色发白、声音发颤地道:“太史慈这是什么意思?买刘封、买麋竺的脑袋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悬赏三百枚金币买我的脑袋?我不是已经归顺孔公亮了吗?我和他已经是自家人呀!他是不是搞错了?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我吗?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邓贤小声地道:“舅舅,我看……太史慈就是故意的,你一直拖拖拉拉、磨磨蹭蹭,我估计他对你有些丧失耐心了。” 同在一旁的李辅叹口气:“太守,彭先生(彭羕)让你待价而沽,道理不错,但也不能玩得太过火。惹毛了孔公亮,万一他直接不接受太守你的弃暗投明,怎么办?你岂不是真要给刘备卖命到没命、给刘封陪葬在这里?还有,李孚拉拢了太守你,他会不会同时也拉拢了长安城内的别的什么人?但没有告诉你罢了。如果事情是这样的,那么,太史慈的行为可就说得通了,太守你不打开城门,自有别人打开城门,你的重要性没有那么高,等到别人开城投降……太守,你还算汉东的功臣吗?当然不算!你还能得到什么?你什么都得不到了!太守,你可要三思啊!就算是投降,也要抢在别人前面的,假如落在别人后面,那你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了。”——彭羕此时不在长安城内,前去榆林城游说马超了,他对此充满信心。 “这……”孟达顿时心神大乱、冷汗涔涔,“说得是啊,说得是啊……毕竟,长安城不是我的独家私有货物,我可以卖它,别人也可以卖它,如果别人卖得比我早,并且卖得还比我便宜,我怎么办?别人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我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搞不好,还会把脑袋给丢掉!不行!不行!我必须早点行动了!抢在别人的前面!李鸿!”他急急地喊道。 李鸿立刻快步而来:“太守有何吩咐?” 孟达心急如火地指示道:“今晚后半夜,我让李辅、邓贤安排你乘坐吊篮偷偷地溜出城,找到太史慈,告诉他,我愿意弃暗投明、归顺汉东亲王。” 李鸿连连点头:“明白了!” 与此同时,河套南部与关中北部的交界处,榆林城。 城内的一间密室里,马超正在单独会见彭羕,他一声不吭、表情变幻不定地听着彭羕的滔滔不绝。 “上将军!”彭羕目光炯炯,他表情热烈而亢奋,“你的勇武仅次于吕布,位居天下第二,威震西凉、闻名东土,以你的本事,你应是大鹏展翅、飞天万里,本该前程不可限量,可你现在却是什么处境?跟着一个已经穷途末路、形如丧家之犬、即将万劫不复的刘备进行必败无疑的垂死挣扎!你今年只有三十四岁(周岁)!正是年富力强、大展宏图的时候!你真的甘心给刘备陪葬?关羽、张飞,死得一个比一个惨!上将军,难道你真想像关羽、张飞那样?再说了,你在刘备的心里,能跟关羽、张飞比?连赵云、黄忠、魏延都不如!上将军你原本跟赵云一起坐镇榆林、米脂二城,赵云现在哪里?去了安全无比的益州,独独留下你一个人还在这里!说好听点,刘备是让你断后掩护,说难听点,刘备是把你当成弃子。他自己已经跑了,却把你安排在后面,你不是弃子又是什么?你跑得快,还能继续当他的五虎上将之一、前将军,你跑得慢,就要死于非命,成为臧洪、吕布的军功!上将军,你还没想明白这一点?” 马超沉吟一下,低声地道:“话虽如此,但陛下待我不薄……” “他待你不薄只是为了让你给他卖命!”彭羕语气锋利地道,“把话说回来,你难道白食他的俸禄了?你不是给他出生入死、建功立业了吗?当年,他当汉中王,不是以你为首联名上书的吗?上将军,你已经报答过他了!你跟他已经两不相欠!你要为自己的前途做好长远打算了!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对刘备有多么重要!刘备只在乎关张!顶多再加上诸葛亮、庞统、赵云等几个人!没有你!” 第779节西风烈(2) 刘备在自立为汉中王时,肯定要跟他的部下们唱双簧配合的,部下们“反复地苦劝”,刘备“迫于无奈”,只好“上顺天意、下应民心”地当汉中王,当时,共有一百二十多名刘备部下联名上书,为首者正是马超。为什么马超是带头(被带头)的呢?因为马超拥有汉室朝廷名正言顺地敕封的、世袭的官爵,是刘备众部下里官爵最高的。马氏家族属于名门贵族、汉室开国元勋功臣之后,虽然在马腾年轻时已经没落,但仍然具有名门贵族的血统名誉,所以,马超在初次见到张飞时会讽刺张飞“吾家屡世公侯,岂识村野匹夫”。马家祖先是东汉开国元勋功臣、伏波将军马援(马援是汉人),第二代家主是马援三子马光,第三代家主是马光长子马康,第四代家主是马康之子马某(名字不详),第五代家主是马某之子马平(马肃),马平生有二子,长子马翼,次子马腾。马翼生有二子,长子马岱,次子马抗(据说马翼、马抗在马超兵败时带着部分马氏家族成员避祸迁徙逃去了里海、黑海一带)。马家在第三代家主马康时失势,后在第五代家主马平时有了起色,马腾是马家的第六代家主。 马超深深地吸口气:“愿先生教我。” 彭羕大喜,他压低声音地道:“刘备乃老革荒悖,可复道邪!上将军,你现在有三条路,一是投效汉东亲王,二是割据西凉、自立为王,三是在汉东亲王承认下割据西凉、自立为王。刘备,正在狼狈西逃,他留下你抵御吕布,在这个时候,上将军你若与吕布联手,联合追击,到时候,追上了刘备,上将军你按兵不动,吕布眼看刘备近在眼前,岂会也按兵不动?必然猛攻刘备,虽然吕布必定歼灭刘备,但他自身也会损失惨重,如此一来,凉安定三州岂不是上将军你的囊中之物?上将军你可趁机要求汉东亲王封你为‘西凉王’,世代镇守西凉三州,如果汉东亲王不予同意,你就自己单干!西凉三州既已落入你手,岂有拱手让人之理?况且,长安城的孟达将军也会投效上将军你,还有在下的辅佐。以上将军你的武威加上在下的才智,上将军你为其外,我为其内,虽然不能与孔公亮争霸天下,但雄踞西凉三州却是绝无问题的!另外,我们到时候还可以与河北的曹操以及益州的诸葛亮联手结盟嘛!天下四分,称雄一方!” 马超沉默半晌,最后,他站起身,毕恭毕敬地向彭羕行了一礼:“多谢先生赐教。马超不才,愿与先生共成大事。” 彭羕心花怒放:“好!” 马腾随即悄悄地联系了他的父亲、汉西骠骑将军马腾,把彭羕接触他和彭羕跟他说的话尽皆告诉给了马腾,征询马腾的意见。 马腾没有大吃一惊,而是神色平静,带着少许复杂,似乎,他也已经暗藏这方面的心思。在沉吟再三后,马腾语气微妙地开口道:“超儿,我们马氏一族是大汉开国元勋、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饱受国恩,我们马家世代都是大汉忠良,天下三大雄主,只有曹操是我们绝不可能投效的,至于孔公亮和陛下……都代表着汉室大统,孔公亮的三夫人和陛下到底哪个才是汉室正宗天子,说起来……实在不大好说。孔公亮的三夫人是灵帝之女、少帝之妹、献帝之姊,血脉嫡纯,但却是女子之身,陛下是汉室宗亲,但却是旁支之裔,两人各有优势,各有法理。我在暗中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天下有两个姓刘的天子,首先,二人不可能都是假的,其次,我们一直认为二人一真一假,但这是未必的,两个姓刘的天子,为何就一定会是一真一假呢?为何不能都是真的呢?孔公亮的三夫人是姓刘的,陛下也是姓刘的,二人都可是名正言顺的汉室天子嘛!二人没有真假之分,因为二人都是真的,但天无二日,二人最终只能存在一个。” 马超看着马腾:“父亲,您的意思是……” 马腾露出一个幽邃的表情:“我的意思是……我们马家不管是投效汉东的天子,还是投效汉西的天子,都是汉室忠臣,没区别。” 马超心头大动:“父亲,莫非您……” 马腾笑了笑:“陛下对我们马家可谓恩重如山,但孔公亮对我们马家也是有救命之恩的,当年,要不是他相救,为父和你的二弟马休、三弟马铁、堂弟马岱就要一起魂断洛阳城中了。”马腾共有五个儿子,长子马超,次子马休,三子马铁,四子马丰,五子马飞,根据史书记载,马丰在马腾和韩遂和好时被马腾送到韩遂手里充当人质,最终被韩遂所杀,马飞在马腾归顺曹操时被马腾送到曹操手中充当人质,最终被曹操所杀。 马超小心地道:“父亲,看来,您是赞同我们投效汉东亲王了?” 马腾点头:“嗯,陛下对我们马家的恩德,我们已经报答过了,汉东亲王对我们马家的恩德,我们一直还没有报,况且……你应该听你伯父(马翼)提起过吧?他在凉州西部负责‘某些事’,陛下准备跟贵霜人联手结盟,甚至打算割让凉安定三州给贵霜国。”他摇头叹气,“陛下此举,未免太让人失望了!他跟孔公亮怎么打,是我们汉人自家的事,岂能勾结外国异邦?这不是数典忘祖、引狼入室么?再者,他把凉州割让给贵霜国,我们以后去哪里?我们可就没有老家了!对于陛下此举,我们实在不敢苟同!” 马超会心地笑了:“父亲,孩儿明白您的意思了。” 马腾再次点头:“即便我们离开陛下,也不能辜负陛下,我们在投效汉东亲王后不参加汉东亲王对陛下的战事,这是我们最后能为陛下做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好!”马超点点头,“那我立刻派人联系臧洪和吕布。” 汉西方面原以为长安城可以坚守多者一年、少者半载,但事实却令人难以置信:长安城仅仅过了十四天就被汉东军攻破了。 长安城守军副将孟达原打算挟城自重、待价而沽,但在判定城内的已跟汉东军暗通款曲、打算献城投降的人不止自己一个以及觉察到汉东军对自己有些不耐烦甚至厌恶后,深感时不我待、生怕会落在别人后面的他火急火燎地展开了行动,与城外的太史慈约定在第十日打开西城门迎接汉东军入城,然而,他的如意算盘还是打坏了。 这天晚上后半夜,孟达带着部将李辅、邓贤率领千余名本部士卒悄悄地赶到西城门内侧,他看向城外,城外一片漆黑,但他知道,太史慈的兵马已在西城门外等待着了,就在他下令打开城门时,局势突然峰回路转,黑乎乎的现场猛地灯火通明,数以千计的火把一起被点燃,照出了在西城门这里藏着的、守株待兔的几千人,几千张强弓劲弩齐刷刷地对准了孟达等人。 孟达顿时大惊失色、冷汗如雨,他一眼认出对方的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刘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孟达骇然无比地看向站在城头上居高临下的刘封。 刘封一脸的轻蔑、憎恶、嘲讽:“孟达!我早就看出你是个见风使舵、反复无常、首鼠两端的小人!你以为你在暗地里的那点小心思和小动作可以瞒得过我吗?我一直防着你呢!”他猛地一挥手,几名甲士押过来一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人,是孟达亲信李鸿。显而易见,李鸿被刘封抓住了,继而遭到严刑拷问。刘封手里扬着一份信函,是太史慈写给孟达的密信。 孟达犹如做贼的人正好被抓了一个现行,他咬牙切齿,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战、奋起一搏,只要打开西城门,外面的汉东军蜂拥而入,他就可以反败为胜、转危为安,因此,他霍然拔出佩刀,声嘶力竭地嚎叫道:“将士们!我们弃暗投明了!我们归顺汉东亲王了!抢占西城门!迎接朝廷王师入城!” 第780节西风烈(3) 在孟达话音刚落时,两把雪亮的环首刀一左一右地被人搁在了他的脖子上,持刀者一是李辅,一是邓贤,当即控制住了他。 “你们两个……”孟达呆若木鸡,几乎回不过神,“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 李辅面若寒霜地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卑鄙无耻、卖主求荣吗?你暗中勾结汉东军,我们其实在一开始就向刘将军(刘封)举报你了!” 孟达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摇摇晃晃着几乎站立不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辅和邓贤,如梦初醒、怨毒怨恨无比地道:“你们两个怎么能背叛我!李辅,你跟随我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你岂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邓贤,你这个小畜生!你可是我的外甥!我可是你的舅舅!你怎么能出卖自己的舅舅?” 李辅冷冷地反击道:“我是陛下的臣子,不是你的臣子!我只对陛下效忠,不对你效忠!” 邓贤冷笑道:“舅舅,待价而沽,这可是你教我的,你把长安城当成卖给汉东军的货物,我把你当成卖给刘将军的货物,这不是一码事么?你做得出,我为什么做不出?你说是吧?” “你们……”孟达险些气炸了肺。 孟达的行动因为李辅、邓贤出卖他而轻易地被刘封瓦解了,很快,他被押到刘封的面前。刘封表情森然、眼神阴鸷地看着孟达,缓缓地拔出了佩刀,先是一刀斩杀了李鸿,然后再度举起佩刀,鲜血淋漓的刀锋对准了孟达,孟达顿时亡魂丧胆、面如死灰,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不要杀我!”孟达魂飞天外地叫喊起来,“刘将军,你……你搞清楚,你和我都只是弃子!你被刘备抛弃了!你还不明白?要不,你跟我一起打开城门,我们一起得到汉东亲王的封赏!这样不好吗?汉东亲王说一不二,就算你是刘备的义子,他也会接受你的归顺并且给你重重封赏的!你难道真的要给刘备陪葬?啊……你还不知道吧?马超也准备反了!你在长安城必死无疑!刘封!我是汉东亲王的人!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汉东亲王一定不会饶了你的……”他发出一声肝胆俱裂的惨叫。 刘封脸色铁青地一刀斩下,当即斩落了孟达的头颅。“挂在旗杆上示众!”刘封一边收刀一边冷冷地命令道,他看向李辅、邓贤,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你们做得好!你们对陛下……对我义父是忠诚的!你们放心,我义父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孟达的部众就交给你们二人了。”他环顾四周,五官狰狞、杀气腾腾、声色俱厉地喝道,“谁敢反叛陛下,孟达就是他的下场!” 就在刘封斩杀孟达短短四天后,长安城内又有人反叛了,不是别人,就是刚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诚”的李辅和邓贤。 孟达是李孚发展的长安城内卧底,李辅、邓贤也是,孟达不知道李辅、邓贤的真实身份,李辅、邓贤则知道孟达的真实身份,李辅、邓贤一方面伺机而动,一方面在孟达身边监视着孟达。这是李孚的安排,也是他的后手,通过李辅、邓贤,李孚知道了两件事——孟达玩弄“待价而沽”把戏;彭羕悄悄地前去接触马超,试图策反马超。这种安排是地下暗战的常用套路,几个卧底在同一个地方,要么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底细,要么其中一二人知道另外几人的底细,在暗中进行监视,防止此人背叛。李孚觉察到孟达立场摇摆,他十分厌恶此人,于是以重金收买了李辅、邓贤,命令二人监视孟达。由于孟达玩弄“待价而沽”,一直故意地拖延时间,他这么做毫无疑问地对汉东军的战事大计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于是,李孚决定不再依靠孟达,转而依靠李辅、邓贤,顺便把孟达“废物利用”,让李辅、邓贤去刘封那里出卖孟达,从而让李辅、邓贤得到刘封更进一步的信任。果然,孟达、刘封都在这个局中被李孚算计了。 在汉东军通牒期限的最后一天晚上,李辅、邓贤集合了他们的部下,取出汉东给他们的几大麻袋的金币,当着部下们的面,他们把金币哗啦啦地倾洒在地上,顿时,现场金光闪闪,部下们无不两眼发光地看着在眼前滚动着的金币。 “今晚是最后的期限!”李辅厉声地道,“过了今晚,我们就要死定了!汉东军已经言明,一旦破城,不要俘虏!我们都得死!我和邓将军决定弃暗投明!愿意参加的,一人三枚金币,现在就拿!不愿意参加的,请去刘封那里告发我们!当刘备的忠臣,给刘封在长安城陪葬吧!” 部下们面面相觑着,很快,他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拿起了地上的金币,做出了选择。 半个小时后,李辅、邓贤率领千余部下军士明火执仗地杀向长安城的东城门,在半路上、在东城门一带,他们遭到了大批的刘封的部下。李辅、邓贤搬出几大麻袋的金币漫天遍地地泼洒着,高声地大喊大叫:“不想死在长安城的,过来拿金币!跟我们一起反水!打开城门!” 金币的力量是无穷的。看到遍地滚动的金币,就算是刘封的嫡系部下,也忍不住诱惑力,一边争抢金币一边加入了反水的部队。 长安城的东城门轰然大开,城外的汉东军在震天撼地的喊杀声中雷霆万钧地蜂拥入城。 全城霎时大乱,汉东军犹如决堤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内,城内的汉西军根本就是一触即溃、降者遍地。接到报告的刘封呆若木鸡,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致命性的大错,随即,万念俱灰、绝望透顶的他悲鸣哭嚎着,策马扬刀地进行垂死挣扎的负隅顽抗。乱军混战之中,刘封正遇一马当先、身先士卒的太史慈,十个回合之间,太史慈一戟刺死刘封,其部彻底地分崩离析。与此同时,麋竺在自己府中挥剑自刎,他跟刘封一样以生命尽到了对刘备的忠诚。 随着刘封、麋竺的丧命,汉东军正式地攻取大汉西都长安城,并且付出的代价十分轻微。 汉东军拿下了长安城,意义和价值自然是无穷的,但汉东军在此战中没什么太大的缴获,只有近三万名俘虏、几十万石粮草以及基本上完好无缺的整座城池和城内的无数建筑,金银财帛几乎没有,早就被汉西朝廷提前一步地搜罗转移走了,包括长安皇宫即长乐宫、建章宫、未央宫,都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尽管如此,汉东军却在城内发现了一个“意外惊喜”。 “大都督!”一名军官满面喜色地奔到太史慈的跟前,是太史慈麾下的牙将,名叫戈定,也是太史慈的同乡。 “怎么这么高兴?发现刘备藏在城里的的宝藏了?”太史慈打趣道。 戈定笑道:“我们在刘封家里发现了‘宝贝’。” “宝贝?”太史慈哑然失笑,“什么宝贝?” “大都督您跟末将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戈定眨眨眼。 太史慈顿时大感兴趣,他跟着戈定前去刘封的住处,进入后,他瞪大眼,因为他看到了两个美貌超群的异族女子,二女皆长得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堪称国色天香,宛若明珠美玉。 这两个异族美人让太史慈深感惊艳,他随即回过神,有点啼笑皆非:“戈定,你说的‘宝贝’就是这两个异族美人?啧啧……确实是绝色佳人,简直比得上殿下的二夫人和十一夫人了,她们是刘封的妻妾?” 戈定嘻嘻一笑:“大都督,她们只是‘正主’的侍女而已。” “正主?”太史慈吃惊了,他没想到这两个美貌无比的女子居然只是侍女,“正主在哪?” 戈定示意一个方向,太史慈看去,看到了一位女子,顿时,他呆住了,尽管他是对女色看得很淡泊的人(太史慈只有一个妻子,即冯芳,没有平妻和妾),但也深深地惊呆了那个女子的绝伦美貌,竟然失态得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第781节前所未有的危机(1) 戈定道:“大都督,弟兄们在冲进来后看到她时,一下子惊呆了,所有人一起一动不动,足足发傻了半天才回过神。大都督,你说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我想,天上的仙女也不会超过她吧?” 太史慈回过神,他忍不住发出叹息:“惊为天人!殿下以前说过的那句话怎么说的?啊!想起来了——此女只应天上有,绝对没法泡到手……对了,她是什么人?” 戈定道:“我们审问了刘封的仆人,说此女是贵霜第一美人,被贵霜王送来给刘封做妾,从而加强贵霜和汉西的关系,但刘封还没来得及娶,就接到了守卫长安城的命令,此女便跟刘封一起在这里了。”刘封已经娶妻,生有一子名叫刘林,不在长安城,被刘备带去了汉昌。 太史慈想了想,吩咐道:“派遣五百骑兵,立刻把此女和她的两个侍女一起送去洛阳城。” 戈定心领神会:“献给殿下?” 太史慈笑道:“废话!天下地上,除了殿下,谁能有这么大的福气得到这么美丽的女子?你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根本承受不起,会折寿的!就当是我们在攻取长安城后献给殿下的高级战利品吧!” 差不多十个小时后,孔明在汉明宫内收到了太史慈的“礼物”。 孔明这辈子第一次出了“糗”,因为他在看到太史慈给他送来的“礼物”时的神态表情简直就是董卓附体、吕布翻版,活脱脱地跟董卓第一次见到貂蝉时、吕布第一次见到貂蝉时没有二样,都是“眼神直勾勾”“神情色眯眯”“脸上还挂着混合着白痴一般的以及恶狼见到注定成为自己美餐的肥羊时的笑容”“鼻子差点儿流鼻血,嘴巴差点儿流口水”“就跟嗑了药似的”,好在,他一来不是好色之徒,二来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坐到唯我独尊位置的“天下第一大人物”,见多识广,定力非凡,三来在骨子里带有后世的文明精神,所以神魂颠倒时间没那么长,过了一分钟就回过神来了。 “啊……好、好……来人,把她带下去安顿好……”孔明稳住心神,装模作样地干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脸皮微微发红地故作镇定。 亲自带着这份“特殊的礼物”过来的太史慈吩咐现场的宫中婢女把“礼物”带下去安顿。 孔明在心里仰天长叹:“我靠!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美女?漂亮得简直……简直可以把正人君子变成衣冠禽兽啊!怎么形容她的美貌呢?根本没法形容啊,因为几乎想不到贴切合适的词语,就算那个‘才高八斗’的曹植过来,估计也写不出可以准确形容她的诗词歌赋,啧啧啧……女娲在造她时肯定是用乳白色的果冻作为原料的……”孔明忍不住想起后世武侠小说大师金庸笔下的第一美女——香香公主。看过金庸小说的人都知道,小龙女、王语嫣、赵敏、阿珂都是倾国倾城的美女,但她们都不是第一,第一是香香公主。太史慈送来的那份“礼物”就是香香公主级别的,明艳绝伦、秀美至极、不可逼视、天仙不及,比甄宓、大乔更美一分。 “殿下?”太史慈有点发愣地看着孔明,“卑职刚才向您报告的紧急大事,您听见了吗?” “啊?”孔明看向太史慈,“你刚才向我报告事了?”他神游太虚,耳朵处于下线状态。 太史慈有点无奈甚至有点想笑:“殿下,卑职刚才火急火燎地说了小半天,您没有反应?” 孔明尴尬地道:“本王认错,本王认错。子义啊,在说正事前,本王不得不批评你两句。本王先问你,你可知,为什么你是陆军大都督,吕布是陆军都督?” 太史慈有点摸不着头脑:“卑职愚钝,还请殿下赐教。” 孔明笑道:“吕布那家伙,虽然身手天下第一、天下无敌,但他的脑子确实有点缺根筋,你跟他不一样,你不但有勇有谋,并且沉稳持重,他吕布是大将之才,你太史慈是统帅之才,所以呢,你是陆军一号人物,他是陆军二号人物。本王纳闷的是,子义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跟吕布一样有点……幼稚了?当年讨伐乌丸人时,吕布那家伙抓住了阿雅,他把阿雅当成礼物送到我面前,跟献宝似的,害得我差点儿被阿雅一刀捅死,如今,你怎么干起了跟吕布一样的事?本王承认,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你要是藏匿不报,我在知道后确实会有点儿不大高兴,但你也不至于亲自把她从长安城带来洛阳城吧?你可是陆军大都督啊!职高责重,岂能孟浪?此女子再美,能跟军国大事相比?你亲自把她从长安城带来洛阳城,不怕耽误了军国大事?你既然神速地拿下了长安城,那么,你的下一步应是抓紧时间、乘胜追击,联合臧洪、吕布所部,一起直捣西凉、追杀刘备、斩草除根,怎么能亲自干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太史慈没有面露愧色,而是满脸苦笑:“看来,卑职刚才说了那么多,殿下您确实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听到太史慈此话,轮到孔明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此话怎讲?” 太史慈叹口气:“如果真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卑职当然不会特地从长安城跑到洛阳城,但是……发生了特别重大、特别严重、让我心乱如麻、不知所措的事。”他脸上涌出一种惧意。 孔明看着他在太史慈脸上从未见过的惧意,心头猛地一沉,犹如沉进了黑洞洞的冰窟窿。 十几分钟后,一个年轻男子被太史慈唤到孔明跟前,叩首行礼:“小人詹泽,见过汉东亲王殿下。” 太史慈看向詹泽:“詹泽,把你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殿下。” “是!”詹泽显得十分惶恐,“小人本是荆州长沙郡人氏、刘封的家将,后成为刘封部下裨将,深受刘封的信任,大概在一年半前,小人和一批骑兵在孙乾的带领下出西凉、经西域,前往那个贵霜国,最终带回来静姝三人……” 孔明看向太史慈,太史慈解释道:“静姝是刚才那个贵霜第一美人的汉名。” 詹泽继续道:“还带回来几十个很奇怪的病人!据说,在贵霜国西南部,经常爆发一种非常可怕的瘟疫,那种瘟疫是汉地境内从未发生过的,得了此病的人,十有八九必死,就算侥幸活命,也会浑身满脸都是红痘麻点,丑陋恶心至极,生不如死。正是因为贵霜国西南部经常爆发这种可怕的瘟疫,才导致贵霜国一直没向南亚大陆中部和南部扩张,那几十个病人都是来自贵霜国西南部。起初,小人不明白刘备为什么要派孙乾和我们从贵霜国带回来那些病人,后来听说那几十个病人正是刘备战胜殿下您的最终杀手锏、秘密武器。小人虽然愚钝,但似乎猜到了什么。回到汉地后,小人因为是刘封的多年老部下,所以被刘封调到了长安城,如今,长安城被太史大都督攻取了,小人归顺投降,实在忍不住心头的恐惧,特将此事汇报……” 孔明觉得自己的思维猛地变得飘飘忽忽、恍恍惚惚起来:“你知道那种瘟疫叫什么吗?” 詹泽想了想,十分肯定地道:“知道!叫天花!” 孔明顿时感到一个晴天霹雳“轰”的一声在自己头顶上炸开,他用虚弱无力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虚无缥缈的语气问道:“这是谁想出来的?” 詹泽想了想,十分肯定地道:“知道!是庞统!在过去一二年里,他一直策划着这件事!” “疯了!疯了!疯了!”孔明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两腿发软,他摇摇晃晃着身体,脚下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地险些后仰跌倒,他两眼无神,嘴里喃喃地道,“这个庞统绝对是疯了!他怎么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灭绝人性、伤天害理、令人发指、天理难容的事情?他疯了吗?他这是在遍地的枯草干柴上玩火!一不小心就把全天下都给烧掉!他用这种办法就算打败我,又有什么意义?直接会毁灭华夏!汉东也好,汉西也好,还有河北,统统都会变成遍地死尸白骨的无人区!他这样就成为赢家了?他这样就成为胜利者了?狗屁!到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胜败之分?全都是输家!这就好像兄弟两人争抢父亲留下的房子,他倒好,直接放一把大火把房子烧掉,顺便还把他自己、把我、把房子里的人都给烧死!他哪里是要打败我,他分明是要跟我同归于尽,顺便还把整个华夏全部拉进万劫不复的地狱!他简直就是反人类!败类!人渣!千古罪人!呵呵,千古罪人?他当得起千古罪人吗?就算当了千古罪人,他也不在乎!反正他是烂命一条!他付出的只是他的区区一条烂命,却要毁灭整个华夏!他就算遗臭万年,又有什么意义?他的一条下贱的狗命能抵消他的滔天罪孽?我呸!这个王八蛋!他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真的错了!他就应该早点死在落凤坡!没想到让他活久了,他竟会带来这么巨大的危害!”孔明一开始是喃喃地说着,继而变成了怒不可遏地大骂,接着又变成一边笑一边骂,最后直接虚脱无力地坐在地上,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想到“天花”这个魔鬼的代名词,孔明就好像看到几百条蛇在粪坑里缠绕扭曲翻滚一般,感到极度的恐惧和恶心,他太清楚天花的可怕了。——历史上的庞统死于西元214年,此时是西元210年,就算孔明没有改变历史,庞统此时也会活得好好的。 太史慈对孔明的这副近乎极端的反应完全不感到意外,因为他在詹泽主动向他投降以及交代这件事时也是如此大惊失色、震惊恐惧愤怒不已。在想了想后,太史慈看向詹泽,声色俱厉地道:“当着殿下的面,我问你最后一遍,此事究竟是真是假?是不是又是庞统的诡计?” 詹泽连连叩首,瑟瑟发抖:“此事千真万确!小人绝无半句虚言!” “子义……”孔明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就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这事确实是真的。”他心里非常清楚,此时的汉语里还不存在“天花”这个词(虽然“天花”一词带有多层含义),庞统如果是在使计耍诈,编造一个瘟疫名,那么,庞统绝不会想到在以后才会出现的这个词,孔明“开着历史外挂”,恰恰可以证明庞统没有说谎,那批来自贵霜国的天花病人是存在的。 太史慈惶恐无比地看向孔明:“殿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孔明咬着牙,看向詹泽:“那批贵霜国的天花病人现在哪里?” 詹泽道:“在凉州武威郡祖厉县境内。” “子义!”孔明大喝一声,“你即刻联合吕布攻取凉州武威郡祖厉县,消灭那批天花病人!记住!远远地用乱箭射死!千万不要靠近!活的不能靠近,死的也不能靠近!在将其杀死后,要用猛火油烧掉所有的尸体!一定要烧成灰烬!” 第782节前所未有的危机(2) 太史慈肃然领命:“喏!”他随即有点犹豫,“可是,刘备和汉西朝廷的头目们正在逃往凉州汉昌郡(原名汉阳郡,后改名为天水郡,蜀汉名将姜维便是天水郡人氏),不追击了吗?” “还追击个屁!”孔明几乎跳脚,“此时此刻,已经没什么比消灭掉那批天花病人更重要、更紧迫的了!立刻!马上!调集所有的骑兵部队!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这件事是十万火急、刻不容缓的!它关系到我华夏的生死存亡,懂吗?” 太史慈庄严领命:“喏!”他向孔明行了一礼,带着詹泽退了下去。 孔明瘫坐在地上,他感到脑子里嗡嗡轰鸣:“妈的!这下真的玩大了!愿上苍佑我华夏啊!” 太史慈从长安赶到洛阳,除了带回静姝三人和詹泽,还带回麋竺的尸身,将其交给麋芳,毕竟麋芳已是汉东的成员,要顾及他的感情。麋芳对此感激涕零,继而洒泪安葬了他的兄长。 灵州,河西城。 臧洪、吕布、沮授正在接见着被马超秘密派来的马岱。吕布咬牙切齿地怒视着马岱:“你居然还敢过来?马超居然还敢想要投降?好大的胆子!”他刻骨铭心地记得那场大石沟之战。 马岱显得毫无惧色、不卑不亢:“有何不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再者,我家上将军为何不能投降汉东亲王?吕都督你不也是半路投降汉东亲王的吗?是、是、是,我家上将军是跟贵军打过仗,吕都督你在投降汉东亲王前不也跟汉东亲王打过仗吗?”他说得十分坦然。 吕布虽然憎恨马超,但他知道马岱说的是对的,马超如果来降,其意义和价值都很巨大,自己不能意气用事,自己也无权拒绝马超投降,他只是感到气闷,没有怒斥大骂或赶走马岱。 臧洪开口道:“马岱啊,你说的对,吕都督是半路投降汉东亲王的,并且他在投降汉东亲王前还跟汉东亲王打过仗,但汉东亲王向来礼贤下士、用人不疑、不计前嫌,你也看到了,吕都督现在深受汉东亲王的信任和重用,马孟起完全可以成为第二个吕都督。马孟起既愿意倒戈归顺,汉东亲王自然是热烈欢迎的,只是,我们如何相信马孟起呢?汉东亲王曾经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马岱笑道:“臧元帅请放心!我家上将军愿以家人为质,向贵方证明他的决心以及忠心。” “哦……”臧洪陷入沉思。 十几分钟后,臧洪、吕布、沮授单独地聚在一起展开商讨。臧洪、吕布一起看向沉吟着没有说话的沮授:“沮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沮授微微拈须:“关中的局势,我们都很清楚,汉西军在东边依靠潼关抵御太史大都督,在北边依靠榆林城、米脂城抵御我们,如今,潼关已破、长安已陷,榆林、米脂二城已丧失防御意义。此二城原由马超、赵云负责,赵云现已去益州,因此,此二城现在都由马超负责,马超本人在榆林城,在米脂城的是赵云副将张著,张著没跟赵云一起去益州,他现在受马超管辖。马超、张著之所以还在榆林城、米脂城,并不是为了保护长安城,而是为了掩护刘备,给正在西逃的刘备进行断后,他们如果边战边退,我们追击刘备必然不顺利,他们如果投降我军,我们追击刘备就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他看向吕布,“吕都督,张著也要投降的吧?” 吕布点头:“是的,张著也要投降,他老早就联系我了。” 沮授颔首:“马超、张著一起投降,对我们而言,无疑是大好事。刘备没了断后的部队,他原本就兵马不多了,马超、张著投降会让他再次实力大损,并且,他用于断后的部队还跟我们一起追击他,他必败无疑!凉州汉昌郡就是他的葬身之地!只是,兵不厌诈,我们必须提防对方使计耍诈,可是,我们现在没有选择。”他重重地叹息道,“你们看到殿下飞鸽传书发来的紧急军情了吧?庞统那厮,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为了打败殿下,他竟从贵霜国引入天花病人,准备用这种可怕的瘟疫对付我们。你们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天花,它比伤寒更可怕!一旦在我华夏境内传播扩散开,天下将会十室九空!甚至能够毁灭我华夏!那批贵霜的天花病人目前就在凉州武威郡祖厉县。” 臧洪道:“沮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暂时放弃攻打汉昌郡、铲除刘备,改为攻打武威郡、消灭那批天花病人?” 沮授点头:“不错!刘备已是穷途末路的残寇,加上马超、张著的投降,对于我们而言,这是一个极好的、能够一鼓作气地一举铲除刘备的天赐良机,我们只需联合马超、张著一起杀到汉昌郡,刘备必死无疑,天下大势由此尘埃落定,然而,偏偏出了这个重大的突发事件,我们只能暂时先放弃消灭逃到汉昌郡的刘备,前去武威郡消灭那批天花病人。比起消灭刘备,消灭那批天花病人更重要、更紧迫,这是殿下交代的先后次序。” 吕布道:“沮先生,我们可否兵分两路?一路杀去汉昌郡,消灭刘备,一路杀去武威郡,消灭那批天花病人。” 沮授摇头:“分兵乃兵家大忌,不可为之。殿下明文交代,必须确保绝对的把握消灭掉那批天花病人,因此,我们要联合太史大都督,集结北路和中路的所有骑兵部队,集中最大限度的力量,奔袭武威郡,消灭那批天花病人,从而万无一失!这事非常危险,绝不能冒险!” 吕布点头:“明白了。”他肃然正色地毛遂自荐,“臧元帅、沮先生,末将愿意率军出击!” 臧洪笑了笑:“奉先你是我军第一猛将、天下第一猛将,又精通骑兵作战,如此重大的、重要的任务,舍你其谁啊?”他随即看到沮授面带阴郁忧色,“沮先生,你还有什么心事吗?” 沮授迟疑一下,说出了他的猜测和不安:“可能是我杞人忧天、疑神疑鬼吧,我隐隐地觉得此事有点古怪。长安城,本是刘备用来抵御我们西进凉州、对他进行围追堵截的桥头堡,长安城坚持的时间越长久,刘备在凉州就会越安全,因为他得到了喘息的时间,然而,我军仅仅用了十四天就拿下了长安城,这一点恐怕大出汉西方面的预料,我军进展神速,在轻取长安城后必然穷追猛打刘备,对其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刘备已到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机关头,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偏偏得到重大情报,武威郡境内存在一批来自贵霜的天花病人,于是乎,我们不得不放弃攻打汉昌郡、消灭刘备的行动,转而攻打武威郡,如此一来,我们不就中了汉西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吗?把刘备这头本来快死的老虎‘放虎归山’,继而‘养虎为患’。” 吕布吃惊道:“沮先生,您的意思是……汉西方面为了死中求生,逃脱我们对他们的堪称毁灭性的追击,故意放出假情报,迫使我们放弃攻打汉昌郡,转而攻打根本不存在什么天花病人的武威郡?”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呀!”沮授叹息道,“诸葛亮、庞统、法正,此三人都是智谋超群的当世奇才,他们完全有可能使出这个诡计,让刘备在最危险、最虚弱的时候躲开我们的兵锋。” “这一招最可怕的是……它不是阴谋,而是阳谋。”臧洪道,“我们能冒险吗?根本就不能!武威郡祖厉县到底存不存在那批来自贵霜的天花病人,我们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为我们不能冒一丝一毫的险。此事的真相无非两个,第一,那批贵霜的天花病人并不存在,一切的一切都是汉西的诡计,第二,那批贵霜的天花病人是存在的。我们如果不去打武威郡,就打汉昌郡,一旦汉西手里真的有天花病人,在覆灭败亡的最后关头,他们肯定会以此进行反击和报复,整个华夏就要生灵涂炭了。这是一半对一半的概率,我们能冒险吗?根本不能!” “好高明!好狡猾!好奸诈!”吕布恨恨地道。 沮授看向吕布:“吕都督,如果这真是汉西的诡计,那么,你此番前去武威郡是存在着很大的危险和风险的,说不定,敌人正在那里以逸待劳,你会遭到伏击,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吕布笑道:“沮先生多虑了,我是执行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况且,一来,这是我身为大汉军人的职责,二来……”他的神色有点黯淡,“你们都是知道我岳父曹豹的事的,我岳父竟然干出那么大逆不道的勾当,我作为他的女婿,真是无地自容、惭愧惶恐,殿下没有处决我岳父,我知道,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但越是这样,我越是无地自容、惭愧惶恐,我必须为国家立下重大功劳,才能报答殿下的恩德和恩情。好了,此事无需多言,我已经下定决心。” 臧洪和沮授一起有些感慨:“那你多多小心。” 吕布笑了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在汉东军攻取长安城后的第五天,汉东军中路部队和北路部队根据孔明的命令,出动了大部分的骑兵精锐,合计三万多人,为了保持速度,一人三匹马,由太史慈、吕布亲自统领,绕过刘备和汉西朝廷所在的凉州汉昌郡,星夜兼程地杀向凉州武威郡,铲除威胁华夏的巨患,长安城交给褚燕驻守。 当太史慈、吕布的两路大军会师于榆林城、米脂城下时,马超、张著带着两城的一万余汉西军骑兵归顺投降。榆林、米脂二城原有两万余骑兵,部分折损于战事,部分被赵云带去益州,因此还有一万余人,同在这里的还有马腾、马腾二子马休、马腾三子马铁、马腾四子马丰、马腾五子马飞以及马岱(马腾兄长马翼的长子)、马超的所有妻妾子女。 马超跟孙策一样,都属于那种“满脑子事业的男人”,主要对宏图霸业感兴趣,对女色什么的兴趣不大。孙策只有一妻一妾,马超也只有一妻一妾,妻杨氏,妾董氏,子女有四人,分别是长子马奔(杨氏所生)、独女马野(杨氏所生)、次子马秋(董氏所生)、三子马承(杨氏所生),都未成年。 可以说,除了马腾兄长马翼及其次子马抗在凉州西部,马氏家族的直系成员全在这里了。 “锦马超,真是名不虚传呀!”太史慈打量着马超,只见马超长得英武不凡,狮盔银甲、白袍玉带,英姿超群,忍不住呵呵一笑。 马超显得小心翼翼地道:“不敢、不敢。” 吕布对马超毫无好感,他不冷不热地道:“马超,为了防止你耍诈,我们要把你的家人送去长安城当人质,你没意见吧?”他说得十分露骨,十分刺耳,但他压根不在乎刺激马超。 马超连连地道:“没有,没有。” 吕布冷冷一笑,挥挥手,一队骑兵立刻“礼送”马腾、马丰、马飞、杨氏、董氏、马奔、马野、马秋、马承乘坐马车前去长安城,只有马休、马铁、马岱与马超一起参加此战。马腾虽然愿意投效孔明,但不愿意对刘备作战,太史慈给予理解,让马腾退出此战,前去长安城。 “时不我待,出发吧!”太史慈沉声地命令道。 第783节前所未有的危机(3) 河西走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条飞沙走石的长龙正在风雷滚滚地急速前进着,扬起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尘土狂澜。 仅用了四天时间,太史慈、吕布、马超率领的四万余骑兵狂奔驰骋了一千多里,杀到了武威郡祖厉县。祖厉县位于凉州中部,从军事角度上讲,太史慈、吕布、马超此举属于不折不扣的千里奔袭、孤军深入,跟关羽发动北伐、横穿中原腹地、一路杀到汉阳城下没有区别,毫无疑问,这么做是十分危险的,但太史慈、吕布别无选择。 浩浩荡荡的骑兵集群的中部,太史慈和吕布并驱齐驾,两人一边策马前进一边对话交谈。 “大都督,我们深入凉州、深入汉西,我担心我们会有危险。”吕布环顾四周,“沮先生在此战前分析,他认为……”他把沮授的推测说了一遍。 太史慈沉吟思索一下,点点头:“沮先生分析的很有道理,只是,我们确实没有选择呀,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经过去年一年的大战,刘备的兵马已经损失过半,尤其打造成本远远地高于步兵部队的骑兵部队,更是损失惨重,在凉州这种荒漠原野地形上想要包围和伏击我们,非得大规模的骑兵部队不可,但刘备没有那么多的骑兵,马超的反水导致刘备的骑兵部队再次损失万人,我不大认为刘备还有足够的骑兵部队用于包围和伏击我们。” 吕布迟疑一下,道:“大都督,你相信马超的反水是出自真心诚意的?” 太史慈诧异地道:“虽然人心难测,但马超已经把他全家老小送到我们手里充当人质了,他要是使诈,他全家老小都要没命,包括他的父亲、他的妻妾、他的所有子女,他岂敢如此?” 吕布沉默一下,道:“有感情的人当然不会不管家人的死活,但世上不是没有冷酷无情、不管家人死活的人。” 太史慈陷入默然,最后,他道:“马超虽然骁勇无比,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就算马超真的心怀不轨,以我们的实力,他也威胁不了我们,不是吗?” 吕布点点头:“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吧!” 然而,事实很快证明,吕布的忧虑不是杞人忧天。 当太史慈、吕布率部突入祖厉县境内时,发现该县几乎就是无人区,凉州本就人口稀薄,加上战乱连年、居民迁徙等原因,使得该县的县城完全地化为一座鬼城。官兵们反复地搜索,始终没有找到所谓的来自贵霜国的天花病人。顿时,太史慈、吕布的心头涌起了强烈的不祥。 与此同时,接连发生了三个突发情况,导致局势峰回路转、急转直下,气氛紧急了起来。 负责后军戒备的李进飞马前来报告:“我军后方出现一支汉西军的骑兵部队!超过万人!” 太史慈、吕布一起心头一惊:“是谁统领的?” 李进道:“不清楚,只看到军前大旗上是一个‘赵’字。” 吕布脱口而出:“赵?赵云?在汉西军内有资格统领万人骑兵的姓赵的将军,只有赵云!可赵云不是已经去益州了吗?” 太史慈冷静地道:“赵云是去了益州,还跟廖化一起与高览发生交战,但现在可以肯定,他在打完那一仗后立刻悄悄地绕路潜入了凉州,来者不善啊!在川北的赵云只是一个幌子。” 李进刚报告完,负责前军戒备的张绣也飞马前来报告:“我军前方出现一支身份不明的异族骑兵部队!大概两万人!也许更多!” “异族骑兵部队?”太史慈、吕布一起心头一沉,“是西羌人还是西部鲜卑人?” 张绣十分肯定地道:“既不是西羌人,也不是西部鲜卑人,他们的旗帜、兵器、衣甲的风格特征以及旗帜上的花纹、图案、文字都是末将从未见过的!很有可能是来自华夏之外的!” “难道是……贵霜人?”太史慈有点沉不住气了。 “不好!”吕布意识到了什么,他厉声地道,“命令阎行立刻把马超叫过来!不!押过来!” 负责中军巡视、监视马超的阎行已经飞马前来报告:“马超带着他部下一万多骑兵突然脱离了我军阵列!” “果然是诡计啊!”太史慈叹息一声,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没有感到过度的震惊,他只是有些困惑:马超的绝大部分家人已经成为人质,居然还敢如此?难道此人真是无情? 以祖厉县为核心,铺天盖地的战云陡然间从四面八方聚涌而来,犹如风暴一般冲天破云。 二三十里外,正在移动中的马超部里,马岱火急火燎地策马追赶上了马超,他声音颤抖,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极度的震惊:“大哥,你在干什么?” 跟着马岱一起追赶上马超的彭羕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上将军,敢问,你这是做什么?” 马超面无表情地看向马岱和彭羕,语气平静得堪称冷静:“这不是我们原先的计划吗?” “大哥,我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马岱心急如火,他额头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赵云怎么会来到这里?还有西边的那支骑兵部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不是赤以文的部队?” 马超淡淡地道:“是,我现在掌握着一万多骑兵,赵云现在掌握着一万几千骑兵(赵云在米脂城时拥有一万多骑兵,扣除战事折损消耗和留给张著的,只剩三千多骑兵,但在撤离米脂城后得到了极大补充),我和赵云统领的骑兵部队已是汉西军所剩骑兵部队的大部分了,不跟贵霜军借来援兵,如何才能消灭太史慈和吕布的三万骑兵精锐?” “大哥!”马岱呆若木鸡,他感到匪夷所思,“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归顺汉东亲王了吗?” 马超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那只是计策而已。” 马岱瞠目结舌:“可是,叔父(马腾)他们还有你的妻妾子女都已经是汉东亲王的人质!你这么做,他们怎么办?” 马超脸色微微地动了动,但很快恢复面无表情:“他们不会有事的。” 马岱张口结舌:“大哥,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马超的脸上是一种混合着“七分冷血和三分无赖”的表情:“我是假装投降孔明,我在用计,我欺骗了孔明,但我的父亲、我的四弟、我的五弟、我的妻妾子女是真的投降孔明的,他们没有用计,他们没有欺骗孔明,孔明为何要杀他们?况且,孔明不是很慈善仁厚的人么?他岂能滥杀无辜?他是不能那么做的。”他的逻辑堪称滴水不漏、毫无破绽,让人无言以对。 马岱完全地呆住了。 马超名气极大,不管是在此时还是在后世,都有着很高的名望和人气,他的优点非常多:长得帅、勇武无比、武学造诣极高(马超不光是枪法如神,并且还自创了一种名叫“出手法”的高超且实用的剑术以及一种名叫“西凉掌”的空手搏斗术,他还很擅长暗器,拥有绝技“飞挝”和马上铜锤飞击法),他与吕布齐名,并称“虓虎”,很多时候,很多人觉得马超跟赵云非常酷似,都是使长枪,都是骑白马,都是银甲白袍,都是“又帅又超能打”,但是,赵云堪称完美,马超却不是,马超在人格品德上大不如赵云,可以说,马超在人性上有着巨大的缺陷,就是冷血。根据书上记载:马超在归顺刘备后的某年的春节,他的妾董氏的弟弟董种上门向他恭贺新年,他捶胸吐血地说“马家满门两百多人,如今只剩下你我两个,还有什么好庆祝的”;西元222年,马超身患重病,自知将死,他上表刘备道“臣宗族门下两百多人尽皆被杀,只剩下我和从弟马岱,在我死后,请陛下您让马岱继承马氏宗族,我将此深深地托付给陛下您,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毫无疑问,马超很悲惨,马家很凄惨,整个家族两百多人死得只剩下马超自己和马岱。那么,马家为什么这么惨?其实,根本原因就在马超自己身上。马超就像一个战争机器,大半生都在忙着征战、杀戮、逃亡,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所谓的“宏图霸业”,为了所谓的“宏图霸业”,他可以冷酷无情地牺牲掉他的至亲至爱之人,因为他的冷酷、粗暴、莽撞,他的父亲、母亲、弟弟、妻妾、子女先后遭到韩遂、曹操、张鲁等敌人的杀戮报复,最终导致他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凉结局。顺便值得一提的是,在汉末群雄争霸的战事中,除了曹操干过屠城暴行,马超也干过。当然了,马超自己完全意识不到他的这个巨大的性格缺陷,他要是能意识到,早就改正了。人就是这样子。 “明白了!”彭羕仰天叹息,“马孟起,你可真是打得一把好算盘啊!你不但骗了孔公亮,也骗了我,你甚至连你的父亲、你的弟弟、你的妻妾子女以及你的这位从弟(马岱)都骗了,你是把你的父亲、你的弟弟、你的妻妾子女都充当欺骗孔公亮的工具了。你可真是够狠的呀!” 马超笑起来,他笑得很怪异:“彭先生,你说的不错,我一直想在西凉东山再起、自立为王、称雄一方,在刘备麾下割据西凉与在孔明麾下割据西凉是不同的,刘备,他是个弱主,孔明,他是个强主,我要是投效了孔明,在他的麾下割据西凉,就算孔明同意了,我也不会长久,因为孔明很强,一旦他腾出手,就可以收拾我了,但刘备不同,刘备很弱,我在他的麾下割据西凉,只要我站稳脚跟,他就拿我没有办法,我就可以长久地维持我对西凉的掌控。” 彭羕呵呵一笑,他笑得很苦涩、很惨然:“高明,高明啊,马孟起,我确实是低估你了。” 马超也呵呵一笑:“多谢先生夸奖。当初,你劝我跟孟达联手,但孟达已经死了,他早暴露了,我非常庆幸我当初没有听你的,否则我就要给孟达陪葬了。我自己的路,我自己选。” “大哥!”马岱眼中含泪地看向马超,他如梦初醒,“原来,你向刘备告密了!你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你对汉东亲王出尔反尔,假如汉东亲王一怒之下杀了叔父他们,怎么办?” “不会的!”马超显得胸有成竹,“孔明还要利用我父亲拉拢西凉人心呢,怎么会杀他呢?韩遂不就在孔明那里活得好好的吗?还当上车骑将军了呢!” 马岱又问道:“那你的妻妾子女呢?” 马超仍然显得胸有成竹:“孔明是不会杀女人和小孩的。” 马岱追问道:“万一呢?万一汉东亲王被你惹得大怒,继而下令杀了你的妻妾子女呢?” 马超顿了顿,回答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妻妾没了,可以续娶,子女没了,可以再生。” 马岱听得浑身冰冷,他感到噤若寒蝉、不寒而栗。 “做得好啊!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一声长笑从不远处传来,马超、马岱等人看去,看到陈到率领千余精锐骑兵护卫着一人迎面而来,那人正是庞统,刚才发出长笑声的就是他。 马超策马上前,向庞统行了一礼:“末将见过庞军师。” 庞统笑道:“孟起将军舍家为国,为陛下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陛下自当重重地嘉奖。马寿成(马腾)背叛陛下、投奔孔贼,陛下看在孟起将军的份上,不予追究,但马寿成的‘骠骑将军’之职从此就由孟起将军继任,这既是孟起将军子继父职,也是孟起将军应得的奖励。” 马超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向着汉昌方向行了一礼:“臣马超叩谢陛下隆恩!”——刘备麾下八大将原先依次是:大将军关羽、骠骑将军马腾、车骑将军张飞、卫将军赵云、前将军马超、左将军黄忠、右将军文聘、后将军魏延,如今,关羽、张飞已死,马腾已叛,诸葛亮继任了大将军,马超继任了骠骑将军,如此一来,马超就是仅次于诸葛亮的汉西军第二人了。 庞统看向彭羕,满脸都是奚落地嘲讽道:“彭羕,你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真的瞒得过我?当然,人算不如天算,我确实没有想到,刘封那个废物会如此轻易地中了李孚的计,长安城仅仅撑了十四天就丢掉了,这是一个巨大的意外,轻取长安城的汉东军毫无疑问地马上就要追击陛下,如此一来,时间太紧急,陛下在汉昌根本来不及稳住阵脚,一旦汉东军大举杀到汉昌,陛下将会必败无疑、必死无疑!因此,我不得不临时修改我原先的计划,让詹泽告诉孔公亮,武威郡境内存在着那批来自贵霜国的天花病人,如此一来,孔公亮只能舍弃汉昌郡、攻打武威郡,但在这同时,我已提前在武威郡设下了重重埋伏,这样,一举两得,既保护了在汉昌郡的陛下,得到了时间,也可以趁机重创汉东军。太史慈和吕布,已是我的瓮中之鳖。” 彭羕点点头:“凤雏不愧是凤雏,果然聪明绝顶、智谋超群,在下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庞统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彭羕:“多说无益,孟达已死,长安已失,眼下,留你已经无用。”他给马超使了一个眼色。 马超快如闪电地拔剑,斩杀了彭羕。 庞统看向已经被诱到祖厉县的太史慈、吕布部,下达了命令:“抓紧时间,把他们消灭掉。” 第784节战内贼,御外寇(1) 河西走廊的千里荒原间,风起云涌、飞沙走石,一场规模罕见的骑兵大战即将全面爆发。 “赵云部约有一万五千骑兵,马超部约有一万骑兵,陈到带来了大约五千骑兵。”李进、阎行、张绣一起飞马奔至太史慈、吕布身边进行军情汇总,“那支异族骑兵部队也已经判明,确实是贵霜军,大约两万人。” 太史慈急速地思索着:“这么说的话,敌军共有五万骑兵,我军只有三万,敌众我寡啊。” 吕布问道:“敌军装备如何?” 张绣道:“赵云部、马超部在装备上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但陈到部上下盔甲整齐,属于精锐,至于贵霜军……”他稍微地顿了顿,道,“全是装备整齐、披坚执锐的精锐,阵列严密。” “这不意外。”太史慈道,“贵霜人把手伸到几千里外干涉我汉地内战,没办法派遣十万八万的大军,只能派遣二三万的中等规模的部队,汉地和贵霜的距离限制了他们的兵力数量,他们自然对兵员质量下足功夫,我可以肯定,那两万贵霜军骑兵,都是贵霜国最精锐的部队。” 吕布道:“赵云、马超的两万五千人只能说是一般,陈到、贵霜人的两万五千人算得上精锐,我军全是精锐,因此,虽然敌军在数量上占优势,但我军在质量上可以弥补数量劣势。” 太史慈摇头:“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从未跟贵霜军交手过,完全不了解他们的底细和战法,但是,贵霜军肯定早就通过汉西军对我们有着很深的了解,敌暗我明啊!” 阎行道:“马超部、陈到部已经跟赵云部合兵一处了,集结于我军东边,贵霜人在我军西边,看样子,他们是要对我们进行前后夹击。赵云、马超、陈到这么做也是防止我军突围。” 李进道:“虽然敌众我寡,但敌军肯定不敢小觑我们,我们有三万精锐骑兵,他们就算可以吃掉我们,也会损失惨重,搞不好会跟我们同归于尽,刘备此时的兵马已经所剩不多了,既元气大伤,那么,珍惜剩下的每分元气都是必须的,我想,他们是不愿意取得一场惨胜的。他们不会选择跟我们硬碰硬,他们会以防代攻,把我们耗死在这里,或者逼迫我们主动发起不利于我们的进攻。我注意到,赵云、马超、陈到三部在合兵一处后立刻就地构建防御工事,赵云、陈到二部里有很多马车,运载着大批的鹿角拒马和铁蒺藜,他们的军士正在挖掘壕沟、安置鹿角拒马、撒放铁蒺藜,这一点可以证明我的推测。” 太史慈点头:“进先此话鞭辟入里。”他问道,“汉西军这边是以防代攻,贵霜军那边呢?是摆出进攻态势?还是摆出防御态势?” 张绣道:“他们摆出进攻态势,没有像汉西军那样打算以防代攻。” 太史慈陷入冷静的沉思,过了几分钟,他目光明亮地看着吕布、张绣、李进、阎行:“诸位,敌众我寡,这是事实,敌军有敌军的优势和劣势,我军有我军的优势和劣势,我们必须充分地认识到敌我双方的优缺点。敌军虽然在数量上占优,但是,敌军是由两支军队组成的,这就注定他们不可能像我们这样同心同德。贵霜人是刘备的外援,刘备引狼入室,毫无疑问,贵霜人不会给刘备白干活,他们肯定向刘备开出了非常高的条件,具体是什么,我们不清楚,但肯定是十分高昂的,可以肯定,他们是同床异梦、各怀鬼胎的。汉西军希望贵霜军跟我们打得两败俱伤,他们坐收渔人之利,贵霜军亦然。如果我们主动地攻击他们其中一方,他们其中另一方必然会存在见死不救的意向,就算出手,也不会及时、不会全力。还有,我通过贵霜军摆出进攻态势可以推测出——贵霜军来到华夏,是为了趁火打劫,那么,他们就必须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威风八面,获得结结实实的胜利,拿出结结实实的战果,以此震慑汉西,让汉西对他们产生畏惧,逼迫汉西答应他们更多的条件,换而言之,他们跟我们打仗是打给汉西看的。如果贵霜军在战场上表现得很消极、很保守,跟我们交战时打了败仗,甚至不敢跟我们交战,见到我们就展开防御阵型,那么,他们如何让汉西方面服气呢?他们还有什么底气逼迫汉西方面答应他们的更多的、更高的条件呢?此战,是我们跟贵霜军的第一次交手,也是贵霜军跟我们的第一次交手,对贵霜人意义重大,他们必须取得开门红,你们懂了吗?” 吕布、张绣、李进、阎行一起心悦诚服:“大都督真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既然汉西军以守待攻,给我们提供了把他们两支军队逐个击破的机会,那我们就必须好好地把握。”太史慈看向西边,凛然森然地道,“先打这些竟敢踏上我华夏疆土的异族外敌!” 在太史慈的目光远处,贵霜军正在缓缓逼近。 四大帝国,只有罗马帝国和安息帝国经常交手,如今,大汉与贵霜也展开了第一次交手。 正如太史慈所料,横穿中亚、从贵霜来到大汉的这两万余贵霜军尽是贵霜国的精锐部队,人人普遍身材高大,头发、皮肤、眼睛的颜色都与汉人存在着明显差别,个个身穿双层铠甲,内为紧身皮甲,外为铁制铠甲,系着白披风,左手挽着矩形铁盾,右手持着长近三米的长矛,骑着清一色的大宛骏马。最跟汉军骑兵不同的是,贵霜军骑兵不用弓弩,用短矛,每个骑兵配备一只矛囊,里面装着十支用精钢打制的短矛,每支长约一米半,既比长矛短也比长矛细,矛尖部稍重,使用方法是在距敌军五十米左右时猛力投掷而去,具有强大的冲击力和贯穿力。 在贵霜军的前部,赤以文举起汉西方面向他提供的望远镜,仔细地眺望着、打量着越来越近的汉东军,表情凝重专注,他知道,自己身为贵霜国“东方远征军”的统帅,责任重大。原本,贵霜帝国的对外重心是重新控制西域,对汉地内战不是很感兴趣,直到汉西方面主动找上门,贵霜高层们才产生了“趁火打劫、浑水摸鱼、重返故土”的念头,把汉西作为工具,趁着汉地内战,分一杯羹,夺回在他们看来属于他们故土老家的河西走廊,然而,汉东方面对南亚的开拓极大地刺激到了贵霜高层们,让他们明白了,他们跟汉东的关系不是间接的“隔山打牛”,而是直接的敌对关系。贵霜和汉东之间并非“隔着汉西”,而是面对面。就算贵霜不跟汉西联手结盟,汉东也会在逐渐地占领南亚大陆后直接威胁到贵霜帝国本土。一旦汉东攻灭汉西、一统汉地,那个汉东女皇帝的丈夫、那个汉东亲王就会朝着西域、南亚继续扩张,最终将会两路杀到贵霜帝国的家门口。因此,支持、援助汉西顶住汉东的进攻,阻止汉地的统一,对于贵霜帝国而言,不只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之举,更是为了贵霜帝国的自身安危。 “邓先生,敌军主要将领是哪几人?”放下望远镜的赤以文看向身边的汉西方面派来的联络员邓芝,他说的是有些生硬的汉语。 邓芝道:“太史慈、吕布、张绣、李进、阎行,俱是当世一流的名将,尤其吕布,更是天下第一猛将,将军切莫掉以轻心。” “天下第一猛将?”赤以文笑了笑,“邓先生,‘天下’是很大的,天下不只有你们汉地,还有我们贵霜,还有远方的安息、罗马等众多国家,你们汉人总认为‘天下’就是你们汉地,这种观念不正是你们自己说的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么?” 邓芝讪讪然地道:“将军所言甚是,吕布是我们汉地第一猛将。” 赤以文环顾身边众将:“哪位将军愿意前去会会那个‘汉地第一猛将’吕布?”他此时说的是巴利语。巴利语是贵霜的通用语言,与梵语类似,属于同宗语言,类似于汉语和日语的关系。 一员贵霜军大将早就按捺不住地策马上前一步:“本将请战!” 赤以文看向那将,笑道:“正是对手!准战!希望你能旗开得胜,不要辱没了我们贵霜帝国的国威和军威!” 那将大喜道:“多谢统帅!”言罢拍马而上,一名贵霜文士跟着他,那是他的“战地翻译”。 汉朝国风尚武,极重个人勇武,因此,双方武将阵前单挑成为两军作战的惯用方式之一,但也不绝对,比如偷袭、伏击等,就不会有什么武将单挑了,武将单挑大多出现在两军对垒、展开堂堂正正的厮杀时。虽然单挑只是两人的对决,但结果却会直接影响到双方的千军万马。如果己方武将斩杀敌方武将,己方必然士气大振,敌方必然士气大挫,反之,结果就会相反。武将单挑并不是决定最终胜负的关键因素,但它却能影响士气和军心,从而影响到最终胜负。 贵霜军的打仗方式跟汉军是不太相同的,赤以文之所以“入乡随俗”,是想要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贵霜远征军千里迢迢地来到汉地,是趁火打劫的,不是给汉西军火中取栗的。 汉东军这边,太史慈、吕布、张绣、李进、阎行正在商议着战事,猛然听到己方军士和对面的贵霜军一起爆发出亢奋狂热的大喊,抬眼看去,看到一员贵霜军战将和一名贵霜文士冲出了贵霜军的军阵,直奔汉东军阵前。那员贵霜军战将昂然高声地说了几句巴利语,跟着他的那名贵霜文士脸色发白、浑身发抖、胆战心惊地用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汉语翻译道: “我是大贵霜帝国第一猛将贝元平,叫你们的汉地第一猛将吕布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太史慈等人看到这幕,先是有点想笑,毕竟上战场还带翻译,这种架势确实是前所未见,但他们随即又心头凝重,敌方既然出将挑战,己方倘若战不过,必然影响己方的士气,助长敌方的气焰,倘若不应战,就等于默认己方战不过,也会影响己方的士气,助长敌方的气焰。 吕布已经提起方天画戟翻身上马,他笑道:“我吕布纵横天下已经二十多年,斩将无数,还未斩过异国敌将呢!” “奉先!”太史慈等人看向吕布,神色关切无比,“你要出战?” 吕布摊开手:“大都督,那厮指名道姓地挑战我,我岂能当缩头乌龟?” “可是……”太史慈有些迟疑,“我们从未跟贵霜人交过手,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打法。” 吕布显得若无其事:“我们从未跟他们交过手,他们也从未跟我们交过手嘛!” 太史慈想了想,只得点点头:“那个贝元平既是贵霜第一猛将,你要多加小心。” 吕布“哈”地笑了一声:“那厮不是等闲之辈,莫非我是等闲之辈?”他奋然纵马出阵,气势凛然地厉声大喝,“吕布在此!” 那名贵霜文士立刻忙不迭地勒马回头,跑回了贵霜军的军阵里,接下来不需要他翻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