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医馆》 第一章 吴良 炎炎的夏日，暑气不停地蒸腾。 吴良躺在树下的摇椅上，眼睛微闭，躲避着这要命的太阳。旁边有一个庄客正为他扇着扇子，虽说带来的风也是热的，但也能驱逐一些夏日的热气。 其实吴良此刻的心情比树荫外的烈日还要沸腾。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穿越过来的。在他的前世，他可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他是一个医生，而且，还是麻醉学与外科学的双学位硕士。本来想到三十年的寒窗可以熬出头了，却没曾想，因为自己工作上的疏忽，直接穿越到了这个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朝代。 想想真是悲催，人生正值风光之际，却鬼使神差的穿越了……不过，老天待他还算不薄，将他穿越到一个寨主的儿子身上。 他所处的这个寨子，名叫吴家寨。吴家寨处于大山深处，方圆几十里有着零星的十多个寨子。而最大的寨子，只有三个。他们吴家寨，只能算得上一个中等寨子。 这三家大寨子分别是罗家寨、李家寨、王家寨。三家实力较大的寨子经常相互争斗，这一些比较小的寨子才得以在夹缝间生存下去。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好几天了。通过对这具新身体记忆的融合，再结合寨子里面的一些话语片段，吴良确定，他所处的朝代，应该是五代十国时期，但具体是哪个时期，他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令他纳闷的就是，自己怎么穿越到了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前世自己这么厉害，怎么这辈子不让自己穿越到某一个皇子的身上，也让自己风光一辈子？ 越想越难受。吴良索性不想了，闭目享受着扇来的阵阵热风。 吴良正昏昏欲睡，却感觉到丝丝的热风停止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庄客正盯着远处，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吴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山头那边的黎平来了。 黎平本名叫黎阿四，名字是吴良他父亲起的，他和吴良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虽然这是古代，但在大山深处，束缚人们的封建思想，就少了一些，人们的思想没有那么严重地受到的荼毒。 黎平的父母去世得早，他是由吴良家和寨子里面的人一起养长大的。这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对寨子里面的人有着深厚的感情。 他越走越近，吴良却发现了一些异常。黎平的脚步怎么有些虚浮？而且，他走的还不是直线，在路上偏来偏去的，几乎要摔倒。 “阿哥，阿四他莫不是又偷酒喝了吧？这大热天的，喝了酒在太阳底下晒着，可不是个办法啊！” 吴良笑道：“怎么可能，再说，阿四他家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在哪里得到的酒？你过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他好像中暑了。” 庄客将手中的扇子递给吴良，朝着黎平走去。吴良眯着眼睛，他看黎平的脚步越来越虚浮，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咚”地一声，黎平突然扑倒在地。庄客加快了脚步，来到黎平身边，他立刻大声叫喊起来。 “阿哥，不好了，你快过来！” 吴良听见庄客的叫喊，他急忙丢了扇子，飞也似地朝着倒在地上的黎平跑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是一道刀伤。从黎平的左肩胛骨，一直延续到右肋肋脊角处。长长的伤口不住地往外渗出鲜红的血液，把黎平的后背浸得一片血红。吴良看向黎平走来的方向，地上，滴沥沥的血迹一直延伸到远方。 吴良蹲下来，伸手将黎平背上破烂的衣服揭开，那道伤口更加地触目惊心。有些地方甚至有半寸那么深，露出粉红的肌肉和白灿灿的筋膜来。 他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吴良准备问黎平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发现，根本摇不醒黎平。 而且，黎平的脸色越发地苍白。吴良知道，这是失血过多所出现的现象，若是黎平背上的伤口得不到及时的处理，恐怕他会有生命危险！ 吴良叫庄客把他刚才躺的摇椅抬过来，然后将摇椅拆开，做了一副简易的担架，抬着黎平，直奔家里而来。 好在这里离吴良家不算远，回到家，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吴良的父亲吴为林，此刻也是躺在院子里面的大树下乘凉。见吴良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滑稽的摇椅，他奇怪地问道：“阿良，你再搞什么呢，这大热天的……” “阿爹，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赶快去龙凤大山把苗爷爷请来，阿四他被人砍了，血止不住！” “你说什么？” 吴为林听见黎平受伤了，心里早就吃了一惊。他从摇椅上翻身起来，看见那翻转的摇椅上躺着的果然是黎平，而且背上的鲜血还在滴答滴答地滴在地上。他急忙问道：“阿四他怎么受的伤？” 吴良摇摇头，道：“我在寨子口乘凉，见他远远地跑来，倒在地上。我过去一看，他就已经是这样了。” “阿爹，你还是赶紧去请苗爷爷吧，叫他多带些止血的草药，晚了的话，阿四恐怕会有生命危险的！” 庄客已经把马牵来了，吴为林翻身上马，嘱咐吴良好好照顾黎平，他便骑马去请苗爷爷了。 吴为林走了之后，吴良便和庄客将黎平抬进了屋子。他叫庄客打了一盆热水来，仔细地将黎平背上伤口周围的血痂等异物清理干净之后，那鲜血还是不停地往外冒。 这样下去可不行！吴良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再这样流下去，恐怕等到苗爷爷来的时候，黎平的血已经流干了！ “去找一根缝衣针来！” 吴良决定，在医疗条件如此简陋的古代，为黎平实施外科手术。他吩咐庄客找找，看有没有缝衣针之类的尖锐器物。 庄客很快就找来一根缝衣针。吴良来到厨房，将木炭燃烧起来，烧了一锅热水。 在烧热水的同时，吴良把缝衣针烧得通红。然后，轻轻地将缝衣针别弯，做成一个简易的手术针。 等到缝衣针自然冷却，吴良将它放在水中清洗干净。然后，又放在火上轻微地炙烤，目的是将它通过火焰灭菌。 此时，水已经烧得滚烫。吴良又取来一些棉线，和手术针一同丢到沸水中煮过，捞起来，放到太阳光下晒干。 然后，他将棉线穿在手术针上，来到黎平的身边。他准备先给黎平实施缝合，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正要缝合的时候，昏迷的黎平忽然抽搐起来。背上的伤口受到牵连，本来流得缓慢的鲜血，一下子涌出好多。 第二章 穿越之后的第一针 庄客看见黎平背上的鲜血一下子流出了好多，他顿时慌了手脚，“阿哥，这……这……” 吴良临危不乱，他拿着手术针来到黎平身边，叫庄客：“你过来帮我摁住他。” 庄客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按住黎平的肩膀。吴良见他没有使出力气，喊道：“你使劲按！别让他动弹就行！” 庄客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黎平按住，吴良迅速将出血的地方缝起来。没缝几针，庄客就感觉到黎平的身子变得软绵绵的了。 “阿哥，四哥又晕过去了！” 吴良伸手摸了摸黎平的颈动脉，还好，搏动还算正常，没有出现休克的现象。 “你放开他吧。”吴良头也没抬。 庄客放开黎平，站在一旁，看着吴良一针一针为黎平缝针。 “阿……阿哥，你……还真的……” 庄客的声音颤抖不已，在他眼中，吴良就像一个从地狱里面爬上来的魔鬼，拿着针，正在那里一针一针地剜着黎平的肉。 吴良专注地缝着黎平的伤口。由于没有手术钳，就连最基本的钳子都没有，他只能用手拿着手术针的尾部，吃力地将针刺入黎平的皮肤。 但是这样极易造成伤口的感染。没有办法，活命和感染，显然是活命更重要。感染的事情，等保住了黎平的命，再另想办法吧。 由于黎平的伤口不算致命，缝针只是为了阻止血液的流失。所以，吴良没有将针脚缝得太深，只是轻轻地刺穿表皮，连表皮底部的真皮，他都没有伤到多少，这也减轻了对皮下组织的破坏。 在这医疗条件极为简陋的古代，任何伤口都有可能致命。吴良只能小心再小心，争取不对黎平的伤口造成更多的破坏。 刚才抽搐之后，黎平再次昏迷。但吴良每刺一针，黎平都会抽搐一下。庄客已经看不下去了，他跑到房间外面，一阵狂吐，不敢再进屋子来。 “啊……” 吴良的这一针似乎下得重了些，昏迷的黎平竟然被他刺醒了。黎平一路走来，失血过多，本来都已昏迷，却被吴良硬生生给刺醒了。 醒来的黎平，感觉还是晕乎乎的。但是，背上传来的阵痛，让他的精神又为之一振。他觉得，背上像是什么人拿着锥子在锥自己的肉，痛进心去。 黎平侧过头看去，原来是吴良拿着一个鱼钩在钩自己的肉！黎平迷迷糊糊地说道：“阿哥，你要钓鱼，也不要用我的肉啊！怎么有你这样的人，啊……”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又感觉到一阵疼痛。吴良见黎平醒来，他知道黎平已经没事，前提是要一直保持着清醒。 “醒了就好，你先忍着。” 吴良嘴上在说着，手上却不停息。找准了位置又是一针，疼得黎平直叫唤。 “忍着点，你的血止不住，我现在把你的伤口缝起来，才能保住你的小命！” 一共只有十来针，吴良却缝得满头大汗。一是没有手术钳，光凭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细细的缝衣针，谁受得了？而且还要刺破皮肤，缝衣针本来就不算锋利，那就更加吃力了。 二来，缺少治疗感染的药物，吴良只能尽量减少对真皮层的损害。这得更加细心，精神必须高度集中，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黎平也是满头大汗，他咬着一角衣服，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每一针都疼进心去，但吴良是在救他的命，再疼他都必须忍住。缝完之后，那一角衣服，都被黎平咬烂了。 吴良也接近虚脱。他把站在外面的庄客叫进来，打一盆水，将黎平身上的汗渍擦了，再把自己脸上的汗水擦掉，这才松了一口气。 黎平的伤口已经没有出多少血。显然，虽然吴良缝得粗糙，但还是起到了很好的止血作用。 总算把血止住了！吴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台手术，宣告成功！ 但是，吴良心里的忧虑没有散去。他坐到黎平旁边，问道：“阿四，你是怎么被弄成这个样子的？” 一提到这件事情，黎平就咬牙切齿，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是王家寨的人做的！” “王家寨？王家寨和我们吴家寨没有什么冤仇，他们怎么会把你伤成这样？” 黎平愤怒不已，却不小心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阿哥，你不知道。今天，我追赶一只野猪，从长河一直追到王家寨，却在那里碰到了几个王家寨的庄客。” “那些庄客见到野猪，便把它打杀了。我追得辛苦，便上前去与他们讨要。” “岂料他们不但不给，还嘲笑我，我按奈不住，便与他们对骂。那些庄客欺负我一个人，就动手打我。我拔出刀来自保，被其中一个庄客砍了一刀。” 吴良越听越气愤，这帮王家寨的王八蛋！把野猪夺走了也就算了，怎么伤人？当吴家寨是摆设不是？ 但是，眼下也能和王家寨争论，一切都要等到黎平的伤好了再说。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嘶鸣。然后，吴为林就走进屋来，身后跟着一个老者。 老者裹着一张苗族人特有的方巾，身着苗族服饰。腰间还别着一把苗族特有的弯刀，他双目炯炯有神，面庞红润，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这位就是吴良口中的苗爷爷了。他是一位老苗医，住在龙凤大山。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搬到那座山来居住的，也没有人知道老苗医以前住在哪一个寨子。只知道，凡是有什么疾病，自己寨子里医治不好的，去请老苗医，只要他肯来，保管药到病除。 “苗爷爷！”吴良起身喊道。 老苗医点了点头，他将手中提着的箱子放到桌子上，便来查看黎平的伤口。 他一看见黎平的伤口被棉线缝在了一起，虽说十分粗糙，但却依然令他吃了一惊。问道：“阿哥，这伤口，是何人所为？” 吴良见老苗医吃了一惊，他才感觉到这件事的神奇。要是在他的前世，这是一个医生最基本的操作，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放到古代来说，那就是神医转世了！ “是我做的，当时阿四的血止不住，我灵机一动，就想到把他的伤口缝起来，兴许要好一点，没想到，还真凑效了。”吴良瞎编道。 他不可能告诉在场的各位，他的脑袋里其实住着几千年后的一位医学博士吧？那样，恐怕会被当成一个疯子赶出去的！ “阿哥！”老苗医激动地说道，“你可知道，这样的手术，只有神医华佗才实施过？” 神医华佗？吴良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自己只是胡乱地缝了几针，还没有实施大型手术呢，怎么就和神医华佗相提并论了？ 这也难怪，吴良实在低估了古代的医疗水平。其实古代的医疗是很完善的，但是中医主要的不是开刀动手术，而是以“阴阳调和”为主，靠药物来治疗。所以老苗医看见吴良这样做，自然是吃惊不已。 正说着，黎平却剧烈地咳嗽起起来。 第三章 打猎 吴良急忙扶住黎平，生怕他背上的伤口再次崩开。 黎平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又很快消散，病恹恹地趴在床上，无精打采。 老苗医激动半天才平缓下来。吴为林听了老苗医的描述，也吃惊不已。自家儿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吴良，吴良也只是耸耸肩，没有做什么解释。这样的事情，沉默是最好的解释。 老苗医再次仔细地查看黎平的伤口，他越来越佩服吴良的手艺。每一针都刚好缝到了点子上，既可以止血，又不限制黎平轻微的活动。 “真是妙手神医！” 老苗医把他的箱子拿过来，从里面取出一些瓶瓶罐罐。 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响过，他将其中一个白瓷瓶拿起来。然后倒出一些草青色的粉末，并将这些粉末撒在黎平的伤口上。 粉末刚一接触到黎平的伤口，黎平立刻大叫起来，比刚才还要大声。 老苗医笑道：“这药撒在伤口上，可比盐撒在伤口上疼多了！你能忍住缝针，未必忍得住这药啊！哈哈！” 黎平虽然嚎叫不已，但他依旧咬着牙，硬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吴良给他说过，不要有什么大动作。不然伤口崩开，到时候又要出血。 老苗医又拿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递给吴良，道：“阿哥，刚才撒在伤口上的粉末，是用来敛血生肌的。而这个瓶子里面的药丸，则是用来活络血气，增加伤口的愈合。一次一粒，早中晚各服一次。” “眼下你把伤口处理得如此之好，也不需要我做些什么。能帮忙的，只是给你们一些药。今天，可是让老头子我大开眼界啊！” 吴良接过药瓶，道：“苗爷爷，我那不过是巧合罢了，怎么能够比得了你们苗家的医术啊！” “吴家小阿哥不仅妙手回春，这嘴，也甜得很啊！” 老苗医今天心情很是高兴，不单单是吴良这个暗暗的马屁拍得舒服。更重要的，还是看见了这外科手术的实施。 老苗医在吴家寨呆了一下午，直到天快黑的时候，见黎平没有什么异样的状况，他才离去。离去之时，他再三叮嘱吴良，叫吴良有空一定要来龙凤大山找他。 吴良把黎平受伤的始末讲给了父亲吴为林听，吴为林只是摇摇头：“阿良，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们吴家寨斗不过他们，暂时先忍忍。” 吴良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告诉黎平之后，黎平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吴良也没有办法，他拍拍黎平的肩膀，道：“阿四，你不要担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一晃半个月已经过去了。 在内服外敷的作用下，黎平的伤好得飞快。早在七八天之前，吴良就小心翼翼地把黎平背上的棉线拆了，所幸没有造成感染。 现在，黎平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莫说是下床走路，就是健步如飞，黎平也能做到。 这让吴为林感叹不已。还是年轻人好啊，若是自己受了这么大的伤，不躺上一个月，甭想下床。哪像黎平这小子，才半个月，就活蹦乱跳的了。 这一天，正值阳光明媚。黎平躺在床上这么多天，身子骨早已生锈。他出门活动了一下筋骨，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阿哥，我们去打猎吧！” 黎平找到吴良，准备叫他去打猎。 “你背上的伤还没有好完，就想去折腾了？”吴良看了看黎平那满是期待的脸庞，道，“不可以去。” “阿哥！” 黎平一看吴良不准许，急了，他凑到吴良的耳朵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吴良眼睛一亮，“那就信你一回！” 两人竟带了防身的武器，出寨子往南而去。 西南多高山，俗称“地无三尺平”。平原地带很少，登高望远，除了山还是山。 在山里面聚居的，多半是一族，很少有单户的。大家聚居在一起，什么事儿好有一个照应，更大的原因是豺狼多了，单户人家很容易受到袭击，不安全。 在山里，出门的人，都要带好防身武器。万一遇上野物，也好有个防备的东西。 曲折的山路，吴良和黎平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吴良已经不想走下去的时候，才到达目的地。 那是一条曲折的河流，名叫“长河”，黎平就是从这里开始追野猪的。 吴良探头看了看河谷谷底，双脚一阵发麻。这怎么说也有十几二十丈吧？万一自己脚滑，掉下去，那岂不是小命不保？ 他四处看了看，问道：“你说的酸梅子树呢？” 黎平用嘴呶了呶，道：“在那呢！” 吴良顺着黎平所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悬崖边上斜斜地长着几株酸梅子树。上面黄灿灿的酸梅子一颗压一颗躲在叶子后面，十分诱人。 这把吴良吓了一跳，酸梅子树没有多粗，在山风的拂动下，左右摇晃。 他指着酸梅子树问黎平：“你说的就是这几棵酸梅子树？你让我爬上去摘？不要命了？” “谁让你去摘了？看把你吓成那样！你站在一边，看我的！” 说罢，黎平来到酸梅子树前，轻轻一跳，便像一个猴子一般抱住了树干，再盘几下，爬上了酸梅子树。 吴良在下面喊道：“阿四，小心你的伤口！” “不碍事！” 声音被山风带出去好远，在河谷里面回荡许久才消失。 爬上树之后，黎平伸手摘了几颗酸梅子放在嘴里嚼着，并不理会吴良。不多时，吴良在下面骂道：“黎平你是皮痒了是吧？我一短棍把你打下去你信不信？” “嘿嘿，阿哥别急嘛！我给您尝尝好吃不，好吃的留给你，我吃不好吃的。”说着，黎平伸手捞住酸梅子树伸向河谷的枝桠，把枝头那几颗最大的摘下来，丢给了吴良。 两人就这样吃得牙齿直发酸。此时太阳已经西斜，阳光照耀在河水上，波光粼粼，看得两人一阵心动。两人本来是要回去了的，看这风景不错，却又寻了一条通往谷底的小路，要去游泳。 没多会儿，两人来到谷底。这条河约摸有十来丈宽，河水清澈透明，还有一些鱼虾在河水里面游弋。吴良与黎平两人脱光衣服跳下河水，一天的暑气就这样被洗掉了。 黎平扎一个猛子，潜入水底，片刻后从几丈开外的水面冒出来，将手举出水面。他的手上抓着一条约摸一斤重的鲫鱼，鲫鱼劲大，差点挣脱而去，黎平急忙向岸边游去。 “今晚我们在河边吃烤鱼！” 第四章 黄铁矿？ 一条鱼显然是不够的。黎平又下水去捉了几条，凑合着今晚能吃得快活就行了。 话说黎平这小子捉鱼的技术还真不赖。吴良都还没有看见鱼在哪里，他就跳下水了，而且还一捉一个准。 虽说他背上有伤，但看眼前这小子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没有多大的事情了。 野生的鱼可不比自家养的。吴良前世就很少得吃野生的鱼，都是吃市场上买的。肉质松松垮垮，而且平淡无味。 今天捉到这么多野生的鱼，都是无污染的天然食品，这是吴良的前世里无论如何也遇不到的。 捉鱼完毕，黎平负责刮鱼鳞清洗，吴良负责拾柴生火。河边全是鹅卵石，随便捡一些堆做火塘，再捡一些干柴，用黎平的柴刀加上火石打出火花，火便升起来了。 火是大自然赐予人类最美妙的东西，它让人类的寿命得以延长，保护人类不受野兽寒冷的侵害。 火舌将干柴烧得哔剥作响，炸出一些火星。鲫鱼已经洗净，被穿在树枝上，架在火焰上烤着。 不多时，鱼肉的香味便弥漫开来。黎平不知从哪里找来紫苏和一些不知名的草药，挤成汁液，涂抹在鱼的身上，再放到火上烤。肉香夹杂着树木的香味飘散开来，令吴良精神一振。不待黎平说话，吴良便取出一条鱼，吃了起来。 紧致的鱼肉入口，草药的鲜香加上鱼肉的香味，滋味鲜美，无法用语言形容。 黎平的手艺和他捉鱼的技术一样好，搁到吴良前世，那肯定是一方名厨。 刚开始吃的一两口确实是香，但是整条鱼快吃完的时候，吴良才想起来差了点什么。是盐！想到盐，吴良就一阵头大。 在他的前世，盐是很常见的东西。但在这个朝代，盐却成了稀缺物，只有寨主家才有资格食用，平常人家根本吃不了了。 这也难怪，通往山外面的道路只有一条，而且还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还有几处年久失修的栈道。 平常人家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走出山外。只有寨主家有这个财力物力走出去，以山货换点生活稀缺品。 真不知道自己穿越过来，究竟是福是祸！连盐都几乎吃不起，这日子，想想真是可怕。黎平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有肉吃就不错了，哪里还管有盐无盐？ 两人吃完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他们将火塘拨弄开来，熄灭火种，便准备回家。 刚爬到河谷的一半，吴良一回头，发现对面的河滩上，有什么东西在夕阳的照耀下，正闪闪发光。两人又折回去，游到河对岸，向着发光的东西走去。 来回一折腾，等两人走到发光的东西那里时，天已经快黑了，月亮已经爬上天空。西边只有几丝云彩，透着夕阳的光芒在那里晃悠，随时都有可能追随夕阳而去。 发光的东西其实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吴良伸手将它捡了起来，沉甸甸的，泛着银色的光芒。表面还有一些棱角，在夕阳的照耀下，就像一块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吴良来不及细看，因为马上就要天黑，不赶快回家就来不及了。天黑之后，山里的野物就会出来走动捕食。一不小心碰见，那可是一个大麻烦。 他将石头揣在怀里，两人又游过河，沿路返回。所幸两人走得及时，在天色黑透之前，便赶到了家中。 黎平把吴良送到家门口便回去了。现在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没必要再住在吴良家。 他家虽说是在山头那面，但也只要一会儿的功夫就能走到。而且，沿途都有人家，没有什么野物出没。吴良看着黎平远去，便回家把大门紧紧关闭，怕晚上有野物出没。 他没有去给父亲请示说自己已经回来。山里人不兴这些，自己的孩子放心得很。哪怕在外面几天不回来，也没有哪家会去寻找，似乎是父子之间的一种信任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吴良便休息了。他觉得更加痛苦的是，晚上没有光源，唯一的光源就是天上那一轮月亮。 这里没有煤油，没有蜡烛，就连普通的油灯也没有。山里人完全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点熬夜的观念与机会都没有。 一觉睡到天亮。吴良伸了个懒腰，洗洗漱漱，走到前厅，看见父亲与几个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他凑上前去，给父亲道个安，却惹得周围的人一阵笑：“什么时候，我们吴家小阿哥也学得山外那些人，酸酸的了？” 吴良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他父亲挥了挥手，“行了，以后见面不要弄这些东西，都酸到我心窝子里边去了。” 众人又笑起来，吴良也跟着笑了笑。 “阿爹在这里商议些什么呢？” “我们在商量出山的事情呢，趁着现在是闲余时间，出去弄些货物回来。” 出山！吴良心里一阵欢喜，出去不久有机会弄清楚这是什么年代了吗？ “我也要去。” 然而吴良的父亲摇了摇头：“不行，你不能出山。长这么大你很少出过远门，而且这一路十分凶险。” 说着，他看了看众人，“再说，这一次我们要和罗家一起出去。人多，不好照应你，所以你还是别去了，下一次再去。” 罗家？就是那势力比较大的三家寨子之一？怎么会和他家一起出山？吴良心里满是问号，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给父亲说了一下路上多加小心之类的话，便离开了前厅。 在父亲眼里，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呆在那里，大人们想要商量一些事情，总有点不方便。 走出前厅，吴良想起昨天晚上捡到的那一块石头，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吴良拿起那一块石头，惊讶的发现，这竟然是一块黄铁矿！怎么会在河滩上捡到一块黄铁矿？吴良心里忍不住一阵突突，黄铁矿是用来炼铁的原料啊！ 这是要做大事的节奏！如果这一块黄铁矿是从长河上游冲下来的话，那长河上游指不定哪里就有一座矿山。自己要是能够找到，那不就大发了？ 山里人的铁器，多半也是从山外换来的，谈不上稀少，但也十分珍贵。要是自己能够从黄铁矿里提炼出铁来，那岂不是大功一件？产生的效果，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收起黄铁矿，吴良跑出家门，直奔黎平家而来。 “阿四，快出来，今天我们出去玩，我带你去找一样东西！” 此刻的太阳，刚从山头冒出来。黎平从家里探出一个睡眼朦胧的脑袋，显然是还没睡醒。 “你怎么这么早，要去哪儿？” 第五章 我是有矿的人了！ “去昨天的河谷，我们去上游找点东西。” 黎平一听是去那里，立刻来了精神，也不知是不是惦记上了那几株酸梅子树。他胡乱打了点水浇在脸上，用衣袖抹了抹脸，提起柴刀，就和吴良一同出了门。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昨天他们烤鱼的河滩上。其间，黎平忍不住又去摘了几把酸梅子揣在身上，此时正有一颗没一颗地嚼着。 “我说我的好阿哥，你在这里来找什么呢？两边都是悬崖，中间一条光光的河，有什么可找的？莫不是惦记着我烤的鱼了？” 吴良伸手从黎平那里拿来一颗酸梅子，丢到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宝藏。” 黎平听得真切。他吓了一跳，扔掉半边酸梅子，道：“宝藏？真的假的？” “昨天你捡回去的那石头是不是宝藏？好家伙，捡到好东西，都不来给兄弟说一声，自己倒是藏得好好的，真有你的！” 吴良哭笑不得：“我有时间告诉你吗？昨天晚上这么晚了，再说我今天早上起床，一发现这是宝藏，不就第一时间告诉你了嘛？行了，我们找到宝藏的话，分你一半，总该可以了吧？” 虽说河滩两边都是悬崖，但是很多地方还是比较宽敞的。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铺在河滩上，两人顺着昨天捡到黄铁矿的地方一路走过去，小心地在河滩上查看着。 直至中午，毒辣的太阳顶在两人的头上，晒的两人直发蔫。他们在河滩上寻了一个靠近悬崖的阴凉处，歇了起来。 歇到太阳偏西，黎平耐不住性子，去河里洗了两回澡，两人才又向上游走去。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此时的吴良与黎平又累又饿。 吴良还好一些，早上出来的时候吃了一点东西，黎平却什么也没吃。一听要来河边，他高兴的不得了，慌慌张张就出门。此时他肚子里就那点酸梅子，前胸几乎已贴在后背上。 “我说阿哥，你逗我玩呢？这都走一天了，还没见到你说的宝藏。我今天可是一点东西都没吃呢，见着了宝藏，我也没力气带走了！” 黎平一屁股坐在河滩上，一点也不想动，抱怨道：“消遣我也不带这样的吧？不行，我走不动了，要走你走，一会儿我顺着长河漂回去。” 吴良也有点吃不消，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即便没有看错，这条河不知道有多长。要是离这里很远远的地方冲下来一块矿石，侥幸被他捡到呢？想要找到矿源？真是异想天开！ 河流在这里打了一个转弯。吴良继续走出一小段距离，走到拐角处，他像是发现了什么。 本来他已经打起退堂鼓，多走几步，只是想看看这拐角处的风景。 没想到再走几步，却发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河流转弯处，那陡峭的悬崖突然间变得平缓。在一里不到的长度，就从三四十丈的高度，缓慢地下降到几丈高低。而且是斜着伸向远方，逐渐变成一座座平缓的小山包。 虽说是变得比较平缓，但也有几乎五十度的坡度。吴良把黎平叫过来，指着这一片山坡道：“阿四，你看见没有，这就是你要的宝藏。” 黎平眨眨眼，他只看到一山的低矮的灌木和杂草，并没有看到什么宝藏。他看得摇头：“阿哥，你不要骗我了，根本没有什么宝藏。你看，光秃秃的啥都没有，你不是在逗我玩么？” “哈哈，你觉得我在骗你是吧？相信我，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我给你说的宝藏是真的，到时候看你还说我骗你不。” 吴良拍了拍黎平的肩膀，道：“好兄弟，我也饿坏了，去弄两条鱼来吃吧。” 黎平几乎被吴良拍倒在地。他嘀咕一下，还是麻溜地去捉两条鱼上来。吴良迅速地将生火升起来，鱼肉嗞啦啦地在火上翻滚着，香味散开，两个人的口水止不住地冒。 “阿哥，我去找一点紫苏来，你先烤着。” “不用。我带了好东西。” 吴良叫住黎平，他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小袋盐，黎平眼睛都看直了。 “你什么时候带了这东西？” “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想到今天可能用得着，就带了一点，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说罢，吴良用两个指头将盐研细，撒在鱼肉上。他也没有办法，自家尽管有盐，却是这种大颗粒的青盐，还没有制成精盐。 不过总比没有好。撒上盐的鱼肉，果然比昨天没有盐的鱼肉要可口得多，两人几乎将鱼骨头也一起吞进去。 吃完之后，吴良带着黎平从接近五十度的山坡爬上去。 爬到山顶，他们才发现，山顶十分平坦。只生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连达到腰际的小树都没有。吴良知道，这样的地势，底下一定有东西。 吴良的前世，家里面是卖煤炭的。他跟着他父亲去煤洞进煤炭，那些煤洞周围很多山就是这个样子。光秃秃的，贴着地表有一层杂草与灌木。他拿起黎平的柴刀，砍开一些灌木，蹲在地上仔细地看起来。 泥土中混的有一些拳头大小的石块，吴良捡起一块，将表面的泥土擦去，果然！和昨天捡到的黄铁矿一模一样！ 吴良忍不住激动起来，真是一个重大发现！这里竟然有这样一个露天的黄铁矿，他狂喜不已，向四周刨了刨，又刨出几块矿石。 “阿四，看见没有？这就是宝贝。我们再找找，看看能找到多少。带回去就发大财了！” 黎平半信半疑，也跟着找到了几块。 吴良拣了一会儿，他站起来，目测这座小山包有多大。小山包一直蔓延到远处，纵深至少在五里以上。都如同眼前的景色一般，低矮的灌木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此时天已黄昏，两人找到的矿石，大约有三四十块，做一小堆堆在地上。 吴良和黎平发了愁，这怎么带回去？吴良看着渐渐下沉的太阳，目光一转，看见河谷中有一些枯枝，他灵机一动，道：“我有办法了！” 第六章 救人 两人把外衣脱下来，将矿石分作两堆，各自用衣服包好。下到河谷中来，寻到那些枯死的松木，扯些藤条做成一个简单的筏子。 将矿石丢在筏子上，两人也坐上去。刚好，筏子能够承担住两人的重量。顺流而下，不知道比刚才他们走上来省了多少力气。 不多时，便回到他们出发的那里，两人又将两袋矿石从筏子上搬下来。然后各取一袋，往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经接近天黑，黎平将别在后背的柴刀拿在手中，让吴良走在前面，他殿后。 在这个年代，西南地区的高山，不像几千年后那样光秃秃的。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天色渐晚，看上去有些阴森。 两人身上带着矿石，就走得慢了些，眼看天就要黑透，吴良与黎平不由得担心起来。 再往前走，就是一片树林，里面有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昏昏暗暗，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吴良今天没有带短棍，他想着不是很方便，也没有预算到今天会回来得这么晚，所以就没有带。 黎平走到树林边上，用柴刀砍下一棵长得比较直挺的小树，将一头削尖，递给吴良。 依旧是吴良走在前面。此时天色已经黑透，挂在半空中的月亮，散发出惨白的光芒，被树叶遮挡，投在小路上，斑驳不清，忽明忽暗。 夜猫子不知什么时候“咕咕”地叫起来，声音尖锐绵长，在山间回荡许久才散去。 两人不由得攥紧了手里面的武器，背靠背，一起慢慢向林子另一头走去。 树林的另一头，离家很近。而且比较平坦，也没有这么多树木杂草。 眼看就要走到尽头，两人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否则今晚的麻烦就大了。 正当两人即将走出林子的那一瞬间，小路右边的林子里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大猫！阿哥快跑！” 黎平大喝一声，丢下衣服裹着的矿石，他猛地推了吴良一把。他自己则扎起马步，将柴刀高高地举起，泛着寒光的刀刃朝着前面。 这样做很有道理，是山里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大猫一般捕获猎物，都是要先扑一下。 若将刀举起，如果大猫扑出来，自己再低低地蹲下去一点，锋利的刀尖就会划破大猫的肚子。 这是一种应对大猫的方法。如果选择逃跑的话，大猫在野外远比人灵活，人是跑不赢大猫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大猫对抗，兴许还有一丝机会跑脱。 吴良被黎平推得一踉跄。他向前撺了几步，扑在草丛里，矿石滚在一旁。 黎平还在那儿扎着马步，高举柴刀，打量着周围的动静。 好一段时间没有声响。 吴良身后的草丛忽然有了动静。他急忙翻身看去，手里削尖的木棍直指前方。黎平一个箭步跳上来，与吴良并排站着，攥着柴刀的手心都出汗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两人也越发紧张。 突然，一个黑影从草丛中滚出来，黎平心里一惊，高举柴刀就朝着黑影劈去。 “慢！阿四！” 吴良大喝一声，黎平硬生生举住了即将劈下的柴刀。 黑影似乎不是大猫。黑漆漆的一团，蜷在地上一动不动。吴良用手中的木棍拨了拨，黑影软绵绵地倒在一旁，竟然是一个人！ 那人面皮白净，但脸上有许多刮痕和血迹，衣服也破烂不堪。一只手用破布胡乱地包扎着，已经晕过去了。 吴良走上前去，探了探鼻息。那人呼吸微弱，不知道生命体征如何。这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看样子白白净净，不像山里人。荒山野岭的，谁会弄得这么狼狈？ 但是救人要紧，吴良把所有的矿石都丢给黎平，自己去背那人。 吴良刚背起人，树林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黎平吓了一跳，他急忙跳到吴良的前面去。 “阿哥，这回，恐怕真的是大猫了！” 吴良的手心里直冒汗。黑咕隆咚的树林里看不清楚状况，大猫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 声音越来越近，黎平耳朵尖，他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阿哥，有些不对劲！里面好像是人！” 话音刚落，就有两把明晃晃的刀，从刚才那人滚出来的地方探出来。 紧接着，有两个人从草丛中跳出来。其中一个见吴良和黎平把那人背在身上，将刀指着吴良说：“你们是谁？放开背上那人！” 黎平丝毫不怕。他将吴良护在身后，也是拿刀指着那人，底气十足地说道：“你们又是哪里来的？这里是吴家寨的地盘！” “哈哈哈！” 另外一个人笑道，“这不就是那天被我们打跑的那小子吗？你还真是命大，没有死啊？” 黎平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就是眼前这些人在那天砍伤的他，现在，黎平心头的仇恨之火早已三丈高。 “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回去！” 黎平大喝一声，竟提着刀冲上去了。吴良只来得及喊一声，但是黎平根本没有听到。 三人打斗在一起，难分难舍。黎平的功夫都是他在山里和野物搏斗时自学而成的。此刻一挑二，却没有吃多大的亏。 吴良在一边干着急。他背上还背着刚救下来的人，此刻也参与不了黎平的战斗。 眼下，黎平虽然没有占优势，但却也没有显示出颓势来。吴良趁三人打斗之际，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就背着人悄悄地离开了树林。 离开树林之后，吴良朝着吴家寨就是一阵狂奔。小树林离吴家寨没有多远，没有多久，吴良就跑到了。他跑到自己门口，“帮帮帮”直敲门。 门开之后，管家探出头来。见吴良上气不接下气，急忙问道：“阿哥，你怎么……” 吴良挤进去，将背上的人放到椅子上，叫管家：“快叫人！人越多越好！阿四在寨子外的小树林和王家寨的人打起来了！” 管家听了，自屋里取出一面铜锣，“当当当”地敲起来。 铜锣的声音尖锐无比，在寂静的黑夜里传出去很远。不一会儿，以吴良家为中心，一家一家地亮起了灯。 每一家的男人都急忙披起衣服，提的提锄头，拿的拿铡刀，还有些人提着镰刀，都往吴良家跑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 “是啊，我刚刚睡下呢，这不，听见锣声，就赶忙跑过来了。” …… 寨子里的男人们，此刻都聚集在吴良家院子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吴良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他站到院子的石桌上面，说道：“大家跟我走！黎阿四和王家寨的人打起来了！就在寨子外面的树林里！” 说完，吴良跳下石桌，就往外面跑。大家拿着武器，都跟着吴良跑出来。 第七章 打的就是你 离树林越近，里面传来的打斗声越清楚。吴良带着寨子里面的男人们悄悄地靠近小树林，他决定在不惊动里面的人的情况下，将他们包围住。 黎平身上带着伤，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了。那两个人见黎平不像刚开始那么难缠，越斗越勇。黎平边打边退，他准备叫吴良跑路，却发现，吴良不见了，只有那两包矿石，散乱地丢在地上，矿石撒了一地。 “阿哥？你到哪里去了？”黎平心里着急起来，吴良是不是真的被大猫叼走了？ “哈哈，小子！” 其中一个人边打边说，“是不是你的伙伴丢下你，自己跑路了？” 黎平骂道：“胡说！我们吴家寨的人，不像你们王家寨这样卑鄙！” “你说谁卑鄙呢？老大，我们将他抓住，拿回去交给寨主，也是一样可以交差的！” 王家寨的两人加大了进攻的速度，黎平不支，向后退去的速度变快了些。他一个不慎，被树根绊了一下，没稳住，倒在地上。 那两人大喜，收了刀，正要将黎平困住，却听到四周树木杂草齐齐动起来，然后，跳出百十个人来。 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武器，而且武器的种类五花八门。有人提锄头，有人拿着榔头，还有人双手各拿一把菜刀。 这是要吃人还是要埋人哪！ 那两人从未见过这种仗势，一下子愣在那里，竟然忘记了逃跑。 “捆起来！”吴良喊道。 男人们一拥而上，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瞬间，两个人就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吴良捡起两袋矿石，男人们拖着两个大粽子，往吴家寨而来。 将两人拖到吴良家，寨子里的男人们都回去休息了。在吴家寨，每一家人都有这样的一面铜锣，若是哪家有什么急事，只要敲响这面锣，大家都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 院子里面只剩下庄客和吴良，还有黎平。此时的黎平，早已没了力气，他瘫坐在椅子上，刚才全凭一股意念，才支撑到吴良的到来。 那两个王家寨的人，被扔在地上。此时的院子里面，只有两只火把忽闪忽灭。地上的两人，和椅子上被救下来的那人，吴良都不太看得清楚。 “将火把再点些来！” 很快，十多支火把将院子照得通明透亮。吴良拿着火把，先看他们救下的那人。 那人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只是太狼狈了些。吴良唤一个伙计打些水来，喂他一点，剩下的都用来擦他的脸了。 他的脸擦干净之后，还有一些血痕，那应该是山间荆棘刮破的。与之一同被刮破的，还有他身上的衣服。 喝下水之后，那人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吴良见他有些好转，便叫上几个人将他抬到一间客房去。今天晚上太晚了，光源不方便，再说这人已经恢复了一些，看样子死不了，先让他休息一晚再说。 得想办法改变一下这个光源的问题，不然以后做什么都不方便，特别是遇上什么紧急事件的时候。吴良在心里暗暗地想。 接下来就是收拾王家寨那两个人的时候了。 此时的火把全部围了过来。那两个人的身上全是手掌印，那是寨民们按上去的。甚至有一个人的脸上都印着一个泥掌，别提有多滑稽了。 吴良走到他们两人身边蹲下来，满脸微笑，细声细语地说道：“好巧啊！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有一个人哼了一声，十分高傲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是王家寨的人？还不快把我们放开！不然，明天我们寨主来了，有你好看的！” “到时候，你们这小小的吴家寨，定然鸡犬不留！” 黎平坐在椅子上，见王家寨的两人被绑了，还这么嚣张，他火气一下子冲到头上。他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向这两人。 “阿哥，别和这两个东西废话！你让开，我来收拾他们！我现在就让他们鸡犬不留！” 吴良对着两个人做了一个鬼脸，站起身来道：“看吧，我好好问你们，你们却不说。这下可好，凶的人来了，你们就好好享受吧！” “不管你怎么做，不要把他们弄死就行了！”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黎平说的。 黎平裂开嘴一笑，那两个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无比。在他们眼中，黎平像地狱里面的行者一样，马上就要把他们拖进死亡的深渊。 “你们不是很嚣张么？嚣张呀！” “你们不是抢我的野猪么？我让你们变成野猪！” 黎平拳打脚踢，两个人的惨叫声在院子上空徘徊着，久久不散。 “还记得你砍我的那一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好！我让你也试试……” 说着，黎平真的掏出了柴刀，把砍他的那个人翻过身来，举起柴刀就要砍下去。 “啊……” 那人的声音都嘶哑了，他吓得魂飞魄散。这一刀下去，自己不得交代在这里？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 吴良听见他求饶，叫黎平住了手。黎平打了这么长时间，心里的怒火也消散了一些。 “说吧，你们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到这里来？” 那人像竹筒倒黄豆一般，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小的叫王大，这位是王二……” 原来，这两人是来追杀吴良救下的那人的。前些日子，王家寨寨主王家龙出山去一趟，好像是往楚国方向而去的。 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少年。不知怎么的，那少年在今天竟然逃出王家寨了。，他们两个奉命追到这里，然后就被吴良捉住。 “那少年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王大摇头。 “你再说一遍！”黎平一看王大说不知道，举起刀，作势便要劈下来。 王大满脸惊恐，他的脑袋几乎要被摇下来，刚才他实在是被黎平打怕了。 “小的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阿四，看来他们确实是不知道。把他们关起来吧，不要放他们跑了，等到阿爹回来，再处理。” 吴良觉得，确实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等那位少年醒来，一切都会知晓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吴良还在睡梦中，黎平却来砰砰砰地吴良的房门。 “阿哥，王大王二不见了！” 第八章 罗方 “你说什么？” 吴良急忙披上衣服，开门出来，“昨天晚上不是叫你把他们关好的吗？怎么就不见了？” “是啊，阿哥。昨天我把他们丢到房间里，然后还把大门锁上了。他们身上的绳子我也没有解开，心想他们被绑着，应该跑不掉。可谁知道，今天早上我去查看的时候，门关得好好的，但是人却不见了！” 黎平此刻后悔万分，要知道哪两个人会跑掉，自己将他们绑到柱子上，该多好！ 吴良来到昨天黎平关押两人的房间，只见绳子已经断成一截一截的，散落在地上。他环视一下房间里的环境，发现，南面墙壁上的窗子被撬开了。 走过去一看，木头做的窗棂不知道是怎么断裂的，上面还残留得有一些血迹，以及一缕布条，应该是王大王二逃跑的时候被挂在上面的。 “阿哥，怎么办？要不要追？”黎平问道。这件事是他没有办妥，责任在他。若是要追，他将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算了，不追了。天晓得他们什么时候跑掉的，可能这会儿已经回到王家寨了，怎么追？”吴良将这两人关起来，只是想等到父亲回来再处理，现在跑掉了，也造不成多大的损失。 对了！吴良忽然想到，万一王家寨的人来找麻烦怎么办？父亲也不在家里，他想了一会儿，叫过黎平，附着他的耳朵，给他说了一件事情，叫他马上去做。 黎平点点头，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吴良说完之后，他便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看着黎平远去，吴良也不知道这个办法能不能行。但是眼下也只有这样做了，且不管能不能行，能挡住一些时间，就算是成功吧。 吴良回到客房里，昨天救下的那人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此时的呼吸已经变得十分匀称，吴良上去搭了一下脉搏，强劲有力，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他倒了点水，准备扶起那人，喂点水的时候，那人却醒了。 “我还活着吗？我这是在哪里……” “别怕，这是在我们家。” 那人看见吴良，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恐慌，道：“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可能还活着？我不是被追杀了吗……” “你确实是被追杀了，但是却是被我们救下来了。现在是安全的，不是在王家寨里面，你大可放心。” 那人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多谢这位恩人的救命之恩，小生感激不尽……这一辈子……” 吴良打断他的话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王家寨的人追杀？” “小生姓罗名方，字云德……” 罗方将他这几天的遭遇缓缓讲述而来，吴良越听心里越明了。 此时的吴良终于确定下来，自己确实是处于五代十国时期。 五代十国的南方，有一部分是楚国的地盘，楚国往南再走，就是南汉。 若是从吴家寨往北走，四川那一带属于前蜀，往云南那一地带走，就是南诏。 三国交界处，到处是崇山峻岭。有一大片地带是不属于这几个国的，吴良估计，自己所在的地段就在这无人管理的地区中。 罗方家住在楚国边境一个小镇上，他家世代行医，在镇上颇有名气。不知道他家那一祖辈因与一位苗族结缘，得授以苗药真传。 到得他父亲这一代，他父亲将历代祖宗留下的典籍细细研读，再加以多年的行医经验，治好了好几个疑难杂症之后，他父亲便一下子名声鹊起，成了远近闻名的名医。 不久前，楚国皇族有一位皇子病重，四处求医无果，有人推荐罗方的父亲，皇上便宣他进宫治病。 他父亲一听到进宫治病，吓得丢了三魂七魄。治病这东西，谁也保不定能药到病除，名医只不过是经验丰富一些，又不是神仙。 这一去，治好了，罗家就能一飞冲天，要是有什么闪失，恐怕全族的人都要脑袋搬家。 怎奈是皇帝宣他进宫，圣命难违，也不敢违，他父亲将家里打点好便进宫治病去了。 一去就是月余，罗方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越来越慌，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忽一日，罗方在家里闲着无事，正准备出门，却看见一人骑着马飞快地向着自家跑来。 尘土飞扬，马跑到他面前停住，马背上滚将下来一个人，罗方定睛一看，原来是跟着父亲进京的小厮。 罗方将小厮扶进屋，喝了几口水，小厮说出一句话让他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僵硬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厮告诉罗方的话是： “前日老爷进宫为皇子治病，至天黑也未见老爷回来，小的心里着实不踏实，到街上一打听，方才知晓出大事了，皇子不知怎的忽然暴毙，老爷在宫中生死不明。” “想来此刻已然凶多吉少，我回客栈寻思一会，就急忙回来向少爷禀报，晚了恐来不及了，还请少爷赶快寻一个好去处，离开此地吧，可能官兵随后就到，到那时就晚了！” 罗方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知道，皇子暴毙，尤其是自己的父亲正在为其治病，自当难辞其咎，恐怕皇上此刻已经要灭他九族了。不过好在罗方家就他和他父亲，其余的都是下人，罗方的母亲早年就去世，虽然他家世代行医，却也不是能治百病。 罗方跪在祖宗牌位前，重重地扣了几个头，取了许多金银细软，唤过众小厮，将金银细软与小厮们分过，遣散他们，然后自己另取一些财物，做个包裹，便关上大门，要往镇外走去。 刚关上门，门外就传来了阵阵马蹄声。罗方透过大门的缝隙看去，只见一队官兵正向镇上飞奔而来，领头的手里还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只是顷刻之间，马队就跑到了罗方家门口。 罗方能明显地感受到马蹄踩在地上传给他的震动，一下又一下，就像踩在他的心上。 “围起来！”领头的跳下来，来到大门前，抬脚便要踹开大门。此时的罗方还在家里，他心如死灰。 怎么办？若是踹开了大门，自己被抓去，那就只能等到十八年后再做人了，自己的杀父之仇都还没有报，罗方可不想就这样死去。 第九章 困经散 眼看大门就要被踹开，罗方反而冷静下来。他忽然记起，自家好像有一个地道。 这座房子是早些年父亲买下来的，以前这里多寇匪，家家户户都挖的有地道。他父亲觉得这地道兴许能够派上用场，就保留下来了。 罗方回到书房，在书桌下面有一块活动的木板。他揭开木板，跳下去之后，又将木板盖上。那些官兵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足够自己跑路的了。 多亏了父亲！想必他父亲都不知道，保留下来的地道，竟然救了自己儿子一命。 这条地道十分冗长，罗方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出去。此时已经离小镇又好些距离，他将身上的泥土拍干净，装做过路的行人，朝着镇外走去。 父亲进宫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罗方大脑一片空白，一步一步捱着，不知方向。 走了几日，罗方发现，到处贴满了自己的画像，官府正在通缉自己。没有办法，他只能寻那些比较偏僻的小路胡乱行走，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只见地广人稀，罗方心里倒慢慢踏实起来。 一日，罗方来到一个小村庄。小村庄颇为偏僻，稀稀拉拉有着数十座人家。刚进村的第一家，用一根竹竿，高高地挑起一块招布，上面写着“酒”字。罗方走过去，要一坛黄酒，两斤牛肉，在那里独自一人吃起来。 不多时，遥遥地走来一伙人。这些人身着古怪，罗方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山里的少数民族，但他不知道是哪一族，只是以前跟随父亲行医的时候见到过。 那一拨人也来到这家小酒馆坐下，要数坛黄酒，大块的牛肉要了十多斤，便在那儿吃了起来。 此时正值晌午，四五月的太阳还不算毒辣，却也热得要命。几碗黄酒下肚，罗方也有点微醺，自包裹里取出一粒碎银丢给店家结账，便再次上路了。 在座的那一拨人，时不时看向罗方的包裹。相互使了使眼神，便一齐舍了黄酒，只拣大块的牛肉来嚼。罗方走了片刻，众人将酒钱算清，竟循着罗方走的方向而去。 此时罗方酒劲刚上头，正准备找一个阴凉的地方歇上一歇，看见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荫十余丈，着实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罗方踉踉跄跄走过去，坐在树旁。山风吹来，十分舒爽，他趁着酒意，竟在这里睡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倒在一旁。不远处，晌午时分和他在一家店吃饭的那一伙人，正在翻他的包裹。 只见那一伙人将他的包裹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掉出几两银子，还有一些衣服。 那一伙人自然是失望至极，又来将罗方身上搜了一遍，也没有搜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伙人十分不甘，其中有几个想要将他杀了，有一个领头模样的，却说要带他回山寨。于是，罗方便被众人带进了大山。 行走了四五天，那些人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大寨子里面。那些人将他关起来，他瞅准一个机会，趁那些人不注意，跑掉了。 寨子里面的人发现罗方跑掉之后，便派人来追赶。罗方慌不择路，在树林里东躲西藏，还是有两个人找到了他。他拼命地跑，在他倒下的时候，却被吴良他们救下。 吴良听了罗方的故事，心里微微一叹，道：“你就在这里养伤吧，我们不是恶人，这里挺安全，不要怕。” 说罢，吴良找到一身干净的衣服，递给罗方，叫他把衣服换了，好生休息。 罗方接过衣服，将自己缠在手臂上的布条解开，露出了里面血肉有些模糊的胳膊。 吴良见状，忙走上前去查看罗方手臂的状况。 罗方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由于天气炎热，他又用布条将伤口死死缠住，故而有些感染发炎，伤口红肿不堪。但罗方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一直将粘在伤口上的布条解完。 “劳烦这位恩人帮我取一盆热水和一只碗来可好？” 吴良看一眼罗方的胳膊，便叫过一个庄客，去取罗方所要的热水和碗。 热水很快便端来。只见罗方先拿起碗取半碗水，然后将胳膊置于盆上，一点一点将伤口清洗干净。热水浇在伤口上，与伤口上撒盐差不多。 吴良看着都揪心的疼，但罗方一直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的额头上，汗水密密麻麻的沁出来，身体也忍不住颤抖着，吴良看在心里，大为赞叹道：“云德兄好耐力！” 罗方清洗完之后，抬头对吴良说道：“恩人见笑了，这点小小的伤口，不在话下。” 然后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白瓷瓶，吴良心里一阵纳闷，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疮药？这么神奇，在这个年代竟然能看见。 只见罗方将白瓷瓶打开，在碗里轻轻倒入一小撮褐色的粉末。粉末在热水里很快散开，罗方端起碗摇晃一下，一仰脖子，将这半碗调好的药汁喝了下去，然后又将这褐色的粉末取了一些撒在伤口上。 罗方看见吴良一直盯着自己的白瓷瓶看，笑了笑：“恩人，可是看中了这困经散？” 吴良点了点头，“不错，可否让我看上一番？不瞒云德兄，山里人没有见过此等疗伤圣药，今番得见，自然要好好观摩一番。” “小生这条命都是恩人救回来的，一瓶困经散又算得了什么，恩人尽管看吧。” 接过白瓷瓶，打开之后，吴良就闻到一大股前世的云南白药的味道。但是吴良知道，云南白药的出现，是在近代去了，好像是十七世纪，具体时间他记不清楚，但似乎要晚上很多年。 他倒出一些粉末，仔细地闻了闻，还有些刺鼻，闻过之后，他感觉脑袋还有点晕，这“困经散”和云南白药绝对没有关系，顶多是有一些成分相似罢了。 不知道这困经散里面含有三七没有。若是有三七，那黎平所受的刀伤，只需要用着困经散撒在上面，就可以止血，也不用自己辛辛苦苦缝上那么多针。 吴良把玩一会儿，把白瓷瓶盖上，还给了罗方。 此时罗方似乎有些异样，正在那里不住地点头。他胡乱将白瓷瓶收好，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吴良没有听清楚，他将耳朵凑上去，罗方却一下子倒在床上。 吴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第十章 围魏救赵 在这片大山深处，吴良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寨子。在他家西北方向，李家寨、罗家寨，只和他家隔了一座大山。而另外一家王家寨，则在东北方向，想要出山，就得从罗家寨和王家寨中间穿过去。 王家寨寨主名叫王家龙。年纪不大，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家老爹死得早，据说是在野外偷人的时候，被野物叼走了。而他本人也是整日泡在他那几个女人怀里，还没日没夜地喝酒，身子骨早已羸弱不堪。 他对寨子里面的人十分苛刻，交租都要交两季。许多佃农不服，找他理论，都被他养的庄客给打了一顿。 前些日子吴良乘凉时，给他扇风的庄客，就是从王家寨逃出来的。他犯了点小事，王家龙就喊庄客往死里打，那个庄客机灵，逮着个机会逃出来，撞见吴良，吴良收留了他。王家龙派人来要过几次，吴良都没有把庄客交出去。 这日，王家龙照样在家里饮酒。早些日子从楚国抓回来的那个小子，在昨天跑掉了，他正在烦躁呢。 本来，是可以将他卖给其他寨子，得到一个好价钱的，现在却不见了。他派人去追，有两个人一夜未归，也不知抓住了没有。 他的一个媳妇正坐在他的腿上，在帮他点燃山烟。他深深地吸一口，吐出青色的雾气，再滋上一口小酒，他感觉，自己已经和神仙相差无几了。 他正在享受，门外却跑进两个人。他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王大王二。 “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王家龙吐出一个烟圈，问道。 王大王二跑了半晚上，早已累得虚脱。他们倒在地上，嘴唇发白，王大艰难地说道：“寨主，我们被吴家寨的人抓了，快天亮时才逃脱出来。” “那个小子也被吴家寨的人抓了，我们还被吴家寨那姓黎的小子打了一顿。” 王大竟然十分委屈，没想到吴家寨的人这么团结，打了小的，大的老的一齐涌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打。 “你是说，吴家寨把你们打了，然后把我的人抢了？”王家龙放下烟杆，他媳妇乖巧地接过，从他的腿上下来，站到一旁。 王大王二不住地点头。 王家龙走到他们身边，蹲下来，笑了笑，旋即变了脸色，骂道：“废物！连一个十多岁的人都抓不住！” “还不快滚回去！” 王大王二急忙爬起来，仓皇地走了。他们这位寨主，总是喜欢反复无常，若是再待在这里，指不定就要被他放狗咬。 王家龙将桌子拍得当当响，碗里的酒都被震出来，洒在桌子上。 吴家寨才多大点地盘，就敢从我王家龙嘴里抢吃的！这不是把我们王家寨放在眼里么！传出去，还不被罗家寨和李家寨的人笑话？ “叫上人，带上家伙，我们去吴家寨一趟！” 王家龙准备去吴家寨要人。很快，王家龙就召集了他们寨子里面一半的人，大概五六十个，都提着家伙，直奔吴家寨而来。 罗方倒下去之后，吴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正常，翻开眼皮，结膜也是正常的。 吴良正在给罗方做体格检查，罗方却打起了呼噜声。这家伙，竟然是睡着了！吴良一脸的无奈。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罗方睡过去了之后，吴良来到院子里，他准备看看昨天带回来的矿石，究竟能不能冶炼。 正在看着，忽然有庄客来禀报，说是王家寨的寨主王家龙，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了。 吴良眼睛一眯，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王家龙还是来了！也不知道黎平那里准备好了没有。一会儿若是打起来，就全看黎平那里了。 “来了多少人？” “大概四五十个人。”庄客回答道。 吴良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罗方睡觉的房间，他深吸一口气，“把大家伙都叫来，在寨子门口隐藏好！” “是！”庄客领命而去。 吴良提着一根齐眉短棍，来到寨子门口，在那棵大树下斜靠着。庄客早已将能来的人员，都安排在吴良周围的房间里躲着。若是情况有变化，他们随时都可以冲出来支援。 “来了！”有庄客提醒吴良。 只见王家龙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四五十个人。这就像吴良以前打群架似的，老大在前面，身后跟着一群小弟。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敢来闯我们吴家寨！” 王家寨的人即将走进吴家寨的时候，吴家寨的庄客喊道。 “哎，那谁，吴家寨的大侄子，我是你家龙叔哇！怎么，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王家龙满脸热情，冲着吴良喊道。 吴良知道这只狐狸不是什么好家伙，他越是对你笑得灿烂，越是要对你下黑手。 “原来是家龙叔！你没事来我们吴家寨做什么？”没有必要和王家龙啰嗦，吴良直接问他。 说话间，王家龙带着人马，已经来到吴良面前。 “大侄子，这不，我听说你们吴家寨收留了一个外人，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一面？” “这外面的人坏得很呐，大侄子，你若是藏了，还是交给叔叔，不然，会给你们吴家寨招来祸患的！” 吴良一脸惊讶地说道：“呀！家龙叔叔，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敢藏外人！这被我阿爹知道了，怕是要被吊起来打呢！” “对了，家龙叔带这么多人，来我们吴家寨，就是为了看那个人吗？真是抱歉呢，我们寨子没有呢！” “是吗？”王家龙没想到吴良会如此滑头，“那你敢不敢让我进去看一看？” “这就对不起了！” 让你进吴家寨，怕是我傻了吧！吴良心想，本来自己装疯卖傻，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罗方在我们寨子，你凭那两个庄客的只言片语，又怎么能够进到我们吴家寨来？ “家龙叔，我们吴家寨庙小，容不下这么多人，要是想进去的话，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能进去呢！” 王家龙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 “吴家的小子！你爹在我面前也不敢这样说话，更何况你？我告诉你，若是把那个人交出来，你们吴家寨打伤我两个庄客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交出来，信不信我今天把你们吴家寨平了！” “家龙叔，我也不是被吓大的！”吴良也不再嬉皮笑脸，“我们吴家寨没有就是没有！若是王家寨执意要找我们吴家寨的麻烦，那我也只好迎战了！” 说着，吴良将手举起来。顿时，四周的房间里面，冲出黑压压的一群人，那是吴家寨的男人们，将王家寨的人马全部围住。 眼看气氛不对，正要开打之际，却见远处跑来一个人，他冲到王家龙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寨主，不好了！我们寨子被人袭击了！” 第十一章 瞒天过海 “被袭击了？” 王家龙吓了一跳。他第一时间就怀疑是吴家寨干的，但是，当他环视一圈之后，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吴家寨的人，在这里站着的，和他带来的人数相当。吴家寨的人不可能全部到齐了，除非吴良知道他要来找麻烦。 尤其是在那半人多高的围墙后面，还有一些人带着草帽，隐蔽在那里，一动不动。 出来的人占了一半，难道吴良是想引诱自己进吴家寨，而好将自己消灭在这里？不行，自己可不能上他的当。 是不是罗家寨或者李家寨，知道自己带着大部分人出来之后，想趁火打劫？王家龙忽然想到这点。 那两个老贼可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罗长山，最擅长于见缝插针。 “吴家那小子！你等着！” 王家龙将武器收起来，“等我回去处理好，再回来找你要人！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吴良拱了拱手，道：“随时欢迎家龙叔来做客。不过，下次一个人来就行了，我们吴家寨是不会欺负一个人的，除非是一帮人来。” 王家龙冷哼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吴良看着王家龙远去，他才靠在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要是真打起来，自己恐怕没有那么多人手来战斗。 围墙后面那些带着草帽的人，其实是吴良施的瞒天过海法。那是用稻草做的稻草人，带上草帽，披上衣裳，然后放到围墙后面，做成若隐若现的样子，假装隐藏失败被王家龙发现。 王家龙生性多疑，他见有人，自然会害怕，怕被暗算。再加上王家寨被人袭击，他退兵，那是百分之百的事情。 至于王家寨被袭击，那则是吴良的主意。他让黎平办的事情，就是这件事。 黎平听了吴良的计划之后，他按照计划，出来召集了六成的寨民。然后，他带着这些寨民，悄悄地来到离王家寨不远的地方，埋伏起来。 吴良给他说的是，如果等到天黑之后，王家寨还没有人出来，那你们就回来。若是有大部分人出来，那你们就估算着时间，约莫从王家寨到吴家寨的路程走过一半之后，就对王家寨发起攻击。 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要把动静闹大。他们若是放人出来报信，就放他离去，然后再估算着时间撤退，反正不要让王家寨的人抓住就行。 果然如吴良所料！黎平在心里为吴良竖起大拇指，他带着人在吴家寨大闹一场，然后在吴家寨的人来之前就撤退，绕道回到吴家寨。 回来之后，黎平兴奋地找到吴良，“阿哥，你还真神了！今天在王家寨闹这一出，真解气！” 吴良此时已经回到家里，他问黎平：“伤了人没有？” 黎平摇摇头，道：“我们只是干打雷，没下雨。王家寨有一个庄客动手，被我们打了一顿，至于其他的，没有受太大的伤。” 吴良点点头，道：“记住，以后若是争斗的话，千万不要伤着老人孩子！ 黎平满口答应，吴良说的这一句话，他将记住一辈子。 说着，吴良想到昨天带回来的铁矿石，便来到院子里。 院子的角落里，还堆着昨晚带回来的那些黄铁矿。吴良琢磨着，要怎么才能将里面的铁给搞出来。 以前炼铁，都是用煤炭一层一层夹起矿石，利用高温将铁炼出来，但现在在哪里去找煤炭？只能先用木炭试一试了。 在这个时代，木炭多半是冬天取暖用的，但山里人很少用这个东西。到了冬天，都是堆砌起高高的火堆，整日整夜地烧火取暖，所以吴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木炭。 但这难不倒吴良，他到柴房挑选上好的青?木，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烧得一批数量可观，质量还算过得去的木炭。 他在寨子外面用湿泥堆砌起一个半腰高的，下大上小，下端有一抱大小的火炉，然后将底部一侧开一个小洞，在小洞略高处开一道火门。 要先将木炭放在火炉里点着，利用高温将火炉烘烤一遍，让它坚实，不易裂开，才可以烧制铁矿。 将炉子建好之后，吴良把木炭点着，让它自然地烘烤。 黎平那小子跑过来看了几次，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山里人出去走动的少，没有见过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再说他手里的铁器都是外面换来的，有些人还以为铁就像开采石头一样，要什么样式就能弄成什么样式，很方便。其实和他们想的也差不多，只是要麻烦一点罢了。 一宿之后，第二天早上，吴良早早起来，跑过来看自己的炉子烧制好没有。 木炭已经燃过，留下一些灰烬在炉子底部。炉子内部已经被火烧成赤红色，吴良伸手捏了捏，硬硬的，还算过关。 也许是吴良将炉子做得太厚的原因，外面的炉子壁还没有完全干透，但也因为高温的烘烤，出现了一些裂痕。吴良再次弄一些泥浆，将这些裂痕浇灌满，然后拣大块的木炭平铺在炉子底部。 一直铺了四层，吴良才拣一层铁矿石铺在里面。然后又铺上两层木炭，再铺上一层铁矿石。 就这样一层夹着一层将炉子装满之后，铁矿石才用去一半多一点。吴良把剩下的矿石收好，下一次炼铁还用得着。 炉子底部的小孔被吴良用泥堵起来，然后往那一道火门里面扇风。吴良这才想起，是时候做一个鼓风机了。 早些时候没有想到，现在要扇风，没有鼓风机真的很费劲。他找了一把蒲扇在那里扇得尘土弥漫，木炭却燃烧得没有他意想中的快。 持续一个多时辰，炉火才逐渐烧得旺盛起来。一来是吴良所开的火门比较小，能进去的空气不算多，二来是里面有黄铁矿的存在，所以燃烧得比较慢。 要是有煤炭就好了，吴良心想。可是在西南地区，煤炭要在大山深处才有，不像北方，很多的煤场都是露天的，取材十分方便。有机会，一定要弄煤炭来代替木炭，那样的话，效率可就会比现在高出很多。 吴良累得虚脱，他扔掉蒲扇，坐在树荫下，满身大汗。 远远地，黎平提了一壶茶水过来。吴良接过茶水，一喝就停不下来。 “阿哥，你说的宝藏，都被你扔到这鸟炉子里面了，这样的大火，能将那几团石头疙瘩搞成什么个玩意儿？再好的宝贝，也被你烧坏了！” 吴良心里一阵舒爽，他擦擦嘴，“这你就不懂了，今儿太热，在这里我都快烤焦了，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就知道了。” “我信你个鬼！”黎平根本不相信。 吴良见黎平不相信，“阿四，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第十二章 我也是有矿的人了！ 罗方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已经好多了。他只是在前些日子过于疲劳，又缺乏营养，所以才有些虚弱。 自从被吴良救回来后，每天都有营养补充，加上人年轻，没几天，就好起来了。 那天，他之所以突然睡去，那是因为“困经散”药力的作用。罗方解释之后，吴良感觉到十分神奇，这个“困经散”，是不是可以作为麻药来使用？ 这一日，罗方闲着没事，四下里看吴良不在，心想应该吴良是有事出去了，便寻思着出去走走。 刚来到院子里，吴良和黎平从烧制铁矿的那里回来了。 “云德兄这么快就恢复了！” 吴良看见罗方站在院子里，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其实他心里挺震撼的，那“困经散”果然管用，不愧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虽说和他前世的高科技无法相比较，但是能够外服内用，还能抗感染，就已经很不错了。 “哪里哪里，还是阿哥将小生照料的好，若不是阿哥那日的搭救，在林子里，小生早就成为王家寨那些人的刀下之鬼了。” 罗方一直对吴良称之以恩人，吴良说了他几次，这才改口和黎平一样叫他阿哥。 第二日，吴良和黎平准备去看看昨天的烧制情况，罗方出门撞见，也要跟着来。 见着这样一个半人高，像烟囱一样的东西，罗方比黎平还要好奇。他围着炉子转了几圈，啧啧赞叹，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玩意儿。 “坏了！” 吴良一拍脑子，这才想起自己做错什么了。 昨天的天气太热，自己早早地就回去了。本来按照他的设想，自己在火口扇风，等到火烧旺之后，要把炉子下面的那个小孔扒开，这样一来，矿石融化之后，就可以顺着小孔流出来。 黎平一提着茶水来，自己光顾着喝茶解渴去了，一下子把这事儿忘得干干净净。这下可好，恐怕都在炉子底下凝固成团，取不出来了。 看来只能将炉子砸开才能取出铁块。吴良看了看炉子底部，结果却和他想的不一样。 炉子底部，有四个拳头大小，深青褐色的“铁狗仔”。“铁狗仔”是吴良前世的叫法，就是有时候烧煤炭，煤炭里面夹杂着金属矿石的话，矿石融化不完全，遇冷凝固之后，里面夹着许多杂质，形成的金属块状物，算是冶炼金属最初的形成物。 吴良伸手将四个“铁狗仔”拿出来，黎平和罗方看着这东西，不解。黎平拿过一个，在手里掂了掂，感觉有点沉。 “阿哥，你这折腾这么多天，就得这四个疙瘩？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黎平问道。 罗方在一旁像是思考着什么，突然，他说道：“阿哥，你莫不是在炼铁？” 吴良十分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在炼铁，前些日子找到一些铁矿石，看看能不能炼出铁来。” 罗方虽说是外面的人，但他家世代行医，又不是打铁的，怎么知道这是在炼铁？吴良随即转念一想，这炼铁虽说不是打铁，但兴许罗方在外面见过也不好说。 “我是在一部闲书上看到类似这样的炉子和铁疙瘩，当时有点兴趣，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今日得以看见真物，却是阿哥巧夺天工，将铁炼制出来了。” “哪里称的上是巧夺天工！只不过是看见铁矿，心里想到，便试了一试，幸好制得这几块铁疙瘩，不然还枉费了老四与我背的辛苦。” 黎平这时才回过神来，“你们这是在炼铁？”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那团疙瘩，怎么也不敢将它与背上的那一把柴刀联系起来。 这样的疙疙瘩瘩的东西，怎么能变成锋利的柴刀？要是用来砸人，估计还挺顺手，毕竟还是有一定的重量。 “哈哈，不信么？老四，你瞧着，我把它变成你背上的柴刀！”吴良笑了笑，道，“你去拿一把锤子，再拿些木炭来，木炭越多越好。” 黎平去拿东西的时候，吴良也没闲着，他带着罗方用泥巴砌了一个小灶。小灶只有一尺来高，底部仍然有一个火门。 木炭拿来之后，吴良将木炭倒在小灶里面，这一次不用先烧干小灶，就可以直接用。 做完这些，吴良仍是觉得差一个鼓风机。罗方也看出来了，他说道：“阿哥，你这没有风箱，恐怕燃得很慢呢！” 吴良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他想了一会儿，道：“也罢，今天就不慌炼了吧，等我做一个风箱再来炼，否则也没有多大效果。” 回到家里面以后，吴良叫黎平按着他刚才在外面做的那个小灶的样子再在院子里做一个，而他自己则去找寨子里的木匠做一个鼓风机。 木匠家离吴良家并不远，一会儿吴良便到了。木匠是一个中年人，大家都叫他张老叔。来到张老叔家，吴良把自己想要做的鼓风机大致给张老叔描述一番，张老叔还是不太明白。 吴良也没有一张图纸可以给张老叔参考。他想了想，回家拿了几块木炭再来到张老叔家，索性在张老叔家院子里给张老叔画起样式来。 有了图案，张老叔就明白了。他看了看现在的天色，告诉吴良明天中午去拿。 吴良道了谢，回到家，黎平和罗方二人已经把小灶砌好了。吴良本来不打算将小灶事先烘烤过的，但现在已经做好了，想着烘烤一下也可以，反正现在闲着也无事，便取来木炭放在小灶里，烘烤起小灶来。 其实只要将木炭点燃，让它自己在小灶里慢慢燃烧就行了。吴良回到屋子，躺在床上，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自己来到这个古怪的世界，已经很一段时间。他已经确定，是五代十国时期无疑。以他对历史的了解，此时的中原地带，也就是大山外面的世界，三年两载地发生战乱，政权更替，极为动荡。 这大山深处的小寨子，虽说比不上外界的繁华，但胜在安稳，没有那么多战乱。即便像王家寨等庞然大物要骚扰自己，那不还有其他两个寨子看着的吗？他们不会让平衡的格局被王家寨打破的。 吴良一度想要出到山外去，但想想外面兵荒马乱的，在这小寨子里面，开上一家医馆，如何？但是，那些铁矿要怎样才能换成银子？ 要不，去到外面开医馆？边赚钱，边开医馆。反正自己是外科医生，只要把麻药和手术器械解决掉，一些普通的外科手术还是可以做的，到时候，只要哪里打仗，他就往哪里走，专门治外伤。 没错！就这么办！先将铁矿炼制出来，然后，到外面去开一家医馆！ 吴良正要睡着，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阿哥，是我！我发现王家寨的人了！” 第十三章 先赚他一个亿 吴良听见是黎平在外面喊他，他起身开门，黎平气喘吁吁，“阿哥，我发现王家寨的人了！” “别急，先进屋来，慢慢说。” “阿哥，你不是叫我随时注意王家寨的动向吗？我叫了两个人去他们寨子外面盯着。今天下午，王家龙鬼鬼祟祟地出门了，往罗家寨而去，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我一听说这件事，就急忙来告诉你，是不是王家龙又要搞什么鬼了？” 吴良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问题来。罗家寨和自己家一同出山，想来关系是没有多大问题的，难道王家龙想要挑拨离间？不太可能吧？先提防着，静观其变吧。 第二天中午，吴良去张老叔家拿来了鼓风机。鼓风机和他前世的差不多，只是鼓风机的外皮是用牛皮蒙的，除此之外，所有的零件都是用木头做成，看上去十分粗糙。 吴良摇两下鼓风机，感觉还行，马马虎虎能凑合着用，等到以后，再换好的。最起码可给炉子添加一点风力。 这鼓风机不像现在的风箱那样笨重，比较小巧，但使用价值是差不多的。即便比风箱差了点，那也是因为材料的原因，以后还会更加实用。 回到院子，吴良把黎平和罗方叫过来，除去小灶里面的灰烬，添上新的木炭，他教会黎平怎么用鼓风机扇风之后，让黎平来掌风，自己则将那几块铁疙瘩捡了一块丢在小灶里面加温。 鼓风机果然很好用，如果前几天炼铁的时候能有这玩意儿，那时间就可以大大地缩短了。 在黎平的摇动下，鼓风机扇出的风通过一根小竹管直接灌入小灶。木炭迅速升温，不一会儿，炉子里的木炭便燃得通红，那一块铁疙瘩也逐渐被烧红。 等到铁疙瘩烧红之后，吴良用铁钳将它夹出来，放到青石做的台阶上，抡起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铁疙瘩。 这样敲打可以将不成熟的铁块里面的杂质敲打出来，以提高铁块的品质。 吴良烧制出来的铁块品质不是很高，在铁块被烧红之后，拿出来变得比较柔软，在他的敲击下，里面包裹住的矿石残渣等逐渐掉落，铁块的体积也变得越来越小。 直到铁块变得只有三分之一的拳头大小时，吴良才停止了敲击。他又将剩下的几块铁疙瘩捡了一块丢进小灶，然后坐在一旁歇了起来。 黎平停下手中的活，过来捡起吴良刚打造出来的铁块，感觉十分神奇，“阿哥，这玩意儿怎么会变成铁块呢？能不能做成我背上的这一把柴刀？” 吴良道：“当然能了，以后你要多大，我就给你做多大的柴刀，管够。” 黎平哈哈一笑，罗方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阿哥真是聪明，在外面的那些凡夫俗子，有几个能像阿哥这样聪明？以后阿哥定能做出一番大事。” “对对对，我们跟着阿哥干，一定能做出一番大事！”黎平附和道。 吴良摆了摆手，“哈哈，我有个想法，咱先赚他一个亿！” 一个亿！ 个十百千万……黎平大致掰了一下手指头。一个亿，足足有九个手指头那么多。黎平瞪大了眼睛，道：“阿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吴良停下手里的锤子，正色道：“阿四，只要铁矿有足够的量，那包管没有问题！” 罗方的心也砰砰直跳。这一个亿的白银，那得是多大一座山啊！用富可敌国来说，都有些不恰当了。 但是他知道铁在外界的重要性，要是真的炼出大量的铁来，那也说不清楚。 打铁还需自身硬，那锤子轮起来，一下一下地，砸在铁上，当当直响。吴良打完第一块铁狗仔之后，早已累的不行，加上这酷热的温度，汗水顺着鼻尖往下流。 黎平将吴良换下来，然后，罗方扇风。然人就这样轮番着，将四块铁块锤打出来，总共只有连个拳头那么大一点。吴良将它们一起烧红，捶打在一起，又反复捶打几次，这才罢手。 吴良觉得，他锻造出来的这一块铁，依然还有很多杂质。有很多原因，也许是炉火的温度跟不上，还有锻造的过程太过粗糙，这些都是影响铁的品质的关键因素。 吴良虽然是医生，但依靠前世他家卖煤的经验，要是有煤炭作为燃料，那么，炼制出来的铁，或许质量上会好很多。 至此，吴良初步炼铁就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成功了。敲打出来的铁块，吴良小心翼翼地将它再次敲打得规整一些。 冷却后，将它收了起来。他准备休息几日，再去上次的矿区弄点铁矿回来，以便制造更多的铁。 打造出来真正的铁，之后的第一个夜晚，吴良躺在床上，两只胳膊似乎不是他的了。只要轻微动弹一下，就像针扎似的，又酸又麻。吴良知道，这时乳酸堆积过多的原因。 傍晚的时候更加疼痛一些。还好，罗方把“困经散”兑了些水煮沸，让吴良用毛巾敷了敷，吴良的胳膊才舒服了很多。不然，现在不仅仅是不敢动的问题，而是痛如刀割的问题了。 由于睡不着，吴良的思绪又开始蔓延，这一晚，他想到了很多。 这是一次难能可贵的经历。铁，在中国古代的历史进程中，尤为重要。它为农耕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使耕地、种植，收割变得更加方便，同时，制造出来的兵器等也加速了封建王朝的更替，可以说，铁器在历史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铁有着它独一无二的地位，现在被吴良在这大山深处鼓捣出来，代表着一个新的*将会在此诞生。即便铁在外界已经十分常见了，但也不是能够批量地生产出来的。 如果吴良能够炼出更多的铁，再卖到外面去，那就是空手套白狼，赚的都是纯利润的银子。 没错，吴良这样想到。赚到银子后，首先，一定要把山里人的生活质量提高起来。 然后，再将自己的医术发扬起来，改变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让更多的人得到活下去的希望。 还有，最根本的民生，也要做起来。人民群众是社会组成的部分，只有将民生搞起来后，才有机会图谋更多的事情。否则，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没有基石，是什么事都做不成的。 吴良忽然又想到了王家寨这个头疼的大麻烦。 第十四章 被抓 几天过去，王家寨也没有人来骚扰，看来，应该能够消停几天了。 吴良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是，有谁三番五次和自己作对，他也不会任人欺负，非和你刚到底不可，哪怕头破血流。 他越想越兴奋，恨不得马上有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堆到自己面前，然后，他在外面开了无数家医馆，而且还是连锁的…… 唐代白居易作有《观刈麦》，云：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的确如此，夏至已至，地里的麦子早已变得金黄。山里，每家人都忙着收小麦。金黄的麦子预示着今年的丰收，每家每户都高兴不已。 小麦地里还种得有玉米，这种套种能够大大提高土地的耕作效率，让有限的土地、有限的时间耕作出更多的粮食。 只是种得很稀，小麦和玉米也不像后世那样高产。不过这比起只种单一作物来说，已经可以获得很好的收入了。 吴良家是寨主，拥有很多土地。周围的佃农们，有很多都是帮他家做农活的，或者是从他家租土地来种。 等到庄稼收获，只需付给他家一定的租金，也就是给他家一定的粮食。他家的租金不算高，三七分成。租地得七成，他家得三成。加上他家自己也雇佣得有长工种地，一年下来，还会剩余许多粮食。只是道路不通，没有办法将粮食送到外面去卖。 眼下小麦已经收获，有些租地的佃农把租金送过来了。山里人厚道，只收取一季的租金，也就是说此刻地里的玉米成熟之后，寨主家完全不会收取租金。他们要么收小麦，要么收玉米，不会两样都要收的。 吴良自那日将铁块锻造出来之后，第二日准备再去弄点铁矿来，但第二天却有人将租金送过来。 他父亲不在，母亲又不管这些事的，所以只有他来料理。岂料这样一来就是十多天，一直到六月初，送粮食来的人才渐渐变少。 每一家送粮食来，吴良都记录在册。哪家要送多少，册子上都有。过称之后，便放进他家粮仓，送粮食来的人家，又可以高高兴兴地盼着玉米的丰收，而不担心其他的了。 这一日，吴良在把册子拿出来，细细盘算一遍，发现还有两三家人还没有将粮食交上来。 吴良叹了口气，将册子合拢，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一段时间，可把他累得够呛，每一天都要称粮入仓，需要他亲自把关，着实把他累坏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吴良一下子惊醒，他走出去一看，原来是父亲回来了。 大门外面的大树上拴着数十匹身材矮小的“果下马”，这是西南地区的特产。 由于西南地区山高路远，到处都是悬崖峭壁，高大的马匹无法在山间陡峭的小路间行走。 而这果下马身材虽然短小，但耐力却不差，负重比驴子要多，而且在山间行走颇为灵活，所以在大山里，多是使用“果下马”来代替脚力，搬运东西。 有几个庄客正在取下马背上的货物，这次出山去交易，主要是应对这个夏天，等这个夏天度过去，秋天来临时，山里的野物长膘了，可以捕捉一些到外面去换取更好的东西。 但是吴良发现父亲的脸色不太好。他再次打量周围的庄客，发现跟着父亲一起出去的人，似乎少了几个。 “阿爹，这次出山去交易，还顺利吧？” 他父亲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一次出去，唉……” 说完，他父亲便进屋去，也没有回答他。 原来，这一次出山交易，本来都还算圆满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却受到了一伙人的责难。 从吴良家这里出山，有两条路。一条是往西南方向，可以直达楚国，只要六七天。往北走，可以到达蜀国，这一条路要走十天，但是，这一条路要比南下去楚国的那一条路要安全。 再说，蜀中，是天府之国，成都平原那广阔的土地，所出产的物品，远比靠近南海的楚国要好得多，蜀国的交易也比楚国要繁茂，也更划算。 这一次吴良家是联合罗家一起去的蜀国，本来交易很顺利，回来的时候，却被一伙人找上门来。 这一伙人像是地方军队里面的，他们张扬霸气，一来就将他们软禁在房间里，不让他们出门。 这样一来就是好几日，他们心里自然是慌乱不已。第四日的时候，来了一个头目，他将吴为林带出来，指着被扣押的货物道：“这是我们大蜀国的物产，尔等竟敢走私？我将它全部没收，如果你们有赎金，可以赎去，若没有，可就算你们犯了偷窃之罪，我把你们拿下，关在大牢里，送与县令大人治罪了！” 赤裸裸的敲诈。 但是吴良他父亲一等人敢怒不敢言，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和不讲理的军队。若是那些军官们一下子不高兴了，将你抓起来，去关个十天半月，他有的是时间办法来折腾你。 众人凑一些银子，交与那头目。头目或许是嫌少了些，竟扣押住几个人，将其他的人放了，货物归还给他们，然后叫他们拿银子去赎人。 没办法。众人只得先回来，然后再拿银子去赎人。他们也想把货物卖了，换成银子将几人赎出来，但是他们换取的货物都是些日用品，在外面都是很平常的东西，家家户户都有，谁要啊？ 只得告别那几个庄客，回家再想办法。 很不巧，扣留的人都是吴良他家这一边的，罗家一人也没有被扣留，只是白白的损失一些银子。 将交易回来的东西收拾妥当，吴良父亲取出数锭银子，包裹好了，叫上两个庄客，准备与罗家寨的人一同去赎人。 岂料这个时候，罗家突然派人来叫他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没办法，他只得上罗家一趟。吴良也央求一同前往罗家，他父亲应允了。 罗家离吴良家有一段距离，吴良他们带着两个庄客，翻过两座大山，才来到罗家。罗家在罗家寨中心，周围自然也聚集了许多人家户。 来到罗家，罗家寨寨主罗长山，主直接对他们说道：“吴兄，恐怕我们不能陪你们走这一趟了。” 吴良的父亲道：“罗兄这是做什么？当初不是说好一起去救人的吗？怎么到这个时候变卦了？” 罗长山道：“吴兄，不能帮你去救人，并非我所愿。只是当下我离开家里已经十多天，小麦又都收上来了，我家佃农，有好些没将粮食交上来，我得去催催不是？光靠我家里那些不成器的家伙，办不成事，还是得我亲自去过问。要不，过几日等我把诸事料理差不多，再陪吴兄走这一趟？” 吴良的父亲脸色一下子变了。 第十五章 赎人 哪里是佃农没有把粮食交上来，这么蹩脚的借口这罗长山也能想得出来！分明是不想去。 罗家根本没有人被扣押，罗长山想，若是自己和吴家一同前往，指不定还会再次被敲诈一笔呢，这赔本的买卖自己可不会干！ 不干就不干！吴为林看出罗长山的意图，他自己也能把人赎出来。央告他罗长山做些什么！ 吴为林和吴良十分不悦地离开了罗家。 回到自己家中，吴为林还是难以消除心底的那一份火气。当初是罗长山来邀请自己一同去交易货物的，如今出了事，却拍拍屁股走的干净，留下一堆烂摊子让自己收拾，真不是个东西！ “阿爹也别生气了，别人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谁叫被扣押的是自己家的庄客？我们自己去赎回来罢了，不去求人家。大不了，下一次不和他们合作。” 吴良看出父亲心中所想，说道，“要不我陪父亲走这一趟，正好我出去有一些事情要办，在路上有个帮衬。” 吴为林沉吟一会儿，道：“也罢，就让你和我一同去吧。不过外面比不得山里，山里的野兽伤人性命，外面的人同样吃人。出去以后得听话，由不得你的性子，别乱来。” 吴良自然是满口答应。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便先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吴良将他那日炼出来的铁取出来，摆在了他父亲的面前。 “这……是你弄出来的？”他父亲满脸的惊讶，这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半天之后才问吴良。 “是的。” 吴良将自己炼铁的经过说了一遍，他父亲啧啧称奇。想不到自家儿子竟然能炼出铁！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假如炼出的铁再多一些，那不就可以打造出一只军队……他父亲不敢再往下想。 铁匠！没错，父子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们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这两个字，得去外面找几个铁匠来，那么，炼出来的铁才能发挥更大的用处。 不管是生计还是军需，都需要铁匠来将铁做成所需要的物件。什么锄头耙子，刀枪剑戟，还不是要一锤一锤敲打出来。 吴良想要出去的原因，就是要去找一两个铁匠。 只要找到铁匠，那么自己只管将铁炼出来，剩下的就交给铁匠，能省下很多事儿，毕竟自己前世是医生，不是打铁的。 父子俩一商量，决定明日出发。他父亲又拿两锭银子包起来，毕竟这是去请铁匠，不是去抓铁匠，最起码，安家费这些得有点表示嘛，不然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父子二人收拾好东西就上路。有两个庄客一同前往，都是先前和父亲一同出山交易的。 黎平听说要出去，怎么说都要跟来。吴良好说歹说，最后答应给他带一把大砍刀回来，他这才消停。 不过吴良也有条件，就是出去的这一段时间，黎平必须每天都去带一点矿石回来，自己回来之后有大用处。 至于罗方倒是没有什么，他早就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厌倦了，那些人……唉，不提也罢。 他只是让吴良有可能的话，帮他多带些书籍回来。在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书看，怪闲得慌。 进蜀的山路蜿蜒曲折，不然也不会有李白的名篇《蜀道难》：“噫嘘兮，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有些地方是修建的栈道。但是这些栈道已经破烂不堪，年久失修，走上去摇摇晃晃，吴良走得提心吊胆，深怕一不小心就掉到悬崖下面去。 出山的道路，四人跋涉十天之久。每天早晚，不敢走得太早，也不敢在外面太晚，不安全。 要等太阳出来才敢行走，在太阳没有落山之前，就要赶紧歇息，不然豺狼出来了，那可就有生命危险了。 好在每隔一天脚力的地方，都修建有几间茅草房，可以在里面暂歇一晚。过路的人将里面的食物吃了之后，下一次来必定补上，但大多数的人都带有干粮，里面的食物只是应急用的。 如此十天，吴良他们才走出大山，周围渐渐变得平缓，人家村落也渐渐多起来，有了点人间烟火的气象。 这里是蜀国边境的一个城池，溱州。溱州城是从南入蜀的第一座城池，在这里，可以见到很多贸易往来。 这里是一座边塞要地，蜀国一直有重兵把守。一来是起到威慑作用，防止有人作乱，二来可以保护交易，还可以从中抽取一定的提成。 入城的盘查不严格，只是象征性地检查一下。如果有货物，便要在城门处登记一下，先按规定交一定的钱物，然后士兵会发给你一块令牌样子的“交易牌”。 如果在城里面卖出去了，那么出城的时候交出“交易牌”便可离去，交上来的钱物就算是税收；如果没有卖出去，交上来的钱物如数退还。 而且，持有货物的人进去后，只能在指定的区域活动，而买东西的人则不会限制其自由权。 当然，这只是限制于那些大型的交易，小型的，如买一些吃食、少量的衣服之类，是不限制的，只有大量购进购出才受到管制。 交易区有专门的人把守着，只能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区域交易。城池内严禁私下交易，一经发现，算作是走私，要被抓进大牢吃官司的。 这一次吴良他们不是来交易的，所以很容易便进了城。进城之后，一行四人寻家客栈休息一晚，第二日便直奔两个庄客所被扣留的客栈而来。 这家客栈属于交易区，专门接收那些来往交易的客人。吴良他们在客栈里没有见到那个头目，也没有见到被扣押的庄客。 打听之后才知道，那个头目把几个庄客带到军营里去了。吴良他们又打听了军营的所在之处，得知是驻扎在城外十里处的望城坡下，他们收拾收拾，又出城，直奔望城坡而去。 溱州的天气比不得吴良他家那里。在溱州，不光热，还不太通风。就像在蒸桑拿一样，热出来的汗粘在身上，腻腻的，心里还有一团热火在煎熬着，别提有多难受。 来到望城坡时，已经晌午时分。 坡脚下有一家小酒楼，此刻接近中午，有些士兵来此吃东西，夹杂在过往的商旅之间，好不热闹。 吴良他们的肚子也饿了，便一齐来到小酒馆，在二楼拣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四五个菜，当做今日午饭。 不多时，菜肴便上齐。四人正吃着，忽然楼梯处上来一帮人。 为首的人身穿一身白袍，手抱着一个红缨头盔，那红缨鲜艳得几乎滴出血来。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碗口粗的长枪，长枪顶部也有一缕红缨。随着那人的走动，红缨在空中晃悠，像一团跳动的火苗。 第十六章 巧遇 随后，跟着上来数十个士兵。那些人呼啦啦一上来，顿时，楼上本来就不算大的空间，便显得更加拥挤。 一个士兵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眉头一皱，喝到：“今日楼上被军爷们包场了，闲杂人等赶快离开，否则我手中的刀便不认人了！” 店小二跟在这群人的后面，听见这一番话，心里叫苦不迭。 这都是钱啊！就这样一句话便不在了，想想真是心痛。不过他也只能强笑着，招呼各位客人离开，酒钱减半。 楼上的客人也不会自找麻烦，毕竟大多数都是往来客商，得罪了这些军爷那可是不好受的，也就一顿饭而已，没有必要在此纠缠。 很快，楼上客人便走得差不多了。先前呼喊的那人一看，却还有一伙儿人坐在那里吃东西，店小二正在那里劝说，时不时点头哈腰的，但那伙人就是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呼喊的那个士兵腾然大怒。他按着手中的刀，怒气冲冲地来到这伙人桌前，正要拔刀，却见身穿白袍的那人将士兵喊住：“大力，算了。便让他们吃这一席罢，不碍事，剩下的桌子够我等坐了。人家先来的，不可无理。” 那叫大力的士兵这才收回手中已经出鞘一半的刀，仍是走到白袍后面，不再说话，只是眼睛依旧向这桌人这里瞟来，透着一股不和谐的眼神。 那伙人就是吴良他们。本来他们都打算和大家走了，不在这里惹是生非，但是，吴良觉得，坐下来，很可能结识到这位白袍小将。 看他的样子，似乎在军队里面的官职也不小，如果结交到，兴许能对他们赎人起到一定的帮助。 但是其他的人却不知道吴良是怎么想的。 吴良突然坐下来不走，他父亲和两个庄客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吴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尤其是那士兵拔刀的一瞬间，两个庄客几乎都要站起来，吴良把他们拉住不让动，直到那穿白袍的人把他的士兵叫回去。 那伙士兵三五个坐一桌，白袍小将独自坐一桌。吴良吃着吃着，忽然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他抬头望去，发现是那人端着一碗酒正在看着自己。 那人发现吴良看过来，端着酒的碗抬了抬，示意一下，笑着将那一碗酒喝了。 吴良也是笑了笑，却找不到酒来端。他也没有走过去，只是顾着自己吃东西。 很快，几人就吃完了。准备走时，那人忽然站起来，拦住吴良，道：“可否告知少侠姓名？” 吴良拱了拱手，道：“少侠不敢当，在下吴良，山里人。” 说完便走了，也没等那人回话。那人站在酒楼上，看着吴良一伙人远去，笑道：“有趣，有趣，难得有一个顺眼的。” 叫大力的士兵凑上来道：“小将军，这厮颇为无理，要不要小的去把他们……” 那人摆了摆手，他看着吴良远去的方向，道：“不用。我相信，很快就能和他再见面的。” 吴良他们几开酒楼之后，径直往军营里面来，军营驻扎在望城坡的另一头，翻过山就到了。 军营门口有士兵把守，吴良他们走上前去说明来由，怎料那几个士兵，根本不理睬他们四人，四人面面相觑。 吴良走上去，靠近一个士兵，悄悄道：“我们是来找某某某大人的，他在这儿来执行公务，但是他家里几个庄客在街上调皮，被另外的一个军爷抓了起来，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还望你行个方便，放我们进去，悄悄的把庄客领出来便是了，不然，让某某某大人知道了……” 说道这里，吴良比了一个“砍头”的手势，“你知道，那某某某是很护短的，几个庄客又是他的心腹，我们不能及时救出那几个庄客的话，你将我们拦在这里，也脱不了干系，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的。” 说着，还趁其他人不注意，向把守的士兵怀里塞了一锭银子。 “一点小心意，不成话，拿去和几位守门的大哥买点酒吃。” 守门的士兵哪里见到过这么大的银子，他们一个月也就那百十来块铜板，这一锭银子，够他们潇洒好一阵子了。 “这位小兄弟，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几个只不过是在这里把门罢了，怎么能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既然是某某某大人的心腹受难，我们也不知情，还望不要见怪。这就放兄弟几人进去，早些找着某某某大人的心腹，还望小兄弟在大人面前不要……” 吴良点点头，道：“自然是会为几位大哥美言几句的，到时候几位大哥升官了，可别忘记小弟啊！” 守门的士兵一听，还要为他们美言几句，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顺便把那一锭银子不着痕迹地塞入自己的袖子里面。 吴良又细细地问了那日被抓来的几个庄客被关押的地方，以及头目住的地方，没想到，那几个守门的很爽快的便告诉他了。 吴良他们进去之后，守门的其中一个道：“大哥，放他们进去会不会出事情？现在楚国正在蠢蠢欲动，会不会是楚国派来的奸细？” 那人摸了摸袖子里面的银子，硬硬的，沉甸甸的，别提心里有多踏实了。 “不会的，我看那几人不像是楚国的人，再说，没听见他是某某某大人家里面的吗？得罪了那位大人，别说我们能够得到这一锭银子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回事呢！” “一会儿我们把这银子分了，谁也别说漏嘴，出了事我们就咬定，那几人不是从我们这里进去的，他们是奸细，从别处溜进来刺探军情的。” 几人连忙答应一声，心里直惦记着那白花花的大银子，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其实吴良根本不认识某某某大人。他是在昨天进城的时候，在城里偶然看见这位“某某某”贴出的告示，说是自家有奴仆失踪了，有知情者请告知，吴良在军营门口当即灵机一动，半骗半哄还真把几个守门的框住了，顺便还将庄客被关押的地方给问出来，又省了一道麻烦。 第十七章 露馅了 进到军营里面之后，吴良四人顺着守门士兵指引的方向走来。一路上有许多人都盯着他们看，但没有人来盘问，甚至有一队巡逻的从他们旁边经过，也没有管他们。 吴良他们决定先去看看，被扣押的庄客怎么样了，然后再去找那个头目赎人。 军营里的帐篷都是一个样，几人顺着庄客被关押的方向而来，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迷路了。几人正在找时，忽然传来呼喊声。 “快！他们应该走不远！仔细搜，别放过任何地方！” 忽然有一个声音喊道：“他们在这里！” 然后，周围响起很多脚步声。四周冒出来很多官兵，拿着长枪，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 吴良他们就这样被绑了。 被绑之后，他们被带到一间帐篷里面。帐篷里面站着一排刀斧手，白晃晃的大刀，让人心里瘆得慌。 另一头有一张案桌，却没有人坐在后面，只是案桌上摆着几只毛笔，还有一堆令牌胡乱地插在一个筒子里。 “跪下！” 一个刀斧手喝到，吴良他们不敢造次，只得乖乖跪下。 “报告小将军，奸细已经带到，请发落。” 闻音从帐后转出来一员白袍小将。他坐在案桌后面，手掌重重地拍在案桌上，喝到：“下面跪的是何人？” 吴良抬头看去，发现上面坐的就是今日在酒馆遇见的那人吗？怎么在这里坐着？难道？吴良正欲说话，他父亲用眼神制止了他。 吴良的父亲道：“小人吴为林，山里人，其他三人是我家庄客，不知是否是今日在酒馆冒犯了小将军，还望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感激不尽。” 坐上的小将军哈哈一笑，道：“阿伯不必如此，快快请起，是小的们不懂事。”与周围喊道：“还不快将四人松绑！” 松绑之后，白袍小将走下来，抱拳道：“吴兄，今日在酒馆相见，颇觉你好生面熟。正准备与你交谈一番，你却匆匆而去，想来是有什么要事。但看你往军营方向而来，我寻思一番，盘问了守门的，得知你已经进入军营。无奈之下出此下策，把你们绑来，不见怪吧？” “哪里哪里，是我们私闯军队，还请小将军不要见怪才是。” “如此便好，诸位随我来。” 说罢，便在前面带路。吴良四人跟随在其后面。不多时，转过几间帐篷，来到一片开阔地。 开阔地上搭有木台，木台数十丈见方，上面摆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几坛黄酒，四五只烤鸡烤鸭堆在一起，大块的牛肉还冒着热气。 小将走了上去，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请落座。军营里吃食粗糙了些，请诸位将就。” 吴良和他父亲坐下，两个庄客站在一旁。吴良坐在小将的对面，他站起来拱手道：“承蒙小将军喜爱，还不知道小将军大名，不知可否告知？” 小将军早已撕了一只鸡腿塞在嘴里。他听了，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道：“你不是某某某的家人吗？不认识我？” 吴良苦笑不已，怎么冒充别人这么快就露馅了！这下可好，这个谎该怎么圆过去？ “也罢，我知道你在撒谎，不用解释了。那某某某是我姑父，你说冒充他的家人我怎么能不认识？” “我叫周青，字平远，州主是我父亲。” 吴良听罢，州主之子，这可不得了，没想到今天虎着胆子一坐，竟然撞见了一位州主之子！急忙站起来，道：“小人吴良，字义宁，今日在酒馆多有冒犯，还望小将军原谅。” 周青道：“诶，不用这么客气，你我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觉得你十分眼熟，想来义宁兄并非那些凡夫俗子，也是少侠中的豪杰吧！” 少侠中的豪杰是什么鬼？是少侠好呢还是豪杰好？吴良心里诽腹一下，这古代的人夸人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将军别这么说，我今日也是看小将军看得亲切，便大胆坐着没走。倘若是当时走掉，岂不是错过了小将军的美意？” “叫什么小将军，那是别人喊的，我不过是来军中过过日子罢了，过几天便回去。还是叫我周青吧。” “哪有直接呼唤别人的名字的，还是叫你平远兄吧。” “也罢，这样也行。” “对了，你们混进这军营之中来，是有什么事吗？你们该不会真的是楚国的奸细吧？” “怎么可能？我们是……” 吴良一五一十把事情讲给周青听，有没讲清楚的，吴为林在一旁补充。 “原来是这么回事。行，我知道了，那个头目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李长民。” “李长民是吧？”周青唤过站在一旁的一个士兵，“这军营里面有一个叫李长民的家伙吗？” 士兵道：“报告小将军，是有此人，是好像是镇西将军手下的一个行长。” “去把他叫来。” “小将军，李长民是镇西将军的人，听说还深得他喜欢，这样做是否不妥？” “不用怕，你尽管去便是。若有人阻拦，就说是我周青叫的，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便是。” “是！” “来，义宁兄，我们继续，不用管他，一会儿人来了我自有主张。” 三人吃了一会儿，士兵便把李长民带到了。 李长民站在木台子下，战战兢兢，他不知道周青突然唤他前来所为何事，但是，周青的大名他早有耳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王，被他叫来，十有八九都没有什么好事。 “李长民我问你，你抬头看看这几位，你认识几个？” 李长民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那长得老的，和旁边两个庄客模样的人，不就是那天自己去敲诈的商旅客人吗？怎么和周青搅和在一起了？ 自己去敲诈的时候，已经打听了一番，那一伙人是山里来的，在溱州没有背景，自己才去敲诈，谁知道怎么和周青搭上线了！这下可不妙，搞不好自己要摊上大事！ “咳咳” 李长民干咳两声，“小将军，这全是误会呀！我怎么知道，这位老哥和您认识？那天我看见他们鬼鬼祟祟，心里想着，这一段时间蜀国和楚国关系紧张，怕是楚国派来的奸细，所以就扣押了几人，您看……” “李长青，你再继续给我编一句试试？”周青听见李长民在那里瞎扯，腾地站起来，“你不老老实实地交代，我今天扒了你的皮！” 李长民吓了一跳，“小将军，犯不着这么大的火气吧？这事儿镇西将军已经知道了，他说要亲自过问，要是小的现在放人是不是不太妥当？” 第十八章 打你还是轻的！ 吴良他们一听，知道这事麻烦了。正欲说话，但见周青将手里的鸡腿一下砸在李长民的脸上，砸得他满脸油脂。 接着周青跳将下去，扯着李长民，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李长民直发蒙。 然后，周青与左右道：“将李长民绑起来，这东西不老实，给我狠狠地打，一直打到他说真话为止。” 吴良打心底佩服周青。虽说周青年纪不大，看上去大大咧咧，张扬跋扈，却没有一丝豪门弟子的纨绔之气。 周青的眉宇之间，反而透着一股英气。做事一板一眼，也是一个不好糊弄的主，李长民想要糊弄他，算是踢到钢板上了。 几军棍下去，李长民便全部交代了。原来那日他在外面赌输了钱，心里正烦闷，看见吴为林他们交易货物，心里顿时起了歪念头。 本来是想随便敲诈点银子的，谁知道他们一下子凑出这么多银子来，李长民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可算是一条大鱼！于是，他想着再敲诈一次，便扣押下几个人，叫吴为林回去拿钱来赎人。 “好你个李长民，你的脑筋倒是灵光的很，敲诈人都要敲诈两次！要不我给镇西将军讲一声，派你到蜀楚两国边境，和楚人打交道去？” “小将军，别别，小的知道错了！不要把小的送到那里去！” 李长民趴在凳子上，龇牙咧嘴，平时都是他用军棍打别人，今天体验到了那种滋味。屁股几乎不是自己的了，还不能动，一动就钻心地疼。 “知道错了？那你敲诈来的银子呢？还有被你抓来的庄客呢？还不赶快去放人，等着我把你换个地方是吧？” 李长民唯唯诺诺道：“是是是，小的马上去，马上去领人，小将军稍等。” 说完，李长民也顾不上屁股疼，翻身起来便跑出去，他真心害怕周青将他送到边境去，那他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不一会儿，李长民把人带过来，他倒是没有为难那几个庄客。庄客来一看到吴为林他们，一下子感动得涕泗横流，几个庄客还深怕吴为林把他们抛弃了，但是吴为林没有，反而带着钱来赎他们。 庄客带到后，李长民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周青看他没有动静，眼睛一瞪，“李长民，你敲诈来的钱呢？还不交出来，要我亲自来取是吧？” 李长民支支吾吾，“不是，小将军，钱我已经花光了……” “花光了？” 周青又要发脾气。 “李长民，你真当我好糊弄不是？还是你觉得你是镇西将军的人，我不敢动你？打你还是轻的！你三番五次推阻，和我扯东扯西，信不信我现在弄死你？” 说着便要动手。吴良忙上去拦住，道：“平远兄，还是算了，既然庄客平安无事，那就算了，那点小钱就当做送给李行长，不用还了。” 周青这才消停下来。“看在义宁兄的面子上，今日我饶了你这厮，否则就是镇西将军来了，他也未必能够保得住你！” 将庄客找到后，吴良他们便欲告辞，周青却拉着吴良不肯让他走，说是和他聊得很投机。 虽说吴良是山里人，但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吴良了，躯壳里面住着的，是几千年后的一个人，思想自然和那个时候的人不一样。 周青从小便不爱读书，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他统统看过，但是却不是那么喜欢，反而喜欢那些稀奇古怪极为新鲜的事物。为此他父亲伤透脑筋，但不论他父亲怎么管教，周青就是那个样子，我行我素。 好在周青十分聪明，什么事都做的有模有样，时间长了，他父亲也懒得管他，随他了。 毕竟他父亲是一州之主，家风颇严，坚决不让周青和那些纨绔混在一起，所以周青也没习得那些纨绔之气。反而很是喜欢军队里面的生活，隔三差五，便要跑来体验一番。 这次却正好撞上吴良他们，他与吴良一见如故，给吴良处理完事件之后，拉着吴良不放，硬是把他留在了军营。 这一留下来，就是五六天。这么久不回去，吴为林怕家里面等得着急了，想要离去。吴良觉得也是如此，便要辞别周青，回家去了。 临行时，吴良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做。那就是找铁匠的事，这几日和周青在一起，都在谈天说地侃大山，却把这茬事给忘到了爪哇国。 “平远兄，你知道这哪里有铁匠不？” “义宁兄，你找铁匠作甚？”周青纳闷道。 吴良神秘地一笑，“自然是有大用处，你看能不能帮我找一个铁匠，我带回去办些事情，过段时间还给你。” “铁匠这可不好找啊，得进城才找得着，这荒郊野外的，谁找得到铁匠？再说我也不认识，得去慢慢找。” 这可把周青难住了。他虽然是州主的儿子，但也不认识铁匠。州主体察民情，或许还认识几个铁匠，他就算了，没有机会接触到。 “小将军，李长民以前就是铁匠。”这时旁边有随从的士兵告诉周青，周青眼睛一亮，叫他去把李长民喊来。 “没想到这厮还会打铁，义宁兄，我把这厮交给你，不管是做什么，给我往死里使唤，出了事算我头上，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听到是周青唤他，李长民心里又七上八下的打起鼓来。他在来的路上，把自己最近几天做的事快速盘算一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心里稍微放松下来。 “李长民，你随平远兄进山，到他家里去吧。” 李长民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小将军，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要进山啊，听说山里人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们还会下蛊，下蛊你知道吧？就是那种虫子……” “没做错什么？你是铁匠这事儿本身就错了。”这家伙，还挺会编，什么山里人下蛊，吃人不吐骨头，别人相信，他周青可不信。尤其是吴良，周青了解不多，但隐隐感觉到吴良并非是山里人这么简单。 “我是铁匠？小将军，这是谁告诉你的？”李长民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个人，他心里忽然明白了，“李大脚，是你告诉小将军的是不是？” 站在周青身后的，也就是刚才给周青说，李长民是铁匠的那个人，笑着道：“是我又怎样？我这不是给你介绍好差事吗？” “好差事！李大脚，不就是我欠你那两百个铜板还没有还吗，你给我记住，哪天我发财了，我用铜板砸死你！” 说着，李长民冲上去就要打李大脚。 第十九章 庆祝 “求你砸死我……”李大脚跳到周青后面，斗嘴道。 周青将李长民拦下来，不让他打李大脚。 吴良打断他们的话，道：“李行长，此去是要请你帮我办一件事，做好了，你的赌资就有了，是不是？我绝不会亏待你的，再说，我们绝不会是那些吃人下蛊的人，那是巫术，不是我们那里的人搞的，不要怕。事成之后，我会把你亲自送回来。” 一提到赌资，李长民便两眼放光，什么事都抛到脑后了，他指着李大脚道：“小将军，别的都算了，我要这家伙和我一同前去。” 周青道：“这就要看义宁兄的了。” 吴良在心里盘算一下，人越多，自然是越好的，他立即答应下来。周青不知怎么看出来，吴良心里想要更多的人，他叫李长民再去找七八个人，一同陪着吴良进山去。 吴良自然也没有推辞，便带着他们十个人，告别周青，回家了。 李长民叫来的那八个人自然没有什么话说，都是军人，服从命令便是了；只是李大脚，一上路，便和李长民拌嘴拌个不停，倒是给他们枯燥的赶路添加了不少乐趣。 除了吴良他们的人，其他的十个人都没有来到过大山深处。行了不多时，一行十几人便从平缓的地带进入了大山。 绵长的山间小道时而往上走，时而往下走，亦或是在山腰盘旋，直走得李长民他们十个人腿肚子转筋。 没有进过大山深处，自然就没有见到过大山深处的美景。悬崖峭壁，高岩低谷，令他们大开眼界。 此时已经快到六月中旬，骄阳似火，但山间却不似溱州那样闷、潮热。或许在向阳的一面山感觉到炽热，但转过山，来到山的背面，便感觉到丝丝凉气吹来。这比溱州可好多了。 即便是正午，任由那骄阳似火挂在头顶，也可钻入那茂密的林子里，别提多么惬意了。 吴良自从去过溱州之后，才知道，那日在家里乘凉时，庄客给他扇的热风根本不算什么，在溱州，风是潮的，总的来说，只有“蒸桑拿”三个字可以形容溱州当地的天气。 由于天气太过炎热，他们也只是选在早上和下午赶路。这会儿人多，且都有家伙什，不像出山的时候那么害怕。 所以，早上便可以走得早一点，晚上天黑一点也不怕，只要能赶到下一个休息的茅草房便可以了，为的是中午最炎热的时候腾出个把时辰来乘凉。 “吴良阿哥，我们也走了有六七日了吧？怎么的，还没有到你家那里啊？再走下去，恐怕要走到观音菩萨那里去了！” 李长民忍不住埋怨道，“要是见到观音菩萨，我就求她收我做弟子，省得遭这个罪。” “李长民，即使走到观音菩萨那里，观音菩萨也不会收你做徒弟的，你就甭想了，还是跟着吴良阿哥好好干吧，多赚点银子！”李大脚打趣道。 “李大脚！我告诉你，要是我求观音菩萨她老人家答应了，我第一个对付的人就是你！我让她老人家把你变成李小脚，你信不信？”李长民气急败坏。 李长民的话逗得大家一阵笑，他见李大脚没有吱声，也就停止了斗嘴。 吴良指着前面的大山道：“大家不要急，今天时候不早了，我们到大山脚下去歇息一晚，明日翻过那座大山，，再走上半日的路程，就到了，到时候再请大家吃好吃的，算是替大家接风洗尘。” 几位军士道：“阿哥也太客气了，我等是小将军叫来帮佐阿哥的，还给我们接风洗尘，实在承受不起！” “你看你这是什么话！平远兄把你们交给我，那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在军营里面，你们是他的下属，出了军营，在我们这里，大家就都是兄弟，我们山里人规矩少，大家不必拘泥。” 回到家，刚进院子，吴良就看见院子里堆着一堆亮晶晶的矿石，大约有一百多斤的样子。李长民捡起一块矿石，掂量掂量，道：“阿哥，这是黄铁矿吗？” “阿哥，你回来了啊。” 不等吴良回答李长民，门外便传来了黎平的声音。然后，只见他背着个布袋子，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的，全是矿石。 黎平走到矿石堆边上，提起口袋哗啦啦一倒，矿石便滚落在矿堆里面。 “没错，就是黄铁矿，”吴良道，“长民你还认识这东西？” 一旁的李大脚接过话来：“他岂止是认识，他家以前就是挖铁矿的，他爹连挖带炼铁，算是溱州边上的小本买卖，自给自足。” 吴良心里大喜，这回真是捡到宝了！自己还在盘算着怎么才能炼制出更好的铁矿来，这回好了，瞌睡遇到枕头，来了个全能的铁匠，自己就可以腾出手去做其他的事情。 是夜。 吴良家杀猪宰羊，为这几人接风洗尘。虽说他们都是这个朝代，军营里面最小的士卒，但却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吴良没有办法将他们当作仆人来使唤，叫他们去卖命，对他们苛刻。 即便是仆人，那也只需要他们尽到他们自己该做的事情便可。其他的，吴良没有太多的要求。一下子来这么多人，都是唯他是尊，他心里一下子豪情了许多。 在溱州，莫名其妙地认识到周青，算是这个世界上聊得挺投机的一个人，让吴良在今晚更加地开心。 众人都喝多了酒，在院子里尽情地打闹。在军营里，一般是不允许喝酒的，即便是喝酒，也只是少量，若是像今夜喝得醉如烂泥，敌军打来，有何抵抗力？ 李长民和李大脚在那里拌着嘴，还在为那几百块铜板揪扯不清，其他的人或是三五个在划拳猜令，或是在谈天说地，吴良坐在一旁，他也喝得酩酊大醉，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为林在一旁站着，他没有喝多少酒，还清醒着，看着吴良和这帮人，突然觉得吴良长大了，不需要他这个父亲为他操太多心，尤其是这一次出山赎人，大多是吴良在打点，他反而成了辅助。很多事情，他觉得吴良甚至做得比他还要好，他的心里突然欣慰起来。 “阿良长大了……” “是啊，阿良长大了，是该给他找个媳妇了……” 吴为林在那里念叨着，他妻子却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这群醉如烂泥的人，又看看吴良，“阿良也该找个媳妇了，都不小了，阿林啊，你看怎么样？” 吴为林打了个哈哈：“这事我可管不着，你看着办便好了，不过，你得先问问阿良同不同意……” “他同不同意有什么用？能和我拧着干？阿林，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吴良怎么也想不到，他来这一个世界第一次喝醉酒，母亲便把他的终身大事给办了，也没问他同不同意，这不就是包办婚姻么？ 第二十章 选址 昨夜酩酊大醉后，吴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睡觉的。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他才醒来。这古代的酒就是不一样，天然产品，不像他前世喝的那些酒，头一天喝下去倒是爽快，第二天起床头疼欲裂。 可能是他喝的酒不是正儿八经的白酒，是勾兑过的，但凭他那点小工资，也只能喝点便宜的酒了，贵的买不起。 昨天他们喝的酒，是用自家种的玉米酿造的包谷酒，度数不高，但喝下去绵延悠长，回味无穷。 而且，今日起来，不觉得头痛，只是觉得身体有些软，是喝酒喝乏了，不似以前喝勾兑酒所产生的状况。 幸好他母亲喊了几个庄客给他们熬了一大锅粥，此时，李长民他们也已起来，吴良把他们安排在西厢房。 西厢房虽大，那是以前堆粮食的地方，但十个人住，还是有点挤。 吴良招呼他们来一起吃了粥，精神好多了。 吃完粥之后，吴良想给这十个人找一个住处，总得先把住处安排了吧？吃的倒不是个问题，就是住处，十个大男人，挤在一间房子里，也不太好。 但是吴良想来想去，却找不到一个好的住处。自家也没有多余的房间，本来他计划的是找一个铁匠来便可以了，但没想到一下子带来了这么多人，还成了一个大麻烦。 吴良把自己的想法给李长民他们说了，李长民他们却觉得没什么，在军营里面早就住习惯了，不碍事。 “阿哥，我们也不是那等娇气之人，住处随便一些就可以了，管饱就行。” 吴良也只能先把这事情压一压。先做当下的事情，以后再给他们想办法。 当下的事情，就是要把这铁矿搞定。吴良询问李长民如何炼铁，但是李长民来到院子里，打量这些铁矿之后，他却摇了摇头，道：“阿哥，这铁恐怕不能在这里炼，得挪个窝。” “为何？”吴良纳闷道。 “这炼铁有污染，尤其是黄铁矿，炼铁所出来的毒烟，对周围环境的破坏力十分巨大，还能将周围的树木毒死，甚至连庄稼也要被毒死掉。在这里炼铁，无疑是要把这个寨子消灭掉啊！” 吴良这才想起来，炼铁本来就是一个大污染源，在前世，这就没有处理好，更何况是在古代，这的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要不，我们今日先到矿区去看一看？” “也好，”李长民道，“顺便看看那里的地势怎么样。” 吴良把那十个人全部带上，加上罗方黎平，一起向矿区走来。 来到矿区，李长民探查半天，他欣喜地告诉吴良：“阿哥，这个矿脉这么大！恐怕能够产铁数十万斤！” “你怎么能看出来，这个矿脉能够产铁数十万斤？”吴良诧异道，“不会是你在瞎编吧？” “阿哥，我家祖上便是寻脉的，只是改行当了兵。家父有一本书，是讲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还挺灵验。是祖上传下来的，我闲来无事便翻翻，没想到今日便撞见了书里所说的一种地形，看样子这个矿脉必然不小。”李长民神神叨叨地说道。 这时候李大脚不信了：“李长民，你家什么时候有过祖传的神书了？我怎么没有见过？” “哼！我家的东西你怎么会知道？李大脚，我和你虽然是一个村的，但又不是兄弟，我爹给我什么东西，要给你打报告不成？” 李长民和李大脚解释不通，便对吴良说道：“阿哥，你相信我就是，这里保准产铁不少，若产铁不超过十万斤，我李长民这条命随你处置！” “长民啊，我没有不信你呀，炼铁我是一个外行，你尽管处理就是，差什么你告诉我，我给你想方设法地弄来。”吴良道，“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想四处看看，有什么开阔地，这里不太适合炼铁。带回寨子里面是不可能的，那就在这周围找地方炼吧。” 众人合计一下，把大家分成三队人，从不同的方向按照李长民所说的地势去寻找，半个时辰之后来这里汇合。 半个时辰之后，大家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有两队人的探查情况没有用，都是大山。只有最后一队人，他们是沿着矿山的这一侧河谷，往下游方向走去的。半个时辰还没有走到他们下河谷的地方，却在悬崖上发现了一片开阔地。 众人大喜，一齐往那片开阔地寻来。 半个时辰之后，几人沿着悬崖走到开阔地那里。地势还算平坦，两座大山从不同的方向延伸到这里，却没有挤在一起，相聚有两三里这么远。 只是靠悬崖两三里宽的地方平坦，有一里左右的深度。再往里边，就是大森林了，看不清楚里边是什么情况。这里可是一个好地方，但唯一的缺点就是离河谷底部太高，取水不方便。 李长民给吴良分析一些他的看法，罗方也说了说他所想到的。 “阿哥，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该怎么办，我建议是，要么继续往下找，因为我们可以利用河水来搬运铁矿，要么就是在这里了，这里离矿区近，即便是离河底比较高，我们也可以在这里沿着顶部修一条路，也不远。”李长民道。 “就选这里吧，水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吴良打定主意就是这里，一来这里是下河谷的地方和矿区中间，路程上十分方便，水源的事，倒是难不倒吴良。 确定了位置，众人回到吴家寨，要等到明日带着工具来，才能开工。 回到家里，吴良细细盘算一下当前的状况。炼铁的基本要素都已经具备，只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算了，先把炼铁的地方勾画出一个轮廓来再说吧。 第二天。 带上工具，吴良他们又出发了。他安排黎平和罗方在家里，叫他俩带几个庄客，过一两个时辰，背着粮食，带上几个木桶，慢慢走来。 让吴良觉得有些不划算的是，要先沿着河流一直往上走，走到矿区之后，爬上河岸，才能沿着悬崖走到他们的目的地。这样一来，所耽搁的时间就多一个时辰，而且，还颇费体力。 但是，只有矿区这里稍微平缓，可以上来，在下河谷那条蜿蜒的小路对面，他们曾往下走过一段路程，没有发现可以爬上去的地方，较为平缓的地方，坡度也有接近八十度，根本怕不上去。 来到目的地，吴良给他们分工：李长民带一半的人去砍树，李大脚带一半的人，选一个地方，大致挖出一个屋子的地基来。吴良打算在这里建造长久居住的基地，不然，他也不会喊黎平他们带粮食来了。 分工之后，吴良则自己去砍几棵手臂大小的树，削去树枝，他准备做一个滑轮，从河谷底部吊东西上来。 在他前世，做滑轮十分简单，但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木材供他选择，还不太容易。 他先用三根木棒，做成前世读书时用的三角板的样子，然后将他做好的简易滑轮，钉在三十度角的那里，再将短边绑在一根碗口粗的木棒上面，碗口粗的木棒下端再钉上几根木棒作为辅助支撑。 做完之后，吴良喊来几个庄客，一起将这个简易的运输装置运到悬崖边。 找一个比较垂直的地方，吴良将这个简易装置固定住，然后取出他带来的绳子。 他把绳子一端穿过简易滑轮，拴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他自己则握住绳子，慢慢将绳子放到河谷中。 第二十一章 铁站（一） 黎平他们在吴良出发之后，装好粮食，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往这里走来。 罗方在河谷里面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河谷中，从上面悬下来一根绳子。他抬头望去，只见到悬崖顶部有一个小小的三脚架，绳子正是从那里悬下来的。 “阿哥好生聪明！”罗方感叹道，“四哥你看，那一定是阿哥做的，怪不得他叫我们晚一点来，原来是他提前要来做这个！” 黎平也看见了，他们来到绳子垂下来的地方，直喊吴良的名字。 吴良刚将绳子放下来没多久，听到河谷里面有人喊他名字。他走过去，探头一看，黎平他们已经到了。 “将水桶打一桶水来，拴在绳子一头！”吴良喊道。 很快，黎平便将水桶拴在绳子上。吴良将绳子慢慢地收起，收到一半时，河谷里面突然吹来一阵风，坠力一下子变大很多，吴良一个人抓不住，他急忙喊李大脚过来帮忙。 两人终于把水桶拉上来。清凉的河水在水桶里清澈透明，吴良捧起水便喝，在太阳底下晒这么长时间，实在太干渴。李大脚也喝了不少，一桶水，在拉上来的时候洒掉一些，两人又喝去一些，现在只剩一半了。 吴良叫李大脚将水提去给其他人喝，自己则喊黎平把剩下的木桶都装满水，慢慢拉上来。李大脚将水提过去之后，便回来帮着吴良一起拉绳子。 粮食也用这样拉上来的。中途吴良和李大脚太累了，又换其他的人来拉，最后拉完粮食，黎平把自己困在绳子上，叫吴良他们把他拉上去。 吴良在悬崖上面又气又好笑，他骂了黎平几句，这个运输装置太简易，承重有限。粮食都只能拉六七十斤，黎平最差也有一百多斤，要是拉到一半，突然再吹一阵风，那黎平岂不是掉下去就没命了？ 最终，黎平和罗方，还有几个庄客乖乖地绕到矿区，然后再绕回来。 李长民带着去砍树的庄客，也回来了，大家围在吴良做的这个简易运输装置边，喝着清凉的河水，啧啧赞叹。 虽说这不是什么复杂的装置，但是却没有人想得到要这样做。只要你第一个做出来，那就算是发明，大家又一次赞叹吴良的聪明。 没有这个装置，恐怕喝水都要到矿区那里下河去背过来。 一晃就是两个月过去了。 吴良所建造的炼铁场地，已初具规模。大致的轮廓已经勾画出来，还有一些必要的基础设施没有建造。 这条河流是自西南向东北方向流去的，吴良家住在河流的北面，也就是靠近蜀国的那一面。而炼铁场地是在河流的南面，从他家来到炼铁场地，需要跨过河谷。 这两个月的时间，吴良他们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从家里到矿区的这条路，都走得光滑无比。好在平坝上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也不枉耗费这两个月的时间。 自吴良那日用的简易装置吊起水桶的地方，已经修成一条长好几里，宽两丈的大路，大路一直延伸到两座山之间的森林边上。 从河谷沿着大路往南边走，左手边是居住地，右手边是一个巨大的蓄水池。 再往里走，正对着大路的，是打铁的地方，右手边是炼铁炉，炼铁炉和打铁的地方，中间是储蓄区，储蓄木炭和炼出来的成品铁。 靠近大路的这一头，有一拨人正在提水，而靠近森林的那一头，另一拨人正在砍树，要把这里再砍开一些，砍下来的树木可以烧制木炭，也可以用来建造房屋。 吴良把这个地方叫做“铁站”，这是他开始他所要谋略大事的第一步，第一个*。只有这个*做好了，以后开医馆才能顺利，才能有资金周转。 开医馆，那是需要庞大的资金链条的，以前是这样，现在恐怕也是这样。想要把医馆开到溱州城去，没有背景，只能用金钱来凑数。 铁站到矿区的路还没有开始修。在前段时间，吴良利用水运来一部分铁矿，然后用那个简易起重装置吊上来。 陆陆续续，大约弄了一千斤，像一座小山似的，堆在几座建筑的中央。 在靠近森林的那里，吴良命人建起一座窑子，用来烧制砖块。他再一次感觉到木炭的缺点，现在最缺的，就是煤炭了。 他在溱州的时候，在城里倒是看得见煤炭，不知是附近哪里产的，要是能弄点过来，就好了。 但是，那是不现实的，有那么多大山阻拦着，运一斤煤炭到这里来，成本太高了，除非能修一条路直连溱州城。 修路！这又是一个大问题，眼下从铁站到矿区的路都没有修通，这才半个时辰的路程，两个月都没有搞好，还要修十日路程的路？莫不是在白日做梦吧？ 刚开始还不觉得，这一上手，各种事情都摊在吴良身上，这可把他愁怀了。好在有罗方能够帮助到他。 李长民也不赖，他这家伙，虽然是嗜赌如命，但是做起事，想起主意来，那脑筋，丝毫不比碗里的骰子转得慢。 窑子里烧制的砖块，已经陆陆续续被拖到铁站来。原先居住的，是简易搭建起来的茅草屋，现在，首先要把房子建造了，改成砖房。期间，李长民开窑炼了一窑石灰，用来做粘合剂。 砖房一建就是两排，一排十二间，总共二十四间。两排房子一前一后，间隔两丈。屋顶是他们自己烧制的瓦片，青灰色，都是上等的材料。 房子建好之后，这住处总算有着落了。接下来，又着手建造储蓄区。用砖将两面砌起三丈高的墙垛，两头打好柱子，然后再在储蓄区中间建造一排大柱子。 空中用长木将两端的墙垛衔接起来，上面再盖瓦片。由于只有左右两面有墙，前后两面是通透的，又砌起了半米高的墙垛，好堆木炭。 蓄水池是刚开始就挖好了的，但储水功能不太好，总是漏水。等李长民把石灰烧制出来之后，将储水池里面用砖砌起来，连底部都用砖码了一层，然后倒上粘合剂，再铺上一层砖，里面凡是有缝的地方都用粘合剂勾过，这才没有漏水。 由于天气太热，他们又在储水池上面盖起了一间一面没有墙的房子，用以减少增发量，也保证了水源的干净。 这两个月，他们总共就做得这些事情。吴为林来看过几次，也给吴良提了不少建议。 第二十二章 铁站（二） 炼铁炉还没有建造，要等其他的基础设施全部建造完毕后，才开始建造炼铁炉。其他的设施，吴良还可以帮着建造一些，但炼铁炉这东西，只有李长民一人真正懂得，吴良前些日子鼓捣出来的那家伙，只是算一个半吊子，根本做不了什么事情，只能验证铁矿确实能炼出铁来。 李长民以前建造的炼铁炉，是用砾石砌的墙，里面用砂质耐火土砌成。现在改做用烧制的耐火砖砌墙，里面涂以砂质的耐火土。 炉子高七米，底部直径三米，炉壁厚一米，中间粗，两头比较小。下端留有通风口和出料口。旁边砌有爬往顶端的梯子，用来添加各种原料。 光是这一个炉子，就建造了一个月。建造好了生火，看看是否妥当，不合格又拆。这一个月，反复折腾三次，最后一次才符合李长民的标准。 建好之后，挑选上好的木炭，一层矿石，一层木炭放在炉子里。木炭是选用坚硬的木条烧制成的，称为“火矢”，火焰比一般的木炭燃烧得旺盛。而且，这种“火矢”燃烧时，不会变成碎末堵住通风口。 第一炉矿石炼制成功。这还亏得李长民制作的那一个大风箱，需要两个人才能拉得动，扇出的风，直把火力往炉子里面送。 烧红的铁水顺着炉子下边的出料口淌出来，这么高的温度，谁也不敢靠近。只等那铁水兀自在出料口下方的坑里自己冷却，然后等到第二日早上，铁水自然冷却后，才去取出来。 储蓄区的另一侧是打铁的地方，这样炼出来的铁块只是最初的产品，其纯度不高，没有多大用途。需要锻打，才能把其中的杂质除去，就像那日吴良所锻打的那样。 俗话说“百炼成钢”，但这好铁也需百炼，反复锻打，反复炼制，才能制得好铁。 从农历六月下旬左右便开始建造的铁站，到现在，已经农历十月了。整整三个月，先是建住处，直到建好炼铁炉炼铁，终于在农历十月初九这天锻造出成品铁。这些铁块总重二百四十多斤，分成十多块。吴良他们先是将它们锻打过，然后又把它们融化，拉成长条，真是历经艰辛。 眼下，从铁站到矿区的路还没有修建，只有靠水路运输一些矿石来用。那个简易起重装置已经坏过了几次，最终，，吴良思考出一个更好的起重装置，他画好图纸，交给李长民，然后李长民制作一个铁的。 现在已经能够从原先的五六十斤，提高到可以拉动一百多斤了，吴良又建造一套滑轮组，现在一百多斤的东西，一个人也能轻松拉上来。 在铁质起重机建好之后，黎平非要跑到河谷里面，叫人把他拉上来。吴良把他拉到半空中，就把绳子固定住，所有的人都探个脑袋对着黎平哈哈大笑。 此时已经是秋季，山风顺着河谷吹来，黎平在半空中不住地晃悠，吓得他魂飞魄散。 这一下，吴良可把黎平害惨了，到最后，把黎平拉上来，他瘫坐在地上，晕头晕脑的，几天才回过神来。 自此，黎平一到高处，只要有风，便感觉头晕目眩，这是吴良把他搞成了恐高症，害得他连过栈道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吹风，他自己便晕下悬崖去了。 现在正值秋收，吴良他们也停止炼铁，回家帮忙秋收。今年的玉米，只有自家地里的，其他人不需要来交租粮。因为他们在小麦收成的时候，已经交过了，现在的玉米，是他们的净收入，不需要再上交。而且，很多人家户都指望着这一季玉米过冬呢！ 这一日，王家龙照样喝着酒，坐在家里收租粮。但今年的收成不算太好，小麦那一季收入还可观，只是这玉米，收入大大减少，经不住挥霍。 因为天干，这个夏季几乎没有下雨，很多玉米都在刚刚出穗子的时候就已经干死。即便没有干死，那长成的玉米棒子，都只有一般有玉米粒，还不饱满。许多农民坐在地里哭，因为没有粮食可以交租粮。 王家寨的租粮是按照土地的多少来划分的，不像吴良家是按照收入来分。像王家寨的这种规定，你收的多，也只交这么多粮食，收的少，即便你颗粒无收，也要交足这么多。 今年的玉米大量减产，铁定是交不齐租粮的，只有等到第二年才能交齐。但是，这一年的租粮交不了，到第二年，就有利息，交的就比这年多。 更何况，王家寨的规定是交两份租粮，农民更加苦不堪言。 眼看天渐渐黑了，王家龙坐在院子里，看着眼前只有半米高的玉米堆，脸色铁青。今天来的每一家每一户都只交上三分之一的租粮，统一的借口都是天成不好，没有收到多的庄稼，余下的都只够过冬的口粮，其他的全部交上来了。 王家龙自然不信。他基本上不出门的，什么事都交给他的庄客们去办，他自己就呆在家里，和他那几个女人鬼混。 他认为是自己好久没有出门，寨子里面的农民没有看见他，自然便不怕他了。于是叫上庄客，准备出去威慑一番，但有一个庄客却说话了： “寨主，今年确实天成不好，自立夏一来，到现在，处暑都过了，才下过几场雨？还是算了吧，那些农民也不容易，就让他们明年多交点便是了。” 王家龙觉得在理，便不打算出门。那个庄客又神神秘秘地道：“寨主，你知道吴家寨的人现在在做什么不？” 王家龙想了想，道：“在做什么？我还没有去找他们麻烦呢！上次我的面子还没找回来，正在想办法找回来呢！” 庄客神秘地说道，“我听说啊……” 说到这里，庄客压低声音，凑上前去，小声说道：“他家的吴良小贼，领着十来号人，自今年六月，就在长河河对岸，不知道鼓捣什么。一直鼓捣到现在，还在那里砍树林，挖石头……” 王家龙不明所以，道：“你唧唧歪歪到底要说什么？” 庄客急忙道：“我小的时候跟随我的老爹见过一个风水大师，他说河对岸是双龙汇聚之地，那里必然是一条龙脉，是不是吴良小贼在那里鼓捣这几个月，把咱这里的龙脉挖断了，所以下不了雨了？” 王家龙一听，眼睛一眯，“有这事？” 第二十三章 铁站（三） 由于今年玉米的收成不好，吴良他们没几天便把玉米收进屋来了。顺便还把地整理干净，方便种小季。 收完玉米之后，他们又在铁站忙碌起来。由于秋收之后，有一段时间是农闲，佃农把自家地整理干净之后，闲着没事做，吴良便把他们叫到铁站来帮忙，每天管吃管住，还按天数给他们发工资，以小麦或者玉米计算。 佃农们自然是很愿意的。只要自家过一段时间把小麦播种下去，那么，一个冬天都可以在铁站这里来帮忙，还可以赚不少粮食，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诶，阿哥，你听说没有，前些日子，王家寨的王家龙带领着他的庄客，挨家挨户地收粮食呢！说是一定要把今年的交上来，不然明年就不给那些佃农地种，让他们活活饿死。”罗方边拣矿石，边说道。 吴良道停下手中的活儿，道：“是啊，怎么没有听说？王家龙那个畜生，自己整天花天酒地，不管自家佃农的死活也就算了，还将他们往死里逼！” “对了，罗方，你先不要拣矿石了，你回去，告诉我阿爹，让他统计一下我们家还有多少粮食，玉米和小麦都一齐算上，看看能够多少人维持多久。” 罗方便放下手中的矿石，先行回去了。 现在，从矿区已经修出一条一米宽的路来，只不过不是很平坦，有些巨大的石块没有办法挪动，山里的石头，有些是青石，不容易砸烂。吴良他们每逢遇见实在过不去的石头，便在石头上堆起柴火，将巨石烤热，然后浇上水，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让石头裂开。 但这只能解决掉一部分石头。更多的石头，大如房屋，深深地埋在山体里面，只露出一小部分，热胀冷缩的办法根本取不了太大作用。 要是有火药就好了。再多再大的石头也禁不住火药的摧残。吴良也问过李长民，问他会不会制造火药，李长民连连摆手，他告诉吴良，在外面，火药属于军队里面严格管制的东西，在民间根本没有制造它的作坊，只有军队或者朝廷才能制造。 民间制造烟花爆竹的火药，也是朝廷严格批发的，一点多的都流不出来。朝廷生怕有些破坏分子用它来制造事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要是有人造反，用火药制造出来武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连朝廷也镇压不住，所以，火药受到了严格的管制。 除非那些在火药生产作坊里面的人，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火药的配方。李长民对火药极为崇拜，他唾沫横飞地告诉吴良，说他曾经在军队里面看见制造的炸弹，黑不溜秋一个铁疙瘩，长着长长的一根尾巴。 用火星子一挨着尾巴，便只见火星乱飞，不一会儿，铁疙瘩便哄的一声巨响爆炸开来，只留下一缕黑烟久久不散。 吴良不置可否，他不知道这个朝代怎么对火药管制得这么严格，连配方都不让别人知道。不就是硝石加木炭加硫磺么？ 自己前世，黑火药是古代四大发明之一，早就为官民所用了，还管辖得这么严格，难道是有人提前预见了火药带来的可怕之处，所以严加看管？ 反正自己知道配方，只是没有材料。过一段时间出山，去向周青要一点材料，当然，要是能够要到现成的火药，那就更好了。 已经回来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周青那家伙现在还在军队里面没有。虽说和他见面认识的场景，令人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颇像《水浒传》里面所说的，某某和某某在一家客栈里喝酒，喝着喝着看对方顺眼，然后就结为了兄弟之类，但吴良确实挺欣赏周青这人的。 这一次出山，吴良准备给周青带一块自己炼的铁，在这里，李长民虽然是铁匠，但打造兵器他可不在行，他只能打造一些生活用品，或者农具之类的，兵器需要更高的技艺，他还没有达到那个水准。 罗方回家之后，很快便把粮食总量统计出来。今年收获一千二百四十三担，还有往年的余粮两千多担，这已经是很多的了，只供他家吃的话，不知道要多久才吃得完。 回到铁站，罗方将这些数据报告给吴良。吴良在心里自个儿默默合计着。 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把李长民叫过来，吩咐他再去烧两窑砖瓦，在窑子旁边再盖起房子，有多少盖多少。 罗方看到吴良的安排，心里似乎想到些什么，但他没有说出来。 从矿区到铁站的路，前些日子才修好。吴良嫌从河谷里面走到矿区，再折回来太麻烦，便从悬崖旁边比较平缓的地方，挖出一级一级的梯子。 然后在上面钉上几棵大柱子，垂下两根大麻绳，麻绳挽着疙瘩，一级梯子对应一个疙瘩，大家抓住疙瘩，蹬着梯子往上爬，比以前省时多了。 这一段时间，寨子里面闲着的佃农有点多，吴良安排一些人，把从家里到铁站的路修了一修。这条路倒是不难修，只是把路扩宽一些，没有陡峭曲折的地方，也没有大石挡路。 那些树林，看上去比较阴森的地方，吴良嘱咐要砍得宽套些，不要太窄了，以防天太黑的时候有野物出没。 这样一来，从家里来铁站也方便些，只是炼出来的铁依然运不出去，即便是运到家里，也没有办法运出大山。索性将它堆在储蓄区，吴良另有他用。 在矿区敲敲捡捡一天后，天快黑时，吴良回到铁站，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他要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首先，李大脚和罗方的工作暂停一下，两人随吴良出山去。李长民负责将吴良安排的，在窑子旁边建造房子的砖烧制出来，然后着手盖房子。铁矿的事情先停一停，把他吩咐的事情先做完，再忙铁矿的事。 然后，黎平负责铁站和家里的联系。吴良的意思，并不是说李长民他们不能回去，或者吴为林不能过来，他安排的用意是，两地有什么要交代或者需要的，交给黎平去办，这样两地都不耽搁，节约时间。 黎平见吴良又不带他出山，他又闹起了脾气。吴良道：“老四，都怨我，那日就不该和你开玩笑，把你吊在半空中，你看，出山的路上有许多栈道，悬在半空中，你上去了，一吹风，怎么办？” “吴良！你这个吴铁匠，你没良心，害得我出不了山，我……”黎平破口大骂，都是吴良这个没良心的，果然无良！让自己每天都要多走一个时辰的路。 原来，自从吴良和黎平开了玩笑，把他悬在半空中之后，黎平再也走不得高处，吴良他们修的近道黎平也不敢走，只能每天乖乖绕道矿区，然后再折回来。 其实他本来也是和吴良他们待在矿区，但吴良让他每天都回家一趟，然后第二天早上在过来，黎平实在是不明所以，但在吴良的各种诱惑劝说下，还是接了这个苦差事。 上次的大刀，吴良就没有给黎平带回来，这一次，吴良用出山的机会，换取黎平的每日一跑，看样子，似乎……也兑现不了让黎平出山的诺言了。 吴良把黎平拉到一旁，搂着他的肩膀道：“老四，我不让你出山，这次是原因的，不是拿你恐高来忽悠你。” “你知道王家龙他前不久领人挨家挨户去收粮食了吧？” 第二十四章 再次出山 黎平点点头。 吴良继续说道：“王家龙这么一收粮食，想必这个冬天，他寨子里好多佃农们就吃不起粮食了。你找个机会，去他家寨子里面说一声，就说是凡是吃不起粮食的人家户，不论男女老幼都可以上自己家来，管吃管住，但就是不许再回王家寨去，要在吴家寨长期居住。” “还有，你去的时候要悄悄地去，不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王家寨和王家龙有关的人，知道了可能会有一些麻烦。我的意图就是让那些穷苦的佃农在冬天有个去处，再说了，我的铁站需要更多的人手，光靠李长民他们十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黎平道：“行，阿哥，这事包在我身上，只不过，这佃农，若是跑的多了，王家龙发现之后，追问起来，怎么办？” 吴良道：“这个无妨。我叫李长民在窑子旁边建造有房子，只要佃农来了，你便将他带到铁站来，他王家龙要是追过来，你们便领着人往窑子后面的林子一钻，保管他找不着。” 给黎平交代清楚之后，吴良带上李大脚和罗方，带上要给周青的铁块，三人加上黎平，往家里而来。 只有李长民和剩下的军士，还有佃农在那里休息。吴良今晚要在家里休息，和父亲商量点事，明天一早出发。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现在已经不比吴良和黎平刚去摘酸梅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两人在林子里，战战兢兢，错把罗方当成大猫，黎平差点一刀把罗方砍死，还和王家寨的人大战一番。 现在的路宽敞得多，周围的树木已经按照吴良的要求，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来，所得的木材都送到铁站去。 一些可以烧炭，一些可以用作其他的用途，吴良可不想浪费，毕竟每一棵树都生长了几十年，就这么浪费掉，很可惜。 吴为林知道吴良要出山，他也没有阻拦。这几个月，他觉得儿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十分成熟，不像以前那样，只会和黎平两人四处闲逛。 这次出山，吴为林不跟着去。家里不比往年，加上前段时间，才和王家寨起了这么大的冲突，他更加不能出去了。 现在吴良在鼓捣那个铁站，若是父子二人都出去了，有什么事也没有个主事人。还要防着王家寨，所以他还是留在家里稳妥一点。 再者，吴良也把他的计划告诉了吴为林。吴为林自然是同意的，虽然是佃农，但吴为林他家不是王家龙那等残暴之人，不会这样残暴地对待佃农。 早在收小麦的时候，吴良查出有几家人没有交租，等到后来将庄客救出来，才发现那几家没有交租的人家户，就是那几个庄客家，吴为林也就没有收那几个庄客家的租粮。 只是吴为林叮嘱吴良，出山之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山外的人尔虞我诈，不比山里人，要他自己当心。 吴良自然记在心里。前世经历的种种，已经够他小心谨慎的了。 这一次，吴良出山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去置办炸药。还有，他要了解一下溱州城里面的医疗水平。 毕竟，自己的老本行可不能丢掉。虽然在这么一个朝代，达到不了后世到底水平，但是，一些比这个朝代稍微高级的医疗方案，还是可以实施的。 自己既然携带这一个本事过来，多多少少，也要将这个朝代的医疗水平提高一下。 多走几条路。现在，炼铁这一条路，算是渐渐有了声色，自己还要将医疗这一条路发扬起来，再把连接大山深处的路修通，钢铁就可以运出大山，整个链条就活了。 这一次，由于吴良已经认识了周青，所以他们出山的时候就没有带太多的货物，只是带了一些山里也比较稀少的物品，拿去送给周青。他小子应该很喜欢这些东西。 还有那一块铁，李长民也称叹过，他以前见过如此好铁的机会也很少。虽比不上后代的铁，但在这个朝代，这已经难得一见的好铁了。 不论是做兵器，还是做农具，亦或是做生活用具，都是极佳的材料。 吴良还带了好些银子，他想的是，在周青那里，即便搞不到火药，也可以买一些原材料，回来自己配置。 高中学的那点化学知识还没有弄丢，现在倒是可以捡起来利用了。 有可能的话，他想在溱州城里面开一家医馆。但是，这是以后的事情了，首先得把眼前的路修通，然后才能图下一步。 一路上，吴良都在思考这些问题。思考的时候，时间是流逝得最快的，当吴良还没有理出一个很适合的头绪的时候，他们便来到了溱州城。 这一次，除了李大脚和罗方，他只带了三个庄客。人在精不在多，人多了，有时候办起事请来反而不方便。 来到溱州城，吴良又抱怨起这鬼天气来。就连罗方也受不了，罗方家虽然是楚国的地盘，但是离大山近，也是比较凉快的。 而且，虽然他家那里比溱州城更靠近赤道，但有海洋上的风吹来，这样可以带走一部分热量，不像溱州城，只能依靠河流的流动来散发一部分热量。 李大脚更不用说了，他自从去到吴良家那里以后，就根本不想回来了。 在吴良家那里，虽然热，但还是那个理，有风，不是闷热。而且，在吴良家做活，远比在军队里面要好得多。在在军队里面，整日操练，不太自由。 做活做累了，还可以休息一下，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吴良放得很宽，只要在他预定的期限内做完，哪怕你将所有的事情，归结到最后一天来做，只要你能做得完，吴良也不说什么。 他们没有进城，而是径直往望城坡而来。 当他们来到那日与周青相遇的小酒馆，发现那里的生意格外冷清，此时刚过饭点，没有看到那些官兵来来往往的官兵们，只有一些过往商旅在里面用餐。 爬过望城坡，几人一下子惊呆了。 原先望城坡后面，驻扎得有几千人的军队，那帐篷一定挨着一顶，来来往往的官兵，好一派热闹的情景。 而现在，所有的官兵都不在了，就连那帐篷，也随之消失，只留下那些栅栏还在。偶尔有几只飞鸟滑落，啄起遗漏的几粒粮食，又倏地在空中折几下，消失在远处。 突然变得萧索起来。眼前的栅栏，配上远处枯黄的景色，让人心中顿生悲凉之意。这么多的军队，一下子去了哪里？这才几个月不见，难道是什么地方出现了战况，军队前去增援了？ 第二十五章 见面 事实确实如吴良所想那样。 他们回到小酒馆，一番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蜀国和楚国打起来了。 两国在边境先是小打小闹，后来，不知怎么地，就突然把事情闹大了。 溱州，毗邻黔州，而黔州正好和楚国接壤。边境忽然紧张起来，蜀国皇室决定向边境增兵，由镇西将军带领溱州周围几个州的兵，亲自坐镇黔州。 原来是这么回事！也不知道周青他跟着去黔州没有。吴良问李大脚知道不，李大脚也摇头。 李大脚原先是周青在军营里面的随从之一，但他和周青却不太熟悉。 罗方道：“阿哥，此处定然是寻不到周青的，等到我们在这里吃点东西之后，就去城里走一遭，到州主府那里去看一看，兴许能找到周青。” 吃完东西，几人又往城里而来。 城门处，忽然多了许多官兵。不像以前那样，只有带着货物的客商才受到盘查登记，现在，不论是什么人进城，都要受到盘查，都要登记。 城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吴良他们在后面捱得难受。好不容易捱到城门口，还要被士兵盘查，似乎像他们这种不太像本地的人，是重点排查对象。 士兵正在排查吴良，李大脚走上去，对着士兵道：“焦二哥，你怎么来守城门了？” 那个士兵听见有人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大脚。他停下手中的笔，道：“原来是大脚兄弟。这几个月不见，听说你被小将军派出去了，是也不是？想必你现在某到了一个好差事了吧。” 李大脚道：“焦二哥说的哪里话，我那差事，哪里比得上你这守城门？这可是一个美差啊！” 他指指吴良，道：“焦二哥，这位是吴良小官人，小将军的客人，这几个月我就是在他那里谋生路，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焦二哥一下子站起来，道：“啊呀，小的不知道小官人是小将军的客人，快请进快请进，不用登记了。” 吴良指着罗方他们说道：“还有这几位……” 焦二哥一挥手，示意后面的士兵放行，道：“没问题，既是小官人的人，那定然是没问题的，还请小官人在小将军那里为小的多美言几句。” 没想到这人情世故到哪里都有，还是熟人好办事。 焦二哥和李大脚在军队中一同给周青当过随从，故而认识。但李大脚被周青派出去了，焦二哥便以为李大脚和周青颇为熟络，却不知是李长民搞的鬼。 但吴良是不会忘记的，一会儿，有可能的话，给周青提一下便是了，也不枉焦二哥放他们进城。 几人进城后，由李大脚带路，径直往州主府走来。 州主府位于城中心偏北的地方，吴良他们是从南城门入城的，要走上一段时间。 来到州主府，李大脚向府内看门的人禀告之后，看门的告知他，周青此时不在府内，要晚些才回来，叫他们晚上再来。 一行人去寻了个客栈先行住下，只等夜晚到来。采购事宜，要等到问过周青之后，才好定夺。不然，火药这种违禁品，在城里办起来不方便，倘若被官府查到了，那是要治罪的。 等到天黑之后，几人再次往州主府而来。 看门的人已经给周青描述过，今天来找他的人的容貌，周青一个劲地埋怨看门的人，说他为什么不把吴良他们留下来，反而让他们另寻住处，是欺负他州主府住不下这几个人不成。 吴良他们来时，周青正在数落看门的人。看见吴良来了，周青十分高兴，吴良问他为什么在数落下人，周青告诉他原因，怕是自家失了礼数，怠慢了吴良。 吴良连连道：“没有的事。山里人自在惯了，若是住在州主府，看见州主大人，那才是战战兢兢呢，还是住在外面自由些。还请平远兄饶过他们吧，他们也怕办错事。” 周青这才作罢，带他们到府里内院去了。 吴良第一次来州主府。他觉得这州主府，一点也不像前世电视里面所描述的那样，规模宏大，反而十分小巧别致。 从正门进来，走不了多久，是州主办公的地方，再往后，便是一间小小的内院，里面种些花草树木，还算优雅。 内院两侧是操手游廊，游廊汇合处是几间房间，那是专门供往来差役们暂住的。 平时，州主也可以住在这里，就不必每日早早地从家里往州主府赶。 这里所说的州主府，指的是类似衙门的那种地方，并不是州主家属居住的地方。 州主居住的地方，另有其他。试想，升堂办案的时候，突然，自家内人从屏风后走出来，那成何体统！ 但是，有些州主，也就把州主府当成了家，在这里吃住，家属也跟随着，一切都报销给朝廷。在一州之中，州主最大，谁敢去告发？还不是由着州主来。 久而久之，朝廷的某些部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每州的赋税按时交上来，不出什么太大的弊漏，也没有人过问这件事，毕竟，朝廷养活这几口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周青也随父亲住在州主府，只是他是隔三差五地住在这里，每日都要回家去给母亲请安。而他的父亲周平，只要州里有大事要事，便住在州主府里面，平时倒是回家去住的。 这也惹来了周青母亲的埋怨，自家丈夫一去州主府便是好几天，家也不回。但他母亲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埋怨归埋怨，她知道自家丈夫是在为民众办事，也就是时不时抱怨几句。 刚才进来时，路过办公的地方，里面灯火通明，是不是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天已经黑了，州主还在为州里的事情操劳？”吴良问道。 “可不是么，”周青道，“蜀国和楚国打起来了，你知道么？” 吴良点点头。 周青继续说道：“前线的战事不太乐观，镇西将军他们商量之后，准备制定长期坚守的策略，皇上批准了。” “然后，向溱州等几个靠近边境的州征粮，以备军需，做长期防守的储粮。可是，你知道的，想必你家那里也受到了干旱的影响。” 说到这里，周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百姓们哪有多余的粮食交上来？就是拿钱去买，也买不到，你愿意把自己的救命粮食卖出去，然后抱着一堆银子饿死吗？” “这不，我父亲正在为这事操心，此刻正在和催粮官们交涉，希望能从蜀中地区调粮过来支援边境，这样就可以缓解溱州的无粮之苦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谈得怎么样了。” 第二十六章 审问 吴良也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式，但是，他也分析不出一个好的结果，只是和周青两人在那里瞎掰。 “对了，平远兄，”吴良从包裹里面取出他带给周青的那一块铁，“这是我这几个月炼制出来的铁，你看看如何？” 周青接过铁块，沉甸甸的，明晃晃的，其实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从直觉上觉得这是好铁，比一般的铁要好很多。 “平远兄既然觉得不错，便送与你做一件称心的兵器，如何？虽做不了大刀长剑，但还是可以做一把匕首，或者枪尖的。” 吴良说道，“只因山高路远，出门不易，没有带出来多少铁，不然倒是可以给平远兄凑齐一副铠甲的材料。” 周青收下了这一块铁。这一块铁可以打造一副上好的枪头，自己的那一把红缨枪早就想换一换枪头了，一直没有机会。 这一次，拿给那些制造兵器的老师傅们，好好锻造一把好的枪头。 然后，吴良又取出给周青带的山里货，周青看了也十分欣喜，但他却拒绝了吴良。 原来，周青的父亲不让他家任何一个人接受外人的任何东西，也就是不收礼，以防贿赂的发生。即便是送着玩，送个心意，也不行。 包括自家的下人一经发现收受其他人的财物，就要受到惩罚，自家亲人也不例外。 好一个清官！吴良感叹道，他只能把礼物收了下来，然后把自己的想法给周青说了，周青却直摇头，道：“义宁兄，这恐怕不太容易啊……” 吴良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就能搞的到火药。 “义宁兄，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不敢啊，那是朝廷的禁物，没有严格的审批，谁敢去弄那个东西？要是我帮你弄了，被人发现，恐怕我家这州主当不成，还要面临性命之忧啊！” 没想到这么严重！吴良还以为自己把这件事的难度高估了，没想到还远在自己的估计之上，看样子，只能买原料回去自己制造了。 吴良便问周青有制造火药的原料卖没有。 “硝石和硫磺？” 周青诧异道，“义宁兄，你要这两样玩意儿干嘛？莫不是山里太热，你用这硝石去制冷？但眼下就快入冬了，制冷也取不了多少作用啊，得生火呀！” “硫磺倒是引火物，真搞不懂义宁兄，你要这两样东西有何用。莫不是和火药有关？义宁兄，你可别乱来啊，这是要出大事的。” 吴良不置可否，只管问周青能否找得到这两样东西。 “我也不太清楚，这两样东西，城里究竟有没有。”周青道，“要不我帮你问问我父亲？” “不可。平远兄，这两样东西，决不能同时让州主大人知道，你顶多只能告诉他一样。”吴良吓了一大跳，周平是一州之主，所管理的事物太多了，保不齐他知道火药是怎么配置的。 也就是硝石，硫磺，木炭这三种东西做原料。木炭稀松平常，不足为奇，若是将硫磺、硝石分开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是将它两种合在一起来说，难免会有人猜疑到是制造火药。 若是周平知道自己买这两种材料，再加上蜀国和楚国现在的情况，难免会让周平怀疑自己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即便自己和周青相熟，恐怕他也会认为自己是借机和周青拉交情，然后好偷偷地购买硫磺和硝石。 “平远兄，若是你父亲知道了，那我恐怕就难逃干系了……” 话音未落，吴良他们就听到“砰”的一声，房门竟被人踹开。周青一下子站起来，正欲呵斥，却见他父亲怒气冲天地站在房门外面，是他踹开的房门。 “你还知道你难逃干系！来人，把这几个人全部给我抓起来，仔细地审问！”周平喝到。 周青一听要抓人，急了，道：“父亲，这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有让你去买火药原料的？你站在一边，待会儿我再找你算账，”说罢，周平便不理周青，“来人，将几人给我带到我房间去，我要即刻审问！” 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绑上了。真不知道那衙役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进来的时候，吴良根本没有看见他们。 现在，周平一声令下，居然冒出那么多人出来，难道他们是孙悟空的猴毛，周平吹出来的？ 吴良终于体验到了古代人的办事情的速度与态度。他记得在高中的时候，学历史时，曾看到一段逸事。 说是在明朝洪武年间,大学士宋濂，也就是写《送东阳马生序》的那个人，有一天,在家中宴请宾客，席间吃得比较高兴，所以有些得意忘形。第二天，明太祖朱元璋问宋濂,昨天请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菜？喝的什么酒？宋濂一一如实回答。 明太祖听了后说：“你说的全对,没有欺骗我。”说完,拿出一张图,宋濂一看,是昨天家中宴请宾客时的座位情况,自己笑的那个样子栩栩如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当时吴良还觉得是在吹牛，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在你吃饭的时候，那么香的酒菜，看都不看一眼，而是坐在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专心地给你画像？只不过是历史流传下来，以讹传讹罢了。 现在，吴良终于认识到，当初他的此昂发是错误的，还真有那么一伙人，无处不在。 此刻他们被绑在周平的屋子里，而周平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们。周青被周平关在门外，得不到进来，急得他在外面走来走去，几次想冲进来，都被拦回去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周平说话了：“哼，定力还算不错，说，你们是哪里来的，为何找我家周青买这两样东西？” 然后他又看了看那些山货，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贿赂，真是和楚国那些人一样的作风！” 吴良料定周平认为他们是来自楚国，他想了想，道：“州主，想必你是认为我等来自楚国吧？” “州主若是这样想，那就错了，我等来自山里，带些山货来换取些日用品的，不是楚国派过来的探子。不信你看，那些就是我们带来换取日用品的山货。” 说罢，吴良指了指那些山货。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信口胡诌，走一步是一步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么？”周平看着吴良，像看傻子一样，“找借口，也麻烦你找一个好一点的，不然容易被看穿。”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告诉我，接近我家周青，又要买硝石和硫磺，到底有什么意图？” 第二十七章 坦白说，我有矿 “州主如此追问硝石和硫磺，想必知道我要做什么了。不瞒州主，在下就是要制造火药。” 周平听闻此言，正好验证了方才他路过周青房门外时，听到的只言片语，他立刻就要将吴良他们，作为楚国探子打入大牢。 吴良一看形势不对，急忙高声喊道：“州主，容在下说完再处置也不迟！” 周青在外面心急如焚，父亲从未动过如此大的阵仗，即便有也是在公堂之上，今日怎么听见硝石和硫磺就发如此大的火？ 他正在外面想办法，看看如何才能给父亲说明，却听见吴良在房间内大声喊叫起来。 这下周青慌了，他一下冲进房间，太快了，守卫也没拦住。 “父亲！”周青喊道，“这是孩儿在前些日子认识的朋友，是山里的本分人，怎么父亲就把他们抓起来了？莫不是因为火药的事？他们又未曾制造出来，怎么就要治他们的罪？” 周平一瞪眼，低声呵斥道：“你这小子再大声点？要不你直接把那几个催粮官直接喊过来，告诉他们，这里有几个人想要买火药的原料？” “你看看周围的人，有谁长了两个脑袋？嫌命长，你就只管再大声点。” 说完之后，周平再转向吴良，道：“你有什么还要说的？落到我的手里，总比落到那些催粮官的手里要好得多。” “若是我把你们交到他们的手里，恐怕会被押解到都城，或者边境去，咔嚓一刀，斩首示威吧？” 吴良道：“州主，在下真的不是楚国的奸细，再者，在下接近周青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看彼此顺眼，仅此而已。” “在下真的是山里人，在山里种地不容易，今年又撞上这干旱，收入便大大减少。在下便萌生了开荒的想法，若是开得成荒，即使干旱，那也比以往收入多。但山里开荒不容易，所以便出山来，想要弄点火药去，开山种地也容易些。” 周平听见吴良讲到生计，便有些缓和。他自己也指是一州百姓的父母官，知道百姓不容易，尤其是天干之年，往往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今年干旱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但老百姓的日子也极为难过。 旋即，周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骂道：“你这个狡诈的东西，还想用开荒来忽悠老夫？老夫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 吴良一头雾水，好好的，怎么就骂上了？而且，看这阵势，越发不乐观了呢？这时，罗方凑过来，低声道：“阿哥，州主欺山里人不知道火药的配方，只有外面的人知道。” 吴良恍然大悟。原来周平是认为山里人不知道火药的配方，而自己是山里人，却又知道火药怎么制作，这是关键点。 的确，山里人哪里知道火药是个什么玩意儿？更别提火药的配方了。 该怎么办？眼下就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关键是周平根本不相信自己是山里人，自己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罗方又凑过来，说道：“阿哥，铁矿，军需。” 吴良也是脑袋灵光，他明白罗方想要表达什么了。 周平实在是不想和这个满嘴谎言的小子胡扯下去，再这样，一会儿催粮官们撞见了，又要横生出好多麻烦来，干脆把这几个小子押进大牢去得了。 正当把他们押走的时候，周青站了出来，拦住几人，道：“父亲，你真的信不过我吗？我相信他们不是楚国的奸细！” “胡闹！” 周平呵斥周青：“这种事，岂是朋友不朋友能解决的？你再如此，我便把你一同关进去。这些年，没有让你读书，任由你胡来，你在外面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扯到朝廷禁物里面来，等此间事了，你好好到你先生那里去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 “州主，在下还有最后一事要说，”吴良道，“方才看见州主进来之时，脸色不是太好，在下以为是听见火药之事，细细想来，好像并不是如此。” 周平没好气地道：“我脸色好坏，与你小子何干？” 吴良听了，心里大定，自己从猜测是对的。他继续说道：“州主，若是在下有办法解决州主燃眉之急，可否放在下一马？” “你知道我有什么麻烦？”周平好奇，一个毛头小子，怎能知道自己的麻烦？他说道，“你继续说说看。” “不就是粮食供应不起么？在下有办法让州主不用交粮食，就能应付这些催粮官，也能应对边境将士们的难题。” 周平心里十分诧异，这小子怎么看出来的？他继续问道：“说说，你怎么能帮我解决？说的在理，我便放你一马。” 吴良神秘地说道：“我有铁矿。” 周平瞳孔一缩，大惊道：“你说什么？你有铁矿？！” 吴良说出来的那一番话，还真的把周平给镇住了。铁矿？开什么玩笑，在蜀国，靠近南边的铁矿，只有戎州那边才出产。 产量虽然可观，但那里所产的铁，要供应成都府，也就是大部分成都平原的铁，都是戎州那边供应。 而且，每年，成都府还要划分一定的铁材给西北边境，用来制作武器盔甲抵御吐蕃。 所以，能划分到西南的铁，寥寥无几。镇西将军坐镇溱州，还好，溱州分发到的铁，还算多一些，其他州的，就更少了。 这里所说的铁，包括铁制品，以及钢铁材料，是朝廷划分的。 当然，某一种物质的稀缺，都会引来很多因此而生的商人。很多商人会从不同的地方贩来铁制品，然后在缺少的地方卖出去。 但是，官府所需要的铁，远不是商人能够解决的问题。尤其是一些跨国的，比如从楚国贩铁。当然，这是蜀国和楚国还没有开战之前的事了。 还有从后梁来贩铁的，等等。这些长途商旅所带来的铁器，虽然好，但是需要高价钱去购买，做这一笔买卖，很显然，是不划算的。 最好的方法，还是就地解决。但是，溱州和黔州这一带地域，基本上没有多大铁矿。 这下，吴良告诉周平，他手上有一个铁矿，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吗？眼下的事情，不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了？ “你确定你手上有铁矿？”周平再一次确认。 吴良点点头，“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叫平远拿出来亲自查看。” 周平看向周青，周青回到房间，将吴良送给他的铁块拿过来。 “好铁啊，好铁！”周平拿着铁块，心里十分激动，“没想到，这溱州附近也有如此好铁！” “快与我说说，这铁矿能产铁多少？” 第二十八章 可以弄到 吴良没有回答周平的问题，只是看着他，道：“州主，这样聊下去，恐怕不太好吧？你不怕那些催粮官到这里来了？” 周平这才想起吴良他们还被绑着。他笑道：“小兄弟，刚才一时激动，却忘记了这一遭。来人，给几位松绑！” 松绑之后，周平喝退左右之人，那些人又消失在夜色中。但吴良知道，只要州主需要，往外喊一声，那些人便会立刻出现。 “小兄弟，稍坐片刻，酒菜我已吩咐下人去准备，一会儿便上来，就算是我为几位压惊了！” 几位连称不敢当。 吴良道：“州主大人，就不必称在下小兄弟了，承受不起。在下吴良，字义宁，与周青长不了几岁，州主大人便唤在下义宁吧，唤吴良也可。” 周平的气势与先前判若两人。他和蔼地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唤你义宁吧。你长不了周青几岁，也喊我伯父便可，方才，是我做得急了，不要见怪。” 正聊着，酒菜上来了。周平道：“这州主府比不得我自己家里，改日若是有机会，义宁可到我家里去，尝尝周青他母亲的手艺。这粗茶淡饭，几位就将就着用吧。” 周青坐在一旁，道：“义宁兄，你不知道我母亲手艺，那可是……” 话还没说完，周平便瞪了周青一眼，笑骂道：“多嘴！” 周青头都矮了一截，小声嘀咕道：“刚才还不知道谁凶着要治义宁兄的罪呢，现在倒好，把气撒到我头上来了！” 吴良在一旁，看见周青敢怒不敢言，忍俊不禁。 在外面，周青可是不折不扣的小魔王，连李长民那个老油条，都被他制得服服帖帖，没想到是如此的怕他的父亲！ 吃完饭，周平和吴良这才正式商量起来。首先，周平告诉吴良他刚才为何如此激动，然后又大发雷霆。 他和催粮官们谈了半天，没有谈到一块去。周平极力将所需要缴纳的粮草压到最低点，但催粮官们为了完成任务，根本不同意。 并且，他们要求周平在一定的时间内，将粮草如数上缴，不然，管帽不保不说，还要抄家来填补军需。 谈崩之后，周平出来，准备找周青问问他，这一段时间跑哪儿去了。 刚来到周青门外，便听到什么“硝石、硫磺”之类的话语，然后又听到脱不了干系，他还以为周青也跟着一起参与了，他吓了一跳，急忙推门捡来阻止。 “你们谈论得也太大声了！”周平说道，他想到催粮官们吃了东西，一会儿之后，便会回到隔壁休息，若是让他们听见了，再怀疑起周青来，那便会惹来无尽的麻烦，自己在成都府又没有个后台撑腰，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是很常见的事。 “隔墙有耳”。这次教训，吴良牢牢记住一辈子，这极大提高了他以后在谋略事情时，不被泄露的可能性。而且，凡事需小心谨慎，出山之前他父亲叮嘱他过好几次，但是别人的经验，自己用着总是不太记得住，还是需要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记得牢靠。 “不碍事。”吴良道，“是我们自己不小心，算是一个教训吧，还好，没有给伯父带来麻烦。” “方才你所说，你手上有铁矿，到底产量如何，能为我透个底不？”周平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吴良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伯父，多的我不敢说，最低十万斤。” 周平瞪大了眼睛，也不顾自己那年老的形象，“十万斤？天哪，在大山深处，居然还有如此巨大的一个铁矿！真是想不到！” 周青也被震撼到了：“十万斤铁，那得做多少把红缨枪？” 周平从震撼中回过神来，道：“没出息！就惦记着你那红缨枪！” 众人只是乐。 “但是，伯父，能开采出来的铁，很少。现在只能开采一些表面的矿石，想要开采更深地段的，现在凭我的能力，还做不到。” “你把你现在所有的困难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周平道，“毕竟溱州这里靠近大山，很多山里的事物我还算熟悉，兴许我能够为你解决掉。” “其实最主要的，有三点。第一，路不通。这是最关键的一点，从溱州往南而行，进入大山之后，道路崎岖不平，还有很多栈道。而且栈道年久失修，越来越危险了。这样的道路，即便是炼出铁来，我也没办法大量送出。” “第二，我人手不够。不瞒伯父，现在我手里可用的人，只有十几个，二十人都不到，不论做什么都不方便。” “第三，还是开采的问题。矿区只是表面一层好开采，往地下延伸的矿脉，人工挖起来，实在太麻烦了，也慢。” 吴良把这三点问题说完之后，他想了想，似乎目前没有新的问题了。 周平听了吴良所说之言，思考一会儿，道：“义宁，第二个问题我可以给你解决。人手不是问题，我可以派一些人给你使用；只是这第一和第三两个问题，不太好解决啊，毕竟这是人力对抗大地山川，有些难度。” “也不是难事。”吴良声音小了下来，“伯父，这也是我为什么找周青的原因。”说道这里，吴良没了声音，只是口型在比划着“火药”二字。 “你是说火药？”周平皱着眉头道，“火药倒是可以开山开矿铺路，但是，我也弄不到啊！这属于朝廷里面的禁物，直属军队管辖，连我这个州主也无权经管哪！” 吴良傻眼了。 连周平也没有办法弄到火药，这是什么样的一个朝代！吴良怀疑自己穿越的时候，历史轮回的机器是不是扭转了一下，把某些东西的价值提高了。 没有火药，怎么办？吴良问道：“伯父，火药弄不到，硝石和硫磺可否寻找到一些？” 周平愣了愣，硝石和硫磺？感情这小子是要自己去制造火药啊！一个山里人，怎么懂得制造火药的？难道他是……周平急忙打断了念头，怎么可能是成都府派来的人？都这么多年了，还会有谁记得自己？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发现吴良正在眼巴巴地盯着他，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这个嘛……” 第二十九章 《金匮要略》 周平竟然卖起关子来。吴良急了，问道：“伯父，到底……” 周平笑了笑，道：“倒是可以弄到，不过应该不多。” “应该不太多？”吴良不解地道，“怎么说？伯父，难道药铺里面没有这一类东西么？官府应该也有储备呀？” “的确是这样。药铺里面确实是有一些，我说的就是药铺里面的。至于官府的储备，溱州这里没有什么需要用到火药的地方，所以只有现成的火器运到这里来，并没有火药原料。”周平叹道。 “那怎么办？” “先把那些药铺里面的收购上来吧，有多少收多少，收上来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周平想的办法，是去别的地方调一点过来。 这一晚，他们谈得很晚。周平发现，自己小看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虽然行事有些莽撞，有些地方考虑得不是很周全，但是在一些问题上，见解却十分独到，有着不同于这个时代年轻人的一些想法。难道山里人都这样？ 要是吴良知道周平这样想，铁定要笑掉大牙。的确，自己的一些看法，都是他以前饱读历史书籍总结出来的，或者是看到先贤们的经验。这个时候他搬将出来，却得到了周平的认可。 第二天，按照昨晚的商量结果，周平派人去城内各个药铺收购硝石和硫磺。 他安排了好几拨人出门，有些人扮作城内人家户，去买硫磺，说是用来引火；有些人扮作往来客商，去买硝石，说是南方还炎热难当，要买硝石去解暑，赚大价钱。 而且，这几拨人都分作不同的时间段出门，又在不同的时间段回来。吴良看了，心里感叹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要是去买的话，一股脑儿便冲着去了，哪管会不会被什么人发现。 周平把这些事安排之后，催粮官们还没有起来。周平吩咐那些采购的人，一定要等到天黑之后才回来，不然白天回来撞见了，恐怕催粮官们问起来，不好回答。 由于接下来周平要去招待催粮官，所以此刻，后院里只剩下了周青，吴良，罗方三人，还有跟随而来的庄客。 周青自然是坐不住的，他父亲上前堂去后，他便喊着吴良，他们要出去。吴良给了庄客们一些银子，叫他们自己去逛，想要什么便买，不必跟着自己。庄客们谢过，接过银子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庄客走后，吴良他们也出来了。溱州城虽不大，但这是蜀国南方之门户，也是极为热闹的。吴良他们在城内逛了一圈，见识到不少稀奇古怪之物品，也算是增加了一番见识了。 逛到一个旧书摊时，罗方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捡起一本书，在那里翻翻捡捡，吴良和周青也停下来，看罗方拿的是什么。 “阿哥，这本书我要了，你看看怎么样。”罗方将手中的书递给吴良。 只见封面上写着《金匮要略》几个隶书，吴良还差点儿没认出来。翻开第一页，里面写道：卷上藏府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然后，下文全是密密麻麻的隶书，吴良只能辩得开始的几句话：问曰：上工治未病，何也？师曰：夫治未病者，见肝之病……后面的就不太能认识了。 但他知道，《金匮要略》是《伤寒杂病论》的一部分。《伤寒杂病论》，东汉张仲景所著，研究杂病的医学著作。张仲景就是那个长沙太守，包羊肉辣椒饺子给老百姓治冻疮的那个。 他的《金匮要略》怎会流落到地摊上？吴良学医的，虽然学的不是中医，但他也知道《金匮要略》的重要性，许多疑难杂病在其中都有记述，是不可多得的医学宝典。 再往后翻，吴良才发现，只有上篇，就没有了。罗方道：“阿哥也知道这《金匮要略》？” 吴良笑了笑，道：“岂止是知道，回去我有更惊人的东西给你看。这本书应该是残篇。” 罗方一脸的遗憾，道：“没错。完整的《金匮要略》有上中下三篇，此处只有上篇《藏府经络先后病脉证第一》，这是全书的总论，以脏腑经络学说为依据，夫人禀五常，因风气而生长，算是全书中比较重要的一篇了，有此书，倒是够我研究一阵子了。” 吴良把这本书买下来，送给了罗方。他自己学的是西医，这个对他的作用不是很大。罗方还是感到遗憾，即便这上篇就够他研究一阵子，但始终还是对中下篇念念不忘。 “行了，就不要惦记了，你好好揣摩这上篇吧，以后有机会，我会替你找到中下篇的。”吴良安慰道。 将《金匮要略》买下之后，几人又将书摊上的书全部翻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更有价值的书。唯一的，就是这一本《金匮要略》。 吴良忽然想起,自己还要去城里的医馆一趟。 “医馆？”当吴良问周青城里哪里有医馆之后，周青也不清楚，“我不知道哪里有医馆，只是在城东有一个郎中，挺出名的，要不上那儿去看看？” 有药铺的地方不一定能看病。有些郎中只管给你开药方子，让你自己到药铺去抓药；有的郎中自己也可以抓药给你吃。 更何况，在溱州这里，交易频繁。很多药铺都是开给过往商旅采购用的，不太有能看病的地方。至于医馆，那便没有了，只有几个郎中，治些小病。 也是笑话人，诺大一个溱州城，看病的这么少，哪能看得完这么多病人哪！这不奇怪，郎中也要谋生活，谋生活就要收钱。 很多人生了病，都是看不起郎中的，自己挨挨，挨得过去便算了，挨不过去便听天由命，因为没有钱。 郎中也不可能免费给别人治病，因为，药材需要花钱买，这就是很多郎中愿意自己去找药材的原因。 这是一个死循环，而且，中医的话，没有几十年的浸润，不可能说是能治病。除非你是天才，什么事都是一点即通。 当然，这兴许和古代医药传承制度有关系，许多郎中教人时，都讲究一个悟性，什么事情都说得似懂非懂，让徒弟自己去悟。悟得出来，便好，有些一悟就是好几年，这样的学习效率自然是不高的。 所以郎中这么少。反而是那些江湖郎中，多如牛毛，学了点半吊子东西装在肚子里面，便去给人家治病。不知在哪里找到一两个偏方，治好了一两个人，便大肆宣扬自己的名声，吸引更多的人来找他看病，岂不知他肚子里只是一包草！ 到城东郎中那里转了一圈。吴良也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外看了看。 来看病的人还是多，因为天气渐渐寒冷了，大多都是些伤风感冒，基本上十个里面就有八个是伤风感冒来看病的。 吴良心里有了主意。他决定，等铁矿的事情有一个头绪之后，便要着手在城里面开一家医馆，治病救人。 但是人手不够，而且，自己的西医在这个朝代行不通，还是要中医为主。罗方倒是中医世家的，但只有他一个，而且太年轻，谁会放心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罗方他家祖传的是苗族的医药，自己倒是可以在山里几个寨子里面寻找那些苗医，在他的前世，苗医可是一门大学问，苗族的医药经典也是一份巨大的宝藏，若是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将它利用起来。 在城东转过之后，周青将他们带到溱州最有名的酒楼，说是要带他们品藏溱州城的特产。 刚要走进酒楼，却看见一个人算命先生模样的人也朝这里走来。那人身上挂着一些瓶瓶罐罐，手里拿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溱州第一神医”几个大字。 “原来是一个赤脚医生！”周青看了一眼那个人，“甭管他，我们进去。” 岂料那人直接走到周青面前，单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道：“这位小官人……” 周青皱了皱眉头，道：“我认识你么？” 那人指了指手中拿着的招牌，道：“小官人认不得我，但认识这个呀！”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小的见小官人长得面善，特地过来结识一个善缘。” “没什么事就滚蛋！”周青没时间理这种人，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要骗点钱财罢了。 那人仍旧是笑了笑，他便与周青擦肩而过。 周青忽然感觉到腰间有异样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掉出去一般。他伸手一摸，糟了！自己的钱袋子不见了！ 第三十章 要人 周青回过头去，那人已经跑到数十步开外了。 “快追！” 远处，有一群人朝着这里跑来。他们像是在追那个“第一神医”，路过周青身边时，周青也跟着他们一起去追那个人。 追赶的人有十多个，周青跑得快，他一马当先，冲上去，照着那人的小腿就是一脚。 那人滚到地上，瓶瓶罐罐洒落一地。后面的人一拥而上，直打得那人哭爹喊娘。 吴良也跟了上去，不过他没有动手。他注意到，那人艰难地偏过头，将自己的衣领咬在嘴里面。 打了一会儿，那人突然脑袋一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些人吓坏了，拿起自己的钱袋，一拥而散。 周青也去把自己的钱袋拿了回来，他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算正常。 “走吧，死不了，一会儿捕快们会来处理的。” 在周青的带领下，吴良他们登上了溱州城最有名的酒楼。吴良爬上二楼，不经意间，他透过窗子看到，方才躺在地上的那人，不见了！ 天黑之后，采购硫磺和硝石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但是有好几人都是空着手的，只有几个人带回来了一些，也不知是硫磺还是硝石。 今天催粮官们已经走了，他们还要去下一个城池催粮。也不知道周平是怎么和催粮官们谈妥的，只是催粮官们走的时候都很高兴。 催粮官们走后，周平就无需再操心征粮这件事，最起码眼前是如此。 这几天州里没有什么大事，那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矛盾，周平交给属下去办，他也来到了后院，在那里等待采购的人回来。 空着手的人全是扮作城里人去买硫磺的，也就是说，似乎没有买到硫磺。而另一伙人扮作南方客商买硝石，倒还是买到了一些。 硝石是用油纸包裹起来的，一寸见方，大约有十多包。吴良打开一个小包，只见小包里面是一些无色透明粉末状的结晶，摸起来有点凉凉的感觉。 吴良衡量一下，这些硝石，大概只有五六斤的样子。要是用来配置火药，按照“一硝二磺三木炭”的粗略比例，也只能配置三十斤左右的火药，远远不够需求。 而且，硫磺还没有买到，这又是另一个难题。没想到买不到直接的火药也就罢了，连配料都这么难弄，真是诸事不顺哪。 “为何只买到这点硝石？”周平撮起一小撮硝石，放在手心，感受着那丝丝凉意，问道。 “回大人，城内所有药铺都已经去过，所得只有这么点硝石，而且，有一半的硝石是花高价钱买的。” “那硫磺呢？”周平又问另外一拨人。 “回大人，城内各家药铺均没有硫磺，说是被人买走，一点也不剩。” “被人买走了？”周平在心里画了个问号，这件事必定有蹊跷，自己要去买硫磺，为何在这个时候，有人将全城的硫磺买走了？得查一下。 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道：“你们都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义宁，你看这怎么办？我虽没有看见你的铁矿，但是十万斤以上的铁矿，规模一定不小，硝石只有这么点，远不够配置火药开采矿石的。”周平问吴良。 “也没办法，只能自己制作了。”这也是无奈之举，吴良道，“伯父，你可知道哪里有硝民？” “硝民？”周平想了想，道：“莫不是制硝之人？” 吴良点点头，道：“没错，硝民就是制硝之人。他们能够从含硝的泥块中将硝石弄出来，如果有硝民的话，硝石也是可以自己制作的。” 周平苦笑道：“溱州这个地方，哪里来的硝民！这里不产矿物，这些东西都是其他地方运过来的，就连天气热时想要取点硝石制冷都要花大价钱。” 吴良有点泄气，看来，这一趟出山是白跑了，还是得乖乖地回去白手起家。不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回去虽然艰苦，但一切都是自己制造出来的，不会有人抓住这些小辫子不放，借此生事端。 “伯父，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回去自己制造吧，制硝石和制硫磺我还是略懂一二的，就不给你添风险了。”吴良道。 “这样也好。既然火药这事我没能给你解决，那修路和开矿自然要延缓许多，这样，我多给你一些人手如何？”周平也有点不好意思。 当初给吴良说，自己能为他解决问题，但没想到一个火药的问题，就把他难住了。 “义宁，你要知道，官僚之内，都是相互紧盯着的，我不敢肆意妄为，毕竟我还有这么多百姓要管理，不能因为这事带来麻烦。官僚这东西，进来了才知道，并不是有些人口中所说的官官相护。我只能多给你些人手，你回去自己制造吧。”周平斟酌了一下，说道。 吴良自然不会嫌弃，道：“伯父，别这么说。您是一州之主，有那么多百姓等着你为他们办事，万不可因为火药这事影响到您的仕途，否则，义宁就是罪人了！” 听见吴良这么说，周平自然很是高兴，道：“也罢，不搞这些虚的了，你需要多少人？” “越多越好。”吴良道。人当然是越多越好，虽说人在精不在多，但是铁站那么忙，矿区那么大，然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其实吴良和周平分析完自己目前所遇到的三个问题之后，他估算自家的粮食，到底够多少人吃多久。细细盘算下来，应该能够维持一百人吃到来年小麦收割。眼下就要进入冬季了，回去赶紧种些小麦，还来得及。因为山里气温和外界不太一样，要比外界晚一些。 有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就是山里气候要比外界晚，小麦在九、十月便可以种植，但是在山里，十月末种植也是可以的，晚点不碍事。 其实吴良说越多越好，也是另有深意的，他要看看周平到底能够给他多少人。 “越多越好……”周平沉默了，他不知道该给吴良多少人合适，思考了一会儿，他试探性地问道：“就给你五百人，你看如何？” 吴良吓了一跳。五百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那是五百人，五个百夫长！放到军队里面，那也得是一个方队了。 看来周平被自己这高深莫测的“越多越好”给蒙住了，深怕舍不得人的话，吴良就不给他炼铁。 “太多了！” 吴良怎么能够养活那么多人？他得拒绝一部分，他装做吃惊地说道：“伯父，方才是义宁夸大，我顶多要一百人便够了，多了我家那里养不活，没有这么多口粮。” 周平知道吴良在审他，道：“你这小子，居然敢诈我！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是学这些歪门邪路的东西。” 不过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有当真。自己都没有帮他办成什么事，那点人算什么？其实，即便吴良不说越多越好，周平也会给吴良很多人。都是因为那些催粮官。 今天和催粮官谈妥了，说是不交粮，用兵器来换。催粮官要求周平交上一千把战刀，五百副铠甲。谈判下来，同意周平交五百件铠甲，八百把战刀，限期一个月交上来。 这么多东西，自然需要很多人来制造。若是成品的铁，要一些工匠来制作便罢了，但是这铁还在泥土里面埋着，要去挖出来，炼出来，再打造出来。 每一个步骤都需要人，尤其是采矿这一步，需要的人更多，因为是人工采矿，没有火药的帮助，开采是很慢的。 周平也在合计，他算下来，五百人的话，应该是够的，所以，当吴良说越多越好时，他便给了吴良五百人。 “一百人哪儿够？”周平觉得一百人太少了，便把和催粮官所协商的事情告诉吴良。 “伯父，不瞒您说，现在我们炼出来的铁，恐怕也有一两百斤了，只要有工匠，他们可以先用这一百斤铁制造铠甲和战刀；铁可以源源不断地冶炼出来，如此形成一条流水线，一个月后，保证向您交出如数铠甲和战刀。”吴良向周平保证道，“还请伯父相信我。” 周平还是担心，担心一个月完成不了这么多东西。最后，吴良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只要一制造出来铠甲和战刀，每制造出来一百件，便给他送过来。 这样，即便催粮官中途来索要，也可以交出一部分，到最后若是超期了，也比一件没交好得多。 这样敲定后，周平向吴良询问价格。吴良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他只是想着出来找火药，没想到要给别人炼铁，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价格，便说道：“伯父，我不知道价格，便算了吧，这些铁，就当做是我送给您的见面的吧。如果可能，那一百人能不能留给我？我有大用处。” “好小子！居然惦记上那一百人了！想必是你想用来开荒吧？”周平看穿了吴良的意图，道：“不过，这我可答应不了。” “不能答应？伯父，这是为何？” 第三十一章 家里出事了 吴良觉得，要是这点人都不给自己，那不是想空手套白狼吗？ “不是，义宁，你听我说，”周平喝了口茶，缓缓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做便宜买卖？” 不待吴良回答，周平又道：“义宁啊，现在军队已经开拔到边境去了，我想要用人，就不能从军队里面抽调，而是自行招人，以官府的名义招人。这一百个人，我还要去拟定一个方案，才能招来。现在是没有一个人可以供你带走的。” 的确如此。吴良放心下来，只要自己条件开得好，不由得那些人不心动。吴良道：“伯父怎么会这样想？我有个提议，您看看怎么样？” 周平道：“你说。” “那就是招的这一百位人中，必须有二十位是能打兵器的铁匠。然后，若是这一个月过后，这些人想要回来，我便把他们亲自送到你的手中，若是他们想留在我那里，那伯父也得答应，不能勉强人家。” 吴良斟酌一下，又补充道：“还有，若是有家眷的，而又想在我那儿留下来，伯父还得安排一下善后事宜。” 周平道：“这个是自然的。你不说，我也会给你找会打制兵器的铁匠。不然，我那伍百套铠甲和八百件战刀怎么完成？至于那些留下来的人嘛，没问题，善后事宜交给我来办。” “但是，有一点，”周平语气严厉了许多，“切记，要把他们当做在外面时的百姓一样看待，不要将他们当做差役来使唤，也要付给他们相应的报酬。总之，要对他们好一点。” 吴良郑重地保证到道：“义宁明白。” 周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那你们早点休息，我回去拟一个方案，明天我去招人。恐怕得要几日的功夫才能招完，这些时间，就由周青陪你在城里打发时间吧。” 招人的事情忙活了三天。第三天早上，周平才一脸疲惫地将花名册交到吴良手里。 “这里一共一百人，按照你的要求，有经验的铁匠一共是二十位，这可是我花大功夫才帮你找来的，有些还是我在临近的州里面去要来的，许诺到时候给他们一些钢铁，到时候按市场价格从你那里直接购买即可。”周平道。 “多谢伯父！”吴良接过这一百人的名单，有些激动地说道，“伯父所交代的事情，义宁时刻牢记在心。此去早则十日，晚则二十日，义宁必然给您送来第一批盔甲和战刀。” “既是如此，那便最好。”周平拍拍吴良肩膀，“去吧，那些人都在城南等着你呢，本来想留你几日的，但催粮之事不小，等这一个月过后，再让周青陪你到成都府去逛逛，那里可比溱州城这小地方豪华热闹多了！” 周平与吴良一同来到城南，那一百人早就在城南等候了。周平给那些人介绍了吴良之后，又说道：“各位尽管前去，若是他有什么地方对你们苛刻了，回来与我说，我自会为你们讨一个公道。此去深山，不比外面，大家诸事都要听从吴良的，切莫擅自行动。若是因此出现意外，本官是不负责任的。” 说罢，便将花名册交给了吴良。吴良接过花名册，翻看大致看一眼名单，收了起来，道：“诸位此番随我而去，大可放心，我吴良不是那等奸诈狡猾之人，诸位只要行一分力，在下便会付出一分力的钱，不要怕我会赖账。若是觉得在山里生活不习惯，也可以告知我，既时，我会把你们的工钱算清，再送你们回来，请大家相信我。” 为首的一位汉子道：“吴良官人，在溱州的事务，州主大人已经为我们办妥当了。此去只要你付工钱，我牛大铁绝不会舍不得我身上的一丝力气的。” 众人附和起来。 吴良示意他们安静下来，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便出发吧。”又对着周平道：“伯父，我会尽快将铠甲和战刀给你送来。”又对周青道：“平远兄，过段时间再见。” 说罢，吴良便转身，准备出发。岂料身后传来周青的声音：“我要和你一同去山里。” 吴良看向周平，他知道周青爱玩，但是，跟着自己跑到山里面，周平会答应吗？ 周平看见吴良的目光转向他，他点点头，意思是同意周青和他进山，然后他转身先行回去了，留下周青在那里。 “还不走，做什么呢？”周青催促道，他早就想去山里玩一下了，听说山里有老虎，他特地想要去见识一下。为这，早在吴良和周平商量问题的开始时，周青就天天磨父亲，一直磨到昨天，周平才答应他，他自然是高兴坏了。 “你父亲同意你和我们进山？”吴良问道。 周平神气地道：“怎么不可以？我父亲怕你们偷懒，派我来做监工，不行吗？” 吴良笑道：“行了，平远兄，不要装了，你父亲已经进城了，我们也出发吧。” 这一次出山，虽然没有买到火药，但是一行人收获颇丰。吴良新得一百人，而罗方这段时间在城里逛逛买买，买了一大摞书回去，大多都是与医术方面有关的。 庄客们更不用说了，他们用吴良赏赐的银子，买了好多东西，大的小的都有，自己都拿不完，委托牛大铁他们帮忙拿。吴良看见他们大包小包的拿着，就像自己前世回家过年那样，他在心里喃喃道：“不急不急，过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有的，会有的……” 一百人的队伍，在山间行走时，极为壮观。有时候，领头的人已经走到山底了，回头一看，最后一个人还在山顶向他们招手，整个队伍如同一条长蛇一般，在山间扭来扭去地前行。 走到一半时，周青走不动了。整天一上一下地爬山，就没有一个时间是在平处走的。即使有时候走的地方平一点，那也是走栈道时。 周青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稀奇的东西，透过栈道上破烂的窟窿，还可以看见悬崖底部那树木的顶部栖得有小鸟。 周青走一步，抖一步，他实在怕自己掉下去，就此长眠在这大山深处。好几处比较破烂的栈道，都是吴良逼他他才过去的。平时，只要一嘲笑周青，他立刻就会反驳，这一次，任凭你如何嘲笑，他不过就是不过。 吴良还笑话他不如罗方，说人家罗方也是城里的人，就不像你那样，像个胆小鬼。 好在栈道不多，只是那么一小段。走过之后，周青再也没有刚进山那样的神气，他想回去的念头都有了。 一百人的队伍，在这十天左右的路程里，只是吃干粮，他们进山的时候是带的有十天的干粮的，谁知道这一走就是几乎半个月。 幸好沿途还有一些补给。队伍里面也有些能手，在行进途中捕些动物来添着，这才勉强捱到吴良家，不过，都比平常足足多了四天。 刚进寨子，许多佃农们好奇地看着如此多的人。有些人脸上还挂满警惕。但看到吴良在其中，他们便释然了。 这一段时间，他们在吴良那里得到不少好处，尤其是粮食，足够下一年吃半年的了。吴良阿哥做的，自然是对的，不会害他们。 吴良领着这么多人，也没有给寨子里面的人解释什么，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知道，现在解释不清楚。 一直到他家里，他却发现自家大门是关着的。他走上去叩了叩门，“吱呀”一声，探出一个头来，吴良一看，却是他母亲。他母亲看见是吴良，几乎都快哭了，道：“阿良啊，你弄的那个什么铁站，出事了！你父亲领着管家和黎阿四他们过去了！” 第三十二章 这是我家龙脉 “出事了？”吴良脑袋嗡地一响，来不及细问母亲是怎么回事，便让罗方和李大脚带着这一百来号人随后赶来，他则和周青带着几个庄客，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时已经有庄客牵来几匹果下马。周青没见过这果下马，觉得十分小巧，跨上去，还真不比一般的大马弱。只是脚力可能要比大马差一些，但胜在小巧机灵，大马去不了的地方，它都能去。 从吴家寨到铁站的路已经差不多修好了，几人骑着马飞奔向铁站而去。不多时，几人到了河对岸，往河谷里面走，就不能骑马了，只能牵着马往河谷里走。 来到梯子前，果下马也能爬上梯子，但是很是浪费时间，吴良安排一个庄客牵着马绕道矿区，自己则带着周青和其他庄客爬上梯子。 爬上梯子之后，吴良发现有点不对劲。铁站里静悄悄的，只有那炼铁的炉子冒着一些蓝烟，四下里竟然没有一个人。 母亲说铁站出事了，到底是哪里？怎么看不到人？ 吴良四处看了看，依然没有发现有人的踪影。他走到窑子那里，砖房已经建造完毕，红砖青瓦，排的整整齐齐。 砖房后面忽然后人喊吴良：“阿哥，这边！” 这声音是黎平那小子的。吴良带着周青，循着声音走去，发现黎平带着好些人躲在树林里。吴良看这些人十分面生，想必就是王家寨的人吧。 黎平见吴良来了，他十分激动，道：“阿哥，你总算回来了！前些日子，王家龙来闹过几次，你都不在。这一次他又来闹了，你快到矿区去看一看。” “是因为从王家寨跑出来的人吗？”吴良看了看那些躲着的人，道。 “不是。”黎平解释道，“王家龙有一次带着他养的庄客跑到寨子里面来，说是我们吴家寨动了这大山里的龙脉，才导致今年的干旱，要找我们麻烦，然后被阿爹挡回去了。” “接着他又来过好几次，都被挡回去了，他还试图煽动寨子里面的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但是没有人理他。” “然后，他就带着庄客跑到我们矿区来，说是不许我们动他们的龙脉，这山里的龙一旦跑了，明年会更加干旱，大家都会被干死。” 这王家龙到底想要干什么？吴良想不明白，哪里来的龙脉！没有饭吃，那龙脉也不可能给你两粒玉米小麦。自己让寨子里面的百姓吃上了粮食，谁会无故和自家作对！ 吴良道：“阿四，走，我们去看一看，其他的回来再说。” 说罢，带着周青往矿区而去。 来到矿区，果不其然，王家龙带着好些人，有他的庄客，有他寨子里的人，在矿区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哪里有人挖矿，他就跑到那人面前坐着。 任凭你怎么说怎么骂，就是不让开，李长民在那里干着急，却没有动手，只是一个劲地骂。牵马的那个庄客也到了，也是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没有办法。 见到吴良走过来，李长民喊道：“阿哥！” 吴良点点头，来到父亲身边，问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吴为林道：“王家龙这厮在这里胡搅蛮缠！前几次我把他挡回去了，没想到今天他直接跑到矿区来闹！还是阿四来给我说的。我来劝他离开，他怎么也不走，也不敢动手，他们人比我们多。” 吴良心里是有数的，他说道：“不怕，我们人比他们多。放心，父亲，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说罢，吴良走到王家龙面前，因为王家龙是坐着的，吴良蹲在他面前，说道：“家龙叔？” 王家龙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吴家那小子！他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吴良。 吴良继续说道：“家龙叔，这眼看就要入冬了，地上冷，您坐在地上，小心着凉了！” 王家龙想了想，确实，自己屁股现在有些冰冷，他也怕着凉，于是拍拍屁股起来，但是没有走开。 “家龙叔，你怎么到我家这儿来了？您是有什么事儿吗？有的话，就吩咐晚辈去办便可，您身子弱，就别出来受寒了。” 这几句话听得王家龙一阵舒爽，自家庄客也这样恭维自己，但是那是自家的，现在一个外人也这么奉承自己，别提心里多舒服了！ 他点了点头，装作一副高深老辈的样子，指点吴良道：“你这小子！那天要是如此的话，该多好！听说你在我们家的龙脉上搞事情，我来看看，帮你出出主意。” 吴良心里一阵冷笑，你家龙脉？倒还真想得出来！龙脉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你看见我在这里挖铁矿，你就想来插一脚？门都没有！ “家龙叔，想不到您还懂风水。那您给晚辈指点指点，这龙脉，我在这儿动土，有何不妥之处？”吴良继续谦卑地说道。 “这龙脉，是一门玄学，跟你这后生说了也不明白。”说着，王家龙做了一下摸胡子的动作，但是他根本没有胡子。 这是他家庄客告诉他的，说是这样一个动作，能够显示出自己道行高深。 “我需要在这里住下来，好好招待这龙脉里面的龙，不然，它一生气跑了，不给我们这里下雨，明年大伙儿都要被干死。” “今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看，你家是五月在这里动土的吧？这个夏天，这里一点雨都没有下，就是你家把这里的龙惊动了！一会儿，我要在这里做一坛法事，祭拜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们惊动的龙招回来。” 扯淡！还安排法事！这家伙绝对想要在这里搞什么鬼！吴良决定把他真实意图诈出来。 “家龙叔，我们并不知道这是您家的龙脉，还望见谅。不知那法事要准备些什么？” 王家龙心里一乐，果然是把这些小寨子里面的人镇住了！他没有乐出来，假装算了一下，道：“都是寨邻，我也不坑你这个后生了，明日你准备一千斤粮食，送到我家来，用来接引龙神。” “龙神？不是要在这矿区接引吗？家龙叔，你不会是坑我吧？”吴良假装不解地说道。 果然，这家伙是冲着自家粮食来的，想要敲诈粮食！今年天干，哪里都缺粮，怎么可能拿给他！ “你这个后生！怎么听不明白呢？这龙脉是我家的，当然要在我家香火面前接引嘛！不然，在这荒山野岭，把龙神招来了，他老人家住在哪里？他的家都被你们破坏了。”王家龙都佩服自己的机智，他就是要粮食。 要是把粮食搬到这荒山野岭来，自己怎么好转移？还不如直接送到自己家里，大门一关，谁知道那粮食被自己藏起来了，还是用来做法事了？ 周青在一旁，刚开始还一头雾水，不一会儿便看出吴良的真实意图。没想到这个叫王家龙的家伙，居然要一千斤粮食！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千斤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够一个四口之家吃一年多了。 他听见王家龙这么敲诈，不待吴良说话，他便跳将出来，骂道：“哪里来的东西，敢在小爷面前如此托大！一千斤粮食！你怎么不去抢！” 王家龙被吓了一跳，他看清楚跳出来的人，比吴良还还要小，便瞪着眼睛，有些恼怒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子？我在我家龙脉面前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说完，他侧着耳朵听了听，然后说道：“好了！刚才这小子触怒了龙神，龙神已经将要接引的粮食抬高到两千斤了！” 第三十三章 我还会回来的 “两千斤，你怎么不去抢？”周青怒不可遏，指着王家龙道，“我告诉你，你一分粮食也别想从这里拿走！” “敢在这里阻拦本寨主办事？你是哪里来的奴才，帮着吴家小子在这里咬人？”王家龙骂道。 周青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辱骂！他几乎就要把眼前这人碎尸万段，只是他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所以没有轻举妄动。要是在溱州城，敢这样骂他的人，已经变作两截了。 “小爷我是这里的督查官，做什么事情还轮得到你这个小小的寨主来插嘴？还不赶快退下，一会儿大部队来了，小爷我定将你捉入官府之中，让你享受那令人舒爽的刑罚。” 官府？跟随王家龙来的人一齐哈哈大笑。这里是大山深处，哪里来的官府？寨主就是最高领导者！那官府在外面确实了得，但是在山里，山高路远，还轮不到你官府来说话。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敢跟本寨主提官府？信不信我现在就代表官府将你拿下？”王家龙道。 周青眼看就要发作，吴良拉住了周青，道：“家龙叔，这说好的一千斤粮食，怎么突然就变成两千斤了呢？你这不是出尔反尔吗？这样我回去不好凑粮啊！” “哼！两千斤已经是少的了！告诉你，就冲这小子刚才和我顶那一两下，龙神指不定已经要粮五千斤了！”王家龙开始漫天要价，他觉得自己可以稳稳地吃定吴家了。 吴家寨在这这一带，虽说地盘不大，人口不多，但是胜在土地比其他寨子要肥沃一些，所以，这些年的余粮可是不少。 “两千斤？”吴良突然变了脸，骂道：“王家龙！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放阙词，两千斤粮食我从哪里给你找来？告诉你，我一粒粮食也不会给你！” 吴为林看这形势不太对劲，连忙唤过一个庄客，叫他立即到罗家寨去，请罗长山带人前来支援，今天恐怕很难收场了。 很显然，王家龙被吴良的突然变脸搞蒙了。他愣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说道：“小子，你确定是在和本寨主说话？” 吴良这个时候却不理他了。他在心里算计着，罗方和李大脚这会儿应该带人道铁站了吧。 或许，已经在铁站遇见黎平，然后从铁站往矿区来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赶到，现在已经把王家龙目的弄明白，气气王家龙也行。 王家龙抓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吴良哪里来的勇气，当他看到离去的庄客时，心想肯定是去找救兵去了，哼！找救兵？要你找得来！ 他转过身，喊道：“大家都听我说——” 也只有那些跟着他来的人站过来，稀稀拉拉的。 王家龙找到一块比较高的石头，站在上面，说道：“大家，今天的情况你们应该都看到了，这吴家小子动了我王家的龙脉，但是却不愿给我们补偿，如果我们今年请不来龙神，那么明年将不会下雨！” “大家愿意离开这不会下雨的家乡吗？还是愿意和我一起，来找这吴家算账，讨回公道，迎接我们的龙神？” 这王家龙说话倒是有些把式，那些人听了，附和着喊道：“请龙神！请龙神！” 吴为林来到吴良身边，道：“阿良，今天看来这事恐怕不能和平解决，我已经派人去叫罗家了，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先走，有我们在这里，就够了。” 吴良心里一暖。随即，他说道：“阿爹，罗家会来吗？” 吴为林迟疑了一下，道：“应该会来的吧？毕竟，我和罗长山还是有些交情的，眼下我家受难，他会来帮助我们家的，到时候给他些好处就是了。” 吴良冷笑道：“阿爹，别怕！即便是他罗家不来，我吴家也不会怕他王家龙！他王家龙要是敢动手，我保管把他弄成一条虫，爬着回去！” 吴为林听了，他还以为吴良是要和王家龙硬拼，拍拍吴良的肩膀，吴为林豪爽地说道：“我们吴家寨的男儿，个个都是好样的！” 吴良正要说话，却见王家龙将那一群人的情绪煽动之后，带着那一群人热情高涨地冲着吴良他们而来。 吴为林拦在吴良身前，喊道：“阿良先走！” “是谁在我家矿区大吵大闹的？” 眼看王家龙带人就要冲到吴良面前，周青也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准备大战一场的时候，矿区外面传来了喝声。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黎阿四！他还带着一群人，王家龙仔细一看，暴怒地骂道：“吴为林！我寨子里的人，这段时间不断地消失，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在中搅和！” 黎平大步走到王家龙面前，骂道：“色痨，你骂谁是老东西呢？你再骂一句试试？” 王家龙真是气得七窍生烟，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寨主，在自己寨子里说一没人敢说二，在外面，谁人不恭敬地称他一声“王寨主”？今天却在这里三番五次被几个小子指着鼻子骂，难道今天出门犯太岁？ “本寨主想骂谁就骂谁，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子？庄客们，来把他们抓起来，拿回去祭祀龙神！” “我看谁敢动手！”正当庄客们准备动手时，矿区外面又传来了喝声。 众人又望去，好家伙，这一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罗方和李大脚。罗方一马当先喝到。 当罗方和李大脚进来之后，他们身后紧接着跟进来一大群人，呼啦啦把矿区那一块平坝全部围起来。 王家龙傻眼了。哪里来的神兵？还有，领头的那人，不就是前些日子，从自己手上跑掉的那家伙吗？ 虽说这些人都没拿着武器，但这估摸着也有百十号人吧？一人锤自己一拳，也得把自己锤死！ 他摸了摸自己的肋骨，似乎提前感受到了疼痛，身子忍不住一缩，向吴良他们迈去的步伐硬生生止住了。 吴为林看着这些突如其来的人，哈哈大笑：“罗家真是守信之人！” 罗家？王家龙心里忽然明白了些，这些是罗家的人？罗长山这老王八蛋，自己不是早就给他讲好了，若是吴家派人来求救，不要理会吗？罗长山他是想要两头捞好处？ 这么多人，罗长山是把他寨子里的人手全派出来了吗？听说吴家和罗家关系还不错，但是王家龙去给罗家打招呼的时候，罗长山那爽快样不像是和吴家关系很好呀？这老东西，敢欺骗自己？回去一定要罗长山好看！ “阿爹，这可不是罗家的人。” 吴良看他父亲在那里欣喜不已，忍不住道：“这些人，都是我的，我从溱州城里带回来的，现在您派去的那个庄客，估计还没有走到罗家呢，怎么罗家的人就到了？” “你带来的人？”吴为林吃惊不已，怎么自己儿子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了这么多人？ “阿爹，等我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回去再与你细说。” 然后，吴良走到那正在猜疑着的王家龙面前，道：“家龙叔，怎么，不动手了？” 王家龙心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罗家前来帮助，自己这边不占优势，还是先不与他吴家作对了，等到回去找罗长山那老王八蛋商量好了，再来找他吴家也不迟。 “不了不了，以前是和吴家闹着玩呢。开个玩笑，不要当真，不要当真。”王家龙那样子，身子几乎都要弓到地面上去了。 吴良笑道：“那家龙叔，你家这龙脉？” “谁家的龙脉？瞎说！”王家龙看向那撺掇他来的庄客，道：“你家的龙脉啊？” 庄客不敢说话，回去恐怕得挨一顿臭骂了。 吴良依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道：“那这一千斤粮食，哦，不，两千斤粮食，家龙叔，是我给你送过去呢，还是你派人来我家拿呢？” “当然是你送过去了……”王家龙说得顺口，他做梦都想着粮食，一听到粮食，心里一激动，就说错话了。 他发现说错话之后，急忙改口道：“不是的，吴家小寨主，粮食怎么敢要你家的？是你家龙叔嘴欠，说错话了。改天我亲自带着礼物到你家来谢罪，谢罪。” “谢罪便不必了，”吴良道，“你在你自己的地盘上好好呆着就行了。再到这里来撒野，就是你该给我两千斤粮食了！” “是是是，回去一定不再出来，一定一定。”王家龙道。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滚！”周青突然喝到，他早就看王家龙不顺眼了。“不然本监察官便将你拿下！” “是是是，小的这就走，这就走，这位监察官不要动怒，小的告退了。”说完，王家龙便带着自己带来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走的时候，王家龙眼睛里闪出一丝狠毒的光芒，他捏了捏拳头，心里暗自说道： “都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第三十四章 安排 “什么？你是说，这一百人是州主交给你，让你帮他炼制铠甲和战刀的？” 铁站窑子旁，新修的瓦房里。 吴良等人坐在一间屋子里面，吴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吴为林说了后，吴为林惊讶地说道。 王家龙他们被吓跑后，吴良带着所有的人回到铁站。他把这一百人安排下去休息，明日再统一安排。在吴良出去的这些日子里，李长民加紧烧制砖瓦，盖了二十几间房子出来。 也幸好是人多，其他的如采矿、烧制木炭等工作都减慢了，专心建造砖瓦房。再说，建造的都是一层楼的，建造起来快。 二十几间砖瓦房，每一间大约二十个平方。吴良叫李长民按照长两丈，宽一丈的大小来建造，一间住六个人，还多出来一些房子，那些正好给从王家寨来到这里的人居住。 吴良的猜想果然没错。黎平按照他的吩咐，到王家寨悄悄地将这个消息散发出去，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投靠吴良家。黎平就把他们带到铁站来，等吴良回来，统一处理。 陆陆续续，一共来投靠的人有十个左右，但他们已经把家里的人一同接过来，所以一家人便分配一间瓦房。女人和孩子都会去矿场上帮着拣些矿石，换取粮食。 这是一个好兆头。吴良想，一个村庄的模型逐渐发展起来了。 “阿爹，是的。” 派人回去给自己的母亲报信说一切安好之后，吴良让吴为林留在这里，他也要给自己的父亲安排一些事情做，不然的话，人手不够。 “所以说，阿爹，我们要在这一个月之前把这五百套铠甲和八百把战刀打造出来，然后，我们的新村庄模型就有一个轮廓了。”吴良道。 “乖乖！我的阿哥！”李长民道，“这里还有会打铁的人么？我一个人一个月能打造这么多战刀铠甲？况且，我也打造不出来！战刀还能接受，可这铠甲，我是打造不来，你是想把我累死是吧？” “你是不是傻？”李长民刚说完，李大脚就骂李长民，“阿哥做事能和我们一样吗？他已经请了二十位打铁的好手，就在那一百人里面。个个都比你厉害，这下阿哥已经不要你，要把你赶回溱州城去当你的行长了！” 众人一阵笑，李长民有些恼怒，道：“李大脚，有本事我们两个比划比划！看看谁更厉害！一天到晚就知道奚落我！” “行了，不要闹，接下来，我要安排一些正事，大家都听好了。”吴良止住了两人的拌嘴，正儿八经地说道。 他是要安排接下来的计划，否则，这五百套铠甲和八百把战刀，想要一个月打造出来，恐怕不太可能。 吴良环视了一下房间里的人。然后说道：“阿爹，李大脚。” “你们两个的事情最要是：第一，种小麦；第二，开荒地；第三，烧砖瓦建造房子。” “这一百人来到我们铁站，吃喝不是一件小事，阿爹，现在麦子大多种下去了吧？你带领二十个人，到麦地里再种些麦子，行距密一些没事，要保证来年四五月份有粮食吃；种完麦子后，你带着这二十个人，我再给你添些人手，带领他们在窑子后面那块大坝子里开垦荒地，把那一片杂木林全部砍了，开垦成土地，以后我们的新居住点就是在那个坝子里。” “李大脚，你的任务是领着二十个人烧砖烧瓦，在阿爹他们开垦的新土地旁建房屋。一定要烧制上好的砖瓦，因为我们建造的房屋是要长期居住的，你们尽可能多的烧制砖瓦，用不了就找地方屯起来，以后我另有用处。” 等吴为林和李大脚听明白后，吴良又安排下一件事情，“牛大铁，李长民。” “你们的事情有采矿、烧炭、炼铁、打制兵器。我就不给你们细分了，大致给你们说一下，剩下的你们自己安排。” “那二十位铁匠划分给你们，现在储蓄区还有一些木炭和炼制出来的铁，就让那二十位师傅先打制铠甲和战刀，尽可能地打造出一批来，我要给州主大人送去。” “然后，除去这二十位铁匠，烧炭、炼铁我划分四十人给你们，需要什么人，你们自己挑选，反正不能耽搁。然后，采矿的事，我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完后，剩下的人都去采矿，保证你们炼铁的时候有铁矿石用，明白吗？” 牛大铁和李长民立即道：“明白了。” “接下来，”吴良说道，“罗方，周青。” 周青在一旁听得心痒痒，早就想要捞一个事情来做了，怎奈吴良一直没有叫到自己。现在叫到自己，他立刻说道：“快安排吧，我都等不及了。” “别急嘛，都会有的。” 吴良想了想，道：“就安排你们做我们铁站的管家和监工吧。” “罗方，你是我们铁站的管家，专管一切大小事物。首先，你要平衡各处的人员，如果哪个地方缺人，你就的想办法从其他地方给他调过去，在保证采矿量的前提下，你可以从矿区调人。还有，这么几百人的伙食是一个问题。那些寨子里面来帮忙的，伙食另算，你还要负责这一百人的生活起居，吃喝拉撒，知道不？我会回去和我家里面的管家说清楚，让他协助你，到时候你找他对接就行。” “平远兄，你的任务就是监督各个区域的生产生活和安全问题，明白不？” 周青道：“义宁兄，在这山里，就不要叫我平远了，就叫我周青吧，我小你几岁，我喊你阿哥，这样也要方便些，那样在山里喊着怪怪的。明白是明白，不过，你给他们安排了这么多事情，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整日瞎逛，这怎么行？” “成，”吴良道，“我便叫你周青吧。你不要小看这些事，监管是一件大事，你要看那些人偷没偷懒，做了什么坏事或者不利于大家的事情没有。我们虽然付给大家的酬劳很丰厚，但是他们也要对得起这一份酬劳才是。” “但是，周青，切记不可残暴，也不可无中生有，，更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要踏踏实实、实事求是地去做。” 周青听了，觉得这担子一下子重了很多，点了点头。 “我划分三十个人给罗方，十个人给周青，周青可以在整个铁站、矿区、吴家寨挑选任何一个你觉得合格的人，组成安保队，兼监察队，负责大家的安全和监督。”吴良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事情，道，“大家还要警惕王家龙来捣乱。今天我看见他走的时候，很不甘心，很可能会再次来骚扰，大家要提高警惕。” 周青道：“这些都包在我身上，那王家龙要是来，我就用我的红缨枪捅他几十个透明窟窿。” 眼看这屋子里的人，都有事情做了，黎平问道：“阿哥，我的事情呢？” 吴良道：“你与我一同去寻找硝石。我们两个负责火药的生产。” 分配完所有的事情后，吴良想了想，发现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他问了问大家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大家也都暂时想不起来需要补充什么。吴良又让众人回忆一遍自己所分配到的任务。 确认每个人都明白后，吴良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早点休息。在行事过程中有什么需要或者发现什么问题，大家再坐下来一起商讨。今天晚上就到这里，明天大家再来领人。” 众人散去之后，吴良却久久地睡不着。明天到那里去找硝石？ 第三十五章 硝石与硫磺 第二天，众人早早起来，吴良让他们把自己所需要的人领走，诸事便拉上了进度条。今天是农历冬月十五，自吴良冶炼出铁来一个月零十六天之后，这条生产线正式开工。 在目前看来，一切进展还算顺利，只要这样稳定发展下去，那么，到来年，这片区域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大家领完人之后，各司其职，只剩下吴良和黎平在这里闲着无事。黎平道：“阿哥，接下来我们两个要怎么做？” 吴良道：“别急，你先跟我来，我们去找两个铁匠。” 两人来到打铁的地方，那些铁匠都已经开始生火，准备打铁了。吴良道：“你们哪位师傅会制硫磺？” 其中有一个站出来，道：“小的会。” 吴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说说你怎么才能够制硫磺？” 那位铁匠道：“小的叫张万文，绰号张十两，小的原是成都府制硫厂的员工，后因在里面犯错，流落至溱州。溱州这边没有制硫厂，便投身铁匠铺当了一名铁匠，借此赚些银两，胡乱凑合着过日子。” “以前小的制硫磺，是挖取硫矿或者铜炭，然后也是如炼铁般烧制。只不过在炼硫炉上边，制造得有一个钵盂状的东西，边缘是向内卷曲的。” “等到硫矿烧燃之后，那冒起来的黄色的蒸汽，被钵盂挡住不能散开，便顺着内壁流淌到向内卷曲的凹槽里面，然后，又顺着小孔流进事先准备好的小管中，再流到小池子里面，最终冷却形成硫磺。” 铜炭就是那种臭煤，吴良知道。但是这里没有煤炭，也没有硫矿，这怎么办？忽然，他隐约记起，黄铁矿又称作是硫铁矿，兴许可以用黄铁矿来炼制！ 他问张万文：“你们用黄铁矿炼制过硫吗？” 张万文道：“没有。如果可以炼制的话，产量也应该不高。” “如果我让你在炼铁炉上加上这样一个炼硫装置，在不影响炼铁的前提下，你能不能做到？”吴良问道。 “应该能，小的可以一试。”张万文回答道。 吴良道：“那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需要什么人手去找罗方，罗方那里我会给他说的，务必要尽快帮我把硫炼制出来，我有大用。” 张万文领命而去。 虽然产量不高，但是只要有，这几十万斤的铁矿，就不信不能炼出几千斤硫来！这么多硫，想必也够用了。 硫磺虽然还没有制造出来，但好歹有个着落了。吴良带着黎平，找到罗方，要了几个人，带着他们回寨子里，铁站和矿区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应该能办好。 吴良回到寨子里面的目的，主要是制取硝石。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宿，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 在秋天，秋高气爽，可以在地面、墙角、可以看见一些盐花状或皮壳状的东西，特别是在厕所、马厩、猪圈处特别多。这些花状或皮壳状的东西就是含有硝的土块。 将这些土块研细，倒入桶中，加水浸泡。然后将它过滤掉，取滤液来熬制，就可以得到硝石的结晶。这样制出来的硝石是比较纯净的，可以用来制造火药。 吴良带着黎平他们回到寨子里面，先从自家找起。此时已经入冬，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吴良直接去了马厩，果然不负众望，在马厩的一侧找到一些盐花。 他急忙把黎平喊过来，叫他们照着这个样子的东西，去各家厕所、马厩去找，有多少就带回来多少。 吴良将这些小小的盐花扫起来，装到一个木桶里面。几人分工，找了几乎整整一天，才把寨子里面的人家户找完。 回到家来，所有的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马粪的味道，或者厕所的味道。吴良他们急忙把衣服换掉。照这样下去，几乎都成掏粪的了。 总共得到三木桶这种“盐花”，吴良将它们研细，倒入清水，搅拌一下，等到结晶全部溶于水之后，再把泥土等杂质滤去，留下的滤液，吴良将它倒在一个大锅里熬制。 吴良几乎忙到快天亮时才去休息。 熬了一晚上，终于制得硝石。加上那些从溱州城带回来的硝石，应该够用来开采打造兵器的矿石了。 但是，这自己熬制的硝石，在成品颜色、外观上远不如从溱州城带回来的硝石，不知道那些是如何制成的。但成分也应该差不多吧，只有将火药配置出来，才知道效果好不好。 一直等了好几天。张万文才把炼硫装置做好。 张万文把炼硫装置装在炼铁炉上，开始炼铁之后，不一会儿，竟然真的有水滴从小管子里面流出来，颜色偏黄，还带有刺鼻气味。 “阿哥，成了！”张万文道，“只要等到它自然冷却，就是硫磺了。”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吴良心想，要是自己来做，不知道要折腾到哪个时候才能做出来。上次炼铁，就是一个意外，高中的知识还记得一些，运气好，便冶炼出来了，要是喊他制造那高高的炼铁炉，他准制造不了。 现在，硝石、硫磺、木炭，制备火药的三种基本原料已经制得。接下来的事，就是配制火药了。 配制火药，在高中时期，学到的口诀是“一硫二硝三木炭”，即是一斤硫磺，二斤硝石，三斤木炭，就是配制火药的大致比例。这里算的是质量比，而不是体积比。 将这三样东西制得之后，就可以着手配制火药。但是怎么确定这质量，成了一个难题。用秤称是不太靠谱的，因为这秤不比天平，精度不是很高。有些时候秤杆稍微翘起一点，就要重几两甚至一斤，这样配出来的火药，性能可能不太好。 吴良准备制造一个前世的天平。 首先，他将图纸画出来，叫铁匠师傅们打制出天平的托盘和骨架，然后，他将天平配平之后，却发现，砝码不好制作。虽然自己可以随便找一个东西，放在天平的一头，然后在天平的另一头称取一份量硫磺、两份量硝石、三份量木炭，这是等体积的，但是自己不知道到底是多重。 于是，吴良又要制作砝码。这可伤了吴良的脑筋。他先想到，一立方分米的水，是一千克。也就是两斤，但是，这一分米，到底怎么制造出来？古代没有分米这样的说法，都是以尺、寸、丈作为度量单位。 一米等于三尺，吴良量出三尺的长度，然后，将一米划分成十等份，才得到一分米的长度。制作了一个内直径是一分米的模子，放到天平一侧，配平，然后往模子里面加水，一直加满，就是一立方分米。 接下来，在另一侧再次配平天平，最后所加上去的东西，就是一千克。吴良将所得到的东西称过，叫师傅们给他打造等重的铁块。 然后，打制一半、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重量，最后，千分之一的重量也就是一克，铁匠师傅们费了点力气，才把它打造出来。 各个重量的砝码，打造了若干个。这下，吴良可以顺顺利利地称重了。只是不知道，配制出来的火药，会是怎样的一个效果。 第三十六章 把自己炸了 配制火药，哪是那么容易就配制出来的。刚开始吴良配制的火药，点燃之后只是冒些黑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吴良还只是几克几克地挑出来配。虽说是“一硫二硝三木炭”，但是，细微的比例还是要做一些调整，吴良每调整一个比例，就将这个比例记下来，然后再去测试火药的性能。 如此一点一点地调试，直到最后，吴良几乎把从溱州城带来的硝石用完了，才配制出爆炸性能较为理想的火药。 “嘭！” 一声巨响，吴良家上上下下都吓了一跳。这段时间，吴良刚开始是在铁站配制火药，但是有好几次配制都失败，爆炸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下了一大跳。如此几次，众人一致决定将吴良赶回家去。 众怒难平，吴良只能顺应民心，回到家里去配制。但是失败还在继续，有一次爆炸声有点大了，直接把吴良母亲吓了一大跳，她找到吴良，狠狠地骂了他一顿。 吴良母亲规定，每一次实验之前都要提醒她一声，所以，吴良一天要跑去给他母亲说四五次。 这一天，吴良给母亲说过之后，回到房间，他又开始配制起来。 昨天已经试验过了，爆炸效果差不多，但吴良觉得，总是差一点火候。 今天他将配方比例做了细微的调整，将三种材料调配在一起，点燃了引线。 吴良的母亲正在缝衣服，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她的耳朵立即嗡嗡直响。是阿良的房间传来的声响！ 她忽然反应过来，急忙扔掉手中的衣服，跑出去一看，吴良的房间。从门缝里、窗户间，冒出阵阵黑烟。 “阿良！” 她跑过去，推开房门，一股呛人的黑烟冒了出来。等烟尘散去，她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林，快过来！阿良他……” 吴为林今天也没有到铁站去。他听到巨响，知道是吴良那小子又在折腾了，这几天他已经习惯爆炸声时不时响起，所以也没在意。听到自己妻子喊他，他才出来。 吴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吴为林将他抱出来，只见他的头发已经变得蜷曲，脸上像是被黑漆涂过一般，衣服也破烂不堪。 吴为林吓坏了，叫黎平照顾好吴良，他则跑到龙凤大山，去请老苗医。 老苗医听见是吴良受伤了，急忙收拾瓶瓶罐罐，与吴为林一同往吴家寨而来。 查看了吴良的伤势，老苗医道：“阿哥不碍事，就是昏过去了。我给他服下一些药，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给吴良服下药之后，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吴良才醒过来。 “阿哥，你醒了……” 老苗医一直守在吴良的身边，见吴良醒了，便把吴为林叫了过来。 “苗爷爷……你说什么？” 吴良见老苗医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我说，你好点了没有？” 老苗医再次问道。 吴良依旧摇头，他还是听不见老苗医在说什么。难道是自己听不见了？不可能吧？ 铁站的人听说吴良受伤了，全部都过来探望。见吴良听不见，大家的心里，像是有一朵乌云读者似的。 “没事的，那是因为爆炸声音太大，让我的听力暂时丧失了。等过几日，自然会好的。” 吴良见大家着急不已，安慰道。 老苗医在吴良家守了好几日，直到吴良的听力有恢复之后，他才回去。临走的时候，他嘱咐吴良，一定要注意安全。 吴良的母亲，在吴良受伤之后，再也不许他碰那些东西。吴良没办法，只得将火药的制造搬回铁站去，躲着自己的母亲。 虽说受伤，但这次受伤十分值得。火药配制的最佳比例找到了，也不枉吴良被炸得像一个黑无常一般。 吴良照着那个比例又配制了一次，这一次用的硫磺是一斤。 配制出来之后，吴良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火药制成炸药包，用一个干燥的容器装起来。 这是炸药啊，虽然比不上前世的tnt，但是，这么几斤火药，要是爆炸，也足以要了自己的小命。 吴良决定将这些炸药，带到矿区去试一试。他还制造了一些火绳，不然谁敢近距离去点炸药？上次就是近距离点燃火药，才把自己弄伤的。 将装着炸药包的容器拿给黎平背着，两人来到半路，就发现罗方正在朝着自己走来。见到吴良，罗方道：“阿哥，已经打造出来一百件铠甲，一百五十把战刀，我来叫你过去看看，谁知道你已经来了。” 说罢，便与吴良、黎平一同往铁站走来。 来到铁站，吴良看见，储蓄区前，一百件铠甲和一百五十多把战刀，整齐地摆放在那里，白森森地散发着寒气。尤其是战刀，那刀锋闪烁着寒光，看了都觉得皮肤生疼。 “现在过去多少天了？”吴良问道，也许周平已经等不及了。 “阿哥，现在才过去十天，不过，加上你们进山的时间，已经二十天了。”罗方道。 “坏了！”吴良道，“现在再出去，再花费七八天，不就是接近一个月了吗？这一个月过去，周平才得到一百件铠甲，一百五十把战刀，差不多五分之四的武器还没有建造出来，不得被骂死？” 周青道：“阿哥，别担心，我爹会想办法的。他那人除了对百姓的事情热心，肚子里还全是鬼点子，净是些花花肠子。” 吴良哑然失笑。周青在周平面前就像只猫一样，但是离开了周平，他什么都敢说。 “也罢，只能这样了。” 吴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打造好的给周平送去，再回来，又可以打造好一批，然后又可以给他送去。 “罗方，你带人将这些兵器装好，然后运到河对岸去装马，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之后，吴良拿过一把战刀，递给黎平，道：“喏，这是给你的。” 黎平接过战刀，晃了晃，感觉要比那柴刀要好使一点，但是始终感觉不趁手，他又叫铁匠师傅们重新为他打造一把。 周青道：“四哥，等我这次回来，教你刀法。” 黎平听了，喜不自禁，以后要是遇见什么大猫，就不用害怕，有这么大的刀，随便使些刀法，大猫就被拿下了。 “罗方，你赶紧操办这件事，我马上回来。”吴良道，“今天我们把它整理好，，将马队拉回寨子里，休息一晚，明天早上从寨子里出发。哦，对了，你还要再加上两袋粮食，还有马料。” 说完，就留罗方在那里操办，吴良把其他人都带到矿区来。 来到矿区，除了那些壮年汉子，还有些妇孺也在跟着拣矿石。那些妇孺弄得一身灰，虽然入冬了，有些小不点，依旧是一件单衣。吴良看得鼻子酸酸的，他决定要把这一方水土改造得更好。 叫过矿区所有的人，吴良将他们带到矿区外，远远地躲起来。有些小孩问吴良：“阿哥，我们今天不捡石头了吗？” 吴良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他们的脸蛋被风吹得冰冰的，吴良笑道：“小家伙，看你们捡石头捡得辛苦，阿哥放鞭炮给你们听。快过去，学你娘那样把耳朵紧紧捂住，一定要紧紧捂住，不然阿哥不放鞭炮给你听了。” 小家伙跑过去，学着大家伙把耳朵紧紧捂住了。 吴良从黎平手中将炸药包拿过来，带着火绳，走进矿区。他挑选一个不易开采的地点，将炸药包塞到石头下面，然后将火绳留一米多长，取出火折子点燃，吴良便回头拼命地跑。 跑出矿区，吴良刚跑到众人躲藏的地方，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地面一阵颤动，吴良吓得赶紧趴到地上，上次的受伤，让他心有余悸。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吴良才从地上爬起来。黎平几乎魂都飞了，感情吴良这小子刚才叫自己背的，就是这东西？怪不得他会好心送自己战刀！就应该一刀劈死他！ 有几个采矿的人战战兢兢说道：“阿哥，你刚才弄的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声响？” 吴良道：“那是炸药，以后采矿啊，你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众人都非常高兴。那个小家伙跑到吴良面前，又蹦又跳，一点都不怕冷：“阿哥放的这鞭炮，好大声！我现在都快听不见大家说话了！” 来到矿区里面，那先前吴良安放炸药的地方，石块已经不在了，地上有一个大坑，几人都惊叹到好大的威力！以后有这玩意儿，采矿就轻松多了。 在刚才炸药爆炸时，河对岸也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被吓了一大跳。那是王家龙派来的，调查吴良的铁站和矿区的庄客。他们不敢过河，只敢远远地沿着河岸走到矿区。 他们刚准备调查，就听见远处一阵巨响，那几个庄客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有个庄客还大喊大叫道：“龙神发怒了！” 半天之后，几个庄客才回过神来，他们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几人比划半天，才知道对方的意思：赶紧回去。 回到王家寨，庄客们告诉王家龙，说是龙神大怒，把吴家人吃了好多，他们吓得屁滚尿流，龙神告诉他们，赶紧回来报信，便饶他们一命，他们才得以跑回来。 王家龙大喜，他觉得，真是恶有恶报，吴家小子，你也有今天！等我把你家粮食夺过来，再慢慢笑话你家老爹！ 他老鼠般的眼睛滴溜一转，不知道又要使出什么鬼主意来。 第三十七章 女孩 依旧是一段长途跋涉。吴良和周青带着马队来到溱州城后，见到周平，周平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一个月，那些催粮官刚开始的时候来了好几次，但后来，因为蜀国和楚国的战事逐渐平稳下来，两国的高官也在不停地调和，还有后梁一些官员也在从中斡旋，所以两国暂时停止了争斗。 但是，蜀国的军队却没有撤回来，所以，军需补给等都需要不断地供应。 由于粮草的事情溱州不再参与，而是缴纳这八百把战刀，五百件铠甲就可以，所以，在刚开始战事没有调和的时候，催粮官是三天两头往他州主府跑，等到战事平稳之后，催粮官们便不急了。 再加上周平和镇西将军有些关系，这本来不急的事情，便得到更多的时间来延缓，一直到交齐为止。 等到吴良把这些东西送来，周平已经不是很急着用了。但是，如此好的铁，制作出来的战刀铠甲，周平看得十分激动，恨不得自己也穿上一件。 好的战刀可以杀更多的敌人，好的铠甲，可以保证士兵的存活几率，所以军需一事，十分重要。 周平把战刀铠甲收好，便邀请吴良到家里面去坐一坐。吴良把马队牵到城外养着，然后和周青一同进了溱州城。 周平家住在州主府往后两条街的地方，几人边走边玩，快到周平家时，吴良不经意间向前面望去，忽然，他像是遭电击一般，楞在了原地。 他看见了一个人，是一个女孩。那女孩穿着一身绿罗裙，三千及腰的青丝挽在腰后，微风吹来，青丝微微地扬起。 那女孩一侧头，吴良忽然感觉到前方就像是散开了一片桃花一样，冬天的寒冷，在此刻飞快地散去。 皙白的脸颊，画着淡粉的妆，就像是古代画作里面的仙子走出来一样，如同那天上的弯月，不惹一丝尘埃。不是灯火，但是，却又能照亮他人的心扉。 那女孩侧过脸向吴良这边望了一眼，吴良便深深地记住了她的侧脸。 女孩回过头，朝着前面走去时，吴良才回过神来，他飞快地跑过去，却不见了那个女孩的踪影，吴良心中顿时怅然若失。 周平和周青看见吴良突然跑过去，不明所以，也跟着他跑。等到吴良停下来，周平追上，问道：“阿哥，你怎么啦？是看见什么了吗？” 吴良摇摇头，没有说话，此时的他好失望，就像小时候看见月亮缺了一块似的。 周青看着吴良的这个样子，道：“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啦？走，兄弟我给你说亲去，在这溱州城，兄弟的面子，还是有人会给的，保证一说就中。” 周平笑骂道：“你这小子，哪儿来的面子，真是胡闹。” 被他父子俩这么一打岔，吴良的心情好多了。他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一下子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不过，那个女孩的身影一下子印在了他内心深处，永远不会忘记。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吴良在周平父子俩的带领下，来到了他家。周平家就周青一个儿子，周平和他夫人算的上是模范夫妻，他们从不闹矛盾，即便是闹矛盾，也是随便说一下，周平也不还嘴，任由妻子说。 周平的妻子很温和，不论对谁，都很好。看到周青回来，她十分高兴，在看到吴良也来了，虽然从未见过，但却更加高兴，她丈夫可没有给她少提吴良的名字。 在周平家用过午饭后，吴良便要去购置东西。首先，他要去买一些粮食，由马队驮回去，用来贴补铁站的伙食，以防家里的粮食不够吃。 来到粮店，吴良将粮食称好之后，又询问一些菜种，马上冬天过去，春天来的时候，要播种一些蔬菜，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只吃玉米小麦呀！ 杂七杂八的蔬菜种，吴良都买一些。吴良出来，看见粮店旁边有一些商铺卖的有布，吴良心里忽然想起，出发的前一日，看见的那个小孩子，穿着十分令人心酸。他走上前去买了好些布，然后，又问有没有棉花卖。 吴良不记得棉花是那个年代才出现在我国的了，他也是抱着侥幸的心态问一问，还真有！但是价格十分昂贵。 这时候轮到周青出场了，他把身份摆出来，那些卖棉花的立刻把价格压到了最低点。 但是吴良也没有让他们吃亏，毕竟是些小商贩做生意，都不容易。最终，吴良以比进价高出一点的价格买好多棉花。薄利多销，那卖棉花的也赚到了不少。 吴良这次没有在溱州城逗留太长的时间。他还记着那个女孩，在溱州城故意转了好几圈，也没遇见。吴良想，这或许是没有缘分吧。 将一切打理好，装上马队之后，吴良和周青又出发了。周平让周青跟着吴良来山里，他是觉得，周青这些年东跑西逛，没有学到什么东西，跟着吴良，兴许还能学到很多。 再说，他看出吴良也不是什么恶人，跟着他，周青不会变坏，只会变得比原来更好，比他和那些纨绔子弟鬼混强多了。 回到寨子里，吴良进家去打声招呼，留下一些布匹棉花，便带着马队往铁站赶来。下到河谷的路已经修好，从河谷到矿区的路也修得差不多，但还是从铁站那里吊上去要省时间。 现在，周平不急着用这些战刀和铠甲，吴良可以一次性打好给他送过去。吴良和周平商议的是，等到过年之后，再给他全部送过去，到时候，再商议其他的，两人的合作，绝对不止这八百把战刀，五百件铠甲这么少。 这倒是很有利于吴良的规划。以前，吴良刚刚修建铁站的时候，就只有李大民等十多个人，加上寨子里面的一些人，人数不多，所以进展缓慢。 现在，人手多了，什么规划都有人去做，几条路一齐开通，建造吴良心目中的村庄，那就快多了，顶多一两年。 来到河谷，在那里吊粮食时，吴良还是觉得很麻烦。他想在这里修一座桥，反正，铠甲和战刀打造的时间可以再拖一拖。 把粮食布匹棉花运上来之后，吴良叫来罗方，叫他把所有的女人叫过来，然后，叫过牛大铁，问他有哪些铁匠会铸钢。 对于炼铁这方面，吴良是门外汉，啥也不懂，只知道大概的原理是什么，要是叫他真正地操作，那真是两眼一抹黑。 不一会儿，罗方把所有的女人都叫过来了。吴良将那些布匹交到女人们手上，叫她们不必到矿场去了，在家里帮忙做些衣服，纺麻织布，一样有吃穿供应。 吴良所买的这些布匹，就交给她们，让她们给那些衣服比较破烂的孩子做些衣服穿。 至于那些棉花，吴良叫黎平统计过有多少孩子老人，然后喊女人们将这些棉花做成棉衣，给那些孩子老人穿。剩下的，再轮到她们自己。 至于男人们，根本就不用穿棉衣。干起活来，就不冷了。等到有机会，再给他们做，现在条件艰苦，只能是老幼妇孺优先了。 第三十八章 架桥风波 等吴良把棉花布匹分出去之后，牛大铁把那些会铸钢的铁匠师傅们找来了，有四五个。这些师傅们以前在成都府冶炼过钢铁，所以对冶炼十分熟悉。 有这几个师傅们就够了，剩下的继续打造铠甲和战刀。但是，一个炼铁炉远不够供应，吴良又叫他们再建一个炼铁炉。 这个新建的炼铁炉，是专门用来铸造各种架桥材料的。吴良将所需要的材料画出来，交给铁匠师傅们，叫他们照着这个图纸铸造。 吴良想要铸造的，是一些条钢，用作架桥的骨架。河谷在这里比较狭窄，但也有五六丈那么宽。想要在这上面架桥，恐怕不太容易。 条钢铸造成一丈二尺长，一尺宽，一寸厚，一共建造四十二根。还要从河谷里面建起六个桥墩，加上两侧悬崖底部建起的桥墩，一共是八个桥墩。每个桥墩长四尺，两根条钢放上去，刚好可以对接。 桥宽一丈，每隔一尺放置一根条钢，铺好条钢之后，再横着铺上坚硬的枕木，用调和好的石灰混凝土浇灌在上面，然后，再铺上青砖。 吴良又叫罗方从各个地方给他抽调人手来，要先把桥墩建造好。早在以前，吴良便叫李长民烧制好些青砖，就是专门用来建造这些设施的。 两侧的悬崖底部，挖下去一丈深，然后从底部用大块的青石，混合着石灰混凝土砌起来。打造最底部的桥墩所用的石灰混凝土，是用一份石灰，两份河沙和黄泥，加上粳糯米饭和猕猴桃汁调匀的，称作“三合土”。 但是，山里没有粳糯米，冬天也没有猕猴桃，众人便想办法找了一些代替品来一起调和三合土。这样制作出来的三合土，虽然要差一些，但也能将就用了。 先建造的是两侧的桥墩。吴良测量过无数次，才将两侧的桥墩确定在一条直线上。将石块从底部砌起来之后，高出水面一丈，便不用石块和三合土了，改用青砖和石灰加上水调和的粘合剂。 两侧的桥墩也建造了好几天。建造好之后，一丈一丈地将桥墩的位置标记出来，然后，再挖坑。 从铁站往吴家寨这一边打坑，每打一个坑，就将桥墩建造起来，每隔坑也是深一丈，建造的桥墩，也只是石块加上三合土砌出水面一丈高。 依次向另一面推进。等到在河水里建造桥墩的时候，要先将建造的这一边的河道填满，让河水往另一侧流淌，然后在指定的位置打造桥墩。 在水里面打造桥墩，不是水面下一丈，而是在河底挖到河沙之后，在向下挖一丈。不然，容易被河水冲垮。 并且，在河里打造桥墩，挖的坑还要大一些。从一丈深的坑底堆起来后，在河水流下来的方向，桥墩向前凸起，砌成一个角度，用来分水。 在河里面打造桥墩，远比在岸上要困难得多。好在这是冬天，雨水降得很少，所以河里面的水不深，只有半丈左右。 但是，冬天的水十分刺骨，虽说河谷里面要暖和得多，但是也没有人能扛得住。吴良让人在河谷里面烧起几堆大火，但凡有人受不了了，就去烤火，轮番工作。 在建造桥墩的同时，窑子后面的坝子，开荒仍然在进行中。坝子很大，但是没有水源流到里面，是一块干坝子。周围都是高山，长满了树木。 只有靠近铁站这里，和铁站的正对面各有一个出口，这是两座山脉的走势到这里，没有连到一起而形成的，是一个好地方。 若是把坝子里面的树木全部砍伐完毕，估计坝子得有几百亩，有上千亩也说不定。以前被树木遮挡，以前人们来到这里，根本无法知道，这里有如此大的一块平坝。 平坝里面没有水，这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各种农作物种植的时候，都需要灌溉，但是从哪里弄来水呢？吴良想到把河谷拦截了，但是，核算一下，发现这一点都不划算，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将河谷堵住，那得需要多少立方米的东西？而且，河水堆积起来所造成的压力十分巨大，堆砌的长度不达到标准的话，河水很容易把大坝冲毁掉。 好在矿区那里的河谷，远远高于铁站这里。那里的河谷比较陡峭，吴良决定，在那里建造一座大坝，将河水拦截起来，然后，再制造一组以水动力带动的给水装置，将水送到高处。 再在高处修建一条水渠，一直通到铁站来，再从铁站延伸到平坝上，这样就解决了平坝缺水的问题。不过，都是要等到大桥建造好再说，只要赶在开春之前修建好，就可以了。 桥墩每建造好一个，就有人在上面砌砖。由于两岸的桥墩已经建好，吴良制造一个滑轮组，在两侧桥墩牵起绳子，用来运输材料。 如此一来，效率大大提高。很快，就开始在河里面的桥墩上砌砖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但是，有一个庄客在砌完一个桥墩的时候，一脚踩空，竟然跌到河谷中去了。 吴良站在河谷上指挥，他看见庄客掉下去之后，吓了一大跳，伸头一看，只见庄客掉下去的地方，冒起一簇水泡，竟然没有看到庄客浮起来的身影。 坏了！ 吴良跑到河谷中，大家都跟着下来，依旧没有看到庄客。 “在那里！” 黎平眼神好，他看见，掉下来的那个庄客，此刻已经顺着河水往下游漂了。 “救人！” 吴良想都不想，就往沿着河岸往下游跑去。好在水流不是很湍急，加上现在又是冬天，处于枯水期，所以庄客漂得不是很快。 即便如此，他们也足足追出去一里多，才把庄客捞起来。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庄客的嘴唇都发乌了。 就地烧一堆火，将庄客的衣服换了，然后将他背到铁站来。 还没有到铁站，庄客就打起摆子来。嘴唇更加乌青，吴良只是干着急，谁让当初自己学的是西医，而不是中医？到这古代来，抓一把草药都不会，怎么给庄客治病？ 没办法，他只得又去将老苗医请来。自己虽然知道庄客得的什么病，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也没有药给他吃呀！ 这是第三次请老苗医了。虽说龙凤大山离吴家寨不远，但是，这么来回折腾，还是颇为费时的。 吴良想要开医馆的想法，顿时强烈地冒出来了。他决定，这第一个医馆，不开在溱州城去，就开在吴家寨，一来是自己一时半会儿出不去，而来可以方便寨子里面的人。 老苗医给庄客服下药之后，吴良神神秘秘地将老苗医拉到一边，道：“苗爷爷，我有一个想法……” 第三十九章 过年 “阿哥你说。” 吴良直接开门见山道：“苗爷爷，我想在吴家寨开一个医馆，想请你来坐镇，不知道可不可以？” 老苗医一听，连连摇头，道：“阿哥，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不习惯待在人多的地方，还是算了吧。龙凤大山离这里不远，你随时叫我都行。” 说完之后，老苗医竟然落荒而逃。吴良从老苗医眼中看出一丝慌乱，吴良觉得诧异，但他也没有问人家。既然老苗医不愿意，那只得另想办法了。 傍晚，吴为林回来了。几十匹马的马队，每一匹马的背上，都装得满满的，什么都有。留了一些在家里面，准备分发到寨子上面，还有一些，要送到铁站上去。 来到铁站前，吴为林看见那么大的桥，赞叹一番，从这么低的河谷里面建上来，不是容易就能办到的。如此一来，过河就容易得多，运输东西，不用下到河谷里面，直接在铁站装运就可以了。 现在，这里只缺水了。不过，这一切等到来年再办吧。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全寨上上下下，都呈现出一片喜气祥和的样子，家家户户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小孩子们窜来窜去地玩耍。 吴良叫他父亲从外面带来好些糖果，是分发给寨子和铁站的小孩子的。 女人们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准备年夜饭。男人们三五成群地往山里走去，他们要去打些野物来过年。 吴良家也不例外，下午的时候，那些打猎的男人们，渐渐地回来了，都给吴良家送来一两只野物，算是给他家拜年的礼物。自从今年吴良开始建造铁站，他们的生活变得好了许多。 每来一些人，都给吴良家送来一些野味。但是吴良家吃不了这么多，他将这些野味送到铁站来。铁站的人们也去打了一些野味，还在河里面捕了好些鱼，也在热火朝天的做晚饭。 铁站这边，罗方在经管。还别说，罗方这小子，年纪不大，却十分精干，什么事都管理得井井有条。 吴良来送野味，回来时，却在铁站得到好些鱼，拿回来，给了他母亲。这些野生的鱼，吴良还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和黎平烤了两次来吃，真正做的鱼，他还没有吃过。 在铁站耽搁一会儿，吴良回到家里面，已经快天黑了。此时年夜饭已经准备好，祭祀过祖宗后，吴良一家开始吃年夜饭。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在家里吃过年夜饭，吴良又来到铁站，陪大家吃了一些。吃完之后，大家开始喝酒。 铁站中心的场地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在中心烧起一堆大火，大家围着火堆喝酒聊天，全然不怕寒冷。 一直到深夜，大家一起守岁之后，众人才散去休息。吴良也在铁站休息。第二天，是大家走亲访友，吃喝玩乐的日子，正月初几里面，都是用来做这些的。 以前，在正月的时候，吴良家还去拜访罗家，但是，今年却不去了。前些日子，王家龙来闹事的时候，吴为林派人去向罗家求救，得到的结果却是，很晚之后，罗家才派来几个人。 这实在令人心寒。再加上上次出山，罗家不与他们去赎人，两家的关系便急剧下降，拜年？就不必了吧。 正月初一，却下起了大雪。在吴良的前世，南方下雪是很稀罕的事情，每到下雪，吴良都要去雪地里疯耍一阵子，前世的吴良，小的时候还可以看见齐脚踝的雪，长大后却看不见了，经常一年到头看不见一朵雪花。 但是在这个朝代，下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入冬之后，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但是河谷里面却没有，雪落到河谷里面就化了。那是因为河谷里面的温度，要比其他地方高一些的缘故。 第二天吴良起来，推开门一看，外面白晃晃的一片，雪花都已经没过脚踝。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歪歪斜斜的脚印。在铁站吃过饺子，吴良要回吴家寨，去给父母拜个年，然后，再去玩耍。 铁站广场中心的火堆，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皑皑的雪。旁边，一些孩子正在堆雪人，小孩子们小手和小脸冻得通红，却玩得十分开心。 他们堆的雪人歪歪斜斜的，没有眼睛。吴良走过去，在雪地里抓摸两下，找到两块木炭，安放在雪人的脸上，正好做雪人的眼睛。这下，雪人一下子有了生气，那些小孩子拍着手，又唱又跳。吴良摸了摸小孩的棉衣，问他们冷不冷，他们摇摇头，道：“有阿哥给我们的棉衣，我们不冷！” “阿哥！” 吴良听见有人喊他，他一回头，一个雪球就迎面飞过来，正正地砸在他脸上。雪花落入嘴中，丝甜丝甜的。不待吴良品尝雪花的味道，又是一个雪球飞来。吴良急忙蹲下，双手往雪地里一探，一拢，捏成一个雪球，他站起来，照着雪球飞来的地方打去。 那是黎平刚出来，看见吴良在那里逗小孩子玩，便捏了雪球去打吴良。吴良一还手，两人竟在雪地里，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小孩子们在一旁看着两人打来打去，饶有兴致。吴良动了一个脑筋，他摸出几颗糖果给孩子们，叫孩子们帮他捏雪球。 小孩子们一看见有糖果，剥了几颗放入嘴中，帮吴良捏起雪球来。吴良只管扔雪球，黎平哪里经受得住这架势，很快便败阵下来。 黎平急忙找一个躲处，此时罗方刚出门，黎平赶忙向罗方跑去。吴良一个雪球打歪了，正正地打在罗方的头上。 雪球散开，掉落在罗方的脖子里面，冰凉的感觉，他一下子睡意全无，看见是吴良扔的，很快和黎平处在同一战线，一齐捏雪球打吴良。 这下轮到吴良招架不住了。他索性不打了，朝着吴家寨跑去。黎平和罗方两人乘胜追击，三人就这样追追打打一直闹到吴家寨。 到了吴良家，三人身上全弄湿了。进屋换了衣服，吴良给父母拜过年，赏了庄客们一些吃食和银两，他们三人换上木屐，要出门去到处玩了。 今天下雪，正好，山里的野鸡野兔都找不到吃的，他们可以上山去追野兔玩耍。 从家里面出来，牵过三匹果下马，来到铁站，看见李大脚他们还没有起床，没有喊他们，三人朝着矿区走去。 来到矿区，吴良三人商量之后，沿着河流向上游走去。反正也闲着无事，吴良早就想看看这条河的上游是在哪里。 循着上游走，这河流越来越向铁站这一边偏移，吴良感觉到，这河流可能绕到铁站的后面去了。 走了好些时辰，前面渐渐开阔起来。河流的流动也逐渐变得缓慢，吴良看见，他们所走的这一边，是一片森林。 “走，我们到高处去看一下！” 吴良说道，几人便向着高处爬去。爬到靠近森林的一座山顶，吴良看见，远远地，大概有七八里地这么远，有一个烟囱正冒着蓝色的烟子。 铁站！难道……吴良看向那片森林，果然，转个弯，这一带全是森林，也全是平地。真是上天眷顾自己！平坝缺水，从这里引过去不就得了？而且，这里的地势，好像还要比铁站要高一点，根本不需要怎样的汲水装置，水就可以很自然地流过去。 吴良喊黎平和罗方来看，两人也惊喜不已。这一带地势宽阔，正好可以开垦出来做大片大片的农田。 山里面多是山地，因为没有水来浇灌，所以种植不了稻谷。而且，即便是种玉米小麦，也是看天说话，雨水好一些，就可以多些收成，雨水不好，颗粒无收也不是没有可能。 将这里的地势看了一番之后，吴良他们又向上游走去。今天，他要看看这水源地到底在哪里。 第四十章 山洞 再往河流的上游走，河流流水越来越小，河流也越来越窄。 他们沿着河岸走，行不多时，又渐渐地形成了河谷，平缓的地带就是那么大一点。 沿着河谷没走多久，吴良惊讶地发现，前面有一部分地带，竟然没有雪迹！昨夜如此大的雪，都没过脚踝了，但是那一块几丈大小的地方，竟然没有一点雪迹。枯黄的野草折断在地上，有些野兽的脚印清晰可见。 吴良不由得想起了前世，他故乡的一个景点，“西桥断雪”。在他家那里，有一条河流，河上有一座小桥，每逢下雪，雪就是不会下在那座桥的周围。无论你周围多大的雪，到小桥那里，都是干爽的，便流传下来一句“西桥断雪”。 走上前去看了看，原来是悬崖上有个岩洞，也许是岩洞的位置离地表太近，地底的地热使地表温度升高，故而没有积雪。 岩洞离地表只有丈许来高，开口十分巨大，如果从远处望去的话，就像悬崖上忽然长出一个大嘴巴似的。 吴良记得，高中老师曾给他们普及过，山洞里面多硝土。今天看见这一个岩洞，吴良决定下去看看，若是能够找到硝土，那就是大功一件，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火药配方中，最后一种材料的来源。 下到岩洞，三人发现里面好暖和，就像是有人在里面烧火似的。由于洞口十分庞大，所以，往里面走一些距离都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三人贴着洞壁底部仔细地观察，看看是否有硝土存在。洞内十分干燥，那些泥土都已经变成粉末状的了。 往里面寻找了好久，终于，被罗方发现了。紧接着，黎平也发现了硝土，当初去逛别人家厕所找硝土的经验没有白费。 再往里面走就没有光亮，需要火把的支援。无奈之下三人停止探索，决定过几天派人过来开采硝土。 难道这一切都是上天给自己安排好的？自己缺什么，便可以找到什么？吴良有点怀疑自己的运气了。 这哪里是运气！火药只是很平常的东西，只是硫磺稍微难制取一点，其他的都还是比较容易就可以获得的，在这一个朝代，不知为何会把火药看管得如此严厉，这是吴良想不通的一点，难道真的有人看穿了火药的用途？ 三人在洞口生起火堆。本来不用生火的，山洞本身就很暖和了，但是黎平跑到外面去逮到了一只野兔，便生了堆火，烤兔子吃。 野味的香气在山洞里面久久不散，兔子不大，但是也够三人填肚子了。今天正月初一，真是一个好兆头！一出来就遇见两庄好事。第一，不用在矿区建立大坝，用来汲水了，而且，发现原先的坝子远比以前估计的要大，也就是说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口。 第二，发现了硝土。只要硝土可以大量地生产出来，那么，自己就不用节约着使用火药了，什么地方看它不顺眼，拎起炸药包轰轰就是两下子，包治各种道路不平。 大量的火药，能加快山里通往外面的道路的建设。等来年，把周平所需要的铠甲和战刀打制好，交割完毕后，吴良便可以以生铁的形式将铁卖出去，而不必打成各种用具了。 当然，打造出来的铁器，自然也是可以卖的，而且，还要卖得便宜，要以农具为主，加大生产力度。 回去以后，首先要把森林里面砍伐出一条路来，通向自己所在的山洞。硝土制作完毕之后，就可以直接顺到家里面去储存起来。等到来年诸事都有头绪之后，吴良便要着手修路。 在山洞里面吃完兔子之后，三人没有继续往上游走了。一是天要黑了，而是找到了硝土，这比找到上游还要来劲，更振奋人心。 上次吴良叫黎平背炸药，而没有告诉黎平，把黎平吓坏了。但是吴良在矿区引爆过几次炸药后，黎平一下子对这炸药感到十足的好奇，他每天都向吴良学习如何引爆炸药，如何配置炸药。 当然，吴良只是叫他来给自己打下手，并不不敢让他亲自来配炸药。万一黎平一不小心，把自家房子都夷为平地了怎么办？上次自己不小心，差点就把自己炸死了。 在吴良的指导下，现在，黎平已经是一名优秀的爆破手了。 他们来到森林那里，试图从森林里面抄近道回到铁站。但是，却发现森林里面的植被太茂盛，根本走不进去，只能原路返回。 回到铁站，吴良逛一圈之后，却发现李长民不在了。还说找他打制一点东西呢，却没想到，早上他没有起来，等到自己来找他的时候，他又不在了。 听其他人说，李长民中午才起床，然后，叫上几个弟兄，说是要去打猎还是做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就离开了。 天已经快黑了，吴良没有回去，而是住在铁站。他要请铁站的铁匠师傅们帮他打造一些东西。 吴良把铁匠师傅们聚到一间屋子里面，拿出了他设计了好久的图纸。铁匠师傅们们拿起图纸一看，有些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明所以。 “阿哥，你画在这上面的是什么啊？”那些没有看明白的人问道，有些图纸上面画的，像一把剪刀，又像一把钳子。说是剪刀吧，剪东西的剪口是平的，还有一些小齿，说是一把钳子吧，又远比钳子小得多。 还有一些像飞刀，但是又比飞刀多了一个柄。像匕首，却又比匕首小很多。 “阿哥，你画的这些是暗器吧？”一个师傅说道，“这些暗器我曾经见过，尤其是这一把柳叶刀，杀人无声啊，那些暗器高手一扬手，柳叶刀就飞了出去，应声而倒，百发百中。” 众师傅看向吴良的眼光顿时就不同了，像是看一代大侠一般，有些眼睛里还满是崇拜。 鬼才打造暗器！谁说的这是暗器？还见过，这些人还真会瞎扯。这明明就是止血钳和手术刀嘛，最简单的医疗器械，在这个朝代，竟然被当做了暗器！那么，前世的医生都是刽子手了？ 吴良满脸黑线，等到铁匠师傅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差不多之后，吴良才问他们到底会不会制作。 这时的铁匠师傅们才一脸严肃，沉默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才有人说到：“阿哥，这些暗器，我们没有制作过，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但可以尝试一下。若是做不出来，还望阿哥莫怪。” 吴良道：“这是自然的。不过，这些需要钢来制造，不能用铁，可以吗？” 铁匠师傅们沉吟一下，道：“有些难度，应该没问题。” 由于这是一些小物件，不用大动干戈，只是几位熟练的铁匠师傅们开火打制，其他的人都在一旁观看。 一直弄到半夜，也没有弄出个模样来，一是钢的硬度比铁的大，二来，物件小了，是精巧活儿，需要耐心一点一点的去打制，这都是纯手工制作，不像前世那样可以用机器批量生产。 半夜以后，大家都回去睡觉了。没有几天的时间可以休息，等到初五一过，就要开工了。 吴良也休息了，今天的收获十分丰富，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左想右想，他忽然记起来，今天一天没有看见李长民，他这家伙一天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在吴家寨呢？吴良忽然担心起来。 第四十一章 闹事吗？咱不怕你 初二。 吴良早早地就醒来，昨天虽然忙到半夜，但是，李长民一夜未归，还有那几个兄弟，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吴良心里担心，睡不着，大清早的就醒来了。 众人都在熟睡中。吴良悄悄地回到吴家寨，吴家寨的人却都起来了。吴良问过他们之后，却发现，李长民根本没有在吴家寨。 有人看见昨天下午，李长民一伙人往东边出山的路去了，不知到哪里去，他们还以为是吴良派的，所以也就没有问。 难道他们出山回家了？吴良心里暗道，但是他们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这不饿死在荒山野岭吗？ 再说，要出山，也得和自己说一声啊，自己又没有亏待他们，怎么就这样悄悄走了？ 吴良回到铁站，决定去追李长民他们。这时候，李大脚过来了，吴良告诉他，李长民可能出山了，李大脚直摇头，道：“阿哥，李长民应该是去做什么事情。他若是出山的话，会告诉你的，在不怎么样，他也会给我说一声，问我走不走。” 牵过马来，吴良、黎平、罗方、李大脚四人准备一起去找李长民。他们刚来到吴家寨，却看见有一个庄客正向铁站跑来。 那个庄客跑得踉踉跄跄，见到吴良他们，一下子摔在雪地里面。吴良下去把他扶起来，那个庄客道：“阿哥，快去救救李长民大哥，他快要死了！” 吴良吓了一跳。他道：“别急，慢慢说，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庄客的诉说下，吴良他们才明白，李长民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原来，在昨天中午，李长民起床，忽然间找不到事情做，百般无赖，便寻思着想找点事情来做。 他最喜欢的就是赌钱。但是，在铁站大伙中问过一圈，也没有人理会他。大部分人都是有家室的人，他们跋山涉水来到这深山里，就是想挣点钱回去养家糊口，虽说今天是初一，但是谁愿意拿自己的血汗钱去做这无意义的挥霍？ 只有少数闲得无聊的人，聚在一起赌了一小会儿。人不多，赌了几把，就觉得没有人多好玩。 这时有人告诉李长民，在王家寨里面，有好些人是赌钱好手。每年正月，王家寨的人都要赌上好几天的钱，有时候会从正月初一，一直赌到元宵节正月十五去。 李长民一听，手立刻痒得不行，心里就跟猫抓似的，众人一商量，向大伙儿借了好些钱，加上自己的，当做本金，一行人竟往王家寨而去，也没有告诉吴良一声。 等到了王家寨，早有寨子里面的人把他们认出来了。这些年，每逢过年，周围寨子里面的人，爱赌钱的，都要跑到王家寨来赌上几天。 李长民他们是生面孔，但在前些日子，王家龙闹事的时候，他露过面，这一去王家寨，就被庄客们认出来了。 那些庄客们暗暗地没有声张，只是相互配合着给李长民他们下套子，如此几圈下来，李长民他们带去的钱就被榨干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李长民早已赌红了眼。庄客们一齐嘲笑他的赌技实在太烂。他性子一上来，便写了字据，竟在庄客那里借来高利贷，与他们赌起来。 但是，庄客们成心就是要整李长民他们，怎么会让李长民扳回本？输了一会儿，庄客们便让李长民赢几把，然后又接着输。 乍看一下，李长民赢的次数还是很多的，但是赢的都是小钱。每输一次，都是大把大把的钱流出去。赢的时候，就一点点进来。但是李长民已经被勾住了，他死活都要扳回本来。 这样一直到天亮，李长民早已欠下很多高利贷。无论如何他也还不起，他冷静下来一思考，才发现这一晚上都被人牵着鼻子走，才会输这么多钱。 他也是混迹赌场的老江湖了，知道久赌无输赢。自己却输了这么多，一定是那些庄客们动了手脚。 他便要求检查赌具的真假，庄客们哪里会同意，知道李长民是想赖账，便一拥而上把李长民绑了，只留下一个庄客回来报信，说是今天天黑之前，见不着银子的话，就要等着给李长民收尸吧。 庄客说完，吴良早已大怒。原先就是因为赌钱，李长民才把自家的庄客绑了，要自己拿银子去赎人，现在倒好，反过来了，要自己拿银子去赎他。真是风水轮流转，活该他要被绑起来，这回也让他好好尝一下这滋味。 不过，人还是要救的，李长民虽然好赌，但他做事也是一把好手，这些日子没有少帮自己的忙，主意也很多，除了爱赌，其他哪里都好。 吴良带着人回到铁站，叫黎平把巡逻小队叫过来。此时的巡逻小队，已经按照外面的士兵的配置，上上下下包装好了。这是周青的主意，他说既然是巡逻小队，就要有官兵的样子，吴良同意周青的想法，让他尽管折腾。 带上巡逻小队，吴良、罗方、黎平三人往王家寨而来。李大脚在庄客的带领下，召集铁站的人，徒步走过来。 吴良他们先行一步，把局面稳住，等李大脚带人来再与王家龙理论。想要银子？没门，今天是来抢人的。 吴良他们快马而去后，李大脚随后就出发。正月初二，大家都还在闲逛玩耍。他们在走亲访友之时，看见一条长长的队伍从吴家寨穿过去，往王家寨而来。 而且，好些人手上还拿的有武器，大家都为王家寨捏了一把汗，这是要灭了王家寨吗？ 果下马即便在雪地里也跑得飞快。吴良他们赶到王家寨之后，走进寨子，发现整个寨子死气沉沉的，十分萧索。 许多人家户都是紧关大门的，路上也见不到一个行人。诺大的一个寨子，竟然没有一点生气，吴良去敲了敲一家人的大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开门。 怎么会这么冷清？吴良没有想到，王家龙三天两头叫佃农们交粮食，眼下，这些佃农都出去找吃的了，哪里会在家里？ 他们又冷又饿，出去要么是在亲戚家，要么是去打猎去了，在家里只有挨饿受冻，吴良哪里找得到人。 敲了几家的门，都是如此。吴良也懒得敲了，径直往王家龙家而来。 还没有走到王家龙家，就听到他家里传来阵阵呼喊声。进去一看，原来是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掷骰子，在那里喊大小呢。 院子里全是掷骰子的。见到吴良他们进去，有些人抬头看了看，又低头继续猜大小了。 再往里走，就是王家龙家的前厅，里面的人更多。他们走进去一看，里面掷骰子的也有，猜单双的也有，玩法很多。 有些人玩得眼红，输了想要闹事，便立刻被庄客们拖出去了。 四下里找了一圈，没有看见李长民。问了庄客，庄客们把他们带到后院来，才看见，李长民被脱光了上衣，吊在后院里，还有人提起水桶，照着李长民就泼去。 冰冷的井水泼在身上，李长民浑身都在打摆子。加上冬天如此低的温度，人体根本忍受不了这样的摧残。 吴良看见李长民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又惊又怒，冲上去把李长民放下，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住李长民。 此时的李长民嘴巴都已冻乌，吴良要是再晚一些来的话，恐怕李长民都已经冻死了。 “王家龙呢？给我滚出来！” 第四十二章 我也要敲诈你 “阿……哥，你来了……” 吴良把李长民放下来，用衣服裹住之后，他已经十分虚弱。身子十分冰冷，还不住地打摆子。他话都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吴良把人扶进屋子来，此时，王家龙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看见吴良，表现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啊呀，是什么风把我们的吴家小寨主吹来了？这正月初二的，小寨主也是来博彩头的吗？” 说罢，看见吴良将李长民扶着，王家龙假意不知道，更加惊讶地说道：“这不是昨天夜里，欠钱不还的那个人吗？怎么，小寨主，这是你家的人啊？” 吴良冷哼一声，道：“是我家的人，怎么了？” “吴良，我叫你一声小寨主，那是给你面子！怎么了？他欠了我的高利贷，自然是要还钱！”王家龙变了脸，说道。 “上次要不是罗家来人帮衬你，你早就完蛋了，今天还敢到我家来要人？银子带够了没有？若是没有带够，那你们就留下来，当做今年的彩头吧。”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银子，你就要把我留下来？”吴良道，“那我还真要留下来了，因为我身上没有带一分银子。” “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王家龙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把他们给我绑起来，吊到后院去！告诉大家，今天谁赢的钱最多，这几个人就赏给他了！” 庄客们正要动手，吴良带来的巡逻队，刺啦啦全部拔出刀来。大厅里面的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赌钱，听见哗啦啦的声音，众人都齐齐回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全都愣住了。 明晃晃的十几把刀，全部都对着王家龙。王家龙也愣住了。这小子怎么这么浑？这十多个人就想在自己家闹事？ 莫说你是有刀，就是你有三头六臂，在自己家里，恐怕也飞不出去。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上！” 王家龙喊道，他自己却后退了一步，“他们有刀，你们的兵器呢，拿出来，哪个捉住的，那个人身上穿的铠甲就归他！” 庄客们一听，好家伙，要是有了这一身铠甲，在外面遇上什么野物，咬不穿不说，平时穿着走在寨子里，多威风！各个都操起家伙，有的甚至提起了板凳。 “诶，别别别，家龙叔，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吴良站出来，制止了将要动手的双方，道：“家龙叔别慌嘛，李长民这该死的欠你这么多银子，我一个人怎么能拿得动呢？这不，我是先来看看你们把李长民弄死了没有，若是弄死了，我也就不用还钱了。” “你的银子，我叫人用马驮过来了呢，现在，指不定已经来到半路了，所以，王寨主千万别着急，银子一会儿就到，稍安勿躁。” “还请家龙叔寻点热水和干衣服来，李长民虽然欠了你的钱，罪该万死，但他好歹也是我的人，我要把他活着带回去。” 王家龙一听到银子，也是两眼放光，忙喊庄客去打热水拿衣服去了。他想，这里这么多人，就这十多个人，量他们也跑不到那里去，所以就任由他们折腾。到时候，银子送不来，自己有的是时间办法去折腾他们。 很快，热水送上来了。罗方把李长民身上的湿衣服换掉，将热水拿来暖了暖他的身子，再为他换上干燥的衣衫。换上干燥的衣衫之后，李长民依旧没有醒来，但是嘴唇已经不那么乌青。看样子，似乎好了许多。 接下来，吴良就坐在那儿，王家龙也坐在一旁，一起等送银子的人来。等了许久，王家龙叫庄客去查看了几番，才远远地看见几个人，从远处摇摇晃晃地走来。 “寨主，他们来了！”庄客们急忙回来禀报。 “来了？”王家龙问道，“来了多少人？带了多少银子？” 庄客们道：“就来了两三个人，稀稀拉拉的，看样子不像是带有银子的。” 王家龙看向吴良，问道：“你小子耍我？” 吴良似乎有些不耐烦，道：“唧唧歪歪做些什么呢？看清楚是我们吴家寨的人了吗？万一是来你们寨子里赌钱的呢？大惊小怪的，我把自己都押在这里了，还怕我家里面不拿银子来吗？” 王家龙听了，问庄客：“你们看清楚是吴家寨的人了吗？” 庄客道：“那吴家寨的人脸上又没有写的有吴字，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王家龙骂道：“蠢货！是不是你不会去问他吗？是不是要我在你的脸上刻一个王字，你才知道自己是王家寨的人？还不快去！” 吴良道：“王寨主，别急嘛，若是我的人，他自会到你家来的嘛。” 王家龙没有理吴良，上次他就是看见吴良这一副和蔼可亲，老实憨厚的样子，才信了他，最终上了他的当，以至于让他拖延了时间，顺利地等到罗家的救兵。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他不等到吴家寨送银子的人走到自己家里，就要把银子截掉。 早在吴良告诉王家龙，银子要晚一些才能送到的时候，王家龙就悄悄给庄客们说，叫他们看见吴家送银子的，便在半路把银子截了，他银子不放过，人也不放过。上次吴良让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到现在王家龙心里都还有一团火没有发泄出去，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吴良这小子。 上次从矿区回来之后，第二天，王家龙就准备好些东西，来到罗家，问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派人去帮吴家。 罗长山一口否认，没有这回事，但是王家龙说什么也不信。不是罗家派的人，他吴家寨会有这么多人马？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难道，那天自己看到的，都是天兵天将不成？ 看见王家龙带来这么多礼物，罗长山高兴的不得了，当即与王家龙八拜成交，做了兄弟，罗长山发誓，与王家龙两个寨子生死与共，绝不会出手相助吴家寨。 前段时间，王家龙听见前去打探的庄客们说，龙脉里面的龙神发怒了，轰的一声，吃掉了好多吴家的人。 王家龙那个时候就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来找麻烦的，但是因为要过年了，所以没有去找吴良的麻烦，没想到，吴良自己倒是先送上门来。 王家龙正在幻想着一会儿怎么折磨吴良，就看见一个庄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道：“寨主，不得了了，外面来了好多人！” 好多人？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是出门的黄道吉日？王家龙心想，这些人都是来赌钱的吗？一会儿得多换上几副动过手脚的骰子，看来，今年要赚上一大笔钱了。 “慌慌张张的，你吓到周围的人怎么办？” 王家龙责骂道，“总是这样，信不信我扣你的赏钱？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吴家送银子的人到底来了没有？叫你出去，打探到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庄客直发蒙。庄客理了一下思绪，道：“寨主，那些人，就是来送银子的！他们……” 话音未落，就见到李大脚率先走了进来，紧接着，就如同那日在矿区一样，后面跟着一连串的人。 院子和大厅里赌钱的人，一下子看见这么多人走进来，感觉气氛不对，一起哄，慌乱中不知道是哪些人把赌桌上的银子铜板全部抓走了，庄客们拦都拦不住。 好一阵子之后，院子大厅里面只剩下吴家寨和王家寨的人，到处乱糟糟的，一个铜板也没剩下来，王家龙看得眼睛都快裂开了。 “我的银子啊！都是钱啊……” 他控制不住自己，朝着吴良冲过来。 “小子！你还我的钱来！” 第四十三章 老苗医 “慢！家龙叔！” 吴良指着那些人，道，“家龙叔，你别冲过来，冲过来可能就要见血了，这正月间的，你是想博一个开门红吗？” 王家龙见那么多人拿着武器对着他，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家龙叔，这就是我给你带来的银子，请笑纳。”吴良做了个“请”的动作，满脸都是笑意。 王家龙此时脸上也是堆满了笑意，不过，这笑意是他硬生生地挤出来的，比哭还要难看。 “小寨主，真会开玩笑，这哪里来的银子啊。”王家龙道，“这位兄弟的高利贷我不要了，你把他借的钱还给我就行，用不着找这么多人来吧？” 吴良站起来，笑了笑，操起一个用来装骰子的盅，一下子砸在骰子上，骰子被砸得粉碎。吴良将碎掉的骰子捡起来，仔细地查看骰子的成分。果然！里面夹杂着得有一些黑色的粉末。 是铁粉！吴良就知道，这些作弊手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的。在掷骰子的时候，想要掷哪个点，用力的在桌子上一砸，铁粉便会下沉。 赌桌下面安装得有磁石，在晃动的时候，由于铁粉被磁石吸引，就会按照事先砸好的点数呈现出来。 这是赌场里面惯用的伎俩，不过，这器具上的伎俩是次要的，把握赌钱人的心思，在必要的时候，让他多赢几把，就像放长线钓大鱼一样，这才是庄家的好手段。 这是吴良以前在电视上学到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他把大家叫过来看这骰子的制作成分，然后，再把赌桌翻过来，却出乎了吴良的意料，没有看见磁石。 怎么会没有磁石？这不应该呀？吴良拿过巡逻队其中一个人的刀，一下子把赌桌从中劈开。 赌桌劈开后，里面“吧嗒”掉下一块扁平的石头。吴良捡起来，刚挨近手中的钢刀，那石头便一下子粘到钢刀上。是磁石！ 看见吴良做的这一幕，王家龙脸色渐渐变了。没想到吴良还是一个行家。这一套赌具，是他好几年以前在山外设法买来的，这些年为他赚了不少钱，就这样被吴良给毁了。 毁了都还是小事，关键是自己作弊被他抓住，这么多人，自己恐怕难以让他罢休了。 “家龙叔，这些东西，你作何解释呀？” 吴良拿刀指了指桌子上那砸得粉碎的骰子，然后把刀上的磁石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小寨主，这些都是糊弄人的玩意儿，平时拿来练练手，没有往大家伙的身上使啊！”王家龙瞎编道。幸好刚才那些人起哄跑了，不然，发现自己作假，众怒难犯啊！ “糊弄人？”吴良道，“你是糊弄人还是糊弄鬼啊？王家龙，那些人的钱都是血汗钱，你也敢昧着良心赚！要是你这赌坊里面公平公正也就罢了，使这些小把戏，你让好多人过不了安稳年，知道吗？” 王家龙诽腹了一下，道：“小寨主，我这样做是不对，但是那些人要赌钱，也不是我拽着他们来赌的呀，这可不能赖我！” 这时，一直昏迷的李长民咳嗽了几声，众人都望去，但是他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仍旧昏迷着。 吴良看见李长民这样的情况，知道他要回去调理，不能久拖，便道：“王家龙，我也懒得与你废话了，这昏迷的人对我有大作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家龙斟酌了一下，道：“要不，那他借的那点银子我也不要了，就当是赔偿这位兄弟的了？” 李大脚听闻，立刻站出来，道：“狗屁！王家龙，我告诉你，要是不给出一个我们满意的赔偿，我让你变成两半截虫子，你信不信？” 王家龙心里也是怒火冲天，但他此刻只能小心翼翼地说话，万一说错了，那明晃晃的钢刀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那除了不还银子之外，我再另外赔偿一些银子怎么样？”王家龙喊过一个庄客，“快去取一些银子来，赔偿大家。” 庄客急忙去取了两锭五十两的雪花大银来，交给王家龙。王家龙拿过银子，递给吴良，道：“小寨主，这些够吗？” 吴良没有接银子，他使了个眼神给罗方。罗方会意，上前接过银子。这时吴良道：“多谢王寨主，希望下次不要为难我们吴家寨的人了。在座的，除了你们王家的，都是我们吴家的，王寨主，你可要看仔细了！若是下次再这么欺负我们吴家寨的人，可就不是两锭银子这么简单了。” 说完，吴良竟直接走了。众人自然都跟上，来了个庄客把李长民背着，大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 吴良特意在寨子里面绕了一圈，让那些寨子里面的人看看吴家寨的人马。 吴良叫李大脚带来的人中，有些是王家寨跑过去的人，此刻不知道他们明白吴良的用意没有，但他们也走得雄赳赳气昂昂的。 等吴良走出去好远之后，王家龙才反应过来吴良刚才所说的话。都是吴家寨的人马？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吴家寨的，不是罗家借给吴家的？他吴家哪里来的这么多人？且不管他，他家有这么多人，对于周边的寨子来说，是一个威胁……想到这里，王家龙心底又有了一个计划。 回到寨子，吴良让李大脚把大家带到铁站去，让他们再休息几天，就要工作了。吴良摸出那两锭银子，递给李大脚，叫他与大家分了。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一个心意，每个人分到的也够吃上一阵子了，大家都谢过吴良，跟着李大脚回铁站去了。 李长民已经被带到自家屋子里歇着。罗方为李长民把了把脉，却摇摇头。吴良问他，他说道：“阿哥，李长民的情况不太好。脉象不稳，我也拿不准，比上次那个庄客严重多了。他受寒又受惊，加上熬了一宿的夜，我只能先试试看。” 罗方即刻便出门采药去了。黎平跟着他去，虽说黎平不认识药材，但是对地形很熟悉，多多少少可以帮助到罗方一点。 天快黑时，罗方和黎平才回来，两人身上已被雪水浸湿。换过衣衫，罗方去熬药。不多时，药汤端上来，便喂李长民喝了一碗。 片刻之后，众人看见李长民脸色渐渐好起来，身子也出现了一些汗。罗方见状，道：“把他身子里面的寒气逼出来，明儿一早，他就好起来了。” 众人回去休息，留罗方一人在这里守着李长民。 快天亮时，吴良突然被罗方叫醒。他急忙起床来到李长民睡的那间屋子，发现大伙都来了。 李长民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止不住地在抖。吴良问罗方：“这是怎么回事？” 罗方摇摇头，道：“我下半夜困得不行，就伏在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什么东西在抖动，醒来一看，发现李长民在床上不停地抽搐，就把你们叫过来了。” 吴良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病，前世他专学的是骨科，内科是他最头疼的，也是最薄弱的，这么久没有温习，已经有点生疏，根本不敢断定李长民到底是怎么了。于是，他问道：“你能看出来他这是什么病吗？” 罗方摇头。 吴良见罗方摇头，便道：“你在这里稳住李长民的病情，我去请苗爷爷。” 第四十四章 拜师 天刚亮没多久，吴良就赶到了龙凤大山。老苗医不住在寨子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搬到那座山来居住的，也没有人知道老苗医是哪一个寨子的。只知道，凡是有什么疾病自己寨子里医治不好的，去请老苗医，只要他肯来，保管药到病除。 吴良已经请过老苗医几次，但这一次是来得最早的。 老苗医住在半山腰，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和一条狗。他住的房子也很简陋，只是三间茅草房。一间是他自己居住；一间是堆杂物的，也当做是药房；还有一间是马厩。 他过着深入简出的生活，平常不是在山里面挖药材，要么就是在家里炮制药材。反正一般的人，若不是特意到他家寻找，根本不会见到他在外面瞎逛。 赶到老苗医家，吴良刚下马，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犬吠。吴良走到篱笆外，那条狗早已在院子里自个儿跳得欢腾。他认识吴良的，以前吴良闲着无事，总爱跑到老苗医这里玩耍，每次来都会给那条狗带些肉来。 老苗医听见外面有犬吠，他出门一看，看见是吴良，笑道：“原来是吴家小神医，好长一阵子没有到我这里来了。怎么今天有空，大清早的就跑到我这儿来了？莫不是来拜年吧？” 吴良尴尬了一下。自己从来没有来给老苗医拜过年，虽说老苗医帮自家寨子治好了好些人，但自己在过年的时候却没有来过这里，老苗医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的年吧？吴良心想，也怪孤单的。他此刻竟接不上话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老苗医见吴良尴尬地站在那里，他才想起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多余了，别人和自己无亲无故，拜什么年？他哈哈一笑，道：“阿哥，老头子我和你看玩笑呢，你还当真了？说说吧，怎么初三就有空到我这儿来了？”说着，老苗医过来把篱笆打开，让吴良进来。 篱笆一打开，那条狗就扑过来，双抓搭在吴良的身上，一个劲地往吴良身上蹭。吴良拍拍狗的头，道：“阿黑，今天走得急，没有给你带肉来，下次给你补上。” 阿黑似乎听懂了，它呜咽一声，似乎是回答吴良的话。吴良对老苗医鞠了一躬道：“苗爷爷，我家有个人得了重病，我过来请你去医治一下。” 老苗医听了，把吴良喊道屋子里面去，道：“别急，阿哥，坐下来，你说说他是怎么得的重病。” 吴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苗医，十分详细，一个细节也没有漏过。他本来就是医生，知道细节对于医生来有多重要。有时候，病人没有告诉你中午他吃的是什么，也有可能导致诊断失误。 老苗医听了吴良的述说，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吴良说完后，老苗医道：“阿哥，你说的这种状况，可比上次那个庄客严重多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等我拿上药，同你一起去看一看。” 老苗医去杂物间拿出了他的箱子，这时候，吴良才得以仔细地观看这个箱子。 箱子有点类似现在的医疗箱。老苗医打开药箱，吴良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好几十个小格子，而且还是三层。每一个格子里面，要么装的是药材，要么装的是小瓷瓶，反正林林总总一大堆药。 老苗医背过药箱，从马厩牵出马来，与吴良一起往吴家寨奔来，阿黑也跟着马屁股后头一路跑来。 来到吴家寨，果然还没到晌午。今天是个晴天，太阳从山头冒出来没多久，金黄的太阳光晒在雪上，感觉雪更亮了。 吴良引着老苗医来到李长民睡的那里。此时大家都还在，李长民躺在床上，已经不抽搐了，但是脸色还是潮红，还发了高烧。罗方将帕子沾了冷水，放在李长民的额头上，帮他降温。 老苗医一来，众人急忙让开。罗方去抬一条凳子过来，老苗医坐下之后，伸手一搭脉，再检查李长民的眼睛舌头，摸摸李长民的额头，心窝子处，便开始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老苗医捻着胡须，道：“阿哥，这位得的恐怕不是一般的病症。他应该长年呆在潮热之地吧？” 潮热之地？吴良还没反应过来，李大脚道：“是的，我们以前是住在溱州城，那里长年都比较潮湿闷热。” “这就好办了。”老苗医道，“这是他长年居住在潮热之地，体内淤积了一些毒气。再加上他从娘胎里带出来一股奇毒，这两种毒气在寒冷的刺激下，一下子碰撞爆发，便导致眼下这种情况。幸好昨天有人给他服药，压制了一下，不然，恐怕他捱不到现在，在昨晚半夜便毒发身亡了。” 吴良听了，他也不太懂中医，但平时听见那些中医确实是这样给人看病的，他担心地问道：“苗爷爷，那这要怎么才能治得好？” 老苗医道：“别急嘛，我既然说出这病的由来，那自然能够给你治好。” “我先为他施一遍银针，把他体内的毒逼出来，然后再服药慢慢调养，应该就没有什么大事了。” 说罢，老苗医把自己带的药箱取下，把最底部的一层拉出来，里面赫然排列着数十根大小粗细不同的银针。 他叫吴良抬过一盏灯来，幸好前几次出山买了蜡烛，不然现在抬一盆炭火过来，尴尬不说，不方便老苗医操作。 老苗医把李长民上半身衣衫脱掉，让他半坐着，叫吴良扶着。老苗医取过一根银针，用火烧了烧，消毒过后，对着穴位插了下去。 半个时辰过去，李长民身上一共密密麻麻插了三十九根银针。每插一根银针，李长民的脸色便会好上一分，第三十九根银针插下去，他的脸色已经与平常无异。插完第三十九根银针后，老苗医便不再插银针，而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鬼门十三针！” 罗方在一旁老苗医施针，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老苗医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看向罗方，他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你再说一遍？” 罗方道：“苗爷爷，在下刚在说的是鬼门十三针。” 老苗医正待说话，李长民突然一下子挺直了腰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吐出黑血之后，李长民竟然醒了。气色看上去还行，就是有点虚弱。 “黑血吐出来就好，”老苗医说着，将银针拔下来，然后从药箱第二层的一个格子里面东抓抓西抓抓，抓出好些药材，递给吴良，“这些药，拿去给他熬了喝下，就好了。” 吴良把药交给庄客们去熬制了。扶李长民躺下，李长民看着大家，想要说什么，吴良摆手制止了他，道：“安心养病，养好了再说也不迟。” 老苗医这时候看向罗方，道：“小伙子，你是怎么看出，这套行针手法是鬼门十三针的？” 罗方对着老苗医鞠了一躬，道：“苗爷爷，这套鬼门十三针行针手法我父亲也会，我年幼之时曾看父亲为一位疯疯癫癫的人行过，那人就好了，故而有些印象。方才看苗爷爷施针，一下子记起来，便说出来了。” “你说，你父亲会这鬼门十三针？”老苗医问道。 “是的。”罗方点点头。 老苗医不说话了，像是在想什么。过了好大一会儿时间，他问罗方：“小伙子，你愿意拜我这老头子为师吗？” 第四十五章 鬼门十三针 “收我为徒？” 罗方惊讶地说道，“苗爷爷，这是为何？” 老苗医道：“你父亲没有给你说过，这鬼门十三针的来历吗？” 罗方摇摇头。老苗医见他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便说与你听听。”老苗医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 原来，这“鬼门十三针”大有来历。老苗医家世代行医，早在不知道多少代以前，有一位先祖医术精妙绝伦，他研究总结各种针灸方法，进行无数次试验，终于创下“鬼门十三针”这样一部神秘莫测的针灸方法，并流传下来。 先祖曾规定，这一套针法只可家传，不可传给其他外人。这么多年过去，只有老苗医他还记得这“鬼门十三针”的施用方法，其他支的族人，恐怕都忘记了。 他一直想找一个传人将这一套针法传下去，但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今天撞见罗方，岂不是上天眷顾这“鬼门十三针”，不让它消失？或者是老祖宗显灵，给他派了一个传人来？ 罗方家祖辈曾得苗医真传，但是传的是哪些他就记不清楚了。父亲被楚国皇室陷害，自己跟随父亲多年，却依然没有学到多少，只是学到一些皮毛。 现在拜老苗医为师，一来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二来保证自家医学香火延传，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想到这里，罗方不再延迟，他当即跪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老苗医看到罗方跪下来，拜自己为师，高兴得不得了，自己无儿无女，现在终于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徒弟，自己怎么能不高兴？他急忙把罗方扶起来，道：“好徒弟，不用拜了，不用拜了。” 现场的众人，还有一个人十分高兴。那人就是吴良。老苗医的医术十分精湛，罗方要是得到老苗医真传，那医术必定是突飞猛进，自己开医馆的目标便会近了一大步。 皆大欢喜。李长民也在床上傻乐，众人出去后，吴良叫李长民安心养病，外面的事情他已经找人代为管理，等李长民病好了之后再接手。吴良随后出来，安排庄客杀猪宰羊，今天罗方喜得师父，要好好庆祝一番。 阿黑自然也得到了补偿。吴良砍了两截大骨，扔给阿黑，它自个儿叼着大骨躲到一边享用去了。 加上今天是初三，过年的余味还没有过去，大家一直折腾到晚上，老苗医也没有回去，就在吴良家歇息了。 初四，老苗医再次查看李长民的病情，没有异常状况之后，便要告辞，罗方自然也要跟着去。 吴良想要把老苗医留在这里，他再一次提起开医馆的事情，但是老苗医说是一个人住习惯了，人多了他不太喜欢。况且，这学医需要静下心来，在这里人多嘴杂，学不到多少东西。 吴良没有阻拦的理由，也说服不了老苗医，只得让他去了。 罗方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好，用一匹马驼了，自己再骑上一匹马，便要和老苗医同去。 吴良嘱咐道：“罗方，你此去便要好好学习，铁站里面的事情你就不用再过问，你去学得真本事，回来我另有事情给你做。” 罗方点点头，道：“要不是阿哥去年在树林里救了我，现在我恐怕都变成一堆白骨了！铁站的事情，我已经和四哥交代好了，他可以帮你管理。” 吴良点点头，道：“这事情我会安排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此去没有多远，随时都可以回来。过几日我再去看你。” 老苗医与罗方走后，阿黑也跟着跑去了。临走时，它还跑过来蹭了蹭吴良。吴良拍拍它的头，道：“去吧，过两天我带骨头来看你。”阿黑伸舌头舔了舔吴良，这才欢叫一声，撒丫子跑了，溅得吴良一身雪水。 罗方走后，他所做的事情由黎平来接手。黎平这些日子跟着周青，巡逻队他也熟悉，至于总管这事情，叫自家总管帮助他一起办事就行了。 经历了李长民这一场风波之后，吴良在铁站、全寨上上下下都严厉地打了招呼，不准赌博。一经发现，严肃处理。大伙儿都保证不去赌博，甚至在寨子里也不赌博。 吴良还把以前留下来的赌具什么的，全部收来毁掉，那些好赌的人看着直叹可惜，却没有办法。 接下来就是初五。初五这天动工，吴良将大伙儿召集到铁站。铁站广场上已经搭好一个木台，吴良爬上去，看着这一百多人，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道：“各位，我不懂什么黄道吉日，我也不知道今天是否合适动工。但是，我们山里人不兴那一套，只要能赚钱，那就是好日子。” “今天我们开始动工，以前大家是做什么的，现在大家就去做什么。各司其职。再过两天我要抽调人手去修路，修从山里出到外面的大路，到时候我们制造的铁器能够大量卖出去，大家就能得到更多的银子，大家知道了吗？” 众人答应：“我们虽然不知道阿哥是怎样想的，但是大伙儿跟着阿哥做，准没错！” 吴良笑道：“只要大伙儿肯信赖我，自然不会让大伙儿吃亏的！好，大家开始动工吧。” 大家散去，各自的领头人开始吩咐工作。吴良来到炼铁炉旁边，看见张万文在往炉子里面添加矿石，道：“十两啊，现在的硫磺，你制得多少了？” 张万文放下手里的矿石，道：“阿哥，现在有五六十斤了吧。” 五六十斤，应该够用一阵子了。反正配制火药，硫磺只占一成。眼下硝石快用完了，吴良准备去制作一些。 再说，这制硫磺的装置是固定的，只要炉子一开火，那硫磺就会在池子里面凝结出来，用不着操太多的心。 吴良叫张万文找几个能干的人跟他走，去初一他们找到的那个山洞。在张万文去找人的时候，吴良来到窑子这里，看见那些开荒的开荒，砍树的在砍树，吴良走过去，叫那些砍树的先不慌水平推进，先顺着前面直直地砍出一条路来，一直把这一片杂木林砍通。 过了年，就要准备来年耕种的事情了。吴良又回到铁站来，问那些正在打铁的师傅们，会不会打造农具。那些师傅们道：“阿哥，你莫不是来笑话我们！我们兵器都会打，那农具怎地就不会打了？” 第四十六章 雏形已成 吴良道：“这样最好。你们抽一半的人来打制农具，一半的人来打制铠甲战刀，慢慢打，工钱我按月付给你们。” 安排好之后，张万文早已把人带过来。吴良叫他们背上一口大锅，再拿上一些木桶，往山洞而来，山洞里面有大量的硝土，能够炼制出来的硝石，恐怕不在少数。 他们是顺着河往上游走的。没办法，森林里面的路还没有砍出来，最快也要两三天，现在就只能先去山洞把制硝的装备准备好，等路修通之后，再开工。 来到山洞，吴良叫他们把锅和木桶放下，然后，带着他们走到山洞里面，教他们认硝土。 认完之后，大家开始捡起硝土来。吴良忽然想到一个事情，他叫张万文带着大家捡硝土，他要回铁站一趟。 吴良回到铁站，来到砍树的那里，分一半的人出来，带上干粮，带着家伙，往山洞而来。 来到那天他们登高的地方，吴良带着大家爬了上去。大家爬到山顶，齐叹这是一个好地方。吴良把铁站的位置和这一边的位置指给大家看，然后在这一边确定方位之后，下山到确定好的地方，从这里开始砍伐。 在铁站那边，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发挥不了最大作用。吴良索性将一半的人带过来，从另一面下手。 两端向中心进发，时间就节约一半。这些人今晚就到山洞睡上一晚，明天路就可以砍通了。 吴良吩咐大家沿着直线往铁站方向砍，他又回到了山洞。张万文捡了好些硝土，堆在洞中。没有办法，现在造不了灶台，也造不了卤池。 卤池可以用来泡硝土，灶台用来架锅熬制硝石。现场制造太麻烦，等到明天路通了，再从铁站运砖过来，直接用砖来砌。 第二天傍晚，路终于砍出来了。这还是张万文他们前来帮忙的结果，不然，还要等到明早才能砍通。森林里没有太多的石头，大部分地带都十分平稳。 吴良带着大家把一些不太平稳的地段修一修，这一条土路算是马马虎虎能够用了。 第三天，吴良带着大家用小车推些青砖过去，张万文就负责砌，吴良在一旁指挥。 卤池很快砌好，将石灰调和桐油等，加上河沙黄泥，制作三合土来粉刷池子底部。然后，将硝土倒进去，灌上河水，泡起硝土来。 灶台砌好之后，硝土也差不多泡好了。这些不用滤过，把上面的水舀起来，直接熬制就行。 硝已经溶在水里面，底部的硝土虽然还含有硝，但是成分已经不多，现在有这么多硝土，用不着那么麻烦去滤过，而且还浪费时间。 这样熬制出来的硝石，成色好很多。才几天的功夫，便得到好些硝石。吴良带着这些硝石回到吴家寨，他准备要配制火药，看看这次的原料配制出来的火药，威力如何。 现在吴良配制火药已是轻车熟路，他配制出来一测试，果然，效果要比原来从厕所带出来的硝土所制造的威力要大得多。 现在，已经万事俱备。火药已经能够大量配制出来，开矿修路都不是问题。矿石能大量开采出来，就能炼制大量的钢铁，只要通往溱州城的路一修通，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将铁矿送出去。 开的荒也已经很宽，但是想要将它变为熟地，还需要几年的耕种，今年就先种上一年的玉米吧，玉米下面再种绿肥，算是吴良想出来的一个套种方式。玉米可以添做粮食，绿肥可以当做饲料喂养牲口。就是不知道套种效果怎么样。 关于耕作的事情，吴良已经想好。不作为土地分给大家，等到这里真正成为一个小型村庄之后，再另做打算。现在，只是请人来耕作，所得的粮食，算是自家的，用作铁站的粮食供应。 接下来就是修路了。不过，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这不是一个小事情。所耗费的材料、时间，远比采矿修铁站要耗费的要多得多。吴良的计划是，等到把周平的铠甲和战刀打制完成之后，给他送去时，再与他商量。 这些事情一有了规划，吴良竟然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他回到屋子里坐着，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那是前几天叫铁匠师傅给他打造的手术刀。 这手术刀与前世的手术刀不同，是刀柄连着刀片的，刀片也比前世的要厚。这也难怪，现在是纯手工打造，能制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刀刃被铁匠师傅们特殊处理过，十分锋利，将就着还是可以用的。 那些手术钳打造得还可以，就连那些纹路都给打造出来了。吴良把那些器械一字排开放在桌子上，虽说现在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吴良觉得，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派上大用场的。 百无聊赖，吴良走出屋子，在铁站闲逛。那些小孩子已经没有到矿区去拣矿石，现在正三五成群地玩耍。女人们也被无良安排去纺麻做衣裳，现在，重活只有男人们在做。 吴良看着这些小孩子天真地玩耍，他也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像这么大的年纪，自己早就被关在学校里了，哪里还有这么快乐的时光来供自己玩耍？ 对了，学校！吴良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可以办一间学校？但是，这山里面又没有多少人识字，教孩子们什么呢？吴良又回到屋子，看着桌子上的手术刀出神。 可以教他们医术呀！吴良看着手术刀，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叫老苗医来教他们医术嘛，若是老苗医肯教，等这些孩子像自己那么大时，早已精通了。 要是老苗医肯来，那医馆的事情，岂不是已经成功一半了？ 但是，老苗医肯教吗？吴良不知道。前几次提起，都被老苗医拒绝了。 他决定上老苗医那里去，将就看看罗方学得怎么样了。 吴良打定主意，来到吴家寨，带上些肉骨头，直奔老苗医家来。 刚下马，阿黑便跑了出来。吴良将骨头抛给它，它摇摇尾巴，叼着骨头跑了。吴良进到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惨叫。 推开门一看，原来是罗方坐在床上，上衣脱掉了，老苗医坐在罗方背后，正拿着银针往罗方身上扎呢。每扎下去一针，罗方就要怪叫一阵子，看样子十分痛苦。 “苗爷爷，罗方他是病了吗？”吴良道，“怎么给他扎上这么多根针啊？” 老苗医笑骂道：“他这小子，哪里都没病，就是脑子有病。” “他说在草人上面扎针，怕穴位找不准，叫我在他身上直接扎，这样记得牢固。”老苗医道，“你说，他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罗方见吴良来了，脸上立即写满了笑容，道：“阿哥，你要不要来试两针？” 吴良急忙摆头，他听见刚才罗方的叫声，那种惨叫，不痛苦的话，怎么会这么大声？ “阿哥，你别不信，一点也不疼，就是有点麻麻的，感觉很好，很舒服，那叫声就是太舒服了，我才叫出来的。”罗方看向老苗医，道，“是吧，师父。” 老苗医笑了笑，没有回答罗方。 我信你个鬼，吴良死活不扎针。他不再理会罗方，让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自己体会那种舒爽。 吴良把自己的来意给老苗医说了，老苗医沉思了起来。吴良看见老苗医的样子，心里也在思考，到底要如何才能说动老苗医？ “小阿哥，你是说你想要我去教那些小孩子？”老苗医问道。 “没错，苗爷爷，那些小孩子现在正是学知识的时候，若是耽误时间长了，以后他们恐怕也就是种地的命。现在山里，也没有什么学问高的人教他们知识，就只有您能教他们一些医术。” “若是苗爷爷肯教他们医术，等他们到了我这个年纪，想必已经可以出师，到时候有了一技之长，到什么地方都可以谋生，苗爷爷你看如何？” 第四十七章 请不动 老苗医没有直接回答吴良的问题。自己这一身好医术，虽说这样不传下去的话，倒是有些可惜。 但是有罗方在跟着自己学习，这小子十分吃苦，也很聪明，传给他也罢了，毕竟他家是得到老祖宗真传过的，只是他自己没有学精，不然也轮不到自己来教他。 至于其他人……老苗医还是有些不想传授。更何况，自己根本不想到寨子里面去，不想到人多的地方去，只想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待着。 吴良见老苗医沉思的样子，心里知道他有些不愿意。吴良却不知道老苗医另有心事，若是知道了，吴良也没办法。 老苗医沉吟片刻，才对吴良道：“小阿哥，这是我们苗家的祖传秘方，一般不外传的。只是罗方他家祖先对我们苗家人有恩，故我将这一身本领传授给他。至于其他的人，阿哥，还请你原谅，我不能传授。” 吴良一脸失望，不过这也正常。以前的他，找工作的时候那才是千辛万苦呢，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地方才找到一份工作。现在才来找过他几次？就要老苗医答应自己，凭什么？ 老苗医又没有欠自己人情，自己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即便是，自己也不可能强行要求人家把秘方交出来吧？还得另想办法。 吴良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来劝说老苗医，他和罗方聊了一会之后，叫他好好学，便离开老苗医家，回来他还有事情要做。 回到家里，张万文已经把制得的大量硝石送到吴家寨。吴良准备再配置一些炸药，用来开矿和开荒。 眼看春天就要来了，那些荒地得腾出来，种上玉米，不然的话，这么多人的粮食供应，怎么办？地里的小麦长得参差不齐，原先种下的小麦已经长到寸许高，冬月种下的小麦，才冒头没有多高，到时候先收一批，再收一批，应该耽搁不了大季的。 火药配完之后，吴良将它送到矿场，交给那里的领头。李长民和牛大铁原先是负责整个铁矿的开采冶炼的，但是现在李大民生病了，正在养病，就从矿场里面工作的人中找一个出来，代替管理着。 现在暂时的领头人叫孙小二，是从王家寨跑出来的第一批人。他还把自家的妻子儿女一起接到铁站，算是这里的常驻人口了。 孙小二常年受到王家龙的欺压，他也一直反抗，怎奈胳膊拧不过大腿，没有太大效果。听到黎平说吴家寨这里收留人，便先跑过来看了看，没过几天，他就回去把自己的妻儿接过来，不再回去了。 在这里做事情，虽说比较辛苦，但是好在一分辛苦一分钱，吴良付给的工钱一点也不少。孙小二十分机灵，采矿的时候又吃苦耐劳，没多久就被李长民提上来帮着他做事。 现在李长民病了，自然是他顶上来，工钱也比原来要多上不少。回到家里，自家那位也高兴很多，他寻思着，过几天，回王家寨去，把自己的妹夫也找来，在这里一起干活得了。 早在年前，吴良就教会李长民如何安全地使用炸药，李长民学会后，又回来教孙小二，现在，孙小二也是一名爆破好手。吴良看过几次孙小二的爆破，觉得十分满意，嘱咐他再教一些人爆破，以后修路的时候用得上。 铁站里，农具已经打造出好些来。吴为林带着人从寨子里牵来耕牛，正用新的农具在荒地里面翻地呢，来年就可以播种。 吴良沿着森林里那条路向山洞走去，他在思索着，怎么才能将老苗医请出来。自己的西医是一时半会儿上不来台的，还要靠他来支撑。 杂木被砍伐之后，胡乱摆在道路两旁，新鲜的树桩散发出树木的清香。雪还没有化，落叶有时候挤在积雪的上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小火苗。 吴良在路旁发现一株小兰花，冒出两个花骨朵。兰花长在一个石缝里，积雪几乎将它覆盖住，但是它那狭长的叶子顽强地抵抗住积雪的堆压，伸出了积雪外面。 花骨朵刚冒出积雪一点点。吴良蹲在一旁，轻轻地摸了摸那娇弱的花骨朵，将兰花周围的积雪清理干净。兰花是古代君子最喜欢的花之一，它那高傲的气质，令无数君子为之着迷。 但是，这里即将被开垦为一片田野，为了人类的生存，大自然就必须做出一部分牺牲，这株兰花也不能被幸免。吴良回到铁站，拿了一把铁锹，把兰花挖出来，他准备养在自己的屋子里。 将兰花挖出来之后，吴良转念一想，兰花是如此娇贵高傲的物种，自己怎么有那么多时间来养它？再说，自己养不起这么娇贵的品种。他将兰花种到离铁站比较远的山林里去了。 吴良提着铁锹，来到河边，这里地势开阔，是不是可以种稻谷？吴良心想。在河边开垦几块田地，种些稻谷，等到八九月份就不用吃那坚硬的玉米饭了。 来到山洞，张万文正在把卤池里面的卤水，舀到锅里面去熬制硝石。吴良问他会不会种稻谷，他点点头，肯定会种呀，在外面，那个老百姓不会种稻谷？ 吴良把这事情交给了张万文。让他先把稻田开出来，放河水泡着，等到天气暖和了，他到溱州城去带些稻谷种子回来，种些稻谷。 这些地方若是开垦出来，那得收多少粮食？足够养活成百上千人。到时候，自己的村庄模型一扩大，就是一个小城镇的样子了。把路修通，可以吸引更多的人来这里落地生根，算是造福一方百姓吧。 修路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不过，吴良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从吴家寨以北修一条路前去，然后，有机会的话，修一条路直通楚国，这里离楚国近，修起来比到溱州城要快得多。 而吴家寨，就作为一个中心，往来的人们都需要经过吴家寨。但是，周围的寨子怎么办？特别是王家寨，是已经结下梁子了，还有罗家寨，虽说没有结下什么怨恨，但是，罗长山那王八蛋，想着想着就会阴自己一手，若是不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到时候指不定就栽在哪家挖的坑里了。 谈判？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些人，特别是王家龙，那就是一个好吃懒做，专横跋扈的人，可以与你享福，但是就别指望在做事情的时候他会撘上一把手，他不在你做事情的时候，把你的老巢搬走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至于罗长山，那更不能与他谈判了。连自己家的庄客落难，都不会伸之以援手，这种人，谈判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 索性不管这些人了。自己家修路，不关他们几家的事情。要是他们想来捣乱，自己这点人马还能对付一下，至于他们想要分一杯羹嘛，门都没有。吴良有时候就是有点小气，罗家寨和王家寨如此的做法，已经令他心里很不满意，想要和他们合作？想都不要想，自己宁愿到溱州城去招人，都不会向这两个寨子开口的。 只要自己的规模一扩大，那么，周围的寨子就成不了气候。吴良寻思着，是不是可以把招人的事情，从王家寨扩散到周围的寨子里面去？ 第四十八章 商议 一个月后。 此时已经是农历二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铁匠师傅们加班加点，终于把所有的铠甲战刀打造完毕。先前已经给周平送去一百件铠甲，一百五十把战刀，余下的四百件铠甲，六百五十把战刀，现在正整齐地堆放在储蓄区里面。 吴良清点完毕之后，就要给周平送去。临走时，有些铁匠问道：“阿哥，我们的工钱怎么算？” “你们的工钱，我现在就可以算给你们。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大家。”吴良说道。 “阿哥你说。” “大家伙来到我吴家寨，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现在，州主所需要的铠甲战刀已经打造完毕，大家是要回溱州城，还是要留在我吴家寨？” 大家一听，都议论起来。吴良也不阻止大家，任由他们议论。片刻之后，牛大铁站出来说道：“阿哥，你说回溱州城，我们自然是想回去的。但是我们想听听，若是我们留在吴家寨，有什么条件吗？” 吴良道：“条件是必须有的。各位，这几个月来，你们自己衡量一下，我吴家寨对你们还算厚道吧？比起外面的那些做活，我承认，这里的工作是要比溱州城的累得多，但是，这里的报酬也比外面的高吧？” 牛大铁道：“的确是这样。诸位，你们说是不是？吴家小阿哥待我们确实不错。” 众人齐声附和。吴良止住他们，又说道：“大家想要回到溱州城，我不阻止，但是，留在吴家寨，我更欢迎。因为吴家寨需要更多人的加入，现在，州主大人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们要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个铁矿，是属于我们吴家寨的，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里面的铁开采出来，卖到溱州城去。大伙儿若是愿意留下来和我一同开采，那么，报酬自然是少不了大家的，若是不想留下来，那么，工钱我照算给你，再多发点赏钱，算是结交一个朋友。” “若是大家留下来，那么，现在就可以发工钱，若是想要回到溱州城的，那么就请和我一道出山，到了溱州城，我再到州主大人那里把报酬和赏金一并发给大家。” “现在，就请大家做决定吧。”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有的要回溱州城的，有的想要留在吴家寨的，大家都在权衡着哪一边更加划算。 讨论半天之后，牛大铁出来说道：“阿哥，大家推荐我出来，问阿哥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吴良道：“尽管问。我知道的，无不回答。” “大家想问的，总共有两点。第一，就是这么多的矿石，若是炼制出来，那么钢铁不在少数，最起码都是十万斤以上。” 吴良点点头，牛大铁继续说道：“但是，这么多的铁，阿哥怎么运到溱州城？这里离溱州城有八九日的路程，而且还是高山深谷，还有一些年久失修的栈道，想要把这数十万斤铁运出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你们尽管放心。把这一批铠甲战刀送给州主之后，我就会和他商量修路的事情，我要从吴家寨修一条路到溱州城去，一条官道，可以用马拉车的官道。” 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十日的路程，要修路？还是高山深谷，悬崖峭壁，这吴家小阿哥是不是疯了？能完得成吗？莫不是想把我们哐在这里吧？ 吴良看出了大家的不信任，道：“大家不要不相信，因为我们有大量的炸药，什么地方过不去，就可以用炸药炸，一斤不行，那就十斤，十斤不行，那就百斤，直到炸出一条通往溱州城的道路来。” 这时候张万文和孙小二站出来，说道：“这一点，我们可以帮阿哥作证。这些炸药的威力确实巨大，百十斤炸药，小山包都能夷为平地，莫说是悬崖了，我们直接把它炸塌都有可能。” 他们两个这么一说，再加上这一段时间大家的亲眼目睹，大伙儿都相信了。吴良问牛大铁：“那么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牛大铁道：“阿哥，大伙儿想问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如果大家留在吴家寨，那么，自己在外面的妻儿老小怎么办？是不是可以带到这里来？” 吴良笑了笑，道：“这是必须的。而且，带到这里来居住，房子可以帮你修建好，想要耕地的，可以分你田地耕种，但是收成和吴家寨的人们一样，都是四六分成。要在铁站做活的，也可以算你工钱。” “你们若是想要常住，吴家寨就是你们的家，而且，这里没有外界繁重的税收，也没有兵役徭役，在这里你们多快活！我听说蜀国和楚国在边疆闹起了矛盾，若是你们出去之后，两国打起来了，兵荒马乱的，你们怎么办？你们的妻儿老小怎么办？” “阿哥说得对！在这里，我们确实要比在外界过得快活。大家就不要回去了，把妻儿老小接来，有吃有住的，就像那个什么桃花林一样，我们在这里过上个几百年，多快活！” 李长民的病早些时候就好了，只是身子还有点虚，他对吴良的救命之恩是感激不已，此刻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正帮着吴良劝说大家。 李大脚在一旁说道：“李长民，哪里有桃花林？那是桃花源！你不会是惦记着溱州城里面的桃花妹妹了吧？” 李长民骂道：“我惦记着你妹呢！你妹才是桃花，你全家都开桃花！” 李大脚嘀咕道：“我又没有妹！” 大伙被两人逗得笑个不停，这两人就是一对活宝，在这些日子里没少给他们带来乐趣。 “好了，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有什么条件或者是疑问，只管提出来。我能解决的，都帮你们解决。只要想留下来，你们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你们想回到溱州城，那么，你们的问题就是州主的问题，他会帮你们解决掉的。” 有一个比较年轻的小伙问道：“阿哥，我也比你长不了几岁，我想问问，留下来的话，包不包找媳妇？” 吴良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道：“你看我自己都没有找着，媳妇这事儿，还得靠自己，别人找来的不牢靠。” 等了一会儿，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到溱州城去。吴良心里十分高兴，他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愿意留下来，这回恐怕要令周平失望了。 接下来，吴良对他们说道：“你们在外面有家室的或者是要出去接人进来的，站在一边，还没有的，就不要动了。” 大部分人都站了出来，只有一小群约摸二十个左右的人站在原地，大多是一些年轻小伙子，刚才问吴良找媳妇的那个人也在。 有家室的人，就占了八成。这怎么办？八成的人，一下子来到这铁站，住不下啊！这时，吴为林站出来说道：“阿良，我有个主意。” 吴良道：“阿爹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大伙儿听听。” “我的主意就是，这八成的人里面，二十个二十个的做一批，分批出去带家眷进来，剩下的六十个人，在这铁站挑选你们所想要居住的地方，然后建造你们自己的房子，等这二十个人回来，又换下一批人出去带家眷，如何？” 这是一个妙招。这八成人很快就分成四批，吴良随机抽取一批带走，剩下的三批在铁站建造自己的房屋。加上一些王家寨来的人，还有吴家寨寨子的人，他们修建好自己的房屋，不成问题。 修建房屋也是二十座二十座的修建，位置随他们挑选，这样显得自然些。 吴良还特意和周青商量一下，生怕王家龙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来捣乱。两人思考了一个对策，专门防止王家龙来袭，也不知道是否凑效，但眼下也只有这样做了。 第四十九章 合作 把铠甲战刀收拾好，带上那二十个人，吴良便出发了。这一次，黎平跟着去的，就别提他那高兴劲儿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出山呢。 这一次，吴良主要的事情，就是说服周平参与自己修路计划。然后，顺便勘察一下修路的路线，看看哪一条路最近，修建起来容易，就从哪里开始修建。 铁站里面的事情，现在就由吴为林管理，现在要准备播种的事情，主要是把耕地准备好。其它的事情先缓一缓，把种子播种到地里，再做其他的事情。 来到溱州城，见着周平，周平高兴极了。没想到吴良这么快就把所有的铠甲战刀做完了，他以为还要个把月才能带来呢。 周青自然也很高兴。回到家来过年，只是过年那几天玩得比较开心。正月间就被父亲拉着四处拜年走访，见的都是些老辈人物，一点也不自在，可把他憋坏了，天天盼着吴良来，他要吴良一同进山，山里可比溱州城好玩得多。 “义宁，这是……”周平看着那二十个人，其中有些十分眼熟，“这是上次你带进去的那一百来号人？现在怎么只剩二十个了？剩下的人呢？” 周平突然想到那日和吴良做的约定，“剩下的人都不愿意来？” 吴良笑道：“伯父，你问他们就知道了。” 周平看向那二十个人，牛大铁站出来，他也是首批出来接家眷的人，他说道：“州主大人，我们是出来接家眷的。接到后，我们还要回去呢！去的这一百来号人，没有人愿意回来。” 周平十分吃惊，那山里是什么样的一个去处？怎么这一百来人都不愿意回来？难道山里面真的比这外界要好得多？ 既是如此，那人们为何还要往山外跑呢？周平想不明白，看来只能抽时间进去看一下，到底那山里面是怎样的一个去处了。 “没事，既然你们要到山里去住，那把你们的家眷接来便是。不过，是我们溱州城的，我会给你们办妥这件事。但你们去接家眷的时候，千万不可声张，只需对旁人说是去别的地方居住即可。” “若是说要搬到山里去住，是万万不行的，山里不属于我们蜀国，你们搬过去，就是越境，被其他官员知道的话，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至于其他州的人，我记得也只是三五个吧？你们悄悄地去把家眷带过来，只带些随身的细软，其他的就不要了。到了山里，我相信义宁他不差这点东西，到时候叫他给你们补上就成。” 吴良道：“大伙尽管去，就如同州主说的那样，千万不可声张，否则会招来麻烦。” “你们去的时候，只带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即可。不需要的，就尽量不要带，山里什么都能给你们做出来。” 那二十个人谢过之后，各自散去，带自家的家眷去了。 吴良看着这些铠甲战刀，道：“伯父，你怎么说也是一州之长，这一百来号人的流失，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你就这样放走了？不怕上司找你的麻烦？” 周平抚了抚胡子，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只要百姓过得好，我才不论百姓们到底上哪里去呢，何必把他们关在这小小的溱州城？还要受那徭役苛税之苦。” “想不到伯父如此深明大义！对百姓竟如此之好，真是一方父母官啊！” 周平笑道：“行了，我问你，这一百来人中，有多少人有家室的？” 吴良道：“约摸八成。” “八成？那有多少孩子，你知道吗？”周平突然问道。 吴良愣了愣：“不知道。伯父突然问这个干嘛？” “我问你，那些孩子要不要上学？你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他们难道去你的矿上做活吗？”周平问道。 “原来是这样，伯父放心，那些孩子，我会想办法安排的。我们寨子里面有老苗医，我会想办法请他来教导这些孩子们。” 周平点点头，道：“你比周青那小子靠谱得多了！要是叫他来做这事情，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既然你是这样安排的，我就放心了。我是怕那些孩子没有人教导，就这样荒废了，很可惜。虽然说是学习医术，但那也算是一技之长，以后够养活他们了。” “读书当官什么的就不要求他们了，不实际。再说，这个年头，就不要让这些孩子去搅入那深渊般的官场吧，做个悬壶济世的郎中，挺好。” 没想到，自己说要让孩子们学医，竟惹出周平这一番感慨来。吴良道：“这些孩子都是国家的未来，虽然谈不上让他们读书做官，但是，让他们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义宁还是做得到的，还请伯父相信。” “好一个国家的未来！”周平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解，多少人都是为了自己，而你却为了大家的生活、未来而着想，小小年纪，不容易，不容易啊！” “哪里哪里，伯父夸奖了。”吴良连忙推辞，这赞赏，来得有点猝不及防。他急忙转移话题，道：“伯父，此次前来，我还有一事要与伯父商量。” 周平正在兴头上，他笑道：“说说，是什么事情。” 吴良道：“伯父，我想修一条路出山。” “出山？你是说，从你家那里，修一条路到溱州城来？”周平问道。 吴良点点头：“没错。” “义宁，你知道这工程量有多大吗？”周平说道，“溱州城到吴家寨，要走十天的路程，而且，这其中还多有高山深谷，周青那小子都给我说过了，如此艰辛的路程，你确定要修路？” “而且，修路需要人手，你那一百人够吗？若是全部派出来修路，你那铁矿不用开采了？” 吴良回答道：“伯父，我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有些地方拿捏不住，需要您出出主意。” “说说你的计划。” “伯父，我想的是，从我们吴家寨里面抽调一半的人来修路，然后，您再帮我一个忙，召集些人手，从外面往吴家寨修。我从吴家寨往外修，如此两头齐动工，工期就会节省一半。如果修得快的话，我觉得，在秋收之前，能够修完。” “然后呢？”周平问道。 “然后，修路所用的材料，可以自铁站那里制作。石头这些就可以就地取材，反正高山深谷有的是石材。至于如何开采，不瞒伯父，炸药我已经制备了，把一座山炸平都不成问题。” “你真的把炸药制备了？”周平脸上闪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问道，“硝石硫磺你是怎么解决的？” “就容义宁在这里先卖个关子，以后伯父若是来到吴家寨，我带您去观看。”吴良道，“路线，我准备请伯父帮我物色几个人选，来帮忙制定路线。”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一个大问题，”周平说“这么多人，衣食住行怎么办？你想好了没有？” 吴良挠挠头，道：“伯父，这义宁真的忘记想了，还是您帮忙出出主意的好。” 其实吴良早就想好了，但是自己家的银子没有这么多，支付不起这么多人的工钱。他是在打溱州城的主意，他想要周平帮他先垫付着，以后再还给周平，但是他不好开口，也不知道周平答不答应，所以他见周平问起，便将这个问题抛给周平去解决。 “你倒是给我找了一个难题啊！”周平沉思起来。 第五十章 怪人 来到溱州城，黎平高兴得不得了，直喊周青带他出去玩。周青本来是要喊吴良跟着一块去的，但是吴良要和周平商量事情，去不了，黎平和周青只好两人出去逛街了。 此时的吴良，正坐在州主府，等着周平帮他出主意。周平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他在思考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吴良的意思是，他不想出这笔钱，这些事情需要自己来帮他做，工钱也要自己垫付，甚至，他那吴家寨的人的工钱，恐怕自己也得捡起来先给垫着。 吴良见周平不回答，他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伯父不愿意合作？” 周平从思考中回过神来，道：“怎么不愿意？这样，所有人的工钱，我全部承担，如何？就当是我们合作的诚意吧。” 吴良欣喜不已，但是，随即他又想起什么，问道：“伯父如此大方，是不是有什么要求？” 周平否认道：“谈什么要求！修路便是修路，造福一方百姓的事情，我为何要提那么多要求？” 吴良总觉得不对劲。这么多人的工钱，若是一人承担，那得是多大的一笔钱！自家就是没有这一笔银子，才另想办法的。周平他一个清官，哪里有这么多钱？不行，其中必定有诈，吴良虽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但是，他还是决定不这么做。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说的就是这种事情。现在虽然占得好便宜，但是，万一以后周平提什么条件，自己怎么办？这么大一条路，虽说是自己主谋修建的，但是，工钱还是人家垫付的呢！ 要是人家提出什么条件，比方说让你吴家寨归纳到蜀国的管理中，自己怎么办？不行，得另想办法。 “伯父，您看这样，如何？”吴良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您先帮我垫付工钱，有多少算多少。您是一个清官，估计也没有多少余钱。但是您门路多，认识的朋友也多，您先帮我筹集出来，把工人的工钱支付了，路修通以后，我想办法还您。” “等路修通之后，我吴家寨冶炼出来的钢铁，全部交由您负责，不管是变卖也好，还是做成铁器再卖也好，就由您说了算，至于您先前垫付的工钱，就折合成钢铁算给您，如何？” 真是个铁公鸡！小小年纪，就这样鬼灵精，周平在心里骂道。本来，他想借此机会，在山里扎下根，但是没想到吴良这小子把他堵了回去，滴水不进。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帮他招的那一百人，周平原以为把铠甲战刀炼制好之后，就会悉数回来，但是结果却是一个都不愿意回来。看来，那山里面真是一个好地方，自己想方设法的想去，却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只得从长计议。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本来我也没有多少私钱，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从州里面抽调吧。只要以后你按时还就行。”周平叹道，“义宁，你这招空手套白狼，可将我的大把银子套进去了！” “伯父说的哪里话！只要不给伯父带来麻烦就行。”吴良道，“再说，我不也投进去好些人嘛！” 说定之后，周平和吴良两人一起写下一份欠条。写好之后，喊过一些人，周青、黎平也被喊过来，在大家的见证下，两人签字画押，双方各执一份，就这么把事情定下了。 欠条上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借钱，吴良向周平借的工钱。写完欠条之后，周平去筹钱，至于勘测路线的人选，他帮吴良介绍了好几个，让周青带着吴良去选人。 那二十个人，带家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吴良事先和他们商量好的，还要过几日，他们才一同前来，聚集到一起，再一起回去。 若是陆陆续续来的话，一是找不到住处，二是没有一个规划性，遇见什么事情不好处理。 现在倒是可以解决勘测人员的事情。 周平所推荐的人，有些在城内，有些居住在城外。周青和黎平，还有吴良三人跑了两天，吴良一个瞧上眼的都没有。 不是吴良瞧不起他们，而是他们实在没有什么水平，都是一些蹩脚的货色，还不如吴良一个不入流的门外汉呢。 真不知道周平是怎样想的，推荐自己来找这些人，这些人连最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还要他们来做什么？看风水？怕是不可能吧。是不是周平故意为难自己呢？吴良不清楚。 “阿哥，现在怎么办？我爹找的那些人，我自己看起来都不靠谱，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想的，找这些人来唐塞你！”周青愤愤不已。 吴良笑道：“这话你到伯父那儿说去？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能是真的只有这些人稍微好一些吧，我们也别怪他了，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人能够达到标准的？” 周青想了想，道：“阿哥，我忽然想起，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他兴许能够帮到你。” “快带我去看看！” 周青面露难色，道：“阿哥，那地方看看就成了，你是带不走人的。” 吴良心里痒痒的，吊起了自己的胃口，怎么就不能带走了？先去了再说！ 他们此刻在城外，周青带着他们，往城里走来。刚进城，吴良看见，远远地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朝他们走来。他又想起那日在溱州城，看见的那个绿罗裙姑娘，那侧脸的容貌，到现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白胡子老头一直走到吴良面前，吴良顿时问到一股草木特有的清香。那老头子鞠了一躬，道：“阿哥。” 吴良急忙还礼，道：“老人家，您这是作甚？我与你不认识吧？忽然向在下鞠躬，在下承受不起啊！” 那老头道：“阿哥理当承受老朽这一礼。” “这是为何？还请老人家明示。” 那老头子拿出一个葫芦，递给吴良，道：“阿哥不必知道理由。此葫芦里的东西，可以救你所需救的人，拿去用吧。” “救我需要救的人？老人家，在下现在没有人要救呀？”吴良纳闷道。但他还是伸手接过葫芦，感觉沉甸甸的，晃了晃，里面似乎装的是一些液体。 这时候，那白胡子老头已经走远了。他扬了扬手中的拐棍，道：“阿哥以后自会明白的，若是修路修到老朽那里，还望阿哥绕道，切莫破坏了老朽的安宁。” 吴良一头雾水。他看着手里的葫芦，葫芦通体碧绿，约摸巴掌大小。打开一看，里面时一葫芦清澈透明的液体，还传来阵阵清香。 “阿哥，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黎平和周青已经走出去好远，发现吴良没有跟上来，他们回头一看，发现吴良拿着巴掌大小的一个绿葫芦在那里出神，两人倒回来，黎平调侃道：“好啊，阿哥，你背着我们偷偷买酒喝！” 吴良还没回过神来，他指了指远处，道：“买什么酒喝！你们怎么走得这么快，没见着我和老人家说话吗？” 黎平和周青纳闷道：“你和哪个老人家说话？我们怎么没见着？” “没见着？”吴良把他遇见的白胡子老头给他们描述一遍，两人直摇头，他们都没看见，只是吴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他们回头一看，就看见吴良拿着葫芦在那里发呆。 两人都啧啧称奇，吴良正要指出那个白胡子老头，却发现如同那日看见的绿罗裙姑娘一样，不见了踪影。他只得把绿葫芦收好，三人一同往周青所说的地方而来。 走着走着，吴良却发现有些不对劲，怎么人家户越来越稀少？ 第五十一章 来晚了一步 不多时，周青便带着黎平和吴良来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溱州城大牢。一般人都绕着大牢走，谁会想进去？再说，他们也进不去。大牢阴气重，没有哪家愿意住在大牢边。所以，越往大牢走，人家户越少。 牢头认得周青，周青说明来意之后，牢头道：“小将军，这里是牢房重地，阴气重，你没事跑这里来做什么？你想见的那个人，我给你带出来便是。” 周青道：“牢头，这样不好。还是让我进去吧。” 牢头没有办法，只得带着周青他们进了地牢。地牢里面阴暗潮湿，两侧的牢房里面关押着许多犯人，如同吴良以前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那样。 一直走到地牢的尽头。 尽头那里有一间小小的牢房，房门被一把大锁锁上。牢头走到那间牢房前，敲了敲，喊道：“崔七，有人来看你来了。” 牢房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就没有了动静。牢头等了半天，见里面没有动静，急忙打开牢门。 牢头走进去，就大喊起来：“坏了！小将军！崔七他……” 不知什么时候，崔七将自己的衣服撕成条，做根绳子，挂到那高高的窗柱子上，他已经吊在上面，软绵绵的，没有反应了。 周青听见牢头喊叫，跟上去一看，原来是崔七上吊了！他急忙喊吴良和黎平两人进去。几人七手八脚把崔七放下来，吴良一摸脉搏，已经没有跳动了。但身体还是温热的，应该刚死没有多久。 “唉，我们来晚了一步，崔七先生已经上吊了。”周青叹道，“要是我们先来这里就好了。” 这崔七先生，就是周青要给吴良介绍的人。他曾参与成都府多处水利工程的设计与督造，还有许多道路桥梁的设计，在成都府是赫赫有名的建筑大师。 但不知怎么的，他得罪了蜀国皇室，竟要被处以极刑。经许多大臣极力劝说，才将他发配到这偏远的溱州城来。但是，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说是崔七在生前永不许踏出牢房半步，否则诛九族，谁放出去的，同罪。 这哪敢放他出去？连大牢都没有让崔七踏出半步。他被关在这溱州城的大牢已经三年，这辈子，他是没有机会活着走出溱州城大牢了。 周平知道崔七先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也是一个好人，他曾派周青多次来探望，但即便周平是一州之主，他也不敢放崔七先生出去，不然，那要遭来灭门之灾的。 今天居然来晚了一步！真是可惜，和一位大师级别的人物就这样错过了。还是没有缘分，吴良心想，再另寻他法吧。 周青摸出二两银子，丢给牢头，道：“既然崔七先生已去，麻烦牢头帮忙买一副好的棺材，把他好生安葬吧，不要寒了尸骨。” 说罢，向着崔七先生的遗体鞠了一躬，便要走，去找其他的人来勘测路线。吴良也鞠了一躬，他弯腰的时候，突然觉得心口被什么硌了一下，伸手一摸，原来是那个葫芦！ 吴良心里想起白胡子老头的话，说是“拿去救你想救的人”，是说眼前这一位崔七先生吗？ “周青，等等，别慌走。”吴良道，“牢头大哥，这崔七先生以前对我等有恩，可否将他的遗体交由在下带回老家安葬？也算是带崔七先生回家了。”说罢，吴良也摸出二两银子，塞给了牢头。 牢头不着痕迹地接过银子，道：“既是崔七的家乡人，那这也是应当的。再说有小将军在这里，我怎么好收您的银子呢！这遗体就交给你们了。” 牢头走后，地牢里就只剩下吴良三人。周青道：“阿哥，你不是崔七先生的家乡人呀，你要他的遗体作何？莫非还想给他送过去？那可是成都府哪，万一有人告发，那可是死罪啊！” 吴良道：“谁说我要把崔七先生的遗体送回去了。” 说着，吴良来到崔七先生的遗体旁，“阿四，来搭把手。” 吴良把崔七先生的遗体背起来，往城外赶。现在虽说是白天，但是有周青在前面开路，谁敢阻挡？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城，来到望城坡那家客栈。 扎住在望城坡下的军队，已经开往蜀国和楚国的边境，现在还没有回来。此时已是初春，山里人都忙着地里面的事情，所以，那家客栈几乎没有什么生意。 走进客栈里，店小二正靠在桌子上打瞌睡。一到春天，人总是爱犯困。周青咳嗽一声，店小二一下子惊醒，抬头一看，这不就是那日的小将军吗？ 吓得店小二睡意全无，他一下子站起来，点头哈腰道：“几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我这位朋友身体有些不适，住店吧。”吴良道，“要那种最为清净的屋子，我这朋友不可以被打扰到。” “几位客官，您们放心好了，我这店哪，都好几日没有开张了！这后院都已经长草，绝对没有人能打扰到你们。” 说着，店小二将他们带到后院，周青挑了一间比较偏僻的屋子，付过银子，嘱咐店小二不可以来打扰，店小二答应一声，退下去了。 将店小二打发之后，吴良把背上的崔七先生放到床上，将胸前的绿葫芦摸出来，拔开盖子，里面的清香一下子散满整个屋子。 吴良将葫芦里面的液体，轻轻倒入崔七先生的嘴里。那白胡子老头说的自己想救之人，现在想救的，就是眼前这位呀！吴良是学医的，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但是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还有什么不可以相信的呢？ 将液体倒入崔七先生嘴里后，葫芦竟然一下子变小了，变得只有拇指大小。周青和黎平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葫芦，就是先前那巴掌大的葫芦。 吴良也不敢相信，他看着掌心那拇指大小的葫芦，此刻的葫芦变得十分轻盈，但是依旧散发着那股草木的香气。吴良将葫芦收好，道：“看来，今天是遇见高人了。”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崔七先生竟然有反应了。原先冰冷的四肢渐渐变得温暖，吴良摸了摸他的脉搏，竟然有微弱的跳动，呼吸也渐渐匀称起来。 真是高人！吴良心里一阵肉疼，那么多的液体，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就全部喂给崔七先生了。要是留下那么一些，岂不是会多出几条命来？ 半个时辰之后，崔七先生脸色已经变得红润，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但就是还没有醒来。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忙活了大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吃，现在饿死了。”黎平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道。 “也好，反正现在崔七先生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在熟睡，我们去吃一顿饭，没有什么问题。”吴良道。 正当他们要走的时候，崔七先生忽然有了动静。他在床上乱动起来，双手双脚止不住地乱抓，就像落水之人一般，吴良他们急忙把他按住。 挣扎一会儿之后，崔七先生停止了挣扎。吴良看见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竟然醒了！这葫芦里的液体，果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我这是在哪里……”崔七先生看见自己不像是在牢房里，忽然，他看见周青，“小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五十二章 搞定工钱 “崔七先生，你醒啦？” 周青惊喜地喊道，“这里是溱州城外，不在大牢里，崔七先生尽管放心。” “溱州城外？” 崔七先生疑惑道，“我记得，我不是上吊了吗？”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道勒痕都还在。 “崔七先生，你确实是上吊了，是这位阿哥救了你。”周青指着吴良对崔七先生说道。 崔七先生看向周青所指的地方，正是吴良那里。他像是记起些什么，说道：“阿哥？莫非你就是吴家阿哥？” 三人都吃了一惊。崔七先生怎么会知道自己姓什么？吴良脸上满是问号，问道：“崔七先生，你我从未谋面，却不知怎地就认出在下姓吴？” “你们有所不知。”崔七先生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上吊还真难受。” “我是不想活了，在地牢里，终日不见阳光，也得不到自由。我在那地牢里三年多，每日都是生不如死。寻思着，还不如一死百了。” “于是，我就寻思着，用上吊来了结此生吧。我上吊之后，只觉得浑身难受，止不住地挣扎，片刻之后，我就感觉自己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感觉到一股清流流入我的身体，接着，我就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他对我说，是一个叫吴家阿哥的人救了我。” “然后，我和他聊着聊着，他突然推我一下，我就跌到在水中，我拼命地挣扎，就醒了。” 听了崔七先生先生的话，吴良更加吃惊了，他相信那个白胡子老头确实是一个高人。吴良拿出那个绿葫芦，递给崔七先生，道：“实不相瞒，崔七先生，你的命不是我救的，而是那个白胡子老头救的。” “你看，这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给我的。” 崔七先生接过这个绿葫芦，拿在手里端详好一阵子，还给吴良，道：“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谁救的我不重要。既然老天不愿意收我，那我就好好地活下去，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不知崔七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吴良问道。 “我还有什么打算！” 崔七先生苦笑道，“我虽然死而复生，但这说出去谁信？当年的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这蜀国到处贴满我的画像，全国通缉。现在我是没有什么地方敢去了，虽说已经过去两三年，但难保不会被当年认识我的人认出来。” “现在恐怕在蜀国是呆不下去了，这溱州城靠近大山，我要么到大山里去生活，要么入黔州，再想办法到楚国去吧。” 吴良道：“崔七先生的想法固然是可以的，进大山那是绝妙的想法。至于从黔州入楚国，在下觉得不是十分靠谱。先生有所不知，现在蜀国和楚国正在边境屯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战。” “果然还是要打起来！” 崔七先生道，“当年我就建议过皇上，可是他就是不听，唉……” “也罢，就进山去躲一躲吧，过段时日，在入楚也不迟。” “在下就是山里人，先生可随同在下一同入山，不知可否？”吴良问道。 “你是山里人？如此甚好，从这里入山，想必要不了多久吧？”崔七先生问道。 “先生放心，在下会与小将军安排妥当的。现在先生身体还有些虚弱，等过了几日，自会把先生送到山里去，到时候还要麻烦先生帮在下一个忙，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我这命都是你救的，一个忙算得了什么，阿哥你安排就好，不用管我，只是到时候捎上我就行。”崔七先生道。 吴良出去把饭菜带进来，连店小二都没有让他进这间屋子。天快黑的时候，留下黎平在这里照看崔七先生，吴良和周青往城里来。 他们要回到城里，因为明日就是与那二十位人商量的回去的日子。那二十位人，吴良吩咐他们在明日早上，到望城坡下面集合，现在进城来，是与周平有一个交割，他筹集这么些天的银子，想必也差不多凑齐了。 回到周青家中，吃过饭，周平把他们喊到自己的书房里。 书房里面一字排开摆着四个大箱子。周平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大锭大锭的官银，码得整整齐齐。吴良捡起一锭银子，感觉沉甸甸的，很踏实。 “伯父，这些是？”吴良问道。 “这些是我的全部身家，我这几乎跑断了腿，才帮你找来这么多银子。”周平说道，“要是修路失败，我可是一辈子都还不上这么多银子啊！” “伯父放心，只要这银子到手，保证能够修成大路。若是修不成，我吴义宁就是一斤一斤的背，都要背出那么多铁来！”吴良保证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周平道，“这些银子，你打算怎么办？” 吴良道：“我准备运到吴家寨去。我的马队就在城外，把这些银子分散包装好，一齐用马驮到山里去，那样，就不用麻烦伯父了。” “这样做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我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人抢劫你？”周平担心地说道，“在这溱州城倒是不会，可是到得山里，那就说不清楚了。” 周青站了出来，拍了拍胸脯，道：“父亲放心，有我在，我看谁敢动这些银子？” “你别大意，山里人比不得我们这外头的土匪，他们根本不怕什么官府，他们只认粮食，你遇见了，千万要小心，不可莽撞，要多和义宁商量，记住没有？”周平叮嘱周青道。 周青满口答应，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他们连夜把银子分成小堆小堆的，分别装到粮食口袋里，运到城外，装上马，还没天亮。他们回到望城坡的那个客栈，准备休息一下。 来到客栈，吴良和周青惊讶的发现，客栈那里已经有一伙马队了，正准备出发。吴良看了看那些马匹，背上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反正不重。若是装的粮食，那些马的腰就不是直挺的，多少会下沉一点。 不过吴良没有过问这些。出门在外，哪里管得了别人的事情，一不小心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吴良把马队拴在客栈外面，吩咐庄客在那里守着，吴良和周青走进屋子来。 他和周青回到屋子里，见崔七先生和黎平在休息，没有打扰他们二人，而是在一旁稍作休息，捱到天亮，便可出发。 吴良躺在床上，正在想事情，他忽然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到“硫磺……” 他一下子翻起来，周青此刻已经蹲在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吴良来到他的身旁，如同周青那般，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隐约传来一些话语，他们只听见什么“硫磺”、“价格”、“还有多少”之类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好像是隔得太远，听得不是很真切。 不多时，话语声就渐渐地消失，然后，传来许多马匹走路的声音。吴良和周青开门出来一看，原来是刚才看见的那一队客商走了。 周青道：“阿哥，这伙人，我觉得有问题。” 吴良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走，去给伯父说一下，让他自己留意一些，别有歹人在这里作乱，伤害到什么就不好了。” 两人又折回来找周平。此刻的周平也是刚睡下没多久，听见他们说的这件事，联想到前些日子硫磺和硝石被买走，周平一下子警觉起来，急忙派人去打探这一伙人的下落。 第五十三章 遭遇抢劫 吴良和周青是在周青家睡到天亮的。他们折回来告诉周平两人所看到的情况，若是再回去，折腾着天就亮了。 天亮之后，吴良和周青来到望城坡，那二十个人已经有一大半的人来了。不多时，剩下的那些人也陆陆续续地赶到。 好一大堆人！大的小的都有，有些还刚断奶。真是让人头疼，但是没这些人，自己的村庄也不成个样子。这一次回去，就是给村子带去最坚实的力量。 马队走在前面，老幼妇孺走在中间，那些汉子则走在后面。吴良在前面探路，周青算是殿后，黎平则照顾崔七先生，走在队伍中间靠后面一点，若是队伍里面有什么情况，黎平也好处理。 初春的西南地区，经常弥漫着大雾。入山之后，绵延的大雾，能见度不足百十米。从队伍的前头，看不见队伍的后头。 吴良嘱咐大家看紧孩子，认清前后左右的人，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情况，立刻喊出来。 有时候大雾会弥漫一整天。而且，大雾弥漫的同时，还会飘洒一些牛毛细雨。山里面的路本就是羊肠小道，被雨水淋湿之后，变得湿滑不堪。 好在第二天这鬼天气便不再是这样。虽说没有出太阳，但也没有下雨，只是依旧有点冷。 一行人加快速度，深怕接下来的天气会更加恶劣。 初春的温度还是有点低。王家寨，王家龙还在自家火塘边烤着火。庄客们都查看佃农们的土地去了，看看他们把土地整理得如何，过一段时间，就要播种了。 今天王家龙很是高兴，因为再过两个月，他又要娶媳妇了。这是他的第六房媳妇，前面还有五个。原先的妻子生病死了，他一发不可收拾，续了一个寨子里的寡妇。 然后，第三四五个媳妇，有一个是他买来的；有一个是过年的时候，别人到他家来赌钱，赌输了把女儿押给他的；还有一个是一家佃农交不起租粮，把女儿当给他的；这第六房，是一个孤儿。 这个姑娘家爹娘死得早，是在她奶奶的拉扯下才长大的。老奶奶没享到什么福，就先走了。 姑娘家没有钱财买棺材葬老奶奶，王家龙得知了，送去一副好棺材，条件是这个姑娘得嫁给他。 无奈之下，姑娘只得如此。王家龙还特地找了一个良辰吉日，就在两个月后。他的二房，也就是那个寡妇，十分高兴，因为过两个月，她又可以多一个人来使唤了。 在王家龙家，其他三个都要受到那寡妇的欺压，稍不注意，寡妇便连打带骂，那些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泼妇阵势，只得乖乖地听从于她。 只要人一闲下来，这瞌睡就容易上头。王家龙就是这样，他坐在火塘边，脑袋止不住地点来点去。 一个庄客走进来，喊道：“寨主！” 王家龙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梦见的媳妇，就这样被吓跑了。他惊醒过来，先骂了庄客一顿，再问道：“什么事情？” 庄客道：“前些日子吴家那小子出山去了，牵着几十匹马出去的，估摸着这几天就能回来，寨主，要不咱干他一票？” 春天不是要呆在家里吗？王家龙想，这吴家小子，是不是家里养了那么多人，没吃的了，出去换粮食呢？这几十匹马，得带回来多少粮食？ 干！怎么不干！反正这深山老林的，挑个相当偏僻的地方，把人放翻，粮食带走。过几日，那些野物一把尸体吃了，谁能找得到？真是一个好办法！ “离这里二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山坳子，我们到那里去看看。”王家龙道，“叫上些庄客。” 王家龙带着他们到山坳子里面走过一遭，看了看周边的情况，然后，回到王家寨，准备截掉吴良的粮食。 王家龙把所有能用得上的庄客全部叫来，一共只有三十多人。王家龙觉得这三十多个庄客可能不够，因为自己已经栽在吴家小子的手里两回，吃的都是人少的亏，这一次，他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来。 “去找那些经常在这里赌钱的人，告诉他们，来这里帮一下忙。”王家龙给庄客讲道，“若是他们肯帮忙，那么，今年他们的租粮就只用交一次。” 这样的条件一出来，没有哪个不动心的。尤其是那些闲散惯了的人，他们种地来养活自己就已经够呛了，还要交那么多的粮食？能够帮他们减免掉一半，他们杀人都愿意。 结果又来了二三十个人，加起来，差不多有六十个人。这么多人，吃掉吴良的一个马队，已经绰绰有余。 王家龙派人到四十里外的地方专门等候吴良。只要吴良一露头，就快马回来报信，然后，自己带着人马去山坳子里面截胡。 吴良还不知道他此刻就要大祸临头了。 他还在队伍面前晃悠着，后面的队伍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那些孩子已经走了六七日，这么远的山路，大人走起来都觉得累，更何况是孩子，那些孩子哪里走过这么长的山路！ 幸好这一路来，风景什么的还行，转过这一座山，就是一片新的天地，走过那个悬崖，就可以看到奔腾远去的大河。 孩子们总是稀罕新鲜事物，他们被这些风景迷住，也不觉得有多累，只是时不时会哭泣一下。 “孩子们，别哭，再过半天，我们就可以到家了！”黎平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山坡，道：“大家翻过那一座山，离家就只有三十里的路程了，大家加油！” 刚翻过山，下到山坳子里面来，四周就突然冒出好多人来。吴良心里暗骂坏了，他高声喊道：“大家别慌，护住老人孩子，其他的先不管！” 每家的男人都急忙跑到自己家人的身边，保护着老人孩子。马队在队伍的最前面，吴良和庄客守护着马匹，周青和黎平照顾着大家。 那些人就站在山坳子上，吴良环视一圈，估摸着大概有四五十个人，自己这么点人肯定是斗不过，而且还有老人孩子，一切都要以他们为重。对方应该是冲着物资来的，但是，这马背上的，不止是粮食，还有那几千两银子！ 要是被夺过去，怎么办？吴良喊道：“对面的，你们是哪一家的？在下吴家寨吴良，还望诸位大哥让出一条道路，小弟明日定然登门拜谢！” “吴家寨？” 山头一个人怪笑道，“抢的就是你们吴家寨！你们人可以走，但是马匹得留下！” “不知我们吴家寨，怎么和诸位英雄好汉结下了梁子？还望诸位放行，这马背上的可都是救急粮，我们吴家寨上上下下，可都指望着这些粮食过活呢！”吴良喊道。 “你吴家寨有没有粮食吃，与我等何干？再啰嗦，我等冲下山来，把你们放翻了喂豺狼，到时候可没有人来给你们烧纸钱！” 吴良还要说话，黎平此刻突然跑上前来，道：“阿哥，这些人里面，我认得几个，他们是王家寨的闲耍汉子，我以前去放话的时候见到过。” 原来是王家寨的人，一定是王家龙搞的鬼！吴良道：“你确定没有认错，那就是王家寨的人？” 黎平道：“千真万确。” 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这是王家寨的人，那粮食拿给他也无妨，至于里面的银子，即便王家龙他发现了，这里是大山深处，也没有什么可以买的，自己回去之后，带着人马来，再收拾他也不迟，反正银子也跑不了。到时候，叫他吐得一干二净。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身后那些家眷。 “各位好汉！既是要粮食，那我们把马匹留在这里罢！” 吴良喊道，然后，叫黎平带着人往前走去。周青来到吴良身边，道：“阿哥，这里面的银子……” 吴良示意他别说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道：“这是王家寨的人，回头再收拾他，跑不了的。” 第五十四章 麻烦了 吴良他们把马队抛弃后，那些人果然没有阻拦他们。 等到吴良他们走远，王家寨的人把马匹牵到王家龙的家里，大家在院子里看着这些粮食，别提有多高兴了。 王家龙一脸感激地说道：“大家今天辛苦了，我王家龙说话算话，来年的租粮只交一半就行。” 说完，便没了下文。那些闲耍汉子正等着王家龙说今天辛苦了，大家就在这里吃喝什么的，却没想到王家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他的承诺重复一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家埋怨一阵，都散去了。没有吃成这一顿饭，那些人心里十分不舒服。但是，人家给你减免一次租粮，这可是让减轻好些负担，两者相比，还是后者划算，他们也就不闹了。 那些人走了之后，王家龙把门关上。他总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要把门关上，深怕有谁发现他在做的事情。 庄客们先把粮食从马背上盘下来，堆在院子里。王家龙满脸笑容，他提起一袋粮食，掂量掂量，这回，吴家那小子，够心疼的了吧？看他接下来怎么度过，是挖野菜呢，还是啃树皮？ 这一掂量不要紧，王家龙觉得手上的那粮食怎么那么沉。这只是大半袋粮食，按理来说一只手都能提起来，但是他却觉得有些费劲。 难道是最近酒色把自己的身体掏空啦？不行，得找机会抓些野物来补补身体，不然过两个月把媳妇接来，自己还怎么折腾？ 王家龙把粮食放下，他坐在粮食上，心里别提有多踏实了。他想到自己的媳妇，还有这些粮食，心里就乐呵呵的。 突然，王家龙感觉有什么东西硌了他屁股一下。他伸手摸了摸，感觉到是一个硬块。这粮食里面怎么会有硬块？是不是吴良那小子被外面的奸商坑了，买来的粮食里面被掺入了石块？ 活该！王家龙心里骂道。不过，他转念一想，这粮食到了自己这里，不就是等于自己的粮食变少了吗？真是晦气！吴家这小子，自己被坑害也就算了，现在害得自己也一同被坑害，这挨千刀的小子！ 王家龙起来，打开粮食袋子，伸手把硌到他的那个硬块拿出来。 凉凉的，很沉。王家龙拿出来一看，白花花的，几乎晃瞎他的眼睛。这石块怎么是白色的？ 王家龙脑袋嗡嗡响，是银子！这不是石块，是银子！难道是自己的祖先显灵了，给自己长了一双点石成银手？ 呸呸呸。这么多年没有给祖先烧过一炷香，祖先怎么会这么好心？这一定是吴良那小王八蛋家的。 他怎么会从山外带进来这么多银子？不会是他带着人去打劫的吧？好家伙，他吃了别人，我吃了他，这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任他再聪明，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打劫他。 王家龙叫庄客们把所有的粮食都挪到屋子里边去，打开之后，每一袋粮食里面都掏出银子，少的五六锭，多的十来锭，全是白花花的大银子。 王家龙瘫坐在椅子上，这一辈子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这个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他的脑子里此刻只是一片银白。 庄客们看见这么多银子，也吓傻了。 “寨……寨主，今天……是不是财神爷下凡来给咱们送银子来了？这下……可发大了！” 其中只有一个庄客比较冷静，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寨主，这下可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王家龙问道。 “寨主，我们截了吴家寨这么多银子和粮食，他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便他们寨子斗不过我们寨子，他也会向别的寨子求助的，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毕竟，这么多银子，谁家舍得？” “我不是没有露面吗？”王家龙皱了皱眉头，道，“他应该不知道是我们截的。” 那个庄客道：“寨主，我们这些庄客常年在外面走动，难保不会被其他寨子的人认出来。更何况，这次我们准备得不是很充分，是直接被他们看到脸面的，即使他们认不出来，也会派人去各个寨子蹲点，到时候一看便知。” 王家龙暗骂自己不小心，他问道：“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在这周围的寨子里面，只有罗家和他吴家寨走得比较近。至于李家寨，隔得比较远，那个寨子和大家都没有什么接触，所以不足为虑。”庄客说道，“所以，我们只要把罗家寨拉过来，我们就不怕他吴家寨。” “上两次他罗家寨虽说没有帮着吴家寨，但也没有明确表态，而且，吴家寨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罗家寨借的。恐怕这一次我们想把他拉过来，得下一点血本。”王家龙道，“罗长山这王八蛋，像一个蚂蟥嘴一样，两头捞好处。” “这一次我们就多给他点好处。”王家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们把这一次抢来的粮食，全部给他送过去，看他吴家寨拿什么来和自己抗衡！” 只要他罗长山肯帮忙，这点粮食算什么！那么多银子，别说是买粮食，搬到山外去，都可以买上好大一块地了！ 王家龙和庄客们把粮食按照原先的样式装回去，但银子就在后院挖一个坑埋上了。做好这一切之后，王家龙亲自带着马队，往罗家寨赶来。 吴良一行人回到吴家寨，吴为林看见他脸色不太好，问道：“阿良，怎的脸色这么差？你带出去的马队呢？” 吴良道：“阿爹，别提了，我的马队被王家龙那厮给截了！” “被截了？”吴为林问道，“丢失了多少东西？” “丢失的粮食不算什么，关键是里面有四箱银子啊，”吴良骂道，“王家龙那色痨，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把它全部抢去了，那是修路时候发给工人的工钱哪！” 坏了。吴为林暗叫不好，道：“这下麻烦了。” 吴良道：“阿爹，别怕。你帮我把这些老幼妇孺带到铁站去安排妥当，我现在去召集人手，去找王家龙那王八蛋算账。” 吴为林道：“阿良，只是要小心些。” 吴良答应一声，带着那二十个人，还有黎平周青，先行往铁站而来。 来到铁站，吴良把李长民叫过来，叫他把所有的人喊过来，所有的事情先停下，马上到铁站广场上集中。 李长民看着吴良那不太好的脸色，心里猜测到应该是出事情了，不然吴良不会这么急喊自己把所有的人都叫过来。 他不敢怠慢，叫过好几个人，吩咐他们去把各个地方的人都叫到铁站来集中。 不出半个时辰，所有的人都来齐了。令吴良哭笑不得的是，李长民把那些女人孩子都叫过来了。吴良爬上木台，道：“女人和孩子们先回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你们回去做自己的事去！” 女人孩子们散去后，吴良问道：“我们储蓄区有多少武器？” 牛大铁本来是负责铠甲战刀的打制及管理的，但是由于他随同吴良一同出山，所以这事情就落到了李长民的头上。 李长民大致清点一下，道：“阿哥，现在打造的武器只够装备铁站一半的人。” 吴良大手一挥，道：“很好，把武器搬出来，分给大家，没有武器的，木棍也给我拿上，我要去端了王家龙的老巢！” 第五十五章 没找着 把人员安排妥当,吴良带着人往王家寨而来。这一次王家龙可是真的把吴良惹怒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自己作对，这一次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恐怕以后他还会来捣乱。 早在前些日子，过年的时候，吴良闲着没事做，他就把所有的人清点完毕，将他们五人一组地分成若干组，每组像山外那样设有伍长；每五组设一个行长。李长民就很荣幸地继续干起了他原来的老本行，当起了一行二十五人的行长。 现在铁站的人加上吴家寨的，恐怕已经超过三百人。但是精壮汉子也只有两百人左右，这两百人被整编成八个行队，由八个行长直接管理，八个行长又由吴良和周青指挥。 这样的编排，只是用来应对紧急情况，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吴良先行带着两队人马，也就是五十人，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其余六队，由周青带领。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王家寨。吴良带着停下来，等周青赶上来之后，对周青道：“你先把寨子包围了，不要放跑任何一个人，我进去找王家龙算账。若是情况有变，我会发信号通知你。” 寨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三五处稀稀拉拉地冒着炊烟。吴良也不急着到王家龙那里去，他循着这些炊烟的地方而来。 来到一处冒着炊烟的人家户。这家只是两间小小的茅草房，连院落都没有，大门上歪歪斜斜贴着两张守门神的图，但已经破烂不堪，认不出画像上画的是谁。 大门紧是闭着的，吴良伸手敲了敲门，片刻之后，“吱呀”一声，大门裂开一道缝，探出一个脑袋，喊道：“是谁呀！敲你大爷的门！没见到老子还没有吃饭吗？” “阿哥，就是他！刚才他就是站在山上的那帮人中的一个！” 黎平看见探出来的那个脑袋，认清楚那人之后，喊道。 吴良把手一挥，道：“抓起来！” 门内的那个人一看门外的人来势汹汹，正准备要关门，牛大铁上去照着大门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得结实，大门直接被踹开，那人往后蹿了几蹿，跌倒在地，被一拥而入的人绑了起来。 大门内就是灶房。吴良走进屋子，发现灶台还生着火，灶台上的锅内煮着半锅粥，粥里面还有一些野菜。 四下里空空如也，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吴良再来到另一间房子，里面只有一张床，上面铺的棉絮已经变黑，而且是裹成一团的，余下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那人被绑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是用两只眼睛盯着灶台上的那半锅粥。 吴良来到灶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绑着的那人道：“我叫王二龙。” “王二龙，我问你，今天王家龙把你们抢来的粮食放在哪儿了？”吴良问道。 “这位阿哥，王寨主抢来的粮食自然是在他家啊！你问我也没用。”王二龙回答道。 “难道王家龙他没有分一点给你们？” “分？” 王二龙冷笑一声，“如果他分给我们，你看看我还会煮粥吃吗？” “王家龙那王八蛋，许诺我们今年只需要交一次租粮，让我们帮他去抢粮食，结果抢来之后，我们连粮食长什么样子都没见到过，就被他打发出来，水都没有得到一口喝。” 说到这里，王二龙满脸的愤怒，这一趟，着实不值得。本想到应该可以分到一些粮食，可王家龙那王八蛋一粒粮食都不肯给大家，真是抠门抠到他姥姥家了。自家已经快断粮，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哦？” 吴良笑道，“王家龙没有把粮食分给你们，他一个人独吞了？” 既然王家龙没有把粮食分给大家，那么，最坏的情况，也只是那些银子被王家龙发现，大家都还不知道那些粮食里面藏有银子，不然，这王家寨的人早炸锅了，哪里还有心思在这里煮野菜粥！ 吴良指着黎平，道：“王二龙，你应该认识他吧？” 王二龙摇摇头，道：“只是有些印象，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我们是吴家寨的，你若是实在在这王家寨过活不下去了，可以到我们吴家寨来，保你吃穿不成问题，但是要干活。到时候你直接去找他就行，他叫黎平。”吴良说道。 王家龙对他寨子里面的人十分苛刻，寨子里面的人大多是苦于没有去处，才被迫接受王家龙的条件的，若是有更好的去处，谁还会在这里受剥削？吴良想要把村庄扩大，从外面招人进来比较麻烦，还不如就近解决掉这人口的问题。 王二龙点点头。吴良把他放了之后，才带着人马来到王家龙家。 既然银子没有暴露，吴良就不用太着急。反正他王家龙只是帮自己把银子捂一下，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自己这里来的。 来到王家龙家，只见他家大门紧锁，黎平上前去敲门，敲半天，也没有人答应一声。 等了半天，吴良即将要破门而入的时候，旁边走来一位老者。看见这么多人围在王家龙家门口，那老者好心告诉吴良：“王寨主在上半天带着一队马，驮着好些东西出寨子去了，你们现在在这里是找不到他的。” 出寨子去了？难道王家龙发现了银子，便急忙把它转移了？吴良心里有些吃不定，这高山深谷的，要是他把银子往深山里一藏，自己上哪儿找去？他急忙问道： “老人家，你知道王家龙他带着马队上哪里去了吗？” 老者想了想，道：“我依稀见到他领着马队往西边去了，好像是去罗家寨还是哪里哦，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了，反正是那个方向，你们可以朝哪个方向去找。” “多谢老人家。” 吴良谢过老人家之后，便带着两队人出寨子来。与周青碰面之后，吴良把这事情给周青一说，周青道：“这下麻烦了。” “前几次王家龙来捣乱的时候，都给罗长山送东西去，这一次若是他发现粮食里面藏有银子，他便知道我们铁定要回来找他麻烦，又怕我们重金请罗家寨帮忙，所以他先下手为强，抢在我们的前面去把罗长山收买了。”周青分析道。 “只是不知知道王家龙带了什么东西去贿赂罗长山。他虽然牵了那么多马匹，但是依我看，他的性子，自己得到的银子，绝不会拱手送给别人，尤其是罗长山这种老奸巨猾的人。”吴良道。 “那阿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黎平问道，“我们是在这里继续等王家龙回来，还是直接去罗家寨？” “此刻我们贸然前去罗家寨，恐怕不妥。”周青道，“罗家寨的地形我们不熟悉，加上罗家寨的人马还是有好些的，若此刻我们前往罗家寨的话，只会僵持在那里，不如我们也学王家龙那厮，我们在半路拦截他们。” “好，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吴良道，“我们去半路拦截王家龙那王八蛋，这回，可要好好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看他下次还敢和我们作对不。” 一行人竟然到半路去选了一个埋伏的好地方，专等王家龙从罗家寨回来，好一举将他拿下。 第五十六章 追赶 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王家龙才带着人马从这里经过。他喝得醉醺醺的，今天，罗长山看见他给自己送了那么多粮食，十分高兴，拉着他痛饮了一下午。 期间，王家龙给罗长山说明了来意，罗长山拍着胸脯道：“只要你王家寨有事，兄弟我二话不说，马上来支援。若是你不放心，我派二十个人跟着你去你们的王家寨，量他吴家寨不敢前来骚扰。” 王家龙道：“长山兄，二十个人怕是不够啊，要不，你再多给我点人手？最近，我寨子里面的人口有好些都跑到吴家寨去了，我现在人手不足啊！” 罗长山心里骂道：这点粮食，派二十个人给你就已经算是对得起你的了，还想要更多的人？真是白日做梦！ “家龙老弟啊，不是我不给你人手，实在是抽不出来啊！你看，马上就要播种了，眼下我们罗家寨还有大片的土地没有整理出来，派这些人跟你去，我这生计怎么办？我得为寨子里的人着想啊！”罗长山侃侃而谈，他就是不想借过多的人手给王家龙。 王家龙没辙，这二十个人哪里够啊，最近寨子里的人，有一二成的都跑到他吴家寨去了，也不知道吴家那小子给这些人灌的什么迷魂汤，一个劲的往他吴家寨跑。 看来不下点狠手，罗长山这老家伙是不会帮助自己的。王家龙想。 只要王家寨和吴家寨的争斗没有影响到他罗家寨，他罗长山是乐得坐山观虎斗，反正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两家若是哪一方要败了，兴许还会向自己求助，自己还可以捞一点好处呢！ “长山兄，看来这点礼物还是轻了，请不动你这尊大神。”王家龙说着，叫过一个庄客：“把礼物拿上来！” 一个庄客抬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盖着一块红布。庄客来到二人面前站着，王家龙起来把红布揭开，露出底下的东西来。 罗长山向那盘子中间望去，里面竟然是三锭雪花般的大银子！罗长山眼睛都花了，他按耐住自己的心情，道：“家龙老弟，你这是做什么？” 王家龙心里一乐，这回看你这老家伙给不给自己人手！他说道：“长山兄，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就算是补偿这二十位弟兄的辛苦费吧。” 罗长山脸上堆满笑容，这王家龙为了这一次和吴家寨的争斗，还真是下得了血本！他看着这些银子，道：“家龙老弟，你这是做什么呀？你我弟兄，还客气个啥呀？不要这样，太见外了。” 说罢，他便要伸手将三锭银子往自己怀里装：“我就先替那二十位兄弟谢过王寨主了！” “且慢！”王家龙按住罗长山的手，罗长山想要缩回来却缩不回来，王家龙接着道：“长山兄，你看这人手，是不是该多一点啊？这银子，可是有点烫手啊，就这样怕是不太好拿走呢！” 罗长山道：“好说好说，家龙老弟，你说你这样是做什么呢？快放手，省得别人看着笑话。这样，我再给你三十个人，凑足五十，怎么样？” 王家龙松开手，罗长山顺势将三锭银子捞入自己的怀里，王家龙对罗长山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先谢过罗寨主了，事后还有重金相报。” “好说好说，”罗长山道，“来，上好酒，我要和家龙老弟好好喝两杯！” ……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王家龙才带着那五十个人从罗家寨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他喝得确实有点多了，不过，这一下，自己有了这么多人手，就算他吴家寨所有的人马都派过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那一堆银子就是自己的了！等到两个月后把媳妇一娶回来，再去山外买一大块田地，自己就不用在这鬼地方靠天吃饭了！ “王家龙！”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喊了王家龙一声，他立住马，四下里看了看，没有看见哪里有人。他问庄客：“你听见有人喊我了吗？” 庄客道：“听见了，但是没有看见人。” “王家龙！” 又是一声，这一下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山谷里回荡着这回声，许久才慢慢消失不见。但是依然没有看见人，王家龙的酒醒了一半，莫非遇到鬼了？众人四处查看，但是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王家龙，你黎爷爷在这里呢，别找了！” 山头，黎平站在那里喊道。原来他们是埋伏在这里，看见王家龙来了，黎平存心想吓唬一下他，躲起来直喊王家龙的名字。 “原来是你在搞鬼！” 王家龙气急败坏，自己正在想媳妇，被他这么一吓唬，媳妇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去把他给我抓起来！” 那跟随王家龙一起的五六十个人一齐冲上来，要抓黎平。黎平大喊一声，四下里突然冒出无数个人影来。 那些人看见黎平这里有这么多个人，一下子止住了脚步。王家龙也看楞了，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自己不是已经和罗长山谈妥，他不会派人帮助吴家寨的吗？怎么吴家寨还有这么多人？难道都是吴家寨本身的？ 黎平喊道：“下去捉住王家龙！谁先捉到，谁就有赏！” 还不待黎平说完，李长民一马当先冲下山，他直奔王家龙而去，喊道：“王家那条虫，还记得你家李爷爷吗？老子要是捉到你，把你倒着吊三天三夜！”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跑”，跟着王家龙来的那五十个人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地往罗家寨的方向跑去。 先前罗长山给他们说的是去王家龙吃喝几天，帮王家龙撑撑门户，然后就回来，没想到饭还没吃上，就在半路遇上这么一拨土匪，还是赶紧逃命吧。 王家龙看见那五十个人都跑了，他调转马头，打了马几鞭子，也是没命地往罗家寨跑，看着李长民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若是被他抓住，恐怕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他的手中了！ 等到吴良他们冲下山来，王家龙已经跑远。只剩下这四五十个人在这里干瞪眼，看着王家龙的背影逐渐小去。他们骂骂咧咧，怎奈两只脚还是跑不赢四只脚的，王家龙抛下了他们，他们也没有办法。 吴良吩咐过众人，尽量不要伤人性命。李长民冲在最前面，他骑着马追赶王家龙而去。周青紧随其后，他们带着一队人马去追王家龙。 而吴良和黎平则是带着大伙儿把这五十个人拦住，绑上之后，吴良带着他们往罗家寨而来，今天必须把王家龙抓住，不然，夜长梦多，等到明天那银子就不知道被他弄到哪里去了。 天即将黑透的时候，吴良他们来到了罗家寨。李长民和周青站在罗家寨外面的山岗上，道：“阿哥，王家龙这厮一溜烟钻进寨子，我们人少，再加上对这寨子不熟悉，所以我们没有贸然前往。而是等你们来了再行决断。” 吴良点点头，道：“走，我们进去会一会这罗长山，看这王家龙的贿赂管用一些，还是我这两百号人管用些！” 天已经黑了，众人点上火把，远远看去，就像罗家寨外面的山岗燃起来一样，亮如白昼。长长的火龙在山上盘旋一圈，竟慢慢地往罗家寨里面走来。王家龙在寨子里面看见吴良带着人马进寨子来了，他急忙跑到罗长山家，拼命地敲门。 “吱呀”一声，庄客探出一个头来，他还没看清是谁敲门，王家龙就挤进去，他把门一关，对庄客道：“快，带我去见罗长山！” 第五十七章 金蝉脱壳 王家龙进到罗长山家里面去的时候，罗长山正准备吃晚饭。王家龙就这样冲了进去，十分狼狈。 罗长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一下子冲进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王家龙。 “家龙老弟啊，你怎么回来了？”罗长山问道。 王家龙上气不接下气，“长山兄，不好了，外面有好多吴家寨的人，他们马上要冲进来了！” 罗长山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吴家寨的人马要冲进来了？” “不会吧？家龙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啊！他吴家寨有多少人马你我又不是不清楚，他真的要是敢进来，我叫他有来无回！”罗长山以为王家龙在和他开玩笑呢，他笑道。 “长山兄，是真的！吴家寨来的人，这次恐怕不下两百人，可不是一丁半点！你快想想办法！” 王家龙看罗长山不相信他，他气急败坏地说道。 罗长山看他说得信誓旦旦，他正要出去观察一下，就看见家里面的庄客跑进来道：“寨主，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都已经进寨子了！” “家龙老弟，我不是派五十个人给你了吗？那五十个人呢？怎么现在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罗长山听完庄客的汇报，问王家龙。 王家龙支支吾吾道：“长山兄，他们两百来号人，那五十个人怎么能够抵挡得住？我寻思着骑马跑得比较快，便赶忙回来给你报信，让你有所准备，不然你这寨子恐怕也得被他吴家寨一锅端了！那五十个人，被我留下殿后了。” 罗长山在心底大骂王家龙，把自己寨子里的人留下当炮灰，他自己却先溜了！等这件事情摆平后，再慢慢和他理会。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应付吴家寨这帮人。罗长山想了一会儿，道：“家龙老弟，他们一定是来找你的，不如这样，你先从后山溜走，趁着天黑赶快回到王家寨去，把你的人手召集起来，直奔吴家寨而去，到时候我再出兵，前后夹击，保管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王家龙一听，一拍即合，他当即从后山悄悄地往王家寨而去。 等王家龙走后，罗长山喊道：“操家伙！把大家伙叫过来！” 早有庄客敲起了一面大鼓。鼓声咚咚咚地回荡在寨子上空，这时候，许多人家正在做晚饭，听见这鼓声，不明所以，男人们叫女人和孩子先躲好，自己则收拾收拾往罗长山家来。 不一会儿，罗长山家就聚满了寨子里面赶来的男人们。罗长山站在他们面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旁边还站着一个长得像痨病鬼似的人。 等到人来得差不多了，罗长山指着王家龙道：“这是王家寨的王寨主，大家或许不认识。今天他来我们寨子做客，我给大家介绍介绍。” 底下的人瞬间炸开了锅。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吗？自己家还没有吃晚饭呢，这么晚了，把我们喊到这里来，就是要给我们介绍这么一个痨病鬼？ 罗长山双手伸出来，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伙安静，他说道：“大家不要闹，我叫大家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我们寨子被其他寨子的人侵略了。现在，那些人已经到我们寨子了，所以我叫大家过来，是为了共同抵御那些入侵的人的！” “接下来，大家听我的指挥，按照以前的部署，大家做好防御的准备。这伙敌人来势凶猛，大家要小心了！” 吴良骑着马走进寨子，大部队紧跟其后。寨子里面也是静悄悄的，只有稀稀拉拉几声狗叫。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但是好些人家户都没有灯光，更别说哪里能够闻到一些饭菜的香气了。 由于对罗家寨不熟悉，吴良也就没有乱走，只是拣那些宽大的街道往寨子中间而去。一般寨主家都是住在中心的，即便不是，沿着这条街把寨子走一个对穿，总能找到。 快来到寨子中间时，突然“嗖”的一声，斜剌剌飞出一支冷箭。吴良还没反应过来，周青喊道：“阿哥小心！” 周青抡起他的红缨枪，只是一挑，那支冷箭便被拨转了一个方向，斜斜地钉在不知道是哪家的大门上。 好在山里的弓箭，不是山外的那种硬弓，不然，周青也反应不过来，吴良恐怕要挨上结结实实的一箭。 周青把冷箭挑落之后，前面的街道，突然从两侧冒出了好多人，他们手执明晃晃的火把，一些人拿着长刀，一些人拿着那种软弓对着他们。 吴良停下来，看着那些人。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在这里施展不开，再说自己来也不是专门找罗家寨的麻烦的，所以没有必要和眼前这群人死磕。 “你们的寨主呢？”吴良问眼前这群人，“我是来找你们寨主要一个人的，不是来攻打你们寨子，大家别怕，去给你们寨主通报一声，就说是吴家寨小阿哥来找他。” 不待那些人去通报，就传来了罗长山的声音：“吴家小寨主，我罗家寨没有招惹到你们吴家寨吧？你弄这么大一阵势，是想把我们罗家寨连根端起吗？”罗家寨的人看见罗长山来了，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吴良翻身下马，拱了拱手，道：“罗寨主，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来向您讨要一个人，怕您不太乐意将他交给在下，所以带些人来壮壮胆，让您笑话了，还请见谅。” 罗长山笑了笑，道：“你们这些后生，做事情总是毛毛躁躁。我也不与你计较，说吧，你这么兴师动众来到我们罗家寨，是要找什么人？若是什么情哥哥情妹妹的，我这寨子里面可没有！” 吴良道：“罗寨主，在下来你这罗家寨，不是来找什么情妹妹的，再说，我要找这情妹妹，也不会来你这罗家寨，高攀不起。我要找的，是王家寨的王家龙，你这寨子里面可有这一个人？” “哈哈哈！” 罗长山大笑道：“吴家小阿哥，你莫不是傻了吧？我这里是罗家寨，姓罗！哪里有什么王家寨的王家龙？想要来找我们寨子的麻烦，恐怕也得换一个正当一点的理由吧？” 吴良正色道：“罗寨主，在下可不是在与你说笑！方才在罗家寨不远处，王家龙带着五十来号人，自罗家寨往王家寨而去。在下带领着人马前去捉拿王家龙，不料他跑得快，径直冲进你们罗家寨，便不知去向。” “谁与你说笑！” 罗长山问道，“若是真如你所说那般，那谁人看见？” 吴良指了指李长民和周青，道：“他们二人可以作证。还有后面那几十个人都可以作证。” 罗长山道：“那是你的人！你问问，我们罗家寨的人，可曾看见外面的人在今日进入过我们罗家寨？” 周青站出来，道：“老贼！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老贼！想必是你把人藏了起来，再告知众人，不让泄露王家龙的行踪。若是你罗家寨没有这人，可否让我带人进去搜上一搜？” “我自己家的寨子，凭什么让你搜？你是哪家的门神？你说搜就搜？我告诉你，我罗家寨虽说没有多少人，也不是泥巴做的！要是你们胡来，想要咬我们罗家寨一口，恐怕你们也得崩下几颗牙来！” 罗长山听见周青几个老贼给他贴上去，怒火冲天，“大家把家伙什拿起来！若是眼前这帮人不识好歹，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罗家寨的威风！” 周青登地就来气了，自打他进了山，就处处受气，在王家寨是这样，在罗家寨还是这样，不打出一个威名来，也枉至别人称他一声“小将军”！ 眼看就要动手，吴良拦住周青，道：“且慢！罗寨主，在下有一些东西要还给你，你若不要，再打也不迟。” 第五十八章 打压 “哦？你有什么东西给我？”罗长山把手背起来，眯着眼睛，他不知道吴良要搞什么鬼。 吴良侧过身子，“把那五十多人押上来！” 罗长山大惊，怎么那五十个人被他捉住了？这下可就麻烦了！王家龙这王八蛋，好事做不了，净是给自己带来麻烦。 他眼珠子一转，也不发话，他要看吴良怎么说。 “罗寨主，这五十多个人，想必你也认识吧？”吴良指着这五十多人道。 罗长山点点头，道：“没错。这是我们罗家寨的寨民，怎地就被你绑上了？” “罗寨主，你有所不知，这五十个人，是我带人追赶王家龙那厮的时候，捉到的。问了其中几个人，说是你们罗家寨的人，我一寻思，想着与您老人家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就不得罪您了，这不，我是给您送人来了！”吴良咧嘴一笑，说道。 “你有这么好心给我送人？” 长山盯着吴良，“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把我这五十个寨民绑了，但是我告诉你，我罗家寨不是好欺负的，你最好给我把人放了，否则我明日就踏平你那小小的吴家寨！” 吴良一字一句道：“罗寨主，你不要拿踏平我吴家寨来吓唬我，就凭我这两百号人，谅你也踏不平。要是你真要开战，我今日就要讨教讨教你罗家寨到底有多少斤两！” “你！” 罗长山胡子都气得翘起来。的确，这吴家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以前想要踏平，那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吴家寨有两百多号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自己想要凭借罗家寨的地理优势吓唬一下他，却没有成功，人家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罗长山的话风渐渐变得温和了：“那你想怎样？” 周青站出来，拿红缨枪指着罗长山，道：“老贼，我们不想怎样，乖乖地把那王家龙交出来，我们便归还你这五十个人，否则，就休怪我手中的枪没有长眼睛！” 罗长山又一次听见眼前的人喊他老贼，胸口都快要气炸了，“我与你们寨主谈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分？滚到一边去！” 周青大怒，手中红缨枪往前一伸，再顺势一挑，罗长山头上戴的帽子竟被周青挑到了枪尖上。 罗长山看见周青把枪向自己刺来，他脖子一缩，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事。但是脑袋上感觉似乎少了些什么，他伸手一摸，原来是自己的帽子不见了。 他抬头一看，原来他的帽子早已被周青挑在枪尖上，高高地举在半空中，被风一吹，晃来晃去。 这让他颜面失，罗长山退后两步，喊到：“大家放箭，把这群人射死在罗家寨！” “老贼，就你那些软弓，也想让我等受伤？也不看看我们穿的是什么！不自量力！”周青把枪尖的帽子取到手中，在手上抛上抛下，就像在玩一个沙包。 罗长山仔细看去，原来吴家寨的人，身上都穿的有明晃晃的盔甲！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现在，罗长山突然发现眼前这群人变得高大起来。 他越来越恐慌，罗家寨的人早已把弓满满的拉开，只等罗长山一句话，但是罗长山迟迟地没有下命令。 吴良接过周青手里的帽子，抛向躲在人群里面的罗长山，道：“罗寨主，你若是放箭的话，下一刻，这枪尖上，挑的可就不是帽子，而是你的人头了！” 罗长山已经生不起要和吴良对抗的念头，他想说出王家龙的下落，但是他又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十分地不舍。 “吴家小寨主，我这寨子里面，实在是没有王家龙这么个人呐！若是我欺骗了你，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吴良皱了皱眉头，难道这王家龙已经溜走了？还是罗长山在耍滑头？算了，眼看天色已经很晚，在这里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今夜多半是不能在罗家寨找到王家龙的了，只能另寻办法。 “既然罗寨主这么发誓，那我也相信王家龙那厮不在你们寨子里，那么，罗寨主你知道他的去向吗？” “他是……” 罗长山差点就说漏了嘴，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遇见这个小煞星，令得自己方寸大乱。 罗长山急忙改过来：“吴家小寨主真会开玩笑，我都没有见过这个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人在哪里呢？他又不是我们罗家寨的，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天天守着一个人啊！” 周青听罢，打马向前走了两步，罗长山急忙向后退去，罗家寨的人把弓扯得更圆了，只要罗长山一声令下，那些箭就会像雨点般飞过来，但此刻罗长山已经失去了气势，不敢下令了。 “老贼，你不要撒谎！要是我发现欺骗我们，我就把你戳上七八个透明窟窿，丢到山间去喂狼！” 罗长山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攥着手，在想着怎么将王家龙这件事圆过去。 “罗寨主，也罢，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们，那么，我也愿意归还你这五十个人，毕竟大家都是寨邻，这样做有伤和气，是吧？” 吴良也不逼迫罗长山，这个老阴鬼，肚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指不定又在打歪主意呢，还是自己回去想办法吧。 罗长山一听，连忙点头：“是是是，大家都是寨邻嘛，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刀枪不长眼，要是伤到了谁，这多么不好，你说是吧，小寨主？” 吴良抬了抬眼皮，道：“罗寨主说的对极了，我这就放人。不过，我吴家寨有一个规矩，就是抓住外寨的人，要么五两一个赎回去，要么就留在我吴家寨不要出去了。” “这里除开王家龙带来的那几个人，一共有五十个人是你们罗家寨的，罗寨主若是不会算的话，我已经帮您算好了，一共二百五……十两银子。” 吴良故意把“二百五”拖得长了些，也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听得懂不，他继续说道：“若是罗寨主肯把这二百五十两银子付了，那么这些人我即刻就放掉，若是你不肯付，那我只好全部带回我们吴家寨了！” 罗长山一窒，这吴家小子是妖怪吗？吃人不吐骨头，还要扒你一层皮！现在自己是捏着鼻子找不到擤处，赎人，白花花二百多两银子流出去了，王家龙给自己的那点银子远远不够，自己还得搭进去好些；不赎人吧，五十个人，就这样被带走了，自己的寨民自己都保护不了，以后自己还拿什么让大家信服？ 罗长山一咬牙，道：“大家把手里的家伙放下，来人，去取三百两银子来！” 很快，三百两银子就拿过来了。罗长山指着那五十多个人，道：“小寨主，这三百两银子给你，我要赎这里的所有人。” 吴良笑眯眯的摆摆手，道：“不不不，我只收你二百五十两银子，那些王家龙的人，我是不会放的，我要带回去另行处置。” 罗长山没想到吴良会这样说，他本以为吴良是想要银子的话，自己多给一点，顺便把王家龙的人赎出来，日后好敲诈王家龙一笔，但是吴良丝毫不肯放人。 “也罢，那多出来的五十两，就当我结交吴家小寨主的人情了！也不知道吴家小寨主愿不愿意领情？”罗长山不愧是老阴鬼，见赎人不成，便立刻做起了人情。 吴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道：“既然罗寨主愿意结交，那我也收下。” “黎平，把银子包好，把罗家寨的人放了，那王家龙的人你要看紧一点，今天大家都饿坏了，回去我给你们做人肉包子吃！” 王家龙的人吓得面如土色，双脚止不住地发抖，他们瘫软在地，向罗长山求助：“罗寨主，您救救我们啊，他们真的要吃人啊！” 吴良不等罗长山说话，便道：“罗寨主，我们就告辞了，回去还很多事情要做，改天再来叨扰。若是您闲着没事做，我父亲在家里的，您大可过来与他闲聊。” 说完，也不等罗长山回话，吴良便调转马头走了。 众人都跟上，周青殿后，他心里想到：果然！这山里人要吃人肉馒头！这倒是与我听道的传闻不假！这可怎么办呢？ 第五十九章 咱们来清蒸 回到铁站，吴良叫大伙先去吃饭休息，把那几个王家寨的人押到做饭的地方，他要亲自动手。 那几个王家寨的人面如土色，还有一个眼睛一翻，直接晕过去了。吴良悄悄把捆他的绳子解松，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周青跟在吴良旁边，此刻的他十分兴奋，他听说过孟州道上有人做人肉馒头，没想到今天能够得以看见。以往看见吴良文绉绉的，不似今天像个屠夫一样，周青觉得他还是小看了吴良。 王家寨的人被捆得像一个粽子一样倒在案板上。 虽说吴良叫大家去休息，但是大伙儿都没有离开，而是躲在远处，他们同样也很兴奋，有些还有点害怕，小阿哥真的要这么做？ 吴良吩咐做饭的将铁锅装满水。不多时，锅里的水早已烧得滚烫。吴良将刀架在一个王家寨的人的脖子上，好像在喃喃自语：“是先放血呢？还是先烫皮呢？或者直接上蒸笼？” 对！上蒸笼清蒸！就像蒸猪八戒那样！吴良大喊一声：“上蒸笼，我们拿一半的人来清蒸，拿一半的人来剁馅做包子！” 登时蒸笼便安放在锅上。吴良丢掉手中的刀，叫周围的人：“你们瞅啥呢？还想不想吃了？想吃的，就赶紧过来帮忙，不想吃的，就赶紧回去睡觉，不然今天晚上这些人化作恶鬼就要来找你们！” 说着，他还不停地向那些人使眼色。许多人不知道吴良到底要搞什么，那些胆子小的，不停地往后退去，留下胆子大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前帮忙。 李大脚也在那帮胆子的的人里面，他要看看吴良到底怎么做包子。 吴良对着他们不住地使眼色，李大脚看了，也是满肚子狐疑，但是他想了想，还是站出来帮着吴良抬人了。 “阿哥，我们真的？”周青站在一旁，问道。 吴良手上的活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些人，还死沉死沉的。 “你以为呢？不然是假的？” 炽热的火焰在锅底燃烧，锅中的水不停地翻滚，水蒸气已经氤氲而上，将蒸笼笼罩住，像是在天宫中一般。 抬到蒸笼旁边，吴良悄悄给李大脚说：“我们假装把人抛到蒸笼里面去，实际上是把人丢在灶台背后，不要让那几个人看见。” 李大脚疑惑道：“阿哥，你为何……” 吴良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自有妙用，听我的没错。” 李大脚点点头，他们将人抬到灶台背后，做出一个抛东西的动作，作势要将那人抛到蒸笼里面去，实际上是把人丢在了灶台背后。 “周青，你在这里将那人的嘴堵住，等我们将灶台遮住后，将这人拖到其他的房间去，好生看管，我一会儿过来审问他。”吴良将人假装抛出后，对周青说道。 周青会意，示意吴良出去，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 吴良拍拍手，道：“李大脚，你是怎么做饭的？不知道要把盖子盖上吗？人肉的清香一旦散开了，那人肉就不好吃了，到时候没有了口感，小心我把你煮来吃了！” 李大脚唯唯诺诺地说道：“阿哥，息怒息怒，小的第一次做清蒸人肉，有些激动，还望阿哥见谅，小的这就盖盖子。” 说着，急忙将盖子拿过来盖住了，其实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吴良这才满意地从灶台背后走出来，来到那些王家寨的人身边坐下，拍着一个人的肩膀，说道：“这家伙，好大一只蹄膀！这恐怕不能做肉馅了，得红烧！” 那些人止不住的打摆子，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简直比王家龙还要恐怖！王家龙只是吃一些粮食，自己一年到头也只不过是多上交一些租粮，这一下倒好，入了吴家寨，要被当做粮食吃掉了！ 吴良还要打算刺激一下这些人，冷不丁闻到一股尿骚味。吴良心中一喜，暗道就是现在。 他站起来踢了那人一脚，皱着眉头，捏着鼻子，骂道：“没用的家伙！把我的蹄膀都弄脏了！这么大的人，还会被吓尿！真像你们的寨主，都是怂包蛋！” 吴良环视四周，看大伙正津津有味看着他的表演，他怕露馅，道：“大伙儿都回去休息吧，这些人恐怕都得明天再吃了，我今天晚上熬熬夜，帮你们做一顿早餐！明儿一早，大伙儿都起早一点，晚了怕是就没有了你的份了！” “李长民，你带着大伙儿回去！” 说着，吴良一个劲地向李长民使眼色。李长民看了这么久，多多少少明白一点吴良的意思，他招呼着大家伙离开这里，回房间休息去了。 大家伙都走之后，只剩下吴良和李大脚二人。周青早已在刚才大家伙走的时候，趁机将那人带到了其他的地方。 “李大脚，走，我们去打些水来，将这些人泡泡，他们身上的骚味太重了！” 说着，吴良就将李大脚拉离了此处。 走到不远处，吴良道：“大脚，你在这里盯着那些人，那些人若是起来逃跑了，那就任由他们逃跑，若是要去蒸笼那里，你就假装出现，把他们吓跑，切记，不要追赶他们，让他们离去。” “阿哥，你莫不是要让他们去给王家龙那厮报信？”李大脚恍然大悟。 “孺子可教也！”吴良点点头，拍了拍李大脚的肩膀，“好好看着，他们跑了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觉得，今天恐怕是他们一生中，所经历的最恐怖的一天，或许，也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一天了。晕过去的那人醒了过来，那些人对他一讲，他顿时吓得哭了起来，他一挣扎，却发现捆绑自己的绳子变松了！ 真是上一秒地狱，下一秒成仙！他欣喜若狂，急忙三两下将绳子解，翻爬起来，再将其他人的绳子解了，然后就要离开吴家寨。 没走几步，其中一个说到：“我们就这样走了，张麻子还在那蒸笼里呢！也不知道他此刻熟了没有，怎么说也是我们王家寨的，我们把他的尸首带回去吧！” 剩下的人都直摇头，不敢靠近蒸笼一步。说话的那人见状，道：“你们等着，我去把他背回来！”说着，便向蒸笼走去。 李大脚躲在不远处，看见那人要走向蒸笼，便假装抬水回来，他大声说道：“诶，阿哥，你说这点水够不够泡他们啊？” 那些人听见有人说话，慌不择路，一窝蜂跑掉了。走向蒸笼的那人也跟着跑掉了，李大脚叉着腰，站在那里，骂道：“真是一群胆小鬼！”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笑着自言自语：“阿哥的办法真好！” 此刻的吴良，正在另外一间房子里面，他的面前时那个要抛到蒸笼里面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周青问道。 那人唔唔唔说不出话来，周青挠挠头，道：“原来忘记把塞在你嘴里的东西取出来了！” 周青将那人嘴里的东西一取下，那人又哭又叫道：“不要蒸我！不要蒸我！饶我一命吧，求求你们了！” 吴良道：“这不就是没有杀你么？你鬼叫个什么？再叫我真把你给蒸了！” 那人才止住不敢叫唤。吴良继续问道：“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第六十章 他们要吃人哪 “我叫……叫张麻……麻子。”那人被吓得语无伦次。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把你们杀了吗？”吴良继续问道。 张麻子直摇头，道：“小的不知道。” 吴良走过去，蹲在张麻子身边，轻声道：“张麻子，只要你告诉我王家龙把从我这里抢去的银子藏在哪里了，我就放了你。” 张麻子听了，身体一下子紧绷，道：“小的实在是不敢说，说了的话，我回去，要被王寨主剁了喂狼的！” “那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我们吴家寨，反正这里又不缺吃的，”吴良循循善诱道，“你看看，王家龙丢下你们，他一个人悄悄跑了，还有一个寨主的风范吗？他管你们的死活吗？兴许他现在已经卷着银子跑路了！” 可能是王家龙平时对这些人太凶，导致他们无形之中已经对王家龙产生了恐惧。 张麻子死活不肯说，无论吴良威胁也好，利诱也罢，他一点消息也不敢透露出来。 无奈之下，吴良只能问周青，他有什么办法让张麻子开口没有。周青道：“阿哥，你早一点把他交给我，不就完事了吗？不出一刻钟，保证将他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周青叫人去牵两只狗来，然后打一碗油汤，把张麻子绑在一根柱子上，再把他的腿绑在板凳上，让张麻子坐着，然后，周青将张麻子的鞋脱了，把油汤涂在张麻子的脚板底。 做好这一切之后，周青笑道：“接下来，恐怕是你这一辈子之中最开心的时间了，张麻子，你做好准备了吗？” 张麻子眼睛里满是惊恐，他不知道周青要干什么，旁边坐着两只虎视眈眈的大狗，周围还有这么多要吃人的人，尤其是吴良，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 周青把狗牵到张麻子的脚边，两只狗闻到油汤的香气，伸舌头直舔张麻子的脚板心，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张麻子只觉得脚底传来一阵酥痒，然后，酥痒顺着他的两条腿传到尾根骨，再沿着尾根骨向上传，脊柱一根根炸裂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他的大脑。 “哈哈哈……啊……哈哈” 张麻子忍不住笑出来，脚底的酥痒让他不得不笑。 整个房间都是张麻子的笑声。刚开始，张麻子还有一些力气，不多时，张麻子的笑声已经变成了惨笑，就像是笑死鬼从十八层地狱里面爬出来了一样。 大家伙都已经睡了，又被张麻子这凄厉而悲惨的笑声所惊醒，所有的人身上都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一些小孩直接被吓到被子里不敢出来，胆子更小些的，直接被吓哭了。 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人肉不是这么好吃的，据说，人肉是有毒的，吃了会让人疯掉，是不是吴良阿哥自己剁包子馅的时候，偷吃人肉，把自己搞疯了？ 渐渐地，笑声小了下去，但是远比刚开始要凄惨得多。张麻子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了，一直保持着大笑的那个状态，他的脚底传来的已经不是酥痒，而是一阵一阵的刺痛。 他披散着头发的脑袋耷拉在一边，双眼炯炯有神，他还处在一个比较亢奋的精神状态，但是已经没有力气笑出来了。 两只狗还在不停地舔，而且越来越有劲，似乎是要把张麻子的双脚一同吃进去一般。 “好了，阿哥，你现在问他，他保管什么都说。”周青把两只狗拉住，道。 “周青，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手段的？你们溱州城的地牢你没有少去吧？”吴良问道。 周青抬了抬眉毛，道：“谁愿意学这些鬼玩意儿！这是折磨人的，我周青从不学这些东西。那是以前去看望崔七先生的时候，从地牢里路过，看见牢头正在审讯犯人，用的就是这些方法，就顺便记住了。” “是吗？” 吴良诡异地一笑。 周青见状，便要急眼，吴良道：“和你开玩笑的，你是什么品种我还不知道吗？天然纯种好人一个，和你开玩笑呢！” 说完，吴良回到厨房找到一根鸡毛，他又回到张麻子身边，蹲下来，道：“张麻子，这回你还愿意说吗？” “……”张麻子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哼！” 吴良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鸡毛往张麻子那被舔得通红的脚板底那么一划，张麻子瞬间浑身就像是触电一般，一下子紧绷，又立刻松下来。 “我说，我说，快住手，我受不了了……” 张麻子哀嚎道。 吴良停下手中的划动，道：“你早说不就完了？非得要受这罪！说，王家龙把我的银子藏到哪里了？” “他把银子藏在……藏在他家后院里了！”张麻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吴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张麻子还以为吴良不知道王家龙家的后院在哪里，他急忙补充道：“就是那天关李长民的那个地方！” “我知道！”吴良将鸡毛丢向张麻子。 砰砰砰！ 王家龙半夜才从山上摸到自己家中，今天差一点小命就没有了。他惊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几乎把他吓个半死。 他坐在椅子上不敢吱声，浑身肌肉紧绷，他怕是吴良找上门来，只要他一听到那魔鬼般的声音，他就立刻开逃。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只听到外面喊道：“寨主！你可是回来了？我们从吴家寨逃出来了！寨主若是在的话，来为小的们开个门罢！” 王家龙一听，是庄客！白天被吴良带人冲散，没想到现在竟然逃回来了！王家龙喜不自胜，急忙去开门。 一开门，几个庄客就一下子倒进门来，他们受到的惊吓实在是太大了。 “你们这是整么了？”王家龙问道，“怎么少了一个呢？张麻子到哪里去了？” 有一个庄客带着哭音说道：“寨主，张麻子被吴家寨的人蒸来吃了！” “什么？”王家龙几乎要崩溃了，“蒸来吃了？你亲眼所见？” 那庄客点点头，道：“没错，小的亲眼看见张麻子被丢进蒸笼里面，现在恐怕只剩下骨头了！” “只可惜张麻子他命不好，被吴家寨的人就这么给吃了！寨主，你可得为张麻子报仇啊！他这样死得太冤了！” 剩下的几位庄客附和道，他们一边感叹张麻子死得冤，一边又庆幸不是自己被蒸了。 “行了，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处理。”王家龙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先叫庄客们去休息。 其实他此刻心里也是后悔莫及。这样一帮吃人的豺狼，自己闲着没事去招惹他们干嘛？现在倒好，若是以后被吴家寨的人抓住，恐怕自己也会被蒸死吧？不知道阎罗殿里面，有没有“蒸死”这么一种死法？ 王家龙恍惚间，靠在桌子边，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他看见自己被吴良绑起来，丢到蒸笼里面去，隐约中，他还能闻到自己的肉香被逐渐地蒸出来。 他十分地惶恐，拼命地挣扎，像一个大龙虾般在蒸笼里面滚来滚去，突然，他用力一蹬，蒸笼被蹬翻了，他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尖叫。 第六十一章 两个戏精 “啊！” 王家龙被这一声尖叫所惊醒，他睁开眼睛一看，自己那寡妇媳妇，不知道怎地坐在地上，桌子上有一碗鸡汤，鸡汤还冒着香味。 “我……”王家龙骂道，“你这倒霉的寡妇！怎么坐在地上？” 那媳妇哭哭啼啼，挣扎着站起来，王家龙看见，他媳妇衣服上有一个鞋印，好像是自己的。 “你这没良心的！” 他媳妇哭道，“我看你最近身子有些虚，再加上昨晚你一宿没睡，今天便熬了一碗鸡汤，准备给你补补身子。” “哪曾想到，你这王八蛋，我刚把鸡汤放到桌子上，准备叫你的时候，你抬腿就是一脚，把人家踹疼了！” 王家龙急忙站起来，双袖在椅子上擦了擦，道：“媳妇，你快坐！你辛苦了！都是我的错，该打！” 说着，王家龙抡起巴掌左右开弓打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倒是清脆，但就是不疼。他仍然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挤眉弄眼。 他媳妇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别逗了。你踹着我没关系，但是你要是踹着肚子里面的孩子，那该怎么办？”说着，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幸福样子。 “什么？” 王家龙一下子跳起来，道：“你是说，你肚子里……” “大惊小怪的！” 他媳妇嗔怪道，“早些时候我就发现了，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时候有的？”王家龙兴奋地问道。 “哎呀，都给你说是前些日子了！”王家龙的媳妇不耐烦地说道，“你记性怎么这么差啊！” 王家龙没有听见他媳妇说什么，他一盘算，怪不得这一段时间这腰杆子怎么这么疼，都是这小娘们给盘的！幸亏给老子盘出个小龙来，不然，自己可就亏在这娘们手里了！ 寡妇虽然是寡妇，但是，也是一个能下蛋的鸡！我王家龙有后了！我王家的香火有传承了！王家龙喜不自胜，这可真是一个大好消息。 “诶诶，发什么楞啊！”他媳妇端起鸡汤，道，“来，快把这鸡汤喝了，补补身子。” 王家龙这才回过神来，忙接过鸡汤，一仰脖子全部喝进了肚子。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王家龙抹抹嘴，问道。 “鸡汤啊！” 王家龙媳妇打了他一巴掌，“是个什么味儿？” 王家龙咂咂嘴，刚才一股脑全倒进去了，没来得及尝尝是什么味道。 “媳妇儿，刚才喝得太快，没有尝出来啥味道，要不你再去做一碗？”王家龙讪讪地笑道。 “去死！” 王家龙他媳妇拧了他一下，“我最近是不是得买一点东西补补身子？” 王家龙恍然大悟，“是的是的，我媳妇得养得好好的，从今天起，你什么事情都别做，就连这鸡汤，你也别熬了，我这身体，好着呢！” 他锤了锤胸口，道：“看见没？我这身板，一个打两个！” “哎呀，快点嘛！” 他媳妇才懒得看他的身板，要看都是晚上看去，白天哪有这闲工夫？她其实根本没有怀上孩子，只是最近手气有点背，打牌打输了好些钱，变着法子来找王家龙要钱呢。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是王家龙知道他这寡妇媳妇在骗他，不是到他脸上的神情会变得何等的精彩。 “来了来了！” 王家龙走进里屋，拿出两锭大银子，递给他媳妇，道：“媳妇儿，你看看这些够不够？你先拿着去花，用完了再来找我要！” 他媳妇见着这两锭大银子，心思早就飞到赌桌上去了，两忙点头：“够了够了，保证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 说完，拿着银子飞也是地跑出去了。 王家龙看着他媳妇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寨子里面的那些女人们，怀上了不都是用手撑着腰，慢慢挪吗？怎么这娘们，像个风车似的，飞出去了？一定是我儿子强壮！” 本来王家龙今天是准备来找吴良的麻烦的，但是，经过昨天这么一闹腾，他准备去找罗长山，再从长计议。 这一次，他出门的时候，可不是一个马队了，他把所有能叫上的人都叫上，五六十个人，排成一大排，向罗家寨走来。 罗长山在家里也是踱来踱去，他拿捏不准吴家寨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还有那银盔银甲的小子，手执一杆红缨枪，在昨晚几乎要了自己的老命。 见着王家龙带着这么多人来，罗长山道：“家龙老弟，你带这么多人，是想把我们罗家寨端了吗？” 王家龙笑道：“哪里，长山兄，我是找你来商量如何对付吴家那小子啊！怎么会打你这山寨的主意？” 罗长山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家龙老弟，我和他吴家寨是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昨天你我也见识到他吴家寨的底气了吧？” “我呀，老了，不想折腾了，听说你和吴家寨有些矛盾，昨天晚上吴家寨的小阿哥那阵势，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是不想掺和了！” 王家龙一听，急了，“长山兄，当初说好的要帮我呢？你怎么倒向他吴家寨了？” “哼！家龙老弟啊，不是我罗长山倒向吴家寨，我也没有倒向吴家寨，他一个毛头小子，乳牙都还没有掉完，凭什么骑在我们两家寨子上！”罗长山一拍桌子，道。 “这就对了嘛！” 王家龙见罗长山转变了态度，他十分高兴，最起码，倒霉的时候也有一个人垫背了。 “你看，我带了这么多人，加上你寨子里的人手，足够和他吴家寨斗上一斗了！” “家龙老弟，别急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罗长山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个人是愿意帮助家龙老弟的，哪怕是砍脑袋，我也会陪着你！但是，我作为一寨之主，得为我们寨子里的人着想啊！” 呸！为了寨子里的人！王家龙心里骂道，这老东西就是不愿帮着自己！要不是自己得了这么多银子，自己还会和吴家寨死磕？这老东西！我不拉你来垫背，都对不起那些银子了！ 王家龙神秘地说道：“长山兄，不瞒你说，我抢吴家寨的，不止粮食，还有银子。” “什么？” 罗长山眼前一亮，暗道，鱼儿终于上钩了，但是他仍然装作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家龙老弟，你真是瞒得我好苦啊！你说你告诉哥哥一声，我会要你的银子吗？还不是铁定的要帮你？弄得这么见外，你是不是把我当外人啊！” 你不就是外人吗？王家龙道：“其实我不是有意瞒着长山兄的。昨天人多眼杂，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我一共抢得吴家寨的银子四百两，现在分给长山兄一半，如何？” 王家龙装作一脸的肉痛，其实，他拿出来的这点银子，四分之一都还不到。 乖乖！两百两银子，这吴家寨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罗长山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分给自己两百两，那也不亏了！ “家龙老弟，你看这多不好！” 罗长山半推半就，“但是为了寨子里面的人，我也只有厚着脸皮代寨子里面的兄弟们谢过王寨主了！” 罗长山真是一个戏精，他为了从王家龙那里捞到好处，演得是神出鬼没，只是他没有想到能够得到这么多银子，看来，王家龙是真的急眼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王家龙把银子送上来，罗长山忍不住问道：“家龙老弟，这银子……” 王家龙道：“长山兄，我现在是怕到极点了，怎么敢把这么多银子带在身上？银子被我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等把吴家寨的事情解决了，我就把这两百两银子双手奉上，如何？” 罗长山听了，犹豫起来。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万一王家龙骗自己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反唱空城计 离王家寨不远处的山岗下。 吴良正带着黎平和周青，李长民他们，躲在林子里面查看王家寨的情况。 此时的王家寨，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因为，有三分之一的人口都被吴良给拉到吴家寨，剩下的那些，都被王家龙带到罗家寨去了。 现在，王家寨就是一座空城。 黎平爬上一棵大树，朝着王家龙居住的院子里面眺望好一阵子，却没有发现什么人影，他下来说道：“阿哥，里面没有庄客的身影，只有王家龙的那几个媳妇在。” “好，李长民你带着一半的人在这里等候，你这里看得清楚，如果我们进去之后有什么意外，你立即出来支援我们。李大脚，你带着一半的人跟我们走。” 吴良决定趁王家龙不在的时候，把银子悄悄地顺走。 “对了，阿四，你看好张麻子，他要是敢跑，你就在他身上捅上四五个透明窟窿。” 吴良把张麻子带着的，这丫要是说谎，当场就扒了他的皮，若是他敢耍花样，照样有好果子等着他的。 “没问题！” 黎平看了张麻子一眼，踢了他一脚，道，“给我老实点，否则回去再让你笑个够！” 张麻子欲哭无泪。要是喊他回去继续被狗舔，那还不如直接弄死他算了。 来到王家龙家外面，吴良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打牌的声音。他悄悄翻上围墙一看，那个寡妇媳妇正在和几个人打牌呢！还打得不可开交。 寡妇今天的运气实在是背，在王家龙那里讨来的两锭银子又快输完了。对面那些赢钱的自然是兴高采烈，这么多银子，那得用多久？ 吴良跳下围墙，说道：“她们正在赌钱，没看到王家龙的影子。我们绕到他家后面去，从那里翻进后院，把银子悄悄顺走。” 黎平又踢了张麻子一脚，小声道：“带路！” 张麻子揉了揉被黎平踢得生疼的屁股，道：“马上，马上，大家跟我来。” “跟上！” 吴良喊道，说着，他跟着张麻子沿着墙角向后院摸去。 来到后院墙角，周青率先翻过去。他跳下去之后，观察了一下情况，然后，再把通往后院的门堵住，才轻声喊道：“快过来！” 众人接二连三翻进去，张麻子也被逼着翻了进去。留下李大脚带着一些人在外面放哨张麻子在后院看了看，指出王家龙埋银子的地方。 王家龙用好几个水缸压在上面。 大家费力地把水缸搬开之后，底下的泥土全是被翻动过的。黎平那锄头向下刨，不多时，便感觉到锄头刨到了什么东西。 黎平将那东西刨出来一看，就是吴良被劫的银子！大家一齐动起手来，不一会儿，地面上便堆起一大堆银子。 “阿哥，你数数，看差不差？”周青问道。 吴良道：“我已经数过了，少了五十两。不过，昨天在罗家寨得了两百两，也就便宜王家龙这王八蛋了。” “大家小声一点，把银子装起来。” 吴良小声说道，他从腰间解下来一个布袋子，将银子装在袋子中。 每一个翻进来的人腰间，都有这么一个布袋子，他们每人装一点，不一会儿，地上的银子全部装进了袋子里。 大家都装完之后，依旧是周青率先翻出来，其余的人都跟上。 还好王家龙这厮蠢得可以，自己放出去的那几个人向他告知吴家寨在吃人肉，他就吓跑了，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就不是吴良所考虑的了，反正银子已经到手，失而复得，还多了那么几十两，总的来说，还赚了一些。 那寡妇媳妇此刻已经把手里的两锭银子输光了，她回到屋子里翻箱倒柜，却找不到王家龙藏的银子。她隐约记得王家龙在后院埋得有什么东西，她决定上后院来看看。 后院的门不知道被什么堵住了，寡妇也是那种彪悍的女人，她性子一起来，一脚便把门踹开。 来到后院，寡妇被后院的那一幕惊呆了。 后院里，水缸被挪动到一个角落，院子中央的泥土被翻起来，中间是一个大坑，王家龙埋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取走了。 寡妇还以为是王家龙取走的，她在院子里面叉着腰，骂骂咧咧：“王家龙这混蛋，把一个后院折腾得像一个鸡窝一样，等他回来，在慢慢收拾他！” “三媳妇！你给我出来！”寡妇喊道。 闻声而来的是一个瘦小不堪的女人，与寡妇那臃肿的身躯相比较，差的不是一个等级。 不等那女人说话，寡妇吩咐道：“把这后院收拾干净了！” 那女人两眼无神，只是麻木地点点头。寡妇看见她这般模样，骂道：“瞧着你那榆木疙瘩般的样子！怪不得王家龙不喜欢你！不把这些收拾干净，小心再把你关到牛圈里面去！” 那女人眼睛里面才闪现出一丝惊恐，上次被这恶毒的寡妇关到牛圈，那些牛可把她折腾得够呛。 在王家龙家里，就是寡妇一家独大，剩下的媳妇都要受到她的指使与奴役。稍稍有一点不听话，寡妇便会想着办法折磨她们，她们已经在心里对寡妇产生了阴影。 王家龙和罗长山商量了半天，罗长山终于答应要派出所有的人来帮助王家龙。但是，罗长山把价格抬高到三百五十两银子，王家龙十分心疼。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自己少赚一点便是了。 还有一个前提就是，需要先把这三百五十两银子给罗长山。王家龙有求于人，没办法，他只得带着罗长山往王家寨而来。 王家龙也提出了新的要求，要罗长山带着人一同来到王家寨，他把银子交给罗长山后，罗长山需要在王家寨帮他把事情办完之后，才能离去。 罗长山自然应允。他把寨子里的人召集在一起，留下四分之一的人来守寨子，剩下的人全部跟着王家龙一起往王家寨而来。 来到家里，王家龙推开门一看，他那寡妇媳妇正在赌钱。他诧异地问道：“媳妇儿，你不是去买鸡蛋吗？怎么现在在赌钱？” 寡妇早把买鸡蛋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得了钱之后，等王家龙一走，就立马开赌。 “呃……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寡妇撒谎道，“鸡蛋我放在屋子里呢，你给了我这么多银子，我也没有用完，回来的时候正巧遇见他们几个，便约起赌了几把。” 王家龙点点头，便要往后院而来。迎面撞上自己的三媳妇，三媳妇看见是王家龙，她一下子呆滞地站在一旁，身上全是泥土。 王家龙来到后院，他看见，地上还是纷乱的泥土，几个水缸歪斜地躺在地上，那是他三媳妇搬不动而强行拖动弄倒的；地上的坑还没有填上。 王家龙猛地想起三媳妇刚从这里出去，身上还满是泥土，他怒喝道：“三媳妇，你给老子滚进来！” 三媳妇站在外面的院子里，不敢动弹，听见王家龙这叫她，她僵硬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过了许久，她才艰难而机械地挪动着往后院走去。 第六十三章 真倒霉 “这是你挖的么？” 王家龙满脸怒火，指着地上那个还没来得及填上的坑。 三媳妇机械地摇摇头，这时候，寡妇媳妇走了进来，他发现情况不对，王家龙似乎在发火，她也就没敢吱声。 王家龙看见三媳妇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便问寡妇媳妇：“媳妇儿，这坑是怎么回事？” 寡妇装作吃惊的样子，道：“啊呀，阿龙，我可不知道呀！我也是刚进来，看见这个样子的。你知道，我一直在前面赌钱嘛！哪里有时间跑到后院来？” 说着，寡妇努努嘴，道：“三妹不就是在后院吗？你看看她那一身的泥土，是不是她挖的啊？” 王家龙看着三媳妇那样子，越看越不顺眼，他恼怒地说道：“把她给我关起来，等下晚上我再处理她！” 他转向罗长山，道：“长山兄，真对不起，出了点意外，让你看笑话了。” 罗长山也没有笑，他盯着王家龙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王家龙，你不是骗我们来这里好玩是吧？我的银子呢？” 王家龙急忙说道：“长山兄，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先等等嘛，我把这件事情处理完，就给你拿银子！” “这是你的家事，我就不掺乎了。大家伙都到外面去等着！若是王寨主把事情处理完了，还没有给我们银子，我们便到吴家寨去，那里的小寨主可是有钱得很哪！” 说完，罗长山便带着他罗家寨的人马走出了后院，到前院去等着。 “王八蛋！” 王家龙忍不住骂了出来。 “哎呦，阿龙，这是做什么了嘛，”寡妇见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地出去了，急忙上来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嘛！” “媳妇儿，你真的不知道这后院里面的事情？”王家龙没有回答寡妇的问题，而是再一次问道。 “人家都说在赌钱了嘛，你怎么不信呢？你问问三妹，我知道不？”寡妇见王家龙不相信她，她急眼了，道。 一提到王家龙的三媳妇，他就来气，他恨不得把三媳妇嘴撬开来看一看，她到底是不是一个哑巴。 自从她爹把她抵押给自己后，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整天呆若木鸡，一句话也不说，做什么事情也是无精打采，活像一个木偶人。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把你关到牛圈里面去了！”王家龙恼怒道。 三媳妇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她听到要把她关到牛圈里面去，身体不自主地抖动一下，随即又变得麻木起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 王家龙骂道，“来人，给老子把这娘们关到牛圈里面去！” 庄客们应声而来，把三媳妇拖下去了。她也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拉下去。 “真倒了血霉！” 三媳妇被拉下去之后，王家龙看着自己挖的那个坑，在昨天，这里还是满满一坑银子，现在只剩下泥土是自己的，银子却不翼而飞。 他知道这银子不是三媳妇拿走的，只是，现在只有她在后院搞事情，不是她拿的，谁知道她和这件事情有关没有？ 这三百五十两银子该怎么办？罗长山还在外面等着的，自己若是不给他，他口口声声说的要到吴家寨去，那倒不至于，但是，恐怕下次想要请他帮忙，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了。 看来，这银子，自己还得垫上，先把吴家寨平了，然后再慢慢理会这件事情。 真是肉痛，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三百五十两银子，真是大出血啊！王家龙咬咬牙，只得安慰自己，这笔账先记在吴良头上，到时候从吴家寨那里夺回来便是。 罗长山在前院等了半天，不见王家龙出来，他冷得受不了，喊道：“王家龙！你再不出来，我可到吴家寨去了！” 王家龙从后院跑出来，道：“诶，长山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快到屋子里面来，银子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进到屋子里，映入罗长山眼睛的，是一锭锭银白的银子。他大手一挥，“收起来！” 那一锭锭的银子被装入袋子，王家龙看得心痛不已。每一锭银子丢入口袋之中，他的心就滴下一滴血，他几乎快要死了。 罗长山把银子装好之后，王家龙道：“长山兄，这下，你放心了吧？” “放心！我怎么不放心？”罗长山道，“家龙老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那好，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吴家寨了吧？”王家龙问道。 “这是应该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罗长山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那吴家小子机灵的很，尤其爱扮猪吃老虎，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 “对对对！”王家龙道，“长山兄，请！” 王家龙和罗长山在讨论怎么攻打吴家寨的时候，他的三媳妇正在牛圈里面，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上次她被关在牛圈里面，那牛不知怎么的用牛角撬了她一下，她被高高地抛起，然后又跌在牛粪中。 她惨叫不已，但却没有一个人来过问她。幸好牛没有发怒，不然，现在可能她的坟头都长草了。 牛卧在一旁，悠然自得地反刍，时不时地看一眼三媳妇。每一次看向她时，她都惊恐万分，但最终，牛却欣欣然闭上眼睛，竟睡着了。 早在她被她父亲典当给王家龙的时候，她已经放弃了生活的希望。生活好像一下子变得没有一丝味道，只是行尸走肉般地度过每一天。 王家龙家里，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在欺负她，特别是那寡妇，一旦自己稍有不听话，更是变着法子的来折腾自己。三媳妇不知怎么的，晶莹的泪花从她眼角慢慢滑落。 她想起了小的时候，她娘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带着她去放牛，去山上摘野果子，那是多么的快乐。 但是，她娘亲去世得早，她父亲一在外面赌钱输了，回来便要打她。她都无怨无悔，因为这是她唯一的亲人。直到他父亲将她当做筹码典当给了王家龙，她那颗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心就一下子死去，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麻木起来。 不知不觉中，三媳妇睡着了。她梦见了自己的娘亲，娘亲还带着她上山放牛，就如同以前一样。但是，到了最后，王家龙那邪恶的身影一下子出现，举着鞭子，恶狠狠地向她打来。 她一下子惊醒，四下里静悄悄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牛卧在一旁，只能听到轻微的喘气声。 三媳妇忽然产生了强烈的生存欲望。她挣扎着站起来，牛听见响动，一下子惊醒，三媳妇吓得紧紧地贴在牛圈的墙壁上，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牛看见是这个可怜的被自己撬了一下的女人，它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又悄悄地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三媳妇见牛没有动静，她才挪到牛圈门口。圈门没有关得太过严实，因为这是在寨子中间，豺狼怕人的气息，进不来；再说，谁敢来偷寨主家的牛？ 三媳妇十分瘦小，她拼命地从缝隙间挤了出来。王家龙家的庄客们都去休息去了，只有两条大黄狗拴在院子里。 黄狗们看见是三媳妇，也没有叫出声来，，自顾自地睡着了。三媳妇悄悄地摸出寨子来，黑夜里不辨东西，三媳妇只拣宽大的路去走，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忽然出现一座小村庄。 第六十四章 扭捏的李大脚 罗方在老苗医的那里学习医术，已经好一段时间。今天，他决定回到吴家寨来，一是放松一下，二是也有点想念大家了，自己每天苦学医术，除了和苗爷爷说话，就是和阿黑说话，找不到一个大活人，自己都快疯掉了。 这天天刚亮，罗方骑着马慢慢向吴家寨走来。来到离寨子不远处，阿黑突然叫了起来。罗方唤住阿黑，他仔细一看，原来不远处有一个黑影蜷缩在那里。 罗方打着马慢慢走过去，原来那是一个人晕倒在那里。他下马来，来到那晕倒到底人旁边。 他翻过那人，那人骨瘦如柴，依稀还能辨别出是一个女人。罗方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她的脉象十分微弱，胸口起伏也十分缓慢，但好在还有一口气。 罗方将那人扶上马，自己则牵着马慢慢往吴家寨走来。 来到吴家寨，吴良他们才起床。昨天折腾了一天，把银子藏好之后，吴良心里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多钱。不藏好，莫说是王家龙，要是哪个人起了歹意，再给他盗走，怎么办？ 见到罗方来了，大家都十分高兴。吴良看着罗方带来的那个人，陷入了沉思。 “罗方，这人是你从哪里带来的？”黎平问道。 罗方道：“这是我在来的路上，在吴家寨外面捡到的。当时她晕倒在地，不省人事，我见她还有一口气，我就把她救过来了。” “来，搭一把手，帮我把她扶到屋子里去。”罗方叫黎平扶着一把，两人把这女人扶到屋子里面去了。 “她只是过度疲劳，加上似乎受到了惊吓，晕过去的。”吴良查看一下，说道。 吴良越看越眼熟，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道：“这是王家龙的三媳妇！” “什么？” 大家都感觉到不可思议，王家龙的媳妇，怎么会这般骨瘦如柴？ “的确，这是王家龙的媳妇，他有好几个媳妇，都受到寡妇媳妇的压榨，这恐怕是被压榨得最厉害的一个吧？”吴良猜想道，“会不会是她受不了欺负，自己悄悄逃出来了？” “去把孙小二叫过来！”吴良吩咐道。 孙小二来了之后，吴良问道：“孙小二，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王家寨的人？” 他仔细看了看，道：“这不就是王家龙的三媳妇吗？听说她人很好的，但那是嫁给王家龙当媳妇以前的事情了。到王家龙家来之后，被寡妇折腾得够呛，这不，你们看，这都瘦成啥样了？” 李长民道：“阿哥，眼下我们和王家寨这种关系，我们是要把她送回去还是？” 吴良道：“送回去？怎么可能？抛开王家龙那厮和我们的关系不说，他对媳妇的态度，怎么可能再把她送回去遭罪？” “对了，你们要加强巡逻和保卫工作，以防王家龙前来捣乱。不知道他是否知晓银子已经被我们拿走了，万一他恼羞成怒，过来找我们麻烦，我们也要接得住才行。” 李长民道：“阿哥，放心，我们一定做好防范工作，不会有差池的。” “罗方，这女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吴良问道。 “阿哥，我还没有想好，”罗方挠挠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总不该把她送回去吧？” “我来照顾！” 吴良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李大脚凑上来说道。 “李大脚！你别打什么歪主意！”李长民揶揄道，“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李大脚难得的没有和李长民拌嘴，他一脸正色，对吴良说道：“阿哥，请你把这个女人交给我来照顾吧！” 吴良莞尔一笑，还看不出来，李大脚还有这样一面！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今天扭捏着，像一个娘们儿一样。吴良想了想，道：“大脚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人家？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这男女之间怎么好照顾？” “这……” 李大脚站在那里，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件事，他看见这个女人骨瘦如柴，嶙峋的脸颊上，似乎还有泪水流过的痕迹，李长民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在心底就诞生了一股想要照顾她的想法。 “这样吧，”吴良想到了一个办法，“让她到铁站去住吧，那里有好些王家寨搬过来的人，找一个女人来照顾她吧，这样方便些。” “至于你，你想要怎么折腾，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大家都一齐笑起来，李大脚也没有不好意思，道：“阿哥，你这办法好！就按你说的，我这就去找人去。” 说完，李大脚便去找人。 罗方给女人喂了一些水，让她在床上躺着，渐渐地，她的脸色恢复了一点正常，但仍比正常人惨白。 “她的身子太虚弱了，还需要精心的调养，这事，恐怕还得交给李大脚了！”罗方说道。 众人又是一阵笑，这时，刚出去不久的李大脚突然进来了，“你们还笑，是不是又在嘲笑我？” “李大脚，平时我叫你帮个忙，都是拖拖拉拉的，怎么你今天行动如此迅速？”李长民道。以前和李大脚拌嘴，都是他处在下风，趁着今天李大脚说不出什么话来，好好赢几局再说。 “不是，阿哥，”李大脚有些喘气，看来是跑过来的，“阿哥，王家龙来了！” 吴良止住了笑容，道：“你说什么？王家龙来了？就他一个么？还是来了多少人？” “好多人，里面好像还有罗长山，”李大脚歇了一口气，道，“我走出去，正要去铁站，便看见远远地有好些人往吴家寨走来，我走近了看，为首的正是王家龙。” “现在，估摸着已经来到寨子边上了。” 周青道：“阿哥，此刻王家龙带着这么多人来，是不是来讨要他媳妇的？” 吴良摇摇头，道：“不清楚。总之，不管他是不是要媳妇，我们都不要给他好脸色看，他抢我的银子，我逮着机会，非把他灭了不可！” 他越说越来气。吴良就是这个脾气，你不惹他，他对你很好，但是只要你算计他，他非要把你弄得一点气都出不了，才肯罢休。 “大脚，你带着这女人先先到铁站去，往山洞那边走，必要的时候躲在山洞里面，不要出来，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吴良对李大脚说道。如果王家龙是来找他媳妇的，那么，自己把他媳妇藏起来，他找不着，自然也没有什么办法。 “好的。”李大脚把那女人背起来，他感受到女人是如此的轻，几乎像一片树叶一样，粘在他的背上。 “周青，我们去会一会周围王家龙，看看他究竟要搞什么鬼！” “黎平，你和李大脚去铁站，把大家叫过来！” 吴良安排完之后，想着是不是要把寨子里面的老幼妇孺撤开，不知道王家龙和罗长山这两个人在想什么，以防打起来的时候伤及无辜。 “李长民，你带着几个人，把寨子里的人往后山上撤一撤，以防万一。”吴良最终还是决定把人撤出去，如果没有打起来，就当是一次散步吧。 “周青，走，我们去搞他丫的！” 吴良想了想，没有什么落下之后，他换上铠甲，提了一把大刀，道。王家龙几次三番的和自己作对，是时候给他一些教训了！有些人，不把他打疼了，他就是不长记性。 第六十五章 打起来了 吴良带着大家往寨子外面走来，王家龙那厮已经离寨子不远了。 “站住！你们是哪里的人，竟敢来闯我们吴家寨！”黎平喊道。 “老子是王家寨的王家龙！”王家龙指着罗长山道，“这位是罗家寨的罗长山罗寨主！今天来拜访你们吴家寨，怎地，不接纳人是吧？” 黎平道：“原来是王家龙寨主，我们吴家寨庙小，装不下你们这几位菩萨，你们还是投别处去吧！” 王家龙骂道：“吴家那小子，你是瞧不起人不是？怎地一句话也不说，我等这么多人来到这里，你却不打算迎接？” 你又不是自家祖宗，凭什么迎接你？真是搞笑，吴良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他揶揄道：“王家龙，我是你爹吗？你叫我迎接你，我就迎接你？你回去问问你爹迎接你不？” 王家龙大怒，这吴家小子，敢骂自己老爹？他是活不耐烦了！王家龙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正要动手，罗长山止住了他。 “对面的吴家小侄子，你看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罗长山批评道，“你父亲要是知道这样对待我们几个老朋友的话，你可脱不了干系！” “老贼！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罗家寨待着不舒服吗？还是你那帽子想被我摘下来？”周青见罗长山跳出来为王家龙撑脸面，他也站出来骂道。 罗长山想起上一次，只是一个照面，自己的帽子就被周青挑了去，自己无奈之下还搭上三百两银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和王家龙这厮裹在一起，真是倒霉，回去还要多向王家龙要一点银子，才能弥补自己所受的损失。 “你！” 罗长山指着周青，“有种你出来和我的庄客单挑！” “怕你不成！” 周青提着红缨枪，策马走到中间，用枪指着王家寨和罗家寨的人，道：“一群乌合之众，有多少，你们尽管来多少，要是能过我手中的红缨枪，我算你们是好汉！” 罗长山的身后走出一个人。这人两眼炯炯有神，缚着一张头巾，手中提着一根狼牙棒，也没有骑马，只是徒步走出来，道：“那小娃儿，我来会会你！” “慢！” 周青喝道，“我这枪下从不挑无名之辈，你是何方神圣，先报上名来！” “哼！乳臭未干的小子，叫你打你就打，唧唧歪歪算什么英雄好汉！”那人说完，提着狼牙棒，抡得像车轮似的，照着周青打来。 周青将红缨枪也似蜻蜓点水一般，来寻那人的破绽。那人虽不算高大，但是那一身肌肉却结实无比，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周青每一次将枪尖点在他的狼牙棒上，都会感受到一股大力沿着枪杆传来，震得他虎口生疼，几乎令他抓不住红缨枪。 片刻之间，两人便斗了不下百数回合，双方都拿对方没有办法。那人心底暗叹道：自打自己在成都府犯错，流浪到这一带，这条狼牙棒，不知砸碎了多少人的脑袋！从未遇到过任何人能够顶住自己的狼牙棒，但眼前这小子，却好似没有用出多大力气！难道这小子天生神力？ 周青看似轻松，其实也在暗地里叫苦。每一次点在狼牙棒上，枪尖都会溅起火花，强劲的力道顺着枪杆传来，他的虎口已经破裂，鲜血将枪杆浸湿，便会变得湿滑，使他感觉到更加的吃力。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吴良暗自猜测，是不是罗长山从哪里拉来的帮手？ 其实，此人名叫谢程江，是成都府皇宫里的一名教头，专门负责皇宫里面的安全问题。只因数年前，楚国派使臣来蜀国商谈和解的事情，哪料到那些使臣是一群刺客，谢程江大意之下，竟让皇上受到了惊吓。 皇上大怒，要拿谢程江来治罪。谢程江还算机灵，他提前溜走了，从此四处流浪，机缘巧合之下，遇见罗长山，便被罗长山带到山里来了，当做打手。 那日吴良他们去罗家寨，正巧谢程江出去了，不在寨子里。，若是在的话，恐怕他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得到那三百两银子了。 转眼间，两人又斗了上百回合。谢程江眼看周青越斗越勇，无奈之下，他只好买一个破绽，跳出圈子，往回便跑。 周青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他打马而上，照着谢程江的后心，直挺挺地便要刺下去。 怎料到此刻谢程江突然回头，他将狼牙棒竖起来，使劲一挡，将周青的枪尖打偏，然后，跳将起来，照着周青的天灵盖打下来。 谢程江也算是一位好汉，他跳起来几乎有马背那么高，周青见状，死死地将缰绳往后拉，向前奔跑的马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前脚忽地腾起，整个马忽然立了起来。 只听见一声闷响，谢程江的狼牙棒正中马的前额。这一下，红的白的四处飞溅，谢程江这一狼牙棒，竟然将马的脑袋打碎了！ 周青心里大惊，自己若不是手疾眼快将马儿拉住，恐怕现在开花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被打碎脑袋的马变得软绵绵的，往后面倒去。周青将红缨枪往地上一点，借势便腾在半空中，落地之时，已离了谢程江有三四丈远。 谢程江使着狼牙棒，摆了一个架势，周青在马背上他谢程江尚且不惧，何况现在周青已经失去了马匹？ 周青在马背上的武艺确实要高一些，但是，在地上，周青也不会输与任何人。他将虎口的血迹擦了擦，将手中的红缨枪攥得更紧了。 他使了一个“拨草寻蛇”，红缨枪被他使得像是一条银蛇，，在地上来回扭动，直攻谢程江的下盘而来。 狼牙棒的破绽就是下盘。虽然狼牙棒舞起来有很大的威力，但那是在大幅度的空间之内，若是范围缩小了，不能大张大合，那它的威力就会下降很多。 若是离地面很近的话，狼牙棒没办法舞起来，因为空间不足。周青正是看穿了这点，所以他使出拨草寻蛇，谢程江看见，他暗叫不好，身形迅速往后面退去。 周青趁胜追击，谢程江只管往后面退去。周青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追到谢程江，谢程江情急之下，看见后面不远处有一块尺许高的石头，他心里一喜，有了！ 谢程江加快速度，一个纵步跳到石头上，周青的枪随后追到。他看见谢程江湖人跳上石头，整个人高了许多，便使出一招“把火烧天”，枪尖自下而上向谢程江撩去。 谢程江借着石头高出尺许，他蓄足力气，腾地跳将起来，避开周青的枪尖。他高高地举起狼牙棒，落下之时，狠狠地砸在周青的红缨枪上。 周青只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传来，他握不住红缨枪，双手一松，红缨枪被谢程江的狼牙棒砸到地上。 只听“咔擦”一声，那碗口粗细，乌木制成的红缨枪，竟然被谢程江砸断了。吴家寨的人大骇，而王家寨那边的人看了，齐齐地欢呼起来。 周青手里没了兵器，谢程江砸断红缨枪之后，提着狼牙棒，便来追赶周青。周青回头就跑，怎奈谢程江的脚力比周青快，正要追上时，吴家寨的人马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谢程江！” 第六十六章 五子同心阵 谢程江听见吴家寨的方向有人喊他，他急忙抬头看去。周青趁着这个机会，一个侧身，闪将出来，回到了吴家寨的阵营里面。 “是谁在叫我？” 谢程江看了半天，里面也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自己来到这山里面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只有罗长山知道自己的真名，就连王家龙，也不知道。吴家寨的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对方也有外面的人，认出自己来了？ 吴良他们也在纳闷，是谁在叫他？他们回头望去，却看见崔七先生在那里站着。 “崔七先生，刚才是你在喊他吗？”吴良问道。 “没错。” 崔七先生先生走上来，看着谢程江，道：“谢程江，这么多年不见，当年一别，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相见！” 谢程江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十分的面熟，但就是记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崔七先生见他久久想不起来，他提示道：“我是崔七先生……” 话音未落，谢程江便记起来了。原来这是多年前的崔七先生！自己曾在成都府见过数面，算是认识，只是多年未见，却认不出来了。 “崔七先生，怎地你也到了山里？”谢程江问道。 “这说来话长……” 崔七先生先生正要说话，王家龙看见谢程江停了下来，没有追赶周青，反而是和吴家寨的人聊了起来，他大骂道：“那拙汉子，怎地就停了下来，是想投敌不是？” 谢程江听了，对崔七先生道：“先生，此处我等各自为营，不是闲聊的时候，等改日我再来登门拜访。” 说完，便转身回去了。见着王家龙，谢程江说道：“我不管你是哪里的寨主，是龙也好，是虫也罢，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你的脑袋，恐怕会和那匹马一样开花！” 王家龙噤若寒蝉。虽然他七窍生烟，但眼前这可是一个狠人，那狼牙棒上不知沾了多少血！他对罗长山道：“长山兄，你怎么不管管你的下人！你看他那嚣张的样子！都快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罗长山苦笑道：“家龙老弟，这人我也管不着啊！” 谢程江自顾自地走到队伍后面，也不说话，看他的样子，是铁定了不会出来再帮忙的了。 周青已经躲到吴家寨众人的后面，今天的这场恶战，是他从学武之日起，所遇到的最惨烈的一次。不过，他在这一场恶战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算是补偿了他所受的伤吧。 罗长山看谢程江没有出手的样子，便问王家龙：“家龙老弟，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梁子早已结下，”王家龙说道，“今日不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我便不回去！” “给我冲啊！” 王家龙竟然带着自己的人马冲了上来。罗长山见状，也没有办法，只得带着自己的人马跟着往前冲。 周青站在吴家寨队伍后面，见王家龙带人来势汹汹，他掣出两面小红旗，喊道：“结阵！” 说着，他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大家都看向周青手中的红旗，变换间，大家也跟着他的旗子变换阵型。 王家龙带着人冲上来的时候，吴家寨的人已经把阵型摆好了。他们摆了一个“五子同心阵”，这“五子同心阵”，十人一队，每队又分为两组，其中一组手持长枪，另一组持大刀和盾牌。 两组人交替站着围成一个小圆圈，长枪组可以刺杀远处的敌人，若是敌人来得凶猛，冲到前面来时，就交给大刀来解决，若是不敌，可以用盾牌来遮挡。 每一个“五子同心阵”，共有五十名人组成。他们分成五队，围成五个圈子，前二后三地站好。这只是一种阵型，还可以变化成很多种阵型，皆是以周青手中的令旗为准。 这是周青平时闲着无事，和吴良琢磨出来的，每天就带着人操练，今日亮出相来，效果果然不同凡响。 谢程江在罗家寨人马的后端，看着这个阵法，眼前一亮，忍不住感叹道：“好阵法！” 王家龙带来的人马，冲过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锋利无比的长枪。他们手中只是些大刀，连一杆枪都没有，毕竟山里人又不是专门打仗，枪在这里不适应，还是大刀实用些。 哪像吴良他们，基本上已经可以和外面的军队相媲美了，只要装备有了，对战斗力的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冲在前面的有几个人，没有止住自己的脚步，硬生生撞在了枪尖上。鲜血瞬间飙飞出来，吴良虽是医生，但是哪里真正见过杀人？都是抢救病人的时候见过的大出血，倒是与眼前的景象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那毕竟和眼前的杀人不同，吴良皱着眉头，肚子里一阵不舒服，几乎就要呕吐出来。 后面的人一看到前面的人见血了，急忙往后退。周青的旗帜变化两下，“五子同心阵”便保持着前二后三阵型向前缓慢推进，就像一只大乌龟，咬不烂，冲不散。 王家龙看得只发愣，他哪里见过这种阵型？以往和哪个寨子火并，都是双方提着大刀一阵乱砍，最后哪边剩下的人多，哪边就赢了。 这是哪里来的乌龟阵型！王家龙骂道。这一个照面，自己这边便躺下了四五个人，对面吴家寨的人马还一点事情都没有。 罗长山见到王家龙往后退，他也不想当炮灰，也是带着自家人马赶紧往后退。 “五子同心阵”的缺点就是推进的速度有点慢，毕竟要保持阵型，若是阵型乱了，那也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将会变得不堪一击。 王家龙带着人往后撤退了十多丈，“五子同心阵”还在缓慢地推进。王家龙忽然想到一个妙招，他喊道：“大家别怕，我们用弓箭射死他们！” 王家寨的人马全部举起了弓箭。谢程江在后面冷笑不已，这么远的距离，又不是硬弓，还妄想要射死人？顶多是受点皮外伤罢了！ 周青见到密密麻麻的箭射过来，他令旗再次变换，喝到：“防守！” 顿时，长枪直立起来，执盾牌的人站到前面，下面三面盾牌，上面两面盾牌，箭矢成一个弧线从空中落下，打在盾牌上，当当作响，竟没有一支箭穿过盾牌而伤到吴家寨的人。 片刻之后，王家龙停止了放箭。那是因为他带来的箭矢用完了，这一下，他想不到用什么办法来破这吴家寨的“五子同心阵”。 周青见王家寨的人停止了攻击，他冷笑一声，这下该自己进攻了！他手中的旗帜再一次变换，喝到：“换阵，进攻！” 那五十个人听见周青的话语，又变作五个小方队，执刀的人站在前面，拿枪的人站在后面，加快了速度，往王家寨的人马冲过去。 王家寨的人马看见吴家寨的人来势凶猛，不等王家龙发话，一窝蜂便往来时的路争先逃去了。 任凭王家龙怎么喊，众人只是逃跑，根本没有人敢留下来。先前他们可是领教了“五子同心阵”的防守威力，这进攻起来，自己身上也没有一件防御用的铠甲，怎么能防住锋利的刀枪？ 一时间场面大乱。连带着罗家寨的人马也往后逃去，罗长山和王家龙没有办法，也裹在人群中趁乱逃走了。 只有谢程江在逃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吴家寨。也不知道他是看周青还是看崔七先生，只是一眼，他便掉头混入了人群中，不知去向。 第六十七章 夜谈 白日里，罗王两家寨子的人退去后，吴良才率领着大家回到吴家寨。王家龙和罗长山带着人仓促逃走，没有几个月是缓不过来的，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是，前留三步好走，后留三步好退。吴良也没有赶尽杀绝，毕竟大家都是生活在山里的山里人，若是做得绝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 只是周青受的伤着实不轻，回到寨子里面后，他松懈下来，才感觉到双臂像针扎似的疼痛。 虎口早已被震破，汗水从虎口的伤口浸到肉里去，像拿钝刀在割一般，一阵一阵的，直往心里面钻。俗话说，十指连心，可是在虎口这里，疼痛一点也不比手指弱。 周青忽然感到非常疲劳，身子软塌塌的，一身的骨头就像是没有连在一起了，各自要分家。刚才与谢程江的战斗，虽然短暂，但却十分惊心动魄，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对手。 罗方取过草药来，与周青将伤口包扎了，将白布缠上时，周青的两只手就像是两只青虾的大钳子，只是没有煮熟变红罢了。 这一次火并，吴良想到了好多问题。 第一，与山里人的相处，李家寨还好说，但是对于罗家寨和王家寨来说，自己若不是在溱州城借得这一两百号人，恐怕吴家寨不是姓罗，就是姓王了。 和这两个寨子相处的态度，还有待改变。要么是把他们两个寨子降服，要么就是签订一个协议之类的。 但是以罗长山的性格，尔虞我诈、佛口蛇心，嘴上和你称兄道弟，但背地里却在霍霍地磨着刀，指不定哪个时候就照着你的心窝子捅上一刀，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种人，铁定的是不能与他共谋事的。王家龙就是典型的例子，不知道被罗长山坑了多少回。 还是将这两个寨子降服了吧。但这是一个长远的计划，若是现在去进行这件事，两个寨子的人都是惊弓之鸟，若是把他们逼急了，鸡飞蛋打都有可能。 最主要的还是罗长山和王家龙这两个寨子的主心骨还在。且不管他们对寨子里面的人怎样的苛刻，总有一些人是依附着他们的，想要吞并这两个寨子，这两个人即使一个大麻烦，得把他们二人解决掉再说。 第二，寨子里面的防御，还需要增强。现在还好说，但是，若是以后道路修通了，来往的人多起来，这安危就是一个大的隐患。 若是有什么人居心叵测，在这里闹起事来，怎么处置？这些都是眼下就要做好的，不然，今天看到了弊端，但是却不去将它堵住，等到羊子丢了，才回来补羊圈，虽说不晚，但是造成的损失，是本来可以避免的。 将这些事情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之后，吴良将它们一一记下来，以防忘记。 眼下就要开始修路了，但是，这路线还没有勘测出来，而且，这修的路，也不知道能够修多宽。毕竟在几千年后的现代社会，想要修出一条大路来，，在这群峰攒动，蜿蜒盘旋如一条条苍龙伸向四面八方的西南群山腹部，那无疑是极难的，更何况是现在几乎处于刀耕火种的年代。 勘测线路的人选，就是崔七先生。吴良把他带到山里，即将开始勘察之时，却出现了银子被劫这一遭事情。 现在诸事已毕，是时候开始勘测了。吴良准备休息一晚，明天便开始这伟大的工作。 夜里，吴良准备休息之时，崔七先生却神神秘秘地找到了吴良。 “阿哥，我准备出去一趟。”崔七先生先生说道。 吴良一愣：“崔七先生先生这就要走？” 崔七先生道：“阿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出去见一个朋友，很快就回来。听说你明天便要勘测路线，所以，我今天先来给你说一声，今天晚上兴许不回来了。” 朋友？吴良旋即想到了谢程江。在这大山深处，崔七先生初来乍到，他有几个朋友？无非就是谢程江那人和他熟络一些。 “崔七先生可是去见谢程江？”吴良问道。 “没错。” 崔七先生说道，“我自成都府出来，已经三四年了，对成都府老家的亲人甚是想念，好不容易遇见成都府的人，十分想与之聊聊，打探打探消息，兴许还能得到一些亲人的下落，也可以放一放心了。不知阿哥准不准许？” “崔七先生怎么这么说话！他乡遇故知，我怎有不许之理？” 吴良即刻答应下来，但是他有一个忧虑，谢程江毕竟是罗家寨之人，今日罗家寨大败，现在深夜去拜访谢程江，万一罗家寨的人把崔七先生当成刺探消息的探子，怎么办？吴良将自己的忧虑与崔七先生说了，崔七先生也陷入了沉思，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周青的伤口包扎好之后，罗方给他服下祖传的“困经散”。药力一上头，他便去休息了。一觉睡到天黑，他反而睡不着了。罗方那“困经散”果然管用，真不愧是跌打损伤金疮药的秘方，周青的身上已经不那么疼痛了。 周青睡不着，出来瞎转悠，看见吴良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他便推门进去。 “阿哥，这么晚还没睡，在想什么呢？”周青进到房间之后，看见崔七先生也在，便行了一礼，“原来崔七先生也在！” 崔七先生急忙还礼：“小将军万不可这般，这可折煞在下了！” 吴良把他和崔七先生思考的事情与周青说了，周青大笑道： “这有何值得思考的！崔七先生尽管去，有我在这里，若是天亮还没有回来，我便带着大家伙去踏平罗家寨，再把崔七先生接回来不就行了？他罗家寨有多大点？还经不住我一个来回折腾。” 崔七先生先生大喜，连忙谢过周青。 吴良还是担心崔七先生的安危，他想了想，道：“还是我带着黎平陪你去吧，人多了也有一个照应。” 崔七先生连忙推辞，但是吴良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崔七先生没有办法，也只得应允了。 黎平已经休息了，吴良将他从被窝里面拖出来，他还忍不住地嘟囔。 此时虽是初春，但是夜晚却依然继承了冬的安静，丝毫还没有春的气息。只有时不时会传来一阵春虫的鸣叫，声音传出去好远，渐渐消失。 一轮眉毛似的月亮刚爬上山顶,密密麻麻的星星撒满天空,竟又有了夏天的气息。若不是丝丝寒意还提醒着众人，现在春天刚开始，恐怕大家都会以为现在已经入夏了。 四下里，层层叠叠的山峰，此刻只能见着一些模糊的轮廓，眉毛似的月亮散发出惨白的月光，刚好能朦朦胧胧地照亮大路。 吴良他们悄悄地走出吴家寨，没有带火把，就着这昏暗是月光，往罗家寨而来。 行不多时，已是离罗家寨不远。他们放慢了脚步，深怕罗家寨有巡逻的发现他们，便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悄悄地潜入便可。 黎平忽然叫住了吴良与崔七先生。吴良向前看去，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人正朝着他们这里走来，三人急忙躲了起来。 那人越走越近，但黑暗中看不清究竟是谁。 第六十八章 往事 吴良三人躲在树后面，密密层层的树叶将斑驳的月光遮盖，树林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藏得有人。 他们连呼吸都变得极为低微，但是那人走到他们前面时，却将头偏向他们这里，似乎觉得这树林里面藏的有东西。 那人站在原地，看着这树林许久，吴良他们一动不动。那人似乎觉得自己看错了，便准备离去。 正在这时，黎平不知怎地，好像是踩着一根枯枝，一声轻微的断裂声传来。在这寂静的夜晚，人的听觉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猛地回过头，掣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喝到： “谁在那里？” 吴良和黎平看见那人回头看来，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便要开溜。这时，崔七先生压低声音喊道：“前面的可是谢程江贤弟？” 那人听见崔七先生所言，竟收起了尖刀，问道：“树林里藏的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崔七先生一看真的是谢程江，便从林子里面走出来，吴良和黎平随后。 “贤弟，是我呀，崔七先生！”崔七先生说道。 谢程江一看真的是崔七先生，倒头便拜。 “在下不知树林里藏的是崔七先生，只当是野物在那里蹲守猎物，幸好崔七先生发话提醒在下，不然唐突之间，恐怕几位便有危险了！” 吴良没有说话。他相信谢程江有这个实力，今天在与周青战斗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贤弟当年号称成都府的过江龙，真是有万夫不敢当之勇，区区野物，又怎能接近贤弟之周围？”崔七先生把谢程江扶起来，说道。 “哪里哪里，都是那些不懂武艺的人给在下胡乱起的绰号，先生怎能当真？”谢程江道，“先生怎会深夜到此？” “我是来找你的，这两位是吴家寨的人，这位一身黑色衣饰的少年是吴家寨的小寨主，叫吴良，另外一位少年叫黎平，也是吴家寨的人，他们不放心我的安全，便跟上我一同前来。”崔七先生介绍道。 “怎会这么巧！” 谢程江感叹道，“我也是来找崔七先生的，不如我们就在此地寻一个好地方，借着这夜色，谈天说地一番，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三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四人在爬到一个比较平缓的山顶，看着这漫天远不如夏天夜晚繁硕的星星，谢程江和崔七先生感慨万千。 “贤弟，我们自成都府一别，怕是有三五载了吧？”崔七先生叹道。 “是啊，算算，已经有四年多，快接近五年了。真是物是人非啊！”谢程江道，“自成都府一别，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还是在这大山深处，真是缘分弄人啊！” “我记得当年我离开成都府的时候，贤弟还在禁军里面当头目，风光无限，怎地四五年的光景，却流落到这大山深处了？”崔七先生问道。 听闻此言，谢程江重重地叹了口气，旋即沉默起来。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地说道：“这还得从那昏庸的蜀主王衍说起啊……” 原来，蜀国皇帝王衍为了防止蜀国的奇珍异宝流出蜀地，制定了一个法规：严禁各种奇珍异宝流出蜀地，只有那些粗制滥造的货物才能出去。他还称这样是叫“入草”，为此得罪了好些国家。尤其是后唐和楚国。 楚国皇帝便组织刺客来，假装献礼，实则是刺杀王衍。王衍大怒，将这一切全怪罪在谢程江身上。谢程江见刺客刺杀王衍，他深知王衍的性格，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肯定难逃其咎，便在王衍下旨抓捕他之前跑路了。 他一路流浪，经历了多少磨难，这才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大山深处。 谢程江又问了崔七先生被抓之后的经历，崔七先生徐徐道来，两人又感叹了一番命运弄人。 “唉，崔七先生不知，那王衍是越发的残暴了，他荒淫无道，剥削百姓，自恃蜀国天险，整日奢侈荒淫，真是百姓们的大难啊！” 谢程江愤怒不已，身为一国之主，却不把自己的子民当做一回事，肆意的剥削，这样的君主，人人都想得而诛之。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样的君主，是做不长久的。” 崔七先生道，“若是我等有能力，怎会眼看这么多百姓陷于水火之中！” 吴良听得两人的往事，心中也是感叹不已。谁人能够安安稳稳的走过一世？不经历大苦大难，成就不了真英雄。 “想不到二位竟有如此抱负！令在下钦佩不已，请受在下一拜。”吴良这是真心的，在以前的社会，都是自顾自的，根本少有为了天下苍生的人。没想到今天便遇见了两位，吴良按奈不住心里的激动，便对着他们拜了一拜。 两人急忙回礼，崔七先生道：“阿哥怎会如此，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这样做不是折煞了我吗？” 谢程江看眼前之人，年纪不大，却给他一种沉稳的感觉，不似那些同年纪的少年那般浮躁。 吴良也知谢程江不是一般之人，过江龙的称号，若不是有一两把刷子，怎能得到？ “这位英雄，在下吴家寨小寨主，今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吴良道。 “既是崔七先生的救命恩人，那也别叫我什么英雄了，叫我大哥便可。”谢程江道。 “对了，那位小英雄，怎么没有跟来？” 吴良笑道：“他武艺不及大哥，与大哥战斗的时候，受伤了。” 谢程江道：“阿哥怎会这么说？你家那位小英雄十分了得，若是他年纪再大些，今天这一战，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啊！怎么样？伤得严重不？” “不严重，只是些皮外伤，休息一晚便好了。” 谢程江又想起今天吴家寨使用的那个阵法，问道：“今天你们所使出来的那个阵法，是何人创建出来的？真是巧妙不已！” “大哥是说那个五子同心针吗？那是周青与我思考了数日，创建出来的，第一次上阵，没想到还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 谢程江赞叹道：“阿哥与那位小英雄真是将才啊，若是在外界，恐怕两位也可以闯出一番际遇来。” 提到外面的世界，崔七先生和谢程江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外界的种种磨难，对于他们来说，打击还是颇大的。 吴良感受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他急忙岔开话题道：“崔七先生，明天我们还要勘测路线呢，今夜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反正罗家寨离吴家寨不远，以后还有许多聊天的机会。” 崔七先生点点头，今夜也不早了，便欲告辞。谢程江问道：“崔七先生和阿哥要勘测什么路线？” 吴良把他要修路出山的事情说与谢程江听。谢程江听完，赞叹道：“若是阿哥真的把路修通了，那真是造福了一方百姓，功盖千秋啊！与大禹治水也差不了多少了。” 吴良连忙道：“大哥怎么能拿我和大禹比较！我差了大禹十万八千里不投数，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谢程江问道。 吴良道：“眼下应该没有。大哥便在罗家寨安心住下吧，若是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大哥的，我定会来请大哥帮忙，还望大哥到时候不要推脱。” “我看你今日你们三家寨子的争斗，想必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停歇的，阿哥还要万分注意，特别是罗长山，此人城府极深。” “既然大哥提起，那小弟就托大哥一个忙，不知可否？” 第六十九章 我不相信你 “阿哥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来便是。” 吴良思考一会儿，道：“大哥，我想请你在罗家寨做内应。” “做内应？” 谢程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阿哥，我看你最大的对手是王家寨，为何要我在罗家寨做你的内应？” “大哥，我说的做内应，并不是要你向我传递消息什么的。当然，若是紧急事件，你也可以告知。我希望你帮我的忙，是让你如此如此……” 吴良将他的计划告诉谢程江，他更加惊讶了，道：“阿哥，你这是要将他罗家寨的家底全部抽光啊！这招狠！” “不知道大哥愿意不？毕竟你在罗家寨待了这么长时间，今天那我们才相识。”吴良说道。 谢程江一瞪眼，语气有些不愉快：“阿哥莫不是瞧不起谢某人！且不说与你聊得来，就凭我和崔七先生的关系，会不帮你么？” “我受罗长山的恩，但你也不是叫我去杀他，怎地就不能答应了？你尽管放心便是。” 吴良站起来，鞠了一躬，道：“倒是小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大哥见谅。” …… 又聊了一会儿，几人才散去。谢程江看崔七先生远去后，才慢慢向罗家寨而来。 夜里的罗家寨，万籁俱寂。只时不时传来一声狗叫，像是吵醒哪家的孩子，哭闹声传来，引起大人的咒骂，然后就像涟漪散开，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谢程江快接近自己的房间时，发现自己的房间竟然亮着灯！昏黄的油灯，投射出一个漆黑的影子，好像有什么人坐在自己屋子里。 他心底一惊，掣出尖刀，沿着墙角慢慢摸进去。 “是谁！” 谢程江一脚踹开门，跳将进去，将那尖刀刺向黑影。 “别别别！谢大侠！手下留情！是我！罗长山啊！” 那黑影吓了一跳，一下子跌在地上，不住地往后退。 谢程江看清地上的果然是罗长山之后，他将尖刀丢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罗寨主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我屋子里面来做什么？还弄了这么多菜。” 罗长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尴尬地拍去身上的尘土，拉过一条凳子来坐着，指着那一桌子菜说道：“今天谢大侠和吴家寨打得辛苦，我特意吩咐庄客做些佳肴，款待一下谢大侠。” 谢程江伸手捻过一粒花生米，丢在嘴里，道：“罗寨主何必如此客气！” “应该的！今天谢大侠可是威风无比！你不知道，当时，吴家寨的那些人，见到你把马脑袋打碎之后，他们个个面如土色。那样子，啧啧，我还是头一回见！” 说着，罗长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坛酒，除去泥封，拿过两个碗，倒得满满的。 “来！我敬谢大侠一碗！” 谢程江伸手端过碗，与罗长山碰过之后，一扬脖子，一饮而尽。 这酒真过瘾！不似平时那样平淡无味。谢程江好久没有喝到这样的酒了，他喝过第一碗之后，也不管罗长山，拿过酒坛，竟对着坛口喝起来。 他没注意到，罗长山的脸上满是冷笑。那第一碗酒，罗长山根本没有喝。他趁谢程江没有注意的时候，倒在地上了。 谢程江喝得爽口，转眼间那坛酒就只剩下一半。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麻麻的，不太听自己的使唤了。 坏了！ 他心里一惊，上当了！自己行走江湖多年，怎会不知道，这是中毒的先兆？他罗长山为何……谢程江艰难地转过头看向罗长山，恍惚间，他看见罗长山正坐在那里狞笑。 罗长山见谢程江中毒之后，他站起来，喊道：“把他绑起来！” 门外冲进好几个庄客，顷刻间便将谢程江绑起。谢程江此刻浑身酥软，提不起一丝力气，只得任由他们摆布，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很快，他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程江才悠悠转醒。他身上仍旧没有力气，脑袋还隐隐作痛。 “怎么样？谢大侠？酒还好喝吧？”罗长山见谢程江转醒之后，问道。 谢程江听见罗长山说话，他偏过头，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他家堂屋里面的柱子上，而罗长山，则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抽着一袋山烟，正盯着他。 “罗寨主！这是为何？要把我绑起来，我犯什么错了吗？” “吧唧”一声，罗长山吐出一口口水，他将烟杆在桌腿上磕了磕，抖落出一些灰烬，道：“谢大侠，你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罗寨主，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谢程江一脸茫然，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无缘无故就被绑起来，真是一头雾水。 “不知道？” 罗长山重新卷了一些叶子在烟斗里，又开始吞云吐雾，“我问你，昨天你为何不将吴家寨那小子打死？” “那时我听见有人叫我，就抬头看去，一不小心，那吴家寨的小子就跑了，我也追不到啊！” 原来是为这事情！谢程江真是火大，昨天你罗长山不是也在现场么，眼瞎啊，自己没看见？现在反过来问我是怎么回事。 “哼！” 罗长山冷哼一声，道：“谢大侠，我看怕不仅仅是如此吧？昨天我看见，你和吴家寨里面的一些人颇为熟络啊！” “那是当年在成都府的一个熟人，只是见过几面，算不上熟络。” 提起崔七先生，谢程江觉得没有什么，不就是认识嘛，和自己被绑起来有关系吗？ “不熟？不熟的话，那昨天晚上，谢大侠为何鬼鬼祟祟摸出罗家寨，去找那吴家寨的人？” “你跟踪我！” 谢程江忽然反应过来，满脸怒气，质问道，“罗长山！我帮你这么多年，你居然不相信我，还要跟踪我！你是什么意思！” “谢程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昨天晚上我准备找你，给你庆功，也不会发现你悄悄地跑出去！” “怪不得昨天打斗的时候，你不肯出全力！原来你和吴家寨的是一伙的！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罗长山！你不要乱说！我没有串通其他寨子的人！你和王家龙被打败，那是你们无能，不要赖在老子身上！把我惹急了，将你剁做两截喂狗，你信不信？” 谢程江火冒三丈，怎么会有这么多疑的人！原先自己已经觉得罗长山城府很深了，没想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真是低估了这一个王八蛋！ 打了败仗，本来就是他们两个寨主的责任，凭什么拿我来出气！ 罗长山见谢程江死活不承认，他恼羞成怒。 “来人！推出去！把谢程江给我绑到寨子门口的柱子上！再去把王家龙叫来！” 第七十章 三兄弟的战斗 孟春三月。 今天是难得的大太阳，在西南大山深处，春天，意味着多雨。每年的春天，西南地区都有半数的时间，是笼罩在烟雨缭绕中的，不知怎地，今天却突然放晴。 这对于谢程江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罗家寨寨子外面，有一块大平坝，那是用来晒小麦的。眼下小麦还没有成熟，麦场上空空如也，只在正中心，树得有一根大柱子。 此刻的谢程江，被绑在柱子上，享受着日光浴。 时近中午，谢程江有些脱水。昨日喝了很多酒，今天滴水未进，再加上在太阳底下已经晒了一早上，此刻，他的喉咙像是有一团火，随时都可能燃烧起来。 罗长山那畜牲！谢程江在心底不住地咒骂，罗长山将他绑在这里之后，一早上都不见他的身影，他是想把自己晒成肉干？ 他罗长山最好祈祷不要把自己放了！要是自己脱身，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太阳渐渐走到正空中，谢程江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燃烧起来了。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在杵自己的脖子一般，一阵一阵地疼痛。 由于过度脱水，他渐渐昏迷过去。恍惚间，他感觉到一股清凉。 是水！ 谢程江一下子醒来，饥渴地吞着那救命的甘露。 那是一个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此刻她正端着一个碗，将碗里的水一点一点喂给谢程江。 “素儿！你怎么来了！” 谢程江喝完水之后，惊喜地说道。 眼前这个女孩叫罗素儿，是一个孤儿。有一次她进山去采蘑菇，遇上野兽，被谢程江救下，她就一直将谢程江当做亲人。谢程江也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有什么事情都帮衬着她，深怕她一个人，受寨子里面的人欺负。 “大哥，我来带你走的！” 说着，罗素儿就要帮谢程江解开绳子。谢程江连忙说道：“素儿！你停下来！听大哥给你说！” 罗素儿停下来，道：“大哥，我刚看见罗长山回到他家里面去了，这个时候他都要睡觉的，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趁现在我们跑路吧！” “跑什么跑！” 谢程江吓了一大跳，这丫头，胆子还真大！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来带自己跑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罗长山把自己捆在这里，就是要看看自己还有什么同伙，要一并打捞出来。 若是自己此刻跑了，相信出不了罗家寨，就又被抓起来了。要是平常的话，他谢程江还不惧怕，但是昨天不小心中了罗长山的道，现在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那什么来打斗？ “素儿，你听大哥说。现在不是逃跑的时候，大哥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现在马上出发去吴家寨，去找他们的小寨主，叫吴良的那个，你就说我被抓起来了，他会来救我的。快去。” 罗素儿摇摇头，道：“大哥，我不走！” “快去！不然一会儿就晚了！到时候你忍心看见大哥脑袋搬家吗？”谢程江威胁道。 罗素儿这才朝着麦场外面走去。 走了没几步，谢程江喊道：“素儿！” 她听见谢程江喊她，她又回来，问道：“大哥，什么事情？” “你回去骑我的马，走路太慢了，我怕罗家寨在外面有埋伏，专门等着有人出去报信呢！你自己要小心！撞见了，你就说你是出去玩的，和我没有任何关联，知道吗？” 罗素儿点点头，道：“好的，大哥。” 吴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鸡都叫了。想到今天还要出发，去勘测路线，他一激灵从床上跳下来，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 他在院子里面打了一套拳法，那是周青教给他的，他却打成四不像，周青总是拿这件事情来笑话他。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一套四不像打下来，他居然出汗了。洗过之后，吴良出来找崔七先生，却见寨子外面跑进一匹马来，后面好像还有什么人在追赶。 那马直接冲到吴良面前，从马背上跌下来一个小姑娘。后面还有三匹马，见小姑娘跌下来，马背上的人就要来抢人。 此时的周青，也是刚刚醒，昨天受伤，服下“困经散”，今天早上又满血复活。他刚出门，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抬头一看，竟然有三个大汉，朝着吴良的院子走去！ 吴良将小姑娘扶起来，那三个大汉已经走到他面前了。他们正要抢吴良扶着的小姑娘，冷不防旁边冲出一个人来，照着他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黎平听见打斗，也走出来。他看见周青在和人打架，吴良在一旁看着，他也大吼一声，加入到战斗中来。 周青和黎平毕竟还未成年，周青还好，能与两个人勉强打成平手，但三个人就有些困难了。但是加上黎平之后，周青还要顾着黎平，就更加呈现出颓势来。 吴良在旁边看得热血沸腾，他将那个小姑娘扶到旁边坐好，回到五人打斗的地方，伸手比出一个四不像的招牌动作，大喝一声，跳进圈子去。 那三个人听见吴良的大喝，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毛头小子！其中一个人抬起一脚，吴良没有防住，一下子又跌出来了。 “阿哥！” 周青和黎平大怒，攻势越加凌厉。吴良也动怒了，他爬起来，再次冲进去。 渐渐地，周青一个人面对那两个最强壮的，黎平和吴良，面对的是最弱的一个。但即便如此，吴良依然觉得十分吃力。 李长民他们昨天就回到铁站去了的，现在，吴家寨就他们三个，其他的寨民早就出去做农活了，哪里像他们这般，现在才起床？ 周青看这样纠缠不清不是办法，他跳将起来，双腿朝着其中一个跪去。那人忙伸手格挡，岂料这是虚招，周青的双腿立刻伸直，在那人格挡的双手上用力一蹬，借助回旋的力量，往后一跳。 然后，趁另外一人没有回过神来，周青竟然在空中旋转一圈，他的双腿再次蜷起来，膝盖直直地跪在第二人的肩膀上。 冲击力是何等的大！那人立刻摔倒在地。周青也跌到在地，他即刻一个锁喉，然后一手掌砍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便晕过去了。 只是顷刻间，周青便放倒一人。剩下的两人又惊又怒，周青的对手只剩下一人，自然不是他的菜，不出一会儿，他又放倒，三兄弟一齐来对付这最弱的一个人。 “阿哥！四不像！” 周青喝到，吴良会意，他抡起拳头，不伦不类地砸向那人。周青和黎平两边架住那人的退路，那人没有办法，只得往后退去。 吴良的拳法虽然不堪入目，但是还是很快的，那人躲闪不及，被吴良一拳撂倒在地。 黎平麻利地将三人捆做一堆，吴良回到那个小姑娘身边，正要问她发生了什么，那小姑娘却说道：“你们哪个叫吴良？谢程江大哥叫你快去救他！” 第七十一章 营救 “姑娘，别急，你说什么？” 吴良听见“谢程江”三字，心里就“咯噔”一下，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被抓了？ 罗素儿急急地说道：“谢大哥被罗长山抓起来了，现在正绑在寨子外面的麦场上，都晒了一早上了！你们快去救他，晚了可能就要被晒死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吴良再一次确认。先不管什么情况，既是谢程江被抓起来，那么先救人再说。 “我叫罗素儿，我的命都是谢大哥救的，有必要骗你们吗？快救人啊！”罗素儿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 吴良吐出这么干脆的一个字，然后看着被黎平绑上的那三个人，道，“阿四，你把这三个人收拾好之后，带这位……带罗素儿去找我母亲，换身干净衣服，我和周青去铁站叫人。” 来到铁站，大家都已经开工了。吴良叫过大伙，依旧是分成八队，带到吴家寨来。 崔七先生听见是谢程江被抓了，他急得不行，硬是要跟着来。 本来吴良是想商量一个计策，再去救人的，但是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允许这样做。他只得带着人往罗家寨而来，先去把场子看住，确保谢程江没有大碍，再慢慢与罗长山算账。 一行人顾不得毒辣的太阳，朝着罗家寨而来。罗素儿换了一身衣服，洗了把脸，顿时像那出水的芙蓉一般，惊艳所有的人。特别是黎平，那小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看得人家罗素儿一阵脸红。 这一次，留下父亲和李大脚守家就行了。李大脚那小子，整天都在照顾从王家寨跑出来的三媳妇，经过这几天的精心照顾，三媳妇的气色好多了。 但是她依旧不会说话，应该是不愿意说。李大脚没有办法，这才几天呢，日子还长，慢慢的，不急。 刚才和吴良打斗的那三个人，也被带来了。吴良在路上审问他们，得知，罗长山为了揪出谢程江的同伙，特地派他们在寨子外面守着。 他们看见罗素儿出寨子来，就追赶她。岂料罗素儿的马跑得飞快，那些人追了一路，硬是没有追到她。 王家龙此刻正在家里大发雷霆呢。 三媳妇跑掉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昨天自己又损失好些人手，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直骂那些庄客无能，连几个铁王八都对付不了。 正骂着，罗家寨的人来了。说是抓住了什么内应，叫他过去一趟。王家龙满肚子狐疑，哪里来的内应？他跟着罗家寨的人来，决定一探究竟。 来到半路，翻过一座山，他忽然看见，吴良带着大批的人马往罗家寨赶。他顿时吓得矮了三寸，急忙回身就往王家寨走，罗长山这千刀杀的！骗自己说是抓到了内应，岂料他自己就是内应！怪不得，以前叫他帮自己，他还支支吾吾，原来是这么回事！ 任凭罗家寨的庄客怎么说，王家龙就是不听。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输给吴家寨，就是因为罗长山在搞鬼，这回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罗家寨了，并且再也不会和罗家寨来往。 罗长山要是知道这件事，恐怕要气疯。这本来就是巧合之下的事情，他罗家寨为了王家龙的事情，出了多少力气？虽然那是王家龙用银子买来的，但好歹也在一起共患难过啊！不过这些事情，罗长山是没有机会知道了。 没过多久，吴良带着人就来到罗家寨。他站在罗家寨外的山岗上，看见那麦场中间，绑得有一个人。 罗素儿看见，她一下子哭出来，“谢大哥！” 接着她就打马跑向麦场。 吴良见她跑向谢程江，急忙喊道：“大家上！不要让她落到罗家寨的手中！” 众人也跟着罗素儿跑下来。 刚到麦场，四下里竟然冒出好些人来。罗长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睡觉，此刻也站在麦场上，像是专门迎接吴良一般。 罗素儿见情况不对，止住奔跑的马，吴良他们一拥而上，将她包围在队伍中间。 “对面的，你们是哪里的？敢来闯我们罗家寨！活腻歪了吗？” 崔七先生指着谢程江道：“罗长山！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手下的吗？你也不怕寒了你手下的心！” 罗长山笑笑，他脸上都出现了汗水，不知道那谢程江此刻晒死了没有？ “你是哪一个？竟然能排得上队和我说话！我罗长山做事还需要你来教导？滚一边去！” 罗长山嚣张无比。 周青看那罗长山十分嚣张，他接过话头：“老贼！你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你爹！你绑着的那个，是你叔叔！还不快将你的老辈子放了！不然，你爹要教训你了！”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小子！ 罗长山对周青是厌恶至极，怎奈没有谢程江，他罗长山十个都不够周青的红缨枪穿串儿。 罗长山立刻反击，周青大怒，正要与他对骂，吴良打断了周青：“此刻实在炎热，谢大哥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我们还是不要骂了，直接开打。” 周青点点头，他走将出去，这时，黎平看了一眼罗素儿，道：“阿哥，让我先上！” 周青笑而不语，吴良点点头，道：“要小心。” 黎平提着长刀走到麦场中间。他那把刀打造无数回，也改造了无数回，凡是觉得有一点不合身，他都要将这把刀融了，再请师傅打造。铁站的师傅们，个个都烦他，但最后，确实打造出了一把好刀。 现在，那把刀几乎已经与他融为一体。刀尖划过泥土，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对面罗家寨的，你们谁来迎战？” 罗长山左顾右盼，能拿的出手的，只有谢程江一人。但现在，人在柱子上绑着呢，自己怎么叫他迎战？更何况，整件事的起因，就是他。 片刻之后，黎平叫阵好几回，都没有人敢出来。直到黎平不耐烦了，要回去之时，罗家寨阵营里才畏畏缩缩走出一个人来。 他是被罗长山强行丢出来的。不然，这件事传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堂堂罗家寨，竟然没有人敢接一个乳臭未干之人的嘴？ 那人双手紧紧握住一把柴刀，双腿止不住地发抖。黎平爆喝一声，提着刀冲将上去。他斜斜地将手中的刀一撩，对手的刀就断成了两截。那人直接吓尿了，两条腿像筛糠似的，坐在那里不敢动。 黎平顺势要去解救谢程江，岂料罗长山一步跳到谢程江身边，拿刀架在谢程江的脖子上，喊道：“别过来！” 罗素儿看见谢程江脖子上的刀，直接昏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从此再无罗长山 黎平见罗素儿昏过去了，顾不得谢程江，他急忙回来将她扶到地上坐着。 罗长山的刀依旧紧紧地架在谢程江的脖子上。此刻的谢程江，脸色发白，浑身冒汗，已经极度脱水，晕过去了。 “罗长山！你要做什么！” 吴良见形势极为不稳定，他劝道，“罗长山！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要弄出人命来！” 罗长山冷哼一声，架在谢程江脖子上的刀挨得更近，都把谢程江的皮肤划破了，殷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到地上，很快就被太阳烤干，像极了一朵朵风干的梅花。 “你有好好说的样子吗？带这么多人来我们罗家寨！”罗长山咆哮道，“你这是想灭了我们罗家寨！” 吴良妥协道：“好好好！罗长山！我把我的人手撤出你们罗家寨，总可以了吧？你先把刀放下来！那玩意儿不是开玩笑的！你要是把他弄死了，我要你们整个罗家寨陪葬！” “我怕你不成！有本事你来咬我！” 说着，罗长山将刀往谢程江脖子上轻轻一抹，他的血流得很多了。 吴良看得眼眶都要裂开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罗长山像一个疯子一样，情绪很不稳定。他的脸上分泌的不知是汗液还是油脂，此刻像打蜡一样，在太阳底下反射着阳光。 “我想怎样？我要银子！我要粮食！”罗长山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色，“你拿出一万斤粮食来我就放人！” “一万斤粮食！你怎么不去抢！” 周青骂道，“你和王家寨的人是穿一条裤子的吧？走到哪里都是要粮食！” “没有粮食就不要说话！拿银子来也行！” 吴良冷声说道：“银子倒是有，就怕你无福消受！” 说着，吴良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来。他将银子抛到空中，又接到手里，反复如此。他还边抛边走，周青提着红缨枪跟在他身边。 罗长山看着眼前上上下下的银子，脑袋里面白花花一片。 “银子我要一千两！” 吴良点点头，道：“没问题！” 他将银子的底部，平坦的那面对着罗长山，罗长山直感觉到眼前一阵光亮闪过，接着眼前就短暂地失明了。 原来，此时太阳已经往西边偏去，那太阳照射的角度，刚好可以通过银子的表面，反射入罗长山的眼睛。刚才吴良走来走去，就是在找最佳角度。 罗长山觉得眼睛一阵刺痛，他紧闭着双眼，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就松开了。 吴良瞅准机会，趁罗长山揉眼睛的时候，他喊道：“周青！就是现在！” 周青会意，眼疾手快，将红缨枪朝着罗长山搠去。罗长山听得吴良说话，知道上当了，他顾不得刺痛的眼睛，睁开一看，那红缨枪在自己的瞳孔中迅速放大，转眼间就来到自己的面前。 “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这个念头在罗长山的脑海中闪过，他松开的手立刻捏紧，那把刀迅速地朝着谢程江的脖子抹去。 “你敢！” 周青见罗长山要杀死谢程江，他手中的红缨枪方向一偏，刺啦一声，就刺入了罗长山的心脏。 本来他准备刺罗长山拿刀那只手的肩膀，迫使他丢开手中的刀。但眼前情况突变，他只有改变方向，将罗长山刺死，才能救下谢程江。 罗长山感觉到胸膛一阵冰凉，他看着那鲜血被红缨枪的红缨吸收，竟没有一丝鲜血流下来！接着，他眼前一黑，便便向后倒去。 他手中的刀竟然没有松！锋利的刀刃从谢程江的肩膀划过，鲜血顿时浸满谢程江的衣服。 “啊！” 谢程江被痛醒，此刻他满身鲜血，不知道是罗长山的，还是他自己的。 周青抽回红缨枪，罗长山的鲜血才像喷泉一样喷射出来。温热的血液喷得谢程江满身都是，因为脱水，他现在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迷糊间，他看见眼前的人好像就是那日和自己战斗的人，他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小英雄”，就又昏过去了。 罗长山死了！ 那个算计别人半辈子的罗长山，就这么极具戏剧性地死掉了！罗家寨的庄客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前的吴家寨这么多人，自己想跑？跑到哪里去？惹急了，人家也给你来一枪，直接把你超度。 有一个庄客扔掉手中的柴刀，跪在地上，“阿哥！我愿意投降！” 吴良吩咐周青将谢程江解下来，他站到麦场中间，向周围喊道：“你们没有罪过！愿意投降的，与我们吴家寨照样是兄弟，不愿意投降的，那请你们另外找住处吧！” “从此，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罗长山这个人，罗家寨也要改姓吴了！” 那些罗家寨的庄客们全部跪下来，“我们愿意投降！” “大家都起来吧！我吴家寨不像罗长山王家龙那样剥削你们，以后你们会感受到的，现在都起来吧！” 那些人起来之后，周青已经把谢程江放到地上了。 他肩膀上的伤，吴良过去查看一下，是皮外伤。血已经不往外冒了，伤口上结着的血痂，还有些湿漉漉的。 “周青，你带着七个队在这里守着，稳住这些人。我带一个队，带着谢大哥回去，然后喊我父亲过来接管。” 周青点点头，道：“阿哥尽管去吧，这里交给我。” 此时崔七先生上来看了看谢程江的伤口，没有多大的问题，他也就放心了。吴良说道：“崔七先生，你也留在这里吧，和周青一起看着罗家寨的人，防止他们离开，注意，一个都不要放走。” 此时罗素儿已经醒过来，她见吴良已经将谢程江救下，她感激不已。黎平和周青将谢程江扶到马背上，吴良带着罗素儿，还有二十五个人，朝着吴家寨而来。 来到吴家寨，吴为林看见他们成功地将谢程江救出来，十分高兴。当吴良给他说罗长山被杀死了，他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罗长山他这一辈子精打细算，总是想阴别人，想赚别人的银子，最终却死在银子上！可笑可笑！”吴为林感叹道。 “行了，阿爹，罗家寨已经姓吴了，你抓紧时间过去安排一下，尽快把人心稳定下来，以后铁站还要靠他们呢！” 吴为林点点头，自己儿子怎么越来越厉害了？这是好事！他欢天喜地去接收罗家寨，这辈子，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吞并罗家寨的一天。 吴为林走后，吴良来到谢程江躺的屋子。罗素儿正拿着一个小碗，喂谢程江喝水，黎平站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是看谢程江，还是在看罗素儿。 “不要给他喝水！” 吴良突然喊道，吓得罗素儿花容失色，碗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黎平也觉得奇怪，他问道：“阿哥，为什么不让喝水？谢大哥都快风干了！” 第七十三章 开仓放粮分银子 吴良将罗素儿手中的碗接过来，道：“你们这样给他喝水是不行的，容易出问题。” 说着，吴良将碗端到厨房里，他找出青盐，放了点在碗里面，再端给罗素儿，叫他喂给谢程江。 “谢大哥在太阳底下晒的时间太长，身体里面的盐分丢失过多，喝水的时候，最好加一点盐进去，可以补充他体内盐分的流失。” “……” 然而吴良的解释，黎平根本不懂。啥叫“盐分丢失过多”？自己平常也没吃多少盐，也没见自己的盐分丢失呀？这阿哥神神叨叨的，说些啥呢？ 罗素儿也不懂，不过她还是乖巧地将盐水喂给谢程江喝。 其实吴良还想加一些糖的，不过，在这个朝代，糖是什么？是贡品！那是只有皇上才有资格享用的东西！你一个小小的山里人，怎么能够得到如此稀缺之物？ 不过谢程江身体还算强壮，丢失一些糖分没有多大问题，只需要将体内丢失的盐分补充回来就行了。 估计这个世界没有人这样做过吧？吴良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就是一朵奇葩。不过，只要能救人，再奇葩，那也是值得的。 谢程江的伤口已经简单地处理过，敷上“困经散”，他此时还很虚弱，要等到他恢复一些，才能内服。困经散的药力有些强，身子虚弱的话，恐怕受不了。 王家龙回到家里，他打死也不会再相信罗长山了。忽然庄客来报告，说是罗长山已经死了，现在罗家寨已经尽数归于吴家寨掌控。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他罗长山不是要联合吴家寨来找自己的麻烦吗？昨天自己亲眼所见的，难道自己看错了？难道……王家龙追悔莫及，要是去支援罗长山，现在，罗家寨兴许姓的是王呢？ 王家龙感觉就像自己丢失一座寨子，心里难受极了。他想到罗长山还坑了自己几百两银子，他就更加难受。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对付吴家寨，没想到自己还赔进去四五百两银子，罗长山一死，全都打水漂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吴家寨的实力一下子暴涨，自己拿什么和吴家寨斗？本来吴家寨那小混蛋就有一两百号人，现在再加上罗家寨的人，那不得在周围的寨子里面称王称霸？ 不行！王家龙觉得，自己以前如此针对吴家寨，现在吴家寨有实力了，自己绝对会受到吴家寨的报复。他得像一个办法，不能如此坐以待毙。 对了！自己过一段时间不就要娶媳妇了吗？那媳妇是李家寨的，要不……想个办法，和李家寨的寨主搭上线？ 吴家寨眼看就要一家独大，相信李家寨很不乐意看见这样的情况吧？想到这里，王家龙觉得，自己的前途瞬间变得光明起来。 罗家寨，吴为林看着诺大的寨子，心里澎湃不已。想当初，自己和吴良来这里，都是弯着腰走的，现在挺得直了，想走哪里就走哪里。 他来到罗长山家里面，此刻周青已经带人将罗家封锁起来。罗长山没有子嗣，只有一个老婆。听见罗长山在麦场上被人杀死，他老婆竟然在家里上吊了！ 这一点，谁也没有想到。好一个忠贞烈女！虽然罗长山是一个混蛋，但是，有这样一个妻子，他也应该知足了。崔七先生看了，他也十分钦佩，亲自为罗长山和他妻子挑选一块墓地，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墓地就在罗家寨不远处的半山腰，就让他们一辈子望着罗家寨吧！也没有个一儿半女，算是断后了。守在寨子旁边，也算是罗家寨后人对他们的一点念想吧。 吴为林将罗长山家上上下下搜过一遍，竟然搜出一堆银子！堆在地上，像一座小山一样。 他再打开罗家寨的粮仓，天哪！他罗长山是老鼠吗？竟然屯了这么多粮食！ 吴为林将寨子里面的人都召集到麦场上，然后将那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也搬过来。 “罗家寨的人，你们看看，这里都是往年罗长山勒索你们的！” “我将它们还给你们，现在你们每家人都派一个代表上来领银子！” 罗家寨的人炸了锅。 “真的吗？他吴家寨有这么好心？” “不可能吧？是不是谁出去，谁就得咔嚓？” “不对，我听说，吴家寨的小阿哥可好了！凡是没有粮食吃的人，去找他，都能得到粮食……” 议论半天，终于有一个罗家寨的人走出来。剩下的寨民都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下一秒他的脑袋就搬家了。 然而实际情况却非他们所愿。吴为林将一锭银子丢给他，然后对他做过登记，就让他一会儿到罗长山家粮仓集合。 剩下的寨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却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 …… 半天之后，每一家都领到银子。他们有的将银子放在胸口，有的将银子放到袖子里面。还时不时捏一下，看看在不在。感觉到硬硬的，冰冷的银子也变得滚烫起来，心里别提有多踏实了。 领完银子，还剩下几百两的样子。吴为林将剩下的银子收好，这这些就拿来充公吧。 众人又听从吴为林的吩咐，齐聚罗长山家的粮仓。吴为林打开粮仓，他指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道：“这里的粮食，也是罗长山压榨你们所得，他死了，我将这里的粮食分你们一半！剩下的却要充公了。” 听了之后，众人高呼！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回去拿口袋，推小车，一齐来粮仓取粮食。 里面所装的粮食，是他们几年来上缴的，现在分一半给他们，都够他们吃上一两年了。 罗家寨的地理环境很不好，甚至有些土地的质量都不如王家寨的。他们本就生活得很艰难，加上去年天干，现在小麦又还没有成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些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吴为林这样做，就是为了稳定罗家寨的人心。现在他们有了粮食和银子，哪家还想走掉？巴不得都住下来呢！ 王家龙还是有些不相信庄客所说的，他准备来罗家寨看一下。当他站在罗家寨外面的上岗上时，正巧看见吴为林开仓放粮。 他看得心痒痒。要全是自己的该多好！自己可以吃上好几年了！可是……王家龙心里全是悔恨，但现在却没有任何办法。 吴家寨！等我搭上李家寨的线，再回来收拾你！王家龙看着那金灿灿的小麦，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些都是我的！一个也别想拿走！” 第七十四章 伤口感染 距离罗长山的死，已经过去两日。罗家寨的善后事宜，吴为林已经办妥。 没有任何一家人想要离去，因为就目前看来，吴家寨对他们还是很不错的。 既然有安稳的地方，那为何不留下来？以前罗长山对他们不是很好，他们都能够留下来，现在来了一个更好的主，罗家寨的人自然是更加高兴了。 此刻的吴为林，正在罗家寨坐镇。他可不敢随意回去，其他两个寨子可是虎视眈眈呢！自己恐怕前脚离开罗家寨的话，那些人后脚就踏进来了。 将罗家寨的人心稳定下来之后，吴为林只留下一半的人马，其他的人都派回吴家寨。吴家寨此刻兵力空虚，万一王家龙趁虚而入怎么办？ 吴良已经和吴为林碰过头，他们商议，准备将罗家寨的人全部迁到铁站去。 铁站后面有大片的土地，只要今年一过，变成熟地之后，就能开垦成稻田，到时候自己从外面弄点稻子回来，就可以吃上大米饭了！ 罗家寨的人正好填补铁站人手不足。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今年冬天，等这一季粮食收进来之后，才可以实施。不然，现在搬过去，一是没有房子居住，二是罗家寨大片土地里面还有庄稼，搬过去，那些人再回来种庄稼，实在是太过麻烦。 眼下有吴为林坐镇，没有太大的问题。现在有了人手，又除去罗长山这根软刺，吴良决定，腾出手来收拾王家龙。 王家龙这厮，三番五次地骚扰自己，以前是人手不足，加上罗长山这根搅屎棍在一旁，他时不时会搅和一下王家龙，搞得吴良头都大了。现在单一地对付王家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不过还要等谢程江的伤好了再说。 谢程江这两天躺在床上，享受着罗素儿和黎平两人的精心伺候。黎平这小子，平时也没看他对谁这么好过，就连吴良，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不过，他是借着照顾谢程江的机会，接近罗素儿。平时他的话不多，没想到在罗素儿面前，那嘴就像连珠弩似的，一会儿将罗素儿逗得掩嘴而笑，一会儿又将人家逗得满脸通红。 …… 吴良刚从铁站回来。他吩咐李长民在铁站烧砖瓦，这一会，需要建造的房间，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坝子上的田地，需要好好规划，他将这一切拜托给崔七先生，让所有人配合崔七先生的行动。 吞并罗家寨，这是吴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罗长山死得极具戏剧性，可能罗长山到了那边，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是怎么死去的。 现在一下子添加这么多人口，离他规划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吴良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吴家寨开一间医馆，但这需要老苗医的支持。 老苗医迟迟不答应，吴良的医馆计划就没有办法前进一步。周围就老苗医一个人精通医术，罗方虽说懂一点，但也是一个半吊子。吴良脑袋里面装的是几千年后先进的医疗方案，拿到这个朝代来，根本没有物质能够支撑他行医。 这都需要他一步一步去积累。现在，一套最基本的外科手术器械，已经制造出来。像手术钳、手术刀、手术针这类的东西，吴良现在拥有全套，只不过不是不锈钢的，会生锈。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药品的支持。 你抢救一个病人，想用一支肾上腺素？对不起，没有。想用阿托品？对不起，还是没有。 若是没有药品的支撑，那么，你动手术的机会就很小。万一出现什么情况，那是致命的。万一出现术后感染，连最基本的抗生素都没有，那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死亡。 吴良脑袋都大了。这些都要自去创造啊！眼前先把老苗医哄下山来，开一个医馆，叫他先教那些孩子再说。 正思考着，吴良不知怎么来到谢程江那里了。他本来是要去罗家寨的，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索性就看看谢程江的伤势好了多少吧。 推开房门进去，黎平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罗素儿正掩着樱桃小嘴直乐。 谢程江已经醒了，这两天休息下来，精神已经不像前天那样萎靡不振。只不过黎平讲的那些笑话，都是他以前丢掉的，他此刻根本笑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肩膀上的伤口有些痒，他还时不时地伸手去挠。一挠就挠出一些血来，他看着这些血，在那里发愣。 看见吴良来了，谢程江喊道：“阿哥，你来了！” 黎平听见，他也站起来，道：“阿哥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你不是说要到罗家寨去吗？” 罗素儿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水来。 “我来看看谢大哥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吴良边说边走，来到谢程江的床边坐下。 “托阿哥的福，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身体已经没有问题，只是这伤口还有些痒，不知是怎么了。” 谢程江说着，将挠得满是血迹的手掌递给吴良看。 吴良吓了一跳，问道：“谢大哥，你怎么会弄得满手鲜血？” 罗素儿“啊呀”一声，急忙跑出出去端水。吴良喊道：“罗素儿，打热水！” “来，谢大哥，我看看你的伤口。” 谢程江坐起来，吴良一看，谢程江的伤口已经发炎了！ 现在天气热，山寨的卫生条件比较差，再加上伤口没有得到很好的护理，谢程江又是躺在床上的，不透气，靠近床褥的那一侧，伤口已经发炎了。 刀伤变得红肿，还有一些脓液流出来。谢程江觉得痒的地方，就是感染化脓的地方。 本来是一点小感染，忍住不挠的话，身体的免疫系统会处理好的。但是，他一挠，指甲里面的细菌就被带到伤口里面去，造成更严重的感染。 这几天，依旧是用着“困经散”的，但看眼前的情况，那困经散恐怕起不了治疗感染的作用，得另想办法。 吴良想到用青霉素，但是现在在哪里去找？他一筹莫展。 在古代，细菌的耐药性应该不强吧？只要一点青霉素，这些细菌就可以被消灭。但最大的问题是，在哪里找青霉素呢？ 吴良没有办法，他嘱咐罗素儿将谢程江伤口周围清理干净，并严禁谢程江抓挠伤口，他则朝着龙凤大山而来。 见到老苗医，吴良将请况告知，岂料老苗医轻描淡写地一笑，道：“阿哥，我以为是多大点事情呢！不碍事，我给你说一个办法，包管药到病除！” 第七十五章 青霉素 “什么办法？” 吴良好奇地问道。难道这个世界还有比青霉素抑菌作用更强的物质？ “你回去之后，去找发霉的馒头之类的，上面若长有一些青毛，你拿那青毛往他伤口上一放，包管他的伤口就好了。” 吴良听了，笑了笑，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老苗医说的，不就是青霉素吗？自己还在这里找半天。 青霉素，就是从青霉菌里面提取出来的。而青霉菌……不就是食物发霉之后长的青色霉菌么？ 亏得自己以前还是双博士！真应该挖一个地缝钻进去。 看来，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专心忙炼铁，把自己的专业知识都忘记了。不行，得找时间把医馆开张，不然，再过一两年，自己那些专业知识都要还回去了！ 不过，在嘲笑自己的同时，吴良似乎发现了新大陆，那就是青霉素！ 吴良回想一下，他是能够制造简单的青霉素的。粗提取可以，至于精加工，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有粗提取的青霉素，在这个朝代，已经够用了。毕竟在这个朝代，葡萄球菌之类的细菌还没有耐药性，只要自己把握得好，相信自己绝对会成为这个朝代的第一神医。 老苗医见吴良一脸的兴奋，他问道：“阿哥，你怎么了？” 吴良摇摇头，道：“多谢苗爷爷的指点，我没事。我先回去了，过一段时间再来看苗爷爷。” 吴良兴奋地跑吴家寨，把黎平喊上，挨家挨户去找青霉菌。准确地说，是去找剩菜剩饭。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找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剩下的馒头！就连剩饭，都没有多少。 但那些剩饭上，长的是一些花花绿绿的霉菌。发霉的东西，里面大多含有黄曲霉素，那是致癌物质，吴良可不想用这黄曲霉素，将谢程江搞出一个癌症来。 他们又来到铁站找，结果依然令他们失望。 山里人也太节约了吧！连半个馒头都剩不下来。现在去培养青霉菌，已经太晚了。等到青霉菌从馒头上长出来，估计谢程江已经归西了！ 怎么办？吴良和黎平沿着回吴家寨的路走着。吴良不停地思考什么地方会出现青霉菌，但是久久想不出来。 快到吴家寨时，黎平看着旁边那粗壮的樱桃树，道：“阿哥！先别想什么青梅红梅了！现在梅子还没有成熟，我们去摘一些樱桃吃吧！” 原来黎平把吴良说的青霉菌当成了青梅！黎平还纳闷地问吴良，问他为何要到馒头里面去找青梅，而不是在树上找。去年不就是在河谷边吃的酸梅吗？ 吴良被的青霉菌弄得很烦心，他点点头，道：“好。” 寨子旁边的樱桃，是一株小樱桃。果实只有筷子头大小，远比不上后世的大樱桃。 周青盘上树去，掰断几根樱桃丫枝，递给吴良。这小樱桃在树上摘起来实在是太过麻烦，还不如坐在地上一颗一颗的品尝。 吴良摘了一颗放到嘴里，果然！像蜜一样，甜得像初恋。甜味从吴良的味蕾炸开，沿着神经传递到他的大脑皮层，他感觉整个身子的毛孔都散开了，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丝丝甜味。 他闭上眼睛，细碎的太阳散落在他身上，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神仙一样。 吴良正做着他的神仙梦，黎平推了他一下。他就像从九天之端掉下来一般，怅然若失。吴良睁开眼睛，黎平说道：“阿哥，你手中的这一根枝丫，把它丢了吧！你看，上面的樱桃都被虫吃了。我再上去给你摘一些！” 说着，黎平又樱桃树上爬去。 “不碍事……就是要有缺损的才甜！” 吴良朝着手中的枝丫看去，他忽然像石化一般，愣住了。 那被虫吃过的樱桃，有几粒上面，长着一些青色的霉菌！毛茸茸的，像极了毛毛虫。 吴良颤抖着双手，他小心翼翼凑近一看，真的是青霉菌！密密麻麻，那青霉菌的顶端，还有一些细小的突起。 吴良大喜，朝着树上喊了一声：“阿四，我先回去了！你慢慢来！” 不等黎平回答他，他竟拿着这一根枝丫，朝着吴家寨去了。 黎平在树上正摘着樱桃，见吴良莫名其妙走了，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摘了一些樱桃，随后赶来。 …… 罗素儿已经把谢程江的伤口清理干净了。根据吴良的吩咐，谢程江必须侧着身子睡，或者趴着睡，不能让伤口挨着床褥。 谢程江的腰都酸了，他只能坐起来活动活动身子。伤口还有些痒，他心里一万个想挠，但是吴良告诉他，再挠的话，估计神仙也救不了他。他觉得没有这么严重吧？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是时候体现坚强意志的一面了，他硬是没有伸手挠。 罗素儿坐在一旁，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谢程江突然问道：“素儿，你觉得，黎阿四这个人怎么样？” 罗素儿的脸顿时红到脖子根，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大哥，你问这个做什么？阿四他……” 还没说完，“匡”的一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两人朝着声响处望去，原来是吴良回来了。他风风火火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根枝丫，像是樱桃树的；另一只手里面拿着一把像钳子的东西。 “阿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樱桃枝丫？”谢程江问道。 “寨子外面。”吴良走到谢程江床面前，问道，“谢大哥，你的伤口还痒吗？” “痒！” “怎么不痒？我都要被痒死了！要不是你不让我挠，恐怕伤口都被我掀翻了！” “我给你治病来了！” 吴良尴尬地笑笑，“本来是要给你们带一些樱桃的，但被我吃完了……阿四一会儿应该会带来的。” 说着，吴良让谢程江背对着他坐下，他用手中的镊子小心地将樱桃上的青霉菌挑到谢程江的伤口上。 还没有挑到一半，黎平就回来了。 “阿哥，你也不等我一等！” 黎平跑得满头大汗，他还用衣服兜了两大把鲜红欲滴的樱桃。 他抓了一把递给罗素儿，罗素儿却将樱桃递给吴良和谢程江，道：“阿哥和大哥先吃。” 吴良摇摇头，道：“素儿，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谢程江也摇摇头，道：“素儿，大哥不吃，你吃吧。” 罗素儿才用那白葱般的玉手拈起一颗，放在嘴里，品味着大自然赏赐给人类的美味。 吴良很快将青霉菌挑到谢程江的伤口上。他不敢挑太多，万一青霉菌在谢程江的背上生根发芽怎么办？到时候谢程江的肩膀上长出一丛绿毛来，那不就变成僵尸了吗？ 还有一些青霉菌，吴良看着这些青霉菌，他决定将这些青霉菌接种下来，以便得到更多的青霉菌，从而为提炼青霉素做基础。 吴良正在厨房里面翻馒头，却有庄客来说道：“阿哥，王家龙那厮又出去了……” 第七十六章 你咋又成亲了 吴良手里还拿着半个馒头，他刚咬了一下，觉得这冷馒头的味道居然很美妙！难道古代纯天然的东西，都这么好吃吗？ 他嘴里满是馒头，含糊不清地说道：“他去哪儿了？” “不清楚，大概是朝着李家寨的方向去的。我跟踪到一半，就赶忙回来报信了。” “很好。”吴良顿了顿，继续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他带了四五个的样子，还有两匹马，带着两个大箱子，上面还扎起两朵大红花，搞得喜气洋洋的样子。”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继续蹲点，一有状况，你再回来报告。” 自从王家龙与罗长山带着人马，在吴家寨与吴良大战之后，吴良就密切关注着王家寨的动向。 他派了好几个庄客潜伏在王家寨附近，只要王家龙一出寨子，他们看清大致方向之后，就要回来报告。 吴良本来是要准备过几日，再动王家龙的，但眼下王家龙又搞起了小动作，吴良不得不提防起来。 但是，他抬两个大箱子是要做什么？还扎两朵大红花！等等，大红花？王家龙这色痨，该不会是要娶媳妇了吧？不应该呀？他那小身板，就凭他的寡妇媳妇，一个人都可以将他盘干了，他还要娶媳妇？ 吴良将冰冷的馒头咽下去，还噎了他一下。虽说越嚼越甜，那是唾液中的淀粉酶，将淀粉分解成葡萄糖的缘故，丝毫不影响馒头噎人的状态。 剩下的那一半馒头，吴良蘸了点水，用镊子将樱桃上的青霉菌小心翼翼挑到馒头上。做完之后，吴良就将馒头丢在一旁。 只要太阳晒不到，保证一定的湿度，那就可以了，没有必要特意去照顾。青霉菌本来就是生命力顽强的东西，自己给它创造这么好的生长条件，加上此刻温度适宜，相信过不了多久，青霉菌就能大量繁殖起来。 吴良想了想，他又将接种青霉菌的馒头带到自己的房间。放在厨房，要是哪个人将它吃了，那岂不是大事不妙？或者把它扔掉，自己上哪儿找去？还是放在自己的屋子稳妥，可以每天观察。 吴良将馒头藏到自己屋子之后，他往罗家寨而来。找到吴为林，此刻周青也在。 “阿爹，王家龙那厮出去了，好像往李家寨的方向去的，怎么办？他带了两大箱子东西去，扎着大红花，是不是要搞事情？” 吴为林笑道：“阿良，你莫急。王家龙那厮，是去娶媳妇的。我们吴家寨吞并了罗家寨，你还怕他王家寨不成？” “王家龙倒是安静了许多，这回他去娶媳妇，还是罗家寨的人告诉我们的。” “他咋又成亲了？”吴良诧异地问道。 “人家成亲，你有意见不是？” 说着，吴为林话锋一转，揶揄道：“阿良，你看人家王家龙，人虽然是一个混蛋，但确娶了五六个媳妇，你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连一个媳妇都没有捞到？” 吴良满脸尴尬，他没想到自家老爹会来这么一招！自己过来找他，是为了商量怎么对付王家寨的，怎么扯到自己娶媳妇上了！ “阿爹，你在说什么呢？我过来找你，就是怕他王家寨来袭，现在倒好，你作为一个当爹的，都不帮儿子找媳妇，反而嘲笑我……” 吴为林一瞪眼，道：“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吴良挠挠头，道：“既然没事，那我就回去了。阿爹尽管在这边，将罗家寨的事情处理完毕。其他的事情有我操心就行。” 说完，吴良落荒而逃。上次喝醉酒，他母亲就张罗着要给他找媳妇，找了好久，吴良都没有满意的，只得作罢。现在自己父亲又提出来，真是头大！ 原来哪个时候都有催婚啊！吴良最头疼了。以前没少去相亲，接结果都没有人瞧得上他。说什么医生太累云云，但是，哪样工作不累？就连躺着不动，吃饭都需要力气呢！ 王家龙还真的是娶媳妇！ 既然是从罗家寨人口中说出来，那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如此的话，王家寨这事情就可以先放放，吴良决定，要在吴家寨建医馆了。 要建在吴家寨好呢，还是建在铁站好呢？吴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建在吴家寨，以后的发展中心，肯定是铁站。但是现在铁站的居民远没有吴家寨的多，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建造在吴家寨比较划算。但从长远的打算来看，建造在铁站，更加有益。 冬天的时候，罗家寨的人要搬过来。到那个时候，铁站就更加热闹了，建造在铁站，可以方便更多的人看病。 就建造在铁站吧。吴良来到铁站，崔七先生正在规划铁站的建设。 “崔总好。” 吴良走上去，对着忙碌的崔七先生喊道。 崔七先生一愣：“崔总？” 啥玩意儿？什么吹肿了？崔七先生满脸黑线，他不知道吴良说道是什么东西。吴良本来就是调侃崔七先生的，他改口道：“崔七先生，你这规划得怎么样了？” 这可说到崔七先生的专业上了。他拿过一张画着各种图案的黄纸，给吴良介绍起来。 听了半天，吴良大致听明白了。他问道：“崔七先生，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医馆，你看看建在哪里合适？” “医馆？” 崔七先生想了想，道：“阿哥，这医馆的话……有什么条件吗？” “阳光充足、安静，还有，离居住的地方比较远，差不多就是这三条吧。” 崔七先生拿着设计纸端详一下，在纸上圈出一块来，道：“阿哥，这个地方比较合适。” 吴良看了一眼，他根本不太明白崔七先生图上画的是什么。那张图上，写了什么天干地支，甲子乙丑的，还满是圈圈画画。 “崔七先生安排就行，你派人先去建造医馆，要尽快建成。” “哦，对了，通风系统还要完善，排水系统崔七先生也要考虑一下。” 吴良忽然想起来，通风系统和排水系统若是不好，细菌很容易滋生，到时候会造成更大的麻烦。若是有病毒爆发，那将是致命的。 崔七先生点点头，“行，阿哥，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将建造医馆的事情交给崔七先生后，吴良又往龙凤大山而来。 他还是不死心，要请老苗医出山。顺便看看罗方，好一段时间没有看见罗方，也不知道他学得怎么样了。 第七十七章 李家寨 来到龙凤大山，吴良就觉得怪怪的。直到他走进老苗医家里时，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 今天，阿黑没有出来迎接他！吴良特意提了两根骨头，那是要给阿黑的，今天去没有遇见。 要是以前的话，阿黑早就跳出来迎接他了，今天是怎么了？ 来到屋子里，罗方正拿着一本书在看，那是以前在溱州城买的《金匮要略》残篇。 而他的另一只手，正在研磨着什么东西，房间里满是淡淡的药香味，吴良就喜欢这种味道，感觉很神圣。 “阿哥你来了！” 罗方放下手中的书，一不小心，打翻了正在研磨的器皿，房间里面的药香味更加浓郁了。 “哎呀！这下要被师父骂了！” 罗方想把粉末抓起来，怎奈全部混匀在灰尘里面了，他埋怨吴良道，“阿哥，都怪你，也不先打声招呼！” “怪我咯？” 吴良打量一下屋子，发现老苗医的弓箭整齐地摆在一旁，他问道：“罗方，苗爷爷呢？他上哪里去了？” 罗方摇摇头，他将地上的粉末扫得干干净净，生怕老苗医看见。被看见的话，那是要被骂的。 “我不知道。这几天苗爷爷有些魂不守舍的，这不，今天天还没有亮，他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连武器也没有拿。阿黑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苗爷爷去了。” “出去了？” 老苗医能去哪里？没有人知道。吴良看向罗方，罗方两手一摊，耸耸肩：“我是真不知道苗爷爷去哪里了啊！但我能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去采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拿走。” “你跟着苗爷爷这么久，都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吗？” “不知道。苗爷爷从来没有提起过，有一次，我不小心问起，他就满脸的伤心，什么也不说。我就再也没有问他了。” 想必老苗医也是有故事的人！不过，眼下他究竟去哪里了呢？真是令人着急。吴良准备找他商量出山开医馆的事情，此刻却找不着人了。 他将自己开医馆的计划告诉罗方，罗方两眼冒星星，道：“好啊！想不到阿哥竟有如此打算！我还说学出来之后，找不到一个去处呢！等我出师了，那就在你开的医馆看病吧！” “就凭你那半吊子医术，你想进我的医馆？门都没有！我已经托周青在外面找了，都是成都府太医署的医师，怎么样？厉害不？” “厉害个屁！阿哥连自家的人都不用，还要千里迢迢跑到成都府去找太医署的医师！人家成都府如此豪华，谁愿意来你这山旮旯里面？” 罗方垂头丧气，坐在一旁数落吴良。 “好啦！和你开玩笑的，瞧把你气的！” 吴良走过去拍拍罗方肩膀，道，“我怎么可能去成都府请医生？傻子才会这么做！” “我本来是要请苗爷爷的，他却不理我，死活不答应。你可得好好学，把苗爷爷的手艺全部学到之后，来帮我坐镇医馆！” 罗方受到吴良的鼓舞之后，精神顿时振作，和吴良商量起开医馆的细节来。 王家龙今天很高兴，因为他就要见到自己的第六个媳妇了。 这第六个媳妇，是李家寨人氏。早些时候，她的奶奶去世，却没有棺材将老奶奶入土为安。 王家龙正巧在李家寨办事情，见她凄惨，就给了她一些银子，帮着她把老奶奶入土为安了。 但这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要那女孩儿嫁给他。他给李家寨寨主李方天说过之后，李方天一点头，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本来还有些日子，才是王家龙去迎娶媳妇的黄道吉日。但自从罗长山死了之后，王家龙就魂不守舍，生怕吴家寨什么时候就要过来抄他的家。 于是他把娶媳妇的日子提前。那个会一点风水的庄客告诉他，今天不宜出门，不宜娶亲，却挨了王家龙结结实实的一脚。 “当初老子就是听你的，去搞狗屁龙脉！你看看，你把老子害成什么样了！滚一边去！耽误老子洞房花烛，老子和你……” 那庄客被王家龙骂得狗血淋头，再也不敢吱声。 李家寨是最为偏远的一家寨子。王家龙骑着马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来到李家寨。 李家寨坐落在一个山坳里面，三面环山，有一条河从寨子里面穿流而过。李家寨易守难攻，原因就在那条河上。 河水从寨子的北面入寨，都是几十丈高的悬崖峭壁。李家寨在入寨的地方堆了很多滚木礌石，想要从这里进寨，恐怕铜头铁臂也不行。 在李家寨来回搅了三转，河水才出寨。直到出寨的时候，河水才变得平缓起来。 这也是进李家寨的唯一路径。三面的高山，那是怎么都爬不上去的。山上全是杂木荆棘，根本没有路上去。 每一次，王家龙来到李家寨门口时，都是胆战心惊的。那变得平缓的河水两侧，长有数十根合抱粗的大白杨树。每一根白杨树上，都挂着差不多半丈大小的蜂巢。 都是大胡蜂。那个头，足有半个拇指大小。只要胡蜂出巢，那阵势，遮天蔽日。 要是这么多胡蜂都来蛰一个人，那不得把人蛰死！王家龙有一次就被下了个半死。 那次来李家寨做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他只记得的是，当他来到李家寨时，刚走到白杨树下，只听见头顶“嗡”的一声，他抬头一看，黑压压一片全是胡蜂，他当时就吓破了胆，翻身下马，一个猛子就扎进旁边的河水里。 那些胡蜂在水面徘徊很久，没有找到进攻目标，这才离去。 最后，王家龙是被李家寨的人捞起来的。捞起来的时候，王家龙已经快昏迷了，他嘴里还不停地冒水，休息了很久，才缓过气来。 尽管他的动作快，但也被胡蜂蛰了一下。蛰在左肩膀上，肿起鸽蛋大小的包块，又疼又痒。李方天给他涂上秘制药膏之后，他才好受一点。 从此，他只要看见那些蜂巢，他就脑袋疼，一点也不想走上前去。 但这次没办法，媳妇还在李家寨里面等着自己呢！他站在很远的地方徘徊半天，这才一咬牙朝着李家寨走来。 他在心底不停地祈祷那些胡蜂不要出来。岂料离白杨树还有十丈左右时，又是“嗡”的一声，那些胡蜂竟然全部都从蜂巢里面飞了出来，密密麻麻的。 那些胡蜂在空中停顿一下，像是在搜寻目标。然后，全部的胡蜂竟然统一调转方向，一齐朝着王家龙飞来！ “你……奶奶的！” 王家龙无语，怎么全部出来了？他吓得面如土色，翻身下马，就要朝着河水里面跳。 第七十八章 心怀鬼胎 刚入水，王家龙就听到一阵绵延悠长的号角声。 跟着他的庄客们跑得慢些。王家龙入水之后，他潜在水里面，却没有听见庄客们入水的声音。 难道庄客们都被胡蜂蛰死了？王家龙心里一惊，他顾不得胡蜂是否还在水面徘徊，就急忙把头探出来。 令他吃惊的是，那些庄客并没有随他跳进水中。庄客们站在地面上，愣愣地看着空中。 胡蜂呢？王家龙随着庄客们的视线望去，周围的胡蜂早不见了踪影。 只是那白杨树上的蜂巢周围，还有数十只胡蜂在那里盘旋，没多久，也都进入巢穴了。 一切都像王家龙刚刚踏进李家寨地盘时那样宁静。唯一不同的是，王家龙此刻还泡在河水中。 “愣着做什么？” 王家龙站在水里，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一只落汤鸡，他看那些庄客傻愣愣站着，他恼怒地喊道，“还不快把我拉上来！” “哦！” 庄客们七手八脚将王家龙拉起来，此时，从李家寨走出一群人。 “哟！这不是我们王家龙王寨主吗？” 其中一人笑道。那人穿着一件纹着祥云花纹的衣裳，身披暗红色大氅，头戴一个用长布盘起来的帽子，插着两根五颜六色的羽毛。脚蹬草鞋，白布做的绑腿直绑到小腿肚子上。腰间挂着一把乌黑的弯刀，像是年代久远之物。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只牛角。 那只牛角竟有半丈长短，通体漆黑发亮，像被常年拿在手中把玩，故而牛角表面已经磨得光滑异常。牛角全体绘有祥云图案，给人神秘莫测的感觉。 那人拿着牛角，来到河边，揶揄道：“怎么，我们的王寨主，竟是一条旱龙，下不得水啊？” 李家寨现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王家龙的脸一红，臊得几乎要潜下水去。 那人将牛角递给身边的人，将手伸向王家龙。王家龙借着那人的力，爬上岸来。 “李寨主，你就不要笑我了！你们李家寨的这大胡蜂，果真绝了！即便是天兵天将来了，我看也攻他不破！” 那人就是李家寨寨主，李方天。他哈哈一笑，道：“王兄夸奖了，这都是先人遗留下来的，我不过是继承罢了，不值一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进寨！” 说着，李方天带头走进寨子。 王家龙跟在后边，他问庄客：“刚才我跳进水中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家寨的庄客们神秘兮兮地说道：“寨主，你不知道！” “刚才你跳进水中的时候，我们也要跳下去。这时候，我们听到李家寨里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号角声。” “然后，那些胡蜂就像被施了巫术一般，一个个定在原地。此时又传来一阵号角声，那些胡蜂竟然朝着蜂巢飞回去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胡蜂飞回去的时候，李寨主就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比自己去吴家寨找龙脉还要稀奇！王家龙加快脚步，追上李方天。 “李兄，你这牛角？” 李方天看着自己手中的牛角，道：“王兄说的是这个？这是祖传的。” “可否借小弟欣赏一番？” “自无不可。只是王兄要小心，不要将它吹响。否则引来白杨树上的胡蜂，不仅是你我，李家寨全部都要遭殃。” 王家龙点头答应，李方天将牛角递给王家龙，王家龙捧在手中，就像捧着个炸弹一样。 这只牛角根本没有多少重量。看似巨大，其实就像一团棉花一般。王家龙举起来，闭着一只眼睛，朝牛角尖望去。 李方天见王家龙将牛角举起，还以为他要吹响，他一把夺过牛角，道：“王兄，这使不得！” 王家龙讪讪一笑，道：“李兄，我知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这牛角里面有什么。” “对了，李兄，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白杨树下受到胡蜂袭击的？” 李方天没有告诉王家龙，只是跟他说，这是李家寨的秘密，不能说。 王家龙悻悻，只好作罢。 来到李家寨，王家龙首先是把聘礼给李方天过目。那女孩儿家又没有亲人，所以，这娘家，还得寨主李方天来做。 李方天自然是高兴万分。这是平白送来的财物啊！那女孩儿，又不是他养长大的。没有花费一分钱。现在自己收到这么多聘礼，真是意外之财！ 他打开装着聘礼的两个箱子，被里面的聘礼惊住了。光是羊毛褂子都是好几件，还有金银首饰……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个箱子里面，用一个小箱子装着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打开那个小箱子，里面是一小袋一小袋的，盐巴！在山里，最稀缺的，不是粮食，不是钱财，而是盐巴！ 西南地区，自古就不能自己产盐。要么就是滇盐入黔，要么就是广盐。但更多的还是川盐入黔。 这些盐巴都是王家龙几年来，辛辛苦苦的积累。在这几个寨子里面，只有王家寨和李家寨是从楚国或者南汉进盐，其他的都是从蜀国进的盐。 他们需要大量的银子去购买盐巴，所以，这大山深处，三样东西最为重要。第一是盐巴，第二是粮食，第三才是银子。 这么多盐巴，够他李家寨吃上好几年了。 “这……王兄，不太好吧？这着实太贵重了！我李某无功不受禄，不敢接受啊！” 李方天不是不敢收，而是这王家龙，无事不登三宝殿，他送上这么多礼物，绝对不是单单为了娶媳妇，肯定另有他想。 听说前几天，罗家寨被吴家寨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家寨距离其他寨子确实是有些远，消息不太灵通。李方天只是模模糊糊地听说一些消息，具体情况他还不太清楚。 吴家寨是一个小寨子，怎么能够吞并罗家寨？那可是几百号人的大寨子！ 王家龙见李方天迟迟不肯收下聘礼，心里有些不踏实。他站起来，伸手撮了一小撮盐巴，用舌头舔了舔，道：“李兄，你是瞧不起这些盐巴吗？还是嫌这些聘礼少了？” 李方天摇摇头，道：“都不是。王兄，这一个小小的寨民，怎能使得这么多聘礼？太过贵重了，你还是收一些回去吧！留下一半就有多的了。” “这怎么行！” 王家龙正要劝李方天收下聘礼，却见有人走进屋来。那人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花白头发，胡子乱糟糟的。 他一进来就冲李方天喊道：“李方天！你不可以将芹儿嫁出去！” 第七十九章 求助 “你哪儿来的？” “出去！” 李家寨的人见有陌生人闯进来，立即大声喝斥道。 李方天放下手中的盐巴袋子，摆手阻止了庄客，道：“不碍事，去抬一条凳子来。” “李叔，这么些年不见，你还好吧？” “哼！我好不好，与你何干？”那被称为李叔的人像是满脸的怒气，“我这次来，是带芹儿走的！” “李叔，这就不行了！” 李方天说着，指了指王家龙，“男方家都在这里坐着了，李叔，你现在来抢人，不太妥当吧？” 庄客将凳子抬上来，李方天道：“李叔，坐下说话。” “坐下就不必了！” 李叔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不管你要将她嫁与何人，反正我今天是要把她带走！” 说着，他就要朝着门外走去。李方天使了个眼神，庄客会意，伸手将李叔拦下来。 李叔回过身，瞪着李方天说道：“怎么？还想像当年一样，把我拦在家里面？” “门都没有！给我让开！” “李三苗！我告诉你！当年是我爹见你可怜，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坟头早就长草了！”李方天骂道，“你别不识抬举！那芹儿与你有甚亲戚？你非要带她走！” “识相的，赶紧离开这李家寨，不然，王寨主发怒了，我也保不了你！” “好大的口气！” 李叔将目光转向王家龙，“不过是被吴家寨捏在手心耍得团团转的一条虫子罢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瞎叫唤？” “你！” 王家龙额头上青筋直跳，他阴鸷着脸，来到李叔面前，说道：“老苗医！原来你是李家寨的人！看在你这么多年治病救人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不要在这李家寨搅和我的亲事，否则，有你好看的！” “我需要你饶命吗？你问问李方天，他敢动我吗？” 那李叔，竟然就是消失几天的老苗医！要是吴良在此处，定然要大吃一惊。 “李寨主不敢，我敢！” 王家龙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这年头，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啥人都敢在自己头上踩自己一脚！ 当我这个寨主是摆设是吧？王家龙这几天为吴家寨的事情，头发几乎掉光了，现在又有人来拿这事情说事，他腾地火起，拽过一个庄客手中的苗刀，竟朝着老苗医搠来。 猝不及防之下，那朴刀竟一下子戳进老苗医的肩膀。老苗医吃痛，他握着刀背奋力一扯，退了两步，踉踉跄跄撞在门上，他回头看一眼王家龙，竟出门去了。 李方天一拍大腿，道：“不好！” “快去把芹儿抢过来！” 庄客们跑出去，朝着李栗芹住的地方跑来。 李栗芹正在家中坐着，她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想着离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对人生的希望，正一点一点暗淡下去。要不是答应了奶奶，要勇敢地活下去，她恐怕都已经追随奶奶而去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冲进来一个满身鲜血的老者。她定睛一看，惊喜地喊道：“苗爷爷！” 老苗医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道：“芹儿，我来带你出去的！来，跟爷爷走！” 刚走出门，李方天就带着人将他们拦住了。 “李叔，你走可以，但芹儿得留下！”李方天按着腰间的苗刀，威胁道，“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爹的份上，你早就被丢到寨子外面喂胡蜂了！” “难不成你还要杀了我？” 老苗医拉着李栗芹朝前走去，李方天将苗刀拔出来，那弯弯的刀尖对着老苗医，但却不敢下手。 刚走出院子，李栗芹就看见眼前一个根巨大的木棒袭来，她尖叫一声，急忙蹲下来。 老苗医听见李栗芹的尖叫，他回过头一看，只见一根碗口粗细的木棒在他的眼中急剧放大，然后，他只感觉到面庞上一阵大力袭来，他就不省人事了。 王家龙丢掉手中的木棒，拔出尖刀，朝着老苗医刺下去。 “哪里来的老不死！竟敢阻拦我娶媳妇！” “且慢！” 眼看那尖刀就要插进老苗医的身体，李栗芹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李方天突然喊出声来，同时，他将手中的苗刀抛出，苗刀在空中打着旋儿，一下子将王家龙手中的尖刀打飞了。 “王兄，你有所不知，这老苗医，曾救过我父亲的命，我李家寨上上下下发过毒誓，永不得伤害他。所以，还请王兄高抬贵手。” “原来如此！一切都依李兄。” 王家龙捡起尖刀，在衣服上蹭了蹭。刚才李方天那一下，到现在王家龙的手臂都还是麻的。 阿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照着王家龙的脖子咬去。李方天眼疾手快，抬起脚用力一踹，阿黑呜咽一声，跌在地上，滚出去好远，翻起身来，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来人！将老苗医拖到寨子外面去！把芹儿关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老苗医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脸庞。 他隐约记起，自己是在李家寨，他要救芹儿……芹儿！他一下子惊醒，却是阿黑在舔他的脸颊。 它见老苗医醒了，漆黑的眸子里面，竟闪现出一摸人性化的喜悦，在老苗医的身上兴奋地蹭来蹭去。 老苗医翻起身，他只觉得脸上一阵剧痛，伸手一摸，半边脸颊早已肿得老高。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没有流血，此刻他坐起来，牵动伤口，又渗出暗红色的血来。 “唔……” 他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老苗医站起来，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 远处，有好些白杨树，那是李家寨的标志性物件。现在已经是黑夜，那些白杨树上的蜂巢，像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渊，随时都可以吞噬一切。 老苗医朝着李家寨走了几步，他想要去将李栗芹救出来，自己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人！ 刚走两步，阿黑竟然跳上去，拉住了老苗医的裤腿。任凭老苗医怎么甩动，阿黑就是不松口。他索性坐下来，伸手抚摸着阿黑光滑的皮毛。 “阿黑，你知道……芹儿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牵挂了，为何不让我去……” 迎接老苗医的，是两声狗叫。 “我知道，你是怕我回不来了……也罢，我们回去吧，去找吴家寨的小阿哥，他兴许能帮到我们。就这样闯李家寨而死，倒没什么，只是苦了芹儿！” “我们回去带着人马，再来收拾他李家寨！” 一人一狗，竟消失在黑夜中，朝着吴家寨而来。 第八十章 老苗医的故事 清晨。 吴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那馒头上，究竟长青霉菌没有。 这几天，他天天都在观察。压根就没有变化，但吴良还是做了详细的记录。 今天起来，吴良照例拿出馒头，仔细观察。要是有玻璃该多好！有玻璃的话，自己就可以做一个保温箱，青霉菌就可以加速生长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馒头上面竟然出现了点点青褐色的东西！吴良激动得不行，那是青霉菌的菌落，虽说没有多大，但还是长出来了。 吴良仔细地数了数，有十多个菌落，大大小小，毫无规则地分布在馒头上面。 他将这重大的发现记录在册，这将是他以后研制青霉素的第一笔重要资料。 记录完毕之后，吴良走出房间，照例在院子里打他的“四不像”拳。 自从那天和罗家寨的庄客打斗过后，吴良就意识到，强身健体是多么的重要。且不说与人打斗的时候能够占到先机，更大的益处，还可以增强机的免疫力。 正在打着，忽然有庄客过来报告，说老苗医来了。 吴良直接去到前厅，此刻的老苗医满身鲜血，狼狈不堪地坐在椅子上，眉头拧成一个结，正在那里唉声叹气。 阿黑也乖巧地蹲在一旁。平时只要吴良一出现，阿黑必然会跳过来蹭他，但今天安静得异常。 “苗爷爷，怎么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老苗医听见吴良说话，回过头，见吴良已经来到他旁边，他抹了抹脸，声音有些嘶哑：“阿哥，此次我来，是请你救人的！” “救人？” 老苗医会救谁？罗方出事了？不可能吧？前几天去看罗方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苗爷爷，你是要我救谁？罗方吗？” 老苗医摇摇头，道：“不是。阿哥，我想请你救的人，是李家寨的，她叫李栗芹。” “李栗芹？”吴良心里面满是疑惑，怎么和李家寨扯上关系了？“苗爷爷，你能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老苗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阿哥，这事情，说来话长了，还得从十多年前说起……” 十几年前，老苗医原来是李家寨人氏。他叫李三苗，是李家寨一等一的捕猎好手，又有那起死回生的本事，是李家寨有名的人物。 而且，他还救过当时李家寨寨主的性命，也就是李方天的爹。李方天的爹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在寨子上上下下发出通告，说是永远不得伤害老苗医。 然而，最终对老苗医作出伤害的，却是李方天的爹。 那时老苗医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有一个相好，就是李栗芹的奶奶。他们本来已经定亲，只等来年就成亲的，没想到…… 那年冬天，老苗医为了将婚礼办得更加红火，就进山去打猎，想要捕获更多的猎物，去换取山外的好东西。 岂料大雪封山，他一去就是半个月，找不到出山的路，只能等到雪化之后才出来。 等他回来，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寨主见他一去半个月不回，还以为他已经冻死在外面，就自作主张，将李栗芹的奶奶嫁到外寨去了。 老苗医回来的时候，正值李栗芹的奶奶出嫁。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他疯狂地去抢花轿，却被寨主关在房间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上人坐在花轿里面远去。 李栗芹的奶奶是被绑在轿子里面抬出去的，那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是李三苗的孩子。 嫁到外寨，当他得知老苗医没有死，她寻死觅活，要回来找老苗医。 当时这件事闹得周围几个寨子都知道了。老苗医的人缘很好，那些人听闻之后，都赶过来为他助威。无奈之下，那个寨子只得将李栗芹的奶奶放了回来。 李家寨寨主觉得这件事有损他的颜面，他使了一个计策，将老苗医赶出了李家寨，却将李栗芹的奶奶留在寨子中。老苗医不知道多少次想要将她救出来，却都没有办法。 十多年过去，李栗芹的奶奶独自将她和老苗医的孩子抚养成人，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老苗医心里也松了口气。 岂料世事难料，他的孩子，也就是李栗芹的父母，却忽然双双染疾而亡。等他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只是自己孩子的遗体。 李栗芹的奶奶大哭一场，她看着七八岁的李栗芹，悲痛之余又有了一丝希望。 将李栗芹抚养长大，老奶奶还没有来得及享福，也是染病而亡。当老苗医得知消息，赶过去的时候，王家龙已经帮李栗芹将老奶奶下葬，那婚事，自然也定了下来。 李栗芹根本不知道老苗医是她的亲爷爷，她只知道，每次老苗医来的时候，她的奶奶都十分高兴。 老苗医得知李栗芹就要嫁人，他急得团团转，几次想要将她带离李家寨，却都被李方天赶了出来。 这一次，正好撞见王家龙，人没救成，却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老苗医说完之后，吴良唏嘘不已。想不到老苗医竟然还有这一段曲折的感情故事！怪不得，他始终不愿意出山，看来很大的原因，就是这件事情了。这是他的一个心结，要是自己帮他解开，估计出山的事情就能成了。 更何况，这是王家龙要成亲，即便老苗医不来请求吴良帮忙，吴良也要去捣乱的。现在老苗医来寻求帮助，那自然是更好了。 “苗爷爷，你不要怕，他王家龙算什么？我们与王家寨早已解下梁子，你不说，我们也会去捣乱的。” 老苗医激动得涕泗满面，“阿哥，那芹儿是我唯一的亲人，还请你救救她，我这把老骨头，以后就听从阿哥差遣……” 吴良打断他的话，道：“苗爷爷，你这是什么话！既然是你的亲人，那就是我的亲人，也是我吴家寨的一份子，就算我死了，也要把芹儿给你安全带到你面前！” “多谢阿哥！” 老苗医感激不已，他本来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在李家寨拼个你死我活，来吴家寨只是碰运气。 “苗爷爷，你先去洗洗，换身衣服，你休息一下，我们再做商议。” 吴良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根大骨，丢给阿黑，阿黑只是看一眼，竟然没有去吃。等了一会儿，它才无精打采地将大骨叼到一旁，有一口没一口地舔着。 “行了，我会去救人的，你乖乖吃哈！” 吴良拍了拍阿黑的脑袋，站起来，道：“去把周青和崔七先生找来，我们又要搞事情了！” 第八十一章 来抄家了 吴良也派人通知了罗方。罗方过来的时候，老苗医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周青和崔七先生也已经赶到，此刻他们正在商量如何救李栗芹。 周青道：“要不，我带几个身手敏捷的庄客，潜入李家寨，悄悄把李栗芹带出来？” 老苗医直摇头，道：“你们有所不知，李家寨的地势最为险峻，除了正面可以进寨，从侧面任何一处都甭想接近李家寨。” “而且，那李家寨正面，有数十根合抱粗细的白杨树，上面挂着半丈大小的蜂巢……” 老苗医将李家寨地理环境与众人说了，众人均啧啧称奇。想不到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事情！特别是那牛角，竟然能够控制蜂群的行动，吴良觉得，这就像前世印度耍蛇人一般。 众人又想了好几个方案，都找出了不妥之处，被一一否定。老苗医越来越焦急，要是没有办法，他就独自一人去闯那李家寨，哪怕身死，也在所不辞。 正一筹莫展之际，崔七先生发话了：“大家不妨听听我的看法。” 老苗医大喜，道：“崔七先生快快说来。” “眼下无非就是要救出李栗芹姑娘。大家想，这李栗芹姑娘是要嫁给谁？”崔七先生分析道。 “是他王家龙！”周青说道。 “没错！” 崔七先生接着说道，“王家龙的寨子离李家寨这么远，他不可能在李家寨成亲。此次他去李家寨，想必是去送聘礼的。他成亲一定是要回到王家寨，所以，我们进不去李家寨，那就在王家寨和他回来的路上做文章。” 吴良听了，眼前一亮：“对啊！当初王家龙不就是在半路截了自己的银子吗？这次我们也在半路将他截了，顺便将王家寨也解决掉。” “好主意！崔七先生，我这就去安排。” 吴良说着就要去安排人手，崔七先生却叫住了他：“阿哥，莫急，我还没有说完。” “前些日子王家龙联合罗长山来犯我吴家寨，现在罗长山身死，罗家寨被吞并。只剩下王家龙的王家寨，他势单力薄，而我吴家寨吸收了罗家寨的人马，正是兵强马壮之际。” “相信此刻王家龙正惶惶不可终日。此次成亲，想必他也是想要联合李家寨，来对付我们吴家寨。所以，他一定有所准备。” “我们不能在半路等待，要主动出击。” 吴良听了，打心底佩服崔七先生。姜还是老的辣，这些事情，自己从未考虑过。他又走回来坐下，道：“崔七先生，那你的安排是……” 崔七先生顿了顿，似是在思考。他缓慢地说道：“阿哥，我建议你兵分几路。” “第一，你派出一队人马，带上礼物，假意去王家寨拜访，说是庆祝王家龙喜结连理。王家寨必然会派人去通知王家龙，王家龙生性多疑，生怕有诈，他定然会立即回来。” “第二，周青带一队人马，如此如此……” “第三，阿四与三苗叔带着一队人马，如此如此……” 崔七先生竟小声安排起来。几人凑过耳朵，一个字也没有漏掉。 “好计策！” 崔七先生说完之后，众人赞叹不已，都佩服崔七先生的神机妙算。崔七先生口中连说“承让承让”，一边安排人手去了。 李家寨。 昨天发生这么一档子事，王家龙心里很不舒服。难道今年万事不顺？自己做什么，什么倒霉。就连自己那寡妇媳妇，都想着法子来欺骗自己……哼，等到自己娶了这水灵灵的小丫头，回去就把那人老珠黄的寡妇媳妇给休了！ 李方天已经将聘礼收起来。不收白不收，管他王家龙打的什么鬼主意呢！把东西揣进自己兜子里，比什么都要稳妥。 王家龙见李方天收下聘礼，他说道：“李兄，眼下兄弟遇见一件难事，需要李兄的帮忙，不知道李兄可否助小弟一臂之力？” 果然！自己刚收下聘礼，这事情就来了。李方天说道：“王兄遇见了什么麻烦？说出来与我这个做哥哥的听，若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一定会帮忙的。” “李兄真是爽快人！小弟也就直接说了。” “就是那吴家寨的事情啊！前不久，他吴家寨缺粮食，见我王家寨粮食多，就要来借。我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借他！他吴家寨恼羞成怒，竟然来偷我王家寨的粮食。” “这一来二去，吴家寨不知道在哪里找来好些人手，与我们王家寨斗起来。罗长山兄弟见我王家寨渐渐不敌，前来帮忙，竟然被吴家寨的人刺死在马上！” “想我三家寨子，在这大山深处，虽比不得外界皇帝那般潇洒，但也是自由自在的生活着。他吴家寨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想要取代我们的地位！李兄，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我要为罗长山兄弟报仇！” 王家龙说得信誓旦旦，唾沫星儿满天飞，搞得他就像正义的化身一般，代表了正义，要审判吴良这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我信你个鬼！李方天在心里暗自骂道。他虽说不知道王家龙和吴家寨的争斗过程，但结果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的。 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依旧笑呵呵地说道：“王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他吴家寨现在已经羽翼渐丰，我们两家联手，也不一定能灭掉啊！”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李家寨离吴家寨十分遥远，想必他也不会攻击我李家寨。” 王家龙一看李方天不愿意出兵帮助自己，他急了，道：“李兄，你若是助我，我愿意再给李兄两倍的盐巴！” 两倍的盐巴算什么！只要自己将吴家寨踏平，光是那几千两银子，买来的盐巴，都不知道是聘礼的好几倍了！ 但李方天不知道情况，要是知道吴家寨现在有多少人马，他铁定不会与吴家寨为敌。此刻王家龙开出的条件面十分诱人。他眼前一亮，道：“此话当真？” “当真！” 李方天在心底一合计，觉得这笔买卖做得，他俩一拍即合，立即商量起合作的事宜来。 快要商量完毕之时，忽然有王家寨的庄客来报，说是吴家寨的小寨主带着好些人，还有几大箱财物，此刻正在王家寨，说是要恭贺王寨主喜得佳人。 王家龙听了，吓得七魂丢了三魄。 “坏了！吴家小子来抄家了！” 他竟召集着人手，急忙往王家寨而来，李方天派了些人手跟着他，说是表示诚意。王家龙喜不自胜，一行四五十个人，朝着吴家寨赶来。 第八十二章 胡蜂之难 王家龙心里焦急万分。此刻吴家寨的人就待在王家寨，要是自己赶回去，老家都已经被抄了，怎么办？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行了半个多时辰，王家龙带着人，来到一个名叫“行营山”的地方。 此地四处都是陡峭的高山，与地面几乎垂直。只有几处峡谷能够通过，远远看去，宛如仙境。 其中有一座最矮的山，像一个帐篷，“行营山”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此山通体由乱石构成，上面多生杂木。山风自峡谷中吹来，吹动山上的杂木，远远看去，像是无数人在山上摇旗呐喊一般。王家龙心里一阵毛躁，心里顿生退兵之意。 不过，想想王家寨即将落入吴家寨的手中，他硬着头皮，朝着行营山奔来。 刚踏入峡谷，王家龙就听得一声断喝，自峡谷中跑出一队人来。 为首的人白袍白马，头戴红缨盔，手中使着碗口粗细的红缨枪，正是周青！ 崔七先生安排的，就是让周青在半路设伏，捉住王家龙。老苗医挑的就是这“行营山”，这里地势险要，无论你藏多少兵，都不易被敌人察觉，最适合打伏击。 “王家龙！还不快快放下手中武器，束手就擒！” 周青一马当先，转眼间就冲到王家龙面前。王家龙见那红缨在枪尖迅速放大，眼看就要刺到自己，他吓得伏在马背上，躲过这一枪。 他调转马头，没命地朝着后面退去。 “李家寨的人们，顶住！给我顶住！” 李家寨的庄客们，掣出弯弯的苗刀，朝着周青杀来。周青使出浑身解数，扎、挑、刺、拨，只见他手中的红缨上下翻飞，勇不可当，竟硬生生从李家寨庄客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王家龙见了，唬得双腿直发颤，他调转马头，竟不管手下的死活，朝着李家寨奔去。 吴家寨的人马一拥而上，将李家寨的人马尽数擒下。周青吩咐他们将俘虏带回吴家寨，他自己则追赶王家龙而来。 跑了许久，王家龙回头一看，却见周青提着红缨枪，正在后面不远处追赶。他吓得抽出鞭子，朝着马屁股上狠狠地打去。 马吃痛，加快了脚步。眼看就要跑进李家寨，王家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几十株白杨树，在以前看来，王家龙觉得是多么的恐怖。但现在，王家龙觉得，那就是一根根火炬，照亮他回家之路的。 王家龙终于完完全全放下心来。这下已经到达李家寨的地盘，哪个敢撒野？就在这时，四下里竟然又冲出好些人来。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黎阿四，和昨天的那个老者！两人带着好些人，将王家龙团团围住。 此时的王家龙，已然是一个光杆司令。马儿在原地转了一圈，不住地喷着响鼻。见这么多陌生的气息围在周围，令它极度不舒服。 但此刻最不舒服的，恐怕还是马背上的这位王寨主了。他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内强中干地说道：“你们胆子真是大！敢在李家寨门口抓人，真是活腻歪了！” “老苗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与我过不去？” 老苗医冷笑一声，道：“你与我无冤无仇？你要娶我孙女，还说没有冤仇？你都够当我儿子了，还娶这么小的姑娘，上天都不答应！” “我娶谁管你何事？你是她哪门子爷爷？我只知聘礼是给李寨主李方天的，认不得什么爷爷。” 黎平听得火起，他说道：“苗爷爷，甭跟他废话，先抓起来再说。” 众人正要动手，就听得李家寨里面响起一阵号角声，紧接着，空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老苗医一听，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他顾不得捉拿王家龙，急忙朝着河边跑去。 “大家快跳进水中！” 黎平回过头，只见空中密密麻麻的全是胡蜂，每一只都有半个拇指大小。 黎平看得发愣，傻傻地站在原地，竟然忘记跳到河水中。庄客们有一半跳进了水中，另一半则四处乱窜。 王家龙也跳到河中，他慌忙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下。老苗医在水里面，只听得岸上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久久不散。 老苗医憋得双颊发红，直到感觉大脑开始眩晕之时，他才探出水面。 岸上，黎平和半数的庄客躺在地上，翻来滚去，像一只只毛毛虫在地上爬行，嘴里还传出凄厉的叫声。 老苗医翻出水面，来到岸边。此刻他心中懊悔不惜，早该想起李家寨的胡蜂是第一可怕之物，在商量计策的时候，自己就想起过，为何在这里就给忘记了？竟然忘记提醒黎平他们了！ 此时的黎平，脑袋肿得有乳猪般大小。背上有七八个拳头大小的包块，双手像荷塘里面藕块一般。 他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依稀能够见到微弱的光芒。他感觉自己的全身就像要炸了，特别是背上，那七八个包块，膨胀又收缩的感觉不住地传来，就像有人用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挤压一般。 脑袋止不住传来疼痛的感觉，令得他冷汗直冒，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周围的庄客们都是如此。大家都抱着脑袋，在地上哀嚎。 老苗医浑身湿漉漉的，他看着这些哀嚎不已的庄客，心里后悔万分。跳进河水中的庄客也都爬起来了，王家龙那厮，不知怎么的，浮起来的地方，竟然比跳下去的地方偏移了十多丈。 他也爬到岸上，准备悄悄地溜掉。有一个庄客看见王家龙想要逃跑，他大喊一声，剩下的庄客都朝着王家龙追来。 这时，李家寨里面，传来一阵鼓声。随着鼓点越来越密集，从李家寨跑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李方天，他冲到老苗医面前，也没下马，说道：“李叔，为何要赶尽杀绝？放过王家龙可好？” 老苗医道：“放人可以，除非你将芹儿交给我。” “笑话！芹儿是我李家寨人氏，再说，我已经将她许配给王寨主。都是即将嫁出去的人了，怎么要回来？” “那就没有说的了。”老苗医说着，不再理会李方天，也来追赶王家龙。 “真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李方天打马上前，举起苗刀，就要朝着老苗医劈来。老苗医招架不住，眼看万分危急之时，周青赶到了。 他提着红缨枪，径直冲到李方天面前，提起红缨枪，竟与李方天缠斗起来。 “苗爷爷，你先带着人撤，不用管我！” 第八十三章 医治蜂蜇伤 “你自己小心！” 老苗医带着人朝后面跑去，王家龙那厮骑着马，跑得比较快，竟渐渐和老苗医拉开了距离。 周青和李方天打斗得不可开交，李方天却觉得十分吃亏，他吃亏在自己的兵器。苗刀虽然锋利，但怎奈周青使的是长枪，李方天近不了周青的身，反而是周青，时不时寻到李方天的破绽，用那锋利的枪尖直点李方天的要害。 李方天苦不堪言，他就像狗咬王八找不到头，根本摸不到周青的身体，只得用苗刀防御自己的要害之处。 他打斗得烦躁，伸手朝腰间一摸，竟摸出两粒拇指大小的石子，屈指一弹，那石子竟朝着周青的面门打来。 周青见石子打来，他收回红缨枪，身子一低，躲过暗器的袭击。 “老贼竟敢使用暗器偷袭！” 周青大怒，提马追来。李方天早在周青躲避暗器的那一瞬间，跳出圈子，回到了李家寨的队伍中。 “喝！喝！喝！” 庄客们见周青追来，一齐发声震慑。周青浑然不惧，瞬间挑翻好几个庄客。 李方天见周青来势凶猛，急忙朝着李家寨跑去。 “撤退！” 跑进李家寨之后，李方天朝身后看去，见周青还在追赶，他大声喊道：“取牛角来！” 周青只听见李家寨里面传出一阵号角声，然后，那白杨树上的蜂巢中，竟飞出无数黑压压的胡蜂来。 他面如土色，顾不得追赶李家寨的人，调转马头，没命地朝着外面跑去。 此刻若是有人远远看去，就能看到，一个白袍小将骑着一匹白马，身后跟着一长串乌压压的黑云。周青不敢回头，深怕一回头那些胡蜂就往自己的身上扎。 那么多胡蜂，周青只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发炸。他不敢朝着原来的路走，因为老苗医他们是步行的，自己此刻带着胡蜂跑过去，不是要将他们蛰死么？ 他慌不择路，在杂木之间乱窜，竟然迷失了方向。身后的胡蜂也渐渐变得稀少，最终全部都离去了。即便周青跑得快，仍是有一只胡蜂在他的肩膀上叮了一下。 肩膀已经肿起，周青下马来，将上衣脱了，用指甲小心翼翼挑出留在里面的毒刺。当他穿衣服时，却听见身后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谁？” 周青急忙上马，过去查看之时，却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草丛中窜来窜去。正是王家龙那厮！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周青顾不得细想，冲上去，一枪将王家龙挑翻，将他缚了，搭在马背上，朝着吴家寨走来。 走到一半，周青就追上了老苗医他们。被胡蜂蜇伤的庄客们，止不住地哀嚎，他们走得很慢。 “周青，不知你赶来之时，看见王家龙没有？那厮骑马，在半路跑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周青指指马背，道：“苗爷爷，你放心吧，我已经抓住他了。” “那就好。” 老苗医看着哀嚎不已的庄客们，道，“周青，你先去吴家寨，叫阿哥带着人马来，将庄客们带回去。若是时间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周青不敢怠慢，他见庄客们肿得厉害，连王家龙都不带了，交给老苗医先押着，他轻装朝着吴家寨奔来。 吴良已经从王家寨回到吴家寨，见周青火急火燎跑来，还没有问是什么事情，周青就说道：“阿哥，赶快带着人马，跟我去救人！” 来不及细问，吴良就叫庄客召集了几十号人，骑着马朝李家寨赶来。 在路上，吴良才有时间问周青发生什么事情了。听了周青的述说之后，吴良心里顿时慌乱起来，他隐隐有一丝不安，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蜂蜇伤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弄不好，是要死人的。胡蜂属于胡蜂科，吴良以前上外科学的时候学过，毒性最为强大，死亡率极高。 被胡蜂蛰了，除了皮肤红肿，还会造成头晕目眩、烦躁不安等。若是被蛰得厉害，还会造成休克导致死亡。更有对蜂毒过敏者，被一只蜜蜂蛰了都要死翘翘，更别提胡蜂了。 吴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受伤，他加快了速度，半个多时辰之后，终于遇见老苗医他们。 遇见之后，来不及观察情况，吴良就将他们火速接到吴家寨来。 来到吴家寨，吴良叫人立刻支起大锅，找来青盐，烧了几大锅盐水。他又叫庄客挨家挨户将所有的陈醋搜来，倒在一个大木桶里面，整个院子顿时弥漫着一股酸味。 “苗爷爷，你认识马齿苋吗？” 眼见大锅里面的水不停地冒泡，吴良问道。马齿苋的叶子，取新鲜汁液，对蜂蛰伤有很好的疗效。 “怎么不认识？”老苗医奇怪地问道，“阿哥问这个做什么？” “苗爷爷，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带着人去找马齿苋，越多越好。” 老苗医带着人出去找马齿苋了。吴良找来很多麻布，将他们拆成二指宽的布条，放在陈醋中搅拌起来，院子里的醋味更浓了。 大锅中的水很快沸腾，吴良倒进去的青盐已经尽数溶化。在等待盐水冷却的时间里，吴良带着罗方仔细地查看了每一个人的伤势，他还将看见的毒刺小心翼翼地挑出来。 将这些做完之后，盐水依然没有冷却到标准温度。伤者已经等不及了，吴良叫人取井水将盐水兑过，就用布条蘸着盐水擦拭那些人的伤处。 盐水接触到伤处，顿时让他们龇牙咧嘴起来。特别是黎平，那肿胀得像一个灯笼的脑袋，几乎全部涂满了盐水。 涂完盐水之后，吴良又将浸泡在醋里面的布条取出，贴在他们的伤处。处理完这些后，吴良才松了一口气。罗方跟着吴良做，也累得够呛。 被蜂蜇伤的庄客，加上黎平，一共有十四位。吴良清点一下，发现只是其中一位庄客和黎平的情况稍微严重一点，其他的都还行。 吴良觉得奇怪，要是前世的人被蛰成这样，早就进icu了，还有心情在这里熬盐泡醋？ 殊不知，那李家寨的胡蜂，被李家寨养了不知多少年，野性早就丧失了，其毒性也大大降低。 再加上李家寨之人刻意的驯化，毒性比起野生的胡蜂来，早就变得很弱了，只比普通的家蜂强上一点。 众人的伤势得到缓解，渐渐安静下来。此时，老苗医已经摘来一大筐马齿苋，吴良将它们捣碎，涂在庄客们的伤处。 正在涂着，那个受伤最严重的庄客，竟然两腿一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第八十四章 有惊无险 吴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眼疾手快，带人将那庄客抬到院内的桌子上躺下，此时庄客的脑袋已经涨得薄如金纸，身体在细微的抽搐着，气若游丝。 庄客的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喉咙，脸色渐渐变得青紫，这是呼吸困难的表现。由于胡蜂蜇伤太过严重，导致庄客出现了呼吸困难，若是不及时处理，将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没有出现休克，已经很对得起吴良的抢救了。 吴良早在心里盘算好了救急方案。他查看庄客的喉咙，发现是喉头水肿，他不知道呼吸道的水肿是否严重，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于是，他取过手术刀，在火上烧了烧，暴露庄客的喉部，找到颈段气管，再找到环状软骨下缘，下数四个气管环，然后在第四环与第五环之间，果断地将手术刀插入喉管。 划开的伤口约有筷子头大小。第四环上大致是甲状腺的所在之处，不小心的话，很容易造成出血。往下有动静脉横穿，也很容易造成出血，故而第四五环之间是最安全的穿刺部位。 伤口没有出多少血。吴良的这一刀，将庄客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庄客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都有赖于那个伤口供给他氧气。 要是吴良不果断，恐怕要不了几分钟，庄客就一命呜呼了。 院子里面的庄客们眼睛都看直了，这阿哥是华佗转世？老苗医感叹道：“以前遇见这种情况，只有等死的命，现在落到阿哥手中，没想到竟能起死回生！阿哥莫非是神医华佗再世了？” 虽说成功地将庄客救回来，但吴良却没有放松。接下来的术后感染同样重要，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很多人都是死于伤口感染的。 不过，这应该不成问题。眼下，吴良已经找到青霉菌，并且长势还可以。现在正值春末夏初，温度正适合各种霉菌的生长。只要吴良大力培养，相信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收获更多的青霉菌，然后，再进行粗提取，就可以将青霉素应用于抗感染了。 剩下的庄客，在涂了马齿苋的汁液之后，他们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除了那个发生呼吸困难的庄客，吴良最担心的，就是黎平了。 他的脑袋被马齿苋的汁液染成淡绿色，就像一个绿色的妖怪一般，不过吴良想到的，是像一顶绿帽子。吴良没有说着出来，只是看着黎平，在内心里悄悄地笑。 罗素儿见黎平的脑袋像一个猪脑袋，她先笑了一阵，接着就问黎平疼不疼。 黎平龇牙咧嘴，说是疼得不得了，自己恐怕要像刚才那位庄客一般，被阿哥捅破喉咙才能活下去，罗素儿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过来请吴良救命。 吴良提着手术刀，来到黎平面前，他朝着黎平的脖子比划比划，道：“阿四，你是真疼，还是假疼啊？需不需要我给你放放血？” 黎平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刀刃，本来都准备说不疼了，但他的余光看见罗素儿一脸担心地站在吴良身后，他改口道：“当然疼了……” “是么？” 吴良突然将手术刀朝着黎平的脖子刺去，吓得黎平大喊大叫起来：“不疼了！不疼了！” 他连忙从椅子上翻身起来，朝着后面跑去。吴良只是吓吓他，刚一出手，吴良手腕一抖，手术刀的刀柄就转朝前方了，他将刀柄一下子点在黎平那肿大的脑袋上，黎平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阿哥，这回是真疼了！” 罗素儿一看黎平是装的，她心里早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娇嗔着跺跺脚，转身就跑出了院子。 黎平看见罗素儿跑了，他埋怨道：“阿哥！都怪你！坏我好事！” 说着，也不顾身上的伤还疼不疼，就跑出去追罗素儿了。 吴良耸耸肩，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道：“我为了救你，才试探伤势究竟如何的，还怪起我来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将受伤的庄客尽数安排妥当之后，留下老苗医照看伤员，吴良带着罗方来到自己的房间。 他在抽屉里面鼓捣一阵，掏出一个长满绿毛的馒头。罗方看了，道：“阿哥，你怎会如此邋遢，这半个馒头都生霉了，还不丢掉！” 吴良将馒头递到罗方面前，道：“你仔细看看，这霉菌有何不同之处？” 罗方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这不就是受伤之后，用来敷在伤口上，防止感染的霉菌吗？ “阿哥，你是想……” “没错。”吴良打断罗方的话，道，“你再去找一些馒头来。” 罗方去厨房找了七八个馒头，吴良又拿来几个碗，将馒头放在碗中，倒些水，将馒头揉成糊状，就算是简单的培养基了。 制作好培养基之后，吴良小心翼翼地将青霉挑到碗中。 每个碗里，吴良都挑了七八处，算是简单的接种吧。然后，吴良找到一个柜子，抬到院子里面，将培养基放到柜子里，然后轻轻掩起柜子的门，留下巴掌大的缝隙透光透气。 外面的高温能够加速青霉菌的生长，这样做能够大大减少青霉菌的生长周期。 吴良将这些做完之后，才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情。 现在，受伤的庄客们已经没有大碍，只等静养。王家龙已经被抓获，但这不是他们此次行动的目的。 最终要将李栗芹救出来才算是成功。抓住的俘虏，李家寨的有三四十个。倒是可以用这些人去交换李栗芹，就不知道李家寨愿不愿意。 “王寨主？家龙叔？怎么，当初我说的，让你一个人来我们吴家寨做客，你不乐意，现在，是不是如你所愿了？” 此刻的王家龙，一脸狼狈，被五花大绑丢在临时改造的牢房里，吴良蹲在他身旁，嘲笑道。 “哼！你别得意！”王家龙吐出一口唾沫，“你惹了李家寨的人，就等着被李家寨踏平吧！你们吴家寨的人，估计都不够他们放出的胡蜂塞牙缝的！” “哟哟哟，当初你和罗长山鬼混到一起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吗？结果呢？” “你！” 王家龙气得吹胡子瞪眼，吴良不在理会他，而是将那四五十个李家寨的庄客们带出来了。 “苗爷爷，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争取早一点将你孙女救出来，让你们早日团聚。” “多谢阿哥！” 老苗医激动不已，与吴良带上李家寨的庄客们后，朝着李家寨而来。 第八十五章 条件有点高 李家寨。 李方天坐在大厅内，不停地揉捏着太阳穴。 昨天那一仗，真是败得一塌糊涂。而且，自己还平白折了四五十号人，王家龙拿来的那些聘礼，根本不够这点本钱的。 “唉……鬼军师，你说该怎么办？” 离李方天不远处，坐着一个人。此人除了右脸，脸上其他部位都是暗青色的胎记。他的头发是红色的，衬上他暗青色的脸颊，活像地狱里面爬上来的恶鬼。 因为他的鬼点子多，便被李方天叫到身边来出谋划策。他沉吟许久，道：“寨主，眼下，那四五十个人想必是被吴家寨俘虏了。即便在战斗的时候，有些损失，但多少也有些活下来的。” “还有王家寨的王家龙，想必也是被俘虏的。李叔与吴家寨的人搅和在一起，他们定会带着咱李家寨的人来交换。” “但是王家龙，他们就不一定带着来了，毕竟王家龙和他们争斗很久，积怨颇深。” 李方天点点头，“要是他们不来交换呢？” 鬼军师看上去把握十足，“他们有八成的可能会来。因为李叔是一定要将自己的孙女救出去的，我听闻李叔在吴家寨收了一个徒弟，相信他与吴家寨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依军师的意见，是要将李栗芹交与他们，还是不交呢？” “交！当然要交！此时不是我们与吴家寨结怨的时候。”鬼军师立刻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寨主还需要记住，一定要他们带着王家龙来交换，没有王家龙的话，任凭他们给出什么条件，都不能将李栗芹交给他们。” “这却又是为何？”李方天不解，只要李家寨的人便是了，他王家龙关自己何事？他就是一根搅屎棍，把罗长山搅死了，现在又来搅和自己。 “寨主，你想，周围这三家寨子，罗家寨被吴家寨吞并，吴家寨便算是新秀了；现在唯一剩下的老牌势力，只剩下李家寨和王家寨。” “若是你让王家寨也被吴家寨吞并，那岂不是吴家寨的实力，一下子就超过了我李家寨？不利于我们李家寨的发展啊！” “而且，最近我出山一趟，竟然遇上了……” 说道这里，鬼军师竟然小声起来。他凑到李方天的耳朵边，说话的声音只有李方天能听到。 李方天越听越兴奋，听到最后，他的呼吸竟然急促起来。 “鬼军师，你说的，可是真的？” 鬼军师点点头，道：“本来早些日子就要告诉寨主的，却一直没有机会。” “好！既然如此，就按照军师说的做！” 吴良与老苗医带着李家寨的庄客，慢慢朝着李家寨走来。在路上，老苗医焦急不堪，恨不得脚生双翅，立刻飞到李家寨。 “阿哥，你说，他李家寨，会不会答应我们的要求？”老苗医心里直打鼓，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苗爷爷，你不用担心。芹儿姑娘在李家寨，只是一个普通的寨民，是因为王家龙要娶她，李方天才对她如此重视。” “现在，我们把王家龙抓了，找不到成亲的对象，他李方天能得到什么好处？还平白无故得罪我们吴家寨。这是不划算的，相信他们不会选择不交换。” “若是他们不交换，苗爷爷，你也不要着急。大不了，我们多给他们些好处就是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将条件开得重些，不愁李家寨不动心。” 一路上吴良都在安慰老苗医。快到李家寨时，老苗医开始激动起来，心里忐忑不已。 离那些白杨树越近，老苗医就越慌。他的手心里已经渗出好些汗，几乎握不住缰绳。 刚走到白杨树下，李家寨就传来一阵鼓声，然后，如同昨日一般，李方天在众人的簇拥下骑马跑出来，身边跟着鬼军师。 片刻之间，李方天就来到吴良面前。他翻身下马，拱了拱手，道：“想必眼前这位小阿哥，就是吴家寨小寨主了吧？” 吴良觉得诧异，怎会这么热情？须得防着点才是。他点点头，也翻身下马，道：“这位莫不是李家寨李寨主？幸会幸会。” 李方天客套一番，朝着老苗医鞠了一躬，道：“李叔，前些日子多有得罪，阿天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老苗医冷哼一声，没有理睬李方天。李方天眼角跳了跳，道：“阿哥，你们远道而来，还请到我们寨子里面稍作歇息。我们李家寨地势偏僻，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够招待你们，但也请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李寨主！地主之谊就不必了。我们此次前来，最主要的，是要寻你们李家寨的李栗芹姑娘，还望行个方便。” 说着，吴良闪过一旁，身后李家寨的庄客便映在李方天的眼中。 吴良可不想与李方天啰嗦。李家寨易守难攻，吴良怕拖得久，生出异端来，那就不妙了。 “想不到吴家阿哥还是一个急性子！此事却是急不得的。” 李方天假装往吴良身后望去，大致看了一下，没见到王家龙的身影，他故作惊讶，道：“啊呀！阿哥，你把我那远房表哥弄到哪里去了？” “你的哪个远房表哥？” “就是王家龙呀！”李方天随口编道，“他怎么没有在里面？” “他是你远房表哥？”吴良根本不信，眼前李方天分明就是在撒谎。若王家龙真的是他的远房表哥，当初吴家寨和王家龙打斗的时候，怎不见李家寨来帮忙？ 不过吴良没有揭穿他。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李栗芹，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 “是啊是啊！” 说着，李方天还挤出两滴眼泪，吴良怎么看怎么别扭。 “是不是昨天那小将军太威猛，将我那远房表哥给杀死了？” 李方天越说越入戏，竟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用眼角余光查看吴良的神色。 等了许久，李方天的眼角也没有眼泪掉出来。他本就是干嚎，哪里来的眼泪？正当他嚎不下去，想要改变方针时，吴良道：“行了，李寨主，你的演技实在太烂了！” “王家龙没有死，他现在被关押在吴家寨呢！” 李方天瞬间变成笑脸，“这就好说了！” …… 最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再加上王家龙之后，吴良从李家寨将李栗芹换出来了。 老苗医对吴良感激不已，吴良乘机劝他在吴家寨多住几日，老苗医不好拂了吴良的好意，便在吴家寨住下来。 只要住下来，医馆的事情就有九成的眉目了。 转眼已经过去三天，大部分庄客的蜂蛰伤已经好得差不多。那个呼吸困难的庄客，也能够使用鼻子呼吸，这本是很好的兆头，但他脖子上的伤口却开始红肿起来。 果然还是感染了！ 吴良决定，即刻开始提取青霉素，不然，等到伤口感染厉害了，恐怕就会更加麻烦。 第八十六章 粗制青霉素 青霉菌的繁殖速度极快。只是几天的功夫，碗里就长满了青绿色的长毛。 吴良从铁站找来一件棉衣，拆开之后，将里面的棉花取出。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棉花，根本不是什么黑心棉！穿了一个冬天，现在取出来仍跟新的一样。 接下来，吴良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漏斗。他将棉花塞在漏斗中，再将培养基上的青霉刮下来，倒了半碗煮沸过的水，搅拌均匀。 顿时，那清澈透明的水，就变成了绿色，像浓痰一般的东西。罗方看了，直打干呕。吴良将搅拌均匀的绿色液体倒进去，做简单的过滤。 这样做的目的是过滤掉溶液里面的一些废渣，使溶液更加纯净。 吴良将滤液直接储存在一个瓷罐里面。早在过滤之前，吴良就在瓷罐里面加入了半罐菜籽油。 为了提取青霉素，吴良用掉了这么多菜籽油，看得他母亲心疼不已。那么多菜籽油，足够吃上半个月了！就这样浪费，想想都难受。 好在有吴为林的支持。吴为林虽然不知道吴良在做什么，但是，老苗医几次对吴良赞叹有加，他相信，吴良做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对的。 油的密度比水小，溶解了青霉素的水就沉在瓷罐的底部。吴良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将上层的菜籽油舀出来，留下瓷罐底部的水溶液。 紧接着，吴良将木炭磨碎，放入瓷罐中。这是他特意从铁站弄来的，都是上好的木炭，吸附能力极佳。而且，他提前将木炭煮过消毒，晒干备用的。 瓷罐里面的溶液很快被木炭吸干，吴良取出木炭粉，再制作一个简易漏斗，里面塞了一小团棉花。 要是有滤纸就好了！用不着这么麻烦，而且，棉花吸水，每用一次，都要消耗掉一部分溶液。 吴良取了少许煮开的井水注入木炭，目的是洗脱里面的青霉素。 接着，他又将稀释过的陈醋注入木炭，再加入碱水。这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本来海草水是最佳备选物，但这大山深处，哪里来的海草？ 吴良一筹莫展，他忽然想起，山里人多爱吃馒头之类的，制作馒头时要放一些碱粉。吴良取了些碱粉调和成碱水，应该可以当做替代品来用。 如此取得的青霉素，也不知道有效成分遭到破坏没有。瓷罐里面有小半罐液体，透明度不是很好，吴良舀出一小勺，隐约还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些悬浮物。 纯度不够，吴良就反复地过滤。直到溶液几乎透明，隐约呈现出淡淡的白色才作罢。 大功告成！ 此时庄客的伤口发炎逐渐严重，周围的红肿开始扩散。最让吴良难受的，是庄客的声音开始嘶哑了。 吴良当时划开的伤口不是很大，现在已经长在了一起。是不是气管里面感染了？吴良仔细查看庄客的伤口状况。也没有个喉镜，看不到喉部的情况。 吴良将青霉素溶液小心涂在庄客的伤口处。这个年代的细菌，耐药性不是很强，所以，要不了多少剂量的青霉素就可以将它们杀灭。 果然，庄客的伤势，在青霉素的作用下，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第二三天，伤口的红肿发炎就消退了，再过一个星期，庄客的伤势就好差不多，只是喉咙处有一道横着的伤疤。 那个庄客几乎视吴良为他的再生父母，寨里上上下下，包括老苗医，都对吴良的这波操作竖起大拇指。 在他们看来，那个庄客呼吸困难之后，根本没有存活的机会了。换做是以前，早就开始料理后事。没想到在吴良的手中，竟然把那个庄客救活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庄客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当时吴良划破他的喉咙，都是万分小心的，怎么会导致庄客的声音嘶哑呢？ 吴良没有办法做进一步的检查，只是猜测可能因为伤口的感染发炎，损害到一部分声带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吴良的名誉，现在家家户户都知道吴良是一个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 将青霉素粗提取之后，吴良没有闲着。他继续培养青霉，只不过，他对培养基进行了改良。 从原来的固体培养基改良成液体培养基，这样有利于青霉菌的生长，也方便下一步操作。 等到青霉菌成长之后，直接将培养基过滤就行，而固体培养基的话，则需要多出一道繁琐的程序。 让吴良觉得有些不方便的是，没有玻璃器皿。要是有了玻璃器皿，很多地方还可以得到优化，但眼下只得用瓷罐将就着用，等到以后再想办法制作玻璃器皿。 庄客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之后，老苗医就欲告辞吴良，回到龙凤大山。吴良哪里会放他回去！他早就和罗方商量好，一起劝阻老苗医留下来。 起初老苗医不肯，但吴良直接击中老苗医的要害：“苗爷爷，你一个人回到那龙凤大山，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你将芹儿姑娘带到龙凤大山，整日里找不到一个人说话，不孤单么？你留在吴家寨，多少还有我们和你说话，什么事情也有个照应，何必再回到龙凤大山去？” 老苗医只得束手就擒。他留下来之后，罗方自然也留下来。 老苗医答应住下来之后，老苗医在龙凤大山的家产，吴良派出十多个庄客，一趟就全部搬过来了。 “阿哥，你这是早有预谋啊！” 老苗医一脸无奈看着新修建的医馆，据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地盘了，此刻吴良正站在他身旁，似笑非笑。 “哪里，苗爷爷，请你出山，是不想让你和芹儿姑娘受累。在这里，有吃有穿，还有我们照应着，多好！” 吴良给老苗医安排的居住地方，离修建的医馆不远。挨着铁站背后的大山，旁边就是长河。 早在前些日子，吴良就派人去把那两棵酸梅子树挖过来，种在房前。今年是挂不了果了，相信明年一定能吃上金灿灿的酸梅子。 老苗医看了看自己的新居，各样措施都修得十分完善。特别是房子，是砖瓦房，哪里像自己住的茅草房？原先的茅草房，只要下雨，屋子里面就没有一处是干的，这砖瓦房，可比那茅草房强一万倍！ 而且房间也修得十分宽套。最让老苗医觉得舒服的，却是那房子后面的一小块土地。那是吴良吩咐，特意整理出来的，给老苗医做药圃。 “阿哥做事果然周到！” 老苗医决定，就在这里住下来。唯一的牵挂，孙女芹儿，也已经来到自己身边，自己还躲避什么呢！索性就在吴家寨住下来，顺便学习吴良那鬼神般的外科医疗手段。 吴良却不知道老苗医是这么想的。不过即便他知道了，也会悉心传授。 现在，他在忙的，却是医馆将要开业的事情。 第八十七章 天良医馆 老苗医留下来之后，吴良加快了医馆的修建速度。 铁站已经炼制出很多钢铁，都堆在储蓄区。而且，硝石和硫磺也已经有上百斤的储备，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大路了。 等到医馆开业，吴良就要去勘测路线了。本来是在崔七先生来到吴家寨之后就要去勘测路线的，没想到谢程江的事情竟然引发这么大的连锁反应，并直接导致罗家寨被吞并。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 在换回李栗芹的时候，李家寨就和吴家寨约法三章，并且王家龙也参与在其中。 约定的内容，就是以后三家寨子互不相扰，并且以前的恩怨都要放下，可以不相往来，但不可以挑起事端。 吴家寨自无不可，得到罗家寨地盘和人马，已经膨胀了，再与其他寨子争斗的话，恐怕贪多嚼不烂，反而起到不好的作用。 王家龙还有些甘心，不过他也只能悻悻作罢。李家寨将他保下来，吴良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等到自己将罗家寨融合之后，再收拾王家寨也不迟。 至于李家寨和王家龙谈的什么条件，吴良就不过问了，反正他们翻不起多大浪花的。 经过十多天的加速建造，医馆终于建成。即将开业的时候，吴良写了两幅对联，准备贴在门上，图个喜庆。 但是他的毛笔字和鸡爪子差不多，罗方嘲笑吴良一番，拿过吴良手中的毛笔，取新的纸，在上面写写画画，竟然一气呵成，写出两幅龙飞凤舞的对联来。 那字飘逸中自带稳重，乍看有些浮乱，细看却觉得大有观赏之处。 “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么一手！” 周青看着那惊龙般行云流水的字迹，对罗方竖起大拇指。以前他只觉得罗方有些书生气，还有些羸弱，没想到却还有这一方面的特长！ 罗方笑笑，他将毛笔搁置起来，道：“只是小时候习得的罢了，哪里比得上小将军的武艺？” 他忽然想起什么，说道：“阿哥，这医馆开业，你想好取什么名字没有？” 吴良正在欣赏罗方的字迹。听见罗方这么一说，他一拍脑袋，道：“名字？我却搞忘记了！也罢，大家想一想，取个什么名字好？” 众人思索起来。片刻之后，周青打破宁静，说道：“阿哥，要不，就叫‘吴氏医馆’吧？反正是你吴家寨开的，叫吴氏医馆最为合适了。” “叫什么吴氏医馆！”黎平跳出来，说道，“吴氏医馆怎么能体现出我们阿哥的鬼手神医之术！依我看，还是叫‘吴良医馆’最好……” 还没说完，他就叫了起来：“哎，疼疼……” 却是罗素儿伸手揪着黎平的耳朵。罗素儿细声说道：“阿哥，你别听这家伙胡说！他最近满口胡言，哪天阿哥有时间了，得好好给他治治！” 那声音宛如空谷中传来泉水的流淌声，又似那百灵鸟在林间啼叫，让人精神一振。 吴良笑道：“好好！等医馆开业，第一个病人就是他！” 罗方将搁置的毛笔又提起来，在纸上写出“吴良医馆”四个字。接着，他又写下“吴氏医馆”四个字。 周青看了看，他接过罗方手中的毛笔，写下“无良医馆”四个字。罗方看了，道：“小将军，你这是何意？此无良非彼吴良，这不是说医馆是没良心的人开的么？” “不是……天下之事，哪里有那么多正义邪恶之分？我取这无良医馆，是为了告诉前来就医之人……”周青还没有说完，就见老苗医从他手中拿过毛笔，将那“无良医馆”中“无”字的弯钩改做一捺，竟变做一个“天”字！ “苗爷爷，这又做何解？”吴良问道。 “天地良心，我们行医之人，除了仁人之心之外，还需有圣人之医德。行事行医，都需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略一思索，‘天良’二字，竟是最符合这医馆之名。” “希望以后行医之时，要多想想这‘天良医馆’之含义，方不会作出昧良心、违背治病救人之意的事情来。” “好！” 吴良听了，忍不住鼓起掌来。大家都为老苗医说的这一番话而震撼，也跟着鼓掌。罗方将“天良医馆”四字工工整整写在一张纸上，吴良将写好的字交给铁站的师傅们，叫他们打造出一块铁匾来。 打造出来之后，连夜就挂在医馆大门上。铁匾上头还盖了一块大红布，只等第二天开业揭牌。 当金鸡唱响，那一缕阳光翻过大山，照射在铁站医馆之时，吴家寨的人早已在医馆门口等候。 吴良、崔七先生、老苗医……十多个人一齐握住垂下来的红布，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医馆时，他们一齐喝了声“开馆！”随即发力，露出那“天良医馆”四个工整的大字。 两侧早已备有鞭炮，那是吴良做了好久才做出来的。点燃之后，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今天，铁站全体员工放假，杀鸡宰牛庆祝天良医馆的开馆。 吴良今天喝了不少酒，他踉踉跄跄来到医馆前，思绪万千，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经历多少挫折，才将这医馆建造出来！虽然离自己脑海中设想的现代化医院相差甚远，但好歹也结束了吴家寨没有医馆的窘迫情形。剩下的，自己可以慢慢建造。 其实吴良将老苗医留下来的主要目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为了吴家寨的所有孩子。吴家寨才多大点，有多少人生病？老苗医有的是时间。那些孩子不能耽搁，吴良准备叫老苗医教孩子们医术，等有了一定的基础，吴良再教他们外科操作与现代化的医术。 他的愿望，就是要培养出一批具有现代化医疗技术的医生来，改变这个朝代的医疗水平。光凭他一人，能救治多少人？群众的力量才是万能的。 第二天酒醒之后，吴良就去找老苗医。此时老苗医正在药圃里面摆弄他从龙凤大山带来的草药，见吴良走来，他拍拍身上的泥土，坐到一边。 “阿哥，想不到，我李三苗还有从龙凤大山走出来的一天！当初我发誓，是不再走出来的。” 吴良看着不远处弯腰给药材浇水的李栗芹，道：“苗爷爷，你也是性情中人，只要心中的牵挂解开了，在哪里不是居住？人如浮萍，没有牵挂，何处才可安身？” 老苗医点点头，道：“阿哥说的是。只是昔人已去，只余下牵挂之人苦苦等候，唉……” 感叹一番之后，老苗医的心情渐渐好起来。吴良趁机问道：“苗爷爷，我想请你教导那些孩子，让他们跟着你学习医术，不知可否？” 老苗医闻言，却沉默下来。 吴良眉头拧成一团，难道老苗医还不愿意？这可就麻烦了…… 第八十八章 勘测路线 沉默片刻，老苗医才缓缓说道：“阿哥，我这一身本领，本是准备带入土里面，只传罗方一人。现如今，你帮了我这么大忙，再如此固执下去，想必也会让别人看扁我。更何况，我也早被阿哥那精妙无双的治疗手段所折服，若是我答应阿哥，阿哥是否可以传授我那精妙的为外科手术？” 吴良大喜，他站起来对着老苗医行了个大礼，道：“我就在这里先替孩子们谢谢苗爷爷了！我的本事，自然是会传给大家的，绝无保留。” 医馆里面，专门设得有学堂。吴良将全寨所有的孩子统计一遍，差不多有六七十个。而十二三岁的，只有二十个左右。至于罗家寨的，由于他们现在还没有搬过来，所以只得暂缓一下，等到他们搬过来再另行规划。 老苗医负责教导那些正值学龄的孩子，罗方算是辅助。没想到罗素儿和李栗芹两个女孩子对这些也挺感兴趣，跟着老苗医一起，共同管理。 虽然她们两个什么都不懂，但做些杂事，也是可以的。更何况，两个女孩子都是冰雪聪明，什么事几乎一点就会，学习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周青和谢程江则负责教这些孩子武艺。吴良不知道这个朝代究竟有没有医患纠纷，但他觉得，教导这些孩子习武，一定是正确的。防患于未然嘛，毕竟，自己就是因为医患纠纷，才误打误撞穿越的…… 吴良还给这些孩子排了张课表。要劳逸结合嘛，不能将这些孩子的天性给压制了。 把这些事情解决之后，吴良决定，开始勘测路线。勘测路线自然少不了崔七先生。崔七先生本来也要教导孩子的，但吴良要勘测路线，他只能作罢。 吴良他们嗅着春天含有的独特气息，背着干粮，带上武器，踏上了勘测路线的行程。这一次，他决定不按照原先出山的道路来修建，而是要另外开辟一条新的路径出来。 这次随同的人，有黎平、李大脚、崔七先生，还有四个庄客。本来是要骑马去的，但是崔七先生说，都是钻深山老林，连小路都没有，骑马去，怎么行走？还没有人走得快。所以，才多带了几个庄客，而放弃了骑马。 从吴家寨出发，一路向北，首先到达的，就是一座名叫“斗篷山”的大山。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人披着斗篷矗立在那里。若是天气晴朗，在很远的地方，都可以看到斗篷山的山顶。 附近的山峰都以“斗篷山”为主，从这里散发出去的山脉，不下数十条。 登上“斗篷山”，众人眼前都是一亮。俗话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讲的就是吴良他们此刻的处境。 吴良和黎平正在欣赏着四周山峰蜿蜒曲折的美景，崔七先生却兀自走到一旁，掏出一个罗盘。罗盘，也就是指南针多了一个天干地支合起来做标记的方位图，在古代，是风水大师所必须有的东西。 崔七先生看了一下方位，再极目远眺，看向吴家寨的方向，掏出笔纸来，开始勾画线路。在古代，没有现代的铅笔这样方便的作图工具，但是古人无比聪慧，自有他们的办法。 崔七先生将吴家寨标记成*，然后，以“斗篷山”为第二个标记点，中间连成一条线，做好相应的标记，与地上所有对修路可能造成阻碍的东西一一对应。 崔七先生根本没有心思去观赏四周的风景。他标记好地图之后，便催促着赶紧朝下一个目标点进发。 这一上一下，就已经去了一早上的时间。爬山几乎占去三分之二的时间，而下山，只花了半个时辰。 在山上之时，崔七先生就朝着北方标记了一个大致的山脉，沿着这条山脉走，便可以到达在斗篷山上看见的下一个比较高的山坡。 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皆是崔七先生需要对图上的地点进行标记和修改。还没到下一个地点，天就已经黑了。在西南地区，有一句话，叫做“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他们眼前这种情况。他们远远就看见下一个目标点，站在斗篷山上，似乎伸手就可以摸到，但是，下来之后，走了一个下午，都还没有到达，虽说崔七先生耽搁了一部分时间，却也是好远的路程了。 天还没黑透之前，吴良便选了一个较为合适的地方，叫黎平带着庄客们去找些干柴来生火。 火堆升起来之后，砍了一些木条，撘了一个简易的窝棚。现在已经接近夏天，天气炎热，以天为被，地为床，是没有问题的，搭建窝棚，是为了防止野兽的袭击。 白天虽然不算寒冷，但晚上温度降得厉害，需要做好保暖措施。 夜里，除了崔七先生，六个人轮番守着火堆，不住地将干柴添到火中，保持火堆能持续供热。但尽管如此，仍不能抵抗住寒冷。幸好出来的时候，吴良带了几件动物皮毛制成的大氅，给睡觉的人用了，守夜的人，就将就着烤火御寒得了。 轮到吴良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他和一个庄客守夜，眼看干柴快要用完，吴良叫庄客到不远处去抱一些来。他坐在火边，感受着火堆传来的温度，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朦胧起来。 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确实是有些乏了，在火堆边，吴良昏昏沉沉地睡了起来。 昏睡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吴良忽然感到一阵冷风袭来，他一下子惊醒，却发现窝棚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边，庄客们也不见踪影。 空旷的四周，只有黑压压的树木，吴良一下子变得恐慌起来，他难道再次穿越了？怎么会这样？吴良正欲站起来，却看见树林中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白胡子白袍，年纪很大，吴良仔细一看，却是那日在溱州城给他绿葫芦的白胡子老头！怎会在这里遇见？ 吴良感觉到胸口热热的，他伸手摸向脖子上吊着的葫芦，葫芦在此刻竟然微微地发烫，并且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老先生，竟然是你？”吴良怔了怔，一下子清醒过来，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那白胡子老头点点头，微微一笑道：“没错。阿哥可还记得当初我告知你的言语？” 吴良想了想，道：“在下记得的。” 白胡子老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慰，道：“若是阿哥记得，以后定当还会有一番不凡的际遇。” 说着，他握着的翠绿手杖，朝着吴良一点，一股柔和的绿色光芒直射向吴良，吴良还没反应过来，闪电之间，便射入了吴良的胸膛。 吴良感觉到他的胸膛上，一下子变得滚烫起来。他把衣服拉开，只见那个翠绿的葫芦散发出夺目的绿芒，只是闪耀一下，便化作一团液体，竟从他的皮肤中融了进去。 融进去之后，仍然是一团液体，向着他的小腹流动过去。 吴良心惊之下，急忙将上衣脱下来，那一股绿色的液体流到他的小腹处，便不动了。 那一团液体逐渐冷却下来，竟然又化成一个葫芦的样子。只不过，这一次，只是一个图案了，不再是实物。吴良伸手摸去，小腹部平平坦坦，那就像是一个胎记或者是一个纹身一般。 吴良愣了愣，抬头准备问白胡子老头是什么回事，却发现，那个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正在纳闷着，却突然听见庄客的声音传来：“阿哥，你莫不是太热了？怎地将衣服也脱得赤条条的？” 第八十九章 火焰山 吴良转醒过来，他怔了怔，白胡子老头已经不在了，他所看见的，是那个庄客抱着一大捆干柴站在他面前，一脸惊奇地看着吴良赤裸着上半身。 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吴良眼睛里泛起了波澜。他目光一转，再看向自己的小腹，那里赫然印着一个翠绿的葫芦，眼前的事实明显地告诉他，这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这老头子真是神仙？吴良目光微闪，他到底要给自己表达什么？ 下半夜吴良一直没有睡着。小腹部的翠绿葫芦就像一张贴纸贴在皮肤上面，他伸手摸着翠绿葫芦，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直至天亮，崔七先生他们起来之后，收拾一番，一行人又出发了。 常年奔波在外面的人，是最为辛苦的。风餐露宿，跋山涉水。 标记出四个点，花费的时间就去了五天。第六天，他们来到一座大山前。 此时正是清晨。站在山脚，抬头看去，翻滚的云雾缭绕在半山腰，根本看不到山顶。山上都是些杂草乱石，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却没有太过高大的树木。 吴良他们决定爬上山顶。 越往山上爬，泥土越来越少，乱石越来越多。 嶙峋的石头之间，散乱地长着藤蔓野草。但是越接近山顶，石块越多，泥土却几乎看不见了。 时近中午，一行人终于爬上了山顶。 爬上山顶之后，吴良忽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山顶竟然没有嶙峋的乱石，而是有着方圆丈许大小的一块泥地，泥地上面什么杂草都没有，只是在泥地靠近山顶的那里，长着一棵两丈左右的葫芦。 这一棵葫芦的叶子竟然有盆那么大。而且，它的茎干，竟有婴儿的手臂那么粗，并且不是褐色的，而是与叶子一样，青翠异常。 吴良心里忽然记起前几天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他心里觉得，眼前这一棵葫芦藤，很可能就和那个白胡子老头有关。 崔七先生看见这一棵葫芦藤，大为赞叹：“真乃是天下奇物，竟然在如此高的山上，有着这一棵葫芦藤，想必是山里的精灵所化吧！” 此时天上的艳阳照耀着，吴良他们觉得口干舌燥，便齐齐来到葫芦藤边躲避太阳。靠近葫芦藤的地方，有着一块高数丈的石头，石头下面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刚好可以容纳四五个人。 走过去一看，发现那里竟然有一个两尺左右的石窠子，不算深，里面装满满的一窠子水。水不多不少，不会溢出来，也不会少下去。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是，在如此高的地方，怎会有这样的一股水源？ 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并没有泉眼之类的出水的地方。 吴良双手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口舌生津，竟然把一早上的疲惫都驱散了，整个人变得精神奕奕。 崔七先生他们也喝了，窠子里面的水刚好喝完。 喝完之后，也不见哪里流出水，但窠子里面的水，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满将上来。 喝完水之后，大家围着这一个窠子，都赞叹不已。吴良忽然想起前两次遇见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便将这件奇事说与崔七先生听了。 崔七先生也觉得惊讶，尤其是听到吴良救他的葫芦，是白胡子老头给的之后，他就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崔七先生看着那棵葫芦藤，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一种激动与不解的神情。吴良没有打扰崔七先生，任由他在那里发呆。 片刻之后，崔七先生走到葫芦藤边，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他脸上满是感激，道：“多谢上仙相救，自此之后，崔七定当好好活下去，凭借自己的本领，去做我自己该做的事情。” 没有人回答他。似乎有微风吹来，拂动葫芦藤的叶子，沙沙作响，就算是回答崔七先生了吧。 休息片刻之后，崔七先生登上乘凉的那块大石，站在上面，极目远眺，准备选定接下来的路线。 吴良也登上来，他随着崔七先生的目光看向远方。 远处，有一座大山在太阳的照耀下，整座山仿佛燃烧起来一般，红彤彤的，像一座火焰山坐落在那里。 吴良道：“崔七先生，我曾答应那位白胡子老仙人，不可打扰到他。相必这一棵葫芦藤与他有极大的关系，要不我们把路线避开？” 崔七先生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我本来就有这样的想法，你看到那座像火焰山一般的山没有？” 吴良目测了一下两座山之间的距离，道：“看见的。离这里大约有十多里地吧。” 崔七先生道：“没错，我们到那里去看一看吧。离这座山一二十里地，相必以后道路修通的话，人马来往，人声马叫也传不到这里来。” 一行人下来之后，竟然觉不到疲倦，走路比往日也轻快了很多。十多里地竟没有花费到多少时间，很快就来到了那座“火焰山”。 来到山脚，吴良才发现，山上并非是火焰在燃烧。而是整座山都是油沙，油沙呈酱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若是离得远了，便会看见反射出来的阳光将整座山渲染成火焰般的颜色。 山上的植物，由于生长在油沙上，多半都偏红色。站在远处看来，周围的山都是绿色的，就只有这一座山是红色，十分突兀耀眼。 吴良的前世，他家是做煤炭生意的。吴良也跟着去矿山上拉过煤炭，其中一家煤矿，旁边就有这么一座红色的大山。 那座山与这座山如出一辙，吴良笃定地推断，这山周围一定有煤矿。但这个时候不是寻找煤炭的时候，只能等到以后再说。 崔七先生见吴良久久地看着这座大山，问道：“怎么，阿哥觉得这山有何异常之处吗？” 吴良没有直接回答崔七先生的话，而是反问道：“崔七先生觉得呢？有何不妥？” 崔七先生直接把自己的所想说出来了：“无非就是山里面有石炭嘛！” “先生怎会知道这山里面藏的有石炭？” “这山上的泥土呈酱红色，不是石炭生长在山里，怎会将山染成这样？我在成都府的时候，有次去治理一处河流的时候，路过一个矿场，那里的山脉生着就和这里的一样。” “阿哥的铁矿，想必也需要石炭去炼制吧？” 第九十章 遇袭 最终，吴良和崔七先生先生商议，路线不从火焰山这里经过。于是，他们又另外选择一条路线，避开了火焰山和那座长着葫芦藤的大山。 接下来又是朝着蜀国的方向前进。 崔七先生每天都要爬上高高的大山，站在山顶，判断自己的路线有无偏差。而且，他们还对已经走过的路线进行标记，以防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路。 又往北走了三日的光景，竟遇见一条大河。这条河不算宽广，只有十来丈，河水也不算湍急。 但是，河流却是在很深的河谷之中，河谷远比铁站前的那一条要深。而且，两侧更加陡峭，几乎找不到下到河谷的去路。 沿着两岸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下去的路。无奈之下，只能借助悬崖上生长了不知道少年的老藤攀岩而下。 来到河谷，趟过只没过小腿的河水，在河谷休息一下，又朝着另外一边的河岸爬上去。这可是一个体力活，爬上来之后，崔七先生已经累得不行了。 河谷对面的地势比较开阔，在远处，有一座比较高的山峰，孤零零地耸立在那里。 由于崔七先生体力不支，爬上岸之后，休息了片刻，才开始向那座山走去。 爬上那座山，吴良他们看了看这条蜿蜒的河水，自西向东，在东边的远处，绕过一座大山，不知流向哪里去了。 天色已经渐黑，吴良寻了一个比较干燥的场地，搭建起窝棚。 半夜，轮到黎平守夜。接近一个月的跋涉，虽说黎平常年都在山里转悠，他也受不住这样的消磨，早已疲惫不堪。 他正坐在火塘边不住地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罗素儿。 今夜的月光暗淡无比，算算，应该是农历初几里面才有的月色。黑暗幽深的树林里忽然传来沙沙声，正在打瞌睡的黎平忽然惊醒，他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猛然站起来，推了一把同样在打瞌睡的庄客。 然后，他作势一滚，手中早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朴刀，那是铁站最好的铁匠，挑选最好的材料为黎平打造的刀具。 “大家快起来！有野物！” 黎平大喊道。 吴良还在睡梦中，听见黎平的喊声，他一骨碌翻爬起来，此时，他脑子里只想着崔七先生是否安全。 崔七先生也已醒来，正欲起身，吴良一把拉住崔七先生，示意他蹲下，自己站在崔七先生面前，掣出护身刀具，将崔七先生保护起来。 有两个庄客来到吴良身边，另外一个去帮黎平的忙了。吴良叫两个庄客保护好崔七先生，他自己则向黎平那里走去。 “阿四，野物在那里呢？” 吴良左顾右盼，四下里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没有什么特别的响动。 黎平侧着耳朵听了听，朴刀顺着风声吹过的地方移动，他的眼睛盯着黑暗的树林，黑暗里灌木与野物根本分不清。 火塘里面只剩下一些还燃烧着的木炭，火苗已经没有了。风吹过，忽明忽暗的。吴良捡起几块干柴丢进火塘，火苗闪烁之下，劈剥的轻微爆裂声传来，终于一闪一闪地有了些微弱的光亮。 许久，黑暗的树林里都没有动静。庄客们松懈下来，一个庄客收起朴刀，开玩笑道：“四哥，你莫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你看，这哪儿来的野物？” 话音未落，只闻得树林里传来窸窣的一阵声响，旋即，又传来“咔嚓”的声音。 黎平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就看见树林里窜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说时迟那时快，吴良眼见那个黑影直扑庄客，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向那个庄客扑去。 幸亏是吴良快了一步，庄客刚被扑倒在地，那黑色的影子就扑在他们的脚下。庄客吓出一身冷汗，刚才若不是吴良这一扑，自己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他正要道谢，吴良却滚向一旁，同时喊道：“快闪开！” 庄客反应过来，他急忙滚向另一边。 野物见自己这一扑没有捕获猎物，再回过身子，向着滚到远处的吴良一纵步按去。 此时，黎平提着朴刀，跳将上来，双眼圆睁，一声大喝犹如晴天霹雳：“畜牲！休要伤人！”握紧了朴刀，便向野物劈去。 野物正要得手，见黎平劈来，它急忙闪开。一闪，便闪到了火塘边。 火塘里面微弱的火光，映照在野物身上，野物的皮毛呈现出点点的金黄色，显得是如此的深邃神秘。 “是一只金钱豹！” 黎平看得真切，那皮毛，就像是一块黄金铺就的毯子上点缀了黑色的铜钱一般，眼前这只野物，确是金钱豹无疑。 那只金钱豹竟然不怕他们，竟旁若无人地在火塘边坐了下来。一双金黄色的眼眸折射出幽绿色的光芒，正盯着他们。 那椭圆的瞳孔，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龙潭，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们全部吞噬一般，是如此地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武器，站到了一起，武器全部对准金钱豹。 但是金钱豹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看不见他们似的，又似乎刚才的攻击是在和他们做游戏，并不是要拿他们来果腹。 坐下来没有一刻钟的时间，那金钱豹竟然站起来，翘起它那修长的尾巴，两片肩胛骨似是随意粘合在一起的，上下活动着，几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它在火塘边踱了一圈，对着吴良他们低低地嘶吼几声，那獠牙在火光的映衬下，众人看得心里直发毛，金钱豹的爆发力可不是一般的强，若是现在它突然发难，谁也没有办法反应过来。 但是，那金钱豹吼叫几声之后，它竟然调转方向，慢慢地走进了树林。只留下一个豹子屁股左右扭动，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像是在嘲讽人类的庸人自扰。 吴良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只金钱豹到底要表达什么。他们却不敢再睡觉，将火塘里面的火再烧大些，大家围着火塘，背靠背坐下来，武器也没有放下，就这样，一直挨到天亮。 直到东方的天边泛起鱼肚白，他们才收拾东西，准备赶早离开这里。昨天受到的惊吓，着实是不小。 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庄客不经意间往树林里看了一眼，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树林里，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他顿时大叫起来：“阿哥！金钱豹还没有走！” 第九十一章 人影 众人自然又是一惊，急忙将武器握在手中，但是那只金钱豹却没有什么动作，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拿那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盯着他们。 这只金钱豹竟然一夜没有离去！ 想到昨天晚上，金钱豹竟然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坐着，就这么盯着他们，盯了一夜，想想真是恐怖。 兴许这只金钱豹对他们没有恶意，亦或许这只金钱豹的肚子不饿，所以没有拿吴良他们来开刀。 就这样对峙着，双方谁也不动。最终，还是吴良他们败阵下来。 “大家别怕！”吴良收起手中的刀，喊道，“这只金钱豹兴许没有恶意，我们就这样离去，看它要做什么？大家注意拿起自己的武器，以防金钱豹突然暴起伤人！” 说罢，吴良带头，崔七先生第二，黎平殿后，往前方走去。 那只豹子果然没有动！走出去百十来米，金钱豹仍然没有动，而是目送着他们一行人远去。 “阿哥！那只豹子果然是……” 一个庄客看见金钱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他正要告诉吴良金钱豹还在那里，怎料他一回头，就发现那只金钱豹不在原地了。 那个庄客顿时魂飞魄散！他结结巴巴地喊道：“阿……阿哥，那个……豹子……” 吴良停下脚步，问道：“那只豹子怎么了？” 黎平回头一看，他心里也是一惊，怎么不见了？豹子呢？他喊道：“那只豹子不见了！大家注意！” 仓琅琅几声响起。 大家瞬间将武器拔出来，背靠着背，到处看那只金钱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黎平竖起双耳，仔细地听着四周的动静。突然，他听到其中一个方向传来声音，他仔细看去，果不其然！ 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上，有一只金黄的金钱豹正蹲在上面。 “在那里！” 众人看去，那只金钱豹也看来，众人与它对视，它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等了一会儿，见金钱豹没有什么动作之后，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它究竟是要做什么。 “走吧，”崔七先生似乎看出了金钱豹想要做什么，他猜测道，“它常年在这深山老林里面，从未见过人类，这一次见了，似乎有些新奇，就像大猫一样，对我们充满了好奇。” “既然它现在没有攻击我们，那我们还是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离开吧，否则一旦它失去耐心，或者肚子饿了，对我们不再感兴趣之后，那么，我们恐怕没有什么机会再站在这里了。” “崔七先生说的有道理，”吴良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还是赶紧离去吧，阿四，你的眼力和听力比较好，你殿后，注意观察那只豹子的动向。” 如此走了一天，那只豹子也跟了一天。这天，他们不再选择山脚作为他们的休息场所，而是将窝棚搭建在了高高的山顶，守夜的人从两个变成了四个，崔七先生也加入到其中来。 入夜之后，那只豹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但守夜的人一点松懈的心理都没有，反而更加紧张。人人屏息凝视山脚，心脏咚咚跳动。深怕某一个时候，一不注意，那只豹子就窜出来了。 但是今夜却是一夜无事。 天亮时分，那只豹子竟然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庄客们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把悬在脖子上的刀终于挪开了，终于不用再紧绷着神经了。 但是黎平和吴良却没有松懈，他们仍然皱着眉头，这只豹子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就是这样戏弄他们，让他们害怕一天？ 最终，金钱豹再也没有出现。崔七先生觉得，兴许前天晚上和昨天，路过的是金钱豹的地盘。 它看见自己的地盘有陌生生物闯进来，觉得十分新奇，便跟着前来看个究竟，就像人喜欢凑热闹一样。 只要这些生物走出自己的地盘，金钱豹也就不再跟随，就像人对某件玩具失去兴趣一般。 不论他们猜测的如何，那也是金钱豹不得所知的，当然，那只金钱豹此时处在哪里，吴良他们也不得知了。 如此又走了五日左右。 这五天，远比先前的行程更为艰难，其中，他们横穿了两座高高的山脉，其中一个山脉，还是找一个比较低的垭口翻过去的，若是直接翻过去，不仅是人，恐怕没有几匹马能够翻过去，包括果下马。 第六日，翻过一座山之后，黎平眼睛尖，远远地看见对面的山腰处，有一个人正在那里弯着腰，像是在挖些什么。 大家都欣喜若狂，这真是意外之遇！这说明，离有人烟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一行人急忙走到那座山山脚，爬上去，却发现，先前看见的那人，不见了踪影。 “到哪里去了？”庄客们奇怪地问道，“明明刚才看见这里有人来着，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莫不是见鬼了？这大白天的。” 有一个庄客道：“三郎，是不是你个把月没有见到自家媳妇，眼睛花了？” 那个叫三郎的庄客脸涨红了，结结巴巴道：“胡说，我……怎么……再说，阿哥他们不是也看见了的吗？你也看见了！怎么就说是我一个人想媳妇了！” 大家一起笑起来。 黎平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地上的蛛丝马迹。 忽然，他有了发现。 “大家快来看，这里有线索！” 众人围过来，发现地上的苔藓上，有一个小小的凹陷。众人不明所以，黎平站起来，将自己的脚轻轻地放在上面，道：“看，像不像一个脚印？” 这么一比划，果然像一个人的脚印。吴良向脚印的前端看去，果然，前面还有一些歪歪斜斜的脚印，但大多都不是很清楚，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他们发现这些脚印之后，十分兴奋，顾不上休息，便追着脚印而来。 脚印沿着山腰，一直延续到山的另一侧。翻过山，在不远处的山坳里面，有一座小小的茅草屋。 刚才看见的那人却是走到这里来了！他们来到山坳茅草屋前，看见茅草屋那简陋的门是紧紧闭着的。 吴良正要上前去推门，却不料茅草屋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老者来。 第九十二章 偏了 老人身上穿着一件泛黄的粗麻布衣服,一排排纽扣斜斜地扣下来。戴着一顶破草帽,帽子的边缘已经有一些须须脱落下来。 草帽底下，藏着一张黝黑而着长满皱纹的脸，脸上写满了沧桑。 老人刚开门，就看见茅草屋面前站着六七个人。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退回去。 吴良上前一步，鞠了一躬，道：“老伯，您别害怕，我们不是歹人，是山外的村民。只是趁着这春日的阳光正好，便约起出来走走，没曾想，迷恋这山里的风景，不知不觉间，便迷了路。” “我们在这山里转悠了好几日，今天才在这里看见有人，真是上天保佑！” 吴良满口胡诌道。若是说实话，谁会相信你？都当做歹人来看待了。谁会从大山深处冒出来，还说是要修路？ 那老人家打量一下吴良，觉得他虽然是憔悴一些，但终究还是文绉绉的，像极了村里那位教书先生，虽带着刀，却不似歹人。 他也对着吴良还了一礼，道：“这位小官人，你们还真是好兴致！能转悠到如此深的大山深处！若不是遇见我，你们还不知道，要落到哪里的野物肚子里去咧！” 吴良再一次道谢，并且取出一些碎银子，将它递给那老人，道：“老伯，还劳烦您把我们带出去罢，这点银子，请你收下。” 老人连连摆手，道：“小官人，这可使不得啊！这带路只是举手之劳，怎能收你这么多银子？” 吴良道：“我们兄弟几人在这山里，已经迷路三四天了，若不是老伯，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这点银子，不算多。” 劝了半天，老伯终于把银子收下了。老伯心里喜滋滋的，这些银子，够家里支出好几个月了。 他进山来就是为了挖药材，拿出去换一些钱来贴补家用，家里还有眼瞎的老婆子要照顾，虽说女儿已经长大了，能织些布来贴补家用，但是…… 想到这里，老伯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吴良看见老伯脸上先是满脸喜庆，然后，却逐渐转为了阴郁。他觉得，老伯应该是有什么难处，便问道：“老伯，你可是有什么麻烦吗？或是不方便将我们带出山去？” “若是如此，那劳烦老伯为在下指出一条出路，感激不尽……” 老伯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道：“小官人，你说的是什么话！老头子我有什么麻烦！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的。” “就算你不给我银子，我也会把你们带出去的，在这荒山野岭，万一遇见野物，该怎么办？” “只是这天色将晚，今天那是出不去山了，得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走出去，得走上一天的路程。” 吴良他们在茅草屋休息了一夜。 晚上，吴良注意到，老伯一直忧心忡忡，还时不时的叹气。 等大家都睡下之后，老伯却没有睡着。他在床上辗转一会儿之后，起身披上衣服，轻轻地走出了房门。 吴良也没有睡着，他看见老伯起床之后，也跟着起床走出了茅草屋。 茅草屋外，吴良看见，老伯一人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 今夜的月亮十分明亮。月亮刚爬上山坡，此时正斜斜地挂在空中。 清冷的月光洒在老伯的身上，令他泛黄的粗麻布衣服变得更加惨白，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看上去十分孤单。 吴良裹了裹衣服，走上前去。老伯听见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却发现是吴良。他站起来，拍了拍衣服，道：“小官人，你怎么不休息？” 吴良笑了笑，伸手在老伯身边的石头上拂了拂，坐下来，道：“老伯也睡不着，不是么？” “正巧，今夜月色正好，可以好好欣赏一番！” 老伯没有说话。 吴良见老伯半天没有声响，他抬头一看，只见老伯只是盯着那远远的月亮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伯，坐下来说话如何？ 老伯回过神来，尴尬地笑道：“小官人，真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老伯说的哪里话！”吴良打了个哈哈，问道：“老伯，你可否知道，这里是什么地界？” 老伯说道：“小官人可是问这大山深处？” 吴良点点头。 “这里不远处，是一处名叫‘二龙关’的所在。若是明日我们走出大山，则是泸州，是蜀国地界了。” 泸州？吴良对这个地名十分熟悉，“泸州老窖”嘛，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还因为喝这泸州老窖，被辅导员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他抬头看向这圆圆的月亮，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也不知道这月亮，是否能将自己对几千年后的家人的思念传递过去？ 吴良没有继续问老伯过多的话。他对着月亮想了很多事情，他再一次将自己心中的目标重申了一遍，一定要带领着山里人，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作出一番事情来。 这一夜，吴良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第二天，吴良将他们即将到达的地方给崔七先生一说，崔七先生一拍大腿，道：“坏了！” “我们怎么跑偏了这么多？”崔七先生道，“泸州距离溱州，有百里之远，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偏差？” 吴良安慰道：“崔七先生，这勘测路线，许多走的地方都是第一次见过，怎会没有误差？百里之远，半日便到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要不，我们重新从溱州勘测回去，不就可以了？” 崔七先生摇摇头，他来到院子里，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仔细地校验起自己的罗盘来。 片刻之后，他苦涩着脸，道：“阿哥，却是我这罗盘出现了偏差，这才将路线勘测偏了！” 吴良笑着安慰道：“崔七先生，不要紧的事情，眼下我们到泸州城去后，再做打算吧，现在，你总不可能再原路返回，重新勘测吧？” 崔七先生点点头，道：“兴许是我在溱州城地牢里面的时候，不小心把罗盘弄坏了。只是偏差了一小点，没想到却出现了这么大的误差，真是对不起啊！” 第九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麻烦 一路上，崔七先生仍旧不断地自责。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错，自己本就很过意不去，再加上吴良又是他的救命恩人，第一次帮人家做事情，就出现这么大的偏差，让他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吴良说了好几次，叫崔七先生不要再自责了，但是崔七先生没有听进去，吴良也懒得说了，随他吧。等到了溱州城，就好了。 出山的路，果然如老伯说的，整整走了一天。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隐隐地看见有一个小村落，小村落被一片绿色的柳树林遮挡住，只露出三五家人家户。 老伯指着人家户，说道：“小官人，那里就是我们的村子，名唤牛家村，方圆几十里地，只有我们这一家村落，再也别无人烟了。” 走近之后，吴良他们发现，这个村子真是一个好地方！背后依靠着一座大山，前面有一条十来丈的大河，大河里面的水十分的平静，像是一块巨大的玻璃，倒映出天边的云彩，和岸边的柳树。 柳树像是一排排正在梳妆的姑娘，微风吹过，那婀娜的柳枝，就如同姑娘头上那三千青丝一般，随风摆动。 沿着河岸往前走，合抱粗的柳树竟然有百十来根。吴良看着这些柳树，问道：“老伯，这牛家村，怕是有些年头了吧？” 老伯的话语颇为自豪：“那是！这牛家村，怕是有百年的时间了！这些柳树，据说是牛家村的第一代人种下的，已经有百来年的光景了！” 微风吹过，携带者春天气息的花香扑面而来。在不远处，有一座隐藏在桃树林里的人家户，老伯指着那座人家户道：“前面就是我家，在走一会儿，便可休息了。”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桃树林。 房屋门前的这一片桃花林，若是再早些时日，桃花开放的时候，纷纷扬扬的桃花从树上飞舞而下，吴良能够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美景！这难道是来到了陶渊明所描写的“*”，不然，怎会有这样的美景？ 穿过桃树林，老伯正要说话，却听见那房屋里面传出一阵尖叫，随即又是一声怒骂。 但即便是怒骂，那声音也像是夜莺啼叫，又像是玉珠滚落在玉盘里面一般，清脆悦耳。 老伯听见屋子里面传来的怒骂，脸色顿时一变，慌慌张张地将背筐丢弃了，里面的药材洒落一地。 他顾不上这些，便急忙冲着屋子里面跑去。 吴良与黎平相视一眼，皆是拔出武器，跟随者老伯走进了屋子。 老伯刚进屋子，便听到老伯的怒骂声：“畜牲！放开我女儿！” 吴良他们心里一紧，走进屋子一看，只见屋子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床边的地上躺着一个老婆子，在往里面看去，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手中捏着一把锋利的剪刀，刀尖直抵着自己那白葱般的脖子。 离那个女孩不远处，站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男人的左脸颊上，还长着铜钱大小的一颗痦子，痦子上面生着一缕黑毛。 他正及其猥琐地笑着，一双像极了老鼠的眼睛，咕噜咕噜直往那女孩身上瞟，仿佛女孩就是他碗里的一块肉。 老伯进去后，那男子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即便是老伯指着他直骂，他也不听不问，就像老伯骂的人不是他一般，仍是对着那女孩淫笑不已。 “申一根！” “你要是再不滚出去，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老伯见那淫笑不已的申一根，怒火中烧，从炉子边操起一根烧火棍，便向申一根打去。 申一根闪开，他仍是笑嘻嘻的说道：“老岳父，不要这样嘛，哪里有岳父打女婿的？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你让人家怎么看你？怎么说你？” 说着，他转向那女孩，“是吧？娘子？” 那女孩啐了一口，骂道：“谁是你娘子？一点廉耻都不要！” “你说谁不要廉耻呢？是说我吗？哎呀哎呀，娘子骂得对，我这就改正！”申一根不知廉耻地说道。 老伯怒不可遏，操起烧火棍，再次向申一根打去。 申一根再次闪开，骂道：“老头！我尊敬你，才叫你一声岳父！若是你再这般，我这沙包大的拳头，可就不认得你是我岳父了！” 话音刚落，申一根便感觉到腰部一阵大力袭来，他一踉跄，一个“狗啃屎”便面朝地摔在了地上。 这却是吴良的杰作。他一进屋，便看申一根极为的不顺眼，看见他正要动手打老伯，便再也忍不住，照着申一根的后背，就是一脚。 申一根根本不知道吴良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没有防备，冷不丁就吃了这么结实的一脚。 “他奶奶的！是谁在背后暗算老子！” 申一根爬起来，脸上沾满了灰尘，两个鼻孔一出气，便可以喷出一些灰尘来，像是在喷气一般。那一双老鼠眼睛，此刻却在不住地流眼泪。一是面朝下扑在地上，额头撞击在地上，实在是有些疼，二来，灰尘也有些飞入了眼睛。 这一流泪，脸上的灰尘便被冲出两道痕迹，此时的申一根，活像那京剧里面的白面小丑，滑稽极了。 他揉了揉眼睛，才模糊地看见，眼前站着四五个人，黑压压的，站在最前面的，似乎是两个比自己小好些的年轻人。 “好啊，老家伙！感情你找来了帮手，来找我的麻烦是吧？” 申一根以为吴良他们是老伯找来的人，是来对付他的，他指着老伯骂道：“老家伙！你敢这样对我！你忘了当年……” “畜牲！” 老伯听见申一根一口一个老家伙的喊着，他脸都气红了，提起烧火棍，再一次朝着申一根打来。 申一根正要躲开，那老伯不知怎地，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摔倒在地。申一根见了，也不去扶一下，反而在那里幸灾乐祸地说道：“老家伙，叫你打我，看，这下报应来了吧？” 吴良听了，早已忍受不了，他冲上去，扯着申一根便要开打。 申一根躲闪老伯还行，毕竟老伯年纪大了，身子远不如他灵活，但是，他想要挣脱吴良，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才是沙包大的拳头！吴良捏紧拳头，照着申一根的脸上打来。 第九十四章 洪水 申一根只见眼前一个拳头迅速地放大，他举起手要格挡，却慢了一步。 被吴良结结实实地一拳打在脸上，顿时，申一根觉得大脑里面“嗡”的一声，便一片空白了。 好久之后，申一根才回过神来，他觉得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吐出来，竟然是混着血水的一颗牙齿！ 吴良这一拳头，打的结实，竟然把申一根的一颗牙齿打掉了！ 申一根大怒，刚一张嘴，却觉得嘴巴里面传来一阵疼痛，疼得他急忙捂住嘴巴，只是那一双老鼠般的眼睛射出愤怒的眼神，似乎光凭眼神，便要把吴良吃掉一般。 吴良捏着的拳头放到身后，刚才那一拳打得重了些，此刻他的手都有些隐隐作痛。 他松开手，又捏紧，再松开，手臂的肌肉才稍微缓和一些，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 见申一根还杵在那里不走，吴良捏紧的拳头再次亮了出来，“我不管你是申一根还是申两根！你下次再来打扰这家人，我把你打做申断根！” “再不走，我这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打上来了！” 申一根此刻回过神来，他看见那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挥过来，吓得缩了一个头，恶狠狠地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小白脸！长得人模狗样的，有本事，你等着，我去找着我弟兄来，再与你理论！” 吴良像是看一个傻子一般，道：“尽管去便是。若是你叫来的人，拳头没有沙包大，那还是不要叫来了，当心像你一般，变成申缺牙了！” 那女孩听见吴良这样说申一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申一根听见笑声，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却不敢吱声，只是眼睛里，划过一丝贪婪，却没有谁发现。 他撂下一句“谁不等着谁孙子”便落荒而逃了。 这一切，只发生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早在他们争执的时候，黎平已经去把老婆婆扶起来，坐在了床上。 那女孩正要来扶老伯，老伯身子还算硬朗，自己爬起来了，女孩乖巧地将老伯身上的灰尘拍掉。 老伯走到吴良前面，鞠了一躬，感激地说道：“小官人，多谢你的帮忙！今天若不是你们帮忙，恐怕那恶棍，没有这么容易就离开，真是十分感谢。” 吴良扶住老伯，道：“老伯，这本该是我们做的。那申一根究竟是哪里的人？怎会这般作为？” 老人叹了口气，眼睛里满是失望，他坐下来，似是在回忆一般，慢慢地说起来：“这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原来，早在三年前的夏天，牛家村这里，突然下起一场暴雨。暴雨铺天盖地而来，半夜时分，竟然引发了一场山洪。 山洪汹涌而来，那不算结实的房子，怎能抵挡住蛟龙般的洪水？ 老伯他们一家来不及转移到山顶安全的地方，洪水便冲了过来。 门口平时平静如镜子般的大河，此刻却变成了一条恶龙，肆虐的江水直漫上来，牛家村危在旦夕。 老伯牵着瞎眼的老婆婆，女儿紧跟在他的身后。他们艰难地在河水中跋涉着，洪水涨得越来越高，很快，便没到了他们的腰际。 闪电在天空不住地闪烁着，映出远处漆黑的山坡。老伯选了最近一个山坡，准备到那里去躲避洪水，正要回头通知女儿跟上脚步时，却发现，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自己的身后了。 老伯心里顿时慌乱起来，他借着闪电的光亮，隐隐看见女儿在远处的洪水中上下漂浮着，依稀还能听到女儿的呼喊，但是在狂风雷鸣之中，听的不是很真切，断断续续的。 老伯叫老婆婆抓住旁边一棵手臂粗的树苗，他要去救女儿。 刚走没两步，一个浪峰打来，女儿尖叫一声，就不见了踪影。老伯心急如焚，他踉踉跄跄地跑去，仍然看不见女儿的身影。 他愣了一会，想起老婆婆还站在那里，痛定之下，他回头来，将老婆婆艰难地扶到山坡上。 狂风怒吼，电闪雷鸣。 然而，老伯坐在山上，他却希望上天降下一道雷电，将他劈死算了。女儿被洪水冲走了，他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第二天，洪水退去之后，老伯扶着老婆婆，回到了家里。此时的房子，只是一堆乱木头，哪里还有一丝家的样子！老伯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女儿被洪水冲走，他竟然在破败的家里，失声大哭起来。 老伯哭的时候，远远地走来一个人，那人来到老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牛老爹，你闺女在村口呢，快去看看吧！” 老伯一听，风也似地跑到村口。 来到村口，老伯看见，自己的女儿，此刻正斜靠着村口的那棵大树坐着，脸色惨白，不省人事。 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仔细一看，却是村里的申老大，他家本不是牛家村的原住村民，是后来搬进来的。 “牛老爹，昨夜发洪水，我躲避之时，慌乱之中听见水中有人呼救，我细看之下，原来是这大树处传来的声音。” “我摸过来一看，原来是你女儿挂在了这树上，我想把她救下来，却发现她卡在树上，无奈之下，我在这里守了她一夜，直到洪水退去，我才将她从树上救下来。” 申老大见老伯来了，急忙说道。他的脸上写满疲惫，想来在这树上站了一夜，十分的不好受。 老伯千谢万谢，将女儿背回了家里。失而复得，这是天下最令人高兴的事了。 但是家里却是一片狼藉，什么都没有，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伯回到家没多久，却见申老大带着一群人来了。这些人都是他当年搬到牛家村的时候，跟着他一起搬进来的。 申老大来到老伯面前，老伯不解，道：“老大哥，你这是要做……” 申老大道：“牛老爹，我们来帮你加修房子。” 老伯更加疑惑，道：“老大哥，这怎么使得？万万不可啊！你家的房子想必也受到了损坏，还是去忙你家的吧！我家的房子，我慢慢来搭建就行。” 说什么申老大都要帮老伯家修建房子。老伯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众人拾柴火焰高，没有几天，新房子便搭建好了。老伯更加感激申老大，却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他。这时，申老大道：“牛老爹，我有一个意见，不知道你答应不？” 第九十五章 无奈的牛老爹 牛老爹听见申老大要提出条件，他立即说道：“老大哥，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家有的，我一定给你。你如此帮我家修建房子，哪怕是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申老大高兴地说道：“好！牛老爹果然是爽快人！那我也不多绕弯子了，当着大伙的面，我就把这求您的事情，说出来了。” “我希望，能和你结为亲家。” 结为亲家？牛老爹脑袋“嗡”的一声响起来，这是在打自己的女儿的主意啊！这申老大，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大哥，我女儿年方十三，怎能配得上你家那位大郎呢？”牛老爹急忙推辞道。 申老大家的那个儿子，是一个独苗。好巧不巧的是，申老大也是一根独苗，他家三代单传，只得申一根这么个儿子，几乎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碎了，像个小皇帝似的养着。 俗话说，男孩子穷养，女孩子富养，道理是很明确的。男孩子若是富养的话，很容易养成骄邑跋扈的性格。牛老爹见过申老大家的申一根，长得还算老实，但是，听见村里的人说，这申一根，那是被惯坏了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土地主。 而且，申一根已经二十好几岁了，差不多大牛老爹女儿十来岁。牛老爹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一个混蛋，这不是让自己的女儿以后遭罪吗？ 申老大见牛老爹不愿意，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格，想必是牛老爹觉得自己的儿子习性不算太好，便说道：“牛老爹，你是不是觉得我家申一根配不上你家女儿？” 牛老爹摇头，怎么会说你家申一根的坏话呢，他急忙否认。申老大继续说道：“牛老爹，我承认，我家申一根是有一些地方做的过分，以至于村里的有些人对他有些误会。” “这么着，这门亲事，咱先不谈，我出个主意，让你看看我家的申一根，究竟如何。” 牛老爹不知道申老大要说什么，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心里一下提高警惕，申老大准是在使什么坏招，自己可不能上申老大的当！ “你说说看。” 牛老爹提高了警惕，但还是想听听申老大想说什么。 “牛老爹，你家女儿现在芳龄十三，再过三载，正值破瓜之年。我家申一根现在虚岁二十三，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你静观我家申一根的一举一动，算是一个考核，考核未来的女婿。若是三年以后你家不满意这一门亲事，那就作废，若是满意了，那我家定然八抬大轿将你女儿明媒正娶，如何？” “这……”牛老爹迟疑了，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申一根的种种劣迹，他都是听见村里的人说的，他并没有见到过，他看见的申一根，还是算老实本分。自己用三年的时间来考核申一根，若是不合格，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嘛！而且这又不是定亲，对自己的女儿又造不成什么影响。 但是，自己家女儿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但是也乖巧听话，向那出水的芙蓉一般，又孝顺，怎么能拿她的命运和一生的幸福来…… 牛老爹正难以抉择之时，他老婆子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看上去十分难受。 “老婆子，你怎么了？” “娘！” 牛老爹和他女儿急忙扶住她，牛老爹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哎呀，不好了，老婆子发烧了！” 申老大道：“想必是那日下大雨，大娘受了寒气，这几日又日夜操劳，才犯病了。别说是她的身子骨，就连精壮的汉子，也熬不住呢！” “你们先照顾着大娘，我去请一个郎中来！” 说完，申老大出了门，去请郎中，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将老婆子扶在床上歇起了，干巴巴地等着郎中的到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见到申老大骑着马，带着一个郎中赶来。在牛家村，是没有郎中的，只有泸州城才有。申老大回到家，骑着马玩命地跑向泸州城，花了大价钱，才将郎中请来。 郎中来了之后，把了脉，开几副药给牛老爹，吩咐他将药熬了，喝下去便没事。看完病，郎中要离开，牛老爹拿了一把铜钱，要给郎中，郎中却摆摆手，道：“老爹，我已经收过钱了，不能再收你家的钱了。” 牛老爹看向申老大，他请来的郎中，不是他付的钱，还能有谁？ 郎中飘然而去之后，牛老爹要将药钱算给申老大，申老大却没有要他的。 这么一闹过后，牛老爹也就没有提结亲的事情，他算是默认了要考核申一根。 说来也怪，自从这申老大要与牛老爹家结亲之后，那申一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有事没事，隔三差五的，就往牛老爹家跑。要么就是带点东西来，要么来了，见着他家有什么事情正在忙活，他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帮忙。 刚开始，牛老爹还不太习惯，但是，渐渐地，申一根来的次数多了以后，每一次都热情万分，村里人对申一根的评价也渐渐好了起来，牛老爹也就把他当做了自家的女婿。 但是，这也仅限于如此，他们有让女儿的关系与申一根更进一步。这是他的底线，要想更近一步，也要等到三年以后。 本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的，但是，这一生中，祸福岂是人能预料的！ 一年之后，申一根的父亲申老大，不知怎的，却患了一种日渐消瘦的病。说是消瘦，也不太恰当，他的四肢瘦了下去，但是，肋部却长了一个大包。 刚开始还不痛不痒的，到得一个多月后，那包块忽然发紫发黑起来，请了四五个郎中来也看不好。 如此又是两月余，一日申老大起床后，忽然大叫一声，申一根急忙推门进去一看，他老爹的包块不知怎的破裂了，里面的脓液流了一地，申老大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 牛老爹闻讯赶来，帮着将申老大料理入土为安。之后一段时间，申一根还是与往常一样，但是，时间长了，却显现出了他的真面目来。 自从申老大这一死，也没有一个人来管教申一根。他母亲在申老大死了之后，大哭一场，不知道在哪个清晨，悄悄地离开了牛家村，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如此一来，申家就只剩下申一根。没人管教，申一根自然快活极了，整日里为所欲为，像极了神仙，不出半年，却显现出颓势来。 第九十六章 牛惠儿 不出半年，申一根便把申老大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败光了。败光之后，申一根丧心病狂，竟然打起牛老爹家的主意来。 牛老爹自然不会让他败了申家，又来祸害自己家，申一根来了几次，都被牛老爹赶出去了。 即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不幸之事，那算是命，若是他申一根诚恳的话，牛老爹没有二话，反过来自然是要扶持他的。 一个女婿半个儿，在这之前，牛老爹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但是他这样败家，牛老爹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 申一根吃几次闭门羹之后，他发怒了，站在牛老爹家院子里骂道：“老东西！你就是看不起我申一根是一个寡崽！告诉你，我自食其力，也能混出个人模狗样来！” 牛老爹在屋子里回骂道：“申一根！你只要不变成狗样，你变成啥样都行！但是，请你不要再来我家了！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这么一闹之后，申一根竟然真的从牛家村消失了。如同他母亲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见申一根时，却是半个月前了。 那天早上，就有人看见远远地走来一个人。 那人身戴着一顶瓜皮小帽，穿一件豆绿夹杂着青黑的大袄，内衬一件银色棉背心，花绫裤下套着一双羊皮小靴，还露出半截小腿。在这穿着几乎都是麻布的牛家村，是显得如此的不伦不类。 申一根来到牛家村，没有回自己的家，再说他家恐怕房顶都长草了，回去了，冷锅冷灶的，怎么过活？ 他径直来到牛老爹家。 牛老爹听见院子里面有人喊他，他出门一看，半天才认出来这人是申一根。 申一根就像是一只绿色的大王八杵在院子里，那一双老鼠般的眼睛，此刻却像极了王八的绿豆眼。而露出来的半截小腿，就像王八那短短的尾巴一般。 此时还是初春，天气还算寒冷，申一根光着半截小腿，走路却洋洋得意，浑然不知道冷字是何物。 一年多不见，牛老爹还是客气地请申一根在家里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申一根眼睛止不住地往他女儿那里瞄，牛老爹注意到申一根的动作，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等到饭吃完，牛老爹直接下了逐客令。岂料申一根就坐在那里不动，还满口胡言说是要娶媳妇。 牛老爹气愤至极，将申一根轰了出来。申一根却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黏在牛老爹家。在前天，牛老爹实在是忍受不了，操起烧火棍，打了申一根一顿，申一根猝不及防，只得溜走。 老婆婆也被申一根气生病了。昨天，牛老爹寻思着刚打了申一根一顿，他必不敢来骚扰，便进山采草药，准备换些钱两为老婆婆治病，没想到他前脚刚走，申一根后脚就跟上来了。 幸好今天他回来得正是时候，撞见了申一根。若是再来的晚些，不知道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老伯将这一切徐徐道来，一讲就是一个多时辰，讲完天早已黑透了。众人早已饥肠辘辘，他女儿将饭菜做好，端将上来，众人狼吞虎咽，很快，便将桌子上的佳肴一扫而空。 他女儿站在老婆婆身边，一直服侍着老婆婆吃完，她才将碗盏收拾了，在厨房里胡乱吃了一点，便静悄悄地坐在老婆婆身边，看着自己父亲和吴良他们聊天。 昏黄的油灯下，每个人的影子都投在墙上，硕大无比。只有那女孩的影子，纤细而不失婀娜，光是看影子，都能让人知道这是一个美女。 白日里吴良只是匆匆一瞥，那如天山上洁白而吹弹即破的皮肤，此时却变成了古黄色，就像古典的宣纸上所绘的人儿一般，活灵活现。 一双凤丹眼在忽闪忽灭的油灯照耀下，是如此的秋水传神。吴良在聊天时，时不时打量着女孩。女孩只是盯着那昏黄的油灯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发现吴良在看她。 聊了一会儿，吴良忽然问道：“老伯，聊了半天，还没请教令爱叫什么名字呢！不知道这礼貌不礼貌？” 话题冷不丁转开，老伯愣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之后，笑道：“小官人怎么会这么说！是老头子疏忽，忘记介绍了。乡下人哪里有那么多规矩！” “她叫牛惠儿，至于我，你叫我牛老爹也行，叫我老伯也行，大家都这么叫我，也算是我的名字了。至于我那老婆子，你叫她婆婆就行了，乡下人，这样叫起来比较接地气。” “牛惠儿……牛惠儿” 吴良喃喃念叨了几句，他总是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但是他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他也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并挨个将黎平他们重新介绍了一遍。 不知不觉间，已经夜深了。 老伯执意要让吴良他们睡在屋子里，但是吴良却不愿意。他家的床没有几张，若是自己睡了，他们一家人睡哪里？ 最终，老伯把一间厢房腾出来，在里面铺上一些稻草，生了一堆火，吴良他们七个人，将就着就在里面睡了。 枕着的稻草，还散发出一丝稻谷的清香。吴良嗅着这甜甜的香味，这是这一个月以来最放松的一次，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吴家寨的路已经修好了，铁矿也开采出来了，大量的白银哗啦啦流进吴家寨的人的口袋里。 他还梦见，自己母亲不知道在哪里找来一大堆女孩，说是要让吴良自己挑选。 他最后梦见的，是那日在溱州城里，看见的那个绿罗裙女孩。他拼命追，拼命追，仍旧是追不上。终于，那女孩回过头来，他赫然发现，却是牛惠儿。牛惠儿甜甜地叫了一声“小官人……” 他一下子惊醒，发现已经天大亮了。黎平他们睡得死死的，门外，却又传来了牛惠儿那百灵鸟般的喊声：“小官人……” 吴良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走出门一看，原来是牛惠儿在门外喊他。 吴良恍惚间有种错乱的感觉。牛惠儿回头的那一刻，三千青丝随风拂动，吴良不知道这究竟是醒了，还是仍在梦里。 见吴良出来，牛惠儿甜甜的声音又说道：“小官人，来洗漱吃东西了！” 第九十七章 怕你不成 “小官人，你在想什么呢？” 牛惠儿见吴良傻傻地在那里发愣，奇怪地问道。 吴良回过神来，他尴尬地笑笑，道：“没有什么。走吧。” 洗漱完毕之后，黎平他们才醒来。大家都吃过早餐，众人便要告辞，但是，老伯却怎么也不愿意让他们离去，要留他们多休息一天再走。 无奈他们赶时间，吴良又留下一些银子，说是家里人见自己出来这么久没有回信，恐怕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便急着回去报信。 老伯见话头说道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留客，只是说让他们有空再来玩。 走出牛惠儿家，吴良觉得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自己是不是喜欢上牛惠儿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但是，自己在溱州城遇见的那个女孩，那绿色的背影，仍然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徘徊。 或者自己只是将那个女孩和牛惠儿重叠了吧？吴良这样想，自己上辈子也不是滥情的人呀？光棍一个，怎么到这辈子来，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也难怪，他穿越过来，这具身体并非承载了他一个人的记忆，还有原先那个人的情感记忆，他也一并融合了。只是这两个人的记忆，吴良占了主导。 老伯也跟着走了出来，他出来给吴良他们指路。先到泸州城，才有能够到达溱州城的舟车。 “呔！给本大爷站住！” 一行人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喊叫。 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申一根带着七八个人，正往这里走来。 见着吴良他们要离去，申一根急忙喊出声来，生怕他们跑了，自己在未来的老丈人面前，再也找不回这个面子。 申一根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到吴良面前，张牙舞爪地说道：“你昨天不是很嚣张吗？来来来，我们再过上两招，看看是谁更厉害些！” “你们帮我压阵，看本大爷打他个满脸开花！” 说着，申一根跳将出来，比了一个“白鹤亮翅”的起手式。 他带来的那七八个人，则往后面退了几步，给申一根腾地儿。 申一根被吴良一拳打掉的牙齿，现在是一个黑黢黢的空洞。申一根一说话，那风就直往空洞里面漏出来，导致他说话都不太明了，吴良几乎是半听半猜才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吴良看这申一根，白鹤不像白鹤，倒是像一只掉了毛的大公鸡，将鸡腿高高的提着。 “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吴良盯着申一根，像是看一个猎物，“我还怕你不成！” 说完便挽着袖子就要上。 申一根似乎站得累了，换了一只脚，仍旧是“白鹤亮翅”的姿势。 “等等！” 吴良刚走出来，就被申一根叫停了。 “你把你腰里面的刀解下来！”申一根老鼠般的眼睛滴溜溜直转，不知道在使什么鬼点子。 吴良看了看腰间的朴刀，笑道：“原来你害怕的是我腰间这一把朴刀！也罢，我解下来，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我想，你那另一枚牙齿，也不想要了吧？以后，你就叫申缺牙罢了！” 吴良解下朴刀，丢给黎平拿着，叫黎平他们看着点，赤手空拳便上去了。 他也没有做出什么起手式，要说是起手式，也是他习得的“四不像”拳。他在周青那里学到的，只是些皮毛，周青也没有什么起手式教给他，所教的都是些杀人的招式。 在战场上，你还要摆一个起手式来和敌人过招？恐怕敌人操起武器就把你捅了个透心凉吧？只有高手过招，才比起手式，都是为了衬托习武之人那高尚的武艺之精神的。 真正的打斗，还是要看基本功扎实不扎实的。 像申一根，这才多长的时间，就换了两次脚。他独立的那只脚都有些颤抖了，假如吴良迟迟不上去的话，恐怕他自己都受不了了吧？ 的确，申一根此时的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在飞奔。自己为了耍酷，为了将自己昨天失去的面子找回来，便摆了一个在泸州城不知道哪个街头艺人那里学来的招式。 哪想到遇上了吴良这样的人，墨迹不已，自己已经快受不了了。 老伯在一旁为吴良捏了一把汗，他想要阻止这一场打斗，却被黎平拉住了。黎平说让他相信吴良，如果不行的话，黎平会出手的。 于是，老伯便在旁边默默地看起来，他仍然在为吴良担心，毕竟申一根比吴良大了好几岁，始终是要占一些便宜的。 吴良终于动手了。 他先是缓慢地走向申一根，然后，申一根白鹤亮翅一变化，刚要后退，吴良突然加速，趁申一根猝不及防间，一个磨盘扫腿，便直攻申一根下盘。 申一根没想到吴良的攻势会如此凌厉。他只当昨天是他没有防备，才上了吴良的道。没想到今天看来，吴良还真有两把刷子，算是半个练家子。 他吃惊之下，却没有慌乱。也不知道他这几年在泸州城到底做的是什么，但是，他却还算机灵，双脚点地之后，腾地跳开了。 “没想到，申一根你还有点能耐嘛，这样都被你躲开了！”吴良磨盘扫腿之后，站起来，挖苦道，“怎么昨天会掉了一颗牙呢？” “我呸！” 申一根见吴良提起昨天的事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偷袭算是什么好汉？两次你都偷袭，还有没有一个读书人的风范？” 吴良撇了撇嘴，道：“对付你这种人，哪里需要偷袭？你这小鸡展翅都做好了，自己反应慢，怎么怪得了别人？” “也别说我偷袭你，这样，让你来攻击我，这样总该行了吧？” 申一根嘿嘿一笑，毫不客气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说我以大欺小！我老岳父那里，还要通知一声，省的我把你打伤了，还要付医药费！” 老伯听见申一根在那里又开始叫自己岳父，他想起昨天申一根所做的事情，肚子里顿时就冒出火来了，他骂道：“这是哪家的狗没有管住，放出来在这里乱咬人！” “申一根，若不是我看在你家老爹申老大的份上，你还能站在这里？早就被村里人打死了！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像不像一个人做的！” “老东西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申一根被老伯骂得狗血淋头，他顿时放弃了和吴良的打斗，直奔老伯来，“老东西！今天我非弄死你不可！” 吴良见申一根直奔老伯而去，他轻轻一挪，拦住申一根，道：“你的对手是我！欺负一个老年人，算什么本事？” 第九十八章 大祸 “站开！” 申一根骂骂咧咧，伸手就要来推吴良，吴良抡圆了拳头，一记下勾拳就向申一根打去。 申一根仓促之下，伸手去格挡。那一记下勾拳打在申一根的手上，申一根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他蹬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 “来呀！申一根，有本事就来！我让你三招！” 吴良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欺负那些弱势人群，昨天就想要好好招呼申一根一顿了，但是初来乍到，吴良并不想给老伯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就作罢了。 今天，申一根领着人来找麻烦，吴良就不高兴了。现在申一根又要去打老伯，他心里的怒火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申一根激起来了，他准备好好地教训申一根一顿，让他长点记性。 老婆婆在屋子里听见外面吵闹，喊牛惠儿道：“惠儿，你看看外面怎么会这么吵闹？是不是你爹他们？” 牛惠儿轻轻推开门，来到院子里面，透过桃树林，牛惠儿看见，吴良正在和申一根打斗。 此时的申一根，在受了吴良一记下勾拳之后，心底不知怎么就腾出了一缕无明业火，他鬼使神差之下，竟然伸手摸向了怀里。 黎平眼睛尖，他时刻注意着吴良和申一根的打斗。他看见申一根伸手向怀里摸去，就觉得有些不妙，他急忙喊道：“阿哥，小心！” 说着，黎平掣出朴刀，提着朴刀便向申一根冲来。 恶从胆边生，申一根竟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向吴良捅去。 黎平见申一根掏出匕首，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赤手空拳的吴良，怎能防住锋利的匕首？此刻的黎平，只恨少了两条腿，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吴良身边。 但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幸运的是，黎平的提醒，还是起到作用了的。 吴良听见黎平的提醒，心里边多少有了些准备，见匕首刺过来，他情急之下，只能伸手去将匕首挡开。 要是当初在周青那里学习两招空手夺白刃，就好多了！现在也不会变得这么被动。 本来申一根的匕首是直奔吴良的心窝去的，吴良这一挡，就将匕首挡开了。锋利的匕首划过吴良的手掌，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奔涌而出。 匕首没有停下来，吴良侧过身子，依然没有避过匕首的袭击。匕首长驱直入，一下子便插进吴良的肩膀。 吴良觉得肩膀处传来一阵巨痛，他扭头看去，匕首造成的伤口处，鲜血像一朵妖艳的虞美人一样，浸润了他的衣服，又蔓延开来。 还有手掌的伤口，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落在地上，像极了一朵朵红色的腊梅。 黎平见到吴良受伤，生怕申一根再次将匕首刺去，他大喝一声，竟然举起朴刀，向申一根劈去。 申一根见到一把朴刀向自己劈来，他松开匕首，转身向后跑去。 黎平追上去，提着朴刀就向申一根后背刺去。也该得申一根命丧于黎平之手，黎平这一刺，竟然直挺挺地将朴刀刺入了申一根的心脏。 申一根觉得胸口凉凉的，他低头一看，胸口露出一截带着血迹的刀尖。他艰难地回头看去，只见一把刀正插在自己的后背上。 心脏被刺穿的剧痛传到申一根的大脑，他刚感觉到疼痛，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黎平的手还紧紧地捏着朴刀，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鲜血从申一根的胸口流出来，一直流到很远很远，黎平只是呆呆地看着血液在地上流淌，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杀人了！他的脑袋里面，只是回响着这样一个念头。 虽然前段时间和其他寨子火并的时候，也有人员的死伤，但那个的性质和这个不同。这在蜀国境内，杀了人，要受到官府缉拿的。 崔七先生看见申一根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他急忙走上前，伸手在申一根脖子上一摸，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申一根的脉搏已经感受不到了。 跟着申一根来的那七八个人，见到申一根被杀死，顿时四下里跑散了，有些边跑还边喊道：“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站在桃花林后面的牛惠儿，看见吴良被刺伤，便要跑出去，却看见，黎平将申一根刺死了。她吓得花容失色，第一次见到鲜血像不要钱似的，染了一地。 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让自己不不发出害怕的声音。 老伯也愣在原地，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只有吴良还算冷静，他问崔七先生：“崔七先生，申一根……” 崔七先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吴良一下子觉得这事情变麻烦了。他挣扎着来到黎平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急，我们想想办法，来，我们先回去。” “老伯，看来这下是走不掉了，恐怕还要给你家带来麻烦了！”吴良带着歉意道。 老伯苦涩地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小官人不要着急了。” 回到家里，牛惠儿拿出草药，将吴良的伤口仔细地包扎了。做这些事情时，牛惠儿的脸红红的，她像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情，期间有好几次出错，戳到了吴良的伤口，将吴良冷汗都疼出来了。 但吴良咬着牙没有吭声，肌肉颤动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疼痛。牛惠儿不明所以，甜甜的声音问道：“小官人，你怎么啦？” 吴良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只是有点激动罢了，不碍事，你继续操作。” …… 终于，牛惠儿将吴良的伤口包扎好了。吴良宁愿再被申一根刺一刀，也不愿意受这种折磨了。这也难怪，人家牛惠儿第一次帮别人包扎伤口，还是一位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男子，兴许她比自己还要紧张呢！ 在包扎伤口的同时，吴良已经叫崔七先生带着人将申一根尸体周围四五米的地方围了起来。他这是要保护现场，不然若是将现场破坏了，到时候闹到泸州城去，没有交代的证据。 “老伯，这……” 吴良仍是满脸的歉意。 “道歉的话就别说了，小官人，还是想想办法，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都是命，就当你为我们牛家村除掉了一个祸害吧！” 老伯知道，道歉总不是一个办法，事情终究要解决，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才不吃官司。 第九十九章 自首？ “要不，阿哥，我去投官自首吧？” 黎平脸色苍白，他在山里是见了不少血的，野物也杀过不少，与寨子火并的时候，他也没有少伤人，但是，今天所杀死的，那是蜀国的合法居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伯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片刻之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小官人，你们快离去吧，趁官府的人还没有来，从这里往东，有一条羊肠小道，你们从那里走，不出三日，就可以走出泸州的地界了。” “至于申一根的事情，就由我来承担吧，反正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一次小官人是为了帮我们家才失手杀人的，不能让你们来承担这个后果。” “爹！” 牛惠儿听见老伯这样说，她顿时急了，那一双宛如清晨露珠的眼眸，瞬间充满了泪水。 “你被官兵抓走了，我和娘怎么办啊！” 老伯一时心急，只是想着帮吴良他们脱身，却没有想到这一着。 吴良心里挺感动的。萍水相逢，却为了其他人挺身而出，承担这杀人的罪名与刑罚。 “老伯，事情还没有弄到这一步吧？”吴良问道。 “黎平他又不是故意杀人的，即便到了官府，那也有得说法，不至于被杀头吧？” 老伯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是活罪难逃啊！毕竟是杀人，最起码，也要被发配出去。这一走，几乎就是半只脚踏进地狱的大门，想要回来，那是不可能的了。” 黎平惊恐的眼神突然变得坚毅，他决定了，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老伯，阿哥，你们不用争了，这事情，既然是我引起来的，那自然就是我来了结。” “我们去投官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再来与阿哥做兄弟。” 崔七先生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光彩，没想到，这山里人虽然不像外面的人懂得那么多知识，但这做人的道理，却比这外面的人对眼多了！ “用不着这样！” 崔七先生说道，“阿哥，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良一听崔七先生有办法，大喜：“崔七先生的办法却是极好的，怎么不当讲？” 崔七先生顿了顿，转向老伯问道：“老伯，这里离溱州城有多远？” 老伯道：“若是快马的话，大半日的光景就可到达。” “那好。劳烦老伯去帮我寻一匹快马，我现在就要往溱州城去一趟。” 老伯答应一声，便出去找快马去了。 吴良不解，问道：“崔七先生去溱州城干嘛？” 崔七先生笑道：“年轻人还是缺少经验啊！” “我去溱州城，自然是帮你搬救兵了！” “搬救兵？” “对，溱州城和泸州城是挨在一起的，州主自然都认识。我现在去找周青的父亲周平，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与他听，他自然是会帮忙的。” “当然，这是一道后手。我走了之后，你们慢慢往泸州城走去，去投官自首，将这一切细细与州主说明，若是他按照正常程序判，那就依他，若是不按正常的程序走，那你们便想办法拖上一拖，等到我回来。” 吴良听了，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他正要说话，牛惠儿却在一旁突然插了一句：“这不是官官相护吗？” 那个瞎眼的老婆婆就坐在一旁。她见自家女儿在这里不知轻重地插嘴，便教训道： “丫头！你乱说话！怎么叫官官相护！这件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现在有了办法，你还在这里说什么官官相护！若不是这几位小官人，你早就被申一根抢走了，哪里还有你说话的机会！” “还不快回你的屋子去，在这里让几位小官人看你的笑话不成！” 牛惠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色顿时红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她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吴良看着牛惠儿离开的背影，开玩笑道：“婆婆，令爱却是一个性情耿直的人，快人快语啊！” 老婆婆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她却能凭着心去感受人的好坏，她知道吴良是一个好人，不知道比那申一根好上多少倍，“小孩子不懂事，让几位官人见笑了！” 牛惠儿这么一打岔，现场的气氛却缓和下来了。崔七先生又告诫吴良，在投官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事情，正说着，老伯把马牵来了。 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只是马脖子上的鬃毛有些凌乱，整匹马显现出来的，没有一丝英气，反而是有点不太精神。 老伯脸上带着一丝歉意道：“先生，牛家村却只有这么一匹稍微强壮的马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马，没有多大脚力。” “好马！” 没想到崔七先生两眼放光，他接过缰绳，伸手捋了捋马脖子上那凌乱的鬃毛，叹道：“马儿啊，你虽是好马，却没有人识得你，让你落得这般境地！” 崔七先生越看越兴奋，他转向老伯，鞠了一躬，道：“多谢老先生寻来这么一匹好马，此马若是拿来卖，千金也没有人能买得到！” 老伯和吴良他们都震惊了，老伯结结巴巴道：“先生，你说这马能值这么多钱？” “没错！此马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崔七先生说着，翻身上马，他拍了拍马背，那眼神像是看自家孩子一般，轻声说道：“马儿，你带我到溱州城，我带你吃好吃的！” 那马儿似乎听懂了崔七先生的话语，它前脚离地，高高地站立起来，长长的一声嘶鸣，像是将这么多年淤积的不快之气吐了出来，然后，便撒开蹄子，直奔溱州城方向而去了。 崔七先生只来得急喊道：“阿哥，万事小心！若是有事，等我来之后，再做商议……”后面的话，都是风带过来的，已经看不见崔七先生的身影了。 等到崔七先生走后，吴良对老伯说道：“老伯，你们先到山里避一避吧，有我的这几位庄客保护你们，住几天没有问题的。等到我们平安无事回来，再到那间茅草屋来寻你们！” 吴良将四个庄客，分了一个带着老伯他们一家三口进山，留下一个庄客在现场看着申一根的尸体，保护现场，而他和黎平，还有一个庄客，则是慢慢地朝着泸州城走来。 第一百章 申一根是我兄弟 从牛家村出来，有一段路是沿着河边走的。 滔滔的河水朝北方奔流而去。水面上，一对鸳鸯正在相互嬉戏，时而飞起来，在空中腾挪一阵，若是飞得累了，便停在水上歇一会儿。 但此刻三人却无心欣赏这春日独一无二的风光。他们心里沉甸甸的，吴良以前在医院，倒是见过不少死人，但除了医生和病人这一层关系，他觉得，死亡离他是那么的遥远，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但现在，申一根死在那里，还是被黎平所杀死的。自己的亲人杀了人，即将去投官，吴良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自己的双手，是拿来治病救人，而不是拿来剥夺别人生命的。 黎平心里也是充满了不安。 自己代表不了正义，也不是什么大侠，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小人物，怎么能去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利！ 那是申一根没有了亲人。若是他有亲人，此刻得多伤心啊！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是申一根家有一两个老人，就这么一个独苗，被自己杀死了，唯一的念想被自己一刀弄没了，那老人怎么办？ 两个人都在想着心事。就只有那个庄客似乎要轻松些，他没有这么多事情要想，只是跟着自己的老大，有吃的有喝的就行了。 他们听从崔七先生的安排，慢慢地朝着泸州城走去。 也不知道还有多远，三人早已离开河边，大路渐渐宽敞起来，路上也能见到更多的人了。 远远地，似乎有一队人向这里跑来。马蹄溅起的灰尘，将大路弥漫，吴良觉得，就像是在地上飞来一架喷气式飞机。 马队越来越近，三人急忙站到旁边去，避开来势汹汹的马儿。 跑过三人身边时，其中一人喊道：“停！似乎是他们！” 众人听见同伴的喊声，齐齐勒住缰绳。马儿冲出去好一段距离才停住，那些人调转马头，朝着吴良他们走来。 灰尘散去，黎平抬头看向那些人，低声说道：“阿哥，里面有一个是今天跟着申一根来的人。” 吴良心里一紧，但他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道：“阿四，你别怕，有我挡着的。” 那些人头上戴着黑色的曲翅幞头，身穿青色曲领大袖的公服，腰间束着革带，人人都配有一把腰刀，脚蹬皮靴。 每一个人都抬头挺胸，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感觉。吴良看着像极了以前电视里面的差役，他走上前去，鞠了一躬，道：“几位可是泸州城来的捕快？” 为首的一人俯视着吴良，他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身上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不错。你们又是什么人？” 吴良道：“小生是来牛家村游玩的，不慎闯下大祸，正要去投官，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几位大人。” “抓起来！” 那人确定是牛家村出来的人，便要把吴良他们抓起来。他们就是为了申一根的死而来的，现在遇见了正主，怎会放过？ 为首那人一声令下，身后便有四五个人跳下马，“噌”地将腰刀拔出，朝着三人跑来。 他们将三人围在中间，吴良将手伸向腰间，那些人顿时喝到：“别动！” 吴良尴尬地笑笑，伸手将腰间的朴刀解下来，丢到地上，再将双手举过头顶，叫黎平也把刀丢了，对那些捕快道：“各位大人，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地束手就擒。” 马上的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眼前的三人是不是傻子？见了捕快，不躲起来，反而自己送上来。 捕快们麻利地将三人绑起来，分三匹马骑了，朝牛家村走来。 来到牛家村，庄客还在申一根的尸体旁边守着。捕快们来到现场，为首的捕快还没有说话，早有两个人滚下马来，伏在申一根的尸体旁边，大声地干嚎着。 这两人就是早上跟着申一根来找麻烦的。吴良心里琢磨着，是这两人报的官吧？ “我的好兄弟啊，你怎么死得这么冤啊！” “大哥，你别怕，我们找来了捕快，来帮你报仇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那里干嚎着，却连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那捕快看了两人一眼，下马来，身后跟着的捕快也跳下马，将现场团团围住。 两个捕快将那哀嚎着的两人拖出现场，只留下为首的那人，在那里勘察现场。 他仔细地查看现场的各处血迹，打斗时在地上留下的痕迹，还有申一根的伤口，他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现场的打斗场面。 “把人带上来！” 那人忽然喊道。 吴良他们被押上来，那人说道：“你们将打斗的前后仔细说来！” 吴良便将为何打斗、申一根的种种劣迹、以及误杀申一根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吴良每说一句，那人便点头一次。吴良说的，和他脑海中重建的现场，差别不大，看来，这三人没有撒谎。 最后，那人问道：“这现场，是何人吩咐如此保护的？” 吴良上前一步，道：“是小生的主意。” 那人别有深意地看了吴良一眼，道：“幸亏你将现场保护下来，不然，今天你们就摊上大事了！” “你们若是搬动了申一根的尸体，或者将他的尸体毁坏了，那么，就无从将申一根的死法查明了。若是判定你从背后偷袭，那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从现场来看，的确是你们误杀的，并不是蓄意而为。” 现场早就聚集起许多牛家村的村民。他们对申一根早就是深痛恶觉，现在看见捕快大人都说是误杀，那些村民心里齐齐松了一口气，不然眼看着帮他们除害的人被抓走，他们到底该怎么办？ 那两个人听见为首的捕快这么一说，慌了，急忙挤开人群，跪在捕快的脚下，一个抱着捕快的一只脚，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鼻涕直抹在捕快的裤子上。 “大人啊！我兄弟死得冤呐！” “你不能就这样放过凶手，不然，我们就去州主府告你！” “走开！大人办事，还需要你们来插嘴吗？若是你们想告，那就尽管去告，但是，你们要想清楚后果！” 一个捕快声色俱厉地说道，那两个人不吱声了。 “但是，不管是蓄意杀人也好，无意杀人也罢，总归人是死在你们的手里。”为首的捕快道，“你们还要跟着我去泸州城一趟，听候州主大人的发落。” 第一百零一章 泸州城 周围的村民一听要把吴良他们带走，全都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大人不要啊！不可以把他们带走！” “我亲眼看见是误杀！不是故意的！” “是啊是啊，这可是为我们牛家村除掉了一个害虫啊！官府这样做，会令人心寒的！” 为首的捕快脸色沉了下来。他也不想抓人，但这是本职。而且，即便你是无罪的，都要带回去让州主亲自审定，还要签字画押，才能放人走。 现在，村民们在这里围着，很显然，是不想放他们走。 一个捕快一手按着刀站出来，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们想造反不成！敢如此阻拦捕快办案，是不是也要把你们抓起来？” 那些村民一听，有些人的脸上显现出害怕的神情，有些则慢慢地往后面退去。 但还是有些不愿意离去的，看来，申一根确实是把牛家村的人给祸害惨了，这些人宁愿被抓起来，也要帮吴良的忙。 吴良心里很高兴，他没想到，村子里的人会这样维护一个外乡人。但是他们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古代的王法还是很残酷的，说要抓你，就要抓你，是不会让你跑掉的。 让这些村民多拖延些时间吧，争取崔七先生早日到泸州城，那样，自己即便到了泸州城，也好有一个照应的。 如此拖延了半个多时辰，捕快们早已不耐烦，有一个更是直接把刀拔了出来。 为首的捕快见有人拔刀出来，他立刻呵斥道：“你们干什么？想要对付老百姓吗？还不快给我收起来！下次若再是这样，我对你们就不客气了！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那个捕快十分不服气，嘀咕道：“头儿，要是耽误了州主大人办案，看你怎么办！” “哼！出了事情我自然会自己摊着，绝不会怪到你的身上来的！” 又等了半个时辰，眼看天色就要黑了，为首的捕快也显现出不耐烦的神情来。 吴良看时间差不多，估计已经很难再拖延了，他站出来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不要怕。我此去泸州城，并没有性命危险。我相信官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感谢大家能够站出来，天就要黑了，大家还是回去吧，我们也好跟着这一位大人回去复案。” 那些村民听了，这才慢慢地散去。为首的捕快再一次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青年，他没想到这个青年会如此厉害，三言两语就让大家散开了。 原先守着申一根尸体的那个庄客也被绑了。他们五个人被五花大绑，捕快们骑在马上，用一根绳子牵了他们，带上申一根的尸体，慢慢地往泸州城而来。 报案的那两个申一根的朋友，也跟着捕快们一同往泸州城而来。 泸州城距离牛家村其实不算远，吴良他们之所以久久没有走到的原因，是他们想拖延时间。 但是这一次和刚才不同。捕快们骑着马，根本不管吴良他们是否在拖延时间。要是你不走，那只好让你在地上拖着了。 到泸州城的时候，天已黑透，此时的泸州城城门紧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戒严了。捕快们与守城将士交涉一番，才得以进去。 因为州主现在已经休息，吴良他们五个人被投放到一间牢房里面去，等到第二天州升堂时再做定夺。申一根的尸体则交给了仵作，他们能给出更准确的死亡依据来。 幽深的大牢，带给人们的是恐惧与不安。惨淡的月色透过窗棂投在牢房的地面上，窗台上栖息着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它的影子也印在了地上，分外渗人。 半夜时分，黎平还没有睡去。他一只盯着那只鸟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那只鸟儿“呱呱”叫了两声，飞走了。 旁边的牢房里关押着许多犯人，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见那只鸟儿飞走了，喃喃道：“乌鸦飞走了，看来，明天又要死人了！” 吴良也被那只乌鸦的叫声惊醒。他回头看见黎平还没有睡觉，问道：“阿四，你怎么还不睡呢？” 黎平回过神来，他不安地说道：“阿哥，明天……” 吴良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要乱想。有我在，会保你周全的。” 最终，黎平还是忍受不住疲倦，睡去了。反而是吴良睡不着了，明天见着州主，要是崔七先生还没有赶来，自己该如何应对？万一州主像老伯他们说的那样，不讲道理呢？ 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来。 到了天亮，果然有牢头来将他们提出去。他们跟在牢头后面，东拐西拐，来到泸州城的州主府。 泸州城的州主是一个黑脸汉子，像极了包公，但是远比包公瘦，好似几块木炭凑合在一起，瘦骨嶙峋的，随时都要散架。若是点起一把火，吴良相信，不出半刻钟，那一堆木炭就会化为灰烬。 “升堂……”州主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两旁站着的衙役们一齐举起杀威棒，不住地点在地上，口里同时喊着：“威……武……” 声势极为震撼。只有站在中间的人才明白其中的厉害，若是胆子小的，见着那么多凶神恶煞的人，胆子早就吓破了一半。 升堂仪式结束后，那黑脸州主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喝到：“堂下所跪何人？” 吴良扯了一个谎，道：“小人名叫吴良，是溱州城四甲里周家村人氏，他们都是我家里面的庄客。” “尔等所犯何事？”黑脸州主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 吴良便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诉说了一遍。黑脸州主听了，又说道：“传证人上堂！” 很快，申一根的两个朋友就被带上来了。他们一口咬定黎平是故意杀害申一根的，吴良他们百口莫辩，竟在堂上吵了起来。 黑脸州主一看这局势就要失去控制，他急忙操起惊堂木，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争吵的人一下子停下来，整个公堂静得出奇，连落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来人，传林捕快和仵作上堂！” 两人被传上来之后，黑脸州主问道：“仵作，你说说，那申一根究竟是怎样死的？” 仵作说道：“回大人，从伤口看来，确实是被人用利刃从后面刺死的……不似无意的刺杀，倒像是谋杀……” 黎平的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 第一百零二章 验证办法 “仵作！你说的这话，可要负责任的！” 吴良听了仵作所说之言，他站起来，也不管是否冲撞了泸州城州主。 “跪下！” 两旁的衙役举起了杀威棒，冲着吴良打来。黎平见势不对，也站起来。杀威棒直打在黎平背上，也有几下落在了吴良的背上，痛进心去。 两人吃不住打，再次跪下来。黑脸州主拍了拍惊堂木，道：“你们若是有冤屈，我自会帮你们伸冤。” 他又问仵作：“仵作，你说的可是真的？” 仵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回大人，小的是在昨夜点着灯查看的尸体，所检查到的伤口，与偷袭所致的伤口并无二致。根据小的多年验尸的经验，申一根的死是被人偷袭，刺破心脏，流血过多所致的。” “你敢保证吗？”黑脸州主问道。 “小的敢保证，有十成的把握，可以签字画押。” “好！” 黑脸州主说道，他又问吴良：“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吴良冷笑道：“州主大人连申一根的尸体都没有检查过，仅凭一个仵作的片面之词，难道就能定一个人的罪了吗？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荒唐至极！” “胡说！周主大人，岂是你这个小小的平民能够质疑的！” 两侧的衙役举起杀威棒，又要打人，却听见州主府门口传来一阵鼓声。 黑脸州主皱了皱眉头，问道：“去看看，是何人在鸣冤鼓？” 很快，鸣冤鼓的人就被带上来。吴良回头一看，竟然是牛老爹他们一家人！ “老伯，你……我不是叫你们躲起来了吗？”吴良不解地问道。 牛老爹笑了笑，道：“小官人，我没有理由躲起来，让你一个人受罪，是不是？” 黑脸州主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鸣冤鼓？” 牛老爹将鸣冤鼓的理由说了一遍。他还说，吴良是为了救自己，才出手的。黎平不慎杀死申一根，他自己愿意代黎平受罪。 黑脸州主看事情越来越复杂，他再次拍响惊堂木，道：“先将尔等关押起来，等本大人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林捕快和仵作留下，其余人退下吧。” 吴良和牛老爹他们被带走后，林捕快起来，问道：“大人，他们确实是被冤枉的啊，昨天我查看了杀人现场，确实是失手杀死的申一根。” 州主道：“这我知道。他们若是有冤屈，我不会冤枉他们的。但是，他们是从溱州城过来的，最近老周那边，有些乱。万事都要注意，不要出什么岔子。” 正说着，忽然听见州主府外面传来一阵轰动。他们急忙出去一看，原来是一堆老百姓聚集在州主府门口，不让吴良他们离去。 “你们围在这里作甚？快快散去，不要妨碍官府办事！” 林捕快站出来说道。这么多人围在州主府，是想要攻占了州主府，要造反吗？ 那些人齐齐喊道：“求州主大人放了他们！他们不是故意的！” 任凭林捕快怎么说，那些人就是不愿离去。他们都是牛家村的村民，估计是牛老爹喊来的。无奈之下，黑脸州主只得同意当场验尸，以示公正。 申一根的尸体被停放在房间里，此刻已经僵硬了。仵作将申一根的尸体翻过身，露出背上的伤口来。 仵作指着申一根的伤口，说道：“州主请看，这个伤口边缘光滑，像是被人用大力一下子刺穿的。伤口一下子从后背穿透到前胸，若不是蓄意而为，天下恐怕没有这样的利器，能够将人轻而易举地刺个对穿，更别说是朴刀了。” “据我说知，不是故意刺杀人的情况下，朴刀根本不能刺穿人的身体，顶多能够刺进人体。因为朴刀的刀尖不算尖利，需要用力才能刺穿，所以，他们所说的是无意杀死申一根，我觉得不太可能。” 不待其他人说话，吴良就站出来，道：“州主大人，这只是仵作的猜测。我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证明，申一根是被黎平无意间杀死的，不知可否让小的说出来？” 黑脸州主道：“你说。” 吴良摇了摇身体，道：“劳烦林捕快将我身上的这些绳子解了吧。” 林捕快看向黑脸州主，黑脸州主点了点头，他便将捆着吴良的绳子解了。吴良活动活动被捆得麻木的身体，道：“林捕快，那日你们收走的朴刀呢？可否还给我们？” “你要朴刀做什么？”林捕快问道，“你要是就有什么办法就说，想要耍滑头，这里可是州主府！” 黑脸州主答应了吴良的要求，林捕快便去将他们的朴刀带过来了。 吴良看了看，将黎平的朴刀拿起来。他缓慢地拔出朴刀，只见寒光一闪，众人顿时觉得身后一凉，像是有阵阵寒气袭来。 林捕快也不例外，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一把刀。昨天他将刀收来之后，直接作为证物收起来了，没有查看。想不到，这竟然还是一把好刀！ 吴良举起朴刀，众人顿时觉得一股杀戮之气扑面而来。林捕快浑身的肌肉不自主地绷紧，生怕吴良突然暴起伤人。 但是吴良并没有杀人。他一下子将刀劈在桌子上，咔嚓一声，桌子的一角便应声而断。 吴良捡起断下来的那一角桌子，递给林捕快，道：“林捕快，你看看这断面如何。” 林捕快伸手摸了摸断面，断面光如镜。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递给黑脸州主，道：“州主大人，那小子手中的是一把宝刀，削铁如泥啊！若是用这把刀杀人，恐怕无意间也能杀死申一根。” 黑脸州主沉思片刻，道：“来人，去屠户家里称七八块排骨来！” 排骨很快就送到。黑脸州主命人将排骨挂起来，高度大致和申一根心脏一致。然后，解开了黎平的绳子，道：“如果你能够在不经意间，一下子刺穿三块排骨，那就可以证明你是无意间杀死申一根的。” 黎平接过吴良手中的朴刀，吴良道：“阿四，你就按照那日的情景，用同样的力气刺出去，能刺穿几块，就算几块。”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离排骨四五步远的地方，然后回身，举着刀朝着排骨跑过去。快到排骨面前时，他将手中的刀向前一递，刀尖便没入第一块排骨。 割肉的声音接连传来，也不知道究竟刺穿了几块排骨。 第一百零三章 终于解决 等到黎平停下来的时候，众人的眼睛几乎都掉下来了。 那柄朴刀，从刀尖一直到刀柄，全部没入了排骨之中。细数之下，竟然刺穿了六块排骨！ 这些排骨并不是被绑着的，而是用绳子穿起来，挂在房间里面的。若是刀不锋利，在碰到第一块排骨的时候，根本刺不进去，而是沿着排骨的表面滑开了。 但是没想到，这一把朴刀竟然会有如此锋利，这一刺之下，竟然一连刺穿六块排骨。 此时的林捕快，真正地被镇住了。这真是一把宝刀！旋即，他又将昨天在现场所勘察到的证据说了一遍。再加上那些村民的证词，黑脸州主将目光转向那两个报案的人。 两人见州主的目光正看向自己，他们不由得一阵心虚，不敢和州主对视。 黑脸州主不知审过多少犯人，早就将犯人的各种心理状况摸了个清楚。他看两人目光躲闪，知道里面绝对有内情，他命令道：“将二人抓起来！” 那两个人双脚一软，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大人，我说，我全说……” 那两个人一看要被抓起来，慌了，像倒枇杷籽一般，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了。 他们作为原告，又是站在申一根这一边的，现在这样一说，自然真相大白了。 于是，黎平终于洗脱了蓄意杀人的罪名，被判处过失杀人。然后，他被收押在泸州城大牢里面，而吴良他们则被无罪释放。 至于那两个人，因为撒谎而被打了一百杀威棒，直打得两人哭爹喊娘，有一个还打昏死过去了。 黎平要被发配到边疆去，这可让吴良发了愁。他在州主府门口踱来踱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在焦急之中，崔七先生却来了。他是一个人来的，吴良大喜，急忙迎上去，问道：“崔七先生，如何？” 崔七先生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道：“阿哥，这是周州主的亲笔信，他现在有要事脱不开身，只能写一封亲笔信，他说，有了这封亲笔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吴良接过这封信，没有拆开，因为这是拿给黑脸州主的。他和崔七先生走进州主府，将这封信交给黑脸州主。 黑脸州主看了这一封信之后，脸上满是古怪的神情。他拿着手里的信纸，问道：“周平是你的伯父？” 吴良点点头，道：“没错，我伯父正是周平州主。” “哈哈！”黑脸州主大笑道，“没想到，那铁公鸡也有求我的一天！” 吴良与崔七先生不明所以。黑脸州主笑了一会儿，道：“这其中但是渊源就不告诉你了。既然是周平的侄儿，那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叔叔。” 吴良马上站起来，拱手道：“黑叔。” 林捕快正在喝茶，他听见吴良叫州主“黑叔”，忍不住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 黑脸州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涨红。其实说是涨红，也不准确。他的脸本来就黑，若是红了，就像那桑葚一般，黑红黑红的，不注意还看不出来。 林捕快憋了半天，脸色也是涨红无比。终于，他憋不住了，笑了出来。 黑脸州主半天没有说话，他就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林捕快大笑。林捕快感受到州主传来的不和谐的目光，他才渐渐止住了笑。但他仍是用手捂着自己的腮帮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笑了出来。 足足过了一刻钟，黑脸州主的脸色才恢复正常的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子！我叫张明吉！不是你的黑叔！” 吴良的嘴角也扯了扯，不过他没有笑出来。想不泸州城州主竟这样在意自己的肤色！ 他再次鞠了几躬，道：“张叔，对不住，是小侄不懂事，还望张叔原谅。” 张明吉指着吴良，道：“真是和周平一个德行！算了，懒得和你计较，伤身子。” 吴良和张明吉又聊了一些天南地北的话题，张明吉惊奇地发现，眼前这家伙，年纪不大，竟然知道这么多东西！ “你这么博学，怎不去考一个状元？再不济，举人也能碰上一个呀！” 吴良连连摆手，道：“张叔，做官不是我的愿望。再说，以我的性子，在官场里面，恐怕活不过第二天呐！” 东拉西扯好些时间之后，吴良才把话题转移到黎平的身上来：“张叔，你看黎平这事情，该怎么办？” 张明吉摸了摸他短短的，贴在下巴上的髭须，道：“义宁啊，这事情，不太好办呐！” “他虽说是过失杀人，但是，按照现在的法律，尤其是在战争时期，凡是犯罪的人，若罪不至死，都要发配到战场上去的。” “现在有好些人盯着这边呢！泸州城离楚国边境不算远，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他放了，恐怕我也难逃干系啊！” 吴良傻眼了。他以为周平的信到了之后，能够将黎平保释出来，但没想到，这事情却如此的麻烦！ 吴良思索了一会儿，道：“张叔，你我有一个要求，就是把黎平发配到黔州，并且，沿着大山边上押送他，如何？” 张明吉点点头，道：“依你。” 吴良大喜，道：“多谢张叔！” 第二日，张明吉叫过两个差役，把公文写过，将黎平交割给两个差役。差役们取来一副铁皮包裹的木枷锁，就要给黎平戴上。吴良提着两只烤鸭，一个差役的手中塞了一只，并且不着痕迹地塞了两锭银子，道：“劳烦两位大人路上多多照看这位兄弟！” 差役接过烤鸭的同时，顺手将银子捏在了手中。手腕一扬，银子就顺势滑进了袖子。如此熟练的动作，看来平时没有少收油水。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收了银子后，将那副枷锁丢了，换上一副薄薄的木质枷锁，恐怕不上五斤。 出了城门后，两个差役还将黎平的枷锁丢掉了，让他轻装前进。本来，发配的时候，是要在脸上刺上金字的，但由于吴良的关系，金字就免了。 吴良他们尾随在黎平的身后，时刻准备动手劫走黎平。 行了两日，眼看就要走出泸州城的边界，人烟渐渐稀少起来。这一日，翻过一个小山岗，更是走了十里地不见人烟，吴良准备在这里劫走黎平。 正当吴良打马上前的时候，却见黎平前面的树林里，哗啦啦跳出十来号人，他们皆蒙着脸面，只留下两个眼睛露出来。 “过路的，留下你们的钱财！” 第一百零四章 路遇劫匪 数十个人一字排开，两个差役吓坏了，将手中的水火棍指着那些劫匪，道：“我等是奉泸州城州主张明吉大人之命令，押送犯人到黔州城，尔等是何人，敢阻拦公事！” “我呸！” 为首的劫匪吐了一口唾沫，道：“本大王在此剪径，干他泸州城张明吉何事？在说，这里是溱州城的地盘，可不属于你们泸州城管辖！” “周平我们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你们泸州城！识相的，留下钱财，我等心善，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不识相，我手中这条快刀，可就要剁饺子了！” 吴良见形势不对，赶忙打马上前，离黎平还有三四丈远，便将黎平的刀向他抛来。 “阿四，接刀！” 黎平双腿一蹬，跳出来，伸手接过朴刀，在地上滚了一圈，利刃早已出鞘。 透着寒光的刀刃直对着那些劫匪，让他们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寒意。 两个差役见是吴良带着人来帮忙，心中大定，道：“小官人，多谢相助！” 吴良摆摆手，道：“不用谢我。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黎平三人加上吴良等六个人，人数早已和那些劫匪相差不大。那些劫匪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心里顿时没了底。 得到兵器之后，黎平不待那些劫匪有什么动作，便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那些劫匪看见黎平冲上来，手忙脚乱地提着兵器应付。为首的劫匪将手中的刀向黎平劈来，黎平叫声“来得好！”往侧面一闪，堪堪避过。 吴良在后面喊道：“阿四小心！” 黎平往旁边闪过之后，他将手中的刀反反地朝着劫匪撩去。匪首见一劈未中，便改劈为扫，横着朝黎平扫来。 若是被扫中，黎平恐怕就要被腰斩了！但黎平丝毫没有慌乱，他不守反攻，继续往上撩。 匪首没有办法，那寒光四射的利刃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若是不防守，自己虽能伤到眼前这人，但恐怕自己的下巴就要一分为二了！ 于是，匪首收回手中的刀，往后退了半步。黎平的朴刀正好从匪首的面门前掠过，匪首只见一阵白光从眼前闪过，然后，他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就飘然而下了。 黎平见这一撩未能制敌，便借着刀还在在空中，作势往下劈来。 匪首吓坏了，他急忙将收回来的刀横在自己的胸前。又是一阵寒光闪过，匪首只觉得胸前一阵大力袭来，然后，就听见“仓琅”一声。 匪首感觉到手中的刀似乎变得轻盈许多。他低头一看，手中的刀只剩下半截了！断面光滑如镜，映照出他惊恐的神情来。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其余的劫匪听见仓琅一声之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断裂了的刀尖插入地上，他们才反应过来，皆是一脸惊恐，不待匪首发话，他们就一拥而散，逃命去了。 他们可不是要钱不要命的人！匪首见自己的手下逃跑了，他丝毫没有犹豫，丢下手中那半截刀，也逃命去了。 黎平提着刀便要去追赶，吴良却叫住了他：“阿四，算了，穷寇莫追。” 两个差役见黎平如此神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对着黎平倒头便拜：“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黎平把他们扶起来，看向吴良。 两位差役起来之后，吴良取出两锭银子，递给他们。 “这是何意？少侠救了我兄弟二人之命，为何还要给我们银子？万不敢当啊！”两位差役急忙摆手，推辞道。 “两位大哥听我说。想必你们知道黎平是无意伤人的吧？不必送他到黔州城去了，剩下的路程，交于我们如何？” 差役面露难色。“这……” “两位不必害怕。我等绝不会走漏风声，给二位带来麻烦的。二位尽管回去复命，张明吉州主那里，我已经打好了招呼。” 两位差役这才接过吴良的银子，再三谢过，离去了。他们回到泸州城，将这一切告诉张明吉之后，张明吉也大为赞叹，想不到黎平竟然有如此之神勇！他告诫两位差役，不可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又给了两位差役一些银两，这件事就这样压下去了。 早在崔七先生来之前，吴良便将牛老爹还有牛家村的村民打发回去了。并许诺，过不了多久，又去看望他们。牛老爹看向吴良的眼神中，吴良读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但他装傻，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把这一伙劫匪打发了之后，一行人拣了宽套的大路，径直往溱州城而来。 入溱州境之后，只有大半日的光景，他们便看见了溱州城的轮廓。此时已经接近天黑，在暮色的映衬下，溱州城的城墙，显现出一股沧桑的意境来。 此时虽然是傍晚，但溱州城却已经戒严了。平时根本不是这样，要等到天黑之后，溱州城才会关城门的。 吴良来到城门下，看见紧闭的大门，便在那里喊了几声。城墙上探出一个头来，道：“是什么人扯着嗓子在那里叫唤？回去吧，城门明天才开，今儿已经戒严了。” 吴良听得十分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忽然，他脑袋中闪现出一个人影来，他又喊道：“城楼上的那位军爷可是焦二哥？” 那人听得明白，问道：“没错，正是焦二。你是什么人，怎会识得我的声音？” 吴良确认是焦二之后，他大喜，道：“焦二哥，我是吴良啊！上次还是你放我们进城的，你可记得？” 焦二在城楼上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片刻之后，他试探着问道：“李大脚？” 吴良点头道：“正是李大脚没错！” 楼上便没有了声音。等了一会儿，吴良看见，眼前紧闭的城门，“吱呀”一声裂开一道缝隙，吴良他们便快速走了进去。 进城之后，吴良对着城楼抱了抱拳，道：“多谢焦二哥！” 焦二已经下到城门处，他急忙还礼道：“阿哥不必如此！还多得阿哥提携，才让我得以当上伍长！” 原来，自从前段时间他放吴良入城后，没过多久，便被提拔了。他只道是吴良帮他的忙，今天见到，自然十分感激。 与焦二寒暄片刻，他们便朝着州主府而来。来到州主府，却被告知，周平不在城里，要等到明天才能回来。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先住下，等明天周平来了再说。 也不知道周平遇见什么事情了，吴良问崔七先生，崔七先生也不清楚。 第一百零五章 抓贼 第二日。 直到中午，周平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吴良见他一脸的憔悴，问道：“伯父，你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弄得如此憔悴？” 周平歇下来，喝了一口茶，道：“最近溱州城不太平啊！我正忙着抓贼呢！” “抓贼？” “是啊，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溱州城，想要搞火药的事情吗？” 吴良点了点头道：“记得呀！那次伯父还把我抓起来了呢！” 旋即，他忽然想到，那次不光是没有搞到火药，就连火药的原料，硝石和硫磺，都没有买到多少。甚至，硫磺根本没有买到，不知道是谁提前买走了。 他试探着问道：“伯父，你可是为了硝石和硫磺？” 周平放下手中的茶杯，惊讶地看着吴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良笑笑：“我猜的。” 周平苦笑了一下，道：“你这家伙，耍起滑头来，比周青那小子还厉害。对了，周青那小子呢？怎么没有跟着来？” 吴良将自己与周围寨子争斗的事情说了一遍。周平边听边点头，道：“那小子就是缺乏打磨，让他历练历练也好。战事是不可避免的，不过，你们可要注意安全啊！” “是！伯父。” 吴良答应之后，周平又问起黎平的事情来。吴良又将这件事详细地讲了一遍，周平吃惊地问道：“那把刀真的有这么锋利？你去取来我看一下！” 黎平将朴刀递给周平，他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把好刀！他拿去验证一下，真如传说中一般，削铁如泥。 “这是你用你家里面的铁矿产的铁，打造而成的？”周平拿着这把宝刀，爱不释手。如果是吴良家铁矿产的铁，那真是大发了。试想一下，假如有五百人的队伍，个个配的都是削铁如泥的武器，对面哪怕是一千人，他们也相当于手无寸铁，那岂不是如猛虎入羊群？ “没错，这把刀就是伯父给我的那些工匠打造的，怎么样？还可以吧？” 吴良自豪地说道。这些朴刀，他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锋利。看来，那个铁矿所出产的铁，质量还是很高的。 “伯父，泸州城的张州主，好像和你的关系挺好的？”吴良忽然想起，“他还叫我喊他张叔呢！” “你说他啊，他和我是同一年的进士，关系自然很好。下次，你见着他，不要叫他张叔，叫他黑叔就行，甭跟他客气！” 吴良又说起来的时候，在溱州城边界遇上了一伙劫匪。周平立即叫吴良详细地描述那伙人的长相，但是那个时候忙着与劫匪打斗了，哪里记得去记劫匪的长相？ 周平将此事记下了，等到手头的事情松下来，他再去理会。 “对了，伯父，刚才你还没有和我说你遇上的是哪里的贼呢！”吴良说道。刚才聊着聊着，话题就岔开了。 原来，在吴良来溱州城搞火药的时候，因为溱州城里面大量的硫磺和硝石都被人买走了，周平就暗暗地记下了这件事。等到吴良走后，他就开始调查。 刚开始，还真不容易察觉到这伙人的来历。但周平有的是办法，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托关系从成都府搞到大量的硫磺和硝石，在溱州城放出消息，说是在黑市可以买到这两样东西。 果不其然，在消息放出去不久后，真的有人找上门来，说是要大量地购买。 在黑市卖这两样东西的人，是周平安排好的探子。那些探子费尽心思，才接近这些购买之人的幕后老板。 接近之后，这些探子发现，那个幕后老板，竟然操着一口楚国地区特有的方言！ 周平吓了一跳。现在，蜀国和楚国还算和平，若是将这件事情上报朝廷，那将会引起很大的轰动！很可能再次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争。所以，他决定暗地里调查。 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了周平的预料。他制定的方案是，由探子带着一半的硝石和硫磺，去和这些人交易，目的是接近他们的老巢。 岂料，在半路，不知怎地，这两个探子竟然和楚国那些人凭空消失了！那两个人是绝对不会叛变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遇害了。周平带着大部队跟在他们身后的，至今，他都想不明白，那两个人是怎么消失的。 过了十多天，有人报告说在城西十多里处，发现两具尸体。周平马不停蹄过去一看，赫然就是那两个失踪的探子！周平怒不可遏，他发誓，一定要将这伙人亲手抓住！ 但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伙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前几天，他才打听到，有一个像是那伙人成员的人，又出现了。周平便赶过去调查，直到今天才回来。 难道真是楚国的人干的？可惜罗方不在这里。不然，他本来就是楚国的人，对楚国多多少少还算了解，兴许能够帮上什么忙。 吴良问道：“伯父，能否让我们也去看一看，兴许能够帮上你什么忙呢？” “也好。不过，你们得小心一点，若是发现他们的踪影，我恐怕顾及不了你们，你们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在州主府又休息了一天，他们出城之后，朝着城西而来。 此时的望城坡脚，那个小酒馆又变得热闹起来。春天到来，大多数山里的人们，在一个冬天的酝酿之后，总是要出来透透气的，顺便补充一下这一个冬天的消耗。 马上就要夏天就要到来，就要忙着收小麦了。也只有眼前这段时间，有些闲余，所以山里的人都挑这个时间出来。 走过小酒馆，吴良闻到二楼传来一阵酒香。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山里人穿着的人，端着一个土碗，站在窗子边，正打量着他们。见吴良看向他，他便向后一退，消失在窗帘后，只留下那股酒香久久没有散去。 吴良心底暗自疑惑，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打马跟上周平他们，继续往城西而去。 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目的地。那是靠近大山的一个小村子，破败不堪。牛家村与这个村子处于差不多的位置，但是这个村子和牛家村，那可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刚走到村子门口，就见一个人畏手畏脚地走出村子。见到周平他们一行人朝着这个村子走来，他便调转方向朝着村子里面走去。 周平见那人形迹可疑，便喊道：“站住！” 说着，加快了脚步。那人听见有人喊他，没有回头，反而朝着村子里跑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追！” 第一百零六章 变故 冲进村子以后，却没有发现刚才的那个人。 来到村子中心，有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棍，她的腰弓得像虾米一样，满头的白发，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正背对着周平，慢悠悠地向房间里走去。 这个村子名叫李村，早些年头有很多家人的，是一个大村。但是在前几年，这里发了大水，很多人家户都搬离这里，到别处去谋生；只有少部分人还留在这里居住，人烟一下子变得稀少起来。 周平走上前去，到老婆婆的面前。鞠了一躬，道：“老婆婆……” 老婆婆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打断了周平的话：“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原来老婆婆耳朵不太好！周平加大了说话的声音，但还是说了半天，老婆婆才听懂他在说什么。 老婆婆也没有见到过周平描述的那个人，她平时很少出门，只是在天气好的时候，出去散散步，平时都是待在家里的。 正说着，老婆婆的儿子回来了。他只穿了一件麻布衣服，露着肚皮。那汉子进到屋子里面来，见这么多人挤在自家屋子里，便大声说道：“娘，这些人是谁？” 周平站起来，说道：“我是溱州城州主周平。” 那汉子听见周平说他是溱州城州主，倒头便拜。周平急忙将他扶起来，道：“壮士不必如此。” 那汉子道：“小的名叫李二，在这里世代居住，从未见过哪个州主会到这里。州主今日怎的会有时间，到这里来？” 周平将刚才所追之人的相貌描述了一遍，李二一拍大腿，道：“这不就是村那头的李小哥吗？” “你认识？”周平兴奋地站起来，追了这么久，终于有点眉目了。“若是你带我去见到他，事后头功便是你的！” 李二吓了一跳，道：“州主，你们是要抓他还是怎的？他是犯了什么罪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带我们去见他就行了，千万别打草惊蛇。” 李二只得带着周平往李小哥家来。他家住在村子的另一头，来到他家门口，李二见李小哥家的篱笆门是半掩着的，他便推进去，走到院子里面，轻声喊道：“李小哥？在家吗？” “谁啊！” 应声而出来的人，正是周平在村口追赶的那个。他一看周平站在李二身后，进屋“哐当”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周平见李小哥退到房间里面去了，他急忙冲进院子。黎平也跟着冲进院子，他跑得比周平还要快，抬起脚，照着门就是一脚。 “咔嚓！” 门应声而破。黎平追进屋子去，却发现屋子里面根本没有人。 吴良没有进屋子，而是带着四个庄客，朝着院子外绕到李小哥家房子背后去。 刚到他家背后，就看见李小哥从后门冒出头来。 李小哥看见吴良带着人追来，他本能地往后退。然而屋子里面早有黎平和周平，李小哥见往后的路被封死了，他一咬牙，又冲了出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吴良在后面使劲地追。李小哥这家伙，体力还真不赖。跑了一里地都没见减速，倒是吴良累得气喘吁吁。四个庄客到还行，但是李小哥却没有停歇的迹象。 眼看李小哥就要脱身，黎平却骑来了一匹马。这是他们先前骑来的，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将马留在了李二家，徒步来抓李小哥。 两只脚始终还是不如四只脚跑得快。没过多久，李小哥就被黎平追上了。黎平超过李小哥之后，猛地一拉缰绳，马的前蹄高高地抬起。李小哥没有刹住脚，一下子撞在马屁股上。 黎平跳下马来，将贴在马屁股上的李小哥捉住，把他押了回来。黎平将李小哥带到李二家，李小哥见了李二，挣扎着问道：“李二！你为什么害我！” 李二站在周平的旁边，他指着周平，道：“你知道这是谁不？他是州主大人！州主大人吩咐的话，我怎么敢违背？要问为什么，你自个儿问州主大人去！” 李小哥骂道：“李二！你就是嫉妒我！放你的狗屁，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州主大人怎么会来？还不赶紧把我放了，一会儿我老大来了，要你的好看！” 周平打断了李小哥的话，道：“你的老大是谁？” “是……”李小哥差点说出口，他旋即问道：“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周平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李小哥的脸颊上。李小哥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然后脸颊上就火辣辣地疼起来了。 “我是谁！我是你们的州主！” 周平抬起手又要打下去，李小哥哭着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说！” “跪着说！”周平喝道。把李小哥喝得骨子都软了，他双脚顿时失去了力气，跪在地上。 “说吧。” “我……我的老大是一个外地人，但是现在就住在李家村的北面，在一间破草屋里。” “带我们去！” 这时李小哥已经站不起来，刚才周平的气势一放出来，直接把他吓瘫了。黎平提了他一把，道：“站起来！不然我把你剁了！” 李小哥一激灵，这才爬起来。他带着周平七拐八拐，走到他老大住的地方。周平示意大家放慢脚步，慢慢地靠上去。 那间屋子也是破败不堪，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选择这个地方住下来。看来一定有情况，不然，谁会故意跑到这个地方来住？ 离得房子近了些，里面忽然传来了说话声。周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耳朵贴在墙上听了起来。 吴良也将耳朵贴在墙上，屋子里的谈话瞬间变得清晰可听。入耳的话语根本听不懂，有点像广东话，但又不是。而且语速贼快，感觉就像是在打枪一般。 “广西话！” 吴良以前有一个同学就是广西的，他和家里面的人打电话时，和眼前这些人所说的如出一辙。在历史上，广西……应该是属于楚国？还是南汉？ 吴良伸手碰了碰周平，周平转过头来，他的眼睛里也是一片迷茫。吴良将“楚国”和“南汉”的口型做给周平看，周平点点头，示意他们做好准备，进去抓人。 那些人正在屋子里面叽叽呱呱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大笑几声。正谈得高兴，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他们伸出脑袋一看，竟然有好些人涌进了院子！ 他们从房间后面的窗户翻出去，有一个人还拿出一个火折子，不知点燃了什么东西。 吴良刚踏进房间，就闻到一股火药的味道。他大呼不好，拉着周平就往外跑。 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座屋子竟然被炸塌了！吴良和周平被气浪打到院子里，不知死活。 第一百零七章 逃了 “阿哥！” 黎平慢了半步，他踏进院子的时候，吴良和周平已经躺在地上了。漫天的尘土纷纷扬扬，像是一朵灰色的蘑菇，耸立在李家村北面。 爆炸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李家村。在这个世界，很少能够听到这么大的声音，除非是打雷的时候。 但是现在并没有下雨啊！那些人觉得十分怪异，他们没有见到过炸药的爆炸，所以，他们认为李家村是遭到了天谴，上天降下雷霆，要处罚他们。 封建社会没有办法解释那些看似超能力的的事情，只得归结于上苍，其实并不是如此。之所以产生这么大的爆炸，全都是那些南汉人搞的鬼。 吴良趴在地上，半天才回过神来。刚才要不是他手疾眼快，恐怕现在也变成那朵灰色蘑菇云的一部分了吧？这些该死的南汉人！ 周平的右腿被一根断裂的房梁压着。挣扎了一下，准备将右腿抽出来，右腿却传来一阵剧痛。吴良见周平额头上已经浸出了汗水，他连忙喊过黎平，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房梁抬开。 周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吴良急忙按住他，道：“伯父，你还是躺着比较好。让我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 吴良轻轻地将周平的鞋袜退去。他们穿的类似于夜行衣的行装，目的是方便行动。吴良将周平的绑腿轻轻地揭开，发现他的胫骨不自然地弯曲着，这是骨折了！ “伯父，你的腿骨折了！”吴良将裤腿理下来，把周平的小腿盖上，说道。 “你是说，我的腿折了？”周平似乎不太相信，他想要抬起头来看一看自己的右腿，岂料他抬头的时候，牵动了小腿，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他直喘粗气。 周平指着那些人逃跑的方向，道：“义宁，那些南汉人，不要放他们跑了！” “伯父，你先在这里躺着，千万别动。我和阿四去追那些人，片刻之后就回来。”吴良点点头，扶周平到比较干燥的地方躺着，又喊过两个庄客保护周平，他便和黎平去追那些南汉人了。 南汉人将炸药引爆之后，往北面出了李家村。李家村的北面就是大山，这些大山绵延不绝，是连着吴良家的那些大山的一个分支。若是逃到这些大山里面，谁能找到？除非是神仙。 吴良和黎平骑着马，紧跟着那些南汉人。眼看南汉人就要进入大山，可吴良们总是差那么一小段距离，没有追上。 等到吴良和黎平骑着马来到大山脚下，却发现，那些南汉人早就失去了踪影。大山上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有些差不多有一抱粗细。怎么能找到那些南汉人？ 下了马，两人在树林里寻找半天。那些南汉人似乎对这一片树林极为熟悉，就像入水的鱼儿一般，不见了踪影。就连脚印也没有留下一枚。 树林里满是树叶，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那些南汉人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离去的，整个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布谷鸟的啼叫。 搜寻半天无果，吴良和黎平只得回来。因为周平的腿断了，急需处理，不然时间长了，会留下后遗症的。 回来之后，吴良将那些南汉人的逃跑路线告诉了周平。周平大叫可惜，但也没有办法。 他们做了一副简易的担架，将周平抬在上面。周平将李二放了，并给他一些银子，当做报酬。至于李小哥，却要被带到溱州城去，做下一步的调查。 李小哥以为是要拉他去杀头，死活不愿意。直到把黎平墨迹得心烦了，他拿着刀一下子劈在桌子上，桌子瞬间被切成两半，并且威胁李小哥道：“你再不走，我现在就让你脑袋搬家！” 李小哥才不情不愿地在队伍后面，一步一步地捱着。将周平抬到溱州城，他妻子一看，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死老头子！早就叫你不要折腾了，把那些事情交给捕快们去做，不就行了？” “你硬是要揽在身上！看看！现在把自己的腿弄断了，这下好了！下回你直接把你的脖子弄断得了！我就去找青儿，娘儿俩过活！” 周平只是静悄悄地躺在床上，不敢说一句话，任由他妻子数落。 吴良从未见过周青的母亲哭过。他轻声安慰道：“伯母，您不用担心，伯父的伤只是小伤，不碍事的，休息百日就好了！” 劝说半天，周青的母亲才渐渐止住哭泣。她一言不发地出去了，只剩下众人在房间里干瞪眼。 周平耸耸肩，却又扯动了他的小腿，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吴良看周平疼得厉害，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褐色的粉末，取了半碗水调匀，递给周平，道：“伯父，这是特效苗药，你喝上两口，会好些。” 接过装着药的碗，周平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他喝了两口，觉得苦涩难咽，皱着眉头问道：“义宁，这药是什么，为何如此苦涩？” 吴良接过碗，摇摇头道：“伯父，这时罗方家祖传的秘方，我也不清楚。” “对了，阿四，你去请的郎中，请来没有？”吴良忽然想起郎中还没有来，便问黎平。刚才有些忙，没有来得及去请郎中，他便叫黎平去请了。 黎平一拍脑子，道：“啊呀，坏了！方才我将李小哥带到大牢里关着的时候，都还记得的，一出大牢，却忘记了。瞧我这个脑子！我现在就去！” 说着，他急忙朝着门外跑去。刚走几步，却被周平叫住了：“阿四，回来吧，你伯母已经去找郎中了！” 大家都十分诧异。吴良问道：“伯父，你怎么知道伯母是去找郎中了？刚才她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告诉你呀！” 周平神秘地一笑：“这是秘密，不告诉你。反正你们就在这里坐着，不出半个时辰，郎中准到。” 果然，没等多久，周青的母亲还真的领着郎中来了。吴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周青的母亲，他母亲瞪了周平一眼，道：“这又不是他第一回受伤了！” 周平只是讪讪地笑着，不敢接话。 郎中将背着的药箱取下，然后仔细查看了周平骨折的地方，取出两块竹制的夹板，比划了一会儿，道：“州主大人，你这伤，不好处理啊！” 第一百零八章 棋行险招 周青的母亲，听得郎中这么说，她一下子变得面无血色，几乎要晕倒。 周平躺在床上，脸上已经渗出密密的汗水，道：“先生，我这腿……真的没有办法了么？你再看看，有什么办法治好没有？” 郎中摇摇头，道：“州主，并非是在下不为你医治。只是你这腿骨断的位置实在蹊跷，我没有办法为你矫正，就没有办法为你上夹板。” “这……”周平眼睛中满是怒火，“那些该死的南汉人！要是被我抓到，一定将他们挫骨扬灰！” 在一旁沉思的吴良，此刻站出来说道：“伯父，你这腿伤，我倒是可以帮你医治。但是，应该有些疼，不知道你能承受住不？” 众人听见吴良说他能够治好，都眼睛一亮，特别是周青的母亲。但那郎中仔细打量吴良，发现他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他根本不相信吴良能够治好周平的骨折。 “你能将州主大人的腿治好？我在这里都没有办法，你才多大点年纪，就在这里夸大？” 郎中转向周平，说道：“州主，这莫不是哪里来的骗子，在这里招摇撞骗吧？” 黎平顿时就怒了：“你才是招摇撞骗！我们的阿哥，可是州主的侄子！” 郎中一听，急忙向吴良道歉。吴良摆摆手，道：“不碍事。若是先生不相信我能将伯父的腿治好，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不知道小官人要赌些什么？” “不慌，我还没有想好。先把我伯父的腿治好再说。到时候，若是我赢了，我提一个条件，您能满足即可；若是我输了，也一样，你提条件就行。” 郎中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周平的伤口像是疼得厉害，他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 “我在这里为你们作证人了！不要耍赖就行。义宁，你有什么办法，就使出来吧，在这么等下去，恐怕我这条腿就废了！” 吴良也不再犹豫，他看了看屋子里面的环境，道：“取两条绳子来！” 绳子拿来之后，吴良指着头顶上的房梁道：“阿四，这下看你的了。你把这两根绳子从那梁上穿过去。” 黎平拿起绳子，挽了挽，站在桌子上，纵身一跃，绳子就穿过去了。吴良将绳子打了个结，叫过众人，将周平睡着的床搬过来，两根绳子刚好垂在周平的小腿边。 “伯父，你将这些药全部吃了吧！接下来确实很疼，你可能忍受不住。” 周平想要硬撑着，但他妻子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他只好讪讪地将剩下的“困经散”尽数服下。 服下困经散，片刻之后，周平感觉到大脑晕乎乎的，眼前也出现好多人影，他逐渐没有了知觉。 终于，周平头一歪，躺在床上。吴良见周平晕过去了，他将周平的断腿小心翼翼抬起来，从两根绳子里面穿过去。 然后，也不知道他怎么使力的，只一下，周平原本扭曲的小腿，竟然变得直挺起来。他小腿断处，本来是向前面翘起的，但此刻只有些肿大，断裂的骨头已经回归原位了。 这是小腿的腓骨骨折，并不是胫骨骨折。而且，是被房屋的横梁压断的，所以不算严重，若是胫骨被压断，那可不是轻易就可以治好的。 要是在吴良的前世，这样的断裂，早就送到医院上钢板钢钉了，现在没有这些器械，只能用简易的竹片夹子固定。 那郎中看得吴良的神操作，眼睛都直了。直到吴良将周平的腿矫正之后，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先生？你怎么了？现在已经治好，可以上夹板了！”吴良见郎中发呆，他提醒道。 “是是！” 郎中将夹板给周平小心固定住，又给周平开了一些药。有直接熬成药汁的，有拿来泡成药酒的，还有包在断腿上的，林林总总一大堆。 郎中回去把药取来，屋子里面顿时又充满了淡淡的草药味。 周青的母亲拿过草药，没有交给丫鬟，而是亲自动手，熬药泡酒，忙活一下午，都没有忙完。 周平到晚上才醒来。 “义宁，你这是什么药？药力这么强劲！拿去当蒙汗药都可以了！” “伯父不要开玩笑！咱是正经人，咋会去搞蒙汗药？对了，伯父，刚才的感觉如何？” 周平还没有完全清醒，反应还有些迟钝。他边回忆边缓慢地说道：“刚才，我服下困经散之后，没过多久，我就感觉晕晕的，没了知觉。只是你为我正骨的时候，我感觉到一一点疼痛，然后就没有知觉了。” “那现在呢？” “现在这小腿处，有些火辣辣的疼。不过已经不像刚断的时候那样疼了。” 吴良点点头，道：“应该没有多大事了，伯父只要静养就行。” 晚上，周青的母亲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招待吴良几人。吴良发现，他母亲的神情有些暗淡。也不知道是周青不在的原因，还是周平受伤的原因。 郎中也没有走，他算是州主府的熟人了。以前周平受伤，都是他医治的。 “来！小官人，我们走一个！”郎中喝得醉醺醺的，端起酒杯，就要找吴良碰杯。“今天小官人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吴良笑着端起酒杯，与郎中一饮而尽。 “都是些经验罢了，不值一提。不过，到关键时候，还真管用！若是先生不嫌在下托大，有机会，我再教你几招。” 郎中听见吴良要教他，喜不自胜，端起酒杯又要和吴良碰杯。吴良拒绝了郎中，他实在不想喝了。这古代的白酒，虽说度数不高，喝起来也很好喝，但喝多了，依然会把人放倒。 “方才我与先生打赌之事，还未有定夺。现在，我想咨询先生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小官人尽管问，在下知道的，一定告知。”郎中已经喝上头，晕乎乎的。方才打赌，他本来就输了，听到吴良问起打赌之事，他立即答应下来。 “我想问先生，若是要在这溱州城开医馆，需要什么条件？” “开医馆？” 郎中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半。开什么玩笑，想要在溱州城开医馆？医馆，那是需要成都府太医署的命令，才可以开的玩意儿，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开的！ 自己一个郎中，当年还在太医署学习过，在溱州城这么多年，都没有混到开医馆的资格，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想开医馆？怕是好高骛远吧？ “小官人，这医馆，说好开也好开，说不好开，也不好开啊！” “哦？这却是为何？可否告知其中缘由？” 第一百零九章 撞见 “这是为何？”吴良不解地问道。 郎中将开医馆的条件给吴良说过一遍，吴良皱起了眉头。想不到，这古代开医馆，也有审批程序！ 这下，可有得忙了。特别是需要得到太医署的许可，这条就更加麻烦。 “义宁，你为何想要在这溱州城开医馆？”周平躺在床上，他受伤了，不能喝酒，只是与吴良几人聊天。听见吴良想要开医馆，他好奇地问道，“你不是有矿吗？还开什么医馆？” “伯父不知，我习得一些医疗方子，再加上罗方得到苗医真传，我看这溱州城百姓，有些生病之后，却无处寻医，所以就寻思着，想要开一家免费的医馆，救治百姓。” “哦？” 周平一听是免费医馆，专门为百姓免费治病的，顿时来了精神，道：“义宁，你说说看。” 吴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周平点点头，道：“义宁，你以铁矿为经济来源，开医馆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是，你的路修通没有？可还欠着我好些银子呢！” 吴良抓了抓脑袋，道：“伯父，这不正要给你说嘛！路线我已经勘测完毕，只是跑偏到泸州城去了。我正准备从溱州城重新勘测呢！” “重新勘测就不必了，照着原先的修吧。张明吉和我十分熟悉，顺便可以将泸州的经济带动起来。你把路线复制一份给我，我会和张明吉商量好，从泸州城修建的。” “而且，若是路修好了，把铁运到泸州，从泸州城再运到溱州城，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既然周平都这么说了，吴良也就顺着周平的意思，将勘测图复制一份给周平，崔七先生在地图上做了详细的注解，即便不是专业的人也可以看懂。 “伯父，从泸州城修路，第一个村子叫牛家村，里面有一家人叫牛老爹，到时候还需帮衬一下他家。” 周平点点头，大有深意地看着吴良。吴良面不改色，神神道道地坐着。 “没问题。” 周平想起吴良开医馆的事情，“义宁，你若想要在溱州城开医馆，那便来开，有什么事情我挡着，太医署那边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吴良正在思索着，怎么去搞定太医署呢，没想到周平就给自己解决了，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二日，吴良就要回山了。他已经出来一个多月，想必现在山里开始收小麦了吧？也不知道今年的收成好不好。 他向周平要来十多匹马，在溱州城买一些粮食，又为山里的孩子买了好些启蒙书籍，类似于《千字文》等。山里的孩子不光是要学习医术，这文化同样重要。 还有一些生活必须品，比如说盐巴，吴良也买了很多。铁站的人渐渐多起来，加上罗家寨的人，他不得不考虑周全。有自己在，必须让山里人每家每户都吃上食盐，这才对得起他开的矿。 临行的时候，吴良嘱咐周平一定要静养，不可动怒。那些南汉人的线索，他会叫周青回来调查的。周平说：“那小子能做什么事情！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毛手毛脚的！” 吴良摇摇头，道：“伯父，你不知道，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吗？周青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到时候保管让你大吃一惊。” 从泸州城往吴家寨修路的事情，周平自会和张明吉协商。吴良此次回去，唯一的事情，就是从大山深处，按照计划往大山外修路。要想富，想修路，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一行人慢慢地朝着大山深处走去。夏初的太阳，虽比不上三伏天，却也让人口干舌燥，止不住想要喝水。 行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望城坡下的那个小酒馆。并没有走出多少路程，但在溱州城这鬼地方，众人心里早就憋着一团火。看见小酒馆，黎平骑在马背上，擦着永远流不完的汗水，道：“阿哥，要不我们歇一歇吧！” 吴良嗓子里也冒着火，“好。大家都歇歇，喝碗酒再走吧！” 进到小酒馆，就感觉到一阵凉风迎面扑来，身上的毛孔全部打开，像在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水分。 众人走上二楼，早有店小二打来酒水。众人端起酒坛痛饮，吴良也斟了一碗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突然，一阵酒香袭来，他觉得十分熟悉，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想了半天，原来是那天去李村，路过酒馆的时候闻到过！ 吴良转过头，发现是几个身着怪异的人在那里喝酒。他们喝的酒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为何却有这么浓郁的香气？ 喝了一会儿，众人算清酒钱，就要出发。黎平喝得舒爽，他又买了两大坛酒，一只手抱一个坛子，从楼梯上一歪一歪地走下来。 刚走到一半，从楼下蹬蹬蹬跑上来一个人。黎平没有反应过来，和那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抬头就骂，黎平有些醉意，抡起巴掌，只是一下，就将那人扇到一楼去了。 吴良看着十分眼熟，那人的衣着不就和楼上喝酒的几人一样吗？果不其然，楼上的人听见响动，便走下来了。 那些人说话的口音有些僵硬，吴良一听就知道不是溱州城本地人，应该是山里人。 被黎平打倒的人已经起来，他捂着被黎平打得红肿的脸颊，一脸怨恨地看着黎平。 虽说是那人先撞的黎平，但黎平动手打人了，理亏，吴良便走上去道歉。 “真是抱歉！我这位朋友喝多了，不小心冲撞了几位，还请见谅。这些银两就作为这位朋友的医疗费吧！” 吴良递过几两银子，岂料其中那头领模样的人笑道：“不碍事，是他不小心，自找的。” 说着，他绕开吴良，走到黎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位兄弟，着实对不住，害得你的酒都洒了。” “小二！再取两坛酒来！” 店小二麻利地将酒取来，那人一手一只酒坛，摇了摇，递给黎平，道：“小兄弟，这是在下请你的，甭客气。” 塞给黎平之后，那人竟带着穿着怪异的人走了，留下黎平抱着酒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良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众人继续上路，经过十余天的跋涉，回到了吴家寨。 此时吴家寨已经在收麦子。今年的麦子收成还算不错，幸好已经将罗家寨吞并，有罗家寨的余粮支撑着，吴家寨才勉强支撑到现在，不然吴家寨的粮食早就断了。 吴良对余粮的计算有些误差，不过，这会儿新小麦已经收进仓，不愁粮食了。 周青和吴为林正在罗家寨忙着收粮的事情，吴良将马队交给李大脚安排之后，和黎平来到罗家寨。 找到周青，吴良把周平受伤的事情给他一说，他顿时焦急万分，“阿哥，我怕是要先回去一趟了！” 第一百一十章 黎平撞鬼了 “好。你即刻回去，我让苗爷爷跟着你一同前往。” 周青本要拒绝吴良的好意，说是在溱州城也有好郎中的，但吴良看了溱州城的郎中，知道底细，着实让他头疼，说什么也要让周青带上老苗医。 将此事与老苗医说了之后，老苗医爽快地答应了。他详细询问周平的伤势，并带足所需的药品，和周青出发了。吴良嘱咐他们，要细致地为周平看病，只要医治好腿伤，不论过多久都行。 老苗医走后，医馆就剩下罗方比较管事，其他的都是打下手的。那些孩子没有人教导他们医术，只有跟着谢程江学习武艺。 谢程江教得很认真。每一个动作都要反复教上十几遍，直到所有的孩子都会才罢休。 吴良站在医馆内，看了一会儿谢程江教导孩子们练武，他转身把正在翻《金匮要略》的罗方叫到桌子旁，取出一套器械来。 那是手术器械，趁着现在老苗医不在，罗方不用整天跟着老苗医学习苗药医术，吴良决定将这些手术器械教给罗方认识。 罗方将是吴良的第一个重点培养对象。等到他将这些手术器械认识完毕之后，再做下一步的培养。 动手术，就必须要对人体的各个系统了如指掌。这可是一个难题，吴良从哪里搞来尸体？不可能用活人来做解剖，但是，自己也不可能将人弄死之后，再教罗方他们吧？ 实在不行，到时候画图给他们讲解。等他们熟记于心之后，再给自己打下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让他们在实践中学习吧。 “这是手术刀，用来划破皮肤肌肉的；这是止血钳，用来夹着血管止血的……” 吴良将桌子上的手术器械一一指给罗方认识。罗方拿起手术刀，端详一阵，道：“阿哥，这不是骟猪匠用的骟猪刀么？” 骟猪刀？吴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笑骂道：“骟猪刀，那我就先把你骟了！” 罗方虽然不明白吴良将这些教给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学习。这几天，他没事就在医馆瞎鼓捣手术器械，已经十分熟练了。 小麦已经收割完毕，不论是早种的，还是吴良带人回来之后种下的，都已全部收上来。今年还算风调雨顺，小麦产量没有下降。 这也奇怪，在这个朝代，小麦应该在北方大量种植才是，而且玉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朝代种植得有的，吴良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他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混乱的朝代，就比如说，用火药制造的鞭炮是在宋朝才出现的玩意儿，唐朝的时候，都只是用竹子削成一节一节丢到火里面，等到竹子爆炸，砰的一声，火星倒到处飘扬。 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响竹！但是，现在在外面已经有鞭炮了，只不过管控很严格，除了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还有官府可以使用，平常老百姓只有扔竹子的资格。 罗家寨的小麦，吴良只收取三分之一，剩余的都分给寨民。对吴良的恩惠，他们自然是感恩戴德，就差给吴良塑像了。 罗长山还活着的时候，对于租粮，他收的是两季。罗家寨的土地没有吴家寨的肥沃，收了两季，那些寨民所得到的的粮食，就只够勉强果腹，一点多余的都没有。但吴良分给他们的粮食，吃上一年都绰绰有余。 小麦收上来之后，基本上又是一段农闲时期。吴良将罗家寨的寨民组织起来，编了番号，方便管理。 并且，眼下即将开始修路，罗家寨的人也要参与进来。不可能每个人都凑到工地去，吴良给两个寨子和铁站的人都排了工作表，每次五十个人，修十天的路，再换下一批。 修路的事情，吴良并不在行。他将这件事情交给崔七先生全权负责，所有的调度都由崔七先生安排。 铁站的人，吴良留了一部分，继续修建房屋。现在，铁站的森林已经砍伐完毕，整理出一大块土地来。从铁站一直延续到山洞，足足有好几里地。这么大块土地，吴良决定，在今年冬天，将它规划成一片农田，种稻谷。 按照崔七先生的设计，修建的房屋，十户一排，一排排矗立在土地两边。每一排隔得不是很远，相互呼应着。 崔七先生点足人手，从吴家寨开始，修起路来。炸药的调配，吴良已经交给孙小二，让他带着一队人负责火药的生产和爆破。 后勤保障以前是交给罗方的，但眼下，罗方在医馆学习，就交给黎平了。那小子知道自己多少是一个管事的，高兴得不得了，在罗素儿面前显摆一阵，直到罗素儿揪着他的耳朵他才作罢。 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吴良在医馆为自己开辟了一间实验室，专门用来鼓捣青霉素。 吴良戴着自制的口罩，走进实验室。实验室里面满是霉菌，有些甚至是漂浮在空中的，不做好防治措施，万一被感染，那是很麻烦的。 实验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木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培养基，粗略计算，不下五十个。 培养基里面的培养液，有些已经长满青霉，有的却没有，长的是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吴良将那些没有长青霉菌的培养基全部撤走，只留下长势良好的。然后，他将长势良好的青霉菌培养基倒在一个大的陶罐里面，要开始对青霉素进行粗提取。 这次要提取的量有些大，吴良一个人操作不过来，他只得叫过罗方来帮忙。两人合力将青霉菌溶液过滤、加油、去油，加水过滤，反复几次，青霉素的粗提取物正要完成之时，医馆门外却走进一个人。 他刚走进医馆，就一下子摔在地上。吴良和罗方听见响动，急忙出来查看。 只见黎平面朝下倒在医馆里面，罗方走过去将黎平扶起来，就看见他脸色发白，双眼周围黝黑，嘴唇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黎平的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他这个样子，活像一个饿死鬼。 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平时黎平的身子骨是算强壮的，怎么当了一段时间的后勤官，就骨瘦如柴？这个后勤保障官也太称职了吧？ 此时黎平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他看见吴良，喃喃说道：“阿哥，我撞鬼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鬼在哪儿 “撞鬼了？” 吴良见黎平身体十分虚弱，像是有些脱水的迹象，他将黎平扶到床上躺下，弄了点盐水给他喝。黎平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见罗素儿坐在床边，脸上写满了焦虑。 “还是素儿最关心我！” 黎平咧嘴一笑，说道。罗素儿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道：“谁关心你了！我本就是在医馆工作，你是病人，阿哥说了，照顾病人是我的职责！” “哼！重色轻友的家伙！也不看看是谁把你搬到床上的，醒来之后，只认得素儿，莫非你的魂儿被素儿勾走了，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罗方见黎平醒来之后，就在那里叽叽喳喳和罗素儿说笑起来，他顿时不高兴了。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阿四，刚才你说你撞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吴良见黎平的气色不是很好，刚才他又说撞鬼了，吴良现在一头雾水。 听见吴良说撞鬼，黎平脸上一阵惊恐，像是遇见什么可怕之事一般，半晌之后，他才慢慢说来。 刚开始，吴良叫黎平承担后勤保障工作，黎平干得十分起劲。 后勤保障，无非就是负责工地的吃住问题，还有一些繁琐的事情。黎平虽不是第一次做，但要在两个寨子和铁站，还有工地四处奔波，有时候一天要转悠好几次，每次都把他累得够呛。 就在前几天，他从罗家寨回到工地，已经天黑了。由于工地上缺少器材，第二天急用，他又马不停蹄转回铁站来取。 工地不远处是一片森林，在黑夜的衬托下，黑压压一片。夜猫子在森林里不住地笑着，黎平听了，心里直发毛，身子竟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硬着头皮走进森林。森林里面的路有两丈宽，是按照吴良的要求来修建的。当他走到森林中间的时候，突然，道路中央出现了一个黑影。 黎平身上的毛发一下子炸开了，跟在他身后的庄客们心里也直发毛。 在火把的照耀下，那个黑影变得异常狰狞恐怖。黎平刚要往后退，那黑影就朝着黎平扑来。 黑影的速度奇快，黎平只来得及拔出朴刀，那黑影就来到了黎平身前。黎平觉得眼前一花，他闻到一股恶臭，手中的朴刀朝着黑影砍去，黑影却倏地不见了踪影。 黎平闻到那股恶臭，跌下马来，止不住地在路边呕吐。吐完之后，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小腹有些疼痛，此时他惊魂未定，顾不得疼痛，带着庄客连忙回到工地。 第二天，他走过森林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不过大白天的，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黑影。 没过几天，黎平就觉得自己整日里都是饱的，到了饭点，也不想吃东西。如此几日，他竟然迅速地瘦了下来，夜里也睡不好觉，肚子仍是隐隐作痛。 直到今天，他实在忍受不住，才朝着医馆走来。刚进医馆，他就没了力气，一下子倒在地上。 “四哥，你真是撞鬼了？”罗方听了黎平的描述，觉得十分新奇。 黎平没说多久的话，就感觉到口干舌燥。罗素儿端了一碗水给黎平喝，黎平眼睛里满是星星，道：“若是能得到素儿这般服侍，我宁愿天天撞鬼！” “不正经！谁愿意服侍你了！” 罗素儿将碗塞给黎平，跑出去了。 “阿四，你有些力气没有？你先休息一晚，明日带着我们到你撞鬼的那里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良根本不相信有鬼这一说法，想必是山里的什么野物，因为修路的缘故，黎平撞见了，受到惊吓所致。只要到现场去查看一番，就会真相大白的。 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吴良和罗方见到黎平，都吓了一跳。黎平的双眼，黑眼圈更加明显，活像墨汁涂上去的。脸色白的吓人，像掉进石灰坑里一般。 “阿四，你还得行不？” 黎平点点头，道：“阿哥，没问题，我撑得住。” 来到黎平受到惊吓的那里，黎平站在那日的位置，指着黑影的位置，道：“阿哥，大致就是那里，你查看一下。” 吴良走过去仔细地查看，地上什么可疑的痕迹都没有。只有些小鸟的脚印，根据黎平的描述，那个黑影至少也有马背这么高，小鸟的脚印连一个指节都没有，怎会是小鸟？ 四下里又查看一番，依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黎平的呕吐物还堆在路旁，已经风干。可以看见里面有拖拽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被拖出去的样子。 他们又沿着大路来到工地，大家伙都干得热火朝天。远处，孙小二带着一群人远远地跑过来，边跑还边喊：“放炮啦！” 所有的工人听见孙小二的喊叫，都捂着耳朵，伏在地上。吴良也将黎平扶下马，捂着耳朵，全部趴地上。 不一会儿，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随即大地一阵颤动，远处安放炸药的地方腾起一股黑烟。 这黑火药的威力果然不错！ 孙小二见吴良走过来，他停下手中的工作，道：“阿哥，来视察工地不是！” 吴良点点头，道：“进展如何？崔七先生人呢？” “崔七先生带着人在前面定点。有些地方需要做轻微的改动，他先标记好，我们只管修路。” “阿哥可是找崔七先生有事情？要不我去把他找过来？” 孙小二说着就要去找崔七先生。吴良叫住他：“不必麻烦崔七先生，我只是随便看看。你若不忙，带着我转转就好。” 孙小二带着吴良在工地转了一圈，大家见到吴良来了，都停下来和他打招呼。吴良一一示意，像个皇帝一般。 “对了，孙小二，你们工地上最近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出现没有？” “怎么了？”孙小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异之事，“阿哥说的是什么样的事情？” 吴良指了指黎平，道：“阿四说他撞鬼了，你们工地上有人遇见过没有？” 孙小二才注意到吴良身后的黎平，他看见黎平的模样，吓了一跳，道：“四哥，你这不是中邪了吗？” “瞎说！哪里中邪了？”吴良见孙小二神神叨叨，他说道，“哪里来的邪？” 孙小二见吴良不信，急了，“阿哥，你还别不信。我家表弟以前也遇见过，就是这个样子，还是请李家寨的弥拉来做法事，才把他的魂叫回来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弥拉 “你表弟？他在这里么？” 孙小二道：“在的，他现在就在工地上，要不我去把他叫过来？” “去吧。”虽说吴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他觉得，有必要了解更多的知识，有助于对黎平病情的判断。 天气太热，吴良走到路旁的大树下乘凉。现在的修路，已经快接近斗篷山了，刚才孙小二的爆破，就是在斗篷山山脚进行的。 孙小二的表弟很快带到。 “你说说，当初你是怎么个情况？” “阿哥，当初是这样的……” 孙小二的表弟叫王初三，在一年多前，有一次他半夜回家，快到自己家的时候，撞见一个黑影，当场就把他吓晕了。等到第二天，寨子里面的人出来，看见王初三倒在地上，才叫他媳妇把他带回去。 然后，他就患了一种奇怪的病。刚开始是茶饭不思，渐渐地，就消瘦起来，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面色苍白，像是魂魄丢掉了。 寨子里面有一个老人告诉王初三，说他是被吓落魂了，要去请弥拉来叫魂。 弥拉，就是法师的意思。他们不属于道教，也不是佛教的，类似于做一些巫术的巫师，但又不太像。 这附近的寨子，只有李家寨有一个弥拉。王初三的媳妇带着一些财物去请弥拉，弥拉来了之后，要了一个鸡蛋，煮熟之后，在门槛上滚来滚去。 他的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什么。到最后，弥拉大声喊道：“滚进来还是滚出去？” 那鸡蛋本来是在门槛上的，弥拉这一喊，竟然一下子滚到外面去。弥拉将鸡蛋拿起来，把壳剥了，鸡蛋上竟然呈现出一幅图案来。 弥拉仔细端详图案，片刻之后，他对王初三的媳妇说：“你家那个的三魂七魄丢了两魂，需要叫回来，不然会死人的。” 王初三的媳妇一听，吓坏了，道：“还请弥拉大人帮我家那人把魂叫回来！”说着，她又递上好些财物，都是从左右邻舍借来的。 弥拉取过一只鸡，杀了取血，然后用鸡血在黄纸上画了些稀奇古怪的符号，专等天黑到来。 等到天黑之后，那弥拉拿着黄纸，取了王初三的一缕头发，裹着点燃之后，又拿出一个招魂幡，叫王初三的媳妇在他后头跟着。 弥拉喊一声：“王初三的魂回来没有？” 王初三的媳妇就在弥拉身后接一句：“回来了！” 就这样满寨子喊了一遍。半夜时分喊了一遍，拂晓的时候又喊一遍。 王初三躺在床上，只觉得下半夜有些精神，等到天亮之后，竟然想吃东西了。他媳妇高兴得不得了，煮了一些软食给他吃，王初三的魂叫回来，渐渐地，他的病也就好了。 “真有这么神奇？” 吴良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看孙小二和王初三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决定试上一试。 反正这也没有什么损失，他叫罗方去李家寨请弥拉，自己则把黎平带到吴家寨休息。 等到天快黑时，罗方才回到吴家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袍，上面画得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纹路，背上还有一个张牙舞爪的，像是雷公的图案。 弥拉把黎平的病一看，道：“小寨主，他的这个魂，可不好叫啊！他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一魄了！” 罗素儿站在一旁，听到弥拉这么说，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阿哥，这该怎么办啊？” 吴良道：“素儿，你先别急，等弥拉怎么说。他说不好治，没有说不能治，应该有办法的。” 果然，弥拉顿了一会儿，见吴良冷冷地不说话，他才故作高深地说道：“小寨主，他的魂也不是不能叫，不过，需要五十斤盐巴。” “五十斤盐巴，你怎么不去抢！”罗方骂道，“五十斤盐巴都够埋你了！要这么多盐巴，要是你治不好，怎么办？” 弥拉没有说话，他一幅爱救不救不救拉到的神情，罗方看了就想冲上去打他。 “好！我们就相信你一次！”吴良决定相信这个弥拉，只是这一晚，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治好黎平的病。要是治好了，那就万事大吉，治不好，再找他算账。 弥拉看见白花花的盐巴，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他伸手捻了一点放在嘴里，感受着味蕾上传来的咸味，道：“小寨主，去找两只大公鸡来！” 找来大公鸡之后，弥拉将两只大公鸡杀了，按照叫魂的步骤开展起来。 弥拉将鸡蛋煮熟之后，拿去在门槛上滚来滚去。吴良走进厨房，煮鸡蛋的水还没有倒掉，他凑近闻了闻，竟闻到一股酸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果然如此！” 叫魂要叫三次，吴良和罗方也就跟着弥拉折腾了一晚上。罗素儿也在这里陪了一晚上，半步不肯离去。 天亮时分，弥拉将半张符纸烧了，取纸灰与半碗鸡血搅和在一起，叫黎平喝下。 腥味特别重的鸡血，刚入黎平的口中，他感觉一阵反胃，就要吐出来。但他强行咽下去了，半碗鸡血喝得一滴不剩。 罗方看黎平的症状还没有缓解，他问弥拉：“弥拉，他的症状怎么还这么严重？” 弥拉挠挠脑袋，道：“小寨主们不要急。等我出去再做一坛法事罢！兴许是他的魂魄被哪位仙君留下吃酒了呢？我去叫他快快回来！” 弥拉出去很久，也不见回来。黎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吴良叫罗方出去看看弥拉弄好没有，罗方出来一看，哪里还有弥拉的影子！ 四处问了问，才得知，弥拉在不久前就出寨子去了，还带着一个大袋子。罗方急忙回来告知吴良，说弥拉逃跑了，他刚进屋子，就看见黎平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哇”的一声吐出好些血液。 罗素儿脸色惨白，几乎要昏倒。吴良扶住她，道：“素儿，你先别急。刚才阿四不是喝了好些鸡血吗？这些血液已经凝固成团，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鸡血啊！” 罗素儿坐下之后，吴良正要清扫黎平吐出的鸡血，他忽然发现，那鸡血中，有一块白色的片状物体，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 他心里一惊，找来一根筷子拨了拨，将那片状物体拨到器皿中装起来。罗方也要来清扫，吴良急忙叫住他：“不要动，这十分危险！让我来处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骗人的 罗方止住脚步，吴良将鸡血扫到一起，拿到屋外，连同扫帚一起，一把大火烧掉了。 “阿哥，那个弥拉跑了！”罗方满脸愤怒，“要不要带人去追他？” 吴良此刻在拨弄着器皿里面那白色节片状的东西，“不用管他，等阿四的病好了再找他算账。” “阿哥，你在弄的这是什么东西？”罗方好奇地将脑袋凑过来，看着吴良拨弄器皿里面的小片。 “这东西说了你也不认识，还是不说了。总之，你不要碰它就行。” 吴良看向罗素儿，有些尴尬地说道：“素儿，你恐怕得回避一下了！这一段时间，你不能接近阿四，否则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罗素儿问为什么，吴良也没有告诉她。将罗素儿请走之后，黎平被吴良带到寨子外面的一间茅草屋，这是以前守庄稼的人留下来的。 “阿四，你有没有想要大便的感觉？” “大便？是什么玩意儿？” “出恭呢？” “出恭又是啥？” 吴良满脑袋黑线，怎么这都不明白？还跟着自己混了这么久！罗方都看不下去了，他直接把吴良想要表达的意思说了出来：“就是拉屎！” 黎平恍然大悟，道：“阿哥，你说拉屎就是拉屎嘛，搞得文绉绉的！” “以后你也在素儿面前说拉屎试试！你看她理不理你？” 吴良真是头大，一点都不文雅。看来得找机会给他们好好普及知识了，省得以后出去掉了身份不说，还让人家嘲笑。 “阿哥，你要我的屎……不对，要我的大便做什么？” “我要验证一样东西，你就说有没有，没有的话，我们等一会儿再过来。在你没有大便之前，不可以走出这间屋子。” 说着，吴良丢给黎平一个桶。黎平满脸难色：“阿哥，这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啊！我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哪里来的大便？” “这就不是我的事情了。想要治病，你就赶快弄出一团来。” 吴良没有理会黎平，带着罗方走了。罗方担心黎平身体的状况，吴良却叫他不用担心，没有什么问题。 等了半天，吴良又来到茅草屋，此刻的黎平正蹲在木桶上，一脸努力状。 与其说是努力，不如说是狰狞。他的脸憋得通红，很久之后，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阿哥，你要的东西来了！” 吴良捏着鼻子接过木桶，拿一根木棍在桶里面搅和。终于，他发现了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片乳白色略透明，薄薄的扁平状节片。罗方也捏着鼻子凑过来看，他越看越觉得眼熟，片刻之后，他突然想起来，道：“阿哥，这不就是白虫吗？” 吴良觉得十分诧异，罗方竟然认识？ 这白色的小片，是猪带绦虫的孕节。猪带绦虫，学名叫链状带绦虫，是一种传染性寄生虫病。 这种寄生虫病，需要吃生猪肉，才有可能患病，特别是未煮熟的米猪肉。吃到虫卵之后只是患囊尾蚴病，为何会在黎平体内产生成虫？难道黎平吃到米猪肉了？吴良忍不住一阵胃疼。 要是黎平吃到米猪肉了，他整天跟着自己在一起，难保自己也吃到过。但是自己怎么没有显现出病症来？ 吴良一阵害怕，要是自己体内也长出猪带绦虫，那得多可怕！成熟的猪带绦虫，足足有两到四米长，一节一节的，可以自行脱落。自己的小肠才多长点？怪不得黎平日渐消瘦，却吃不了东西。 “罗方，你是怎么认识这东西的？” “我家以前有很多医书，其中一本《诸病源候论》上曾提到过，称这种虫为寸白虫，说是炙食肉类而传染。我并没有见到过这种虫，只是在医书上看见过画像。现在回想起来，果然与书上一模一样。” “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治疗吗？” 罗方摇摇头，“时间太长，记不得了。不过好像没有吧？我记得，《金匮要略》上提到过，也不知道有没有。” 两人叫黎平待在茅草屋里，不能踏出半步，然后他们回到吴家寨，罗方取出《金匮要略》，翻了翻，却只在目录上看见对寸白虫的提要，并没有治疗寸白虫的方法。 因为《金匮要略》是残篇，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吴良只是想找一个简便的方法治疗黎平的寄生虫病，但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用自己的办法了。 幸好去年买来的南瓜种子还剩下一些。吴良将那些南瓜子取来，但他忽略了一个事实：大山深处没有槟榔。 南瓜子加槟榔有良好的驱虫效果，副作用很小，但疗效很好。 但是槟榔只有在楚国等地才有，这大山深处怎会有？吴良一筹莫展，他决定出山去买槟榔。 将这事与罗方说了之后，罗方一拍大腿，道：“阿哥，不用出去了，我这里有槟榔！” “你怎么会有槟榔？” “在溱州城买的。我本就是楚国人，上次在溱州城看见楚国特产，就买了一些。” 罗方回到屋子，取出一个方巾包着的东西。这东西被他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他一层层解开之后，里面赫然躺着六七枚枚小小的槟榔。 “阿哥，这些槟榔够了吗？” 吴良接过槟榔，掂量掂量，道：“应该够了。即便不够，也能缓解他的症状，到时候再去溱州城购买就行了。” 将南瓜子取了百粒左右给黎平服下，再拿出三四枚槟榔，熬成煎剂。过了半个时辰，将煎剂给黎平服下。 本来是要服导泻剂的，最合适的就是硫酸镁。但这古代哪里来的硫酸镁？罗方倒是说他能找到一些泻药，但吴良不敢用，怕与槟榔和南瓜子产生什么副作用，或者降低药效。 直到第二天，黎平忽然有了便意。他排出好些白花花的节片来，吴良仔细查看，但依然没有头节排出来。 这可不是好事情。虽然孕节排出来了，但只要头节还在体内，就会再次长成成虫。 又将剩下的槟榔和南瓜子给黎平服下，却依然没有头节排出来。这下，所有的槟榔和南瓜子已经用完，但黎平的病情却没有得到完全根除。只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可以吃东西了。 吴良决定到溱州城去购买药品。黎平暂时就住在茅草屋，以防他身上带得有虫卵，造成更多的感染。罗方留在吴家寨，每日给黎平送饭，顺便观察他的状况。 凡是黎平接触过的东西，都需要经过煮沸消毒。若是一次性的，则就近焚烧，彻底断绝猪带绦虫的传染源。 黎平已经没有多大状况，只是困在茅草屋里面，闷得慌。他想出去，罗方说什么也不让，要等到吴良回来再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全寨大体检 吴良来到溱州城，见到周平，他的伤势已经好很多。老苗医正在和周平聊天，看样子，两人还聊得挺投机。 周平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没有问题，他几次想要下地走动，都被老苗医制止了。 没办法，周平只好每天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百无聊赖。幸好还有老苗医和他聊天，不然他恐怕都要发霉了。 见是吴良来了，周平坐起来，道：“义宁，你可算来了！快劝劝苗先生，我要起床去抓贼啊！” “州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一个月都不到，还是好好躺着吧！” 吴良也笑笑，“伯父，你就安心躺着吧，不要乱动。抓贼的事情，我自会和周青打理的。” “哼！你别提那小子！提起他，我就一肚子的火！” “伯父，这是怎么了？他惹你不高兴了？” 正说着，周青回来了。他不知道怎么搞得满头大汗，缩着头，准备蹑手蹑脚溜掉，却被周平喊住。 没办法，他只得站住。吴良问道：“周青，你怎么惹伯父不高兴了？” 周青听见是吴良的声音，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阿哥来了！等我去冲个凉，再来找你。” 说完，他竟脚底抹油溜了。 “你！” 周平在床上气得吹胡子瞪眼。 “义宁你不知道，他这小子，回来之后，我叫他去抓贼，他倒好，带着一干公人在溱州城外瞎转悠，这么多天过去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伯父，那些南汉人十分狡猾，你不也是过了这么久才找到他们的线索吗？就不要怪周青了，他才多大？况且，这次我们已经打草惊蛇，想要找到他们，会更加困难啊！” 周青冲凉回来后，来到周平的房间，都是低着头的。看样子，这几天恐怕没少挨周平骂。 吴良问道：“你查了这么久，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不待周青发话，周平就虎着个脸说道：“他哪能找到线索？” “老爹，你不要小看我好不好！”周青虽然有些害怕周平骂自己，但此刻有吴良在，他赌气坐到一旁，道：“我今天就在李村问到了线索！” “哦？你快说说。”吴良听见有线索，一下子来了兴致。 “我这些天把李庄的所有人都盘问了一遍，其中一个人说，他曾看到李小哥与那些人从北面的山里出来好几次，而且，那些人好像也是从北面的山里消失的。最主要的，很少看见那些人出李庄。” “你这算什么线索？那日义宁和阿四就知道，那些人消失在北山！”周平见这是没有多少价值的线索，他又要开骂。 “伯父，你先别骂，那日的情况根本不同，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吴良思考一会儿，他缓缓分析道：“那日我们追赶的时候，还以为那些人是慌乱中逃进北山的。现在看来，他们是有预谋的。” “这说明，他们在北山中，一定有一条退路，不然他们只有从溱州城的地界出去。现在楚国和蜀国的关系十分紧张，想必他们不会从黔州入境，所以，他们必然是走大山深处回到南汉。” “说得有道理。”周平抚了抚胡子，若有所思，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在溱州城调查这么多天，也没有见到一个南汉人，没想到却是从大山深处跑掉了！ “看吧！我就说，这线索有价值吧？老爹你还不信！”周青见吴良替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十分得意，“阿哥，走，我们一起去追贼！” 吴良摇摇头，道：“这次恐怕不行。我来溱州城，还有其他事情的。追贼这事情，你还得一个人去做，注意安全就行。” “什么事情？” “阿四生病了，我来给他抓药。” “哈！那小子也会生病！”周青听到黎平生病了，竟有些幸灾乐祸，“他不是很强壮么，居然也会生病！” 老苗医和周平都问严重不，吴良摇摇头，没有告诉他们黎平是感染寄生虫了，只是说不太严重，但山里面没有那味药，他特地出来购买。 吴良在溱州城逗留一天，他把溱州城的南瓜子和槟榔都买了，这导致溱州城周围的农户们还以为南瓜子在溱州城十分畅销，大家都绞尽脑汁去弄南瓜子来卖。 买来的南瓜子足足有近百斤，分两匹马驮了，还有槟榔，也是不少的量。 吴良之所以要买这么多的南瓜子和槟榔，那是因为他不知带黎平究竟是在哪里吃到的米猪肉，吃了多久了。若是在寨子里面吃的，难保其他人不会被感染上猪带绦虫。 他准备回去给全寨的人做一次体检，让所有的人都吃一次药。有虫杀虫，没虫也不会给身体带来什么副作用。 老苗医本来是想要和吴良一起回来的，但吴良说，让他等到周平的腿伤好了之后，再回来也不迟。老苗医与周平聊得甚欢，欣然同意。 回到吴家寨，黎平正在茅草屋里面乱窜。他见吴良来了，就像见着神仙一样，几乎要跪下来。 “阿哥！你总算来了！罗方那天杀的！他连水也不让我碰！我这几天澡都没有洗，身上就要长虱子了！” 罗方在茅草屋外面坐着，道：“你还埋怨我！阿哥说了，除了饭菜饮水，其他的一概不理你！这不是怕造成传染么！” “好了，阿四，你再住几天就没事了！” 有了南瓜子和槟榔之后，黎平每天都在清晨服药，吴良也仔细地检查黎平的大便。这小子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便便总是那么臭。吴良戴了四五层口罩，才觉得舒服一点。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在黎平的便便里面，检查出了猪带绦虫的头节。吴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黎平的病终于治好了。 吴良给黎平带来一身新衣服，叫他在茅草屋周围换了，然后将旧衣服连着茅草屋一同烧毁。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猪带绦虫的虫卵存活，造成二次感染。黎平的病好之后，吴良决定，进行全寨的大体检。 清晨，在铁站、工地、吴家寨和罗家寨，同时支起大锅，所有的人都服下南瓜子，然后静坐半个时辰，再将槟榔煎剂服下。 吴良早就将猪带绦虫的形状画在纸上，对所有的人进行宣传。他不可能去查每一个人的便便，不然他还不成为搅屎棍？或者“擒屎皇？” 由于之前黎平感染猪带绦虫，他和罗方早就对猪带绦虫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黎平负责工地，罗方负责罗家寨，吴良一个人负责吴家寨和铁站。 一天过去，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消息传来。到天黑的时候，铁站忽然来人，说是在便便里面找到了疑似猪带绦虫节片的东西！ 吴良心里一喜，这回终于找到传染源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山深处的厕所革命 来到铁站，有一个庄客正一脸苦恼地蹲在地上，见吴良来了，他几乎哭出来：“阿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瞎说！”吴良打断庄客的臆想，“你乱说什么呢，怎么会死？你说的那个东西在哪里？让我看看。” 庄客往旁边挪了挪，吴良看见，地上有一片小指大小的东西。 他拿一根棍子压了压，发现手感不对。感觉硬硬的，不像猪带绦虫的成节。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还能从哪里来？我在茅厕里解完大便，阿哥不是吩咐我们仔细检查么，我一检查，就发现了。” 庄客听说这玩意儿能长到一两米长，他就感觉到肚子里面开始痛起来，特别是小腹处，感觉一阵一阵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钻自己的肠子。 “坏了！阿哥，那白虫在咬我的肠子了！怎么办？快救救我……” 庄客感觉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疼，似乎那白虫要将自己的肠子咬穿了。 “行了，你不要吓自己了，那东西不是白虫。” 吴良打来一盆水，将那白色片状物体放在水中涮了涮，拨出来一看，却是一块存寸金软骨。 “这是一小块寸金软骨，不是白虫。你不要担心了，没有什么问题。” “真的？”庄客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不疼了，他摸了摸肚子，道：“阿哥，那这寸金软骨怎会跑到我便便里面去？”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吴良忽然想起一种可能，“你不会是在茅厕里面吃饭了吧？” 听了吴良的话，大家都笑起来。李长民道：“阿哥说你在茅厕吃饭，你就是在茅厕吃饭了！” 虚惊一场。 除开这个庄客闹了个乌龙，其余所有人都没有异常状况出现。为了保险起见，他又让那个庄客连续几天用药，却再也没有出现猪带绦虫成节。 吴良纳闷了，他自己和黎平，也算是天天在一起活动了吧？怎么所有的人都没有犯病，就黎平一个人感染了？ 百思不得其解。吴良将剩下的南瓜子收好，以防以后有人犯病，可以第一时间切断传染途径。 通过这件事，吴良忽然意识到，医生不仅仅是要治病，更重要的是，要学会预防疾病。以前扁鹊不就说过一个典故吗？ 只有预防疾病才是治病的最高境界。如何预防猪带绦虫的传染病的传播？ 吴良忽然想起，厕所和猪圈是很关键的地方。在西南地区，由于潮湿闷热等各方面的原因，许多人家户都是修建的上楼下圈。 所谓的上楼下圈，就是楼上住人，楼下作为牛圈猪圈，这样很容易造成人畜相互感染。 而且，古代的厕所，十分简陋，还很不卫生。这样也很容易造成寄生虫的传播。吴良决定，从厕所和上楼下圈开始改革。 这一次改革，吴良称作“厕所革命”。 他在吴家寨两侧不远的地方，修建起两间大大的公共厕所。由于条件有限，没有办法修建成抽水式的，但他绞尽脑汁，把厕所尽量修得现代化些。 并且，他从铁站弄来很多生石灰，厕所旁边就是化粪池，每隔一段时间，就在厕所和化粪池里面抛撒生石灰。虽说不一定能起到作用，但生石灰也能把那些病毒细菌寄生虫弄个半死。 至于上楼下圈这个事情，吴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他不可能喊所有的人都搬家吧？那样的工程量太大了。吴良决定，在铁站修新式猪圈牛圈，并且远离住宅区。 所有的猪圈牛圈都修在一起，方便管理。吴良在吴家寨修好之后，又到罗家寨去修。至于铁站，只要把这个项目纳入崔七先生的规划里面即可。 光是修建这些厕所，就已经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修好之后，吴良率先体验一波，感觉确实比那幽暗逼仄的茅厕爽多了。 寨子里面的人顿时爱上了新厕所。新厕所很大，还分了男女。很搞笑的是，由于山里人大多不识字，若是在男女厕所上写“男女”二字，他们也不认识。 若是画现代化的标志，吴良觉得怪怪的。他想了想，自己做了一个标识。男厕所画的是一把锄头，女厕所画的是一个纺锤。 男耕女织嘛，吴良给大家说了之后，大家都拍手叫好，几乎没有人走错厕所。 自从新厕所修好之后，在吴家寨，就经常看见一种奇怪的现象。 经常有人三三两两做一群，朝着寨子外面走去，有人看见之后，问道：“大郎二郎，你们作甚去？” 回答道：“上厕所！” “你们怎么一起去啊？” “怎么？你不乐意？阿哥修的厕所，可比自家茅厕好多了！同去不？” “同去同去！” …… 厕所革命宣告成功。吴良闲下来，准备去找那个弥拉算账。 很显然，那个弥拉就是一个骗子。弥拉在煮鸡蛋的时候，吴良就知道他在搞鬼了。 因为煮鸡蛋的水里面，传出一股淡淡的酸味，那个鸡蛋想必早就被弥拉用陈醋做了处理。 用醋可以在鸡蛋上写出字来，那弥拉肯定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先用陈醋将图案画好，然后再放到水里面煮，最后剥开一看，那图案就惟妙惟肖地显现出来。 不过也好得那个弥拉。若不是他喂了黎平半碗鸡血，黎平也不会因为难受而将猪带绦虫的节片呕出来。 按理说猪带绦虫是寄生在小肠里面的，但也不排除大量生长之后，有一部分节片因为呕吐等原因逆行到胃里面，然后呕吐出来。 尽管那弥拉是找到黎平病因的导火索，但吴良却不打算放过他。因为他把自己的五十斤盐巴偷走了，并且没有把黎平的病治好。 要是他留下来，即便没有治好病，吴良也会给他一些盐巴，作为报酬。但现在，竟然把自己的盐巴偷走了！ 这是不可饶恕的行迹。 吴良喊黎平带些人马，一起去李家寨找弥拉算账。 临走时，罗方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叫过吴良，说道：“阿哥，那日我去请弥拉的时候，在李家寨，似乎发现了几个外界的人！” “发现外界的人有什么神奇的，你不就是楚国的人么？” “不是，我听那几个人的口音，不是楚国和蜀国的，好像是南汉的人！” “南汉人？” 吴良忽然想起周青找到的线索，难道那些南汉人真的来到大山深处，并且还来到了李家寨？ 第一百一十六章 算账 “你说说，那个南汉人长什么样？” 罗方仔细回想，“那人好像穿着十分怪异，反正不似蜀国人和山里人的打扮。再具体的，我就想不起来了。” 吴良回想一下，那天在李村追赶南汉人的时候，没有见他们穿着怪异呀？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南汉人的？” “他们操着一口南汉人的口音，楚国和南汉相邻，我对南汉口音十分了解，一听便知。” 原来如此。吴良告诫众人，一会儿去到李家寨，需要小心行事。眼睛放亮点，如果发现奇装异服者，立刻来告诉他。 但吴良不敢保证，这些人和溱州城抢劫火药有关，只得先慢慢地观察，摸清他们的底细再说。 此刻，在李家寨大厅内，罗方口中所说的南汉人，正坐在大厅尽头的椅子上。 平时那里都是李方天的位置，但今天，李方天却坐在下位，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红袍的人，那人正是弥拉。 南汉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直盯着大厅外看。 弥拉站出来，鞠了一躬，道：“巫仙大人，可否再教小的一些法术？” 南汉人乜斜着看了弥拉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前些日子你是不是跑到其他寨子去了？是去解蛊吗？” 弥拉的身子弯得更低了，“是的，巫仙大人。”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 “上仙的蛊毒确实是精妙无双，小的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解开。” “我说的不是这个！蠢货！” “小的不知。” 弥拉被南汉人骂得晕头转向，他根本不知道南汉人到底要他说什么。 “也罢，我也懒得问你了。反正对我的作用不大。”南汉人一边用小刀剃着自己的手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不小心，锋利的刀尖将他的手指割破，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啊呀，你看，出血了！” 南汉人将冒血的手指晃了晃，李方天和弥拉都伸直脖子看着。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圈，道：“看好了！” 说着，南汉人的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只见他袖口里面黑光一闪，然后就有一团乌黑的东西爬出来，在他手指的伤口上爬过一圈，就倏地消失了。 那黑东西消失后，南汉人打个响指，在安静的大厅里是如此的刺耳。 李方天和弥拉一个激灵，他们刚才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进入到另一个环境里面了？他们看向南汉人的手指，那手指上根本没有什么鲜血，就连伤口和瘢痕都不曾出现过。 弥拉激动地跪了下来，道：“巫仙大人！真是巫神下凡！若是能教得小的法术，小的做牛做马都愿意！” 南汉人脸上出现一抹阴翳，道：“你们不用为我做牛做马，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将这法术教给你们。” “不知道巫仙大人要小的做些什么？” “我观你前几日带来的盐巴，不似楚国产的吧？好像是蜀国才特有的蜀盐。” 李方天点点头，道：“巫仙大人，我们李家寨一向是从楚国进盐巴，昨天弥拉带来的盐巴，却是吴家寨进的。他们基本上是在蜀国……” “啰啰嗦嗦这么多作甚？我不知道么？” 南汉人忽然急躁起来，提起蜀国，他脸上闪现出一抹狠色，像是和蜀国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旋即他就恢复了正常脸色，道：“你们只要帮我从蜀国运来两种东西，我就可以将这些法术教给你们。” “巫仙大人说的是哪两种东西？还请明示，小的也好去运啊！” 南汉人正要说，忽然间庄客进来报告，说是吴家寨有人来访。 李方天看向南汉人，南汉人一脸无所谓，道：“不碍事，你们尽管忙。” 说完，竟坐在椅子上假寐起来。 李方天眼中出现一丝狠色。要不是有求于你，哼，会让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丧家之犬而已，凭借李家寨的人手，早就可以将你捏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语气平缓地说道：“把吴家寨的人请进来！” 吴良正要走进李家寨大厅，忽然闻到一股幽香。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妙，就叫黎平带着人在外面守着，不要进来，自己则和罗方走进大厅。 走进大厅之后，幽香更加浓郁。吴良觉得大脑有些发昏，整个人变得病恹恹的。他看了一眼罗方，发现他竟然神采奕奕，双眼发光地打量着大厅里面的人。 吴良抬头看去，平常李方天坐的椅子上，此刻正坐着一个身着古怪的人。细看之下，那不就是在望城坡下小酒馆里，和自己发生冲突的人吗？他还送了黎平两坛酒！ “这不是吴家寨小寨主吗？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李家寨帮忙的？” 李方天脸上挂满了虚伪的笑容，不管做什么，他都要捞到好处，不然，白做的买卖，他可不干。 “既然李寨主这样说，那我也不绕弯子了。” 吴良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们寨子里面的弥拉，我找他有些事情。” “小寨主找我做何事？” 弥拉就在旁边，吴良装做看不见他，他可不敢不回答吴良。此刻他心里突突着，自己在吴家寨带走了五十斤盐巴，难道吴家寨找自己算账来了？ 先不管，到时候就赖账，反正他又没有当场抓到自己。弥拉打定主意之后，果然听到吴良说道：“弥拉，你在我们吴家寨治病，病还没有治好，怎地就把报酬拿走了？五十斤盐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小寨主可真会说笑话！我虽然到你们吴家寨去治病，可我并没有拿你们的盐巴呀！我见病没有治好，就走了，你看看，现在我哪里有你们的盐巴？” 吴良一看弥拉要赖账，他就有些恼怒了，“弥拉，你不要不认账！我那五十斤盐巴，是在溱州城辛辛苦苦地背回来的，可不是轻易就让你偷走的！” “偷！小寨主，你说话可要仔细些！不要随随便便就把小偷的帽子扣在我李家寨人的头上！” “不是我强行要给你们扣帽子，却是你们的弥拉做事不厚道……” 吴良还没有说完，罗方竟然站起来，拍着手说道：“噫！李寨主说得对！我们不能这样做，阿哥，我们回去吧！那些盐巴，是我藏起来了，不是弥拉大人偷的。” 说着，罗方起来就朝着大厅外走去。吴良见他走路的姿势极为机械，像一个木偶人，便觉怪异。 他正要将罗方拉回来，却感觉到脑袋一阵晕厥，他一下子又坐在凳子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李家寨的背后有人 坏了！中计了！ 吴良心里一惊，但却没有办法，他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罗方机械地朝着大厅外面走去。 他心里焦急万分，怎么就着了李家寨的道！想来他们能够控制寨子外面的胡蜂，必然是有些邪术的，自己怎么不注意些呢？ 竟然孤身直入李家寨，这下恐怕有不小的麻烦了！吴良懊悔不已，这下该怎么办？ 椅子上的南汉人睁开眼睛，看见罗方和吴良都出现异常状况之后，他站起来，朝着吴良走来。 在吴良眼中，南汉人竟变成一个长着獠牙的怪物，像极了弥拉背上画的鬼怪。 南汉人走到吴良身边，朝着吴良伸出手来。 吴良只看见南汉人变成的鬼怪，拿着一根长长的尖刀，离他的心脏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刺入自己的心脏，吴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大喊一声：“不要！” 喊出来之后，他就感觉到小腹处传来一股清凉，顿时令得他精神一振，大脑里浑浑噩噩的感觉消失了，那种被操控的感觉也不复存在。 他撑着一下子站起来，避开了南汉人伸过来的手。南汉人满脸惊讶，他怎么能够在自己的迷香粉的作用下醒来？ “你做什么？”吴良站在一步开外，问道。 南汉人将手收回来，抱拳道：“小官人，你不记得我了吗？那天在溱州城的小酒馆，我还送过跟着你的小兄弟两坛酒呢！咦？那个小兄弟呢？怎么没有来？” 他左顾右盼一番，见罗方已经要走到大门口了，他跑过去，将罗方拉住，道：“这位小兄弟，却是怎么了？莫不是我李家寨的酒太醉人？” 罗方被他这么一拉，也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我怎么了？你是谁？”罗方一脸诧异地说道。 吴良走到罗方旁边，将罗方拉到自己身后，道：“我们还不熟吧？我看这位英雄，不似山里人吧？敢问这位英雄是哪里人？” 南汉人打了个哈哈：“我是哪里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官人的事情。” 他走到李方天面前，低声说道：“李寨主，他们想要盐巴，就还给他们，不要和他们做过多的纠缠，这几人不简单。” 李方天听了，立即喊庄客取五十斤盐巴带过来。 有了盐巴，吴良便不再和弥拉纠缠。临走时，他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个南汉人，南汉人也和他对视，眼睛里竟闪出一抹玩味之意。 吴良心里暗暗警惕起来。这个李家寨绝对有问题！竟和南汉人勾搭在一起。那日在溱州城，他就听得这个家伙的话语十分生硬，今日一见，果然是南汉人！只是，他身边那些人，到哪里去了？怎么今天一个都不见？ 南汉人站在李方天家里的高楼上，看着吴良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处高楼，除了李方天一家人，没有人能接近。站在高楼上，寨子外面，那几十棵白杨树看的一清二楚。只要没有遮挡之物，甚至还可以看到更远处。 并且，不到这处高楼，是不知道其中奥妙的。在高楼外面看，这只是一处不起眼的建筑，谁会料到这高楼竟如此奇妙！ “这人是什么来历？”南汉人问道。 李方天将吴良的身世细细说与南汉人听，南汉人心里却打起了鼓。既是山里人，他怎能够破掉自己的迷香粉？ 方才他将迷香粉散放在大厅里面，李方天和那弥拉都中招了，跟着那小子来的人也中招了，怎么唯独那小子没事？ 刚开始都出现症状了的，怎么后来突然好了？他是识破了自己的迷香粉吗？南汉人吃不准，才喊李方天取过盐巴，放他们离开的。 吴良也觉得怪异。刚才自己怎么会突然不受控制了？刚才进大厅的时候闻到一股幽香，那大厅里的幽香一定有问题。 他又想起自己忽然转醒，是因为小腹部传来的一股清凉。走出李家寨之后，吴良将衣服拉开，看见小腹上那翠绿的葫芦图案，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这个葫芦救了自己？ 葫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回到吴家寨之后，吴良越想越不对劲，他将前前后后所有线索链接起来，觉得这南汉人越来越像那一群黑吃周平火药的人。 不行，自己得派人去调查一番。吴良打定主意之后，派出十个人，叫他们在李家寨周围蹲稍，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要放过，一有情况，就立即回来报告。 如此过了十多天，依然不见李家寨有动静。吴良叫他们一直蹲稍，直到有线索为止。 不相信那南汉人会在李家寨住一辈子！他迟早会回到南汉的，那时候，就是自己找到答案的时候。 将这件事处理完后，吴良开始着手其他事情。 眼下，修路进展得很顺利，崔七先生想了个办法，就是分段承包制度。 他改变了吴良的安排，将所有人打散，重新组队。每五人为一伍，设伍长，每五伍为一行，设行长。每行有爆破手一伍，其余的人员，按照修路的需要灵活分配。 然后，在崔七先生规划出来的路线上，分成两个地段，依旧是五十个人，做两行来处理，一行负责一里地，修来串通在一起即可。这样大大地提高了修路效率。 孙小二当上了所有爆破手的头儿，他可以从吴良那里领到更多的粮食。回到家，自家媳妇也经常夸自己能干，孙小二别提有多高兴了！自此，不论多远，只要见着吴良的身影，他都要跑过来打招呼。 吴良在修路的工地看了几天，觉得一切都井井有条，不需要自己帮什么忙，他就回到铁站来。 因为这几天，实验室的青霉菌快成熟了，可以制造下一批青霉素。虽说吴良交给罗方来打理，但依然需要自己去亲自把关。 而且，将青霉素提取出来之后，还要做细菌对抗菌药物的敏感性实验，用来检验粗提取物中是否含有青霉素。 所谓细菌对抗菌药物的敏感性实验，就是取一块培养基，将金黄色葡萄球菌涂在培养基上，再将青霉素粗提取物滴一滴在上面，培养一天一夜之后，看青霉素粗提取物周围是否出现透明的圆环。 那圆环称作抑菌环，若是有抑菌环，则证明青霉素粗提取物里面含有青霉素，反之则没有。 吴良刚进实验室，就看见罗方伏在桌子旁，不知道干什么。他喊了一声，罗方转过头来，足足吓了他一跳。 罗方也是脸色蜡黄，像个饿死鬼一般，瘦骨嶙峋的，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没有一丝神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原来是他在捣鬼 “罗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和阿四一样患病了？” 吴良看罗方的症状，这不就是黎平前些日子生的病吗？怎么轮到罗方生病了？ 此时的罗方无精打采，道：“阿哥，我这是怎么了？感觉自己总是没有力气。” “你怎么了？你和阿四一样，都被白虫传染了！” 吴良取来南瓜子，拿给罗方服下，半个时辰之后，再将槟榔煎剂与他服下。果然，没过多长时间，罗方就排出猪带绦虫的节片来。 这回，轮到罗方被关茅草屋了。黎平也是寸步不离守在茅草屋边。 “罗方，你也有今天！当初你把我关在茅草屋里面，不让我出来，这下该轮到你了！嘿嘿，我也要把你关个十多天，让你分不着东西南北！” 岂料在第二天，罗方就排出了猪带绦虫的头节。他走出茅草屋，对黎平咧嘴一笑，道：“没良心的家伙！” 黎平顿时大呼不公平。但生病这玩意儿，哪里有公平不公平的？罗方的症状发现得早，早发现早治疗，病情很快就能得到控制。 不过，吴良再一次高度重视起来这件事情。他和罗方将这几日的行程细细排列下来，发现罗方除了医馆，几乎没有去其他地方了。但医馆里面的伙食，怎会再次出现猪带绦虫？自己在前些日子不都做了详细的检查与防范吗？ 难道是自己检查不彻底？不对。吴良脑袋里忽然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那就是李家寨的那个南汉人。 为什么怀疑他？吴良想到，在溱州城，他与黎平有过肢体接触，回来之后，黎平就患病了；在李家寨，他也是和罗方有过接触，然后罗方也是患病了。 但是，猪带绦虫这病，只有吃到含有囊尾蚴的米猪肉等，才会在体内长出成虫，吃到虫卵是很难在体内长成成虫的，只会发展成囊尾蚴。 那个南汉人是如何做到将囊尾蚴传染给黎平和罗方的？吴良百思不得其解。 他将这个分析与二人说后，黎平撸起袖子，道：“那个田舍老儿！竟将这白面条似的东西拿来陷害我！待我去剁他个七八段！” 正说着，门外传来嘶鸣声，众人出来一看，却是老苗医回来了。 “苗爷爷，你怎么回来了？州主的伤势可还要紧？” 老苗医风尘仆仆，从马背上下来，道：“阿哥不用担心，州主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说下床行走，健步如飞他也能做到。只要再静养些日子，就能尽数痊愈了。” 吴良终于安心下来，道：“只是还要小心些才好。” 老苗医进到屋子里面，歇了歇，“阿哥，方才我路过修路的工地时，发现阿哥真是好规划！那路修得就如同天路一般，注定要将山里人的生活彻底改变。” 吴良笑了笑，“苗爷爷，不要太夸奖，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罢了。” 老苗医还要说话，却发现房间里的几人，都有些不对劲。他仔细观察一下，发现吴良满脸忧郁，罗方则是脸色蜡黄，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黎平的气色倒还好些，但他却是一脸愤怒，不知道几人在做什么。 “罗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老苗医问道。 不待罗方回答，吴良说道：“唉，苗爷爷，罗方他却是生病了！” 吴良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老苗医说了一遍，包括他对那个南汉人的推测。 听了吴良的话，老苗医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突然说道：“阿哥，阿四和罗方，可能是中蛊了！” “中蛊了？” 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尤其是吴良，他极为诧异，怎么和蛊毒沾上关系了？蛊毒不是要弄死人的吗？还有什么降头术……那可是杀人于无形中的啊！ “没错。南汉处于百越之地，自古就有蛊术流传。他们二人中蛊的迹象，与“寸白蛊”的症状极为相似，这是蛊毒中比较简单的一种，但也能致人于死命。” “这种蛊毒并不难破解，他们正是用寸白虫作为蛊虫，施加给施蛊对象的。不出百日，中蛊之人就会体型消瘦，形如枯槁，腹大如牛，最后活生生被蛊虫咬烂体内脏器而死。” 说道这里，罗方和黎平两人不由得感觉到腹内一阵疼痛。要不是阿哥将自己治好，恐怕自己的肠子早就被咬穿了！ “但这种蛊毒也好解开，只要医术精湛，用南瓜子和槟榔就可解蛊。那日阿哥到溱州城去买这两样东西，我心里就有些熟悉，现在才回想起来，却是拿来解蛊用的。” 哪里有这么夸张！老苗医所说的，蛊虫咬烂体内脏器，不过是囊尾蚴大量繁殖，在体内移行到其他脏器里面罢了。 吴良想起那个南汉人还在李家寨，而老苗医以前又是李家寨之人，兴许有办法能够抓到那个南汉人。 “对了，苗爷爷，那下蛊之人现在还在李家寨，他还和州主正在查的火药盗窃案有关，我要将他捉来，怎么办？” 老苗医笑道：“阿哥莫不是害怕李家寨外面那几十个蜂巢吧？” 吴良点点头，道：“苗爷爷，正是如此。不然，我早就把李家寨灭了！哪里还能等他嚣张到现在！不知道苗爷爷有什么办法避开那些胡蜂没有？” 老苗医没有回答吴良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阿哥，你知道李家寨的来头吗？” “这却不知。苗爷爷，难道李家寨还有什么辛秘吗？” “李家寨的人，其实在很久以前，不是这大山深处的。” 三人又是惊奇不已，这是他们今天听到的第二个劲爆消息。李家寨不是山里人，又是哪里的？ “那李家寨的人，原来就是南汉的。在几百年前，他们是百越之地一个种族的分支，因为斗不过人家，才搬到这大山深处来居住。” “山里人比较排外，所以周围的寨子都一起来找李家寨的麻烦。李家寨眼看就要被其他寨子灭掉，这时，李家寨里面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他是一个蛊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招来一群野胡蜂，将周围寨子的人蛰死蜇伤无数，李家寨这才在大山深处落了根。” “那些胡蜂也没有离去，竟然在李家寨外面的白杨树上筑巢，李家寨的人就凭借着那十多个蜂巢，周围的寨子才不敢去攻打，所以一直延存道今天。” “那有什么办法破解没有？” 老苗医讲述李家寨的辛秘，吴良听得津津有味。不过，此刻他更关心的是，怎么才能破掉李家寨的蜂巢。 “这个蜂巢，想要破解，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关键全在李方天身上。” “苗爷爷，这怎么说？” 第一百一十九章 破解之法 “李家寨第一代蛊师，也就是那个招来胡蜂之人，他为了更好地控制胡蜂，竟然做了一只牛角。” “那只牛角，通体呈黑色，上面纹着繁复的花纹，那是巫族特有的图案。” “说也奇怪，那只牛角竟能够控制胡蜂的行动。但也仅限于控制它们出巢进巢，还有攻击行为。胡蜂一旦出巢，只要周围一里地以内有活物，都会被蛰死。” “但那些胡蜂却从来不进李家寨，据说是受到那个蛊师的控制。这传闻不知是否属实，但那只牛角能够控制胡蜂的出入却是真的。” 听了老苗医所说，黎平回想起去李家寨截王家龙的时候，自己也是听到寨子里面传来一阵吹响牛角的声音，然后那些胡蜂就全部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日我被胡蜂蛰了个半死！最重要的是，我在素儿心中完美的形象不见了！” 黎平此刻恨不得将那些胡蜂，还有李方天统统弄死。被胡蜂蛰了，害得他被罗素儿嘲笑许久，自己在罗素儿心中的形象就这样被毁掉了。 “你哪里有完美的形象！素儿那是见你可怜，才搭理你的！” 罗方就见不得黎平那臭美样。不知怎的，黎平三天两头缠着罗素儿，两人竟然渐渐产生了好感，这让黎平高兴不已，有事无事，每天就爱在罗方吴良面前刷存在感。 见罗方打击自己，黎平也不恼怒，他只是笑嘻嘻地说道：“罗方，素儿瞧得起我，那我们好歹也有个人瞧得起，你呢？哪个人瞧得起？” 李栗芹在一旁整理药材，听得两人打趣，也乐了起来。罗方见李栗芹在那里偷着乐，道：“我不与你说了，你看看人家芹儿姑娘，在笑话你臭显摆呢！省得我说多话了，也被芹儿姑娘嘲笑。” “那是在嘲笑没有人可怜你！”黎平得寸进尺，“等我去把李家寨的蜂巢一把火烧了，在李家寨抓一个姑娘来可怜我们的罗大郎！” 老苗医听得黎平要烧李家寨的蜂巢，急忙说道：“阿四，此事不可莽撞。那李家寨有一座高楼，站在上面可以看到白杨树周围的一切，你若是去烧胡蜂，李方天牛角一吹，你就会被胡蜂活活蛰死，神仙也救不回来你。” “我既然说了李方天的牛角，自然就是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那牛角虽然厉害，但也有致命缺点，那就是容不得黑狗血的沾染。倘若有一点黑狗血沾在上面，即刻就会失灵。” “这还是我当年救了李方天的父亲，他父亲在一次喝醉酒之后，失口告诉我的。想要破解，只需给那牛角抹上黑狗血。” 说得倒是轻巧，只是如何才能将黑狗血抹在牛角上？那牛角是李方天一手保管，不知道他放在什么地方。再说，即便知道牛角的位置，怎么抹上黑狗血？ 自己在李家寨又没有个内应。虽说知道了破解方法，却没有机会实施，就像你看见美女，自己却是一个太监，无从下手啊！ 黎平和罗方也想到了这一点，真是白欢喜一场。 “苗爷爷，这办法虽有了，可也没机会实施啊！” 罗素儿放下手中的药材，走到桌子边坐下，道：“阿哥，我有办法。” “芹儿姑娘，你有什么办法？” “阿哥，你还记得前些天来给四哥叫魂的弥拉吗？他在李家寨还算有些地位，经常和李方天混在一起。” “有一次他见我独自在家，竟进来骚扰我。” 老苗医听得那弥拉竟然骚扰过李栗芹，他勃然大怒，“那个杂碎！竟然对你做畜牲之事！芹儿，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我去把他剁碎了喂狗！” “爷爷，那个时候奶奶还没有走，她回来得及时，将那弥拉赶出去了。” 提到李栗芹的奶奶，老苗医有些黯然伤神。吴良打破沉默，他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奶奶走了以后，那弥拉又来骚扰我几次，都被左右的阿叔们赶走了。虽然弥拉在李家寨有些地位，但阿叔们集体闹起来也不是件小事，加上王家寨的寨主要我嫁给他之后，弥拉就不敢来骚扰我了。” 老苗医听到李栗芹没有受到伤害，他才放心下来。不然，他就是将弥拉杀一万次，也难解心头之恨，对不起李栗芹的奶奶，更对不起李栗芹。 “阿哥，那弥拉整日和李方天在一起，想必知道牛角的放置之处。只要把他弄过来，叫他把黑狗血往牛角上一抹，就可以将牛角的力量破除。” 吴良突然想到了什么，“芹儿姑娘，你的意思是，你要去……” “没错，我可以将弥拉诱来。” “不可！” 老苗医突然站起来，他绝不能让李栗芹有什么闪失。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去做这种事？再说，即便是嫁了人的妇女，也不可做这些事情。万一有什么意外，那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 李栗芹心里暖暖的，想不到奶奶走后，还有爷爷疼自己！爷爷迟迟不肯告诉自己真相，岂料奶奶早就把一切告诉自己了。 只不过她也不想说破，那样只会徒增伤悲。只是那李家寨，活生生将自己的爷爷奶奶拆散，这么多年，两人都不能相聚在一起，李栗芹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要将李家寨灭掉，也好让奶奶的在天之灵得到一丝安慰。 “爷爷，此事孙女却不能听你的了，我一定要将李家寨破掉！” 李栗芹眼中尽是决然之色，她想好了，只要将李家寨破了，她找个地方自行了断，反正自己去陪弥拉之后，已经不再贞洁，她决定去找奶奶，顺便将灭掉李家寨的消息和她说一声。 “芹儿姑娘，苗爷爷，你们先不要激动，我这里有一个绝妙的办法，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弥拉诱过来。” “什么办法？” 吴良看着李栗芹，有些尴尬，道：“这个计划依然需要芹儿姑娘的帮忙，需要你小小的牺牲一下自己的美貌。” 黎平一听依然需要李栗芹牺牲，他顿时就恼了：“阿哥，你这是什么破计划！等我现在就去把弥拉抓来！” 说着，黎平提着刀，就跑出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连环计 “阿四！回来！” 吴良跟着追了出去，直到跑出医馆，才将黎平拉回来。 “你做什么？不等我把话说完？你以我是什么人？会让芹儿姑娘去冒险？” 一连串的发问，黎平才冷静下来。他跟着吴良回到医馆，吴良将他想到的计划和众人说了一遍，大家都点头称好。 计划分配好后，各自领人，做事去了。 李家寨。 弥拉今天十分不高兴，他在南汉人那里学习巫术，但那该死的南汉人迟迟不肯教给他，还一直糊弄他，一不小心，就非打即骂。 想当初，自己在李家寨是如何的威风！提起弥拉二字，那个不点头称赞？但自从管家把那个南汉人领到李家寨之后，自己的威严似乎就受到了损害，大家都去恭维南汉人了，自己反而被冷淡在一旁。 一切都是那个南汉人搞的鬼！他不就是懂些巫术吗？等自己学会了，一脚把他踹翻，到时候自己什么都能做，说不定，能当上寨主呢！ 想到寨主，弥拉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幻想着坐在李方天的位置上，身旁坐着李栗芹，下面还有好些姑娘在跳舞，那个吴家寨的小子正跪在地上，像一条狗一样，正在擦桌子。 “弥拉大人！弥拉大人！” 弥拉正在飘飘欲仙地幻想着，忽然有人敲他的房门，并且直喊他的名字。 “谁啊？” 他骂骂咧咧开门一看，是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门外。 “你是谁？” “小的是王家寨的王初三啊！几年前你还为我叫过魂来着，你还记得吗？” 弥拉回想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你有什么事情吗？” 王初三一脸焦急，道：“我媳妇昨天晚上从娘家回来，路过七松岭，被山里的野物吓落魂了，我来请大人去帮我媳妇叫魂。” 弥拉不置可否，道：“你确定她是吓落魂了？万一是其他的原因，我可治不了啊！即便是吓落魂，那也是很难治的，想当初你媳妇来请我的时候，她……” “弥拉大人，这是给你的报酬。”王初三会意，从身后摸出两袋盐巴，递给弥拉，“大人，这是报酬的五分之一，盐巴太多了，我带起来不方便。若是大人把我家媳妇治好了，我再帮你盐巴背过来。” “成，在前面带路吧。” 弥拉掂量掂量两袋盐巴，觉得分量还算足，他回到屋子里面换过衣服，带上招魂幡，跟着王初三往王家寨而来。 行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行营山。 “救命啊！救救我！”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喊救命的声音，两人都停下脚步，四下张望。 “在那里！” 王初三听到是左边传来的求救声，他急忙喊上弥拉，两人朝着左边跑去。 穿过一人多高的灌木丛，里面是一片比较开阔的平地。在平地边缘，有一个女孩正坐在地上，用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脚踝。 “这位姑娘是？”王初三见那个女孩表情十分痛苦，“姑娘可是受伤了？” 那女孩正要说话，忽然看见王初三身后的弥拉，她竟一下子哭出来，“弥拉大人！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李家寨的李栗芹啊！” 弥拉早就听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他进来一看，果然是李栗芹！“芹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倒在这里？” “弥拉大人！我的脚崴了！” “我是从吴家寨逃出来的！吴家寨那群畜牲！我本以为出了李家寨这个虎坑，就能过些安稳日子，岂料吴家寨也是一个狼穴！他们……他们……” 说道这里，李栗芹已经泣不成声。 “他们把你怎么了？” 李栗芹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他们把我给糟蹋了！” 弥拉一听，顿时跳起来，“吴家寨的人真不是东西！走，根我回李家寨，我找寨主来收拾他们！” 李栗芹惊恐地摇头，道：“弥拉大人！我不要回李家寨！回去要被寨主打死的！” “那怎么办？” 弥拉看自己以前想要祸害的姑娘被其他人祸害了，心里很是不爽，他发誓一定要将吴家寨的人全部下蛊，让他们每天都痛不欲生，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王初三说道：“弥拉大人，我听说，芹儿姑娘当初是要嫁给我们的寨主的，现在我又要去王家寨，不如弥拉大人带着芹儿姑娘一同去王家寨，如何？” “我们寨主一向对弥拉大人十分尊敬，说你是天神下凡，专门救苦救难的。弥拉大人若是请我们寨主帮芹儿姑娘讨回公道，他一定会答应的，他最爱行这打抱不平之事了。” 弥拉打定主意，把李栗芹背了，朝着行营山走来。刚出行营山，就看见一队人马远远地朝着他们跑来。 看见三人，那些人大声喊道：“前面的是哪里的人？放下背上的姑娘！” 那些人来势汹汹，李栗芹一下子哭了出来，道：“弥拉大人，那是吴家寨追我的人！他们人太多，你快放下我逃命去吧！带着我，大家都跑不了！” 弥拉犹豫着要不要将李栗芹放下，毕竟自己的小命要紧。王初三见他有些犹豫，道：“弥拉大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是不是累了？来，换我来背，我年轻，走得快些。” 王初三不由分说，将李栗芹从弥拉背上换过来，一溜小跑，朝着小路跑去。 “快追！不要让他们跑了！小寨主说了，捉住他们有赏！” 眼看吴家寨的人就要追上来，弥拉只能跟在王初三的身后，在灌木丛中乱窜。 自己前些日子才从吴家寨骗得五十斤盐巴，若是现在被抓去，那吴家寨的人不把自己剐了？弥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在灌木丛中东跑西跑，那些吴家寨的人却没有被甩掉，他们一直紧跟在弥拉身后。 弥拉魂飞魄散，他加快脚步追上王初三，道：“王初三，这里离王家寨还有多远？” “不远，从这里上大路，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果然，在翻过一个小山岗之后，一条大路就出现在他们眼前。上了大路，三人朝着王家寨跑来。 没过多久，身后又传来吴家寨之人的追喊声。弥拉实在跑不动了，他气喘吁吁，在大路上艰难地挪动着。 吴家寨的人离他们越来越近，正要将他们抓住，却见前方又有一队人朝这里走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愿意 “站住！你们是哪里的人？敢在我王家寨的地盘上抢人？” 吴家寨的人正要将李栗芹抓走，后来的那些人见到了，全都亮出武器，跑上来追赶吴家寨的人。 他们的人数远比吴家寨的多，吴家寨的人见形势不对，丢下李栗芹跑了。 “多谢诸位好汉相救！” 弥拉装模作样对那些人抱了抱拳，说了好些感激的话。那些人看都不看他，对着王初三道：“王初三，你出去这么久，也不见回来，这是做什么去了？你背上还背着个姑娘，你不会是背着你媳妇偷人了吧？” “哪里？这是弥拉大人在半路救下来的。弥拉大人背不动了，我帮着背的，别瞎说。对了，大郎，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说！你一去这么久不回来，你媳妇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张婶儿见你媳妇疼得厉害，又怕你在路上出什么事，特地央我们来找你，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一行人朝着王家寨走来。没走多久，遇见一个人，大家都喊道：“管家，你这是要去哪里？” 管家道：“我要去李家寨寻弥拉，寨主说了，他找弥拉大人有些事。” “有些事？”王初三指着弥拉道：“巧了！管家，这位就是弥拉大人。” “啊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管家一听眼前这人就是弥拉，他倒头就拜。 弥拉急忙还礼，道：“不知王寨主找我有什么事？” “寨主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大人既是来到了这里，那就随我去见见寨主吧，也省得我跑到李家寨去。” “管家，我媳妇还等着弥拉大人去治病呢！” 管家瞪着眼睛道：“是寨主的事情重要，还是你媳妇重要？小心寨主发怒，连你一块剁了喂狼！” 王初三愤怒不已，却不敢反抗，只得悄悄告诉弥拉：“大人，你去见到王寨主，万事小心。他可是喜怒无常的人，即便他对你爱戴有加，也难保会翻脸。你若是从王寨主家出来，还请来给我媳妇治治病罢！” “走了，怎么磨磨唧唧的？王初三，回去守着你媳妇吧！要是一口气不上来，嗝屁了，你就成光棍了！” 管家带着弥拉沿着大路走来，弥拉觉得眼前的景象不太像王家寨的样子。 “管家，这不像是去王家寨啊？” “弥拉大人，莫急。你平常都是从王家寨的正面入寨的，现在我们却是从后面入寨，故而有些不像。” 弥拉心里稍微安心一些。不多时，来到一座大厅里面，走进去一看，两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些人，都是凶神恶煞的，在大厅的尽头，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大厅内有些昏暗，弥拉看不清楚究竟是谁。 那人见弥拉来了，他走过来，对弥拉鞠了一躬，道：“大人来了。” “你是？” “哦，忘介绍了。我是王家龙的远房表弟，我叫李大脚，弥拉大人叫我大脚就行。王寨主有急事出去了，让我代为管理。” 正说着，从大厅背后走出一个女人，李大脚见了，急忙让开，道：“三嫂子好。” 三嫂子说道：“李大脚，既然人都找来了，那赶快商量如何破寨的事情吧！” “破寨？”弥拉不明所以，道，“大脚寨主，你是要去打吴家寨吗？” “打什么吴家寨？我是要去打李家寨！” “这是为何？” “我怎么知道？我大哥做事，一向不会告知我们意图，只会喊我们做，我们也只是照做就行了。” “那王寨主究竟去做什么了啊？” “我们寨主去溱州城请官兵去了！他已经与溱州城的城主结盟，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带着官兵来踏平李家寨！” “啊？”弥拉大吃一惊，自己也是李家寨的人，会不会也被杀掉？“大脚寨主，这可开不得玩笑啊！任凭你带多少官兵，那李家寨外面的胡蜂，都能给你蛰死！” “这就是我们找你来的原因啊！弥拉大人，想要破这李家寨，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助。” “我怎么能背叛李寨主！你们是不可能攻破李家寨的！” “怎么？弥拉大人不愿意？”李大脚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李栗芹，道，“弥拉大人，你身旁站着的，可是我们寨主看上的媳妇呢！他说了，只要你肯帮忙，那姑娘就是你的了！” 弥拉看向李栗芹，眼睛里满是欲望，“真的？” 李大脚笑道：“怎么会骗你？而且，我们寨主还说，只要你能够帮我们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后，李家寨就数你最大，换句话说，你想不想当寨主？” 这个诱惑真大！弥拉本就不是意志坚定之人，刚才逃命的时候，他就想丢掉李栗芹，独自逃掉。要不是王初三机灵，他早就将李栗芹丢了。 现在，李大脚用当寨主的条件诱惑他，他早就心动了。 “不知寨主要我做什么事情？” 李大脚一见弥拉松口，立刻说道：“弥拉大人，是这样古代，李方天是不是有一只牛角？” 弥拉点点头，道：“是呀，怎么了？寨主说过，那是在打架的时候，用来给大家增加勇气的。” 李方天还真会编！寨子里面的人，竟然会信以为真！这种哄骗三岁小孩的谎言，也只有弥拉这种猪脑子才会相信了。 “怪不得李家寨的人，打起架来这么厉害！就是这牛角搞的鬼。我这里有一些黑狗血，你拿去悄悄抹在牛角上，把牛角的法力破去，我们就能打赢李家寨的人了！” 说着，李大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黑狗血，交给弥拉，道：“大人，这事情耽搁不得，还是尽快实施才好，以免夜长梦多。” “等到破了李家寨，再找弥拉大人庆功！” 有了许诺，弥拉竟接过黑狗血，揣在怀里，出门朝着李家寨而去。王初三媳妇的病，弥拉也不去治了，现在他要忙着当寨主的事情，哪里还要去治病！ 弥拉走后，从大厅后面又走出一个人，细看却是吴良，他一直在大厅的屏风后面听着李大脚他们演戏。 原来，这一切，都是吴良的计策。他为了让戏更加的逼真，将王家寨的三媳妇请了出来。三媳妇自从逃到吴家寨之后，在李大脚的照顾下，渐渐好了起来，也开始说话了。 吴良生怕弥拉不相信这是王家寨之人，所以特地让三媳妇出来露个面。 “多谢芹儿姑娘，还有三嫂的帮忙！” 李大脚道：“阿哥，叫什么三嫂，得叫大脚嫂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破寨 弥拉回到李家寨，发现李方天正躺着抽山烟。那个南汉人和管家不知跑哪里去了，这段时间，两人总是神神秘秘的。 “寨主？” 弥拉满脸堆笑地站在李方天床边，取出火折子，麻利地将已经熄灭的山烟点燃。 李方天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是弥拉，“唔，来了啊。” “寨主，巫师大人和管家呢？” “你问这个作甚？没事不要多问，对你没有好处。” 被弥拉这么一搅和，李方天也就没有了睡觉的兴致。他坐起来，看上去还有些睡意朦胧。 “嘿嘿，寨主，我就是有些好奇罢了。那个南汉来的巫师是什么来头啊？怎么寨子上上下下都对他如此尊重？” 李方天将烟斗放下，他起床来，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山峰，道：“他的来头我也不清楚，据说和老祖宗有渊源，若是和他搭上关系，我们就不用住在这大山深处了。” “真的？” 弥拉这是真的高兴。在这大山深处已经住腻，他也想换一个新环境。但他转念一想，虽说是住腻了，但是，他还没有当上寨主呢！这寨主，是怎么也不会当腻的。 那牛角就摆放在李方天的屋子里。弥拉趁李方天站在窗前发愣，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想要将黑狗血抹在上面。 来到牛角面前，弥拉仔细地打量着这只牛角。做工着实精美，他都不忍心破坏了。但是想到李栗芹和寨主之位，他咬咬牙，准备将黑狗血掏出来抹在上面。 “你在做什么？” 李方天的话，像惊雷一般在弥拉耳边炸响，他吓得几乎将装黑狗血的竹筒丢出去。 他颤抖着双手将竹筒塞入怀中，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李方天已经站在他身后。 “寨主，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要问你做什么呢！”李方天将牛角拿起来，像抚摸孩子一般，眼睛里满是爱惜，“没事不要乱动我屋子里面的东西！” 此时的弥拉，背上全是冷汗。要是刚才被发现了，他一定会被李方天剁碎了喂狼。 这人一紧张，那叫肾上腺素的玩意儿就爱飙升，弥拉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借口尿遁，跑到外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不能将黑狗血抹在牛角上，自己怎么当寨主？弥拉一狠心，他想出一个计策来。他将黑狗血抹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将手拢在衣袖中。 其实他并没有抹多少在手上，只是小指那么大的一块。这些灵物，并不是需要很多的黑狗血们才能令它失效。只要有一点点沾染在上面，它都会因为灵气被破坏掉而失去作用。 来到屋子里面，李方天还在擦拭牛角。弥拉走过去，道：“寨主，我听得这牛角十分神奇，可否让我观看一番？” 李方天将它递给弥拉，道：“小心些，不要磕坏了我的宝贝，不然我饶不了你！” 弥拉双手接过牛角，他抹着黑狗血的手不经意间在牛角上转一圈，黑狗血就抹上去了。 他准备将残存的黑狗血擦拭干净，却惊讶地发现，黑狗血不见了踪影。 “咦？” 弥拉心中暗自惊奇，这果真是灵物！他用衣袖擦了擦牛角，李方天见了，一把夺过来，道：“你那衣袖也不知道有多脏！别将我的宝贝弄坏了！” 弥拉唯唯诺诺，走出李方天的房间之后，他总有一丝不良的预感，但随即又被他的寨主梦给冲灭了。 他心中大定，回到自家把要紧的东西收拾了，竟出寨子而去。 行营山脚，李栗芹正在东张西望。 与弥拉约定的就是今天碰面，也不知道他成功没有。等了半天，她焦急不已，才看见弥拉鬼鬼祟祟从灌木丛中摸出来。 “嘿嘿，我的小媳妇！” 弥拉看见李栗芹，就两眼放光。这里荒郊野外的，何不快乐一番？ 李栗芹往旁边一闪，道：“弥拉大人，成功没有？” 弥拉按捺住内心的邪火，道：“怎么没有成功？我出手，就从未失手过。” “说也奇怪，狗血抹上去之后，那牛角竟然全部吸收了……” 李栗芹听见成功之后，她不待弥拉说完，一挥手喊道：“抓起来！” 弥拉只听得四下里呼啦啦一阵，就从灌木丛中冒出好多人来。 那些人将弥拉团团围住，弥拉不明所以，他看见其中有一个是王初三，急忙道：“初三大哥，我是弥拉啊！自己人，自己人！” “初三？我还十五呢！本大爷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奶奶的，给我抓起来！” “初三大哥，我还没有给你媳妇治病呢！不要这样！” 王初三回头就是一脚，踹得弥拉直叫唤。“你还知道我媳妇患病！你这贪财好色的家伙，要是我媳妇真患病，恐怕都被你给害死了！” 弥拉被五花大绑，抬到吴家寨来。见到吴良和李大脚，打才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了。 “你们真是卑鄙！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弥拉破口大骂，黎平照着他的脸就是一个耳刮子。 “还敢叫嚣！当初你给我治病，差点把我弄死，你知不知道？” 黎平反手又是一耳刮子，弥拉脸上顿时出现对称的两个手掌印。 吴良捏了捏弥拉的脸，“你若是告诉我，寨子里面有几个南汉人，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小寨主，那李家寨，就一个南汉人啊！其余的，就再也没有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将他关起来，等到攻破李家寨，再送他上路。” 弥拉顿时惨叫不已，没想到自己寨主没有当成，却要先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他还不想死，不停地向吴良求饶，吴良却不再理会他。 “各位，既然李家寨的蜂巢已破，那接下来，就看各位的了！” 众人皆有任务，领了人马，都依照计划行事。吴良正面攻击李家寨，他披挂上马，就要出发之时，老苗医却来到他身边，道：“阿哥，若是可能，还请不要滥杀无辜。” 吴良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的，我也不是那等嗜杀之人，只要他们不反抗，我绝不会先动手的。” 老苗医也领着人马去了。既然来到吴家寨，那就要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出力也是应该的。虽说李家寨和自己有关系，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加上他们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老苗医早已和他们恩断义绝。 吴良一马当先，来到李家寨前，离白杨树还有一百米左右的地方，竟停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惨烈 这个夏天，格外地炎热，似乎暗示着要发生些什么。 李方天连抽山烟的心情都没有，他此刻正烦躁不安。管家和南汉人出去已经有一天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正要派人去寻找，忽有庄客跑进来报告说，有大批人马出现在寨子外面。 李方天到高楼上一看，原来是吴家寨的人！为首的是吴家小寨主，此刻正坐在白杨树下，不住地擦着汗水。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人马，是要搞事情吗？李方天决定出去看一看。 吴良来到白杨树下，只休息了十多分钟。他故意在这里等待，就是要让李家寨的人看见他。他要看看，李家寨会不会放胡蜂来蛰他们。 然而李家寨并没有传来牛角声。吴良索性走到白杨树下，休息起来。他也不着急，反正李家寨是吃定了的，只有正面这条路可以进到李家寨去，无论如何，李家寨的人一定会发现自己的。 若是自己贸然进攻，万一弥拉没有将黑狗血抹在牛角牛角上，等李方天一吹响，自己不是得全军覆没？还是小心些为好。在这里，离河近些，万一胡蜂出来了，跑不掉的情况下，往水里面一跳，就万事大吉。 一阵马蹄声传来，李家寨的寨门打开，李方天骑着马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吴良面前，李方天质问道：“吴家小寨主，你带这么多人马来我李家寨，是何用意？” 吴良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李家寨讨要一个人的。” “小寨主，你莫不是开玩笑吧？我李家寨有什么人能得到吴家小寨主的青睐？” “你们李家寨是不是有一个南汉人？那人是溱州城州主是所要之人，若是有，还请李寨主行个方便，交出来罢！” “你是把我们李家寨当成什么地方了？客栈？这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李方天嗤笑一声，“小寨主，你不会是脑袋坏掉了吧？即便我李家寨有这个人，也不会交给你的！” “既然如此，那就多有得罪了！” 吴良带着庄客就朝李方天冲来。李方天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吴良会如此丧心病狂，没说两句就要开打。 李方天匆忙迎战。他提着弯弯的苗刀，照着吴良砍来。吴良掣出腰刀，两人你来我往地打起来了。 自从上次吴良被申一根暗算，他回来之后，就一直苦练刀法。那四不像拳，虽说能够与人近身搏斗，但却敌不过刀枪。 他向谢程江和周青学习各种路子的刀法，现在，虽说比不上周青，但对付李方天，已经游刃有余了。 只见李方天将苗刀斜斜地朝吴良劈来，吴良将腰刀横在胸前，只听得当的一声，吴良觉得胸口一阵大力传来，令他几乎从马背上跌下去。 更为吃惊的人，还是李方天。他本以为这一刀下去，就可以一招制敌，将吴良杀死。即便吴良有刀，那也无济于事。因为他的苗刀，是使用苗族传统手艺打造的，最为锋利，可以说是削铁如泥。 李方天曾经一刀将一摞铜钱劈开过，但眼前吴良所拿的这把刀，接受住自己的一刀之后，却没有什么痕迹留下。这不得不让李方天怀疑自己的刀是不是被人换掉过了。 他不知道的是，上次黎平用锋利的刀将申一根轻易杀死后，一回来，吴良就叫铁匠师傅们按照黎平的刀给他打造了一把。 所以，吴良的刀，和黎平的一样锋利，也一样的坚硬。普通的刀，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即便是李方天所使用的刀，都要略逊一筹。 冲撞的力量让两人退开好几步，两人眼中均闪烁着高昂的战意，策马上前，又开始打斗起来。 渐渐地，吴良有些不敌。刚开始与李方天打斗的时候，确实是游刃有余，当吴良把自己所习得的那几招使完之后，就没了新招。而李方天摸清楚吴良的刀法路数之后，他手中的刀就像那重重叠叠的大山一样，绵延不绝，一浪一浪地朝着吴良扑来。 吴良只觉得两臂酸麻，他此刻后悔不已。当初谢程江说是要打头阵的，但吴良觉得自己学了这么久，应该可以出师了，所以硬是要来打头阵，没想到李方天这么禁打，把自己的路数看穿之后，自己竟渐渐处于下风了。 斗了百来回合，眼看吴良就要败阵，那李方天大喝一声，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吴良措手不及，一个不慎，他的刀竟被李方天打掉了。 吴良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危险至极。吴家寨的庄客各自为战，与李家寨的庄客处于胶着状态，没有人能腾出手来支援吴良。 正无破解之法时，忽见谢程江来支援。吴良大喜，纵马朝着谢程江跑去。 “谢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见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生怕你出什么意外，就来查看一番，果不其然，一来就看见了你的窘态！” “谢大哥来得及时，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谢程江放吴良过去之后，拦住了追赶而来的李方天。 “呔！想要追小寨主，还需过我这关！” 吴良到得几丈开外，回头看着李方天和谢程江战斗。谢程江提着狼牙棒，接住李方天的苗刀，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又斗了数百回合，李方天渐渐体力不支了。想当年，谢程江在成都府的时候，他过江龙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虽说称不上成都府第一高手，但能在禁军里面混得有头有脸的，那个没有几把刷子？ 终于，李方天支撑不住，卖个破绽，跳出圈子，朝着李家寨奔去。谢程江在后面追赶，吴良却叫住了他，让李方天回到寨子里面去。 李方天回到寨子里面，早已狼狈不堪。他头发披散着，左臂微微颤抖，方才他被谢程江抓住破绽，一狼牙棒敲在他的左臂上。虽说他躲闪得快，却也被擦了一下，现在左臂上一大块淤青，火辣辣地疼。 跟着李方天出去的庄客，一个都没有回来。要么就是被俘虏了，要么就是做了刀下之鬼。李方天来到高楼，看向白杨树下，那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分不清楚是李家寨的还是吴家寨的。 他看着那些尸体，悲愤不已。从屋子里拿出牛角，就要吹响。他要让吴家寨的那些人马，尽数葬于胡蜂之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逃了 吴良叫住谢程江，放李方天进寨之后，他就在白杨树下焦急地等着。他叫庄客们全部站在河边，若是胡蜂出巢，那就全部往河水里面跳。 “呜~” 果然，李家寨里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牛角声。声音低沉而绵长，在山谷间回荡，重叠着渐渐消失。 听到牛角声之后，吴良手心的汗水几乎让他握不住刀柄。他太害怕弥拉没有成功，导致胡蜂再一次飞出来，到时候就是考验谁的憋气能力更好了。 但是，牛角声响了片刻，依然没有什么动静，没有听到胡蜂蜂翼的震动声。吴良抬头看去，那几十个蜂巢静悄悄地挂在树梢，就像睡着了一样。 成功了！那牛角果然失去了作用。吴良取出一面小旗帜，在空中挥了挥，在远处的山上，黎平看见吴良示意，他带着余下的庄客，朝着李家寨而来。 一时间喊声震天。黎平与吴良合并到一处后，与谢长江一起，朝着李家寨攻来。 守寨门的人看见如此多的人冲过来，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将寨门掩了，取来大碗粗细的杠子，将寨门紧紧抵住。 李家寨不像其他寨子，有好几条路通到寨子外面。李家寨只有这么一条路出来，只要将这道门守住，那么，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攻不破李家寨。但只要这一道寨门失手，那么，李家寨也就成为囊中之物了。 但这寨门怎么能难得倒吴良？他见寨门紧闭，喊道：“爆破手！” 早有七八个穿着铠甲的庄客跑上来，他们每人手里都抱着一个炸药包，这是吴良新改造的，威力奇大无比。开山修路的时候，这玩意儿最好用了。 那千百斤的石头都能炸开，更何况这小小的木门？李家寨寨门上，那些弓箭手见人越来越多，拈弓搭箭，顿时，无数箭羽如飞蝗般飞向吴家寨的人马。 那些箭矢都是软箭，隔得远了，威力就大大减弱。吴良带着人马退开些距离，李家寨的弓箭就失去了作用。 而穿着铠甲的七八个庄客，他们却抱着炸药包，迎着箭雨而上。有了盔甲，他们根本不惧李家寨的箭雨。这些盔甲，都是挑选上好的铁来制作的，比吴良送给周平的那些还要好。 来到寨门下，庄客们将炸药包一丢，引线足足有两米长，他们一齐将引线点燃，然后玩命地朝着远处跑去。 寨门上方的人们，只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见一声巨响，然后，他们就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这是他们在这个世界最后听到的响声，他们被炸得血肉横飞，甚至有些人炸得尸骨不剩。 寨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缺口。侥幸存活的庄客们见轰的一声，寨门就不翼而飞，他们以为撞见了雷神，都四散逃命去了。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炸药爆炸，更不知道炸药的威力，竟误以为是雷神下凡。 李方天吹响牛角之后，他闭上眼睛，幻想吴家寨人马被蛰成乳猪的样子。但是，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打破了他的幻想。 随即一阵晃动传来，李方天睁开眼睛一看，哪里有什么胡蜂飞出来，那白杨树上的蜂巢，此刻安静极了，根本没有一只胡蜂飞出来。 怎么回事？李方天根本不知道牛角坏了。他从未见那牛角出现过问题，这一次怎么不管用了？难道是牛角坏了？他仔细查看牛角，根本没有损坏，就连一丝划痕也没有找到。 那声巨响传来之后，李方天就听到，高楼外面乱糟糟的，他跑到窗前一看，那寨门不知怎么的，已经不见了，一个大坑代替了寨门。 再往寨子里面看去，吴家寨的人已经冲进来了。李方天知道，这李家寨，只要寨门一失守，那李家寨所有的人就像瓮中的鳖一样，任人捉拿。 这可怎么办？寨民们四下逃窜，整个寨子已经乱成一锅粥。吴家寨的人正在四处杀戮，李方天觉得，大势已去。 他急忙回到屋子，收拾许多金银财宝，将那牛角弃了，在灶台处摸了些锅底灰，将自己的脸涂得漆黑，三转两转，竟混进纷乱的寨民中，不知蹭到什么地方去了。 攻进李家寨之后，吴良就四处寻找李方天和那个南汉人的下落。早在出发之前，吴良就命令庄客不准滥杀无辜，并且他将南汉人的相貌与众人描述了，叫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抓住此人。 在寨子里面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李方天和南汉人。奇了怪了，吴良已经派人将寨门处守死，只要有李家寨的人出来，即刻抓捕。 看来他们还在李家寨里面。吴良将李家寨的人抓起来，他要挨个排查。 李方天打扮得像个乞丐一般，在人去那种东张西望，哪里没有吴家寨的人，他就往哪里钻。 眼看就要到达寨门，他却被人一把拉住，他还以为是吴家寨的人，拔出腰刀就要劈去，那人一把捏住李方天的手，道：“寨主，是我！” 他定神细视，发现眼前之人正是那个南汉人。他身后还跟着管家，此时两人正蹲在墙角，管家还不停地张望着。 李方天正要问什么，望风的管家就缩过脖子，道：“寨主，他们过来了！” 三人慌忙朝着墙根处跑去，李方天道：“大家跟我来！” 又在人群中窜了半天，他们渐渐靠近李家寨背后的大山。来到山脚，趁吴家寨的人没注意，他们竟然朝着山上爬去。 这里本来就有一条羊肠小道，通过这条小道，可以爬到山顶，眺望远处的情况。也就是说，从外面爬不到山顶，而从里面却可以爬上去。 吴良将李家寨所有的人聚集到一起，却一人没有发现南汉人和李方天的消息。黎平忽然发现，远处的半山腰，似乎有三个黑点在移动。他指给吴良看，吴良一看，最前面的那个，不就是李方天吗？ “给我追！” 黎平带着人就朝着山脚跑去。李方天似乎听到山下传来声音，他回头望了望，见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急忙手脚并用，片刻之间就爬到了山顶。 黎平找了半天，才找到上山的羊肠小路。他带着几个庄客，爬得满头大汗，才爬上山顶。然而，李方天三人已经失去了踪影，黎平细看之下，地上只有一些凌乱的脚印。 “给我沿着脚印追下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收获 吴良将李家寨里面的人全部聚集起来，人数并不多，老老少少加起来不到两百人。 虽说李家寨是与罗家寨、王家寨齐名的大寨子，但其实李家寨依赖的是寨子外面的那些大蜂巢，这作为他们的天险屏障，在外面惹了什么强敌，回到寨子，任凭你有多少人马，除非你人数多过胡蜂的数量，才有可能将李家寨拿下。 但那十多个蜂巢，所容纳的胡蜂，怕是上万吧？说不定，十多万也有可能。在这大山深处哪里有这么多人的军队？把方圆百里的人口聚集起来，连未断奶的婴儿都算进去，也没有上万人吧？ 还得是老苗医的方法，将那牛角破坏之后，就像水牛的缰绳被人割断一样，再也没有人能够控制那些胡蜂了。 李家寨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乱哄哄的。他们已经知道李方天放弃他们，独自逃走了，现在面对吴家寨的人，他们显得很惶恐。 “各位寨民不要怕，我们吴家寨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只要听话，愿意归纳到我们吴家寨，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若是不愿意加入我们吴家寨，那给你们一定的财物，你们独自谋生去吧！” 吴良把安抚罗家寨的那一套用在李家寨的身上，大棒加萝卜的道理是最好用的。 先让寨民对自己产生敬畏之心，然后开出各种诱人条件将他们安顿下来，这样，有助于以后的管理与融合。 寨民们没有因为吴良的这一番话而安静下来。他们人不住地交头接耳，这时，吴良这边有几个人站出来，他们是原来罗家寨的寨民。 刚开始他们也不相信吴良，但自从吴良分给他们银子，还有盐巴粮食之后，他们尝到了在罗长山那里没有尝到的甜头，都对吴良死心塌地的了。 铁站的建设，一天一个样。吴良对罗家寨的人免费开放，只要他们不信，随时可以来参观。并且，只要他们来参观，吴良都会送给他们一套不错的铁制农具，没过多久，他们就盼着什么时候才能搬到铁站来，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现在，这几个寨民被吴良请来，当做免费的说客。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自己讲起来是最为栩栩如生的。那几个寨民讲到激动之处，竟然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吴良觉得，他们要是在自己那个年代，绝对是影帝级别的人物。 “各位李家寨的兄弟们！我们是罗家寨的寨民！相信你们知道，罗家寨现在已经姓吴了。” “刚开始，我们罗家寨被吞并，也感觉到十分惶恐，生怕被压榨。没想到，吴家小阿哥对我们很好，给我们粮食盐巴银子，比原来的寨主好多了……” 几个寨民你一言我一语，有好些寨民显然已经动心，他们开始附和起吴良请的说客来。 但里面仍然有一些人不相信，他们到处小声说这吴家寨如何如何地不好，他们还煽风点火，试图引起李家寨寨民和吴家寨的冲突。 吴良站在碾子上，看得比较远。他早就看见人群里面有六七个搅屎棍在搞破坏，他喊谢程江站上来，指了那几个人，谢程江会意，下去带着人手，将那几个人抓起来了。 李家寨的人一看有人被抓了，顿时人心惶惶，再一次骚乱起来。吴良道：“各位，不要害怕。这几人是意图煽动大家与我吴家寨作对的，我将他们抓起来，是为了给他们一些教训，过几天就放他们回去的。” 说完，吴良叫谢程江将那几人带出去，李栗芹和老苗医已经在外面等着。 李栗芹从这些人面前一一走过，她仔细地查看这些人的面孔。这是吴良吩咐的，他早就料到抓不到李方天时该怎么办。 既然那南汉人出现在李家寨，那么跟随他的那些人也不会走远，多半都是穿插在李家寨寨民中了。即便抓到李方天，他不肯说出所有南汉人的下落，他也有办法找到那些南汉人。 他的办法就是喊李栗芹来判断。李栗芹从小在李家寨长大，寨子里面的人她都认识。至于那些南汉人，是她离开李家寨之后，才来的，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面孔，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且，这些人在寨民中煽风点火的，想必是试图创造混乱，他们好趁机逃走。 李栗芹辨认完这六七个人，对谢程江点点头，道：“谢大哥，这些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将他们绑起来！”谢程江见李栗芹做出判断，这些人都不是李家寨寨民之后，那就是南汉人了。且不管有误差没有，先抓起来再说。 那六七个人见形势不对，一起做哄，想要逃走。然而面对他们的，都是长枪大刀，手无寸铁的他们只能束手就擒。 谢程江将人捉拿之后，快步来到吴良身边，小声给他说了。吴良早有预料，所以也不是太过吃惊。他还喊过李栗芹，叫他把李家寨的人全部辨认过一遍，以防有漏网之鱼。 这根本不算什么。都是一个寨子的，他们不是李栗芹的叔叔，就是伯伯之类的，不管绕到多远去，都能扯上亲戚关系。 不出一刻钟，李栗芹就全部辨认完毕。里面果然有漏网之鱼，李栗芹从里面又认出两个陌生的面孔。 一共抓到九个人，都是李栗芹感到陌生的。她以前从未见过，吴良将这九人先押到一间屋子里，派人看守起来，而他则带着人将李方天的库藏打开，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抬出来。 照样是开仓放粮分银子。在场的每一位寨民都有份，而且，现在还多了一样拿来分的东西，那就是盐巴。当初在罗家寨，吴良确实没有找到盐巴，不知道罗长山这家伙是藏起来了，还是根本就没有。 但是李方天屯下来的盐巴却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袋一袋的，每袋有五十斤左右，足足七八袋。 吴良给每家每户都分了盐巴，他们每人都领到一斤。这是，那些人口少的人家户，不由得对那些七八个人的人家户羡慕不已。 因为吴良是按人头来分的，若是人多的话，他家分到的资源就越多，那些人少的沾染是羡慕不已了。 每个人都领到盐巴之后，吴良统计一下，一共还剩两百斤左右的盐巴。这下好了，不用到外面去买盐巴，靠这些盐巴，就可以支撑好一段时间的了。 盐巴刚分完，黎平就带着人气喘嘘嘘地回来了。他们两手空空，身上还有好些刮痕。 很显然，李方天和南汉人已经逃掉了，吴良拍拍黎平的肩膀，道：“不碍事，我已经抓到一些人了，现在就关在屋子里，你可以去看一看，有没有印象。”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邀功 黎平去看了那些被抓起来的人之后，回来说道：“阿哥，那些人只有两三个眼熟，其他的却不认识。” 现在该分的东西已经分完，吴良准备将众人遣散，听见黎平所说之后，他想了想，叫黎平将那九个人带上来。 “大家安静一下！” 吴良依旧站在碾子上，上一个领导一般，寨民们得到好处，听见吴良要讲话，都安静地等待吴良发告示。 很显然，大棒加萝卜的效果已经生效。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将李方天的骨头熬他的油，用他的财产来将他的寨民同化成自己的，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实不相瞒，你们李家寨里面，混进了一个山外的人，不知道你们最近有没有看见陌生的面孔出现。刚才抓住的那几个人，就是山外的人混进来的。” “这段时间，你们李寨主身边，是不是经常出现一个陌生的人？那人就是头号恐怖分子，他还有同伙散在你们身边。现在我将他们带上来，你们看看是不是最近才出现在李家寨的人。” 一个李家寨的人问道：“阿哥，啥叫恐怖分子？” 这还一下子把吴良问住了。啥叫恐怖分子？吴良解释不清楚，就胡乱编道：“就是坏人，欺负好人的人就叫恐怖分子。” 黎平将九个人带上来，那些寨民一看，都齐声道：“没错！这就是最近来到寨子里面的人！李寨主说是他的远房亲戚什么的！” “对了，那个人还偷过我家的鸡！”有个寨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大家都愣住了。 吴良哭笑不得，道：“好了，这些人我要带走，你家那只鸡，要是想要，就到吴家寨来领，要是不想要，就算了。” 那个寨民尴尬地笑笑：“我怎么好要阿哥的鸡！你给了我们这么多粮食，都够吃半年了，我们感激都还来不及呢，一只鸡算什么，大家说是不是！” 寨民们都一齐感谢吴良的好意。但这只是一时的，若是要让他们真正地融入吴家寨，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磨合。 这下可好，铁站修建房屋的速度又要加快了。李家寨这里和罗家寨一样，根本不太适合居住。 罗家寨还好，土地比李家寨稍微多些，李家寨这里，土地十分贫瘠，要不是贪图这里的胡蜂天险，想必李家寨的祖辈也不会选择在这里落地生根吧。 老苗医本就是李家寨的人，年轻一辈或许不认识，但老一辈有很多人都是被老苗医医治过的。吴良决定将李家寨交给老苗医暂时打理，等到入冬之后，再和罗家寨一同搬到铁站来。 老苗医本来是一万个不同意的，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治病救人，但吴良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李栗芹出言相劝，老苗医才勉强答应的。不过，他也仅仅是管理这半年，等到入冬之后，他就不管了。 只要搬到铁站去，有了统一的管理，不需要老苗医，吴良也能把持下来。只是刚开始接触李家寨的人，还是挑选一个他们比较熟悉的人来管理吧，沟通也要方便些。 吴良最喜欢的，就是做甩手掌柜。他将李家寨丢给老苗医之后，再让谢程江带着些人协助老苗医，他则和黎平押着这些人回到铁站来。 罗方大病初愈，他没有参与这次的战斗。而是待在医馆。见吴良带着人回来，问道：“阿哥，可还顺利？” 吴良点点头，道：“一切顺利。只是那个给你下蛊的人跑掉了，顺带跑掉的还有李方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没有办法给你和黎平报仇了。” 罗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既然自己的病也治好了，李家寨也攻下来了，那两个人就像无根之水一般，能做得了多大的事情？ “阿哥，那这些人你准备怎么办？” 吴良决定将这些人押到溱州城，交给周平。周平想必正在被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的吧，若是此时给他送上这么一份大礼，想想周平看见这些人的神情，吴良就觉得高兴。 虽说刚开始和周平的见面，可以说是十分的不愉快，后来两人的来往中，多半也有交易的成分在里面，但时间久了，吴良是真的将周平当做一个长辈来看待，他帮助吴良的，也确实不少。 现在吴良误打误撞之下，抓到火药盗窃案的元凶，交给周平，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以后做什么事情，也会方便些。吴良将他当做一个长辈，但周平是否把他当做一个晚辈来看待，这就是吴良不得而知的了。 官场上的人，城府一般都很深。周平不是坏人，他是真真正正地为百姓好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城府。吴良也不是要防着他，只是想多少对他有些实质性的帮助，自己感觉底气也要足一些。 因为明天还要早早地出发去溱州城，所以吴良休息得比较早。他睡下不久，却听到有人敲门。 起床开门一看，却是谢程江。 “谢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休息，反而从李家寨跑到吴家寨来了？” “阿哥，我们在李家寨的一处地窖里面发现了些东西，像是火药，你看看是不是。”说着，谢程江递出一个袋子。 袋子大概有十多斤重，吴良打开之后，伸手捻些粉末出来，就着油灯一看，果然是火药！ 这些南汉人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火药？难道是他们以前黑吃了周平的火药之后，留在李家寨的？不对，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将这些火药留在李家寨干嘛？ 谢程江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玩意儿，递给吴良，道：“阿哥，现场还发现了这琉璃碗。” 吴良看向谢程江的手中，这哪里是琉璃碗，分明就是玻璃碗嘛！只不过造型十分粗糙，玻璃的透明度也不是很好，有好些杂质掺杂在里面。 接过玻璃碗，吴良问道：“现场还有这东西没有？” “没有了，只有这个比较完整。地窖里面倒是还有好些碎片，整个现场，像极了修路的时候，爆破巨石形成而的。” 这些南汉人难道在自制火药？这个玻璃碗里面，还有些硫磺粉沾在上面。 吴良本来想把这碗和火药留下来的，但想到可以作为证据，再加上吴家寨也不缺这些火药，吴良索性将这两样东西作为物证，封存起来，明天一同带到溱州城去。 第二天，吴良带了十多个庄客，他怕这些人在半路捣乱，还给他们上了手铐。 这手铐是很久以前，吴良闲着无事，叫铁匠师傅们打造的，做锁芯的时候，还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最后还是在师傅们的妙手下做成的。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看，他们只是被当下的时局所限制，若是给予他们一定的条件，他们所能创造出来的事物，也不可小觑。 黎平带着人殿后，他优哉游哉地说道：“阿哥，我们这是去邀功请赏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礼 周平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虽说还没有到三个月，但在老苗医特效苗药的医治下，已经痊愈了。 他已经焦头烂额，那些南汉人依旧没有什么踪影。他把李村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北山他也去找过很多次，但也是毫无线索。爬上北山，里面刚开始还有些小路，走着走着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杂乱的野草和低矮的灌木。 这让他焦虑不已。不仅仅是那些南汉人盗窃了火药，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制造火药，而且是在溱州城境内制造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在谋划什么吗？ 周平无法揣测南汉人的意图，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南汉人，亲自审问，将他们的真实意图问出来。 这段时间，周青过得也是相当的凄惨。他根本没有机会出去瞎逛，每天天不亮，他就被周平喊起来，丢了一队人马给他，叫他带着出城去处理公务。 现在，溱州城与泸州城交界处，出现了一伙响马，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截吴良的那一伙。周青现在就在忙这事情，他每天都领着人在两州交界处巡视，试图将那伙响马一网打尽。 虽说不能跨州抓人，但张明吉和周平是同时当上州主的，当初在成都府又极为的熟络，所以周青只管抓捕就好，到时候去张明吉那里报个信即可。 早在上一次吴良回山的时候，周平就让人飞马去请张明吉来商谈。张明吉来了之后，两人在书房里足足谈了一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第二天，张明吉满脸兴奋地回去了。 接下来，张明吉就在泸州城大量招劳工，全部都派往牛家村去。牛老爹看来了这么多人，还以为是外面发生了饥荒，这些人是逃难的，把他吓坏了。 不过好在张明吉随着队伍去的，当初黎平误杀申一根的时候，张明吉见过牛老爹，他来到牛家村，找到牛老爹，将修路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并将地图给牛老爹看，委托他当向导。 崔七先生画的图十分简单，牛老爹对这一带的山势又极为熟络，什么地方不清楚，在脑海中回想一下就一目了然了。 牛老爹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吃官粮的那天！这让他在牛家村的地位大大提升，现在，牛家村的人见到他，大多都带着崇敬的眼神。开玩笑，那是州主指派的向导，和州主没有关系，谁会派他？ 现在从泸州城修路的事宜，进展得也十分顺利。只要州里面没有什么大事，张明吉都会来工地视察一番。 并且，每次视察之后，他都要派人向周平汇报，将最新的进展情况报与他。 每当周平收到张明吉的汇报，他就要高兴一番。但他心里始终有一团乌云，那就是南汉人始终没有线索。 这天，周平接到捕快的禀报，说是好像找到了新的线索。虽说这段时间，州里经常出现大大小小的线索，但他去查下来之后，也没有什么价值。 不过，他仍然不愿意放弃每一条线索，哪怕这条线索毫无价值。 正要出门，却见吴良来了。 “伯父！这又要出门了吗？” 周平点点头，道：“义宁来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回来了在与你叙说。” 吴良将周平拦住，道：“伯父，别急嘛，我找你有要紧的事情，还请伯父陪义宁坐上片刻。” 周平无奈，只得陪吴良坐下。吴良伸手从腰里掏出那个玻璃碗，放到桌子上，周平见了，道：“义宁，你说的要紧事，就是这琉璃碗？” “当然不是。”吴良将黎平提着的那个袋子拿到桌子上，打开之后，周平凑上去一看，竟然是半袋子火药！ “义宁，你这是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是官府的禁物吗？你光天化日之下拿到州主府来，不想活了？” 一看这是火药，周平就吓了一跳，急忙将袋子拴住，提到地上。吴良看着周平焦急的模样，他笑道：“伯父，我将这火药带来，自然有我的用意。” 说着，吴良拍拍手，黎平会意，他退出去之后，不多时，带进来一群人。 里面有九个人的手上，带得有银白色的，像是镣铐的东西，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活动。吴良指着那九个人，道：“伯父，你不是要找南汉人吗，我给你带来了。” 周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又不得不信。他追查了这么多天，根据各种零星的线索，早已将那些南汉人的模样刻画在心中了。他抬头一看，这九个人，不正是那些南汉人吗？ “义宁，这真是一份大礼啊！你是从什么地方抓到这些人的？”周平一脸狂喜，这下，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吴良将灭掉李家寨的事情给周平详细地说了一遍。此刻已经抓到元凶，周平也不忙了，慢慢听吴良说来。 “想不到，那些南汉人竟然还与山里的人勾搭上了！这真是天要亡他啊！虽说这是你误打误撞之下抓住的，但也是一份大大的功劳，回头到成都府，我会好好给你上报的。” 吴良倒是不在意周平是否上报成都府，自己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成都府，还是眼前的利益实在一些。 他不是一个特别想当官的人，特别是古代的官。看上去还十分的高高在上，但其中的辛酸，只有那些当官的人自己才知道。 “伯父，这琉璃碗和半袋火药，是在现场查到的，琉璃碗是制造火药时用的，而那半袋火药，则是他们制造出来的，作为证物，我全部给带来了。” 周平将琉璃碗和半袋火药收好，准备将那几人押下去之时，他才注意到那些人的手上，都戴着一个玩意儿。周平问道：“义宁，那是什么东西？” 吴良从黎平那里拿过钥匙，将手铐“吧嗒”一声打开，递给周平，“伯父，这是我新改进的枷锁，都是上好的镔铁打造的，怎么样？还行吧？” 拿在手里把玩一下，周平越看越喜欢。“这枷锁别人能打开吗？” “这我可没有试过。伯父可以试一下，不过我觉得，十有八九都打不开，伯父要是喜欢，这九副手铐就送与伯父了，下次出来，我再多给伯父带一些来，这手铐，可比绳子强多了！” 将九个南汉人押下去之后，周平显得格外的兴奋，他拉着吴良回到自己家中，准备要好好喝一杯。 然而吴良觉得整件事似乎有哪里不对，衔接不上来。他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问题所在 周平与吴良在他家，正吃着周平妻子做的家常菜。 吴良记得，在唐朝的时候，做厨，多以煮、蒸、烤为主，并且，根本没有“炒”这一个概念。 至于食材，像西红柿之类的，要到明朝的时候，才从国外传进来，什么红薯之类的，那都是和西红柿一个时期传进来的。 但眼下，桌子上很明显摆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盘青椒土豆丝。这是什么节奏？虽说现在唐朝已经过去，但是，离明朝，整整隔着两三个朝代呢，现在也没有郑和下西洋，怎地就出现了西红柿和土豆？ 难道早在唐朝就有人将这些食材带到中原？这是有背历史记载的，吴良只当又是时光机扭转了一下，让这些物种更早一些传入了中原。 就连火药都被管控得如此严格，还有鞭炮，那是宋朝才逐渐出现的玩意儿，怎地现在就出现了？这些，吴良都懒得去思考，眼下，他只觉得这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的味道还算不错。 本来在州主府，有专门的工作餐的。也就是可以公款吃喝，这是朝廷的福利。 要是在成都府，官员上朝的时候，还有“廊下食”供以食用，但在这远离成都府千八百里的溱州城，虽说也有“公款吃喝”，但那是大锅饭，哪里有自己媳妇做的好吃？更何况，今天吴良帮自己抓到火药盗窃案的元凶，自己说什么也的好好犒劳一下。 周平不爱去外面的酒楼饭馆吃饭。一是浪费银子，二来的话，他并不喜欢带头去外面消费。他本就是一个勤俭之人，一心只想为溱州城的老百姓做些事情，哪里有时间去外面摆个八盘四碗？ 公务繁忙的时候，周平多半都是在州主府解决饭菜问题的。要是再忙些，他就要带干粮了。周平的妻子不是第一次说他了，再忙，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吃着吃着，吴良忽然想到自己遗漏的是什么地方了。他用筷子不停地夹着碗中的青椒，道：“伯父，我有一个疑问，想与你商讨一下。” 周平抿一口米酒，道：“义宁你说。” “伯父，这些南汉人，为什么要在溱州城制造火药？”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周平眼睛一亮，他没想到吴良竟会问起这个问题。“对于这件事，义宁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他们在蜀国，必定有阴谋。伯父你看，他们先是在溱州城制造火药，被我们摧毁之后，他们又跑到大山深处去制造火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不在南汉制造火药？” “难道是他们南汉没有硝石和硫磺吗？这一点我们尚且不知道，但是，既然他们能够弄到火药的原料，那么他们带回南汉去，在自己的地盘上制作，那该多保险！” “他们冒着风险都要在溱州城制作火药，我想，这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他们蓄意而为，他们的目的，一定是蜀国。但是，至于他们要做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火药的作用，无非就是爆炸。南汉人不会为了制造鞭炮而千里迢迢跑到蜀国来的，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们的脑子一定有问题。至于爆炸，可以用到的地方就很多了，细数不过来。” 周平边听边点头，道：“义宁说的不错，和我所猜测的相差无几，甚至有些地方比我想得还要透彻一些。既然已经抓到他们了，那不愁这事情查不出来。你去过溱州城地牢的，想必知道那里面的手段如何吧？” “既然伯父心里已经有底，那义宁也就放心了。”吴良这才发现，方才自己在说话的时候，不住地朝着青椒土豆丝里面的青椒夹，现在已经将里面的青椒全部吃完了。 眼下，天下的格局越来越乱，吴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打仗。他只知道，蜀国好像是被后唐灭掉的。五代十国这段历史十分混乱，三五年就有朝代国家的更替，吴良自从和山外的生活接上轨之后，他不得不考虑以后的打算。 直到天黑之后，溱州城都要宵禁了，周青才风尘仆仆地回来。见到吴良，周青十分诧异。他拉着吴良就要出去吃东西，吴良连连摆手：“这已经宵禁了，怎么还能吃东西？城里面是不准随意走动的！” 确实，宵禁之后，是不可以随意在城内走动的。但周青是谁？溱州城一把手的儿子，他想去哪里，那些捕快武侯还能阻拦自己吗？ “没事，尽管跟着我走，没有人会拦我们的。” “没有人拦你？这么晚了，你还要跑出去，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周平的声音冷不丁在周青身后响起，周青吓了一大跳。他缩了缩脖子，准备溜掉，周平却喊道：“给我回来，什么地方也不许去！” 周青只能讪讪地回到屋子里。他母亲已经将把菜热了热，端上来给他吃。这是她专门为周青留下来的，怕的就是晚上周青回来之后没有饭吃。 “怎么又是青椒土豆丝啊？母亲，你就不能换一个口味吗？” “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快吃不起了，你有得吃就不错了，还要挑三拣四的，信不信我把饭给你端了，你自己回到书房里反省去？”周平骂道。 “别别。”周青三两口将饭扒了，他才心满意足地问道：“阿哥，你怎么有时间出山来了？你不是忙着修路吗？我听说，泸州城的路，修得还是蛮顺利的。” 吴良神秘一笑，道：“我是给伯父送南汉人来了。” “什么？阿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大山深处，怎么会有南汉人出现？” 周平骂道：“你这小子！那南汉人又不是你家的，也长了两条腿，他们去哪里，你管得着？倒是你，在溱州城这么多天，什么也没有做成，还没有人家义宁在山里做的事情厉害呢！” “要是那些南汉人站在我面前，我一个能打十个！那是阿哥的运气好，不然，我也能抓到那些南汉人！” 周青愤愤不已，自己在这外面累死累活，连南汉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然而吴良到山里面转悠一圈，竟然抓来七八个，凭啥？ 但周青转念一想，南汉人已经抓到，那州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可以交给周平，那就可以和吴良一起去山里面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手实 第二天，周平要去办火药盗窃案，周青也不用再去追捕盗贼，那些事情本就是捕快们做的，只是周平见周青闲得发慌，就给他安排了这样一个差事，锻炼锻炼也好。 他又要带着吴良出去玩，但吴良却准备在溱州城买下一栋房屋，准备以后用来开医馆。 吴家寨的医馆，已经成型，现在只是缺少必要的医务人员了。这些都交给老苗医和罗方去培养，等到培养出师之后，就可以输送到溱州城了。 但是吴良并不是溱州城的居民，他甚至不算是蜀国的人，因为他居住的吴家寨，属于大山深处，蜀国的版图还没有跨到那里去。 溱州城虽说是一个交易点，对于外来人员，可以说是比较放松的了，只要你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溱州城来往。但是，想要在溱州城居住下来，那可得花费一番功夫。 首先，你得去把身份证弄到手。也就是“手实”，弄到手之后，你才算是蜀国的合法居民。不然，你就是黑户口，要被驱逐的。 轻者被打五十大板，遣回原处，重者，现在蜀国和楚国的关系紧张，那边境就可以为你预留一个位置了。 有了身份证，才可以在溱州城购买房产。吴良稍微问了一下溱州城的房产价格如何，周青的回答是五百文一间。五百文，折合成银子是多少？ 在古代，金银的冶炼技术并不是很高，怎么这个朝代的银子这么多？他发放工资，就是从周平这里借了一千两左右的银子。 一两银子折合成铜钱，相当于一贯足钱，也就是一千文铜钱。这里的房子，只需要半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间？这么便宜，那岂不是可以买他十来间？ 不过还是先要去把手实办了。周青带着吴良找到里正，将吴良想要办户口的事情给里正说过之后，里正麻利地将手实写过一遍，周青接过看了看，觉得写得还行，便丢给里正一两银子。 “这太多了！”里正接过银子，按理说，只要十文钱就可以的，而周青却直接丢给他一两银子。这太多了！ 里正将银子退给周青，他可不敢收这么多钱。周青没有接他的银子，道：“这是赏你的。我身上没有带铜钱，那十文钱你自己添进去吧。” 他又指着吴良说道：“里正，这是我阿哥，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多多照顾点，不要等到我来找你的麻烦。若是将他照顾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里正唱个喏，道：“阿哥，以后还要靠你照顾了！” 吴良连忙还礼，道：“里正，以后还要指望你多多帮助呢！” 在蜀国，若是住在村寨里面，想要添加户口，需要在村里正那里写手实，然后拿到县城里来，找到县城的里正，交钱画押，这才能成为合法的居民。 但是，现在他们就是在州里面，下面的县，所造的手实，都要向州里面递送，所以吴良直接就办好了。 办好之后，吴良也是蜀国的合法人员了。他迫不及待想拥有自己的房产，就由周青带着他去购买房产。 在溱州城转了一圈，吴良也没选中合适的地段。 要么就是开得有商铺，要么就是居民区。反正吴良看上的地方，都没买上。 这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买下来的，他索性回到里正那里，托他帮忙寻找。 里正这里消息灵通，吴良将购买条件告诉里正之后，里正答应，自己慢慢帮吴良寻找。吴良也不好让人家先垫付钱，所以，他又留给里正两锭银子。 十两银子可以买到二十间屋子，所以两锭银子绰绰有余了。 只要里正先将房子买下来，手续的事情，吴良下一次来的时候，再补上就可以了。 吴良成为蜀国合法居民之后，就可以在蜀国四处游走，而不用担心会被当成奸细刺客之类的抓起来。当然，行走的时候，还需要办“过所”，但眼下他去泸州城，却不用了。 吴良要去泸州城查看修路的进展如何了，周青自然也要一同跟着去。与周平告别之后，一行三人加上庄客，朝泸州城而来。 来到泸州城，到州主府一问，张明吉竟然不在城里面，说是去牛家村了。他这个州主倒是当得和周平不相上下，都是在凳子上坐不稳的主，非要下到人民群众中来才安心。 他们又往牛家村而来。 还没到牛老爹家，远远地就看见他家门口的桃树上，现桃子已经成熟，桃子白里透红，掩在绿叶中。黎平看得眼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要去摘一个来尝鲜。 吴良制止了他：“你是猴子吗？见到什么水果都要去吃。这是人家的，不要乱动。” 正说着，从桃树林里面走出来一个姑娘。她今天穿着一袭蓝色长裙，上面还点缀着一些白色的花朵，就像傍晚时分，天还没黑透，星星已然出来，那浩瀚的星空，总能给吴良带来无限的遐想。 那人正是牛惠儿。她手臂挎着一个篮子，里面似乎还有些饭食。她是要去给州主大人送吃食的，刚出来，却撞见了一群人。 她抬眼望来，却正好与吴良四目相对。吴良再一次看见那深邃而清澈的眼眸，正要言语，却见牛惠儿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就往屋子里面跑去。 “娘，你知道是谁来了吗？” 老婆婆坐在屋子里面，摸摸索索正在缝衣服，听见牛惠儿惊喜的喊声，“惠儿，是谁来了，你这么高兴？” “娘，是吴良阿哥！” 老婆婆听见是吴良来了，高兴不已。当初张明吉州主亲指他家要重点照顾，牛老爹问为什么，张明吉说是吴良嘱咐的，他家就一直对吴良感激不已。 在牛惠儿的搀扶下，老婆婆刚出门，吴良已经来到走到院子里了。 “婆婆！” 吴良过去扶住老婆婆，道：“婆婆，好久没有看来你们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惠儿，快叫大家进屋去。” 进屋坐下之后，牛惠儿去门前的桃树上摘了好些桃子，洗净之后，端上来，黎平和周青两个人，像是没有得到桃子吃过的猴精，都在吭哧吭哧啃桃子。 吴良也拿了一个在手中，慢慢地啃着。话说这桃子还真不赖，吃在嘴里脆脆的，香甜可口。 稍作休息之后，吴良才问道：“惠儿姑娘，方才你带着篮子出门，是要做什么吗？” “啊呀！” 牛惠儿这才想起她要做的事情来，她本来是要给州主送吃食的，现在可好，恐怕州主已经饿坏了吧？ 她的脸顿时通红不已，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这下恐怕要被阿爹骂了！” 第一百三十章 良辰美景衬佳人 牛惠儿重新拿过篮子，与老婆婆和吴良打过招呼，就要出门。 “惠儿姑娘，你这么急，要去做什么？”吴良问道。 “我要去给州主大人和阿爹送吃食，现在恐怕来不及了！”牛惠儿已经跑出去了。 吴良将桃子放下，伸手也将黎平的桃子拿了，道：“走，我们与惠儿姑娘一起去。” 黎平的桃子被吴良抢了之后，他顿时不乐意了，伸手又拿了一个，“阿哥，周青也有桃子，你为甚不拿他的？” 老婆婆还以为他们的桃子不够吃了，正在抢呢，她慈祥地说道：“不急不急，外面的桃树上还有很多，我去给你们摘来……” 说着就要站起来。吴良急忙扶住老婆婆，道：“婆婆，我们是要去工地上了，您先坐着，我回头再来看您。那小子，就不用给他摘桃子，他怕是把外面的桃子树一齐吃了，也不抵事。” 吴良走出来，叫住牛惠儿，道：“惠儿姑娘，还请等一等，我们也要去找州主。” 牛惠儿停了下来，见吴良迟迟没有跟上，她问道：“小官人，怎么这么慢，你在做什么呀？” 片刻之后，吴良走了出来。他问过老婆婆之后，从桃树上摘了一篮子桃子，带到工地上去。 新修的路，是沿着以前他们勘测路线时，牛老爹带他们出来的路线修的。现在，已经修到茅草屋那里了。 现在的路还是一个毛坯子，根本入不得吴良的法眼。只是初步整理出一条比较宽阔的道路来，但路面上，虽说比较平整，但是都是泥土，看上去似乎夯实过，但在这西南地区，只要一下雨，那就是在撵瓦泥啊！ 以后还要整改成石子路。不过，吴良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石子路虽然行走起来十分方便，但马蹄禁不住磨啊！这个问题必须处理，不然运货的马队走不到一半，就把马蹄磨坏了，那要怎么办才好？ 翻过山岗，吴良就看到，约莫有一百多个人在修路。他们没有火药，只是靠人力来修。因为火药的稀缺，加上州里严禁使用，所以遇见大石头，都是用热胀冷缩的方法破开的。 刚接近工地，还有一两百米的样子，竟然有士兵把守着。一行人走近之后，士兵手中的长枪指着他们，喝到：“前方所来何人？此处州主大人正在办事，快快回去！” 牛惠儿提着篮子上前去说道：“这位军爷，我是来给州主大人送吃食的！” 士兵认得牛惠儿，州主来这里好几次了，这位士兵都跟着来的，每次州主来，这位小姑娘都要送吃的来，她人也长得漂亮，说话嘴也甜，很招人喜欢。几次之后，他早就认得了。 “原来是惠儿姑娘，请进。至于这几位，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士兵的任务就是保证州主的安全，他不能让任何一个陌生的人接近州主，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没有办法，吴良三人只得在外面等候，让牛惠儿一个人进去送吃的，顺便将州主找来。 周青自小在溱州城长大，自然知道这些规矩。但此刻他却是一肚皮的火，也不好发作，他默默地拿过一个桃子，坐在士兵面前，一声不吭地啃起来。 “周青，看来你这地头蛇，离了你的地盘，就不好使了啊！”黎平打趣道。周青破天荒没有搭理黎平，依旧在那里啃桃子。 一个桃子还没有啃完，张明吉就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牛老爹和牛惠儿，以及林捕快。 见张明吉亲自来接这几人，士兵头上直冒汗，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 那士兵急忙对吴良几人赔不是。吴良知道这是应有的保护措施，他没有说什么。倒是张明吉，他指着三人说道：“这些人都是我的贵客，以后你们见着他们，都要有些礼数，不要怠慢了。” 士兵心里大骇，感情这三人还是来头很大的主！幸好自己刚才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自己恐怕就要惹上麻烦了！ “义宁，你可来了！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你看看，这路修得可还合心？” 周青终于将那个桃子啃完，他含糊不清地说道：“黑叔，你不在州主府里面躲着，跑到这里来晒太阳，小心又变黑了！” 张明吉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小心我让你爹整治你！” “走，义宁，我们边走边聊。” 吴良与牛老爹以及林捕快打过招呼之后，吴良和张明吉并排走着。 茅草屋那里，竟然被扩充成了一个临时居住区。吴良了解到，张明吉将茅草屋改造成伙食堂，再在旁边搭建简易的居住区，那样，劳工们就不用长途奔袭了。 至于补给站，就是牛家村。现在，牛家村的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那些村民也沾了光，因为吴良说要重点照顾牛家村，所以，牛家村的村民，只要参与修路，工资都要比一般的人多上一两成的。 吴良又详细地了解了工程的进展。张明吉不知道和周平达成了什么条件，他对修路的这事情，十分上心。 不过，吴良懒得去揣摩。揣摩一个人的心思，是很费劲的事情，还不如多做一些有用的事情来。 在工地查看一番，吴良与张明吉回到牛老爹家，在他家吃了简单的饭菜，大概就是从院子里面摘来的豆叶，烫熟之后，加上自家酿造的米酒，还有那白米饭，别有一番滋味。 刚开始，吴良还不敢吃豆叶。但没有其他的下饭菜，他只得夹了一片来尝尝。 味道还不错！就着豆叶，吴良觉得，自己终于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了。 在山里，不是玉米，就是小麦，哪里来的稻谷？此次回去，一定要让明年的吴家寨，吃上稻谷。 米酒虽不醉人，但吴良也喝得微醺。夏天的夜空，十分深邃。 微风从门前的大河上吹过，携着水里面的凉气，扑面而来。 吴良坐在桃树下，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那清凉的晚风，就像母亲在抚摸婴儿一般，令人感到舒适不已。 牛惠儿也在外面坐着，同样是在看着夜空。吴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目光转向了牛惠儿，他觉得，牛惠儿那双眼眸，竟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月亮渐渐爬上来，白天的暑气也逐渐消失殆尽。夜晚是虫儿的主场，各种虫鸣一齐响起，像是一支大自然的合唱队，正在撩拨着吴良的心。 这里离河近，一道夏天，夜晚的萤火虫就全部飞出来了，与天上的星星相交辉映，竟犹如梦境一般。 牛惠儿也看得痴了，她站起来，想要捉一两只萤火虫，却怎么也捉不到。她走得急了，不知拌到了什么东西，啊呀一声，一下子摔在地上。 吴良看着牛惠儿在院子里面，提着裙子跑来跑去，他觉得，这才是今晚最大的精灵。见牛惠儿摔倒在地，吴良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像极了爱情的火花 “惠儿姑娘，你怎么样了？” 吴良急忙跑过去，他扶起牛惠儿，还没开走，牛惠儿就惊叫一声，一下子靠向吴良。吴良只觉得一阵香气袭来，紧接着，牛惠儿倒在吴良的怀中，柔弱无骨的身子，吴良差点没有扶住。 “小官人，我的脚好像崴了，疼得厉害。”牛惠儿眼泪都疼出来了，他只感觉自己的脚踝处，火辣辣的感觉，只要稍微动弹，钻心的疼痛就会蔓延开来。 吴良将牛惠儿背到背上，她的身子十分轻盈，软软弱弱的，但吴良却感觉他背起了整个世界。 推开门，周青几人还在划拳猜令。他们见牛惠儿趴在吴良背上，牛老爹哗地一下子站起来，板凳都带翻了，“阿哥，惠儿丫头怎么了？” “惠儿姑娘应该是扭伤了脚，不知情况如何。” 吴良将牛惠儿小心放到床上，他将牛惠儿的鞋袜小心退去，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了牛惠儿。 将油灯移得近了些，吴良看见，牛惠儿的脚踝已经肿了。吴良仔细查看，发现没有瘀斑，他轻轻握住牛惠儿的脚掌，顿时感觉一股微微的清凉传来，有玉微凉。 吴良叫牛惠儿忍住，他要活动活动牛惠儿的脚踝，看看是否有踝关节的损伤。吴良将牛惠儿的脚轻微向上抬起，牛惠儿虽觉得疼痛，却不算严重。吴良又朝四个方向活动活动，牛惠儿均没有疼出声来，吴良才放心下来。他放下牛惠儿的脚，提了个桶，问过水井在什么地方，他要打些井水来为牛惠儿做冷敷。 牛老爹带着吴良打来井水，吴良取过一条布，放在桶里浸湿，扭干之后，轻轻地将牛惠儿的脚踝裹住。 冷敷可以减缓肿胀和局部出血，凉意从脚踝传来，牛惠儿的脸竟然红了。 “惠儿姑娘，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是哪里疼？”吴良见牛惠儿脸色微红，以为她疼得厉害。 “没……没事，是有一点点疼，不过已经不碍事了。” 吴良哪里知道，此刻的牛惠儿害羞极了。从小到大，还没有男子如此接触过她的肌肤呢！ 尤其是刚才，吴良将她背到屋子里面来的时候，她嗅到吴良身上淡淡的酒香，一下子感觉到扭伤的脚不那么疼了，那种感觉，怎么会如此踏实？ 吴良没有注意到，牛惠儿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或许牛惠儿也没有发现，此刻的她，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冷敷一会儿，牛惠儿觉得好多了。牛老爹将她扶到她的屋子，仍旧回来陪着张明吉他们。 他们也没有坐多久，小斟两杯，都散去休息了。 吴良心里惦记着牛惠儿的伤，他一夜没有睡好。天刚亮，他就起床了，没有叫醒人，一人悄悄骑着马，来到泸州城，找到郎中，拣一副药，又买了些硝石。 回到牛家村，吴良看见众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牛家村乱转。今天早上，黎平醒来之后，发现吴良不在床上，四下里都不见吴良踪影，还以为他离奇失踪了，大家都在寻找他。 黎平从牛老爹家出来，他正要去工地寻找，就见吴良骑着马，嗒嗒地慢慢踱过来。 “阿哥！你怎么大清早的跑掉了！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州主差点就暴走了！” 来到屋子里，牛惠儿也起来了，她虽然行动不方便，坐在凳子上，却也焦急万分。 众人听说吴良回来了，都一齐围过来。吴良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他将手中的药亮出来，“我去给惠儿姑娘抓药去了！” “哦~”众人异口同声，发出一声若有所思的感叹。吴良倒是没什么，牛惠儿却又不好意思了。这个年代的女孩，怎么脸皮这么薄？ “散了散了，我还要做事呢！”吴良说道，众人又是一声长长的“哦~”，都散去了。 “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老伯，你找个药罐给我，我煎药去。” 牛老爹去找药罐，吴良将木桶装来半桶水，将硝石倒了些在木桶里面，又将一个盛满井水的陶罐放在桶里。 没过多久，吴良将陶罐拿出来，将布条放在里面浸了浸，依旧为牛惠儿做冷敷。 今天，牛惠儿的脚踝已经不是那么疼了，只是还有些肿。将布条放上去之后，牛惠儿觉得比昨天晚上的井水还要凉快很多，“小官人，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放到水里面去后，会变得这么凉快？” “这是硝石，可以降低水的温度，夏天用来解暑的。”吴良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摘几个桃子来冰镇？他将陶罐里面的水换了，重新灌满井水，摘了几个桃子，放在水里冰镇起来。 牛老爹找来药罐，正要去煎药，吴良却将药罐拿过来，道：“老伯，你还是去工地上看看吧，这里有我，我会照顾好惠儿姑娘的。” 一直熬到左邻右舍都飘起草药独有的味道，吴良才将药罐抬起来。倒出半碗黑乎乎的药汁，端到牛惠儿面前。 牛惠儿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官人，我可不可以不吃药啊？很苦诶！” “不行，你不吃药，一时半会儿就不能好，你还要萤火虫吗？吃了药，今晚我去给你捉好些萤火虫来。” 牛惠儿拗不过吴良，只得闭上眼睛将药一口吞了，精致的小脸皱在一起，半天才平复开来。 等牛惠儿吃过药，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药效基本已经发挥作用，吴良从陶罐里面拿出一个桃子，擦干水渍，递给牛惠儿。 牛惠儿轻轻咬一口，她只感觉自己像是含了一块冰块，凉丝丝的，瞬间清走了所有热气。 嘱咐牛惠儿不要乱动，吴良又去工地查看情况。张明吉已经回到泸州城去了，他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虽说修路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但其他的事情也不能落下，会影响政绩的。 吴良在工地忙碌足足一天，他将当初规划的路线给牛老爹指出几十里，方便他们以后的修造。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吴良担心牛惠儿，和牛老爹回到牛家村来。那几个桃子，吴良本来是留给牛惠儿吃的，但她却没有吃，而是继续冰镇着，等吴良回来了，她将桃子表面的水擦干净，递给吴良。 牛老爹对这种做法赞叹不已，但他得知硝石的价格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晚饭依旧是开水烫的豆叶。不过，吴良今天带着几个士兵，在山里面打了几只野兔爆炒，又捕了些鱼做汤，今晚的饭菜竟十分丰盛。 晚饭过后，牛惠儿坐在院子里，看吴良追着萤火虫跑来跑去。吴良足足抓了半个时辰，才抓到二十多只。是谁给他说萤火虫很好抓的？这二十多只萤火虫，几乎让吴良累个半死。 牛惠儿看着手中的小袋子，那是麻布做的，十分小巧。里面装的正是吴良捉的萤火虫，此刻在牛惠儿手中，就像一颗夜明珠一样，散发着夏天的光芒。 她小心地将萤火虫捧在手中，忽然，她将袋子打开，将所有的萤火虫都放飞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王家寨的新动作 “惠儿姑娘，你怎么把它们放了？难道是不喜欢吗？” 吴良捉完之后，已经满头大汗。他摘了一个桃子吃，桃子还没吃完，牛惠儿就把萤火虫放了。 “不是啊，”牛惠儿看着那些萤火虫像蒲公英一样散去，神情比吴良给她捉来时还要欣喜，“小官人，我想，那些萤火虫也不喜欢被关起来吧？被装在布袋子里面怪难受的，还是把它们放回去吧！” “……”吴良的头上有一万条黑线。你不要，捉来干嘛？差点把自己累死。 不过，牛惠儿明显很高兴。她看着那些四下飞舞的萤火虫，忽然问吴良：“小官人，你说，这些萤火虫，可以当做天上的星星吗？” 吴良点点头，道：“当然是了！每一只萤火虫，都是天上星星的化身，它们下到凡间来，是为了找它的另一半的呢！” 牛惠儿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萤火虫越飞越高，在夜空的衬托下，已经分不清星星和萤火虫了，这夏夜的天空，也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直到月亮高悬，吴良才把牛惠儿送回去休息。吴良前世，他只光顾着学习了，根本没有好好谈过一场恋爱。今晚这就是爱情的火花吧？吴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那个蓝色碎花裙子的女孩，而当初在溱州城的撞见的绿罗裙背影，竟与之重叠起来，分不清谁是谁。 吴良在牛家村待了四五天，直到牛惠儿的伤好得差不多，已经能正常地慢慢走路的时候，吴良才离开牛家村。他还要回去做事情，不能赖在牛家村。 牛惠儿送别吴良，竟然有些含情脉脉。她一直看着吴良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才依依不舍地掉头。牛老爹看着牛惠儿的神情，突然说道：“丫头，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牛惠儿的心事被自己父亲揭穿，她的脸顿时红了，“阿爹，怎么乱说话呢！你真讨厌！” 竟跑回屋去了，但此刻她的心里甜丝丝的，像吃了蜜一般，因为吴良答应，过不了多长时间，会来看她的。 牛老爹抚了抚胡须，喃喃道：“这小子确实不错，老头子这关，算是过了……” 王家龙已经惶恐了不知多少时间。自从李家寨被吴家寨吞并之后，他就惶惶不可终日，茶不思饭不想，生怕哪天吴良就像天降神兵一样，一下子降到他面前。 但这么长时间，吴家寨迟迟没有来找麻烦，王家龙就像被判了问斩的死刑犯，却没有被告知死刑什么时候执行，兴许是明天，兴许是一年之后。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没过多久，王家龙就整整瘦了一圈。没办法，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原先三足鼎立的势力，罗长山被杀死，李方天不知所踪，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苦苦支撑，怎么不叫他害怕？ 他那寡妇媳妇，看王家龙日渐消瘦，对他也没了兴致。前些日子，她告诉王家龙，说是她怀孕了，但王家龙眼巴巴等了好几个月，也不见她的肚子变大，王家龙这才知道上当了。 不过，这有什么办法？被自家媳妇坑了，还不是只能关起门来慢慢算账？王家龙准备找他媳妇的麻烦，没想到，却被他媳妇骂了个里外不是人。 他媳妇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一点出息都没有，简直就是一个扫把星，走到哪里，哪里倒霉。王家龙想想，确实是这样。 当初和罗家寨搅和在一起，罗家寨就被吴家寨吞并了，自己又去李家寨搅和，李家寨也被灭了。难道今年自己真的犯太岁？不应该啊？自己好像从去年就开始倒霉了吧？ 在外面受气，没想到，回到家来，关起门，还要受到自己媳妇的奚落。王家龙真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眼下周围也没有个寨子可以联手了，吴家寨的实力又逐渐强大，王家龙竟生出要投降的念头来。 凡事只要有了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王家龙想要投降的念头越发强烈，自己投降，怎么也能混口饭吃吧？总不能像罗长山和李方天那样，死的死，逃的逃。 当天晚上，王家龙就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罗长山满脸鲜血，要找他索命，说是他背叛了罗家寨，要带他到地狱去试一下刀山火海。 王家龙吓得半死，天一亮，他就准备好些礼物，敲锣打鼓往吴家寨来。 此时吴家寨只有吴为林在，其他的人都做事情去了。吴为林听见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他还以为是哪家娶媳妇了，怎么也不通知自己一声？ 他出来一看，却发现，为首的人是王家龙。这厮想要干什么？怎么高头大马地朝着吴家寨来？难道是为了李栗芹而来的？不过，现在周围就剩下王家寨一家实力较大了，没有人和他联手，他怎么敢到吴家寨来抢人？ “王家龙！你站住！敲锣打鼓的，你来我们吴家寨想要干什么？” 吴为林叫了好些庄客，堵在寨子外面，王家龙快到寨子时，吴为林就叫住了他。 王家龙一见是吴为林，他从马上滚下来，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几乎是爬着来到吴为林面前的：“吴寨主，小人来请罪来了！” “以前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和吴家寨作对，我不该抢小寨主的银子……” 真不愧是戏精，可以瞬间入戏。吴为林吓了一跳，这王家龙是不是脑子坏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王家龙死磨烂磨，硬是赖到了吴为林的家中。吴为林一脸阴沉地看着那讪笑不已的王家龙，不知怎么办才好。 因为吴良说了，等到自己腾出手来，要将王家龙亲手收拾了，现在若是接受了他的投降，那就没有对他出手的机会了，这样会打乱吴良的计划。 自从去年以来，吴为林明显感受到自己儿子的变化，在他的带领下，吴家寨完成了几代人都完成不了的愿望，不仅将罗家寨李家寨吞并了，而且还将王家寨逼得投降。 吴为林正头疼着，吴良回来了。王家龙见吴良走进来，立刻舔着个脸跑到吴良身边，巴结道：“阿哥你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只配做我的下属 吴良的心情着实不错。他告别牛惠儿之后，心情就一直很好，来到工地上，检查一下修路的进度，发现他们已经修出去很远，都快修到他们遇见金钱豹的地方了，吴良觉得，按照这个速度修下去，恐怕只要一个月，就可以与泸州城的人会师了吧？ 现在通到火焰山的路已经修通，他从崔七先生那里回来后，就一直琢磨着怎么将火焰山的煤炭搞出来。 他回来给吴为林报个平安后，就要去找李长民。李长民家以前是搞铁矿的，不知道能不能挖煤炭？虽然崔七先生看上去应该懂得一些，但他此时正在忙，就不打搅他了。 吴良刚进大厅，就见一个人舔着脸上来，他吓了一跳，抬腿就是一脚。 王家龙没有注意吴良会突然袭击，他被吴良狠狠地踹了出去，在地上翻了七八转，才哎呦哎呦地爬起来。 “这不是王寨主吗？”吴良这才注意到，被自己踹飞的人，是王家龙。要是别人，他还会去扶一下，而王家龙的话，吴良甚至觉得，自己踹得轻了些。 “王寨主，还行吧？自己能起来吗？” 吴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二世祖的样子。不过，他不也是二世主吗？家里有矿有田，有人有粮食，恐怕他比溱州城的二世主们还要潇洒一些吧？ 王家龙本来是要在地上躺着的，见吴良迟迟不来扶自己，他才假装很痛苦地爬起来，道：“阿哥的力气真大，差点把我踹散架了！” “王家龙，你没事跑我吴家寨来干什么？是觉得小日子过得比较舒坦，欠收拾了吗？难道，你想成为第二个罗家寨？还是李家寨？” 王家龙满脸堆笑，“阿哥，你说什么呢！我是来投降的，以前是我不懂事，经常与阿哥作对，害得阿哥遭受好些损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带来了一些小东西，给阿哥赔罪，还希望阿哥能原谅我。”说着，他一瘸一拐地出去，带进来一些庄客。 四个庄客抬着个大箱子，还有两个庄客捧着盘子，上面用红布盖着。 王家龙将箱子打开，把盘子上的红布揭开，“阿哥，这些是我带来赔罪的东西，希望您老人家能笑纳。” 吴良眼皮子抬了抬，那箱子里面竟然装着半箱小袋子，想必那装的是盐巴。至于盘子上，则是五十两一锭的银子，大概有三四十锭。 “你说什么？老人家？我阿爹还坐在上面呢！你这话要对他说去！” “另外，光凭这些东西，就能放过你王家寨吗？这未免也太降低你王寨主的身份了吧？” “哪里哪里，阿哥……” 王家龙还要说话，吴良直接打断了他：“抬回去，我吴家寨不是你想的那样，想打就打，想投降就投降的地方。再不走，我的耐心磨光之后，恐怕王家寨也要姓吴了！” 扑通一声，王家龙竟然跪在吴良的面前，他一下一下的扇着自己的耳光，道：“以前是我不对，还请阿哥原谅！” 这是来真的？吴良觉得挺稀奇。本来他以为王家龙是要搞什么鬼把戏，但看眼前这模样，不像是演戏呀？ 大厅里，只有王家龙的手掌打在脸上的声音。挺清脆的，像是在打节拍。吴良饶有兴致地看王家龙能坚持几下。没想到他的脸都打红了，依然没有停手。 “行了！” 吴良叫住王家龙，道，“你起来吧，怎么跪在这里？你好歹也是一个寨主，这样跪着，太掉身份了！” 王家龙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像是涂了辣椒水一样。不过他刚才的打也值得，看样子，吴良是答应自己了。 “多谢阿哥的原谅！”王家龙站起来，就要开溜。 “我叫你走了吗？”吴良换了个姿势，继续用另外一条腿翘着，“既然是投降，想必也要拿出点像样的态度来吧？就这点东西，怕是不太够格吧？” 王家龙的身子立刻僵硬，“那阿哥还想要……” “再不济，也得归顺我们吴家寨吧？我听说，投降都是要归顺的！” 王家龙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他只想到投降的话，就不会被攻击了，没想到却是羊入虎口，吴良这是要直接吃掉自己啊！ “阿哥，你怎么能这样？我听说外面的人，归顺的的时候，都是上缴东西，我每年付给你一半的粮食，怎么样？” “你觉得我缺粮食吗？” 王家龙试探性地问道：“那盐巴呢？” “我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你们王家寨的地盘。” 吴良回来之后，就是准备将王家寨收拾之后，再去开煤矿的，没想到现在王家龙就凑上来了，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棒极了。 既然你要凑上来，那我就不客气了，照单全收。答应最好，不答应，对不起，我要强吃了。 “阿哥，王家寨家小业小，能不能放过我啊？我回去之后，保证唯您马首是瞻，绝不再和您作对了！” “我是在和你说笑吗？” 吴良对周青使了个眼神，周青将王家龙一把拎住，麻利地将他控制起来。 “怎么样？王寨主？你想好了没有？想好了的话，就点点头，没想好，恐怕我们吴家寨的牛圈，你得住上个把月了！” 王家龙以前就喜欢把人关在牛圈里面，这下落在吴良的手里，却是报应来了，吴良决定给以前被王家龙关在牛圈里的人报仇。 王家龙知道牛是认人的，陌生的人接近的话，会受到攻击，要是关在牛圈离一个月，自己怕是要被顶成肉酱吧？ 他惊恐不已，一直摇头。 “怎么？王寨主想要尝一下牛角的滋味？好啊，周青，你就带他去试一试吧！” 王家龙吓坏了，他很害怕自己就这样被踩死，连自己的媳妇都见不上一面。威逼之下，王家龙不得不点头。 吴良见他点头了，对周青示意，周青松开王家龙，吴良将他扶起来，道：“王寨主，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不会亏待你，以后还是叫你家龙叔吧！” 这哪里是一家人！分明就是强吃好吧？王家龙欲哭无泪，这下可好，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家龙叔，”吴良的眼睛眯出一个弧度，他笑嘻嘻地说道，“我说了不会亏待你，就不会亏待你，咱们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你还是继续管理王家寨，只不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也是爱情的火花？ “不过什么？”王家龙见事情有转机，他脸上顿时写满了希冀。 “不过，你还是回去继续管理王家寨吧，但是你的寨主身份我就要抹去了。” 对于王家龙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条件了。他只要管理好王家寨，什么都不用愁了。王家龙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以后别人不能再叫自己王寨主了，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以为，自己要和寨民一样，要去种地了。王家龙从来没有下过地，即便是去，都是去收租的，哪里插过秧苗收过麦子？ “可以可以，以后这山里再也没有王家寨，只有吴家寨！了！” 王家龙连连点头，生怕吴良反悔。 就这样，王家寨戏剧性地被吴良收入囊中，吴良觉得，要是罗长山知道王家龙投降了，会不会从坟里面气得爬出来？ 既然王家龙已经归顺，吴良也就不打算追究以前的事情了。他虽然有仇必报，但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况且王家龙也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损失。 得到王家寨，自己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去管理，所以，王家龙是最的选择。 王家龙见自己的小命保住了，他就想溜走。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今天实在令他太心塞，竟然把自己的寨主之位弄丢了。 吴良却留住了王家龙，不让他离去。吴良说什么也要给他庆祝一番，怕以后有吴家寨的人不知道王家龙已经归顺，再起冲突，今天晚上先给王家龙提前亮个相。 请了几个重要的头目过来，大家在吴良家杀猪宰羊，给王家龙庆祝一番。吃饭的时候，吴良发现，有一个人没有来。 他叫过李长民，问道：“长民，李大脚怎么没有来？” 李长民古怪地看着吴良，半天才说道：“阿哥，你是真的傻还是装傻？” “我傻你个头！怎么和你的小寨主说话呢！好好说！”吴良一拳头就给李长民打去，这小子怎么连自己都敢骂了？这不反了天了！ “阿哥，和你开个玩笑。”李长民小声说，“阿哥，李大脚和王家龙的三媳妇好上了，你不知道？” “这我知道啊！”吴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哈哈！” “李大脚本来是要来的，但是他见三媳妇，呸，什么三媳妇，是大脚媳妇，她不愿意见到王家龙，所以就不来了。李大脚托我给你说一声来着，我一高兴，就忘记了。” “瞧你这记性！你不记恨王家龙了？” “记恨！怎么不记恨！不过，阿哥，你不知道一句话吗？叫成大事者不什么来着？什么小灶？不开小灶？” “那叫不拘小节！以后大家都是在一起办事的了，我知道你在他那里遭了罪，以后就算了！你要是记恨，今晚就去把王家龙放倒！” “得嘞！阿哥，我李长民跟着你这么长时间，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放心，今晚他绝对是爬着回去的！” 李长民端着酒碗。“阿哥，我先敬你一杯！” 最后，李长民竟然被王家龙放倒了。他躺在地上烂醉如泥，而王家龙也喝得神志不清，搂着李长民直叫兄弟，叫着叫着，竟然啃起李长民来。 “媳妇儿！媳妇儿！”王家龙抱着李长民，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大口。接着，王家龙疯狂地朝着李长民的胸口咬去，吴良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是什么节奏？两人之前几乎是死敌一般的存在，现在竟然包在了一起？ 吴良急忙将两人分来，王家龙却顺势抓过吴良，准备连吴良也不放过。吴良顺手就是一巴掌，王家龙被打蒙了，吴良将他拖到屋子里，丢在床上，用一根大绳子拴住手脚，再把房门锁起来，这才放心。 至于李长民，吴良也是把他拖到屋子里面去。不过李长民已经完全不省人事，吴良拖他，就像在拖一头死猪一样。 第二天，吴良还没有睡醒，李长民就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叫声，把所有的人都惊醒了。 吴良以为李长民出什么事了，披着衣服就来到他的房间。只见李长民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他的胸膛上，有三四个牙齿印。 “阿哥，我这时怎么了？还没有睡醒吗？”李长民扇了自己一耳光，“不对呀，已经醒了呀，我这牙齿印是怎么回事？是我自己咬的吗？” 吴良笑个不停，他正准备给李长民解释，众人却又听到王家龙的房间里面传来一阵尖叫。 过去一看，只见王家龙被捆在床上，大家面面相觑，像是发现了什么，都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李长民也跟着出来了，他发现大家看他的目光有些不一样，再看王家龙被绑在床上，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发出一声惨叫，冲上去就王家龙打起来了。 吴良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自己无意间好像做了什么让大家误会的事情？怪不得李长民这么激动。 他上去将两人分开，将昨晚的事情解释一遍。大家才明白是什么回事，都散去了。 收拾过后，王家龙就要回去，吴良说自己也要去。并且，这些盐巴和银子，他都要带到王家寨去，他问王家寨还有都少粮食和银子，王家龙尴尬地说还不够吃到玉米成熟。 吴良拍了他一巴掌，道：“你还收两季庄稼，都不够吃？你都拿去做什么了？” 王家龙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吴良从自家粮仓里面带了好些粮食，又拿了盐巴银子，带着王家龙往王家寨而来。 王家龙的媳妇见王家龙一夜未归，还以为王家龙在吴家寨遭遇不测了，她纠结了一些庄客，气势汹汹地朝着吴家寨而来，她要给王家龙报仇。 在半路，两支队伍相遇了。王家龙的媳妇提着一把菜刀，朝着吴良冲来，吓得王家龙一下子从吴良身后跳出来，“媳妇！你要做什么！” “阿龙？你没死？”他媳妇一下子就哭了，王家龙没想到他媳妇竟然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他也感动了，上去就要拥抱他的媳妇。 岂料迎接他的，是一个大耳刮子，将王家龙打得双眼发蒙。 “臭不要脸的！一晚上都不回来，你是和吴家寨的那个狐狸精鬼混了？还想抱老娘？你做梦去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自制冰糖雪梨饮 “媳妇儿！”王家龙不顾自己被打，冲上去抱就住他媳妇。俗话说，打是情骂是爱，他觉得，这是他媳妇关心他的表现。 他媳妇还在挣扎，王家龙劝了半天，才停下来。他媳妇得知自己的丈夫已经归顺吴家寨，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两脚，气冲冲地先回去了。 吴良带着人跟在后面，来到王家寨，王家龙将所有的人召集起来，说是有要事相商。有些人很不情愿，因为王家龙以前叫他们，都是问租粮什么时候交上来，现在，准没有什么好事。 但是他们最终也来了，他们要是不来的话，很怕王家龙再去找他们的麻烦。 王家寨的人发现，王家龙家院子里面堆着好些粮食，难道有些人家已经交租粮了？现在还没有到交租粮的时候啊？王家龙怎么变本加厉了？ 看来还是得听大表弟了，他现在在吴家寨，听说吃香的喝辣的，每天工作量还不多，不愁吃不愁穿，哪像自己还要在王家寨死撑！还要饱受吴良的折磨。 王三牛想到自己大表弟在前些日子，劝自己搬到吴家寨去，他不太愿意，说是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愿意挪窝。现在倒好，又要交出去好些粮食。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下面有请我们的新寨主为大家讲话！” 王家龙见人已经来齐，他站在走廊下，做吴良发言前的致辞。 王家寨的人顿时乱哄哄地闹起来。有一个王家龙已经够折磨人的了，怎么又要来一个？这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吴良站出来，王家龙很懂水地退了下去，将整个舞台都交给吴良。 “王家寨的寨民们，我是吴家寨的小寨主，吴良，相信在座的有些人应该认识我，你们有些亲戚正在我们吴家寨，他们应该给你们提起过我。” 经过前两次的安抚，吴良已经将整个套路熟记于心。只不过，王家寨的寨民比罗李二寨的人要容易安抚下来，因为他们离吴家寨比较近，吴良先前在王家寨大量地挖人，他们早就知道吴家寨的生活条件远比王家寨好。 流程走过之后，吴良将带来的银子和粮食盐巴，分给在座的所有寨民。王家寨的人已经不多，有三分之一多一点的人已经流失到吴家寨去了。 “诸位就在这里安心住下，现在，王家龙已经不是寨主了，你们也不用再向他交租。而且，你们一年只需要交一季租粮，不像原来那样交两次了。” 寨民们都激动起来，他们没想到还有只交一季租粮的时候。王家寨的土地本就比较肥沃，若是只交一季租粮，那么吃上一年，还会有些剩余。 有些寨民甚至朝着吴良跪了下来，不住地拜谢。吴良几乎可以当做他们的再生父母，将他们从王家龙的手中解救出来。 “好了，大家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来吴家寨找我，或者找王初三也行，大家应该认识他吧？” 吴良特地从工地把王初三叫过来，让他在王家寨当一个通讯员和监督员。要是王家龙不服从管理，他就第一时间来报告，不然，自己忙起来，王家龙要是在王家寨胡作非为，自己不知道，那不是就是变相地纵容了他？ 将王家寨的事情安顿好后，吴良觉得不太妥当，又派了一队人交给谢程江，让他维持王家寨的稳定。要是王家龙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控制住，并且及时汇报。 吴良还把王家龙的所有庄客换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换下来的庄客全部派到工地去，让他们先修一段时间的路，锻炼锻炼，再回来。不然，他们的性子磨不平，容易搞事情。 吴良终于将周围的寨子全部收拾完了，剩下的那些小寨子，都不足为虑。他决定将火焰山的煤炭开采出来，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开采煤炭也需要一段时间，若是现在开始开采，想必等到这个冬季来临，就可以烧煤了，这样，也可以节约一些木材，为地球的绿化多做一份贡献。 现在的路，是从火焰山斗篷山的中间修建的。需要再从斗篷山修一条路去火焰山，吴良又从其他地方抽调人手来，开始修路。 现在不是农忙时节，有很多人手供吴良使用。但是最致命的一点，就是天气很炎热，即使每天中午不修路，那也受不了，有很多人都中暑了。 吴良特意熬了一些绿豆汤，还有一些清热解暑的食物，供修路的人食用。这也无济于事，该中暑的还是要中暑。 中暑的人都送到医馆了，现在，老苗医和罗方忙的不亦乐乎。幸好医馆所处的地方，周围有很多森林，比较凉爽，老苗医的医术也精湛，中暑的人，基本上休息一两天，又活蹦乱跳的了。 吴良也热得受不了，这天，他来拿火药，忽然突发奇想，是不是可以用硝石来做冷饮？ 前几天在牛家村，吴良就用硝石冰镇过桃子，现在可以制作什么冷饮呢？ 吴良忽然想起来，现在不是梨子成熟的时候吗？可以做冰糖雪梨啊！他去摘了好些梨子来，山里的梨子，个头比较小，但好在量多，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将梨子肉削下来，放入锅中，再倒入一定量的井水，煮沸之后，果肉里面的果胶渐渐析出来，汁水浓缩，香甜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面。 吴良倒入一些冰糖，这是他在溱州城费了大力气才弄来的。自从上次谢程江被救下来，找不到糖给他补充体能，吴良就弄了好些冰糖来放着。 冰糖溶化之后，香甜的味更加浓郁。煮了一段时间，吴良已经满头大汗，他将煮过的雪梨汁倒入陶罐中，等它自然冷却之后，吴良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就是差点冰。 一共熬了四陶罐，想来工地上的人，应该都能分到一碗吧。吴良和黎平将陶罐带到工地，招呼大家来休息，大家围成一圈，都看着四个陶罐。 “阿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吴良手不停歇，将四只木桶装了半桶水，倒进去好些硝石，再将陶罐放到水桶中。 众人都觉得这种做法十分稀奇，只有崔七先生见怪不怪。当年他在成都府，在皇宫里面见得多了。 等了约莫一刻钟，吴良将陶罐提出来，那个小碗舀了一碗，递给崔七先生。崔七先生抿了一口，眼前一亮，场场地地舒出一口气，“好爽！” 众人看见崔七先生一脸陶醉，竟你一口我一口，转眼间就将四个陶罐里面的雪梨汁喝完了。 他们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散发出来，顿时精神了许多，也不像方才那么炎热了。 “阿哥，这汤汁真好！解暑消热，叫什么名字来着？”崔七先生一口气喝了两碗，问道。 “就叫它冰糖雪梨饮吧！配方我已经交给食堂了，他们会不定期为大家熬制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乌金与粮仓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最炎热的季节已经过去，处暑将来，天气也渐渐转凉了。 连接火焰山的路已经修通，李长民正带着人在火焰山勘测煤矿，这里的煤矿应该离地表不远，可以开采。 崔七先生带领着修路的工人团队，已经修得不见了踪影。但还没有遇见泸州城修过来的队伍，崔七先生他们在河谷那里遇见了难题。 就是吴良当初下去又上来的河谷，崔七先生决定搭一座桥。 在靠近吴家寨的这一岸，从河谷到山脚，只有一里地的样子。但是对岸就要宽很多了，几乎可以建造起一座小型的村落。 崔七先生找来吴良商量，如何搭桥。吴良本来是想要按照铁站的桥搭建的，但他仔细分析分析，万一自己将这条路修好了，蜀国的军队顺着这条路走进来，把自己吃掉，该怎么办？ 不行，得防着一手。吴良决定建造一座斜拉式的桥，若是以后军队来犯，凭借这条河谷天险，应该可以阻挡一下。 从铁站拉来好些青砖，在河岸上砌起一座城门，然后，又从河谷底部贴着悬崖打起两座桥墩，在上面建造了一座可以拉起来的桥。 吴良在城墙里面安装了一组滑轮组，想要拉起桥面，一个成年人就可以搞定。并且，他用青砖往两侧砌出去很远，远远看去，就是一座威严的关隘，不容敌人侵犯。 这个夏天的时间，多半花费在这桥上了，道路的修建进展很慢。但这是值得的，毕竟多了一份安全保障，心里也要踏实些。 之后，吴良又回来参与煤矿的挖掘。最终的勘测结果，从火焰山的北面挖下去，不出一丈，果然挖出乌泱泱的煤炭来。 大家都叫它石炭，不过，吴良觉得，这应该叫做乌金。每一块煤炭都是金子，只不过自己没有技术，提炼不出来煤炭里面的有用物质，只能当做燃料来烧掉。 但这已经很满足了。煤炭里面的能量比木炭多，燃烧起来可以释放更多的热量。 开采出来的煤炭，一堆堆被运到吴家寨储存起来。等到今年冬天来临，这就是主要的御寒方式了，而不必再去烧木炭。 挖到一定的深度，李长民叫人找来两根毛竹，他将毛竹的每一个节都打通，伸到挖煤的坑道里面。这是为了防止瓦斯在坑道底部聚集。 瓦斯的浓度若是高了，很容易产生爆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整个坑道都炸平，要是有人在里面，直接尸骨无存。 吴良看了李长民的办法，却觉得不是最佳的选择。自己有这么多铁矿，炼出来的铁全部堆在储蓄区，自己不用，难道全部拿去卖吗？ 他找了一些蜡烛，融了一个管状胚子，然后做了一截一米长，一尺直径的管子模型，交给铁匠师傅铸造铁管。 这样做出来的铁管，刚好可以一节一节地衔接起来，比那毛竹的通风能力强多了。 用在采矿区，果然很实在。瓦斯的问题解决了，以后只要小心排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采矿作业进入正轨的时候，已经是秋天。各个寨子的玉米已经成熟，吴良去每一个寨子巡视，他要检查每个寨子的粮食收入，以便衡量这一季的粮食能够吃到什么时候。 王家龙自从归顺吴家寨之后，每天都在谢程江和王初三的监视中。他看着那金灿灿的玉米被收进人家的大门，就觉得一阵心痛，恨不得去夺过来。 但谢程江严厉地制止了王家龙的小动作。吴良来到吴家寨之后，每一家寨民对他都感激不已，几乎可以说是狭道相迎。 今年的雨水很好，他们光凭这一季的粮食，就可以吃上一年，并且，从今年之后，不用再交两季租粮，对于寨民来说，这是最好福利了。 李家寨和罗家寨的粮食，足足比王家寨少了一半。两地的土壤实在是太贫瘠了，既是雨水再好，也没有多少养分供玉米吸收。 至于李家寨，寨门口的胡蜂，不知道在哪天一齐飞走了，只剩下十多个空空的蜂巢挂在上面。白杨树外倒是有些平地，也有河流通过，但吴良觉得，那只是鸡肋之物，种出来的粮食养不了多少人，还不如直接丢弃算了。 若是到时候铁站的人口太多，还可以继续扩建，长河的对面，平坦的土地也比较多，并且，张万文已经将那里整理成农田，明年开春就可以种水稻了，现在只是种些菜蔬。 至于铁站开的荒，种的都是玉米，此时李大脚正带着人采摘。 刚开的荒，土地还是很肥沃的。铁站原来就是森林，树叶腐烂造就的黑土地，营养最为丰富。 第一季玉米，就把吴良家的粮仓填满了，但还剩下一半的玉米没有地方装。吴良决定修建一个粮仓，就修在吴家寨外面。 新修的粮仓，吴良设计得很巧妙。他在粮仓中建造了很多根一人多高的柱子，再在柱子上放铺设木棒，让堆放玉米的地方离地面一人多高。 并且，他还在柱子上，四周的墙壁贴了瓷片，瓷片表面光滑，可以防止老鼠从地面爬上去偷吃粮食。 这样修建粮仓，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玉米没有干透的话，可以在下面烧火烘干，这样玉米就不会发霉坏掉了。 这一季玉米应该可以维持吴家寨的人支撑这个冬天。玉米比稻米更加耐饿，一天两顿都不成问题。 将玉米收上来之后，那玉米杆竟然没有人要。吴良大呼可惜，叫李大脚带着人将玉米杆全部砍下来，堆在一起。 这些玉米杆可以用来喂牛呀！到时候养个几十头牛，不愁吃不到牛肉了。在古代，牛是重要的耕作物件，维系着整个农耕社会。若是耕牛数量减少，那直接会影响到这个朝代的经济收入。 农耕社会，靠的就是农民，有些朝代还禁止擅自杀死耕牛，违者是要被处以严重的刑罚的。 蜀国也不例外，只能在这比较偏远的溱州城，可以吃上一点牛肉，并且还要躲着点，被举报了同样要受到处罚。 吴良在外面买不到牛肉，只能自己养。并且，还可以作为耕牛来耕地，增加耕作效率。 玉米杆被砍下来之后，所有的地已经堆起田埂，引来河水，将泥土泡起来，直等到来年播种稻谷。 这天，吴良正在医馆里面教导孩子们医学知识，忽有庄客来报，说是道路已经修通，叫吴良前去查看。吴良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庄客往会师的地方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路终于通了 用了半日的时间，吴良终于来到两队人马撞见之地。道路已经连接起来，崔七先生和牛老爹正带着人在休息，等吴良的到来。 泸州城的工人们修的路，质量要差些。毕竟他们不是专业的修路人员，也没有技术员指导他们，能修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崔七先生带着人将路再修一修，就和吴家寨的工人修的一模一样。 当初勘测的时候，吴良就极力避免翻山越岭，基本上都是沿着山形来修建的，这条路多半沿着山脚走，很少遇见悬崖绝壁，更没有栈道。 修通之后，吴良叫崔七先生带着牛老爹和所有的工人先到吴家寨去，他要去泸州城一趟。 吴良和黎平快马加鞭，没花多长时间，就来到了牛家村。这条路，若是快马奔袭的话，早上从吴家寨出发，在太阳偏西之后可以到达牛家村。若是慢慢行走的话，估计要两三天的光景了。 这不知比原来的十天要快了多少倍！而且，这条路更加安全，原来那条路，还要过那年久失修的栈道，走上去吱吱呀呀，摇摇晃晃的，一个不慎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到了牛家村，吴良叫黎平去请张明吉，他则来到了牛老爹家。 牛惠儿正在屋子里织布，织布机的机杼吱呀作响，织好的布一点一点被织布机吐出来。早在一个多月前，她就不再给牛老爹送饭，因为他们已经远离牛家村，她走上半天也看不见牛老爹，一个人走在路上也不安全，索性就不送了。 她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她没有回头，手上的梭子飞来飞去，“阿娘，你怎么来了？慢着些，别绊倒了！” 没有人回答她，身后突然安静下来，牛惠儿觉得有异样，她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束淡蓝色的小花，花的背后，是一张她想了很久的笑脸。 “小官人！” 牛惠儿惊喜不已，她站起来，想要接过小花，但想到了什么，伸手捏捏自己的脸，“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吴良仍是笑盈盈地看着牛惠儿捏她的脸颊。牛惠儿感受到脸上有些痛，“小官人，真的是你？” “是的，这是送你的花，现在已经是秋天，不像春天那样繁花似锦了，我来的时候，只看见这些淡蓝色的小花，就给你摘了些。” 牛惠儿的心里怦怦乱跳，她伸手接过小花，闻了闻，花香也是淡淡的，但却沁人心脾。 “小官人答应过些日子就来看我的，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来！你看看，那柱子都快被我划完了，你才拿着这些小花来哄我？”牛惠儿忽然有些恼怒，吴良答应她不出一个月就来看她，她天天都盼着，没想到望眼欲穿都不见他的身影。 那柱子上，被牛惠儿用小刀刻下了好些痕迹，一竖一竖的，有几十条。 “好啦，我错了行不行？我带你去见好玩的东西，去不去？”牛惠儿的小嘴翘着，都快能挂上一把茶壶了，吴良很想伸手捏一捏，但他强行忍住了冲动。 牛惠儿跟着吴良出来，找到老婆婆，与老婆婆说道路已经修通了，想叫她跟着一起去吴家寨，没想到老婆婆不愿意去，不管吴良怎么说，她都不想去，只是说叫吴良带着惠儿去就行了。 正说着，黎平带着张明吉来了。张明吉听说老婆婆不愿意去，他叫吴良三人先出去，不知给老婆婆说了什么，老婆婆竟然答应了张明吉。 今天已经不可能回到吴家寨，只能等到明天。翌日，吴良早早就起来，老婆婆眼睛不太好使，他去找了一辆马车，载着老婆婆和牛惠儿，慢慢朝着吴家寨而来。 走了一会儿，牛惠儿叫住马车，说是要下来骑马，在马车上太无聊了。 黎平就要将马让给牛惠儿，吴良丢了一个“太不懂事”的眼神给他，将手伸给牛惠儿：“惠儿姑娘，不嫌弃的话，我带你一程吧？前面的路有些不好走，你一个人骑马很危险。” 黎平耸耸肩，一副羊入虎口的表情。牛惠儿本来是想自己骑马走走，没想到吴良这么一说，她又不好拍拒绝，只得将小手伸向吴良。 如羊脂玉般的手，放入吴良的掌心，吴良叫牛惠儿蹬住马镫，他一发力，将牛惠儿拉上了马背。 牛惠儿坐在吴良的前面，吴良双手拉着缰绳，刚好从牛惠儿肋下伸过去。 吴良感觉到牛惠儿的身躯有些僵硬，微微颤抖着。吴良回头对张明吉说道：“州主和阿四带着老婆婆随后赶来吧，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驾了一声，双腿微微用力，骑着的骏马就如离弦之箭奔了出去。牛惠儿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在吴良的怀中。 张明吉看着渐远的两人，凑到老婆婆身边，低声说道：“婆婆，我给你找的这个女婿，还算合适吧？” 老婆婆虽然看不见，但她依旧看着两人远去的地方，半晌之后，才笑道：“州主决定的，我怎么敢乱说呢！那孩子也是很合我心意的，只是这样去吴家寨，什么都没有拿，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哪里是什么都没有拿？婆婆，你不是带了一个天仙般的女儿吗？”张明吉开玩笑道。 “州主就不要取笑我这个瞎眼的老婆子了！” …… 秋日的阳光，已经不算毒辣，照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只太阳给予的，冬天来临之前最后的福利。 牛惠儿只觉得风从耳边呼呼吹过，两侧枯黄的秋草飞快地消失，虽说秋天来临，百花凋谢，大地呈现出一片萧索之意，但那些悲凉之意只有在诗人和壮士的眼中，才能体现出来。 在一些人眼中，哪怕再萧条，他们都能找到美好的事物，就比如现在的吴良和牛惠儿。山峦虽显现出枯黄的冷意，但在他们眼中，却只有那些火红的枫叶，像一团跳动的火苗，将两人的心一齐燃烧。 跑了半天，马也累了，现在已经来到架桥的地方，吴良放马歇息片刻之后，又再上路。吴良觉得，是不是可以在这里建起一个小村落？反正这里的地势还算宽阔，正好可以当做吴家寨的北大门。 再上路之际，牛惠儿已经不再像方才那样羞涩，兴许是没有人的缘故。 又走了半天，才渐渐看见吴家寨的轮廓。吴良告诉牛惠儿，马上就到自己家了，牛惠儿一下子紧张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算是见家长吗 来到吴良家门口，牛惠儿扭捏着，怎么也不愿意进去。她第一次来到大山深处，被这里的山水所吸引，她很惊讶，在大山深处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存在。 不过，吴良怎会放过她？他推开门，拉着牛惠儿进去了。牛惠儿挣扎一下，没有挣脱吴良的手，也就随着他了。 她跟在吴良的身后，亦步亦趋，周青刚从屋子里面出来，就撞见吴良拉着一个姑娘的手。 “呀！阿哥，你这是从哪里拐来的小娘子？”周青认识吴良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和女人这么亲近。 “别瞎说！这是牛老爹的女儿！我去把她接到这里来，看看我们吴家寨的风景。” “嗯嗯，好，你们继续，我还有事，先走了。”周青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和吴良聊了两句，扔出愣头愣脑的一句话，就走了。 大厅里面，吴为林和崔七先生，还有牛老爹三人正在闲聊。吴良拉着牛惠儿走进去，牛惠儿见她阿爹也在，像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被撞破了，娇羞不已，急忙挣开吴良的手。 吴良也不好意思再拉着人家的小手了，毕竟，人家的父亲还在上面坐着呢！再继续拉着人家的女儿，有些肆无忌惮了吧？ “这位是？”吴为林指着牛惠儿问道。 牛老爹道：“是老汉的女儿。” “原来是牛老哥的女儿！阿良，你干什么呢！怎么能欺负人家？还不快带人家坐下，傻愣着干什么？” 吴良一头雾水，自己怎么欺负牛惠儿了？也就是拉了一下小手，不至于吧？ 不过，他还是把牛惠儿带到一旁坐下。半天之后，吴良终于明白刚才周青为什么急急忙忙出去了。 三位年过半百的人，聊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从三皇五帝聊到苗疆地域，天南地北的事情他们都拿来吹一下。刚开始还觉得有趣，但听了半天，吴良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他悄悄看向牛惠儿，牛惠儿一脸正经，像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大家说话。不过，她眉宇间细微的神情暴露了她的想法，很显然，她也快听不下去了。 吴良找个借口，带着牛惠儿出来了。牛惠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吴良问道：“惠儿姑娘，你的耐心挺好啊？” “我哪里有耐心，只是我阿爹经常在我面前唠叨这些故事，我都习惯了。” 以前吴良从未发现，自己的父亲有这么能吹。也难怪，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吹牛都没有人接下一句。这下可好，三个老人一台戏，够他们唱上几天几夜的了。 吴良正要带牛惠儿到铁站去看看，没想到又撞见了自己的母亲。 “阿良，这位姑娘是？” “阿娘，这是牛老爹的女儿，我带她到吴家寨来玩的。” 牛惠儿做个万福，道：“阿娘好！” “好好！”吴良的母亲将吴良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以前我四处去给你找媳妇，你不情不愿的，感情是在外面自个儿找到了？也不给为娘说一声，真是的！” “阿娘，你说什么呢！让人家听见了多不好！”吴良看见牛惠儿背对他们站着，耳朵尖红的不得了，“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我带她去逛逛，一会儿回来吃饭！” 吴良带着牛惠儿落荒而逃。他很害怕自己的母亲抓住牛惠儿问东问西的，像是审问一般。牛惠儿初次来到吴家寨，自己母亲若是这样问人家，总会搞得不好意思的。 铁站的规模，已经接近一个小城镇了。当初吴良带进山的一百来号人，他们的家属已经陆陆续续搬到山里来居住，现在，倒出都可以看到忙碌的身影。 炼铁炉又翻修过好几次，现在，已经能成熟地熔炼铁矿石了。储蓄区也扩建过好几次，里面不仅要堆炼制好的钢铁，还要堆木炭，但现在吴良已经开采出煤炭，木炭的使用量就大大减少了。 离医馆还有些距离，吴良就听到里面传来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医馆不仅仅是看病救人，而且还可以教导孩子，教他们读书写字，叫他们医术。 不过，吴良觉得，这样混在一起不太合适，当初的考虑确实欠佳。孩子们还小，身体的免疫机能没有大人的完善，在医馆这种病菌集结的地方，很容易受到感染而生病，所以，还要另外建造一座学校才行。 一会儿回去就得给崔七先生说，不然就会搞忘记了。吴良边思考边走，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医馆。 “阿哥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子喊了一声，其他的孩子都朝吴良跑来。在他们眼中，吴良阿哥就是万能的，冬天给他们棉衣穿，夏天给他们做“冰糖雪梨饮”，时不时还会给他们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 罗素儿和李栗芹听见外面孩子们的呼喊，也放下手中的草药，走了出来。 吴良对她们点点头，与孩子们嬉笑一番之后，他问道：“我上次教给你们的诗，都会背了吗？二娃，你来背一遍。” 那个叫二娃的孩子站出来，摇头晃脑地背道：“床前明月光……” “不错，你们都去玩吧，下次再次给你们带好吃的。” 阿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它听见吴良说有好吃的，一个劲地蹭吴良。二娃一把拽过阿黑的尾巴，几个孩子抱住阿黑，拉拉扯扯，把阿黑拖走了，阿黑呜咽一声，吴良竟听出一丝委屈的意味。 三个女孩凑到一起，若是在春天，百花都得凋谢。她们就是吴家寨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走到哪里，哪里生光。 牛惠儿她们二人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一般，一来就聊个不停，吴良在旁边连嘴都插不上。更过分的是，三人聊着聊着，竟把吴良推出去了，说是女孩子聊天，不需要男孩子在旁边待着。 莫名其妙！自己是医生，不忌男女的，怎么就不让自己听了？真是过分！吴良不愿离开，却被强行推出去了，让他带着一群小孩子玩耍。 吴良没办法，本来是说带着牛惠儿来铁站逛逛的，没想到自己却陪孩子们玩了一下午。 等到晚上，孩子们都回家了，庄客过来叫吴良去吃饭，吴良才看见三个女孩从屋子里出来，每个都是一脸兴奋，一路上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张明吉也来了，他们刚到不久，吴良觉得，他们四个刚好凑一桌麻将。 席间，吴良的母亲特地坐到牛惠儿身边，边吃边聊，吴良注意到，他母亲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给牛惠儿，牛惠儿推让半天，最终还是收下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山深处好江南 吃完饭，吴良问牛惠儿，自己母亲给的是什么东西，牛惠儿羞涩地笑笑，没有告诉吴良。吴良又去问自己的母亲，也没有得到答案。 今天这些人怎么这么怪？好像有意要瞒着自己一些事情似的。 吴良索性不问了，她们一定有什么阴谋，自己一定要小心为上。 第二天，吴良带着张明吉和牛老爹，来参观铁站。张明吉啧啧赞叹，“这真不愧是一个好去处！我看，比那江南也差不了多少了！” 大部分田里面已经灌满了河水，有些玉米杆没有收拾干净，在水里直立立地站着。泡过之后，就成为农田了，来年种植稻谷，到时候，这里就是一片稻香。 “老伯，你们牛家村应该种植稻谷的吧？” “没错，我们那里常年种植稻谷，小官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吴家寨缺少种植稻谷的行家，到时候，想请老伯来帮忙，帮着指导指导。” “没问题，到时候小官人只管来叫老汉就行。” 张明吉仔细观看四处的农舍安排，越看越觉得和自己的心意，“义宁，这是你自己安排的？” 吴良笑笑，道：“我哪里能完成？这是崔七先生的杰作。” 他忽然想起要建造学校，将这事说与大家听，张明吉第一个站出来赞成。崔七先生决定将学校建在医馆旁边，百米之内。 张明吉提议爬到高处看看，大家来到高处，纵观整个铁站格局，那些开出来的荒，不说有千亩，少说也有七八百亩。全部依赖长河的水供应，吴良决定，有时间的话，要修一个水库，以备不时之需。 参观完开荒之地后，吴良又带他们去参观你铁矿矿区。张明吉觉得，这么大的矿区，应该有几十万斤铁吧？ 现在已经快入冬，李家寨和罗家寨的搬迁工作也要开始进行了。尽快搬过来，土地的划分也好进行，这事情交给自己的父亲去做就行了。 “州主，现在路也修通了，你看看，这钢铁的贩卖，是不是可以进行了？” “成。此次我回去，就找周平商量，看看究竟怎么贩卖。”张明吉之所以找周平，是因为这本来就是周平主持的，自己只不过是出了些人手。 现在，需要划分出一个交易区，吴良决定将交易区划分在吴家寨外面，距离吴家寨有一里地的路程。只要开始商品贸易，想必来的人很多，鱼龙混杂，不能让他们扰乱了吴家寨的安宁。 至于吴家寨那头，吴良决定就建造在牛家村，因为那里有大河，来往船只很方便。 工人们的银子，吴良已经悉数发下去，没有拖欠任何一家人的。 随着张明吉的离去，第一批铁也带出去了。吴良不管他们如何卖，只要到时候自己收银子就行了。 现在，自己终于迈出了一大步，接下来，就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流入自己的口袋，可以专心开自己的医馆了。 将牛惠儿送走，两人都有些依依不舍的。吴良向牛惠儿保证，不出半个月，一定来看她。 接下来他要把罗家寨和李家寨的人全部迁到铁站来，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需要从长计议。 搬迁工作浩浩荡荡，足足搬了十多天，才全部办完。那些人来到吴家寨之后，吴良为每一个人造了户口，编籍在册，加上吴家寨和王家寨的，一共是九百零六户。 这九百零六户，都是寨民，不算上吴良从溱州城要来的人。算上那些人，吴良取一千人为整数，他自己当大都统，然后，一千人分为两组，每一组五百人，黎平和谢程江各管理一组，为小都统。 本来是要周青当的，但周青怎么也不愿意当，说是不自在，他要当监军，监督所有人。吴良也由着他，反正只要周青在，管理军队就不成问题。 这五百人又划分成五个组，每一组设百夫长、什长、伍长，由两位小都统自行决定。 这是吴良实施的半军事化管理办法，现在的寨民们太散乱，需要将他们凝结起来，才有些作用。 只要在农闲时期，就由两位都统带领着寨民操练，周青负责教导一些基本的战斗技巧，吴良要将整个寨子武装起来。 铁站又忙碌起来，现在已经不大量打造铁具，只是熔炼成品铁。即便要打造，也是供给周围的寨子，不带到泸州城去卖了。 现在铁站要忙碌的，是为这一千人打造铠甲，吴良吩咐，都要精心打造，要比上次打造的还要好。 第一批运出去的铁，在张明吉和周平的操作下，已经卖出去了，所得的银子，都拿给周平还账。第一批铁卖出去之后，张明吉又组织起人，来运下一批。 泸州城的人修的那半截路，吴良叫崔七先生带着人去重新整理过了，并且，吴良还在中间那条河的那里修了一个驿馆，供来往的人休息。 他还派了一些人去那里整顿荒地，等到来年，种些菜蔬粮食，他要把那里发展起来，做成吴家寨真正的北大门。 一转眼已经是初冬，本不该下雪的日子，竟然飘起鹅毛大雪。 没有事做，吴良便研究起煤炉来。现在已经不再烧炭，家家户户都烧煤了。但煤的燃烧会产生有毒的烟雾，若是在屋子里面敞着烧煤，很容易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吴良按照前世记忆中的，回风炉的模样做了一个炉子的设计图，并交给铁站师傅打造。 一晃吴良又忙碌了一个月，他将答应牛惠儿的，半个月之内去看她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这天他正在测试新做的煤炉燃烧效果，却有一个人骑着马来到了铁站。 那人披着一件大氅，上面已经落满了雪花，吴良发现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那人掀开头上的帽子，竟是牛惠儿。 她娇小的身躯裹在大氅里，看上去楚楚可怜。吴良这才想起他答应牛惠儿的事情，顿时一拍脑袋，朝着牛惠儿跑去。 牛惠儿从马背上跳下来，抖落身上的雪花，有些掉在脖子里了，寒意让她打了一个哆嗦。吴良伸手想给他拍一拍，牛惠儿瞪了他一眼，娇嗔道：“别碰我！我不是来找你，我是来找芹儿姐姐和素儿姐姐的！” 第一百四十章 初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大地上，银装素裹，万籁俱寂。偶尔有惊鸟飞过，雪白的大地才平添一份生气。 吴良站在医馆外面，一脸郁闷。牛惠儿是真的没有理他，不论他怎么道歉，牛惠儿都不理会，她下了马，径直来到医馆，找到李栗芹和罗素儿，三人进到医馆以后，牛惠儿就将大门关了，留吴良一个人站在外面。 他也没有带帽子，鹅毛大的雪花落在头上，很快，他的头发就白了。 牛惠儿三人边烤火边聊天，她见这炉子做的很是巧妙，并且，里面的燃料也不是木炭，而是石炭。 “芹儿姐姐，这炉子是谁做的啊？怎么这么暖和？”牛惠儿围在炉子边，感受煤炭燃烧传来的温度，“回头我也要带一个到家里面去，让我阿爹阿娘也感受一下！” “这是阿哥做的呢！”李栗芹努努嘴，“惠儿，外面那个人已经成雪人了，你真的不管他？冻坏了，心疼的可不是我们哦！” “管他的呢！这个骗子，骗我好几回了，让他冻死算了！”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牛惠儿还是抬头朝窗外看去。吴良已经瑟瑟发抖，他的脑袋上全是雪花，身上更不用说了。 现在地上已经铺起一寸厚的积雪。今年的不知怎么的，格外的寒冷，并且，初雪的日子远远提前。 牛惠儿见吴良的样子，顿时于心不忍，她将大门打开，罗素儿从旁边伸出脑袋喊道：“阿哥，你还不快进来，不然惠儿妹妹又要生气了！” 抖落身上的积雪，吴良走进医馆，坐在火边暖身子。他的嘴巴都冻乌了，还不停地打摆子，李栗芹伸手一摸，“阿哥，你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要不回去换一件？” 吴良伸手摸摸，虽然没有湿透，但外面的衣服已经湿了。他没有离去，而是说道：“惠儿……” “行了，快去吧，惠儿妹妹没有事，她已经原谅你了，一会儿着凉了，惠儿妹妹又要心疼了！” 将衣服换了之后，吴良也是取过一件大氅，来到医馆，带上牛惠儿，他要带她去赏雪。 在铁站转悠一圈，吴良没有找到什么好看的地方，他忽然想起一个地方，便带着牛惠儿朝吴家寨走来。他们并没有在吴家寨逗留，径直穿过吴家寨，继续向前走。 马蹄踩在雪地里，几乎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走了小半天，吴良带着牛惠儿来到斗篷山。 现在路已经修通，斗篷山上都是些低矮的灌木，并不难攀登。尤其是果下马，最擅长攀爬，两匹果下马载着两人，朝斗篷山顶爬去。 快接近斗篷山顶，已经全是怪石，果下马也不能爬上去。吴良叫牛惠儿下来，背着她爬上了山顶。 那株葫芦藤，在如此寒冷的冬天，也没有掉叶子，依旧苍翠无比。甚至葫芦藤周围也没有雪花堆积，飞扬的雪花掉落下来，还没触碰到葫芦藤就化了。 旁边的石窠子，依旧装得有满满的一窠子水，清澈透底。山顶上只有这里背风，两人在这里躲起来，吴良给牛惠儿说了之前遇见白胡子老头的奇事。牛惠儿惊奇不已，也对着葫芦藤拜了拜。 两人爬上大石头，放眼望去，四下里白茫茫一片，远处，有一条蜿蜒的小河，像一条玉带，将大山围起来。山峦都被渲染成白色，层叠的雪花堆积在树上，偶尔因积雪太厚，雪花掉落下来，便惊起一群飞鸟。 吴良顿时觉得，纵然心中有万千沟壑，也不及烟枪壮观景象之一二。吴良诗性大发啊，随口就道出了一句诗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牛惠儿听了，觉得甚是符合眼前景象，“小官人什么时候学起作诗的雅兴了？却是一句好诗，让人顿时升起一股苍凉的意味。” 吴良尴尬地笑笑，只是随口而说，却是柳宗元的名句，这下可好，该怎么解释？ “这是别人写的诗，我只不过是随口说出来罢了，我哪里能作诗？山里粗人一个。” 雪花越下越大，吴良忽然把牛惠儿戴的帽子摘了，露出三千五黑的发丝来。他也摘掉自己的帽子，有几片雪花掉到牛惠儿脖子里面，冷得牛惠儿小脸都凑在一起了。 “小官人，你干什么啊？怪冷的，还不快戴上帽子，一会儿受了风寒，就要生病了。” “不会的。”吴良盯着牛惠儿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惠儿，让我们一路白头可好？” 牛惠儿一愣，“一路白头？” 旋即她反应过来吴良说的是什么意思，羞得红了脸，“小官人，你说的都是什么，羞死人啦！” 吴良越挨越近，他伸手将牛惠儿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顺势就将牛惠儿的手拉了起来。 小手冰凉冰凉的，吴良见牛惠儿没有动作，将她的另外一只手也拉起来，握在掌心，呵了口气，为她暖手。 这一幕只有那株葫芦藤见证下来了。牛惠儿的心怦怦乱跳，她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吴良胆子越来越大，竟然低着头朝牛惠儿吻去。 牛惠儿退了一步，“小官人！不要！” 吴良悻悻，将牛惠儿的手放下来，“惠儿，以后不要叫我小官人了，就叫我阿哥吧，叫小官人怪生硬的。” “嗯” 牛惠儿的声音低如蚊呐。 “以后我也叫你惠儿吧。” “嗯” “惠儿，我们回家吧。” “嗯” 两人的关系似乎近了一大截，从斗篷山上下来之后，两匹马并排着走，牛惠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吴家寨，吴良的母亲看见两个人没有戴帽子，就这样冒着大雪走回来，她急忙将牛惠儿拉进屋子。 “阿良，你这孩子，怎么让惠儿不戴帽子！还弄得馒头都是雪花！把她弄生病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不是要一路……” 吴良张嘴就要说出来，牛惠儿娇呼一声：“不许说！” “还不快去将衣服换了！刚才崔七先生和周青来找过你几次，你都不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看样子有点急。” 听了母亲的话，吴良将衣服换了，往铁站来寻崔七先生。见到崔七先生，吴良问道：“崔七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崔七先生道：“阿哥，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周平州主要来找你。” 第一百十四一章 平调还是升官？ “伯父找我？有什么急事吗？”吴良很久没有去溱州城了，现在周平要找他，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不知道。周青已经去接他父亲，应该过不了多久就来了。”崔七先生摇摇头，今天早上有个庄客从泸州城来，没有找到吴良，却找到崔七先生，说是周平来到泸州城了，叫周青过去一趟，周青也没问清楚什么事情，就急急忙忙去了。 没过多久，周平果然和周青来了，跟随而来的，还有周青的母亲。 “义宁，这就是你说大山深处？我看哪，也和那成都府肥沃的千里平原相差无几了！” 周平这一路走来，被所见到的景象震撼住了。他以为大山深处是多么的贫瘠，没想到事实与他所想的刚好相反，几乎都要赶上成都府郊区的肥沃土壤了。 “只是这两年变化大些。要是伯父早几年来的话，照样还是贫穷不已，始终是山里，比不得外界的繁华。” “虽不如外界繁华，但自得安稳，尤其是那一坝田地，几乎可以称作塞上江南了。” 闲聊半天，吴良想起周平好像找自己有事情，但他迟迟不说，吴良忍不住问道：“伯父，我听说，你找我好像有些事情？” 周平点点头，道：“我却把这事情忘了！一路上见到的景象，着实让我震撼，光顾着说了。” “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来找你，是给你说一声，我要离开溱州城了，应该一时半会儿不回来，是来向你告别的。” 说到这里，周平似乎有些兴奋，他抿了一口黄酒，“自从去年与你相识，却从未到你这吴家寨来过，现在路修通了，趁着现在我还在溱州城，我来看看，以后怕是没有机会来了。” “伯父这是要去哪里？好好的州主不做，怎么就要离开了？”吴良不解地问道，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但看周平的样子，不像是出大事了啊？ “州主之位，自然是有人当的。我此番离开溱州城，是离任之后，前去成都府任官。” “原来是升官了！恭喜伯父，贺喜伯父！”怪不得，吴良看周平的样子，时不时散发出来一股发自内心的喜庆之意，原来是升官了！ “哪里是升官，只不过是平调过去。”周平自嘲道，“年过半百，终于又入成都府，却不知那里是否依旧如当年出仕之时？” “说到我能进成都府，却还多靠你的帮助。不然，我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在溱州城当一个小小的州主了！” “伯父这话何意？我常年都在这大山里面，怎么就帮到你的忙了？”吴良觉得甚是奇怪，自己攻打这个寨子那个寨子的，忙的不亦乐乎，怎么就帮上周平的忙了？ “你忘记了？当初你给我送来的那九个人呢？我将他们细细审问之后，发现他们竟然与成都府里的高官有牵连，我连忙写了密奏，亲自到成都府去，才制止了一桩惊天大案的发生。” “此中过程我不便细说，但却是你给我的那九个南汉人起了大作用。我被调入成都府，也是因为破案有功，而被提拔的。” 吴良才想起那是攻打李家寨的时候，所抓获的南汉人。没想到周平竟在这些南汉人身上挖出了有价值的线索，并且还因此升官了。 “都是伯父审问犯人得力，义宁只不过是抓了几个人，哪里有伯父厉害？也合该伯父时运济济，是时候升官发财了！” “你不必谦虚，若不是你抓来，我哪里得到审问？”吴良的这个马屁拍得爽快，周平也大喇喇地接受了。 得知周平要升官了，张明吉处理完泸州城的事情，也奔到吴家寨来一同庆祝。 吴良杀鸡宰羊，在吴家寨大摆筵席庆祝周平升官。 外面寒风凛冽，吴良家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热火朝天。张明吉已经喝得微醺，他端了一碗酒，来到周平面前，道：“老哥，想当年，我俩一同出仕，你去溱州城，我来泸州城，这一熬，就是小半辈子。没想到，率先熬出头的却是你！在这里恭喜老哥了，小弟先干为敬！” 说罢，张明吉仰头将一碗酒囫囵吞下。周平心里有些泛酸，多少人走这仕途，都希望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但能熬出头的有几个？自己虽说是升官，但也只是脱离外围的官职，离天子近了些，除此之外，甚至还没有在溱州城过得潇洒。 “别人不懂，老弟你也来取笑我？此次去成都府，不过是在秘书省下谋得一个小职务罢了，进去还要看关系调整，我最担心的，还是溱州城的百姓啊！我这一走，却不知道要何年才能回来了。” “老哥不必担心，我会帮着照看一二的，以后你若是飞黄腾达了，却不要忘记当年的黑子兄弟啊！” 两人絮絮叨叨，不知是什么时候喝醉的。 周平在吴家寨住了几天，周青的母亲看牛惠儿乖巧懂事，长得又玲珑，便认她做了干女儿。周青喜不自胜，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终于有一个妹妹可以疼爱了！ 每天只要吴良和牛惠儿拌嘴，周青都会从任何地方冒出来，像极了那些影子侍卫。不管是谁的错，周青都认定是吴良在欺负牛惠儿，逼着吴良道歉，搞得吴良恼怒不已，而牛惠儿却对这个新认的哥哥越发依赖。 周平准备年前就走，等到了成都府，正好给那些比他高的官员们拜拜年，通通路子，来年上任了，办起事情来，也方便些。 吴良将周平送回溱州城之后，回来清点自家的银子，他拿了三分之二到泸州城，换成“交子”，全部送给了周平。 “交子”，就是最初的银票。吴良清楚地记得，交子在北宋的时候才有发行，而且是由四川的上任最开始使用的，怎么现在五代时期就有人使用了？ 想来这里处于成都府的管辖，率先使用了也不一定。总之是极好的，不然周平在路上带着那么多银子，也不安全。 周平怎么也不要吴良的银票，但吴良说以后他还要到成都府去，到时候还需要周平帮助一二，劝说半天，周平才收下了。 其实周平一介清官，为官这么多年，也没有攒下多少值钱之物，即便有一点，他都拿去资助老百姓了，他是一点银子都没有。他此次去成都府，打点上下需要的银子，都是张明吉塞给他的。 周青也要跟着去，临别时，周青冲吴良抱了抱拳，道：“义宁兄，此去三年五载，我必然回来找你们。你们各自珍重，若来成都府，定要来寻我！” “平远兄，你要多听伯父的话，在成都府比不得溱州城，那里离天子近，各种规矩繁杂，别到时候叫我来天牢里面捞你，我可没那个胆子！”吴良知道周青性格洒脱，一不小心就爱惹事，他很怕周青在成都府一不小心就摊上麻烦。 “兄长说的是，小弟记住了。” 周青也不拖沓，骑着马走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折回来，吴良以为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清楚，周青却说道：“阿哥，你可别欺负惠儿！不然我回来了可饶不了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新任溱州城州主 周青跟着走了之后，吴家寨的“监军”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了。吴良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也就让这个位置暂时空着吧。 吴良已经给牛老爹说过，叫他主持吴家寨种水稻的事情，要什么，直接找管家就是，不必告诉他。现在还是冬天，本来吴良是在医馆教导孩子们的，但天气太冷，虽说生了炉子，却也敌不过寒风。 吴良索性给孩子们放了寒假，让他们回自己家去。吴良趁着还未过年，他要到溱州城去一趟，周平已经搬走，现在溱州城的州主还不知道是谁呢，开春以后他要在溱州城开医馆，不给现在的州主搞好关系，有些事情不太好办。 今年的冬天，不知怎么的，总是下雪。头一场雪还没有化完，第二场雪就下来了，天空总是阴沉沉的，自初雪以来，就没有个利索的天气。 现在想要出山，随时都可以。不像以前那样，天气不好，栈道那里就没办法通过。周围的小寨子，见吴家寨修了一条路，都放弃了原来出山的那条，来走吴家寨修的新路。 吴良乐得其所，自己修路，本来就是方便出山之用的，其他寨子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莫非还要上个税？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围的小寨子对吴家寨感激不已。以前的时候，他们出山，都要几个寨子约起出去，现在，每个寨子都可以单独出去了，而且只要两天的时间，路上还有休息的地方，想要出去买些东西，实在是方便极了。 但吴良觉得这样还是有些不妥。这些寨子老是往外面跑，为何不让外面的人进来？那样多省事！吴良萌生了在吴家寨开设交易点的想法，山里人将货物带到吴家寨来，而吴家寨这里提供他们所需之物，这样就方便许多了。 但这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现在，自己手上的银子已经不多，大部分都给周平了，若是要大量运转，自己的资金不够。 好在铁矿在源源不断地产铁，只要运输到牛家村，就有各个地方的货商来运走。现在，大家都知道牛家村这里可以买到好铁，与戎州那边产出来的镔铁，质量相差无几，以至于周围几个州的人都来这里购买。 在张明吉的运作下，每天卖出去的铁，有数千斤。吴家寨的存货，没有几天，就全部卖光了。没办法，吴良只能限制铁的输入，每隔半个月，才往外面运，不然，自己的寨民，不得活活累死在铁站？ 卖出去的铁，吴良得到八成，张明吉得到两成。别小看这两成，那数十万斤铁，若是全部开采出来，张明吉所得到的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够他好几年的政绩了。 吴良与黎平骑了两匹马，往牛家村来。当初崔七先生在牛家村得到一匹汗血宝马，后来送给了周青，周青带到成都府去了。吴良每次到牛家村去，都要找一圈，看看有汗血宝马没有，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卖铁，牛家村的大柳树下，驳了好些大船，都是周围的客商，来进铁的。吴良来到牛家村，正值那些客商搬运钢铁，汉子们不顾寒冷，仍是光着膀子，抬起铁块来，汗如雨下。 前些日子，周青的母亲认了牛惠儿做干女儿，张明吉就把管理牛家村商贩的任务交给牛老爹了。 牛老爹的地位在牛家村再一次提高，大家都不叫他牛老爹了，而是叫他牛督管。刚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渐渐地他也就欣欣然了。 牛惠儿正在炉子边做女工，现在她所烤的炉子，正是吴良所设计的“回风炉”，烧的煤炭也是从吴家寨拉来的，别提有多暖和了。 她手上正在缝的是一个香袋，是准备给吴良的。她快要缝完的时候，忽然听到吴良在院子里面叫她，开门一看，果然是吴良。 “小官人，你怎么来了？”牛惠儿一脸惊喜。本来吴良叫她与别人一样，都喊他阿哥，但牛惠儿怎么也喊不习惯。 “怎么？不欢迎吗？我再晚些日子来，恐怕某些人就要闹脾气了！” 牛惠儿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某些人是谁？我可不像某些人，那记性跟一个老头子差不多，什么事情转过背就忘得一干二净。” 她取出刚做好的香囊，递给吴良，“小官人，你比比，看合适不？” 吴良接过来，就闻到了一股清香。 “这么高级的东西，惠儿做的，肯定合适了！”吴良将香囊挂在腰间，不大不小正合适。 “惠儿，走，我带你去溱州城！” 三人骑了两匹马，朝溱州城而来。离溱州城越近，吴良就觉得越冷。 牛惠儿也感觉到了寒冷，她从后面忍不住抱住了吴良。牛惠儿现在才十六岁多一点，身体正在发育，吴良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背上，他心里一阵乐呵，坏坏地拉住了马的缰绳。 马儿听话地站住了，因为惯性，牛惠儿一下子压在吴良的背上。牛惠儿急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吴良摇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又催马缓慢地走来。 来到溱州城，进城去后，三人没有去州主府，而是来找里正。里正已经将房子买下来了，在城南地段，还算安静，足足有十间屋子。里正要将剩下的银子退给吴良，吴没有收。 在里正的带领下，他们从城中绕了一圈，牛惠儿没有来过溱州城，好些事情她都觉得十分新奇，走走逛逛，从里正家到城南，本来只要一刻钟的时间，竟然走了半天。 吴良发现，在城里面，有好些人的耳朵上和手上，都长了好些冻疮。看上去都是些比较贫穷的老百姓，有些人的冻疮还很严重，都溃烂了。 快要到城南的时候，从城外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闭着眼睛，身后有几个官员模样的人为他打着伞。 “那是谁？怎么有这么大的排场？”吴良问里正。里正一看，说道：“这就是新上任的州主！” 说着，他走到马队面前，拜了拜。马背上的人睁开眼睛，不耐烦地说道“是谁拦我的马？” 里正又拜了拜，道：“小的是溱州城里正，出城办事，撞见州主上任，特来拜见。” 那州主不耐烦地说道：“什么拜见不拜见的？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我州主府，别在这里烦我，该干嘛去干嘛。” 里正说了些恭维的话，退回来了。 吴良看了这新州主的态度，心里咯噔一下，这州主给人的感觉，不太和谐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先开饺子馆吧 里正所买的房子，原来居住的是溱州城一户大户人家。他家有人在其他州里保官，所以举家迁往那个州去了。 搬家的时候需要通知里正，里正看房子各方面还算合适，就买了下来。 吴良前前后后看了一番，觉得确实不错。这周围的人家户比较稀少，一点也不吵杂。他决定过年之后就按照计划，开张医馆，现在只是做初步的调查。 他正在规划这十间屋子的用途，门外却传来了牛惠儿的喊声，紧接着，黎平就背进来一个人。 “怎么了？” 黎平将人放下来，吴良边问边伸手去抹那人的脉搏。他已经昏迷，吴良感觉到他的脉搏还是挺正常的，只是四肢十分冰冷，嘴巴乌青，看样子，是被冻晕过去的。 “阿哥，刚才我听见惠儿姑娘的喊声，正巧我就在门外，这个人走着走着，竟然一下子倒在地上了，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病，阿哥你给看看，我去请郎中。” “不必了。”吴良叫住正要出门的黎平，“他是被冻晕的，你去买些糖来，里正，你看看周围能不能找到热水和柴火，劳烦你去找一些来。” “这却是小事。” 里正去附近的人家户找来干柴，生起一堆火，黎平买来糖，吴良煮了些糖开水，喂给那人喝。 火堆散发出的温度，渐渐温暖了那人的身体。他穿着十分破烂，在这大冬天，也只有一件单衣，一只鞋子不知道到那里去了，有一只裤腿只到膝盖。 他的双手长满了冻疮，耳朵上也是。他没有穿鞋的那只脚甚至全部红肿了，有几处冻疮已经溃烂，正往外面流脓。 没过多久，他的身子暖和之后，就悠悠转醒了。他恍惚间记得自己跌倒了，怎么会感觉到温暖？ 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在一间屋子里面，旁边还有一堆火，有人正在拿着糖水喂自己。自己多少年没有尝到甜味了？ “唔” 他挣扎着坐起来，吴良见他已经转醒，就放开了他。“多谢几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晕倒在地上？” “小的就是溱州城的人……” 那人叫张小乙，一个流浪汉。今年的天气太过反常，以往溱州城的冬天，基本上不会下雪，只有些寒冷，他东凑凑西挨挨就过去了，没想到今年突然下这么大的雪，他一下子找不到去处，就被冻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往冬天，周平州主还会在城外施粥生火，供给无家可归的人用，但周平走了之后，新任的州主却没有任何动作，这些流浪之人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吴良不忍心看这些人忍冻受饿，他问里正：“里正，这附近可有什么买羊肉的地方？” “阿哥问这个做什么？附近不远处倒是有一家羊肉铺子，阿哥要多少斤？” “劳烦里正去买一些羊肉和驱寒的药材，再去请一些会做饺子的厨师来，这里先不开医馆了，开一个饺子馆。” “开饺子馆？” 牛惠儿和黎平诧异不已，怎么好好的要开饺子馆了？难道是吴良发现了什么商机？ 里正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找来吴良所需的人。面粉足足买了七八百斤，羊肉也买了近百斤。吴良身上的银子根本就不够，他叫黎平回去带银子，顺便把罗方叫过来。 大家都觉得吴良疯了，但吴良没有解释什么，自顾自做着。他带着人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然后在最外面的房间里面开始做起饺子来。 他做的这个饺子，是用羊肉做的馅，看上去怪怪的，做好之后，吴良尝了一个，感觉味道不错，吃下去之后，感觉胃里面暖暖的，没多久，竟开始出汗了。 罗方听到吴良的疯狂举动，大致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带上银子，罗方和黎平来到溱州城，只花了一天的功夫。 “阿哥，你是不是在模仿《金匮要略》上的方子？”罗方问道。 “没错。当初张仲景在长沙任太守的时候，也这样治疗过冻疮，我今天不过是效仿他罢了。” 当天晚上，才五更天气，吴良就带着大家将羊肉和驱寒的药材放到锅里面去煮，煮好之后，剁成馅，此时天才大亮。 吴良连夜写了一张招牌，叫“天良饺子馆”，在外面贴起来，专等天良就开馆营业。 第二天，周围的居民就发现，这里多了一家饺子馆。并且，那羊肉的香味飘得到出都是，闻了直流口水。有些人循着香味而来，吃了一碗，觉得味道不错，一问价格，却只是五文钱一碗。 这价格还算适中，但这家饺子馆却有一个更加惊人的规定！凡是冻疮严重并且无家可归的人，只收一文钱就可以吃一碗，并且一天三餐都可以来这里吃！ 那些流浪汉听了，喜不自胜。当初周平州主在的时候，都只是熬些粥来救济他们，但现在周平州主走了，是哪个人这么好心，做了这等大善事？ 流浪汉们蜂拥而至，一时间吴良的饺子馆竟找不到座位，有些人只得端着碗蹲在门外吃。 平时他们要是在外面，早就冷的不行，但现在他们吃的是驱寒的药材熬制的羊肉饺子，根本感觉不到寒冷，浑身暖洋洋的，有些人吃的多了，甚至还冒出汗来。 即便是这样，有些流浪汉还是吃不起。吴良想了个办法，他对那些流浪汉说，你们尽管吃，没钱付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们以后有钱了，回来垫上就可以了。 那些流浪汉更加感激吴良，因为吃了几天之后，他们身上的冻疮竟渐渐好了，并且自己不再觉得有多寒冷了。 吴良开的这个饺子馆，一传十十传百，溱州城的百姓都知道，在城南有个姓吴的大善人，正在为大家治病。住得近的人，都来吃吴良做的饺子，住得远的，也效仿吴良的方法，治疗冻疮。 没过几天，这事情就传入了州主的耳朵。他才来这溱州城没有几天，百姓们都不来欢迎他，反而去捧一个开羊肉馆的？ 怎么就有人在抢他的风头了？他寻思着，叫过里正来问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了想法，他带上几个捕快，微微乔装打扮，竟朝着吴良开的饺子馆而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有证吗？ “阿哥，你这样做有何意义？我们每天都在往外面大把大把花银子，现在，每天花出去的银子足足有百两之多，再这样下去，恐怕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挥霍啊！” 黎平坐在里屋，透过屏风看着外面挤满屋子的流浪汉们，他可发愁了。他不明白吴良为什么要这样做，好好的在吴家寨呆着不好吗？非要在数九寒冬跑到这个地方来，而且每天早上五更天气还要被强迫着起床。 “什么金山银山？我根本不需要，我是有矿的人！”吴良一把将黎平正在啃的羊腿夺过来，“我哪天要是破产了，绝对是你这小子吃的！” 罗方则在一旁，拿着一个算盘，拨得嗒嗒作响。他在做账，饺子馆已经开了快半个月了，他要把这半个月所花出去的银子算一算。 “阿哥，自从饺子馆开业以来，我们一共支出一千四百余两银子，而收益只有四百两，只是一个零头，也就是说，我们亏了一千两！” 收起算盘，罗方将账本放到吴良面前，上面用朱砂笔写着一千两三个大字。 “怎么亏了这么多？”吴良以为没有花费多少银子，细算下来，没想到竟然已经用出去一千多两了。 “我们的阿哥是一个大善人，人家吃东西不需要付钱的！”黎平摇头晃脑，眼巴巴看着吴良手中的羊腿。 “阿哥，你不知道，自从你说流浪汉付不起钱，就可以吃了以后再付，有好些人都扮成流浪汉来骗吃骗喝呢！” 牛惠儿嘟着小嘴，她发现好些人每天都准时出现在饺子馆里，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附近的流浪汉，可有天她出去买东西，发现那些人竟然是周围的居民之后，她就气冲冲地回来找吴良，却没有找到，她又有些忙，竟把这事情忘记了。今天忽然想起来，牛惠儿决定将这一情况向吴良反映。 “真是岂有此理！这是开给吃不起饭的人的，他们好好的怎么来混吃混喝？”黎平一听有这种事情，顿时羊腿都忘记了，撸起袖子，“走，惠儿你告诉我哪个人是来骗吃喝的，我去收拾他！” “几碗饺子而已，我还撑得住，不碍事。再说了，那些人要来混吃喝，想必也是有难处的，不然谁会扮成叫花子？随他们去吧，我们行善事，不多他们几个人的吃喝。” 这是难免的，不论做什么，总有贪小便宜的人出现。一碗羊肉饺子才五文钱而已，也吃不了多久，等到天气转暖，人们不再长冻疮之后，吴良就不开饺子馆，而是要正式开医馆了。 “阿哥就是心眼太好！要是我的话，给他们吃？我怕是欠他们的哦！”黎平愤愤不已，他最恨那些占小便宜的人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吵闹起来。吴良走出去一看，原来是几个吃饺子的客人吵闹起来了。 他们本来是坐在屋子里面的，有一个流浪汉端着饺子碗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将汤洒在其中一人的身上，那人就抓着流浪汉要赔钱。 流浪汉哪里有钱？他也没有办法，那人见流浪汉拿不出银子，抡起拳头就要打人。 “住手！” 吴良走上去，将流浪汉拉开，对那人抱抱拳，道：“这位客官，出门在外，与他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还请放过这位流浪汉可否？” 那人乜斜着看了吴良一眼，指着吴良的鼻子说道：“你是哪里来的东西？别在这里碍着大爷的眼！小心大爷发起怒来，连你一块打作饺子馅！” “好大的口气！你想打谁？还需问小爷我的拳头同不同意！” 不待吴良说话，黎平早已听不下去，他抡圆了拳头，就要与那客人打斗起来。 “阿四，住手！我们开店的。不得伤害客人！”吴良陪了个笑脸，道：“在下是这饺子馆的主人，名唤吴良，手下不懂事，冲撞了客官，还请客官见谅，这顿饺子，就当在下请的客了！” “谁稀罕你那几文钱？滚一边去！下次再碍手碍眼的，小心老子拆了你这鸟店！” 那人大喇喇坐下来，“这碗饺子没法吃了！给我重新换一碗上来！” 吴良示意伙计，伙计很快就换上新的一碗饺子。那人尝了一口，呸地一声，将半个饺子吐在地上，“怎么这么烫，你们想烫死老子啊！” 吴良已经有点不耐烦，但他压制住自己的火气，仍是叫伙计再换一碗来。 换过几次之后，那人还是不满意，在那里拍桌子瞪眼的的。周围的流浪汉们已经看不过去了，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是什么东西！有吃的就不错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嘘！你小声点！我看着人来头不简单，好像是咱们来找茬的！” “我前些日子路过州主府，好像看见这人在州主府里面，有些面熟啊！” “是吗？那可得小心了！” 吴良听了周围的窃窃私语，他顿时觉得这伙人里面，有个年纪三十左右的人，看上去十分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那里见到过。 州主府里面是没有这号人的，难道是新来的？新来的？州主？吴良心里瞬间闪过好些疑问，他强忍着火气，道：“这位客人，我们店里面的饺子，是供那些长冻疮的人食用的，可以为他们缓解冻疮之苦，让他们的冻疮早点好起来，也可以让他们免受饥饿的折磨。” “您要是觉得不和口味，大可以去溱州城的酒楼潇洒，不必难为我们，我们小本经营，行的又是善事，经不起折腾。” 周围的流浪汉一齐叫好，他们吃了这么久的白食，早就对吴良感激不已，要是没有吴良，他们恐怕已经饿死在某个街角巷口了呢！ “小本经营？我看你们就是非法经营！小心我去州主府告你们！”那人依依不饶，看来，这是专门来找茬的了。 “悉听尊便。”吴良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们店里不欢迎您这样好手好脚的人，要是下次您还想光顾，就请您在外面冻上一夜，长几个冻疮再来讨食吧！” “你！” 那人被吴良说得哑口无言，他恼羞成怒，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你敢跟我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 黎平再也忍不住，上去反手就是一大耳刮子，打得那人一下子跌在地上，桌子上的羊肉饺子也跌落在他身上，汤汤水水，溅了他一身。 “够了！” 那个一直沉默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说话了，“我刚上任没几天，竟然就遇见这么嚣张的店家！你说你们是小本经营，可有凭证？把你们的凭证拿出来让本州主悄悄，若是拿不出来，我就算你们是非法经营，溱州城的大牢，给你们留了位置！” 第一百四十五章 非法经营，抓了！ 凭证？这还真把吴良搞蒙了。哪里有什么凭证？要是有的话，里正怎么没有提醒过自己？ 眼前这人，吴良终于回忆起来是谁了。那天吴良叫里正带他来看房子的时候，里正去拜见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这人是新来的州主！他吃饱了撑的，没事跑自己的饺子馆折腾什么？ “再不拿出凭证来，那我就要抓人了！”那个州主吃完饺子，抹抹嘴，有些心满意足。 “州主大人，小店的确是小本经营啊！哪里来的凭证？上任州主没有给我开凭证呀？” 吴良头都大了，自己开个馆子救济难民，还被州主管自己要凭证？这是哪门子道理？ “没有凭证，那就是非法经营！来人，把他们抓起来！”那州主大手一挥，道，“大家都散了！本州主在整顿城内的小商小贩，凡是没有凭证的，请赶紧滚蛋！不然，我查到一家，抓一家！” 周围早就聚集起来好些人，大多都是一些小商小贩们。听见新任州主这么一说，大家都议论纷纷，自己都是走街串巷，做些小生意谋生活，哪里有什么凭证？上任州主也没有这么折腾自己啊？怎么换个州主就换了一片天？ 吴良想了想，取过自己的手实，交给新任州主看，那州主看了一遍，道：“你这手实怕是伪造的吧？怎么这么新？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这手实你就从来没有用过？” “州主若是不信，可以叫里正过来查验。” 新州主果然将里正叫来，里正行了个礼，带着州主回到州里，翻开计账来查看，果然有吴良这个人。 幸好当初周青带吴良来办手实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在计账上面留了一句话，说吴良是周平的侄子。这句话本不该留在计账上，但这是作为底单留在州主府的，周青生怕哪个不长眼的人找吴良的麻烦，吴良就直接可以在里正这里寻求帮助。 没想到还真用上了，里正恭敬地说道：“州主大人，这位是上任州主的侄子，在这溱州城做小本买卖的，您看……” “上任州主？那是谁？我又不认识。我只知道，现在我才是州主，他既是上任州主的侄子，与我何干？” 没想到这个州主根本不买账，“既然没有凭证，那就给我先抓到地牢里面去，然后把饺子馆封了！” 门外的公人听到州主的吩咐，一拥而进，将吴良五花大绑，拉到地牢里面去了。 直到被抓进地牢，吴良还没有反应过来。抓自己干嘛？自己惹到他了吗？一上来就是要凭证。要凭证，自己哪里有？拿了手实给他看，都不肯放人，这不是可以刁难自己吗？ 还是里正机灵，他见吴良被抓到地牢里面去了，便急忙回来找黎平他们。 黎平见吴良走了半天没有回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正要去州主府问个究竟，却见里正气喘嘘嘘跑来，一见黎平，就喊道：“四哥，阿哥他被州主抓起来了！” 听闻吴良被抓，牛惠儿着急得一下子哭了起来。黎平登时怒了，操起兵器，就要去冲州主府。 罗方一把拉住黎平，道：“四哥，你现在去州主府，不是去送死吗？州主府那么多人，怕是你杀的手软，也救不出阿哥来。”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小官人被抓吗？” 牛惠儿哭得梨花带雨，她听见吴良被抓了，感觉整个世界已经塌陷，找不到方向。 “惠儿你先不要哭。那州主与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他突然来找我们麻烦，想必是蓄谋已久，且不要着急，我们和里正大哥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营救阿哥。” 里正摇摇头，道：“唉，四哥也别报太大的希望，那州主是新来的，我也不知道他的性情如何。他整日里神出鬼没，州里的大小事务也不理会，只是四处游逛。” “这等闲汉怎么能成为州主？怕是有来头的吧？”罗方怀疑那人有背景，否则，以他的草包模样，怎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州主？ 周平累死累活，头发都熬白了，才混到州主这里，他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人，有什么功绩能够胜任州主一职？ “我听说，这位州主是从成都府新调过来的，好像是成都府哪个大臣家里的人吧？在成都府犯了点事，被家里人保了出来，调到这里来当州主。” 里正回想一下，这些小道消息，都还是他与州主府的人喝酒，一个人喝醉了，说漏嘴的。“几位阿哥，你们不要说出去哈，这些消息，自己知道就行了。” “哦？既然是这样，却好办了许多。” 听到里正这么说，罗方松了一口气，他害怕的是那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像厕所里面的石头一样，硬臭硬臭的。 既然是成都府里面的大臣之子，看样子又有些嚣张跋扈，应该也是一个纨绔子弟。既然是这样，那何不投其所好？ “多谢里正大哥告知这些消息，阿哥在大牢里，还需里正大哥多多照顾。” “四哥，你去吴家寨一趟，看看有什么山货之类的，要比较奇异的那种，带一两件过来。” “唉，算了，四哥，你还是在这里守着阿哥吧，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惠儿，四哥做事情有些毛躁，你得看着他点，我去去就回来。” 罗方对黎平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要冲动，免得到时候自己回来还要捞他，黎平答应好几遍，只差写保证书了，罗方才放心地离去。 他马不停蹄，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吴家寨，找到几件稀奇的山货，都是吴为林珍藏的，带到溱州城来，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吴为林看罗方急冲冲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罗方怕他们担心，就没有告诉他们真相。 黎平见罗方来了，急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成了。” 罗方将两件山货取出来，递给黎平，“走，我们去找里正大哥，然后一起去找州主。” 留下牛惠儿看着饺子馆，两人去找里正，里正却说不敢去，生怕惹上贿赂的嫌疑。 不过里正给两人指了州主的住处，两人捱到天黑，寻了路径，朝着里正所指之处而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进不去？ 天已渐黑，州主府内依旧灯火通明。府内好像有很多人，正在喝酒。黎平和罗方两个人蹲在墙角，现在还不是进去的时机，毕竟人多眼杂，自己堂而皇之地去行贿赂之事，被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这种事情，还是隐蔽一点的好。一直等到半夜，那些人才渐渐离去。两人已经冻坏了，甚至黎平都骂了好几回，要是这周围有比州主更大的官，黎平都去举报了。 这个州主真差劲！虽说周平在的时候，也是经常灯火通明，但是眼前这人是喝酒玩乐，周平却是在办案子。 人们离去后，州主府内才消停下来。两人将身上的雪花拍去，将山货揣好，朝州主府大门走来。 门口有两个把门的士兵，他们早就困得不行，又看着州主府内的人吃喝半晚上，口水直冒。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见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朝州主府走来，两个士兵亮处了兵器：“站住！现在都已经宵禁了，怎的还在外面乱窜？莫不是歹人？” 罗方唱了个喏，道：“两位士兵大哥辛苦！在下是城南的小商贩，今天特地来找州主办事，却见州主在宴请朋友，所以不敢来打扰。现在我看州主的朋友已经散去，特地来求州主办事的，还望两位大哥相通报一声。” 其中一个士兵不耐烦的说道：“回去回去！没见州主已经歇息了吗？什么要紧的事情，明天再来汇报也不迟。” “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两位士兵大哥通融一下可好？”说着，罗方凑上去，递了一些银两。 两个士兵一看有银子，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伸手将银子拿过来，却突然说道：“大胆刁民，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贿赂之事！银子没收，尔等快快回去！否则将你们抓起来治罪！” “……” 黎平顿时跳脚，这是哪里来的极品？要是在城外，他早就冲上去搞这两个人了，哪里让他们嚣张到现在？ 罗方也被这两个士兵的行径惊呆了，他没想到会遇见收礼不办事的人。没奈何，两人只得离开州主府。 “罗方，这下怎么办？咱连州主府都进不去，阿哥怎么救出来？” “谁说我们进不去？”罗方指了指州主府四周的围墙，“我们这样这样……” 新上任的州主名叫李干，是成都府兵部一个大臣的儿子，在成都府犯了点事情，本来是要抓进去的，那个大臣上下打点，才被派到外地来做官。 因为所有的州主，只有周平被调离，所以李干就来补了周平的空缺。 李干离开成都府那繁华之地，往溱州城来的时候，所见一天比一天荒凉，他的心也一天天拔凉下去。 来到溱州城，他也是郁闷不已。父亲在他出门前叮嘱他，都而立之年了，不要整日去斗鸡遛马，也不要寻衅滋事，多做些踏踏实实的事情，以后也好接他的班。 怎知李干本就是纨绔之人，从小就厮混在成都府高级圈子里面，各种纨绔之事他几乎都做过，一下子将他赶到这荒山野岭，他心里怎能畅快？ 还当州主？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当过官，也不知道成都府那些老家伙是怎么想的。 李干来到溱州城之后，每天就是带着手下四处闲逛，天黑了就在州主府喝酒猜令，没有人管教，他竟觉得比成都府还要自在，只是少了些女人的陪伴，光喝酒没意思。 这天，李干喝得晕头晕脑，正要栽在床上休息，却感觉到脖子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靠在自己的脖子上，怎么有些疼？ “别出声！出声把你灭了！” 一个身音传来，李干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半，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大胆！你们是哪里来的刁民，敢在我州主府内，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州主？” 光天化日之下！怪不得，门口那两个士兵是从州主这里学来的！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黎平道：“只要你不说话，我就放开你，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点点头。” 李干乖巧地点点头，他感觉到脖子上的东西拿开之后，他突然大叫起来。 黎平吓得毛都炸了，没想到这家伙胆子这么大，竟然连命都不要？黎平反手将李干压在地上，锋利的刀子再一次搁在李干的脖子上。 外面的两个士兵听见府内传来喊叫声，像是州主的，急忙进来查看。 “州主？发生什么事情了？” 黎平稍微用力，李干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流到自己的脸上，一直流到他的嘴里。他感觉一股血腥味，是血！ “英雄，小的错了，把你手上的刀子拿开可不可以？我保证不再喊叫了！” “你先把外面的人打发走！” 李干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没事，我就是喝多了从床上跌下来，你们回去吧，今天的大门不用把守了，明天来领赏钱！” 两个士兵欢天喜地地去了。黎平听见外面的动静渐渐小去，放开李干，道：“再说话我弄死你！” 李干伸手摸了摸脖子，发现只是划破一个小口，血已经没有流了。 “这位英雄找在下，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 罗方的声音在李干身后突然响起，李干吓得差点尿裤子，他本以为屋子里面就一个人，那人就站在自理面前，怎么身后又冒出一个人来？ 他就要惊叫出声，但他突然想起黎平放的狠话，又将自己的嘴巴捂住了。 “州主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来给州主送东西的，州主，你这屋子里黑黢黢，也不好看宝贝啊？还是把灯火点上吧。” 李干颤颤巍巍将蜡烛点上，他才看清楚那两个人。他们都用黑布蒙住了自己的面容，其中一个是坐着的，旁边的桌子上还摆了两件稀奇古怪的东西。 “两位英雄，在下与你们从未谋面，怎么就要给在下送东西？” 罗方将一件山货拿到手中把玩，“你这州主可当得比皇帝还要潇洒！我们进这州主府，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呢！怎么，给州主送宝贝来，州主还不想要？” 李干不知道两人的真实目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看着黎平那泛着寒光的尖刀，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捅上七八个窟窿，一命呜呼。 “两位英雄，在下当这州主，可是兢兢业业啊！每天都要处理老百姓的事情，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都是父母官，怎么好拿百姓的东西？这可是犯贿赂之罪的，在下不敢收。” “你还知道为百姓办事？你看看你这一身酒气，是叫忙了一天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连夜放人 “少给我扯淡！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黎平扬了扬手中的刀子，李干觉得那刀子就像在自己身上划过一样，生疼生疼的。 “在下确实不敢啊！”李干今晚一脸懵逼，怎么自己就撞上了两个无赖呢？硬是要自己收东西。 “我们也不与你废话。”罗方直接问道，“你昨天抓来的那个人呢？” “哪个人？” “就是饺子馆的那个人，你把他抓到哪里去了？” 李干才回想起来，昨天自己确实抓了一个人，也是因为最近那人开饺子馆，溱州城的百姓们都往他那里去了，自己作为一个新上任的州主，感觉百姓都不来欢迎他，怪冷清的，所以他一时想起，就把那饺子馆的主人抓了。 真是奇葩。人家开饺子馆关你什么事！怎么不去抓皇帝呢？罗方听了李干的说辞，真想给他一耳光，怎么这么混账！平民百姓做些生意不容易，况且，吴良做的可是善事，怎么就碍着你州主大人的眼睛了？ “你可真能干！还不快放人，不然我戳你几个窟窿！” 黎平凶神恶煞地威胁李干，李干唯唯诺诺地点头，“明天就放，在下明天亲自去放！” “明天？明天怕是把我们一起抓起来吧？”罗方嗤笑道，“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的花花心思我还不知道？” 李干拍着胸脯说没有动歪脑筋，黎平给了他一脚，道：“叫你连夜放人，就连夜放人，怎么这么墨迹？” 没有办法，李干只得连夜写了手信，两人将李干敲晕绑在床上，拿着手信朝溱州城地牢而来。 在上次救崔七先生的时候，牢头就认识吴良了。现在两人正坐在大牢里面喝酒，见黎平和罗方两人闯进来，吴良笑道：“你们两人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黎平一下子将手信丢在桌子上，道：“阿哥，你在这里倒是潇洒！我和罗方两人为了救你出去，想尽了办法，没想到你却在这里吃吃喝喝，好不自在，看来我们是白跑了！” “阿四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是牢头大哥认识我，才将我的枷锁去了的，不然的话，现在我不也是被锁在大牢里吗？” “阿哥，快别喝了，现在我们就走，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罗方说道。既然已经拿到手信，那就赶紧走了，不然天亮之后，那州主醒来，怎么能跑得掉？ “罗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罗方将事情的经过简短地说了一遍，牢头听完之后，说道：“阿哥，这新来的州主，极为的小气，也极为的好面子，想来你们得罪了他，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你们拿来了手信，你就赶紧走吧，等到天亮了，那就真的走不了了。手信留在我这里，到时候州主找到我，我也有开脱的证据。” “你们最好连夜出城，以防明天州主全城搜捕。只是你们出城的时候，不方便哪！” “牢头大哥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至于出城，却是不打紧的事情，小弟自有办法。既然时间紧迫，那小弟就先告辞了，以后有时间，小弟再来叨扰。” 三人辞别牢头，径直往饺子馆而来。叫醒牛惠儿，四人正要出城，吴良放心不下饺子馆，折回头来到里正家，将饺子馆托付给他。 这饺子馆是开不下去了，但那些房子还需要人打理，自己这一走，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吴良将这房子交给里正，要是自己以后还回到溱州城，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里正见吴良已经脱困，满口答应下来。吴良这才放心下来，辞别里正，往城门而来。 此时快接近五更天气，但冬天天亮得晚，城门开得也晚。吴良记得焦二哥在城门当差，他轻声喊道：“焦二哥？” 焦二哥迷糊间听见有人喊他，他从披上衣服出门一看，原来是吴良阿哥！他走下来，问道：“阿哥，你怎么半夜三更的跑到这里来？” 吴良将事发经过简短地告知焦二哥，焦二哥会意，将城门打开一条缝，道：“阿哥，你们快走吧，明天我就说自己一直在睡觉，从来没有看见人从这里经过。” 吴良抱了抱拳，道：“兄弟，后会有期。” 四人出城之后，朝着泸州城而来，他们一直走到两州边界，天才大亮。 李干被绑在床上，直到天大亮，他才醒来。伺候他的丫鬟催促李干起床，见李干迟迟没有出来，推门一看，才发现李干被绑在床上，旁边的桌子上防着两件精巧稀奇的东西。 李干自然是七窍生烟，自己在成都府被人欺负也就算了，那是自己干不过人家。没想自己来到溱州城当州主，竟也被两个平民百姓敲诈勒索！ 最可恨的是，自己还没有反抗的机会，真是窝囊至极，自己从小长到大，从未受过这等窝囊气。就算在成都府，受到欺凌的时候，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随便扫一下面子就行了，危及生命的事情一般不会去做，哪像这两个盗贼！ 丫鬟叫人来给李干解绑之后，李干立即带着人往饺子馆而来。 岂料饺子馆已经关门，里正正在贴封条，周围聚集起好些流浪汉，他们见是州主来了，眼睛里都在冒火，只不过敢怒不敢言，都悄悄散去了。 李干怒不可遏，又来到大牢，牢头拿出李干写的手信，“州主大人，昨天有连两个人带着你的手信来，急急忙忙将犯人提走了，我以为是州主办事，不敢耽误，谁知是贼子！属下办事无能，让犯人逃走了，还请州主大人治罪！” 拿着自己写的手信，李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也不可能责怪牢头，毕竟这真的是自己写的手信。 他将手信撕得粉碎，“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只需做好自己事情就好了。” 李干立即全城封锁，将四个城门的守城人员带过来细细盘问，皆是没有吴良等人的去向，在城里查了好几天，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事情就这样龙头蛇尾收场了。 溱州城被李干闹得天翻地覆，然而此时的吴良，已经坐在泸州城州主府，正和张明吉喝茶聊天。 “黑叔，你不知道，溱州城现在的州主，根本就是一个草包……” 吴良将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说与张明吉听，张明吉品了口茶，缓缓道：“义宁，救灾济民固然是好的，这点你无需质疑，该坚持下去的，还要坚持下去，至于那李干，我却是知道一点的，他人并不坏，就是染上了一身纨绔之气，唉，可惜了镇国公一辈子的戎马生涯，到头来却摊上这么个儿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开会 周平走的时候，嘱咐张明吉替他还钱，现在已经全部清账。 吴良在泸州城耽两天，张明吉将所得的利润全部算给他，他带着银子，回到了吴家寨。 牛惠儿待在牛家村，因为要过年了，她要陪着自己的父母。吴良与她商议，今年过年，将她们一家三口接到吴家寨去过年，她回去与牛老爹说了，牛老爹高兴得不得了。 幸好寒冷的日子只是这几天。自从吴良从溱州城逃出来，没过几天，天气便逐渐放晴，虽说冬天的太阳不是很暖和，但总比下雨下雪好，最起码溱州城的流浪汉们不用挨冻了。 看着天色放晴，吴良心里总算踏实一点。今年的天气不知怎么的，如此反常，本该是寒冷的时间段，却出了太阳，事出反常，吴良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每每想起溱州城的这段经历，吴良就觉得窝火至极。自己和溱州城这个地方过不去还是怎么的？上次去溱州城，被周平抓了起来，这次做好事，也是被抓了起来，这些溱州城的城主，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自己天生和他们相克？ 不对。自己在泸州城的时候，不也是差点被抓起来吗？难道自己真的是和古代的官员们过不去？还是自己太能惹祸了？ 不过好在自己平安回来了。吴良忽然觉得，吴家寨就是他的一切，他在外面不论遭受怎样的苦难，回到吴家寨，他依旧是阿哥，人们依然尊敬他。他决定，一定要将吴家寨的人带上一条致富之路，争取每个人都长命百岁，富贵一世。 现在罗家寨和李家寨的人已经搬过来，铁站热热闹闹的，学校也已经建造好，只不过还没有开学，要等到开春天气暖和的时候，再让孩子们上学。 在医馆里面，吴良正在为罗方他们普及现代化的医学知识。 他认为，在古代，致死率最高的两个因素，第一是感染，第二是传染病。 因为古代缺乏抗生素，若是一个小伤口化脓溃烂了，大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感染死亡，没有办法医治。至于传染病，前些日子，罗方和黎平就亲身经历过，要不是吴良，他们两个恐怕都成为寄生虫的口中之食了。 寄生虫只是传染病的一种，真正可怕的，还是疟疾、鼠疫等烈性传染病，一不小心就会死亡一大片，导致人口锐减。 而且，在古代，医疗意识和预防疾病的意识太差了，很多行为都是不规范的。最让吴良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拿女人的月事之血来治病。据说还可以治很多病，这是哪门子邪术？甚至比黑狗血破掉李家寨的牛角还要神奇。 吴良给他们普及的是一些简单的医疗知识，还有青霉素的作用。在这个世界里，他成了青霉素的发明者，也不知道若干年以后，西方的某某某发现了青霉素，会产生怎样的冲突？ 青霉素的作用，至关重要。特别是在打仗的时候，有了青霉素，很多士兵就可以逃离死亡的魔爪，从而提高一个军队的战斗力。 从平民百姓的角度来看，也可以提高老百姓对病菌的抵抗能力，从而延长人们的平均寿命。 吴良还做了好些笔记，他从外面买来宣纸，将一些医疗知识写下来，但他的字实在是太烂了，每次写完，都要罗方替他誊写一遍。 这天，吴良正在写关于传染病的知识，他有一些地方记得不是很明确，正在苦苦冥思，却有庄客来找他，说是寨子里面来了好些人，都是来找吴良的。 来到吴家寨，吴良就看见自家门口拴了好些马。走进自己屋子，都是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他们见吴良来了，一起站起来。 他们都是周围寨子的人，零星地分布在大山深处。都是些小寨子，平时不怎么出来，有些寨子几乎与世隔绝了，要是他们自己不走出来，没有人能找到他们。 “阿哥！” 那些人一齐喊道。吴良对众人抱抱拳，道：“诸位寨主找我何事？” “实不相瞒，我们是有求于阿哥啊！” 其中一人说道，他穿着与李方天极为相似，却没有李方天身上阴谋狡诈之气。 “阿哥，这大山深处，方圆百里，只有我们几十家寨子，以前是李家寨，王家寨和罗家寨三家独大，但他们三家都是阴险狡诈之辈，我们这些小寨子根本不敢与之打交道。现在阿哥将他们尽数吞并，我们却知阿哥是忠厚豪爽之人，最爱助人为乐，随意我们也来寻求帮助。” “我吴良有什么本事，能让众多寨主求助于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 先前说话的人，是离吴家寨三十里地的，张家寨的寨主。他在这群寨主里面，算是实力比较强大的寨主，所以大家推荐他来说话。 “主要就是，现在阿哥将大路修通，连接起外面的世界，我们这与世隔绝的情况要一去不复返了。但是，我们在大山深处待习惯了，一下子与外面的人接触，极为的不适应。我们好几家的人因为与外面的人交易，因为处理不当，起了好大的冲突，甚至还闹出了人命。” “所以，我们恳请阿哥，能不能在吴家寨开设一个交易地点，我们大山里面的人可以来吴家寨交易，外面的人也可以来吴家寨交易，如此一来，有吴家寨在其中做平衡，我相信，会好很多的。” “原来是这事！”吴良笑笑，这件事他早就想做了的，只是因为手中一直有事情要忙，所以迟迟没有着手做。 “这件事情我已经有了打算，既然诸位寨主将它提了出来，那我们就先做这件事吧！” 吴良将崔七先生找来，将这事情交给了他。 交易区很快就成立，在吴家寨以北两里处。吴良不想建立在吴家寨，因为交易的人五花八门，在吴家寨的话，鱼龙混杂，不好管理。 第一批货物，是吴良去泸州城带来的盐巴，还有铁站出产的农用器具。盐巴比溱州城稍微贵一些，吴良就只赚一个路费，至于农用器具，卖的比溱州城还要便宜，毕竟大家都是山里人，少赚一点就是了，吴良也不靠这个发财。 吴良还在交易区制定了十几条法则，比如说不许打斗，公平买卖等等，约束那些想要捣蛋的人，保证交易的顺利进行。 渐渐地，泸州城也有些客商想要来这大山深处逛一逛，顺便买一些山货。交易区的生意火爆起来，最大的赢家还是吴良，他只管坐收租金，平时只需维持交易区秩序就可以了，剩下的就是坐着数钱。 交易区的生意稳定一段时间之后，就要过年了，山里人将该买该卖的东西置办完，交易区也就没有多少人了。泸州城的人也回去了，吴良索性将交易区关闭，安心等着过年。 他忽然想起要请牛惠儿一家人来山里过年的，眼看明天就是二十九，吴良便带了一辆马车，朝着牛家村而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二个年 牛惠儿每天都坐在窗前，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河水向东流去。她的思念也如这河水，每天都奔流不息。吴良这个坏蛋，说好的要来找自己去过年的，明天就是二十九了，还不来，是不是又把自己忘记了？果然男人都没有记性。当初自己小的时候，自己娘亲就说过这句话，现在牛惠儿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惠儿？你在看什么呢？快去帮你娘做事情吧！快过年了，得准备年夜饭了！”牛老爹端着一个盛满黄酒的酒壶，自斟自饮，自己好久没有这样潇洒过了。 “阿爹，你说，小官人会来么？”牛惠儿满是希冀的目光盯着他父亲，牛老爹呷了一口酒，他已经快醉了。 “你是说小官人？我怎么知道？多半是会来的吧？但是他又这么忙，我也不清楚他究竟会不会来？兴许他已经忘记了呢！” “哼！阿爹乱说！我相信小官人是会来的！”牛惠儿忽然生气，跑到厨房，帮老婆婆做事去了。 牛老爹继续喝着酒，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丫头！明知道自己说的是不爱听的，她偏偏要听！” 当牛老爹的一壶酒喝去一半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都快过年了，怎么还有人来这里买东西？”牛老爹伸出头一看，又缩回来，朝厨房喊道：“丫头，你的小官人来了！” 牛惠儿的手还是湿的，她胡乱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就跑了出来。 “阿爹，你在骗我呢！小官人在哪里？” “喏，这不就是吗？” 牛老爹正要出去，吴良却已经推门进来了，见到吴良进来，牛惠儿一脸惊喜，“小官人！” 吴良伸手揉了揉牛惠儿的头顶，也不顾牛老爹在场。牛惠儿的脸红红的，当着自己父亲的面，被吴良做这么亲密的动作，着实有些羞人。 “老伯，你们收拾收拾，今年去吴家寨过年吧！”吴良看桌子上有酒壶，拿过来喝了一口，顿时将一路所来时受的寒气驱散了。 “这不太好吧？”牛老爹摇摇头，“我们一家三口还是在这里过算了，不去打扰了。” “这怎么行！阿爹，我连马车都拉来了，你不可能叫我空着车回去吧！惠儿，去把你娘扶上马车，我们马上就走。” 牛惠儿为难地看着他们两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吴良做了个鬼脸，道：“快去啊！傻愣着干什么？不想去放鞭炮了？” 牛惠儿应一声，进屋去扶老婆婆了。牛老爹叹了口气，“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呢？” “老伯，就别耽误时间了，现在去的话，走快些，天黑之时应该能赶到。” 收拾好东西，牛老爹和吴良充当车夫，牛惠儿坐在马车里面，像只小鸟一般，是不是伸个头出来看看到哪里了。 来到吴家寨，已经天黑了。颠簸一天，牛惠儿早已没有当初的兴致，连晚饭都没有吃多少，就疲倦地去睡了。 第二天，全寨忽然热闹起来，尤其是铁站，每家每户都在忙着年夜饭的事情。 这是吴良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二个年，去年的这个时候，吴良还在为王家寨的事情发愁，没想到今年，自己已经成为山里的霸主，实力大增，再也不怕别人的侵犯了。 并且，现在自己的经济条件，也足够支撑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没办法，谁叫自己有矿呢？有矿就是老大！ 今年的吴家寨，没有去年那种窘态，人口也翻了几番。这是吴良最值得骄傲的，在古代最缺乏的就是人口，有了人口，万事皆有可能。 忙碌一天，家家户户都讲年夜饭做好了。吴家寨所有的头目都聚集在吴良家里，吴良家也是忙活一天，做了一大桌子菜，才够招待这些人。 牛惠儿在今天早上就早早起来，找到李栗芹和罗素儿，三人帮着做了一天的活计，现在正坐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吴良凑过去，三人立即同时闭嘴，然后异口同声说道：“不许偷听女孩子说话！” 牛惠儿还揪着吴良的耳朵，将他拎开之后，又去有说有笑了。 吃过年夜饭，照例，是男人们喝酒猜令的时候，女人们则是闲聊，打些牌耍乐子。今年他们刚吃完饭，就听到寨子里面乒乒乓乓，紧接着，铁站响起来了，王家寨也响起来了。 这是吴良做的鞭炮，他吩咐张万文抓紧时间做，足足做了一个月，才做完。鞭炮足足响了一刻钟，才放完，大家的耳朵都震麻了。 今天是小孩子们最欢乐的一天，吴良从泸州城带来很多糖果，给他们随便吃，现在的糖果是很贵的，吴良在泸州城的糖铺事先说好，叫掌柜的从成都府特地买过来的，不然，他就是买完溱州黔州泸州的糖果，也不够。 这一夜，大家玩得很晚才睡。今年过年，不像去年那么寒冷，再加上吴良将煤炭挖出来，大家不用再烧木炭，今晚在院子里面升起煤炉，别提多暖和了。 第二天，是大家走亲访友的日子。但是罗家寨和李家寨的人都搬到吴家寨来了，还走什么？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吴良决定在吴家寨的练武场上组织寨民的对抗赛，搏个头彩。 吴家寨的练武场建在交易区外面，离交易区不远。众人齐聚练武场，黎平和谢程江两位小都统各带一百人，面对面站着。 这一百人是从他们各自带领的五百人之中选出来的精英，比拼内容有单人打斗，阵法比拼，以及力量的对抗等等五花八门的比赛项目，都是谢程江想出来的。 平时两人带着寨民训练，黎平有不懂的地方就来找谢程江，找的次数多了，谢程江嫌麻烦，将黎平的队伍一块拉过来训练了。所以，两队人马都得到了谢程江的真传，比拼起来，势必势均力敌。 吴良领头说了一些振奋人心的话，比拼就在崔七先生的主持下开始了。 首先开始的是个人比拼，两队人里面分别走出一个精壮的年轻小伙，两人使出浑身解数，打得不可开交，最终是黎平这一队人拔得头筹。接下来又比拼了两轮三局两胜，却是谢程江的队伍赢了。 接下来又是阵法比赛，谢程江和黎平当做指挥官，指导两队人马在练武场上，你来我往地厮杀起来。 不论是阵法比赛，还是单打独斗，都深深吸引了观众的眼光。很多外寨的寨民都来观看，他们也被精彩的打斗所吸引，恨不得也成为吴家寨的一员。 吴良看着那些兴奋不已的观众，他知道，自己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他办比拼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吴家寨的实力展现出来，虽说其他寨子的人知道吴家寨现在很厉害，但心里没有具体的数值，相信这场比拼过了之后，他们心里都会有一个底吧。 第一百五十章 上元节 这个年过得很充实。吴家寨的比赛持续好几天，周围寨子的寨民听说了，都争先恐后来观看。他们自心底被吴家寨的实力折服，各自散去之后，整个正月间，都在议论吴家寨。 吴良今年的收获颇多。最大的还是收获了一个小媳妇，当然，这是他心里自己给牛惠儿安上去的代号，两人的关系还未确定，但吴良觉得，已经十有八九稳妥了。 自己总比那申一根有本事吧？最起码，自己有矿！即便抛开所有的资本不说，自己也比申一根的人品好吧？ 正月间已经过去一半，转眼就是上元节，蜀国所有城池，在正月十四到十六这三天，不再宵禁，准许人们在夜晚上街唱歌跳舞，自由玩耍。 牛惠儿很久以前就想去泸州城玩，但牛老爹一直不答应，说是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安全。现在吴良已经成为牛老爹家半个女婿，牛老爹什么都听吴良的，所以，牛惠儿央求吴良带她去泸州城玩耍，吴良也没什么事情，便欣然应允。 待到正月十四这一天，吴良换了一身新衣服，带上罗素儿和黎平，三人来到牛家村。 本来要带罗方和李栗芹来的，但他们在医馆有好些事情要做，吴良又在正月间写了好些现代医学的内容，他们忙着誊写，所以就没有来。 至于罗素儿，本来也不想来的，但禁不住黎平的软磨硬泡，所以就跟着来了。 话说黎平这家伙，也不知道给罗素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罗素儿整天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平时看黎平也不像口齿伶俐之人，怎么到了罗素儿这里，就变得和申一根一样了？不过，好在黎平不是申一根那种人。 谢程江和崔七先生同时叮嘱吴良要小心，上元节这三天，虽说没有宵禁，大家都玩的挺嗨，但人多了以后，各种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在玩的同时，也要提高警惕。 吴良来到牛家村之后，看见牛惠儿正在和面粉。吴良问她在做什么好吃的，她说要做“粉果”吃。 “粉果”是什么？吴良只见牛惠儿将腌渍过的咸肉与和好的面粉搅和在一起，然后取一团搅和好的面团，用手一捏，捏出一个小球，丢到沸水里面去煮了。 旁边还有一口锅，里面倒了半锅油。牛惠儿见火势渐渐有些小了，催促吴良去烧火。 面团在沸水里面煮熟之后，牛惠儿又将它捞起来，放入滚油中炸。片刻之后，滚油中的面团就呈现出金黄之色，一股香气也扑面而来。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是只有每年上元节才能吃得起的食物。毕竟，那半锅油，一个普通人家可能要吃上好几个月，甚至有些人家户连油星都见不到。 这“粉果”的味道还真不赖！比吴良前世所吃的芝麻球的口感要好得多。 牛惠儿炸了很多，给周围邻居也送些去。牛惠儿家现在也算是中等资产人家了，吃得起这等东西。 三人在牛惠儿家吃了一顿“粉果”，便带着牛惠儿往泸州城而来。 来到泸州城，天还没有黑。吴良本来是去找张明吉的，但来到州主府，张明吉却没在。上下一打听，才得知张明吉出公干去了，因为这几天是上元节，安保的事情需要更加警惕，去年的上元节，戎州就出现过人命，州主都被缉拿发配到黔州去了，张明吉不得不谨慎对待上元节。 他亲自上任，凡是有纰漏的地方，张明吉都想方设法调配人手，可以说，上元节的时候，泸州城的每一处都布满了明稍暗线。 在泸州城转悠一圈，几人也累了，拣个清净的楼阁坐下，吩咐小二上些菜蔬，专等天黑到来。 他们所坐的楼阁，正对泸州城的主干道，视线极为开阔，是观赏的最好地方。 没有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吴良就要了四副骰子，教黎平他们玩起“吹牛”的游戏来。岂料三人都聪明异常，没过多久就将吴良玩得团团转。 就在吴良快招架不住的时候，听得外面一阵锣响，几人都朝窗外望去，只见从北面走来一队奇装异服的人，他们还戴着黑漆漆的面具。看上去有些稀奇古怪。 吴良叫过小二，问他这是什么活动。 店小二道：“客官，这是蜀国特有的傩戏，从正月初一开始，就一直会舞到正月三十。” 为首的是两个人，带着面具，看不清真容。但左边的人戴的是一个老者容貌的面具，右边的人戴的是一个老婆婆容貌的面具。 两个面具都极为夸张，依稀能辩别出来男女。两个领队之人身后跟着的，是一群牛鬼蛇神的面具，还有一些小孩子的面具，无一不夸张至极。 他们边走边跳，动作幅度极大，但吴良勉强能看懂他们像是在打什么，又像是在驱赶什么。 走得近了，傩队中传来一阵传唱，“适从远来至宫门，撞见鬼子一群群……” 傩戏队伍唱着往南而去，后面跟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傩戏队伍这么一闹腾，天也快黑了，几人又玩了一会儿骰子，外面渐渐亮起灯来。 在五代时期是赏不到花灯的，猜灯谜也甭想了，这些东西是宋代才出现的。但现在已经有了花灯的雏形，都是用木材混合油脂做成的，也有些是油灯。 今天是十四，天上的月亮还不算圆，晚上的花灯也不算丰富，算是对明天正式的花灯做一个彩排，但依然是人山人海，大街上人满为患，幸好吴良机智，提前订了一间阁楼，否则现在也和街上的人们一般，挤着看热闹。 各种款式的花灯逐渐亮起来，街边犹如繁星点点，飘逸的火光随着人流带来的风忽摆不定。 着实有一番不同的风光。在生活节奏如此缓慢的时候，竟然有如此热闹的大型活动，可以享受一年到头不能享受的轻松，暂时忘却繁重的徭役赋税，上元节，却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了。 四人都忘记吃东西，站在窗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好不热闹！ 正看着，阁楼外面似乎传来了争吵声。 “客官，你不能进去，这个阁楼已经被其他人订下了！” 吴良正要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砰”的一声，阁楼的门竟然被踹开，走进来一个穿着华贵的人，身后还跟着一群精壮汉子。 “我道是什么贵客，原来是几个乡巴佬！这个阁楼被小爷我占用了，趁小爷我还高兴，你们赶快滚蛋！” 他手一挥，身后的精壮汉子一拥而进，将四人团团围住。店小二叫苦不迭，弯着腰在那人身边苦苦相求，那人不耐烦了，反手就是一巴掌，将店小二打翻在地。 “粘人的苍蝇！老是在我身边叫唤，你们是自己滚，还是我帮你们滚？”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吴良他们说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冲突 吴良眼睛渐渐眯起来，这是要找事情的节奏啊！自己不惹人，没想到却有不长眼的东西凑上来了！最好不要破坏了自己的雅兴，否则，自己也不是泥捏的！ “这处楼阁是我们先来的，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怎的，几位客人不想讲规矩？”吴良慢里斯条地说道，他还没有把眼前几人放在眼里。 这些人，顶多是周围某个富家子弟罢了，不足为奇。趁着这上元节人流量多，出来逛街玩耍的。 “先来后到？你觉得，我像是后来的吗？”那人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吴良，“这是小爷赏你们的，识相的，赶快拿着银子滚蛋，若是不识相，恐怕外面花灯的灯油，就拿你们来做了！” “好大的口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熊样？你要是有那个胆子，尽管上来取老子的油！” 黎平最看不惯这等草包，听见那人如此猖狂，不待吴良发话，他就怼了回去。 罗素儿掐了一下黎平，“啊呀，要死了！又说这等大话！人家阿哥都没有说话呢，你瞎说什么！”虽是责怪，但声音也是甜甜的。 那人七窍生烟，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喊自己撒尿照镜子！但他听见有女孩甜甜的声音传来，他马上变得春风满面，“敢问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罗素儿厌恶地看了那人一眼，立即跳到黎平身后去了。她的动作在那人眼中却美如天仙，那人忍不住就要凑上来。 吴良伸手拦住那人，道：“这位兄台，你这样做，是不想把我们放在眼中吗？” “你是什么东西？也值得我把你放在眼中？” 那人才记起，还有两个男人的存在，真是扫了他泡妞的雅兴！ “看在这两位姑娘的份上，她们留下来，你们可以走了！”那人看着罗素儿和牛惠儿，双手搓个不停。 “凭什么走？这里我们已经包下来了，”说着，吴良提高嗓音，“小二，剩下的银子不用退给我们，我们今天晚上把这间阁楼包了！” 说着，吴良摸出两锭银子，丢在地上，“拿去！这是小爷赏你们的！下次出门，记得要趁早！还有，做事记得要讲规矩，先来后到的礼数不能少！” 那人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刚才自己不就是丢了一锭银子给人家吗？现在人家丢两锭银子在地上，很明显，这是在羞辱自己！ 自己哪里受过这等羞辱？自成都府出来一个多月，自己走到哪一个州，吃喝玩乐，州主不都是战战兢兢地接待自己？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土皇帝，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在成都府，都没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除了那几位皇子之外。难道眼前之人也是皇子？呸！瞧他那穷酸样！他也配当皇子？再说，那几个皇子自己都认识，也不见有这号人啊？ “老子这就剐了你，拿去做灯油！” 那人捏着拳头冲上来，吴良顺手一拉，接力打力，握住那人的拳头，在面前折返几下，力道便被他卸掉一半，他再暗自发力，那人蹬蹬蹬退去好几步。 那人就感觉自己打在棉花上一般，接着就感觉到一阵大力袭来。 是高手！成都府来的吗？成都府有名的高手，不见有这么年轻呀？ 那人心里闪过一丝疑问，旋即他看见罗素儿和牛惠儿的美色，他深深咬一下自己的舌尖，将自己的邪火压下来，退了一步，让那些精壮汉子站在前面。 “给我上！记住，男的不论死活，千万别伤了两位天仙姐姐！” 精壮汉子们朝吴良走去，一股窒息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是那些人太强悍了，连气场都能压迫人喘不过气。 “阿四，今天看来是不能善了了，你保护好惠儿和素儿，其他的交给我！” 吴良挽起袖子就要上。黎平拉住他，道：“阿哥，还是你保护好她们吧，你的身手没有我的好，我先上。待会儿要是我不敌，你就带着她们先行逃走，不用管我。” 吴良沉默一会儿，点点头，道：“千万小心。” 那些汉子约莫七八个，一齐压上来，本就比较狭窄的阁楼变得更加逼仄。黎平放低身子，如猛虎般射出去，一套长拳，接着就是各种杂合的武术。 凡是致命的招数，黎平都使了出来。但对方是七八个人，怎能打得过？ 想当初他和吴良，还有周青三个人，打罗家寨的三个彪形大汉，都要费一番功夫，现在他一个打七八个，无疑是蜉蝣撼树，自不量力。 不出十招，黎平就招架不住。那些人一齐涌上来，黎平不敌，只能边打边退，一直退到窗子边，紧紧贴着吴良三人。 “阿哥，怎么办？我打不过了！” 吴良伸出头看看，“这里离地面不高，跳下去！” “那惠儿和素儿怎么办？” “笨蛋，你不会背起来吗？” 黎平哦了一声，一把将罗素儿拉过来，背在背上，就要往下跳。 罗素儿和黎平两个，虽然平时卿卿我我的，但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亲密的动作，甚至小手都没有拉过几回，罗素儿现在被黎平背在背上，黎平都能感觉到她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素儿，你是揣了多少跳蚤在衣服里？我都听见你衣服里面有跳蚤在跳！” “要死了！现在这么危险，你还惦记着跳蚤！”罗素儿羞涩不已，她忽然一口咬在黎平的肩膀上，黎平已经站在窗子边，正要往下跳。 本来他见罗素儿很紧张，想说一个笑话来逗她开心，冷不丁感觉到自己肩膀传来一阵剧痛，一个没站稳，就掉下去了。 吴良正要喊黎平跳，就听见黎平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又听见砰的一声，他回头一看，黎平早已不在窗子上了。 那人站在精壮汉子身后，见吴良他们要跳楼，就喊汉子们赶紧抓人。尤其是罗素儿已经和黎平跳下去了，楼上只剩下牛惠儿和吴良，他更加着急，叫那些人手脚利索点。 汉子们禁不住那人的催促，谁敢怠慢那个人？不给自己钱花不说，随随便便找个理由把自己往大牢里面一丢，自己不就只有等待发配的命了？ 他们心里暗自发苦，但却没有办法。眼看吴良和牛惠儿就要跳下去，其中一个汉子流星般窜出来，一把拉住了牛惠儿。 吴良已经跳下来，他感觉背上突然一空，却是牛惠儿不见了。他手疾眼快，顺手就抓住窗子最下面的横栏。 牛惠儿被抓住后，惊恐不已，她急中生智，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那是吴良给她防身用的。 她拿匕首在那人手臂上狠狠一划，那人吃痛，不觉就把手松开了。牛惠儿重心不稳，竟跌下窗子来。吴良伸手一捞，只捞得牛惠儿的一只袖子，下坠的力量太大，牛惠儿的袖子被拉断了。 “惠儿！” 吴良拿着半只袖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牛惠往地上掉去，他眼眶都快裂开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爹都不敢打我！ 眼看牛惠儿就要掉到地上，吴良此刻松手已经来不及，黎平现在是趴在地上的，罗素儿还坐在黎平的背上，她见牛惠儿跌下来，牛惠儿的身影在她的瞳孔中急剧放大，罗素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 吴良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宁愿落下去的是自己，而不是牛惠儿。 但事实怎能如他所愿？牛惠儿即将掉落在地上之际，但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一个身影如蜻蜓点水般，在街道两侧铺子上点了几下，刹那间就来到阁楼下面。 只见那个身影轻轻伸手，挽过牛惠儿腰间，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妥地落在地上，牛惠儿毫发无损，只是受了些惊吓。 今晚本就热闹，街上满是游玩的行人。见阁楼这里有人打架，大家一起拉开一个圈子，远远地看着热闹，生怕打到自己。 众人见牛惠儿跌下来，都一起惊叫，感叹一朵还未绽放的花朵就要香消玉殒，却没人有回天之力。 谁知突然冒出一个英雄，将牛惠儿救下来。众人最爱看这等英雄救美人之举，见牛惠儿安然无恙，众人再次惊呼起来。 吴良吊在横栏上，见牛惠儿没事，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松开手，落到地上，打了个滚，消去下坠的冲击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朝着那个身影鞠了一躬，道：“多谢这位英雄相救！” 牛惠儿惊魂未定，吴良拉住她的小手，感觉冰冰的，他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那个身影笑道：“阿哥，怎么这几日不见，就来到泸州城惹是生非了？” 那人的声音，吴良觉得十分耳熟，就着店里面漏出来昏黄的灯光一看，这不是林捕快吗？ “林捕快，原来是你！多谢相救！”吴良再次鞠了一躬。今天要不是林捕快，吴良估计得后悔一辈子。 “阿哥客气了。这楼上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嚣张？” 张明吉给林捕快安排的片区就是这一片，他正在周围巡逻，忽然听到这里有吵闹声，又见到许多人聚集在一起，阁楼上像是有人在打斗，他便急忙过来查看。 快到之时，就见到一个女子从阁楼上跌落下来。他急忙运起轻功，三两下跳到阁楼下面，接住那女子，没想到却是吴良他们。 “林捕快不要取笑我！在下不是惹事生非的人。这几日是上元节，我带惠儿他们来泸州城逛花灯，租了一个阁楼，正看的高兴，没想到半途中冲进一群人来，强行要我们离开阁楼，我与他理论，没想到三两句还没有说完，他就动手了。” “竟有这等事！你随我上去，我给你讨个公道。” 林捕快勃然大怒，在泸州城，在他林捕快的管理下，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这等强抢豪夺之事了，怎地这上元节本就是大家欢乐的日子，偏偏要生出这等事情来？ 吴良跟在林捕快身后，罗素儿将黎平扶起来，黎平又要揉胸口，又要揉肩膀上罗素儿咬的地方，一撅一拐的，罗素儿没办法，只得扶住他。 黎平乐得有人扶，他表面上痛苦不已，其实他的嘴巴都快裂到耳朵根了，自己皮糙肉厚，跌下来算什么事？顶多擦破点皮，受点轻伤，换来罗素儿的疼惜，值了！ 罗素儿自然不知道黎平心里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不扶他就罢了，指不定还要咬他好几口呢！ 上得楼来，林捕快就看见七八个人趴在窗口，向下张望着。一旁的店小二呆若木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自家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先前那四个人跌落窗子，想必此刻已经凶多吉少，即便没有死，那也会受伤，自己难逃干系，怕是要吃官司了！ “你们是哪里的？怎敢在本大人的辖区犯事？”林捕快一声断喝，吓得那几人齐回头。 “你又是谁？”那人嚣张地问道，“敢管小爷的事，你怕是活腻歪了！” 那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看清发生什么事情，紧接着感觉胸口一阵大力袭来，他就飞出去了。 他重重地跌出去，桌子都撞烂好几张。吴良觉得，这古代的桌子怎么这么不结实？要是自己做些结实的桌椅来卖，兴许还能大赚一笔呢！ 那个人也是挺能抗的，桌子再不结实，也是好几张啊！被他一个人撞碎，那得多疼？ “哎哟！” 那人趴在地上，半天才挪动一下。 方才却是林捕快出手了，只是一招，就让那人飞出去这么远，可见他力道之大。 “没死就站起来！信不信我再给你来一下？” 说着，林捕快走上去，就要开打。那些壮汉见林捕快又要动手，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朝着林捕快扑来。 林捕快临危不乱，只见林捕快上下皆顾，左右开弓，不出半柱香，就把那七八个人放倒在地。 吴良竖起大拇指，这比以前他在电影院看3d武打片精彩多了，这是现场直播哪！ 要是林捕快像自己一样，穿越回到自己那个年代，不是吹牛的，不出一年，包管各种奖项，全部入怀。 那人伏在地上，见林捕快如此凶悍，竟然一连放翻了所有人，他一个激灵翻起来，披散着头发，靠着柱子，不敢动弹，生怕林捕快又给他一下子。 “起来说话！” 林捕快走到那人面前，提了他领口一下，那人颤抖着问道：“这位英雄出身何处？小弟错了……” “我是这泸州城的捕快！你又是哪路神仙？” 那人听说只是一个捕快，从林捕快手中挣脱，退后一步，怒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你真行！我记下了，去找你们的州主来，我要与他说话！” 说着，那人揉了揉胸口，感觉还是很疼，他瞪着林捕快，恶狠狠地说道：“看什么看？小捕快，你就要完了！知不知道？告诉你，你就要完了！”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林捕快见他这么嚣张，上去甩手就是一巴掌。 那人没想到林捕快还敢动手，他又惊又怒，指着林捕快说道：“你敢打我？我爹都不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林捕快懒得跟他废话，拉着他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十几个大耳巴子。 阁楼上满是耳巴子的声音，那人刚开始还愤怒不已，渐渐地就带着哭腔，最后彻底服软了。 “英雄，不，大爷，我交代了！求求你不要打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千两银子 最终，林捕快将哭的稀里哗啦的那人带到州主府，慢慢审问，在这里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人叫李超元，是成都府的人，他一路从成都府玩过来，路过每一个州，几乎都要惹是生非一次，没行到这次在泸州城却碰上了钉子。 此时，李超元被林捕快绑在柱子上，他的那些随从，已经被捉拿到大牢里面去了。 “这回看你说不说！” 林捕快不怒自威，李超元看着他的手掌，心有余悸。刚才他着实被打怕了。 “小的是从成都府来的，听说泸州城这边的上元节很好玩，傩戏比成都府的还要精彩，所以就过来赏玩，谁知道我们在阁楼上订了一间房间，那些人竟来与我们争抢！” 李超元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指着吴良，倒打一耙。吴良觉得，这个世界的人怎么都会演戏？而且还演得惟妙惟肖，搞得自己都怀疑是自己错了。 黎平顿时不服了，他跳出来，指着李超元道：“你成都府来的就了不起？想栽赃陷害？告诉你，捕快大人看得真切，是你们仗势欺人！” 他越说越气，动作幅度也越大，冷不丁拉动腰上的伤，又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罗素儿一脸心疼地将黎平扶到一边，黎平还愤愤不已。 “我给你机会，你却撒谎是吧？来人！刑具伺候！” 林捕快大手一挥，左右应了一声，就有人去抬刑具了。 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拖什么。 李超元急了，眼前这群土包子，没准会把自己折腾死！刚才那大耳刮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自己估计得做好几宿的噩梦！ “这位大爷，您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要做得这么绝嘛！” 他开始求饶，可林捕快根本不吃他的这一套，依旧冷漠着脸，专门等待拿刑具的人回来。 见求林捕快无效，李超元的目标又转向吴良，道：“这位小英雄，今天的事情，是一个意外，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否？以后要是来了成都府，吃喝算在我头上，如何？” “不如何。” 吴良冷哼一声，这还叫意外？今天要不是林捕快及时赶到，牛惠儿不知道要被摔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即使吴良把李超元碎尸万段，也弥补不了牛惠儿的伤痛。 这种人，不好好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长记性的。管你是成都府来的，还是长安城来的，碰了吴良的逆鳞，照样把你端了。 直到现在，牛惠儿才从惊吓中慢慢回过神来，她的眼眸中时不时还闪过一丝惊恐，吴良看得心疼不已。 拿刑具的人终于来了。刑具本来是放在牢里面的，但这么多人在牢里面，不方便，林捕快就叫人把刑具带到这里来。 那是一个大架子，上面挂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刑具，吴良大致看懂了一些，他看向李超元，李超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很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些刑具的厉害之处。 林捕快随便拿起一种刑具，就往李超元身上招呼。李超元疼得浑身直冒汗，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这李超元显然是老油条了，恐怕在成都府没少被欺负过。林捕快往李超元身上招呼了好几种刑具，李超元都咬着牙不说，只是不住地嚎叫。 想不到这小子还有些骨气！林捕快见他依旧不说，停下手中的刑具，换了一个更恐怖的上来。 正要用刑，却见门外走进一个人，那人黑不溜秋，正是张明吉。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上元节被你们整得鬼哭狼嚎的，十里八外都听见叫声了！” 林捕快见张明吉进来，放下手中的刑具，拱手道：“州主。” 张明吉点点头，“这人犯了什么错？怎么不弄到大牢里面去，要在州主府用刑？搞得整个州主府像地狱一般，半夜三更的，人家小孩都被吓哭了！” 林捕快小声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张明吉听。 李超元见走进来一个黑汉子，穿着还算得体，像是一个大官，他顿时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 “嘿！那黑汉子，对对对，就是你，你是什么官儿？快把我放了，回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明吉正在了解情况，却听见李超元在里面喊他黑汉子，他最见不得别人说他黑了，尤其是陌生人。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变得更黑了。林捕快见张明吉就要爆发，他快步走到李超元面前，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那是州主大人！你再乱喊，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你就是泸州成的州主？我告诉你，你最好把我解绑了，不然我回到成都府，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在成都府即便是天，到了泸州城，你也得收敛一下吧？ 张明吉被李超元这嚣张的气焰气笑了，他走到李超元面前，“你还真有些本事！这样，我也不对你用刑，你拿出一千百两银子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一千两？” 李超元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州主这么爱财！要是早些时候遇见的是这州主就好了！ “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 张明吉打断他的话，“没关系！我们泸州城地儿虽小，但还是有钱庄的，你去钱庄打个欠条，回到成都府去再还也不迟。” 张明吉又嘲讽道：“你不是在成都府只手遮天吗？怎么，这一千两银子，你还出不起？” 李超元的年纪还没有吴良大，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他顿时就上了张明吉的当。 “谁说我出不起？只是你要先把眼前这些人收拾了，我才出！” “胡说！他们本就是受害者，这一千两银子就是拿来安慰他们的，不然我要你这一千两银子作何用？还不如一刀把你剁了来的快活，我也省得背那贪财受贿之名。” 见李超元这么说，张明吉立刻将脸板起来。 没办法，在张明吉的连哄带恐吓之下，第二天。李超元乖乖去钱庄打了一千两银子的欠条，等回到成都府，再在成都府还。 今天是上元节，吴良和张明吉坐在州主府里，张明吉拿着那值一千两银子的交子，递给吴良，道：“这是给惠儿姑娘的补偿。” 吴良连忙拒绝，“黑叔，这怎么好意思？是你要来的，我可不敢收。” 张明吉哈哈一笑，“那李超元多半是成都府一个有钱人家的儿子，这一千两对他们来说，算什么？九牛一毛，我只不过是拔了一根毛而已，再说，我是给惠儿姑娘的，关你小子何事？” 牛惠儿看了一眼吴良，从张明吉手中抽出一张交子，道：“黑叔，我只要一百两得了，剩下的九百两，你拿去资助那些老百姓吧！” “还是我家惠儿懂事！”吴良笑着耸耸肩，“黑叔，这下没话说了吧？” 张明吉没办法，只得将剩下的九百两收好，众人约定，晚上再一起赏灯。 泸州城外，李超元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越想越气，这一个多月一来，那个州主不是对自己客气有加？怎么到了泸州城，自己就翻车了？ “等我找到我哥，再来找你们算账！” 第一百五十四章 活字印刷 由于有张明吉的陪伴，在正月十五，正式的上元节这天，吴良四人得以安心而快乐地赏了一次花灯。 再也没有意外之事发生，牛惠儿受到的惊吓，也在那些千奇百怪的花灯面前，烟消云散了。 古人的智慧真是不敢想象！凭几盏油灯，就可以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来，牛惠儿和罗素儿像两个精灵一般，在泸州城里面四处飞动，两天下来，吴良和黎平直喊脚疼。 十四那天的小插曲，根本没有打扰到四人。他们在泸州城玩了三天，买些稀奇的玩意儿，之后告别张明吉，回去了。 现在上元节已经过去，狂欢之后的人们就要开始劳作了。吴家寨有一堆事情等着吴良去忙，虽说其他的事情，如建造、开荒等有别人管理，但吴良总觉得不放心，要去检查一番，看看什么地方可以改进，毕竟自己的思想比这个朝代的人先进了好几百年。 吴良叫牛惠儿跟着他去吴家寨，顺便把牛老爹和老婆婆一并接过去，牛惠儿推辞了，她神神秘秘地说自己有事情要处理，吴良问是什么事，牛惠儿不说。 怎么老是这样！每次都把吴良的心拨的痒痒的，却又戛然而止。这个小妖精，是从哪里学到这吊胃口的本事？要是被自己揪出来，非把他吊起来不可。 恋恋不舍地告别牛惠儿，吴良回到吴家寨，立刻着手医馆的事情。 临别时，牛惠儿让吴良带了好些“粉果”，说是给李栗芹和吴良的父母带的。 吴良分了一半放在自己家里，将一半的粉果拿到医馆，李栗芹用一根小签子穿起一个粉果，轻轻咬一下，眼睛顿时亮了，怎么这么好吃！山里虽然多有小麦，却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东西吃。 当她得知是牛惠儿的妙手做成之后，她决定，下次遇见牛惠儿，一定要把这本事学到手。 “芹儿姑娘，罗方呢？” 吴良见罗方不在，只有李栗芹一个人在医馆，问道。 “他和苗爷爷进山去采药材去了，苗爷爷说，现在就要开春了，有些药材经历一个冬天的沉淀，药分已经足够，若是等到春天来临，药材抽芽开花，药效就不好了。” 李栗芹嘴里还含着两个粉果，含糊不清地说道。她也不顾什么矜持不矜持，山里人本来就大大咧咧，没有外面的女孩那么多的顾忌。 “我给你们留下的资料，你们整理完了没有？”吴良看桌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李栗芹吃完粉果，才想起要给罗方他们留几个，她一拍脑子，算了，到时候自己学会了，再做给他们吃吧。 她走到医馆里屋，从一个架子上抽出一卷书来，递给吴良，道：“喏，这些就是誊写好的。” 吴良翻开一看，字迹清秀无比，是李栗芹的手笔。李栗芹小的时候学了几天字，认识的字不多。但她来到吴家寨这么长时间，一直缠着罗方教她识字，她本就聪明伶俐，很快就写得一手好书法。 虽说有些字写得还是很僵硬，但吴良觉得，比自己写的字要好上千倍，自己写的毛笔字，连一横都画不直，弯弯曲曲的，像条蚯蚓。 随着吴良默出来的知识越多，他们誊写下来的卷宗也就越多。吴良觉得，这样人工抄写着实不是办法，以前内外科那么厚一本，要是全用毛笔字写出，来可能要把人累死。 再说，这也是不切实际的办法。自己背不完教科书，只能捡自己的经历来叙写，但林林总总也是好些内容。 加上罗方所学的苗家医术，吴良觉得，也可以写出一本来，方便那些孩子学习。 但是手抄实在太麻烦，吴良思来想去，看看有什么办法，他忽然想到，自己可以做活字印刷啊！ 活字印刷在北宋时期才发明出来，之前一直是雕版印刷。吴良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创造出一项这个朝代目前还没有的技术了？ 他本来是想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去做的，怎奈他解释半天，人家还是没有听懂，没办法，他治好亲自上阵。 他找了好些黏土来，先刻成胚子，放在火里面小心地烧制，没想到，做了好几次，也没成功 要么就是烧裂开了，要么就是烧制的时候，将胚子烧乔了。也就是胚子烧得不是很平整，要是不平整，怎么拿来印刷书籍？ 吴良没辙了，他治病还得行，叫他来做这些杂事，他却做不了。即便他脑子里有做这些事情的步骤，他也做不来，毕竟他也不是万能的，所谓术业有专攻嘛。 他在铁站找了一个会烧制陶器的师傅，师傅虽说没听懂吴良要做什么，但他依旧按照吴良的指导，用粘土做了一些小方块，半干的时候，放到窑子里面去烧制。 这和烧制砖瓦不同，烧制陶器，需要更精致的操作。吴良终于发现他的错误之处在哪里，不过现在有师傅在做，他就懒得去学了。 等到第一批陶块烧制出来，吴良看成色还可以，他叫罗方将一些简单的字体一笔一划写在纸上，这些纸画的有小方格，放个大小刚好与陶土块大小一样。 罗方写了百十个不同的字，交给吴良，吴良将这些字盖在半干陶土块上，等字迹印在陶土块上之后，取下纸，留在陶土块上的字就是反的了。 这样作出来的字体，在印刷的时候，在纸上的字才是正面的。要是将字正正地刻在陶土块上，印刷出来的字，就是反的，别人怎么阅读？ 第一批活字陶土块有两百个，也就是有两百个不同的字。按照平时的阅读书写来说，大概有一两千个字也就够了，毕竟自己不是做什么生僻字研究的，也不钻牛角尖写古文。 烧制很顺利，很快，两百个方块就出窑了。吴良拿着这两百个陶土块，他决定试一下印刷效果如何。 印刷效果出奇的好。吴良按照书籍的大小，做了一个小方框，刚好可以放完三五十个小方块，这一方框，就是一本书的内容，印完之后，还可以将陶土块拆掉，然后重新排版，方便极了。 第一批成功之后，吴良就大量地烧制陶土块来。烧了一千多个，常用字已经烧制完毕，吴良也打算不烧了，但最后一批两百个陶土块，烧制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些问题。 第一百五十五章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活字印刷做出来之后，吴良大量印制医学知识类的书籍，他还专门从泸州城买来无数的宣纸，专门用来印制书籍。他要保证每一个孩子都有一套，并且，他在学堂里还建起一个图书馆，让每个孩子都可以借书来看。 并且，吴良宣布，若是哪个寨民有学习的意向，那么他们的租粮就可以减免一些。 消息传开，寨民们蜂拥而至。吴良很是欣慰，看来知识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但是第二天，吴良的心情瞬间降至冰点。除了小孩子，学堂里面空空如也，根本看不见一个寨民。 他找到一个寨民，问他们为什么不去了，那个寨民直摆手：“阿哥，你若是叫我背百十斤粮食出山，我还能做，你叫我坐着半天不动，看那些蝌蚪大小的字眼，实在是做不来啊！看了不到半刻钟，那瞌睡，堵都堵不住。” 唉，看来自己是白欢喜了。这些寨民，真不懂得知识的力量是多么强大！自己还是只能教导那些小孩子，那些祖国的花朵了。 光是做这一千多个方块，吴良就花去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农历二月末了，正值清明时期。 俗话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现在正是种植蔬菜的时间。吴良上次购买的种子还有很多，但他却没有使用，而是专门去泸州城购买最新的种子，他怕上次的种子，放的时间长了，对发芽率有影响。 将菜种买来，吴良顺便将牛老爹一家接到吴家寨，卖铁的事宜，吴良另外派了一个人过去打理。 牛老爹本不想来的，他被卖铁的事情忙得团团转。吴良说是要他来主持种水稻的事情，他才来了。牛惠儿和老婆婆自然是跟着来的，牛惠儿总觉得，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呢？ 蔬菜中下之后，牛老爹看田地有些不规范的地方，他便带着人在田里面改正。 现在已经是清明节气，育苗的事情，再过十天左右就可以进行了。 牛老爹育苗的时候，吴良忽然记起，前世的时候，他在清明节回到爷爷家去，爷爷家住在农村，育苗的时候，要将稻种泡在水里，还要倒进去一些特别刺鼻的粉末。 吴良问爷爷那是什么，爷爷告诉他，是用来消毒的，吴良在这个世界找不到那种消毒的东西，他灵机一动，是不是可以用石灰水来代替？ 说干就干，他把石灰放到水里，制成澄清石灰水，然后将稻种放到里面去浸泡。他不知道这样做对稻种是否有损害，所以，育苗的时候，他浸泡过的稻种，做一个苗圃；单纯浸泡出芽的稻种做一个苗圃；最后，没有浸泡的稻种，又做一个苗圃，看三个苗圃的生长率如何。 稻田里，牛老爹领着十多个人在对稻田进行二次翻动，现在吴良终于体会到耕的作用了。那么多的田地，在古代，要是没有耕牛，用人来打理，岂不是要累死人？ 怪不得古代禁止私自杀耕牛，吴良觉得自己也应该在吴家寨立一条法规，阻止大家杀害耕牛。 吴良将长河靠近铁站这一边的田地，叫做西庄，河的那边叫做东庄。长河上，建了一座小拱桥，规模远没有铁站这座大，只够两人并排行走。 两侧的山脚，许多寨民在种菜。吴良买来的菜种五花八门，都是时令蔬菜，不像上辈子，总是吃些反季节蔬菜，口感一点都不好。 吴良和牛惠儿沿着西庄的田埂走着，他们要到山洞里面去。在山洞中，张万文不停地提炼硝石，吴家寨不知道屯了多少硝石，吴良吩咐张万文，硝石一定要重点保管，硫磺也是。 硝石被存在山洞中，由张万文保管，而硫磺，吴良将它存在王家寨去了，现在谢程江常驻在王家寨，所以交给谢程江保管，吴良放一百个心。 他们是要去看新的硝石存放处，先前吴良选的地方，已经堆满硝石，得另外找堆放的地方了。 吴良的手中，把玩着一个光滑的小方块。上次最后烧制的陶土块出了问题，不是知道是火候没有控制好，还是泥土出了问题，那一批土块，有一半烧化了，落在窑底，变成瓷器那样的东西。 还有几块没有烧化，但表面也像镀过釉一般，光滑无比，上墨之后，墨汁根本不能沾在上面。 这样的陶土块，也就失去了活字印刷的作用，但吴良想到一个问题，这些陶土块，很像玻璃，吴良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玻璃制品，还是上次在李家寨见到的玻璃碗。但那个玻璃碗，交给周平做物证了，没来得及要回来。 回来之后，吴良又去李家寨找了几回，只找到一些碎玻璃片，一个完整的玻璃器皿都没有找到。 吴良大失所望，随后他又进行过好几次的制作，但也没有成功，他根本不知道玻璃的制作成分是什么，他只知道好像是要用石英砂来制造，但是他用石英砂烧制过好几次，也没成功。 本来他都放弃的，但这次烧制陶土块，得到的这些小方块，又让他燃起了希望。 对于吴良来说，玻璃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尤其是他现在在培养青霉菌，很是需要玻璃器皿来制作培养皿。 刚开始培养的青霉菌，长势还算良好，但是培养了两三个月，长势却大不如刚开始时。 培养青霉菌的器皿，是陶土罐，透光性不是很好，只能通过罐口那么大的地方接受阳光，要是换做玻璃器皿，那就可以全方位接受阳光，青霉菌的生长速度就可以大幅增加。 更何况，玻璃还可以用来制造一些手术器械和实验用具，吴良寻思着，可以用玻璃来制作一台简易的显微镜，那不是可以给山里的孩子打开一个新的微观世界？ 甚至，玻璃还可以代替保鲜膜，可以做一些小型的温室，做更多的实验。 将新的硝石存放点定好，吴良又进行烧制玻璃的实验，他一定要将玻璃制造出来。 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这天，吴良正在医馆坐着，一边审阅刚印刷出来的书本，一边在总结失败的经验，突然，他听到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 没过多久，就感觉到大地一阵震动，地震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带着医馆里面的人跑出来，此时，铁站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工作，乱哄哄的，都在议论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爆炸 “出什么事了？” 牛惠儿被吴良着跑出来，看见铁站的人乱纷纷的，小孩子们一脸惊奇，有些小孩子还拍着手，边跑边喊：“放鞭炮啦！放鞭炮啦……” “不知道。惠儿，你在这里带着小孩子们，注意不要让他们进屋子去，也不要让他们靠近房子，尽量待在空旷的地方。” “小官人，是不是出事了？” 李栗芹她们也跟着跑出来，问道。吴良摇摇头，“还不确定，你们跟着惠儿在这里看着小孩子，罗方，你跟着我走一趟。” “小官人，只是要小心些。”牛惠儿见吴良焦急的模样，她安慰道，“凡事别太急了，别伤着自己。” 吴良笑笑，心里暖暖的，道：“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呢？我不过是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又不是去打仗，你不要太着急，我去去就回来。” 其实，吴良的心里怎么不着急？他出来辨别一下方向，就知道，爆炸的声音是从火焰山方向传来的。 一定是煤矿出事了！吴良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只能快速赶到火焰山，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大的爆炸声，只希望没有太多的人员伤亡。 路过铁站，吴良站在铁站中间，直喊李长民的名字。李长民应声而来，吴良喊道：“把大家伙安顿下来！没有多大的事情，不要害怕！” 李长民立即带着巡逻队将寨民安抚下来，然后，他又分一队人到吴家寨去帮忙安顿。 至于王家寨，吴良相信，谢程江会处理好的。他在吴家寨将黎平叫上，骑了三匹快马，飞也似地朝着火焰山赶来。 离火焰山还有两三里的路程，吴良就看见，火焰山上空，有一团蘑菇云，久久不散。吴良心里咯噔一下，火焰山果然出事了。 离火焰山越来越近，转过山脚，只见火焰山的北部，当初开挖的地方，坑道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坍塌的大坑，四处都是碎石泥土，越靠近大坑，越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李大脚！李大脚！” 吴良焦急地喊着，李大脚不知道在那里去了。当初吴良叫他来管理火焰山开矿的事情，一干就是好几个月，现在矿洞坍塌，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寒了半天，吴良在大坑周围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李大脚。半天之后，才看见李大脚带着一群人，从远处一撅一拐地走过来。 “李大脚！” 吴良一边喊，一边朝着李大脚跑过去。李大脚没有回答吴良，只是低着头往大坑走来。吴良离他一两丈远，再喊时，李大脚才听见。 “阿哥！” 李大脚一大声喊出来，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李大脚，你这么大声干嘛？你怕我听不见？快告诉我，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哥，你说啥？”李大脚看见吴良的嘴巴在动，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难道李大脚被这爆炸声震聋了？吴良心里暗叫不好，他提高声音，重新问了一遍。 “阿哥，快救人！里面还有好些人呐！” 李大脚突然疯了似的跑到大坑边上，跳下去，用双手不停地刨着泥土。吴良叹了口气，被埋在下面的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尤其是爆炸之后。 要是矿道坍塌，里面的人还可能存活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是爆炸，光凭气浪就可以将人压死在矿道里面。 这绝对是瓦斯爆炸。但是，自己不是做了排气装置吗？怎么还会引起瓦斯爆炸？难道是排气装置出现了意外？ “行了，大脚，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底下的人已经不行了！” 被泥土掩埋，无疑与溺水一般，都会被憋死。现在坑道已经挖下去几十米深，坍塌了，得有多少立方米的泥土？别说是用人工挖了，换做是用挖掘机来挖，也要挖很长一段时间，那些人怕是救不出来了。 李大脚无力地坐在地上，这么多人，一下子就不见了！就在一个时辰前，李大脚带着一群人，将刚开采出来的煤矿运到离火焰山不远处的储蓄点。 刚到储蓄点，李大脚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悠悠转醒。醒来之后，他带着人朝着火焰山跑来，就看见吴良已经来了。 “阿哥……还有七八个兄弟在下面呐！”李大脚欲哭无泪，他甚至都哭不出来了，他的双手刨得血迹模糊，要不是吴良拉住了他，他恐怕还在刨。 “大脚，先不要哭泣，你起来清点一下，看看少了那些弟兄。” 李大脚应了一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刚要清点人数，他忽然看见前面的泥土似乎动了一下。 “阿哥，有活着的！” 说着，李大脚一下子扑上去，将那泥土刨开。 露出的同样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吴良快步走上去，伸手在他的鼻子处一探，出的气多，进去的气少。再摸颈动脉，跳动也很微弱。 “还有救！”吴良招呼大家过来，一起将那人周围的泥土小心地刨开。刨了一半，吴良发现，有一块大石头压住了那人的大腿。 石头有一抱大小，吴良怕对那人造成二次伤害，他找来几根碗口粗细的木棒，绑在石头周围，然后七八个人一鼓作气，将石头抬起，周围的人便迅速将压在下面的人抬出来。 刚抬出来，罗方就大喊道：“阿哥！不行了，他的腿在冒血！” 吴良一看，果然鲜血如注！那人的大腿中段已经被石头压坏，鲜血正在从破烂的布料中渗漏出来。 渗出的鲜血是暗红色的，吴良才松了口气。暗红色的血是静脉血，鲜红的血液是动脉血，渗出血液要是鲜红色的，那就麻烦了，凭当下的医疗条件，吴良不一定能止住动脉破裂。 吴良脱下衣裳，使劲一扯，嗤啦一声，撕下一缕布条，三两下对流血的大腿进行简单的包扎，看看能不能止血，若是不能的话，还要进行压迫止血。 这样做的效果不是很好，吴良决定还是压迫止血。这不是大隐静脉出血，只是大腿上的一条小静脉出血，他的这条命应该能够捡回来。 吴良让李大脚带着人就地开挖，看看能不能再找到幸存的人员，实在不行，也要将他们的遗体找到，他则带着黎平和罗方，坐了一辆用来运煤的马车，朝着医馆奔来。 黎平赶车，吴良的一只手压着出血点下方的血管，防止伤员的血液流失过多。 又是一路狂奔，赶到医馆之后，吴良叫黎平赶紧叫上崔七先生和老苗医，去火焰山帮忙，他则和罗方一起将伤员带进医馆，要马上实施缝合。 第一百五十七章 缝合 牛惠儿已经将孩子们安抚下来，学堂里面都是空旷地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她想起罗素儿还在医馆里面，昨天来了好些染上风寒的寨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决定过来看一看。 刚进医馆，牛惠儿就看见吴良和罗方抬着一个人进来，罗方的一只手还死死地按着那人的大腿。 “阿哥，这人怎么了？” 牛惠儿见有伤员，忙走上来，准备帮忙。将伤员抬到医馆里面去后，吴良道：“惠儿，你去把我的手术包拿过来，再将酒精灯点上。” 吴良边说边整理手术台，这是他用木板搭建起来的，比较简易。他用洗净煮沸的白麻布铺在木板上面，房间里很难做到无菌，只能点燃酒精灯，做一个局部的无菌环境。 想要做到整间屋子无菌，还需要新的方法，但吴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来处理。 牛惠儿拿来手术包，吴良取出组织剪，将伤员的裤腿剪开，只见伤员的大腿的皮肤已经充血，并且有一个一寸左右的伤口，鲜血就是从这里渗出来的。 这个伤口应该是被尖锐的器物所扎伤的，伤口处残留得有一些碎石木屑。 罗方还在按压出血点下方的血管，他的手一点都不能松。只要一松开，伤口就会渗出鲜血，吴良不好清理伤口。 吴良小心翼翼将伤口的木屑碎石一点一点挑出来，必须把这些异物清理干净，否则，以后伤口愈合的时候，机体就会对这些东西产生排斥，加上这些异物上面带有细菌，会造成感染，所以，将异物清理干净，是吴良准备缝合的第一步。 光是清理伤口，就用了半个多时辰。伤口有很多异物，特别是木屑，很多都刺入肌肉里面去了，每一根木屑，吴良都要小心拔出来。 将木屑拔出完毕，吴良将酒精倒在伤口上，消毒清创。这些酒精，是吴良想尽办法，通过精馏得到的，纯度不知道达到百分之七十五没有，但总比没有好，还是能够起到一定消毒作用的。 至于酒精灯，就是用一个陶罐，倒进三分之二的酒精，然后将棉絮做成灯芯，点燃之后，效果还不错，但因该是酒精含量不足，燃烧的时间不是太长，需要及时更换酒精。 当初吴良将这酒精精馏出来，李长民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酒入喉咙，他顿时感觉如刀子在搅动，又像吞了一团火，从喉咙，一直燃烧到胃里面，半天都还是火辣辣的，李长民再也不敢尝试吴良鼓捣出来的新玩意儿了。 究竟倒在伤口上，比往伤口上撒盐还要疼痛，本来昏迷的伤员竟开始抽搐起来。吴良皱了皱眉头，叫牛惠儿去拿一点困经散来给伤员服下。 伤员本来都要醒了的，但吴良又给他服下一些困经散，很快，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伤口已经暴露太长的时间，若不及时缝合，恐怕会导致很严重的后遗症。吴良找到出血的血管，发现确实是一小根血管，只要缝合就可以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在他的前世，缝合血管时，用的是可吸收的缝合线，也就是说，缝了之后不用拆线，机体可以将线慢慢吸收。 现在自己只有棉线，怎么办？将棉线缝合在体内，那是万万不行的。但是，血管不缝合，自己光把皮肤缝合，有什么用？血液照样会渗出来。 吴良将血管破裂的地方暴露出来，只是不到半厘米的伤口。是缝合，还是不缝合？吴良突然灵光一现，他将决定实施缝合，等到血管长好了之后，再进行拆线，自己有青霉素，可以对感染进行控制，只要血管长好，那么外面的伤就不是问题了。 吴良将血管小心缝合起来，留了很长的线头，然后再将皮肤进行缝合。缝好之后，吴良又把伤口消毒，然后给伤员做过皮试之后，打了一针青霉素。 这是吴良提取的高纯度青霉素，说是高纯度，其实吴良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单位的有效量，但他在动物身上取得了很好的实验效果，今天是第一次运用在人的身上，只要伤员不出现过敏反应，那就没有多大的问题。 将皮肤缝好，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吴良伸了伸懒腰，做外科医生是最累的，但与死神赛跑，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一条条生命，这又是最自豪的。 “芹儿姑娘，伤员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你在这里守着，要是他醒了，吩咐他不要动，拿些水给他喝即可。要是他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你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去火焰山，看看还有幸存的人没有。” “小官人，我和你去！” 牛惠儿见自己刚才没有帮上什么忙，心里有一些愧疚，她很想跟上去帮吴良做些事情。 吴良看出了牛惠儿的愧疚，他伸手刮了一下牛惠儿的鼻子，道：“惠儿，火焰山哪里太乱，你还是别去了。我知道你想帮忙，你回去把那群孩子照顾好，就是帮了最大的忙，明白吗？” 牛惠儿懂事地点点头，吴良便带着罗方往火焰山而来。 现场一片狼藉，大坑周围堆起一大堆土，走近了，吴良还看见旁边的地上，整齐地摆着三具遗体。 遗体旁边，还有一些断胳膊断腿，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的。坑道里面，崔七先生带着几十个人在不停地挖掘，见吴良来了，李大脚停下挖掘，走到他身旁。 李大脚一脸悲戚，“阿哥，只有刚才救起来的哪个兄弟，其余的都没了……他们的胳膊肘，一条一条的，散落在泥土里面，我们只能给他们找回来，争取留个全尸吧……” 吴良沉默着，点点头。他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并且还死了这么多人。 半晌之后，吴良缓缓问道：“大脚，一共遇难了多少兄弟？” 李大脚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共遇难八个，找到了三个兄弟的躯体，还有五个没有找到，只找到些断胳膊断腿，都摆在那里了。” “这都怪我。”吴良自责不已，“对了，大脚，遇难兄弟的名单有没有？给我一份。” “哪里需要名单？”李大脚张口就将八位兄弟的名字背了出来，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轰的一声，说不见就不见了，李大脚看着空荡荡的火焰山，心里很不知是滋味。 第一百五十八章 善后 挖掘的工作还在进行，又挖出一具遗体，现在，还有四具遗体被掩埋，坑道才挖去一小部分。 一直挖到天黑，也才挖去三分之一。吴良不想拖到第二天，他叫人点起火把，连夜挖掘。 挖了一宿，才将坑道里面的泥土清理干净。但是，明明有八个人遇难，却只找到了七个人的遗体，每一寸泥土他们都仔细寻找过的，没有发现遗体，也就是说，有一个兄弟连遗体都没有留下来。 吴良将所有的遗体聚集在一起，都是残缺的。他带着罗方仔细地将每一具遗体的手脚还原，最终剩下两只手，一条腿。 这想必就是那位尸骨无存的兄弟，留下的遗体把。吴良将他们的手脚缝上去，再把他们的脸面清洗干净，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至于那三只肢体，吴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脚，你把这些兄弟的家眷聚集起来吧，让他们来认领遗体。” 李大脚迟疑了一下，道：“阿哥，那些遗体已经不完整，喊家眷来，他们能承受得住吗？”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大脚，你去喊的时候，小孩子就不要叫来，只叫大人就行了。” 这善后事宜，是最为困难的，那些家眷不能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基本上都会闹腾一番。 吴良在前世，处理过很多这种事情，算是有些经验，他得先把遇难者的家眷安慰下来，最起码，要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不然，他们一下子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会受不了的。 这些遇难的寨民，有三个是从外面搬来的，有五个是原本寨子里面的寨民，有一个没有家眷，只是二十多岁，还没来得及成亲。 至于那个救起来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寨子里面的人，吴良问了李大脚他叫什么名字，叫他的家眷先来照顾，其余的家眷，吴良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房子里面。 “各位婶子伯伯，叔叔爷爷，今天我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情想给你们说，希望你们有些心里准备。” “想必今天早上的那声巨响，你们都听见了吧？” 吴良停顿一下，他观察家眷们的表情，见大家都是一脸茫然，他才继续说道：“那声巨响是火焰山传来的。” “啥？火焰山传来的？阿哥，你怎么整那么大的炮仗到火焰去放？我在吴家寨都差点聋了！” 其中一个寨民说道，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儿子已经遇难了。 “要是放炮仗就好了！”吴良苦笑着，“是火焰山的石炭矿道出现了问题，有几位兄弟遇难了。” “什么？” 所有家眷都愣住了。片刻之后，才有一个家眷颤抖着问吴良：“阿哥，你说的遇难，是不是我家那口子……没了？” 吴良点点头，没有说话。家眷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都嚎啕大哭起来，声音令人心碎。屋子里面一下子乱糟糟的，吴良也只能由他们去了。 把情绪发泄出来，再去劝阻，会好很多。渐渐地，有些意志力比较坚强的人停止了哭泣，“阿哥，那他们……” “你们放心，他们的遗体，我们已经找到了，只是其中一个……你们哪些是大牛的家眷？” 一个老人颤颤巍巍走出来，道：“阿哥，我是大牛的老爹，他……” 吴良看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鼻子一酸，几乎要哭出来，他实在不太忍心将真相告诉老人，但是能一直隐瞒下去吗？ 他一咬牙，说道：“大牛他只剩下下两只手和一条腿，其他的都没了。” “啊？” 老人听到吴良所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他愣了半晌，突然朝后面倒去。 众人急忙将他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抢救，半天时间，老人才悠悠转醒。 老人双目空洞，吴良鞠了一躬，道：“爷爷，您别怕，大牛不在了，我们吴家寨所有的人都是您的儿子，我们会替大牛照顾好您的！” 老人没有回答他，吴良叫罗方将大牛的遗体带走，再让家眷去认领剩下的遗体。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 “该死的！你怎么不把我一块带走？你先走了，让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 一时间，女人们的哭声充斥着在场所有人的耳朵，没有人去打扰她们，只是让她们去对自己的丈夫、儿子做最后的告别。 吴良将大牛的遗体抱到老人面前，老人空洞的眼睛里似乎冒出些希望的光芒，他呆滞地接过自己儿子的遗体，蹒跚着走出屋子。 吴良叫一个庄客跟着老人，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女人们哭了半天，忽然有个中年妇女一下子冲到吴良面前，扯住他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吼道：“你还我的丈夫！” 说着，对吴良又抓又扯，吴良没有还手，任由她抓扯，众人急忙上来将两人分开。 “我家男人是你领过去的，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回来的时候，怎么就硬邦邦的了？你赔我男人！” 那些家眷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吴良依旧没有说话，任由他们发泄。 黎平看不下去了，他低声说道：“阿哥，这样骂下去也不是办法，该怎么办啊？” “让她们先骂个够吧，等她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再去劝说她们，现在她们是听不进去的。” 有好几个女人哭得涕泗横流，，她们瘫坐在地上，眼泪已经哭干，声音也变得沙哑了，她们悲痛不已，怎么也想不通，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人，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呢？怎么就变得冷冰冰的了呢？ 门忽然被人推开，走进来的却是大牛的父亲。怀里还抱着大牛的遗体，他看了一眼众人，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你们不要哭了！哭有什么用？” “哭也不能将你们的丈夫，你们儿子哭回来，你们还好，最起码都还是健全的，我的大牛呢？只剩下一条腿，两只手，我怎么办？” “难道你们要将这件事情怪罪给阿哥吗？不，你们错了！” “想当初，若不是阿哥带领着我们，建铁站，开荒，修路，又开医馆，我们的生活能有这么好吗？我们还不是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 “现在我们的好生活全凭阿哥所赐！要不是他，我们还在受罗家寨王家寨的欺压！” “火焰山的石炭，让我们在冬天能得到温暖，开采的时候，出现了意外，这是阿哥能预料的吗？全是天意！” “大家不要怪阿哥了，他的心情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大家把遗体带回去安葬了吧，不要寒了尸骨……” 老人说着，朝吴良和众人鞠了一躬，又抱着大牛的遗体出去了，他的身影一下变得伟岸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事故原因 老人说出这番话，家眷们都默不作声了，只有些人还在低声地抽噎着。 “各位叔叔婶婶，这此事故，虽说是天意，但我吴良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是一点补偿，虽不能弥补你们的伤痛，但多少也是一点心意，请大家收下吧。” 屋子外面，吴良为每家人准备了一百两银子、一年份的盐巴和一年的粮食，并且，不再收取这些人家的租粮，每年还给他们许多补贴。 那些家眷们谢过吴良，带着亲人的遗体回去了。吴良派人跟着他们去料理下葬的事情，家眷们的安顿，算是有个眉目，但接下来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抹平家眷们心底的伤痛。 那个没有家眷的小伙子，吴良最为难过，亲自把他安葬了。他连媳妇都没有娶，就这样走了，想想真令人心酸。 吴良将善后事宜处理好之后，来到火焰山，他要查明爆炸原因。 其实，他在心底就怀疑是瓦斯引起的爆炸，毕竟通风系统不是很完善。 李长民也跟着吴良调查，吴良捡起被炸瘪的铁管，“长民，你觉得这次爆炸的原因是什么？” “阿哥，爆炸原因无非就是两个，一是炸药过多，二是毒气爆炸。炸药过多引发的爆炸，应该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动静，我觉得，应该是毒气爆炸的可能性更大些。” 那个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是吴家寨的，那天他正巧要将挖好的煤炭送出来，刚到洞口，就听见一阵巨响，然后感觉到身后一股气浪将他吹出洞口，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据他描述，那天确实运进去很多炸药。大牛是现在的爆破手，前几天隐约听他说发现了一条更大的矿脉，要用更多的炸药炸开，所以运了很多炸药进去。 将这个问题反馈给吴良后，吴良在李大脚那里得到了证实。他们确实发现了一个大矿脉，并且开采的时候，石炭变得坚硬无比，不像平时开采这么顺利，反而是像挖石头一般。 吴良下到坑底查看煤矿，发现全是一些质量不好的，含杂质特别多的煤矿。 这种煤炭里面所含的大多是一些矿物质，含有大量瓦斯也说不一定。吴良推测，应该是他们开采煤矿的时候，觉得比以前开采要吃力，就用了更多的炸药。 但现在的煤矿杂质特别多，所以里面含的瓦斯也大量泄漏出来，当炸药爆炸的时候，顺带引爆了空气中所含的瓦斯，然后就产生了巨大的爆炸，里面的工人也没能幸免，只有一个在洞口的人侥幸逃出鬼门关。 他将自己的推测与李长民说了，李长民沉思一会儿，他觉得大概也是这么回事。 “阿哥，那你看，这石炭还要开采下去吗？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那些寨民恐怕不敢再来了吧？” “必须开采！” 吴良坚定地说道，“现在吴家寨刚开始起步，炼铁需要石炭的支撑，虽说泸州城也有石炭卖，但很昂贵，再运到吴家寨来，成本太高。” “至少都还要开采一年，我会找到合适的方法来代替的。现在既然已经找到原因，我们想法子避开这些原因，那就可以继续开采。” 最终，石炭的开采还是继续进行。吴良做了一个很大的风车，并且做了一系列的传动装置，再在风车底部安装一个鼓风机，山风带动风车旋转，将动能传递到鼓风机，鼓风机再把风鼓到铁管中，将风吹到矿洞里面去。 每前进一点，铁管跟着延伸到坑底，确保吹进来的风，可以吹到坑道的底部，将坑道里面的空气挤出去。 以往的时候，坑道里面的有毒气体，是从铁管出去，现在，铁管成了送新鲜风的通道，而坑道反而成了排毒气的地方。 吴良规定，每隔一个时辰，都要打开管道排一刻钟的气，确保坑道里面的毒气浓度最低。 并且，每天晚上都要将排气系统打开，一吹就是一晚上。风车下面，吴良设置得有一个巧妙的开关装置，想要送风，把开关打开，就可以将风带进去了，还可以控制风速。 炸药的配制，吴良管控得更加严格。每次安放炸药，吴良都不再让一般人操作了，专门派孙小二去执行。 孙小二这人细心无比，做爆破手最合适。但是，让他去做爆破手，他媳妇怎么也不愿意。孙小二好说歹说，并且约法三章，他媳妇才同意。 每次爆破的时候，矿道里面都不能有人。以至于每次爆破，都要拉长长的引线出来，在矿道外面点燃，然后大家跑到远处躲起来，静静地等待爆炸的来临。 经过七八天的清理，坑道已经清理完毕，新一轮开采已经进行，吴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开采石炭的进度缓慢些没事，千万不要出现伤亡。 现在，大爆炸的幸存者奔喜，可以拆线了。在这七八天的时间里，吴良严密观察他的感染情况以及预后是否良好，所幸青霉素确实是一个伟大的东西，奔喜并没有收到感染，伤口恢复得挺好。 拆线是一个危险的事儿，缝在血管上的线，剪断的时候，不小心的话，很可能造成二次出血，吴良留得有线头在外面，他给奔喜服下困经散，再在伤口上，沿着线头开一个小口，用眼科剪伸进去，小心翼翼将线头剪断。 这就像在拆炸弹一样，吴良背心直冒汗。不过，血管上的线很轻易就拆下来，并且没有出多血。这是一个新突破，吴良将操作步骤和经验详细记下来，交给罗方，让他在动物身上勤加练习。 伤口上的线，拆起来就更加轻松了，只是新打开的小口，需要再缝几针。 整体还是很完美的，但吴良有些苦恼的是，青霉素的使用，远比生产的量要大，现在仅仅是一个吴家寨，就有些供不应求。 并且，吴良只是将青霉素用于抗感染，就连一般的感冒发烧，都是交给老苗医来处理的，他很怕青霉素使用过多，细菌产生耐药性了，到时候自己又去哪里找新的抗生素？ 青霉菌的培养大幅度降低，吴良决定将玻璃生产出来，制成培养皿，或许还可以做些温室，加快青霉菌的生长。 但是，他失败了这么长时间，对生产玻璃也没有个头绪，黎平跟着吴良一起实验的，连续的失败，也令他也苦恼不已。 这天，不出意外，照例又失败了。烧制出来的东西变成了一团泛着光芒的疙瘩，那是表面的釉，吴良不知道自己是在烧陶瓷还是在烧玻璃。 黎平将疙瘩扔在地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朝着吴良跑去。 第一百六十章 南汉之行 “阿哥！” 吴良停下手上的工作，看向跑来的黎平。 “阿哥，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你看得行不？或许我们不用在这里苦苦研究怎么制造玻璃了！” “哦？你说说看。” “上次我们是不是在李家寨抓到了几个南汉人？他们就有玻璃，要不，我们去南汉去寻找一番？兴许能够成功呢？” 吴良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做，但这吴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因为自己在南汉又没有认识的人，两眼一抹黑地去南汉，在哪里找到玻璃？ 对了！黎平这样一说，吴良忽然记起，王家龙以前出山的时候，基本上去的都是楚国，楚国和南汉接壤，他应该了解一些情况吧？ 把王家龙找来，吴良问道：“家龙叔，你以前出山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去楚国？去过南汉没有？” 王家龙自从归顺之后，他老实多了，每天按照吴良的安排，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在谢程江的督促下，他不敢再欺负王家寨的人了。 渐渐地，他甚至主动帮起王家寨的寨民，一些简单的事情找到他，他也不再是那一副欠揍的面孔。 王家龙摸了摸光不溜秋的脑袋，他不知怎么，把头发全部剃了，像个电灯泡一样，他媳妇打他的时候，都找不到抓的。 “阿哥怎么问起这件事了？是不是要去楚国？还是南汉？” “你上次和李家寨勾结，那些南汉人的底细，你清楚不？” 见吴良问起这件事，王家龙一下子紧绷起来，连忙道：“阿哥，当初我可没有和他们勾结！他们干的事情，我可没有参与！是不是溱州城州主发话了？阿哥，这可不干我事，我是清白的……” “没有要找你麻烦的意思。我去南汉有点事，但没有熟人，所以问你了解南汉的情况不。” 吴良哑然失笑，看来是上次真的把王家龙整怕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但只要一提起这件事，王家龙还是和以前一样害怕。 王家龙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阿哥又要找我算账了！” “以前我出山的时候，基本上去的都是楚国，去南汉的次数很少，但是南汉还是比较来了解的。” “了解就好，你回去收拾一下，过两天我们去南汉一趟。” “去南汉？”王家龙好久没有出去了，听见吴良要他跟着去南汉，高兴地不得了，回去收拾好东西，恨不得马上就走。 此次去南汉，吴良只带罗方和谢程江，还有王家龙。 因为罗方本就是楚国人，多少了解一些南汉的风俗习惯等，谢程江和黎平两个人是备用的，因为谢程江行走江湖的时间比黎平长，经验与武艺也比黎平丰富，所以吴良选择带谢程江去。 牛惠儿知道吴良是去办事情，没有跟着去。 四人穿成山里人的装扮，每人背了许多山货，装做是出山的寨民，去换东西的。 出发的时候，牛惠儿依依不舍，吴良揉了揉牛惠儿的头发，将她乌黑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牛惠儿嘟着小嘴，眼眶红红的。 吴良看得心动不已，他鬼使神差地将牛惠儿抱住，牛惠儿没有挣扎，这算是给他的一点奖励吧。岂料吴良得寸进尺，趁牛惠儿不注意，飞快地在牛惠儿额头上一吻。 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以前吴良也这样做过，但牛惠儿从没有让他得逞。这次自己给他一些奖励，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蹬鼻子上脸！她张开小嘴，一口咬在吴良的胸膛上。 “嘶~” 吴良倒吸一口冷气，感情这小丫头发狠了啊！这一口绝对用了力气的，吴良疼得直冒冷汗。 “惠儿，疼，疼！” 架不住牛惠儿的咬功，吴良只得求饶。牛惠儿也是一时心急，她知道自己用的力气大了些，急忙松开，伸手摸了摸刚才咬的地方，问道：“小官人，不疼吧？” 吴良坏坏一笑，道：“不疼，惠儿做什么都不疼。” “讨厌！” 牛惠儿粉拳轻锤在吴良的胸膛，像只精灵般跑去了。 直到牛惠儿额跑远，吴良才告别众人，王家龙走在前面带路，朝着南汉的方向去了。 “小官人，遇事要小心哪！惠儿在吴家寨等你回来！” 牛惠儿根本就没有跑远，她躲在一旁，等到吴良走了，她探出小脑袋，眼睛里面满是泪水，她看着吴良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情哥哥都走远了，还看！” 一个声音冷不丁在牛惠儿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她急忙用手将眼泪抹去，然后转过身来。 “瞧瞧，我们的惠儿，脸都哭花了！” “芹儿姐姐，你就不要嘲笑我了！” “不嘲笑你也行，你得教我做粉果！” 牛惠儿破涕为笑，“粉果很简单呀，走，芹儿姐姐，我教你！” 自从吴良将吴家寨通往泸州城的路修通之后，他就很少这样钻林子了。现在已经快立夏，天气渐渐炎热，林子里面的蚊虫多了起来。 第一晚，吴良就没有睡着，差点被蚊子逼疯。如此走了四五天，才到达楚国的边界。 罗方看着这片土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已经两三年没有去拜祭母亲，但最可怜的是父亲，连葬在何处都不知道，依照楚国皇帝的作风，葬没葬都是一回事情。 吴良与罗方并肩而立，“罗方，要不，去拜祭一下你母亲？” 罗方深吸一口气，道：“阿哥，算了。此去故居，路途遥远，况且，现在我人模狗样的，连杀父之仇都没有报，怎有脸面去见母亲？” 说着，罗方跪下来，朝着故居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再背起山货，默不作声地走了。 罗方的身世，众人都了解，四人竟有些沉默，王家龙也没有过多地说话，带着三人，拣了比较好走的路，径直往南汉赶来。 贴着楚国的边境走，往南三日，就可以到达南汉的边界。到达楚国，人烟就渐渐密集起来，但远不如蜀国的人口稠密。 南汉处于岭南之南，在古代，是毒瘴弥漫之地，最不适宜人居住。 此地经过众多朝代的开发，却也没有多大起色，四处都是长林高山，甚至在大白天都可以看见老虎豹子出没，怪不得，从吴家寨到蜀国的路要远一些，但人们也要坚持走蜀国去交易，而不去楚国南汉。原来，走这条路，是真的会丧命的！ 如此又走了三日，终于来到南汉的边界，吴良看着那截然不同的景象，舒了一口气，总共才走七天，但他觉得，好像走了两个月。 第一百六十一章 边陲小镇 南汉的地域风貌与其他地域不同，吴良知道，这是两广一带，现在虽然还不是夏天，但南汉靠近赤道，已经进入高温时期，越往南走，就更加感觉到炎热。 王家龙一边走一边给吴良介绍南汉的风土人情。如此又走一天，在傍晚之时，远处的地平线上露出一座边陲小镇来。 “阿哥，那是小桂村，我们到那里去休息一晚，明天就可以进入诚州了。” 吴良耸了耸背上的山货，背着四五十斤东西，走了这么多天，早就乏了，这座小桂村，是他们出山之后来到的第一个最大的村庄。 路过楚国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较大的聚居点，吴良却没有进去，只是随便找了一些小型的客栈休息，他一心想要来到南汉。 小桂村，虽说是一个村庄，但它的规模却不是一般的小村庄可以媲美的，它的规模，已经有吴良前世的一个镇大了，也不知道人们为何称之为村。 入得小桂村，吴良就听到一口广西话袭来。广西话和粤语相差不多，吴良根本听不懂，尤其那人说话的速度奇快无比，像倒枇杷籽一般。 那人说完之后，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倒是王家龙，他一脸严肃地开口了，说的是广西话夹杂着吴家寨的方言。 他与那人沟通后，那个广西的汉子不停地点头，像是很高兴的样子，然后转过身，朝着前面走去。王家龙招呼一声，道：“阿哥，这是一家客栈拉生意的，我以前在这家客栈住过，感觉还行，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这家客栈住下来？” 吴良只要有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就可以了，其他的要求倒是不高，他点点头，道：“自无不可。” 来到店里住下，已经天黑了。几人收拾收拾，就准备吃饭。 店里的伙计问道：“几位是要喝酒还是要果腹？” 罗方早就饥肠辘辘，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喊道：“店家，你们这里有啥招牌菜没有？上两道来尝尝！” “好嘞！客官稍等！” 小二答应一声，自下去准备招牌菜了。 不出片刻，小二就从后厨呈上一碟酱红色的食物。细看却是切成块的鸭子，只是不知道为何变成了酱红色，并且，异香扑鼻，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客官，只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醋血鸭，客官慢用。本店的另一道招牌菜片刻之后才好，客官需稍等片刻。” 王家龙听得店小二说还有另外一道菜，他忽然想起是什么菜了，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是怪异无比。 不过，他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醋血鸭。话说这醋血鸭的味道还不错，几人大快朵颐，很快就吃去了一半，这是，这家店里面的另一道招牌菜才端上来。 这道菜是用一个锅装着的，满满一大锅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汤。热气腾腾的，并且还时不时冒出一些绿色的气泡。 隐约还闻到一股泥土和青草的腥臭味，吴良看着那花花绿绿的东西，都不知道怎么下筷子了。 “小二，你家这道招牌菜叫什么名字啊？” “回客官，这道才名叫牛瘪汤。” 牛瘪汤！ 吴良忽然想起来，怪不得，这汤看起来这么怪异！牛瘪，即是牛的胃里面没有消化完的食物，这的确是一道美食，但吴良却吃不下，他实在吃不来这种口味的食物。 “牛瘪汤？好吃不？” 罗方用筷子在里面搅和一下，捞起来一块牛肉，他将牛肉夹到碗里，闻了闻，觉得这味道有些独特。 吴良没有动筷子，他发现王家龙也和他一样，这货以前吃过？他们看见罗方夹了牛肉，都盯着他看。 “你们看我做什么？怎么不吃？”罗方觉得这味道虽然怪，但还是能接受。他夹起牛肉放到嘴中，顿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从他味蕾上弥漫开来，淡淡的青草气，夹杂着牛肉的味道，罗方一下子没忍住，“哇”的一声将牛肉吐出来了。 “这是什么菜！” 罗方忙端起茶水漱口，谢程江本来都要动筷子的，见罗方的样子，便没有吃了。 小二闻声赶来，见四人都没有动筷子，他尴尬地陪着笑脸道：“客官，你们吃的这牛瘪汤，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外地人吃不惯也是正常的，不要见怪。” 不是说不可以杀牛的吗？怎么这里的牛瘪汤这么多？吴良看看四周，很多桌子上都摆得有一锅牛瘪汤。不过，人生地不熟的，他可不想问人家为什么杀牛。 在古代，杀牛是犯法的，但是“误杀”却不犯法。兴许人家的牛比较多，三天两头就可能“误杀”呢？这也是说不定的，很多杀牛的都是以这个为借口，有些官府也睁只眼闭只眼，装做没看见。 吴良只是觉得可惜。一盘醋血鸭，味道确实可以，但是那牛瘪汤，味道着实不咋地，也许是他吃不惯吧，白白地浪费了许多银子。 四人又点了一些菜肴，将就着果腹之后，正在结账时，吴良却听得一个生硬的声音：“小二，来一锅牛瘪汤！” 这声音带着一些卷舌，就像刚开始学说话的人一样，说的不是太清晰，又像是机器人一样，说得十分僵硬，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 回头一看，吴良只见到一个金发碧眼的人从门外走进来。 外国人？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吴良揉揉眼睛，怎么会有外国人存在？这可是在五代十国时期！要是在明代郑和下西洋之后，能看见外国人，那不足为奇，怎么现在就看见外国人了？ 吴良很想凑上去打个招呼，但眼下自己忙的不是这件事，更何况这些人身在异乡，没点本事，怎么生活下去？自己要是贸然去打招呼，恐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人还喜欢吃牛瘪汤，想必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还是少生一些事端吧。 众人也发现了那个外国人，罗方和王家龙没有见过，他觉得十分新奇，而谢程江只是诧异一下，旋即低声说道：“阿哥，怎么这里也有波斯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水土不服？ “那个男人的眼睛真漂亮！碧蓝碧蓝的，像一颗蓝宝石一样。” 回到房间，罗方还对那个外国人不同于自己的长相赞叹不已。 “是么？”吴良不置可否，旋即，吴良开口说了一些什么。 谢程江听了，大惊失色，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阿哥，你怎么会那波斯人的话语？” 吴良神秘一笑，道：“天生就会。” 来到南汉，在客栈住下的第一晚，吴良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总感觉有些发烧，肚子里面也有些不舒服。第二天，来到诚州之后，还没有去办正事，他就稀里哗啦地拉起了肚子。 水土不服？还是食物中毒？其余三人见吴良生病了，连忙在诚州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岂料第二天，他们三人也不约而同地拉起了肚子，只不过没有吴良的情况严重罢了。 客栈里面的茅厕，四人轮番上证，甚至有时候等不到上一个人出来，下一个人就急着进去。 足足拉了一天。吴良觉得这样拉下去不是办法，万一脱水了就完了，现在必须去看郎中。 找到店小二，委托他去寻一辆马车，四人已经没了力气，还是店小二搀扶着才上的马车。吴良丢给店小二几两银子，让他充当马夫，他们四人委实没有精神去赶马了。 店小二将他们带到一家药铺，然后又将他们扶进去。 刚进药铺，吴良就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里面的药材味道太浓郁了，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香味。 “你们是哪里不好？”药铺里面坐着一个白发老头子，正拿着毛笔在写写画画。 王家龙将症状说了一遍，老头把了把脉，再看看王家龙的面色，叫他把舌头伸出来，老头叹道：“唉，你们这是水土不服，加上受热毒所致，要是昨天来的话，还有得救，现在……恐怕是不太容易了！” 怎么听着像是在告诉自己要完蛋了？不就是拉肚子吗？这古代的人怎么叽叽歪歪的，高些玄乎其玄的话语，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吃坏了肚子，加上有些中暑，才造成现在的情况。眼前的这人多半是一个赤脚医生，要么就不是专业的郎中，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开药铺了。更或者，他可能只是一个卖药材的，见过的病多了，他照葫芦画瓢，胡乱给别人看病。 吴良正要说话，罗方却直接说道：“这药铺里面可有‘越鞠丸？’” 那个老头子手里的毛笔忽然顿了一下，“越鞠丸却是没有，只有些草药，不知客官需要哪些药材？” “苍术、香附、川芎……”罗方沉吟一下，报出七八个药名，然后说道：“每味药材各取一两。” 药铺里面的伙计取来罗方所说的药材，罗方吩咐将这些药材研末为丸，再取同样的药材熬做汤剂，送服药丸。 本来药丸和汤剂是没有必要一起服下的，只吃其中一种即可。但四人的症状已经十分严重，所以急需治疗，他们所患的并不是慢性疾病，身子骨并没有被掏空，所以禁得住猛药。 将药服下后，四人顿觉神清气爽，肚子不再疼痛，脑袋也不晕乎乎的了。 那个老头见罗方的方子治好了病，眼珠一转，将几人留下，忙叫人端茶送水，千方百计想要套罗方口中的方子。 其实罗方早就防着这一招的了，越鞠丸的配方只有五种药材，其他的药材，都是罗方拿来迷惑别人的，并没有用处。 岭南之地多瘴气，在吴良看来，天气炎热，蚊虫和病菌都滋生得快，加上炎热的天气很容易让人们患病，所以来岭南的外地人很容易生病。 在古代解释不了这为什么，只能归结于瘴气在作怪，人类是无法与大自然产生的瘴气做抗争的，所以在岭南，像吴良四人所患的疾病，要是去得晚了，没有良药可以医治，只能等死了。 见到罗方能治好病，那老头怎能不惊奇？他巴不得拿着罗方的方子，制成百八十个药丸，然后一夜暴富。 罗方所说的方子，是以前他父亲还在的时候，传授给他的。楚国挨着南汉，有时候也需要到南汉来治病，所以这些病对于他来说，基本上都是药到病除。 只可惜他父亲惨遭横祸。罗方每每回想起这件事，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楚国皇帝的肉。 老头子一改刚才的冷漠，跑前跑后的，但罗方怎么也不说。老头子正在大献殷勤，忽然药铺走进来一个人。 “掌柜的，在不在？” 吴良听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他回头一看，不就是那天在客栈遇见的那个外国人吗？ “客官需要些什么？” 药铺里面的伙计问道。那人自顾自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似乎染上了些疾病，郎中可否为我看一看？” 老头走过去，只是一眼，就说道：“你面色少华，动作迟缓，你近来必定气短懒言吧？” “你怎知道？”那人眼神有些呆滞，眼珠子很长时间才转动一下。 老头笑而不语，伸手一搭脉，片刻之后说道：“你行血无力，络脉空虚，气血不荣，我观你突然面色苍白，想来必属阳气暴脱之危候。” 罗方已经看不下去那老头的神神叨叨，你对病人说这些东西干嘛？玄之又玄的东西，不是学习医术的，怎么能够听得懂？ 其实中医本就是这个样子，罗方刚开始也是喜欢念这些东西，但跟着吴良混久了，他也喜欢直接明了起来，看病就看病，直接给病人说是什么病，然后再对症下药。 他走过去，道：“老人家，可否让在下试一试？” 老头正要巴结罗方，便让罗方来把脉。罗方一搭脉，感觉并不像老头所说的那样，但这人的气色，的确如老头所说的啊？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那人的脉象是正常的，罗方问他最近的饮食情况以及身体状况，便得出了一个极不确定的结论。 就是一个积食不下的症状，但他的面色怎会如此奇怪？罗方一下子拿不准，他举棋不定，不知道该怎么说。 吴良在一旁听了半天，他心里早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见罗方有些举棋不定，吴良笑道：“罗方，就以你的诊断为准，不必考虑他的面色。”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医哪 “你这就是积食不化，想必前些日子贪吃了东西吧？”有吴良撑腰，罗方大胆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神医哪！你怎么知道？我前几天在小桂镇吃了一家正宗的牛瘪汤，一时爽口，第二天便腹部胀痛，今天才来看病。” 那个波斯人僵硬地说道，罗方听见他吃了牛瘪汤，心里一阵不舒服，那天他就是吃了这个，才害得他拉肚子。 “既是积食不化，那便取厚朴、枳实……” 罗方刷刷几下将药方开出来，递给波斯人，“切记，此方为泻下剂，易伤胃气，不可多服。并且，服药期间，忌食油腻及不易消化之食物。” 波斯人接过药方，递给药铺的伙计，伙计将药抓齐之后，他千恩万谢地走了。 老头半信半疑，道：“几位大人，那人不是少神之证吗？为何还要给他开泻下剂？” “这……”罗方不解地看向吴良。若不是吴良在，叫他大胆地说出来，估计他也会与老头一样，判定为少神之证。 “这有何难处？”吴良笑道，“那人是波斯人，波斯人面相与我等大不相同。我等面皮微黄，而波斯人天生面皮白净，并不是因为生病才发白的。” “想来你们已经判断出他是何种疾病，只是受到他面色的干扰，迟迟不敢下结论。” 原来是这么回事！众人听了吴良的解释，恍然大悟。只有谢程江在一旁暗自思索，这吴家小阿哥从未接触过波斯人，怎地对他如此了解？莫非是神人？ 老头子更是对几人崇拜不已，他本就是一个赤脚医生，平时卖些药材，有人来看病，他胡诌几句，胡乱开些方子。 他开的药方，基本上是药性温和的药材。一般不会吃死人的，只不过，能不能治好病，这就不得而知了。 “几位大人，这岭南之地，瘴气毒虫颇多，想来你们是外地之人，在此地居住不久的，可否将你们手上的药方告知，让老头子我去救治更多的人？” “救人？”吴良在心底冷哼一声，他不把人整死就算好的了，还要救人？方才这老头看病，信口胡诌，要是把药方交给他，指不定他又要怎样折腾呢！ “不行，这是我家祖传之密，概不外传的，还希望老伯理解。”罗方也看出问题来了，他可不会将方子交出去。 老头面色忽然变得阴鸷，眼睛里闪过一丝寒芒，旋即又满脸堆笑地说道：“几位大人何必如此，你们在岭南又住不了多久，医者之德你们忘了吗？悬壶济世你们忘了吗？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那么多人命丧于岭南瘴气之中？” “就你那三脚猫医术，也敢妄称医者？滚一边去吧！悬壶济世是什么？是像你这样坑蒙拐骗，随随便便就吓人的吗？你也有资格提医者之德？” 罗方登时就怒了，这是哪里来的蹩脚郎中，屁股里面夹扫帚，冒充大尾巴狼？自己学医这么多年，都不敢这样说，他一个小小的药铺掌柜，竟敢大放厥词？这不是讨骂么？ 老头被罗方骂得灰头土脸，吴良他们也不知道罗方会发这么大的火，心底为罗方竖起大拇指，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医者。 “几位大人，小的也不是白要你们的方子，你们开个价，我经营药铺多年，论家底，还是有一些的……” 他还不死心，想通过金钱将药方买下。罗方摇摇头，“都说了是祖传之密，老伯执意如此，那在下只好告辞了。” 说着，竟头也不回地走了。吴良将药钱算给老头，便着急出来追赶罗方，药铺的老头见众人出去了，脸色顿时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伙计见老头的样子，心里打了个寒噤。 吴良追上罗方，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阿哥有所不知，这药方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我怎能肆意外传？再说，那老头就是一个骗子，我将这药方给了他，许多人不是被病折磨死的，就是被他的药折腾死的！” “药方到了他的手里，必然会高价出售这‘越鞠丸’，到时候只怕一般人都买不起这种药丸。”吴良完全赞同罗方的做法，“那为何我们不在这里开一家医馆呢？像吴家寨那样，我们能在蜀国开医馆，那为何不能在南汉开一家？” “这个主意好！”罗方被老头搞得一肚子火气，现在吴良提出这个想法，他眼前一亮。开医馆又不为赚钱，吴家寨的铁矿，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在这里开一家医馆，不就能悬壶济世了吗？ “只是这里离吴家寨相去甚远，恐怕不是很方便开医馆吧？”谢程江觉得，这里离吴家寨太远了，做什么事情也不方便。 “这的确是一件难事。”吴良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计划中，又要多出一项来了。 “我们先把来南汉要做的事情做完再说吧，此事搁一搁。” 几人在诚州城转悠一圈，也没看见玻璃或者与玻璃相关的事情。吴良并不气馁，在古代，玻璃本就是稀罕之物，怎能轻易就找到？在诚州城找不到的话，那就到兴王府去找，那里是南汉的都城，不信找不到一个玻璃器皿。 几人大病初愈，又在诚州城折腾一下午，回到客栈，早就累的不行。 吴良记得这岭南之地，似乎有一种美食，叫螺蛳粉。问了店小二，确实有这种食物，吴良便叫他做上一碗来。 很快，小二就端上一碗螺蛳粉，吴良还没有吃，便将它推开了，那味道，着实吃不来，口味太重了。 怎么自己到了岭南，一样合自己口味的食物都没有？吴良饥肠辘辘，问店小二还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店小二仍是陪着笑脸道：“客官，还有上好的羊肉。” 怕是一股膻味吧？吴良心想，岭南的重口味，他是领教过了。不过膻味再重，也好过那些稀奇古怪的味道。 “切两斤上来！” 羊肉刚端上来，吴良就闻到一股肉香。怎么没有膻味？吴良夹起一坨羊肉，嚼了嚼，觉得异香扑鼻，满口生津，竟是自己从未吃过的美味！ 第一百六十四章 神医这边请 “这羊肉可比成都府的好吃多了！”谢程江边吃边赞叹，怎么这里的羊肉会如此好吃？ 两斤羊肉根本不够四人吃，又叫小二切了三四斤来。“小二，你家这羊肉怎么这么好吃？” “回客官，这羊肉是店主亲自做的，他在里面放了波斯人带来的香料，我们店里的羊肉，在诚州城却是数一数二的，几位客官慢用。” 放了香料？难怪没有膻味。等有机会，自己也去搞一些香料来用用。吴家寨养得有很多羊，不吃就浪费了。 几人吃完羊肉，正要休息，谢程江却一下子翻起来，将朴刀捏在手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着刀慢慢朝窗户走去。 难道有贼？吴良顺着谢程江走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谢程江走到窗户边，用耳朵贴在窗子上面，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他猛然将窗子推开，喝到：“是谁在偷听？”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连串脚步声逐渐远去。谢程江单手一撑，翻过窗子，从袖子里面摸出几枚飞刀，黑夜里不辩东西，他将飞刀朝着脚步声那里掷去。 一连掷出七八枚，只听得“啊”的一声，便没了动静。谢程江跟上去，吴良急忙提着灯笼跟随而来。 有好些飞刀都落空了，还有些扎在柱子上。只有离柱子不远处的地上，有几滴血迹。 “那贼子想必已经受伤，现在天色已晚，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寻找，等明天天亮，我们再循着血迹而去，应该能找到贼子藏身之处。”吴良伸手蘸了点血迹，贼子受了伤应该没有跑远，但此时四周黑黢黢的，到哪里去找人？ “阿哥说得是。中了我的飞刀，即便逃脱，那也伤的不轻，明日再寻好了。”谢程江将剩下的飞到捡起，出门在外，这种消耗品，用一枚少一枚，能循环利用，自然就多了一份保障。 回到房间，几人被这么一搅和，竟都没了睡意。等到三更天气，几人才渐有一些困意，谢程江说道：“阿哥，你们都去休息吧，那贼子受了伤，必不敢再回来，今夜应该无事了。” 一夜过去，果然无事。吴良醒来，见谢程江在桌子旁打坐，“谢大哥，你怎么没有休息？” “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来休息？况且我这打坐之法是向成都府以为高僧学习的，打坐便是休息，不碍事。” 谢程江睁开眼睛，神采奕奕。他吐纳一晚上，并不感觉困倦。 他们来到昨天刺伤贼子的地方，却见地面上干干净净，只有柱子上还残存着飞刀扎下的印记。 众人直叹可惜，踪迹全无，怎么能找到贼子？只得作罢。 诚州城比溱州城还要大，也比溱州城要混乱得多，城里面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幸好当初没有带牛惠儿来，不然，凭她的美貌，绝对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城里大大小小的铺子，几人都逛了个遍，甚至那些包管打听消息的地方，还有黑市，吴良都去打探了，依旧没有消息，别说是玻璃，就连琉璃，那些人也没有听说过。 他们决定放弃在诚州城寻找，回到客栈，将行李收拾起来，便要出城。 刚出客栈，谢程江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将吴良拽开。 “谢大哥，怎么了？”吴良海尔米说完，就听见当的一声。 竟是一枚冷箭！亏得谢程江眼尖，一把将自己拉开，不然，不然自己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谢程江拔出那只冷箭，只见箭头泛着蓝光，“好狠毒的人！竟然在箭头上淬毒，这是要将阿哥至于死命啊！” 这并不是罗家寨的那种软箭，而是实打实的硬弓，军队里面用的，自己来南汉也没有惹到什么人，怎么有人想要害自己？ 到底是谁？吴良回头一看，远处有一间房子的二楼，窗户是半掩着的。 “谢大哥，追！” 过去之后，却发现那里是也是一家客栈，吴良走到二楼，正在看着，又听见“咻”的一声，他一缩头，又是一根冷箭插在窗棂上。 “阿哥，你没事吧？”谢程江问道。 吴良摇摇头，道：“谢大哥，看来这伙人不简单呐！” 谢程江看了看冷箭射过来的方向，道：“阿哥，你们就在这里不要动，注意保护好自己，我去去就回。” 说着，谢程江竟从客栈另一边的二楼翻下去了，吴良知道，他是奔着射箭之人去的。 吴良在窗户边时不时走过一圈，装做在探望的样子，果不其然，又是一支冷箭射过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蹬蹬蹬的声音，然后，谢程江就出现在了二楼。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吴良觉得这人面熟，不知道在哪里见到过。 “说，为什么要暗杀我们？”谢程江微微用力，那人吃痛，喊叫出来。 “我不知道……” “再不老实，我弄死你！”不知道谢程江使了什么法子，那人凄惨地叫了起来，浑身如筛糠般抽搐着。 “是……是……” 那人正要开口，冷不丁从窗口跳出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袖口一甩，一只袖箭就插在那人的喉咙，那人瞪大了眼睛，即刻身亡。 谢程江闪在吴良的前面，勃然大怒，竟敢当着他的面杀人！ “阁下是何方高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灭口，好大的胆子！” 黑衣人嗤笑一声，“一个把事情办糟糕的家伙，杀便杀了，留着有什么用？” “口气倒是不小！”谢程江道，“阿哥自己小心！我来斗一斗这贼子！” 黑衣人见谢程江攻来，伸手在背后一摸，摸出两把奇形怪状的无敌，与谢程江斗在一起。 谢程江本是成都府禁军教头，一个小小的黑衣人怎能打得过他？不出五十个回合，黑衣人就不敌了。他跳出圈子，忽地打了个口哨，四下里又跳进好些黑衣人来。 若只是谢程江一人倒是没有什么，但现在有吴良三人拖累他，不适宜恋战。 “阿哥，你们先逃，我断后！” 说着，谢程江早已放翻三四个黑衣人，吴良带着罗方和王家龙，朝着一楼跑去。 岂料一楼也有黑衣人，好在当初吴良跟着周青学了几招，他也放翻几个黑衣人，跑到街上，谢程江从二楼一个鹞子翻身跳下来，四人慌不择路，尽捡那些人多的街道跑，但那些黑衣人却像狗皮膏药一般，紧紧地贴在他们身后。 黑衣人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抓住他们，斜地里却冒出一个人来。 “神医们，往这里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叫纳斯 慌乱之间，吴良见那人是遇见过两次的波斯人，他稍微放心，跟着波斯人躲到了旁边的房间里。 波斯人叫他们不要说话，自己走到外面，将房门关起来。 刚把门关好，吴良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对话：“你看见过四个人从这里跑去没有？” 波斯人生硬的声音说道：“没有。我刚出门，就看见你们了。” “真他奶奶的晦气！怎么这么多人跟四个人，都会跟丢了？回去等着受罚吧！” 黑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门外再也没有了动静，那个波斯人才推门进来。 刚才与黑衣人只有一墙之隔，要是波斯人揭发，那就完了。吴良和谢程江紧紧地捏着朴刀，要是波斯人告发他们，那就得拼个你死我活了。 所幸的是波斯人没有告知黑衣人他们的踪迹。波斯人走进来后，吴良朝他抱了抱拳，道：“多谢先生的搭救！” “不谢不谢！前些日子还多谢你们救了我的命嘞！”波斯人也是抱了抱拳，道：“这就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 四人满头黑线，他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什么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是一回事吗？ 吴良尴尬地笑笑，“先生所言极是。既然黑衣人已经走远，那在下也就不再叨扰，恐那黑衣人杀个回马枪，给先生带来杀身之祸。” “他们不敢进来！我是兴王府钦定的要职人员，他们不敢和官府作对的。” “哦？”吴良着实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波斯人竟然还与兴王府有关系！那么自己去兴王府，岂不是有人带路了？ “既是如此，那在下与兄弟们就有劳先生了！” 吴良鞠了一躬，道：“在下是山里人，名叫吴良，这位是罗方，这位是……” 将三人介绍一遍，那波斯人将手放在胸膛，微微欠身，道：“在下叫纳斯，来自波斯，来到贵国已经五六年了……” “纳斯？怎么有姓纳的？谢大哥，你听过吗？”王家龙听得纳斯的介绍，觉得“纳”这个姓氏很稀奇。 “这不奇怪。我在成都府还遇见过姓麦的呢！”谢程江第一次见到波斯人，也是惊呆了，怎么会有如此奇怪之人？这次却觉得很平常。 吴良在心里笑笑，什么姓纳姓麦？不就是英语的音译吗？想来与他们说了他们也不清楚，他也就懒得解释什么了。 “纳斯先生，不知你们是怎么来到南汉的呢？” “吴良兄弟，这事情可就离奇了！你们坐下来，我慢慢给你们说。”纳斯招呼四人坐下，缓缓道来。 他家本是商旅之家，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走南闯北，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听闻东方遍地是珠宝黄金，于是便纠结一队商贩，想来东方寻宝。 他们走的是陆地丝绸之路，也就是张骞走过的那一条。一路走来，他们死伤无数，当他们来到所谓的东方的时候，刚开始出发的五六十个人，已经只剩下四个了。 他们从河西走廊南下，一路流浪，最终又有两个伙伴不幸死去，只剩他和另外一个伙伴，流浪到南汉，在兴王府谋得一份闲职。 纳斯喜欢四处游历，所以常年不在兴王府，而他的那个伙伴，有些手艺，则留在了兴王府，为皇宫里面做些事情。 他说话本就生硬，有时候讲到激动之处，纳斯表达不出来，憋得脸红脖子粗，比比画画，即便路途再凶险，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觉得有点滑稽。 “纳斯先生，你叫我阿哥就行了，我们正要去兴王府一趟，不知可否给我们一些指点？” 王家龙虽然来过南汉，但次数最多的也仅限小桂镇，连诚州城他都没来过几次，更别说是兴王府了。 “没问题，正巧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从兴王府，现在我也要去看看我的好兄弟了。你们现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我们再出发。” 到得晚上，纳斯将晚饭端上来，吴良发现，里面竟然有昨天吃过的羊肉。他夹起一块尝了尝，味道与客栈的如出一辙！ “纳斯先生，这羊肉……” 纳斯也夹了一块吃，问道：“阿哥，这羊肉怎么了？” “怎么没有了膻味？” “我道是何事！说来话长，却极为简单的。之所以这羊肉没了膻味，是加入了我波斯独有的香料，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当初我兄弟二人，带了些香料来东方，本想着大赚一笔，没想到只剩下一些种子，偶然之下，我将这些香料加入羊肉之中，误打误撞之间便除去了羊肉的膻味。” “这香料可还有？” “自然是有的。我们将香料的种子种下，没想到岭南之地极适合香料的生长，现在已经长出一大片了。” 这个可以有！吴良寻思着，走的时候一定要弄些回吴家寨种起来，成都平原有大量的羊子，到时候光卖香料都可以暴富。 吃完晚饭，几人的关系无意中拉近了许多。吴良与纳斯闲聊几句之后，他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今天晚上吃的羊肉太多了，有些不消化。 屋子里有一个神龛，上面放着一个十字架。吴良打量那个十字架，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那个……他目光一转，紧接着就看见神龛下面放的有一个小罐，那个小罐竟然是透明的！ 玻璃罐！ 吴良伸手去拿那个罐子，纳斯先生正巧看见，“阿哥，不要动那个罐子！” “纳斯先生，是在下唐突了。不过，你可以告知这个罐子是从哪里来的吗？”吴良讪讪地收回手，问道。刚才他看见罐子是玻璃的，确实是激动了一点。 “这是我朋友做的，怎么了？阿哥对这罐子很感兴趣？”纳斯将那个罐子轻轻地拿过来，“这是玻璃做的，很脆，打碎之后很容易划伤，我怕阿哥不知道，伤着了自己。” 他将玻璃罐递给吴良，“阿哥小心些。” 吴良接过罐子，对着光源看了看，这玻璃罐的成色还算可以，杂质也不是很多，用来做培养皿极为合适。 “纳斯先生，不知你这位朋友就是兴王府那位吗？” “没错。” 吴良大喜，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找了这么多天，没想到却是在这里找到玻璃罐。 第一百六十六章 黑神教 第二天天不亮，五人就起床，乔装打扮一番，朝着诚州城城门而来。 纳斯喜欢游山玩水，他自在惯了，身旁也没一个仆人，一直是孤身一人。 来到城门处，城门还没有开，但纳斯径直走到管城门的士兵那里，将自己的身份牌子报上去，过所呈上去，士兵一看，原来是兴王府的人！ “这位大人，按规定还没有到开城门的时间，现在我们开城门，被抓住了，恐怕会摊上大事啊！” “废话！要是城门开了，我还来找你们干嘛？”说着，纳斯搂过士兵的肩膀，趁所有的人不注意，塞了一些银子给士兵。 士兵有些难为情，道：“大人，这怎么好？” 纳斯指着吴良四人说道：“这几位是我朋友，被黑神教追杀，现在急需出城，还望老哥放行。不然到时候黑神教追来，你也难逃干系。” 听得“黑神教”三个字，士兵哆嗦一下，他有些同情地看向吴良四人，心里为他们默哀一下。被黑神教盯上的人，那下场……想想都可怕。 他麻利地将银子收起，反正眼前这位是兴王府的大人，出了什么事情有他摊着，落不到自己头上来，何乐而不为？还白白得了好些银子。 “吱呀” 城门裂开一条缝，五人一溜烟穿过，城门又关得严严实实。 从诚州城到兴王府，快马奔袭需要一天的时间。跑了一早上，五人已是饥肠辘辘，寻了间客栈，打个尖再走。 酒饱饭足，纳斯脸上却有一丝阴郁。“阿哥，你们昨儿个是怎么惹到了黑神教？以后恐怕有不小的麻烦了！” “黑神教？”吴良一愣，自己怎么惹到黑神教的人了？难道是昨天那些黑衣汉子？“纳斯先生，你说着黑神教，可是那些黑衣人？” “没错。那些只是黑神教的低级成员，他们在诚州城猖獗无比，几乎是只手遮天，在兴王府要松得多，毕竟那里是都城。” “但是，据说，黑神教的人有皇室的背景，你们要是长期在南汉逗留，恐怕这个麻烦是绕不过去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便及早离开南汉吧！否则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多谢纳斯先生的提醒！我们来南汉，重点就是要找玻璃，只要去兴王府见到你的朋友，讨到制造玻璃的方法之后，我们就立即离开，绝不逗留。” 吴良神色一凛，昨天那些黑衣人竟然这么猖獗！看来还得小心行事，不然，交待在这里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再也看不见牛惠儿了，这么些天不见，怪想念她的，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想念自己？ “阿哥，托大问一问，你们找玻璃做什么？”纳斯的声音将吴良拉回现实，吴良笑道：“纳斯先生，我们找玻璃来，是想做些器皿，并无其他用处。”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纳斯改变了前进的路线，改为从海边走。 四人从来没有见过海，吴良还好些，上辈子在电视里面见过，但其余三人就没有见过了，他们只是听说过。 “阿哥，这湖……怎么没有边？那得多大？”王家龙完全被震撼，是走到爪哇国了吗？这湖也忒大了！ “那不是湖，是海！”吴良跳下马，脱了鞋子，任由细腻的沙子将脚丫掩盖。 远处有些海螺，吴良捡起几个，他要带回去送给牛惠儿。几人都捡了些揣在身上，吴良心里惦记着玻璃的事情，没有在海边逗留太长的时间。 不然，他倒是想在海边待上十天半个月。每天都享受着凉爽的海风，顺便泡泡纯天然无污染的海水。 海滩上，他们足足走了小半天，才折向陆地。纳斯望着渐渐葱茏的山野，海风的声音逐渐小去，他说道：“阿哥，刚才我们之所以折向海滩，是因为不远处有黑神教的聚居点，从海滩上可以绕开，以后你们可得当心。” “在下谨记在心。” 吴良在心底感叹，老外果然是最热情的！他忽然想到什么，驱马走到与纳斯并肩，“纳斯先生，我有个想法，想邀你去我家乡走走，不知道可以吗？” “你的家乡？”纳斯眼睛一亮，南汉几乎都被他逛了一圈，他之所以对诚州恋恋不舍，是因为离小桂镇不远处的山水实在是太美了，令他沉醉不已。 “不知道你的家乡美不美？” “风景自然是不用说的，最主要的是景美人更美。” “此话当真？”纳斯大喜，“就这么说定了！我见过朋友之后，便与你同去！” 果然，在天快黑的时候，众人见到了兴王府的轮廓。这里地势平坦，极目望去，只看见远处有些低微的起伏，而那兴王府却像一只雄狮，踞伏在这片广阔的原野上。 四面八方的人都向兴王府涌来，又向四面八方散去。兴王府是吴良来到的第一个都城，他在脑海中暗自勾画成都府的轮廓，不知道是这兴王府繁华至极，还是成都府更胜一筹？ 吴良他们已经由山里人装扮，换成标准的南汉人装扮了，到兴王府城门口，纳斯将身份牌递给守城将士，那个士兵胡乱看了一眼，只把吴良四人当成纳斯的随从，他们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进到兴王府里面去。 这也难怪，兴王府的人流量这么大，要是他们每个人都仔细地盘查，那不得累死？重点保护皇宫等地方就行了。 入得兴王府，四人在纳斯的带领下，左拐右拐，直到天黑之时，才来到一处院落。 院落不大，远不及他们一路所见的那些王公贵族的居所，但胜在清净安宁。 “这就是我朋友的住所，几位请跟我来！” 纳斯又喊了几声他朋友的名字，却没有人回答他，他走进院子，正要推门而进，里面却传来愤怒的说话声：“请你们转告张大人，他的要求，我无法满足！他如果要执意如此，就叫他另请高明，在下伺候不了！” “罗可，你确定不接受张大人的提议？你会后悔的！别以为皇上护着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称之为罗可的人似乎更加愤怒了，“对不起！我这里不欢迎你们！请立即消失！” 然后就从屋子里面走出几个人来，看样子像是公干人员。纳斯带头闪在一旁，那些公干人员看了他们两眼，拂袖而去。 房间里又走出一个人，他看见纳斯，一下子跑过来，张开双臂，喊道：“纳斯，买狗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对不起，我不是买狗的 “买狗的？”王家龙一脸茫然，“阿哥，他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我们不买狗，是来买玻璃的！” 吴良差点被王家龙的这个冷笑话笑死。人家说的才不是买狗的，而是mygod，我的上帝的意思。吴良给王家龙解释半天，王家龙挠挠头，“阿哥，上帝是什么？” “就是类似女娲之类的，是一个神灵，他说的这句话，是一句口头禅，类似于那些和尚说的南无阿弥陀佛。” 真是一个天大的乌龙！人家见面打个招呼，却被王家龙说是买狗来了！要是在波斯，王家龙准被打一顿。 “罗可，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神医！”纳斯和罗可拥抱完了，他将吴良四人一一介绍给罗可认识。 “你们好！”罗可也将手放在胸前，微微欠身。 罗可也是碧蓝的眼睛，金黄的头发，眉骨高高凸起，典型的波斯人的特征。 他将几人邀进屋子，还没坐下，纳斯就问道：“罗可，刚才出去的那些人是谁？怎么和他们吵起来了？” “唉！” 见纳斯问起，罗可叹了口气，道：“我的好朋友！当初我就应该听你的，和你一起四处游玩，逍遥自在。现在倒好，我陷入了皇室里面的争端，出不来了。” “刚才来的是张大人的手下，张大人你应该认识，就是当今皇后的堂哥，要我帮他做一件事，找过我几次了，我迟迟不愿意。” “是什么事情？”纳斯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很喜欢帮皇宫里面的人做事吗？怎么现在反倒不乐意了？” “你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做成功了，会死多少人！”罗可把玩着一个精巧的玻璃物件，“张大人要我帮他制造炸药，你知道炸药是什么吗？就是拳头一小块东西绑在你身上，点燃之后，轰的一声，你就尸骨无存了！” “这么恐怖？我记得当初走的时候，还没有这玩意儿，你是从哪里学会的？” “唉，你不知道，去年有几个人去了蜀国，从蜀国鼓捣来的，他们制造炸药的原料用完了，叫我千方百计给他们把原料制造出来，我哪里会？即便我会制造，我也不会帮他们的！” “炸药是一个危险的东西，上次我亲眼所见，他们把桌子大小的一块石头给炸没了，却只用了拳头大小的炸药！” 罗可感到一阵后怕，要是那玩意儿绑在自己身上，得有多疼？ “罗可，你知不知道，那张大人，与黑神教有关系？你几次拒绝了他们，恐怕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的！” 原来，纳斯说的，黑神教与皇室成员有关联，就是与这位张大人有牵扯！这下麻烦了，自己可是在诚州城领教过黑神教成员厉害的！ 不过，吴良有个大胆的想法，不如把纳斯和罗可一起卷走？ 罗可透露的消息中，吴良还注意到，有几个人从蜀国过来。好巧不巧，李方天不就是和南汉人有瓜葛吗？会不会是他们逃回来了？ 要是在兴王府撞见，是把他杀了灭口，还是自己跑路呢？这南汉皇室和蜀国皇室有来往，吴良隐约觉得，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周平在成都府任职，也不知道现在是多大的官儿，看样子，回去之后，得挑一个时间给周平透个信，让他随时提防着点。 “我怎么不知道张大人的底细？只是叫我去做那些杀人的事情，我实在做不来啊！倒不如把我杀了来得痛快。” 聊了一会儿，纳斯才想起吴良他们来的目的，“对了，罗可，你现在还在制造玻璃吗？” “自然是在做的，怎么了？我的好朋友？” 纳斯指了指吴良，道：“这几位神医想要一些玻璃器皿，你有没有？他们在诚州城救了我的命，你自己看着办。” 罗可听了，二话没说，拿出好些稀奇古怪的玻璃器皿，有些十分精巧，有些吴良着实看不懂有何用途。 “神医朋友，这些玻璃器物，你瞧得上的，尽管拿去。”罗可将玻璃器皿往吴良面前一推，然后一脸自豪地说道，“这些都是精品，比外面那些粗制滥造的要好很多。” “罗可先生，恕我直言，你的这些器物都很精巧，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没有什么用途，要是方便，可否将制造玻璃的方法教给在下？” “这有什么难的？只不过比较繁琐，若不亲手教导，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明天带你们去我制造玻璃的作坊，到时候你们一见便知。” 这几天，每天都在奔波劳累，尤其是在诚州城，被黑神教的人追杀，更是心力交瘁。来到兴王府，天子脚下，应该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吴良睡得迷迷糊糊，他似乎听到有什么声响，他忽然惊醒过来，这不是梦！ 房顶上的瓦片被踩得咯咯作响，吴良翻起身来，摸到朴刀，提在手中，谢程江已经起来，正仰着头盯着房梁上看。 见吴良过来，谢程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吴良不要说话，两人听得声音是朝着罗可的房间去的，他俩悄悄摸到罗可的房门外面，蛰伏着听动静。 忽然，他们听得身后传来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两人急忙闪在柱子后面。 跳下来的是两个黑衣人，他们蹑手蹑脚地准备推开房门，谢程江与吴良对了眼神，示意一人一个，吴良点头表示明白，谢程江没有出声，一个箭步冲上去，一个照面，朝着那人的脖子轻轻一划，那人没发出声响就倒下了。 吴良也是冲上去，只不过他没有谢程江的动作那么老练，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多少还是有些恐惧的。 他一紧张，手一抖，竟没有一击致命。那人立即反应过来，拔出刀，反手就向吴良刺去。 谢程江见发生意外，他手中的刀还未落下，翻转过刀刃，谢程江突然暴起，一下子射到那人面前，只见寒光一身，吴良就觉得脸上有些热乎的东西，想来是那人的鲜血吧。 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但他的生命体征在飞快地消失，很快，他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迫不得已 两人倒在地上，没有弄出一点动静。两人将门推开，罗可听到动静，忙起来，问道：“是谁？” 他正准备点灯，谢程江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点燃的蜡烛吹灭，“罗可先生，不可以点灯，外面恐还有刺客！” “有刺客？”罗可一哆嗦，他早就听得南汉的刺客很厉害的，怎么现在找到自己头上来了？ “谢大哥，那两个刺客怎么办？”吴良觉得，那两个刺客多半是黑神教的。 “先拖进来再说。” 将两个刺客拖进来，三人蛰伏在门后半晌，没见外面有动静，想来应该没有其他刺客了，他们才点起蜡烛，罗可将蜡烛移到地上，只见地上四处都是血迹，两名蒙面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这是黑神教的人！”吴良一眼辨认出死者的身份，果真是黑神教的人！那天追杀自己的，不就是这身打扮的人吗？ “阿哥，这怎么办？” 罗可也慌了神，没想到自己在兴王府过得好好的，却不知怎么就惹上了黑神教。 “罗可先生，看来这里是不能住下去了，得立即转移。谢大哥，你把这两具尸体处理一下，我去把其他人叫醒，连夜转移。” 其余的人都是睡眼朦胧的，来到罗可的房间，谢程江已经把两具尸体处理完毕了，但地上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 “发生什么事了？” 罗方见有血迹，睡意全无，看来接下来又有麻烦了。 “我们又被人盯上了，而且，是黑神教的人。”吴良觉得，这是黑神教在故意和自己作对吗？怎么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几人商量一下，准备连夜转移。但诺大的一个兴王府，又有夜禁，往哪里走？ 罗可也没有仆人，想来他和纳斯一样，不喜欢有人待在身边。他们准备摸到城门处，天一亮就出城去。 在兴王府，夜禁的时候，还有武侯四处巡逻，要是被抓到，是会被判处死刑的。但兴王府这么大，只要摸清楚武侯们的行动路线，就没有多大的事情。 他们小心翼翼，在大街小巷里面绕来绕去，终于来到城门处。整个兴王府城静悄悄的，吴良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就像被人盯着一样。 谢程江也有这种感觉，他没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下。“阿哥，我们应该被跟踪了！” “谢大哥，原来你也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谢程江闯荡江湖多年，这种事情他遇见也不是一两次了，“他们迟迟不动手，想来应该是还在兴王府，有顾虑之处，若是等到天明，我们出城之后，那就说不一定了！” “纳斯先生，你对南汉还算熟悉吧？”谢程江忽然想到一个计策，“天亮之后，我们出城去，再突然折回来，到时候再如此如此……” 折腾半宿，此刻已经四更天气。说是天亮才开城门，其实不然。兴王府这么大，每日供应的菜蔬都不是小事，住在城外的菜农们要在天未亮之前将菜蔬送进城，以便城内之人购买，所以，一般在五更天气，城门就开了。 又等了差不多一更的时候，城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城外早已有许多菜农在等候，见城门开了，都鱼贯而入，好不热闹！ 吴良一行人就像逆水行舟般，艰难地在人流中奋勇前进。就几步路，几人硬是走了一刻钟才挤出去。 出了城门，罗可立即带路，选了一条官道，直奔远处。走了没有多久，他们忽然又折回来，朝着另外一座城门走去。 他们是从兴王府的北面出来的，现在他们却折向东面去了。 又走了片刻，见到兴王府的东门，一行人才松了口气。入得城来，见身后并没有尾巴跟随，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准备过一段时间再走。 看来灯下黑的方法，绝不是现代才有，古人就将这医院里运用得淋漓尽致。黑神教的人绝对想不到自己就在兴王府，他们应该在四处搜寻吧。 住了两三天，那些黑神教的人应该放松警惕了，一行人又乔装打扮，朝着城门处而来。 岂料现在竟然有人在盘查！来来往往的人在城门处排成长队，士兵正一个一个地查看面相，不知道在抓捕什么人。 “坏了！”吴良道，“是不是我们？” 隔得这么远，谢程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去看一眼吧，我觉得，应该不是。那张大人再只手遮天，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吧？” 排了队，挨得半日，终于到了他们。纳斯是第一个，哪些士兵检查他的时候，很明显迟钝了一下，拿出一张纸，对比一下，道：“你是哪里的人？” 纳斯将自己的身份牌递上去，士兵翻来看半天，交还给他。 “下一个。” 剩下的人一一通过，罗可不知怎么的排到最后一个，到他那里的时候，本来都已经走过了的，却有一个统领模样的人喝到：“站住！” 罗可就要回头，只见谢程江一把将他拽过来，大喊道：“阿哥，快跑！” 那个士兵一看情况不对，眼中精光直冒，“就是他们！抓住他，张大人有赏！” 一行人慌不择路，见路边栓得有一些马匹，谢程江顾不得是谁的，他一刀砍断缰绳，纵身上马，其他的人纷纷效仿，一行人竟在士兵的追赶下，往北面疾驰而去。 “追！” 原来，守城的士兵，竟然是黑神教的人假扮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马匹，紧紧地咬在吴良他们的身后。 一逃一追，逐渐远离兴王府，人间渐渐稀少起来。谢程江回头看了那些人一眼，似乎只有七八个，他一发狠，道：“阿哥，做不做？” “只有七八个人，谢大哥，我们再逃一会儿，等再偏僻些，我们再下手！” 又跑小半日，两侧的高山越发葱茏，来到一个峡谷之中，吴良忽然勒住马，回过头来。 黑神教的人没想到他们竟敢停下来，为首的一人喝到：“大胆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吴良朝着几人略一抱拳，颇为客气地说道：“几位英雄，我们只是路过的客商，为何苦苦相追？还望放我等一马，感激不尽。” “贼子便是贼子，若不投降，那便做我的刀下亡魂吧！” 那人竟不再多言，提着大刀，直奔吴良而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被逼入楚 “当当当” 吴良立即拔刀，与那人斗在一起。他只感觉双臂像被灌铅一般，沉重无比。不出十回合，他就渐渐招架不住，危急时刻，谢程江打马而上，替过吴良，与那人战在一起。 谢程江和吴良很显然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他手中的刀上下翻飞，卖个破绽，回身一刀，便将那个人戳了个透心凉。剩下的黑神教人见谢程江如天神下凡，皆是一哄而散。 谢程江追上去，又砍翻三四个人，黑神教的人只逃脱一两个。 众人急于逃命，没有追赶黑神教逃跑的人。他们沿着北方快马奔袭两个时辰，见到一条大河，纳斯指着大河道：“阿哥，河对面就是楚国了，我们该怎么办？” 吴良看着眼前奔腾的大河，后面是南汉黑神教的追兵，那些黑神教的人鸟散之后，想必是去报信了，倘若在南汉逗留，恐怕会危险至极。 要回到吴家寨，必须从小桂镇通过，但现在不是在海边，也绕不开诚州城，怎么安全入山？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趟过这条河，进到楚国的地界，然后再想办法从楚国回去。 但是，茫茫大河，百十丈宽，哪里有船只来渡自己过去？眼下已经过去一两个时辰，再拖延一段时间，黑神教的大部队追上来，到时候恐怕只有跳到河里才能保个全尸了。 想要游过去是不可能的，一个急浪打来，恐怕就要去海边才能找到自己的尸体了。他们沿着河边慢慢走，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几人不由得焦急起来。 此处前不挨村后不着店，还有黑神教那乌泱泱的人悬在心头，叫几人怎能安心下来？ 转过一座小山，却是一片芦苇荡。罗方眼尖，竟看见芦苇荡中有袅袅炊烟冒出来。 “阿哥，那里有炊烟！” 几人大喜，在芦苇荡里面转来转去，拨开一片片芦苇，发现那冒炊烟的竟是一艘小船。 小船停泊在芦苇荡边，现在正是酷暑时节，芦苇荡里面飘起淡淡的水雾，与炊烟混在一起去，朦朦胧胧的。 走得近了，还闻到一阵香味。众人奔波一天，早已饥肠辘辘。 船上没有人，吴良跳上去，船身晃动一下，船舱里立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有一个老汉提着鱼叉钻出来。 他以为是什么野物爬上船来了，没想到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面皮白净的后生。 “你是哪里来的后生？这四下里都没有村庄，你是人还是鬼？”老汉提着鱼叉，叉尖直指吴良，只要他有异动，那鱼叉准会在他身上插出三个窟窿。 “老伯，可别乱来！我当然是人了，今日撞见仇家，被一路追赶，到这大河边才逃得一命。天色已晚，不知道可否借老伯宝船住宿一宿？” 老伯听得吴良的解释，放下鱼叉，“这却不是什么难事，你进来罢。” 吴良面露难色，“老伯，我还有几位朋友，不知可否一并进船？” 老汉点点头，吴良伸手一招，谢程江几人跳上去，一共六个人，船头都沉了一下。 老汉见一下子跳上来这么多人，唬得将鱼叉再举起来，“你们是被仇家追杀了，还是来打劫了？老汉我只有这一把鱼叉最值钱，要金银珠宝可是没有的。” “老伯别怕，我们真是被仇家追杀，你可知南汉的黑神教？我们兄弟几人就是被追杀到此的，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借老伯的船渡我们到河对岸去。” 见吴良一脸诚意，老伯半信半疑才将鱼叉放下，走进船舱。众人跟进船舱，里面有一张小小的桌子，上面摆得有一盘螺蛳，几条或煎或蒸的鱼，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老汉盛了几碗饭上来，道：“只有这几碗饭了，若是饥饿得很，我去给你们蒸鱼。” “有劳老伯，若是再蒸三五条鱼来，自然是感激不尽！”吴良端起一碗饭，狼吞虎咽，转眼桌子上便只剩一堆鱼骨头。 众人又将筷子伸向螺蛳，吴良却一筷子将他们的筷子拦住。“这个螺蛳不能吃！” 吴良认得真切，那螺蛳虽然是正常的螺蛳，但里面却夹杂着几个钉螺，吴良记得明白，钉螺正是血吸虫的寄生宿主！ 这是一种严重的寄生虫病，传染力极强，感染后，病人的肚子会逐渐变大，并且会出现各种并发症。 一般通过接触含有血吸虫的水源才会感染，但那盘螺蛳也不知道炒熟没有，为了保险起见，吴良不敢轻易尝试，他用衣袖包着盘子边上，将螺蛳倒在河里面去了。 见他对这盘螺蛳避如蛇蝎，众人皆奇怪不已。吴良一脸严肃，“一会儿若是入得楚国的地界，千万不要接触池塘河沟里面的水，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众人一脸懵逼，正要问个清楚，在老汉却进来了，他两手空空，语气却很急促：“几位客官，远处的岸上有火把的光亮，是来寻你们的么？” 吴良丢下筷子，出来一看，他们刚来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火把！不是黑神教的人，还有谁？反正不是善人之类。 “老伯，那正是我们的仇家！不知道你现在可否将我们送到河对岸去？在下必有厚报。”吴良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给老汉。 吹灭蜡烛，解开缆绳，摇了橹，小船如利箭般划破水面的平静，悄悄地朝对面划去。 吴良探出船舱，只见河岸的火把逐渐变小，蠕动着离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而来。 好险！要是刚才犹豫不决，那就完了！ 不出一刻钟，就来到楚国的河岸边。下了船，吴良朝老汉拱拱手，道：“老伯，今日救命之恩，在下永生难忘。五十两银子可以供你置一份田产，不要在这河上打鱼了罢！” 老汉给他们指了条路，吴良再一抱拳，寻了路径，逃命去了。 看着吴良们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老汉捏了捏怀中坚硬的银子，他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这小官人说的却是真的，不如逃离这个地界罢！” 竟也弃了船只，上得岸来，三转两转，不知去向。 第一百七十章 大肚子病 黑夜里不辨东西，借着昏黄的月光，众人依稀只能看清眼前的道路。他们也不敢点灯，生怕惹来其他的麻烦。 摸黑走了一晚上，天渐渐亮时，终于见到远处有村落出现。 来到村落，村子里的人们都陆陆续续起来了。吴良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刚从南汉偷渡过来，他们身上穿的是南汉人的服饰，与楚国人穿的服饰迥然不同，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吴良心里暗自紧张，会不会被楚国人驱赶？ 但是那些楚国人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们两眼，就不再多看了。难道南汉和楚国之间这么和谐的吗？走进村落之后，见村头有一家小酒馆，用一根长竹竿挑了一个“酒”字，在清晨的阳光里面独自晃悠。 众人落了座，马上就有伙计跑上来，问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店里可有酒菜？胡乱上些肉食，再打几角酒来，有爽口的下酒菜就好了！吃了我们还要着急赶路。” 小二答应一声，他看这群人里面，有两个怎么长得跟雷公那般相似？黄发碧眼，只是面皮忒白净，难道是雷公洗了澡？ 他从未见过这般奇异之人，便多打量了几眼。王家龙催促道：“看什么看？这生意还做不了？大爷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再不上菜，我拆了你这破鸟店！” “客官稍等！”小二回过神来，忙转到后面去，片刻之后，端上来黄糕似的肥牛肉，一坛浑浊的老酒，外加四五碟炒螺蛳。 “这是本店特有的炒螺蛳，几位客官慢用。” 众人早已饿的心慌，尽捡那大块的牛肉来吃了，并不去碰螺蛳。早在船上，吴良就叮嘱过众人，不可以轻易接触楚国的水源，更不可以吃楚国的螺蛳。 更何况，那螺蛳才多少肉？根本不管饱，还浪费时间。大块的牛肉，虽说粗糙了些，但果腹却是绝佳的食物，几人吃了六七斤牛肉，又将那坛酒喝光，算足银子，朝着村落外边走来。 刚喝酒的时候，吴良看那酒浑浊无比，生怕里面有蒙汗药，谢程江笑道：“阿哥，尽管喝，被蒙翻了算我的！” 趁着天气还不算炎热，众人问了路，朝着楚国的连州而来。他们需从连州进入桂州，然后北上才能进去黔州。 现在也不知道楚国和蜀国在交战没有，黔州边境就是两国交战的地方，要想过边境，恐怕没有从南汉偷渡到楚国这么简单了。 到了连州，众人换了楚国的服饰，因为穿着南汉的服饰太过扎眼。又挑了马作为脚力，走了五六日，才来到桂州。 他们并没有在桂州停留，而是继续往西北方向而去。走了半日，天气着实炎热，众人不得不到一个村子里面稍作休整。 刚进入村子，吴良就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挺着个大肚子。 “阿哥，我们是来到女儿国了吗？怎么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大肚子？你看看那个男的……”王家龙看得眼睛都直了“阿哥，你说，男的怎么怀孕啊？” 吴良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男的怎么怀孕？要不你回去找李长民试一试？” “算了，我可没有那断袖之癖，说着玩的。”王家龙脸色突然变了，上次还望李长民闹的乌龙，他现在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虽说不是女儿国，但是喝了这里的水，肚子照样会变大。”吴良收起刚才开玩笑的神情，“诸位，不要以为我是和你们闹着玩的，这里的水千万不能喝，具体的原因，我会去再和你们说。” “阿哥，楚国多地均有这大肚子病，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罗方若有所思，这一路赶来，吴良又是禁止吃螺蛳，又是禁止接触水源的，难道他发现了这些大肚子病的源头？ 自己当年跟随父亲走南闯北，也曾遇见过这种疾病，并且为数不少，父亲没有办法医治，只能看着一些严重的病人痛苦地死去。 “没错，他们之所以肚子会变大，是因为喝了带得有寄生虫的水，而那些螺蛳，则是这些寄生虫的宿主。” 吴良边走边说，“这里并不是女儿国，世间哪里会有没有男人的地方？要真有，最初的女人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 但是不喝水怎么行？吴良想了个办法，向村民买了一口锅，找到最干净的井水，生火将井水煮沸，自然冷却之后再喝。 这是降低感染性的唯一办法，在吴良的严厉监督下，他们连澡都不敢洗，衣服也不能换，走路的时候，都要远离水田水沟。 现在正是酷暑，不洗澡，没过几天，身上就臭烘烘的了。王家龙几次忍不住，都想去洗个澡，但被谢程江抓了回来，绑在马上。 不洗澡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六七天，他们才走到桂州的边境。 那些该死的南汉人！该死的黑神教！本来很愉快的南汉之旅，硬生生变成了逃难。 楚国的桂州边境是挨着黔州的，他们越是靠近边境，路上见到的士兵就越多。 看来，楚国和蜀国的交战，还在继续。吴良不是没有想过从大山里面回到吴家寨，但是，从桂州进大山，根本没有到吴家寨的路，即便有，也没有人做向导，迷失在大山深处，就等着被野物抓去当点心吧。 还是从桂州入黔州要方便些，到了黔州，再悄悄溜到泸州，岂不美哉！ 虽说从这里入境，着实有一番风险，但这风险值得冒。 这天，月黑风高，楚国的军队在来回巡逻，却没有发现有五六个人悄悄越过行营，又悄悄地投入了树林中，不知去向。 那些人自然是吴良六人，他们进入树林后，靠着天上的星星指路，转悠半天，终于出来。 刚出树林，吴良深吸一口气，还是蜀国好！虽然自己在蜀国待的时间不长，但总感觉蜀国的人要热情一些，并且，在蜀国，感觉也要安全得多。 走了没几步，四下里忽然响起树枝折断的声音，然后就跳出好些官兵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坏了！” 吴良暗道不好，刚脱离虎口狼窝，怎么到了自家地盘，却翻车了呢？ “是楚国来的奸细！抓到镇西将军那里去，大家都有赏！”官兵们将六人麻利地绑了，王家龙不老实，还挨一个官兵打了一顿。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不是楚国的奸细！ 王家龙挨得一顿胖揍，终于老实了。官兵们将六人带到行营里面，来到一座帐篷前，两旁有小兵把守着。为首的官兵应该是一个都统，他走上去，低声说道：“将军休息了没有？” 守门的小兵回答道：“回都统，还没有歇息呢！大将军正在为前些日子战败的事情苦恼不已。” “劳烦通报一声，我这里抓到几个楚国的奸细，相信大将军看见了，一定会喜不自胜的！” 小兵听了，忙进去通报。不多时，小兵出来，低声说道：“大将军果然很高兴！都统，你领了赏钱，可别忘了小的啊！” “这是自然的！”都统走在前面，吩咐手下：“都把奸细给我看紧了！回去赏钱也不会少你们的！” 进入帐篷，众人就感觉到一片凉意袭来。帐篷的另一端坐着一个中年人，并没有穿着铠甲，只是穿着闲服，拿着一卷书在那里看着。 他边看还边揉脑袋，想来是在思考什么东西。都统走上去，单膝跪下，禀报道：“大将军，小的听从你的命令，在南面的树林里设伏，一连几日都没有收获，今晚却抓到六个楚国的奸细，大将军真是诸葛在世！” 大将军抬起头来，看得有两人相貌甚是怪异，他挥挥手，道：“都统退下吧，赏钱自会发给你，你继续去埋伏着，不要放任何一个楚国人过来。” “是！” 都统退下之后，大将军放下书卷，眉宇间有些愁闷，“你们是楚国哪一个将军手下的人？还有那两个波斯人，你们怎么也来做楚国的奸细了？” “回将军的话，在下几人并不是楚国的奸细，而是不幸遭到南汉人追杀的山里人，迫不得已从楚国入到蜀国来，还望大将军发放过我们。” “哼！”大将军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被南汉人追杀，然后从楚国进入蜀国，南汉与蜀国中间隔了一个楚国，你怎么飞过来的？” “你们身穿楚国服饰，身上还臭烘烘的，我也懒得与你们废话，你们要是交代清楚，我便饶你们一条生路，要是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把你们的头砍下来，倒也可以震慑一番楚国的那些巫术蛮子。” “我们真不是楚国的奸细！”吴良猜测眼前的这位将军，十有八九就是镇西将军，“您可是镇西将军？” “真是笑话！我与你们楚国鏖战多日，声名早就威震蜀楚边疆，尔等怎会不认识我？不要装疯卖傻，兴许还能少些皮肉之苦。” “若是镇西将军，我与您说一件事，还未开战之时，你是不是扎住在溱州城？” “溱州城的州主周平，是我的伯父，他的儿子周青，与我是好兄弟，不知镇西将军知道否？” “一派胡言！”镇西将军袖子一甩，站起来，“我那小侄子周青，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身边的朋友哪个我不认识？你像个臭水沟里爬出来的乞丐，怎会认识我侄儿？” “你们这些楚国的巫术蛮子，打不过我们蜀国的军队，尽爱做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你调查我们还算清楚，就连我侄儿你们也算计上了！” “只不过你们却打错了主意，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来人！将这几个巫术蛮子砍了，明天将头颅送到楚国的行营外！” “遵命！” 帐篷外走进来一排刀斧手，拿着白晃晃的大刀，寒光直射，王家龙看了，在大脑里面自动描绘出那刀砍过自己脑袋的感觉，不由得脖子一缩。 刀斧手们不由分说，将六人推出帐篷外。吴良大喊道：“镇西将军！我们真不是楚国的奸细！” 见镇西将军置之不理，吴良的心逐渐下沉，他的大脑转得飞快，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脱身。 吴良等六人被拖出去后，从旁边闪过一员白袍小将，他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他没有多想，进到帐篷中，只是对镇西将军鞠躬，并未下跪。 “伯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听这声音，竟然是周青。他不是去成都府了吗？怎么来到这黔州了？不过吴良是没有机会听见了。 “平远啊，我正在为前些日子吃的败仗想对策呢！那些巫术蛮子，专门使些异术，猝不及防下，总是爱吃亏。” “伯父何不去请蜀山的人来相助？我听说，蜀山上也多有奇人异士，若是得到他们相助，我们定能一举攻破长沙府。” “谈何容易！”镇西将军拿起书卷，又放下，有些烦躁。“蜀山上的人，怎是我们请得动的！当年蜀皇亲自去请，都未能成功，我们就更不用说了。” 周青也是一脸愁容。他忽然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问道：“伯父，方才我听得你帐篷里有些动静，却是何事？” “不过是几个楚国的奸细罢了，说来也好笑，他们竟然说认识你，和你是兄弟，殊不知，你的兄弟我怎会不认识？被我拖出去斩了，明日把头颅送到楚国行营面前，让他们看看我们蜀国的厉害。” “我兄弟？”周青将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回想一遍，他忽然想起来，那不就是吴良的声音吗？只是他的声音怎么变了？害得自己都没有听出来。 “伯父！那几人现在在哪里？那真是我兄弟，不要坏了大事！” “果真是你兄弟？”镇西将军一愣，旋即他取出一道令牌，递给周青，道：“刚出去没多久，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周青接过令牌，飞也似地跑出去，他只能祈祷刀斧手还没有动手，不然恐怕只能个吴良收尸了！ 当他来到行刑台的时候，只见六个人一字排开，跪在地上，身后有六个刽子手已经拔出屠刀，只等都统一声令下，吴良他们的脑袋就搬家了。 “斩！” 都统丢出一道令牌，刽子手们的喷了一口酒在屠刀上，高高举起。吴良甚至已经感受到屠刀的寒气，他闭上眼睛，自己的古代之行就要终结在这里吗？会不会还有下一次穿越？ 屠刀正要落下，吴良耳边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刀下留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终得休息 那六个刽子手并不听言，手中的刀继续下落。周青急了，喝到：“我这里有大将军的令牌！尔等还不住手！” 说着，周青跑上去，将令牌展现在六个刽子手面前。刽子手一见，急忙住手，有一个的刀，离王家龙的脖子已经只有半寸，要是周青喊的迟些，王家龙恐怕已经见阎王了。 “原来是小将军！小的们也是执行命令，还望不要怪罪。”为首的刽子手收起屠刀，单膝跪地道。 周青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些家伙，平时就嚣张不已，自己刚来这军队没几天，没威信，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教训这些人了！ 要是自己刚才慢了一步，恐怕自己得后悔一辈子！ “还不退下！下次要是再如此，我让你的脑袋也搬家！” 周青发了一通脾气，那些刽子手都知道周青和镇西将军的关系，并不敢发作。刚才丢令牌的都统满脸笑意，小跑到周青身边，道：“小将军，你怎么来了？” “哼！我怎么来了？你要砍的人是我兄弟，我再不来，等着收尸？” 周青拔出刀来，将捆着吴良的绳子割开。都统听到这几人竟然是小将军的兄弟，慌了神，忙叫几个刽子手将剩下五人的绳子解开了。 “待会儿再找你们算账！”周青将吴良扶起，“阿哥，你没事吧？” 吴良伸手捏了捏周青的手臂，道：“周青，我这是在梦里吗？怎么遇见你了？按道理，不是应该遇见牛惠儿吗？” 周青忽然问道一股酸臭味，他退后一步，拿刀尖刺了刺吴良，“阿哥，痛不痛？你觉得这是在梦里吗？” 吴良哈哈一笑，“周青，果然是你！刚才我还以为见不着你们了，没想到，你却出现在我面前，还救了我一命！” 说着，吴良就要朝周青抱过来。周青将刀横在面前，道：“阿哥，你是掉粪坑里面了还是掉臭水沟里面了？怎么这么臭？” “一言难尽哪……” 劫后余生，六人高兴不已。周青带他们去洗过澡，王家龙足足泡了一个时辰，他才爬出来，差点把自己泡涨了。 舒服！ 六人奔波这么多天，心里终于踏实下来，周青本来是要带他们去见镇西将军的，但现在太晚了，只得明日再说。 吴良沉沉睡去，这是这段时间最放松的一天。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把他吵醒的，是一阵号角声。 他出帐篷一看，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行营里的官兵们急匆匆跑来跑去，像是遇见什么紧急事件了。 怎么不见谢程江他们？吴良心里暗自疑惑，来到谢程江帐篷，却发现每人。其他人的帐篷都是如此，这些人是去哪里了？ 他正要找其他人，却见一个小兵走来，“这位小爷，小将军派我来请你过去，此时大将军正在校阅台上点阅三军，你的朋友都在那里。” “校阅台在哪里？” “小爷请随我来。” 还没来到校阅台，就听到官兵们震天的喊声。他们或是方队，或是长队，各种阵型随意变换。爬上校阅台，镇西将军站在前面，一身金黄色的铠甲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其余的人站在他身后，谢程江则时不时和镇西将军说着什么。 “大将军，小将军，人已带到，小的告退。”小兵向吴良点头示意，镇西将军回头一看，点点头，小兵得到指示后，便退下来。 “阿哥，你来了！”周青见吴良没事，把他拉到镇西将军身后，“现在在校阅呢！一会儿再聊。” 校阅足足进行到晚上才完毕。这是镇西将军在检查士兵们的战斗力，并且，还可以凝聚军心。这里离楚国边境不远，士兵们的大声吼叫，足以传到楚国的军营，更能对楚国的人起到一定的威胁作用。 “谢兄，想不到，你竟然对行军布阵之事如此了解！” 校阅完毕，几人回到大将军帐篷，正在用餐。刚才谢程江指出了好些行军布阵的不足之处，令镇西将军对他刮目相看。 大将军帐篷里，比外面的温度要低很多，在这炎炎的酷暑，着实是一个好去处。吴良四处打量，发现帐篷边上一个小球不停地冒出白烟，正是那白烟降低了屋子里面的温度。 “大将军，谢某一介草民，怎能入了法眼？不过是胡乱说几句，却博得了大将军的谬赞，实在惭愧！”谢程江谦虚地说道。 “伯父，你别听谢大哥胡说，他当年可是成都府响当当的过江龙，禁军教头，怎会是一介草民？”镇西将军还要说话，周青嘴快，将谢程江的家底报了出来。 “原来是谢教头！”镇西将军站起来，急忙抱拳，道：“想当年谢教头在成都府，是何等的风光，今日一见，果然英雄不减当年之勇！” 谢程江慌忙还礼。镇西将军端起酒杯，“我还说是何方山野高人来指点我的布阵之法，却是谢教头！带兵打仗之人，本就是一个粗人，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众人推杯换盏，吃了些酒，周青拍着吴良的肩膀，道：“伯父，这便是我的好兄弟，吴良，是在你拔营之后认识的。” 镇西将军举起杯子，“先前是我不对，先干为敬！” 吴良慌忙端起酒杯，“镇西将军，在下怎么禁得住你的道歉？将军谨慎，我等又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错在我们，不怪将军。” 镇西将军与吴良吃了两杯酒，周青又道：“伯父，你还记得当初从溱州城运来的铠甲与战刀？都是出自吴良之手！” “就是他？”镇西将军再次举起酒杯，“这回莫要劝阻，你那五百副铠甲和八百把战刀，在我这里起了大用处！我直接成立了一个神龙队，现在楚国人听到神龙队三个字，无不闻风丧胆。” “我托大，你随周青也叫我伯父吧！” 众人吃得东倒西歪，都在将军帐里面睡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到一阵号角声，把众人都惊醒。 吴良醒来一看，镇西将军、谢程江和周青三人都不见了。他跑出来，拉住一个匆忙的小兵，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又在校阅吗？” “这位小爷，不是校阅，是楚国来进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小胜一场 那小兵说完，顾不上吴良，自己忙去了。诉说整个军营都在骚动，但却不混乱，吴良猜测他们十有八九都在校阅台，便带着罗可他们朝校阅台而来。 来到校阅台，却只有些把守的士兵，大部队已经不在了。吴良拉住一个小兵，“大将军他们呢？” 小兵指着楚国的方向道：“大将军和小将军带着人去楚国边境了，现在不知道战况如何。” “有披挂没有？帮我找一套来，我要去找他们。”吴良担心前线的战况，他决定去看一看。 岂料小兵为难地说道：“大将军吩咐过，你们不能去前线，只能在军营里面待着，楚国人狡诈无比，大将军怕你们出去了，遭到暗算。” 不论吴良怎么说，小兵都不肯放他们离去。吴良见这里不能通行，便来到大门处，不出意外，也被守门的小兵拦住了。 “我就是去看一看，远远地看一眼就回来，都不可以吗？”吴良无奈地说道。 守门的都统摇摇头道：“这是大将军给我们的死命令，不可以放你们出去。要是呢们出去了，我们几个就要滚蛋，小爷行行好，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吴良气愤不过，回到帐篷。凭什么他们去打仗，自己就要留在军营里？楚国人又不是有三头六臂，自己又不动手，楚国人来了，自己跑还不成吗？ 更可恨的是，都统怕自己悄悄溜掉，竟派了一队人来守着自己！其实吴良不是没有想过悄悄溜出去，但看周围守着士兵的严肃模样，吴良打消了溜掉的念头。 挨到中午，吴良逐渐有些焦灼起来。他问那些士兵前线有消息传来没有，士兵们直摇头。 正在说着，营门处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吴良不顾把守士兵的阻拦，跑了出来。 只见周青的白袍上沾满了鲜血，他身后跟着一群破破烂烂的人，有些人还抬着担架。 “周青，发生什么事情了？战况怎么样？”吴良见他满身鲜血，是不是前线崩溃了？ “阿哥，前线的战事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此次战斗，我们胜利了！我负责将伤员送下来，你看看，能不能治疗一下？” 跟在周青身后的人，大约有四十多个人，虽说没有断胳膊断腿，身上却都是枪伤箭伤，急需处理。 “没问题！” 吴良二话没说，与周青将伤员带到行营里，叫过罗方，便开始对伤员进行治疗。 周青没有回去，这一批伤员是最严重的的，战场上已经形成一边倒的局势，应该没有更多的伤员出现了，即便有的话，也会另外有人送来的。 吴良一边给伤员清创，一边问道：“对了，周青，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不是在成都府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伯父怎么样了？一切还顺利吧？伯母还好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周青一愣一愣的。 “阿哥，你这嘴巴是连珠弩还是什么？我在成都府待不下去，那个地方不适合我，那些纨绔子弟太嚣张了，有一次他们来招惹我，被我打断了腿，就被父亲送到这里来了。” “至于扶起怒喝母亲，他们都好的，不用挂念，倒是母亲经常提起你和牛惠儿，还惦记着你们成亲了没有呢！” 吴良干咳两声，“哪里有这么早？只要他们二老的身体还好就行。” 最严重的一个伤员，是被一支箭头扎进手掌，箭头钉在手中，吴良小心将箭头取出来，鲜血如注。 将伤口包扎好，吴良深吸一口气，道：“周青，眼下天气炎热，恐怕伤员们的伤口会发炎感染，我还得回到吴家寨一趟，拿些药来！” “你不是在溱州城开得有医馆么？我记得，我们走的时候，你就把房子买下了，这里离溱州城最近，干嘛不去溱州城拿药，反而要去吴家寨？”周青纳闷道。 “一言难尽。”吴良唏嘘不已，“我被溱州城的现任州主赶出来了。” “他奶的！看我不弄死他！”周青一听那李干竟然在自己以前混过的地盘上嚣张跋扈，顿时来了气。“阿哥，等这场事情结束，我去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现在你和罗方去吴家寨一趟，罗方，你知道该拿什么药吧？青霉素，有多少拿多少！” 罗方答应一声，与周青除了行营，直奔吴家寨而来。不出意外的话，两天之内应该赶得回来。 战争持续到下午时分，终于打完了。镇西将军带领着军队凯旋而归，在校阅台犒赏三军。 然而吴良更关心的，是那些伤员。诺大一个军队，自然是有随行的郎中的，只不过郎中跟着去了前线，他在那里料理伤势更加严重的士兵，周青送回来的，不过是一些伤势较轻，可以自行走动的伤员。 跟随着撤回来的伤员，有些甚至手脚都缺损了。郎中对他们做了包扎，但吴良知道，那是无济于事的，过不了多久，照样会发炎感染，到那个时候，伤员就会一命呜呼掉。 吴良正在检查郎中的包扎情况，镇西将军已经犒赏完毕，来到这里检查伤员的情况。 他一边检查，一边叹气。查看一圈，他没说话，走出去了。郎中也跟着出去，吴良听得他们在外面谈话，走出来，就发现郎中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吴良吓了一跳，这是在做什么？是要杀哪个人？卸磨杀驴？ “伯父，你们在商量些什么？是要杀哪个人？” 郎中见吴良走来，慌忙闭了嘴。镇西将军叹道：“也不怕你知道，那些伤势较重的士兵，不出三天就会感染化脓而亡，眼看活不成了，语气让他们饱受折磨而死，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声音里尽是悲痛与无奈。 “不可！” 吴良说道。这是干什么？怎么要杀自己人？虽说感染之后，古人确实是束手无策，但有自己在啊！自己可以控制他们伤口的感染情况嘛！ “伯父，这样做恐怕不妥吧？”吴良坚定地说道，“义宁斗胆，不妨将这些伤员交给我治疗，如何？” “你有办法？”郎中很显然不相信吴良的话，自己是太医署出来的，都没有办法，你年纪刚到二十，能有什么办法？ “不一定有效，但可试他一试。”吴良眼神透露出坚定的意念。 镇西将军莫名竟然相信了吴良的这句话，“既然你要试，那便尽管去做！”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神医，请受在下一拜 从黔州到吴家寨，一个来回，基本上需要两天左右，但周青和罗方硬是在一天一夜之内赶回来了。 第二天傍晚，听得外面一阵嘶鸣声，不多时，就见周青和罗方拿着好些东西来了。 周青左右手各抱着一个大陶罐，罗方则拿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腰间还挂着吴良的手术器械。 “阿哥，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你看看，这些够用不？” 罗方将身上的东西摘下来，“阿哥，我这里都是些绷带和手术器械，青霉素和酒精则在周青那里，我们只带了两罐子来，对了，我这里还有些困经散。” 吴良接过周青手中的陶罐，打开一看，青霉素粉末有半罐子，再打开装着酒精的陶罐，一股浓烈的酒味飘散开来，在场的人都深吸一口气，镇西将军赞叹道：“义宁，真乃好酒！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伯父，这酒被我浓缩加工过，是用来治病的，不可以喝。伯父要是想喝，过一段时间我去吴家寨给你带几坛过来。” 镇西将军本就去一个酒鬼，嗜酒如命，要不是吴良说这些酒是用来治病的，他都要喝了。“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先给你记在账上！” 加上郎中从前线带下来的伤员，一共有一共有六十二位。其中十三人的伤势最为严重，有断了一只手，有人断了腿。 吴良先从伤势最严重的人治起，那些断了手脚的，吴良将他们断肢处的创面清理干净，该结扎的结扎，该切断的切断，然后皆用青霉素预防感染。 消毒的时候，要先给他们服下困经散，否则，酒精倒在他们创面上，他们保准受不了。 吴良和罗方两人忙上忙下，一直忙到深夜，第二天又忙了一天，终于把所有人的伤势清理完毕。 还算顺利，尤其是那几位断手断脚的，没有出现失血休克的迹象，只要他们顺利挺过去，那么，小命算是保住了，至于以后的生活质量，到时候能给他们装义肢，就装，不能装就算了。 这两天，郎中一直跟在吴良身边，刚开始他还不屑于看吴良的操作，还时不时嘲讽一下吴良。 但吴良只是自顾自做自己的手术。并未理会郎中。等到他做完第一个人的手术后，郎中从刚开始的不屑，转变成了震惊，随着吴良继续做下去，郎中彻底被吴良折服，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神医，你这手段是在哪里学的啊？可否教导老朽片刻？”郎中跟在吴良身后，亦步亦趋，只差给吴良端茶送水了。 总体来说，郎中的人品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他有些瞧不起人，但是，但凡有些本事的人，哪个的心底不存着一份傲气？ 自己浸润医学这么多年，面对感染，都束手无策，凭啥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就可以治好？换作是谁，谁都不信。 郎中虽然高傲，但治病救人却一点都不含糊。特别是他不耻下问的态度，吴良是有一点佩服的。古代的人，由于思想的禁锢，面子问题看得极为重要，虽然还达不到士可杀不可辱的那种境界，但想要让他们低下头来请教一个年轻人，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教导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要学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要是有时间，郎中不妨来我们吴家寨，我定然倾囊相授。” 郎中大喜。眼前之人虽说年轻，却比成都府那些鼻孔朝天的太医们要靠谱的多！那些太医要是遇见今天这种情况，保准也是束手无策。 吴良不放心伤员们的伤势，每日都与伤员们住在一起。 “六郎，今日感觉如何？”六郎是一位断了一只手的伤员，同时也是吴良重点关注的对象。 “回大人的话，小的伤势已经无碍，只是伤口有些发痒，着实想挠。” “发痒？” 不是感染了吧？吴良觉得应该不可能，自己已经将青霉素用上去了，要是感染的话，那就麻烦了。他将伤口揭开一小点一看，伤口处红红的，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凸起的小颗粒。 这是肉芽组织，伤口开始愈合的标志。吴良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六郎的伤势如此严重，都已经开始愈合了，想必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六郎，这是你的伤口即将愈合，不可以挠。再过十天半个月，到时候你又是一名健康的人了！”吴良恭喜道。 六郎一听自己快要好了，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他普通一声跪下来，给吴良磕了三个头，“大人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言重了！”吴良急忙将六郎扶起来，“小心不要触碰到伤口。” “我们医者本就是用来救人治病的，六郎可不要这么激动，你的伤势还需安心养。” “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受伤之人，自知活不了多久了的，尤其像我们断胳膊断腿的，活着本就是一个负担，更何况，也没有人能治好我们的伤口，镇西将军不愿意看我们受折磨，经常将受伤严重的兄弟们…唉，镇西将军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啊！” “现在却遇见了大人，侥幸捡回来一条命，阿哥可不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么？请受我们一拜！” 说着，六郎又跪下来，再次重重地磕了个头。六郎身后，所有被吴良救治过的伤员，都跪在了地上。 “神医，请受我们一拜！” 声音振聋发聩。 镇西将军准备来探望伤员们的伤势如何，他听郎中说，吴良已经把所有的人悉数治好，他吃惊不已，刚进来，就看见所有的伤员都跪在地上。 “诸位赶紧起来！在下只是尽一份力气罢了，诸位不必如此。”吴良去扶起这个，那个跪下去，扶起那个，这个又跪下去。 镇西将军见这些伤员不像那日无精打采，已经变得生龙活虎，但他们全部跪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吴良无奈地将原因说给镇西将军听，镇西将军笑了笑，道：“却是这事！义宁理当受他们一拜，就连我，也该拜你一拜，多亏了你，帮我救回这么多弟兄！” 说着，镇西将军也要拜下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留下来 “伯父，这使不得！” 吴良见镇西将军也要拜下去，他急忙伸手扶住，镇西将军便鞠了一躬，“义宁，我代表所有的伤员谢过你！” “这都是我该做的，伯父，你叫大家起来吧，这样可着实折煞我了！” 镇西将军笑道：“既然神医都发话了，你们也都起来吧，不过，要记住，你们的命，可是这位神医救回来的！以后上了战场，得多杀些敌人，也不枉吴良给你们带来的第二次生命！” 吴良听得镇西将军鼓舞士气，他眉头皱了皱，自己虽然救了士兵们的命，但却不是为了让他们杀戮的，更何况，楚国的百姓也是一条命呐，自己救的人，却又去杀人，指不定还会杀掉更多的人，这似乎有悖于吴良的初衷。 士兵们起来后，吴良吩咐他们静养，与镇西将军出来了。他叹了一口气，突然说道：“伯父，你说，这战争，要打到什么时候？” 镇西将军见到吴良的神态有些怪异，“这却不知道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只是有些感慨。伯父，你说，整日离厮来杀去，有何意思？只不过是平添更多额冤魂罢了！” “义宁，你不必为此伤神。”镇西将军神色变得有些迷茫，只是一瞬，又变得坚定起来，“战争固然是令人厌恶的，可是，有人来破坏我们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们也只有拿起武器对抗，不是么？你不欺人，别人却要来欺你。” “就拿你救治的人来说，你每救一人，他日，他们上了战场，可杀一人，十人，百人，你说，所杀的人，会算在你头上么？不，因为你救活的士兵，他们也有要守护的东西，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心中的执念所战斗罢了。” “若是今天没有你，他们一命呜呼，十天半月后，皆化作一抔黄土，逝去的人逝去了，只是那一份执念却再也没有人守护，你觉得，这与杀百人有何区别？” 镇西将军这一番话，直说在吴良的心窝子里。是啊，自己不欺负别人，别人却要开欺负自己！既然不想欺人，那就变强，变得别人不敢来欺！ “多谢伯父的解说，却让义宁茅塞顿开，少了好些烦恼之事。” 一连在行营里待了七八日，那些伤员的伤势好了七七八八，一些轻伤者已经痊愈，只有伤势比较重的，还需要调养数月。 现在，行营里面，无人不知吴良是一个神医。吴良走到哪里，官兵们都对他尊敬不已，他们是真心的尊敬吴良，毕竟，自己受了伤，还要仰仗他呢！ “伯父，眼看他们的伤势已经痊愈，我也准备离去了。重伤的十三个兄弟，让我带走如何？毕竟，军队需要打仗，各种大小事务嘲杂不已，不方便他们静养。” 帐篷里，吴良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在这里耽搁了差不多半个月，自己从吴家寨出来，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是时候回去了。 “小神医，你就要走了？”在座的人，最舍不得的就是郎中了。郎中见吴良离去，他忙说道：“我还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呢！小神医不妨再住一些时候再走吧！” 吴良婉拒了郎中，“您的医术也是极好的，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这里，有时间您可以自己摸索，需要什么，或者有什么疑问的，您可以派人来吴家寨找我，当然，您自己来，我也欢迎至极。” 镇西将军见留不住吴良，道：“也罢，那十三个兄弟就交给你带走吧。不过，我却要向你讨要一个人，不知你愿不愿意？” “伯父要哪一个人？” “我要的人，是谢教头，不知你答应不？”镇西将军说的是谢程江，吴良愣了一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谢大哥！我可管不着，这事情还得问他，我做不了主。” 谢程江没想到镇西将军讨要的人是他，他急忙推辞道：“这怎么能赢？谢某一介草民，留在将军身边有何作用？” “谢教头，你怎么这么说！想当年你叱咤成都府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督管，早就对你崇拜不已，现在撞见了，怎么能放你离去！” “谢大哥，当年与你撞见，有幸结识，我就知你不是池中之物，你怎能困于大山深处一辈子？不若你留在镇西将军这里，搏个出处，也不枉你这一身惊人的武艺！” 吴良见镇西将军将谢程江留下来，知道是看中了他的武艺与智谋，现在吴家寨已经基本平定下来，需要用武的地方不是很多了。 倒不是用不着谢程江就要将他赶走，而是吴良觉得，他在军队里面发挥出来的作用要大一些，更何况，他也不是普通之人，混出个一官半职来，自己不就去大树底下好乘凉？ 众人都是一阵劝说，谢程江也有些心动。他虽然有些厌倦了，但在那大山深处，总觉得自己的一身武艺无用途之处，有些憋屈，不如留在镇西将军身边，也要活得爽快些！ “只是，阿哥，我走了，吴家寨的寨民，哪个来给你训练？”谢程江觉得有些对不起吴良。 “谢大哥，你只管留在伯父这里，伯父，这十三个兄弟就留给我了吧，我有用处。”这些士兵，也是经历战火历练过的，训练寨民，应该不成问题。 “没问题！” 见谢程江答应留下来，镇西将军喜不自胜，莫说是十三个了，就是一百三十个，他也愿意。 “即是如此，谢大哥，你就留在此处吧，他日要是混出个官位，我们行走在外面，也好有个撑腰的！” “阿哥不要说笑了！你们也要保重，回去与素儿和崔七先生说一声，我会回去看你们的。” 交代完毕，吴良带了十三个伤员，还有纳斯等人，出军营而来。 “伯父，谢大哥，你们就送到这里吧，我们去了。” 告别之后，走了没多远，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们。吴良回过头，来人却是周青。 “周青，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给你说过，要与你去溱州城找场子吗？怎地我去交代事情的时候，你就悄悄溜了？这也太不厚道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找场子 溱州城。 李干自从今年上任溱州城州主，小日子过得着实舒服。时不时处理些公务，大部分都交给下属去做了，每天都有大把时间供他喝酒取乐。 今天，底下传来一些消息，说是有些老百姓对他的作风有些不满，他并不理会，认为这些都是谣言，一定是有人看他的小日子过得安逸，想要报复他。 其实他早就不想在溱州城待下去了，他很想回到成都府。上次李朝元来找自己，把他的心拨得痒痒的。在溱州城，就他官儿最大，其余的人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哪里有成都府那些人好玩？ 虽然在成都府受到欺负，但自己遇见那些人，绕着走总该可以了吧？李干觉得，自己即便被欺负，也比在溱州城淡出鸟来好得多。 这一天，李干在州主府里面喝着小酒，忽然有属下来报，说是有人造访。造访？来到溱州城半年多，只有李朝元来看过自己，这大热天的，怎会有人来造访？ “是不是那些上访的百姓？把他们赶回去得了，就说州主忙得很，没有时间处理他们的事，叫他们去找我的下属。” “可是州主，小的看那些人不像是平民百姓，有十多个身上满是杀气，还有两个长得稀奇古怪的，活像雷公转世，你还是见上一面吧。” “满身杀气？”李干放下酒杯，嘀咕一下，哪里来的凶神，跑到走溱州城来造反了？若是把他们抓起来，自己的政绩指不定还会蹭蹭上涨。 “带他们进来！” 周青走在最前面，他看着周围熟悉无比的环境，心里却没有一丝激动，反而有点愤慨。在溱州城从小长到大，他虽然没有帮溱州城老百姓做过什么有用的事情，但自己父亲整日都是兢兢业业为老百姓服务，耳濡目染之下，虽然他平时有些跳脱，但也希望能帮老百姓办点实事。 正当自己想要有所作为的时候，却逢着父亲升迁，便失去了机会。听得溱州城的州主是一个草包，周青顿时想把他剁了，自己以前混过的一亩三分地，岂是你这颗耗子屎能打坏的？ 他走进州主府，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象，却已经物是人非。今日他倒是要看看，那李干到底有多草包！进得大厅，周青就看见，大厅的正对面空空如也，反倒是侧面的桌子旁，坐了一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到州主府来所为何事？”那人问道。声音似乎有些微醉。 周青反问道：“你又是谁？我们来找当下溱州城州主，李干大人，不知他去何处办公了，这大厅里面怎不见他的身影？” “你眼瞎啊！我不就是你们的州主大人吗？我来溱州城都有半年了，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该打！”坐着的人就是李干。吴良进来之后，就认出他了，只是没有说话，任由周青发挥。 李干说着，站起来朝着周青抓来。他已经半醉了，踉踉跄跄，周青往旁边闪过一步，李干便扑了个空。 “咦，你还敢躲！”李干见自己扑空，恼怒不已，“你信不信我把你全家都抓起来，丢到大牢里面去？”说着又向周青抓来。 这一次周青没有闪躲，而是一把抓住李干的手腕，轻轻一别，李干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放手！我是州主，你敢这样对我？我爹都不敢…” 吴良抱着双手在一旁看热闹，听得李干这么说，他忽然想起，那日李朝元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两个会不会是一个窝里面的？ “你是不是想说，你爹都不敢这样对你？”吴良将李干要说的话补充完毕李干才注意到吴良。他觉得眼前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小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李干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那个卖羊肉饺子的小子吗？当初刚上任的时候，就查封了他开的饺子馆，叫什么天良饺子馆来着？ 其实李干觉得那饺子挺好吃的，但就是看不惯他家的热闹劲儿，李干觉得是饺子馆抢了他的风头，所以便要整治一番，岂料当天晚上，那小子就逃脱了。他暴跳如雷，搜捕整个溱州城，也没有结果，只得作罢。 没想到现在他竟然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李干顾不得被人抓着，骂道：“原来是开饺子馆的小子！当初把你抓起来，岂料被你逃脱出去！现在你却又出现在我面前，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我必要将你缉拿归案！” “来人！将眼前之人抓起来！” 李干话音刚落，大厅外面就走进好些公人，将周青等人团团围住。“大胆贼子，竟敢劫持州主大人！还不快快将之放下，否则后果自负！” “你们真是眼瞎了！我才走了一年不到，竟将我忘的一干二净！当初真是白疼你们了！”周青不怒反笑，这些人果然是白眼狼！ 进来的公人，有八成是溱州城以前的老员工，只有一小部分是李干从成都府带来的，刚才说话的人就是那一小部分。 其余八成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怎不认识周青？只不过现在州主已经换人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沉默半晌，其中一个才试探着说道：“小将军，你先吧李州主放下可好？有什么事情好商量！” “什么？你叫他小将军？”李干大怒，却怎么也挣不脱，周青的手掌就像铁钳一般，死死地捏着李干的手腕。“你是不是不想干了？马上给我滚蛋，别让我在溱州城看见你，再让我撞见你的话，我剥了你的皮！” 那个人唯唯诺诺，不知道到底走还是不走。走的话，会得罪周青，不走的话，会得罪李干，现在他可谓是骑虎难下。 “你倒是好威风！”以前周平当州主的时候，都没有随随便便开除人，而这个李干，却把州主玩成了过家家，想开除哪个，就开除哪个。 周青捏着李干的手腕，将他拉到桌子旁，捏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桌子上。上面的酒汁小吃等一齐打翻，整个大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你有胆子，再开除一个人试试！我周青，还从未打过州主，今天我就开这个先例！” 李干吃痛不过，正要求饶，却见离周青不到三尺的一个人，是从成都府跟着他过来的，他突然拔出刀，朝着周青劈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打得你叫爹 “周青，小心！” 吴良见那人拔刀砍向周青，此时他出手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利刃极速地朝着周青劈去，唯一能做的，只有出言提醒。 周青听得吴良提醒，刚偏过头，就看见一把刀劈过来。他立即双手撑在桌子上，双腿发力，竟带着李干一同向前扑去。 桌子被推开之后，两人同时倒在地上，周青一脚将李干踢开，他借力滚到一旁，那人没有办法把刀收回来，一下子劈在地上，火花四溅。 周青堪堪避开，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再一个磨盘扫地，将那人扫倒在地。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青夺了刀刃，丢在一旁。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只发生在片刻之间。李干经历这一连串事件，又被周青一脚踢懵了，周青将那人按在地上之后，他才爬起来，张嘴就开骂：“你活腻了还是怎么的？想弄死老子，然后继承我的溱州城？” 说着他还上去踹了那人两脚。那人委屈不已，自己本来是要救你，奈何人家的身手太过强悍，自己打不过，怪我咯？ “你是哪路神仙？连小爷也敢刺杀！怕是活的不耐烦了，想早点投胎是吧？要不我成全你？”周青是真的后怕，刚才要不是吴良提醒，自己身上恐怕已经添了两个窟窿了！ 这该死的李干，难道成都府的人都是这么无法无天的吗？竟然敢在州主府杀人！ “放开他！”李干踹了那人之后，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刚才他应该是要救自己呀！“你再不放开，他们就要动手了！” 周青冷笑道：“你试试看，他们会不会动手！” “你！” 李干没想到周青会如此嚣张，他指着那些公人，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把他拿下！” 那三个人看向周青，都没有动手。片刻之后，其中一个对着李干略微抱拳，道：“州主，我们恐怕不能听你的了。小将军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恩将仇报，此事过后，属下甘愿受罚。” “好，你们有种！他一个小将军，还比不上我这个现任州主是吧？你们真行！”旋即，他左右喊道：“我的亲信在哪里？” 那两成人站出来，“属下在！” “给我把他们抓起来，死活不论！”李干边说边向后退去，他被吴良盯着，总感觉芒刺在背，生怕吴良一下子暴起，将他抓住。 “上！” 得到李干的命令之后，他们拔出刀来，将周青团团围住。看起来，周青是最主要的战斗力，只要把他拿下了，那么剩下的人就会不攻自破。尤其是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人，有什么战斗力？ 其余八成的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周青也不想为难他们，毕竟自己已经不在溱州城了，此间事了，自己要离开，但是他们还要接着吃这碗饭，就要在李干的手下做事，到时候，自己一走，没了人为他们撑腰，又得罪了李干，铁定的要受到李干的刁难。 “你们都退下去！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你们以后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不要习得李干的烂脾气，做事，要对得起你们的这个职位！”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要不是周青为他们解围，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多谢小将军！小将军的吩咐，我们会铭记在心，时刻都不会忘记，小的们告退了。” “你们敢走，到时候我把你们全削了！”李干见大部分人都要离去，急忙喝道。但是没有人听他的，有些人客气一点，对他抱抱拳，有些直接冷哼一声走掉了，看样子，他们对李干的所作所为还是很不爽的。 等他们离去后，大厅里面又变得空荡起来。除开周青已经制服的那个，李干的亲信还有五六个人，此时正围着周青，不停地寻找他的破绽。 “周青，要帮忙不？”吴良见他们人多势众，这么多人对付周青一人，怕他吃不消。 “莫得事情！”周青冒出一句成都府方言，“阿哥，你以为我还是当初打罗家寨之时？让你看看我新学到的本事！” 说着，他单手一撑，一跃而起。他到成都府去了以后，对自己的武艺，并没有松懈，反而更加勤学苦练。他深知，在成都府这种地方混，关系要有，拳头更要硬，因为他混迹的，大多是成都府纨绔子弟的圈子，身份背景都差不多，要是发生冲突，只有当时拳头大的人能占到便宜，否则等到两家关系一摊开，多半是打不起来了，顶多是赔礼道歉。 周青岂是那种愿意吃亏之人？他在成都府受到过一次欺负之后，就下定决心要欺负回来，也正因为如此，周平才把他送出成都府。 只是他此刻赤手空拳，怎么能够打的过拿着刀的五六个人？即便你空手夺白刃再厉害，但双手难敌六刀，人家六把刀同时出手，你拿什么去接？ 周青微微蹲下身子，双手握拳，他在算计进攻的路线。吴良在一旁看得清楚，周青手中没有武器，确实是一大破绽。他大喊一声“周青接着”，把自己手中的刀丢了出去。 周青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刀鞘，拔出刀来，大刀在手，天下我有。这是吴家寨打造出来的刀，平常的刀怎么能是它的对手？区区五六个人，怎敌得过手中有武器的周青？ 不出一刻钟，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哀嚎不已。周青已经手下留情了，他打人的时候用的都是刀背，不然，现在就轮不到他们在这里哀嚎，而是一地的胳膊肘子，个四处流淌的鲜血了。 李干这丫的，竟然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周青将所有的人打倒之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正要逃跑的李干，左右开弓，哐哐就是几耳光。 “我爹都不敢打我…” 吴良也是醉了，怎么李朝元和李干都是这一句口头禅？“周青，你在成都府混了这么久，难道那里流行拼爹吗？怎么动不动就将老爹搬出来？” “我怎么知道这厮是哪家的怂包蛋，打不过就搬爹出来？”周青已经不是在扇耳光了，他拳打脚踢，一顿操作直往李干身上照顾，打得他哭爹喊娘。 “大人，小的错了！求求您不要再打了！” “错了？错了叫爹！你不是喜欢把你爹搬出来吗？还说他不敢打你，今天，我就替你爹教训你！” 李干怎么会叫的出口？若是叫周青为爹，自己以后还怎么混？好歹自己也是一州之主，也是有尊严的！但是，他越是不叫，周青打得就越重，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自己要是再坚持下去，恐怕会被活生生打死啊！ 他脸色涨红，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字：“爹……”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惠儿，咱亲一个？ “好了，周青，差不多得了，我们得给李州主留一点面子，别为难人家了。”吴良见李干服软，他也是乐了，周青前一秒还在与人家打斗，稍不留意就有生命危险，下一秒就嚷着要人家叫他爹。 不过，吴良却不会可怜李干，他那是罪有应得。谁叫他作的？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当然，这句话现在应该没有人听得懂，但是，有周青教训一下李干，以后的百姓们应该会好过得多。 周青听得李干叫爹，心里舒坦极了，虽然他不坏，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一些纨绔成分，这种恶作剧是他最喜欢干的，毕竟，他的理由是为民除害。 他放开李干，李干就倒在了地上。周青踢了他一脚，“儿子，我没下重手，打不死你的，你不要装死！信不信你爹我再弄你一顿？” 李干听到周青又要弄他，他急忙爬起来，觍着脸道：“小将军，我错了…” “叫爹！”周青一瞪眼，李干急忙缩着头，不敢说话，他实在是不想叫爹，他也叫不出口。周青指着吴良道：“你不应该给我道歉，应该给他道歉。他是我大哥，你要叫他大爹！” 李干懊悔不已，早知道这人有那么深厚的背景，当初惹他干嘛？躲还来不及呢！他的这个撑腰的，比成都府那些人还要凶残，成都府那些人，哪有逼着别人叫爹的？当初他看吴良只是一个卖饺子的，顶多就是一个小老百姓，谁知道身后有这么一尊凶神！ “大…”他走到吴良身边，想叫大爹，却叫不出来。吴良看他吞吞吐吐的，笑道：“李州主，小的只是一介草民，怎么能当你的大爹？” 李干如释重负，他大喜道：“这位小哥，当初是我做得不对，明天就把你的饺子馆还给你，从明天起，溱州城大大小小的饺子馆都交给你管理，怎么样？不够的话…” “叫小哥？你这不是明摆着寒碜我大哥吗？你叫我爹，叫我大哥为小哥，我大哥还要比我低一辈？信不信我让你叫爷爷？”周青一瞪眼，李干唬得有要叫大爹。 “周青，别闹了，我还有正事要做呢！”吴良努力保持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而不让他内心想笑的想法露出来，“州主，这怎么行？我的饺子馆只是开来治病的，现在我却是要开医馆了！如果可能，你帮我找些郎中吧，要比较可靠的那种，最好是成都府太医署出来的，不要赤脚医生。” 闹？这是闹吗？这是逼良从娼啊！李干已经对周青产生了恐惧心理，见吴良对他抛出橄榄枝，只要有求于他，不论是多大的事，只要自己做得漂亮，那件事都会成为他的一道免打符。 “没问题！小哥，我这就去准备！”李干说着就要开溜，他一万个不想在州主府待下去，有周青在场，他感觉州主府比地狱还要恐怖。 “站住！我说让你走了吗？”李干刚要溜出去，周青叫住了他，“你过来，我问你，你这这时间以来，政务怎么这么糟糕？我一路走来，都听得老百姓们抱怨不已，你作为一州之主，怎能不为州里面的百姓办事？” “你必须把堆积起来的政务全部处理了，否则，你休想逃过这一劫！”周青已经坐到案桌后面，他翻着案桌上那一摞摞的案牍，都是下属整理好拿给李干过目的，然而李干只是整日喝酒取乐，将它们丢在一旁，置之不理。 李干苦着个脸，没办法，在周青的压迫下，他只得将那些案牍一本一本翻阅起来。周青坐在一旁，看着李干办案。 李干从中午一直坐到深夜，终于把案桌上的所有公文全部整理完毕。看不出来，李干虽然混蛋，但他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办起案来毫不拖沓，甚至有些雷厉风行，虽然比不上庞统，但吴良觉得，培养好了，应该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这也把李干累得半死，加上今天被周青打了一顿，他现在是带伤办案，不可畏不伟大，其实都是他自找的。 “以后你就按照昨天办案的样子，每天都这样做，相信以后你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的，儿子。”第二天，周青起床之后见李干把所有的事儿都处理完了，也是吃了一惊，“你的本事不小，以后出人头地了，好回来罩你父亲，到时候绝对不碰你。” “周青，你现在就要走么？不回吴家寨一趟？”吴良问道，周青昨天刚替自己找回场子，今天就要急着走，怎么也得回到吴家寨表示表示吧？ “我们两兄弟，谁跟谁？阿哥，镇西将军那里的战事还在胶着中，我还要回去，虽说帮不到什么忙，但能杀一两个楚国的巫术蛮子，那也是极好的。” “只是不要滥杀无辜就好，”吴良顿了顿，“万事小心。替我向伯父和谢大哥问好。” “这是应该的，告辞。” 周青匆匆走后，吴良与李干商量一下找郎中的事情，李干满口答应，但吴良还要回到吴家寨去一趟，他好久没有回家了，怪想家的，当然，对牛慧儿的思念也日益增多。 所以，他与李干商定，李干先把人找好，自己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到时候再做决定，吴良便带着人离开溱州城，李干见这些瘟神终于走了，他瘫坐在椅子上，半天不想说话，这几日，对于他来说，如同噩梦一般。 吴良来到泸州城，特地去找张明吉打个招呼，谁知道他不在，说是走访去了，这真是和周平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的德行。不过，吴良觉得，要是古代所有人的官员都像他们俩，那该多好！ 回到吴家寨，众人欣喜不已。吴良他们刚从吴家寨出去的时候，还没有插秧，转眼回来时，铁站旁已是绿油油一片。牛老爹要为吴良打理田地，裙子已经搬到吴家寨来居住，牛慧儿和她母亲自然也随着过来了。 吴良将这一路上的行程细细讲出来，其间好些细节都没有说，尤其是被追杀的那一段，提都没有提，只是说了大量的风土人情，众人也是羡慕不已。 夏日的夜里，繁星总是璀璨的。吴良总觉得，吴家寨的星空最美丽。此刻他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繁星，身旁靠着的，是牛慧儿，她正拿着一个海螺，贴在耳朵上，那是吴良特地从南汉给她带回来的，说也奇怪，一路颠簸，唯独这个海螺没有丢失，也没有受损。 “小官人，以后你带我去看海，好不好？”牛慧儿似乎听到了海的声音，她在脑海里面幻想着广阔无际的海，还有吴良给她描述的，金黄色的，有细软沙子的沙滩，她就一阵向往。 “这是必须的！”吴良回过头，牛慧儿的眼睛与天上繁星一样闪烁动人，“不过，惠儿，要不，现在我们…亲一个？”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材料不齐 “小官人，你在说什么？羞死人了！”牛慧儿拧了一下吴良，吴良却感觉不到疼痛。牛慧儿娇羞地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吴良。 吴良看着牛慧儿精致的小脸，他低下头，吻在牛慧儿唇上。夏日的炎热并没有侵犯牛慧儿的嘴唇，那是一种别样的感觉。 有玉微凉。 那一吻，吴良贪婪无比，覆在牛慧儿的唇上久久没有挪开，牛慧儿娇躯微颤，从唇上一直燎到她的心底。 刚开始是甜蜜的，但吻得久了的话，牛慧儿就感觉到一丝窒息感，吴良似乎连同她肺里面的空气都吻没了。 “唔…”牛慧儿挣扎起来，她已经受不了了，在这么吻下去，自己非窒息不可。“小官人，我…” 吴良抬起头，他看着脸色绯红的牛慧儿，伸手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脸蛋，“我家惠儿脸红起来也很好看呢！” “小官人又瞎说！这大晚上的，伸手不见五指，怎么能看见我的脸红了？”牛慧儿感觉脸上热热的，伸手一模，怎么这么烫！“哎呀，小官人，真是羞死人了！惠儿不理你了！” 牛慧儿捂着发烧的脸，跑进屋去了，留下吴良一人在外面吹风。其实，吴良感觉得到牛慧儿对他越来越依赖了，自己出去这么多天，恐怕她每天都望眼欲穿吧？要是成了一个望夫石，是不是得把她搬到斗篷山上去，做一个路标？ 吴良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味。片刻之后，他看着牛慧儿的房间，伸手抓了抓，然后有些心痒痒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二天，吴良找来纳斯和罗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玻璃制造出来，自己的青霉素产业链就可以得到很大的提升。 “阿哥，这玻璃的制造，十分简单，你只需要…”罗可侃侃而谈，将制造玻璃的步骤给吴良说了一遍，吴良大致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制造玻璃，说简单也可，说难也罢，其实吴良错就错在原料上面。至于制造的步骤，都大同小异，只做小幅度的改进即可。 以前吴良制造玻璃时，光是用石英砂，岂料还需要一种材料，那就是天然苏打。说白了，就是加碱进去，然后在高温的作用下，发生一系列化学反应，然后将玻璃制造出来。 但是明白了错误之处以后，到哪里去找天然苏打？岂料这件事却没有难倒罗可，他以前在南汉制造玻璃的时候，用的天然苏打，是从后唐购买的，至于后唐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就不是他过问的了。 怎么办？难道自己有要跑到后唐去折腾一下？虽说蜀国现在没有和后唐发生矛盾，但潜在的隐患还是有的。当初后唐的皇帝听闻蜀国宝物颇多，便派人带着黄金来成都府求宝。 但是蜀国皇帝生怕好东西流出去了。他规定凡是流传出去的，都不能太贵重，称之为“入草”，带出去的东西叫“入草物”。后唐皇帝的百十两黄金，换来的都是一些烂大街的东西，他暴跳不已，差一点就发兵攻打蜀国了，幸好后唐大臣们极力劝阻，他才作罢，不过，他却限制了蜀国人员和后唐的来往。 “罗可先生，这不等于是无功而返吗？”吴良一脸沮丧，没想到花费好几个月找来了人手，却被拦在了原料处。他不可能去后唐再走一遭了，当初去南汉，那是有王家龙的带路，自己在后唐也没有个熟人，进去之后怎么办事？ “阿哥，你别着急，我在后唐有几个朋友，再说，蜀国不一定没有天然苏打。我可以替你去走一遭，应该能买回来。”罗可跟着吴良一路走来，他都在仔细观察，从蜀国到后唐，没有多远，应该能在十天之内买回来。 吴良派了四五个庄客跟着罗可，他告诉罗可，有多少天然苏打，就买多少回来，银子管够。罗可接过银子，告诉他十天之内必然回来，叫他稍安勿躁。 铁站。吴良看着绿油油一片的稻田，崔七先生和牛老爹跟在他身边。吴良忽然想起自己刚去南汉的时候，曾将稻子育苗分为三等，不知道后来怎样了？ “老伯，当初我分了好些办法育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哪种方法要好一点？” “阿哥，你还别说，长势最喜人的，却是你用石灰水泡过的那一种稻苗，也没生什么病，不像我育的，好些的根都犯病烂掉了，反而泡过的那些，长势实在茁壮。明年，我也要到牛家村去推广，这样可以得到更多的秧苗。” 崔七先生蹲下来，伸手在田水里面搅和一下，他感受着水温，“阿哥，我忽然想起，是不是可以在这些稻田里面养些鲤鱼？等到稻子开花的时候，鲤鱼吃了稻子的花，通体都是稻香，那鱼肉，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当年我与谢程江在成都府，曾侥幸得吃过一次那味道，至今都没能忘却。” “没问题。一会儿我就叫人去抓一些放到里面去。”吴良心里豪迈至极，想到两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野，树木丛生，野兽出没，但在这两年的努力下，吴良带着众人，硬是将之开辟成了大山深处的小江南。 崔七先生回忆着当年在成都府的种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谢程江跟着镇西将军，却是搏了个好去处…” 听得这话，吴良怎么觉得有些酸酸的呢？“崔七先生，你也不要苦恼，谢大哥自有他的际遇，眼下吴家寨已经没有太多的事务，要不我也陪你到成都府去转一转？” “哈哈！”崔七先生仰天笑了一阵，“我崔七活了大半辈子，早已厌倦外界的尔虞我诈，方才只不过是想起当年意气风发之时罢了。阿哥创造的这个小江南，甚合我心。” 今年是第一次种稻谷，新开辟出来的田地很是肥沃，所有的稻子长势都很好。山里人还没有得到稻谷吃过，见吴良种下的这些东西，都十分新奇。 其实稻谷做成米饭所需的工序，远比麦子玉米要简单得多。并且，稻谷里面所含的营养成分与人体必须元素，其余两种作物也无法相比，虽说稻子也有他的缺点，但总体来说，要少的多。 吴良在吴家寨待了十多日，隔三差五就要去找牛慧儿两人似乎处在热恋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闲着没事的时候，吴良就在医馆写材料，印刷新书，以及教导孩子们。铁站的孩子越来越多，周围寨子的寨民，见吴良这个学堂做得巧妙，他们也知道读书不一定成功，但不读书一定不会成功的原理，有好些人都把自己的孩子送来让吴良教导。 吴良照单全收，这些孩子，都是吴家寨未来的花朵。吴家寨整逐步与外界接轨，吴良将他们培养好了，他日这些孩子走到外面，将会是吴家寨最大的底牌。 十多日之后，吴良正在医馆看病，纳斯从外面走进来，“阿哥，罗可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章 生产玻璃 “在哪里？”吴良丢下手上正在做的事情，与纳斯一同出来。刚出铁站，罗可他们已经来到了。 “此行还算顺利？”吴良见他们一脸疲惫，“罗可先生辛苦了，今天晚上大摆宴席为先生接风！” 岂料罗可虽然憔悴不已，但他却拒绝了吴良的好意。“阿哥，不必摆宴席了，胡乱吃些即可。这次去南唐，可把我憋坏了！他们的饮食，我怎么也吃不惯。” “总的看来，还是顺利的。阿哥，我们马上就开始制造玻璃吧。这一批天然苏打，品质尚佳，做出来的玻璃应该很好。” 想不到罗可还是一个工作狂。既然他要这样做，吴良也没意见，“行，那罗可先生就移步到新的工作区，来人，取银子赏给几位庄客！” 几位庄客接过银子，都散了。他们比罗可还要累，因为他们除了保护罗可，还要保护天然苏打，更要将天然苏打弄回来，早就心力交瘁，需要休息。 罗可做了短暂的休息，就来到了他的工作区。他的工作区就在铁站旁边，美其名曰“琉璃坊”。吴良拨了十多个人供他使用，需要什么材料，只管上报，一路绿灯，优先满足。 琉璃坊，罗可先建造了一个干燥的储存区，用来储存天然苏打。这可不能受潮，受潮了就不管用了。他还建造了一个熔炉，熔炉与传统的不同，吴良也形容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制造玻璃的过程很简单，只是将材料混合着丢进去，然后吴良就不知道罗可是怎么弄的，反正就能看见红红的玻璃从出料口流出来。 融化的玻璃流在池子里面，很快就会凝结，需要立即做成成品。吴良已经把需要的培养基形状画出来了，罗可带着一批人，在那里吹玻璃。这可是一个技术活，没有几年的功夫，出不了师。罗可带的这些人，吴良准备将他们培养成新的师傅。 吴良画出来的图案，有试管、培养皿、酒精灯、烧杯等等各式各样的容器。这些东西，以前吴良要么就是用陶瓷器来代替，要么就是用铁制品来代替，但那始终是代替品，不能与玻璃制品相媲美。 新制造的玻璃制品，仅仅是试管，吴良就叫罗可做了一百来根，这些试管都可以做培养基来使用，但做得最多的，却是培养基，足足有两百多件，罗可每天都鼓着腮帮子在吹，他一连吹了十多天，才把吴良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弄完。 真是魔鬼。罗可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他吹了十多天，腮帮子红肿了好久才消下去。剩下的那些天然苏打，罗可准备让跟着他的那些人来练习，反正玻璃吹失败，融掉再吹就是了。 吴良得到培养基，即可将它们全部拿到实验室，将所有的青霉菌移植到培养基中。新的培养基，培养所需的养料，吴良实验了很久，才找到比较适合青霉菌生长的。 新的培养基，一排排一列列，放在架子上，吴良越看越欢喜。培养的周期是七天，但吴良觉得，新的培养基，应该要不了七天吧。 每天早中晚，吴良各要去看一次，每次都要做详细的记录。现在，青霉菌在玻璃培养基中，菌丝生长一天一个样，到第五天，菌液就可以达到标准了。 这次提炼出来的青霉素，纯度和数量都较以前要好。做了细菌敏感性实验，灭菌效果也很好。数量足足有半陶罐，这陶罐是吴良特制的，是圆柱形，顶端用软木塞封口。这样做能够使青霉素不被阳光照射，虽然青霉素被阳光照射到不会发生什么异变，但吴良觉得，还是不要晒着的好。 吴良留了三分之一在吴家寨，然后将剩下的全部送到黔州去。青霉素能够再很大程度上将士兵的命保存下来，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送药的人是罗方，他还带了一些止血药和困经散，这些正是军队的必需品。吴良与他商议，只要还在打仗，有伤亡的话，罗方就待在军中直到战事平稳下来，或者是青霉素用完了，他再回来。 那十三个兄弟，在吴良的悉心照料下，已经快痊愈了。对于吴良的救命之恩，他们无以为报，本来吴良告诉他们，可以离去了，但他们怎么也不走。 既然不走，吴良就给他们安排了事情做。吴家寨不养闲人，只要你能动，无论事情的大小，你都要找一件来做。 吴良索性把黎平撤回来，让这十三个人去管理。他相信，这十三个人不会让他失望的。自从谢程江走了之后，训练的事情就落在黎平身上了，黎平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一见吴良，就大吐苦水。 把黎平撤下来之后，这下他可轻松多了，每天都可以去找罗素儿。这段时间，除了事儿太多，把他搞分头昏脑胀之外，更让他痛苦的，就是见不着罗素儿。即使是罗素儿去找他，他也没有时间。 黎平安安心心地和罗素儿黏在一起，两人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反正第二天吴良发现罗素儿的脸红红的，遇见人就立即躲起来。 吴良神神秘秘将黎平拉到一旁，一脸坏笑，悄悄问道：“老实交代，你把人家罗素儿怎么了？她今天脸色不太对哦！” 黎平白了他一眼，正色道：“阿哥，我平时也没有看你嚼过舌根子啊？怎么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 “我不是看她脸色不好，怕她生病么？好小子，你又去祸害人家姑娘，等谢大哥回来，看他不把你弄死！”吴良有些尴尬，他第一次八卦，就被黎平翻了个白眼。 “阿哥，你别乱说！”黎平一听到祸害二字，立即跳了起来，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他意识到自己的嗓门有些大之后，立刻小声道：“阿哥，我就是那个…我昨天晚上亲了一下素儿，她也没躲开，你知道这么久了，昨晚我是第一次亲她…然后我的手就不老实了，她…竟然也没有躲开，最后，她打了我一巴掌，跑掉了。” 黎平说得吞吞吐吐，目光还不停地躲闪。吴良顿时明白了，黎平多半是咸猪手不老实，欺负人家罗素儿了。 “阿哥，这件事你可不能说出去！”黎平说了这件事之后，有些气馁，昨天晚上到现在，罗素儿都没有理会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阿哥，你千万别说出来！我去找素儿了！” “阿哥，总算找到你了！” 黎平刚要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传来，几乎将他吓得魂飞魄散，回身就是一脚。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服不服 “谁？” 黎平将那人踢出去，那人翻了几轱辘，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吴良走过去，将那个人扶起来，吴家寨不太可能出现歹人，多半是来找吴良有事的。 那人却是王初三，黎平见是他，扬了扬拳头，恶狠狠地说道：“你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信不信我把你锤得你媳妇都认不出来？” 王初三不住地揉自己的胸口，刚才黎平踢他的那一脚，几乎让他胸骨断裂，现在都还在生疼。他惊恐地说道：“小督统，我没有听到你们说什么，我刚跑来就听到你对阿哥说什么不要说出去，然后，我一出声，你就把我踢飞了。” 他委屈不已，自己就是喊了一声，就挨了一脚，真是太冤了！难道阿哥和黎平在搞事情？太可怕了！要是自己说出去，铁定要被杀人灭口。想起前些日子黎平还在管理他们的时候，他那魔鬼式的训练，王初三就一阵害怕。 “对了，初三，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吴良刚才听到王初三喊他，声音有些焦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瞧我这脑子！”王初三一拍脑门，“阿哥，你快去王家寨一趟吧，你昨天派过去的那十三个兄弟，其中一个和寨民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打起来了？”吴良惊诧地问道，当他看见王初三严肃地点头之后，他转身就走，“阿四，走，去王家寨！” 怎么会打起来了？吴良心里满是疑问，但他没有多问，一切原因，赶到王家寨自然明了。更何况，他怕事态进一步恶化，先去把现场控制起来再说。 不多时，吴良与黎平，还有王初三就来到了王家寨。寨子里面的小练武场上，满满的都是人，他们围成一圈，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见吴良来了，急忙喊道：“阿哥来了！阿哥来了？”人群一阵骚动，都向一边退去。 吴良下了马，快步走向人群，黎平跟在吴良身后，边走边喝：“都闪开！”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看来他们对黎平很是害怕，人群闪开之后，吴良看见，原来人群中间，地上躺着一个人，还有一个人站着的，他一只手臂空空荡荡，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大刀。 那人名叫金刚，是十三个人里面，最壮实的一个，同时也是脾气最差的一个。只可惜他的手臂被楚国人斩断一只，不然的话，镇西将军才舍不得狡猾放走。 此时他的大刀，刀尖点在躺着的那个人胸口，那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胸口的起伏过大的话，那刀尖就会刺破自己的胸口。 “金刚，发生什么事了？你先把刀放下，我会处理的。”吴良刚说完，金刚就将刀收起来，声音如同洪钟，震得众人耳朵生疼，“要不是看在阿哥面子上，我早就一刀剁了你！” 那人也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并不敢离去。王初三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原来，被金刚按在地上的那人，是一个名叫安家寨的小寨子的，来到这里参与编制与训练。 本来以前都是黎平训练他们，昨天黎平突然调走，由金刚来接替黎平的位置，那个人见金刚断了一只胳膊，又是山外的人，便出言嘲笑他。 金刚性情本就暴躁，怎能受得了他的冷嘲热讽？他立即叫那人上来单挑，那人在金刚的手中走到第三招，就被金刚咔嚓一声撂倒在地。金刚本都饶过他了的，谁知金刚放开他之后，他竟突然袭击。金刚大怒，回身就是一顿暴打，不是众人拉着他，他都要把那人剁了。 在战场上，他就是被偷袭才失去这一手臂的，他对偷袭本就深痛恶绝，现在那人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不被剁了，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寨子的？”王家龙家，吴良坐在椅子上，那人跪在地上，金刚则站在吴良身后，周围围了好些寨民，都是看热闹的。 “小的叫安岔，是安家寨的……”安岔还要说话，吴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来人，去把安家寨的寨主叫来！” 安家寨本来就是一个小寨子，离吴家寨不是很远，也就半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但吴良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看见安家寨寨主安新磨磨蹭蹭地走进来。 安新刚走进大厅，就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吴家阿哥，这么大老远着急忙慌地把我叫来，不就是下人的那点破事吗？至于不？我还忙着回去打金牌呢！” “安寨主，你若是着急打金牌的话，那你大可不来。不过，你的寨民，可能就回不去了。”吴良漫不经心地用匕首挑着指甲，“安寨主，看来你还没有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吧？” “不就是一个下人么？在我们安家寨，每天都有这种事发生，难道阿哥还会因为一个下人和我安家寨撕破脸皮？”安新觉得，吴良根本不敢和自己闹翻，毕竟，自己在大山深处，周围的寨子还是比较听自己指挥的，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与吴家寨分分钟断交。 但安新低估了吴家寨的魅力，吴良也大致知道安新想要搞什么鬼，不就是想把他自己的地位提起来吗？对不起，吴家寨的地位，向来是劳苦功高，想不劳而获的人，请离开。 “安寨主，你若不给一个说法的话，那你请便，但是人你就不要想带走了，你要是走出这一道门，从此就不再是吴家寨的朋友。” 安新一拂袖子，怒道：“我寨子里面的人，为何不让我带走。吴家寨真是好大的口气！”他又冷哼一声，“真以为你吴家寨是一家独大吗？能够将周围的寨子都控制起来？” 吴良不置可否，“我都说了，安寨主请自便。方才我请你来处理事情，你迟迟不来，可见我们吴家寨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既然如此，那你还是不要来了吧，但你的人，就先留在吴家寨，没有一千两银子，或者一百斤盐巴，你甭想带走！” 最后几句话，已经有些声色俱厉。吴良确实是恼怒了，下人？吴良从未把哪个人当做下人，尤其是那十三个兄弟，战场上下来的，吴良对他们敬佩不已，怎么会把他们当做下人？ “安寨主，你可以回去筹集了，给你一天的时间，凑不齐上述任何一种，你就等着安家寨姓吴吧。”吴良将匕首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来人，送客！把安家寨的安岔带过来！” 说完，吴良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特别是安新，他更是一脸懵逼，好歹自己也是一个寨主，就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溱州城来人 最终，安新拂袖而去，他气愤不过，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寨主，看你吴家寨还有一点点实力，派人到你吴家寨来训练训练，那是瞧得起你们吴家寨，没想到你还蹬鼻子上脸，反过来要找自己的麻烦？ 吴良将安岔先关起来，那安新多半是不会回来的了，这种人，不在乎自己寨民的死活，还好意思当寨主？真是搞笑，再把自己惹恼了，把安家寨灭了也不是不可能，反正自己现在家大业大。 “金刚兄弟，请坐。”吴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对金刚这种直爽的汉子最为敬佩，“今天的事情，是我吴家寨对不住了，还请金刚兄弟原谅。” “阿哥说的这是什么话！”金刚即便是小声说话，整个屋子里面都能够听得见，吴良本来就坐在他旁边，金刚一句话就把他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他不得不挪开一些。 “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你把训练寨民的事情交给我，本就是对我的信任，而我却辜负了你的信任，我并没有把寨民训练好，第一天就出现了这样的幺蛾子。” “金刚兄弟，不要这么说。这是第一天，那些小崽子们对你不尊敬，你就使劲训练，只要弄不死，就随你弄，并且安家寨的人，我也一并交给你训练。” 金刚见吴良这么信任他，他站起来，刚要抱拳，才想起自己已经失去一条手臂了，有些黯然伤神。 旋即他就要单膝跪下去，吴良扶住了他，道：“金刚兄弟，你只要好好训练他们就行了，乱世即将到来，我希望我们吴家寨在风雨飘摇的乱世里有一定的自保力。” 第二天，吴良就挨个给寨子打招呼，说是以后寨子里面，关于训练的事情，都由金刚等十三个人全权负责，只要没有出现死亡状况，那么就不得上报，至于监督的权利，就交给黎平负责，现在黎平的活就比较轻松了。 至于安新，吴良看他到底要怎么折腾，最近周围的寨子有些蠢蠢欲动，吴良觉得，是时候杀鸡儆猴了，而安家寨，无疑就是吴良即将放到砧板上的鸡。 训练与操练，一如既往地进行着。刚开始还有一些寨民颇有怨词，来找过吴良几次，但都被吴良挡回去了，最终，那十三个人在寨民中间的威信大大提高，寨民们私底下都称他们为“十三阎罗”。 转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秋天渐渐来了，稻田里面的稻子，逐渐变得金黄，田水干涸，吴家寨的庄稼还没有收获，却先收获了一批鲤鱼。 鲤鱼在稻田里面养了一个夏季，在稻子开花的时候，它们吃了稻子掉在水里面的花，长大之后，每条都肥硕不已。无论是做成汤，还是煎炒，都有一股淡淡的稻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吴家寨的每家每户，都领到了两条肥硕的鲤鱼，吴良预祝他们年年有余。其实，每年的余粮都交给吴良家了，他们刚好留下一年的口粮。 若是哪家缺粮了，吴良也会给他家补上去，所以山里人根本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饿肚子，他们相信吴良会给他们处理好的。 还剩下很多鱼，吴良送了一些到牛家村，牛家村的人虽然住在河边，但却没有吃过这等美味，皆是赞不绝口。还有张明吉，吴良给他送去两条，岂料第二天，张明吉就直接跑到吴家寨来了，说是叫吴良再送他几条。这一要，张明吉就要走了十多条，都是五六斤的。 罗方已经从镇西将军那里回来了，自从上次战斗之后，又有一两次小规模的战争，并没有多少人受伤。至于罗方回来得这么晚，是因为军队里面的郎中不肯放他走，死活都要让罗方教他外科手术。 这一教就是十多天，郎中也只学到一点皮毛。罗方把所有的基本知识都告诉他一遍，叫郎中自行摸索。 吴良决定给镇西将军送去一些鲤鱼，并且，军队里面的青霉素应该快用完了，正好现在已经制得大量的青霉素，可以给他们送去两陶罐。 依旧是罗方送药，罗方将吴良印刷出来的书籍，各拿了一份，这是拿给郎中的，自己没有时间教他，这些书，刚好可以给他学习。 吴良还在吴家寨搞了一个鲤鱼宴，他并没有邀请周围的寨主，但依旧有小部分寨主来了，大部分的寨主，包括安新，都没有来。 看着院子里大快朵颐的人们，吴良眯起了眼睛。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吴良要下决定的标志。 那些没有来的寨主，应该是被安新笼络了，真是一颗耗子屎，打坏一锅汤！当年面对李王罗三家时，自己尚且不畏惧，岂会怕了这小小的安家寨？ 只是吴良觉得，鞋子里面的沙子，不论现在是否硌脚，都要把它去除了。否则，你不知道在将来的哪个时候，它会出来硌你一下，要是在关键时候，指不定就会让你万劫不复。 他很久以前就发现有些寨子做事，阳奉阴违的，现在安新跳出来，正好让他做这个燎原之火，然后吴良再一场瓢泼大雨给他灭掉。 吴良把来了的寨主全部记下来，这些寨主，办事还算可以，吴良吩咐下去的事情，他们都照做，以后吴良将安新以及他的团伙收拾了，这些寨主就是重点扶持对象。 鲤鱼宴折腾了好几天，才消停下来。山里的玉米已经快收获了，有些种得早的，都已经开始收割。他们在五月的时候已交了租粮，玉米就是他们的纯收入了。今年吴家寨所生产的稻米，寨民们是没有份的，全归吴良家所有。但吴良也不是一个人吃独食，那么多稻米，自己也吃不完。 他规定，只要想尝试米饭的人家户，可以用玉米来换，三斤玉米换两斤稻谷。放出话之后，寨民们都犹豫不决，毕竟，三斤换两斤，有些不划算啊！ 吴良每日都在稻田里查看稻子的情况，现在稻谷马上就要收获，吴良决定在长河上建造一个堤坝，做一个水磨，用来给稻谷退壳。 正在选定建造水磨的地址，忽见罗方回来了，看他的样子，有些急匆匆的，背后还跟着一个人，吴良细看，那不是溱州城的里正吗？他怎么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虐鬼作祟 “里正大哥，你怎么来了？” 吴良在河里洗了洗手，站起来，里正对着吴良唱个喏，道：“阿哥，可算找到你了！这段时间，溱州城死了好多人！李干州主束手无策，我寻思着你是一个神医，便要来找你，但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正巧撞见罗神医……” 里正絮絮叨叨，像一个话匣子。吴良听得里正说溱州城死了好多人，心里警惕起来，但里正好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直说个不停，却没有一句是重点。 “罗方，你说。”吴良直接打断里正的话，现在不是听他说废话的时候。 罗方脸色凝重地道：“阿哥，是疟鬼作祟。” 疟鬼？怎么好端端的就冒出来疟鬼了？这是哪门子鬼？吴良疑窦丛生，“说具体一点，别整那些我听不懂的。” “阿哥，你不知道疟鬼？”罗方吃了一惊，吴良竟然不知道这种东西？疟鬼一旦出现，不收走成千上万条人命，是不肯罢休的，这么厉害的东西，吴良竟然没有印象？ “我知道什么？不是说死人了吗？你说说具体是怎么个死法。” 没有无缘无故就死人的。但凡出现大规模死亡，那就只有几种可能，第一是有人投毒在水源里面，第二就是食物中毒，第三，就是传染病导致的死亡。 吴良急不可耐，他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死法，没有办法判断，就不能对症下药，罗方也是，跟着叽叽歪歪，抓不住重点。 “阿哥，病人基本上是两天到三天发病一次，发病的时候，刚开始浑身发冷、打摆子，浑身冷得像一个冰窖。过了一两个时辰，病人又开始发热，浑身烫得像一个火炉，折腾半天之后，病人出了一身汗，然后病人睡一觉，就要好一些。如此隔了两三天，又会发作一次，经不住几次折腾，病人就一命呜呼了……” 随着罗方的叙述，吴良立即明白了是什么病。不就是疟疾吗？而且，还是间日疟，每隔几天发作一次就是它的特点。 怎么会突然爆发疟疾？吴良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可有得折腾了！疟疾需要青蒿素或者奎宁等特效药来杀死疟原虫，但自己现在到哪里去找这些玩意儿？ 还不是要靠自己从古代药方中去寻找。所谓的虐鬼作祟，是因为古代的科学技术不发达，疟原虫那么小，古人根本没法发现，他们也是能将它神灵化，认为打摆子就是鬼神的作为。 疟疾是通过蚊虫来传播的，防治疟原虫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断传播途径，也就是消灭蚊虫。当然，医治病人也是同等重要的，两者可以双管齐下。 “罗方，你带人去给我弄来大量青蒿，泸州城里面要是有的话，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要是没有，就带人去采，我有急用。” “还有，你去把黎平叫过来。” 罗方将黎平叫过来之后，就去收集青蒿了。他不知道吴良弄这些青蒿来有什么用，但是，他知道，吴良做的一定有他的道理。 “阿四，你带一拨人去买驱虫杀虫的香料，什么香樟之类的，总之需要那种杀虫特别厉害的东西，能烟熏、洒在水沟里面的最好，也是和罗方一样，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弄，多多益善。” “阿哥，你弄这些来……”黎平不解地问道，“现在夏天已经过去了，蚊虫已经不多了呀？” “我是拿去治病的，此事耽搁不得，你不要误了我的大事，搞不好会死很多人的！” 黎平顿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立即带人去办了。吴良和里正正要去溱州城，吴良想了想，又折回来，叫李长民烧制大量的石灰，兴许用得着。 快马加鞭来到溱州城，吴良远远就看见，四处都是流浪的老百姓，时不时还可以看见一些遗体散落在田间土坎，秃鹫和野狗正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上去撕咬。 那些遗体都是感染了疟疾而死亡的人，吴良心里一阵悲戚，小小的疟疾，竟能在古代掀起如此恐怖的死亡浪潮！吴良看着那些四处逃散的百姓，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这一场疟疾彻底治好，不要让老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来到州主府，吴良奇怪地发现，李干竟然不在州主府里面！溱州城出现了这么多死亡事件，难道李干潜逃了？依他的性子，吴良觉得，十有八九可能是这样。 “阿哥，州主大人好像在城北郊外，他在处理郎中们的事情呢，疟鬼作祟的时候，州主已经派人到成都府的太医署去请医师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 “是吗？想不到他李干还有这一面！难道是被周青打怕了？” 他与里正又出了北门，来到城北郊外。刚出城门，吴良就看见，城北的人远比其他地方多，甚至比城内的人还要多，再往北走一些，吴良看见，那里搭起了好些棚子，好些人都胡乱倒在棚子里，有些身上盖着厚厚的铺盖，有些则袒胸露乳，大口大口地喝着冷水。 棚子的中央，是一个比较大的台子，台子周围围着很多百姓，台子上，李干与好几个人，正坐在一个人的身旁，那人正在写写画画，时不时还停下来，然后就递给李干一塌纸。 李干拿着这些纸发放给围着的百姓，得到纸的百姓欢呼一声，然后散去，没有得到的百姓，则依旧守在台子边。 吴良扒开人群，与里正爬上台子，把守台子的亲兵正要呵斥，但见到来的人是吴良，这可是溱州城第一狠人的兄弟，他们怎敢造次？就放他们过去了。 所谓的第一狠人，说的就是周青。自从周青打了李干，在第一时间，这个消息就像被风吹的一样，迅速在溱州城大小公务人员之间传播，很多人都对周青竖起大拇指，称他为溱州城第一狠人。 吴良对亲兵点头示意，亲兵心里乐开了花，溱州城第一狠人的兄弟对我点头了！ 李干刚把手上的纸分发完毕，回头就看见吴良站在理她不远处的地方。吴良可是他的大爹，他看见吴良，吓得矮了半寸，他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周青的身影，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 “阿哥，别来无恙啊！眼下溱州城正饱受疟鬼折磨，成都府的张医师正在驱鬼除疟，来不及招待你，还请不要见怪哈！” 吴良点点头，道：“治病要紧，不碍事。” 他走到张医师身边一看，张天师正拿着毛笔，沾了些朱砂，在纸上画下一些鬼画符，像是一道符令，然后又翻到另一面，一字一划，工工整整地写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治疟符与禳疟法 吴良只见那背面写着： 疟小儿父字石拔，母字石锤，某甲姓李名小乙患疟，人窃读之曰，一切天地山水城隍、日月五星皆敬灶君，今有一疟鬼小儿骂灶君作黑面奴，若当不信，看文书急急如律令。 “这是什么？”吴良看完，不解地问李干。难道是请太白金星来治病？这上面还有急急如律令。 “阿哥，你不知道么？亏得你还是神医！”李干心里乐呵一声，神医？要不是你那个兄弟给你撑腰，早把你秋后问斩了！ 吴良丢了一个冷冷的眼神给他，李干正幻想着怎么奚落吴良，忽然被他的这个眼神镇住了。他不由自主地说道：“阿哥，这不是治疟符吗？张医师手中的纸笔都是在成都府开过光的，凡是他写的治疟符，只要患者用了，包管药到病除。” “是么？”吴良不置可否，这不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赤脚医生么？什么治疟符？光凭几句话就能把疟原虫杀死？这也难怪，会死这么多人，古代对于疟疾，确实是束手无策。 “你说说看，这治疟符怎么用？” 李干在心底鄙视一下吴良，果然是山里来的乡巴佬！什么都不懂，这溱州城十里八外的都传他是神医，看来以后得专门辟谣一下了。 不过，他还是满脸恭敬地给吴良说了一遍治疟符的使用方法，也不知道他脸上的恭敬是做给谁看的，毕竟周青也没有在现场。 “阿哥，这治疟符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患疟疾之人拿到治疟符之后，把它拿到厨房里面去，用石头瓦片之类的压在灶王爷头上，注意不能压住字。” “然后派一个人看住它，患病之人先默念一遍，等到他的疟疾发作了，就赶忙来到这张治疟符面前，默读一遍，然后跪下来拜一拜灶王爷。反复三次，注意不能读错字，边读还要边都一副，这样，疟鬼就会被灶王爷清除，然后被病人抖下去。” 吴良听了，嗤笑一声，“什么治疟符，不过是招摇撞骗罢了！” “阿哥，快把你这句话收起来！疟鬼是死去的小孩变的，惹恼了他，会连你一起带走的！”李干听得吴良的胡言乱语，可把他吓坏了，要是招来疟鬼怎么办？ “荒唐！要真是死去的小孩变的，你叫他来抓我，看看我会不会死？” 正在写治疟符的张医师，听见吴良这么说，猛地将手中的毛笔拍在桌子上，朱砂溅得到处都是，他指着吴良的鼻子骂道：“你才荒唐！我堂堂成都府太医署的医师，岂会不知道这是疟疾？你给我说说，这疟疾不用治疟符来治，要用什么来治？” “我告诉你，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我今天就要治你的罪！” 张医师气得吹胡子瞪眼，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治了这么多年的病，今天却被一个黄口小儿给否定了！真是荒谬至极，这治疟符一代一代传下来，早不知治好了多少人，怎会不灵？不给这些井底之蛙一些颜色看看，他们是不知道太医署的威力的！ “张医师，你别恼怒。小的只是一时好奇，容小的问你几个问题，再治小的罪也不迟。” “我听李干说，你是成都府来的张医师吧？我问你，你这治疟符，到目前为止，一共写了多少张？” 张医师闻言，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吴良点点头，这手速，还真是够快的，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只有张医师一人在写，他才来没有几天，就写了这么多治疟符，吴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张医师成亲没有？ “那我再问你，就算你写了一千张，这一千个病人，有人再回来找过你吗？” “黄口小儿，你在问什么问题？怎么会有人再回来找我？治疟符一到，基本上是符到病除，即便是有些人的病情迟一两天才好，那也不过是灶王爷赶路花费了时间。” “疟疾治好了，怎么会有人再回来找我？这不是荒谬吗？” “张医师，我看着不是荒谬吧？我推测，那一千个人，恐怕也有六百个已经一命呜呼了，剩下的四百个，恐怕也已经躺在床上等死呢！” “你敢质疑的我医术？”张医师更加愤怒，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在跳动，自己是成都府一等一的郎中，怎么在他这里就变得狗屁不值？ “小的不敢，怀疑张医师的医术，小的只是怀疑这治疟符的作用是否有效。不知张医师可否随小的验证一番？” “里正大哥，不知你有没有这些病人的花名册？”吴良看向跟着他来的里正，里正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有的。凡是张医师给过治疟符的人，我这里都有登记，避免他们重复用药。” “那就好。”吴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张医师，随我们一同去查看这些病人的状况吧！若是他们已经康复，我甘愿受罚，若是他们还在生病，恐怕……” “少啰嗦！没那种可能！”张医师拂袖而起，“带路！” 里正带着路，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挨家挨户去寻找。每找到一家，张医师的脸色就暗下去一分。有好几家的院子已经破败不堪，甚至在第六家，回他家一家人都死在了屋子里，推开门，就发出一阵恶臭。 “张医师，这怎么说？”吴良质疑道。 面对吴良的质疑，张医师没有说话，脸色黑得像锅底灰。 一直走到第十一家，推开门，就看见他家院子里面，有一个中年男子在不停地打摆子，旁边像是他的妻子，在那里嚎啕大哭，任由他的丈夫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张医师见了，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他左右一看，发现他家鸡舍里面有一只大公鸡，他忙走过去，将那只大公鸡抓出来，塞在那个男子怀中，叫他使劲地抱住，张医师松手时，还用力捏了一把公鸡。 公鸡吃痛，便在男子怀中不停地啄，不停地蹬，还不停地叫唤。张医师在一旁喊道：“捏公鸡！用力捏！不停地捏！” 折腾了一刻钟，公鸡的声音都嘶哑了，终于，男子没了力气，也不再折腾，公鸡才得以逃出魔爪，那男子身上又是鸡粪，又是鸡毛，像从鸡窝里面爬出来的一样。 “好了，把他扶进去吧，疟鬼已经被公鸡啄走，他的疟疾已经好了。” 听到张医师说那男子无碍，他妻子喜不自胜，朝着张医师磕了几个头，把他丈夫扶到屋子里面去了。 吴良看得目瞪口呆，他问李干：“这又是什么新方法？” 李干也不知道，他支支吾吾，张医师拍拍衣服上的鸡毛，道：“小子，这又不懂了吧？告诉你，这叫禳疟法！”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是想要弄死人吧 “禳疟法？有效么？” 吴良反问道。刚才那个中年男子，看似是消停下来了，实际上是因为间日疟的缘故，他的疟疾暂时停止了发作，吴良笃定地推测，过不了多久，那男子的疟疾还会发作。 “怎么没有效果？”张医师对吴良嗤之以鼻，“你不是瞎的吧？看不见公鸡已经把疟鬼啄跑了吗？” 说着，他还走到鸡舍旁边，“这真是一只神鸡！不知需要多少钱才可以买到？那样，溱州城的百姓，人人都被他啄上一口，岂不是嘴到病除，得积多少功德？” 李干小声说道：“张医师，这哪里需要钱？都是天子的财产，一只公鸡算得了什么？只要救得了百姓，莫说是一只公鸡，就是一百只公鸡，那也值得啊！” “算你小子识相！等回到成都府，我必然向陛下禀报清楚，给你记一等功！让你从溱州城风风光光地回去。” 这两人竟然惦记上人家的公鸡了！虽说他们是拿去救人，但在吴良眼中看来，确实是荒唐至极。疟原虫是能用公鸡和符纸治得好的吗？ “张医师，你的结论未免也太果断了！依我看，这人的病根本没有好，而是暂时消停了。我与你打个赌，明天的这个时候，他的病定然会再次发作，不知张医师敢赌不敢赌？” “赌神什么？”张医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我凭什么和你赌？再说，医者本就以仁德救人为主，岂能用病人的生命来做赌注？” “我并不是用病人的性命来做赌注，我是赌张医师对这疟鬼之疾的治疗方法无效！” “你是说我的医术不行？你哪里来的勇气？赌便赌，你说，赌注是什么？” 吴良沉思一会儿，“张医师，这赌注，若是明天这男子发病，那你便是输了，到时候治疗这场疟鬼之疾，张医师还得听从我的指挥，要是我输了，任凭张医师处置，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眨眼。” “好！老夫看你还有点勇气，便与你赌上一赌。不过，在赌之前，我还要做些事情，预防疟鬼前来侵犯。” 张医师听得吴良这么说，心里大定，刚才的不安也烟消云散，只要明天这男子的病不再复发，那就算赢了，到时候，定然要叫所有人知道他医术的精湛之处，不然，任何地方都会冒出一个小蚂蚱，来骚扰他。 “请便。只要张医师不把病人偷偷运走，张医师做什么都行。” 说完，吴良转向正在挠头的李干和里正，“劳烦州主和里正阿哥为我们做个证。” 里正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但李干却有些不情愿，两头他都不想得罪。要是得罪了张医师，自己以后回到成都府，那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但要是得罪了吴良，恐怕他立即就没有好果子吃，他衡量一下，还是当了这个证人吧，先把眼前的燃眉之急及解决了再说。 等到傍晚，黎平和罗方同时送来了第一批吴良所需要的东西。吴良将它们屯在州主府，李干好奇地问吴良这是什么东西，吴良笑而不答，只是叫他安心地等待。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吴良就来到了男子家。一进门，吴良就看见，他家院子里、房间里、门上，全都贴满了符纸。吴良仔细一看，有什么太白金星的，有什么太上老君的，林林总总，看来，这张医师不光请了灶王爷，连各路神仙都请了个遍啊！ 吴良正在仔细地辨认上面的各路神仙，张医师踱着小方步进来了，吴良只见他拿着一把香，却远比寺庙里面的香还要粗。 他进来之后并没有理会吴良，而是走进屋子去，伸手为男子把把脉，再问他妻子昨天晚上犯病没有。 他妻子说道：“回大人的话，昨天晚上，我男人一切安好，只是半夜里想喝水。” “无碍。这是疟鬼走了之后，身体产生的反应，过了今天，疟鬼还不来的话，他的疾病就好了！” 他妻子大喜不已，不停地拜谢张医师。最近被疟鬼带走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她只以为自己的男人活不长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撞见了这些神医。 眼看就要到昨天的时辰，那男子还没有异样状况发生。张医师道：“那看看，我就说，他的病好了嘛……” 话音未落，只听得屋子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张大人，我男人又开始打摆子了！” 张医师脸色顿时就变了，转身跑进屋子，把手中的香拿来点燃，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艾草香味。 是艾草！吴良忽然明白过来，针灸针灸，说的是用银针扎针，用艾绒灸烤，唐朝的时候最喜欢用这玩意儿了。但凡生病，拿艾绒点燃，哪里痛就烧哪里。 张医师拿着点燃的艾绒，找到男人双乳正中的膻中穴，兹拉一声就按上去了。 男人本来在颤抖的身体一下绷紧，然后一声惨叫传来，吴良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肉香。那是什么感觉？炙烤人肉啊！哪个受得了？ 只见那男人咬紧牙关，身体在微微地抽搐，额头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张医师不闻不问，提起艾绒，沿着前正中线，一路点下去。 鬼哭狼嚎的声音，惊得外面的鸡鸭一阵乱叫。一时间，各种声音都传来，仿佛一阵纯天然的交响乐。 张医师点了六七个穴位才罢手。男子已经去了半条命，此刻躺在床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倒是不再打摆子了。 这是要弄死人啊！拿着一颗火种在皮肤上点，还烤出了肉香，吴良觉得，即便是疟疾治好了，恐怕也得死于伤口感染吧？ “张医师，却是你输了！” 吴良生怕张医师赖账，岂料张医师将手中的艾绒熄灭，郑重地放到怀里，“的确是老夫输了。愿赌服输，听你的便听你的，只是这所有的百姓该怎么办？” 张医师没想到，自己竟然输在一个少年的手中。自己以前治疗疟鬼，从来都没有回访过，他只道是人家痊愈了，谁知道多半是死了！ 他虽然张狂高傲，但内心却十分希望将这些百姓治好。这治疟符看来多半是没有效果了，不知道吴良料事如神，会作出怎么样的治疗办法呢？ “这不用张医师操心，我自由安排，张医师只管做就好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封锁溱州城 州主府。 此时吴良坐在大厅内，周围坐着张医师、李干等一众人。吴良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忽然问道：“张医师，你有办法调动军队没有？” 张医师一愣，“我只是一个郎中，怎么有权利调动军队？阿哥调动军队作甚？” “我要将溱州城全境封锁，不得有人员的进出。”吴良手中的毛笔不停地在纸上戳着，他控制疟疾的第一步，就是要把感染疟疾的人们控制在一起，不让他们四处走动，否则，很容易将疟疾带到其他地方去。 虽然疟疾是通过蚊虫传播，但是，患疟疾的人就是一个传染源，你血液里面有这么多疟原虫，蚊子叮了你，再去叮其他人，不就造成了新的感染吗？ 所以，第一步就是要把感染了的人群控制起来。只是，这调动军队，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山里人能够办到的，吴良想着这张医师好歹也是成都府出来的，应该有些办法，却没想到他也束手无策。 看来，还得自己走一趟了。眼下，最佳人选就是镇西将军，他的军队离溱州城最近，第一时间就可以赶到。并且，吴良与镇西将军还算熟络，借一些军队应该没有问题。 “张医师，州主，你们两个跟着我去找镇西将军，向他借一些军队！” 吴良决定带着张医师和李干去，两个人虽然帮不到什么忙，好歹有个身份在那里，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兴许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张医师有些怀疑吴良是否能够从镇西将军那里把军队借出来，毕竟，现在蜀国和楚国时不时在打仗，镇西将军要是把军队借来，镇西将军的兵力变弱了，不是降低了他的胜算吗？ 再说，镇西将军在成都府，那是出了名的狠人，动不动就敢打人，吴良哪里来的本事，能够说服镇西将军？ 一旁的李干，神色有些慌张，他知道周青在镇西将军那里，他是一百个不愿意见到周青，每一次见到他，都想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生怕自己又被打一顿，然后被逼着叫爹。 不过，两人都没有与吴良反着干，他们没办法，这疟疾要是控制不住，皇帝陛下一发怒，说是两人办事不力，导致百姓死亡过多，要将他们咔嚓一刀以儆效尤，那就只能等到十八年后再为人了。 来到军队里，镇西将军又在校阅军队。周青见到李干来了，笑嘻嘻地走过来，李干慌忙跳到吴良身后躲着。 吴良从周青那里了解到，已经很久没有打仗了，但镇西将军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生怕楚国在耍什么花样。吴良将来意与周青说了，周青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地借到军队。 等到镇西将军校阅完毕，见到吴良，他有些高兴。谢程江也打了声招呼，吴良看他精神焕发的样子，身上穿了金盔金甲，威风凛凛，越发像一个将军了。 “伯父，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你看，能不能从你这里拨一部分军队给我们？” 吴良将疟疾的发病原理告诉镇西将军，说明了控制人群的重要性，镇西将军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半晌才问道：“张医师，不知道吴良说的，是否属实？” 张医师心惊不已，没想到吴良还有这么深厚的背景！他只道吴良是一个山里人，只不过是与李干有些交情罢了。 “虽说我是一个郎中，但我哥的话语，有些我也不明白，但我相信，他应该有八成的把握。” “八成的把握？”镇西将军道，“这已经很高了。以往疟鬼作祟的时候，活下来的人还不到两成，现在能够治疗八成的人，那便是神医再世了！” “但是，这军队，却不是那么好调动的……” 吴良听到镇西将军这么说，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岂料镇西将军话锋一转，“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吴良喜不自胜，只要能够封锁溱州城，那么疟疾就不会传播到其他地方去，即便最后的治疗失败，那也只有溱州城的百姓惨遭罹难，不会殃及到其他地方的人。 “军队的调动，需要皇帝的批示，但眼下黔州离成都府有很远的距离，报批之后再回来调动军队，已然来不及，我建议，来一个先斩后奏，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不知伯父怎么个先斩后奏法？” 镇西将军把酒杯放下，道：“我们可以上三道奏折。李州主上一道奏折，主要内容是说溱州城疟鬼作祟程度有多严重。” “第二道奏折由张医师来上，你主要阐述治病的方法，并要求皇上向我下命令拨兵支援你。最后，我上一道奏折，就说我已经拨兵支援溱州城了，相信皇上不会怪罪的。” 众人拍手称好，都去写奏折了。吴良有些担心，毕竟私自调动军队的事情，最容易犯皇家忌讳，万一皇上认为镇西将军要造反，怎么办？ 吴良将自己的担忧告诉镇西将军，他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没有办法，为了救百姓，掉脑袋我也愿意。” 三道折子是一同送出的，八百里加急。折子送出之后，镇西将军即刻拨动军队，由周青领队。他一共调配了六千人马供周青使用，并且，不够的话，还可以再来调取。 镇西将军严密封锁调动军队的消息，对外宣称是去执行任务去了。这六千人是分批进入溱州城的，除了那天密谋的在场人员，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他们只知道，溱州城悄然出现了许多官兵。 六千人被周青分布在溱州城边境的各个关口，不准进不准出，倘若有人不听，立即抓起来。 如此一来，溱州城就成一个铁桶，除了蚊子，基本上没有东西能够飞出去。传染源已经被控制住，眼下只要解决传播途径，并且治好已经感染的病人，那么，这场疟疾的肆虐就可以终止了。 但是，接下来才是吴良最觉得头痛的事情。切断传染途径还好，只要消灭蚊虫就好了，但是，治疗疟疾，没有青蒿素，没有奎宁伯氨喹，怎么治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刀阔斧 封锁溱州城，仅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只用了五千官兵。剩下的一千官兵，五百人分成若干小组，在溱州城境内寻找患疟疾死亡的难民，只要寻找到，就地焚烧掩埋，切断传染源。 剩下的五百人，一半由黎平带领，从溱州城开始，将所有的水塘河沟进行掩埋，尤其是树洞积水等，这些地方是蚊虫滋生最严重的地方，吴良叫李长民烧制大量的石灰，就是用来撒在这些地方的，彻底断绝蚊虫的生长环境。 还有一半，罗方带领，将溱州城所有的人聚集在溱州城城池附近，并且规划成几个片区，患病的人设置隔离区，由专门的人管理，没有生病的人不可以靠近。 并且，在片区里面，每隔数十丈，就点燃艾蒿等驱虫的植物，用于驱赶蚊虫，防止进一步的传染。艾蒿二十四小时都在燃烧，若是在早晨，远远看去，溱州城就像一座先攻，飘荡在缭绕的烟雾中。 至于吴良，他带着所有的郎中、老苗医、还有张医师，没日没夜地在各种古籍医书中寻找最佳治疗疟疾的方剂。 吴良将罗方找来的青蒿榨成汁液，兑上蒸馏水，供所有人饮用。汁液呈绿色，并且散发出一种青草味，并且还一道点点刺鼻。 刚开始，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喝这像浓痰兑了水一样的东西，但吴良带头饮用之后，并且强制所有的人喝，才渐渐地开始有人喝。 青蒿里面含有微量的青蒿素，这是治疗疟疾的最佳药物。吴良没有办法提取出来，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看看能不能吸收一些进入人体。 在高温下，青蒿素很容易受到破坏，所以吴良只能选择生榨青蒿，取汁服用。 功夫不负有心人，吴良终于在孙思邈所著的《千金要方》里面找到了一个药方： 恒山竹叶（各一两）秫米（一百粒）石膏（八两） 制作方法为：上四味咀，以水八升铜器中渍药，露置星月下高净处…… 反正制作方法极为复杂，吴良按照步骤来做，给患疟之人服用下去，确实有一定的效果，但并不是很好。 吴良果断地换了药方，那种花费时间又长，并且治疗效果也不是很好的方子，就直接过滤掉的。 换了十几副方子，吴良注意到，有些药物是重叠的。吴良将它们挑出来，重新配成一副方子，问过张医师与老苗医，并没有十九呃逆十八反，吴良才放心地将它们熬制成汤药。 端着熬制出来的药汁，吴良有些犹豫，这黑乎乎的，散发着中草药独有味道的东西，究竟能不能给人服用？ “阿哥，这药并没有配伍错误，怎么不能给人喝？”老苗医知道吴良的想法之后，接过吴良手中的药汁，一扬脖子就喝下去了。 半晌之后，老苗医没有异样，吴良知道，这药并没有问题，但是，治疗疟疾的效果怎样，就不得而知了，还要试一试才知道。 皇帝的批示已经下来，并且，还拨了三千两银子给溱州城，用作治疗疟疾以及安抚难民所需。有了皇帝的批示，众人做事更加有底气，但吴良依然紧锁眉头，第一批患者已经服下新的药剂，但依然没有多少起色，仍是在打摆子，每隔一两天就会发作一次。 这些病人还需要密切观察，记录各种临床特征，为后续治疗获取第一手资料。 不过，让吴良感到欣慰的是，他的这一系列举措，除了患病之人的治疗效果不佳意外，其他的均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期间并没有新的人感染疟疾，这有赖于消灭蚊虫、掩埋尸体、隔离病人等举措。 并且，一些症状轻微的病人，在长期服用青蒿榨出的汁以后，病情竟然得到了控制，这说明，青蒿素还是可以被吸收的，虽然数量很少。 其中，又以青蒿的嫩枝榨出来的汁液，疗效最好。吴良见青蒿素有效果，便取大量青蒿来榨汁，供人们随时服用。 人们得知青蒿可以治疗疟疾，一时间，溱州城里面的青蒿，连根都被人刨起来了。这导致溱州城以后的青蒿数量大大减少，吴良不得不向张明吉求助，让他从泸州城调用大量的青蒿过来支援。 所谓的双喜临门，大概说的就是溱州城的百姓吧。兴许是上天眷顾溱州城的百姓，吴良凑出来的那一副药，竟然起到了很好的疗效，配合着服用青蒿汁，疗效更佳。 死去的人死去了，生病的人，在吴良坚持了半个月之后，大部分终于得到治疗，并且，都尽数痊愈了。有些病重的，吴良也无能为力，毕竟，历史与地域的局限，导致科技的不发达，单凭他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提取出青蒿素。 还有一部分病人，被张医师用艾灸的方式治疗过。在吴良的前世，艾灸的方法已经很温和的，只是用艾绒点燃之后，在穴位上一寸左右的地方轻轻炙烤，哪像现在这样，点燃了直接按上去，就像烙香印一般，肉香四溢。 这部分病人，病情虽然得到了缓解，但随之而来的另外一个问题，伤口感染，更加致命。 他们胸口的七八个烙印，在初秋和煦的阳光照耀下，各种细菌大量繁殖，很快，伤口就会感染，有几个甚至已经出现休克等症状。 吴良发现后，第一时间处理了这个问题，治疗的最佳选项自然是青霉素。 并且，他还特地将张医师带在身边，让他看看荒唐的治病方式对病人所造成的伤害。 张医师这才对吴良佩服得五体投地，“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他每天都跟在吴良身边，尤其对那个白色的，能够治疗感染的粉末好奇不已，问了吴良几次，吴良搪塞着没有告诉他到底是什么。 半个多月后，掩埋尸体以及对水塘树洞积水的处理，已经基本结束，患病的人也好了七七八八，只有一小部分还在做最后一个疗程的治疗。 刚开始，张医师用艾绒治疗的那个病人，病也好了，他家两口子对吴良那是尊敬不已，这只是溱州城百姓的一个缩影，现在，只要吴良出现在溱州城的街头，所有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向他致敬。 溱州城的疫情得到控制之后，吴良叫周青把军队撤回去了，现在镇西将军正是用人之际，这六千人，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能帮上不小的忙。 现在，总共还有二十三位病人在隔离区接受治疗，剩下的人，都被吴良遣散回家了，溱州城逐渐恢复正常的秩序。 这天，吴良正在为所有的病人熬制最一副药，忽然听到外面有一个声音在高喊：“谁是吴良？速速出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成都府的人 “谁在叫我？” 吴良边走边回应，出来一看，却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铠甲的人，一只手按着刀把，兀自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在下就是。不知这位军爷找我作甚？”吴良学着溱州城的人唱个喏，然后缓缓说道。 那人抱了抱拳，声音如洪钟，只比金刚的声音要小一些：“我随成都府赵公公而来，奉赵公公之命请您到州主府一叙。” 赵公公？公…公？吴良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就是以前在电视里看见的，那种面皮白净，说话细声细气的人。 “不知赵公公找我有何……”吴良准备问个明白，再做决定，成都府来人，想必不是一般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很出名，怎么惊动了成都府，还让人家点名道姓要见自己？ “这我却不知，您到了州主府，一见便知。”说完，那人竟不再回答吴良，转身就走。 吴良叫过伙计继续熬药，将衣服稍作整理，人家是成都府来的，算是京城里的大佬，自己好歹也要尊重一下，以后要是有机会到成都府去，难免会和人家打交道，这个第一印象分，自然要做得高一些。 刚进州主府，吴良就听到了一个细细的声音，但并不尖锐，反而有些温和：“李干州主，当年，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曾见过您父亲，当时他老人家可是威风得很哪，皇帝御赐的汗血宝马，他骑着在成都府游走两圈，那个时候，谁人不知道您父亲的大名？只可惜，唉……” 旋即是李干的声音：“赵公公，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它作甚？” 这时，吴良与已经来到门外。带他来的人高声说道：“禀赵公公，吴良已经带到。” 屋子里面顿时没了声音，然后，那个细细的声音就说道：“退下吧，让他进来。” 那人对着吴良略一抱拳，便离去了。吴良走上去推开门，吱呀一声，随着大门的逐渐开启，屋内的人也呈现在吴良面前。 正对着他的，是一位满头黑发的陌生男子，但却没有一根髭须，面皮甚是白净，向那羊脂玉一般。 左手边坐的是李干，正端着一杯茶水自斟自饮，还有张医师坐在一旁。除此之外，屋子里面就只有几位服侍的丫鬟，别无他人。 那位白白净净的陌生男子，想必就是赵公公了。吴良走上前去，唱个喏，道：“山野之人，吴良拜见赵公公。” 李干脸色顿时变了，他放下茶杯，低声道：“阿哥，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跪下？你以为唱个喏就能解决问题？他可是成都府来的赵公公啊！” 吴良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可没有一见面就给人磕头的习惯，除非是面见皇上，不磕头就要掉脑袋的时候，吴良才会叩下去。 而且，吴良推测，成都府来找自己，多半是有什么需求。自己无理一些，反而会让对方捉摸不透，否则，自己表现得乖巧玲珑，不就是怀里的猫咪，任人揉捏吗？ 果然，赵公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又放下去，“这溱州城的茶，果然还是没有成都府的好喝啊！” “李州主，你在那里叽叽咕咕说半天，以为我没听到？吴良与我是初次见面，不用行那些大礼，再说，这可是我们的神医，怎么能让他跪下？” 李干尴尬地笑笑，没想到被赵公公听见了。吴良心里豁然开朗，难道是因为溱州城的疟疾？自己把疟疾治好了，都传到成都府去了？ “吴神医，坐下吧。”赵公公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以后见我都不必行礼了，这不是我说的，是皇上说的。” 皇上？！李干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怎么惊动到皇上那里去了？吴良也是吃了一惊，在座的四人，恐怕只有张医师最为镇静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刚开始他来这溱州城治疗虐鬼作祟，本就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后来，他又联合镇西将军和李干，三人一同上了三封加急奏折，皇上自然是对溱州城的情况密切关注。 张医师本来是想治疗个把月就赶忙回去的，他生怕被疟鬼缠身。岂料他遇见了吴良，与吴良打赌输了，跟着吴良治疗疟疾，他才真正地了解到原来这不是疟鬼作祟。 等到溱州城的场面得到控制之后，张医师就每天一封奏折上报给皇上，没想到，皇上竟然派人来了。 赵公公并没有直入话题，他与或者那个人闲聊一阵，吴良发现，这位赵公公颇为健谈，并且，说话都是滴水不漏的，也难怪，在皇宫里面混的，并且能混出模样的，哪个没有几把刷子？ 聊了半天，赵公公忽然脸色变得严肃，语气也不那么随和，他站起来，道：“吴良听旨，皇帝口谕在此……” 除了吴良，屋子里面所有的人口唰的一声跪下去了。吴良愣了一下，旋即也跟着跪下去。现在可不是逞骨气的时候，搞不好的话，自己要掉脑袋，甚至吴家寨也会被夷为平地。 “奉天承运……” 从赵公公口中冒出来的，都是一些生僻的字眼，吴良大致听明白了，第一是嘉奖自己在溱州城的功绩，第二，好像是要让自己去一趟成都府？ “钦此……” 剩下的话，吴良都没有听进去，他满脑袋都是皇帝召见自己的那句话。直到赵公公把话说完，他才回过神来，跟着李干们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赏赐了吴良好些东西，除了黄金白银，还有二十匹绫罗绸缎。吴良知道，这些都统称为“绢”，可以当做货币来使用。 但吴良怎会那它来做货币？他要拿回去，全部都送给牛惠儿，做衣服穿。丝绸，他上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奢侈玩意儿，这辈子好不容易得到了，总该犒赏一下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呗？ 赵公公将皇帝给吴良的赏赐交割完毕，李干看得眼馋不已。赵公公笑道：“李州主，你的功劳也不小，过几天，皇上会下发正式的圣旨，到时候奖励也少不了你的。” 李干听了，浑身像是打满了鸡血，“多谢赵公公！” 吴良则是一脸郁闷，他把赵公公拉到一旁，小声问道：“赵公公，你能否透露一下，皇上召我进宫，究竟有什么目的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怎么办 赵公公只给了吴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到时候，阿哥一见便知。” 这种吊胃口的话，让吴良心里有些举棋不定。怎么办？自己是去，还是不去？ 吴良忽然想起罗方的身世，他父亲就是被召唤进宫去给皇子治病，然后，就惨遭杀害。这次进宫，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的医术，不然，皇帝老儿离自己十万八千里，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找自己作甚？ 万一是什么疑难杂症，自己治不好，让哪个皇子或者皇妃一命呜呼，自己可没有几颗脑袋来供他砍的！ 到底该怎么办？吴良心里好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赵公公他们即将出发，该交代的，赵公公已经悉数交代完毕，皇上给吴良的期限是三个月进宫，也就是在今年年前要去成都府一趟。 由于溱州城的病人已经全部痊愈，张医师也要回去了，正好和赵公公一路。他拉过吴良，小声说道：“阿哥，以后你要是来成都府，一定要来我们太医署转一转，让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们看看你的医术有多精湛！” 吴良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套书籍，递给张医师，道：“张医师，这虐鬼作祟，用符咒公鸡和艾绒确实是不对的，关于治疗的方法，我已经全部记在这本书里面了，你回去之后可以好生观看。” “另外，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绪论，张医师医术精湛，想必看了，定会触类旁通，到时候我来成都府，再向张医师讨教一番。” 张医师摩挲着那本书的封面，翻开一看，首页竟然是一幅精致的人体解剖图。他指着这幅图问道：“阿哥，这都是你亲手制作的？” 吴良点点头，张医师连连说道：“真是年少有为啊！” 寒暄一阵，赵公公等人便要启程了。走了两步，赵公公忽然回头，对李干说道：“李州主，我忘记给你说了，你父亲托我告诉你，既然作出了成绩，那边兢兢业业，多为百姓做些好事，会有人记得你的！” 李干神色凛然，一拱手，道：“多谢赵公公的指点！” 目送赵公公他们离去，李干心里豪气万千，没想到，真正地做了一些好事，所获得的那种成就感，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替代的。 除了张医师对吴良佩服得五体投地，李干也对吴良深信不疑。现在，只要吴良说东，李干绝不会往西走，刚开始的时候，李干的确瞧不起吴良，但现在，吴良几乎成了神医的代言词，但凡哪家有人生病了，第一时间都会想到：去找吴神医！ “阿哥，我们回去吧？”李干站在吴良身边，神色恭敬，他觉得，吴良来当他的大爹，一点也不掉身份。 “走吧，溱州城的百姓，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回到溱州城里面，一路来，都有人向吴良打招呼，不停地有人向他唱喏，吴良没办法，只得微笑相迎，等他回到州主府，依旧还是保持着微笑的神态，笑得他脸都快抽筋了。 周青在前几天就带着军队回到黔州边境，吴良隐约有一种预感，镇西将军在酝酿一个很大的战争，但吴良也没去问人家，毕竟这属于军事机密。 只是自己去成都府，吴良很想要周青做自己的向导，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吴良想了想，也就不麻烦周青了，自己去吧。 现在，李干已经把以前查封的饺子馆还给吴良，并且帮他装修了一番，李干还规定，城里面的郎中，都规吴良一人管辖，吴良说什么，他们做什么，不然，李干就要拿他们开刀。 现在还不是开医馆的时候，吴良决定，这个医馆暂时不开了，等到自己从成都府回来之后，再做商议。 成都府之行，吴良始终觉得那是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始终悬在自己的脑袋上，自己不赶快把它摘下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它就自己掉下来了。 吴良决定回到吴家寨一趟，找众人商量商量。一路上，吴良和罗方都沉默着。路过泸州城，吴良还特地把张明吉请到了吴家寨。 回到吴家寨，吴良将自己的父亲、崔七先生等人叫到一起，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忧虑说出来，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思考。 罗方像是回忆起自己家破人亡的事情，他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悲伤，更多的则是仇恨。 “阿哥，我不建议你去。因为的的父亲就是被楚国皇帝召进宫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来到吴家寨，还是被你所救，所以，我早把你和吴家寨所有的人当做自己的亲人，我不希望你们再一去不回，皇室，从来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面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阿哥从未去过，此行一定是要吃亏的。” 罗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众人再次沉默了。是啊，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你还是要去给老虎治病？治得好，便是功臣，稍有不慎，定会把你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一点。 “我觉得也不尽如此。罗方的话，是他的亲身经历，在这里，我对你父亲惨遭杀害深表同情，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手刃仇人的。” 沉默半天，张明吉开口了，“罗方说的是最坏的一方面，但是，还有好的一方面呢？皇上召见你，八成是为了治病，吴良连溱州城这成千上万的百姓都治好了，何愁治不好一个人？虽然不知道是谁生病了，但只要吴良尽心去治疗，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 “还有，最为致命的一点，你已经把连通泸州城的路修通了，也就是说，你不去的话，皇上一声令下，大军就可以顺着这条路直捣吴家寨，到时候，惠儿，还有吴为林大哥，以及吴家寨上上下下所有人，能逃脱吗？” “所以，这是必须去的。” 张明吉的话，每一句都直奔要害之处，将吴良不去的后果分析一遍，吴良沉思片刻，一拍桌子，去便去！那成都府也不是龙潭虎穴，怎地就不让人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 出发前夕 吴为林点点头，“阿良既然决定了，为父支持你的想法。不论做什么，只要小心些，我相信，再大的危险，都会化险为夷的。” 罗方见吴良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出去了。 “那好，我便决定一下去成都府的人选吧。”吴良顿了顿，看向崔七先生，道：“崔七先生，陪我走这一遭，如何？” 崔七先生摇摇头，道：“阿哥，你忘了，我是怎么从成都府出来的？要是我现在和你去了，莫说是治病了，恐怕我们的下一站就是成都府的天牢了！” 少了崔七先生这个活地图，在成都府活动起来，无疑会有很大的不方便。但是吴良也要为崔七先生的安全着想，既然崔七先生这么说了，吴良也不再要求他一同前往。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阿哥兴许用得着。”崔七先生本来不想说的，但看见吴良面露难色，他咬咬牙，最终还是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人称崔八先生，时隔多年，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成都府居住，这是他的地址，你去了成都府，要是有麻烦，可以去这里寻一遍，能否找到他，便全靠造化了。” 吴良将纸条收起来，且不管是否找得到，有一个期盼，心里也要踏实一些。 “黑叔自然是不会去的，泸州城的事务繁忙，想必也脱不开身。不知道父亲要和我们走这一趟不？” 吴为林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吐出一口青烟，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娶折腾什么？你尽管去，我留下来把吴家寨打理好，就不错了。” 张明吉忽然笑了，“吴良，你这真是病急乱投医！你想一想，成都府，有哪个熟人在那里？” 熟人？吴良忽然反应过来，一拍脑子，道：“我真是猪脑子！怎么忘记了，伯父就在那里呢？我还紧张什么？到时候先去投靠伯父，在与他商议吧。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地址啊？” “这个无妨。”张明吉刷刷刷写下一个地址，递给吴良，“上个月我才和你伯父传过书信，这是他的居住地点，你循着这个地方，就能找到他了。” 吴良将两个地址收好，张明吉与崔七先生又交代吴良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离去。吴良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就是进一个皇宫嘛，搞得如临大敌似的，有些人，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进皇宫一次呢！ 把张明吉送走之后，吴良要把自己去成都府之后的事情安排一遍，他找到罗方，叫他去溱州城把医馆先开起来，吴良已经给李干说过，让他大力支持罗方的作为。 吴良还吩咐罗方，青霉素的制造，只需要他和老苗医几人完成就可以了，不可以让别人轻易接近实验室，目的是为了保密青霉素的制作过程。 并且，青霉素制造出来之后，都要把三分之二送给镇西将军，这是镇西将军与吴良的约定，这些事都需要罗方亲力亲为，算是比较劳苦的了，每天都要奔波几处地方。 至于黎平，吴良决定让他跟着自己去成都府。还有，牛惠儿也要跟着去。从小到大，牛惠儿最远就只去过溱州城，成都府是蜀国的都城，这次去过了，下一次还不是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呢！ 吴良可不愿意错过这次好机会，并且，想必周平夫妇也十分想念自己的干女儿吧，也该带牛惠儿去见见自己的干爹干娘了。 牛惠儿听说自己也要跟着去成都府，高兴地不得了，小脸蛋红红的，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一关就是好几天，不管谁敲门，她都不开门。吴良觉得，她是不是有些兴奋过度了？ 等到两三天过后，牛惠儿把门打开，吴良几乎被牛惠儿晃瞎了双眼。 赵公公从成都府带来的那些绫罗绸缎，吴良带回来之后，全部给了牛惠儿。牛惠儿将它们小心地珍藏起来，说是以后做什么用处，吴良没听清楚。但现在，牛惠儿已经将它们裁剪成一件衣裳，穿在身上，小巧的身躯被华丽的丝绸所衬托，吴良忽然觉得，牛惠儿就像谪落到凡间的仙女一般，不可侵犯。 “怎么样？小官人，还好看吗？”牛惠儿你捏着裙摆旋转一圈，问道。 吴良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好看！我家惠儿最好看了！” 她跑进屋去，又拿出四五匹绸缎，做了个鬼脸，“小官人，芹儿姐姐和素儿姐姐不能跟着我们去成都府，那这些就拿给她们做衣服穿吧！” “那是你的绸缎，和我可没关系！” “嘻嘻！我就知道小官人最好了！”牛惠儿忽然凑到吴良身边，踮起脚尖，飞也似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像一只小鸟，飞走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小机灵鬼！”吴良伸手朝牛惠儿的背影抓了抓，比划一下，“最好别落到我的手中……” 吴良正在构思怎么抓住牛惠儿，纳斯和罗可却凑上来了。 “阿哥，听说你要去成都府？”纳斯一脸兴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没错，怎么了？” “那捎带我一个，可不可以？”纳斯说着，两眼放光，“听说成都府是天府之国，那里的美食，可是天下一绝，我可是眼馋的不行啊！” “这恐怕不行了……”吴良拒绝了纳斯，“纳斯先生，不是我不答应你，实在是担心你们二位的安全，而且，这次我们并不是去玩的，有很多事情在身上，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哦，好吧，我的朋友。”纳斯脸上的兴奋瞬间转化为落魄，“走吧，罗可，我们去吹玻璃吧！” 在吴家寨待了三日，才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这样，自己走后，吴家寨这个庞大的机械才能正常地运行下去，不然等到自己回来之后，一切都会乱了套。 一切准备妥当后，吴良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次，他和牛惠儿、黎平三人，即将开始他们的成都府之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成都府，我来了 深秋的早晨，吴家寨上空飘荡着朦胧的薄雾，太阳还未升起，吴家寨就开始闹腾起来了。 寨子外面，吴良、黎平和牛惠儿骑在马上，黎平依依不舍地看着罗素儿，本来他是要带罗素儿一起去的，但是吴良说此行恐怕有些不顺利，权衡再三，黎平还是不带罗素儿去了。 罗素儿眼中满是泪水，平时黎平在罗素儿面前，嘴巴倒是很利索的，但是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反而是牛惠儿出声安慰：“素儿姐姐，你别担心，四哥我会帮你看着的，要是他赶在外面乱来，我就叫小官人剁了他，你莫要哭泣了！”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我只是去成都府逛一圈，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不必紧张。我最迟也不过年后回来，大家静待我的好消息就是了，等我回来，请诸位喝酒！” 吴良对着众人抱一抱拳，“阿爹，吴家寨就靠你了！” 吴为林点点头，“阿良，放心去吧，万事小心。”罗方也赶上来，递给吴良一个罐子，吴良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青霉素，“阿哥，这玩意儿在成都府兴许用得上，带上一些，要好得多。” 白色的青霉素粉末，沉在罐中，足足有大半罐子，吴良将它塞在褡裢里面，“罗方，你在军队里面也要小心些，注楚国的人！” 细细碎碎的又交代一些事情，吴良才带着牛惠儿和黎平离去。罗素儿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贝齿轻咬，李栗芹扶着她的肩膀，轻声道：“素儿，别哭了，过个十天半月，你的四哥就回来了！” 黎平没敢回头，他深怕看见罗素儿之后，又不想走了。三人慢慢在官道上走着，赵公公临走的时候告诉吴良三个月内必须进成都府，所以，吴良此刻也不急，就当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旅行吧。 走过泸州城，吴良只是从城外路过，并没有到城内去打扰张明吉，要是去了的话，最低也要耽搁一天的时间，张明吉又要拉着吴良谈天说地。 离开泸州城的地界之后，吴良看了看地图，沿着西北方向走来。现在已是深秋，三人越是往西北走，就感觉到更加的闷热，甚至比溱州城还要难受。 吴良暗自计算着路程，但最终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一路来，风土人情较溱州城有很大的变化，但方言却没有多大改变，吴良能听得懂。 自从他们出了泸州城，沿着西北的官道走了十日左右的时间，崇山峻岭渐渐多起来，每天他们都要花费众多的时间在高大的山里面绕来绕去。 这一天，当他们绕过一座山之后，忽然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惊呆了。 眼前是两三百丈的河流，湍急不已，像一条玉带一般，在山里蜿蜒着向东流去。 “这是长江？”吴良记得，在西南区地区，也只有长江有这么宽了。现在是深秋，正是枯水期，长江的水流虽然湍急，但也不像春季那样宛如脱缰的野马。 不过即便没有春季那么湍急，现在想要过去，也同样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毕竟那是两三百丈宽，要是游过去的话，估计要到长江下游才能找到自己的尸体了。但是，不游过去，又怎能到达成都府？ 官道沿着长江蜿蜒往西，既然有官道，成都府的人能过来，自己也能过去。 再走小半天，湍急的水流逐渐变得平缓起来。既然平缓了，那定然就有渡船，果不其然，翻过最后一座山后，前面忽然人声鼎沸，竟然又是一个城池。 这座城池依山而建，这一座房子的楼顶，便是那一座房子的院坝，层层叠叠，好不热闹。 并且，到了这里，吴良发现，长江继续往西北而去，但是正北方向却来了一条河流，两条河流的水截然不同，在交界处行程了鲜明的对比，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泾渭分明吧。 吴良在觉得，这应该就是很多年以后，西南地区最繁华的地段之一了吧。那条自北而来的河流，吴良觉得，应该是嘉陵江无疑，在城内略一打听，果然如吴良所说。 牛惠儿和黎平都惊呆了，他们一齐问吴良是怎么知道的，吴良含糊其辞，说是张明吉叮嘱他到时候，告知他的，解释半天，总算是蒙混过关。 现在这里还叫做渝州，吴良带着两人在这里品尝一顿绝美的火锅之后，两人几乎想要赖在这里不走了，牛惠儿甚至决定，一定要把这火锅技术学到手，以后天天做火锅吃。 其实张明吉还真告诉过吴良，到了渝州，就沿着嘉陵江坐船北上，到了分叉的地方，一条江是嘉陵江，另一条江是涪江，还有一条江是巴江的时候，选择涪江在半路继续往上游走，然后就可以到达遂州。 过了遂州，再往北走，到达梓州，往西南不到五六十里，就是成都府了。 这是张明吉给吴良规划的，比较近的一条路线。但是吴良不想走水路，一来是从下游往上游走，逆水行舟很慢，二来，坐船的话，领略不到巴蜀独一无二的风光美景。 他选择的是走官道，在渝州城玩了两三天，他们才辨别方向，朝着成都府的方向而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到一处，吴良都要带着牛惠儿去赏玩一番。黎平决定以后也要带罗素儿来玩一圈，他现在后悔不已，当初竟然信了吴良的邪，没有带罗素儿来，现在整天跟在吴良后面看他们两个腻歪，黎平心里就一阵不爽。 时间一晃就过去月余，初冬的迹象已经呈现出来。阴沉的天空像是随时都会落下冰雹，凛冽的寒风从西北不停地刮过来，牛惠儿出来的时候，穿的比较单薄，在路上都弄感冒过一次，不过好得有吴神医在，感冒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三人跋山涉水，崇山峻岭渐渐变成丘陵，然后又渐渐地变为平原，牛惠儿从未见过如此广阔的平原，央求吴良带她策马奔腾，吴良自然没有拒绝，他将黎平扔在身后，自己带着牛惠儿跑远了。 跑的累了，吴良与牛惠儿在官道边等着黎平的到来。等了半天，才看见黎平骑着马跑过来，吴良正要嘲笑他的步伐跟不上自己，岂料黎平张嘴就来了一句：“阿哥，不好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路见不平 “怎么回事？” 吴良笃地站起来，黎平的样子十分焦急，他跳下马来，“阿哥，后面有人在打斗，朝着这里来了。” 有人在打斗？正巧旁边是树林，三人急忙把马拉到小树林里面躲起来，然后密切地关注着路上的动静。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感觉到地面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喊杀声就传过来了，吴良听得喊声十分杂乱，问黎平：“有多少人？” “刚才我看见有人打斗，并没有细数，只是略略看了一下，大概有七八个人打一个人……” 正说着，官道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的怀里还抱着些什么东西，正伏在马背上，拼命地朝成都府的方向跑。身后紧紧咬着七八个人，他们手中拿着各式武器，清一色的黑衣，面容都被黑布罩住。 追杀！此时吴良心中响起的就是这两个字。看那最前面的男子，穿着还算华贵，头上戴着一副紫金冠，身上穿的都是丝绸所制，足蹬皂靴，一看就是大富贵人家出身，只是不知道为何引来那些黑衣人的追杀。 那人离吴良三人藏身之处越来越近，他突然拉住马，马打了个响鼻站住了，他转向那些黑衣人，吴良看见，他的背上，有一大片都被血迹浸湿了。 鲜血顺着衣服滴在马背上，然后又顺着马背上的毛，一滴滴落在地上，砸出一小朵烟尘。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苦苦相追？”那人对着黑衣人高喊，胯下的马儿似乎感觉到紧张的气氛，不住地用腿刨着地上的泥土。 黑衣人一字排开，站在那人面前，为首的一人冷笑道：“谁人不知你的名号！成都府摩天钻，最爱行那打抱不平之事，今日却撞在我等的手中，你若不把怀中那物放下，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号称摩天钻的男子，冷笑不已，将怀中的东西系在身上，拴的更紧了，“区区几个蟊贼，我不过是中了你们的暗箭，真当我摩天钻怕了你们不成？” 为首的黑衣人与手下对过眼色，“不要放过他！听说摩天钻诡计多端，眼下离成都府越来越近，恐迟则生变，我们就在这里把他结果了罢！” “放马过来！”摩天钻掣出了兵器，那是一把长三尺的细剑，刚开始吴良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剑，怎么眼睛一花，就出现了？ “早就听得摩天钻的‘细水长流’十分了得，今日一看，却也不怎么样嘛，不过是三尺铁剑罢了。”黑衣人戏虐道。 “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摩天钻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他毫不畏惧，竟然率先出手，准备先发制人。 他冲到黑衣人中间，瞬间就被围住了，各式武器一齐向他身上招呼，吴良在树林里看得真切，只见摩天钻手中的细剑上下翻飞，宛如一条银蛇，舞得密不透风，一时间黑衣人竟然拿他没有办法。 “你这不是细水长流！你到底是什么人？”黑衣人心里大骇，这人的实力远比摩天钻厉害，要不是刚才自己带着人率先用箭暗伤了他，怎会能与他打斗这么长的时间？ “谁告诉你们摩天钻就只会细水长流了？老子告诉你们，这一招叫做银蛇乱舞！” 摩天钻哈哈大笑，外人只知道他的细水长流很厉害，却不知他的杀手锏是这银蛇乱舞！因为，见到过银蛇乱舞的人，都死了。 黎平看出了一点门道，小声说道：“阿哥，你发现没有，摩天钻看上去还能大战三百回合，但其实，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你看他背着的那只手，已经开始颤抖了，我堵他不敢再出手。” “还真是这样！”吴良顺着黎平的手指看去，果然，摩天钻的手在小幅度地颤动，要不是黎平眼睛好，指出来给吴良看，吴良就是眼珠子掉出来了，也看不见。 当当当！ 摩天钻使出一个虚招，架住众人的兵器，找个空子跳了出来，“我摩天钻今天心情好，尔等速速离去，我就不取你们的狗命了！” 一个黑衣人大怒，拍马就朝着摩天钻追来，“已是将死之人，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不怕风大了闪舌头！” 转眼黑衣人就冲到摩天钻面前，吴良只见到银光一闪，那黑衣人没来得及惨叫，捂着脖子就倒在了地上，没了主人的马嘶鸣一声，朝着来的方向跑了。 掉在地上之后，黑衣人的脖子处，从指缝间流出鲜红的血液来，流到地上，很快就被道路上的泥土所吸收，没有半点散开。 此时的狂风似乎变得更大了，黑衣人全都看着地上已经死透的伙伴，有些人的眼睛中出现了胆怯的神情，“老大，要不我们先撤吧！摩天钻实在太厉害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啊！” “退什么退！”为首的黑衣人喝道，“我们回去还不是一样的要受罚！那滋味，你们能受得了吗？” 说着，他自己却退后了两步。众人见他退却了，自然也跟着往后退。 摩天钻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地消失，他知道，要是自己不赶紧结束战斗的话，恐怕先倒下的人就是自己了！现在最完美的办法，就是让对手不战而退，那样，可以极大地保存自己的体力。 他看见黑衣人退了，还以为他们已经准备逃跑，于是他将细剑指着黑衣人，道：“今日钻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来日你们最好不要让钻爷撞见你们，不然我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说完之后，他便调转马头，朝着成都府的方向而去。正在这时，黑衣人竟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铁疙瘩，大概有拳头那么大，还有一根两寸左右长的线子垂在外面。 “阿哥，你看，那是什么？” 吴良刚才只顾着看摩天钻去了，他手上那把剑着实古怪，吸引了吴良的注意力。他听见黎平喊他，才朝黑衣人看去。 只见黑衣人拿出了一个火折子，吹亮了，朝着那两寸长的线子点去。点了之后，黑衣人将那个铁疙瘩朝着摩天钻抛去。 摩天钻浑然不知，只是慢慢地朝前走，他绝不能让黑衣人看出破绽来。 铁疙瘩落在地上，翻滚两圈，滚到了摩天钻面前。吴良楞了一下，立即大声喊道：“摩天钻，快躲开！”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拔刀相助 听到吴良的喊声，摩天钻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双腿猛然发力，从马背上腾起来，但似乎有些后劲不足，落地之后，摩天钻重重地砸在地上。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巨响，摩天钻紧紧地趴在地上，不敢动弹，随着巨响传来，大地一阵震动。 牛慧儿吓得花容失色，幸好早在吴良出言提醒摩天钻的时候，他就伸手捂住了牛慧儿的耳朵。但即便如此，牛慧儿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 “是谁坏了老子的好事？”黑衣人大怒，本来刚才可以将摩天钻直接炸死的，但被人提醒之后，硬是让摩天钻死里逃生。 “你们是什么东西？摩天钻大哥，我们来得晚了，不要害怕，我们这就来救你！ 吴良既然已经出声提醒，那么就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索性帮人帮到底，把摩天钻救下来，吴良看着他也不像一个坏人。 但是他们只有两个人的战斗力，怎么救？吴良眼睛一转，小声说道：“阿四，你先上，把声势闹大一些，我在树林里制造动静，要让对方感觉到我们的人很多的样子。” 黎平提着刀就冲了出去。黑衣人见冲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孩子，心里稍微放松一些，“这是哪家的孩子没有断奶，跑到这里来截胡？” “让你知道黎爷爷的厉害！”黎平大怒，他并未上马，提着刀就冲了上去，那群黑衣人漫不经心，为首的黑衣人并未出手，他觉得，黎平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老五，这个小毛孩就交给你了，速战速决，那摩天钻看样子应该是不行了，我们带回去之后，领到的赏钱，足够你在城南青花坊里泡半个月了！” 闻言从黑衣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瘦弱的汉子，活像一个病痨鬼，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刃，青花坊，那是他经常去的地方，里面的姑娘，是成都府最为水灵的，每一次进去，他都要泡上半个月，然后倾家荡产被人家赶出来。 “小子，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我动手的话，你就要变成太监了，要是你自己动手，恐怕还有一个全尸！” “少废话！墨迹个啥？”黎平出言讥讽，“你看看你那干材模样，还是自己散架了吧！也不知道你回家去之后，禁得住你婆娘的折腾不？” 老五大怒，他最恨人家这样说他，只不过他呗酒色掏空了身体，没有办法精壮起来。 “小子莫要张狂，看我送你一程，当个公公，以后莫要忘记我对你的大恩大德！” 老五双腿发力，胯下的马就朝着黎平跑来。黎平谨记得吴良说要把动静闹大，他手中的刀画个弧线，扎着马步，就朝黑衣老五劈去。 黑衣老五虽然有些羸弱，但他使用的却也是一把大刀，他见黎平提着一把朴刀就来应战，怪笑道：“小子莫要轻敌！” 说着，大刀就朝着黎平砍去。黎平手中的刀虽然比不上黑衣老五的大，但却坚硬无比，只听得当的一声，黑衣老五的刀与黎平的刀碰撞在一起，黑衣老五只觉得手中一轻，拿起来一看，手中的刀只剩下半截了。 他竟然把自己的刀…劈断了？怎么可能？黑衣老五瞪大双眼，自己的刀，自己清楚，杀人那是毫不含糊额，这把刀不知道染上了多少鲜血！怎么一下子就断了？ “小子，你莫要使诈！”他只当是黎平使的障眼法，不然，自己的刀怎会断裂？ 黎平冷笑不已，“你还不配黎爷爷使诈！”说着，他向上的刀锋转为向下，斜斜地，对着马腿轻轻一砍，只听到马一声惨叫，马腿竟然被黎平轻松砍断。 黑衣老五失去支撑，大骇，从马背上滚下来，连手中的断刀都不要了，屁滚尿流地往回跑。 为首的黑衣人看得清楚，的确是老五把自己的刀劈断了。他心里也是翻江倒海，怎么会有这种锋利的刀？砍马腿的时候，就像在切豆腐，要是砍在自己身上，那不就是一命呜呼？ 他顿时萌生了退意，吴良在林子里，看见黎平已经镇住了黑衣人，他折了一根树枝，狠狠地朝着三匹马抽了几下，顿时，树林里，马叫声此起彼伏，就像有百十个人埋伏外林子里一样。 黑衣人终于胆怯了，眼前有这么一个可以砍断别人兵器的怪物，面对他就相当于手无寸铁，还有一个摩天钻不知死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杀死自己一两个人不成问题，最让他们害怕的，树林里还不知道埋伏着多少人，再战下去，恐怕自己这七八个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摩天钻，阿四，我也来了！”吴良在树林里大声喊叫，制造出更多人的氛围。黑衣人老大略一犹豫，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跑了。 “撤！” 转眼间，黑衣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他们走远了，吴良才拉着牛慧儿从树林里走出来，此时黎平已经把摩天钻扶起来了。 初冬的成都平原，还是比较干燥的，官道上满是尘土，摩天钻的脸上全是灰尘，他的额头上有一道伤口，血液从里面汩汩流出，将脸上的尘土冲刷出一道凹槽。 “阿哥，他应该没事吧？” 吴良伸手摸了摸摩天钻的颈动脉，跳动是正常的，呼吸也没有紊乱，“没大碍，应该只是晕过去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的。” “眼下不知离成都府还有多远，我看他的伤势急需处理，天色已晚，我们寻一家人家户住下吧！” 让吴良意想不到的是，快到天黑的时候，也没有找到一户人家。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没有人家户？吴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找到一处有水源的地方，将就着歇息一晚。 吴良把摩天钻的伤口仔细清理一遍，包扎好，尤其是背上的箭伤，幸好出门的时候，罗方塞给吴良一罐子青霉素，不然，现在吴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半夜，几人围着火堆打盹，牛慧儿依偎在吴良的怀里，黎平靠在另一旁，守着摩天钻。 黎平的瞌睡来的不得了，正在半睡半醒之间，他忽然感觉到喉咙一紧，然后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响了起来：“别动！你们是谁？”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试探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这样做，因为这样很容易导致你背上的伤口裂开。” 在摩天钻扣住黎平身体的时候，吴良就已经惊醒，他轻轻地抚摸着牛慧儿的头发，“你不用管我们是谁，反正不是个黑衣人一伙的，你不必紧张。” 摩天钻听了吴良的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扣着黎平脖子的手。 因为他怀中的东西还在，吴良等人并没有动他的任何一样东西。要是和那些黑衣人一伙的话，早就被杀死了，还等到自己醒过来？ 他靠在树根旁，想要长长地舒一口气，没想到压到了自己背上的伤口，气没舒着，反而倒吸了一口冷气。 “奶奶的……那些黑衣人真狠，差点把老子给射死！”摩天钻破口大骂，“不要让钻爷逮着机会，否则老子一个一个钻你们！” 等摩天钻渐渐平息下来，吴良问道：“这位大哥，我听他们喊你的诨号是摩天钻，想必也是一方英雄吧？” “那是必须的！”摩天钻自豪地说道，“想我摩天钻，在成都府，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没想到，会栽在几个蟊贼手中。” “那些蟊贼……摩天钻大哥，你是怎么招惹到他的呀？”吴良觉得，那些黑衣人的武功一般，根本不是摩天钻的对手，即便在他受伤的前提下。 “说来话长了……” 摩天钻本来在调查一件离奇的失踪案件，案件的受害者是他好朋友，当他剥丝抽茧快要接近事情的真相时，却遭到了无穷的追杀，在这帮黑衣人之前，摩天钻已经杀死了四五波人，都是来刺杀他的。 经历四五波人的刺杀，他早就身心疲惫，警惕性大大降低。昨天在客栈休息的时候，忽然遭到袭击，猝不及防下，被一支冷箭射中，他才一路逃亡，在这里被吴良他们所救。 “对了，光顾着聊天，忘记感谢三位少侠的救命之恩了！”摩天钻站起来，郑重地朝着吴良三人鞠了一躬，“多谢三位少侠的救命之恩！以后需要我摩天钻的地方，尽管招呼！” 聊着聊着，吴良忽然想起黑衣人最后丢出来的那个铁疙瘩，那是一个简易版的手榴弹，怎么现在就有人使用了？而且，吴良看那摩天钻说话的时候，有些闪烁其词，并不像在说真话。 难道另有隐情？这摩天钻怀里的东西，吴良并没有见到过真容，但他在给摩天钻上药的时候，感受到有一些硬邦邦的，他伸手按了按，应该是铁块之类的东西，难道也是简易的手榴弹？ “摩天钻大哥，方才你与黑衣人打斗的时候，那个黑衣人丢出来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你是说那个东西？”摩天钻神色微微一变，旋即含糊其辞地说道：“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儿莫不是雷公电母的雷锤？怎地这么厉害，把我的马都炸死了！现在，我的耳朵都还嗡嗡的！” 吴良注意到摩天钻的神情有变化，他知道，摩天钻肯定是知情者，不然，他不会那么紧张。不过他也没有揭穿摩天钻，也是含糊其辞地说道：“那玩意儿真厉害！要是我也弄两个来，谁敢欺负我？若是遇见豺狼虎豹，直接丢两个出去，不就一切完事了？” “以后摩天钻大哥要是有机会的话，千万给小弟捎来两个，我防身用。” 摩天钻爽朗地笑道：“没问题！” 四人说说笑笑，竟没了睡意。摩天钻在成都府混迹多年他对成都府熟悉不已，吴良问这问那，三教九流的事情他都信手拈来，尤其是说起青花坊的事情，他更是眉飞色舞，有些荤段子，直接将牛惠儿听得面红耳赤，背过面去，不再理会吴良。 但是，吴良总觉得，面对摩天钻时，他所做的，所说的，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只要自己提出一些关于黑衣人以及摩天钻身世的问题，摩天钻就会很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开来，让吴良感觉到一阵无力。 这人定然是一个老江湖！吴良觉得，这件事情背后，远不止这么简单。尤其是那个简易版的手榴弹，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尤其是在这个朝代，对火药的事情管控的极为严格，要不是自己从几千年后穿越过来的话，铁定还不知道火药怎么制作呢！更别提制造手榴弹了。 难道这些人和官府有勾连？吴良有种隐约的预感，他觉得，这件事情背后，应该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像他这样没有后台的人，只要卷进去，连做一颗棋子的资格也没有，直接是一堆炮灰。 吴良越想越心惊，打定主意之后，他便不再询问摩天钻那些隐晦的事情，而是与他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摩天钻也感觉到吴良不再问那些事情，他便不再虚与委蛇，敞开胸怀侃大山。 牛惠儿按奈不住困意的折磨，她靠在吴良身边睡着了。吴良与摩天钻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在快天亮之时，吴良敬业沉沉地睡去了。 初冬的凌晨还是有些寒冷的，吴良感觉到冷意，他忽然惊醒，火塘中已经没有火苗，只有一些白色的灰烬，在寒风的拂动下，纷纷扬扬地飘向远方。 牛惠儿的发梢上也沾了一些，吴良小心把它们拍下去，他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发现，黎平和摩天钻不见了，马也不见了两匹。 怎么回事？他将牛惠儿叫醒，站起来，才发现离火塘不远处的地方，放着一锭银子，那里正是昨天晚上摩天钻休息的地方。 难道摩天钻不辞而别了？并且，还带走了自己的一匹马？昨天手榴弹爆炸的时候，把摩天钻的马炸死了，摩天钻想要走，把自己的马带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黎平呢？这小子到哪里去了？同时不见了两个人两匹马，唯一的解释就是黎平也骑着一匹马走了。但是，他在成都府无亲无故的，能走到哪里去？再说，他会把自己和牛惠儿丢在这里吗？ 吴良与牛惠儿正在找两人的踪影，却听见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吴良探出头去，只见黎平伏在马背上，正朝着吴良走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初入成都府 “阿四，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吴良见黎平回来，焦急地问道。 黎平走得近了，吴良看见他竟然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痛苦样。 “你怎么了？受伤了？”马儿缓慢地来到吴良面前，停住之后，黎平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仍旧是捂着自己的肚子，“阿哥，别提了。那摩天钻，根本不是一般的人，身手十分了得！” 原来，在快天亮的时候，吴良睡着之后，那摩天钻竟然没有睡着。他看吴良三人已经睡死，竟然蹑手蹑脚起来，牵了一匹马，准备溜走。 岂料那马是认主人的，他牵马的时候，马见是生人就打了一个响鼻，黎平睡觉比较警醒，这又是在荒郊野外，身边还有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所以他更加不敢睡死。 听到马儿打响鼻，黎平就醒了，他轻轻地睁开眼睛，接着火塘里面的余光，看见竟然是摩天钻在牵马。 他要做什么？黎平没有立即惊动摩天钻，而是等他走了之后，自己也牵了一匹马，跟在他的身后。 摩天钻似乎没有发现黎平跟在他身后，他骑在马上，缓慢地朝着成都府的方向走去。 直到天亮，黎平跟在摩天钻的身后，已经跟了他十多里地。来到一个岔路口，摩天钻停在路中央，回过头道：“那位少侠，不必跟着我了！” 这一路上，摩天钻都没有回头，是怎样直到自己跟着他的？黎平暗自心惊，不过他没有回话，而是继续躲在路旁的树林中，静静地看摩天钻到底要走哪一条路。 摩天钻见没有人回答他，他冷笑一声，“这位少侠，我念在你救过我的命，便不再追究你跟我十余里地之事，咱们就此别过。倘若接下来的路程你还要跟着，那别怪钻某不讲情面了！” 黎平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出来。摩天钻说了两遍，见没有人回答他，他也不再过问，朝着右手边的官道走去。黎平见摩天钻走了，过了一小会儿，他即刻跟上。 刚踏上摩天钻走过的那条道，黎平就感觉到全身皮肤一紧，那是危险的标志，他正要退回来，就听见前面传来了摩天钻的声音：“钻某刚才已经出言提醒，现在少侠偏要跟上来，莫怪钻某不讲道理了！” 话音未落，黎平就听得耳边呼的一声，然后小腹就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伸手摸去，竟然是一颗拇指大小的野果，已经干巴了，想来是摩天钻随手在树上摘取的。他竟然有这等能力！ 黎平心里大骇，顿时不敢再跟上去。前面又传来了摩天钻的声音：“望少侠好自为之！钻某去也！” 黎平捂着肚子，在官道上站了好久。等到肚子不再疼痛，他拉起衣服一看，上腹部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青紫印记，正是那颗干巴野果留下的。 吴良摩挲着那颗干巴的野果，野果很轻，真不知道摩天钻的手劲是有多大。要不是昨天他身中冷箭，恐怕百八十个人都不够他杀的。 不过，这等高手也不是能够留在自己身边的，不然，他随便招来一个仇家，自己三人还不是只能当炮灰？ 由于摩天钻把一匹马骑走了，牛惠儿只得和吴良骑一匹马，俩人回想起牛惠儿初次去吴家寨的时候，两人在新修的路上狂奔的事情了。 转眼已经过去一年，对方在两人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说出来。 吴良暗自决定，一定要将牛惠儿风风光光地娶回吴家寨，不然的话，吴良总觉得欠牛惠儿一些什么。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刚才黎平被摩天钻用野果打的地方。摩天钻走的是右手边的官道，而去成都府的路，是走左手边的官道。 折向左手边的官道，走到中午，才渐渐看到人烟。 自此，越往成都府走，人烟就越密集，等到离成都府还有十余里地的时候，就已经像溱州城郊区那样了，吴良粗略估计，成都府方圆十里的人口，恐怕不下五六十万。 走了一个多月，终于来到了成都府。吴良看着那高高的城墙，感慨万千。这里就是蜀国的都城，就是几百年之后，西南地区饮食文化经济最繁荣的地方，真不敢相信，成都平原竟然养育出这等人口。 城门处只有两个士兵在把守，并没有对来往的人们做盘查。盘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像成都府这样的大城池，每天的人口出入量不下十万，怎么盘查？ 只是城内的皇城，那才是真正的戒备森严，在外城却是放得很松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挨个挤进城门，好不热闹！现在正是下午时分，在城内办事的基本上已经办完，要出城来，城外还有些商贩也要进去，故而十分拥挤。 进去之后，里面别有洞天，各种叫卖声吆喝声，齐齐朝着三人扑来。牛惠儿眼睛都看花了，东跑跑西逛逛，吴良和黎平只能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不然，要是走散了，吴良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牛惠儿，毕竟，古代也没有个社交平台能够官宣。 这成都府，远比兴王府要大，也比兴王府要繁荣。这也难怪，成都府拥有千里平原，土地肥沃不说，西域的人从河套平原进来之后，直接南下，就可以来到成都府，而且，吐蕃也可以直接到成都府来交易，再加上水路交通十分发达，所以，成都府远比兴王府还要繁荣。 不过，这也只是现在的状况。要是郑和下西洋之后，海上的贸易之路打通之后，兴王府的繁荣程度，也不比成都府差。 牛惠儿似乎忘记了这一个多月的奔波，丝毫感觉不到疲倦，在城内一直逛到天黑，但吴良和黎平两个大男人，双腿都在打颤了，他们只想找一个客栈好好睡上一觉。 他们找了几家客栈，竟然都人满为患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连一个住处都找不到？总不能来成都府的第一天，就睡大街吧？ 又找了三家，终于，第四家客栈还有一间客房。三人大喜，正要订下来，却见客栈门外走进一群人，为首一人刚进来就高喊道：“店家，可还有住房？”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冲突 “南汉人？” 吴良听得真切，那声音的确是南汉人无疑。虽然他不是南汉的，但好歹也在南汉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对南汉的口音，还是很容易听出来的。 并且，那口音还是南汉兴王府的，南汉都城的人跑这里来干嘛？他们的口音已经很接近成都府的方言了，若不是之前接触过南汉的人，吴良也听不出来。 细微的声音变化，客栈伙计并没有听出来。他满脸迎笑地走上去，打个叉手，“几位客官，莫得房间了！” “莫得位置了？”为首的那个人眉头一皱，“莫要哄我，刚才我进门的时候，还听见有一间屋子，咋个没得房间了？” 小二赔笑道：“客官听得真是仔细！不过，那是这几位客人订下了的，本店最后一间，所以莫得了，几位客官走别处去吧！” 说着，小二还指了指吴良三人，表示是他们订下的房间。 南汉人看看吴良他们，并没有就此离去。他身后站着七八个人，吴良注意到，他们皆是急行装，并且，好几个的太阳穴都是鼓起来的，眼睛里时不时还隐晦地闪过一丝精光，一看就是练家子。 这伙人肯定有问题！ “订下了？这也简单。”南汉人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小二，“这锭银子不用找了，那间客房我包下了，三个小娃娃，自己再去找住处吧，大爷今天心情好！” “这…”小二捧着这一锭银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吴良冷笑一声，正要说话，黎平已经跳了出来，指着南汉人骂道：“你是哪家的大爷！这间屋子是我们先订下来的，先来后到的规矩，你们不知道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南汉人也不怕黎平，反正他们人多势众，“我出的价钱高，房间自然是我的！” “哪里来的歪理！那我出一千两银子，买你的狗头，你干也不干？” “呵呵” “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南汉人冷笑道：“等我把你捉起来，看看你还怎么耍嘴皮子！” 那些精壮的南汉人听到老大发话，皆是捏了拳头，挨将上来。黎平按住刀柄，浑身肌肉绷紧，只要南汉人有异动，他随时拔刀。 “几位客官，莫要动刀子！”小二见情况不对，急忙跑到众人中间，他可不想在自家店里发生冲突，要是打死打伤了，自己虽不用吃官司，但衙门的传唤，也要将他折腾个半死。 “这里没你鸟事！” 其中一个汉子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店小二竟然被他一巴掌扇出去了，重重地砸在墙上，跌在地上之时，从他嘴里吐出了两颗牙齿。 店小二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黎平眼角抽搐，这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都要比上摩天钻了！他一个人对打五六个精壮汉子，铁定是打不赢的，他决定，擒贼先擒王。 吴良必须护着牛慧儿，没有办法帮黎平的忙。他将牛慧儿挡在身后，密切关注南汉人的一举一动。随着南汉人离黎平越来越近，吴良握着刀柄的手也捏得越紧，手心满是汗水，二对六，那是怎么也打不赢的，只能随机应变了。 转眼精壮汉子离黎平已经不足五步。黎平先发制人，手持朴刀向最前面的汉子劈去。谁也没想到黎平会主动出击，为首的汉子只能举起手来格挡。 只听得当的一声，黎平感觉到双手虎口发麻，他吃惊不已，那南汉人的手臂怎么这么硬？ 南汉人比黎平还要吃惊，他拉开手上的衣服，袖口下面是两个铁环，足有有二指厚，但现在两个铁环上面都有一道裂痕，正是黎平刚才劈开的。 这可是南汉特有的乌铁制作的，怎么会被那小小的朴刀劈开？ 趁着所有人都在发愣，黎平再次暴起，朝着南汉人劈去。南汉人已经不敢硬接，只是躲闪。 岂料黎平的目标根本不是眼前几人，他刀锋一转，将精壮汉子们逼退一步，然后忽然跳起来，踏在桌子上，再一跳，就跳到为首的南汉人面前。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直到黎平跳到为首的南汉人面前之后，他们才从被劈断的铁环上回过神来。 “章……”那些精壮汉子顿时焦急不已，但现在为时已晚，根本来不及援助他们的老大了。 黎平一探手，准备将那人控制住，岂料那人眼中精光一闪，突然爆喝一声，竟然从黎平的手里面挣脱了。黎平手中的刀作势向下一拉，只听得嗤啦一声，他的手臂竟然被黎平划出一道口子。 “大胆小儿，竟敢伤章大人！” 有了这个缓冲，精壮汉子们才有反应的时间，他们一齐扑向黎平，恨不得生撕了他。七八个人的保护下，竟然都能让他突出去，并且还伤到了章大人，要是误了大事，那后果，可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黎平见一击未中，便立即闪开了。那个人似乎武功也不弱，再缠斗下去，若是陷入包围圈，那可就危险了。 南汉人口中的章大人，此时正捂着手臂，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来，有一个随从撕下一块布条，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剩下的人一齐朝着黎平攻来。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客栈里太过狭窄，不论是进攻还是逃跑。都施展不开。黎平边打边跑，没有几个回合，他就跳到大街上去了。 南汉人自然是穷追不舍，他们也跟着跳到大街上。此时天色虽晚，但来往的人群依旧很多，他们见客栈里面乌压压跳出一群人，凶神恶煞的，都一齐避开了。 吴良跟在后面，他正在想办法，现在黎平的处境很是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死在大街上。 “小子！这下看你往哪里跑！”南汉人已经将黎平包围，黎平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密密麻麻都是看热闹的，连一个缝隙都没有，怎么办？ “不要拖沓！赶紧解决掉！” 章大人站在圈子外，喝道：“再拖下去，成都府的巡逻队来了，谁也走不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胆大包天 围住黎平的那些人听见章大人这么说，一齐发狠，朝着黎平冲过来。他们并没有拿武器，只是赤手空拳，但黎平知道，他们的衣服下面，皆藏有乌铁环，自己的朴刀虽然削铁如泥，但一时半会儿想要把每一个人放翻，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当当！ 黎平的朴刀上下翻飞，砍在南汉人手臂上，火星四溅。那一个铁环少说也有十来斤吧？真不知道带着这么重的东西，这些人的移动速度为什么还这么快。 黎平使尽吃奶的力气，才与众人勉强打成平手。但是，他能活动的圈子越来越小，很快，就只有丈许大小了。 怎么办？他心里越来越焦急，自己的最大优势就是手中的朴刀，要是圈子小了，朴刀就施展不开，那样的话，自己还不被南汉人沙包大的拳头吊打？ 吴良站在一旁，也是干着急。初入成都府，没有个熟人，也没找到周平的住处，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难道成都府没有人巡逻的吗？吴良纳闷，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一队巡逻队经过，要是平时发生骚乱，怎么办？ 随着南汉人的步步紧逼，黎平已经完全丧失了招架的能力，只能咬紧牙关拼力防守。但是，七八个人找一个人的破绽，却是容易至极，黎平猝不及防下，就被一个南汉人抓住破绽，一拳头打在他的背上。 黎平被打得一踉跄，手中的刀都差点捏不住。他向前窜了几步，随即反手就是一刀。 南汉人怎会放过这种机会？趁黎平脚步不稳，一窝蜂齐齐涌上来，黎平招架不住，又挨了几拳。 怎么办？吴良见黎平一下子失去招架能力，被一群人围着打，他登时大怒，叫牛惠儿躲在旁边的人群中，之意不要被南汉人发现，他抽出朴刀就冲了上去。 黎平吃力地防守着，慌乱中，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头，但他依旧没有倒下，那些南汉人见黎平迟迟不倒，其中一个发狠了，抡起拳头，照着黎平的面门就是一拳。 “阿四，闪开！” 听得吴良的喊声，黎平艰难地别过头，吴良一个箭步，手中的朴刀一下子砍在那人的手腕上。顿时，一股震麻沿着刀背传到吴良的手上，吴良几乎握不住朴刀。 反观南汉人的手上，那一对乌铁环，竟然被吴良生生劈断了，甚至比刚才黎平用的力气还要大，断裂的乌铁环仓琅一声落在地上。 南汉人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上来，他们本是习武之人，常年将乌铁环绑在身上，锻炼自己的耐力和速度，岂料今天竟然一连被人劈断好几个！ 他们怎能不心惊？然而更心惊的，还是站在一旁的章大人。今天是他第一次来到成都府，没想到，刚入城就碰到了这么两个硬茬子，真是晦气！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解决？”章大人气急败坏，真是白养了这些人！平时一个个飞来喝去的，厉害得很，怎么现在连两个孩子都收拾不了？ 吴良和黎平背靠背，皆是双手握着朴刀，神经紧绷，在思考着如何脱身。 听见章大人的声音，那些南汉人对过眼神，一齐将袖子撸起来，每人都从手臂上摘下来四个铁环，丢在一旁，当当作响。 摘下铁环之后，他们爆喝一声，一齐朝着两人扑来。他们的速度出奇的快，没了那些铁环，吴良只能看到他们的一个影子，以黎平的眼神，也只能看个大概。 两人只能凭借感觉和经验去防守，很快，他们就被南汉人找到破绽，黎平还好，吴良只是挨了一拳，就承受不住，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就像断裂一般，疼痛难忍。 “阿四，怎么办？”吴良捂着肋骨，倒吸冷气，问道。 “阿哥你刚才就不应该进来的，你带着惠儿去找周伯父，多好！现在可好，我们都脱不了身。”黎平阴沉的眼神盯着南汉人，几乎要把他们吃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我是那种人么？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自己逃跑么？”吴良一边招架南汉人的拳头，一边说道。这些南汉人，看起来精壮不已，但却十分灵活，总能在不可能的时间避开自己的刀锋，吴良进来之后，拿着朴刀武了这么长时间，只有一次击中南汉人，那就是第一次，其他时候的进攻，都被南汉人避开了。 “阿哥，眼下我们两个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黎平咧嘴笑道，“要不你先逃跑，我给你殿后，你去找到周伯父，再回来给我报仇！” 吴良骂道：“黎平！你扯什么淡！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要死一起死！” “哈哈！好！今天就让我们两兄弟来会会这些南汉人，让他们知道我们吴家寨的厉害！” 两人虽然豪情万丈，但体力却跟不上，很快，他们的豪情壮志就消散在南汉人的拳头中。左一拳右一拳，把吴良和黎平打得晕头转向，两人的刀也不知道丢到何处去了。 吴良满眼金星，找不着东南西北，黎平更惨，左边的脸颊高高隆起，那是被南汉人一记右勾拳打出来的。 “章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将两人打倒后，南汉人没有再动手，而是跑去向章大人请示。章大人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色，道：“拉到巷子里面去，做了他们！” 旋即，他好像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他忽然想起来，眼前怎么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小姑娘呢？ “不对，他们还有一个同伙！”章大人回忆起来，“你们快找一找！” 南汉人在人群里粗鲁地逛来逛去，却没有发现牛惠儿的踪影。章大人有些不安，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那两人先做了再说！一个小姑娘，成不了什么大事！” 像拎小鸡一样，南汉人人手一个，将吴良和黎平拎到箱子里面，后面还有很多看热闹的群众跟上来，但精装汉子们捡起两人的朴刀，凶狠地挥了挥，那些百姓就四散而去了。 章大人狞笑着，手中拿着黎平的朴刀，道：“两个小屁孩，还想跟我争住处？这下好，我送你们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他老人家那里可比这里宽敞多了！” 说着，他高高举起朴刀，朝着黎平砍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终于脱险 “快！他们就是在那里！” 章大人手中的朴刀正要砍下去，就听到巷子外面传来一阵焦急的喊声，在他的朴刀即将碰到黎平脖子的时候，巷子门口传来一声粗犷的喊声：“住手！” 但章大人并没有停手，依旧朝着黎平的脖子砍去。真是胆大包天！在天子脚下，还敢这么猖狂！还有没有王法了？ 进来的人是一个穿着盔甲的统领，他见章大人不听自己的话，仍旧要将黎平至于死地，他怒不可遏，将手中的长枪闪电般伸向章大人，轻轻一挑，将他手中的朴刀挑飞，然后横着一拍，章大人只觉得小腹部像被人踹了一脚，蹬蹬蹬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统领伸手向后一招，呼啦啦跑进来一群官兵，将南汉人团团围住。 牛惠儿见吴良和黎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急忙跑过去将两人扶到墙根处靠着。 这些官兵自然是牛惠儿带来的。刚才，吴良叫她躲在人群中，她知道这不是办法，人家人多势众，吴良两个人肯定会败下阵来，所以，她费力地挤出人群，朝着街头走去。 也是上天眷顾牛惠儿，她走出街头，沿着一条很是宽阔的大街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队人马朝着这里走来。她急忙拦住那些人马，向他们求助。 为首的统领听了，便带着人马朝着吴良他们打斗的地方走来。幸好牛惠儿回来的及时，不然，黎平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杀人！”统领用长枪指着章大人的喉咙，章大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章大人虽然不敢动弹，但嘴巴却能说话，他满脸阴鸷，“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统领，也敢管我的事情？” 统领被气笑了，他在成都府管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怎么最近各种牛鬼蛇神都敢来找他的晦气？想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人还在的时候，哪个敢在成都府闹腾？就连招摇撞骗的人都不敢出现。 “我管你是谁！天子犯了法，照样与庶民同罪！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士兵们一齐将佩刀亮出来，在巷子里，长枪使不转，只能用大刀。 “我看谁敢！”其中一个汉子上前一步，从怀里摸出一个正黄色的绸缎，打开亮在统领面前，“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你们还敢阻拦我家大人办事，看来是你这个统领不想干下去了！” 统领一看上面写的字，冷笑道：“你们会有这东西？想必是造假的吧？” “造假？我……”那汉子竟然一下子找不到说的话，在那里干瞪眼。这怎么回是假的呢？明明是那位大人给自家大人的啊！还说…… 他正要说出这东西的来源，以证明他们的身份，坐在地上的章大人突然制止了他：“住口！” 章大人伸手将统领的枪尖拨开，缓慢地站起来，眯着眼睛道：“这位统领，我们的身份不便细说，不过却不是造假的，今天是我们不对，放我们一马如何？俗话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不管你们的身份是真是假，但是你们敢在我的面前杀人，为何不敢和我去大牢里走一趟？” 章大人见统领咄咄逼人，背着的手捏得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澎湃的心情放松下来，道：“这位统领，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妨放过在下？要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你！” 此时，吴良已经悠悠转醒，他听见南汉人还在那里狡辩，轻轻拉了拉牛惠儿的衣角，牛惠儿见吴良已经醒来，一脸惊喜，正要说话，吴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声说道：“惠儿，这是怎么回事啊？” 牛惠儿把自己去请救兵的事情告诉吴良，吴良对她竖起大拇指，道：“我家惠儿真厉害！” “哼！小官人终于知道自己的好处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 两人听着南汉人和统领的对话，吴良见统领迟迟没有将南汉人捉拿起来，他怕迟则生变，便附在牛惠儿耳朵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我们真的有事情，这位统领何苦为难我们呢？”章大人正在向统领求情，牛惠儿忽然站起来，大声说道：“统领大哥，他们是南汉来的！” “什么？” 统领一听，长枪再次指着章大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老实说出来，今天别想走！” 所有的南汉人了脸色都变了变，但此时天色已黑，只有吴良靠在墙角，借着巷子外面传进来的灯光看得比较清楚。 吴良还注意到，随着牛惠儿的话出口，甚至有几个人的身子都已经绷紧了，吴良通过观察得知，这些人一定不是简单的货色。 “我们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蜀国人！莫得假得！”章大人有些阴翳的眼神，不经意地看了吴良一眼，吴良感觉到他似乎想把自己碎尸万段。 现在，章大人开始满口成都府方言了，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统领大哥，你别信他的鬼话！不信你仔细听，他有些发音不是成都府特有的！” 牛惠儿再一次揭穿章大人的底细，章大人怒道：“你之个女娃娃，没得事情啷个乱喷人？你之个是在污蔑，你晓得不？” 什么鬼？吴良听得脑袋都大了，这是哪门子成都府方言？统领也听出来了，他骂道：“真是南汉的贼子！没事竟敢跑到成都府来作乱！把他们抓起来！” 这些人竟然还敢弄来假的身份糊弄自己！看来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他们是不知道蜀国的厉害！ 不顾南汉人的挣扎，统领带着人不由分说就把他们绑起来了。统领看了一眼吴良和黎平的伤势，道：“这两位兄弟，不打紧吧？” 吴良摇摇头，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还能坚持得住。” “那就自己走吧！你们还要跟着我去做个证。” 一行人带着五花大绑的南汉人走出来，刚上街，迎面又走来一队人，统领急忙带着人闪在一旁，恭敬地站着。 那队人走到统领面前，忽然停住了，轿夫把轿子放下，帘子捞起来之后，里面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统领一见，唬得一下子跪在地上，身后的士兵也跟着跪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见到周平 “拜见丞相大人！” 众人跪下去之后，他们一齐喊道。吴良也跟着跪了下去，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毕竟，初来乍到，没有靠山。 当他听到眼前这位老人是丞相的时候，不由得略微抬起头，用余光瞟了几眼。这位丞相大人，看样子应该已经六七十岁了，满头白发，就连胡子也都变白了，脸上满是皱纹，但却十分慈祥，他和蔼地说道：“你是哪个部分的？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巡逻？” “回大人的话，小的是郑海中将军麾下第四统领，名叫卫定霖，专门管理这一片城区。” “哦，你是海中那小子的手下啊！怪不得，一副虎虎生威的样子。果然是虎将熊兵啊！你们起来说话吧！” “对了，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听了丞相大人的话，卫定霖并没有起来，而是半跪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丞相大人边听边点头，道：“定霖做得对。有了你们，我们的成都府，才有安全保障。回头我定然去找海中那小子，让他嘉奖你一番！” “谢过丞相大人！”卫定霖朝着丞相拜了拜，大喜道。丞相乐呵呵地看着卫定霖，等他拜完了，又缓缓地说道：“定霖啊，我不得不说，你很是勇猛，但是，你这次却抓错人了！” “抓错人了？”卫定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丞相大人，您不是在和小的开玩笑吧？这几人分明是南汉……” 刚说到这里，丞相就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道：“没错，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早在很多年以前，他们就去了南汉经营生意，这次回来，就是来探望我的，没想到竟然被你抓住了！” “怎么可能？”卫定霖直摇头，“大人，他们的口音的确不是我们蜀国的！” 自己三番两次被卫定霖驳面子，丞相的脸顿时有些黑了，不过，他仍旧是乐呵呵地说道：“我这几位朋友刚从南汉回来，他们常年住在南汉，想必染上了南汉的口音，这有什么奇怪的？是卫统领太紧张了！你们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丞相的声音已经有些怒气，卫定霖自然听出了丞相有些威胁的话语，连忙道：“既然是丞相的朋友，那确实是小的做错事了，这就将他们放走！” 卫定霖将所有的南汉人解绑，那些南汉人道：“卫统领，早就告诉你，不要这样做，你不听，现在可好？麻烦来了吧……” 卫定霖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丞相确实能够将他置于死地，更何况，自己也已经把那两个人救下来了，不好在这大街上驳丞相的面子。 再说，丞相的面子，那是谁都能驳的吗？即便现在你赢了，过后你会有果子吃吗？ “好了！章大人，你远道而来，想必已经很累了，就随老夫一同去丞相府歇息吧！时候不早了，老夫也有些乏了。” 章大人止住了讥讽卫定霖的话语，跟在丞相轿子后面，丞相进到轿子里面之后，并不再理会卫定霖，缓慢地去了。 卫定霖依旧跪在地上，等到丞相走的不见了踪影，他才起来。 “真是晦气！怎么出门就遇见了这么个……”卫定霖的一个手下愤愤不平，今天本来可以领到赏钱的，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可能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卫定霖就用眼神制止了他，“这种话下次不要在大街上说了，否则你我都有杀身之祸的！” 他朝着吴良和黎平抱了抱拳，道：“这两位朋友，还有这位姑娘，天色已晚，不知你们可有住处？” 吴良苦笑道：“不瞒卫统领，我们就是因为住宿问题，才招来这等杀身之祸的！”吴良简短地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卫定霖，“卫统领，那些人，我敢用项上人头做担保，一定是南汉人！只是不知……” 卫定霖叹了口气，道：“你不知官大一级压死人吗？更何况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做事，我们怎么管得着？还是少议论些为妙，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你们既然没有住处，那准备去往何处？再过一时半刻，成都府就要夜禁了，到时候你们还没找到住处，就要被抓起来了！”卫定霖出言提醒道。他们巡逻的，一到夜禁之后，就要开始抓人了。 “卫统领，我们却是有去处的，你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能不能给我们指条路？” 吴良将写着周平住址的纸条递给卫定霖，卫定霖看了一眼，道：“正巧，这里是我们马上要巡逻的地方，你跟着我们走就是了。” 要是没有卫定霖指路，吴良定然还要折腾半天才找得到。卫定霖带着三人走了小半会儿，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起来，卫定霖指着一处住宅道：“地址就是那里，你们快过去吧，等一会儿就要夜禁了。” 吴良对卫定霖一抱拳，郑重地道：“今夜多谢卫统领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到此处来寻我。” 卫定霖笑笑，他哪里会用得着吴良？只不过他还是客气地说了几句话，便告别吴良，去巡逻了。 看着周平家的大门，吴良楞了一下，然后上去轻轻敲着门环。 “这么晚了，谁呀？”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软软弱弱的，正是周平妻子的声音。 吱呀一声，大门裂开一道缝，周平的妻子探出头来，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敲门？周平他已经休息了……咦，惠儿？阿良？阿四？” 她猛地将大门打开，惊喜地问道：“惠儿，阿良，真的是你们吗？” 吴良点点头，道：“伯母，是的，我们来看你了！” “周平，你睡着了没有？快起来！你猜猜是谁来了？” 周平刚睡下，明天他还要随着秘书省的大人进宫去，需要五更天气就起来做准备。 听见妻子的呼喊，他睡眼朦胧地起来，“谁啊？是周大人吗？怎么这么晚了还要来拜访？不是说好了明天再来吗？” 第两百章 三大派系 “吴良？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周平家，看着吴良和黎平两个人鼻青脸肿的，周平奇怪地问道。 “唉，伯父，别说了，刚来到成都府，就差点把小命丢了！”吴良大吐苦水，将自己来成都府之后的事情一股脑儿说给周平听。 “你是说那些人真的是南汉人？”周平紧锁眉头，“丞相大人怎么和他们搅和到一块去了？难道里面另有隐情？” “是不是你看错了？”周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能，丞相大人平时可不是那样的。 “伯父，千真万确，我听卫定霖亲口叫他丞相大人的。”吴良信誓旦旦地说。卫定霖应该不会在他面前演戏，自己又不是什么大臣，在自己面前演戏，他能获得什么？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有些麻烦了…”周平神色有些难看，他来到秘书省快一年了，朝里的大臣各自为政，都投靠了一座大山，大致分来，大臣们分为三派，其中第二大的一派，就是丞相大人的。 还有一派是属于皇上的，但是很不巧，周平这两派的都不是，他是属于秘书省，最后一派的。 另外两派，都有大佬支撑，只有秘书省比较式微。但这并不代表秘书省的力量就弱了，秘书省里面多有年轻的大臣，他们是真正的中坚力量，每天在早朝时，各个派系在皇上面前，都要吵得不可开交。 明天周平就是要随秘书省的大人进宫去早朝，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毕竟周平刚从外地调过来一年不到，人脉什么的都比较薄弱，这是一次结交其他大臣的好机会。 周平沉默半晌，才说道：“义宁，你受了委屈，但伯父也没办法。毕竟那是丞相大人亲自接走的，我也不能给你讨一个说法，唉…” “伯父，我们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只是受些皮外伤罢了，没多大的事。朝中之事，我不太了解，但我觉得这件事一定有问题，伯父有机会的话，多上心就行了。” 周平的妻子重新做了些菜端上来，“阿良，你们还没有吃饭吧？你看看，你是怎么照顾惠儿的，都瘦了这么多！” 说着，她拉着惠儿的手，问东问西。吴良和黎平但是饿坏了，又经历了这样一场打斗，早已饥肠辘辘，此刻正在狼吞虎咽。 “慢点吃，还有的！”周平的妻子见转眼间桌子上就一片狼藉，她又去端了好些上来，吴良和黎平吃得一阵舒爽，黎平拍着微胀的肚子道：“还是伯母做的饭好吃！” 由于周平第二天要去上早朝，所以她也没有做过多的谈话，等到吴良他们吃完饭，便去休息了。 第二天，他天还没亮就走了，而吴良足足睡到中午才醒来。牛慧儿把吴良脸上的伤口仔细地清理干净，看得黎平在一旁羡慕不已。他们今天没有事情做，只是陪着周平的妻子说话，她一个人在成都府，并不时常出去走动，周青又远在黔州，难得有人陪她说话。 好在牛慧儿乖巧不已，就像自己的女儿一般，时不时把她逗的开怀大笑。吴良和黎平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并未出声。 时间很快过去，周平回来的时候，已经一脸疲惫。他并没有回来吃中午饭，而是在宫中吃的“廊下食”。可别小看这“廊下食”，这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尽管是公款吃喝，也没有那么好吃，但很多人经常吃得感激涕零。 吴良并没有问周平朝中的事情，他也不感兴趣。等周平歇息一会儿，吴良才问道：“伯父，你知道太医署在什么地方不？” “你去太医署做什么？”周平揉着自己的小腿，今天站了一天，怪乏的。 “这不是上次溱州城疟疾爆发吗？我把疟疾治好了，城里来了一个赵公公，说是皇上叫我在三个月内进宫，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寻思着先去太医署找张医师问问情况。不知伯父知道这件事不？” “你不说，我差点都忘记了！”周平一拍脑袋，道，“那个时候，皇宫里面听说有人把疟疾治好了，一阵轰动，但皇上将这事情压了下来，最后怎么处理的，我们却不知道了。我还不知道是你治好的呢！” “如果你要了解情况，那还是要去太医署，毕竟那里是管理这方面的事情的。至于赵公公，那是皇上身边的人，我们接触得不多，不知其底细。但能在皇上身边混得如鱼得水的，肯定不是简单角色，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状况立即来告诉我。” “多谢伯父！” 两人又聊了些吴家寨最近的情况，忽然周平的妻子来说，周大人来了。周平向吴良点点头，道：“义宁，我现在有事情要办，就不陪你了。” 周平急匆匆走了，看来真是有事情要做。吴良问了伯母太医署在什么地方，今天天色已晚，他准备明天再去太医署找张医师，打探情况。 没过多久，周平竟然又回来了。他脸上有一丝喜色，看样子与周大人谈得很是高兴。“走，今天我们去醉仙楼，好好请你们吃一顿！” “醉仙楼？”他妻子嗔怪道，“你哪儿来的钱？有能力去那里面消费了？” “这不是三个孩子来了吗？总不能寒碜了他们，夫人你说是不是？破例一次，还望夫人允许！” 周平妻子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寒碜到他们了？” “我可没有这样说！夫人，你可别诬陷我啊！”周平讪讪地笑道。 “哼！看在惠儿的面子上，我就饶过你这一次！” 他妻子走了后，周平抹了抹脸上细细的汗水，与吴良相视一笑。牛惠儿在一旁尽收眼底，“干爹，你们真坏！合起伙来骗干娘！” “这哪里叫骗？”吴良忽然板起一张脸，一本正经地道：“你还要去吃东西不了？” 牛惠儿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没有说话了。周平的妻子进屋里不知道收拾什么，然后走出来，见周平还在那里磨蹭，没好气地道：“又没有银子了吧？” 第两百零一章 醉仙楼 “嘿嘿” 周平干笑两声，没有说话，只是先走出去了。牛惠儿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她的干爹干娘，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吴良大致猜出是什么回事，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只有黎平像一个傻大猫一样，凑上来，问道：“阿哥，伯父他一个月的俸禄是多少啊？怎么自己身上没有一点银子呢？” “等你把素儿娶回家，你就知道了！”吴良拍拍他的肩膀，叹道：“幸好我的惠儿不是这样的！” 周平的妻子听见他们三人在这里叽叽咕咕，回头道：“你们还走不走呢？再晚了醉仙楼就没有位置了！” 现在离夜禁还有一个时辰，但天已经快黑了，这是冬天来临的缘故。大街上满是行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出了门往东走，直行走完这一条街，然后再往北走进一条巷子，穿过巷子之后，前面一下子传来更加杂乱的声音。 里面是一条九尺宽的街道，虽说没有多宽，但是，里面的人一个挤一个的，比外面的人要多上很多。 “这里是成都府著名的九尺巷，很多好吃好玩的都在里面，平时我几乎没有来过这里，这次是你们来了，我才有机会来的。”说着，周平用瞟了一眼他妻子，见她没有听见，周平继续说道：“这闻名天下的醉仙楼，就在这里面……” “你当我耳朵不好使是不是？”周平的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薄怒道：“你以前来没来过我不清楚，但是，你怎么对这里的路这么熟悉？” 周平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他以前是来过，不过那是秘书省的大佬们请客，怎敢不来？他也不敢告诉自己的妻子，谁知道她心如细发，仅凭自己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就猜出来了。 这时候他可不敢乱说话，只能悄悄地不言不语，吴良见气氛有些尴尬，他忙出来打圆场：“伯母，你先想想，伯父是在哪里当官？那是秘书省啊！虽说秘书省不像其他部门那样奔波劳累，但是，也要结交各路朋友啊！伯父来这里，应该也是去醉仙楼吧？怪不得对醉仙楼这么熟悉？” 周平如蒙大赦，朝吴良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他的妻子脸色好多了，“你去交接朋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在家里的白担心你多少回？” “我这不是害怕你乱想吗？” 周平一边解释，一边朝着醉仙楼走去。醉仙楼就在九尺巷的中间地段，是整个九尺巷最好的地方。 来到醉仙楼之后，只见楼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看样子，都是等着进去消费的。吴良本来也要跟着排在后面，岂料周平神秘一笑道：“不用排在这里，你们跟着我来！” 说着，周平将他们带到醉仙楼旁边，那里有一家铺子，在诺大的九尺巷里面，静悄悄地待在那里，没有人来过问，就像九尺巷的繁华与他无关。 除了周平他们，没有人光顾这家店铺、走进去之后，吴良发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店铺里面没有摆放货物，只有一个柜台，柜台旁边有一架楼梯，螺旋着伸向二楼。周平带着他们上了二楼，这二楼竟然还要比一楼繁华！ 到处都是金光闪闪，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软软的东西，看样子不像是地毯，吴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令人精神一振。 整个屋子里面，温度要比外面高得多，吴良穿着大氅，现在已经把它脱下来了，热得着不住。牛惠儿的鼻尖上也有密密的汗珠，吴良伸手去帮她刮了刮，牛惠儿一下子把鼻子皱起，看得吴良忍不住捏了一下。 “阿哥，你干嘛呢？”牛惠儿娇嗔道，“这么多人看着的呢！” 周围的人听见牛惠儿宛如夜莺般的声音，都一齐回头看来。牛惠儿脸色顿时就红了，急忙躲在吴良的身后。 二楼不远处竟然也有一个柜台，周平径直走过去，掏出一个牌子，丢在柜台上，道：“我要一间上好的包间！”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店小二，就着二楼暖和，他昏昏欲睡，听见有人喊，他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伸手拿过周平丢出去的牌子，瞟了一眼，道：“地字乙等还有一件包房，三十两银子！” 周平一阵肉痛，看向她的妻子。这三十两银子，足够中等人家生活一年了，现在到了这里，却只够一顿饭。周平的妻子丢出一锭银子，道：“不用找了，上两道你们醉仙楼的招牌菜！” “得嘞！几位客官先去包间里面稍坐片刻，小的这就给你们送菜上来，莫要着急哈！” 店小二得了银子，顿时来了一百二十分精神，麻溜地朝着后厨跑去了。 “伯父，这是？” 吴良跟着周平来到包间，包间里面十分古雅宁静，与外面的喧嚣吵闹大不相同。 房间里面，桌子上点的有一个香炉，里面正冒出袅袅青烟。刚才吴良一直闻到的香味，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此时他正指着这个香炉问周平。 “这是沉香，整个成都府，除了皇室里面能够用得起这玩意儿，恐怕只有这醉仙楼能够用得起了！”周平深吸一口气，道，“这玩意儿，要么是从西域流进来，要么就是就是从南汉那边运过来，价格着实昂贵。” 沉香的名头，果然名不虚传。吴良深吸几口，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包间外面，正对着醉仙楼后面的院子，那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户，没有窗棂。吴良走过去，靠在窗子边，窗子下面是一个巨大的院落，里面也是人来人往，而二楼都是像地字乙等这样的房间，并且都开得有窗户。 醉仙楼上菜的速度果然名不虚传，吴良刚站在窗户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菜就上上来了。 周平招呼吴良过来吃饭，他一回头，不经意间，他好像看见对面有一个人的身影特别熟悉，但仔细一看却又不见了，吴良摇摇头，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第两百零二章 仙楼有三绝 最先上来的是一个大锅，刚端上来，吴良就问道一股香辣的味道。果不其然，竟然是火锅！翻滚的红油漂浮在汤上，随之漂浮的还有很多花椒。 成都府的火锅，与渝州的相差无几，但是味道上，成都府的要更加麻一些，不过，在辣的程度上却不及渝州的。 伙计将火锅端上来之后，他伸手往桌子中心轻轻一敲，这里的桌子做得很是巧妙，中间的那一块就掉下去了，露出一个刚好与火锅底部大小一致的洞来。 他在火锅下面放了一个小铜炉，里面全是秘制过的木炭球，十分耐烧。 本来刚要停止冒泡的火锅，在热力的作用下，又开始扑腾起来，继续散发迷人的味道。 各种菜色依次呈上来，牛惠儿看得眼花缭乱。有些菜异香扑鼻，闻之令人食欲大增，有些菜看相极佳，简直是鬼斧神工之作。 这些采大多都是用来涮火锅吃的，虽说是冬天，但菜的品种却十分丰富。 但大多数都是蔬菜，肉类只有两种动物的。一种是鱼肉，一种是羊肉，羊肉不单单是一种，还有羊肚、羊杂等等。 两种肉都切成很薄的肉片，尤其是鱼肉，吴良夹起一块来，看起来就像一张半透明的白纸。他将鱼肉放到滚烫的火锅中一涮，便捞起来，鲜嫩的鱼肉已经卷起来了，裹住筷子，吴良细细品尝，鱼肉入口即化，留在嘴里面的，只是一股淡淡的肉香，还有火锅的味道。 吴良顿时眼前一亮，他又夹起一块羊肉，照旧放到火锅中涮一遍，夹起来放到嘴里，吴良却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膻味。 这是怎么回事？吴良不由得将眼前的羊肉与南汉诚州城的羊肉做比较，他觉得，还是诚州城的羊肉好吃。 诚州城的羊肉虽然是大块大块的，但却没有这种膻味。这是什么原因？吴良忽然想起纳斯的话，成都府的这些羊肉，应该是少了香料！ 怪不得吃起来这么怪。不过，其余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大快朵颐，周平的妻子还一个劲地往三人的碗里夹菜。 虽说这顿饭算不上什么山珍海味，却也十分精致了，但吴良始终觉得那五十两银子有点亏。醉仙楼的招牌菜，就是火锅，准确的说，是地字号的房间，招牌菜是火锅。 在醉仙楼，房间分为九等，天地人排在前头，是一个分水岭，每一个字号又分甲乙丙三等，共计九个等级。 五十两银子只够在地字号房间吃的，要是在天字号去，即便是天字号丙等，最低消费也是以百两银子起步，可以称作是销金窟，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就连周平这种中下等官员，也只够在地字号消费一两次，多了也承受不住，除非是那些贪官污吏。 周平就更加不用说了，他上来的时候，走的是特殊通道，所谓的特殊通道，是专门供给那些特殊的人群，比如皇亲国戚、权倾朝野的重臣、又或是富甲一方的富豪们走的，周平拿的那块牌子，正是周大人给他的身份牌，他本人还没有资格弄到，没有这块牌子，想来醉仙楼消费，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外面排队。 几人大快朵颐之后，伙计上来将杯盘碗盏收拾了，换上一壶清茶，又将沉香换过，这次点燃的，又不是沉香了，周平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料，味道与沉香迥然不同，但同样令人神清气爽。 吴良正纳闷接下来要做什么，却听得院子里面一阵锣鼓声响，几人凑过来一看，却见院子里面已经搭好了一个台子，有几个穿着戏服的人正在那里忙上忙下。 “伯父，这是要唱戏吗？” 周平已经把凳子搬到窗子边，原来这窗子之所以修得这么大，就是为了给客人提供更广阔的视野的！周平选了一个好视角，坐下来，道：“没错。醉仙楼有三绝，一绝就是这唱戏绝，二绝是天字号的美味绝，至于第三绝……” 话还没说完，楼下又响起了锣鼓声。周平停止了说话，大家都一齐看向戏台。 戏台上，一个面容黑白相间的人站在上面，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他大喝一声，伸手在脸上一抹，他黑白相间的脸忽然就变成红色了。周围早就围满了观众，他们爆发出一阵阵喝彩，紧接着，那人又把手搭在脸上，这回却变做一个滑稽的小丑，惹得众人欢笑不已。 牛惠儿靠在栏杆上，看着那滑稽的小丑作出各种动作，她掩着樱桃小嘴，也是开心不已。 周平们的房间，是在戏台的右手边，看戏的时候，基本上只能看到戏子们的侧脸。要那地字号甲等房间的位置才好，正对着戏台。 不过，早在周平与他们来之前，地字号甲等房间已经被别人订下了。此刻，房间的主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身着华服，也坐在窗前，看着戏台上的戏子在那里折腾，一脸阴鸷。 他今天本来是奔着天字号房间去的，准备把醉仙楼三绝中的两绝都体验一遍。但他竟然没有赶上天字号房间，只能落下来，选了这地字号的房间，虽然都不错，但他心里着实很不爽。 现在，他无形中憋着一股火气，他身后的人们，都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的身边，有四五个女子，皆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有的为他捏着肩膀，有的正在为他端茶倒水。 “爷，今儿个想要吃什么？” 其中一个女子剥了一瓣橘子，递给那个男子，那个男子盯着院子里面正在上演的戏剧，看都不看橘子一眼，张嘴就将那瓣橘子吃了下去。 他突然感觉到嘴里一阵苦涩，像是看戏太入迷，不小心把橘子的核嚼碎了。 “你是干什么吃的？醉仙楼养你们就是用来喂老子橘子核的？我弄死你！”那人“呸”地一下子将嘴里面的橘子吐在地上，一脚将方才喂他橘子的那个女子踹飞。他怒火冲天地站起来，随手抓起桌子上的果篮砸过去，一时间，地字号甲等房间内，橘子横飞。 其中一人见男子动怒，忙恭声道：“小衙内，息怒息怒！” 这时候，外面的锣鼓声突然大了起来，被称作小衙内的男子看向院子里面，他不经意间看见地字号乙等房间窗前站着一个女孩，他的怒火瞬间消散了大半，他指着那个女孩，对刚才劝阻他的人说道：“李超元！去把那个女孩找来！” 第两百零三章 吴良的逆鳞 “小衙内，你说的是哪个女孩？” 正在捡橘子的人站起来，正是当初被吴良在泸州城打了一顿的李超元。他的眼神不经意间扫过男子身边花枝招展的女人，流露出一股饥渴的神情，不过被他很好地掩饰下去了。 “你是瞎子不是？老子说的是那个人！还不快去！”男子用手指着地字号乙等房间，窗前靠着的那个女孩。李超元抬头看去，他觉得，那个女孩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是当初自己去泸州城的时候，敲诈自己的那个混蛋身旁跟着的女孩吗？仙人板板的，竟然让自己在成都府撞见了！这下，到了自己的地盘，老子看你还怎么折腾？非弄死你不可！ “李超元，我的话不好使了是吧？”男子见李超元久久没有动弹，他突然回过头，脸上的戾气越来越盛。 李超元见那男子几乎就要变成阎罗，他谄媚地笑道：“小衙内，别着急，我正在为你确认那个姑娘，稍安勿躁，我马上就过去，今晚小衙内必定又有福享了！” 李超元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被小衙内指着鼻子骂，他的脸色难看无比。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老衙内没有儿子，捡来喂养的罢了，神气什么？整天对他们呼来喝去，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不过，他还是顺从地走过去了。毕竟，这里就只有他的后台最硬，自己父亲也有意让自己与他交好，说是以后有大用处云云，李超元才忍气吞声地呆在他身边。 很快，他就来到了地字号乙等房间门口，他想起上次在泸州城，自己被敲诈了一千两银子，就一肚子的火，他从泸州城回来之后，被自己的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并且，再也不许他出去玩了。 现在，那女孩被小衙内惦记上了，呵，这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他心里忽然觉得小衙内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李超元抬起脚，本来是要踹门的，但他想起醉仙楼的东西，打烂了的话，需要赔偿的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己可不能当这个冤大头…但是不踹门的话，气质就不在了。他一咬牙，再次抬起脚，一下子踹在门上。 地字号乙等房间内，几人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牛慧儿，从未见过变脸的戏法，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出一丝破绽来。 但是既然人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变脸，那破绽岂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牛慧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正在郁闷，忽然就听到一声巨响，众人都是回头一看，只见门已经被人踢开了，此时门外站着的，就是踢门的那个人。 周平皱起眉头，这是谁？怎么敢如此大胆，在醉仙楼闹事？他正欲呵斥，那人却先说话了：“窗边的那个女孩，小衙内看上你了，立刻给我出来！” 看上谁了？吴良觉得这人太过眼熟，不就是在泸州城打架的那个王八蛋吗？现在竟敢在醉仙楼叫板？他双眼微眯，冷冷地说道：“你再说一遍，看上谁了？” “哼！你别装傻充愣的，就是那个女孩！快一点！不然一会儿小衙内不耐烦了，晚上让你生不如死！”李超元一口一个小衙内，这可是他今天最大的靠山，必须搬出来压一压眼前的这些人。 冒充大尾巴狼的感觉真好！李超元此刻心里一阵舒爽，看眼前这些人，听见小衙内的名字之后，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 “你是哪里来的傻子？还是什么小衙内的狗，忘记拴起来了，跑到这里胡乱咬人？”吴良冷声说道，“那个小衙内想玩女人，青花坊里面多的是，不要在这里瞎叫唤！” “你…你确定是在和我说话？”李超元大怒，什么叫做小衙内的狗？自己顶多就是一个跟班，跟班懂不？他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指着吴良道：“我告诉你，小衙内就是要玩你的姘头！看你怎么办？” 周平将茶杯一下子砸在桌子上，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开，他的声音不怒自威，“你说的小衙内，不就是老衙内的好儿子么？他想要玩女人，就叫他过来，我教他玩！” 李超元吃不住了，这个人太过淡定，拿不准底细。他迟疑一阵，却不愿意退缩，硬着脖子道：“小衙内岂是你能叫过来的！” 说着，他就要过来带走牛慧儿。吴良见这人死皮赖脸，大怒，他突然暴起，抓住李超元的胳膊，另一只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李超元捂着火辣辣的左脸，结结巴巴诶说道：“你敢打我？我爹都不敢…” 又是你爹！吴良不管他爹是谁，左右开弓，就是一顿暴打。直打得李超元哭爹喊娘，当初在泸州城，那是因为李超元有那些汉子保护，不然，单凭李超元一个人，吴良就能打两个。 “当初你的一千两银子，交少了是吧？今天是不是想要再交一点？”吴良边打边问，“还敢来找我的麻烦？告诉你，离开泸州城，我照样暴打你！” 李超元被吴良的这一顿操作打得两眼发懵，周平见他十分可怜，道“义宁，算了，把他赶出去得了。”吴良听了周平的话，语气里满是寒冷，“这家伙当初就在泸州城算计过我们！” “义宁，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他吧。” 吴良想了想，点点头，将李超元拖到房间外面，恶狠狠地说道：“要不是看在我伯父的面子上，今天我真想把你弄死！”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吴良逆鳞，大概就是牛慧儿了。要是有人骂他，他可能还会置之不理，要是骂牛慧儿，那不是想死吗？更何况还要把她带去给小衙内玩乐？如果小衙内此刻出现在吴良面前，估计吴良把他变成老衙内的心都有了。 李超元阴狠诶看着地字号乙等房间，吴良把他丢出来之后，就将门关上了。话说这门还算结实，李超元一脚踹去，都没有弄坏。 “老子让你嘚瑟！等我去把小衙内请来，看他不弄死你！”李超元吐了一口唾沫。在心里骂骂咧咧，一撅一拐地离开了地字号乙等房间。 第两百零四章 你是在作死 “义宁，你认识那家伙？” 关上门后，吴良依旧来到窗子边坐下，只不过现在大家都没有了看戏的兴致，周平夫妇盯着吴良，问道。 “嗨，别提了！伯父你有所不知，当初在泸洲城的时候，因为看花灯，不知怎么惹上了这家伙，就一个劲地找我们麻烦，被黑叔教训一番，才乖溜溜地离去，现在不知傍上了哪个小衙内，现在又要来找麻烦！” “那小衙内，多半是当今天子身边最大的红人，老衙内的干儿子了。听说平时嚣张跋扈，是成都府第一号恶棍，真是不凑巧，怎么就惹到了他？这下可有麻烦了！” 地字号甲等房间内，李超元鼻青脸肿地站在小衙内面前，屋子里的女人们，不知道已经到哪里去了，地上的橘子也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就从未出现过。 李超元揉了揉高高肿起的脸颊，一阵疼痛传来，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衙内见李超元空手而归，声音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我叫你去带的人呢？带到哪里去了？” 李超元脖子一缩，为什么自己刚才要跳出来，触这个霉头？还沾沾自喜地以为，终于找到在小衙内面前表现的机会了，谁知道，这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啊！ 他大气都不敢出，看样子，小衙内是发火了，自己可不敢撞他的枪口上。“小衙内，那伙人是硬茬子，碰不得啊！” “哼！”小衙内冷笑一声，“这成都府还有哪个是硬茬子？硬得过我么？” “小衙内，你不信，你看看，我身上的这些伤，就是那伙人打的！他们嚣张不已，我刚推门进去，还没有说话，就被他们打了一顿丢出来。” “我想着是小衙内的事情，就再次敲门，说是小衙内请这位姑娘过去喝茶，这回他们更加嚣张了，再次暴打我一顿，还连小衙内一起骂了……” 李超元添油加醋地在小衙内面前描述当时的场景，说到自己被打的时候，涕泗横流，变本加厉地说吴良他们怎么骂小衙内。 “他们骂了我什么？”小衙内看李超元唾沫星儿满天飞，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本来他今天就格外烦躁，李超元连一个女孩都带不过来，还被人家打了一顿，那群人想找死不是？ “这……小衙内，还是不听的好，小的怕脏了你的耳朵……” “叫你说你就说，叽叽歪歪什么？你是不是还要被我打一顿？” 李超元吓得脖子一缩，小衙内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的狠！虽说他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但也可以把你活生生折腾疯掉。“小衙内，他们说你……算哪根葱，也敢在他们面前叫唤？” “他们真是这样说的？”小衙内腾地站起来，双手捏得咯咯作响。 “千真万确！小的要是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李超元立即举起手，发誓道。现在是大冬天的，哪里会打雷？但是李超元刚发完誓，就听到外面一阵巨响，他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 那声巨响却是外面的戏子们敲的锣鼓，他们要收摊了，提醒人们下次再来观看。李超元弄明白之后，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刚才真是把他吓坏了。 “走，跟着我去找那些人！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有躲猖狂！” 小衙内率先走出去，屋子里的人跟在小衙内后面，李超元小跑到小衙内前面，为他带路。 来到地字号乙等房间门前，小衙内指着房门道：“是这里吗？” 李超元连忙点头，小衙内走上去，抬腿就是一脚，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这一脚踹得结实，刚才这扇门就被李超元折腾了一下，现在再被小衙内踹上一脚，其中一扇门竟然飞了出去。 戏子已经散场，吴良他们正准备走人，今天除了被李超元恶心一下，其他的服务还是满可以的。他们刚站起来，又听到砰的一声，黎平站在最靠门的地方，他一回头，就看见一扇门板朝他们飞来。 “小心！”黎平眼疾手快，他身形暴起，将门板接住，朝着门口丢过去。 李超元正要进去，没想到已经飞出去的门板竟然又飞了进来，他冷不丁就被门板拍飞，然后又被压在地上。 “废物！” 小衙内见李超元被压在门板下面，他并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踩着门板走进屋子，李超元在门板下发出了一声猪叫。 其余的人可不敢像小衙内这么嚣张，他们把门板挪开，将李超元拉起来，李超元脸上红红的，鼻子还挂着两道血迹，额头上也被拍出一个大包，他脑瓜子嗡嗡作响，“我爹都不敢用门板拍我……” 小衙内面无表情，眼睛盯着牛惠儿，道：“这位姑娘，不知姓甚名谁？芳龄几许？家住何方？” 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调戏牛惠儿！吴良无明业火顿时冒出三千丈，他将牛惠儿拉到自己身后，道：“这位兄台又是何许人？敢在光天化日下调戏我家牛惠儿？” “我是何人？”小衙内脸上如沐春风，“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若是这位姑娘问我，我还可能考虑一下是否告知她，至于你，你是哪门子神仙？凭什么告诉你？” “那就对不住了。我家惠儿向来不和陌生人说话的，若这位兄台不说，那我们就告辞了！”吴良拉着牛慧儿就要离去。 小衙内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旋即被他掩饰起来，“这位兄弟，你我有缘，今天就由我做东，请你们在醉仙楼天字号房间吃一回饭，权当交个朋友，不知可否赏脸？” 天字号？小衙内真是舍得！他身后的那些人议论不已，他们还没去过几次天字号呢！即便去了，都是蹭小衙内的脸面去的，看来这次又有潇洒的了！ 吴良停下脚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是说不愿意呢？” 小衙内如沐春风的脸顿时变了，“那你就是在作死！” “给了你机会，却蹬鼻子上脸，你以为我小衙内的饭是谁都可以吃的？” 第两百零五章 面子问题 说着，小衙内就要动手。吴良也不示弱，但黎平拦住了他，道：“阿哥，交给我来！” 两人就要打起来，周平见不是势头，他立即站出来劝道：“小衙内，且不要动手，有话好说！” 小衙内乜斜地看着周平，“你又是哪路子神仙？” 周平鞠了一躬：“在下是秘书省的周平，年初还随着秘书省周大人拜访过老衙内，只是那时小衙内不在府内，故而不认识，今天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谁和你是一家人？秘书省周平？没有听说过！”小衙内略一回想，他父亲平时并没有与秘书省的人来往，看来这人多半和父亲没有太大的关系，年初只是例行拜访罢了。 小衙内虽然是一个草包，但他却不傻，心思最为玲珑，不然，老衙内也不会认他做干儿子。光凭周平说的那几句话，就猜出了七七八八。 “你再不站开，我连你一起打！”小衙内今天颜面大损，现在已经不是牛慧儿的问题了，小衙内铁了心要找回面子。 “伯父，多说无益，你先让开，我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看他还敢不敢嚣张！”周平还要出言劝阻，但黎平已经绕开他，离小衙内只有半丈远了。 醉仙楼不允许带兵器，所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赤手空拳。黎平顺手从桌子上抓起一个茶壶，就朝着小衙内打去。 早在小衙内踹开房门的时候，外面就围起了好些人。伙计们听见响动，过来一看，认出闹事的人是小衙内，唬得急忙去找管事的了。 在这里，能镇住小衙内的人，恐怕只有醉仙楼管事的了。 “来的好！” 小衙内眼睛里精光一闪，他竟然徒手接住黎平砸下来的茶壶。茶壶是瓷的，与小衙内的手碰撞之后，碎裂成几块，锋利的碎片划过小衙内的手背，鲜血直流。 这是一个疯子！黎平没想到小衙内竟然这么疯狂，徒手将茶壶打碎了。茶壶里面的茶水碰撞开来，溅在小衙内的脸上，他用带血的手背抹了抹脸上的茶水，再伸舌头将手背上的血迹舔舐干净。 他的脸上手背上嘴里，全是血迹，此时的小衙内活像一个吸血鬼，狰狞不已。 “接下来看你怎么办！”小衙内狞笑着朝黎平走来，黎平操起凳子，又要向小衙内砸去。小衙内轻轻一闪，闪到一旁，竟然从袖子里掣出了一把短剑。 短剑一尺左右，比一般的匕首略长。二指宽，光洁的剑身泛着寒光，边缘还淬有一丝蓝色的东西，小衙内捏着剑柄就朝黎平刺来。 不是说醉仙楼不允许带兵器吗？！这家伙是从哪里把短剑带进来的？吴良看见小衙内手中的短剑，边缘有蓝色的东西，他大声喊道：“阿四，注意，他的短剑淬过毒的！” 小衙内看见黎平扔过来的凳子，反手握住剑柄，改刺为斜撩，锋利的剑刃掠过凳子，凳子被短剑一分为二，这短剑的锋利程度，竟然不输于吴家寨的朴刀！ 怎么办？一时间，黎平赤手空拳，竟然没有办法对付小衙内。 “来啊？怎么不来了？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 小衙内边说边朝黎平捅来，黎平不跟接招，只能躲闪。他并不是不会空手夺白刃，只是那把短剑上淬得有剧毒，万一自己夺白刃失败，被划伤一个口子，不就麻烦了？ 两人在房间里对峙，黎平往门口退去，小衙内步步紧逼，李超元不知什么时候从门板下面爬出来了，他见黎平就在他身旁，便一把抱住黎平的脚，喊道：“小衙内，快上啊！” 黎平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腿一紧，低头一看，竟然是李超元！任凭黎平怎么摆动，他都死死地抱着黎平的腿不松手。小衙内见有机会，湛蓝的短剑就朝着黎平刺去。 眼看短剑就要刺到黎平，吴良焦急不已，他顾不得短剑上面有剧毒，朝着小衙内冲了过来。 牛惠儿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要是自己不靠在窗子边多好！这样，四哥就不会死了！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黎平也没办法，他只能徒手面对小衙内。 即便黎平使出空手夺白刃，但小衙内的手法很是刁钻，他出手的时候被黎平避开了，但收手回来时，锋利的刀刃却将黎平的手臂划出一条口子。 口子细如发丝，但却不住地往外渗血，并且，渗出来的血都是乌黑的，这是中毒的迹象。 “中了毒，这下子看你拿什么和我打斗？”小衙内这次将剑尖朝着黎平的脖子抹去，眼看黎平就要人头落地，牛惠儿忽然从吴良身后跑出来，大叫道：“不要！我跟你走！” “惠儿，你做什么？” 吴良想要将牛惠儿重新拽回自己的身后，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拉不动她。牛惠儿脸上满是泪水，对吴良说：“小官人，这都是我引起的，要是我不去的话，你们就不能安全地离去，还是让我去吧！”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风度翩翩的儒雅人士，怎么能动粗呢？你说是不是？”小衙内收回刚到黎平脖子的短剑，在衣服上蹭了蹭，满脸春风地说道。 吴良绕到牛惠儿面前，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道：“惠儿，不要这样，我们能出去的！” 牛惠儿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她忽然笑道：“小官人，你看那是……”吴良循着她的手指看去，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麻，竟然是牛惠儿在他的穴道上插了一根银针！ “惠儿，你……” “小官人，惠儿对不住了！”她踮起脚尖，亲了吴良一口，便决然地走向小衙内。黎平由于已经中毒，他脸色惨白，伸向牛惠儿的手也软绵绵的，见牛惠儿走向小衙内，他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这位姑娘才是明智之人！”小衙内已经将短剑收起来，满脸堆笑，“小姑娘长得真俊俏……” 话音未落，牛惠儿像变戏法一般，手中多出了一根银针，朝着小衙内的死穴拍去。 第两百零六章 和为贵 “你敢！” 小衙内汗都吓出来，幸好自己与她保持得有距离，不然，恐怕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了！他一把手捏住牛惠儿拿着银针的手，翻手将短剑掣了出来。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辣！看你这脸蛋颇为精致，让我看看能抵得住我这寒龙刃不？”小衙内说着就要将刀刃划过牛惠儿的脸颊。 “不要！” 锋利的刀尖朝着牛惠儿的脸蛋划过去，此时吴良麻木的身子才回复知觉，他看见刀刃即将划破牛惠儿吹弹可破的脸颊，心如刀绞，大喊一声。 但现在做什么都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朵花的陨落。 啪！ 正当所有的人都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像看到牛惠儿被毁容的样子之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听到一声轻响，随之再响起的不是牛惠儿的声音，却是小衙内的咆哮。 “是谁在暗算老子？有本事就给老子出来！” 大家睁开眼睛一看，小衙内的短剑已经掉在地上，此时他正捂着自己的手腕，满脸通红。 在座的所有人，只有吴良看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小衙内的短剑即将落在牛惠儿的脸上，门外突然飞进一颗小东西，那小东西移动速度太快，吴良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那小东西一下子打在小衙内的手腕上，小衙内吃痛，手中的短剑就掉在了地上。 见牛惠儿得救，吴良第一时间跑过去将牛惠儿拉过来，问她伤着了没有。牛惠儿摇摇头，道：“小官人，我没事。” 吴良举起巴掌，想要打牛惠儿，但看见牛惠儿倔强的神情，不忍心下手了。“唉，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有？这样会让我们所有人伤心的！” 周平的妻子将牛惠儿拉到一旁，问东问西。吴良这才注意到，刚才飞进来的东西，竟然是一粒枣核！ 是何方高人？吴良朝着门外看去，却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 小衙内的手腕被枣核击中，但他感觉像是被箭矢射中一般，疼痛难忍。他方才喝了一声，见迟迟没有人出来，骂道：“何方鼠辈，敢做不敢当？有本事出来让我小衙内看个清楚，他日也好做个朋友？” “莫着急莫着急！” 闻声走进来一个年方二十的男子，吴良只见他眼如星辉，眉若利剑，身着黑袍，一手拿着扇子，一手背在身后，儒雅翩翩，一看就不是平凡之人。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身材高挑，一双眼睛时而锐利无比，时而黯淡无光。吴良定睛细看，这不就是摩天钻吗？他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刚才的那个枣核，是他丢出来的？ “小衙内，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又到这里来折腾了？”那人爽朗地笑道，“前几天受的伤就好了？” 小衙内看见走进来之人，脸色顿时就变了，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前些天他才和人家争斗，但输得很是不光彩，他直接被人家丢到了大街上，他才想来醉仙楼散心的，没想到，转个背又撞见了！ 不过，小衙内也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这些高级的纨绔子弟，争斗起来，全凭自己的实力，要是捅到自己的长辈那里，那才叫颜面无光，是他们最忌讳的。 所以，一般的事情，都是自己解决，绝不会闹到长辈那里去。 “原来是七兄！你没事也来这醉仙楼干什么？要是娘娘知道了，你可又要挨打了！” 七兄听到小衙内这样说，他最恨别人说他母亲了，顿时反唇相讥，“我来哪里关母妃什么事情？你少在这里和稀泥！你不过是傍上一个没把儿的爹，嚣张什么？” “你一个弃子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要不是皇上的命令，我早就把你丢出成都府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嚣张？”听到七兄说他干爹是没把儿的，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将七兄生吃了。 “没把儿就是没把儿，难不成你还要去给你干爹接一个把儿？” “你！” “我宰了你！”小衙内都要气疯了，他捡起地上的短剑，朝着七兄刺去。刚走两步，七兄身后的摩天钻伸手一弹，当的一声，小衙内的短剑再次飞了出去。 “小衙内，看来今天你又要被丢出去了！”七兄抱着手，戏谑地说道。 小衙内看着被打飞的短剑，脸色阴沉无比，这是他第二次栽在同一个人手里了！ “走！”小衙内强行压下心中的火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自己的颜面保住了再说。 说着，他将自己的短剑捡起来，就要离去。七兄指着躺在地上的黎平，道：“小衙内，你不会甩手就要走了吧？这人是你伤的，你可要把他救活！” 小衙内的火气已经快忍不住了，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抱解药，丢在地上。 “什么态度？还不捡起来！”七兄骂道。同时，摩天钻横跨一步，将小衙内的去路拦住了。小衙内没办法，只能捡起解药，一点一点地喂给黎平吃。 黎平吃下去以后，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咳嗽一声，竟悠悠转醒。小衙内站起来，再一次准备离去，跟着他来的那些人，大气都不敢出，都灰溜溜跟在小衙内身后。 “小衙内，我方才听说，这些东西，都是你打碎的吧？还有这一扇梨花木门，啧啧，真有钱，怕是要上百两才买得起吧？” “你还想怎样？”小衙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之人换做是其他人，小衙内早就暴走了，但现在他却不敢发作，尽管人家是一个弃子，但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 “怎么说也要把这些东西赔偿了再走吧？” 听到这么说，小衙内突然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来，他瞪着眼睛看了七兄半天，然后指着李超元道：“七兄，这可不是我弄烂的，是这小子！这小子打烂的！” 这可真是血口喷人了！李超元一脸茫然，门板不是你踢坏的吗？茶壶椅子不是你打烂的吗？怎么算在自己头上了？ “好！”此时，醉仙楼的老板不知从什么地方转出来了，他招呼两个伙计将李超元架走，还对跟着小衙内的那些人说：“麻烦你们去通知这位小兄弟的家长，让他来醉仙楼领人！” 李超元一听，直接昏死过去。七兄见李超元被拖走，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吧，小衙内，我相信，这醉仙楼你也不想待下去了！” 小衙内捂着胸口，冷哼一声，满腔怒火地走了。摩天钻走到七兄身边，小声说道：“七皇子，要不要我去把他……” 第两百零七章 七皇子 “不必了。这种跳梁小丑，我们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小衙内口中的七兄，竟然是七皇子！只不过，从他们的只言片语看来，这位七皇子的处境似乎不是很好。 等到小衙内走了之后，摩天钻把周围的人驱散，而七皇子则走到黎平身边，蹲下来将黎平扶起。 “怎么样？好了些吗？”七皇子和蔼地说道，与方才和小衙内对峙判如两人。 黎平挣扎着点点头，道：“多谢这位少侠相救！”他又看向吴良，问道：“阿哥，你们没事吧？” “放心吧，就你伤得最重。” 周平看着七皇子，他觉得这人怎么与当今皇上有些面熟？他又想到刚才这人与小衙内的对话，难道这人就是……他快步走上来，一拍衣袖，就要跪下去：“七皇……” 七皇子将周平扶住，道：“几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出了地字号，七皇子带着他们七拐八拐，走了半天，才来到另一处地方。只见门洞上方写着“天字号”三个大字，穿过门洞，里面豁然开朗，房间远比地字号恢宏大气。 这一行人，除了七皇子和摩天钻，恐怕没有任何人进来过。即便是周平，也没有来过天字号，进来之后，无人不被这磅礴奢侈的建筑所折服。 天字号房间内，两旁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每隔五步摆放着一盆尺许高的珊瑚，每两盆珊瑚中间，又点的有长明灯，里面不知道燃烧的是什么灯油，淡淡的异香扑鼻，灯芯燃烧，还没有一丝浓烟。 走廊两侧的房间，连门都是雕龙画凤，极具奢侈之风。地面上，铺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光滑柔软异常，吴良觉得，就连自己睡的床，盖的被子，恐怕都没有这里的一块地毯睡着舒服。 七皇子带着他们来到一间房间门前，门旁边赫然写着巴掌大小的“乙”字。这是天字号乙等房间！ “几位，招待不周，将就些吧！”七皇子推开门，走进房间，带着一些歉意道。 这还叫招待不周？真是让人无地自容啊！他们走进天字号乙等房间之后，无一不啧啧称赞，天字号和地字号虽然只相差一个字，但果然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啊！ 众人坐下之后，摩天钻提起茶壶，挨个给他们倒茶。吴良端起茶杯，站起来道：“这位少侠，今天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恐怕今日我们是在劫难逃了！我以茶代酒，敬少侠一杯！” 七皇子也端起茶杯，道：“谈不上什么救不救的，我与那小衙内本就不顺眼，今天正好出了一口气，打杀打杀他的威风。” “再说，你们不是也救了摩天钻吗？就当是我报答你们的了！”七皇子指了指正在倒茶的摩天钻，缓缓说道。 摩天钻笑道：“那天我不让这位兄弟追赶我，也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不方便说。对了，我把你们的马牵走了一匹，没有给你们带来麻烦吧？” “没有的事！既然摩天钻大哥已经安然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 “话说你们是给我用的什么药？怎么我的伤势好的那么快？以前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最起码也要两个月，你看现在才几天的功夫？我都好的差不多了！”摩天钻十分好奇地问道。要是有了这药，自己以后受了伤，那不就有得治了吗？ “这……” 吴良有些为难，他不想告诉摩天钻他们自己的药是什么，正在找说辞，七皇子笑道：“摩天钻，你打探人家的药做什么？这几位少侠把你救治好了就是幸事，怎能得寸进尺？” 摩天钻尴尬地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周平也端起茶杯，恭敬地说道：“七皇子，刚才是在下眼拙了，没有认出七皇子来，在下也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说完，他一饮而尽。七皇子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知这位大人是在何处做官？” “回七皇子，在下在秘书省周大人手下做事。” “周大人？好像有些印象。”七皇子若有所思，但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皇子？眼前这人竟然是皇子？先前七皇子救他们的时候，吴良并不知道，现在听周平这么称呼他，吴良才知道这人是一位皇子。 “听你们的口音，应该不是成都府的人吧？”七皇子问道。 “是的。在下是溱州城那边的人，来成都府办事的。”吴良回答道，“不知皇帝陛下最近龙体可还安好？” 七皇子闻言，奇怪地问道：“怎么了？父皇身体一向很棒，义宁兄何出此言？” “不瞒七皇子，我就是被皇帝陛下召来的，心中十分忐忑，故而向七皇子打探打探消息，以便有些应对之策，不然的话，恐怕耽误了皇帝陛下的事情，那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七皇子沉默半晌，忽然问道：“你就是溱州城治好疟疾的那个人？” 吴良点点头，“七皇子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父皇前段时间天天念叨这件事，要不是我们兄弟几人皆有事不能脱身，都要去溱州城把你请过来了！” 七皇子郑重地说道：“我代表皇室感谢义宁兄的救命之恩！你将溱州城的百姓从水火中救了出来，拯救天下苍生本是我们皇族该做的事，义宁兄为之代劳，着实辛苦。在这里，我谨代表皇上，敬你一杯！” “不敢当！医者本就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都是我们该做的！” “说得好！”七皇子拍手大笑，“只是不知义宁兄何日进宫？” “这还不知道。我要先去太医署一趟，找张医师打探一番情况，再做商定。皇上规定我在三月内进宫，现在还有一个半月，却是不急的。” “如此便好。今日能认识义宁兄，却是我的幸事！只是今天夜已深，就不打扰义宁兄了，改日再由我做东，请义宁兄喝上一杯，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 吴良辞别七皇子后，出得醉仙楼来，此时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七皇子看着吴良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却是一个妙人！” “什么人能让七弟称之为妙人？” 七皇子听到有人接他的话，猛然回头，然后他的脸色一变，道：“三哥，你怎么来了？” 第两百零八章 太医署 太医署，位于成都府城内，皇城右边一里远的巷子里。第二天，吴良早早起来，向周平问明方向，便与黎平一同朝太医署而来。 牛惠儿被周平的妻子留在了她家里，周平白天要去秘书省处理事情，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干女儿来陪她说话，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本来吴良还以为来早了，但是来到太医署门口后，太医署早就开门了，并且，太医署门口围着一大堆人，看样子，似乎都是来看病的。 许多人都挤在门口，太医署内走出一个人来，他拿着手中的一块牌子，高喊道：“戊戌号！” 闻声从人群中钻出一个胖子，他手中也拿着一块牌子，“戊戌号在这里！” 那人看了胖子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进去第三通道，李医师。” “好嘞！” 胖子麻利地溜进太医署，那人也跟着进去了。不多时，有一个瘦瘦的人从太医署出来，一边摇头叹气，一边离开了太医署。 瘦子离开之后，刚才出来喊号的那个人又出来，高声喊道：“己亥号！” 有一个妇女从人群中走出来，按着自己的小腹，道：“奴家是己亥号！” 那人看了妇女两眼，摇摇头，道：“今天早上申医师没有来，没办法给你看病，你下午再来吧！” “没来？我这肚子疼得厉害，大人，你行行好，随便给我找一个医师看看吧，是在受不了了……” “这可没有办法了！这太医署，就申医师是女性，但她今天早上没有来，哪有男医师给女人看病的！你忍忍吧！”那人皱了皱眉头，转身进去了。 女人脸色有些惨白，唱号的那人走进太医署，女人便要离去。但她转身没走几步，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群哄的一声全部散开，女人周围立即出现一片真空地带。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救援，倒是有好些人喊道：“有人晕倒了！” 听到外面的哄闹，太医署内走出一个年纪较大的人，须发花白，面色红润，他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晕倒了！” 人群里，七嘴八舌地说道。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伸手上去援助那个女人。 从太医署出来的老者听到人们所说，朝着女人走来，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他走到女人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来几个人，把她带到太医署里面去！” 从太医署里面又走出几个人，这次却是女人了，她们来到地上那个女人身边，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就要将女人抬到屋子里面去。 吴良费力地拨开人群，正看见那些人将女人抬起来。他大喝一声，“放下她！” 围观的人听见吴良大声喊叫，所有的目光都向他聚集过来。老者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毛头小子！他不耐烦地说道：“在这里鬼叫什么？要看病自己去领号码去！别在这里添乱子！” “这位老先生，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吴良解释道。 “不是来看病的，那你来太医署做什么？吃饱了撑的？滚一边去，耽搁治病，那就是耽搁一条生命！你承担得起吗？”老者面色越发红润，他嘴巴像连珠弩一样，将吴良骂得找不着南北。 “老先生，你先冷静一下。这位妇女的疾病还没有查清楚，不可以这样将人家拖进去！很有可能会加重她的病情的！” 看见有人质疑自己，老者面色更加红润了，那是过于激动造成的。“你一个小子在这里说些什么胡话！来人，把这疯小子赶出去！” 太医署也是配备的有兵力的，听见老者的吩咐，四周冒出好些士兵，他们手执大刀，对着吴良。那个女人已经被拖进太医署，看得吴良直摇头。他们这样不明所以的搬动病人，很容易对病人造成二次伤害。在病人不明所以地倒下之后，应该第一时间抢救人家，而不是随意拖动病人。万一是心脑血管疾病呢？不就耽搁了最佳救援时间了吗？ 但太医署的那个老者很显然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他现在想的是怎样将眼前这小子赶出去。 “老先生，我看刚才那个妇女的情况有些危险，要不你陷进去看一看？”吴良并不在意那些人士兵的大刀，他现在只关心那个女人的病情如何。 “这可不关你的事情！把他赶出去！”老者一边说，一边朝着太医署走进去。吴良看老者不听自己的，还要把自己赶出去，他递了一个眼神给黎平，黎平会意，迅速绕过人群，在老者即将走进太医署的时候，一把将他拉住，并控制起来。 “你们要作什么！竟敢在皇城旁边公然行凶？是不是想要造反了？”靠着被黎平锁着喉咙，又惊又怒。 围着吴良的士兵见老者有危险，纷纷转过去，将黎平与老者围起来。 “老先生，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迫切想救那个妇女罢了。我想，光凭你们太医署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将那个妇女救活吧？” “你胡说什么？先把他抓起来！”老者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周围的士兵说的。 “既然老先生不相信我，那我想问一下，你们太医署以偶没有一个张医师？” 老者冷笑道：“我们太医署有百八十个张医师！你敢在太医署门前这样做，就是一千个张医师，也救不了你！” “不管有多少个张医师，劳烦老先生把他们叫出来一下，找他们有点事儿。” “我凭什么……”老者还要说话，黎平稍微用力一勒他的脖子，他干咳几声，喊过刚才那个唱号的人，“你，快去，把所有的张医师都叫出来！” 那人急忙跑进太医署，没多久，就带出来了四五个人。有两个头发都花白了，有两个还是青年，还有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 他们看见老者被人控制住了，都吃了一惊，那两个青年甚至已经将袖子撸起来，准备动手。 那个四五十岁的张医师看控制老者的人有些面熟，他再一看说话的人，快步走向吴良，喜声道：“阿哥，你怎么现在才来？” 第两百零九章 阑尾炎 吴良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回答张医师的话。这张医师，当初在溱州城的时候，还不是嚣张无比，对吴良呼来喝去，要不是吴良将疟疾治好了，恐怕张医师已经将吴良浑身上下贴满了治疟符呢！ 虽然吴良不是那种高傲的人，但这么多人在场，自己那种高冷的范儿还是有必要装出来的，毕竟，在这个朝代，自己也可以算作是神医了。 张医师小跑到吴良身边，脸上满是笑容，“老朽在成都府等阿哥已经很久了，要不是我事务繁忙脱不了身，都要来溱州城找阿哥了！” “阿哥给我的那本书，宛如神作，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受益颇多，觉得这么多年的医道，我都白钻研了……” 张医师眉飞色舞，越说越不着边际。自从吴良给了他那本书，他回到成都府之后，每天都要钻研好几遍，感觉这本书给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吴良见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咳嗽两声，指了指还被黎平锁着喉咙的老者。张医师才反应过来，他尴尬地笑笑，道：“阿哥，我们先把人放了吧？” 黎平得到吴良的指示，他松开老者，老者捂着喉咙就是一顿猛咳。他指着吴良，半天说不出话来。张医师见老者咳得厉害，忙帮他顺了两口气，老者气急败坏地道：“张医师，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猖狂？敢在太医署面前闹事？” “这就是我溱州城的神医啊……”张医师附在老者耳朵边说了几句，老者半信半疑。 张医师正在解释吴良的身份，太医署内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人，“张医师，不好了，病人不行了！” “什么？” 张医师一惊，不过他还算镇定，“不要慌！是哪个病人？” “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个女人！” “坏了！”吴良直呼不好，“张医师，快带路！可别出什么大问题！” 张医师带着吴良快步走进太医署，老者的脸上阴晴不定，他一摇头，也跟着走进了太医署。刚才张医师所说的，这青年是溱州城的神医，他倒要看看，是不是如此的货真价实，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进到太医署，里面有四条通道。张医师带着吴良往左边的第一个通道走去，通道里面，两侧都是丈许大小的房间，有独立的房门，每一间屋子里面都有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医师或者郎中。 在通道的中央，张医师走进一间屋子，吴良跟着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痛苦的呼喊声。 吴良上前去一看，只见女人满脸苍白，冷汗从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浸出来，双手捂着肚子，不停地哭喊着，看样子，痛得不轻。 “接下来我要为你诊断，看看你到底是什么病症，可能要触碰到你，可以吗？” 女人听了，痛苦地点点头。吴良挽起袖子，又对张医师道：“去打一盆热水来！” 太医署里，热水多得是。张医师将热水打来之后，吴良洗净双手，嘱咐女人平躺在床上，伸手就要朝着她的腹部按去。 屋子里所有的男人看见吴良的动作，都吃了一惊，张医师还喊道：“阿哥，不可！” 吴良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地问道：“张医师，这是为何？” 张医师叹了一口气，道：“阿哥，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这样很容易犯忌讳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男女授受不亲？难道大家都没有听过病不忌医吗？是授受不亲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吴良觉得真是奇怪，不过，在封建思想的作用下，这确实是一大难题。看来，自己回去还要培养一波女医生了，就从牛惠儿开始培养吧，等她学会了，再去教其他的人。 “除了张医师和那些女的，还有这位老先生，所有的人都出去！”跟着进来的还有好多人，围在吴良身后看热闹，现在吴良要做诊断，不得不让他们出去。 张医师想了想，还是救命要紧！他一咬牙，道：“大家都出去！有这些侍女佐证，我们不会乱来的！” 众人被赶出去之后，吴良再次问过女人，女人虚弱地道：“这位大人，你要怎么做，奴家都不怕，只求把奴家的病治好……” “那你现在是哪里痛？” 女人把手在自己的肚子上一比划，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整个肚子都在痛！” “好！接下来，你平躺着，然后把腿蜷起来，我会在你的肚子上按一按，如果你觉得疼痛，就喊出来，好不好？” 女人点点头，照着吴良说的，将腿曲起来。吴良四指并拢，在女人左下腹轻轻按下去。 “痛不痛？” 女人摇头。吴良又换了一个地方，逆时针绕着女人的肚子按压。按压的同时，吴良还不停地问女人痛不痛。 当吴良按到女人的右下腹时，女人一下子蜷缩起来，浑身发抖，颤抖着说道：“就是这里！痛！” 百分之八十是阑尾炎了！吴良敢肯定。因为右下腹是阑尾所在之处，现在，只待做进一步的确诊了。 “你不要怕，这只是一个小病，现在我还要做最终的确诊，还需要你像刚才那样平躺着。” 女人艰难地翻过身，将腿曲起来，吴良找到她的髂前上棘，再找到她的肚脐，然后再找到两者连线外三分之一处，轻压下去。那里正是阑尾所在之处，称之为麦氏点。 “疼！” 听到女人喊疼，吴良道：“你先别动，我再做最后一个确认。”他将并拢的四指轻压在麦氏点上，慢慢地压下去，然后迅速地松手，女人再一次蜷起身子。 这回百分之百是阑尾炎了！麦氏点的压痛与反跳痛，都是阳性，这就是阑尾炎的特征了。 他又细细地问过女人平时的情况，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吴良松了一口气，女人的症状不是很严重，只是阑尾炎发作，并没有穿孔。 “张医师，上次我送你的手术器械，在不在？拿过来，现在我要给她动手术！” 第两百一十章 术前谈话 “动手术？” 当初在溱州城的时候，吴良的确送了张医师一套手术器械，不过，吴良在溱州城是大规模治疗疟疾，并没有动手术，故而张医师从未见过吴良动刀子。 “你去找一块麻布来，要干净的；再去弄一点酒来，有那种烧刀子最好，没有的话，什么酒的度数高，就拿什么酒来。” 张医师就要去拿吴良所要的东西，吴良看着床上的妇女，突然又说道：“张医师，你派一个人去把她的丈夫找来。” “找她的丈夫来做什么？”张医师不解地问道。 “张医师不必多问，你派人去找来，我有些事情要交代。”吴良觉得这种动手术的事情，即便是在古代，也有必要告知一下家属，尤其是这种有风险的手术，这是必须走的程序。 “你算什么东西？”先前的那个老者不满地说道，“即使你是什么神医，也不可能对我们呼来喝去吧？你把太医署的人都当什么了？张医师，莫要张他！” “老先生，我这是在治病救人，还请你不要阻拦。”吴良没有动怒，反而一脸亲切地向老者解释着。 “张医师，你派一个人去找她丈夫，动作一定要快！”吴良再一次催促道，“我与你一起去拿东西，阿四，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张医师派了刚才唱号的那人去找妇女的丈夫，吴良则在张医师的带领下，来到了张医师的房间。张医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丝绸包裹着的盒子，打开一看，正是吴良送与他的那一套手术器械，还有那一本书，封面都已经被磨得毛糙不已了。 手术器械完好无损，只是有些地方出现了点点锈斑，竟然生锈了。看来铁制品还是不太好，要是有不锈钢就好了。或者，找到越王勾践剑的那种冶炼方法，也在手术刀表面镀一层铬？ 吴良找来磨石，将生锈的地方仔细打磨干净。然后，又将所有的手术器械丢到沸水里面煮沸消毒。虽说只是单纯的煮沸，达不到完整的灭菌目的，但目前也只有这种办法了，想要用高压蒸汽灭菌，怕是有些困难。 还有那一块麻布，吴良也把它一块儿煮了。煮沸之后，又升起炭火，将所有的东西烤干。 那个女人家住在成都府郊外，肚子痛了好几天，刚开始还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岂料越发疼痛，最终，她向街坊邻居借了点钱，才来太医署看病。 唱号的人快马加鞭，在吴良将要把一切事情处理完毕的时候，将女人的丈夫带到了。 “大郎，你内人的情况，这位大人会给你做说明的，不用太紧张。”唱号的将人带到吴良面前，“小神医，人我带到了。” “你是她的丈夫？”吴良一边将烘干的麻布收起来，一边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的确是她的丈夫。不知她到底犯了什么病？”男人有些惶恐，他在家劈柴，本想着自家媳妇回来了的话，给她做点好吃的，却糊里糊涂就被公人叫到了太医署，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此刻他紧张不已。 “时间紧迫，我就不详细地介绍了。大致说来，你内人的肚子里面，有一小节肠子坏了，需要将坏掉的肠子切掉，才能活命。” “啊？” 男人吓了一大跳，早上该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有一节肠子坏了呢？“大人，那我内人现在…她会不会死啊？” “不切除的话，九成会有生命危险。”吴良大致评估一下，根据前世的记忆，的确如此。如果阑尾炎不及时治疗的话，万一穿孔，在前世都是挺棘手的，要是现在嘛，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那切除了呢？”男人听到有九成会死人，他顿时六神无主。 “切除的话，十成的把握能活下来。”吴良手中有神药青霉素，他相信，只要运用妥当的话，感染什么的绝对不是问题。 “请神医救我内人一命！”吴良给出的答案，让绝望中的男人欣喜若狂，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但是，这样做却有风险，”吴良把最终隐忧说了出来，“毕竟我不知道你内人肚子里什么情况，万一她还有其他什么症状，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很可能会在手术中死掉。” “这种情况只有五成的几率会出现，我尽最大努力救你内人，你看如何？” 不切，八成会死掉；切了，十成能活下来，但是，却有五成的概率会在手术过程中死掉。男子有些为难，但他看着床上痛苦不已的女人，他猛地一点头，“神医，您尽管做，出了问题，也只能怪我们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他走到床边，拉过女人冰冷而粗糙的手，脸上尽是柔情：“孩子他娘，神医说…” 女人脸色惨白，努力地笑到：“别说了，我都听见了，听大人们的，他们会治好我的…” 男人点点头，“那我先去了！” 说完，男人就要离开。吴良拦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小的回去筹钱…我知道这样的病是要花很多钱的，小的家里贫穷，没有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赶快回去向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们讨要一点，应该够了…” 吴良哭笑不得，这男人却是一个老实人。“你不用去了，这次我们不会收你一个铜板的，你就在这里，看着我们为你内人治病吧！” 男人大喜道：“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一切准备妥当，吴良戴上一个简易口罩，黎平充当他的助手。 麻布中间，吴良已经裁出一个两寸左右的圆洞。手术开始之前，吴良叫侍女将女人的衣服脱一半，将小腹部暴露出来，再将麻布盖在小腹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吴良才上场。他端了一碗困经散给女人喝下，不多时。女人就昏昏欲睡，失去了意识。 吴良找到麦氏点的位置，用困经散兑的水消毒，又用青霉素容剂涂过一遍，管他有效没效，反正总比没用过好。 本来他是要用酒精消毒的，但是，张医师找来的那是什么东西？绿油油的，像青苔一样的东西，吴良索性不用了。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完毕，只等吴良动手了。他伸手按了按麦氏点，从器械里拿出手术刀，就要朝着麦氏点划去。 第两百一十一章 手术 锋利的手术刀接触到光洁的皮肤，轻轻拉动，没有任何声响，皮肤上就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浸出来，染红了白玉一般的皮肤。 黎平立即用准备好的棉布拭去多余的血迹，为吴良的手术提供良好的视野。皮肤被划开之后，底下是脂肪层，接下来就是壁腹膜，脏腹膜，吴良一一将它们切开，暴露出肚子里面的脏器。 最让吴良觉得无奈的是，没有时间配备生理盐水，只得粗略地用蒸馏水加进去一些炒过的精盐，勉强代替。 伤口处在不停地渗血，没有办法，吴良总不可能去找一把电刀来吧？眼下能有手术刀就已经很不错了。 屋子里面的所有人，见到吴良将女人开膛破腹，都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操作。尤其是那些侍女，一个个瞪大眼睛，捂着嘴巴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动了吴良。 男人见自己的内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平时只要划伤一个小伤口，女人都会疼得流眼泪，怎么今天没有半点反应呢？ “这可是当年华佗神医才敢做的事情啊！你还记得不？他要拿利斧劈开曹阿瞒的脑袋……” “是啊是啊，想不到，我们太医署也来了个神医，看样子不像是在闹着玩呢，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你看他拿着柳叶刀的样子，多俊啊……” 吴良听得周围的人窃窃私语，都在议论他，有些侍女竟然还评论起他的相貌了，他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地做手术。 肚子内，女人的肠子在缓慢地蠕动着。吴良用手术钳在里面扒拉，希望找到阑尾。他不敢用手去翻动肠子，因为他没有戴手套，手上有很多细菌，万一搞个腹腔感染，女人不是死于阑尾炎，而是死于腹膜炎了。 扒拉半天，终于见到阑尾了。吴良用钳子将阑尾小心夹出来，让黎平夹住，然后拿过组织剪，选择合适的位置，将阑尾剪了下来。 一切进展得很是顺利。吴良将阑尾剪下来之后，用盐水小心地将伤口清理干净，再缝合起来。 缝合又是一个问题。吴良手中只有棉线，怎么办？棉线不能被人体吸收，也就是说，缝合起来之后，过一段时间还要将伤口划开，将线拆了，再缝起来。 当初吴家寨发生煤矿爆炸，吴良给那个工人缝合血管的时候，就遇见了这样的问题。不过他的血管是在体表，很容易解决，现在这个手术是在腹腔，怎么办？ 根本不可能用上次的那种方法解决。吴良摇摇头，只能先把阑尾炎的问题解决了，以后要拆线，那就拆线吧，顶多再承受一些痛苦了。 伤口依次缝上，吴良还害怕发生腹膜粘连症，那样更麻烦。 但那并没有阑尾炎致命来得快。吴良将伤口缝上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在那些人看来，这可是一次壮举，完成了他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女人躺在床上，困经散的药力还没有散去，所以她迟迟没有醒来。通过这次手术，吴良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就比如这种外科手术，一根小小的棉线，就需要他去制作，要是能制作出可供人体吸收的缝合线就好了。 “神医啊！” 吴良的操作行云流水，在张医师眼中，这就是华佗在世。吴良做完之后，张医师立即递上一块毛巾，让他擦擦汗。 “哼！什么神医？不过是招摇撞骗罢了！”老者冷哼一声，指着女人道：“这人怎么还不醒来？是不是你把人家弄死了？” 这老者真是无理！吴良几次三番对他好言相向，他却每次都来找吴良的茬。本来吴良想着这人年纪比张医师的还要大，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所以对他十分客气，但眼下这人却得寸进尺！ “你自己不会看？她胸口不停地起伏，你见过死人会呼吸的？” “要不，你去把把脉，看她的脉象是否消失？我念你年事已高，不想与你做过多的纠缠，但你却不知好歹！怎么你们太医署专门出现这种人？” 吴良脾气虽然好，但是把他惹恼了，他会立即开启喷子模式。 老者看女人的胸口果然微微起伏，他走过去一把脉，脉象沉着有力，顿时，他脸色更加红了，但是面子根本放不下来，他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张医师一人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知道，刚才吴良的说辞，也把他说进去了。 “阿哥，不是我们太医署目中无人，而是你的医术太高明，我们根本不敢相信啊！”张医师红白交替的脸渐渐平静下来，他向吴良解释道。 “我也懒得与你们交涉。”吴良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他要守着女人醒来，看看情况怎么样。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男子端着瓷碗走到吴良身边，小声问道：“神医，我内人的肠子没有了一截，那她以后是不是吃不了东西了？” 那瓷碗里面，装着的就是女人的阑尾。吴良指着阑尾的末端给男人解释道：“怎么会？你看这肠子，这里是封闭的，是吧？这就说明，这截肠子是个死胡同，吃进去的食物不会从这里通过的。” “就好比一株小树苗，长了一根枝丫出来，你把这根枝丫剪了，小树苗不会死，对不？因为你没有碰到它的树干，这是一样的道理。” 吴良的讲解，不仅是男人听懂了，就连张医师也豁然开朗。 “阿哥，这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在书上写的有，叫……叫马尾还是什么？” 张医师回想起书上的知识点，却记不清楚这是阑尾了。吴良笑着说道：“张医师，只有你的才是马尾。这玩意儿，叫阑尾，记好了！回去记得翻书做笔记！” “这东西我也有？”男人觉得十分新奇，从肚子里面弄出这么一小半截东西，还能活命，要是自己的也有，岂不是说不准哪天就疼起来了？ 吴良点点头，道：“不管男人女人，这东西都有的。” 男人挠挠头，若有所思，他突然又问道：“神医，男人女人都一样，那为什么还有男女之分呢？” 第两百一十二章 花柳病 吴良扶着额头，一阵无语。这人却也是一个奇葩，问出这么无语的问题来。 “大郎，你的这问题，我恐怕没有办法回答你。男女有别，亘古以来就是这样的，要不，你去问问上古造人的女娲？”吴良是真的没办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要从生物进化来说的话，在场的所有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信吴良的话，也没有一个人听得懂。 “呃……那好吧，原来是男女有别，这下我可要回去好好思考一番了！”男人再次挠挠头，吴良给他解释的等于没有解释，他还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郎，你问这种问题干嘛？”张医师笑得有点猥琐，“要是女人也和男人一样，还叫什么女人？这世界上不都是男人国了吗？到时候，谁给你生你家的小郎啊？” “……” 男人这回不再思考男女为何不同，而是思考自家的小郎去了。众人听见张医师说的荤段子，都笑起来，那些侍女也掩着面，偷着乐呵。 几人有说有笑，过了快半个时辰，女人才悠悠转醒。 “咳咳……” 女人一阵咳嗽，男人听见之后，急忙跑到床边，一众人都围了过来。 “孩子他娘，你感觉怎么样？”男人急切地问道。 女人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两片干瘪的竹笋，竹笋缓慢地蠕动道：“孩子他爹，我还好，就是这肚子上疼得厉害，像是被人割了一刀……” 这不真是被割了一刀吗？吴良收起刚才笑谈时的神情，正儿八经地说道：“你就住在这里，日常起居走动都由我们负责，直到你的病痊愈，知道吗？” “这怎么行？”女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承蒙大人救了我的性命，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住下去？更何况，我家也没有这么多钱啊！对了，孩子他爹，你去找相亲们借钱没有？唉，我这病，拖累你了……” 女人越说越痛苦，不停地自责。男人则高兴地告诉女人：“孩子他娘，你别担心，这位小神医说不收我们一个铜板，让我们在这里白吃白住！” “真的？”女人也高兴不已，毕竟花费的银子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哎哟~”女人高兴之余，好像牵扯到伤口了，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男人顿时急了，问上问下。吴良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并没有打扰。片刻之后，吴良才说道：“你躺在这里不能随便动，更不能牵扯到伤口，不然会延长伤口愈合时间的。” “我们这里有专人照顾，所以你不用担心，大郎你家里要是有事情的话，你随时可以回去，至于她，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多谢小神医和诸位大人！”男人对着众人拜了拜，感激不已。要不是吴良出手，恐怕自己的内人早就死掉了，哪里还能在这里说笑？ 吴良带着众人退了出来，留下他们夫妻俩，现在他们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说吧。出来以后，吴良将张医师找过几个侍女，他要交代一些事情。 “你去找一些糖来，最好是白糖，还有一些盐巴。” 张医师道：“这却不是难事，太医署内就有。不过阿哥要这东西做什么？” 侍女很快把白糖和盐巴拿过来，吴良各取一些倒在杯子里，再倒入开水，搅拌均匀，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可以，递给众人道：“以后经常给动了手术的人喝这个，补充体内的糖分和盐分的。” 本来吴良是要制作补液的点滴，但制作起来太过麻烦，所以就直接化盐糖水给病人喝吧。 “对了，刚才动手术的那个病人，尽量不要给她吃硬的东西，就熬粥给她喝吧，只要营养跟得上就行。” “不然的话，吃了硬的东西，不消化，会对伤口造成影响。” 吴良将能想到的都交代个侍女，张医师拿着一个小本子，不停地做着记录。 等到侍女们散去之后，吴良小声问张医师，皇上召自己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张医师还是摇头，说他不知道。 “你不要骗我哦，张医师，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不给我透露的话，就没有人教你治病了！”吴良见张医师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威胁道。 这一招果然凑效。张医师脸上挣扎一番，然后将吴良拉到一旁，正要说，黎平凑上来了，张医师有些为难，吴良道：“不碍事的，张医师尽管说。” 张医师吞吞吐吐，半天才说道：“皇帝陛下他……得了花柳病，我们太医署有名的医生都给他治疗过，可是结果都不尽人意……” “啥？花柳病？” 吴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叫自己过来，是给皇帝治疗花柳病？自己一个骨科的医学博士，叫自己过来做男科？这是要闹哪样？ 而且，还是给天子，目前蜀国最金贵的一个人修理造人的机器，修好不说，万一自己修坏了，怎么办？那不是吴家寨都要被皇帝掘地三尺吗？ “阿哥，你小声一点！”张医师见吴良那吃惊样子，急忙将他拉住，“要是让旁人听见了，再传到皇上那里，是要被诛灭九族的！目前就我们太医署的人知道这件事，阿哥不要乱说啊！” “那啥，我想问一下，你们皇帝现在有几个皇子？”吴良得把这件事搞清楚，不然要是把皇上搞绝育了，皇室断绝后代，自己不是要把历史改写了吗？ “皇子一共有九个，公主有十四个。阿哥问这个做什么？” “你怎么老是问我问这个做什么，问那个做什么？我当然是为自己的小命找后路啊！”这个张医师真是，自己问一个问题，都要被反问一句为什么。 吴良得知有这么多子嗣，心里略一放松，只要不是给皇帝治废了，那就没事。至于其他的，他都有这么多孩子了，就让他少生一点，省得历史的轮回上又多出一起皇室争夺案来。 得知皇帝是患花柳病之后，吴良吴良心中稍微安稳一些，他离开太医署，回到了周平家。刚到周平家，吴良就看见七皇子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七皇子的请求 “七皇子？” 吴良诧异不已，朝七皇子行了一礼。七皇子将手中的玩物放下，原来是一对洁白如玉的石子，大如鸽卵。 “小神医，今天你是到哪里去了？我在这里都等你半天了。” 早上的时候，吴良前脚刚走，七皇子后脚就跟上来了。由于周平已经出去办事，七皇子自然是扑了个空，牛惠儿和周平的妻子也不知道吴良到哪里去了，所以，七皇子就在这里等了半天。 “在下去太医署了，刚到那里，就抢救了一位病人，现在才回来，让七皇子久等了！” “去太医署？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还以为小神医去青花坊了！”七皇子恍然大悟，神医不去太医署去哪里？ “不知七皇子找在下做什么？” “没有事情就不能找神医了吗？”七皇子道，“昨天刚认识小神医，今天想要请小神医吃一顿饭，不知可否？” “可是我……”吴良有些犹豫，他想早一点进皇宫去找皇帝，想把他的病治好了再说，不然的话，指不定皇帝什么时候给他玩了个自爆，他就死翘翘了。 “也罢，既然是七皇子赏识在下，在下拒绝的话，岂不是太扫兴？全听七皇子安排。” 吴良刚要拒绝，就看见七皇子脸色有些不太好，他突然觉得，答应七皇子也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与七皇子交好之后，自己进宫的话，也可以多一些保障。 “那好，明日傍晚时分，醉仙楼，不见不散。”七皇子见吴良答应了，大喜不已，立刻将时间地点定了下来。 将时间地点定下来之后，七皇子顿了一下，“小神医，我有一位朋友身体有些不适，不知神医可否给我那位朋友看一看？” “朋友？不知七皇子的朋友，染上的是什么病症？” 七皇子面露难色，“这却有些不好说，小神医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吴良答应七皇子之后，连饭都没有吃，就离开周平家，在七皇子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隐秘的所在。 虽说成都府里有很多捕快与武侯，但他们监督的范围也很有限，七皇子带领着吴良，在成都府各种巷子里面穿梭，最终来到一片比较破败的民居面前，七皇子走上前去，轻轻敲了一下门。 嗒嗒两下。 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接着，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门外是哪个人？” 七皇子并不答话，伸手再次敲门。连敲四下。 “是谁？”门内的那人好像有些急躁了，骂道：“哪家小崽子吃饱了撑的，跑这里来打扰本大爷的休息？” 这时候，七皇子才开口，声音比较低沉：“东巷的豆腐还热乎呢，大爷不来两块吗？” 七皇子话音刚落，破败民居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他朝着七皇子单膝跪下，道：“七皇子，属下冒犯了！” “无妨，警惕性不错，继续保持。”七皇子越过魁梧大汉，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的装饰与外面的破败迥然不同。虽说比不上醉仙楼金碧辉煌，却也不似破瓦窑那样。穿过屋子之后，里面是一个庭院，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边上海有一座假山，周围有一些人把守着。 “小神医就在旁边等候，我去去就来。”七皇子招呼一个人将吴良带到屋子里坐下，而他自己则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片刻之后，七皇子走进屋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那群人抬着一张长凳，上面躺着一个人。还没有抬到吴良面前，吴良就闻到一股臭味，他们把凳子放到屋子里面之后，臭味更加浓郁了。 “小神医，请你为我这位朋友看一看，他的伤势究竟如何？”七皇子诚恳地说道。 吴良走到长凳边，只见长凳上趴着一个人，没有穿上衣，他的背上有许多触目惊心的伤口。 整个背上都是伤口。每一道伤口最小都有拇指大小，最大的一道伤口，在背部中间，两块肩胛骨上，更是血肉模糊。 “爆炸伤？” 吴良一看这伤势，就是爆炸的时候，碎片溅射到人的身上，所形成的伤口。 “小神医怎么知道这是爆炸伤？”七皇子见吴良只是一个照面，就将伤势的原因说了出来，更加佩服吴良的医术了。 “很明显呀，这是火铳或者什么炮弹在他身后爆炸，然后碎铁片等异物刺进他身体所形成的伤口，你们要庆幸，那炮弹的威力很小，不足以致命，不然的话，就只有等着给这位兄弟安排后事了。” 摩天钻也是七皇子的人，那天救下摩天钻的时候，也是被对方丢了一颗简易版的手榴弹，七皇子难道与火药之事有关？ “该死的……”七皇子忍不住骂了出来，但吴良没有听清楚他骂的是谁。 “七皇子，眼下我手中并没有治疗这位兄弟疾病的器械，还要去太医署一趟。”这些伤口却也容易治疗，但需要手术器械来支撑。整个成都府，现在就太医署有一套。“阿四，你去太医署一趟，就说借他们的手术器械一用。” 黎平就要出门，七皇子却拦住了他，道：“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小神医费心了，在此少坐片刻，你需要的东西很快就会送过来。” 七皇子根本不放吴良离开，他派人去太医署拿手术刀，这里离太医署好像不太近，半天之后，七皇子派的人才姗姗而来。 吴良接过手术刀，照例将它煮沸消毒，然后取出困经散，就要冲水给那人喝下，七皇子看那黑乎乎的汤药，道：“小神医，这是什么？” “这是让他睡着的药，要是醒着的话，谁能受得了这种疼痛？” 那人接过装着困经散的碗，喝了一口，然后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药！怎会这么苦！我不喝了！” 那人鼻子眼睛几乎快凑到一块了，表情比背上的伤还要痛苦，他死活不愿意喝剩下的困经散了。 “你确定不喝？这样动刀子是很疼的！” “没事！我能忍住！” 吴良再三确定，那人还是不愿意喝药。没办法，吴良只得下刀子了。第一刀刚下去，还没有接触到他的皮肤，他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轻一点，轻……” 第两百一十四章 温情一幕 “我还没有开始呢，你叫个什么？” 吴良用手术刀轻轻地点在伤口边缘红肿的肉上，那人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他的心里作用罢了。 “还没有？”那人尴尬地挠挠头，“我以为都开始了呢！” “啊~”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大叫起来，这回是真的疼了。吴良用手术刀将那人伤口轻轻地划开，因为伤口已经红肿发炎，并且里面说不定还残留得有碎铁片之类的东西，所以要清理干净。 剧烈的疼痛从皮肤的神经末梢传到大脑皮层，那人浑身都在抽搐，显然疼痛到了极点。 “还承受得住不？实在不行的话，就喝药吧！”吴良停下手中的动作，重新将困经散端了过来。 “喝，我喝！” 喝药的苦涩，总比挨刀子的疼痛要好得多。那人几乎是捏着鼻子喝下去的，不出一刻钟，他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背上的伤口，挨个被吴良切开。里面果然残留得有碎铁片，就是这些东西导致了他的伤口发炎。一共挑出来十多片碎铁片，七皇子在一旁看着，捏紧了拳头，表情十分愤怒。 “这些混蛋！我迟早要让他们也尝尝这种痛苦！” 将碎铁片挑出来之后，吴良再将脓液仔细地清理干净。正是这些脓液散发出来的臭味，将脓液去除之后，那人的背上，便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狰狞，空气中的味道也散去了很多。 这一挑就是一个下午，才将背上的碎铁片尽数去除。没有生理盐水，吴良用少量青霉素兑上冷开水，将伤口清理一遍，然后覆盖纱布。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黑透了。吴良嘱咐七皇子，一旦有情况的话，就立刻来通知他，并且留下了一些青霉素。 七皇子本来是要把吴良留下来的，但吴良婉拒了七皇子的好意。“七皇子，我出来的时间太长，恐怕惠儿和我伯母担心，就不再叨扰你了！” “也罢，本来是要留你下来喝一杯酒的，既然你时刻惦记着你的心上人，那便回去吧，我派侍卫送送你。”七皇子调侃道，“以后别叫我七皇子了，就叫我七哥吧。” 吴良没有推辞，顺势而下，道：“既然七皇子如此说，在下就托大，叫七皇子一声七哥吧！另外，七哥也不必叫我小神医了，着实承受不起。就叫我义宁吧！” “叫义宁怎么行？别像外面那些文人墨客，弄得酸酸的，我就随着他们叫你阿哥吧！” “一切都依七哥！”吴良告别七皇子，没走两步，七皇子又喊道：“阿哥，莫要忘了明天醉仙楼的约定！” “小弟自然不会忘记的，明日准时到达。” 吴良回到周平家，对两位护送他的侍卫道：“两位军爷，就护送到这里吧！” 两个侍卫告辞之后，吴良走进周平家，刚进去，就看见牛惠儿焦急地朝着门外探望。她见吴良来了，眼睛里满是惊喜，飞奔过来，拉着吴良问东问西。 寒风肆虐，但此刻两个人的心却是火热的，吴良拉着牛惠儿的手，轻声说道：“惠儿，你怎么不在屋子里面坐着？外面风雪大，可别着凉了。” 牛惠儿低垂着眼脸，任由吴良拉着她的手，片刻之后，她才说话，声音低如蚊呐：“小官人，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惠儿都担心死了！” “原来我家惠儿是在担心我！”吴良揉了揉鼻子，心里一阵暖意流过，“我今天去救了两个病人呀！你不知道，第二个病人的病情，究竟有多重！” 吴良添油加醋地描绘那个男子的病情，这倒不是为了彰显他的医术究竟有多高明，他只是想转移牛惠儿的注意力，不然的话，她会一直问自己回来晚了的问题。 牛惠儿明显被吴良的描述所吸引，听到关键处，她惊呼一声，用白葱般的小手将自己的嘴捂住，她想象着吴良用刀子把别人的皮肤划开的情形，忍不住问道：“小官人，你怎么能这样做？那个人得多疼？” “我要不把他的伤口切开，里面的脓液就不能流出来，那么伤口感染了之后，他就会死掉，知道吗？”吴良解释道。 牛惠儿似懂非懂：“原来是这么回事。” “乖，以后这些东西，我都会教给你的！”吴良决定，此次回去之后，就要组织女子来学习外科医术，不然，就像今天一样，为那个女人治病的时候，好在是在太医署，所谓医者不分男女，故而能轻松地将她的阑尾切除。 要是在外面，假如是在一户大户人家，他家未出阁的女儿生病了，需要做体格检查，人家会让你一个大男人对他女儿检查么？ 温和一点的人家户，会把你婉拒了，脾气暴躁的，直接到州主府告你非礼，还不定人家女儿的面都还没看见，就被丢进了州主府的大牢。 所以，这就是吴良要培养女医生的原因。 “小官人，我能行么？”牛惠儿在不停地脑补自己拿着手术刀的画面，她连毛毛虫都不敢踩死，还要叫她用刀去切人？ 吴良双手搭在牛惠儿肩膀上，用坚定的眼神盯着牛惠儿深邃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惠儿，跟着我做，没有不行的！” “嗯！” 牛惠儿眼眸里突然迸发出一抹自信，她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吴良觉得，此刻的牛惠儿宛如天上的仙女下凡，令他心动不已。 吴良趁牛惠儿不注意，搭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忽然收紧，牛惠儿猝不及防之下，就被吴良抱住了。吴良看着樱桃般鲜红的嘴唇，低头就吻了下去。 牛惠儿刚开始还不适应，挣扎了一会儿，见挣扎无果，索性安静了下来，吴良正要得寸进尺，却听到身后“咳咳”两声。 “是谁？” 吴良猛地回过头，他差点就一脚踹出去了，但想着这是在周平家，应该没有危险，所以才刻制住了自己。 “不好意思，我出来有点事情，没想到打扰了你们！我这就走，这就走！” 出来的人是周平，不知道他出来要做什么，只是饶有深意地看了吴良一眼，然后又回到屋子里面去了。 “小官人，你真讨厌！” 在黑暗中，吴良都能看见牛惠儿的的脸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 “惠儿，我……”吴良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苦笑一下，要是别人坏了他的好事，他指不定就要开骂，但这是周平，他找谁出气去？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 “哼，惠儿不理你了！小官人就知道欺负惠儿！”牛惠儿忽然跺跺脚，转身跑掉了。吴良无奈地耸耸肩，唉，女人，果然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第两百一十五章 冤家路窄 休息一夜，第二天中午时分，吴良带着黎平和牛惠儿就出发了。他们去过醉仙楼一次，所以这次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醉仙楼。 吴良将七皇子请自己吃饭的事情告诉周平，周平点点头，只是叫吴良小心些，他感觉到，现在皇宫里面有些不太平，暗潮汹涌的，无论做什么事情，尤其是接触到皇宫之人，都需要随时提起一个心眼，否则卷进皇宫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那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醉仙楼的生意，每天都很好，外面依旧是排着长长的队，吴良摇摇头，还是有关系的好！最起码，自己想来醉仙楼的话，就不用在外面排长长的队伍了。 他们来到特殊通道，走进去，里面温暖的环境，总是让人感觉到舒适不已。 那个伙计依旧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拿着一本书，打着瞌睡。那本书半边内容翻了出来，好像是……一个女子？ 吴良敲敲柜台，那个伙计一惊醒，手中的书吧嗒一声掉到地上，他急忙将那本书揣在怀里，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殷勤地说道：“几位客官的令牌呢？” 令牌？吴良才想起来，走这特殊通道，是需要令牌的！自己昨天走得急，竟然忘记向七皇子要令牌了！这下可好，该怎么进去？ “这位兄台，我们走得急了，没有带令牌，”吴良神色不变，镇定地说道，“再说我们是来找人的，应该不需要令牌吧？” 伙计白了他们一眼，然后就不再理会他们，而至坐回凳子上面，扔出一句冷冷的话：“没有令牌，去外面的队伍后头排着去！” “兄台，可否通融一下？我是来找七……” 吴良还要说话，那伙计不耐烦地说道：“管你是七什么，在这里都行不通！醉仙楼的规矩一向如此！” “你！” 黎平瞪大了眼睛，就要发火。这家伙不是狗仗人势吗？什么醉仙楼的规矩一向如此？就是在刁难人。前天自己才从这里出去，这伙计两三天就把人忘记了？ “咦，这不是七皇子的那条小狗吗？怎么现在在这里被拦着了呀？你的主人呢？” 一个嘲讽的声音传来，吴良皱了皱眉头，这是小衙内的声音，他回过头，声音低沉得要压死人：“小衙内，你说谁是狗？” “你，你，还有你，对，就是那个小丫头片子！” 小衙内此时带着一群人，正站在特殊通道入口处，优哉游哉地说道。 “有种你再说一遍？”吴良捏紧了拳头，忍不住就要爆发。 “说了怎么了？要不，你叫我一声爷爷，我放你进去？”小衙内今天是来这里会见一个重要的人，这是他干爹吩咐的，说是与这个人接洽一下的话，以后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好很多。 他刚进特殊通道，就看见吴良三人在那里，看样子是进不去了，七皇子又不在，于是他便想要找回那日的场子。 “没种的东西！我叫你爷爷！” 吴良顿时火起，跳将起来，朝着小衙内打去。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就是不可以说牛惠儿，不然，他准炸毛。 “哟嚯！还敢出手？” 小衙内嗤笑一声，后退一步，身后就走出了两个精壮的人。 “你还当我是前天的小衙内啊？给我打！” 自从前天小衙内受到侮辱之后，他回去就找老衙内要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人做保镖，没想到今天再来醉仙楼，就撞见了让他受到侮辱的罪魁祸首吴良。 眼下七皇子不在，这可是一个报复的绝佳机会。那两个保镖左右包抄，将吴良围在中间。黎平见吴良一下子处于危险之中，就要上来帮忙，吴良喊道：“阿四，你不要上来，把惠儿保护好就行了！” 特殊通道里面的人，一看即将发生打斗事件，都围成一圈看热闹。他们大多都是有身份的人，并不怕事，也乐得看这种争斗。 “这不是小衙内吗？怎么今天又来醉仙楼了？” “啧啧，你们不知道，就在前天，七皇子将他狠狠地羞辱了一顿，现在小衙内估计还在气头上呢！这不是在找人做出气筒吗？” “你还别说，那个人就是七皇子保下来的……”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但小衙内却听得明明白白。他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把吴良生撕了。要不是什么狗屁七皇子，现在他肯定是和眼前的漂亮妞儿在床上的呢！ 总是坏自己的好事！ “给我打断他们两个的双腿，然后丢出去！女的给我留下来，不要伤她一根毫毛！” 围着吴良的两个保镖得到指示，大喝一声，摆个招式就朝吴良冲过来。吴良丝毫不慌，见招拆招，这段时间他一有空闲，就勤学苦练，现在武艺大有长进。 但面对两个人还是有些吃力的，吴良使出浑身解数，才堪堪和两个人打个平手。小衙内在一旁看得焦急，怎么干爹派来保护自己的两个人，水平这么低？两人打一个人都打不过！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拿不下他，你们等着回去受罚吧！” 两人又加快了进攻速度，吴良只感觉到手臂上大力传来，他渐渐有些不敌。黎平见吴良即将败阵，跳上来，道：“阿哥，我来帮你！” 有了黎平的帮助，吴良的压力大大减少。这回换做是两个保镖承受不住了，渐渐显现出颓势来。 小衙内见两人即将败阵，他顿时急了，“你们全部都给我上！谁打断他们的腿，老子请他在青花坊睡一个月！” 他的手下一听，顿时眼冒精光，一窝蜂朝吴良和黎平冲过去。两人顿觉头大，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这么多只手。 这醉仙楼也是，前天自己受到小衙内的欺负，管事之人迟迟不出现，一直等到七皇子来给自己解围之后，管事之人才来说几句风光话，不知是管事之人怕事，还是根本不想管。 片刻之间，两人身上又多了几个脚印。吴良憋屈至极，现在他像一个沙包那样被人揉捏。黎平甚至被人一拳头打在脸上，半边脸颊肿得老高。那些人七手八脚，将两人扑倒在地，小衙内喊道：“先打断他们的两条腿！” 第两百一十六章 打脸 “我看谁敢！” 正当众人抬起脚，要朝着两人的小腿踩下去的时候，醉仙楼天字号走廊里面走出一个人，那人气势汹汹，一出来就指着小衙内的鼻子骂道：“小衙内，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几次三番欺负我的人！” 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七皇子。他本来今天早早就来到了醉仙楼，专等吴良的到来，但等了小半天，也不见吴良的踪影，思来想去，他才想起自己忘记将令牌给吴良了，现在人家恐怕还在门口排队呢！ 他刚出天字号房间，就听见小衙内在外面叫嚣着要打断人家的腿。他心里一惊，生怕是小衙内撞见了吴良他们，出来一看，果然是！七皇子怒不可遏，指着小衙内的鼻子，把七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衙内第二次被七皇子这样指着鼻子骂，他七窍生烟，怎么哪里都有七皇子？难道七皇子是属狗的，随时都会出现吗？ “你！” 虽然七皇子的身份有些特殊，但毕竟人家是一个皇子，怎是旁人随便能欺负的？小衙内也只敢私下里骂一骂，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并不敢与七皇子作对，毕竟，七皇子在外面代表的是皇族的尊严，是不容挑衅的。 “七皇子，算你狠！”小衙内眼内满是寒光，他低着头，并没有人发现。 “你们三个走运！下次不要让我在成都府撞见你们！否则我打断你们的两条腿，丢到青花坊刷马桶去！” “我们走！” 说着，小衙内就要离去。现在七皇子又冒了出来，真是阴魂不散。他已经不可能在七皇子面前动手了，只得另谋时间。 “我让你走了吗？” 七皇子见小衙内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他走到小衙内面前，小衙内停住脚步，刚回头，“我走不走你管得着吗？” “啪！” 小衙内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声音传遍整个特殊通道，小衙内被打得一脸懵逼，他捂着被打肿的脸颊，声音变得结结巴巴：“你……你敢打我？我干爹都不敢打我！” “老子是皇子！你一个老衙内的干儿子，凭什么在老子面前嚣张？我告诉你，老子把你剁了，你干爹大不了重新找一个干儿子就行了！难道他会置我于死地？要不你试一试？你干爹不敢打你，老子敢剁你！” 说着，七皇子还要动手。小衙内的随从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的老大，小衙内都被人家七皇子吼成一条狗，他们怎敢造次？还不被剁碎了喂狗？ 这小衙内真是欠收拾！前天自己还想着给他留一点面子，却没想到今天变本加厉，还要将自己客人的腿打断！七皇子怒不可遏，今天不给他一点颜色尝尝，他还不知道皇字是怎么写的！ “七弟，不要动手！” 正当七皇子的拳脚就要招呼在小衙内身上时，天字号走廊内，又传出了一个人的声音。七皇子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变，小衙内听到之后，却是一脸的欣喜，这是他的救命稻草来了！ 七皇子并没有收手，但也只是反手再扇了小衙内一耳光。他沉着脸转过身，看着走出来的那个男子，声音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三哥。” 能让七皇子称之为三哥的，自然就三皇子了。三皇子比七皇子还要高，整个人玉树临风，像极了一个儒家人士，他一脸和煦地走到七皇子面前，伸手将他凌乱的衣衫整理一下，然后轻言轻语地说道：“七弟，怎么和别人动手了？这是掉身份的事情，下次可不要这样做了！我们皇家的尊严，不是拿来掉的！” 三皇子看似在说七皇子做得不对，实则是在讽刺七皇子是一个土老帽，根本不配做一个皇子。七皇子自然听出了他三哥在讽刺他，他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三哥，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 “三哥，狗咬了我一口，我虽然不会咬回去，但是，我会剁了他的狗头还有狗爪子！” “这不是尊严不尊严的问题，而是我在替狗的主人教训他没有教训好的狗！不然以后这条狗咬到了不得的人物，狗主人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我这是对狗主人的关爱啊！你说是不是，小衙内？” 七皇子反唇相讥，这种指桑骂槐的话语，让小衙内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哼！想不到七弟不仅爱动手脚，这嘴巴，也玲珑的很哪！看来，父皇的真应该将你派到楚国去谈判！此次回去，我必将这建议呈给父皇！” 三皇子竟然一下子找不到说的了，他只得将话题扯开。 但他的城府很深，并没有像小衙内那样气急败坏。他依旧朝着七皇子笑笑，然后冷冷地看了吴良一眼，便带着小衙内走进了天字号走廊。 周围的人见好戏散场，都一齐散去了。这七皇子真是一个狠人，那小衙内，据说是三皇子的小跟班，今天七皇子竟然敢骂人家是狗，这不是间接地说三皇子管教不力吗？ “阿哥，你们没事吧？”天字号乙等房间内，七皇子一脸歉意地对吴良说道，“都怪我昨天忘记给三位令牌，让你们受罪了！” “只是些皮肉之苦罢了，养两天就没事的，七哥不必道歉。” “想来阿哥也不是矫情之人，但今天确实是我来晚了，我自罚三杯！”七皇子端起酒杯，三杯酒下肚，他爽快地说道：“阿哥，昨天你帮我救治的那个兄弟，现在伤势已经好很多了，阿哥真是神医！” “没事就好！”吴良笑笑，只要感染控制住了，伤口的愈合，还是很快的。 “来人！把你们醉仙楼的招牌菜呈上来！”七皇子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他已经有些微醺了。 不多时，天字号乙等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两个人，这次进来的不是侍女，而是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吴良觉得他脸上隐隐有一丝邪气，但怎么也说不上来。 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怪异，像金属摩擦的声音，又像砂布摩挲铁片的声音，让人一阵不舒服。 “七皇子，这是本店的招牌菜，大江刀鱼的切鲙，今天刚到的新鲜货！” 第两百一十七章 有人陷害 盘子里面的切鲙，被盘子中间的碎葱一分为二。一边是片状的，另一边是丝状的，不论是片状，或者是丝状的切鲙，都是极薄的，呈半透明状，细嫩的纹理在鱼肉上游走，直让人看得食指大动。 “来！这可是醉仙楼的招牌菜，新鲜刀鱼切鲙！” 七皇子夹了一片切鲙，沾了些碎葱，还有芥末，正要吃，吴良忽然伸出筷子，一把将七皇子筷子上的切鲙打掉。七皇子有些不悦，“阿哥难道是觉得这切鲙不好吃吗？怎么把我的切鲙打掉了？” “七哥，这切鲙恐怕不能吃！是有毒的！” “你说什么？这切鲙有毒？”七皇子听见有毒，他急忙将筷子放下，从怀中摸出一根银针，小心地刺在鱼肉上面，片刻之后，他取出银针，针头并没有变黑。 “阿哥，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怎么会有毒？你看这银针也没有变化，哪里来的毒？” 七皇子只道是吴良在和他开玩笑，他再次夹起一片切鲙，吴良看着七皇子放在桌子上的银针，缓缓地道：“七哥，这不是刀鱼的肉，而是河豚肉！” 银针试毒，只能试出砒霜等矿物质的毒，因为银可以和这些矿物质发生反应，生成黑色的化合物。 “河豚肉？”七皇子脸色顿时变了，他将筷子丢到桌子上，“阿哥，你确定这是河豚肉？” 河豚有毒，尤其是生的河豚肉。河豚肉里面含有河豚毒素，这种毒素一般存在河豚的肝脏里面，但要是旁人有意将毒素挤在肉上，也没有人能发现。 吴良之所以能认出这是河豚肉，那是因为在他前世，做医学博士论文的时候，曾经研究过这种毒素，他特意去买了好几只河豚来解剖，故而对河豚的肉很敏感，一眼就看出来了。 至于刀鱼，那种东西在吴良的前世，堪比黄金，并且数量十分稀少。虽然不排除这醉仙楼有通天的本事，能从长江里面捞出来刀鱼，但那也是孝敬给皇上的啊，则能流落到民间？ “千真万确。七哥，你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怎会有人要拿河豚肉来陷害你？” 七皇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虽然我的仇家很多，但他们也不敢如此堂而皇之地下毒啊！毕竟，我是一个皇子，怎么说也是皇室的成员，要是哪个敢对我下毒，那是要诛灭九族的！” “这就奇怪了。”吴良想起刚才上菜的那个男子，总是有一种阴气，让他感觉到不舒服，“对了，七哥，这醉仙楼有男性上菜的习惯吗？” “这倒是没有。”七皇子也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男的有问题？” “是的。他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看来问题出在他身上，只要找到他，相信会有一些线索。” 七皇子猛地站起来，随手拿起一个茶壶，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外面的侍女听见响动，急忙进来，见七皇子发怒了，唬得她们一下子跪在地上。 “去把你们的管事叫来！” 有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不多时，侍女带来一个男人，正是前天出来说话的那个人。 “钟管事，本皇子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不知你愿意回答本皇子吗？”七皇子刚才砸茶壶，表现得极其愤怒，那却是装出来的，他现在心里跟明镜似的，冷静无比。 “七皇子问话，那是小的荣幸，怎敢有不回答之说？是不是下人们服侍不周，惹七皇子生气了？小的这就责罚他们！”钟管事朝着七皇子鞠了一躬，低着脑袋说道。 “这倒不是。”七皇子冷笑道，“你们醉仙楼什么时候请了男人来上菜？刚才那个男子长相十分恶心，害得本皇子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七皇子莫要乱说！我们醉仙楼什么时候请过男子了？这里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水灵，怎会拿男子那种笨拙的东西来上菜？” 钟管事低着头，没有人看见他的脸色变了。但他掩饰得很好，只是一瞬，他的脸色又恢复如初。 “哼！你倒是挺会装！” 吴良见钟管事不肯说出实话，他夹起一片切鲙，来到钟管事面前，“钟管事，听说你们醉仙楼的切鲙是成都府最出名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但是我觉得这切鲙的味道有些特别，你尝尝，是个什么味道？” 钟管事抬起头，看着那温润如玉的切鲙，他的嘴角抽搐一下，旋即又看向七皇子，“七皇子，这是醉仙楼特地为您准备的，小的怎敢吃？再说了，这刀鱼比黄金还要贵，小的着实吃不起啊！” “叫你吃你就吃，莫不是你觉得这切鲙里面有毒，不敢吃？”七皇子冰冷的眼神盯着钟管事，只要他耍滑头，七皇子绝对会将他丢到天牢里面去，十八般大刑伺候。 “这……小的确实不敢啊！七皇子，您就饶过小的吧！” 钟管事不住地推辞，从他的表情来看，很显然，他知道这鱼肉是有问题的。七皇子也懒得与他废话，“你去找一条狗来，我便饶你不吃。” 听到七皇子的吩咐，早有人去牵了一条土狗过来。七皇子将一盘切鲙全部倒在土狗面前，土狗闻了一下，然后将鱼肉吃了下去。 钟管事面如死灰，他没想到七皇子会这样做。 土狗吃下鱼肉后，不出一刻钟，嗷呜一声倒在地上，四肢不停地抽搐，口里冒着泡沫，霎时毙命。 “鱼肉有毒！” 周围的人一阵哗然，竟然有人敢对皇子下毒！这可不是小事，这是刺杀！这还得了！弄不好的话，皇上发怒，恐怕整个醉仙楼都要搭进去！ “将他拿下！” 七皇子指着钟管事，他的手下就朝着钟管事扑过去。钟管事仰天大笑，然后猛地一咬牙，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七皇子，他自杀了！” 只见倒在地上的钟管事，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嘴唇发乌，睁着的双眼，瞳孔都散开了。 “竟然畏罪自杀？”吴良感觉到这件事突然变得棘手了，“七哥，这事情怎么办？” 第两百一十八章 没有线索 “竟然敢畏罪自杀！” 七皇子一向心静如水，但这下他也沉不住气了，“查！这个醉仙楼，给我彻底的查！一定要把那个男的给我找出来！” “七弟，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大动肝火？刚才三哥不是给你说了，不要随便发火吗？那样很掉身价的！” 天字号乙等房间门口，三皇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此刻他靠在门框上，手中端着一个金色的酒杯，他晃动着酒杯，喝了一口酒，声音充满了戏谑：“怎么？七弟似乎遇见麻烦了？” “没有的事。三哥不在天字号甲等房间管教你的小土狗，怎么有时间跑到我的房间来了？”七皇子现在正处于恼怒中，三皇子现在来撞他的枪口，他直接开启了损人模式。 三皇子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七皇子的伶牙俐齿他不是不知道，但饶是自己城府如此之深，也有些沉不住气。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来，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钟管事，吃惊不已，“七弟怎么在这里弄死了一个人？” “三哥不要栽赃陷害！这人是自己服毒自杀的，我弄死的是那只小土狗！” “你能不能不要说小土狗？小衙内是我的帮手，你别张口闭口就弄死他好不好？我的人我自己会处理好，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埋汰他！” 三皇子大声说道，他终于忍受不住了。但七皇子眨眨眼睛，他指着被河豚肉毒死的小土狗，“三哥，我没有说小衙内啊，我说的是土狗，真的土狗！” “土狗？”三皇子这才看见旁边还躺着一具土狗的尸体。他有些讪讪，不知怎么地，虽说他的城府很深，但在七皇子面前，他总是很容易就被七皇子激怒。 “三哥，有人用河豚肉来代替刀鱼肉，想要毒死我，这醉仙楼你经常在打点，你看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三皇子面露惊色，“怎么有人敢在醉仙楼下毒？” “这我可不知道。”七皇子指着已经死透的钟管事，“唯一的线索都自杀了。” “七弟，你别慌，我这就带人去搜捕！”三皇子扔下这样一句话，就匆匆走出去了。 “我们也走！把醉仙楼查个底朝天！” 七皇子并不相信三皇子，平时，只要七皇子遇见事情了，三皇子都是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但今天三皇子的反应有些奇怪。 自己被人刺杀未遂，三皇子没理由是这个态度，这醉仙楼一定有问题，还得自己去查明情况，三皇子铁定是靠不住的。 吴良和黎平，还有七皇子，三人各带着几个人，去搜寻醉仙楼了。醉仙楼的地盘很大，即便是三队人，都要搜寻半天。 黎平搜寻的是厨房，因为既然呈上来的是切鲙，那么必定是在厨房做成的，即使找不到那个人，也应该能获得一丝线索。 厨房里面，黎平将所有的厨子聚在一起，挨个盘问。盘问一圈下来，所有的人都直摇头，说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男子。 查询无果，黎平只得往别处去查找。他刚出厨房，肚子就一阵绞痛，应该是刚才吃坏肚子了，刚才在桌子上，吃得最欢的就是他。 他叫其余的人先去找人，他自己则朝着茅厕跑来。茅厕位于醉仙楼最后面，隔着一面墙，就是一条巷子。 黎平蹲在茅厕里，一阵舒爽，正要起身，却听见茅厕后面的巷子里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大人，饶过小的吧……” 这个声音就像金属在摩擦，不是刚才送切鲙的男子，又会是谁？ “谁叫你做事不谨慎，被人家认出来了？却是留不得你了，自己早些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十八年后再出来吧！” 这个人的声音嘶哑无比。黎平急忙猫着腰，绕过茅厕，却找不到去巷子的路。他正要爬墙，又听到一阵“唔……唔”的声音。 是要杀人灭口吗？黎平后退几步，助跑跳到墙上去，却踢落了好些泥巴，泥巴扑簌簌掉到地上，巷子里的人听见响动，问了句“是谁？” 黎平没有说话，只是吊在墙上，他又听到一声沉闷的惨叫，坏了！他三下五除二翻过围墙，只见墙角有一摊鲜血，巷子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他又跑到巷子两端，外面的行人熙熙攘攘，根本看不出一丝蛛丝马迹。围着醉仙楼绕了半圈，黎平进来之后，找到吴良和七皇子，正要说刚才听到的情况，却见三皇子进来了。 三皇子身后的侍卫，拎着一个死人，来到天字号乙等房间之后，侍卫将人嘭地一声丢在地上，那人翻滚一圈，正好面朝上。 “七弟，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七皇子看向那人，那人的脖子上有一道伤口，鲜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此刻正一滴一滴流到地毯上，结拜的地毯瞬间被浸染得妖艳无比。 不是那人又是谁？七皇子根本不用查看，就知道那人已经死了。“三哥，这人怎么死掉了？” “回七皇子的话，我们发现了这人，想要将他抓捕，岂料他拼命反抗，小的下手重了些，就把他弄死了，还请七皇子责罚。”刚才抓着那人的侍卫解释道。 “平时我都告诉你们了，抓人一定要抓活口，你们怎么不听？看看，这回不是误了大事吗？”三皇子批评道，“回去我再收拾你们！” “七弟，手下办事十分毛糙，却是对不住了！” “罢了，既然已经抓到凶手，也算是成功了。毕竟，凶手身一定有人指使，这人是不会露面的，既然他敢毒我一回，那就一定有第二回，我自己小心就行了，多谢三哥的帮忙，眼下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三个了，三哥请自便。” 七皇子直接下了逐客令，三皇子客套一番，带着人离去了。 天字号乙等房间，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七皇子看着这两具尸体，脑海中不停地在思考到底是谁想要陷害自己。 黎平已经将他上厕所时听到的说了出来，吴良也皱着眉头，在思考事件的走向。 “这件事情会不会和三皇子有关？”吴良试探着问道。 七皇子眯着眼睛，摇头道：“不清楚。虽然从黎平的话语中，知道那人是被故意杀害的，但并不能确定和我三哥有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两百一十九章 再次遭刺杀 河豚肉事件，最终龙头蛇尾，就这样不了了之。钟管事和那个上菜的男子一死，线索就全部断了，没有办法再查下去。 不过，七皇子再次加强了自身的防卫工作，他把摩天钻召回来了，十二个时辰都守在他身边。就连吃饭喝水，都要先行查验，不然的话，他很害怕再次被下毒。 吴良跟着七皇子折腾了两天，没有结果，他便回到了周平家。本来在前几天就要进宫的，但是遇见这种事情，耽搁了两天时间，所以，在辞别七皇子后，他就去太医署一趟，找到张医师，商量进宫的事情。 “阿哥，进宫之事，还需在下去禀报，皇上宣你进宫，方才能进去。我这就进宫去一趟，你在家里静候就行了。” 张医师办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早上吴良才去的太医署，下午就有小太监来宣吴良进宫。 本来吴良是要带着黎平进去的，但小太监说皇上只召见了吴良一人，闲杂人等不许进宫，所以吴良只能作罢。 从周平家出来，需要走上两刻钟的时间，才到达皇宫。此时已是下午，早朝已退，皇上此刻恐怕在温柔乡里面的呢。 皇宫位于成都府的正中心，从皇宫蔓延出来的四条主街道，是成都府最宽广、最热闹的街道，没有之一。 街上的行人依旧众多，各种商贩的叫卖声吆喝声绝于耳。尤其是街道两侧的火锅店，香味飘出来，总能让人垂涎三尺。 小太监带领着吴良，正走在西街上。西街这里的麻婆豆腐最为出名，并且，武侯祠也位于此处。吴良很想进去凭吊一番，但现在进宫要紧，所以只是路过武侯祠门口时，大致看了两眼。 现在随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武侯祠前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因为西街旁边就是成都府最出名的锦里街，锦里街自古就是蜀中最出名的商业街道，里面部满了小吃、酒楼、戏楼、客栈，就连闻名蜀国的青花坊，也只与锦里街隔了一道围墙。 走过武侯祠，就是锦里街的入口了。吴良朝锦里街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才真正的是吃货的天堂，吴良虽然不是一名资深的吃货，但美食谁人不爱？更何况，这里的美食，比醉仙楼好吃多了。醉仙楼的食物，虽然好吃，但更重要的是身份的象征，说到底，还是锦里街的食物更美味一些。 锦里街的入口处，人潮涌动，都是朝着锦里街里面进去的。吴良差点都被人群带进去了，他拼命挤才挤出人群。 挤出去之后，吴良不经意间回过头一看，只见涌入锦里街的人群中，竟然有一个人逆向朝着街口走来。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竟然游刃有余，左摇右晃之间，就向前走了好几步，拥堵的人群好像对他的前进没什么影响。 那人为何要挤出来？吴良暗自纳闷，他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划破空气所带来的呼呼声。 他顿时感觉到背上汗毛直立，本能地朝着左边一闪，只见他刚在所站之地，直挺挺地插着一根手指长短的箭矢，竟然是一只袖箭！ 自从吴良勤学武艺之后，身体的各项机能大有提升，要不是刚才他听得明白，恐怕早就遇刺身亡了！小太监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常，依旧向前走去。 吴良回头一看，大街上的人，并没有谁表现出异常的表情。看来，行刺之人一击未中，早已混在行人中消失了，不远处就是锦里街，进到里面去之后，谁能寻得出来？ 他将那只袖箭拾起来，上面泛着幽幽蓝光，又是淬过毒的！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人，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吴良还注意到，袖箭的箭头上，刻着一个火焰的标志。由于箭头被毒液浸润过，所以，此时那个火焰呈蓝色，栩栩如生，像一团跳动的蓝色火苗。 “吴阿哥，前面就是皇宫了，请跟紧我，不然的话，是进不去的！” 正当吴良拿着袖箭边走边思考的时候，小太监说话了。吴良伸手一抹，那只袖箭就被吴良收起来，小太监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全凭小公公吩咐。只是小的这一身衣服穿的时日过多，恐怕进皇宫去的时候，污染了天子居住的地方，不知周围可有卖衣服的店铺，小的去买一身新衣服，方能面见皇上。” 吴良将袖箭收起来之后，朝着小太监拱了拱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太监想了想，看吴良穿的确实有些朴素，也就带着他去了旁边一家店铺。 走进店铺，里面琳琅满目，都是各式各样的衣服，但无一不是绫罗绸缎制成的，每一件都华丽无比。 “两位客官，想要买些什么？” 刚进店铺，店小二就殷勤地凑了上来，像说顺口溜一样样，将店铺里面各种衣裳的特色介绍了一遍。 “你看他合适穿什么，就给他来一件。”小太监指着吴良说道。 “要得！” 店小二打量吴良的身材，麻利地取出来一件衣裳。“这件衣裳可与客官般配得很！”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吴良穿在身上，气势就大为不同。小太监也觉得这件衣裳不错，他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店小二，店小二接过银子，掂量掂量，道：“客官见谅，这件衣裳，五十两银子可得不到……” 小太监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店铺在耍什么把戏么？平时敲打那些没有脑子的富商也就算了，竟然敢敲诈到皇宫的头上来！告诉你，若是你觉得这五十两银子太少的话，明天我请户部的大人来给你算清楚，可否？” 店小二吓坏了，没想到今天碰到了一个硬茬子！平时敲诈那些富商，一敲一个准，眼前这两人竟然是皇宫里面的人！但是，皇宫里面的人，不是有专门的人员制作衣服么？为什么要到外面来买衣裳？ 他急忙将五十两银子递上去，小太监却将眼睛闭上了，不理不睬。吴良在试衣服的时候，已经不着痕迹地将那只袖箭裹在旧衣服里面，他将旧衣服递给了店小二。 “你不用害怕，这五十两银子你拿着，这套旧衣服是我娘亲手做的，先寄存在你这里，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回来取的，到时候另外有赏赐。不过，我走之后，你可不能动我的衣服，要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店小二感激涕零，将吴良的衣服收好，抬头看去，却见吴良和小太监已经出去了，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第两百二十章 辛秘 皇宫大门处，无时无刻都有重兵把守。并且，还时不时有巡逻的士兵走来走去。戒备极其其森严，连一只蚊子也甭想飞进去。 小太监带着吴良朝正门走去，走到一半，却折向左边去了。难道不从正门走？吴良跟着小太监，走了没多久，见到左边有一道小门，小太监上去轻轻敲了一下，小门打开，里面传出一个细细的声音。 “原来是小公公回来了！可还顺利？” 小太监回答道：“一切顺利。劳烦开一下门罢。” 又是一道开门的声音，小太监朝着吴良点头示意，吴良跟上小太监，走进这道小门，原来，里面还有一道更大的门，看来这皇宫的防守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走过这一道门，在小太监的带领下，七转八转，直转得吴良不辨东西。这皇宫还真大，要是小太监把吴良丢在某个位置的话，吴良可能走一天都走不出去。 冬日的夜晚降临得格外的早，现在已经快傍晚了。小太监将吴良领到一间房门前，细声细气地说道：“赵公公，人带到了。” 房间内传出的声音，是吴良极为熟悉的，就是当初来溱州城召他入宫的赵公公。 “行了，你退下，赏钱自己去领。阿哥进来吧。门没有锁上。” 小太监向吴良施了一礼，然后退去。吴良走上去，轻轻推开门，只见赵公公坐在屋子里面喝茶。 “阿哥，别来无恙啊！” “赵公公，多日不见，您的气色越发好了！”吴良客气几句，坐在赵公公旁边。 “不知何时进宫面见皇上？”吴良与赵公公闲聊一会，他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阿哥，别急嘛！你舟车劳顿，据我所知，你一路上碰到不少的麻烦吧？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我亲自带你去面见皇上。” 赵公公喝了一口茶，笑道：“这可是峨眉的碧潭飘雪，阿哥要不要尝一尝？” 吴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果然似那初冬第一场雪花，落到掌心的感觉，丝丝凉凉的，又如那冰天雪地里盛开的雪莲花，透着一股傲人而冰冷的清香。 “好茶！此茶虽为滚水所泡，但却透出一股冰凉的傲气，如那雪莲一般洁白无瑕，又像那寒潭般幽深神秘，能得此茶一品，此生无憾。” 茶确实是精品，但吴良却不是那种文人墨客，找不出精美的句子来赞美，只能搜肠刮肚，信口拈来，这些句子都是他根据此茶的名字来编造的。 “想不到阿哥不仅是一位神医，对茶的品味，也极为高雅！我这茶叶的冲泡方法，却不似外界那些手法，阿哥竟然也喝得习惯。” 没想到自己胡编乱造的一些句子，竟然引得赵公公的青睐。他误以为吴良是一位年少的品茶大师，在吴良面前大谈各种名茶。 赵公公颇为健谈，在溱州城的时候，吴良就已经领教过，现在他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只得想方设法地岔开话题。 然而赵公公根本不给他岔开话题的机会，与吴良一直聊到吃晚饭的时候。吃完饭，吴良将赵公公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说道：“赵公公，问你一件事，不知赵公公知道一些底细不？” “阿哥，你这事情也没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赵公公笑道。 “前几天在太医署，我听张医师说，皇上他……”吴良小声说道。 “嘘！” 赵公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将吴良拉到另一间房子，“阿哥，这事情可别乱说！告诉其他人没有？” “没有呀，张医师给我说了之后，你是我告诉的第一个人。” “这样最好，以后你可别逮着一个人就问一次，皇上知道了，那是要掉脑袋的！” 赵公公一脸严肃，皇帝犯这病，可不是能乱说的！现在皇帝每天都在苦恼之中，要是谁触了他的眉头，那可是吃不了兜着也走不了。 “这事情的严重性，在下是知道的，所以我也只是私底下问赵公公，想要了解到更多的情况，明天面见皇上的时候，心里也好有一些底气。” 赵公公像是回忆着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那是去年的事情了……” 蜀国的西北，很长一片领土都是与吐蕃接壤的。而吐蕃再往西走，就是西域。成都府是天府之国，土地幅员辽阔，西域传说东方有各种奇珍异宝，所以每年都有大量西域的客商涌进成都府，想要一夜暴富。 在去年的年底，成都府出现了两个来自西域的美人。她们身材高挑，相貌迥异，皇帝得知后，就召见了她俩，一见面，皇帝就被她俩饱满的身材所吸引。 兴许皇帝是对这种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有些感觉，让她俩在皇宫住下之后，一来二去，皇帝竟然和其中一个女子好上了，整天腻在美人的房间里，这真的是乐不思蜀。 在今年春天，皇帝忽然感到身体不适，请太医来检查，太医检查来检查去，才发现是花柳病。 这恐怕是天底下最大的尴尬了，皇帝还能得花柳病？只要稍微一分析，就可以得出两条结论。 第一，皇上逛妓院了。锦里街旁边就是青花坊，从皇宫来到青花坊也要不了多长时间，皇帝来逛妓院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上的妃子很多，正所谓后宫佳丽三千，皇帝一个都看不上，竟然出来逛妓院？这才是真正的笑话。假如皇帝没有出来逛妓院，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皇帝宠幸过的某一位妃子与旁人有染，意思就是皇帝被其他人戴绿帽子了。 只要有人知道皇上染了花柳病，百分之百会这样想。皇帝也认为是有妃子出轨了，他对所有宠幸过的妃子进行秘密的排查，却一无所获。 正在没有思绪的时候，先前他宠幸的那个异域美人患病了，和皇上是同一种病。 这时候，就有知情人士跳出来，说是那个异域女子将花柳病传染给了皇上，皇上大怒，将两个女子关押起来，但他的花柳病却并没有因此而痊愈，反而更加严重了，现在它整天都无精打采的，根本没有心思管理朝政。 知道皇上患病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只知道皇上越发惫懒。朝野上下一片哗然，都说皇上不问政事，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 第两百二十一章 不止一个 半夜。 “阿哥~阿哥~” “这一刀下去，你就和我们永远在一起了，你可要想好呢！” 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想好了，来吧！”吴良含糊不清地说道。 他躺在一张板凳上，嘴里塞满了鸡蛋黄，旁边站着的是赵公公和那个小太监，小太监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有四五个煮熟的鸡蛋，赵公公正将鸡蛋的蛋清剥去，留下鸡蛋黄，递给吴良。 蹭亮的手术刀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随着吴良的这一声“来吧”，赵公公和蔼的面色忽然变得狰狞，宛如地狱里面爬上来的魔鬼，他操起手术刀，就要切下去。 就在这时，吴良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牛惠儿的，只不过背影却是绿色的。牛惠儿站在远处，对他回眸一笑，吴良使劲追，却追不上。 “不要！” 吴良挣扎着，赵公公狞笑着将手术刀切下去，吴良只感觉到下身一阵凉意，紧接着一阵剧痛袭来，他便昏了过去。 “我不想被切掉！” 吴良猛地坐了起来，忙伸手往被窝里一摸，还好，还在，只是冰凉的一片，自己竟然是在做梦？ 而且还是在皇宫里？太监住的地方？ 这是什么节奏？吴良哭笑不得，是不是自己最近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内分泌紊乱了？ 下半夜，吴良睡意全无。他将贴身的衣物换下来藏好，看见架子上有几件贴身衣物，寻思着应该是为自己准备的，便拿来穿了。 不然第二天赵公公看见的话，他会作何感想？怕是直接寻个机会把自己切了吧？ 吴良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与赵公公的谈话。从只言片语中，吴良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但又联系不起来。他觉得，皇帝患的花柳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背后肯定还藏着更深的故事，但这一切都要等到明天进宫才知道。 天快亮的时候，吴良正处于似睡非睡中。迷糊间，他听见有人敲门，然后，又响起了那个柔软的声音。 “阿哥~阿哥~” 吴良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但这次是真的了，门外的确有人在喊他。 他开门一看，原来是小太监，正在敲门，他见吴良开门之后，道：“阿哥，赵公公叫我来请你起床了，今儿我们要早早地进宫，现在已经五更天气，再晚就进不去了。” “小公公，好的，我马上就出来。” 吴良回屋收拾一下，出来的时候，小太监还站在一旁等待着。他将吴良带到赵公公处，便告辞了。 像这种小太监，是没有资格进去面见皇上的，只有赵公公才有资格。 天刚微微亮，赵公公就带着吴良出发了。虽说这里是皇宫，但仍旧要早早起来，去候着，等到皇上早朝完毕之后，再宣他们进宫。 日上三竿才去，是不符合礼数的。要是被什么御史大夫看见了，即便你只是一个太监，他也要参你一本，非弄得你鸡飞狗跳不可。 他们并不在大殿外面等候，而是在皇上的寝宫外面候着。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早朝才完毕。官员们从大殿里面出来，“廊下食”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他们吃完之后，下午还有事情要商议，但皇上却是不参与了，他们弄好之后，直接向皇上汇报就行了。 吴良饿得两眼发黑，赵公公却在一旁似笑非笑。他们早上出来的时候，本就没有吃东西，又饿了一早上，吴良就有点撑不住了。 好在做“廊下食”的光禄寺没有忘记他们，派人端了两碗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热汤饼子。 虽说里面并没有一点油星，但好歹还是热的，在饿得心慌的吴良面前，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了。 吴良边搅和着面汤里面的饼子，边骂皇宫里面的人真抠门。好歹自己也是皇上请来的贵宾，怎么能站在冰天雪地里，就着西北风，喝面疙瘩汤呢？怪不得他的病老师治不好！了觉得，有八成是因为皇上怠慢了郎中，郎中故意不给他治好的。 吃完饼子，就听到寝宫里面传出一个太监的声音：“传赵公公和吴良进殿~” 赵公公慌不迭地走进去，吴良抹抹嘴，自然而然地跟上了。 进去之后，赵公公一直低着头，并不敢看皇上一眼。吴良东张西望，只见皇帝坐在一个金銮宝座上，左边空着四五个位置，右边坐着四五个人，吴良定睛一看，那为首的人，白发苍苍，不就是当日撞见的宰相大人吗？他怎么坐在这里？ 吴良的目光再往旁边移动，宰相旁边坐着的，却是那个南汉人！ 南汉人的目光也看向吴良，眼睛里一丝戾气，只是一瞬，却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微笑。 这个笑面虎！吴良可不认为那个南汉人会对自己那么友好，毕竟，当初他还想要把自己杀了。 吴良心里暗暗警惕起来，他原以为就只有自己一人来个皇上治病，现在看来，给皇上治病的人不止他一个，他受到的威胁无形中增加了很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良正在思考对策，赵公公就跪了下去，他也跟着跪下去，跟着赵公公胡乱喊道。 “赵公公平身吧，不是在朝上，不必行此大礼。” “谢陛下！” 赵公公起来之后，皇帝指着那四五个空位置道：“赵公公请入座。” “谢陛下！” 两人走到座位上坐定，吴良垂着眼帘，余光不停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皇上轻拍两下，一行宫女鱼贯而入，她们手上皆端有食物，在桌子上一字排开。 “诸位爱卿，先用膳吧！” “素闻蜀国皇帝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如天帝下凡！小民承蒙丞相大人爱戴，得以随之进宫面见皇上，真是天大的荣幸！这杯酒，小民敬陛下，祝愿陛下万寿无疆，泽孙延绵！” 跟着宰相大人来的章大人举起酒杯，跪在地上道。 皇上举起酒杯，与他示意，正要喝下去，吴良却突然站起来，语惊四座：“皇上，此酒万不可喝！” 第两百二十二章 语惊四座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皇上，他端着的酒杯缓慢放下来，拿在手中把玩着，语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赵公公，这位……少年是你带来的吧？” 赵公公如芒刺在背，浑身冷汗直冒，他颤颤巍巍跪下，说道：“回皇上，这人确实是我带来的，不过，是当初您下召叫小的去找他的呐！” “我叫你去找的？” 皇上皱着眉头，他似乎记不起来了。赵公公小声提醒道：“皇上，前几个月，溱州城虐鬼作祟，张医师和溱州城州主，还有镇西将军八百里加急的三封密奏，是您亲手批阅的呀！” “溱州城？虐鬼作祟？”皇上一下子回想起来，“你是说，他是那个治好虐鬼作祟的神医？” “皇上英明！” 赵公公见皇上想起来了，伏在地上长跪不起。 “行了，我知道了，赵公公起来吧。” 赵公公告谢之后，起来坐到一旁，皇上摇晃着酒杯里面的酒，酒呈琥珀色，这可是当朝品质最好的酒了，可不是外面那些泛着绿泡泡的绿蚁酒能比拟的。 “你就是溱州城的那个神医？” 吴良鞠了一躬，“小民只是一介山野粗人，称不上什么神医，皇上见笑了！” “大胆！” 吴良的话音未落，白发苍苍的宰相就站起来，指着吴良说道：“山野小儿，竟然见了皇上不下跪！岂敢窥视天子威严！来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赵公公见形势不对，就要站起来打圆场，皇上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这位小神医倒是有趣得很哪，不跪也罢，免了！” 吴良又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并非不是小民不跪下，只是有句古话，说是‘跪人多忘事’，小民年少无知，脑袋里本就没装下多少知识，再多跪几次，恐怕就要真的成一个草包了，还望陛下见谅！” “你这‘跪人多忘事’，却不是那‘贵人多忘事’，一语双关，妙不可言哪！”皇上没想到吴良竟然说出如此巧妙之话语，一时间龙颜大悦。 “皇上，这小儿一派胡言，只是逞口舌之利罢了！微臣看他年纪轻轻，肚子里恐怕没有几滴油水！” 老宰相再一次说道。吴良本来觉得这老宰相和颜悦色的，应该是一个贤臣，没想到只是一个时刻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小人罢了！在吴良心底，老宰相的形象瞬间掉至冰点，他已经被吴良划分到死人那一列了。 皇上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两次被宰相拂了面子，他就要发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爱卿何必与这位小神医过不去？都是朕的爱卿，不必如此。” “微臣……” 老宰相还要说些什么，吴良却突然盯着老宰相，“宰相大人，小子肚内究竟有没有油水，请皇上考一考，不就一目了然？” “狂妄！” 见吴良如此狂妄，老宰相顿时怒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却是一个好办法。宰相大人，小神医，朕这里正巧有一道题目，考考你们如何？”皇上听得吴良要证明自己，他也想看看吴良究竟有多少墨水，就指着酒杯里面的琥珀酒，“你们就以这酒为题，各作一首诗，如何？” 吴良看了一眼那澄黄清亮的酒，朝着老宰相行了一礼：“宰相大人先请。” “哼！让了老夫，老夫可不会像你那样谦让，我先来就我先来！皇上，可有文房四宝？”老宰相竟然没脸没皮地没有拒绝，文房四宝呈上来之后，他拿毛笔沾了沾墨汁，大笔一挥，苍劲有力的大字就跃然纸上。 只见纸上写着：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写完之后，老宰相将诗句献给皇上，皇上边读边点头，“好诗！宰相果然是我们成都府第一诗人哪！” 皇上将诗句念了一遍，吴良一听，这不是白居易的名诗《问刘十九》吗？早在小学的时候，吴良就能背诵了。这老家伙怎么照搬下来了？是不是欺负皇上没有学识？ 既然你要搬前朝诗人的诗句，那我也只好搬一首更厉害的了！ 他在脑海中一思索，张口就背诵道：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这是李白写的《客中作》，最是出名。而且，皇上手中现在端的，不就是黄醅酒吗？此诗最合适不过了。 吴良话音刚落，皇上就站起来，拍手大笑道：“果然好诗！竟与我杯中的琥珀酒相辉映，让人顿生一股离愁之感。” “看来小神医所说‘跪人多忘事’，却是真的了！朕准许你见天子不跪，见文武百官不跪！” “谢陛下！”吴良大喜，急忙跪下来道谢。没想到自己与宰相相互抄袭前朝大诗人的诗，竟然博得了皇帝的赏识。 他跪下来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这可是天大的权利，即便没有什么实权，也可以炫耀一番，毕竟，就连老宰相也没有见天子不跪这个权利。 老宰相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沉声道：“陛下，这小子在陛下饮酒之时，突然百般阻挠，微臣觉得此事有蹊跷，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接过文房四宝，将吴良背诵出来的诗句写下来，他听得老宰相这么一说，才想起方才确实是吴良喊他不要喝酒，才惹出这等事情来。 “小神医，你喊寡人不要喝酒，却是为何？” 吴良没有说话，只是左右看一眼，皇上顿时明白了，“无妨，他们都是自己人，小神医只管说。” “小民只是觉得皇上的病，应该与这酒水有关！” “与酒水有关？”皇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老宰相的脸色就一下子变了，他腾地站起来，然后又猛地跪在地上，“皇上啊，这小子一派胡言，是想迫害皇上啊！还请皇上将他交给微臣，微臣定将此时查个水落石出！” “爱卿为何如此紧张？”皇上手中的笔抖动一下，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激动，“小神医，说说你的理由。” 第两百二十三章 猜测 “这……” “陛下，此事涉及极为隐秘，小民恐一时失语，犯了陛下的忌讳……” 吴良吞吞吐吐说道。 “哼，我看你就是在胡编乱造！”老宰相讽刺道，“有什么隐秘的？是找不到借口了吧？” 吴良没有理会他，静静地等待皇上的回答。 “隐秘之事？”皇上疑惑道，“不可以直接在这里说吗？” “关于治病的事情，小民一直觉得要为病人保护好隐私，不可以随便让外人知道，更何况是陛下您？”吴良再一次劝阻道。 “既是治病，哪里轮得到你上场？”老宰相又跳了出来，指着南汉人说道：“陛下，这位章大人是微臣特地从南汉请过来的，他本是蜀国人，只因追随了南汉的一位名医，故而长期在南汉居住。” “他在南汉颇有名气，听说陛下病了，微臣寻访多日，才将这位章大人从南汉请过来，至于这位所谓的小神医……”说到这里，老宰相顿了顿，“他的诗作得确实不错，但医术这东西，年轻人是万万没有年长人精湛的。” “看他才二十岁出头，对医学方面的造诣，能有多大？只不过是徒增尔尔罢了，真正要治好病，还得这位章大人啊，陛下！” 老宰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不红心不跳，他几乎要把那个南汉人夸上天了。 “小民确实不才，比不得宰相大人请来的名医。小民只想斗胆问一句，小民在溱州城救活了成百上千的人，这位章大人却有何功绩，能与小民相比？” “我们所听之词，不过是宰相大人的一面之词罢了，恕小民冒犯，宰相大人的片面之词，恐怕是当不得真的。” 吴良一句接一句质问老宰相，一个南汉人跑到成都府来冒充大尾巴狼，有什么资本？并且，吴良与南汉人打的交道也不少了，吴良觉得，这个所谓的章大人，目的十有八九不是给皇帝治病，至于他真正的目的，吴良就不得而知了。 “你！” 老宰相顿时气结，他慌忙跪倒在地，痛心疾首地说道：“陛下！您乃一国之主，日夜操劳，生病在所难免。微臣见陛下龙体欠佳，故而跋山涉水，去为陛下寻找天底下最好的医师，来为陛下治病，岂料这黄口小儿百般阻挠，非要说微臣图谋不轨，微臣以全家人的性命发誓，要是对皇帝陛下有半点异心，定遭天打雷劈！” 说到激动处，老宰相竟然还哭了。他伏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要不是吴良知道事情的始末，都还以为他是心梗犯了。 “宰相的一片苦心，朕是知道的。但这位小神医所说也不是不无道理，朕有个折中的办法，你们两人一同为朕看病，谁能治好，朕重重有赏！” “微臣遵命。” 老宰相这才慢慢地爬起来，快站起来的时候，他还假装站不稳，故意摇晃几下，这些小把戏，吴良都尽收眼底，他冷笑不已，这个老宰相，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你们哪个先来？”皇上问道。 “既然宰相大人对这位章大人青睐有加，那就章大人先请吧！小民只是略懂一些草药之术，要是章大人先把皇帝陛下治好了，小民也不用操心了，甘愿受罚。” “哼！”章大人站出来，看了一眼吴良，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杀意，吴良也不示弱，只是微笑着，但眼眸里也净是寒意。 “老夫却不会推辞的！等治好了皇上的病，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章大人放下几句狠话，然后跪下说道：“陛下，此处治疗极为不方便，并且小民治病方式极为怪异，还望陛下移驾到寝宫，在下也好为陛下治病。” “这……”皇上有些犹豫，寝宫是自己与妃子们休息的地方，怎能让外人进去？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时，吴良说道：“陛下，小民观此处四周皆有帘子，不妨将帘子放下来，小民与宰相大人等全部到外面恭候，帘子里面只余留陛下与章大人，一举两得，不知可否？” “好主意！”皇上命宫女将帘子尽数放下，然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和章大人。 吴良在外面等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才见章大人疲惫地走出来。他一出来，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他皇上的情况如何。 “唉，只恨华佗早生了几百年！小民的医术，并不能为陛下治病，并且，小民发现……唉，不好说哪！” 章大人满脸苦涩，像是极为痛苦，他走到老宰相旁边，没有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冷清下来，章大人带来的并不是很么好结果，并且他还吞吞吐吐的，让人的担忧又增加了几分。 吴良朝着众人鞠了一躬，“诸位不必惊慌，还有小民呢！陛下是什么情况，小民一去便知，既时再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 说完，吴良竟头也不回地走进去了。 此时，吴良才得以好好地打量这位皇帝。这是他穿越到这个朝代之后，第一次看见一国之主，说实话，刚开始看见的时候，的确十分紧张，但现在好多了，因为他也就是一个和蔼的中年人，年纪可能四十多五十岁的样子。 皇帝的谈吐之间，还颇为文雅，那一身黄灿灿的龙袍穿在身上，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不怒自威，让人顿生膜拜之感。 “皇上，小民问您几个问题，还望如实相告。”吴良坐到皇帝身边，“可能会涉及到后宫的事情，请陛下不要怪罪。” “但说无妨。” 吴良斟酌一下字句，“陛下，不知你患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皇帝皱着眉头，回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过年的时候吧？那天晚上，寡人大摆筵席，寡人喝得醉醺醺的，拥着那个西域女人就睡着了。正月初一，我就觉得身子惫软不已，然后就开始生病了。” “那陛下患病之后，可还行过那房中之事？” “那个男人会憋得住一年？但……” 皇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面色赤红，瞪大了双眼，捂着胸口，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第两百二十四章 险之又险 老宰相与章大人一边闲聊皇上的病情，一边时不时地打量着屋子里面的情况。两刻钟已经过去了，但吴良依然没有出来，章大人无意间说道：“小神医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出来？莫不是在里面搞事情吧？” 搞事情？老宰相也觉得过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出来，此时定然有蹊跷。他走到屋子外边，轻轻喊了两声“皇上”，却没有人回应他。 坏了！皇上是不是被……老宰相不敢多想，推开门就要闯进去。赵公公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他也只得跟着走进去。 妙曼的帘子依旧垂着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老宰相却隐约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猛地将帘子拉开，只见皇帝赤裸着上半身，吴良正在一旁用笔记录着什么东西。 “好，请陛下把裤子去了，我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吴良放下手中的纸笔，将龙袍为皇帝披上。皇帝正要脱裤子，却见外面闯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老宰相。 他吓坏了，将裤带胡乱地拴好，同时怒喝道：“老宰相！你闯进来做什么？” 老宰相也吃了一惊，不是说皇帝已经……怎么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他立刻双膝跪下，又开始了戏精的表演。 “陛下，微臣刚才高声呼喊陛下的名字，见陛下久久不应，微臣恐陛下遭不测，故而率人闯进来，没想到惊了龙体，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能撑什么？一支筷子也撑不了！小人之心！”皇帝龙颜大怒，指着宰相的鼻子骂道：“朕念你两朝为官，故而处处让着你，没想到你却处处与朕过意不去，究竟是何居心？” 说到最后，皇帝已经声色俱厉了。老宰相跪在地上，看不清楚表情，但吴良觉得，现在他一定很难受。 “先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了！”皇帝摆摆手，脸色又有些涨红，老宰相伏着身子，慢慢地退出大厅。 他出来以后，脸上满是寒霜，比这初冬的温度似乎都要低上些许，他回头看了一眼皇上的住处，脸上出现一抹嘲讽之意，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哼！章大人，我们走！” 章大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不过，他脸上更多的却是疑虑，他快步跟上宰相，嘀咕道：“怎么不管用呢……” 虽然他说得小声，却也被老宰相听到了。老宰相猛地回头，眼神几乎要把章大人杀死：“你再多说半个字，我弄死你，你信不信？” 章大人唯唯诺诺，连忙告错。他丝毫不怀疑宰相大人搞死他的能力，只要老宰相一句话，明天就再也没有章大人这个人了。 皇宫里。 吴良见皇上脸色又开始涨红，他急忙说道：“陛下万不可动怒！您刚才才犯病，现在一动怒，很可能再次犯病！” 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前。 吴良正在问皇上的疾病状况，皇上突然四肢抽搐，面色涨红，吴良扶过皇上，初步诊断，应该是心脏病犯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很严重，吴良立即实施了急救措施。 救了约莫两分钟，皇帝的面色才渐渐正常起来。吴良将他扶起坐下，“陛下，你怎么突然就犯病了？以前犯过这种病吗？” 皇上捂着胸口，他还有一些喘气，刚才那几分钟，他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就像地狱里面的黑白无常来找他索命了，但有人不停地在按压他，终于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以前我从未犯过类似的病，怎么今天会这样？多亏神医将寡人救回来，神医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寡人有的，绝不会推辞！” “皇上先别激动，我们继续捋一捋。恕小民斗胆，刚才那个章大人对皇上做过些什么吗？”吴良觉得，这件事多半和那些南汉人有关，管他是不是，先问一遍再说。 “章大人……刚才他说我的病是因为邪魔上身，他在我身上按了几下，说是可以驱魔，然后就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难道那个章大人有问题？”皇上问道。吴良有些不确定，“皇上，不一定。让我看看刚才章大人给你揉的地方可以吗？” 皇上将手臂的龙袍搂起来，他指着手臂说道：“这里按了一处。” 吴良看了他的手臂，并没有什么异常，皇上又指着自己的小腹，“然后还有这里。” 正当吴良要皇上将衣服脱开，要检查的时候，老宰相就带着人冲进来了。吴良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对皇上使了个眼神，皇上会意，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皇上的面色又逐渐恢复正常，吴良对皇上说道：“陛下，刚才我们还没有检查完，现在继续吧！” 众人出去后，皇上将裤子脱了，说实话，他还有一点害羞，毕竟，眼前这是一个男人，在一个大男人面前把裤子脱了，自己还是天子，总是有那么点别扭。 吴良看见，皇上的身上，密密麻麻都是小红点，并且那上也有一些，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皇上，这些红点痒不痒？痛不痛？” “平时却是不痒不痛，只是，有时候会奇痒无比，并且，碰不得那两个异域美人，一接触她们，就浑身难受，像一千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除了那些红点，其他的并无异处。刚开始，吴良还怀疑是梅毒淋病啥的，现在看来，纯属瞎猜。 “皇上，敢问这病，只有你患，还是其他妃子也患了？” “这……却是只有寡人和那个异域美人患病，其他妃子，包括皇后都莫得问题。” 吴良越发肯定，这一定不是花柳病。古代的花柳病，就是性病一类的疾病，但皇上的这病不是梅毒，也不是淋病，至于是什么病，吴良也没有见过，应该是什么病毒或者真菌感染吧？只能用青霉素姑且试一试。 “皇上，您先穿好衣服吧，您的疾病，小民已略知一二，若是信得过小民，那小民就斗胆治上一治。” 皇上刚在穿衣服，吴良忽然发现他的小腹处也有一个红点，这个红点与腹股沟处的红点不同，像是在渗出什么东西，吴良叫住正在穿裤子的皇帝，伸手一抹，竟然是血迹！ 第两百二十五章 有点效果 “皇上，先别动，这是怎么回事？” 吴良捻着手中的血迹，血迹逐渐干涸，在吴良手上留下淡淡的印痕。 “这……刚才章大人也在这里按了一下，朕觉得有点刺痛，就像蚊子叮了一下，但随即又不疼了，所以朕就没有在意。” 皇上忽然反应过来，脸上满是寒霜。“小神医，难道那个章大人有问题？” “皇上，这可不能乱说哪！毕竟没有亲眼看见，皇上还是以治病为主，至于章大人，您大可提防着，如此如此……” 吴良眯起眼睛，低声说起来。皇上脸色越来越凝重，吴良说到最后，皇上点点头，“就依小神医的。” “皇上，此事千万不能说出去，只能天知地知，不可让第三人知道！”最后，吴良满脸严肃地说道。 “这是自然的，只不过，小神医这法子真的可行么？”皇上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觉得，吴良的这个计划有些冒险了。 “皇上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我会注意的。”吴良取出随身携带的青霉素，“皇上，这些药粉，取一小撮溶于半碗水中，然后涂抹于两侧腹股沟，过几日应该会有效果。” “腹股沟？”皇上一愣，“这是什么地方？” 吴良这才记起，腹股沟是医学专业术语，在古代根本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吴良比划一下，道：“皇上，你只要将药水涂在有红点的地方就行了。” 皇上点点头，接过白色的粉末，吴良拜了拜，道：“皇上，此事千万保密，小民告辞了。” “等等！” 皇上从怀中摸出一块金色的令牌，丢给吴良，吴良接过一看，上面雕龙画凤，要是拿到吴良的前世，绝对是镇馆之宝。令牌沉甸甸的，另一面谢谢和一个龙飞凤舞的“皇”字。 “皇上这是……”吴良拿着令牌，不解地问道。 “这是‘龙恩令’，蜀国之内，见令如见朕，朕将它赏赐与你，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它。” 吴良用牙齿咬了咬，令牌上留下了一排牙印。果然是金的！ “谢皇上！” 他将令牌收好，这可是以后行走江湖时最大的一块护身符！ 吴良退出房间之后，皇上一改刚才的状态，他浑身散发着杀气，眼睛里更是杀意涌动，他喃喃道：“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只是装疯卖傻罢了，现在有了棋子，你们……哼，你们迟早会被本皇碎尸万段！” 吴良出来之后，见老宰相和章大人不见了，他冷笑一声，并没有多问。赵公公问了问皇上的病情，吴良的回答和章大人的出入不大，赵公公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下可怎么办呐？” “赵公公，不必担心，皇上会没事的。” 但是，任凭吴良怎么安慰，赵公公依旧是一副死了爹的样子，十分痛苦。 “唉……”吴良也不敢将真实情况告诉赵公公，毕竟，他是一个局外之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吴良索性让他自己去难过了。 吴良还特地问了一下赵公公七皇子的住处，赵公公说是要带吴良去找七皇子，吴良想了想，昨天进宫的时候，就遇到了刺杀，现在有赵公公跟着，应该有一些保障吧。 出了皇宫，吴良来到那家卖衣服的铺子，叫店里的伙计将自己存放的衣服取出来，伙计认出是昨天的贵客，屁颠屁颠地将吴良的衣服拿来，吴良伸手捏了捏，那支袖箭还在，他丢了十两银子给伙计，伙计兴奋不已。 在赵公公的带领下，吴良这一路确实没有遇见什么危险。但吴良总是觉得，身后总是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让他感觉到很不自在。他几次回头，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员出现。 来到七皇子的住处，赵公公与把门的侍卫说了一声，便告辞了。侍卫得知吴良是七皇子的朋友，将吴良带进屋子去。 吴良刚走进院子，就看见院子里有一个人在练功，一手银蛇乱舞，舞得吴良眼睛都花了。 “好剑法！” 舞剑的那人听到有人赞叹，停下来，沉声道：“是哪位朋友到访？” 吴良哈哈一笑，“原来是摩天钻大哥！我是吴良啊！怎么摩天钻大哥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摩天钻回头一看，原来是吴良！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原来是恩人到了！今儿早上我就听见喜鹊在树上叫个不停，没想到却是恩人！快请进！” “摩天钻大哥，你这一着银蛇乱舞，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时候能教教小弟？” “没问题！”摩天钻握着剑的手轻微一抖，那把剑就蓦地消失了。 吴良眼前一亮，道：“摩天钻大哥，你这把剑可否让小弟看一看？” 摩天钻手腕再次抖动，细剑就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中。吴良接过细剑，轻轻摩挲，感觉确实比自己朴刀的质量要差一些，但柔韧性却是自己朴刀数倍不知。 “摩天钻大哥，下次我给你带一块上好的铁来，为你铸造一把更加锋利的利剑。” “真的？”摩天钻的这一把剑，还是戎州出产的镔铁打制而成，天底下的铁，除了陨铁，恐怕没有戎州的镔铁坚硬了吧？“我这剑可是削铁如泥！你们那里的铁，能赶得上戎州的吗？” 吴良笑笑，“等到我为摩天钻大哥带来，一切自然分晓。” 正说着，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来，却是七皇子。七皇子笑道：“我道是谁来了，隔着老远就听见老摩爽朗的笑声，却是阿哥！怎地在这里站着，不到屋里去呢？” 摩天钻一拍脑子，“瞧我这脑子！恩人快请进！” 进到屋子来，摩天钻去沏茶，七皇子问道：“阿哥，这几天做什么去了？怎么今日有空到位这里来？” 吴良将他抱着的衣服放到桌子上，慢慢摊开，里面包裹着的袖箭展现在七皇子面前。袖箭上面还泛着蓝幽幽的寒光，七皇子见了，捏着箭尾，反复观察，“阿哥，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东西？” “昨天我在进宫的时候，遇刺了！幸好我命大，逃过一劫。” “是谁胆子这么大，敢行刺阿哥？”摩天钻刚沏茶回来，正提着茶壶，听到吴良说他遇刺了，急忙走过来，“让我看看！” 摩天钻接过袖箭，轻轻一翻，看见箭头上面的蓝色火焰的标志，顿时脸色大变。 第两百二十六章 异域美人 “老摩，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七皇子见摩天钻这般反应，问道。 “这不是黑神教的标志吗？而且，能使用这种箭矢的人，在黑神教的地位断然不低，阿哥，你怎么惹到这伙人了？” “黑神教？”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七皇子不解地问道，“黑神教是什么组织？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七哥，你不知道，这黑神教，是南汉那边的一个组织，当初我去南汉的时候，就与黑神教有过冲突，甚至还被追杀过，只是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成都府，怎么也会有黑神教的人出现？” 吴良回忆起当初在南汉被追杀的日子，那才叫一个苦不堪言，没想到在这里也遇见了黑神教的人，他早就和黑神教的人结下了梁子，要是有机会，他不介意再次与黑神教的人再争斗一番，看看究竟是谁能活到最后！ “阿哥，你还没有说，怎么惹到黑神教的人了呢！”摩天钻问道，“这黑神教的人，神出鬼没，不光是南汉，包括楚国、吐蕃，还有我们蜀国，我都看见过他们的身影，只是没有和他们过多地接触，并不知道他们真是的意图是什么。” “鬼知道我是怎么惹到黑神教之人的？当初我在南汉，就是给自己治了个病，然后就被追了半个南汉，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黑神教的人怎么会惦记上阿哥？阿哥有什么值得他们追赶的，能让他们千里迢迢追到成都府来？”摩天钻疑惑道。 “应该不是南汉的人吧？”七皇子分析道，“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应该是巧合。” “七哥，你是说，咱成都府，也出现了黑神教的分支？”摩天钻反应过来之后，问道。 “七哥说的不无道理。摩天钻大哥，你还记得，当初我是怎样把你救下来的吗？”吴良觉得，一个天大的阴谋就要浮出水面。从种种迹象来看，黑神教很可能就是袭击摩天钻那伙人的幕后主使。 “怎么不记得？当初要不是恩人及时出手，我都已经化成灰了！那些贼寇竟然有火葫芦，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差点就中招了。” “我觉得你被人偷袭，很有可能是黑神教的人搞的鬼。并且，这几次七皇子遭难，我也受到了牵连，昨天我遇刺，应该就是黑神教的人想要报复于我。” 说到这里，吴良的声音小了下来，“七哥，我怀疑老宰相也和黑神教有关！” “你说什么？”七皇子听到吴良说老宰相与黑神教有牵连，“阿哥，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吴良面色凝重，“我只是猜测罢了。不过，在发生的这些事情里面，我总觉得，老宰相在里面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缺了他，黑神教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 “但是，这件事情可不能向皇上报告，毕竟这只是猜测，要是捅道皇上那里去，可就麻烦了！” 七皇子点点头，“这是自然的，我办事一向不会告诉父皇。”七皇子说到“父皇”二字时，神情有些落寞，也不知道他父子俩之间究竟有何瓜葛。 “至于这黑神教的人，我会叫老摩带着人去搜寻的，阿哥不必担心。”七皇子见只是吴良一人，他疑惑地问道：“阿哥，经常跟着你的阿四呢？他身手不凡，怎么不让他保护你？” 吴良笑笑，道：“我那位小娘子更需要人保护，所以我让黎平保护她去了。” “哦~” 七皇子大有深意地长叹一声，饶有兴致地八卦起来：“阿哥，那位嫂嫂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美人！不知阿哥是用了什么方法，才撩动美人的心？可否为小弟透露一番？” “哪里有什么方法，只不过是常规操作罢了。”吴良满脸黑线，怎么这个朝代的人都如此的八卦？他急忙岔开话题，“七哥，你知道，那两位异域美人，是什么时候入宫的吗？” 七皇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吴良看着总觉得有一点别扭。 “大概是一两年前吧？” 七皇子回忆道。他本身对皇宫里的事情是不太在意的，更不知道他父亲是什么时候将这两个异域美人召进宫的。不过，哪个时候听得皇宫里面来了两个异域美人，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七皇子也只是略有耳闻。 “那……算了，你没有关注宫中之事，问了你也白问。”吴良本来是想问他那两个异域美人有什么异常举动没有，但他转念一想，七皇子本身就对宫中之事不感兴趣，问了他十有八九都是摇头的。 “阿哥想要知道些什么？”七皇子见吴良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咽回去了，胃口顿时被吊了起来。“阿哥是想知道那两位美人的行踪吗？” 吴良眼前一亮，“难道七皇子知道？” 七皇子嘿嘿一笑，“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她们现在被关押在天牢里面，我可以带阿哥去看一看。” “那不是皇上亲手将两个美人关押起来的吗？我们怎么能随便靠近？” “好歹我也是一个皇子不是？接近犯人这点权利还是有的，阿哥尽管跟我走便是了，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 “只是今天天色已晚，实在不方便出行，不如阿哥就在我皇子府上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如何？” 吴良婉拒了七皇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的话，惠儿又该着急了。七皇子大有深意地看着吴良，表情透露出三个字：我明白。 由于已经夜禁，七皇子便派了摩天钻送吴良回家。 尽管成都府是天府之国，四面环山，寒冷的风无论从什么地方吹过来都不能一掠而过，但是冬天还是很冷的，只是比其他地方稍微要暖和一点。 吴良裹紧了衣裳，与摩天钻一前一后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只盼着能早点回到温暖的炭火边。 快到周平家时，吴良不经意间一回头，发现离周平家不远处的巷子里面，有一个黑影在那里蠕动着，似乎是在往周平家里眺望。 第两百二十七章 追赶 “是谁？” 吴良大喝一声，朝着那个黑影就追去。摩天钻也看见了，跟着吴良追了过来。 等吴良跑到巷子口的时候，往巷子里一看，巷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 “人呢？” 跟着吴良跑过来的摩天钻，此刻大气也不喘一口，平静地问道。 “不知道。” 巷子并不长，另一头连接着的是一条街道。街道四纵八横，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一条巷子，与吴良所处的巷子一模一样。 两人来到巷子的另一头，街道上，只有昏暗的月光将房舍的屋檐投射出阴沉沉的黑影。 “摩天钻大哥，我们分开追！再走两条街追不上的话，那便回来吧！” “行！” 吴良与摩天钻分开之后，选了一个方向的街道，贴着墙壁走去。他取出那支泛着蓝光的袖箭，捏在手中，靠在墙角，借着房檐的阴影慢慢地朝着前面走去。 每一条巷子他都仔细地瞄了一眼，但他没有走进去。成都府的巷子，四通八达，巷子的另一端，仍旧是巷子，那样是找不完的。 这一条街，吴良很快就走完了。街道的转角处，吴良又走进一条巷子，走通之后，尽头又是一条更长，岔口更多的街道。 他准备打道回府，回去得叫惠儿他们注意点，吴良隐约感觉到，自己应该被什么人惦记上了，至于是不是黑神教的人，还有待查证。 正当他转身的时候，他头顶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一样，然后“吧嗒”一声，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瓦片掉在地上，回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出去很远。 吴良抬头一看，屋檐下的横梁上，竟然挂着黑漆漆一大团东西！那一大团东西忽然掉落下来，落地轻而无声，翻了一个滚之后，四肢伸展开来，竟然是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落地之后，回身一挥，吴良只看见眼前白光一闪，他本能地将那支蓝色袖剑格挡在面前，“当”的一声，袖剑划过一道弧线，插在远处的墙角。 吴良后退一步，黑衣人并没有继续进攻，他弓起身子，朝着前面跑去，瞬间就和吴良拉开了距离。 “站住！” 吴良反应过来之后，顾不得自己手无寸铁，撒开丫子就追了上去。 黑衣人在巷子里左拐右拐，吴良穷追不舍，追了约莫两刻钟，那黑衣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吴良却有点坚持不住了。 转过一个街角之后，一阵丝竹之声传来，这里却不似刚才经过的大小街道那般宁静，在深更半夜依旧热闹非凡。 这里是青花坊！吴良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成都府最大的红灯区吗？在青花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落魄的文人墨客、郁郁不得志的壮志青年、还有半夜三更不陪自己老婆，出来鬼混的官员……可以说，这是成都府最乱的地方。 黑衣人跑到青花坊的围墙外边，猿臂轻展，只是一瞬间，他就翻墙而过，跳到青花坊里面去了。 吴良跑到黑衣人翻墙的地方，此时只有地上堆着一小堆墙土，以及墙上的几个脚印子表示这里刚才有人翻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粉尘味道，很快便消散了。 “王八蛋！” 吴良愤愤地骂了一声，狠狠地踢在墙根处，又漫起一股粉尘的味道。他可不会翻墙，这青花坊，没个熟人带路，他也不知道怎么进去。 他刚要回去，就听到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刚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感觉到喉咙一紧，他竟然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 吴良刚被控制起来，那些人就来到了吴良身边。将吴良勒住的人低声说道：“卫统领，刚才我看这小子鬼鬼祟祟，正要翻越青花坊的围墙，寻思着应该是什么歹人，就将他抓了起来，请卫统领审问。” “莫不是哪个小白脸相中了青花坊的姑娘，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出来约会？”其中一人说道。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为首的人脸色一沉，“这是在夜巡，不要说笑！”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等到众人安静之后，那人问吴良：“我是卫定霖，这片区域的负责人，你是哪一个街坊的，为何深夜不睡觉，在此翻墙？” 吴良挣扎一下，他的喉咙被紧紧勒住，几乎说不出话来。“咳……卫大哥，我是……” 话音未落，从斜地里窜出一个影子，那影子不由分说，就和卫定霖打了起来。 两人不分伯仲，见招拆招，昏黄的月光下，只见透着寒意的刀刃上下翻飞，兵器相交之时，时不时还会碰撞出火花来。 周围的人一时半会儿插不进两人的打斗，吴良看得真切，那黑影正是摩天钻，他奋力地将勒着他脖子的手掰松，大声喊道：“摩大哥，卫大哥，你们快停手，我是吴良！” 卫定霖听了，卖个虚招，向后退了一步，撤出打斗的圈子。摩天钻也收手了，他来到吴良身边，细剑直指勒着吴良脖子的那人。 “你还不放开，我就让你这条胳膊废了！” 那人看向卫定霖，卫定霖点点头，那人便松开手，吴良捂着喉咙，一阵猛咳。 “阿哥，你怎么会半夜三更在这里出现？” 卫定霖走上来，朝着吴良行了个礼数，“刚才不知是阿哥，多有得罪，还望阿哥海涵。” 不待吴良说话，摩天钻手腕一抖，将细剑收起来，不满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武侯们，不好好巡逻，在这里瞎抓什么人呢？” 卫定霖被摩天钻打得一脸懵逼，现在又被这样质问，顿时有些不爽了，“你又是什么人？武侯办事，需要你来插嘴？不是看在阿哥的份上，早就连你一块抓起来了！” 吴良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蹭蹭上涨，他急忙将两人分开，分别作了介绍。 “原来阁下就是闻名天下的摩天钻！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哪里哪里！都是浪得虚名罢了。卫统领，方才在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 吴良头都大了，这两人方才还在打得热火朝天，现在?快拜把子了。等到两人客套完毕，吴良才问道：“卫大哥，此刻有什么办法能进青花坊没有？” 第两百二十八章 青花坊 “进青花坊？这容易啊，虽然晚上青花坊是要关闭坊门的，但旁边有一道偏门供客人们出入，阿哥若是想要进去，就跟着我来吧。” 卫定霖在前面带路，朝着偏门走去。摩天钻小声问吴良：“阿哥，我们去青花坊作甚？你别忘了，家里面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嫂嫂在等着你呢！” “你瞎说什么？”吴良恨不得敲摩天钻一下，“刚才你看见黑衣人的影子没有？” “没有啊！刚才我就是没有看见黑衣人的踪影，就回来了，见你迟迟不来，便来寻你，没想到你却被人抓住了！好在我来得及时！”摩天钻看着卫定霖的背影，摇摇头，“看来，这些统领还真是嚣张！” “你没看见，我看见了！而且就在这青花坊里面。”吴良朝着青花坊努努嘴，“你没事怪人家武侯做什么？刚才我正要解释，你就冲过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打，哪里给人说话的机会？”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阿哥的安全嘛！”摩天钻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冲动，他挠挠脑袋，脸上满是苦恼：“出门前七哥可嘱咐了，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你少了一根汗毛，七哥就要把我剁了！” 两人小声嘀咕着，不一会儿，就来到青花坊偏门前。 偏门是紧闭着的，卫定霖去轻轻敲了两下，立即就有人将门打开了，却是一个老鸨，浓妆艳抹的，在这漆黑的夜晚，月光照耀下，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唉哟，几位大人，不，几位军爷，今儿个怎会有时间来青花坊耍了？真是不巧呢，今儿青花坊的姑娘们哪，都被别的客人带走了，恐怕招待不完这么多爷哦！” 老鸨的声音，就像用铁铲摩擦锅底所产生的那种尖锐声音，最令吴良反胃的是，明明都四五十岁了，老鸨偏偏还要装做娇滴滴的声音，水桶粗细的腰围，还时不时扭动一下，朝着他们暗送秋波。 “你们继续巡逻，待会儿我出来之后，会去找你们的！”卫定霖脸色都青了，显然被这老鸨膈应得心慌。人多了在青花坊这种杂居区，很惹人眼，行动起来不方便。 看着卫定霖的手下散去，老鸨大呼可惜，她真想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刚才她说没有姑娘了，只是为了敲诈一下眼前这伙人，没想到卫定霖竟然一下子将他的手下喊走了。在老鸨眼中，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卫定霖的手下都散去之后，老鸨正了正脸色，她尽量让自己的步伐变得婀娜多姿，自认妩媚地走上来，来到吴良面前，伸出右手，翘起兰花指，娇滴滴地在吴良右胸上一点，旋即又闪电般缩回去了。 “啊呀，这位公子的心，当真俘获了奴家啊！要是奴家早生了二十年，说不定也能与公子春宵一度呢！” 看着老鸨如狼似虎的眼神，吴良只觉得一阵肾疼，他咳了咳，“卫大哥，摩大哥，我们进去吧！” 卫定霖直接无视老鸨，率先进去了。吴良不敢落后，急忙跟上去，摩天钻笑嘻嘻地问道：“这位美人儿，不知你现在需要多少银子？” 老鸨朝着摩天钻抛了个媚眼，心花怒放，没想到自己也是有人欣赏的！也不枉自己每天往脸上抹那些胭脂水粉，老贵了，这回，一定要把本钱找回来！ “只需要五十两……” 摩天钻忽然收起说笑的神情，正儿八经地说道：“这位老人家，五十两银子，你这价位太高，在下承受不住！告辞了！” 说完，摩天钻转身就走进了青花坊，留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老鸨在那里。刚才摩天钻就被老鸨膈应得不轻，现在他终于找回场子了。 此刻他心里舒爽极了，正在眉飞色舞地给吴良和卫定霖讲着他刚才的杰作。 “阿哥，你不知道，那老鸨最后的表情，有愤怒，有惊恐，还有……总之有很多种表情，精彩极了！” “想不到摩天钻大哥还是一位妙人，你调戏了老鸨，现在我的心里也好受一些了！”卫定霖赞叹道。 在青花坊来转去，吴良找到了那个黑衣人翻越进来的地方。只是成都府现在虽是寒冬，却没有雨雪，只是干冷，所以，黑衣人进来之后，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三人没有头绪，在青花坊里面逛来逛去，巷子两旁尽是妓院，花枝招展的各色美人不住地朝着三人招手。 “要不组织起人马，将青花坊翻个地方朝天？”摩天钻找得有些急躁，他不耐烦的说道。 “不行！你忘记了，上次在醉仙楼，不也是没有找到吗？我们如此的大动干戈的话，只会打草惊蛇，对方一旦警觉，那我们就真的没办法察觉到他们了。”吴良分析道。 “摩天钻大哥，阿哥说的有道理，我会加强这一片地区的管理，一有可疑人员，就抓起来，送到七皇子府上去。”卫定霖也说道。 青花坊的复杂程度，远超过吴良的想象，刚才他想进来找到黑衣人，现在看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没奈何，三人只得离开青花坊。卫定霖还要继续去巡逻，摩天钻将吴良送到家门口后，便也告辞了。 三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们快要离开青花坊时，一间妓院二楼的窗子打开了一道裂缝，里面一个冷冷的眼神正注视着三人。见三人离去后，那人冷哼一声，又将窗子关牢了。 吴良蹑手蹑脚地将大门推开，准备悄悄地溜进屋子休息，却发现，牛惠儿的房间还亮着灯，这丫头，半夜三更不睡觉，点着灯做什么？ 吴良来到牛惠儿的房间门前，他伸手轻轻推了推门，发现牛惠儿根本没有锁门。 吱呀一声，门被吴良推开了。吴良走进屋子，只见牛惠儿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旁边的炭盆里面，满是灰烬，已经没有一丁点火星。 这丫头，看来是在等自己，自己不回来，她恐怕是不会去睡的！ 吴良正要将牛惠儿抱起来，却将她惊醒了。牛惠儿醒过来，见吴良站在她面前，她一把将吴良抱住，“阿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旋即，她闻到吴良身上好像有什么香味，没错，就是上次干娘带她去买的胭脂的味道，牛惠儿没等吴良说话，张嘴就咬在了吴良的胸膛上。 “阿哥你这个坏人！” 第两百二十九章 差点结束了二十一年的单身 “诶，惠儿，你做什么？疼，疼啊！”吴良莫名其妙，上一秒还享受着来自牛惠儿的关爱，怎么下一秒牛惠儿就从天使变成了恶魔？ 牛惠儿狠狠地咬了吴良一口，半天才松开。她气嘟嘟地坐到一旁，不再理会吴良。 “我的小祖宗，是谁把你惹生气了？是不是黎平那个混蛋没有保护好你？我这就找他算账去！这小子，回去我不让素儿好好收拾他！” 说着，吴良就要朝外面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吴良在心里计算着步数，当他最后一脚就要迈出房间的时候，牛惠儿说话了：“吴良，你给我回来！” 这语气怎么有些不对劲？吴良连忙转过身，跑到牛惠儿身边蹲下，“我的好惠儿，你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哼！” 牛惠儿娇怒道：“小官人你还说！还要去怪人家四哥！你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天下第一的大坏蛋！” “我……我错了，好不好？”吴良见形势不对，立即认错，“惠儿，你看我都认错了，总得告诉我你生气的理由，让我死得清楚一点呗！” 牛惠儿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害羞地说道：“小官人，你是不是去找别的女人了？” “吓？” 吴良吓了一跳，自己去找别的女人？怎么可能？自己只不过是去青花坊转了一圈，怎么牛惠儿就知道了？未卜先知？那些逛青花坊的官员们，是怎么做到不被自己老婆发现的？ “我真的没有！”吴良立即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发誓道：“我吴良怎么是那种人！惠儿，你要相信我，我可没有去找别的女人！要是我去找了，天打五雷轰！” 牛惠儿伸出白葱根般的小手，急忙将吴良的嘴巴捂住。 “小官人怎么发这种毒誓！惠儿是相信小官人的，只是……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吴良追问道：“惠儿，只是什么？” “只是小官人身上怎么会有胭脂粉的味道？”牛惠儿鼓起勇气问了出来，她很害怕吴良说出什么让她承受不住的话语。 “你是说这个？”吴良含笑道：“原来是我家惠儿吃醋了！哈哈！” “你还笑！”牛惠儿粉拳锤在吴良胸口，正巧锤在刚才她咬的地方，吴良倒吸一口冷气，牛惠儿见吴良满脸痛苦，竟又轻轻地锤了一下，“咬死你这个大坏蛋！” “惠儿，疼，你这是谋杀亲夫啊！”吴良龇牙咧嘴，其实并没有那么疼，他还不过是为了逗牛惠儿开心罢了。 “小官人还没有告诉我，你身上的胭脂粉是从哪里来的，我就锤死你！” “好好好，我说，我说！”吴良急忙将胭脂粉的来源回想一遍，原来是那个老鸨在自己胸口点了一下，所留在自己身上的，只有一丁点，竟然被闻出来了，女人的嗅觉真是可怕！ 那个可恶的老鸨！竟害得自己差点百口莫辩！以后有机会，真该让摩天钻带着他家的狗去咬她！ “那是青花坊一个老鸨用手指戳了我一下，留在身上的，惠儿你别多想了，除了惠儿，那个女孩能配得上玉树临风的我？你不知道，那个老鸨长得有多丑！要是你见了，准会让你膈应得一天吃不下饭！” 吴良添油加醋解释半天，不住地往自己脸上贴金，牛惠儿脸上逐渐有了一丝笑容，她拎着吴良的耳朵道：“小官人，可不许说谎哦！” “我怎么会欺骗我家惠儿？”吴良一把抱住牛惠儿，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唔……” 牛惠儿猝不及防，她心里面小鹿乱撞，吴良总是在她不经意间偷袭她，让她觉得刺激又很不好意思。 吴良是靠在床边的，他趁牛惠儿不注意，抱着她往侧面一倒，就倒在了柔软的被窝上。吴良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牛惠儿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自己胸前，在吴良倒下去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她了。 “小官人，你怀里放的是什么东西？硌得惠儿生疼！”牛惠儿伸手捏了捏，怎么这么细？好像还很尖的样子？ “哈哈，惠儿，你摸到的是……” 吴良有些尴尬，他大致听出牛惠儿的意思了，自己怎会会？但当他伸手一摸的时候，他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蹬蹬蹬退后了好几步，一把将怀里揣着的袖箭拿出来，丢到一旁。 原来牛惠儿捏着的，竟然是那支袖箭！吴良刚才没有反应过来，他将袖箭丢到桌子上之后，蹲在牛惠儿身旁，将她的双手拉过来，仔细地查看之后，发现并没有伤口，他才放心下来。 “小官人，怎么了？”牛惠儿看着吴良像一只猴子窜来窜去，她奇怪地问道。 “还好刚才没有伤到你！”吴良刚才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伤到了惠儿，估计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袖箭上涂的毒，鬼知道是什么东西，要是被伤到了，连解药都没有。 吴良拉着牛惠儿来到桌子旁边，指着那只袖箭，将自己遇袭的事情告诉了牛惠儿，不过，很多危险的情节都被吴良删除了。 “唉，惠儿，你不知道，这两天，我差点死了！”吴良叹了口气，“我差点就见不到我家惠儿了！” 牛惠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她顶着两个红眼圈，“小官人，你怎么不早告诉惠儿……” “我不是怕你担心吗？”吴良循循善诱道，“惠儿，看见这支袖箭没有？上面淬了剧毒，擦破点皮就要死人的那种。” “小官人……”尽管吴良说的轻描淡写，但牛惠儿还是知道，被人追杀，那是何等的危险！更何况，吴良的身手也不是很好。 牛惠儿脸上写满了担心，“小官人，以后不要让惠儿担心了好不好？惠儿好害怕小官人受伤……” 吴良郑重地保证道：“以后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惠儿不用担心。” “要不让四哥跟着小官人吧？”牛惠儿忽然说道。 “不行。”吴良立即拒绝了牛惠儿的要求，牛惠儿瞬间就苦着个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吴良。吴良笑了笑，“四哥要保护惠儿，是不是？惠儿的小官人没事，不用担心我，摩天钻大哥会保护我的。” 劝了半天，牛惠儿才逐渐放心下来。不过，她脸上仍有一丝担心，吴良将她的长发揉乱，“丫头，别担心了，早点睡觉，明天我还要出去一趟呢！我会早一点回来的！” 吴良将蜡烛吹灭，轻轻走出了牛惠儿的房间。他手中握着那支袖箭，此刻他恨不得将袖箭一折两断，今天晚上就是这袖箭坏了自己的好事！本来自己可以享受齐人之福的，看来是没办法喽…… 第两百三十章 进天牢 第二天，牛惠儿见着吴良，脸色顿时红了。黎平看了，还关心地问道：“怎么了？阿哥，你看惠儿是不是生病了？” 周平的妻子在一旁打趣道：“黎平，人家正主都还没有说话，你在这里瞎着急什么？这就叫做皇上不急太监急！” 黎平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灰溜溜地走了。用吴良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吴良简单地吃了点早餐，前几天吃的早餐，要么是面疙瘩，要么就是烧饼油条什么的，吴良吃得腻了，索性自己熬粥喝。 吃完早餐，吴良将黎平拉到一旁，小声说道：“阿四，这几天你要机灵一点，昨天晚上我发现有人在窥探伯父家，那些人很可能会再来的，你要注意保护他们！我去七皇子那里找几个侍卫来，以防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黎平嘴里还塞着一个烧饼，他点点头，“阿哥尽管放心，我会注意的，不过你得早点回来，前天你进宫去了，惠儿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昨天晚上又等了大半宿呢！” “有这事？”吴良心里暖暖的，这丫头，何必这样呢？自己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两人正嘀咕着，牛惠儿过来了，“小官人，你们在低估什么呢？” 吴良伸手将牛惠儿的头发揉得乱乱的，“没什么，惠儿这几天不要出去了，外面很乱，在家里，让黎平保护你，我今天出去再去找几个侍卫来。” “小官人真讨厌！我早上才梳好的头发，又被你弄乱了！惠儿不理你了！”牛惠儿转过身，见吴良吃啊还没有说话，她又转过来，娇嗔道：“小官人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惠儿会心疼的！” 牛惠儿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一下吴良，跑掉了。看得黎平心酸不已，他又在想念罗素儿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得去。 吴良来到七皇子的府上，没坐多久，便和七皇子还有摩天钻走了。他们朝着成都府的天牢而来，一路上，吴良总是感觉到一股若隐若现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但却找不到目光的来源。 他索性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中间，有摩天钻这个高手给自己压阵，一般的人应该没有机会下手。 天牢在成都府的西侧，快要出城的位置。天牢的周围，明岗暗哨渐渐多了起来，直到吴良走到天牢门口，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才消失不见。 “站住！此处是牢房重地，闲杂人等不要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离天牢还有五六丈远，守门的士兵就将长长的枪对准了他们。 “我们是大理寺的，奉命来查案！” 摩天钻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朝着牢门走去。吴良跟在后面，疑惑地问七皇子：“摩大哥是大理寺的？” 七皇子笑笑，“出门在外，哪里不弄一两张通行证？老摩他不是大理寺的，什么部门也不是，就是一个打杂的。” 他的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吴良见他不肯说，也就不多问了。 守门的士兵验过令牌，摩天钻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两人跟上，士兵却将他们拦下来，问道：“你们的令牌呢？” 摩天钻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个小卒，哪里来的这么多事！我的令牌你已经看过了，何必再看他们的？大理寺把办案，向来讲究速度，耽搁了你承受得起吗？” 守门士兵连忙赔不是，吴良三人才进到天牢里面去。 虽说天牢里面有一个天字，但却和天挨不着什么关系，照例的阴冷潮湿。成都府的天牢，规模十分庞大，里面不知关押了多少犯人。 摩天钻找到牢头，问了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牢头照实说了，摩天钻又问道：“天牢里面关押的那两个异域女人，现在关押在何处？” 牢头面色一变，“大人，你问这个做什么？皇上可是下令了，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那两个女人的！” “这我知道，这件事，是皇上亲自交到大理寺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摩天钻指着七皇子，凑到牢头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牢头脸色变了几次，才点点头道：“大人，此事还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小的脑袋恐怕就保不住了！” “这是自然的，你也不要告诉其他人。”摩天钻拍了拍牢头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带路吧。” 牢头带着三人在天牢里面绕来绕去，最终来到一间独立的牢房，牢头见门打开之后，道：“几位大人稍微快点，时间太长了，恐怕横生枝节！” 牢头告退之后，七皇子道：“阿哥，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老摩，你注意望风！” 走进牢房，吴良就看见，牢房的墙角，有两个长相略有些不同的女人坐在稻草上，身上满是稻草碎节，头发蓬乱，神色十分恐慌。 见两人走向自己，两个女人慌乱不已，拼命地想要躲起来，却又找不到躲处。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想要了解一切情况。” 吴良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这两个人就像惊弓之鸟，稍有不慎，可能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两个女人还是不敢说话，依旧瑟瑟发抖。吴良灵机一动，操起英语问了一句：“what’syourname?” 七皇子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道：“阿哥，你怎么会番语？” 吴良笑道：“这是在吴家寨的时候，从一个西域来的商人那里学的，没想到现在却排上了用场。” 那两个女人听到了自己的家乡话，竟回答了吴良的问题。她们一个叫珍，一个叫菲亚。 吴良问她们能听得懂成都府方言不，她们勉强点点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会一点点。” “那就好。七哥，她们说不明白的，我会用番语问，然后翻译给你听。” 吴良从她们进入成都府开始问起，两个女人渐渐地放下了戒备，回答起吴良的问题。正当吴良问到她们入宫之后的事情时，摩天钻却一下子推门进来，说道：“七哥，不好，三皇子来了！” 第两百三十一章 皇后的邀请 “三哥。” 牢房外，七皇子毕恭毕敬地站在三皇子面前。三皇子冷眼看着他，半晌才说话：“父皇三令五申，不许别人接近那两个美人，这才多久？你竟然敢违背父皇的旨意，偷偷进天牢接近那两个罪人，到底是何居心？” 七皇子没有说话，摩天钻拿出大理寺的令牌，递上去说道：“回三皇子的话，七皇子并没有接近那两个罪人，是小的在办案，路过那两个罪人牢房外的时候，多看了几眼。” “你是什么东西？大理寺办案？你是在忽悠本皇子呢？”三皇子看都不看那令牌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把戏？冒充大理寺的人，可不是小事！我看在七弟的面子上，饶你一命，马上给我滚出去！” 摩天钻捏着令牌的手微微发白，他正要走出去，七皇子说道：“三哥，大家都是兄弟，何必相互为难？我确实是陪老摩来办案的，并没有违逆父皇的旨意。” “哦？” 三皇子似笑非笑，“七弟怎么会有时间陪下人来办案？大理寺又不是你开的，这个案子，怕是另有隐情吧？” “三哥，此言差矣。大理寺虽不是我开的，却是属于父皇，属于整个蜀国，为整个蜀国服务的。小弟为大理寺办案，也就是为父皇，为蜀国百姓办案，有何不妥之处？” “七弟这些年来混迹于市井之中，伶牙俐齿，三哥自叹不如。不过既然是为大理寺办案，可有文书？”三皇子并不想与七皇子辩论，他虽然不是口舌笨拙之人，但却要比七皇子要略逊一筹，七皇子的口舌，那是众多皇子里面，屈指可数的。论实力，可能也之有皇太子能压他一头了。 “文书自然是有的。老摩，还不快把文书给我三哥看？不然他还真以为我们要进天牢劫人呢！” 摩天钻从怀里掏出一份盖着大理寺印章的文书，递给三皇子。三皇子没有接，只是扫了一眼，笑道：“七弟，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相信七弟，方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三哥，你来这天牢，应该也是有事情吧？是不是禁局又出什么事情了？”七皇子直言不讳。 三皇子听到七皇子提到“禁局”二字，脸色顿时变了，“七弟！外人在场，你可别胡乱嚼舌根！我知道你伶牙俐齿，但有些话是说不得的！说了可要付出代价！” “哈哈哈！” “原来这世间还有我三哥害怕之事！”七皇子朗声大笑道：“三哥可是说这位？” 七皇子指着吴良说道：“这位可不是外人，他就是当初在溱州城将虐鬼作祟解决掉的人，不知救活了多少百姓，算是我大蜀的功臣，怎能称之为外人？” 三皇子惊讶道：“原来是神医！自然是不算外人的。本皇子刚才怠慢了，还望神医海涵。” 这三皇子不是上次才在醉仙楼撞见过自己吗？现在它怎么是这种态度？吴良没想明白，不过他也回礼道：“三皇子过奖，小民只不过是运气好，才救活了溱州城的百姓，都是为蜀国百姓办事，不值一提。” “没错！神医说得对！”三皇子赞叹道，“不知神医在我七弟那里还住得习惯？” “回三皇子，小民并未……” 吴良正要回答，却被七皇子一下子打断了：“三哥，你却是寒碜我来了！神医是我们大蜀的功臣，我怎会让他受罪？放心吧，神医在我那里住得很好，三哥不必挂念。” 三皇子脸上闪过一丝阴翳，却没有人发现。他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笑脸，“既然七弟照顾的很好，那三哥就放心了。功臣自然是要招待好的，七弟，你平时行事有些急躁，可不要失了皇家礼数！” 吴良却看出了一点门道，这三皇子怎么老在七皇子面前提“礼数”二字？每次都看似漫不经心，装做在关心七皇子，可每一次他说完之后，嘴角都会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高傲的嘲讽。 而七皇子，每一次听到之后，都会沉默一阵，然后再回答。吴良注意到，七皇子在沉默的时候，身子有些颤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这其中必定有蹊跷，自己还得注意，千万别卷进去了。 “三哥，小弟记住了。” 正当吴良在揣摩两位皇子的心思时，七皇子平静地说道。三皇子果然又出现了那种表情，旋即，他拍拍七皇子的肩膀，“七弟知道就行。” 他又来到吴良面前，微微一笑，“这位神医，本皇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神医可否答应？” “要看三皇子的请求是什么了。小民只是山野之人，略有医术，要是三皇子要小民去救治什么人，小民定然竭尽全力，若是要小民去杀人放火，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神医真会开玩笑！本皇子怎会要你去杀人放火，”三皇子听到吴良如此滑头之说，眼睛眯了起来，“本皇子也不要神医去治病救人，却是只为带一句话来。” “哦？不知是何人要三皇子为小民带话？”吴良有些惊讶，是谁能让三皇子为自己带话？ 三皇子凑到吴良耳朵边，小声说道：“皇后让我带话，她要见你一面。” 嗡~ 吴良脑袋一炸，这怎么又扯到皇后那里去了？吴良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被牵扯进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了，皇宫的水很深，指不定自己哪一天就会淹死在里面。 “不要告诉别人，不然的话，就连七弟也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你！”三皇子撂下一句狠话，然后大笑起来，“神医果然是爽快之人！本皇子就当神医答应了，三日之后，本皇子定会来七皇子府上接神医！” “到时候，还希望七弟将神医借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天，不知七弟肯不肯放人？” “既然三哥都开口了，小弟怎敢不从？只是这自由权在神医身上，到时候，去与不去，却不是小弟的事情了，得问神医了。”七皇子并没有听到三皇子给吴良说了什么，现在也不方便问。 第两百三十二章 以后我们是兄弟 “七哥，方才你为何要说我住在你的府上？”三皇子走后，起来不解地问道。 “唉” 七皇子叹了口气，“阿哥，你有所不知，我那三哥，却是一个……算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等回到我的府上再细说与阿哥听。” 刚才吴良还在问那两个女人话的时候，摩天钻闯进来说三皇子来了，吴良见已经来不及细问，便拣了精要的问，现在，对于皇帝的病症，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三人离开天牢之后，没做过多的逗留，便回到了七皇子府。让吴良觉得奇怪的是，去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人在监视自己，回来的时候，那个一直在身后注视着他的目光却消失不见了。 “阿哥，不是我刚才不告诉你，实在是天牢里面，人多口杂，不方便说哪。”府上，七皇子沏了一杯茶，围着铜炉，一边取暖，一边解释道。 “七哥，这不碍事。只是刚才我听你提到禁局二字的时候，三皇子脸色大变，这是为何？难道禁局是什么恐怖的存在吗？” “不是。”七皇子抿到一片茶叶，他用力地咀嚼起来，茶叶略带苦涩的清香顿时弥漫在他的嘴里，“阿哥初来成都府，有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这禁局，有点类似于大理寺，但却不是为官府服务，只是一个民间组织。” “而我那三哥，就是禁局暗地里的掌控者，一般的人不知道，我这个做弟弟的，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禁局有时候也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好巧不巧，我也知道一些，所以，三哥见我说起禁局，顿时脸色就变了。” “关于我三哥掌控禁局这件事，阿哥可不能对任何一个外人说起，否则，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吴良点点头，七皇子又说道：“阿哥，你别看我三哥平时假不正经，对我们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其实，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与他打交道的人，经常会被他的笑脸所蒙蔽，然后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一刀干掉。” “刚才我要是不说你住在我府上，铁定的今晚你就会到他府上去了，是被禁局劫去的。” “刚才我三哥与阿哥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我要告诉阿哥的是，与我三哥打交道，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吞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吴良也喝到了一片茶叶，只不过这茶叶在他嘴里，不是清香，而只有苦涩了。他皱着眉头，自己只不过是进成都府为皇帝治一个病，为何会被这么多人盯上？ 他又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自己被卷进这个漩涡不要紧，怕的是牛惠儿也被卷进来，那麻烦就不是一丁半点了。 “七哥，我有一个请求，七哥一定要答应。”吴良斩钉截铁地说道。 七皇子见吴良一脸严肃，他放下茶杯，端坐起身子，“阿哥你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绝不二话！” “我想要一个身手敏捷的弟兄去保护一下牛惠儿，昨天晚上……” 七皇子打断吴良的话，“老摩已经告诉我了，人手我已经为你准备好，只是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拍拍手，从外面走进来六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点也不比先前他们遇见的那些打手差。 “阿哥，这些人够不够？” “够了！没想到七哥这么贴心，都为小弟准备好了。这个情，小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得上！”吴良大喜，没想到七皇子如此迅速，都为自己想到这一步了。 “阿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问你，你救了我两个兄弟的命，这个情我又去哪里还给你？” “这……医者救人，那是天经地义的嘛！”吴良终于体会到七皇子的伶牙俐齿，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说了。 “不要瞎胡扯！阿哥，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兄弟，咱兄弟之间的事情，还要说什么情不情的？”七皇子正色道，“以后阿哥的事，就是我王泉的事！” “既然七皇子不嫌弃小弟，小弟就高攀了！” “老摩，你去取香案来，我要与阿哥八拜为交！”七皇子大喜道。 登时，摩天钻取过香案来，七皇子王泉与吴良，两人对着关公拜了三拜，竟结成了异姓兄弟。吴良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世界里，与一个皇子结成了兄弟！ 吴良年长七皇子一岁，做了大哥，七皇子仍旧喊吴良阿哥，但却不允许吴良以“小弟”自称了。 “七弟，你不知道，我还有三位好兄弟，一位是跟着我来的那个，名叫黎平，也叫黎阿四；还有一位，在吴家寨的，名叫罗方，也是一位神医；最后一位，你也许知道，他叫周青，都是过命的，有机会介绍给七弟认识。” “你是说那位兄弟叫周青？”七皇子皱着眉头，想了想，“周青这名字我却有点耳熟，他是不是经常穿一袭白袍？一旦披挂，必定是白盔白甲，使一杆红缨枪？” “正是他！”吴良点头道，“那小子无法无天，想必在成都府这里闹腾得欢哪！” “阿哥，不知周青兄弟现在在什么地方？” “现在周青在黔州，跟随镇西将军守着边关，谨防楚国来犯。” “原来如此！”七皇子好像想起什么事情，突然说道：“阿哥，你知道，周青兄弟为何突然去了黔州吗？” “这是为何？我伯父不是说他是想要去锻炼吗？”吴良不解地问道，“难道里面还有隐情？” “阿哥一语中的。周青兄弟在成都府算不上什么纨绔，不知怎么惹到了真正的纨绔小衙内，他竟然打了小衙内一顿，后来小衙内气不过，纠结人马将周青狠狠羞辱，周青差点就要找小衙内拼命了，他父亲见形势不对，这才将周青兄弟送出去的。” “又是这个小衙内！行，我记住他了！”吴良想了想，“不对，这账得周青回来找他算！” 两人结为兄弟之后，顿觉亲近了许多，竟然一直聊到天黑，吴良记得牛惠儿叫他要早点回家，便辞别七皇子，带着摩天钻和六位汉子往周平家来。 现在天还没黑透，街上行人颇多。街的对面就是周平家，吴良走转过街角，朦朦胧胧地，他看见，周平家门口竟然围着好些人，再仔细一看，竟然全是巡逻的官兵！ 第两百二十三章 牛惠儿被擒 出事了！ 吴良脑袋里闪过的只有这个念头，他顾不得身后的摩天钻他们，现在他心里只有牛惠儿，可不要出什么事情了！ 平时很长的街道，此刻却变短了。吴良跑到周平家门口，那些捕快将周平家门口围了起来，周围还有一些老百姓，三三两两围做一群，朝着房间里面探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来者何人？捕快办案，闲人免进！”一个捕快见吴良气喘嘘嘘地跑来，就要进到屋子里面去，他腰刀露出半截，拦住吴良喝道。 摩天钻带着人也赶到了。刚才他们见吴良突然飞奔起来，摩天钻抬头一看，看见周平家里围了好多人，顿时知道出事情了，便带人跟着跑过来，他们只比吴良慢了半拍。 “让开！” 摩天钻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丢给捕快，“大理寺办案，赶紧闪开！” 那人接过令牌，见果然是大理寺的，急忙告罪一声，闪开一条道路来。 吴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院子里，院子里一片狼藉，有几个捕快正在勘察现场，他的心顿时沉下去了，又快步走进屋子，屋子里传来了细微的哭泣声。 屋子里也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乱的纸张、破碎的碗盏，周平坐在一旁，他面前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双目炯炯有神，时不时闪过一丝精光，正在说着话。 中年男子见外面走进来几个人，蹙着眉头，就要呵斥，见到摩天钻时，站起来抱了抱拳，有些意外道：“老摩，你怎么在这里？” 摩天钻抱拳道：“原来是杨兄！这是我恩人家，我送恩人回来，没想到他家中糟了变故，便进来看一看。” 吴良没心思理会两人的寒暄，他焦急地问周平：“伯父，惠儿呢？” “唉……”周平叹了一口气，吴良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头凉到脚。 “你去问问你伯母吧，她在里屋，我也才刚回来……” 吴良听了，心里更加焦急，他来到里屋，见他伯母正坐在床边，低声地抽噎着，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全是血迹，不知死活。 “伯母！惠儿她……” 周平的妻子听到有人说话，抬头一看，却是吴良，她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阿良啊，惠儿她被人劫走了！” 轰！ 吴良顿觉脑袋里面有千万个爆竹同时爆炸，他太阳穴嗡嗡作响，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手脚却冰凉不已。 “伯母，你再说一遍，惠儿她？” “阿良，伯母没有骗你，刚才我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家里就一片狼藉，惠儿不知去向，只有黎平这孩子躺在院子里，浑身是血，没了知觉。”周平的妻子一边哭泣，一边自责道：“都怪我，不该这个时候出去买菜的……” 吴良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过来，他走到床边，轻声安慰道：“伯母，这不怪你，先别哭了，我会想办法把惠儿救回来的，先让我看看黎平的伤势。” 周平的妻子站起来，吴良将黎平身上盖的被子掀开，他感觉这被子要比平时重一些。 吴良将被子丢到一旁，顿时，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吴良面前。 从黎平的左锁骨处，到肚脐上方，斜斜地被人砍了一刀，现在已经结痂了，但有些地方还在缓慢地往外面渗血。怪不得刚才那被子会这么重，挨着黎平的那一面，满是鲜血，那是吃了黎平的鲜血才变重的！ “阿良，黎平的伤口，我撒上了困经散，那血虽然止住一点，但却还是不停地往外渗……” “伯母，不碍事。”吴良此刻反而冷静下来了，他眯起眼睛，沉声道。 熟悉吴良脾气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爆发前的表现。 吴良掏出手术工具，叫周平妻子去打一盆热水来，他小心地将黎平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麻利地将伤口缝起来，这下好了，黎平背上有一条蜈蚣，那是被王家寨的人砍伤的，现在黎平的胸口也有一条蜈蚣，却刚好对称了。 吴良仔细地将黎平的伤口缝上，他并没有让黎平喝困经散，黎平已经昏迷了，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不用喝困经散也不会醒过来。 黎平脸色惨白，嘴唇更是像注过水的牛肉，没有一丝光泽。吴良将伤口缝好之后，黎平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他没有将被子给黎平盖上，而是端了一盆炭火来，保持室内的温度，让黎平半裸着上身，就这样躺在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走到外面的屋子，周平还在向那位捕快的头领诉说什么，摩天钻却不见了。 “伯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平满脸焦急，“阿良，我也不知道啊！今天周大人叫我去办事情，我刚回来，就看见家里乱七八糟的，我以为遭了贼，进来一看，见惠儿她干娘正在为黎平上药，惠儿不见了踪影，我就去报案了，现在正向杨捕快诉说事情的经过。” “这位兄弟，你别急，敢在成都府闹事，并且还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劫人的，天底下没几个，本捕快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的！”捕快首领站起来，抱拳沉声道。 “有劳杨大人了！”吴良回了一礼。他环顾四周，见摩天钻不见了，问道：“摩天钻呢？” “摩兄他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一直没有回来……”杨捕快正说着，摩天钻从门外走了进来，“阿哥，我在这里！” 跟着摩天钻走进来的，还有七皇子。原来刚才摩天钻是去通知七皇子了。 杨捕快和周平见来人是七皇子，唬得就要跪下，七皇子一把扶住两人，道：“二位不必如此，办事要紧。” “阿哥，你放心，就是把成都府掘地三尺，我也会帮你把惠儿嫂子找回来的！” 七皇子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他看见黎平的伤势后，他点点头，语气里面透露出一股死亡的味道：“行，这伙人我记住了。敢伤我兄弟劫我嫂子，等我王泉抓到他们，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杨捕快，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管了，由我全盘负责。” “老摩，吩咐下去，启用暗网！” 第两百二十四章 暗网 “七哥，这……”摩天钻有些犹豫，“暗网”可是一个很隐秘的存在，甚至比三皇子的禁局还要鲜为人知，是七皇子建立起来的一个保护伞，平时是不能轻易启用的，否则很容易暴露。 “我说，启用暗网！”七皇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摩天钻见七皇子发怒了，缩了缩头应声出去了。 杨捕快本来还要说些什么，因为办案这些事情，都是他们捕快来做的，一个皇子能做些什么？但他听到“暗网”二字时，不由得颤了颤身子，同样抱拳道：“既然七皇子接手，那我就率手下在一旁候着，要是七皇子需要人手，尽管招呼我们便是。” 七皇子背着手，看着凌乱不堪的屋子，沉声道：“那本皇子先谢过杨捕快了。” “阿哥，你跟我走，去找惠儿嫂子！”这里并不是处理事情的地方，黎平又受了伤，现在能帮吴良的，只有七皇子了。 “伯父，家里你先打点着，黎平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以防意外，你派个人去太医署请张医师来守着，我与七皇子去找惠儿了！” 周平站起来，脸上有些悲伤与落寞：“阿良，我是老了，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了，惠儿你一定要找回来，不然我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伯父尽管放心，找不到惠儿，我绝不会回来的！” 七皇子带着吴良，在街上七转八转。现在已经天黑了，街道上行人逐渐稀少，巡逻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有好几队人马看见两人形色可疑，都过来盘问，却正好撞在两人霉头上，被七皇子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最终来到地方，是上次七皇子带吴良来给他部下看病的那里。 七皇子敲了敲门，这回却没有对暗号，门就打开了。摩天钻走出来，左右探望一下，道：“七哥，安全的，快进来！” 走进破败民居，七皇子径直往后花园走去。后花园只有这么大，吴良实在不知道那天七皇子是怎么带进来那么多人的。 七皇子走到假山旁边，轻拍两下其中的一块石头，又朝着另一个地方摸了摸，假山忽然摇晃起来，向后移动，原先假山所处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穴。 洞穴里面有阶梯，七皇子率先迈步走进洞中，摩天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阿哥先走。” 吴良跟着走下去，摩天钻殿后，他不知摸了什么地方的机关，假山又移回来，将入口遮住了。 被遮住入口的甬道，并不显得黑暗，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月光照耀下来。吴良抬头一看，甬道的顶部，每隔四五步远的样子，就镶嵌得有拇指大小的一颗夜明珠，在黑暗中，夜明珠闪烁着月光般的光芒。 甬道不算狭小，但却有些冗长。走了约莫半刻钟，才豁然开朗。 尽头是一个大厅，大厅顶部镶嵌得有百十颗夜明珠，其中最大的有七颗，在顶部的正中心排成一个北斗七星的样子，周围的夜明珠都围着七颗最大的夜明珠散开。 大厅四周，不止一条甬道，而是四面八方一共有七条甬道连接，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大厅中央，有一张八仙桌，四面各摆放着两把椅子。七皇子走过去坐在一方的椅子上，冷声问道：“老摩，我叫你通知下去，怎么暗网现在还没有消息？” “七哥，暗网平时不会关注这种打斗事件的，现在临时吩咐下去，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勘察，故而慢了些。” “我能等得，可惠儿嫂子等不得！”七皇子焦急地说道，“成都府里面，鱼龙混杂，各种势力在里面盘根错节，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劫走了惠儿嫂子，万一迟了，恐有不测。” 吴良现在反而冷静下来了，将惠儿劫走的这伙人，多半是昨天晚上踩点子的那伙人。他们踩点子的时候，行踪暴露，所以不得不提前采取措施。 “七弟，你先别着急，那伙人应该不是冲着惠儿来的，我觉得，是有人在针对我，或者是在针对你，找不到突破口，才拿惠儿来开刀。” “这些杂碎！”七皇子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闷响在大厅里回荡着，钻进甬道里面，传出去很远。 “他们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发现他们是谁，否则我不扒了他们的皮，我王字倒过来写！” 吴良一阵腹诽，你王字倒过来写，还不是王字？ 三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其中一个甬道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随即走出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七哥，属下来迟。” “快说说，查到了什么吗？” “我们在周平家周围查看半天，又询问一些路人，最终确定，那伙人从周平家出来之后，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上了一辆马车，往西边而去。只是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还要等一会儿才知道。” “我知道了，去吧，继续查探。”七皇子揉着额头，这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是。属下告退。”黑衣人又消失在甬道中，继续查探去了。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从另外一处甬道中，走出来一位青衣人，同样是蒙着面的，那人单膝跪地，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递给七皇子，道：“这是属下在周平家房梁上发现的，请七哥过目。” 七皇子愁云密布的脸上才有一丝笑容，他接过信封，撕开之后，里面只有轻飘飘一张黄纸，上面写着一行绳头小楷：欲寻牛惠儿，城西七里亭。 看完之后，七皇子脸色又变得很难看，他将纸条递给吴良，吴良看了，不解地问道：“七弟，这七里亭是个什么地方？” 七皇子沉默一会儿，才说道：“乱坟岗。” 吴良将纸条收起来，起身就走。七皇子拦住他，问道：“阿哥，你要做啥子去？” 吴良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纵然是乱坟岗，我也要去将惠儿救回来！小丫头胆子很小，在那里会被吓坏的！” 第两百二十五章 乱坟岗 成都府西。 今夜出奇的没有月亮，天空阴沉无比，像是吸了千百斤墨水的棉花，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已是隆冬时节，按道理是下雪的时候，但今年的天气很是怪异，虽说冷得不行，别说雪花了，就连一滴雨水也没见到过。 吴良的心情很沉重，也很焦急。七皇子带着他从一个甬道走出去，绕了半圈，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成都府外面了。 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们打起火把，辨别方向，朝着城西的七里亭而来。 天这么黑，惠儿一个人在乱坟岗，会不会被吓坏？吴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要是在乱坟岗抓到那伙人的话，那么乱坟岗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七里亭，在成都府西十余里处，那里原先是一座驿站，专门为那些去乱坟岗的人修建的，但七里亭离乱坟岗如此近，阴气重，谁会住在七里亭？久而久之，七里亭就成了一座空亭。大家都觉得乱坟岗晦气，就用七里亭来代替了。 一行人直奔七里亭，没过多久，一座飞檐小亭子的轮廓就出现在众人眼中。 黑夜里，大地寂静无声，偶尔有风刮过，在乱坟岗引起一阵怪异的声响，让人听了顿时毛骨悚然。 众人来到亭子里，火把将亭子照得通透，里面破败不已，亭子的一只飞檐甚至都已经断裂，歪斜地掉在一旁，上面结了好些蜘蛛网，在冷风的吹动下，蛛网来回晃动，随时都可能会掉下来。 地上散乱地分布着好些脚印，亭子里有一张破败的桌子，上面的灰尘像是被谁抹去了一半，吴良注意到，桌子的一角，好像挂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将那东西摘下来，原来是一缕布条，只有寸许大小。他捻了捻布条，越看越熟悉，这不就是惠儿身上穿的衣服吗？ 那是还没有来成都府之前，牛惠儿用皇上赏赐的绸缎做成的，吴良也有一件，所以他对这块不料熟悉无比。 惠儿一定就在这乱坟岗中。吴良心里越发焦急的同时，也更加愤怒。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竟然把一个小丫头带到这乱坟岗中！ 但是，吴良眺望乱坟岗的方向，只见乱坟岗里面一片死寂，就连鬼火也没有冒出一星半点，成千上万具枯骨就这样静悄悄地躺在乱坟岗，配上呜咽的寒风，着实有些吓人。 “惠儿！” 吴良走到乱坟岗外面，大声喊着惠儿的名字。七皇子带了十几个身手矫健的人，都一齐打着火把，在乱坟岗里面，分散开来，找寻牛惠儿的踪影。 乱坟岗是很大的一片区域，光凭这几十号人，想要找遍，还是要花一些时间的。 众人找了一半的地域，仍旧没有看见牛惠儿的身影，吴良焦急不已，但他也只得按奈住焦急的心情，慢慢寻找。 摩天钻跟在吴良身后不远处，他正找着，忽然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细微的爆裂声响，他耳朵微动，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颗铁珠子，屈指一弹，铁珠子就朝着破空之处射去。 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铁珠子射出去没多久，不知和什么东西碰撞出一阵火星，然后，当的一声传来，在寂静的乱坟岗，声音扩散出去很远。 随后，有人轻“咦”了一声，然后又是一声细微的爆裂响起。摩天钻眯着眼睛，略微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竟然是一支箭矢！ “阿哥，快趴下！” 吴良正在聚精会神地搜寻着，他不能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得人的地方。听到摩天钻的喊声后，他没有多想，立刻条件反射地趴下了。 刚趴在地上，吴良就听到头顶有破空之声传来。摩天钻见吴良无碍，他举着火把，朝着听到声音的那个方向跑去。 “有刺客！大家小心！” 摩天钻边跑边喊，所有的人听见之后，都一齐围过来。 他们瞬间就把那个区域围起来了，吴良从地上爬起来，用火把照亮前方的草地，只见一座孤坟上，插着一根箭矢。吴良心中默念叨扰，将那只箭矢拔下来，箭头上面竟然也是泛着蓝光的，有毒！ 吴良又惊又怒，这到底是何人在暗算自己？几次三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他跟着走过去，摩天钻喊道：“里面的贼子，现在出来投降，饶你不死，否则的话，抓住你之后，定将你剁碎了喂狼！” 众人围起来的地方，是一片乱坟，大大小小的土包石包垒在一起，里面情况复杂，他们不知道里面埋伏得有多少人，故而不敢深入。 里面没有人回答摩天钻。摩天钻向前走了两步，威胁道：“你再不出来，我要点火烧了这片乱坟！” 还是没有响动。摩天钻作势就要将火把丢出去，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敢！要是你点着了火把，那就等着给那个小妞收尸吧！” “你说什么？”吴良抢上前去，“有种你出来，把姑娘放了，我和你单挑！不就是想要的命吗？来，我让你来拿！” “哼！”里面的人冷哼一声，“我是傻子吗？出来还不被你们捅死？你们全都退后！” “你先出来！”吴良根本没有退后的意思，要不是还没有惠儿的消息，他早就冲进去了。 “我叫你退后！否则，你就等着给小妞收尸吧！”那人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来牛惠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官人，你快走，惠儿没事……” 吴良眼眶都快裂开了，“行，你有本事！别伤害她，我这就退后！” “算你识相！”里面传出这句话之后，再也没了响动。吴良朝着后面退去，一直退了十来丈，他高喊道：“行了吧？还不赶紧放人？” “谁说我要放人了？来，你一个人走上来，其他的人都不要动！否则，这妞儿的脸蛋就保不住了！” 我草你仙人板板的！吴良就要暴走，不过他还是冷静下来了，“咱们一命换一命！你放人，我过来！否则我们就鱼死网破！” 里面沉默一会儿，才说道：“行！你一个人过来！” 第两百二十六章 人质交换 七皇子拦住吴良，“阿哥，别去，里面有诈！” 吴良无奈道：“不去怎么办？惠儿还在里面，最主要的是，里面的情况，我们不是很了解，我进去的话，可以探一探里面的情况，也可以把惠儿救出来。” “可是……” “别可是了，我没事。七弟，一会儿我把惠儿换出来之后，你保护好惠儿，再寻机攻进去，相信我，我会没事的。”吴良止住七皇子的话，他缓步朝着坟堆走过去。 “我过来了，你也放人！”吴良走到坟堆不远处，停住脚步，喊道。 坟堆里面走出一个黑衣男子，他一只手勒着牛惠儿的脖子，一只手提着腰刀，背靠坟堆，“你先过来，我再放人！” 吴良笑笑，“好好，我答应你，只是你的那只手要稍微松一些，别勒着惠儿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待会儿你落到我的手上，看我不把你剁成三半截！”黑衣人恶狠狠地道。 吴良举着双手，慢慢走过去。一步两步，快接近黑衣人的时候，吴良厉声喝道：“还不放人！” 黑衣人把牛惠儿一推，顺势将吴良控制住了。牛惠儿跌倒在地，由于她是被捆起来的，根本动弹不得。 七皇子见牛惠儿已经脱身，大喝一声，所有人一齐冲上去，黑衣人却冷笑一声，朝后退了一步，吴良只觉得脚底一空，他和黑衣人竟然同时掉入地里面去了。 将捆着牛惠儿的绳子解开之后，牛惠儿疯也似地跑向吴良掉落的地方，“小官人！小官人……” 七皇子一把将牛惠儿抱住，安慰道：“惠儿嫂子，我会把阿哥救回来的，你先冷静一下！” 不管七皇子怎么安慰，牛惠儿认定了就是要往乱坟堆里面冲。摩天钻手掌作刀，一下子砍在牛惠儿脖子上，牛惠儿便软绵绵地倒在了七皇子的怀里。 “将他照顾好！”七皇子将牛惠儿交给身边的人，“你们用三个人守着她，要是她出了意外，你们三个提头来见！” “是！七哥！” 七皇子将牛惠儿暂时安置后，他探头看了看那个乱坟堆里面的深坑，刚才吴良和那个人就是从这个深坑掉下去的。 深坑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七皇子不敢贸然丢火把下去，万一下面有杂草等引火物，那吴良岂不是要被他活活烧死？ “取火把来！” 众多火把围成一圈，他们将乱坟堆搜了一遍，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踪影，看来他们都从这个深坑逃走了。 七皇子就要跳下去，摩天钻拦住了他，道：“七哥，我先来。” 吴良只觉得脖子一紧，落空感传来，然后他就结结实实地掉在了地上，不过，幸好勒着他的那人在他身下，所以他并没有摔着哪里，反而是那个黑衣人被摔的昏七素八的。 “你个仙人板板的，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跌下来都能被压到！”黑人骂骂咧咧，尽管他摔的够呛，但勒着吴良的手并没有放松，“小子，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别耍什么花样！否则，这乱坟岗，可就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吴良假装也摔得很疼，他一撅一拐的，“这位爷，我也摔伤了啊！要不我们找一个地方歇一会儿再走吧？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过来的。” “别格老子耍花样！赶紧走！”黑衣人晃了晃手中的刀，朝着四周喊了一下：“得手，撤退！” 这也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走不了多远，就会有一个比较大的房间，刚开始吴良还纳闷甬道为什么要修成这样，当他看见一个房间里面出现的棺材之后，才恍然大悟：这些王八羔子，原来是盗墓的！他们将盗洞与各个墓室相连起来，就组成了如此错综复杂的甬道。 坏了！ 这下，七皇子来找自己，可就要费一番功夫了！吴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办法，他忽然想起那只袖箭还放在自己怀里的，就趁黑衣人不注意，摸出来，时不时在墙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小子，你又在整啥子幺蛾子？我弄你哦！”黑衣人察觉到吴良的异样，他停下来，正要举刀，吴良见情况不对，加上现在又只有他和黑衣人两人，是最好的脱身时机，胆子便壮起来，他也停下来，却朝着前面一扑。 “哎哟，我的脚被崴到了！这位大哥，你拿火把照照地上，看看是什么东西？” 黑衣人信以为真，他拿着火把往地下一照，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吴良趁黑衣人查看地上情况的时候，突然暴起，一个懒驴打滚，接着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手中的袖箭闪过一丝寒光，直朝着黑衣人喉咙刺去。 黑衣人的反应也是极快，他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急忙丢了火把，双手架刀，挡在自己前面。 锋利的袖箭刺在刀刃上，泛起一串火花，吴良见一击未中，作势要将袖箭从上面往下滑，袖箭上淬有剧毒，只要能擦破对方一点皮肤，那就等于宣判了对方的死刑。 可是黑衣人已经回过神来，根本不给吴良反击的机会。他手中的刀上下翻飞，吴良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小子，你以为能逃脱吗？不要做白日梦了！乖乖地跟着老子，老子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黑衣人满脸狞笑，就像一只从乱坟岗里面爬出来的僵尸。 吴良没有回答黑衣人的话，他提着袖箭就冲了上去。 “你还来！”黑衣人大怒，“等我把那根筷子劈掉，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袖箭即将碰到黑衣人的腰刀，吴良却突然收回来，他折了个方向，出其不意地来到火把边，火把掉在地上，依旧还在燃烧，刚才两人就是借助这微弱的光芒在打斗。 吴良来到火把边之后，伸手捡起火把，猛地在墙上敲打几下，甬道里面顿时一片漆黑。他在熄灭火把之前就看准了方向，火把熄灭之后，他使劲一扔，不知道将火把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扔掉火把，吴良朝着辨认好的方向，没命地跑。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吴良不敢回头，黑暗中跌跌撞撞，不知摔倒了多少回，身后的怒吼声才消失不见。 第两百二十七章 惊天秘密 嗤。 吴良吹亮火折子，轻微的燃烧声音传开，在寂静的甬道中，显得很是刺耳。 他捏着火折子，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间墓室，左边有一具棺材，棺盖已经被掀开了，里面陪葬的物品，不值钱的东西散乱地丢在地上，值钱的东西，不用说，早就被盗墓的人拿走了。 要是旁人掉在乱坟岗里面，别说是待在墓室了，即便让他在乱坟岗随便一座坟前坐着，大白天他也不敢。 不过吴良的胆子还是很大的，他本身就是医学出身，生生死死看得多了，再加上他是一个无神论者，所以此刻只是有些担心七皇子他们找不到自己，至于周围的环境，吴良却不太害怕。 吴良本来想要往回走的，他一回头，却见一个没有眼珠子的头颅正瞪着他，漆黑的眼眶十分巨大，几乎占去三分之一的脸，纵然吴良是无神论者，在这种突然的刺激下，也被吓了一大跳。 他吓得手中的火折子差点飞出去，蹬蹬蹬退了好几步。然而那个骷髅却没有走上来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吴良惊魂未定，背上全是冷汗，他仔细一看，却是个骷髅头！只不过这个骷髅头，从脖子以下都没有了，剩下的这个骷髅头，被一根树藤吊着，刚才吴良跑过来的时候，应该是慌不择路，加上不见光亮，所以就没有注意到这个骷髅头吊在他身后。 靠！ 这是哪个缺德的盗墓贼干的好事？差点把自己吓死！吴良靠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自己身体中，那叫肾上腺素的玩意儿，止不住地飙升，现在吴良却觉得浑身瘫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吴良躺在地上，休息半天，体力才逐渐恢复。他用袖箭将棺材板抠出来一小块，裹着那些不值钱的烂棉絮等东西，做了三五个简易的火把。 被骷髅头这么一吓，吴良再也不想回去了。他骂骂咧咧，一直在诅咒那个缺德的盗墓贼，诅咒他以后一定生不出儿子来。 简易的火把，没有油脂的浸泡，根本禁不住燃烧。吴良沿着前面的路没走多远，第一只火把就熄灭了。他又点起第二支火把，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他都没有忘记在墙上做标记，一是可以防止自己兜圈子，第二可以为七皇子他们指出自己走的方向，方便他们来找自己。 等吴良手中的四支火把全部熄灭的时候，吴良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这些盗洞依旧没有尽头，吴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到了一个莫比乌斯环中？ 但他仔细地查看盗洞两旁，并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呀？这乱坟岗是有多大？走得吴良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他手中的火折子只有一小节，他必须节约一点，不然的话，等火折子用完，那他就再也找不到光源了。所以，接下来的路，吴良没有点亮火折子，只是抹黑前进。 走了没多久，吴良发现，自己脚下的路，似乎要变得好走很多。刚开始摸黑走的时候，还有些磕磕绊绊，但现在即使他乱窜，也不会被绊倒。 吴良掏出火折子，正要吹亮，隐约间听到前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他大喜，还以为是七皇子他们，正要出声呼救，他忽然想到，这盗洞里面，除了七皇子，还有黑衣人和他的同伙，万一不是七皇子他们呢？自己岂不是又掉进狼穴了？ 他急忙将火折子收起来，躲到一旁。说话声越来越大，吴良还听见了脚步声。 到最后，吴良只觉得前面光亮一闪而过，然后说话声又逐渐远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吴良等到说话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他才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摸黑向前走去。 走了丈许远，吴良就感觉到一阵微风吹过，有风就一定有出口！ 他掏出火折子吹亮，才发现，自己刚才躲避的这条甬道，与他现在站着的这条甬道，是呈一个“t”字形的存在，怪不得刚才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然后又越来越小。 吴良不知道出口在哪一方，他想了想，决定沿着那些人前进的方向而去。 这条甬道十分宽阔，吴良走了半天，也没有碰到一个人。他继续走下去，在转了一个弯之后，前面竟然出现了光亮。 是出口！吴良小心翼翼，贴着墙壁往光亮处走，当他走完这一条甬道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前面时一个更大的坑道！ 这个坑道的规模十分庞大，直径恐怕有百十来米，至于深度，恐怕也有二三十米。他刚踏出甬道的尽头，就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 吴良所站立的这一条甬道，悬在半空中，旁边有一级一级的梯子，贴着墙壁，一直延伸到坑道的底部。诺大的坑道，被人为分成三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人在做事情，由于吴良站在高处，加上灯光并不是很明亮，所以吴良根本看不清楚那些人在做什么，只是闻到的那股硫磺味，更加明显了。 坑道四周，似乎还有很多条甬道，但每一条甬道都不相通，皆是独立地延伸到坑底。吴良四下里看了看情况，这里应该就是抓自己那伙人的老巢，自己怎么误打误撞之间，撞到狼穴里面来了？ 他不打算下去，毕竟下面的人很多，万一他们认出自己是外来人，那岂不是摊上大事了！吴良又小心翼翼地退回来，他决定原路返回。 他退回来刚走没几步，就听到甬道里又传来了脚步声。这里的甬道却只是一条，没有岔路口了，情急之下，吴良只得硬着头皮前行。 他加快步伐，赶在那伙人之前，率先下了阶梯。来到坑底，那股硫磺的味道更加明显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有些发晕，应该是吸入太多硫磺所导致的。 坑道被分为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之间都有十来米的距离，作为道路供人行走。 刚才吴良在上面注意到，右边第二个区域的人比较少，他下来之后，就急奔那个区域。 第两百二十八章 鱼目混珠 “大家先停下手中的活计，听我说！”吴良刚躲起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道。 坑道底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到机轴转动的咯咯声音。吴良藏在一堆箱子里面，箱子是木制品，每个都只有一米大小，吴良伸手敲了敲，里面似乎是空的。 这个区域，堆的箱子是最多的，来来往往的人并不会进入这个区域，即便进入，都只是拿起几个箱子，又匆匆离去。 安静一会儿之后，外面又传来了声音，但这会儿声音小了很多，像是在小声嘀咕，吴良听得不太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外面看去，他看见这几个区域的中间部分，有好些人围在一起，并没有人关注他的这里。 这些区域周围没有火把，微弱的光亮是来自区域中心的那个巨大火盆。吴良用袖箭撬开箱子，借着微弱的火光，他发现，巷子里面装的全是黑乎乎的东西，或是拳头大小，或是拇指大小。 吴良拿起一块，觉得很轻盈，他仔细一看，竟然是木炭！难道这里是制造火药的地方？吴良冷不丁浑身冒汗，在距离成都府这么近的地方，竟然有火药工厂！ 并且，看这阵势，不像是官府的，更像是一个黑作坊。真是天大的胆子，敢在这种地方建造火药厂，那些人也是丧心病狂，竟然将乱坟岗下面掏空了，谁能知道，在千百具枯骨之下，竟然藏着一个硕大的火药工厂？ 有一句话说得好，叫“灯下黑”，这些人恐怕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在天子脚下好乘凉，任谁也不会想到，乱坟岗竟然已经被掏空了！ 吴良将木炭放回去，他继续躲起来，偷听那些人断断续续的讲话。 半天过去了，那些人小声嘀咕完之后，围着的人都四散开来，像是开一个总结大会什么的，然后又各司其职。 其中一个人朝着吴良躲藏的区域走来，他骂骂咧咧，像是刚才被批评了。吴良躲在箱子后面，那人来搬箱子的时候，吴良揪准时机，朝着那人扑了过去。 那人猝不及防，被吴良扑倒在地，顿时响起一阵闷响。吴良紧紧捂住那人的嘴巴，不让他喊出声音来。 “嘘！不许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吴良威胁道。 那人惶恐不已，点点头，嘴里呜呜想要说些什么，吴良试着将他的嘴松开一点，岂料那人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吴良惊怒交加，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找到那人的颈动脉，袖箭狠狠往颈动脉上一插，被他压着的那人，顿时拼命挣扎起来吴良费尽所有力气，将那人的鼻子嘴巴一齐捂住。 那人挣扎一会儿，手脚逐渐软下去，到最后，那人浑身痉挛一会儿，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说来话长，其实却也只有一两分钟的时间。那人死透了之后，吴良正要将他藏起来，外面竟然传来了脚步声，他一下子贴在箱子边，紧紧地握着袖箭，随时准备暴走。 脚步声来到区域外面就停下了，然后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二狗，你刚才在叫唤什么？吴良硬着头皮回答了一句：“刚才我看见黑乎乎一团，以为是蛇，没想到是一根绳子！不碍事，我这就将木炭搬过去！” “还不赶快点！老大已经不耐烦了！他着急要木炭去配药呢！” “是是！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 吴良装做搬动木箱子，他故意将木箱子打翻在地，里面的木炭散落一地。 外面的那个人听到里面的动静，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二狗，你做事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老大看见了又要骂你！” 吴良慌忙将木炭收拢，“我错了，下次一定小心！” 那人骂了一小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吴良停下手中的动作，他麻利地将刚才杀死的那人，也就是二狗的衣服脱下来，换上，然后将他的尸体塞在另外一个箱子里面。 做完这一切之后，吴良另外抬了一箱子木炭，装模作样地走出了这一片区域。 区域与区域之间，有很多人，但他们之间很少说话，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行色匆匆。刚才二狗过来的时候，吴良看清楚了他是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现在，他抬着这箱子木炭，朝那个方向而去。 很快，吴良就将箱子抬到了另外一个区域。他低着头，尽量不让被人发现自己的相貌。 走进那个区域，吴良还买把箱子放下，就听到一个人咆哮道：“二狗！我叫你去拿木炭，怎么拿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想死？” 吴良慌忙将木炭放在一旁，跪下之后，语气十分慌乱：“老大，不是小的来迟了，而是刚才我遇见了……”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人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正是刚才绑架吴良的那个人。他一来就跪在地上，“老大，那个姓吴的小子跑掉了！” “废物！” 老大登时怒火冲天，走过来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光，跪着的那个人不敢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埋到地上了。 “这么大一坨人，抓一个小子都抓不了！我还留你做什么？”老大一脚将那人蹬翻在地，“滚出去！省得碍老子的眼睛！” 那人不敢离去，又爬起来，长跪在地上，“老大，七皇子他们也进来了！” “你说什么？”老大又惊又怒，要是这里的工厂被七皇子发现了，那可不得了！恐怕成都府有一半以上的官员睡不安稳！ “七皇子发现乱坟岗下面是空的，他现在正在甬道中，要不要我们做掉他们？”那人做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 “废物就是废物！”老大不再理会那人，他操起自己的武器走出去，高声喊道：“全部集合！有敌人入侵，大家跟着我去阻拦他们！” 所有的人都朝着他们的老大跑来，很快，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吴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差点露馅。他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也跟上去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应该能混出去，顺便还可以打探一下这伙人的情况。 第两百二十九章 逃脱 吴良混在人群中，他尽量站在不显眼的位置，以免被其他人发现。 但似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这里，他们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老大那里。老大站在一个木箱子上，高声说道：“你们五个人一小组，沿着每一条甬道去搜寻，目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子。” “记住，抓来的时候，尽量保证是活的，但断胳膊断腿不是问题，你们谁抓到了，老子奖励他在青花坊泡半个月！” 轰！ 所有的人都躁动起来，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坑道里面，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一出去就是青花坊，那可是神仙过的日子！怎能不让他们激动？ 吴良也被分配到其中一组，他们正要去搜寻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疑惑地看着吴良，突然问道：“你是谁？以前我怎么没有见到过你？” “大哥，你忘记了？我是二狗的同村兄弟，水牛啊！”吴良瞎编道，“你不信，去找二狗来问！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吃饭来着，怎么今天大哥就忘记了？” “二狗的兄弟？二狗呢？”那人还是不太相信吴良，一个劲地问二狗去哪里了。 “二狗哥搬箱子去了，咦，刚才还在我身边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应该是和其他组一起去搜寻了，你们知道，二狗就好那一口，现在老大放出话来了，他恨不得立刻就飞到青花坊去呢！” “哈哈哈！” 众人一齐笑起来，笑声引起了老大的注意。他还没有走，听见吴良他们这里传出笑声，他立即骂道：“你们几个狗东西，是不是像挨打了？还是想吃火药沫子？你几个仙人板板嘞，还不快去找人！” 大家立刻噤若寒蝉，也不再盘问吴良关于二狗的事情。他们捡了一条甬道走出去，开始搜寻起来。 其实他们要找的人，就在他们身后，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罢了。 吴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有意无意地抱怨道：“我们在这底下，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得去啊！好想念青花坊的姑娘！” 其他的有几个人没说话，一个年长的人小声说道：“我看在你是二狗兄弟的份上，不去举报你了，但是，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我们在这里，都是在谋大事，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住上区区几个月算得了什么？” “要是你再说这种丧气话，我一定去老大那里告你！你这是扰乱弟兄们的心，成不了大事的！” 这人应该知道些什么东西。吴良准备换一种方式，从他口中套出更有用的消息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却传来了一声尖叫。 “发生什么事情了？”众人一齐冲上去，吴良也不例外，当他冲上去之后，看见不远处吊着一具骷髅，很像刚才他被吓到的那一个骷髅头。 只不过这一个骷髅头是完整的，身躯被人用细线栓起来了。话说那些盗墓贼还真是丧尽天良，偷了人家的陪葬品，还要把人家的骨头吊起来，吴良觉得，盗墓贼做了这么缺德的事情，恐怕以后他真的生不出儿子来。 “大惊小怪！”年纪最大的那个人一刀将骷髅砍碎，继续前进了。枯骨掉落在地上，乱七八糟的。吴良默念一声对不起，跨过枯骨，跟着那些人走了。 吴良虽然是无神论者，但他对死去的人或者动物还是很尊重的，毕竟曾经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理当得到尊重。 被骷髅吓破胆的众人，都不敢走在最前面，没办法，只能由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人走在最前面。 吴良假装比剩下的四个人都还要害怕，于是，他很顺利地落到了最后一位。 他逐渐与其余四位人拉开距离，就要溜掉，甬道两头忽然冒出几个汉子，朝着他们五个人跑来。 那些汉子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开打。吴良招架几下，就向后退去，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些汉子有些眼熟，像是七皇子给自己的手下，他大声喊道：“住手，我是吴良！” “阿哥？” 那些人有些不确定，但放慢了进攻速度。吴良乘机往后退，这时，七皇子从甬道后面走了出来，吴良喊道：“七弟，我在这里！” 七皇子大喜，忙走过来，见吴良穿着十分怪异，问道：“阿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吴良摇摇头，道：“七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惠儿没事吧？” “没事，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回成都府了，现在她很安全。”七皇子点点头，他看着那四个人，问道：“这些人是？” “把他们抓起来！他们知道一个惊天大秘密，到时候七弟自己去审问，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那四个人见逃脱已是不可能，皆是双目圆睁，那个年纪最大的指着吴良骂道：“叛变的东西，不得好死！” 说着，猛地一咬牙，顿时，他的嘴角就出现了一丝黑血，竟往地上倒去。 “不好！”吴良急忙跑上去，想要将他们的嘴堵住。看这样子，他应该是服毒自杀了。 其余三人见带队的已经死去，他们也大喝一声，在吴良还没赶到之前，全部都口角流血，吴良探了探他们的鼻息，都已经断气了。 “这……”吴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刚烈，一言不合就自杀，难道他们会重生吗？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阿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七皇子不解地问道，刚才他见吴良掉下来，就急忙率人下来追寻，一直追到现在，才找到吴良。 “此处藏着一个火药厂，他们人手众多，我们先离开，聚齐了人手再过来。” “火药厂？”七皇子听到火药二字，瞳孔缩了缩，他没多问，带着吴良，原路返回了。 等到吴良他们从甬道出来，天已经大亮。寒风从乱坟岗上刮过，吴良不由得裹紧了衣裳。 回到城内之后，吴良跟着七皇子来到了他的府上。七皇子把牛惠儿送到了自己的府上，他怕在周平家不安全。 “阿哥！” 吴良走进七皇子府上，牛惠儿见吴良来了，她眼圈顿时红了，朝着吴良跑过来。 第两百三十章 准备 “好了，惠儿，别哭了。” 牛惠儿的梨花带雨，吴良将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擦去，“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小官人，你不知道，惠儿被抓住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小官人了，惠儿……”牛惠儿抱着吴良，舍不得放开，生怕一放开，吴良就消失了。 吴良轻拍着牛惠儿的背部，感受着牛惠儿抽噎时轻微的起伏，“惠儿，小官人保证，以后你再也不会受这样的惊吓了！” “先别哭了，好吗？要是把自己哭成一个大花脸，回去的时候，干娘会笑惠儿的，小官人也会笑的呢！” 牛惠儿哭着哭着就没有了声音，兴许是太累了，又受到了惊吓，她竟在吴良怀里睡着了。 吴良轻轻将她抱起来，七皇子点头示意吴良跟着上来。他带着吴良来到一间屋子，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有极佳的安神醒脑的作用，能令人镇定下来。吴良将牛惠儿放到床上，将被子盖好。 七皇子吩咐房间里的侍女一定要照看好牛惠儿，一旦她醒来，即刻通知他们。未了，七皇子还在门口安排了四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尽管皇子府上的防御很是严密，但七皇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吴良深情地看了一眼牛惠儿，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之后，脸上顿时布满戾气。他本料到此次进成都府不会太平，所以，即便他几次三番遇袭，都一再隐忍，不与那些势力发生冲突，没想到，这伙人真是欺人太甚，竟然打起了惠儿的主意！ 这是不可饶恕的行径！他们无论怎样对吴良，吴良都能接受，但是他们只要伤害到牛惠儿半根汗毛，吴良都会暴走，眼下，那些人显然已经成功地激起了吴良的怒火，吴良不把这伙人消灭掉，他是不会罢休的。 七皇子感受到吴良气势的变化，他忙上前两步，与吴良并排行走，“阿哥，惠儿的事情，谁也料不准。那些贼子胆大包天，竟然抢在我们前面下手，我们猝不及防之下着了他们的道。所幸惠儿没有受到伤害，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吴良眼睛里满是怒火，“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吴义宁要是不把他们碎尸万段，怎对得起他们带给惠儿的惊吓？” “阿哥……” 七皇子还要劝阻，吴良直接堵住了他的话。“七弟，你别说了，我不会放过这伙人的，即便他们有天大的本事，我也要将他们捅个底朝天！” “也罢，既然阿哥有这等豪迈之气，小弟就陪阿哥走这一遭！反正那伙人做的事情，也是伤天害理的，顺便为民除害了。” “阿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别的不多，我七皇子府上，人手却是管够的！” “七弟，人手什么的，却是不慌。摩天钻大哥呢？他在哪里？” “他去给周平伯父报平安了，应该快回来了吧？”七皇子问手下的人，“你们去看看老摩回来没有，来了的话，就叫他赶紧过来。” 在等摩天钻的时候，起来将身上的衣服换了，洗了个澡，吃点东西，这才精神一点。他在乱坟岗下面折腾了一晚上，刺激加惊吓，他也很疲惫。 做完这一切，摩天钻才回来。吴良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来的时候，看过黎平的伤势没有？” “阿哥，黎平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但呼吸还算平稳，没有什么大问题。” 摩天钻除了去报平安，最主要的还是去看黎平的伤势。这都是七皇子安排的，七皇子知道，牛惠儿在皇子府，吴良一时半会儿可能也回不去，所以特地派摩天钻过去看一下黎平的伤势。 吴良点点头，既然黎平的伤势平稳，那就好。接着，他又说道：“七弟，方才在乱坟岗下面，本来要把那伙人抓起来的，但怎料那伙人如此刚烈，竟然自杀了，现在我给你们说一说那个火药厂的事情。” 吴良将自己在地底坑道的经历与眼见说了一遍，七皇子面色凝重，他郑重地说道：“阿哥，没想到乱坟岗外面竟然藏着这么大一个火药厂！这事情必须向父皇报告，否则那些贼子一旦将制造出来的火药用在成都府，那后果会很严重！” “不可！”吴良制止了七皇子的想法，他分析道：“七弟，这件事情万不可传出去！只是我们三人知道便好。这火药厂建在乱坟岗，离成都府只有区区十来里，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发现过，你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 “阿哥，你的意思是？”经吴良这样一提醒，七皇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吴良继续分析道：“没错，我怀疑，这个火药厂与成都府里面的官员有勾结！” “所以，在不知道火药厂的底细之前，我们千万不可以将消息透露出去！特别是皇上，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七皇子恍然大悟，他拍了拍脑袋，有些后怕道：“还是阿哥考虑周全！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着呢？” “眼下，过两天我要进宫去面见皇后娘娘，等此事过后，我们再做商议。” 吴良好大半天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思索着什么。坂田支行，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七皇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同不同意？” 七皇子神色一振，道：“阿哥，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把老摩借给我一段时间可否？” 七皇子和摩天钻同时一愣，摩天钻不解地问道：“阿哥，你要老摩做些什么？” 吴良握紧拳头道：“我要把惠儿和黎平送回吴家寨，这样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阿哥，你的意思是，让我护送二人去？”摩天钻问道。 “没错。此行路途遥远，我又脱不了身，而你武艺高强，行走江湖多年，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没问题！包在老摩身上！”摩天钻一拍胸脯站起来，信誓旦旦地说道。 第两百三十一章 离开成都府 第二天傍晚，成都府竟然罕见地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从下午时分就纷纷扬扬落下来了，一直落到傍晚，地面上已经堆起一寸左右的积雪。 成都府东北二十里外，一座亭子里面。周平有些焦虑地问道：“阿良，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吴良看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他深吸一口气，不舍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伯父，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并且，黎平已经受了伤，在成都府不安全，所以，让他们回溱州城，是最好的选择。” “阿哥，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惠儿……要不我就不去了吧？我还能打的！”黎平躺在马车里，他现在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想要强行坐起来。 “你打个屁！”吴良骂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身体，能打赢哪一个？连惠儿你都打不赢！你不是早就想见你的素儿了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还要留下来？” “可是……”黎平脸上满是歉意，都怪他当初没有保护好惠儿，不然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 “别可是了，没有人责怪你的。毕竟当时你要对付那么多个人，还要分心保护惠儿，已经难为你了，是我考虑欠佳，来晚了一步。”吴良安慰道。这件事的确不怪黎平，他已经尽力了。 “你回去之后好好养伤，吴家寨的人马，你要抓紧训练，希望我从成都府回来的时候，能看见一个不一样的队伍。” 吴良看黎平的神色有些落寞，他寻思着交给黎平一个任务，黎平的神色才渐渐好起来。“放心吧，阿哥，我一定会把吴家寨的人马训练好的。” 牛惠儿一直依偎在吴良身边，她半步都不愿意离去。吴良将该交代的事情尽数交代完毕，牛惠儿还是拉着吴良的衣服，不肯上马车。 “惠儿，我又不是不回去了，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了，我就回来陪你，你回去之后，替我向阿爹阿娘请安，好好待在吴家寨，等我回来。” “嗯。” “路上一定要听摩天钻大哥和黎平的话，不要到处乱跑，好不好？” “嗯。” “还有……” 吴良还要嘱咐些什么，他感觉到临走的时候，总是有千言万语说不完的。牛惠儿眼眶红红的，突然抱住吴良，“小官人，惠儿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她忽然板起一张小脸，张嘴咬了吴良一口，“不许进入青花坊半步！不然惠儿不理你了！” 吴良强颜欢笑道：“好好，都听惠儿的！” 摩天钻看了看天色，催促道：“阿哥，时候不早了，再晚一些的话，路上就不方便了！” “马上！” 吴良低头狠狠一吻，然后将牛惠儿抱着自己的小手拉开，“去吧，路上小心些！过个十天半月，我就回来了！” 牛惠儿恋恋不舍地离开吴良，走上马车，摩天钻抱拳道：“阿哥，七哥，告辞了！” 七皇子郑重地说道：“老摩，路上务必保护好惠儿！不然你就别回来了！” 摩天钻神色微凛，“放心吧，七哥，我就是丢了命，也不会让他们两个受伤的！” “驾！” 马车走动之后，牛惠儿忽然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娇声喊道：“小官人，惠儿在吴家寨等你回来……” 狂风夹杂着雪花，将牛惠儿的声音淹没在漫天雪花中。马车出发没多久，一行十个人，皆是武艺高强的侍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单膝跪在地上道：“七皇子！” 七皇子挥了挥手，“务必要保证他们三人的安全。” “是！” 十个人裹着白色大氅，骑着浑身浅黑杂白的骓马，吆喝一声，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马蹄留下的痕迹，很快就被大雪所覆盖。吴良看着远处的群山，此时夜色初显，山峦模糊地重叠在一起，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随时都要将几人吞下。 “回去吧！他们都走远了。”吴良裹紧衣服，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落寞，他们没有说话，都跟在吴良身后，默默地回到了成都府。 由于赶时间，摩天钻带着黎平他们走的，是水路。从成都府东北往东方向走，不出一个时辰，就可以来到一条江边。这条江不是吴良他们当初来时走的涪江，而是沱江。 沱江不像涪江那样宽广，但胜在近，并且摩天钻从沱江乘船，只要半夜的时间，顶多到五更天气，就可以到达渝州，在渝州休息到天亮，便可再次乘船直到黔州。 本来从渝州可以直接走陆路经过泸州，再到溱州的，但摩天钻认为在路上耽搁久了，多有不便，便决定从黔州上岸，毕竟那里有镇西将军的军队，实在不行，可以在军队里面住下来，任凭那些人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进军队抓人。 吴良回到成都府，他不在住在周平家，因为他感觉到盯着他的那股目光还没有消失，他怕住在周平家的话，又给他家带来麻烦，所以就搬到了七皇子府上。 三皇子曾在前天对吴良说，要邀请他进宫去一趟，眼看已经过了两天，自己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了。吴良想去看一下那个妇人的阑尾炎好些没有，毕竟还要拆线，但吴良没有时间，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在明天主动进宫一趟。 此次吴良进宫，不是去找三皇子，也不是去找皇后娘娘，而是专程去找皇上的。皇上的那个病，吴良也不太确定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种。现在用上了青霉素，要是好了的话，铁定就是自己推断的结果，根本不是什么花柳病。 吴良思考了半宿，他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一直没有个头绪，快天亮时，他才决定，三皇子带自己进宫之后，先试探一下皇后的口风，然后再从乱坟岗的火药厂下手。 火药厂是一条线索，只要顺藤摸瓜，吴良相信，一定能挖出他想要的东西来。 有了头绪之后，他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微亮的天色，此刻，惠儿他们应该已经到渝州了吧？ 第两百三十二章 七皇子的身世 照例是五更天气进宫。 不过，这次吴良进宫，没有去找赵公公，而是和七皇子一同进去的。 此刻的成都府，白茫茫一片，地上的积雪竟然足足有两尺厚，这是吴良从未见到过的厚度。在他前世，想要见到这种厚度的雪，除非去北方，在南方的话，休想见到。 吴良出得皇子府，街道两端已经有人拿着扫帚清理积雪了。他们将积雪扫到街道两侧，方便来往的人马行走。 早有人拉来马车。七皇子站在马车边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阿哥请。” “七弟，这可使不得！在外人面前，还是称呼你为七皇子吧！不然很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吴良小声说道，“还是七皇子先，小民怎能冒昧？” 七皇子会意，也不推脱，大喇喇走上马车，吴良才跟着进去了。 即便是七皇子，也没有特例，都要在皇宫外经过严厉的盘查，然后再进宫去。 来到皇宫外面，早有人通报七皇子来了，那些侍卫搜寻过后，略带歉意说道：“七皇子，小的们也是没有办法，还望见谅！” “不怪你们。”七皇子和蔼地说道，“做得很好。你们保护好父皇的安全，到时候我会给父皇说的，有好处不会忘记你们，但要好好盘查。” “是！”侍卫沉声应道，“七皇子请！” 七皇子与吴良从马车上下来，他们绕过太和殿，走到了皇帝的寝宫。 吴良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七皇子，你不去给你的母亲请安吗？” 七皇子听得吴良这样问，神色顿时黯然下来，他沉着脸，没有说话，快步走上前去了。 正在吴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跟着七皇子来的手下，来到吴良身边，小声说道：“阿哥，七皇子他母亲，被害死了的……” “啊？”吴良一惊，方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想要道歉，却不见了七皇子。没奈何，吴良只得问那个手下：“你可否具体说说？” 那手下面露难色，吴良见状，摸出一锭银子，正准备塞给那个手下，手下连忙推辞道：“阿哥，这可使不得！我不是不说，只是觉得，在七皇子背后嚼他的舌根，有些不大好……”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尽管说就好。”吴良发誓道，“要是这话从我这里传出去，天打五雷轰！” 那个手下吴良发誓，顿了顿，“阿哥，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只有七皇子身边的人知道，委实不能传出去。若是传出去了，是要犯大忌的！” 吴良神色庄重地说道：“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那手下左右看了一下，见没人，仍旧将吴良拉到墙角边，小声地说了起来。 原来，七皇子的母亲，原是皇宫里面，服侍皇帝，也就是现在的皇上的一位侍女。不知怎么的，皇上竟然爱上了这位侍女，于是便渐渐冷落了现在的皇后。 现在的皇后，也就是太子和三皇子的母亲，见皇上整日与那个宫女厮混在一起，心生妒意，使了个恶毒的计策，要置宫女于死地。 但皇上于心不忍，只是将宫女驱逐出宫。岂料这个宫女刚烈异常，并且当初她离宫的时候，早有身孕，等到她将孩子，也就是七皇子生下来之后，想尽千方百计，托了一个信得过的老太监，将孩子抱还给皇上，自己却在大雪纷飞的夜晚，投江而亡，至今仍旧没有找到她的遗体。 皇上这才幡然醒悟，但为时已晚，他只得将七皇子抚养长大。长大的七皇子，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并没有愤怒，但却经常坐在他母亲曾经居住过的静怡宫前发呆。 “阿哥，这事千万不能说出去哈！”手下说完了之后，再一次郑重地告诫吴良。 吴良心里有些沉沉的，虽说剧情有些狗血，但事实如此，他对七皇子的身世，十分同情，怪不得三皇子经常对他冷嘲热讽，说他不懂规矩，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知道七皇子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吗？”吴良四周看看，依然没有发现七皇子的身影。现在皇上还在早朝，七皇子没有去处，他会去哪里呢？ “阿哥，跟我来。七皇子十成是在静怡宫前的呢。” 手下带着吴良在皇宫里绕来绕去，路上还遭遇了好几拨盘查，才来到静怡宫那里。 静怡宫不算大，有点四合院的感觉，但是十分的小巧玲珑。宫内种得有很多竹子，在积雪的作用下，竹子承受不住重量，渐渐往地上靠去，等弯到一定的程度之后，积雪落下，竹子又忽地一声弹回来，残留的积雪飞得到处都是。 七皇子坐在静怡宫大门前，静怡宫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积雪铺了一层，半个脚印都没有，正对大门不远处，有一株腊梅，在雪花飞舞的寒冬中，独自绽放，香味飘散开来，令人精神一震。 吴良走过去，坐在七皇子身边，“七弟，我都知道了……方才却是对不住你，害你又伤心了。” 七皇子神色依旧有些落寞，“没事，早就习惯了。我在这里坐坐就好，阿哥不用太担心。” “这静怡宫，我听父皇说，在我母亲离去后，就再也没有人能住进去了，父皇派人定期过来打扫，他还说，那一株梅花，是我母亲亲手种下去的，我想母亲的时候，就过来，看着那一株梅花，愣愣地出神……”七皇子盯着那株开得繁茂而端庄典雅的腊梅树说道。 吴良默默地听着七皇子的念叨，等七皇子停下来之后，他才指着那些竹子安慰道：“七皇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体肤，饿其筋骨……” “你看见那些竹子没有？它们被积雪所压，却只是被压弯了，从未被压断。等到某一个时候，积雪开始松动时，竹子就会开始反弹，并且一飞冲天，七皇子是一个聪明人，相信能听得懂我的意思吧？” 七皇子眼前一亮，他落寞的脸上又出现了希冀的神情。“好一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阿哥此番劝诫，让小弟豁然开朗，大恩大德，小弟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两百三十三章 病好了 吴良与七皇子坐在静怡宫门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早朝下了之后，七皇子站起来，他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阿哥，走吧，父皇应该已经下早朝了。” 来到寝宫，皇上刚吃过东西，刚刚回到寝宫。七皇子上去请安道：“儿臣祝父皇万岁万岁……” 皇上听得是七皇子来了，急忙招手道：“泉儿，快过来，父皇想死你了。”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怎么不进宫来？上次进宫来，还是一月前吧？” 七皇子默默算了一下，“好像是的。父皇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儿臣最近在帮大理寺办一件案子，故而忘记了时间，下次定然每旬都来探望。” “帮大理寺办案，这是好事啊！你三哥他好像也在帮大理寺办案吧？”皇上摸了摸胡子，说道。 “是的。” 七皇子脸色变化一下，他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皇上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问道：“怎么？泉儿有什么要说的吗？” 七皇子本来想说的是，他在天牢里面遇见三皇子的事情，但他想了想，又不想说了。 “回父皇，儿臣今天进宫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小神医，他也要进宫，说是来为父皇看病的，不知道有这回事没有？”七皇子最终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说出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决便好。 “小神医？”皇上一下子来了精神，“泉儿，小神医在哪里呢？” “小民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吴良从七皇子身后绕出来，跪下道。 “小神医，快请起！”皇上见吴良跪在地上，立刻起身将吴良扶起来。 “小神医，以后见朕，不必行此大礼！” 吴良恭恭敬敬地起来，坐在一旁。皇上见过吴良之后，并未与他说太多的话，而是一直在与七皇子说闲话。 说了半晌，皇上才说道：“泉儿，父皇还要请小神医看病，你就先回去吧！没事的话，可以去静怡宫看看，你娘种的那株梅花，又开了，而且，今年开得远比去年茂盛。” 七皇子身体明显地颤动一下，他刻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变得平稳：“是，父皇，儿臣告退。” 等到七皇子走了之后，皇上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人全部退下，并且，还把四周的帷幔都放了下来，房间里顿时变得暖和许多。 “皇上，你的病好些了没有？”不待皇上说话，吴良就问道。 “好多了！”皇上脸上挂满了笑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高兴。“现在已经不疼不痒了，真不愧是小神医！等我的病好了，我要重重的犒劳你！到时候，你只要提条件，我能满足的，一定满足！即使你要当我的驸马，那也可以！” “咳咳” 吴良见皇上开始跑偏了，他立即打断皇上的话：“皇上，能让我看看病情吗？” 皇上这才停住话语，他将衣服撩开，露出下腹部。吴良简单地查看一下，红色的小点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些色素沉着，但已经没有大碍。 “皇上，这里还有一些药，你再放几次，应该就能痊愈了。”吴良摸出装着青霉素的罐子，递给皇上道。这次出来的时候，幸好罗方塞了一罐子青霉素给吴良，不然的话，现在吴良真的是抓石头打天，无法。 他还留了一些青霉素的，因为太医署的那个妇女，他还没有去探望过。阑尾已经被他切除，过几天还要进行拆线，所以他要留一些青霉素备用。 皇上接过青霉素，像是收藏宝藏一般，用一块丝绸包好，郑重地放了起来。 “小神医的药，堪称神药！不知这药有什么名字吗？”皇上问道。 “这等神药，小民怎敢胡乱起名字？还请皇上赐名。”吴良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 “哈哈，依寡人之见，不如就叫它……五仙散，如何？”皇上略作思考，说道。 什么五仙散？吴良一阵腹诽，真是胡诌。要不是碍于面子，让你为青霉素起个名字，自己才懒得搭理你呢！不过，吴良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名字：“多谢皇上赐名！” “这五仙散还有没有？有的话，每年倒是可以上供一些。”皇上突然想到，要是这青霉素上供的话，那自己不就拥有很多了吗？到时候，自己再犯病，拿五仙散来擦一擦，泡一泡，百病不侵。 吴良吓了一跳，还想要上供？门都没有。他苦着脸说道：“回皇上，这五仙散是小的家传，十年才能得到这么一小撮，今天带给皇上的，是我祖辈几百年的积累，恐怕……以后想要获得此药的话，还要过个千百年，方可积累起来。” “也罢。” 皇上见要这么多年才能得到，他只得悻悻作罢，“那小神医最近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不如在我皇宫内住下几日，让寡人略尽地主之谊，可否？” “回皇上，小的今天下午还要去太医署一趟，张医师与我约定好了，他那里有一个疑难杂症，需要我去看一下。” “至于皇上的邀请，小民万不敢推辞，只是小民已经与他人约定好了，人命关天，还请皇上饶恕小民。” “等小民将疑难杂症治好了，立即回到皇宫与皇上赔罪，不知可否？” 皇上见吴良拒绝了自己的邀请，有些不悦，但吴良说是要去治病救人，他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救命要紧！你尽管去，什么时候弄好了，什么时候再来，不打紧的。” 吴良大喜，这下就有推脱的机会了。自己去太医署，大可再待一两天，一直耗到皇后娘娘请自己入宫的日子之后，他要看三皇子究竟要做什么？ 三皇子那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与你谈笑风生，但吴良总觉得他有些心术不正，还是尽量远离为妙。 吴良又嘱咐了皇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他才离开皇宫，朝着太医署而来。 他离开皇宫之后，皇上眯着眼睛，打量着装着青霉素的罐子，半晌之后，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跟上去！” 第两百三十四章 三皇子亲自来了 “阿哥，你可算来了！” 吴良刚到太医署，张医师就拉着吴良的手，老泪纵横地说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吴良吓了一跳，忙问道：“张医师，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我！” “神医哪！” 张医师再一次感叹道，“阿哥，你不知道，那个妇女的伤势，已经好多了！” “带我去看看！”吴良听到是那个妇女的伤势好了，他的性情顿时好了起来。刚开始他看见张医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以为自己把那个妇女医死了，但就目前形势来看，病情得到了缓解，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了。 那个妇女还躺在床上，自从吴良给他做了手术之后，大概有三四天了，她的肚子从未疼过，只是伤口还有些疼，但已经没有多大的问题，只需要静养就行了。 见到吴良进来，妇女脸上满是欣喜，就要坐起来，吴良忙走过去，将她扶着，道：“不要起来，就这样躺着吧！不然的话，怕伤口崩开。” 妇女很听话地半躺着，感激地说道：“小神医，我这条命是你从阎王爷那里捡来的，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你只需要安心养病就好。”吴良轻声说道。 他评估了一下那妇女的伤口，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拆线了。拆线又是一个大问题，要再次将肚子打开，若是不注意的话，还会引起腹膜粘连症等严重的术后并发症。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吴良再一次觉得，要是有可以吸收的手术缝合线就好了，那样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查看完妇女的伤口之后，吴良留在了太医署，并没有回七皇子府上。 他在之所以在太医署住下来，是因为受到了张医师的邀请。张医师邀请吴良教导他外科手术的技巧，吴良欣然应允。他正好在这里避开皇后娘娘的邀请，他实在不想入宫去面见皇后。 “看见没有？这个手术针，要用手术钳夹起来，然后，这样，这药八字缝合，专门用来缝合……”吴良一边拿着手术针，一边给张医师解释如何操作。 张医师连连点头，每一个步骤他都反复练习，直到记住为止。太医署里面的医师们，有些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有的人却觉得新奇，但却没有一个人像张医师那样认真跟着吴良学习的，大多都抱着观望的态度。 吴良也不去劝他们来学习自己的医术，毕竟人多了的话，他也教导不过来，更何况，只要教导好张医师，等张医师用自己的技术治好一些病人之后，那些人自然会明白的。 张医师眼睛都瞪大了，他夹着手术针，穿过猪皮的时候，怎么也不能控制好两侧的距离，他缝了几针，吴良看着就像一条变异的蜈蚣一般，长一针短一针的，难看不说，还影响伤口的愈合效果。 他哭笑不得，将张医师缝上的线脚全部剪断，然后又手把手地缝了起来。吴良缝的是一条个头最好的蜈蚣，外观整齐美观，张医师看了，苦恼道：“阿哥，你这手法真是巧夺天工！那些绣娘的手艺，恐怕也没办法与你相媲美吧？我还是老了，手脚不灵活了……” “张医师，你别气馁。想当初，我练习的时候不知道缝坏了多少猪皮，也不知道刺破了多少次自己的手指，才练就这一招穿针引线的手法。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相信只要你勤加练习，总会达到我这个水平的。” 吴良回忆起当初他练习缝合的时候，连一个外科手术结都不会打，但现在他闭着眼睛，一分钟都可以打六七十个。 张医师定了定神，重新拿过手术钳，夹起手术针，又开始在猪皮上缝合起来。他感觉腰酸背痛的，坚持了一会儿，他准备休息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他放下手术针，还没出去就有人闯进来了。进来之人一看见吴良，就愤怒地说道：“好一个太医署！竟敢私自藏人，还试图阻碍本皇子抓人，真是胆大包天！” 来人竟然是三皇子。他一脸愤怒，冷笑道：“好个神医，竟然躲在了太医署！不是说住在我七弟家吗？怎么跑到太医署来了？” 吴良见来者不善，他早就针对眼下的情况做好了说辞。“三皇子，并非是小民不在七皇子府上迎接你，而是皇上吩咐我来这太医署，说是让我指导他们的医术，圣命难违，我只得来到太医署，却忘记了通知三皇子，小民知错，甘愿受罚！” 三皇子怒声道：“你跟着我混了这么久，想不到也变得油嘴滑舌了！”他与自己带来的侍卫说道：“既然神医不愿意理会我们，那便将他绑起来，带进宫去！” “是！” 几个侍卫应了一声，按着刀把，朝着吴良走来。张医师见情况不妙，他急忙站到吴良面前，陪着笑脸道：“三皇子，是小的向皇上上书，要求小神医来教导我们的，论过错，也是小的居多，还望三皇子不要为难小神医，有什么事情，小的愿一并承担。” “你算老几？敢再本皇子面前冒充大尾巴狼？来人，先弄死他！”三皇子的火气又大了几分，这年头，什么小猫小狗都冒出来了，他三皇子的怒火，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承受的！ “三哥，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正当那些侍卫要发难于张医师的时候，七皇子出现了。他也带着一群人，将吴良与张医师围了起来。 三皇子见来人是七皇子，他冷笑道：“七弟，你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竟然敢跟踪为兄！我前脚刚从你府上走，你后脚就跟上来了！” “三哥，你可别这么说！我知道小神医在太医署做事，很辛苦，所以特地做了些银耳粥，本来想请你一并送过来的，没想你到了我府上，之后，水都不喝一口，急匆匆就走了，害得小弟追得辛苦啊！” 七皇子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食盒，三皇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无比，几乎要滴下水来。 第两百三十五章 无奈进宫 “七弟，你确定要和我作对吗？”三皇子早已满腔怒火，但他不得不克制下来，毕竟眼前之人是他的七弟，皇上还是比较宠爱七皇子的，让三皇子不得不忍耐下来。 “三哥，我只是来送粥的，并没有要和你作对的意思哦！”七皇子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拍了拍吴良的肩膀，笑道：“神医，先吃点东西吧！” 他又小声说道：“阿哥，你尽管去，不要怕，万事有我。” 吴良点头示意，“七皇子的心意，小民心领了。只是小民何德何能，能劳驾七皇子送粥？这不是折煞小民了吗？” “哈哈哈！” 七皇子爽朗地笑到：“什么折煞不折煞的，你为百姓办事，我为你办事，这有何不可？ “银耳粥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我这就告辞，不妨碍我三哥做事了。”他路过三皇子身边时，小声说道：“三哥，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做得太过分哦！” “你！” 三皇子捏着拳头，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不要爆发，七皇子笑了笑，“三哥，不要发怒嘛！发怒伤肝，肝疼知道不？不知道的话好好请教小神医，这都是他教我的！” “好了，小弟不在这里打扰三哥了，告辞。”七皇子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对了，三哥，你的七弟虽然如你所说，不太懂规矩，但下次你来我府上，还是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吧！这点礼数，小弟还是懂的，不然三哥有要说小弟招待不周了。” 说完之后，七皇子不着声色地向吴良使了个眼神，飘然而去。 “欺人太甚！”七皇子走了之后，三皇子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道：“他不就是依靠着父皇对他的宠爱么！嚣张什么？油嘴滑舌的，哪里有皇家之人的风范？” 这时候，所有人都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去触碰三皇子的霉头。吴良煞有其事地看着三皇子发脾气，虽说三皇子有些城府，但吴良发现，只要他一碰到七皇子，就会变成一个火药桶，随时都可能被七皇子点爆。 吴良坐了下来，将食盒打开，一股银耳粥的清香飘散开来。他轻轻嘬了一小口，银耳的香味布满整个味蕾，令得他胃口大开，三两口就将一碗银耳粥囫囵吞下。 三皇子站在一旁，瞪着眼睛，就这样看着吴良将一碗银耳粥吃完。 吃完之后，三皇子闷声说道：“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吴良抹了抹嘴，心满意足道：“三皇子会做粥吗？” 三皇子一愣，“做粥？” “哈哈！”吴良笑道：“小民与三皇子开玩笑的。三皇子乃千金之躯，俗话说君子远庖厨，三皇子以后是要掌管天下的，怎能沾阳春水？” 三皇子只觉得浑身一阵舒爽，不过他依旧板着脸，但语气要和顺了许多：“废什么话！要走便走，不走我就捆着你走！” 张医师见三皇子仍旧要带走吴良，着急了，不顾刚才自己差点挨打，再一次劝阻道：“三皇子，这使不得呀！小神医他还要…” “老头子！我告诉你，看在小神医的面子上，我已经对你一再忍让，你再废话，信不信本皇子剁了你喂鱼？”三皇子正找不到出气筒，现在张医师凑上来了，他便拿张医师当出气筒，指着张医师的鼻子骂道。 “张医师，你安心待在太医署就好。我去去就回，没有危险的。等我回来，我希望看见你已经能缝合了！”吴良拍拍张医师，安慰道。 “阿哥，你要小心些…”张医师见吴良执意要去，只得提醒道。 “我会的。”说完，吴良就跟着三皇子走了，留下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今天还能看这么一出闹剧，要是两个皇子打起来了的话，绝对是一个劲爆的消息，足够他们吹上一年半载的了。 出了太医署，三皇子带着吴良，依旧从皇宫侧门进宫。只不过那些侍卫不像对待七皇子那样和蔼可亲，只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搜身完毕，就放他们入宫了。 皇后娘娘住在昭皇宫，离静怡宫只隔了一堵墙。三皇子来到昭皇宫，侍卫见是三皇子来了，忙跪下迎接。三皇子并未理会，径直走进了昭皇宫。 吴良也跟着走进昭皇宫，他发现，这昭皇宫，虽然比静怡宫要大，环境也要比静怡宫要优雅，但吴良总觉得，昭皇宫没有静怡宫有气派，少了一股清雅的气质，总让人感觉到一点点不舒服。尽管昭皇宫热热闹闹，但也没有静怡宫的冷清看着舒服。 三皇子来到一间房间门口，恭声说道：“儿臣来给母后请安了！” “进来吧，应儿，外面的风雪太大，不要冻坏了身子。”三皇子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皇后的这个声音十分特别，吴良敢保证，自己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音调。 说是悦耳，却又有点像铁片刮过锅底的声音，却不太难听，但绝对算不上悦耳，只能说是勉强能听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母后。” 三皇子率先走进去，吴良依旧跟在他身后。走进昭皇宫，吴良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有沉香的，好像还有龙涎香的，刚进去，吴良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昭皇宫里面，四处都是帷幔，帷幔最深处，吴良看见一个身影靠在床上，依稀有些凹凸，能够辨别得出，那是一个女人。 里面的香味太过浓郁，闷得吴良头昏脑胀，他没忍住，一个大大的喷嚏就打了出来，声音奇大无比。 “大胆刁民！竟敢惊吓皇后娘娘！还不快快跪下！”屋子里面站得有一排宫女，吴良打完喷嚏后，那个女人还没说话，宫女们立即娇喝道。 “母后，这位是您要我带来的小神医，他…”三皇子指着吴良介绍道。 “既然是神医，那便免礼吧，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和应儿说说话。” 宫女们应声离去了，三皇子拉开一层层帷幔，吴良跟着三皇子走过去，随着最后一层帷幔拉起，一个颧骨高凸的女人出现在吴良面前。 “这就是神医？”皇后娘娘看着吴良，伸出手来，指着床边道：“小神医，坐到这里来吧！本宫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第两百三十六章 皇后娘娘，这可使不得！ “小民叩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吴良像是没有听到皇后的话，他蓦地跪下来说道。 皇后娘娘慵懒的身子扭动一下，令吴良大感不适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小神医是耳朵不好使吗？还是本宫的话不好使？” 语气中带着毋庸质疑的威压，三皇子冷哼道：“叫你坐你便坐下，哪里来这么多废话？我母后指定的位置，你以为是谁都可以坐的吗？” “回皇后娘娘，回三皇子，小民只是一介山野之人，若是离皇后娘娘近了些，恐怕玷污了皇后娘娘的凤床，故而不敢做上去。要是皇后娘娘执意如此，那小民只有一死了之了！” 吴良一句话就将皇后堵死了。开什么玩笑，皇后的床，是自己能坐的？鬼知道自己坐下去之后，下一秒皇帝会不会冒出来。 而且，吴良还觉得，这皇后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阴谋的味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皇后能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那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强大，要是自己一不注意，恐怕就要栽在皇后的手中了。 皇后突然坐起来，她厉声说道：“很好！本宫的话，看来你是听不进去了！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坐，还是不坐？” 吴良依旧跪着，皇后的声音，像铁片刮过锅底，震得他脑瓜子嗡嗡的，他沉声道：“皇后娘娘，小民不敢坐。” 三皇子见吴良没有动静，他走上来，拉着吴良的衣领，“冥顽不灵！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我相信三皇子不会的。”吴良笑笑，他讥讽道：“皇后娘娘是蜀国的半边天，皇上的左膀右臂，三皇子总是说七皇子没礼貌，不识礼数，但三皇子在您母亲面前，却又是何作为？难道在母亲面前杀人就是合理的吗？” “你！” 三皇子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锤了一下，闷痛不已，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些话都是我七弟教给你的？” “凭心而说罢了，要是七皇子教导的话，恐怕还要犀利些，小民只是山野之人，嘴巴不太利索，说得不对之处，还请三皇子指教。” 吴良平静地说道。他成心的就是要气三皇子，果不其然，自己这一杀一捧，就将三皇子玩废了。他捏着吴良衣领的手颤抖不已，却又找不到话说。 “就让他跪在那里吧，牙尖嘴利的家伙，我看与那小七子也差不多，只会逞口舌之利，难成大器。应儿，你放开他，到母后这里来！” “哼！” 三皇子松开手，将吴良丢在地上，“算你走运！” 吴良整理被三皇子拉扯的衣领，他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皇后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小民姓吴名良，字义宁，溱州城人氏。” “哦？吴良？这名字我听着怎么有些耳熟？”皇后听了，疑惑道。 不待吴良回答，三皇子说道：“母后，您忘记了？前些日子溱州城虐鬼作祟，就是他治好的啊！父皇还念叨了好几日呢！说是要犒赏他，也不知道父皇犒赏没有。” “原来是神医！我想起来了，不过还是要跪着！”那讨厌的声音不断地朝吴良传过来，不过，这句话却不是对吴良说的了。“应儿，母后要问小神医一些问题，你先出去。” “母后！什么话儿臣听不得啊？非要让儿臣出去？”七皇子不解道。 “叫你出去你就出去，哪来那么多废话！”皇后呵斥一声，旋即又柔声说道：“乖，应儿，听母后的话，你先出去，晚上留下来与母后吃饭……” 三皇子面露喜色，很长时间他没有和他母亲一起吃饭了，现在母亲居然邀请他一起吃饭，正好，自己最近手头有点紧…… “谢过母后！”三皇子高兴地退出去之后，皇后严厉的说道：“本宫接下来的话，你需要如实回答。要是有半点隐瞒，本宫都会把你剁碎了喂狗，知道不？” “皇后娘娘尽管问，小民一定知无不答。”吴良刚开始那种隐约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但他始终抓不住那种感觉。 “本宫问你，皇上的病，你可知道？” 果然！皇后叫自己进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吴良不知道皇后对这件事持什么态度，他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小民知道。” “那你治好了没有？”皇后见吴良知道，她突然坐直了身子，眼中精光一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皇后，小民的确为皇上诊治过，病情也有一定的缓解，但小民不敢保证能将皇上的病治好。” “有多少把握？”皇后听到皇上的病没有痊愈，脸上神色变了变，又问道。 吴良一阵腹诽，你不知皇上的妻子吗？怎么连皇上的病情都不知道？难道早已失宠？ “大概有七成。”吴良说了一个比较低的数字出来。 其实吴良是在撒谎，皇上的病，经过上一次的治疗，就已经好了七成，现在进行下一个疗程之后，皇上的病基本上就可以痊愈了。 他不想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皇后，他总觉得，皇后有些关心过头了。她丈夫的病，为什么不去问她丈夫，反而要问一个不相干的人？ 听到“七成”两个字，皇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吴良听得明白，他脑海中的各种线索突然链接起来了，原来，皇上所犯的“花柳病”，竟然与皇后有关？ 真是最毒妇人心哪！吴良没来由地一股恶寒，那两个异域美人，看来是被当做炮灰了！ 皇后点点头，“你退下吧。关于今天的话，不可有第三人知道，否则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吴良道过谢，他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他出来的时候，见三皇子站在一旁，他明显地感受到三皇子的敌意。不过三皇子并没有与吴良说话，等吴良走后，三皇子来到皇后身边，问道：“母后，这小神医实在猖狂得很，要不要我把他……” 皇后那令人奔溃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不用应儿费心，应儿只需要陪母后说说话就好，至于那什么神医，我已经派人去了，相信他活不过今天晚上的……” 第两百三十七章 命悬一线 吴良刚走出皇宫，就感觉浑身绷紧，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他回头看向皇后娘娘的住处，心中冷笑不已。皇后最好识趣一点，不要来惹自己，不然的话，自己总有办法让她坐卧不安！ 现在，成都府的局势，越来越混乱了。先是南汉人，接着又是宰相与南汉人有牵连，随之火药厂又跳了出来，所有的人和事，或多或少的都和自己有关系，吴良不得不小心起来。 再加上皇上犯病，被自己查出来，是有人故意陷害的，并且矛头隐隐指向皇后。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吴良不知道皇后为何要害皇上犯病，他更不知道，自己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牵扯到皇上和皇后，整件事情的棘手程度就更大了。吴良刚开始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现在更加肯定了。等他回到七皇子府上，明天就要去查火药厂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都没有线索。吴良问过周平，老宰相那里的守卫，甚至比皇宫还要严密，根本查不到南汉人的线索。至于黑神教就不用说了，摩天钻护送惠儿和黎平回吴家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黑神教的事情只能暂且放一放。 关于皇宫里面的事情，吴良压根儿不想参与进去。那就是一个绞肉机，谁参与进去了，到最后，一个不慎，就要被绞得粉身碎骨。 那些火药厂的人害得惠儿受惊，黎平受伤，吴良早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惠儿和黎平。 吴良沿着锦里街，边走边想，两侧的火锅等美食的香味直往他鼻孔里面钻，令他口水直流。 惠儿不在他身边，他也没心思去吃火锅。来到成都府还没有二十天，他就经历了数次刺杀，有好几次差点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令他心累不已。 他觉得，还是吴家寨安逸，自己就是一个土皇帝，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阻拦自己。当初吴良第一次出山的时候，吴为林就告诉他，外面的人比山里的人还要恐怖，他现在才领会到那句话的含义。 吴良决定，等此间事了，他就回到吴家寨去，专心开采铁矿，发展农业，将吴家寨所有人的生活水平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当然，医馆还是不能少的，他将溱州城的医馆开设完毕之后，还要去泸州城、黔州城开医馆，毕竟，在这古代，看不起病的人太多了，好些人就是活生生被疾病折磨死的…… 转眼间，吴良已经走出了锦里街。他刚迈出锦里街半步，就感觉浑身皮肤猛然一紧，比刚出皇宫的时候还要厉害，他一转过头，就看见一支箭矢朝着他飞来。 又是箭矢！这些人能不能换一个花样？吴良闪到一旁，还未站稳，人群中竟然走出一个提着刀的人，看见吴良，拔出刀就朝吴良砍来。 吴良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巴子！自己真实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自己现在手无寸铁，拿什么与人家打斗？吴良左躲右闪，避开那人挥来的刀，他在地上滚过一圈，伸手将那只箭矢拔出来，只是一瞬，他又看见了那朵蓝色火焰的标志。 黑神教！吴良大怒，这些黑神教的人，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到了他们？竟然要置自己于死地！ “阁下想必是黑神教的人吧？为何执意要与在下过意不去？不如放过在下，在下愿意奉上千金，不知阁下意愿如何？”吴良手中有了点东西，虽然只是一支箭矢，但好歹也是一种武器，总算有了一点生命保障。他捏着箭矢，沉声说道。 “我的意愿？”那人的声音就像公鸭被踩到了脖子一般，又尖又细，他突然爆喝一声，“我的意愿就是，让你去死！” 那人竟然再次提刀冲了上来。吴良见他一言不合就开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箭矢就被那人削去了半截。 吴良不敌，抽身就往回跑。那人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吴良，正值千钧一发之际，吴良已经跑到了前几天赵公公带着他去卖衣服的那家铺子，他便一头钻了进去。 那人见吴良就要钻进铺子，他突然加快了速度，在吴良刚要进到铺子的那一瞬间，他赶上了吴良，吴良感觉到身后的异动，他回头一看，白晃晃的刀刃朝着他劈过来，他急忙往旁边闪过，但为时已晚，刀已落下，正中吴良的右臂。 吴良只觉得右臂一阵钻心的疼痛，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那人赶上来，将刀高高举起，正要朝着吴良劈过来，吴良绝望之际，他拼命往铺子走去，铺子里面的伙计听到响动，走出来一看，见是那日赏赐自己的客官，此刻正捂着一只手臂，鲜血从手臂上涌出来，在地上已经汇聚了一小滩。 对面是一个长相蛮狠的人，他提着一把钢刀，刀刃上还有一些血迹，正朝着吴良走来。也合该是吴良命大，那伙计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操起一张凳子，砸向那人，然后拼命地喊道：“着火了！大家快来救火啊！” 成都府的房子，大多是木质结构，并且是连成片的，但凡有一家着火，不及时灭火的话，要不了多久，整个成都府都会化为灰烬。 周围的人听见伙计喊着火了，都一齐提着水桶拿着木盆，朝铺子里面跑来。 当他们进来一看，哪里有火？只看见一个拿着钢刀的人冲向另一个受伤的人。 伙计见来的人多了，他指着那个人说道：“各位街坊邻居，这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要杀人，我不得已用这个办法将大家喊来，请大家将他捉住罢！送到官府里面去，赏钱大家平分！” “抓住他！” 众人听见有赏钱可以领，他们一齐将水桶木盆中的水泼向那人。一时间，那人躲闪不及，竟似一个落汤鸡般，在铺子内瑟瑟发抖。 “上！” 伙计带头朝那人冲过去，那人见不是势头，已经杀不了吴良了，他只得落荒而逃。 众人追了一阵，那人逃跑的功夫十分了得，几个跳跃间，就消失不见。无奈之下，伙计想起吴良受伤，还在店内，他停止了追赶，急忙回来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醒来 昏昏沉沉间，吴良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又去了南汉，并且还是一个人去的。他来到小桂镇，纳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也回到了小桂镇，见着吴良，就要请他吃牛瘪汤。 吴良死活不愿意，纳斯极力相劝，说只要吃了牛瘪汤，纳斯就带他去找罗可，吴良勉强答应，他用勺子舀起一勺冒着绿泡泡的牛瘪汤，上面还泛着一根青草，他捏着鼻子，正要喝下去，突然发现那牛瘪汤竟然变成了一碗毒药。 “该死的罗可！竟然害我！”吴良将盛着毒药的碗一下子掷到地上，大怒道。 罗可见吴良不愿意喝牛瘪汤，本来他满脸仁慈的，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厉鬼，从牛瘪汤锅里舀起一勺子牛瘪汤，一手捏着吴良的嘴巴，就要灌下去。 吴良惊恐不已，但他不论怎么挣扎，就是逃不脱罗可的手掌。情急之下，他张开嘴一下子咬在罗可的手上，罗可大怒，捏着他嘴巴的那只手忽然变做利刃，砍在他右臂上，吴良的右臂从肩胛骨处齐刷刷落下。 “不要！” 吴良猛地捏住自己的右臂，大声喊叫起来，眼前的罗可狞笑着，他使劲推了一下吴良，身影忽然变得模糊了。 “阿哥，阿哥，你怎么了？” 吴良睁开眼睛，罗可已经不见了，只有张医师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凑在吴良眼前，倒是吓了他一跳。 “张……医师，你怎么在这里？”吴良摇了摇发胀的脑袋，问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要是我不在的话，阿哥早就找阎王爷去报道了！”张医师见吴良醒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阿哥，你不知道，刚才你的表情，有多恐怖！” 吴良嗅了嗅，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尤其是自己被子上的味道更浓。他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摸了摸，发现被子上是湿的，放到鼻子下一闻，发现是药汁，他不解地问道：“张医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医师叹了一口气，从头说起。 原来，那日吴良被追杀他的人放倒之后，就不省人事，店里伙计回来看见吴良倒在血泊里面，唬得他急忙将吴良送到太医署，张医师听说有人受了刀伤，心想自己苦练的手艺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他便自告奋勇来缝伤口。 等到他出来一看，受伤的人竟然是吴良！他一边默默回想着吴良传授给他的缝合技巧，一边叫人赶快去通知七皇子。 所幸的是，他第一次缝合，竟然十分成功。吴良将被子揭开，只见自己的右手肱三头肌上，有一道寸许长的伤口。他活动活动右手，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张医师急忙把被子给吴良盖上，道：“阿哥，你可别乱动！刚才你就像着魔了似的，突然抓着你的右手不放，差点就把伤口拉开了！” “我抓着……自己的右手？”吴良更加一头雾水，越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哥，刚才我在喂你喝药的时候，你喝下第一口后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我想要捏着你的嘴巴，给你灌下去，你突然就发了疯似的咬了我一口，接着你就伸手去抓你的右手，然后不知怎么的，你自己就醒了过来。” 张医师指着自己的手，说道。吴良顺着张医师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张医师手上有一个整整齐齐的牙印，看上去还是很新鲜。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啥，张医师，对不住了哈，我可不是故意的，应该是发梦癔吧？我梦见我在打仗呢！” “唉，只要你醒来，就是万幸了！你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什么？我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吴良大吃一惊，自己不只是挨了一刀吗？怎么会昏睡这么久？他猛地坐起来，却牵扯到了右手，不得已又躺下去。 “那七皇子呢？他到哪里去了？” “七皇子听说你被砍了，火急火燎地赶到太医署，将你接到他的府上之后，就带着手下满城去找砍你的那人了！”张医师心有余悸地说道，“阿哥，你不知道，七皇子看见你的伤口，发了多大的火气！太医署差点都被他掀翻了！这些年来，就从未见到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气。” 吴良沉默了。当初遇袭之后，七皇子就说要派两个侍卫给他护身，但吴良拒绝了，他觉得，带着两个侍卫在成都府出入，很是扎眼，没想到却再次遭袭。 “扶我起来。”吴良挣扎着要坐起来，张医师忙扶住他，劝阻道：“阿哥，你起来作甚？还是躺着养伤吧！七皇子已经出去好几天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张医师劝不住吴良，他只得顺着吴良的意思将吴良扶起来，吴良轻轻捧着他的右手，蹒跚着走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门外竟然站着四个侍卫。见吴良出来，四个侍卫沉声道：“阿哥好！” 吴良点点头，问道：“你们这是……” “我们是七哥派来守护阿哥的，七哥说了，阿哥的安全要放在第一位！”为首的侍卫朗声说道，声音大如洪钟。 “有劳你们了！”吴良心里一阵暖意流动，早知道听七皇子的安排就好了，省得自己还挨上一刀。院内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屋檐上，滴滴答答的流下许多雪水。 正说着，院子外面走进一个人，他刚一进来就说道：“阿良，你怎么起来了？张医师不是说你不能起来吗？” 来人正是周平，他来到屋檐下，抖落脚上的雪水，“外面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办？还不快进去！” 没办法，吴良想出去透气的想法，被周平扼杀在摇篮中。他苦着脸，跟在周平身后，周平走进屋子，喝了口黄酒御寒，“怎么样？你好些没有？” 吴良觉得屋子里面确实要暖和一些，他回到床上睡下，“多谢伯父挂念，已经没有多大事儿了，过个十天半月，应该就好了。” 周平一下子把脸板起来，“瞎说！当初我的腿受伤，你还不是要我躺在床上一百天？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也要多休息！”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吴良正要开脱，却见一个侍卫走进来说道：“阿哥，七哥回来了，他说，若是你醒了，能走动的话，就过去一趟，他有要事与你说。” 第两百三十九章 审问 “你不说是吧？好，很好，我希望你一会儿不要求饶。” 在侍卫的带领下，吴良来到后花园，从假山下走进甬道，七转八转，来到一间地下屋子，他还没有走进屋子，就听到了七皇子愤怒的声音。 周平和张医师并没有跟上来，他们只是普通的身份来探望吴良，要不是吴良的缘故，他们根本没有资格接近七皇子。 并且七皇子邀请的人是吴良，而不是他们两个，他们也很识趣地没有跟上来，只是叮嘱吴良要注意自己的伤势。 走进屋子后，吴良看见七皇子正坐在一张凳子上，用手不住地揉他的太阳穴。他的对面，立着一根柱子，柱子上绑着一个人，那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身上全是血迹，脸上还有一道疤痕，疤痕还很新鲜，像是刚砍上去的，血痂都还没有脱落，看上去狰狞不已。 七皇子见吴良来了，他依旧坐在凳子上，只是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阿哥来了，伤势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大碍。”吴良看了看被绑在柱子上的那人，问道：“七弟，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我？当然是满城去找黑神教的人啊！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几次三番地刺杀我七皇子的人，他们的胆子也忒肥了！”七皇子说着，又上去踹了那人两脚，“再不说，老子把你的舌头割了！” “呸！” 那人吐出一口血痰，看样子，似乎被七皇子打得不轻。他冷笑道：“七皇子也就这点本事！想让我开口，怕是有点困难呢！” “呵呵” 七皇子被他这句话逗得冷笑不已，他抽过一个侍卫的配刀，将那人的嘴巴捏开，“信不信我这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七皇子请便！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怂包蛋！”那人含糊不清地说道，七皇子大怒，就要将那人的舌头拽出来。 他是真的拿这人没有办法了，自从他将这人抓住后，各种酷刑都往他身上招呼，软硬兼施，但这人就是死活不愿意说。 七皇子在成都府搜寻了两天，才抓到这个人，他本指望着能从这人的口中获得一些线索，但现在看来，却是没有希望了。 “七弟，且慢！” 正当七皇子要割舌头的时候，吴良叫住了七皇子。七皇子放下刀，“阿哥，这厮颇为难缠，还不如一刀割了来的痛快！” “放心吧，七弟，这事情交给我来做，包管他放馕饼的地方都交待出来。”吴良早已知道这人是七皇子抓来的，应该和黑神教有关。 “七弟，你去找一沓宣纸和一桶水来。”吴良吩咐道。 “阿哥，你找宣纸来做什么？难道你要让他自己写述状？”七皇子不解地问道。吴良笑笑，并没有回答七皇子的话。七皇子虽然疑惑，不过，他还是叫一个侍卫拿宣纸和清水去了。 宣纸和清水很快送到，吴良指着七皇子坐的凳子说道：“七弟，你起来，让侍卫将他绑在这凳子上！注意，要面朝上，绑得越紧实越好。” 七皇子点头示意，侍卫麻利地将那人绑在了凳子上。那人浑身上下只有脑袋能动，他左右摇晃着脑袋，骂道：“小崽子们！你们还嫩了点！想要在这里结束本大爷，就不怕本大爷的冤魂缠上你们？” 吴良拍了拍那人的脸，微笑道：“别急，我们不会结果你的，只是和你做一个游戏。” 那人看见吴良的微笑，不知怎么的，顿时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吴良拿一张宣纸，浸在清水中，等到宣纸完全被打湿之后，吴良又将宣纸拿出来，递给七皇子，道“七弟，你将这宣纸摊开，盖在他的脸上。我的手不方便，所以只能你代劳了。” 七皇子照做，将宣纸盖在那人的脸上，吴良将所有的气泡除去，就像贴面膜一样，只不过这张宣纸面膜并没有给他留得有出气的地方。 但宣纸很薄，那人轻轻一呼吸，就将薄如蝉翼的宣纸吹破了。 “再贴！” 吴良拿过一张又一张宣纸，浸水之后，递给七皇子。七皇子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他一张张地将宣纸贴在那人的脸上。 刚开始只有几张的时候，那人呼吸还算顺畅，毕竟呼出的空气还能将宣纸撑破。但是随着宣纸数量的增多，那人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了。窒息感传来，他惊恐地摇晃着脑袋，嘴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吴良见他撑不住了，将宣纸揭下来，问道：“你是说，还是不说？” 岂料那人破口大骂道：“奶奶的！有本事你直接弄死本大爷！用这种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有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吗？”吴良见他鸭子死了嘴巴硬，他一挥手，招呼侍卫上来，道：“给我贴！使劲贴！贴到他说为止！” 但吴良低估了那人的承受能力。那人被吴良折腾的奄奄一息，仍是不愿意开口。吴良觉得，用这种办法，所感受到的濒死感不是很强烈，他决定换一种方法。 他叫侍卫抬了一个大水缸来，将那人丢在水缸底部，并用石头压住。 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又挣扎起来，吴良觉得他可能会挣脱，于是又添了几块石头。 “取水来倒在水缸里面！” 侍卫们将一桶一桶的水往水缸里面倒，现在虽然是冬天，但井水冬暖夏凉，加上地下室里面的温度要比外界高，所以那人还能承受得住。 倒了好几桶水之后，水缸里面的水，已经满到那人的脖子处了。 “停！” 吴良叫住加水的侍卫，他来到水缸旁边，再一次问道：“你说还是不说？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那人恶狠狠地骂道：“有本事你弄死老子！几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想让本大爷屈服？门都没有！” “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千万别后悔！”吴良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截稻草，他将稻草两端的节去了，留下一段中空的稻草杆，塞在那人的嘴里面。 然后，他又拿过一张水瓢，将水桶里面的水，慢慢地舀进水缸。 水缸里面，水平面一点一点地上升。刚开始漫过那人的下巴，他还能呼吸，紧接着，又漫过他的嘴巴，他拼命的把头往上伸，但有石头压着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满上来的水将自己浸泡。 很快，水漫过他的鼻子、头顶，他只能仰仗那根稻草呼吸了。但是，那根稻草比筷子头还要细，怎能够他呼吸？濒死感刺激着他的大脑皮层，他越发感觉到黑白无常在向他招手。 第两百四十章 一探乱坟岗 “咕嘟咕嘟” 那人终于忍受不住了，嘴里的稻草不知怎地脱落下来，他只能憋住一口气。 他心里对死亡的恐惧急剧放大，正要求饶之时，他刚张嘴，一口凉水就灌入他的嘴巴。 吴良见那人即将溺水，他示意一个侍卫用桶从水缸里面提出一桶水，水面顿时降到了那人的脖子下。 那人的头露出水面之后，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吴良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位英雄，敢问水下的滋味可好受？” “我求求你杀了我……”那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虽然他求生的欲望很强烈，但却依然不肯开口。 吴良见他依然不肯开口，大手一挥，道：“给我淹死他算了。这次不用给他稻草，并且，水缸里面的水到达他的脖子时，去给我弄一个漏壶来，滴上二十四个时辰，让他体验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不然的话，他到了阎王爷那里，述状上找不到写的！” 那人浑身颤抖起来，眼前这人是阎王爷派来了结自己的吗？怎么如此残忍？刚才他就体验到濒死的感觉，接下来那种感觉会被无限放大，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说，我全都说……” 那人竟然在水缸里面哭了起来，吴良听到那人求饶，停下来，道：“哦？那看你说出话究竟价值几何了！说出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我就饶你两个时辰！” 那人痛哭流涕，叽叽呱呱什么都说出来了。七皇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悄悄朝着吴良竖起大拇指，阿哥是真的强！这都能将他的嘴撬开！看来，自己以后有什么搞不定的犯人，只管交给阿哥就是了。 说着说着，七皇子忽然听到那人说他有一个馕饼还放在七里亭的屋檐下，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真的是放馕饼的地方都说出来了啊！ “行了，那些废话就不要说了！我问你，你们在乱坟岗到底做了些什么？”吴良见那人满嘴不着边，无奈地说道。 “我们在乱坟岗有一个火药厂，专门生产火药。”那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火药厂，你们一天能生产出多少火药？”吴良追问道。 “一天只能生产出五六斤……” 五六斤！七皇子瞪大了双眼，这个量都要赶上官府火药厂生产量的五分之一了！这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在成都府周围建起这么大的火药厂？ 吴良听在耳朵里，心中却冷笑一声，五六斤，才多少？自己吴家寨的新型火药制备工厂，一天少说也有十多斤！在修路和开矿的时候，需要使用大量的火药，在张万文的带领下，有一次，一天竟然造了三十多斤！ 这五六斤火药还不够他塞牙缝的！要是皇帝知道自己制造火药如此凶猛，那还得了？不过，吴家寨离成都府千百里，正所谓山高皇帝远，谅他皇帝也管不到自己那里去。 “生产出来的火药，你们都用到什么地方了？”吴良略略走神，又问道。 “这……我真的不知道……” 吴良一瞪眼睛，那人立刻惊慌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打探消息的，火药被运到哪里去了，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们是属于黑神教的不是？”吴良突然问道。 “我们是……”那人刚要说出口，却一下子改变了口风：“小的只负责打探消息，核心机密我根本接触不到，小的只是……只是贪图那一个月五两银子啊！” 接下来不管吴良怎么施加威压，那人就是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人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吴良攻破，这说明他没有说谎，吴良见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索性不问了。 “七弟，将他关起来吧，以后应该还有价值，现在他已经没用了。” 侍卫将那人拖下去之后，七皇子忧心忡忡地说道：“阿哥，想不到这伙人鼓捣出来的火药厂，竟然有这么大的产量！要是用在成都府，那可不得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吴良沉默片刻，“七弟，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去乱坟岗，先打探明白，这样可以占得先机，如何？” “需要禀告父皇吗？” “不行！”吴良神色大变，忙制止道，“七弟，此事万万不能泄露出去！我已经给你说过一次，以后我们所做的事情，都不可以泄露，知道吗？这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七皇子点点头，他只是想到摩天钻不在身边，自己人手也不够，想去父皇那里要点人手，既然阿哥一味地阻止，他也只有作罢。 “阿哥，你的身上带着伤，还是不要去了吧！等我去打探出消息来，再回来与你商议。” “不行，我还是得去。我去过一次火药厂的内部，比你们熟悉，虽说我行动不方便，但也可以做一个向导。” 打定主意，待到天黑之后，吴良与七皇子，带着一行人出发了。他们悄悄出得西门，乔装打扮一番，朝着七里亭而来。 他们带了十多个人，分成三三两两的一组，有的扮作客商，有的扮作上坟的，皆是提前出动，到七里亭早早隐蔽起来。 等到吴良他们赶到之后，他们找到那日吴良跌落地底的洞口，鱼贯而入。 此时的乱坟岗，静悄悄的，不远处的坟头上有几只乌鸦站立着，时不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有些坟头上，插着几簇青纸，吴良环顾一周，周围的坟茔里面，似乎又平添了几座新坟，使人顿生一股凄凉之感。 吴良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下到洞底，早有侍卫点起火把，将甬道照得通明。 侍卫带头，吴良跟在七皇子身后，他边走边往甬道边缘查看，走了没多远，果然看见了一条细细的长线，那正是吴良用袖箭划出来的。 他一路寻找着这条路线，走着走着，吴良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妥之处。 他发现，迟迟没有走到那日他打斗的地方，这是怎么回事？他又做了一些记号，然后再向前走去，走了没多久，果不其然，他又看见了自己做的标记！ “阿哥，我们是不是中了鬼打墙了？”七皇子簇着眉头，他虽然没有遇见过鬼打墙，但却听说过，眼前这种情况，与传说中的鬼打墙如出一辙。 吴良摇摇头，道：“说不清楚。我们试着退回去看看？” 众人往回走，没多久，竟然就来到了洞口。吴良觉得奇怪，他又带着人往前走去，走着走着，又开始迷路了。 这是什么情况？吴良顿时懵了，任凭他怎么转悠，依然在原地打圈子，没有找到能够前进的甬道。 第两百四十一章 带路 “阿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七皇子无奈地坐在甬道里，他身旁就是一个骷髅头，还有一副破旧的棺材，众人都聚在一起，他们找不到进去的办法，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原先他们以为是遇见了鬼打墙，但他们将破鬼打墙的办法使出来，也没有凑效。吴良断定，一定是有什么机关，或者是障眼法，将他们的双眼蒙蔽了。 那天他之所以能在误打误撞之下走进火药厂，那是因为他没有点着火把，在黑暗中瞎转悠，也就避免了视线上的干扰，才侥幸能转出去。 至于七皇子他们进来营救自己，在遇见自己的时候，那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最后他们也是原路返回的。 再说了，吴良从火药厂出来的时候，是跟着里面的人混出来的，他们应该知道这底下迷宫的路线，所以吴良才能撞见七皇子他们。 “走吧，我们回去，再将那人提出来，仔细审问！他一定知道入口的方法！”吴良决定回去，在这里干耗着不是办法，今天审问的那人，十成的知道路线，再回去审问他一遍不就知道了。 他们在地底折腾了大概三四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此刻想要从城门进到成都府，断然是不可能的，七皇子只得带着他们从密道进入成都府。 他们休息了半晚上，第二天天刚亮，吴良就起床，拖着受伤的身躯，叫七皇子去提人。 七皇子睡眼朦胧，不住地打哈欠，这几天实在把他累坏了，他用冰水洗了把脸，打个激灵，这才好了一点。 那人提出来之后，被绑在柱子上，他身旁是一个大水缸，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寸许厚的宣纸，他欲哭无泪，干嚎道：“几位爷爷，我该说的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回头我一定给你们烧高香！” “哼！” 七皇子满脸怒色，他一把拽过那人的衣服，恶狠狠地说道：“你仙人板板的！敢撒谎骗老子！我现在就弄死你！” 说着，七皇子取过一张宣纸，浸湿了，就要往那人脸上贴。 “爷爷啊，我是真不知道哪里撒谎了啊！我发誓，我连放馕饼的地方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没有告诉你们？”那人几乎要崩溃了，他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你放馕饼的地方与我何干？我问你，你以前进火药厂的时候，是怎么进去的？”七皇子一边将宣纸浸湿，一边问道。 那人透过薄如蝉翼的宣纸，看见七皇子的动作，他唬得魂飞魄散，急忙说道：“爷爷！我是照着图纸进去的啊！我们每次出来做任务的时候，总管都会给我们发放一张图纸，我们照着图纸上的路线进出，很方便。” “是吗？”七皇子冷笑一声，“图纸呢？还不交出来！” “在这里。”那人用嘴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七皇子会意，伸手在他的衣服里掏了掏，旋即就掏出一团黄乎乎的东西。 那是一张折起来的黄纸，被水浸湿之后，就变成了一团。七皇子将那团黄纸递给吴良，“阿哥，你看这还能用不？” 吴良将黄纸小心翼翼地摊开，上面果然画得有一些繁复的花纹。只不过，在水的浸泡下，很多地方都模糊了，能够辨别出来的地方，不出一成。 吴良几乎想要跳脚，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开始审问的时候，为什么不搜身呢？现在倒好，唯一的路线图都被他弄坏了。 那人见吴良着急，心里竟有些得意。吴良察觉到他的得意，回过头来，“你好像很高兴是吧？” “我可以带你们去，这条路线我已经走过很多遍了，早已熟记在心，根本不用图纸的。” 吴良眼前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人顿了顿，“我带你们进去之后，要把我放了！不能杀我！” “你倒是想得美！你害得我们阿哥受伤，还有我嫂子受到惊吓，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吗？”七皇子冷笑道，“我能给你留一个全尸，就算对得起你了！” 那人只是默不作声，等着吴良的回答。吴良点点头，道：“没问题，只要你将我们带到火药厂，我就饶你不死。” 得到吴良的保证后，那人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些人真是魔鬼，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都快疯掉了。只要他到了乱坟岗，那里就是他的地盘，到时候，谁杀谁还说不一定呢！ 众人又朝着乱坟岗而来，两个侍卫押着那人，生怕他突然逃跑。 让吴良奇怪的是，那人走的并不是吴良他们走的洞口，而是在乱坟岗里面转了两圈，才从西北处的另一座空坟旁边，扒开干草，钻了进去。 “站住！你为何不从那个地方进去？这条通道是通向何处的？”吴良将那人拦住，指着远处问道。那人看了一眼，干笑道：“爷，这乱坟岗下面，各种通道恐怕也有几百条，出口最低也有数十个，你指着的，只是其中一个，这条路才是我经常走的，要是让我走那条路，我可是找不到进去的方法的！” “你最好不要耍滑头！不然我立刻将你剁成两截！”吴良心里顿时提高了警惕。 从这个洞口走下去之后，果然是一条甬道。吴良总觉得有些不妥，他问道：“你们这甬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之处我不知道。但是，陌生人想要进去的话，那是甭想的，就连我们，没有图纸的话，也休想进去，每次的路线都会变化的。”那人颇有得意，“这是我们总管创造的迷踪阵，可厉害了！当初，我都迷路了好几次，要不是别人撞见，我都饿死在里面了！” “这么厉害！”吴良觉得，古代人的思维，可不是一般的强大，在奇门遁甲方面，确实是独树一帜。 “前面就是出口了！”走着走着，那人突然说道。众人加快了脚步，走出这条甬道之后，眼前的确豁然开朗，那人正要说话，却听得斜地里“咻”的一声，飞来一支冷箭，正中那人的脖子。 第两百四十二章 崔八先生 “注意！有人偷袭！” 七皇子大喝一声，侍卫们急忙将七皇子和吴良保护起来。那人捂着脖子，瞪大了双眼，似乎还没有明白自己已经中箭。 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嘴，却冒出一口黑血。他指着甬道深处，又走了几步，突然重重地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等了半天，四周再也没有动静。众人围成一圈，将吴良与七皇子围在中心。吴良摆摆手，表示不要紧，他走到那人身边蹲下来，伸手一探那人的颈动脉，早已变得十分微弱，时有时无的了。 那人的眼睛圆睁，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他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他忽然猛烈地抽搐起来，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做的最后的挣扎，他抽搐之后，四肢忽然瘫软下来，吴良再摸他的动脉，早已停止了跳动。 “阿哥，他怎么样？”七皇子蹲下来，问道。 “已经死了。七弟，你拿一支火把来看看。” 吴良接过火把，照亮那人的脖子，只见他脖子上插着一支利箭，箭矢完全没入了他的脖子。吴良伸手将那支利箭拔出来，那人的伤口立即汩汩流出好些黑色的血迹。 “有毒！” 拔出来的利箭，在火把的光照下，箭头上泛着幽蓝的光芒。利箭刺中了那人的颈动脉，淬在箭头上的毒液顺着血液进入大脑，那人是被毒死的。吴良仔细查看箭头，这回却没发现上面有任何标记。 吴良伸手将那人圆睁的双眼合上，旁边还有一副旧棺材，棺材空空如也，里面的尸首早已不知落到何处去了。吴良叫人将他抬到那副旧棺材里面，盖上棺盖。且不论他生前如何为非作歹，死后也只是一具尸体，这也算是给他找了一个好的归宿吧。 “追上去！” 吴良辨认冷箭射来的方向，带着人追了上去。刚才事发突然，他们不敢贸然追击，但现在过去这么长时间，并不见那伙人继续刺杀，想来对方人马也不算多。 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刺杀的人应该已经逃跑，但追上去仍旧会找到新的线索。 那人已经将吴良他们带出了甬道，也就是说，他们离火药厂，已经更近了。除开吴良他们走过的那条甬道，眼前只有一条甬道，与他们来的那条甬道相连接，呈“t”形。 冷箭就是从甬道的左边射出来的，吴良带着人追上去之后，走了半天，仍旧没有看见任何踪影。刚才他们确实不敢贸然追击，这地方诡异得很，最主要的，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贸然追击的话，恐怕会造成意想不到的伤亡。 走着走着，七皇子突然说道：“阿哥，好像又出问题了……” “什么？” 吴良停下脚步，七皇子指着一个甬道的洞口说道：“阿哥，你看，那里是不是我们刚来的地方？” 洞口旁边，赫然摆着一副破旧的棺材。吴良低头一看，不远处的地上还残留着一滩血迹，已经变成黑褐色的了，不注意还看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走出来了啊？为何还在原地转圈？吴良百思不得其解，刚才走的这条甬道，正是那日进到火药厂最后一条甬道的样子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地方还真是邪门。幸好进不去，却能够退出来，吴良失去了向导，在这底下迷宫里面，想要前进的话，寸步难行，没奈何，他只得带着人又退了出来。 七皇子府上。 “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人在和我们作对？”七皇子满肚子的火气，却找不到释放的地方。他最讨厌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了，有时候，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实在让人憋屈得很。 吴良也没辙了。最后的线索终结于乱坟岗的迷踪阵，向导也死了，他心底突然泛起一股无力感，这一刻，吴良竟然萌生了要退却的想法，现在他一心只想回到吴家寨去，带着牛惠儿，站在斗篷山上赏雪，那里没有外界的纷争，该多好！ 惠儿！吴良浑身一震，不能放弃！惠儿受到的伤害，他要千百倍的换回来。吴良突然灵光一现，他记得，当初从吴家寨出发的时候，张明吉给了自己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周平家的地址，崔七先生也给了自己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他兄弟居住的地址。 吴良记得崔七先生说过，他的兄弟崔八先生，是一位极其厉害的风水大师与奇门遁甲的高手，兴许他有办法能够破开乱坟岗的迷踪阵呢？ 只是那张纸条到哪里去了？吴良翻遍全身，也没找到。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衣裳是换过的，他在换衣裳的时候，摸到了这张纸条，他顺手就将纸条塞在了装着困经散的袋子里。 他急忙将袋子翻出来，找到那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地址。幸好还没有弄丢，不然的话，吴良那是真的没辙了。 “七弟，你过来看一下，这个地址你知道不？”吴良将纸条递给七皇子，七皇子接过纸条，他疑惑道：“阿哥，你这怕不是现在的地址吧？” 吴良点点头，“大概是四五年前的了。” “这就不奇怪了！这地址，我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因为在三年前，成都府做过很大的改动，很多的地址都变化过了。要不是以前我去过这个地方，现在还不一定能找到呢！” 根据纸条上的地址，七皇子判断那是在成都府北面三十余里处的一个小村庄里面。 他们收拾妥当，吴良还准备了一些礼品，在七皇子的带领下，出了北门，朝着小村庄而来。 这个村庄名叫小贤庄，据说在以前的时候，村里曾经出了好几位状元，一时间名声大噪，现在却落魄下去了。 他们踏着积雪，走了小半日，来到小贤庄，小贤庄位于一座山坳里面，左右都是大山，村子背后也是大山，只有村子的前是一条宽广的河流，旁人看了，顿生一股豪迈之气。 此时的小贤庄，也被积雪所覆盖，村子里，三三两两的冒着炊烟，在蓝天白雪下，这个村庄显得如此的宁静和谐，像一幅巨大的山水画。 走进小贤庄，吴良发现，这个村子里，竟然格外的安静，基本上没有行人走动，他们在村子里面转悠一圈，也没有发现一个行人，吴良不由得奇怪起来。 第两百四十三章 疯女人 “这位大叔，请问你们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名叫崔八先生的人？” 吴良在村子里面转了一圈，没有见到一个人在外面走动，他看了看一家正在冒着炊烟的人家户，正要去敲门问问是什么情况，却见村子外面走来一个中年汉子，他便走上去唱了个喏，问道。 那个中年汉子披着蓑衣，头戴一个斗笠，蓑衣和斗笠上满是雪花，他手里还提着两条肥硕的大鲤鱼，鲤鱼正在不停地挣扎。 他听见吴良的问话，停下来，打量一下吴良，眼前这人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小山村的人，莫不是成都府那种大城池来的人吧？ 他顿时警惕起来，听说，大城池里面的人，经常来其他村子里面欺负人，还强抢民女，难道眼前这些人也是……但看这两个人，长得眉清目秀，尤其是那个抱着手的，更是没来由地觉得亲切，他又看向吴良身后站着的侍卫，顿时打了个哆嗦。 “没有没有！” 那人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开。吴良刚要说什么，那人提着的鲤鱼，兴许是求生欲望太过强烈，奋力挣扎之下，竟然从他手上挣脱了，吧嗒一声掉在雪地里，不停地翻滚。 吴良上前几步，将鱼拾起来，递给那个人。那人慌忙接过鲤鱼，看都不看吴良一眼，慌慌张张地就走了。 “阿哥，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奇怪？我们又没有招惹他们！他怎么不待见我们？慌慌张张的就走了。”七皇子踢了一下地面的积雪，抱怨道。 “走吧，看来我们只有去敲门了。”吴良叹了一口气，也许是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本来就不待见外来人呢？他正要再次敲门，不远处竟然传来了一阵歌声。 “啦~咿呀~” 那是一个女人的哼唱。声音十分动听，在寂静的雪地中，十分的醒耳。但是，吴良却听出了一丝不对劲。这个女人唱的是什么东西？根本连不成片！ “我是关公……战秦琼……” 吴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转身朝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走去。 女人的声音是从村子路旁的一个灌木丛里传出来的。吴良踩着积雪走过去，积雪被踩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 他终于接近灌木丛，探头一看，里面有一个女正蹲着刨积雪，边刨边唱。在这数九寒冬，女人竟然穿得十分褴褛，她的露在外面的手臂，已经变得乌青，手指甚至已经肿得老高。她还赤着双脚，积雪足足没到了她的脚踝。 但这个女人竟然没有感到一丝冷意。虽然吴良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从她的歌声中可以听出，这个女人并不害怕寒冷。或者，她感知不到寒冷。 女人没有察觉到吴良的到来，吴良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女人身后五六米远处，听着她的哼唱。 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吴良推断，应该是大脑出现了问题，不然，那个正常人会光着脚丫子在寒冬腊月玩雪？ “阿哥，这是？” 七皇子随后赶到，他也看见了那个女人，指着那个女人问道。 吴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先看一会儿再说。” 看了大约有半刻钟的样子，那个女人依旧蹲着，玩得不亦乐乎。 此时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雪花落到女人的长发上，吴良看着，竟然渐渐生出一股落寞之感。 “这位姑娘，请问……”最终，吴良等不下去了，他走上两步，鞠了一躬，说道。 “呔！妖怪！” 女人手中正捏着一个雪球，她听到身后的动静，猛地回身，一个雪球就往吴良身上打来。 吴良被女人这突然的动作搞蒙了，竟然没有躲避。幸好吴良身边的侍卫手疾眼快，手起刀落，眼前的雪球就变成了四处飞散的雪块，有些雪块溅到吴良脸上，溶化后，凉丝丝的。 女人站起来之后，似乎是蹲得麻了，她踉踉跄跄地退后好几步，披头散发，指着吴良他们道：“尔等刁民！见到王母娘娘，还不赶快跪下！否则，本宫派遣十万天兵天将，将你们抓住，锁在天河水牢里面，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看清了女人的样貌。虽说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却十分清新脱俗，即便她现在疯疯癫癫的，却也依旧没法把她骨子里的清雅洗脱。 七皇子蹙着眉头，这话要是敢在他父皇面前说，保证不出一刻钟，说话之人就会头身分离。不过，他也看出了这个女人脑袋有问题，他小声给吴良说道：“阿哥，我看这个女人似乎有些那个……” 吴良点点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要与之计较就行。”说着，他又再次沉声问道：“这位姑娘，请问这个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叫崔八先生的？” “崔八？”女人一听到这个名字，本来有些散涣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但立即又像熄灭的蜡烛一般，迅速地暗了下去。 “崔八！哈哈，崔八是谁？我不认识！我又是谁？我是王母娘娘……”女人像是被“崔八”这两个字眼刺激到了，她顿时变得疯狂起来，手足乱舞的，朝着远处跑去了。 “这……” 吴良暗叹道，这个村子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遇见的第一个人，对他们避之如蛇蝎，这第二个人，却又是一个疯子。 没办法，他只得回来继续敲门。当他回头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的那家院落的门忽然打开了。 随着大门的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中年女人的脑袋，她用尖细的声音骂道：“大白天的，是谁在外面瞎叫唤？哭丧也不挑个地方！” “这丫说谁呢！”七皇子顿时就怒了，你一个妇人，即便人家在外面哭泣吵到了你，也要好好说吧？怎么能张嘴就骂呢？ 中年妇女继续朝着哭泣的地方看去，她终于看清了是谁。看清之后，她突然尖叫一声：“不好了！疯女人又回来了！” 喊完之后，中年妇女“砰”地一声将门砸关起来，然后又响起了一阵关门的声音，看样子，那女人应该是把自己家所有的门都关起来了。 “叫什么叫！” 七皇子揉着自己的耳朵，刚才那女人的声音，差点把他搞聋了。七皇子看着疯女人跑掉的方向，问道：“阿哥，怎么办？” 第两百四十四章 老者 整个小贤庄都透着一股诡谲之气。吴良一连敲了三四家门，都没有人搭理他。 要么就是开门了，一听到吴良是打听这件事的，就立刻翻脸将门关上，仿佛吴良他们就是瘟神一般。有些人家户更可恶，吴良在门外，明明听到屋子里面有说话声，但只要吴良一敲门，屋子里就立刻变得死一样的沉寂。 七皇子七窍生烟，他何时受过这种气？有好几次都想踹门进去，却被吴良拉住了。 “阿哥，我们是不是上辈子欠他们的？你说，我们与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为何要对我们冷眼相见？再不济，也可以说上两句话呀？我和他们又不是仇人。要不是阿哥不要让我随便暴露身份，我即刻就可以把他们抓到大牢里面去，挨个审问！” 七皇子愤愤不已，这都是些什么人？敢对他一个皇子如此无礼？ 吴良眉头一皱，他觉得七皇子这段时间越来越狂躁了，根本不像前段时间，刚遇到他时那样沉着冷静。自从自己陪着他在静怡宫门口坐了一段时间之后，七皇子就变得越发狂躁了。 “七弟，你怎么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吴良问道，“是不是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 七皇子错愕道，“阿哥，我能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找不到线索，迟迟拿不下乱坟岗下面的火药厂，故而有些心急罢了，我没事的。” “那就好。”吴良拍拍七皇子的肩膀，“七弟，遇见什么事情一定要冷静，或者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不然很容易出错。” 七皇子一愣，这阿哥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吴良他们将一条街道上的房门挨个敲了一遍，都没有人理睬他们。七皇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垂头丧气道：“好了，阿哥，这下我看你怎么办？照我说，就要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挨个审问！” “别急嘛，七弟。你看，那个地方不是还有一家吗？走，我们去看一看。”吴良也有些泄气，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忽然又看见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没有与村子里面的人家户连接在一起，而是独立出来的，就像被诺大的村庄所抛弃的一般。人家户的房子上，同样冒着青烟，看上去是如此的和谐宁静。 “咚咚咚” 吴良轻敲三下，院子里面就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谁啊？” “老伯，我们是路过的商贩，来此歇一歇脚，讨口水喝！”吴良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像是走了几天几夜的路，没有水喝一样。 “外面那么多雪花，随便抓一把不就有水喝了？歇息去别的地方吧，这里不留人住宿的！”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老伯，你真是会开玩笑！那白雪怎能当水喝下？我们不住宿，歇息半刻钟便走。外面风雪大，劳烦老伯让我们烤火御寒罢！在下必有厚报！”吴良继续说道，“老伯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院子里面没有回声。吴良耐心等待着，过了半刻钟的时间，里面的老者才说道：“等一哈儿，马上就来！” 旋即，开门声响起，然后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最后，院子的门打开一道缝隙，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探出头来，他一看门外站着这么多人，唬得急忙向后退去，顺手就要关门。 吴良眼疾手快，他一把将门按住，道：“老伯，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只是过路的客商，休息片刻就走。外面风雪大，只想借个火种暖暖身子，老伯不必害怕。” 老伯指着吴良受伤的右手，颤颤巍巍道：“你那不是被刀砍伤的吗？不是歹人，怎会被人砍伤？” “老伯，你是说我的手啊？”吴良指着自己的手臂，道：“这是前几天过山岗的时候，被山里大虫袭击所造成的。” “你哄谁呢？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伤我没见过？你那分明就是刀伤，骗得了谁？”老者冷哼一声，说道。 吴良见老者不相信，继续说道：“四处都是大雪，山里的大虫没有吃的，饿极了，竟向我们下手。我这胳膊，也是被那只大虫轻轻一抓，才受伤的，差点废掉。” “本来我们有好几个兄弟的，被大虫咬死了两个，大虫又叼走一个，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才死掉的，那三个兄弟，唉……” 吴良几乎都快相信自己的谎言了。他说道动情处，双颊潮红，神情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将那只并不存在的大虫碎尸万段。 他来到这个世界，与太多的戏精打交道，尤其是王家龙和已经死去的罗长山，久而久之，吴良也被戏精的精神所侵蚀，开始装模作样地演起了戏。 阿哥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七皇子似乎也被吴良的情绪所感染，他忙回头，清点一下自己的兄弟，看看是不是真的被大虫叼走了一个。 “唉，你们进来吧。”老者叹了一口气，他额头上的皱纹更加深了，“也是命苦，我看你年纪轻轻，竟然为了生计，就出来奔波，唉……年轻人，不容易呐！” 说着，他蹒跚着往院子里面走去。吴良急忙跟在他身后，老者将他们带到屋子里面，将门关上后，狂风仍旧往屋子里面灌进来。破旧的柴扉并不能挡住寒风，但总比没有好得多。 屋子里面有一个炉子，上面放有一个茶壶，里面的水沸腾了，咕噜噜直冒蒸汽。 老者摸出好些土碗，在桌子上一字排开。有些土碗已经的碗沿已经被磕破了，吴良觉得，要是放到几百年后，绝对是一等一的古董。 炉子上的水还在沸腾，老者提起茶壶，每个碗里随便放了几颗茶叶，开水冲泡之后，就递给了吴良他们。 褶皱的茶叶在土碗里面伸展开来，一股清香直冲吴良的大脑。 吴良吹了吹，猛吸几口气，轻轻嘬了一小口，身上的寒气顿时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老人家，你这茶叶可是好喝得很哪！”吴良赞叹道，老伯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那是！虽比不上成都府那些好茶，但也别有一番风味的。” “老人家，可别谦虚！这茶叶，要是在成都府，也是一等一的好茶！”吴良话风一转，“我有一个朋友，也做的一手好茶，他有个绰号，人称崔八先生，不知老人家听过没有？” 老者正在喝茶，听到“崔八先生”之后，端着碗的手轻微颤抖一下，被吴良捕捉到了。但老者掩饰得很好，他摇摇头，嘬了一口茶，道：“什么崔八先生？我不认识。” 第两百四十五章 陈年旧事 老者的神色，和整个村子里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一定认识崔八先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崔八先生的名字，竟然成为了他们的忌讳，导致他们对吴良几人避如蛇蝎。 “老先生，实不相瞒，我们是崔八先生的朋友，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造访他，只是多年不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的住处，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村庄，老先生若是知道崔八先生的下落，还请告知我等，感激不尽。” 吴良缓缓道来，他看着碗里的茶叶漂浮不定，这些人怎么怎么奇怪？难道崔八先生对他们做过什么坏事吗？ 老者白了一眼吴良，“你才多大年纪？怎会和崔八先生认识？” “老先生，这话就不对了。朋友不分年龄的，既是有缘，忘年交又如何？”吴良释然一笑，“看来老先生是知道崔八先生的下落了。” “唉” 老者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客商。也罢，反正这件事都是众所周知的，既然你们是崔八先生的朋友，告知你们也无妨。” 吴良一看有戏，立即正色道：“老先生请讲。” “唉” 老者又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惋惜，他用那独有的嘶哑声音说道：“崔八那小子，也是一个命苦之人啊！” “此话怎说？”吴良顿觉诧异，他忽然想到崔七先生，难道崔八先生和崔七先生当年的事件有牵连？ “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你们既然是崔八先生的朋友，想必知道他有一个哥哥，名叫崔七先生吧？”吴良点点头，老者继续说道：“事情就发生在两年前。” “崔八先生本来是我们小贤庄里面有名的风水先生，他的名声，甚至在周围百里都是赫赫有名的。大概四五年前，崔八先生的哥哥，崔七先生，在成都府不知道犯了什么罪，竟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将崔七先生抓了起来，本来崔八先生想说准备逃难的，谁知皇上仁慈，没有牵连崔八先生。” “崔八先生继续在小贤庄住下来，虽说他没有被株连，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被抓，他整日操心哥哥的安危，不出一年，他就苍老了好几岁。 在他哥哥被抓一年后的一天，小贤庄忽然来了一个风水先生。那人指名道姓要见崔八先生，崔八先生根本没心情见他，但那人竟然在村外摆了个擂台，说是要挑战崔八先生的风水之法。 那人也是有毅力，在村外待了半个月，崔八先生为了打发他走，不得已与他登台比拼。 他们不仅仅比拼风水之法，到最后，甚至开始了奇门遁甲的比拼。那人也是厉害，竟然能与崔八先生不相上下。周围早已围起了众多观众，有些人甚至特地从成都府跑过来观看这场斗法。 他们一连比拼了三天三夜，竟然没有分出胜负来。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天色将黑，围观的人陆陆续续散去，在这三天里，他们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奇门遁甲。 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一旁观看，他们很希望两人能够比出一个最终的结果。 “崔八先生身心疲惫，他也想早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比拼，但一时间找不到比拼的方法。当他环顾四周之时，他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人走过来，黄昏中不辩男女，他指着那个人，说道“我们就比谁能将那个人的衣服脱下来。” 与崔八先生比拼的那人欣然应允，但任凭那人怎么施法，就是不能将走来之人的衣服脱下来。崔八先生大笑道：“看我的！” 只见他伸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夹起一片纸人，沾了些符水，默念几句之后，用桃木剑一挑，那个纸人的头上，突然就冒出了火。 顷刻之间，那个那个纸人就被火苗吞噬，只留下一堆灰烬，被风吹拂，四散而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崔八先生负手而立，盯着那人走来的方向，笑而不语。 那人走了几步，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像发疯一样，不住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下扯。 “怎么样？”崔八先生转过身来，问道。与他斗法的那人将手中桃木剑丢弃，长叹一声：“我与先生斗法三天三夜，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事，是在下输了，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罢，那人纵身跳下擂台，只三两下，便不知去向。 崔八先生先生朗声大笑，这是他哥哥被抓起来之后，他最开心的一次。然而，他还没有笑完，就听到那个正在脱衣服的人传来一声尖叫。 “啊……” 声音凄厉无比，崔八先生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僵硬无比。 “婉儿！” 他飞身而下，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被他施法的那人跑去。等到崔八先生跑到那人面前时，那人的上衣已经脱去了，只有一件衣服将胸部遮裹。 那人竟然是一个女人。崔八先生现在后悔无比，他狠狠地扇了自己几耳光，嘴角都扇出血来了。他急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纸人，双手眼花缭乱地划出复杂的轨迹，旋即将那只纸人丢了出去。 纸人“噗”的一声燃烧起来，那个女子忽然停住了动作，向后倒去。崔八先生扶住那个女子，急忙将衣服把女子裸露的部位遮起来，崔八先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施法的对象，竟然会是婉儿！ 婉儿躺在崔八先生的怀中，眼神清澈无比，崔八先生轻轻呼唤了一下她的名字，她却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崔八先生。 崔八先生暗道不妙，不待他有动作，婉儿清澈的眸子竟然变得迷茫起来，她蓦地挣开崔八先生的怀抱，跌跌撞撞地朝着远方跑去。崔八先生跟在后面追赶，但是，不管怎么追赶，就是追不上。 说到这里，老者脸上满是痛心与惋惜，“崔八先生当年还是太年轻了，两个好好的人啊，就被他搞得疯疯癫癫的了……” 吴良也是长叹一口气，看来，那个婉儿因该是崔八先生的什么人吧，旋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老先生，你说的婉儿，莫不是村子外头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吧？” 第两百四十六章 路遇 “没错。”老者放下茶碗，“那个婉儿，早已与崔八先生定下婚事，专等他哥哥来为他主持婚事，岂料他哥哥被抓，婚事就被拖了下来。” “那天，婉儿刚好来找崔八先生，却没想到被崔八先生施法，她自此就疯掉了。” “那后来呢？”吴良追问道，“崔八先生现在在哪里？” “崔八先生自然是后悔莫及，他发誓，此生不再使用奇门遁甲，也不再为别人看风水，他认为，这都是以前为别人看风水看多了，有损阴德，才导致他受到此磨难。” “他带着婉儿四处求医，但都没有效果。后来，他听说蜀山有一位得道之人能够治疗这些疑难杂症，便去蜀山求那位高人去了。” “但是那位高人性情古怪，崔八先生求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答应他。” 末了，老者疑惑道：“这婉儿不是应该在蜀山脚下吗？怎么会跑到小贤庄来？” “老先生，不知小贤庄距离这蜀山，有多远？”蜀山，难道是电视里面那种专门生产武侠高人的地方吗？吴良心里一下期待起来，要是去找到一个高人，随便求一点金丹来吃下，自己不得平添几甲子的功力？ 但这也是想想而已，要是真有金丹，吴良还真不敢吃下去。金丹里面，含的有铅汞的重金属，吃下去的话，恐怕自己还没有炼出内力，就一命呜呼了。 “不远。也就五十来里的样子，在小贤庄的东边，你们要是现在出发的话，在傍晚的时候能赶得到。” 老者告诉吴良之后，吴良起身道谢，然后取出一锭银子，递给老者，“多谢老先生，在下就不叨扰了，去找崔八先生要紧。与他有四五年没见了，实在是想念得慌。” 见到银子，老者急忙说道：“这怎么使得？我只不过是请你们喝一碗茶水罢了，这银子实在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吴良摆摆手，道：“老先生，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况且，这茶水可不比成都府醉仙楼的差！这银子，您收下，不亏。” 说了半天，老者才把银子收下。吴良出来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从老者口中得知，崔八先生已经不再使用奇门遁甲，这可有得折腾了。 “阿哥，接下来，我们是去找崔八先生吗？”七皇子看了看天空，此时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大雪即将来临前的表现。 “不。” 吴良摇摇头，他本来是想要直接去找崔八先生的，但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吴良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们先去找那个叫婉儿的女人。” 在小贤庄找过一圈，并没有看见那个女人的行踪。雪地上到处都是纷杂的脚印，根本辨别不出来女人走哪里去了。不过，从小贤庄所有村民的反应来看，他门应该不会收留女人的，那个女人应该又往别处去了。 找寻无果后，吴良也只得寻到前往蜀山的路，往蜀山而来。一路上，他不断地回想着那个女人的症状，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要怎么治疗。 走了小半日，天气渐渐暗下来，远处的天空，像是要塌下来一样，七皇子看了看这天气，抱怨道：“阿哥，这鬼天气，兴许又要下大雪了，要不我们再走快一点？”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成团的雪花就从天上飘下来了。 树梢上，本来积雪都已经溶化了一半，但不出一刻钟，雪花又重新垒起来了。吴良将衣服紧了紧，在冷风的吹拂下，伤口有些泛疼。刚从成都府出来的时候，忘记带大氅了，要是现在有大氅，无疑会好得多。 四周的树木渐稀，开阔地地野，一片白色，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孤独之感。吴良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冷意透过喉腔，直达肺腑。 “阿哥，快看，那是什么？”七皇子正抖着身上的积雪，他不经意间往雪地里面看去，只见雪地里面有一个黑点在蠕动着，吴良刚抬头看去，那个黑点就一下子掉在雪地中，不动了。 “走，过去看看。” 吴良驱马走过去，地上逐渐出现一排凌乱的脚印，等他走近之后，先前看见的那个黑点，竟然是一个女人！ 女人衣着破烂，此刻正倒在地上。吴良下得马去，他看见，那个女人的双手双脚，都裸露在外面，已经冻得通红了，女人脸朝下扑在雪地里，看样子，已经没了知觉。 七皇子也跟上来了，他将女人翻了个面，顿时惊讶地说道：“阿哥，这不就是刚才的那个女人吗？” 吴良一看，确实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现在她已经没了知觉，吴良看见她的嘴唇已经乌了，鼻子下面满是冰碴子。他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脸颊，感觉冰冷异常，但还有微弱的呼吸存在。 “还有得救！” 这女人应该只是晕过去了，吴良招呼几个侍卫，将女人扶起来，让一匹马给女人骑了，他们加快脚步，往蜀山方向而来。 今天的暴风雪，格外地大，像是成心要与吴良作对似的。他们又走了十里地左右，暴风雪越来越大，狂风裹着雪花，不停地往袖子脖子里面灌。 眼下，今天想要达到蜀山，是不可能的，周围又没有村庄，只能在这荒郊野地度过今晚了。 他们继续走了一小会儿，有一个侍卫眼尖，看见远处有一间破庙，他们便往破庙而来。 刚进门，风雪就大减。破庙中空空如也，墙壁上满是斑驳的笔画，房梁上挂满了蜘蛛网，在寒风中摇摆不定，大雄宝殿中，佛像歪斜在一旁。 在偏殿里面升起一堆火，众人顿觉暖意传来，吴良将那个女人放在火堆不远处，又取了几件衣服盖在她身上，让她身子慢慢暖和起来。 侍卫从外面取来雪块放在壶里，在火堆上煮起来。等到水开之后，他们各自从怀里掏出干粮，就着煮沸的雪水，嚼了起来。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风雪还没有停歇的样子。吴良吃完干粮之后，他端了一些水，来到女人旁边，正要将雪水喂给女人喝，他却发现，女人那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神正盯着他，一动也不动。 第两百四十七章 救治 “你叫什么名字？” 吴良与那女人目光对视半晌之后，他小心地问道，他深怕这女人突然暴走。 女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吴良又重复了一遍，女人仍旧是用清澈无比的目光盯着他看，吴良瘆得慌，他正要站起来，那女人却突然坐起来了。 七皇子他们听到响动，都一齐围过来，女人见有这么多人将她围着，似乎有些害怕，拼命地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崔八先生的朋友，他现在在蜀山，我们带你去见他，好吗？” 吴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小一点，此时的女人，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受不得半点惊吓。 女人还是没有说话，但她听到崔八先生四个字，眸子里面似乎出现了一抹色彩，但旋即又消失了。吴良继续安慰道：“别怕，很快就能见到崔八先生了。” 刚说完，女人眼眸忽然又迷茫起来，她突然疯狂地抓扯自己的衣服，并不停地在地上打滚，一时间，房间里的灰尘四处飞扬。 “按住她，别让她脱衣服！” 吴良大喝一声，从怀里摸出困经散，抖了一点药粉在水里面，侍卫们早在七皇子的带领下将那个女子摁住了。 女子不断地挣扎，但她哪里是五大三粗的侍卫们的对手？只一个照面，被摁住之后，女子开始胡言乱语了，并且，还不停地向七皇子他们吐唾沫。 “将她的嘴撬开！”吴良端着混有困经散的水走过来，撬开女子的嘴，将水灌了下去。 不出一刻钟，女子便不再挣扎了，她安静地躺在一旁，吴良才舒了一口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女子应该是受到了刺激，刺激的源头就是崔八先生的那场斗法，让她把衣服脱下来。 试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哪个女人会自己将衣服脱掉？更何况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对她的刺激得有多大？ 她是刺激过大之后，才疯掉的，吴良一直在思考，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她治好，就算不是为了结识崔八先生，吴良作为一个医生，遇见了需要救治的人，就一定要把她救治好。 这个女人疯疯癫癫的，得先把她的行为控制起来，才方便观察病情。这应该归于神经内科医治的，或者是属于精神病学的管辖范围。这个范围的疾病，吴良并不擅长，当初学精神病学的时候，吴良做那个“达沃斯认知偏差评定量表”，差点没有把他做成一个精神病。 吴良只是大致了解精神病的治疗方法，可以用安定等药物让患者先镇静下来，再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去哪里找安定？吴良一阵头大，一切都要靠自己来制造。 幸好有罗方家祖传的药物，“困经散”。话说，困经散这玩意儿还挺好用的，可以在自己实行手术的时候，麻醉病人，还可以使人沉睡，小剂量还可以起到镇定的效果。 要不从草药中提炼出一些药物？算了，自己弄出青霉素，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哪里还能从草药中提取出其他药物来？不说别的，那些化工原料，就找不到，自己也制造不出来。还是坚定地走自己开医馆的路线吧。 那个女人睡过去之后，吴良也在火塘旁边坐下来，他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他忽然想起了牛惠儿，也不知道现在吴家寨下雪没有？惠儿在做什么？ 正在吴良胡思乱想之际，他忽然听到“砰”的一声，本来破烂不已的大门，竟然被风吹开了。吴良起身正要把门关上，门外却走进了一个满身都是雪花的人。 那人不住地朝着自己的双手呵气，显然被冻得不轻。他感受到屋子里面的暖意，将身上的雪花抖落下去，脱了身上披着的蓑衣，一个清瘦的男子就出现在吴良面前。 那人留着一个山羊胡子，脸上并没有多少肉，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火塘的映照下，那人的脸庞微红，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他有点亢奋。 “这位小兄弟，风雪太大，赶路不便，特来此避一避风雪，不知可否准许在下暖一下身子？”那人说话的时候，下颌骨一晃一晃的，吴良没来由地担心，他的下颌骨会不会突然掉下来。 吴良让开一条道，那个男子抱了抱拳，道：“多谢小兄弟。” 他走到火塘边，盘腿坐下，吴良也走到他边上，坐了下来。男子烤了烤火，觉得自己身上暖和些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葫芦，打开之后，顿时，一股酒香四散开来。 男子呷了一口酒，脸上顿时更红了。旋即，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将酒葫芦递给吴良，有些歉意地说道：“这位小兄弟，却是我忘记了，真是抱歉。这是上好的琥珀酒，要不要尝一下？” 吴良没有接酒，只是盯着男子看。他隐约觉得，这位男子十分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般。 “这位大哥，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男子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我绝对是从未谋面过的，小兄弟何出此言？” “没有，只是觉得熟悉罢了，觉得大哥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吴良见男子否认，他心里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便不再询问。 男子见了没有接自己的酒葫芦，顿觉没趣，他自顾自地自斟自饮。 眼看夜已深，吴良靠在柱子上，有些打盹，他睁开眼睛一看，守夜的侍卫们还在守夜，便准备放心地睡去。突然，他听到一阵异动，他深怕是哪个男子在搞鬼，猛地坐起来，却是睡着的女人翻了个身，碰倒了一根烛台。 烛台倒地的声音，也将正在喝酒的男子惊动，他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便一下子呆住了，手中的酒葫芦掉在地上，也没有察觉。 “婉儿！” 男子本来就已经很红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更红了，他丢掉手中的酒葫芦，一下子飞奔过去，将女子搂在怀中。 婉儿？吴良一愣，旋即他反应过来，怪不得看着这男子十分眼熟，十有八九就是崔七先生的兄弟，崔八先生了！ 第两百四十八章 请相信我 只见崔八先生将婉儿抱在怀里，一脸警惕地看着吴良他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婉儿为何会在你们身边？” “敢问这位先生，可是崔八先生？”吴良略一沉吟，抱拳鞠躬道。 那人脸上的警惕大增，他的手摸向了腰间，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四周侍卫见崔八先生将手放在怀里，腾地站起来，将崔八先生围在中间，崔八先生脸色变了变，他放在怀里的手就要掏出来。“诸位，我与你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要如此？” 吴良忙虚手下压，示意侍卫们不要动手，他再次诚恳地说道：“崔八先生，我们真不是恶人，婉儿姑娘，我们只是碰巧救下，至于我们的来意…” 说到这里，吴良没了声音，口唇做了一个动作，崔八先生看在眼里，脸色大变，但接下来他又冷笑道：“你放屁！我兄弟现在还在大牢里面关着的，怎会托你来寻我？” “崔八先生，此事千真万确。”吴良一时找不到能证明崔七先生的信物，要是当初在吴家寨的时候，向崔七先生讨要一件信物，此时会省下多大的麻烦！ 忽然，吴良想起崔七先生曾将崔八先生的地址写给自己，那张纸条是崔八先生亲手书写的，崔八先生与崔七先生是兄弟，他应该能认出来。吴良在衣服里面摸来摸去，才找到已经被揉成一团的纸条。他将纸条细细铺开，递给崔八先生，崔八先生疑惑地接过纸条，当他看见纸条上的字时，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崔八先生，可曾认得这上面的字迹，是何人所为？” “哼！” 崔八先生忽然将纸条撕得粉碎，冷笑道：“你是当我傻吗？我兄弟被你们关在大牢里面，你们逼着他写下这些字，或者你们模仿他的的字迹，写下来坑害我，我怎会上你们的当？” 七皇子急了，他说道：“崔八先生，你想想，我们坑害于你，有何好处？再者，你的兄弟还真没有在我们的手上，倘若你兄弟在我们手上，我们还犯得着来找你吗？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办不就得了？” “最主要的，皇上当年将你兄弟抓起来之后，并没有加害于你，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皇上还要找你算账吗？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我估计，皇上他老人家恐怕也记不得了！” 经过七皇子这么一说，崔八先生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他语气缓和下来，“那你们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吴良笑道：“自然是有需要崔八先生出手的地方。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我们的事情，而是……” 吴良话音未落，崔八先生怀里的婉儿姑娘突然就抽搐起来了。崔八先生脸色大变，他焦急不已，不停地抚摸着婉儿的脸颊，眼泪情不自禁地流出来了。 “婉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崔八先生喃喃道，表情十分痛苦。 “取水来！” 吴良走上去，侍卫很快就将水端来，吴良将困经散倒了一点点在水中，“崔八先生，你扶着婉儿姑娘。” 崔八先生不明所以，“这位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特制的药粉，可以起到镇静的作用，这种药粉可以让婉儿姑娘安静下来。刚才婉儿姑娘的病就发作了一次，我们就是这样让她安静的。” 崔八先生眼睛一亮，大喜道：“你们真有这种药？那快快用上去！” 喂过药汁之后，婉儿姑娘渐渐停止了抽搐。崔八先生看着怀中甜甜地睡去的婉儿，痛苦不已，他恨不得发疯的人是自己，要是当年不与那人斗法，婉儿怎么会…… 想到这里，崔八先生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吴良见他把自己的嘴角都扇出血来了，问道：“崔八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唉……都怪自己当年年轻气盛！不仅害了婉儿，还害了自己……”崔八先生满脸懊悔，“这些年我四处游走，各处的神医都求了一遍，但仍然没有找到救治婉儿的办法。” 七皇子拍了拍吴良的肩膀，笑道：“崔八先生，这下你可是遇到救星了！这位可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小神医！只要他出手，包管药到病除！” “真的？” 崔八先生将婉儿轻轻放下，生怕吵到了她，旋即，崔八先生站起来，对吴良深深鞠了一个躬，他好像是感觉到自己的诚意不够，在鞠完躬之后，崔八先生突然双膝跪下，激动道：“神医请在下一拜！要是神医将婉儿治好，在下为神医做牛做马都可以！” “崔八先生，莫要这样做！”吴良没想到崔八先生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伸出左手，想要将崔八先生扶起来，没想到崔八先生铁定了要跪着，任凭吴良怎么扶，崔八先生都不愿起来。 “除非神医答应在下救治婉儿姑娘，不然，在下是不会起来的。” “男儿膝下有黄金，崔八先生，你先起来说话。”吴良挠了挠脑袋，对于这种人，吴良还真是没有办法，他只得威胁道：“崔八先生，要是你不起来的话，我就不救治了！” 听到吴良的威胁，崔八先生才千恩万谢地起来。 “崔八先生，婉儿姑娘的病情，现在只是暂时稳定了，以后还会复发的，我现在也没有想到治疗的办法，她的病情极为复杂，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调养。这段时间，你只能跟在我们的身边了！” 吴良没有撒谎，婉儿的病情的确有些棘手，不是一两天能治疗过来的，这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来让她慢慢改变。 “行！” 崔八先生坚定地点点头，“只要能将婉儿的病情治疗好，在下只是孤身一人，便是跟在神医身边，哪怕是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对了，刚才看先生的神情，似乎对于自己兄长的事情，极为关心吧？”吴良突然问道。 “在下与我兄长，情同手足，这些年对他朝思暮想，只是不知他在牢狱中，过得怎样？”崔八先生神情又落寞下来，“当初我让他与自己一起闲云野鹤，他不愿意，非要去皇宫里面，说是要做什么大事，却把自己搭进去了！” “要是我知道崔七先生的下落呢？”吴良神秘一笑。 “此话怎讲？” 崔八先生这回是真的变了脸色，今晚吴良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 暂时没有办法 “崔八先生，你莫不是还以为你的兄弟崔七先生，还在成都府吧？”吴良笑呵呵说道。 “难道说，我兄弟已经……”崔八先生心脏狠狠地一阵抽搐，脸上满是悲戚之情，“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当初就不应该让他进宫的！唉……” 吴良看着崔八先生的神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旋即，他才说道：“崔八先生，我有没有说你的哥哥被害了，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存而已。” “你说什么？”崔八先生怔了怔，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道，“他现在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劳烦这位兄弟告知，感激不尽！” 说着，崔八先生站起来，摩拳擦掌，看样子，他似乎晒要去把他的兄弟从大牢里面劫出来。 “崔七先生确实不在成都府，早在好几年前，他就被带到了溱州城。” 崔八先生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溱州城？莫不是那个靠近大山的城池？” “没错。”吴良继续说道，“在机缘巧合下，崔七先生被我救下来了，此刻正在我们寨子里面，要是崔八先生没有什么事情，倒是可以随我去吴家寨，到时候你们兄弟二人也好团聚。” “从成都府到溱州城，应该有千百里路程吧？我虽没有去过，但却多少知道一点的。”崔八先生很是高兴，他原以为崔七先生一直被关押在成都府的大牢里面，没想到早已被人救出，真是天不亡他崔氏一族！ 想到这里，他对着吴良深深鞠了一躬，“这位恩人，不知可否告知你的名讳？多谢你救了我兄弟的命！真是不知道要怎样报答你才好…” “不必言谢。在下吴良，字义宁，崔八先生愿意的话，叫我一声阿哥即可。”吴良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们来找先生，也是别有目的的，我们想…” 崔八先生此刻正在兴头上，眼前这人，不仅把自己的兄弟救了，而且，他还承诺，要救治婉儿！他崔八先生在这世间，唯独放心不下自己的亲兄弟和心上人，这两人都为同一人所救，他还有什么不能答应别人的？ “阿哥，承蒙你救治婉儿，又救了我兄弟的命，若不嫌弃，我崔八就跟在阿哥身边了！要是有什么吩咐，崔八定然万死不辞！”崔八先生眼睛里满是坚定，他突然朝着跪下，笃定地说道。 “崔八先生，快快请起！你这可是在折煞在下了！”吴良慌忙将崔八先生扶起来，“崔八先生乃真英雄，跟在我身边有何作为？” “这…”崔八先生迟疑一下，“阿哥是人中龙凤，怎会这样说？能胖崔八跟在你身边，那是崔八的福气。对了，阿哥刚才说要我帮你做一件事，不知是何事？” 吴良见崔八主动提起，他略一沉吟，就将所求之事说了出来。 “崔八先生，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想请你破一下乱坟岗下面的迷踪阵，不知崔八先生愿意不？”吴良诚恳地说道。 “唉” 崔八先生叹了口气，有些为难道：“当初我曾发过誓，说不再动用风水之法和奇门遁甲之法…” 吴良听了，脸色顿时有些灰暗。不过，崔八先生继续说道：“不过，阿哥救了我兄弟，有要救治婉儿，崔八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阿哥把乱坟岗下面的情况说一下吧！” 吴良大喜，他把乱坟岗下面的情况描述一遍，七皇子做了一些补充。说完之后，崔八先生沉吟道：“早在多年前，我与一户大户人家在乱坟岗看风水时，就隐约感觉到乱坟岗有问题，却不知是哪里的古怪。今日阿哥一说，这才明白是什么问题，原来乱坟岗下面早就被掏空了！” “那崔八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这我就不敢保证了。”崔八先生摇摇头，“天下奇门遁甲千变万化，需得亲到现场，见招拆招才能破解。但我也不能保证能完全破解，只能说是尽力而为。要是无法破解，还望阿哥原谅则个！” “这是自然的。” 众人打定主意，此时已经夜深了，火塘里面的木炭忽明忽暗，冷意传来，一个侍卫用木棍拨了拨，添了些柴火进去，摇曳的火舌跳动起来，又开始肆意地吞噬干柴。 在破庙里面胡乱将就一宿，第二天早上，吴良醒来之后，发现崔八先生先生不在了，婉儿还在另外一旁，安静地睡着。 吴良披上衣服，走出破庙，此时风雪寂静停了，万籁俱寂，只有远处时不时有一只惊鸟飞起，扑簌簌将树枝上的雪花抖落，才显现出一丝生气。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积雪，上面有一串歪歪斜斜的脚印，从破庙门口一直蔓延到外面。 积雪已经没过小腿，吴良从未见过如此厚的积雪。他正要走出去，却见崔八先生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些东西。 “崔八先生，你这是？”吴良看见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是一个小箱子和一些黄色的经幡，不解地问道。 “呵呵” “此处距离蜀山不是很远，天亮之后，我睡不着，便寻思着去蜀山脚下把自己的东西带来，反正我已经决定跟着阿哥，不再回蜀山了，这些东西留在那里已经没了意义。”崔八先生笑着解释道。他的双腿上全是雪花，似乎还已经浸湿了。 “崔八先生怎么不早说一声！我们有马匹，走起来也要松松一些。”吴良有些责怪道。 “不碍事。”崔八先生笑了笑，指着小腿肚子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吴良顺着崔八先生的手指看去，只见他的小腿上，各绑的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符纸，吴良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嘴上说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甲马？” 崔八先生面露惊色，“阿哥怎么会知道这东西叫甲马？” 其实吴良也是胡乱猜测的，他以前熟读《水浒传》，里面的神行太保戴宗就是用这种符纸日行八百里的，现在却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了。 只不过戴宗是宋朝人氏，现在还没有出世，所以吴良也没说出来，只是打了个哈哈：“我在一本古书上见到过图样，今天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到却是了。” 崔八先生赞叹道：“原来阿哥也是饱读史书之人，有机会我会向阿哥讨教一番，希望阿哥不要推辞！” 第两百五十章 甲马 “阿哥，这么厚的雪，我们怎么回去啊？”七皇子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积雪，满面愁容。 “要不我们也像崔八先生那样，弄两个甲马来，绑在腿上？”吴良打趣道。 崔八先生在一旁摆弄着正要烤干的裤腿，轻咳一声，“阿哥要尝试，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甲马不多了，只剩下四个，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用上，怕是不可能了。” 说着，崔八先生将断了一条腿的桌子放正，拂去上面的灰尘，摸出四个甲马，连同他自身绑的两个，一共是六个甲马，一字排开地放到桌子上。 七皇子好奇地拿起一个马甲，在手中反复观看。吴良笑道：“七弟，你莫要把崔八先生的马甲弄脏！当心弄脏了甲马就不灵了！” “哪里会这么邪门！我就是摸一下而已，不会坏的。”七皇子嘴上说着，却把甲马放下了，“崔八先生，这玩意儿真的能日行八百里？” 崔八先生将裤腿烤干之后，站起来，感受着布料上的余温，语气中颇有得意：“摸一下没事的，只是在做法的时候，不要吃荤就行了。另外，日行八百里不说，但总比平常人走得快一些。要是劣马的话，说不定还赶不上我这甲马呢！” “此话当真？” 七皇子觉得十分新奇，这种神行之术他还没有见到过。他又拿起两个马甲，“可否让我试上一试？” 吴良还要说些什么，他想阻止七皇子，但崔八先生已经说话了：“既然这位小兄弟想尝试，那也是可以的，等我为你绑上之后，你就可以体验到了。” 也不见崔八先生有什么动作，吴良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两个甲马就已经在七皇子腿上绑牢了。崔八先生做完这一切，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极为肃穆，他正色道：“这位兄弟，一会儿我默念咒语，你就可以行走了，切记，这甲马只管一天的时间，你最好不要跑远，要是你走的太远了，甲马失灵之后，你就得走回来了！” 七皇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走到院子里，站在厚厚的积雪上面，也只陷到脚踝处。 崔八先生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他双手一挥，大喝一声“疾”，然后，崔八先生道：“可以去了，小兄弟莫要走得太远！” 吴良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的表演，七皇子得到崔八先生的指示之后，他抬腿走了一步，觉得身轻如燕，再走了一步，接着，他一步一步，竟慢慢走出了院子。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脚上像是绑了两匹马，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当七皇子回头的时候，身后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破庙的踪影？ 吴良站在院子里，此刻的他目瞪口呆。七皇子看似走得慢，但一转眼的时间，他就不见了踪影，这是真的吗？难道这是奇门遁甲中的缩地成寸之术？只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的小腹处，还有一个绿葫芦呢！ 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小腹，那个葫芦印记到现在依然栩栩如生，吴良忽然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斗篷山上看那株千年葫芦藤了，等以后回去了，得去拜祭一番才行。 “崔八先生的奇门遁甲之术，的果然鬼神莫测！此番有先生相助，我们定然能一举将乱坟岗攻破！”吴良回过神来，朝着崔八先生拜谢道。 崔八先生将剩下的四个甲马收下，他看了一眼沉睡的婉儿，道：“借阿哥吉言了。我会尽快破掉迷踪阵的，希望阿哥到时候……” 吴良自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抱拳沉声道：“我吴良在此发誓，要是崔八先生为在下破掉迷踪阵之后，不把玩儿姑娘治好，就让我天打雷劈！” “阿哥言重了！”崔八先生恭敬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婉儿她已经疯疯癫癫很多年了，现在忽然有了治疗的方法，一下子有些激动，所以我……” “我知道，崔八先生的心情，我能理解。”吴良深吸一口气，要是一个绝望的人，突然给了他希望，那得是多大的震撼？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因为他立志要改变这个朝代的医疗水平，他要拯救千千万万的人民，换句话说，他就是给了千万人生的希望。他决定，此次回去之后，就要着手建造更多的医馆了。 “阿哥，怎么了？”崔八先生见吴良忽然发呆了，奇怪地问道。 “没有什么。”吴良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天色，“崔八先生，我们准备出发吧，争取早点到达成都府，事情结束之后，也好早点为婉儿姑娘治病。” 一干人等收拾妥当，拣了大路，往成都府而来。积雪很深，但官道上由于行人来往的缘故，所以积雪要薄一些，众人的脚步自然加快了许多。 来到成都府之后，吴良径直来到七皇子府上，却发现大门紧闭。吴良打探之下，才得知七皇子竟然还没有回来。崔八先生一拍脑袋，“坏了！我忘记告诉那位兄弟了！” “崔八先生忘记什么了？”吴良见崔八先生神色变化，他也开始紧张起来。 “我忘记告诉那位兄弟，在天黑之后就不能行走了！甲马要在白天才有效果！” “这下怎么办？”所有人面面相觑，吴良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们去找一下他？” “找？”崔八先生苦笑一声，“他绑着甲马，行动速度非常快，转眼之间就不见踪影，现在他恐怕离我们有数百里之远，我们上哪里去找？”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吴良一拍大腿，早上的时候，就叫他不要去他非要去，这下可好了，人影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身上带了银子没有？要是没有银子，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看着崔八先生摇头，吴良的心逐渐沉了下去。这下真的麻烦了！ 吴良的脸色变得很差，但他看见崔八先生一脸坦然的样子，便好奇地问道：“怎么崔八先生一点都不担心呢？” 崔八先生哈哈一笑，“我早就观那位兄弟气运不凡，没想到竟然是一位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会没事的，阿哥也不要太担心了。” 第两百五十一章 回来了 入夜。 万家灯火已悄然上演，此时的皇宫里面，早已载歌载舞，七皇子的府邸距离皇宫虽有一段距离，但仍然能隐约听到皇宫中传来的丝竹之声。 吴良坐在桌子前，看着满桌的食物，根本没有一点胃口。虽说折腾了这么多天，身子早已疲惫不已，按道理来说，这么多佳肴，的确应该让人胃口大开，但现在七皇子不在，吴良担心着他的安全，便没了吃饭的心思。 吧嗒。 吴良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味同嚼蜡。他将筷子拍到桌子上，蓦地站起来，“崔八先生，我还是区找一找吧！不然等到七弟回到成都府，得过去多长时间？” “阿哥，不要急嘛！”崔八先生倒是不慌不忙，他呷了一口酒，眯着眼睛品味着酒的美味，“我都给阿哥说了，七皇子吉人自有天相，阿哥怎么不相信我这个老头子呢？” 崔八先生虽然比崔七先生要小，但不知怎么的，竟然要比崔七先生要老得多，头发都有些花白了，眼角皱纹像沟壑一般，脸上写满了沧桑。 吴良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隐约觉得，崔八先生应该是有什么法子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又等了一会儿，桌子上的饭菜早已凉了。吴良没了兴致，便叫人将饭菜撤下去。他心里焦急不已，但看崔八先生，真像一个慢腾腾的老牛，根本不慌。要是他有什么法子，告诉吴良一声，胖吴良心中有些底，都还好些，但崔八先生却总是这样将吴良的胃口吊起来，让人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崔八先生，你到底有法子没有？”吴良看着已经在喝茶的崔八先生，有些薄怒道。 “阿哥，七哥回来了！”正待崔八先生放下茶杯，刚要说话，忽有侍卫小跑进来，报告道。 吴良欣喜地站起来，问道：“七皇子在哪里？” “回阿哥的话，七皇子现在就在院子里呢！” “快带我过去！” 侍卫将吴良带到院子里面，院子里面早有火把点燃，将院子照得通亮。 “七弟！你回来了，怎么不到屋子里面去？外面这么冷，小心着凉了。” 七皇子像是极为疲倦，他有气无力地说道：“阿哥，不打紧的。我身子有些燥热，就坐在雪地里歇一歇，让我冷静一下。” 吴良这才发现，七皇子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衫也凌乱不堪，吴良打趣道：“七弟，感情你是跑到青花坊去了？” 七皇子歪着头，看着吴良身后的崔八先生，片刻之后，他蓄满了力气，才缓缓说道：“阿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王泉是逛青花坊的人吗？” “扶我起来。”七皇子挣扎着要起来，两个侍卫急忙架住他。他站起来后，朝着崔八先生鞠了一躬，竖起大拇指道：“崔八先生的奇门遁甲果真厉害！今天我试了一下，差点就回不来了！” 说着，他向前走了一步，岂料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他一个趔趄，就朝前面倒去。吴良扶住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还不赖吧？” 七皇子苦笑一声，“阿哥，你别埋汰我了！也怪我好奇心重，非要试上一试。要不然，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最后，七皇子是被抬进屋子去的。吴良看着七皇子疲惫的身子被抬进屋子，他转身问崔八先生：“先生，这甲马果真厉害！要是有一个万儿八千的，那不是可以凭空造出一群日行八百里的飞将军来？” 崔八先生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阿哥可真会开玩笑！你以为，这甲马是那么容易就能制造出来的？不瞒阿哥，我身上的甲马，也只剩下这么五六个了。” “此话怎讲？”吴良也是一愣，“难道崔八先生这些甲马都是一次性的吗？” 崔八先生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这些甲马是我师傅传与我的，我曾向师傅他老人家讨教过制作甲马的手法，但他老人家却说他自己也不能制作，是他的师傅传给他的。” “所以，到了我这里，只剩下这么几个了。而且，这甲马用过一次，第二次的效果就不如第一次了，行动距离和速度会逐渐减慢，到最后，就会失效了。” “原来如此。那刚才七皇子岂不是浪费了两个极为珍贵的甲马？” “这有何妨？甲马被制造出来，就是拿来用的，用完便用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崔八先生倒是洒脱得很，“况且那甲马在使用之后，走的路越多，人越疲惫，就像被掏空一样，邪门得很。你看刚才七皇子那样，要是他再走一段距离，保证就要昏迷了。” 吴良若有所思，怪不得这种东西在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找不到了，原来是逐渐失传，到了现代社会，早就绝迹了。 至于他异想天开，想要打造一队移动速度超级快的军队，那就更不要想了，去哪里找这么多甲马来？ “对了，崔八先生，刚才我要你给我甲马去找七皇子，你一直不给，说是再等等，现在你总该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让甲马带着七皇子回来的吧？”吴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十分好奇，崔八先生是怎么让甲马自动回来的呢？难道他能使用无线电，就像小的时候玩遥控赛车那样？ “天机不可泄露。” 崔八先生咳嗽一下，他摇了摇脑袋，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进屋去了，留下吴良一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你不说，我自己找七皇子问，难道你还能堵住七皇子的嘴巴，或者把七皇子的记忆抹除？”吴良真想踹崔八先生一脚，有时候看崔八先生挺和蔼的，有时候又有些欠揍，一点也不像崔七先生那样。 七皇子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吴良还以为他生病了，还特意检查了一番，崔八先生却淡淡地说道：“他只是疲劳过度，阿哥用太过担心。” 等到七皇子醒来，他整个人又像打了鸡血似的，神采奕奕。吴良将他拉过一旁，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什么怎么回来的？”七皇子挠挠脑袋，“我走了小半日，感觉耳边呼呼作响，寒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我寻思着看能走出去多远，岂料走到一座山下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再也过不去了，只能往回走，我看天色也已经差不多了，便往成都府而来。阿哥，你还别说，我差点没能回来！” 第两百五十二章 再探乱坟岗 眼下已经快要过年，往年的成都府，在过年的时候，都要放晴几日，没想到今年的天气依旧是寒冷无比。 凛冽的寒风从西北刮过来，夹杂着雪花，一个劲地往有孔洞的地方钻。吴良裹紧了衣裳，他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心里有些想吴家寨了。 其实他最想念的，是牛惠儿，已经有好几天不见了，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多天没见到牛惠儿，恐怕已经隔了几百年吧？ “阿哥，你在担心啥？有崔八先生，今天我们一定能旗开得胜的！”七皇子见吴良神色有些落寞，上前安慰道。 吴良勉强笑笑，“七弟，老摩应该也要回来了吧？要是他在就好了，他应该掌握了很多关于黑神教的消息吧？” 七皇子点点头，“是的。关于黑神教，一直是老摩在调查。他明地里是属于大理寺的，有些案件牵涉到黑神教，大理寺不让查下去，他就暗中调查，应该掌握了很多黑神教的消息。” 有个人说话，吴良的心情好了很多，一行人刚踏进乱坟岗，就惊起了一群乌鸦。 乌鸦“呱呱”怪叫着往远处飞去，凄厉的叫声回荡在乱坟岗上，总能令人感到莫名的悲哀。 一路走来，乱坟岗里面，又平添了几座新坟。新的生命不断诞生，总代表着老的生命逝去。新老轮回交替，人类的问明才得以延续。吴良看着满地的黄纸，感慨万千。 崔八先生看着飞散的乌鸦，心里有些不安定。他觉得乱坟岗下面，应该出了什么问题，乌鸦是很灵性的东西，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聚在一起的。 远处传来唢呐的声音，众人望去，果见远处有一列人，皆是身穿素衣，为首的人高高举着一串“望山钱”，那是一串用纸钱做的经幡，用来为死去的人的灵魂引路的。 中间是一幅棺材，棺材后面，应该是死者的儿女之类的，皆是哭哭滴滴的，队伍的最后面，还有两人在不停地撒纸钱。 “阿哥，我们是从第一次的洞口进去，还是从第二次的风口进去？”七皇子的话打断了吴良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第一次进去的洞口处。 “我们从第二次进去的那里走吧，毕竟那里是我们遇见迷踪阵的地方，崔八先生应该能从哪里获得更多的线索。” “好嘞！” 七皇子转身朝着第二次下到地底的洞口处走去，刚走两步，崔八先生突然说话了：“先别慌，等一等。” “怎么了？”吴良奇怪地问道，他注意到，崔八先生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刚才那一群送葬的人。 “走，跟上去看一看。” 说完，崔八先生竟不待吴良他们回话，就朝着那一群人走去了。 七皇子不明所以，看着吴良，吴良也是耸耸肩，表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也只好跟上去了。 那些送葬的人其实离他们不算远，一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那些送葬人的面前。 棺材已经被停放到一旁，有七八个人在挖着坑，剩下的人，三三两两头靠着头，正在低声地抽噎。 崔八先生唱了个喏，道：“敢问诸位，谁是死者的亲属？” 挖坑的人全都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跳将上来，指着崔八先生骂道：“你是哪里来的蹩脚汉？敢来打扰我们老爷的亡灵？谁是亲属与你无关？还不快滚！” 挖坑的人，提着铲子，全都站在了那人的身后，大有一言不合就拔铲相向的意思。七皇子腾地站出来，同样骂道：“今天以死者为大。要是在平时，我非弄死你不可！瞧你那鸟样，本小爷一个可以打十个！”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双方剑拔弩张，就连低声抽噎的人也停止了哭泣，正有意无意地看着双方的人。 崔八先生笑了笑，忙出来打个圆场：“诸位不要动怒。在下不是有意来打扰你家老爷安息的，只是有些问题，想过来提醒你们一下。”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方才说话的那人，怪眼一翻，继续骂道。 “在下虽说多年不在江湖，但想必应该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号吧。在下崔八先生……”崔八先生正色道。 “什么崔八王八的，老子没听说过！你在不走，老子管你是崔八还是王八，先拿你来祭天了！”那人粗鲁地骂道，七皇子听了早已怒火中天，要不是吴良死死拉住他，他早就冲上去了。 崔八先生神色不变，他指着棺材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葬人的大忌吗？在送葬的途中，棺材是不可落地的，只能直接放进墓穴中。” 并没有人理会他。崔八先生继续说道：“而且，我观你们所挑选的墓穴，乃是大凶之地，什么生辰八字的人都不适合葬在此处，是哪一位风水先生为你们看的墓穴？这是要让你家断子绝孙啊！” 跪在地上的人听见“断子绝孙”，皆是大哭起来。掘坑的人已经围了上来，为首的人骂道：“拙汉子，敢跑到这里来诅咒别人！老子一铲子铲死你！” 吴良身后的侍卫们也围了上来，崔八先生却继续说道：“阿哥，算了，不要与他们争论了。好言相劝他们不听，以后出了事，可就怪不得谁了！” 崔八先生说完，竟莫名其妙地走了，留下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七皇子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吴良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快步跟上去，小声问道：“崔八先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崔八先生小声说道：“阿哥，你难道没有发现，他们的棺材是空的吗？他们的棺材轻飘飘的，压在积雪上，都没有压下去多少。这伙人有问题！” 空的？吴良神色一紧，回头就要朝着那伙人走去，刚才他的确没有注意到棺材的重量。崔八先生忙拉住了他，道：“阿哥，不慌，我们先躲起来看他们要做什么！” 吴良点点头，跟着崔八先生不动声色，与七皇子点头示意之后，他们走到了远处，假装远去了，实则是躲了起来。 那伙人一直骂骂咧咧，还有人不停地眺望着吴良们离去的方向。直到吴良他们走远了，那些挖墓穴的人才提着铲子，跳进墓穴，继续开挖。 第两百五十三章 追赶 “阿哥，我们为何躲在此处？”七皇子蹲在吴良身旁，刚才吴良与崔八先生的谈话，他完全没有听到。 “嘘！” 吴良指着正在挖墓穴的人，小声说道：“那伙人有问题！他们很可能不是真的来下葬的，那具棺材你看见没有？里面很可能是空的，并没有遗体！” “阿哥，你说的是真的？”七皇子面露不善，刚才这伙人就嚣张至极，要不是吴良抱住了他，他早就想把这伙人一网打尽了。“要不要弄他们？” “七弟莫慌。”吴良摇摇头，“崔八先生说他们又问题，我看多半是与乱坟岗下面的火药厂有关系，他们现在已经挖了一会儿，我们再等等，看他们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小半日过去，那伙人应该已经将墓穴挖好了。吴良他们躲藏的地方，虽说隐蔽，但视线也不太好，只能隐约看见那些人的头，看不见他们的墓穴完成什么样子，只能大概估计一下。 由于视线不好，吴良早就叫过一个侍卫，悄悄摸出去打探情况。吴良忽然看见那些人都站起来了，挖墓穴的人走在最前面，那些哭泣的人也不再哭泣，而是跟在挖墓穴的人身后走了。 那伙人怎么龙头蛇尾地走掉了？吴良纳闷不已，他总觉得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时候，打探消息的侍卫进来了，他气喘吁吁，一进来就说道：“阿哥，那伙人将棺材又抬走了！” “什么？” 吴良一惊，他跑出去一看，那伙人队伍的最后面，果然有几个人抬着棺材。只不过不像刚才来的时候又那么多人抬。现在只有四个人抬着棺材，却显现出很轻松的样子。 “崔八先生，怎么办？那伙人铁定有问题。”吴良看向崔八先生，问道。崔八先生也来到了吴良身旁，他看着那伙人消失在乱坟岗之间，脸上也写满了不解，“只有抓住他们，才能问个明白了。” “追！” 吴良率先朝着那伙人跑去，当他路过刚才那些人挖墓穴的地方，他发现墓穴已经被填平了，周围隐约可以看见一些浮土，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曾经被人挖掘过。 眼下已经顾不得去看墓穴里面有什么东西了，那伙人已经转过杂草从生的乱坟岗，不见了踪影。但好在地上有些积雪，杂乱无章的脚印还未被新的雪花覆盖，倒还算是有迹可循。 但等到他门追寻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忽然发现，四周的脚印越发多了起来，有往回走的，有往前走的，总之，四面八方的都有，但除了吴良他们追来的这个方向，脚印蔓延出去意外，其他的方向，脚印都没有离开十丈之远。 那伙人怎么在这里就人间蒸发了？吴良围着此处转了一圈，苦苦找不到答案。他忽然灵光一现，大喊道：“七弟，崔八先生，你们都过来，我好想找到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了！” 众人急忙围过来，七皇子问道：“阿哥，你发现什么了？” “我们真蠢！这乱坟岗下面本就是空的，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不就是躲到了乱坟岗下面吗？我敢打赌，这方圆十丈之内，必定有下到乱坟岗里面去的洞穴！”吴良信心满满地说道。 “大家在周围搜寻一下！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七皇子招呼一声，就开始搜寻起来。吴良没有去搜寻，他又发现了一个想不通的问题，人可以通过洞穴消失，毕竟相比起棺材来，人还是比较娇小的，但那副棺材，是从什么地方消失的？ 众人足足找了一刻钟，方圆十丈的地方都被找遍了，却连半点线索都没有发现，更别提洞穴的入口了。 “怎么会这样？”吴良喃喃道，他的眉头拧在一起，不应该啊？难道那些人会土遁，或者隐身？不然的话，要是此处没有洞穴，他们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正在吴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崔八先生忽然喊道：“阿哥，你过来看一下这里，似乎有些情况。” 崔八先生蹲在一处墓碑面前，这是一座青石砌成的圆形坟墓，大概有两丈大小，高度足足有一丈。墓碑比吴良的个头还要高，碑顶飞檐峭壁，还雕得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看上去有些光怪陆离。 墓碑上写的字迹，已经模糊了，上面还长得有很多青苔，一看就是年代久远之物。吴良辨认了一下墓碑上面的字迹，发现一个都不认识，他有些尴尬，挠挠头问道：“崔八先生，这是……你发现了什么？” 吴良一直以为崔八先生是在看墓碑，岂料崔八先生看的是墓碑根部。他指着墓碑根部道：“阿哥，你看这是什么？” 墓碑根部，长得有寸许高的杂草，此时已经枯黄了，上面的积雪很少，只有一点点。吴良咋地一看，问道：“崔八先生，这就是杂草啊，怎么了？” “你再仔细看。”吴良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下，才他惊讶地发现，杂草上竟然有半个脚印！ 他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之所以说成是半个脚印，那是因为脚印的前半截，从足弓那里冠状位切断，全部在墓碑里面去了，只有脚跟这一半还在外面。 这既是说，有人进到了墓碑里面！不对，是有人走进了这一座坟墓！吴良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寒意，怪不得刚才那伙人凭空消失了，却是从这座坟墓里面走掉了！ 墓碑是镶嵌在坟墓青石里面的，根本没有一丝缝隙。众人来看过之后，皆是一筹莫展，找不到进去的方法。 崔八先生绕着坟墓的外围走了一圈，边走还边轻轻敲击坟墓上成块的青石。吴良似乎明白了崔八先生要做什么，他从另一边也开始轻轻敲打起每一块青石来。 这些青石都是实心的，手掌接触在上面，感觉阴冷异常。吴良顾不得这些，他仔细地观察每一块青石的外形，并逐个敲打。 敲了大约一丈远的光景，吴良看见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似乎与周围的石头有些不太一样。他伸手轻轻一敲，那块石头竟然是活动的！吴良大喜，他使劲一按，那块石头就陷进坟墓里面去了。 随即，吴良听到坟墓里面一阵咔咔的机杼声传来，然后，大地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就响起了七皇子欣喜的喊声：“阿哥，快过来，墓碑裂开了！” 第两百五十四章 破阵 机杼转动的声音不断响起，细微的颤动将一些细碎的泥土震落在地上。吴良松开那块石头，那块石头渐渐凸出来，恢复了原状。 他来到坟墓的正前面，墓碑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黢黢的洞穴。 “阿哥，真有你的！”七皇子掏出火折子，吹亮之后，“阿哥，我们进去吗？” 吴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家都注意一些，以防有陷井，不要中机关了！” 他正要走进去，一个侍卫拦住了他，“阿哥，还是我走前面吧，你跟在我后面就行。” 吴良正要说什么，却被七皇子一把拉到后面来，“阿哥，让他们走在前面，他们身手比我们敏捷，能应付得过来。你这缺胳膊断腿的，走在前面，是想为我们铺路吗？” 倒也是如此。吴良想了想，便不再争执，只由那个侍卫带头走在前面，众人鱼贯而入。 洞内十分宽敞，可由四五个人并排走在一起。一进洞穴，就是数十级石梯子往地底下延伸，侍卫小心地走在前面，每一级梯子他都轻轻踩了一下，没有察觉到有危险之后，他才又往下一级走去。 走完石梯子之后，洞穴又水平地向深处而去。吴良注意到，地上有一些半干的脚印，他蹲下来仔细查看，笃定地推断，这就是刚才那伙人走进来的时候，脚上所附带的雪花溶化之后所形成的。 走了没多久，洞穴忽然一折，再走几步，就是一个硕大的大厅。大厅正中央，在微弱的光芒照耀下，似乎有一具棺材摆放在那里。吴良走过去，将火折子吹得更亮一些，棺材摆放之处，地上全是水渍。 “这不就是刚才我们看见的那具棺材吗？”七皇子也看见了地上的水渍，他伸手将棺盖揭开，用火折子一照，棺材内部空空如也。 “阿哥，崔八先生，果然如你们所说，棺材里面什么也没有！”七皇子惊讶地说道。 吴良站起来，他用火折子照亮棺材内部，仔细地查看起来。忽然，火折子上有一丁点火星掉落下去，像一颗流星一般。 火星掉落在棺材底部之后，众人只觉得眼前蓝光一闪，然后一阵刺鼻的硫磺味道就散发出来。吴良嗅了嗅，这棺材里面怎么会有硫磺？ 棺材底部，蓝光迸发的地方，此刻残留得有小指大小的黑色印记。吴良伸手摸了摸，食指上满是漆黑之物，这是木材被烧焦之后残留下来的木炭。 “这是……”崔八先生看着吴良被染得漆黑的手指，沉思道。 “这是硫磺燃烧后残存下来的东西。”吴良捻了捻，他觉得有些奇怪，这硫磺，怎么会在棺材里面出现？ 众人不得其解，吴良把这个问题暂且记在心中，只得又朝着前面的洞穴继续前进。 这条洞穴可比前两次吴良走的洞穴要“华丽”得多。洞穴两边都是青砖砌就的，不似先前那样是胡乱挖出来的。这条洞穴地面上十分平整，吴良走着走着，却又发现不对劲了。 他注意到，地面上出现了一些脚印，脚印周围还有被水浸湿过的痕迹。他蹲下来仔细查看这些脚印，并叫住了崔八先生：“先生，你过来看一下，这处脚印，是不是很像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些脚印？” 崔八先生神色有些凝重，“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的。难道这迷踪阵出现了？” “大家都注意一些！迷踪阵出现了！”七皇子听得两人说话，他顿时出言提醒大家。 “我们再走一段时间看看，是否会出现那个大厅？”崔八先生踩了踩那个脚印，脚印是印在浮土上的，被崔八先生这么一踩，轮廓就不见了。 “就依崔八先生所言。”吴良站起来，他受伤的右臂不知怎么的，隐隐有些疼痛起来，“大家都小心一些，不要走散了。” 走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果不其然，在转个弯之后，那个大厅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吴良上前去，将棺盖掀开，棺材底部，那个被硫磺烧灼的痕迹，清晰可见。 “崔八先生，今天我们所遇见的迷踪阵，就与先前两次所遇见的，一模一样。当时我们也是不停地兜圈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吴良看着棺材，神色颇为无奈。 当初他误打误撞之下，竟然能撞进去，现在想要进去，却是难上加难，找不到门路了。 “莫要急。” 崔八先生笑笑，这迷踪阵在他看来，却不是什么难事。这只是一些粗鄙之人，略懂一些机关之术，配上奇门遁甲，所建造出来的迷踪阵罢了，只能迷惑一般的人，但对于崔八先生这种高人来说，他们却不把这种级别的迷踪阵放在眼里。 只见他拿出一个罗盘，用火折子照亮之后，口中念念有词，众人都听不真切他在念叨什么。 崔八先生念叨完毕之后，罗盘中间的指针转动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正指着刚才他们从大厅里走进去的方向。 “我们跟着走吧！”崔八先生手持罗盘，走在最前面，众人屏气凝神，皆是伸长脑袋，盯着崔八先生手中的罗盘，他们要看看，罗盘究竟能不能将这个迷踪阵破掉。 刚走进去一刻钟的时间，其中一个侍卫惊讶地喊道：“快看，罗盘上的指针，开始晃动了！” 众人看去，罗盘中间的指针，果然在轻微地左右晃动。崔八先生笑着解释道：“这是正常的，到了一定的地方，黎平回重新寻找正确的方向，大家不要慌，安心等待一会儿便是了。” “不对！” 转了一会儿之后，又有一个侍卫发现了不妥之处，他指着指针道：“七哥，阿哥，你们看，这指针怎么在转圈圈啊？” “什么？” 崔八先生大惊，刚才他只顾着看周围的环境去了，听到侍卫的话，才将目光转移过来。他低头一看，那指针像喝醉酒了一样，左右晃动，时不时还转悠几圈，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崔八先生伸手将指针按住，然后再松开，指针依旧在晃动，毫无章法可言。 吴良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罗盘，不就是指南针，加上一个方位图吗？眼下指南针在瞎晃悠，唯一的解释就是，周围有磁场的存在，才导致了罗盘的失灵。 “这周围竟然有人埋了磁石！”崔八先生也看出门路来了，他将罗盘收起来，“看来是不能指望罗盘破阵，只得用其他方法了！” 地两百五十五章 蹊跷之处 在指望罗盘破阵无果之后，崔八先生将背上的行囊放下，从中取出一叠纸人来。 素白的纸人，只有一个大概的形态，就像剪窗花的时候，剪出来的一样，但与剪窗花的不同，纸人的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每个纸人都有巴掌大小，摞成一叠，被崔八先生用两根红绳子拴了起来，鲜红的绳子与惨白的白纸交映在一起，加上纸人没有眼睛鼻子，竟呈现出一股异样的恐怖之感。 崔八先生将红绳解开，抽出八个纸人，分别摆放在大厅的八个方位。罗盘里面的指针已经被崔八先生取下来了，此刻他把没有指针的罗盘放在大厅中央，又取出了一只纸人。 只见崔八先生蹲在罗盘边上，嘴里念念有词，修长的食指中指将第九只纸人夹起，上下舞动，像是在书写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施法完毕，取出火折子，吹亮了，然后他把手中的那只纸人点燃了。点燃之后，崔八先生大喝一声：“起！” 吴良感觉到似乎有一阵冷风吹过，八个方向的纸人竟然在同一时间立起来了。纸人很薄，且柔弱无骨，怎会突然站起来？而且，还是在同一时间，没有任何辅助的情况下。 罗盘中间，指针被取走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圆形凹槽。崔八先生将点燃的纸人迅速放到凹槽里面，微黄的火焰跳动几下，便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罗盘中，灰烬的余温逐渐消散，周围的纸人也纷纷倒了下去。 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之术！众人赞叹不已，吴良却在暗自思考，崔八先生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才将四周的纸人在同一时间站立起来的。 这绝对是幻术，只不过吴良搞不明白关键点在哪里。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奇能异术，都是障眼法罢了，只是看障眼法的级别是否够高，能不能蒙蔽更多的人。 崔八先生蓦地站起来，他环顾四周，纸人早已倒了下去，突然，他发现，八只纸人中，竟然还有一只纸人没有倒下去！ “阿哥，找到了！”崔八先生欣喜地跑过去，围在那个还没有倒下去的纸人周围。 纸人虽说还没有倒下去，但却已经倾斜，摇摇欲坠了。不知是什么力量将纸人撑起来的，但吴良知道，那股力量似乎要消散了。 终于，纸人抖了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纸人的脸部并没有眼睛鼻子等器官，但吴良不经意间看去的时候，他恍惚间竟然看见，纸人的面部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看得吴良背脊发凉，正当他聚精会神，想要看个清楚的时候，那个诡异的笑容却消失了。 “阿哥，就是这个方向！”纸人倒下之后，崔八先生看向纸人头部指着的位置，自信地说道，“阿哥，这九纸破空法，乃是奇门遁甲里面一门绝学，此次纸人已经将正确道路指出来，却是不会错了。” “崔八先生真乃神人！”吴良赞叹道，他抬头一看，脸色却变了。 “崔八先生，这纸人……指着的地方，怎么是一面墙壁？” “不碍事，纸人的功力，不只局限于这个大厅里面。眼前虽然是一堵墙，但我相信，这墙后面，定然另藏玄机！”崔八先生笃定地说道。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七皇子有些不相信，他走到那一堵墙前，伸手轻轻敲了敲，空空的声音传来，惊得七皇子倒退了两步。 “阿哥，这墙后面是空的！” 吴良走上去，敲了敲，他猛地一回头，就看见崔八先生对他笑而不语。 “挖吧。”吴良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说道。 侍卫们没有带挖掘的东西，但他们带得有武器。他们掏出武器，将青砖撬下来，露出了里面松软的泥土。 挖了一尺多深，其中一个侍卫似乎是用力过猛，他手中的刀竟然一下子没入了泥土中。但他没有惊慌，反而大喜道：“阿哥，挖通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泥土刨开，果然出现了一个怀抱大小的洞穴，一阵阵暖风从里面吹过来，令人感觉到十分惬意。 丢了一个火折子进到洞里，只见火折子咕噜噜滚了几圈，照亮了周围的视野。刚才侍卫没入泥土的刀，此刻正落在洞穴的地上，上面还粘着好些泥土。 “应该没问题！”一个侍卫率先带头跳进洞穴，走了几步，回头道：“安全！”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从洞口爬进去，吴良是最后一个，当他刚爬到墙上时，他清楚地听到，身后的大厅里，不知神秘地方传来了一声冷哼。 声音飘忽不定，就像在他背上响起一般，又像远在天边，让人捉摸不透。吴良汗毛直竖，他猛地回过头，厉声喝道：“是谁？” 七皇子都已经走了好几步，他听到吴良的喊声，又急忙折回来，“阿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吴良屏气凝神，专心听着大厅内传来的声响，等了半天，大厅里死一般的沉寂，根本没有声音再次传来。 “阿哥，你是出现了幻觉么？”七皇子也听了半天，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哪里来的人声？ “但愿是我听错了吧。”吴良摸摸自己的额头，这段时间有些高度紧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新的洞穴，不像刚才他们走的洞穴那样平整了，时高时低，时宽时窄的，吴良觉得有些压抑，他总觉得有什么蹊跷之处，似乎是忽略了什么，却又找不到原因。 在拐角处，吴良回头看了一眼大厅，大厅里面却仍是安静得可怕，他叹息一声，便跟上了七皇子他们的脚步。 等到所有的人都消失在深处之后，大厅里面，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人来，这人一身黑衣，脸上被一块黑布遮盖，看不出模样，只能看见一双眼睛锐利无比，仿佛老鹰的眼睛一般。 他站在棺材旁，伸手摸了摸被硫磺烧灼的痕迹，又看向吴良他们找到的新洞口，他冷声笑道：“还算有些本事，不愧是崔八先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啊……否则，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就失去了意义呢……” 第两百五十六章 原来是这样！ 崎岖狭窄的洞穴，不停地往深处延伸，众人走了足足一个时辰，依旧没有找到火药厂的半点踪影。 “阿哥，不行了，太压抑了，得休息一会儿！再走下去，我就要变成蝙蝠了！” 七皇子一边说着，一边靠墙坐下。当他不经意间回头时，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骂道：“仙人板板的！怎么又回来了！” 只见离七皇子不远处的墙上，赫然有一个怀抱大小的洞穴，那不就是刚才他们挖出来的吗？！ “怎么回事？” 众人都围了过来，吴良脸上没多大变化，他早就料到是这种结果了。里面脸色变化最大的，还是崔八先生。他脸色瞬间惨白，旋即又变得铁青，最后像锅底灰一样，黑得可怕。 “崔八先生，这怎么办？我们又回来了诶……”吴良已经习惯了兜圈子，他索性坐下来，休息一下，保存体力。 崔八先生一咬牙，“看来只能这样了！”说完之后，他将背上的行囊放下来，行囊是用竹子做的，十分小巧，类似于一个小盒子。 他在行囊底部轻轻一拍，只见一小块竹片吧嗒一声弹出来，然后，滚出一截尺许长的竹筒。 竹筒两端被封得严严实实，但整个竹筒都被镂空了，里面像是装的有什么东西。 崔八先生将竹筒一端小心旋开，轻轻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那是一只两寸长的动物，说是老鼠，尾巴却奇长无比，并且一身毛皮油光水亮，一双眼睛呈墨绿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 这只动物被倒出来之后，趴在地上，只是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吴良觉得这只动物长相甚是奇怪，“崔八先生，这是……” “这是灵鼯，天底下的奇物，是我师傅传给我的，天生一双灵眼，能够看破一切虚幻的迷踪阵。” 说着，崔八先生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拔开盖子之后，一股略带辛辣的味道传来，令所有人精神一振。 他把瓶子放到灵鼯鼻子下面，本来慵懒不已的灵鼯，在闻到这种辛辣的味道之后，顿时一个激灵，从地上翻起来，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快，快跟上！” 崔八先生麻利地将所有的家当收起来，此时早有侍卫跟着跑上去了。 灵鼯的速度很快，但它似乎通人性，在跑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停下来，吱吱乱叫，像是在催促众人走快些。 看见吴良他们跟上来之后，灵鼯又开始在洞穴里转悠起来，跑了有一段距离，灵鼯忽然停了下来，两只前脚不住地朝着旁边的泥土刨着，不出一会儿，就刨出了一个坑洞。 “跟着挖！注意不要伤着灵鼯了！”吴良见状，他也单手拿起一把腰刀，跟着挖了起来。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掘出了一个仅供一人猫着腰钻进去的通道。灵鼯已经穿过去了，此刻它正在里面吱吱乱叫着，像是在催促宗人快一些。 吴良钻进去，只见一股温暖的风迎面吹来，就像上次他到达火药厂里面时，所感受到的温暖那样。他精神一振，果然是灵鼯，鼻子那么灵，隔着墙都能找得到入口处在哪里。 剩下的人也跟了上来，崔八先生使劲嗅了嗅，也是面带笑容，“阿哥，这里的风，夹杂着一股火药的味道，想必离真相不远了吧？” “是的，多亏了先生的灵鼯，这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灵物啊！”吴良由衷地赞叹道，要不是这灵鼯，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破掉迷踪阵呢。 想来这迷踪阵，也就是将洞穴不停地变来变去，让他们不停地重复着走同一条道路，所以他们才出不去。 不过，现在有了灵鼯的带路，他们直接跳出了那个死循环，根据吴良的判断，应该快到火药厂了。 “大家提高警惕，注意脚下是否有机关陷阱！我们快到火药厂了！”吴良高声提醒道。 众多侍卫噌地将腰刀拔了出来，放在胸前，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就在吴良他们全部钻进灵鼯探出来的洞穴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洞穴入口处。 他蹲下来，伸手捻了捻挖掘出来的土壤，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用一种极为嘶哑的声音说道：“哼，竟然是灵鼯！想不到你们还真有几把刷子！看来不能小觑你们，得动点真格的了！” 话音飘落，那人蓦地站起来，黑暗中轻轻一闪，竟不知去向。 吴良走在第一个侍卫的身后，七皇子负责殿后，他们排成一字长行，慢慢地朝着洞穴深处推进。 灵鼯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一蹦一跳的，还时不时直立起身子，像是在嗅空气中的什么东西，走得三五步，就要停下来等候吴良他们。 上次吴良闻到火药味之后，没有走多久，就来到了火药厂，但现在，他们已经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怎么还没看见火药厂的踪影？ “阿哥，崔八先生，你们不觉得我们走的时间太长了吗？”七皇子从队伍后面走上来，问道。 “确实有些长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兜圈子，你们发现了吗？”吴良停了下来，他走了这么久，一路上都在留意着周围的环境是否变化，并时不时做了一些标记，但他走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看见自己的标记出现，也就是说，他们这一个时辰都在路过新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头上的乱坟岗才多大点，能走一个时辰？ 正说着，前面的灵鼯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尖叫声，崔八先生正要说话，他听见灵鼯的尖叫声之后，顾不得说什么，就朝着灵鼯跑去。 吴良跟着跑了上去，他看见，崔八先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当他来到崔八先生身后时，他发现，灵鼯不知怎么的，竟然四脚朝天，不停地抽搐着，嘴里“吱吱吱”的声音已经逐渐小去了，四肢也慢慢地瘫软下来。 “不！” 崔八先生痛苦地弓着身子，厉声喝道：“是谁杀了我的灵鼯？我若是将他抓出来，必然碎尸万段！” 吴良先是一惊，后而开始愤怒起来。不说灵鼯对他的作用有多大，就凭灵鼯那么可爱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人，竟会对它下杀手？ 他蹲到灵鼯旁边，此刻灵鼯已经不行了，绿色的眼睛已经黯淡无光，只有四肢在轻微地抽搐，表示着它对这个世界的不舍。 怎么会这样？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吴良查看了一下灵鼯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周围也没有人的脚印，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难道是毒害？吴良环顾四周，发现墙角那里有一朵淡黄绿色的花。 吴良走过去，捡起这朵淡黄绿色的花，花瓣的背面是淡黄色，正面是白色，整朵花散发着一股妖艳的气息。吴良注意到，花瓣竟然被咬了一个缺口，他突然明白灵鼯是怎么死的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 灵鼯之死 “崔八先生，我知道灵鼯是怎么死的了！”吴良拿着那朵妖艳无比的花，递给崔八先生。 崔八先生一看，顿时怒目圆睁，“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竟然用曼陀罗花来毒害我的灵鼯？” 原来，吴良捡起来的那朵花，就是曼陀罗花。曼陀罗花，又叫洋金花，化学成分主要有东莨菪碱、阿托品、曼陀罗素等，误食可导致手脚发冷、肌肉麻痹等症状，严重者会呼吸衰竭而死，想来灵鼯八成是因为误食了这玩意儿。 在吴良看来，曼陀罗花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在古代的人们眼中就不一样了，他们认为，曼陀罗花是很不好的东西，总认为它能带来灾难与不详。 当崔八先生说这朵花是曼陀罗花之后，周围的侍卫一下子散开很远，他们很害怕沾染上曼陀罗花的死亡之气。 吴良将曼陀罗花花朵放到一旁，将灵鼯的嘴巴轻轻扒开，果不其然，灵鼯的嘴里，正含着一小片曼陀罗花的花瓣。 这只灵鼯是崔八先生养了多年的伙伴，早已与他心灵相通。这下灵鼯死了，崔八先生无异于失去了一个好伙伴，他痛心疾首，却又无力回天。 “崔八先生，灵鼯的死，我们也很悲痛。这应该是火药厂那帮人干的，等我们找到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吴良拍拍崔八先生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崔八先生沉默着，没有说话。吴良叹了一口气，他捡起曼陀罗花，将它揣在怀里，对七皇子道：“让崔八先生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我们在前面等他。” 说完，吴良带头朝前走去了。他们在前面找到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坐了下来，七皇子挪到吴良身边，问道：“阿哥，你把那曼陀罗花揣着作甚？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东西很邪门的，能带来不详。” “哪里有那么邪门，我只不过是还有些用处，带回去揣摩揣摩罢了。” 其实吴良在拿起曼荼罗的时候，他就想到，其中的阿托品可抑制腺体分泌，他想带回去，试一下看能不能将里面的阿托品提炼一点出来，或者能研究一下它还有其他的药用价值没有。 七皇子见吴良不愿意说，便不再询问，把话题转移到了火药厂上。 两人讨论半天，也没谈论出什么结果，正在思考时，崔八先生来了。两人站起来，只见崔八先生怀中抱着灵鼯，看样子已经死了；他的脸上满是悲戚，但眼睛里满是怒火。 “崔八先生，你没事吧？”吴良见崔八先生神色极差，问道。 崔八先生笑得有些难看，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我能有什么事？只是灵鼯再也回不来了。” “都是我的错，害得崔八先生失去了最心爱的伙伴……”吴良自责道。这件事却是他没想到的，本指着灵鼯能带他们找到火药厂，却没曾想，只闻到了火药味，灵鼯就一命呜呼了。 “不关阿哥的事，都是那些火药厂的人！这笔账，我迟早会找他们算的！”崔八先生将灵鼯依旧装回竹筒里面，再放回背囊里，一脸仁爱地看着灵鼯，此时的灵鼯就像睡着了一样。 “睡吧，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崔八先生将灵鼯的遗体收起来之后，吴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崔八先生，这曼陀罗花，怎么会把灵鼯毒死？按道理，它才吃了一点，并不能杀死它呀？” “灵鼯的唯一克星，就是曼陀罗花。灵鼯乃灵兽，只吃花瓣，只喝花瓣上的露水。而着曼陀罗花，它对灵鼯有致命的吸引力，但对灵鼯的伤害，也是最大的，只要一丁点，就能让灵鼯顷刻间死亡。” “想来这火药厂里面，必有高人，我猜极大可能是布置迷踪阵的人，他知道灵鼯能破掉迷踪阵，故而痛下杀手。” 崔八先生脸上写满了愤怒，“当真是好狠的手段！每一只灵鼯的诞生都极为不易，却被小小一朵曼陀罗花断送了性命，真是不甘心呐！” “崔八先生，节哀吧。”吴良不知道说什么，崔八先生也是一个可怜人，自己的哥哥生死未卜，心爱的女人又被自己亲手施法逼疯，这些年来，也只有这只灵鼯能陪伴一下他了，现在却变成了一句冰冷的尸体…… 过了一会儿，崔八先生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他们又向前走去。火药味越来越淡，吴良皱起眉头，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本来他们以为，接着走下去，就能到达火药厂，没曾想，最终的结果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洞穴的尽头，赫然就是吴良第一次跌下来的地方，他们看着洞口那不算大的天空，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说的。 “我……”七皇子一拳砸在洞穴壁上，泥土扑簌簌往下掉。 崔八先生脸色惨白，这一次可算是败得一塌涂地，真是窝囊，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对方仅凭一个迷踪阵，就把所有的人耍得团团转，崔八先生心里泛起一股无力感与挫败感，他苦笑道：“阿哥，对不住，让你失望了……” 吴良神色也不是很好，没想到这次有了崔八先生的帮助，也没能将迷踪阵破坏掉，真是乘兴而来，扫兴而归。 “没事，我们先回去吧，看来只能另找方法了！”这次虽然没能破掉迷踪阵，但好歹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多来几次，不信就破不掉这迷踪阵。 由于洞口是垂直的，一个身手比较敏捷的侍卫，用腰刀在洞壁上轻轻一按，刀背朝上，他轻轻一踩，三两下就跳到了地面上。 他丢下一条绳子来，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爬上去，轮到吴良的时候，他只有一只手能使劲，爬到一半的时候，他一个不慎，竟然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上次他从这里跌下来，并没有受伤，是因为有绑架他的那个人给他垫底，现在他面朝下跌在地上，这一下摔得尘土飞扬，估计跌得不轻。 吴良只觉得脸上生疼，右手还好，没有摔到伤口，但因为冲击力的缘故，他的伤口也有些疼痛。 “阿哥，你怎么样了？”七皇子已经爬上地面，听见吴良摔在地上的声音，他探头一看，原来是吴良跌在地上了。 “我没事……”吴良挣扎一下，翻了个身，他突然看见，七皇子怎么长了两个脑袋？ 怎么回事？吴良揉了揉眼睛，难道自己摔出幻觉来了？ 但等他揉完眼睛之后，却发现七皇子依然是两个脑袋，这是为什么？他又掐了掐自己，痛觉还有，这不是假象啊？吴良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痒，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是曼陀罗花被压碎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醒来 昏昏沉沉间，吴良感觉到周围的事物一阵天旋地转，崔八先生和七皇子的声影也不在了，只有他们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若有若无的。 “阿哥，醒醒！” 七皇子见吴良跌倒在地，翻过身来之后，就躺在地上，两只眼睛中间的黑眼仁变得硕大无比，此刻吴良正看着洞口那怀抱大小的天空，一动也不动。七皇子见吴良神色不对，还以为摔坏脑子了，他急忙跳下来，将吴良扶到一旁坐下。 “崔八先生，你快些看看，阿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摔坏脑子了？” 七皇子面色焦急，在这乱坟岗，几次都马失前蹄，要是这次吴良的脑子摔坏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先别急。”崔八先生一面说道，一面从地面上慢慢下来，他摸了摸吴良的脉搏，发现跳得有些快，呼吸也有些急促，双颊潮红，牙关紧闭，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他又看到吴良胸前的衣服被什么东西浸湿了，崔八先生才突然想起来，刚才阿哥不就拿了一朵曼陀罗花揣在怀里吗？这是不是曼陀罗花被压碎了？ 当崔八先生将吴良胸前的衣服揭开之后，果不其然，在衣服夹层里面，有一朵淡红色的花，已经被压碎了，淡红色的汁液把周围的衣服全部浸湿，崔八先生凑近闻了一下，他顿时觉得头晕脑眩晕，心脏砰砰直跳，他急忙将曼陀罗花朵丢弃了。 “七皇子，不用担心，阿哥只是中了曼陀罗花的毒，看样子，应该中毒不深，回去调养几日就可以痊愈了。” 听了崔八先生的话，七皇子才放心下来。旋即，他又开始恼怒吴良，刚开始遇见曼陀罗花的时候，就告诫过他，不要碰这东西，会招来不详的，可阿哥偏偏不信这个邪，这下可好，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过万幸的是，这花只有一朵，再加上他应该是吸入充满曼陀罗花汁液的空气才导致的昏迷，不然的话，恐怕现在吴良都已经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 吴良只觉得自己跌落下来之后，刚开始看见的是两个脑袋的七皇子，接着眼前一花，就看不见什么东西了，周围一片虚无，就像来到了空间深处一般。 这虚无空间之中，似乎有一股气流吹着他四处移动，他漫无目的地飘着，忽然一声巨响，他心里一惊，周围的虚空随着巨响碎裂开来，他也跟着虚无空间一同破碎。 “火药厂爆炸了！” 他在自己即将完全破碎的那一刹那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火药厂里面，周围还有七皇子和崔八先生，但现在他们去哪里了？ 吴良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他努力挣扎着，同时大声喊道：“七弟，崔八先生，你们在哪里？赶紧走！火药厂爆炸了！” 炽热的温度从周围的虚空中蔓延过来，吴良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从骨髓中间到皮肤表面，无一处不是干渴的，每一粒细胞都已经干涸，像一群张着嘴巴的雏鸟，正等待鸟妈妈的投食。 正当吴良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几乎要烤焦了的时候，忽然，有一股清流从他的嘴巴里直流而下，身体里面干渴的细胞立刻拼命地吸水，此刻的吴良就像一株小树苗，在经历夏日的暴晒之后，终于等到甘霖一般。 “这回应该快醒来了吧？”吴良正在吸收水分之中，忽然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咦，这不是七皇子的声音吗？他还活着？吴良心里一喜，看来，火药厂爆炸的时候，不止自己一个人存活下来。 紧接着，吴良又听见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回七皇子，按道理应该早就醒来了的，解药也已经服下，为何迟迟不醒来？” 这不是……张医师的声音吗？怎么他也来到了火药厂？火药厂那么危险，万一再次爆炸怎么办？ “七弟，你怎么让张医师也来了火药厂？这里那么危险，还是让他回去吧！” 吴良也不知道七皇子究竟在哪里，但他凭感觉能知道七皇子离自己不远。 七皇子喂了吴良的水，与张医师说了几句，就要离去。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吴良还没有醒过来。当天从乱坟岗回来之后，七皇子第一时间就去太医署把张医师请来了，张医师配了一副药给吴良吃下，吴良昏昏沉沉就睡了三天。 本来他以为今天吴良醒不来的，他叹了一口气，心里窝火至极，这火药厂，不把它端了，誓不为人！ 正当他要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吴良喊声。七皇子刚开始楞了一下，旋即快步跑到吴良床边，“阿哥，你醒了！” 吴良睁开眼睛一看，这哪里是火药厂，分明就是七皇子的府上嘛！他的大脑里面一团浆糊，使劲甩了一下，吴良才渐渐将前因始末回忆起来。 他记得，自己是因为跌下洞口，然后将曼陀罗花压碎了，再然后，他闻到一股甜甜的花香，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七皇子长着两个脑袋，再然后，他就记不起来了。 花香……幻觉……吴良忽然明白他们为何迟迟进不到火药厂里面去了。 曼陀罗花的药效早已过去，吴良醒来之后，身体已无大碍。他没有注意到床边的七皇子，一下子蹦起来，起身就要往外面跑。 七皇子见自己说了好些话，吴良也不理会自己，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七皇子还以为是吴良的病又犯了，他急忙一把将吴良抱住，丢回床上，将他的双手死死摁住，同时大喊道：“崔八先生，张医师，快进来，阿哥的病又犯了！” “放开我！” 经过这么一折腾，吴良才想起七皇子的存在，刚才想到迷踪阵是怎么回事之后，他就过于激动，有些忘乎所以了。 “七弟，我没事，你先把我放开！我想到乱坟岗下面的迷踪阵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七皇子一惊，这个消息确实太过惊人，他一下子忘记了吴良是不是在犯病，将手松开，不可思议地问道：“阿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两百五十九章 防毒面具 七皇子府内，崔八先生一干人等听吴良将他的推断说完之后，皆是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崔八先生才缓缓说道：“阿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吴良点点头，他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千真万确。” “我们之所以迟迟进不去火药厂，并不是什么迷踪阵在阻拦我们，而是火药厂的人利用曼陀罗花有致幻的效果，加上洞底十分阴暗，看不清楚，如果刻意将通道稍加修饰，那么，我们在吸入曼陀罗花的香味之后，就会沿着一条封闭的通道不停地走动。” “当我跌落洞口，吸入曼陀罗花的香味之后，才发现这是火药厂之人的诡计。” “想不到这些黑神教的人，竟如此狡诈！”崔八先生脸上满是懊悔，要是当初早些识破这阴谋，灵鼯就不会死了。他已经将灵鼯好生安葬，但失去一个好伙伴，对于崔八先生来说，心灵上的失落感，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弥补的。 “既然已经找到原因，那不知阿哥有什么方法破解没有？”张医师对这种致幻的曼陀罗花很感兴趣，要是能找到破解的办法，那可是大功一件，甚至可以写入医书的。 “方法嘛，自然是有的。”吴良从床上起来，刚才七皇子把自己摁在床上，差点把自己的伤口摁裂了。 “只不过，我需要一些材料。” “什么材料？”七皇子刚才把吴良摁住，闹了一个乌龙，搞得他很不好意思，现在听说有他能帮忙的地方，立刻就占了出来。 “我七皇子府上的材料多得是，只要阿哥开口，包管立刻送到。即便是我皇子府上没有的，我也会派人去搜寻！” “七弟好生气派。”吴良笑了笑，却说道：“七弟，我要的这些东西，你七皇子府上指不定还没有呢！” 七皇子只当吴良是在和他开玩笑，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怎么会没有？即便没有，天南地北，只要找得到，我都去找来！” “哈哈哈！” 吴良笑了一阵，“七弟不必如此。方才只是和七弟开个玩笑罢了。” “我所需要的材料，不外乎只是两种。” “第一种，是曼陀罗花，要新鲜的花朵，就像我们在乱坟岗下面见到的那种。” “第二，要木炭，大块的木炭，最好是刚烧制出来的那种，切记不要受潮，受潮了品质就会下降。” 七皇子竖起耳朵，还以为吴良要说什么稀有的材料，没想到却只是这两种。 “阿哥，你要曼陀罗花来做什么？那玩意儿将你迷得三天都没有醒过来，多危险！”七皇子听到是曼陀罗花，忙摆手道。 “七弟，我要那曼陀罗花，却是有大用处，你只管找来就好，其他的交给我来便是。我会小心的。” 话音未落，张医师却皱着眉头道：“阿哥，这数九寒冬，冰天雪地的，盛开的花朵只有梅花，你到哪里去找曼陀罗花的花朵？” 是啊！吴良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么寒冷的天气，曼陀罗花是怎么开放的呢？难道？吴良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温室培育。 早在西汉的时候，古代人就掌握了温室栽培的技术，想必用来培养几株花朵不成问题。 只不过，现在上哪儿去找温室？吴良想了想，问道：“张医师，你们太医署有曼陀罗花吗？干燥的都成，但需要的是没有炮制过的。” 张医师略一思索，“好像是有的，不过，需要我回去寻找一番才知道，只是这干燥的曼陀罗花，没有汁液，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啊？” “只要找来就行，我只有办法。” 吴良将两种材料说出来之后，七皇子带人去找木炭，张医师则回到太医署，去找曼陀罗花了。 “阿哥，你说的这法子，究竟有效果没有？” 众人去找材料之后，屋内就只剩下崔八先生和吴良，崔八先生嘬了一口茶，神情之间有些焦虑。 “崔八先生宝宝不用担心，暂且试他一试，要是没有效果，那我们再另寻他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吴良一边抠着右手伤口上的血痂，一边说道。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烂习惯，总是喜欢抠这种东西。身上要是有一颗痘痘，他非想方设法把它弄掉才心安。否则，每天都是在想着那个痘痘。 不过，他右臂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半，他抠的血痂，都是已经痊愈的地方。还没有长好的地方，他可不敢扣。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各自在想着事情，但不约而同地都在为火药厂的事情所焦虑。 不多时，七皇子和张医师就把两种材料找来了。 七皇子带去的两个侍卫，每一个都抗了一个大袋子，放下之后，吴良打开一看，里面的木炭，每一块都足有拳头大小。 至于张医师，他只拿了一个小布袋子，打开之后，里面只有半袋子一寸左右的，杂草样的东西，呈淡淡的草绿色。吴良捡起一根曼陀罗花的茎干，闻了闻，发现并没有什么味道，就放下了。 张医师尴尬地笑笑，语气中满是歉意：“阿哥，只找到这些，不知有用没有？这曼陀罗花本是不详之物，加上有毒，就更加没有人去采摘了，现在的郎中也不敢使用，太医署就没有进货，我找遍了太医署的药库，也只找到这么一点。” “有这些已经足够，诸位辛苦了。”吴良捏了捏一块木炭，手上变得一片漆黑。 “七弟，我看见你府上西南边的院子里，有好些竹子，你带人去弄一两根过来可否？” 七皇子点点头，问道：“要多粗的？” 吴良捏着拳头，道：“拳头粗细即可，粗一些细一些都无所谓。” 一个侍卫应声而去。 吴良又说道：“七弟，你再去找一些棉花来可以吗？一斤就够了。” “这却好办，我府上多得是。”七皇子依旧点点头，侍卫会意，即可去取棉花了。 不多时，竹子和棉花都拿来了，众人都围在房间里，他们很好奇，吴良到底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两百六十章 灵光一现 只见吴良拿出两三块木炭，木炭还带着温热，七皇子说这是刚从卖炭翁手里买过来的。 木炭被吴良捏成粉末状，放在一边，吴良又叫侍卫取了一截竹子，两端锯掉，然后在一端塞上棉花，再将捏碎的木炭倒在竹筒里面。足足装去竹筒的一半，吴良又将另外一端塞上棉花。 他做的是一个简单的空气过滤装置。 曼陀罗花之所以能迷幻别人，是因为它的致幻成分被空气中的水分带了出来，人在呼吸的时候，吸入看不见的曼陀罗花成分，就会产生幻觉。 只要将空气中曼陀罗花的成分去除，那么，曼陀罗花就再也不能对他们构成威胁，迷踪阵也就像一只纸老虎一般，不攻自破。 木炭的吸附能力很强，吴良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但他也不能保证这个简单的空气过滤装置，是否真的能保证自己不受曼陀罗花的影响。 先试一下再说吧。 吴良叫七皇子找到一个比较小巧的房子，将房子封闭好之后，端了一盆炭火在里面，吴良又去找了一个药罐，装半罐清水，抓了一把曼陀罗花的枝叶，放在清水里面。 没过多久，清水开始沸腾，药罐里面，淡青色的枝叶，因为有了水的浸泡，开始变得翠绿起来。 吴良将所有人赶出房间，只留下他一个人，七皇子担心吴良的安全，“阿哥，这样做是不是有危险？万一再把你迷住了怎么办？” “这倒也是。”吴良看着竹筒里面洁白的棉花，他也不能肯定这东西究竟有作用没有，他想了想，说道：“我不把门别上就是了。” “你们要是听到房间里面有异动，说明我被迷幻了，就推门进来，这样妥否？” “妥。” 七皇子出去之后，吴良将门关好，此时药罐里面已经有水蒸气开始蒸腾了。 吴良将竹筒放在自己的嘴巴前面，他本来是想做一个面具的，但是条件不允许，所以他只能做成一个竹筒。 竹筒是圆的，他只要用竹筒堵住嘴巴，用嘴巴呼吸，而不用鼻子呼吸，就可以了。 转眼一刻钟的时间就过去了，吴良呼吸着经竹筒过滤过的空气，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产生。 被木炭过滤过的空气，不但没有曼陀罗花的成分，反而还带着一丝木炭独有的味道，像是有些丝甜，毕竟吴良是用嘴巴呼吸的，没有办法闻到。 又过了一刻钟，吴良已经在房间里面待了一个时辰。 七皇子在外面等得焦急，他见吴良迟迟不出来，又没有什么动静，忍不住喊道：“阿哥，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有事没有？” 吴良听得真切，他有意试一下不用竹筒呼吸会是什么情况，于是，他摘下竹筒回答道：“我没事，应该成功了！” 他刚说完话，就闻到一阵香甜的味道，然后，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坏了！这是被迷幻了！ 吴良立刻屏住呼吸，把竹筒放在嘴前，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虽然差点被迷幻，但吴良眼睛里却满是高兴，他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 他将药罐拎下来，打开房门，微笑道：“成功了。” 众人一阵欢呼。他们被这乱坟岗下的迷踪阵困惑多日，现在终于找到解决的方法，他们怎能不高兴？ 但是吴良却觉得这个过滤装置，还有些地方不太妥当。自己总不能一手拿着一个竹筒，另一只手再拿刀吧？那样多不方便！要是遇见了危险，一只手怎能应付得过来？ 崔八先生见吴良神色有些不对，他沉声问道：“阿哥，现在找到了破解迷踪阵的方法，理当高兴，为何还闷闷不乐呢？” 吴良摇摇头，他没有说其他的，只是说想自己思考一下，就离开了。 他刚走几步，又折回来，嘱咐七皇子将房门打开，让房间里面曼陀罗花的味道散去，他才安心地离去。 吴良没有在屋子里坐着，他来到大街上，边走边思考。究竟要怎样才能更加方便地使用空气过滤器呢？ 他想做一个面具，但是，想要制成现代化防毒面具，就要制造一根软管，将面具与装着木炭的竹筒相连，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却把吴良难住了。 通气软管用什么来做？没有塑料，也没有其他东西能达到制作软管的标准。 到底可以用什么来代替呢？吴良思考间，不知不觉走到了锦里街。 今日正值冬至，成都府流行在冬至这天吃羊肉，锦里街整条街上，都弥漫着一股羊肉的香味。吴良循着香味来到一家店里，胡乱找了个位置坐下，立刻就有小二跑上来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有羊肉没有，上些来即可。”吴良心不在焉地说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由于今天早上的羊肉卖完了，需要现场宰杀，所以等待的时间要长一些，客官还请耐心些。”小二躬了躬身子，殷勤地说道。 吴良只是挥了挥手，他心里还惦记着软管的问题，并没有听清楚小二说什么。 小二只当吴良听见了，再次躬身退下。 这一等就是小半日，吴良忽然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距离点餐时间，已经过去好大一会儿了。 “小二，羊肉怎么还不上来？” 吴良回过神之后，顿时感觉到饥饿无比，他忍不住催促起来。小二听到吴良的催促，一溜小跑，跑到吴良身边，脸上满是笑容，“这位客官，很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店是小本经营，杀了羊之后，要将羊皮完整地剥下来，以便卖个好价钱，所以花的时间就要长一些，害得客官久等了，真是抱歉。” 这店小二还算客气！吴良兴致忽然上来了，他笑道：“不打紧，只是你们店里的羊肉的味道着实香，还是快些上菜才好。” 小二再次笑道：“客官，最多不超过一刻钟，小的这就下去催一催后厨！” “等等！” 店小二即将离去，听到吴良的喊声，他又停下来，疑惑道：“客官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却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你们店里的羊皮，剥下来之后，可以用来做什么？” 店小二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拿去做羊皮纸吧？小的也不太清楚。” 羊皮纸？吴良若有所思，旋即，他大笑道：“有办法了！” 他摸出五两银子，丢给店小二，便匆匆出了门，店小二得了银子，自然是欢天喜地，也不管吴良去了什么地方，自顾将五两银子收好，不提。 第两百六十一章 乱坟岗，出发！ 吴良回到七皇子府上，正遇见七皇子要出去。七皇子拉住吴良，问道：“阿哥，你着急忙慌的出去，我正要去找你呢！怎么你就回来了？” “七弟，我找到办法了！”吴良欣喜若狂，他拉着七皇子往回走，“七弟，你府上有羊皮之类的皮质物品没有？” “有……好像是有吧？”七皇子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他不确定地说道，“这我得去问管家。” 不出一刻钟，七皇子就带着管家来了。管家怀里还抱着一大包东西，打开一看，都是制好的羊皮。 “这是府上所有能用的羊皮了，阿哥，你看能用不？”七皇子接过管家怀里的羊皮，一下子丢在桌子上，说道。 吴良捡起一张羊皮，入手光滑异常，并且韧性十足。 “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用来写字的啊！有些东西不能写在纸上，就只能写在这羊皮上了，至于写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写过。” 七皇子耸耸肩，他的确不知道要写什么，因为用羊皮纸书写的东西都是绝密的，属于皇家专用，他能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是皇宫中按照规矩，每年按时发到府上罢了。 吴良寻思一番，羊皮纸，不是西方古代专用的东西吗？怎么现在自己也能见到？ 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事情的时候，吴良找来一个裁缝，叫他把羊皮裁成寸许宽，然后找来鱼鳔胶，将寸许宽的羊皮粘合成长长的管子。 等到鱼鳔胶干了之后，吴良拿起来，鼓着气吹了一下，密闭效果还算不错的，唯一的缺点，就是鱼鳔胶不耐热，温度过高的话，很容易裂开。 吴良再将管子与竹筒连接起来，用羊皮做了一个面罩，面罩外面连接的就是管子。他还动了个脑筋，在面罩外面做了一个可以单向呼吸的装置。 有了这个装置，呼出来的气体可以直接排出去，而不必沿着管子回到竹筒里面去。 这样一来，就可以大大提高木炭的使用效率，吴良做完之后，众人看着这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七嘴八舌，议论不已。 七皇子试探性地问道：“阿哥，这玩意儿能行吗？” “男人别说行不行的，直接试一试不就可以了？”吴良对他制造的这个简易空气过滤装置十分有信心。 七皇子拿起面罩，在自己面前比划一下，他虽然对吴良做出来的这玩意儿不抱希望，却依然跃跃欲试：“阿哥，要不我来试一试吧？” 实验依旧是在方才的房间里进行，吴良抓了一把曼陀罗花丢到药罐里之后，再教七皇子怎么使用过滤装置。 此时，药罐里面的水已经快沸腾了，空气里也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气味。 吴良有些发昏，他再次叮嘱七皇子一定要小心，有什么突发情况一定要及时出来，他便退出去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 崔八先生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忧心忡忡地说道：“阿哥，七皇子在里面，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崔八先生不用担心，没有大碍的。”吴良话音未落，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七皇子从房间里出来，他摘下面罩，脸上写满了高兴，“阿哥，你做的这玩意儿还真不赖！我坐了这么长时间，一点问题都没有！” 吴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担心木炭有没有吸附效果，而是担心整个装置的密闭性，他很害怕什么地方漏气，有害气体就会从漏气的地方钻进去。 但眼下的情况超乎了吴良的想象。 欣喜之余，崔八先生问道：“阿哥，这东西有名字没有？” 吴良随口就说道：“有啊，这东西叫防毒面具，可以将很多毒气隔绝掉。” “防毒面具，防毒面具，”崔八先生念叨两句，点点头，便沉思不已。 刚才吴良制作防毒面具的时候，众人都在场。吴良叫侍卫们按照自己做的步骤制作防毒面具，而他自己则在一旁监督，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就在第一时间纠正。 十个人做同一件事，在相同的时间里，就可以复制出十件防毒面具出来。吴良带着侍卫们，一直将所有的羊皮消耗完之后，才停手。 约莫三四十件防毒面具摆在地上，一个侍卫仔细数了一下，说道：“七皇子，阿哥，这里总共有三十九件防毒面具。” “够了。” 本来吴良还想多做一些出来，但材料不够了，所以只得罢手。他叫侍卫们把这三十九件防毒面具收好，最主要的是要放在温暖干燥的四方，防止木炭受潮，其次，温度还不能太高，否则鱼鳔胶就化了。 做完这一切，吴良伸了个懒腰，他才发现，屋外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今天竟然忙了一天。吴良叹了一口气，本来他想做完防毒面具就出发去乱坟岗的，但现在天已黑透，不方便行进，所以只能推迟到第二天早上了。 一夜过去，吴良早早便醒来，此时七皇子和崔八先生也已经起来，七皇子亲自挑选了三十六个身手较好的侍卫，加上吴良三人，每人刚好一副防毒面具。 他们分散成好几批，从西城门出去，约定到了乱坟岗，在甬道里面集合。 到了甬道，七皇子清点人数，准确无误之后，他朝着吴良轻微颔首，吴良环顾四周，他踌躇满志地说道：“戴面具！” 众人齐刷刷将面具戴起来，他们清一色穿的都是夜行衣，此刻将面具戴上之后，吴良就辨别不出谁是谁了。 幸好吴良早有准备，他在每一副面具之上都用朱砂写上编号，他自己的是一，七皇子的是二，依次排下去。 面具戴好之后，吴良沉声说道：“诸位，今天很可能会有一场恶战，还请大家提高警惕！” 众侍卫同时回答道：“谨遵阿哥之命！” 吴良点点头，带头朝着前面的甬道走去。这次他们走的，是吴良被挟持的那一条甬道。之所以选择这一条，全是吴良的主意，他想在什么地方跌倒的，就从什么地方爬起来。 一路上，吴良时刻注意着甬道两旁，他一直留意当日划下来的痕迹，刚走出去没多远，吴良就找到了他留下的痕迹。 第两百六十二章 庐山真面目 “阿哥，慢些！当心有危险！” 吴良找到当日他留下的痕迹之后，便沿着痕迹追踪下去。七皇子竟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出言提醒道。 但吴良哪里还听得进去，他飞也似地在甬道里面穿来穿去，只盯着墙壁上的痕迹，而他脑袋里面则急速地回想着那日的情景。 没过多久，吴良来到一个岔口，他徘徊了一下，走进其中一条甬道，没走出多远，吴良就看见，不远处的甬道中间，赫然吊着一个骷髅头。 他大喜，这不就是当初吓了他一跳骷髅头吗？ 正在吴良欣喜之余，七皇子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七皇子放慢脚步，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阿哥，你跑得也太快了！我们追都追不上！” “我们找到路了！”吴良回过头，高兴地说道。七皇子喘着气，听到吴良说找到路了，他腾地上前两步，刚好走到吴良站的位置。 还不待吴良说什么，就听到七皇子一声惊叫响起。接着，七皇子爆喝一声，手起刀落，只听得“当”的一声，吴良急忙回头，却是七皇子把那个骷髅头砍飞了。 “七弟，你在做什么？” 七皇子头上密密的都是汗水，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他仙人板板的，我……阿哥，你身后是啥玩意儿？怎么会有一个骷髅头？还是飘着的？”在火把的照耀下，七皇子面色有些苍白，隐约还可以看出一丝惊恐。 “我怎么知道？”吴良耸耸肩，他也很无辜，刚才七皇子的动作，把他吓了一大跳。 “当初我来的时候，这个骷髅头就在这里了，一直没有变化，现在倒好，被你一刀劈碎了。” 吴良满脸惋惜，这骷髅头，虽然不是道是那个年代的倒霉鬼的，但既然让自己遇上了，带出去，还可以做一个标本，现在却不可能了。 “阿哥，你还惦记着那骷髅头！你不知道，刚才我都要被吓傻了！” 七皇子汗毛倒竖，刚才吴良稍微一让开，露出吴良身后的骷髅头，七皇子就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站在吴良身后。 “这却是我的过错了，下次一定小心。”吴良急忙道歉。刚才他光顾着高兴，忘记提醒七皇子了。当初他来到时候，不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吗？ 七皇子歇息了好一阵，才回复正常。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问道：“阿哥，你果真找到了进去的路吗？” “没错。当初我就是从这里误打误撞进去的，虽然那时候是在黑暗中，但凭着感觉，我大致能记起来进去的路线。” 在吴良的带领下，众人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现在已经离火药厂不远了，万一突然蹦出个人来，还好应付，就怕什么时候敌人放冷箭，那可是防不胜防的。 由于移动速度太慢，所以他们又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那条比较整齐的甬道。 踏入甬道的那一瞬间，吴良松了一口气，这里的景象，他越来越熟悉，只是，他心里却隐隐有一丝不安。 前几次下来的时候，他都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为何这次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尤其是带那个黑神教男子下来的时候，火药厂的人还动手把那个男子杀了，现在他们一路畅行无阻，吴良不由得担心起来。 “大家要提高警惕，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吴良高声说道，他猫着腰，贴着墙根，慢慢向前走去。 火药厂的入口，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吴良正要探出头去，七皇子却拉住了他，摇摇头，又回头看向一个侍卫，侍卫会意，将手中的火把交给其他人，他掣出两把解腕尖刀，猫着腰，只是一闪，就消失在了入口处。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那个侍卫有出现了。他低声说道：“回七皇子，下面很安全，一点动静都没有。” “很好。你先退下吧。” 七皇子觉得有些奇怪，“阿哥，怎么下面没有动静？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我也不知道。见下面是安全的，那么我们先下去一探究竟吧，到时候是什么情况，自然分晓。”吴良说罢，便带头走了进去。七皇子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吴良已经没影了，他也只得跟了上去。 吴良刚踏出火药厂的入口，就看见诺大的火药厂，竟然没有一丝光亮，真不知道刚才那人是怎么看清楚台阶的。 盘旋的梯子沿着坑道螺旋而下，吴良沿着梯子来到坑道底部，他注意到，在那日他躲避的区域，那些大箱子已经不在了，整个区域空空如也。 他走进区域里面，地上隐约还可以看见搬动箱子的痕迹，他再四处查看一番，却依然没有丝毫线索。 “难道他们已经搬走了？是不是先前打草惊蛇了？”吴良纳闷着，火药厂的人用曼陀罗花做成迷踪阵，按道理他们应该有恃无恐才对，怎么突然集体消失了？ “怎么样？”吴良看着满身灰尘的七皇子问道。 七皇子带着所有的人，将火药厂搜了一遍，除了碰得一身灰，一无所获。他摇摇头，“阿哥，那些人应该走了，我们白跑了一场。” 一干人失望至极，几次三番想要进到火药厂里面来，却没曾想，进来之后，却只有一个空壳，早已人去楼空了。 倒是崔八先生，他一个人神神叨叨地在念着什么，一边念叨，一边东逛逛西走走，竟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截尺许大小的东西。 “喏，阿哥，你看看这是啥玩意儿？”崔八先生将棍状物体递给吴良，吴良接过来之后，发现这东西不轻也不重，十分称手。 他掂量了一下，拿过火把，仔细查看一下，却发现，在这玩意儿的一端，竟然还有一根寸许长短的棉线。 吴良的眼角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这哪里是棉线，分明就是导火索！而他手上的那玩意儿，则是——炸药！ 他翻手取出一把刀子，轻轻在炸药的包装上划了一下，很容易就留下了一道痕迹。 炸药的包装是用黄纸做成的，吴良将引线轻轻拆下，再把黄纸一层层揭开，揭到最后，果不其然，里面掉落出很多黑色的粉末。吴良用火把挨近之后，只见黄光一闪，顿时腾起了一股黑烟。 “这不是火药么？”七皇子看着黑烟逐渐消散，问道。 “不，这不是火药，这是火药制成的炸药，威力很大，要是分量足够的话，想要炸什么东西，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吴良解释道，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妥之处，火药厂的人都撤走了，会不会…… 第两百六十三章 劫后余生（正在PK,求支持！求收藏！） “不好！快撤！” 吴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会不会是黑神教的人，放下的一个诱饵？ 难道自己就这么值钱吗？值得他们动用如此之大的资源？ 不过，这些问题只是在吴良脑海里面一闪而过，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 “阿哥，怎么突然就要走了？我们再找找，兴许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呢？” 七皇子问崔八先生那东西是从哪里找到的，崔八先生指着墙角，道：“我看见那儿的泥土有些松动，便踢了踢，没想到竟然踢出一截炸药来！幸好没有爆炸！要不然，我的这条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吴良说完“快撤”二字之后，就朝着外面走去。他走了几步，见七皇子他们没有跟着自己走的意思，他回过头来，焦急地说道：“还不走的话，可能就不是一条腿的事情了！到时候，我们都会成为一堆肉泥，永世埋葬在这乱坟岗下！” “阿哥，此话怎讲？”七皇子见吴良说的有些严重，他也重视起来了，“难道其中有诈？” “有诈无诈我不确定，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吴良快速说道，“至于详情，出去之后，我会与大家细说的，现在我们先出去，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他们爬到甬道里，皆不作声，只管门头往前走。回来的时候，他们不再顾忌什么，所以就走得很快，走着走着，他们甚至开始小跑起来。 “哎呀，不行了，歇一歇罢！” 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众人早已大汗淋漓，七皇子更是上气不接下气，他一时忘了甬道里面或许还有曼陀罗花，便摘下面罩，大口大口地呼气。 吴良也停了下来，他靠在墙上，不经意间回头，就看见七皇子将面罩摘下了。 “七弟，你忘记了，甬道里面还有曼陀罗花么？还不快戴上，当心中毒！” 听见吴良的提醒，七皇子一惊，却是忘记这一出了。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将面罩戴上，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吴良看见七皇子的表情，只谙他是中毒了，就要走过去，却听见七皇子说到：“阿哥，这是什么味道？好像是火药的味道？” 什么？吴良吓了一跳，他顾不得中毒，也将面罩摘下来，深吸一口气，面色立刻就变了。 确实是火药的味道无疑。并且，这还是导火索燃烧所产生的味道。 “快跑！要爆炸了！” 吴良面如土色，这果然是火药厂的人设下的陷井！刚才在火药厂里面找到的炸药，应该就是他们遗漏下来的，他们是要把进入火药厂的人一网打尽啊！ 众人拼命向甬道口跑去，此刻的他们只恨少生了两对翅膀，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到外面去。 甬道里面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正当吴良看见甬道口的时候，身后的甬道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旋即，就是一连串的爆炸声接踵而来。 紧接着，脚下的大地一阵抖动，甬道顶部的泥块，扑簌簌直往下掉。吴良跑到甬道下面，大喊道：“快上去！” 一个侍卫纵身一越，跳将上去，顷刻间就丢了一条绳子下来。侍卫们身手敏捷，吴良让他们先上去，不出半盏茶的时间，坑道底部就只剩下吴良一人了。 “阿哥，快上来！” 七皇子在洞口焦急地喊道，火药味已经弥漫到洞口了，隐约还可以看见蓝色的烟雾，那是导火索燃烧之后所产生的。 吴良将拽住绳子，奋力地往上爬，怎奈右手有伤，一使劲就疼得厉害，所以他爬得很慢。 “阿哥，你坚持住，我们拉你上来！”七皇子见吴良迟迟上不来，索性拽过绳子，拼命地往外拉。 眼看吴良就要爬到洞口外，大地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随即吴良感觉到一阵热浪袭来，他便像一枚炮弹一般，被气浪压出去了。 他高高地飞在半空中，在那一刹那，吴良看见，乱坟岗表面，数十个地方，在同一时间爆炸了。 其中一处，正是那日来乱坟岗，假借送丧的名义，挖假坟的地点。 原来那些人是在埋炸药！怪不得，吴良看见甬道里面的棺材中，有硫磺的存在！那一定是用来做导火索的！ 吴良四肢冰冷，这些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要做些什么？造反吗？ 乱坟岗表面，那些炸药爆炸之后，碎石泥块横飞，甬道口喷出的气浪消散之后，吴良重重地跌在地上，所幸没有被乱石击中。 他掉在一堆坟头草上，坟头草还算厚实，他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只是右臂的伤口大概又裂开了，疼得厉害。 吴良高高飞起之后，他就松开了手中的绳索，在惯性的作用下，七皇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吴良高高飞起，又重重地跌在地上。 等吴良落地之后，七皇子才反应过来，他顾得自己摔了一跤，忙带着一个侍卫跑过去。 “阿哥，怎么样？受伤没有？” 吴良捂着右臂，衣服下面隐隐有血迹浸出来，他脸色有些苍白，“没事，只是伤口大概又裂开了。” “来，你背着他！”七皇子叫侍卫将吴良背在背上，一众人又朝着乱坟岗外面跑去。 刚跑没几步，所有人就听到一声巨响，声音几乎让他们鼓膜穿孔。 紧接着，大地一阵颤动，一股气浪袭来，吴良大喝一声：“趴下！” 众人刚趴下，气浪就从他们背后袭来了，大地一阵颤动，就像地震一般，碎石泥块掀到空中之后，又掉到地上，有些砸在了他们身上，就像下冰雹一般。 石块雨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周围早已是尘雾漫天，十米之外分不清东南西北。 幸运的是，吴良他们趴下之后，并没有被太大的石块击中，应该是爆炸将石块摧毁了。 爆炸停息之后，在西北风的吹拂下，尘雾才逐渐散去。吴良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此刻所有的人，皆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 吴良的声音有些嘶哑，“诸位将面具摘了吧，点个数，看看谁不见了。” 清点之下，所有的人都在的，只是有几个侍卫受了伤，皆是被天上掉落的石头砸到了，有些严重。 吴良悬着的心才放下一些，只要没有人员死亡，那就没多大问题。 他找了一个比较高的地方，爬上去，朝着爆炸声传来的地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他差点没有站稳，那些人到底是埋了多少炸药，才能炸成这样的场景！ 第两百六十四章 莫名其妙 呈现在吴良眼前的，已经不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了。 那是一个巨坑，应该就是火药厂原有的位置，现在火药厂已经不复存在，坑道底部，三五处冒着青烟，要么是棺材板在燃烧，要么是火药厂里面的木材在燃烧，整个乱坟岗，已经没有了当初凄凉的模样，却更加凄惨了。 四处隐约还能看见一些白色的东西，那是散落的骨片，很多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死了这么久，尸骨竟然还会被轰成渣吧？ 七皇子也爬了上来，他看着四周的景象，迟迟没有说话。崔八先生脸上的神色不知怎么形容，有些悲戚之意，他喃喃道：“这些黑神教的人，真是该杀！竟然动已逝之人的遗骨，这是要遭天谴的！” “哼！”七皇子冷哼一声，他脸上早已布满杀意，“不用天谴，我就可以让他们万劫不复！只要老摩回来，我定要倾尽全力，与黑神教斗到底，看看究竟谁是输家！” 这么一爆炸，所有的线索就真的断了。吴良有些惋惜，但更多的是庆幸，幸好他警觉，要是再在坑道里面磨蹭，指不定他们已经被气浪拍在墙上，变成一团肉泥了！ 众人都惊魂未定，刚才在鬼门关转悠一圈，现在回想起来，众人都感觉腿脚发麻，背上冷汗直冒。他们休息了一会儿，身子才有些劲，三三两两搀扶着，朝着七里亭走去。 此刻的七里亭，真的成了一个破庙，瓦片散落一地，亭子的横梁已经断裂，也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的缘故。 七里亭离火药厂大概有一里地左右，现在却已变成一座瓦砾场，可想而知，刚才的爆炸是有多么的强烈。 刚走过七里亭，众人就看见一队人马朝着乱坟岗飞奔而来。 “吁！” 飞奔的马一个急刹便停了下来，带来一股呛人的烟尘。马不断地打着响鼻，想必眼前陌生的环境也让它感觉到不安。 那一队人马将吴良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人高声喝到：“尔等何人？为何在此？” 吴良正要说话，却见七皇子鞠了一躬，道：“海中叔，我是小泉啊！你不认得了吗？” 海中？吴良听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没想起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那人听得七皇子的话，仔细一看，立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七皇子面前道：“原来是七皇子！却是末将眼拙了，没有认出来！还请见谅！” “不碍事，海中叔。”七皇子急忙将那人扶起，介绍道：“阿哥，这位是郑海中将军，专门负责成都府安全的。” 吴良这才想起来，郑海中，卫定霖不就是在他手下办事吗？怪不得听起来这么熟悉。 他唱了个喏，恭声道：“早就听闻郑将军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神兵下凡！请受小民一拜！” 七皇子又向郑海中介绍吴良，郑海中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吴良受到冷淡，并没有气恼，在他眼里，与郑海中客气，那是给七皇子面子，不然的话，直接把自己与皇帝的关系搬出来，还不把郑海中吓个半死？ “七皇子，你为何弄得蓬头垢面的，像个乞丐似的？”寒暄完毕，郑海中将属下派到乱坟岗探查，而他本人则与七皇子一起，朝成都府的方向走去，他边走边问道。 此时已是午后，方才郑海中正在吃午饭，听得城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然后，成都府竟然出现了晃动，他急忙丢下碗筷，出来召集了人手，便往城西赶来。 “我来凭吊一位逝世的朋友……”七皇子并没有把他们真实的目的说出来，“我们刚凭吊完，准备离去，没想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唉，可怜我那位朋友，尸骨未寒，却变成的一堆粉末……” 郑海中并没有怀疑七皇子，他出言安慰道：“七皇子，不必担心，斯人已逝，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只能节哀了……” 正说着，迎面又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人看见是郑海中，翻身下马，抱拳道：“郑将军，别来无恙啊？” 吴良和七皇子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对头，三皇子。 郑海中单膝跪下，沉声道：“末将见过三皇子。” “郑将军快别这样！”三皇子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他急忙将郑海中扶起来，不着痕迹地夸赞了几句，旋即目光一转，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啊呀！原来七弟也在！怎地弄成了讨饭的样子？真是丢脸呢，害得三哥也认不出你来了！” 七皇子冷声道：“三哥的眼里会有别人？即便我衣着华丽站在这里，三哥也会看不见吧？” “七弟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是那种人？”三皇子满面笑容，“不过，三哥可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七弟。” 不待七皇子说话，三皇子就继续说道：“七弟搞得像个叫花子一般，我看你们来的方向，想必是从乱坟岗来吧？能把你们去乱坟岗的原因告知我这个三哥吗？” “没必要。”七皇子扔下一句话，便不再说话。 三皇子脸色不变，他在七皇子面前吃瘪，似乎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他把目光又看向郑海中，“郑将军，你不是应该在成都府巡逻吗？怎么跑去乱坟岗了？你也不打算告诉我原因吗？” “回三皇子的话，末将方才的确是在成都府内的，只是听得城传来巨响，故而前来查探，没想到，却在来的路上遇见了七皇子，这才与他一同回来。” “这么说，七弟真的是从乱坟岗回来了？”三皇子眼睛微眯，“你不把真是原因告诉我，那你可别后悔哦！” 七皇子任然没有说话，郑海中却抱了抱拳，道：“七皇子说是去凭吊他的一位朋友，三皇子，你看这……” “哼，他是去凭吊朋友？”三皇子冷笑一声，“郑将军，你莫不是与我七弟搅和在一起了吧？这要是传到我父皇那里去，你想一下，边疆还缺人不？” 郑海中神色一变，忙道：“不敢，是末将多嘴了，三皇子见谅。” 说罢，他忙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三哥你莫要欺负郑将军。”七皇子看不下去了，他站出来，说道：“我去乱坟岗，是凭吊朋友，难不成三哥还想把我抓起来？” “还真让你说对了！”三皇子脸上呈现出得意之色，“既然你去过乱坟岗，那就别怪三哥无情了！” “把他们抓起来！” 第两百六十五章 三皇子被吴良气晕了 “我看谁敢动？” 七皇子嗤笑道，在他身后，所有的侍卫一下子将刀拔出来，刀尖直指三皇子。 “三哥，你要是现在就翻脸，我也不怕，全盘接下便是。” “七弟，这可不是我要翻脸啊！”三皇子从胸前摸出一块令牌，“是父皇吩咐的，说是只要看见从乱坟岗出来的，不管是谁，照抓不误。” “他老人家吩咐的，谁敢不从？” “三哥，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父皇是什么性子，你我皆知，你觉得，他会抓自己的儿子吗？”七皇子眼帘微垂，其实他的内心早就在翻滚了，难道父皇真的…… “呵呵” “七弟，我说了你还别不信。” “这段时间，万事不顺，你不是不知道。父皇早就心烦不已，今天他刚退朝，就被城西传来的惊天巨响弄得惊魂未定，父皇龙颜大怒，他本是要找你去查看的，却没想你不在府上，没办法，这美差自然就落到了我身上。” “令父皇不知的，这场爆炸，竟然是你引发的。”三皇子泱泱而谈，“要是我把你抓到父皇面前，他得多失望？” 七皇子沉默不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三皇子见七皇子终于在他面前吃瘪了，心里一阵舒爽，他看见自己的手下还在与七皇子的侍卫对峙着，冷喝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抓人？” 那些手下得到了命令，纪要动手。 “等等！” 吴良忽然站出来，语气中满是不爽：“三皇子，你这样做，不太和情理吧？” “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兄弟，怎么能伤了情面？七皇子自会走去，不必抓了！” “原来是那个神医，别来无恙啊！”三皇子笑道，旋即他突然变了脸色，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与我的七弟说话，你插什么嘴？” “别以为你治好了几个平民，我就会对你刮目相看！趁老子心情还好，给老子滚蛋！不然，老子立刻剁了你，信不信？” 一直默不作声的七皇子突然站出来，盯着三皇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三哥，你不要做得太过。” “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不要牵扯到我朋友身上来。要是你非要这样，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但看到最后，谁输谁赢？” 话音刚落，吴良就说道：“七皇子，不要太给他脸！” “说实话，要不是他是你三哥，我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活生生就是一小人，还总要装做一个儒家人士的模样，也不知还不害臊！真是丢尽了皇上的脸面！” “你！” 三皇子没想到吴良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气得七窍生烟，这些话，句句直戳他心坎，吴良就像剥洋葱一样，将他的外衣鲜血淋漓地撕了下来。 他气急败坏地指着吴良道：“给我撕了他！” “我看谁敢？” 吴良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细看之下，金牌上面还有一排牙印，他将这块令牌高高举起，“这是皇上发给我的令牌，说是可以见所有人免跪，包括皇上，不知有免抓这个功能没有？” “你哪里来的令牌？”三皇子看了一眼，嘴上说着，却没有再动手，“你拿过来我看一下究竟是真是假？” “莫不是你从哪里随便捡了一块，拿来充数吧？” 吴良看着三皇子，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 “只允许你有令牌，就不允许别人有令牌了是吧？好大的威风！” “这是皇上亲自给我的，你敢说是滥竽充数？”吴良冷笑道，“狐假虎威的东西，也配看皇上给我的令牌？” “不给我看的话，那便是假的了。”三皇子不想过多地废话，他怕夜长梦多，“不要与他们废话，直接把他们抓起来！” “等一下！” 站在一旁的郑海中突然说话了，他看着那块令牌，语气之中有些颤抖：“这位兄弟，可否将令牌给末将看一下？” “自无不可。” 吴良将令牌丢给郑海中，郑海中像捡到宝似的，双手捧着，翻来覆去地查看。 “三皇子，七皇子与这位小兄弟，你恐怕不能动了。”郑海中将令牌恭敬地还给吴良，转过身之后，脸上满是坚定地说道。 “你说什么？”三皇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刚才郑海中还乖巧得像一只猫，任凭自己玩弄，怎么转眼就要咬自己一口？ “老家伙，你确定要和我作对？”三皇子有些懵逼地问道。 “这不是末将成心要与三皇子作对，实在是皇上的意思啊！”郑海中再一次坚定地说道，“末将只是遵照皇上的旨意办事，还望三皇子见谅。” 吴良差点笑出声来，这真是赤裸裸的打脸。刚才三皇子还叫嚣着，说是在替皇上办事，没想剧情翻转得这么快，他说出来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 其实吴良压根没想到皇上给他的这块令牌，作用有竟如此之大！他还以为，就只能在地方上耍耍威风，欺骗一下那些州主罢了。 没曾想，连成都府的禁军头领，郑海中，都是毕恭毕敬的。 同样吃惊的人，还有七皇子。他从来不知道吴良有这么一块底牌，在外人眼里，众多皇子之中，除了太子，似乎其他的皇子也比不上这块令牌高贵。 只是他现在一头雾水，不知道吴良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三皇子杵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其实他心里清楚，能让郑海中如此坚定的，没有几件东西。那块令牌多半是真的了，只不过，父皇为何会将那块令牌给予吴良？ 三皇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吴良见郑海中已经明确表态站在自己这边，便戏谑到：“三皇子，我有一眼想请教。” “不知三皇子是戏子出身吗？” “竖子狂妄！岂敢说我是戏子？”三皇子勃然大怒，他气得脸色通红，指着吴良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我当然相信三皇子有这个能力弄死我，我也相信三皇子不是戏子。”吴良忙道歉道，“方才是小民说错话了，该打。” “只是小民实在不知，既然三皇子不是戏子，那为何，三皇子会变脸之术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你看，现在又变成了红色！” 轰！ 听得吴良的讽刺，三皇子只觉得血液往头上涌，他两眼一发黑，竟然就这样晕过去了。 第两百六十六章 皇上的召见 三皇子对吴良和七皇子的挑衅，最终，以三皇子晕厥过去而草草收场。 三皇子的手下，七手八脚地将三皇子搀上马，灰头土脸地走了。七皇子目瞪口呆，半晌才说出话来：“阿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样都能把我三哥气晕！” “那是他欺人太甚。”吴良也没想到三皇子会一口气接不上来，就着样晕过去。 “这位小兄弟，刚才是末将有眼无珠，还请见谅！”郑海中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吴良丢给他的令牌，毕恭毕敬地说道。 “郑将军，快快请起！”吴良忙将郑海中搀起来，“郑将军不必如此，在下一介平民，只是沾了皇上的光，郑将军不要这么客气。” 其实吴良在暗自揣摩皇上的心思，他为何要给自己这样一块令牌？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报——” 一声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吴良的思绪，只见一个士兵骑着快马，从乱坟岗的方向跑来。来到他们面前，立刻从马背上滚将下来，急声说道：“大将军，乱坟岗又出现了震动，出现了好多棺材！” 郑海中本来还想与吴良说几句，听士兵说了之后，沉声说道：“三皇子，小兄弟，末将不能陪你们闲聊了，要去查看一番。二位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来我府上叙一叙。” “郑将军办事要紧。”吴良拱手道。 郑海中点点头，不再多言，与士兵一道走了。七皇子看着吴良衣衫褴褛，突然哈哈大笑道：“阿哥，你还别说，我们真像要饭的！” “七弟，你可别这么说！要是传到皇上那里了，我可不想被牵连！”吴良撇撇嘴，笑道。 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朝着成都府而来。一路上，许多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偶尔还窃窃私语。 守门的士兵也将他们盘查了一下，倒是一个侍卫站出来，丢了一块令牌给士兵，士兵一看，忙点头哈腰放他们进去了。 他们来到七皇子府上，将身上清理干净，吴良又叫张医师过来，把自己的伤口又缝合一遍，刚才在爆炸的时候就把伤口弄裂了，虽然没有多大问题，但裂开之后影响伤口的愈合，还是缝上要好一些。 当张医师缝完最后一针之后，忽有侍卫来报：“禀七皇子，有一位小公公求见。” 小公公？宫里面的人来此作甚？七皇子没多想，便道：“快请进。” 进来的人正是吴良第一次进宫时，所带他进去的那位。 “七皇子，阿哥，皇上说，让你们立刻进宫一趟。”小公公也不落座，一进来就直接说道。 “这么晚了，父皇找我们有何事？”七皇子问道。 “这却不是小的能知道的了，只是皇上催得紧，叫二位随我过去。” 怎么这么急？想必与白天的爆炸有关吧。吴良换好衣服，与七皇子一道，在小公公的带领下，朝着皇宫而来。 皇宫中。袅袅的沉香四处飘散，外面飘散着鹅毛大雪，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案桌旁，一个青花瓷瓶中，插着一束腊梅，正开得鲜艳，清香并没有被沉香的香味所笼盖，反而将之衬托得更加明显了。 皇上正靠在案桌旁，不住地揉着额头，他看着那一束腊梅，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头戴凤冠，面容精致的女人。女人用她独特的声音在说些什么，要是吴良在现场的话，一下就能听出来，这女人正是皇后，她那独特的，刮铁片的声音，吴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陛下！你究竟管不管！你看你那宝贝儿子，把我的儿子弄成什么样子了！” 女人双颊微红，语气中满是怒气，不住地向皇上抱怨：“那狐狸精的儿子就是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人了吗？凭什么被一个狗屁神医欺负？” 在三皇子晕倒之后，就有人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皇后。皇后一听自己的儿子被欺负，立刻勃然大怒，但她得知是七皇子所为之后，也只能愤愤地骂两句，然后来皇上面前诉苦了。 “爱妃，够了。” 皇上终于说话了，声音平和得听不出一丝感情：“过去的事情，我们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追究了。” “哼！”皇后见皇上想将这件事情忽悠过去，她顿时怒了，快步走到桌子边，一把将腊梅扯出来，青花瓷瓶一下子掉在地上，碎片散落一地。 “这么多年过去，你果然还惦记着那个狐狸精吧？那静怡宫，你派人天天打扫，这束梅花，也是从静怡宫里采来的吧？”皇后握着那束梅花的手微微颤抖着，反映出了她内心的激动。 “我今天就把它毁在你面前！”皇后双手握住梅花，三两下就把梅花折做几段。梅花的花瓣受到挤压，空气中顿时漫起一股青草的味道，混合着梅花的芳香，破碎的梅花打着旋儿掉在地上，似乎在诉说它是无辜的。 “你！真是欺人太甚！信不信我把你打入冷宫？”皇上被皇后拂了面子，他等时就怒了，站起来，指着皇后道：“这些年我一直让着你，却没曾想，让你越发狂躁了！” 皇后见皇上发怒了，她浑身抖了一下，顿时哭道：“皇上！你当真要真的做吗？你当真就看着应儿被欺负吗？” “唉！” “你先不要哭了好不好？”皇上见皇后哭得梨花带雨，他心烦意乱，两手一摊，无奈道：“那你要我怎么办？两个都是我儿子，难不成让我去找泉儿麻烦？” “我说的不是泉儿！应儿是被那个混蛋神医骂晕的，当然要去找他了！”皇后见皇上开始松口了，立刻说道。 “你说小神医？”皇上皱着眉头，“小神医对我有恩，不要为难他了！应儿平时的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让他长点教训，也不是坏事。” “我不管！” “既然皇上不愿意帮应儿出气，那只有我自己来了！”皇后冷哼一声，“我不会放过他的！” “你！” 皇上见皇后执意要找吴良的麻烦，他正要说些什么，却有一个太监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皇上，七皇子和小神医到了！” 第两百六十七章 来自皇后的惦记 吴良与七皇子朝着皇宫走去，刚要进门，却见皇宫里面走出一个人，带路的小公公一抬头，忙跪了下去，“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七皇子也行了个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吴良正要行礼，却听得皇后道：“免礼。” 皇后的声音有些敌意，吴良忙抬头看去，皇后正直勾勾看着自己呢！眼神中带有一丝死亡的意味，吴良忙跪下去，道：“小民参见皇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哼！你哪里是小民，简直就是我皇家的贵人！本宫哪里能承受你这一拜？” 皇后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你治好了一些人，本宫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今天做的事，本宫记住了！” 今天做的事？吴良这才想起，刚才他把三皇子骂晕了。据七皇子说，三皇子正是这位皇后的儿子，自己把她儿子骂晕了，这个当娘的，应该是来找场子了。 不过那也是三皇子自找的，要是据理力争起来，吴良可不怕她。 “今天的事……” 不等吴良说完，皇后竟一拂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吴良摇摇头，这三皇子小肚鸡肠的脾气，想必是跟皇后学来的吧，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七皇子也瞧出了一丝意味，正要与吴良说话，不知什么时候进去的小公公，走了出来，细声细气地说道：“七皇子，吴良阿哥，皇上宣二位进殿。” 进入殿内，吴良就被浓郁的香味刺激到了，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皇上的眉头皱了皱，吴良急忙道：“皇上息怒，沉香乃是皇上享用之物，小民一介山野之人，怎敢冒昧享受？刚才惶恐得紧，冒犯了皇上，还望皇上见谅。” “朕不是说这件事。” 皇上坐了下来，地上的碎瓷片还没来得及处理，隐约可以看见水渍和梅花的花瓣。 “泉儿，你们今天去了乱坟岗？” “回父皇，儿臣的确是去了乱坟岗，只不过……”七皇子由于了一下，他在想，要是皇上问起他们的目的来，他该如何回答？ “只不过什么？”果然，皇上继续追问道，“你没事跑乱坟岗去做什么？那里阴气重，大冷天的，在你府上待着多好！难不成，那里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七皇子猛地双膝跪地，低着头道：“父皇！您就是借儿臣一千个胆子，儿臣也不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儿臣只是去乱坟岗凭吊一位逝去的朋友，却没曾想，正巧赶上了爆炸，就连我那位朋友，也在爆炸声中，尸骨全无了……” 皇上眯着眼睛，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他才蓦然说道：“你暂且起来吧，朕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谢父皇！” 七皇子站起来，恭敬地站在一边，皇上看了一眼吴良，问道：“小神医，你跟着泉儿一起的，说说你的看法吧？这个爆炸，是怎么造成的？” 怎么会问自己？难道皇上得到了什么消息？在皇上看向吴良的那一刹那，吴良浑身皮肤紧绷起来，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他忙跪下来，沉声道：“回皇上，小民推测，应该是天神下凡吧？要不然的话，小民真想不到，有什么能产生这么大的响声了！” “哈哈哈！” 皇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神医真会说笑！果如你说的，跪人多忘事，你还是不要下跪了，不然恐怕连天神都记不住长什么样子了！” “小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若是天神下凡，想必是为了大兴蜀国，全是皇上的福气，我们也能过一个好日子啊！” 吴良信口胡诌，哪里是什么天神下凡，却是有人想送他吴良上天！吴良装做衣服山野粗鄙之人，不识得外面的大世界。 对于吴良的装傻充愣，七皇子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他依旧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至于皇上，吴良更不知道他是否看穿了自己是在瞎掰。吴良心思闪电般转动着，“皇上，小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皇上不置可否，“你姑且说说看。” “乱坟岗上，所葬之人尽是贫苦老百姓。今日一阵巨响，千百位已逝之人的遗骨化作灰烬，多少后人找不到凭吊之处！小民恳请皇上，准许小民带人超度亡灵，以示皇恩浩荡。” “这样做的话，可以安抚黎民百姓，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祖辈的坟茔遗骨遭到破坏，这样做的话，可以让百姓更加拥戴皇上您。” 皇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听到吴良这么说，眼前突然一亮：“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回皇上，小民与七皇子从乱坟岗回来的路上，看见许多百姓遥遥对着乱坟岗哭泣，心生不忍，故而向皇上提出这个请求。” “嗯——”皇上赞许地看了一眼吴良，“这么说，小神医还能做法事？” “不。” 吴良见话题已经被转移过来，他忙把话题往远处引：“我虽不会做法事，却认识一个风水先生，可以让他代劳。” “行吧，就按照小神医所说的，明日郑会吩咐赵公公带你去皇觉寺，此事由你全盘负责。” “谢皇上！” 吴良重重地磕一下头，将此事领了下来。末了，皇上又说：“泉儿，你跟着小神医去吧，大事小务也跟着学操办一下。” 接下来，皇上果然没有再问吴良们去乱坟岗做什么事情。吴良又详细地问皇上他的病好了没有，有七皇子在场，皇上也不好说，只是点点头说已经好多了，没有多大问题。 一直聊到半夜，吴良与七皇子才离去。两人离去之后，早有小公公进来服侍皇上睡下。 等到夜深人静之后，皇上的寝宫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本来已经睡下的皇上，突然坐起来，严肃道：“去查一下那个小神医的底细，他究竟是谁，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来成都府究竟有什么目的！” 细碎的脚步声又逐渐远去，逐渐消失在黑夜里。此刻的吴良，早已回到七皇子府上，他正在思考着，明天去皇觉寺，究竟要怎么做。 第两百六十八章 黄觉寺 黄觉寺在成都府东门以东十里处，各种皇家祭典，但凡涉及到礼数之类的，全由礼部负责，而礼部转手就会找黄觉寺的人。 但这次乱坟岗的事情，皇上并没有交给礼部去做。也许是吴良说得在理，亦或许是皇上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动用礼部。 第二天一早，吴良与七皇子，在赵公公的带领下，等城门一开，就从东城门一溜烟出来，寻了路径，直奔黄觉寺而来。 天又下起了大雪，四处白茫茫一片。现在已经是腊月二十几，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置办年货，成都府城外的老百姓们，赶着将菜蔬瓜果挑到城内，现在是卖年货的时候，乘着这十几二十天，好生赚上一笔钱，也好为家里的老母妻儿添置些衣物。 一路走来，吴良看见，春天才有的蔬菜，现在已经上市不少，他刚开始还吃惊一番，转而想到连曼陀罗花那种东西都能在冬天培育出来，种点蔬菜算什么？ 只不过，让吴良觉得难受的是，现在并没有大白菜，有的只是一种叫“菘”的东西，那是大白菜的最早版本，吃着有些涩口，与后世的大白菜相比，实在是令人有些难以下咽。 吴良还发现，今天的街道两边，有很多卖灶王爷图像的。来买图像的多半是一些老百姓，他们将图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又小心翼翼地离去了。 “赵公公，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吗？”吴良突然问道。 “是啊。”赵公公看着一个买南瓜糖的小男孩，神色颇为喜悦，“二十三，糖瓜粘，今天是过小年喽！” 俗话说，官三民四船家五，说的就是过小年。但渐渐已经演变成，统一在腊月二十三这天过小年了。 吴良神色有些落寞，想必惠儿她此刻也在吃糖吧？或者是在打扫灶房，准备迎接灶神呢？不得而知。 惠儿离开他一个月不到，可他却觉得好似过了百十年未曾见到一般，甚是想念。 在成都府，将黑神教与火药厂的事情处理完，吴良就要回去了。经过这一次的成都府之行，他实在不想在外面的世界搅和了，太累。 特别是在他面对皇上的时候，虽然皇上给了他一块令牌，整日对他都是笑脸相迎的，但吴良总觉得，自己要是不赶快抽手，绝对要栽在他的手中。 来到成都府这一段时间，不说要与那些尔虞我诈的人笑脸相迎，单说吴良遇刺，已经有三五次了。吴良也不是泥菩萨，有人伤害他，要他的命，他绝对会反击，否则他早就回到吴家寨去陪牛慧儿了。 吴良一路上细想着事情的细末之处，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黄觉寺。 “阿哥，黄觉寺到了！” 来到黄觉寺，七皇子见吴良还在发呆，他顿时出言提醒道。 “唔，到了啊。” 吴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去，发现黄觉寺并不是黄的，而是红的。 它的围墙，用红泥刷过，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黄觉寺门前，有两棵异常高大的柏树，要两个人才能抱得完。 柏树上面满是积雪，时不时有一团掉下来，砸得满地都是。 有几个小和尚正在清理积雪，今天是过小年，他们做完了早课，将寺里寺外打扫干净，就可以高高兴兴地玩耍了。 他们都是成都府周围，没了爹娘的孤儿。黄觉寺的主持见他们可怜，便收到黄觉寺来出了家，一是不忍心看他们忍饥受饿，二来也可以传承黄觉寺的香火，算是一举两得吧。 小和尚背对着吴良他们，闷头扫着，并没有看见吴良三人。终于，一个小和尚扫完了，他挺直腰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过身来，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三个人，吓得一趔趄，手中的扫帚也丢掉了，大声喊叫出来。 剩下的小和尚听到喊声，也回过头来，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和尚，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他将扫帚交给其他的人，来到吴良他们面前，单手竖在胸前，行了个礼数，“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来黄觉寺有何贵干？” “不知主持可在？”赵公公和蔼地说道。 “主持？他现在在殿里呢，三位请随我来。”小和尚转身之后，朝着刚才那个叫出声来的小和尚一瞪眼，伸手就要给他一个爆栗，但小和尚做了个鬼脸，笑道：“大师兄好凶啊！” 说完之后，不待其他人有什么反应，他便跑了。带路的小和尚举着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他摇摇头，继续带路。 吴良看在眼里，不禁莞尔一笑。这些孩子，躲在黄觉寺里面，虽说生活始终与外面的老百姓不同，但好在有吃有住，不担心哪天会天下大乱，没了性命。 要是整个蜀国，乃至南汉，楚国，所有的孩子，都能这般，该多好！吴良心想，要是自己能做到这一步，那也不枉来到这个世上一遭了。 进得黄觉寺，迎面就是“大雄宝殿”四个大字，金灿灿的，格外醒目。 走进大雄宝殿，就看见有一个身披袈裟的人，正跑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个木鱼正在敲打，“哒哒哒”的声音直叩所有人的灵魂。 听到脚步声，那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和尚轻声说道：“师父，您今早上嘱咐我带来的三个人，我已经带到了。” “嗯。你先退下吧。” 那人站起来，转过身，吴良才发现，那人的眉毛足足有两寸长，胡子就更不用说了，尽管眉毛胡子都已经全部白了，那人的气色却很好，目光炯炯有神，口唇红亮鲜艳，吴良唯一想到的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鹤发童颜”。 “阿弥陀佛，昨夜老衲夜观星象，得知今日有贵客来访，故而命弟子在寺外好生等候，现在果然到来，却是赵公公！”那人行了个礼，道。 赵公公急忙还礼，“不敢当！在下只是一个跑腿的，何来贵客之说？真正的贵客，是我身后二位！” 说罢，赵公公移开半步，指着七皇子道：“这位是七皇子，这位是吴良，小神医。” “啊呀！” 主持一听是七皇子，忙要跪下，七皇子却搀住了他，“主持不必如此！佛门之地，本皇子一直敬仰，主持这么做，不是折煞了我吗？” 说着，七皇子走到佛像面前，虔诚地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这才起来。 第两百六十九章 他们是认识的 黄觉寺之行，很是顺利。 因为七皇子带来了皇上的手谕，主持哪会不从？再说了，黄觉寺的存在，本就是做这些事情的，朝廷每年拨下那么多银子，交给黄觉寺，现在正是他们出力的时候，要是他们扭扭捏捏，那怕是要被皇上掀他个底朝天呢！ 只不过，主持说他要亲自操办这件事的时候，却被吴良阻止了。 “阿哥这是为何？” 主持与吴良三人坐在蒲团上，听到吴良拒绝了他，他停下手中正在拨动的佛珠，睁开眼来，不解地问道。 “主持的人，我自有人选，主持只需要提供人手及操办用具即可。” 吴良笑笑，他好像有些越俎代庖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已有人选？”主持眼看自己的位置被代替了，他却也不恼怒，心平气和地讲到，“不知阿哥找的是谁？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成都府，除了老衲，想必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主持这件事的了吧？” “虽说这是皇上的意思，但这件事确实太重要了，老衲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要是阿哥的人选，不符合老衲的意思，老衲定然是要上报皇上，请皇上另行处置的！” 说着，主持竟站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离开的意思。 “主持先别激动，听我慢慢与你说。” 吴良也站了起来，朝着主持施了一礼，“本来我是打算保密的，但主持一再坚持，在下也只要有告知了。眼下只有我们四人知晓，还望主持不要走漏了消息。” 主持点点头，吴良继续说道：“不知主持听过‘崔八先生’这个人没有？” “崔八先生？”主持感觉有些熟悉，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主持试探性地问道：“他是蜀山下来的吗？” 吴良摇摇头，“此人并非蜀山之人，只是一介山野之人罢了。但他有一个哥哥，名唤崔七先生，此人多年前曾混迹于皇宫，不知主持听过没有？” “你是说崔七先生？” 听到崔七先生四个字，主持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十分激动。 “他……还活着？” 吴良不置可否，只是说道：“这位崔八先生，是崔七先生的亲兄弟，主持既然认识崔七先生，那对于崔八先生，想来也应该认同吧？” 主持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崔七先生是我多年的朋友，时隔多年，忽然听到他的消息，却有些激动，让诸位见笑了。” “既是崔七先生的兄弟，那自然是可以的。”主持立即答应了下来，“今天我会把一切事宜准备好的，明天七皇子只管带人来取便可。” 事情敲定之后，吴良又与主持闲聊了几句，主持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不简单，不论自己说什么，这个年轻人都能接上来，难不成，这是一位智者转世？ 他们一直聊到天黑，主持才放吴良他们离去。三人出来之后，天已黑透，他们捱黑往成都府赶，到得成都府，都已经夜禁了。 “阿哥，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赵公公得知吴良是要崔八先生来主持这场祭祀，人不知有些担心，毕竟在好几年前，他的哥哥，崔七先生，那是被全国通缉的，现在…… “应该没有问题。据我了解，都己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皇上也不一定能记得当年的事情了呢！” 话虽这么说，但吴良心里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皇上说的，让他全权负责，即使如此，那自己想要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这件事的关键点，不在是谁操办，而是操办的结果如何。 倘若是黄觉寺的主持来操办，被他搞砸了的话，一样免不了被皇上丢到大牢里面去。但要是崔八先生把这件事做好了，那可就是大功一件，指不定还可以把先前崔七先生的罪名给洗掉，最重要的，是吴良离他的目的又进了一步。 乱坟岗下火药厂的线索断了，吴良忽然明白过来，他不能这样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要主动出击，要把敌人吸引过来，化被动为主动。不然的话，一味地被别人亲着鼻子走，自己怎么死掉的都不知道。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对方也不是傻子，想要让对方自动跳出来，不光是要主动出击，而且还要出其不意，这样才能使对方自乱阵脚。 吴良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细细碎碎地理了一晚上，也不知道理出了什么样的一个结果。 第二日，吴良把崔八先生叫了过来，加上七皇子，带了些手下，朝着黄觉寺去了。 此次赵公公并没有随他们前往，他要将这些事情如数地向皇上禀报。 来到黄觉寺，照例是那几个小和尚在扫雪。昨天挨大师兄打的那个小和尚，见是昨天的那几个人来了，忙丢了扫帚，朝着院子里就是一溜烟小跑。 大师兄也停下来，朝着吴良他们行了一礼，“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请稍等片刻，容小僧前去通报一番。” 吴良停住脚步，笑道：“那个小菩萨不是已经去通报了吗？” 大师兄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笑道：“小僧们只不过是大佛身边的仰望者罢了，怎能称作是菩萨？善哉善哉！” 正说着，院子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一回头，却是那个小和尚带着主持出来了。 小和尚神情颇为得意，他看着大师兄，笑嘻嘻地说道：“大师兄，今天我没有给你丢脸吧？” 大师兄一瞪眼，举起手来，做势就要敲他的爆栗。小和尚吓坏了，忙躲到主持身后，委屈巴巴地说道：“师傅，你看，大师兄又要欺负我！” “诶，惠空，让着他点嘛！”主持看着两个活波可爱的孩子，慈祥地说道。 “哼，师傅就是偏心！惠觉他才多大，师傅再这样宠溺下去，迟早会把他惯坏的！”大师兄愤愤地说道，“我这是在替师傅管教！” “要你管！” 小和尚惠觉做了个鬼脸，朝着院子里面跑去，大师兄惠空也跟着追上去，刚跑没几步，迎面飞来一个雪球，，正中脑袋，雪花散开，掉到脖子里面，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惠觉！千万别让我抓住你！” 主持笑着看两人跑远，他才回头，“阿哥，你要的东西，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还没说完，主持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只是用手指着吴良他们，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第两百七十章 纷乱的乱坟岗 “崔七先生！” 半晌之后，主持有些迟疑地喊出声来。崔八先生愣住了，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叫自己哥哥的名字？他不解地看着吴良，吴良笑道：“主持，这位不是崔七先生，而是崔八先生！” 主持在众人面前两侧十天，很不好意思，他尴尬地说道：“老衲思念友人，今日得见其胞弟，觉得十分眼熟，故而失口喊将出来，罪过罪过！” 众人刚入得屋内坐定，主持就开口了：“这位崔八先生，与崔七先生果然是一模一样！想当年，崔七先生还在的时候，老衲与他在这数九寒冬里，整日谈天说地，好不自在！只是一晃四五年过去了，却早已物是人非……” 说着，主持问道：“既是崔七先生的兄弟，不知这几年，崔七先生过的还好？” 崔八先生摇摇头，看向吴良。吴良把话接了过来，“崔八先生能有主持这样的知音，莫不是他人生中第一大幸事！劳烦主持惦记，崔七先生一切安好，只是现在不宜露面，况且，他此刻并不再成都府，而是远在成都府千里之外的一个偏僻之地，有我照顾，过得还算踏实。” “唉……他也是命苦啊！”主持长叹一声，“只要他过的凑合，不再整日地颠沛流离，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哪里还敢奢求那些舒适的生活？” 得知崔七先生还活着，并且还活的马马虎虎，主持也就放心了。他念了一声佛号，站起来，道：“诸位请随我来，东西与人手，已经准备好，专等崔八先生发话，便可开拨了。” 吴良一拱手，道：“多谢主持的鼎力支持！此时主持虽为参与，但功劳定然有主持一半的！” 主持笑了笑，“出家人哪来的那些贪念？阿哥不必惦记老衲，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要你把乱坟岗的事情安排妥当，那就是大功一件！” 黄觉寺和乱坟岗，一个在成都府东面，一个在成都府西面，三人领到东西之后，从黄觉寺出来，并没有从成都府中过，而是绕道来到了乱坟岗。 现在的乱坟岗，已不似那日的凄凉，但四处散落的棺材板，隐隐在控诉着黑神教之人罄竹难书的罪行。 乱坟岗周围，早已驻扎了一队军队，不知是不是郑海中安排的，也许他不知道乱坟岗还会不会发生爆炸，故而将这个地方围了起来，以免伤及无辜。 在乱坟岗的废墟里面，有十多个人，皆身穿黑衣，一半的人打着黑伞，另一半人抱着一个小瓮，时不时弯腰下去，又很快站了起来。 由于有军队守着，百姓们根本进不到乱坟岗里面去。他们围成一堆，不停地朝着乱坟岗里面看去。有些人试图走进去，却被把守的士卒拦了回来。 “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 一个士卒刚把试图冲进去的百姓拦下，就看见吴良他们大摇大摆地朝着乱坟岗里面走去，他急忙大喝到：“你们不知道这里被隔离了吗？闲杂人等不许入内，还不速速离去！” 隔离了？七皇子有些惊诧，“你们这里管事的是谁？把他叫出来……” 还没说完，旁边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吴良偏过头看去，就看见一群人与士卒扭在了一起，吴良大喊一声“坏了”便走了过去。 七皇子和士卒也跟了过去，吴良来到骚乱的地方，只见十数个百姓与士卒扭打在一起，士卒一退再退，他们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了，却迟迟没有拔刀，只是一味地让着那些百姓。 岂料这样的行为却助长了那些百姓的气焰，他们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的朝着乱坟岗废墟逼近。 “冲啊！这些王八蛋，就是不让我们去捡自己亲属的遗骨！居心叵测！” “儿啊！爹来给你收尸了！也不知道哪一块骨头是你的，别怪爹给你捡错了！” 老百姓一边喊着，一边往里面冲。有些士卒已经按奈不住了，腰刀已经出鞘一半，却依然不敢拔出来。 “狗贼！是不是你们将乱坟岗搞成这样的？还不允许我们去捡自己亲人的遗骨！想死不是？” 一个百姓情绪激动，从地上捡起石头，就朝着士卒跑去，“狗贼，你还我儿子的遗骨！” 眼看双方就要迸发更大的冲突，吴良已经站了出来，正要阻止，却听得一声爆喝：“全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怒吼，宛如晴天霹雳，将众人震得眼冒金星。旋即，但看见士卒身后，转出一个白盔白甲的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正是卫定霖。 双方不由得停了下来，卫定霖先是对着士卒一顿劈头乱骂：“叫你们不要与百姓起冲突，你们为何不听？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士卒们出鞘一半的刀又收了回去，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吴良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几日不见，卫定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比以前威风了。 “诶，卫将军，此事不怪士卒，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了！”吴良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卫定霖走过去。 “是谁？” 卫定霖猛地回头，却看见吴良笑吟吟地看着他，“卫将军，果然是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呀！你这威风倒是涨了不少！” “我道是谁，原来是阿哥！”卫定霖抱了抱拳，“阿哥，你就不要埋汰末将了，这都是郑将军下的命令，我也无能为力啊！” 两人正说着，有一个百姓突然站了出来，指着吴良道：“你这个后生，错不在他们，难道错在我们吗？” 吴良打量眼前这个百姓，约莫四五十岁，面色憔悴，眉宇间还隐藏着一丝愤怒。 “这位大伯，错不在士卒，当然更不在你们身上。乱坟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深感抱歉，但天灾人祸，岂是我们能说定的！我们之所以不让你们进去收敛亲人的遗骨，是因为里面还有很多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爆炸，怕伤及更多的人。” 吴良侃侃而谈，“现在我们已经派人去替你们做你们要做的事情了，所以你们不要担心，我们会帮你们处理好的，我已经请来了法师，马上就要开坛做法，超度受惊的亡灵，还请诸位不要与我们为难。” 那个百姓听了，虽然眉宇间的愤怒还未散去，却也平静下来了。 见他沉默了下来，吴良松了一口气，卫定霖一脸感激地看着吴良，刚才要不是吴良替他解围，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他卫定霖带兵打仗还行，要是来做这种事情，却是一点也做不来。 可郑海中偏偏就是要他来做这些事，搞得他头都大了。 “多谢阿哥……” 卫定霖走到吴良身边，再次抱拳，感激的话语还未说完，却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冒了出来：“想不到我们的神医，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 第两百七十一章 针锋相对 听到声音，吴良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他起了冲突的小衙内。 自从上次被修理之后，小衙内就杳无音讯了，在成都府纨绔子弟的圈子里，都看不见他的身影，怎么现在突然跳出来了？ 只见小衙内身后跟着数十个军汉，皆是粗腰高膀，怒目圆睁的，活像一群怒目金刚。那些军汉统一手按腰刀，大有一声令下便要上来活撕了众人似的。 “小衙内！” 七皇子也看清了，他冷笑道：“小衙内消失这么久，怕是养伤去了吧？怎地？这一次，找了几个虎背熊腰的打手，想要来找场子了？” “七皇子，你莫要得意！”小衙内双手插在胸前，趾高气扬地说道：“胡说！那是我义父派我出去公干去了！再说，我受伤不受伤，关你鸟事？” “呵呵” “关我鸟事？”七皇子被气笑了，“是，你去哪里确实不关我的事，大不了我在弄你一顿，谁会管你去哪里？” 卫定霖早就看出空气中浓重的火药味了，他脸色一沉，上前几步，朝着小衙内抱拳道：“不知小衙内为何来此，此处已被封锁，小衙内还是请回吧！” 很显然，卫定霖是站在吴良他们这边的。 小衙内见卫定霖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锦帛做的卷轴，缓缓摊开道：“皇后娘娘有懿旨在此……” 七皇子等人一听，哗啦啦皆是跪了下来。小衙内嘴角扬起一丝自满的微笑，果然，有权力就是好啊！看看眼前这些人，仅凭一张锦帛，就让他们屈服于自己的脚下。 他吧啦吧啦照着懿旨上的话念了一遍，到最后，他将懿旨收起来，面带微笑地看向众人，期待他们从地上起来的那一刻。 等等！小衙内眼睛都瞪大了，他脑袋嗡的一声，怎么会有一个人是站着的？他想死吗？见到懿旨都不跪？虽说这懿旨是皇后娘娘下的，比不上圣旨那么金贵，但是，也是天下第二管用的话啊！ 就连皇子都要下跪，这人怎么如此的大胆？等到小衙内将站着的人看清之后，他突然笑了，先是小声地抽搐着双肩，最后竟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 “想不到竟然有一个不怕死的！竟敢忤逆皇后娘娘，公然违背皇后娘娘的旨意！” “这回，管你是什么神医，都救不了你了！”小衙内将懿旨收起来，好似他的荣誉一般，“来人，把他抓起来，带到皇后娘娘面前去！” 小衙内身后的军汉答应一声，旋即走出三五个来，他们活动活动身上的肌肉，一阵爆黄豆的声音响起。 那些军汉，就像一堵墙向他移来，吴良只感觉呼吸一滞，他退后一步，大声说道：“小衙内！你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看我手中拿的是什么？有本事你动我一下试试！” 军汉们停住了脚步，他们一齐回头看着小衙内，脸上皆是犹豫之色。 “什么？” 小衙内一肚子疑惑，有什么东西还比自己怀里的懿旨要金贵？他捏了捏怀中的懿旨，还在，他心里踏实多了。 他从军汉们魁梧的身躯后面走出来，就看见吴良手中拿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上面隐约还有一排整齐的小凹，那是……牙印？ “亏你想得出来！莫不是你从哪里偷来的黄金，胡乱融成一块令牌，在这里狐假虎威吧？”小衙内嗤笑道。 他们能有什么本事？在眼前这群人中，只有七皇子的地位最高，其他人有什么资格和自己说话？就是不借着皇后娘娘的威风，单凭自己的身份，就足够碾死他们的了。 要是在一个月前，自己见着七皇子，肯定是要绕着道走路。但现在，自己已经傍上了三皇子这颗大树，并且，三皇子还把自己推荐给了皇后，据说被皇后看上的人，都是一飞冲天的。 “不要上了他的当！他是蛮夷之人，来成都府刺探消息的，把他抓起来！要是反抗的话，就直接剁了！” 好大的帽子！吴良只不过是从溱州城来的，竟然在眨眼之间就被扣上了蛮夷之人的帽子，他再退一步，厉声喝道：“小衙内，睁大你的狗眼！这可不是你说的假令牌，而是皇上给我的！” “胡说！” 小衙内脱口而出，他根本不相信这是皇上给吴良的。开玩笑，皇上是什么身份，能把这玩意儿给一个平民？ “将他抓起来！” 军汉们得到命令之后，竟再次大步流星地朝着吴良走来，吴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大胆，竟然真的动手。 但是，他并没有转身逃跑，而是笑盈盈地看着小衙内。小衙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人是傻了吗？怎么不知道逃走？ 你倒是逃走呀？只要你一跑，就有理由把你杀死了！ “阿哥！” 七皇子已经站起来，他满面寒霜，“小衙内，看来上次没有把你弄残废，你很开心是吧？信不信我这次把你弄成你义父那样？” 卫定霖眼看事情不对，他噌地一声抽出刀来，喝到：“动手！” 刚才与老百姓起了冲突的士卒，全都把刀拔了出来，将五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吴良趁机后退几步，退出他们的圈子。 今天他之所以不跪，就是要趁机把事情闹大，将小衙内这只时不时出来恶心一下人的苍蝇拍死。 五个军汉相互对了一下眼神，轻轻点头之后，他们也把武器亮了出来。 上！ 卫定霖一声暴喝，率先冲上来，抡圆了刀，猛攻其中一个人的下盘。 他身后的士卒也跟上，不过却没有卫定霖的魄力，他们都是三四个人一组，猛攻一个军汉。 一时间，兵器碰撞之声响个不停。 先前与卫定霖手下起冲突的百姓们，早已退到数十米开外，皆是抱着胳膊肘，围成一圈，在看热闹。 刚开始，卫定霖他们仗着人多，还占些优势。片刻之间，卫定霖就与对手之人打了上百回合，他竟然感到有些力乏了。每一次兵器的碰撞，他都感觉到有一股怪力从碰撞之处传来，饶是他如此大力，也震得他双手发麻。 他都如此，他的手下更不用说了。那些军汉的武器上下翻飞，大张大合只见，士卒们稍有不慎，就会被直接拍飞，砸到围观的人群里，人群顿时如蝗虫般散开。 更有甚者，军汉反手一拍，刀背打在士卒身上，就像拍西瓜一般，士卒顿时口喷鲜血，软绵绵地就倒了下去。 “畜牲休得伤我兄弟！” 卫定霖眼眶都快眦裂了，他顾不得力乏，强提起一口气，便要再上。 第两百七十二章 摩天钻来了 “住手！” 正当卫定霖要拼命的时候，却听得人群中一声爆喝传来，卫定霖立刻回身撤出一丈之外。 那些军汉见没了对手，便一齐朝着吴良奔来。吴良正要想办法逃走，他低估了这些军汉的实力，竟然连卫定霖都打不过，想必现场没有能打过这些军汉的人了吧！ 就在吴良即将被抓住的一瞬间，万分危急，爆喝传来之后，随即从人群中跳出一个人来。 那人踩在围观群众的肩膀上跳进来的，进来之后，一个鹞子翻身，就来到了卫定霖面前。 吴良隐约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他回头看向七皇子，七皇子也楞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欣喜地说道：“阿哥，是摩天钻，老摩回来了！” 老摩！吴良也想起来了，他去了这么久，是时候回来了。只不过，不知道惠儿她们此行顺利吗？ 但现在很显然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摩天钻也没有和吴良他们打招呼，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五个军汉，语言冰冷异常，如同对死人说话一般： “你们禁局的人果真有不怕死的吗？三皇子倒是养了一群好狗，只不过，你们不替主人办事，却来这里帮一个没把儿的，说出去，也不怕臊了你们主人的脸皮？” 小衙内立刻脸色惨白，这些人的确是禁局的人，但是这些都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眼前这人是怎么人认出来的？ 难道是有内鬼？小衙内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想到三皇子处理叛徒的手段，小衙内就汗如雨下。 不，不可能！禁局里面根本不可能有内鬼！小衙内想到，要是有内鬼，禁局就没有那么神秘了，但是，这人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又或许，他是在胡编乱造，想借机诈骗自己，引诱自己上钩？ 哼！我才不上你的当！你当我小衙内这么多年是白活的吗？ 小衙内打定主意之后，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然仍然能听得出有意思细微的颤抖：“什么禁局？老子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我的门客，与那什么狗屁禁局无关！” “小衙内，你忽悠别人就算了，你以为老子也会被你忽悠过去？” 摩天钻见小衙内不承认，立即讽刺道：“难道你嘴上有把门的？” 在斗嘴的同时，摩天钻动手了。只见他手腕一抖，银色的长剑瞬间出现在手上。吴良发现，这把长剑分明要比原来那一把宽上些许，并且，颜色也有些不一样。 摩天钻使出“银色乱舞”，顿时，在他面前，就出现了一团银色的光亮，那些军汉吃了一惊，没想到还有这么强大的对手！ 他们极为熟稔地聚在一起，准备联手对付摩天钻。 即便是一打五，摩天钻也是毫无惧色，只见他手中的银剑上下翻飞，舞出重重叠影，此时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大雪，片片雪花掉落，竟不知何为剑影，何为雪花了。 在这数九寒冬，竟出现此等奇观，所有人都看得痴了，包括小衙内。 但那五个人可没有感觉到这剑影有何美妙之处。 他们只觉得眼前似有一条银白巨蟒袭来，又似玄武那般沉重，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但此刻他们并不敢后退半步，临阵未战而先逃，回到禁局之后，想到三皇子那等手段，众人就忍不住一阵寒战。 上！ 不知是哪一个军汉壮起胆子，喝了一声，剩下的四个人才紧贴在一起，朝着摩天钻奔去。 摩天钻微微下蹲，手中的银剑舞出朵朵剑花，那五个军汉来到之后，他蓦地将手中的银剑停下来，纷乱的剑花便消失了，天上的鹅毛大雪自然落下，掉在他头发上，清冷中竟带有一股肃杀之意，周围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心生退意。 吴良忽然觉得，摩天钻的气质变了，但是因为什么而变的，吴良却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把长剑，更加符合摩天钻的气质。 五个军汉来到摩天钻身前，已不足半丈。摩天钻微微蹲下的身子突然站了起来，他手中的银剑诡异地刺了出去。 刺出去的这个角度十分刁钻，他刺向的那个军汉，只觉得眼前像是有一万条巨蟒扑来一般，他来不及发出声音，早已被摩天钻的银剑刺中。 啊！ 众人还沉浸在摩天钻舞出的剑花中，却听得一声惨叫，小衙内率先回过神来，入目的竟是铁塔般的汉子仰面倒下，倒下的同时，还带出了一簇血花。 就像连锁反应一般，摩天钻一连接着刺出四剑，那些军汉竟丝毫反应都没有，只一个照面就倒下了。 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的百姓都叫好起来。他们哪里辨得出哪一方是好哪一方是坏，只是看哪方打得厉害，胜出了，便觉得那是英雄。 小衙内见自己的五个手下被摩天钻一个照面拿下，现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他捏紧了拳头，用以掩饰内心的震惊与恐慌。 这五个人，可是禁局里面，专门训练出来的，就像刚才的卫定霖，带着那么多人，都没有将五个人拿下，怎么就败在了一个摩天钻的手里呢？ 以前没见摩天钻这么厉害呀？他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本事？ 在小衙内阴晴不定的时候，吴良走到摩天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摩大哥，好久不见，一路可还顺利吧？” 摩天钻将银剑收起来，如同以前一样，只见他手腕一抖，那把银剑倏的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顺利，素儿姑娘和黎平兄弟已经安全到达吴家寨了，托给一个叫老苗医的人照顾着，我便回来了。” 吴良点点头，心中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下来了。 自从惠儿她们离开成都府之后，吴良每天都在为她们担心，现在，惠儿她们已经安全到达吴家寨，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吴良正在向摩天钻了解情况，卫定霖走上来，他看向摩天钻，抱拳道：“摩大哥真乃神人，我等数十人久攻不下的五人，竟被摩大哥一人拿下，真乃吾辈之楷模啊！” “哪里哪里！” 摩天钻推辞道：“打倒他们，可不是我一人的功劳！要不是诸位消耗他们如此之久，我怎能拿下？还是诸位的功劳大！” “阿哥，这些人怎么处理？” 卫定霖客套一番，略一迟疑，抱拳道。 第两百七十三章 抓起来 听得卫定霖这样问，吴良正要说话，却见人群中突然纷攘起来，旋即，两个身穿铠甲的士卒就从人群众挤了出来。 “让一让，让一让！” 那两个士卒挤出来之后，接二连三的走出好些士卒，他们将人群几开，强行排出一条通道来。 通道刚打开，就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走了进来。却不是别人，正是郑海中。 郑海中一身金色盔甲，头戴一顶红缨盔，胸口明晃晃的护心镜，是不是一闪一闪的，大将军的形象不露自威。 他一只手按在刀柄上，走到吴良和七皇子面前，抱拳道：“末将来迟，请七皇子与阿哥治罪！” 说着，便要跪下去。 七皇子上前一步，一把将郑海中搀住，“老将军不必如此，幸而有卫将军死命相护，又有摩天钻及时赶到，我们并没有受到伤害，郑将军不必自责。” 郑海中叹了口气，“幸好七皇子没事，不然末将就是罪人了！” “我正在处理事情，却看见这里聚集了一大堆人，我寻思着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便过来一看，哪知这些百姓像是没有看过热闹一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差点就没有挤进来。” “幸好摩天钻及时赶到，不然的话……” 郑海中想着就后怕，刚才要不是摩天钻赶到，真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郑海中面色极为难看，这个小衙内，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公然与七皇子较劲，甚至还想要了七皇子的命！ 是谁给了他这个胆子？虽说七皇子现在式微，却也是一个皇子，哪轮得到他来找七皇子的晦气？ 难道是三皇子？ 郑海中不敢妄加猜测，毕竟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虽说这些人极有可能是禁局的人，但谁能来证明？ 但他敢肯定的一点是，小衙内这一下脱不了干系了。别的人与小衙内有牵连，他郑海中管不着，但是，那小衙内敢在自己面前行凶，那可就要拿你来好好开一刀了！ “抓起来，带回去好好审问！” 郑海中另一只手一挥，他的手下便一拥而上，将小衙内与他的手下围了起来。 小衙内没了帮手，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你们竟然敢对我下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们知不知道，我是皇后娘娘的人？” 情急之下，小衙内高声喊道。 “哼！” 郑海中冷笑一声，“扯淡！你小衙内是皇后娘娘的人，那又如何？七皇子还是皇上的人呢！” “敢在我面前动手，你怕是活腻歪了吧？既然来了，那便留下来，让我好好招呼你几天吧！” 小衙内见将皇后娘娘搬出来，也于事无补，他看着周围的百姓，再次高声喊道：“众位父老乡亲，你们快看一看，这些人竟然仗着人多，要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劳烦诸位乡亲搭救一番，在下必有厚报！” 那些百姓听了，顿时鄙视不已。仗着人多？刚才不知是谁仗着自己实力比别人大，就要把人家置于死地呢！现在自己打不过了，就要跳出来，把自己描述成弱势力，真不要脸！ 周围的百姓，此刻没有一个说话，都是一脸嫌弃地看着小衙内。 摩天钻听得小衙内在那里狺狺不止，他走到小衙内身边，抡圆了巴掌，一巴掌就打在小衙内脸上。 “狗东西，果然是跟着不带把的，都忘记自己带把了！没种的家伙，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要不，我借着军中的刀具，送你一副好皮囊，到时候，你再去认一个干儿子，省得你生出一群没种的家伙来？” 说着，摩天钻还比划了一下。说真的，摩天钻早想把小衙内给办了，他早就看不惯这种人，但是，七皇子一直管着他，叮嘱他不要乱来，因为小衙内虽说没什么用处，但他的干爹，老衙内，可还健在呢！那个老家伙，可不是一个善茬，不是七皇子现在能对付的。 小衙内眉头一抬，“哼！你要是敢动手，我干爹绝不会饶了你的！” 嘿！这家伙还来了气了！摩天钻心想，是不是自己多日不再成都府露面，成都府的人都忘记还有摩天钻这号人物了？ 他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小衙内白净得如同面粉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殷红的巴掌印。 加上先前那一巴掌，小衙内左右脸上都是巴掌印。他只觉得双颊火辣辣地疼，嘴里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他张嘴一吐，竟吐出一口血沫，里面还夹着两颗牙齿。 “我不敢把你切了，但是，我敢把你打个半死！你信不信？即便捅到你干爹，甚至在皇后娘娘那里，老子也不怕！” 摩天钻来了气，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在他面前瞎叫唤的！ 去年的时候，摩天钻奉大理寺的命令，追寻一个杀人犯，杀人犯嚣张不已，几次三番现身挑衅摩天钻，又再次消失。 不得不说，那个犯人还是有些狡诈的，摩天钻被挑衅三次，三次都没有抓住。 摩天钻气得七窍生烟，他守株待兔多日，终于在杀人犯第四次跳出来挑衅他的时候，被摩天钻当场抓获。 抓到人之后，摩天钻并没有把人交给大理寺去审问，而是就地将杀人犯打了个半死，到最后，还是随行的捕快见杀人犯不行了，才将摩天钻拉开的。 但是，那杀人犯还没有来得及带回大理寺，便在回大理寺的路途中，一命呜呼了。 为此，摩天钻可受到了不小的惩罚，但他依然是这个脾气，见不得小人得志。 将小衙内抓起来之后，吴良走到那五个军汉身边，蹲下来，探了探他们的脉搏，发现他们并没有生命危险，但不知怎么的就昏了过去。 摩天钻走过来，见吴良皱着眉头，便问怎么回事。吴良指着这些人，问道：“摩大哥，这些人，想必能问出很多线索吧？可是他们现在昏迷着……” “哈哈，这有何难？” 摩天钻爽朗一笑，手握剑鞘轻描淡写地在那些人身上一刺，那些人立刻咳嗽起来，竟然转醒了。 “这是我的独门绝技，刚才我刺的那一剑，将他们的血脉暂时封住了，现在我给他们解开，他们自然就转醒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 审讯 “说吧，你们为何要来这乱坟岗闹事？” 乱坟岗不远处，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面，郑海中沉声问道。 小衙内脸上殷红的巴掌印还没有消失，他一说话，就疼得龇牙咧嘴。 “我凭什么告诉你？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你们没有权力知道！” “我看你又想挨打了是吧？” 摩天钻见小衙内又开始耍滑头了，他怒道：“你再不老实一点，我教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哼！难不成你还敢弄死我？”小衙内不知怎地，开始变得横起来了，“你弄死我了，我干爹自会找你报仇！到时候，别说禁局了，更多的高手也会找上门来的，看你摩天钻有多少精力来应付！” “你！” “老子弄死你！” 摩天钻头发都快立起来了，这种小人得志，就要开始张嘴乱咬人了，不弄死他，就像一片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你，让你恶心不已。 “老摩，别生气嘛！” 吴良将摩天钻拉住，微微一笑，“既然我们这位小衙内不愿意开口，那么我们陪他坐一会儿游戏吧！相信游戏完了以后，他会很愿意开口的！” “阿哥，你是说？” 吴良点点头，道：“没错。”接着，他转向郑海中，抱拳道：“老将军，不知这军中，可有宣纸？” “宣纸？” 郑海中略一思考，“宣纸没有，那是那些文人墨客写写画画的东西，军中怎会有？” “不过，宣纸没有，黄纸倒是有不少。只是粗糙了些，写字的话，就要打些折扣了。” “没有的事！劳烦老将军为我取一些来罢！” 吴良抱拳拜谢道。 很快，黄纸取了上来，摩天钻不知从何处搞来一大桶水，他麻利地将小衙内捆到凳子上，将黄纸浸湿了，便往小衙内脸上贴去。 “你做什么……唔” 小衙内惊恐地摇晃着脑袋，企图将脸上的黄纸弄下来。但是，黄纸被浸湿之后，如同狗皮膏药那般，贴在他脸上，不用手扯的话，哪能弄下来？ 黄纸比较厚实，贴了三五张，小衙内就在凳子上挣扎起来了。 他挣扎了有三五分钟的时间，就渐渐停止了。吴良知道他不行了，将黄纸揭下来，小衙内脸色惨白，瞪大了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吴良一手按在小衙内剑突上面寸许位置的胸骨上，另一只手叠在前手掌上，双臂伸直，竟然开始对小衙内做起胸外按压起来。 按了大概三十多下，小衙内“哇”的一声，脸色逐渐变得红润，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享受空气冲刷肺泡带来的欢快。 刚才，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那种窒息的感觉，不知怎么来形容，反正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怎么样？活着的滋味，确实挺棒，是吧？” 吴良伏，面带微笑地说道。 “你！你！” 小衙内胸廓不停地上下起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完整。半晌之后，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不想怎样，就是想与小衙内合作一下，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事情。” “你休想！” 小衙内脱口而出之后，他便有些后悔了。果然，吴良站直了身子，惋惜道：“唉，可惜了，小衙内既然不愿意与我们合作，那便送他上路吧！反正他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仵作是验不出来的。” 摩天钻咧嘴一笑，将黄纸浸湿了，又要往小衙内脸上贴。他的身影在小衙内眼里极具放大，小衙内惊恐地发出喊叫，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他。 摩天钻正要将黄纸贴在小衙内脸上，突然闻到一股尿骚味。他低头一看，骂道：“竟然被吓尿了？没出息的家伙，就这点尿性？” 小衙内哆嗦着说道：“不要弄我了，我说，我全说……” 原来，小衙内来这里，是得到了皇后娘娘的首肯，她甚至还下了一道懿旨，让小衙内去执行她的命令。 至于皇后的目的，好像是不愿意他们在乱坟岗开展祭祀，安抚亡灵，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目的了。 而那些禁局的人，则是三皇子调给小衙内，给他做帮手的。 本来，小衙内以为，有了这五个禁局之人，就万无一失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摩天钻，将他的好事给搅局了？ 吴良百思不得其解，皇后虽然与自己有些不对眼，但这祭祀是大事，她怎会如此？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这都是一步臭棋呀？ “那你知道她为何要阻止我们？”吴良再次问道。 小衙内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皇后娘娘说，让我把你们拦下来就行了，剩下的她什么都没说。” “你还不老实是吧？”摩天钻又浸湿了一张黄纸，恶狠狠地说道。他好像对着玩意儿上瘾了，总想着往小衙内的脸上贴。 小衙内浑身如筛糠般颤抖，口齿不清地说道：“你……我……真的不知道了……” 说着，他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摩天钻鄙视地看了小衙内一眼，“尿性！就这点胆子，还在老子面前蹦！我让你蹦！” “看来小衙内是真的不知道了。”吴良摩挲着下巴，这几日，天天都在奔波，胡子都长出硬茬了。 “老摩，他就交给我了，你要弄的话，去折磨那五个禁局的人吧！你们是死对头，相信会比小衙内更耐玩的。” “行！要是我问出什么来了，第一时间向你们汇报！” 摩天钻嘴巴都快裂耳朵根，他将水桶提起来，迫不及待地去了。 这是怎么了？吴良觉得，摩天钻从吴家寨回来之后，就有些不一样了。 虽说接触的时间还没有一天，但他感觉摩天钻怪怪的，总觉得他似乎多了一些恶趣味？ 郑海中将七皇子还有吴良带到他休息的帐篷，小声说道：“七皇子，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你好过啊！” “哦？郑将军，此话怎讲？” “七皇子，你想，这差事，是皇上指派吴良阿哥办的，又让你跟在他身边，这明摆着是要你跟着学习，但皇后不愿意看见这种事情发生，她才……恕末将多嘴了，这是你们皇家的内事，末将本不该干涉的，还望七皇子与阿哥不要说出去。” 七皇子眯起眼睛，点点头，“老将军不是外人，说说也无妨。皇后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她千方百计想要找我的麻烦，这我能理解。” “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以往她都是暗中给我使绊子，为何这次却正面阻拦呢？这确实是一步臭棋呀？”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一切照旧 成都府。 一处不为人知的院落，地上铺满枯叶，杂草在院落里肆意地生长，积雪上有些许凌乱的脚印。 墙角，有一株不高的腊梅，正在与严寒做斗争，然而枝丫上却只有寥寥数朵梅花绽放。 院落里面有一座亭子，亭子里与外面的纷乱恰好相反。亭子不大，不知被何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石桌上放得有一个炭炉，炭炉上搁着一把紫砂壶，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有两个身穿黑色大氅的人相对而坐，看不清面容。他们四眼相对，任由紫砂壶内的液体沸腾，却一言不发。 炭炉的旁边，摆放着一副茶具。其中一人伸手将紫砂壶提起来，滚水烫过茶具之后，竟开始沏起茶来，动作很是熟稔。 另外一个人默不作声，看着那人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快沏好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大人如此糟蹋这样一把紫砂壶，你可知，这把紫砂壶，是我花费多大力气才找来的吗？” 声音如刀片刮过锅底，总令人浑身不舒服。 沏茶之人提着紫砂壶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放下紫砂壶，声音极为嘶哑：“再好的东西，将它搁置起来，不也是对它的一种不尊重吗？” “我这样做，只不过是加速它的老化罢了。但凡世间万物，既然存在了，便有它存在的道理，我不外乎是将他存在的意义发挥出来，却有何暴殄天物的？” 刀片般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只是他的身躯微微颤抖，沏茶的人将一杯茶端起，看着杯底根根直立的茶叶，他轻轻嘬了一小口，将茶杯放下，细细品味一番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毛尖的味道，果然是美中之美啊！配上这天然的雪水，果是人间之一大享受。” “来，你也尝尝！” 说着，那人端了一杯茶放到刀片声音的面前。 刀片声音没有端茶，他沉默一会儿，突然说道：“大人，这次我是不是做错了？” 沏茶的人微微一窒，他缓慢地说道：“其实也没有错。只是你做的，超出了你存在的意义。” 刀片声音浑身一颤，他知道，眼前这位大人这样说，自己多半就要大祸临头了。他本来挺直的腰板佝偻下来，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意： “都是那杂碎逼我这样做的！大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如此莽撞了！” 那人乜斜地看了一眼刀片声音，“你也不是小孩子，需要我给你做提醒吗？” “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要是搞砸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就前功尽弃了，到时候，你可要知道后果！” 说道最后，那人几乎已经是声色俱厉。刀片声音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连忙伏下身子，口中说道：“谢大人！” 将小衙内抓起来之后，摩天钻又分别对那五个人进行单独的审讯，但那五个人长期在禁局的秘密基地里面训练，脑袋里面全是打斗技巧杀人本事，能有什么线索？就连他们出训练基地的时候，都是被罩着头的，根本逃不出一丝线索。 摩天钻几乎将那五个人的脸泡得发白，依然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到最后，他只得放弃，将他们送往大理寺，关押起来。 至于小衙内，在送到大理寺之后，就有老衙内的人将他接走，吴良听到这消息之后，嘴角都抽搐了一下，这些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不过，他转念一想，黑神教的人，能在皇宫门口大摇大摆地对他进行刺杀，相比之下，老衙内的此番作为，又算得了什么？ 在将小衙内送走之后，吴良就让崔八先生开展了他的工作。 带来的僧侣们，像是事先排练过的一样，不待崔八先生教他们，他们早已将一切事情做好，就连祭祀的高台，也很快就搭建起来了。 乱坟岗内，凡是能找到的遗骨，都被士兵们捡来了，用黑色罐子装着，整齐地堆在祭祀高台的东面，足足有五百多个。 由于这些遗骨无法分辨出谁是谁的，治好合装在一起。围观的民众，看着那些黑色的罐子，有一些人还想来抢夺，却被吴良派人拦住了，他亲自个那些人做思想工作。 没了小衙内这个碍眼的东西，后续就再也没有人来干扰崔八先生。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崔八先生亲自手持招魂幡，绕着乱坟岗走了一圈，又在那巨坑里面来回走动，意思是要将受惊的亡魂安抚下来，将他们引导到放有他们遗骨的黑罐子里面去。 崔八先生身穿黄色褂袍，神神叨叨的，时不时还煞有其事地停下来，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每天都搞得灰头土脸。 吴良每天都在，他看着崔八先生与僧侣们的做法与超度，他心里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人死后，真的有魂魄吗？ 倒不是说他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也不是说他觉得这是封建迷信，他只是单纯地认为，假若真的有亡灵的话，那么大的罐子，将他们招回来之后，他们不嫌挤得慌吗？ 而且，每个罐子里面，装的可能有几十个人的遗骨，十多个人的亡魂挤在一个罐子里，怕是要打架吧？ 但是百姓们不这么认为，他们对崔八先生的超度，感恩戴德，每天都有上百的老百姓手持香烛，面对着那些罐子，遥遥拜祭。 法事一共要做七天，崔八先生几乎每天都是在通宵主持，但令吴良觉得奇怪的是，一连两三天不睡觉，崔八先生竟然不困，每天都是神采奕奕的！ 每天晚上，还不到午夜，吴良就困得不行，崔八先生却如同一个正常人似的，压根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崔八先生比自己还年轻吗？还是自己老了？ 七天的法事，眨眼间，一半的时间就过去了。 第四天的早晨，吴良起床之后，照例去现场看看情况。 崔八先生站在台上，招魂幡被他放到一旁，此刻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宝剑，穿了一道黄符，正在那里念念有词。 吴良在看看四周，觉得没什么问题，准备去别处查看一番的时候，却听得崔八先生大叫一声，吴良急忙看去，只见崔八先生手中的宝剑不知怎么的，已经断做两截，他口吐鲜血，缓缓向后倒去。 第两百七十六章 吴良是疯了吗？ “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宫内，皇后那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皱了皱眉头，困惑不已：“爱妃，你怎么大清早的就到我这里来哭诉啊，是谁惹到你了吗？” 皇后哭哭滴滴，她抽噎着说道：“皇上，你有所不知，臣妾是在为皇上着想啊！” “哦？爱妃为何这么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下早朝，皇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来，就被皇后拉住了，又是哭闹，又是诉说的，皇上整个人都搞蒙了。 “前些天，在乱坟岗的那里，发生了一声大爆炸，皇上是知道的。” “对啊，怎么了？” “听说皇上派人去祭祀亡灵，安抚百姓了，是吧？” 皇上点点头，“没错，是有这么回事。爱妃，你听谁说的？” 皇后没有回答皇上的问题，她直接说道：“皇上，你每日整理朝纲，自然顾不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妾身虽为女流之辈，却也知江山社稷，百姓的重要性，故而想为皇上您分担一些忧愁……” “不是，爱妃你到底要说什么？”皇上现在疲惫不已，早上上朝的时候，被户部的几个老臣逮着询问溱州饥民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处理好，他正烦着呢。 “妾身想说的是，今天早上，正是祭祀的关键时期，主持祭祀的人叫崔八先生，据说是一个风水先生，他……他在今天早上做法的时候，忽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了。” “有这事？” 皇上吃了一惊，他不是把这件事情交给吴良去办了吗？要是出事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听到消息？ “那可不呢，皇上，你不知道，那崔八先生倒地之后，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说是什么天谴出现了，现场一片纷乱，也不知道现在百姓们安静下来没有……” “混账！” 皇上顿时怒了，“叫他们去办事，怎么做成这样？来人，去把王泉给朕叫过来！” 安抚民众，安抚民众，结果却引来了更大的骚乱！这吴良和王泉两人是干什么吃的？皇上正在怒火上，却听得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恭声道：“禀皇上，七皇子和吴良小神医求见。” 皇后站在皇上身后，听得太监的话，她的眉梢不自主地抬了抬，“皇上，臣妾先行告退吧！” 得到皇上的允许之后，皇后便由后门走了。皇上背对着大门站着，吴良和七皇子刚走进去，两人就跪了下来，吴良边哭边喊道：“皇上！小民知错了！恳请皇上治小民的罪吧！” “你何罪之有？”皇上不置可否，声音像从机器里面传出来的一样。 “小民奉皇上的旨意，操办乱坟岗诸事，本来一直都顺顺利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着计划开展的，没想到，在今天早上，做法的法师，崔八先生，他忽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引起了老百姓的恐慌，小民没有替皇上办好事情，恳请皇上责罚！” “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朕叫你们去安抚民众，却引来了更大的麻烦！要是解决不了，朕只好拿你来平息老百姓的骚乱了！” “还有泉儿！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上转过身，语言里隐隐有一丝怒气，吴良伏在地上，心里却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是谁提前向皇上打小报告了？自崔八先生倒地之后，自己绝对是第一时间赶到皇宫的，难道是有人一直在监视自己？皇上的探子？ 吴良的大脑高速运转着，他嘴上却继续说道：“一切都是小民的错，和七皇子没有任何关系。” 皇上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吴良见皇上没有说话，想来应该是在等自己的下文，他沉吟一番，继续说道：“皇上，此次发生的事情，小民早已知道原因，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皇上，此次崔八先生之所以会突然倒地，那是因为乱坟岗葬下的人太多了，他们的怨气太重，崔八先生承受不住，这才吐血倒地的。” “还有这回事？” “乱坟岗自古以来就是那些平民百姓葬人的地方，新坟葬在旧坟上，层层叠叠，不知多少具枯骨。这倒是真的，那有什么办法吗？” 皇上略一思考，皇上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办法是有，只是小民不敢说，怕触怒了皇上。” “朕特赦你无罪，但说无妨。” 吴良这才缓缓说道：“需要两个人来祭天，为亡灵引路。” “而且，这两个人还必须不是蜀国的人，最好是女人，因为女人属阴，不会冲散了亡灵的魂魄。” “这……”皇城迟疑了一下，“上哪里去找这两个女人？成都府里面，没有蜀国以外的女子，即便有，也不能随便杀，那样会激起更大的民愤的！” 吴良站起来，诡谲地一笑，凑到皇上耳朵边，小声说道：“皇上，恕小的多嘴，在成都府的天牢里面，就有两个现成的，只要皇上开口，小民保证将此事做的妥妥当当的！” “天牢？”皇上楞了一下，他又不是大理寺的，哪里知道吴良说的是哪个？ “行，只要你把事情做好了，朕会为你办妥这件事的。”皇上仔细回想一遍大理寺里面的人，他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重要的人，他点点头，“你尽管去吧，大理寺那里，我会打招呼的。” “多谢皇上！” 吴良猛地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下头。他伏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脸上划出一个微笑，旋即就消失了。 离开皇宫之后，吴良带着七皇子，就匆匆地赶往大理寺。既然皇上答应了，他就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处理了，免得夜长梦多。 皇上倒背双手，在皇宫里面踱来踱去。上次他托人去查吴良的背景，查来查去，只知道他是从吴家寨来的，具体的消息，还要人去溱州城核实了才知道，但这一来一去，最低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所以说，现在的吴良，对于他来说，依旧是一个迷。 “吴良啊吴良，你究竟要做什么？朕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跳出朕的手掌心！” 第两百七十七章 七皇子的愤怒 “阿哥，我们真的要拿两个人来祭天吗？” 去往天牢的路上，七皇子焦急地问道。 “嗯。” “崔八先生也没说啊？阿哥，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堆枯骨，去杀死两个无辜的人，值得吗？”七皇子语气里面有透着淡淡的失望。 是的，吴良太让他失望了，尤其是刚才在皇宫里面，吴良说出来的话。为什么要拿两个无辜的生命来祭天？值得吗？不可以换做其他的东西，比如说牲口？ “无辜？” 吴良停住了脚步，他盯着七皇子的眼睛，像是在拷问七皇子的灵魂：“你觉得天牢里面的死刑犯是无辜的吗？” “即便他们是罪有应得，那我们也不该拿他们来祭天啊！”七皇子明显已经愤怒了。 “罪有应得？这些人就应该被活活烧死！你知道吗？”吴良一字一顿，“他们做的事情丧尽天良，你觉得他们还有人性吗？然让他们去给亡灵引路，兴许还能在阎王爷那里博得个好差事呢！” “不可理喻！” 七皇子猛地摇了摇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吴良变得陌生起来了。 “阿哥，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你为何……” 吴良粗暴地打断了七皇子的话，“你要么跟着我走，要么自己回去吧，但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有带着你走！” 说完，吴良竟扬长而去，扔下七皇子一个人在风中独自凌乱。七皇子神色有些阴翳，他咬了咬牙，也跟上去了。 来到天牢里，吴良向牢头说明来意之后，牢头有些迟疑，但不出一刻钟，皇上的手谕就到了，牢头打开天牢的大门，让吴良自己进去挑选。 早在来大牢的路上，吴良就买了两个大麻袋，是用来装人的。现在，他一只手拿着一个大麻袋，也不左顾右盼，径直去了那两个异域女子的牢房。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里面立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吴良走进去，只见当初见到的那两个异域女子，现在正穿着囚服，蓬头垢面地坐在稻草铺就的床上，头发上满是稻草屑。 在这寒冬里，单薄的囚衣并不能抵御严寒的侵袭，两个异域女子紧挨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们惊恐地看着进来的人，见是吴良之后，他们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吴良扬了扬手中的麻袋，道：“两位请跟我走一趟吧！出了这个门，以后就不再回来了！” 两个女子惊恐的脸色忽然变得欣喜，她们站起来，给了吴良一个拥抱，还亲了亲吴良。 七皇子一进来，就看见了这一幕。他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默不作声地退出去了。 吴良将麻袋套在两个女子的身上，扎紧了，交给侍卫带走。 接下来，他马不停蹄地赶往乱坟岗，他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处理掉。 来到乱坟岗，崔八先生躺在帐篷里，嘴里喘着粗气，半死不活的。 见到吴良走进来，崔八先生突然从床上蹦起来，道：“阿哥，你把人带来了？” 吴良点点头，“剩下的就交给崔八先生了！希望崔八先生把这件事做好！” 崔八先生一脸严肃，他将麻袋解开，看着两个如同乞丐般的女子，皱着眉头道：“阿哥，你确定这样做能行？” “没问题，你只要照着我的安排做就行了，不会出差错的。” “那好，我先带她们下去洗个澡，太脏了！” 说着，崔八先生就要走，吴良摆了摆手，道：“不了，就是这个样子吧！要是洗干净了，怕阎王爷不认的时候，就麻烦了。” 崔八先生将两个女子待下去之后，七皇子焦急地说道：“阿哥，你真要将她们俩烧死？” “嗯。” “畜牲啊！”七皇子浑身颤抖不已，“我王泉真是瞎了狗眼，怎么会和你这种人走在一起？我这就去找父皇，让他把你抓起来，用你来祭天！” “呵呵” 吴良冷笑一声，“七皇子，你觉得这可能吗？这件事就是皇上让我做的，我怎么做，都代表了皇上的意思。你现在去，能起到什么作用？” “现在你不如跟着我，一同去看看崔八先生的施法，要是有作用的话，那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要是不成功，你再去告我也不迟啊？” 七皇子满脸的失望之色，他跟着吴良来到帐篷外面，只见崔八先生将两个女子带上了高台，正在往两个女子身上洒一些汁液，边洒还边念念有词。 将液体洒完之后，崔八先生念叨得越来越快了，蓦地，他用宝剑刺起一块黄符，点燃之后，往那两个女人身上一丢。 黄符刚接触到两个女人，她们身上就腾起了熊熊大火，火焰里还传来痛苦的尖叫声。 周围的百姓，看着两团大火，皆停止了骚乱，有些胆小的还直接尖叫出来了。 七皇子指着两团大火，愤怒地咆哮道：“阿哥！你知不知道，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亏得你还救世济人！你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吴良抱住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两团火在燃烧。火势越来越大，崔八先生拿着宝剑，在上面手舞足蹈，不知道在干什么。 崔八先生突然伸出宝剑，遥遥朝着两个女子一指，两个女子惊叫一声，竟往高台的东边，防着黑罐子的地方走来。 她们一直走出高台，却未曾跌落下来，走着走着，火焰越来越小，却不见她们的身躯露出来。渐渐地，火焰消散，只留下一小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七皇子两手一摊，“小神医，这就是你要我看的结果？你等着父皇治你的罪吧！” 说完，他转身便要走。吴良拉住他，道：“先别急嘛，我自有话要说。” 原本阴翳的天空，在崔八先生做完这一切之后，竟然突然放晴了。周围的百姓看着金色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竟全部都跪了下来，朝着崔八先生的方向拜谢。 吴良满意地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看见的结果。他正要拉着七皇子回到帐篷里，却听得有快马跑来的声音，同时有人高喊道： “留人！留人！” 第两百七十八章 原来如此 “传皇上口谕，留下二位美女！” 快马奔来，还未停下，马背上的人就滚将下来，飞也似地跑向吴良，高声喊道。 吴良抱拳应声道：“啊呀！这位大人，真是不巧，刚刚那两个女人已经被祭天了，尸骨未留。” 那人看向七皇子，七皇子满脸怒色地点了点头，那人脸色就变了，“那两个人是皇上的……” 在吴良去成都府天牢提人的时候，皇上在宫里思来想去，他突然想到，在天牢里面，关押的其他国家女子，只有两位，不就是害他犯病那两个女人吗？ 难道吴良是要拿那两个女人祭天？皇上顿时慌了，忙派人去天牢打探。 皇上派来的人，来到天牢，发现人已经被吴良提走了，正是那两个女子无疑。 皇上得知后，命人火速赶往乱坟岗，务必要在吴良将两人祭天之前救下两位女子。 哪知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皇上的手下来的时候，吴良已经把两个人烧死了。 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吴良，眼前这人究竟是何来路，为何如此大胆，连皇上最喜爱的美人，都被烧死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这位大人，您别害怕，尽管如实向皇上禀报就行了，至于皇上那里，我自会交代的。” 那人离去之时，吴良还特意让他把乱坟岗现在的状况禀报给皇上，那样，即便皇上要怪罪自己，自己也好有一个说辞。 等到那人离去，吴良将七皇子拉到房间里面，语重心长地说道：“七弟，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把那两个女人烧死了？” 七皇子惊诧不已：“难道我亲眼所见，还是假的不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魔鬼！阿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非也非也！” 吴良摇摇头，否定了七皇子对自己的看法，“七弟，你也太小看我了。老摩呢？你把他找来，我有些事情要他去帮忙。” 七皇子被吴良搞得一头雾水，不过他还是去找摩天钻了。 这一天的事情很杂，七七八八的事情，吴良处理下来，就已经天黑了。 崔八先生的法事还没有停止，要坚持到每天晚上的午夜时分。 吴良独自坐在帐篷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七皇子带着摩天钻走了进来，刚进来，摩天钻就问道：“阿哥，我听七皇子说，你把两个女人烧死了？” “怎么，你也相信我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吴良反问道。 “不是，阿哥，你让我怎么说呢？” 刚开始，七皇子告诉摩天钻的时候，摩天钻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根本不相信吴良会这么做。 但一路来，所有的人都这么说，所谓三人成虎，摩天钻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行了！” 吴良站起来，拉开帐篷一看，外面的天已经黑透，周围的百姓，早已散去，只有远处的高台上，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走吧，我带你们去见两个人。” 说完，吴良便率先出去了。七皇子和摩天钻对了一下眼神，也跟着出去了。 吴良将他们带到高台旁边，高台有好几丈，都是用泥土和木板搭建起来的。吴良在高台的一面墙上东摸摸西摸摸，忽然听到吧嗒一声，墙壁竟然裂开一道缝隙。 “阿哥，这……” 七皇子和摩天钻都瞪大了眼睛，这高台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修建的，尤其是七皇子，他是负责修建高台的督造，是一层土一层土垒起来，都是实心的，可现在怎么会裂开一道缝？ 吴良没有说话，他伸手一推，门打开了，只容一人通过。他走了进去，七皇子和摩天钻也跟了进来。 高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掏空了，里面有一丈见方的空间。七皇子和摩天钻走进来之后，他俩看见，在一处角落里，正躺着两个人影。 拨亮火折子，吴良走到那两个人身边，蹲下来，用火折子照亮了他们的脸颊。 七皇子看清楚那两个人的相貌之后，几乎要叫出声来。 那两个人，不正是今天被烧死的两个女人吗？他亲眼看见两个女人化作了青烟的，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阿哥，她们是人还是鬼？难道，她们不去引路，反而来找你的麻烦了？”七皇子有些惊疑不定。 “你瞎说什么？她们当然是活人了！还不快来搭把手？”吴良探了探两人的脉搏与鼻息，还算正常，看来，自己的策略还是有效的。 “哦！” 摩天钻此刻脑袋里一团浆糊，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眼下还是先把这两人弄出去再说吧。 午夜时分，崔八先生将法事做完，封坛之后，回到帐篷里面，所有的人都没有睡。在等他。他刚走进帐篷，吴良就率先鼓起掌来了。 “阿哥，你这是做什么？” 崔八先生不明就里，吴良缓缓一笑，道：“今天多亏了崔八先生鬼神莫测的障眼法，不然这两个人恐怕很难救出来呢！” “过奖了！”崔八先生连忙推辞道，“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正在休息，估计是太累了。” “不是，阿哥，崔八先生，你们俩在这里打什么哑谜呢？”摩天钻急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 他已经在帐篷里面陪着吴良坐了一个多时辰，问了吴良不下十遍，吴良就是笑而不语，搞得他痒到心里面去了。 “你俩最起码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呀？” 吴良与崔八先生相视一笑，他站起来说道：“事情还要从给皇上治病开始……” 原来，当初吴良进宫给皇上治病，他发现，皇上的病，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是花柳病，而是一种细菌导致的病，当他调查这两个女人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女人也犯病了，他疑惑不已，这时候，其中一个女人告诉了他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吴良才恍然大悟。 于是，吴良就像把这两个女人救下来，但是，当初的条件不允许，之后又一直被各种事情拖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将两人救出来。 吴良只是把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很多细节他都没有说出来。七皇子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阿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对你产生了那么大的误会！”七皇子责怪道。 吴良毫不在意地笑道：“七弟，你在意那么多干嘛？我也想试探一下你，看看你心性如何啊！” 摩天钻挠挠头，道：“阿哥，我还是没想明白，你是怎么把两个人救下来的，七皇子不是说，你把那两个人交给了崔八先生，崔八先生将她们活活烧死了吗？” 第两百七十九章 巧救 “这就要仰仗崔八先生鬼神莫测的障眼法了。”吴良解释道，“这里还要批评七皇子一下。” “我？为什么？”七皇子一脸茫然。 “你说你犯什么错了？在你的监督下，我和崔八先生竟然能在高台里面搞出这么一个空间来，你说，你是在监督的时候偷懒了，还是压根儿没有监视？” “阿哥，就为这事？”七皇子神情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这不是证明了你们手段的高明吗？我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吴良继续说道：“我和崔八先生将藏人的空间准备好之后，与他商议，让他装做体力不支，吐血倒地，我便有机会去向皇上请求支援，然后去成都府的天牢里面抓人。” “将人抓来之后，交给崔八先生，崔八先生使了个障眼法，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们被活活烧死了，却没发现，她们从高台上活动的机关里，掉到了高台内部的空间中。” “然后，剩下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吴良的解释停止之后，七皇子愣愣地盯着吴良看。见吴良半晌不说话，他疑惑地问道：“阿哥，你说完了？” 吴良有些奇怪：“说完了啊？怎么啦？我说得不详细吗？” “不，太详细了！我完全听懂了！”七皇子鼓了几下掌，却没有人跟他的风，都是一脸懵逼地看着吴良。 吴良挠挠头，道：“你们看着我干嘛？现在人不是已经救下来了吗？我又没有杀人，你们总算心安了吧？” 正说着，帐篷一角，那两个昏睡着的女人传来了咳嗽声。 她们艰难地睁开双眼，发现有很多双眼睛注视着她们。吴良咳嗽两声，众人才散开。 “你们好些了吗？”吴良问道。 “多谢这位英雄搭救……咳咳，你们有水吗？” “有！” 吴良端了两碗水给她们喝下，她们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她们正要说些什么，吴良抬手制止了她们。 “摩大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阿哥尽管吩咐。”摩天钻站起来，抱拳道。 “你能不能将这两个人带到其他地方安置起来？离成都府越远越好，环境偏僻些，但要保证安全。” “成！没问题！” “那好，你现在就带着她们出发，记住，除了在座的人，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摩天钻叫了两个影卫的兄弟，将两个女子背起来，出了帐篷，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做完这一切，吴良躺在椅子上，看着帐篷顶端，怔怔出神。 “阿哥，你怎么了？还在为火药厂的事情操心？”七皇子见吴良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便问道。 “七弟，你说，那些火药厂的人，与皇后有关联吗？或者说，与成都府里面大大小小的京官有关联吗？” 七皇子略一思考，他极为不确定地说道：“阿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他们既然敢在乱坟岗周围盘桓这么长的时间，那么，一定和成都府的官员是有勾结的。” “但是，他们与皇后的关系，我是真不是道。我但愿他们与皇后没有什么关系，不然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住的了。” “不对。”吴良肯定地说道，“我觉得，他们和皇后没有关联，至少也与皇后身边的人有联系。” “阿哥，此话怎讲？”七皇子继续问道。 “你想，我们每一次与皇后扯上关系之后，能平平安安地挨过一天的？尤其是那次，我们见过皇后之后，便往乱坟岗来，然后呢？火药厂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这说明了什么？”吴良边说边推测，“虽说我在火药厂暴露有一定的因素，但是，更大的原因，还是有人通风报信，不然的话，我真想不出这件事情为何会如此蹊跷。” 他们的思考一直持续到三更天气，空气越发寒冷，众人都散了，剩下吴良一人独自坐在帐篷里，看着帐篷顶部的竹节，愣愣地不知在思考什么。 翌日，是祭祀的倒数第二天，今天显得尤为重要。吴良早早就起来了，督查各处的工作。 正在查着，忽然有快马来报说，皇上宣吴良火速进宫。 吴良不明就里，皇上现在请自己进宫干嘛？难道他是要找自己的麻烦？ 果不其然，当吴良进宫去之后，皇上劈头盖脸就问道：“吴良，你是不是把朕的两个美女拉去祭天了？” 吴良神色不变，他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说道：“皇上，小民的确不知道那是你的爱妃，小民还以为，就是两个普通的女子，没想到……请皇上责罚！” “责罚有什么用？朕的美女能活过来么？好小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两个美女是朕的人？” “回皇上，这件事小民真的不知道，还请皇上明察！” “哼！”皇上冷哼一声，他心里懊悔万分，两个异域风情的女子就这样没有了，实在是令人心痛不已。 “请皇上节哀。”吴良沉声说道，“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小民支持完祭祀诸事之后，自会来向皇上领罚！” “责罚你又有什么用？”皇上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他的声缓和下来。虽说损失了两个美女，但吴良将这件事处理得很好，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你去吧，只要将祭祀之事做好，朕便不会责罚你，相反，朕还会大大嘉奖你。” “谢皇上！” 吴良退下之后，皇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皇后从屏风后走出来，刺耳的声音响起：“皇上，你为何不责罚他？他可把你最心爱的两个美人给弄死了！” “哦？”皇上眼角一挑，“爱妃今天怎么会这样说？当初不是你主张把她们两个丢进天牢的吗？现在又来求情？” 皇后似乎被噎了一下，“皇上，臣妾这不是想替皇上分忧吗？臣妾早已人老珠黄，哪能比得上那如花似玉的芳龄女子？当初只是吃醋罢了，现在细细想来，有一两个美人陪伴在皇上的身边，能会照顾皇上的起居，也是极好的。” “只是哪能想到，却被这小子给弄死了，皇上，臣妾恳请皇上治了他的死罪罢！” 第两百八十章 阻拦与嘉奖 在大年三十这天，乱坟岗的事情，在吴良的主持下，终于平息下来了。 爆炸遗留下来的大坑，没办法填平，只能任其这样，那些捡起来的尸骨，让崔八先生找了一个好地方，将它们重新安葬了，并且在安葬的地方修起一座一丈高的石碑，给周围的百姓祭祀与吊唁之用。 总的来说，这件事还是处理得很漂亮的。 其实，吴良之所以要争取这件事的处理权，他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将那两个女子救下来。早些时候，他就想把这两个女子救下来，但是，却没有合适的机会。 直到崔八先生出现，随之乱坟岗发生了爆炸，吴良的脑袋里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没想到竟然凑效，将那两个女子救出来了。 刚从乱坟岗撤出来，吴良告别七皇子，想去周平家里打个招呼，却没曾想，撞见了赵公公，赵公公说皇上找他，让他回成都府之后，第一时间进宫，吴良没办法，只得跟着赵公公进宫去。 进宫之后，还没有见到皇上，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皇上啊！依微臣只见，那个吴良，就不应该嘉奖他，应该给他治死罪！”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这好像是老宰相的声音。 吴良停住了脚步，他心里有些疑惑，这个老宰相，怎么要置自己于死地？ 自己与他也只有两次接触，第一次是他来到成都府之后，遇见南汉人袭击他们，他正要与卫定霖抓人的时候，老宰相把南汉人接走了。 第二次，是吴良要给皇上治病的时候，老宰相说什么也不同意，要与他比试，结果老宰相输了。 难道老宰相因为这两件事，记恨自己？不太可能吧？都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吴良心想，即便这个老宰相的肚子撑不了船，那也能蹚蹚水吧？ 不过，吴良还是提高了警惕。他已经把老宰相划入自己的黑名单，这种老狐狸，最好远离他，不然会惹到一身骚。 “咳咳！” 吴良突然假咳两声，屋子里面议论的声音就消失了。 “皇上，吴良小神医来了！” 赵公公细声细气地说道。随即，屋内传来皇上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阿哥，皇上有请，老奴先告退了。” 吴良点点头，赵公公退下之后，他走上去，将们推开，屋内，皇上与三皇子，还有老宰相正在说着话。 “小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来，到朕的身边来坐下。” 吴良走过去，在离皇上不远处坐下，他惶恐地说道：“皇上，小民怎敢接近皇上的龙体！恕小民无礼，就坐在这里吧！” “哼！” 老宰相胡子翘起，他冷哼一声道：“虚伪！皇上让你坐到他身边，那是天大的荣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拒绝！” “皇上，这个小子无法无天，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焚烧活人，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敢违抗你的命令，微臣以为，理当把他关起来！” 皇上没有说话，他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不知在想什么。 吴良几度想反驳，却把话咽到肚子里面去了。 片刻之后，却是三皇子打破了可怕的安静：“父皇，宰相大人，不知儿臣可否说一句中肯的话？” “哦？应儿你尽管说。” 皇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三皇子这个时候会跳出来。 “父皇，儿臣觉得，小神医在溱州城治好了虐鬼作祟，并赶走了疟鬼，这是一等一的功劳。他不远千里来到成都府，为父皇治病，虽说这是一个臣民应当尽到的责任，但也可算作一件功劳。” “第三，小神医为父皇安抚了民众，将乱坟岗的事情处理好了，这是第三件功劳。” “即便小神医烧死了两个人，那也无可厚非，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凡做成大事，就必须有人牺牲，这是亘古以来的道理。” “所以，儿臣并不赞同老宰相的说法，儿臣建议，应当犒赏吴良等人。” 三皇子竟然为自己说话？吴良突然有些不适应。以前他看见的三皇子，虽说外表儒雅，风度翩翩，可吴良总觉得他有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但今天的三皇子，怎么与以往的不同？ 难道今天面前站着的人，不是三皇子？怎么可能？吴良自嘲地笑了笑，反常的事情越来越多了，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糊涂啊，三皇子真是糊涂！” 老宰相灿灿我我地站起来，指着三皇子说道：“三皇子，怎么连你也这么想？还不快与老臣一同，劝劝皇上！” 在老宰相眼中，吴良无异于一个魔鬼，一个巫师一般的人，老宰相根本不允许这种妖人的存在。 “行了！” 皇上今天早上本来就要准备嘉奖吴良，没想到老宰相突然求见他，说了一大堆不利于吴良的话，皇上顿时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 但刚才三皇子说到，吴良给自己治好了病，皇上突然豁然开朗，给自己治病的人，不嘉奖，那要嘉奖什么人？ “老宰相的良苦用心，朕记在心里。您先回去歇着吧，等到了晚上，再到宫里来用膳。” “这……” 老宰相没想到皇上会这样拒绝自己，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三皇子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宰相大人，请吧！” 他极为不乐意地转身，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向吴良，吴良正在思考刚才微妙的局势，冷不丁感觉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向自己袭来，他打了一个哆嗦，看向老宰相，却发现，老宰相已经走远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嘉奖？” 老宰相走后，皇上笑眯眯地问道。 “皇上，小民此次并未出多少力，只是起到了一个引导的作用，真正出力的，是崔八先生和七皇子，还请皇上嘉奖他们吧！” “不急不急！朕都看在眼里，他们的奖励，我一个都不会少的，你先管好你自己，说吧，你需要朕奖励你什么？哪怕是做州主，朕都答应你！” 第两百八十一章 恳求 “皇上，州主倒是不必了，小民自认没有那个魄力。” “小民有两件事情相求，还请皇上恩准。” 皇上点点头，示意吴良继续往下说。 吴良整顿一下思绪，缓缓说道：“皇上，第一件事，小民想在成都府开医馆，希望皇上能批准。” “开医馆？” 皇上明显愣住了。他还以为吴良会提出什么要求，没想到却是这件事。 吴良见皇上迟迟没有说话，他又补充道：“皇上，小民从溱州城而来，千里跋涉，见到太多因疾病而痛苦的百姓了。小民不才，在大山深处，习得一手精湛的医术，想要效仿先贤，悬壶济世，不知皇上可否恩准？” “准，怎么不准？” 皇上拍手大笑道：“原来小神医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已经给了你令牌，你拿着令牌去，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 “小民要的可不仅仅是在成都府开医馆，小民心想，是不是可以将医馆开到整个蜀国？” “开到整个蜀国？” 皇上和三皇子异口同声问道。吴良点点头，坚定地说道：“没错，就是开到整个蜀国，小民想，每一个州，都有一两家医馆，那就是极好的了，至于在医馆里面的郎中医生，小民可以与太医署协调，共同培养。” “小神医的医术，朕是亲自体验过的，不过，朕想问一句，你开医馆，究竟为何？” 吴良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风景。半晌之后，他徐徐吐出一口气，“皇上，这是我从小的梦想，世间太多痛苦，小民想尽自己的力量，去减少这些病痛，这是一个医生的职责……” 皇上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神采，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突然有些看不懂了。 “行，朕答应你，明日朕会与太医署交涉，到时候你自行处理就好。那么，你的第二件事呢？” “小民的第二件事是……” 说到这里，吴良突然跪下来，道：“皇上可还记得五六年前的一件事？” “什么事？” “具体的事情经过，小民并不知情。小民想请皇上特赦几个人，他们是崔七先生、崔八先生和谢程江。” “崔七先生，谢程江？”皇上的眉头高高皱起，他回忆了好一阵，才想起来。 “你为何要朕特赦他们？” “实不相瞒，崔七先生和谢程江，与小民有不浅的交情，既然皇上今儿个让小民提要求，那小民斗胆，恳请皇上赦免了这三人的罪罢！” “对了，小民忘记说了，崔八先生是崔七先生先生的弟弟，这次祭祀的事情，就是崔八先生主持的。” 听得吴良的话，皇上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你不要黄觉寺的人，要自己挑选主持之人，早在多日之前，你就算到了今日吧？” 见到自己的计谋被皇上看穿，吴良也没有身尴尬的。毕竟这是阳谋，并不是阴谋。 “行，朕会拟一道圣旨，公布于天下的。” “谢皇上！” 吴良发自内心地高兴，以后带着崔七先生和崔八先生在外面行走，就不必躲躲藏藏了。而且，崔七先生对于他来说，几乎是良师益友，为他洗脱罪名，那是自己分内的事情。 提过要求之后，吴良就要离去。三皇子也跟着他出来了，没走几步，皇上突然喊道：“吴良，你进来一下，朕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三皇子，失陪了！”吴良急匆匆走进去，皇上拉着他问道：“小神医，寡人的病，究竟好了没有？现在能不能那个？” “哪个？”吴良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笑道：“皇上，恐怕不能呢！” 皇上的脸色顿时变得死青死青的。自从吴良给他看过病之后，就嘱咐他要禁欲，却没曾想，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不能得到释放，皇上觉得，他自己再不释放，就要憋坏了。 吴良看着皇上那难看的样子，他莞尔一笑，小声说道：“是小民没有把话说清楚。白天当然不可以，有伤风化，皇上，还是晚上吧！” “你！” 皇上吹胡子瞪眼，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眼前这人给戏耍了。不过，得到吴良的肯定，他顾不得生气，巴不得晚上早点到来。 出来之后，吴良发现，三皇子竟然还在等待自己。今天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正常？ 在吴良眼里，三皇子就是一个草包，且不论他为人处世怎么样，单凭他专门针对自己，吴良就很不喜欢。 三皇子在院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积雪。吴良走到他身旁，鞠了一躬，道：“多谢三皇子为小民说话！今天你要不是三皇子，小民恐怕凶多吉少了！” “你少来这一套！与我那七弟果是一丘之貉，说话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今天之所以帮你说话，是有人求助于我。不然，谁会在乎你的死活？” 说完，三皇子不待吴良回话，竟扬长而去，留下吴良一人独自凌乱。 “我……” 吴良被三皇子搞得一头雾水，他是吃错药了吗？ 回到周平家，与周平唠嗑唠嗑，吴良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要理一理思路。 这段时间来，整天都在奔波，索性一切事情都有了眉目，只要他顺着线索往下找，准能找到罪魁祸首——黑神教。 火药厂爆炸，自己遇袭，初到成都府，吴良将每一件事倒着想了一遍，他又想到了自己去南汉的时候，与罗方和谢程江，还有王家龙，一行四人与黑神教的第一次冲突。 蜀国的黑神教，与南汉的黑神教绝对有关联，吴良觉得，黑神教是一张巨大的网，将蜀国和南汉网进去了。他甚至觉得，楚国也被黑神教所渗透。 但这些都是毫无厘头的猜测，想要找到黑神教的源头，还是要顺藤摸瓜，一步一步来。 不知不觉间，天已黑透。吴良蓦地听到屋外传来一阵阵轰鸣声，他推开房门，却是皇宫里头在放烟花。 曾记得，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也在吴家寨放烟花吧？现在也不知道惠儿怎么样了，吴家寨的人有没有在想自己？ 第两百八十二章 过年 周平家，只有吴良陪着他夫妻俩过大年三十，但周平依然很高兴。 他家里，只有两个丫鬟，几个帮工。早在天黑之前，周平就取了银子，赏赐给下人，让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周平家就显得更加冷清了。 但即便如此，周平还是吩咐他妻子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他把吴良叫过来，倒了两杯酒，两人竟开始小酌起来。 “唉，也不知道青儿在镇西将军那里过的如何，多少时间没见他了……” 周平的妻子看着两人喝酒，她独自夹着菜，在那里思念周青。 “大年三十的，你想那小子做什么？这里不是还有阿良在吗？别管那小子了！没有我们的约束，那小子可能现在正闹腾得欢呢！” 周平呷了一口酒，他已经有些微醺。 “是啊，伯母，你甭管周青，在这里，你就把我当亲儿子看待，周青那家伙，兴许现在正陪着镇西将军划拳猜令呢！” 吴良吧咂咂嘴，他刚才喝了一口酒，这玩意儿也能称作是“酒”？ 杯子里的液体，呈淡绿色，还泛着泡泡，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喝到的“绿蚁酒”吗？ 他在吴家寨制作出来的酒精，兑了水都比这玩意儿好喝。并且，他喝在嘴里，有一股淡淡的酒糟味，总感觉不自在。他来到成都府之后，唯一看得上眼的酒，还是皇上拿出来的那个“琉璃醉”，说实话，那酒的确比眼前这绿颜色的玩意儿好喝。 最让吴良觉得困惑的是，这酒的度数那么低，周平是怎么喝醉的？ 吴良陪着他划拳猜令，多半是吴良输，眼前这一瓶绿蚁酒，最起码有一半进了吴良的肚子，周平只喝了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一在坛子里面，吴良喝了这么多，都面不改色，怎么周平喝了一点点，就不行了？ “好酒量！好男儿就是要有好酒量！”周平看上去是真的喝醉了，夹菜都夹不稳，是他妻子帮他夹的。 “伯父，这玩意儿你是从哪里买的？”吴良摇晃着酒杯，让里面的泡沫尽早消失。 “怎么，这绿蚁酒不好喝？我告诉你，阿良，这酒可是我花了大力气弄来的，你可别浪费了！” 说着，周平又端起杯子，想要倒酒，却感觉眼前一阵摇晃，他怎么也抓不住酒瓶子。 “行了行了，老头子，你就不要喝了！本来酒量就不好，还想和年轻人喝？”周平的妻子一把夺过酒瓶，放到一旁，嗔怪道。 “嘿，你个老婆子，竟然敢管我？”周平踉踉跄跄，几次想将酒瓶夺过来，无奈酒劲上来了，他双腿一软，又倒在了凳子上。 咚咚咚！ 吴良准备将喝得烂醉的周平扶回去休息，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伯母，你看着伯父一下，我去开门。” 开门之后，进来的不是别人，却是七皇子，还有摩天钻等人。 “阿哥，除夕快乐！” 七皇子抱拳恭贺道。他来到屋子里面，看见倒在凳子上的周平，有些吃惊：“阿哥，周平大人是你放倒的？你的酒量真好！” “哪里哪里，是伯父喝得高兴了，酒劲上头，才不胜酒力的。”吴良旋即又问道，“七弟，你不在你府上吃团圆饭，难道也不进宫去吗？” “每年除夕，只有我大哥陪着父皇母后，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只能在外面吃。”说到这里，七皇子的神色有些暗淡，“但今年不知怎么的，三哥也跟着进去了……” 吴良神色一动，他来到成都府之后，从未听到过太子的消息，今天听七皇子的意思，难道太子的势力已经被削弱了吗？ 不行，自己不能卷入皇家内斗里面去！吴良使劲摇了摇脑袋，笑道：“七弟，既然你没有吃东西，那就在这里吃吧，都是自己人！” “对对对！” 周平的妻子将桌子收拾一下，“你们先坐一会儿，我给你们换菜！” “不用了，伯母！”七皇子看了一眼躺着的帐篷，说道，“我来这里，就是想请大家去我府上吃团圆饭的，我知道，周青兄弟远在黔州，没有回来，所以特地来请二老过去，吃个团圆饭。” 周平已经不省人事，倒在一旁独自说着胡话。他的妻子见七皇子竭力邀请，忙诚惶诚恐地说道：“多谢七皇子的美意，但我家周平醉成这个样子，也去不了了，还请七皇子莫要见怪！” “阿良，你陪七皇子他们去玩耍吧，年轻人，有我们老人待在你们身边，你们也放不开。” “这……”吴良有些迟疑，自己这么一走，周平家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俩，大年三十的，显得有些冷清。 “行了，将你伯父抬到床上去，便和七皇子他们去吧，我做了一下午的菜，早就累的不行，你们走了，我也好早点休息。”周平的妻子看出了吴良的迟疑。 “那好吧，摩大哥，来搭把手。” 将周平抬到床上去之后，吴良便与七皇子等人一并出来了。 今天是除夕，成都府里并不宵禁。此时的大街上，两旁摆着各式小摊，大多数都是卖吃食的，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街道中央，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彰显了成都府的繁华。吴良与七皇子挨着人群边上走，各种小吃的味道直往他鼻孔里面钻。 粉果！ 走着走着，吴良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见，不远处正有一个小商贩在炸粉果。 “小二，你这粉果怎么卖？”吴良快步走过去，指着粉果问道。 “这位客官，粉果一文钱两个，两文钱五个。”小二见有生意了，立刻殷勤地说道。 “来十个吧！不用找了！”吴良丢出一粒碎银子，他心情大好。这粉果，第一次还是惠儿炸给他吃的呢！算算时间，应该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好嘞！这是十个粉果，客官您慢走！”小二麻利地将粉果装起来，递给吴良。这一粒碎银子，几乎相当于他今天晚上的本钱了。 吴良接过粉果，用竹签子叉起一个，放到嘴里一咬，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惠儿炸出来的味道……” 看来，自己不是想吃粉果了，而是想念惠儿了。 没了那熟悉的味道，吴良也没胃口了，他将粉果递给七皇子和摩天钻，想让他们也品尝一下，七皇子正伸手拿竹签，城西却突然传来一声轰天巨响，周围的百姓听到之后，顿时骚乱起来。 第两百八十三章 传话 “怎么回事？” 七皇子立即放下竹签子，所有的人都朝着城西方向看去。 “应该没什么问题。”摩天钻也看了看，“大概是哪家买的烟花爆太多了，不小心点燃，才爆炸的吧。没有火光，也没有震动，只是一般的爆炸。” 七皇子神色有些凝重，他一直看着城西方向，喃喃道：“最好是这样。” “我早就向父皇提议，让他限制成都府的烟花爆竹数量，并规定固定的烟花爆竹燃放点，可他就是不听。”七皇子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但愿这家人没有出现意外吧。” 他们跟着流动的人群向前流动，来到锦里街的时候，那里面的人，就像玉米粒一样多。吴良看得头皮发麻，大过年的，这些人不在家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然而他却忘记自己也是在外面的了。 来到七皇子府上，早有仆人把一切准备妥当。吴良来到桌子边，见是微黄的琥珀酒，他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要还是绿蚁酒，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对了，崔八先生呢？”吴良早就觉得少了什么，到得七皇子府上，他才想起，原来是崔八先生不见了。 “婉儿姑娘的病又复发了，张医师给她服下一些曼陀罗花的粉末，她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现在，崔八先生正在里屋陪着婉儿姑娘呢。” 吴良“哦”了一声，放下酒杯，走到里屋去了。 崔八先生伏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婉儿，就像多年前那样。吴良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来，看着婉儿如同睡美人一般的容颜，轻声说道：“崔八先生，我在这里答应你，此间事了，等初三过后，第一时间为婉儿姑娘治病！”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崔八先生说着，抹了抹眼睛，“阿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吴家寨？我的哥哥可还好？” “回吴家寨的日程，我也不知道。但不会太久的，最起码在这个月内。至于你的哥哥，一切都好，到时候，回到吴家寨了，你们兄弟二人自会团聚的！”吴良轻声劝慰道。 “多谢阿哥！我在这里陪陪婉儿，你去和七皇子他们喝酒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吴良离开崔八先生的房间，刚出来，一阵破空声音传来，吴良急忙蹲下。 刚蹲下，就听得当的一声，他抬头看去，只见一根黑色的箭矢插在柱子上。 箭矢的尾部，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吴良循着箭矢飞来的轨迹看去，只见房顶有一个黑衣人直勾勾地看着他。 黑衣人看到吴良的目光，不可查觉地点了点头，旋即往后一退便不见了踪影。 吴良走过去，将箭矢拔下来，取下纸条，摊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一行绳头小楷： 欲寻黑神教，城西爆竹厂。 纸条的最下端，还有一段话：三更时分，只许你一人来，不可告知他人，切记切记。 会是谁呢？吴良将纸条紧紧地捏在拳头中。 “阿哥，你看完了没有？婉儿和崔八先生怎么样？快来，就差你喝酒了！”摩天钻的声音才外屋响起。 “来了来了！”吴良将纸条揣在怀里，走进了屋子。 众人喝了约莫一个时辰，吴良全无醉意。七皇子也不行了，倒在一旁，说着胡话。 这酒确实比绿蚁酒要好喝一些，在场的所有人，都差不多醉了，只有摩天钻，靠在桌子上，还在拼命地往杯子里倒酒。 “阿哥，你不知道，你们吴家寨的人有多热情！来，陪我老摩喝一杯！” 摩天钻将酒杯高高端起，里面的酒被他晃出去一半，酒顺着杯底滴落在他的衣服上。吴良看在眼中，笑在心里。这摩天钻倒也是一个妙人，是一个陪酒的好手。 “哦？你说说，怎么热情了？”吴良笑道。 摩天钻与吴良碰了个杯，将他晃悠得只剩下半杯的琥珀酒喝下，然后手腕一抖，那把银剑就出现在他手中。 “阿哥，你可知这把剑，有什么不同？” “这把剑，应该不是原来的那一把。”吴良在剑身上一弹，清脆的声音弥散出去很远。 “阿哥好眼力！” 摩天钻又倒了一杯酒，照例晃悠一圈，“阿哥，吴家寨果然出好铁！这把剑，就是吴家寨的工匠帮我打造的，他们把原先那把剑融了，再加进去好些材料，才打造出来的！” “这把剑就是我的第二条命，是阿哥的寨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来，阿哥，我敬你！” 说着，摩天钻把剩下的小半杯酒喝进去了。 吴良抿了一口酒，小声问道：“老摩，我问你一件事，你知道城西的爆竹厂在哪里不？” 摩天钻点点头，含糊道：“我不知道，阿哥，来，喝酒！什么抱住保不住的，还敞开？阿哥，你是不是想去青花坊了？我告诉你，你这样是对不起惠儿姑娘的，我要去告你的状！” 吴良满头黑线，这摩天钻也喝醉了。城西的爆竹厂，他大概知道一个方位，但具体的位置，他却不太清楚，看来，得自己去找了。 “老摩，你先喝着，我去出个恭，一会儿就回来。” 吴良找了个借口，溜出七皇子的府上，他摸了摸袖子里的两把解腕尖刀，定了定神，混入人群中，往城西而来。 今夜的成都府，注定是无眠的。所有的商铺酒馆，皆是开通宵，街边，喝得烂醉的人们，靠着墙壁说着胡话，吴良路过青花坊的时候，差点就被门外招揽客人的姑娘拉进去了，幸亏他机灵，混入了人群中。 越是往城西走，人流就越少，嘈杂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吴良闪入一条巷子，巷子里面昏暗不已。冷风吹过，吴良拍了拍额头，今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虽说没醉，但也有些晕乎乎的。 巷子只有三尺来宽，吴良手脚并用，撑在两堵墙上，竟往房顶爬去。 他爬上房顶之后，沿着房顶向不远处的屋子爬去。不得不说，古代人的瓦就是做得结实，竟然能承受得住一个人的重量。要是在现代，早就被踩破了。 吴良要去的那间屋子，此刻里面灯火通明，还传来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吴良爬到房顶上之后，轻轻将瓦片揭开一个小口，看了看，却看不真切。他心一横，便趴在屋顶，竟听起屋内人说话来。 第两百八十四章 陷害 吴良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会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趴在屋顶上，偷听别人的谈话。 然而，他在屋顶上趴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听到有用的消息，全是送爆竹到城内各个地方的话语。 是不是有人在和他开玩笑？现在午夜已经过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纸条上说的，是要他在三更时分来爆竹厂，但他怕出现意外，故而来早了一些时候，却没曾想白忙活一场不说，还冷得心慌。 就在他想要退却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两个人。刚开始一直待在屋里的两个人，见到这两个人之后，立即跪下道：“大人！” 那两个人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刚进来的这两个人。 吴良趴在房顶上看得真切，但也只能看清楚两个人的身材，因为他们是蒙着面的，看不清面部特征。 两个人环顾四周，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护法，你确定这样做得行？” “有什么不行的，这可是副教主吩咐的，我们只管照办，时而能否成功，那可不关你我的事。” “快，你检查一下还周围有没有人！”被称作护法的那人命令道。 “是！” 等到他的手下走开之后，护法从怀里掏出一截竹筒大小的，纸黄色的东西，一端还有筷子粗细，一尺来长的绳子。 不好，是炸药！ 吴良看得一阵心惊，这些人是想把自己炸死吗？这里是爆竹厂，想必有很多易燃易爆物品，倘若这人将炸药引爆，势必会产生连锁爆炸，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要怎么才能阻止这个护法？一时间，吴良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道是这样，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向摩天钻借几个人的。 只见护法将炸药埋在一个箱子里，箱子里面全是做好的烟花爆竹，要是点燃了，爆炸的威力，几乎不输于一截炸药。 哼！鬼才上你们的当呢！ 吴良冷笑一声，正准备离去，却听到那个护法说：“你快一点！一会儿宰相大人要来这里！” 宰相大人？老宰相吗？吴良心里咯噔一下，老狐狸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想抓自己的现行？还是他本来就是黑神教的？ 想到这里，吴良又重新趴下，他要听听，老宰相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那两人将现场布置好后，他们就匆匆离去。又过了一刻钟，吴良已经快被冻死了，房间里才再次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宰相大人，您这边请！” 透过瓦片的缝隙，吴良看见，为首的人正是白发苍苍的老宰相，他的身旁好跟着一群人，其中一个人有些面熟，在给老宰相引路。 他们一边走，一边将周围的环境介绍给老宰相。老宰相走走停停，那两个人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离开了，只留下老宰相一人在房间里。 不好！ 吴良看出了一丝端倪。这个陷井，不知为自己准备的，而是为老宰相准备的！ 他刚站起来，就闻到一股火药的味道。原来，在那两个人走掉的时候，就把引线点燃了。 老宰相也闻到了味道，此刻他正在四处寻找味道的来源。 吴良顾不得许多，他大喊一声“快跑！”便站起来，没命地往远处跑去。 屋顶是倾斜的，很不好走，吴良一个趔趄，瓦片便踩裂了，他重心不稳，倒在屋顶上，骨碌碌往地上滚去。 他重重地跌在地上，摔出一声闷响。吴良两眼发黑，脑袋嗡嗡的，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比乱坟岗爆炸的声音还要大。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晃动传来，屋顶的瓦片扑簌簌往下掉。吴良使尽全身力气，让自己滚到墙角，躲藏起来。 正如吴良所料，爆炸远不止一次。第一声爆炸应该是炸药，接下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应该就是爆竹爆炸的声音了。 爆炸声绵延不绝，但威力却小了很多。幸亏吴良反应快，他及时从爆炸中心的房屋上跳到了另一间屋子，掉在地上之后，他又滚到了远处的墙角，离爆炸中心较远，所以才逃过一劫。要是他还待在先前待的地方，指不定现在已经上天了。 王八蛋！ 吴良锤了一下地面，到底是谁向他传递的消息？难道让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一出好戏吗？那么，纸条上说的，黑神教的人，又在什么地方呢？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想必成都府的禁军很快就会来到。吴良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刚才摔在地上，可把他摔坏了。 等到爆炸声稍微小一点之后，吴良挣扎着爬起来，辨别了方向，找到一处比较低矮的地方，翻出了这座院子。 落地之后，吴良活动活动筋骨，觉得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肌肉还有些疼痛。 走了两步，后面忽然传来空气搅动的声音，然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黑衣人。 吴良没有多想，他转过身，没命地朝着远处跑去。护法的身手远比他敏捷，三两步就追上了吴良，照着他的背心就是一脚。 吴良只感觉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痛，在惯性的作用下，他忍不住向前扑去。吴良倒地之后，那个黑衣人来到吴良身边，抽出刀来，戏谑地笑道：“小子，我真搞不明白，你为何几次三番要与我黑神教作对呢？自己过神仙日子不好吗？现在倒好，要做了老子的倒下亡魂！” 从声音来辨别，正是那个护法的。 说着，护法举起刀，朝着吴良的脖子砍去。吴良是面朝下倒在地上的，他在护法说话的时候，就将双手移到胸前，悄悄地将两把解腕尖刀握在手里。 眼看护法的刀就要砍在他脖子上，吴良蓦地弹起来，两把解腕尖刀交叉在一起，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刀。 借着这点时间，吴良滚将出去，刹那间便与护法拉开了两三米的距离。 “呵呵，原来还有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正好本护法在除夕夜找不到乐趣，便拿你来祭刀吧！” 第两百八十五章 得救 “敢问阁下是黑神教的吗？” 吴良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才那一脚，几乎把他踹得背过气去。 护法桀桀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子，听到我们黑神教，被吓尿了吧？告诉你，我们黑神教那可是……” 话音未落，只见两道白光闪过，吴良竟然主动出击了。护法没想到，吴良势单力薄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先动手！ “竖子猖狂！” 护法大怒，他视吴良为盘中餐，但眼下盘中餐闹腾起来了，这让他很不爽。 他举刀朝着吴良劈去，岂料吴良只是虚晃一枪，假装向前一扑之后，便往后退去。 这一退，又拉开了三五米的距离。趁着这个空隙，他调过头，没命地朝着后方跑去。 “竖子焉能逃出本护法的掌心！”护法躬下身子，如箭弦般射了出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护法就靠近了吴良。吴良听得而后破空之声大作，他硬生生刹住脚步，一低头，一下子贴在墙壁上。 护法追上来，吴良躲闪不开，只好与护法扭打在一起。 但是，吴良哪里是护法的对手？还没有十个回合，吴良就败阵下来。 “小子，本护法也懒得与你墨迹了，下辈子投胎，记得不要招惹我们黑神教！” 护法失去了耐心，他决定不再戏耍吴良，便举起刀，朝着吴良劈来。 吴良手脚没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劈过来。 正在吴良命悬一线的时候，暗地里不知什么的东西划过一条白线，直挺挺击中了护法的刀刃。 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开，护法只觉得手中一轻，他低头一看，手中的刀竟然断了半截！ “谁？” 护法心中大惊，他丢掉手中的半截刀刃，往后背一抹，又拉出尺许长的一把短刀。他靠在墙角，警惕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却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现场诡异地安静。吴良终于缓过气来了，他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但现在护法投鼠忌器，倒是他逃脱的好时机。 于是，他便捱在墙角，一步一步往远处挪动。护法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上吴良。 刚才出手的那人，一定是个高手。护法依然没有看出端倪来，他的心情越发急躁。 吴良离护法原来越远，护法终于发现了吴良的小动作。他懊恼地看着吴良，早知道当初抓住吴良之后，就一刀切了，哪里还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随着吴良的远去，护法终于按奈不住。他突然爆喝一声，猛地朝着吴良跑去，刚跑出丈许远，他突然下蹲，借着爆发力往墙上一跃。 护法竟然是要逃走！ 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吴良注意到，一道白光划过，然后，护法哎哟一声，重重地跌到了墙的另一侧，然后便没了响动。 终于脱离了危险，吴良双腿一软，靠在墙角，一点也不想动弹。 成都府果然是一个泥沼，可以把人吞进去，尸骨无存。但是，吴良并不害怕，对于黑神教，他越发痛恶，要是不铲除黑神教，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睡不安稳。 “阿哥，阿哥！” 吴良休息片刻，正要离开，却听得有人在喊他。他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那个声音又响起了：“阿哥，吴良阿哥，在这里！” 他定睛细视，发现声音是从房顶传来的。 “是何方朋友搭救在下？不妨出来见个面，吴良感激不尽！” 吴良朝着房屋鞠了一躬，刚弯下腰，就听到有人落地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蒙面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弹弓。 “这位英雄……” 蒙面人一把将面罩摘下，笑道：“阿哥，你不认得我了？” 吴良一愣，眼前这位蒙面人，确实有些印象，但在哪里见过，他就想不起来了。 “阿哥，我是杨七啊！你不记得了吗？我背上的伤口，就是你治好的……”蒙面人见吴良记不起来了，出言提醒道。 “原来你是七弟的手下！”吴良终于记起来了，当初七皇子说有求于他，就是去给一个人治病，而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人。 “但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吴良疑惑道。难不成，七皇子派人跟踪自己？ “是七皇子派我来的。”杨七坦言道，“不过阿哥别误会，七皇子没有恶意，他知道你与黑神教有仇，黑神教千方百计想杀你，黎平兄弟又不在你身边，所以派我暗中保护你，没想到，今儿终于救了阿哥一命！” “你跟踪我多久了？”吴良惊诧不已，自己被跟踪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有大半个月了吧？具体时间我也不太清楚了。”杨七将弹弓收起，刚才他应该就是用这玩意儿打的护法。 “阿哥，刚才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回到七皇子府上再说。” “那个护法……是被你打伤了吗？”吴良问道。 杨七闻言，轻轻一跃，翻到围墙另一边，哪里有什么护法的身影？只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向远处延伸出去。 他又返回来，摇摇头。吴良大呼可惜，这么长时间来，只与黑神教的人有这么一次正面冲突，要是抓到了那个人，吴良有把握撬开他的嘴，就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快，围起来！” 吴良正在叹息，却听到小巷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杨七脸色变了，“阿哥，不好！我们得赶紧离开，禁军来了！” “阿哥，你在屋顶上能行走不？” 吴良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杨七就揽过他的腰，将他带到房顶上去了。 黑夜里，吴良不辨东西，也不知道杨七是怎么看见的，他带着吴良，从屋顶上小心翼翼地离开来这里。走得远些，吴良回头一看，爆竹厂早已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心里一阵后怕，以后绝对不单独行动了。要不是七皇子安排杨七跟着他，恐怕今天就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他们沿着屋顶，从这间屋子跳到那间屋子，直到爆竹厂的火光看不见之后，他们才跳到地上，往七皇子府上走去。 第两百八十六章 将计就计 “阿哥，你今天怎么这么莽撞？” 七皇子的酒早就醒了，他看着灰头土脸的吴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本来今天晚上喝得挺高兴的，但现在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一丝紧张，因为老宰相死了，这次，黑神教做的局，有些大了。 幸而七皇子在多日前，将杨七安插在吴良的身边，不然的话，吴良今天就成了黑神教的一颗棋子。 吴良顾不得将身上的灰尘除去，他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仍然有些惊魂不定。 黑神教的人，已经变成了一条疯狗，逮着谁，就咬谁。看来，应该是之前自己大张旗鼓地查黑神教，从而惹怒了他们。 “今天晚上我去出恭，有人给我递了张纸条，让我在三更天气去爆竹厂，谁知道这是一个局？” 吴良揉着太阳穴，将那张纸条摸出来，递给七皇子，“我得到纸条的时候，你们全都喝醉了，所以我就没有叫你们。” “阿哥，你真是莽撞！你忘记了，我还有影卫？即便我们喝醉了，他们也不会喝酒的，你叫上一两个，也比没有叫好呀！” 七皇子将纸条接过来一看，又递给了摩天钻。 “老摩，交给影卫的兄弟查一下，看看有什么结果。” 摩天钻接过纸条，往后院去了。 “阿哥，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七皇子坐到一旁，问道。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可以做两点分析。第一点，老宰相死了。那么，这表明，黑神教和老宰相不是一伙的，他们杀死老宰相，是为了栽赃陷害于我，或者是想让我看到事情的经过，总之，是要我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去。” “第二点，老宰相没有死。没有死，很大程度上，他和黑神教的人就是一伙的，他们合伙做了这样一个局，目的可能也是要陷害我。” 吴良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也不排除老宰相不是和他们一伙的，而又侥幸存活下来。但这种情况的概率很小，即便是这种情况，他们的目的，有九成也是要把我带到局里面去。” 七皇子也赞同吴良的分析，“阿哥，你的分析很有道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计划破产了。你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禁卫军也没有抓到你，随便他们怎么捏造，你也有推脱之词。到时候，我府上所有人咬定你就在这里喝酒，谁能把你怎么着？” 吴良神色一动。他本来都想按照七皇子的说法去做的，但是，他想到那些黑神教的人，几次三番想要他的命，他牙一咬，“既然他们想要我的命，我就陪他们赌一把！” “阿哥，你要做什么？此刻正在风口浪尖上，万不可冒险。”七皇子急了，忙劝阻道。 “我想，我们将计就计，黑神教既然要算计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们。我们想一个计策，如何才能将他们包绕进去。” “不是，阿哥，你确定这样能行？”七皇子有些动心，但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一旦某一环出错，那么势必会导致满盘皆输。 这么一折腾，早就到了五更天气。吴良和七皇子睡意全无，他们正在苦苦思考着应对的计策。 今天是正月初一，天刚亮，屋外就响起了放鞭炮的声音。吴良被这放鞭炮的声音所惊醒，他看着逐渐变亮的天，喃喃道：“今天究竟有多少人过不到安稳的年呐……” 他们商议了两三个时辰，依然没有什么结果，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摩天钻将那张纸条拿下去之后，也没查到什么结果，此刻正坐在一旁，懊恼着。 “阿哥，要不我们这么着……”七皇子灵光一现，他快速说道，“倘若阿哥被带走，便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如实说出来，他们也没有拿到什么证据，我们就赌父皇更相信谁？” “赌一把？”吴良一愣，旋即他就明白了。 “嗯，对，赌一把。到时候，我在进宫去向父皇求情，以保万无一失。” 吴良一拍大腿，“那就这么办，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反咬一口！” 正说着，忽然有影卫的人跑进来说道：“七皇子，赵公公来了。” 闻言两人神色皆变，七皇子皱着眉头道：“阿哥，这……是不是有些太突然了？” “没事。”吴良心中反而放松了，越是来得快，这是一个阴谋的可能性就越大。那么，既然是一个阴谋，那就会有破绽，自己就有倒打一耙的机会。 “请赵公公进来吧。” 七皇子话音刚落，赵公公就进来了，他顾不得向七皇子行礼，便朝着吴良说道：“阿哥，皇上请你跟老奴走一趟！” “不知所谓何事？”吴良假装问道。 赵公公的神色很匆忙，“阿哥，你跟着老奴走就是了，具体情况，老奴也不清楚。” 吴良与七皇子对了一下眼色，他轻轻颔首，道：“七皇子，我去去就来，失陪了。” 七皇子伸出手，想要将吴良留下来，却始终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吴良消失在屋内。 走出七皇子府上，吴良注意到，赵公公并不是坐马车来的，而是骑快马来的。 “赵公公，可否透露，究竟所谓何事？”趁上马之际，吴良来到赵公公身边，低声问道。 赵公公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他才低声说道：“阿哥，老奴在这里多一句嘴，也让阿哥心里有些底，不过，到时候可别说是老奴说的啊……” 说着，赵公公再次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他凑到吴良耳朵边，道：“昨天完整，大概是三更天气的时候，城西的爆竹厂爆炸了……” “哦？”吴良不动声色，继续问道：“现场有什么人吗？” “坏就坏在这里。”赵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昨天晚上，老宰相陪皇上用膳完毕之后，刚回到家，不知是谁向他报告说，爆竹厂有人私自制造火药，听到这个消息后，他马不停蹄地往爆竹厂赶去。” “来到爆竹厂之后，他进去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传来了一阵轰天巨响，然后……”赵公公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他急忙停下来，又有些不放心地说道：“阿哥，老奴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一会儿，全靠你自己见机行事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上天眷顾 一路上，吴良都在暗暗思考如何应对大理寺或者皇上的诘问，但是，走着走着，他发现，这并不是去皇宫的路。 难道是去大理寺？不对，大理寺不是这个方向。吴良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去天牢的方向吗？难道是直接把自己拉到天牢里关押起来？ “等等！” 吴良叫住赵公公，问道：“赵公公，这是何意？此去乃是天牢，莫不是想把我关押起来？” 赵公公笑道：“阿哥，你尽管走就是了，相信老奴，是不会害你的。” 半信半疑间，吴良跟着赵公公继续往前走。不多时，赵公公忽然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穿过小巷子之后，赵公公又带着吴良折进另一条巷子。 巷子里面有一道小门，赵公公停住马，下来之后，轻轻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了一个吴良极为熟悉的声音：“谁啊？” “张医师，是我，赵公公。劳烦开门则个。” 他怎么会在这里？吴良疑窦丛生，他跳下马来，跟着赵公公走进了小门。 小门内部，是一个大院子，穿过院子，吴良发现，这里怎么有些眼熟？ 难道是？吴良试探性问道：“张医师，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太医署啊！阿哥来了这么多此，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太医署？怪不得吴良觉得那么眼熟。只是以前都是从正门进来的，现在从小门进来，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阿哥，从七皇子府上来太医署，这是最近的路，若是走大街的话，今天是初一，人很多，一时半会儿走不到。”赵公公为刚才的行为解释道。 吴良已经明白了，他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来太医署，是不是…… “阿哥，请你来太医署，是为了救治一个人，十万火急，先救治了再闲叙罢！”张医师的面色有些焦急。 “是救治什么人？”吴良问道。 “请跟我来。” 张医师带着吴良走进太医署，来到张医师的房间里，吴良顿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草药香味。 他还发现，太医署里面，虽然与常日无异，但气氛却有些微妙。 今天是正月初一，几乎没有人会在正月初一来看病的，这天来看病很不吉利。 但是，在太医署里面，却有五六个人，坐在不同的位置上，皆是双手抱着，靠在一旁假寐。 整个太医署里静悄悄的，有些诡谲。吴良暗暗记在心里，他跟着张医师来到房间里后，张医师走到存放中药的柜子前，将几个抽屉拉了出来，顿时，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响起，柜子朝两边散开，露出一道小门来。 张医师朝吴良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进去。 走过小门，是一道向下的石梯子。走了百十来米，出现一间屋子，长宽大概有两丈。 屋子中间躺着一个人，吴良觉得有些面熟，他走近之后，惊讶地说道：“啊呀，这不是老宰相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此刻的吴良，他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昨天的爆炸声，他不是没有听到，现场又存放的有那么多烟花爆竹，老宰相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上前一步，替老宰相把把脉，发现老宰相的脉象十分微弱，呼吸也很缓慢。吴良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轻轻揭起，他发现，老宰相左小臂上的皮肤，已经被烧坏了，整条左小臂，就像炭烤的一样。 表层皮肤已经结成黑色的痂，那是被活生生烧得碳化了，并且已经龟裂，鲜红的肌肉组织，从龟裂的伤口露出来，与黑色的痂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有些地方还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骨头，这已经是三度烧伤，最严重的烧伤了。吴良估算一下，想要保住这条胳膊，极为困难。 “昨天晚上爆竹厂发生爆炸，禁卫军足足一夜，才将现场清理出来，他们在一堆废砖瓦里面找到了老宰相，兴许是老宰相命大，被一堆碎砖掩埋了，所以大火没有烧到他，但他的左小臂在外面，看来，这条小臂是保不住了……” 张医师将大致的情况说了出来，“将老宰相送到太医署来后，皇上就指名道姓要阿哥来救治，于是便派赵公公去请阿哥了。” 皇上倒是瞧得起他！吴良摇摇头，被烧伤的病人，最主要的，是防止体液不足和休克，可眼下没有可以补充体液的东西，怎么办？ 昨天晚上的爆炸，幸好老宰相命大，不然的话，早就灰飞烟灭了。但是，现在老宰相已经昏迷，他的小臂，九成是要切掉的，不然的话，感染和休克就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那要怎么才能把老宰相的小臂切掉，而又不出血呢？吴良苦苦思考着，突然，他想到了以前，刚开始实施外科手术，没有麻药的时候，西方的医生们，就想到了快速切除法。 所谓的快速切除法，是指手术的动作要快，时间要短，这样可以减轻患者的痛苦，最主要的，还是能提患者的存活率。 吴良记得，在19世纪早期的时候，因为没有麻醉和消毒，西方有一位刀最快的外科医生，罗伯特·里斯顿，他曾用了两分半截掉一条腿，他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就是因为手术速度太快，在一次手术中，导致了300%的死亡率。 不过，就是因为他的手术速度太快，他的患者死亡率才十分之一，在当时已经是很低的死亡率了。 所以，吴良决定效仿罗伯特，给老宰相来一个快速切除。 吴良仔细评估了老宰相的伤势，他发现，仅仅只是小臂被烧坏了，从肘关节以上的地方，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和水泡，可以保守治疗。 所以，他只需要将肘关节一下的小臂截掉，那么，老宰相的命就可以保住。并且，自己还有青霉素可以控制感染，还有困经散可以对老宰相进行麻醉，能救活老宰相的概率，超过了九成九。 事不宜迟，吴良立即将动手术需要的材料准备妥当。当他准备的时候，他才发现，青霉素倒是还有一些，但是，困经散却没有了。 第两百八十八章 截肢 既然没有困经散，那就用曼陀罗花粉末调和的汤汁凑合着用吧！曼陀罗花有迷幻作用，少服用一点，应该没有大碍的。 空气也已被简单地消毒，吴良用的是食醋蒸汽法，以至于整个太医署的房间内，都弥漫着一股酸味。 至于手术室，就在地下密室里进行吧。吴良搞不懂，为什么每个建筑物，都要有一个密道呢？七皇子的府上是这样，甚至还可以通到成都府外面去；这太医署也有地道。吴良觉得，皇宫里面的地道可能会更多。 准备术前事宜，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这次手术，由张医师充当吴良的手术助手。 地下密室里，洁白的麻布铺在桌子上，另外一张桌子上，手术工具、青霉素、曼陀罗花调和的汁液……一应俱全。 吴良与张医师换过一套刚消过毒的衣服，走进了密室。 他们两个将老宰相抬起，放到临时手术台上，吴良发现，老宰相真的得很轻，恐怕只有九十多斤。 此时的老宰相依旧昏迷不醒，吴良嘱咐张医师将汁液喂给老宰相喝下之后，等待半刻钟，便要开始手术。 他先用生理盐水将老宰相小臂清洗过，然后用含有青霉素的水再洗一遍。虽说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效果，但总比没做要好上一点点。 简单消毒之后，张医师递给吴良一条百布，吴良用百布将老宰相的胳膊扎住，他对张医师点点头，张医师看向密室入口处，那里站得有一个人，看到张医师对他示意，他取出一个沙漏，颠倒后，放在地上。 吴良将白布扎住老宰相的手臂，然后，用手术刀划开皮肤，找到静脉与动脉，分别结扎。 紧接着，他迅速地将结缔组织和肌肉等分离干净，顺着肘关节将关节切开，将整条小臂分离下来了。 分离下来之后，吴良迅速将创面清理干净，然后将皮肤合拢，简单地缝合后，放上青霉素，然后包扎。 做完这一切，吴良脑袋上密密麻麻全是汗。这台手术，远比上次他给妇女做阑尾炎手术要紧张，也更危险，因为老宰相随时都有休克的可能。 一旦休克，不论是感染性的还是低血容量性休克，吴良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宰相一命呜呼。 所幸他们开展手术的时间很及时，手术过程也很短，所以，老宰相现在只是血容量有点低，按照以往青霉素的抗感染效果来看，此次老宰相再次感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现在，只等老宰相醒来了。要是醒不来，吴良也没办法，毕竟老宰相的岁数大了，身体机能比不得年轻人。 吴良做完手术之后，看向门口。那人将沙漏拿起来，只漏下去一半的沙。那沙漏翻转一次，是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吴良估算一下，刚才从结扎开始，到手术结束，一共是花了七分钟多一点，并且，由于他把动静脉结扎了，老宰相失去的血液没有多少。 将手术工具收好，留下张医师在密室里看着老宰相，吴良上到太医署里面来透一口气。 他靠在抄手游廊的柱子上，听着外面大街上的人嚣鼎沸，也不知道七皇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在为自己担心？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自己还没有多大的危险，最主要的是，老宰相还活着，自己得想办法让七皇子他们知道。 但现在，赵公公也不见了身影，应该是回皇宫报信去了。吴良身边也没有个值得信赖的人，唯一信得过的，张医师还在密室里看着老宰相。 吴良发现，现在的太医署，已经被包围了，早上来的时候他看见那些看病的人，就是便衣，太医署外面，还有好些禁卫军在站岗，现在的太医署，整个就像铁桶一般，连一只苍蝇都甭想飞出去。 他们应该是要保护老宰相的安全吧。吴良深吸一口气，虽说他竭力没有让自己卷入皇家内斗的漩涡，却卷入了黑神教的漩涡，并且还越陷越深。 此刻吴良最担心的，是老宰相。一是他的病情，二来，吴良不清楚，老宰相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要是他站在黑神教哪边，自己该怎么办？ 只要老宰相一醒来，指着吴良的鼻子说，爆竹厂的爆炸，是吴良弄的，吴良找谁辩解去？还不得被拉到菜市口，咔嚓一声？ 但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吧？吴良自嘲地笑了笑，即便黑神教无法无天，浪费一个宰相的一条胳膊，来要自己的小命，自己得有多金贵？ 不可能。吴良否定了这一想法，但是，老宰相究竟是哪一方的呢？成都府的官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究竟有几个派别，吴良也弄不清楚。 就连他的伯父周平，来到成都府快一年了，仍然不敢轻易站队，在成都府，站错了队，一个不慎，恐怕就要被发配出去做州主的下属了。 只要老宰相不是黑神教的就行。 吴良正在漫无天际地猜测，张医师从密室里跑出来，神情十分慌张：“阿哥，你快去看看，老宰相出问题了！” 出问题了？吴良没有说话，转身就朝着密室跑去。 来到密室，吴良看见，老宰相仍旧昏睡着，但脸色通红，好像在说着胡话。吴良摸了摸老宰相的额头，十分烫手，像一块烧红的木炭。 发烧了！吴良神色一紧，难道出现感染了？大面积烧伤，最容易出现感染，这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先进的医学技术，也无法避免，现在，只能祈祷老宰相吉人自有天相吧。 吴良溶了些盐糖水，喂给老宰相喝。不能为他补充血容量，这样做的话，他的身体也许能吸收一些。 张医师拿了一块毛巾来，打湿之后，吴良接过来，拧干放到老宰相额头上。 能为老宰相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和张医师守候在老宰相的身边，到了下午，老宰相的体温终于慢慢地下降了，吴良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下老宰相应该能挺过来了。 第两百八十九章 苏醒 老宰相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苏醒。 这一天一夜中，吴良和张医师一直守在他身边，太医署的守卫，也守了一天一夜。 他醒来的时候，是张医师守着他的，张医师见老宰相苏醒了，急忙去把吴良叫过来。 听说老宰相醒了，吴良顿时睡意全无，他来到密室，见老宰相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神黯淡无光，面色更是苍白不已，吴良神色一动，问道：“老宰相，感觉如何？” “是小神医吗？”老宰相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只是这伤口疼得厉害，我感觉不到左手的存在，小神医帮我看看，究竟是怎么了？” 这是截肢后的幻觉疼痛。吴良将老宰相由平躺改为半卧位，老宰相一看自己的左手只剩半截了，他差点惊厥过去。 “我的手怎么……” “宰相大人，您不记得前天你去爆竹厂的事情了吗？”吴良提示道。 老宰相皱着眉头，苦苦思考着。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破口大骂起来：“想不到在这阴沟里翻船了！王八蛋！那些背信弃义的王八蛋！” 听得老宰相的骂声，吴良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越是如此，吴良觉得，他离黑神教的真面目，就越来越近。 “宰相大人，此刻您受了伤，不宜动怒，还需静养。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办理的，尽管吩咐便是。”张医师行了个礼，说道。 老宰相摆摆手，示意张医师没有多大问题。他沉默一会，才问道：“张医师，皇上怎么样了？” “回宰相大人，皇上很安全，现在正在宫中呢！你醒过来的消息，我已经派人通知皇上了，宰相大人安心养伤就行。” 吴良将老宰相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发现，老宰相的右手，时不时会抖动一下，伴随着的是他愤怒的表情。难道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宰相大人，恕小民多嘴，不知可否问大人一个问题？”吴良忽然开口问道。 “小神医尽管说。”老宰相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 “不知大人知不知道黑神教？” “什么？”老宰相突然坐起来，牵动了伤口，身子又虚弱，他不得不躺回去，但脸上写满了震惊：“小神医，这话却要从何说起？” “大人，实不相瞒，我也是被黑神教盯上了。”说着，吴良将自己的衣袖搂起来，露出右臂上狰狞的伤口，“大人您看，这就是黑神教的人留下的，我还有个兄弟，他的伤口比我的大。” 老宰相沉默了。他看了看吴良的疤痕，又看看自己的断臂，迟迟没有说话。 吴良等了一会儿，见老宰相不想开口，他迟疑地问道：“大人？” 老宰相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罢了，一切等皇上来再说吧。黑神教的人，本就是豺狼虎豹，光凭你一个人，是斗不过的。” 说完，老宰相便闭目休息了。吴良想要再问些什么，却见张医师摇摇头，示意吴良跟着他出去，不要打扰老宰相的休息。 “张医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刚走出密室，吴良就逮住张医师，迫不急待地问道。 “阿哥别急，坐下来，我慢慢说与你听。”张医师笑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问道：“阿哥，不知你是怎么与黑神教的人结为死敌的？” 吴良撒了个谎，说是自己来到成都府，有人觊觎惠儿的美色，吴良气愤不过，打了那人，没想到那人竟然是黑神教的，于是梁子便结下了。 张医师信以为真，“黑神教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既然是死敌，阿哥，日后行走江湖，可要小心了。” “哦？此话怎讲？”吴良追问道。其实他大概明白黑神教的势力范围，只不过，他不想在张医师面前露出马脚来。 “你不知道，”说到这里，张医师脸上满是惊恐，“那黑神教，有一尊黑神相护，黑神教的势力，遍布蜀国、南汉、南唐、楚国等国家，阿哥你想想，这么庞大的势力，谁人敢招惹？” “假如蜀国想要清理黑神教的人，那么，在南唐和楚国的黑神教成员，向两国皇室一禀报，两国对蜀国同时发起战争，怎么办？同样的道理，卖个国家都懂，所以，只能任由黑神教的人胡作非为，没有谁能制止它。” 吴良听得胆战心惊。他还以为黑神教只是一个民间组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看来，自己在成都府几次三番被刺杀，多半是因为在南汉小桂镇看病的时候被惦记上了。 感情自己是被好几个国家的黑神教通缉了啊！吴良摸了摸下巴，心里竟然有些沾沾自喜，想不到自己还出名了。 张医师见吴良闷不做声，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吴良的额头，问道：“阿哥，你是不是感上风寒了？怎么独自在这里傻笑？难道黑神教很好笑么？” 吴良回过神来，答非所问：“张医师，你怎么知道这么的多啊？难道你以前也是……” “这算什么？”张医师摇摇头，“黑神教，那等庞然大物，我怎么敢去招惹？只是你们太年轻，不知道罢了。在成都府，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黑神教，早在四五十年前，那时我们还小，黑神教比现在还要猖獗……” “对了，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大概在五六年前，成都府来了几个南唐的人，借献宝的机会，想要刺杀皇上，最后没有成功，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说道这里，张医师拉过椅子，凑到吴良面前，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阿哥，我说了，你可别说出去啊，皇上听见了，是要掉脑袋的！” 吴良点点头，五六年前？难道是说谢程江和崔七先生的那件事？难道那件事与黑神教有关？ 果不其然，张医师低声说道：“据说，那件事与黑神教有关，是黑神教的人与南唐皇室勾结起来，一同策划的……” 吴良的心脏砰砰跳了两下，这黑神教的势力范围怎么这么大？崔七先生当年究竟是遇见了上你们，为何当初自己在南汉遇见了黑神教的人，回来说与他听的时候，他也装做不知道？难道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吴良脑海中闪过，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去，找崔七先生问个明白。 第两百九十章 老宰相遭袭 两人正聊着，忽然有一个人自门外走了进来。 “这位客官，您是哪里不舒服……”张医师站起来问道，当他看清楚来人的相貌之后，吓得跪了下去：“皇上，小的有眼无珠，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责罚！” 皇上穿的是便装，身后有几个侍卫，却都在门外把守着，并没有进来。 这么快就来了？吴良也站了起来，刚要跪拜，皇上就摆了摆手，道：“小神医不必了。张医师，你也起来罢，快与我说说，老宰相的情况怎么样？” “回皇上，老宰相的情况很稳定……”张医师刚开口，就立即打住了，他后退一步，道：“还是阿哥来说吧，我说不清楚。” “回皇上，老宰相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吴良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的左手保不住了。” “这些黑神教的狗东西！”皇上咬了咬牙，十分愤怒。 “皇上息怒。”吴良见皇上发怒了，忙劝阻道：“皇上，老宰相已经醒了，就在密室里，去看一看吧！” 吴良带着皇上从密道下去，密道走到一半，就听到一声闷响，他暗道不好，快步跑过去，他看见，密室里面竟然站得有一个人！ 那人站在老宰相床边，而床上空空荡荡的，老宰相竟不见了踪影。 “什么人！” 情急之下，吴良大喝道。那人听见喊声，回过头来，冷笑一声，掣出一把尖刀，朝着床上捅去。 吴良顾不得危险，大声喊道：“皇上别进来，有刺客！”说着，他纵身跳了出去，就要与那人打斗。 此时，张医师也走了进来，他看见密室里面的情形，一把拉住吴良，道：“阿哥，退后！” 吴良不明就里，就被拉回来了。只见张医师在密室入口处的墙壁上一拍，整个密室一阵晃动，咔咔的声音传来，密室顶部，竟然伸出了密密麻麻的连珠弩。 那个人也听见了响动，他抬头看见那么多连珠弩，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贼子，放下手中的刀，还能留你一条性命！不然，即刻将你射成一个马蜂窝！”张医师大喝道。 “哈哈哈！” 那人桀桀怪笑道：“尔等才是贼子！我乃真命天子！”说着，竟提刀朝着吴良他们冲来。张医师冷笑一声，再次拍了一下墙壁上的机关，只听得密室顶部一阵机栝转动的声音，数百支箭矢就射了出来。 啊！ 那人刚走没两步，箭矢就射到了他身上。转眼间，那人就变成了一只刺猬，只听见他的惨叫声，却看不见人了。 早有侍卫跑了进来，张医师点头示意，就将那人拖了出去。密室里面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张医师跪在皇上面前，沉声说道：“皇上，小的办事不力，让刺客闯了进来了，请皇上责罚！” 皇上摆摆手，道：“这不是你的错。我的侍卫也守在外面，不也是让他混进来了吗？你快去看看老宰相怎么样了。” 张医师一拍脑袋，道：“刚才情况紧急，却是忘记他了。”说着，他走到床边，四处按了按，又是一阵震动传来，床板向两边裂开，老宰相被推了上来。 原来，床底下是一个封闭的空间，留有出气口，但是触动了机关之后，别人进不去，只有睡在床上的人可以掉下去，这样，可以保证床上之人的安全。 老宰相睡在床上，老神在在的，根本没有一丝损伤。 “宰相大人，皇上来看你了！”张医师检查老宰相的身体无碍后，说道。 “皇上！” 老宰相挣扎坐了起来，老泪纵横道，“没想到，老臣还能见到皇上！” “爱卿，你尽管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做。”皇上坐到床边，看着老宰相的断臂，目光不断闪烁着，“爱卿，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为何会独自一人去爆竹厂？” “回皇上，那天晚上，老臣在宫中吃完晚宴之后，刚回家，就有人用暗箭送了张纸条，说是在城西爆竹厂，有人私自制造火药，要密谋大事，所以顾不得召集手下，便率先去了，哪知，那是一个陷阱，差点把这条老命丢在那里了……” 老宰相的说辞怎么和自己一模一样？吴良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也去过爆竹厂的，但他想了想，又止住了。 “爱卿，朕会为你抓住凶手的，你安心养伤，什么都别管。”皇上安抚一阵后，便要离去，在这密室里面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皇上！” 皇上走了几步，老宰相忽然叫住了他，老宰相低声说道：“皇上，老臣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黑神教搞的鬼！只有他们能作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黑神教！ 皇上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爱卿，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臣深受其害，怎会欺骗皇上？”老宰相一愣，目光有些闪烁，旋即说道。 吴良看在眼里，他一直觉得，老宰相有些不简单，他好像隐瞒了什么东西。但是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吴良隐约觉得，只要突破了老宰相，知道了他掌握的信息，离黑神教的真面目，也就不远了。 皇上点点头，道：“爱卿好好养伤，这件事朕记住了。对了，张医师，这里我会派人来把守的，除了小神医，闲杂人等一概不许接近。” “是！”张医师沉声说道。 出来之后，皇上没说什么，径直离去了。看来，黑神教的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刺激很大，因为刚才在老宰相说出黑神教三个字之后，吴良看见，皇上的脚步都有些凌乱了。 但现在，吴良关心的不是这些，他在想，究竟怎样才能从老宰相的嘴巴里将所有的信息都撬出来。 “不知阿哥有何打算？”吴良正在思考撬开老宰相嘴巴的方法，张医师抱拳问道。 “有何打算？”吴良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看，我憔悴成什么样子了？忙活了这么多天，也该休息一下了！张医师，老宰相就托付给你了，我要回去一趟。” 第两百九十一章 胆大包天 “阿哥，你回来了！” 七皇子在府上正焦急不已，他几次进宫去想要面见皇上，皇上却不见他，只是叫他回去静候消息就行了。这几天他急得肝火大燥，却见吴良自个儿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这几天，差点把我累死。”吴良回到府上，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七弟，你可知道，我去哪里了？” 七皇子直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你去了哪里？天牢？大理寺？” “不，都不是。刚开始，我也以为是把我送到这两个地方的其中之一，后来，赵公公竟然把我带到太医署去了！” “啊？”七皇子吃了一惊，“难道……” 吴良点点头，道：“没错，七弟，我赌对了，老宰相没有死！” “那他说什么了吗？”七皇子松了口气，既然老宰相没有死，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没有。”吴良睁开眼睛，看着房梁，“但是，遇见了两件很奇怪的事情。” “第一件，老宰相在太医署的密室里，竟然被刺杀的，虽然刺杀未果，但这也可以看出，老宰相是遭惹到什么人了，八成是黑神教的人。” 遭刺杀？七皇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敢在太医署的眼皮子底下刺杀？而且还是在密室里面？ “那第二件事呢？” “皇上来看老宰相，临走时，老宰相说这次爆竹厂事件，与黑神教有关，皇上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出来之后，二话没说，就离开了。” “有这事？”七皇子明显不知情，他的年纪与吴良相仿，哪里知道老一辈对黑神教的恐惧？ “没错。所以，我觉得，黑神教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此次事件，我与老宰相都是棋子，只不过，他们下的这盘棋，没下好。” “对了，你知道五六年前的一件事情吗？”吴良忽然想崔七先生的事情，算算时间，七皇子应该有印象的。 “你是说，我父皇遇刺的那件事情？”七皇子想了想，问道。 “是的，这件事关系重大，很有可能与今天的事情有所关联，你能记起来什么细节吗？” 让吴良失望的是，七皇子并不知情。那个时候，七皇子才十一二岁，还在民间流浪呢，怎么知道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 “阿哥，此事我并不知晓，那时，我还没有进宫呢。”七皇子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向往，“那个时候，虽然整天流浪在成都府的大街小巷，饱一顿饿一顿，却十分快乐，哪像现在，整日里勾心斗角……” “对不起，阿哥，走神了。”七皇子的眼神变得坚定，缓缓说道：“那时候，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的细节，但我知道，这件事闹得挺大的，成都府所有的人都绷着神经，武侯与捕快，加上禁军，每天都要巡查很多遍，只要有陌生的面孔，一不小心，就要受到无尽的盘查，倘若说不清楚的话，即刻就要丢进大牢里面去。” 看来，当时确实闹得挺大的。不然，崔七先生也不会被关在溱州城那么多时间了。 “阿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七皇子梳理了自己的情绪，问道。当年那件事之后，忽然有人找到他，说他是皇子，要带他进宫去，他稀里糊涂就跟着去了，说实在的，要不是当年那件事，恐怕现在他还在成都府大街小巷玩泥巴呢。 “怎么办？”吴良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怎么也赶不走：“七弟，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看看怎么样……” 吴良凑到七皇子耳朵边上，小声将想法说了出来。 听完吴良的想法之后，七皇子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阿哥，你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你竟然敢审问老宰相？连我父皇都不会这么做，你要是做了，恐怕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诶，七弟，你别大声说出来嘛！”吴良一把将七皇子嘴巴捂住，“我既然想这样做，自然有我的办法，我觉得，老宰相一定有故事，趁老宰相现在受伤，躺在太医署里动不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七皇子被吴良的想法吓得不轻，他深吸一口气，问道：“阿哥，那你打算怎么办？” “嘿嘿。” 吴良干笑两声，搂过七皇子的肩膀，道：“七弟，你看看哪里还有曼陀罗花瓣，能弄一点来不？” “阿哥，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这不是你说的，拿来麻醉人的吗？难不成，你要把老宰相弄晕了，带出来，严刑逼供？” 呃……吴良竟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七皇子脑洞一旦打开，那就是黑洞级别的。“你只管去找就行了，越多越好，我有大用，成败就看曼陀罗花了。” 七皇子狐疑地看着吴良，道：“阿哥，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善于冒险的人，但这件事你可别乱来啊！哪怕十分稳妥，一个不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还用你说？”吴良将七皇子推出去，“七弟，曼陀罗花，最好晚上之前给我送过来，越早越好！” 七皇子一头雾水，他只看见吴良用曼陀罗花治病，崔八先生的心上人，婉儿姑娘，现在就是服用曼陀罗花的，不过服用的剂量很小，每次就一指甲壳。吴良要那么多曼陀罗花，是要弄死人吗？ 七皇子，吴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向七皇子解释曼陀罗花的作用。 曼陀罗花里面，除了含有阿托品，还含有东莨菪碱，这种生物碱，作用于人体之后，能使人腺体分泌减少，散瞳，作用比阿托品强很多。它能兴奋呼吸中枢，明显的抑制大脑皮层，最主要的，它有一个特点，就是使用了之后，不能撒谎，也就是说，对某人使用东莨菪碱之后，基本上是问什么答什么，没有错的。 老宰相是一只老狐狸，若是自己贸然去问有关黑神教的事情的话，他一定会说不知道。但是对他使用东莨菪碱之后，不愁他不说真相。毕竟，科学的力量，是没办法抗衡的。 第两百九十二章 进太医署 “就只找到这么多？” 吴良看着桌子上，区区三朵曼陀罗花的花朵，惊诧地问道。 七皇子双手一摊，耸了耸肩，“不然呢？这三朵花，还是我费了大力气，才弄来的。太医署只有一朵了，剩下的两朵，还是药材铺看在我的面子上，高价卖给给我的。” 提到药材铺，七皇子就满脸的不爽，“药材铺那些王八羔子，他先人板板的，我是谁？我是堂堂成都府七皇子！他们竟然敢敲诈我！还收我的高价钱！不是看在他们身后有人撑腰，我弄死他们！” 怪不得刚才就觉得七皇子有些神色不对，原来是被敲诈了。吴良拿起曼陀罗花闻了闻，安慰道：“七弟啊，你别着急，等我把老宰相搞定了，这两朵花，值的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行了，阿哥，你拿去忙吧，我想静静。”七皇子说完，竟扔下吴良一个人，自个儿回屋去了。 吴良憋住笑，将曼荼罗花细细研做粉末，然后搞了一些琥珀酒来，稍微蒸馏一下，让酒的酒精含量更高，然后将曼荼罗花粉末倒在了琥珀酒中。 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甜甜的，带有一丝酒味，吴良都忍不住想喝一口。 曼陀罗花里面的东莨菪碱，吴良没有办法提取出来，只能想这么一个土法子了。而且，酒精与曼陀罗花合用，也不知道有效果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权当给老宰相镇痛了吧！ 将这一切做好之后，吴良取过一个小瓷瓶，将酒汁倒在瓷瓶里面，便要出发。临走的时候，摩天钻找到了他，把他拉到一旁，摩天钻又摸出一把匕首，道： “阿哥，你要做的事情，七皇子都告诉我了，你拿着这把匕首防身，我会叫杨七在太医署外面守着的，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就行。” 吴良接过匕首，藏在衣袖里，不大不小，刚好合适。他拍了拍摩天钻的肩膀，洒然一笑道：“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便往门外走去。摩天钻朝着一个角落点了点头，角落里有几粒尘土掉下，然后回归于一片寂静之中。 现在已经快天黑，街上，走街串巷拜访亲戚的人都回来了，远比早上的时候还要热闹。 即便有这么多人，但吴良还是感受到一丝寒冷，他将两手拢在一起，捏着匕首那冰冷的刀柄，摇了摇头。 今天晚上，他只是去给老宰相送药，然后，唠几句家常，有什么大事？他又不是去刺杀人家，七皇子怎么弄这么大的阵势？搞得自己真的有事情一般。 来到太医署，吴良发现，周围守着的侍卫，多了一倍，并且，好些都是生面孔。他们拦住了吴良，吴良报过姓名之后，张医师从太医署内快步出来，道：“阿哥你怎么来了？老宰相一切安好，这里有我就行了！” “我还是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吴良径直朝着密道走去，却被一个侍卫拦住了。 “对不起，这位大人，想要进去，得搜身。”侍卫面无表情地说道。 搜身？吴良停顿下来，挠了挠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却是我大意了。” 说罢，他在袖子里掏了掏，竟掏出一把匕首来。侍卫见有武器，仓琅一声，顿时将腰刀拔了出来，直指吴良，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刺杀老宰相！” 吴良面色不变，笑道：“这位兄弟，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 “这是正月初一，街上行人多如牛毛，我带一把匕首防身，防贼，怎么了？官府有明文规定，不许带刀吗？” 吴良顿了顿，冷笑道：“再说，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我救下来的，要是我想他死，你以为他能活到现在吗？我现在同样是要去救命，要是你主子知道你把我拦下来，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张医师也呵斥道：“这是吴良小神医！你跟着瞎掺和什么？还不站到一边去！” 那个侍卫神色晒然，站到了一边，依旧说道：“人可以进去，不过，匕首得留下，这是皇上吩咐的……” “你！” 张医师顿时怒了，就要发火，却被吴良拦住了：“张医师，他们也有他们的职责，别难为他们了，这把匕首就留下来吧，太医署内也没什么危险。” 吴良来到密室，只见密室里面还有两个人守着。他皱了皱眉头，低声呵斥道：“张医师，你怎么让这两个人来到密室了？不是说老宰相需要静养吗？他们两个像地狱里面的黑白无常一样，人家老宰相怎么静养？还不喊他们出去！” “这是皇上安排的……”张医师回答道。 “胡闹！皇上他不懂医术，不怪他，你也不懂吗？静养静养，什么叫做静养？我给你的那些书，都白看了吗？” 张医师被吴良呵斥得一愣一愣的，他忙朝着两人摆摆手，两人相视一眼，都出去了。 吴良满意地看了看四周，来到老宰相旁边，发现老宰相是醒着的，他便带着歉意说道：“宰相大人，抱歉了，让他们二人打扰到你的休息了！” 兴许是受伤的缘故，老宰相一改以前嚣张高傲的神情，此时他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没事的，多谢小神医的救命之恩！” 吴良又询问了一些基本的情况，并对老宰相做了体格检查。 一是看看老宰相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有什么异常没有，二来，是看看能不能使用曼陀罗花，不然的话，一用下去，老宰相就嗝屁了，怎么办？ “宰相大人，这是我家祖传秘方调制的药酒，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吴良倒了半碗，递给老宰相，说道。 张医师在一旁，闻到这味道，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哥，你家祖传的秘方，是啥玩意儿？怎么和曼陀罗花味道有些像啊？” 吴良的手轻微抖了一下道：“张医师好鼻子！这祖传秘方，实不相瞒，是含有曼陀罗花的，能起到镇痛的效果，请宰相大人放心。” 第两百九十三章 审问 老宰相二话没说，接过碗，一扬脖子将所有的酒汁喝下。 “阿哥，这药酒的味道怎么这么怪？”老宰相咂咂嘴，辛辣与香甜，同时刺激着他的味蕾。 “我也不清楚。祖上流传下来的，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吴良信口忽悠道。 他密切地观察着老宰相的神色，没过多久，老宰相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干燥的嘴唇，道：“阿哥，有水没有？我好口渴！” 是东莨菪碱起作用了。吴良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还害怕东莨菪碱不能被吸收，那可就麻烦了。 “张医师，麻烦你去准备一点水吧！”吴良早就想到了支开张医师的办法，“记住，要新鲜的井水！将井水煮沸，再让它自然冷却之后，才能端进来，不然，起不到治病的作用。” 张医师根本不知道吴良打的什么鬼主意，他还以为真的要这样做，便告辞了吴良，兴冲冲去找井水了。 其实，吴良知道，太医署里面，根本没有水井，唯一的水井，离太医署也有五六里，即便张医师骑马飞过去，再回来，加上煮沸冷却的时间，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到时候，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早就问出来了。 老宰相的脸逐渐变红，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吴良还注意到，老宰相的瞳孔在逐渐扩大，这是阿托品起作用了。 对了！吴良忽然想到，这老头该没有前列腺肥大吧？对于前列腺肥大的患者，是不可以使用阿托品的。 但吴良又想到，给老头做手术的时候，曾给他喝了曼陀罗花的，虽说喝得少，但也没出现什么不良反应，按道理来说，自己只要把控好剂量，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又过了一回儿，老宰相的神色有些不对了。吴良尝试着问道：“宰相大人？” “唔……”老宰相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章天烈……” “前些日子跟着你的章大人，是你什么人？他是蜀国的人还是南汉的人？” “是我侄子，是南汉……不对，是蜀国的人，他在南汉居住十多年了！” 吴良见老宰相说的话基本正确的，看来，确实是东莨菪碱起作用了。他看了一下密室门口，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发现并没有人守着，他放心大胆地回来，问道： “宰相大人，你可知道黑神教？” 听到黑神教三个字，老宰相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吴良暗自捏了一把汗，难道是黑神教对老宰相来说，太过于重要，他不愿意回答？ 老宰相挣扎一会儿，他的嘴唇越发干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黑神教……知道，是蜀国的死对头！” “哦？死对头？他们怎么惹到蜀国了？”吴良神色一动，继续追问道。 “静……七皇子母亲的死，与黑神教的人有关！”老宰相明显不愿意说出这句话，但在东莨菪碱的作用下，他不得不说。 怪不得静妃的死因，一直是一个迷，就连七皇子也不知道。要是七皇子在此处，恐怕当场就要暴走吧！ 吴良将这句话牢牢记住，他又继续问道：“那你知道谁是黑神教的人吗？宫里面有没有黑神教的人？” 老宰相痛苦地摇摇头，“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吴良眼珠一转，换了个方式问：“那你是黑神教的人吗？” “不……不是，但我……”说到这里，老宰相痛苦的脸色，闪现出一丝愤怒，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但我和黑神教的人来往过。” “来往过？那黑神教的聚集点在哪里？” “在火药厂，也就是乱坟岗下面，但现在乱坟岗不见了，他们回到天狼山去了。” “黑神教叫你做些什么事？” “那是五六年前了……”老宰相忽然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头，大喊道：“别问了，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 他的声音似乎惊动了外面的侍卫，侍卫走进来，吴良听到脚步，便停止了对老宰相的问话。 “小神医，老宰相怎么了？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侍卫见老宰相歪斜地靠在床上，嘴唇干燥，脸红脖子粗的，不禁问道。 “哦，没事。”吴良辩解道，“这是服药后的正常反应，你快去看一看，张医师的井水准备好没有，顺便帮我催一下他，叫他动作麻利一点，在下感激不尽。” “应该的，应该的！” 侍卫又看一眼房间内的环境，见没什么变化，便退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一切正常之后，吴良又继续问道：“你到底帮黑神教做了什么事？” 老宰相嗫嚅半天，才极不情愿地说道：“他们劝我向皇上进谏，说不同意七皇子的母亲当皇后，我想着七皇子的母亲是一个楚国人，的确不能当蜀国的皇后，于是，我便向皇上进谏了！” “后来呢？” “后来，七皇子的母亲就死了。” “和你有关系没有？”吴良的声音虽然小，却突然变得不可置疑起来，“七皇子母亲的死，与你有关没有？” “不，没有关系，不是我害死的，是黑神教的人害死的！”老宰相的神色突然惊恐起来，“黑神教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吴良想了想，又问了老宰相，给皇上治病的那个章大人，究竟意欲何为，但老宰相硬是说他是自己的侄子，并且就是单纯的为皇上治病，别无他想，吴良也只得作罢。 但是，那个章大人的行迹十分可疑，特别是他想迫害皇上，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也不知道皇上对这件事上心不，但吴良自己揣摩，那个所谓的章大人，是老宰相的侄子不假，但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老宰相可能也不知道。 最终，吴良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出来，但老宰相有好些都是答非所问，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 吴良估摸着时间，才过去半个时辰，张医师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他便拿起杯子，倒了一碗水给老宰相喝，递水的时候，吴良附在老宰相的耳边说道：“老宰相，你放心，今天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不会说出去，包括皇上和七皇子，你不必害怕。” 老宰相慌张而痛苦的神情终于好了一点。吴良满意地点点头，这一个时辰所得到的信息，远比他往火药厂跑断腿得到的信息多。 自从来到成都府，吴良就一直很压抑，今天，黑神教的事情终于有了很大的进展，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第两百九十四章 天狼山 喝下水之后，老宰相的情况逐渐平稳下来。吴良从密室出来，没有见到张医师的踪影，他便拉过一个侍卫，说道： “你进去照顾好老宰相，只要他口渴，便喂他水喝，直到张医师来，知道吗？” 侍卫有些为难，忙摆手道：“我只是负责安全，让我治病，我这……恐怕不行啊！” 吴良拍拍侍卫的肩膀，道：“我相信你，没事的。只是喂水，你能行的。” “服下药酒之后，老宰相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只需静养即可。我先回去，要是有什么情况，叫张医师第一时间来七皇子府上通知我。” 说完，吴良也不管那个侍卫去不去喂水，便自个儿走了。侍卫看着吴良飘然而去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往密室走去。 回到七皇子府上，七皇子正在焦急地等待吴良的到来。现在天已经黑透了，七皇子府上灯火通明，却少了一点生气。 见到吴良回来了，七皇子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他急忙问道：“阿哥，你问出什么来了？” “你还别说，今天这一个时辰所得到的消息，恐怕是我们跑一百次乱坟岗也搞不来的，绝对骇人听闻。” “哦？快说说！” “七弟，老摩呢？还有杨七，崔八先生，等我把他们找来，一并告知他们，也好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这倒是。” 说着，七皇子轻轻打了个口哨，只听得噗的一声，杨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你去把老摩找来！” 杨七应声而去，而吴良则去里屋叫崔八先生了。 不出半刻钟，摩天钻来了之后，崔八先生也出来，四人围坐在桌子前，都竖着耳朵，准备听吴良的消息。 “诸位，你们可知，成都府附近，有一座天狼山没有？”与老宰相的对话，吴良并没有说出来，有很多事情，只需要他一人知道就行，最起码目前是这样。 这并非是吴良的刻意隐瞒，就像七皇子母亲的死因，要是将之说出来，七皇子绝对会暴走。更何况，这只是老宰相的一面之词，没有可信度，说出来之后，只能徒增麻烦，并不能解决问题。 所以，吴良将所有的消息整理之后，把最重要的说了出来。 “天狼山？”众人一愣，片刻之后，摩天钻问道：“阿哥，这天狼山是一处绝地，问它作甚？难不成黑神教的人会在里面？” “不错。”吴良点点头，“这是老宰相亲口告诉我的，他说，黑神教的聚集点，除了乱坟岗下面的火药厂，剩下的，就是天狼山了。” “我想起来了。”崔八先生一拍脑袋，道，“阿哥，这天狼山，的确是一处绝地。莫说是数九寒冬了，就连三伏天，天狼山都是阴风猎猎，先要进天狼山去，得穿大棉袄。” “只要一入冬，天狼山整个山峰就冻起来了，据说，是天狼星触犯了天条，玉皇大帝为了惩罚天狼星，将它贬下凡间，又为了防止他逃跑，特地将它冰封起来。” “所以，黑神教的人想要在天狼山活下来，恐怕不太可能。” 难道老宰相在欺骗自己？不可能啊？在东莨菪碱的作用下，老宰相根本不可能撒谎。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那成都府周围，还有没有与天狼山口音相近的地方？” 众人苦苦思索，七皇子还拿来了一副地图，却没有找到口音相似之处。 “看来就是这里了！”吴良笃定地说道，“我没有听错，老宰相说的就是这地方，不论山里有没有黑神教的人，我们一去便知，大家要记住，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吴良将地图卷起来，又重新摊开，找到天狼山，用朱砂笔圈了出来，发现，天狼山竟然在小贤庄的东边二十余里处。 “崔八先生，你在小贤庄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对天狼山有什么了解没有？”吴良用朱砂笔将成都府圈了出来，问道。 “其实我在小贤庄住的时间并不长，只是去找婉儿的时候，住过几天。”提到小贤庄，崔八先生脸上的神色有些恼怒，“那些小贤庄的人，亏得祖辈还是状元！婉儿的精神本就不太好，在小贤庄的时候，净是被小贤庄的人欺负！” “不过，我听小贤庄的人偶尔提起过，天狼山，虽说冰天雪地的，但每到晚上，山里都会传来狼嚎，声音十分凄惨，据有些胆子大的人说，他们还曾看到过白色的狼站在山顶上嚎叫。” 有这事？白色的狼？变异的吧？吴良从未见过浑身雪白的狼，是不是得白化病了？吴良的脑洞又开始蔓延，“然后呢？你听说山里面有人的活动迹象没有？” “这倒是没有。在山外的生活都已经很艰难，更别说是在山里了。再说，冰天雪地的，他们吃啥？总不可能去吃白色的雪狼吧？” “不对。黑神教那帮人，丧心病狂，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们在乱坟岗下面住这么长时间，头顶山成千上万的游魂，他们不也没有害怕吗？我觉得，这天狼山，很可疑。” “阿哥说得有道理。”摩天钻把话接过来，说道：“我与黑神教打交道多年，黑神教人的脾气，我多少知道一点。他们自恃有黑神保护，便胆大包天，啥事都做得出来，所以，这天狼山，的确值得去看一看。” 商议之后，众人决定，去天狼山看一看。 “阿哥，我们是现在走，还是明天一早走？”七皇子听着打更的梆子声，现在已经是午夜了。 “现在走吧，我们从密道走。”吴良想了想，他考虑到白天人多眼杂，恐怕走漏了风声，成都府人这么多，难保黑神教的探子看见，暴露了目标。 崔八先生却阻止了吴良，“阿哥，以我之见，现在出去，反而不妥。从成都府去天狼山，只能走官道，并且最近的官道只有一条，想要走其他的路，需要一天的功夫。” “要是他们在官道上设有探子，半夜三更的，我们那么多人走在官道上，又是朝着天狼山而去，势必会引起怀疑。” “我觉得，现在我们倒不如趁着天色已晚，休息一晚，养精蓄锐之后，明天一早，大摇大摆地出去，先去小贤庄，反正小贤庄我认识一两个人，就装做是走亲访友的，反而降低了被发现的风险。” 第两百九十五章 出发 众人果然都回去休息了。第二天，吴良早早起来，除了七皇子他们，只带了两个侍卫。身边有摩天钻和杨七两个高手，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已经足够。 此行并不是要攻打天狼山，只是去踩点，看看天狼山上究竟有没有人活动的迹象，特别是黑神教的人。 今天虽说是初二，但街上的行人依然很多。吴良他们出来之后，混入人群中，从不同的城门出城了。他们约定在小贤庄的那个老者家集中，因为所有的人一齐行动的话，目标太大，太过扎眼，很容易暴露。 他们一共分为三波人，吴良带着杨七和一个侍卫，七皇子带着摩天钻和另一个侍卫，而崔八先生则自个儿行动。因为他们都知道，崔八先生有甲马，行动起来很方便，并且，还可以给他们探探路，所以就将他单出来了。 一路上倒还平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官道上，来往的人也不少，他们正好可以借此作为掩护。 来到小贤庄之后，小贤庄过年的余味还没有散去，孩童们在村头放着鞭炮，见有陌生人来了，弃了鞭炮，一窝蜂跑进村子了。 村头那座独立出来的小房子，孤零零的，连炊烟也不愿意冒出来。吴良上前去敲了敲柴扉，开门的却是崔八先生。 “崔八先生，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是来得最快的！”吴良跻身进门去，问道，“老人家的身子还硬朗吧？” 不待崔八先生搭话，屋内就响起了爽朗的笑声：“这位官人，托你的福，老头子这把骨头，现在还硬朗着呢！” 上次吴良给他的那些银子，到现在都还没有用完。有了银子，老人就不用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去砍柴了；而且，也有钱来买些年货，现在，老人的炉子上，正煮着什么东西，一阵香味散开。 “老人家！” 吴良笑呵呵地走进屋子去，老人家的脸色明显比原来要好看多了，并且，对待吴良，也比原来要热情得多。 众人都进来了，崔八先生和老人家是认识的，坐在一旁唠嗑，吴良和七皇子则把地图摊开，找到小贤庄和天狼山，准备找一条合适的路进天狼山去。 “我听崔八说，你们要进天狼山去？”老人家与崔八先生闲聊一阵后，忽然说道。 “是的，老人家，您有什么建议吗？”吴良将地图放下，诚恳地问道。 “唉，真不知道你又在折腾什么。”老人叹了口气，“那地方现在冰天雪地的，风景又不好，还不如在屋子里烤火呢！一个不慎，撞见了雪狼，你们可就危险了！” 提到雪狼，老人家竟拉着崔八先生，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吴良看着温馨的一幕，笑了笑，又低头看起地图来。应该是太长时间没有人与老人家拉家常了，现在遇见一个相识的人，以老人家的话有点多。 直到老人家把雪狼的故事说完之后，他才回过头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呀？” 吴良依旧和蔼地说道：“老人家，我们要去天狼山，你知道有什么近路吗？听说天狼山顶的风景很好，我想上去看一看。” “有！” 老人与崔八先生唠嗑唠得高兴，他来到地图旁边，伸出颤颤巍巍的手，道：“这里，到这里，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直接走到天狼山脚，然后有一条小路，可以爬到天狼山顶上去，这还是当年我打猎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这条小路，可有其他人知道？”吴良大喜，立即问道。 “我都是在机缘巧合之间，才找到这条小路的，旁人断不可能知道。”老人见吴良质疑他说出来的小路，情绪有些激动，“想当年，我可是小贤庄周围一等一的打猎好手，我都很难找到，更何况是其他人？” 吴良这才放心下来，他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到桌子上，“老人家，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否将我们带到天狼山脚下，指明那条上山的小路，我们自己上去？” 老人瞥了吴良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不是我这把老骨头瞧不起你，就是我把你带到山脚，你想爬上去，也难哪！” 吴良是铁了心要上山去的，他坚定地说道：“老人家，劳烦你带我们去罢！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到了山脚，我会派人送你回来，到时候，再给你五十两银子。” 老人明显被这一百两银子打动了。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唉，现在的人呐，总喜欢做那些无用的事情，也罢，我就带你们去，让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老人略一收拾，穿了一件厚厚的大棉衣，他看众人所穿甚少，冷笑道：“你们也是过过寒冬的人！穿这么少，也不怕到了天狼山，被冻成一根冰棍？那天狼山上的气候，可比不得平地，你们想活命，还是多穿点衣服罢！” 吴良指着外面的马匹道：“不碍事，老人家，我们带得有保暖衣物的，只是没有穿在身上。” 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卫走出去，将放在马匹上的御寒衣物抱了进来，打开一看，皆是白色的大氅。 “这家伙感情好！”老人摸了摸一件大氅，羡慕地说道。吴良笑着将一件大氅折叠好，放到凳子上，道：“老人家，这件大氅就送给你了，我们带得有多的。” 老人盯着吴良，半天才说道：“你这个后生，还算忠厚！比外界那些奸诈的小子要好得多！看在你送我衣服的份上，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我前段时间在天狼山脚砍柴的时候，发现半山腰有一处凹进去了，隐隐还有一股黑烟冒出来，像是什么人在那里烧火，但隔得太远了，看不真切，你们上去的时候，可要注意哪！” 众人面面相觑，吴良暗叹一声，多亏自己送出去这件大氅！ 老人口中那些人，多半是黑神教的人了。要是老人没有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当自己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人家从山上扔下来几十个炸药，自己还不稀里糊涂地上了天？ 第两百九十六章 果然是“蜀道难”！ 时至中午，在老人家简单吃过东西后，众人便出发了。他们在老人的带领下，穿过一片密林，再在怪石中间转来转去，出了怪石林，众人就看见一座高耸的山峰，矗立在眼前。 老人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不气喘，他指着那座山峰道：“这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天狼山。” 摩天钻搭个凉棚，看着被雾气遮掩的山顶，“老人家，那山顶怎么被雾气遮掩了？” “那雾气，常年都有的，山顶是从来不会显现出来的。你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原因。” 老人拨开枯黄的乱草，果然出现一条两尺宽的羊肠小道，小道上多是野物的脚印，根本没有人活动的迹象出现。 “喏，这就是那条路，沿着此路走下去，只消半炷香的时间，你们就可以到达山脚，然后，你们就可以看见上山的路了。” “多谢老人家！”吴良朝着老人鞠了一躬，对身旁的侍卫道：“劳烦这位大哥送老人家回去吧！” 岂料老人摆摆手，道：“不需要你们送了，我自个儿走得回去。” 吴良哪会放心，但最终拗不过老人，他只得将另外五十两银子取出来，交给老人，“老人家，你将银子揣好，莫要弄丢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些，三天之后，我们若是回不来，那些马匹也归你了！” 老人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吴良等老人走远后，他看着如同一把利剑般的天狼山，深吸一口气，迈出一步，道： “出发！”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他们果然来到了山脚，一路上，吴良都在注意周围的环境有无异常，但一路走来，四下里都是静悄悄的，别说是人了，就连一个野物都不曾出现。 站在山脚，吴良他们终于明白老人在得知他们要山上的时候，为何叹气了。 上山的路，几乎都是垂直的，吴良估计着，最不济，也有六十度的坡度。可以说，手脚并用都不一定能爬上去。 不过，那要看是谁站在山脚。吴良看了一眼杨七，道： “杨七，看你的了！” 杨七走出来，他的腰间别得有一圈麻绳，摩拳擦掌道：“阿哥，没问题。只是你们须站远一点，我怕落石砸伤了你们。” 等到吴良他们退到数丈之外后，杨七后退几步，双腿下蹲，微微发力，整个人便像离弦之箭那般射了出去。 他在乱石横生的山壁上，如同一只猿猴，几个腾挪之间，就已经离地几丈高了。 在这一行人里面，杨七的轻功是最好的，所以由他来探路。 杨七又往上攀爬了一两丈的样子，他找到一个平坦的地方，将绳子拴在一块庞大的石头上，将绳子的另一头丢了下去。 吴良他们远远看见绳子掉下来，便来到山脚，吴良拉了拉绳子，发现还算紧实，便率先拉着绳子，爬了上去。 爬上来之后，吴良顾不得气喘吁吁，便查看着四周的情况。但这个地方实在太矮了，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们只得继续往上爬。老人为他们指的这条路，果然十分安全，只是有点难走。吴良接连怕了三次，算算也有十来丈高了，他累的不行，瘫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气。 除了摩天钻和杨七，剩下的三人，都如同吴良一样，累的不行。杨七在找上去的路，摩天钻则沿着不大的平台走了一圈，希望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刚走到平台的一侧，冷不丁一股山风吹来，他精神一振，嗅了嗅鼻子，奇怪地说道：“这山风里面，有什么怪味儿？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一般？” 吴良听了，有些奇怪，便顾不得手脚酸软，来到摩天钻身旁，一闻山风，脸色登时就变了。 这哪里是烧焦的味道！这分明是柴油燃烧的味道！ 吴良蹬蹬蹬退了好几步，他靠在山壁上，心脏咚咚咚跳着，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里怎么会有柴油燃烧的味道？难道还有现代人穿越到了这个朝代？不可能吧？吴良心里霎时间冒出百十个问题，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这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吴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燃烧的并不是柴油，而是石油！ 他记得，早在北宋时期，沈括所著的《梦溪笔谈》中，就记载了石油的存在，并且还使用过。现在虽然是五代时期，但吴良知道，这个朝代有些错乱，兴许这个朝代的人，已经能够使用石油，也不一定。 吴良想通之后，深吸一口气，再次来到摩天钻身旁，那股山风却消失了。 虽然找不到山风的来源，但吴良知道，这天狼山，一定藏得有他想知道的秘密。 休息片刻他们又继续往上爬。如此几次，上山的道路才好走些，不用杨七扔绳子下来，他们也可以爬上去了。 但即便如此，众人也折腾到天黑，才看见山顶。 他们爬上山顶之后，放眼望去，远处的平地上，灯火星星点点，如同人间仙境一般，好不气派！ 从这里还可以眺望到成都府，虽说只能看个大概，还被雾气所遮挡，七皇子也不停地朝着成都府的方向张望。 山顶还算平坦，众人查看一番，找到了一个凹陷处，可以躲避风寒。 今夜想要下山，铁定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在山上过夜的准备，专等明天一早，查看山里的情况。 本来他们以为，趁着黑夜，黑神教的人若是生活取暖的话，就会出现火光，他们就能看见黑神教之人藏身之处了。但是，吴良低估了山顶天气的恶劣程度，特别是在黑夜，能见度不足五十米。 没办法，他们只能在凹陷的地方，搭建起一个简易帐篷，先将今天晚上度过去再说。 也是机缘巧合，这个凹陷处，刚好够他们几人藏身。他们点燃了一小堆火，正在烤火御寒时，七皇子推了推身旁的吴良： “阿哥，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第两百九十七章 着火了 这一夜，众人几乎冻死在山上。由于夜间温度太低，他们像雏鸟一样紧紧挤在一起，报团取暖。 幸好有点微弱的火苗，加上简易的帐篷，可以防风取暖，不然的话，只消半夜，他们保准被冻成冰棍。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众人还在睡梦中，摩天钻起来撒完尿回去，就看见帐篷冒烟了。 “起火了！” 他迅速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对着帐篷就是一顿乱舞。 还在睡梦中的众人，被摩天钻一阵乱拍，都被拍醒了。他们睡眼惺忪地看着摩天钻，一脸的困惑。 “你们还不快出来，着火了！” 摩天钻见众人呆若木鸡，再一次喊道。 “哪里来的火？你不是瞎搞吗？”七皇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指着已经熄灭的火堆，问道。 摩天钻看着那一堆灰烬，周围哪里着火了？根本没有火苗冒出来。就连刚才看见的青烟，也不见了。 “七皇子，我……”摩天钻尴尬地挠挠头，他刚才明明看见有烟冒出来的，怎么眨眼就不见了呢？ “瞎搞。害得老子睡不好觉。”杨七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朝着摩天钻丢去。 摩天钻正要躲开，旋即就像见了鬼似的，一动不动，任由石块砸在自己身上。 “阿哥，你……屁股着火了！” 吴良吓了一跳，站起来一看，果然，自己身后在冒烟。 一股拇指粗细的青烟，正在袅袅升起，但是，周围却没有任何着火的迹象。帐篷已经被摩天钻打得七零八落，三在一旁，火塘里面的火苗也已经熄灭多时，那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青烟呢？ 吴良将散落在地上的帐篷碎片扒开，只见地上有拳头大小的一个洞，青烟正是从那个洞里冒出来的。 “是这里！” 众人都围了过来，看着时有时无的青烟，面面相觑。 “阿哥，这……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七皇子伸手捞了一下青烟，青烟在空中扭动几下，便消失了。 “嗯，让我想想。”吴良闻了闻，发现这股青烟里面，有极淡的，烧焦的味道，就像昨天从山风里闻到的那种，只是恨不明显。 这难道是黑神教的人点燃石油，所产生的烟雾吗？吴良朝着洞口看了看，黑黢黢的，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座山里，应该有一个很大的溶洞，并且，这个拳头大小的洞，是与溶洞相连的，黑神教的人烧火的时候，产生的烟雾往上飘，就从这个洞口钻出来了。” 折腾半天，原来是虚惊一场。吴良用绳子吊了一块石头，从洞口放下去，还没有放下去一丈深，就放不下去了。看来，想要从这个洞口获得什么消息，那是不可能的了，想要知道黑神教的底细，还得从外面找起。 他们嚼了些干粮，当做早餐，渴了就刨些积雪吃下，权当解渴。他们等到天亮之后，雾气散去，才开始寻找起来。 其实，自半山腰到山顶，天狼山的地势，要比山脚到半山腰平稳的多，所以，他们活动起来，也比较容易。 从山顶开始，他们一寸一寸地搜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但结果却令他们大失所望。他们从早上一直搜寻到中午，在视线范围内，仍然没有看见任何洞口。 难道这些人是遁地进去的？吴良心里不免有些焦灼，他站了起来，看着四周的景色，虽说天狼山的环境恶劣，但是，仍然有植物的生长，都是一些低矮耐寒的灌木，还有些已经枯黄的杂草。 看着一株在风中摇摆不定的小草，吴良忽然发现，在约莫五六丈远的地方，有一个隆起的小包，虽说与周围相似，但却有些格格不入。 “老摩！” 吴良压低了声音，将摩天钻叫过来，指着那个小包道：“老摩，你去看一下，那个小包究竟是什么东西！注意安全！” 摩天钻应了一声，正要去，吴良怕出现意外，又叫了杨七跟着摩天钻去。 吴良则蹲在一块石头后面，看着摩天钻和杨七的行动。只见摩天钻和杨七上下包抄，迅速地靠近了那个包块。 走在最上面的摩天钻，在离那个包块还有一丈的时候，忽然如饿虎扑食，扑向了那个包块。包块滚动了一下，竟然是一个披着白色大氅的人，不待那人逃走，下方的杨七早已有所准备。 只见杨七脚尖点在石头上，竟硬生生跃起一丈，拦住了那人的退路。那人见退路被堵，刚一转身，摩天钻就迎面扑去。 只是一个照面，那人猝不及防下，竟被摩天钻和杨七摁在了地上。 摩天钻迅速将那人的双手捆起来，杨七则撕了一块布，将那人的嘴巴堵住了。 “说，你是什么人？” 两人将那人押到吴良和七皇子面前，将他嘴巴里的布条扯出来，“不许大声喊叫！” “我就是蹲点捕雪狼的一猎户，诸位英雄好汉，你们抓我作甚？”那人不解地问道。 “我去你先人板板的！”摩天钻刚才打得有些累了，正在啃积雪，听见那人的话语，登时将手中的雪团砸向那人，“不老实，我就让你喂雪狼！” 雪团四处飞溅，摩天钻忽然看见那人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他骂骂咧咧地说道：“小子，有酒都不孝敬你摩爷爷！” 说着，摩天钻上前一把将酒葫芦拽下来，拔开塞子，喝了一口，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怎么了？” 吴良见摩天钻神色不对，他将酒葫芦接过来，闻了闻，一股辣味直冲肺腑。 “阿哥，这酒是禁军特供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眼前这人，是禁军？” “不，比禁军还要高等，是禁军里面，直属于皇上的一个小队，可以说是皇上的影子护卫，比七皇子的影卫，不知厉害了百倍。” “既然比七皇子的影卫厉害，那你们二人怎么将他抓住的呢？”吴良揶揄道。 摩天钻嘿嘿一笑，他没有回答吴良的问题，而是走到那人身边，问道：“小子，你说你是打雪狼的猎户，那这皇家特有的烧酒，你怎么会有？是不是你杀了一个禁军？那可是掉脑袋的事！说出来，我可能会替你保密，放你一马，不说的话，你可能真的就要喂狼了！” 那人还是沉默不语，摩天钻一扬脖子，灌了一口烈酒，酒精的作用，使他的脸色微红，“说吧，你现在的老大，是鬼见愁，还是摩云鼎？” 第两百九十八章 原来是一家 听到鬼见愁和摩云鼎两个名字，那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住摩天钻，要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摩天钻不知道已经死多少次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两个名字的？我就是一猎户，不知道什么禁军不禁军的，那葫芦酒，是我自己酿造的，天狼山上天气寒冷，带上来御寒的！” 摩天钻将喝光的酒葫芦砸向那人，破口大骂道：“小子，我不是看在你是他二人手下的份上，你早就被我弄死了，你信不信！” 说着，摩天钻抽出银剑，拎住那人的头发，冷笑道：“我把你的头割下来，送给鬼见愁和摩云鼎，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他举起了剑，故意停顿一下，像是在等待什么，片刻之后，摩天钻才一狠心，银剑便朝着那人的脖子抹去。 离那人脖子还有一两寸，那人的脸色早就惨白不已，但依然镇定，咬着牙一点声音也不出。 就当银剑即将划破那人皮肤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石子，打在摩天钻的银剑上，摩天钻手腕一抖，银剑蓦地就消失不见了。 “老东西，你再不出来，我真的要弄死他了！”摩天钻看向一个方向，破口大骂道。 周围静悄悄的，摩天钻的话，被山风一吹，直往山顶飘去。他们也不怕惊动了黑神教的人，因为这个地方太偏僻了，离老人指给他们看的，有火光冒起的地方很远。 众人就这么等待着，片刻之后，摩天钻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捡起一颗石子，朝他说话的地方打去。石子刚飞到半空中，就有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摩天钻！你个狗东西，又来破坏老子的好事！” 话音未落，从一处石头后面，跳出一个人来，那人四五十岁的样子，虎背熊腰，手臂可能有吴良的小腿粗，两道卧蚕眉横在额头下，脸颊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活像一条蜈蚣。 男子的块头虽然庞大，却灵活至极。他的轻功，与杨七不相上下。眨眼间，便来到了摩天钻面前，在摩天钻身上一摸，竟把摩天钻的银剑抽了出来，一下子便把困在那个人手上的绳索割开了。 “云鼎大人，小的……”那人获得自由后，诚惶诚恐地跪在摩云鼎脚边，颤抖着说道。 看来眼前这人就是摩云鼎了。吴良在一旁揣摩着，摩天钻也姓摩，难不成，这二人有什么关系？但是，看这块头，怎么也说不到一家去啊？摩天钻的体型算是正常的，但是，这摩云鼎的块头，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哼！” 摩云鼎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你小子嘴巴还算严谨的份上，就算摩天钻不把你喂狼，我也要把你剁了！” 那人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摩天钻却讥讽道：“我说摩云鼎，你的手下，怎么越来越不济了？被我一个照面，就拿下了！” 摩云鼎的嘴角抽了抽，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想要一拳头将摩天钻打死。摩天钻嘿嘿一笑，识趣地跳开了。 “摩天钻！你不会喊老子大哥吗？非要摩云鼎摩云鼎地叫！还故意揶揄老子！两个偷袭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回去之后，老子和你一对一，保证不捏死你！”摩云鼎咆哮道。 “好了好了，大哥，不闹了，是小弟错了。”摩天钻打了个哈哈，跳下来，“大哥，小弟刚才和你开玩笑的，有不对之处，多多海涵。要是你再闹的话，黑神教的人就该知道了。” “哼，黑神教的人，我有人守着的！哪用你小子操心！”摩云鼎冷笑一声，旋即他停了下来，牛眼般的眼睛瞪着摩天钻，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才说黑神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大哥，冰天雪地的，我跑这山上来，不是来找黑神教，是来干嘛？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来逮雪狼？” “就凭你这点人手？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进了黑神教，恐怕是去给人家送下酒菜呢！”摩云鼎看了一眼吴良等人，挖苦道。 “大哥，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随便挖苦人呢？”摩天钻走到七皇子面前，指着七皇子道：“大哥，你可知这位是谁？” 摩云鼎细细看了七皇子一眼，“这位兄弟长得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七皇子正要说话，摩天钻却说道：“这就是七皇子。” 摩云鼎一听，“啊呀”一声，旋即单膝跪地，“云鼎见过七皇子。” 不光是七皇子，就连吴良他们，都被摩天钻和摩云鼎两人搞得一头雾水。 “这位英雄，你这是作甚？”七皇子忙将摩云鼎扶起来。 摩云鼎瞪了一眼摩天钻，“就知道让老子出洋相！待会儿老子不削死你！” “七皇子，摩云鼎是我大哥，本来是禁军分队里的两个统领，但在几年前，皇上派我来保护你的安全，所以离开了禁军，实不相瞒，我与摩云鼎大哥，有好些年没见了！” 平时有些俏皮的摩天钻，此刻却正色道。 众人心底的疑惑这才解开。摩云鼎道：“本来皇上是想派我们兄弟二人保护你的，但摩天钻这该死的说我块头太大，不合适，所以就是他一个人离开了禁军。” “好了，不知七皇子你们来这天狼山，究竟为何？”弄清楚身份之后，摩云鼎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不是给你说了吗？我们来找黑神教！”摩天钻不耐烦地说道，“满脑子都是精肉的家伙。” “你！我不与小人说话！” 摩云鼎直接不想理睬摩天钻，和他说话，太伤身体。 “云鼎大哥，我们的确是来找黑神教的，你可有什么线索？”七皇子略一沉吟，问道。 “其实我也只比你们早来一两天，我正在外面追查案子，皇上突然召我回宫，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我刚查到一点线索，你们就来了。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你们一定不要搞出动静来，皇上说了，他要把黑神教一锅端了。” 第两百九十九章 老宰相死了 从吴良他们休息的地方出发，往北山而走，有一条比较好走的路，往山顶蔓延而去。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这条路的尽头，是一面几丈高的悬崖。 路的下面，也是悬崖。可以说，这里是悬崖与悬崖之间的交接点，是一个平台，方圆只有两丈左右大小。 平台上，三个人正匍匐在地上，朝着远处探望着什么。其中一个看见摩云鼎来了，立刻蹲起来，低声道：“云鼎大人！” 摩云鼎点头示意，那人又继续趴在地上看了。摩云鼎走到那些人的边上，低声道：“七皇子，趴下来看。” 吴良也跟着趴下来，顺着众人的视线，他看见，原来，悬崖下方，并不像他们来的路上那样陡峭，而是有一个马鞍样的突起，就像天狼山长出一个犄角一样，一直延伸到山脚。 怪不得黑神教的人会选用这个地方来藏身。 假若从山脚看上来，根本看不到半山腰会有一个马鞍样的凹陷，加上云雾的遮掩，甚至连半山腰都看不到。只要在上山的地方设立关卡，那还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在马鞍凹陷处，有一个一丈方圆的洞穴，想必那日老人看见冒火光，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吧。 “七皇子你看，那洞口处隐隐有黑烟冒出，想必是里面有人在生火，及有可能是黑神教的人。”摩天钻看着洞口，笃定地说道。 七皇子点点头，偏向吴良，问道：“阿哥，觉得呢？” 摩天钻看了一眼吴良，他心里冒出好些疑问。隐隐的，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不简单，但看着又羸羸弱弱的，像个白面书生，不像有本事的人。 一路上，他就看出了，七皇子是以吴良为首的。他几次想开口问摩天钻，摩天钻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摇头制止了他。 “这位兄弟，你有什么见解吗？”摩云鼎决定审一审这个年轻人，看看他是不是有些东西。 “不知摩云鼎大哥来此勘察多久了？”吴良想了想，问道。 “只比你们早两天。” “那除了这个洞口之外，你们还找到了其他入口吗？” 摩云鼎笑笑，道：“只有这个入口。其他的地方，暂时还没有发现。” 吴良摩挲着下巴，沉声道：“依我看，黑神教绝对不止这一个入口，一定还有其他出口。俗话说，狡兔三窟，可黑神教的人，比兔子还要精，只有一个出口，断然是不可能的。” 摩云鼎微微一窒，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位兄弟，你是在质疑我们的能力吗？” “不敢。”吴良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摩云鼎大哥要是不相信，到时候黑神教的人，从其他地方跑了，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过。” 吴良停顿了一回儿，又说道：“不知摩云鼎大哥，派人进去侦查过了没有？” 摩云鼎摇摇头，“说实话，这还真没有。” “黑神教的人太过谨慎，又只有这样一个入口，我们的人在昨天扮作樵夫，刚走到半山腰，山上就落下了滚石积雪，装做山体坠落的样子，都没有能进去。” “如此说来，想要进去，当真不容易了……” 杨七突然凑上来，“阿哥，要不我们从山顶挖下去？到时候，我从那里跳进去，直接落到黑神教的窝里面，大杀一阵，只叫他们片甲不留！” “你在胡说什么？不说你能杀多少人，就连我们挖通那个洞穴需要多久，都不知道，要是有五六丈长，全是青石呢？在不惊动黑神教之人的情况下，怕是要挖到老死吧？” 摩天钻拍了一下杨七的脑袋，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总得将他们拿下呀？要不我们把天狼山炸了？”杨七两手一摊，说道。 “那是最后的办法。” 吴良退了回来，靠在悬崖上，“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我兴许能找到办法，不过，需要皇上的帮助。” 在吴良的劝说下，摩云鼎也带着人回来了。吴良回到老者家里牵了马匹，又给了他一些御寒的衣物，算作是看管马匹的草料钱。 回到府上，众人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 “阿哥，你说的想法子，却是怎么做？”七皇子裹着一件狐皮大衣，问道。 “我想再去找一下老宰相……” “阿哥，你找老宰相做什么？” “我忽然想起了一些问题，想要问一下他。” 正说着，忽然有小厮进来通报说：“七皇子，阿哥，赵公公找。” 赵公公？他来做什么？吴良眉头一皱，“快请他进来。” 赵公公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刚见面，就说道：“阿哥，七皇子，快，皇上找你们俩！” “找我们作甚？”两人疑惑不已。 “老宰相出事了！”赵公公语出惊人。 吴良突然站起来，椅子都带翻了，“赵公公，可是去太医署？” “没错，快去吧，现在皇上都已经到了。” “备马！” 三人朝着太医署疾驰而去，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还没来到太医署，吴良就看见，好些士兵把守在太医署门前。 走进太医署之后，吴良就听到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那是张医师的：“皇上，是小的看管不周，才导致了宰相大人的悲剧，还望皇上责罚！” “你起来吧，老宰相一心求死，你也拉不住。”皇上手中拿着一封信，正在拍打着另外一只手，他凝视着远处，说道。 “父皇！”七皇子快步走上前去，单膝跪地，“儿臣叩请父皇金安！” “起来罢，泉儿，坐到这里来，小神医也坐。” “皇上，老宰相他这是怎么了？”刚坐下，吴良就问道。 “抬上来吧。”皇上招了招手，立即就有人抬着一个担架，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担架上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住的。 吴良蹲下来，将白布解开，赫然是老宰相的容颜，只是老宰相此刻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早已气绝了。 “这是……”吴良将白布往下拉，看见老宰相脖子上有一圈青紫色的勒痕，“这是上吊？” 皇上闭上眼睛，点点头。他将手中的信递给吴良，道：“小神医，拿去看吧，老宰相写给你的。” 第三百章 陈年故事 “小神医：承蒙汝救得老朽之命，然老朽与黑神教往来相盛，虽不得加害于大蜀百姓，却无颜面苟活于世，更愧对于陛下、静妃，遂一死了之……吾念汝与黑神教之瓜葛，特告知一二于下……” 足足写了两大页宣纸，吴良的脸色先是惊诧，随后转为沉重，后又变成了欣喜。 七皇子在一旁看着吴良脸色的变化，不由得问道：“阿哥，你可是在唱戏？脸色咋变化得那么快？” 看完之后，吴良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看向皇上，迟疑道“皇上，这信可否给七皇子看……” 皇上的神色有些落寞，道：“可。” 七皇子一把夺过信纸，他很好奇，老宰相究竟给他们留下了什么内容。 七皇子的眉头高高拧起，当他看到一半的时候，竟潸然泪下。 “静妃之死，吾之责……虽香销于金銮殿，实则为吾之意愿，楚国之女子，岂能高攀蜀国之皇室？陛下与之恩爱之深，实属天地间罕有。情非得已，出此下策，乃是为蜀国百年之基业……” 信的内容，并没有详细叙述静妃，也就是七皇子母亲死因及经过，只是说，七皇子母亲的死，与老宰相有关，并且，老宰相还隐晦地提到了其他的人，但并未详细叙说。 七皇子一边流着泪，一边往下读。 信的末尾，老宰相说，他虽然与黑神教接触多年，没有做过对不起蜀国百姓的事，但也安排了后手，在天狼山，黑神教的基地，安插了自己的人。 这也是吴良高兴的原因。 并且，老宰相还说了如何联系黑神教自己的人，他还说，希望皇上善待他的家人，毕竟自己有罪，罪不及家人。 “将宰相大人的遗体抬下去，厚葬吧！” 皇上有些悲戚，他要是早些时候对黑神教的人下手，老宰相也就不用死了。 他深知，当年静妃的死，老宰相只是起了个诱因，真正的杀手，还是黑神教的人。 他一直畏惧黑神教的震慑力，但现在，连自己的左臂右膀都死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动他们呢？更何况，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是死在他们手中！ “父皇，老宰相说的，是真的吗？” 七皇子难掩内心的激动，他一直以为，自己母亲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没曾想，却是有人刻意陷害，并且，是黑神教的人杀害的。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七皇子，莫要悲伤了。逝者已去，不能复生，此时仇人正在天狼山，还是想想怎么报仇雪恨吧！”吴良安慰道。 “阿哥说的没错！” 七皇子目光坚定，闪烁着仇恨的怒火，“父皇，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别急，等摩云鼎和鬼见愁来了再说。” “父皇，要不我把摩天钻也叫来？”七皇子想到，摩天钻原来是和摩云鼎他们一起的，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人多了，点子也会多一些。 “叫来吧，这么多年，他在你身边保护你，可还护得妥当？” “父皇，摩天钻倒是一直忠心耿耿……” 正说着，摩天钻等人来了。行过礼之后，众人坐定，皇上将宣纸递给众人，他们轮番看过之后，皆是大喜。 “皇上，这么多年的心病，终于可以了结了！可喜可贺！”摩云鼎抱拳道。 “先别忙着高兴，一切要等黑神教在天狼山的据点被拿下之后再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让人浑身直泛鸡皮疙瘩。 说话的人，正是鬼见愁。鬼见愁衣服痨病鬼的模样，脸上几乎皮包骨，牙齿都包不住，要不是那双眼睛散发着精光，吴良都以为他死了。 据说，他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拜黑神教所赐，所以，他早就对黑神教恨之入骨了，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天狼山吞下。 可是黑神教能在天狼山盘踞这么多年，并且在成都府嚣张跋扈，那还是有些本事的。没有两把刷子，怎敢和一国之主斗？ “现在，重点是，派谁去联系那个内应呢？”皇上揉着脑袋，问道。 “皇上，属下可以去。”摩云鼎站了出来，“属下在天狼山侦查多日，早已摸清黑神教之人活动的轨迹。并且，老宰相留下的相认办法如此明显，不愁见不到那人。” “那好，就由你去吧，不过你一人去朕不放心，还是再派一个人去吧，这样，摩天钻，你跟着你大哥去，如何？” 还是有些不放心摩云鼎一人前往，黑神教之人太过凶残与猖狂，他怕摩云鼎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是！皇上！小的这就去办！” 摩天钻和摩云鼎二人领命而去之后，皇上又看向鬼见愁，沉声道：“老鬼，你去召集所有禁军里的精英，到小贤庄集合，记住，不可以露出一丝破绽，需要分批进去，切莫让黑神教之人察觉到异常。” “属下明白。” 鬼见愁也领命而去。 皇上就这样坐在太医署内，吴良突然觉得有些压抑，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 他喘了口气，与七皇子相视一眼，皆是读懂了对方的含义。 当初，他们之所以独自调查黑神教，是因为皇上根本不愿意触碰黑神教，现在好了，皇上已经站在了他们这边，他们的底蕴瞬间暴涨。 “皇上，容小民多问一句，当初，章大人给你治病的时候，你应该看出破绽了，但为何迟迟不下手？”吴良突然问道。 “唉！” 皇上叹了口气，“老宰相他也不容易啊，你真以为，他做了什么事情，朕不知道？只不过一直在忍让罢了。” “再说，他也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朕又何苦为难他？他为了这个国家，已经操劳一辈子了……”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七皇子的母亲，静妃她……竟然也是因老宰相而死……唉，都是为了蜀国，不替了。” 皇上忽然收起落寞的神情，严肃道：“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外传，违令者斩！” “是时候动黑神教了，静妃，终于可以给你一个交代了……” 第三百零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入夜。 巨大的夜幕如同流纱，将大地死死扣住。依稀可见残月低低的挂在东边的天空，像是谁把夜幕捅了个窟窿。 大风无端地吹了起来，卷过干枯的树枝，猎猎作响。 此时的成都府，万籁俱寂。但城外的小山上，却站得有一队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蜀国皇帝。 他披着一件黑色大氅，身穿夜行衣，正望着远处的天狼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的身后，是七皇子和吴良，再最后，才是鬼见愁带着禁军里面的各路精英，在听候皇上的发落。 “皇上，天狼山这么危险，就不劳您去了吧？皇上只消在宫中坐着，我们拿下天狼山，第一时间送过来。” 鬼见愁环顾他身后的众多精英，十分担心，天狼山情况复杂，并且，黑神教的人阴险狡诈，光凭这点人，根本能不可能保护好皇上。 更何况，一会儿打起来了，场面纷乱，要是顾不过来，岂不是麻烦了？ “放心吧，朕能保护好自己。诸位爱卿，只管拿下天狼山就好！” “对了，成都府内黑神教的各个窝点，你们查清楚了吗？”皇上摩挲着他的宝剑，“要确保万无一失。” “请皇上放心，城内大大小小的窝点，都被我派人监视着，只要他们有异动，在城内动弹也就算了，要是出了城，立刻做掉，确保没有人能到天狼山去通报。” “天狼山呢？情况怎么样？” “摩云鼎和摩天钻还没有回音，不过应该快了。” “在小贤庄和天狼山方圆十里，都安插了探子，只要有异动，立刻报之。” 鬼见愁报告道。 吴良和七皇子都松了口气。要是他们自个儿来办这件事，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就算七皇子把所有的影卫派出来，也只不过能将天狼山围住，能不能攻下来，都还是一回事呢。 吴良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他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不过，所幸的是，皇上在最关键的时候，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了。 “出发吧，都小心些！” 皇上发出命令之后，翻身上马，竟乘着夜色，率先朝小贤庄跑去。 小贤庄内，所有的村民都被控制起来了，不准外出。在村子的中心，搭建得有一顶帐篷，重兵把守着。 皇上带着人飞奔而来，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来到小贤庄之后，他们径直来到帐篷面前，守门的士兵将帐篷打开，里面只有摩天钻一人，此刻他正焦急地走来走去。 “皇上！”摩天钻快步走过来，躬身行礼道。 “摩云鼎呢？他还没有回来？” “我与摩云鼎来到小贤庄之后，他说，让我镇守小贤庄，随时支援他，他一人去天狼山找内应，这都一天了，却不见人影……是不是出意外了？” “应该不会。”皇上的神色也有些凝重，“他的块头虽然大，但机警异常，想要抓住他，没有七八个人，是不可能的。应该是内应还没有出现吧，再等等。午夜时分，他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强攻。” 天狼山上，昨天他们勘察的位置。 此时，只有摩云鼎一个人趴在那里，时不时学几声寒号鸟的叫声。 他的嗓子都快哑了，从中午一直叫到现在，也没个回音，摩云鼎甚至怀疑，那个内应是不是被黑神教的人查出来，弄死了？ 他正在叫着，忽然听到“咻”的一声，一个大网竟从天而降，将他死死网住。 饶是你有天大的本事，就像蜻蜓飞得再快，撞在蜘蛛网上，也只能任人宰割。 摩云鼎天生神力，即便是有网将他罩住，他也强行站了起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将网扯开，四面八方就伸来了无数挠钩，将他挠住。 登时，五六个人从四面八方跳出来，将他捆成了个粽子。 摩云鼎浑身的肌肉暴起，面色赤红，使尽了全身力气，却也挣脱不开。 “傻大个，你就老实点吧，我们在这里盯了你一天了！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寒号鸟？嗓子都哑了吧？” 一个小喽啰不放心，又拿了根绳子过来，边缠边说。 摩天钻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果真如自己想象那般，内应叛变了，或者被弄死了？ 完了！皇上他们要是不知道自己被抓住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摩天钻焦急不已，现在他被五花大绑着，怎么回去报信？ 无奈之下，他只能重重地跺了跺地面。 “走吧！” 小喽啰捆好绳子之后，踢了摩云鼎一脚。 正踢在摩云鼎小腿肚子上，摩云鼎踉跄几步，回过头来，像一尊怒目金刚一样，盯着小喽啰。 “怎地？你还想吃我？” 小喽啰手中还有一圈绳子，他劈头盖脸地朝着另一端打去。 摩云鼎蹲下来，猛地发力，像个弹簧般跳到那个小喽啰面前，飞起就是一脚。 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小喽啰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他重重地砸在悬崖上，又跌下来，吐出一口鲜血。 “大胆！竟敢伤我黑神教之人！” 剩下的人大怒，对着摩云鼎一阵拳打脚踢。摩云鼎全然不怕，以他的体型来说，这些人只不过是在给他挠痒痒罢了。 那些人被摩云鼎身上的肌肉震得手腕生疼，片刻之后，那些人只得放弃。两个人把他们受伤的同伴扶起来，其余的人都盯着摩云鼎，生怕他再次暴起伤人。 “快走！” 无奈之下，摩云鼎只得跟着他们走了。离开平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纷乱的脚印，还有那滩血迹，应该能给皇上他们一些提示吧。 从平台离开之后，摩云鼎被那些人带着，往山上爬去。爬了半柱香的时间，忽然又往下走去，走了没多久，他们便停住了。 摩云鼎看见，其中一个人，走上前去，在一块石头上敲了敲，按了按，石头陷了进去，露出一个洞穴来。 摩云鼎心里长叹一声，果然如小神医所说，这黑神教，不止一个出口！早就应该听他的，但现在，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 他还想要在这里留下印记，却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那铁塔般的身体，就这样倒下了。 第三百零二章 果真出事了 铜制的漏壶，水滴在不停地滴下，嗒嗒的滴水声，每多滴一下，帐篷内的人们，心里的沉重就增加一分。 吴良不知道把眼前的沙漏颠倒过多少回，他只知道，午夜时分快来了。 当漏壶中的水滴滴下，箭杆冒出来，刻度正指着午夜时，众人都站了起来，看着皇上。 “皇上，怎么办？”摩天钻神色凛然。 皇上一拍桌子，沉声说道： “摩天钻，鬼见愁！” 二人出列，抱拳道：“属下在！” “你们二人负责此次行动的指挥！” “属下明白！” “七皇子，吴良！你们两个协助他们！必要的时候，以吴良的话为命令！” 帐篷内的所有人，除了摩天钻和七皇子，剩下的人都面面相觑。尤其是鬼见愁，他上前一步，不解地问道：“皇上，让一个小子来命令我们，不是说他不行，属下只是觉得……”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瞪了一眼鬼见愁。鬼见愁心中一凛，便不再说话。 “出发！” 在摩天钻等四人的带领下，众人朝着天狼山摸去。 早在他们前面一里的地方，就有斥候给他们探路，但凡有异常，斥候都会第一时间来通报。 他们走的，正是吴良上山的那条路。这里的环境相对偏僻，人烟稀少，不易暴露目标。 最重要的，是刚好与黑神教入口处相对，且行走的路线比较曲折，黑神教的人无法察觉。 等吴良他们来到山脚的时候，早有人爬了上去，放下软梯。 这下可好，比先前拉着绳子往上爬节省了太多体力。 吴良麻利地爬了上去，虽说节省体力，还是累人。他们并没有爬到最顶端，只是爬到半山腰，便由摩天钻带路，朝着昨天的悬崖走去。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脚踩在积雪上咯咯作响的声音。由于山上的温度比较低，所以积雪还很多，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吴良贴在山壁上，小心地往悬崖挪去。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马鞍下面，不远处，竟然闪过了一丝光亮。 那是什么？吴良停住了脚步，等待那个光点再次闪过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 那是一个望远镜！至于光点，则是望远镜反射的光芒。 吴良大骇之余，忙低声喊道：“不许动！原地靠悬崖站着！” 众人不明所以，却都照做了。吴良贴着山壁，那个光点一直对着他们这里，足足过了一刻钟，那个光点才闪开。 光点移开之后，吴良松了口气，黑神教，到底是些什么人？又是火药，又是石油，还有望远镜，难不成真的有一个现代人和自己一样，穿越过来了？ “大家弯下腰，往平台挪去！一旦到了平台，立即趴下！不可露头，对方可以看见我们！” 吴良轻声说道。 其实他们离平台没有多远，五六丈的样子。他们来到平台后，吴良发现，地上有很多纷乱的脚印，他以为是昨天留下的，便没在意。 他们全都趴下之后，都爬到悬崖边，朝着黑神教的洞口看去。 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看来，黑神教应该是把洞口遮住了，摩天钻心想，正好，可以派人从这里下去看一看，顺便占据有利位置。 摩天钻将计划与鬼见愁说了，鬼见愁点点头，道：“现在我们有软梯，可以下去。可是，下去之后，他们怎么行动呢？” “我想的是，他们下去，就地隐藏，见机行事，如何？” “不可以。” 两人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被吴良泼了一头冷水。 “这是为何？”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不为什么，只要你们一下去，十成十的就会被黑神教的人发现，到时候，我们还没有行动，就已经被别人端掉了。” “小子，你为何如此肯定？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你可是要负责任的！”鬼见愁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有些不满地说道。 “出了问题，你尽管去找皇上说吧，我没意见。”吴良不置可否，“但是，你放人下去，暴露了目标，那就是你的责任了。现在，摩云鼎不知去向，极有可能是被黑神教的人抓起来了，所以，此刻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你！” 鬼见愁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想了想，觉得这种做法似乎有点点不妥，便不再说话。 “阿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摩天钻挪到吴良身边，问道。 “容我想想……” 正想着，忽然有一个属下蹲着挪过来，小声说道：“阿哥，那边好像有血迹……” “什么？” 四人手脚并用，朝着悬崖底部挪过去。 在悬崖的底部，果然有一滩暗红色血迹，已经凝固了，在白雪的映衬下，十分突兀。 “这是谁的血？”吴良按了按，硬硬的，昨天他们来的时候，都没有，应该是在今天留下的。 “回阿哥，属下不知。刚才属下趴在这里，看见一滩黑色的东西，觉得像是血迹，便来报告了。” 血迹！吴良忽然想到了摩云鼎，他忙叫众人查看地上有无巨大的脚印，众人一看，果然有属下报告说：“阿哥，我这里有！” 吴良过去一看，地上果然有一个巨大的脚印，足足陷在地里半寸深，确认是摩云鼎的脚印无疑。 “阿哥，摩云鼎他……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摩天钻问道。 “不可能。”吴良推断道，“你们看，现场虽然有血迹，但没有打斗痕迹，这说明，摩云鼎要么是被黑神教一下子抓住了，要么是被一下子干掉了。” “但是，摩云鼎根本不可能被悄无声息地干掉，即使干掉了，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血迹。所以，他很有可能是被抓住了。” “你们往四周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巨大的脚印，找到了，第一时间来报告！” 刚说完，就有属下报告道：“阿哥，这里有！” 吴良过去一看，果然，摩云鼎的脚印，顺着山路，往山上走了，跟着的还有一些虚浮凌乱的脚步，最重要的是，吴良发现，其中一个脚印里，竟然有一滴血迹！ “沿着这些脚印，追！” 第三百零三章 巧取天狼山（一） “阿哥，我们追到这里，就再也找不到脚印了。” 一块大石头前，摩天钻对着吴良说道。 “找不到脚印了？”吴良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这些脚印，他突然发现，靠近石头的那里，竟然有半枚脚印！ 难道说？吴良站起来，伸手按了按前方的石头，石头却纹丝不动。 不应该啊？吴良怀疑，眼前这石头是一个机关，里面八成是一个通道，黑神教的另外一个出口。 昨天就告诫过摩云鼎，说生怕还有其他出口，让他多带些人，以防不测，但他就是不听，现在倒好，被人家拖进去了，是死是活现在都是未知。 “阿哥，你是怀疑，这石头后面，有通道？” 七皇子看出了吴良的想法，问道。 “没错，只是……”吴良疑惑道，“这石头像是真的呀，推都推不动。” “嗷呜~” 正说着，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狼嚎声。声音在这空旷的半山腰传出去很远，众人不由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警戒！” 摩天钻喝到，刹那间，银剑已经出现在他手上。 他们的正前面，有一只雪白色的东西，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是雪狼！众人一阵骚动，雪狼，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天狼山？ 摩天钻正要上前，吴良拦住了他，摩天钻着急道：“阿哥，这雪狼可不比其它狼，雪狼凶狠异常，恐怕……” 吴良没有听摩天钻的劝阻，他一步一步朝着雪狼走去。因为他看见，雪狼的腿上，好像绑着什么东西。 雪狼离他们有两丈远，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它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凶光，像是随时都能把眼前的这群人撕裂成碎片。 吴良尝试着慢慢靠近雪狼，他看着雪狼的眼睛，雪狼也看着他。 “阿哥！危险！” 七皇子喊了一声，吴良回过头，竖起手指头，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离雪狼越来越近，雪狼已经没有站着了，它坐在积雪上，看着这个渺小的人类朝着他走来。 吴良终于走到了雪狼的面前，蹲下来，看着雪狼。雪狼偏了偏脑袋，忽然将前爪抬了起来。 吴良一愣，没想到雪狼会做这个动作。现在的雪狼，就像一只二哈一样乖巧异常，吴良知道，它是要自己将它爪子上的东西取下来。 那是一张小小的羊皮纸，吴良取下来之后，揣在怀里。雪狼见吴良得到了羊皮纸，它放下爪子，一转身，跳了出去，溅了吴良一身雪。 “嗷呜~” 雪狼跳到高处，看了吴良一眼，又看了看其他的地方，三两下，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众人见雪狼已经离开，一齐跑过来，吴良呆呆地看着雪狼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 “阿哥，你怎么了？”七皇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 吴良一屁股坐到地上，将额头上的冷汗抹去，心有余悸地说道：“靠，刚才我是怎么过来的？” 众人皆是一愣，“你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啊，还不许我们动。” 此时吴良的后背全是冷汗，刚才他觉得雪狼并不是那么可怕，并且，他看见雪狼的腿上绑的有东西，应该是送给他们的，他便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 他吞了吞口水，才逐渐平静下来。 “阿哥，刚才你得到的，是什么玩意儿？”七皇子问道。他刚才看见，吴良从雪狼的腿上解下了一个东西。 “是一张羊皮纸。” 吴良说着，将怀里的羊皮纸掏出来，打开之后，在黑夜中看不清楚，七皇子想吹亮火折子，吴良制止了他，道：“走，我们上山顶！” 走上山顶之后，他们在凹陷处生了堆火。在这里生火，不论你天狼山的什么地方，除非你是在天上，不然根本看不见火光。 吴良在火堆旁边打开羊皮纸，只见上面画着十分复杂的几幅地图。 是天狼山内部的地图！四人欣喜不已，忙按照上面的指示研究起来。 越看越心惊！他们发现，天狼山几乎已经被掏空了，里面像蚂蚁巢穴那般，横七纵八的路线，要不是分成几幅地图，他们还不一定能看得懂。 地图上，各类通风口有十多个；包括吴良他们发现的两个出口，一共有四个出口。 好家伙！果真是狡兔三窟！要真是没有地图，就这样进去，就算人家黑神教的人不抓你，你也得迷路饿死在里面。 “这应该是那个内应送来的地图吧？”摩天钻肯定地说道，他的脸色有些古怪，“那个内应……是一条狼？” “你在说什么呢？”七皇子奇怪地说道，“这条雪狼应该只是一个信使，真的内应，也许正在某处看着我们呢！哪里有雪狼自己画地图，那还不成精了啊！” 吴良指着数十处通风口，道：“我有一个妙计，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破掉天狼山，诸位来听听……” 将计划说完之后，众人眼前一亮，摩天钻更是直接搂着吴良的肩膀道：“阿哥，你这脑袋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灵光？” 吴良笑了笑，道：“大家别磨蹭了，现在已经三更天气，我们争取在五更天气做完准备工作，如何？” 众人应声“是”，便各自领人去了。 摩天钻和鬼见愁带着一部分人在山上，吴良让他们把所有的通风口都堵上，并且摸清楚另外两个出口的位置。 其余的人全部下山，各自都有分工。 吴良下来之后，将自己的计划细细告知皇上，皇上大喜，他派了一百个人供吴良使用，吴良带着这一百个人，迅速找来木炭竹子，做成简易的防毒面具，不出一个时辰，就做成一百多个，足够那攻山的人使用了。 并且，吴良觉得，天狼山只可智取，不可蛮攻，所以，他只挑了二十个人，加上原来的那些人手，已经绰绰有余了。 皇上拿起一个防毒面具，反复看了看，又戴上尝试一番，问道：“小神医，这玩意儿真的管用吗？” “回皇上，这东西连曼陀罗花的毒气都能过滤，现在我又多加了一个装置，保准有用。”吴良捏着一团湿棉花，那是他添加的新装置，目的是保证呼吸的湿润性，还可以有效地隔绝一些颗粒性物质。 “行吧，那一切就看你的了，朕在小贤庄等你凯旋归来！” 第三百零四章 巧取天狼山（二） 仅仅一个时辰，在吴良将面具做好之后，七皇子带着人也赶来了。 吴良给他们一人发了两个防毒面具，待会儿带上山去，分给山上的人。 跟着七皇子来的人，每个人的身上，都装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七皇子打开袋子，来到吴良身边，吴良往里面抓了一把，闻了闻，便又放下。 “是这个味儿，硫磺呢？” “硫磺还有一会儿才到，这玩意儿只有成都府才有，我都要拿着父皇的令牌，才能取得。”七皇子说道。 皇上在一旁说道：“不急，应该快了。” 又等了一会儿，硫磺便送到了。吴良踌躇满志，将所有的人集合在一起，高声说道：“诸位，今夜的成败在此一举，望大家鼎力相助！” 说完，他站到一旁，皇上上前两步，朗声说道：“诸位勇士们，你们都知道，黑神教在成都府作恶多端，盘踞了十多年，今夜，我们一举将它拿下，即时，朕在成都府大摆筵席，犒劳诸位勇士！” 所有的人低声喝道：“定不负皇恩！” 吴良抱拳道：“还请皇上移步帐篷，专等我们凯旋归来！” 皇上点头示意，吴良便带着人出发了。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布袋，一边挂着腰刀，一边挂着防毒面具，两袖内还藏着两把解腕尖刀，众人情绪高涨，跟在吴良的身后出发了。 此时正是五更天气，东方已经逐渐泛白。 吴良带着他们来到山顶，将防毒面具分发下去，所有的人戴好之后，吴良问道：“通风口可堵好？” 摩天钻道：“已经堵好，保证不会冒一丝烟气。” “出口呢？” “剩下两个也已经尽数探明。” 吴良点点头，道：“杨七，你轻功比较好，带着一队轻功好的人去马鞍处，将那里拿下，并将布袋里的东西倒出来，即刻点燃，不必迟疑。” 杨七领人而去。 吴良又派了摩天钻和鬼见愁去他们找到的那两处出口，嘱咐他们的做法与杨七一致。 而他本人，则带着七皇子，到摩云鼎消失的那个洞穴入口处，将背上的布袋解下来，倒出里面的东西，竟然全是小拇指大小的辣椒。 “阿哥，这样做，会不会把摩云鼎和内应一并熏死？”七皇子害怕摩云鼎和内应在猝不及防之下，扛不住。 吴良点点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内应已经将关押摩云鼎的位置标了出来，待会儿，我们冲进去之后，就朝着那个地方飞奔而去，先给他套上防毒面具再说。” “至于内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先将摩云鼎救下来再说吧，实在不行，也只好牺牲内应了。” 七皇子将硫磺等引火物撒在辣椒上，吹亮了火折子。 吴良则站到石头前，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先敲了敲，按了按，然后轻轻一推，石头果然向后退去，露出一个洞穴来。 洞穴里面，灯火通明。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喝酒，见石头挪开了，都看向洞口。 他们看见的，是好些个戴着稀奇古怪的面具的人，其中一个人还拿着火折子。 “什么人？” 两人立即放下碗，提起武器，朝着他们跑来。 吴良大声喊道：“点火！” 七皇子将火折子丢到辣椒上，瞬间引燃了硫磺，然后，辣椒也跟着被引燃了，黑烟瞬间冒了出来。 “扇风！” 吴良从后背扯出两把蒲扇，七皇子他们也是，人手两把蒲扇，拼命地将烟雾朝着洞穴里面扇。 “咳咳！” 洞穴里面的两人刚跑出来没几步，迎面扑来一股烟雾，他们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感觉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都把武器丢了，捏着喉咙，倒在地上干咳。 “扇，使劲扇！” 吴良见两人已经倒地，他正了正防毒面具，更加用力地扇了起来。 同样的情景，在天狼山的其余三个地方，同时上演着。 火苗越烧越旺，吴良甚至将辣椒堆到洞穴里面去，再点火，以确保没有一丝烟雾逃逸出去。 滚滚的浓烟从火堆中冒出来，朝着洞穴深处飘去，吴良觉得，已经是时候了，他点了点头，道：“留下五个人在这里扇风，其余的人跟我走！注意，你们在这里守着，倘若有黑神教的人跑出来，能制服则制服，不能制服，则弄死他！” 吴良冲进洞穴之后，隔着防毒面具，他都能感受到一丝呛咳，可想而知，那些人在山洞里面，是个什么滋味。 一路上都可以见到倒地的人，吴良叫人留下来，捆住他们的双脚，他和七皇子则继续前行，朝着关押摩云鼎的地方跑去。 此时的烟雾，还没有飘到关押摩云鼎的地方。 摩云鼎刚进山洞来，就被毒打了一顿，现在正被绑在柱子上，黑神教的主事正在商讨要如何解决摩云鼎。 摩云鼎靠在柱子上，看着洞顶，怔怔地出神。他感觉洞内的温度似乎在慢慢升高，也变得闷了起来，他皱着眉头，刚要喊出声，却见一个小喽啰走了进来。 小喽啰上来就是一脚，踹在摩云鼎的小腹上。摩云鼎吃痛，一躬身，小喽啰趁机欺近身来，拉着摩云鼎的衣服，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贼子！还妄图进入天狼山！门都没有！” 说完之后，小喽啰似乎塞了什么东西在摩云鼎的手里，用仅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待会儿见机行事！” 摩云鼎挑了挑眉头，破口大骂道：“你才是贼子！登时我大蜀的军队攻上来，定踏平你天狼山！” 小喽啰会意，正要出去，却闻到一股呛人的味道。 “谁在山洞里烤辣椒？不是都说了吗，山洞里不可以吃味道大的东西！”小喽啰捂住口鼻道。 摩云鼎捏了捏手中的东西，好像是一把匕首。他乘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立刻将手上的身子割掉，又默不作声地将身上的绳子割断，才大喝一声：“贼子，拿命来！” 那个小喽啰会意，也掣出两把尖刀，与摩云鼎汇到一处，朝着黑神教的人杀去。 没了束缚，黑神教的人哪是摩云鼎的对手！一路上，摩云鼎如砍瓜切菜般，将黑神教的人砍得七零八落，他正杀在兴头上，却发现，周围的空气中，那呛人的辣椒味越来越浓，他都忍不住掉眼泪了。 第三百零五章 巧取天狼山（三） 天狼山一处宽广的议事厅中，高高的虎皮座椅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歪斜地坐着。 虎皮座椅前面，是两排椅子，稀疏坐着五六个人，每个人的背后都站得有两个喽啰。 议事厅周围，每隔两丈远，就有一个硕大的火盆，火盆里面装的是黑色的粘稠液体，此刻正熊熊燃烧着，将大厅照得通明。 “老章，你说说，那个大块头该怎么办？”虎皮座椅上的男子说话了。 “大人，我觉得，那个大块头，就应该把脑袋割下来，送到成都府的皇宫门口，给他们一个警示！毕竟，我们天狼山，不是谁都可以来的！” 老章怀里坐着一个女子，此刻他正打量着女子的身材，有意无意地回答道。 如果吴良在此处的话，他一定能认出来，这人就是当初进成都府的时候，撞见的那个“章大人”！也就是刺杀皇上未果的那个家伙。 虎皮座椅上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忍眼前这个家伙已经很久了。 自从这家伙从南汉来之后，就一直对自己指手画脚，虽说你的官比自己大，但这是在成都府！是老子林八的地盘！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千里迢迢跑到成都府来，就是耍威风的么？ 林八想了想，忽然收起阴鸷的眼神，笑眯眯地问道：“老章，你在南汉，可没见过我们蜀国的美女吧？” “那可是！每个都是一朵小辣椒啊！”老章看着怀中的女子，要不是林八在这里碍手碍眼的，他都想搞事情了。 “诶，林八兄弟，你去把那个大块头提出来吧！”老章眼珠子一转，说道，“我在这里办点事情。” 林八差点被把自己气坏。 老子的地盘，凭什么让你指挥？ “老章，我可不想动，你想搞什么，请自便，当我不存在就好了。不过，你想弄那个大块头，我奉劝一句，没有十个八个人，是拿不下他的！” “还有，我的兄弟，是不会借给你的，我得保证他们的性命安全。你要想割了大块头的脑袋，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林八竟坐在虎皮椅子上，开始假寐起来。 底下坐的人，除了老章，其他的都打着哈哈走了，只留下老章一个人。 “哼！” 老章冷哼一声，将怀中的女人推开，“林八！你别太嚣张！总部派我来，是给你指点明路的！要不然，我看，这成都府黑神教分部，也该换人了！” 林八睁开眼睛，跳将下来，手中早已多了一把尖刀，女人看见动了刀子，尖叫着，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章迟，老子告诉你，你做什么都成，你就是去刺杀成都府皇上的性命，老子也管不着！但是，你最好别打老子位置的主意！不然，你的脑袋，准保成为老子的尿壶，你信不信？” 林八手中的尖刀，几乎都要把章迟的脖子划伤了。 “林八！你想动我？我告诉你，要是我回不去南汉，你身上的毒甭想解！到时候，你也得下来陪老子！” 虽说章迟被林八控制住了，但他毫不示弱，同样恶狠狠地说道。 “好一个狗咬狗！精彩！” 林八还想有动作，却见一个硕大无比的男子走了进来，这不就是他们今天抓住的那个大块头吗？怎么自个儿溜出来了？ “胡标！你怎么看的人？”林八怒喝道。 “林老大，你是在喊我吗？”闻言从摩云鼎身后走出一个人，却是那个放他的小喽啰。 “胡标，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林八指着胡标破口大骂，“怪不得，你要老子让你去守大牢！原来早就叛变了！狗东西！” “林老大，老子本来就不是黑神教的人，哪里来的叛变？”胡标冷笑道，“还记得当年你杀害了一家无辜的村民吗？老子侥幸逃脱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狗东西！” 说着，胡标便大步上前走去。 “就凭你也是老子的对手？” 林八竟弃了章迟，往胡标而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竟是打得不可开交，刀刀见血，那可谓一个惨烈！ 摩云鼎想上去帮忙，却又停住了。眼下胡标并没有生命危险，反正他就在边上，随时支援即可，倒不如保存一些体力，一会儿闯出去的时候，可能还要费一番力气。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着火了……” 就在大厅里的局势诡异万分之时，一个小喽啰呛咳着，踉踉跄跄跑了进来。 摩云鼎眉头一皱，蒲扇般的大手往桌子上一捞，早捞起一个茶杯，顺势便朝那个小喽啰砸去。 茶杯正中小喽啰的脑袋，小喽啰脑袋一偏，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由于惯性的作用，他冲了几步才轰然倒地。 小喽啰没想到，他躲过了致命的辣椒烟雾，却阴差阳错死在一个茶杯上！ 章迟看得胆战心惊，要是自己也被一茶杯砸死，怎么办？他哆嗦着双脚，跪下来，竟躲在椅子后面，企图溜走。 他像一只老鼠一般，拼命地往外面爬去。他爬着爬着，忽然发现，自己前面怎么有两根柱子？ 他抬头一看，却看见，一个巨人就站在他面前。 “你先人板板的，还想跑掉！老子给你一脚板！” 章迟还没反应过来，脸上早挨了一脚，他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便眼珠子一翻，不省人事了。 摩云鼎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狗东西，还想割老子的脑袋？等到问斩的时候，老子先把你浑身的肉割了，就不割你脑袋！” 他将章迟捆起来之后，又看向大厅里打斗的两人。 胡标的身上，早就破破烂烂，还添了五六处伤口，尤其是后背，深可见骨，此刻鲜血正哗啦啦往外流。 相比胡标，林八的状况要好些，但也受了好几处伤。 摩云鼎摇摇头，他知道，胡标已经不是林八的对手了。 果然，又打了两个回合，林八寻到胡标一个破绽，手中的尖刀竟朝着胡标的脖子抹去。 胡标已经没有力气躲开了，他痛苦地闭上双眼，等待尖刀的到来。 摩云鼎在一旁看得明白，他操起一把椅子，大喝道：“胡标！蹲下来！” 声音如惊雷般在胡标耳畔炸响，胡标咬牙一蹲，他只觉得头顶疾风闪过，好像是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再一睁眼，林八已经躺在了地上，满脸鲜血，旁边散落着一把破碎的椅子。 第三百零六章 大获全胜 吴良带着人，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往关押摩云鼎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到处都是被辣椒烟雾呛倒的人，他们捏着喉咙，面色涨红，不住地咳嗽，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来到关押点，遍地都是尸骸，哪里有摩云鼎的影子？吴良看着尸骸，心里倒是稳定了些。 看样子，摩云鼎应该是跑出去了，难道是内应接他走的？且不论这个，他现在的处境，应该很安全。 只是不知道，他能承受这辣椒的烟雾不？ “阿哥，没有人！怎么办？”七皇子找了一圈，也没有个活人，全都被砍死了。 “去大厅！”吴良寻思着，摩云鼎逃脱之后，他一定会去大厅，因为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天狼山的，要想出去，势必要挟持一个人，最起码也是一个大头目，能认路，有分量的那种。 虽说摩云鼎不知道大厅在什么地方，但随便抓一个人来问一下不就得了？而且，看眼前这般情况，摩云鼎走得很是轻松。 他们寻了路径，往大厅而去，越往大厅走，烟雾就越淡，走到大厅的时候，烟雾已经很淡了，但这仅仅是对于吴良他们来说。 对于那些没有防毒面具的人来说，这可要了他们的老命，直到大厅，都还有人捂着脖子咳嗽，根本没有一丝战斗力。 刚走进大厅，吴良就看见，脚边躺着一个倒霉蛋，旁边还有一个碎掉的茶杯。 此时大厅里的烟雾逐渐增多，大厅之中，摩云鼎和一个小喽啰，正撕了一块布，躲在一个角落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摩云鼎大哥！” 吴良大声喊了一下，摩云鼎浑身一哆嗦，拿起布条捂住嘴巴，转过头来，含糊道：“你们是……阿哥，你们怎么这幅装扮？怎么进来的？” “我们来救你出去！”七皇子大声喊道。 说着，吴良丢了一个防毒面具给摩云鼎，“照着我们这样做，应该可以吧？” 摩云鼎丢了手中的布条，问道：“这是啥？” “你先别管，把它戴上再说。”吴良又丢了一个防毒面具给胡标，“想必这位是内应吧？来，戴上这玩意儿！” 胡标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接过防毒面具，丢掉手中的布条，麻利地戴上了。 倒是摩云鼎，他在那里比比划划半天，吴良做的防毒面具，规格有点小，他戴不上去。 没办法，摩云鼎只能用手扶着防毒面具。 “阿哥，这是章迟，那是林八，就这两个混蛋，把他们带出去吧！” 吴良点点头，身后走上两个人，将林八和章迟拖了出去。 正拖着，杨七、摩天钻、鬼见愁，他们也陆陆续续攻进来了。吴良看着他们，问道：“山洞里面都搜遍了吗？有没有逃脱的？” 众人依次禀报，吴良又说道：“大家把洞内的人全部拖出去，这次就走马鞍那里的正门吧，还有，去把洞口的辣椒熄灭了，这玩意儿，我戴着面具都有些受不了。” 天狼山大势已去，后续工作，交给了摩天钻他们打理。 吴良带着林八和章迟出来，他正要下山，忽然停住了脚步，道：“杨七，你等烟雾散尽之后，将洞内所有地方给我翻一遍，务必找到一样东西……” 说着，他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正是望远镜的样子。“大概就是这样，里面有透明的东西，类似于水晶，你找到了，记得交给我，我有大用。” 杨七重新戴好防毒面具，去参与搜寻了。 摘下防毒面具，众人深吸一口气，还是自然空气舒服啊！吴良突然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看向摩云鼎和胡标，脸色十分古怪： “摩云鼎大哥，你们俩，刚才在大厅里哆哆嗦嗦的，难道是在撒尿？” 摩云鼎老脸一红，狡辩道“瞎说什么！哪里有尿骚味？” 他四下里闻了闻，道：“没有啊？胡标，是不是刚才你把人家吓尿了，沾到自己身上了？” 胡标也闻了闻，道：“是的是的，我就说嘛，哪里有些不对，现在找到味儿了。” 众人看着他们俩演戏，都没有拆穿他们，只是蒙着嘴偷偷地笑。 他们从马鞍处往山下走，果然好走多了。来到山脚，现在才刚天亮。吴良回头看着马鞍处，好个隐蔽的洞穴！从山脚，根本看不见一点破绽。 山脚早有郑海中带着禁卫军接应，见到吴良他们下来，郑海中知道事情已经妥当，便与吴良打过招呼之后，带着人上山去了。 快要接近小贤庄的时候，胡标和摩云鼎竟然开始扭捏起来，吴良看出了他们的神色不对劲，问道：“你们俩大男人，是在扭秧歌吗？” 摩云鼎面露难色，道：“阿哥，我和胡标肚子有些不舒服，胡标的伤口还要处理一下，暂时失陪片刻！” 说着，竟拉着胡标落荒而逃。吴良大致猜出他们要去做什么，只是笑而不语。 “阿哥，他俩在搞什么坏主意呢？”七皇子不明白，问道。 “他们？”吴良笑了一下，“七皇子，我们打个赌，他俩绝对是换衣服去了！” 七皇子白了吴良一眼，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换衣服去了！鬼才和你赌呢！” 吴良顿时凌乱了，怎么今天一个个都那么奇怪？不是你自己凑上来问我的吗？ 来到小贤庄，远远就看见皇上在迎接他们。还有十多丈的时候，吴良就下了马，快步朝着皇上走去。 吴良率领众人走到皇上面前，单膝跪下，道：“小民奉皇上旨意，攻打天狼山，今凯旋而归，未损失一兵一卒！” “好啊，果然不负朕的所望！” 皇上爽朗地笑着，这么多年来，他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皇上，这是林八贼子，天狼山黑神教的总头目，这是章迟，想必你也见到过了，就是给您看病的那位！” 吴良将两个贼子推到皇上面前，说道。 “狼子野心！” 皇上冷哼一声，眼睛里满是杀气，“先将他们推下去，等我与小神医他们吃过庆功酒之后，再收拾他们！” 第三百零七章 后续之事 “小神医，你说说，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在帐篷里，皇上端起酒杯，说道。 “皇上，小民在看过天狼山的地图之后，突然发现，这不就是一个闷罐吗？” “小民是山里人，小的时候，经常上山去逮兔子，当兔子钻到洞穴里面去后，我们就烧火取烟，往洞里面灌，兔子承受不住，自然逃出来了。” 吴良喝了一口酒，回答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皇上道：“原来是把黑神教的人当兔子了！妙，妙啊！” 旋即，他忽然想起摩云鼎来，环顾一周，却没有看见他们二人的影子，便问道：“摩云鼎呢？” 正说着，就看见摩云鼎蹑手蹑脚从门口溜进来了。 “摩云鼎！你干嘛呢？” 鬼见愁看见摩云鼎鬼鬼祟祟的，大声喊道。 “嘿嘿” 摩云鼎挠了挠脑袋，此时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村民的衣服，与他庞大的身躯极不相称，袖子和裤腿都露出来了，他一抬手，兹拉一声，衣服就被他弄坏了。 “你不是去偷人家的衣服了吧？”鬼见愁揶揄道。 “胡说！”摩云鼎见溜进去的计划没有成功，索性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这件衣服是我花了二两银子买的！” 吴良看向七皇子，笑道：“七皇子，怎么样？我就说他们是去换衣服了吧？” “我就说嘛，不能和你打赌，不然我稳输。”七皇子看着摩云鼎，越看越想笑，“还真被你说中了。” 摩云鼎为了缓解尴尬，他把手伸向身后，拉出一个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胡标。 胡标也是穿着一件村民的衣服，却极为合身，一点都不像摩云鼎那样难看。 他上前两步，跪了下来，道：“小民参见皇上！” “你就是那个内应？” “没错，小民姓胡名标，天狼山以东六十余里胡家庄人氏，七年前胡家庄被天狼山黑神教的人血洗，我是唯一幸存者，老宰相救了我，将我安插在黑神教里面，为的就是今日。” 胡标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老宰相的影子，他疑惑地问道：“宰相大人呢？” 帐篷内欢快的气氛一下凝滞，皇上沉默一会儿，道：“老宰相被黑神教的人杀死了。” 胡标听闻之后，忽然呆滞，旋即嚎啕大哭。老宰相给了他第二条生命，又让他大仇得报，他还没来得及报恩，怎地就死了？ “皇上！不知老宰相下葬没有？坟茔在何处？待我去搭个窝棚，为他老人家守孝三年！” “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皇上赞许道，“老宰相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妻子，也在多年前去世了，这样吧，你就做他的义子，将老宰相安葬之后，你可来成都府做官！” 胡标伤心至极，他哪里还顾得上做官！本来就盼望着灭掉黑神教之后，能服侍老宰相一两年，却未能如愿。 吴良出言安慰道：“胡标，人死不能复生，老宰相为国操劳多年，又对你恩重如山，皇上许你做老宰相的义子，目的就是让你操办老宰相的后事，让他风风光光地走，别丢了他老人家的体面！” “你在这里哭泣，解决不了问题，只会丢他老人家的面子，还是不要哭泣了吧，我们回去之后，即刻操办老人家的后事。” 胡标这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皇上看了一眼吴良，没有说话。 由于这么一闹腾，帐篷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众人都只是低头吃东西，不敢说话，怕触霉头。 吴良也是一时兴起，才劝诫胡标的，没想到抢了皇上的风头，此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寡淡的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摩天钻和杨七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启禀皇上，此次攻打天狼山，我军未折一兵一卒，共抓获天狼山黑神教成员一百六十三位，各种奇珍异宝无数，还有两大桶黑色粘稠的油，黑神教成员无一逃脱。” 皇上点头道：“做的不错。” 忽然又有探子来报说：“成都府内，各个黑神教的据点，卫定霖带领的禁卫军，尽数攻破，未逃走一个黑神教成员。” “好！好！” “诸位爱卿，这杯酒，朕敬你们，要不是你们，黑神教猖獗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 皇上更加高兴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从此，成都府再也没有黑神教了！ 所有人都端起酒杯，与皇上一饮而尽。末了，皇上说道：“从小贤庄回去之后，把黑神教之人处理完毕，论功行赏！” 酒席散去，已经时至中午。皇上早已起驾回宫，留下所有的人处理后事。 吴良骑着马，与七皇子并排走在一起，吴良忽然问道：“七弟，你想你母亲吗？” 七皇子错愕地看着吴良，问道：“阿哥，你为什么这样问？” “就是问问罢了。我觉得，你母亲的死因很蹊跷，这背后一定还有很大的故事，所牵涉到的，不仅仅是老宰相。” “阿哥何出此言？”七皇子有些不解，不是说，当年自己的母亲是被黑神教的人刺死的吗？ “你想想，你母亲一般都居住在什么地方？”吴良提示道。 “当然是静怡宫了！”七皇子脱口而出。 “对了。”吴良继续分析道，“她居住在静怡宫，怎么会在皇上上早朝的大殿上，被黑神教的人刺死？要知道，皇上在议事的时候，是不允许女人上朝的！” 这么一说，七皇子顿时明白了。 “难道说，我母亲不是死在大殿上，而是他们故意欺骗了我们？” “非也。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把静妃从静怡宫叫到了大殿。” “为什么呢？”七皇子追问道。 吴良摇摇头，“这我就不得所知了，如果去问那个林八，或许能知道一些答案。” 七皇子沉默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等回到成都府再说吧，经阿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好多矛盾，到时候我们去审一审林八，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第三百零八章 赏赐（一） “众爱卿。” 大殿内，皇上高坐在鎏金龙椅上，他看着那和满朝文武，语气里面满是高兴：“不知大家知道黑神教这个组织不？” 听到黑神教这个名字，满朝文武顿时炸了锅。半晌之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了出来，他是户部尚书，手中拿着一块象牙笏，躬着身子道： “皇上，这黑神教，在民间由来已久，不知是从什么年代遗传下来的，但他们作恶多端，各种烧杀抢掠，无一不做。据户部各级的反映，……” 户部尚书对皇上大吐苦水之后，兵部尚书也站了出来。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腆着个大肚子，他身上的铠甲都快束缚不住他的肚子了。 他的声音油腻腻的：“皇上，这黑神教，末将早有耳闻，末将曾带领着手下将士与之交过手，每当他们败北的时候，就有一个黑神将他们救走……” 吴良站在满朝文武的最后面，他冷笑一声，这兵部尚书，是不是脑子里面也进脂肪了？看他圆滚滚的肚子，脂肪怎么说也有二指厚吧？ 什么狗屁的黑神，简直是在胡说。兵部尚书说不定还没有见过黑神教的人呢！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听到的传说，拿到这里来忽悠人。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皇上竟然信了。 “爱卿所言甚是。不过，这黑神教，从此要在成都府绝迹了！” 皇上扔下的这个消息，无异于乱坟岗的爆炸，在满朝文武之间掀起了千层巨浪。 “怎么可能？唉，李大人，你不知道，那黑神教的人，有多厉害，据说能吃人啊！” “是啊是啊，我听说，黑神教的老大，专门吃小孩子的心肝……” “黑神教绝迹？怎么可能……” 吴良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些人都是在说什么啊？怪不得，谣言总能变成真的，从这些的口中传出去，当然是真的了！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但皇上命令他必须在今天早上上朝，并且还丢了一套朝服给他。 来就来吧，吴良两辈子都没有穿过这种性质的衣服，索性风光一把，回去也好向吴家寨的人吹吹牛。 哪知道，上朝，竟然是这种乌七八糟的聊天！真是让他大失所望。 吴良觉得，满朝文武，包括那个兵部尚书，要么肚子里全是草，要么脑袋里全是脂肪，尽是在妖言惑众。 “诸位爱卿，以后，黑神教这三个字，就不用提了！因为黑神教已经被尽数剿灭，而带头剿灭的人，就在你们之间！” “谁啊？” “是哪个英雄？” 满朝文武又炸了锅。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完成这样的壮举？ “请出来吧！”皇上看向吴良站着的地方，点头示意。 吴良横跨一步，挺胸抬头，就这么直挺挺地走了上去。 两边尽是议论的声音：“就这小子？皇上不会糊弄我们吧？” “是啊，二十岁，能做什么事？毛都没长齐呢！” 吴良听在耳朵，记在心里，他心中冷笑不已，现在尽管议论吧，待会儿要你们好看！ “小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神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皇上和蔼地说道。 “众爱卿，这位小神医，名叫吴良，就是他带着人把黑神教除掉了，并且不费一兵一卒！”皇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费一兵一卒！ 兵部尚书直接惊呆了，他是天神下凡吗？一个人也没有死，就拿下了黑神教？黑神教难道是豆渣，一捏就烂？ 吴良恭敬地站到一旁，任凭皇上添油加醋地说。 皇上将吴良如何调查黑神教，如何攻破黑神教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大殿内所有人都听得痴了，打仗还有这种操作？ 兵部尚书站了出来，恭声道：“皇上，末将怀疑，这位小神医是一个骗子！他一定是使用了方术！哪里会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黑神教的！想当年，末将与黑神教大战三天三夜，都未能取胜，他凭什么能抓住黑神教的人？还请皇上明察！” 吴良顿时怒了，他转过身，言辞犀利：“想必这位就是兵部尚书吧？你看看你，一个武将，竟然有那么大的肚子，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油？” “你最近是不是时常感觉头昏眼花，腰膝酸软，脚步虚浮？早上起来的时候，偶尔还会出冷汗？” “你你……”兵部尚书指着吴良，惊恐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未和旁人说起……” “哼！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吴良呵斥道，“就是因为你不去带兵打仗！你的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你那是肾虚！知道不！” 兵部尚书蹬蹬蹬退了好几步，他面色苍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自己肾虚了？怪不得，内人总是说自己不行！ 皇上也沉着个脸，昨天被小神医抢了风头，也不说了，小神医他也是为了安慰胡标，但今天你兵部尚书算是什么回事！ 敢诋毁自己的功臣！还敢质疑自己！他已经很不高兴了，语气之中透着一股死亡之气：“兵部尚书！你在胡说什么！朕看你不仅肾虚，还脑虚，心虚！” “戎州边上还有一个边防将军的位置空缺，你给朕滚到那里去！什么时候你的肚子消失了，什么时候回来！” 兵部尚书忽然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皇上，末将错了！末将不愿意去戎州啊！” 皇上哪管他这一套，他大喝一声“来人”，早有禁卫军进来，将兵部尚书拖了出去。 闹了这么一出，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皇上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之后，说道：“众爱卿，小神医确实是我们蜀国的功臣，以后各位都要担待些！” “小神医，说说看，你需要什么奖励？只要朕有的，朕都可以给你！哪怕是做朕的驸马！” 吴良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自己已经有惠儿了，哪里还愿意做你的驸马！整天里勾心斗角的，多累！ 他略一沉吟，恭声道：“回皇上，小民只是一介山里之人，哪敢高攀？小民恳请皇上允许小民在成都府开设医馆，救济百姓……” 第三百零九章 赏赐（二） 吴良提出来的这个条件，简直骇人听闻。 皇上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问了一遍，吴良执意要开医馆，皇上无奈，只得说道：“小神医，你这要求也太低了吧？当初朕就已经答应你，准许你在全蜀开医馆，怎么现在又提出来了？不行，得换一个条件。” 吴良摇摇头，道：“皇上，小民只有这么大点愿向，还望皇上成全！” “这可有不得你，你必须提出其他的要求，不然，今天你休想离开。” 吴良哭笑不得，不要奖励，还走不脱了？他想了想，说道：“皇上要小民提要求，你小民便说了。” “第一，小民希望能审一审那两个贼子，林八和章迟，他们的势力黑神教，在我家那里也出现过，我想在他们这里获得一丝线索，希望皇上恩准。” 皇上点头答应到：“可。” “第二，我听闻溱州城现在正在闹饥荒，希望皇上能拨付五千担粮食，还有棉花布匹若干与小民，小民带回去救济灾民。” 说完，吴良眼巴巴地看着皇上，要粮食他会不会不给？ 皇上还在听吴良说后续，见吴良已经戛然而止，他问道：“没有了？” 吴良摇头道：“没有了。” 皇上笑道：“就你小子会耍滑头！要粮食算是什么事！算来算去，你还是在为朕的百姓着想啊！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算了，从今天开始，你行走于大蜀的土地上，不受任何阻拦，若是你想在成都府当官，朕赐你三品官位，若是想去州县，你直接胜任州主。” “还有，户部尚书，小神医要是来你那里划粮食，只可多，不可少！” 户部尚书忙恭声应道：“是！” 皇上又吩咐道：“兵部尚书，你派一队人马护送小神医！” 所有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敢言语。吴良小声说道：“皇上，兵部尚书被你拖出去了！” 皇上才记起，刚才他把兵部尚书弄出去了。 “那好，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置，到时候，小神医只管去取粮！” “多谢皇上！” 吴良跪下来，他是真的高兴，早些日子，他就听到溱州城的老百姓，因为天气寒冷等原因，没有吃的穿的，他早就心急如焚了，现在能要到五千担粮食，对于老百姓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至于你开医馆的那事儿，随你怎么折腾，到时候你找太医署即可。” 随后，皇上又对其他人一一进行了嘉奖，没有一个漏掉。七皇子更是被皇上封为泉候，地位顿时比三皇子的要高了。 吴良回到七皇子府上之后，他赶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现在是正月初五，他来成都府已经有两个多月，加上他从吴家寨出来，走了一个多月的路，他离开吴家寨，已经快四个月了。 他躺在摇椅上，深吸一口气，快了，把成都府的医馆开好，自己就可以回去了！ 还是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过得自在。 七皇子也回来了，吴良看见他，立即起来，揶揄道：“小民参见泉候大人！” “阿哥，你也来埋汰我！谁不知道，这是跟着你才沾的光！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当官，倒不如像你一样，治病救人，少了勾心斗角，才令人舒心。” “对了，阿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七皇子突然问道。 “我？处理完医馆的事情，陪你审讯那两个混蛋，然后领粮食回家咯！”吴良说道，“我是不会在成都府待的，你没注意吗？皇上虽然高兴，但我隐约已经感觉到，他有点不开心了，再待下去，我恐怕就危险喽！” 的确，他感受到皇上的冷意，不是一两次了，虽然皇上掩饰的很好，但吴良的感知力也很敏锐，尤其是自己巧夺天狼山，皇上对他的敌意更大了。 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还不如趁早搏个好名声，赶紧溜掉。 七皇子沉默了，他不是没感受到，那是他的父亲，他怎会不知？不过，他又有什么办法？ “阿哥，不说这个了，你给我说说，你们吴家寨，好玩吗？” “好玩！有机会，你来溱州城了，我带你去玩！那里虽然是大山深处，可一点都不比你们成都府差！” 两人闲聊一阵，却见崔八先生在那里探头探脑，吴良笑道：“崔八先生，怎么了？” 崔八先生走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吴良面前，道：“多谢阿哥为我们兄弟二人除冤！” 原来，早上的时候，退了朝，吴良特地去找过皇上，说了崔八先生的事。他叫吴良直接去找大理寺，这不，没过多久，大理寺就作出了批复，崔八先生、崔七先生和谢程江三人无罪，并通告整个蜀国。 崔八先生刚出门，就有大理寺送来批文，他知道这是吴良做的，便急忙过来感谢他。 “崔八先生，你快快起来，不必如此。前些天，我就已经向皇上提起过，今天他才恩准，但你又何必这样？你与崔七先生一样，如同我的长辈，皆是受到我的尊重，为你们做些事情，是应该的。” 吴良劝了半天，崔八先生才站起来，吴良又说道：“婉儿姑娘的病，我已经找到了眉目，过两天，我把医馆开起来之后，抓了药，回吴家寨的路上，便为她治！” “多谢阿哥！”崔八先生说着，又要跪下去。吴良忙扶住他，道：“崔八先生，你要是再如此，我便不帮你治了！” 崔八先生千恩万谢地离去了，吴良才得以休息一下。他回到房间从未如此踏实地睡过觉，他这一睡，竟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吴良起来之后，本来想去找周平的，但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周平恐怕还在上早朝，便准备去找七皇子，问他是先审讯林八和章迟，还是先去搞医馆的事情，没想到他刚出来，就见到杨七拿着一个黑布包裹，站在门外。 “阿哥，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找了很久，才在一个喽啰的身上找到。” 杨七将包裹递给吴良，吴良接过来，欣喜地说道：“找到了？” 第三百一十章 新天良医馆 “阿哥，这是啥玩意儿啊？就是一根可以伸缩的圆筒，里面好像有透明的东西，我凑过去一看，眼睛怪花的。” 杨七找到这东西后，好奇地试了试，却没想到，自己被搞得头昏眼花。 吴良打开包裹，只见里面躺着一根半尺长的铜质圆筒。 他拿起圆筒，朝着两端轻轻一拉，果不其然，能够将圆筒拉长。 圆筒两端，卡得有两块玻璃，虽说透明度不是很好，但也可以看见远处的。 吴良记得，这个时间，还没有磨玻璃的技术呀？难道是他记错了？ 算了，先不思考这个问题。 “来，你看看，这下该不昏了吧？”吴良将望远镜调好，递给杨七，道。 杨七半信半疑地接过望远镜，凑过去一看，果然！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并且，还不头晕脑胀的了。 “阿哥，你是怎么做到的？”简直神了！杨七一路上都在摆弄这玩意儿，也没弄出个名堂来，怎么到了阿哥手里，三两下就搞出来了？ 吴良笑道：“一个很简单的原理，不过说了你也不知道，还是不说了，你记得怎么用就行了。” 吴良将使用望远镜的方法教给杨七之后，杨七摆弄着，爱不释手。 “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啊？”杨七收起望远镜，再次问道。 “望远镜。” “望远镜？不如叫它千里眼吧？”杨七将它递给吴良，十分不舍。 吴良看出他的不舍，说实话，他拿这望远镜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送给杨七。 毕竟他的轻功好，什么地方都可以去，有了望远镜，看得更远，搞起侦查来，也更方便。 “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这望远镜我用不着。” 杨七忙将手收回来，揣好望远镜，生怕吴良突然反悔。 “阿哥，你不要这千里眼，叫我找它来干嘛？” “只是验证一个猜想。”吴良只是想看看那天早上的时候，撞见的那个光点，是不是望远镜反射形成的。 “好了，你去忙吧，我要去找七皇子了。对了，你看见七皇子的话，顺便给他说一声，说我找他。” 杨七抱拳道：“是！” 他走后没多久，七皇子就来了。 “阿哥，听杨七说你找我？”一进门，七皇子就问道。 “七弟，你说，我们是先去审讯林八和章迟，还是先去处理医馆的事宜？” “先去处理医馆的事情吧，那两个贼子，先关他一关，现在父皇正派人审讯呢，等父皇审讯完毕，我们再审也不迟。” “如此也好。” 吴良和七皇子来到太医署，找到张医师，商量开医馆的事情。 先前皇上给吴良令牌的时候，就让他随便弄，但吴良那个时候怎么有时间？只是随便买了一间房子，还没来得及开门呢。 现在，万事已毕，可以慢慢做操心医馆的事情了。 “阿哥，你前段时间不就是想开医馆吗？”张医师拿出一张成都府的地图，摊开之后，说道，“你看，这几处都是好地方，相对安静，地理位置也比较好。” 吴良看向地图，顿时眼睛一亮：“张医师，你什么时候搞的？” “我知道阿哥一定会开医馆的，所以早些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地图上，圈着四五个红圈，吴良指着其中一处问道：“这些地方都买下来了吗？” “阿哥，你不要开玩笑了！”张医师哈哈一笑，道，“成都府的房价，我哪里买得起？只是选出来，阿哥自己斟酌罢了。” 七皇子撇撇嘴，没诚意的老头，到头来，还不是要吴良自己掏钱。 吴良可没心思想这些，他看了看张医师圈出来的那些地方，确实不错。 “你可知这些地方，要多少钱？”吴良问道。 张医师伸出手，张开五指，道：“阿哥，至少这个数。” “五百两？” “这还是便宜的了。”张医师指着最大的那个红圈，道：“这个宅子，最低一千两呢！” 吴良嘴角抽搐一下，怎么这么贵？他现在可没有一分钱，要是在溱州城，你要两千两银子，都能弄来，可在成都府，上哪儿找去？ 七皇子看见吴良面露难色，他一拍地图，指着那个红圈，道：“阿哥，我替你买了！” “这怎么好？”吴良回过头，看向七皇子，“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呢！” “阿哥，莫要和我谈钱！”七皇子自信地笑了笑，“你和一个皇子谈钱？别的我可能没有，这一千两，我拿出好几起都可以！” 吴良也不推辞，道：“既然七弟帮我这个忙，那张医师，你就张罗一下吧！这家宅子原先住的是什么人？” “住的是一个京官，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听说很有势力，阿哥，你可能要费点心思了。” 吴良嘴角勾起弧度，笑道：“现在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人家愿意卖房子不。这样，七弟，你跟着我，去户部找户部尚书一趟，咱查查这家宅子的底细。” 来到户部，户部尚书正带着人清点粮食。看见吴良来了，他忙放下手中厚厚的册子，道：“啊呀，小神医大人，你要的粮食，我还没有清点出来呢！” 吴良笑道：“尚书大人！您可别这么叫我！您叫我吴良或者阿哥就行！” “我来这里，不是来要粮食的，而是想要打听一个人。” 户部尚书道：“这却好说。来人，把花名册取出来，给阿哥看！” “不用了！” 吴良制止道：“我只是想知道，富平坊和武康坊交界处，那家最大的宅子，是哪一位京官的？” “哪一个京官的？让我想想……怎么这么熟悉呢？” 户部尚书揪着他的胡子，几乎都快揪断了，也没想起来。 这时，有个小吏凑上来，说道：“大人，那不就是兵部尚书的吗？” “对！” 户部尚书眼睛一亮，道；“那就是兵部尚书的，去年他买了，才到我这里备的案。”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是不是克扣军饷了？”七皇子问道，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竟然有钱买这么大的宅子，不是克扣军饷，那哪里来的钱？ “哎哟，这本官就不知道情了！”户部尚书忙撇干净自己的关系，“我和那家伙可没多大交情！两位大人，你们可别牵连到我呀！” 当得知宅子是兵部尚书的之后，吴良已经把那座宅子划归自己名下了。 “不会的，尚书大人，您尽管放心。我们只是想了解那座房屋的主人是谁。多谢您的解答，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吴良回身往外面走去，“走，七皇子，我们去会一会这个兵部尚书！”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这不是敲诈 富平坊和武康坊交界处，一座富丽堂皇的宅子里，此时正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官人，你真的要去戎州当官啊？”一个微胖的女人，脸上涂着弄弄的胭脂，嘴巴像是打了猪血那般猩红，正在懊恼地说道。 “不然呢？”男人也很气愤，谁让自己在朝堂上嘴欠呢？ 要不是三皇子吩咐过自己，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诋毁那个所谓的神医，自己怎么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呢？ 听说戎州那个地方鸟不拉屎，去了怎么捞油水？和吐蕃的人打交道，自己不死都是幸运的了，还想捞油水？ “官人，既然是三皇子找你的，那你便去皇上那里说清楚啊！说是三皇子要你这么做的……要不然，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去了戎州，还不一命呜呼？” “妇人之见！”男人恼怒了，他此刻正烦着呢，自家这个死婆娘还在这里叨叨叨。 “我这样去说了，皇上会相信我吗？你觉得他是相信他儿子，还是相信我？” “要是我被扣上了污蔑的罪名，你也一样要一命呜呼！” “你敢骂我？”女人愣愣地看着男人，她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我爹都没有骂过我！你竟然敢骂我！ “你说，自从嫁给你，我哪样没有服侍好你？就拿这座宅子来说，还不是我爹出的钱！要不是我爹，你怎么会这么风光？你还敢骂我？” 男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默不作声了。 “付升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克扣军饷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要是让老娘跟着你去戎州，老娘就去告发你！” “到时候，你进了大牢，老娘将功补过，一样没事！” “死婆娘！你疯了！”付升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忙捂住女人的嘴巴，恶狠狠地说道：“老子要是被你弄进去，还不如现在就把你做了！” 女人惊恐地摇着头，身上的肥肉不停地颤动着，付升最终放开了女人，道： “罢了，你不愿意跟着我去戎州，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吧！我管不着了！” “哟，兵部尚书，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付升正在气头上，冷不丁有人这么说道，他破口大骂道：“你仙人板板的，给老子滚出去！不然老子弄死你！” “你说谁呢？”那人的语气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付升，你是不是不想去戎州了？” 付升觉得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他回头一看，害他被拖出朝堂的罪魁祸首，此刻就站在门外。 “你……”付升吓了一大跳，语无伦次。 “是的！我和我官人都不想去戎州！” 女人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有了力气，爬到吴良边上，拉着他的裤子，说道：“这位大人，我家官人是被冤枉的！” “他是被吴良那个小杂碎冤枉的！而且，还是三皇子指示他这么做的……求求你们放过他……” 吴良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他的语气生冷而透着杀意：“她说的，可是真的？” “死婆娘！这下，老子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付升一个激灵，飞起一脚，将他的女人踢出去好几丈远，不知死活。 他谄媚地笑道：“小神医大人，我那婆娘，精神不太正常，有时候就喜欢胡言乱语。” “今天在朝堂上，是小的嘴欠，该打！” 说着，付升左右开弓，使劲打了自己几个巴掌，嘴角都打出血了。 “行了，别假惺惺的了！”吴良拉过太师椅，大喇喇地坐下，“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你不是要去戎州么？这房子你准备怎么办？” “这房子是我的！不是他这个窝囊废的！” 那个女人像条疯狗般，又冲了过来。 “你很厉害是吧？王翠花？你的老爹，是成都府一个钱庄的老板是吧？”吴良冷哼道，“你要是再叫一声，我保证，明天你老爹就会倒闭！” 王翠花硬生生站住了，她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死婆娘，还不快离开！在这里给老子送终啊！” 付升咆哮道。 王翠花像个机械木偶般离开了，她脑袋里一团浆糊，平时高高在上的丈夫，怎么一下子倒塌了？变得像条狗一样？ “两位大人，请坐喝茶！” 付升殷勤地递上两杯茶，吴良也不推辞，接过来便喝。 “尚书大人，你那摊子烂事，我懒得计较。”吴良缓缓说道，“不知你这房子，打算怎么办？” “我的房子？实话说，这房子是我老丈人的……”付升为难道。 “你就说，你能做主不！” “能！”付升见吴良的语气又凌冽起来了，他很害怕吴良再搞他，“大人，你要是需要的话，就送你了！” “送？哈哈，我可不要。我出这个价，你要不要？”吴良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划道。 “一…一百两？”付升结巴道。 “一百两？你寒碜谁呢？”七皇子将一叠银票砸在桌子上，“一千两，分文不少，还是你老丈人钱庄的。” “啊？”付升脑瓜子嗡嗡的，一千两？还是自己老丈人钱庄的？自己怎么好意思去取啊？ 不过，当他看见吴良和七皇子那杀人的眼神之后，立刻一哆嗦，道：“成！我这就去找户部，将这房子划给二位！” 七皇子又摸出一份地契，道：“你把你的那份地契取出来就行了，我们已经从户部那里置办妥当，只要你签字画押，这房子就算卖给我们了！” 付升二话不说，拿起毛笔，舔了舔，把自己的名字签了，再画押，腆笑道：“二位，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吴良点点头，将地契收好，道：“鉴于尚书大人这么痛快，我给你两天时间，将自己的家具什么的全部搬走，两天之后，我会带人前来交接，希望尚书大人能准时离开。” 说完，不待付升反应过来，吴良便起身离开了。 七皇子临走之际，又警告道：“尚书大人，希望你能准时离开！不然的话，你知道，有个组织叫影卫……” 第三百一十二章 审出问题了 “七弟，我听说，老宰相的后事，已经开始操办了？”吴良边走边问道。 “是的。” 七皇子叹了口气，对于老宰相这个人，他的看法，有好也有坏。 “不管怎么说，他为剿灭黑神教出了一份大力，我们还是去参加一下吧！” 吴良知道七皇子在想什么，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更何况老宰相已经去世，死者为大，过去的事情，就没必要再追究了。 老宰相的后事，是黄觉寺的主持来操办的。 此时的黄觉寺，四处树满了经幡，主持正不停地念叨着经文，做着法事，而那群小和尚，也跪在一旁，不停地敲木鱼念经。 灵堂中，胡标跪在棺材前，身穿麻布，不停地烧着纸钱。 见到吴良他们来了，胡标正要起来，吴良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吴良和七皇子则取过一炷香，点燃之后，与胡标跪在一起，拜了拜，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胡标，节哀顺变吧！”吴良拍了拍胡标的肩膀，没想到胡标一阵龇牙咧嘴。 “对不起，拍到你的伤口了！”吴良这才记起，胡标受的伤不轻。 “小伤，不碍事。阿哥，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 “过来看看老宰相，也看看你。”吴良又拜了拜，站了起来。 两人与胡标说了一阵，便告辞了。这并不是他们主要的目的，他们立刻要去大牢里面，提审林八和章迟。 刚出来，赵公公就迎面走来，见着吴良，他恭声道：“恭喜阿哥，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 吴良急忙还礼，道：“赵公公可不要埋汰人了！我只不过是为百姓们办了件小事，不值一提。” “阿哥谦虚了！”赵公公上前两步，低声说道：“阿哥，黑神教处理得怎么样了？” “也就那样吧，快结束了。赵公公，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吴良问道。 赵公公又抢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吴良身后不远处的七皇子，他忙止住了话语，恭声道：“老奴未曾看见七皇子，罪过罪过！” 七皇子笑道：“不碍事，我本就隔得远，赵公公看不见那是正常的，不要在意这些。” “七皇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希望七皇子以后也能一直这样下去！” 赵公公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事情一样，他神色有些慌张，说完，便慌忙走掉了，连告辞的话语都不曾说。 “阿哥，这赵公公行为怎么如此怪异？”七皇子走过来，问道，“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说什么啊？他就说黑神教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然后就慌慌张张地走了，我都是一头雾水。” 吴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隐约觉得，赵公公似乎知道些什么。 出了黄觉寺，他们往大牢而来。 此时，皇上派来的人已经把林八和章迟审过一遍，吴良将他们提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奄奄一息了，看样子，皇上派来的那些人，没少给他们颜色看。 他们将林八和章迟分开，吴良负责审问章迟，而七皇子则审问林八。 “章大人，我先从你开始吧！” 吴良笑咪咪地坐到章大人面前，“说吧，章大人，你为什么要刺杀皇上？” “你胡说！我怎么刺杀皇上了？我那是给皇上看病！别诬陷了！”章迟坐了起来，“倒是你，你才是想迫害皇上！” “你怕是疯了吧！”吴良看着章迟，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章大人，刚才被打的滋味，不好受吧？要不要我也招呼你一顿？” “你别得意！想当初，你在南汉的时候，还不是被黑神教的人杀成狗？” 章迟冷笑道。 吴良捏住章迟的脖子，冷声道：“说！你们为何要在南汉刺杀我？” 章迟脸色涨红，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吴良松开手，他才喘着气说道：“为了越鞠丸。” 看来当初自己猜想的没错！那个药铺的老者，根本就不是什么善人，幸好当初机警，不然，现在自己的骨头，恐怕都被南汉的野狗刨出来了吧？ “那你千里迢迢来到成都府，所谓何事？” “哼！”章迟不想说话，吴良轻轻捏了捏他脸上发紫的地方，章迟的冷汗瞬间流出来了。 “我说！” “我来成都府，一是要整合成都府的黑神教，二是要找到你的下落，取得越鞠丸的配方。” 吴良目光微闪，自己在南汉只用过一次越鞠丸，为何那些人断定越鞠丸有很大的作用？不惜千里迢迢来追杀自己。 “还有其他的目的没有？”吴良继续逼问道。 章迟生怕吴良再次捏他的脸，惊恐地摇头道：“真的没有了！我知道的，都全说了！” “那你说说，你们南汉的黑神教，总部在哪里？” 章迟迟疑一阵，最终还是说了：“在小桂镇以东五十余里处……” 他也只是一个小头目，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说了半天，吴良只得到一个大概的方向。 看来，章迟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不知道七皇子那里，情况如何？ 将章迟关押回去之后，吴良去七皇子待的那间牢房看了看，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里面的人呢？”吴良拉过一个狱卒，问道。 狱卒指了指门外，道：“七皇子审讯林八，刚开始还好好的，到最后，林八忽然大笑起来，嘴里说着什么静妃皇后的，七皇子就像着了魔怔，将林八拉出去了。” “拉到哪里去了？” 吴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林八绝对是向七皇子讲了什么关于静妃的事情，难道是当年静妃的死因？ “没有大理寺或者皇上的批示，犯人是出不去大牢的，七皇子应该就在大牢里面。” 吴良带着狱卒找了大半个大牢，才发现七皇子靠在一条走廊的墙角，双手全是血迹，林八则躺在一边，一动也不动，不知死活。 “七弟！怎么了？”吴良跑过去，看着七皇子满手的鲜血，再看看林八脸上的血迹，“怎么搞成这样？” 七皇子的眼神黯淡无光，忽然，他像发疯似地咆哮道：“我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知道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七皇子崩溃了 “七弟，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七皇子的精神状态已经快接近崩溃的边缘。 “我的母亲，竟然是……是被……”七皇子断断续续地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吴良安慰道：“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有什么事，先冷静下来再说。” 他眼神示意，狱卒便将林八拖下去了。 林八这王八蛋，不知道告诉了七皇子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崩溃？ 七皇子逐渐安静下来，吴良才问道：“七弟，刚才究竟……” “阿哥，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简直骇人听闻啊！”七皇子眼神空洞，看着空荡荡的牢房说道。 “我母亲的死，竟然和皇后……” 刚说到“皇后”二字，吴良神色就变了，他立即捂住七皇子的嘴巴，道：“七弟，此地不是说话之地，小心隔墙有耳！回去再说！” 七皇子点点头，道：“在这之前，我们还要去找一个人。” “谁？” “赵公公。” 吴良马不停蹄赶到黄觉寺，幸好，赵公公还在。他见吴良赶来，有些惊讶，旋即看见七皇子的神态，便释然了。 “七皇子，老奴知道你迟早会知晓这一切的，早已等候多年了。” “也罢，老奴就将多年前的秘密，尽数说出来吧，藏在心底，总不是个事儿。” 吴良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小声道：“赵公公，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请随我来。” 三人来到七皇子府上，径直走进了书房，七皇子将门关上，苦笑道：“赵公公，想必你知道，我们叫你来做什么吧？” 赵公公叹了口气，道：“不知七皇子想从什么地方听起？” “就从最开始的时候说起吧！”七皇子想了想，道。他想知道当年的一切。 “那要从很多年年前开始说起了，那个时候，皇上还不是皇上，只是如七皇子般年纪的太子……” 赵公公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之门。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呈现在吴良和七皇子面前。 早在二十多年前，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最喜欢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普查民情。 有一次，他游到黔州地界，听得黔州人说，南汉有个地方，名叫桂林，那里的山水，堪称天下一绝。 皇上顿时就动了心，说什么都要去。随从担心他的安危，毕竟是南汉，中途还要经过楚国，期间的危险，不言而喻。 但是皇上怎会听他们的？趁随从不注意，皇上悄悄地溜走了。 那个时候，楚国和蜀国的交往还算友好，所以，黔州边界相当太平。 皇上溜到楚国之后，每天都是游山玩水，专挑贵的地方消费，没几日，就囊中羞涩了。 正当他流落街头的时候，一个楚国女子出现，这个女子就是七皇子的母亲，静妃。 楚国本是平原之地，接近江南，自古多出美女，皇上顿时就被静妃的美给迷住了。 什么桂林，什么天下第一的山水，统统都与皇上没了关系，在他眼里，静妃才是整个世界。 他们一起在楚国流浪，足足流浪了一年，皇上才向静妃坦露了他的身份，并问她，愿不愿意与自己一同去蜀国，做皇后。 静妃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娇羞地点了点头。 蜀国的太上皇，得知自己的儿子在黔州走丢了之后，勃然大怒，他认定是楚国的蛮子干的好事，几次起兵攻打楚国，直到皇上回来，蜀国才消停下来，自此，楚国和蜀国的关系破裂至冰点。 但他看见儿子带了一个楚国女子回来的时候，几乎把皇宫都要掀翻了。 但那个时候的皇上，年轻气盛，在朝堂上与太上皇对峙，说，自己非静妃不娶，不然的话，这个皇位，他不坐了。 太上皇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僵持了好几个月，太上皇终于妥协，一切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 皇上当然高兴得不得了，岂料太上皇早在暗地里为他谋了一桩婚事。 在太上皇即将驾崩的那一天，太上皇颤颤巍巍取出早已写好的圣旨，嘱咐皇上在他面前当堂成婚。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皇上与新娘拜了堂。他欢天喜地地牵着新娘的手，来到洞房，满怀激动地揭开红盖头时，他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他的静妃！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女子一开口，刀片般的声音就飞了出来。 皇上蹬蹬蹬退了好几步，他飞也似地跑到太上皇的面前，想要问个清楚，却没曾想，还没等他跑到，太上皇就驾崩了。 当当当的丧钟声音，敲响了整个成都府，皇上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静妃，再去找时，静妃早已不见踪迹。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上皇驾崩的第二天，皇上就登基了。他坐在无数人朝思暮想的位置上，却如同行尸走肉。 因为他的静妃不见了。 他曾想把现任皇后休了，却被大臣们极力劝阻，说什么遗命不可违，就这样，又僵持了一年，他终于渐渐妥协了。 忽一日，有人向皇上报告说，似乎发现了静妃的踪迹，皇上发疯似地去搜寻，终于在成都府找到了他思念已久的静妃。 此时的静妃蓬头垢面，哪里还有当年婀娜多姿的样子？皇上看得心如刀绞，将她接到宫中，仍旧住在静怡宫内。 找到了静妃，皇上早就把现任皇后抛到九霄云外，每日里下了朝，只是来陪伴静妃，他要把这几年亏欠静妃的，全都还回来。 赵公公说了这么多，早就口干舌燥。他停下来喝了一口茶，七皇子和吴良皆是感叹不已，没想到，现在的皇上，当年还有这么一番风流韵事！ “赵公公，你怎么对这些事情如此了如指掌？”吴良问道。 赵公公呵呵一笑，道：“实不相瞒，老奴自幼便与黄一起长大，皇上的黔州之行，我也是跟随的，只是他去楚国的经历，是他讲述与我的，你说，我清楚不清楚？” “那接下来呢？”七皇子追问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伤心欲绝 赵公公喝了一口茶水，继续娓娓道来。 后来，皇后倒是闹了一阵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消停了，并且，还逐渐接近静妃，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大概在五六年前吧，那个时候的禁卫军统领，还是一个名为谢程江的将军，有一次，成都府忽然来了一批人，说是南唐过来的使臣。 谢程江带着他们进宫去，那个时候，名震成都府的崔七先生也在，他向皇上进谏，请求皇上接见这些使臣，以便与南唐达成贸易协定，从南唐进大量的建筑材料，用来修建成都府的各项工程。 皇上欣然应允，他召见这群人的时候，赵公公正在皇上身边伺候着。 忽然有人来报，说是静妃突然犯病了，皇上焦急万分，想丢下使臣去找静妃，赵公公劝诫道：“皇上，南唐使臣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不可怠慢，待老奴替你去照顾静妃娘娘罢！” 赵公公来到静怡宫，发现静妃根本没有犯病。他错愕地问道：“娘娘，您这是……” 静妃焦急地说道：“赵公公，我听皇后说，今天有人要在朝堂上刺杀皇上！” 赵公公吓了一跳，道：“静妃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静妃哪里听得进去，她撇下赵公公，朝着大殿跑来。 此时，使臣正向皇上呈现计划，他捧着册子，跪倒在黄面前。皇上伸手拿起册子，岂料使臣突然站起来，操着装册子的盘子，就向皇上砸去。 皇上猝不及防，正不知如何躲开时候，静妃刚好走进来了。 她看见自己的心爱之人被刺杀，焦急万分，一个箭步冲上来，护在了皇上的身前。 盘子落下，正中静妃的脑袋，使臣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刺杀，就这样失败了。 盘子里面，早就被人灌了生铅，砸在静妃脑袋上，鲜血顿时就冒出来了。 她艰难地回过头，看着皇上，皇上怒喝一声：“侍卫何在？” 早有禁卫军冲上来，将使臣剁成了肉泥。 皇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抱着静妃，静妃艰难地将手抬起来，抚摸着皇上的脸颊，断断续续地说道：“皇上，我给你生了个…孩子…叫王泉…你把他找到…” 话音未落，静妃竟然气绝身亡。 皇上在大殿里，嚎啕大哭，赵公公站在一旁，也跟着伤心。皇上和静妃的感情，赵公公有目共睹，现在静妃竟然…… 这次刺杀事件发生之后，凡是有牵连的人，尽数被丢进了大牢。崔七先生也难逃，不过皇上念及旧情，将他发配到溱州城去了，谢程江机灵，预先逃走…… 赵公公将所有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他吐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了。 吴良和七皇子久久没有说话，他们还沉浸在当年发生的事情中。 七皇子满脸泪水，他似乎看见，自己的母亲抛下他一人进宫，为的是保护他的安全，又似乎看见，她独自挡在皇上的面前，看着盘子在自己瞳孔中急剧放大，却毅然不让开…… 沉默良久，赵公公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纸页早已泛黄。 “七皇子，这是你母亲托我转交给你的，当年，她跑向大殿之前，就已经将信写好，说是假若她没能从大殿中走出来，就等到抓住杀死她的凶手之后，将这封信交给你……” 七皇子颤抖着双手，接过了信封，打开抽出信纸，娟秀的绳头小楷跃然纸上： 泉儿：你见着这封信，不知道多少年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你长大了没有……很遗憾，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不能看到你娶媳妇了…… 七皇子看完整篇信之后，再一次泪流满面。他喃喃地说道：“母亲，你为何如此……” 赵公公感叹道：“七皇子，你不必伤心。静妃娘娘是有大贤德之人，想必她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她告诉过我，她的泉儿像她一样，勇敢，善良。” 七皇子擦干眼泪，笑道：“是的，赵公公，多谢你告知我们这些陈年旧事，我会振作起来的。” 赵公公鞠了一躬道：“说来惭愧，老奴只能当一个传话之人，要是当年老奴再走快些，是老奴替皇上挡过这一劫的话，静妃娘娘也不会死了……” “赵公公，事已至此，你不必自责，一切自有命数，何苦难为自己呢？”吴良劝解道。 “阿哥倒是看得开。”赵公公的神情变得轻松起来，再次鞠了一躬，道：“阿哥，七皇子就拜托你了，七皇子，莫要难过，老朽会陪着你走下去的，老朽先告退了。” 赵公公走后，七皇子苦笑道：“阿哥，你猜测得果然没做，我母亲的死，却是他人陷害。” 吴良也苦笑道：“只是我不知道，陷害之人的来头这么大。七弟，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我当然想把她碎尸万段了！但是，谁让她是皇后呢？换做其他人，她早死了！” “你说，这件事，你父皇知情吗？”吴良问道。 “知情？”七皇子落寞地说道，“他就算知情了又如何？我母亲已经死了，他再怎么折腾，我母亲也不会活过来。你看，这么多年，皇后还活蹦乱跳的，不正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吗？” 吴良叹了口气，道：“他也有他的苦衷，一国之君，总要牺牲自己的一些东西，哪怕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很重要……” 七皇子伤心欲绝，他将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折好，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阿哥，我母亲让我远离成都府，远离皇朝，你说，我该怎么办？”七皇子突然说道。 吴良一愣，没想到静妃竟然还是一个看破皇权争斗的人。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按照你的内心来吧，若是你厌倦了，出去游山玩水也好，世界这么大，总要出去走一走。” “要是你决定离开了，告诉我一声，到时候，带你去吴家寨走一圈，保管你去了之后就不想再出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万事已妥 “这么说，你要离去了？” 周平家，周平听完吴良这段时间的经历，惊讶地说道。 “是的，伯父，我来这里已经耽搁很久了，现在又听说溱州城那里在闹饥荒，我想尽快赶过去看一看。” 吴良夹起一筷子菜，大口大口地吃着，“还是伯母做的菜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离开了成都府，你可就吃不着了！”周平的妻子慈爱地看着吴良道。她早已把吴良当做她的亲生儿子了。 “你说，这青儿，怎么还不回来？都这么久了！” 周平喝了口酒，看着他妻子，说道：“女人家就这样！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天天盼他回来，他能有什么出息？能像阿良这样，做出一番事业么？那小子，回来就只知道打架，他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你！”周平的妻子气结，“怎么会有你这种当爹的啊！” 吴良见气氛不对，忙出来打圆场：“伯母，伯父这也是为了周青好，他有一身武艺，在镇西将军那里，保准能混得出人头地。” “再说了，有谢程江大哥在那里，他能有什么事？二老尽管放心，我回去之后，定叫他回来看你们二老，再不济，书信也写几封寄过来，免得你们二老担心。” “也罢，此番前去，路途遥远，你要多加小心啊！”周平关切地说道，“更何况你还带得有这么多粮食，万一路遇歹徒，那可怎么办？” 吴良点点头，道：“这我自有安排，伯父，您尽管放心，到了吴家寨，我会写信告知平安的。” 在周平家简短地吃过饭之后，吴良一个人走出来，现在终于不用担心被什么人刺杀了。 七皇子还在他的府上，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以及他了解到自己母亲的死因之后，总是闷闷不乐的，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府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良来到太医署，张医师正在研究吴良给他的那本书。见吴良来了，他合上书，道：“阿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张医师，我与你商量一个事儿。” 吴良所说的，是让张医师从太医署挪出来，坐镇医馆，并且，每年太医署培养出来的人才，都要有一部分进入医馆，这样，医馆才有新鲜的血液注入，才能壮大起来。 张医师点点头，道：“没问题，一切都听阿哥的。” 值得一提的是，兵部尚书的宅子，吴良去闹腾一番之后，兵部尚书竟然在当晚就卷铺盖走人了，什么都没要。 吴良也懒得管他，早些走人，自己就可以让医馆早些时候开业。 医馆的开业，定在正月十四，开业的这天，成都府大大小小的官，大多都来了，虽然吴良一再表明，这是医馆，不是酒庄，但依然阻止不了他们的热情。 就连醉仙楼也派人来了，吴良只得临时请醉仙楼的人帮帮忙，张罗出酒菜，招待大家。 时至中午，来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门庭若市，庭院里已经挤满了人，没办法，后来的人只能将就着坐在大街上。 “圣旨到~” 吴良正屋里屋外忙得不可开交，忽然有圣旨传来，只听得拿着圣旨的公公念道： “奉天承运……” “吴良剿灭黑神教有功，又开医馆救济蜀国百姓，特赐鎏金大扁一块，黄金五百两，各种药材共计两千斤，钦此~” “谢主隆恩！” 吴良拜谢道，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通过赏赐的方式给他药材，这样倒好，省了自己去买药材。 众人直至下午才逐渐散去。 七皇子也从他的府上赶来了，看样子，他的气色好了不少。 等到所有人走后，吴良关上门，看着那一箱子黄金，还有数不尽的银票、银子、铜钱，满脸苦笑。 他不知道这些官员为何如此热情，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送了些银子。张医师看着这么多钱，眼睛都花了。 “张医师，这些钱，你整理一下，都归你管吧！算作是天良医馆的资金，以后，遇见穷苦老百姓来看病，便不要收钱了。” 张医师点点头，道：“承蒙阿哥信任，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吴良又问道：“七皇子，摩天钻和杨七，你找来了吗？” “找来了，此刻正在后院啃鸡腿呢！” 来到后院，摩天钻和杨七满嘴都是油，正在吭哧吭哧地啃鸡腿。 “阿哥，这醉仙楼做的鸡腿，果然是一绝！你要尝尝不？”摩天钻递过一只鸡腿，肥腻的油水从鸡腿上滴滴淋淋地落下来。 “我不吃了，咱说正事。” “叫你们来，是要把影卫交给你们俩，七皇子他……”吴良看向七皇子，说道。 “我要离开成都府。”七皇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啥？”摩天钻嘴里还有半截鸡腿，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七皇子，你为什么要离开？” 七皇子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出来，摩天钻叹了口气，道：“既然七皇子要走，那我与杨七自然那是要跟着你去的。” 七皇子摇摇头，道：“不行，你们得留在成都府，把影卫打理好。这次，我是悄悄地离开，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就是管理好影卫，并且时刻打听黑神教的踪迹，我出去散散心，兴许一年半载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还要继续与影卫斗争到底。” 摩天钻着急地说道：“那让杨七跟着你去吧！我一个人能管理好！” 七皇子摇摇头，道：“不行。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我三哥那里，你们还要注意些，他平时看着虽然是一个草包，但也很有心计，别着了他的道。再说了，我和阿哥在一起，到了吴家寨，还有什么危险？” 摩天钻想到吴家寨那个地理环境，倒也安全，便叮嘱了几句，就不再劝阻了。 “对了，影卫要解散之后，重新组建，只需要打听消息，所以人员不要多，但要绝对忠诚。至于活动的经费，你们只管找张医师要就行了，我已经与他说过。不够的话，写信到吴家寨，我会派人给你们送过来。”吴良补充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回家 元宵节的早晨，吴良站在成都府外的山岗上，看着赶早的人们来来往往，问道： “七弟，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他的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蒙面男子，正是七皇子无疑。 “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走便是了。” 吴良拍拍他的肩膀，道：“离开成都府，一切包在我身上！” 说罢，再看了一眼成都府，回身向远处走去。 山岗的另一面，数百辆马车停着，上面装的全是粮食。一个硕大的身躯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他看到吴良来了，跳下马车，喊道：“开拔！” 数百辆马车，依次走动起来，吴良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异域女子，还有七皇子。崔八先生和婉儿姑娘，则是坐一辆马车，也是跟在吴良身后不远处。 “摩云鼎大哥，你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吧？”吴良跳上一辆马车，说道。 摩云鼎看着逐渐泛白的天际，笑道：“差不多。不过，有一次我去过吐蕃，比溱州城远多了！那个地方，白天热的要死，晚上冷的要死，不过，那里的瓜果，可甜了！” 一行人驱赶着马车，排着长队，马车的轮轴，吱吱呀呀地响着，宣告着他们的远去。 皇宫深处，皇上站在高高的楼阁上，眺望着吴良他们远去的地方，问道：“他们走了吗？” 赵公公递上一封信，道：“已经走了，这是七皇子留给陛下的，刚刚送到。” 皇上打开一看，久久沉默不语。赵公公问道：“皇上，七皇子说些什么了吗？” “他说，他离开成都府了，去了吐蕃。” 赵公公惊叹道：“七皇子怎么会这么做？吐蕃那个地方，寒暑交替，难以住人，七皇子又常年生活在宫中，怎能在那些地方存活下来？皇上，快派人将他追回来吧！” 皇上瞥了一眼赵公公，笑道：“我这个儿子，虽然流浪在成都府多年，可长得最像朕，脾气也像，你觉得他会去吐蕃吗？” “他八成是跟着吴良那小子去了吴家寨……吴良，算是一个聪明人，在这个时候选择全身而退……罢了，不再为难你了。” 赵公公听到皇上这样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细声细气地说道：“皇上，让七皇子去走一走你的路，也好，兴许他散了心，一年半载就回来了呢！皇上，早晨寒冷，还是回宫吧……” 吴良带着马车，不方便走水路，他们选择的是走陆路，从成都府出发，进入遂州境内，后进入渝州，最后才到泸州。过了泸州，就直奔溱州城了。 刚进入遂州，吴良站在车头，眺望着成都府一望无际的平原，这才真正的地放松下来。 自成都府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皇上在郊外解决了他，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一点都捉摸不透皇上的心思。 不过还好，皇上并没有对他下手。 吴良跳上崔八先生的马车，道：“崔八先生，马车这么闷，你也不出来转转？” 崔八先生正抱着婉儿姑娘，婉儿姑娘已经睡着了。 “不了，我在里面陪婉儿呢！阿哥，这里离吴家寨还有多远？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崔八先生，别急，还远着呢！不过，我给你准备了一副药，可以治婉儿姑娘的病。” 说着，吴良递给崔八先生一个瓷瓶，崔八先生欣喜若狂，他接过瓷瓶，拧开之后，一股甘草的味道就飘散出来了。 “这是我用甘草和桃仁等，配合其他中药秘制而成的药丸，可以缓解婉儿姑娘的病情，不过，她的病，想要根治，需要很长的时间，并且还需要心理引导，这些都只能到吴家寨去做了。” “至于这个药，一天吃两粒即可。” 崔八先生想要起来，婉儿却熟睡着，他只能抱拳道：“多谢阿哥！” “你带着婉儿姑娘好生养病罢！”说罢，吴良便出去了。 他们穿过遂州境，并未受到什么阻拦。一路上还走得顺利，只是到了渝州之后，高大的山峰逐渐多了起来，众人都爬得苦不堪言。 这一日，他们转过山峰，一座小城出现在他们眼前。吴良站在山头，指着小城道：“诸位，渝州城到了，我带你们吃火锅去！” 众人并未入城，只是在城外扎住，摩云鼎拿着文书进城去签字了，吴良和七皇子则去找火锅店。 “阿哥，这是什么声音？轰隆隆的？”七皇子问道。 “你再走几步就知道了。”吴良故意不告诉七皇子，他带着七皇子走了一小段路，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响。 “怎么这么大的河？我们怎么过去？”七皇子瞪大了眼睛，他从未看到这么宽的河，这是天上的银河掉下来了吗？ “那是长江。” “七弟莫急，自有办法过去的，先吃火锅吧！这里的火锅，可是一绝，比成都府的火锅，有过之无不及。” 吴良揉着肚皮，上次和惠儿还有黎平吃了一顿，现在都还念念不忘呢。 他俩找了半天，却没找到原来的那家了。吴良只得悻悻地走了回来，路过一家药铺，吴良又进去抓了点药，婉儿的药，快吃完了。 抓完药，吴良和七皇子刚来到城门处，就撞见了崔八先生。 “崔八先生，你去哪里？” 崔八先生神色焦急地说道：“婉儿不见了！” “什么？怎么回事？”吴良也吃了一惊。 “我有些内急，嘱咐婉儿在车里休息，便下车解决去了。等到我回来，马车里空荡荡的，一问周围的伙计，都说婉儿刚出来，说是要上茅房，便往城内走来。伙计们也不好跟来，这不，婉儿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这下麻烦了！吴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道：“崔八先生，先别急，渝州城不算大，我们在城内寻找，应该能找到。” 吴良又回去，找了十多个机灵的伙计，往城内来寻婉儿姑娘。 他们足足找了两圈，竟然没有找到。当他们路过州主府的时候，吴良不经意间回头，竟然看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你算哪根葱 张明吉？ 他来渝州做什么？吴良心里疑窦丛生，但此刻找婉儿要紧，待会儿再过来理会吧。 找了足足一个时辰，依然不见踪影。吴良带着他们回到扎住的地方，派出去的弟兄们大部分都回来了，皆是没看见。 崔八先生几乎要崩溃了，正在这时，有一个兄弟飞也似地奔回来，顾不上喘气，快速说道： “阿哥，你们快去，我刚才打听到，婉儿姑娘被一个青年小伙带进了客栈……” 轰！ 吴良的怒火瞬间就冒出来了，他大声喝道：“摩云鼎大哥，跟我走！要是婉儿姑娘出了什么意外，我拆了他的鸟店！” 摩云鼎蒲扇般的大手一招，早有数十个弟兄手持武器，跟着吴良去了。 路过渝州城门口时，守城的士兵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为何手持武器？不得进入渝州城内……” 摩云鼎鼓着眼睛，像个活阎罗般走上去，双手朝着守城士兵一推，守城士兵吃了一跤，摩云鼎身后的弟兄们，掣出刀具，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喝道： “不许动！再动就弄死你们！” 吴良根本不管这些，大步向前去了。 渝州城内只有一家最大的客栈，名唤“福来”，今日的生意还算兴隆，老板正打着算盘，盘算着今天的收入，却见门外走进一群人来。 为首的一位面皮白净，像个文弱书生，但第二个就像巨灵神般，几乎将他的房门撑破。 “老板！” 面皮白净的人正是吴良，他看了看店内的环境，喊道。老板忙小跑过去，殷勤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 “我问你，先前是不是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到你们店里了？” “客官，你看我这店里人来人往，怎么能记得住？似乎不曾有这么个人来过。” 老板不可查觉地向后退去，忙向旁边的伙计使眼色，伙计正要开溜，却被摩云鼎拦住了。 “怎么，想去通风报信吗？”摩云鼎声如洪钟，震得那个伙计耳朵嗡嗡响。 “你不老实。”吴良抱着双手道，“要是三息之内，你不说出那个人的住处，我就这拆了你这破店！” 老板笑了笑，可他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客官，你何苦为难我们小本生意呢？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吴良不再理会老板，他实在没有时间与老板墨迹。现在迟疑一分钟，婉儿就多一分危险。 “摩云鼎大哥，拜托了！” 吴良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说道。 摩云鼎挽起袖子，大手一挥，道：“给我搜！记住，别伤人就行！” 带来的一二十个兄弟四散开来，崔八先生也要跟着去搜寻，吴良拉住了他，道：“别急，一会儿有你出力的地方。” 摩云鼎带着人往二楼走去，不多时，传来了阵阵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谩骂声。 吴良可顾不着这些，要是婉儿伤到一根寒毛，他吴良怎么能对得起崔八先生？ 没过多久，楼上就传来了摩云鼎的怒吼声。 崔八先生神色一变，道：“是婉儿！”说罢，飞奔上楼。 吴良也跟着上楼去，他走进一间房间，见婉儿惊恐地蹲在一个墙角，手中拿着一把剪刀，另一边站着一个奶油小生，脸上还有一道抓痕。 “奶奶的，你们是谁？敢撞进本大爷的房间来！坏了本大爷的好事，我让你们横着走出渝州城！” “好大的口气！老子混迹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尿壶呢！” 摩云鼎活动着手腕，只等吴良一声令下，他就可以把眼前之人拿下。 “婉儿！” 崔八先生冲过去，将惊恐的婉儿抱住，“都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伤到哪里没有？” 婉儿眼睛里满是害怕，她躲在崔八先生的怀里，摇了摇头。 “她哪里会受伤！受伤的是老子！她就是一根辣椒！”奶油小生咆哮道，“看看老子的脸！以后怎么混迹江湖！今天我不弄死你们，我跟你们姓！” 吴良见婉儿没有受伤，他才稍微放心下来。 “摩云鼎大哥，将这厮绑起来！” “你敢！你知道我爹是谁不？”奶油小生见摩云鼎走过来，他忙退到墙角，直到摩云鼎的影子将他遮没。 “老子管你爹是谁！是玉皇大帝也照打不误！”摩云鼎一个巴掌扇过去，打得奶油小生天旋地转。 客栈老板蹑手蹑脚跟上来，见奶油小生被打了，唬得三魂丢了七魄，忙跑下楼去，出了客栈，不知去向。 摩云鼎拎着奶油小生，像拎小鸡一般，他从二楼楼梯口一丢，奶油小生就像滚木般跌下去了。 崔八先生将婉儿抱下来，安慰半天，婉儿脸上惊恐的神情才逐渐退去。 吴良将奶油小生拖到一旁，捏着他的嘴，问道：“这位英雄，敢问出自何方呀？” “你个仙人板板的！敢动老子！你知道我爹是谁不？”奶油小生挣扎无果，恶狠狠道。 “你爹？” 吴良笑了笑，怎么这个朝代的人，也喜欢拼爹呀？ 旋即，吴良的脸上没了笑意，顺手就是一巴掌。 “对不起，我对你爹不感兴趣。你算哪根葱？你爹又算哪根葱？你爹是皇上吗？嗯？” “我告诉你，就是现在把你弄死了，也没有地方给你伸冤的！” 吴良反手又是一巴掌，“说呀？你说你爹是皇上，我就不打你了。” “我爹是……皇上！”奶油小生吃不住痛，只得说道。 吴良果真停了下来，退了两步，他看着摩云鼎，耸了耸肩膀，“摩云鼎大哥，有人冒充皇子，怎么办？” “怎么办？”摩云鼎会意，走上来，先扇一巴掌，道：“冒充皇子的，一律巴掌扇死。” 七皇子在一旁看得心痒痒，“让我也来看看，这假皇子，究竟长什么样？” 奶油小生欲哭无泪。 这些都是什么人呀？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他不说，还调侃他！简直无法无天了！也不打听他是谁！ 摩云鼎咣咣两巴掌，奶油小生就晕过去了。七皇子本来还想打的，见摩云鼎将他打晕了，责怪道：“摩云鼎大哥，你怎么把他打晕了？还不把他弄醒！” 崔八先生看着婉儿楚楚可怜的样子，他越想越气愤，操起一条凳子，冲过来，喊道：“让开！我来叫醒他！”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你是州主就了不起吗 渝州城州主府内，州主王方天正一脸愁苦地看着面前的黑汉子，道： “我说，张州主，溱州城缺粮食，你跑到我渝州城来做什么？从泸州城划点粮食过去，不就得了？” 张明吉苦笑道：“王州主，你不知道，我泸州城也已经是囊中羞涩，这不，才找你借粮吗？怎么样？算利息的，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借点给老哥，如何？” 王方天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我渝州城的粮食，可还不够今年吃呢！借不了，张兄去别处吧！” 张明吉也是走投无路了，溱州城闹饥荒，黔州又在打仗，就连军饷都拨了一部分到溱州城来，仍然不能缓解，他将泸州城的余粮全送到溱州城去，马不停蹄就出来借粮了。 “王州主，你再考虑考虑吧？”张明吉焦急地说道。现在他和李干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李干快烧死了，而他还有一口气，可以蹦跶蹦跶。 王方天站了起来，正要拒绝张明吉，却有一个士兵跑进来，禀报道： “州主，有一伙歹人，为首的是一个白面书生，和一个巨灵神似的壮汉，打伤了守门士兵，往城内去了！” 王方天大惊，忙道：“张州主，失陪片刻。”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张明吉看着王方天着急忙慌的样子，心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便也跟了上去。 王方天带着人马，刚走出州主府，来福客栈的老板，像死了老爹一样，急忙忙跑过来，见着王方天，眼泪鼻涕一齐下来了： “州主大人啊！小少爷他……在来福客栈被一伙人打了！” “被打了？”王方天快疯了，自己就一个宝贝儿子，已经三代单传了，平时自己都舍不得打一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他脑袋上动土？ 王方天带着人赶到来福客栈，他冲进去之后，就看见一个人提着一条凳子，向他儿子冲去。 “住手！”王方天眼眦欲裂，要是这一板凳下去，自己还能抱孙子吗？ 崔八先生哪里听得下去，板凳落下，重重地砸在奶油小生的小腿上，只听一阵咔嚓的声音，晕过去的奶油小生又醒了过来，抱着自己的小腿，痛苦地在地上嚎叫着。 “锁儿！” 王方天眼泪直飙，他几乎是连滚带爬过去的，抱着他的锁儿，哭个不停。 因为他家是三代单传，他怕自己的儿子传着传着就没了，所以起名王锁儿，希望把他锁住。 但看眼前的情形，似乎锁不住了。 “好狠的心哪！”王方天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瞪着吴良他们，咆哮道：“我的锁儿怎么惹到你们了？要对他痛下杀手？” 吴良面带微笑问道：“这位大人，您又是何方神圣呀？” “我是渝州城州主，王方天！”王方天怒喝道，“来人，把这伙歹徒抓起来！严刑拷打！” “我看谁敢动，就把他打成肉泥！” 摩云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哗啦啦就散架了。 冲进来的士兵们，都傻了眼。他们只敢围着摩云鼎，并不敢动手。 “动手啊！不动手，回去我撤你们的职！” 士兵们一咬牙，正要上，张明吉跑了进来，喊道：“误会，都是误会！大家住手，听我说！” “黑叔？”吴良见到张明吉，脸上闪现过一抹笑意，“黑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张明吉一看，眼前之人竟然是吴良，他欣喜不已，但脸上立刻又愁云密布，将吴良拉到一旁，低声说道：“阿良，你怎么从成都府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捅了天大的篓子了！” 吴良笑道：“那黑叔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唉！你还年轻，冲动啊！”张明吉叹了口气，道，“你跟着我过去道歉，吴家寨的铁器不是有很多么，赔偿人家一些，把这事情了结就行了！待会儿跟紧我，我会替你求情！” 吴良看着张明吉眼角的皱纹，心里一暖，点头道：“就依张叔的吧！” 张明吉将吴良拉到王方天面前，脸上满是笑意：“王州主，都是一个误会，这位是我的远房侄子，年轻不懂事，冲撞了贵公子，他已经答应赔偿，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张明吉！”王方天咆哮道，“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信不信我连你一同抓起来！敢和歹人混在一起，我觉得，你是不是已经叛变了！” 吴良还好，他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但七皇子早就听不下去了。他冷笑道：“你是哪里来的狗屁州主，如此的不明辨是非！” “明明是你儿子想要强抢民女，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你还敢包庇！” “你放屁！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敢污蔑我家锁儿？”张明吉指着七皇子，骂道，“将他抓起来，先毒打一顿！” 七皇子何曾被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他的无明业火顿时烧了三千丈，一把夺过崔八先生手中的板凳，高高举起，一下子砸在王锁儿的另一条腿上。 又是咔嚓一声脆响，王锁儿大叫一声，竟晕了过去。 “锁儿！”王方天几乎要死了，锁儿的两条腿都被砸断了，以后怎么过活啊？ “我跟你拼了！”王方天像个疯子一样，朝着七皇子冲过来。 还没冲到七皇子面前，他就感觉身子一轻，却是摩云鼎拎着他的衣领，将他丢到了一旁。 七皇子放下板凳，冷笑道：“嘴巴再这么臭，再指着我说一句话，我不介意再打断他的双手。” “阿良，他们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嚣张？”在大冬天的，张明吉也急得浑身冒汗，“快喊他们走啊！一会儿军队来了，可就来不及走了！” “黑叔，不用担心，他们会处理好的。”吴良拍拍张明吉，让他冷静下来，吴良凑到张明吉耳朵边上，小声说了几句，张明吉的神色顿时惊讶不已，“阿良，你说的是真的？” 吴良点点头，他要看事情究竟会有怎样的变化，大不了，就把渝州城闹个底朝天，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小的错了 王方天面色阴沉地看着众人，尤其是张明吉。这王八蛋，竟然敢勾结歹人！等将他们抓起来之后，一定要向成都府参他一本！ 来福客栈外面，突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随即一个身穿铠甲的督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客栈内的环境之后，尤其是看到王锁儿扭曲的双腿，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王州主！属下救援来迟，还请责罚！” “责罚个屁！你没看见我的锁儿，腿都断了吗？赶紧抓人啊！”王方天指着张明吉吼道，“把那家伙也抓起来！” 督统站了起来，拔出腰刀，直指吴良他们，喝道：“来人！把他们全部拿下，一个也不能放过！” “等等！” 摩云鼎占站了出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牌子，往督统一丢，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督统接过牌子，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单膝跪下，道：“见过大人！” 王方天本以为督统来了之后，自己就能为儿子报仇了，但没想到，督统竟然朝着歹人跪下！ “督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王方天声色俱厉，“你这是在向歹人屈服！我要治你的罪！” 摩云鼎根本不管王方天的狺狺乱吠，他看着督统道：“今天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督统的脸色变了两三回，最终，呀一咬牙，站了起来，道：“把你们的武器都收起来！” 他又来到王方天面前，小声说道：“州主，他们是成都府来的，禁军里面的！我们的官儿没有他们大！” 王方天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成都府的？成都府不是离这里千八百里远吗？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对了！找张明吉！张明吉刚才说，他有个远房侄子，就是眼前之人！ 王方天涕泗横流，爬到张明吉脚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往张明吉身上抹：“张州主！张老哥！刚才是兄弟不好，冲撞了诸位大人，求求你帮帮忙吧！让他们高抬贵手吧！” 张明吉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可做不了主，于是便看向吴良。 吴良问道：“黑叔，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呀？八成没有办成功吧？” 张明吉小声道：“我来是为了借点粮食……” “那好。”吴良笑盈盈地说道，“黑叔，今儿个我们就让来福客栈真的来福。” “王州主，你是一州之主，能起来好好说话吗？”吴良无奈地说道。 王方天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远没有刚才的气势了。 “这位大人，刚才我有眼无珠，冲撞了你们，对不住，对不住啊！” 吴良指着婉儿，冷声说道：“冲撞我们的，不是你，是你的宝贝儿子。” “他抢了我长辈的女人，你说该不该打？我们只打断他的两条腿，给你们家留了一条路，就已经是对得起他的了！要是下次再不好好管教，可能要被送到成都府的宦官那里去了！” 王方天吓了一跳，又是弯腰又是作揖的：“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吴良懒得和这种人墨迹。地上的王锁儿已经昏过去很久了，他想了想，道：“王州主，去找一个郎中来，顺便家叫他带上夹板，还有这些药。” 吴良从柜台上抓起纸笔，飞快地写下一些药材的名字。 “啊？”王方天不明所以，“大人，你们生病了啊？” “你个猪脑袋！”七皇子还在气头上，他指着王方天骂道，“阿哥是要给你儿子治伤！” “哦！” 王方天反应过来，立即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没了踪影。 不出一刻钟，王方天就把郎中找来了。吴良接过夹板，为王锁儿夹好断腿，又将药拿来敷上，再刷刷刷写下一副方剂，道： “照着抓药，一个月就能好了，但需要躺三个月。” 这都是当初周平摔断腿的时候，吴良跟着老苗医学的。 王方天接过方子，再次痛哭流涕。吴良治好了王锁儿的断腿，几乎是他的再生父母。 “大人，您看，需要点什么？”王方天小心翼翼地说道，“刚才小的错了，小的已经在州主府备下酒菜，小的为诸位大人压压惊，如何？” “不如何。” 吴良知道，自己大棒加萝卜的办法，已经起了效果，“刚才你和我黑叔，在谈些什么呢？” “回大人，小的和张州主在谈论粮食的问题呢！”王方天急忙回答道。 “哦？那情况怎么样了？” “大人，实不相瞒，渝州城现在也缺粮啊！”王方天苦着脸说道，“实在是没办法借出去了。” “缺粮吗？也好。”吴良点点头，道：“你到里正那里去把征收粮食的册子拿过来，我看看就知道了。” 王方天背上冒出了冷汗，这人怎么这么精？旋即，他满脸堆笑道：“大人，我记错了，还有一点余粮的，还有……” “哼！” 吴良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王方天我告诉你，少在老子面前耍花样！” “把你们的基本口粮留下来，留到今年粮食出来的时候！剩下的全部拿出来！” “不然的话，我绝对让你两年的政绩不合格！到时候，把你贬到边防去，看你怎么庇护你的宝贝儿子！” 吴良扔下这句话之后，便坐到一边，不再理会王方天。 王方天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自己的宝贝儿子，怎么给他招惹了这么几尊瘟神？看来，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好好好！”王方天点头哈腰地跑了出去，“去给我打开粮仓，把里正找过来！我要清点粮食！” 吴良看着远去的王方天，笑道：“黑叔，这来福客栈，是不是来福了？” 张明吉笑了笑，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来福，但是对于王方天来说，是来什么呢？来瘟神吗？管他呢，只要自己得到粮食，溱州城的百姓，总算可以得救了。 “老板，刚才我们打得累了，有什么酒菜没有？弄些上来！”摩云鼎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客栈老板，“剩下的不用找了，算是赔偿你了！” 吴良摸了摸肚皮，他忽然想到城外的弟兄还在饿肚子，便又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丢给老板，道：“麻烦老板送五十道火锅到城外吧，要是银子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给。” 老板手里捧着两锭五十两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来福来福，果然来福！ “阿良，你搞五十道火锅到城外去做什么？”张明吉奇怪地问道。 “黑叔，别急，等王方天把粮食借出来之后，你就知道了！” 第三百二十章 贵人哪 最终，渝州城州主王方天，眼巴巴地看着吴良将八百担粮食装车拉走，欲哭无泪。 这是哪里来的煞星！八百担粮食，在渝州城这里，要多久才能凑出来？他姓吴的说拿走就拿走！ 不行，得上报朝廷，最起码要捞点好处，就说自己拿钱粮去救济灾民了，需要补助。 吴良和张明吉可不管这些，尤其是吴良，随你王方天怎么折腾，成都府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张明吉看着堆积如小山的粮食，依旧叹了口气：“唉，八百担粮食，也只是杯水车薪哪！算了，能缓解一时，就缓解一时吧！” “黑叔，你跟着我走就是了，刚才你走进的是什么地方？来福客栈是吧？马上就会来福！”吴良笑着说道。 “你小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张明吉也被吴良提起了好奇心。 不难看出，张明吉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这八百担粮食少了些，却也可以解决一些问题。 八百担粮食的队伍，从渝州城粮仓浩浩荡荡出发，虽说队伍很长，与吴良五千担粮食的队伍相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其实皇上拨付给吴良的，根本没有五千担粮食，吴良细算下来，大概有四千担左右，剩下的一千担，都是棉花、布匹等物资。 出了渝州城，吴良带着张明吉来到他驻扎的地方，他大声说道：“兄弟们，渝州城的火锅怎么样？” “好吃！” 众人齐喝一声，吴良又喊道：“大家打起精神，抓紧时间赶到溱州城，我让大家大吃大喝三天！” 欢呼声响起，摩云鼎喊了声“开拔”，众人都操起家伙，赶着马车走了起来。 张明吉目瞪口呆看着那么长的队伍，半晌才问道：“阿良，这是……粮食？” 吴良点点头，道：“没错。” “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么多粮食，你小子还敲诈王方天！” “我看那老家伙太不顺眼了，不敲诈他一下，心里实在不舒服。”吴良嘿嘿一笑道。 “这里怕是有五千担粮食吧？”张明吉摩挲着麻布口袋，震惊之余，心里早就乐翻了天。 “伯父的眼力真准，这里的物资，的确是五千担粮食的！” “快说说，你小子到了成都府，都做了些什么？可竟然能搞到这么多粮食！” “黑叔，你听我慢慢给你说来……” 王方天站在城门上，看着远去的吴良，当他看到那长长的粮食队伍之后，他心里的滋味，已经不能用五味杂陈来描述了。 那么多粮食，你还来找老子要什么？老子保不定都要去找你借粮呢！狗东西！ 王方天在城门上气得跳脚，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吴良远去。 转眼已经过去五天，吴良的车队，早已驶出了渝州城的地界，进入泸州了。 一进泸州，吴良就感觉到，一股家乡的气息扑面而来。 “想不到，你在成都府还有如此的际遇！”张明吉听完吴良的讲述之后，感叹道。 “那都是被逼的！”吴良无奈地说道，“谁没事会去和黑神教的人作对？” “黑神教，我也听人说过，听说这个组织的人，很不一般，没想到你能将成都府的黑神教连根拔起，皇上奖励你这五千担粮食，都还是少的了！” “黑叔，就知足吧！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我在成都府，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说话都要小心隔墙有耳，哪像现在？”吴良爽朗地笑道。 “倒也是，这五千担粮食，不仅能解决溱州城和泸州城的饥荒，可能还会剩下不少呢！” 快到泸州城的时候，路旁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都是些衣衫褴褛的人，有的端着破碗，有的拄着拐杖，一群群往泸州城走去。 吴良看得鼻子发酸，他跳下车来，对那些人说道：“你们是去泸州城吧？” 一个中年男子，手中的拐杖都磨亮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位公子爷，我们去泸州城，也没有办法啊！家里没了粮食，又冷，听说泸州城有个吴家寨的女菩萨在施粥，我们才赶过去，讨口吃食，能捱一日，便捱一日吧！” 说着，那个男子便要走。吴良叫住了他：“吴家寨的女菩萨？她叫什么名字啊？” “好像叫惠儿菩萨吧？”中年男子的脚步没有停下来，“这位公子爷，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我得快一点了，再晚就没有粥了！” 惠儿？这小妮子，竟然跑到泸州城来施粥了？嗯，不错，有自己的风范。 吴良心里乐呵呵的，他以为惠儿还在吴家寨呢，没想到自己到了泸州城之后，就可以见到她了！ “诶，这位大叔，你等一等！”吴良发愣间，中年男子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吴良又把他追回来，道：“大叔，你别急，我找你有点事情。” “我都快饿死了，你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男子被吴良拉得摇摇晃晃的，几欲摔倒。 吴良打开一个粮袋，拉过中年男子，道：“大叔，你看看这是啥？” 男子先是一愣，旋即，满脸的菜色逐渐变得红润，他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他捧了一捧粮食，双手却不住地颤抖，粮食从他的指尖滑落，他将头埋在粮食之间，感受着粮食的冰凉感，许久之后，男子抬起头，扑通一声跪在吴良的面前。 “贵人哪！” “大叔快快请起！”吴良将男子扶起来，和蔼地说道：“大叔，这里还有些干粮，您先吃饱，然后，我借你一匹快马，你去通知所有人，叫他们赶快到泸州城郊外集合，明天分粮食！” 中年男子涕泗满面，他接过吴良手中的干粮，大口大口地嚼着，好久没有感觉到粮食划过食管的舒心了。 期间他还噎了好几次，直噎得翻白眼。吴良不敢拿太多的干粮给他吃，生怕他吃多了，一喝水，干粮膨胀，胀破了肠胃，那是要死人的。 中年男子饱餐一顿之后，脸色终于好些了。他骑在马上，抱拳道：“多谢贵人的救命之恩！小民即刻去召集饥民，明日准时到达郊外！” 第三百二十一章 施粥 泸州城郊外，早在两个月前，就搭起了高高的粥棚，先是泸州城开仓放粮，救济溱州城逃难过来的百姓，然而在一个月前，泸州城也闹起了饥荒。 在吴良的带领下，吴家寨去年收获的粮食，恐怕是以往十年的收入。 溱州城闹饥荒，吴家寨在牛惠儿的带领下，就送去了一半的粮食，现在，泸州城又开始闹饥荒，牛惠儿索性亲自在泸州城搭建粥棚，熬粥救济灾民了 时至中午，早上熬的四五锅粥已经发放完毕，牛惠儿舀了一早上的粥，手臂早已酸胀不已。 即便发放了四五锅粥，却仍然有大批的人眼巴巴地看着粥棚，端着缺口的碗，排着长队，不肯离去。 牛惠儿看着众多排长队的人，叹了口气。不是她不熬粥给这些人喝，实在是吴家寨的粮食也支撑不住了。 刚开始的时候，粥也稠，还管够，但吃了一个月，吴家寨的粮食，哪能支撑得住？ 没办法，只能熬稀粥，限时限量供应了。最起码还能央到小麦出来，要是每天管够的话，等不到小麦出来，灾民们早就饿成枯骨了。 “女菩萨，再给囡囡一点嘛！” 一个小女孩，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捧着大花瓷碗，脆生生地说道。她面色苍白，嘴唇乌青，捧着碗的双手在不停地发抖，那是给冻的。 牛惠儿鼻子一酸，她回过头来，说道：“家龙叔，再熬一锅粥吧！” 在粥棚里面忙活的人，正是王家龙。当初与吴良作对，被吴良收拾好几次之后，没想到，现在还变成了一个好人。 王家龙盛了一升米，倒在锅里，叹道：“惠儿，不是家龙叔说你，你今天多熬一锅粥，明天多熬一锅粥，熬到最后，没了粮食，怎么办？宁可缺，不可无啊！” “家龙叔，我看着他们挨饿，我心里难受啊！”牛惠儿的眼泪在打转，为什么好端端的，就会闹饥荒了呢？ “唉！” 王家龙摇了摇头，他看着挨饿的人们，心里也难受。当初他还是王寨主的时候，虽然嚣张跋扈，欺压佃农，但哪家要是是在粮食，他多少也会给一点，哪像现在，自己想给也给不出来。 “诶，惠儿，话说吴良那小子，去了成都府，也好几个月了吧？怎么还不见踪影？是不是他不要你了？” 王家龙见牛惠儿的情绪很是低落，他出言打趣道。 “他敢！” 提起吴良，牛惠儿的脸上逐渐挂满了幸福的笑容，“最近我总感觉心神不宁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感觉，小官人快要回来了……” 王家龙见牛惠儿的情绪不再低落，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没想到，自己不当王家寨寨主之后，竟然感到了真正的快乐。 这种快乐是发自内心的，绝不是当寨主时欺负弱小或者赌钱时候的那种快乐。 话说跟着吴良这小子，还真心不错。 王家龙用勺子搅和着锅里的米，让它变得更加粘稠，忽然，粥棚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怎么回事？” 牛惠儿站了起来，就要往外面走，“是不是灾民又打起来了？” 王家龙拦住了牛惠儿，道：“惠儿，你不能出去，忘记上次了？让我出去看就成。” 又拉过一个伙计，道：“你保护好惠儿，别让她受伤了！不然，我弄死你！” 上次也是灾民在粥棚闹事，牛惠儿好心去劝阻，却被人不小心推倒了，乱纷纷的人们在牛惠儿身边跑来跑去，牛惠儿小心肝都吓裂了。 到最后，还是王家龙请来泸州城的军队，将灾民镇住之后，才把牛惠儿找到，所幸没有受伤，不过，倒是受了不少惊吓。 王家龙放下勺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出粥棚，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发生什么事情了？” 根本没有人理睬他。大家一窝蜂往外面跑去了，王家龙想了想，也跟着跑了过去。 没走出多远，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有粮食！” 所有的人跑得更快了。 王家龙找了张桌子，站了上去，他看见，远处正有一队马车，缓慢地朝着泸州城行来，车上鼓鼓囊囊的，难道真是粮食？ 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王家龙从未见过那么大的块头。王家龙心想，要是那人给自己一拳头，恐怕自己得立即散架吧？ 咦，等等！王家龙忽然看见，大块头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人怎么这么眼熟？ 是吴良！王家龙欣喜万分，他跳下桌子，飞也似地朝着粥棚跑来。 “惠儿！你的小官人来了！” 牛惠儿正在熬粥呢，她听见王家龙说吴良来了，她的脸顿时红得像个苹果。 “家龙叔，你就不要拿惠儿开玩笑了！小官人他……可没这么快就来了呢！” “惠儿，你不信？”王家龙一脸神秘地说道，“你不信的话，待会儿他来了，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牛惠儿半信半疑，“家龙叔，你真的不是在骗我吗？” 王家龙指着远处涌动的人群，道：“我骗你干嘛？吴良那小子带来了好多粮食，正朝着泸州城走来呢！灾民们欢呼雀跃，应该就是看见他们了！” “小官人来了！” 牛惠儿把勺子塞给王家龙，像只精灵般飞了出去。王家龙笑了笑，他也好久没看见吴良了，他索性将勺子扔给伙计，自己也跑了过去。 吴良带着车队，刚翻过小山，看见了粥棚，没过多久，竟然有大批的灾民朝着他们涌来了。 “大家让一让！粮食我们会分发给大家的，大家先忍一忍！” 吴良看着围在自己面前，黑压压的人群，无奈地喊道。 奈何人群就是不散开，都用黯淡无光的眼神盯着吴良。张明吉也发话了，可也无济于事，灾民们就是不让开。 正当吴良一筹莫展的时候，人群之中传来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声音：“让一让，大家让一让！” 拥挤的人群，顿时让开一条路来，露出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吴良抬头看去，他的目光瞬间呆滞了。 “惠儿！？” 第三百二十二章 终相见 “小官人！” 牛惠儿看见眼前之人，就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人，顿时喜笑颜开，几乎是飞了过去。 吴良一把抱住牛惠儿，深吸一口气，道：“惠儿，还好吧？” “嗯。” “惠儿，你怎么跑到泸州城来了？” “嗯。” “惠儿，你好像变重了！” “嗯。” 牛惠儿沉浸在幸福中，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她锤了一下吴良的肩膀，嗔怪道：“讨厌！你才变重了！惠儿不理你了！” 吴良笑了笑，道：“惠儿，那么多人看着你呢！” “啊？” 牛惠儿一把推开吴良，她慌乱地将自己的衣服理顺，小脸比苹果还要红。 “阿哥，你真坏！我们先过去吧！”牛惠儿有些羞赧了，她转身朝着泸州城走去。 吴良双手一摊，道：“惠儿，大家伙不让我走呢！” 牛惠儿看了看众多灾民，她爬到马车上站着，用尽力气喊道：“诸位父老乡亲们！你们在这里围着，也不是个事儿！现在是不会发放粮食的，但是，大家记住，粮食一定会发放给你们的！” “现在，请你们让开一条路来！等我们安顿好了，马上将粮食发放给你们！大家先等待，不要急躁！” “另外，今天的粥，不限时不限量！大家快去排队吧！” 还没等牛惠儿说完，人群中就有人高喊道：“多谢女菩萨！”便一窝蜂涌向粥棚了。 吴良眼前一亮，这小丫头，几个月不见，怎么变得那么有威信了？难道要取代自己，单干了？嗯，不行，得找个时间控制一下。 “怎么样？小官人，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了，该怎么谢我？” 牛惠儿一扬脖子，像只高傲的小猫咪，正等着主人夸奖他。 “不错。”吴良划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趁牛惠儿不注意，亲了她一下。 “讨厌！那么多人在呢！”牛惠儿嗔怪道，她虽然不好意思，可心里还是甜蜜蜜的。 “哟哟哟！在这里秀恩爱呢！” 从马车后面转出一个人，他拍着手大笑道。 牛惠儿往吴良身后躲了躲，道：“七哥，你怎么也来了！” 七皇子浑身毛孔都散开了，多少年了，谁叫了他一声七哥？还不是恭敬地叫他七皇子，虚伪至极。 他故意板着个脸，道：“怎么？惠儿不欢迎我来你的地盘？哼！吴良你也不好好管教管教！看看她那嘚瑟样！” 牛惠儿小嘴噘起，嗔道：“七哥变坏了。” 吴良拉起牛惠儿的小手，道：“惠儿别理他！刚才来的路上，他不小心掉到地上，脑袋被马踩了一下，不太灵光了！” “其实，我也没叫他来泸州城，是他非要跟着来的，我怎么赶也赶不走，像块牛皮糖一样。等到我们把灾民救济完了，就赶他出去，好不好？” “你！” 七皇子气得七窍生烟，“吴良你这不仗义的家伙！重色轻友！” 吴良笑眯眯地说道：“我不重色轻友，难道重友轻色啊？你也不想想，我是和我媳妇儿过一辈子，还是和你这个老男人过一辈子？” 牛惠儿锤了一下吴良，拧着吴良的腰际娇嗔道：“谁是你媳妇儿了？” 吴良吃痛，这小妮子，舀粥都把力气舀大了！看来，以后不能让她做重活，得好生养着！ “好好好，惠儿不要我，我和七弟过活去！诶，七弟，你等等我啊！我要跟你走……” 王家龙往吴良来的方向跑去，没跑多远，就被往回涌动的人群包围了。他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冲到车队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竟然双脚离地了。 “都说了，不要急，待会儿会将粮食分给你们，现在还敢来抢粮食？” 他被摩云鼎拎着衣领，丢到了一边。 “咦？家龙叔？你怎么来了？” 吴良看见王家龙被丢在一旁，奇怪地说道。 “家龙叔是来帮我的忙的！”牛惠儿笑道，“这段时间，多亏了家龙叔，要不是他，我怎么能将粥棚打理好？” “那黎平罗方他们呢？素儿和芹儿呢？” “黎平和罗方他们去溱州城了，那里比泸州城还要严重，芹儿和素儿在吴家寨，帮着阿爹和苗爷爷打理吴家寨呢！” 吴良点点头，道：“家龙叔，你来了正好。” “你带着两个弟兄，扛两口袋粮食过去，熬粥给灾民们喝吧！我们还有些事情，待会儿再叙旧。” “好嘞！” 马车拉到粥棚边上，王家龙搬下两袋粮食之后，吴良将所有的粮食都拉进了城。 这么多粮食，可不敢放在城外，倒不是害怕土匪来抢劫，而是怕灾民们来要粮食。土匪来了还可以打一下，灾民们你怎么办？ 将粮食拉到泸州城之后，张明吉把林捕快叫了过来，道：“你去召集所有的士兵，除了正常防守泸州城和维持粥棚秩序的人，其他的全派去守粮食！要是少了一粒粮食，我唯你是问！” “是！”林捕快见吴良带来了这么多粮食，他也来不及叙旧，欢天喜地的去找人了。 奔波了这么久，终于来到目的地。吴良他们在州主府中休息片刻，吃了饭之后，吴良的眉头依旧紧锁着。 “黑叔，泸州城的灾民，大概有多少？” 张明吉合计了一下，道：“大概有三四千吧？” “这么多？”吴良吓了一跳，连泸州城都这么多了，溱州城岂不得上万？ “至于溱州城，上次我问过李干，大概有五千多的样子。” “本来泸州城的灾民没有这么多的，那是因为前段时间，我开仓放粮，把溱州城的灾民吸引过来一部分，这才导致了灾民数量的急剧上升。” “嗯，如此说来，这些粮食够吃到小麦出来了。”吴良松了口气，要是溱州城的灾民上万的话，自己上哪儿找粮食去？ “这样，我留下五分之二的粮食，也就是差不多两千担粮食在泸州城，黑叔你负责发放一下，剩下的三千担多一点，我带到溱州城去，再给你留下一些棉花布匹，你看如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赈灾 吴良准备第二天再分粮食，没曾想，半夜时分，泸州城郊外就聚集了大量的灾民。 没办法，天刚亮，张明吉就找到里正，拿着人口花名册，往泸州城外而来。 昨天夜里，吴良已经和张明吉细细核算过，十岁以下的孩子和老年人，粮食是半担，十岁以上的人到中年人，粮食是三分之二担。 只能这样安排，不然的话，两千担粮食根本不够分。 灾民们排的队，足足有一两里地。还有些没有赶过来的。 郊外，搭起了高台，张明吉站在高台上，高声喊道：“李庄的人，往这边站！王家寨的人，靠那边……” 里正的花名册，是按照一村一寨的来编制的，将每个村的灾民分开，也好对号入座，以防冒领。 “凡是花名册上有名字的，先领粮食，没有名字的，先行等待，溱州城过来的人，请站出列，一会儿你们吃了东西，回到溱州城去后，自会给你们发放粮食！” “大人！为什么我们要到溱州城去领粮食？在这里领不好吗？”一个溱州城的灾民问道。 “简直是胡闹！在这里给了你粮食，你能带回去吗？在路上，不怕被抢吗？”张明吉大声解释道。 人群骚乱一阵，很快，队伍就站好了。 “李庄的人先上来！” 旋即，就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一个孩子的搀扶下，走到了高台下面。里正坐在条桌后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李三乙，李庄人氏，这是我的孙子。”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儿子儿媳呢？”里正问道。 “他们……”李三乙抹了把泪水，道：“饿死了。” 里正翻开花名册，找到李庄，再找到李三乙和他孙子的名字，画了个圈，再找到他儿子媳妇，打了个叉，现在先记着，以后再合计。 “请节哀，到那边去领粮食吧。”里正指着一旁道。 老人在孙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往旁边走去，分粮食的人，取出一单粮食，交给老人，一旁有人做着记录。 老人根本拿不动一担粮食，张明吉早就想好了办法，他备有二十匹好马，还把溱州城内所有的驴子牵来了。 张明吉牵过一头驴子，两个士兵将粮食抬到驴子身上，牵着驴子，在老人的带领下，往李庄而去。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享受这种待遇。驴子和马匹，只是拿给老幼妇孺用的，要是你家有劳动力，那么粮食还得自个儿拿回家。 有些人家户，分到了两三担粮食，大人小孩一起围在粮食面前，傻笑个不停。 劳动力早就背着粮食回家去了，至于拿不动的粮食，则由小孩或者女人老人守着，由于周围有士兵把守，所以也没人敢去抢夺其他人家的粮食。 在张明吉将溱州城的人分离出来的时候，吴良就来到了溱州城人们的面前，道：“你们跟着我走，回到溱州城去后，自会分粮食给你们。” 有些人半信半疑，跟着吴良走了，当他们穿过泸州城，来到另一边，看到一辆辆马车装着的粮食之后，他们才喜极而泣。 从溱州城过来的人，也不算多，五六百人。 吴良带着他们，往溱州城而来，走得快些，天黑之前能赶到。 此时的溱州城，李干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他只要坐下来，没有三息的时间，就会跳起来。 这个张明吉！怎么到现在都还不回来？已经去了那么多天，再不回来，恐怕就要上演人吃人的情况了！ 整个溱州城，那可是没有一粒余粮了。灾民们还聚集在郊外，幸好前段时间有吴家寨来撑腰，不然，溱州城早就大乱了。 “黎平，你们去黔州，没有借到粮食吗？”李干焦急地问道。 “州主，镇西将军那里，也快入不敷出了！军饷都分了我们一些，现在人家的日子也过的紧巴呢！” “那可怎么办？”李干焦急地说道，“再不想办法，溱州城就要乱了！朝廷也真是，写了那么多奏折上去，也不见批复，到底管不管我们哪？” 罗方站了起来，道：“州主，先别急，我再去吴家寨看看，能不能再挤一点粮食出来……” “报！” 正说着，忽然有人来报，说在城西二十里处，看见大量的人马，正朝溱州城走来。 “你看清楚了吗？是什么样的人？”李干心里一喜，莫不是张明吉送粮食来了吧？ 来人说道：“为首的是一个大块头，像巨灵神一般，他身边跟着好些人，其中一个好像是那个女菩萨，身后跟着很多马车，马车上装得满满的，正朝着溱州城走来。” “女菩萨？”黎平也站了起来，“是惠儿吗？走，过去看看！” 此时已经天黑了。 李干和黎平还有罗方三人，骑了快马，朝着城西奔来，翻过山岗，就看见，宛如一条长龙的队伍，正朝着溱州城移动。 黎平眼睛一直很好，他突然看见马车上坐着的一个人，像是吴良。 “阿哥也来了！” 黎平大喊一声，他一夹马肚子，马儿欢叫一声，跑下山去了。 罗方一愣，也跟着跑下山去了。 “阿哥！” 隔着老远，黎平就喊着吴良的名字，等他跑到马车前，下了马，一下子抱住吴良，道：“好兄弟，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吴良见到黎平，也很高兴，三人抱作一团，吴良问道：“你们都还好吧！” “好！”黎平看着吴良身后的马车，问道：“阿哥，里面装的是什么？” 七皇子又从马车后面冒了出来，道：“这是粮食！我们来救济你们了！” “真的是粮食？” 黎平欣喜地说道：“七哥也来啦！” 七皇子笑了一声，道：“还是你小子有良心，不像某人，只惦记着媳妇儿，忘了兄弟。” 牛惠儿见七皇子说吴良的坏话，嘴巴噘得高高的，一副谁也不理的样子。 “阿哥，你从什么地方搞到的这么多粮食？”众人相见之后，寒暄一阵，黎平摸着粮食，问道。 “当然是从成都府拉过来的了！”吴良自豪地说道，“怎么样？厉害吧？” 话音未落，李干也跟了上来，他鬼哭狼嚎似地扑到吴良面前，眼泪鼻涕直往吴良身上抹：“贵人啊！再生父母啊！你不仅救了溱州城的百姓，也救了李干啊！恩人，请受李干一拜！” 第三百二十四章 黑神教再现 吴良刚到溱州城，李干就派人去集中所有的灾民了。 依旧是按照花名册来分粮食，头天晚上，吴良与里正等人，忙活了大晚上，第二天天刚亮，吴良就带着人分粮食去了。 溱州城的灾民，比泸州城的还要多，吴良分了半天，分得腰酸背痛，将所有的工作一股脑儿扔给两个和黎平他们，他则带着牛惠儿，还有七皇子，三人往黔州而来。 反正现在粮食已经到位，只是分发下去，就可以解决饥荒的问题了，溱州城不差这点人手。 吴良还在成都府的时候，就听说黔州又在打仗了，现在有些时间，所以吴良特地过来看一看。 一进入黔州，吴良就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意，好似千百个将士在巡逻一样。 黔州地势偏僻，故而人烟比较稀少，四处都是枯草，在寒风吹拂下，竟隐约呈现出一种边塞的感觉来。 但即便是人烟稀少，也是蜀国的地盘，而且，黔州地势险要，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蜀国才派镇西将军前来守卫。 其实在吴良看来，这仗根本没有打的必要。打来打去，几百年后，都会是一家，何苦呢？ 这只是吴良的想法，要是他现在说，整个中原，在几百年后，都是一家，恐怕要被拉去，给他安上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斩首示众吧？ 快到军营时，吴良就听到了一阵阵高昂的口号声。 看来，镇西将军最近没怎么打败仗，不然的话，士气肯定没有这么高涨。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吴良带着他们，正要走进军营，却被两个守门的拦住了。 “我是来找镇西将军的！”吴良面带微笑道。 “不在！” 吴良又笑了笑，道：“那谢程江呢？你叫他出来见我！” “好大的口气！”士兵一听吴良如此无礼，顿时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这里撒野！是不是楚国的奸细？” “谢都督的大名，岂是你能直呼的！识相的，道个歉，不识相，打你八十军棍，以示惩罚！” 说着，二人便要来捉拿吴良。 吴良往后退去，边退边说：“你们不通报也行，待会儿见着谢程江，你们可别哭鼻子！” 正当二人即将抓住吴良的时候，外面走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下了马之后，呵斥道：“你们二人不好好看门，在这里瞎闹什么？” “谢都督！他们三人是楚国的奸细，跑到我们这里来刺探军情，被我们二人识破，正在缉拿！”那二人竟直接将奸细二字扣在了吴良的头上。 吴良就纳闷了，难道自己长得很像奸细么？怎么走到哪里都被别人诬陷成奸细？ 谢都督一看旁边的三人，顿时就怒了，抽出鞭子，啪啪两下打在两个守门的身上。 “你仙人板板的！奸细！你这王八蛋才是奸细！就算你全家成了奸细，他们三人都不可能是奸细！” 一顿鞭子招呼过去，两人被打蒙了。他们一脸无辜地看着谢都督，不知所措。 “谢大哥！” 自谢都督出现的时候，吴良就知道那是谢程江来了。他看那两个守门的，已经被谢程江打得差不多了，才喊他。 谢程江收了手，呵斥道：“打你们都是轻的了！告诉你们，要是让镇西将军知道，你们这样对待眼前三人，恐怕就不是打你们的问题，而是脑袋要搬家了！” 两个守门哭丧着脸，谢程江看了，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哭丧着脸做什么？死了媳妇吗？” 吴良笑着摇摇头，道：“谢大哥啊，你这官升高了，脾气也是跟着长的嘛！” 谢程江瞪了两个守门一眼，道：“好好看门！下次再不长眼睛，我把你们调到前线去！” “阿哥，我们进去再说！” 谢程江带着吴良他们走进军营，一直走进帐篷之后，他的脸色才变得缓和起来。 “谢大哥，你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吴良见谢程江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便问道。 谢程江叹了口气，道：“唉，阿哥，你有所不知，最近，我被黑神教的人烦死了！” 黑神教！ 吴良和七皇子立即警觉起来，吴良忙问道：“谢大哥，说说怎么回事？” 原来，前些日子，谢程江带领着敢死队，出其不意地偷袭了楚国军队的大营，打得对方措手不及，正当他们接近主帅的帐篷，要捉拿主帅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群身穿黑衣的人，将谢程江他们杀得屁滚尿流。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来的是黑神教的人，至此，谢程江带着人，与黑神教交锋数十次，却没有一次取得胜利，这不，他刚刚从前线回来，就是要重新召集人手过去的。 这黑神教真是阴魂不散！吴良和七皇子对视一眼，看来，又要与之争斗了。 谢程江没注意到二人的表情，他忽然反应过来，吴良不是应该远在成都府吗？怎么现在突然到了自己面前？怕不会真的是楚国派来的奸细吧？ “阿哥！我们是什么时候遇见的？” “啊？” 吴良愣了一下，道：“就是刚才呀！” “不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不就是在罗家寨和吴家寨打斗的时候吗？”吴良奇怪地问道，“谢大哥为何这样问？” 谢程江松了口气，看来，真的是吴良。上个月，就有楚国的奸细，用极为高超的易容术，易容成他的样子，混进了蜀国的军队。 幸亏他发现得早，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后果来。 “没什么，只是去人一下身份罢了。”谢程江笑道，“阿哥不是在成都府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我不是想你们了吗？这不，成都府的事情一结束，我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吴良将自己在成都府的经历讲述与谢程江听，谢程江大呼精彩，牛惠儿却吓得捂住小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当得知吴良已经帮他把罪名消除之后，谢程江激动万分，久久才平静下来。 “对了，镇西将军呢？”吴良讲完之后，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守门的说不在。” “镇西将军找粮食去了。”谢程江苦笑道。 第三百二十五章 解决问题 “找粮食去了？难道军营里面没有粮食了吗？” 吴良小声说道，谢程江突然坐过来，道：“阿哥，你可别乱说出去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军营里面，知道这件事的，不超过三个人。” “我怎么会乱说呢？”吴良问道，“镇西将军出去多久了？” “有好几天了，估摸着，应该快回来了。”谢程江正说着，门外传来马的嘶鸣声，谢程江点点头，道：“我出去看一下。” 不多时，进来一个人，吴良抬头一看，忙站起来道：“镇西将军！” “唔！” “原来是吴良回来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镇西将军看上去很是疲惫，脸上蒙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阴翳，有些灰暗。 他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谢程江给跟进来的士兵使了个眼神，士兵忙下去准备茶水了。 看样子，镇西将军并没有找到粮食。 这也难怪，快要开春了，除了成都府这种大地方，哪个州还有多余的粮食？就连渝州城，被吴良勒索出来的粮食，也不过区区八百担，放到军营里，能坚持几天？ “我前天到的泸州城，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吴良寻思着，也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脸色，究竟剩了多少，待会儿回去看看，要是剩得多的话，送给镇西将军，也不是没可能。 “镇西将军，怎地军营里也没了粮食？成都府发的军饷呢？” 镇西将军苦笑道：“这个月的军饷，早就被我丢到溱州城去了，要不是我用军饷支援溱州城，不知道现在溱州城要饿死多少人呢！” “镇西将军大义！” 吴良赞叹道，“实不相瞒，镇西将军，此次我从成都府来，带了五千担粮食。” “什么？” 不光是镇西将军震惊了，谢程江也觉得不可思议，皇上怎么会给吴良五千担粮食？ 镇西将军缓缓站起来，盯着吴良，一字一句地说道：“阿良，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不过，这五千担粮食，是用来赈灾的，不知道到头来能剩多少。” “好，好啊！” 镇西将军一连说了两个好字，“我在外面奔波了两三天，在几个州的那里，借到了大概一千担粮食，要是你这五千担粮食，能剩下一千担，那么，足够捱到小麦出来了！” 但是吴良觉得，这五千担粮食怎么能剩下一千担？就说泸州城吧，泸州城的灾民比较少，能剩下五百担，那么，剩下的五百担，溱州城能挤出来吗？不把泸州城那五百担弄过来，都算好的了。 他为难地说道：“镇西将军，一千担，恐怕有点困难啊……” “再不济，八百担也应该有吧？”镇西将军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这希望却即将破灭，怎不让他感觉到焦心？ 吴良再一盘算，“镇西将军，可能也没有。” “你！” 镇西将军气结，这不是逗他玩吗？告诉他，来了五千担粮食，然后，又给他说，这五千担粮食，没有他的份，换做是别人，早就被镇西将军拉出去斩了。 “唉，没有就没有吧，反正都是救济灾民，只要是用出去了，用在谁的身上，都一样。” 镇西将军脸上的阴翳变得更厚了，像蒙了一层猪油。 这几天，他的白头发一根根的冒了出来，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多岁。 现在与楚国正在交战，要是楚国知道了自己没有粮草，拒不出战，把自己活生生拖垮，怎么办？ 吴良讪讪地笑道：“我这不是不想隐瞒镇西将军您吗？虽说剩不了多少粮食，只要能度过一个月，我即刻写信呈报皇上，请他拨付粮草，如何？” “月余的时间，以军队的行动速度，应该能赶得上。” “你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镇西将军又不是没有写信呈报上去，写的八百里加急，皇上理他了吗？没有！ 你吴良又是皇上的哪门子亲戚，他会理睬你？ “镇西将军，你可不要小看人！不妨打个赌，我要是能给你要来一个月的粮草，你就必须停战一个月，带着军队开荒种粮食，怎么样？” 镇西将军摇了摇头，他根本不相信吴良能给他要来一个月的粮草。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吴良：“行，只要你要得来一个月的粮草，我就答应你，带着人开荒种粮食！不过，我只能出三分之一的兵力来帮你，怎么样？” “成交！” 吴良没想到，自己这么随口一说，镇西将军竟然答应下来了。黔州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之地，但是，地广人稀，大片的土地都生长着杂草灌木，只要稍微整理一下，种出了粮食，周边几个城池，莫说成为天下粮仓，但绝对不会再闹饥荒了。 他与镇西将军敲定之后，再商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期间，谢程江看了七皇子好几次，觉得七皇子很是眼熟，但怎也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吴良也没有透露七皇子真实的身份，为的是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军营里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吴良就马不停蹄赶往溱州城，此时的李干竟在倒头大睡。 据李干身边的人说，李干从昨天早上，一直忙活到今天快天亮的时候，才把所有灾民的粮食解决掉。 这小子，看来上次把他教训的乖了，却成了个好官。 其实，李干本质并不算坏，只是有些嚣张跋扈罢了，毕竟是成都府来的人，有些高傲，瞧不起穷乡僻壤，很正常。但只要他改过来，终究是件好事。 溱州城，一共剩下三百担粮食，吴良叫他们把这三百担粮食挪出来，送到黔州去，他没在溱州城做过多的停留，又来到了泸州城。 泸州城的灾民并不多，张明吉分完粮食之后，还在那里乐呵，吴良一来就直接开口说道：“黑叔，还剩多少粮食？” 最终，出乎意料的是，泸州城竟然剩了六百担粮食。原来，张明吉从渝州城搞来的八百担粮食，吴良没有带走多少，所以剩下了六百担。 吴良把六百担粮食拉走了，张明吉气得直跳脚。不过，他还是爽快地派人将粮食给黔州送过去，毕竟，要是黔州的军队一崩溃，他泸州也要遭殃。 吴良并没有跟着去黔州，有这九百担粮食，应该够镇西将军缓过一阵子了。他在泸州城写了一封书信，出乎意料的是，七皇子也写了一封，同样是催粮的，两封信一同交给张明吉，委托他加急送往成都府。 吴良做完这一切之后，带着牛惠儿，崔八先生他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离了泸州城，往牛家村而来，他离开吴家寨这么些时间，终于要回家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喜相逢 现在的牛家村，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样子了。 吴良走的这几个月，牛家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杂乱的小房屋已经不见了，现在清一色的都是红砖青瓦，并且规划得整整齐齐。 “好一个世外桃源！” 七皇子看见牛家村之后，赞叹道。他从小就在成都府长大，从未看见过如此小巧玲珑的村庄。 牛家村前面的那条大河，依旧滔滔不绝地往远处流去。虽说天气依旧寒冷，但河里的船只，来往依旧很频繁。 它们载着满满的东西驶向牛家村，又从牛家村载着钢铁等东西，兴高采烈地驶出牛家村。 “黎平，这是哪个的手笔？怎地规划得那么好？”吴良看着牛家村，觉得越看越欢喜，“莫不是崔七先生的杰作吧？” 黎平打马上来，“阿哥果然厉害。这确实是崔七先生的手笔，他说，牛家村是吴家寨通往外界的门户，需要打理好，别人看了，才觉得清爽，做起生意来，也就容易得多。” “并且，他还说，一定要在你回来之前修建完毕，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们可忙坏了！为的就是让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合！怎么不合？”吴良笑道，“崔七先生想得甚是周到，待会儿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本来崔八先生听到他哥哥的名字，又想到，他哥哥就在吴家寨，多少年没见了，心里不免焦急起来，但听到吴良这么一说，心里反而又踏实了。 那两个异域女子，一个叫珍，一个叫简，承蒙吴良将她们俩救出来之后，她们跟着吴良离开成都府，一路上，别提有多兴奋了。 自从她们从吐蕃进入蜀国，就一直在成都府待着，根本不知道外界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她们看着牛家村的美景，早就不想走了。 “珍姐姐，简姐姐，你们不要看了！到了吴家寨，那里更漂亮！而且，还有两个和你们一样的人哦！也是金头发呢！” 牛惠儿不知怎么竟然和那两个女子走到一块去了，还颇为亲昵的样子。 珍和简一听还有她们的伙伴，也是高兴地不得了，恨不得立刻飞到吴家寨去。 正所谓归心似箭，他们往吴家寨走来的时候，路过当初拱的桥，那里的荒地，已经被整理成一块块土地了，并且，现在正有人在耕地。 桥的这一头，稀稀拉拉有六七家砖瓦房，黎平介绍道：“阿哥，根据你的安排，我们派了五六家人来这里管理土地，这里的土地开垦出来之后，并不比吴家寨的差，指望着今年能大丰收呢！” 吴良看着土地里尺许高的麦子，道：“嗯，长势的确很好，这里有水源没有？若是没有，等到哪天有时间了，在河里修一个水坝，做一个水车，汲些水上来灌溉。” “太巧了，崔七先生也是这样说的！”黎平道，“此处什么都好，就是水源不太充沛，需要到河里去挑。” 那五六家人，有一家开的是酒肆。他们都是吴家寨的人，见着吴良来了，都十分高兴，地里那些耕地的人，也停了下来，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和吴良打招呼。 酒肆的主人，更是将酒肆里面的酒，全部取了出来，吴良他们喝了些米酒解渴，没做过多的停留，便继续上路了。 他们走走停停，来到火焰山旁边的时候，吴良看着火焰山上红色的泥土，问道：“我走之后，煤矿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吧？” “没有，这个冬天，家家户户都烧了煤炭，只是有些人家户，不知怎么的，第二天早上，会出现恶心的现象……” 吴良吓了一跳，道：“他们没有问题吧？” 吴良忽略了一个问题，现在他们建造的都是砖瓦房，在晚上烧煤炭的话，由于砖瓦房的密闭性比较好，一个不慎，就会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不过，幸好吴良建造的不是平房，而是砖瓦房。因为砖瓦房的四周虽然很紧凑，但它的顶是透风的，所以那些人也只是感觉到恶心，要是平房的话，麻烦就大了。 看来，还要将炉子进行改造才得行。 他们又继续往吴家寨走去，快到吴家寨的时候，吴良发现，寨子外面，四处都是开垦好的土地，被整理得井井有条，他惊讶地问道： “这些都是崔七先生做的？” 黎平指着远处的七八个人道：“那可是！你看，崔七先生不就是在那里指挥着的吗？” 话音未落，吴良身后就有一个人，骑着马飞奔出去了。 黎平奇怪地问道：“阿哥，这是谁啊？怎么这么急躁？” 吴良笑道：“那是崔八先生，崔七先生的弟弟。” 崔八先生按奈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他看见自己的哥哥就在不远处站着，飞奔过去之后，还没下马，就大声喊道：“哥！” 崔七先生正在指导寨民们挖沟种树，冷不丁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他怔了怔，难道最近做的事情多了，出现了幻觉？ “哥！” 又是一声响起，这声音这么像是在自己身后？崔七先生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崔八先生早已奔到崔七先生面前。 崔八先生跳下马来，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哥！” 崔七先生看着眼前之人，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他害怕这是幻觉，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感觉到疼痛之后，他喃喃道：“小八，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吗？” “哥，是我！我是小八！阿哥把我带回来了！” 崔八先生一下子抱住崔七先生，兄弟二人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怎么样，你还好吧？婉儿丫头还好吧？”哭了一会儿，崔七先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放开崔八先生，问道。 崔八先生如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道：“好，都好！” 吴良带着人慢慢走来，走到崔七先生面前的时候，他们早就停止了哭泣。 “阿哥，你回来了！” 崔七先生擦干眼泪，笑道。 “嗯。”看到他们兄弟二人相聚，吴良也很高兴。 “哥，婉儿在这里呢！”崔八先生跑到队伍后头，将婉儿从马车上扶下来，带到崔七先生面前，“婉儿，这是哥哥呀！” 婉儿呆呆地看着崔七先生，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半晌之后，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哥……真的是你吗？” 崔七先生看出了婉儿的神色不对劲，他点了点头，道：“嗯，是哥。这么多年不见，婉儿还是和当年一样漂亮！” 随即，他把崔八先生拉到一旁，问道：“小八，婉儿这是怎么了？” 崔八先生神色十分痛苦，道：“哥，都怨我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吴良害羞了 听说吴良回来了，吴家寨的好多人都朝着吴良家涌来，就像是迎接菩萨一般。 吴良也着实感动，他从未受到过如此的尊敬。吴家寨是他的家，回到吴家寨之后，他才真正地安心下来。 他与来的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便溜之大吉。他的脸都快笑抽筋了再不走，人越来越多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娘！” 吴良走进自己院子，他的母亲正在院子里等着他。 “阿良，你终于回来了！快让娘看看，你瘦了没有？”吴良的母亲拉着他左看右看，吴良难为地说道：“娘，惠儿她们还看着的呢！” “好小子！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是吧？” “行了，阿良刚回来，你就让他休息一下嘛！”吴为林听见吴良回来了，急忙从铁站赶了回来。 “阿爹！” 吴为林拍拍儿子的肩膀，笑道：“这一趟，成熟了不少啊！也长壮实了！走，进屋去说！” 得知吴良回来了，庄客们也很高兴，他们杀鸡宰羊，不出一个时辰，饭菜就上来了。 饭桌上，吴良将自己去成都府的所作所为都讲了出来，有些比较危险或者隐秘的情节他都隐去了，但还是引得众人一阵阵惊呼。 “阿哥，你说那蜀国的皇帝，给了你一块令牌，是啥样？拿出来大伙瞧瞧呗！” 张万文喝得醉了，他晃晃悠悠站起来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吴良从怀中掏出令牌，丢给张万文，道：“好生看看，别给我弄丢了！哪天你们挖出了金子，照着这个，可以打出无数块！” 张万文接过金灿灿的令牌，二话不说，张嘴就咬。 李长民跳起来，一巴掌拍在张万文脑袋上，骂道：“憨货！这是令牌！怎么能咬？皇上给的，你咬坏了，那什么来赔偿阿哥？” “你个狗东西，敢打我？”张万文放下酒杯，踉踉跄跄地，抓着李长民就要打。 李长民把令牌丢给李大脚，道：“大脚接住！” 李大脚伸手一接，就把令牌捞住了。今天他并没有喝酒，不是不想喝，实在是自家媳妇儿管得紧。 这不，李大脚的媳妇儿正坐在自己身旁，挺着个大肚子，时不时揪一下李大脚的耳朵，惹得旁人一阵笑。 李大脚也不恼怒，反而乐呵呵的。 笑！老子有媳妇，还要生李小脚了，你们连毛都没找到一根！笑我？那是嫉妒！ 他接过令牌之后，递给自己媳妇，道：“媳妇儿，你看这黄金，亮不？要是你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弄一个长命锁给他戴着，也是金的！” 他媳妇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木讷了，脸色红润，嗔怪道：“要死了！这么多人，也不害臊！” 李大脚正在兴头上，他将令牌递给了吴良，问道：“阿哥，你啥时候和惠儿成亲呀？” 吴良正在喝酒，他听得这话，眼角余光看向惠儿，发现惠儿正在埋头吃菜，但她的耳朵尖都红了，他便笑道：“不急，还早呢！再等个三五年，也不算晚……” 惠儿听得这话，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夹起的菜又掉到了碗里。 “阿哥，你这话，我可不同意！” 李长民和张万文停止了打闹，李长民靠在椅子上，正儿八经地说道：“阿哥，你不知道，你去成都府之后，惠儿被你从成都府送了回来，哭了好久！天天朝着成都府的方向看，眼睛都要看穿了。” “再说，你不在的时候，惠儿一回来，就开始操心吴家寨的上上下下，每一件事她都要亲自去做，尤其是这次溱州城和泸州城闹饥荒，她一个女孩子，硬是在粥棚待了那么多天……” “你说，你不娶了她，好好疼爱她，你还好意思不……” 说着，李长民一翻身，砰地一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阿哥，李长民这厮喝多了，甭管他！”李大脚将李长民扶起来，道：“阿哥，你别多想，我先带着家伙下去休息！” 吴良沉默了。 是啊，自己不急，可惠儿急呢！人家用她的大好年华，陪着自己，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娶她呢？ 惠儿停止了吃饭，她怔怔地看着吴良，半晌之后，才说道：“小官人，你别听李长民胡说，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足够了……” “惠儿，别说了，我知道。”吴良夹了一箸菜给牛惠儿，轻声道：“是我亏欠你的。” 牛惠儿乖巧地将菜吃了，站了起来，道：“小官人，我吃饱了，有些乏，先回去休息了。” 吴良也没了吃饭的兴致，他放下碗筷，一个人走到院子外面，看着忙碌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七皇子走了出来，站在吴良身边，他端着酒壶，边喝边说：“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娶了她呀？有什么啊？你看，你都把惠儿弄生气了！” “我要是有喜欢的姑娘，早就八抬大轿抬回去了！” 吴良依旧不说话，七皇子自讨没趣，他端起酒壶，咕嘟咕嘟灌了一口酒，道： “话说你们吴家寨的酒，还真心不赖！比什么琥珀酒好喝多了！啥时候去成都府卖酒，不出三年，你也会腰缠万贯的！” 吴良的神色好了些，笑道：“就像我现在不是腰缠万贯一样。你看看我们吴家寨的铁矿，开采出来，卖了多少钱？” “早在一年多前，吴家寨有多穷，你根本不敢想象。我带领着他们，先后吞并了三个大寨子，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可是，当我带领着吴家寨走向了富裕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至于惠儿，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想到，吴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竟然扭捏起来了。七皇子看着吴良扭捏的样子，嘲笑道：“你看看你自己，像个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你要是不下手，等到惠儿走了，我看你上哪儿哭鼻子去！” “你又不是不喜欢她，要喜欢，就大胆地去呵护她，关心她，平时你对她都挺好的，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就打起退堂鼓了？” “你吴良吴神医，现在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害怕什么？我代表蜀国，命令你娶了惠儿！”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惠儿生气了 吴良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去找惠儿。 他来到惠儿房门前，徘徊了很久，却不敢敲门。最终，他鼓起了勇气，轻敲三下，房间内便传来了惠儿的声音： “谁啊？” “是我。” “小官人？”惠儿的声音明显高兴了一下，旋即又淡淡地说道：“小官人，你回去吧，惠儿已经休息了。” “惠儿，你别骗我了，快开门，我有些话要同你说。”吴良赖在门前不走。 “小官人，惠儿真的睡觉了！惠儿没事的，明天早上就好了。” 吴良哪里信她的这个邪？他见惠儿久久不开门，便绕到窗子旁，将窗子轻轻撬开一条缝，正要翻进去，就觉得脑袋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钻心地疼，不由得哎哟一声。 牛惠儿根本没有休息，她正坐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脑袋，生闷气呢。 听到哎哟声，她猛地坐起来，看见吴良坐在窗台上，正捂着脑袋，不停地叫唤呢。 “这是哪家的贼，敢跑到本小姐房间里来？活该！”牛惠儿也不过去看看吴良被敲成什么样了，只管坐在床上奚落道。 吴良揉了半天，脑袋才好受一点。到底是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 他跳进屋子，仔细查看窗户，才发现，窗户上，有一个碗大的铁球，正在来回晃悠。 谁没事挂个铁球在窗户上？吴良把窗户关上，发现，窗户最底部，有一个巧妙的机关，只要从外面打开窗户，那么，铁球就会落下来，击中开窗子的人。 但从里面开窗户就不会被击中。 “小丫头，这玩意儿，是你做的？”吴良揉着脑袋，问道。 “哼！那才不是我做的，那是崔七先生研究出来的！他怕女孩子们晚上睡觉不安宁，所以设计了这么个机关，要是有人从外面进来，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牛惠儿背对着吴良说道。 “好啦！明天我给你设计一个更厉害的，要不要？”吴良厚着脸皮坐到床上，道。 “谁稀罕你做的！”牛惠儿埋下了头。 吴良搂过惠儿的肩膀，小声说道：“惠儿生气啦？好啦，白天是我不好，别生气了行吗？” 牛惠儿挣脱开来，跑到桌子旁坐下，嗔道：“哪里有你这样哄女孩子的！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我……”吴良突然结巴了。是啊，自己错在哪里了？ “我错在……我应该大声说出来，我要娶惠儿的！错就错在我没有说！” 吴良一下子说了出来。 “要死了！” 牛惠儿捂着通红的小脸，“惠儿再也不理你了！” “难道不让我娶惠儿吗？”吴良见牛惠儿不好意思了，继续追问道。 “才不是。”牛惠儿嗔怪道，“哎呀，小官人，你好讨厌！” 吴良走过去将牛惠儿抱住，“我的好惠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牛惠儿的心，此刻正在砰砰乱跳，她将脑袋埋在吴良的怀里，道：“小官人，我不是因为你不说娶我，我才生气的。” “那是为何？”吴良顿觉奇怪。 “你还不知道惠儿的脾气吗？只要小官人开心，惠儿也开心。惠儿只要能待在小官人身边，就知足了……” “你今天竟然还为这件事情纠结，难道惠儿不值得待在你身边吗？惠儿……” 说到这里，牛惠儿竟然哭了起来，泪水将吴良的胸膛都浸湿了。 原来是为这件事！这小丫头，原来是她感觉不到安全感了！吴良哭笑不得，果然是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惠儿和自己想的，根本就是两码事。吴良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一定要让惠儿待在自己身边，最主要的，要让她感觉到来自自己的安全感。 牛惠儿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看来，这段时间，她在泸州城，操劳过度，疲倦了。 吴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轻轻在她的头上吻了一下。 这丫头！吴良越看越觉得欢喜，他又吻了一下，才吹灭了灯，将窗户房门关好，离开了。 吴良转身的那一刻，他没发现，牛惠儿的嘴角，竟然泛起了甜甜的笑容…… 他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屋，而是径直往崔七先生的住处走来。 崔七先生还没有休息，他正和崔八先生促膝长谈。见吴良来了，忙站起来，道：“阿哥，你的大恩大德，叫我兄弟二人如何能报？” 吴良笑道：“崔七先生，何来大恩大德之说？” “你为我们兄弟二人洗脱了罪名……” 吴良急忙摆手，有些不高兴道：“崔七先生，此事若是再提，我就要生气了哈！都是一家人，怎么老是把这些东西挂在嘴边？那你替我管理吴家寨，我怎么谢你？” 崔七先生尴尬地笑了笑，眼睛里满是感激，“是，阿哥说的是，以后我们不再提了。” “对了，阿哥，你这么晚了过来，一定有什么急事吧？”崔八先生问道。 “是的。”吴良坐在炉子火边，搓了搓手，“崔七先生，惠儿房间里，窗户上的那个机关，是你安装的？” “没错啊，怎么了？”崔七先生仔细看了一下吴良的脑袋，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阿哥中招了！” 吴良一脸懊恼地看着崔七先生，“崔七先生，你没事整那玩意儿作甚？伤着我倒是没什么，万一哪天伤着惠儿了呢？” “阿哥，你还别怪我。我做这个东西，是有缘由的。”崔七先生叹了口气，说道。 “哦？崔七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吴良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 “是的。在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大概是午夜的时候，有一家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家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迹，他家喂养的鸡鸭，全被拧断了脖子，丢在他家屋里，血迹就是鸡鸭流淌出来的。” “我们找了半天，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此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在初四的晚上，又发生了一起，与那家的情况一模一样，这次，我们发现，罪魁祸首是从窗户进去的。” “所以，我才设计了这么个机关，只要窗户从外面被打开，铁球就会落下，发出响动，寨子里巡逻的人就会知道……” “怪不得惠儿那丫头说自己睡不踏实……”吴良摩挲着下巴，问道：“崔七先生，这不是什么人搞的恶作剧吧？” 崔七先生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查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但能肯定，绝对不是恶作剧。”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巡逻队的喊叫声，崔七先生一拍大腿，脸色大变道：“又来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闹鬼了？ “什么又来了？”吴良突然反应过来，道：“是那东西？” “是的，快！” 崔七先生站了起来，操起武器就往外面跑去。 吴良也跟着跑了过去。 巡逻队是往吴家寨的东边跑去的。当他们赶到现场之后，现场早就围起了很多人。 吴良挤进去之后，他看见，那家屋子里，坐着一个中年妇女，目光呆滞，怀里抱着个小孩，小孩正在嚎啕大哭。 “大婶，发生什么了？”吴良看了看屋子里，也没什么异常，便问道。 大婶呆滞的目光忽然出现了一丝神采，她看着吴良，惊恐地说道：“毛！毛！” “您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在现场，没有什么东西敢过来的！”吴良安慰一阵中年妇女，他隐约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 是厨房传来的！ 由于吴家寨的所有房子都是一个模样，所以，吴良对房间的格局熟悉至极，他朝着厨房走去，发现厨房的房门是半掩着的。 他推开门一看，顿时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恶心到了。 地面上，满是鸡鸭的尸体，墙上，一簇一簇的血花，狰狞无比，如同来到了地狱中一般。 崔七先生也看了一眼，脸色铁青。 “阿哥，这和前几次出现的一模一样！” 吴良走了进去，小心将脚落在没有血迹的空地上，道：“崔七先生，你先去了解一下情况，我勘察一下现场。” 崔七先生应声而去。 走进厨房，血腥味更加浓重，吴良不得不用袖子捂住鼻子，不然的话，根本抵挡不住。 案桌上，放得有一把铲子，吴良拿过铲子，拨弄着一具鸡的尸体，他发现，鸡的脖子软绵绵的，像是没了骨头。 他用铲子按了按，鲜血顿时从脖子处渗出来了。将鸡翻个面之后，鸡的脖子上，是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就是从伤口处流出来的。 吴良凑得近了，他发现，这伤口的边缘极不整齐，不像是刀具或者其它利器割开的，反倒像是什么东西咬开的一样。 所有的鸡鸭，都是这样的伤口。吴良推断，应该是什么东西，咬破了鸡鸭的喉咙，在鸡鸭还没死的时候喝血，才会出现如此狰狞的现场。 他又看了看厨房的情况。 虽然是古代，但炒菜的时候，仍然会产生油烟，所以，吴良就在厨房开了一扇比较大的窗子，用来通风散气，也可以增加厨房的光照。 但这家的厨房，窗户是大开着的，也不知道是他家自己开的，还是拿东西打开的。 吴良跻身想要看看窗户的情况，却发现有案桌横在窗前，根本看不到。 于是，他退出厨房，准备到屋外查看。这时候，崔七先生走了过来，他与吴良边走边说道： “阿哥，据大婶说，在半夜的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厨房里有响动，便起来查看。” “没想到，刚点燃蜡烛，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厨房里窜了出来，情急之下，她和女儿躲在被子里，很久之后，她探头出来，黑影早就不见了，只闻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她来到厨房，就看见满屋子的血迹，吓得尖叫一声，六神无主地坐在地上，一直到巡逻队赶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离开屋子，绕到了屋外的窗前。吴良将窗户关上，他发现，窗户已经有些变形了，根本合不拢。 “崔七先生，还要劳烦你去问一下，这窗户，是以前就关不上，还是现在才出现的状况？” 崔七先生很快就回来了，说是以前就关不上的，他们是轻轻掩着就完事了。 吴良点点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他注意到，窗户下端的木条上，有好些白色的条状印记。 他将火把凑得近了些，原来是抓痕！ “崔七先生，你可知，这抓痕，是什么动物的？” 崔七先生凑上去，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动物的。 吴良也认不出来，他将窗子再次打开，突然，在火苗的晃动下，他看见窗户上，好像又什么东西在飘动。 他小心地将那飘动的东西抓住，原来，这是一根卡在木条缝隙里面的毛。 毛呈暗金色，约有二寸，很像牛毛，却不是牛毛，正在在微风中独自飘荡着。 吴良将毛收起来，再照亮地面，地面上却什么也没有，就连脚印也没有半枚。 奇了怪了，这地上都是湿润的泥巴，按理说，不管有多轻，只要踩在泥巴上，都会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但为什么没有留下来呢？ 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那东西是飞过来的。 但是，会飞的东西，不都长得有羽毛吗？什么玩意儿的毛能像牛毛，还能飞起来的？ 即便还有蝙蝠会飞，但蝙蝠哪有这么长的毛？那还不得成精了？ 吴良正在纳闷，他突然看见，约莫一丈开外，种得有一棵小碗粗细的冬青树。 他心中一动，拿着火把，仔细地在冬青树的树干上寻找着，果不其然，他在树干上，又看见了和窗户上一模一样的爪印！ “崔七先生，你过来看！” 抓痕布满了树干，一直延伸到树冠中。吴良将火把举起来，发现，树冠的一丛枝丫，是扭曲着的，正对着窗户的方向。 看来，那东西是从这里直接跳过去的。 难道是猴子？ 吴良从来没有在吴家寨附近见到过猴子，怎么会有猴子的出现？可现场的种种证据，都指向了猴子，若不是猴子的话，还有什么的动物能搞出这种事情来？ 但是，猴子喝血吗？猴子好像吃香蕉树，吃树叶吧？难道是黄鼠狼？黄鼠狼也没有这么大的块头。 冬青树下的泥土，同样也只有吴良和崔七先生的脚印，并没有其他动物的。吴良左右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的树木了，这家伙，难道是从冬青树里爬出来的？ 他和崔七先生大眼瞪小眼，都想不出来。忽然，头顶传来了响动，吴良忽然想起，小声说道：“是房顶！” 说着，吴良抬头一看，屋顶房檐边上，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第三百三十章 猴子 “在房顶上！” 吴良被吓了一跳，他将火把高高举起，却够不着房顶。 此时，黎平也赶到现场了，他听见吴良说在房顶，一个纵跃，踩在窗户上，再借力往上跳，刚好够着房檐。 只见黎平双手吊着房檐，腹部用力，像翻单杠似地，猛地爆发出来，他竟然翻上了房顶。 好家伙！ 吴良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棒的武功？ 黎平踩在瓦片上，咔咔作响。黑夜里他看不了多远，便向下喊道：“阿哥，来支火把！” 吴良捡了一支没有点燃的火把扔上去，黎平吹亮火折子，刚点燃，就几乎把他下了个魂飞魄散。 吴家寨的瓦房，屋顶是那种人字形的，黎平蹲在这一面，看不清看不到另一面的情况，必须到屋脊上去才看得见。 当他点燃火把，正准备爬到屋脊上的时候，屋脊上竟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在火苗的照射下，绿油油的。 就像以前黎平走山路的时候，遇见的狼的那种眼睛。 黎平差点没站稳，他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心神。 他抽出刀来，一手拿火把，一手拿刀，朝着那双眼睛慢慢走去。 快接近的时候，那双眼睛忽然往后退去，黎平追赶不及，脚尖一用力，早将一块瓦片踩碎了。 他再轻轻一踩，瓦片轻巧地落在他的脚背上，他抬起脚，猛地发力，瓦片竟然如箭矢般飞了出去。 瓦片的边缘十分锋利，飞出去没多久，就传来了声凄厉的叫声。 打中了！ 黎平翻过屋脊，沿着那东西逃窜的方向追赶，直到他跳到地上来，也没看见那东西的踪影。 吴良也赶了过来，他见黎平气喘吁吁，问道：“怎么样？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儿了吗？” 黎平看了看房顶，道：“阿哥，八成是一只猴子，那玩意儿，比人还精灵！” 猴子？ 众人一愣，若说是猴子的话，倒还说得通，吴良刚才也猜测过了，但是，猴子怎么会吃鸡鸭？ “诸位，你们见过吃鸡鸭的猴子吗？”吴良高声问道。 大家都摇头，崔八先生沉思一会儿，突然说道：“阿哥，你还别不信，可能还真的有猴子会吃鸡鸭！” “哦？”听见崔八先生这么说，所有的人目光都朝着崔八先生看来。 崔八先生咳嗽两声，缓慢说道：“我在成都府的时候，有一次，见到过一个老者，他养的有一只猴子，浑身金黄透亮，没有一根杂毛。” “而且，力大无比，凶狠异常，据老者说，这只猴子，自打小的时候开始喂养，就不拿水果树叶给它吃，而是喂它喝血，动物血，故而能长成这般模样。” “但是，这种做法十分血腥，根本没有多少人会这样做。” 崔八先生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现场出现的，应该就是那种猴子。” 众人大开眼界，还有这种操作？吴良问道：“崔八先生，那这种猴子，会伤人吗？” “会，肯定会。你想，普通的猴子都会伤人，更何况这种猴子？而且，这种猴子伤了人之后，一般都要喝血，更加危险。” 众人的脸色大变，纷纷议论起来。 “罗方，你带人下去查，看看吴家寨、铁站、王家寨等，吴家寨周边所有的寨子，有没有这种猴子出没过，或者说，有没有人养猴子？” 罗方点点头，就要连夜去办理，吴良忽然又叫住了他：“但凡是有与猴子相关的消息，全部记下来！” 罗方走后，吴良又说道：“黎平，你带着几个人，再查查。刚才这只猴子，不是被你打伤了么，你注意一下，看能找到一丝血迹不，找到的话，就沿着痕迹追，注意多带些人手，拿好武器，以防猴子暴起伤人。” 黎平也带着人去查了。 吴良还是觉得不放心，他看了一眼人群，问道：“李长民，在不在？” “李长民喝得烂醉呢，阿哥，你找他什么事？” 李大脚刚把自己媳妇服侍睡下，自从他媳妇有了身孕之后，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媳妇说东，他绝对不敢往西，这不，今天媳妇刚睡下，他才有机会出来。 一来就听到吴良问李长民，李长民是李大脚拖回去的，李大脚便急忙挤进人群，问吴良是怎么回事。 “大脚，你来的正好。李长民那家伙，醉了便醉了吧。”吴良拉过李大脚，道：“你将吴家寨的所有壮年男人组织起来，从今晚开始，分为五个小队，在吴家寨不停地巡逻。” “并且，从天黑开始，一直持续到天亮，我不管你几班倒，反正你要保证，每条道路上，每隔一刻钟，就必须有巡逻的人走过。” “并且，还要增加固定的哨点，确保整个寨子都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李大脚也了解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严肃地点点头，道：“阿哥，这好办。吴家寨的人，早就编排好了的，我这就去准备。” 吴良又叮嘱道：“记住，武器随时要拿好，尤其是固定哨点的人，注意安全。” 安排下去之后，吴良又细细回想一遍，应该没有什么纰漏了。 目前，猴子的活动范围仅仅是在吴家寨，并没有出现在铁站或者其他地方。这说明，猴子的栖息之地，离吴家寨并不远。 现在最令吴良担心的，是两点。 第一点，是不是有什么人刻意针对吴家寨？要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第二点，假若是野生的猴子，那么，它是怎么学会喝血的？并且一定要把鸡鸭带到屋子里去扭断脖子，难道这只猴子有暴力倾向吗？ 看来，也只得等黎平去查探之后，才好下定论了。 吴良让众人都散去之后，他来到中年妇女和小孩身边，道：“大婶，你别怕，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今夜你不要在家休息了，去我家凑合着睡一晚吧，明天把你家房顶修好，再做打算。” 将大婶和孩子带回家休息之后，吴良正要休息，却见黎平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一见吴良，他就小声地说道：“阿哥，找到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有人故意的 听得黎平说找到线索了，吴良顾不得休息，洗了把脸，就跟着黎平出来了。 吴家寨的后山上，是一处茂密的森林，一直蔓延到大山深处。 但吴家寨并没有贴着森林，当初吴良就设想过，生怕贴着森林的话，森林里的野物会跑到寨子里来，所以砍开了十来丈的距离，安放得有高高的铁栅栏。 黎平带着吴良来到铁栅栏旁边，他发现，铁栅栏上，有些点点滴滴的血迹，还有一些金黄色的毛发。 他取出那根在大婶家得到的毛发，一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它翻过去了？”吴良看着远处的森林，问道。 “没错，我已经让人去森林边上寻找了，看看有什么结果没有。”黎平回答道。 他俩穿过铁栅栏之后，往森林走去。 此时的森林，漆黑一片，还时不时传来野物的嚎叫声。 来到一处稍微空旷的地带，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都是黎平带来搜寻的人。 “阿哥，四哥，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 一个庄客打着火把，说道。 吴良点点头，他的面前，是一根合抱粗细的松树，一路上都在滴落的血迹，到这里就没有了。 他仔细地看了看松树的表面，令他惊讶的是，松树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些苔藓生长，并没有猴子的抓痕。 难道猴子钻到松树里面去了？ 既然它是在这里消失的，要么爬树溜走了，要么蒸发了，难不成……吴良心里一惊，他蹲下来，细细查看地上的痕迹，发现，树根下有一对较深的脚印。 脚印的边缘，是一排锯齿般的压痕。 “黎平，你问问他们，有没有谁靠近过这松树？” 黎平问了一遍，道：“有好几个围着松树找线索呢，怎么了，阿哥？” “黎平你看，这脚印，有什么不同？” “你让他们站在一旁，再让开，看看脚印一样不？”吴良指着那对较深的脚印说道。 “阿哥，不用比划了。这双脚印，只有穿木屐才能踩成这个样子，你看看，我们哪个穿了木屐？” 黎平环视一圈，恍然大悟道：“阿哥，你是说，有人把猴子接走了？” “没错。” 吴良蹲在地上，量了量这对脚印。他很想把这对脚印保存下来，但没有照相机，怎么保存？ 有了！ “黎平，你去寨子里弄点蜂蜡，再提个小煤炉，一口锅过来，我有大用。” 听得吴良的吩咐，黎平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带着几个人，去拿东西了。 吴良则沿着那对脚印继续追踪，但令他失望的是，根本没有第二对脚印，那对脚印，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将搜索的范围扩大，仍旧没有找到。 奇了怪了，难不成那人会飞？ 树林里都是潮湿的泥土以及腐朽的落叶，只要踩上去，绝对会产生痕迹，但是那人是怎么做到不露痕迹的？ 吴良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多时，黎平带着东西来了。吴良接过小锅，将蜂蜡倒在小锅里，放到炉子上熬煮起来。 温度逐渐升高，等到蜂蜡完全融化之后，吴良将蜂蜡全部倒进了那两个脚印。 蜂蜡很快冷却凝固，吴良将蜂蜡取出来，果然一模一样，只是有些松针等插进了蜂蜡里面，但不影响脚印的形状。 “这都成？” 黎平看着吴良的骚操作，崇拜不已，“阿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 “这需要想吗？”吴良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笑道：“我这里装的东西可多了呢！” “走吧，收工了，这里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只有等罗方回来，看看他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此时已经快天亮了，吴良收好那对脚印模子，他准备回去将这对木屐的底部给复制出来。 回到吴家寨，吴良得以休息一个时辰，便立即起床，找到黎平，两人来到瓦窑，找了些做瓦的黏土，将蜂蜡做的模板印在上面，顿时，黏土上又出现了两个脚印。 吴良将黏土放到瓦窑里去烧制，不出一个时辰，模子早已定形。 将模子取出冷却，吴良又将模子拿到木匠家里，叫他想方设法按照模子作出一双木屐的鞋底来。 吴良刚做完这一切，罗方就回来了。 “阿哥，整个寨子，吴家寨的势力范围，我都问遍了，没有消息。他们甚至没有见到过猴子，更别提什么诡异猴子喝血了。” 罗方的脸上满是疲倦，看来，他奔波这几个时辰，一点觉都没睡，也累的够呛。 “行，我知道了。对了，山那边的安家寨，你去查看没有？” 吴良突然想起这个安家寨，当初自己还在吴家寨的时候，搞军事操练，安家寨的安新和安岔就成心来捣乱。 然而，还没开始捣乱，安新和安岔就被吴良教训了一顿。 被吴良狠狠教训一顿之后，安岔被关起来，安新老实多了，没多久，吴良也把安岔给放了。 再后来，溱州城闹疟疾，自己忙着治病救人去了，没有过问安家寨，一直到现在，吴良才突然想起来。 “安家寨？”罗方回忆片刻，问道：“阿哥，是安新的那个安家寨吗？” 吴良点头道：“没错。” “没有去。自从上次被你教训过之后，安家寨一直很安静，没有什么大动作，就连吃的盐巴，也是从吴家寨拿的。” 罗方边回忆边说：“对了，阿哥，最近一个月，安家寨没有到吴家寨来拿盐巴！平时，他们都是一个月来拿两次，上个月他们一直没有来拿！” 黎平立即警觉起来，问道：“阿哥，安家寨有问题？” “也不能这么说。”吴良冷静地说道，“我们找的是猴子，不是盐巴，兴许人家节约吃盐呢？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不过，罗方，你有时间还是要过去看一下。” “对了，最近你们要留意一下穿木屐的人，但凡看见，不管男女，立即监视起来，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说到这里，吴良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和我吴家寨过不去……” 第三百三十二章 捕捉失败 第二天，吴良派人去把大婶家的房顶修缮完毕，他则和黎平搞了好些鸡血鸭血，带到森林旁边，准备在晚上的时候，用来吸引猴子。 他还专门做了一个铁笼子，将一只鸭子拴在笼子里面，笼子的门，用一根绳子拴着，绳子的一头，掌握在吴良的手中。 只要猴子一进去，吴良一拉绳子，猴子就会被关在里面。 等到天黑，吴良和黎平，还有七皇子，他们窝在一个窝棚里面，窝棚是用玉米杆临时搭建起来的。 他们透过缝隙，看着那个铁笼子。 “阿哥，你说，那玩意儿会来吗？” 七皇子从未见过如此稀奇古怪的捕猎方式，他好奇地问道。 “我哪知道？”吴良没好气地说道，“我又认识那玩意儿，更何况，那只猴子还是被人控制着的，我估摸着，这次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阿哥，你怎么说这种丧气话！今晚才刚开始，万一那东西来了呢？”黎平不满地说道。 吴良打了个哈欠，道：“老四啊，你眼睛尖，看着些，我先睡一觉。” 本来吴良是不想睡的，但是这玉米杆搭建起来的窝棚，实在太暖和了，加上昨天晚上他又没有睡多长时间，所以此时他的上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 黎平见吴良睡觉了，他一把将绳子塞到七皇子手中，带着困意道：“七哥，你先看着点，我睡一觉，一会儿起来替你。” 七皇子看着睡得死沉死沉的二人，真想一巴掌给他们打过去。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黑夜降临，温度逐渐降低，七皇子裹紧了衣服，透过缝隙，目不转睛地盯着铁笼子看。 虽然他昨天晚上休息好了的，但是，也禁不住熬夜，快到物午夜的时候，他也渐渐打起瞌睡来。 他的头一点一点的，身子不住地左摇右晃。当他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身子忽然往左边一偏，脑袋撞在一根玉米杆上，一阵疼痛袭来，七皇子猛地惊醒过来。 此时的窝棚外面，万籁俱寂，伸手不见五指。 七皇子已经偏离用于观察的缝隙了，当他再次凑到缝隙观察的时候，浑身猛地一颤，急忙把吴良和黎平弄醒了。 “阿哥，黎平，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七皇子指着林子里绿油油的东西说道。 黎平挤到缝隙边上，只是看了一眼，便低声说道：“是猴子，它来了！” 吴良的瞌睡也不在了，他们三人蹲在缝隙口，死死地盯着铁笼子。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刚开始在树林里，半天不见动弹。过了一会儿，那双眼睛飘了起来，忽高忽低地朝着铁笼子走去。 铁笼子里面，本来很安静的鸭子，似乎感觉到危险的降临，它突然“嘎嘎”地叫了起来。 但是，吴良拴得结实，鸭子根本无法逃脱，只能眼睁睁看着危险一步步来临。 那双眼睛来到铁笼子边上之后，先是绕着铁笼子转一圈，鸭子惊恐不已，一个扑棱，那双眼睛猛地向后一退，竟然逃到森林里去了。 “靠，胆子这么小？”吴良忍不住骂道。 三人看得焦心不已，黎平更是恨不得冲出去将那双眼睛捏住。 吴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家都不要急躁，再等等，那玩意儿还没有离开，一定会过来的。” 果然，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那双眼睛又有了新的动静。 这一次，它并没有沿着刚才走的那条路线过来，而是换了另外一条。 它绕了很远走到笼子边上，鸭子又开始扑棱起来，不过，这一次，那东西只是向后退了几步，就不动了。 鸭子扑棱一会儿，应该是累了，便停止了扑棱。 那双眼睛见鸭子不在动弹，便朝着铁笼子走去。 它并不理会吴良放在一旁的鸡血鸭血，看样子，它对活血更感兴趣。 虽然它在朝着笼子走去，但走的速度依然令然人抓狂。 它几乎是走两步退一步，但凡周围什么地方有点动静，立刻退出去很远，很久之后才回来。 “这玩意儿到底在做什么呢？阿哥，我冲出去弄死它得了！”黎平的性子已经被磨光了，他发誓，要是捉住这东西，一定要把它剁成三截。 “别急，你看它又回来了。”吴良指着那双眼睛道。 果然，那双眼睛来来回回这么长时间，它已经确定了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看样子，应该准备进去享用美餐了。 三人看着那东西一步步走进笼子，它走进笼子之后，就听到鸭子猛烈地折腾起来，鸭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是现在！ 吴良拽过七皇子手中的绳子，轻轻一拉，只听得咔嚓一声，铁笼子的门便死死锁住了。 抓住了！ 三人急忙吹亮火折子，点燃火把，朝着铁笼子跑去。 来到铁笼子边，他们看见，有一只小狗大小的野物正在笼子里面上下乱窜，笼子里面到处是血迹，鸭子被咬断了脖子，倒在地上，已经快没气了。 “竟然是一只狐狸？”黎平将火把凑近笼子，惊奇地说道，“阿哥，这就是罪魁祸首？” 吴良仔细看了看，摇摇头道：“不是，这只狐狸的毛是褐色的，而我们在现场捡到的毛是金色的。还有，它的毛没有那么长。” “那我们白忙活了？” 黎平像泄了气的皮球，咕囊道：“又是害得我一夜没睡。” “先将它抬回去吧，看来，想要捕捉那东西，是不太可能了，得想其他办法。” 三人抬着笼子，准备打道回府，刚走两步，吴良忽然浑身皮肤一紧，当初在成都府的时候，被人监视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是谁？ 吴良放下笼子，回头看向黑黢黢的森林，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周围的夜色漆黑一片，天上一点星星都不曾出现，而森林的颜色更加墨黑，像一只怪兽的嘴巴，张牙舞爪，随时都要将三人吞没。 黎平发现了吴良的不对劲，他也看向森林，问道：“阿哥，怎么了？” “我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窥视我们。”吴良摇摇头，道，“应该是我感觉错了，走吧，回去了。” 三人走后很长时间，快天亮的时候，就在昨天吴良印制脚印模板的树后，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阴影，他看了看吴家寨的方向，怪笑一声，忽然如鸟儿般腾空而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设计回风炉 吴良他们将笼子弄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他们把笼子丢到院子里面，便回房间呼呼大睡，一直睡到天大亮才起来。 吴良揉着惺忪的睡眼，出门就发现，崔八先生正蹲在铁笼子面前。 “崔八先生，你怎么这么早？”吴良问道。 “阿哥，这只狐狸，是你抓来的？”崔八先生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没错呀，怎么着，你想养吗？”吴良看出了崔八先生的心思。 “没错。要是它没有别的用处的话，不妨送给我，如何？”崔八先生抚摸着铁笼子，他看向狐狸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吴良点点头，道：“崔八先生想要，尽管拿去好了。只是这畜生狡猾异常，又有尖牙利爪，崔八先生饲养的时候，当心被它逃脱或者抓伤了。” “过一会儿，我让黎平给你送过去。” 崔八先生听了，越发欣喜，自从他的灵鼯死后，就没有这么高兴过。现在，他恨不得立刻将笼子搬走。 吴良洗漱完毕之后，叫黎平来把笼子给崔八先生搬过去，他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静静地思考着最近的各种事情。 他前几天去黔州的时候，没有看见周青，问了谢程江，谢程江也不知道，还是问镇西将军，镇西将军才告诉吴良，说周青去楚国执行任务去了，是什么任务，镇西将军不肯告诉吴良。 吴良又从黔州的事情捋到吴家寨，让他觉得意外的是，那两个异域女子，竟然和罗可，还有纳斯认识。 他们想遇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上帝显灵了，相拥而泣。 吴良叹了口气，缘分有时候就是如此。 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吧。 令他更为高兴的是，纳斯和罗可，在他的医馆旁边的那个实验室，不仅将他的青霉素培养出了很多，更重要的是，他俩将玻璃生产的工艺稍微改进了一下，生产出来的玻璃，更加透明了。 吴良寻思着，是不是可以把吴家寨所有的窗户都装上玻璃？ 到那时，就不用担心啥玩意儿会钻进屋子了，采光度也会大大增加。 吴良在心底略微拟了一个计划，他决定，先把猴子的事情放一放，毕竟李大脚已经带人巡逻了，一只猴子，翻不起什么风浪。 目前，吴良要第一时间解决掉的，是炉子的问题。 刚开始他设计的炉子，已经不适用了，他要重新设计一个。 新的炉子，他要设计成前世自己家烧煤的那种炉子，既节约煤炭，火力又旺盛，最主要的，是煤炭燃烧产生的煤烟，不会扩散到房间里，而是顺着烟囱往外散去了。 那种炉子，叫做回风炉。 说干就干，吴良花了一天的功夫，将炉子的图纸设计出来，然后，拿到铁站，找到张万文，叫他按照图纸将炉子打造出来。 张万文看着图纸，不停地薅着他的头发。 每次吴良拿图纸给他，他都要薅掉一大把头发。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要不了几次，自己还不得秃头？ “阿哥，这次你要搞的，又是啥玩意儿啊？”张万文手中捏着薅下来的头发，满脸苦恼。 吴良给张万文讲解半天，他发现，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没办法，吴良只得亲自上阵。 第一台回风炉，足足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才建造出来。 铁站内，好多人围着吴良造出来的回风炉，皆是惊奇不已。 “阿哥，这是啥玩意儿？” 吴良将回风炉组装起来，笑道：“这是回风炉，新的炉子。” “那它为什么有长长的管子啊？” “那是烟囱。” “那……” 吴良感觉他们全是一帮孩子，自己则是一个家长，孩子总爱缠着家长问十万个为什么。 他的头都要炸了，没办法，他只得把所有的人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面调试。 将回风炉组装好之后，吴良升起了火，他发现，火苗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挺旺盛的，但没过多久，渐渐地就熄灭了。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自己建造的回风炉，部件有问题？ 他又检查了一遍，再细细回想前世回风炉的样子，自己没有建造错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办法，他只得出来请教别人。 他先来问罗可和纳斯，两人也是满脸问号。 接着，他又问了很多人，多不知道为什么。吴良甚至搬来一台原来的炉子，细细对比之下，仍然没有法系你有什么异常之处。 七皇子听说吴良在搞新鲜的事情，很是高兴，这几天，他在吴家寨，接触到了好多新鲜事物，比如说玻璃，七皇子根本就没有见到过，他差点就拜罗可和纳斯为师，学习制造玻璃了。 他来到铁站之后，看见吴良对着两台炉子发呆，他凑上去问道：“阿哥，你在看些什么呢？” 吴良将自己的愁闷之事说了出来，七皇子也皱着眉头，打趣道：“阿哥，是不是你没有将它开过光呢？” 吴良笑了笑，道：“开光？你看先前那些，我开过光没有？还不是燃烧旺盛？” 打趣归打趣，七皇子也跟着看了起来。 “咦，阿哥，你看看，这个炉子的火口（回风炉里面的装的，黏土制造的耐高温的桶状玩意儿），是不是要比你新做的那个要小一些？” 吴良神色一喜，他凑过来一看，果然，回风炉的火口，上下都是一样宽的，而原来的老炉子，下面的火口要比上面的宽，横截面呈梯形，大概宽一寸左右。 吴良挠着脑袋，难道问题出在这里？且不管它是不是，先做出来实验一下吧。 他将那个老炉子拆掉，将火口换在回风炉里面，组装好之后，再次生火，这下，火苗不再熄灭了。 大功告成。 吴良很想将它起名为“吴良牌回风炉”，但想了想，觉得有些造作，就算了，只是给回风炉排了个序号，方便生产与管理。 既然有了第一台回风炉，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张万文了。 张万文虽然看图纸的能力不行，可照葫芦画瓢他还是很在行的，他拿到样本之后，就带着人开工了。 吴良规定，回风炉生产出来之后，对于吴家寨以及周边的人，只管普及，不需要购买，还包安装。 而外界的人想要的话，五十两银子一台，价格只可高，不可低。 第三百三十四章 吴家寨成了银山银海 这一日，吴良正在医馆中，将脑海中先进的医学资料整理出来，忽然有人来报，说黔州来人了。 吴良急忙出来，来人却是谢程江。 “谢大哥，是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怪不得一大早喜鹊就在树上叫个不停。”吴良高兴地说道，“来，进屋说。” 两人到屋内坐定，早有人呈上茶水，吴良抿了一口，问道：“谢大哥，你许久不曾来吴家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程江抱了抱拳，道：“阿哥，我也好久没有来了。这次是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的，不知……” “谢大哥，你我皆是兄弟，你如同我的亲大哥一样，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吴良见谢程江有些吞吞吐吐，直接打断了谢程江的话，说道。 “那好，镇西将军说，想从你这里购买一批铠甲、盾牌、武器等军需物资。” 听得“军需物资”四个字，吴良心中暗暗一紧，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镇西将军又要打仗了吗？” 谢程江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阿哥，这是镇西将军亲自吩咐我来办的，价格方面，不会少你一分钱，你看，什么时候能动工？” 吴良略一沉思，问道：“不知镇西将军需要多少套？” 谢程江伸出五根手指，语出惊人：“五千。” 五千套！ 吴良放下查茶杯，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程江看。谢程江再一肯定地说道：“没错，阿哥，就是五千套。” 五千套铠甲武器！他镇西将军是要做什么？不是踏平楚国，就是要造反？五千个装备精良的士兵，能够抵挡五万个装备差的士兵，运用得当的话，甚至还会起到更大的作用。 谢程江看出了吴良的疑惑，他笑了笑，凑到吴良身边，小声说道：“阿哥，这事已经禀报过皇上，皇上做出批示，已经同意了的。” 吴良松了口气，道：“谢大哥，还谈什么钱不钱的事！我知晓镇西将军那里也没有多少银子，这样，每一套铠甲，你们按照市场价格的一半付钱给我吧！” 谢程江顿时急了，站起来道：“阿哥，这怎么成？镇西将军就是怕你让利于我们，特地嘱咐我，不要少你一分钱，你怎么直接让利一半啊？” 吴良笑了笑，将谢程江拉到椅子边上，道：“谢大哥，你莫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我们吴家寨，其实已经不差银子了，你知道，他们基本能自给自足，拿银子来做什么？我有一个计划，你不妨听一听。” 谢程江果然坐了下来，道：“阿哥既然有计划，那便说吧。要是不合理，我们仍然要按照市场价格付钱的。” 吴良点头道：“那是自然的。” 旋即，他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前些天我与镇西将军碰面的时候，说的那番话，你还记得吧？” “你是说，给镇西将军要到粮食之后，让镇西将军派人资助你开垦荒地？” 说到这里，谢程江一拍脑袋，道：“阿哥，你不提这事，我还忘记了。你离开黔州不久，镇西将军就收到了成都府的来信，说是已经紧急拨出一个月的粮草，来支援黔州了，他高兴得想要来吴家寨，但因为事情太多，没来成。特地让我感谢你，说他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对了。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吴良分析道，“我看镇西将军的意图，大概是要打持久战吧？既然要打持久战，光靠成都府的粮草供应，是万万不够的，也极为的不方便。” “我路过黔州很多次，黔州地界，地广人稀，有大片的平地可以开垦为土地，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我的想法是，镇西将军先把前线的战事稳住，然后，派一部分人，由我带领着开垦荒地，然后，种出来的粮食，我吴家寨颗粒不收，只要镇西将军付给吴家寨相应的银两即可，不知谢大哥以为如何？” 谢程江眼前一亮，拍手道：“果真是妙主意。只不过，此事还需要镇西将军的点头首肯，我可做不了主。” “这个无妨。”吴良刚才说的这个主意，也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也很不完善。他为了让谢程江放心，又说道：“谢大哥，你尽管回去找镇西将军商量，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来黔州商量。” “至于铠甲兵器等，我即刻去吩咐他们开工，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将它们打造出来，到时候，若是我说的计划，镇西将军不应允，那么，你们再全额付钱，也不迟。” “如此大好！”谢程江高兴地站了起来，抱拳说道：“那我就先替镇西将军，以及所有士兵，谢过阿哥了！” 谢程江没有做过多的休息，说完事情，就急匆匆走了。 吴良来到铁站，吩咐张万文，让他划分一部分人出来，建造回风炉，其他的人，都去建造兵器铠甲。 一听说赚钱的活儿来了，众人都马足了力气，开工干活。吴良听着打铁的锤子邦邦作响，他忽然觉得，是不是应该做一个蒸汽机了？ 冒出这个念头之后，吴良忍不住笑了笑。自己一个医学博士，穿越到古代来建造蒸汽机？要是瓦特知道了，会不会穿越过来，给自己一锅底？ 算了，还是诚诚恳恳地搞自己的医学吧，吴良捏着拳头，挥了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提高整个社会的生活水平以及医疗质量。 他边想边走，不知不觉间，从铁站走回了吴家寨。他来到自己家里，想了想，便穿过祠堂，走进一处小院落，小院落里面，有一间独立的小房子。 注意看的话，会发现，这小房子外部，竟然全是钢条，整个小房子，如同一个铁牢笼一般。 吴良摸出钥匙，打开小房子的大门，小房子里面，竟然是一条台阶，一直延伸到地底。 他走了进去，通道并不算长，通道的最底部，是好几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足足有五六丈大小。 房间的门紧紧锁着的，吴良打开其中一个房门，顿时，在火把的照耀下，白灿灿的光芒反射出来，竟然是半屋子银子！ 一锭锭的，都是五十两的银子，足足半屋子，这些都是卖铁卖粮食等换来的。 怪不得吴良刚才说，他吴家寨不差钱！吴家寨都快成银山银海了，他怎么会差钱？ 第三百三十五章 搞事情 现在已经在数九之中，春天即将来临，吴家寨的人们，已经开始耕地，准备来年的播种了。 小麦也已经长出很高了，在带着寒意的春风吹拂下，欢快地摇摆着。 吴良站在山顶，看着忙碌的人群，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旁边还站得有崔八先生和崔七先生两兄弟。 虽说自己前世是一个医生，但穿越到这个朝代时候，他发现，自己脑海里的每一件东西，拿出来之后，都是先进无比的，都能令他们的生活水平提升一大截。 令他苦恼的是，其实古代并没有多少疾病的发生。要么就是刀伤等，什么风寒感冒，很少见。 最严重的，还是流行病。如天花、瘟疫等，一旦流行起来，古代没有特效药，那只得等死。所以，一旦爆发流行病，百分之百的千里荒无人烟。 眼下他已经将大概的医学书籍默写了出来，各种疾病的特征与治疗方法，他也写了好些，每天早上，他都会在医馆里面给罗方他们上课。 罗方他们本就是中医出身，对疾病有一定的了解，自己只不过是为他们提了一点引子，他们就能顺藤摸瓜，触类旁通，这倒是降低了吴良的工作难度。 吴良还交给罗可一个任务，那就是叫他磨出一台显微镜来。 现代的显微镜不好做，但放大几十倍的显微镜还是能做出来的，不过罗可没有见到过显微镜，所以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做，需要时间。 吴良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微风，突然问道：“崔八先生，要是我想建一间房子，你说，要建造在哪里才合适？” 崔八先生环视一周，朝着铁站最后面的那块平坝说道：“东庄和西庄最为合适。那里地势平坦，三面环山，视野开阔，又有河流，关键是还有那么一大坝田，是建造房子的不二之地。” 吴良在心里比划一下，嗯，确实符合他的心意。 崔七先生问道：“阿哥，你要建造房子作甚？” 吴良神秘一笑，道：“这可不能说。反正有大用，两位先生，你不要说出去。” “阿哥的事，我们自然会保密的。”崔八先生大有深意地说道。 “对了，崔八先生，婉儿姑娘的病，好得怎么样了？” 崔八先生一鞠躬，道：“托阿哥的福，用了你配置的丸要玩，再根据你说的心理引导，做了几次之后，婉儿已经不再发疯了，只是有时候仍然有些呆滞。” “那就好。我还生怕没有疗效呢！既然如此，那崔八先生继续给她服药便是，假以时日，她会痊愈的。”吴良笑道。 “哎，都是我造的孽啊！”崔八先生又开始自责。 崔七先生拍了拍他兄弟的肩膀，道：“小八，这不怪你。都已经过去了，还提那件事情干嘛？现在婉儿不是好好的吗？” 其实吴良这次上山，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崔八先生给他挑选一处好地方，他要修房子。 他回到吴家寨之后，找来罗方和黎平，还有七皇子，像是要密谋什么。 “阿哥，你干嘛呢？我还要去巡逻，把我叫到这里来作甚？”黎平大声问道。 “你小声一点！”吴良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敢在素儿面前这样做吗？当心我告你的状！” 黎平一缩头，旋即又强硬地说道：“你敢！大不了我去慧儿那里告状！谁怕谁！” “你！” 吴良七窍生烟，骂道：“好，待会儿我们搞事情的时候，你可别来搅和，已经没你的份了！” 黎平扯了扯嘴角，真是的，开个玩笑嘛，他又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却被罗方嫌弃地推到了一旁。 “阿哥，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呢？”罗方也有点急，“我医馆还有一堆事情呢！” “怕是芹儿姑娘在医馆的吧！” 吴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一个个地挑衅他们。果然，罗方和黎平站了起来，转身就走。这吴良，今天绝对吃错药了！ 吴良见他们俩不买自己的帐，大感失望。他忙拉住黎平和罗方，笑道：“二位兄弟，别急嘛！先坐下来，马上就说正事！” 等到二人坐下之后，吴良嘿嘿一笑，别提有多猥琐了。 “兄弟们，我准备修房子了！” “啥？修房子？吴家寨那么多房子，你修来作甚？”黎平奇怪地问道。 倒是罗方发现了一点端倪，他试探性地说道：“阿哥，你是想搞事情？不对，你是想娶慧儿，在准备修新房，是不是？” 吴良见计划被拆穿，他老脸一红，咳嗽两声，道：“这不是找你们二人，还有七弟，一块儿商量么？” 七皇子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三人在争吵，见吴良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他笑道：“你们三人娶媳妇，关我何事？我又没有媳妇，这不是扯淡么？” “七弟你怎么这样说！”吴良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现在没有，以后就不娶媳妇了吗？到时候，我们兄弟三人帮你一块儿建房子，岂不美哉！” 七皇子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并不理会吴良。 吴良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怎么了？平时商量事情的时候，那么起劲，怎么现在一提到终身大事，怎么一个个都惫懒无比？ “咳咳！” 吴良咳嗽两声，他坐下来，正色道：“我可不是在和你们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不光是我的，我还要连你们俩的房子一块修建起来。” “不要。” 两人一口同声地说道。 “就继续装吧！到时候，我建好了房子，将慧儿娶进门，看我不酸死你们俩！到时候，看你们怎么面对芹儿和素儿！” “阿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黎平做了个鬼脸，凑到吴良身边，“既然阿哥如此勉强我，那小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啦！” 罗方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坐了下来。 “好。接下来，我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们去做……” 吴良摸出一张纸条，递给黎平道：“黎平，你去铁站，叫他们把这些东西如数制造出来，但不要告诉他们要做什么。” 他又摸出一张纸条，递给罗方，道：“罗方，你去找罗可，叫他把这些东西弄出来，同样，不要透露真实的目的。” 最后，吴良又看向七皇子，也是摸出了一张纸条，道：“七弟，你看看这些东西，在外面什么地方能买到？”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木屐的线索 吴良将建房子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让他们秘密进行，然后，整个人像是没事似的，每天都在医馆泡着，要么研究青霉素，要么写书。 这一天，他正在思考慢阻肺的治疗原则，忽然有一个庄客来到医馆，低声说道：“阿哥，我们在交易区发现了一个人，穿得有木屐。” 什么？ 吴良把毛笔一扔，跟着庄客出了医馆。他边走边问：“是哪里的人？被控制住了没有？” “是安家寨的人，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庄客回答道。 前些天，吴良就吩咐过，只要见着穿木屐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先控制起来，然后再通知他。 交易区离吴家寨没有多远，庄客们已经把穿木屐的人押到吴家寨关押起来了。 吴良来到吴家寨，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牢房旁边，乱哄哄的。 “让一让，让一让，阿哥来了！”庄客高声喊道，围观的人们顿时让出一条路来。 “阿哥，冤枉啊！” 一个穿着不同于吴家寨的人，见吴良来了之后，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 “你是哪里的寨民？” “我们是安家寨的……” 安家寨的？吴良环视一周，问道：“安家寨的人有多少在这里？” 话音刚落，立即有五六个人走了出来。 吴良看他们的穿着打扮都差不多，吴良便说道：“与安家寨不相关的人，暂时都散了吧！我们只是做一个初步的调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大家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见吴良下了逐客令，围观的人都一齐散开了，只剩下六个人站在那里。 吴良问庄客道：“那个穿木屐的人呢？” 庄客打开牢门，道：“阿哥，被关押在里面呢。” 其实吴家寨的牢房，也不算是牢房，只是用几间废弃的房间，在窗户上加上栅栏，做成的。 这还是当初攻打李家寨和罗家寨的时候，留下来的。 走进牢房之后，吴良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被五花大绑着，躺在地上，脚上还穿着一双木屐。 安家寨的人，除了这个男子，其他的人都穿布鞋，并没有穿木屐。吴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脚上的木屐是从哪里来的？” 躺在地上的人，看了吴良一眼，神色慌张，并没有说话。 “阿哥，他叫安明，是安家寨的人，他说脚上的木屐是他自己的。”吴家寨的庄客替安明回答道。 吴良走过去，按住安明的脖子，冷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安明惊恐地看着吴良，他没想到吴良竟然如此粗暴，有些害怕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绑起来？一会儿安新寨主知道了，要你们好看！” “呵呵” 吴良冷笑两声，道：“安新那个怂货，你尽管让他来就好了。” 吴良蹲下来，对着那双木屐一阵比划，叫过庄客：“你去把我制作出来的木屐模子和样本拿过来。” 不多时，庄客将两样东西都拿来了。 他先拿过木匠做出来的木屐底子，和安明脚上的木屐做对比，觉得相差不大，然后，他又将蜂蜡印制的模子比划起来，实时证明，这两双模子，与安明脚上穿的木屐，是一模一样的。 “你确定这双木屐是你的？”吴良再一次问道。 安明梗着脖子，说道：“没错！就是我的！怎么着，你想要我这双木屐？门都没有！” 吴良冷笑两声，道：“先把他关起来，派人十二个时辰轮流看守，别让他跑掉了！等安新自己来找老子要人！” 剩下的安家寨的人，一看安明要被扣留下来，都急眼了，其中一个一拍大腿，看着安明，道：“安明啊安明，你说你为什么要撒谎！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阿哥，不就完事了吗？” “我……”安明涨红了脸，眼睛转来转去，迟迟没有说话。 吴良一听，知道还有故事，他便威胁道：“行，你还会撒谎是吧？这回安新来了也要不走你了！” “别啊，阿哥！”安明一听，吓坏了，哭道：“阿哥，我说，我说！” “这双木屐，是我偷回来的！” 偷？ 吴良皱着眉头说道：“你偷你们安家寨的东西，不怕被安新捉住，赶出安家寨？” “不是的，我偷的不是安家寨的。” 安明急眼了，他很害怕吴良将他扣压下来。上次安新带人来挑衅，被吴良搞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要是自己落到了吴良手上，岂不被弄死？ “从安家寨出来，到吴家寨的路上，有一处悬崖，悬崖边上有一间小茅屋，今天出来的时候，下雨了，情急之下，我们到茅屋边上避雨，我看见茅屋里放得有一双木屐，心想这么大的雨，布鞋要被弄湿，所以就用树枝把木屐挑过来穿了……” 安明像倒枇杷籽一样，将事情说了出来。 “吴良阿哥，您可千万别去告发我啊！”安明瑟瑟发抖道，“要是安寨主知道了，我可就死定了！” “嗯，不会的，只要你不撒谎，我便不会告发你。只是你这双木屐我要了，还有，你必须在吴家寨待着，我要派人去核查你说的事情是否真实。” “要是你说的全是真的，我自然会放了你，要是你撒谎了，那你这辈子就甭想离开吴家寨了！” 说完，吴良扭头就走。他得知这木屐是从悬崖边上的茅草屋得到的之后，立即就要去查看。 一个安家寨的人跑了上来，躬身问道：“阿哥，那我们怎么办？” “随便你们。不过，你可以给我们带带路，会给你工钱的。”吴良忽然想到，有个人带路，也是不错的选择，最起码，可以节约时间。 那人没想到，自己随意一问，竟然给自己增加了一笔收入。他小跑回去告诉自己的同伴之后，同伴都用一种羡慕加嫉妒的眼神看着他。 吴良回到自己家中，此时黎平还在铁站忙活，他派人把黎平叫过来。 黎平一听有线索了，立刻快马奔过来，两人带了四五个机灵的庄客，在安家寨之人的带领下，便朝着他们之前躲雨的地方出发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茅草屋 在安家寨之人的带领下，吴良和黎平，带着庄客，来到了悬崖下。 远远看去，那座茅草屋就像一粒芝麻般，镶嵌在悬崖上。 这座悬崖，是安家寨到吴家寨的必经之路，十分险要，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悬崖脚下，有一条蜿蜒的小路，绕过悬崖之后，呈“之”字型，往悬崖顶上爬去。 吴良让安家寨的人走在最前面，他们则跟在后面，随时注意着悬崖顶上的动静。 但根本没有什么意外出现。 爬上去之后，吴良发现，悬崖上面，是一片比较平坦的地带，和铁站的地形差不多，但是因为这里没有水源，所以没有人在这里居住。 茅草屋就矗立在悬崖边上，吴良觉得奇怪，建造在那种地方，不怕被雷劈吗？ “黎平，你先过去看看，注意一点，谨防有机关。”吴良吩咐道。 黎平点点头，带着两个庄客，猫着腰，朝着茅草屋走去。 他围着茅草屋转悠一圈，却没有看见人，甚至连一只活物都不曾看见。 “阿哥，没有情况！”黎平检查完毕之后，转身说道。 吴良这才放心地走过去，他伸手推了推茅草屋的门，是锁着的。 但是，茅草屋的窗户是开着的。 茅草屋窗子开的有两扇，一扇面对着悬崖，一扇对着里面的平地。 对着悬崖的那一扇窗户，根本不能称之为窗户了，应该称其为“窗洞”。 因为，只是在墙上开了个洞，连窗户都不曾安装，只有一个空空的框架镶嵌在那里。 吴良从开着的窗户探头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屋内就只有一张简陋的床，连桌子都不曾有一张；墙上挂着一个斗笠，还有一张已经破烂不堪的蓑衣。 但他还是要进去看看。 他跳上窗台，装备跳下去的时候，被黎平拉住了。 “阿哥，让我来！” 黎平麻利地翻过窗户，落在屋内。他把茅草屋的大门打开之后，吴良他们才从大门进来。 一进去，吴良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整个屋子都是。 他四处查看了一下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当他来到窗户边的时候，他看见，窗户上，有很明显的抓痕， “黎平，你来看！” 黎平过来一看，惊呼道：“阿哥，这不是猴子的抓痕吗？” 吴良点点头，道：“没错。” 他又快步走到另外一侧的窗户，他看见，窗户上，在一个缝隙之间，有几根金黄色的毛。 这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 “这座茅草屋，存在多久了？”吴良问那个安家寨的人。 “大概有一年多了吧？也不知道是谁建起来的。”安家寨的人边回忆边说道，“我记得是去年的时候，大雪封山，我们都出不来，等到雪化了，我们出来买东西的时候，就突然多了这么一座茅草屋。” 吴良回忆着一年前的时候，他好像已经把罗家寨和李家寨平定了吧？ “你接着说。” 安家寨的人又说道：“当时我们还觉得挺新奇的，但是，来到茅草屋边上，看了看，发现房门是锁着的，只有两扇窗户是开着的，并没有人居住。” “我们从这里经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看见过人。只是有次路过的时候，也是下雨，我们在屋檐下避雨的时候，听到屋子里面有动静，好奇之下，竟看见屋子里面有一团黑影，从靠悬崖的窗户跳了出去。” 吴良神色一凛，大致按照猴子的形态比划了一下，问道：“是这么大吗？” 安家寨的人一看，立即点头道：“没错！相差不大，速度很快，像只猴子似的。” 吴良哭笑不得，这本来就是一只猴子，你还说它像一只猴子？ “那你们看见黑影，大概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安家寨的人回忆道，“因为快要过年了，我们出来买年货，没想到看见看那东西。” 吴良与黎平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这下，时间节点都对上了。 看来，这里就是那只猴子的落脚之地。 而且，这只猴子是有人饲养的，令吴良纠结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吴家寨呢？ 吴良又问安家寨的人，问他们寨子里面出现过猴子没有，安家寨的人直摇头。 这就奇怪了。 在这里，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又不是安家寨之人，到底是何人在这里养猴子，并且还针对吴家寨呢？ 正思考着，吴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落地了。 他一回头，就见到一只浑身赤金色的猴子，蹲在窗洞上。 猴子满面獠牙，面目狰狞，它应该是没想到屋内会有这么多人，所以落在窗洞上的时候，愣了一下。 “快，抓猴子！” 黎平最先反应过来，他抽出腰刀，就朝着窗洞扑过去。 一声尖叫响起，猴子并不恋战，它往后一退，退出了窗洞，便不见了踪影。 黎平扑到窗洞那里，四下里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什么猴子？ 窗洞外面，距离悬崖只有一尺来宽，看来猴子是跳下窗洞，从悬崖上逃走了。 悬崖上，长满了藤萝灌木，在山风的吹拂下，都在晃动，根本不知道猴子逃到了哪里。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黎平问道：“阿哥，该怎么办？” 吴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猴子搞蒙了，他想了想，问道：“这里离安家寨还有多远？” 安家寨的人走到屋外，指着不远处的高山，道：“翻过那座高山，就到了。” “那好。待会儿派两个庄客回去，把那天我们捕捉猴子的铁笼子带过来，依着那天的做法，在屋子里布下机关，等到晚上之后，看看猴子会不会来。记住，你们来的时候，要多带些人手。” “然后，剩下的人跟着我去一趟安家寨，去会一会这个安新。” 分工之后，吴良和黎平，还有安家寨的那个人，朝着安家寨走来，留下两个庄客，回去安排捕捉猴子的事情了。 刚翻过大山，吴良就看见，从安家寨走出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山顶走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安新 等到那群人走近了，吴良看见，带头的人竟然是安新。 “安寨主，你带着这么多人，不知是要去哪里啊？” 吴良高声说道。 “哟，是吴良阿哥？” 安新吃了一惊，没好气地说道：“我听别人说，我们安家寨的人被外面的人绑了，我带着兄弟们去救人呢！” “这是哪里的话？安寨主英雄盖世，谁敢绑安家寨的人？”吴良知道安新是在说自己，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阿哥，你在我面前装蒜是吧？”安新见吴良不老实，当即有些恼怒，“你吴家寨，那么大的寨子，犯得着和我们安家寨这种小寨子过不去吗？” 旋即，安新看见吴良身后站着安家寨的人，便骂道：“安达，你给我出来！怎么混到吴家寨里面去了？你还是不是安家寨的人了？” 安达走了出来，小声说道：“安寨主，我们不是被吴家寨绑架的……” “你还说！你看看，你们一共出去了多少人？现在却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安新气不打一处来，“那些弟兄呢？被你们吴家寨带到哪里去了？” “安寨主！” 黎平见安新不依不饶，当即站了出来，“你安家寨不要不识抬举！我们站在这里与你好好说话，你却恶言相加！” “我们吴家寨只不过是请那几位兄弟，在吴家寨喝喝茶罢了，不信你问安达兄弟，我们可曾打过他们？可曾怠慢过他们？” 安达跟着说道：“安寨主，他们叫我带路确实不假，但是他们不是来找安家寨的麻烦的，而是来找悬崖上那座茅草屋的。” “吴良阿哥想着已经离安家寨不算远了，所以打算来看一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们。” 吴良一直盯着安新的脸看，当安达提到悬崖上的茅草屋时，吴良看到，安新的脸色明显变化了。 有鬼！ 吴良心中警惕大起，这安家寨里面，绝对有猫腻！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安新的脸色虽然变化了，但隐藏得很好，安达说完之后，他又质问道。 “我说安寨主，你连自己宅民的话，都不相信，那你要相信谁呀？相信你老婆的吗？”吴良戏谑道。 安达急了，他一发狠，说道：“安寨主，我愿意用全家性命做担保，吴良阿哥没有为难我们！剩下的弟兄，都在吴家寨，吴良阿哥想要了解一些情况。” 见到安达发狠，安新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说道：“安达兄弟，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一个人的话，怎么能让大家信服？还得是让兄弟们回来，大家伙才肯相信。” 吴良笑道：“安寨主，你却忘记去年来我吴家寨闹事了？” “你这般不相信我，我问你，去年我让你回山寨，一定不动你，可曾食言？” “这……”安新一下子找不到说的了。 “再说了，你带了这么多人，而我只有三四个人，要是你不相信，那就把我绑了，带到吴家寨，去换你那几个兄弟，如何？” 安新在心里骂了句娘。要是真的把你吴良绑了，带到吴家寨去，兄弟倒是换回来了，可然后呢？恐怕安家寨就不存在了吧？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旋即笑道：“即是如此，我定然相信吴良阿哥说的话。只是阿哥办完事之后，还得将他们放了，别让人家的妻儿老小着急。” 吴良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安寨主，我都来到你们寨子门口了，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安新让开一条路，笑道：“这是自然的，阿哥，请。” 走进安家寨，吴良不住地点头。这安新虽然和自己有些过节，但不得不说，他把寨子管理得很好，最起码，不像罗长山和王家龙那两个混蛋镇压寨民。 但是，吴良注意到，每家每户的头顶上，都贴的有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线条。 来到安新家，坐下之后，吴良便问道：“安寨主，你的寨子很不错啊！管理得也很好！” 安新自豪地笑了笑，道：“阿哥夸奖了。承蒙寨民们看得起，我安家当这个寨主已经有好几代了，祖辈们都管理得不错，他们的传统，我不可能弄丢了吧？” 吴良又夸赞几句，旋即，话锋一转，问道：“安寨主，我看你们寨子里，家家户户都是紧闭着大门的，门上还贴的有一张黄色符纸，这却是为何？” 说到符纸，安新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叹了口气，说道：“阿哥，这说来话长了……” “本来我们寨子里是很安宁的，谁知，今年年初的时候，寨子里面竟然闹鬼了！” “哦？闹鬼了？”吴良问道，“好端端的，怎么闹鬼了？” “我也不知道。这鬼残忍无比，却不伤人性命，只是要吃鸡鸭鹅的血，每次都把鸡鸭鹅的头拧断，喝完血之后，将尸体扔到屋子里面，异常恐怖。” “我带着寨民们蹲守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有抓住鬼，没办法，只得请弥拉来做法事，这才消停。” “安寨主，你说的可是真的？”吴良心头大惊，这畜生，不仅祸害吴家寨，还祸害安家寨！ “阿哥，我骗你干嘛？实不相瞒，我家的鸡鸭，都被弄死二十多只，哎……” “那安寨主，你们请的弥拉，是在什么地方请的？” 安家寨的闹鬼，和吴家寨如出一辙，弥拉做法事能搞得定，那才真的是见鬼了！那个弥拉一定有问题。 “就是你们去看的那个茅草屋呀！”安新回答道。 怪不得刚才提到茅草屋的时候，安新的脸色变化了，却是这么回事！ “安寨主，实不相瞒，我们吴家寨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也闹了鬼，一路追踪下来，才在你这里得到答案！不知要怎么才能请动那个弥拉？” “吴家寨也闹鬼了？看来是弥拉把安家寨的鬼赶到吴家寨去了。”安新有些尴尬，“阿哥，你可别怪我安家寨啊！” “想要请弥拉，只需要准备一盆新鲜的鸡血，还有两只活鸭子，放到茅草屋里，第二天，再去的时候，就可以得到符纸，贴在门上之后，自然就不闹鬼了，灵验得很。” 第三百三十九章 抓获 原来是误会安家寨了。 当天夜里，吴良就离开了安家寨，到茅草屋周围设伏。 那两个庄客回到吴家寨去拿铁笼子，正巧撞见了七皇子，七皇子问清楚缘由之后，硬是要跟着来。 “阿哥，你猜我从吴家寨带来了什么？”七皇子神秘地笑道。 吴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们出来，没有打算带你，就是担心你的安危，你倒好，死活要跟着来，待会儿我们面对的是啥，都不知道，你还很高兴？”吴良劈头盖脸地数落七皇子。 七皇子讪讪一笑，道：“阿哥，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待会儿你只管搞你的事情，我能自保！” “黎平，待会儿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得带一双眼睛，看着七弟一点，小心别让他受伤了。”吴良不理会七皇子，叮嘱黎平道。 “阿哥，说得你好像很能打似的！”黎平见吴良数落七皇子，心里有些打抱不平，嘲笑吴良道。 “行，你们两个翅膀都长硬了，飞吧，都飞吧！” 吴良实在不想和这两个混蛋鬼扯下去了，坐在一旁，独自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阿哥，我真的能自保！”七皇子凑过来，摸出一个小包，递给吴良，道：“阿哥，你看看，这是啥？” 吴良一把将小包拿过来，打开一看，惊讶地说道：“七弟，你咋把困经散弄来了？” “我得知你们要捉猴子之后，特地找罗方要的！这次就不要铁笼子了，将困经散撒在鸡血里，保管喝一个倒一个。” “行，真有你的啊！”饶是吴良，也没想到这一招。 猴子本就机灵无比，比不得那天逮着的狐狸。要是弄个铁笼子在那里，它不进来，怎么办？ 吴良他们并未在茅草屋边逗留。 在天快黑的时候，吴良端着一盆鸡血，来到茅草屋，放在门前，然后将两只鸭子拴在一旁，便远远地躲了起来。 鸡血里，吴良早已放了困经散，而且还是放了两倍之多，甭管你是多大的猴子，一喝就倒。 茅草屋旁，大概五六丈远的地方，有一片树林，刚好够吴良他们躲藏。 等到天黑，他们透过树林的缝隙，看向茅草屋。 早春的夜晚，本就漆黑，他们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团。 就这样等了小半夜，直等到午夜时分，众人的瞌睡都忍不住地来，一直盯着茅草屋的黎平，忽然小声说道：“阿哥，你看看，是不是有动静了？” 果然，茅草屋的方向，传来了轻微的沙沙声。那是有东西碰到了装鸡血的盆子，盆子底部与沙子摩擦的声音。 这是吴良特地设计的，他害怕夜太黑，隔得又远，错失了捉拿猴子的机会，所以抓了一把石沙子放到地上铺平，只要有东西一动盆子，摩擦到沙子，就会产生声音。 “行动吗？”七皇子蹲在一旁，满脸兴奋，这次比上次还要刺激。 吴良制止了跃跃欲试的七皇子，道：“不，再等等，等它喝下去，困经散发挥作用了，再过去。” 沙子响动的声音，持续一小会儿便停止了。众人按捺住性子，只等吴良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出去。 又是一段诡异的安静。然后，吴良听见，乓的一声，像是盆子被打翻的声音。 “上！” 吴良果断喝道，率先冲了出去。 七皇子吹亮火折子，点燃火把之后，也朝着茅草屋跑去。 黑夜里不辩高低，众人跌跌撞撞地跑到茅草屋前，七皇子挨个将火把点亮之后，众人才看清楚地面上的情况。 地面上，一只足足四尺的猴子，浑身的皮毛呈金黄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油光水亮。 猴子已经喝下混有困经散的鸡血，此刻已经失去知觉，正趴在地上，四肢无力。 鸡血被打翻了，弄得猴子满身都是，场面异常狰狞。 地上还散落着一叠黄纸，黄纸上画着很多鬼画符。 “阿哥，难不成这猴子，是神猴转世？咋还学会画符纸了呢？” 七皇子捡起一张符纸，啧啧赞叹道。 吴良正指挥庄客将铁笼子抬过来，将猴子装进去，锁起来之后，他才放心。 “你家的猴子才会画符纸呢！这分明是驯养猴子的那个人画的，叫猴子拿到这里来，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吴良觉得纳闷，这幕后之人，什么都不图，就要一点鲜血，而且还是给猴子喝。 他这样做，究竟为何？ 吴良正纳闷着，忽然听见一阵刷刷的声音，众人警惕起来，却没有发现声响的源头在哪里。 黎平侧耳细听之后，大声喊道：“大家都注意，声音是从悬崖边上传过来的……” 话音未落，从茅草屋的屋顶上，竟然伸出了一根绳子。 绳子的顶端，是一个爪子，一个铁打的爪子，飞过来，挂在一个庄客的身上，爪子便往回收。 刺啦一声，庄客的衣服被挂坏了，并且，锋利的铁爪还将他的手臂挂出三条伤口，鲜血直流。 “哪里来的歹人，在这里装魔做鬼！”黎平手起刀落，朝着绳子劈去。 岂料绳子竟然坚固异常，黎平这一刀砍下去，就连生铁都会蹦出个口子，但只是在绳子上带出一串火花，就没有然后了。 爪子微微一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倏地飞回去了。 黎平刚要抢身上去，却见屋顶上跳出一大团黑影，朝着关押猴子的铁笼子扑过去。 “注意！” 他大喝一声，将手中的刀改握为提，高高的举过肩膀，像掷标枪那般，掷了出去。 火光闪动之间，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黎平掷出去的刀，正中那团黑影。 黑影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子落在地上。 众庄客一拥而上，准备将那团黑影拿下。谁知那团黑影突然射出两根绳子，一下子挂在茅草屋屋顶上。 黑影猛地一拉绳子，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夹带着黎平的刀，飞上了茅草屋。众庄客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飞上去，却没有一点办法。 黎平见状，夺过一个庄客的刀，脚尖轻点，跳上了屋顶。 第三百四十章 黑神教的人 “哪里走！” 黎平冲上去，照着黑影就是一刀。黑影没办法抵挡，只能回身，两手高高举起，黎平的刀砍在黑影的双手上，竟溅起一串火花。 只听当啷一声，黑影不住地往后退去。 黑影本就负了伤，再加上黎平又穷追不舍，此时他又惊又怒。 惊的是这些人居然设埋伏算计自己，怒的是自己的猴子竟然被关起来了，生死不知。 黎平冷笑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不现出真面目来？” 黑影桀桀怪笑两声，说话的声音干瘪而沙哑：“小子，你见着我的真面目的话，恐怕会尿都吓出来的！” “呵！”黎平再次提起了刀，讥讽道：“小爷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偏是你的模样太过难看，找不着媳妇，养了个猴子耍吧？怎么着，想救你的猴子是吧？先过了小爷这关再说！” 黑影大怒，一双钢爪，舞得密不透风，往黎平走来。 岂料刚才他受了伤，肋间还插着黎平的钢刀，他早已是外强中干。 黎平倒被黑影吓了一跳，心想这是人吗？肋骨上插着一把刀，竟然还能战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为猴子两肋插刀吗？” 不对，他才插着一把刀，等老子上去再给他补一刀，且看他死也不死？ 黎平霎时间斗志昂扬，吐了口唾沫，紧了紧双手，摆个姿势，就要迎战。 那黑影没走两步，密不透风的钢爪，忽然歇停下来，他踉跄两步，竟然“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黑夜中，虽然看不真切，但黎平的眼睛尖，他看见黑影喷出的鲜血，不似正常人那样鲜红，而是死红色。 刚吐出来，黎平就闻到一股极重的血腥味，令他忍不住一阵干呕。 黑影捂住自己的肋间，冷笑两声，竟回了头，不战而逃。 黎平趁胜追击，他抢前一步，没想到还是晚了，此时黑影早已探出铁爪，挂在房檐边，整个人竟然朝着悬崖纵身一跳。 绳子迅速放长，黑影没入黑夜，黎平探头出去，四下里黑黢黢一片，哪里还看得见黑影？ 情急之下，他看见黑影挂在屋檐边上的爪子，心中一动，站了起来，半蹲着，举起刀，用尽全身力气，劈在了钢爪上。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黎平只觉虎口发麻，然后，一阵剧痛传来，手心里逐渐湿润，不用多想，虎口早就被震裂了。 饶是吴家寨的好铁打造的腰刀，在如此碰撞之下，竟然断做了两截。 但那钢爪也没能承受得住，已经齐刷刷断裂了。 茅草屋的屋顶，也是茅草搭建的，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在黎平劈下去的那一瞬间，就听见咔嚓一声，黎平站的那边屋檐，竟然齐刷刷断了。 黎平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就不住地往下掉。 坏了！ 他所站的这边，只有尺许就是悬崖，而屋檐更是和悬崖是相平的，他这要是掉下去，岂不摔成肉泥？ 情急之下，黎平反手握着还剩半截的刀，朝着茅草屋的墙壁奋力插去。 在惯性的作用下，黎平的刀在墙壁上划出长长的痕迹，都没有固定下来。 但好在黎平的速度已经减慢了，当他即将掉落悬崖的时候，他死命地拽住一根藤蔓，就这样挂在了悬崖上。 寒风吹来，黎平忽然又想起，以前在建造铁站的时候，吴良将他吊在空中的情景。 说的话长，其实这一连串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连三息的时间都没有。 吴良他们在茅草屋的另一侧，看不见屋顶的打斗。吴良听见咔嚓一声之后，知道出事情了，但不知道是谁掉落了悬崖。 “老四！” 吴良一边大声喊道，一边朝着悬崖边奔过来。 “阿哥，我在这里呢！” 黎平听见吴良的喊声，刚回答，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他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那黑影掉在地上了？ 幸好黎平身体轻，藤蔓又粗，所以才没有掉下去。吴良和众庄客七手八脚将黎平拉上来，他们一齐躺在地上，浑身是汗。 “老四，那黑影呢？”歇息一会儿，吴良问道。 “阿哥，我估摸着，八成是掉到悬崖下面去，摔死了。”黎平双手伸出来，七皇子正撕了一缕布条，给他包扎虎口。 等黎平的伤口包扎完毕之后，两个庄客抬了笼子，众人往山下而来。 所谓望山跑死马，这望悬崖也跑死了吴良。 他们在悬崖边上绕来绕去，绕了半天，才下到悬崖底下来。 悬崖底下，众人走近了，黎平就喊道：“快看，那里有一团黑影！” 众人还没来到那团黑影前，就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团黑影，果然是在茅草屋上和黎平打斗的人。此时他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子底下，浸出好些乌黑的血液。 一个庄客上前去，用木棍拨了拨黑影，见没动静，他使劲一推，黑影翻了个身，露出真实的面目来。 黑影是一个男人，面色苍白无比，牙齿尖细，嘴唇猩红，眼眶深黑，就像是熬了十天的夜那般。男子的脸很瘦，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他高高凸起的颧骨。 他的身边，还堆着一堆绳子，应该是黎平砍断了飞爪，他在悬崖上没有借力的地方，又受了伤，才掉了下来。 吴良拿了火把，捏着鼻子，蹲在男子身边，仔细观察。他怀疑，这人应该是患了“卟啉症”，想进一步证实。 突然，他发现，男子的脖子上，好像有一团黑色的火焰状标志。 黑神教！ 吴良的心头，立即闪现出这三个字，他顾不得血腥味严重，立即用木棍拨开男子的衣领，果不其然，他脖子上，赫然印着一个黑神教的火焰标志。 “阿哥，这么了？”七皇子和黎平见吴良蹲在男子身边，迟迟没有站起来，问道。 他们凑过来，看见火焰标志之后，也低低地惊呼道：“阿哥，黑神教？” 吴良放下木棍，示意他俩不要说出来。他站起来，说道：“只要把那只猴子拿回去就行了。至于这男子，不用抬回去了，就地火化之后，给他砌一座小坟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要加强警惕了 吴良他们折腾了半晚上，在快天亮的时候，才抬着笼子回到了吴家寨。 至于安家寨的那些人，赏了他们一个五两银子，都欢天喜地的去了。 当初吴良还以为安家寨与控制猴子的幕后之人有关联，没想到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给他们五两银子，也算是压压惊了。 吴良还嘱咐他们，到了安家寨，记得把安新叫来，让他看看，他口中的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大早，他们将笼子放到吴良家院子里，便回去休息了。折腾一宿，确实挺累的。 等到吴良睡醒起来，他就看见，崔八先生已经在院子里面蹲着了。 “崔八先生，你是不是又想养这猴子？”吴良已经猜到了崔八先生的心思。 崔八先生搓着手，讪笑着道：“阿哥，我……你看这只猴子能不能给我？” 没想到，吴良摇了摇头道：“崔八先生，着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了。这之猴子，是要处死的，它已经习惯了喝血，你拿什么喂养它？再说了，要是它逃脱了，我们上哪里去抓捕？” 崔八先生悻悻不已，任凭他怎么说，吴良就是不答应，无奈之下，他只得作罢。 正说着，牛慧儿也起床了。她睡眼惺忪地打开窗子，就看见吴良他们围着一个铁笼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洗了把脸，就出来了。 当她看见毛茸茸的猴子之后，眼睛都直了，问道：“小官人，你是从哪里捉来的猴子？” 吴良吓了一跳，他知道，毛茸茸的东西，对于女生来说，有致命的*，他只得将牛慧儿拉到一旁，恐吓道：“慧儿，你可不能靠近这个笼子！” 慧儿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能呀？” “你忘记了？前些天，大婶家的鸡鸭是怎么死的了？还有，以前好几次，吴家寨闹鬼的事情了？就是这只猴子搞的鬼！” 吴良夸张地说道：“这只猴子，专门吸血，而且，它要是逃脱了，还会报复人，我们就是用了十二只鸡，才将它捉住的……” “它要是发起怒来，就像这样！”说着，吴良做了一个鬼脸。 牛慧儿被吴良吓得花容失色，一把抱着吴良，隔着衣服，他都能听到牛慧儿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小官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慧儿！”牛慧儿几乎都要哭了，大清八早的，见着一个喜爱的猴子，没想到，被吴良这个没良心的恐吓，一整天的心情，就这样没有了。 吴良将牛慧儿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本来就有些乱的头发揉的更加乱了。 “丫头，和你开玩笑的呢！你怎么不梳妆就出来了！要是芹儿和素儿看见了，她们保准会笑话你！快去梳妆，不然家法伺候了！” 牛慧儿的脸蛋腾地红了，她知道吴良说的家法是什么。她浑身皮肤一紧，忍不住颤了颤，挣脱吴良的大手，跑掉了。 “这丫头，越来越鬼精灵了！” 吴良笑笑，不恐吓她一下，她恐怕还要不依不饶呢！ 等到牛慧儿真正梳洗完毕，吴良已经吃完早餐了。 他又逗了逗牛慧儿，直到她小嘴撅得高高的，都快挂起一把茶壶了，他才笑哈哈地离开了。 走出院子，吴良脸上，本来很高兴的，突然变得阴沉下来。他找到黎平、七皇子，还有罗方，叫他们召集吴家寨大小头目，到铁站去开会。 他率先来到铁站，不多时，吴家寨的所有管事的，差不多都来了，总共有五十来号人。 “阿哥，保长伍长那些，要喊不？”黎平问道。 吴良环视一周，重要的人都在这里了，就说道：“不用了，这些人就够了。” 他站在台子上，脚边就是装着猴子的笼子。他在台子上踱来踱去，指着铁笼子说道：“大家都看见了，这东西，就是祸害吴家寨的罪魁祸首。” 众人都议论纷纷，不知道吴良要说什么。 吴良停顿一下，咳嗽两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我想说的是，我们的安保力量，太过薄弱了！一只猴子闯进来，一次就算了，竟然三番五次地来吴家寨捣蛋，惊吓了女人，这是不是我们吴家寨男人的责任？！” 说到这里，吴良的声音大声起来，情绪也有点激动。 “阿哥，是我的责任，没有管好巡逻队！”黎平站了出来，面色羞赧，“阿哥，你惩罚我吧！” “我惩罚你做什么？”吴良反问道，“这不是你们的责任，我也有责任！可以说，在座的，每一个都有责任！” “想当年，我们吴家寨还是一个小寨子，任由其他大寨子欺负，是你们跟着我，打下这么大的寨子，然而，我们却保护不好它，是不是我们的责任？” 众人情绪激动地说道：“是！” 吴良点点头，道：“从现在开始，我要打乱吴家寨的保卫力量，重新部署！” “张万文，你们打造的兵器，还差多少件？”吴良沉声问道。 “阿哥，才打造了一千件，还有四千件，全部打造完毕，恐怕还要两个月呢！”张万文立即回答道。 “那要是加班加点呢？”吴良又问道。 “大概一个半月！”张万文合计一下，说道。 “那好，你们再多打造一千五百件，规格与你们打造的五千件，一模一样！” 崔七先生神色一动，迟疑地问道：“阿哥，你是想……” “没错，我要把吴家寨的男人，都武装起来！” 吴良继续说道，“过两天，我会去把程大哥叫回来，让他亲自训练你们！” “现在，具体的分工如下……” 吴良将所有的人都分配下去，但唯独没有罗可和纳斯的名字。 罗可和纳斯，现在也是吴家寨的一员了，并且，他们还是不大不小的头目，管理着玻璃制造和实验室。 他俩也在现场，见吴良没有给他们安排工作，急眼道：“良，我们俩的工作呢？” 吴良哭笑不得，为什么他们就是喜欢喊自己的字呢？名字名字，他们只是单单喊着自己的“良”字，他们的汉语发音本就不完整，每次都像是在叫吴良“娘”。 “罗可和纳斯先生，你们俩能不能叫我阿哥？”吴良没好气地说道。 纳斯想了想，说道：“哥。” 吴良彻底没办法了，只得随他们去了。他一摊手，道：“你们俩跟着我，我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制造热武器 吴良带着罗可和纳斯的原因，是他想要建造一件东西。 他想建造的东西，威力十分巨大，这是他谋划很久的事情了。 当他拿出图纸的时候，罗可和纳斯被吴良的想法震惊了。 要是有第二个现代人在现场的话，绝对认出吴良的图纸，那不就是火铳的建造图纸吗？ 吴良这是要起兵吗？ 其实，吴良只是想加强吴家寨的安保力量。 现在，黑神教似乎已经盯上吴家寨了，黑神教在暗，吴家寨在明，吴良不得不担心寨民们的安全，所以，加强安保力量，是必须的。 而手中的武器越先进，战斗能力就越强。 试想，你一拿着一把刀，人家拿着一个火铳，谁的战斗力强？ 而吴良就是想组建出一支火铳队伍来。 但是，吴良低估了制造火铳的难度。他一个医学生，去搞火铳？理工科的人都不一定能搞得出来，他这不是在瞎搞么？ 医馆旁边的实验室里，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声响了。 人们都说，吴良在搞天雷，生病了都不敢来看。无奈之下，吴良只好把实验室搬到山坡的另一面，远离人烟，他带着罗可和纳斯，三人不停地专研。 但做这事，好像有关天赋。 不知道爆炸了多少次，反正新修的实验室，玻璃窗户震碎一次，吴良就换一次，地上堆的玻璃，足足有一尺多厚了。 罗可和纳斯，天赋也不行。他们研究好几天，都没有丝毫进展，只有一个大致的模型。 现在，实验室的桌子上，就摆放着一根一尺长的竹管。竹管的一头，是一个小窠，里面装的有火药。 吴良拿起竹管，往里面塞进去一颗铁球，然后，往小窠里再填些火药，放上引线，点燃引线之后，三人立即躲在木板后面。 这是吴良特地设计的，保护性措施。要不是这块大木板，恐怕几人都被爆炸产生的碎片扎成了蜂窝眼了吧！ 片刻之后，就听到“倏”的一声，然后，一声巨响，实验室里，到处弥漫着火药燃烧的味道。 并且，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吴良叹了口气，不出意外，绝对又失败了。 他走了出来，果然，桌子上的竹管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竹管碎片。 “哥，你做的是什么东西？也太难做了吧？”罗可咳嗽着说道。 吴良点点头，道：“我也没想到这东西有这么难做。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纳斯问道：“哥，你是想做出一个装置，想让装在里面的东西快速喷出去，起到杀伤的效果，是吗？” “没错！”吴良眼睛一亮，问道，“难道纳斯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是的。”纳斯僵硬地说道，自从他们和两个异域女子遇见之后，他的汉语就越来越生硬了 “哥，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想一想，我们将东西投出去之后，再让它爆炸，这样的杀伤力，不是更强吗？”纳斯继续说道。 “咦，对哈！” 吴良眼前一亮，自己造不了火铳，那造一个手榴弹之类的玩意儿，如何？ 在成都府的时候，自己不是领教过黑神教的威力吗？ 照着那东西做一个出来，应该不难。 其实，就是找一个罐子，里面装满炸药，然后，装上木柄和引线，点燃引线，扔出去就完事了。 说做就做，在两个时辰之后，吴良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竹筒做成的，简易手榴弹。 “这东西，得在实验室外面试验才行。”吴良想了想，这手榴弹，最主要的是要扔出去，不然，在自己手中爆炸，那还了得？ 他点燃了引线，奋力将简易手榴弹扔出去，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手榴弹还没落地，就爆炸了。 第一次试验宣告失败。 吴良知道，是引线太短的缘故。 回来之后，他又将引线加长，然而，这次是掉到地上，好一阵子之后，手榴弹才爆炸。 试验了好几次，才确定最终的引线长度。这个长度的引线，点燃之后燃烧的时间，刚好是一个成年人扔出手榴弹，落到地面上的时间。 引线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但是，爆炸的威力，又不尽如人意。 “阿哥，要不添加一些碎瓷片进去？或者铁蒺藜？”罗可觉得，添加这些东西进去，杀伤力应该会增加。 吴良去弄了一些来，添加进去，再次尝试的时候，威力果然成倍上升。 至此，简易手榴弹制造成功。 不过，吴良规定了严格的使用制度。 一般情况下，例如和别的寨子起了冲突，绝对不允许使用手榴弹，因为这东西的杀伤力太过强大，在它面前，寨子里的人就像手无寸铁，吴良不忍心拿去对付他们。 唯一对付的目标，就是黑神教。 倘若黑神教出现在吴家寨，有一百个手榴弹的话，吴良绝对不会只扔出去八十个的。 因为吴良对黑神教深恶痛绝。 手榴弹的威力，罗可和纳斯都看见了，相互拥抱着，直呼上帝。 吴良告诫他们，绝对不允许私自制造手榴弹，所有的手榴弹，都必须在他的监视下，才能制作，不然的话，是要被吴良直接关押起来的。 因为这东西，只要放一个会制造的人出去，无疑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它的爆炸中。 所以，吴良必须严加管控。 不然的话，他这个穿越者，就会对这个世界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纳斯和罗可都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俩也不是好战之徒，皆是以他们的信仰起誓，发誓不会私自制造手榴弹之后，吴良才放心。 吴良带着他俩，在实验室忙活足足三天，才制造出一百颗合格的手榴弹。 吴良还创建了一套测试的方法，看看每一颗手榴弹的规格，是否都合格。 然而，测试的结果是很令人满意的。 这一百颗手榴弹，全部合格。 吴良将它们装在五个箱子里，箱子外面包了两层油纸，然后，抬到吴良家的小银库，锁了起来，非黑神教的人出现，不会启用。 第三百四十三章 送货 第一批武器和铠甲制造完毕，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吴良制造了两千五百件铠甲，这是镇西将军让他制作的铠甲的一半。 他亲自押运，装有两千五百件铠甲和武器的马车，浩浩荡荡朝着黔州开去。 剩下的两千五百件，还在制造。而吴良给自己寨子打造的那一千五百件，更是还没有开始动工。 不过，吴家寨的人马，他已经重新安置了，让黎平他们先行带着训练，等他此次到黔州去后，再把谢程江要过来。 现在已经是早春，烟雨霏霏，吴家寨地处大山深处，早已是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小水珠，远远看去，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树，宛如来到仙境一般。 重重迷雾之中，时不时传来老牛哞哞的叫声，那是寨民们在耕地，准备播种玉米了。 吴良坐在车头，看着忙忙碌碌的吴家寨，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他的头发已经湿了，上面满是小水珠。 那是因为他们走得早，在天还没亮就走了，天快亮的时候，空气中的水分更重，吴良的头发暴露在外面，自然就湿了。 一个庄客递上一张毛巾，吴良擦了擦头发，现在，东方早已泛白的天空，逐渐被金黄色渲染…… 吴良之所以要天不亮就出发，那是因为此去黔州，路途遥远，不走得快些的话，恐怕走不完。 今天他们要赶在天黑之前，来到溱州城，不然只能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他们从牛家村过的时候，吴良惊讶地发现，牛家村的桃花竟然开了。他算算时间，确实也是这个时候开。 繁盛的桃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分外妖娆。吴良不禁回忆起当年遇见牛慧儿时的场景。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此间事了，回去便开始建造新房吧，也是时候给慧儿一个交代了。 车队的行程，走得很慢，吴良也没办法。毕竟，车上装的是钢铁，十分沉重，马的力气毕竟只有那么大，只能慢慢往溱州城而来。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如计划到达了溱州城。要不是路上吴良催得紧，恐怕现在还在溱州城二十里地开外。 他们并没有进城，只是吴良去给李干打了声招呼。 现在快要播种，李干忙的不亦乐乎，也没有多少时间来招待吴良。 吴良打过招呼之后，依旧回到马队中来，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又朝着黔州出发。 一入黔州，吴良就感觉到，黔州和溱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在溱州城境内，到处都是耕牛，开垦出来的田地，大片大片的。 但是，到了黔州，经常是十余里地看不见一户人家，荒草遍地，吴良看得一阵心疼。 要是这些土地，能够被整理出来，种上粮食，黔州哪里还会缺粮食？ 不说多的，种一年，就足够镇西将军的军队吃上一年半的了，到时候，就搞持久战，看看哪一方先垮掉？ 吴良边走边想，在下午的时候，就来到了黔州城。 镇西将军并不在黔州城，而是在黔州与楚国的边界处，军队驻扎的那里。 吴良来到军营，依旧是那两个士兵守门。上次被谢程江教训一顿，今天看到吴良来了，立刻满脸堆笑，将大门打开。 吴良将铠甲和兵器拉到军营中之后，并不解封，而是来到中军帐，找镇西将军。 谁知道镇西将军竟然不在军营里面。吴良询问之下，在得知，镇西将军和谢程江，到前线去了。 他们到前线去做什么？吴良满肚子疑惑，镇西将军作为老大，他跑到前线去，难道是鼓励士兵吗？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正在吴良狐疑之际，镇西将军和谢程江从外面回来了，跟着的还有一个人，周青。 此时的周青，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毛头小伙子了。他穿着楚国风格的衣服，脸上满是疲惫，但那种纨绔之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刚强的气息。 镇西将军见到吴良，爽朗地笑道：“我一进军营，就看见好些马车，估摸着应该是你小子送东西来了，我没猜错吧？” 吴良鞠了一躬，抱拳道：“镇西将军果然神算。我打造了两千五百件铠甲和兵器，就第一时间给镇西将军送来了，请镇西将军验货。” 镇西将军点点头，道：“换做是其他的东西，我看都不看，直接入库。但是，这铠甲和兵器，关系到士兵的生命安全和战斗力，我不得不查看啊！” 来到车队那里，吴良拍拍手，所有的庄客一齐将盖在马车上的黑布扯下来，刹那间，白灿灿的光芒，晃得令人几乎睁不开眼。 镇西将军拿起一根长矛，他握在手中，蹲下身子，大喝一声，长矛便向前刺去。 吴良只感觉到一股勇猛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感觉到，此时站着的不是镇西将军，而是一头吊睛白额的斑斓巨虎，正朝着他扑来。 只听一声轻响，镇西将军竟然将矛头刺进了马车的木头里。 矛头已经刺进去三分之二，镇西将军单手一拔，将长矛拔出来，递给随从，大笑道： “好矛！吴家寨的铁，也是好铁啊！” 吴良再次鞠了一躬，道：“那是镇西将军英勇啊！正所谓宝剑配英雄，这好矛，也要配将军哪！” 众人一阵大笑，镇西将军指着吴良道：“就你小子会说话！行，东西我收下了，一会儿我让人带你去结账。” 说到结账，吴良的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镇西将军见状，问道：“阿良，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吴良点点头，道：“镇西将军，有些事情，我的的确要和你说，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换个地方说，成不？” 镇西将军带着他们来到中军帐，屏退左右之后，镇西将军说道：“好了，这下没有其他人了，阿良，你要同我说些什么？” 吴良看了谢程江一眼，说道：“镇西将军，上次我请谢大哥告知于你，我的那个计划，不知你意下如何？” 镇西将军这才记起，谢程江确实同他说过，吴良有一个计划，此时镇西将军摩挲着自己的胡子，久久没有说话，吴良在一旁，不由得着急起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迟疑 良久之后，镇西将军才缓缓说道：“阿良，你说的主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吴良问道，“镇西将军可是担心，楚国得知之后，会大举进攻蜀国？” 镇西将军点点头。 这倒是个不定之数。 谁也不能保证，楚国不进攻蜀国。毕竟，已经打了这么多年，虽然双方都没有赢多少，却也不肯罢休，硬是要分出个胜负来。 一旁的周青，从谢程江那里了解到事情的来由之后，他忽然说道：“镇西将军，阿哥，我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以说？” “哦？”镇西将军点点头，“但说无妨。” 周青整理一下思路，说道：“阿哥说，是要派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官兵，参与开垦荒地，是吧？” 吴良道：“没错。” “派这么多人出去，确实有些不妥，毕竟现在我们的人手也不够。我想的方法，就是从周围的几个州调集农民来，参与开垦，如何？” 吴良眼前一亮，道：“这个办法好！” 他之所以会紧盯着镇西将军的军队不放，是因为吴家寨的人手不够，而军队里有大量的人手。 现在，只要能从周围的几个州抽调农民过来，这不就完事了吗？ 更何况，他在吴家寨制造得有先进的农具，拿出来给这些农民使用，不论是开垦荒地，还是种植庄稼，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既然有了这个办法，那我就不缠着镇西将军了。”吴良笑道，“不过，镇西将军还是需要派出一部分人给我，五百也行，八百也可，总之要派一些人给我。” “这却是为何？”镇西将军疑惑道，“你从几个州抽调人手，多的都有了，还找我军队干嘛？” 吴良笑而不答，只是说：“镇西将军只管派人给我就是了，这几百人也不算多，还请镇西将军答应。” 镇西将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答应了吴良。 这件事算是有着落了，吴良看着谢程江和周青，道：“镇西将军，我还有一事相求。” 镇西将军得到了那么多精良的装备，现在心情大好，笑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什么求不求的，在我面前不兴那样。” “那我就直说了。我需要借谢程江和周青用一段时间。” “我？” 谢程江和周青不约而同地问了出来。 “是的，吴家寨现在需要你们。” 谢程江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了，他敏锐地感觉到，吴良遇到什么麻烦了，便问道：“阿哥，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吴良笑道：“那里有什么难处，只是有些小忙，需要你们两个去帮罢了。” 他又转向镇西将军，问道：“不知镇西将军意下如何？” 镇西将军毫不迟疑地说道：“他们本就是吴家寨出来的，现在吴家寨有困难，他们去帮忙，理所应当的。要是你需要，我也可以帮帮忙。” “这么说，镇西将军答应了？”吴良没想到，镇西将军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了。 “嗯。”镇西将军顿了顿，又说道：“眼下战事不紧，你们尽管去吧，但是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还需第一时间赶过来。” “谨遵将军之命！” 谢程江和周青抱拳沉声道。 吴良告别镇西将军，出来把银子领了，他只领了一半的钱。 也就是说，一件装备，他只收了市场价的一半。 交接的人傻愣愣地看着吴良拿走一半的银子，又傻愣愣地看着剩下的银子，等到吴良和谢程江，还有周青走得没影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去报告镇西将军了。 镇西将军得知吴良只拿走一半的银子之后，也愕然无比。旋即，他反应过来，为什么吴良硬是要他派几百个兵给他了。 “这小子，却是做得滴水不漏，硬是要让利与我，罢了，老夫就勉强接受吧！”镇西将军笑笑，吴良之所以要几百个士兵，就是为了让利给镇西将军。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出了军营，吴良、谢程江、周青三人并排走在官道上。 谢程江问道：“阿哥，你让我们回去，究竟是为什么呀？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吴良沉声道：“实话说吧，吴家寨出现了黑神教的人。” 什么？ 两人同时大惊，尤其是周青，他瞪大了眼睛，问道：“阿哥，你怎么知道黑神教的？” “你刚回来，我在成都府的事迹，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吴良反问道。 周青一脸茫然地看着吴良和谢程江。 谢程江道：“周青，阿哥在成都府，把成都府黑神教的老巢给端了。” “怎么可能？” 周青听了，更加震惊无比。黑神教，吴良怎么能搞得定？他此次去楚国，就是调查黑神教的，他知道黑神教的威力，吴良怎么…… 吴良见周青不相信自己，笑骂道：“怎么不可能？怀疑我的能力不是？但是，吴家寨出现了黑神教的人，是真的，已经被我杀死了。” “请你们来，就是让你们训练吴家寨的人的，我怀疑，黑神教不仅盯上我，也盯上吴家寨了。为了避免吴家寨遭受损失，特地叫你们过来了。” 吴良的神色虽然轻松，但周青和谢程江的脸色却不好看。 “你们俩怎么没有我的风范？看看我，多轻松！他黑神教，又不是魔鬼，又不是三头六臂，还怕个啥？” 吴良一顿数落，两人的脸色才好了些。 他为了岔开话题，又问道：“周青，这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你，你去楚国，是什么呀？” 说道楚国，周青脸上闪现出害怕的神情，“阿哥，我是去调查黑神教的。你不知道，黑神教在楚国，有多可怕！” “而且，那些楚国的人，有好些都挺着大肚子，不管男人女人……” 吴良神色一动，问道：“是不是就在桂州那一带居多？” “阿哥，你怎么知道？”周青讶然。 “当年我去南汉，就是从桂州回来的，你说我知不知道？” 吴良又问道，“你吃过那里的螺蛳没有？” 周青摇摇头，道：“见到过，但闻不来那个味道，所以没有吃。不仅是螺蛳，我到了楚国，只吃米饭和素菜，那里的肉，我实在吃不来，连鸡鸭鱼肉都不曾碰过，我都快成和尚了！” 幸好！ 吴良松了口气，要是周青吃了，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说服 来到溱州城之后，吴良叫谢程江和周青带着人马先回去，他要去找李干，商量垦荒的事情。 周青担心吴良的安危，他很害怕黑神教的刺客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将吴良弄死了。 吴良叫他不要担心，他自有分寸，千说万说下，周青才不放心地走了。 进入溱州城，吴良来到州主府，李干刚从东郊回来没多久。 见到吴良，李干忙迎上来，笑道：“阿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呀？” 吴良没好气地说道：“东风！” 这李干，依旧是那么的油嘴滑舌，不过，只要他对百姓负责，油嘴滑舌些，吴良也能接受。 “不是，阿哥，我和您开玩笑呢！”李干见吴良神色有些不对，忙讪讪地说道，他麻利地递上一杯茶，道：“阿哥，尝尝，这可是新茶！” “李州主，今天怎么那么客气？”吴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确实不错。 “那啥，阿哥，见外了，见外了！”李干支支吾吾道。 不对。吴良心中疑惑大起，李干心里绝对有鬼。不过，吴良也不点穿，只是装模作样地翘着二郎腿，只顾喝茶。 直到吴良将茶杯里的茶喝干净之后，李干才满脸堆笑地说道：“阿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有什么尽管说，怕啥？我会坑你么？”吴良放下茶杯，道，“正巧，我也有事情要请李州主帮忙。” “什么事情？”李干问道。 吴良却笑道：“不，你先说。” 李干神色有些为难，咬咬牙，说道：“阿哥，最近不是在耕地么，我去东郊转了一圈，看见那些农民的耕作效率太低了，我听说你们吴家寨有些好用的农具，能不能弄十台八台给我们用一用？” “好啊！”吴良没想到是这件事，他心中一动，机会来了。 李干正要谢过吴良，却听吴良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吴家寨制造农具，也十分辛苦，本来是二十两银子一台，看在李州主的份上，算十五两银子一台，怎么样？” “阿哥，怎么这么贵？”李干惊呼。 “贵？你知道其他寨子的人来买，是多少钱吗？三十两银子，不二价！我卖给你，都是便宜的了！”吴良装作不高兴地说道。 “可是，我买不起啊！”李干满脸为难。 “买不起？”吴良满脸肉痛，“那好吧，十两银子总该有吧？” 李干依然摇头：“买不起。” “我说，李州主，你是不是把最清楚的公款挪用了呀？嗯？该当何罪？”吴良准备要敲打李干了。 李干吓了一跳，忙站起来，道：“阿哥，你可别冤枉我啊！溱州城本来有钱的，可是，前段时间闹饥荒，都拿出去买粮食赈灾了，现在库房里一文钱也没有……这不，想找你借点农具，多耕种些粮食，来年好还给你么？” 吴良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感情是李州主，想空手套白狼啊？” 李干急了，他挺好些人说过，吴家寨的农具很是好用，他早就想要几台了，今天遇见吴良，没想到这家伙狮子大开口。 他坐在一旁，独自生着闷气。平时这吴良都是极其豪爽之人，为什么今天如此吊人胃口？ 吴良见李干发呆，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他咳嗽一声，道：“李州主，刚才和你开玩笑的呢！” “我也有个条件，只要李州主答应了，我送你二十台，怎么样？” “此话当真？”李干一下子转过身来，高兴地看着吴良，“那我就先替溱州城的百姓谢谢阿哥了！” “李州主别急，我还没有说条件呢。” 吴良慢慢说道：“我想从溱州城抽调一部分人到黔州去垦荒。” “什么？”李干又站了起来，问道：“阿哥，你是认真的？” “别一惊一乍的！”吴良埋怨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管你借些人罢了，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阿哥，你知道，溱州城，前段时间闹饥荒，死了一些人，大家都在家里拼命地种粮食，哪有时间去垦荒？” “这却不难。我已经和镇西将军说过，让他借点兵给我用一用，再说，此次垦荒，是面向周围的几个州招人，我给出了优惠政策，不怕他们不来。” “阿哥，什么优惠政策？” “但凡去黔州垦荒的，垦出来的荒，三年内，归垦荒之人所有，并且，三年内，他们不用交税，他们种多少，就收多少，怎么样？” 李干深吸一口气，道：“阿哥，你搞得我都想去垦荒了！” 吴良却摆了摆手，道：“李州主可不能去，溱州城还需要你来打理。怎么样，我说的这个条件，还算可以吧？” 可以，简直太可以了！李干立即点头答应下来，他又讪讪地问道：“阿哥，那答应我的那些农具……” “我会派人给你送过来。” 吴良和李干沟通好之后，就让李干去拟一份详细的招人计划，他要面向全州招人。 本来垦荒最好的时间，是在秋后，一直到春初，但是前段时间一直被耽搁着，现在还是早春，垦荒的事情，还来得及。 再说，自己有新农具，垦荒会容易很多，只要垦出一块地来，种上一季玉米，能够保证农民的生存，那么，他们一年四季都可以垦荒了。 吴良没想到，他的这一个计划，实施出去之后，不仅仅是黔州周边的人来垦荒，就连渝州的一部分人，都赶过来了，一时间，黔州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开荒种粮的，这为以后黔州的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吴良可没想到那么多，他只想尽快招到人手，好将黔州开拓出来。 溱州城的招人事宜，就交给李干，他又来到泸州城，找到张明吉，将计划告诉张明吉之后，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张明吉就开始了招人计划。 吴良又去了挨着黔州的几个州，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他们。但吴良是打着镇西将军的旗号去的，镇西将军经常去那些州借粮食，搞得州主们头都大了，见有一劳永逸的方法，都举双手赞成，立即帮着吴良招兵买马起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牛慧儿被蛇咬了 垦荒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崔七先生去做了。吴良生怕崔七先生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让崔八先生也跟着去了，他们俩兄弟，对付垦荒，绰绰有余。 吴良依旧在他的天良医馆整理医疗知识。 呼吸系统的他已经整理完了，现在在整理消化系统。 一转眼，已经一个多月过去，现在已经是孟春时节，天气日渐炎热，吴良坐在医馆里，觉得有些闷得慌，便出来散散心。 他沿着碎石铺就的小路往东庄走，他想看看自己准备的房子，到底要修建在什么地方。 总的来说，东庄和西庄，这两个地方都是很不错的。 但是，自己总不可能修两栋房子吧？ 东庄和西庄，现在是很宽广的田地，绿油油的稻谷已经种下去，正在茁壮成长中。 算了，还是修建在东庄吧。 东庄靠近大山，吴良特地考察过，大山是石头居多，且比较平缓，长有树木，即便下再大的雨，也不会造成泥石流。 而且，东庄那里，有一片土地，里面多有石头，所以没有开发出来。选在那里的话，就可以少占用一点耕地。 吴良看中的，还是那条蜿蜒的长河。长河从东庄绕道而去，正好流过那片石头地。只要自己开发设计得好，应该能修建出一座很好的住宅的。 他正在脑海中构思着房子的图形，忽然，一声尖叫打破了他的思考。 那尖叫声是如此的熟悉，是慧儿的声音。 吴良心里暗道不好，忙喊道：“慧儿，你在哪里？” 不远处的山脚，素儿站起来，又哭又喊：“阿哥，慧儿在这里！” 吴良慌了神，飞也似地跑过去，只见牛慧儿蹲在地上，抱着小腿，哭个不停。 “怎么了？慧儿怎么了？” 吴良见此情形，一边问道，一边蹲了下来。 “慧儿好像被蛇咬了！”素儿焦急地说道。 什么？ 吴良脑袋都要炸了，他跪了下来，轻轻握住牛慧儿的玉足，说道：“慧儿，别怕，让我看看。” 牛慧儿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了，小小的身子颤个不停，她任由吴良将她的手拿开，依旧在哭泣。 吴良将牛慧儿的手拿开之后，他看见，牛慧儿洁白如玉的腿脖子处，有一排牙印，已经渗出了好些血迹，并且，伤口周围已经红肿了。 当吴良看见牙印的形状之后，心里咯噔一声，糟糕，是有毒性的！ 毒蛇的牙痕为单排，无毒蛇的牙痕为双排。 然而牛慧儿腿脖子上的牙印，是单排的。 这下，该怎么办？ 吴良二话没说，俯身下去，就开始为牛慧儿吸出伤口的毒液。 其实，这样做是不对的，因为从伤口吸出来的血液，混合得有毒液，若是施救之人的口腔有破损之处，一样会中毒。 但是，吴良顾不上这些了。 他用尽吃奶的力气，尽可能将慧儿伤口里的毒液吸出来，牛慧儿只感觉到小腿麻麻的，像是快失去了知觉。 吴良吸了半天，他的整个嘴巴已经麻木，那是毒液所导致的。 不过，他已经吸出来很多毒液，地上满是带着血液的唾沫。 直到伤口发白，看不见一丝血色之后，他才罢休。 他眉头高高皱起，问道：“素儿，蛇呢？到哪里去了？” 素儿指着不远处道：“阿哥，蛇已经被我打死了。” 吴良一愣，这小丫头，哪来的胆子，敢打死蛇？不过，他看向那条死透的蛇之后，心中大定。 那条蛇通体灰褐色，头上有几粒奶白色的白斑，头比较小，尾巴也短，这是典型的毒蛇体型。 不过，吴良认识这种蛇。学名他不知道叫什么，但是，他知道，这种毒蛇虽然有毒，但毒性不算太强，比什么蝮蛇之类的差远了。 只要及时救治，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吴良将牛慧儿背起来，往医馆跑去，素儿提着个篮子，跟在吴良身后。 来到医馆，罗方正在誊写吴良默出来的知识，见吴良将牛慧儿背着进来，惊呼道：“阿哥，怎么了？” 吴良将慧儿放到床上，道：“这两个小丫头不知道跑东庄那边去做什么，慧儿被蛇咬了。” “被蛇咬了？”罗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吴良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 他来到医馆旁边的药圃中，东看看西看看，忽然，他看见地上匍匐生长着好些小草。 这些小草就像马耳朵一样，不过很是小巧，还没有小拇指那么大。 小草的顶端，已经开花了，这种花甚是奇怪，在一朵花上，只有一半的有花瓣，另一半却什么也没有。 花朵呈白色，就像一半月亮。 这种植物，名叫半边莲，是治疗蛇咬伤的良药。 吴良深吸一口气，扯了一大把半边莲，拿到屋里，迅速洗净之后，取了大概一两，捣烂之后，敷在慧儿的伤口上，又取了一两，捣成汁，让慧儿喝下。 慧儿看着绿莹莹的汁液，一大股青草气息扑面而来，她苦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吴良：“小官人，可不可以不喝？” 吴良板着脸道：“必须喝！喝完了再收拾你！” 牛慧儿吓得脑袋一缩，皱着鼻子，面色痛苦地将汁液喝下去了。 吴良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换做是男人，他早就用刀子在伤口周围划十字形小口了，但是慧儿是女孩，女孩都爱美，要是将她的小腿划出那么多伤口，形成疤痕，那无异于另一种扼杀。 但这也是基于蛇的毒性不是很强的情况下。 要是遇见一条蝮蛇，莫说是划十字伤口了，就是截肢也不为过，最主要的，是保命，命都没了，还要漂亮做什么？ 接下来还要密切观察牛慧儿的情况。 吴良搬了条椅子过来坐下，素儿见牛慧儿好好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她朝着慧儿使了一个眼神之后，就想溜走。 吴良抱着双手，冷声道：“站住，你要到哪里去？” “哼！今天你们两个不好好说清楚，为什么到处乱跑，我要你们的好看！” 素儿浑身一僵，求助地看向罗方。罗方摆摆手，示意不关他的事，便急忙溜走了。 素儿愤愤地看着罗方离去，无奈之下，她只能说道：“阿哥，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带着慧儿到处乱跑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怜惜 “小官人，你就不要责怪素儿了，是我拉着她出来的……” 牛慧儿已经止住了哭泣，但眼圈仍是红红的，满脸泪痕，“小官人，这段时间已经下了很久的雨，今天出太阳，我拉着素儿姐姐出来挖野菜，没想到，在东庄被蛇咬了……” “对不起，都是慧儿的错，给小官人添麻烦了！” 说着，牛慧儿的眼泪又开始打转了。 吴良本来是想呵斥她们俩，让她们涨涨记性的，可是，看见牛慧儿这般模样，他又不忍心了。 他叹了口气，道：“幸好没事，不然的话，你让我怎么办？” “还有素儿，你是不是跟着黎平那小子学坏了，竟然敢打蛇？不怕受伤么？” 素儿见已经没事了，她甜甜地笑道：“阿哥，才多大一条蛇啊？当初谢大哥可是带着我去打过豺狼虎豹的，这么大一条蛇，算什么？” 吴良一瞪眼睛，素儿马上小声说道：“阿哥，我错了，下次不打蛇了，也不会带着慧儿出去瞎逛了！” “这才对嘛！也不是不让你们出去，只是夏天来了，天气日渐炎热，山里多瘴气，毒虫毒蛇经常出没，你们出去了，在哪里遇见危险，我们不知道，怎么办？” “就像今天，要是你们再跑远一点，慧儿受伤了之后，你们该怎么办？” “所以，下次你们要出去，记得喊我们一起，不要悄悄跑出去了，很危险。” 吴良的声音逐渐缓和下来，两个小丫头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素儿，你先去忙吧，慧儿这里，有我来照顾，你不用担心。” “可是……”素儿想要留下来，但想了想，还是离去了。 吴良看着躺在床上的牛慧儿，苦笑道：“傻丫头，干嘛到处乱跑呢？” 牛慧儿小声嗫嚅道：“小官人又不肯陪慧儿，慧儿出去玩，关小官人什么事情？” 说着，她将脑袋扭到另外一侧去了。 吴良心里一酸，是啊，自己回到吴家寨之后，也没有好好陪陪慧儿，忙完了这样忙那样，没事就是待在医馆里面，没想到却是忽略了小丫头，惹得小丫头不高兴了。 “慧儿啊，是小官人错了，好不好？”吴良从椅子上坐到床边，轻声说道。 牛慧儿没有说话。 吴良坐上前去，搂过牛慧儿的肩膀，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慧儿，这回小官人是真的错了，原谅小官人最后一次，好不好？” 牛慧儿的眼中，已经悄然布满泪水。 她靠在吴良的怀中，低声抽噎着。 吴良轻轻拍打着牛慧儿的肩膀，道：“丫头，下次别乱跑了，再受伤，小官人会伤心的！” 牛慧儿没有说话，一口咬在吴良的胸膛上。 猝不及防之下，吴良只感觉胸口一阵疼痛袭来，这丫头不是被蛇咬伤了么？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哼！小官人就是一个骗子！天底下最大的骗子！每次信誓旦旦的，可转过身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吴良忍住疼痛，这丫头是从哪里学来的，怎么动不动就咬人呢？不行，得找个时间，让她把这臭毛病改掉。 他不敢说话，任凭牛慧儿数落。牛慧儿受了伤，数落半天，渐渐疲倦了，竟又在吴良怀中睡了过去。 这丫头！难道自己的怀抱就那么的温暖吗？ 每次都是在自己的怀抱中睡去！ 吴良将牛慧儿轻轻放下，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牛慧儿。 看来，修建住宅的时间不能拖延了。 本来，吴良还想等到秋收之后，再建房子的，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决定现在就修建。 是时候给这个丫头一个答案了。 吴良又看了一眼牛慧儿，便退出房间，将房门关好，独自坐在医馆里面，思考着房子的模型。 听说慧儿被蛇咬了，一大群人火急火燎地往医馆赶来，拉着吴良问东问西。 尤其是慧儿的母亲，更是哭得像个泪人，幸好有吴良的母亲在场，安慰好一阵子，她才停止了哭泣。 吴良终于知道，牛慧儿经常哭得梨花带雨，是从哪里学来的了，感情是跟着他妈学的呀！ 一时间，来了好多人，吴良为了不打扰到慧儿的休息，只得将他们拉出医馆，一一为他们讲解清楚慧儿的情况。 一天到晚都有人来。还有好些人提来了鸡蛋啥的，搞得吴良哭笑不得。 吴良感觉，这一天下来，如此之累，甚至比在成都府应对黑神教还要厉害。 等到傍晚，慧儿醒了，吴良才得以脱身。 慧儿躺在床上，脚脖子肿得老高，但并没有扩散的迹象，吴良知道，这是半边莲起作用了。 他又去采摘一些半边莲，榨成汁，让牛慧儿喝下。 牛慧儿的脸上，精致的五官都快挤在一起了，她皱着眉头道：“小官人，我能不喝这东西吗？” 吴良虎着脸说：“不行！你要是不喝，脚脖子上的伤就好不了，就会留下疤痕，你觉得是喝下去好一些，还是不喝好一些？” 在吴良的威胁与*下，牛慧儿只得又捏着鼻子，将绿色的汁液喝下去。 “慧儿，现在感觉怎么样？”吴良接过盛半边莲汁液的碗，问道。 “小官人，慧儿现在好多了。只是这小腿还感觉麻麻的，还有些胀痛，怎么办啊？”牛慧儿苦恼地道，“小官人，我不想在医馆，我想回家！” 没办法，吴良只得找来担架，将牛慧儿抬到家里去静养。 现在，牛慧儿已经不是丫头了，在吴良心里，已经晋级成为小祖宗，可得把她伺候好了。 到了夜里，牛慧儿的腿麻，睡不着觉，吴良也不离去，留在牛慧儿床前，陪着她说话。 由于白天牛慧儿已经睡了大半天，所以晚上的时候，她睡意全无，拉着吴良，从天上说到地下，从山南说到海北。 最终，吴良坚持不住了，率先败阵下来，靠在床沿边，睡着了。 牛慧儿怔怔地看着熟睡的吴良，心想，要是每天都是这样，该多好！若是能这样看着他，再让毒蛇咬伤几次，自己挨些痛，也是值得的！ 吴良并不知晓牛慧儿心中所想。要是他知道了，保准掐死牛慧儿的心都有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建房子 最终，牛慧儿的病情，已经给吴良遏制住了。 但是，还是需要静养，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保养不好的。 等到三天过后，牛慧儿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之后，吴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来了。 这三天里，他几乎都是坐在窗前陪着牛慧儿，半步不曾离开，这几乎要了他的老命。 他捂着酸疼的腰杆和脖子，叹了口气，这下是不是坐出腰间盘和颈椎病来了？ 看来，得找罗方扎一扎银针了。 现在已经是五月初，早在四月的时候，吴良交给张万文的任务，一千五百件兵器铠甲，已经打造完毕。 在谢程江和周青的带领下，吴家寨的人们正在抓紧训练，现在已经有一个初步的形态了。 吴家寨的规模，已经今非昔比。寨子里，所有的人口，已经有八九千了。具有战斗力的男子，更是不低于一千五百人。 所以，吴良挑选出一千五百名男子，分为三批，每批五百人。 第一批由谢程江带领训练，第二批和第三批的首领分别是周青和黎平，至于当初在镇西将军那里要来的十三个残疾官兵，则是比三人低一级的头领，每人负责带一百人。 由于没有这么大的场地供一千五百人同时训练，所以，实行分批训练的制度，每次训练一批，每批训练七天。 这样一来，就有大量的人手投入到其他事情中去了，而吴家寨整体安保力量又得到了发展。 五月正是吴家寨收割小麦的季节，今年的雨水很好，家家户户都获得了丰收。 吴良已经把吴家寨的赋税调到吴家寨的历史最低点，他规定，每一户人，小麦只需要按五十比一的比例交粮食就行，也就是说，某家今年收获一千斤小麦，那么，他只需要上交二十斤小麦给吴良家。 按照吴家寨两千户人口来算的话，每一家人平均交上来十五斤小麦，那都是三万斤小麦。 虽然没有多少，但这是吴良家的净收入啊！还不加上他家自己种的粮食。 他家才多少人？再加上他家的庄客，一年交上来的小麦，都够他们吃上五六年的了。 而且，现在有了稻田，小麦几乎都不是拿来吃的，而是拿来卖的，或者当做杂粮了。 收完小麦，却又是一段农闲时期。 吴良决定，在这个时候修建房子。 这栋房子，可是吴良构思了很久，才构思出来的。 他要修建的房子，可以说是“四不像。” 不像四合院，不像土楼，也不像别墅，更不像围楼。 房子外观像四合院，但不是传统的三进院落，里面的布局被吴良大量整改了。 院落四周，有四座高高的炮楼，与院落连为一体，可以作为放哨、相互支援所用。 四周的围墙，更是用青砖砌成，足足有三丈高，任凭你的轻功再好，也飞不进去。 从正门进去，依旧是影壁，然后是垂花门，但是进了垂花门之后，布置就完全不一样了。 里面完全是按照别墅的风格来修建的，吴良甚至还准备修建一个游泳池在里面，但想了想觉得太造作，便改成了一个小池塘。 别墅是三层的，还有一个大大的阳台，十分气派。 两侧的厢房，被吴良往两侧延伸出去了，使得整个院落看起来更加大气，宽广。 别墅后面，有一个别致的院落，小巧不已，藏在院落的最深处。 至于给庄客们居住的房子，吴良则安排在院落的周围，仆人们的住处，则是大门两侧的倒座房里面。 这种院落，在吴家寨，是前无仅有的。 施工的人，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吴良只得手把手将地基勾画出来，然后再让他们施工。 整座房子，完全由青砖砌就，屋顶的瓦，则是上等的青瓦，吴良相信，只要建造好了，绝对震撼无比。 至于给黎平和罗方修建的房子，吴良也准备设计成这种，但黎平和罗方根本接受不了这种相貌古怪的房子。 他们觉得，房子就是拿来居住的，一定要符合吴家寨的风格，并且，还要左右对称，还要有……吴良觉得头都大了，他只得拿出标准四合院的样式。 没想到黎平和罗方一看就喜欢上了四合院。 他们的房子，同样修建在东庄，只不过，加上吴良的房子，三栋房子，每栋之间，相隔有三十米。 由于之前吴良就开始准备修建房子的材料，所以，现在修建起来，要快得多。 并且，在这里修建的工人，吃是算吴良的，至于住，他们本就是吴家寨的人，回家也就一小会儿的路程。 在东庄的工地上，同时超过一百人在施工。 才半个月，地基就挖好了，再然后，各项工作依次展开，吴良将构建图交给罗可、李长民和李大脚三人负责，叫他们按照图纸施工，他又开始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去照顾牛慧儿，然后，看看书，默一默知识，查看查看工地，就是一天了。 在吴良的细心照料下，牛慧儿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她整天和吴良黏在一起，一刻也不想分开，所以，就成了吴良的小跟屁虫。 吴良也乐得这样，他看着沉浸在幸福中的牛慧儿，心里也十分甜蜜。 转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现在是七月多，快接近八月了。 农历的七月，正是三伏天，天气炎热的时候。 眼看就要立秋，地里的庄稼越发壮实，吴家寨的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由于天气太过炎热，吴良让施工的兄弟们，只在早上两个时辰和傍晚两个时辰施工就行了，中午的两个时辰，便用来休息。 又是一天，炎热的中午，吴良和牛慧儿躲在树下，吃着冰糖雪梨，忽然有庄客来报，说，外面有黔州来的人求见。 吴良心里一惊，忙出来，却见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背着一个行囊，汗水从他的脸上一滴滴落下来。 隔着老远，吴良就闻到老头身上的中药味，他上前抱拳道：“这位老先生，可是黔州城镇西将军军营里的医师？”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肚子病 小老头拱了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吴家寨的吴良阿哥了吧？” “没错，正是在下。”吴良做了个请的动作，“老先生，外面天气炎热，请到屋里来说话吧！” 进到屋里，早有牛慧儿呈上一碗冰糖雪梨。小老头喝了一口，顿觉浑身舒畅，一路奔波的暑气，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吴良见小老头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又叫牛慧儿去盛两碗来。小老头有些尴尬，但抵挡不住冰糖雪梨的*，又吃了两大碗。 吃完之后，小老头抹抹嘴，赞叹道：“早就听镇西将军说，这吴家寨是个好去处，堪比小江南，今日一见，恐怕江南也比不上吴家寨呐！” “老先生谬赞了！”吴良谦虚地说道，“江南乃是富饶之国，鱼米之乡，俗话说，江南熟，天下足，我吴家寨才多大一点，不值一提。” 旋即，吴良话锋一转，问道：“我知老先生是镇西将军军营里的医师，不知先生名讳？怎地今日有空来吴家寨？” 小老头收起脸上赞叹的神情，正色道：“我姓马，阿哥叫我马医师或者马老头都可。我来吴家寨，是向阿哥求助的！” “求助？”是不是黔州开始打仗了？吴良心思闪电般转动，问道：“不知是何人受伤？” 马医师摇头道：“没有人受伤，只是有几个士兵患了病，久治无效，所以请阿哥去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病。” “不知病状如何？是何时发的病？” “在上个月，有好几个士兵的肚子突然变得庞大，像怀孕般，起初我们以为是瘴气所为，没想到治着治着，在前些天，一个士兵竟然一命呜呼了，我们这才慌了神，镇西将军让我赶紧到吴家寨来，请你帮忙。” 吴良听了马医生的述说，心中早有底了。 这应该就是大肚子病，此病在桂州等地居多，但怎么会传染到黔州来？ “马医生，劳烦等我片刻，我收拾东西，就跟着你走。”吴良决定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小官人，你又要出去吗？”牛慧儿见吴良开始收拾东西，问道。 “是啊，慧儿，黔州有人生病了，需要我去救治呢！你就在家里乖乖呆着啊，这段时间，天气炎热，切莫乱跑。” “即便是要出去，也要有人跟着，听见没有？” 牛慧儿嘟着小嘴，声音拉得长长的：“知道啦~” 吴良还是不放心，出来找到罗方，叫他没事的时候，看着点牛慧儿。 这大肚子病是具有传染性的，吴良来到医馆，翻箱倒柜，找到口罩、手套等，一股脑儿打包带走。 吴良还到纳斯的玻璃制造处拿了一样东西。 他叫上了七皇子，因为现在比吴良还闲得慌的，就是七皇子了。 自从七皇子来到吴家寨之后，吴良也没有安排什么事情给他，他整天无所事事，都快闲出病来了。 听说吴良要他一齐去黔州，高兴地不得了，东西都不收拾，便跟着一同去了。 毕竟救命要紧，三人顾不得天气炎热，顶着烈日往黔州而来。 来到黔州，三人早已是汗流浃背。镇西将军又不知道去哪里了，吴良也懒得去问，直接叫马医生带他们去看病人。 吴良塞给七皇子一副手套，还有一个厚厚的口罩，就连头发，都被吴良用罩子罩住了。 现在，七皇子站在帐篷里面，浑身裹得厚厚的，活像一个木乃伊。 “阿哥，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把我裹得那么严实，我都快被蒸熟了！”七皇子埋怨道，此时他浑身冒汗，突然后悔跟着吴良出来了。 吴良一本正经地说道：“一会儿进去之后，什么也不要碰，知道么？不然后果很严重！” 由于吴良戴着厚厚的口罩，说话的声音都是瓮声瓮气的。 七皇子嘀咕道：“就不应该来这里受罪的！” 吴良也叮嘱马医生做好防护准备，他们走进生病官兵的帐篷，吴良还好，七皇子则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七八个士兵躺在简易的床上，肚子高高隆起，就像弥勒佛一般。 “阿哥，他们是怎么了？”七皇子神色大变，小声说道。 “生病了。”吴良没有多说其他的话，坐在床边，问道：“你们是多久以前发现自己不舒服的？” 一个士兵挣扎着坐起来，有些艰难地说道：“阿哥，大概是五月份的时候，我们的手臂上，小腿上，突然长出来好些小红点，出奇的痒……” 另一个补充道：“对，再然后，我们就浑身发烫，咳个不停。” “我还拉肚子了，拉出好些血来。” 病人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大通，吴良已经知道，这确实是血吸虫病无疑。 他叫病人把衣服拉开，露出肚子，吴良看见，病人的肚子上，肝脾已经肿大。 随后，他又弄了一些病人的排泄物，带了出来。 出来之后，他吩咐道：“马医师，这些病人接触过的东西，排泄的粪便，必须烧毁，知道么？不可以带出去，会造成交叉感染的。” 马医师的神色凝重，在来的路上，吴良已经告知了这种病的严重性。他点点头，道：“我会亲自做的，阿哥尽管放心。” 吴良提着装有病人排泄物的罐子，来到住处，打开之后，一股臭味弥漫开来。 “阿哥，你在做什么呢！非要去搅屎，我从来没见到过你有如此恶趣味！”七皇子刚摘下口罩，又立即戴上了。 吴良没有理会七皇子，他从包裹中取出一台显微镜，这正是他从纳斯那里拿来的。 然后，他又拿出一些玻璃片，这些玻璃片，纳斯可是费了大力气，才做成的。 这段时间，纳斯一直在做这个显微镜。最让纳斯头疼的，是那个反射镜，不知道怎么做。 因为现在还没有产生镀银的工艺，所以没法做成镜子，最终还是吴良想了个办法，用纯银做了一个反射镜，才解决了光源聚焦的问题。 吴良用小木棍挑取一些粪便，涂在玻璃片上，盖上盖玻片，放到显微镜下，观察起来。 第三百五十章 双管齐下 纳斯制造的这个显微镜，很是简陋，远远达不到后代的光学显微镜的标准。 但是，还是能放大几十倍的，只是看的不太清晰。 并且，只有一个物镜，也就是说，吴良只能在固定的放大倍数下去寻找。 吴良也没测试过，这个显微镜究竟能放大多少倍，他就这样瞎找。 他放上涂有排泄物的载玻片之后，从目镜中看去，视野内，一片屎黄色，还隐约有些血红，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 检查血吸虫，有很多种办法，但是，就当前形势来看，吴良只能用直接涂片法查找。 直接涂片法可用于查找血吸虫的卵，只要找到虫卵，结合病症，吴良就能百分之百确定，这是血吸虫病。 由于显微镜太过简陋，吴良调整半天，才勉强让视野清晰一些。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吴良才找到，一个血吸虫的卵。 血吸虫的卵，呈淡黄色的椭圆形，有点像鸭蛋，但比鸭蛋小了无数倍。 卵的一端，是凹进去的，没有卵盖，另外一侧有一个小刺状突起，这是血吸虫卵的标志性东西。 吴良找到血吸虫的卵之后，面色微凝。 这下麻烦了。 血吸虫的病，根本不好治，因为血吸虫病，会导致很多症状，会引起肠系膜下静脉、肝脾、肺部等组织和器官的病变，严重者会导致死亡。 而且，治疗血吸虫病的药物，吡喹酮，吴良根本弄不出来。 吡喹酮是要用化学方法人工合成的，吴良根本找不到合成的原料。 即便是有原料，吴良也合成不出来。毕竟，他又不是学制药工程的，合成吡喹酮的操作步骤，吴良根本不知道。 吴良只记得，预防血吸虫病，除了吡喹酮，还可以用蒿甲醚和青蒿琥酯，但是这两种药物比吡喹酮还要难弄，难不成自己穿越回去，弄一批吡喹酮回来，再给他们医治？ 这不是在扯淡么。 无奈之下，吴良只能用土办法了。 因为蒿甲醚和青蒿琥酯是从青蒿里面提炼出来的，是抗疟的药物，在溱州城闹疟疾的时候，吴良曾经用青蒿榨汁给病人服用过，现在吴良也想照葫芦画瓢。 但是，这有效果没有，都是一回事。 即便是有效果，也不能根治血吸虫，顶多是使病情不再恶化。 确定病情之后，吴良又折回去，找到那些病人，问道：“在皮肤出现红点之前，你们是不是接触过水？” 病人们回忆半天，其中一个道：“是的，阿哥。在四月份的时候，我们在巡逻的时候，见到一个小潭，走路走得热了，便寻思着去游个泳，然后回来没多久，就开始长出红色斑点了。” “那个小潭在哪里？”吴良追问道。 “在桂州和黔州的交界处，离这里大概有三十里路。” 其中一个人的病情较轻，吴良便叫他带路，去那个小潭看看。 到了那个小潭，吴良注意到，小潭边上，有很多小螺蛳在爬来爬去，这些都是又尖又长的螺蛳，吴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螺蛳名叫钉螺，是血吸虫的第一中间宿主。 七皇子走得热了，他看着这清澈见底的小潭，心情大卫舒悦，蹲下来，想洗个脸。 吴良回头刚好看到七皇子蹲下来，他吓得大喝一声：“不要碰水！” 一声暴喝传来，七皇子吓得一哆嗦，站了起来，问道：“阿哥，你搞什么鬼呢？这么清澈的小潭，我不过是洗一把脸，怎么的就不能碰水了？” “除非你想和那几个大肚子病人一样，躺在床上，那就尽管碰水吧！”吴良说道，“他们之所以患病，就是碰了这里的水，受到了感染。” “这是真的？”七皇子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离开了小潭，他可不想患大肚子病。 血吸虫病，第一中间宿主是钉螺，传染的方式，主要是人或其他脊椎动物接触到带有血吸虫幼虫——囊尾蚴的疫水之后，才会感染的。 所以，吴良看到钉螺之后，脸色才会难看，尤其是七皇子想要接触疫水，更是让吴良脸色大变。 他将血吸虫病的大致感染途径讲给大家听之后，那个士兵，满脸后悔。 七皇子和小老头更是豁然开朗，如果不是吴良告诉他们，这大肚子病，是因为接触疫水才患病的话，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既然确定了传染源，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灭掉钉螺，填埋小潭，那就完事了。 解放初期，有些地方血吸虫病严重泛滥，就是用这种办法消灭血吸虫的。 所以，针对吴良确定了两条路线。 第一条，就是用青蒿来治疗或者预防血吸虫病。 不过，吴良觉得，这都是扯淡的，因为蒿甲醚和青蒿琥酯的含量太少了，要想达到效果，得吃下去多少青蒿？那种牛都不吃的东西，拿给人吃，怕是血吸虫病还没有治好，就已经把人吃得一命呜呼了。 所以，吴良决定的第二条路线，是预防，是消灭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 消灭传染源，主要的是消灭钉螺。 切断传播途径，主要的是对长有钉螺的小水沟，小河塘进行填埋。 虽然已经患病的人，吴良束手无策，但是，杜绝更多的人患病，吴良还是能做到的。 所以，吴良带着钉螺样本回到军营，他将钉螺高温煮死之后，做成一个标本，准备宣传的时候用。 制作好钉螺标本，镇西将军回来了。 吴良将患病的缘由告诉镇西将军之后，镇西将军也感到此事十分棘手。 两人商量之下，决定照着吴良制作的钉螺样本，在黔州和桂州的交界处巡查。 在巡查的同时，建立大量的窑子，用于烧制石灰。 只要查出一处有钉螺的水塘河沟，倾倒石灰，灭掉钉螺。并且，能填埋的地方，就一定填埋，决不允许有钉螺的存在。 一时间，镇西将军准备打仗的事情，暂停了下来，因为血吸虫病远比打仗还要重要，打仗就是为了过安稳的日子，而控制血吸虫病，更是重中之重。 第三百五十一章 野生烟草治钉螺 吴良并没有回到吴家寨。 现在，镇西将军的军队，已经完全停止了打仗，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填埋水沟水塘，撒石灰，消灭钉螺。 而吴良的任务，就是监督这些人，因为镇西将军他们不懂医术，就连马医生，也是两眼一抹黑。 吴良叫马医师纠集一批略懂医术的人，每天早上，由吴良对他们进行集中培训。 培训的内容，就是针对钉螺和血吸虫病的。 吴良又思考了几日，从用生石灰杀灭、填埋沟渠又衍生出一些方法。 黔州和桂州交界处，多是山区，钉螺主要生长在水田、河道中，还有小沟小渠等地方。 水田中，现在正是夏季，田里的禾苗正在茁壮成长，倾撒生石灰，可能会将禾苗一齐杀死。 这却苦恼了吴良。 稻田分布虽然不算广阔，但是，要是靠人工捡拾或者诱导捕捉，那需要多长时间？ 并且，人工捕捉，还需要做好防护措施，一旦接触到疫水，还会面临被感染的风险。 这一天，吴良沿着一条小沟渠走着，他在查看小沟渠的填埋效果。 走着走着，他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 这种臭味，好像是他在前世的时候，他爷爷抽的山烟的味道？ 吴良愣了一下，旋即循着臭味而去。 在沟渠的不远处，是士兵们取土填埋沟渠的地方，已经挖了很宽一块地。 而臭味就来自于取土场的旁边的地上。 吴良走过去，看见，地上有一株植物，匍匐在地上，臭味就是从植物上散发出来的。 这株植物，是被取土的士兵踩倒的，如果是直立着的话，大概有一尺来高。 它的叶子有差不多两寸宽，一尺来长，已经被踩烂了，吴良捡起一片叶子，一股沉闷的味道散发开来，令人几乎昏昏欲睡。 这不是野生烟草吗？和自己前世的爷爷，在乡下种植的那种山烟相差无几。 吴良记得，烟草是在明朝万历年间才出现在中国的，是由福建水手从吕宋带回来的种子，然后才在中国发展开来的。 但是，又有民间传说，中国是有本土烟草的，但没有多少人吸食过。 而且，吴良读大学的时候，曾在一本《滇南本草》的书上见到，说云南、贵州、湖南等地分布得有植株很小的野生烟草。 但那本书是清朝时候所编著的。 现在，吴良想的是，野生烟草，应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虽然是清朝的时候才有记载，但那也只能说明，是清朝的时候，才发现了野生烟草的踪迹，并不代表野生烟草在那个时候才出现。 吴良能断定，他手上拿着的，就是野生烟草。 既然是野生烟草，那么，就有尼古丁。 虽然野生烟草不像后世制造香烟的烟草那么正规，但是，里面所含的生物碱，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真是瞌睡遇到枕头。 在前世的时候，吴良记得，小的时候经常回爷爷家，爷爷家住在乡下，他家种了一大片稻田，那个时候，很少使用农药。 每到四五月份，是各种害虫生长的时候，爷爷就折一些烟牙扔在水里，没多久，稻田里面的水，就会变成冰红茶一样的颜色，散发出一股烟草的味道。 再然后，水里的螺蛳、泥鳅、黄鳝，全部中毒，漂在水面上。 以前吴良不懂，但现在知道了，那是烟草里面所含的生物碱，将稻田里面的动物毒死了。 而那种生物碱，就是尼古丁。 其实，烟草可以毒死很多害虫。吴良现在就在打野生烟草的主意。 他想，要是将野生烟草丢到稻田里面去，能不能将钉螺毒死？ 那一株野生烟草，被吴良小心翼翼地挖出来，带回军营种植起来了。 他又去弄了一些钉螺来，装在罐子里，然后，摘了半片烟叶，捣碎之后，混合着水，倒在了罐子里。 第二天，吴良一看，那些钉螺竟然全死了，没一个活的。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吴良激动得无以复加，他立即找到镇西将军，将此情况与镇西将军说了，镇西将军也大吃一惊。 “阿良，你说的可是真的？”镇西将军在帐篷内踱来踱去，吴良告诉他的这个方法，确实很实用。他现在正拿那些稻田没办法。 想要直接填埋吧，稻谷已经抽穗，那是老百姓一年的心血。 不填埋吧，钉螺又在生长。倾倒石灰，那还不如直接填埋了。 正在两难之际，吴良竟然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怎叫镇西将军不高兴？ 吴良将实验的罐子递给镇西将军，让他自己看。 “镇西将军，这办法确实很好，我建议，立即派人去找这种植物，找到之后，连根带回来，投放在稻田里面，我保证，钉螺活不过第二天。” 镇西将军点头道：“这是必须的。” 说做就做，填埋沟渠的人，分了一半出来，由吴良带领着，去寻找野生烟草。 但凡找到长势良好，植株高大的烟草，吴良都没有动它，反而是将它保护起来了。 这是吴良的另一个计策。 消灭钉螺，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想要在第一年内，将钉螺完全消灭，根本不可能。 所以，吴良要挑选一批优良的野生烟草的种子，保存下来，来年大规模种植，准备打一场持久持久战。 令吴良感到意外的是，这种野生烟草的数量还很多，没几天，就找到了一大堆。 他们将采摘来的烟草切碎，均匀地撒在稻田里。 这是无差别的毒害，不管你是鱼苗，还是钉螺，亦或是泥鳅黄鳝，只要烟草一下去，一齐消灭掉。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小规模的倾撒烟草，并不会造成生态平衡的破坏。 第二天，吴良又来到稻田里，果然，稻田的田坎边，水上漂着好些米粒大小的钉螺，那是幼螺，今年刚生长出来的，而水底也散落着一些一厘米左右的钉螺，那些就是成年的钉螺了。 吴良用网兜捞起一些查看，果不其然，已经死透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楚国的人 自此，消灭钉螺的工作，从撒石灰、填埋等，转向了多元化。 但无一例外，都是要保证不接触疫水的情况下，才能开展消灭工作。 许多士兵对此都不理解，吴良给他们解释，说消灭钉螺是持久战，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效果的。 他还组织人手，对黔州边境的每家每户进行登记造名，看看哪些是患病的，哪些是重点关注对象，哪些是安全的，不一而足。 但每到一家人去，吴良都进行宣讲工作，确保每家每户都了解到钉螺的危害。 这一日，他照例去边境的地带走访。 这是他去的最后一个村寨，名叫小金村。 村里的人口不多，却是重点防治的地方。因为小金村一面环山，三面都是田坝，河沟交错纵横，各种小沟小塘更是不计其数。 吴良看着沟沟坎坎，叹了口气，看来，小金村不仅要整治钉螺，这水利工程，也得修一修了。 他挨家挨户走访，小金村一共七十三户人家，吴良走访了其中十家，剩下的六十三家，交给马医生他们去走访。 走访完毕之后，他来到村头的大槐树下乘凉，将就看看这十家的具体情况。 大槐树少说也有七八十年的光景了，足足有两合抱那么粗，密密的叶子，连阳光也投不下来。 现在已经快接近秋收，大槐树外，就是稻田，稻谷由青色逐渐转换成金黄色，不少稻子已经开始低头了。 这有赖于吴良的野生烟草。 今年将烟草投放在稻田中，不仅将钉螺毒死了，大部分害虫，还没爬出水面，就被尼古丁扼杀在摇篮中。 所以，稻子长得格外壮实。 吴良看完册子，又看向金灿灿的稻田，眯起了眼睛。 蜀国和楚国，好久没有打仗了。 自从今年上春，打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之后，就再也没有打仗了。 边境的老百姓们，也乐得轻松。每次打仗，都要闹得鸡飞狗跳的。 因为蜀国和楚国，好似不约而同地规定，不许伤害老百姓，因此不至于出现烧杀抢掠，但粮食的糟蹋、双方官兵你来我往的厮杀，总会让老百姓们心惊胆战、苦不堪言。 吴良深吸一口气，要是不打仗多好！ 旋即，他又想到了黑神教。 自从上次将猴子捉拿之后，那个疑似患有“卟啉症”的黑神教男子跌落悬崖而死，吴家寨就再没有出现过黑神教的人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只猴子，被捉住之后，竟然不吃不喝，还不到半个月，就瘦的皮包骨头，显现出猴子真实的面目来。再然后，过了十多天，竟然一命呜呼了。 虽然黑神教的人暂时没有出现了，但吴良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他深知，黑神教这帮混蛋，无孔不入，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着了他们的道。 吴良甚至规定，从上春开始，凡是来到吴家寨的外人，要居住一个月以上的，都需要登记，还需要密切观察，以防黑神教派人混入吴家寨。 因为，他感觉到，黑神教注意到了他，在不久的将来，他与黑神教，势必会产生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 吴良正想着怎么对付黑神教，忽然，他发现，在稻田旁边的玉米地里，有两个人探头探脑，朝着小金村张望着。 刚开始，吴良还以为是小金村的村民，但是，那两个人一直在张望，并不过来。 这让吴良心中疑惑大起。 他合起册子，假装去看稻田，然后朝着那两个人走去。 那两个人见吴良走来，刷的一下把头缩回去了，他只留下一片玉米在那里独自晃动。 吴良快步走过去，他看见，玉米地里只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前几天刚下过雨，地上的泥土很湿润。吴良循着脚印找去，他发现，脚印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小树林里。 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 吴良想了想，并没有继续前行，他退了回来，回到了小金村。 小金村，马医生他们已经基本上走访完毕，都回到了大槐树下，等待着吴良。 马医生见吴良从村外走来，他好奇地看看村里，问道：“阿哥，你不是在村里走访吗？怎么跑到村外去了？” “我在那边发现了两个可疑人员，”说着，吴良指了指那片玉米地，“你们跟着我过去看一看！” 吴良带来的人，有十多个，七皇子并不在里面，他在军营里处理烟草的事情。 他们在吴良的带领下，朝着小树林走去。吴良走在最前面，他手中拿着一根竹竿，不停地拨动身前的杂草，一来是为了防止草丛中有毒蛇，二来是为了找寻那两个人的足迹。 从玉米地走进小树林，走了大概一里多地，小树林里面的树木，逐渐粗壮起来，灌木也变少了，空地上，那两个人的足迹，就这样消失了。 因为空地上全是落叶，人踩上去之后，基本上不会留下脚印，只是偶尔会带翻一些树叶，但这么大的太阳，要不了多久，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吴良正在寻找着，忽然听见山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看了马医生一眼，岂料马医生的脸色已经变了。 “阿哥，是楚国人！” 所有的人，神色都凛然起来，如临大敌，时刻准备着，与楚国的人火并。 “慌什么？”吴良小声说道，“他们就两个人，而且，这是在蜀国的地盘，你们怕啥？” “都跟在我后面，我们上去看一看！” 吴良沿着山腰，缓慢朝着另一面走去。 这座山有一条很小的山脊，吴良他们在山脊的这一面，那两个人在山脊的那一面。 等到吴良他们露出头，看见那两个人之后，马医生神色大惊，道：“阿哥，真的是楚国的人！他们跑到蜀国的地盘来干嘛？难不成是楚国派来的奸细？怎么办？要不要干他们？” 吴良摇摇头，道：“先别慌，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只见两人背对着吴良他们，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吴良不太听得懂楚国的方言，所以，不得不由马医生来给他做翻译。 第三百五十三章 张老大和张小乙 “大哥，你说，我们非要到蜀国去吗？” 一个穿着楚国特有服饰的人说道。 “不去蜀国，能去哪里？”另外一个人的年纪看上去稍微大一些，他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桂州这么乱，我们进不去连州，只能去蜀国了！” “可是，蜀国和楚国不是在打仗吗？我们去了，会不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刚开始说话的那个人担心道。 “小乙啊，待会儿我们去前面的村子，偷两件衣服，换上之后，混到蜀国去，遇见人，我们就装哑巴，到时候，找个安稳的地方，找些杂活做做，有口饭吃，不就得了？” “可是，我们刚才看见，村头坐着的那个人，不像一般的人呀？万一我们被他抓住，怎么办？”小乙脸上满是害怕，“我们刚从张员外家逃出来，万一……” 正说着，两人忽然听到周围响起了脚步声，他们大叫不好，正要逃跑，却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围着他俩的人，正是吴良和马医生他们。 “各位英雄好汉，小人只是逃难而来，身上不曾有半分钱，请各位英雄放过我们兄弟俩吧！” 被小乙叫大哥的人见无法逃脱，立即跪下来说道。 吴良质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人？怎么跑到我们蜀国来了？” 小乙忙说道：“这位英雄，我叫张小乙，这是我的大哥，张老大，我们是桂州城西四十里地的古家湾人氏，来前面的村子走亲戚……” “走亲戚？”马医生冷笑道，“刚才你大哥还说，你们是逃难而来的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你们是不是楚国派来的奸细？” 张小乙吓得浑身哆嗦，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什么也说不清楚。 倒是张老大显得冷静些，他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诸位英雄，我们的确是逃难而来，我们在蜀国有一位亲戚，来投奔他，路过此处，不幸撞见了诸位英雄，还请诸位英雄高抬贵手，放我兄弟二人一条生路。” 吴良笑了笑，道：“你也不用瞒我。刚才你们兄弟二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所以，你还是老实些吧！说得清楚了，兴许我还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要是再胡言乱语，你们可就要在这里喂狼了！” 张老大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要是刚才再走远些，哪会撞见这伙人？ 这下可好，去不了蜀国不说，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一回事呢！ 他咬了咬牙，问道：“这位英雄，要是我说实话，你能放过我们吗？” “那是自然。只要你们说实话，我便不会为难你们兄弟二人。”吴良回答道。 张老大低着头，沉吟片刻，猛地抬起头，说道：“我们兄弟二人，的确是从古家湾来的，但是，我们是被古家湾的古老大迫害，迫不得已，才逃出来的，连州我们进不去，所以只能冒险来蜀国了！” “刚才，我们兄弟二人，就是想模进前面的村子，偷两件衣服，扮做蜀国人，混进蜀国去，没想到，看见你坐在村头，便不敢进去，再然后，我们退了回来，正在商量计策，就被你们抓住了。” 吴良看这两个人还算老实，他便点头道：“行，我暂且相信你们二人所说之言。” 张小乙神色一缓，高兴地说道：“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行。”吴良道，“你们要跟在我身边，我有些话要问你们。” 马医生见吴良要把这两个人带到蜀国的地盘上去，他忙阻止道：“阿哥，你真的不怕他们俩是奸细？” 吴良笑道：“不怕。他俩即便是奸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我拿他们还有些事情要询问，马医生不必紧张。”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沉声说道：“此事大家切不可说出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他们是我在半路上救下来的人，是小金村的人氏！” 众人抱拳道：“阿哥，放心吧！” 吴良带着张老大两兄弟，出得小树林之后，他从小金村弄来两件衣服，给他们兄弟二人穿了之后，便往军营而来。 他们路过一块水田的时候，张小乙捏着鼻子，小声嘀咕道：“大哥，这水田里是啥？为什么这么臭？是不是稻子烂了？” 张老大看了一眼吴良，见吴良没有注意，便小声说道：“小乙！你还是少说些话吧！这稻子是好是坏，与我们有何干系？我们只管听大人的，就行了！” 岂料吴良已经将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笑道：“这稻田里放了烟草，是用来杀灭害虫和钉螺的。” 兄弟俩点点头，张小乙问道：“英雄，啥叫钉螺啊？” 吴良神色一动，他说道：“你不必叫我英雄，我也不是什么英雄，你们叫我阿哥就成。这位是马医生，你们不要显现出害怕的神情，不然的话，一会儿到了城里，会被人认出来的！” “钉螺就是一种螺蛳，我说了你们也不懂，回去我会指给你们认的！” 张小乙一听有医师，又小声说道：“大哥，这里有医师诶！不知道他能不能治古家湾的大肚子病？” 吴良听得大肚子病四个字，他刚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他想听听这兄弟俩要说些什么。 张老大脸色有些难看，他低声呵斥道：“张小乙！我都给你说了，不要乱嚼舌根子！我们出门在外，嚼舌根子，会丢掉性命的！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惹到古老大的了吗？你还不长记性！” 张小乙脑袋一缩，有些害怕地说道：“我不就是问一下嘛！” 张老大叹了口气，道：“不要说是蜀国的医师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大肚子病，又怎么能治？我们本地的医师，都束手无策，更何况他们？” 兄弟二人一齐叹了口气。 这时，吴良的声音，如滚雷般在他们耳边炸响：“谁说我们没有见过大肚子病的？你们还不从实招来，这大肚子病，是不是你们楚国传过来的？” 兄弟俩一听，顿时浑身颤抖如筛糠，张老大惶恐地说道：“阿哥，不关我们的事啊！大肚子病，不仅仅是我们古家湾有，整个桂州，大多数地方都有，蜀国有人患病，真的不是我们兄弟二人干的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 决定 吴良从张氏兄弟那里了解到，桂州的大肚子病很是严重，几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且，今年的桂州，遭遇了蝗灾，很多地方的粮食都是颗粒无收，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 此时的吴良，正坐在帐篷里，他在思考，自己究竟要不要去桂州。 他并不是蜀国的人。理论上，他吴家寨不属于蜀国，也不属于楚国，只是他经常来往于蜀国，而去楚国的时间少了，故而对楚国不太熟悉。 说实话，他很想去救这些百姓。 因为，他是一名医生。医生的使命在他的肩上背负着，他怎能看这些百姓在水火中煎熬而不去拯救他们？ 现在，黔州边界的钉螺，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已经基本上控制住了。 而且，黔州的垦荒，也已经垦出很大的面积，现在从黔州到溱州，不再是当初的荒野遍地，而是大片大片的土地了。 吴良想了想，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他要去桂州拯救那些百姓。 他把消灭钉螺的事务，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表，交给马医生，然后，嘱咐他要看好那些生病的病人，并且，随时观察他们服下青蒿汁的情况，并把第一手资料送到吴家寨去。 然后，他带着七皇子，辞别了镇西将军，往吴家寨而来。 路上，七皇子看着遍地耕作的百姓们，感叹道：“阿哥，真不敢相信，你还有这样的魄力！竟然能带领着百姓们，将黔州开垦出来！” 吴良笑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因地制宜么？有那么好的土地不利用，反而要到成都府去运粮食，这不是自找事情做么？” 七皇子又感叹了一阵，他突然问道：“阿哥，你真的要去楚国吗？” 吴良反问道：“难道你不想吗？” “想！”七皇子脸上满是向往，“我早就想去我母亲的故乡看一看了。此次去楚国，你一定要带上我！” “那是一定的。只不过，我们回到吴家寨之后，千万别说我们是去楚国，我们只说要出一趟远门！”吴良说道，“不然的话，生怕他们不让！” 两人一拍即合，直奔吴家寨而来。 回到吴家寨，吴良找到牛慧儿，神神秘秘地将她拉进房间，牛慧儿看着吴良神神道道的，问道：“小官人，你是怎么了？” 吴良微微一笑，道：“慧儿，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牛慧儿白了吴良一眼，嗔怪道：“商量什么事情？我猜，准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要出去一趟，出一趟远门。”吴良并没有说去哪里。 “出远门？小官人，你要去哪里？慧儿也要跟着去！”牛慧儿欢呼雀跃地说道。 吴良头都大了。他害怕的就是牛慧儿要跟着去。 他停顿一下，说道：“慧儿，我是去楚国，去给热你治病的，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吧！” “哼！” 牛慧儿撅起小嘴，埋怨道：“小官人总是嫌弃我！去哪里都不肯带上我！” “这哪里是嫌弃呢？”吴良刮了刮牛慧儿的小鼻子，笑道，“慧儿，外面不安全，还是呆在吴家寨，有人保护你。此次去楚国，我不光是要去治病，还要挖出黑神教的总部。” “当初我们去成都府，就是被黑神教的人追杀，还害得我家慧儿被迫离开成都府，现在是时候去找他们算账了！” 牛慧儿心里一暖，当初离开成都府，很是狼狈，没想到小官人竟然还记得，并且还要去找黑神教算账！ “小官人，我也要跟着去！呆在你身边，比在吴家寨还要安全！” “慧儿，你这不是胡闹吗？我连自保都成问题，怎么保护你？你听我说，乖乖地呆在吴家寨，不要到处乱跑，有谢大哥他们保护着，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小官人……” 牛慧儿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樱桃小嘴就被吴良堵住了。 分别之际，似是难分难舍，牛慧儿任由吴良索取。 良久之后，牛慧儿终于招架不住，她轻轻咬了一下吴良的嘴唇，道：“小官人，真是坏人，慧儿不理你了！” 吴良抿了抿嘴唇，温柔地说道：“慧儿，等我从楚国回来，嫁给我，可以吗？” 牛慧儿没有说话，靠在吴良的怀中，小脸红扑扑的。 “你不说话，就当答应了啊！” 吴良扶着牛慧儿的双肩，低声说道：“慧儿，等我回来。记住，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是去楚国了，别人问起，你说上成都府去了。” 牛慧儿眼眶红红的，乖巧地说道：“小官人，我记住了。” 吴良又刮了一下牛慧儿的鼻子，道：“傻丫头，别哭，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走了两步，牛慧儿忽然上前来拉住他的一摆，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 “小官人，一定要小心啊！慧儿在吴家寨等你回来！” 吴良笑了笑，抱住慧儿，道：“一定的。” 他告别牛慧儿之后，将谢程江、周青、罗方还有黎平找来，加上他和七皇子，六个人秘密地开了个会。 “什么？阿哥，你说你要去楚国？” 会上，吴良说完之后，大家都吃了一惊。 吴良点点头，道：“没错。我已经决定了，要去拯救桂州的百姓，并且，顺便挖出黑神教。” 谢程江皱着眉头说道：“阿哥，这黑神教可不是一般的势力啊！想当年，我和崔七先生就是在黑神教手上吃的瘪，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是啊，阿哥，我去过楚国，知道那里的一些情况，这黑神教，可谓是龙潭虎穴啊！可以说，楚国的皇室，都拿黑神教无可奈何，更何况我们？”周青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吴良自信满满地说道：“此次前去，又不是我一个人。我要带着两个人去，而且，我们去的目的，是治病。而调查黑神教，只是暗中进行。甚至，我觉得，在楚国开一间医馆，慢慢调查，也不是不可以。” 黎平听了，蓦地站起来，一拍桌子道：“既然阿哥决定要去，那算我一个！黑神教那群狗东西，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抹春色 吴良摆摆手，道：“老四，你先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黎平坐了下来，只听吴良说道：“此番前去，最艰难的，也是最危险的，就是探查黑神教。” “所以，我决定，带着周青和七弟去，而罗方、黎平还有谢大哥，就劳烦你们三人，带领好吴家寨的兵了！” 黎平的神色有些不高兴，问道：“阿哥，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 “老四，不是不让你跟着去。我带他们去，是有原因的。七弟去找他母亲的故乡，而周青前段时间潜入楚国侦查过，对楚国相对熟悉，所以，才带了他们俩。” “你不要以为，将你们放在吴家寨，就是冷落了你们。” 吴良看出了黎平的不高兴，他解释道：“相反，在吴家寨的人，才是最有用的。你们要训练好吴家寨的人，并且，谢大哥，你还要为我训练出一支精良的队伍来，人数不多，二十个左右就行了。” “但是，我需要的是那种精兵，能执行各种任务的人。” 谢程江抱拳道：“阿哥，我明白。你是想成立一个组织，专门对付黑神教，是吧？” 一语中的。吴良点头道：“没错。” “那这组织得有一个名字吧？”谢程江问道。 七皇子把话接了过去：“既然是针对黑神教的，我看，不妨叫杀黑盟吧？” “杀黑盟多难听，就像杀猪的一样！”黎平大声说道，“不如叫煞黑盟吧？多霸气！”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吴良哭笑不得，“什么杀黑盟煞黑盟？黑神教在黑，我们就取白……” 吴良忽然觉得，取名字他并不在行。他揉了揉提养血，没好气地说道：“哎，随你们折腾吧！” 他又叮嘱道：“谢大哥，我不在吴家寨的日子，你要带领他们，看好吴家寨，保护好吴家寨的安全。” “黎平，你要注意慧儿的安全，那个傻丫头没事就喜欢乱跑，别让她受伤了。” “罗方，房子的施工，你得盯紧一点。虽然有纳斯看着，但还是，你也要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受伤了。” 三人神色一凛，抱拳齐声道：“明白了！” 吴良又说道：“我此次去楚国，对外宣称是去成都府了，大家一定不要说漏嘴了！” 谢程江点点头，道：“阿哥，我们自会保密，你放心吧！” 开完会后，谢程江三人离去了，只留下七皇子和周青。 周青问道：“阿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楚国？” 吴良看了看天色，道：“明天吧！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 两人下去收拾行李了，吴良找到他老爹吴为林，将自己要去成都府的消息说了，吴为林叹了口气，道：“阿良，出门在外，可得多加小心哪！你长大了，阿爹知道，你有出息，外面的世界才是你的舞台。” “但是，你要记得，千万小心，凡事多留一个心眼……” 吴良听着吴为林的碎碎念，心里暖暖的。 天黑之后，吴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并没有什么行李可以收拾的，一切自有周青和七皇子带就行了。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床顶的蚊帐，在想着，去到楚国之后，第一步要怎么办。 忽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他神色一动，立即站了起来，借着皎洁的月光，他发现，门外有一个瘦小的黑影，正蹑手蹑脚地朝着屋里探望。 慧儿？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慧儿的身影。这傻丫头，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先看看再说！吴良将被子拱起，做成睡觉的模样，而他却站到了床边，躲了起来。 屋子里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楚，所以，他也不担心牛慧儿会发现他没在床上。 牛慧儿的影子在屋子外面徘徊了很久，片刻之后，她的影子逐渐远去。 这傻丫头！吴良看得真切，腹诽道，该不会是想来偷看我吧？发现没有光亮，看不见，又折回去了？ 吴良刚想回到床上，却见牛慧儿的影子，突然又折回来了。她站在门口良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轻轻将吴良的房门推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清晰可闻。牛慧儿被吓了一大跳，她停顿了一下，生怕被吴良发现。片刻之后，她见屋内没有动静，才从门缝里跻身进来。 牛慧儿像做贼似的，朝着吴良的床边走来。她来到吴良的床边，站住了。 隔着薄如蝉翼的蚊帐，吴良只见到，牛慧儿的脸上一片绯红。她咬了咬牙，坐到床边，准备伸手拉被子，却不曾想，床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牛慧儿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岂料一双大手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她魂都快飞了，张口就要大叫。吴良忙捂住牛慧儿嘴巴，牛慧儿情急之下，一下子咬在吴良的手上。 吴良冷汗都被咬出来了，他面色狰狞地和说道：“慧儿，松松嘴！你咬的是我！” 牛慧儿听到是吴良的声音，她急忙说道：“小官人，你不在床上，怎么站起来了？” 吴良哼哼两声，反问道：“小丫头，我还没问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做什么？” 他感觉到，牛慧儿的心，忽然砰砰跳了两下。 黑夜里，吴良贼心大起，他一把将牛慧儿抱到床上，贼兮兮地说道：“小丫头，不说话是吧？不说话就不要出去了！” 牛慧儿鼓起勇气，一把搂住吴良的脖子，道：“小官人，慧儿想……你要了我吧！” 要了我吧！ 吴良浑身一颤，呼吸急促起来，但他的理智克制住了他，问道：“慧儿，你没生病吧？” 牛慧儿摇摇头，说道：“小官人，慧儿没有生病。慧儿想让你要了我。” “我知道，你这次去桂州，应该很辛苦，也很危险，慧儿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只能……” 牛慧儿的声音低如蚊蚋，今天晚上，她可是下了巨大的勇气，在房间里徘徊一个多时辰，才下定决心来找吴良的。 可是吴良这混蛋，他竟然……竟然……牛慧儿急得都快哭了，此时的她，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吴良吻住了她的朱唇。 …… 屋内，一抹春色悄然上演。随着牛慧儿的一声轻轻低呼，春色逐渐弥散开来，却无人能够欣赏，只有那月光，顺着墙角，越爬越高，企图一窥芳色…… 第三百五十六章 出发！桂州！ 第二天早上，牛慧儿躲在被窝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吴良这个坏蛋，一定不懂得怜香惜玉，现在她连路都不敢走，一走就疼得厉害。 都怪昨天晚上一时冲动，自己竟然主动来找吴良……想到这里，牛慧儿就感觉到脸上滚烫滚烫的。 可是，昨天晚上的那种感觉，真是酥到骨子里了。 吴良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对劲，这小丫头还真是厉害，折腾了半宿才休息，他现在都还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呢！ “慧儿，你再不出来，就要家法伺候了！”吴良打来了水，哼道。 牛慧儿的脑袋埋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吴良撇撇嘴，这姑奶奶还真是折腾。他点点头，道：“好，你快些哈！” 出去之后，吴良将房门关好，等了半天，牛慧儿才扭扭捏捏地从屋子里出来，连头发都没有整理好。 此时的牛慧儿，一脸幽怨地看着吴良，埋怨道：“都怪你！现在我怎么见人啊！” 牛慧儿的眉宇间，竟然展现出了一丝媚态。不经意间的一颦一蹙，都在撩拨着吴良的心弦。 他笑了笑，道：“来，走到小官人这里来，小官人扶着你过去。” “哼！坏人！还不过来扶人家，就知道欺负人家！”牛慧儿的双颊绯红无比，见吴良又开始调戏她，她银牙轻咬，嗔怪道。 吴良并没有告诉他的母亲，他要走的消息。昨天晚上，他母亲听吴为林说，吴良要离开吴家寨，今天早上，他母亲火急火燎的就要来找吴良，没想到，刚到吴良的房门前，就撞见吴良扶着牛慧儿走出房门。 她也是过来人，顿时知道了一切。 牛慧儿不经意间，看见吴良的母亲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她羞得满脸通红，顾不得疼痛，一下子跳到了吴良的身后，不敢露出半个头来。 吴良也看见了他母亲，他像做错事的孩子，讪笑道：“阿娘，你怎么来了？” 他母亲笑道：“我是不该来的，撞坏了你们的好事！” 说着，走过去拉着慧儿的小手，柔声道：“慧儿，别理阿良那个混蛋！他和他爹一个德行，不知道怜香惜玉。” “打今儿个起，你就是我们吴家寨的媳妇了，以后阿良要是欺负你，你尽管给我说，我收拾他！” 说着，就搀着牛慧儿，朝着牛慧儿的闺房走去。 牛慧儿面色羞赧，指着吴良道：“阿娘，他现在就欺负我了！” 吴良一看神色不对，忙说道：“那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啊！” 说完，脚底抹油便溜走了。 牛慧儿和吴良的母亲看着吴良，像做贼似的溜走了，相视一眼，满脸幸福。 此时的吴为林，正在大厅里，等候吴良的出来。忽然，他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 奇怪！大热天的，怎么会打喷嚏？吴为林揉了揉鼻子，难道是哪个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吴良开溜之后，来到后院，打开他家的小银库，捡了些银子揣在身上。这年头，出门在外，只要有钱，那就是大哥啊！ 关上银库的门，吴良站在地下室里，看着那几箱手榴弹，想了想，他打开手榴弹的箱子，捡了五个装在褡裢里，这才出了银库。 来到大厅，吴为林拉住吴良，又叮嘱了他一些事情，并拿出一些银票，叫吴良收下，当做路费。 吴良拒绝了，他身上揣得有银子，再说了，楚国不一定有蜀国的钱庄，即便有的话，也不方便兑换，还不如带银子来的利索。 周青和七皇子早就准备妥当了。 尤其是七皇子，他即将去找母亲的故乡，兴奋得大半夜都没有睡好，今天早上，早早地就起来了。 吴良找到他们俩，又带了张老大和张小乙，一行五人，竟朝着泸州而来。 他们要走的路线，是从黔州小金村进入桂州，而进入桂州的第一站，就是古家湾。 五人进入黔州之后，专门捡小路走，以防遇见镇西将军的兵。要是遇见了，免不得又要耽搁一些时日。 他们进入黔州之后，天色已经偏西，吴良决定，再等一些时辰，等到天黑之后，才摸到小金村，从那里进入桂州。 来到小金村不远处，众人挑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专等天黑。 吴良看着逐渐偏西的太阳，喝了口水，说道：“张小乙，你说说，当初怎么惹到古老大的呀？” 张小乙面露难色，看向张老大。张老大推了他一下，说道：“说啊，你怕啥？阿哥又不是古老大，你还怕他治你的罪不成？” 这时，张小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是跟几个兄弟说了说古老大的坏话，谁知道那几个兄弟不厚道，去古老大那里告发了我……” “说什么坏话？”吴良又问道。 张小乙道：“就是古老大的媳妇生病了，怎么也治不好，大伙儿都说，是古老大不愿意给他媳妇医治，想等他媳妇死了之后，自己再去找一个……别人说都没事，没想到我说了，那群王八羔子就去告发我，让我背黑锅。” “古老大硬是认为，流言是从我这里传出来的，要治我得罪，我哥见情况不对，就带着我跑出来了。” 吴良点了点头，批评道：“以后你可不能乱说话了，很可能再次招来祸端，这次是在楚国，我也不熟悉，要是惹到什么了不起的人，我可救不了你，知道吗？” 张小乙如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吴良又问道：“张老大，这个古老大，为人怎么样？” 张老大略一沉吟，说道：“这个古老大，为人还算不错，并不像其他的财主员外那样，仗势欺人。对待街坊邻居也很好，只不过，他有两个坏脾气，一是有点抠门，而是有点小心眼。” 吴良听了，心里早已有了计划。 他的的楚国之旅，第一步就是要在古家湾站住脚跟子。 古家湾的大肚子病，也有好几例，吴良决定，先从古家湾开始治疗，等到有一定的成效了，就会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在桂州产生连锁效应，即时，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古家湾 晓雾散尽，红日渐升。 吴良一行五人，自从踏上桂州的土地之后，已经走了两天。 这两天的时间里，吴良他们遇到过两次楚国的军队，但都有惊无险地躲过去了。 一路上，吴良还详细地查看了桂州的水质、稻田分布、人口分布以及钉螺的生长状况，他将考察到的结果一一记录在册，谨防以后用得着。 在今天早上的时候，他们翻过一片山岗，终于见到古家湾的真容。 那是两座堪比斗篷山的高山，隔着大概两里地的样子，两座山的山脊朝着远处延伸，又汇聚在一处，形成一个巨大的夹角，而古家湾就在那个夹角中。 吴良站在山岗上，迎着初升的太阳，用手打了个凉棚，朝着古家湾看去。 古家湾的地势险峻，三面环山，寨子前面是百十亩稻田，一条玉带般的河流从稻田中缓缓流过，滋润着稻田。 初升的太阳还未照射到古家湾，吴良站在对面的山岗上，就能听见古家湾的人声鼎沸了。 不多时，古家湾里走出好多人，他们手上并没有拿农具，而是拿了一根棍子。 走出古家湾之后，人们在路边、田坎上，但凡有草丛的地方，都用棍子去拨了拨。 吴良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问张老大：“你们古家湾，有什么特别的风俗吗？比如说拨草找蟋蟀？” 张老大也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他摇摇头道：“不知道。古家湾没有什么风俗，除了过年的时候会唱戏，其他的都没有。我在古家湾那么多年，从没见到他们这样做过。” 张小乙看了看，打趣道：“阿哥，会不会是古老大认为我们逃跑了，是土遁走的，在拨草找土地公公呢？” 吴良笑道：“你以为你是土行孙？” 他觉得此事有些不同寻常，便对周青说道：“周青，你去打听一下消息。” 周青点点头，从山岗上下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周青回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埋怨道：“这山也忒难爬了！下去的时候容易，上来的时候，差点走断了腿！” 七皇子可不顾周青累不累，问道：“二哥，你打听出什么消息了吗？” 七皇子之所以叫周青二哥，那是他们到了吴家寨，重新排的序号。按照年龄来分，吴良最大，周青第二，罗方第三，黎平第四，七皇子是最小的一个。 周青喘了口气，没好气地说道：“你想然我累死不是？” 他歇息一会儿，才说道：“那个古家湾的古老大，前段时间丢了东西，好像是一个镯子之类的，丢了有半个月左右了，到现在还没找着。” “他在古家湾发出通告，凡是找到镯子的人，赏银一百两，那些人，一大早起来，就是找镯子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吴良忽然想到，他们遇见张氏兄弟，还不到十天，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张老大，你们兄弟二人从古家湾逃出来的时候，这镯子丢了吗？”吴良问道。 张老大摇摇头，道：“没听说。我们走的时候，没见古老大发出通告，应该是最近几天才丢的。” “不对。” 张小乙一拍大腿，他皱着眉头，回忆道：“我还在古家湾的时候，好像听人说过，是谁呢？容我想想……” 片刻之后，张小乙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 吴良神色一动，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我在古家湾，是给古老大跑腿的，算是他家的半个长工。在我说他媳妇生病这件事的前一天，古老大叫我去给他办件事情，我从他家出来的时候，听见他家的庄客古老五，在他家花园里，和一个人嘀咕着什么。” “我停下脚步，侧耳细听之下，听到他说什么镯子之类的，然后另外一个人又问会不会被发现，古老五摇头说不会被发现的，这是他悄悄偷来的。” 吴良大喜，这可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机会。他脑袋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计谋，他又问道：“你认识和古老五说话的那个人吗？” 张小乙点点头，道：“那是古老五的堂哥，古牛儿。” “行，我知道了。” 吴良说完，竟坐在一边，思考着办法来。 一袋烟的功夫，吴良站了起来，笑道：“我有办法了！” 七皇子好奇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有办法让我们全部进入古家湾，而不会被怀疑了！” 张老大面色为难道：“阿哥，你不知道，对于外人，古老大吝啬，小心眼儿；而且古家湾的人，很是排外，他们很不待见外来的人。我们兄弟俩，刚开始来到古家湾的时候，都受到各种排挤，过了两三年，才慢慢好起来的。” “要是你们进去，又是操着外地口音，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吴良点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接下来，我的这个计策，绝对能行！” 接下来，吴良将他的计策全盘说出。 众人都是眼前一亮，七皇子更是啧啧赞叹道：“阿哥，我真不知道，你这鬼点子是从哪里来的！” 吴良笑了笑，看着张老大，问道：“你识字不？” 张老大错愕道：“阿哥，我一个大老粗，怎么会识字？要识字，我都不来这古家湾了！” “那好。你从现在开始，就给我想古老大家之人做的事情。不论是亲戚，还是长工，亦或是庄客，他们做的好事，坏事，都给我想出来，一会儿我有大用。” 吴良说着，看了一眼张小乙，道：“你也要想，特别是古老五和古牛儿他俩的事，你能想到的，一件都不要落下。” 在吴良的带领下，他们并没有直接去古家湾，而是下山来，找了一条官道，朝着南汉的方向走来。 走了大概四十里地左右，眼看就要走出桂州，进入连州了，吴良他们才放慢脚步。 他们找到一个没人住的破茅草屋，住了下来。他们把茅草屋打扫干净，然后，除了吴良，剩下的人都在茅草屋住了下来。 而吴良则独自骑着马，拿着一块算命用的八卦旗，上面写着神医、算命四个大字，沿着官道，往古家湾的方向走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我乃吴神仙 这一日，烈日当空的时候，古家湾走进了一个人。 此人身穿黄色道袍，手拿八卦旗，旗帜上写着几个大字。 他牵着一匹老马，边走边喊道：“算卦了！算卦了！不灵不要钱，不灵不要钱！” 他从大路上摇到古家湾，又在古家湾转悠半天。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化装成算命先生的吴良。 此时的古家湾，人们依旧拿着棍子，里里外外地找镯子，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一百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足够一个中产家庭吃喝好几年的了！ 要是找到镯子，每天游手好闲，也能活两三年，谁不动心？ 吴良转悠半天，根据张老大的描述，他终于找到古老大家。于是，他就绕着古老大家，一圈一圈地绕着，边走边喊。 古老大家院子里。 古老大正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正在小憩。 他是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留着八字胡，八字胡的尾巴还往上翘着，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他的身后，有一个丫鬟在为他捏着肩膀，还有一个丫鬟轻轻摇着蒲扇，远处，有两个庄客站着。 古老大听到外面的那个算命先生，已经喊了半天了，他睁开双眼，说道：“老四，你去把那个算命先生叫进来。” 吴良再一次绕过古老大家大门，他心中直骂娘。这古老大是聋子不成？喊了那么大半天，还没听见，自己的嗓子都快哑了。 他刚走过大门，就听见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探出一个头来，喊道： “喂！兀那小子！过来！我们老爷叫你！” 吴良站住，转过身来，问道：“是在叫我么？” 古老五不耐烦了，道：“不是喊你，还是叫谁？也不知道是哪里飞来的拙鸟，在这里叫唤半天了！” 吴良笑笑，没有说话，跟着古老五进去了。 古老五将吴良带到院子里，轻声说道：“老爷，人带过来了。” 吴良打量着院子里的情况，他看见，一个小丑般的不倒翁正躺在摇椅上，根据张老大的提示，此人应该就是古老大了吧。 他将手中的八卦旗扔掉，抱拳鞠躬道：“古老大好！” 古老大睁开眼镜，有些惊奇：“你认识我？” “非也非也。” 吴良的脑袋摇成拨浪鼓，“小道自远处而来，怎会认得古老大？方才小道进入院子，隐隐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黄龙之气息，定睛一看，原来是您这里散发出来的！” “试想，古家湾还有何人的气息与古老大能相媲美？” 说着，吴良走近两步，仔细看了看古老大，大惊道：“啊呀呀，不得了了！” “古老大，小道托大，可否容小道摸一摸你的手背，为您称一下骨？” 古老大被吴良的一席奉承之话，捧得飘飘欲仙，他伸出肥胖胖的右手，道：“可以。” 吴良将手搭在古老大的手背上，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然后，脸色大变，退了好几步，一下子跪倒在地，道：“小道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黄龙大人，还望黄龙大人见谅！” 古老五看得不耐烦了，他上前两步，将吴良拉了起来，骂道：“你是哪里来的江湖术士，敢在这里神神道道地欺骗我们老爷！” “冤枉啊！古老大，不，黄龙大人，请听小道说完啊！”吴良几乎痛哭流涕了。 古老大已经坐了起来，朝着古老五使了一个眼神，道：“放开他，让他说完。” 古老五放开吴良之后，吴良继续说道：“黄龙大人，你这是龙困浅滩，久不得志也！” “想当年，你也去走过仕途吧？并且，还仕途不顺，几经周折之后，才无奈回到古家湾……” 说到这里，古老大的脸色已经变了。 当年，他出去做官的事情，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可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做过官的？” 吴良神秘地说道：“方才摸黄龙大人的骨，算出来的。黄龙大人只是早年有些坎坷，再过几年，势必会见龙在田，一飞冲天的！” 古老大有些半信半疑了，他正要说话，吴良又开口了：“黄龙大人，小道观你眉宇间隐隐有一股黑气，想必最近遇见什么不顺心之事了吧？” “唉，我……”古老大正要说话，吴良打断了他： “小道细细盘算下来，黄龙大人的爱妻，应该久病卧床吧？还有，黄龙大人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是一个镯子之类的……” 古老大大惊，他一下子站起来，拉着吴良的双手道：“神仙哪！果然是神仙！” “我的确是丢了一只手镯，那是家母留下来的遗物，若是这位神仙能帮我找到，我宁愿为您修道观，做道场，都不在话下。” 吴良连忙道：“言重了，言重了！只是找一个手镯，这却容易。” 说着，吴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他掐指一算，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古老五的神情。 “小道算出来了，这镯子，想必是在……” 说到这里，吴良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看见，古老五的手，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古老大见吴良不说话了，他焦急地问道：“神仙，到底是在哪里呀？” 吴良忽然跳了起来，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要先回家一趟！我家里出大事情了！” 说着，疯疯癫癫地跑出了古老大家。 古老五阴狠地看了一眼吴良跑出去的背影，走到古老大面前，道：“老爷，这人怕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家伙吧？干脆把他做掉得了，省得他祸害其他人！” 古老大瞥了古老五一眼，道：“他说他家里出事情了，你派老四跟上去看看，究竟是出什么事情了？ “记住，要是没出事情，你就把他做了，要是出了事情，你要让老四把他给我带回来！” 吴良骑着老马，慢悠悠地踱出古家湾，边走还边回头，看看有人跟上来没有。 快要走出古家湾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他。他一回头，看见是陌生男子，长得和古老五有些像，带着两个庄客，朝着他跑来，他笑了笑，鱼儿终于上钩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连环计 吴良停下马，等古老四走近了，惶恐地问道：“这位大人，有何贵干？小道家里有事，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古老四笑道：“这位神仙，我是古老四，我家老爷说了，怕你家里有事，所以派我们来帮助你！” “这样怕不太好吧？”吴良面露难色，“我家比较远……” “不碍事！老爷说了，不管神仙住在什么地方，即使是终南山，我们也得跟着去！” 古老四一听吴良家比较远，他心里十分高兴。老五说了，要在半路做掉这个人。正好看看，路上什么地方偏僻，就在什么地方做掉吴良！ “那好吧！”吴良转过身，心中冷笑不已，怕是路上好把自己做掉吧？ 他轻轻一夹马肚子，老马竟然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古老四和两个伙计相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死死跟在吴良的身后。 从古家湾到吴良住下的茅草屋，只有四十多里地，而且都是官道。 一路上，吴良注意到，古老四在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吴良早就料到古老五会迫害自己，所以，他挑的时间是中午，从古家湾出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路上，赶脚的行人，在躲避完中午的烈日之后，已经开始赶路，这使得古老五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太阳逐渐往西移动，古老四不免心焦起来。 本来他想在路上做掉吴良，但现在路上行人这么多，哪里有机会？ 他心中定了定，他也有些好奇，要不先去看看这个道士的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吧！ 等到晚上，行人变少之后，在做掉这个神神道道的道士，也不迟！ 又跑了半个时辰，古老四打马追上吴良，问道：“神仙，你家到底在什么地方啊？还有多远？” 吴良指着远处的山说道：“快了，翻过那座山，就到我家了！” 等到他们四人翻过大山，古老四看见，山脚果然有一间茅草屋。 来到茅草屋之后，吴良跳下马来，几乎是一步一跌地跑进了屋子。 古老四他们正要走进屋子，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传了出来： “兄弟啊，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啊！” 古老四心中一惊，忙走进去，只看见屋内有三个人，一个是吴良，一个躺在了地上，另外一个站着的。 见到古老四进来了，吴良哭得更狠了。 “兄弟啊，你怎么走了啊！” 吴良哭哭啼啼半天，才站起来，指着站在一旁的那个人，骂道：“你是怎么看管我兄弟的？他都已经死了！” 古老四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确实是没气了。他心中困惑不已，难道这个道士，真的是神算子？ 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周青。他本是习武之人，屏住呼吸，三五分钟不在话下。 古老四看见他的胸廓没有上下起伏，自然是认为周青已经死掉了。 而七皇子站在一旁，唯唯诺诺道：“神仙，我没有看好你的兄弟，请神仙责罚！” “责罚，责罚个屁！”吴良跳上去，照着七皇子就是一巴掌，破口大骂道，“要不是我回来得快，我兄弟就没命了！还不快去打些水来！” 七皇子捂着火辣辣的脸，忙去取了一碗水，递给吴良。 吴良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喂给周青之后，灌了些水，然后，摸出一张符纸，贴在周青头上，嘴里念念叨叨。 蓦地，吴良睁开眼睛，绕到周青背后，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厉声道： “太上老君有令，尔等还不速速还我兄弟之命来！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周青吐了一口清水，竟然悠悠转醒。 他看见吴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兄弟二人抱头痛哭，片刻之后，吴良站起来，对着古老四道：“对不起，让三位见笑了！不过，幸亏回来得及时，不然的话，我兄弟就没命了！” 古老四带来的那两个人早就吓得面如土色，难道真的有神仙？ 而古老四的面色，也是阴晴不定。吴良竟然能救活死人，并且还能算出自己家出了事，看来是真的有些本事，不像是骗子，还是给老爷请回去吧！ 他打定主意，笑道：“这位神仙，你的神机妙算，以及妙手回春，都令我们佩服不已。到时候，老爷的玉镯，还要靠你来寻找呢！时候不早了，现在回到古家湾，还来得及！” 吴良拉着周青，一脸的不舍，道：“兄弟，你在这茅草屋里再住上一晚，明儿个，我赚了银子，带你去桂州城好生养着！” 说完，他又看向七皇子，厉声说道：“当初我念你是一个要饭的，就收留你在我们家，没想到你伺候一个人，都伺候不好！下次我兄弟要是再出什么事情，定教你生不如死！” 七皇子低着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他做什么！神仙，你要是帮我们老爷找回了镯子，乖巧能干的仆人，送你十个！”古老四笑道。 吴良转过身，笑道：“让大人见外了。我兄弟二人云游四海，不需要太多仆人，十个太多，一个就好。” “走吧，我们早点去古家湾，早点找到镯子，也好交差。” 现在已经傍晚，马上就要天黑了。 不过，吴良顾不得这些，他告别周青之后，就骑着马往古家湾而来。 刚出发没多久，天就黑了。 吴良逐渐放慢脚步，让古老四和两个庄客走在前面。 古老四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让两个庄客走慢些，将吴良夹在了中间。 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古老四回过头，笑道：“这位神仙，你不怕走夜路么？” 吴良摇摇头，道：“我乃天神下凡，妖魔鬼怪不得近身，怎会怕走夜路？难不成，这位大人害怕走夜路？” 古老四停下了马，正要说话，却听到吴良又大叫一声： “不好了，我家又出事了！” 说着，吴良调转马头，朝着茅草屋飞奔而来。 虽然古老五叫古老四在半路杀掉吴良，但古老四看见吴良如此神算，心里早就放下了杀人的念头。 天知道人家是否算出，自己会杀死他？万一自己还没动手，人家一道黄符，将自己打得魂飞魄散，怎么办？ 他定了定神，下定主意之后，带着两个庄客，也朝着茅草屋跑来。 第三百六十章 中计了 古老四跟着吴良，重新翻过大山，刚过山顶，就看见漫天的火光。 那是他居住的茅草屋着火了。 “快救火！” 吴良差点崩溃了，他飞奔下去，朝着茅草屋冲去。 古老四一看情况不对，拼命冲上去，拉住了吴良。 “放开我！我兄弟还在里面！” 吴良拼命地挣扎，古老四差点没有抱住，是两个庄客上来帮忙，才将吴良按在了地上。 吴良眼睁睁看着大火冲天而起，他却无能为力。 “兄弟啊，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惨！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看你不顺眼，想置你于死地？你托梦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报仇！” 火光逐渐熄灭，茅草屋已经化为了一堆灰烬，只能看见零星的火光。 古老四也放开了吴良，任由他冲过去。 吴良弄得满身都是灰烬，他呆呆地坐在灰烬旁，嘴里喃喃而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神仙，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 古老四上来，拍了拍吴良的肩膀。 其实，古老四已经被吴良的神机妙算深深折服了。 天底下，哪里有如此神机妙算之人？以前古老四还不相信，但经历了今天这一切，古老四对吴良深信不疑。 吴良一下子跪在地上，朝着灰烬不断磕头。 “兄弟，你一路走好！” 正在他悲痛不已之时，旁边忽然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哥，救命，救……” 吴良一听，喜不自胜，他忙朝着喊叫的方向跑去。 没跑出多远，他就看见，草丛里躺着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兄弟，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吴良吃了一惊，将周青扶起来，问道。 “我刚才吃了药，想弄点果腹的东西来吃，没想到火苗点燃了茅草屋，幸亏小七将我救出来，不然我就没命了！” 周青满脸痛苦道。 吴良叹了一口气，道：“小七，你还不快过来，扶着我兄弟！难不成，想挨打吗？” 七皇子也是灰头土脸的，听了吴良的话，忙将周青扶了起来。 “这位神仙，你们的住处，已经被大火烧毁了，要不，全部搬到古家湾去居住吧？我们那里地势宽，房间也多。”古老四凑了上来，劝解道。 吴良面露难色，道：我们毕竟不是古家湾的人，而且，我带着他们俩人去古家湾，不太合适吧？会不会被你们那里的人欺负？” 古老四笑了笑，道：“神仙，你想想，古家湾人多，住在那里，要方便些。哪像这荒郊野岭，出了什么事情，也没一个左邻右舍照顾一下。” “再说了，回去之后，只要你找到镯子，我们老爷一发话，寨子里面，谁会为难你？要是为难你们，就是与古老大为难，他们能在古家湾住下去吗？” 吴良似是沉思良久，才说道：“好，既然如此，小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七，你扶着我兄弟上马！记住，慢些，别伤着了！” 古老四带来的两个庄客，同骑一匹马，多出来的马，拿给七皇子和周青骑了。 在古老四的带领下，他们朝着古家湾走来。 此时月明星稀，官道被月光照得白晃晃的，官道两侧的森林，更加阴森起来。 森林里，还时不时传来豺狼的嚎叫声，听得人一阵阵头皮发麻。 两个庄客挤在一起，手中紧紧握着刀，正紧张地看着不远处的森林，他们害怕，里面随时会跳出来一只吊睛白额大虎，将他们当做宵夜吃了。 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周青突然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吴良停下马，急切地问道：“兄弟，你怎么了？” “哥，我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走不了了！”说着，他坐不住，就要从马背上滚下来。 幸好有七皇子扶着周青，周青才没有掉下来。 吴良走到周青的马旁，轻轻扶住周青，道：“小七，你松手，我们把他接下来。” 将周青扶到路旁坐下，吴良面带歉意地对古老四说道：“大人，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要不我们在这官道旁休息到天亮，再走？” 古老四无奈地说道：“没事，你要照顾好那位兄弟。等到天亮再走，也行。” 下半夜的温度有些低，古老四搓了搓手，道：“我去找些干柴来，神仙，你先忍耐一会儿。你们两个，跟我走！” 古老四将两个庄客带走之后，周青的肚子一下子不疼了，他和七皇子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 吴良见古老四和两个庄客走远了，他来到周青身边，大声问道：“还痛吗？” 然后，他蹲下来，小声说道：“我们约定好的地方，就是这吧？要是走错了你，那就麻烦了！” 周青点点头，道：“没错，就是这里。这条官道，我走过一次，就这里比较安全。” 吴良点点头，道：“好，再等等，鱼儿已经上钩了。” 他们聊着聊着，古老四带着人，已经找来了柴火。吴良见他们来了，又大声说道：“我说你啊，叫你别乱吃东西，你就是不听！这能怪谁呢？你看看，你害得我们在这荒郊野岭过夜，也不怕豺狼虎豹来掏我们的心窝子！” “神仙，你就不要骂他们了，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再说了，我们老爷也不急这一晚上的时间。只要你明天到了古家湾，找那镯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还不快谢谢这位大人？”吴良又呵斥道。 古老四用干柴生了火，众人围在火堆面前取暖，古老四忽然问道：“这位神仙，你们是一直居住在本地，还是四海为家呀？” “我们本是隐于终南山之人，但我师父叫我出来找一个具有黄龙气息的人，还要拯救苍生，至少是一个州的苍生，所以就把我和我兄弟赶出来了……” 吴良正信口胡诌着，忽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个庄客早已吓破了胆，提起刀来，背靠背站着，浑身发抖。 古老四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无比，他哆嗦着问道：“神仙，该怎么办？” 吴良脑袋一晃，站了起来，笑道：“不要急躁，待我算他一卦！” 第三百六十一章 吴半仙 “神仙，你倒是算快一点啊！” 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古老四和两个庄客双腿如筛糠，古老四忍不住催促道。 “别急别急！” 吴良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地算了一下，蓦地，他睁开眼睛，惊疑地说道： “不是野物！是两个人！说来也巧，这两人，却是和你们古家湾有天大的渊源！去把他们捉来罢！记住，不可伤他性命！” 古老四一听，愣了一下，问道：“神仙，你说啥？你说那是两个人？” “然也。”吴良说完之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古老四咬了咬牙，道：“走！神仙说话了，不会骗我们的，我们过去看一看！” 两个庄客的胆子，比古老四还要小。古老四走在最前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古老四手里拿着大刀，几乎是一步一停。 走到一丛草丛前，古老四停下了脚步。 他对两个庄客使眼色，两个庄客会意，左右包抄，将草丛围了起来。 古老四用手中的刀，将草丛轻轻拨开，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只听得草丛中刷刷一阵响，竟跑出两个人来。 见到是人，古老四和两个庄客的心中，稍微安稳了些。 “拦住他们俩！” 古老四大刀一挥，两个庄客也握着武器走了上来。 从草丛中跑出去的两个人，见自己被包围了，背靠背挤在一起。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阻拦我们兄弟俩？”其中一个人说话了，声音十分熟悉，竟是张小乙的声音。 古老四听到声音，先是一愣，旋即冷笑道：“张小乙！原来是你！” 张小乙啊呀一声，忙跪了下来，“原来是四哥！你不是在古家湾吗？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了？” “哼，古老大叫我们来捉拿你回去！”古老四心里震惊不已，心想，那个人怎么知道这张小乙个古家湾有关？ 他打蛇随棍上，厉声说道：“张小乙，你在古老大背后说他的坏话，还不思悔改，扭断了锁，逃脱在外，古老大气愤不过，找了个神算子，算出你今夜会路过此地，我在这里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跟着张小乙的另一个人，自然是张老大。 张老大也跪了下来，声音颤抖不已：“难道是我们兄弟二人触犯了天神吗？上天竟然派人下来，来告知古老大我兄弟二人的行踪！” 张小乙痛哭流涕地说道：“哥！是小弟连累了你！既是上天也要我们回去，那便回去罢！即便是死，我也认了！” 古老四一挥手，道：“绑起来！” 两个庄客将张氏兄弟绑起来之后，推着他们，走向火堆。 走到火堆之前，张小乙突然跪了下来，又哭道：“古四哥！你看在我们兄弟，给古家打了那么多年长工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古老四一瞪眼睛，指着吴良道：“看见没有？这是古老大请来的上仙！我放你们走了，上仙回去教不了差，岂不做个法，把你们丢到爪哇国去？” 张小乙爬到吴良面前，哭道：“上仙，我们合该是犯太岁！求您放过我们兄弟二人，我们一定给你烧高香！” 吴良一摇头，道：“非也非也！尔等背后说人坏话，理当口舌生疮，但念在尔等诚诚恳恳，待人厚道的份上，饶了你们这份苦。只是，你们害得跟我回到古家湾，即时我会保你们平安。” “谢谢上仙，谢谢上仙！” 张小乙听了，慌不迭地磕头，却被古老四叫庄客拖走了。 古老四走到吴良身边坐下，赞叹道：“神仙，你又让我开了一次眼界！不知神仙如何称呼？” 吴良神神道道地说道：“能说会道，口大于天。除恶扬善，道即是缘。小道不才，人送外号吴半仙是也！” 七皇子和周青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了。 这阿哥，侃大山的时候，还真一板一眼的！要不是事先商量过，他们都以为这是吴良算出来的了！ “半仙道长！” 古老四忙站起来，拜了拜，又跪下来，拜了三拜，然后才问道：“道长，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您可否赐教？” 吴良闭着眼睛，道：“伸手来！” 古老四将手神给吴良，吴良左手捏着古老四的手腕，其实他的四指是按在古老四手腕的桡动脉上，然后，右手放在古老四的手背上，假装在给他摸骨。 吴良揉了半天，才缓缓说道：“你可是问夫妻之间的关系？” 古老四大惊，一下子拜倒在地，问道：“半仙道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良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那……”古老四迟疑一下，又问道：“半仙道长，此事该怎么解？” “却也简单。” 吴良伸出右手，掐了掐指关节，说道：“你回去吃些降火之物，切记不要与你内人吵架，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半个月之内，你们夫妻关系必然和好。” 古老四得到方子之后，千恩万谢走开了。 七皇子和周青坐到吴良身边来，小声问道：“阿哥，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吴良哈哈一笑，低声回答道： “这哪里是算出来的！” “昨天在古家湾的时候，我见古老四面色有些赤红，但又很快消退了，便断定他应该是和什么人争吵过，才脸红脖子粗的。” “而来的路上，每逢有小俩口赶路，古老四都羡慕地看着人家，于是，我又断定，他应该是和他媳妇吵架了。” “刚才，我替他把了把脉，发现他有些上火，这才叫他回去吃降火的东西，火气降下来，自然不会吵架了。” “我又叫他忍耐他的媳妇，媳妇要是与他争吵，他不还嘴，吵过几次，自觉没趣，不也是消停了吗？” 七皇子和周青皆是竖起大拇指，道：“没想到阿哥还有这般观察力！佩服佩服！” 吴良点点头，大言不惭地说道：“那是！吴半仙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周青笑了笑，旋即有些不安地问道：“阿哥，你说，这样能唬住他们吗？张氏兄弟会不会遇到危险？” “不碍事，有我在，古家湾的人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吴良伸了个懒腰，道，“先休息一会吧，明天我还要当县太爷，升台断案呢！”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升台断案 当天色微亮的时候，吴良他们就出发了。 不过，他们走得比较慢，因为带着张老大和张小乙，只得步行。 等到第一缕曙光照进古家湾的时候，吴良他们终于走到了。 外面到处都是找镯子的人，吴良冷笑不已，镯子已经被藏起来了，哪怕你们找一千年，也找不到！ 他们走进古家湾，来到古老大家门口，古老四跳下马来，说道：“半仙道长，你现在此等候，我相信，黄龙大人已经起床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古老大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神算子果然是神算子！竟然算到我刚起床！” 吴良心里暗骂一声，也只有你们这种老地主，才会睡到日上三竿。 不过，他心里也有几分吃惊。 刚才，他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 难道自己真的有算卦的天赋？ 古老四早就走到古老大旁边，指着张氏兄弟说道：“老爷，这张氏兄弟，半仙道长给您捉回来了！” 古老大一看，那站着的二人，果然是张氏兄弟！他登时大怒，骂道：“张小乙！你个狗东西！在背后说我坏话，还扭断了我家的锁，跑掉了，该当何罪？” “老爷，这种人，甭跟他废话！直接一刀穿了了事！” 古老五掣出尖刀，就要将张小乙杀死。 吴良跳下马来，大声说道：“慢着！这是我捉来的人，还没有审他一审，怎能交给你轻易杀害？” “狗屁！” 见吴良阻拦在自己面前，古老五怒不可遏，“你再不让开，老子连你一块剁了！” 吴良就这么抱着双手，静静地不说话。 古老五恼羞成怒，将尖刀握在手中，朝着吴良刺来。 “老五！”古老大叫住了古老五，“你先退下！此事自有我处理！” 古老五有些悻悻，眼睛里面全是凶光，他瞪了一眼吴良，便径直走到院子里面去了。 “半仙道长，请进屋说话！” 吴良跟着古老大来到屋内，沏了茶，吴良闻了闻，觉得这茶水不够烫，他生怕没有搞死钉螺的卵，所以就没有喝。 倒是古老大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半仙道长，你的事迹，方才老四已经尽数告知我了。” 吴良点点头。 古老大顿了顿，又说道：“半仙道长真是神机妙算，我看，就是拿你比作神仙，也不为过。” “古寨主过奖了！小道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哪里能当做神仙？更何况，我还有师父，我要是当了神仙，那我师父怎么办呀？封为太上神仙？” 吴良打趣道。 “哪里哪里！”古老大连忙摆手，说道，“我早就知道半仙道长法力无边，又为我捉住了张氏兄弟，还不知道怎么报答呢！” “要不道长先把我那镯子找回来，我一并报答道长？” 老狐狸！ 吴良心里暗骂不已，这古老大，就是想让自己早点给他找到镯子，还编造了这么堂而皇之的借口！ “也不是不行。”吴良微微一笑，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条，递给古老大，“黄龙大人，你把纸条上的东西准备完毕，再在古家湾入口处搭一个大台子，明天你的镯子自会出来。” “此话当真？”古老大迟疑了一下，问道：“要是镯子不出来，怎么办？” 吴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要是镯子出不来，你尽管割掉我的脑袋！” 古老大将纸条展开，一看之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道长，莫非你是想断案？” “切莫乱说！”吴良大惊，忙站起来，摸出一张符纸，在空中绕了一阵，点燃烧了之后，才微怒道： “方才黄龙大人泄露了天机，我用符纸封住了。要是黄龙大人再乱说，恐怕你的镯子，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古老大一阵后怕，他忙止住了话语，亲自去操办这件事情了。 等到傍晚，台子已经搭建好。 由于吴良捉住了张氏兄弟，古老大为了犒劳吴良，特地为他摆了宴席，岂料吴良说明日要断案，今晚不得开荤，只能吃些素饭，只得作罢。 倒是便宜了周青和七皇子，他俩好几天没有吃到如此丰盛的东西了，在宴席上大吃特吃。 只是在吴良的叮嘱下，除了鸡鸭鹅，还有大型牲口如牛羊的肉外，什么螺蛳、鱼等等，一概不吃。 七皇子坐在板凳上，看着吴良紧闭的房门，嘴里塞着一根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二哥，你说，阿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到底在做什么呢？” 周青也在大嚼特嚼，他夹起一块雪花似的肥牛肉，眼睛有不眨一下，囫囵吞进肚子之后，才说道： “我哪里知道？八成是在睡觉。” “不过，我们俩可得吃饱了！明天，我们的任务最重！” 七皇子听了，神色凛然，道：“二哥，你说，七哥整这一出，能行吗？” “不知道。不过，方才你注意到古老五没有？明天你得注意他，阿哥说，镯子就是他偷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七皇子问了两次，周青都说不知道，他有些恼怒了，说道，“要是明天出了岔子，怎么办？我们的小命，还不都交代在这里？” “我是真的不知道！”周青一脸无辜，吴良一个人在瞎搞，他倒是知道计划，但是，谁知道吴良还有什么幺蛾子没有整出来？ “再说，你怕啥？我们在成都府，什么事情没有遇见过，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古家湾？要是真的出了问题，大不了我劫持了古老大，从古家湾杀出一条血路去！” 周青拍着胸脯说道。 七皇子白了他一眼，道：“阿哥说的，就是要自自然然地住进古家湾。” “若是要大杀四方，我们还会在这里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找镇西将军，带着军队，杀死这帮蛮子不就了事了！” 周青也觉得吴良搞的是烦心事，他挠了挠脑袋，道：“我说你就是爱瞎想！不管了，先吃饱再说！” 说着，他又捡了大块的雪花牛肉，独自吃了起来，不再理会七皇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敲山震虎 第二天一早，古老大就起床了。 他候在吴良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此时吴良也已经起来，他将房门一打开，古老大被吓了一大跳。 吴良穿得像钟馗一样，脸上黑乎乎的，一身皂袍，脚蹬皂靴，腰里绑着一根粗粗的腰带。 古老大嘴角扯了扯，有些不自然地问道：“半仙道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吴良嘿嘿一笑，声音低沉：“我乃天神下凡！” “本天神云游四海，路过此处，见有不平之事，特地附身于我门徒之身，助你寻得镯子，也算一件善事！” “还不快快带路！” 古老大吓得浑身一颤，忙说道：“快！快给神仙爷爷带路！” 吴良在心底直乐呵。 他身上穿的东西，都是叫古老大弄来的，也不知道他问什么没有发现，还是因为自己演得太逼真了，把他们唬住了？ 来到村头，吴良大摇大摆地走上台子。 周青和七皇子早已准备妥当，见吴良来了，周青提着一个铜锣，站在台子上，使劲敲了五六下，高声喊道： “断案啦！断案啦！” 古老大他们跟着吴良来了之后，就站在不远处。 他们看着吴良在上面装神弄鬼，古老五凑到古老大身边，小声说道：“老爷，这些人，八成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我觉得，还是弄死算了！省得他再坑蒙拐骗！”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找到镯子？”古老大一瞪眼睛，看了一眼古老五，然后又继续看着吴良他们。 古老五做贼心虚，他的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古老大是怎么知道，我不想让他找到镯子的？古老五低着头，眼冒凶光，难道是台子上的那些混蛋告诉古老大的？ 不行，得弄死他们！ 他不着声色地往后退去，刚退两步，却撞上了一个人。 “啊呀，这位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撞到你了！”古老五撞到的人，正是七皇子。 “你没长眼睛？”古老五正心焦呢，他破口大骂道。 “我当然长眼睛了！怕是你没长吧？难道你后脑勺长眼睛了？走路倒着走！”七皇子还口道。 古老五越发心急，他指着七皇子的鼻子，道：“赶紧给我让开！否则有你好看的！” 七皇子双手一叉腰，偏着头，一只脚还搭在了板凳上，他像一个市井无赖般说道：“你倒是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你！”古老五就要动手打人，七皇子却突然大声喊起来： “古老大，你的手下打人啦！” 古老大正看得精彩呢，听见有人喊他，他回过头，看见是古老五在闹事，他呵斥道： “古老五，你是不是不想干了？给我回来，坐在这里！” 古老五心里跟猫抓似的，吴良搞的那些事，他也不是不知道。 他很害怕，今天吴良会将他指认出来。 但是，古老大发话了，他不得不过去坐着。他狠狠地瞪了七皇子一眼，七皇子回了古老五一个微笑。 吴良一直等着，每隔一段时间，周青就会出来喊一阵。 周围的百姓越来越多，很快，台子下就坐满了人。 吴良看围观的群众差不多了，他一拍惊堂木，高声唱道： “带犯人！” 台下的百姓们面面相觑。 不多时，张氏兄弟被带了上来。 吴良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然后说道： “犯人张老大，犯人张小乙，可是古家湾外来人士？” 张氏兄弟点了点头。 “尔等在背后说黄龙大人的坏话，按理来说，已经是死罪，但念在你们兢兢业业，诚诚恳恳的份上，免了你们死罪！” “但是，死罪既免，活罪难逃！”吴良看向左右，道：“与我打他们四十大棍！” 周青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他拿着一根大棍，跳了出来，将张氏兄弟打翻在地，打了四十大棍。 “拖下去！” 吴良看了一眼围观群众，然后又掐指一算，说道： “犯人古二狗！” 此话一出，台子下的百姓们，顿时嗡嗡地议论起来。 “这人不是在乱说吧？古二狗犯了什么错了？” “是啊，张氏兄弟还说老大坏话，这古二狗……” “他不是骗子吧？”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吴良重重地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 “肃静！” 众人心头一惊，他们顿时安静下来了。 “犯人古二狗，曾调戏隔壁邻居的妻子，在被别人看见之后，还恶言威胁别人，声称要是别人说出去，就弄死人家，是也不是？” “什么？竟然有这事？” “平时古二狗老实巴交的，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把古二狗叫过来对质，不就清楚了？” 众人急忙寻找古二狗，却没曾想，古二狗躲在一张桌子下面，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见众人围了过来，他惊恐地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带上来！”吴良心底一喜，这张小乙虽然爱嚼舌根，但说出来的消息，都是有用的。 这古二狗调戏别家媳妇，是张小乙告诉他的，不然，他连古二狗都不认识，哪里知道他干了些什么？ “鉴于古二狗是古家人氏，本官先行收押，等候古老大发话！” 吴良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这下，台子下面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他们已经完全被吴良震慑住了。 吴良看了一眼古老五坐的位置，见他脸色有些不正常，吴良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古老五一直看着吴良，见吴良将目光投向他，他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地不安起来，生怕下一秒就点到了他的名字。 他双腿不自觉地抖动着，古老大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他更紧张了。 吴良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喊道： “犯人古……牛儿！” 古老五的魂都快飞了，听见吴良喊股牛儿，他的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冷汗从额头上不停地往下流。 七皇子就站在古老五的身后，见古老五神色不自然，戏谑道：“古五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出汗了呀？” 古老五没有说话，此时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快崩溃了，现在的吴良，就像周瑜点兵一样，点到哪个，哪个就死。 第三百六十四章 找到了 “古牛儿，你可知罪？” 吴良一拍惊堂木，立即站了起来。 股牛儿混在人群中，他心里还惦记着和古老五偷镯子的事情，没想到被吴良点了名，顿时慌乱了。 他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将他带上来！” 吴良一声怒喝，周青跳下台子去，拎着古牛儿的衣领，将他拖了上来。 “大人，冤枉啊！小的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犯错？实在是冤枉啊！” 吴良冷笑一声，“冤枉？古牛儿我问你，前些日子，你伙同别人盗窃，是也不是？” 古老五几乎快吓尿了，盗窃？说的是自己偷镯子的那事吗？ 他嘴巴里干干的，想咽一下口水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却没有口水可咽。 古牛儿跪倒在地，一个劲地喊冤枉。 “还不认罪！本官说出来的话，你就是罪加一等！” 吴良在台子上走了一圈，又回去坐着，见古牛儿还是不说，他便厉声说道： “前些日子，你伙同其他寨子的人，盗窃邻村的耕牛，卖得十两银子，你们俩平分了，是也不是？” 台下的老百姓，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是啊，前些日子，邻村的一头牛丢了，闹得人心惶惶呢！没想到是这小子干的！” “那是我家阿黄表舅子的媳妇的娘家的耕牛，耕牛丢了，人家还哭了三天三夜呢！真是丧尽天良！” “难道这黑脸真的是天神下凡？怎么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 古老大坐在台下，看着议论纷纷的老百姓，他点了点头，这台上的家伙，还真有些本事！不过，让他有些着急的是，自己的镯子到底要找着没有？ 古牛儿听完吴良的话，一下子瘫软在地。 他偷牛的事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真的是天神下凡？ “大人，小的错了！小的不该动贪念，恳请上仙饶了小的一命……” 他如小鸡啄米般磕头，脑袋撞在台子上，咚咚作响，头都撞破了。 “俗话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偷了人家的耕牛，下辈子你就做一头牛，替人耕地吧！你的罪行，不止这一条，本官待会儿再细细审问！来人！将他拉下去！” 看着古牛儿被拖下去，古老五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什么狗屁道士，全都是在扯淡！ 要是真能算，古牛儿伙同自己盗窃，怎么没有算出来？ 只不过是招摇撞骗的家伙罢了。 看来，古牛儿是无福消受那只镯子了。 等今天过去，赶紧将那只镯子卖了，否则怕迟则生变。 古老五正在盘算着，那只镯子能卖多少钱，却听得台上一声断喝，吴良的声音，如同滚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古老五听判！” 古老大皱了皱眉头，这家伙整的是什么幺蛾子？怎么开始判自己身边的人了？ 吴良在古老五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快速说道：“古老五伙，你同古牛儿盗窃古老大的镯子，该当何罪？” “你放屁！” 古老五站了起来，指着吴良骂道，“我哪里偷了古老大的镯子？分明是古牛儿干的……” 古老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下子闭住了嘴巴。 今天吴良弄出来的这个断案，把他搞得一愣一愣的，他的心情，一直紧紧绷着，直到刚才，才完全放松下来。 在他放松的时候，吴良问他问题，猝不及防之下，他竟然说出了实话。 完了！ 古老五大脑一片空白，他艰难地转过身来，扑通一下跪在古老大的脚边，“老爷，我错了，我不应该偷你的镯子的……” 古老大的脸色很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丢失的镯子，竟然是古老五偷的。 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可怜自己还悬赏那么多银子，让整个古家湾的人去帮忙寻找镯子。 “古老五啊，古老五，你说说，平时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盗窃我的镯子？”古老大痛心疾首地问道。 古老五低着头，没有说话。 “唉！” 古老大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拖下去吧，问他镯子藏在哪里。” 两个庄客走上来，正要托走古老五，岂料古老五突然暴起，掣出一把尖刀，朝着古老大冲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古老五扑到古老大面前，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尖刀抵住古老大的喉咙，面色狰狞地吼道： “都给我让开！不然我捅死他！要死大家一起死！” 古老大没想到古老五会这么做，他率先反应过来，沉声问道：“古老五，你这是在找死，知不知道？放开我，我还可能留你一条生路，要是执迷不悟，我保证，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古老五狞笑道：“我的老爷，你糊弄谁呢？” 旋即，他吼道：“给我准备五百两的银票！不然的话，我立刻弄死他！” “别！古老五，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你先放开老爷！”古老四也赶到了，他见古老大被古老五要挟着，慌忙说道。 “古老四，你算哪根葱？要是一炷香之内，见不着银票，就等着给你们的老爷收尸吧！” 说着，古老五的尖刀稍微用力，锋利的刀刃将古老大的脖子划开一条小口，鲜血直流。 古老四一看，慌了神了，“不要乱动！我马上就去拿银票！老爷，你再忍耐一会儿，我马上来救你！” “古老五，我劝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念在你跟着我多年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要是再这样下去，菩萨也救不了你了！” 古老大到底还是古家湾的人，也出去当过官，见过世面，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还临危不乱，沉声劝解道。 古老五冷笑道：“我的好老爷，你在说什么胡话呢？用脚指头想，都能想明白，我放开了你，就断了活路……” 话音未落，古老大就听得一声闷响，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竟然掉了下去，古老五的另一只手也变得软绵绵的了。 古老大心里一惊，忙回头看去，只见七皇子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此时七皇子的手中，正拿着一块砖头，砖头上还有一些血迹。 第三百六十五章 成功入住 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呆呆地看着七皇子。 没有人会想到，七皇子会用板砖敲人，包括吴良。 用板砖敲人，还是在吴良的前世，打架的时候才用的招数，没想到七皇子倒是率先用上了。 古老五倒地之后，古老大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一挥手，道： “将古老五抓起来！” 吴良站在台子上，既然古老五自己承认是他偷了镯子，又如此做作，想必严刑逼供之下，古老大能找到他的镯子了。 所有的百姓，都见证了吴良的算命判案，他们都对吴良佩服不已。 等到古老五被抓起来之后，吴良也没有什么案子可以审了，便宣布退堂。 百姓们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怎奈吴良没有案子可以审了，他们才三五成群，议论着散去了。 古老大家，古老大将吴良奉为上宾，他将吴良请到大厅里最高贵的位置上坐着，自己则坐在吴良的下侧，以示对吴良的尊敬。 “半仙道长啊，多谢你帮我找到了镯子！” 古老大抱拳说道。 吴良笑着摆摆手，道：“说来惭愧，古大当家的，我其实不是什么神算子。” “哦？此话怎讲？”古老大还沉浸在找到手镯的喜悦中。 刚才，古老五醒来之后，古老大立即对他进行审讯，问出了他放镯子的地方，已经派人去取了。 “其实我只是一介凡人，只不过……” 吴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庄客跑来，小声在古老大耳边嘀咕几句话。 古老大脸上的喜悦立即收了起来，变得凝重不已。 庄客走了之后，吴良问道：“古老大，发生什么事情了？” 古老大叹了口气，道：“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与其他村庄的一个比武之事罢了。” 吴良惊讶地说道：“在这方圆百里，竟然还有与古家湾相媲美的村庄？” 古老大点点头，苦笑道：“我古家湾又不是什么大寨子，再说了，桂州本就比较富饶，大寨子比较多，我古家湾只算其中之一罢了。” “与我古家湾一般大小的寨子，还有七八个，比古家湾大的，甚至还有一两个。” 吴良点点头，对于古家湾周围的势力，顿时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既是比武，那就比试呗！我看古家湾也有好些善于打斗的，难不成古家湾还怕了不成？” 吴良见古老大面露为难之色，故意出言问道。 “唉，半仙道长，你是外乡人，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们这里的比武，有一个规定，必须下赌注，这叫博彩。” “两方下的赌注，合作一堆，那边赢了，赌注就归哪边，并且，第二年再次比武的话，输的寨子，必须无条件接受赢的寨子的挑衅。”古老大愁闷地说道。 “我观古大当家的面色有些不好，难不成上次比武，古家湾输了？” 古老大脸上出现一抹愤恨，骂道：“直娘贼！我古家湾就从来没有赢过！每年都任由那些庄子揉捏！” 他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茶杯，茶水都洒了出来。 吴良纳闷了。他在古家湾这两日，确实看见好些精壮的汉子，能打能斗的，怎么就打不赢其他村子的人了呢？ 难不成，其他村子的人，都是三头六臂，亦或是像古代小说描写的那般，长着丈二身材，使磨盘大小的八棱紫金锤？ 那些都是古代人的夸大之词。吴良来到这个世界，就从来没有见到过碗口粗细的枪，也没见到过磨盘大小的锤子。 开玩笑，磨盘大小，随便砸一个人，都可以砸死了！ 吴良见到过的，唯一比较强壮的人，就是摩云鼎了，但是他也没有一丈二呀！即便古代的制度换算与现代的不一样，一丈二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哪里会有这么长的人？ “半仙道长，你不知道，这可不是平常的比武。我们这里的比武，分为上中下三场，第一场是文比，第二场是武比，第三场是模拟战斗。” “这第一第二场，都是单人比武，第三场，则是比拼团队能力……说来惭愧，去年古家湾全军覆没，一场都没有赢。” 这也太菜鸡了吧？ 古家湾这么多人，虽说都是乡下人，第一场可能赢不了，但是，这第二场，上去一个五大三粗的，怎么说也得赢下来呀！ 古老大摆摆手，道：“半仙道长，不说这烦心事了，随他去吧！反正都是输！” “非也非也！”吴良摇头晃脑道。 古老大像是想起了什么，面露惊色，问道：“难不成半仙道长算出了什么？” 算个屁！ 吴良心里暗骂一句，不过，他还是微笑着说道：“古家大当家的，我又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怎么样？” 古老大拍着胸脯道：“没话说！半仙道长为我找回了镯子，不管是什么请求，我古老大都答应你！” 这古老大倒是一个爽快之人。 “我想带着我的兄弟和仆人，在古家湾住下来，不知古老大同不同意？” “同意！怎么不同意？简直求之不得！”古老大哈哈大笑道，“你是我们古家湾的大贵人，即使你不住下来，我都要留你在古家湾十天半月，让我们尽地主之谊呢！” 吴良松了口气，这下，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住入古家湾了。 然后，他又问道：“古大当家的，我既然加入了古家湾，那这比武的事情，也算我一份吧？” “怎么？”古老大神色一凝，“难不成半仙道长有了什么办法？” “没有。只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吴良话锋一转，“不知那比武之事，何时开始？” “在秋收开始之前。” 那还有半个月左右，应该来得及了解比武的事情。吴良点点头，道：“即是如此，那这次比武，就交给我来操办，怎么样？” 古老大面露喜色，他知道，眼前这人，有很大的能耐，交给他，多半是有些赢的希望了。他站起来，拜谢道： “多谢半仙道长！我这就去招募人手！” “古大当家的，不用叫我半仙道长了，叫我吴良或者阿哥就行了。还有，人手的事情先不急，等我了解比武之事以后，再另行商议。” “半仙……阿哥，既然阿哥如此爽快，那我古老大就再次拜谢了！你也不用叫我古大当家的了，我托大，你就叫我一声顾大哥吧！”古老大爽朗地笑道。 第三百五十六章 治病 吴良终于成功进入古家湾。 他住下之后，将张氏兄弟要了过来，名义上是下人，实则是帮着吴良打点一些事情。 古老大得知吴良要参加比武之后，他高兴地不得了，几乎每天都要往吴良的住处跑。 吴良有意无意间，就和古老大拉家常。两天下来，两人就变得熟悉了，简直无话不谈。 “古大哥，自打我来到古家湾，为何只见到你的身影，没有见到过嫂子呢？” 吴良佯装不知情，问道。 古老大叹了口气，说道：“你嫂子生病了……” “生病了？”吴良神色一惊，忙站了起来，说道：“小弟不才，自幼跟着师父在山里学道，也曾学得几个古方，不知嫂子的症状如何？可否让小弟为之把脉？” 古老大惊喜地说道：“阿哥，没想到，你还会治病！” 旋即，古老大脸上有充满了痛苦：“我夫人的病，已经看过七八个郎中了，有的开了几副药，有的直摇头，说没有希望了，不知……” “古大哥，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是黄龙转世，嫂子怎么会先你而去呢？肯定会陪伴着你长命百岁的！” “究竟是何种病症，不妨让小弟看了之后，再另行商议，如何？” 对于自己媳妇的病，古老大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但是，吴良提出要看病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在古老大的带领下，吴良来到了他家卧室。 一进入房间，吴良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他曾在成都府的皇宫里闻到过，但却又有些不太一样，好像多了些什么。 他似乎对这种香味有些过敏，刚一进来，就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古大哥，不知这香味，可是檀香？” 古老大点头道：“没错，阿哥好鼻子！这是邻庄的庄主送与我的，他说，在我夫人的卧室里燃烧这种檀香，能让我夫人减少痛苦，安静下来。” “我拿回来一试，果然，我夫人的症状虽然没有减轻，却不那么痛苦了。” 阿哥好鼻子！吴良揉了揉鼻子，这话，怎么感觉像在骂自己是狗呢？ 他觉得这种香味不是正宗的檀香味，却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古大哥，不知这种檀香，还有没有？能否给小弟一两块？” 吴良决定，先搞到一两块，拿回去再慢慢研究，这檀香，一定有鬼。 古老大爽快地取出一些檀香，递给吴良。 吴良在几个丫鬟的鄙视之下装好檀香，然后，又问道：“古大哥，嫂子在哪里？” 古老大走到床边，将帐子揭起来，只见床上躺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只是脸色苍白，颧骨高高低突起，脸上消瘦无比。 果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啊！ 西施什么模样，吴良没有见到过，但眼前这个女人，要是稍微丰满一些的话，肯定是一个大美人。 只是，这病恐怕也比西施的心痛更加厉害吧！ 古老大坐到床边，握住女人的手，轻声说道：“夫人，好些了吗？今天还疼不？” 女人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相公，还不是老样子……妾身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妾身感觉到，时日已经不多了，相公，我走了之后，你可不要把自己耽搁了，再找一个吧，我不会怪你的……” 说着，女人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夫人，你说什么傻话呢？”古老大将女人眼角的泪水拭去，柔声说道：“我找到了一个神医，让他给你看看，可好？” 女人摇了摇头，“相公，已经看了七八个郎中了，哪个郎中可曾治好我的病？都是些招摇撞骗的骗子罢了，来骗相公的银子，妾身不想让他看。” 古老大佯装生气，微怒道：“夫人！你怕不是不喜欢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吧？” 吴良神色一动，这个古老大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失为一条有血有肉的汉子。 女人有些急眼了，突然咳嗽起来。 古老大吓坏了，忙说道：“阿娟，我也是为了你好呀！即便你不想治了，也要为义儿想一想啊！” 说到义儿，女人脸上泛起了幸福的笑容。她点了点头，道：“那就依相公的！只不过，妾身不想喝那苦巴巴黑不溜秋的药了……” 古老大见女人答应了，他笑道：“只要夫人能好起来，就算我帮你喝一百碗一千碗药，那又如何？” 他又安抚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说道：“阿哥，让你见笑了！我内人被那些郎中折腾得怕了，所以……” 吴良点头道：“不碍事的，人之常情嘛！现在可以看病了吧？” 屋内除了吴良和古老大，还有好几个丫鬟。 这些丫鬟和女人的关系似乎很好，见吴良有些年轻，其中一个丫鬟撇嘴道：“这么年轻，怕又是一个骗子吧？老爷，可不能让他折腾夫人了！” “胡闹！” 古老大的脸色沉了下来，呵斥道：“再乱说话，就别来服侍夫人了！” 吴良制止了他，说道：“古大哥，她们也是为了嫂子的身体着想，可以理解。” 说着，吴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轻声说道：“我能把一把脉吗？” 女人伸出白净的手，递给吴良。 入手一片冰凉。嶙峋的骨头高高突起，手背上，青色的静脉清晰可见。 手指间，已经没有多少肉了，就像一具白骨，上面蒙了一层人皮。 吴良一把脉，脉象还算正常，只是极为细弱，就像一盏即将干枯的油灯，灯内摇曳的火光，会随时熄灭一般。 生命体征没什么问题。 把完脉，吴良又问道：“你能说一下是哪里不好吗？” 女人费力地将被子拉起，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丫鬟们忙上前去，将被子揭开，吴良就发现，女人的右腿上，有一个巨大的肿块。 癌症！ 吴良脑袋中，第一时间闪现出这个词语。 但是，要是癌症的话，早就出现转移灶，并且一命呜呼了，现在女人还没有死，看来，这并不是癌症，而是什么良性的增生或者良性的瘤子。 正是这个瘤子，在与女人争抢身体里面的养分，所以，女人才会日渐消瘦。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术前准备 “阿哥，怎么样？我夫人的病，还有得治吗？” 古老大搓着手，焦急地问道。 吴良在大厅里徘徊良久，说道：“也不是不能治，只是风险比较高，这一旦治疗失败……” 古老大神色一变，问道：“治疗失败会怎样？” 吴良吐了一口气，道：“失血过多，即刻毙命。” 古老大听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良久，才缓缓说道：“阿哥，刻还有别的办法吗？” 吴良摇头道：“没有。想治疗嫂子的病，只有将瘤子切除，不然的话，瘤子越长越大，与嫂子的身体争夺营养，嫂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那……能治愈的可能性是多少？”古老大颤抖着问道。 “五成。” 其实按照吴良的评估，存活下来的概率还要比五成高，大概六成左右。 但前提是在吴家寨施行手术，因为吴家寨装备齐全，还有熟练的人为他打下手。 在这里，他只能一人动手，顶多有一个七皇子或者周青当他的助手。 幸好他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困经散和青霉素。 不然的话，现在想要动手术？患者不是被疼死的，就是因为术后感染而死的。 “阿哥，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和夫人商量一下。”说着，古老大就走进了卧室。 片刻之后，古老大才出来，脸上满是凝重。 他拉着吴良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哥，我夫人的性命，就拜托在你身上了！” 吴良郑重地点点头，道：“放心吧，没问题！” 只要患者答应了，接下来就是术前准备过程。 吴良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从吴家寨出来，带了青霉素，也带了困经散，为什么就没有带手术器械呢？真是一个猪脑子。 现在，只能在古家湾现做了。 吴良叫古老大找来几个铁匠，挑选上好的铁，融化，锻铁，淬火，反反复复几次，才做出一把手术刀。 接下来，还要做手术钳、镊子、手术剪，这些东西，足足做了两天才做出来。 将手术器械做出来之后，吴良又开始准备手术室。 接下来的工作，倒是简单，但吴良想到，这个瘤子的体积还是有些巨大，想要切下来，很容易，但是，手术过程中，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大出血。 万一出现大出血，那可就没有办法了。 在现代外科手术中，有三点是手术的基石。 这三点分别是麻醉、止血和防止术后感染。 麻醉和防止术后感染，吴良已经搞定了，但是这出血，是不可避免的。 在吴良的前世，做大手术的时候，都要提前置备血浆，但是，眼下自己连验血都成问题，怎么置备血浆？ 他想到了一个方法，就是在手术中，将患者流出的血液收集起来，以防不测。 为此，他还叫古老大拿出五六百两银子，将银子融了，做成一个银盆。 这个银盆十分巧妙，它的底部有一根细细的银管，管子连接到银壶中。 只要血液滴落在银盆中，就会被收集到银壶里去。 吴良之所以用银这种金属来做容器，是因为银离子具有杀菌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血液的新鲜。 只是没有硝石，不好制作低温环境。 他问了古老大，古老大却说他能找到硝石，吴良大喜，有了硝石，对血液的保障，就更加稳妥了。 银壶和银盆等装置制好之后，吴良想了想，又制作了一根银管，银管只有筷子头的三分之一粗细，那是用来输血的。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古老大搞来硝石了。 古老大派出去找硝石的庄客，是早上出发的，说是去桂州城买，没想到到了傍晚的时候，人回来了，硝石却没有带回来。 古老大差点自爆了，他捏着买硝石的庄客的衣领，问道：“你买的硝石呢？” 庄客结结巴巴道：“老……老爷，桂州城的硝石被人买完了！” 没有了？吴良眉头一皱，没来由地想起，当初在溱州城的时候，他刚认识周平，他准备制造火药，同样是要买硝石和硫磺，这两样东西，也是被别人买走了很多。 难道这两件事有关联？ 吴良又想到了黑神教。 但是，这不至于吧？从成都府乱坟岗来看，黑神教不至于连硝石也无法生产吧？ 这时，古老大又问道：“是什么人买走了？” “回老爷，是城里的大户人家，他们买去解暑。还有，我看见山那边张家寨的寨主也去买了，最后一些硝石，就是他买走的。” “张野生？” 古老大眉头一皱，“他仙人板板的，这下可就麻烦了！” “古大哥，这张野生，难不成和你有什么矛盾吗？”吴良问道。 “阿哥，你不知道，这张家寨，就是连赢我们古家湾三年的寨子！” 古老大脸上满是愤恨。 这的确有些麻烦。吴良摩挲着下巴，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硝石？” 古老大摇摇头，道：“难。那家伙，比我还要抠门，假如他买来的硝石是一两银子，而其他地方的硝石卖完了的话，他就会卖到十两甚至更贵。” “那就去买呀！十两银子也不算贵嘛！” 古老大更来气了，他先是破口大骂一阵，又说道：“张野生那个野生的孤儿，要是我去买的话，就是我出一千两银子，他也不会卖给我。” 吴良：“……” 这倒是有些过分了。吴良知道，古家湾和张家寨，也不是什么生死大敌，张野生的这种做法，确实有些过分了。 “古大哥，张家寨为什么如此针对你们？难不成以前有什么过节？”吴良想了想，要是没有什么过节的话，张家寨应该不会如此针对他们。 果然，古老大叹了口气，道：“我夫人就姓张，是张野生那个孤儿的妹妹。” 吴良的脸上顿时写满了精彩。 这唱的是哪出跟哪出？ 难不成是古老大年轻的时候，将张野生的妹妹拐走了，然后张野生翻脸不认人？ 不应该啊？ “古大哥，能说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吗？我或许有办法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张野生 “那啥……” 古老大摸了摸鼻子，他那滑稽的小胡子一动一动的，“就是我年轻的时候，把他妹妹，也就是我的夫人，拐到了我古家湾，然后，他来接我夫人回去，岂料我夫人死活不愿意，再然后就和我古家湾，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没什么你死我活的关系吧？”吴良又问道。 “没有。就是张野生那个孤儿，一连赢了我古家湾三年，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 既然没有什么要命的关系，吴良觉得，还是可以去试一试的。 “古大哥，你收拾收拾，我们去一趟张家寨，如何？” 古老大面露难色，“阿哥，我们去的话，难免不被张野生那个孤儿冷嘲热讽，再说了，我家里的银子都被你熔了，哪里来的银子去买硝石？” “再说了，我去的话，张野生又要拿捏我……” 吴良道：“古大哥，你不用这么迟疑。你直管带着我去张家寨便是了，银子什么的，一两也不要带，剩下的交给我来。” 古老大迟疑道：“阿哥，你能行么？” 吴良瞪了古老大一眼，不高兴地说道：“我说古大哥，你问我行不行，你倒是说你行不行呀？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嫂子的命重要？事不宜迟，快带我去吧。” 古老大最终被吴良说服，带着他往张家寨去了。周青听说吴良要去张家寨，说什么也要跟来，三人便骑了马，翻过山，朝着张家寨而来。 张家寨与古家湾刚好隔了一座大山。 说是隔了一座大山，却足足走了半天的路程，才走到张家寨。 张家寨地势平坦，不想古家湾那样位于山坳里面。 而且，吴良还注意到，张家寨周围的田很多，这就意味着，张家寨患血吸虫病的可能性会很大。 这段时间，吴良在古家湾并没有发现患大肚子病的人，他细细观察之下，才发现了端倪。 原来，古家湾的寨子里，有一口硕大的古井，古井里的水，是从大山上浸出来的山泉，清澈透明，没有钉螺的生长。 再然后，古家湾后面的半山腰，有一股的山泉水，不分白天黑夜的往下流，灌溉着古家湾的拿百十亩田地。 吴良还去查看了田地，发现里面没有钉螺的生长，所以，古家湾的人，很难接触到疫水，就没有患血吸虫病。 而张家寨，没有挨着大山，他们吃的水，要么是从河沟里面取出来，要么是打井，但平地上的井，没有水势，下游的疫水很容易感染水井。 再说了，那么多稻田，很容易滋生钉螺，所以吴良推断，张家寨一定有人患血吸虫病。 还没等吴良他们走进张家寨，就有庄客从张家寨里面跑出来，手执长矛，对着吴良他们。 走得近了，古老大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没看见是你古爷爷来了吗？还不快把张野生叫出来！老子找他有急事！” 为首的庄客叉着腰，嚣张地说道：“我们张家寨，不认识什么古老大！你赶紧走开！不然的话，我们可就要动手了！” 古老大火冒三丈，他在哪个寨子受过这样的气？ “张野生！你个野生的孤儿！有本事站出来，老子一个打你两个！把我拦在外面，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从寨子里面走出了一个人。 此人和古老大的年龄相差无几，但比古老大要削瘦，也要精壮许多。那人一看见古老大，就骂道： “古老大，你个偷人的家伙，还有脸来我张家寨？小的们，给我乱棒打出去！” “张野生！有本事过来咱俩单挑！看我不弄死你！”古老大气得小胡子一颤一颤的，表情十分滑稽。 “我是傻子，还是你是傻子？古老大，我有那么多庄客，为什么要和你单挑？你脑子进水了？”张野生戏谑道。 “你！” 古老大暴跳如雷，要不是有那么多庄客拦着，他都要冲上去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们墨迹。”张野生抱着双臂，“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还要去训练我的庄客呢！古老大，我劝你还是赶紧去准备粮食吧，今年不用比了，反正都是输，你直接把粮食送到我张家寨吧！到时候就不用丢人现眼了！” 古老大面色赤红，眼看就要爆发之际，吴良打马上前，抱拳道： “想必这位就是张家寨的张寨主吧？” 张野生乜斜地啃了吴良一眼，他见是一个年轻的后生，料定是古老大的新庄客，便理都不理。 “呵呵” 吴良冷笑两声，嘲讽道：“想不到我们的张寨主，竟然如此小气！当初还想来拜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走吧，古大哥，你和这种人说话，真是掉身价。” 说罢，吴良转身就走。 张野生抱着双手，没有说话。 但他手下的庄客听不下去了，为首的庄客怒骂道：“小子！你竟然敢辱骂我们的寨主！留下脑袋再走！” 说着，一伙人竟朝着吴良冲来。 周青跟在最后面，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双手一撑，站到了马背上，再纵身一跃，跳到吴良身后。 周青手里没有武器，但那长矛刺到他面前之后，他双手闪电般一挥，将长矛捏在了手中。 然后，他猛地一扭，长矛就被扭破了，庄客大惊，只感觉到一股大力从断裂的长矛上传来，他握不住长矛，忙丢了，蹬蹬蹬退了好几步。 其余的庄客见周青如此勇猛，皆是发了狠，所有的长矛一齐向周青刺来。 张野生在一旁看得真切，他眼睛一眯，闪过一丝精光，周青正要跃起，张野生一声断喝： “住手！” 庄客们果真停了下来，周青看了张野生一眼，依旧回到马上去了。 “古老大，你这是来踢场子吗？”刚才张野生的庄客吃了一个亏，他面色不善地问道，“恐怕不是时候吧？有本事，咱在比武的那天一较高低，如何？” 古老大正要说话，吴良却打断了他：“张寨主，这话要从何说起？我们来，是真的有求于你，怎奈你不待见，万般无奈之下，我们才出此下策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得到硝石 “有求于我？” 张野生冷笑道，“他古老大有吃有喝的，求我做什么？” 吴良下马来，鞠了一躬，道：“张寨主，你妹妹生病了。” 听得吴良说他妹妹生病了，张野生表情微微一凝，旋即又恢复了正常，骂道： “这我早就知道了！还用得着你说吗？都是古老大那王八羔子害的！” 古老大一听，顿时就怒了：“张野生你个孤儿！你骂谁是王八羔子呢？” 吴良一阵头大，这两人是冤家吗？怎么三言两语就要吵起来？ 他急忙打断两人的争吵，说道：“张寨主，你妹妹的病，还有得治！” 张野生一下子停了下来。他的脸上，满是震惊：“什么？你说我妹妹还能治好？” 然后，他又连忙摇头，道：“不对。你肯定是一个骗子。我妹妹已经看了六七个郎中，没有看好，你一个毛头小子能看得好？蒙谁呢？” 吴良微微一笑，道：“信不信由你。但是，我告诉你，要是你妹妹出了问题，可怪不得谁，只能怪你这个当哥的！” 张野生一窒，他不是不关心自己的妹妹，实在是拉不下脸去古家湾。当初他下狠心，说他妹妹已经不是张家寨的人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愤恨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可是，要让自己去古家湾，传出去，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他迟疑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良稍微停顿一会儿，才说道：“张寨主，我们这次来，是管你要一件东西的。” “什么东西？”张野生忙问道。 “你在桂州城买的硝石，我们拿去有大用。” “硝石？”张野生一愣，“莫不是古老大想拿去消暑吧？” “你丫的怎么说话呢？”古老大见张野生又开始挤兑自己，他又怒了，“张野生，你的积点口德好不好？我古老大需要消暑吗？我会用你妹妹的病情，来骗你那点硝石吗？猪脑子！” 其实，在烈日的照射下，古老大早已汗流浃背。 吴良也点头，道：“张寨主，眼下只有你这里找得到硝石了，你要是还惦记着你的妹妹，就拿给我们用一用，不然的话，你妹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个当哥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张野生再一次问道。 古老大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骂道：“你小子怎么叽叽歪歪的？我们古家湾比武输了，你来拿粮食的时候，那种爽快劲儿去哪里了？” 张野生看了一眼吴良，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便信你们一回。不过，我不希望你折腾我的妹妹，要是你治不好，我非弄死你不可！” 吴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张野生答应之后，立刻派人到张家寨去拿。不多时，就拿了一大包硝石出来。 张野生将硝石递给吴良之后，看了看周青的方向，问道：“古老大，那个人是你的新庄客？” 拿到硝石之后，古老大一下子得意起来，冷哼道：“他是什么人，关你屁事！” “你！” 张野生指着古老大，恶狠狠地道：“古老大，你记着！还有几天就是比武了，要是让我遇见了你们古家湾的人，我非狠狠羞辱一顿不可！” 他又看了一眼周青的方向，脸上有一丝忌惮，然后转过身，朝着张家寨的方向走去了。 “你们滚吧！我是不会送你们的！” 古老大一肚子的气，这张野生，知道自己来求他，那架子，可是摆得比皇帝还要高档。 吴良晃了晃手中的硝石，道： “古大哥，只要得到了硝石，救得你夫人的命，那还怕什么？你忘记了，古人还曾受过胯下之辱呢？” “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到得比武的时候，找回场子，不就得了？” 古老大苦笑道：“阿哥，想要找回场子，谈何容易哪！” 吴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我在，不要怕，包在我身上。” 总的来说，他们拿到硝石的过程，还算顺利。 至于周青露的那一手，则是吴良刻意安排的，他要给张家寨一股无形之中的压力。 回到古家湾之后，吴良叫古老大带着周青，去挑选第三场比武的人手，等到他将手术做了之后，他要亲自带队指挥。 但眼下不是做手术的机会，需要等到明天。 古老大的媳妇，还需要调养一天。而且，吴良还要准备一些生理盐水、消毒用品等等。 吴良将手术的过程和危险性告知古老大之后，古老大脸色都白了，他没想到，竟然要将他夫人的腿割开。 这还是传说中的华佗，才实施过的手术，现实生活中，谁见过？ 他很是担心，屁颠屁颠地跟在吴良身边，吴良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知道要动手术了，古老大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早地就守在了吴良的房门前。 吴良起床之后，还吓了他一跳。 他略微吃了些早餐，便叫过七皇子，要准备动手术了。 这七皇子，不知是不是有动手术的天赋，他来到吴家寨之后，见到吴良动手术，心痒痒，自个儿在兔子身上切来切去，没过多久，已经变得极为熟练了。 随便做一个兔子的颈总动脉插管，也能做得有模有样，至于递手术钳、结扎血管，那更不在话下，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吴良来到消毒室之后，又消过一次毒，点燃酒精灯，这是他临时蒸馏出来的酒精，浓度已经达到75%，可以消毒，也可以燃烧。 至于手术台上的白布，昨天就已经安排人煮沸消毒了，手术器械现在正在煮沸消毒之中。 手术器械取来之后，吴良将古老大的媳妇推进手术室，古老大想跟进来，被吴良挡住了，古老大只能一脸担心地站在门外，焦急地往里面探望。 倒是古老大的媳妇，张小妹的心态很好。 推进手术室之后，她的脸上海浮现出一抹笑容，嘴唇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阿哥，我从未见到过如此行医之术，真的能治好我的病吗？” 吴良将白布搭在张小妹的身上，将她长有瘤子的腿露出来，拿出手术刀，笑了笑，道：“会的，一定会。” “不要怕，你就当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三百六十章 手术 给张小妹喝下困经散之后，没过多久，张小妹沉沉地睡过去了。 吴良将瘤子外表的皮肤消毒之后，深吸一口气，接过七皇子递来的手术刀，找到正确的位置，在皮肤上轻轻一划。 锋利的手术刀将皮肤划开，在张力的作用下，皮肤向两侧崩开，因为吴良避开了血管，所以并没有出太多的鲜血， 他小心翼翼地将结缔组织和肌肉分离开来，由于没有成像技术，他只能凭经验来判断神经和血管的大致分布。 吴良也不敢保证，万一张小妹有哪根神经搭错了，稍微跑偏一点，自己一刀割断了神经，那还了得？ 但所幸的是，吴良并没有割到神经。 随着时间的推移，像抽丝剥茧一般，吴良小心地将结缔组织、肌肉等分离，露出了瘤子的原形。 瘤子是长在小腿肚子上的，足有大碗那么大。 说实在的，吴良根本没有见到过这种瘤子。 尽管吴良小心地避开了血管，但不可避免的，还是出了很多血。 流出来的血，从创口滴入银盆中，又汇聚到银壶里面去。 必要的时候，吴良可以对张小妹实行自体输血，这恐怕是古代的第一例自体输血吧？ 吴良笑了笑，这也是破纪录了。 由于没有心电图、呼吸机等基本的监测生命的机器，吴良只能靠感受张小妹的呼吸和心跳，来判断张小妹的状况是否良好。 这一次手术，可谓是盲人摸象，吴良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状况。 他将瘤子周围的结缔组织都剥离了，露出一个肉球来。 七皇子打趣道：“这不是哪吒转世了吧？” 吴良笑了笑，他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来，七弟，把这根血管结扎了！” 吴良挑起一根血管，那是连到瘤子上的一根静脉。 七皇子麻利地穿线，打结，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顺畅无比。 吴良点了点头，一个手术的耗时，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打结的速度。 想当年，自己还在读硕士的时候，就是因为打结太慢了，被导师骂了个狗血淋头，吴良下了手术台，回家之后，就买来棉线，自个儿练习。 三年下来，他打的手术结，有成千上万个，都可以做一幅帘子了。 但相应的，他打结的速度，得到了强化，这大大提升了他的手术速度。 将血管一根根结扎之后，吴良看着越来越少的血管，心里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摘除瘤子，那就算大功告成了。 正当吴良松一口气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子飙出了好些鲜血。 血！ 鲜血呈殷红色，吴良吓了一跳，忙喊道：“快，拿止血钳！” 七皇子从未见到过这么多血液一下子冒出来，他也慌了神。 不过，好在他也是有胆识的人，慌乱一阵之后，立即将止血钳递给了吴良。 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吴良不敢耽搁，现在每流出一滴血，张小妹离死亡，就越近一步。 他顺着鲜血冒出来的地方找，终于找到了出血点。 原来，不知怎么的，是一处血管裂开了。 吴良将裂开的血管重新结扎，这才止住了鲜血。 但刚才流出去的血，已经快接近两百毫升了。 以张小妹的体质，根本不能支持两百毫升血液的流失。 吴良咬了咬牙，真是祸不单行。 不过，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他将银壶取了出来，里面已经有大半壶血液了。 此时的张小妹，脸上更加苍白了，四肢冰冷，渗出了密密的冷汗，这是即将休克的症状。 唯一能解决失血性休克的方法，就是立即补充体液。 吴良取过做好的银针管，接到银壶上，然后，将另一头插到张小妹手背上的静脉里面，看着银壶里面的血液逐渐进入张小妹的身体，吴良才放心下来。 他顿时感觉到手脚一阵酸软，要不是自己机灵，想到自体输血这个法子，现在张小妹失去了那么多血液，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可是一条生命啊！ 吴良心想，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弄一点橡胶来，做一些输液的器材。 不然的话，做个手术都是提心吊胆的。 血液刚从银壶里消失，吴良就把银针管摘了。虽然银针管里面还残留得有一些血液，但为了防止空气进入血管，只得舍弃那点血液。 大部分血液已经进入张小妹的身体，现在吴良再检查张小妹的生命体征，已经稍微平稳一些了。 但是，接下来可经不起第二次大出血了。 所以，吴良还要打起一万分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手术。 由于血管已经结扎完毕，摘除瘤子进行得很是顺利。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吴良就将瘤子摘下来了。 他和七皇子伸直了腰板，接下来，只差吻合血管了。 按道理来说，结扎血管并不是最佳的选择，应该用止血钳夹持，但是没有那么多止血钳，只能选择结扎了。 将血管吻合之后，吴良又将结缔组织等需要缝合的缝合好之后，最后缝合皮肤。 缝完皮肤，吴良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剩下的事情，可以交给七皇子做了。 七皇子将青霉素撒在棉布上，然后将缝合部位轻轻地包扎起来。 只要不出现其他意外的情况，过一段时间，拆了线，张小妹的这病，才算彻底治好。 至于感染的情况，根本不会出现，因为吴良有青霉素。 张小妹还在熟睡中。 这次吴良对张小妹使用的困经散，是最大量的，吴良估量着，应该要明天早上才能醒来。 不过，现在她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所以，只要平安度过今天晚上，明天醒来之后，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吴良推开房门，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他竟然工作了差不多一天！ 古老大在门外也等了一天，连中午饭都没有吃，甚至水也没有喝一口，嘴唇都干裂了。 见到吴良出来，他忙迎上去，问道：“阿哥，怎么样？” 吴良点点头，道：“一切顺利，只要明天嫂子醒来，就没有问题了。今天晚上还要守着她。” 第三百六十一章 病因 简单吃过晚饭之后，吴良和古老大又来到张小妹休息的房间。 古老大一脸担忧地看着张小妹。 此时，张小妹的呼吸平稳，脸色也正常，吴良安慰道：“古大哥，没事的，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嫂子会挺过来的。” 古老大抹了抹脸，一脸感激地说道：“阿哥，我从未见到像你这般行医的！简直是华佗在世！” 吴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看着盘子里的那个瘤子，觉得有些奇怪。 这瘤子，并不像是自己增生的，反倒是像……寄生在小腿上的？ 因为吴良在剥离瘤子的时候，发现这瘤子只是挨着比目鱼肌生长，只有一些血管从比目鱼肌里面长出来，其它的，并没有太多与比目鱼肌粘连。 他想了想，拿出手术刀，轻轻将瘤子划开。 失去了血液的供应，瘤子已经变黑了，吴良将瘤子划开之后，掉落出一些血凝块，以及乌黑的血液。 很快，瘤子被划成两半。 吴良拿过酒精灯，眼前的景象，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瘤子！简直就是一个巢！ 瘤子里面，全是蜂窝状的小洞，里面还有一些透明而黏稠的液体，不断地滴落出来，就像蜂蜜一般。 古老大也凑了过来，他看见这个瘤子内部之后，忍不住一阵作呕，忙捂着嘴巴跑出去了。 这瘤子里面，怎么回事？ 难道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寄生了？ 但是，瘤子里面，也没看见有什么寄生虫，或许是太小了，看不见的缘故。 吴良将手术刀放在酒精灯上反复炙烤，且不管这瘤子里面是不是寄生虫，也需要把刀片消毒，确保不会造成二次传染。 至于瘤子里面的东西，吴良没有将显微镜带来，也做不了检查，只得将它烧了。 因为吴良不知道瘤子里面究竟是啥，所以，还是烧掉要稳妥些。 这事情得吴良亲自操作。 当他把瘤子拿出去烧掉之后，回来之时，看见古老大还在屋子外面干呕。 吴良走过去，将古老大扶起来，见他面色苍白，便叫人去弄了点盐糖水给古老大喝下。 古老大吐得直翻白眼，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喝完盐糖水，古老大的脸色好了很多。他面色难看地问吴良：“阿哥，那瘤子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如此惊悚？” “我也不知道。”吴良笑道，“要不，我们再看一看？” “……”古老大又是一阵干呕。 “好了，我们进去吧，进去再说。”吴良拍了拍古老大的后背，说道。 “别！”古老大满脸惊恐，“我还是不进去了！那玩意儿太恐怖了！” “放心吧，那东西我已经烧掉了，再也看不见了。” 古老大半信半疑，回到屋子里面之后，见瘤子不见了，这才稍微安心。 “古大哥，嫂子的这病，也有十来年了吧？”吴良问道，“当年是怎么发病的？” 古老大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日渐消瘦，但后来时间长了，只能卧病在床，好几个郎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幸好阿哥华佗转世，将她的病治好……” 吴良陪着古老大在屋子里守了大半夜，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吴良再也扛不住了。 他集中精力切除瘤子，基本上花费了一天的时间，现在又熬夜，瞌睡早就来了。 临走的时候，他叮嘱古老大，只要张小妹一有情况，就立即来叫他，古老大答应之后，他才放心地睡觉去了。 吴良这一觉睡得深沉。 直到第二天中午，古老大才一脸欣喜地跑来，将吴良叫醒。 “阿哥，醒了！我夫人她醒了！” 古老大高兴得像一个孩子。 吴良忙穿好衣服，来到张小妹的房价，见张小妹躺在床上，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还很虚弱，但气色还算不错。 见到吴良来了，张小妹要坐起来，吴良忙制止了她：“嫂子，你躺着就行，不必起来。” 张小妹满怀感激地看着吴良，道：“多谢神医的救命之恩！” “都是应该的，不必言谢。”吴良将被子揭起来，查看吴良她的伤口包扎情况，又问道：“嫂子，你这病，是十多年前发现的，在生病之前，你可记得，出现过什么状况吗？” “什么状况？”张小妹一愣，她蹙着眉头，“阿哥，能给一点提示吗？” “比如说，去过什么地方，或者做过什么事，然后就明显感受到病症的发生，等等。” 张小妹想了想，旋即说道：“当年下大雨，我外出回来之后，坐在椅子上，忽然觉得小腿好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却没有发现异常。” “第二天，小腿上出现了一个红点，第三天就消失了。再然后，过了几个月，就开始生病了。” “阿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吴良听了，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八成是因为这件事。不过，幸好已经摘除瘤子了，你只需要静养，过一段时间，我给你拆了线，就没事了。” “古大哥，我们先出去吧，嫂子刚动手术，需要静养。” 古老大脸上洋溢着幸福，出来之后，他问道：“阿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良知道古老大是问比武的事情，他想了想，道：“古大哥，你去找一些补品来，给嫂子补一下身体，其他的你不需要操心，有古四哥跟着我，我会找他了解情况的。” 古老大点点头，道：“阿哥，古家湾的比武，就交给你了！你对古家湾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 吴良没工夫跟他闲扯，打断了他的话：“古大哥，你别弄什么人参给嫂子吃哈！夏天吃人参，是大忌。还有，那些恭维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听得烦。” 说完，吴良就走了。古老大看着吴良走向演武场的背影，笑了笑，去找补品了。 吴良沿着街道，朝着寨子外面的演武场走去。 还没有走到演武场，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喊杀声，振聋发聩。 走进演武场，吴良就看见，周青带着一队人马，正在和另一队人马打斗，场面十分激烈。 第三百六十二章 比武训练 见到吴良来了，周青叫停队伍，他则朝着吴良的方向走来。 “阿哥，嫂子的病，治好了吗？”周青问道。 吴良看着朝气蓬勃的周青，道：“已经治好了，我过来看看你们训练得怎么样了。” “按照你的要求，文比和武比都没有开始进行，专门训练这团队比拼，你要不要看一看我们的训练效果？” 周青脸上满是自信，虽说训练的时间短，但周青训练有方，已经将那些庄客训练得有模有样了。 “不了，你训练，我放心。你们继续训练吧，古老四在哪里？你叫他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不多时，古老四小跑着过来了。一见到吴良，他就高兴地说道：“阿哥！上次你给我说的那个法子，还真管用！这才几天的功夫，我媳妇就不骂我了！” “只要你和你媳妇过得好，那就是好事。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嘛！”吴良笑道。 “是，是，阿哥说得对，家和万事兴！”古老四念叨几句“家和万事兴”，突然想起吴良叫他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他，“阿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吴良想问问他，关于比武的事情，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决定从寨子入手：“你们周围有多少个寨子？” 古老四笑道：“阿哥，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寨子了。像我们这样的寨子，方圆百里大概有十来个，小寨子更是不计其数。” “那你们比武的时候，有多少个寨子会参加呢？” 古老四沉默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参加比武的寨子……大概二十多个吧？” 吴良了解到，古家湾一带，举行的比武，刚开始是为了庆祝秋收，后来演变成了比武，彩头也是秋收上来的新粮。 第一场文比，简单来说，就是比耍嘴皮子，看谁能说会道。 第二场武比，那就要简单得多了，就是比谁的拳头大。 而第三场团队比赛，最为伤脑筋。 双方或者多方带着人，在一片区域混战，需要将其他队的人尽数打败，才能获胜。 所以，不仅考验单个人的作战能力，还要考验指挥能力和团队协作能力。 第一场耍嘴皮子，吴良倒是可以上，至于第二场，周青可以上，然而第三场，正是吴良最担心的，他才派周青提前训练庄客。 周青挑选了二十个庄客，在演武场里面，整日里让他们训练阵法。 一晃就是五六日过去了，比武的日子，已经悄然来临。 张小妹的伤势恢复得不错，脸上已经有血色了，等到这次比武完，就可以拆线，静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 古老大很是高兴，这几日，他不是在陪张小妹，就是在演武场看着周青他们操练。 但是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是隐约觉得，吴良应该能带领古家湾的人，取得一个较好的名次。 这次比武，定在离古家湾三十余里的李家坝进行。 古老大早早地就起来了，叮嘱庄客将今年新收的粮食装到马车上，一连装了二十马车，算下来差不多五千斤。 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试想，两个寨子相比拼，赢的寨子得到五千斤粮食，五千斤粮食，足够二十户人家吃大半年的了。 看着金灿灿的稻谷装上马车，古老大抱拳道：“阿哥，这次古家湾的颜面，就全靠你了啊！” 吴良笑了笑，道：“这可不能只靠我一个人！” 说着，他站了起来，看着身后的周青，还有那二十名庄客，大声说道： “兄弟们！今天我们出去之后，就是在为古家湾争光！拿出你们的气势来！有谁不服，直接干他！赢得的粮食都分给你们！” 二十名庄客齐声吼道：“干他！分粮食！” 吴良扯了扯嘴角，这些人眼冒精光，怎么有些恐怖呢？ 由于带着粮食，吴良他们走得很慢，走了大半天，才走到李家坝。 吴良注意到，李家坝外面，插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为方便管理，马、牛等畜生，请牵往这边走。 吴良他们停下了脚步，等待李家坝的人前来带路。 没曾想，李家坝的人没来，却看见张野生他们了。 张野生他们，来得要比吴良他们早。 他们之所以来这么早，是因为，他们要提前熟悉环境。 见到吴良和古老大来了，张野生抱着双臂，大声说道： “古老大，又来送粮食了啊！真好！我们住在那边，直接送过去就好了！” 张家寨的庄客，站在张野生的身后，都大笑起来。 “张野生！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告诉你，今年你们输定了！看我们古家湾怎么弄死你们！” 古老大梗着脖子，撂出这句话。 但是，很明显，他说出去的话，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台面还是要撑起来的。 张野生眉毛一挑，戏谑道：“古老大，你拿什么来赢我们？就凭你们身后那些竹竿似的家伙？” 吴良冷笑一声，道：“没错。张寨主，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找我们的茬，不就是想让我们难堪吗？” “不妨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哦？”张野生哈哈一笑，回头看着他身后的庄客，高声问道：“古家湾的人想和我们赌，我们赌不赌？” “赌！” 张家寨的庄客齐声高喊，来往的人们，都朝着这里看来。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吴良环视一周，跳上马车，站在粮食上，大声说道： “既然张寨主答应和我们赌，那我就说说我要赌什么。” “前几年，张寨主一连赢了我们古家湾三次，我们古家湾不服输，今年一定要扳回一局，所以，张寨主，我赌八千斤粮食，今年我们要是赢了，你给我们八千斤粮食，我们要是输了我们这五千斤粮食给你，再另给你八千斤粮食，如何？” 古老大一惊，差点没把自己大舌头给咬断。 开什么玩笑！ 八千斤粮食，加上五千斤粮食，这可是一万三千斤啊！他古家湾一年才出产多少粮食？区区两万多斤。 吴良这是要让古家湾的人集体饿死吗？ 张野生也被吴良说出来的话镇住了，抱着双臂，不再说话。 吴良见张野生不说话，冷笑道：“张寨主，难道你就只会耍嘴皮子，不敢动真格的吗？要是张寨主不敢赌，罢了，我也不勉强。古大哥，你输在这种没胆量的人手中，你可真是倒霉！” “走吧，我们去休息，明天弄死他们！” 说着，吴良就跳下马车，就要离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 打赌 “慢着！” 吴良刚走两步，张野生就叫住了吴良。吴良回过头，笑眯眯看着张野生，等待张野生的回答。 “比就比，谁怕谁？不过，八千斤的数量，太少了，换成一万斤，不知道你有这个胆量没有？” 张野生也是够狠的，直接提了两千斤。 古老大一把拉住吴良，小声说道：“阿哥，咱不能陪他瞎整啊！你倒是洒脱，但我背后是古家湾上百号人呢！一旦输了，我拿什么给他们吃？得谨慎啊！” 吴良拍拍古老大的肩膀，道：“古大哥，你放心。要是我输了，一定会给你弄两万斤粮食还给你。” 吴良说的，还真不是虚妄之言。现在黔州正在开垦，今年第一季秋收，想必也已经开始了，虽然第一季的粮食没有多少，但两万斤是怎么也可以凑出来的。 更何况，还有吴家寨的粮食呢！光是吴良家现在的存粮，都有好几万斤了，其次，他还降低了寨民们上交的租粮，现在吴家寨的每家每户，米袋子都是鼓鼓囊囊的。 “一万斤就一万斤！”吴良抱拳道，“张寨主真是好魄力！我替古家湾接下了！” 张野生轻蔑地说道：“古老大，你什么时候找到这么个毛头小子，来替你们古家湾做主？那可是一万斤粮食，你要是输了的话，今年冬天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古老大回骂道：“张野生！老子喝西北风，关你鸟事！等老子赢了，看你的老脸放在哪里！” 吴良打断了他们的对峙，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周围的父老乡亲们，你们都看见了，我古家湾与张家寨的赌约，要是比武之后，哪一方耍赖，还希望你们能站出来，做个证，我代表古家湾的所有人，感谢你们！” 说着，吴良把写好的字条递给张野生，张野生看了看，搭了个手印。 吴良和古老大也搭了个手印。 吴良将搭好手印的纸条收起来，此时，围观群众里面，突然挤进来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他走到吴良面前，伸出手，道：“俺也要搭个手印！” 张野生看了一眼络腮胡子，一脸的晦气。 “鲁大郎！你没事来瞎掺和什么？” 鲁大郎嘿嘿一笑，道：“俺来做个证，怕你小子使坏心眼！” 吴良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热心的观众。 他将折叠好的纸条再次摊开，让鲁大郎搭了个手印。 张野生哼哼道：“鲁大郎，你要是按了手印，也要交出一万斤粮食！” 吴良觉得，这鲁大郎，长得太像李逵了。络腮胡子往两边生长，像钢针一样；焦黄的头发没有多少，挽在脑后，做了一个揪揪，这简直就是李逵的翻版嘛！ 鲁大郎眼睛一瞪，骂道：“张野生！放你仙人的屁！你要是敢喊老子拿出一粒粮食，老子马上就去拆了你的张家寨，你信也不信？” 张野生气急败坏地说道：“好好好，你是大哥，随你怎么折腾，这下总该可以了吧？” 鲁大郎满意地点点头，用醋钵大小的拳头锤了一下吴良，憨笑道：“这位小兄弟，俺鲁大郎看你顺眼，这次比武，你一定要弄死那个姓张的！要是弄死了，回来我请你到鲁家嘴去喝酒！” 吴良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幸好鲁大郎没有使劲，不然，吴良怀疑，鲁大郎一拳头，能把自己打出一个透明窟窿。 想来，张野生之所以怕鲁大郎，也是因为这个吧。 赌约立下之后，双方都散去了。围观群众意犹未尽，多少年没有看见这种精彩的赌斗了！ 刚离开现场，古老大的脸就耷拉成一个苦瓜：“我说阿哥，你怎么脑子突然发热啊！那是一万五千斤粮食啊！我古家湾，要多少年才能凑出来？” 吴良笑道：“古大哥，你不用着急，我们古家湾，今年是不会输的。” 周青也笑道：“是啊，古大哥，你要相信我们阿哥，你忘记了吗？他还是天神下凡，神算子呢！之前他算过一卦，说是古家湾输了这么多年，今年合该大赢一场，所以阿哥才与张野生立下赌约，让他们多输一点。” 要是周青不说，吴良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半仙的称号了。 他跟着附和道：“是啊，古大哥，你得相信我嘛！即便输了，我叫两个黄巾力士，给你搬些粮食来，不就行了？” 古老大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毕竟，一万五千斤粮食，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吴良索性不解释了，任由古老大自个儿去想吧。明天一比，谁胜谁负，立见分晓。 倒是周青问道：“古大哥，那个鲁大郎，是个什么来头？” 古老大暂时忘记粮食的事情了，笑道：“那是鲁家嘴的寨主，性格很是耿直。” “今天围观的群众那么多，也没见站出来几个，他为什么跳出来了啊？”周青又追问道。 “好玩呗！” “……”吴良和周青满头黑线。 “我还以为他站出来，是和古大哥有什么渊源呢！原来是为了好玩。” 古老大点头道：“说到渊源，却也有些。” “鲁大郎这人，性格耿直率真，心地善良，前些年闹饥荒，他把全村的粮食都拿来熬粥，赈济灾民，导致自家没了粮食过年，还是我借给粮食给他过的年呢！” 吴良和周青点点头，这年头，这种心地善良的人，不算多了。 但是，周青关心的不是这个。 他关心的，是第三场比武，这个古老大会不会参加。 然而，古老大的回答，是参加的。 但是，鲁家嘴和古家湾一样，也是输了很多次了。 鲁家嘴要好一些，最起码，第二场武比，鲁大郎站上去之后，基本上都是赢的，所以他们是以一胜二负的战绩输掉的，不像古家湾，三场都是输。 吴良摩挲着下巴，眼睛眯了起来。他的脑海里，突然呈现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 他一拍大腿，道：“有了！今天晚上，我们去见一见鲁大郎！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让我们的胜率，再上升两成！” 第三百六十四章 计谋 当天晚上，夜幕降临之后，吴良和周青，七皇子，在古老大的带领下，四人朝着鲁大郎的住处走去。 在李家坝，准备得有临时住所，专门给比武的寨子提供住宿。 文比要一天，武比要一天，至于团战，要三五天，前前后后耽搁下来，得十天半月的，吃住都是李家坝提供，到时候比武的寨子一齐向李家坝结账就行。 说是临时住所，其实也只是一连串的帐篷，划分出区域，就当做住处了。 古家湾的住处，在最西边，而鲁家嘴的住处，则要靠东边一些，想要去找鲁大郎，需要穿过两个寨子的住处。 不过，现在虽然是秋天，但二十四个秋老虎还没有离去，白天炎热，夜晚的温度也不算低，没有多少人在帐篷里，大家都是在帐篷外面乘凉。 四人穿过连个寨子的住处之后，来到了鲁大郎的住处。 鲁大郎敞开了胸脯子，正躺在摇椅上，两个庄客正在为他扇风。 古老大快步走过去，笑道：“鲁大哥！别来无恙啊！” 鲁大郎听见是古老大的声音，从摇椅上坐了起来，声音如洪钟：“原来是古老哥！快来，坐在这里！” 早有庄客抬上四把椅子。 “哟，这位小兄弟也来了！快请坐，快请坐！”见到吴良来了，鲁大郎直接站了起来。 吴良抱拳道：“今天多谢鲁大哥为我们执证！到时候要是赢了，一定请鲁大哥喝酒！” “此话当真？”鲁大郎一听有酒，眼睛都亮了。 吴良拍着胸脯道：“当然！” 鲁大郎高兴万分，提起拳头，又要锤吴良。 吴良连忙摆手，道：“鲁大哥，你醋钵大的拳头，还是留着吧！后天武比的时候，你再锤人！” “哈哈哈！” “小兄弟真会说话！” 鲁大郎爽朗的笑声，吸引了周围寨子里乘凉之人的目光，他们见是鲁大郎，一脸嫌弃，又有些害怕地别过头去了。 吴良笑道：“鲁大哥，你不用叫我小兄弟，叫我阿哥就行了。这是我的兄弟，周青和王泉。” 鲁大郎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之后，问道：“古老哥，你们深夜来此，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吴良看了看周围的人，压低了声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帐篷去说吧！” 众人走进帐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帐篷内外，温度迥然不同。鲁大郎点燃油灯，吩咐两个庄客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吴良也没有说客套话，他略一抱拳，道：“鲁大哥，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比武来的，想和你谈一些事情。” 说到比武，鲁大郎也是精神一振，洪钟般的声音，改为低沉的声音了：“不知道阿哥有什么打算？” “在聊之前，我想问鲁大哥几件事情。” 鲁大郎点头道：“你问吧。” “鲁大哥，你们鲁家嘴输了这么多年，想必心里也不好受吧？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想不想扳回一局？” “想！ 听到能扳回一局，鲁大郎眼睛都亮了，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想！老子做梦都想……” 吴良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鲁大哥，小声一点！别让人家知道，我们是在商量计策！” 鲁大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顿时不再说话了，等待吴良将计划说出来。 “我们如此如此……” 吴良将脑海中的计划说了出来，鲁大郎的脸色时而兴奋，时而阴晴不定，到得最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行，就听阿哥的！” …… 鲁家嘴住处的周围，好几家寨子的人，都在乘凉。 已经很晚了，立秋之后，天色越晚，温度越低。 有些寨子的人忍受不住寒冷，准备进帐篷睡觉了，有的还在乘凉。 突然，他们听见，一个声音从鲁家嘴的帐篷里面传来： “狗东西！我扯你仙人的淡！给老子滚出去！” 众寨子的人，神色一凛。 这不是鲁大郎的声音吗？那货怎么又发飙了？！ 这些人，以前不是被鲁大郎教训过，就是看见鲁大郎教训过人，心里早就有了阴影。 现在听到鲁大郎咆哮的声音，他们心里很庆幸，不是自己寨子的人被鲁大郎盯上。 准备睡觉的人没有进帐篷，而是朝着鲁家嘴的住处走来；乘凉的人也走来了，大家一齐围在鲁家嘴帐篷周围，准备看热闹。 鲁大郎又骂骂咧咧几句，然后，从帐篷里飞出一个人。 那个人摔在地上，翻了几圈，一动不动。 然后，从帐篷里面又走出几个人，为首的人正是吴良，他的表情很是愤怒：“鲁大郎！你凭什么打我的弟兄！” 众人这才看清楚走出来的人。 这不就是白天和张野生打赌的，古家湾的人吗？怎么跑到鲁家嘴来了？ 古家湾的人出来之后，鲁大郎也从帐篷里面抢出来了，指着古老大骂道： “古老大！你真不是个东西！白天的时候，老子好心好意为你做证人，却不分粮食给老子！” “不是看在你以前借过粮食给老子，老子早就一拳头锤死你了！” “赶紧给老子滚蛋！” 鲁大郎瞪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配上鲁大郎黝黑的脸庞，在黑夜里，就像阎罗殿里的夜叉冒出来了，十分狰狞。 吴良扶起倒在地上的人，却是周青。他扶着周青，骂道： “鲁大郎！你别不识好歹！我们凭什么分粮食给你！那是老子的赌注！有本事，你也搞一万斤来，老子陪你赌！” “要不是当年我们古老大借粮食给你，你早就饿死了，坟头都长草了！” “放你仙人的屁！” 鲁大郎大怒，五指张开，醋钵大小的拳头，顿时变成蒲扇般大小的的巴掌，朝着吴良他们，就要打来。 周围寨子的人一看不得了，要弄出人命了，一窝蜂齐涌上来，将鲁大郎和古家湾的人隔开了。 鲁大郎被拉住之后，破口大骂道：“直娘贼！给老子滚！要是在比武场上见了，我一个一巴掌，准把你们古家湾的人拍成肉泥！” 第三百六十五章 抽签 古家湾的人，被鲁家嘴的鲁大郎赶出去的事情，就像长了脚似的，一夜之间传遍了所有的寨子。 张野生听了，还拍手大笑，差点没有睡着。 但是，古家湾的人马回去之后，静悄悄的，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天刚亮，一阵铜锣响起来，众寨子早已整顿完毕，要考试比武了。 今天是第一场比武，虽说是文比，耍嘴皮子的，但是，每一个寨子都铆足了劲儿，想博个头彩。 吴良和古老大也带着人朝着擂台的方向走来。 张野生带着张家寨的人，早已到了擂台。 见到古老大来了，他立马迎上来，冷嘲热讽道：“哎哟，这不是我们的古老大吗？听说昨天晚上你们被鲁家嘴的鲁大郎欺负了？” “别怕！今天我遇见鲁家嘴的人，我会替你们找回场子的！” 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觉得张野生和古老大的关系提备好。 但是，这话从张野生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刺耳的声音刮得古老大的耳膜生疼，他冷笑道：“张野生，我古家湾做什么，关你鸟事！” 这时，鲁大郎也走过来了，他看见古老大和张野生正在斗嘴，便高声骂道：“古老大！你个王八蛋！背信弃义的家伙！” 张野生两手一摊，耸了耸肩，戏谑道：“你看，找麻烦的人来了！要是你向我服个软，我还会帮你……” 话音未落，鲁大郎就指着张野生骂道：“狗贼！就是因为你们的打赌，搞得我肚子里全是火气！明天最好不要让我碰见张家寨的人！不然，我非把他们拍瘪不可！” 张野生七窍生烟，撇撇嘴，却不敢接嘴。 古老大和吴良见张野生吃瘪，都不再理会张野生，找到古家湾的座位，自个儿调整去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二十多个寨子的人，陆陆续续已经来齐。 李家坝作为今年比武的主办方，自当支持这场比武。 只见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提着一个铜锣，走上擂台，使劲敲了几下，然后说道： “诸位寨子的头领，众位父老乡亲！今年的比武，在我李家坝举行，荣幸之至……” 古老大看了看擂台上面的中年人，低声说道：“阿哥，这人就是李家坝的寨主李长龙。” 吴良点点头，李长龙叽叽呱呱说了半天，其实吴良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就像前世的领导讲话，李长龙说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他的说完。 有些已经开始打瞌睡了，李长龙才敲响铜锣，道：“我宣布，今年的比武，现在正式开始！” “下面，请各个寨子，派代表上台抽签！” 每个寨子里面，都有一个代表朝着台子走去。吴良看了看，对周青道：“你去吧，记得露一手！” 周青点点头，紧了紧袖子，朝着台子走去。 每个寨子的人，走到台子前，都是中规中矩的走梯子，但周青来到擂台前两丈左右的地方时，他突然加速，快速朝着擂台跑去。 周围的人一声惊呼，此时周青已经跑到擂台底部，他借着加速奔跑获得的速度，脚尖轻点，蹬在垂直的擂台边上。 擂台足足有两丈高，但周青丝毫不惧，他在墙上点了几下，已经快接近擂台顶部。 然后，他突然暴喝一声，双手猛地向上伸长，在他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一下子抓住了擂台的边缘。 再然后，他的双腿弯曲，蹬在擂台边上，猛然发力，一个漂亮的超级鲤鱼打挺，竟然翻到了擂台上。 周青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从他加速奔跑开始，到爬上擂台，整个过程也就两三息的时间。 当他爬上擂台后，底下一阵尖叫声传来。 周围寨子的人马，看见周青的神操作，都惊呆了。 尤其是张野生，脸上更是阴晴不定。他不经意间看向古家湾的座位区，见古老大和吴良低头说着什么，并没有看周青，张野生脸上的阴翳更加严重了。 周青爬上擂台之后，其余寨子的人，还没有走上擂台。 李长龙也没想到周青会突然出现在台子上，他一愣，旋即笑道：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哪！” 周青抱拳笑道：“李寨主过奖了！” 这时，周围寨子的人才爬上来。 他们并没有看见周青的骚操作，不知道台上怎么突然多了一个人，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满脸狐疑，却也没说什么，全都站在一旁，等候李长龙的安排。 李长龙拿了一个罐子，来到众人面前，道：“今年一共二十二支队伍参赛，按照以往的规定，一对一，比出胜负。” “这罐子里面，总共二十二根竹签，十一根红的，十一根黑的，上面标示着十一个数字，抽到一样数字的红黑双方进行比试。” 李长龙说完之后，将罐子放到桌子上，让他们自行挑选。 周青走在最前面，他伸手在罐子里面一摸，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竹签。 竹签是黑色的，上面写的有一个“六”字。 他拿着竹签晃了晃，道：“李寨主，我的是黑六。” 李长龙点点头，示意周青可以下去了。 周青没有走梯子，仍是从刚才来的地方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地之后，又成功赢得一片掌声。 他拿着竹签，来到吴良身边之后，递给吴良道：“阿哥，黑六。” 古老大皱了皱眉头，道：“周青兄弟，刚才你是不是把你的竹签亮出来了？” 周青点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古老大一拍大腿，道：“哎呀，忘记跟你说了，竹签是不能亮出来的！亮出来之后，其他队伍的人知道了你的号码，私底下针对你，怎么办？唉……” 周青脸色一变，道：“这却是我的不小心了。难道张野生要针对我们？” 吴良结果竹签，揣在兜里，笑道：“就凭他？想要针对我们？也不看看是谁坐在这里！” “古大哥，你别怕，正所谓六六大顺来着，待会儿要真是张野生的人上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第三百六十六章 第一场，文比 这场文比，一对一，分为上中下三场，总共三分，赢一场得一分。 同样，明天的武比，也是一对一，赢一场得一分。 但是，后天的团队比拼，分数就不一样了。 团队比拼的时候，是二十个队伍，同时进入一片区域去进行混战。 每一支队伍，共十个人，二十支队伍，就是两百个人。 每一个人算一分，只要这只队伍抓住一个人，就赢得一分，相反，失去一个队员，就失去一人。 到最后，看哪一队得到的分多，那一队就是第一名，综以此类推，取前十一名为获胜者。 再综合前两场的比试，获得两次或两次以上胜利的队伍，为最终赢家，获得战利品。 去年比武的时候，就是张野生带领着张家寨，一连赢了古家湾两回，让古家湾还没有进行第三场，就直接淘汰了。 对于这件事，古老大一直怀恨在心。 此时，台上的抽签，已经结束。 果然如古老大所说，张野生和其他寨子的人，小声嘀咕起来，还时不时朝着吴良他们看来。 吴良心里冷笑一声，怕是你不来，来了，今天我就要像诸葛亮骂王朗那样，将你张家寨的人骂死在擂台上！ 又是一声锣响，李长龙高声喊道：“第一场文比，现在开始~” “请红一选手和黑一选手上台~” 上来的是两个瘦瘦弱弱的家伙。 吴良问古老大，这两个人是哪个寨子的，古老大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这些人十分陌生，应该是从桂州城请来的外援。” “外援？”吴良一愣。 “是的。”古老大叹道，“不过，请外援的价格十分昂贵，我古家湾反正是请不起。” 吴良拍拍古老大的肩膀，道：“不要紧！我就是你的外援！” 随着两人辩论的开始，台子下渐渐没有了声音，都在专心听两人的辩论。 古家湾的座位离台子有些远，台子上说的话，不是听得很清楚。吴良只听到什么之乎者也，什么知之者不知者，他索性不听了，闭目养神。 辩论很快就结束，刚开始是一比一平，但第三回合的时候，有一方越说越勇，另一方似乎词穷了，被说的哑口无言，最终败北。 一方胜出之后，李长龙做好记录，然后宣布下一场比试的开始。 古家湾的比赛，是第六轮，所以还有一会儿。 让吴良觉得意外的是，鲁家嘴在第三回合，竟然一比一平，然后，第三场比赛，鲁家嘴的人和对手进行了激烈的角逐，但最终有力不逮，败北了。 吴良不经意间朝着鲁家嘴的方向看去，却看见鲁大郎一点都不着急。 他笑了笑，鲁大郎确实不用着急。 每年的武比，鲁家嘴都能赢，鲁大郎还着什么急？反正嘴皮子的功夫，他鲁家嘴本就不及其他寨子，那就在武比和团队比上下功夫，有何不可？ 一转眼，第五轮比拼已经过去，现在已经快中午了，秋天的太阳是秋老虎，晒得众人直发蒙。 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饥饿，先去吃东西了。 李长龙也有些受不了，等到第五轮辩论完毕之后，他站起来，敲响铜锣，道： “诸位，天气炎热，不宜辩论，唯恐中暑，不妨等到下午，太阳偏西，我们再战，如何？” 底下的人都直呼好。 李长龙点点头，高声说道：“那就请诸位移步住宿区，稍后为诸位送上瓜果菜蔬！” 吴良站了起来，伸个懒腰，今天早上的文比，着实没有趣味。 在吴良看来，都是一些书呆子的比拼。动不动就是知乎者也，听得脑袋都大了。 他们离开擂台的时候，吴良忽然发现，张野生看他的时候，竟然一脸奸笑，好像是什么阴谋得逞的样子。 吴良皱了皱眉头，旋即又松开了。 在早上的时候，张家寨并没有参与辩论，应该是下午才辩论吧，吴良心里冷笑，张野生最好祷告，他的人，不要在擂台上遇见自己！ 吃饭的时候，周青捅了捅吴良，道：“阿哥，应该没有问题吧？” 吴良正大口吃着瓜果，含糊不清地问道：“什么有什么问题？” “我说今天下午的辩论啊！”周青有些着急，“你说你要上去辩论，可是我看你平时也没有读书，哪里来的知识与被人辩论？” 吴良拍拍吃得圆滚滚的肚子，道：“不要怕！你是不是看见我的肚子圆滚滚的？你以为这里面装的是瓜果？错了！全是书！昨天晚上特地吃下去的书！” 周青和古老大相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 由于天气太过炎热，众人吃完饭之后，都是在帐篷里面躺着的。 吴良觉得帐篷里面太热，便走出帐篷，朝着远处的树荫下走去。 树荫下，正巧李长龙也在那里乘凉。吴良走过去，坐在李长龙身边，笑道：“原来李寨主也在乘凉！” 李长龙笑了笑，道：“是啊，天气炎热，家里空气不流通，还是在树荫下凉快些！” 两人一边乘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没过多久，张野生也带着人来了。 一见面，张野生就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古家湾的小子，你来这里通融关系了？” 李长龙脸色一变，沉声道：“张野生！你可别血口喷人！辩论，那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即便是我要作弊，也每个地方作弊！你休得毁坏我的名声！” 张野生满脸堆笑，道：“你看看，李寨主就是个急脾气！我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么？天气太热，开个玩笑，降降温，别在意啊！” 吴良站了起来，朝着李长龙抱拳道：“李寨主，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看都不看张野生一眼，就要离去。 “站住！” 张野生有些恼羞成怒，“小子，你以为你是古老大，在我面前，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吴良回头笑了笑：“张寨主，你也不要发这么大的火气，天气热，小心中暑。” “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一会儿比武的时候，咱们嘴皮子底下见真招。当然，你要是现在想斗，那就尽管放马过来，我吴良接着便是！” 说到最后，吴良已经是声色俱厉。 张野生一窒，正要发怒，李长龙见情况不对，一把将张野生拉开，道： “好好的比试就比试！私底下斗什么！要斗，等到第三场团队比，那个时候，斗个你死我活，也没人管你们，但现在你们莫要坏了比武的规矩！” 吴良冷笑道：“张野生，我还怕你不成？” 说完，便掉头走了。张野生看着吴良远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嚣张什么？等到团队比的时候，看我不弄死你！” 第三百六十七章 白马非马 到得下午，太阳偏西，已经不那么炎热的时候，文比又要开始了。 上午已经比过五轮，共计十个寨子，所以，下午的时候，就从第六轮开始。 “阿哥，加油！我们在台子下面等待你的好消息！”周青鼓励道。 古老大也抱拳道：“阿哥，古家湾是死是活，就全靠你了！” 吴良晃了晃手中的黑色竹签，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拔一个头筹回来！” 说完，他便将竹签揣好，朝着台子上走去了。 路过张家寨的时候，吴良还对着张野生微微一笑。 张野生正在说着什么，冷不丁与吴良的目光相对，他突然浑身皮肤一紧，然而吴良的眼光只是一瞬，等吴良回过头之后，那种感觉又不见了。 吴良走上台子，发现上面站着的是一个面皮白净，文文弱弱的书生。 等到吴良上来之后，他对着李长龙点头示意，李长龙一敲铜锣，高声说道：“第六轮，第一场开始！” 说着，李长龙拿出了一个罐子，放到吴良和白面书生的面前，道：“这罐子里面，装的是两枚棋子，抓到白棋的人先出题。” 吴良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面书生也不推辞，伸手进去，抓了一枚棋子放在手心。 吴良也抓了剩下那一枚棋子放在手心。 见两人抓了棋子之后，李长龙道：“请亮棋子！” 两人将棋子亮出来，确是白面书生的棋子是白色的。 “由张家寨的辩手先出题！”李长龙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后退几步，将台子让给他们。 果然有猫腻！吴良神色一凛，不过又释然了。 只见张家寨的白面书生抱了抱拳，通过姓名之后，便说道：“古家湾的人听好，我的问题是——白马是不是马？” 吴良一愣，啥？白马是不是马？ 怪不得张野生一脸奸笑，阴谋得逞的样子。 吴良没有回答，他反问道：“那么你觉得白马是马吗？” 白面书生摇了摇头道：“白马不是马。” “哦？” 吴良的大脑高速运行着，这个白马非马的典故，是出自东周战国时期公孙龙的《白马论》，是一个悖论。 “我从来还没听说过，白马不是马呢！不知这不是马的白马，是什么样子？可否让我看一看？”吴良装作一脸惊讶地问道。 “原来没有见过白马！乡野之人，没见过大世面，也是情有可原的。也罢，今日便叫你看上一看，这不是马的白马，是个什么东西！” 白面书生明显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他看了一眼张野生坐的地方，张野生点了点头，一个庄客便跑出去了。 不多时，庄客牵来一匹白马，这匹白马，浑身上下一根其他颜色的毛都没有，全是白色。 白面书生指着白马道：“看，这就是白马！” 吴良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白色的马！” “白马不是马！”白面书生听到吴良这样说，有些气急败坏，“这不是马！” 吴良笑了笑，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问道：“那请这位书生说一说，你的理由呢？” 白面书生摇头晃脑道：“公孙龙曰：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青工也，故曰白马非马。” 话音刚落，吴良挠了挠耳朵，道：“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说简单一点！乡下人听不懂你们读书人的那一套！” 白面书生一脸瞧不起吴良的样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乡巴佬！” “听好了！” “假如你家有一个马厩，马厩里有九匹颜色各异的马和一匹白马，你要去取马，那么黑马黄马都是你取的对象；要是你取白马，那么，黑马黄马就不是你取的对象。你取马的时候，黑马黄马都要取走，所以它们是一样的，而你取白马的时候，却只能单独取白马。所以，道理很简单了，白马不是马。” “……” 吴良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什么东西！白马不是马！丫的这就是拿来折腾人的！ 白面书生说完之后，面带微笑，继续说道：“这位兄弟，不知你作何辩解？” 吴良点点头，道：“没错，我也认为，白马不是马，你说的是对的。” 白面书生面色一喜，站了起来，正要向李长龙说自己赢了，却见吴良突然摆手道： “慢着！可是，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 “什么事情？”白面书生赢了一局，心情大好。 “刚才你说，白马不是马吧？”吴良要开始反击了。 白面书生点点头。 “那么，照你这么说，马是畜生，而白马不是马，那白马就不是畜生了吧？” 白面书生又点点头。 见白面书生承认后，吴良拍了拍手，走到擂台旁边，高声道：“在下想请诸位寨主跟着在下，去看一个地方！” 台下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张野生指着吴良道：“小子，你整什么幺蛾子？输了便是输了，难不成，你还想耍赖不成？” 吴良冷笑道：“我又没有认输！怕是你见我要赢了，不敢跟上去了吧？” “去就去！谁怕谁！” 有张野生带头，好些寨子的人都跟着去了。 吴良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白面书生和李长龙，张野生面色不善地走在他们的后面。 在吴良的带领下，他们没走多远，来到了李家坝的入口处。 “小子，你到底要做什么？”张野生没来由的心慌，他焦躁地问道。 “大家稍安勿躁！马上就见分晓！” 吴良找到一块大石头，站了上去，问白面书生：“刚才我问你，白马不是马，也不是畜生，对吧？” 白面书生大声回答道：“没错！白马不是畜生！” “那好！大家请看！” 吴良指着李家坝路口的那块牌子，道：“大家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牌子上赫然写着：为方便管理，马、牛等畜生，请牵往这边走。 这是当初吴良刚进到李家坝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的。刚才他听到“白马非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块牌子，才一步一步给白面书生下套。 白面书生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吴良指着白面书生牵来的白马，又问道：“刚才说的，白马不是畜生，那么，这匹白马，是从张家寨牵过来的吧？” 白面书生不说话，吴良只得问张野生：“张寨主，是不是你们寨子的白马呀？” 张野生点点头，道：“没错！是我们寨子的白马！” “这就对了！”吴良又问李长龙，“李寨主，这白马，牵来的时候，是走人走的这边，还是走畜生走的那边呢？” 李长龙笑道：“当然是走畜生走的那边了！” “是你们强行要求张家寨的人，带着白马走那边的吗？” “不，”李长龙摆手道，“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白面书生已经反应过来了，他的脸色顿时惨白无比。 第三百六十八章 手中的蝴蝶 “诸位，显而易见，张家寨用自身的行为，否定了他们白马非马的观点！” 吴良高声说道。 “你放屁！”张野生跻身进来，指着吴良说道，“你说说你白马是马的原因！说不出来，要你好看！” 吴良双手一摊，满脸无辜道：“我有说白马是马么？” “你！”张野生气得跳脚，却找不到什么说的。 李长龙也反应过来了，赞叹道：“果然是自相矛盾啊！这位兄弟，你把你的观点说一说，也让大伙儿心里明白些！” “好！” 吴良对着李长龙略一抱拳，又跳上大石头，道：“诸位，刚才张家寨的人说，白马不是马！也不是畜生！” “然而，他们竟然让白马从这条路走过去！这条路，是李家坝的李寨主规定的，牛马等畜生需牵着从这条路过！” “既然白马不是马，也不是畜生，那么，张家寨的人为什么牵着白马从这条路过？” “难不成，白马是牛？抑或是人？” “牛是畜生，而白马不是畜生，所以白马也不是牛，难道是人？你叫白马说一句话，白马能说吗？” “所以，他们说白马不是马，是自相矛盾的！” 听了吴良的解释，周围的人恍然大悟，一齐鼓起掌来。 是啊，白马不是马，不是畜生，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呢？ “精彩！” 不知是谁喝了一声彩，大街都跟着欢呼起来。 李长龙连铜锣都忘记敲了，他握住吴良的手，道：“这位兄弟，你的辩解，真是精彩啊！” 只有鲁大郎在一旁站着，眼睛里满是迷雾，嘀咕道：“啥白马黑马的，不就是一畜生吗？有啥可以争辩的？一群书呆子！” “白马非马”的观点，被张家寨自己推翻了。张野生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白面书生，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桂州城请来的，说是能言善辩，没想到今天却被古家湾的人给打败了，丢脸不说，张野生还心疼付给白面书生的银子，就这样打水漂了。 他看着眼前欢呼的人们，心中十分不爽，“笑什么笑？高兴什么？不就是赢了一场吗？还有两场呢！到时候我们都赢了，看你们还笑得出来不！” 鲁大郎不高兴了，他刚想清楚白马非马的问题，就被这张野生给打断了，这下，他又得从头理起来，才想得明白。 “张野生，你仙人板板的，老子刚想清楚，就给你打断了，还老子的白马来！” 说着，鲁大郎就要抢上来找张野生算账。 张野生吓了一跳，这鲁大郎发生么疯？ 众人将鲁大郎拉住，劝了半天，他才作罢。 看完这场精彩的辩论之后，众人又回到了擂台处，等候吴良和白面书生的第二场辩论。 由于第一场辩论是白面书生出的题，那么，第二场辩论，就轮到吴良出题了。 吴良摩挲着下巴，该出什么题好呢？ 正想着，一直蝴蝶翩翩起舞，往擂台上飞来。 他眼前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蝴蝶捞在了手心。 然后，他用双手将蝴蝶捂住，笑着说道：“我们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善言辞，就让书生猜一猜，我手中的蝴蝶，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的吧！” “……” 白面书生想死的心都有了。 蝴蝶在你手心，是死是活，还不是掌握在你的手上？ 还让我猜？假如猜是死的，你一松手，他就飞了。假若猜是活的，你稍微用力，它就死了。 白面书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向李长龙，问道：“李寨主，这种问题也可以问吗？” 李长龙点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只要不是打斗，或者消耗体力的题目，选手可以自行发挥。” “我猜它是……”白面书生的额头上，汗珠一滴滴滚落下来，他嘴唇都发白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转眼间，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白面书生还是没有说话。 吴良笑了笑，问李长龙：“李寨主，想必这每场比赛，也有时间限制的吧？这对手久久不说话，总不能在这里坐上一天吧？” 李长龙等得也有些不耐烦了，他点头道：“是的，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张家寨的人在十息之内还不进行辩论的话，就算输了！” “辩论？我辩你……”白面书生心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蝴蝶应该捂死了吧？他便说道：“我猜它是死的！” “哈哈！”吴良放开双手，蝴蝶重新见到外面的阳光，扇了扇翅膀，飞走了。 见到蝴蝶飞走，白面书生面如土色。 李长龙敲响铜锣，高声说道：“第二场比试，古家湾胜！” “啥？输了？” 张野生坐在下面，看着白面书生和吴良半天没有说话，他以为在思考对策的，怎么突然就输了？ 古老大和周青他们，也是一脸懵逼，他们根本不知道吴良是怎么赢的。 张野生三两步跳上擂台，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还被绊倒了一下。 他急匆匆跑到李长龙面前，叱问道：“李长龙！莫要是你徇私，和古家湾的人合在一起，欺负我们张家寨！” 李长龙笑了笑，指着白面书生道：“输了就是输了，你问你们的人，是不是输了？” 白面书生脸上血迹全无，苦笑道：“张寨主，银子我会全部退给你的，这场比试，确实是在下输了……” 轰！ 张野生觉得，天上的太阳好像变成了两个，几乎要将他晒化在擂台上。 自己精心准备了那么久，怎么突然之间就输了呢？ 吴良朝着李长龙拱了拱手，不理睬张野生，便朝着古家湾的座位走去了。 刚下台，古家湾的人就飞也似地跑来，将吴良抬起，高高抛向空中。 两三年了，这可是他们第一回赢！以往都是被其他寨子欺负，现在，吴良终于替他们扳回一局，他们怎能不高兴？ 半晌之后，众人将吴良放下来，古老大面色赤红，兴奋地说道：“老弟，真有你的！想不到，你还如此能言善辩！” 吴良拍了拍胸脯，道：“古大哥，你忘记了，我会算卦哪，我算到今天张家寨的傻帽，会用白马非马来考我，所以，我提前……” 我信你个鬼！古老大根本不相信吴良说的鬼话。通过这几天的了解，古老大已经差不多知道，吴良是什么样的人了，还算什么？分明就是靠脑子赢得的比赛。 已经提前算好了！自己竟然是傻帽！ 张野生刚从台子上走下来，就听到吴良说的这句话。 原来，他们绞尽脑汁想到的“白马非马”，已经被吴良算到了！ 并且，吴良已经想好了计策，专门对付他们张家寨！ 张野生感觉大脑突突了两下，接着“翁”的一声，他承受不住这个事实，竟然晕倒了。 第三六十九章 武比输了 有了吴良与白面书生精彩的辩论对决，接下来的五组比赛，众人都觉得索然无味，缺少了激情。 所以，根本没有多少人看比赛，比赛的人也似乎没了兴致，下午的五组比赛，还没到天黑，竟然就比完了。 当天晚上，吴良和古家湾的人，折腾很久才睡去。 他们实在是太兴奋了，吴良说要拔头筹，就拔了头筹，果然是不负众望。 第二天，众人还惦记着今天的武比，所以，他们早早地就起来了。 今天他们算是来得早的了，鲁家嘴和张家寨的人都还没有来。 吴良来到位置上坐定，才看见张野生带着张家寨的人，缓缓而来。 他们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嚣张气焰，有点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不拉几的。 见到吴良他们坐在位置上，张野生把头偏向另外一边，不想看见吴良他们。 但古老大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等张野生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古老大大声说道：“诶，张寨主，早啊！” 张野生走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昨天的第一场比武，输给了古家湾，他心里还惦记着一万斤粮食，急得一夜没有睡好觉。 随之而来的是鲁家嘴的人，鲁大郎不动声色地看了吴良一眼，没有说话。 等二十二个寨子的人都来齐之后，抽签开始了。 这次，依然是周青上台去抽签。 不过，他没有像昨天那样嚣张了，而是中规中矩地从旁边的梯子走上去。 拿到签子之后，他看都不看，将签子拢在袖子里，便走了下来。 来到吴良身边，周青才将签子取出来，众人一看，却是一支红签，上面写着一个“四”字。 “阿哥，这场比赛……”周青捏着签子，问道。 吴良点点头，道：“按计划行事即可，不必担心。” 由于周青抽到的是第四轮比试，所以还要等待前面的三组比试完毕之后，才轮到他。 这武比要比昨天的比试精彩多了。 第一轮的人刚上场，尖叫声就此起彼伏。 李长龙一声锣响之后，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双方足足打了五百多个回合，才分出胜负。 武比也是分为上中下三场，第一场分出胜负之后，还有接下来的两场。 第二场和第三场，双方可以选择换人，也可以选择不换。 这两个寨子都换了新的人上去比拼，双方又是大战三百回合，才分出胜负。 这次是一比一平，接下来就是争夺最后的胜利，双方又换了新的人上去，两人像打了鸡血一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不倒下。 最终，还是其中一个寨子的人，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优势，赢得了胜利。 在场的人们都站起来，纷纷鼓掌。 这第一轮比赛，就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令他们大饱眼福。 接下来的第二轮，依旧精彩。 第二轮也经历一个多时辰的角逐，才诞生获胜者。 第三轮很快开始，让吴良觉得惊讶的是，这次却是鲁家嘴的人上去了。 上去的不是别人，就是鲁家嘴的寨主，鲁大郎。 他袒露着胸脯，站在台子上，捏着一根黑色的签子，问道： “红三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 他又绕了一圈，问道：“红三还要打不打？” 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红三放弃了！这场比赛，红三弃权！” 这都能行！吴良莞尔一笑，这鲁大郎，以前的时候，把人家都打怕了，现在根本没有人敢上来迎战。 李长龙没有办法，只得宣布鲁大郎为胜利者。 这恐怕是最轻松的获胜了。 鲁大郎撇撇嘴，这些胆小鬼，连站上来的勇气都没有，真是没出息！ 他下了场之后，李长龙敲了一声铜锣，道：“第四轮开始！请比武的人上台！” 周青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去了。 他的对手，是一个羸弱的汉子。 吴良坐在底下，问道：“古大哥，这人是哪个寨子的？” 古老大皱了皱眉头，道：“好像是魏家庄的！” 只见周青和那个魏家庄的人，面对面相站。 周青略一抱拳，道：“这位兄弟，请多指教！” 话音未落，那魏家庄的人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那人的形象，在周青心底一落千丈。 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亏得还是习武之人！ 不过，那人虽不懂的礼数，但武功却着实不赖。 那人与周青拳脚相接，周青只感觉到自己手上一股大力袭来，他忙后退两步，才将这股大力给卸掉。 “好功夫！” 周青赞叹一句，他摆了个起手式，又扑了上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其精彩程度，不亚于第一场比武。 场下传来一阵又一阵尖叫声，令周青亢奋不已。他使出一个黑虎掏心，魏家庄的人往后一退，蹲下来，一个旋风腿，朝着周青的下盘攻过来。 周青见偷心失败，双脚点地，奋力一跳，竟然在一个空翻，翻到那人的肩膀上去。 他抓住那人肩膀上的衣服，落地之后，奋力一扯，只听得刺啦一声，那人的衣服竟然被周青扯破了。 魏家庄的人脸色瞬间变了，站起来，一套长拳打完之后，周青已经被逼到台子边。那人往回走了两步，突然转身，一个回旋踢，朝着周青踢来。 猝不及防之下，周青只得双手横在胸前，挡住这致命一击。 那人的双腿踢到周青面前之后，周青抓住他的裤腿，使劲往一旁拉去，两人双双滚到一旁。 周青跌倒在地之后，他突然看见，那人的脖子上，似乎有一团黑色的火苗印记。 黑神教！ 周青的脑子嗡嗡直响，黑神教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没有给周青喘息的机会，他看见周青在发愣，立刻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之后，一个扫腿，周青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魏家庄的人，硬生生从台子上扫了下去！ 台下的人们，正看得精彩，没想到一团黑影从天而降。他们四散开来，周青一下子砸在座位区，木屑乱飞，灰尘满地，不知周青究竟是死是活。 第三百七十章 魏家庄的人有问题 吴良快速跑过去，将周青扶起来。 周青奄奄一息，吴良愤怒地看了台上一眼，与七皇子、古老大一齐，将周青抬回去了。 张野生看着周青被抬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但眼角微微的颤动，出卖了他的内心。 很明显，他希望周青受伤，最好再也起不来。 因为，周青对他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这不知道古老大这个混蛋，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一群帮手！ 此次比赛，自然是魏家庄胜利。 至此，古家湾一胜一负。只要在第三场团队比中加把劲，获胜之后，他们就可以得到张野生的一万斤粮食了。 将周青抬到周期内公平中之后，他还是躺在地地上一动不动。吴良将帐篷的门关好，踢了周青一脚，道： “起来了！不要装了！” 周青一骨碌翻起来，笑道：“这个，我的演技，怎么样？” 吴竖起大拇指道：“你是这个。” 原来，这一切都是吴良的计谋。 他知道，自己赢了第一场的话，第二场想要再赢，基本上很困难。 因为他们第一轮获胜的，已经被输了的寨子盯上了。 到了第二轮，输的寨子想拼命扳回一局；而赢的寨子，想再赢一局，那么，他们基本上就可以胜出了。 所以，第二轮的武比，是最为激烈的比赛，甚至比第三轮还要激烈。 吴良正是想到了这点，所以，他让周青假装不敌，故意输掉第二场比赛，借此保存实力，等到第三场的时候，他要玩一把大的。 张野生看见周青受伤势必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好好阴他一把！ 吴良眼睛微眯起来，还有魏家庄，这些王八羔子，到时候一并教训了！ 周青没有大碍，只是胸口有点疼。他揉了揉胸口，忽然说道： “阿哥，我好像看见魏家庄的人，与黑神教有关！” 什么？ 吴良刚坐下，又一下子站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确定？” 周青点点头，道：“阿哥，刚才我与那人打斗的时候，将他的衣服扯烂，看见他身上有一个黑色的火焰印记，那不是黑神教的标志么？” 黑神教？吴良面色凝重，怎么会有黑神教的人出现呢？ 古老大在一旁不明就里，他凑上来问道：“阿哥，啥黑神教？” 吴良打了个哈哈，没有告诉古老大。 现在还不是告知古老大的时候。既然他不知道，那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古老大见吴良不愿意告诉自己，他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去看比赛，便出去了。 “阿哥，这下麻烦了！”周青神色有些不自然，“第一轮文比，魏家庄的人输了的，他们在地三场团队比的时候，势必会发狠，到时候我们想要获胜，困难程度就大大增加了！” 吴良皱着眉头，道：“现在的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原以为，楚国的黑神教，也只会出现在长沙府附近，没曾想，他们遍布整个楚国。” “我们要在楚国开展钉螺的整治，就要以桂州为*，而在桂州，又要以古家湾、张家寨等地方，慢慢发展出去，但魏家庄离这两个寨子没有多远，我们的活动，势必会受到魏家庄黑神教之人的监督。” “而且，我还面临着随时被黑神教认出来的危险。你忘了？当初我去了一趟南汉，后来去成都府的时候，竟然被成都府的黑神教认了出来，还几次三番想要置我于死地。” “所幸我命大，阎王爷不收我，我才没踏进鬼门关。” 周青听了，也是沉默不语。 七皇子还在擂台处看比赛，因为每个寨子都要有一个管事的人在场。 他见古老大来了之后，与古老大说了两句，擂台处由古老大看着，他则往帐篷而来。 走进帐篷，他看见吴良和周青都不说话，便问道：“阿哥，怎么了？” 吴良道：“七弟，周青说他看见魏家庄的人，是黑神教。” 黑神教！ 七皇子吓了一跳，忙问道：“阿哥，黑神教不是被你连根拔起了吗？” “怎么可能？”吴良笑道，“成都府的黑神教，只是黑神教的一个分支。我怀疑，黑神教的总部，就在楚国，不然的话，黑神教的人，不会遍布楚国的小村庄。” “阿哥，那我们该怎么做？”七皇子神色一凛，这黑神教还真像搅屎棍，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他们。 “我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办法来。”吴良揉着太阳穴，“你们有什么办法？” 周青想了想，道：“阿哥，要不这样做吧。” “魏家庄的人，是黑神教，我们只要注意一些，你尽量少露面，减少被认出来的可能性。” “然后，明天要团队比不是？我们在团队比上，将魏家庄的人一锅端了，要是黑神教的人，我们将他抓起来，问个明白，要不是黑神教的人，将他们踢出局，得到他们的分数，我们也能获胜。” “这个办法好！” 吴良和七皇子点点头，道：“就按照你这个法子办吧！” 武比也是上中下三场。 由于周青输了，古家湾的人就再也没有上去过，魏家庄的人自然赢得轻松。 接下来的比赛，与古家湾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所以，古老大看了一会儿，留下古老四在现场看着，他也回到了帐篷。 他们躺在帐篷里乘凉，为明天的团队比养精蓄锐。 等到下午，古家湾的人回来之后，吴良他们把人喊进帐篷，然后，把帐篷死死地封住。 他们要装作周青受了重伤，士气低迷的样子。 果不其然，张野生和好些寨子的人都上当了。 他们仍未，古家湾已经成为一块肥肉，与以往一样，任由他们宰割。 殊不知，吴良他们是在帐篷里面密谋着明天的团队比。 “阿哥，这玩意儿带不带？”周青拿出两个手榴弹，问道。 吴良点点头，道：“你，我，七弟，一人拿一个，记住，要注意安全，不要伤着自己了。还有，这东西只能对付黑神教的人，不能对付其他人！” 周青拿出三个手榴弹，分下去之后，吴良又低声安排着明天的作战方针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团队比开始 天还没亮，整个住宿区就闹腾起来了。 吴良他们也不例外，这是团队比的规定。 团队比的时候，只给你规定比赛的场地，并不限制你的打斗方法。 也就是说，不论你偷袭也好，埋伏也罢，到最后，只要你能获胜就成。 所以，天还没亮，那些人就起床了，准备提前进入比赛场地，争取占一个有利地形。 比赛的场地很大，从李家坝到古家湾，但凡是周围寨子的地盘，他们都能进去。 只是不能进入寨子里面，不得扰民。 吴良虽然起来了，但还没有出发。 他找了一个和周青身材相仿的人，穿上周青的衣服，派人将假扮的周青抬出了帐篷。 外面的寨子乱糟糟的，见古家湾的帐篷里抬出一个人，有些寨子的人便问道：“这人是怎么了？” 吴良神色悲戚，“我兄弟昨天受伤，下半夜之后，眼看不行，将他抬回古家湾去了！” 张野生也在安排人手，听见古家湾的周青快不行了，高兴得不得了。 这时，张家寨的帐篷旁边，凑过来一个人，却是鲁大郎。 “张寨主！”鲁大郎压低声音喊道。 张野生一看是鲁大郎，脸上立刻挂满警惕，“鲁大郎，你不去安排人手，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鲁大郎嘿嘿一笑，道：“张寨主，我来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 “那个啥，”鲁大郎挤进帐篷，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小板凳被他庞大的身子压得吱吱呀呀的。 “你们张家寨，第一场文比，遇上古家湾，输了吧？” 这话到了张野生耳朵里，就像针一样，直戳张野生的心窝子。 他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鲁大郎，你要是来奚落我的，就趁早滚蛋！我张家寨输了怎么了？武比不是赢了？你说说，团队比我们哪年输过？” “到最后，还不是我们张家寨获胜？鲁大郎，你想看我的笑话，那还早了些！” “我哪里敢看张寨主的笑话？”鲁大郎晃了晃身子，小板凳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咔嚓一声碎掉了。 “我来是想和张寨主合作的！” “合作？”张野生冷笑道，“鲁大郎，我看你也不是长着花花肠子的人，以往那么多年都没有找我合作，怎么今年突然想找我合作了？” “张寨主，你有所不知啊！” 说着，鲁大郎凑到张野生面前，搂着张野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寨主，就在刚才，古家湾有人被抬回去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张野生啐了一口，“不就是那个挺能打的人吗？昨天被魏家庄的人一脚踢下来，怎么就不行了？” “张寨主啊，张寨主，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想不到，你看事情，还没有我这个大老粗看得明白！”鲁大郎拍手道，“那个小子有多能打，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般的人，三五个休想近他的身。” “你想想，如此能打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十招之内被踢下来？” 听得鲁大郎这么一说，张野生也明白了，“你是说，那小子是故意的？” “对！” 鲁大郎肯定的说道，“今天古家湾的人说要抬人回去，我觉得有些蹊跷，悄悄塞了一锭银子给古家湾的人，他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他们说，送人回去是假，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将那小子隐藏下来，准备参加团队比。” “古老大那个直肠子肯定干不出这种事情，一定是那个小王八干的！”张野生顿时明白了，既然那个人没有受伤，还参加了团队比，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张寨主，你想，这些寨子，就你们张家寨和我们鲁家嘴，与古家湾结仇了。最多还有一个魏家庄，但你想想，魏家庄是什么地方？他们古家湾是打不过的。” “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寨子，虽说我们也不怕他古家湾，但狗急了还咬人呢！万一他突然跳出来咬我们一口，岂不坏了你我的大事？” “我输了没什么，但是，张寨主，你还有一万斤粮食的赌约呢！这可不是小事！所以，我们结盟，先干掉他古家湾，如何？” 鲁大郎见张野生沉默了，知道在权衡利弊，所以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通。 张野生果然心动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鲁大郎，问道：“你不是要等到我输了，和古家湾分粮食吗？现在却要和我结盟了！” 鲁大郎打断张野生的话，骂道：“都是古老大那老王八抠的！” “当初说好了，只要我给他做证人，就给我两成的粮食，但是他见赌约有一万斤粮食，不愿意分我两千斤，就反悔了！” 张野生这才相信鲁大郎的话了。 古老大的确抠门，两千斤粮食不是小数目，反悔这事，古老大能干得出来。 张野生点头道：“成，那一会儿我们进山之后，再回合，如何？” 鲁大郎见张野生同意了，高兴地道：“成，到时候，咱把古老大那抠货一锅端了！” 两人谈妥之后，鲁大郎便离去了。张野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妥当，却又想不起来。 在鲁大郎和张野生密谋的时候，吴良已经把人手点好了。 七皇子、周青、张氏兄弟，加上他，就五个人了，再挑选五个机灵的庄客，拿了比赛的专用布条绑在胳膊肘上，告别古老大，便趁着夜色出发了。 绑在胳膊上的布条，用特殊的颜料浸润过，每人只有一根布条，也就是一分。 他们的目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布条，然后去抢别人的布条，越多越好。 周青穿着一个庄客的衣服，扮做庄客，混在十个人中，他们准备阴张野生一把。 现在，已经有寨子开拔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比赛地区走去，只等天明的时候，开始比赛。 吴良带着他们，朝着古家湾的方向走去。 因为其他的地方，古老大也不算熟悉，所以，先在自家地盘上待一段时间，在慢慢出手也不迟，反正吴良留得有后手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阴险的魏家 庄 等到吴良他们进山之后，东方的太阳才露出山头。 吴良带着他们往制高点走去，刚走到半山腰，周青就止住了他们，指着山脚道： “阿哥，你看，那好像是魏家庄的人马！” 众人停下来，向山脚眺望，果不其然，真是魏家庄的人马。 “他们冲着山上来了！” 有些庄客慌乱了，忙问道：“阿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被惦记上了？” 周青冷笑道：“被他们惦记？要是他们敢来，我们就把他魏家庄一锅端了！” 吴良搞不清楚魏家庄的人究竟要干嘛，为什么朝着古家湾的方向来？ “先隐蔽！” 既然搞不清楚，那先隐蔽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反正敌明我暗，自己占了上风的，不用怕。 他们就地隐蔽，不一会儿，魏家庄的人上来了。 为首的人，正是那天将周青打败的人。 周青磨着牙，问道：“阿哥，我是不是可以出去搞他们了？” “慌什么！你忘记了，那人是黑神教的人！咱先看看他们要搞什么鬼，再动手也不迟。” 正说着，魏家庄的人四散开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阿哥，他们好像在找我们！弄不弄？”周青一脸兴奋，虽说上次是假装被那人踢下台，但是，那么多人看着，自己的脸面，都丢光了，这回，必须从魏家庄的人身上找回来！ “不弄。他们不是在找我们，你看，他们好像在挖坑！” 吴良他们躲藏的地方，位置极为隐蔽，不要说远处看不见他们，即便是走到他们面前，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见他们。 只见魏家庄的人，在地上寻找半天，忽然都蹲了下来，开始挖坑。 一个庄客模样的人走到领头的身边，问道：“老大，我们这样做，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领头的声音又尖又细，“我魏家庄一定要拿下这次比武的第一！” “老大，我还听说了，古家湾和张家寨赌了一万斤粮食呢！这回，要是他们两家寨子都输了……” 领头嘿嘿一笑，“要是他们都输了，就别想走出这片林子了！” “你们的动作都快些！不要耽误了时辰！我们还要赶过去，把他们引过来呢！” 听到领头催促，魏家庄的庄客都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刚挖好的坑里面。 由于视线不太好，再加上魏家庄的人，有好些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吴良他们看不见魏家庄的人，埋下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埋好之后，领头看了一眼山上，大喝一声：“走！” 魏家庄的庄客们站起来，跟着领头下山去了。 “阿哥，他们埋下去的是啥？”七皇子不解地问道。 “我也没看清。”吴良见魏家庄的人已经走远，便站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记住，别乱动，一切听我的口令！” 吴良小心翼翼地走下去，来到魏家庄的人埋东西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现场伪装得真好！吴良心里暗叹，这魏家庄的人，伪装经验如此丰富，看来是一群老手！ 要不是刚才亲眼看他们埋东西下去，现在谁会相信，这枯草下面，埋藏得有东西？ 吴良蹲在路旁，刚才他看得明白，有一个庄客就蹲在这里。 他掏出匕首，轻轻将杂草拔开，地上的泥土露出来，是松软的。 这里果然被刨过了！ 吴良招呼其他人过来，他用匕首轻轻将泥土挑开，只见一个土坑逐渐显现出来。 挖着挖着，匕首突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吴良心里咯噔一下，他急忙将泥土刨开，发现里面躺着的，是一根油纸做的管状物体。 “炸药？” 我还在和周青一口同声地问道。 吴良点点头，他将炸药挑起来，发现还有一个引线，引线长长的，埋藏在乱草之中。 “他仙人板板的，这些龟儿真阴！”七皇子骂了一句，“这比武就是论输赢，可魏家庄的人竟然要致我们于死地！”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黑神教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吴良拉了拉引线，竟然又带出下一个炸药。 就像顺藤摸瓜一样，吴良将所有的炸药挖了出来。 一共有十六个，几乎每隔一米左右就埋藏得有一个炸药。 众人看着这十六个炸药，又看看吴良，张小乙问道：“阿哥，这……是啥玩意儿？” 周青两手忽然散开，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这东西，点燃之后，你就会被炸成碎片！” 张小乙缩了缩头，早知道这么危险，就不跟着参加团队比，在家呆着多舒服！ 吴良想了想，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们把引线露出地面的那一截留下来，留大概六尺长，其余的引线和炸药，给我全摘下来，带到山上去！” 七皇子和周青立即动手，将十六个炸药带到了山上。 吴良朝着山上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算着引线燃烧的时间。 六尺引线燃烧的时间，大概是半分钟左右，吴良走了半分钟的路程，便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茅草覆盖的道路两旁，道：“在这两侧挖出十六个坑，一边挖八个，间隔三尺！两侧的坑不要对称，要错开挖！” “注意，不要露出一丁点痕迹！” 庄客们都是打猎的好手，又经过周青的训练，挖个坑，隐蔽起来，不在话下。 不多时，坑就挖好了。 吴良亲自将炸药埋下去，并且将引线串接好。 串接好的炸药，引线还剩三尺。吴良看着这三尺引线，沉默了。 倘若魏家庄的人走到炸药区，那么，三尺的引线，离魏家庄的人那么近，谁来点燃？总不可能是魏家庄的人吧？ 不经意间，吴良的手触碰到褡裢里的手榴弹，顿时灵机一动。 他将一个炸药拆开，把里面的火药抖出来，包在油纸里，然后，再把引线放在火药里。 紧接着，吴良摘来好些干草，将油纸包起来，在路旁挖了一个坑，把引线和油纸包埋在里面，上面并没有盖土，而是铺满了枯草。 做完这一切，吴良点了点头，道：“七弟，你留在此处，手榴弹你会扔吧？朝着这油纸包扔，只要手榴弹爆炸，就能点燃火药，引燃引线！” 七皇子捏了捏褡裢里的手榴弹，道：“没问题！” “我再留两个人给你，到时候，你们机灵一点，看见魏家庄的人冲到雷区，只要他们身后的人是我们活着鲁家嘴的人，那么你就引爆炸药，是其他寨子的人，你就不要管，让他们自己厮杀去吧！” 吴良留下两个庄客，再三叮嘱七皇子小心行事之后，他便带着人，往山脊上走去。 第三百七十三章 遇见了 接近张寨主的一处山坳中。 鲁大郎和张野生正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十多个庄客。 “我说，张寨主，你们张家寨，竟然有这么多稻子啊？” 听到鲁大郎羡慕的声音，张野生自豪地说道：“不瞒鲁大哥，我张家寨的粮食，每年收上来的稻谷，也有两三万斤！” 乖乖！ 鲁大郎在心里暗骂一声，看来，古老大和张野生打的赌，一万斤粮食，还没有伤到张野生的皮毛！ 快走出垭口的时候，鲁大郎四下里看了一眼，不可查觉地点了点头。 鲁家嘴的庄客见鲁大郎点头，都一齐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一个劲地喊肚子疼。 “你们这是怎么了？”鲁大郎看着不争气的庄客，骂道，“你们想偷懒不是？还不快起来，在张寨主面前，丢我们鲁家嘴的脸！” “大哥，我们好像吃坏了肚子，不行，我要方便一下！” 说着，一个庄客抱着肚子就跑掉了。 剩下的庄客，见有人带头跑路，也要去方便。 鲁大郎没有办法，只能原地休息，等他的庄客回来之后，再继续出发。 “鲁大哥，你说，我们先去端哪个寨子比较好？” 张野生坐在一块石头上，用衣襟扇着风，问道。 他们走了快一早上了，除了他们两只队伍，其他的人，连影子都没有见到。 “那还用说？” 鲁大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自然是先对付古家湾的那些人了！要不然，我们朝着古家湾走做什么？” 张野生吐了口唾沫，笑道：“鲁大哥，要是我张家寨赢了，分你们鲁家嘴五千斤粮食！” “这么大方？”鲁大郎惊呆了，兴奋地说道：“可以！只要张寨主说话算话，一会儿，俺鲁大郎替你打头阵！” 他们休息了好大半天，去方便的那些庄客，还没有回来。鲁大郎有些着急了，站起来，道：“张寨主，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先等一会，可好？” 张野生没有多想，只是叫鲁大郎快去快回。 鲁大郎刚走没两步，就见一个庄客慌慌张张跑过来了，裤子都没有穿好。 “什么事？这么慌张？”鲁大郎眉头一皱，不是事先约好的，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吗？ “有……有人来了！”庄客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说话都结巴了。 “什么人？古家湾的？”张野生凑了上来，问道。 “不是，是魏家庄的人！” 正说着，庄客们都提着裤子跑过来了。 鲁大郎问他们什么情况，一个比较沉稳的庄客说道：“大哥，我们刚过去，就看见魏家庄的人，朝着山上走来，于是，就急忙报告了。” “对，就是那天打伤古家湾之人的那个人！这次是他带的头！”又有一个庄客说道。 “鲁大哥，怎么办？”张野生问道。这魏家庄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同样的问题，鲁大郎也困惑不已。按道理，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是魏家庄的啊？ 他也不是怕事之人，大手一挥，道：“张寨主！既然魏家庄的人凑上们来，送到嘴边的肥肉，咱不吃都对不起自己！” 张野生有些犹豫，魏家庄的整体实力，比他张家寨要强，以往张家寨遇上魏家庄，都是绕着走的，怎么今天就撞上了？ “鲁大哥，要不咱还是走了吧？魏家庄可不是好惹的，咱去对付那些小角色吧？” 鲁大郎白了张野生一眼，嘲笑道：“我们两个寨子的人，还怕他一个寨子？即使一对一打不赢，咱二打一总算可以了吧？你要害怕，就先走，我可没拦着你！” 正在犹豫间，有庄客来报告，说魏家庄的人已经离他们不足半里地了。 鲁大郎撸起袖子，“张寨主，你打不打？” 张野生摇摇头，道：“我可不想上去送死。以往魏家庄的实力，你又不是不清楚！要打，你去打，我去捏软柿子了！” 鲁大郎鄙视着张野生，“胆小鬼，怪不得每年都会赢，却是专门捏那种软柿子！我鲁大郎天生一副钢牙，就喜欢啃硬骨头！” 说着，他一招手，大声说道：“走，咱去会一会魏家庄的人，与张寨主做一个榜样！” 两个寨子的联盟，在魏家庄这个强大的对手面前，竟然不攻自破，两人分道扬镳。 张野生领着自个儿的庄客，往山脊的另一边走去。他看着鲁大郎走向魏家庄人马的方向，冷笑不已： “这个蠢货，愣头青！弱肉强食，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你以为我张家寨每年是怎么赢的？柿子要捡软的捏！你一个鸡蛋，去碰石头，也有些不知好歹了吧！” 一个庄客站到张野生旁边，问道：“寨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张野生深吸一口气，道：“走，我们快远离这个地方！鲁大郎去送死，咱犯不上把自己的命搭上去！” “这里有二十二支队伍，总有比我们弱的！咱去欺负那些家伙得了！” 说完，他竟不顾鲁大郎的死活，带着人往山的另一面，没命地去了。 鲁大郎看着张野生逃跑的狼狈样，啐了一口。 “这个怂货！” 本来，他和吴良约定，在这个是山坳里，鲁家嘴想办法脱离张家寨，然后尾随张家寨，并留下标记，等候吴良带着人马赶来，伺机将张家寨一网打尽。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魏家庄的人出现，完全打乱了吴良和鲁大郎的计划。 没办法，鲁大郎只得先脱离张家寨，去阻拦魏家庄。 他鲁大郎以前也与魏家庄碰过面，并且谁也没有站到便宜。要是刚才张野生留下来，他们的胜算会提高一半，可现在张野生撇下鲁家嘴跑了，鲁家嘴获胜的机会就小了很多，但也不可能输。 鲁大郎带着九个庄客，往山脚走去，转过一个小山脊之后，正遇见魏家庄的人。 “呔，那些拙鸟，上来说话！” 鲁大郎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匪气十足地喊道。 魏家庄领头的人一看，却是鲁家嘴的人。 一个庄客凑上来，低声说道：“老大，我们的目标不是他们！” 领头笑了笑，朝着鲁大郎走来。 “不是他们又如何？到嘴的肉，怎能放他跑掉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乘胜追击 “你就是鲁家嘴的鲁大郎？” 魏家庄的领头打量着鲁大郎，问道。 “不错，就是老子！想要从这里过，留下你们的布条来！” 鲁大郎跳下石头，匪气十足地说道。 “哟呵，你还真把这里当做你鲁家嘴了？”领头冷笑一声，“还是把你们的布条留下来吧！” 说着，他一挥手，魏家庄的人就冲了上去。 鲁大郎也不甘示弱，领着人，如下山之猛虎，冲了下来。 “小子，你鲁爷爷混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撒尿捏泥巴呢！” 别看鲁大郎块头大，其实他灵活至极，与领头交手之后，上三路，下三路，攻防得体，就像一座行动的绞肉机。 魏家庄的人不以为然，在吃过几次瘪之后，变得小心翼翼，不再随意进攻了 庄客自然是和庄客打斗，但给两人腾出了很宽的地盘。 两人都不轻易出手，围着直转悠。 “你倒是上啊！”鲁大郎本是急性子，见领头迟迟不上，心里有些焦躁起来。 领头就是看中了鲁大郎的性子差。他要将鲁大郎的性子磨光之后，让鲁大郎自乱阵脚，露出破绽之后，就是他进攻的最佳机会。 果然，鲁大郎见领头只是围着自己绕圈子，按捺不住性子，大喝一声，抢了上去，照着领头就要开打。 领头心里一喜，知道机会来了。 他略微蹲下，等鲁大郎近身之后，突然爆喝一声，站了起来，朝着鲁大郎奔去。 “看你还不中招！” 鲁大郎见领头奔来，他突然刹住脚，借着惯性，他跳了起来，像一颗炮弹似的，朝着领头撞去。 领头根本没想到，鲁大郎的焦躁，是故意表现出来的，目的就是吸引自己上钩。 他心里一惊，本想躲开，却见鲁大郎像一枚天外陨石般撞了过来，他甚至能感受到，死亡的阴影已经将他笼罩。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领头蓦地往地上一躺，右手伸直，也不知他触动了什么机关，袖子里竟然飞出一条绳子来。 绳子通体金色，顶端有一个银白色的钢爪，绳子弹射出去的方向，有一根手腕粗细的小树。 钢爪直挺挺地飞到小树旁，然后，领头的手腕轻轻一抖，绳子靠在小树上，绕了几圈。 领头见绳子缠住了，手腕发力，整个人竟然从鲁大郎的死亡阴影里面逃了出去。 要是吴良在此处的话，他一定认得出来，这领头使用的飞爪，与吴家寨那个疑似“卟啉症”的家伙使用的飞爪，一模一样。 鲁大郎还在半空中，见领头逃脱了，心里大惊。 这样都能逃脱？鲁大郎还指望这一下，能将领头弄个半死，没曾想，却被领头逃了出去。 领头逃出去之后，一下子撞在小树上，小树承受不住冲击力，咔嚓一声断掉了。 “我当你们魏家庄是有多厉害！原来只是打不死的偷油婆罢了！”鲁大郎嘲讽道。 领头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泥土，有些狼狈。 “好好好！刚才是我大意了，接下来，你可要接好了！”领头吃了亏，自然要找回场子，他活动一下筋骨，便冲了上来。 鲁大郎急忙招架，但这回领头变得聪明了，根本不与鲁大郎硬碰硬。 每次与鲁大郎接触之后，便闪电般后退，像猫挠人一样。 渐渐地，鲁大郎被领头挠得心烦，开始焦躁起来。 这回，他是真的焦躁了，破绽渐渐露出来，林天瞅准一个破绽，脚尖发力，朝着鲁大郎的破绽攻过去。 鲁大郎虽说灵活，但躯体太过庞大，根本来不及防御，只能眼睁睁看着领头攻向自己的破绽。 快接近鲁大郎的时候，林天手腕一抖，那只程亮的钢爪，竟然出现在了手中。 鲁大郎心惊不已，要是这一爪子刨在自己身上，恐怕这一身膘，都要被刨下去吧？ 怎奈自己一时半会儿转不过身子，鲁大郎一发狠，竟然徒手朝着钢爪抓去。 锋利的钢爪，闪烁的寒光让皮肤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但鲁大郎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宁愿损失一只手，不然的话，钢爪刨在身上，刨去二两膘倒是不要紧，关键要是刨到内脏肋骨，那今天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当鲁大郎的手快接触到钢爪的时候，一阵破空声响起，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刺破空气，朝着领头的要害飞去。 要是领头继续朝着鲁大郎刨去，鲁大郎不死也要脱层皮，但是他也会受伤，权衡利弊之下，领头只能收手。 钢爪收回来，顺势朝着匕首拍去。 当的一声，钢爪与匕首相接，摩擦出一股火花。 领头退了好几步，他手腕一抖，钢爪消失不见。 “是哪个王八蛋暗中偷袭？”领头看了一眼四周，不见踪迹，便大声喝道。 “是你周爷爷！” 突兀的声音响起，鲁大郎听得这声音，松了一口气。 是周青他们赶到了。 话音刚落，周青和吴良他们，便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鲁大哥，你没受伤吧？”吴良来到鲁大郎身边，问道。 “还好你们来得及时！不然的话，我鲁大郎这身膘，可要被刨去二两了！” 鲁大郎见自己的帮手来了，底气大增。 “小子，上次挨我那一脚，不好受吧？”领头见是周青来了，戏谑道。 “你叫谁小子？老子是你周爷爷！上次挨了你一脚，今天老子要找回来！” 说着，周青抢上前去，要和领头打。 岂料领头见人数众多，早已心生退意，虚晃一枪之后，大喝一声“退”，便朝着山下跑去。 “追不追？”鲁大郎见领头落荒而逃，问道。 吴良点点头，道：“追！怎么不追？到嘴的肥肉，岂能让他跑掉？” 两个寨子的人马合作一处，竟朝着魏家庄的人马追来。 领头见吴良他们追来了，抬手弹射出飞爪，飞爪缠绕在一棵树上，领头手腕一抖，便上了树。 魏家庄的庄客见此情景，纷纷效仿，弹出飞爪之后，都在树林里穿梭起来，比吴良他们用双腿赶路，不知要快上多少倍。 “他仙人板板的，这些人是猴子成精了不是？”鲁大郎身体壮硕，不适宜长途徒步奔袭，跑了没有几里路，就气喘吁吁了。 吴良也有些喘，他们刚安排七皇子守好雷区，便一路尾随着魏家庄的人赶过来，怎料魏家庄的人根本不走路，全是依赖飞爪在树林间飞来飞去，可把他们追得够呛。 他们停了下来，看着魏家庄的人逃匿的方向，周青倒是不怎么累，问道：“阿哥，他们朝着七弟去了，追不追？” “追！” 第三百七十五章 灭掉魏家庄的人 “七哥，你看！” 七皇子正坐在一旁，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看着树上的小鸟，冷不防一个庄客跑过来，说道。 他一个激灵翻身起来，躲在一棵树后面，就看见一群人慌慌张张往他们这里跑来。 那正是魏家庄的人马。 “七哥，整不整？”庄客问道。 七皇子看了一眼那个庄客，道：“整什么整，等他们上来再说，阿哥说了，要看他们身后跟的是什么人。” 言语间，那些魏家庄的人，都已经跑上来了。 “隐蔽！” 好巧不巧，魏家庄的人就隐藏在吴良埋的炸药周围。 不多时，七皇子看见，吴良带着人马，从山脚跑上来了。他拿出火折子，准备点燃手榴弹。 魏家庄的领头，见吴良他们已经踏入陷阱，便吩咐道：“点炸药！” 话音刚落，早有庄客将炸药点燃。 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散开来。 吴良像是闻到了味道，站在原地，装作一副迷惑的样子，在四下寻找味道的来头。 领头见吴良他们像没了头的苍蝇，四处乱窜，冷笑不已。 “小子，还几次三番偷袭于我，这回把你炸得尸骨无存！” 然而，过了半分钟左右，没有听到爆炸。 魏家庄的人面面相觑，领头一把拉过一个庄客，问道：“你们是怎么埋的炸药？为什么不爆炸？” “小的……也不知道啊！当时，我们是埋好了的呀？”庄客战战兢兢，生怕领头迁怒于自己。 又过去半分钟，依然没有爆炸声传来。 领头焦急不已，他指着一个庄客，道：“你，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庄客刚站起来，就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在草地上了。 他低头一看，却是一个黑不溜秋的，竹节长短的玩意儿，正冒着青烟。 “老大，这东西……”庄客不明所以，问道。 领头一看，瞳孔猛地一缩，大喝道：“快跑！” 还没等他站起来，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就爆炸了。 其实，那是七皇子丢的手榴弹。 第一声爆炸响起，魏家庄所有的庄客都蒙了。 为什么自家阵地里，会有炸药？ 在第一声爆炸响起之后，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响起，魏家庄的人躲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 “我靠，阿哥，你玩的这是哪一出？” 鲁大郎愣愣地看着山上，目瞪口呆地问道。 “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了。正所谓，害人终害己，”吴良叹道，“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走吧。我，噩梦去看一看，还有多少有气的。” 说着，吴良朝着山上走去。 这时，七皇子也已经从藏匿之处下来了，见到吴良，抱拳道：“阿哥，怎么样？做的还不赖吧？” 吴良对他竖起大拇指，道：“做得好！快看看，还有多少有气的？” 庄客们四下散开，查探了一下，不多时，庄客们都回来报数：“阿哥，只有四五个是活着的，其他的全都死了。” “好，把没得的带过来，死了的，把他们手臂上的布条摘下来！” 将还有一口气的人带过来之后，吴良蹲在他们面前，问道：“你们是魏家庄的人吗？” 有好几个点点头，只有一个人，阴沉着脸，不说话。 “你呢？”吴良注意到了那个人的表情，他感觉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那人忽然瞪了吴良一眼，从袖子里掣出一把尖刀，朝着吴良搠去。 此时，吴良离那个人只有区区三尺远，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倒是周青一直站在吴良身后，见魏家庄的那个人有异动，手心一晃，早将剑握在手里，那人还没有接近吴良，周青上前一步，一剑将那个人刺了个透心凉。 呼！ 吴良松了口气，幸好刚才周青站在他身后！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阿哥，这些魏家庄的人，也忒坏了！我觉得，将他们全都杀掉好了！” 周青满脸愤慨地说道。 “不行。”吴良将那人的衣服拨开，果然，在那人的脖子根部，有一朵黑色的火焰状标记。 这正是黑神教特有的标志。 “阿哥，真是黑神教的人！”周青惊呼一声，“看来，魏家庄的黑神教，不止一个人！搞不好，魏家庄就是黑神教的一个窝点！” “不排除这种可能。”吴良站了起来，看着那四五个人，道：“检查他们的身上！凡是黑神教的人，就地杀掉，要是魏家庄的人，给他一些食物和水，放他们离开！” “阿哥，你这样做，不是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吗？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们灭了口，这样，魏家庄的人，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周青急眼了，说道。 吴良瞪了周青一眼，道：“我们只针对黑神教！其他的人，我们不要动，不要滥杀无辜。”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在那活下来的四五个人中，有三个都是黑神教的人。被周青查出来之后，惊慌失措，想要逃走，早被周青一剑了解了性命。 只留下一个人，靠着树干，瑟瑟发抖。周青朝着他走去，那人的裤裆底部，竟然流出一股黄澄澄的液体，随之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 周青捂着鼻子，止住了脚步，指着那人道：“脱，把你的衣服脱了！” 那人手忙脚乱地将上衣全部脱掉，周青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黑神教独有的印记，便对吴良说道：“阿哥，这里有一个不是黑神教的人！” “那便放了他。”吴良忽然想起了什么，“让他把布条扔过来！” 放了那个人之后，那个人吓得屁滚尿流，几乎是从山上滚下去的。 这时，七皇子也把布条收集过来了，吴良一数，不多不少，刚好十条。 “那些死了的人，就地掩埋。” 吴良吩咐一声，鲁大郎站在一旁，也跟着发话了：“鲁家嘴的弟兄们，我们跟着古家湾的阿哥，啥也没做成，这掩埋尸体的事情，你们也跟上去做一做！” “鲁大哥，这是五条布条，你收好吧！”吴良笑了笑，来到鲁大郎的面前，分出五条布条，递给鲁大郎。 鲁大郎退了两步，挠了挠头，憨笑道：“我鲁大郎的命都是阿哥救的，怎么好意思拿阿哥的东西呢？再说，我们也打不赢魏家庄的人，幸亏你及时赶到，要不然，我都死在魏家庄之人的手里了！” “说实话，与魏家庄的人打斗，我们可是没有出多少力，我现在拿了阿哥的布条，不就是无功受禄吗？” 吴良笑道：“鲁大哥，你快别这么说！要不是你们拖住了魏家庄的人，我们还不知道上哪儿找他们呢！所以，这布条，你们必须手下！” 推辞半天，鲁大郎拗不过吴良，只得手下布条，不过，他坚决只收下三条，吴良也没办法，只得随他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追上张野生 “阿哥，你真是厉害！不费一兵一卒，就将魏家庄的人团灭了！” 庄客们将尸体掩埋之后，众人朝着山脚走来，路上，鲁大郎拍着吴良的肩膀，笑道。 “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不值一提。”吴良谦虚道。 “诶，快别这么说！”鲁大郎停住了脚步，问道：“阿哥，我们既然灭掉了魏家庄的人，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吴良想了想，道：“我们去找张野生那个王八蛋吧！到时候，要是鲁大哥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古家湾获胜，和张野生打赌的一万斤粮食，分你四千斤！” “使不得使不得！”鲁大郎吓了一跳，四千斤粮食，开什么玩笑？都快赶上他们比武的粮食了！ 吴良抱拳道：“还望鲁大哥莫要推辞。以后还需要鲁大哥多多帮衬呢，所以，这四千斤粮食，就当做是提前感谢鲁大哥的了！” 鲁大郎才勉强接受。 他们来到刚才鲁大郎遇见魏家庄之人的地方，翻过垭口，站在垭口上，眺望着远处的山脉。 “阿哥，你说，张野生会跑到哪里去？”鲁大郎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能沿着大致的方向走吧，看看能不能遇见他们。” 这里四下都是灌木，躲在灌木丛中，别人根本没办法察觉到。 “阿哥，你过来看！” 周青蹲在一旁，喊道。 “什么？” 吴良和鲁大郎走过去，只见周青指着地面道：“阿哥，这里有脚印！” 地面上，杂乱无章地躺着几个脚印，但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吴良沿着脚印的方向看去，这脚印一直蔓延到山的另外一边。 “阿哥，这是张家寨的脚印吗？”鲁大郎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吴良站起来，“不过，我们两个寨子已经联手，只要对面不是三个寨子，我们根本不怕。” “走，我们跟上去看一看！不管他们是什么寨子，我们要是遇见了，吃掉便是！” 这回，他们没有继续往山脚走去，反而是沿着山脊行进。 每走到一个山顶，他们都要停下来，查看一番。 但令吴良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走了小半天，竟然没有看见一支队伍的存在。 “奇了怪了，这喜人是去哪里了？”七皇子站在山上，插着腰，纳闷地说道。 在往前走，就不是灌木了，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这些树林，都是参天大树，即便在大中午，森林里面也不停地渗出丝丝冷气。 “阿哥，我们进去吗？” “进！” 说着，吴良带头走进森林，一进森林，烈日带来的燥热，一下子被驱散了很多。 走进森林没多久，忽然，周青指着远处说道：“阿哥，前面有动静！” 众人急忙躲在树后，朝着远处看去。 约摸十多丈远的地方，有一群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吴良他们隔得太远，看的不是很真切，吴良便带着他们，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伙人赶过去。 “寨主，这下该怎么办？” 那伙人中，一个人捏着手腕，苦不堪言地问道。 他的手腕上，有一个红点，红点上蔓延出一条红线，红线朝着他的小臂蔓延而去。 其余的人，有五六个都是捏着手腕的，他们的手上，都有一模一样的红线。 吴良他们刚接近那伙人，就听到一个人骂骂咧咧：“怎么办？他仙人板板的，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嘘！” 吴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听出来了，刚才说话的人，就是张野生。 “寨主，总不能看着我们死去吧！你快救救我们啊！”一个庄客坐在地上，声音里满是哭腔。 “你叽叽歪歪做什么？刚才就不让你们乱碰树林里的东西，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老子又不是神医，怎么治你们的病？” 话音刚落，吴良就走了出去，拍着手道：“啊呀呀，张寨主，可算把你找到了！原来，你是躲在树林里乘凉了！” 说着，古家湾和鲁家嘴的人，早把张家寨的人全部围住了。 张野生站了起来，面色大变，“鲁大郎！你怎么没有被魏家庄的人弄死？” 鲁大郎眼睛一瞪，骂道：“张野生，你希望我死不是？要是我死了，你好去继承我的家产不是？我告诉你，你这种抛弃队友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张野生扯了扯嘴角，“你看看你现在和谁站在一起？是和古家湾的人！你有拿我张野生当队友吗？没想到你五大三粗的，花花肠子倒是一肚子！” “好了，张寨主，我看你的庄客，好像生病了吧？”吴良刚才躲在一旁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张家寨的人，好像有几个生病了。 “我的庄客，死了也不要你管！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么着？”吴良对站在张野生身后的庄客一使眼神，他们会意，上前一步，将张野生控制起来了。 “吴良，你这个王八蛋！就知道耍阴招！有本事放开我，咱俩单挑？” 见自家寨主被绑了，张家寨的庄客们蓦地站起来，就要动手，却被古家湾和鲁家嘴的人联合抓住了。 “将他们绑起来！”吴良一挥手，“再把生病的人带过来！” 说着，吴良走出森林，来到森林边上，看见有几株艾蒿，他扯了两把，又走了回来。 “阿哥，你这是？”周青和鲁大郎将生病的人带到一旁，鲁大郎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给他们治病罢了。鲁大哥，劳烦你带着人，去找些干柴吧！” 鲁大郎不明所以，去找来干柴之后，就坐在吴良身边，看吴良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吴良将火升起来，不多时，鲁大郎就浑身是汗，不得不退了几步。 等大火熄灭之后，吴良将艾蒿放到燃烧着的木炭旁，将艾蒿烤干。 烤干之后，他将艾蒿揉成粉末，再裹上一张树叶，做成了一支卷烟的样子。 他来到一个病人的面前，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那人将手伸出来之后，吴良看见，那人的手腕上，有一根细细的红线，向心脏蔓延而去，而红线的另外一头，则是一个小红点。 吴良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进到森林里来，到底做了些什么？有没有碰到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不等那人说话，张野生就骂了起来：“小子，被你抓住了，要杀要剐，随便！别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我就是要剥削你 “张野生！你要知道，我这是在救你庄客的命！你要是想让他们死，就尽管说！” 吴良回过头，面带不满地说道。 “你……”张野生沉默了，不再说话，任凭吴良折腾。 “你们在树林里碰了什么东西吗？” 一个庄客想了想，道：“刚才我们进树林来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后来，手上就出现了这个红点，然后，红点就开始长红线了！” “听老人们说，这条红线长到了胸口，就会死人的！”一个庄客哭着说道，“阿哥，求你救救我们！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啊……” “你们应该是被毒虫蜘蛛咬了，感染上……” 吴良说到这里，便止住了。 给他们说了，他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种红线，一般是静脉炎或者淋巴管炎，因为被毒虫蜘蛛咬了，它们的唾液里含有隐球菌或者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人体之后，沿着静脉或者淋巴管传播，就会引起静脉炎或者淋巴管炎。 这种疾病很容易引起败血症，引起败血症之后，就会很快死亡。所以，古人说，红线蔓延到胸口就会死亡，不无道理。 吴良将裹着的艾蒿粉末点燃，朝着红线蔓延的地方烙了下去。 顿时，滋滋声响起，一阵白烟冒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肉香味。 那个庄客的脸上，豆大的汗水瞬间冒出来了。 好在吴良只是轻轻一点，将红线蔓延的路线堵住，就不再烙了。 “王八蛋，你在做什么？”张野生被绑在一旁，眼眦欲裂。 “别吵吵！我在给你的庄客治病！” 说着，吴良取出青霉素，将青霉素小心地撒在烙出的伤口上，撕了一绺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了。 “病情我已经给你控制住了，别沾水，要是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来古家湾找我！” 吴良说着，又去忙活下一个病人去了。 他们的红线，并不都是在手腕上。有的是在小腿，吴良也不放过，照例用艾蒿香烙过之后，撒上青霉素，用布条包扎起来。 “阿哥，我会不会死？”一个比较年轻的庄客哭道，“我还没有娶媳妇呢！”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吴良拍了拍肩膀，说道。 将所有的病人治疗完毕之后，吴良来到张野生旁边，坐下来，问道：“怎么样？张寨主，我把你的庄客治好了，你要怎么感谢我？” “哼！我又没有叫你治病！”张野生咬着牙齿，恶狠狠的说道，“有本事放开我，我们单挑！” “傻瓜才和你单挑呢！”吴良笑道，“我这么多人手，又把你们都控制起来了，为什么还要和你单挑呢？我吃饱了撑的？” 说完，吴良回头喊周青：“周青，把他们的布条全部摘下来！” 周青麻利地将张家寨所有人的布条都摘下来，张野生鼓着眼睛，眼珠子都快落出来了：“王八羔子！你就知道玩阴的！不厚道！” “谁要和你张寨主讲厚道？”吴良接过十根布条，在张野生面前晃了晃，“多谢张寨主的馈赠！你们就现在这里呆一会儿吧，回去之后，记得将一万斤粮食送到我古家湾来哦！” 说着，吴良脸色沉了下来，语气有些不善地说道：“张寨主，我劝你老实一点，回去把粮食送过来！今天我救了你庄客的命，这个暂且不说，你要是敢不把粮食送过来，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 张野生想骂娘，但他始终没有骂出来。毕竟，吴良救了他的庄客，虽然平时他有些遭人揍，但他也不是胡作非为的人，明白什么是什么。 吴良拿了布条，便带着所有的人走了，留下张野生和他的庄客，被捆在一起，面面相觑。 “吴良你个王八羔子！倒是先把我放开啊！” 任凭张野生如何大骂，吴良就是不理睬他。 鲁大郎走上来问道：“阿哥，你不把他们放了，万一出现什么状况，该怎么办？” “那就是他们自己该着的。我没有把他们困在树上，就是让他们自己解开绳子。要是连绳子的都解不开，这种人，死了也就死了，留着没有多大用处、” 说着，吴良取出十根布条，正是从张家寨缴获的。 鲁大郎见吴良掏出布条，忙退了好几步，摆手道：“阿哥，这回真的使不得！我一点力都没有出，怎么好意思收呢？” “正所谓见者有份，鲁大哥，你就和收下一些吧！”周青和七皇子也跟着劝道。 “别啊！我鲁大郎无功不受禄，这些个布条，我绝对不要！” 吴良还要说话，鲁大郎急了，“阿哥，你要是再这样，我鲁大郎可要翻脸了！” 这鲁大郎还真是一个妙人！吴良笑了笑，“既然鲁大哥不需要的话，那么，我也不勉强。以后有要得着的地方，尽管招呼，随叫随到。” 鲁大郎捶了吴良一拳，道：“这才像兄弟嘛！” “那么，阿哥，张家寨和魏家庄，都被我们消灭了，现在，加上我们两个寨子，还有二十个寨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鲁大郎问道。 吴良数了数，自己的身上，一共得到十七根布条，加上古家湾的，一共是二十七根布条，想获得前几名，是万万不够的，所以，他决定，再去掠夺两个寨子的布条。 “走，鲁大哥，我们再陪你搞一搞布条！无论如何，今年我们两个寨子都要赢！” 吴良看着远方，说道：“鲁大哥，你看那个寨子不顺眼，现在尽管说出来，咱去找他们算账！” 鲁大郎也被吴良的豪情感染了，他一拍胸脯，大声说道：“走！咱干他去！” …… 团队比，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天凌晨，李家坝的人才看见，有两只队伍拖着疲乏的身子，往李家坝走来。 这两只队伍，就是古家湾和鲁家嘴。 吴良和鲁大郎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如果仔细看的话，他们俩的腰间，挂着一捆布条，那正是他们大战三天三夜之后，获得的战利品。 第三百七十八章 获胜 李家坝。 李长龙看着地上那两堆布条，眼珠子差点掉落下来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见到过，会有哪一个寨子，能够在团队比中夺得这么多分数。 “李寨主，你数一数吧，看看有多少根布条。”吴良坐在椅子上，这两天，可把他累坏了。 李长龙数了数，古家湾一共有布条六十七根，而鲁家嘴的布条，一共有六十三根，也就是说，有十一个寨子，被他们消灭了。 李长龙的手哆嗦起来，这两个寨子的人，是土匪吗？怎么这么厉害？竟然能消灭是一个寨子的人？ 在吴良他们回来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寨子的人回来了。 但是，其他寨子的人，只有二十来根布条，最多的，不超过三十根。 这次团队比，总共有二十二支队伍参赛，每支队伍十个人，也就是说，一共有二百二十根布条。 但古家湾和鲁家嘴，一共就占据了一百三十根布条，留下九十根布条，让剩下的寨子分去。 这次团队比，一共要选出十一个胜利者，但是，九十根布条，怎么分？ 除开古家湾和鲁家嘴，还需要选出九个胜利者，难道他们每一队就十根布条？ 直到中午，参赛的队伍，除了魏家庄的，其他寨子的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魏家庄的人，早在参赛的第一天，见到自己寨子的队伍，只剩下一个人，垂头丧气，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得知原因后，魏家庄的庄主，气愤不过，竟带着人率先回去了。 这次，魏家庄的人，注定是输了的，所以，他们带来的粮食，并没有带走。 现在，除了率先离场的魏家庄，剩下的二十一支队伍，都聚集在李家坝的擂台旁边，听李长龙宣布胜利者。 吴良注意到，张野生也来了，只不过，他满脸的不高兴，像是死了老婆似的。 李长龙站在擂台上，使劲敲了几下铜锣，当当当的声音，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大家静一静！下面，我宣布这次团队比的胜利者！” “第一名，古家湾，六十七分！” 话音刚落，底下的人就炸开了锅。 “这古家湾怎么这么厉害？以往不是被张家寨打压吗？” “哎，古家湾的人真不要脸，竟然联合鲁家嘴，一起攻打我们！我们一个寨子，怎么能打的赢两个寨子……” …… 张野生在一旁，听得大伙儿议论纷纷，他的心里像是被猫抓似的，恨不得冲上去，将李长龙撕得粉碎。 “第二名，鲁家嘴！六十三分！” 李长龙将十一个获胜者念出来，念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李家坝，第十一名……额，一分！” 一分！ 也就是说，李家坝只有一根布条，剩下的九个人，都被干掉了！ 张野生听到这个结果，浑身的血液突然往头上涌去。 一根布条，也能获胜！这恐怕是最大的笑话吧！ 要是当初，自己藏一两个人，多好！现在一分也没有，还要输掉一万斤粮食……不，是一万五千斤粮食，想到这里，张野生再也承受不住，竟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擂台上，李长龙的嘴巴，裂得大大的。他很高兴，据说他们寨子的一分，是因为有一个庄客拉肚子，一不小心掉队了，等到那个庄客追上李家坝的队伍的时候，发现李家坝的队伍正被其他寨子的人攻打，便悄悄躲藏起来……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分，竟然让他们李家坝获胜了！ “接下来，是宣布这场比武的最终获胜者！” 李长龙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古家湾，鲁家嘴……” 当古老大听见古家湾获胜了的时候，满脸通红地朝着吴良跑过来，神色激动地说道： “阿哥，我们赢了！” 吴良点点头，“赢了就好……”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马！”周青打断了吴良的话，“古大哥，这次回去，你可得犒劳犒劳我们！这三天，我们可是累死累活的，差点交代在这深山老林里！” “肯定的，肯定的！” 古老大很高兴，毕竟自己赢了一万五千斤粮食，够他们古家湾吃上一年半载的了。 吴良坐在椅子上，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古老大注意到了吴良的神情，问道：“阿哥，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不是。”吴良摇摇头，“你们看看，魏家庄的人是不是不在了？” 古老大站起来一看，果然，场上根本没有魏家庄的人。 “阿哥，那魏家庄的人……” “被我们杀了，只留下一个活口。”周青说道。 “啊？” 古老大吓得退了好几步，结结巴巴地说道：“阿哥，你们怎么杀人了？” 吴良笑道：“古大哥，你别紧张，我们不是滥杀无辜。你且过来，我将过程详细告知于你。”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古老大听后，古老大也十分愤慨。 “这些王八羔子！竟然敢暗算我们！多亏了阿哥机灵，不然的话，我古家湾恐怕又要损失十号兄弟！” “这是应该的。”吴良的脸上有些担忧，他并没有告诉古老大黑神教的事情，“这魏家庄的人，据说十分小气，我怕他们会来报复……” 古老大拍着胸脯道：“阿哥，别怕！我古家湾的地势，你还不清楚吗？易守难攻，怕他个鸟！他敢来，咱就叫他有来无回！” 吴良舒了一口气，黑神教的人，已经初露端倪，正好，可以借助古家湾的势力，先与之周旋一阵，兴许能挖出一些线索来。 此时，李长龙已经把获胜者的名单念完。 “接下来，我将诸位在李家坝的用度公布出来，扣除之后，诸位就可以领粮食回寨子了！” 获胜的寨子，自然是欢呼雀跃，但失败者，只能灰溜溜地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吴良听得李长龙说完之后，站了起来，道：“走！我们去找张野生，要粮食去！” 张野生昏死半天，吓坏了张家寨的人。他们手忙脚乱地将张野生救醒，张野生刚睁开眼睛，看见吴良笑眯眯地走过来，两眼一翻，又昏死过去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张野生想打感情牌 “张寨主？” 吴良来到张野生面前，见张野生昏死过去了，问道：“你们寨主怎么了？” 张家寨的人，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 他们知道，吴良是过来要粮食的，但是寨主都晕过去了，他们这些庄客，怎么敢胡乱说话？ “那个……我们寨主中暑了……” “扯淡呢！刚才都还好好的，怎么说中暑就中暑？”周青抱着双臂，嘲笑道：“怕是见着自己输了，不想履行赌约了吧？” “那个毛娃子不想履行赌约了？” 周青刚说完，鲁大郎就跻身过来了，他们寨子获得了第二名，赢得五千斤粮食，现在，他的心情很是高兴。见到吴良走向张家寨，他也跟了过来。 “他仙人板板的，不想履行赌约，得问问我这沙包大小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张家寨的庄客，心里只是暗暗叫苦。 两个寨子的人一同来欺负他们，他们也不敢还嘴，毕竟有赌约在身，他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等张野生醒过来。 “你们寨主昏死了是吧？”吴良见张野生迟迟不醒，他上前两步，道：“让我来把他叫醒！” 说着，他伸手往张野生的人中使劲一按，张野生哇地一声，跳了起来。 “是哪个王八蛋……” 张野生看见是吴良，顿时想打了霜的茄子，蔫不拉几地说道：“怎么，现在就想要粮食？” 吴良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笑道：“粮食的事情不急，反正张寨主有的是粮食，而我们有的是时间，现在我们过来，主要是想问问，张寨主准备履行这个赌约么？” “哼！” 张野生冷哼一声，他盯着鲁大郎，骂道：“鲁大郎！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你忘记了，当初我们的约定？” 鲁大郎吐了一口唾沫，道：“我呸！张野生，亏得你还能记得我们的约定！那天我们遇见魏家庄的人，你怎么记不得约定了？还撇下我们鲁家嘴，自个儿带着你们张家寨的人跑了？” “要不是古家湾的人马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就被魏家庄的人杀死了！你还好意思跟我提约定？” “现在我过来，就是找你算账的！” 鲁大郎的嘴，像诸葛连弩一样，突突个不停，说得张野生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说完之后，鲁大郎好像有些口干了，他抄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便坐到一旁，恶狠狠地说道：“张野生！你要是敢不履行赌约，少了一粒粮食，我准保带人去拆了你张家寨！” 张野生梗着脖子，骂道：“鲁大郎！你不要得寸进尺！这是我和古家湾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嘴！” 鲁大郎见张野生顶嘴，就要发作，却被吴良制止了：“鲁大哥，既然张寨主说的，是他和我们古家湾的事情，那就由我和他谈谈吧！” “张寨主，你是不打算给我们这一万斤粮食了？”吴良似笑非笑地问道。 “谁……谁说不给？”张野生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我要和你们古老大谈！把他叫过来！” 古老大就站在他们身后，见张野生叫他，他走了出来，问道：“张野生，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张野生面露微笑，站起来，用袖子将自己的椅子拂干净，“古大哥，您快坐！” 古老大也不含糊，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说吧，你要怎么谈？” “额，粮食的事情，我一定会照办的。不过，现在粮食不在我身上，毕竟那是一万斤粮食，我也带不走。都在我张家寨的粮仓里，等你们回到古家湾之后，再派人来取，也行！” “那你想说什么？”古老大挑了挑眉毛，“别耍花样啊！否则……” “知道！我知道！小弟怎么敢耍花样呢！” 张野生嘿嘿一笑，道：“古大哥，我那妹子，在你那里，还好吧？” “好，怎么不好？”古老大神色一动，这张野生，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妹子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寻思着，也有好几年没有见到我的妹子了，甚是想念。要不，今天我将五千斤粮食送到古家湾，顺便见见我的妹子？” 吴良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这张野生要整什么幺蛾子？难不成他想打感情牌？ 想从张小妹那里下手？ 好家伙！ “张寨主，你怕不是要打感情牌吧？想找我嫂子求助？门都没有！” 吴良的话，就像一把利剑，直挺挺地插到张野生的心窝子里去。 的确，他就是想打感情牌，他想*，请她在古老大面前吹吹风，即便是要给粮食，能少个三五千斤，那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这粮食，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眼下，自己的计划被吴良揭穿，张野生的背上，毛根子啪啪直炸，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谁说的想打感情牌了？俗！俗不可耐！我张野生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 张野生老脸一红，唾沫横飞地辩解道。此时，他仿佛是正义的化身，而吴良他们，就像恶魔一样，来向他讨债。 “行了，张寨主，我也不管你做什么，反正，这五千斤粮食，是我们正大光明地赢得的，你想送到我们古家湾去，也行。” “你想见你妹妹，也行。但是，咱亲兄弟明算账，那一万斤粮食，从即日起，限你七天之内送到古家湾，否则的话，就是玉帝老儿来了，我也要去你张家寨把一万斤粮食拿回来！” 吴良丢下这句话之后，便离去了。古老大拍了拍张野生的肩膀，道：“张老弟，可得准时送过来啊！” 鲁大郎则是朝着张野生扬了扬拳头，没有说话，也跟着走了。 张野生终于尝到被敲诈的滋味了。 以往都是他敲诈别人，没想到，这次比武，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初，古家湾的人提出来，只赌八千斤，自己怎么会赌一万斤呢？ 张野生满脸苦涩，辛辛苦苦大半年的劳动成果，就这么拱手送给古家湾，他怎么舍得？ 他看着吴良和古老大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们古家湾这么多粮食！ 第三百八十章 门都没有 “寨主，我们就这么将一万斤粮食送过去？” 吴良他们走了之后，一个庄客问道。 张野生面色阴沉，“当然不是！一万斤粮食，打死我也不会送给他古家湾！” “我们先把这五千斤粮食送过去，到时候，找到我妹妹，再……” 说着，张野生预感到哪一万斤粮食又是自己的了，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 吴良和鲁大郎一同往住宿区走来。 “阿哥，我要先将赢得的五千斤粮食送回鲁家嘴，咱们在此别过吧！” 快到住宿区的时候，鲁大郎站住脚步，说道。 吴良点点头，道：“好，那到时候，张野生将一万斤粮食送来的时候，我再派人通知你过来取！” “阿哥，我们鲁家嘴赢了五千斤粮食，已经够了，那一万斤粮食，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我老鲁能交到你这个朋友，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在乎那四千斤粮食。” 鲁大郎见吴良执意要他收下粮食，连忙拒绝道。 “鲁大哥，这四千斤粮食，无论如何你也要收下。以后我古家湾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所以，这算是提前预支的！” “阿哥，即便你不这样做，我老鲁，也是随叫随到的！”鲁大郎很是高兴，胸脯拍得震天响。 吴良笑了笑，道：“鲁大哥，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派人来通知你！” 鲁大郎抱拳而去，吴良则带着古家湾的人，往住宿区而来。 他们要收拾行李，回古家湾了。 至于那五千斤粮食，吴良不怕张野生耍赖。因为，这是比赛赢得的，要是张野生敢赖着不给的话，即便是古家湾不说话，其他的十几个寨子，也是不会同意的。 毕竟，往年你张家寨赢的时候，我们都把粮食双手奉上，到了你们张家寨输，凭啥不把粮食给人家送过去？ 刚收拾好行李，就有庄客来禀报，说张野生带着人过来了。吴良微微一笑，这个张野生，还真是沉不住气。 “你告诉他，要是来扯犊子的，就赶紧回去，要是来送粮食的，那就在外边候着，我们一会儿出去！” 庄客领命而去，不多时，帐篷外面响起了张野生不满的声音：“我说古大哥，当年你送粮食来我张家寨，我也没有摆这么大的谱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被晒死了！” 古老大收拾妥当，倒背着手走出帐篷，冷笑道：“张寨主！想当年，我送粮食去你们张家寨，你确实没有让我这样等待过。” “但是，”古老大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压根就不见我！叫我把粮食放到你们张家寨门口，就叫我滚蛋，是也不是？” 张野生见古老大出来，满脸堆笑，比古老大笑起来还像一朵菊花，不过，他却是像一朵野菊花。 “我的古大哥！当年是小弟的不对，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多多海涵！” 古老大眉梢一扬，冷哼道：“张寨主！我可不敢当你的古大哥！你的妹妹是我夫人，你要叫我古大哥，我可不敢接受！” “额……”张野生微微一窒，旋即野菊花继续绽放：“古大哥，咱不论那一辈！你是寨主，我也是寨主，你比我年长几岁，所以，叫你一声古大哥，是理所当然的！” “呵呵” 古老大听得张野生如此奉承，心里早高兴得不得了，但他依旧板着脸，“张寨主！早些年怎么没有听你叫我一声古大哥？怎么，现在我赢了你一万五千斤粮食，你想攀亲戚，叫我一声古大哥，然后，就少出一些粮食，是也不是？” 见自己的内心被古老大拆穿，张野生也不恼怒，更不脸红，“古大哥，你怎么能这样看待小弟？真是平白寒了小弟的心！” “愿赌服输，这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能耍赖？再说了，你我两个寨子，本就是一家，我的粮食，给你又如何……” 吴良在一旁听得冷笑不已。 这个张野生，说起道理来，一套是一套的，一上来就攀亲戚，当初找他要一点硝石，拿去救他的亲妹妹，他也不愿意，现在真正损害到了他的利益，就像个孙子似的谄媚不已，这种人，在吴良这里，想要讨到半点好处，那是门都没有！ “我说，张寨主，你光在这里耍嘴皮子，粮食呢？”吴良问道。 张野生欠了欠身子，指着李家坝外面道：“阿哥，五千件粮食都在外面呢！” “好！既然五千斤粮食在这里，那么，你先回去吧！去把一万斤粮食准备好！这五千斤粮食，我们自己能带回去！” 说完，吴良便要离去。 张野生急眼了，要是自己不去古家湾，见不着张小妹，那么，这一万斤粮食，可能就要一斤不差的给了！ 他忙小跑上去，“阿哥，你看，你们寨子有五千斤粮食，加上我们寨子的五千斤粮食，总共是一万斤，李家坝到古家湾，路途遥远，你们猜二十左右个人，怎么能将一万斤粮食带回去？” “依我看，不妨让我带着张家寨的兄弟，与你们一同，将粮食押回古家湾，如何？” 吴良想了想，道：“既然张寨主如此好心，那便依了张寨主吧。” 说着，吴良将周青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你先回到古家湾去，先如此如此……” 周青听了，连连点头道：“阿哥，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粮食和张野生身上的时候，周青往后退去，悄悄溜走了。 他骑上一匹快马，绕开吴良他们，飞也似地朝着古家湾而去。 而吴良，则和张野生一同，优哉游哉地，押送着一万斤粮食，朝着古家湾走来。 一路上，张野生不断地打听张小妹的情况，都被古老大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了。 离古家湾越近，张野生心里就越焦急。 他越想越气愤，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为什么要和古家湾打赌？ 眼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张小妹的身上。可是，张野生从古老大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张小妹的情况不是太好，张野生竟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张家寨没有粮食 “什么？你说我夫人，去疗养了？” 古老大站在大厅，一脸错愕地看着吴良。 “没错。” 吴良笑道，“古大哥，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看你嫂子恩爱异常，若是告知你了，兴许你不愿意，所以只能瞒着你将嫂子送去疗养，还望古大哥不要怪罪小弟。” 古老大叹道：“阿哥，你这番心意，叫我怎般报答？只是不知我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就说不准了。也许是十天，也许是一个月。古大哥放心，我已经写信给我的师兄，他会安排照顾好嫂子的。” 说完，吴良转向张野生，抱拳道：“张寨主，本来嫂子是不用去疗养的，只可惜，硝石送来得晚了些，不然的话……咦，张寨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最难看的，恐怕就属张野生了。 本来，他满怀希望，指望着来到古家湾之后，能够见到张小妹，让张小妹替他求情。 这下可好，张小妹不知道被吴良送到哪里去了，自己找谁求情去？ “额……都怪我和这个当哥哥的不称职，要是早些将硝石送过来，也免了她这一场折腾……也罢，既然见不到我妹妹，那这五千斤粮食，就当做我这个做哥哥的，给妹妹赔罪了！” 话音刚落，古老大就不乐意了：“张野生，你输了便是输了，找这种借口，脸上也不臊得慌！要是真心想给妹妹赔罪，再拿出五千斤粮食！” 五千斤粮食！张野生瞬间就炸毛了。 “古老大，你怎么不去抢？” 吴良撇了撇嘴，这古老大，敲诈起人来，也是一个狠角色。 “我说，张寨主，难道你这妹妹，还不值五千斤粮食吗？”吴良揶揄道。 吴良这么一说，张野生就骑虎难下了。说是不值吧，自己的妹妹知道了，想必就寒了心；要是说值吧，这五千斤粮食，想必又要拿出来。 “你们别欺人太甚！”张野生直接避开了这个话题。 “张寨主，你不就是想找我嫂子，让她在古大哥面前说些好话，然后少拿一些粮食吗？” 吴良见张野生有些躲闪，直接拆穿了他。 “我……”张野生的脖子都红了，“谁说的！不就是一万斤粮食吗？谁拿不出来？” “那请吧！”吴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张野生回去将一万斤粮食带过来。 “慌什么慌！我这不是担心我妹妹的安全吗？” “我夫人的安全，你不用担心。要是想见你妹妹，你就带一万五千斤粮食来，要是不想见，那就算了，反正她也说过，没有你这个哥哥。” 古老大神色凛然，这张野生，就是讨骂。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机会，就该一套一套地给他骂过去。 “哼！” 张野生一屁股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张寨主，其实，古大哥也是埋怨你这么多年不来看嫂子，咱都是一家人，你别见外，别见外！” 吴良看出张野生心里还是有张小妹的，便跳出来当了和事佬。 张野生仍不愿意说话。 “古大哥，你也别太难为张寨主了，要是嫂子回来，知道你这么为难张寨主，她保准数落你的不是！”吴良看向古老大，又抱怨道。 “张寨主，你也别不高兴了。我知道，这一万斤粮食，对于你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咱得愿赌服输不是？” “这样，古大哥，张寨主，你们各退一步，由我做这个和事佬，将此事了结，如何？” “和事佬？你想怎么了结？”古老大神色一动，问道。 “古大哥，你也别狮子大开口了，就让张寨主交付一万斤粮食，你们就此和好，如何？” 不待两人说话，吴良又继续说道：“张寨主，你也别死撑着了。古大哥已经让步五千斤，愿意以一万斤粮食来和解，你就忍痛吧！” “一万斤粮食，得到妹妹和古大哥的原谅，你不冤，也不亏！” 被吴良这么一说，张野生倒是有些心动了。 古老大也有些心动，但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 “不行！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耍的花招！得让我见到我妹妹，再说！”张野生想了想，忽然说道。 “这没问题！”吴良一拍手，道，“七弟，带上来！” 张野生以为是张小妹上来了，急忙站起来，却见七皇子抬上来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放得有两张黄纸。 “我妹妹呢？！”张野生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有些恼怒。 “张寨主，你别急嘛！”吴良从盘子里面拿出两张黄纸，摊开之后，递给张野生和古老大，“张寨主，古大哥，这是我拟好的合同，你们看看，要是妥了，便签字画押吧。” “至于嫂子，张寨主，只要你签了字，我以性命做担保，你一定能见到她！” 张野生看着黄纸上的字，面色阴晴不定。半晌之后，他一咬牙，道：“我只给八千斤！” “张寨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两千斤粮食，也不算多，你为何……” 好不容易谈妥，没想到张野生临时变卦，吴良的脸也沉了下来。 张野生面露难色，他看了看周围，道：“你把他们叫下去，我再告诉你缘由！” 吴良环顾四周，对古老大点了点头。 “你们都下去吧，周青和七弟留下。” 庄客们都下去之后，吴良两手一摊，道：“张寨主，这回你总可以说了吧？” 张野生脸色涨红，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张家寨，只有一万五千斤粮食了……” “什么？”古老大站了起来，他根本不相信张野生说的话。 开什么玩笑！张家寨周围，那么多田地，一年最起码也有两三万斤粮食的收入。 张家寨的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粮食。加上多年来的囤积，不说有十万斤，三五万斤也有吧？怎么只有一万五千斤粮食了？ “张野生，往年我输给你的粮食呢？你囤积下来的粮食呢？都拿去喂狗了？怎么只剩下一万五千斤粮食了？” 面对古老大的一连串质问，张野生只是苦笑不已。 半晌，他才吐出几个字，让吴良他们犹如晴天霹雳：“我张家寨的粮食，很多都交给魏家庄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准备搞魏家庄 张野生说出来的主任个人消息，的确让吴良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张家寨竟然也受到了魏家庄的威胁。 而魏家庄的背后，就是黑神教的人。 难道，黑神教的人，想把触手伸到各个村庄，他们想控制整个楚国？ 想到这里，吴良的后背，全是冷汗。这黑神教的人，究竟有多恐怖？他们竟然想控制整个楚国？ 当然这仅仅是吴良的猜测。 去年的时候，吴良在成都府，与黑神教的人打斗的时候，他们也仅仅只是想给成都府制造骚乱，没想到，楚国的这些黑神教的人，更加猖狂，竟然想要…… 吴良不敢往下想。看来，当初想要从楚国下手，将黑神教的人一网打尽，是不可能的了。 当初的想法，在现在看来，到底有多天真！吴良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啊！ “额……” 张野生看着发愣的大伙，迟疑地说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吴良回过神来，“你继续说说，你们是怎么和魏家庄的人搭上线的？或者说，魏家庄的人怎么会让你们交给他们粮食？” “那是前年的秋天了……” 两年前的秋天，张野生正带着人在地里忙活着，抢收庄稼，忽然，有庄客来通报说，庄子里来了几个人，自称是魏家庄的人。 张野生有些疑惑，这魏家庄，与自己平时素无来往，怎么现在突然来找自己? 他带着一肚子的问题，回到庄子上，发现院子里站着五个人，看那衣着，就是魏家庄的人无疑。 “你们是……”张野生疑惑地问道。 “我们是来帮助张家寨夺得比武胜利的！” 为首的一个人，对着张野生抱了抱拳，说道。 “为我们夺得比武胜利？”张野生一愣，“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们寨主看好你们，所以让我们来帮助你！” “我们寨子的胜利和失败，关你们寨主什么事？再说了，你们寨子，有什么资格帮助我们？”张野生抱着双臂，冷笑道。 这些人，一定有什么阴谋。 张野生深信，天上一定不会掉馅饼的，这绝对是一个陷阱。 “凭什么？” 为首的人冷笑一番，忽然走上前两步，只见他身形一晃，所有的人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他就来到了张野生的身旁，并且，一只手掐着张野生的脖子。 “你说凭什么？”那人冷笑着，眼睛里满是冷意。 “我们寨主看上了你，那是你的福气，你不愿意配合，就是辜负了我们寨主的好意，那我也就只有弄死你了！” “咳咳！” 张野生的喉咙被紧紧地掐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忍不住一阵咳嗽。 “放开我！” 那人没有说话，张野生感觉到，那人掐得更紧了。 “放开我，我答应你们……” 那人看了一眼张野生，才松开张野生。 张野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张寨主果然是明智之人！”那人掸了掸衣袖上本来不存在的灰尘，坐到一旁，满脸堆笑地说道。 “既然张寨主已经答应，那么，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事情吧！” 张野生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顾不得喘气，问道：“什么事情？” “我们寨主派我来帮助你们，自然不是免费的。你们获胜之后，粮食得归我们魏家庄所有。” 什么！ 张野生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地看着那人，“凭什么让我们把粮食给你？” 那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从里面透出一丝凶光。张野生没来有地一阵后背发凉，那人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感情：“这么说来，张寨主还是不愿意配合了？” “不不不，”张野生一个激灵，急忙摆手，“怎么会呢，我答应，我答应！” …… “大概的过程，就是这么个样子。” 张野生说完之后，两手一摊，看着吴良和古老大。 “照你这么说，你们张家寨，这三年以来，也只需要交给魏家庄一万五千斤粮食啊？怎么会把你们的粮食掏空了呢？” 吴良眉头皱了起来，不解地问道。 这话，显然是问到了关键点上。张野生满脸愁容地说道：“大哥，阿哥，你们不知道，自从那次，魏家庄帮我们夺得胜利之后，我们张家寨和魏家庄，私底下就走得很近了。” “去年的时候，帮我们夺得胜利之后，魏家庄的庄主魏得闲找到我，说是要借一些粮食，我想了想，便借了两万斤粮食给他们。” “岂料，过了两个月之后，魏得闲找到我，说什么也要让我再借两万斤粮食给他。我有些不愿意，他便各种威逼利诱，无奈之下，我又借了两万斤给他。这样一来，我们张家寨的粮仓，一下子就空了，现在根本拿不出一万斤粮食给你们。” 吴良和古老大面面相觑。 要是鲁大郎在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恐怕会当场暴走吧！ 四千斤粮食，就这么不翼而飞，鲁大郎不把张家寨掀翻，都是最轻的了。 “张寨主，你觉得，这四万斤粮食，魏家庄的魏得闲会还给你吗？”吴良似笑非笑地问道。 “还？” 张野生瓮声瓮气地说道：“甭说了！前些日子，我去找过魏得闲，你们猜他怎么回答我？” “怎么回答？”周青插话道，“让我猜猜，他叫你滚？” “叫我滚倒不至于，”张野生叹了口气，“他根本不见我。我嚷嚷着要找他麻烦，被他的庄客赶了出来。” 古老大正在喝水，听到张野生被魏得闲赶了出来，忍不将嘴里的水全部喷了出来。 ““张野生，你没想到，你也会有被人赶出来的那一天吧？” 张野生脸色阴沉，没有接嘴。 吴良笑笑道：“张寨主，我看你也不是软弱之人，怎么，这四万斤粮食，你就想这么白白地送给魏家庄？” “那还能怎么办？”张野生有气无力地说道，“难不成让我去抢？我也打不魏家庄的人啊！” “就凭你们张家寨，确实打不过。”吴良摩挲着下巴，说道。 张野生出奇地没有反驳吴良。 吴良见张野生没有反驳，接着问道：“你们一个寨子不行，要是加上我们古家湾呢？再不济，加上鲁家嘴呢？三个寨子打一个寨子，都打不过？” 第三百八十三章 魏家庄先动手了 吴良和张野生商量完毕，张野生讪笑道：“阿哥，那个……那一万斤粮食，要不就算了？你看，我们都和好了……” “张寨主，你这小算盘，打的挺好啊？”吴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行，既然张寨主说，那一万斤粮食不给了，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张寨主，你请回，古家湾不欢迎你！” 上一秒，吴良还满脸微笑，下一秒他就变了脸。 张野生被吴良耍得一愣一愣的，他的脸耷拉着，闷不做声地坐在一旁。 他知道，要是吴良肯帮他对付魏家庄的人，自己讨回那几万斤粮食，给吴良一万斤，又如何？只不过是几分之一罢了。 要是吴良不肯帮助他，那么，自己损失的可就不止一万斤粮食了。 “老爷……” 忽然，有一个庄客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快步跑到古老大身旁，低声耳语道。 古老大瞪了一眼那个庄客，责怪道：“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在场的都不是外人……” 但庄客说了两句之后，古老大就瞪大了双眼。 “古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吴良见古老大的脸色变了，他预感到有一丝不妙。 “魏得闲来了！” 从古老大嘴里蹦出的这五个字，将张野生吓得面色苍白，颤抖不已。 “准是你们将魏家庄的人杀死了，人家寨主来报仇了！”张野生面色苍白地说道。 “那又如何？你觉得，我会怕了魏家庄的人？” 吴良站了起来，面色虽然有些凝重，却也不怕事：“走，我们去会一会这个魏得闲！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吴良率先走了出去，周青和古老大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张野生咬了咬牙，一跺脚，还是跟了上去。 来到寨子外面，吴良看见，收割一半的稻田里面，站着一队人马。 为首的一人，面色黝黑，像是用木炭搓过脸庞一般。古老大小声说道：“阿哥，那人就是魏得闲，咦……他怎么变得这么黑了？” 吴良从来没有见到这么黑的人。 等到走得近了些，吴良发现，那个人的黑脸，并不是黑得发亮，也就是说，不是正常的黑，而是暗黑色。 换句话说，就是那种死黑死黑的颜色，吴良觉得，魏得闲，该不是生什么病了吧？ “古老大！把你们寨子的人交出来！” 见吴良他们走近了，魏得闲气势汹汹地喊道。他一招手，他身后站着的十多个庄客也围了上来，颇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迹象。 “魏得闲！你别在这里咋咋呼呼的！”古老大抱着双臂，“交什么人？我们古家湾，又没有你们魏家庄的人！难不成，你想要我的庄客？” “没错！” “你们寨子的吴良，在比武的时候，将我魏家庄的十个人杀死了九个，留下一个人回来报信，简直是无法无天！今天，我就是替我那九个兄弟，来找你们麻烦的！” “魏得闲！没想到，好一阵子不见，你不仅脸变黑了，连脑汁也变黑了！你怕是吃了木炭，把脑子也吃坏了吧？” 古老大开启了喷子模式，“比武的时候，有死伤，那是正常的。再说了，是你们魏家庄的人暗算我们在前，他们密谋的时候，不小心被我们听见了，我们将计就计，这才侥幸捡回来一条性命，你还好意思来找我们算账？” “你要怪，就怪你的庄客心怀歹念，他们的死，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魏得闲自知理亏，确实是他们魏家庄的人暗算人家在先，而且，他们在比武的时候暗算别人，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的时候，从未失手过，怎么今年就失手在古家湾的人手里？ 即便魏得闲理亏，他也梗着脖子，辩解道：“你胡说！” “我魏家庄的人，岂是那种背后暗算别人的小人？你们暗算了我魏家庄的人，还反咬一口！” “此事我已经第一时间报告了州主大人，相信过不了多久，州主大人就会赶过来，他老人家明察秋毫，一定会给我们魏家庄的人一个交代的！” “你还禀报了州主？”古老大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魏得闲，你要脸不？咱寨子的火并，什么时候闹到州主的那里去过？” “哼！我们寨子死了九个兄弟，你们古家湾连同张家寨，还有陆家嘴，三个寨子一同欺负我们，这已经是蓄意杀人了！州主大人是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存在的！等他老人家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魏得闲看见张野生只能在古老大的身后，时不时探头看外面的动静，他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 “张野生！” 听到魏得闲喊他，张野生脑袋一缩，“魏庄主，你叫我有什么事？” “你那五万斤粮食还要不要了？竟然混在古家湾这些歹人之中！看来，你不仅不想要粮食，也不想活了！你觉得，一会儿州主大人来了，古家湾的人，还有活动希望吗？” “我……” 张野生向前走了两步，“魏庄主，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寨主，念你借过五万斤粮食给我，我也不为难你，现在只要你肯站出来，走到我的身后，跟着我一同找古家湾之人的麻烦，那么，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还可以替你向州主邀功呢！” 听得魏得闲的*，吴良冷眼旁观，他要看看，这个张野生，究竟是不是墙头草。 张野生眼睛一亮：“魏庄主，此话当真？” “当真！” 魏得闲见张野生动心了，高兴地说道：“张寨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尽管过来，我保证，灭掉魏家庄的人，功劳有你的一份！” 张野生朝着魏得闲走了几步，眼看就要走出古家湾众人的阵地了，他却站住了脚步。 “魏庄主，要不，你先把那五万斤粮食还给我吧？不然的话，我怎么相信你？我张家寨，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要是魏庄主肯还粮食，我分分钟站到你身后，帮助你灭掉古家湾！” 第三百八十四章 州主来了 “张寨主，只要你过来，那五万斤粮食，等到我们将古家湾灭了之后，再给你，如何？” 魏得闲微笑道。 其实，魏得闲背在身后的双手，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捏得指关节发白。 他根本没有五万斤粮食。现在，魏家庄满打满算，应该也只有三万斤左右。若是加上地里面还没有收上来的，估计能够凑齐五万斤粮食。但是，要是把这五万斤粮食给了张野生，自己领着魏家庄的人，喝西北风去？ 早些时候向张野生借的那些粮食，早就被他用到某些地方去了。说实话，魏得闲还真不想还这五万斤粮食。反正，张野生也就是一个炮灰，用完了，扔掉就是，还还他粮食做什么？ 只不过，现在还需要利用他，所以才许诺还给他粮食，全当是缓兵之计罢了。 吴良也看穿了这一点。他一直没有说话，在静观现场的情况。 反正现在他已经和鲁家嘴的鲁大郎达成了临时的结盟，这张野生，要不要都行。要是张野生站在自己这一边，自己的力量倒是稍微壮大一点，办起事情来，要方便得多；要是张野生走向魏得闲，也没关系，只是在开展计划的时候，顶多有些麻烦，多浪费一些时间罢了。 “魏庄主，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张野生止住脚步，冷笑道，“魏得闲，我帮你灭掉古家湾，到时候你倒打我一耙，我怎么办？我也不是傻子，你要是不还我那五万斤粮食，要我跟着你办事，那就是扯淡！” “你要是诚心的，那就把五万斤粮食拿出来，不然的话，赶紧滚蛋！赶紧滚回去啃你的木炭！” “你！” 魏得闲气急败坏，他看见张野生已经走出来，以为自己的蛊惑成功了，正高兴着，没想到，张野生这个王八蛋，硬是要自己给这五万斤粮食。 “张野生！” “你若执意要这五万斤粮食，那我还不给了！你爱过来就过来，不过来就拉倒！只是一会儿州主来了，你可别求我！” 听得魏得闲威胁自己，张野生也不是泥捏的，顿时怒了：“魏得闲，你别欺人太甚！州主他老人家，也不是昏庸之人！怎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到时候，等到州主大人来了，看看究竟是谁被州主大人制裁！” 说完，张野生气冲冲地走回古老大的身后，不再看魏得闲一眼。 秋日的阳光，虽说不算炎热，却也毒辣，众人就这么在那里杵着，耗了一段时间之后，吴拉过一个庄客，小声说了几句，庄客点点头，回到古家湾，不多时，庄客带着七八个人出来了，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两条长凳。 “阿哥，你要的长凳！” 庄客将长凳放在吴良面前，吴良却指着魏得闲道：“你没看见有客人吗？你们先给他们送过去，剩下的，再给我们拿过来。” 庄客送了七八条长凳过去，魏得闲冷笑道：“黄口小儿，你不要耍这种小聪明！你以为，区区几条长凳，就能让我放过你们？告诉你，门都没有！” 吴良做了个“请”的动作，道：“魏庄主，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个黄口小儿一般计较罢！我们这里穷乡僻壤，州主府离这里有些距离，州主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你先坐下罢，不然的话，万一在州主到来之前，出现了什么状况，我们赶古家湾家小业小，可担待不起啊！” “哼！” 魏得闲吐出一个单音节，就没了下文。 “也是，魏庄主怎么会屑于和我们这种小人说话呢？倒是小人多想了，只是小人也有小人的……”吴良说着，忽然“啊呀”一声，一拍脑门，“啊呀呀，小人果然是小人，考虑事情就是不周到。来人，去把我的大伞拿来！给我们我魏庄主遮阳！” “魏庄主，小人这里有些偏方，专门治疗皮肤黑的，很管用，要不要试一试？不然的话，你再黑一些，到了晚上，你夫人可就找不到你了！” “你仙人板板的，说的是啥？有种你再说一遍！” 魏得闲身后，一个穿黑衣服的人站出来，指着吴良道：“小子，信不信我现在捏死你？” “你试试？”吴良扬了扬下巴，“我给你这个表现的机会，表现不好，你可能会去陪你那九个兄弟哦！” “欺人太甚！” 那人受不了吴良道刺激，突然保步而起，朝着吴良冲来。 但是，他离吴良还有一丈之远的时候，周青一个纵越，跳到吴良面前，挡住了那人的来路。 “滚开！” 那人大怒，抢近身来，和周青扭打在一起。 但是，那人根本不是周青的对手，只一个照面，周青轻展猿臂，就被周青捏住了名门，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的人！” 魏得闲大怒，正要有所动作，却见远处跑来了一队人马。 吴良定睛看去，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为首的那人，比魏得闲还要黑。 如果说，魏得闲的黑，是两块木炭级别的话，那么，跑来之人的黑，绝对是十块木炭！ 古老大小声说道：“阿哥，那人就是州主，龚建刘。但是不知道怎么也变得这么黑了，我记得，州主以前虽然算不上白净，单也不黑呀……” 魏得闲见到龚建刘来了之后，几乎是一步一跟斗地跑过去，痛哭流涕地说道：“州主！你总算来了！你可得为小的做主啊！州主！他们古家湾的人，联合着张家寨的人，谋害了我们魏家庄九个兄弟！州主……不信的话，你看看，我们的一个兄弟，现在还被他们摁在地上呢！” 龚建刘皱了皱眉头，他们楚国，州主一向是不太过问寨子之间的事情的，要是寨子的人闹腾得厉害，就直接派军队镇压。 寨子里面的人，也知道这一规矩，所以也比较收敛，都是私底下解决。 但是，由于有人命令他来解决这件事情，他不得不来。 龚建刘看了看被周青摁在地上的人，皱着眉头道：“你还不放人？” 第三百八十五章 州主，你生病了 “这位就是桂州的州主？” 吴良皱着眉头，这位州主，怎么有些不太明辨是非？很明显，他有些偏袒魏家庄，不然的话，他不会一上来就叫周青把魏家庄的人放了。 古老大点点头，小声说道：“阿哥，这位州主好像是新来桂州的，也许……” 话音未落，龚建见周青对他的话不理不睬，他顿时恼怒了：“我的话不好使了是吧？还是你们想造反了？还不放人，我就叫官兵来镇压你们了！” 周青看向吴良，吴良点点头，示意他放人。周青松开手，却没有让那人走得轻松，他反手一拐子拐在那人的背上，那人一个趔趄，感觉到背上一阵剧痛，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火并！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龚建刘大声呵斥道。 “龚州主，您息怒！” 魏得闲上前两步，抱拳道：“州主，是他们古家湾和张家寨先挑衅我们魏家庄，我们才不得已出手的，希望州主能够明察秋毫，还我们魏家庄一个公道！” “本州主自会查明！” 龚建刘倒背着双手，踱了两步，吴良听到，龚建刘的肚子里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就像里面有液体那样。难道，龚建刘的肚子里，装了半肚子的水？ 他是一个……水货？ 吴良忽然哭笑不得，这龚建刘，身体都出卖了他的本质。 “州主，这里太过炎热，不妨移步到我们寨子里面，让小的好生招待一番，待州主休息好之后，再查案，如何？” 古老大弯着腰，躬身说道。 不待龚建刘说话，魏得闲就炸开了：“古老大！你的小算盘打得真好！我们的州主是什么人？怎么会去你那鸡窝狗窝？” 魏得闲又满脸堆笑地对着龚建刘说道：“州主，这里的人，心存歹意，他们企图贿赂州主，或者意图对州主不轨，州主还是去我们魏家庄吧，那里安全！” 吴良冷笑道：“魏庄主！咱这古家湾，是鸡窝狗窝，也总比某些寨子的火药厂好吧？州主，有些地方，你可去不得啊！要是你去了，说不定，半夜三更的，一个不留神，轰的一声，就……” “小子！你可别血口喷人！你含沙射影地说我魏家庄是火药厂是吧？我问你，是你亲眼所见的吗？州主，我要告他们古家湾的人恶意中伤，造谣诽谤！” “哼！” 龚建刘冷哼一声，“我就在这古家湾住下！我倒是要看看，有谁会贿赂我，又有谁会迫害我？本官当了那么多年的州主，还从未见到如此猖狂的人，敢迫害本官！” 他看了一眼魏得闲，道：“魏庄主，你也跟着来！” 魏得闲听了，脸上阴晴不定。 要是进了古家湾，自己的主动权就要丧失一半，到时候，要是古家湾的人有什么动作，自己该怎么办？ 他脑海里在飞速地思考着对策，龚建刘见魏得闲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顿时有些不爽了：“魏得闲，难道你不愿意？本官的话，不管用了？” “哪里哪里！小的是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呆在那里，忘记回复州主了！小的愿意跟随州主住在古家湾，小的会保护好州主，不让州主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魏得闲一个激灵，忙说道。 “州主，请！” 吴良闪到一旁，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说道。 龚建刘大摇大摆地朝着古家湾走去，吴良等到龚建刘走过之后，立刻跟在龚建刘的身后。魏得闲也跟了上来，被吴良横插在他和州主的中间，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吴良对他不理不睬，他有些恼怒，就要发火，但有龚建刘在这里，他也不好发作，只得满脸怒气地跟在古家湾之人的身后。 来到古家湾，给龚建刘安排住处，龚建刘却四处看了看，坐在古老大家的大厅里，直接说道：“你们有什么冤情，尽管说出来！今儿我一并给你们算清楚，免得以后你们再给我横生事端！” “州主，你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一夜吧！”古老大劝道。 这么一来，魏得闲就不乐意了。他巴不得州主现在就开始过问他们几个寨子的事情，于是便说道：“古老大！你是想趁州主今晚休息的时候，巴结州主吧？告诉你，州主大人为官清廉，为人正直，才不会上你的当！” 龚建刘说道：“不必了，本官还有很多事情，处理完你们的事情，我还要即刻回去。再说了，州主府离这里有多远？也算不上舟车劳顿。你们快快将冤情说与我听罢！” 魏得闲心里一喜，忙恭敬地说道：“州主，小的先说吧……” “嗯……”龚建刘刚点头，岂料吴良站了出来，抱拳沉声道：“州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小子，你跳出来做什么？”魏得闲很是不爽，自己马上就要叙述自己的故事了，这小子，究竟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借一步说话？你要做什么？” 龚建刘一愣，问道。 吴良上前一步，凑在龚建刘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你说的是真的？” 吴良说完之后，龚建刘一脸惊诧地说道。 “没错，小的家是中医世家，承接苗疆医术，最能医治这些怪病，所以，刚才一看见州主的面色，小的就知道州主不舒服了。” 龚建刘点点头，“那你便在这里说吧！不必借一步了。” “州主！” 吴良环顾四周，“州主，这里人多眼杂，他们并不知道道州主的情况，所以还是谨慎一些吧！请州主移步到内屋，让小的细细为州主说来，如何？” 龚建刘沉吟一番，便点头大声道：“就依你的吧。不过，你可千万别整出什么幺蛾子，不然，我掀了你们古家湾！” “庄主，不可啊！” 魏得闲还想说什么，龚建刘却不理会他，跟着吴良到里屋去了。 魏得闲急得双脚直跳，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干着急。 龚建刘来到里屋，吴良把门关上之后，龚建刘沉声问道：“说吧，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第三百八十六章 治疗水蛊腹 “州主大人，你走路的时候，是不是感觉肚子里面有水声？而且，有液体晃动？” “你怎么知道？”龚建刘满脸惊诧地问道。 我听见的啊！ 吴良很想这么说，但他为了保持神医的风范，故作高深地说道：“不瞒州主，州主的气色不是怎么好，小的能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且，小的还断定，州主不仅面色如此黝黑，而且，州主上身的皮肤，想必也如同脸颊那般黝黑吧？” 这回，龚建刘更加震惊了。 要说自己走路的时候，肚子里传来液体晃动的声音，被吴良听见，那也理所当然，但是，自己上身的皮肤颜色，他怎么知道？ 自己可是穿着衣服的！ 龚建刘脸色变了，他撸起袖子，将衣领扯开，吴良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他的衣服覆盖的皮肤上，也是黝黑一片。 “你……真的能治疗我的疾病？”龚建刘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的这个疾病，可是看了多少个郎中，吃了多少药，也无济于事。 银子倒是花去了不少，但是，肚子里的水，晃动得却是越来越厉害了。 “说能治，也能治，说不能治，却也有些困难。”摇头晃脑，神咋咋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龚建刘皱着眉头，问道，“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银子不是问题。” “州主的病，小的的确会治疗的，只不过，小的有一事相问，不知州主可否告知？” “你问吧。”龚建刘现在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吴良想了想，沉声说道：“州主，据小的所知，在桂州，州主府是不会过问寨子里面的事情的，但为什么这次州主会来过问我们这些寨子的事情呢？” “原则上我们是不干涉你们的事情，我们也懒得管理。” “但你们弄死了九个人，这不得不让我们重视起来，所以，我们才会过问你们寨子的事情。”龚建刘回答道。 吴良盯着龚建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州主，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吧？在前年的时候，山那边有几个寨子火并，死了好像有十多个人吧？那个时候，怎么不见州主府的人去管理啊？” “难不成，州主想要徇私枉法？你是不是收了魏家庄的好处，现在帮着魏得闲，来对付我们？” 听得吴良这么说，龚建刘的脸色就变了：“小子，这话你可别乱说！我没有收魏家庄的东西，更不会徇私枉法！” “那州主总得有个原因吧？”吴良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州主，你要是不告诉我你的理由，我怎么跟你治病？到时候，我治好了你的病，你却将我们古家湾全部端了……” “好好好！我说！”龚建刘被吴良整得没辙了，只得无奈地说道：“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吴良见龚建刘松口了，高兴地说道：“州主，小的要是叫这件事被第三人知道，小的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龚建刘这才放心地说道：“我这是受到一个朋友的托付，他在前几天找到我，说是他的一个侄子，在你们的比武中，被你们古家湾的人杀死了，叫我来替他的侄子申冤，所以这才来到你们这里。” “原来这样……”吴良摩挲着下下巴，思考良久，忽地又问道：“州主，你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李方天，不是桂州的人。” 李方天！ 吴良的脑袋翁的一下，这李方天，不就是李家寨的寨主吗？当初吴良攻打李家寨的时候，李方天侥幸逃脱，吴良一直认为，李方天和黑神教有关系，没想到，现在又和桂州的州主扯上了关系！ 不过，吴良的脸色掩饰得很好，“州主，你和这李方天很熟悉吗？” “不是很熟悉，见过几次面。我有一次去外地的时候，办事遇到麻烦，幸好李方天帮了我的忙，这次算是还他的人情吧！” “那你们第一次遇见，是在什么地方？”吴良继续追问，龚建刘却反问道：“我们是在连州见面的，怎么了？你似乎对这李方天很感兴趣？” “不不不！” 吴良急忙摆手道：“州主，我连这李方天都不认识，怎么会对他感兴趣呢！州主，我们还是来说说你的病吧！” 龚建刘见吴良开始说自己的病，正色道：“小神医，依你看，我的病，究竟是什么来头？” 吴良沉吟一番，说道：“州主，你的病，名叫“水蛊腹”。” “水蛊腹？” 听到名字里面有一个“蛊”字，龚建刘吓了一大跳，“蛊毒？” 吴良点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州主，你细细回想一下，你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做的？发作之前，你都见过什么人？” 龚建刘沉默了，他想了想，“我这病，有一年多了，要说是犯病，好像是两年前，至于我犯病之前，见过什么人，却记不太清楚了。” “那你去连州是什么时候？” 经过吴良这么一提醒，龚建刘一拍脑袋，道：“对，我就是去过连州，回来之后，肚子才开始疼痛，渐渐地，肚子里面就出现了水声，皮肤也渐渐变得黝黑了……” 龚建刘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失声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我的病，和李方天有关系？” “州主，没有证据，小的也没办法证实。只不过，你要注意一些，我觉得，这事情，八成和李方天有关系。” 当初在吴家寨的时候，黎平曾经患过一次病，是感染了猪带绦虫，就是李家寨的弥拉搞的鬼。现在龚建刘又感染了“水蛊腹”，吴良能百分之百确定，就是李方天搞的鬼，但是，他却不能说他认识李方天，否则的话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州主的病，州主，你别担心，这水蛊腹，治疗起来十分简单，别的郎中之所以治不好，是因为他们没有见到过这种病，但是在我手中，只消三日，保管药到病除。” 第三百八十七章 药方 “不知治疗我这病，需要什么办法？” 吴良略一沉吟，拿过纸笔，刷刷刷写下一副药方。 龚建刘接纸，只见上面写道： 干青蛙两个 蝼蛄七枚 苦葫芦半两 “小神医，就这三样东西？”龚建刘错愕地问道。 “州主，你的这个病，并不是急性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要命，所以，这三种药，你回到桂州府之后，就将它们准备好，到时候，我来桂州府之后，再为您治疗。” “为什么要等到你来桂州府之后才治疗？不能在这里治疗吗？” 吴良摇摇头，道：“州主，眼下……恐怕不行呢！那看，我们现在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境地，你……” 龚建刘得知吴良能够治好他的病，他心里对于吴良的印象，就已经转变了。 他相信，吴良应该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歹徒，再说了，对于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属于他管辖的范围，他只是来还李方天的人情，现在，吴良能够治疗他的疾病，虽说他不可能偏向吴良，但秉公执法那却是一定的。 所以，吴良才故意留了这么一手，他的这一招欲擒故纵，可谓是将龚建刘耍的团团转。 龚建刘想要治好自己的病，他势必不会偏袒于魏家庄，只要不偏袒魏家庄，那么，吴良他们便不会有危险了。 “那好吧，我先处理好你们的事情，你随我去桂州城，如何？” “但凭州主吩咐。” 吴良满脸笑容，站起来，鞠了一躬道。 两人说好之后，他们走了出来，魏得闲一见龚建刘出来了，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州主，小的接着说了？” “唔，说吧。” 龚建刘坐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地说道。 魏得闲并没有注意到龚建刘的态度，他急忙将比武的时候，吴良带着古家湾的人杀死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倒是站在魏得闲身后的一个人，他看着龚建刘不咸不淡的态度，面色阴沉，将头低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良注意到了那个庄客的异样，他正要仔细观察，那个庄客也发现了吴良正在观察他，他急忙神色一凛，瞬间变成低眉顺眼的样子了。 那个庄客有问题！ 吴良心底闪过这样的念头，这时候，魏得闲却刚好说完，站起身来，将那个人遮住了。吴良只能将那个庄客的模样记住，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调查这个人。 “你们说的，只是一面之词，吴良，你说说，你们的经过吧！” 吴良抱拳沉声道：“是，州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完完整整的故事，从吴良的嘴中说了出来。 吴良并没有添油加醋，他很大程度上将事情的原本模样还原了，只不过，他将自己扔手榴弹的事情隐瞒了，改成将引线点燃。 反正魏得闲也是听那个唯一幸存的庄客说的，他又没有亲自参与，所以，吴良做一些细微的改变，魏得闲也不会发觉。 即便吴良实话实说，魏得闲的脸色也是变得惨白不已。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冷汗。 他转过头去，不经意间看向那个庄客，那个庄客轻轻摇了摇头。 吴良将这一细微的动作捕捉到了，他眼睛眯了起来，不客气地说道：“魏庄主，难道你一个庄主，做事情，还要向庄客汇报不成？或者，你们魏家庄，已经被人控制了？” “我……我没拿魏家庄的事情，关你什么事？”魏得闲结结巴巴地说道，“州主，这个小子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我们寨子的人，自古以来就老实忠厚，从来不会暗算别人，更别提要别人的性命了！州主，你一定要明鉴啊！” 说着，魏得闲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我魏家庄的九位兄弟啊！你们被歹人所害，我作为你们的大哥，一定要在州主这里，为你们讨回公道……” 话音未落，吴良冷冷地说道：“魏得闲！我们古家湾，不是灵堂！要哭死人，回去哭去！” “州主，小的有一事相求。”吴良转身对着龚建刘，忽然跪下来说道。 “你说。” “州主，刚小的也说了，杀死那九个人的，不是我魏家庄的人，而是他们魏家庄自己制造的炸弹！不信，州主可随我们去勘察现场……” “小子，你到底要说什么？”魏得闲预感到一丝不妙。 “州主，我希望你能带着人去魏家庄搜一搜，既然他们能用炸弹偷袭我们，那么他们寨子里，一定有制造炸弹的地方，最起码，也能找到制造炸弹的线索！” “你放屁！我们寨子怎么可能有炸弹？那些炸弹是我……”魏得闲情急之下，竟然说漏了嘴，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之后，忙改口道：“是我们不小心中了魏家庄的圈套！” “得了，你们不用争论了，本官自有分辨。” “既然你们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下，那本官便两个寨子一起查，到时候，真相便会自己浮出水面。” “如此甚好。”吴良急忙答应下来，他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剩下的那两个手榴弹，在他和周青的身上，别人也认不出来这玩意儿，就让他们查去吧！ 魏得闲还想说些什么，龚建刘却沉下了脸：“怎么？你有意见？告诉你，要不是有人托我过来，我会管你们的事情？” 龚建刘先搜的事魏家庄。 搜查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 将魏家庄搜查完毕，龚建刘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走，去魏家庄！” 龚建刘想早些将事情处理完，然后好让吴良给他看病，所以想连夜将事情查清楚。 但此时已经天黑，吴良劝阻道：“州主，你劳累了一天，不妨在古家湾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去魏家庄，如何？” “对啊，州主，今天你晚上你就在古家湾休息如何？” 令所有人都觉得奇怪的是，魏得闲竟然帮着吴良说话。吴良也觉得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魏得闲，一定要整什么幺蛾子。 果然，下一秒，魏得闲就说道：“州主，小的连夜赶回去，将魏家庄打扫干净，明儿一早，迎接州主的到来，如何？” 不待龚建刘说话，吴良就冷笑道：“魏庄主，你怕是想提前去把火药或者炸药消灭干净吧？把线索清理干净，然后来找我们古家湾扯皮？你的这个主意真好！” 第三百八十八章 去桂州城 “你别血口喷人！” 魏得闲眼睛鼓起，“不回去就不回去！明天要是怠慢了州主你掉十个脑袋都不够！” “行了，你们在这里住下吧，别乱走了，到时候，我们明天一起去看一看就行了！” 龚建刘也发了话，没办法，魏得闲只能在古家湾住下来。 当他们散去之后，吴良将周青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周青，你今天晚上带着十个人，将魏家庄的人监视起来，他们要是有人想要趁黑溜走，直接抓住！” 周青点点头，下去安排了。 …… 半夜时分，魏得闲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表情时分焦急。 在桌子旁，坐着一个人，那人正是白天的那个庄客。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万一明天他么去到魏家庄，找到了……” 那个庄客瞪了魏得闲一眼，又看了看外面。 魏得闲意识到自己失言，声音低了下来：“大人，要不我们趁着天色黑，古家湾的人放松了警惕，我们悄悄溜走，如何？” “愚蠢！” 那个庄客骂道，“你信不信，现在出去，你走不出古家湾，就会被人摁在地上，然后说你畏罪潜逃？” “他们一定在监视着我们！现在我们出去，正是给了他们把柄！” 魏得闲听了，满脸为难，“大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明天他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说着，那个庄客一招手，魏得闲忙坐到他身旁，他小声地嘀咕起来，片刻之后，魏得闲高兴地说道：“还是大人高明！” 第二天。 吴良刚起来，周青便一脸疲惫地找到他，“阿哥，昨天晚上，魏家庄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去休息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吴良拍拍周青的肩膀，让他去休息了。 洗漱完毕，吴良和龚建刘，还有一干人等，在魏得闲的带领下，朝着魏家庄的方向出发了。 魏家庄再古家湾的北面，大概有五十里的路程，只消小半日便到了。 翻过一座大山，众人就看见，一条长河沿着山脚蜿蜒而去，如同一条玉带。 而魏家庄，就被这一条玉带所包围着。 庄子的周围，是一片广阔的稻田，比张家寨的稻田都还广阔。吴良忍不住问道：“魏庄主，你们庄子，有这么广阔的稻田，怎么还会向张家寨借粮食？” “是啊，魏庄主，我们张家寨的粮食收成，可比不上你们魏家庄啊！看来，今年你能还上我们张家寨的粮食的吧？” 张野生立刻跟着问道。 魏得闲装作没有听到，只顾在前面带路。 走进魏家庄，魏得闲笑到：“州主大人，先到小人的寒舍休息片刻，喝口热茶，再去查找，如何？” “不了，我还有些急事，就先查找线索吧！” 说着，他便带着人，四下而去。 魏得闲与那个庄客相视一眼，那个庄客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魏得闲没来由地浑身汗毛倒竖。 眼前这个大人，可是一个狠绝色，平时没有少受到他的颐气指使。 吴良也跟在龚建刘的身后，他们在魏家庄转了两圈，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甚至，吴良连硫磺、火药的味道都没有闻到。 奇了怪了！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魏家庄的火药，是从别处拿来的，并没有在魏家庄制造。那么，这火药如果是从别处拿来的话，很大的可能是黑神教的人拿给他们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查起来就更加麻烦了，必须从黑神教的人查起，要查黑神教的人……吴良还没有线索，兴许那个庄客身上，能有一些线索。 第二种，就是魏家庄的人将制造火药的地方藏起来或者清理干净了。但是，昨天魏得闲他们并没有离开古家湾，魏家庄的人没有得到通知，他们是什么时候将这一切处理好的？ 难道……他们在来古家湾之前，就料到现在这种情况，而将这一切做好了？ “州主，我魏家庄真的是被冤枉了！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魏得闲见龚建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底气瞬间上来了。 “州主，没有找到，并不代表没有啊！”张野生可不愿意了，立即说道。 “这件事，本官自有定夺。” 龚建刘准备来一个糊涂官判糊涂案，他想了想，道：“你们魏家庄，可是欠了张家寨五万斤粮食？” “额……是的，可是，州主，这和眼下的事情并没有关系啊？” 魏得闲一愣，说道。 “五万斤粮食，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据我所知，张家寨也没有多少粮食了，他们需要这五万斤粮食来救命！”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才更加重要！眼下，你们两个寨子的恩怨，我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楚，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到时候等我找到线索了，再解决你们两个寨子的问题！” “这……”魏得闲愣住了，他没想到，龚建刘会来这么一出，他直接没有了应对之策。 “但是，你们寨子死了九个人，现在也查不出谁对谁错，便给你们一些优惠，这样吧，那五万斤粮食，你们分做五年付清，怎么样？” 这是哪门子优惠？魏得闲几乎想骂娘。 你哪怕是给我少五千斤粮食，也是优惠啊？分期付粮食，这算什么？ 不过，他内心的不满，可不敢表现出来。 龚建刘胡乱将这件事情安排下去，便带着人离去了。魏得闲没想到，他大张旗鼓地去古家湾，要找古家湾和张家寨的麻烦，没想到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屁用没有。 在这次事件中，受益最大的，是张野生。张野生做梦都没有想到，他魂牵梦绕的这五万斤粮食，竟然被龚建刘要回来了！ 吴良则是无所谓。他已经发现了一丝线索，等到去桂州城将龚建刘的水蛊腹治好，会来之后，他就要对魏家庄的那个庄客下手了。 回到古家湾，龚建刘问道：“小神医，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等人，我的这个糊涂判案，你可还算满意？” “满意！怎么不满意？”吴良说道，“州主果然是明鉴之人，要不，我们现在就启程，出发去桂州城，帮州主治病？” “可！”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个水肿的病人 桂州城，位于桂州境内靠近东边的地方，从古家湾出发，走了小半日，便来到了桂州城。 现在秋收正忙，桂州城外，全是稻田，金黄的稻子被割下来，堆在一旁，露出褐色的稻田来。 金黄色与褐色之间，有一条明显的分割线，那是秋天丰收的象征。 一些百姓正在割稻子，一些百姓，则围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制半桶打稻子。 这是专门用来给稻谷脱粒的工具。 在古代，给稻子脱粒，是很费体力的一件事情。古代的时候，不像现代那样，有着先进的脱粒机器，在稻子收获的季节，只消开着机器，往稻田里溜达一圈，稻米就从稻谷的穗上脱下来了。 而古代的时候，全靠人工给稻子脱粒。 田野里面，四处摆放着那种木制半桶，每一个半桶差不多有两米见方，高度则有一米左右，上面的开口大，底部则略小。 百姓们正拿着一束稻子，高高地扬起，又重重地拍在半桶的内侧。 受到重力的冲击，稻米欢快地从稻穗上跳脱下来，掉落在半桶里，每一粒都金灿灿的，宛如黄金。 邦邦邦的声音在桂州城的四周响起，不绝于耳。 吴良站在山上，看着无数的老百姓在稻田里收稻子，二耳朵里满是稻子拍击半桶的声音。 今年，却又是一个丰收年了。 从山上走下来，沿着官道往桂州城走，刚来到城外，稻田里的百姓，三五成群地，挑着箩筐往城里走。 箩筐里，满满的都是稻子。 有几个人见到是龚建刘来了，放下箩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朝着龚建刘笑道：“州主，你又来视察秋收事宜了！” 吴良注意到，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他惦着一个大肚子。 血吸虫病！ 这是吴良想起来的第一个念头。 在古家湾没有发现血吸虫病患者，并不代表吴良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使命。相反，他还暗中加紧了对于血吸虫病的研究。 现在桂州城出现这种疾病，是在吴良的预料之中的。他知道，桂州这里，是属于湖南地界，而解放初期，就数湖南的血吸虫病患最为严重。 “是啊，赵大郎，今年的庄稼，说成不错哈！”龚建刘和蔼地笑道。 赵大郎好像很累的样子，他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托州主的福，今年的温饱，总算解决了！” “对了！” 龚建刘叫住正要离去的赵大郎，问道：“你兄弟赵二郎的病，好些没有？” 提到他兄弟，赵大郎的面色有些晦暗：“州主，我兄弟怕是没得救了！看了四五个郎中，每一个郎中都直摇头，有一个还……还直接叫我准备后事了……” 龚建刘听了，眉头高高皱起，旋即，又舒展开了：“小神医，不知你能否……” 吴良知道龚建刘想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抱拳道：“州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请这位兄弟带路吧！” 赵大郎还有些不明所以，龚建刘笑着解释道：“这是一位神医，应该能治好你兄弟的病！” 赵大郎听了，立即将手中的扁担丢了，倒头便拜：“神医，求您救救我的兄弟！小的就算是做牛做马也……” “快快请起！” 吴良将赵大郎扶起来，“这位兄弟，我只是略懂一些医术，是否能治疗你兄弟的疾病，还需要看过再说，你先带路吧！” “好嘞！” 赵大郎操起扁担，将两箩筐稻子挑起来，一溜小跑往城内跑去了。 “州主大人，你们跟在小的身后，巷子里面岔路比较多，别迷路了！” 赵大郎带着吴良他们进城之后，往左手边一拐，拐进一条巷子，一片宛如迷宫般的住宅就出现在吴良眼前。 “放心吧，大郎，你忘记了？上次我来过的！” “是哈！州主大人，您瞧我这脑子！” 赵大郎尴尬地笑笑，往前边走去。 不多时，赵大郎在一个略显破旧的宅子门前停下了。 他放下箩筐，上去轻轻敲了敲门。 “二丫，你开开门！我回来了！” 很快，门打开一条缝之后，里面探出一个羊角辫脑袋来。 “阿爹，你回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门被再次打开，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女童。 “二丫，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赵大郎指着龚建刘，问道。 二丫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忽然脆生生地说道：“是州主伯伯！” “诶！” 龚建刘答应一声，上前去将二丫抱起来。二丫看着龚建刘黝黑的脸庞，“州主伯伯，你怎么变黑了？我可以叫你黑叔叔吗？” “二丫，你胡乱说什么呢！”赵大郎吓坏了，忙道歉道：“州主大人，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见外……” “哈哈，没事，童言无忌嘛！”龚建刘很是高兴，将二丫抱进了院子。 吴良也跟着走进院子，赵大郎道：“州主，神医，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去把稻子放好，即刻过来。” 没有多久，赵大郎就回来了。他将空空的箩筐丢在院子角落，便带着龚建刘和吴良进了屋子。 “州主，神医，你们喝茶！”赵大郎拿出两个土碗，倒了半碗茶水，“州主，茶水比较粗陋，请别见外！” “不了，你的兄弟在哪里？先带我去看看吧！” 赵大郎为难地看着龚建刘，龚建刘点头道：“去吧，早些看病，你兄弟也能少些痛苦的折磨。” “那州主，神医，你们跟我吧！” 说着，赵大郎挺着肚子，往一间屋子走去。 等到吴良走进屋子之后，他看见，一张简陋的床上，躺着一个四肢浮肿的病人。 他的身上，盖着一条被子。被子打满了补丁，即便如此，有些地方的棉花还是露出来了，根本不能保暖。 赵大郎将被子揭开，吴良才发现，这个病人，不仅仅是四肢浮肿，肚子、大腿等地方，也是浮肿的，整个人就像遇见水的黄豆，发胀了。 这人正是赵大郎的兄弟，赵二郎。吴良走上前去，见赵二郎面如金纸，口中气若游丝，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牙关紧闭，却是一个将要死去的人了。 第三百九十章 两病一齐治疗 吴良伸手给赵二郎把了把脉，发现他的脉象还算正常，只是很微弱，就像一盏随时都会熄灭的灯。 他沉默着，在心底默默地判断着这究竟是什么疾病。 “神医，我这兄弟，还能活下来吗？” 赵大郎见吴良迟疑良久都不说话，忐忑地问道。 吴良此时心里在打着鼓，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患上这么奇怪的疾病。 说实话，吴良也不知道赵二郎患的是什么病。 这样的表现，不是心衰，也不是肾脏出了问题，更不是肝硬化腹水，为什么会出现全身浮肿呢？ 应该是无名水肿吧。天底下的怪病多了去了，吴良也不可能全部认识。 他忽然想起从罗方那里学到的一个方子，便说道：“治疗是能治疗，但我不知道有多大的把握，只能姑且一试了！” “多谢神医！”赵大郎一听还有机会，蓦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无奈之下，吴良只得把赵大郎扶起来，“我先试一试，毕竟，我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奇怪的病症，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现在稻田里还有青蛙吧？” 赵大郎一愣，道：“有啊？神医，你要抓青蛙？” “没错，你去抓五只活青蛙来，然后去肉铺买两个猪肚，几斤猪肉。”吴良吩咐道，“你抓回来之后，就在家里等我们。” 赵大郎神色激动，连装稻子的箩筐都没有挑，就这样跑出去，去抓青蛙了。 “神医，那我们……”龚建刘问道。 “州主，你带我去桂州城的药铺吧，我要抓药，顺便把你的药一齐抓了，治疗这两种病的药物，差别不大。” 两人走出住宅区，龚建刘带着吴良穿过两条巷子，就来到了一家药铺。 药铺的外面，竖着一根旗杆，旗杆上，有一面杏黄旗帜迎风飘扬。 杏黄旗帜上，写着一个工工整整的“韩”字。 吴良知道，这是“韩康”，韩康是东汉人，因为卖药三十多年不接受还价，所以被世人所知道。 药铺一般都会将韩康供奉着，或者打着“韩”字招牌，表示自己童叟无欺，药材绝佳，绝无二价。 走进药铺，一股浓郁的中药清香扑面而来。 掌柜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但长得慈眉善目，一点都不像当初吴良在南汉遇见的那个老者。 老者见有客人进来，放下手中的毛笔，迎了上来，笑道：“这位客人，需要些什么？” 吴良还没有说话，老者看见了吴良身后的龚建刘，“啊呀”一声，忙鞠躬道：“州主驾到，小的未曾远迎，该死该死！” “行了，老李头，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我带这位兄弟来抓一些药，费用算在我账上，到时候，你来州主府划钱就行。” “州主来抓药，小的怎么好收钱？”老李头笑呵呵地说道。 “那怎么行？”龚建刘大手一挥，“该收的还是要收。” 老李头也不反驳，仍旧笑呵呵地问吴良：“这位兄弟，你需要什么药材？” 吴良打量着药铺里的众多药柜子，将药材名背了出来： 黄连五钱，茶油五斤，干青蛙四个，蝼蛄十四枚，苦葫芦一两。 老李头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小兄弟，我这里只买药，不卖油啊！卖油还需要去油铺啊！” 没有茶油？吴良挠了挠脑袋，自己倒是找错地方了。 “行吧，有什么就抓什么，把其他的药抓齐了。” “好嘞，州主，你们稍等。”说着，老李头走到柜子后面，拿出一杆黄澄澄的小铜称，开始称起药材来。 不多时，药材就称齐了。老李头将药材分别用黄纸包了，拴在一起，递给吴良，“小兄弟，你可拿好了！” 吴良检查了一下，对着龚建刘点点头。龚建刘说道：“老李头，一共多少钱？” “州主，我都说了，不需要钱……” “这可不行！”龚建刘有些不高兴了，“免费的药，我吃着不安心！实话跟你说吧，这是给我自己治病，我可不吃免费的药，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额……那好吧，我过两天去州主府找里正，自己去划钱！”老李头见龚建刘执意要给钱，只得无奈地说道。 “这就对了嘛！”龚建刘重新变得高兴起来。 两人出来之后，吴良问道：“州主，哪里有卖茶油的？” 龚建刘想了想，带着吴良朝桂州城的另一边走去。他们路过一家肉铺的时候，龚建刘说道：“赵大郎家也不算富有，买猪肚，恐怕他又要去借钱，我们在这里替他买些猪肚带过去吧！” 吴良笑道：“州主还真是心善！” “唉！”龚建刘叹了口气，道：“我们当官的，不就是老百姓的衣食父母吗？他们的生活困难，我虽然不能替他们解决，但能解决一点就是一点吧！” 走进肉铺，吴良随便捡了一些里脊肉，两个猪肚，屠夫用荷叶包好之后，递给吴良。 “老屠，回头去州主府结账！一会儿赵大郎来了，你可别再卖给他了啊！”龚建刘叮嘱道。 “不会的，州主，你慢走！”屠夫的鼻子好像有些不通气，闷声闷气地回答道。 龚建刘带着吴良，去买了五斤茶油，这才回到赵大郎家。 赵大郎院子里，摆放着一个瓦盆，用另一个瓦盆扣住了，吴良能听到里面传来呱呱的叫声。 听到有人走进院子，赵大郎从屋子里走出来，有些垂头丧气：“州主，我，没有买到猪肚，老屠不肯卖给我。” “哈哈，你别着急，那是我安排的。你看，这是什么？”龚建刘从吴良手中拿过猪肚和猪肉，递给赵大郎。 赵大郎打开荷叶，看着新鲜的猪肉和猪肚，眼眶立即红了：“州主……” “什么都别说了，快将猪肚洗干净吧！”吴良拍着赵大郎的肩膀说道。 这赵大郎，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 “神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龚建刘问道。 “州主，赵二郎的药，需要煮一晚上，先把他的药弄来煮起，再给你制药，怎么样？” “行，没问题！” 第三百九十一章 药到病除 不多时，赵大郎将两个猪肚洗干净之后，带到院子里来，交给了吴良。 吴良接过猪肚，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却问道：“大郎，你去找三枚铜钱来！” 龚建刘笑了笑，在袖子里摸出三枚铜钱，递给吴良，问道：“小神医，你拿铜钱做甚？” “州主，你只消看着就行了，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吴良的嘴上说着，手上的功夫却没有停下来，他将铜钱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一个装着药材的黄纸包，取出一块黄褐色的根茎来。 “对了，大郎，你去烧一锅滚水，一会儿我用得着。”吴良拿着黄褐色的根茎，突然想起要烧开水，便叫赵大郎去准备。 赵大郎答应一声，进屋去烧水去了。 他手上拿的，正是黄连。他要将黄连磨成粉，涂在铜钱上。 磨粉是用赵大郎家的擂钵研磨的。 足足研磨了半个时辰，才将坚硬的黄连研磨成粉末。 将黄连磨成粉后，吴良鬼使神差地用手指沾了些，放到嘴尝了尝。 顿时，一股奇苦从他味蕾上散发开来，直冲他的大脑。 俗话说，最苦不过是黄连，可见，黄连究竟是有多苦！吴良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忙叫赵大郎给他弄一碗水来，漱口都漱了七八次，嘴里的苦味，仍然没有减轻多少。 “你的胆子可真大！”龚建刘看着吴良的窘态，笑道，“世人谁不知黄连苦？你还偏要去尝试！” 吴良嘿嘿一笑，他将三枚铜钱丢到擂钵里面，摇晃一下，铜钱便被黄连的粉末掩盖住了。 他又来到桌子旁边，将五斤茶油倒在盆里，然后拿过一个猪肚，放到茶油里仔细地清洗干净之后，放到一旁，再来到瓦盆旁边，抓出一只青蛙。 青蛙取出来之后，吴良将涂满黄连粉末的铜钱塞到青蛙嘴里，然后捆好。 铜钱一入青蛙的嘴，青蛙就剧烈地挣扎起来。吴良好不容易才将青蛙捆好，又依法炮制地将剩下两只青蛙的嘴里塞了铜钱，捆起来。 正在此时，赵大郎从屋里走了出来，喊道：“神医，水已经烧开了，是抬起来还是？” “不。”吴良站起来，“不要抬起来，我马上就进来。” 他将三只捆好的青蛙放到猪肚里面，仔细地捆扎好，然后，在赵大郎的带领下，来到厨房。 厨房里，十分破旧，门背后放着一个破烂的米缸，米缸缺了一大个口子，里面只有小半缸子米。 另一旁的灶台上，放着一口锅，灶台底下的柴火噼啪作响，将锅里的水烧得滚沸。 吴良将锅盖揭起来，将那只猪肚放到锅里，叮嘱赵大郎道： “将柴去了，留下木炭，文火煮到明天天亮。” 赵大郎点点头，将灶堂里的木材撤出来，顿时，呛人的青烟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吴良夺过木材，将木材插进白色的草木灰里，青烟这才没有弥散开来。 赵大郎留在厨房里面看火，吴良和龚建刘则回到院子里。 “州主，接下来就是制作你的药了！” 说着，吴良忽然想到，赵大郎家的厨房，用来煮东西了，没有多余的地方供他制药，他又笑到：“州主，要不，还是上你家制药吧？” 龚建刘点点头，吴良又回到厨房，叮嘱赵大郎一定要文火煮一晚上，便告辞了。 吴良没想到，龚建刘直接将他带到了州主府。 不过，这样不影响吴良的制药。 他找来一只铁锅，倒了一些油在里面，然后，放入两只干青蛙，文火炒制。 等到锅里的油全部被干青蛙吸收之后，吴良将干青蛙取出来，放到一旁，备用。 吴良又取出七枚蝼蛄，放到瓦片上，炒过之后，再取半两苦葫芦，同样炒过。 其实，吴良给龚建刘制作的药，只需要这三味。他将炒制好的药全部放在一起，细细地研磨成粉末。 “州主，你的药制好了，饭前服二钱，用温酒服下。不出七天，你的病就会痊愈。” 龚建刘接过那一小袋药粉，双手有些颤抖。 “神医，要是你能治好我的病，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 吴良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州主，你别这么说，我给你治病，是应该的。到时候，我还需要州主帮我一个小忙。” 将这两种药都制备完毕，已经天黑了。龚建刘用一个小勺子，取了两钱药粉，温酒服下之后，便拉着吴良去吃东西了 “神医，这州主府的伙食，比不得外面的客栈，你将就着些吧！” “只要有得吃，就已经很不错了！”吴良忙了一天，胡乱吃了些东西，乏的不行，早就想休息了。 龚建刘也挺累，没吃多少，就回到屋子去休息了。 他回到屋子，刚躺下，肚子就一阵咕咕乱叫，然后，一阵剧痛袭来，他只得捂着肚子，朝着茅厕跑去。 跑到厕所，他哗啦啦一阵腹泻，半晌之后，他竟然感觉到没来由的轻松。 拉完肚子，龚建刘回到屋子，竟然很轻松就睡去了。以往的时候，他想要睡觉，恐怕需要折腾半天，等到肚子稍微舒服一点，才能睡去，没曾想，今天拉完肚子，竟然很顺利就睡着了。 第二天，龚建刘睡到天大亮才起来。 他起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吴良。 吴良也刚起床，龚建刘疯疯癫癫地闯进来，倒是将吴良吓了一大跳。 “神医啊，我感觉，我的肚子不那么难受了！”龚建刘满脸感激地看着吴良，就只差痛哭流涕了。 “看来，我的药还是有效果的。州主，你只要按照我给你说的那样，按时服药的话，一定会好起来的！”吴良拍着胸脯说道。 “对了，州主，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神医了？那叫我吴良也成，叫我阿哥也罢，反正不要叫我神医了，感觉怪怪的。” 两人简单地吃过早餐，吴良说道：“州主，我还要去赵大郎家，指导他服药，不知你……” 龚建刘嚼着一块汤饼，含糊不清地说道：“阿哥，我就不跟着你去了，我还有一些急事要办，你就自己去吧，有什么事情或者遇到了麻烦，你直接来州主府，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吴良点点头，“既然州主忙的话，那我自己去就行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李方天？ 吃过早餐，吴良离开州主府，往赵大郎家的方向走来。 由于现在是秋收，所以城里并没有多少人，大多数的人，都出城去收庄稼了。 吴良穿过一条六尺小巷，来到一条比较宽大的街道。这条街道的人相对比较多，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嘈杂的声音直往他的两只耳朵灌进去，他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桂州城的街道上，却和蜀国的街道有些不同。 这里的房檐，普遍比较低矮，商贩们的话语，吴良也不大听得懂。 他边走边看，街道两边，大多都是买早点的人，还有一些是卖粮卖布的，见吴良将目光投向他们，他们都提高了嗓门，企图将吴良吸引过去。 吴良摇摇头，这些东西，他都用不着。不过，这倒是一条风景线，体现了古代百姓的生活百态。 街道的最底端，有一家馄饨店。 这家馄饨店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因为吴良隔着老远，就看见这家馄饨店前，排了长长的队伍。 而馄饨店外，摆着五六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皆是端着一碗馄饨，吃得不亦乐乎。 看来，古代的人，对于吃食，也是很在意的。吴良边走边看着那些人群，走得近了，一股馄饨的清香飘过来，即便他吃了早餐，肚内都传来一阵咕咕叫。 只是那队伍太长了，吴良算了算，要是自己现在开始排队伍，在太阳到半空中的时候，自己能得到吃吗？ 他只得摇了摇头，从队伍旁边走了过去。 离开这条街道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家馄饨店。 不经意间，吴良的目光落在馄饨店外的桌子上。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背对着吴良，站了起来，在桌子上放下五文铜钱，朝着吴良刚才来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吴良觉得很是熟悉。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吴良停下脚步，苦苦思索着。 忽然，他一拍大腿，那不是李家寨的寨主，李方天吗？他心里一惊，怪不得背影这么熟悉！ 只是李方天不是去了南汉吗？怎么会出现在桂州城？ 跟上去看一看！ 吴良回过头，小跑过去，挤过排队的人群，却看不见李方天的身影了。 会去哪里了？这条街道只有两头的出口，并无岔道，李方天是不是往前走了？还是走进街道两旁的小店里了？ 正在吴良疑惑之际，那个疑似李方天的男子，从不远处的一家布店里面出来了，提着一捆黑色的布，仍旧往街道的那端走去。 吴良越看越觉得那人的身影很像李方天。他跟了上去，与那个男子保持着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 出了街道，那人往另外一条比较僻静的街道走去。 这条街道上的行人更少，吴良不敢跟得太紧，只得放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等到男子走到街道的中间地段，才快步跟上去。 走过比较僻静的街道之后，是一个十字路口。吴良站在十字路口，他看了看，发现李方天已经走到一个弄堂的门口，只是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吴良忙小跑过去，跑到弄堂门口之后，发现这条弄堂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跟丢了。 吴良靠在弄堂门口，朝着弄堂探望着。 弄堂里面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一条死胡同。吴良不敢贸然进去，现在周青不在自己身边，万一自己进去之后，呼啦啦跳出十来号黑神教的人，自己岂不是要交代在那里？ 而且，交代在那里不说，周青他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是死在哪里吧？ 吴良退了几步，将弄堂周围的环境记下来，便沿着街道原路返回了。 且不管那人是不是李方天，吴良就做最坏的打算，将他认定为李方天了。 李方天出现在桂州城，行迹十分可疑，指不定要搞什么坏事。 要是现在周青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多一个值得信赖的帮手，办起事情来，也要方便些。 不是吴良不相信龚建刘，只是他和龚建刘相处的时间不算长，才区区一两天的时间，怎么能建立起信任的关系？ 虽说龚建刘对吴良很是热情，但是，那是建立在吴良给他治病的基础上。谁知道，吴良给龚建刘治好病之后，龚建刘会不会翻脸不认人，找他算账？ 在这两天的相处之下，吴良觉得，这个龚建刘，应该不是什么坏心思的人，不然的话，也没有那么多百姓高高兴兴地与他打招呼。 但是，多一个心眼，始终没有坏处。吴良出门在外，而且还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楚国，他得更加小心一些。 只可惜，吴良将周青和七皇子留在古家湾，调查魏家庄的事情了。 他以为，自己来桂州城，只是简单地治病，没想到，意外之下，竟然发现了李方天的身影！ 看来，自己的调查地点，需要放在桂州城来了。 一路边走边想，吴良已经来到赵大郎家门口。 他轻轻叩了叩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吱呀一声，门打开之后，露出一个羊角辫脑袋，正是二丫。 二丫歪着头看了看吴良，忽然脆生生地喊道：“阿爹，神医哥哥来了！神医哥哥来了！” 说着，也不邀请吴良进屋去，便欢呼雀跃地跑进了院子。 吴良只得自己推门进去，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赵大郎已经抱着二丫，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赵大郎顶着一双大大的熊猫眼，止不住地打呵欠。 “大郎，那个猪肚，你煮好了没有？”吴良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问道。 “阿哥，你说的煮到今天天亮，我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捞起来了！”赵大郎打着哈欠说道。 吴良走进厨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阿爹，我们是不是可以吃肉肉了？”二丫脆生生地问道。 “不可以，那是给你叔治病的！”赵大郎一脸慈爱地看着二丫，吴良注意到，他的表情里面，却有一丝苦恼。 “大郎，其实我只需要这一只猪肚，剩下的哪一只猪肚，还有那些猪肉，你们吃了吧！那是州主买给你们的！” 吴良拿过那只煮好的猪肉，边剥开边说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搬救兵 吴良将猪肚剥开，取出里面的青蛙来。 青蛙已经被煮熟了，吴良见旁边有一把菜刀，他拿起菜刀，将青蛙的皮剥了，再去掉肚子里面的肠子等，将它们与猪肚放在一起。 “这些青蛙和猪肚，拿给你兄弟吃了吧！记住，用酒送下。”吴良将猪肚和青蛙递给赵大郎，赵大郎满心欢喜的朝着他兄弟的房间走去。 “对了，吃这些东西的时候，不能吃酸、咸、鱼、面、鸡羊鹅肉，只能吃猪肉和鸭肉。”吴良叮嘱道。 “要忌口这么多东西？”赵大郎愣了愣，苦笑道：“我也没有钱给他买这些东西啊！阿哥，我会注意的。” 吴良并没有在赵大郎家停留。 他叮嘱赵大郎要细心照料赵二郎之后，便离开了赵大郎家，他出得桂州城，看清了方向，往古家湾而来。 “阿哥，你说什么？在桂州城看见了李方天？” 古老大家，周青不可思议地看着吴良，问道。 “是的，那个背影的确太像李方天了，我敢肯定，有九成的可能是李方天。” “李方天和黑神教有关系，魏家庄和黑神教也有关系，这么说来，他们两者之间……” “对！” 吴良忽然记起，魏得闲的脸也黑得和木炭似的。难道他也被黑神教的人下了蛊？ 所谓的水蛊腹，就是寄生虫，吴良相信，龚建刘的水蛊腹，是因为李方天才感染的，而魏得闲的黑脸，要是他也感染了水蛊腹，再加上魏家庄有黑神教的人，所以，吴良断定，李方天应该被暗中下了蛊毒，而他自己本人不知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七皇子在一旁听了个大概，问道。 “这样，七弟，你和古老大在古家湾，暗中调查魏家庄的事情，我和周青去桂州城，调查李方天，如何？” 吴良想了想，说道。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早知道当初出来的时候，就把黎平也带出来，那样多好！现在就可以兵分两路了。 但是，将黎平带出来之后，吴家寨的兵没有人训练，也是扯淡的。 三人商议之后，出得屋子，就看见古老大扶着张小妹在院子里散步。 ，早些天，在比武结束之后，吴良就把张小妹腿上的线拆了，现在张小妹恢复得不错，脸上也不像原先那样惨白，有了一丝血色。 只是她还是很虚弱，需要靠人搀扶着才能行走。 这是她躺了十多年之后，第一次下床行走，她踩在地上，像做梦般，没有一丝真实感。 见吴良出来了，古老大扶着张小妹，顺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古老大激动地说道：“阿哥，我夫人的病，真给你治好了！小妹，还不快快感谢神医！” 张小妹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吴良连忙摆手道：“嫂子，你坐着就行。只要你的病好了，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事。古大哥是我的大哥，你不必做这些虚礼，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张小妹听罢，便坐了回去，嘴里感激的话语仍旧说个不停。 吴良笑着回应两句，便将古老大拉到一旁，道：“大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大哥可否答应？” 古老大的胸脯拍得震天响：“你说！只要我古某人能办得到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一定给兄弟办了！” “我要去桂州城一趟，调查一些事情。”吴良小声说道，“古大哥，魏家庄的事情，劳烦你多费心。我七弟在这里，负责调查魏家庄的事情，你需要帮衬着点，他的武功比较薄弱，别让他遇见了危险。” “这是自然的！王泉是你兄弟，自然也是我兄弟，他的安全，包在我身上！”古老大保证道。 “那行！”吴良笑道，“古大哥，我还有一事相求。” “眼下秋收已经快完毕，我希望古大哥能召集人手，建造几个窑子，专门烧生石灰，有多少烧制多少。然后，再派人去收集青蒿，也是越多越好。” “阿哥，你整这两样东西做什么？”古老大不解地问道。 “我自然是有大用！” 吴良要着手整治血吸虫的问题了。他要以古家湾作为一个跳板，辐射周围的村庄，再一步步将根据地扩大。 见吴良不愿意说，古老大也不多问，暗暗记下之后，便扶着张小妹回房间去了。 他们走到房门处时，吴良忽然叫住了他：“古大哥，若是要花费银子，你便先给我垫上。我现在身上虽然没有钱，可是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古老大神色一僵，旋即笑了笑道：“阿哥，你以为我是真的抠吗？不错，我古老大平时是有些小心眼有些抠门，但自从遇见阿哥之后，我已经改了很多了。” “粮食放在仓库里，不会增多，也不会减少，但如果我拿出来救济别人，那么，我获得的，就不止那些粮食了。阿哥，你说是吧？” 说完，古老大扶着张小妹走进屋子去了。 吴良惊讶地看着古老大的背影，这家伙怎么忽然开窍了？ “七弟，是你给他灌输的思想吗？”周青也很惊讶。 “没有啊！我怎么知道他会变得大方了？”七皇子耸耸肩，也是一脸懵逼。 “醒了，管他呢！七弟，你在调查魏得闲，得多加小心，要是有危险，就不要冲上去，等我们回来再另行商议！”吴良前叮咛万嘱咐道。 “阿哥，你莫要担心。有张氏兄弟陪着我呢！我会小心的。”七皇子笑道，“倒是你们，这桂州城比不得成都府，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在城里调查李方天，一定小心！” “凭哥的一声武艺，怕他作甚？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周青朝着空气打了几拳，“七弟，等我们将黑神教消灭了，再将这血吸虫病搞没了，便陪你去找你母亲的故乡吧！” “难得你们还记得，先把这些事做完再说吧，我不急的。” 提到自己的母亲，七皇子神色有些暗淡，又充满了向往与幸福。 吴良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示意他放心，便与周青一道，出了古家湾，往桂州城而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暗中调查 来到桂州城，吴良先去赵大郎家看了看。 赵二郎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只能吃下一点点东西。还剩下一大半猪肚，吴良让赵大郎将猪肚收好，一会儿晚上给赵二郎吃，明天一早，吴良再过来看情况。 不过，吴良查看赵二郎的气色之后，心里舒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赵二郎的气色要比昨天好一点点，即便是好了一点，也是进步，只要坚持吃药，吴良相信，不出三天，赵二郎的水肿，准保消下去。 话说，罗方家传的医术，还真管用。 这些都是罗方从书上指出来，让吴良学习的。吴良不经意间将它记住了，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救了两条人命。 看来，中国的古典中医，果然是古代劳动人民的结晶，西医治疗不了的，中医不一定不能治。 要是吴良以西医的目光来看赵二郎的病，准保要用什么强心利尿剂，但赵二郎的病，本来就是无名水肿，用利尿剂有啥用？ 还有龚建刘的水蛊腹。要是用西医治疗的话，先是取材活检，检查出是什么寄生虫感染之后，才能对症下药。 要是查不出来，什么吡喹酮，什么青蒿素，挨个让病人试上一试，到时候，恐怕寄生虫还没有治好，病人就先挂了。 吴良给赵二郎治疗的这种药物，名叫“蛤馔”。而给龚建刘治疗的那种药，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吴良又和周青出来，他特意将周青带到李方天背影消失的地方，周青四下里看了看，又绕着那个片区转了一圈，决定进去查看一下。 “阿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哥，你在外面看着，我进胡同去查看一番，要是有什么异动，我第一时间出来。”周青看着幽深的巷子，说道。 “只是小心些。要是情况不对，你奔出来，他们也不敢再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 吴良有些担心，他看着周青走进巷子之后，便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替周青放起风来。 周青贴着墙壁，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的地上，淡绿色的苔藓随处可见，周青知道，这是不经常走的地方，才会生长这种苔藓。 有些人家户门口的苔藓更多，周青抬起头看向那些人家户，只见大门紧闭着，已经有些破败了，大门顶上，有两个破烂的燕子窝，燕子窝已经缺损大半了，缺损处，有几张蜘蛛网，在微风的吹拂下，正上下晃动着。 巷子不长，只有百米左右。他继续往里面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是隔壁院子传来的！ 周青贴着院子的大门听，却听得不真切，声音飘忽不定，他看了看旁边一家破落的房屋，心里便有了计策。 他退开几步，离得远些之后，便双脚点地，朝着旁边房屋的围墙冲过去。 他脚尖轻轻点在墙上，围墙是用黄土夯实的，被他的脚尖一点，一些泥土便扑簌簌掉下来。 一个纵越，周青轻巧地便落在了院子里。 不出意外，院子里杂草丛生，围墙的一角，有几把锄头倒落在地上，锄头铁的地方已经生锈烂掉了。 周青弯着腰，朝着说话的房子靠拢。 这回，他听得比较真切了。 他细细听了半天，面色越来越古怪。 言语之间，根本没有一丁点与黑神教或者李方天有关。这一家人，只是一户普通的人家户，聊的也是一些生活琐事。 周青听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便退回来，依旧翻出围墙，朝着巷子更深处走去。 走到巷子的尽头，周青顿时泄气了。 巷子尽头，是一片杂乱的住宅区，道路很多，周青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走进去。 他试着走了几条巷子，看了看，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原路返回了。 吴良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街上零星的人走来走去，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底越来越焦急。 忽然，他看见周青从巷子里走出来，忙招手道：“周青，这里！” 周青看见吴良站在那里，忙跑了过来。 “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吴良说道。 “阿哥，里面什么情况都没有……” 周青将里面的情况简短地告诉了吴良，吴良皱着眉头道：“谁知道里面还有那么一片杂乱的住宅区？早知道的话，就跟上去看了！” “阿哥，也别后悔了。既然李方天在城里，只要我们多勘察几天，就一定会发现他的。” 周青看了看渐黑的天色，问道：“阿哥，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是不是找一个地方歇脚？” “我们在这附近找一家客栈吧！方便观察。” 他们便在附近找起客栈来。 岂料这周围的客栈很少，唯一的一家客栈，与这条巷子，也足足隔了两条街。 没办法，只能将就着住在这里了。 吴良正要走进客栈，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些嘈杂的人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吴良回过头一看，却见龚建刘带着七八个捕快，朝着他们走来。 他们形色匆忙，龚建刘的脸更是黑了一层。 走得近了，龚建刘看见吴良，神色有些惊讶：“阿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良笑道：“我找一个住处呢！州主你这是……” 龚建刘叹了口气，道：“刚刚有人来报，说是东二巷有人死了，我正赶过去处理现场呢！” 有人死了？吴良和周青相视一眼，皆是点点头，吴良便说道：“州主，不知我们可否跟着去查看一下？” “行吧！”龚建刘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捕快跟上，“不过，你们得注意安全，据说，这是一场械斗，打死人的那一方，有些凶残！” 吴良点头道：“州主带路吧，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龚建刘带着他们往巷子里走来，越走吴良觉得越熟悉。 这不是刚才他们勘察的巷子么？ “州主，这里就叫东二巷？”吴良面色不便，其实心里早就沸腾了。 要是这里是东二巷的话，岂不是有了突破点？ 第三百九十五章 蹊跷的死亡 “没错，这里就是东二巷，是桂州城里面追偏僻的地方。怎么，阿哥你来过这里？”龚建刘边走边问道。 “没有，我怎么会来过这种地方？”吴良笑了笑，看了一眼周青，周青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走进巷子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声。 周青的觉得奇怪，他拉了拉吴良的衣服，吴良放慢脚步，周青压低了声音说道：“阿哥，这里我刚才来看过，是一户普通的农户家。” 众人已经来到现场，正是刚才周青进来听到说话声的时候，查看的那一家人。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发生了命案呢？ “阿哥，你跟紧我，别乱走。”说着，龚建刘走进了院子。 现在天已经黑了，院子里，捕快们点燃火把，昏暗的火光照耀下，吴良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奇长无比，吴良估摸着，最少都有一米九。 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要是有一米九，那可是不得了的。只是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十分瘦削，脸上几乎没有多少肉，双手更是瘦骨嶙峋。 旁边，一个朴实的庄稼汉坐在地上，双目呆滞，嘴角有一团乌青，像是给人打了一拳。他呆呆地，像一具木乃伊一样看着地上的那个人，一言不发。 而靠近屋子的门边，一个身穿补巴衣服的中年女人在低声地抽噎，双目通红，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些捕快。 “这是怎么回事？”龚建刘蹲在那个朴素男子的身边，问道。 男子目光呆滞，并没有回答龚建刘的话，只是喃喃地说道：“完了，我要被杀头了……我要被杀头了……” “大人！人不是我们杀的！”坐在门边的那个女人忽然发疯似地跑过来，跪在龚建刘的脚边，哭道：“大人，人真不是我们杀的！求求你不要抓我们……” “你先起来说话！”龚建刘皱了皱眉头，“是不是你们杀的，还要等勘察结果出来之后才能判断，你先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 一个捕快搭了一把手，将女人扶起来。 女人逐渐停止了抽噎，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我叫张刘氏，地上坐着的是我相公，刘大。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那人我认识，是城北的罗小二。”龚建刘补充道。 “对，就是罗小二。他今天来我们家找刘大，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扭打起来了，打着打着，罗小二忽然站直了，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然后，就没有气儿了。” “我们也不敢逃跑，只得守在这里，央了一个人去报案，大人，我们……” “刘大，你说说，为什么你们会打架？”龚建刘看向刘大，问道。 刘大的面色苍白无比，“我……在去年的时候，我在他那里借了一百文钱，他现在来找我要钱，我身上的钱不够，他便愤怒了，抓住我的衣领就是一拳。我还没来得及还手，他忽然直挺挺地倒下了……” “自己死的？”龚建刘冷声说道，“刘大，你说谎可是要负责人的！要是你不从实招来，查出真相之后，罪加一等！” “没有……”刘大浑身如筛糠般抖动着，“大人，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怎么敢隐瞒大人？”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地的哭声，一群人就这么抢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男子，只有龚建刘那么高，但那人一看见地上躺着的罗小二，立即哭道：“哥哥！你为何死得这么惨！你走了，叫弟弟和嫂子怎么活过？” 他看向刘大，咬牙切齿地说道：“狗贼！我哥哥今天来向你讨要钱财，找了你一天，没想到你竟然为了区区一百文钱，要了我哥哥的性命！你纳命来！” 说完便冲向刘大。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手里提着锄头铲子，一齐朝着刘大冲过来。 刘大吓坏了，忙朝着后面退去。 “你们干什么？” 龚建刘一声暴喝，那些人止住了脚步，男子看向龚建刘，忙抱拳道：“原来州主也在这里！小的刚才一时气急，没有看见州主，还望州主恕罪！” “罗小三，你们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竟然敢当着我的面闹事！”龚建刘面有怒色，厉声质问道。 “额……州主大人请恕罪，那刘大罪大恶极，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我哥哥，不手刃他，我心里实在对不住我哥哥啊！” 罗小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现在还没有搞清楚，你别乱动。要是刘大真的杀死了你的哥哥，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你先站到一边去。” 龚建刘的声音缓和了下来。 但是罗小三根本没有走开的迹象，双目圆瞪，直勾勾地看着刘大。 “罗小三，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龚建刘见自己放缓了语气，罗小三又开始不听话起来，便将嗓门又提高了八度。 罗小三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一边去。 “刘大，你说这罗小二是自己倒地的，可有什么证据？”罗小三听话地走到一旁之后，龚建刘又问道。 他打算现场审问，并且罗小二的尸体也在，要是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即刻勘察出来，这可以大大提高办案的速度。 “大人，他自己倒地的，能有什么证据？”刘大摸了摸自己嘴角的淤青，“他打了我一拳，我还没来得及还手，他就倒地了……对了，大人，我可没有打过他！”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查看他身上，绝对没有扭打的痕迹！” 龚建刘半信半疑，指着一个捕快道：“来，你将罗小二的上衣脱了！” 捕快将罗小二的上衣解开，露出他的胸膛来。 胸膛上，白白净净的，还生有稀疏的体毛，根本没有刘大嘴边的淤青存在。 吴良站在一旁，也踮起脚尖，看了一眼罗小三的胸膛。 他注意到，罗小三的胸膛有点畸形，胸腔好像要大一些，并且有一点点不对称。 龚建刘又仔细地查看罗小二的身上，发现一点伤痕都没有。 难道真是自己倒地的？龚建刘暗自思索着。眼看就要夜深了，他决定将罗小二的尸体带回州主府，放在停尸房内，等明天再处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吴良断案 回到州主府，将罗小二的尸体安置在停尸房之后，龚建刘和吴良回到大厅坐定。 罗小三让跟着他的人回去了，他自己则住在州主府，明天一早听候龚建刘的断案。 而刘大和他的妻子，则暂时收押在大牢里，同样等明天龚建刘的断案。 龚建刘揉了揉太阳穴，问道：“阿哥，你说，着罗小二，是自己死亡的吗？” 吴良摇摇头道：“州主，这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州主府不是有仵作的吗？让仵作来验尸，不就行了？” “要是仵作在就好了。” 龚建刘苦笑道，“连州发生了一起巨大的连环杀人案，周围的仵作都被请去帮忙破案了，我已经派人通知仵作赶过来，但是，最快都要明天傍晚才能到达州主府。” “那就先等一会吧！明天等一天应该来得及吧？”吴良问道。 “应该没事。但是……”龚建刘有些愁闷，但最终没有说话。 商量片刻，吴良便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吴良问周青：“你觉得那罗小二是自己死掉的吗？” “不一定。我觉得，哪个刘大杀死罗小二的可能性更大。”周青思索道。 “到那时，他说，罗小二是自己倒地的，再说了，罗小二身上也没有伤口，甚至连淤青都没有，这又怎么说？”吴良追问道。 “这……我疑惑的地方就是这里。”周青敲着自己的脑袋，“阿哥，你说，一个人怎么会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这样死去？” “我在成都府这么多年，也见过一些老人走着走着就倒地了，但他们都是口吐白沫，亦或是浑身抽搐而死的，这罗小二，静悄悄地就倒在了地上，这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 “你说的对。那么，刘大杀死罗小二的动机在哪里呢？” “嗯……”周青思索片刻，说道：“阿哥，这杀死人的动机，有很多种。或者是他不想还一百文钱，杀死了罗小二。” “一百文钱才多少？不至于杀人吧？”吴良觉得，为了一百两银子杀人，兴许还有些可能，要是为了一百文钱杀人，的确有些不可能。 “难说。我曾经看见为了一文钱大打出手的。”周青顿了顿，继续说道，“或许是两人争吵，刘大在怒火中烧之下，失手杀掉了罗小二呢？” “嗯，有这种可能。但是他身上没有伤，又作何解释呢？”吴良问到了关键点上。 “阿哥，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难道刘大会下毒？” “鬼扯。”吴良否定了周青的观点，“刘大被罗小二抓住的，怎么会下毒？再说，下毒的话，嘴唇会变得乌青，你看看罗小二的嘴唇，只是淡淡的发紫，哪里是中毒的征象？” 两人思索半天，也没有个结果，只能等明天下午，仵作来了之后，再做定夺。 第二天，由于仵作还没有来，断案的事情只能暂停。吴良想起赵二郎的水肿，便朝着赵大郎家走来。 刚到赵大郎家，依旧是那个二丫出来开门。这次，吴良来的时候，在街上为二丫买了些小吃，一进屋，吴良就将小吃递给二丫。 二丫平时很少得到上街去卖小吃，再加上他她家比较穷，也没有多的钱给她买东西吃，所以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给她买一些吃的。 所以，吴良给她吃食之后，她很是高兴，笑脸红扑扑的，将吃食抱在胸口，生怕别人给她抢走了。 “神医啊，阿哥，你真是神医啊！”赵大郎从屋子里出来之后，见到吴良，竟然倒头就拜。 “大郎，你这是作甚？”吴良奇怪地问道。 “那个……我兄弟……哎呀，阿哥，不，神医，我说不清楚，你自己来看吧！”赵大郎神情激动，拉着吴良就往赵二郎的房间走。 走进屋子，吴良就看见，床上的赵二郎，竟然活生生瘦了一圈，眼睛也睁开了，虽说很是虚弱，却比昨天不知道好了千万倍。 “他好了？”吴良也很高兴，“快说说具体的情况。” 赵大郎激动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他仍旧有些结巴地说道：“阿哥，你不知道，昨天喂下蛤馔之后，我兄弟就有些反应了，然后你走了没多久，他竟然说自己要上茅厕。” “我便扶着他去上了茅厕，岂料这一上，就止不住了，总昨天到现在，他一共去了十二次。” “嗯，这就对了。”吴良点点头，看来，这蛤馔，治疗无名水肿，还是挺有效的。 昨天晚上的时候，赵二郎的精神状态就好了很多，将剩下的猪肚和青蛙吃完了。 赵二郎昨天还不能说话的，现在竟然能说话了。赵大郎指着吴良，道：“二弟，这就是给你治病的神医，今天来看你了。” “多谢神医……”赵二郎的声音有些嘶哑，软绵绵的。 “你先休息，过几天看症状是否减轻，要是没有减轻的话，你再来找我，我就住在州主府。” 赵大郎感激地点点头，在吴良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赵二郎给他说的话，便急忙走了出去。 “阿哥，你等一等！” 吴良听见赵大郎喊他，停住了脚步。赵大郎面色凝重地说道：“阿哥，昨天晚上我听二郎说，他好像是被人下药的……” “下药的？”吴良一愣。 “是的，我兄弟说，当初他上街去办事，路过一家酒馆的时候，在里面喝酒，有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人走过来，不小心撞到了他，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他就感觉到脑袋一阵晕厥，再然后，双脚开始肿胀，慢慢的，全身就肿了起来。” “还有这事？”这古代的人，怎么那么多下药的？一般的下药，要么就是直接弄死了，根本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慢性疾病，吴良觉得，赵二郎十有八九是被人下蛊了。 周青神色一动，问道：“你兄弟记得那人的长相不？” 赵大郎点点头，道：“记得。五十岁左右，头发有些花白，不像是楚国的人，嗯……还有，那人的右脸，长了一颗痦子。” 第三百九十七章 顺藤摸瓜 “有一颗痦子？”吴良也想起来了，他和周青对视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遇见州主的时候，我会向他说明的，到时候州主自会帮你们断案。” “对了。二郎是在什么地方被下毒的？” 赵大郎想了想，道：“在城东的东福酒馆。” “ok。目前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将赵二郎照顾好，要是抓住了下毒之人，还需要他来指认。” “阿哥，哦什么？”周青听到吴良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这是他从未听到过的，好奇地问道。 “我说的是ok。就是好的意思，你没听到罗可他们说过？他们经常说的。” “我没有在吴家寨待多长时间，你又不是不知道…” 叮嘱赵大郎之后，吴良和周青离开赵大郎家，刚出来，周青就迫不及待地说道，“阿哥，赵二郎描述的那个人，不就是李方天吗？我记得，他的脸上，同样有一颗痦子。” 真是无巧不成书！ 或者说，踏破铁鞋无觅处。 但却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他们知道李方天在东福酒馆住过，于是，他们便赶到了东福酒馆，要了一间客房，暂且住下。 他们在东福酒馆守了大半日，直到太阳偏西，李方天的身影却没有出现。 龚建刘说，仵作要傍晚才能赶到，他们便在东福酒馆点了一些菜，准备胡乱吃些东西，就去州主府。 正当两人快吃完的时候，周青忽然戳了戳吴良，示意他看向一个方向， 那是靠近酒馆大门的一张桌子，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在秋老虎还没有过去的炎热天气，他竟然戴着一个斗笠。 斗笠很大，将那人的脑袋全部遮住了，他还穿着一身黑袍，桌子一旁，靠着一把剑， “怎么了？”吴良看了一眼，觉得并没有什么异常，“那不是一个人吗？” “阿哥，你仔细看他的右手。”吴良再一次看向那个人，这一次，他注意到了那人的右手。 那人右手的骨骼，较常人的要大，而且，指关节上都是老茧。整只右手手掌自然弯曲，呈握东西状。 “阿哥，他的右手常年握剑，已经畸形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一般的人。在这大热天的，他竟然捂得严严实实，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青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阿哥，我觉得，这人应该和黑神教有关系。”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青神秘一笑，“直觉。” 吴良白了他一眼，“那你就跟上去看一下。对了，你的手榴弹还在吧？我看那人的武功应该不低，要是你跟上去，被发现了，无法逃脱的话，就给他一手榴弹。” 周青捏了捏褡裢里面的手榴弹，“没问题。那阿哥去哪里？还去州主府吗？” “没错。昨天晚上我思来想去，觉得罗小二的死因实在蹊跷，今天我准备跟着仵作，仔细地观察观察。” 两人吃完之后，吴良丢了几粒碎银子在桌子上，两人便离开了。 出得东福酒馆，转了个弯，周青留在拐角处等候那个神秘男子出来，而吴良则朝着州主府而来。 当吴良来到州主府的时候，州主府门口，里里外外围着好些百姓，都是桂州城里的。他们听说今天傍晚仵作会回来检验尸体，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吴良挤进州主府，见龚建刘和几个人站在大厅里，周围的百姓，被捕快挡在外面，只能踮着脚尖往里面眺望。 那些捕快是认识吴良的，朝着吴良点头示意之后，便放他进去。吴良来到龚建刘旁边，笑道：“州主，还没有开始啊？” “马上开始，等仵作准备好就当堂开审。” 正说着，从后厅走来一个老者。 老者年纪大概六十多岁左右，花白的头发被一张头巾束缚着，露出些许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柳叶刀。 柳叶刀的刀刃只有寸许长，泛着寒光，而刀刃的宽度，却还没有一指宽，像极了大号版的手术刀。 “州主。”那人来到厅上之后，单手握刀，抱拳道。 “一刀大人，你来了！要是准备好了，本官可就要开审了！”龚建刘说完，见仵作点头，便大声说道：“带犯人刘大和刘张氏！” 话音刚落，一个捕快大声重复了一遍。 很快，刘大和刘张氏被带了上来，他们被绑着，却没有被施刑，头发凌乱地跪在一旁。 跟着上来的还有罗小三，不过他没有被绑，但依旧跪在一旁。 “大人，冤枉啊……” 刘张氏鼻涕眼泪一齐流了下来，看上去楚楚可怜。 “肃静！” 龚建刘坐在案桌后面，使劲一拍惊堂木，刘张氏哪里见到过这种阵势？被吓得呆呆的，不敢说出半个字。 “一刀大人，你可以开始了！” 随着龚建刘的一声令下，仵作走向了罗小二的尸体。 这时，外面围观的群众，一阵咋呼，不知怎么的，有些骚乱。 “堂外是何人骚乱？令他们退后两丈！”龚建刘皱着眉头，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 “回大人，他们应该是没有见过仵作验尸，所以……”一个捕快顿了顿，附在龚建刘耳边小声说道：“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将大门关起来吧？” 龚建刘一瞪眼睛，道：“那怎么行？罗小二的死因本就蹊跷，我这么兴师动众的，还第一次让百姓进来观看审案，就是为了让真正的结果公布于众。” “倘若我们将大门关起来断案，那样的话，万一罗小二是自己死掉的，我们将刘大和刘张氏放了，百姓们会作何感想？” “州主英明！”那个捕快挠了挠脑袋，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 百姓们被捕快拦着，退后两丈之后，已经快到州主府外了。 他们只能踮着脚尖，往大厅里探望。 仵作来到罗小二的遗体前，转过头，龚建刘点头示意之后，他便将罗小二的上衣解开了。 露出的照例是罗小二略微畸形的胸廓，但这次呈现出来的形态，却和昨天不太一样了。 只见罗小二胸口的皮肤上，有五六处淤青，有些有拇指那么大，有些有婴儿拳头那么大。 仵作见状，没有继续检查，而是大声说道：“报告州主，罗小二生前曾受过伤！” 第三百九十八章 仵作也查不出来 “受过伤？” 龚建刘眉头一皱，立即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刘大！你还不从实招来！究竟与罗小二打斗过没有？” “大人，我没有……” “你还嘴硬！一刀大人，你说说罗小二生前与人打斗过的理由。” 仵作指着罗小二身上的淤青，道：“州主，但凡有人在生前受到过钝器打击，而没有显现出来，只要他死了，不出十二时辰，身上被打击的地方，就会出现淤青；若是被利器割伤，就会出现红色的痕迹。” “这是我们仵作常年与尸体打交道，所的出来的经验。全天下的仵作，见到罗小二的淤青之后，都会判断是生前受到打击形成的。” “婴儿拳头大小的淤青，是拳头打击形成的，但需要成年人的拳头打击才能形成婴儿拳头大小的淤青。” “因为罗小二穿得有衣服，能够分散一部分力量，所以呈现出的淤青会小一些。” “而那些拇指大小的淤青……州主，你们来看，这是一排一排的，这一看就是指关节撞击才能形成。” “综上所述，我敢断定，罗小二在生前一定与人打斗过，并且还是一个成年人。” “刘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要狡辩了，从实招来！”龚建刘将惊堂木使劲砸在案桌上，一声惊响，吓得刘大一阵哆嗦。 “大人，冤枉啊！” 刘大瘫软下来，声音也变成了哭腔：“大人，我真的没有……” 龚建刘见刘大不老实，立即与左右说道：“来人！老虎凳伺候！” 一听到老虎凳，刘大吓得浑身哆嗦，他面色苍白地说道：“大人，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在昨天之前，罗小二来找过我好多次了，我都没有钱还给他。昨天他又来了，找到我，说了几句，我求他再宽限几天，但他不愿意，并且，神情也有些愤怒。” “然后，他突然上前两步，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拎起来，不由分说就是一拳。我被打蒙了，手忙脚乱就给了他几拳。” “谁知道，我打了他两三拳之后，他拎着我的手忽然一松，我我便掉落在地，然后，他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我以为他是装的，岂料一模他的鼻子，早就没气了，我吓慌了，见他胸口上没有伤痕，便打定了一个主意，就是一口咬定罗小二是自己死的，与我没有关系……” 刘大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他，他是自己死掉的啊！” “大胆刘大！竟然敢撒谎！你为何不承认与罗小二打斗过？来人，与我打他二十大棍！” 刘大立即被拖下去了，不一会儿，刘大的惨叫声传来，刘张氏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哭道：“大人，我孩子他爹真的不会杀人啊！那个罗小二，是自己死掉的！” “你胡说！” 不待龚建刘说话，罗小三跳了起来，“你口口声声说我哥是自己死的，有什么证据？他自己会死掉，那我为什么不会死掉？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再说了，从昨天开始，你男人就一口咬定说我哥是自己死掉的，跟他没有关系，怎么今天查出他和我哥打斗过？你觉得，你们撒了谎，我还会相信你们，说我哥是自己死掉的吗？” 说着，他朝着龚建刘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泥：“大人，小民的哥哥，就是被刘大所杀，因为他不想还我哥哥那一百文钱。还请和州主大人将刘大绳之以法，让我哥哥九泉之下得的亡灵到安慰！” “好了，你先到一边跪着去。罗小二是否是刘大所杀，稍后自有分晓。”龚建刘看向仵作，问道：“一刀大人，你的意见如何？” 仵作沉声说道：“大人，据目前的证据，并不能判断罗小二是否是被刘大所杀，因为那几处淤青，虽然是刘大造成的，但并不足以致命，现在刘大身上的致命伤还没有找到，所以，我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才能得出结论。” 说着，仵作将罗小二的衣服脱了下来，盖上一块白布，一寸一寸地检查着罗小二的身体，他还时不时地用柳叶刀的刀柄在罗小二的身上按几下。 他这一检查，就是一个时辰。 由于开堂是傍晚时分进行的，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黑透了。 大厅外面围观的百姓，除了一些闲散人员，大多都回家休息去了。 在所有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仵作伸直了腰板，脸上全是凝重，他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盯着屋顶思考一会儿之后，又弯下腰，继续检查。 打了二十大棍之后，刘大被拖到大厅里，趴在地上，刘张氏跪在刘大身边，看一眼刘大鲜血淋漓的大腿，就哭一阵子。 这一个多时辰，大厅里一直弥漫着刘张氏的哭声，她把自己的眼镜都哭肿了。 终于，仵作放下柳叶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州主，我……” “一刀大人，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龚建刘不明白仵作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面色。 要知道，这位一刀大人，可是楚国赫赫有名的仵作，不然的话，连州那边犯事，也不会请他去协助断案了。 与这位一刀大人同事这么多年，他从未见到仵作出现过这种脸色。看来，他应该遇到难事了。 “唉！” 仵作叹了口气，道：“大人，说来惭愧，我竟然没有找到罗小二的致命伤，也就是说，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死……” “什么？怎么可能？”龚建刘震惊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失声道。 仵作无奈地点了点头，“大人，真的是这样。我连头皮都查看了，可就是没有找到致命伤。” 刘大听了，浑浊的眼睛里出现一丝希冀，但下一瞬间，仵作的话又让他如同掉进了冰窖： “我刚才查验的时候，特地注意了罗小二身上的淤青，我觉得，胸口靠近心脏的那一处淤青，很有可能就是导致罗小二的死因……” 刘张氏一听，两眼一翻，一口气没有接上来，晕了过去。几个捕快忙抬来一盆水，泼在刘张氏的脸上，又掐了她的人中，她才缓和过来。 “既然如此，刘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从实招来！”龚建刘就要拍惊堂木，吴良忽然站了起来道：“慢着，周主大人，小的有话要说！” 第三百九十九章 吴良接手 吴良这话一出，场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一刀大人，刚才你说，罗小二的致命伤不在是他胸口的淤青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大厅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形转动。 “没错，我是说过。可是……”仵作有些迟疑，但最终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可是一刀大人没有想到，自己也没能查出这罗小二真正的死因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仵作见吴良如此自信，心里有些忐忑，“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一刀大人，小的斗胆问一句，大人刚才怎么不将罗小二的尸体解剖？” “解剖？” 仵作皱着眉头说道，“这有违伦理，并且，还需要征得死者家属的同意……” “不行！” 罗小三听到他们在谈论解剖罗小二的身体，立即就跳了起来，指着吴良的鼻子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想碰我兄弟！我兄弟被刘大害死了，现在还要动他的遗体？你知不知道，在我兄弟身上划口子，他得有多疼？信不信老子也在你身上划几道口子？” 罗小三咆哮着，的确，古人讲究身体授之于父母，一毛一发都不可轻易损坏，更何况是解剖！ 而且，对于死者，更是犯了忌讳，所以罗小三才死活不同意。 “这位兄弟，你哥哥不信去世，我深表同情。不过，在我看来，你兄弟并不是刘大所杀，他的死因另有其他。我敢保证，只要让我解剖他的身体，一定能查出真正的死因。” “一派胡言！”罗小三抱着双手，怒目圆睁，“仵作大人在这里都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就凭你？你看看自己，毛都没有长齐，能有什么本事？” 吴良笑了笑，道：“仵作大人，你认为呢？” 仵作见吴良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手中的柳叶刀翻来翻去，时不时将火把的光芒反射出来，可以看出，他内心十分焦灼。 “州主大人，小的愿意以性命为担保，要是小的解剖罗小三的身体之后，没有找到病因，任凭州主处置！” 龚建刘挑了挑眉头，说道：“阿哥，我知道你医术高超，难不成这罗小二，是犯了什么病吗？” 吴良心里暗叹一声，这龚建刘虽然有些那啥，但心思却极为玲珑，联想到自己是医生，竟然推测这罗小二有病。 “额……没错，州主，在小的看来，这罗小二的确犯了一种奇怪的病……不过，具体是什么病，还需要我解剖之后，才知道。” “罗小三，你觉得呢？”龚建刘又问罗小二。 罗小三咬了咬牙，“州主，你也知道，不是完整的遗体，是不能入祖坟的，我哥他生前命苦，难道死了以后也不能让你给他入祖坟吗？” “这位兄弟，我保证，会将你兄弟的遗体原原本本地还给你，不差一根汗毛，不落下一滴鲜血。” “你放屁！人都被你切烂了，还怎么还原？”罗小三觉得，吴良说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一根汗毛也不少地还原？怎么可能？你又不是玉皇大帝，会使法术。 “我以我的性命作为担保如何？要是我做得不好，你随时可以向州主告我谋杀，我不会反驳的。” “这……”罗小三坐在一旁，迟迟没有说话。 吴良又劝道：“这位兄弟，你要知道，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应该活得更好。不要因为死去的人而连累无辜的活人，你说是吗？” 这番话，说得煽情无比，吴良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口才了。 果然，罗小三被说动心了，他点头道：“行！只要你能查出我兄弟的死因，那我就原谅你！但是，要是查出来我兄弟死的原因，是刘大造成的，那我依然要告你！” “成！” “那州主的意思呢？”吴良看向龚建刘。 “既然罗小二都已经答应了，那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是务必查出罗小二的死因。” “这是自然的。”吴良鞠了一躬，朝着仵作抱拳道：“仵作大人，还请你帮一下忙。” “你的意思是，让老夫为你打下手？” “没错，但也不全是。最主要的，是让仵作大人为我做个证。” 仵作哈哈大笑，“行，只要今天你能找到罗小二的死因，我给你打下手又何妨？” 说着，仵作便朝着罗小二的遗体走去。 吴良也来到遗体旁，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放在桌子上。 他将布包小心地打开，露出一把手术刀，还有两枚手术针，一把镊子，一把止血钳，一把持针钳，一把组织剪。 他在古家湾为张小妹治病的时候，就特地找人缝了这么一个布袋子，将这些手术器械收纳在一起，随身携带。 因为，他在楚国，人生地不熟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离开了古家湾，所以，他将手术器械随身携带，就不怕搞丢了。 “你拿出来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柳叶刀？”仵作看着吴良手中的手术刀，一脸茫然地问道。 “这叫手术刀，不过，你叫它柳叶刀也成。” 手术刀的刀尖，刚接触到罗小二胸口的皮肤，吴良忽然停住了，看向罗小三：“罗小三，要不，你也过来看着吧？” 罗小三面色有些难看，他挣扎一番，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吴良这才将手术刀在罗小二的胸口一划，滋啦的声音响起，虽说不太响亮，但是，大厅里很是安静，罗小三和仵作听得清清楚楚。 仵作还好，因为他长期接触尸体，对这些已经不太敏感了，而罗小三就不行了，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几欲作呕。 随着吴良的手术刀划动，皮肤向两边崩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来。 由于罗小二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伤口流出来的血是暗红色的，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罗小三再也承受不住，捂着嘴巴，朝着州主府外跑了过去。 听说有人要当场解剖，外面又来了很多围观的群众，他们从未见过这种破案方法，十分好奇，但看见罗小三在外面呕吐，很多人似乎也被感染了，顿时，州主府外响起了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第四百章 马凡氏综合征 罗小二跑出去之后，吴良并没有停手，仍旧剥离着罗小二胸骨上的软组织。 渗出的血液有一点多，吴良只得让仵作拿来纱布，将血液吸走。 很快，吴良就将心脏上方的肌肉等结缔组织剥离干净了，剩下白花花的肋骨和胸骨，上面还粘连着一些粉嫩的肌肉。 “仵作大人，你看好了！罗小二的胸腔里，想必会有很多积血！” “你怎么知道？”仵作惊讶地说道，“你并没有看见呀？” “我猜的。仵作大人，你可要看仔细了！” 说着，吴良继续打开胸腔。 在胸腔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果不其然，罗小二的胸腔里，几乎全是血凝块。 “你……这是怎么回事？” 仵作吓了一跳，失声说道。 龚建刘他们听到仵作惊讶的声音，都一齐围了过来。他们看着罗小二胸腔里的血凝块，都一脸茫然。 罗小三呕吐完毕之后，强忍着肚子的不适，扒拉开人群，看见自家兄弟的胸腔里全是血凝块之后，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人将目光看向吴良，吴良笑了笑，没有说话。 “会不会是刚才划皮肤的时候，血液流进去的？”一个捕快尝试着解释道。 “你是不是傻？”仵作看了一眼呢个胡言乱语的捕快，“刚才划开皮肤的时候，你没看见那个血液是没有凝固的？而这胸腔里的血，已经凝结了，你的血液凝结得这么快？” 受到仵作的一通批评，那个捕快低着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龚建刘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是刘大用拳头打在罗小二的胸口，导致罗小二出现了内伤？” “州主大人，你觉得可能吗？要是刘大是习武之人，他一拳头打在罗小二的胸口，可能还会导致罗小二出现内伤。然而，刘大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且是子啊被罗小二拎起来的情况下打的罗小二，怎么可能导致罗小二的内伤？” 吴良让仵作扒拉着罗小二左边的胸骨，一边用手术刀将心包膜划开。 心包膜里面，还是血凝块。吴良停下动作，道：“州主，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地方了，你们得睁大眼睛，这根血管上，会有一个口子，这绝对不是我的手术刀划开的，所以你们得打起十二分注意力。” 龚建刘和仵作，还有罗小三顿时睁大了眼睛。 刘大也不顾自己屁股的疼痛，挣扎着爬过来，刘张氏扶着他，站在人群外面，不住地往里面探望。 吴良找到主动脉，轻轻剥离，不多时，果然如吴良所说，主动脉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 “这就是罗小二死亡的原因。” 吴良放下手术刀，伸直腰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他的血管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口子？”仵作率先反应过来，不解地问道。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容我慢慢解释给诸位听。” “首先，你们看看罗小二的身材，与我们有什么不同？” “不就是比我们高吗？”刚才被仵作批评的那个捕快问道。 “不，你们再看看，他的双手！” 说着，吴良将罗小二的双手捋直，贴着他的大腿。 这么一来，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常人的双手，只是手腕过腰，也就是刚过髂前上棘，这差不多就是正常人的手自然垂直的长度。 但是，罗小二的双手，手指尖竟然快触碰到膝盖了！ “他……他的双手怎么会这么长？”捕快结巴地说道。 “这是我哥独一无二的地方！小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有一个先生曾给我哥算了一卦，说我哥天纵奇才，双手是探云手，会在四十岁以后发迹。”罗小三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哥今年多大了？”吴良差点就想笑出来，什么先生，怎么这么忽悠人？ “虚岁三十九。”罗小三有些愤愤，“本来我哥是能有一番作为的，怎料英年早逝……” “那个先生就没有告诉你，说你哥没有命格去承受那一番作为？”吴良反问道。 “胡说！刘备还双手过膝呢！我哥虽然没有刘备那样的双手，可怎么不能承受那样的命格了？” 吴良摇了摇头，他竟然不知道怎样给罗小三解释这样的道理了。 他顿了顿，“你们被那个先生忽悠了。你哥四肢这么长，胸廓还是畸形的，这是一种病，叫马凡氏综合征。” “马凡……啥？”众人一愣。 “额……没有，我说错了，这叫蜘蛛人综合征。”吴良忽然意识道，自己说马凡氏综合征，对于他们来说，有些陌生了，他只能说马凡氏综合征的别名，蜘蛛人综合征。 所谓的蜘蛛人综合征，是一种少见的先天性遗传性结缔组织疾病，是先天性中胚层发育不良，病人的四肢细长，肌肉发育不良，胸廓大多也会出现畸形。 这种疾病，会伴有主动脉瘤，而导致蜘蛛人综合征患者死亡的原因，大多都是主动脉瘤破裂。 刚开始吴良看见罗小二的遗体之后，就冒出了这个念头，但是还不怎么确定。 直到仵作将罗小二的衣服解开的时候，吴良才稍微肯定自己心中的答案。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看着龚建刘和仵作的断案。 要是他们判定罗小二是自然死亡的，和刘大无关，那么吴良也没有必要站出来证明罗小二的死因。 但是，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吴良不得不站出来，还刘大一个清白。 “阿哥，啥叫蜘蛛人综合征？”龚建刘依旧一脸茫然地问道。 “你们看，罗小二四肢细长，是不是和蜘蛛的四肢很相似？这种疾病，他的这根血管上，很容易长一个瘤子，瘤子瘤子破裂之后，血液从伤口流淌出来，导致了罗小二的死亡。” 听了吴良的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刘大也明白了，他突然嚎啕大哭道：“我真的没有杀罗小二！这位大人，终于证明了我的清白！大人，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刘大跪了下来，刘张氏也跪了下来，不住地朝着吴良磕头。 “你们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吴良笑道。 “可是，即便他们是无辜的，也不能这么放了他们……阿哥，你刚才说了，他的血管上，长了一个瘤子，会不会是刘大的那一拳打在罗小二胸口上，导致了他的瘤子破裂？”仵作面色凝重地说道。 第四百零一章 案子结了 “这……” 吴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仵作说的这个问题，吴良根本没有办法判断。 动脉瘤这玩意儿，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破裂？没准在刘大一拳头砸在罗小二胸口的时候，瘤子就刚好破裂了呢？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一个迷，没人能知道当时的情况。 就连刘大，也只知道罗小二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而……在罗小二倒地之前，他已经锤了罗小二好几拳。 “大人，我觉得，这根本不能算是刘大的责任。即便算是，那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罗小二本身就有疾病，万一是巧合，在刘大打罗小二的时候，这瘤子就破裂了呢？这都是说不一定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对于刘大，应该从轻处罚。” 吴良只能这样替刘大辩解。 “嗯，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龚建刘重新回到座位上，沉思着。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才轻轻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既然罗小二身上有疾病，加上当时的情况，不能只听信刘大的片面之词，所以，本官判你三年牢狱，可有异议？” 刘大听了，就像重获新生一样，不住地磕头道：“多谢州主大人！” 要知道，打架斗殴致人死亡的，在楚国，可是要杀人偿命的，但是，通过吴良解剖罗小二的尸体，找到罗小二死亡的原因之后，龚建刘不不得不重新考虑刘大的判决。 刚开始的时候，刘大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已经对生不报什么希望了，没想到，竟然有人站出来，替他找到了罗小二的真正死亡原因。 “这位大人，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刘大拜谢完龚建刘之后，又跪倒在吴良脚边，不住地磕头道。 刘张氏也十分高兴，但是她转念一想，刘大现在要关押在大牢里三年之久，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罗小三，你对本官的判决，可有什么异议？” 龚建刘沉声问道。 “既然我哥的死，另有其他的原因，是他自己本身的疾病导致的，小的觉得……” 罗小三的脸上，明显有一些不服气。 吴良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你别怪在刘大的身上。你哥哥罗小二得的这个病，即便不是因为与刘大打斗而死的，他日后也会因为其他原因而引发瘤子破裂，导致他的死亡。” “你是说，我哥哥活的时间不长？”罗小三疑惑地问道。 “没错，他现在不死，也绝对活不过五十岁，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不要再为难活着的人。” 吴良的这一番话，不知道打动了罗小三没有，他沉默下来，半晌才说道：“那好，我不为难刘大了。我知道，我哥的命不好……那能麻烦这位大人将我哥的遗体还原吗？” “这是自然的。”吴良点头道，“劳烦仵作大人帮我找一些棉线来。” 仵作点点头，拿来一圈棉线，吴良用持针钳夹起一枚小小的手术针，用镊子夹起棉线，穿过针眼之后，便开始缝合罗小二的遗体。 吴良的手法很细腻，而且，他缝合的方法，不是一般的伤口缝合，他用的是皮内缝合法，也就是美容缝合，在体表看不见一丝棉线的。 他缝合得很小心，针脚也很密，仵作从来没有见到过吴良的这种操作，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很多人刚开始觉得吴良的做法很新奇，但由于吴良缝合得很慢，案子也破了，刘大的判决也下来了，他们感到吴良缝合很枯燥，便三三两两地回去了。 很快，州主府的大厅内，除了捕快，就只剩下罗小二，刘大夫妇，仵作和龚建刘了。 吴良很有耐心，一针一针地缝合，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吴良才将长长的伤口缝合完毕。 当然，他之所以缝合得这么慢，是因为罗小二已经死了，所以他不操心任何问题，不用肌肉、筋膜、结缔组织、皮肤等一层一层地缝合，而只需要缝合皮肤，以正常视觉感觉到正常就行了。 要是常规地缝合，那花的时间，恐怕半个时辰还不能搞定。 缝合好之后，夜已经深了。 吴良接过一块白布，将罗小二胸膛上的血迹仔细地擦去。 “你看看，你哥哥是不是完好如初？”吴良将白布放到一旁，问罗小三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罗小三看着罗小二，罗小二静静地躺在木板上，仿佛没有离罗小三而去，只是睡着了一样。 吴良笑了笑，没有说话。 “既然这个案子已经有了一个结果，那么，大家都散了吧。你们将刘大带到大牢里面去吧，刘张氏，你可以回家了。” 龚建刘忙活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现在案子已经有了结果，他放松下来，不住地打着哈欠。 “孩子他爹！”刘张氏忽然哭了出来，瘫坐在地上，疯狂地锤着地面。“你就这样吃官司了，我怎么办？这三年我怎么活下去？” 罗小二看了一眼哭泣的刘张氏，摇摇头，离开了。 仵作则是朝着吴良抱拳道：“这位神医，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又如此超高的医术！刚才的手术，恐怕华佗在世，也不过如此吧？老夫名叫一刀，有机会的话，很想与你探讨一些问题。” “只是现在我还要赶回连州，所以，我不能留下来与你畅谈，等我我回来之后，我一定会找神医探讨的！” 吴良抱拳道：“这是必须的。只不过，一刀大人，你不要叫我神医了，实在折煞我。我叫吴良，你叫我阿哥也行！” “哈哈，好！”仵作抱拳道：“州主，我走了！” 龚建刘点点头，“一刀大人，路上小心。” 仵作不再停留，转身离开大厅。两个捕快跟了上去，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仵作走后，吴良叹了口气，他看向龚建刘，发现他的气色好了很多，皮肤也不像原来那样黝黑了，笑道：“州主大人，你的病应该好了吧？” 龚建刘满脸高兴，“阿哥，托你的福，我肚子已经不疼了，也听不到液体晃动的声音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州主，谈什么报答不报答！”吴良笑道，“州主，我想单独和刘大夫妻俩谈些事情，不知道允许不？” 第四百零二章 安插内线 “有设么不可以的？” 龚建刘大了一个哈欠，“你们两个在门外守着，没有阿哥的吩咐，你们不准进来，只要刘大他们不逃脱，你们就不用管，知道吗？” 两个捕快点点头，刚才吴良解剖尸体和缝合尸体，他们都看在眼里，顿时对吴良很是佩服，皆是点点头出去了。 剩下的捕快，由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他们将罗小二的遗体带到停尸房，等罗小三明天带回家去，便都回去休息了。 龚建刘也困得不行，“阿哥，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弄完了你自己去休息，我明天还有事情，就不等你了。” 说完，龚建刘竟然自个儿离去了，走的时候，还顺带把门关上了。 大厅里，只剩下刘大和刘张氏，还有几根蜡烛，正散发出飘忽不定的光芒。 “阿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刘大的眼泪流了下来，“真不知道怎么感谢阿哥，等到我从大牢里出来之后，一定给阿哥做牛做马！” “你不用这么着。” 吴良摆摆手，坐到地上，问道：“刘大，你住在东二巷，有没有见到过这样一个人，脸上有一颗痦子……” 吴良将李方天的样子描述出来，刘大皱着眉头，靠在桌子腿上，沉默着。 “没见过。”刘大想了半天，脑袋里还是没有这么个人的印象。 听到刘大说没见过，吴良的脸上，泛起淡淡的失望。 本来，他以为，刘大家住在东二巷，平时进进出出的，应该看到过李方天，但最终的结果，却让他失望无比。 “哎，既然你们没有见到过，那便算了……”吴良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坐在一旁不说话的刘张氏忽然说道：“阿哥，我好像记起来了！” “你记起来啥了？”刘大问道。 吴良停下了脚步，重新坐回来，问道：“快说说，你记起来什么了？” “那个长着痦子的人，我见到过！” “什么？你见到过？”吴良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声音道：“你在哪里见到过的？” “就是在东二巷！” “那他住在哪里？”吴良继续追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在一次出门的时候，见到那个人神色匆忙地往外面走去，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撞了我一下。” “阿哥，你要知道，在东二巷的尽头，是一片乱七八糟的居民区，里面的道路大大小小，十分复杂，那人就住在那里面，至于具体的地方，我是真不知道。” 这还不是白说！ 吴良泄了气，忽然他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便问道：“刘大，你想不想提前出来？” “啥？” 由于吴良的思维跳动太快，刘大和刘张氏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想不想提前从大牢里面出来？”吴良重复一遍，这下刘大听清楚了，他激动地说道：“想！” “既然想，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们答不答应？” 刘张氏一下子跪在地上，磕头道：“大人，我愿意！为了孩子他爹，就是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不用做牛做马，不过，倒是真需要你帮我的忙。” “你回到东二巷之后，需要帮我留意李方天的行踪，最好能查清楚他住在什么地方，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说着，吴良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给刘张氏，道：“这是给你的活动费用，你要做什么，都可以用它去买，要是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给你。” “大人，这怎么行？你救了我丈夫的命，我怎么还好意思收你的钱？”刘张氏吓了一大跳，她急忙摆手道。 “怎么不行？你想想，刘大吃官司进大牢，你在家里能做什么？怎么还罗小二那一百文钱？再说，要是你帮我调查李方天，怎么生活下去？所以，这些钱，是你应该得到的，不用客气。” 吴良将银子塞给刘张氏，刘张氏双手捧着这么一大锭银子，颤抖不已。这辈子，她还没有见到这么大的银子，现在捧在手心，感觉像是有千斤重似的。 “阿哥，你给的银子真的太多了！”刘大说道，“阿哥，我多说一句，你想想，我们一个穷苦老百姓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而且，还是这么一大锭银子！要是我媳妇将这一锭银子花出去，有心之人会不会惦记上我媳妇？” 刘大这么一说，吴良瞬间就明白了。他一拍脑门，道：“哎呀，是我的失误，对不起对不起！” 刘大有些不好意思，面带赧色地说道：“阿哥，最主要的是我马上要吃官司坐牢，我媳妇一个女人家，在外面不方便，也很危险……” “这我知道。”吴良将五十两的银子接过来，揣在怀里，道：“我会保护好你媳妇的安全的。你在大牢里，就好好的待着，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的。” “多谢阿哥！”刘大又给吴良磕了一个头。 “对了，你认识赵大郎不？” “赵大郎？你是说，城南的赵大郎？”刘大寻思一会儿，问道。 “没错，刘张氏，你呢？你认识不？” 刘张氏点点头道：“我认识。” “那好，你明天到赵大郎家去，我会把五十两银子换成铜钱，先给你一千文钱，花完了，我再给你，如何？” “好！” 商量好之后，吴良便回去休息，留下刘张氏在大厅里陪伴刘大。 吴良没想到，自己灵机一动，想在东二巷安插一个内线，用来调查李方天的行踪的办法，竟然实施成功了。 这样一来，东二巷有人盯着，自己就可以腾出手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他回到屋子，休息半宿，天亮之后，他逮住一个捕快，问了桂州城钱庄的位置，便离开州主府，往钱庄而来。 来到钱庄，吴良并没有换取五十两银子的铜钱，而是摸出十两银子，换了十贯足钱，用个布袋子装了，往赵大郎家而来。 吴良来到赵大郎家，周青早已在他家等候吴良了。吴良他们虽然在东福酒馆住下了，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吴良决定，将赵大郎家定为临时的联系地点。 见到吴良来了，周青顾不上疲惫，顶着熊猫眼说道：“阿哥，昨天我……” 吴良将布袋子放在桌子上，“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现在不急。” 第四百零三章 窝点 “阿哥，这是什么？” 周青坐下来，伸手去捏了捏。 “咦，是…铜钱？” 吴良点点头，周青又问道：“阿哥，你整这么多铜钱做啥子？” “说来话长，我拿这些铜钱，有大用。” 正说着，赵大郎扶着一个人出来了，那人一见到吴良，便挣脱了赵大郎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着吴良走来。 “神医，多谢你啊！让我捡回一条命！” “你是？”吴良迟疑啦一下，问道：“你是…赵二郎？” “没错，就是我啊！怎么，神医你不认得我了？” “那啥，确实没有看出来。”吴良挠了挠头，前些日子给赵二郎治病的时候，他全身还是水肿的，脸肿得像一个猪头，而现在站在吴良面前的赵二郎，水肿已经完全消失了，哪里还能看见一丁点水肿的样子？ 不过，吴良再一次感觉到罗方给他的那两个方子的强大之处。 赵二郎的水肿，来了多少个郎中，谁能给他治病？都是见叫准备后事，但吴良竟然硬生生将他救活，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吴良只是用了三只青蛙，就将赵二郎的水肿治好了。 要是放到现代，赵二郎那么严重的水肿，几乎都能进重症监护室了。 没想到，吴良的一副药下去，几泡尿，水肿就消散了。 “既然水肿消散了，那就是好事。”吴良安慰道，“你可得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可别再犯病了。” “一定的！”赵二郎很高兴，他还要说些什么，赵大郎打断了他：“阿哥，昨天你在州主府破案，可谓是精彩异常啊！” “你也去看我破案了？”吴良眉毛挑了挑，看来自己破了案，还成了名人。 “昨天下午，我听人说，州主府有人在破奇案，便赶过去看了看，没想到是阿哥！不过，因为要照顾我兄弟，我天黑没多久就回来了，后来的事，是听街坊邻居说的。” “唔，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就是觉得那人的死因很蹊跷，便还了刘大一个清白…” 正说着，院子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赵大郎扯着嗓子喊道。 二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急忙跑过去开门。 “阿爹，是刘姨！”二丫见到门外的人，欢呼雀跃。 门外的人将二丫抱在怀里，走了进来。 “阿哥，我来了！”来人正是刘大的媳妇刘张氏。 “你…怎么来我家了？”赵大郎愣了一下，便手忙脚乱地说道：“你们先坐…” “不用了，我还有些急事，阿哥，你看…”刘张氏的深情有些急迫。 “嗯。”吴良拿过那个布袋，准备递给刘张氏，他想了想，又收回来，从里面拿出两串铜钱，放到桌子上，再将布袋递给刘张氏。 “这里面是八千文钱，你收好。用完了的话，你再来这里领取。” 刘张氏的双手有些颤抖，接过布袋，忙揣在怀里，鼓鼓囊囊的。 “对了，你丈夫怎么样了？” “托阿哥的福，我孩子他爹已经收监了，我还要赶回去做饭给他送过去…多谢阿哥的帮忙！” “行，那你去忙吧，办事的时候，小心一些。”在“办事”二字上，吴良加重了读音，刘张氏听懂了吴良的意思，她点点头，又向赵大郎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离去了。 “阿哥，你这是闹哪一出？”周青看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只是请刘张氏办些事罢了。”吴良含糊其辞，他拿起两串铜钱，递给赵大郎，道：“大郎，这两贯足钱，你收好。” “不不不！”赵大郎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阿哥，这怎么能行呢？你救了赵二郎的病，我们来不及感谢你，你还给我们钱…” “你先听我说。” 吴良顿了顿，“刘张氏还会来你们这里的，到时候我会再给她一些钱财。由于一些不可说出来的原因，我只能来你们这里给她钱财，这些铜钱，是给你们的…封口费，你们收下。” “阿哥，你不给我们钱财，我们也会替你保密的，要是我们说出去，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赵大郎信誓旦旦地说道。 吴良一瞪眼睛，脸色沉了下来，就这么看着赵大郎，没有说话。 看了半天，赵大郎有些怵了，他惴惴不安地说道：“阿哥，你…我们收下还不成吗？” 说着，赵大郎接过吴良手中的两串铜钱。 吴良这才点点头，和周青离开了赵大郎家。 一出赵大郎家，周青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阿哥，你刚带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准备在东二巷安插一个内线……” 吴良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周青，周青眼前一亮，高兴地说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 “我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的，你说说你跟踪那个人，跟踪得怎么样？” 一路上，吴良将自己在州主府如何破案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周青，快到东来酒馆的时候，吴良问道。 周青看了一眼东来酒馆那四个大字，小声说道：“阿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到住处再说。” 回到房间里，周青立刻将门窗都关起来，他这才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倒是说啊？”吴良推了一下周青，周青“啊”的一声，捂住了手臂。 “你怎么了？像个大闺女似的。” “不是，阿哥，我受伤了……”周青此话一出，吴良的脸色就变了。 “快让我看看，伤在哪里了？” 吴良将周青的衣袖撸起来，就看见周青的小臂上，缠着一圈白布。白布已经被鲜血浸湿了，吴良仔细地将白布解开，一道一寸长的伤口，出现在他的眼前。 “怎么搞的？”吴良皱着眉头，忙取出困经散，开始给周青上药。 “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滑倒的。”周青笑了笑。 “你不老实！”吴良倒上困经散，用白布使劲一缠，周青立刻痛的龇牙咧嘴的。 “我真的是走路摔的！”周青眼泪都快出来了，“阿哥，我调查那个神秘的人，一直跟到悬崖峭壁上，我没站住，摔倒被岩石割伤的！” 吴良半信半疑地看着周青，周青立即挺直了腰板道：“阿哥，你还真别说，我发现了那些人藏身的窝点！” 第四百零四章 思路转变 “窝点？” 吴良来了兴致，三两下将周青的手臂包扎好，拉过椅子坐在周青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窝点？快说说！” “昨天我跟踪那个人，他从东来酒馆出来之后，往西方向去了……” 原来，昨天周青跟随着那个人，沿着官道往西方向走，大概走了二十里地的样子，来到一处险恶的山前。 这座山，周青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远远地眺望这座山，见这座山上，植被茂密，到处都是灌木丛，半人高的野草随处可见。一阵风吹来，山上的灌木野草随风摆动，像是有百万兵马藏在上面一样。 那人戴着斗笠，斜背着剑，往山上而去，眨眼间就没入野草灌木中，不见了踪影。 周青也跟了上去，但哪里还有人影？他只得在山上乱窜，企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他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一丁点线索。 天黑之后，他在乱草丛生的山上，也不敢点火照明，只得趁着昏暗的月色，依稀辨别方向，朝山顶走去。 走着走着，他发现他自己走偏了。他来到一座悬崖下面，悬崖不高，只有五六丈，也不算陡峭，周青却不想跑去上去了，他坐在悬崖底下，准备挨到天亮，就回桂州城。 他靠在悬崖底下，迷迷糊糊的，竟然有了些许睡意。迷糊间，他听到好像有人说话，便惊醒过来，他惊讶地发现，说话的声音是从悬崖上传来的。 周青一个激灵，他看了看悬崖，并不算陡峭，便轻轻往悬崖上爬去。 爬到一半的时候，由于黑夜里看不清楚，他一步踩滑，便往悬崖下掉落。 慌乱之间，他抓住一块石头，但一根树枝戳进了他的衣袖，他感觉到手臂一阵剧痛，伸手一摸，手臂上全是鲜血。 他咬着牙爬上悬崖，也不敢包扎伤口，他不敢弄出动静，因为他怕惊动那些人说话的人，所以，他只得用布带将伤口紧紧扎住。 说话的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周青抬头看去，那里有一个山洞，有些昏暗的光芒从山洞中传出来，两个黑影站在山洞旁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周青的耳朵中。 周青听得不太真切，他便小心翼翼地往那两个人靠近，隐约中，他听到什么“黑神教”的字眼，然后又听到什么“做掉”的字眼，便听不清楚了。 没多久，那两个人走进山洞，便再也没有人出来。周青不敢贸然跟进，只得观察一段时间，在天边泛白的时候，他依然从悬崖上下来，回到了桂州城。 “总共的经过就是这样，阿哥，那些人一定和黑神教有关，我们该怎么办？”周青问道。 “你也看见了，那个戴斗笠的人，武功十分高强，我们两个加起来，可能还不一定能打赢他。那山洞里面，一定不止他一个人，我们要是贸然前进的话，凭我们两个，恐怕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吧？” 吴良思考道，“不管他们是不是黑神教的人，我们都没办法解决掉。” “那怎么办？”周青两手一摊，“我们找到了线索，还不是白搭？” “不。我们摸清楚黑神教的底细，不说能打败他们，最起码，我们做事的时候，不用畏手畏脚的了吧？敌人不再是躲在暗处的，我们也不用被牵着鼻子走了。” “可是，这还不是没有用？有黑神教在一天，我们做事就提心吊胆一天。” “我想到一个方法。”吴良双手交叉在一起，“我们何不效仿我在成都府灭掉黑神教的方法？” “你在成都府灭掉黑神教的方法？”周青一愣，“你是说，借助皇室的力量？” “没错。”吴良点点头，“你想想，楚国的什么人，权力最大？是楚国的皇室！我们只要和皇室搭上关系，还愁什么事情办不成？” “可是……阿哥，你要知道，我们和楚国的人部熟悉，和楚国的皇室，更加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我们怎么和楚国的皇室搭上线？” “没有关系，我们就制造关系！”吴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们在桂州干出一番事情来，引起楚国皇室的注意之后，还愁和他们搭不上线吗？” “你是说，就像当初你在溱州城治疗虐鬼作祟那样？治好了病，就得到皇上的召见？” “我兄弟真是聪明绝顶！”吴良拍手道，“你忘记我们来楚国的目的了？” “我知道啊！消灭黑神教呀！陪七弟找他的家乡呀！” “不，还有一样，那就是消灭大肚子病。”吴良提醒道。 “对哦！”周青这才想起来，“这一路来，我没有看见多少大肚子病人，都快忘记这一茬了！” “阿哥，你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将大肚子病人治好，然后引起皇上的注意？” “也不全是。治疗这大肚子病，就像当初我们在黔州边境的那种做法，我们填沟渠灭钉螺，做的那是一劳永逸的事情，我们只要做了，以后子子孙孙都不会出现大肚子病，所以，无论是否能引起楚国皇室的注意，我都会做这件事的。” “行，阿哥决定了，那我们就这样做吧！”对于这件事，周青没什么主意，“阿哥，你说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去找龚建刘！” “龚建刘？阿哥，你觉得他值得信赖吗？”周青皱了皱眉头。 “我相信不相信他无所谓。最主要的，他是一个好官，我做的都是有利于百姓的事情，相信他会支持的。” 两人在房间里，足足讨论了一天的办法，最终，吴良将接下来的计划，详细地写在纸上，不足之处，也一一标明。 他们连午饭都没有吃，直到傍晚，他们饿得受不了了，才下来吃了点东西，回去之后，两人倒头便睡。 昨天晚上，不仅仅是周青一宿没睡，吴良也没有睡多长时间，今天又忙活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才得到休息，已经累坏了。 他们这一睡，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两人吃了些东西，便往州主府而去。 第四百零五章 龚建刘拒绝了 “阿哥，你的意思是，你能治疗大肚子病？” 州主府内，龚建刘喝了一口茶，问道。 今天他在外办事情，却有捕快来通知他，说是吴良找他有急事，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却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 “没错。桂州有很多大肚子病的人吧？小的不才，能够治疗这种疾病。”吴良侃侃而谈，“这种疾病并不可怕，重点是你们不认识，所以没有办法治疗与防范。” “阿哥，你说你能治疗这种疾病，那你是怎么发现这种疾病的来源的？” 龚建刘觉得有点意思，多少年来，大肚子病从未被人治好过，怎么现在有人能治疗了？ 在楚国，不仅仅是桂州有大肚子病，连州的病人更多，没有人能治疗这种疾病。 “我家世代行医，对各种疑难杂症颇有研究，从我爷爷开始，就对这种大肚子病进行调查，到我这里，终于取得了巨大的进展，我家……” 吴良巴拉巴拉讲了一通，什么悬壶济世、什么医德无私之类的话语，都说了出来。他讲得天花乱坠，周青在一旁，都为他说的话有些汗颜。 “州主大人，你能允许我在桂州城的地盘上，大规模治疗大肚子病吗？” “这个……容我再想想……”龚建刘面露难色，有些犹豫。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虽说治疗大肚子病，是一件好事，但是…… “怎么了？州主难道有什么困难吗？”吴良不解地问道。 “主要是之前有人想治疗大肚子病，但他们失败了，他们搞得整个桂州乌烟瘴气，实不相瞒，上任州主就是因为治疗大肚子病而被治罪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把自己的乌纱帽搞掉，甚至把脑袋搞掉。” “有人想要治疗大肚子病？”吴良楞了一下，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想要治疗大肚子病！这病是血吸虫病，在建国初期的时候，还在泛滥，要是在古代有人开始这方面的研究和治疗，几百年过去，哪里还会有血吸虫病的影子？ 吴良忽然手脚冰凉，难道有人跟他一样，穿越到这个朝代来了？ 然后，那个人和吴良一样，发现了血吸虫病，想要治疗？ 这个念想太和怕了。吴良不敢往下想，他忙问道：“州主，竟然有这种事情发生？不知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竟然导致上任州主乌纱帽都丢了？” “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当时我是在连州那边任职，等到桂州城这边闹出事情来了，我才隐约得知一些消息，据说是因为治病，弄死了十多个人。” 提到这件事，龚建刘面有悸色，弄死了十多个人，那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弄死一个人都要掉脑袋，弄死十多个人，还不得凌迟处死？ 据说当时出现这件事之后，皇上大怒，将上任州主和治病的那个郎中抓了起来，后来竟没有了消息。 坊间有小道消息传说，皇上将这两个人凌迟处死了，但却没有株连到任何一个人，所以，各种五花八门的消息就散开了，有说皇上将两个人放了的，有说将这两个人发配千里的，不一而足。 但是，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楚国的地盘上。 “州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桂州城的州志上，应该有记载吧？能让我去库房翻一翻么？”吴良皱着眉头，问道。 “阿哥，当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龚建刘狐疑地看了吴良一眼，“你不是桂州的人吗？怎么会……” 吴良忙打断龚建刘的话，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恐怕还在尿床吧？我怎么能记得呢！州主，我家世代行医，住在深山老林里，不怎么与外界来往，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很是正常。” “行，我叫里正陪你去，如何？”龚建刘站起来，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阿哥，听我一句劝，这大肚子病不是什么东西，千万别接近它，指不定哪天弄出问题来，就是天师下凡，也救不了阿哥！” 吴良点点头，道：“多谢州主的提醒，我会谨记在心的。” “我还有一点事情，就不陪你了。待会儿里正会过来找你，你跟着他去就成。” 说罢，龚建刘便急匆匆离开了大厅。 “阿哥，这可怎么办？”周青两手一摊，“治病是没办法喽！” “谁能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吴良也是郁闷，这是哪个庸医，治不好就算了嘛，还弄死了十多个人，这不把他凌迟处死才怪呢！ “不过，我想到一个办法，应该可以实施。”吴良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却见大厅外走进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一见到吴良，就拱手道：“阿哥，小的是桂州城的里正，名唤王佳彪，请跟小的来吧……” 吴良与周青跟在里正的身后，走进州主府后面的一片房子，里正来到一道挂满蜘蛛网的门前，掏出一串泛着铜绿的钥匙，对着同样泛着铜绿的铜锁一阵鼓捣，将房门打开了。 一股腐木的味道弥散开来，吴良觉得，好像是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又像是掀开了历史的一角。 “阿哥，请！”里正收好钥匙，小心地走进了房间。 吴良小心地跟着走进去，地上满是灰尘，一步一个脚印。 房间里，有一排一人高的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一捆一捆的竹简，还有一摞摞书籍。 不论是竹简，还是书籍，上面都铺满了灰尘，里正在里面转悠几圈，他才来到一个角落里，从书架上抽出一捆竹简，拍去上面的灰尘，递给吴良。 灰尘四散，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那些灰尘像是有了生命，拼命地往有阳光的地方挤过去。 吴良接过竹简，感觉沉甸甸的。他是第一次见到竹简，以往对于竹简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看的一个关于东方朔的电视画面中。 竹简上，有一根绳子捆着，吴良小心翼翼地将绳子解开，然后轻轻一拉，竹简便摊开了，里面全是整整齐齐的小篆。 一段尘封的往事就这样呈现在吴良的面前，吴良来到这个朝代已经有两三年了，对于小篆，虽不说全部精通，阅读竹简上的这些文字，却是不成问题的。 第四百零六章 竟然有其他的穿越者 吴良翻开竹简，第一片竹简上写着xx年，桂州城大事目录…… 这一捆竹简，讲的是桂州城十年前发生的大事的目录，吴良大致读了一下，里面说的事情，都是些发洪水啦，赈灾啦，虽说是大事目录，却有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一一列在上面了。 只是没有关于龚建刘说的那件事情的线索。 他放下竹简，问道：“里正大人，这里的书籍，都是些什么？” “这里放着的书籍，都是十年前，桂州城发生的所有事情的记录，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另外一个书架。”里正四下查看，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说道：“阿哥，你先在这里看着吧，我还有事，你走的时候，把门锁好就成。” “额，你放心让我呆在这里？”吴良有些吃惊。 “这里面的书，又不是什么武功秘籍，怕啥？”里正笑了笑，“要不是阿哥想来看，这里的书，恐怕不知道要放多少年才会重见天日呢！指不定哪天就要销毁了……阿哥，你尽管看，没事的。” 吴良点点头，继续在书架上找了起来。 里正走后，周青也走到吴良身旁，跟着找了起来。 “阿哥，据龚建刘说，那件事发生距今已经有十二年了，我们怎么找？” “别急，我们先把十二年前所有的书籍找出来，我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吴良将一捆又一捆竹简拿下来，挨个查阅，周青则去找那些书籍。 “阿哥，你说那龚建刘是不是在忽悠我们？这里哪有关于那件事的线索？”周青几乎将书架上的书籍翻完了，全是琐事，没有一丁点那件事情的线索。 “不会的。”吴良摇了摇头，如果那件事情没有发生，那么，刚才吴良想要治疗大肚子病的提议，龚建刘不会不愿意。 因为龚建刘是一个好官，有治疗百姓疾病的方法，他不会置之不理的。 再说了，治疗好地方上的大肚子病，这是大功一件，指不定还能调到京城去，龚建刘没有理由不答应吴良。 但是，十二年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龚建刘投鼠忌器，根本不敢答应吴良，让他去治疗大肚子病。 所以，吴良一定要找到当年那件事情的卷宗，一定要了解当年的治病方法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会弄死十多个人。 这对于他以后治疗大肚子病是很有帮助的。 虽然吴良治疗大肚子病，采取的方法是切断传播途径，消灭传染源这两大根本方法，但吴良还是觉得，保护易感人群这一点做的不好。 毕竟，他没有现代化的医疗措施，不一定能将患者身体里的血吸虫全部杀死，也不能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这是吴良所苦恼的。 他想找到那个人治疗的方法，兴许能从其中找到什么值得借鉴的方法，使治疗病人的方法更加完善，使患者的生活质量提升一个台阶。 但是，现实并不如吴良的愿。 他们将书架上的所有书籍和竹简都翻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阿哥，或者那件事情根本没有记录？”周青满脸灰尘，像一个乞丐一样，他感觉鼻子有些痒，揉了揉，打出一个喷嚏，鼻子上，满是灰尘。 “怎么可能？”吴良拿起一本书，书上面没有没有写字，他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桂州城密录。” “拿去吧，你看看上面写的啥？”说着，吴良将那本书丢给了周青。 周青伸手接住，翻开之后，看了两页，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靠，这也太刺激了吧？上任州主居然调戏良家妇女，并且还对人家……” “阿哥，这是编的野史吧？”周青被书上的内容震惊到了，怎么这种消息都有？ “怎么不可能？”吴良笑了笑，他知道，古代有一种官职，什么都不干，每天就拿着笔，记录那些比较重要的事情，就连皇帝都没有权利管他们写的是什么。 “既然有这种消息，那件事一定会有的，我们再找找。” 吴良又开始在屋子里寻找起来，他忽然想起，里正告诉他，屋子的另一边，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书籍，吴良便朝着屋子的另一端走过去。 另一端的书架，就显得十分破烂了，上面的灰尘也更多，吴良将灰尘抹去，拿起一本书，翻开一看，眼前顿时就亮了。 “周青，你快过来，我发现了！” 周青丢下手中的那部野史，朝着吴良跑去。 “没想到他们将卷宗丢在了这里！” 那破破烂烂的书架上，基本上全是十二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的始末。 吴良翻开一本泛黄的书籍，上面用小篆写着：xx年，桂州城，有人治疗大肚子病，卒十八人…… 得到卷宗之后，吴良捧着卷宗，蹲在一个角落里，一页一页地阅读着。 “阿哥，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周青递给吴良一本册子，吴良接过来一看，手中的书一下子掉在地上。 周青递给吴良的那个册子，上面写着一个式子。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化学符号。 ch3ch2oh。 这不是酒精的化学方程式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上面？ 难道自己猜测的，真的有人和自己一样，穿越到这个朝代来？ 好巧不巧的是，那人也在治疗大肚子病？只是唯一不巧的是，那人是出现在十二年前的，和他不在同一时间。要是现在那人还在这个朝代的话，吴良也不知道他是谁，他不知道他在哪个国家。 吴良心惊不已，他接着往下翻了翻，发现接下来的内容全是有关于化学方面的，全是化学方程式。 当初吴良考研的时候，也学过一门必修的科目，叫生物化学，上面讲了很多化学的知识，很是难学，为此，吴良还特地去学了基础化学，所以吴良能认得这本册子上面的化学方程式。 册子上的方程式，讲的是制作一些化工原料的方法，他小心地将册子收好，然后，又拿起了其他的册子。 第四百零七章 追踪李方天 “阿哥，怎么了？” 周青见吴良抱着那本册子，坐在一旁发呆，问道。 “没，没什么。”吴良从内心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拍了拍脑袋，“我觉得，这些东西，对我有大用。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在找找，把有关的东西全部找出来…算了，我自己来找…” 吴良没有发现他的失态，他放下册子，将破烂书架上的所有东西拿下来，挨个翻查。 遇到了这档子事，吴良连晚饭都没有吃，天黑之后，他叫周青点燃蜡烛，他则坐在昏黄的烛光下，一页一页地查看着。 他不想放过任何一册有用的册子或者竹简，每一页他都翻开看了。 直到半夜，吴良才把那破旧书架上的册子看完。 让吴良觉得有些可惜的，是仍然没有找到有关当年案件的文字记录。 吴良看着地上那一小堆书籍，有些是竹简，更多的则是册子。 这是唯一可以安慰吴良的，是那一小堆书。因为这些书，都记录了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东西。 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吴良还找到了一本画得有试管烧杯等图像的册子，上面画的图片，都快赶上现代的教科书了。 这些书，对于吴良来说，很是重要，拿回吴家寨仔细研究的话，应该能研究出很多有用的东西来。 “阿哥，这书上画的东西，不就是你在吴家寨鼓捣的那些东西吗？”周青指着书上的烧杯，问道。 “没错，这一时半会儿则解释不清楚，先收起来吧。”吴良将那堆书合拢，抱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他走到门口，停住脚步，说道：“这件事可别说出去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青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阿哥，我们没有找到那件事的文字记录，接下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先回去吧，我们再合计合计，”吴良抱着一摞书，来到东来酒馆，和周青两人商量许久，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直到三更天气，他们才睡去，第二天，两人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周青醒来之后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警觉地看着门口， 平时的时候，店小二是不会来敲他们房门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吴良也醒来了，他睡眼惺忪地问道：“周青，是怎么回事啊？” 周青低声说道：“阿哥，有人敲门！是不是…”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屋内的两位客官，你们醒了吗？我是东来酒馆的店小二，楼下有人找你们，说是有急事…” 有急事？吴良和周青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睛中的疑惑。 “阿哥，会不会有诈？”周青狐疑地问道。 “不知道。姑且问一下吧。” 说着，吴良高声问道：“是谁要见我们？” 店小二咳嗽一声，“阿哥，是城南的刘张氏，她说为了感谢你救了她丈夫一命，特地来感谢你，还带了好些东西呢！她就在楼下等着的，两位客官，快去见一见吧！我的话带到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客官了。” 说完之后，门外再也没了声音。 “刘张氏？她来这里做什么？”吴良挠了挠脑袋，“不是让她去调查李方天吗？怎么现在跑过来了？” “不知道。”周青也不得其解，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刘张氏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赶过来的？” “我们去看一下吧？” 两人收好东西，下楼来，就见刘张氏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好像放着一个瓦罐。她站在一旁，东张西望。 “刘张氏，你找我们作甚？”周青问道。 “阿哥，那个李……”刘张氏一见到吴良，开口就说道。 吴良听到“李”字，立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刘张氏不要出声。 刘张氏知道自己失言了，忙捂住嘴巴，不敢多说一个字。 “走，我们到楼上去说！” 来到屋子里，吴良反手将门关好，面色凝重地问道：“刚才你说什么？是不是关于李方天的事情？” “是的。” 刘张氏点点头，“今早我出门，准备给我丈夫送吃的，好巧不巧，正撞到李方天从巷子里面走出来。” “跟着他出来的还有一个老者，他们一路嘀咕着，隐约听到什么长沙府，我跟着出了巷子，又听到他们要往长沙府而去，这才急忙赶到这里，向阿哥汇报。” “长沙府？他们要去长沙府？”吴良皱着眉头，眼下这桂州城的事情还没有理清楚，这李方天又跳出来了，并且，还要去长沙府，这怎么办？ “行，我们知道了，你等等。”吴良从褡裢里拿出一些碎银子，大概有十两左右，递给刘张氏，道：“这是你提供消息应该得到的报酬。” 刘张氏急忙推辞道：“阿哥，你拿给我的八千文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用完呢！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你的钱？” “你拿着吧！以后你不用到这里来了，我要你帮忙的时候，自会去找你。” 刘张氏这才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青，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吴良看着那一摞书籍，问道。 “怎么办？阿哥，我觉得，应该立即赶往长沙府，追踪李方天的下落，兴许还能找到黑神教的下落，并且，长沙府是楚国的首府，那里离皇宫近，指不定能和皇宫搭上线，顺便将治疗大肚子病的事情解决了，你觉得怎么样？” 吴良拍手道：“你和我的想法一模一样。” 两人一拍即合，便立即收拾了行李，将那一摞书用箱子装了，也没有与龚建刘打招呼，骑了快马，便朝着古家湾而来。 要去长沙府，自然是要带上七皇子的。 来到楚国，他们不光是忙活大肚子病和黑神教的事情，吴良和周青也时不时向辨认打听七皇子母亲故乡的下落。 七皇子隐约记得一个地名，但记得不太真切，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想要找到当初的地点，恐怕是难上加难。 但吴良特闷没有放弃，通过不断的询问，他们终于得知，七皇子所说的那个地名，大概是在长沙府那个方向，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第四百零八章 赶往长沙府 古老大家，吴良和周青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将找到七皇子母亲故乡的消息告知七皇子，七皇子都快疯了。 “什么？”七皇子愣了一下，“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吴良点点头，“没错。并且，我们现在还要赶往长沙府，你要不要去？” “我当然要了！”七皇子蓦地站了起来，“我怎么会不去？” “只是，阿哥，你叫我在这里调查魏得闲，我却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魏得闲的事情先放一放，不急。”吴良问道，“古大哥，我叫你收购的青蒿和烧制的生石灰，进展怎么样了？” 古老大正和张小妹坐在一旁，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调养，张小妹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并且，也能够走动，再保养一段时间，就能够痊愈了。 他站了起来，紧紧地握着张小妹的手，不愿意松开。 “阿哥，我说不清楚，你跟着我去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拉着张小妹，慢慢地走出院子，吴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跟上。 来到寨子外面，一个没人住的房子，古老大将门打开，一股刺鼻的青蒿味道扑面而来。 吴良放眼望去，满屋子都是青蒿，用麻布口袋装着的，码得整整齐齐。 “古大哥，这些青蒿……一共花了你多少银子？”吴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自己才走没有几天，古老大就给自己整了这么多青蒿。 “阿哥，你猜猜？”古老大拍了拍一个麻布口袋，一股更加刺鼻的青蒿味道弥散开来。 “五百两银子？”吴良估摸着，这些青蒿，怎么说也有几千斤吧？ “哈哈，阿哥，这回你可看走眼了！”古老大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百两银子多一点点！” “怎么会这么少？”吴良吓了一跳，“古大哥，你不会是吝啬的毛病又犯了吧？” “阿哥，瞧你这话说的！”古老大老脸一红，“我可没有少给工人一分钱！不信，你问七弟！” 吴良看向七皇子，七皇子摸了摸鼻子，笑道：“阿哥，这回你可真的错怪古大哥了！” “哦？”吴良还是有些不相信。 正在这时，远远地走来了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背着一个背筐，背筐里面，是两个麻布口袋。 七皇子正要解释，他看见那个中年男子背着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过来了，便笑道：“阿哥，你看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吴良点点头，站到一旁。 只见那个中年男子走到古老大面前，麻利地将背筐放在地上，打开口袋，里面正是刚晒干的青蒿。 “老爷，你看看，我我这些青蒿，值多少钱？”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说道。 古老大抓了一把青蒿，闻了闻，又捻了捻，将青蒿放回去，说道：“青蒿不错，还是老样子，五文钱一斤。” “好嘞！” 中年男子对于这里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他跑进屋子，拿出一杆秤，将两麻袋青蒿秤了，一共是九十八斤。 称完之后，中年男子又一个人将两麻袋青蒿搬到屋子去。然后，他就眼巴巴地看着古老大。 古老大笑了笑，松开拉着张小妹的手，在自己的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铜钱，数了五百文钱递给中年男子，道：“这是你的工钱！” 中年男子双手捧着钱，数了数，拿出多了的铜钱：“老爷，多了……” “你还跟我客气啥？你拿着，去给孩子们买些好吃的吧！”古老大大手一挥，显得豪气万丈，挥金如土。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中年男子将铜钱揣在怀里，千恩万谢地背着背筐走了。 “怎么样？阿哥，我不抠吧？”等中年男子走了，古老大笑眯眯地说道。 “这青蒿竟然如此便宜？” “那可不！阿哥，你不知道，现在庄稼已经收上来了，寨子里的人，闲着没事情做，我叫他们去山上采摘青蒿，晒干之后，再送到这里来。” “你别小看这是五文钱一斤，就像刚才这九十八斤青蒿，就算是一百斤吧，总共是半两银子的价钱，每个人要是去采摘青蒿的话，平均一天能得到两百文钱，这可比他们干农活轻松多了，而且，赚的钱也比干农活高，阿哥，你觉得我还抠吗？” 古老大得意地说道。 “是我错怪了古大哥，在这里给古大哥赔不是了！”吴良朝着古老大抱拳道。 这里的青蒿，虽然说有一千多斤，但要是用起来的话，是不够用的，想当年，在溱州城的时候，由于虐鬼作祟，吴良差点没有把溱州城周围所有的青蒿都拔光。 看完青蒿的贮藏，吴良很是满意，古老大见吴良很满意，又带着吴良去看了石灰的烧制过程。 石灰也储存了很多，但吴良觉得仍然不够。要是真的开始了消灭钉螺的工作，那些石灰，顶多能够供给三个村庄，是远远不够的。 本来吴良想要他们收集野生烟叶的，但吴良在古家湾周围转了几圈，都没有发现野生烟叶的下落，只得作罢，转而收集青蒿了。 “古大哥，这一切，都劳烦你操心了！但是，这些东西，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们去长沙府的这一段时间，你还要继续收集这两样东西，还是那句话，你用出去的银子，都算在我的账上，到时候，我会算给古大哥的！” “阿哥，你这可是瞧不起我古某人了！”古老大一瞪眼睛，“这些银子，算不了什么。阿哥，你尽管放心去，我会帮你将这些东西收集好的！” 在古家湾做了短暂的停留之后，吴良他们没有继续逗留，收拾了一些简单的东西，便骑了快马，离开了古家湾。 长沙府在楚国的最东边，吴良心想，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长沙臭豆腐？要是有的话，可要好好吃上一顿！ 他们从古家湾出来，走了两日的光景，早就远离了桂州城，来到了桂州和连州的边境。 这一日，他们翻过一座小山，吴良站在山上，看着桂州的景象，叹了口气，正要下山，忽然，周青说道：“阿哥，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第四百零九章 路遇 “有什么声音？” 吴良和七皇子停下来，侧耳细听，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你们没有听到？”周青看着远处的一座山，“那里有很多马蹄的声音，我想，不是商队，就是军队！并且，还隐约传来一些嘈杂的说话声。” 经过这么一提醒，吴良再仔细听的时候，果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走，我们去看一看！” 他们顺着山脊往远处走去，走得越近，他们听到的声音就越大。快接近山顶的时候，他们将马拴在山的这一头，三人徒步爬上了山顶。 爬上山顶，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果然如周青所说，山脚下，有一队军队在赶路。 这支军队，排着长长的队伍，吴良放眼望去，根本看不见军队的头，也看不见军队的尾巴，就像一条长龙，在山脚蜿蜒着伸向远方。 “周青，这是楚国的军队吧？他们可是要搞事情？”吴良摸了摸鼻子，这么长的队伍，要拉到哪里去打仗？ “我也不知道。不过……”周青看着军队远去的方向，有些疑惑道：“阿哥，这些军队，去往的方向，好像是桂州啊！” 桂州！ “会不会是楚国和蜀国要打仗了？”三人心底泛起同样的念头，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心底的疑惑与担忧。 “那我们该怎么办？”七皇子本就是蜀国的人，见楚国派出那么多的兵马去往桂州，很是担心，“要不我们通知镇西将军？” “没有这个必要。”吴良拍拍七皇子的肩膀，“七弟，你别担心，镇西将军派得有探子在楚国，楚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一定会知道的。” “再说了，我已经把黔州开垦出来了，那么多粮食，就算打不过，他固守黔州边界，一两年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你别太担心了。” 周青也拍拍七皇子的肩膀，道：“七弟，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做好我们的事情吧，打仗的事情，还有镇西将军他们顶着，轮不到我们来操心。” 七皇子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不断朝着远处走去的兵马，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道：“走吧！” …… 见到那支军队之后，三人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小心地绕开正在行进的官兵，继续朝着长沙府进发。 又走了两日的光景，这一日，他们翻过一座山之后，走着走着，周围稀少的人烟渐渐变得稠密起来。 他们来到一个村庄，这个村庄的规模不算大，约摸有两百户人家，稀疏地排列在山脚的官道两边。 虽说天气渐渐凉爽，但吴良他们每天都起早贪黑地赶路，现在时至中午，肚里饥饿起来，他们便在官道旁，寻了一家酒肆，胡乱吃些东西，准备填饱了肚子再赶路。 “七弟，你还记得你母亲告诉你的，她的家乡叫什么名字吗？”吴良喝了一口黄酒，说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我母亲念叨过，什么金鸡县，那时候我年纪还小，记得不是很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大概记得这个大的地名。” 七皇子看着周围的环境，挠了挠头，连州快走完了，地势渐渐平坦起来，与成都府周围那一望无际的平原很是相像，却比吴家寨那地无三尺平的景象相去甚远了。 “阿哥，这里可比吴家寨平多了！” 不知怎么的，自从遇见那一拨官兵之后，七皇子就有些闷闷不乐。 现在吴良问起他母亲家乡的事情来，他似乎有些不愿意回答，急忙岔开话题。 吴良见七皇子情绪不是很高，他便不再说，而是接了七皇子的话题，道：“那可不！这里很平坦，只可惜，很多地方长的都是荒草杂木，要是开垦成为良田，这能养活多少人？” 正说着，酒肆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出什么事情了？” 三人放下筷子，走出去一看，却见一伙约摸十来个的人，正将一个年轻小伙围在官道中央。 酒肆里的人都走了出来，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热闹。 他们本就是这周围的闲散汉子，最爱看别人打斗的热闹，见官道中央的双方对峙着，并不动手，有几个人便吹着口哨，开始起哄。 “打呀！你们倒是打呀！” 闲散汉子们撺掇着，恨不得让场内的双方大战三百回合。 那十来个人中，走出一个老大模样的人，指着单独的那个人骂道：“钱不中，你今天终于栽在了我的手里！跑啊！你不是能耐很大吗？怎么不跑了？”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老子弄死你！”叫钱不中的那人怒目圆瞪，紧紧握着双拳，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像一只发现了猎物，随时准备爆发的金钱豹。 “呵！我不信，你还能一个打我们十个？”先前说话的那人一挥手，道，“兄弟们，上！咱锤他丫的！” 说着，那十来个人一窝蜂冲上去，将钱不中围在中间，拳脚相加。 钱不中的身手似乎还可以，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他竟然丝毫不乱，扎了马步，在狭小的圈子里左躲右闪，甚至，他还反击打倒了两个人。 “你们都让开！一群没用的家伙！”为首的那人见钱不中还在顽强挣扎，拉开正在围殴钱不中的人，他抡起拳头，照着钱不中的背心正中打去。 钱不中感觉到身后有危险，急忙转身，他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拳头在他的瞳孔中急剧放大，然后，那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钱不中只感觉到胸口一阵钻心的剧痛，他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他不得不捂着胸口，慢慢地蹲了下去。 那一伙人见钱不中缓缓地蹲了下去，都停下了对他的殴打。钱不中蹲下之后，感觉到大脑一阵眩晕，他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逐渐模糊，他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喂，别装死！” 打钱不中的人踹了钱不中一脚，骂道。 但钱不中的意识已经消失了，没有反应。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打死人了！” 那十个人听了，顿作鸟散，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第四百一十章 救人 那群人鸟散之后，钱不中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全是泥土，一动不动。 “不好！出事了！” 吴良暗道不好，忙朝着钱不中跑过去。他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钱不中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来到钱不中身边之后，吴良立即跪在他身边，他先伸手探了探钱不中的颈动脉，发现还有跳动，但有些微弱。 他再将钱不中的上衣扯开，露出钱不中的胸膛来。 钱不中的胸膛上，在胸骨柄的左端，有一块拳头大小的青色瘀斑。 这应该就是刚才被打的伤痕。 吴良轻轻按压瘀斑周围的皮肤，他要确定是否有肋骨的断裂。 所幸并没有肋骨的断裂，吴良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肋骨断裂了，那可就麻烦了！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吴良很难保证，能将断裂的肋骨治疗好。 因为胸腔的治疗很娇气，一不小心，就会感染，感染之后，就会发生化脓，化脓控制不住的话，就会转变成脓胸。然后，什么脓毒血症，杂七杂八的并发症一并出现，最终将病人弄得一命呜呼。 没有肋骨断裂，这就好办多了。 吴良尝试着就这样唤醒钱不中，但钱不中根本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吴良检查了钱不中的口腔和鼻腔，发现并没有异物堵塞，便准备给他做人工呼吸。 他将钱不中放平在地上，他双手交叉，掌根放在钱不中胸骨柄下端，然后，腰部发力，按了下去。 刚按下去，就听到钱不中猛地咳嗽了好几声，吴良松开之后，钱不中双手捂着脖子，一连咳嗽好几声之后，这才苏醒过来。 “怎么样？你有哪里不舒服没有？”吴良见钱不中醒了，扶住他的肩膀，问道。 “没有，我就是这胸口疼得厉害……”钱不中苍白的脸色有些红润了，他说话的时候，龇牙咧嘴的，表情极为痛苦。 “儿子！” 就在钱不中刚刚醒来的时候，在官道上，有四五个人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来到钱不中身边，快马急急地停了下来，溅起的尘土，弄得四人灰头土脸。 马背上的人急忙翻滚下来，扑在钱不中身边，痛哭流涕道：“儿子，你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滚下来的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花白的头发被一顶瓜皮帽罩住，只露出鬓角。眉宇间有些英姿，但他此时正在痛哭流涕，唯一那点英姿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钱不中深吸一口气，但扯到了胸口的伤，疼得龇牙咧嘴，只得轻言轻语地说道：“爹，你怎么又是这个样子？你让周围的人怎么看？都在笑话你呢！” “爹这不是关心你吗？来，快起来。”钱不中的爹扶着钱不中，准备将他扶起来，没想到他刚站到一半，浑身没力气，就倒了下去。 吴良急忙搭了一把手，钱不中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儿子，你怎么了？”钱不中他爹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惊慌失措道。 “没事，你儿子刚才被人打在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所以才站不稳。”吴良说道。 “你是谁？”钱不中他爹狐疑地问道。 “我是……路过的人，见你儿子倒在地上，顺便救了他一命。” “刚才，我们看见，你儿子被十多个人围在官道上殴打，他们将你儿子打倒之后，才离开的。” “他仙人板板的！”钱不中他爹一跺脚，表情十分愤怒：“二郎山的这些混蛋，竟然如此欺负我儿！回头我非把二郎山一把火烧个精光！” “你还是先看看你儿子的情况吧！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的情况不是很好。” 吴良的一句话，将钱不中他爹拉回了现实，将钱不中他爹老脸一瘪，就要哭泣，吴良忙止住他道：“老人家，你可别再哭泣了！你家在哪里？先把钱不中弄回去再说吧？” “啥？你是在说我儿子？”钱不中他爹瞪着眼睛，“我儿子不叫钱不中！他叫……算了，还是叫他钱不中吧，不争气的家伙。” “爹，考不上举人，那是我一个人的事么？”钱不中瘪了瘪嘴，不满地说道。 原来钱不中的名字是这样来的！吴良扯了扯嘴角，他还以为……自己怎么就想偏了呢？ 钱不中他爹小跑到酒肆，找到一块门板，将钱不中抬到门板上，跟着他来的四五个庄客，一个抬着门板的一只角，朝着他们刚才来的方向走去。 “三位英雄，多谢你们搭救我家钱不中，我家就在不远处，要不，你们到我家去少坐片刻，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吴良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他放心不下钱不中的身体情况，便点头道：“行，老人家，你带路吧！” 沿着官道走了五里地左右，在钱不中他爹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庄园。 庄园虽说不怎么豪华，却也是周围数一数二的建筑了。来到庄园门口，庄客们将钱不中抬到庄园里去了，钱不中他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三位英雄，请！” “看来我们得称呼您一声钱庄主了！”吴良客套几句，跟着钱不中他爹走进了庄园。 庄园里，布置很是得体，一个小小的池塘，几株柳树，还有假山等等一应俱全，柳树旁边，有一大片菊花，各种品种都有，有些品种的开花要早一些，已经开了；而有一些品种开花时间要晚一些，花骨朵已经长出来了，却还羞涩地藏在一旁，迟迟不肯开放。 “想不到钱庄主还是一个爱菊之人！”吴良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菊花的香味。 “哪里哪里，都是一些小小的爱好罢了，三位英雄，你们往里请！” 钱不中他爹笑了笑，带着吴良他们往庄园里面走去。 来到大厅里，庄客们早已抬来两张条凳，将钱不中放在了条凳上。 “爹……” 钱不中说话的声音很轻，只要他一大声说话，胸口就疼得厉害。 “你们还傻愣着干嘛呢？像一根根木头似的！还不快去请郎中？”钱不中见庄客们杵在一旁，立即破口大骂道。 “别！”吴良出言制止了钱不中，“钱庄主，你儿子的病，我能治！” 第四百一十一章 治病 “什么？你能为不中治疗？” 钱不中的爹握着吴良的双手，“这……那便请郎中快快为我孩子治疗吧！我叫钱不仁，是这个钱家庄的庄主，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 吴良笑了笑，看着钱不中，他摸了摸钱不中的颈动脉，又看了看他的瞳孔，笑道：“其实我也不要什么，钱庄主，你家里有大豆吗？” “大豆？” “这位郎中，你要大豆作甚？是不是饿了？我们这里有大块牛肉，不用吃红薯。” 钱不仁大手一挥，“快快将宰一头黄牛，切大块的雪花牛肉呈上来！” “咳咳！” 吴良咳嗽两声，“钱庄主，我们不是饿了，也不是想吃饭，之所以问你有大豆没有，是让你去做一些新鲜的豆腐，准备给钱不中治病。” “治病？” “没错！” 得到吴良肯定的答复之后，钱钱不仁激动万分，“快！你们快去磨新鲜的豆腐来！” “二位稍作休息，豆腐一会儿就能挖来……”钱不仁又是端茶又是倒酒的，就差给吴良他们捏肩膀了。 “你也别闲着，我还需要一样东西，那就是红糖，你们庄子里有红糖没有？” “红糖……”钱不仁平时也不过问这些东西，这都是他妻子在管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所以他朝着里屋喊了一嗓子：“孩子他娘，家里还有红糖没有？” “没有了！我这就吩咐人去买！” 钱不仁的妻子走了出来，她拄着一根拐棍，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一口气。 “额……钱庄主，敢问尊夫人是身体有恙吗？”吴良轻声问道。 钱不仁叹了口气，“我夫人，那是多年前留下来的病根了……当初生钱不中的时候，得了产后风，十多年了，我找遍了无数的郎中，没有一个人能治好的夫人的病，唉……” 提到这件事，钱不仁不住地叹气，“夫人，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老爷，好好的，你提这些事做什么？这是我命苦，怨不得别人，再说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钱不仁的夫人笑道。 产后风？ 吴良知道，这是产妇在产褥期内，出现肢体或关节酸楚、麻木和疼痛，又称为“产后疼痛”，要是出现这样的现象，不及时治疗或者治疗不当的话，很容易落下病根子，就像钱不仁的夫人这样。 这种产后风的病因，大多是因为血虚、风寒、肾虚、血瘀等引起的，要是落下病根，很是不好治疗。 “不知我能为尊夫人看一下病吗？”吴良忽然说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钱不仁将他夫人扶到一旁坐下，吴良先看了钱夫人的面部，“劳烦钱夫人伸出手吧。” 钱夫人伸出手，吴良细细地替她把脉之后，又问道：“钱夫人，这么多年，你的手腕脚踝等关节处，在天气变化或者突然活动的时候，是不是像针扎那般疼痛？” “没错！只要这天气一变化，我的手脚，就疼得不行，有时候，晚上根本睡不着。”说到自己的病，钱夫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唠叨个不停，什么都说了出来。 吴良一边听，一边点头。 “钱夫人，那其他郎中给你治病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们来给我夫人看病之后，只要一把脉，眉头就高高皱起，一言不发，有的会开一两副药，有的转身就走。” 提到那些郎中，钱不仁就一脸的不忿。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郎中又不是神医，他们治不了我的病，那还不是没办法？”钱夫人不知怎么的，开始数落钱不仁，“你非得将他们赶走心里才舒服？” “不是，夫人，我这不是着急吗？他们连病都治不好，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郎中？我把他们赶走，不打他们，就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你还说！” 钱夫人忽然生气了，她指着一旁躺着的钱不中，“你看看你儿子，不是因为你，他会躺在这里？” “我……”钱不仁还想说什么，钱夫人一瞪眼睛，钱不仁就乖溜溜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了。 “这位郎中，让你见笑了！”钱夫人笑了笑，“我家老爷，就是爱发火，上次有一个郎中来给我看病，把脉之后，郎中没有开药，还说我活不了多久了，老爷气愤不过，就打了那个人一顿……” “额，哪里的事？钱庄主这是对您的关爱嘛！他见钱夫人你身体饱受病痛的折磨，郎中又出言不逊，教训一下是应该的。” 吴良顿了顿，问道：“不过，我冒昧地问一下，这和您儿子被打，有什么关系吗？” “唉，你不知道，那个郎中，本来就是十里外一个赤脚医生，怎知前年的时候，他的女儿被二郎山上的土匪头子看上了，做了压寨夫人，这个郎中就开始报复我们，只要我儿子出门，他知道之后，就会派十多个喽啰来打我儿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 吴良点点头，正要说话，周青却拉了一下吴良，小声说道：“阿哥，这是他们的家事，不好干涉，更何况，我们出门在外，不要节外生枝。” “我知道了该怎么办。”吴良笑了笑，“钱庄主，尊夫人，这郎中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不过，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也不好过问……” 正说着，忽然有下人跑过来，道：“老爷，夫人，豆腐做好了！” “嗯，红糖你们买来没有？” “回夫人，应该快来了！” 被这么一打岔，众人没有聊钱夫人的病了，他们闲聊起来，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庄客快马奔来，掏出一个黄纸包，递给钱夫人，道：“夫人，你要的红糖！” 钱夫人接过红糖，递给吴良道：“劳烦郎中了！” 吴良并不接红糖，只是说道：“这包红糖，拿回去倒在豆腐锅里，文火炖半个时辰，就可以出锅，直接喂给令公子，只消两次，包管他的病就好了！” “这么神奇？”钱不仁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治疗方法，他狐疑地看了吴良一眼，“郎中，你这法子究竟可靠不？” 第四百一十二章 暂时住下来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吴良的这个法子能够治疗钱不中的病，但吴良笑了笑，道：“放心，钱庄主，我敢以性命为担保，只要你们按照的我说的方法去做的话，明天中午，你儿子就会活蹦乱跳的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在你们庄子上住下来，等到明天中午，看看你儿子的情况，就一目了然了！” “既然郎中如此自信，那我便相信你一回！”钱夫人将红糖递给下人，说道。 “来人，带三位客人下去休息！”钱不仁安排吴良他们下去休息之后，他皱着眉头，小声说道：“夫人，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中儿的病，我看有些严重，我觉得，是不是再请一个郎中来看看？” “不用了。我倒是觉得这个郎中说的话，有八分是真的。”钱夫人如此相信吴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理由。 “可是……夫人，你看他那么年轻，也不像能治病的样子……要是他们在这里坑蒙拐骗，我非教训他们不可！” 钱不仁咬了咬牙，说道。 “你那臭毛病又犯了！你看看，要不是你当初打了那个该死的郎中，中儿现在会躺在那里吗？我告诉你，中儿躺在那里，就是你害的！你要是再敢打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自己的夫人数落一通，钱不仁有些悻悻，他揉了揉鼻子，笑道：“夫人，你看我这是在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别当真！以后我不会了，哈哈，不会了！” 钱不仁一边说着，一边拔腿溜走了。钱夫人看着钱不仁溜走的方向，摇了摇头，朝着厨房走去了。 吴良三人被庄客带到一间客房，便再也没有出去过。 周青一直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时不时还朝着门外看去。 当他看见门口有两个人把守着的时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整个下午，他都一言不发，脸色黑得可怕。 晚饭是庄客送过来的，果然是大块的雪花牛肉，还有一坛自家酿造的土酒。 “来来来，咱吃肉喝酒！”吴良一边分发筷子，一边说道“周青，你也过来吃啊！” “阿哥，你还有心思吃肉？”周青抱着双手，靠在床边，“阿哥，你今天难道没有看见那钱不仁的脸色吗？” “什么脸色？”吴良夹了一块牛肉丢在嘴里，嚼了嚼，满嘴飘香。 上次吃牛肉，还是在古家湾比武的时候了。这么多天过去，吴良再一次吃到牛肉，再喝上一口土酒，他顿时觉得，古代的人，日常生活虽然没有现代人那样丰富，也没有手机电视等玩意儿供他们打发时间，但能够吃上这么一盘雪花牛肉，喝上一口小酒，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谁能体会得到？ 再说了，现代人哪里会有闲心坐下来吃牛肉？ “你快过来吃，再不过来，我就要吃完了！” 那牛肉一块接着一块地进入吴良的嘴巴，吃得他满嘴流油。 “行了，阿哥，你真的没有感受到，那个钱不仁不相信我们吗？我都看出来了，他压根不相信我们，不然，会派人在门口守着？” “这我知道，你先别急嘛！来坐下说！”吴良将周青拉到桌子边坐下，“他们不相信我们，我们相信自己就行了啊！你难道好不相信我的医术吗？只要明天我们治好了钱不中的病，那他还有什么不能相信我们的？” “阿哥，要是我们治好了钱不中的病，钱不仁不认账怎么办？”周青还是很担心。 “这不有你么？”吴良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周青的碗中，“要是他们翻脸不认账，我们这位武林盟主不是在这里坐着的吗？来多吃一点肉，明天要是打架的话，你可要多出一份力！” “阿哥，我呢？”七皇子两眼放光，“我是不是也可以搞事情？” 吴良拍了七皇子一下，“你是不是跟着黎平那小子的时间长了，也开始滑溜起来，准备惹是生非了？” “阿哥，瞧你说的这话！什么叫做我准备惹是生非？你问问二哥，想当年，我在成都府的时候，我当混世魔王，谁敢在我面前跳？” 吴良沉默了，没有说话。自从七皇子离开成都府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好像把以前的桀骜不驯收起来了，低调地跟在吴良身后。 但谁知道，这是蜀国大名鼎鼎的七皇子？ “唉，七弟，此番找到你母亲的家乡之后，你还是回到成都府去吧！我觉得，只有那里才合适你，在外面流浪，始终不是个事儿。” 七皇子没有接话，也是沉默着。 房间内忽然安静下来，周青嚼了一块牛肉，见气氛有些微妙，便端起杯子，“好好的，怎么就冷场了？来来来，喝酒喝酒！明天还要搞事情呢！”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吴良一直在屋子里待着，根本不出去，任由那两个人守在门外。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已经快到中午时分了。周青在屋子里等得焦躁，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哥，你就别晃悠了！我脑袋都被你晃晕了！” “阿哥，要不，我出去看看？”周青终于安耐不住。 “先别，我算算时间，应该快了吧？”吴良斜靠在床上，脚搭在床头，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 “可是这都快中午了……” 周青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就打开了，走进来两个庄客。 “这位郎中，不，三位好汉，我们老爷有请！” “什么事啊？” 吴良靠在床上，眼睛都没有睁开，拖拉着声音问道。 “神医您的医术真是绝妙无双！我家少爷的病，竟然被你治好了！现在正在前厅呢！我们老爷叫我们来请你过去！” “哦，原来是这件事！”吴良翻了个身，背对着庄客，瓮声瓮气地说道：“不了！你告诉你们老爷，只要你们的少爷完好无事，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不用过问我们。” “可是……”两个庄客面露难色，面面相觑。 “想要请我们出去？”周青冷笑一声，“你们老爷就派你们来请我们过去？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第四百一十三章 险些漏嘴 “这位郎中，不，这位神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好？” 吴良依然躺在床上，屋子里除了他们三人，钱不仁也在，此刻，他正弯着腰，一脸笑意地向吴良道歉。 昨天，的确是他派人守着吴良他们三人的，他觉得吴良太年轻了，根本不具有一个郎中的本事。 但是，没想到，钱不中吃了两顿红糖炖豆腐，今天早上，快到中午的时候，竟然从床上站了起来！ 钱不仁吓了一跳，忙拉着钱不中问东问西，钱不中说自己的胸口已经不再疼痛，他将衣服拉开，露出胸膛，胸口上那块青色的瘀斑还在，但按上去已经不疼了。 钱不仁这才相信吴良是一个医术高超的郎中。 他派一个庄客去请吴良出来，但吴良却不愿意，呆在屋子里，将庄客轰了出来。钱不仁有些不爽，敢在他庄子里摆架子？ 正当他要发火的时候，他妻子指着他的鼻子，一顿数落，才将他骂醒。他被他妻子拉到吴良的房门外，逼着他走进屋子向吴良道歉。 “钱庄主，不是我们不原谅你，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但你这么做，却是有些令人心寒啊！”吴良坐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是，神医教训得对！我一定记住！”钱不仁唯唯诺诺，这时，钱不中走了进来，见到吴良，倒头便拜，还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语。 吴良被这两父子这红白脸唱得没了脾气，本来他和钱不仁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给钱不中治病，钱不仁还不相信自己，派人来监视自己，心里有点不爽。 既然钱不仁已经道歉，吴良也就无可厚非了。 “钱庄主，钱少爷，你们快别这样做！”吴良将钱不中扶起来，“刚才我只是和二位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钱不仁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夫人放下狠话，要是钱不仁不能得到吴良的原谅，就让钱不仁去刷一个月的马桶，钱不仁被吓得半死。 别看钱不仁虎虎生风的，是钱家庄的庄主，但是，他却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他妻子说东，他绝对不敢往西走，叫他站着，他绝对不敢坐下。 至于洗马桶这件事，以前就因为一些事情，被他妻子罚过，足足洗了一个月，钱不仁连心理阴影都被刷出来了。 “神医，请到外面吃午饭吧！我特地宰了鸡鸭鹅鱼，犒劳神医！”钱不仁站到吗，门边，满脸堆笑道。 吴良点头道：“正巧我也有些饿了，既然钱庄主这么说，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带头走了出去，周青和七皇子相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钱不仁跑到吴良面前带路，他一边带路，一边叨叨叨个不停。 还没走进大厅，吴良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让他肚子一阵咕咕叫，饥饿感顿时出来了。 “好香！”七皇子和周青也闻到了，忍不住赞叹道。 “那是！这可是我夫人亲自下厨，做来犒劳神医的！来，神医这边请！” 吴良笑道：“钱庄主，你别一口一个神医地叫我！我可担待不起！我只不过是略懂几个偏方，恰巧治好了钱少爷的病……另外，我叫吴良，你叫我名字也行，你叫我阿哥也罢，总之，别再叫我神医了，感觉很是别扭。” “额……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叫你阿哥吧！”钱不仁拱手道，“来，阿哥，两位兄弟，请上座！” 大厅内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八盘四碗摆放的阵阵齐齐，什么蒸熊掌、红烧鱼、还有一些吴良叫不出来名字的菜肴，此时正一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刺激着所有人的味蕾。 周青咽了一口口水，喃喃道：“自从离开黔州，多少时间没有吃到这些东西了？” “什么？”钱不仁好像听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头，问道：“刚才这位兄弟说的什么？什么黔州？” “钱庄主，你听错了吧？” 吴良暗中踩了周青一脚，周青自知失言，低下头，一言不发。吴良笑道：“钱庄主，你听错了吧？什么黔州？我兄弟说的是钱夫人做的这饭菜，不仅养眼，还令人食欲大增，厨艺确实高超，等他的钱够够周转了，一定要来找钱夫人，拜师学艺！” “你知道的，我这兄弟，最好吃了！” 周青会意，忙点头道：“没错，刚才我说自己手上的钱不够周转了，并不是说黔州，钱庄主，你看我这人，一旦急起来，心里想着什么，就会说出什么，实在对不起，我自罚一杯！” “这位兄弟可真是豪爽！”钱庄主端起酒碗，“干了！” “不知这位兄弟，你在做什么生意呢？资金周转不开？”喝完酒，钱不仁问道。 “我？我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周青信口胡诌道，“钱庄主，你知道，药材这玩意儿，虽说卖的时候，都是不二价，很快就卖出去了，但是买进来的时候，价格同样高啊！前段时间，我买了一批药材，家底都被耗光了，所以……” “所以我们想进长沙府一趟，看看能不能谋求一些新的机遇。”吴良忽然打断周青的话道。 “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诸位了。”钱不仁笑了笑，“来人！将礼物呈上来！” 一个庄客很快就走上来了，他端着一个红盘子，盘子里面好像装得有什么东西，但被一张红布盖上了。 钱不仁将红布揭开，盘子里装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阿哥，为了感谢阿哥将我儿子的病治好，这里是一百两银子，还请阿哥收下……” 吴良本来不想收下的，但刚才周青说，他没有资金，要是不受下的话，显得有些矫情，怕钱不仁再次起疑心，便拱手道：“多谢钱庄主！刚好我兄弟急需一笔资金来周转，钱庄主的这一笔钱，真真如久旱之甘露，我兄弟三人，是不会忘记的！” 说着，他便将银子收了起来。 钱不仁这才高兴地说道：“这就对了嘛！来，咱们喝酒！” 第四百一十四章 治疗产后风 酒过三巡，在场的人都有些微醺了。他们喝的酒，是钱家庄自己酿造的土酒，后劲有些足，比市面上那些泛着绿泡泡的绿蚁酒好喝多了。 而且，这酒的味道，和吴良前世的二锅头差不多，但酒精浓度要低上很多，所以不是那么辣喉咙，也不容易上头，只是喝多了觉得头晕。 古代的酒，不像现代的酒那样，吴良不知道现代市场上的那些白酒究竟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有人说是酒精勾兑的，有些人说是酒药质量问题造成的，猜疑不一而足，却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制造的。 但它们都有统一的一个问题，就是喝多了的话，喉咙疼，脑袋一阵一阵地疼痛，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而且，第二天起床之后，浑身骨骼像是被人锤过，疼得厉害。 但古代的酒，就不会有那种感觉。你刚开始喝的时候，觉得很好喝，渐渐地，你不会感觉到喉咙疼，也不感觉到脑袋疼，只会感觉到自己慢慢没了力气，脑袋慢慢变得晕乎乎的，不会上头。 其实现代也不是没有古代的这种酒，但是太贵，买不起，而且，还没有渠道买。 吴良曾经得喝过一种特供的酒，倒在杯子里，是黄橙橙的，并且，超出杯口两粒米的距离，酒也不会洒出来，喝下去之后，就像古代这种酒一样，很好喝，不上头。 钱不仁喝的酒也不少，他搂着吴良的肩膀，开始和他称兄道弟起来，他还一把将钱不中拉到吴良身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孩子，这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叔叔，来，快给你亲叔叔磕一个头！” “爹，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喝多了？”钱不中吓了一跳，自己这个爹，喝多了就喜欢胡言乱语。 吴良也笑道：“是啊，钱庄主，你应该喝多了吧？我们送你回去休息吧！” 说着，吴良和钱不中一个搀扶着钱不仁的一只胳膊，准备将他拖回去休息。 钱不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下挣开两人，道：“别碰我！我没喝醉！” 忽然，他看向吴良，突然痛哭流涕道：“兄弟！我对不住你嫂子！” “我让她受苦了！”说着，钱不仁眼泪狂飙，“我对不住……兄弟，我知道，你是神医，能不能治好你嫂子的病？到时候，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钱庄主，你先回去休息吧！嫂子的病，我心里已经有一个数了，等明天酒醒了再说吧！” 吴良口水都说干了，才说服钱不仁回去休息。他口干舌燥，又抱起一坛土酒，回到房间，独自喝了起来。 他们从中午一直喝到下午，吴良又抱着坛子，在屋子里和周青。七皇子一同，喝到晚上，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吴良醒来，他摇了摇脑袋，并没有宿醉后的难受，反而感觉有些清爽。 他洗了个澡，感觉自己更加清爽了，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钱不仁，钱不仁看向吴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阿哥，昨天我没有说什么胡话吧？” “啊？” “额，你没有说胡话，就是你说我是你亲弟弟，叫钱少爷来认我这个叔叔而已……”吴良笑道。 钱不中老脸一红，尴尬地笑道：“酒后失言，酒后失言！” “哈哈，钱庄主，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个样子！” “你还说，叫我给钱夫人治病来着！” “治病？”钱不仁一愣，“阿哥，你是说，你能为我夫人治病？” “唉，不治不行啊！谁叫我昨天喝多了，答应钱庄主了呢？”吴良叹了口气，背着双手，朝着外面走去。 钱不仁呆立在原地，忽然，他反应过来，此时吴良已经走出去了。 他急忙追上吴良，焦急地问道：“阿哥，你真的能治产后风？” “能治不能治我不知道，但是，我能试一试。” “那不知需要准备什么？”钱不仁面色一喜，问道。 “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材料，只需要九个鸡蛋，九两银子，还有你夫人的头发……其实头发是谁的无所谓，要九根长头发。” “阿哥，你这是要下蛊？”钱不仁吓了一跳，他曾经见到一个下蛊的人，就是专门要别人的头发，拿去做一个小人之后，只要在小人的要害部位，用针一扎，不出七天，那人就会死掉，这吴良…… “你在想什么呢？”吴良哭笑不得，“我像下蛊的人吗？再说了，我也不会下蛊啊！我不是说了，头发用谁的都可以吗？” “额，倒也是，阿哥，我这就去准备。” 见自己夫人的病又有了希望，钱不仁很是高兴，他飞也似地跑向鸡窝，钻了进去，然后，整个钱家庄就响起了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最终，钱不仁弄了一脸鸡毛，也没有找到一枚鸡蛋。庄客们以为有人偷鸡，都朝着鸡窝跑去，看见自家老爷满脸鸡毛地坐在那里，众人心里都一阵乐呵，捂着嘴巴，不敢笑出声来。 最终还是他媳妇找来的九枚鸡蛋。 吴良将鸡蛋敲一个洞，用竹管把鸡蛋的蛋黄吸走，再把头发和银子放到鸡蛋里，把破掉的洞封起来，放到锅里去煮。 煮熟之后，吴良取出九枚鸡蛋，用毛巾包住，递给钱不仁道：“带钱夫人去屋子里，用鸡蛋在她的肚子和后背上来回滚动，各半个时辰，只要鸡蛋凉了，就换鸡蛋。” “还有，十二个时辰不能见风，也就是说，十二个时辰之内，钱夫人必须呆在屋子里，连们都不能开，只能握在床上。” 钱不仁点点头，接过吴良手中的鸡蛋，和钱夫人走进了屋子。 一个时辰之后，钱不仁面色痛苦地走了出来。他苦笑道：“阿哥，我这胳膊和腿，应该是快要断了吧？要不，你也给我瞧瞧？” “钱庄主，你就别瞎闹了！我知道，你站着给我钱夫人滚鸡蛋，的确很辛苦，但你要知道，如此还有两次，你可要忍耐下来呢！” “什么？”钱不仁一听，瞪大了双眼，几乎要晕厥过去。 第四百一十五章 推荐 吴良在钱家庄待了三天。 每天，他都亲自将鸡蛋煮熟，交给钱不仁，让他去给钱夫人治病。 钱不仁虽然嘴上嚷嚷得凶，说什么不想服侍比人，这些活儿都是丫鬟做的，自己一个庄主，怎么能做这种事云云，但只要吴良将鸡蛋递给他之后，他就像生怕别人抢走了，急忙夺过鸡蛋，飞也似地走进了屋子。 吴良的这个偏方，是他在整理古代医书的时候，发现的古方，其实他没有用过，也不知道得行不，不过，看这几天钱不仁的脸色，应该是好多了。 由于用了这药，不能见风，所以，吴良根本不知道现在钱夫人的产后风究竟如何了，只能等钱不仁出来之后，听钱不仁说说情况。 一个时辰之后，钱不仁满脸大汗地从屋子内走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好，满脸堆笑地来到吴良身边，“阿哥，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儿子是你救的，我夫人的病，也是你治好的，你说吧，只要我钱家庄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吴良笑道：“钱庄主，这话可别乱说啊！我要是想当庄主，你愿意把位置让给我吗？” “这……”钱不仁手里搓着鸡蛋，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钱庄主，我在和你开玩笑呢！别当真！你快说说，嫂子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吴良见钱不仁又开始犯愁了，岔开话题道。 钱不仁这才松了口气，“托阿哥的福，我媳妇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关节骨头都不再疼痛了，只是浑身乏力，他感觉浑身酸啾啾的，像是突然走了十天半月的路那样难受。” “嗯，既然身上不疼了，那么只要保养好的话，不出半个月，嫂子的病就可以痊愈了。” “你说痊愈？阿哥，这可是十多年的老病根啊！”钱不仁失声道。 “怎么？难道你不希望你媳妇的病赶紧好起来？再说了，十多年的老病根，那就不是病了吗？只要是平常的这些病，我保证，一定能治好！” 吴良拍着胸脯道。 等到下午，钱夫人浑身酸啾啾的感觉也消失了，她下床在地上走来走去，令她激动万分的是，平时走两步路，都要停下来休息片刻。还要拄拐棍，但现在她丢掉拐棍，自己也能在屋子里来回走上好几圈。 由于吴良已经告知，可以停药了，也就是不用再滚鸡蛋了，钱夫人在屋子里又待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一早，便出了房门。 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脸色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蜡黄，而是有了一丝血色，并且，她再也感受不到关节间那种疼痛难忍的感觉。 吴良看着钱夫人红润的脸庞，笑道：“钱夫人，你的产后风应该被治愈了，但是，为了防止复发，你需要注意保养，天气变化的时候，你要记得适量的增减衣服，并且，不要长时间接触冷水。” “要是产后风又复发了话，你就依照我给你治病的方法，用九个鸡蛋，放上银子和头发，煮熟之后，如此滚三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阿哥，你真是我们钱家庄的恩人哪！”钱不仁差点就痛哭流涕了，他没想到，自己不相信能治病的人，竟然将自己妻子和儿子的病治好了。 吴良笑了笑，道：“既然钱少爷和钱夫人的病已经治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在这里，我们已经住了四五天，实不相瞒，我们还要赶去长沙府，有些急事。” “那怎么行？”钱不仁一听，顿时急眼了，“阿哥，你治好了我夫人和儿子的病，怎么说，也要在我钱家庄住上月余吧？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啊！” “钱庄主，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真的是有急事，不能再耽搁了！” 吴良一再推脱，钱不仁也只得作罢。 他见留不住吴良，便问道：“不知阿哥去长沙府究竟要做什么？为何如此急促？” “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去长沙府，是为了谋生计的，我是一个郎中，说得难听一些，要有病人来找我看病，我才有收入，才能生活下去，当然我也不希望有人生病，但现实就摆在这里，为了生存，我也是迫于无奈啊！” “至于我兄弟，他是卖药材的，长沙府是楚国的京城，繁华程度，自然比周围的州要好上百倍，那里的药店医馆，自然也很多，所以，到长沙府去谋求生活，总比在小地方要容易得多。” “哦？”钱不仁挠了挠脑袋，“我倒是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阿哥，既然我留不住你们，那便帮你们一些忙吧！”说着，他挥了挥手，道：“去拿纸笔来！” 庄客将纸笔呈上来之后，钱不仁铺开信纸，刷刷刷写下了满满两页信纸，递给吴良。 吴良接过来一看，差点惊呆了。纸上的字，每一个的大小都一样，工工整整，要不是吴良亲眼见到钱不仁写上去，他都以为这是印刷出来的了。 “想不到，钱庄主的字写得这么好！”吴良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阿哥说笑了！”得到吴良的夸赞，钱不仁的脸上，竟然有一丝难堪，不过被他很好地掩饰住了。 “阿哥，这封信，你要收好，我不知道你们去长沙府，有没有靠山。要是有靠山，那就作罢，要是没有靠山，那么，你们去找信上面的那个人，他会给你们一些帮助。” “我能帮助你们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你们在长沙府，能够混出一个名堂来，到时候我来长沙府了，还指望阿哥你们呢！” “瞧你说的是什么话！”钱夫人拧了钱不仁一下，“什么叫混出一个名堂来？说得多难听！阿哥的医术如此高超，要是在长沙府开一个医馆的话，一定能名震长沙府的！” “哈哈，那就借你们的吉言了！”吴良将那封信收好，没想到，钱不仁在长沙府还有关系，不用白不用，反正自己在长沙府人生地不熟的，有了这封信，心里多少有些底，也不会像无头苍蝇那样，没个方向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夜宿 为了节省时间，吴良当天就离开了钱家庄，往长沙府走来。 他们走了半天之后，钱不仁坐在大厅里，忽然一拍脑袋，喃喃道：“坏了，我说究竟忘记什么事情？原来是忘记告诉阿哥，那条路走不得！坏了坏了，该怎么办？” …… 从钱家庄出来，他们沿着官道，往长沙府赶去，让吴良觉得奇怪的是，他们走了一天，村庄却越来越少，人烟越来越稀疏，经常是走了很远都看不见一个人。 周围的环境也变得陌生起来，不像他们一路上看见的平原那般，而是树木丛林越来越多，官道两旁，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要是一个人走在这种路上，绝对瘆得慌。 “阿哥，你发现不对劲没有？”周青赶上吴良，问道，“我们从连州出来之后，一路上，走不了半日的光景，都能看见一个村庄，有时候还能看见两三个，但现在我们已经走了一天，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几次？” 七皇子也说道：“是啊，阿哥，按道理，越往长沙府的方向而去，村庄应该越多才是，不可能一天都见不着人影啊！” 吴良环顾四周，发现地势越来越险恶，便说道：“我也觉得不妥。但想要绕路，又要花费四五天的时间，我们在钱家庄已经耽搁四五天了，再绕道的话，李方天指不定已经离开长沙府了，所以，我们只能走这条路。” 又行进了一段时间到得傍晚时分，依旧没有看见人家户，三人不免焦躁起来，这荒山野岭的，要是找不着人家户的话，在这荒郊野岭睡上一宿，第二天早上，恐怕自己就被野兽吃得只剩下骨头了。 他们又硬着头皮走了一会儿，来到一片松林。走进松林，吴良咬牙道：“要不我们就在这松林里歇息吧？我们升起一堆火，再爬到松树上去休息，那些豺狼虎豹，应该不会上树吧？” 两人都点头道：“这却是一个好办法。” 将三匹马拴在一起，周青道：“阿哥，你们靠在树下，注意些，我爬上树去，弄些枯枝下来，这黑灯瞎火的，在林子里找干柴，实在不好找。” “行，那你小心些！”吴良叮嘱道。 周青笑道：“阿哥，凭我的武功，你还不相信么？” 说着，他脚尖轻点，像一只猿猴一样，撺掇上去，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吴良靠在树下，还没有三息的时间，他听到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周青遇见什么麻烦了，急忙退后两步，往树上看去。 却是周青从树上下来了，吴良见他两手空空，疑惑地问道：“怎么，这树上没有枯枝吗？” 周青的神色有些兴奋，“不是，阿哥，树上还是有枯枝的，但是，我发现了比枯枝更好的东西，那就是这松林的另外一面，有一户人家。” “啥？”吴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刚才爬上树去，准备摘枯枝，不经意间，却看见松林的另外一边，有光亮传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户人家，我一高兴，就急忙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 吴良笑道，“那我们快过去吧！” 说着，吴良就去牵马了。但是，周青却有些担心，“阿哥，你说，这一路上，我们没有看见一户人家，在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这么一户人家，会不会是什么歹人开的黑店，专门卖人肉的？” “应该不会吧？”吴良也觉得有些瘆得慌，他想起武松在景阳冈打虎的事情，“我们在这松林里，也不安全，万一半夜跳出一只吊睛白额打虎，我们怎么办？你能搞定那家伙吗？” 周青苦笑道：“开什么玩笑！能打老虎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我们过去之后，就请店家给我们一个住处，我们捱一宿，进店之后，我们不吃店家的任何东西，就连水也不喝，这样他总没办法给我们下毒吧？天亮的时候，我们就走，怎么样？”七皇子道。 周青点点头，“这却是一个好方法。阿哥，到时候我警觉一些就行了，住一宿应该没有关系。” 他们商量妥当，便牵了马，周青在前面带路，三人小心地朝着周青所说的方向而去。 走出松林，果然如周青所说，在离松林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五六间房屋，只有一间亮着灯光，其余的屋子，都只能隐约地看见一个轮廓。 周青走上前去，轻轻地敲了敲门，清脆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传出去很远，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但是，周青敲了五六下，却没有人回应他。他又轻轻地喊了一声：“有人吗？主人家，我们是路过的商贩，因为贪恋赶路而忘记找住处了，想在你们这里住宿一宿，不知可不可以？” 他如此喊了两次，还是没有人回答他。他发现门并没有上锁，伸手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就打开了。 周青轻轻走进屋子，发现屋子里，摆放着两张桌子，每一张桌子上面，都有一盏昏黄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时隐时现，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熄灭。 再往里面，是一个柜台，上面摆放着五六个坛子，坛子的一侧，贴得有红色的四四方方的纸，纸上写得有龙飞凤舞的“酒”字。 这里应该是一个酒馆或者客栈之类的地方，并不是人家户。 周青略微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便退了出来，道：“阿哥，里面没人，要不，我们先进去？” 三人将马拴在柱子上，走进屋子，七皇子四下里看了看，他看见柜台上有酒，便朝着柜台走去。 他刚走到柜台旁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看见柜台后面，有一个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他。 “啊！” 七皇子吓得魂飞魄散，忙向后退去，语无伦次地说道：“有鬼，有鬼！” 周青正在擦拭桌子，见七皇子忽然大喊大叫起来，便朝着柜台走去，当他看清柜台后面的人之后，也吓了一跳。 第四百一十七章 入狼穴 “你是人是鬼？” 周青毕竟在军队里面混迹了一年多，死人见过不少，胆子自然比七皇子的大。 他只是唬得往后一退，就站住了脚步，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桀桀！” 一阵怪笑传来，坐在柜台后面的那人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瘆人。 “小子，你们走到我店里，到问起我是人是鬼了！我是人又怎样？是鬼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把我吃了？” “是人那还好说，要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的话，小爷我登时间将你扒皮抽筋，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好大的口气！你倒是来试一下，我看看你是怎么给鬼抽筋扒皮的！” 那人站了起来，三人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那是一个约摸五十岁的老者，灰白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身后，两只眼睛黯淡无光，倒是那一口白牙，像是烤过瓷的，洁白异常。 吴良来到周青身边，笑道：“老人家，我兄弟和你开玩笑呢！刚才他们被吓得不清，有些说胡话，还请您不要怪罪他们！” “你这小娃娃，说话还有些道理！” 那老者拿起一盏油灯，点亮之后，朝着柜台外面走来。 他坐到桌子旁边之后，瓮声瓮气地问道：“这里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现在半夜三更，外面全是吃人的豺狼虎豹，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位老人家，我们是赶脚的客商，因急着赶往长沙府，贪恋赶路，所以错过了客栈，没奈何想在松林里住宿一宿，却发现了您开的客栈，喜出望外之下，便来你客栈里投宿一宿，不知老人家准不准？” “准！怎么不准？我这客栈不住人，难道住鬼？”老者指了指柜台，道：“那里有酒，你们自个儿喝，后房里好像还有一只烧鸡，我去给你们拿来吧！” 说着，老者往后房走去。周青看了一眼老者走去的方向，低声说道：：“阿哥，我觉得这老者有问题！” 吴良点点头，道：“我们注意一些就成了。” “咱不喝他们的酒，也不吃他拿来的烧鸡，警觉一点，不给他下蒙汗药的机会，咱应该就不会有危险。” 吴良说完，按了按小臂，里面硬硬的，那是他的袖箭，只要有危险，他在小臂上轻轻一按，锋利的袖箭就会射向敌人。 “咦，阿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道？”七皇子坐在吴良对面，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却突然抬起头闻到。 “什么怪味道？”吴良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没有。你闻到什么味道了？” 周青打趣道：“七弟，你是不是因为太饿，闻到烧鸡的味道了？我给你说，一会儿可不许吃啊！要是被蒙汗药放倒了，明天这店里的包子，可就是你的肉来做馅了！” 七皇子吓得一哆嗦，“不是，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好像……” 他正要说出来，老者却从后房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个大碗，碗里放得有一只肥得流油的金灿灿的烧鸡。 “来了，烧鸡来了！” 老者将烧鸡放在桌子上，伸出一只树皮一样的手，道：“烧鸡一两银子，酒一两银子，住宿一两银子，总共三两银子，先付钱再吃东西！” “什么？就这样一只鸡，你卖一两银子？” 这不是明摆着敲诈吗？周青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他拍着桌子说道：“你这不是敲诈吗？一两银子，我买十只鸡，还比你这只大！” “你不吃也可以！现在就请你出去！” 老者也不气恼，笑眯眯地看着周青。 “你信不信我把你做了，剁成肉馅，明天拿来包饺子？”周青最看不惯这种敲诈外加狂妄自大的样子。 “呵呵，年轻人，我出来跑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撒尿捏泥巴呢！有本事，你马上弄死我，也不用蒙汗药了，直接一刀将我剁了，做成肉馅，我到了阎王爷那里，绝对不会告你的状！” “你！” 周青差点气吐血，他本来是想恐吓这个老者，没想到老者看穿了他的意图，直接怼了回来。 吴良见势头不对，将周青拉到一旁坐下，摸出五两银子，递给老者道：“老人家，这是五两银子，你不用找了，在这荒郊野岭的，看个客栈也不容易，卖的东西贵了些，是情有可原的。” 老者一看见吴良手中白花花的银子，立即喜笑颜开地说道：“我就说了，这位小兄弟最有眼光！” 说着，他将那五两银子接过来，咬了咬，发现银子是货真价实的之后，立即揣在怀里，欢天喜地地往后屋走去，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吴良拍了拍手，一边将两张桌子拼起来，一边道：“烧鸡是不可能吃的了。我们就在这屋子里睡上一宿吧！来，我们将桌子和板凳拼起来，周青，你睡板凳，我和七弟睡桌子！” 周青坐在一旁，抱着双手，也不去搬桌子板凳，只是冷冷地说道：“阿哥，你还有心情搬桌子！你知道刚才做了些什么不？” “我……做什么了？”吴良一愣，放下桌子，不解地问道。 “阿哥，你又不是没有行走过江湖，不知道财不外漏吗？刚才你一挥手就给了人家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那些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人来说呢？五两银子，够他们挥霍好一阵子了！要是那老者见财起意，对我们下手怎么办？” 吴良拍了拍脑袋，有些不确定地道：“刚才我见他一个人呢，有些可怜，便给了他一些钱财，应该不会有设么问题吧？” 周青知道吴良是为了这个，他的声音缓和下来，“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不要呆在这里，趁着那个老者还没有回来，咱先离开这里吧！” “二哥，这黑灯瞎火的，咱去哪里？出去万一遇见豺狼虎豹，被吃了怎么办？”七皇子担心地说道。 “比起被剁成肉泥包在包子里，然后放到蒸屉里去蒸，我宁愿被豺狼虎豹吃掉！” 周青蓦地站起来，刚走两步，他忽然感觉到脑袋一阵眩晕，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他脑袋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第四百一十八章 被抓 吴良看见周青倒在地上，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准备站起来，没想到他刚起身，也头重脚轻地倒在了地上。 对面的七皇子也是如此，三人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栽了跟头。 等三人倒地之后，老者才从后屋走出来。 他走到后屋去，其实就是在观察吴良他们的动静。后屋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孔，通过小孔，可以将吴良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老者的手里，捧着一个香炉一样的小炉子，此时正在冒着袅袅青烟。 刚才七皇子闻到的，就是这个香炉散发出来的味道，但吴良和周青都没有闻出来。要不是吴良拿了五两银子给老者，引起了周青的警觉，三人恐怕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倒地。 但即便周青察觉之后，想要离开，也已经晚了。 老者来到周青身边，踢了他一脚，冷笑道：“我道是你有多大能耐！老子是人是鬼，你能奈我和？现在还不是落在我手中？” “待老夫烧了滚水，剥了皮，做成肉包子，明天定能买一个好价钱！” 老者将三人挨个拖到后房去，灶台上的大锅，里面装着满满一锅水，老者拾了些柴火，放到灶台内，不多时，水就滚沸了。 老者将三人的衣服脱下来，准备动手，他却转念一想，“这几个人，出手如此阔绰，莫非是长沙府哪一个贵公子？要是现在将他们烫死了，岂不可惜！待老夫在他们身上搜一搜，得些银两也罢，或者能知道他们的身份，送到山寨上去，交给大王，让他狠狠地敲诈一笔，岂不美哉？” 打定主意，老者将吴良他们的包裹取过来，又挨个查看他们的衣服。 他从包裹里面搜出两个铁疙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结果，便准备丢到灶台里烧掉，但他想了想，又将那两个铁疙瘩放到包裹里了。 那两个铁疙瘩，正是手榴弹。要是老者将手榴弹丢进去，恐怕吴良他们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老者又翻到吴良的包裹，里面全是银子，还有一封信。 他看到这么多银子，眼睛都直了，根本闭不上。 我的乖乖！ 老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数着银子，这些人果然是长沙府来的大户人家！ 他又看了那一封信，心里大惊。 看来，交给大王是没错的，大王一定能从他们的家人那里敲诈来数目不小的银子，到时候，大王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的好处的。 看着怎么多银子，老者根本不想放回去，他想了想，将银子分作大小不等的两堆，将小的那一堆银子，大概三十两左右，放到吴良的包裹里，然后将那七十两银子收了起来，藏在灶台下。 至于那一封信，老者将它工工整整地叠好，依旧放在包裹中。 他看着滚沸的水，将灶台的柴火撤了，然后麻利地将三人捆起来，自个儿去睡了。 …… 吴良只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朝着天上飞去，但是脑袋有些重，掌握不了重心，飞到半空中，就一跟斗跌下来了。 他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倒在地上，手脚都被捆起来了。 他的对面，周青也被捆着，至于七皇子，则是在吴良身后不远处。 吴良醒来没多久，周青也醒来了。 吴良看着周青，苦笑道：“这下好了，我们真的要做包子馅了！周青，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我能有什么办法？没看见我被捆得比你们还要结实吗？” 周青挣了一下，发现自己手脚根本不能动弹，浑身更是没有一丝力气。 “那……” 吴良还要说话，昨天晚上的那个老者却走了进来。 “唔，你们都醒了啊！” 老者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老伯，我可没有坑害你，对吧？”吴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老伯，我还多给了你二两银子，看在这二两银子的份上，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嗯，你是一个好人，我会记住你的。”老者拍了拍吴良的肩膀，蹲在他面前，一脸认真地看着吴良，他那昏黄的眼珠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丝神采。 “但是，你是一个好人，不代表我是一个好人。一会儿我会让你很快死去的，不带一丝痛苦。这是我报答你最好的方式了！” “至于其他两个人，哼哼……” 老者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将他们带上山去吧！” 屋外响起一阵刷刷刷的声音，然后，从屋外走出三个彪形大汉。 他们像拎小鸡那样，将吴良他们三人拎了出去。 七皇子见这阵势，顿时慌了手脚，不停地挣扎，“阿哥，快想想法子啊！我不想被剁成肉泥啊！” 吴良现在心里也恐慌得一匹，他在成都府面对黑神教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慌乱过，现在要被剁成肉泥了，他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后悔。 但他不能表现出害怕的神色，要是他也慌乱起来，七皇子没了主心骨，到时候就瘫了。 周青也沉着脸，没说一句话。他看似不关心自己的处境，其实他是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准备伺机逃跑。 三个彪形大汉将他们带出屋子，然后朝着山上走去。 “七弟，你别挣扎了，我们应该不是被带去剥皮，他们好像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诶，这位大哥，你们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吴良心态也是好，他强装镇定地和一个大汉搭讪。 “你们是哪里来的？不知道我们二郎山的大名？”大汉奇怪地看着吴良，像看一个白痴那样。 二郎山？ 怎么这么熟悉？吴良仔细想了一下，在钱家庄的时候，钱不仁打的那个郎中，也就是打钱不中的那伙人，不就是二郎山的吗？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撞到二郎山来了。 吴良咧嘴一笑，“这位大哥，你们真是二郎山的啊！那你们可真的抓错人了！我们是一家人啊！” “小子，我告诉你，你少攀亲戚！我们二郎山，不是想攀亲戚就攀亲戚的！”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一计不成 “这位大哥，我说话你怎么不信呢？”吴良有些急眼，“你们寨子里，寨主夫人的老爹，是不是一个郎中？” “对啊，这方圆十里谁不知道？” 吴良想要一拍大腿，但双手被捆着，他只能继续说道：“这就对了嘛！我是他的徒弟，还不快快放过我们？” 那壮汉听了，迟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吴良点头道：“千真万确！” 拎着周青的壮汉看了吴良一眼，问道：“你说你是我们夫人父亲的徒弟，那你说说，你师傅见什么名字？以前住在哪里？说对了，我们就放你一马。” 吴良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些人看似五大三粗，怎么花花肠子那么多？ 壮汉见吴良迟迟不说话，冷笑道：“小子，你就不要动歪脑筋了！我们老爷，根本就没有什么徒弟。他那医术，连我们都不敢找他看病，他还能收徒弟？真是天大的笑话…” 拎着七皇子的壮汉喝到：“你在说啥呢？怎么在背后说老爷的坏话？到时候寨主知道了，还不弄死咱们？” 吴良眼珠子一转，笑道：“不瞒三位好汉，我真不知道我师傅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在我年幼的时候，有一次生病，找了好多郎中，都没有办法治好我的病，正走投无路之际，遇见了我师父，他将我的病治好了，救了我一命，你们竟然说他的医术不好？” “当时我准备拜我师父为师，但他老人家执意不肯，说我资质太差了，不是学医的料子，所以不愿意教导我医术。” “但是，我已经将他当作我的师父，并且，还拜了好些郎中，学习医术，现在已经小有所成，我准备来拜访我的救命恩人外加师父，没想到竟然被你们绑起来了！” “到了山上，见到师父，我一定要告你们的状！” 吴良说得信誓旦旦，就像说真的一样，唬得提着他的那个壮汉一愣一愣的。 “老大，我看他似乎不像说谎的样子，要不咱把他们放了？” “放了？想得容易！他们说的谎话，你也相信？亏得你是个二愣子！” “倘若他们是长沙府的大户人家，咱提着的就不是人，而是白花花的银子了！”提着周青的那个壮汉似乎是他们的老大。 “我说你这个傻大个，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都跟你说了，我是郎中，是你们寨子夫人父亲的徒弟，你们怎么就这么倔呢？” 吴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要是我们抓错了人，你真是我们老爷的徒弟，那么我们道歉即可。但是，要是你们撒谎了，我非把你们剁了不可！”为首的壮汉恶狠狠地说道。 其实，他心底也有些拿不准，他们的那个老爷，整天神神叨叨的，做起事情来根本没有头绪，前些年，听说还因为治病，被人打了，现在飞黄腾达之后，竟然要报复人家，还带着人去打别人的儿子。 虽说他们都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但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你这么三天两头去打人家的儿子，算什么回事！ “哼！” 吴良见他们不上当，只得恼怒地说道：“你们不信，等我见到我师父之后，我叫他弄死你们！” 任凭吴良怎么说，那三个人对他也是不理不睬的。 三个壮汉拎着他们，往后山走去，翻过后山之后，又穿过一片树林，远远地就看见山上有一座寨子，可以看见喽啰们走来走去。 “这里就是二郎山？”吴良一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心里暗暗叫起苦来。 这二郎山，山脚有一条两丈宽的河流，绕过二郎山的三面，朝着远处流去。 唯一的一面没有河流，但那一面是连着大山山脉的，全是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木，如同天堑一般。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二郎山那三面环水的地方。 那三面，如同被刀削一半，几乎是垂直于地面的悬崖。想要爬上去，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飞。 悬崖有数十丈高，之后逐渐变得平缓。 在逐渐变得平缓额地方，修建得有一圈围墙，上面有喽啰在不停地巡逻。 吴良还注意到，那围墙上，还有长长的箭头伸出来，箭头磨的程亮，泛着寒光。 吴良猜测，那应该属于连珠弩一类的弓箭，用来防御山脚下的敌人的。 有悬崖和河流作为天然屏障，二郎山可谓是固若金汤，根本不可能被攻破。 怪不得，在长沙府的管辖范围内，竟然会有匪患额存在，原来是有如此险要之地，莫说是古代人了，换作是现代人，不用飞机大炮，想要攻下这么一座山头，也要费不小的功夫。 三个壮汉来到河边，围墙上早有喽啰看见他们，喽啰放下软梯，从悬崖上爬下来，来到河面上。 靠近二郎山的河面上，有一条小船，喽啰跳到船里，朝着吴良他们划过来。 “老大，今天怎么带了三个包子过来？” 喽啰跳下船，麻利地将船拴在一旁，笑道。 “这三个包子，是二爷叫我们送过来的，二爷说了，这应该是长沙府的大户人家，你们带给寨主，寨主知道该怎么做。”那三个大汉将吴良他们丢到船里之后，并不上船。 喽啰苦兮兮地说道：“老大，他们三个，我怎么弄上去啊？” “你不会多叫几个人吗？”壮汉们看了吴良他们一眼，不再理会喽啰，便原路返回。 喽啰叹了口气，跳进船里，用竹篙一点，小船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二郎山山脚奔去。 来到山脚，要有喽啰丢下绳子，船内的喽啰将吴良捆起来，喊了声“起”，山上的喽啰发力，竟然像吊沙包那样，将吴良吊了上去。 悬崖上多有嶙峋怪石，喽啰们只管往上拉，哪管这些？ 那些突兀的石头人撞在吴良的身上，头上，将他撞得头破血流。 他心里忍不住一阵骂娘。 这些该死的土匪，竟然如此折磨自己！等到自己有机会，一定要将他们剿灭，不然，都对不起今天流下的血液！ 第四百二十章 忠义堂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将三人运上去之后，一个喽啰见周青在左顾右盼，上去就是一脚。 周青差点就要暴走了，但是，俗话说得好，虎落平原被犬欺，在这个时候，能低头就低头，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等到自己安全了，有机会收拾这一群混蛋。 喽啰见周青老实了，“你们跟着走！不要东张西望！不然的话，登时了结了你们的性命，丢到后山去喂熊瞎子！” 三人跟在喽啰的身后，低着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从悬崖底被吊上来，首先看见的是一块平坝，平坝只有两丈见方，再往里，就是吴良在山脚看见的围墙了。 穿过围墙，里面的地势稍微要平坦一些，但比山脚的平地差远了。 一条小路朝着山顶延伸而去，道路的两旁，都是房子，喽啰们来来往往，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吴良他们被带着往小路上走去，一路上，喽啰们都用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仿佛他们不是人，而是一块肉，是野兽眼中的猎物。 小路的尽头，离山顶还有一些距离。 那里修了一座房屋，房屋门口，立得有一根两丈高的旗杆，上面有一面杏黄旗，旗帜上写着一个繁体的“义”字。 吴良看在眼里，冷笑一声。 他已经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梁山泊。 这些土匪，也敢妄称“义”！想当年，梁山泊一百单八将，那些英雄做的才是义薄云天的事情，虽然他们也曾打家劫舍，但做的都是劫富济贫的事情，哪里像这些人，专门干敲诈勒索的勾当！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喽啰见吴良的脚步放慢了，上来就是一脚。 走进房屋，吴良发现，那是一座两进的院落，院落里的人见喽啰带着人进来了，立刻去通报。 不多时，喽啰得到批准，将吴良他们带到院落里面。 穿过两进院落的拱门，来到的是一个大厅。 大厅内，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两旁，摆放的有长长的凳子。 但根本没有人坐在凳子上面，他们都恭恭敬敬地站在桌子两旁。 见吴良他们进来，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向他们。 屋内有些昏暗，吴良走进来之后，只觉得双眼一黑，只能大致看清楚有些模糊的人影，小片刻之后，视野才逐渐清晰起来。 长桌的尽头，有一张虎皮大椅，椅子上，坐得有一个面皮白净的男子，大概三十岁左右。 男子的头顶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忠义堂。 喽啰将吴良三人推到那个男子的座位下，单膝跪地道：“寨主，三个人已经带到，请问还有什么的吩咐？” “暂时没有，你们下去吧。” 白面男子一挥手，喽啰就告退了。 “你们是什么人？”吴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 “哈哈哈！” 白面之人一阵狂笑，“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未我们是什么人？我说我是皇帝，你相信吗？皇帝会把你们捆起来吗？” “你们又是什么人？是不是从长沙府过来的？”白面男子站起来，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们是从长沙府来的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周青蓦地站起来，语气不善地说道。 白面男子眯起双眼，没有说话。 一旁走出一个喽啰，照着周青就是一脚：“什么人！敢跟我们寨主这般说话！寨主，这人如此不识抬举，不如丢到后山去喂熊瞎子吧？” “你们也看到了。”白面男子重新坐回虎皮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你们是哪里的人，对于我来说，还真不重要。我想问的是，你们家里有钱没有？要是有钱的话，你们赶紧写信回家去，叫你们家人拿五百两银子来赎你们，要是没有钱，丢到后山去喂熊瞎子，有些浪费了，把你们带回客栈，剁成肉泥，做肉包子，应该能赚不少钱。” “呵呵” 吴良忽然冷笑一声，“原来你们干的就是这等勾当！敲诈勒索，对得起杏黄旗上的那个字吗？” “我们怎么对不起了？”白面男子觉得有些趣味，反问道。 “你们占山为王，打着这个义的旗号，不就是做些义薄云天的事情吗？像什么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之类的事情。” “但是，你们将我兄弟三人绑到这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吴良一通说教，忠义堂里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你这小子，却还有些意思。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是那等坑蒙拐骗，烧杀抢掠的土匪咯？” “没做！” 白面男子忽然笑了，“谁说我们抢了银子，不是用来劫富济贫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银子揣在兜里了？” 说道这里，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愤恨的事情，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们长沙府的那些大户人家！那些奸商，才是真正的剥削者！你看看，那些人，哪家不是几千亩？他们才是真正的土匪！我这点小打小闹的，怎能和那些贪官般的土匪相比？” 白面男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踱来踱去，还顺手操起桌子上的一个土碗，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吴良没想到，自己才区区几句话语，竟然将白面男子激怒了。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此时他正在飞速地想着办法，他想让白面男子的情绪稳定下来，不然的话，他一个情绪不稳，将自己和周青他们一刀杀了，怎么办？ 白面男子砸了土碗之后，不多时，从大厅后面的屏风后，转出一个女人来。 女人长得文文弱弱的，像一株行走的弱柳，随时都会被风卷走。 她看见愤怒的白面男子之后，立即朝着他走去，期间还看了吴良他们一眼。 这个女子的长相一般，文文秀秀但却十分清灵，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灵气，像一个书生世家的小家碧玉。 让吴良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子走到白面男子身边之后，也不管他是否在生气，她一上去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冯天学！你又砸碗了是不是！” 第四百二十一章 差点喂了熊瞎子 “不是，夫人，的先放手好不好？我…这里还有外人呢！这样有失风度！” 女人口中的冯天学，正是那个白面男子。 冯天学面色苦恼，却不敢挣扎，任由那女子掐着他的耳朵。 “我不是给你说了，不要砸碗吗？你听不进去是不是？” 女人松开手，气呼呼地站在那里，与她的外表气质根本不相符合。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给钱不仁妻子治病的那个人的女儿了，吴良心思急转，眼前的危机，只有见到那个郎中，才能得到解决。 “不敢了，夫人，我下次不砸碗了…”冯天学唯唯诺诺，哪里还有寨主的样子？ 女人这才罢休，嗔怪道：“我当这个家容易吗？你今天砸一只碗，明天就会砸椅子，后天就会砸桌子，在然后，你就会把整个山寨毁了…你说你是不是在败家？” 吴良心里一乐，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样的觉悟！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好事，摊上这样一个妻子，那是一辈子的灾难。 “有那么严重吗？再说，我砸了那么多碗，也没有砸过一把椅子是不是？” 冯天学还要狡辩，女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愤怒，她杏目圆瞪，“冯天学！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了！你信不信我贵娘家去！” 此话一出，冯天学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夫人，别生气呀！你看看，我这不正在赚钱养家吗？” 说着，冯天学朝着吴良他们走来，“你们也看见了，要你们不是长沙府的大户…我不管你们是哪里的人，想要活命，就拿五百两银子来，不然的话，你们就到后山去喂熊瞎子吧！” “这位寨主，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嘛！” 吴良笑道，“我们不是长沙府的大户，也没有五百两银子，但是我们也想活命呀！” “没银子你们扯什么淡！”刚才被自家媳妇闹了这么一出，他心里正没气出，吴良说的这番话，让他火冒三丈。 “来人，将他们丢到后山去！” 冯天学顿了顿，又说道：“下次叫二爷注意些，不要把这种废物拿上来了！留在他那里，还可以做两个包子。拿到山上，只能填了熊瞎子的肚子！” “阿哥，怎么办？” 周青见情况顿时危急起来，他被捆着的双手突然发力，却没能挣脱，反而将他的手腕硌得生疼。 “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吴良猛地说道：“寨主，其实我是…” 话还没说完，一个喽啰走过来，照着吴良的脸，就是一拳。 吴良只感觉到脸颊上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他耳朵边闹腾。 “叽叽歪歪的，都惹我们寨主生气了！”喽啰很是恼怒，他们的寨主夫人生气了，就代表他们的寨主生气了，寨主一生气，他们这些喽啰的日子就不好过。 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没有钱。本来指望吴良他们能为山寨带来一些收益，但计划泡汤了，所以喽啰将一切的责任都归功于吴良。 “你！” 周青和七皇子见吴良被打，顿时大怒，周青骂道：“你们有种冲我来！放开我，我和你们大战三百回合！” 七皇子则挪到吴良身边，低声问道：“阿哥，没事吧？” 吴良摔了摔脑袋，吐出一口血沫，此时他嘴里全是血腥味。 “我没事。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子，你们还真有种！”喽啰冷笑一声，照着周青就是一拳，“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吴良砸吧砸吧嘴，感受着嘴巴里面的血腥味，他突然上前一步，道：“周青，算了，我们先出去再想办法，别吃眼前亏。” 周青满脸愤怒地看着那个喽啰，他何时受过这种气！要是在平常，他早就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了，但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只得忍气吞声。 “是你们自己走还是我打断你们的双腿带出去？”喽啰抱着双臂，哼道。 “不劳这位兄弟费心了，我们自己走出去吧。” 吴良带头，往屋外走去。快走出门的时候，周青忽然回头，正在讨好妻子的冯天学没来由地一阵心寒，他感觉自己身后仿佛有一只毒蛇在盯着他，但他回头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走出门，喽啰推推搡搡，将他们往山顶推去。 吴良皱着眉头，问道：“兄弟，这里都没路了，往哪里走？” 那喽啰冷笑一声，“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在乎有路没路？你们不快走，我在后面一刀一个！先挑断你们的脚筋，让你们自个儿爬上去！” 吴良没奈何，只能从荆棘从里钻上去。 来到山顶之后，吴良他们不仅满身大汗，衣服都被刮破了，吴良走在最前面，他的手臂上，还有一些深浅不一的伤痕，都在往外渗血。 吴良站在山顶上，才发现，这二郎山的后山，并不是垂直的，而是在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个凹陷，像一个盆地一般。 隐约还可以看见一些灌木，灌木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竟然走出一只黑熊。 吴良吓了一跳，还真的有黑熊！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是从哪里弄来的熊瞎子？应该是常年在这个地方投食的缘故，哪只黑熊盯着吴良他们看，看得他们三人心里一阵发毛。 “那个…阿哥，有什么法子没有？再没办法，我们就要填熊瞎子的肚子了！”七皇子脸色苍白，隔着那么远，那黑熊的獠牙，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能在脑袋里幻想着那獠牙刺破他皮肤的那种疼痛。 “还不快跳！” 那喽啰抽出刀来，走到吴良他们身后，“你们不跳，我来帮…” 话还没说完，吴良就听到“哎哟”一声，他回头一看，就看见那个喽啰满头大汗，手中的刀也丢掉了一旁，此时正捂着双腕，痛苦地嚎叫着。 周青也回过头来，他看见倒在地上的喽啰，忽然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刀上，然后，他轻轻往后一带，顺势一钩，同时他手疾眼快地转过身，用捆在身后的手抓住刀柄。 在七皇子的指点下，周青用刀割断了吴良手上的绳子，吴良再接过刀子，将周青和七皇子的绳子也割断了。 “阿哥，我们快逃吧！”周青活动活动手腕，他看着地上不短挣扎的喽啰，骂道：“小子，刚才你不是很嚣张吗？现在我就把你丢到山下去喂熊瞎子！” 第四百二十二章 救人一命 听到周青的话，那个喽啰艰难地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青叹了口气，“算你小子命大，遇见了好心人！我就留你一命，不过，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阿哥，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被被人发现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吴良看着山窝里那眼睛冒着绿光的黑熊，刚抬腿走出去，忽然又停住了。 “不行，我是一个医生，不能看着他生病而自己逃跑！” “什么？阿哥，你再说一遍？你是说你要救他？”听到吴良说的话，周青瞪大了眼睛。 吴良点点头。 “你是疯了吧？”周青失声道。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便看了看身后，发觉没有异常之后，他又小声地说道：“阿哥，你忘了，刚才脸上的那一拳是被谁打的了？就是这王八蛋！是谁要我们的性命？也是这王八蛋！你还要救他的命？怕是鸡给黄鼠狼拜年，找死啊！” “可是……”吴良犹豫地看着那个喽啰，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周青粗暴地打断了： “七弟，咱将阿哥拖走！他可能被打坏了脑子！” 说着，两人就上来，准备将吴良架走。 吴良挣扎道：“你们放开我！” 周青哪里听吴良的，只顾架着他走。七皇子停下脚步，吞吞吐吐地说道：“二哥，我们还是听阿哥的吧？我觉得，那人虽然可恶，但是，他现在十分难受，要么我们将他丢到山窝去喂熊，要么给他治病，总之不要让他再痛苦了！” “疯了疯了！”周青松开吴良，双手抱头，“你们都疯了！七弟，你当年在成都府做混世魔王的气势去哪里了？这种小角色，都能让你为之侧目！我承认，他是一条人命，但我们救了他的话，他就会去杀更多的人，你愿意吗？” 七皇子挠了挠头，“当初在成都府确实是挺不懂事的，但是，自从跟着阿哥出来之后，发现外面的世界和成都府皇……有些不一样，百姓的疾苦我看得多了，我相信这些人本质是不坏的，只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所以，我觉得，救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七弟说的没错。我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本职，对于他人的生命，我没有权利剥夺，看见伤病员，我有义务去救治他们，解除他们的病痛……所以，我得回去看一看那人的病情，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完，吴良转身就走。 七皇子看了周青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哥，听阿哥的没错，我也跟着去了！” 周青看着七皇子的背影，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难道是自己错了？这可是在土匪窝！阿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木讷了？是不是慧儿没有教导好这混蛋？ 合着自己要救他们的性命，还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周青气愤不过，坐在一旁，他双手抱着，越想越来气。 他坐了一会儿，看着吴良他们去的方向，叹了口气，有些不放心他们的安全，便愤愤不已地跟上去了。 吴良来到刚才的地点，那个喽啰还躺在地上，双手抱着关节，他的脸色苍白，已经失去意识了。 他是什么病？ 吴良一摸他的颈动脉，跳动是正常的，呼吸也平稳，但刚才他怎么就突然倒地了？ “醒醒！你醒醒！”吴良拍了拍那人的脸颊，见那人没有转醒的迹象，便拿起他的双手一看，只见他双手的腕关节和指关节肿大，并且又红又热。 看到这一现象，吴良心里咯噔一下，他忙将那喽啰的鞋子脱下来，当他看见那人的脚拇指之后，心里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人会疼得昏了过去！ 那人的脚拇指，用医学术语来说，就是第一趾关节，和手腕关节一样，又红又肿又热，这不是痛风发作了是什么？ 痛风，是由于体内嘌呤代谢紊乱和尿酸排泄减少所引起的疾病，尿酸盐可以在关节、肾脏里面形成结晶沉积，引起炎症反应。 一般只出现在第一趾关节，但现在怎么会出现在手腕？这人的痛风是有多长时间了？ 但这不是判断痛风时间长短的关键，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每一个人的发病，并不都是按照教科书上的标准来发病的。 吴良深吸一口气，痛风是病，痛起来真要命，平时的痛风病人，一个脚指头痛就不得了了，呼天抢地的，现在，吴良检查了这个人的关节，发现他两只脚的趾关节都有痛风，而手腕上，只有右手手腕是红肿的，也就是说他身上有三处患有痛风。 至于他的痛风是急性痛风还是慢性痛风，吴良有些怀疑，具体的判断，还需要等到他醒来之后，问清楚病史之后，才能判断。 要是急性痛风的话，用少量秋水仙碱就能治疗，要是慢性痛风的话，吴良就没有办法了，那需要别嘌醇和丙磺舒来治疗，这两种药，吴良根本制造不出来。 而秋水仙碱还好，能够从秋水仙中提取。 因为当初学药理的时候，学到了秋水仙碱，秋水仙碱可以抑制有丝分裂，能够制作无籽西瓜，加上他们村里有患痛风的人，吴良有些好奇，便查阅了秋水仙碱的制作方法，所以现在他能用现有的原料提取出来。 “阿哥，他是什么病？还能不能治？”七皇子蹲在吴良身边，问道。 “应该能治，来，我们先把他扶起来！” 吴良将那人扛起来，由于那人已经晕过去，所以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需要两个人才能扛起来。 吴良准备将那人扛到刚才的忠义堂去，才好做下一步的治疗。 当他们刚走到后山山顶，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快！他们在那里！” 吴良和七皇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四下里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好些喽啰，竟将他们团团围住。 “大胆贼子！竟敢挟持我们的兄弟！还不快快放开，我们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面对眼前这局势，七皇子和吴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第四百二十三章 挟持 “你们的胆子还很大嘛！竟敢挟持我二郎山的兄弟！”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喽啰们朝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路来。 紧接着，冯天学走进来，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吴良他们。 吴良扶着那个喽啰，他的肩膀被压得生疼，便揉了揉肩膀。 “寨主，你们这个兄弟犯病了，我可以为他治病。” 冯天学冷笑道：“你算哪根葱？我岳父都没有把他治好，你才多大一点？能治好他？真乃天大的笑话！” “你现在放开他，我还可以留你一条生路，你要是再执迷不悟，我登时将你剁成两截！” “你想把哪个剁成两截？” 周青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紧接着，他竟然从喽啰中冒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冯天学身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周青将冯天学控制住了。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周青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刚才他追上吴良的时候，就故意放慢了脚步。 吴良想要救人，势必要去忠义堂，只要去忠义堂，绝对会碰见二郎山的人，到时候一定会起冲突。 而周青只需要跟在吴良身后，在必要的时候，擒贼先擒王，抓住二郎山的某个关键人物，他们就能顺利下山了。 “放开我们寨主！” 喽啰们见自家寨主被控制住了，顿时乱了手脚。有几个年龄稍微大一些，比较镇定的，将刀扒出来，分别对着吴良和周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官府的探子？我告诉你们，想要伤害我们寨主，门都没有！” “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是怎么是探子！” 周青冷笑一声，“你们一会儿说我们是长沙府的大户人家，一会儿说我们是探子，你们究竟是土匪还是什么？如此猜疑，你们的豪爽去哪里了？连一个土匪的样子都没有。” “我告诉你们，我们兄弟三人，只是穷苦人家出生，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把式没有见过？会怕了你们这几个小小的土匪？” “方才我阿哥在后山的时候，见这个喽啰突然倒在地上，十分痛苦，本着菩萨心肠，想要救他一命，没想到你们竟然恩将仇报！我告诉你们，要是一会儿耽误了治疗，害死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们！” 周青这一顿嘴炮，将那些喽啰轰得脑袋直发蒙。 冯天学毕竟是寨主，在被周青控制的情况下，刚开始有些慌乱，但随即就镇静下来了。 “这位兄弟，大家都是行走江湖之人，也算是半个同行了，你能不能先把我脖子上的手挪一挪？我快出不了气了！” “谁跟你是同行？”周青扣着冯天学脖子的手不松反紧，冯天学一阵咳嗽，直翻白眼。 “你放了我相公，我答应你，什么都给你！” 这时，刚才在忠义堂见到的女人也出现了，她应该是听到后山乱糟糟的，才赶了过来。 “你又不是这山寨的主人，你能做主吗？我要他的命，你能给我吗？”周青眼睛一瞪，虽然眼前这女人不似那凶神恶煞的人，周青却也不是那等怜香惜玉之人，眼下保命要紧，根本顾不得这些。 “你！” 那女人的眼泪瞬间就上来了，在这二郎山，谁敢和她这般说话？就连自己的丈夫冯天学，在她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像一只温煦的猫咪，眼前这人却像一尊凶神，差点就要把他吃了。 冯天学双手努力抓着周青的手，拼命我那个外拉，但周青的手却像铁钳那般，无论他怎么用力，都不能拉开一条缝。 周青稍微松了松手，冯天学才得以喘气，“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阿哥，你准备怎么办？” 吴良正要说话，他扶着的那个喽啰突然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他口中喃喃自语，吴良凑近之后，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本来是要下山的，但眼前这人的情况，再不治疗的话，就有生命危险了！” 吴良面色凝重地说道。 “阿哥的意思，是让我们留在这里？”周青问道。 “没错。”吴良点点头，“不知寨主的意向如何？愿不愿意让我们小住几日？” 冯天学突然觉得这三人不是他的福星，而是他的杀神了。 眼下他被控制着，要是不答应的话，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咔嚓了，还是先答应再说吧。 “咳咳，三位英雄愿意在我们二郎山住下来，那定是妙极，等我这就去杀鸡宰羊，好好款待三位英雄！” 说着，他就要推开周青的手臂，往山脚走去。 周青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冷笑道：“你当我傻不是？让你走？走了再把我们兄弟三人杀掉，是也不是？” “哎哟，你们怎么会这样想？”冯天学头都大了，这些人是不是也是土匪出生？怎么会这么警觉？ “不行，你得给我找两个人质，不然的话，我现在就鱼死网破！”周青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再次扣紧了冯天学的脖子。 冯天学感觉脖子变得越来越紧，他生怕自己被活活勒死，急忙说道：“你，你，你们跟着他！” 周青朝着七皇子使了使眼神，七皇子会意，他将那两个喽啰的手反绑在身后，系得紧实了，抽出刀，架在那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将这一切做完，周青忽然松开手，使劲地将冯天学一推，然后闪电般来到七皇子身边，顺势从一个喽啰身上抽出刀，警惕地看着冯天学。 冯天学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倒在地。 一众喽啰冲上去，将冯天学扶起来，冯天学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摆手道：“给这三位英雄安排一个好房间！” 一个喽啰小声道：“寨主，咱不把他们做了？” “做你个头！”冯天学捂着脖子，他的喉咙现在都是疼的，“他不是说了么，要给二傻治病！再说了，他手上还有我们两个兄弟，万一他鱼死网破怎么办？刚才那小子，武艺十分高强，单打独斗，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老爷都没有治好的病，他一个小子，能行么？”喽啰嘀咕一声，自顾去收拾房间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先酿酒 房间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共三间，不过，吴良他们只要了一间，在这狼窝里，住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那个喽啰，也就是二傻，被带回忠义堂之后，没有多久，他就醒过来了。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解释半天之后，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得知自己是被吴良救了之后，他的脸腾地红了，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吴良坐到一旁，他身后，有几个喽啰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你给我说说，你这病，犯了多长时间了？” 二傻抬头看了吴良一眼，又低下头，仍旧不说话。 吴良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你不说也罢，让我来给你说吧。” “你这病，大概有五六年了吧？” “起初最先疼痛的时候，是从脚趾上开始疼痛的，像刀割那样，又像是有人拿锤子锤你的脚趾。” “说也奇怪，这疼痛经常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也只在你的大脚拇指上疼痛，每次你都痛不欲生。” “再然后，从一只脚疼痛变成了两只脚疼痛，直到大概一年前，你的手腕也开始疼痛了，二傻，你说说，我讲的这些，和你的病程一样么？” 吴良刚说完，二傻的的头再次抬起来，此时他不是面无表情，而是满面通红地问道：“这位英雄，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我这些事情，从来没有给别人说过，难道你能未卜先知不成？” “你就说，你想不想治好你的病？”吴良笑盈盈地问道。 “我……我愿意！” 二傻扑通一声跪在吴良面前，不住地磕头。 “行了，你起来吧，我交给你一件事情，你能不能做到？” “什么事情？” “你们这里有玉米没有？或者有上好的酒没有？” “玉米倒是有，酒也有，不知英雄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二傻不解地问道。 “既然有酒，那便拿来我看看吧！” 吴良之所以要酒，那是因为他要提纯酒精，他需要一定浓度的酒精来制取秋水仙碱。 秋水仙碱是从黄花，也就是秋水仙里面提取出来的一种生物碱，对抗急性痛风很有效，吴良想要置备这种生物碱，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年代，他不得不自己动手。 二傻虽然不明白吴良到底要做什么，但他还是麻利地跑了出去，不多时，他抱着一个坛子进来了。 他将坛子放到桌子上，撬开坛口封着的黄泥，一股酒香顿时弥散开来。 吴良深吸一口气，这酒的香气，确实和以往的就不太一样。二傻倒了一碗酒放到吴良面前，吴良抿了一口，他只觉得酒香在口齿之间旋绕着，久久都不会散去。 他眼前一亮，问道：“你这酒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英雄，这酒不是买的，而是我们山寨自个儿酿造的，我们山寨，有一处泉眼，出的泉水甘甜无比，酿造出来的酒，也是香甜无比，这酒，正是那泉水酿造出来的。” “你别叫我英雄了，我担当不起，你叫我阿哥就行了。”吴良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酒确实很好喝，但是，却不是他想要的。 因为这酒的度数很低，也就是说，酒精浓度达不到标准，不能提取秋水仙碱。 想要高浓度的酒精，还是要他自己动手。 “你们的酒庄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吴良将那碗酒喝完，问道。 “阿哥，你去酒庄干什么？”二傻追问道。 “你们都是壮汉，都是英雄，整日里喝这种酒，不感觉没趣味吗？我去给你们弄更好喝的酒，顺便再给你治病！” “喝酒也能治病？”二傻满头雾水，他也倒了一碗酒，喝了之后觉得不过瘾，直接抱着酒坛子就开始喝了。 在二傻的带领下，吴良来到了他们二郎山的酒庄。 二郎山三面环水，而唯一的那一面连着的是大山，他么的酒庄，就藏在大山里。 吴良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在大山的什么地方，反正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酒庄的周围，都是参天大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还没有走进酒庄，吴良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紧接着，他眼前一亮，那参天大树长成的森林里面，竟然有百十来丈的空地，地上有五六间茅草屋，有好些喽啰出出入入，看模样，似乎在酿酒。 茅草屋的一旁，有一个水池子，池子上面，有一根竹管，竹管里面正冒出白花花的山泉水。 这酒庄，位于还像模像样的。吴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跟在二傻身后，而他的身后，那两个喽啰，则寸步不离。 “阿哥，那池子里面，装的就是山泉水。”二傻介绍道。 走了这么久，吴良的口也渴了，他来到池子边上，捧了一捧水，喝了之后，顿觉甘甜无比，口齿生津。 他正感觉大舒爽的时候，茅草屋里走出一个老者，老者看见池子边上蹲着一个人，立刻破口大骂道：“那是哪里来的混球！敢碰脏了山泉水！活腻了不是？还不赶紧滚过来！” 吴良楞了一下，回过头，指了指自己，问道：“你是在说我吗？” “老夫就是在说你！”那老者见吴良无动于衷，顿时怒了，气冲冲地来到吴良面前，就要动手。 二傻忙拦住两人，“老爷，这是寨主请来的英雄，来这里酿酒的，他也是为了给我治病……” “什么？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给你治病？我都治不了的病，他能行？”老者讽刺道。 二傻尴尬地笑了笑，“老爷息怒，具体的原因，你还是去问寨主，我也不敢说什么。” “阿哥，这是咱寨主的老丈人，他也是一个郎中，以前我犯病了，就是老爷为我治疗的……” 吴良面色古怪，这就是钱不仁打的那个郎中？ 当初吴良还觉得钱不仁有些过分了，但现在看来，其实钱不仁做得也不算错。 “我知道，你不就是被钱不仁打过的那个郎中吗？现在倒像个人样了！” “你说什么？”老者人瞳孔猛地一缩，面色渐渐变了。 自己以前被钱不仁打，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痛，但这件事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酿造与等待 “老郎中，你不用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反正，你没有把别人的病治好，就是你的错。” 吴良这一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那老者的心在不停的滴血，他紧紧攥着双拳，脸色涨红，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老爷，这人是寨主请来的……” 二傻见老郎中的表情十分愤怒，他害怕老郎中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我知道！” 老郎中瞪了二傻一眼，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便气冲冲地离开了酒庄。 二傻嘴角抽了抽，这阿哥，还真是什么都敢说！那可是寨主的老丈人哪！ 在这二郎山，谁生了病，只能悄悄地下山去治病，要是被这老郎中知道了，准保要给病人医治，但医术又不算好，一般的病还能医治，但一些严重的疾病，有时候反而还会增加病情的严重程度。 但所有的人都因为他是寨主的老丈人，所以不敢吭声，被他治坏了的人，也只能悄悄地下山去另请郎中。 没办法，谁叫他是寨主的老丈人呢？ 平时他们畏惧习惯了，现在突然出现个吴良，一上来就开怼，他们都被吴良的勇气折服了。 “阿哥，你可要小心了，我们这个老爷，可是……” 二傻觉得吴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心出言提醒道。 “行了，罗里吧嗦的，我知道你们那个老爷的底细，带我去看你们的酒庄！” 吴良拍了拍手，见二傻还站在那里不动，眉头一皱，“你还想不想治病了？” 听到治病，二傻一缩头，麻利地跑到吴良面前，恭敬地说道：“阿哥，这边请……” 在二傻的带领下，吴良来到他们酿酒的作坊。 里面的设施还算不错，有一个巨大的蒸笼，正冒着袅袅白烟，到处散发着一股酒的清香，有几个喽啰正站在一个大簸箕前，往大簸箕里面撒一些灰白色的粉末。 大簸箕里，装的全是玉米，而且已经蒸熟了的。 只是那些玉米都是全粒，并没有磨碎。吴良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将酒发酵出来的。 “你们有酒糟没有？”吴良决定，将这里的酿酒工艺稍微改进一下。 二傻很快去弄来一堆酒糟，吴良问他们这里有没有磨碎的玉米，所有的喽啰都一齐摇头。 幸好二郎山的寨子里有一台碾子，吴良叫他们去把玉米碾过，再背到酒庄来。 并且，吴良还叮嘱他们，要他们带一部分小麦过来，同样是要碾碎的。 由于人多，他们只需半日的时光，吴良面前，就堆起一堆碎玉米和碎小麦。 吴良将酒糟和玉米，还有小麦，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然后倒入些许山泉水，将新料浸湿，充分搅拌之后，吴良叫他们把蒸笼腾开，将自己拌好的新料倒在蒸笼里，然后开始蒸煮糊化。 这是为了让淀粉糊化，有利于淀粉酶的作用，同时还可以将细菌杀死。 吴良只是稍微做一些调整，蒸煮的过程，还是由那些喽啰来操作。 毕竟，吴良也不是真正的酿酒师，以前他在搞科研的时候，需要研究酵母，所以顺便看了看这酿酒的过程，没想到今天还真的利用上了。 他看了一眼酒庄的酿酒过程，就知道差异究竟在和什么地方，只要调整过来，就一定能酿造出好的白酒。 来到这个世界，他喝的都是土法酿造的酒，什么绿蚁酒、什么烧刀子，他都喝过，但总觉得差一点东西，在吴家寨的时候，又很忙，总是忘记自己酿造一些酒来品尝。 蒸煮糊化分为两种，一种是“混蒸混烧”，也就是蒸酒和蒸料同时进行，前半个小时用来蒸酒，还要延长一段时间，用来使原料糊化。 而蒸酒和蒸料分开进行，则称为“清蒸清烧”。 吴良使用的是“清蒸清烧”，蒸煮只需要半个小时，所以，不大一会儿，蒸煮的过程就完成了。 将蒸煮好的原料倒在簸箕里之后，喽啰们就一脸茫然地盯着吴良看。 吴良一愣，问道：“你们不干活吗？” “阿哥，这原料如此烫，将酒药倒进去，做不出来酒啊！”二傻说道。 吴良又明白了一点。他们是要等到蒸好的原料自然冷却之后，再拌酒药，但这样的话，原料冷却不均匀，并且，需要的时间很长，不利于原料的发酵。 “你们再去找一个簸箕来！” 在吴良的吩咐下，他们找来一个簸箕，吴良用一个大铲子，将冒着滚滚热气的原料一铲子一铲子地铲到领完一个簸箕里。 他铲了几下，将铲子递给一个喽啰，道：“你们来！记住，铲的时候要往上扬，将它们抛在空中，让他们迅速冷却。” 二傻也跟着铲，他铲得满头大汗，直到傍晚，他们才将蒸熟的原料冷却到适合微生物生长的温度。 吴良将曲子和酒母拌入原料，也就是刚才那些喽啰投在玉米里面的那些白色粉末，那是用稻草杆和山上一种草药制成的粉末，里面含有酵母菌，而发酵发酵，说的就是利用酵母菌将淀粉里面的糖转化的过程。 拌好之后，就要入缸发酵了。这些都是喽啰来做，吴良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看着那些喽啰来来去去。 二傻站在吴良身边，问道：“阿哥，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你信不信，三天之后，你会感觉自己变成了神仙！”吴良神秘一笑，说道。 “啥？神仙？”二傻抓了抓脑袋，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看着就是了。”原料的入缸已经快完了，吴良站起来，“你们先加一层糠，然后弄一些黄泥，将缸口封闭，就可以了！” 之所以要密封，这是一个常识，酵母菌在有氧气的时候，进行有氧呼吸，把淀粉里面的葡萄糖转化成水和二氧化碳；而在没有氧气的时候，则进行的是无氧呼吸，它将葡萄糖转化成酒精。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二傻问道：“阿哥，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酿酒的步骤已经差不多完了，接下来，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吴良伸了个懒腰，他很期待。三天之后，自己指挥酿造出来的酒，究竟是什么样子？他相信，用现代办法酿造出来的酒，一定会震惊二郎山所有人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找原料 第二天。 天刚亮，吴良就起床了，他走出屋子，就听见林子里传来一阵鸟叫。 在这大山里，空气就是新鲜，深秋的早晨，空气里带着一丝寒意，他深吸一口气，丝丝的寒气浸入他的肺腑，让他感觉到一丝痛意。 这时，二傻已经从屋子里走出来了，他手中端着一杯酒，好像还是温热的。 “阿哥，你来喝一杯酒吧！这是我刚温热好的，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喝一杯酒，暖身子！” 吴良接过杯子，感受着酒杯传来的温度，他笑道：“二傻，昨天你可不止这个样子呢！” 二傻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地说道：“阿哥，我那不也是奉命行事么……再说了，我们寨主很少喊我们这么做的，他一定是遇见了什么难事，或者是他心里有些不爽……” “有些不爽？”吴良挑了挑眉梢，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阿哥，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啊……” 说着，二傻将吴良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们这个寨主，是从长沙府出来的，据说，当年他在长沙府做了一个小官，好像被什么人欺负了，不知道是哪一户大户人家的公子欺负了他，人家有权有势，他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根本斗不过人家，所以逃了出来，路上遇见一些落难的人，便一起在这二郎山落了脚。” “所以，我们寨主一直记恨着长沙府的大户人家，这么多年了，只要听到是长沙府出来的，不论是谁，他都很是不爽，我估计，昨天你们差点被喂熊瞎子，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其实，我们寨主人很好的……” 还有这等辛秘！看来，这冯天学，应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吴良摇了摇头，这关他什么事？眼下，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要紧。 “你们寨主人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好像很害怕你们的压寨夫人……” 说着，吴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走进了屋子。 “收拾一下，我们到忠义堂去！” …… 吴良来到忠义堂，冯天学正无所事事地坐在虎皮座椅上。 “寨主，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答应？”吴良抱拳道。 “呵呵” “我的人都在你手上，我还能不答应么？”冯天学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瓮声瓮气地说道。 “冯寨主，你怎么能这样你说！”吴良笑了笑，“我兄弟三人，在你们寨子里，只是为了自保，我保证，只要把二傻的病治好，我立即滚蛋，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 老郎中昨天气冲冲地离开酒庄，他是回到了忠义堂，他刚走进屋子，听见吴良这一番话之后，立即冷哼道。 “呀！这不是那个……”吴良正要讽刺，反正现在他手里有人攥着，也不怕冯天学或者老郎中恼羞成怒而找他麻烦。 冯天学见他的老丈人来了，立即站起来，道：“爹……” 老郎中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算是答应了冯天学。冯天学也不气恼，这是他媳妇的爹，惹恼了他的话，媳妇发起火来，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寨主，我想下山去一趟。”吴良等老郎中坐下之后，抱拳道。 “什么？” 刚坐下的老郎中立即跳了起来，指着吴良道：“你是想趁机下山逃跑是吧？” “你可别这样损人！”吴良立即反驳道，“我两个兄弟都在山寨上，怎么会撇下他们，独自逃跑？我不是那样的人！” 冯天学盯着吴良，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半晌之后，冯天学问道：“你下山去做什么？” “二傻的病，需要一味药，但这山上好像没有，所以我要下山去购买一些药材。” 吴良之所以要下山，是因为治疗二傻的病，需要一味药，名叫黄花，也就是用来提取秋水仙素的原料。 秋水仙碱，最早是从秋水仙里面提取出来的，但秋水仙这种植物，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才引入我国的，所以现在吴良也没有办法去找秋水仙。 但鲜嫩的黄花里面含有这种生物碱，可以用来代替秋水仙，用来提取秋水仙碱。 “什么药材？”老郎中问道。 “鲜嫩的黄花菜。” “什么？鲜嫩的黄花菜？小子，你脑子有毛病吧？黄花在夏天就不再开花了，现在已经快冬天，你上哪里去找新鲜的黄花菜？寨主，他就是想逃跑！” 老郎中不由分说，就给吴良扣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 吴良一拍脑袋，他的确不知道黄花是什么时候开，但现在已经快冬天了，唯一盛开的就只有菊花，想要找黄花，恐怕不太行吧。 “既然找不到新鲜的黄花，那找干的也行，但需要今年采摘的，并且要新鲜，不要炮制过的，也可以。” 吴良想了想，又说道：“我又不仅仅是找黄花，找山慈菇也行……” “寨主，我真的是为了治病，要不，你派人跟着我也行？” 冯天学正要说话，老郎中却打断了他：“不行！寨主，我可以下山去买药，但就是不能让他下山去！” 不知怎么，这老郎中就是不让吴良下山去。吴良乐得清闲，顺水推舟道：“那就老爷替我去买吧！不过，我一样需要一百斤，老爷可要仔细带回来啊！” “你要一百斤？怎么不去抢？”老郎中以为只是买三五两，听到吴良说一百斤，脸都黑了，“你是在消遣我不是？那一百斤山慈菇，二傻要吃多少年才能吃完？” “这就不劳老爷费心了。我们上山的时候，身上有一百两银子，但现在只有三十两了，不知道还有七十两到哪里去了。” 吴良不动声色地将这一消息透露出来，他身上那一百两银子，一定是被山脚那个客栈的老王八蛋吞掉了。他摸出十两银子，递给老郎中，“老爷，这就全靠你了！尽早回来，二傻的病，还等着你的药呢！” 老郎中接过银子，瞪了吴良一眼，他总觉得有设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其实，他之所以不让吴良下山，是怕他逃走，而他要去买药，则是希望吴良在山上出洋相，他好想办法找吴良的麻烦，但现在看来，他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玉液琼浆 离这里最近的城镇，也有五十多里路，要想买到黄花和山慈菇，必须到城镇的药铺里面去买，所以，老郎中拿了银子之后，带了五六个喽啰，即刻就下了山。 吴良看着他们下山的背影，若有所思。 俗话说，无事不献殷勤，这老家伙如此积极，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想搞什么小动作？ 百思不得其解，吴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对于这老家伙，得留着一个心眼，不然的话，很容易栽在这种老狐狸手中。 五十里路，并不是很远，现在出发，天黑之前应该能回来。 等老郎中走之后，吴良回到屋子，关好门，不让任何一个人进来。 周青坐在凳子上，一旁的柱子上，绑着那两个倒霉的喽啰。 “大人，英雄，爷爷，你们行行好，把我们放了可好？我们实在受不了了！” 一个喽啰几乎是眼泪鼻涕全下来的，他又哭又喊，但周青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之后，立刻噤若寒蝉。 “你是对他们做了什么？怎么他们如此的害怕你？”吴良不解地问道。 昨天他在酒庄睡的，这屋子里，只有七皇子和周青守着那两个喽啰。 周青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七皇子，抿嘴笑道：“昨天晚上，那两个喽啰不知怎么的，挣脱了绳子，想要逃跑，幸好二哥警醒，及时将他们抓了回来，困在柱子上，一晚上都没有让他们坐着，现在他们的两只腿，恐怕正打着摆子呢！” “那是他们活该。在你们周爷爷的面前，想逃跑？我告诉你，你就是玉皇大帝，也跑不脱！” 周青说着，又瞪了那两个喽啰一眼，两个喽啰浑身如筛糠，不敢与周青对视。 吴良笑了笑，看来，昨天晚上，那两个喽啰，应该被周青折腾得不算轻，不然的话，现在他们看见周青，怎会如老鼠见了猫？ 不过，吴良也懒得计较。这些喽啰，基本上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不教训一下他们，他们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直到傍晚，吴良才出了房门，朝着山寨的寨门走来。算算时间，现在老郎中那家伙应该快回来了。 可是，吴良等到天色黑透，也没有看见老郎中的身影。冷风从山脚直往寨子，吴良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冻结了，他裹紧衣服，朝着忠义堂走去。 冯天学还在忠义堂里面，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吴良走上去，抱拳道：“寨主，这……老爷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路上会不会遇见了什么危险？” “这点你可以放心，二郎山方圆百里，没有人敢惹我们，他们知道我老丈人长什么样，不会有危险的。应该是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放心，不出三天，他们就会回来的。” 冯天学头也不抬地说道。 吴良得到结果之后，心里暗暗一松，便回到了屋子。 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两天，吴良都待在屋子里，依旧没有老郎中回来的消息。 就连他的行踪，也没有人知道，但看寨子里所有人的模样，么有丝毫紧张，想必他们是真的不担心吧，吴良也就施施然了。 等到第三天早上，吴良起的早早的，他喊了二傻，朝着酒庄走去。 这几天，他在寨子里面，基本上没有走动，那些喽啰见吴良起这么早，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不过，吴良毫不在意，很快就来到了酒庄。 他埋在缸子里的原料，已经三天了，经过三天的发酵，吴良觉得，应该发酵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进行酿酒了。 来到酒庄，酒庄里的人，都已经起来了，见吴良来了，有一个喽啰凑上来，说道：“阿哥，你到底是怎么制作酒的？那缸子里的原料，散发出的酒香，实在太浓郁了！要是你再晚一些来，恐怕我们都要把它打开了！” “现在就可以蒸酒了，你们去试一试吧……” 吴良想了想，又说道：“等等，先不蒸酒，再制作出一份新料，我们进行混蒸混烧。” 由于要制造新料，又要浪费一早上的时间。 吴良也很期待，他酿造出来的酒，究竟是什么样子？味道如何？酒精浓度高不高？ 中午，将新料置备完毕之后，吴良就开始蒸酒了。 蒸酒的工具，用的就是酒庄里面的，吴良没有见过蒸酒的玩意儿，但他有理论知识，加上眼前的装备，大概能知道是怎么将酒蒸出来。 他准备了数十个坛子，放在蒸酒的工具旁边。 然后，将缸子口的黄泥揭开，一股浓郁得无法形容的酒香，散发开来，有几个喽啰，还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这样发酵过的原料，称为香醅，香醅里所含的东西，不仅仅是酒精，还有一些其他醇类等物质，而通过蒸发的形式，则可以将香醅里面的酒精等物质转变成蒸汽，再进行冷却之后，就能得到白酒了。 但是，这样的方法蒸出来的酒，两头两尾的杂质比较多，这也是吴良为什么要准备数十个坛子的原因。 在喽啰们的努力下，很快，缸子里面的香醅，就已经装进蒸酒的工具了。吴良制作的香醅很多，一次蒸不完，需要分两次进行。 锅底，烈火的火舌疯狂地舔着锅底，只消一刻钟的时间，香醅就开始烟雾袅绕了。 紧接着，在出酒的管口，有一滴液体形成，随后，一滴又一滴的液体开始往下滴落，掉进吴良事先准备好的坛子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管口滴落的液体越来越多，已经成了一小股清流。 等到坛子装满液体之后，吴良换了一个坛子，众人一齐凑了过来。 浓郁的酒香从坛子里散发出来，众人深吸一口，都是一脸的陶醉样。 “阿哥，快尝尝，这酒是什么味道？”二傻迫不急待地说道。 “我正有此意。你们去拿碗过来吧，一人一碗。” 二傻跑去抱了一摞土碗过来，吴良挨个倒满，众人早就安耐不住，端起碗，一仰脖子，一干而净。 吴良也抿了一口，那酒刚入口，酱香的味道就散发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辛辣之味。 可是，吴良砸吧砸吧嘴，却皱起了眉头。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一醉方休 二傻先是小小地嘬了一口，将酒含在嘴里，细细地品尝。 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味蕾，像是炸掉了一般，整个嘴巴里，火辣辣的，但火辣之余，又有一股浓郁的香气袅绕在他的舌头上，久久不散。 “呼……” 二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眼睛里满是精光，这种酒，可比他们先前酿造的酒要好喝多了！ 他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舔着嘴唇，看了看吴良，又看了看正在滴落的白酒。 当他看向吴良的时候，发现吴良皱着眉头，便不解地问道：“怎么了？阿哥？难道这酒有问题？” 吴良摇头道：“酒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酒的味道不对，度数低了些。” “什么是度数？”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吴良。 吴良笑道：“没有什么，只是一种称呼罢了，不必在意。这是头酒，低了些也是没问题的，接下来的酒，应该要好很多了。” 将那一坛子酒喝完之后，所有的喽啰都不去干活了，都眼巴巴地盯着那管子里的液体滴落。 很快，第二坛酒也酿造好了，还带着热度，但众人根本不在乎这些，竟然抢着将那一坛子酒喝完了。 吴良也尝了一点，这坛酒的味道，比上一坛酒要好一些，吴良相信，中间的酒，味道一定会更好的。 两碗酒下肚，有些酒量比较小的喽啰，竟然双颊通红，眼神迷离，有些犯糊了。 吴良生怕他们喝醉了，不能将余下的那一半香醅蒸完，在他们又喝了一坛之后，吴良便不再让他们喝了。 喽啰们顿时就不满意了，吵着闹着说要喝酒。 吴良没办法，只得说道：“你们要喝，可以，晚上的时候，到山寨去，咱喝个痛快。但是，现在却不能再喝了，要是你们都喝醉了，那剩下的那一半香醅，让我一个人独自蒸煮不是？” “你们要喝更多的酒，就必须把余下的那一半香醅蒸完，等到了晚上，随便你们喝！” 喽啰们这才答应了，但他们即便在干活，都会时不时看一眼那些坛子，生怕制作出来的酒，一不小心就飞走了。 将第二坛子酒蒸好，已经傍晚时分。 酒庄里，堆着一堆坛子，吴良数了数，一共是五十二坛。 头酒，也就是刚酿造出来的酒，有三坛，本来是六坛的，但刚才喝了两坛，所以只有三坛。 而尾酒，则是完完整整的六坛子，加上头酒，一共是十坛，这十坛酒的味道因为要差一些，所以放在一旁。 而余下的四十二坛酒，味道则比较醇正，特别是中间有二十坛子酒，那味道，虽说赶不上现代的白酒，但吴良估计，达不到五十二度，最起码四十度是有的。 用来提纯酒精，要比以前用土酒提纯方便得多。 所以，现在酒庄内，酿造出来的酒，被分作三堆，吴良指着度数最高的那二十坛酒说道：“二傻，那二十坛酒，带回寨子之后，送到我屋子里，不要动它，那是给你治病的。” 剩下的三十二坛酒，则运到忠义堂，今天，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琼浆玉露！ 喽啰们欢呼雀跃，有几个走路都走不成直线了，还抢着上来，要帮着运酒，吓得吴良将他们拉到一旁，并且将所有不能走路的人清理到一旁，不让他们参与运酒。 本来那些喽啰对于吴良酿酒，刚开始是不理不睬的，只是因为吴良说是在给二傻治病，他们才跟着帮忙，但现在，知道吴良酿出来的酒这么好喝，他们几乎都要将吴良供起来了。 …… 天色已经黑透，冯天学和一众山寨的头目，在忠义堂，一边喝酒吃肉，一边闲聊着。 一个头目嚼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说道：“寨主，你说那毛头小子，三天两头往酒庄跑，是不是想在那里整什么幺蛾子？” 冯天学抿了口酒，道：“我看不像。我觉得，这三人还有些意思，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治好二傻的病！” 正说着，二傻抱着一个坛子，走了进来。冯天学皱了皱眉头，问道：“二傻，这半夜三更的，你抱着个坛子，在搞哪样？” 二傻将酒坛抱到冯天学面前，将盖子揭开，冯天学不解地看向坛子内部，下一秒，酒香蔓延开来，冯天学一个激灵，“这酒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是阿哥酿造的！” “阿哥？阿哥是谁？”众人不解地问道。 冯天学若有所思，“你是说，这酒，是那个小子酿造出来的？” 二傻不断地点头，“寨主，我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味道的酒！我们山寨，酿造出来的酒，味道可比这酒差远了！” 冯天学点点头，刚才他也闻到味道的，确实不错。 但是，他没有动那个酒，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二傻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做错了，急得抓耳挠腮。 吴良带着喽啰，将那二十坛酒抱到自己的屋子，给周青说了之后，周青带着那两个喽啰，还有七皇子，他们一同朝着忠义堂走来。 走进忠义堂，吴良看见冯天学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他略一思索，便大致明白了原因。 他走上前去，从冯天学面前的坛子里倒了一碗酒，端在手上，沉声说道：“冯寨主，这几日，在你们二郎山，多有叨扰，今天，借这碗薄酒，表达小生对冯寨主的感激之情！” 说着，吴良一仰脖子，将酒一饮而尽。 冯天学见吴良这么豪爽，笑道：“你不是要给二傻治病吗？怎么弄了些酒，反而巴结起我来了？你要是给不出一个理由，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说道最后，冯天学的语气，竟有些严厉。 现场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二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冯天学瞪了一眼，吓得缩了缩头，不敢再说半个字。 吴良又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之后，笑道：“寨主，我却没有什么理由。给二傻治病的酒，我已经挑出来了，一共二十坛。现在，还有三十二坛酒，如此美好的琼浆玉露，我也找不到人品尝，这山寨上，除了寨主能喝这酒，还有谁能喝？” 冯天学顿时笑了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是个汉子！来人，给他们三人看座！” “借着这些好酒，我要一醉方休！” 第四百二十九章 消息 现场每一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个酒坛子，吴良率先倒了一杯酒，“诸位，我来到你们山寨，虽说有些不愉快，但发现你们都是些豪爽之人，这杯酒，我敬你们！” 吴良将酒喝完之后，冯天学也说道：“这酒确实比我们酿造的要好得多，咱们也整一两口！” 冯天学本来就是一个酒鬼，生平最喜好那些美酒，见到吴良酿造的酒之后，酒虫在肚子里面爬来爬去，早就按耐不住了。 他喝了一口，感觉到一股辛辣从口中一直流到胸口，然后，一股酱香散开，冯天学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这美妙的感觉。 片刻之后，冯天学睁开眼睛，大呼道：“真乃好酒！人间能得尝过此酒，死则足矣！” 在场的人，都被酒香*住了，大家你一碗我一碗，很快，每人的坛子就要见底了。 他们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度数高的酒，有些酒量差的人，已经倒下了，说这胡话。 还有些瘫软在一旁，浑身乏力，却仍旧抓着酒坛子，让最后一滴酒都倒入嘴巴里面。 忠义堂内，意识还清醒的，还有三人。 冯天学，吴良，周青。 至于七皇子，虽说没有醉如烂泥，但已经找不到南北了，正在那里打着旋儿。 冯天学有点上头，他抱着坛子，看了又看，含糊不清地说道：“兄弟，没有酒了…” 吴良很惊讶，这冯天学的酒量，怎么这么好？一坛子酒下去，他也只是有些上头，连发昏的感觉都不曾出现。 不过，吴良现在也没有多大感觉，他站起来，搂着冯天学的肩膀，笑道：“寨主，这酒过瘾不？” “过瘾，怎么不过瘾？我从来就没有喝过这样好喝的酒！” “走，我带你去喝更好喝的酒！”吴良拉着冯天学往外走，周青有些发昏，他扶起已经醉了的七皇子，跟着吴良一起走出了忠义堂。 至于周青捆着的那两个喽啰，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躺在那里，不知道在和周公的第几个女儿约会。 来到屋子，吴良抱了一坛酒，递给冯天学，自己问打开另外一坛酒，“来，兄弟，咱继续干！” 周青没有参与他们喝酒，独自一人坐在外面，让寒风吹拂着他的脸庞。 他必须警醒一点，不然的话，这出门在外的，万一着了道，怎么办？ 七皇子也要抱着坛子喝酒，却被吴良夺了，只给他一个碗。 “兄弟，你老实告诉哥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总感觉你们不简单，不是一般的人…” 冯天学已经开始发昏了，他含糊不清地问道。 七皇子嚼着舌头道：“你的眼光还真不赖！我们是成…” 吴良听了，知道七皇子要说“成都府”，便踩了他一脚，七皇子一脸懵逼地看着吴良，吴良接过话，道：“我们是从远方来的，来这里找我七弟母亲的故乡。” “哦？不知找到了没有？” 冯天学来了兴致。 吴良摇头道：“没有找到。我们初来乍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连地名都没有弄明白，怎么能找得到？” 冯天学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兄弟，你说地名，我帮你参考参考。我从小生活在这里，没有我不知道的地名！” 吴良笑道：“不瞒寨主，我们要找的地名，名叫金鸡，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样一个地名？” “金鸡？” 冯天学沉默了，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半晌，他才说道：“这周围没有叫金鸡的，只有一个地方，名叫金溪，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那个地方。” “但即便是那个地方，我也不建议你们去，因为那里是…” 说到这里，冯天学忽然停住了，不再继续往下说。 “是什么？”吴良追问道。 “是…唉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们楚国，有一个组织，名叫黑神教，而金溪就是黑神教诞生的地方，算是他们的老巢，你们三个人去了，只是自投罗网，会被黑神教的人弄死的。” 吴良被冯天学的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 他从未想过，能够找到黑神教的下落，他还指望着，到了长沙府，找到李方天，从他的那里找到黑神教的下落。 没曾想，却在这里得知了！ 吴良回过神来，小声问道：“寨主，听你说，这黑神教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们远道而来，不妨给我们说说呗？” 冯天学又喝了一碗酒，看样子，已经快倒下了。他含糊不清地说道：“这黑神教，神通广大，一般的人，根本惹不起，咱们…” 说着，冯天学一头栽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吴良揉了揉脑袋，七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吴良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周青还在门外吹风，他的酒已经醒了不少，见吴良出来了，立即问道：“阿哥，你怎么出来了？七弟和冯天学呢？” “他们喝醉了，在桌子上趴着的呢。”冷风吹外吴良的脸上，他感觉十分舒爽。 他坐到周青旁边，说道：“周青，刚才我得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刚才我偶尔说我们要去一个名叫金鸡的地方，而冯天学说，他知道一个地方，名叫金溪，是黑神教的总部。” 周青听了，也吃了一惊，“阿哥，这消息可靠不？” 吴良摇摇头道：“我也不确定是否可靠，这需要验证。但是，冯天学说那里很危险，我们去的话，很容易被黑神教的人发现。” “阿哥，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周青捋了捋纷乱的头发，“要是那里真是黑神教的总部，咱就不用去长沙府找李方天了！我们直接杀到金溪去，把黑神教的人杀个片甲不留！” “你是不是喝醉了？你一个人杀到金溪去？你以为那些黑神教的人，都是大白菜？任由你砍杀？” 吴良白了周青一眼，“长沙府还是要去的，你忘记了，我们还要治疗大肚子病呢！” “并且，光靠我们三个，可能还不够黑神教的人塞牙缝呢！我去长沙府，看看能不能与皇宫搭上关系，灭掉黑神教，还需要他们出力呢！” 第四百三十章 回寨 “阿哥，不如咱兵分两路吧！” 周青想了想，说道，“你和七弟去长沙府，而我则乔装打扮，去金溪打探一番，看看那里究竟是否是黑神教的老巢。探查清楚之后，我会第一时间来长沙府与你们回合的。” 吴良点点头，答应了周青的想法。现在，这是最节约时间的方法了。他叮嘱道：“你如果到了金溪，那里不是黑神教的老巢还好，要那是黑神教的老巢的话，你可得小心行事，万事三思而行，切莫冲动。你如果确定了黑神教的踪迹，就立即回来，不要鲁莽行事。” “阿哥，我像那种冲动的人吗？”周青站起来，笑了笑，“阿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等二傻的病治好了之后，我们再离开。” 回屋后，冯天学和七皇子依旧像两条死狗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他和周青将两人拖到床上，然后去另外一间屋子睡觉了。 第二天，直到中午，七皇子和冯天学才醒过来，他们看着对方，都是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七皇子疑惑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记得，我一直在忠义堂来着？”冯天学抠了抠脑袋，眼睛里满是疑惑。 这时，吴良推门进来了，见两人都醒了，笑道：“寨主。我酿的酒，味道如何？” 冯天学一拍脑袋，他这才记起来，昨天他跟着吴良找酒喝来着，便跟着他离开了忠义堂。 “酒是好酒，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好喝的酒，居然还把我喝得记不住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这辈子从来没有过！” 吴良哈哈一笑，“寨主，这样的情况，以后还有很多的！你不要担心，以后有的是你喝醉的机会！” 两人聊着聊着，逐渐变得亲切起来，就像多年未见的熟人，一下子见面了，冒出无数个话题。 “寨主，不知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金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真的！难不成阿哥因为我在说胡话？”冯天学笑了笑，“不过，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连我老丈人他们，也不知晓。这还是当年，我在长沙府的时候，偶然听大理寺的人说起的。” 说到大理寺，冯天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吴良捕捉到他异样的情绪，问道：“寨主，能当年在长沙府任过官职吗？” 冯天学笑道：“当过半年的小官罢了，不值一提。” 吴良还想继续追问，冯天学却自个儿说起来了。 “当年我在长沙府的一个坊子里当里正，管理着那个坊子，小日子还算过得过去，但我们那个坊子里，有一个大户，他在一件小事上与我过不去，本来是他的错，当年他却向宫里与他有关系的的大臣说，是我的过错，是我滥用官权，我百口莫辩，连夜逃走，机缘巧合之下，我才来到这二郎山落草，一晃五六年过去了……” 冯天学说得很隐晦，但吴良知道，这件事恐怕没有冯天学说的那样简单。 “寨主，我想问一下，那个坊子，叫什么名字？” “离云坊。” 吴良点点头，暗暗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众人都朝着外面看去，周青最为警醒，他按着腰间的刀，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昨天晚上在忠义堂喝酒的那一伙人，此事正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地站在周青面前 一个头目厉声说道：“你们把我们的寨主弄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快交出来！不然的话，我们乱刀将你剁了！” “好大的口气！”周青冷笑道，“你们寨主就在这里头，想要见他，你们自个儿进去呗！” 那些头目满脸狐疑，生怕这是周青搞的陷阱。二傻昨天晚上也喝醉在忠义堂，现在他正在这一群人中，他走了出来，道：“诸位头目，我去替你们看一看！” 二傻在周青的注视下，走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他就看见，他们的寨主，冯天学，正在和吴良聊着天。 “我就说嘛，阿哥是好人，不会对我们寨主怎么样的。”二傻挠着脑袋，笑道。 “外面什么事？怎么弄得鸡飞狗跳的？”冯天学问道。 “寨主，我们今天早上醒来之后，见你和阿哥他们不见了踪影，头目们说，是阿哥他们把寨主绑架了，所以要来解救寨主，我劝了半天，说阿哥不会绑架寨主的，但他们怎么也不相信，非得过来看一看，这就……” “真是荒唐！” 冯天学走出屋子，那一伙头目见到冯天学之后，一个头目说道：“寨主，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我昨天晚上没有喝过瘾，所以跟着阿哥来他的房间喝酒，喝着喝着就睡着了，你们不必惊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以后阿哥就是我们寨子的贵人了，你们不要针对他们，不然的话，昨天晚上喝过的酒，你们就甭想喝了！” 头目们见寨主没事，都一哄而散了。寨主说了，以后敢找吴良他们的麻烦，就不让他喝酒，昨天晚上的酒，他们还惦记着味儿呢，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有几个人还抱着酒坛子看了又看，现在还寨主发话了，谁还敢找他们的晦气？ 正在这时，有喽啰来报说，老爷回来了。 吴良大喜，而冯天学更是飞也似地朝着寨门跑去。 吴良也跟了上去，来到寨门的时候，吴良看见，老老郎中还没有上来，而先运上来的，是一袋一袋的黄花。 足足有十多袋。吴良估摸着，有八九十斤的样子。紧接着运上来的是山慈菇，只有几袋子，但也有五六十斤。 最后上来的才是老郎中，吴良迎了上去，抱拳道“老郎中……不，老爷辛苦了，快到屋子里去吧……” “哼！” 老郎中冷哼一声，不理不睬，自己朝着忠义堂走去。 忠义堂内，早有人将饭菜摆好，老郎中满脸疲惫，走进忠义堂之后，坐在位置上，就有喽啰给他倒上美酒。 老狼着端起酒杯，还没来得及喝，他就猛地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他脸上的疲惫顿时消散了，迫不及待地将杯中的酒喝下，他如同神仙一般，闭着眼睛，细细地回味着。 半晌，他睁开眼睛，问道：“这可不是我们寨子的酒，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提取秋水仙素 “老爷，这是阿哥酿造的，怎么样？” 二傻站在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老郎中一愣，旋即迫不及待地说道：“他酿造的？他在哪里？快把他找过来！” 二傻屁颠屁颠刚跑出去，出门就撞见了吴良。 “阿哥，老爷找你呢！” 吴良笑道：“我知道。” 走进忠义堂之后，吴良来到老郎中面前坐下，笑道：“怎么样？这酒还可以吧？” “这酒真是你酿造的？” 老郎中觉得有些不可能，这么好喝的酒，他酿造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酿造出来，怎么自己出去一趟，就被这小子给折腾出来了？ “你不相信？”吴良笑了笑，“过两天，酒庄又要开始蒸酒，到时候，你跟着我去看一看就知道了。你舟车劳顿，先吃东西吧！” 老郎中满脸兴奋，哪里还有半点风尘疲惫的样子？ 他只顾着喝酒，还不住地找吴良碰杯。 吴良有意无意地喝着酒，“老爷，离这里最近的城镇，不也只有五十里吗？你怎么去了这么多天？” 提到这事，老郎中顿时不高兴了，骂道：“你小子还好意思说！非得要一百斤黄花和一百斤山慈菇！那个城镇上根本没有，我又跑到长沙府去，才给你买齐，你不把这些药给二傻吃完，我饶不了你！” 吴良打了个哈哈，道：“老爷，这你可怪不得我了！只要有了药材，二傻的病，包在我身上！” “你先吃饭，我去给二傻准备药材了！” 说着，吴良离开了忠义堂。 没想到，这老郎中也是一个酒鬼，见了酒，就像见到亲爹一样。 现在在这二郎山，已经站住了脚跟，但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给二傻治病。要是治不好，恐怕又要掀起不小的波澜。 所以，吴良急忙回到屋子里，招呼周青和七皇子过来帮忙。 喽啰们已经将黄花和山慈菇搬到屋子里来了，吴良又吩咐他们找来一些比较大的罐子，放在一旁。 吴良将山慈菇倒在地上，仔细挑选色泽光华，颗粒饱满的山慈菇，而那些色泽暗淡的山慈菇，则丢弃在一旁，长势不好的山慈菇，里面所含的秋水仙碱，含量也没有多少。 那些黄花，吴良还不知道怎么挑选。因为黄花晒干了都是一个模样，吴良索性不挑选了，一股脑儿收了起来。 喽啰们找来的坛子，一共有十五个。 黄花的体积庞大，所以需要的空间比较多，吴良将它们分在八个坛子里面，然后，将剩下的山慈菇均匀地放在另外七个坛子里面。 接下来，吴良准备将酒倒在里面，正要倒酒的时候，吴良这才想起，他没有把这些白酒浓缩。 这种白酒的度数，虽然远超这个朝代的酒，但达不到酒精的标准。 想要提取秋水仙素，必须将白酒浓缩，而且必须让酒精浓度在五十度以上，所以，吴良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而将白酒浓缩。 浓缩白酒的工艺并不复杂，吴良在后山建了一个灶台，然后开始浓缩酒精。 浓缩后的酒精，足足减少了二分之一，现在只有九坛左右。 等酒精完全冷却之后，吴良估摸着这些酒精的的重量，然后取了五分之一重量的黄花，放在灶台上的大锅里，然后将酒精倒在里面，开始浸泡。 浸泡的时间，为两个时辰。 浸泡需要在八十度以上的温度进行，吴良将盖子盖好，防止酒精的挥发，然后将导流酒精的管子折回来，塞在锅里，进行回流提取。 两个时辰过后，吴良将火撤了，等锅里的水冷却之后，吴良发现，里面的酒精已经分层了。 他用一个勺子，将上清液舀出来，然后进行上一步，浸泡，回流提取。 这样的步骤，吴良足足进行了三次，直到分不出上清液才罢休。 剩下的残渣，已经不需要了，将残渣处理好之后，吴良将三次回流提取的上清液合并在一起，然后用两块厚厚的棉布叠在一起，对上清液进行过滤。 过滤也进行了两次，直到肉眼看不见上清液里面的杂质，闻不到酒精的味道为止。 现在，一定量的秋水仙素，已经溶在上清液中，现在，万事俱备，只欠烘烤了。 烘烤要在也是要在八十度以上的温度中进行。这可把吴良愁坏了，因为吴良找不到烤箱。 吴良想了想，决定利用山上的窑子进行烘烤。 只不过，他将窑子进行了轻微的改动，将燃烧产生的烟雾全部导出来，改造过的窑子，有点像东北的炕房那样，保暖，同时没有烟雾。 烘烤的时间为十二时辰，也就是一天一夜。 忙活了一天，等吴良将过滤后的上清液放到窑子里，并且生火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正好，明天傍晚的时候，就可以看看提取的状况了。 控制温度吴良并不在行，所以吴良请了山寨里面烧制砖瓦的泥瓦匠来帮忙控制。但泥瓦匠不知道八十度是怎么个概念，吴良形容了半天，只能说道：“比滚水略微低一点，然后快要冒泡的时候，温度差不多就是八十度。” 这回泥瓦匠听懂了，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里面的温度是八十度左右的，但吴良看着他控制火势的手法，知道他一定能行。 看来，古代的能人也是一打一打的，这光凭视觉和触觉，就能感受温度的大小，要是放到现代去，恐怕也是一个能登上中央电视台，大放光彩的。 有了泥瓦匠的帮忙，吴良本来可以回去休息，但吴良有些不放心，执意要跟着泥瓦匠守着窑子。 二傻也跟着吴良守窑子，三人靠着温暖的窑子，瞌睡止不住地来，迷迷糊糊间，吴良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唤，他猛地惊醒过来，却发现一旁的二傻不见了，他心里已经，急忙站起来，却发现二傻窝在不远的地上，浑身颤抖，而叫唤的声音，就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 “二傻，你怎么了？” 吴良跑过去，跪在他身旁，问道。 二傻满头是汗，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脚，声音沙哑地说道：“阿哥，我的脚疼……” 这时候，泥瓦匠也醒过来，他点起油灯，吴良将二傻的鞋脱了，一摸他的大脚趾，发现第一趾关节很烫，再摸另外一只，也是一样的烫。 坏了！痛风又发作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治病与离去 怎么办？ 吴良看着那庞大的窑子，现在烘干的时间才过去一半，那些液体根本没有烘干，现在拿出来也没有作用。 “二傻，你能不能忍一下？等今天傍晚就有药吃了。” 二傻满头大汗，脸色苍白，断断续续地说道：“阿哥，没事，我能忍一忍。” 吴良和泥瓦匠一起将二傻抬到床上，泥瓦匠依旧回去守着窑子，而吴良则留在床边，照顾二傻。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二傻已经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吴良折腾半宿，也困得不行，留二傻一个人在屋子里面。 等到下午的时候，吴良醒来，他来到窑子，见泥瓦匠还在炯炯有神地守在那里，心想这泥瓦匠的精神真好。 差不多已经可以停止烧火了，吴良给泥瓦匠说过之后，泥瓦匠把火撤了，并且将窑子的门打开，让里面的热气散发出来。 傍晚时分，吴良将装着上清液的坛子抬出来。 昨天拿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是满满当当的液体，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坛子底部，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那些粉末就是秋水仙素，抬进去的坛子有九个，吴良仔细查看了，每一个坛子底部，都有一些秋水仙素。 他将这些秋水仙素仔细地刮下来，装到白瓷瓶里。 这次提取的秋水仙素并不多，二寸高的白瓷瓶，连半寸都没有达到。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吴良也不知道这要提取出来的秋水仙素，纯度有多高，但治疗急性痛风或者慢性痛风急性发作，应该有很好的效果。 其实秋水仙素也不能根治痛风，它只是能在痛风发作的时候，起到很好的缓解作用。 但这对于二傻来说，已经足够了。 即便这样提取出来的秋水仙素，浓度不算高，但若是把这白瓷瓶里面的全部吃下去，估计神仙也救不回来。 治疗痛风，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了，秋水仙素本身有毒，吃多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除了秋水仙，黄花和山慈菇，其实在金针菇里面，也含得有一些秋水仙素，不过含量不算多，要是吃了没煮熟的金针菇，同样会中毒。 就吴良手上的这点秋水仙素，吴良觉得，治疗痛风，也能治疗个百十回。 反正自己制作的全过程，二傻都在场，他知道怎么制作，所以，自己离开山寨之后，他可以自己提取秋水仙素，自己给自己治疗。 二傻并不是真的傻，他只是平时不太爱说话，加上块头又大，别人就送了他这样一个绰号。 二傻已经醒过来，现在他的痛风已经缓解，所以现在给药也没有多大作用。 吴良给二傻交代了服用秋水仙素的量，并且叮嘱他，一定不要超量，不然的话，会死人的。二傻捧着那个小瓷瓶，如同他的生命一般。 这么多年过去了，痛风一直在折磨着他，现在终于有了缓解的方法，他怎能不高兴？ 将秋水仙素提取出来之后，吴良就想离开山寨。一路走来，他在钱家庄和二郎山耽搁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差不多有半个月，那李方天恐怕早就不在长沙府了。 但冯天学和老郎中死活不让他走，冯天学是难得找到一个可以聊天的人，有些英雄惜英雄，而老郎中则是惦记着吴良酿造的酒。 这让吴良哭笑不得，不过他酿造出来的酒，确实是这个朝代不可多得的佳酿。 喝了他的酒，那些喽啰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的，一脸崇拜，哪里还有当初横眉竖目的样子？ 他拗不过老郎中，便带着他到酒庄去，手把手将酿造的步骤教给他。 将步骤交给他之后，老郎中再也没有不让吴良离开的理由了。 没奈何，他们只能让吴良离去。 冯天学十分舍不得吴良离去，他像一个小媳妇，拉着吴良的双手，吓得吴良急忙跳开了。 临走的时候，吴良将冯天学和老郎中拉到一旁，说道：“寨主，我有一个提议，你不要再在这二郎山上做土匪了！” “我不做土匪，又能去哪里？我那么多兄弟，靠什么养活？”冯天学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你可以卖酒啊！那么好的酒，你们随便卖，价格再高，都会有人买的！” 冯天学一听，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阿哥，这事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会考虑的。” 吴良点点头，又看向老郎中，“你不要给别人看病了，上次你在钱家庄，给人家钱不仁的妻子看病，差点没看好，你那医术…以后还是安安心心享你的清福吧！” 老郎中有些不自然，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阿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给钱不仁的妻子看过病的？” 吴良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都找人去打了钱不中，当时我就在场。你说我知道不。” 一旁的二傻听了，脸顿时红了。他嗫嚅道：“阿哥，那天我也在场…” “行了，你们也别去为难他们了。还有，山寨下面的那个客栈，开的位置不错，以后不要卖什么人肉包子了，做些正经生意吧，坏事做多了，会遭天谴的。” 最终，吴良没有告诉老郎中，他已经把钱不仁妻子啊病治好了的事情，他怕打击到老郎中。 最终，吴良还是离开了二郎山。 离开之际，吴良要了一份长沙府的地图。 下山之后，吴良他们沿着官道，朝着长沙府走了一日，来到一个岔路口。 “阿哥，地图上说，这里就是分路去金溪的地方了，这边是去长沙府的，这边是去金溪的。” 吴良点点头，道：“你去吧，记得小心些，遇事不要冲动。” “你回来之后，可以去离云坊的坊门，我会在那里给你留下几号，到时候你跟着记号来找我就成。” 周青抱了抱拳，“阿哥，你们也要保重！长沙府段然也是凶险万分，切莫受伤了。” 说完，周青便转身离去了，马蹄声哒哒，留下一地烟尘。 七皇子看着周青远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吴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等到将长沙府的事情办完，要是周青回来之后，确定金溪就是你母亲的家乡，我们便陪你走一遭，如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长沙臭豆腐 又走了一日的路程，吴良和七皇子才来到长沙府。 长沙府与吴良去过的任何一座城池都不同，这里全是平地，并且，这里河道众多，简直就是鱼米之乡。 走进长沙府，吴良忽然想到了长沙的老九门，这还是他当年看小说的时候，了解到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长沙臭豆腐却是真的了。 他们刚走进长沙府，就闻到一股恶臭。 七皇子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地说道：“阿哥，这长沙府的人，都这么邋遢吗？是哪家的茅厕大粪满了，也不管管？” 吴良笑了笑，道：“这可不是茅厕的味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是茅厕的味道？你怎么知道的？” 七皇子嘀咕着，吴良没有理会他，而是寻着味道去了。七皇子不解，跟了上去。 他们走过两条街，才来到臭味的来源。 原来，臭味是从一个小摊子上传来的。 这个摊子不大，摆在路边，也只有一个人在摊子上忙碌，但却人满为患，将摊子围得水泄不通。 吴良也挤进去，他看见，摊子上，支得有一口油锅，油锅里面，金黄的油在翻滚着，油里有三五块豆腐，正上下翻滚。 小二用漏勺一捞，把三五块豆腐捞起来，放到一旁，等油沥干，然后又放进去五六块豆腐。 油锅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铁炉子，炉子上，是一块铁板，上面抹着油，同样放着几块豆腐，在高温的作用下，豆腐扑棱着，散发出刚才闻到的臭味。 这个铁板，类似于现代的铁板烧，吴良眼前一亮，指着铁板道：“小二，给我来两份这个！” 小二笑道：“好嘞，客官稍等！” 说着，他麻利地将铁板上的臭豆腐铲起来，装在一个碗里，撒了些佐料，递给一个客人之后，又铲了十块臭豆腐，放在铁板上。 滋啦的声音响起，更加浓郁的味道弥散开来。围着的人都深吸一口气，沉迷在其中。 很快，铁板上的臭豆腐就烙好了，小二装了两碗，递给吴良道：“客官拿好，一共十文钱。” 这么贵？吴良愣了一下，摸出十文钱，丢在钱篓子里，挤出了人群。 七皇子还在外面等着，他捏着鼻子，眉头拧成一个结。 这个味道，真的令他崩溃。 吴良端着两碗臭豆腐，招呼七皇子坐过来，七皇子满脸嫌弃地看着吴良。 “你吃不吃？这东西可好吃了！来一块？” 吴良夹起一块臭豆腐，在七皇子面前晃了晃，然后丢进嘴巴。 臭豆腐就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一般的人如果不吃，是体会不到这种美妙的感觉的。 七皇子皱着眉头道：“阿哥，你是认真的？这东西真能吃？” “怎么不能吃？” 吴良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将臭豆腐扒拉到自己的嘴里。 七皇子见吴良吃得不亦乐乎，他心里疑惑大增，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 特别是吴良脸上那种享受的表情，七皇子怎么看也觉得不是装出来的，在吴良吃最后一块的时候，七皇子忍不住用筷子夹起一块，捏着鼻子，轻轻地咬了一口。 用铁板烙的臭豆腐，不似用油炸的那样，有一个硬壳，而是金黄的，软软的，吃到嘴里，那种闻起来的臭味竟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 七皇子从来没有品尝过这种香味。 臭豆腐的香味，源自于青霉菌在豆腐上生长，将豆腐里面的蛋白质风分解成为络氨酸等氨基酸，而这些氨基酸带来的美妙香味，其他食材又怎能代替? 不然的话，这个小摊子的生意，也不会这么好了。 “哎呀，真香！” 七皇子吃了一口，软软的臭豆腐入口即化，他都没有嚼上几下，臭豆腐就滑进他的肚子了。 “阿哥，这东西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好吃？” “这叫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怎么样，这臭豆腐的味道还不错吧？”吴良已经将他的那一碗吃完，本来还想吃一碗的，但他一回头，见摊子周围的人比刚才还要多，便打消了再吃一碗的念头。 “嗯嗯，不错不错，这味道还真不赖！我从来没有吃到过这种味道的东西！” 七皇子从刚开始的小口尝试，转变成狼吞虎咽，很快，一碗臭豆腐就下肚了。 “呼……”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叹道：“阿哥，这玩意儿的味道虽然臭，但真心好吃！真是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这玩意儿！” 旁边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也在吃臭豆腐，见七皇子一脸满足的样子，冷哼一声道：“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吃了一碗臭豆腐，就觉得自己要上天了！呵……”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七皇子的耳中。七皇子一偏头，见是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在说话，便眉头一皱，问道：“你是在说我吗？” “小爷就是在说你！怎地？不服气不是？”那人见七皇子接嘴，登地站起来，“小子，你是外面来的乡巴佬吧？吃了一碗臭豆腐，你就……” “你说谁是乡巴佬？你才是乡巴佬！不，你是穿着人皮的禽兽！斯文禽兽！” 七皇子刚吃完臭豆腐，还没来得及将臭豆腐的味道回味过来，就遇见这种蠢货，心里十分不爽，于是立即怼了回去。 “哟嚯！” 那人见七皇子敢还嘴，丢了正在吃的臭豆腐，摩拳擦掌，朝着七皇子走来。 七皇子也不甘示弱，他捏着拳头就要上，却被吴良拦住了。 “七弟，算了，咱人生地不熟，不和他争斗。” 七皇子点点头，瞪了那人一眼，便和吴良一同转身离去。 那人以为是吴良他们怕了，气势瞬间嚣张起来，“喂，你们两个，给老子站住！今天你们想离开，得问问我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说着，竟朝着吴良的背心打来。 吴良背对着他，不知道那人竟然率先动手，并且还是偷袭，一时间没有察觉，竟然被他结结实实地打在背上。 他只感觉到后背一阵剧痛，便立即弓下身子，七皇子这才反应过来，他见吴良被打，怒火中烧，论起拳头，照着那人的脸就是一拳。 那人没想到七皇子的反击会这么迅速，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七皇子一拳打在脸上，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七弟，我们先离开这里！”吴良反手想摸自己的背心，却够不着，只得痛苦地说道。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冤家路窄 “阿哥，好些了没有？” 在一家客栈内，七皇子倒了一碗水给吴良喝下，又给吴良舒了舒气。 吴良舒了一口气，“刚才我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了！” 刚才他们从臭豆腐摊子离开之后，七皇子背着吴良，迅速找到一家客栈，又是顺气又是喝水的，吴良这才好受一些。 “那人下手真狠！”七皇子愤愤地说道，“当年我在成都府，也没有这么嚣张！下次让我见到他的话，我非弄死他不可！” “也不是他下手狠吧，他那一拳，要是打在别处的话，根本没有这么疼，关键是他打在点子上了，所以很疼，不过，我看那人的穿着打扮，应该不是一般的人，所以，咱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吧，这里离那个臭豆腐摊没有多远，你刚才打了他一拳，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他追上来的话，少不了一番扯皮。” “阿哥，不如我们现在去找那个人吧！”七皇子说道，“我们在钱家庄的时候，钱不仁不是给了我们一封信吗？我们去找信上的那个人，等我们有了个落脚之地，在另行商议。” 吴良点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当初钱不仁说的，那家人住在哪里？” “额……让我想想……”七皇子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叫离云坊吧？” “离云坊？” 怪不得，前些天在二郎山的时候，听到去冯天学说离云坊的时候，自己感觉那么熟悉，却是在钱家庄听钱不仁提起过！ 但是，真的有这么巧吗？难道为难冯天学的那家人，就是钱不仁帮助过的那家人？吴良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时间节点衔接不上。 冯天学是在前几年的时候，在长沙府发生冲突而逃出来的，据他说，他是与长沙府一个大户人家发生的冲突，而钱不仁帮助的，是一个进长沙府赶考的学子，即便那个学子考中了，再说大一点，当了驸马，也不至于几年间就暴富吧？ 再说了，离云坊也不止一家人，万一是两家人呢？ 吴良定了定神，决定不再猜测，等到了离云坊，一切真相便会大白。 问了到离云坊的路，两人便朝着离云坊赶过去。 离云坊位于皇宫的右侧，中间隔了一个平康坊。 让吴良觉得奇怪的是，这里也有一个平康坊，那是不是也有一个青花坊？ 来到离云坊，他们并没有走进坊子里去。 在长沙府，不，在古代，那些平民家里，是没有资格从坊子的围墙上开门的，只有那些大富大贵，或者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才能在将大门开向大街。 “钱不仁有说那家人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姓熊吧？”七皇子挠了挠脑袋，“阿哥，你的记性怎么变差了？” “有么？”吴良笑道，“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不太记得清楚了。走，咱去问一问，哪一家人姓熊吧！” 绕着离云坊走了一圈，吴良发现，只有三家人把大门开在墙上。 其中两家大门紧紧地闭着，只有其中一家的大门是掩着的。 吴良决定，从那家开始询问。 他走上去轻轻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小门童就有一个小门童走出来，问道：“是什么人在这里敲门？” 吴良抱拳道：“敢问这里可是熊侍郎家？” “没错！你们是何人？知道这是熊侍郎家，竟然还敢来扰乱？” 吴良与七皇子相视一眼，点点头，随即，吴良取出一封信，正是钱不仁写给熊侍郎的。 “这是故人写的一封信，请你转交给熊侍郎吧！这是万分火急的事，还请这位小兄弟莫要推辞。” 门童狐疑地接过信封，上下看了看，道：“我们大人没有什么故人呀？” 正在门童疑惑之际，忽然有一个声音说道：“是哪一个故人？拿来我看看！” 吴良一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好。 那声音不是别人的，就是刚才在臭豆腐摊子上，与他发生冲突的那个男子的。 门童见男子走过来，忙将信递给男子，恭敬地说道：“小将军，这两个人说是大人的故人，你看看，认识他们吗？” 男子一只手捂着脸颊，接过信封，翻了翻，他也觉得奇怪，自己从未听大哥说过，他有什么故人，现在怎么冒出这么个人来？ 他这才注意到那两个人，细看之下，脸色顿时变了。 “两个狗东西！竟然敢来这里！我正在找你们呢！这下好了，看我不弄死你们！” 吴良十分尴尬，抱拳道：“刚才确实是我们不对，还请这位兄弟多多包涵！” “明明就是他先动手，我们怎么不对了？”七皇子十分不满，嘟囔道。 吴良小声说道：“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办事要紧。” “你说啥？”没想到那个男子的耳朵很好。听见了七皇子的话。他挽起袖子，朝着吴良他们走来。 “刚才你们不是叫嚣得很吗？现在倒是叫嚣啊！” 吴良正在想办法，熊家门内却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什么人在门口闹腾？” 门童一听，忙回头跪了下来：“老爷！” “三弟，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吴良听得声音，抬头看去，看见一个玉面男子，剑眉星目，俨然一副儒家人物的形象。 “大哥，我在这里…” 男子捏着拳头，找不到放处。 “你是不是又在欺负人？先给我回去！”玉面男子的声音有些严厉，“还不快回去？” “额…”男子愣了愣，平时他最怕大哥，只要他大哥一严厉，他就感觉天要塌了，急忙将双手倒背着，朝着院子内走去。 他刚走两步，七皇子上前一步，指着男子道：“你找别走！把我们的东西还给我们！” “你拿了人家什么东西？”玉面男子的声音更加严厉了，那个男子顿时矮了一头，将信封摸出来，递给自家大哥，然后飞也似地逃走了。 “这可是你们的东西？”玉面男子拿着信封，和蔼地一笑。 吴良笑了笑，道：“这位大人，可是熊侍郎？” 玉面男子点点头，吴良继续说道：“那写封信就是给你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熊侍郎 “给我的？” 熊侍郎递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给我的？” 吴良神秘一笑，道：“故人所托。” “故人所托？” 熊侍郎更加不解了，他拆开信封，细细一读，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激动地问道：“你们是从钱家庄来？钱庄主他还好吧？不知钱夫人的病，好些了没有？” “熊大人，你尽管放心。钱夫人的病，我已经治好，钱庄主的身子也还硬朗。” 从这位熊侍郎读完书信后的表情来看，当初钱庄主对他的帮助应该不小，不然那的话，他不会如此激动。 熊侍郎得知一切安好，长叹一声，连忙道：“原来是你治好了钱夫人的病！承蒙钱庄主助我进京，五六年过去了，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去看望他，现在得知他过得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既然是钱庄主的朋友，那快快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说着，熊四郎拍了拍门童的肩膀，让他好好守门，然后走进了院子。 吴良和七皇子也跟着走进了院子，刚进院子，他就看见，刚才想要打他们的男子，正站在一个墙角，似乎是在面壁思过。 男子感受到有人走进院子，他回过头，见是吴良他们走进来，立即不爽地说道：“大哥，你怎么把他们请进来了？你看看，我这脸上的伤，就是那小子打的！” 熊侍郎收起和煦的笑容，骂道：“我这个当大哥的，做什么事情还要向你汇报吗？你给我站好！不然三天不许出门！” 男子委屈巴巴，不敢顶嘴，只得摸了摸自己青紫的脸颊，转过身去，再次面壁了。 熊侍郎走进大厅，笑了笑道：“让二位见笑了！我这个三弟，性情比较顽劣，最爱惹是生非，我教训他，他总是不停，他没有给二位带来麻烦吧？” 七皇子正要替吴良打抱不平，吴良却抢在了他前面：“没有，刚才在臭豆腐摊子上，有一些小矛盾罢了，现在已经解开了，不劳熊大人费心了。” “我三弟的性情，我是知道的，二位若是与他起了冲突，一定不小，我这就将他叫过来，与二位道歉！” 说着，熊侍郎就要出去。 吴良急忙站起来，阻止道：“熊大人，真的没有什么事！你就别为难他了！” “真的没有？”熊侍郎狐疑地看着吴良，“你别怕，他虽然仗势欺人，不过仗的是我的势，他要是真的欺负你们了，我可以替你们教训他，他绝对不敢说半个不字！” “熊大人，老实人说话，你怎么不相信呢？”吴良一脸真诚，“我们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那好吧……对了，我还没有请教二位贵姓呢？”熊侍郎见吴良不愿意说，他也不再追问。 吴良抱拳道：“熊大人，小的免贵姓吴，名良，字平远，这位是我兄弟，名叫王泉，字文闲。” 说着，吴良拿出一瓶酒，道：“熊大人，我们来长沙府，是为了找一个立足之地，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钱庄主的推荐，来到贵府，我们兄弟二人也没有什么值钱之物，只有这瓶自家酿造的酒，送与你尝一尝罢！” 熊侍郎看着桌子上那土瓶子装的酒，只是笑了笑，道：“自家酿造的酒？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喝了，那味道……” 他记得，上次喝土酒，还是在钱家庄的时候。 那时，他从一个小山村出来赶考，突遇洪水，与他同行的村里人都被洪水冲走了，他则被洪水冲到钱家庄不远处的一颗柳树的树杈上。 洪水退去之后，钱家庄的人将他救了下来，钱不仁见他满是书生气息，便问他是不是读书人。 熊侍郎将自己经历的一切告诉了钱不仁，钱不仁可怜他，让他在钱家庄调整，并且还给他盘缠，让他进京赶考。 这些他都记在心中，当年受到钱不仁帮助的一幕幕，现在正从他眼前闪过。 他还记得，当年钱家庄酿造的土酒，那是最好喝的了，他在长沙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喝到过钱家庄那种味道的酒。 “熊大人？” 吴良见熊侍郎看着酒瓶，看着看着就发呆了，忍不住出声喊道。 “唔……” 熊侍郎一下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刚才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走神。” 吴良将瓶塞拔开，顿时，一股酒香就飘了出来。 熊侍郎眼前一亮，“好酒！” 他竟拿了一个杯子，夺过酒瓶，倒满一杯酒，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深吸一口气，让酒的清香在自己的肺泡中弥散，再然后，他轻轻地嘬了一小口，闭上眼睛，像是吃了琼浆玉露一般。 半晌之后，他才睁开眼睛。 “这不像是自家酿造的土酒！吴良小兄弟，你的这瓶酒，都已经比皇上赏赐的宫廷玉液酒要好喝百倍！” 吴良拿出来的这瓶酒，是从二郎山上拿下来的，是酿造得最好的一瓶。 既不辛辣，也不寡味，反正味道刚刚好，熊侍郎喝下之后，顿觉口舌生津，真的和其他的酒不一样。 “这只是我家里酿造的土酒罢了，要是熊大人喜欢的话，我下次给熊大人多带一些就行了！”吴良笑道。 “这我倒是喜欢！”熊侍郎爽朗地笑道，“既然是钱庄主推荐你们来我府上，那你们说说，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职位？或者说，想在我府上做些什么？” 吴良沉思一会儿，道：“熊大人，我本来是一个郎中，我兄弟是做药材生意的，我们的本意是在长沙府开一间医馆，但现在没有可以投靠的人，我想，我们能不能暂时在你的府上落脚……” “这有何难？你只管在这里住下，住多久都没事。你的医术高超，在长沙府开医馆，那是很容易的。” 熊侍郎继续说道，“钱夫人的产后风，是一个疑难杂症，你都把她的病治好了，光凭这点，你就和那些坑蒙拐骗的赤脚医生不一样。” 吴良连忙谦虚道：“熊大人，你过奖了！我只不过是碰巧懂一些医术，治好了钱夫人的病而已。” 两人聊得正投机，忽然，熊侍郎的三弟熊建林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满脸堆笑地问道：“大哥，你们是不是在喝酒？这么好喝的酒，也不给兄弟我说一声！” 第四百三十六章 暂且落脚 说着，熊建林就要挤进来。 熊侍郎见自家兄弟如此没脸没皮，脸顿时黑得如锅底。 “你给我出去！不然我……” 吴良打断了熊侍郎的话，道：“熊大人，打断你的话真是抱歉。今天我与你兄弟在外面虽然有些误解，但刚开始的时候还颇为谈得来，不如一起喝一杯酒，如何？” “哼！便宜了你这小子！” 熊侍郎见吴良出言相劝，便不再阻挠，只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熊建林。 熊建林如蒙大赦，立即溜进来，一路不停地耸动着自己的鼻子，当他闻到酒香味是从瓶子里传出来的时候，他浑身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怔怔地盯着瓶子，一动也不动。 吴良倒了一杯酒，递给熊建林，道：“建林兄弟，这杯酒我敬你！” 熊建林接过酒，像是得到了复活币，复活之后，他嘬了一小口，又嘬了一小口，最后，竟一饮而尽。 “好酒！” 熊建林长叹一声，随即埋怨道：“大哥，有这么好的酒，你也不拿出来招待小弟我！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抵不过这两个刚进来的王八蛋吗？” “你胡说什么呢？喝了两口酒，就开始说胡话了？”熊侍郎头都大了，自己这个兄弟，生性顽劣不说，还最喜欢胡言乱语。 熊侍郎没好气地指着酒瓶，道：“我哪里有这种好酒？去年皇上好不容易赏赐我一瓶宫廷玉液酒，都被你这小子喝光了，还给我掺进去一瓶子水，现在还好意思说？” 熊建林挠了挠头，神色有些不自然。 去年的时候，熊侍郎因管理有方，皇上赏赐熊侍郎一瓶宫廷玉液，但不知怎么的，被熊建林发现了，他竟然趁熊侍郎不在家的时候，将那瓶酒翻来喝了，并且给熊侍郎掺了一瓶子水。 这都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有一次，宰相来熊侍郎家办事，熊侍郎自然拿出最好的酒来招待宰相，谁知道宰相一喝，眉头一皱，说熊侍郎你怎么弄了一瓶水，熊侍郎根本不相信，但他尝过之后，果然是水！ 当时，熊侍郎的脸，比猴*还要红，几乎将他臊得无地自容。幸好熊侍郎还有其他的存酒，他慌忙说拿错了，换上另外一瓶，这才勉强糊弄过去。 等到宰相走了之后，熊侍郎大发雷霆，差点把一家宅子都掀了个底朝天。 熊建林见自己闯祸了，想脚底抹油开溜，道熊侍郎早就怀疑是熊建林所为，所以在熊建林有所动作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把他逮住了，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并且关了他一个月的禁闭。 “哥，你说什么呢！我错啦！我错了还不行吗？” 熊建林见熊侍郎一脸认真，笑嘻嘻地说道，“哥，下次有好酒可别躲着了！与其给别人喝，还不如给兄弟！” “我都说不是我自己的酒！”熊侍郎双手一摊，指着吴良道：“这是人家带来的酒！” “啊？” 熊建林吃了一惊，他以为，这两个人只是来办事的，没想到这酒竟然是他们带来的！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刚才自己还瞧不起他们，并且，还与他们起了冲突，想要喝酒，可真有点…… 吴良笑而不语，看着熊建林在那里抓耳挠腮。 一旁的熊侍郎怎么看不出吴良是故意的，他咳嗽两声，道：“方才你还瞧不起人家，现在打脸了吧！还不快快给人家认错，不然的话，你以后只能舔酒瓶子了！” “我……”道歉的话，熊建林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涨红了脸，赌气想要走掉。 吴良并不是想要为难熊建林，只是想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尴尬。 “建林兄，你着急走什么？还没有喝酒呢！咱坐下来起喝这瓶酒，如何？” 熊建林停住脚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刚才我还想打你们来着……”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建林兄弟，别婆婆妈妈的了，来，咱喝了这杯酒，以后咱就是兄弟了！” 熊侍郎眸子里闪现过一丝赞许之意，看来，这两个年轻人有点意思，钱庄主推荐他们来自己这里，一定是别有用心的，得把他们安排好了。 熊建林坐了下来，刚开始还有些不自然，但两杯酒下肚之后，熊建林就变成了一个自来熟，说起什么来都头头是道。 “吴良兄弟，你们就在我宅子里住下吧！建林，一会儿你安排两间屋子，给两位兄弟住下！” 熊侍郎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正在这时，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走了进来，附在熊侍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熊侍郎表情突然僵硬一下，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很好地掩饰下去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熊建林将酒瓶里最后一滴酒倒完，“我一会儿就去给他们挑选最好的房子！” “多谢熊大人，多谢建林兄弟！”吴良抱拳道。 “那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建林，你带他们下去休息吧，他们来到长沙府，舟车劳顿，十分疲惫，让两位兄弟好好休息一番。” 说完，熊侍郎就率先离去了，走得有些匆忙。 发生什么事情了？吴良心里一阵嘀咕，他也没好意思问。 看样子，应该是什么大事情，不然的话，熊侍郎不会那么匆忙。 熊建林也觉得奇怪，但他根本不过问这些事情的，他巴不得自己的这位大哥早些离开家里，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看着熊侍郎远去的背影，熊建林松了一口气，道：“两位兄弟，今天是我做得不对，改天请你们吃东西！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吧！” 在熊建林的带领下，吴良和七皇子来到两间厢房门前。 “诺，你们就住在这里吧，我住在你们隔壁，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招呼一声，我随叫随到。” 吴良点点头，道：“却是麻烦建林兄了！” 熊建林拍了拍吴良的肩膀，道：“不碍事！你要真是觉得麻烦我了，你将今天我们喝的酒，送我百八十瓶，就完事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急救 自从吴良在熊侍郎家住下来，已经十天有余了。 这十天里，吴良和七皇子，每天都在长沙府里溜达，尽快熟悉长沙府的地形。 这一日，吴良刚出坊子，忽然听到一阵慌乱的喊叫声，然后，隐隐约约听到：“快！快叫孩子他爹来！” 这是小孩遇到危险了？ 吴良没有迟疑，他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慌乱的声音是来自离云坊另外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里。 那户大户人家的大门紧闭着的，吴良上前去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回应他。 “快，快去请郎中……” 这回，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下一秒，大门就打开了，冒出一个白发苍苍的头颅。 那老者看见吴良站在他家门口，吓得一后退，“你……你是什么人？怎么站在我家门口？” 吴良笑道：“你家可是有人生病了？我是一个郎中，正巧路过，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们看一看。” “你……是郎中？” 老者见吴良这么年轻，觉得有些不可能。 这时，里面又传来一阵惊呼的声音，老者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十分急迫。 “让我进去看看吧！现在要去找郎中的话，也来不及了，不如让我替你们看一看……” “那好吧！”老者叹了口气，“你跟着我进来吧，不过，你可千万别乱说话，跟在我身后就行！” 吴良跟着老者走进院子，他发现，这个院子和熊侍郎家院子的格局差不多。 院子里，有一伙人围在一起，男人女人都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见老者回来了，皱着眉头道：“我不是叫你去请郎中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者恭声道：“老爷，我刚出门，就碰见了这位书生。他说他是郎中，他还说，他能看上一看，我寻思着，现在找郎中也来不及了，所以，我就将他带进来了。” “他能行么？这么年轻！” 中年人见吴良十分年轻，同样怀疑他的能力。 吴良笑了笑，道：“老爷，现在可不是怀疑人的时候！你先让我看上一看，实在不行，你再去找别的郎中也不迟！” 别看自己年轻，自己的脑袋里，可是装了几百年后的先进医学知识！ 中年人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道：“那好吧，你先替我儿子看一看吧。” “管家，你再去请一个郎中来！”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应了一声，忙一溜小跑出去了。 吴良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管中年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眼下救人要紧，他便朝着那一堆人走去。 众人闪过一旁，吴良这才看见，一个妇女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婴儿应该有五六个月大了，本来是活蹦乱跳的年纪，但现在，整个婴儿的身体，呈现出一个怪异的姿势。 婴儿的四肢不住地抽动，并且两眼上翻，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抖动着，神志已经不清醒了，嘴唇发绀。 这是典型的小儿惊厥！ 吴良只是一眼，就判断出这是小儿惊厥。 但是，这是什么类型的小儿惊厥，他就不知道了。 “小孩子拉过肚子吗？” 吴良问道。 “没有。”妇女怯生生地回答道。 “那他平时是不是很警醒？” “也没有。” …… 吴良问了好几个小儿惊厥的典型表现，但都被妇女否认了。一旁的中年男子见自己的孩子还呈现那四肢抽搐的迹象，心里十分难受，便出言不逊：“你到底行不行？治不好就赶紧给我滚蛋！别在这里墨迹！” “老爷，你别急嘛！” 吴良依旧满面笑容，在小孩子的四肢上摸了摸，他已经知道，小孩子患的是维生素d缺乏性手足搐搦症，也是惊厥的一种，现在就是惊厥的典型发作期，过一段时间会自行恢复的。 并且，吴良还检查了小儿的喉部，小儿并没有出现喉痉挛，所以，现在小儿根本没有生命危险，只消等到他的痉挛自然缓解即可。 现在他抚摸小孩的四肢，只不过是为了安慰中年人等，不让他们太过焦急。 果然，他们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小孩的四肢就已经恢复正常了，并且意识逐渐恢复。 “醒了！老爷，醒了！” 女人见自己的孩子醒来，恢复正常，她的眼泪扑簌簌留下来。 中年男子也十分高兴，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自己的孩子头朝后仰，再次失去了意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没又昏死过去了？” 中年男子吓得惊慌失措，他猛地提起吴良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小子，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弄死你！” “老爷，你的儿子只是睡着了，你别担心。不相信的话，你看一看他的情况，就知道了。” 中年男子半信半疑，他仔细看了看自己儿子的情况，果然是睡着了。 这是维生素d缺乏性手足搐搦症典型发作之后出现的正常情况，吴良以前在儿科实习的时候遇见过，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 “老爷，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在你们府上等着，一直等到你儿子醒过来，如何？”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阿珍，你将孩子抱到屋子里去休息吧！” 女人将孩子报进屋子之后，所有的人都散开了，只有吴良和那个中年男子在院子里站着。 “老爷，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吴良犹豫一会儿，觉得还是想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你说。” “老爷，这孩子，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吗？或者说，是你的第一个儿子吗？” “你怎么知道？”中年男子满脸惊讶。 “我还知道，这孩子出生之后，你十分疼爱，所以不让他出屋子，怕受了风寒，是吧？” 中年男子更加惊讶了。 “不瞒老爷说，你孩子的病，就是因为长时间待在屋子里才造成的。” 维生素d缺乏性手足搐搦症，就是因为维生素d缺乏，所以导致了患者血清里的钙含量过低，然后导致了抽搐。 而维生素d，主要靠人体的皮肤来合成，而合成就必须要晒太阳，刚才那个孩子长时间待在屋子里，没有接触太多的阳光，所以才会导致维生素d缺乏。 不过，吴良没有给中年人讲这些，只是说让他的孩子多晒晒太阳，就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难题。 中年男子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这时，白发苍苍的老管家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郎中。 第四百三十八章 我不相信你 “老爷，郎中我给你带来了！”老管家急匆匆走过来，说道。 “不用了，孩子的病，已经好了，这位小兄弟说，只需要晒晒太阳就行。” 中年人笑道。 跟着来的那个郎中一听，顿时跳了起来，惊慌失色地说道：“老爷！小少爷的病，怎么说晒晒太阳就能治好！” “他这是冲撞了关煞，晒太阳根本不能治好！” “可是，刚才已经治好了呀…”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屋内就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个婢女跑了出来，慌慌张张地说道：“老爷，不好了少爷他…他又…” 中年男子慌了神，顾不得其他的，朝着屋内跑去。吴良也跟着跑了上去，他看了一眼跟在管家身后的那个郎中，那个郎中老神在在，一路都在东张西望。 到了屋内，一股幽香飘来，吴良看见，那个幼儿又开始抽搐了。 “让我来…” 吴良上前一步，正要有所动作，那个郎中却抢先一步，上前抱拳道：“老爷，还是让我来吧！” 中年男子看了看吴良，又看了看郎中，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那个郎中。 “徐郎中，我儿子的病，该怎么治疗？” 徐郎中抚着胡子，在幼儿身上摸了半天，神神叨叨地说道：“这是犯了关煞，被路过的煞星冲撞了，所以才会经常犯病。”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问道：“那依徐郎中的看法，需要怎么治疗？” “其实也简单，在半夜的时候，我做一些法术，将他身上的煞星请走就是了。” 做法术？ 吴良心里冷笑一声，这你还好意思说成是冲撞了关煞！还要假模假样地做法术！ 但那个中年男子竟然相信了，“这位郎中，不知你需要些什么东西？” “只需要一百两银子，外加一块桃木，今天晚上等我做了法，就可以将你儿子身上的煞星请走了！” 郎中一边说，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上面写了好些红色而繁复的花纹，他在空中晃了两下，贴在那个幼儿的脑袋上。 也是机缘巧合，符纸贴在幼儿的脑袋上之后，那幼儿竟然停止了抽搐，渐渐又睡去了。 “显灵了！显灵了！” 抱着幼儿的那个女人见幼儿恢复了正常，兴高采烈。 “郎中，不，大师请往这边走！” 中年男子也很高兴，撇下吴良，将那郎中带到大厅中去了。 管家看着吴良，有些为难：“老爷，那这位郎中……” “随便给三五两银子，将他打发走吧！” 中年男子头都没有回，摆摆手，便消失在门后。 管家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道：“这位郎中，对不住了，刚才你虽然治好了我们家少爷，但却不能根治，所以……这五两银子你收好，权当是你看病应该得到的钱了！” 吴良没有伸手去接那五两银子，只是眯着眼睛说道：“老人家，我来你们家，可不是为了这五两银子的！” 说着，吴良将老管家拉到一旁，道：“老人家，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们家的孩子，一定要多晒晒太阳，他才能健康成长。” “他做的这个法事，是没有效果的，不信你看着，等他做了法事，你们家少爷依旧会患病。” “要是你家少爷再次患病的话，你尽管来找我，我就住在你们离云坊的熊侍郎家，我叫吴良，到时候，你来报我的名号就行。” 老管家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道：“行，我记住了，这银子……” “你收好吧，我不差这点钱，救人要紧，记住我刚才给你说的话，出了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我！” 吴良千叮咛万嘱咐，这才离去。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这个朝代的人，最信奉的就是鬼神之说，那个郎中就是抓住了这点，才将中年男子耍得团团转。 那个郎中，百分之百是来骗钱财的，不然的话，不会一上来就要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买什么买不到？要是买药，也可以把一个人吃死，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 但恰巧那个郎中抓住了小儿惊厥的特点，在小儿惊厥快要退去的时候，贴了张符纸，让别人以为是他的符纸治好的。要不是吴良知道这病的来源，他可能都会被骗了，更何况是信鬼神的古代人？ 从这家人出来，吴良没有转下去的心思了，他便小步踱着往熊侍郎家走来。 刚走进熊侍郎家的院子，吴良就听到一声叹息。他抬头一看，却是熊侍郎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着，愁眉苦脸，止不住地叹气。 “熊大人，何故坐在这里叹气？”吴良坐到熊侍郎身边，问道。 熊侍郎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唉，阿哥，这事可不好说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起……” “哦？难道是工作上的事情？” “不是，却是……” 说到这里，熊侍郎突然停下来，看了看周围，然后将吴良拉到自己的书房，把门关好，这才低声说道：“阿哥，这件事情本不该告诉外人的，但你是一个医生，再加上你是钱庄主推荐过来的人，我相信你，才告知你的，你可千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啊！要是泄露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吴良神色一凛，小声问道：“熊大人，难不成……是皇宫里的事？” “阿哥，你怎么知道？”熊侍郎吃了一惊，“是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吴良耸了耸肩，没想到自己胡乱猜了一下，竟然猜中了。 “没错，我正是为皇宫里的事情苦恼……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我们皇室，现在还没有男性皇子，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的楚国还没有立太子。我们的皇后娘娘没有生育得有皇子，但在上个月，皇上的侧妃给皇上生了一个皇子，本来这事令所有人兴奋的事情，但却出了一些小小的状况。” “在前几天，皇子满月的时候，皇后娘娘突然冒出来，说是这皇子不是侧妃亲生的，而是侧妃找来顶替的，并且还说她找到了证据……” 第四百三十九章 真劲爆 这消息……吴良深深被震惊了。这难道就就是传说中的宫斗吗？侧妃给皇上生了个大胖小子，皇后没有生育，然后皇后不想侧妃取代自己的位置，然后就想把这个侧妃搞死，并且还是正大光明地搞死…… 光是想着，吴良都觉得一阵头疼。 熊侍郎继续说道：“但侧妃在后宫里面生活这么多年，她岂是吃素的？她仗着自己给皇上生了儿子，对皇后展开了反击，整日里将后宫弄得鸡飞狗跳的。” “按道理说，这是后宫的事，是皇上的家事，我们不该插手，但这毕竟关系到我们楚国皇储，我们不得不插手……” 说到这里，熊侍郎忍不住又叹气了。 吴良沉默一会儿，他在思考这件事的前后始末，然后问道：“熊大人，这是你们朝廷之事，按道理我不该多问，但我还是想问一下，现在朝廷里的大臣们，成了什么情况？” “大臣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皇后，说皇后才是正室，侧妃是想上位，才找了一个孩子来代替的。” “另外一派是支持侧妃的，但这并不代表要找皇后的麻烦，这一派只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得到和平解决，毕竟，自古以来，宫斗都没有一个好结果的。” “那熊大人是属于哪一个阵营的呢？” “你觉得呢？”熊侍郎反问道。 吴良想都没想，直接说道：“熊大人一定是支持侧妃的！” “阿哥果然是聪明人！”熊侍郎笑了笑，但脸上满是苦涩。 他们这些做大臣的，整日里操心的就是整个国家，而这个国家，又需要皇上来管理，所以，他们更加操心的，还是皇上。 现在面临他们下一任皇上的抉择，他们怎能不慌？ 上次吴良刚来到熊侍郎家的时候，熊侍郎急匆匆离去，就是去处理这件事情的，但处理了这么多天，却仍然没有什么结果。 “熊大人，那你们现在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还没有……”熊侍郎紧锁着眉头，“这段时间，几个州里的事务也没有处理了，每天一上朝，就在讨论这件事，有几次，几个武将还在朝廷上大打出手……” 吴良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这要是在现代的话，直接去做一个亲子鉴定，那不就一了百了了吗？但现在怎么做亲子鉴定？ 他与熊侍郎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熊侍郎似乎还要去做一些事情，吴良便回到厢房。 七皇子闲得无聊，他可不像吴良那样喜欢出去瞎逛，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这长沙府有些新鲜感，便跟着吴良绕了几圈，但熟悉之后，他便不想出门，整天待在屋子里，就连熊建林找他出去玩，他也不愿意。 自从他来到长沙府，不，应该是自从进入连州之后，他就有些闷闷不乐的，失去了当初在成都府那样的活泼气息，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吴良推门进去的时候，七皇子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怔怔地发呆。 见到吴良回来了，他才有些精神，偏过头道：“阿哥，你回来了……今天我找你来着，却不知道你去哪里去了……” “我去离云坊另外一家大户人家了！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听见他家小孩在啼哭，我便去看了看……唉，他们居然不相信我，要相信一个赤脚医生，那个赤脚医生要是能治好他家孩子的病，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七皇子来了精神，坐起来，两人闲聊一阵，吴良突然说道：“你们这些帝王世家，吃饱了没事干，就是喜欢搞宫斗…” “阿哥你何出此言？我可没有搞过宫斗哦！”七皇子被吴良的这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楚国的皇室…” 吴良把刚才和熊侍郎的聊天告诉七皇子，七皇子只是苦笑。 “阿哥，你不知道，权力的诱惑，那有多大！有些人，为了权力，宁愿去死，这点宫斗算什么！” “这不是重点，他楚国皇室自个儿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借这件事情搞到皇室里面去，因为我隐约觉得，这件事应该是突破口。” “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七皇子听了，摸着下巴，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灵光一现，道：“阿哥，他们搞一个滴血认亲，不就行了吗？” “滴血认亲？” 吴良喃喃两句，“滴血认亲并不能解决问题…我有办法了！” “阿哥，你有什么法子？” “我能进行血型鉴定，只要鉴定出来，就能确定那个孩子是不是皇上亲生的了。” “血型鉴定？啥叫血型鉴定？”七皇子挠头，血型是什么东西？ “血型就是…”吴良正要解释，但他忽然发现，他根本不可能将血型的定义解释出来，让七皇子完全听懂。 “你只要知道，血型是我们每个人血液独有的类型，共分为a型…算了，分为甲型，乙型，甲乙型，丙型这四种血型。” “然后，我是乙型，甲型和乙型的血液互不相容，就像…对，就是升级版的滴血认亲！” 但是，这样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没有相应的血清来鉴别各种血型。 吴良想了想，准备自己制作一些血清，通过一系列比对，应该可以讲四种血型的血清推出来。 他自己是b型血，为了让七皇子和古代的人听得更加明白，他说自己是乙型血。 只要获得他自己的血液，然后通过离心，得到的上清液就是血清，那么，接下来就会出现一个非常有趣的推理。 吴良为这个推理抓破了头，因为，即便有一个人的血液与他的血清沉淀之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那人究竟是什么血型。 因为吴良的血是b型，与他的血液相凝集的有o型血和a型血，不相凝的有ab型和b型，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半天，依然没有一个结果。 他在纸上画了一道又一道，正当他脑袋都快爆了的时候，七皇子忽然跑进来，道：“阿哥，二哥回来了！” 周青回来了？ 吴良停下手中的笔，跟着七皇子跑出去，看见周青风尘仆仆地站在院子里，浑身都是血迹，见到吴良，他松了口气，然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第四百四十章 周青回来了 “周青！” 吴良大喊一声，朝着周青跑去。 周青嘴唇都已经泛白，他笑了笑，就晕厥过去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吴良喊过七皇子，两人将周青抬到屋里，吴良又简单地检查了周青的生命体征，没有发现什么大碍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刚才我出去的时候，见有一个人在离云坊周围转来转去，我见这人的背影十分熟悉，便跟上去看了看，没想到竟然是二哥！” 七皇子快速说道，“我遇见二哥之后，二哥急忙让我带他走，说是有人盯着他，要杀他，我才将二哥带到一旁，等他缓过气来，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有人要杀他？”吴良脸色一变，“是什么人要杀他？” “好像是黑神教的人。” 吴良心里咯噔一下，被黑神教的人盯上了，看来，这下有得麻烦了。必须加紧在长沙府的运作了，不然的话，以他对黑神教的了解，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自己住在熊侍郎家，恐怕他们也敢来刺杀。 但眼下周青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仍然昏迷着，所以，要有什么计划，也要等周青醒来再说。 吴良将周青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喂了些水，让他暂时睡着，七皇子守在周青旁边，吴良这才稍微放心，继续推算他的血型了。 首先，他唯一能够确定的血型，就是他自己的b型，接下来，就会出现两种情况。假设他取了七皇子的血，五他自己的血相结合。 那么，如果凝了，就是a型或者o型… 想到这里，吴良就想不清楚了。 只有一个条件，怎么能够推算出来？他双手捂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终，吴良决定，先把血清提取出来再说。多找几个人将血清提取出来，到时候用实验来说话。 提取血清的步骤很简单，就是将血液装在管子里，进行离心就行了。 但是，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离心血清用的是离心机，而吴良似乎没有离心机…而且，离心血清的转速，需要3000转每分钟，吴良连离心机都搞不出来，怎么能搞出3000转每分钟的离心机？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吴良必须将离心机制造出来。 他想了想，决定制造一个机械版的离心机，纯手动的，靠齿轮的变速来达到3000转每分钟。 打定主意后，吴良便在纸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他这一画，就是整整一晚上，第二天，七皇子推开他的房门，发现满地都是纸，而吴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七皇子走到桌子旁，见桌子上放着两张纸，纸上画着一些齿轮，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他拍了拍吴良，吴良一下子惊醒过来，揉着微肿的双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哥，周青醒了，他找你。” 吴良一下子蹦起来，朝着外面跑去。刚跑出去，他又退回来，道：“不要让人动我桌子上的东西！” 他火急火燎地跑到周青的房间，周青嘴唇上有些血色了，见吴良来了，声音十分虚弱：“阿哥，你来了…” “你快说说，这些天你都遇见什么事情了？怎么会搞得浑身是血，还被黑神教的人追杀？” “阿哥，那天我们分开之后，我走了一天，来到金溪，刚开始我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我仔细打探两天之后，终于发现了端倪。” “当地的老百姓口音很特别，金溪在那个地方称为金鸡，所以，我敢肯定，金溪就是七皇子母亲的家乡。” “但是，更让我吃惊的是，金溪还是黑神教的老巢。我在一个客栈住下，暗中调查几天都无果，一天，两个男子在客栈喝酒，不知怎的，忽然大打出手，然后我注意到一个人的手上，纹得有黑色的火焰标志，我心里警觉起来，等那两个人走后，我便跟在那个人的身后。” “一路尾随，我跟着他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发现那里正是黑神教的老巢！” “那是一个大寨子，地势隐蔽，易守难攻，我想混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但正当我要混进去的时候，没想到被黑神教的人发现了。” “我假装自己是路过的樵夫，没想到还是被他们识破，情况万分危急，我转身就逃，他们穷追不舍，几次都被他们追上了…咳咳！” 周青说得有些急促，惹得他一阵咳嗽。 “你慢些说，这里很安全，你不要怕。”吴良递了一碗水给周青，周青喝了之后，继续说道：“我继续朝着长沙府跑来，直到看见长沙府的城墙之后，黑神教的人才罢手。” “然后，按照和阿哥的约定，我来到离云坊，竟遇见了七弟，然后下面的事阿哥都知道了。” 吴良一阵后怕，大发雷霆，责怪道：“你太鲁莽了！不是给你说，确定是黑神教的老巢之后，你就立刻回来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 “阿哥，我这不是想进去看一看么？”周青缩了缩头，没想到吴良会发这么大的火。 “唉，你好生休息吧，这里的主人，是钱庄主说的那家人，是一个礼部侍郎，你放心养伤，黑神教的人一时半会儿发现不见了这里，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一些事情，先去忙了，七弟会照顾你。” 周青点点头，吴良刚推开门，吓了一跳。 七皇子竟然站在门口。 他目光有些呆滞，吴良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发呆？” 七皇子喃喃道：“阿哥，金溪就是金鸡吗？” 吴良笑道：“你都知道了！没错，金溪就是金鸡，只不过现在金鸡是黑神教的老巢，那里很危险，现在我们不能过去。等灭掉黑神教，我们再陪你一同过去，如何？” “没事，我只是问一下罢了，阿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七皇子刚才来到房门外，听到吴良和周青的谈话直到金溪就金鸡之后，有些发愣，现在回过神来了。 “你照顾好周青，我去找熊建林，做一些东西，然后去给皇上断案！” 吴良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去拿了他画好的稿纸，找熊建林去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范老怪 熊建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吴良在熊侍郎家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等到下午，熊建林才从外面兴高采烈地回来。 吴良一把将他拉过来，问道：“建林兄弟，我托你一件事，成不？” “没问题！”熊建林拍着胸脯道，“阿哥，你尽管说！” “你能为我找一个铁匠不？能打造兵器的那种更好。” “铁匠？”熊建林眼珠子一转，“阿哥，找铁匠没问题，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下次有好酒，你一定要给我一瓶！” “原来建林兄弟是为了这个！没问题，建林兄弟，只要你帮我找到满意的铁匠，我下次给你带十瓶酒，如何？” “十瓶！” 熊建林眼睛里满是星星，“阿哥你说这话可要负责任！” “我有必要骗建林兄弟吗？”吴良笑了笑，“我们家，这种酒，还有百十瓶，只是这次路上不方便，带得少了些。” “一言为定！”熊建林生怕吴良反悔，拉着吴良就往街上走去。 “阿哥，我正好认识一个老者，他打了四十几年的铁，应该没问题吧？” “这样太好了！” 两人出门，上了马，熊建林将吴良带出了长沙府。 向西沿着官道走了十余里，拐进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又走了一里，逐渐走进了一座小山。 小山上，四处都是松树，地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松针，还有一些落叶的灌木，金黄的落叶从树上飘落，踩上去沙沙作响。 “好一个秋意浓浓的所在！” 吴良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新鲜异常，隐约还传来叮叮咚咚的流水声。 “在那边！” 熊建林也听到了那泉水流动的声音，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茂密的灌木丛中，有一条张满杂草的小路。 杂草已经枯黄，草茎有些已经断裂，横七竖八地倒在路上。道路上没有行人的足迹，倒是有一些动物留下的痕迹。 熊建林小心地将脚落在小路上，仔细地前行着。走过这条狭窄的路，吴良看见一个小山坳，山坳周围有数十棵大银杏，现在满树金黄，落下的银杏叶，散得到处都是。 山坳里面，有一座小茅草房，茅草房外面，种满了菊花，都是金色的，恍惚间，吴良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太阳的国度。 菊花间，是一条玉带般的小溪，在自山坳上而来，蜿蜒地流向远方。 小溪上，架得有一座水车，在流水的推动下，水车正吱吱呀呀地旋转着。 茅草屋的屋顶，冒着袅袅烟雾，在小山坳上空久久不愿散去。 当熊建林和吴良走进山坳，这时候，茅草屋里，传来了铁锤敲打的声音。 “向老怪又开始打铁了！”熊建林笑道，“这回又可以搞一把好刀了！” “这个向老怪很厉害吗？”吴良边走边问。 “这么给你说吧，在他隐居之前，禁军首领的武器，都是他打造的！” “那为何…”吴良心里一惊，给禁军头领打造武器，可是一个不小的本领！ 一路说着，两人已经来到茅草屋前，叮叮当当的声音越发响亮。 “范老怪！” 熊建林还没走进院子，就高声喊道。 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停了，然后探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来。 “又是你这个臭小子！你没事跑我这里来干嘛？还不回去！” 老者没好气地说完，就将头缩回去，哐当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诶诶，范老怪，你别关门啊！不就是拿了你一把长刀吗？咱还是朋友，我答应你，下次给你带好酒，行不？” 任凭熊建林怎么喊，范老怪就是不理他。 吴良见着范老怪满头白发，小声问道：“建林兄弟，这打铁可是一门技术活，也是一门力气活，我看他老人家满头白发，年纪应该不小了，他能行不？” 熊建林一把将吴良的嘴巴捂住，看了一眼茅草房，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这才放心地说道：“阿哥，这话你莫要再说！范老怪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说他不行！要是你这话让他听见了，这辈子你都别想让他给你打造东西了！” 吴良点点头，熊建林这才放心地走上去，将房门敲得震天响。 敲了半天，范老怪终于承受不住熊建林的折磨，在屋内骂道：“小子，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消停？” “范老怪，你莫要生气了！你把门打开，下次我给你带好酒！比宫廷玉液酒还要好喝的那种！” 话音刚落，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范老怪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藏在乱发下，正盯着熊建林。 “哎呀，范老怪，我有骗过你吗？你算算，我来你这里，有对你撒过谎吗？”熊建林一边解释，一边从范老怪身边钻进去了。 “你不是在骗我？这世界上还有比宫廷玉液酒还要好喝的酒？” “你不相信？”熊建林转了一圈，嘿嘿一笑，指着吴良道：“范老怪，你不知道吧？这比宫廷玉液酒还要好喝的酒，就是这位兄弟酿造的，前几天我有幸得喝一瓶，那滋味……啧啧啧……” 熊建林那脸上的表情，可真不是装的，他是从心底喜欢吴良带来的酒。要是有可能的话，他宁愿挖一个酒池，里面灌满吴良酿造的酒，然后在里面躺上一千年。 “你酿造的？”范老怪一下子蹦到吴良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衣领，让吴良吃惊的是，范老怪竟然光凭双手，就将吴良提了起来！ 要知道，范老怪已经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吴良也不算轻，有一百三十多斤，一个老人竟然两只手就将他提了起来！要不是范老怪脸上的皱纹表示了他的年龄，吴良都不敢相信！ “小子，快把酒拿出来！” 范老怪的两只手，就像两只铁钳，掐得吴良生疼。吴良咳嗽两声，道：“老人家，你快放手……前段时间我来长沙府，走得匆忙，我没有带多的酒，下次我给你带很多酒，让你喝个够，怎么样？” “此话当真？” 范老怪两手一松，吴良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说吧，你这小子来这里，有什么事情？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我还忙着呢！”范老怪瞪着熊建林道。 第四百四十二章 被截 “周青，快，跟着我出去一趟！” 吴良还没走进屋子，就出声喊道。 周青急忙出来，问道：“阿哥，发生什么事了？” “七弟在城门被人扣住了！” “什么？”周青脸色一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先去稳住局面，我去找熊建林，随后就到。” 周青二话没说，问清楚是在哪一个城门之后，便急忙去了。 吴良则向下人问清楚熊建林会去什么地方，便去找熊建林。 长沙府城内的西边，有一个瓦舍，里面经常有人在那里斗蛐蛐。 熊建林正是在这瓦舍里，不过，他不斗蛐蛐，他喜欢看别人斗蛐蛐，并在适当的时候下一些赌注。 “快，绿萝卜，咬！” “铁面，上去啊！上啊！” … 吴良刚走进瓦舍，里面就传来各种呼喊声，有的欣喜若狂，有的则垂头丧气。 瓦舍里，并不只是斗蛐蛐这么一个活动，在长沙府，各种娱乐活动，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踪影。 可以说，瓦舍是长沙府娱乐的中心，所以，这里经常人满为患，挤满的都是长沙府大户人家的公子，还有一些闲得无聊的老者，提着一个鸟笼，另一只手拿着两个核桃，已经被他盘得油光水亮，正在瓦舍里溜达着。 瓦舍里不光是娱乐，各种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不过，这瓦舍里可没有臭豆腐，毕竟那玩意儿吃起来香，但散发出来的味道真的不咋地。试想，你能忍受着一股臭味，还在一旁斗蛐蛐吗？ 各种吆喝声充斥着吴良的耳朵，从相对安静的街道走进瓦舍，吴良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在瓦舍里转悠一圈，终于找到那些斗蛐蛐的了。 斗蛐蛐，吴良记得，好像是在明朝元朝，还是什么时候最为流行，但具体是什么朝代他真的记不清楚了。他唯一记得的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里面记录了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朝代很流行斗蛐蛐，然后县衙下令每家每户必须抓住一只上等蛐蛐上交，不然的话就会有惩罚。 有一户人家，找了很多天，都没有找到一只蛐蛐，眼看上交蛐蛐的时间就要到了，那户人家十分着急，在那天晚上，他的儿子托梦给他，说找到一只大蛐蛐，他很高兴，急忙捧着蛐蛐去上交。 那只蛐蛐果然很厉害，战无不胜，最终皇上龙颜大悦，赏赐了这个人。这个人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十分惊慌，这才知道，他手中的这只蛐蛐，是他儿子变的。 吴良只是一笑，这个故事十分夸张，但从侧面反应出斗蛐蛐的坏处。 熊建林还扎堆在人群中，跟着吆五喝六的。 吴良将他一把拉出来，他还以为是谁，正要发怒，看清楚是吴良之后，不解地问道：“阿哥，你怎么跑瓦舍来了？难不成也有蛐蛐？还是来下赌注的？” “你还有心思看斗蛐蛐？”吴良白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想不想喝酒？” “喝酒？我正忙着下注呢，等我赢两把…”熊建林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阿哥，你把酒搞来了？” 吴良点点头头。 “那还等什么呢？赶紧走啊！”相比斗蛐蛐，还是喝酒的魅力大，熊建林将斗蛐蛐的钱收回来，便急忙跟着吴良往离云坊赶。 “阿哥，你这次带了多少酒啊？” “阿哥，这回我可要好好喝一顿啊…” 一路上，熊建林都在唠叨。他恨不得立即得到家里。将脑袋浸泡在酒坛子里。 来到离云坊，熊建林飞也似地跑回家里，吴良拉都拉不住。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又不解地看向吴良。 吴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建林兄弟，你跑这么快干嘛？” “酒呢？我的酒呢？”熊建林几乎要疯了。 “建林兄弟，我不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嘛！” 吴良喘了一口气，“七弟被城门的守将拦下来了，刚才我正要告诉你呢，你却像飞一样，追都追不上。” “什么？被守将拦下来了？”熊建林一愣，“在哪个城门？” “好像是西门吧，建林兄弟，那车上，可是有几十坛酒呢！全是上等货色。” “我的酒！” 熊建林听了，两眼冒光，大喊一声，朝着西门跑去。 西门离离云坊还是有些距离，熊建林跑到之后，他发现，城门口有很多人围在一起。 “大人，咱先等一会儿行不？一会儿我们的掌柜就来了…” 远远地，吴良就听见了周青的声音。 接下来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不行！赶紧给我走！要是再拖拖拉拉，我现在就让你们进大牢，你信不信？” 七皇子今天早上进的城，进城的时候，守城的士兵拦住了他，检查一番。七皇子也知道规矩，不动声色地塞了一些银子给检查的小兵。 本来小兵都已经放行了，但七皇子刚走两步，城楼上就走下来一个长官模样的人，将七皇子的小车扣了下来。 他要把这些人带到其他地方去关押起来，但七皇子死活不愿意，好在周青赶来了，七皇子不再势单力薄，稍微有些底气了。 “这位大人，我们都是小本生意，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吧？” 周青又摸了些银子，不着声色地塞在那人的手中。 那人看了一眼，竟然是五十两一锭的雪花大银。 他心里一阵欢喜，这么肥的商贩，多少年没见过了？他在这长沙府西门当把门的，已经有十多年了，长沙府有钱人家，在他脑海里，几乎都有一些印象。 要是眼前这人被拦下来，自报家门的话，他自然不敢将他们拦下，但现在被自己拦住了，眼前之人没有发火，反而给了自己更多的银子，这一看就不是长沙府本地的人，是外地来长沙府的。 这么肥的外地商贩，想用五十两银子就打发自己？守门的冷笑一声，将银子收好，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竟然敢贿赂本将！这银子没收了！来人，将他们押到大牢去，听候发落！” 周青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正要有所动作，却听到了熊建林的声音。 第四百四十三章 真乃好酒！ “杨二牛！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你都敢扣押！” 熊建林大步走过来，冷声道。 不让七皇子他们离去的人，正是杨二牛。 他听到声音，冷不丁习惯性地一缩脖子，看清楚来人是熊建林之后，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感。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建林兄弟！”杨二牛笑嘻嘻地走上去，举起手，想要拍熊建林的肩膀，表示亲近，但被熊建林一巴掌将手打掉了。 “谁和你是兄弟？给老子滚到一边去！我告诉你，他们都是我的人，以后走路给老子绕着走！否则我弄死你！” 熊建林面色不善地说道。 “哟嚯！建林兄弟，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皇上派我来守城门，我自然要履行我的职责，将城门守好，我发现了可疑人员，怀疑是来长沙府搞破坏的，要将他扣押下来，你还想将他们保下来？就不怕我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说你窝藏罪犯？” 杨二牛并不惧怕面色铁青的熊建林，大喇喇地说道。 “你仙人板板的，说谁是罪犯呢？有种你再说一遍？”周青七窍生烟，抢上去就要打杨二牛。 四下里忽然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却是那些守城的士兵，将周青围了个团团转，只要周青一有动作，就会被长枪短剑刺上几百个窟窿。 “杨二牛，你甭吹牛了！就你？” 熊建林冷笑一声，“你说你守城门没错，你说皇上下令守城门没错，但这两件事情有关联吗？” “守门谁都可以守，但皇上并没有下令，指定谁谁谁来守城门。至于你，想要告我们？你尽管去告吧！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你根本见不到皇上，皇上也不屑于见你这么个小角色。” “你！” 杨二牛装逼被熊建林赤裸裸地拆穿，他恼羞成怒，“熊建林！你嘚瑟个啥？要不是你哥哥熊侍郎在哥哥穷得揭不开锅的礼部，你又算什么东西？还不是垃圾一个！” 熊侍郎冷笑一声，“我哥再垃圾，也是在礼部，而你呢？你有哥吗？你不就是你的小舅子在大理寺吗？的又嘚瑟个啥？你信不信我让我哥弹劾你的小舅子，说他徇私枉法，再交些证据上去，我看你是不是也要陪着你小舅子坐牢？” “你……你放屁！”杨二牛有些心虚，他和他小舅子，虽然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像刚才的这种敲诈，却做了不少，要是被查出来了，可是要被丢进大牢的！ 他没有再反驳，也不敢再反驳。 “走！” 熊建林见自己将杨二牛唬住了之后，朝着七皇子招呼一声，七皇子赶着马车，吱吱呀呀地朝着离云坊走去。 杨二牛看着熊建林远去的声影，咬了咬牙，却什么也没说，就上城楼去了。 周围的围观人群，见两拨人都散去了，他们摇了摇头，都各自散去。 “建林兄弟，看来，恶人还需恶人磨嘛！” “什么叫做恶人还需恶人磨？阿哥，你可别乱说！我虽然好玩，但无故欺压别人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熊建林恢复了原形，跳脚道。 “是么？那你忘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七皇子接过话头道。 熊建林面色一窒，他尴尬地笑了笑，“七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初是年轻气盛嘛，现在老了，老了，哈哈……” 他急忙岔开话题，道：“阿哥，这车子里装着的，都是一等一的好酒吗？” 吴良点点头，道：“没错！绝对比宫廷玉液好喝！” 熊建林面色一喜，正要揭开盖着的百步，吴良却笑了笑：“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阿哥！当初说好了的，你欠着我好几坛酒的！现在想耍赖是不是？信不信我把这些酒全部砸了？” 熊建林不乐意了，这阿哥怎么说骗人就骗人呢？他抬起一个坛子，作砸东西的样子。 “你砸呀！反正砸坏了就没有了，想要再次喝上的话，需要半个月呢！你确定你舍得砸吗？” “我……”熊建林最后还是乖乖地将酒坛子放好。 这么多酒，他不知道要喝到何时何月。 “建林兄弟，刚才我和你开玩笑呢！这么多酒，我一个人怎么喝得完？”吴良笑了笑，“这里面的酒，我给你十瓶，这个月你就喝这十瓶，等到下一个月，我再给你十瓶，怎么样？” “成交！”熊建林跳起来，抱着坛子就想开溜。 但他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阿哥，咱能不能立一个字据？” “有必要立字据吗？建林兄弟帮了我大忙，我怎么能这么做？” 回到离云坊，熊建林拿了十瓶酒，立刻就溜掉了。 吴良想了想，这熊建林连熊侍郎带来的宫廷玉液酒都敢弄来喝了，更何况自己这一点小酒？他将那一车酒分作两半，一半放在熊侍郎家，一半由周青带出去，找一间客栈，藏起来。 “阿哥，好酒！” 周青喝了一口，赞叹道。 “真想在这长沙府开一个小酒馆就算了！再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生两个大胖小子，他们长大之后，都去考一个功名，然后再给我找两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生两个大胖孙子，我这一辈子也算风风光光了！” “二哥，你是不是喝醉了？”七皇子呷了一口酒，笑道。 “我怎么会醉？只是觉得，有时候过普通人的生活，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是很不错的！” 周青发出这样的感慨，吴良和七皇子都诧异不已。他们惊讶地盯着周青看，周青被他俩看得浑身不自在，半天之后，周青哈哈一笑，道：“不装了，不装了！和你们开玩笑的呢！” “不过，这酒真是好酒！阿哥，我觉得，这酒怎么比你前段时间酿造的要好喝了呢？” 吴良点点头，问道：“的确要比当初我酿造的好喝。七弟，这是怎么回事？” “哦，我忘记给阿哥说了，在我们走了之后，老郎中就按照阿哥给的步骤，开始酿酒。他发现其中的步骤还有些缺陷，便进行了改良，并且重新配置了酒药，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他酿造出新酒，就带了过来。” “想不到这老头还有些本事！”吴良笑了笑，“当初还以为他只是一个骗吃骗喝的赤脚医生，没想到酿酒还真有一招！下次要多带一些过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简易的离心机 “嗯，香！真香！” 范老怪深吸一口气，他眯着眼睛，几乎要将手中的酒瓶看穿。 “范老怪，我不坑你吧？” 熊建林手不离酒瓶，使劲呷了一口酒。 却只是徒有神色，他看似是很使劲，其实还没有一小口，只是稍微吸了一点酒。 他可舍不得将这些酒一下子喝完，要是喝完了，上哪儿找去？ 他得到的十瓶酒，已经喝完了，现在手中的酒，是向吴良借的，承诺一定会用等价的东西来与吴良交换。 可是，吴良现在也没有多少酒了，这是熊建林觉得奇怪的一点。 本来他拿着十瓶酒出门的时候，明明看见还有一车酒，怎么他去了一晚上，回来之后，就只剩下半车了呢？ 所有的人都说是他看错了，运来的时候，就只有半车酒。 熊建林半信半疑，在府上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其他酒的踪迹。 所谓三人成虎，吴良他们坚定地说只有半车酒，并且还喝了一些，熊建林没办法，只能相信了。 “唔，小子，你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酒？我给你说，这酒，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比皇上的宫廷玉液酒，不，比王母娘娘蟠桃大会上的酒还要好喝！” 范老怪一口接着一口地喝，很快一瓶酒就没了踪影。 “范老怪，你这不是扯淡么？”熊建林又喝了一口，“我知道，这酒比宫廷玉液酒好喝，这点我承认，但是，你说着酒比蟠桃会的酒还要好喝，你去喝过？你是哪路神仙？王母娘娘会请你？” 范老怪有些蓬头垢面，神色更是憔悴不已，但他看见这些酒之后，早就把憔悴抛到了九霄云外。 兴许是范老怪喝上头了，他舌头有些打结：“小子，我告诉你，你还别瞧不起人！我范老怪，上辈子还真是天上的神仙！我是为了渡你们这些罪孽深重的凡夫俗子，才下界来的，可你们竟然用如此好酒来欺骗我，贿赂我，想让我在玉皇大帝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除非再拿一百坛酒来！” 吴良和周青坐在一旁，他们倒是没有喝酒。 他俩看着范老怪和熊建林你一口我一口起喝着，相视一笑。 吴良的脚边，放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一堆零件，这是范老怪这几天没日没夜地打造出来的，用来制造离心机的元件。 这袋子里面的零件，只是吴良精心设计的，用来制造变速箱的零件，而真正的离心机原件，还在外面的院子里放着的。 范老怪打造这些零件，可是费了大力气的，不然的话，他现在也不会这么憔悴。 所以，吴良给他留了很多酒，范老怪很高兴，喝得醉如烂泥，拉着熊建林扯东扯西。 熊建林并没有喝醉，但他为了照顾已经喝醉的范老怪，只得留在范老怪家里，而吴良和周青，则将制造离心机的所有的零件都带回来了。 吴良提着的袋子，并不算大，但里面全是齿轮，十分沉重，而周青则是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一些离心机的核心部件。 至于离心机的外壳，吴良打算用木头来制作，那样会方便很多，要是用铁的话，估计还要喊五个人来，才能把离心机的全部零件搬回去。 他们在当天就回到了离云坊。 一回来，吴良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他要先把变速箱做出来再说。 现在没有电力作为动力，所以，一切只能靠机械来实现。 并不是吴良制造不出来电力，简单的电他还是能制造出来的，比如说简易发电机，水果电池等，他都能做。 但是，想要让他做出发电机，制造那种交流电，那就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他只是一个医学博士，并不是工科博士，他能将离心机的变速箱搞出来，都已经很不错了，还要让他制造电力？ 用简单的蒸汽机来代替水流、风力转化的动力，倒是有可能，但眼下也不实际。吴良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做蒸汽机要花费很多时间去试验，所以，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吴良将七七八八的零件倒在桌子上。 顿时，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零件，但齿轮居多。不得不说，这范老怪的打铁技术很是高超，竟然能做出这么精密的东西来。 吴良考虑到这个朝代的技术并不是很先进，所以，他设计的变速箱，里面的齿轮，最小的都有大拇指那么大，而大的足足有拳头那么大。 变速箱里的齿轮，有十多个，吴良吴良将它们仔细地排好，他捡出拳头大小的十个齿轮，放在一边，然后，又拿出一个比拳头要小一些的齿轮，一个比拳头要大一些的齿轮，放到另一边。 这两个齿轮上，并不像其他齿轮的中间是圆的，而是呈六角形中空，他将变速箱的外壳拿过来，这是吴良绞尽脑汁才想到的。 变速箱的外壳，从中破成了两半，这是范老怪用生铁融化了，按照模型浇筑之后，打磨而成的，除了两头有两个孔，替他的地方都是密闭的。 变速箱内，整齐地竖着十根小拇指那么粗的铁条，铁条呈圆柱形，与变速箱的一半外壳紧紧连在一起。 而变速箱的另一半外壳，上面则有十个小拇指大小的凹槽，当两个外壳合在一起的时候，里面的铁条刚好卡在凹槽里面。 这十个齿轮，十分怪异，像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齿轮和拇指大小的齿轮合在一起的。这正是变速的关键点所在。 吴良拿起一个齿轮，放到第一根铁条上，然后，再拿起另外一个齿轮，放在第二根铁条上。 第二根铁条上的齿轮，刚好卡在第一个齿轮的小齿轮上，吴良轻轻拨动第一个齿轮，第一个齿轮稍微一动，第二个齿轮就飞速地转了起来。 吴良算过，第一个齿轮转动一圈，第二个齿轮转动两圈，如此一来，在经历十次转变之后，最后一个齿轮就能转动一千零二十四圈，虽说远低于三千转的标准，但吴良还有其他办法的，能够提到两千多转，用来分离血清，也就差不多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变速成功 变速箱装好之后，吴良将它合拢，然后拧了一下一头的传动轴。 传动轴纹丝不动，他又去拧另外一边的传动轴，这次拧起来很轻松，但刚开始的那一端的传动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想要让那一端的传动轴转动，吴良捏着的这一端，需要旋转一千零二十四圈。 这个变速箱，制作还算成功。 他不打算用多久，能够进行几百次离心，让他把血清提取出来，离心机就算完成他的使命了。 变速箱装好之后，吴良就要开始装外部零件了。 外部零件相对简单，吴良用了利两个齿轮，将变速箱的传动轴延伸出来，一端准备接离心机，一端准备接传动装置。 吴良想的动力装置很简单，和自行车的传动方式一模一样，只不过，他将自行车链条改成了皮带。 并且，他还对脚蹬的地方进行了稍微的改良，加了一个大齿轮进去，使之蹬起来不是那么的费力，但速度却没有减慢。 他将这两样东西连接好，就足足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熊建林已经回来了，他很好奇吴良在弄什么东西，在吴良身边看了一炷香的时间，发现吴良弄的是无本经，没有什么意思，便不再过问了。 将自行车的脚踏板做好之后，离心机的整个传动装置就全部制作完毕了。 吴良将脚蹬做成了类似动感单车的模样，转动皮带就从特的坐凳下延伸出去。 他坐上坐凳，双脚发力，皮带飞速滚动，带动传动轴，传动轴将动力传给变速箱，然后，整个变速箱的齿轮便开始活动起来。 吴良感觉到稍微有些吃力，但并不是不能带动。他看见，变速箱的另一头，露出来的传动轴，已经开始飞速转动了，这证明，他的传动轴是很成功的。 他蹬了一会儿，感觉有些腿乏，便停了下来，从头到尾检查着传动装置。 当他检查到变速箱的时候，他的手刚搭上去，就吓了他一大跳。 整个变速箱就像炉子一样，变得奇烫无比。 吴良一拍脑门，自己果然不是搞工科的，竟然忘记了这一出！ 变速箱里面的齿轮，在高速旋转的情况下，摩擦力会产生大量的热量，变速箱的散热不够，并且，摩擦力没有降下来，所以才会这么烫。 可不能这样下去。 必须把这个摩擦力的问题解决掉。要不然的话，在离心的时候，可能要不了十次，这个变速箱就报废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用润滑油是最好的。 现代的润滑油，大多都是机油，吴良现在上哪里去找机油去？ 他想用动物脂肪或者植物油来做润滑油，但他刚端来一些脂肪，却又停下了。 动物脂肪，如猪油，在低温的情况下，是会凝结的，到时候将变速箱凝成一坨，自己还要生火将它烧化？ 吴良找来的植物油，是菜油。菜油也不是上等润滑油的选项，菜油比较粘稠，在转动的时间过久之后，会导致它更加粘稠，到时候又会加重转动时的负担。 该用什么油呢？吴良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忽然，他想起以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见的一个科普知识，说蓖麻油是最好的润滑剂，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既然想起来，他决定试一试。 蓖麻油是从蓖麻里面提取出来的，而蓖麻这玩意儿，含有一种名叫蓖麻毒素的致死物质，在弄蓖麻油的时候，要百分之一万地小心。 蓖麻可以在药铺买到，吴良放下手中的工作，将长沙府的药铺跑遍了，买到了差不多一百斤蓖麻。 吴良将蓖麻油榨出来，倒进变速箱去，仔细地将变速箱的缝隙封好。 但是，两根传动轴的地方还是为漏油，吴良见剩下的蓖麻油还有很多，他索性做了一个铁盒子，把变速箱装起来，留下两个孔，让传动轴伸出去，然后，将所有的蓖麻油倒进去，把整个变速箱全都浸没。 并且，吴良还把所有的齿轮都用蓖麻油摸了一遍。 接下来，吴良再踏上脚蹬，这回，他明显感受到，蹬起来要比第一次容易得多。他甚至能感受到，齿轮之间的轻微颤动，沿着传动轴传到他的双脚。 他踩了好几分钟，才停下来。 跳下坐凳之后，吴良第一时间跑向变速箱，他隔着铁箱子，摸了摸，温度还是很低的，这表明，用蓖麻油作为润滑剂，的确有很好的效果，并且还能起到一个散热的作用。 接下来，就是组装离心机了。 离心机的组装很简单，就是一个托盘，让它保持相对的平衡就行了。 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想要保持相对的平衡，需要做大量的调整，并且，还要给离心机添加一个密闭的装置，这个装置用木板来制作就行了。 至于离心机的托盘，吴良是仿照现代的离心机做的，但要小很多，只有巴掌大小，并且，只有两个相对的孔。 这个托盘，吴良已经委托范老怪做了，但吴良测试的时候，发现有一边不平衡，但因为那个托盘是圆的，找不到不平衡的地方在哪里，所以，吴良将那个托盘丢弃了，从新做了一个。 重新做的，是一个“8”字型的托盘，这样旋转起来，可以增加惯性，旋转起来就会容易得多。 但即便吴良将模子刻画好了，熔出来的托盘，也有一边是偏的。 但这没有难倒吴良，他事先在托盘的两个托上，留了两个小凹，这两个小凹，并不是两个放试管的孔洞，而是用来调平托盘的。 在比较轻的托盘那边，吴良用熔点比较低的青铜，融化了之后，滴了一些在上面，这样配出来的托盘，就比较平稳了。 他将传动装置与托盘相连，再把离心机的外壳给装上，这样，一个简单的离心机就做好了。 吴良把盖子打开，然后坐上凳子，轻轻一蹬，离心机里面的托盘就飞也似地转起来了，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光影。 测试成功！吴良兴奋地跳了起来，离心机只要制造成功，那么，接下来的工作，会轻松无数倍。 第四百四十六章 开始测血型 离心机的调试，虽然很成功，但吴良并没有进行实际的操作，先前这是小试牛刀，接下来，再家做好试管，装上液体，进行实际操作。 试管的材质，吴良选用的是竹子，但竹子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很容易破裂，一旦破裂，离心就是去了意义。 这种，吴良还是想办法解决了竹管破裂的问题。 他用丝线将竹管仔细地缠绕起来，并且，他挑选的都是斑竹靠近竹根的部分，坚硬无比。 吴良首先提取的血清，用的是鸡血。 吴良将鸡血倒在竹筒里，然后在天平上配平，便放到了托盘里。 离心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吴良还没有蹬过瘾，就停了下来。 他仔细地看向试管，里面的鸡血已经分离了，下层是深红的血细胞等的凝集物，而上层，是带着一丝血色的，几乎透明的血清。 吴良将血清倒出来，发现血清里面，没有一丝杂质，像一块透明的血琥珀。 这表明，吴良的第一步实验取得了实质性的成功 第一步成功之后，吴良就要开始下一步的实验了。 他决定的下一步，是用自己的血液来实验，要是自己的血液实验成功了，能够提取出血清，那么，这个离心机就算成功了。 取自己的血，需要用针管，但相对于制造离心机而言，取血只是一个小儿科，虽然吴良现在没有针头。 没有不锈钢等东西来制造针头，但吴良丝毫不慌，他有更加好的选择，那就是用银这种金属来制作。 银，能够释放银离子，银离子能够杀死大多数细菌，所以，用银器装牛奶等易腐败的东西，要比其他容器装的牛奶，保质期要长几天。 用银来做针头，消起毒来也要容易很多，在火上烧一烧就行了。 至于针管，那就更加简单了，以前没有塑料针管的时候，曾经用铁管来代替过。 所以，吴良用银子来制造，似乎有些奢侈了，但这个朝代，铁等东西是稀缺物品，对于大户人家来说，银子反而是大路货。 并且，用银子来做针管，还能降低细菌的滋生，降低感染的风险。 将针筒制造好之后，吴良便准备抽自己的血。 他将棉球等东西准备好，并且，上次带酒来的时候，，吴良叫七皇子从二郎山把所有剩余的的酒精都带过来了，他用镊子夹起棉球，在酒精里沾湿之后，在手弯里的静脉上消毒之后，将针头倾斜一定的角度，手腕发力，刺入了静脉中。 吴良感觉到一阵痛意传来，他的另一只手捏着注射器的柄，将注射器往外拉。 由于针管是不透明的，吴良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血液抽出多少，只能看注射器拉出的长度，凭感觉抽取。 抽了半针筒，吴良将针筒迅速拔出，七皇子在一旁，早已用镊子夹起棉球，一下子按在吴良手臂的针孔上。 但鲜血还是冒了一些出来。 七皇子从未做过这种事情，手法有些生疏。吴良让他按着棉球，过了一会儿之后，针孔不再流血，七皇子才松开棉球。 接下来，就是离心了。 吴良将自己的血液注入试管，然后配平，放入离心机，盖好盖子。 七皇子觉得这离心机很是新奇，尤其是脚蹬的地方。 他承担了提供动力的角色，所以，吴良只管在离心机旁边守着。 离心持续了五分钟，吴良让七皇子停下来，然后等离心机逐渐停止旋转之后，吴良打开了离心机的盖子。 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吴良的心情很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的血液是否提取成功。昨天提取的血清，是鸡血，鸡血毕竟和人血不同，测定结果只能做一个参考。 吴良将试管小心倾斜，看见了淡红色的上清液。上清液的底部，如同鸡血那样，是一团深红色的红细胞和血小板等的混合物。 成功了！ 吴良几乎要跳起来，他手中是两支试管，血清大概有十毫升。 他用一个白瓷瓶将血清装起来，这十毫升血液，可是他揭开一个惊天秘密的钥匙。 接下来，他取出两滴血清，放在白瓷盘里，然后叫过七皇子，叫他伸出手来。 七皇子一脸懵逼地看着吴良，吴良握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只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根银针，闪电般刺在七皇子右手无名指上。 痛！ 七皇子只感觉到一阵疼痛从无名指上袭来，像被码蚂蚁咬了一口。只是一瞬，却又消失了。 “阿哥，你干什么？”七皇子抽回手，捏着无名指。 他的无名指上，渗出了好多暗红色的血液。 “嘿嘿，和你开个玩笑。你过来，我变一个戏法给你看。” 吴良嘿嘿一笑，将七皇子拉过来，握着他的无名指，然后稍微用力，无名指上的血液更多了，汇聚成一滴血珠，滴入了吴良制备的血清之中。 两人屏气凝神，等着奇迹的出现。 没多久，大概两息左右的时间，盘子里的血液，竟然凝集了。 吴良深吸一口气，看来，这样简单的操作，还是有效的。 七皇子见血液凝集了，惊呼一声，“阿哥，你和我是兄弟？” “别咋咋呼呼的，咱怎么可能是兄弟？”吴良笑道，“不过，我的实验成功了。” “成功了？”七皇子一愣，“阿哥，快给我说说！” 吴良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的外围画了很多小凸起。 “你来看，这东西就是试管底部的深红色堆积物，显微镜留在吴家寨了，不然的话，你就可以看见它们。它们是一个个双凹圆盘状的东西，我称它为红细胞。” “阿哥，啥叫双凹圆盘状？”七皇子不解地说道。 “我怎么给你表达呢…”吴良见桌子上有一个馒头，他拿了过来，辦下一块，捏了一个双凹圆盘，七皇子这才恍然大悟。 “这个圆圈代表一个红细胞，你来看。” “这个红细胞上的凸起，代表凝集原，而刚才提取出来的血清，里面含有抗凝集素。” “一种血液里面的凝集原和抗凝集素是不同类型的，比如我的是a型血，我的血清中就含有抗b凝集素。” “而抗b凝集素遇见了b型血的红细胞，两者就会相互结合，从而形成现在盘子里面的情况…” “这么说，我就是a型血了？”七皇子略一思考，恍然大悟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遇到困难 “不，你不是a型血。”吴良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是不一定是a型血。” “为什么？刚才你不是说了，能和你的血发生凝集的，就是a型血，难道不是吗？” “的确是这样。但是，我还没有说完。” 吴良继续说道，“血型一共分为a、b、ab、o四种，a型血，红细胞上有凝集原a，血清里面有抗b凝集素；b型血则相反。” “而ab型血，里面红细胞上两种凝集原，血清里面则两种抗凝集素都没有，o型血里面，同样相反。” “所以，能和我的b型血清发生凝集的，不仅仅是a型血，还有o型血。” “现在不能确定你是什么血型，但我能肯定，你绝对不是b型血。” 吴良解释这么一通，还不停地在纸上比划，七皇子本就聪明伶俐，顿时明白了吴良的意思。 “阿哥，你难道不是我们这个朝代的人？怎么会有这些知识？”七皇子有些不可思议，他虽然理解了吴良的说法，但吴良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认为，这个朝代的人，不可能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 “怎么可能？”吴良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难道是天上的人？你忘记了滴血认清吗？用的原理，有一部分就是这个。至于真正的原理，等我先把这几种血清分辨出来之后，再慢慢给你说。” 吴良见七皇子还不相信，他只得将一切都推在罗可和纳斯的身上： “你还别不相信，这办法可不是我想出来的。你看，这ab这种文字，只有罗可他们说吧？这法子，是罗可他们教给我的，你要是再不信，到时候你回去了，问他们就成。” 吴良这么一说，七皇子想了想，的确，只有罗可他们用这种文字，并且，罗可他们经常弄出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来，七皇子也就相信了吴良说的话。 知道了七皇子的血型不是b型之后，吴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需要找到一个人，这个人的血清和七皇子的血清发生凝集，然后和自己的血清不发生凝集，那么，吴良就能确定那人的血清是a型或者ab型的了。 吴良想到这里，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他死活也想不出来要怎么推，现在终于知道了。 只有一个已知条件，是推不出来的，最起码还要一个条件。 但另外一个条件怎么找？ 吴良虽然想明白了，但依然没有办法解决。 当初的时候，真不知道那些搞血型的人是怎么将血型分离开来的。 怎么办？ 吴良停下手中的工作，不再分离血清，转而思考这个问题来。 这一思考，就是整整两天。 这两天，吴良茶不思饭不想，一直在研究血型的问题。但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因为缺少了必要的条件。 第三天，吴良拿着一张纸，在漫无目的地画着，希望能找到一个解决的方法。 他觉得心神有些不宁，便放下手中的纸笔，骑了匹马，独自朝着长沙府外走去。 现在已经是初冬，寒冷的北风刮过大地，带来了寒意。 吴良裹紧了衣服，寒冷使他的大脑变得更加清醒，却让他的思绪更加混乱。 他让马儿自己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也不知怎么的，吴良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找到方法，将a型血和b型血分出来。 浑浑噩噩之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吴良从沉思之中惊醒的时候，他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得陌生起来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远处的天空像是垂了下来，被周围的山峰撑住了，但依然让人觉得压抑。 吴良沿着小路又走了一小段距离，他发现，在光秃秃的树木间，有一间房屋。 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吴良走近之后，才发现，掩映在树木中的，竟然是一座古庙。 古庙已经破败，大门歪斜着，透过大门，可以看见破庙的院子里，荒草杂生。 他将马拴在外面，徒步走进了古庙。 “大雄宝殿”四个字已经模糊，匾额也快掉下来了。吴良走进大殿，佛像上的金光已经不再了，结满了蜘蛛网。 吴良捡了些枯枝，在大殿里生起一堆火。 跳动的火苗，传来阵阵温暖，吴良盯着火苗，怔怔地出神。 自从他来到这个朝代，做什么事情都是顺风顺水的，从来没有遇见什么阻力。但是，现在想要弄清楚血型，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这让他一筹莫展。 想要在楚国搞事情，先把皇上这一关打通了是最重要的，眼下证明皇上的儿子是否是他的，是最好的一条捷径，但是…… 吴良觉得脑袋越来越沉，他靠在柱子边，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 忽然，大殿里呼啦啦刮起一阵狂风，这股风刮得恶，吴良不由得紧了紧衣服。 狂风将火星子刮得到处都是，吴良眯着眼睛，觉得这风有些异常，他准备起身离去，没想到，这风竟戛然而止。 他正惊诧着，紧接着，从供桌底下竟然走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通体透绿，长须飘飘，拄着一根拐杖，拐杖上，挂得有两个葫芦。吴良觉得这人十分面熟，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呵呵，阿哥，我们又见面了！”那人拱了拱手，笑道。 “我们认识么？”吴良一愣，问道。 那人依旧笑呵呵的，伸手朝着吴良的小腹一点。 吴良的小腹上，顿时冒出了一股绿光，吴良这才恍然大悟，这绿油油的老头，不就是当初，他救崔七先生的时候，给他葫芦的那人吗？ “拜见老神仙！”吴良立即朝着老头拜了两拜，是他给了自己起死回生的药，才将崔七先生救活，才有了自己的今天。 “不必言谢。”老头摆了摆手，“阿哥，葫芦我收回来了，眼下你似乎遇见了困难，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说罢，吴良的小腹绿光大冒，紧接着，一团绿光脱离吴良的身体，朝着老头的拐杖飘去，变作了他的第三个葫芦。 老者再挥了挥手，大殿里出现两个人影。吴良定睛一看，这不是周青和七皇子吗？ “老神仙，这……” 老头没有说话，绿色的周青和七皇子还在变大，吴良注意到，他们的头上，冒出了一些东西，周青的头上，冒出的是一个箭头，而七皇子的头上，冒出的则是一个光环。 “阿哥，天机不可泄露，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老头丢给吴良一个翠绿的葫芦，“对了，这东西给你，你明天用得着。” 说罢，老头拱了拱手，道：“阿哥，后会有期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料事如神 老头刚说完，没来由地刮起一阵大风，远比刚才的大风还要强烈。 吴良完全没有防备，冷不丁跌倒在地。他大叫一声，突然醒来，这却是一个梦。 自己做梦了？ 他浑身都是汗，火塘里的干柴，已经快燃尽了，只有微弱的火苗在跳动着。 四周的佛像还树立着，由于佛像表面的装饰已经脱落，整个佛像呈现出泥土的颜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狰狞。 吴良丢了些枯枝到火塘里，火舌舔舐之下，很快，周围又渐渐明亮起来。吴良再次裹紧了衣服，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刚才他来的时候，明明才是傍晚，但现在外面已经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 吴良担心马的安全，他做了一个火把照明，把马牵了进来。 他依旧坐到柱子旁，忽然，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了一抹绿色。 他偏过头，发现不远的供桌上，放着一个绿色的小葫芦。 刚才不是在做梦！ 吴良心里一惊，身上的汗又出来了，他急忙掀开自己的衣服，果然，小腹上的那个绿色图案已经不在了。 果然是那个葫芦神仙！只不过，他刚才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吴良走向供桌，将那个绿色小葫芦拿到手中。 那个绿色的葫芦，只有小拇指大小，放在手中，有一种微热的感觉，就像婴儿的皮肤那样。 刚才梦中的所有细节，吴良都记得清清楚楚。难当初就是用这个葫芦里面的东西救的崔七先生，现在又给了自己这个葫芦，道是要让自己救什么人？ 还有，老神仙显示出来的，周青和七皇子的身影，是什么意思？ 吴良思索了一晚上，都没有结果。 捱到天明，吴良骑了马，出了古庙，在荒郊野岭里兜了几圈，才找到回去的路。 等他回到离云坊，才得知，七皇子和周青差点疯了。昨天他们得知吴良出城了，急忙出来追赶，却没找到他的踪影，找了大半晚上，依然没有找到，周青还以为吴良被黑神教的人抓住了，要是吴良回来得再晚一些，恐怕周青都要操着家伙，冲向金溪了。 吴良将自己昨天晚上遇见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大家正在猜测老神仙给吴良的信息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却有一个仆人来报，说有人找吴良。 出门一看，却是上次那个老管家。 老管家一见吴良，立即痛哭流涕道：“阿哥，快，你快救救我们家少爷吧！” “别急，出什么事情了？”吴良下意识捏了捏那个绿色葫芦，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果然如你所说，在那个郎中给我家少爷治病之后，我家少爷一直没有犯病，但刚才竟突然犯病了，并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他眼睛都翻白了，求您去救救他吧！完了可就来不及了！” “走！” 吴良二话没说，跟着老管家就跑向他家。 刚进门，吴良就奔向他家卧室，吴良上次来过他家，所以很是熟稔。 卧室里，女人的哭声，大人的呵斥声，不绝于耳。吴良冲进去之后，中年男子正站在一旁，训斥着一个下人。 见吴良进来了，那个中年男子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忙朝着吴良拜道：“神医，请你救救我儿子吧！” 这家伙的态度怎么转变了？吴良心里虽然疑惑，然也没有问，三两步抢到床前。 床上，躺着的正是前几天的那个幼儿，此刻四肢不自然地蜷曲着，眼睛已经翻白，并且，甲床都已经发绀了。 吴良摸出翠绿葫芦，拧开之后，一股异样的芳香弥散开来，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他撬开幼儿的嘴巴，将葫芦里面的液体倒进他的嘴里。 不多时，那幼儿的四肢竟然渐渐放了下来，甲床也变得红润了。 那老神仙指的果然是这件事！ 吴良神色一喜，虽然老神仙的做法让他有些困惑，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眼下他对维生素d缺乏还没有治疗方法，老神仙给的这东西，算是给他救了急。 “恩人呐，恩人！” 中年男子见自己的儿子被救活了，激动得跪了下来。 这时，跟着赶到这家人的像极了刚好走进屋子，见中年男子朝着吴良跪了下来，唬得双腿都发软了。 “蔡尚书！你……你……”平时性格跳脱的熊建林，现在却脸色苍白，语无伦次。 蔡尚书？吴良也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这家人就是平常的大户人家，没曾想，竟然是一条大鱼！ “蔡尚书，快快请起！”吴良急忙将蔡尚书扶起来，“救人是我本分的事情，应该的，蔡尚书不要行此大礼，小的承受不起。” 蔡尚书站了起来，“昨天晚上有一个浑身绿色的老神仙托梦与我，说要是我儿子有什么问题，就要来找恩人你，老神仙果然没有说错！” 吴良神色一凛，又是这个老神仙，他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他打了一个哈哈，道：“尚书大人，这救治只是笑笑的一个环节，你儿子想要痊愈，一定要多晒晒太阳，多在外面走动走动，这样你儿子的病才会痊愈。要是你让他一直待在屋子里面，是不行的。” 蔡尚书直点头，道：“行，上次我没有听恩人的，还被那个赤脚医生骗去一百两银子……来人，把东西带上来！” 很快，两个庄客抬上来一个大箱子，蔡尚书打开之后，里面装的全是银子，吴良都被吓了一跳。 “这些银子，还请恩人收下！” 但是，吴良说什么也不会收他的银子的，蔡尚书劝了半天，见吴良死活不收，只得悻悻作罢。 不过，他却留了吴良在他家，好吃好喝款待了一天。吴良告辞的时候，蔡尚书还几度劝说，希望吴良留在他这里，吴良心里顿生疑惑，这蔡尚书和熊侍郎，不都是在一个朝堂里上朝吗？但是，看这阵势，他俩好像有些不对路？ 吴良出了蔡尚书家，找到熊建林，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熊建林说，蔡尚书和熊侍郎，一般竟然不会随便来往！ 第四百四十九章 原来如此 “为什么？”吴良不解地问道。 “我给你说了，你可别给其他人说！”熊建林凑到吴良耳朵边，小声说道，“我哥哥蔡尚书的政见不和，所以他们没有经常来往。” 吴良点点头，却是这么回事。 他回到屋子之后，七皇子一把拉过他，满脸兴奋地说道：“阿哥，我知道那个老神仙想要给你什么消息了！” “你看，在梦中，我的脑袋上，是不是一个圆圈？二哥的脑袋上，是不是一个箭头？” 七皇子边说边在纸上画着。 “阿哥，你看这像不像一个o？这像不像一个a？” 让七皇子这么一说，吴良觉得，还真有点像。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七皇子是o型血，周青是a型血，但是，让吴良觉得奇怪的是，那个老神仙是怎么知道血型这么回事的？ 要知道，血型是从现代才开始研究的，这个朝代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一说。即便有，也只是一些滴血认亲的玩意儿，根本没有这么高级。 但神仙神通广大，吴良权当他未卜先知了。他即刻采了周青的血，直接滴在自己的血清中，发现同样和七皇子的血液那样，也发生了凝集反应。 吴良深吸一口气，难道真的是那样吗？他将七皇子的血液离心，得到的血清和周青的血相结合，同样发生了凝集反应。 只能是这样了！ 吴良伸了个懒腰，自己现在可以去找熊侍郎谈话了。 “什么？你想去接这件事情？”熊侍郎满脸惊讶地看着吴良，“为这事情，皇宫里都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要是你现在凑进去，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熊大人，我心意已决，并且，对自己的方法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解决掉这件事情，所以，还希望你能允许。” “这可不是我允许不允许的事情，毕竟，你鼓捣的那玩意儿，谁都没有见到过，再说了，这件事……” “熊大人是对我的实验有怀疑不是？”吴良笑了笑，“不如，我们现场错做一次测试，如何？” “怎么测试？” “测试你和你兄弟熊建林的血液，看看你们得血型是什么样子的。” 熊建林答应了，吴良将两人的血液取出来，滴在自己和周青的血液中，发现都是自己的凝固了，而周青的没有凝固。 “熊大人，你看嘛，这就是滴血认亲的升级版，只不过，我这个升级版的精准程度要高得多，所以，你别担心，等会儿你告诉皇上的时候，就说是有人给他滴血认亲就行了。” 熊侍郎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时，熊建林却附在熊侍郎耳朵边上，低声说了几句话。 熊侍郎点点头，答应了吴良。 “熊大人，这次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哈！除了在场的人之外，一定不要泄露出去！谨防被心存歹念的人知道了，他们使坏心眼！” “这却是应该的。” 熊侍郎自去联系皇上了，吴良心里有一点紧张，万一测出来这孩子不是皇上的，也不是贵妃的，那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候，七皇子走进来，说道：“阿哥，蔡尚书家的管家来了！” 什么？吴良皱了皱眉头，这老管家跑过来找自己，有什么目的？ 难道是他家孩子的病又犯了？吴良快步走出去，却发现，老管家在门外不停的搓着手。 “老管家，你家少爷情况怎么样？” “托大人的福，一切平安。大人，我们家老爷有请，不知可否过去一趟？”老管家笑道。 “你们家老爷请我干嘛？” “不知道，我家老爷没有说，只是让大人过去。” 吴良现在正忙着呢，他摇摇头，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过去了，现在我有些忙，等改日再来闲聊吧！” 老管家见吴良不愿意到他家去，他只得回去了。 蔡尚书正在他家院子里踱来踱去，见老管家回来了，忙迎上去道：“怎么样？” 老管家摇头道：“老爷，神医他不愿意过来。” “不愿意过来，这可怎么办呢？”他来回走了两圈，一拍手，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 熊侍郎从家里出发，朝着皇宫走去。现在并不是上朝的时间，皇上应该在寝宫里。 他来到皇宫门口，从侧门走了进去，通报之后，他才得以走进寝宫。 当他看见皇上的时候，心里大吃一惊，失声道：“蔡尚书！你怎么在这里？” 蔡尚书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皇上的寝宫，并且，还在和皇上闲聊着。蔡尚书笑道：“这里只许你来，不让我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当然是有事情禀报皇上了！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两人果真是政见不和，一见面就吵架。 楚国的皇上，比较年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他见两人开始争吵，一拍桌子，道：“吵什么吵！” 两人顿时噤若寒蝉。 皇上瞪了他们一眼，“蔡尚书，你先来的，你先说吧！什么事情？” “回皇上，我是来…”蔡尚书看了一眼熊建林，皇上点头道：“无妨，你只管说。” “关于贵妃的那件事，我为皇上找到了一个人，他应该能为皇上解决这一难题…” “哦？你说说看，这人在哪里，是做什么的？”皇上正被这件事闹得焦头烂额的，现在蔡尚书提出了解决方法，他顿时来了兴致。 “皇上！” 熊侍郎见蔡尚书也要说这件事，心里一急，忙打断蔡尚书的话。 “熊爱卿，你又有什么事？”皇上见自己的话被打断，他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皇上，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人，也是能解决贵妃的事情，皇上，此人就在我府上，不知皇上能否恩准，让他来试一试！” 皇上点点头，道：“原来熊爱卿说的也是这件事。朕准了。正巧，蔡爱卿，你把你说的那个人一同叫过来，让他们一同解决，如何？” 蔡尚书脸色一变，有些尴尬道：“皇上，我说的这人，就是熊侍郎府上的那人，他把我孩子救活了，我想着他医术高超，应该能为这件事出些力，便来告知皇上，没想到，却被熊侍郎抢先了…” 第四百五十章 丢三落四 “皇上答应了？” 离云坊熊侍郎家里，熊侍郎将这一消息告诉吴良之后，吴良高兴地说道。 “是的，不知怎么的，蔡尚书竟然也向皇上推荐你，幸亏我去的及时，不然的话，恐怕这功劳就是蔡尚书的了！” 熊侍郎看了一眼熊建林，先前熊建林附在熊侍郎耳边说的话就是，让他去帮吴良当说客，要是吴良能把这件事情完成了，那么熊侍郎就是大功臣，皇上的赏赐，是少不了的，万一没有办成，这人也不在熊侍郎，顶多受到一些批评罢了，总之，推荐吴良的好处要多一些，熊侍郎这才去当说客的。 幸好他去的早，要是去晚了，蔡尚书恐怕就先拔了头筹！ “蔡尚书？他推荐我干嘛？我和他不熟悉啊？只不过是救了他儿子一命，他用得着这样吗？”吴良不解地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有时间，你去问问他吧！”熊侍郎笑了笑，“对了，皇上说了，你可以去，但必须在他面前演示一番才行。” 吴良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不知什么时候出发？” “只要你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除了我们几个人，还有蔡尚书，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 “那好，七弟，周青，我们去拆离心机，注意，变速箱只能整个拆去取，不能分开！” 他们把离心机拆开之后，用黑布包好，堆在马车上，黑布上面，再堆满蔬菜，伪装成送菜的人。 傍晚的时候，在熊侍郎的带领下，五人出发了。他们打扮成菜农的模样，熊侍郎走在最前面，他们则跟在马车后，朝着皇宫走去。 来到皇宫之后，熊侍郎带着他们走到一个偏殿，将蔬菜拔开，露出里面黑布包裹着的离心机来。 “来，这边！” 熊侍郎带头，在皇宫里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一处宫殿。他上去敲了敲门，道：“皇上，我给您把人带来了！” 片刻之后，宫殿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老者细声细气地说道：“原来是熊侍郎来了！你们可把皇上等坏了！” 熊侍郎拱了拱手，道：“李公公，路上出了点小状况，为了保险起见，所以绕了路，这么晚才来，请见谅。” 说罢，熊侍郎一招呼，吴良他们就抬着离心机走进了宫殿。 这只是皇宫的一处偏殿，里面很是冷清，只有一盆炭火散发着温暖，使大殿不是那么的寒冷。 皇上坐在一旁，正闭目养神。他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袅袅蒸汽正从茶杯里冒出来。 “皇上，熊侍郎他们来了！” 皇上睁开眼睛，点了点头，道：“来了就让他们开始吧！”李公公朝着熊侍郎使了一个眼神，熊侍郎会意，“阿哥，你们开始弄吧！” 吴良打开黑布，拿出离心机和变速箱，然后开始组装。组装很简单，不大一会儿，就组装完成了， 接下来，吴良拿出试管和棉花，准备抽血的事儿。他在包袱里找了半天，古却没有找到注射器。 “坏了！注射器还在家里！”吴良一拍大腿，那天他遇到困难之后，就把注射器一丢，就没有将它收在包袱里，现在却找不到了。 无奈之下，只能派七皇子回去拿。 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等七皇子回来之后，皇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次实验，抽的是熊侍郎和他弟弟的血，因为他之前测试过，熊侍郎和熊建林，两人都是a型血，与自己的b型血刚好可以凝集，是做这次测试的关键。 只见吴良将熊建林的血抽出来之后，交给七皇子，七皇子迅速离心，离心完毕，吴良又从熊侍郎的指尖取出一滴血，滴到瓷盘中事先准备好的血清里， 只见熊建林的血清和熊侍郎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就像从同一个人身上抽出来的一样，根本没有凝固的迹象。 皇上指着熊建林问道：“熊侍郎，这是你什么人？” “回皇上，这人是我的亲弟弟，熊建林。”熊侍郎诚惶诚恐地说道。 皇上点点头，不再说话。 吴良再拿出一个白瓷盘，滴两滴血清进去，用针头戳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血清里。 不出两息的时间，吴良的血液，和熊建林的血清，竟然发生了凝集反应。 李公公就站在边上，他看着瓷盘里的血清，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皇上，变了，变了…” 皇上看向瓷盘里的血清，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惊。 “皇上，我和熊大人非亲非故，所以，我们俩的血液发生了凝集，而熊建林和熊大人是亲兄弟，他们身体里流淌的是同一种血液，所以不会发生凝固。” 吴良不等皇上发问，就解释道。 “嗯，你这不就是滴血认亲吗？”皇上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没错，这就是滴血认亲，道这是滴血认亲的升级版本，精确度比滴血认亲还要高，所以，皇上，用这种方法，能够很快地检查出皇子是否真的是您的血脉。”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进行吧！”皇上兴奋地说道。 这段时间，有太多的人为这件事操心，说是能够解决，但到最后都是骗子，想要坑钱的，被识破之后，都被丢进了大牢。 吴良点点头，有些犹豫道：“皇上，现在天已经黑了，不如明天再测验，如何？” “不行，现在就要测验。我已经等不及了！” 众人无奈，只得依从皇上的意思，起身前往贵妃休息的地方。 其实贵妃住的寝宫，离这座偏殿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走进寝宫，贵妃还没有休息，她还在看着摇篮里的婴儿，一脸的幸福。 吴良神色一凛，最关键的时候来了。他身上现在有a型和b型两种血清，但不知道皇上和贵妃，还有皇子的血液是什么类型，所以有些忐忑。 但他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他准备先取皇上和贵妃的血液，分别离心，然后再取皇子的血液。 但取血的时候，发生了一小点麻烦。 李公公认为，皇上是九龙至尊，一毛一发都不能随意触碰，更别提取血了。 不光是吴良他们劝说，就连皇上开口，李公公都不答应。 现场一度陷入了僵局。 第四百五十一章 旧人？ “李公公，小民知道皇上是九五之尊，但是，你想，现在不能证明皇子是皇上亲生的，那皇上百年之后，楚国的大业，由谁来继承和带领？所以，我们现在在做的，是谋求楚国千秋万代的基业啊！” 吴良循循善诱道。 “大胆！你竟敢诅咒皇上！”李公公听到吴良说皇上百年之后，这不是诅咒皇上，使他不能长命百岁吗？李公公顿时怒了，“将这个贼子拖下去，乱棍打死！” 皇上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这李公公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不是很能明辨是非，不能以大局为重。 “李公公，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情我自会管理。” “可是，皇上，他们……”李公公急了。 “我说，让你下去！”皇上见李公公还不下去，顿时沉下脸来，语气也威严了几分。 “额……是！” 李公公浑身抖了一下，只得退下去。 “爱妃，你别怕，一切有我呢。”皇上坐到贵妃身边，看着怀中的婴儿，一脸的幸福。 贵妃点了点头，柔声说道：“皇上，我不怕，只是他们是不是要伤害辰儿……” “不会的！”皇上的杀气瞬间散发出来，“谁敢伤害我辰儿，我灭了他九族！” 贵妃靠在皇上的胸口，“皇上，我在皇宫里好累啊……我有些想家了……” “咳咳！” 皇上咳嗽两声，“琳儿，这里还有其他人呢！等我将这件事处理好之后，我再带你回去，好不好？” 贵妃乖巧地点点头。 皇上抱过孩子，在怀里摇了摇，孩子甜甜地一笑。 “你们可以开始了，但记住，别打什么歪主意！心怀不轨的人，已经被丢去喂狗了！”皇上将孩子递给吴良，语气不善地威胁道。 “皇上，这是自然的。”吴良神色自若道，“来吧，你们小心些！” 七皇子上前，抱住婴儿，吴良拿起银色的注射器，消毒之后，再夹起一块酒精棉球，握住婴儿粉嘟嘟的小手，轻轻一刺。 婴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吴良一边安慰，一边按摩着婴儿的小手。 鲜红的血液迅速从婴儿的指尖冒出，周青迅速拿出三根竹筒，接住了血液。每一根管子，都滴进去两三滴血液。 然后，周青打开一个盒子，盒子里竟然是冰水混合物。这是吴良特地用硝石制造出来冰块，然后做成的。 皇上不解地问道：“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回皇上，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让九龙之气散开一些，不然的话，您的九龙之气和皇子的九龙之气太过强烈，会起冲突，导致验证的结果不准确。” 吴良用一个干棉球摁住婴儿的手指，一边神神叨叨。 血止住之后，七皇子婴儿递给了贵妃。 在递孩子的那一瞬间，贵妃抬起了头，与七皇子四目相对。 当七皇子看清楚贵妃的长相之后，顿时如石化班呆立在现场。 贵妃抱着孩子的手也颤抖了一下，她喃喃道：“你是…” 皇上发现有些不对劲，问道：“琳儿，怎么了？” 贵妃摇了摇头，“没事，皇上，我想家了。” “唉，都是朕的错啊！”皇上叹了口气，“琳儿不要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装着冰水混合物的箱子，里面有一个卡槽。周青将三根竹管放到卡槽上，然后盖住了盖子。 “皇上，现在我来取你的血吧！” 吴良将皇上的袖子挽起来，在肘弯处消了毒，然后用针管抽出一针管血液，递给了七皇子。 七皇子迅速将针管里的血分在两个试管，一根管子放到冰水混合物中，另外一根试管到离心机里面去，然后开始蹬。 离心机开始旋转，房间里顿时响起了齿轮摩擦的声音。 “那为什么我的血液不用除去九龙之气？”皇上见吴良的操作步骤不一样，问道。 “皇上，您是真天子，这九龙之气，已经深入你的骨髓，想要祛除，谈何容易！” “皇子的九龙之气，刚诞生没多久，所以用冷冻之法可以将之祛除，只要一方没有九龙之气，那便不会出现二龙相争的情况，验证之法就不会出现问题。” “再说了，我们为了保险起见，也将你的血液放了一些去冷冻，能祛除一些九龙之气，那是更好的了。” 吴良又是一顿神神叨叨，这时候，他看向周青，周青不动声色，藏在箱子后面的手，轻轻伸出了一根手指。 吴良看见之后，点点头。 其实，吴良把婴儿的血液放到冰水混合物的箱子里，哪里是为了祛除九龙之气？一切不过是吴良制造出来的假象，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验证婴儿的血型。 在周青拿出来的三支管子中，有两支管子分别装着a型血清和b型血清，只是数量少，加上管子不透明，皇上根本就不会发现。 并且，箱子里藏得有暗格，能悄悄地将实验过后的血换成其他的。 吴良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婴儿的血能够和皇上的血顺利相溶。 有些父母的血型和孩子的可能不太一样，万一整出纰漏，婴儿的血和皇上的血凝集了，吴良岂不是要被皇上抓起来咔嚓掉？ 周青给的提示是a，也就是说，孩子的血液是a型，接下来就等七皇子的了。 七皇子才蹬了几分钟，就大汗淋漓。等离心机停下来之后，七皇子打开离心机，然后将血清小心倒在两个白瓷碗中。 接着，周青打开冰水混合物的箱子，然后伸出了一个手指。 吴良装作不经意间看见七皇子的那里，当他看见周青伸出的一根手指之后，心中大定。 皇上也是a型血。 周青将第三管婴儿的血递给吴良，吴良轻轻晃动之后，将孩子的血液倒进了白瓷碗里。 鲜红的血液如同墨汁滴入清水里一样迅速散开，皇上疾步上前，死死地盯着白瓷碗。 接下来，并没有出现惊人的一幕。 “皇上，孩子真的是您的！”吴良笑道，“为了证明我们没有作假，接下来还要验证一番。” 说着，吴良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挤进另外一个白瓷碗中。 由于吴良是b型血，所以，血液很快就发生了凝集。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争论 “皇上！老臣有事要奏！” 大殿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抱着一个象笏，弓着身子说道。他正是当朝宰相，尹建。 皇上的眉头一直皱着，见尹健站了出来，便说道： “老宰相请说。” 尹健从袖子里摸出一叠纸，举过头顶，道：“皇上，这里有几幅图像，不妨先让皇上过目，老臣再说也不迟。” “拿上来！”皇上没心情和尹健扯犊子，他今天已经为皇子的事情操心够了，现在尹健又跳出来，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心里愈加烦躁。 李公公碎步下去，将尹健手中的纸接过来，又恭敬地小碎步来到皇上面前，仔细地将折叠好的纸摊开。 这一摊开，李公公就“啊呀”一声，惊讶地说道：“皇上，这人不是昨天来的那个人吗？” 皇上点了点头，确实是昨天晚上来的那个人，他再看了余下几张纸，上面画的，正是吴良、七皇子还有周青三人的画像。 “老宰相你这是何意？为何将这三人的画像呈上来？” 尹健笑了笑，抱着象笏道：“皇上，你可知，他们叫什么名字？” 皇上一愣，昨天为了尽快验证，却忘记问他们名字了。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熊侍郎，道：“熊侍郎知道！熊侍郎，你来说说，昨天晚上来找我的三人，叫什么名字！” 熊侍郎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被尹健打断了：“熊侍郎，你不要这么急躁嘛！” “皇上不知道他们三人的名字，我却是知道的，不妨让老臣来告知皇上吧。” “他们一个叫吴良，一个叫周青，一个叫王泉，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皇上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熊侍郎，听到尹健念出了吴良他们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他现在就想溜掉，去通知吴良他们，但皇上昨天又说了，让他在早朝之后留下来，但是留下来，老宰相很可能会对吴良他们发难，这该怎么办呢？ “皇上，你有所不知，这三人，是黑神教的人！” 尹健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周围的大臣们，议论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大，几乎要把房顶给掀翻了。 “皇上接见了黑神教的人？” “别胡说，兴许是老宰相搞错了呢？黑神教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嚣张？” “嘘，小声点，别让老宰相听见了！咱哥儿俩只是一个小角色，千万别参合进去了！” “兄台提醒得极是……”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皇上看着下面骚乱的大臣们，脸都绿了。 现在最为慌张的，则是熊侍郎，他怎么都没想到，吴良他们竟然是黑神教的人！ 但是，与吴良接触这么多天，他怎么看吴良，也觉得他不像是黑神教的人啊！ “安静！” 皇上突然怒喝一声，大殿上，他的声音回荡半天，才逐渐消失。 大臣们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熊侍郎上前一步，胆战心惊地问道：“皇上，是不是老宰相弄错了？吴良他们……怎么可能是黑神教的人？” “哼！熊侍郎，你是觉得我老眼昏花了吗？还是我年迈，不中用了，你想来顶替我的位置？” 老宰相见有人质疑他，他顿时怒了，满脸怒气地盯着熊侍郎，几乎要把他吃了。 熊侍郎连说不敢，老宰相也没有继续诘难，继续抱着象笏道：“皇上，此事老臣已经调查了多日，今天才得到准确的消息，那黑神教的贼子，来到这皇宫，主要是……主要是……” “主要是什么？” “主要是因为皇子的事情！皇子这件事，是黑神教策划的！贵妃生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他们把孩子调了包的！” “对！他们把孩子调了包的！” 不知是哪个大臣附和了尹健一声，顿时，有好几个大臣都开始站在尹健这边了。 “是吗？”皇上冷笑一声，“老宰相，你说这话，得拿出证据来！” “证据吗？”尹健胸有成竹，他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折子，“请皇上过目！” 李公公照例把折子接过来，递给皇上。皇上将折子摊开，里面所写的，都是吴良到楚国之后的所作所为。 尹健停顿一下，逐字逐句地说道：“皇上，诸位大臣有所不知，这吴良，本来是蜀国的人，而周青，则是混迹于蜀国黔州军队的一个人，相信大家对镇西将军这个人都不陌生吧！而周青，这是跟着镇西将军混的！”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就更加骚乱了。 楚国和蜀国战争多年，是死对头，这镇西将军竟然还敢派人潜入他们楚国的皇宫，真是猖獗到了极点。 “皇上，我建议，立即激昂三人抓捕归案，不然的话，他们可能会对皇上的安全产生威胁！” 一个盈亏赢家的人站了出来，他约摸三十岁，挺着一个将军肚，那盔甲都快束缚不住他的肚子了。 “唉……” 皇上将折子合起来，揉着太阳穴，迟迟不肯说话。 “皇上，你还在犹豫什么！你难道忍心看我们楚国的百年基业，被黑神教一点点蚕食吗？他们的爪牙，都伸到皇宫了！皇上！” 老宰相急得跳脚，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此刻的老宰相，恨不得飞到离云坊，将吴良他们三人剁成肉泥。 一旁的熊侍郎，同样急得跳脚。 他担心吴良他们的安危，说实话，打死他他都不相信吴良三人是黑神教的。 但是他只能干着急，根本没有办法去通知吴良他们逃走。 “皇上，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下旨吧！”老宰相忽然跪下来，脑袋咣咣撞地。 他那么大的年纪，还用脑袋撞地，要是吴良看见了，一定会拉住他，万一撞出什么毛病来呢？要是一下子脑出血，得了什么偏瘫呐，帕金森呐，那不是楚国的损失吗？ 但老宰相不是在演戏，他的额头都撞出血了，皇上皱着眉头，内心急剧地挣扎着。 周围的好些大臣都跪了下来，齐声高呼：“请皇上下旨！” 皇上长叹一声，道：“去把他们抓起来吧……记住，我要活的，我要从他们口中问出黑神教的秘密！要是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灭他九族！” 他顿了顿，脸上闪现过一丝痛苦，旋即一抹狠色浮现，“来人，将贵妃也抓起来！与这些贼子关在一起，我要一并审问！” 第四百五十四章 被抓 “阿哥，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 七皇子刚出屋子没多久，忽然折返回来，惊慌失措地说道。 “出什么事情了？”吴良蓦地站起来，正要出去看个明白，却被周青一把拽住。 “阿哥，他们突如其来，想必是来者不善，我们先躲起来吧！” 熊建林朝着门外走去，“阿哥，你们先躲起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吴良他们迅速朝着后门走去，但他们还没来到后门，就听见了嘈杂的声音。 “我们被包围了！” 周青环顾四周，问道：“阿哥，怎么办？” “他们为什么包围熊侍郎家？别急，兴许不是冲我们来的呢？” 正说着，熊建林从前院走了进来。 “阿哥，他们说你们三个是黑神教的人，要抓你们！” “说我们是黑神教的人？”吴良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我们被陷害了！” “阿哥，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根本逃不掉，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难不成我们插翅膀飞出去？” 正说着，外面的官兵们已经冲进来了。为首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将军，正是在大殿上发话的那个。 见到吴良他们，他大手一挥，“抓起来！” 官兵们正要动手，吴良大声说道：“慢着！” “我们为什么就成了黑神教的人？” “怎么成了黑神教的人？”胖将军冷笑道，“小子，你还不知道吧？这是尹健宰相亲口说的！说你们三个是黑神教的人！知道不？还不束手就擒！要是反抗的话，我马上就可以弄死你们！” 吴良脑袋嗡地一下，怎么牵扯到老宰相了？他为什么会诬告自己是黑神教的人？正在吴良发愣的这一瞬间，官兵们早就冲了上来，将他们三人摁倒在地。 “将军，额，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熊建林呆立在一旁，不解地说道，“他们不是黑神教的人啊？” “呵呵，不是黑神教的人？小子，你是熊侍郎的弟弟吧？你哥哥因为窝藏黑神教的人，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现在你还有心思去顾及这三人？多顾及顾及你吧！” “带走他们！”胖将军一挥手，他肚子上的肥肉好像挂不住了似的，颤动着要掉下来。 周青想要反抗，但他刚有所动作，就有四五个官兵围上来，拉的拉，打的打，将他推搡在地。 他们被胖将军带到一处大牢，并且被关押起来了。 “阿哥，这下完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七皇子踱来踱去，“我搞不清楚，我们怎么会被陷害呢？” “先别慌，我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吴良看着四周的环境，“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什么吗？” “发现什么？” “我们这里，似乎不是天牢，也不是大理寺！” “通过这段时间的活动，我知道，长沙府的大理寺和天牢，都在南端，而我们现在是在东方向，所以，我们是在另外一处大牢里，看样子，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走正常的审讯途径。” “阿哥，既然有人不想让我们走正常的审讯途径，那你为什么说我们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万一是他们想动私刑，想暗中解决我们呢？”周青说道。 “你能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我们现在待在这里，只有这两种可能，现在我们插翅难飞，为什么不让自己乐观一点呢？” 其实，吴良的内心也很焦躁，这个老宰相现在陷害自己，并且说自己是黑神教的人，他一定和黑神教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联，再不济，也会像当初在成都府的时候，那个老宰相受到威胁那样。 七皇子正要说些什么，冷不丁门外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怀中抱着什么东西，被推搡进来了。 好像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被推搡到吴良他们牢房的门口，然后被关在了吴良他们的牢房里。 女人抱着的，是一个小孩，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三人，惶恐不已，蜷缩在牢房的一角，瑟瑟发抖。 “贵妃？” 女人虽然蓬头垢面，但吴良还是认出了她。 “你们……你们是……”贵妃还没有平静下来，依旧蜷缩着，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们是昨天给你孩子抽血的那些人呀！你不记得了？”吴良微笑道。 “那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们也不知道呢，老宰相说我们是黑神教的人，我们莫名其妙就到这里了。” “对了，你不是贵妃吗，怎么也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我？老宰相那王八蛋说这孩子不是我的，也不是皇上的，然后就把我丢到这里了……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巧了。”吴良笑了笑，“七弟，你不是想问贵妃什么吗？现在我们也出不去，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在正巧遇见了贵妃，不妨你就在这里问了吧！” 七皇子苦笑道：“阿哥，你心真宽！” 不过，他还是走向了贵妃，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你想做什么？” 七皇子笑了笑，道：“贵妃，你别怕，我就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见面？”贵妃一愣，“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面？不可能吧？” “那为何我见到你，就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贵妃沉默下来，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却只有她一个人能听清楚。 “贵妃，你是不是在金鸡或者金溪这个地方待过？”吴良脑袋里灵光一现，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贵妃惊诧地说道，“我就是那个地方的人，这才会被认为和黑神教的人有关联……” 吴良耸了耸肩，看来，刚才他脑袋里冒出来的，大胆的猜想，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的。 “金溪？” 七皇子刚开始一愣，旋即，他意识到了什么，失声道：“贵妃，难道你姓……杨？” “你们难道调查过我？”贵妃更加慌乱了，眼前这些人，究竟是做什么的？自己的身世，他们怎么知道得一清二楚？ “没有，因为我母亲……也姓杨！” 第四百五十五章 小姨？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你母亲姓杨？” 贵妃看着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孩子，满脸的不相信。 昨天在寝宫内，她第一眼看见七皇子之后，内心不是没有触动，因为这孩子和她二十几年前离家出走的姐姐太相似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刻出来的。 但是，她以为，这只是世事巧合，她根本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母亲，难道叫……” 七皇子也知道了什么，哽咽道：“我母亲名叫杨静。” “孩子……” 贵妃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想要抱一抱七皇子，却怎奈手中抱着自己的孩子。 七皇子伸出双手，将贵妃抱住，也是失声哭了出来。 “小姨，真的是你吗？” 贵妃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抱着，吴良和周青两人看得鼻子发酸，这七皇子自从离了成都府，就变得闷闷不乐，吴良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本来来楚国，是为了找到七皇子的家乡，了却他的一个心愿，没想到，造化弄人，现在竟然找到了他的小姨！ “孩子，不哭了，不哭了！” 良久之后，他们才止住了哭泣。 贵妃名叫杨琳，是七皇子母亲杨静的妹妹，但贵妃比杨静要小六岁，所以，现在贵妃的年纪也不算大。 在贵妃小的时候，也就是七皇子的父亲去楚国游玩，路过金鸡，撞见杨静，当时还上演了一端风流才子俏佳人的佳话，但最后，因为杨静的父母觉得蜀皇是一个穷酸秀才，所以死活不同意他俩的事情。 杨静也是一个刚烈性子，自己父母不同意，竟然商量着和蜀皇私奔。她父母不认可，只要她杨静认可就行！ 当时杨琳还小，懵懵懂懂的。 在一个明月风清的夜晚，她姐姐和她坐在门前的池子边，双脚浸在冰凉的水中，杨静搅动着池子里的水，涟漪荡开，将那一轮弯月的倒影割得支离破碎。 “姐姐，你为什么要离开？”杨琳咿咿呀呀地问道。她还不懂事，只知道，自己的姐姐是要去做大事情了。 “为了爱情呀！” 杨静看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满脸的羡慕，“小屁孩懂什么？乖乖在家待着，爹和娘还指望着你呢！” 杨琳懵懂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姐姐如此奋不顾身，一定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姐姐是在那个夜晚走的，杨琳还记得，那个落魄的穷酸秀才，见到自己的姐姐之后，就像见到了全世界一般，恨不得将她捧在手上。 所有的人都瞧不起那个穷酸秀才，唯一看得起的，就是这两姐妹了。 杨静是因为喜欢她，而杨琳不同，她隐约觉得，这个穷酸秀才只是装出来的，他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姐姐拐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姐姐都有孩子了……”杨琳努力地回想着姐姐离去时那逐渐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满脸憧憬，“姐姐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提到自己的母亲，七皇子满脸落寞，“我娘已经去世多年了……” 杨琳听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怎么可能？姐姐她……她怎么？” “唉，小姨，你又不是不知道，帝王之家，这又算得了什么？我父皇自始至终都爱着她，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我就不应该来这皇宫里的……姐姐她一个人远在他乡，一定很孤独吧？” “有我父亲陪着她，她不孤独。只是，她很多年没有回到故乡了，这次我想替她看一看……” 贵妃已经冷静下来了，她的眼圈红红的，摇了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金鸡我们已经回不去了，那里成了黑神教的老巢，就连皇上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 七皇子看向吴良，吴良耸了耸肩，示意让他们继续聊，不必在意他和周青的存在。 “小姨，那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了。你的外公外婆，他们早已去世多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没想到姐姐的孩子竟然还在世，并且让我遇见了！真是上天弄人，让我多了一个亲人！” 杨琳激动地说道。 的确，世间最快乐之事，莫过于亲人重逢了。 两人细细碎碎地聊了很长时间，才渐渐聊到杨琳怀里的孩子身上。 “小姨，我看楚皇也不是昏庸无能之人，他怎么这么对你？难道他分不清是非吗？” 七皇子昨天看见楚皇对杨琳十分疼爱，怎么今天就突然变脸了，把自己的孩子和妻子一同关押起来？ 提到楚皇，杨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你们难道没有发现，现在没有一个人来审问我们吗？” “这难道是……”吴良神色一动，“难道是楚皇在保护我们？” “没错。” “这里不是大理寺，也不是天牢。” “在楚国，黑神教的猖獗程度，你们是无法想象的，大理寺和天牢，黑神教的人，数不胜数。只有这里，是皇上秘密修建的地方，平时是用来关押皇上亲自审讯的犯人的，但现在成了我们的避难所。” “那老宰相尹健如此针对我们，难道他也是黑神教的人？” 杨琳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皇上没有给我说。他只是让我小心一切人，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他要暗中将朝野之上的黑神教之人一网打尽。” 七皇子笑了笑，“小姨，皇上叫你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而你现在却相信了我的话，难道你不怕我们是黑神教的人吗？” 杨琳抚摸着怀中的孩子，摇头道：“不可能，因为我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没来由的亲切感，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和我的孩子那样，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不是坏人，你们都不是坏人。” 吴良点点头，没想到这楚皇竟然还是一个有如此魄力的人！黑神教的人，如同一根百年老树的根系，在各个国家盘根错节，当初，他为了端掉成都府的黑神教，费了天大的力，现在，楚皇想要把黑神教的老巢掀翻，没有胆识的话，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想到这里，吴良抱拳道：“贵妃，不知你是否有办法，让我和皇上秘密见上一面？” 第四百五十六章 会晤 杨琳依照吴良的意思，暗中叫过侍卫，通知了皇上，在半夜时分，皇上才穿着夜行衣，悄悄地来到了牢房。 “皇上！” 杨琳一见皇上来了，立即奔了上去。 皇上抱住杨琳，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疼爱地说道：“琳儿，这里还好吧？他们三人没有为难你吧？” 杨琳摇了摇头，满脸兴奋地说道：“皇上，你不知道，我找到了谁！” 说罢，杨琳将七皇子拉到皇上面前，说道：“皇上，你看看这是谁？” “这不是那天给你孩子抽血的小子吗？”皇上不解地说道。 “你再仔细看看，他和我长得怎么样？”杨琳直跺脚，没想到她和七皇子长得这么相似，皇上竟然看不出来。 “你们俩……咦？”皇上吃了一惊，“你们怎么长得这么像？” “皇上，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有一个姐姐吧？” 皇上点点头。 “这是我姐姐的孩子！” 皇上这才恍然大悟。 杨琳将整件事根根底底地说了出来，皇上也啧啧称奇，这真是无巧不成书，想不到世界上竟然还有如如此机缘巧合之事。 “这么说，你们是偶然到这里来，偶然之间，才遇见你的小姨的了？”皇上问道。 “没错。我本来是想来看看我母亲的故乡，结果在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让我遇见了我的小姨，真是不敢想象！” “你们大半夜找我来，不只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吧？”皇上看着吴良，似笑非笑地说道。 “皇上真是圣明，怎么也瞒不过皇上。” “皇上，你知道，我们是从蜀国来的，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了。我们来楚国，费尽心思见到你，主要是为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为了剿灭黑神教。你知道，黑神教不仅仅是在楚国作威作福，他的爪牙，还蔓延到南汉，蜀国，甚至南唐去了，他们渗透在各个国家的皇室乃至民间组织里面，我敢说，在有些国家，甚至达到了只手遮天的情况。” “尤其是在楚国，皇上，难道你没有感受到黑神教带来的威胁吗？他们的老巢就在金鸡县，如此嚣张，难道皇上就没有为你们楚国的皇室感到过担忧吗？” 吴良的这一通诘问，将皇上的脸色都问得变了几遍。但皇上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欣慰地说道：“不错，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恐怕不知道，黑神教在我们楚国，究竟猖狂到了什么地步！” 楚皇长叹一声，“我是有心杀贼，但没那个实力啊！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关押起来吗？” “就是老宰相的建议。朝野之上，有一半的人都是老宰相的羽翼，就连我也没有办法去制止他们，只能采取迂回的办法，将你们关押起来。” “甚至，这些年，我发现，皇后也被他们给蛊惑了，渐渐偏离到黑神教一边……” 说到这里，皇上满脸痛苦，但又无可奈何。 “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是蜀国的人，并且还有消灭黑神教的决心！但是，光凭你们是不够的，他们的力量，不是我们三两人能够抗衡的！” “皇上，你怎么会说这种丧气的话！”吴良笑了笑，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皇上有这个念头，就一定能将黑神教的人消灭！” 皇上苦笑一阵，没有回答吴良的这一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问道： “对了，你不是说，有两件事吗？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提到第二件事，吴良神色一凛，“皇上，第二件事，我想治疗一下楚国的大肚子病。” “大肚子病？你是医生？”皇上更加惊讶了。 “没错，在下正是一位医生，皇上你有所不知，我是乾州边境，镇西将军手下的一名郎中，负责为黔州的老百姓看病。” “在前几个月，我发现黔州与桂州交界的地方，有大肚子病出现，我暗中调查一下，发现是桂州境内流传过来的，所以便深入桂州调查，这一调查不要紧，我还发现了更多的大肚子病患者，便想大规模治疗，但得知多年前，有人曾经治疗过大肚子病，但治疗失败了，并且还闹出了好些条人命，皇上您便不再允许别人大规模治疗大肚子病，所以，我才费尽心思想要见到你，为的目的就是希望皇上能点头批准我治疗大肚子病。” 皇上沉默一会儿，道：“没错，当年确实是有这么一出。但你知道吗，当年治疗大肚子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黑神教的人，他们信誓旦旦给我说，能够治好大肚子病，我便以宰相之位相许，但谁知道他们一下子弄死了十多条人命，我大发雷霆，从此就和黑神教的人反目成仇了。” 吴良深吸一口气，原来当年治疗大肚子病的人，竟然是黑神教的！这与民间流传的版本也太不一样了！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牢房里，只听得见杨琳怀中的孩子砸吧嘴的声音。 半晌，皇上突然问道：“你们真的是为了这两件事来的？” 吴良一愣，旋即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他忙站起来，拱手道：“皇上，我以性命为担保，我们绝对是为了这两件事来的！别无其他目的！七皇子与贵妃的关系，只是偶然之间才知道的，我们绝对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杨琳见皇上有些迟疑，她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皇上，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家了，真想回去看一看……黑神教在金鸡盘踞多年，是时候铲除了！” 皇上叹了口气，道：“琳儿啊，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啊！你不知道，军队里面，也被黑神教渗透了，再过几年，我可能就会被架空，到时候性命都可能保不住，还怎么灭掉黑神教？” “皇上！” 吴良忽然单膝跪地，道：“皇上，咱不妨赌一把，如何？” “哦？怎么赌？” “只要你点头，灭掉黑神教的事情，交给我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 相见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皇上笑了笑，“既然你有如此信念，那好，朕就准许你去找黑神教的麻烦！” “不过，皇上，要是我灭了黑神教，你可得答应我，让我治疗大肚子病！” 皇上点点头，他不相信，吴良能够灭掉黑神教。 其实，吴良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只要皇上同意他的行动，那么接下来他的计划要实施的话，会方便很多。 最终，吴良又告知了皇上一些信息，皇上全都答应了吴良。皇上走后，杨琳和皇子依然待在大牢里。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黑神教的人，在这大牢里是最安全的。 吴良准备和周青连夜离去，七皇子见吴良不带他，急眼了，问道：“阿哥，你为什么不带我？” “七弟，你不知道，这次去黑神教的老巢，有多危险！我和阿哥去就行了，你就在你小姨身边待着，安全些。” 周青劝说道。上次他去金鸡，的确是凶险万分，他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那里了。 “是啊，七弟，你就留在长沙府吧。你留在这里，也是有任务的，那就是要随时注意到朝廷里的黑神教之人的动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通知我们，这算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我们的性命可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如此一说，七皇子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了。 杨琳也说道：“是啊，我们才刚见面，你就多陪陪小姨嘛…说说你和你娘这些年的事儿…” 七皇子点点头，不再要求和吴良一同前往金鸡。 “那好，七弟，你照顾好你的小姨，我们就先去了，有什么问题，你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说着，吴良和周青就要离开。 七皇子说道：“阿哥，你们可要小心些！” 吴良点点头，和周青消失在了黑夜里。 除了七皇子，杨琳，皇上，没有人知道吴良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出来之后，没有回到熊侍郎家，而是小心翼翼地来到城门处，等到天亮之后，城门一开，他们就立即溜出长沙府，直奔远方而去。 吴良要去的地方，正是二郎山。 他和周青一道，朝着二郎山奔来，在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二郎山。 “阿哥，你不是去长沙府了吗？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二郎山了？” 冯天学坐在虎皮大椅上，爽朗地问道。 “冯大哥，怎么地，没事还不能来你二郎山了吗？” 吴良喝了一口酒，觉得这味道比自己酿造出来的那酒要好喝很多，“老爷酿造的这酒，越发好喝了！” “那是！” 冯天学笑了笑，老郎中从屋后转了出来，笑道，“要不是当初你的改良方法，现在也没有这么好喝的酒！” 酒过三巡，吴良被冯天学和老郎中拉着灌酒，他也有些上头了，冯天学举着杯子，问道：“阿哥，你一来二郎山，我就看见你脸上写满了忧愁，你说吧，你是遇见什么事情了？我这个做兄弟的，能帮上你的忙，一定帮！” 吴良笑了笑，道：“冯大哥，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我想开一间酒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资助我？” “哦？开酒馆？”冯天学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我怎么不愿意？我是一万个愿意！阿哥，说吧，需要兄弟我提供些什么？如果是要酒的话，管够！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冯大哥，你先听我把花说完。” 吴良继续说道，“我要开的酒馆，并不是在长沙府开，而是在金鸡县，冯大哥，你觉得呢？” “金鸡县？”冯天学一听到这三个字，脸色瞬间就变了，“阿哥，你不知道这金鸡县是黑神教的老巢？” “我知道啊！但黑神教又不卖酒，我们去卖酒，干他们何事？”吴良的舌头有些打结，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阿哥啊，阿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冯天学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阿哥，黑神教在楚国这么猖狂，尤其是在金鸡县，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那里开酒馆，不是想死吗？” 吴良摇了摇头，道：“冯大哥，亏的你还是一个土匪头子！怎么这么怕黑神教的人？难道他们不是一个脑袋，两只手？” “我这个小小的山寨，能和那个黑神教比吗？人家勾勾小手指，就能把我这二郎山灭了！” “冯大哥，你别怕！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吴良在自己的怀里掏了掏。 冯天学凑了过来，道：“什么东西？” 只见吴良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这东西只露出了一小半，但冯天学看的真切，上面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动物，好像是一条……龙？ 冯天学吓了一跳，酒瞬间醒了一半，结结巴巴地说道：“阿哥，你……你哪里来的这玩意儿？被别人知道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吴良嘿嘿一笑，道：“你都说了，这是要让别人知道才会掉脑袋嘛！那就别让其他人直到呗！” 吴良将那金灿灿的东西收起来，冯天学的酒早就醒了，他的后背满是冷汗，这阿哥去了长沙府一趟，怎么有些看不透了？竟然连皇上的东西都搞了过来？ “冯大哥，借你的书房一用，如何？” 别看冯天学是一个土匪头子，但他以前是读过书的，所以在山上也设置了一个书房，闲来无事，可以读书解闷。 冯天学将吴良带到他的书房，关上门之后，他小声地说道：“阿哥，你快告诉我，那令牌是假的，是能自己做的！” 吴良笑着摇了摇头，道：“冯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怂了？我用性命告诉你，这玩意儿，不是假的，也不是我自己做的，而是皇上给我的！” “什么？”冯天学大惊失色，“皇上？你在长沙府见到了皇上？” 吴良点点头。 冯天学旋即想到了什么，失声道：“难道你不是郎中？郎中只是一个幌子？” “不，冯大哥，我就是一个郎中，而且还是一个医术高超的郎中。”吴良不忘记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但是，我不仅仅是一个郎中，我还有其他的身份，比如说，我已经得到皇上的许可，灭掉黑神教。” 听到吴良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冯天学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唬得他急忙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第四百五十八章 劝说 “阿哥，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冯天学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苹果，吴良给他的这个消息，真的太震撼人心了，比吴良说他是皇子都要刺激。 开玩笑，黑神教是什么玩意儿？如果说他二郎山是一条小蛇，那黑神教无疑就是那即将渡劫的巨龙，随时都可以将这这条小蛇弄死 而吴良呢？他是什么？恐怕他只是一只蜉蝣吧？黑神教看都不看一眼的那种。 蜉蝣撼树都已经很喊人听闻了，但这只蜉蝣，竟然想去咬巨龙？那不是找死吗？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吴良认真地点点头，“我真的要消灭黑神教。” “疯了疯了，阿哥不仅你疯了，连皇上也跟着疯了！”冯天学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他不敢相信，是什么勇气让吴良如此疯狂。 “冯大哥，我来这里，就是让你帮我的，你这样胆小，怎么帮助我呢？” “阿哥，你别为难我了好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现在往黑神教的刀口上撞，我真到没这个胆子啊！” 吴良摸了摸脑袋，这冯天学现在怎么变得如此胆小了？ 要是冯天学不参加他的计划，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会很难办。 第一是因为冯天学这里有上好的酒，黑神教那么多男人，一定喜欢喝酒，在金鸡先县开这么一家酒馆，生意一定超级火爆，能够获得的情报，也会很多。 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吴良和周青，已经被黑神教的高层所认识了，不然的话，当初他在南汉露面，在成都府的黑神教竟然认识他，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类似于通缉的那种感觉，也就是说，吴良被黑神教通缉了。但现在吴良不确定的是，黑神教究竟有多少人认识他。 要是高层还要好，但如果是黑神教的每个人都见过他的画像，那就麻烦了，别说去金鸡开酒馆了，在楚国行走，都要随时提防着，指不定哪天一觉睡醒，就被黑神教的人绑了。 吴良觉得，他应该没有那么出名吧？要是黑神教对每个人都认识他了，他认栽也行。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冯天学出面保险一些。 但现在冯天学死活不愿意进入自己的阵营，这是最关键的一点。 “冯大哥，你曾经说过，你是从离云坊被赶出去的，是吧？” 吴良决定给风停了下一剂猛药。 果然，冯天学的脸色变了。 “那家人姓蔡吧？” “你怎么知道？”冯天学失声道，“你调查我？” “没有，冯大哥，我在长沙府很忙的，怎么有时间去调查你？” “整个离云坊，只有三家大户人家，而我在的熊侍郎加，不是什么欺压别人的人家，而另外一家则不经常在离云坊居住，是一户极为低调的人家，所以，想和别人有过节都难，现在就剩下一家人，蔡家，是吧？” 冯天学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那又怎么样？” “冯大哥，当年你被赶出来的时候，那种受人羞辱的感觉，不太好受吧？” 冯天学捏紧了拳头。 “你想不想把当年的耻辱找回来？”吴良终于抛出了他的橄榄枝。 冯天学眼前一亮，问道：“怎么说？” “我现在是在为皇上办事，所以，只要冯大哥肯帮我，到时候我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随便要一个一官半职，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分分钟？是什么事情？”冯天学一愣。 “额……就是一定能要来的意思。冯大哥，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哈哈，我在这二郎山，当我的山寨头领，多潇洒！我还去受那皇帝老儿的管辖，多不自在！” “再说了，那蔡白民，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小的官吏，只不过比我高了一些，才受那等屈辱，我现在也是一方首领，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去招惹他？” “不，冯大哥，你以为那蔡白民，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吏？你不知道，那蔡白民，已经成为了尚书！并且，他现在在皇上面前，可是宠儿，他要是想对你二郎山发难，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吴良说出了厉害之处，冯天学沉默了。 是啊，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说的就是你一个小老百姓，与官员较真，最后输的一定是你。当然，在现代社会是不可能的，因为现代的官员都是为百姓服务的，要是你有理的话，走到哪里都不怕。 但是在古代就不一样了，民不与官斗，但是，要是官要与你斗呢？他想要针对你呢？ 还不是分分钟弄死你。 “冯大哥，你就别犹豫了，与其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山寨头领，指不定哪天朝廷的人心血来潮，想要找你的晦气，那你来做做政绩，还不是他们一声令下，你就灰飞烟灭了？” “再者，你当初进京赶考，当了个京官，不正是想要博一个名声，光宗耀祖吗？上天让你离开长沙府这么久，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跟着我，将黑神教灭掉，到时候就能光宗耀祖了！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皇上那里，他也不是瞎子，我们的一举一动，他还不知道吗？到时候有了功绩，谁还敢为难你？” 吴良这一通说辞下来，口也干了，正在找茶喝，冯天学还在一旁不住地挣扎着，拿不定主意。但吴良知道，他已经心动了的，只需要加一把火，事情就成了。 他正在思考着，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让冯天学答应，这时却有人推门进来了。 进来的人正是冯天学的老丈人，老郎中。他笑了笑，道：“方才我路过门口，听见你们再谈论着什么黑神教，就留心了一下……” “天学，机会难得，我们在这山寨之上，终究不是长久之策，要是能跟着阿哥搏一个出路，在朝廷混个一官半职的，以后的生活无疑会好过很多，你媳妇也不用跟着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了……” 听了老丈人的劝说，冯天学的目光不再迟疑，他坚定地看着吴良，道：“阿哥，既然如此，我愿意陪你赌一把……” 第四百五十九章 到金鸡县去 “阿哥，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在老郎中的劝说下，冯天学终于答应了吴良，一但答应下来，冯天学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到金鸡县去。 “冯大哥，这下你怎么这么着急了？”吴良笑了笑，道，“现在夜已深，不适合行动，等到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吴良起床之后，冯天学已经开始安排山寨上的大小事物了。 他走了不要紧，但这二郎山是他的老巢，得安排好，不然的话，跟着吴良去了金鸡县，黑神教没有灭成功，倒是惹了一身骚，回来又没有住处了，那可怎么办？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顺带把自己的老窝给弄丢了，以后带着媳妇儿睡大路？ “冯大哥，你都安排好了？” “也没怎么安排，主要是给手下说说，一些事情该怎么做，不然的话，我走了，这山上群龙无首，怎么办？” 冯天学把他的媳妇留在了二郎山，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山寨上大大小小的喽啰都苦着一张脸，他们的这个寨主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碎碎念，平时冯天学在还好，冯天学一走，他们还不得被这个寨主夫人念爆？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冯天学的老丈人，老郎中。 本来吴良准备把老郎中带到金鸡县去的，但是老郎中这一走，山寨上就没有了酿酒的人，到时候酒店品质就会下降，也就失去了在金鸡县开酒馆的意义。 将老郎中留在山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辅助冯天学的妻子，掌管好山寨。毕竟，他的妻子，虽说精明能干，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女人，有些事情还得男人去做，留下老郎中，做起事情来，也要方便得多。 他们走的时候，把山寨上所有多酿造好了的酒都带走了，从二郎山到金鸡县，还是有一天多的路程，快马可能要不了，但是拉着这么多酒的话，可能就需要两天多的时间了。 吴良清点了山寨上的酒，一共有一百零二坛，好的酒差不多有五十坛，剩下的五十坛，则是那种比较差的酒，但味道也比平常的酒要好上很多了。 “阿哥，山寨的酒，只有这些了，可能不太够啊！” 吴良点了点头，这一百坛酒，估计只能支持四五天的，要是生意做大了，恐怕只能支持一两天。 所以，吴良叮嘱老郎中，叫他不要去收保护费过路费了，抓紧时间酿酒，能酿多少就是多少。 老郎中决定在酒庄外面，另外修一个酒庄，将酒庄的规模扩大，毕竟那些山泉水，有一半的都是流入了小河，浪费掉了。要是能利用起来的话，恐怕远不止酿造出这点酒。 吴良决定，先在金鸡县稳定下来之后，再来把二郎山好生规划一番，最主要的是，这山泉水在半山腰，酒庄也在半山腰，要大规模酿造酒的话，必须将粮食从二郎山的寨子运下来，然后再背到酒庄，酿好酒之后，还要背下去，这多麻烦！ 要是能把泉水引到山脚，不就少了很多麻烦吗？ “阿哥，现在就是这点家底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嗯，出发吧。” 冯天学带走的，一共有二十个人，这二十个人中，有很多都是精明的人，到金鸡县去之后，不仅仅是卖酒，还要承担起刺探情报的任务，有可能的话，还要打进黑神教的内部，所以，这二十个人，也算是他的亲信了。 令吴良意外的是，二傻竟然不在这二十个人里面。 二傻的痛风，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抑制，自从吴良给他提炼出秋水仙素之后，在疼痛的时候，他就服下一小点，现在已经不疼了。 虽然说没有给他根治，但只要能止痛，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痛风不是病，痛起来真要命，每次发作的时候，二傻都想把自己的手脚剁了，但一直没有那个勇气，所幸吴良给他解决了疼痛。 每每遇见吴良，二傻都感激得痛哭流涕。 他被留在了二郎山，协助老郎中管理山寨，就不跟着吴良他们去了。 一行人从二郎山出发，浩浩荡荡，往金鸡县的方向而去。 他们沿着官道，一直走了两天，才来到金鸡县的边界上。官道在金鸡县的边界处，分成了两条，一条从北延伸，不知道通向哪里，另外一条，则是通往金鸡县的必要路径。 说来也巧，这里的地势，是三座大山的山脉，延伸到此处之后，余留下三个大的山沟，每条山沟足足有一两里，而这三条官道，则是分别从这三条山沟中延伸出去。 这正是这里地名“三岔沟”的由来。 此处地势险要，但却十分荒芜，除了官道上没有长草，其他的地方，虽说十分平整，但却满是荒草，满眼的荒芜。 “阿哥，好一个天险！”冯天学看着三岔沟的环境，长叹道，“这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你看，只要在三岔沟的交汇地点修建一处栅栏，将这三岔沟隔开，不就能阻断黑神教通往长沙府的道路了吗？” 吴良也观察了一番，不解地说道：“这里的地势的确险要，但你说，我们能看出来，那黑神教的人就看不出来？他们为什么不在这里修建军事堡垒？” 周青摇头道：“阿哥，这就不知道了。我觉得，时不时黑神教的人，觉得他们在金鸡县已经无法无天，没有人能控制他们了，所以他们才如此嚣张，不设任何防线？当初我经过这里的时候，也曾疑惑，但是到了金鸡县，想了解这一缘故，却没有人回答我。” 殊不知，周青的猜测，还真的猜中了。这黑神教，素来猖狂无比，尤其是在他们的老巢，更加的为所欲为。 以往的时候，楚国皇室不是没有对他们进行过剿灭，但每一次都是徒劳无功，因为黑神教的总部，地势太过险要了，并且，他们人数众多，凭借险要的地势，可以以一打十，要是是在打不赢，躲到他们的老巢里面去，官兵拿他们照样没办法。 吴良点点头，看着这荒芜的土地，道：“我们不妨就在这里开酒馆，你们意下如何？” 第四百六十章 修建酒馆 “阿哥，我们……把酒馆修建在这里？” 冯天学看了看周围荒芜的大地，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然呢？”吴良反问道。 “修在这里，给鬼喝酒？这里鸟不拉屎，方圆十里恐怕都没有人烟吧？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咱这巷子是不是太深了些？” “你的意思是，我们拉着这几车酒，去黑神教老巢的外面，大大咧咧地开一家酒馆，还是不是往人家的老巢里面眺望，说我们是来卖酒的？” 吴良白了冯天学一眼，“那样你不嫌命长么？人家黑神教的人在这里经营多年，你怕人家不能查到你的底细？” 冯天学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虽说他是一个山寨的主人，但平时他也就是在山上，偶尔做些收过路费的事儿，再加上二郎山周围也没有什么土匪等组织与他竞争，这些事情，他冯天学就不太懂了。 周青见现场气氛有些尴尬，他忙出来打圆场：“其实在这地方也是很不错的，这里消息通畅，并且地势险要，的确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再说了，我们现在对金鸡县的情况不是很熟悉，不适宜深入后方，而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地点。”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就在这里建造酒馆。 他们一共有二十多个人，建造起来就很方便了。 吴良让冯天学带着二十个人砍树木，建房子，而他则和周青，在四周的山上查看地形。 “阿哥，这黑神教的人，还真是大胆！如此险要的地方，他们竟然不设防！” “这不正好吗？你看，我们在这里修一个酒馆，可不仅仅是卖酒那么简单，在这里，我还可以在山顶修建防御工事，这里大树那么多，并且，地势险要，就拿那远处的悬崖来说，咱在上面修筑一个炮台，进可攻，退可守，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走，我们去那座山上瞧一瞧！” 吴良一边在树林里穿梭，一边在研究着周围的环境，该怎么布置防御工事。 他们要去的那座山，异常的难走。四处都是荆棘，还有很多小型的灌木，特别是那齐腰深的枯草，一脚下去，根本不知道深浅。 看似只有一里路就到山脚，但吴良和周青硬是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山脚。两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高耸的悬崖，双腿都在颤抖。 “阿哥，咋整？我们就这样爬上去？” 周青看着那悬崖上的藤蔓，满脸苦涩。 “不爬上去还能怎样？走，咱上去看一看！” 说着，吴良不顾自己累不累，抓起悬崖上的藤蔓，就往山顶上爬去。周青只好跟上，两人又爬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山顶。 山顶十分平坦，大概有两丈见方的一块平地没有灌木，只长着一些荒草。 这真是天然的炮台！吴良心里十分高兴，这真是上天都在帮他！ 两丈见方的地盘，足够修建四座炮台了！并且还是大型的那种。 周围还有天然的灌木丛作为屏障，其他地方的人，不爬上山顶，根本看不见山顶的情况。 只是这里修建炮台的话，有些不方便。来往的搬运是一个大问题，吴良围着山顶转了一圈，发现山顶的另外一边，有一条被杂草掩盖的羊肠小路，虽说还是很陡峭，但总比爬悬崖要好得多。 吴良拿出纸笔，将山顶的大致情况画了下来，方便以后设计炮塔。 记录完毕，他们顺着山上的羊肠小道，慢慢往山脚走来。现在正是下午，太阳已经偏西，羊肠小道正位于正东方，现在刚好被阴影所笼罩。 吴良来到山脚之后，走到阴影边上，看了看，簇着眉头道：“要是有绳子就好了。” “绳子？”周青一愣，笑了笑道：“阿哥，我这里倒是有一根。” 说着，周青从怀里摸出一圈绳子，递给吴良。 吴良接过绳子，绳子入手及其柔软，像一根羽毛那般轻巧，但这绳子足足有小拇指的一半粗细，吴良惊讶地看着这么一圈绳子，这么大的绳子，竟然没有多少重量！ “这绳子……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怎么如此奇怪？” “这是有一次我到蜀山去玩，从一个奇怪的老头那里买来的，一直带在身上，以防万一，阿哥，你还真别说，这绳子还真帮了我不少忙呢！” 吴良点点头，让周青牵着绳子，把自己的身高量了，再把自己的影子长度量了，最后迅速地将大山的阴影量了。 他要把大山的高度算出来，方便计算炮塔的构造，最主要的是看看炮塔能打多远。 还有两山之间的距离，吴良也大致量了一下，另外一边的大山，虽然不像这边的大山那样完美，但稍微修整一下，也是可以建造一座炮塔的，到时候两座山互为犄角，可攻可守，打起仗来的话，底气才足。 等到测量完，已经快天黑了。 吴良和周青回到官道上，冯天学他们已经生起了火堆，今天他们分了一半的人去周围的镇子上买生活所需的东西，一半的人在山脚砍伐树木，搞了差不多一天，才砍了一小堆树木。 他们简单地搭了几个窝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就要在这窝棚里面度过了。 这也怪吴良，事先没有将这里的地势考察过，要是先考察，然后把房屋建造好之后，再把酒搬过来，那该多好！ 他们回到火堆身边，发现有一半的人不见了，原来是去镇上买东西还没有回来。 现在已经天黑，他们人生地不熟都，时不时遇见了什么危险？ 周青站了起来，道：“这里我来过一次，比较熟悉，要不我过去看一看？他们在哪一个镇子？” 冯天学指了指远处，朝着北边去的那条路，道：“他们是沿着这条路去的，刚才你们走了之后，有一群人路过，我们问了，从这条路往北，不出十里地，有一个小小的镇子，那里有生活必需品。” 周青拿过一把尖刀，藏在袖子中，借着昏暗的月光，朝着北方的官道走去。 他刚上路，就听到官道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火把亮了起来，朝着吴良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周青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能慢慢地退了回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争执 “阿哥，那边有一群人过来了！” 周青退下来之后，说道。 吴良与冯天学溜到路边，凑上去看了看，问道：“冯大哥，你觉得，是不是我们的人？” “不知道。等我喊上两嗓子就知道了。” 冯天学走到路边，扯着嗓子喊道：“高刚，是不是你们？” 他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传出去很远，并且在山谷里面回荡着。 迎面走来的那一群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并且停下了脚步。吴良看样子，皱了皱眉头，“冯大哥，好像不是我们的人吧？” 冯天学也摇头道：“看样子不是。” 那群人停下脚步没多久，又朝着吴良他们走来了。等到快靠近的时候，那群人里面，有人发话了： “喂，前面那群拙鸟，是哪个山头的？敢来此处剪径！” 吴良高声说道：“我们不是剪径的强盗，只是过路的商人，路过此处，错过了客店，只能在这荒山野岭里度过一晚，诸位莫怕。” “我道你们是强盗，没想到你们却是商人！”那一群人走上来，哈哈大笑道，“你们不是强盗，我们却是！” 冯天学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对方的人，黑压压一大片，最起码都有二十个，自己现在只有十余个人，怎么和人家斗？ 他身后那十余个人一下子围上来，但双方力量实在悬殊，吴良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心里正在计算着该怎么办。 怎料那人见吴良他们十分紧张，却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胆小！” “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也只是过路的客商，刚才和你们来一个玩笑呢！” 吴良不敢大意，仍是盯着他们看。 为首的那人两手一摊，道：“你们不相信我是吧？看看，我们有带大刀片子吗？” 众人仔细看了看，他们果然没有刀具，吴良他们才稍微放松下来。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是否见到过一伙人，大概有十多个？” 吴良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我们刚才路过朱家镇，的确看见有这么一伙人，不过嘛…” 为首的那人却没了下文。 “不过什么？”吴良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好。 “他们在朱家镇似乎遇见了麻烦，我们今天傍晚路过的时候，就看见一大伙人，乱哄哄地围在镇子中间，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但看情况，似乎是发生了争执，我估计，你们说的那一伙人，就在那里面。” 果然是遇见了麻烦！ 吴良暗道不好，却继续问道：“这位大哥，不知他们有生命危险没有？”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建议你们，赶紧去看一看吧！我来的时候，两波人已经起了冲突，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指不定矛盾已经升级了呢！” 那人见吴良犹豫不决，劝导道。 吴良摇了摇头，笑道：“这位大哥，多谢你的提醒！那些人和我们并无多大关系，只是搭伴一起过路的客商罢了，我只不过是见他们迟迟没有回来，稍加问一声罢了。” “额…好吧。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多加叨扰了。”那伙人见吴良如此，竟然抱拳客气几句，就离去了。 “阿哥，你怎么这么说？”冯天学不解地问道，“他们不像是坏人，你为什么还要拒绝他们？” 冯天学看着那伙人的火把逐渐消失，不知道吴良究竟在整什么幺蛾子。 吴良笑了笑，道：“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大半夜的，却有人打着火把赶路，你们不觉得蹊跷吗？他们正巧还知道我们那十多个人的去向，这不得不让我警惕起来啊！” 周青也点点头，“我也觉得有些蹊跷。阿哥，要不我跟上去看一看？” “不，你不用跟着他们，你有其他的任务。那手榴弹还在你身上吧？”吴良摸出自己的手榴弹，“你把你的手榴弹给我，这两个铁疙瘩对付他们二十余个人，绰绰有余了。” “接下来，你去朱家镇打探一番，看看我们的十个人究竟遇见了什么麻烦，要是有生命危险，我们就连夜赶上去，要是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就明天再过去，今夜要防着刚才那伙人。” “阿哥，你拿好。”周青将身上的手榴弹摸出来，丢给了吴良，依旧将尖刀藏好，辨别方向，朝着朱家镇的方向去了。 吴良拿着两个铁疙瘩，掂量掂量，装在了褡裢里。 他们从吴家寨出来的时候，一共带了三个手榴弹，在古家湾的时候，为了杀死魏家庄的人，用掉了一个，现在还剩两个。 别小看这两个手榴弹，就刚才那一伙人来，咣咣两个手榴弹丢上去，最起码也要送走十多个，到时候根本不是吴良他们的对手。 “冯大哥，我们回去吧，火堆不用熄灭，派两三个警觉的人在周围放哨即可。” 他们回到火堆边，吴良裹紧了衣服，却还是觉得有一点冷，便去取了一坛酒，与众人在火堆边喝起来。一边喝，他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褡裢里的手榴弹，也被他掏出来，放在最顺手的地方，准备随时丢出去。 果然不出吴良所料，那伙人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就将火把灭掉，然后趁黑折回来，慢慢靠近了吴良他们的火堆。 “大哥，这伙人在这里，一定在整什么幺蛾子，保不定有什么好东西呢！” 其中一个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像一个瘦猴，但眼睛里冒出一股精光，只要他们的老大一声令下，他就能窜出去。 刚走没两步，瘦猴却被他们的老大摁住了。 他们的老大，正是刚才和吴良说话的那个人。 他将瘦猴摁在地上，小声说道：“今天我们怕是不能动他们了！” “什么？”瘦猴大吃一惊，还有自己不能吃掉的人？他翻身起来，他们的老大指着远处的火堆，道： “你们看，那火堆边的人，是不是少了几个？并且，他们还不慌不忙，坐在火堆边，这不是在和我们唱空城计吗？我们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但我敢断定，不见了的那几个人，应该埋伏在周围，只等我们动手呢！” “我们此行目的，不是他们，所以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走，咱们撤！” … 吴良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却没有丝毫发现。他心底咕哝一阵，难道他的判断有误？ 第四百六十二章 朱家镇 吴良不知道的是，危险离他们只有几丈远。那些人看似平常，但其实身手敏捷，根本不是一般的人，因为冯天学派出去的那几个收下，身手也不简单，但那些人却欺身如此之近，并且还没有被发觉，这正是那些人的厉害之处。 众人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消息，冯天学皱着眉头，说道：“阿哥，那些人时不时不敢来，或者他们真的只是路过的？” “说不清楚。我看那些人不像是普通人，留心一点总不是坏事。走，我们在周围开一看！” 他们正要在周围查看的时候，周青回来了。 周青有些气促，他坐下喘了半天气，才说道：“累死我了！” “快说说，那些兄弟怎么样了？”冯天学迫不及待地问道。 周青摆了摆手，道：“我打听了，他们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关起来了，单具体原因不是很清楚。因为现在是晚上，镇子里面的人，都回家了，没有在街上乱窜，若是胡乱走进别人家贸然打听的话，会让人家起疑心，所以我便将整个镇子逛了一圈，就回来了。” “只要他们没有生命危险就成”冯天学舒了一口气，“阿哥，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嗯……既然他们没有生命危险，那我们明天再过去吧，现在过去的话，就像周青说的，谨防人家认为我们是盗贼或者劫匪，半夜三更地去袭击他们的镇子。” “再加上刚才那一波人我实在有些担心，所以今晚我们好好休息，明天可能还会有一场争端等着我们。” 众人听了，除了几个放哨的，都去休息了。 周青和吴良还没有休息，冯天学也没有睡意，坐在火气边，看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哥，其实刚才我去镇子上，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的。”周青丢了些枯枝在火塘里，小声地说道，“刚才我见人有点多，就没有说出来。” “你说说，具体原因是什么？”吴良面不改色，脑袋里却在飞速地思考着所有可能起冲突的原因。 “阿哥，具体是怎样的，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是因为买盐巴引起的争执……”周青整顿整顿自己的思绪，缓缓说来，“镇子上有一户大户人家，姓朱，垄断了整个镇子的盐巴销售，我们的人去买盐巴，他们好像有些刁难，然后就起了冲突，在然后，他们的人比我们都多，我们的那十个兄弟，就被抓起来了，说是明天要送往官府。” “这都能起争执？”冯天学摇了摇头，颇有些尴尬地说道，“看来是以往我带着他们抢夺钱财习惯了，他们一定是在别人不买给他们之后，他们准备强抢……” “这是说不准的事情。先别胡乱猜测，明天我们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先休息吧。” 说完，吴良找了棵树，靠在树根处，逐渐睡着了。 …… 第二天很快到来，在天亮的时候，因为所有人都惦记着朱家镇的事情，所以他们都醒来了，等候着吴良的发落。 吴良现在犯了愁。 他们带来的酒，现在还堆在树林里，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伙人来这里踩点子没有，现在他们要是全都走了，那些人趁虚而入，该怎么办？ 正在左右不是之际，吴良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方法。 “冯大哥，你带着所有的兄弟就在这里留下来，我和周青去就可以了。” “什么？”冯天学吓了一跳，“阿哥，你不是和我在开玩笑吧？你和周青两个人去？你是觉得自己是三头六臂吗？朱家镇那么多人，我们这点人手，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一会儿我们去，恐怕还需要委曲求全，才能把那几个兄弟救出来，所以阿哥你千万别托大啊！” “放心，我自有自己的打算，我敢打赌，等到时候，我们不仅会光明正大地回来，并且还能让朱家镇的朱家乖溜溜地来为我们修建酒馆！” 但吴良现在说出来，谁都不相信他，包括周青。 “阿哥，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把脑子冻坏了？怎么说出这种胡话？我们难道去当盗贼，将他们偷出来吗？”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吴良倒背着双手，朝着官道上走去。周青无奈，只得跟着吴良一起走。他边走还边咕哝，吴良真是太莽撞，太胡来了！ 吴良刚上官道，没走两步，忽然折回来，问周青道：“你身上带铜板没有？” 周青在身上一摸，摸出两锭银子，道：“阿哥，铜板倒是没有，银子多的是。” “我不要银子。”吴良摇摇头，走回来，问道：“你们谁的身上有铜板？全都给我吧！” 冯天学在身上一摸，摸出两个铜板，所有的人，身上一共得了十多文铜钱，吴良掂量着这些铜钱，笑了笑，道：“应该够了吧……” “阿哥，你到底要做些什么？”周青不解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吴良并不给周青解答，只是朝着朱家镇走去。 朱家镇位于官道旁边，正像上次他们路过钱家庄的时候，遇见的那个镇子一样。 但是，朱家镇比钱家庄的那个镇子大多了，人流量也要多得多。刚天亮，来往的客商，赶脚的行人，还有镇上的居民，都活动起来了，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吴良混在人群中，根本不显眼，他沿着街道走了半天，忽然，漫无目的。 快走通的时候，他看见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地方，眼前一亮。 他快步朝着店铺走过去，一个店小二殷勤地跑过来，问道：“客官，你需要点什么？本店有上好的湖州狼毫，歙州的歙砚，徽州的徽墨，宣州的宣纸，要是客观买了文房四宝，保准今年金榜题名！” 吴良心里冷笑一声，这店小二还真能吹！他刚才说的文房四宝，都是古代最出名的地方生产的，他小小的一个朱家镇，怎么能有这种地方产的？ 不过，他没心情和店小二鬼扯，只是问道：“你们这里的墨，多少钱一块？” 店小二打量吴良，觉得他衣着也算华丽，应该是一个有钱人家，便伸出两个手指，笑道：“这位客官，上好的墨，二十两一块！保准你金榜题名！” 第四百六十三章 你觉得我傻是不是 “你确定这样一小块墨，要二十两银子？” 吴良随手拿起一块墨，左右看了看，做工也不是很精致，块头也不大，也没有香味，是最低级的墨块。 “额，其实十八两银子也是可以的，客官第一次来我们小店，就给客官优惠一点吧，十八两银子你拿走。” “呵呵” 吴良冷笑一声，道：“三文钱。” 店小二吓了一跳，道：“客官，你在开什么玩笑！三文钱！我制墨的本金都不止三文钱！你要是有墨，我全部给你买了！” “两文钱。”吴良抱着双臂，“你这墨，能值十八两银子么？你不要糊弄我，我家本来就是搞这些东西的，不瞒你说，我家祖上是徽州人，徽墨你知道吧？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货，正巧，我家能制造这种墨……” “只是这次我出来走的急，没有带墨，现在急用墨，便来你们店里购买……”说到这里，吴良声音小了下来，“你把这一块墨卖给我，便宜一些，我过两天给你带上好的徽墨，保证让你卖得盆满钵满！” 看着吴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周青知道，吴良又开始糊弄人了。 不过，店小二以信为真了，他看着吴良，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位客官，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你觉得我像说谎的人吗？再说了，这一块墨也值不了多少钱，你买给我，即使被骗了，也损失不了多少，对吧？万一是真的了呢？” 店小二还有些犹豫。 “这样吧，我给你二十文钱，总算对得起你了吧？”吴良装作一脸肉痛的样子，摸出二十文钱，“这可是我现在全部的家底了……” 看见这二十文钱，店小二闪过一丝高兴，吴良手上拿着的那块墨，也只值二十文钱，并且还有赚头，刚才店小二喊二十两银子，只不过是想坑吴良一把，谁知道没有坑成功。 吴良捕捉到了店小二的神情，他心里冷笑一声，将墨块收起来，然后将二十文钱丢在桌子上，走出了店铺。 店小二欢喜地将钱数过一遍，隔着门喊道：“客官，记得给我带墨啊！” 只可惜吴良没有听到店小二的呼喊。他刚一出门，就朝着巷子里走去。 周青也跟了上来，问道：“阿哥，你拿墨块做什么？” 吴良笑了笑，道：“你起画画不？” 说着，吴良在自己的脚踝处，画了一个黑色的火焰标志。 “你想冒充黑神教的人？”周青这才明白吴良的目的。 “聪明！”吴良觉得火焰标志画得不是那么栩栩如生，又重新画一个。 “这里离金鸡县最近，他们一定认识黑神教的人，但他们不一定认识所有的黑神教人，所以，我们只需要有这个黑神教固有的标志，就可以震慑他们了。” 吴良画了好一会儿，才把火焰标志画好。虽然不像真正的黑神教人身上画的那种标志鲜艳，但只要他们不说，就没有人会去想这火焰标志是假的。 周青接过墨块，在自己的手腕上也画了一个。 “阿哥，这玩意儿，会不会被抹掉？万一其他人看见了，岂不是完了？” “你傻啊？”吴良笑道，“到时候你找个机会和他们打斗，装作一不小心将自己的袖子扯烂了，不就露出来了吗？他们自然会被震慑住，我们得到人之后，迅速离开，谁还敢上来查看我们的真假？再说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冒充黑神教的人！” “高！真的高！”周青对吴良竖起大拇指，“阿哥，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他们刚走出巷子，就听见一阵杂乱的声音，好些人都朝着镇中心跑过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周青抓住一个路人，问道。 “你还不知道？昨天晚上，有一伙歹人闯进了我们朱家镇，被朱大老爷抓住了，听说今天要送到官府去呢！我们现在赶过去凑个热闹，看看那些歹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歹人？可我听说，他们是因为买盐巴被抓起来的啊？”周青装作不敢相信的样子问道。 提到盐巴二字，那人删过一色愤怒，却无可奈何地说道：“人家朱大老爷说是歹人，就是歹人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唉，我说你这人，你不去看就不要拦着我，我还忙着呢！”那人推开周青，急匆匆朝着镇中心赶过去了。 “这朱大老爷还真是无法无天！在这个小小的镇上，如此嚣张，看来今天我们得好好修理他一顿了！” 吴良冷笑道。 两人跟着人群，来到镇中心之后，却没有看见那几个兄弟，因为现场的人太多了，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但能听到声音。 那声音有些尖细，穿透力很强，吴良他们站在人群外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呔！你们这几个歹人，来我们朱家镇做什么？谋财害命吗？我告诉你们，想要来谋财害命是不可能的！现在我就要把你们扭送到官府去，让官府来制裁你们！” “你放屁！” 这个声音，吴良十分熟悉，正是跟着他们从二郎山下来的人，名叫刘志，为人机警，但有些火爆。 “老子兄弟几个，不过是来你们朱家镇买些盐巴，你们就说我们是歹人！那满大街的人都是来朱家镇买东西的，你为何不说他们是歹人？” “不就是我发现了你们卖的盐巴，缺斤少两么？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也做的出来！一斤盐巴的价钱，只能买半斤盐巴！众位父老乡亲们，你们看看，给评个理，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周围的人不敢说话，但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无不是在说盐巴缺斤少两的事情。 吴良听得明白，刚才声音尖细的那人也听得明白，他有些恼羞成怒，在这镇子上，只有他一家卖盐巴，他想怎么卖，就怎么卖，旁人只能忍气吞声。你要不在这里买盐巴的话，就需要去百十里外的地方买，根本不划算。 “谁说我卖的盐巴缺斤少两了？你问问周围的百姓，我哪里缺斤少两？说不出来，我就告你们诬陷！到时候把你们拉去，咔嚓一声，看你们还敢血口喷人不？” “你才血口喷人！缺斤少两就是缺斤少两，大家伙不敢说出来罢了，我今儿个有胆量，说了出来，我看看你究竟要怎样把我咔嚓一声？” 第四百六十四章 伪装 “呵，你还嘴硬是吧？”朱大老爷冷笑一声，竟抽出一把刀，朝着刘志走去。 众人都为刘志捏了一把汗，他们平时不是没有被朱大老爷欺压过，尤其是关于这盐巴的问题，大家更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有一个出头的，却被朱大老爷抓住了，说他是污蔑，要治他的罪，众人更不敢站出来，生怕受到牵连。 “你再说一句试试？”朱大老爷将刀横在刘志的脖子上，冷声说道。似乎要是刘志敢说出任何一个对朱大老爷不利的字，朱大老爷都要给他一刀。 “哼！说就说！” 刘志冷笑一声，他双手被捆着的，但双脚没有被捆上，他站起来，高声说道：“朱家镇的父老乡亲们！这朱大老爷在强买强卖，一斤盐巴的钱，只能买半斤盐巴，这不是在坑我们吗？大家要是觉得我说得在理，就请出来，和我一道，找朱大老爷的麻烦！” “……” 没有一个人敢接刘志的嘴。朱大老爷看着窃窃私语的百姓，冷笑道：“你看看，没有人理会你吧？” 刘志一窒，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吴良在外面听得真切，他觉得，这刘志，是条汉子，而且是敢说真话的汉子！ 正当刘志无可奈何的时候，朱大老爷洋洋得意之际，吴良在最外围，高声说道：“等等！我觉得这位兄弟说话在理！” 朱大老爷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竟然还有人敢触朱大老爷的霉头？这下好了，一斤盐巴的钱，恐怕连半斤盐巴都买不了了。 “是谁，有胆量说，就给老子站出来！别有胆子说没胆子承认！” 朱大老爷气急败坏地说道。 竟然有人敢拆他的台！而且还是里应外合，遥相呼应地拆台！ 众人急忙闪开道来，露出站在最后面的吴良和周青。 “想必这位就是朱大老爷了吧？幸会幸会！”吴良抱拳，走了上去。 “你不是朱家镇的人！难道和他们是一伙的？”朱大老爷觉得吴良十分面生，质问道。 “没错。我不是朱家镇的人。我和他们也是一伙的…”吴良还没有说完，朱大老爷就大喊一声： “原来是一伙的！来人呐，把这两个人一并捆了！” “慢着！等我说两句！”吴良举起双手，制止道，“朱大老爷，我有几句话想问问我兄弟，不碍事吧？”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朱大老爷收起刀，抱手站在一旁。 吴良上前两步，小声问道：“刘志兄弟，你们没有事儿吧？” 刘志摇了摇头道：“阿哥，我们没有大碍，只是惹上了麻烦，怕是要吃官司了！” “别慌，你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和这个朱大老爷扯上皮的？” “小的还没有上二郎山的时候，曾经是卖米的，而且是从小卖到大，所以练就了一手绝活，就是什么东西经过我的手，只要我一掂量，就知道有多重，昨天我们来买盐巴，本来是买五斤的，但我一掂量，只有三斤不到，我就不乐意了，岂料朱家要强买强卖，我们不同意，他们便说我们是歹人，不由分说就把我们抓起来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吴良眼前一亮，好家伙，现实生活中竟然有这种人！双手甚至和电子秤差不多！以前他只是在电视上见到过，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遇见了！ “真的。要是我说了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刘志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吴良转过身，笑道路“朱大老爷，我想问一下，你们卖的盐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你管老子从什么地方来的！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朱大老爷眼睛一眯，透露出杀气，今天这些人。看来不能送官府了，得在半路就把他们解决掉，不然的话，指不定会整出什么纰漏来。 朱大老爷的手下一齐涌上来，将吴良和周青围了个水泄不通。 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那些人一齐动手，吴良和周青不慌不忙，摆了个姿势，准备迎敌。 “猖狂！”周青冷笑不已，“阿哥你注意一些，我要动手了！” 说罢，周青便攻了出去。 只见他一个弹腿，击倒一个人，然后顺势一个穿掌，打飞一个人，接着一连串冲拳，将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不住地往后退去。 “顶住！他没有力气了！给我顶住！”朱大老爷慌了神，这人怎么这么勇猛？ 周青听了，装作没有力气的样子，一个趔趄，卖了个破绽，被一个庄客的刀砍中手臂。 万分危急之时，他手腕一抖，另一只手在庄客的刀背上一弹，庄客双手一麻，松开手，但锋利的刀已经将周青的袖子割破，周青又故意一扯，只听次啦一声，周青的一只袖子就被他扯下来了。 正好露出他们画的那个火焰标志。 那些庄客见了周青手上那栩栩如生的火焰标志，吓得魂飞魄散，丢了刀，往后退去。 “上！你们怎么退下来了？给我上！”朱大老爷见他们退下来，气急败坏，甚至拿脚去踹他们。 “老…老爷，他们是…是…” “是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是天王老子，要吃人？” “不是，他们…他们是黑神教的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现场安静得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吴良，有些人甚至往后退去，准备逃离现场。 “你说什么？他们是黑神教的人？”朱大老爷不相信，他登登上前两步，看见周青手上的火焰标志之后，脸色瞬间煞白无比。 他怎么惹到了黑神教这个煞星！ “哼！你们怕不是冒充黑神教的！”朱大老爷梗着脖子说道。 他之所以能在这个地方为非作歹，是因为他认识一个黑神教的人，平时没少给他供奉，这才能得到庇护，不然的话，他哪能顺风顺水活到现在？ “你丫的才是假扮的！连我们黑神教的兄弟都敢抓，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周青跳上去，照着朱大老爷就是两巴掌，把他打得一脸懵逼，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我们走！”吴良趁所有人都还懵逼的时候，迅速将那十个兄弟的绳子解开，带着他们准备离开现场。 “等等！”还没走几步，朱大老爷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突然说到。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来帮你修吧 “黑神教的大人，我也认识一两个，你们怎么这么面生，我不认识你们啊！” 朱大老爷微眯着眼睛，虽说他给那些黑神教的人钱财，让他们保护自己的安危，但平时都是客客气气的，在场面上相互给足了面子，怎么这群人如此凶神恶煞，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今天让自己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一定要找回来。不然的话，以后还不被人笑死？ “黑神教的那么多，你觉得，你的面子很大吗？你能认识完所有的人吗？我告诉你，这位是黑神教派到蜀国去，刚回来的周大人，你知不知道？” 吴良指着周青，继续拉虎皮扯大旗，连哄带威胁，“蜀国你知道不？天府之国！他回金鸡县一趟，没想到遇见了你们这几个混蛋，你们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不怕我们让你朱家镇换一个天？” 说着，吴良上前几步，凑到朱大老爷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朱大老爷的脸色一变，僵硬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吴良派派他的肩膀，道：“朱大老爷，你好自为之吧！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对你没有坏处的。” “嘿嘿，这位大人，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朱大老爷缓过神来，忙换了一副笑脸，慌不迭地说道，“还请到我们府上稍事休息，让我为诸位赔罪，如何？” “哦？”吴良似笑非笑，“朱大老爷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朱大老爷了。” 朱大老爷见吴良他们要走，急了，“这位大人，你们这么走了，让我很不好意思呢！总得让我为你们做些什么，好让我这受惊的心稍微放下来呀！” 鱼儿上钩了。吴良嘴角微微上扬，有些不愿意地说道：“我们在十里外的三岔沟修酒馆，没有时间呢！” “修酒馆？”朱大老爷眼珠子一转，“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不必了，周大人，刘志，我们走！”吴良的脸色忽然冷下来，大步流星地走了。 留下朱大老爷在原地独自凌乱。 刚才是什么情况？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朱大老爷脸上闪现出一丝愤怒，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戏耍了。 但他转念一想，想到吴良刚才说的那些话，心里一动，竟带着庄客，回到了家里。 … “阿哥，你确定他们会来？” 在看不见朱家镇之后，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周青觉得吴良真的是艺高人胆大，敢这么吓唬人家。 “看着吧，今天之内，他们一定会来的，到时候我们就轻松喽！” 冯天学正领着几个兄弟在砍树。他心不在蔫的，时不时朝着朱家镇的方向望去。 吴良真是太冒险了，只是两个人，就去闯朱家镇。 “冯大哥，他们来了！”一个喽啰指着远处，冯天学顺着手指看去，果然，吴良和周青，领着十来个庄客，正朝着三岔沟走来。 冯天学丢下锯子斧头，朝着他们跑去，来到吴良面前，满脸激动地说道：“阿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吴良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众人听，众人啧啧称奇。末了，冯天学也问了同样一个问题：“阿哥，他们会来吗？” “放心，会来的，我给他的条件，他不得不来！” “阿哥，刚才你给他说了些什么？快告诉我们吧！” “我给他说的是，周青来自蜀国，他家是制盐大家族，并且还是黑神教的人，只要他同意放我们走，我们就让他掌管黑神教的盐巴出入，并且周青他家的盐巴，都从他朱家镇流入楚国。” “这都成？”周青愣了一下，“可我们家不是制盐大家啊？” “放心，我自有安排。现在，我们只需要安心等待他们就可以了。” 吴良心里已经浮现出一个计划，他现在不能在三岔沟的酒馆露面，因为这里人多眼杂，谨防被认出来。 所以，他现在需要一个代言人，而这个代言人，朱大老爷无疑是最佳人选。 但这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他要想方法把朱大老爷变成自己的人，那样的话，行动起来会方便很多。 还没天黑，果然如吴良预料的那般，朱大老爷带着人来了。 他们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拿着锯子斧头，还有好几个人，赶着马车，马车上，装满了砖瓦。 “朱大老爷！”吴良热情地迎上去，满脸笑容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嘿嘿，听说大人你在这里修酒馆，我带着人过来帮帮忙呢！”朱大老爷干笑道，“大人，你别埋汰我了，就叫我朱压吧，大老爷我可不敢当。” “那怎么行，我叫你朱大哥吧！”吴良拍着朱压的肩膀，就像两弟兄似的，“既然朱大哥带人来帮忙，那我就大大咧咧地承受了！” “冯大哥，来，给这几位兄弟安排一下工作！”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修建酒馆的速度快了很多。 每天天刚亮，朱压就领着几十号人从朱家镇赶过来，忙活一天之后，他又带着人赶回去。 一连干了十多天，酒馆修好了一大半，周围也开扩出一片荒地，吴良他们居住的房屋，也修好了，剩下的只需要几天的功夫，便可以尽数完成。 通过这十多天观察，吴良觉得，这朱压，虽然平时嚣张不已，欺压百姓，但心肠还算不坏，尽管这里面有着巴结自己的意思，却暴露了他的本性，虽然他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但却比那些伪君子要好得多，只要安排得当，此人能够稍加利用。 吴良决定让七皇子过来一趟。 当初不让七皇子过来，是因为在大牢里，贵妃带着一个孩子，需要照顾，再加上他和贵妃刚相认，需要时间来缓冲。 七皇子过来之后，就可以让他来主持酒馆，而自己和周青，就可以腾出手来，去二郎山搞事情。 而且，吴良还会安排七皇子带着朱压，去蜀国转一圈，先让朱压的心里对自己有一个初步的印象，然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一定要把朱压变成自己的人。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大棒加萝卜 “阿哥，你让我带着他去蜀国转一圈？”七皇子有些为难，从这里去蜀国，有些不方便。 “我们要想干掉黑神教，必须把它拿下，不然的话，我们后续的计划施展不开。就辛苦你这一趟吧，我相信，你在蜀国能够把这件事安排好的。” “你们从这里出发，向北去走水路，要快很多，你知道蜀国哪里产盐吧？” “知道，那里的州主，每年来皇宫觐见我父皇，我也认识，所以这事儿不用担心。”七皇子点点头，“阿哥，你们也要小心些，我这几日与小姨闲聊，她说这些黑神教的人，个个都不简单，所以你别大意，” 吴良点头道：“放心吧，我会注意的。你把握好时间，最好能弄一些盐巴回来。” 得知七皇子要带自己去产盐地买盐，朱压高兴的不得了，他虽然垄断了镇子上的盐巴销量，但却是有官府和黑神教两头压迫的，再加上他的盐巴是从其他的人手中接过来的，价格自然要高许多，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经常缺斤少两也是情有可原的，要是他足斤足两的话，他就会做亏本买卖。 这导致他对吴良更加信任了，他实在想不出，除了黑神教的人，还能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等七皇子带着朱压走后，吴良便加快了修建的速度。再过两天，酒馆就可以修好，到时候酒馆就可以开张了。 时光匆匆，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他们终于把酒馆修好，当天晚上，吴良开了四五坛酒，给众人喝。 二郎山来的人，早已喝过很多次，所以见怪不怪，但朱家镇过来帮工的那些人，就不同了。 平常他们在镇上，喝的酒都是绿蚁酒，还有些泛酸，更可恶的是，有时候店家还会往里面掺水，导致本来口感就不好的酒，味道更加差。 而今天得喝的酒，味道就不一样了，比那绿蚁酒要好上百倍。 吴良拿出来的，还是头酒，并不是中间最好的酒。但那些帮工，已经很满足了，他们端着土碗，一碗接着一碗地喝。 “冯大哥，你身上有多少银子？把这些兄弟的工钱算给他们吧！他们干了这十多天也辛苦，虽然是朱压叫过来的，但我们也要给工钱，可不要让别人说我们的闲话。” 等到给帮工们发工资的时候，那些帮工却笑道：“大人，我们不要钱，酒给我们多喝一些，如何？” 吴良哈哈大笑，道：“你们别慌，酒管够，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得喝醉才算数。” 众人都欢呼起来，吴良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他继续说道：“酒要喝，但这银子，你们也要收着！不然的话，这酒你们就不许喝了！” 帮工们感激地看着吴良，传说中黑神教的人，不都是凶神恶煞的吗？怎么眼前这些人不太一样？ 不过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来，只是各自将银子收了，继续喝酒。 他们喝了一宿，第二天傍晚才离去。 吴良等那些帮工走后，才仔细核算了自己还剩下多少酒。 细数之下，他发现只剩下四十多坛了，这十多天，他们喝了不少酒，剩下这么点，甚至都超出吴良的估计了。 这么多酒，是不够开张的，得去二郎山再搞一些来。 这事情自然是交给冯天学去做，而吴良则和周青一起，思考着周围的布防来。 如此又过了两三天，冯天学回到二郎山，将这十多天酿造出来的酒悉数运过来，吴良数了数，大概有两百坛，都锁在酒窖里。 现在是时候开张了，但还有一些细节吴良没有处理好，所以，他将开张的时间定在三天以后。 这三天的时间里，他们把酒馆布置得焕然一新，并且，吴良还为酒馆取名为三岔酒庄。 并且，他还朱家镇上发了很多请帖，希望到酒庄开业的那天，大家都能过来捧场。 等到开业的那天，酒庄里，早挂上了大红灯笼，到处张灯结彩，一喜气洋洋的景象。 早上，酒庄刚打开门，不出半个时辰，就有人从朱家镇赶过来了。 来的人自然是先前为吴良帮工的那一群人，他们早就眼馋吴良酒庄的酒，而今天吴良规定，酒庄的酒，一律五折，那些酒鬼可有得酒喝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酒庄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酒水竟然供应不上。吴良不得不增加人手，这么多人，真的超出了他的预算，看来，自己酿造的这酒，是真的可以！ 让吴良意想不到的是，在中午刚过的时候，七皇子他们竟然回来了。 与他们一同而来的，还有满满的一车盐巴。 朱压一脸兴奋，他跟着七皇子去了蜀国，七皇子带他去逛了一圈，尤其是制盐的地方，在州主的帮助下，朱压还结识了几位制盐的大佬，他们都承诺，以后从蜀国流入楚国的盐巴，都让朱压来管理，朱压甚至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朝着他滚来，怎能叫他不兴奋？ 看着朱压的样子，吴良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阿哥，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朱压端起一碗酒，“阿哥，我先干为敬！” 朱压他们回来，更加是喜上加喜，众人更加欢呼，现场的气氛更加热闹。 众人正喝得热闹，忽然有一个庄客进来，附在吴良的耳边，说道：“阿哥，有人来了，看样子好像是黑神教的人，有些来者不善……” 吴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说道：“将他们带到厢房去！” 那人去了之后，吴良站起来，道：“朱大哥，冯大哥，周青，你们跟我来！七弟，你留在现场，要是出现以为，你要将现场的人稳住！” 来到厢房之后，吴良看见，房间里坐着两个人，正是黑神教的人。吴良暗中朝着冯天学和周青比了个手势，然后走进了厢房。 “两位大哥……” 吴良一进去，就抱拳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在黑神教的地盘上搞事情？” 朱压一愣，他不解地看向吴良，问道：“阿哥，你不是黑神教的吗？怎么……怎么……” “黑神教的？”那两个黑神教的人一听，眯起眼睛，其中一个厉声说道：“你们是哪里的蟊贼！竟然敢冒充黑神教的人！还不从实说来！” 第四百六十七章 震慑 “谁说我们不是黑神教的人？”吴良冷笑一声，使了个眼神，周青和冯天学会意，他们慢慢地朝着两人身边走过去，装作不经意间给他们倒酒。 “两位大人，我们真的是黑神教的人，不过我们是从成都府那边过来的，你知道，去年的时候，成都府的黑神教，被一个该死的小子给灭掉了，我们侥幸逃脱，一路上流浪到这里，准备……” “你说什么？”那两人的脸色已经变了，成都府的黑神教全军覆没，这件事情，就连黑神教的人都没有多少人直到，眼前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真的是成都府过来的？但当时成都府的黑神教成员是全军覆没的啊？ “我说，我们是黑神教的人！”吴良重复了一遍，此时周青和冯天学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请两位大人喝酒！” 吴良大声说道，冯天学和周青会意，他们同时将酒壶砸向黑神教的人，那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周青和冯天学已经从袖子里面拿出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两个黑神教的人放倒在地。 可怜那个两个黑神教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莫名其妙地做了两个冤死鬼，恐怕他们到阎王爷那里去报道的时候，生死簿上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你们……你们竟然敢杀黑神教的人！”朱压吓坏了，他转身就朝着门外跑去，这些人实在太恐怖了，他不想在这间屋子多呆一秒，生怕下一秒，倒在地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抓住它，别让他跑出去！”吴良大喝一声，周青放下已经死透的人，三两步追上朱压，将厢房的门堵住，满脸微笑地说道：“朱大老爷，你要跑到哪里去呀？” “我……我不想死！大人，你们放过我吧！我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去的……不，我根本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杀我灭口！” 吴良笑了笑，将朱压拉过来，笑道：“朱大哥，谁要杀你灭口了？你先坐下，我慢慢给你说来。” 朱压颤颤巍巍坐下，心犹未定。他不敢看地上躺着的那两个死人，生怕自己也会变成他们的样子。 “朱大哥，你生活在金鸡县周围，你觉得，这黑神教，与你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当然是黑神教了！我怎么敢和人家比？我只不过是在朱家镇小打小闹罢了，不值一提！” “那你觉得，谁更坏一些呢？” “当然是黑神教了！我只不过是抬了盐价，我可没敢杀人放火！”说到这里，朱压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阿哥，你可别杀我啊！我回去之后，立即将盐价降下来……” 吴良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些！” “你觉得，我们兄弟几人，是不是黑神教的人？” “我觉得不像……” “什么叫不像？”周青一瞪眼睛，“我们根本就不是！” 被周青一瞪眼睛，朱压吓坏了，忙道：“阿哥，我错了……” “你看你，都把朱大哥吓坏了！”吴良瞪了周青一眼，“朱大哥，你别怕，我们不是黑神教的人，不过过了今天，我们就是黑神教的人了，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引荐呢！” “什么？”被这么一惊吓，再这么绕了几圈，朱压已经懵逼了，不知道吴良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简单的说，我们不是黑神教的人，但我们想成为手机的人，至于是什么原因，你不用问，也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你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黑神教不是那么容易能进去的，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引荐，懂了吗？” 朱压瞪大了眼睛，“你们想进入黑神教？” “没错，我们想在这个地方开酒管，就必须获得黑神教的同意，不然开不下去。到时候，酒庄的生意，所得的利润分你两成，先前为门答应你的条件不变，如何？” 吴良开出的条件，朱压没有理由不动心。朱压笑得有些勉强，“阿哥，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这……” “什么有功无功的，你记住，能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就说我们是你的亲戚，想在这里开一家酒馆就可以了。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吴良威胁道，“只要你配合我们，以后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这一手萝卜加大棒，可谓是炉火纯青，朱压已经被吴良震慑住了，同时，他的心里还惦记着那盐巴的事情，所以现在对吴良是服服帖帖的。 “周青，你叫两个人来把这两个人处理掉吧！注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说到这里，吴良的语气严肃起来，“今天发生在这间屋子里的事情，一定不要泄露出去！否则的话，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众人神色一凛，皆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周青带着人将那两个人的尸体处理了，他才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倒霉蛋，正好撞在吴良的枪口上，正好让吴良拿来敲山震虎。 出了厢房，朱压有些惊魂不定，于是向吴良告辞，说要回家休息。 吴良却笑道：“朱大哥，你该回什么家？你的妻儿老小，现在已经不在朱家镇了！” 朱压吓了一跳，怒骂道：“姓吴的，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老子告诉你，要是我的家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朱大哥，你别急嘛！嫂子她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下，他们在朱家镇住了这么久，不腻吗？我让她们去另外一个地方了，你别担心，她们过一段时间就回来。” “你要是不放心，正巧我们要去拿酒了，你可以跟着我们去看一看。” “唉，阿哥，我去不去都行，只是她们不在我身边，你得把她们照顾好！” 朱压叹了口气，什么换一个地方居住？这就是吴良不相信他，用他的妻儿老小做筹码呢！他只要老老实实跟着吴良做事，自己的妻儿老小相安无事，要是自己有二心，恐怕吴良就要拿来威胁他了。 吴良笑了笑，这朱压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办，他也就不用操心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造大炮去 酒庄的开业，异常顺利。 当然，除了那两个黑神教之人的小插曲。 朱压乖溜溜地在酒庄为吴良打理酒庄，还别说，虽然他是一个小人，但的确有经商头脑，很快就把酒庄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还建议吴良，在办酒庄的同时，也可以开客栈，让客人们住下来，就可以多一些收入。 吴良的目的并不是增加收入，但朱压提出来了，他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答应了朱压，让他自己去折腾。 在酒庄开业一段时间之后，生意已经走上正轨，吴良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情了。 酒庄的大小事务，吴良交给七皇子和冯天学打理，当然还要加上朱压。 因为除了朱压，他们都是生面孔，不会被黑神教的人识别。至于朱压，则可以和黑神教的人活络活络，冯天学伺机搞消息。 吴良和周青，则回到了二郎山，开始造大炮。 就是电视里面的那种大炮，最原始的，做一个炮筒，填些火药进去，塞炮弹进去，点燃引线，轰的一声，炮弹就打出去了。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光是一个炮筒，就不是简单的浇筑出来，炮筒的内径需要大小一致，不然的话，容易炸膛。吴良决定用铜来做炮筒，因为铜的延伸性很好，并且导热的效果也不错。 但上哪儿去找这么多的铜？ 没办法，吴良只得将目光转向长沙府。 他飞鸽传书告诉皇上，他需要大量的铜，皇上很快就给他拨过来很多铜。 在古代，铜是一种很昂贵的金属，不仅仅是用来制造货币那么简单，有时候，皇上赏赐立了功的大臣，说赏赐某某某金五百斤，其实说的就是铜，不然的话，谁能搞到五百斤黄金？ 吴良向皇上说的，是需要很多铜，但最终皇上给他拨过来的“很多铜”，也不过一百斤之多。 一百斤铜能做什么？能把炮筒搞定吗？简直是笑话吧？ 制造一个炮筒，最起码需要两百斤铜，因为你建造的时候，不仅仅需要将炮筒制造出来，还需要将炮座一同制造不然的话，炮座和炮筒分离，没有两者连在一起的耐用。 浇筑炮筒又是一个难事，吴良在黄铜里融入铅和锡等金属，把黄铜变成青铜，让其熔点变低，方便操作。 第一根炮筒，在吴良的鼓捣下，过了大半个月，终于让他鼓捣出来了。 接下来是制造炮弹。 炮弹的制造也是一个难事，因为必须制造成球形，试想，要是制造出来的炮弹不是球形，在打出去的时候，很容易卡在炮筒里，接下来就会炸膛，那该怎么办？ 吴良低估了制造炮弹的难度。 他搞了很久，都没有办法将球形的炮弹搞出来。 这可把他愁坏了，无奈之下，只能停下手中的工作，出门散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酒庄了，今天正好心烦，便朝着酒庄而来。 周青没有跟来，他留在二郎山，还在研究炮弹的事儿。 现在酒庄已经在朱压的带领下，有一部分转变成了客栈，住宿费要便宜不少，来往的客商要是不喝酒，几文钱就可以住一晚上，要是喝酒的话，也不贵，但要比其他地方的酒好喝很多，所以，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在酒庄住下，要喝个痛快才肯离去。 吴良来到酒庄的时候，正好快天黑，他还没有走进酒庄，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隐隐约约的，吴良听到什么“不让喝酒我就不走”之类的话，他觉得奇怪，快步走上去，推开门，却见好几个人围在柜台前，不愿意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吴良问道。 朱压和七皇子也在，他们正在为眼前的事闹心，见吴良来了，忙说道：“阿哥，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你来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接着，七皇子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有几个连州的人，他们听说这里有好酒，便慕名前来品尝，谁知道这一尝，他们就被酒的味道迷住了，不愿意离开，在客栈租了一间屋子住下来，天天喝酒。 这一租，就是整整二十天，七皇子觉得有些不妥，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天，家里人不担心？再者，他们在这里长期住下去，占用了客栈的位置，来往的客商就没有住处了。 昨天就是因为有客商找不到住处，才让那几个人搬走，那几个人舍不得，也不愿意，今天喝了点酒，竟然不依不饶地开始闹腾起来。 吴良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想了想，觉得这规定还需要改一改。不然的话，客栈全被这些酒鬼霸占了，客商来了，他们住什么地方？客商没有住处，就不会来这里，不来这里，吴良就不能获取新的情报，就失去了很多先机。 针对这种情况，吴良拟订了一个方案：在所有人都可以在酒庄的客店住下，但是，在客店只能享受三天的原价，要是三天过后，那些客人还不走，那就要加价了，并且还是翻十倍。 因为一般的客商，都要着急赶路，来这里顶多是歇脚，即便是做调整的话，也住不了三天。 这样就可以很有效地防止那些人在酒庄住下来蹭酒喝。 朱压听了吴良的方案，他有些着急，“阿哥，这样做的话，那些人就不可能住下来了，这样一来，酒庄的生意不就下降了么？” “不，那些实在想喝酒的人，你卖个三五坛给他不就行了么？”吴良觉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他们就弄不明白呢？ 让吴良大吃一惊的是，他低估了那些人的懒散程度。 那几个人根本不愿意离开，也不愿意带酒，只想在客店住下，早上起来就来酒庄喝酒，什么时候喝醉，什么时候回去睡觉，然后什么时候醒来，又继续喝酒，简直把酒庄当作服务他们吃喝拉撒的好地方。 吴良最看不惯这种好吃懒做的寄生虫，他直接命令将那些人赶出去，喝酒可以，但不许住在酒庄里。 岂料那些人中，有好些地痞，不能住下来，他们喝酒都不畅快，他们怨毒地看了一眼酒庄，骂骂咧咧地离去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孙大人 “阿哥，我总觉得，这些人就这样走了，有些不妥吧？” 朱压忧心忡忡，他虽然不怕这些地痞闹事，但他更喜欢他们来花钱，毕竟，白花花的大银子才是他的最爱。 “你担心啥？你不是认识黑神教的人吗？”吴良笑了笑，试探性地说道，“他们要是敢来闹事，你去找你黑神教的老大，弄死他们的了！” “阿哥，你在开什么玩笑！”朱压苦着脸说道，“你不知道，一年到头，我也看不见他几次，怎么弄死他们？” …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外面乱哄哄的就闹起来了。 吴良忙披上衣服，透过门看，原来是昨天那些地痞，现在正在乱哄哄地围着酒庄的大门。 酒庄所有的人都起来了，朱压见外面这么多人，顿时慌了，道：“阿哥，我现在就去朱家镇喊人来！” “不用！”吴良笑了笑，“走，我们出去看这些人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吴良打开门，那些人闹的更欢了。 “你们在这里围着做什么？耽误了我们做生意，小心我去官府告你们！”吴良恶狠狠地威胁道。 “哈哈哈…” 那些人一听吴良要去官府告他们，顿时一个个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你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还去官府告我们？你倒是去呀！看看官府能不能帮你们？说不定，他还不敢来这里呢！” “你…你别欺人太甚！”吴良假装示弱，他知道，这些人一定找来了靠山，不然的话，他们不敢如此嚣张。 “呵！” “昨天你不是嚣张得很吗？现在知道认怂了？来，再给老子嚣张一个？” 一个地痞见吴良认怂了，他嚣张地朝着吴良走过来，叉着腰，伸出手掌就要掴吴良。 说时迟那时快，吴良忽然抬手，在那人的手掌打到他之前，抓住了那人的手，微微用力，然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那人掀翻在地。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哎哟…” 地痞被摔倒在地，浑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似的，疼的钻心。 “小子，你完了，知道不？老子一定要弄死你…”地痞在地上不住地哼哼，吴良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小子，你还不放开他！”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人来，他的脖子上，画着一个黑色火焰标志。 黑神教的人？吴良眉头一皱，这帮地痞怎么把黑神教的人找来了？ 一旁的朱压看清楚走进来的那个人之后，满脸欢喜，小跑过去，“大舅哥，你怎么来了？” “谁他么的喊我大舅哥…” 那人骂了一句，瞪了朱压一眼，看清楚是朱压之后，惊讶地说道：“朱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唉，说来话长啊…”朱压看了一眼吴良，忙指着他说道：“大舅哥，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唔，原来是你的亲戚啊，我就说，谁这么嚣张！”那人摆了摆手，“你们可以离去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那些地痞说的。 那些地痞一听，顿时急了，道：“大…大人，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我们给你银子，你帮我们搞定这家酒庄，怎么突然变卦了呢？” “银子？什么银子？”朱压的大舅哥一愣，“老子有拿你们的银子吗？你们耳朵不好使？老子叫你们现在就滚蛋！”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那些地痞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跑出去了。 昨天晚上他们被吴良赶出来，他们对吴良的做法很是愤怒，但却没有办法。其中一个人说他认识一个黑神教的大佬，大家准备教训一下吴良，便商量一下，凑了十朵两银子，希望那个大佬会恐吓一下吴良。 但他们没想到，那个大佬竟然认识吴良。他们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 但是，与他们一墙之隔的酒庄内，朱压可是高兴得不得了。 他在他所谓的大舅哥面前，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大人，这不还没有到收银子的时候吗？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哼！什么风？西北风！”那人冷哼一声，似乎对朱压很是不满，“我说，你在三岔沟鼓捣出这么大的一个酒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额…上次…有两个…”朱压刚一开口，吴良就知道要坏事，他忙上前一步，抢先说道：“上次我们准备通知大人的，但小的认为时间还不成熟，酒庄还很简陋，迎接大人的话，不够规格…” “小子算你会说话。”那人冷笑一声，“不过刚才我听朱压说，什么两个人？最近我们有两个兄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朱压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冷汗从他的头上不断冒出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我们两个人，说的和我和我的这个选房侄子，你说的那两个人，我们可从来没有见到过，反正我们…” “你紧张什么！”那人看了一眼朱压，“那两个小子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吃独食去了，天知道是不是遭了黑手，不过关我什么事？你说是吧，朱大哥？” “是是是，大人说得对！”朱压笑得像一朵菊花，“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黑神教的孙大人！” 吴良见朱压给自己介绍，上前一步，抱拳道：“小的早就听我伯父说孙大人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威风凛凛，小人崇拜至极！” 这个马屁拍得好，但似乎有些不实用。孙大人冷冷地没有说话，只是坐到一旁。 朱压忙递上热茶，他对吴良使了一个眼神，吴良会意，匆匆走出去，一会儿走进来，手里多了一个盘子。 盘子鼓鼓囊囊，被红布盖着的，端到孙大人面前之后，吴良将公布揭开，露出来的竟然是满满一盘子银子。 “孙大人，这些银子，是这段时间里我们酒庄收入的一半，还请孙大人收下。”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孙大人见到这么多银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只是脸上不动声色，口中说着不愿意，但双手早就把盘子接了过来。 第四百七十章 别客气 “哎呀，孙大人，这都是你应该得的，是小的孝敬您的，您就收好吧！” “现在酒庄才开业没有多久，等一段时间之后，酒庄的生意好了，我们一定将更多的银子贡献给孙大人，以表打我们对孙大人的感谢！” 吴良拍着胸脯，“我们酒庄到时候做大了，一定会日进斗金的！” “哦，对了，孙大人还没有喝过我们的酒吧？七皇子，你去拿一坛好酒，给我们的孙大人满上！” 七皇子小跑出去，拿了一坛好酒，给孙大人满上。 孙大人还没有喝酒，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他蓦地睁开眼睛，赞叹道：“好酒！” 他拿起就被将酒喝下去之后，细细品尝，赞叹道：“这酒真是极品！快说说，这酒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回大人，这酒是我家自己酿造的，不知怎么的这么好喝，所以我就寻思着开一家酒庄，这不，找到我朱大伯，在这里开了一家酒庄，承蒙孙大人照顾，我们现在的酒庄，生意越来越好……” 吴良三句不离奉承的话，那孙大人听得高兴，他的心情愉悦的很，“你们在这里开酒管，就安安心心地开，没有人能骚扰你们，要是他们找你们的麻烦，就尽管报我的名字，他们不敢动你们的！” “有孙大人的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吴良说道，“为孙大人拿一个袋子来！” 七皇子拿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吴良将那一盘子银子全部装在袋子里，然后，满脸堆笑地说道：“大人，这银子我给你包好了，到时候，你什么时候回去，给我们说一声，我们给你送两坛好酒过去！” “行，你小子会做人，我还有一会儿回去，这银子你也那去，和酒一起包好吧！” 孙大人很是高兴，他没想到，今天遇见的这个小子，竟然比朱压还会说话做人，几句话将他夸得飘飘欲仙，并且还不失体面，最主要的是还要送他酒，这是令他最高兴的。 “不过，你们这么热情，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里的话！吴良正在给孙大人包装酒坛子，听了之后，笑道：“孙大人，这里就像自己的家一样，别客气！” 很快，吴良将所有的东西打包完毕，带了两个机灵的伙计，说道：“孙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的孙大人，正飘飘欲仙，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所以，现在只有吴良给他们送过去。 其实孙大人家并没有住在黑神教的老巢，也就是上次七皇子探查的那里，而是住在离老巢比较远的一个镇子上。 要是孙大人家住在老巢里，吴良根本不敢过去，万一在里面撞见李方天，到时候自己不是成了瓮中之鳖了吗？ 吴良想的是，先和这个孙大人搞好关系，然后再想方设法朝着黑神教的方向发展，反正不能急，一急的话，就容易出乱子，出了乱子，自己的目的就很容易暴露。 这酒庄的事务，还是得交给七皇子和冯天学来打理，自己在这里还是有暴露的危险。 毕竟现在已经和黑神教搭上了关系，再继续勾搭下去的话，指不定哪天那个所谓的孙大人就带着李方天过来喝酒，然后就把自己认出来了。 不过，这次送酒，却是吴良亲自送过去的。 孙大人住的镇子，就叫孙家坝，是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但坝子的旁边，有一个巨大的堰塘，下大雨的时候，很容易将孙家坝淹了，所以有时候也将孙家坝称作水淹坝。 镇子上的人不多，也许是现在天快黑的缘故。吴良和两个伙计跟在孙大人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朝着他家走去。 他家位于镇子的另外一头，穿过小镇的时候，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见到孙大人之后，就像见到鬼一样，旁边有房屋的，就急忙朝着屋里躲去，要是周围有小巷子，那些人飞也似地朝着巷子里跑去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看来，这孙大人，可能算不上臭名昭著，但在这个镇子上的名声，一定不好，不然的话，那些人见到他，根本不会像见到鬼一样跑开。 不过，孙大人像是没有发现周围的人对他很害怕似的，他继续朝着自家走去。 走到家里，吴良才发现，他家……只能说十分破败。 简直是家徒四壁。 与他的满面油光、大腹便便根本不相匹配。 吴良心里疑惑不已，难道他饿了的时候，把自家的桌子椅子全部吃完了？ 吴良不知道的是，这孙大人好赌至极，他家原来还算富裕，算得上是中等收入的家庭，但是自从他开始赌博之后，如日中天的家就被他一点一点地败光了，再然后，他没有了钱，就赊高利贷来赌，但他的手气差的要命，没多久就把高利贷输得精光，高利贷找他要钱，他一怒之下将放高利贷的人打死了，这里离黑神教的老巢很近，官府也不敢来捉拿孙大人，只是在全金鸡县通缉他。 街上的人之所以那样怕他，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打死了人，是一个极其凶恶的地痞流氓，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他加入了黑神教，平时他就为非作歹，加入了黑神教，更加嚣张跋扈，几乎将镇子上的人家户都祸害了一遍。 吴良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把他剁了。 但现在不是时候，这孙大人虽然罪有应得，但吴良要拿他来做跳板，谋求的是整个黑神教，现在黑神教的人，吴良只认识这孙大人，不巴结他，巴结谁？虽说他也认识李方天，但那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怎么能和这孙大人相比？ 吴良将酒和银子放下，抱拳道：“孙大人，店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帮忙，我们就先告辞，不打扰您老人家了。” 孙大人也不理会他们，吴良站了一会儿，心里冷笑一声，带着伙计们回去了。 看样子，这孙大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等到自己将黑神教吃透了之后，一定饶不了他！ 第四百七十一章 搞定 吴良因为大炮炮弹的事情闹得烦心，他逛到酒庄，没想到意外之下，竟然将自己最大的一个难题搞定了。 那就是搭上黑神教的这条线。 本来他想过些日子，再找朱压，让他把他认识的那个黑神教的人约出来，再好生*一番，应该能成功，但现在那人凑上门来，吴良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天生带得有好运气，想要什么就来什么？但为什么制造大炮的炮弹，没有意料之中的那么顺利？ 他尝试着想了想慧儿，慧儿却没有出现。 现在也不知道慧儿怎么样了。他这几年，总是在外面奔波，刚从成都府回来，与慧儿度过一段时间的甜蜜时光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跑到楚国来，说是要灭掉黑神教，要治疗大肚子病，他现在想想，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在吴家寨过自己的神仙日子不好吗？ 平时卖一卖铁，然后再在溱州城开一家小医馆，看看病什么的，累了就回去陪着慧儿，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不舒服吗？ 非要跑到这个认不了几个人的金鸡县来呢？ 自己是不是疯了？ 吴良在回二郎山的路上，一直在胡思乱想。 他想着自己来到这个朝代之后，所做的种种，每一件事，的确都算得上是开了先河，但他总觉得有些亏欠。 他亏欠的，不是别人，正是慧儿。 现在也不知道慧儿过得好不好。最主要的是，临走的时候，吴良和慧儿春宵一度，不知道自己的枪法准不准？指不定，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和慧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妞妞，正躺在慧儿的怀里，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吴良摇了摇头，强行忍住了对慧儿的思念。快了，只要灭掉黑神教，吴良就能回去了，至于治疗大肚子病，吴良倒是不慌，因为光凭他一个人的话，是无法完成的，他需要整个楚国的人员全部动起来，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钉螺消灭掉。 但这需要自己得到皇室的深度信任。 得到皇上的信任之后，吴良甚至还想，是不是可以促进楚国和蜀国的和解？到时候，自己一定能名垂千古！ 想到这里，吴良忽然想起，他们赶往长沙府的时候，好像遇见了一拨军队，是朝着桂州城的边界去的，吴良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楚国在朝着桂州城边境屯兵吧？难道两国的关系又进一步恶化了？ 但是前几天七皇子才去了一趟蜀国，回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他有什么异样，更没有听他说起过什么呀？ 他定了定神，现在他还没有灭掉黑神教，在楚国皇上的面前，没有话语权。等到自己将黑神教灭掉了之后，他相信，自己一定能促进两国的和解。 但眼前吴良被卡在了炮弹的制造上。 吴良心一狠，难道自己以前做了那多事情，都做的漂漂亮亮的，做一个炮弹都做不好吗？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不相信自己做不出来！ …… 等吴良回到二郎山，走进忠义堂之后，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滴惊呆了。 准确地说，是被眼前的三个铁球惊呆了。 “这……是你做出来的？”吴良结结巴巴地问道。 周青笑了笑，道：“怎么可能？阿哥，你都做不出来的东西，我怎么能做出来？你猜猜，这三个炮弹，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 说着，周青还眨了眨眼睛。 既然不是周青自己搞出来的，那么，就是他去什么地方搞过来的。 吴良算了一下时间，自己去酒庄，呆了大概两天多一点的时间，再走回来，也就一天左右的时间，自己离开周青，一共才四天不到的时间，这段时间，他能去什么地方？ 关键是他去了还要回来。 那就是说，他一共花了两天的时间，搞到了三个铁球。 他脑袋里回想了一下周围的地图，以两天的路程画了个圆，然后眼前一亮，他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去了长沙府，去找范老怪了？” 周青瞪大了眼睛，“我靠！阿哥，你这都知道？你是不是在跟踪我哦？” 吴良笑了笑，道：“我怎么可能跟踪你？你快说说，你是怎么想到去范老怪那里的？他又是怎么想到做这个炮弹的？”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便在院子里独自思考，有什么办法能够将炮弹做出来。” “忽然，我想到你们曾经做出一个离心机，里面的零件很是精巧，是范老怪做出来的，于是，我就寻思着，是不是可以去找范老怪，看他有什么办法没有。” “于是我便去了。阿哥，你绝对想不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说到关键的地方，周青竟然卖起了关子。 “快说快说！”吴良急不可耐，催促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范老怪是怎么做出这个铁球的了。 “结果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范老怪院子的一个角落，堆着这么一堆黑不溜秋的疙瘩，我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个圆圆的铁球！” “那些铁球大概有十多个，只是有些铁球不是很圆，就像我们做出来的那种，我挑选半天，找到三个比较圆的铁球，拿回来一打磨，就成了这个样子。” 吴良错愕道：“范老怪也在整这玩意儿？” 周青摇头道：“不是。我问过他了，他只是在很久以前的时候，心血来潮，突然想做一个铁疙瘩，不过后来做成之后，他就觉得没了兴趣，放弃了。” “那他是怎么做出来的呢？”吴良继续问道。 “他说搞忘记了。” “怎么会搞忘记！！” 吴良跳了起来，拉着就朝门外跑，“走，我们去找范老怪！” 他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刚跑到大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折回来，朝着酒庄跑去，在老郎中一脸茫然的注视下，抱了两大坛最好的酒，然后又朝着大门跑去。 范老怪一定没有忘记的，吴良相信，这两坛好酒，也一定能撬开范老怪的嘴。 这真的是意外之喜，比认识黑神教的孙大人还要令人高兴，只要克服了这个困难，他对付黑神教，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绑了 来到长沙府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吴良并没有走进长沙府，而是朝着范老怪住的地方走去。 现在已经入冬了，那些金黄的银杏树，变得光秃秃的，倒是地上铺了一层金黄的地毯，都是新的银杏叶。 银杏叶散发出一股特殊的香味，以前的时候，吴良经常捡一片扇子般的银杏叶夹在书里做书签，等叶子干了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和现在的味道一模一样，那些银杏叶不仅仅是书签，还承担了更多的回忆。 盆地里的菊花，已经凋落，只有枯枝矗立着，呈现出一股颓势来。 都说美人惜春，壮士悲秋，吴良虽然不是壮士，但每到秋天的时候，看着凋零的树木，枯黄的野草，他心里也会生出一股落寞的感觉来。 总感觉一年的时光就这样悄悄溜走了，只留下寒冷的冬天来折磨那些不努力的人。 那都是以前的吴良，吃饱了没事干，就莫名奇妙地感慨，现在的吴良却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东西，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和周青，一个抱着一坛酒，朝着范老怪的小茅屋走去。 范老怪的房屋，永远是叮叮当当的，好像永远有敲不要的铁块。 似乎要这种叮叮当当的声音，才能配得上范老怪古怪的性格，那些铁块，也只有在他的手中，才能获得新生。 “范老怪！范老怪！” 吴良扯着嗓子喊了两声，范老怪一如既往地没有理他。吴良笑了笑，继续说道：“给你带好酒来了！” 屋子内，叮叮当当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探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脑袋，骂道：“哪个崽子又在外面叫唤？赶紧滚蛋，不要来忽悠我了！” “范老怪，我可没有坑过你！”吴良一脸无辜。 “哦，对了，就是你这小子！”范老怪死死地盯着吴良，“上次我给你做那些零件，头发都快掉光了，你答应给我的酒呢？啊？现在你还好意思来？赶紧滚蛋！” 范老怪气势汹汹地质问，把吴良骂的一塌糊涂。吴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当初他在长沙府的时候，特地给熊建林送来十多坛酒，并且，当初被抓，留在客栈的那些酒，吴良也想办法通知熊建林去取了，那么多好酒，吴良以为他会给范老怪，但看目前这情况，熊建林一定是全部私吞了。 吴良心里顿时升起一丝愧疚，范老怪当初给吴良打造零件的时候，的确出了大力的，但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报酬。 本来吴良准备把皇子事件搞完之后，才去给范老怪送酒，没想到后来整出这么多事情来，然后他就把这件事给搞忘记了。 熊建林也是，竟然把那么多酒私吞了，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范老怪，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被抓起来，差点没命了！这不，我刚一出来，不就第一时间来给你送酒了吗？” 吴良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笑道。 范老怪看见吴良手中抱着的坛子，眼冒精光。 上次他喝的酒，还没有回味过来，吴良手中的酒坛子，又将他的酒虫勾了出来。 不得不说，吴良的酒，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哼！这么长时间才来！简直是…”范老怪哼哼唧唧，但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吴良站在院子里，目光看向院子的角落，那里有一堆铁疙瘩，表面长满了薄薄的一层铁褐色的铁锈，周围的土壤，都被染红了。 那些东西正是吴良想要的。 不过，吴良更想要的，是范老怪搞出铁疙瘩的技术。 范老怪已经进屋去了，吴良和周青将酒搬到屋子里，范老怪已经迫不及待，拍开一坛酒的封泥，抱着酒坛就这么喝起来。 “好酒！”范老怪咕咚咕咚灌了一阵，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脸色更加红润，看起来就像鹤发童颜一般。 趁着范老怪喝得高兴，吴良问道：“范老怪，院子里的那堆铁疙瘩，是怎么做出来的？” “随便弄弄就出来了啊！”范老怪继续灌酒，“铁疙瘩有什么好看的。” “要是你把炼制铁疙瘩的方法给我，我一定亲手把酒给你送过来！”吴良继续*道。 范老怪听了，突然停下来，盯着吴良，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拿那玩意儿，要做什么？” “我敢说，那铁疙瘩，整个楚国，除了我，没有人能做出来！”范老怪颇为自豪，并且，他看出来，吴良很是需要那技术，所以，他并不急着给吴良，先吊他一吊。 吴良点点头，这技术，的确不简单。 “这样吧，你要是给我，我给你一百坛酒，怎么样？” “不不不！”范老怪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吴良抛出的橄榄枝，范老怪并不理会。上次就答应给他一百坛酒的，但现在呢？只来了两坛。要不是这酒的味道实在好，他根本懒得理会这两个家伙。 他只是闷着头喝酒。 很快，两坛酒就被喝得底朝天了，范老怪的酒量比较好，但也吃不住，有些发昏了。 很快，这酒的后劲上来了，范老怪开始说胡话。紧接着，范老怪一头栽在桌子上，他喝醉了。 吴良与周青相视一眼，皆是会意，竟一起将范老怪绑了，带到外面的马上。 “你先回去，带一些人来，把他的这个小房子搬了，我带着他慢慢往后来。” 周青便骑了马，飞快地朝着二郎山跑过去。吴良则带了喝醉的范老怪，悠哉悠哉，朝着二郎山而来。 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将你灌醉绑了，把你带上山，等你看见那么多好酒的时候，看你还愿不愿意下山。 吴良搞的这一招，模仿的还是当年他读《水浒传》的时候，吴用他们要赚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上山用的伎俩。 只可惜水浒传的故事要几百年后才上演，不免有些遗憾。要是吴良穿越到水浒传的时代，不知他能混成什么样？ 现在也不知道梁山泊在什么地方，提前去提个名也好，或者先把那块刻着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石碑写好？ 吴良带着范老怪，慢慢地朝着二郎山走来，他心中想着水浒传，又想着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都是开创先河的，说不定能在历史上留下几个字，心里不免豪情起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劝说 范老怪这一醉，就是一天一夜。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一睁开眼睛，发现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熟悉的破烂屋顶。 以往的时候，屋顶那一个破洞，投入清晨的第一缕光芒，照耀在他的脸上，才会醒来。 可是，这里是什么情况？挂在屋顶的蜘蛛网也不见了，难道…… 范老怪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生了什么来着？ 对了，有个小子拿酒给自己喝来着，还想要自己的连制造铁球的手艺，哼，真是异想天开，那铁球的制造手艺，没有一百坛酒，怎么能拿得下来？ 以前给那小子打造零件的时候，那小子就承诺过，要给自己一百坛酒，可事到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那小子把零件取走之后，也没有个话儿，对于这种言而无信的家伙，怎么能将技术交给他？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酒，味道还是可以！ 范老怪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昨天喝酒倒是畅快……咦，怎么闻到了一股酒香？ 他蓦地站起来，猛地嗅了嗅鼻子，怎么会有酒味道？ 真香！ 范老怪光着脚，循着香味而去。 香味是从房门外传出来的，他来到房门前，将房门打开，摆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地的酒坛子！ 离房门最近的酒坛子，没有盖住，范老怪看得真切，坛子里装着满满一坛子酒，香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酒！ 看到美酒，范老怪眼前一亮，他上前一步，将酒坛子抱起来，就要开喝。 “范老怪，这就开喝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范老怪放下酒坛子，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人不是别人，却是吴良。 “是你这小子？你把我弄到什么地方来了？”范老怪皱着眉头道。他满头的白发，在冷风的吹拂下，一晃一晃的。 “你不答应给我技术，我只能带你离开咯！” 吴良耸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范老怪，这里冷得很，我们进屋去说吧！” “冷什么冷！”范老怪又抱起酒坛子，准备开喝。 “范老怪，你先等一下嘛！这里那么多酒，都是喂你准备的，不怕你喝不完！” 范老怪这才跟着吴良走进了屋子，但他始终抱着那个酒坛子，时不时喝上一口。 “范老怪，你可莫要怪我，那天我走得急，没有亲自给你送上酒来，但那一百坛酒，我是给了熊建林的，一定是那王八蛋私下里吞了，不给你老人家，等我以后找到了他，一定帮你出这一口恶气！” “哼！”范老怪哼了一声，“那小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给了他一百坛酒，算是浪费了！那小子懂喝什么酒！” “话说，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范老怪将那一坛酒喝光之后，得到了些许满足，他拍着肚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慢悠悠地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他知道，吴良也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对他做什么。 “范老怪，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要请你过来帮我铸造铁球，这是二郎山，二郎山听说过吗？” 听到“二郎山”三个字，范老怪的表情有些惊讶，但没有吴良预想中的那样恐慌。 “二郎山？”范老怪笑道，“不就是几个毛贼占据的地方吗？” “你不害怕？”吴良惊讶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害怕？区区几个毛贼，能拿我怎么样？”范老怪神色自若，笑着说道。看样子，他真的没有把二郎山看在眼里。 吴良想了想，说道：“那我要是说，这酒，是二郎山出产的呢？” “那又如何……”范老怪忽然明白过来，他脸色一变，说道：“你要挟我？你想要挟我入伙！” “不是不是！”吴良笑了笑，道：“范老怪，我怎么会要挟你呢！” “我知道，你住在哪个山坳子里面，整天闷闷不乐，是因为以前做错了事，被朝廷抛弃了吧？” “你怎么知道？小子，你调查我？”范老怪瞪着眼睛，就要发火。 “没有没有，”吴良连忙摆手，这些辛秘，还是一次和熊建林喝醉了，熊建林说出来的，吴良暗自记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范老怪你用不着这么惊讶，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吴良摸出了一块令牌。 这令牌正是从楚国皇上那里搞来的。吴良现在拿了出来，正是要*范老怪，让他成为自己的人。 “皇令？” 范老怪跳了起来，“你……这是假的吧？快说，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令牌，当然是皇上给我的了。至于我是什么人，范老怪就不必知道了，你只要知道一点，我不是黑神教的人就行了。”吴良把玩着令牌，漫无目的地说道。 “黑神教！”范老怪更加吃惊了，同时，他也更加疑惑，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东西？还能拿到皇上的令牌？ 要知道，这块令牌在手，出门就如同皇上跟在身边那样，手持令牌的人说的话，基本上等同于皇上的口令，他难道…… “对，黑神教！我不是黑神教的人，但我要把黑神教搞掉！”吴良语出惊人，要不是范老怪看见吴良拿得有令牌，范老怪都要认为他是一个疯子了。 “你知道黑神教是什么吗？在这里口出狂言？”范老怪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觉得，吴良是头脑发热，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想要消灭它？做梦吧？” “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所以叫范老怪你来帮忙嘛！”吴良笑了笑，道，“范老怪，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到时候，我把黑神教消灭之后，功劳算你的一份，如何？” “可是……”范老怪沉默了。眼前这人拿得有皇上的令牌，不像是装疯卖傻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有什么秘密动作了…… 当年自己在长沙府，郁郁不得志，现在有了机会，自己要不要把握住呢？ 吴良见范老怪沉思不已，知道他已经动心了，于是，吴良缓缓说道：“美酒管够哦~” 第四百七十四章 紧锣密鼓 最终，在各种美好的条件*下，范老怪留在了二郎山。 吴良已经对二郎山进行了改建，他修了一条长长的水渠，从后山把山泉水引到了二郎山另外一边的山脚，于是，他便以山脚为中心，开始修建新的村庄。 至于二郎山山上原来的住址，则被抛弃了，因为现在他们已经不当跑腿了，所以，犯不着防御别人，再说了，现在有吴良在，官府也没有人会通缉他们，找他们的晦气。 自从搬到山脚来之后，寨子里每一个人都是器宇轩昂的，他们以前当土匪的时候，虽然那快乐，但总觉得心底被什么东西压着，不畅快。 现在做回了真正的老百姓，心里终于舒坦了。 吴良还特地为范老怪规划了一片住宅区，他的住宅区，位于河边，吴良为他设计了一座用水作为动力的，铸造工具，比范老怪原先的那个好用多了，范老怪本来还有些舍不得原来的住处，但自从看见吴良设计的那些东西之后，他想回去的最后一点心思，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吴良将大炮的图纸交给范老怪，范老怪看了之后，皱着眉头说道：“阿哥，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儿？烟囱？你家的烟囱这么小，还要往里面放铁疙瘩？” “你做出来就知道了，现在先不告诉你。” 吴良卖起了关子，范老怪的胃口被吴良吊起来了，见吴良不肯说，摇了摇头，继续去打造铁球了。 以前他铸造的铁球，已经很圆了，但吴良说需要更圆的铁球，范老怪没办法，只得继续研究别的方法。 现在有人铸造铁球了，吴良盘算一下，炮管有了，炮弹有了，接下来还差什么东西呢？ 火药！ 对，现在差的是火药！ 以前在吴家寨，火药有的是，过年的时候，用大量的火药来制造烟花爆竹，吴良都不在乎，因为在吴家寨。火药已经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件东西，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不经意间就会忽略掉它。 但吴良现在是在楚国。 “范老怪，你知道火药不？”吴良尝试性地问道。他是在不确定，火药这玩意儿，范老怪他们知道不。 在成都府，一般的老百姓根本不知道火药是什么东西，在州里，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只有州主等在成都府待过的人，才知道火药是什么东西。 所以，吴良这才先问范老怪知道不知道火药，要是知道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要是不知道的话，自己还得另外想办法。 “火药？是什么药？治什么病的？”范老怪满脸问号，不解地问道。 吴良的心沉了下去，既然范老怪在长沙府待了那么多年，甚至还在军队里待过，连他都不知道火药是什么东西，看来自己还真的需要下一番功夫了。 范老怪看着吴良一脸失望的表情，突然笑道：“阿哥，我和你开玩笑的。” “火药嘛，我还是知道的，不就是黑乎乎的一些粉末吗？只要碰到火星子，就会滋啦啦地燃起来，还会散发出黑烟和白光，阿哥，是也不是？” 吴良脸上的表情，从失望转变成高兴：“你知道！快说说，从什么地方能搞到火药？” 范老怪摇头道：“阿哥，接下来恐怕你要失望了。” “我见到火药，还是十多年前，楚皇对黑神教进行围剿，在一次战斗中，从黑神教那里缴获的，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了。” “所以说，你要找火药，恐怕还需要去黑神教，但黑神教……”范老怪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吴良的心情再度郁闷起来，范老怪说的这些话，不全都是废话吗？ 他走出屋子，正要像以前那样，去烧制木炭，买硫磺硝石，自己制造火药的时候，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便立即回来，问道：“你说的火药，是缴获的？” 范老怪迷茫地点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旋即，他也反应过来了，“对，阿哥，是缴获的！并且，缴获的数量，还不少！长沙府的库房里，应该还有很多！” 吴良点点头，既然库房里有，那自己就不用去制造了，制造起来很耗时间，也耗费精力，自己现在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制造火药！ 但是，火药已经放了十多年了，还能用吗？ 吴良摇了摇头，不论火药是否能用，他都要去看一看，万一能用呢？岂不是节省了很多时间？ 他准备写信给皇上，但转念一想，火药这事情，很是敏感，要是皇上身边安插得有黑神教的探子，自己写的信，暴露了怎么办？ 黑神教的人，可不像这些老百姓那样不知道火药是什么东西。 一旦他们知道有除了他们的人在搞火药的话，他们一定会怀疑，并且调查，到时候自己不暴露了吗？ 所以吴良再三衡量，他还是觉得亲自去见皇上，比较妥当些。 七皇子也好久没有去长沙府了，那里还有他唯一的亲人，所以，吴良此次去长沙府，他也想把七皇子带上。 于是，吴良备了马，朝着三岔沟而来。 从三岔沟出来的那条官道，在通过连州之后，就直挺挺地进入桂州，甚至还连接着黔州的官道，所以，这条官道上的人非常多，简直是这几个州人口大动脉，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人们将地里的庄稼收割完毕，在数九寒冬来临的前些日子，准备做些小生意或者办些事情，好准备过年。 这也是上次吴良他们走这条官道的时候，没有看见多少人的原因。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们，正在地里收庄稼。 一路走来，吴良遇见了很多行色匆匆的人，都是忙着赶路的。吴良心里很高兴，他知道，现在酒庄的生意，一定好到爆炸。 果不其然，等吴良赶到酒庄的时候，那里已经人满为患了，过路的人们，都选择酒庄作为临时的歇脚处，酒庄的房间住不下了，那些人甚至在周围烧起了火堆，就着酒庄的酒，在那里过夜。 吴良看着这些烤着火，喝着酒的时候，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决定，当过一阵子。他要将酒庄再次扩建。 他来到酒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所以他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从这里出发，去长沙府。 第四百七十五章 消息 晚上，酒庄的生意异常火爆，原本的房间已经挤满了客人，外面的大厅，也摆了十多张桌子，每一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吆五喝六的声音不断地传来，一浪接着一浪。吴良也跟着在酒庄里帮忙，看着人声鼎沸的院子，他想，以后在溱州城开一家这样的酒庄，兴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白天去医馆看病，晚上来酒庄喝酒，那样的人生，真的是棒极了。 酒庄的人如此之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是消息流通的集散地，七皇子他们除了当酒保，最重要的还是玩打听各种有用的消息。 忙碌间，时间的流逝是最快的，转眼就已经到了深夜。 客人们陆陆续续都散去了，他们明天还要赶脚，所以还要回去休息。 吴良和七皇子坐在柜台后面，整理着今天的收入。 今天的收入足足有两百多两银子，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要知道，在长沙府的酒楼，都不一定有他们的收入，要能超过他们的，估计只有成都府的醉仙楼了。 但是，醉仙楼他们走的是高端路线，服务的是达官贵人，所以他们的收入才很高，要是和吴良他们一样，在这穷乡僻壤里面开一家酒庄，他们别说一天两百两银子了，估计一天二十两银子都没有。 七皇子看着那一堆铜钱碎银子，有些感慨。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个蜀国的皇子，竟然会跑到楚国来开酒庄？简直是不可思议！ “阿哥，你说，要是我父皇知道我在这里卖酒，他会怎么想？”七皇子将一把铜钱丢到箱子里，说道。 “估计会大发雷霆吧？”吴良抓起碎银子，正要归类，忽然，门外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小二，来两角酒！”一个人高声大喊，然后众人捡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了。 七皇子高喊一声“来了”，他放下手中的铜钱，“阿哥，我去忙活一下，你自个儿整理吧！” 说着，七皇子拿过一个酒坛，朝着那些人走去。 那一伙人有五个，身穿黑色布衣，背着一个斗笠，脚上缠着绑腿，足蹬一双八搭麻鞋，典型的赶路人模样。 七皇子笑道：“客官，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先前说话的人瞪了七皇子一眼，“什么打尖住店？咱胡乱喝两碗酒就走！有什么牛肉没有？先上十斤！” “有有有！都是上好的黄牛肉，雪花似的！” 七皇子陪着笑脸，将酒坛子放在桌子上，准备转身去厨房拿熟牛肉，正转身的时候，他发现，一个人的手腕处，露出了一个火焰标志。 黑神教的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步伐不由得缓了下来。 “怎么了？还不去拿牛肉，老子宰了你！”一个面白黑须的人骂道。 七皇子回过神，忙道着歉，往厨房去了。 那群人中，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人，颧骨高高的凸起，两颊却没有多少肉，看上去就像白骨精的脸上蒙了一层人皮，他一开口，那层人皮就在上下滑动。 “大哥，犯不着和他们生气吧？咱不就是出个远门吗？反正咱银子多得是，就当是出门游玩了！” 另外一个人接过话茬，说道： “放弃！大哥之所以生气，还不是那王麻子搞的幺蛾子！桂州那么远，谁愿意去？偏偏他王麻子就要跳出来，推荐我们大哥去！我们大哥是做跑腿的人吗？” 此人稍微胖一点，有些油头粉面的样子，他的脑袋上，还长了一个大大的青春痘，在昏黄的油灯下，正白得发亮。 白骨精似的人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王麻子那王八羔子搞的鬼！大哥，咱回去做了他，省得他一天在总舵主面前叽叽歪歪，说我们的坏话！” 面白黑须的人哼道：“王麻子我自会收拾，不过，总舵主也说了，此次安排我去桂州城拿火药，是有原因的，他说…” 七皇子正好将熟牛肉端上来，那人便止住了话语，捡大块的黄牛肉来嚼了。 七皇子听得真切，他回到柜台后面，见吴良还在整理银子，便坐了下去，小声说道：“阿哥，他们是黑神教的人。” 吴良点点头，“他们是过路的？” “是的，”七皇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更小了：“阿哥，我听见他们说，他们要去桂州城拿火药…” “你说什么？”吴良吃了一惊，声音顿时大了起来。 那伙人听见柜台这边的响动，一齐将目光聚集过来。 吴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骂道：“我给你说，叫你不要往酒里面掺水，你就是不听，那样会败坏我们名声的！下次你再掺水，看我不弄死你！” 七皇子顺势说道：“是是是，我这就去换掉！” “滚到一边去！”吴良怒骂道，说着，他抱了一坛酒，亲自来到那伙人面前，放下坛子，抱拳道：“几位，我的店小二给你们的，是兑了水的酒，被我查出来了，实在抱歉，给你们换上新的酒！” 说着，吴良将酒坛上的封泥拍开，倒了一碗酒，“对不住了，我先干为敬！” 喝完之后，吴良抹了抹嘴，“各位，由于你们喝了掺水的酒，为表歉意，这次酒钱，就算了！” 说完，吴良便离去了。 其实，他们卖的酒，哪里是掺水的？其实那是吴良临时想出来的计谋。 刚才他们给的酒，是头酒，味道稍微差一些，而吴良后来抱上去的，则是品质更好的酒。 那些人看了吴良一眼，头上长青春痘的人倒了一碗酒，闻了闻，味道确实不一样，他喝了一口，赞叹道：“大哥，刚才的酒，真的是掺了水的！” 众人都倒了一碗酒，喝了之后，都一齐点头道：“这酒确实不错！” 白骨精似的那家伙没有点头，他砸吧砸吧嘴，皱眉眉头，道：“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那个酒保，有点眼熟？” “眼熟？” 白面黑须的人皱着眉头，努力思索着，忽然，他灵光一现，那小子不是…总舵主要他们找的人吗？ 他蓦地站起来，却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一头栽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审问 吴良朝着柜台走去，每走一步，他在心里都叨念着一个数字。 “倒！” 快走到柜台的时候，吴良默念一声，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扑通扑通的几声，他一回头，那些人早已经倒下了。 “快，把他们抬进去！”吴良招呼一声，七皇子已经跑到后厨，找了几个兄弟，一齐将那五个人抬到后厨去了。 原来，吴良抬的那个酒坛子，里面有一个巧妙的机关，酒坛子的坛口，有一个小小的，薄薄的凸起，里面放得有蒙汗药，吴良倒了一碗酒之后，将坛子放下的时候，不经意间，已经将那个凸起捏碎，里面的蒙汗药混入酒中，然后那些人就这么中招了。 “阿哥，这些人怎么办？”七皇子看着地上昏迷得如死猪般的五个人，问道。 吴良蹲下去，将他们的袖子撸起来，每一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一个火焰标志，证明了他们的身份都是黑神教。 “先把他们弄醒吧！”吴良将他们绑起来，然后取过解药，扯着耳朵灌了下去，不多时，那几人就悠悠转醒了。 尖嘴白骨精刚一醒来，还有些发昏，他大喊一声：“老大，不好，咱中招了！” 七皇子上去就是一脚，骂道：“啥中招不中招的，小声一点！” 白面黑须的那家伙也醒来了，他摇了摇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门是谁么？识相的赶紧把我们放了，还可以留你一个全尸，要不然的话，我弄死…” 七皇子冷笑道：“要不然你想怎样？你现在的小命掌握在我的手里，你还敢折腾？”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黑神教的人就对了。”吴良笑道。 “知道我们是黑神教的人，还不赶快磕头谢罪！”微胖的那人骂道。 吴良反手就是一巴掌，冷声说道。“什么东西，咋咋呼呼的，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面对吴良死神般的眼神，那人不敢吱声了。 “我问你，刚才你们说什么火药，还有什么桂州城，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得好的话，我会饶你们一命，说的不好，明天的下酒菜，就是你们！” “无可奉告！要杀便杀，悉听尊便！”白面黑须的人别过脸，满脸傲气地说道，一副誓死不说的表情。 “不说是吧？”吴良冷笑两声，拿起一把菜刀，晃了两下，“让我来告诉你吧，是在桂州城什么地方呢…嗯，对了，是在桂州城西二十里地的一座山上，是吧？” 白面黑须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还知道，你们在里面搞火药，火药是用来做火蒺藜的，是吧？” 吴良说的这些，都属于黑神教的秘密，一般的黑神教成员，他们都不一定知道，更别说其他人了，但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想到这里，白面黑须的脸更加苍白了。 看着白面黑须的表情，吴良知道，自己说的那个地方，一定是黑神教藏火药的地方，至于黑神教为什么要把火药藏到那么远的地方，吴良就不得而知了。 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自己想搞火药，就有人把火药送来了，看来，上天都在帮助他吴良！ 但是，他还记得，在桂州城，当初发现那个山洞，是因为周青发现了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吴良必须问清楚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问你，你们桂州城的山洞，里面有一个武艺高强的人，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 白面黑须死死地盯着吴良，就是不说话。 “不说是吧，很好！”吴良笑了笑，拿过一张凳子，让七皇子将那人的手摁在凳子上，五指摊开，吴良操起菜刀，疯狂地在五指之间的空隙离剁着。 哒哒哒… 声音在厨房里回荡着，所有的人都安静了，哒哒哒的声音叩击着他们的心脏，随着菜刀的上下起伏，白面黑须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滴了下来。 “别，我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面黑须的心里防线终于崩溃了，杀了他还可以，但他实在受不了那种煎熬。 “说吧，那人是谁？”吴良将刀子丢了，他甩了甩手，刚才他也是提心吊胆的，手都剁酸了。 “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白面黑须并没有回答吴良的问题，而是哀求吴良杀了他。 吴良顿时七窍生烟，他感觉自己被戏弄了，他深吸一口气，道：“七弟，去把阿黄牵过来！” 七皇子去牵狗的时候，吴良将白面黑须的脚绑好，鞋子脱了，用刷子沾了油汤，刷在他的白面黑须的脚板底。 阿黄牵进来之后，它嗅了嗅，感觉到空气中有肉的香味，它顿时眼睛一亮，叫了两声，朝着白面黑须跑过去。 白面黑须面色苍白，几乎要晕厥了。 吴良接过七皇子手中的绳子，让阿黄慢慢靠近白面黑须的脚。阿黄一接近他的脚，就伸出殷红的舌头，拼命地舔着。 “哈哈哈…” 白面黑须一阵痉挛，他拼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脚，但怎么也抽不回来。阿黄用舌头舔着他的脚板心，白面黑须只感觉到自己的脚板心传来一阵又一阵酥麻的感觉，让他的脸都笑变形了。 “求求你杀了我…”白面黑须的声音已经沙哑了，他想要昏死过去都不可能。 “杀了你？怎么可能？”吴良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说，我们什么时候放过你！” “你们是不是也想试一试？”吴良忽然偏过头，看着那几个人，问道。 那几个人的头摇成拨浪鼓，吴良使了个眼色给七皇子，道：“谅他们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七弟，你们明早的肉包子，还没有做馅吧？正好这几个人可以做，倒是省了一头黄牛！” 七皇子会意，招呼几个兄弟，将他几个人拉到隔间去，不多时，一声声惨叫传过来，传到白面黑须的耳朵里。 惨叫声过后，就是一阵舀水的声音，紧接着，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传来，白面黑须再也承受不住那种折磨，崩溃道：“我说，我都说…” 第四百七十七章 惊喜 “我说，我说…” 白面黑须已经崩溃，他瘫软在地与外面那些人相比起来，他无疑是不幸的，因为那些人是直接被宰了，而他还要被折磨，直到自己没了力气，才把自己宰了。 而且，看目前的阵势，要是自己不说的话，恐怕还有百十种折磨等着自己。 “早说不就完了？”吴良将阿黄拉开，笑道，“你看看，要是你乖乖配合，我对你多好？” “桂州城，确实有火药，位置就是你说的那里…” 吴良听了，眼睛一瞪，“我问的是这个事吗？啊？” 阿黄也跟着叫了两声，白面黑须吓得一哆嗦。 “那个武艺高强的人，是我们黑神教的左护法，在总舵主之下，只受总舵主的差遣。” “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被总舵主派出去了，没有在黑神教，也没有在桂州城，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就不得而知了。” 吴良得知左护法没有在黑神教，他松了一口气。要是左护法在桂州城，那他的计划可能就要搁浅了，因为他不敢冒这个险。 “你们拿火药来做什么？”吴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黑神教难道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下个月，冬月初三，就是我们黑神教教主的生辰，我们要用火药来做鞭炮，为教主庆生。” 这又是一个重大的消息！吴良深吸一口气，现在是十月初一，距离下个月正月初三，还有整整一个月，他得好好谋划谋划，必须在冬月初三之前闹上一闹。 “好了，把他带下去吧！” 吴良将阿黄牵了出去，七皇子带着兄弟们进来，问道：“阿哥，肉馅不差了！” 吴良哭笑不得，“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换成我们的，我们分成两波人，一波带上他们，连夜出发去往二郎山，把周青叫过来，另外一波人，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等明天一早，穿上他们的衣服，朝着桂州城出发！” 末了，去往二郎山的人，由七皇子带队，吴良还告诉七皇子，让他一定叫老郎中加快酿酒的速度，要在冬月初三之前酿造出五百坛酒来，以备黑神教教主的生辰上所用。 然后，七皇子带着周青，在去向桂州城的路上与他们汇合，然后，他们再一同想办法将桂州城的山洞破掉，取得火药。 冯天学和朱压留在酒庄，继续观察风吹草动，吴良还让朱压想办法和孙大人联系，看看能不能将酒卖给黑神教。 众人都分配了任务，大家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正在这时候，房梁上，忽然传来“咔擦”的一声脆响。 那是瓦片被踩碎的声音。 “是谁？”吴良反应最快，他操起菜刀，就往门外跑去。是什么人在偷听？难道是黑神教的人？要真的是黑神教的人的话，那可就麻烦了！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 必须在那人逃掉之前，将他弄死！吴良手中的菜刀握得更紧了，他恨不得立刻将房梁上的那人剁碎。 吴良冲到院子里，朝着房顶上看去，但四下里黑茫茫一片，根本看不见哪里有人，哪里没有人。 “我说阿哥，好久不见，你的这警惕性，还越发长进了啊！” 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在房顶上响起，吴良一愣，旋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杨七？” “阿哥，你的记性还真不赖嘛！”话音刚落，就从房顶上跳下一个人来，那身形，不是杨七，还能是谁？ 吴良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一脸懵逼地问道：“杨七！真的是你？” “没错，阿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杨七手里拿着一个酒坛子，“阿哥，你酿的这酒，味道还真不赖！” 吴良一肚子的疑惑，杨七是吴良在成都府去之后，被七皇子拉过去治疗的一个病人，轻功很好，怎么就到这里了？ “来，屋里说！” 他们刚朝着酒庄屋子走去，七皇子跑了出来，大声喊道：“阿哥，刺客在哪里？” “哈哈，哪里有什么刺客？七弟，你看看，谁来了？”吴良笑道。 七皇子定睛一看，眼前之人，怎能令他不熟悉？他声音颤抖着，“杨七，真的是你？” “七哥，没错，是我！” “快进来，与我说说，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七皇子丢下手中的菜刀，将杨七拉过来，说道。 “七哥，你别急嘛！老摩也来了！”久别重逢，杨七也很兴奋。 “他也来了？他在哪里？”七皇子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摩天钻的身影。 “他的轻功没有我的好，还有些时辰才能赶过来。” … 三人回到屋子里，与冯天学他们见过面之后，吴良问道：“你们不是在成都府打理天良医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杨七看了一眼七皇子，叹了一口气，道：“没错，我们的确是在打理天良医馆，并且，根据阿哥的要求，我们暗中组织了一部分人，继续调查黑神教的踪迹。” “前段时间，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线索，便决定深入调查，正在这时，皇上却召见了我们。” “父皇？”七皇子脸色一变，急切地问道：“父皇找你们做什么？” “倒也没什么，就是说你离开的时间太长了，也没个信儿，便要我们去找你。” “但是，天下那么大，我们去什么地方找你？去了吴家寨，说你们到楚国来了，我们不免担心起来，后来又听说你带着人去找产盐的贡州了，我们又立刻赶过去，查了一段时间，才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 “七哥，不过你在这里当酒保，却是不错的哈！要是皇上知道了，他会怎么想？”杨七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在这里当酒保，为了什么，你又不是不清楚！”七皇子瞪了他一眼，道，“阿哥，这小子是过来坏我们大事的！” “诶诶诶，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坏了你们的大事？我过来，是为了帮你们的忙的！”杨七笑了笑，“你们不会以为，桂州城的那火药库，就这么好劫吧？” 第四百七十八章 进入桂州城 “哦？” 吴良一下子警惕起来，“难道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杨七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想问你们，你们是不是认识一个名叫左护法的人？” “没错，他是黑神教的左护法，我们调查过，他不在黑神教内，也不在桂州城，所以我们去桂州城，是安全的。” “阿哥，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他们黑神教一共有两大护法，左护法不在，那右护法呢？” 经杨七这么一提醒，吴良瞬间反应过来，“难道是…” “没错，他们的左护法负责联络，所以天南地北地到处跑，这个左护法还去过成都府，和我们打过交道，不过被我们联手打败了。” “而右护法，据我们这些时候的调查，他则是坐镇黑神教的重要地点，你们说，黑神教什么地方最重要？” “黑神教的老巢有那么多人，所以并没有什么好防范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右护法在桂州城。因为据我们调查，黑神教主要用火器，所以他们重点防范的地方，无疑就是桂州城了。” 吴良面色凝重，果然，几个人的力量，一定没有一群人的力量强大，他们要是这么不明不白地冲到桂州城去，光凭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到时候怎么都不知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七皇子问道，“老摩什么时候过来？” “本来刚才老摩和我一同待在房顶上的，但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说你们要去桂州城，他顾及到右护法是不是在桂州城，所以率先去查探了，我们现在赶往桂州城即可。” 杨七他们已经在房顶上呆了很长的时间，酒都喝了一坛。 吴良点点头，道：“原计划不变，现在有杨七和老摩加入我们，我们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了，现在就是出发吧！” 他们连夜出发，吴亲自带着那五个黑神教的人前往二郎山，而七皇子则换上黑神教之人的衣服，等第二天早上再大摇大摆地出发。 他们兵分两路，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直到第二天中午，吴良才赶到二郎山。 周青一见吴良，有些惊讶，“阿哥，你不是去长沙府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来不及细说，摩天钻和杨七来了，并且，我们找到了黑神教藏火药的地方，你现在安排一下，跟我去一趟，我马上去找老郎中。” 这一连串的消息，将周青雷得外焦里嫩，他正要细问，吴良却已经跑出去了。 吴良找到老郎中，让他停止一切活动，专心致志地酿酒，老郎中有些诧异，但吴良没有给他皆解释，只是让他照做就行了。 回来的时候，周青已经将大小事务安排好了，他正要问的时候，为了摆了摆手，道：“路上说。” …… 二郎山下，不远处就是官道，现在他们来到了当初被绑的那个客栈，里面的老头，看见吴良之后，有些不自在，但吴良没有与他算账，毕竟现在的时候，客栈已经改成了酒馆，正儿八经的卖酒，做客栈生意，不再杀人越货了。 他们约定的地点，就是在这个地方。由于吴良他们是连夜出发的，而七皇子他们是白天再出发，所以，吴良他们在等到快傍晚的时候，七皇子他们才赶过来。 路上的时候，吴良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周青，周青吐了吐舌头，当初在桂州城的时候，他去调查那个山洞，幸好他没有冲动，要是当初他冲进去之后，恐怕现在世界上就没有周青这个人了。 他们在客栈做了简短的休息，在天黑之后，他们就立即出发，朝着桂州城赶去。 现在他们有了杨七和摩天钻，他们底气大增，但杨七却没有轻松的表情，反而还有些隐隐的担忧，因为黑神教的两大护法，武功高强，他和摩天钻一起，恐怕都只能堪堪打个平手。 吴良也有些担心，但他决定去到桂州城之后，与摩天钻碰头之后，再做商议。 一路无话。 他们全速前进，没有走多久，就来到了桂州城。来到桂州城之后，他们都是两眼一抹黑，吴良并不打算去找州主或者赵大郎，因为人多眼杂，生怕横生出什么枝节来。 摩天钻也不知道是和杨七有什么约定，反正一路上，摩天钻都留下了印记，到桂州城之后，杨七循着印记，竟然找到了摩天钻。 摩天钻并没有住在客栈里面，而是找了一栋没有人居住的房间，暗中潜伏着。 吴良找到他的时候，他满脸风尘，头发蓬乱，像个野人一样。 见到吴良他们来了，摩天钻才松了口气。 “老摩，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杨七吃了一惊，问道。 “别说了，我刚与你分开不久，就遇见了一波黑神教的人，我跟踪他们，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是不是也是来拿火药的，如果是的话，我就可以借着他们找到黑神教藏火药的地方，谁知道他们不是来拿火药的，我被他们带着绕了很多弯路，刚到这里没多久，连山洞在哪里我都还没来得及去找。” “没问题，我们知道山洞在哪里，周青曾经去探查过。”吴良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天降神兵，在我最需要磅帮助的时候，你们就来了。” “阿哥，你别大意，我们两个加起来，恐怕都不是那右护法的对手！” 摩天钻也是面色凝重，“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把摩云鼎那家伙也叫过来，岂不省事多了！” 吴良沉吟着，摩天钻和杨七都这样说，看来，这山洞的确是一块十分难啃的硬骨头。 他摩挲着下巴，皱着眉头，思索着对策。 良久之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道：“摩大哥，我有办法了！” 众人眼前一亮，忙问道：“什么办法？” 吴良笑了笑，道：“昨天我们在酒庄，是不是得知了黑神教教主的生辰，是在下个月的初三？” 众人点头。 吴良接着说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我们可以想一个办法，冒充黑神教的人，给右护法送信，就说教主和左护法让他去金鸡县……” 第四百七十九章 果然如此 “问题是这个信怎么写呢？再说了，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会用写信这个办法通知他们呢？” 杨七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们没有人在黑神教内部做内应，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获得黑神教的书信。 “这却是好办。”吴良笑道，“朱压不是和那个孙大人走得近吗？我们找他不就完了？” “这个办法好！我们还是太年轻了，做事情太草率，要是昨天在酒庄将这些事情想好，现在也就难得折腾了！”七皇子摇头道。 “现在时间还长，不急。周青，我们这样安排，你去酒庄一趟，让朱压想办法，从孙大人那里搞来一份书信，我们好模仿。” 吴良立即安排下去，却见周青在一旁，抿着嘴，似笑非笑。 “你不赶紧去做事情，在那里傻笑什么？”吴良拍了周青一下。 “我笑你们一群人都在瞎忙活！” 说着，周青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丢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吴良将桌子上的信捡起来，正好看见封面上画着一个黑神教独有的黑色火焰标志，脸色一边，惊呼道：“黑神教的信？你怎么会有？” 周青哈哈一笑，得意地说道：“没想到吧？我这里竟然有黑神教的信！” “快说说，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你们还记得，昨天阿哥送到二郎山的那五个人吗？阿哥，你把人送到二郎山之后，火急火燎地就去找老郎中了，将这五个人丢给我，让我关押起来。” “在我关押的时候，其中一个面白黑须的人，不知怎么的，神色有些恍惚……” 吴良笑了笑，当然了！被自己折磨了这么长时间，精神不恍惚，那才怪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将他们推进大牢的时候，他一个趔趄，从身上掉下来一封信，就是眼前这封。” “本来在二郎山的时候，就想告诉你的，但因为得知了摩大哥和七哥的消息，所以我搞忘记了，刚才阿哥说了这个问题，我从才想起来，这封信应该有些用处吧？” “既然是从那几个家伙身上得到的信，那应该有些用处的。”吴良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仔细地将信封的封口处拆开，从里面抖落出一张白色的，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条来。 吴良将纸条捡起来，摊开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们看看，真是上天都在眷顾我们啊！” 众人依次看了一遍之后，都笑了起来。 信上面说的是，要右护法在收到这封信之后，立即前往金鸡县东南方向的道高台，黑神教的重要头目都会在那里聚集，商量给教主过生辰的事情。 “但是，这封信谁去送？”杨七突然问道。 “我去送吧！”摩天钻将信纸抢过来，装在信封里，就要往外面走去。 “老摩，你给我回来！”吴良将摩天钻拽回来，“他们是五个人来的，我们也要五个人上山，不然的话，他们容易起疑心。” “我看就这样吧，我、周青、七弟，加上老摩和杨七，我们五个人扮成黑神教的人，去给他们送信，然后冯大哥带着你的手下，在山洞不远处埋伏着，等到我们得手之后，你们就冲上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如何？” “这个主意不错。”摩天钻点头道，“但有一点我不同意，那就是七哥不能跟着我们去。” “为什么？”七皇子顿时不乐意了，开什么玩笑，这么危险的任务，不让自己去，那算怎么回事？ “我和阿哥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了，区区一个小山洞，怎能难倒我们？不行，我一定要去！” 吴良想了想，觉得摩天钻说的有道理，便笑道：“七弟，摩大哥说的有道理，这样，你和冯大哥换一下，你带着人在山洞不远处埋伏着，等到我们得手了，你立即来接应我们，如何？” “不如何。”自己得不到和吴良一同进山洞，七皇子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吴良却没有过来安慰他，而是继续布置下一步的计划。 “周青，你过来，将那天的上山的大致路线画一下，以便我们行动。” 周青拿过一支笔，刷刷刷在纸上画出一幅简单的地图，给他们做了详细的介绍之后，他们将信封还原，换了黑神教的衣服，便由周青带路，一行五人朝着山洞走去。 七皇子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也出了城。冯天学带过来的人马，并没有进城，而是安排在城外的郊区，七皇子出来之后，按照冯天学指点的方向，去找人马，然后暗中前往周青说的那个地方去。 而吴良他们几人，则优哉游哉地朝着山洞进发，周青甚至还假模假样地搞了一坛酒，洒了好些在身上，装作喝醉了的样子。 走了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山脚。周青凭着记忆，朝山上爬去，这回，他们是光明正大地上山，所以他们没有走周青以前走的小路，而是找了一条比较宽敞的大路，往山上而来。 虽说是大路，但吴良觉得，这几乎不是路了。比以前在成都府的时候，上定军山还要难上，甚至比周青走的小路还要难走，真不知道那些黑神教的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种地方建造火药基地。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半山腰。刚过半山腰，周青指着山坡上的一处悬崖，道：“阿哥，就是那里了！” 吴良闻言点点头，摸了摸自己袖子里面的尖刀，示意大家小心些，众人便假装没有什么事情地朝着山洞走去。 他们是从悬崖一侧的小路上去的，刚上平台，还没站稳脚跟，就听见一阵破空的声音传来，吴良大叫一声不好，忙往悬崖下退去。 他们刚躲好，就听到一阵撞击的声音，等声音停了之后，吴良抬头一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周青吐了吐舌头，幸好当初探查的时候，没有从这条路上山，要不然的话，自己恐怕就成一个马蜂窝了。 第四百八十章 意外 “对面的大哥们，别放箭！我们是兄弟！” 吴良高声喊到，“我们从金鸡县过来，找右护法有急事！” 上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有人说道：“你们暂且上来！” 吴良探个头出去，发现环境安全，便走了上去，举起双手。 悬崖上，正如周青所说，是一块不大的平台。平台靠近山顶的地方，有一个山洞，大小和周青述说的差不多。 此时的山洞前，站得有一个喽啰，拿着一把截头大刀，正看着吴良他们。 “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那人手里的刀晃了晃，寒气逼人。 去一溜小跑上前去说道：“这位爷，我们是从金鸡过来的，专门来找右护法的，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他老人家？我们又急事要禀报。” “老子问你事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人手中的截头大刀一下子砸在地上，扑簌簌一阵灰尘腾起。 “大人，我在几年前来过这里，所以记得这里的路……”周青无奈，只得胡乱扯道。 岂料那人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找右护法大人有什么事情？” 吴良抱拳道：“大人，我们找右护法大人，是为了下个月的……” 说到这里，吴良的声音小了下来，生怕消息走漏了，他上前几步，与那个人只有一步之遥，小声说道：“大人，我们来，是为了下个月教主的生辰，教主他老人家，说在生辰前，需要先开一个会，地点在……” 吴良的话戛然而止。那人盯着吴良看了看，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吴良举起右手，发誓道：“要是我撒谎，天打雷劈！” “谁他先人板板的要听你的发誓？信物呢？” 信物？ 吴良浑身上下一摸，却没有摸到信物，只得尴尬地说道：“我们没有信物……” “没有信物，那你们就是假冒的！给老子死来！”那人一听吴良他们没有信物，操起截头大刀就要砍他们。 “别别别！我们因为走的急，所以没有信物，但我们有这个！”吴良急忙从怀里掏出书信，递上去。 那人接过书信，看了看，并没有打开，只是说道：“既然有书信，那就在这里稍等，我进去通报一番，你们别乱跑！这里全是机关，要是你们走错一步，立刻就会变成马蜂窝！” “是是是！”吴良唯唯诺诺，不着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不注意根本闻不出来。吴良嗅了嗅，发现硫磺味是从山洞里传出来的，他便垫起脚尖，朝着山洞内望去，但山洞在里面拐了个弯，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那人进去之后，拐了两个弯，来到一处比较宽敞的打听，这里的硫磺味，要比山洞外面要浓得多。 大厅里面靠着墙边的地方，摆着一排火盆，火盆里不知道是什么液体，燃烧的时候没有黑烟，但火焰却十分旺盛，这山洞里面应该设置得有排风系统，不然的话，这些火盆，恐怕会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山洞里面的氧气消耗殆尽。 再往里一些，有一张石床，石床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但却有一个人盘腿坐在上面。他闭着眼睛，正在打坐。他双眼紧闭，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手法，摆在他的面前，口中还喃喃有词。 这人正是黑神教的右护法。 那人走上去之后，双手将书信递上去，道：“护法大人，金鸡来信了！” 右护法睁开眼睛，问道：“哦？说的是什么？” “回大人，我不清楚，全在这书信里。” 右护法点点头，将书信接过来，看见熟悉的火焰标志，他没有多想，随手将信封撕开了。 当他摸到信封口的时候，觉得有些怪异，感觉就是……好像有封口封得厚了些？ 他不知道的是，那是吴良他们将信封拆开之后，再次粘合，才导致的信封口变厚实。 他仅仅只是迟疑一瞬间，目光便转向那张信纸。当他将内容读完之后，笑了笑，道：“这时间的确到了！” “大人，什么时间到了？”那人不解地问道。 “教主大人的生辰，在下个月初三，在这之前，我要赶到道高台去开一个大会，以防在生辰上，有人来捣乱。” “原来是这事！”那人突然单膝跪地，一只手抱在胸前，“教主千秋万代，永世长存！”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现在就要出发，这乱神山就交给你了。” “大人，那教主的生辰，我能不能去参加？”那人一脸渴望。 “参加什么？你不知道这乱神山的重要性吗？”右护法眼睛一瞪，“你守住这里，就是对教主生辰最大的回报！” “是！”那人依旧单膝跪地，将头埋下去之后，再抬起头来，右护法已经不见了。 他一个人不知道嘀咕什么，然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 随着时间的推移，吴良他们的心里越来越焦躁。 终于，等到那人出来之后，吴良才松了口气。他小跑上去，装出一脸谄媚的样子，笑道：“大人右护法呢？他怎么说？” “右护法他已经走了！”那人瞪了他们一眼，“你们可以回去了！” “诶，大人，我们可不能走啊！”吴良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只要右护法走了，剩下的人，摩天钻和杨七两人恐怕都能将他们摆平。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那人没有得到去参加教主的生辰，心里很是不爽，见吴良他们吞吞吐吐的，有些恼怒了。 “大人，我们来这里，还有一件事，就是要让我们带一些火药回去，做成鞭炮，为教主庆祝……” “火药？你们有批示和信物没有？”那人眉头一皱，火药可是黑神教绝密的东西，一般不允许别人触碰，要运输的话，必须要有严格的审批程序，而且还要有信物才能将火药带走。 信物！ 又是信物！ 吴良都要抓狂了，当初为什么不在那五个人的身上搜一搜？现在真是麻烦！ “大人，我们走的急，真的没有带信物！” 那人听了，脸上警惕之色大起，这根本不可能，他想了想，道：“把你们的手腕露出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 动手 不好！ 吴良心念急转，那人叫他们露出手腕，不就是要看他们黑神教的火焰标志吗？ 上次用墨画了之后，早就洗掉了，千算万算，怎么忘记了这样一个大事？ “这位大人，我们给你看便是，不过，我的在大腿上…” 摩天钻走了上来，假装蹲下去整理裤管，然后准备脱裤子，在那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摩天钻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人锁喉了。 “唔…” 那人只来得及一声闷哼，紧接着双眼一黑，他和这个世界，就暂时失去了联系。 “阿哥，接下来怎么办？”摩天钻将放倒的人藏在旁边的草丛中，问道。 “我们一起进去吧，注意脚下以及周围的动静，谨防有陷阱机关。” 由摩天钻打头，周青第二，杨七殿后，他们慢慢地走进了山洞。 一进山洞，一股浓郁的硫磺味传来，吴良眼睛一亮，道：“我们跟着味道走！” 堆放硫磺的地方，即便不是堆放火药的地方，也绝对离那里不远，找到硫磺，就离找到火药不远了。 让吴良觉得奇怪的是，山洞里出奇的安静，诡异无比。他们的脚步声反射到洞壁上，清晰异常。 “你们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吴良问道。 他已经将袖子中的尖刀抽了出来，握在手中。摩天钻走在最前面，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将他的寒龙剑抽了出来，横在胸口，一步一步往山洞里面挪动。 按道理，山洞里面不应该这么安静才是。可现在为什么只有一个活人？剩下的人呢？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吴良心里越发不安，但山洞里面估计是真的没有人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没我人出来阻拦他们。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出现了一个分叉。，将一个山洞分成了两个山洞。吴良嗅了嗅，发现两个山洞的硫磺味道一样严重，他也拿不准往哪个山洞走。 “要不我们分开吧？老摩和阿哥一队，我，杨七，七弟三个人一队。”周青说道。 “如此甚好。”吴良点点头，道，“你们一定要小心，我觉得，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分成两队之后，吴良绕到摩天钻的前面，让他殿后，他们一前一后朝着山洞内走去了。 依然安静得出奇。 吴良每走一步，他的心里就沉下去一分，越是没有发现人，他就觉得这件事情总是有古怪，但又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阿哥，什么味道？”在吴良凝神思考的时候，摩天钻问道。 吴良回过神来，他仔细嗅了嗅，道：“是火药燃烧的味道！” 两人一喜，加快了步伐，在转过一个弯之后，他们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凹陷下去的坑道，就像当初在成都府乱坟岗看见的那个盆地一样，火药味就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这里已经是山洞的尽头，吴良和摩天钻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着坑道底部的情况。 坑道底部，终于出现了人影，并且还不止一个。吴良估摸着，大概有五六个的样子，他们来来往往地忙碌着，有些在搬运东西，有些在一张桌子前站着，双手在忙活着什么，看样子，不是在装填火药，就是在配置火药。 还有一个人，背对着吴良他们，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一直不转过头来。吴良耐心地看着，没过多久，只看见一阵耀眼的白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吴良就闻到一股火药弥漫的味道。 他惊出了一声冷汗，这些龟儿子，竟然在这里面玩火药！在配置火药的地方点火，要是将配置好的火药点燃的话，轰的一声，他们不光是尸骨无存，恐怕这乱神山，山顶都要被削去一层。 摩天钻拍了拍吴良，问道：“阿哥，我们现在下去，还是怎么办？” “我们两个人应该不能解决他们五六个，并且这里还有如此多的火药，万一我们没有将他们一击而毙，他们能将火药点燃了，我们该怎么办？” 摩天钻点点头，“那我回去找杨七他们，阿哥，你在这里先看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摩天钻就原路返回，转眼就不见了。 吴良左右看了看，发现山洞的一旁，刚好有一个凸起，也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的，但在上面的话，刚好可以看见坑道的全部，但其他地方，包括从通道来的人，都看不见他，所以，那里是一个相对隐蔽安全的地方。 他探头看了看坑道里面的情况，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他便猫着腰，朝着那块凸起走去。 正当他快要走上凸起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自己的腰部，腰部一麻，紧接着，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失去了知觉，并且迈不开双腿了。 坏了！ 吴良心里暗叫不好，自己是不是中计了？腰部麻麻的感觉向上弥漫，他的双手也动不了了，他艰难地偏过脑袋，就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是……”吴良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别人都叫我右护法。” 老者抬手一挥，吴良没有来得及反应，也做不出任何反应，就失去了意识。 …… 等到吴良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双手双脚失去的知觉已经恢复一些了，但现在根本动不了，因为他双手双脚是呗捆着的。 而离他不远处，是一张石床，石床上，盘腿坐着一个人，花白头发。吴良甩了甩脑袋，依稀记得，他就是被这花白头发搞到这里来的。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绑着？”吴良摇晃了一下，问道。 “你跑到我的家里来，还问主人是谁？”那花白头发依旧似笑非笑，“本人是这乱神山的管事，人称右护法。” “俗话说，礼尚往来，我既然告诉了你我的的身份，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吴良苦笑道：“护法大人，我们真的是金鸡县派过来的人，来取火药的，书信我们也给了你，你怎么不相信你我们呢？” “呵呵，你当我傻？”花白须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叫吴良是吧？蜀国人，去过南汉，在南汉用了一种药，名叫越鞠丸，还在蜀国将我们黑神教的分部一锅端了，连毛都不剩一根，是也不是？ 第四百八十二章 危机时分 “你认识我？”吴良眉头一皱，这下麻烦了。 眼前这人，虽说他没有见到过，但给他的感觉，和那天在东来酒馆看见的那人，是一样的。 既然那天看见的那人，是左护法，那眼前这人说他是右护法，一定是真的了。 “我为什么不认识你？你的画像，早在黑神教的高层传来个遍。” 吴良摇了摇头，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被黑神教惦记？ “你不是走了吗？” 刚才门口那个混蛋，不是说右护法已经走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山洞里面？难道早在他们讲书信递上来的时候，就已经露出破绽了？ “谁说我走了？我不过是骗一下那个二愣子而已。”右护法停止了打坐，坐了起来，“刚拿到信的时候，我就愣了一下。仔细i看，信的确是真的，但是，信封的地方，有些厚实，我骗那个二愣子说玩要离去，然后去其他地方查看这封信的真假。” “在信封口，我看见了一些还没有干的糊糊，这说明，信已经被人拆开过了。于是，我就怀疑你们，便在山洞里面等了等。” “果不其然，真的让我等到了。你们真的是假冒的，打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来的竟然还是一条大鱼，呵呵……” “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就因为我和你们打了几次吗？”吴良问出了他心里最困惑的问题。 “仅仅是打了几次？你觉得，你和我们打了几次，我们会找你吗？我们直接将你灭掉就行了。” “真正让我们对你感兴趣的，是你在南汉搞出来的越鞠丸。” “越鞠丸？”吴良这才记起，当初去南汉的时候，他们吃了牛瘪汤，曾经拉肚子，外加水土不服，找了郎中，郎中却不能治好他们的病，他索性搞了一个越鞠丸自己吃，但没想到，那个郎中，竟然是黑神教的人。 然后，他就被黑神教的人惦记上了。 “对，越鞠丸。”右护法点点头，道：“你那越鞠丸，是从什么地方的到的方子？” 吴良笑了笑，道：“方子？我在医书里找到的方子呀！怎么了？” “嚯嚯” 右护法笑了，说出了让吴良魂飞魄散的一句话“你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难道他也是穿越过来的？亦或是……越鞠丸？吴良记得，越鞠丸不是这个朝代发明的，他刚才说的，在医书上找到的，那也是要在几百年以后的医书上才能找到，现在要找的话，恐怕翻遍全国的医术，都找不到。 “谁说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越鞠丸的方子，真的是我从够古医书上找到的，不信的话，我可以去给你找！” “少给老夫扯淡！”右护法没想到吴良如此油嘴滑舌，他有些恼怒，“你知不知道，这越鞠丸不是我们这个朝代的方子？告诉你，我们黑神教内部，有一本书，上面记载了越鞠丸，但没有说配方，那本书，不是这个朝代的！” 听了右护法的话，吴良心思急转，难道他在桂州城找到的那些书籍，真的是一个穿越者带过来的？ 现在的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穿越者与黑神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那个穿越者真的是黑神教的人？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吴良抓住了刚才聊天的关键点，右护法说，他们只知道越鞠丸，但不知道越鞠丸的配方，当初在南汉的那个郎中，应该也是从黑神教得知有越鞠丸这种东西，自己正好问他，他便记下来了，这才惹出这么多事端来。 既然他们没有药方，那自己能不能用药方换自己一命？ 想到这里，吴良斟酌一下，开口说道：“护法大人，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建议，你看看怎么样？” “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我知道越鞠丸的配方，至于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我用这个方子来换我兄弟几个的命，怎么样？” “呵呵，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右护法冷笑道，“区区一个方子，就能换你们兄弟的命？我有这个必要吗？等一会儿我把你们兄弟几个一起抓起来，带到黑神教去，到时候十八般刑法往你们身上一招呼，你们还不是有什么说什么？” “不不不，右护法，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吴良摇头道，“你们黑神教，之所以要越鞠丸的方子，那是因为在南汉的那里，毒气弥漫，瘴气众多，人们容易生病，而这越鞠丸，正好能治疗被瘴气等引发的肚子痛、恶心嗳气等症状，要是你们得到越鞠丸的方子，你们就可以在南汉等地方大量地救治患病的百姓，我说的没错吧？” “你们做的事造福一方的事情，右护法怎么会是坏人呢？怎么会用酷刑呢？” 吴良嘴上说着好话，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黑神教要越鞠丸是不假，他们要拿去治病也不假，但是，他们治病的原因就值得追究了。 他们是为了笼络人心才去治病的，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的精髓，被黑神教利用得淋漓至尽。 “没想到我黑神教的意图，竟然被你一个小娃娃看出来了。行，老夫就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说出越鞠丸的配方，我就放了你！” 吴良一喜，张口就要说越鞠丸的方子，但他眼珠子一转，竟说道：“护法大人，恐怕我说出来你也不敢相信。这样，你先给我松绑，将我带到桂州城去，我把方子给你，你再去药铺抓药，现场配置越鞠丸给你验证真假，如何？” “小子，你莫要是在耍什么花招吧？”右护法脸上警惕大起。 “小的怎敢骗护法大人？我这不是在你的手上吗？”吴良苦笑不已，这右护法果然是老狐狸，还不上钩。 右护法还要说什么，却神色一动，他蓦地站起来，手里仓啷一声，多出了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武器，沉声问道：“外面是谁？有胆子就走出来！别疑神疑鬼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解救 “我道是谁，我原来是和左护法一样的垃圾护法，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躲在山洞里！” 摩天钻手持寒龙剑，走了出来，讽刺道。 他的身后，跟着周青他们。细数之下，能够发现，冯天学不见了。 摩天钻和吴良分离之后，沿原路返回，来到分叉的地方，走进另外一条山洞，就听到了刀剑的碰撞声音。 原来，另外一条岔路，是通往山洞住宿的地方，吴良他们进来之后，之所以没有看见一个人，是因为他们全部都在睡觉。 这伙人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所以在大白天的时候，哪能看得见人？ 七皇子他们走进住宿区之后，看见眼前这一景象，就估摸着想要把那些人扼杀在睡梦中，于是他们便动手，谁知道有一个人没有睡着，那人把睡着的人吵醒之后，现场一下子就慌乱起来了。 幸好摩天钻及时赶到，祝了他们一臂之力，不然的话，他们恐怕还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摆平那些人。 等到摩天钻带着七皇子他们来到吴良藏身的地方，摩天钻却发现，吴良不见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左右找了一番，依然没有找到，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着他们的心头，吴良一定是被抓了！ 摩天钻决定冒险将坑道底部的人先一网打尽，然后再抓一个人来审问一下，看看这里有没有其他出口或者暗道什么的。 下面只有五六个人，怎么是他们的对手？仅仅片刻之间，摩天钻他们就把所有的人打败了。 摩天钻将他们捆在一起，挨个审问，终于问出这个山洞里，还有一个房间，是专门用来给右护法居住的地方。 摩天钻大喜，他就要去解救吴良，周青看了看周围众多的火药，他心里灵机一动，说道：“等等，我有办法了！” 只见周青拿起五六个火药，捆在一起，把引线栓在一起，然后大家伙才朝着右护法的房间走去。 … “你们是谁？”右护法皱着眉头，“难道你们是他的同伙？你们怎么认识左护法？” “你甭管我们是谁，先把你手中的人放了再说！”摩天钻用寒龙剑指了指吴良。 “好大的口气！我要是不放呢？你萌拿我怎么样？”右护法冷笑一声，从来都是他威胁别人，这辈子威胁他放人的人，还没有出现呢！ “不放？不放的话，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吧！”周青从摩天钻身后走出来，他一手拿着一捆火药，一手拿着火折子，已经吹亮了。 右护法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们怎么弄到的火药？难道… “右护法，我承认，你的武艺的确很强，但是，我手中的火药，也不是吃素的！” 周青晃了晃手中的火药，威胁道。 右护法的脸彻底沉下来了。他的武艺的确高强，但也不是不死之身，火药的威力，他可是体验过的，巨大无比。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再说了，在这狭窄的山洞里，他的本领怎能施展开来？ “右护法，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只要你将手中的人放了，我们便扯平，各走一边，如何？” “不如何！”右护法一把将吴良抓起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傻？你们之所以投鼠忌器，就是因为我手上有你们的人，要是我把人给了你们，我手中没了筹码，还不是任由你们宰割？” 哈哈哈！ 摩天钻大笑道，“杨七，你看见没有，这右护法就是一个怂货！还敢与左护法并称为黑神教的两大护法！真是黑神教的耻辱！” 杨七则讽刺道：“呵呵，果然是鼠胆之辈！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我们做对手！” 右护法听了，他也不恼怒，“你们觉得这样能让我害怕吗？我告诉你们，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咱来个鱼死网破，反正我一个人对你们五六个人，赚了！” “右护法，你觉得我们真的在乎你手中那人的死活吗？我告诉你，他在我们这里，一文不值，只不过是被我们利用的家伙罢了，今天能牺牲他一个，将黑神教的右护法杀死，我觉得值了！” 周青说着，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火折子将手中的引线点燃了，还吹了吹。 疯子！ 右护法顿时脸色惨白无比，可周青却不管右护法什么表情，周青拿着火药，甚至还吹了吹正在燃烧的引线。 现场狭小的空间中，顿时弥漫了火药的灼烧味道。 “你放还是不放？”周青再一次问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右护法沉默着，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亡命之徒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比他还要亡命。 周青见哟呼发不说话，他高喊一声：“阿哥，对不起了！” 说着，就将手中的炸药抛向右护法。 此时引线已经燃烧得差不多了，吴良眼睁睁看着火药飞过来，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疯子！真的是疯子！ 右护法变得惊慌失措，他本以为能将吴良带走，但现在自己保命都成了问题。 那一捆炸药落地之后，跳了两下，刚好落在右护法的脚边。右护法低头看了看那即将燃烧完毕的引线，他猛地将吴良丢到炸药上，将炸药压住，他自己则猛地抽出那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武器，转身朝着石室的另外一边跑去。 “追！”摩天钻见吴良脱离了危险，提着寒龙剑，朝着右护法追过去。 杨七也跟着摩天钻追了过去，周青想要跟上去，却被杨七喊住了：“你留在这里，照顾好阿哥！我们去去就来！” 周青没奈何只能留下来，将吴良拉了起来。 “阿哥，你没事吧？” 吴良白了周青一眼，他刚才压着的炸药，引线已经燃烧完了，却没有爆炸。 “我能有什么事情？刚才你丢炸药的时候，我吓得半死，但看见你阴谋得逞的样子，我就明白了。” “嘿嘿，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哥！”周青嘿嘿一笑，他拿来的炸药，在路上的时候，摩天钻就叫他把里面的火药掏出来，以防伤到吴良。不然的话，他哪里能将火药直接丢向吴良？ 吴良点点头，突然问道：“对了，我刚才好像没有看见冯天学，他到哪里去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完美地弄到了火药 “他？他去找七弟了！” 周青神秘地一笑，“刚才我们去的一条通道，是住宿区，我们将住宿区里面的人全部制服了，然后才过来找的你，现在我敢说，这山洞里面，除了我们两个能动，其他的人都不能动了！” 吴良点点头，看向右护法逃走的方向，担心道：“不知道摩大哥他们两个有没有危险？” 周青一边将吴良的绳子解开，一边说道：“没事，我把两个手榴弹都给他们了，相信他们会没事的，再说了，那右护法心里防线已经奔溃了，抓到他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样最好。”吴良站起来，将身上的泥土拍了拍，问道：“刚才我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腰部，就感觉麻麻的，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点穴？” “没错。你中的的确是点穴，但那需要内功达到一定标准之后，才能点，比如说我现在就不能点穴，因为我的功力不够。” 吴良吐了吐舌头，幸好周青他们救援及时，不然的话，他的小命就要搁在这里了！ “阿哥，阿哥，你在哪里？” 正说着，忽然传来了七皇子的声音。 吴良站起来，回声道：“我在这里！” 七皇子风尘仆仆地跑进来，看着吴良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把这山洞查看一番吧，看看究竟有多少火药，然后再去接应摩大哥他们！” 众人将山洞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吴良和周青他们坐在山洞前的平台上，吃惊不已。 这黑神教真是丧心病狂，在这山洞里面，吴良看见的火药，恐怕不下八百斤，他们拿这么多火药，究竟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轰炸什么地方吗？八百斤火药，足够将长沙府炸掉一半了！ 并且吴良还看见了大量的硫磺和硝石，这些加起来的话，足足有上千斤，真不知道黑神教这些龟儿子，是怎么将这么多原料运到山上来的！ “阿哥，我们接下来是搬火药，还是去驰援摩大哥他们……”七皇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轰天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轰天巨响，吴良笑了笑，道：“看来我们还是搬火药吧！不过我们得小心一些，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众人点点头，在冯天学他们的带领下，去搬火药了。 吴良则在山洞门口，不知道在查看什么。 其实，他是在研究，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箭射向他们。因为山洞里面没有多少人，也没有看见那么多弓箭，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箭矢？ 他注意到，山洞上方的泥土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将乱草拨开之后，竟然发现里面全是连珠弩，一个接着一个的，上面还有很多箭矢没有射出去。 这可是一个好东西！ 吴良大喜，虽然这箭矢比不上大炮，但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决定，连着这些连珠弩，一齐搬走。 他心里正暗自喜悦，却看见摩天钻扶着杨七，浑身是血，一撅一拐地走过来。 吴良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右护法呢？杨七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没事，就是受了点小伤。”杨七笑了笑，兴许是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他扯了扯嘴角，坐了下来。 他胸前的衣服上，全是血迹，衣角上，甚至还有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快，你别动，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吴良从怀中摸出手术剪，将杨七的衣服剪开，露出胸膛，吴良发现，他的胸口上，竟然插着一块碎片！ “这是……”吴良觉得那碎片的形状十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那是手榴弹的碎片！”摩天钻冷哼道，“刚才我们与那右护法大战，两人都不是他一人的对手。这小子就暗中将手榴弹点燃了，等到手榴弹快要爆炸的时候，欺身进去，想和右护法同归于尽，幸好我手脚快，一把将他拉回来了，但还是被碎片击中了。阿哥，你快看看，有事没有？” 吴良摇了摇头，道：“杨七，你太冒险了！” 杨七笑道：“这算什么？能杀掉黑神教的右护法，我觉得值了……哎哟，阿哥，你轻点，又冒血了！” 吴良将杨七胸口的弹片拨了拨，发现只是擦破点皮，并没有伤到骨头，他便将弹片拔出来，做了轻微的消毒，然后包扎，等到回去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治疗。 “这么说，右护法死了？” 吴良一边包扎，一边问道。 “早就死透了！我和摩大哥一人一个手榴弹，他尸骨都没有找到！” 吴良这就放心了。这乱神山上的黑神教成员，一个都没有跑掉，这样的话，他们将这里搞掉的消息，就能被封锁下来，金鸡县的黑神教，就不会那么快知道这里是被人打劫了。 “阿哥，那八百斤火药，是全部搬走，还是怎样？”冯天学已经领着弟兄们，将八百斤火药搬出来了，放在山洞前的平地上，就像一座黑乎乎的小山。 “火药全部带走，炸药就不要带了，硫磺硝石能带多少就带多少，给我留一些引线在这里，我另有用处。” “还有，你们将火药带下山之后，尽量走小路，不要被人发现了，朝着二郎山走出十里之后，在那里等着我们！” 冯天学领命而去，他带来的人，有二十多个，一人背四五十斤，就把那八百斤火药背完了。 留下的炸药，吴良不敢拿多，反正有八百斤火药，还有那么多硫磺硝石，到时候要是这八百斤火药用完了，再配置就成了。 他带着周青他们，将所有的炸药埋在山洞的各个地方，特别是山洞的入口，还有制造火药的地方，然后牵出一根二十多米的引线，引线一直延伸到悬崖下。 吴良估摸着冯天学他们走远之后，他吹亮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引线滋滋滋地冒着火星，朝着山洞奔去。 吴良和周青看了一眼引线，没命地朝着山脚跑去。 才跑到一半，他们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然后，一阵剧烈的晃动传来，他们一下子摔倒在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第四百八十五章 试验 轰隆隆的声音持续了数十息的时间，才渐渐停下来。 但是，山体的摇晃，还没有停下来，吴良和周青趴在地上，他们的耳朵还是嗡嗡的，脑袋眩晕不已，他们身上全是灰尘土块，幸好刚才他们趴的地方有一块大石头，两人紧紧地蹲在石头根部，等山顶的爆炸声消停了之后，他们才将身上的泥土拍掉，站了起来。 “阿哥，山洞炸塌了吧？”周青看着山顶久久未散的烟尘，问道。 “你说啥？”吴良揉着自己的耳朵，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周青在说啥。 “我说，山洞也应该被炸塌了吧？” 周青凑到吴良耳朵边，大声地说道。 “哦，应该炸塌了吧？”山上的烟尘已经弥漫下来了，周围都是灰尘，十分呛人。 “那上去看看？” 周青就要抬腿朝山上走去，吴良却一把拉住周青，道：“我们先走吧，不要在这里逗留，一会儿要是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两人在灰尘弥漫的山上寻了一条小路，朝着山脚走去，很快，山上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只有灰尘慢慢地落下，覆盖在枯黄的野草上，给冬天的萧索凭添了一份凄凉。 … 不远处的桂州城，所有的人都在各司其职，菜农们在卖菜，小贩们在吆喝着，州主正坐在州主府里断一个案子。 案子说的是两户人家因为土地的问题，发生了打架斗殴，只是一个小案子，州主已经快断完了，正要判罚钱，却没想到，凭空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积累在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直往下掉。 有些胆小的人，直接被吓趴在地上，以为天降神雷，州主微微一惊，立即镇静下来，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喝到：“大家肃静！不要慌乱！有我在这里，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说完，他别过头，低声吩咐道：“你下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站在他身后的捕快，立即跑了出去，不多时，他们又跑了回来，小声说道：“州主，城西二十里的山上，出现了大量的烟雾，腾云驾雾的，会不会是…” “别瞎说！”州主一瞪眼睛，“你先去山上看一看，是不是出现什么意外了。” 州主好歹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他镇定下来，既然是那个地方出现了状况，那先去勘察一番，再做定论。 捕快领命而去，出了桂州城之后，他们快马奔去，来到山上之后，他们看见，自半山腰以上，遍地都是杂乱的山石，就像山体崩塌了那般，根本看不出原有山洞的样子了。 “山体出现了情况，应该是坍塌了吧？”捕快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 “走，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报告吧！” 捕快们在山上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意外的情况，便回去了。 在捕快们走了没多久，山体的另外一面，出现了两个人。 在大白天的时候，他们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并且，他们的神色很凝重，一个人甚至还有些慌张。 他们来到山顶之后，看着满地的乱石，比较慌张的那个人说道：“大人，这怎么办？右护法他们……他们难道已经被掩埋在下面了吗？” “刚才发生了那么大的爆炸，他们应该是被掩埋在下面了。唉，可怜右护法英明一世，到头来竟然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山洞里！”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本来是守护山洞的安全，现在山洞没了，要是我们回到金鸡，绝对会被教主降罪的！” “你认为我们不回去，就不会被黑神教找到吗？”被称之为大人的那个人面色一寒，“我们还是乖乖地回去吧，这山洞的爆炸，应该是自己爆炸的，上次我进去的时候，见到过他们搞火药的时候，竟然在炸药旁边点燃火药，说是试验火药的什么标准，那炸药离火星那么近，我早就说过，要出问题的，可没有人听我的，怪谁咯？” “再说了，我以前就上报过他们的情况，现在我们回去，如实禀报的话，应该不会被降罪的。” 两人又谈论了一些其他的问题，竟朝着金鸡而去。而另外一边，远离乱神山十余里的地方，一小队人正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他们蹲在一条小路上，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他们的身边，堆着好些麻袋，麻袋上，又用油纸仔细地捆得密不透风，这些人正是冯天学他们。 “阿哥他们应该快来了吧……”七皇子听到爆炸声后，担心地问道。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小路的一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下来，走出了两个回头土脑的人，正是吴良和周青。 “阿哥，怎么样了？” “已经安全了！我们从这里走小路，多长时间能到达二郎山？”吴良心里舒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搞到了火药，他恨不得立即飞到二郎山去做实验。 “要是现在出发的话，只需要明天中午，就能到达二郎山。因为走小路的话，可以走一条捷径，能省下不少的路程。” “那好！” 吴良大喜，他虽然恨不得立即回到二郎山去，但是，现在他们这么多人，扛着这么多油纸包着的麻袋，很是扎眼。要是黑神教的人看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这麻袋里面有鬼。 为了安全起见，吴良强行按下内心的激动，“大家原地休息，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天黑，等到天黑之后，再回到二郎山！” 这两个时辰，对于急切回到山寨的吴良，像是过了两个世纪那般长久。 他根本坐不住，在原地走来走去，几乎将地上的草都磨碎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吴良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大家，朝着二郎山走去。 他们竟然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赶到了二郎山，比预期的时间还要提前。 一回到二郎山，吴良便抛下所有的事情，他叫了二傻，带着几个兄弟，将炮筒扛到一片荒地，又带了四五个炮弹，一麻袋火药，开始做起试验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 成功 “阿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东西？”二傻将麻袋丢到地上，抻了抻酸胀的腰，问道。自从吴良给他提取出秋水仙素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痛过，现在精神也好了很多。 “我们要做一个好玩的东西！” 吴良将大炮和炮架子安装完毕，然后，按照自己的设想，将炮弹和火药装在里面，再安装一根一尺长的引线。 他叫二傻躲到十米外的沟里面，他则用火折子往引线上一点，也不知道有没有点燃，就没命地朝着沟里跑去。 这是第一次试验，吴良也拿不准这火药燃烧之后，会变成什么情况，会不会炸膛。 万一炸膛的话，倒霉的就是自己，所以，必要的保护措施，还是需要做好的。 两人紧紧地捂住耳朵，静静地等待着炮弹的发射。但是，足足过去十多秒钟，整个荒地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根本没有什么声音出现。 “怎么回事？”二傻将双手松开，“阿哥，你是在玩捉迷藏吗？” 捉个屁的迷藏！ 吴良心里一万个问号，为什么大炮不响呢？第一次试验就遇到哑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过去看一看！” 吴良决定接近大炮看一看具体的情况。 现在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大炮还没有打出去，应该是火星熄灭了，现在过去的话，安全性有保障。 但是，吴良跳上沟坎，刚走没两步，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他大叫一声不好，回头朝着沟里纵身一跃。 二傻也被吓了一跳，他愣愣地看着倒在他前面的吴良，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忙爬过去摇晃吴良： “阿哥，你醒醒，怎么了？你怎么倒下了？” “咳咳……” 吴良咳嗽两声，刚才的爆炸，倒是对他没有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他从沟坎上跳下来，的确有些小伤，他撞到了自己的胸口，有些发闷。 他揉了揉生疼的胸口，站起来，看到不远处的大炮，心里拔凉拔凉的。 现场哪里还有大炮的样子？到处一片狼藉，大炮的炮筒歪斜地倒在一边，已经有些扭曲了，而大炮的底座，已经变成一团废铁，因为火药在炮筒里面剧烈地燃烧，只要一个步骤有问题，都会引起大炮打出去的异常。 但是这不是炸膛，大炮的底座之所以变得扭曲，是因为大炮打出去的后坐力太大了，将底座摧毁了。 吴良跑过去，抚摸着炮筒，沉默着。 他默默地回想着刚才的步骤，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燃烧了这么久，还没有爆炸，但是最后还是爆炸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引线有问题。 吴良取出一根引线，也是差不多一尺长，吴良点燃引线，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引线燃烧的时间。 还没有到十秒钟的时间，一尺长的引线就燃烧完毕了。 吴良看着引线燃烧过的残骸，既然引线的燃烧没有问题，那么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呢？ 吴良抓着脑袋，却想不到有什么环节能干扰引线的燃烧。 在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落在扭曲的炮筒上，看着炮筒上的一个小孔，吴良灵机一动，难道是这小孔有问题？ 他想了想，决定回去再试一试。 现在这一尊大炮已经报废，所以，吴良只能打道回府。 这次试验出现的问题有很多，第一，底座的强度需要增加，第二，炮筒的厚度也要增加，不然的话，打一次坏一次，那怎么行？ 回到寨子里，吴良立即将所有的问题告诉了范老怪，范老怪点了点头，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一个人叮叮当当又开始敲打起来了。 吴良这才得以腾出时间休息一下，但现在，只要他眼睛一闭，满脑子就是大炮的问题。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这个大炮，要是自己能将大炮制造成功，那么打黑神教的时候，这些大炮，无疑就是最给力的武器。 …… 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现在离黑神教教主的寿辰，还有半个月。 吴良满眼血丝，看着院子里摆放的十八门大炮，心里乐呵呵的。 这十八门大炮，是他这半个月以来，没日没夜地试验之后，才做出来的成品。 威力那是没话说的，刚试验成功的时候，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因为炮弹足足打出去三十多米远，并且将地面砸出一个深深的坑，足足有一尺来深。 并且，大炮的底座也结实无比，炮管也加厚了，不管你怎么轰，大炮也不会有丝毫的损坏。 但是，这样的大炮，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笨重，想要将大炮运到是三岔沟容易，但是想要将它们弄到山上去，就有些困难了。 更何况，现在距离黑神教教书的寿宴，只有半个月了，想要在半个月内将大炮安装完毕，吴良觉得有些不太现实。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吴良，吴良憔悴不已，他抚摸着这十八门大炮，管他呢，既然寿宴之前不能完成，那就晚一些！反正青山是在的，自己有的是机会砍柴。 他心一横，道：“我们先把这十八门炮搬过去！” 众人动手包装大炮，吴良则坐在一旁打盹。这半个月来，他实在是太累，双眼充满了血丝，头发也乱成了一团鸡窝，现在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半睡半醒之间，吴良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推他，他一下子惊醒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哥，孙大人答应让我们提供酒水了！” “啥？”吴良这才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朱压。 “朱大哥，你不是在酒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阿哥，”朱压笑道，“我不得不过来找你啊！昨天孙大人已经答应我，这次黑神教教主的寿宴，酒全部从我这里拿，我见你大半个月没有回去了，所以特地赶过来，让你赶紧准备酒水！” 吴良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现在二郎山只有两件事，一件就是他搞大炮，另外一件就是酿酒，在老郎中的主持下，已经酿造出八百坛酒，还有半个月，到时候应该能满足黑神教的要求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兵变 朱压过来告诉吴良黑神教已经答应用他们的酒了，吴良郁闷的心情才稍微缓解，现在他要把十八门大炮运到三岔沟，正好将大炮拆解了，放到装酒的马车上运过去，这样的安全系数更高。 运输的路上，自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吴良和朱压来到酒庄之后，却有一个人在酒庄等着他们。 “孙大人，你怎么来了？难道黑神教现在就需要酒了吗？正巧，我们送了五百坛过来，我现在就给你拿一坛过来尝尝鲜…” “不用了，我来是告诉你，教主大人的寿宴不办了！所以，这么多酒我们也用不了！”孙大人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他的表情很是郁闷。 他好不容易将黑神教购买酒的任务揽在自己的怀里，为这他还花了不少银子去贿赂后勤，但现在却不办寿宴了，他的计划就泡汤了，银子自然而然的就打了水漂。 他原本计划的是买一千坛酒，然后每坛酒吃半两银子的回扣，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得到五百两银子，够他挥霍一阵的了。 但现在不办寿宴，五百两银子打了水漂不说，还要丢掉那么多银子，赔了夫人又折兵，怎能叫他不心痛？ “不办了？大人，这这…这…不是在搞我们吗？我们好不容易搞来了这么多酒，他不办寿宴了，我的酒，要卖到什么地方去？” 朱压苦着脸说道。然而，孙大人心里正烦躁着，见朱压在那里叽叽歪歪，他心里更加难受，猛地一拍桌子，骂道：“少在那里叽叽歪歪！给老子带的酒呢？我说不用了你就不给我拿来了？再墨迹，老子拆了你的破店！” 以往的时候，朱压应该是被吼怕了，他一缩头，乖乖地拿了一坛酒过来，给孙大人满上。 吴良得知黑神教不办寿宴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孙大人，这办寿宴可是一件大事，怎么说不办就不办了呢？” “没事别瞎打听！这会要了你的小命的！”孙大人呷着酒，哼道。 吴良摸出两锭银子，麻利地递上去。 孙大人眼睛一亮，将银子收起来，小声说道：“我听说，好像是黑神教的什么重要地方毁掉了，教主大怒，要查一个水落石出，所以寿宴不办了。” “什么地方？”吴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但他假装糊涂道：“大人，黑神教这么厉害，他们的地盘怎么会被摧毁？难不成还有什么能和黑神教相媲美？” “放屁！这当然不是人为的了…”说到这，孙大人忽然收口，“我们黑神教这么厉害，谁敢搞我们？” “记住了，刚才我说的话，一句也不许说出去，不然的话，可是会给你们招来杀身之祸的！” 吴良和朱压噤若寒蝉，但与朱压的害怕不同，吴良是装出来的。现在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把乱神山搞爆炸了，黑神教现在还以为是制造火药的人不小心搞爆炸的，这下吴良就安全多了。 孙大人得了两锭银子，心里稍微好受一些，但仍旧絮絮叨叨。直到他把那一坛酒喝完，他才抱了两坛酒离去。 等孙大人走了之后，所有人聚集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阿哥，这…”七皇子无奈地说道，“这下麻烦了！我们该怎么办，才能把黑神教的人引出来？” “引出来倒是不困难，但是引出来之后，光凭我们这些人，能将黑神教的人打败么？” “我们先把大炮给安装好吧…” 话音刚落，忽然有一个客人模样的人，推开他们的房门，问道：“这里可是三岔沟酒馆？” 朱压眉头一皱，“这里可不对客人开放！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这里可有一个人叫王泉？” 七皇子一愣，“找我做什么？” 那人一见七皇子，立即单膝跪下，道：“王爷，宫中出现了异变，贵妃娘娘危在旦夕，望你前去救命！” “什么？”七皇子心里一惊，就要朝外面跑去。 吴良一把将七皇子拽住，“你先别慌，问清楚情况再说。” 说罢，吴良又转向那个人，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认识贵妃？” “小的名叫阿富，是贵妃娘娘的心腹，出来的时候，贵妃娘娘怕你们不相信，故而给了我一块信物…”说着，阿富拿出一块玉佩，吴良一眼就看出来，那玉佩是与吊在皇子脖子上的玉佩一模一样，应该是贵妃派出来的无疑。 “发生什么事了？”吴良又问道。 “老宰相和皇后联手发动兵变，现在长沙府里乱成了一锅粥，贵妃娘娘派我来通知你们，叫你们想想办法。” 发动兵变！ 所有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开玩笑，发动兵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七皇子更加面如土色，他颤抖着说道：“现在长沙府的情况如何？” “御林军还在拼命抵抗，支持皇上的人还是很多的，但是老宰相他们的人也不少，并且，他们手中有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砰的一声，就飞出碗口粗细的铁疙瘩，落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会死伤一大片，我们的投石车比他们的差远了，抵挡不住，已经退守长沙府，守一两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是大炮！老宰相和皇后，是黑神教的人，他们一定是从黑神教那里搞到了大炮，皇上他们才会节节败退。 吴良略一沉思，问道：“现在长沙府还能不能进去？” “进去是能进去的，但需要在晚上敌人防守薄弱的时候。” 吴良点点头，道：“那好，我们将酒搬下来，把大炮装好，在再做一些伪装，将这十八门大炮带到长沙府去！” “阿哥，那三岔沟的大炮就不布置了？”周青看着那些大炮，沉吟道。 “不，我们依然要布置的，这次我，七弟，杨七和我们去就行了，你带着剩下的人，去二郎山一趟，多找一些铁匠，让范老怪带领他们铸造大炮，一定要在半个月内再造出十八门大炮，并且安装好！” 第四百八十八章 救驾 寒冬的夜晚，在这荆楚大地上，北风从千里之外呼啸而来，刮过大地，带来的不仅是寒意，还有人们对战争的恐惧。 在长沙府以西约五十里的山坳子里，驻扎着一支军队，若是在白天的话，可以看到他们营房的上空，有一杆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黑”字。 虽然他们的军营没有面向北方，但是，冬天的寒冷无处不在，整个营房的人都在睡觉，万籁俱寂，只有零星的火把忽闪忽灭，像是有人在巡逻。 “诶，你说，我们跟着宰相大人这么造反，究竟有奔头没有？”黑夜里，火把跳动的地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像是两个人在谈话。 “别瞎说！被被人听见了，又说我们晦气，到时候找我们麻烦怎么办？”另外一个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了。 “不是，我觉得，咱们在太平盛世起兵造反，会不会……” “你倒是好心，什么太平盛世？”沙哑的声音顿了顿，“对于那些大官们，倒是太平盛世，但是对于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呢？你知道不，今年上半年的时候，荆州城发了洪水，淹了多少人你知道不？” “那么多人流离失所，皇上管过我们吗？他们有为我们拨过一粒粮食吗？” 沙哑的声音似乎是在抱怨，他的声音明显愤怒不已。 “可是我觉得这样还是有些不妥，要不我们两个逃走了吧？造反的事情，我可不敢干……” “怂货！”沙哑的声音愤怒地骂了一句，接下来就没有了声音。 …… 这两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在他们营房不远处的一条小路上，有一伙人，身穿夜行衣，正推着独轮小车慢慢地前进。 这伙人就是风尘仆仆地赶到长沙府的吴良他们，而独轮小车上，装的都是大炮的零件。 他们不敢走大路，生怕被别人发现，也不敢在白天行动，天知道在什么时候会碰见黑神教的探子。所以，他们只能在夜晚抓紧时间赶路。本来在出发的时候，他们走的也是大路，但是离长沙府越来越近，在晚上也不敢走大路了，他们才改走小路。 “阿哥，从这里出去，只有五十里地，就到长沙府了！”阿富从队伍后边走上来，轻声说道。 “不错，今天晚上应该能赶到。” 吴良点点头，回头说道：“传下去，让大家加快脚步，争取在半夜的时候到达长沙府！” 众人再一次加紧了脚步，那个山坳子里的营房，除了那两个谈话的声音，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安静的可怕。 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竟然有一队人马从他们身边溜过去，并且，这队人马，竟然还成了他们最头疼的劲敌…… 在全队人马急行军的状况下，果然在半夜时分，吴良他们看见了长沙府的轮廓。 在黑夜里，长沙府的轮廓不是很清晰，只能隐隐约约看清楚一个大概的模样。但是，越是这样模糊，越能体现出长沙府的雄壮。 此时的长沙府，就像一只沉睡的猛兽，被黑夜所笼罩。等到天亮的时候，它只要一咆哮，就连太阳也必须为它升起。 吴良站在不远处的望城坡上，问道：“这长沙府周围，有没有黑神教或者老宰相的人？” 阿富摇摇头，道：“我出来的时候没有，但是现在又没有我就不知道了。阿哥，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让我先去探探路！” 说着，阿富纵身一越，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阿富回来了，摇头道：“阿哥，安全的，我们进去吧！” 望城坡离长沙府城门并没有多远，吴良他们只是片刻就到了。 至于长沙府周围为什么没有黑神教的人，恐怕只有黑神教的高层才知道了吧，但这对于吴良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 得知没有人之后，吴良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长沙府的城楼下。 他们站在城楼面前，阿富轻声朝着城楼上喊了一声，没多久，在黑夜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口令！” “紫气东来！”阿富小声说道。 说完之后，城门吱呀一声裂开一个缝隙，阿富急忙说道：“再大一些，不然我们进不去！” 话音刚落，城门再大了几分，吴良他们推着车，一溜烟走进长沙府之后，城门再次关上了。 进到长沙府之后，阿富带着吴良他们，在城里转来转去，在吴良他们即将绕晕的时候，终于从一个很是僻静的地方进入了皇宫。 现在的皇宫，几乎是灯火通明，大敌当前，根本没有谁能睡得着。 贵妃的寝宫里，皇上坐在一旁，愁眉苦脸的，只是在叹气。 “唉，贵妃，是寡人没办法，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俩，还被皇后蒙骗了这么多年，真是……” 皇上一边摇头，一边自责。 “皇上！你快别这么说！妾身能待在皇上身边，就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有其他的奢想？我已经让阿富去通知我侄儿，还有跟着他的吴良了，相信他们会有办法帮我们解决这次围城之急的！” 贵妃抱着皇子，皇子已经恬然入睡，全然不知危险已经到达城下了。 “我的御林军都没有把握对付老宰相那个混蛋，他们只是几个小孩子，能行吗？” “皇上，妾身觉得那个吴良，不是一般的人，相信一定会出奇迹的！” 吴良他们已经来到了皇上他们的寝宫外面，阿富上去敲了敲门，轻声说道：“娘娘，皇上，我回来了！” 屋内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随即，房门打开，贵妃一脸欣喜地说道：“他们来了没有？” “来了，都来了！”阿富闪到一边，七皇子小跑上去，与贵妃一下子抱住，久久才松开。 “快进来，这一路，你们辛苦了！” 众人走进寝宫，依次见过皇上之后，皇上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这次长沙府之危？” 吴良神秘一笑，，比了个手势，说出一番话来，让众人顿时心安。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大军来临 第二天天刚亮，长沙府的所有百姓，还在睡梦中，他们就被一阵号角声给惊醒。 这几天以来，他们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因为坊间有大量的流言在传播，每一天他们都能听到无数个不重复版本的流言，搞得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有的流言说，皇上已经带着贵妃潜逃，将所有的人抛弃了，要是现在出门投降的话，他们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执意反抗的话，等老宰相的大军攻进来，那么他们就要屠城。 有的流言又说，皇上不准备投降，但他们是打不过老宰相的，所以皇上要焚城，将所有的百姓当做炮灰…… 各种流言不停地在人群中流传，不用说也知道，这是老宰相想出来的损招，他想从精神上将长沙府百姓的防御瓦解掉。 …… 今天的号角声，是从城外传来的，有些机灵的人，他们知道，这是老宰相准备发动进攻了。 正在所有人害怕不已的时候，从皇宫传来了一声钟响。 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绵延不绝的钟声，一共在长沙府城内响起了九次，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皇宫。 九声钟响之后，离皇宫最近的百姓们，他们看见平常紧闭的皇宫大门，竟然缓慢打开了。 城门打开之后，从里面跑出一队身着白晃晃铠甲的御林军，他们沿着街道两边站着，老百姓们一看势头不对劲，忙朝着街道两边闪开，让出中间最宽敞的道路来。 御林军们不断地跑出来，他们一直排到城西的大门处，紧接着，百姓们就看见，从皇宫里出来一辆马车。 百姓们看着那辆马车窃窃私语，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 等马车驶出皇宫之后，忽然停住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百姓们一看，竟然是当今圣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朝着皇上膜拜。皇上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 “长沙府的百姓们！你们不要害怕！外面所传的流言，都是老宰相为了散乱我们的民心！我不会抛弃大家，也不会让外面的人踏入长沙府半步！他们想要进来，只有唯一一种可能，那就是踩着我的尸体进来！” 皇上的这一番慷慨陈词，将百姓们的血性激发出来了。他们低声怒吼道：“誓与皇上供存亡！” 从皇宫到城西门，足足有一里地的距离，皇上就这么喊着，目光坚定地朝着城西门走去。 这自然是吴良的主意，昨天晚上吴良他们见到皇上之后，将大炮亮出来，皇上半信半疑，但吴良用性命担保，说他一定能守住长沙府，皇上这才听了吴良的话，所以才有今天出现的这一幕。 现在的吴良，正站在城门上，看着远处不断飘散的烟尘，那正是老宰相带领着的大军，朝着长沙府奔来。 而他的身旁，有一溜被黑布盖着的东西 吴良心里暗叹一声，幸好他们昨天赶到了长沙府，不然的话，要是再晚一天，那就麻烦至极了。 号角声不断响起，看着远处滚滚而来的大军，守城的士兵们都面如土色。 皇上也来到了城门上，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确定不要御林军来帮忙？” 吴良摇头道：“杀鸡焉用牛刀？皇上只管看我的就是了。” 说着，吴良大喝一声：“亮炮！” 跟着吴良来的有三十多个人，他们站在大炮的后面，随着吴良的一声令下，他们将黑布扯下来，露出十八门大炮来。 十八门大炮一字排开，漆黑的炮口对准了远处的大军，吴良抱着双手，气定神闲地看着远处的大军，与周围面如土色的守城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大军离他们还有数里的距离，但那些人飞奔而来，只是片刻之间，大军就逼至城下。 烟尘冲天而起，大军在护城河对面停住了。 数不清的旗帜在飘扬着，旗帜是黑色的，上面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黑”字。 队伍停下之后，立即从两边散开，从军队后方，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白发苍苍，胯下一匹黑马，黑马嘶鸣一声，打了两个响鼻，定住了。 “皇上，老臣身在马上，不便行礼，在此道一声抱歉了！” 马上的人正是老宰相，他笑呵呵地朝着皇上拱了拱手，但吴良却觉得太作假了。 “哼！乱臣贼子！当初真怪我瞎了眼，没有将你铲除！如今让你羽翼丰满，却是寡人对不起天下的百姓们！你要是识相，赶紧投降，我还能看在往日你兢兢业业的态度上，饶你一条性命，要是你执迷不悟，要置全天下的人于水火之中，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 老宰相在马背上大笑不已，“我的皇上，你究竟是有多天真！你睁开双眼仔细看看，我身后，站得有多少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立即可以将长沙府踏平！” “要是你现在打开城门投降，我还可以留你一命，甚至封你为昏国侯，让你逍遥一辈子！” “大胆贼子！”吴良大声呵斥道，“不忠不义的东西，活了这么多年，真是活到你娘肚子里面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死了之后，十八层地狱都没有你的位置？” 老宰相七窍生烟，“黄口小儿！待老夫攻破长沙府，老夫定然要把你的心肝拿来下酒！” 说罢，他策马回身，大声说到：“进攻！” 一声号角声响起，大军向后退去，露出了隐藏在队伍中的数十辆投石车。 但让所有人觉得奇怪的是，有些投石车却十分矮小，这时候，阿富上前来，低声说道：“阿哥，那些小小的投石车，威力却要比最大的投石车，要大上百倍！” 吴良点点头，道：“别慌，它翻不起什么风浪！吩咐下去，让我的人填装炮弹！” 老宰相也退了很远，他坐在马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长沙府。前几天他们就小规模地对长沙府进行了试探性的进攻，长沙府的御林军都没有还手之力，所以今天才举行全面的进攻，准备一举拿下长沙府。 一想到拿下长沙府之后，坐在金銮殿里，看着众人朝自己膜拜，老宰相就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第四百九十章 不堪一击 吴良见他们的大炮已经支起来，投石车上也已经放上滚石之后，他拿着一面小旗帜，高高举起，说道：“准备……” 远处的老宰相沉浸在自己坐在金銮殿上的幻想中，不经意间看见吴良手上的小旗子，还有吴良拿气定神闲的样子，老宰相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滚石准备！” 老宰相大喝一声，黑神教的人们立即活动起来，他们将投石车的绳子绷紧，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吴良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老宰相。 城门上的十八门大炮，都是在墙垛后面的，吴良早就一一校正过了，刚好能打到黑神教的军队里。 但是，城下的人，根本看不见城墙上有什么，所以，那些黑神教的人，他们见城墙上没有御林军，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有些还想土匪那样流里流气的，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把城门上的人放在眼里。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十八门大炮已经装填完毕。吴良七皇子小跑上来，低声说道：“阿哥，全部已经准备好了！” “放！” 吴良手中的旗帜忽然笔直地朝着底下挥去，十八个人一齐将引线点燃，然后，包括皇上在内，所有的人都趴在了地上。 老宰相站在远处，忽然看见城门上的人全都消失了，他心里一乐，这些人准保是被前些日子的大炮打怕了，现在大炮一祭出来，他们就开始害怕，看来过不了多久，那皇位，就是自己的了！ 在引线燃烧的那几秒钟内，整个城门上，一片死寂，就像全世界都静止了一般。 吴良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地跳动，要是这一次不能将老宰相他们击退，那么自己很可能会跟着皇上一齐完蛋。 这几秒的真空状态，所有的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炮弹打出去了，反正所有的人都感觉到大地一阵*。 紧接着，一连串的响声响起，震得所有的人耳朵嗡嗡直响。 吴良的耳朵也嗡嗡嗡地响着，但他在心里默数着炮弹的声音，一共十八次！ 他慢慢地蹲起来，从墙垛的豁口看下去，只见城底下的军队，人仰马翻，十八枚炮弹落到大军中，几乎是落地开花，并且，由于大军已经退后，损失最严重的，还是地上的那些投石车，还有黑神教的大炮。 反观吴良他们这边，由于黑神教对于他们的轻视，所以装填炮弹的时间慢了些，导致黑神教的炮弹一发也没有打出来，可以说，吴良他们是零伤亡，而造成了黑神教的重创。 皇上也慢慢坐起来，他已经惊呆了。不光是他，现场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前几天还不可一世，作威作福的黑神教的大炮，现在就这样失灵了，被吴良抬上来的这十八门大炮，打得不堪一击。 老宰相也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大炮打出去的声音，他们的大炮，一共是二十七门，当他听到十八声炮响之后，心里大定，这次皇上还在城墙上，这十八枚炮弹打上去，他准保成了一团肉泥！ 但是，十八声炮响之后，就再也没有炮弹的声音响起了。 怎么回事？ 他蓦地睁开眼睛，发现情况并不像他脑海中的画面那样。皇上依然站在城门上，似乎还在对他微笑，而自己的大军，已经乱成一团，至于自己的投石车，还有大炮……很多已经变成了一团铁疙瘩，或者是一堆废柴，只有少数的大炮比较完整。 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的炮弹打到了自己？ 一个伍长模样的人小跑过来，慌乱地说道：“宰相大人，不得了了，刚才从城墙上飞出十多枚炮弹，砸在我们的阵营上，导致我们损失惨重，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老宰相失声说道，“他们怎么会有我们的大炮？” “千真万确！”伍长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里满是惊恐。刚才要不是他机灵，跑得快，恐怕现在脑袋已经开花了。 “顶住！给我顶住！”老宰相气急败坏，“去把大炮抬过来！我们的大炮是无敌的，怎么会被他们打败？” “可是……”伍长还想说什么，老宰相去噌地一声拔出佩刀，伍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老宰相一刀砍翻在地。 可怜这位伍长，躲过了炮火，却冤死在自家主子的手中！ 吴良看着底下慌乱的大军，心里大定。 他一挥手，道：“将炮筒调高，我们把老宰相留在这里！” 一阵咯吱咯吱的齿轮转动声音之后，每一门大炮炮口的高度都调到了最高。吴良一挥旗帜，炮弹迅速装进去，他再一挥旗帜，引线点燃之后，所有的人都趴在地上，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老宰相正要打马上前，却听得一声炮响，紧接着，从城门上飞出了十多枚炮弹。 他唬得七魂丢了三魄，忙调转马头，马鞭子拼命地抽在马*上，马儿受惊，如同离弦之箭般往远处射去。 至于那些步兵，就没有老宰相跑得快了。刚才第一轮炮弹的轰炸，给他们带来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现在又来一轮，他们只恨爹妈没有给他们多生两条腿，以至于跑不过吴良的炮弹。 这一次的炮弹飞得比较远，但老宰相坐下的马似乎不是一般的马，竟然在炮弹到达的时间硬生生地偏离了炮弹落下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老宰相也被炮弹落地的余威所影响，他从马背上被颠下来，跌在地上。 本来，来势汹汹的军队，先要一举拿下长沙府，但在吴良这两轮的炮轰之下，他们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他们生怕还有第三轮轰炸，便没命地朝着远处跑去。 老宰相跌落在地之后，站起来，他也被吓坏了，顾不得细想，随手拉过一匹马，朝着远处逃去。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他们见自己的主帅都已经跑掉了，他们也不想留下来当炮灰，乱哄哄地朝着远处跑去，慌乱之中，发生的踩踏挤压无数，现场一片凌乱。 第四百九十一章 乘胜追击？ 看着溃退的敌军，城墙上所有的人，都一齐欢呼起来。 吴良也很高兴，十八门大炮，没想到会起到这样的作用，要是老宰相坚持一下，利用人海战术，冲到城墙下的话，他其实也没有办法的，但是老宰相见自己拿出了比他的武器还要好的武器，一下子害怕了，这就错失了良机。 皇上也激动万分，他拉着吴良的双手，激动地说道：“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本事！这次勤王，你可是首功！朕要好好地嘉赏你！” 吴良摇摇头，道：“皇上，嘉赏的事情先不慌说，老宰相虽然逃跑，但他的部下众多，我们需要乘胜追击，将他们一网打尽，然抽乘势将金鸡县的黑神教全部剿灭，这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 “好！好！好！” 皇上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以往我们在与黑神教的战斗中，没有一次是胜利的，就是因为黑神教的武器太过先进了，我们根本打不过，但是，现在有了你帮忙的话，我相信，打败黑神教，只是迟早的事情！” “朕现在就封你为灭黑将军，让你统领各路大军，与老宰相和黑神教作战，如何？” 吴良迟疑一下，七皇子走上来，小声说道：“阿哥，先答应下来吧！以后办事会方便很多！” “好！”听了七皇子的劝阻，吴良点点头，别说这辈子了，就是上辈子，自己都没有管理过成百千千万的团队，但现在一下子让自己统领那么多军队，说实话，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但是，皇上给他的这个“灭黑”将军，怎么都觉得别扭，吴良想了想，道：“皇上，我觉得还是不叫灭黑将军吧？要不，叫我金将军也行？” “这可是你自己的事情了。”皇上打了个哈哈，“只要你把老宰相那个王八蛋，还有……” 皇上迟疑一下，说道，“还有皇后那个贱人，以及黑神教的余孽给我抓回来的话，随你怎么折腾！” 说实话，今天的十八门大炮，不仅让皇上看到了希望，楚国的百姓们，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黑神教在楚国根深蒂固，老百姓们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要是有人能够消灭黑神教，恐怕叫他们做什么都愿意。 “皇上！” 上次与老宰相一同攻击贵妃的那个肥头大耳的将军竟然还在，他叫龚川，吴良以为他和老宰相是同一阵营的，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 龚川满头大汗，看样子应该是跑了很远的路程，他跪在地上，沉声说道：“皇上，现在老宰相他们兵败，素华会所兵败如山倒，我们现在趁胜追击，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的！” 皇上没有发话，他看向吴良，示意吴良自己拿主意。 吴良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么，你带领着三千御林军，前去追击敌人，切记，虽然兵败如山倒，你也要记住，穷寇莫追这四个字！” 胖将军龚川点点头，领命而去。 将老宰相的军队打败之后，其实就没有吴良什么事情了。 长沙府缺什么都不会缺官员，在吴良打了胜仗之后，各种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一齐冒了出来，负责大大小小的事情，吴良反而变得无所事事起来，他只得待在皇宫里，等候龚川把好消息带过来。 “贵妃，你能说说，这皇后怎么和老宰相串通起来的吗？”寝宫里，吴良小口喝着碧螺春，问道。 贵妃抱着皇子，轻轻地摇晃着身子，说道：“阿哥……不，金将军，你与泉儿同辈，要是不闲妾身托大的话，你叫我一声小姨也行，叫贵妃总感觉有些别扭……” 吴良摸了摸鼻子，这贵妃是怎么了？总感觉怪怪的。看着贵妃坚定的眼神，他只得缓缓喊道：“小姨……” “早在去年的时候，皇上就发现老宰相有些不对劲，于是便暗中调查，没想到，这一调查，竟然把皇后都牵涉进去了。皇上震怒，他直接质问皇后，但皇后立即否认，并且想转移皇上的调查方向，所以，我就成了替罪羊，被皇后和老宰相联手攻击。” “在我被攻击的时候，皇上是很无奈的，因为他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老宰相和皇后有问题，所以只能暂时忍受他们两个疯狂的弹劾。” “但在前几天的时候，有一个老臣病重，他是三朝元老了，将皇上找过去，给了皇上什么证据，皇上这才准备对老宰相和皇后下手。” “但是，皇上要动手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被皇后知道了了，皇后立即通知老宰相，老宰相竟然和皇后连夜逃出城去，起兵造反，我立即派阿富去找你们，再然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这不都是废话么？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吴良尝试引导贵妃说一些有用的消息，他甚至直接问了，贵妃却一直摇头，说自己不知道，吴良也没有办法。 现在皇上还在忙着处理这场战争遗留下来的诸多事情，没空搭理吴良，吴良也只得干等着。 他索性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仔细整理了一遍，又发现了一些问题。 这老宰相起兵造反的时间，大概也就在四五天前，而吴良将乱神山的火药工厂炸掉，也只是五六天前的事情，老宰相是黑神教的人，吴良大胆地猜测，老宰相突然起兵造反，会不会与这件事情有关联？ 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但吴良觉得，这个猜测八成是正确的，黑神教应该是误认为皇上要对他们动手了，所以他们想先发制人，没想到，却是吴良误打误撞之下，将他们的火药工厂破坏了！ 正在吴良思考的时候，七皇子忽然快步走进来，低声说道：“阿哥，不好了，出大事情了！” “出什么事情了？”吴良看着七皇子严肃的面孔，问道。 “龚川是不是带了三千兵马去追击老宰相了？”七皇子快速说道，“他们在连州的枫香脚被困住了！” “被困住了？”吴良脸色大变，“我不是告诉过他们，穷寇莫追吗？” 第四百九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拿地图来！” 吴良已经回到了郊外，现在，御林军驻扎在郊外，有吴良的十八门大炮守着，老宰相并不敢前来侵犯。 很快就有人将地图取来，摊开之后，上面标记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图标。 “阿哥，你看，这里是枫香脚，离金鸡县只有五十余里面，而两者之间，只有一条官道相连，而这里是长沙府，与枫树脚有六十多里的路程…” 七皇子一边介绍，一边在地图上比划着。 “这枫树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吴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 老宰相的兵败，并不是假装的，他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想要将残兵败将组织起来，正面迎击吴良的军队，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应该就是埋伏。 果然，七皇子顿了顿，道：“刚才我了解到，这枫香脚，有两座大山，山上全是树木荆棘，很容易埋伏。” “而两座大山之间，则是一马平川的平地，大概有一里地这么宽，最重要的是，平地上隐藏着一些沼泽，我想，龚川他们一定是被沼泽困住了。” “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吴良咬了咬牙，他先人板板的，这老宰相真是该死，竟然狠狠地坑了他们一把。 老宰相他们一定知道这里有沼泽，所以提前绕开了这里。而龚川他们不知道这里有沼泽，他们又想抄近道去阻拦老宰相，所以这才中了老宰相的计。 吴良点了五千兵马，跟着他，直奔枫香脚而去。 等到了枫香脚，现场的景象，让所有的人感觉到十分愤怒。 许多士兵都陷落在沼泽里，动弹不得。在如此高冷的天气里，他们冷得瑟瑟发抖，有些甚至已经昏迷过去了。 “留下一千人，剩下的四千人，跟着王泉，继续追击老宰相！希望在他们进入金鸡县之前，将他们消灭！ 吴良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这些黑神教的人，这笔账，他一定要找回来！ 七皇子领着兵马走后，吴良大手一挥，道： “快，快砍树！” 吴良看着眼前的平川，有些无奈。这里是沼泽，只要人进去的话，就会陷进去，而砍来大树，铺在地上的话，营救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一千人的动作还是很快的，没多久，就砍了很多树。他们将树枝铺在沼泽地上，再将树干铺在树枝上，这样一来，受压的表面积便大大增加，人站在上面的话，就不会陷下去了。 救援依次展开，直到傍晚，吴良才把所有的人救了出来。他们在枫香脚的山脚就地休息，早在刚开始救援的时候，吴良已经派人到长沙府去找郎中和药材了，现在，营地里升起了数十堆大火，掉落在沼泽地的人们，围着火堆，正在取暖。 这些取暖的人，都是冻伤比较轻的，更多的人，则是躺在帐篷里。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又被浸泡在刺骨的冷水中，有很多人的双腿，已经被冻伤了，不及时治疗的话，恐怕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而吴良，正在营地外面，给所有的人熬羊肉汤，还有饺子。 他在羊肉汤里放了很多辣椒，还有祛寒的药材，以方便在充饥的时候，给他们驱寒治病。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这次没有死多少人。因为老宰相他们着急逃命，并没有对龚川他们痛下杀手，而是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吴良将食物熬制好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朝着金鸡县的方向赶去，七皇子已经带着军队去追击，但吴良深怕他们受到安全，所以决定上去看一看。 结果在半路的时候，就遇见了一脸沮丧的七皇子。 “阿哥，我们没能抓住老宰相，他们已经进入金鸡县了！” “没关系，我知道。我之所以叫你们追击，是想让老宰相他们更加慌张些，至于能不能抓住，另当别论。” … 这次追击，算是以失败告终。虽然吴良说没有关系，但七皇子还是有些自责，他知道，要是在老宰相进入金鸡县之前，抓住他的话，无疑会省下很多事情来。 吴良带着这么多人，大动干戈，却没有将老宰相抓回来，虽然他救了龚川他们，但在朝廷上，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些吃饱了撑着的文官们，竟然站出来，抨击吴良的这个金将军。 他们说，吴良年纪轻轻，根本不能带领这么多军队，请皇上将吴良手中的兵权收回，但皇上却根本不鸟他们，直接回怼道：“朕只知道，勤王的时候，只有吴良来了，并且还将老宰相的兵马击退，而你们呢？朕站在城门上的时候，你们道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准备收拾东西跑路？” 一席话说得文武百官无地自容，但还有几个脸皮厚的文官还在参吴良的奏本，想要弹劾他，皇上却直接发怒了：“以后谁再在朕的面前提这件事，朕就当他与老宰相一伍的，直接关进大牢！等抓到老宰相之后，一并问斩！” 朝野上发生的事情，吴良自然知道，不过，他只是一笑了之，这些文官，遇见危险的时候，就知道像兔子那样躲起来，但太平了，他们就跳出来开始叫嚣了，简直将人性的丑陋发挥得淋漓尽致。 现在，吴良已经开始密谋接下来的计划了，他决定主动出击，不再被动。 通过这次战斗，他发现，老宰相的军队也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仅仅是从黑神教那里得到了一些比较先进的武器，不然的话，他们与皇上的御林军又有何区别？甚至战斗力还不如御林军。 所以，吴良现在就是在抓紧时间造大炮，真正的战斗来临的时候，十八门大炮是远远不够的，大炮越多越好，到时候，直接将黑神教的军队轰成渣，那不就直接获得了胜利吗？ 在造大炮的同时，吴良也在不断地训练御林军，现在皇上这一边，御林军是战斗力最高的，也是最值得信任的，在不久的将来，与黑神教战斗的时候，御林军将是主力中的主力。 第四百九十三章 暴露 金鸡县。 一处高山，山顶上，是一块巨大的平台，如被巨斧横中劈断一般。 山腰处，几乎笔直，只有些荆棘藤蔓在顽强地生长着，连飞鸟也不愿意光顾这一片地方。 高山的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周围就只有这一座山最高，它突兀地生长出来，宛如周山只首，但唯一不足的是，这山却是一座断山。 但这不影响它的出名程度。 相传，这座高山，原本是与其他大山一样，有尖尖的山顶的，但在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一位出家之人曾在山顶修仙得道，在电闪雷鸣之间升天，这山被一道闪电劈中，山顶就被直接削飞了。 这座山，就是传说中的“道高台”，俗话说道高一尺，也许就是说这里的山吧。 在很多想要修仙的人心中，这座山简直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地，是不可攀登的，他们也没有办法攀登，因为这座山实在太陡峭了。 但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地，此刻却传来了一阵谈话声。 要是吴良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来，这道高台上，有两个人的相貌十分熟悉，一个就是白发苍苍的老宰相，另外一个，则是他的老对手，李家寨的李方天。 但是，他们两个都跪在地上，连腰板都不敢挺直，因为他们的正前方，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倒背着双手，脸上带着一个鬼脸面具，他看着远处重叠的山脉，一句话也不说，但从他的眼睛里面，可以看出一丝愤怒。 “教主大人，这次起兵失败，是我的责任，请教主大人责罚！”老宰相的身子更加低了，几乎匍匐在地上。 “哼！老宰相，我当初就提醒过你，叫你小心，你不相信，现在倒好，翻车了是吧啊？我看你怎么向教主大人交代！” 李方天则是幸灾乐祸地说道，他乐得看老宰相吃瘪，那样的话，他就能趁虚而入，得到教主更多的器重。 但教主只是冷哼一声，两人就噤若寒蝉了。 “左护法，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教主的话刚落下，不知从什么地方，竟然冒出了一个人来。这人正是当初在东来酒馆的时候，周青跟踪的那个人，黑神教的左护法。 “回教主大人，最近的事情太多，右护法那家伙也身亡了，我觉得，这么多事请凑在一起，绝对不是偶然，一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你继续说。”教主的话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左护法斟酌了一下，“当初我去桂州城的时候，曾经遇见两个小鬼，其中一个跟踪了我一段时间，我只是知道有人跟踪我，但我竟然没有办法将他找出来，由此可见，他们的身份不一般。” “在乱深山的山洞发生爆炸之后，我亲自去看过现场，与火药引起的爆炸一致，当时我都以为是右护法他们操作不当，进而引发了爆炸，但正当我要离去的时候，路过后山，竟然看到了一滩血迹。” “光凭这一滩血迹，我根本判断不出来是何人的，但是，我在血迹旁边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枚玉坠，这枚玉坠，与我身上的一模一样，乃是我和右护法的师父，在我们下山的时候，送给我们的。” “由此推断，右护法是被人袭击致死的，我又回到山洞仔细勘察，最终，在山洞前面的断崖处，发现了引线燃烧的痕迹，这证明，山洞的爆炸，不是从里面引发的，而是从外面被引发的，由此可见，我们的火药工厂被捣毁，是他人所为。” “再加上老宰相说的，他们是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所打败，而那个年轻人使用的武器，竟然与我们的大炮别无二致，我便敢断定，打败他们的人，一定和乱深山爆炸的事情有关系。” 老宰相一听，他的脸色就变了，说道：“大人，这么说，那人竟然和楚国的皇室有关联？那这下该怎么办？我们……我们……” “你慌张什么？那人再厉害，还能飞上天去？”左护法一瞪眼睛，老宰相立刻不敢说话了，“武器不够，我再给你们便是了，只是那人为什么会有我们的武器？” 李方天和老宰相都摇头，老宰相忽然说道：“大人，我觉得那个人十分眼熟，但就是记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十分眼熟？”左护法一愣，他皱了皱眉头，“你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 “等等，你描述一下那个人的模样？”教主忽然插话了。 老宰相战战兢兢将吴良的相貌描述一遍，在场的三个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道：“是他？” 然后，他们又对视一眼，说道：“你们认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教主说道，“老宰相说的那个人，不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人吗？他曾经在南汉出现过，后来又跑到成都府去了，将我们成都府的分部灭掉了，直接成了我们黑神教的通缉人员。” 左护法也抱拳道：“教主，我这才想起来，当初跟踪的的那个人，他的同伙，就是老宰相口中说的那个人！” 剩下的李方天，他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等到教主和左护法说完了，他才和颤抖着说道：“教主，大人，你们说的这个人，我知道，他叫吴良，住在大山深处，我的寨子，就是被他灭掉的，当初从蜀国过来，在我山寨住下的几位黑神教兄弟，也是被他们杀死的……” 教主听了，所有所思地点点头，面具下的他，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声音稍微有了些波澜： “有趣，有趣！” “一个毛头小子，竟然能做出这么多事情来！并且还处处让我们黑神教吃瘪！” “我还说他怎么能出现在南汉，又出现在成都府，原来是住在那万重大山之内！他住在南汉和蜀国的中间，妙啊，妙！” 教主这一番赞叹，众人都不解。但他们也不敢问，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 半晌之后，教主才输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有些凌厉：“李方天，你说当初你的寨子是被他们灭掉的，那么，我派人跟着你去，能不能将他的家人抓过来？” 李方天一愣，旋即回过神来，欣喜地说道：“请教主放心，属下一定将吴良的家人全部带过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挺进与驰援 楚国的大地，幅员辽阔，沃野千里，但人口不是很多，基本上大片的土地，都被荒草所覆盖。 吴良带着人马，走在大片的荒地上，看着这些荒地，他忍不住感叹。 这些土地，要是开垦出来，一年得出多少粮食？能养活多少人？ 据吴良了解到，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在十多年以前，这些土地都还有人种，大片的稻谷，在秋天的时候，全都变成了金黄色，呈现出丰收的喜悦，而那个时候，楚国是最平静的，也是最富有的，直到黑神教建立起来之后，这一切美好的事物全都戛然而止。 “唉，都是战争惹的祸啊！”吴良长叹一声，要不是战争，谁愿意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黑神教这个毒瘤，吴良越发想把它铲除。 俗话说，下医治病，中医治人，上医治国，吴良从当初一个小小山寨的小寨主，到现在的金将军，带领着楚国的大军，去铲除黑神教。 如果说楚国是一个人的话，那么黑神教就是一颗恶性毒瘤，附着在楚国的身上，压榨与吸食楚国的有生力量，迟早会把楚国榨干，最终越俎代庖，到时候又是一番战乱。 而吴良就像一把手术刀，黑神教这颗毒瘤，只有他能铲除掉。 为了楚国乃至周边几个国家的安危，百姓们的太平，吴良不得不担当起这个责任… 一路上，吴良都在想这些事情。他觉得，自己来到这个朝代，不仅仅是救人治病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改变这个朝代，让这个朝代人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从长沙府到三岔沟，吴良带着大军，足足走了三天才赶到。 这一天，朱压正在吆喝着卖酒，忽然听到门外有很多马蹄踏地的声音，他正要出去看，却见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不好了，有好多好多官兵在门外，他们就要进来了！” 朱压心里一惊，是不是吴良他们搞砸了，皇上派人来抓他们了？ 要不要跑路？ 朱压正慌乱的时候，忽然见两个人走了进来。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吴良和七皇子。 “阿哥，你这是…” 朱压张大了嘴巴，因为他看见吴良身穿金色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我们的阿哥，现在可是金将军呢，皇上让他统领三军，怎么样，当初让你跟着阿哥，没有错吧？” 朱压听了，脑袋嗡的一声，这阿哥出去一次，再回来怎么就变成了金将军？ 吴良笑了笑，道：“朱大哥，你安排一下，我们的军队要驻扎在这里，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对黑神教开战了！” 朱压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他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根本不知道吴良在说什么。 吴良当初本来是想悄悄在这里开一座酒庄，卖酒的同时，打探黑神教的消息，并且伺机卖酒给黑神教，等到教主的生辰，再在酒水里动手脚，让他们全部失去战斗力，然后，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黑神教灭掉了。 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索性正面进攻，反正自己手里有大炮，不怕他黑神教的人。 大军安排在三岔沟外面，至于现在的三岔沟，吴良已经安排人构筑防御工事，三条沟里面，都用泥土石块垒起了高高的城墙，每一条城墙，高两丈，长两里，宽一丈，十分坚固。 并且，吴良还特地将军队里所有的工兵带到二郎山去，专门建造大炮，还有一些其他的特殊武器。 有了工兵的加入，范老怪已经不再打铁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顾问，指点工兵们建造大炮。 在建造大炮的同时，吴良还不停地测验，在不停地改进，所以大炮的精度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耐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神教的动作也小了很多，而吴良这边，各种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但也越来越紧张，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这天，吴良正在检测新一批铸造好的大炮，周青忽然急匆匆地找到了他。 周青现在负责军队的训练方面，最重要的是训练他们的配合，以及如何应对黑神教大炮的攻击。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吴良丢下手中的事儿，问道。 周青面色凝重，将吴良拉到一旁，说道：“阿哥，我刚刚得到了一件很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吴良心里一阵突突，一种不好预感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昨天探子来报，说李方天带了四五个人，进入蜀国了！” 吴良神色一凝，“李方天要整什么幺蛾子？” 蜀国的黑神教已经被吴良连根拔起，现在李方天去了，能得到什么？ 忽然，吴良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上，他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两步，道：“周青你上来看！” 周青凑到地图前，吴良指着黔州道：“你看，他们进入蜀国，势必要从黔州经过，我们光想着他们要去成都府，要是他们不去成都府呢？” 说着，吴良从黔州一指，再指了溱州，最后指着泸州道：“他们是不是要去吴家寨？” “去吴家寨？” 周青笑了笑，“阿哥，你有些杞人忧天了吧？他们怎么会去吴家寨？他们难道就不可能去后唐，请后唐的黑神教来帮忙吗？” “我们可不能冒险！”吴良摇了摇头，“我在楚国露脸的时候太多了，黑神教的右护法都认识我，难保老宰相不认识我，当老宰相回到金鸡县的时候，与黑神教的高层一通气，不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李方天这厮也是认识我的，他一定是知道了我是从吴家寨走出来的，现在他带着三五个人去捣我的老巢了！” 吴良这一番分析，竟然把李方天的意图猜了个明明白白。周青也严肃起来了，道：“阿哥，那我这就回去一趟？” “嗯。这边的事情暂时交给七弟吧，你回去的时候，把这个交给镇西将军。”说着，吴良拿过一张纸，刷刷刷写下很多字，折起来装在信封里，递给了周青。 第四百九十五章 阻拦 重叠的山峦，将吴家寨层层包裹，企图将外面的寒冷阻拦，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如同外界一样，这里也是银装素裹，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至，在山坳里肆意地挂过，留下一地的雪白。 不远处的东庄，树立着一座高楼，很像现代化的西欧风格建筑，但更像老北京的四合院，这正是吴良修建的，准备用来迎娶慧儿的新房。 现在已经竣工，大致的外观也已经建造完毕，只有里面的家具，吴为林还在带着人加班加点地赶制。 慧儿站在两层楼的窗户前，看着肆虐的雪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慧儿，你怎么不将窗户关起来呢？”芹儿笑嘻嘻地走上来，一把将窗户关上，“我们的寨主夫人，受凉了可不好哦！等到阿哥回来了，恐怕会那我们是问呢！” “唉……” 提到吴良，慧儿一阵叹气，“也不知道小官人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他也不给一个信儿，哼！这个坏人，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轻饶不了他！” 将窗户关起来之后，屋子里依然通明透亮。原来，他们的窗户，安装的是玻璃，比那一层窗户纸牢靠多了。 屋子里的温度逐渐上升，那是吴良制造的回风炉，里面正燃烧着乌黑的煤炭，比那木炭可要暖和多了。 “慧儿，你别担心了，阿哥他一定很忙，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一定不许他出去了！” 芹儿也跟着嗔道，这吴良也是，出去这么长时间，好歹也会个信儿啊！现在倒好，让慧儿在这里牵肠挂肚的，整天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消瘦了。 两人正在闲聊着，远处，有一个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正看着不远处的院子，长叹一声，“也不知道阿哥怎么样了……” 忽然，一阵破空声音传来，他猛地蹲下去，却是一个雪球，从远处飞过来，要是他不蹲下，雪球一定会砸在他的脑袋上。 “谁？站出来！” 四下里白茫茫一片，哪里有人的影子？ 但他丝毫不慌张，手腕翻飞之下，一把明亮的细剑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微微蹲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要有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异常，他就立即出击。 现在吴家寨的防御这么强，每天都有十个小组不停地巡逻，这人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黑神教？ 他心里一惊，握着剑的手不免又用了几分力。 四周只剩下风雪声，突然，斜地里刺出一柄长剑，他忙将手中的细剑向上一撩，将长剑格挡住，他本以为会看见黑神教的人，没想到，看见的是一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周青？” 来人正是周青，而刚才的人，就是黎平。 “嘿嘿，小子，你的警惕性还是很高嘛！不错，不错！”周青很是老练地拍了拍黎平的肩膀，像一个长辈那样点评道。 “你真的是周青？”黎平收起长剑，但还是有些狐疑。 “怎么？难道我是假冒的不成？”周青笑道，“谁还敢冒充我周大爷？” 黎平围着周青转了一圈，这才喜笑颜开，高兴地将周青抱住：“好兄弟，你怎么回来了？阿哥呢？” “说来话长！” 周青搓了搓手，“阿哥没有回来，他在准备与黑神教的决战，而我回来，是因为李方天要来吴家寨捣乱……” 他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了黎平，黎平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下有些麻烦了……要不，我们将吴家寨封锁起来？” 周青摇摇头，道：“要不，咱在这里先冻死，直接让李方天将吴家寨消灭掉？” “呃……”黎平尴尬地挠挠头，刚才见到周青，太过激动了，拉着他讲了这么长时间，他将周青拉向寨子里，周青说道：“这一次，我回来的事情，千万年不要声张，只需要几个人知道就行了。否则的话，很容易走漏消息，不利于我们的行动。” 黎平将周青带到新房去，他又去铁站将罗方找来，他们几个年轻人见到周青回来了，都高兴地不得了，但因为周青说不要声张，所以他们只能悄悄地，但他们脸上的喜悦却无法隐藏。 尤其是慧儿，她坐在凳子上，左摇右晃的，很是想知道吴良的消息。 周青将他们进入楚国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但他说的都是一些安全的，平常的事情，那些被追杀的事情，他则隐去不说，否则的话，又会让他们担心。 “这么说，阿哥怀疑李方天会来吴家寨捣乱？”慧儿有些迷惑地问道。当初李方天不是被赶出去了吗？怎么又成了黑神教的人？还要带着人来找寨子的麻烦？他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吗？ “没错！” 周青点点头，“阿哥说了，李方天很可能会抓住你们，然后带到金鸡县去，要挟阿哥！” “那我们立即将吴家寨封锁，不让任何人进来！”慧儿的小脸一下子写满了紧张，要是自己被李方天抓住了，自己该怎么办？咬舌自尽吗？还是等待阿哥来救自己？不，决不能让他们用自己要挟阿哥！那自己只有…… 慧儿的思绪一下子漫天飞舞，要是吴良知道了，他一定会哭笑不得。 现在吴家寨的实力那么强，光凭李方天那三五个人，怎么能进的来？ 所以，慧儿和黎平提出来的，将吴家寨封锁的办法，的确是上上之选。 但周青却不想这么做。 他沉吟一番，说道：“慧儿，我们把吴家寨封锁起来，是对的，但是，我们就抓不到李方天。这样一来，李方天就会回去，继续找阿哥的麻烦。” “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诱敌深入！我来到吴家寨的消息，除了阿哥，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我们埋伏起来，外松内紧，等李方天他们进到寨子里来的时候，我们一举将他们抓住！” “这个办法好！”黎平听了，一拍桌子，道，“当初李方天还被我追得屁滚尿流，只可惜没有抓住他，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 “好！” 周青环顾四周，见大家都点头，他便说道，“大家可以这样做，这样做……” 第四百九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泸州城。 现在虽然还没有过年，但很多人家户已经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所以，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也有很多人在外面溜达。 今天，慧儿难得出门，她也要为了这个年，多买一些东西。 周青说的，过了这个年，她的小官人就要回来了，所以这个年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等待来年小官人回来之后，一年到头都是红红火火的。 她和芹儿素儿一齐走在泸州城的街上，宛如三朵行走的玫瑰，在寒冷的冬天里，分外扎眼。 “芹儿姐姐，我们买这个吧！”慧儿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去，拿起一串冰糖葫芦，“看，这个晶莹剔透的，一定很好吃！” 芹儿的小脸也红扑扑的，她接过糖葫芦，道：“老板，来三串！” “好嘞，客官，这是你们的三串糖葫芦，拿好诶……” 小二就像唱喏那样，将声音拖得长长的，烘托出一种喜洋洋的气息来。 慧儿拿过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里面的是山楂，酸酸甜甜，还有些粘牙。 三人一路吃，一路朝着远处走去，逛了半天，什么也没有买到，东西倒是吃了不少。 “哎哟，这三个姑奶奶，她们到底要逛到什么时候？” 在离慧儿三人不远处的街角，黎平苦着脸说道，“他们吃了这么多东西，却一样东西都没有买，这样下去，她们没事，我这两条老腿，怕是要废了哦！” “别泄气！”周青拍了一下黎平，“李方天他们都沉得住气，我们为什么沉不住气？再说了，以后你和素儿好上了，难道你不陪她逛街了？” 提到素儿，黎平挠了挠头，重新振作起来，但他还是忍不住骂了一下李方天。 三人又朝着不远处走去，黎平他们见状，急忙跟上。 她们逛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朝着城外走去，但是，她们的手上，却什么也没有买到。 慧儿苦着一张小脸，“芹儿姐姐，我们什么都没有买，这肚子倒是吃得圆滚滚的，咱们回去该怎么办啊？” “我的好妹妹，你两手空空，不是因为瞧不起这泸州城的东西吗？咱吴家寨的东西，比泸州城的好多了！” 芹儿笑了笑，她是在是瞧不起这泸州城的东西，档次太低了。要是从吴家寨哪一样东西出来，即便是一个“玻璃杯”，这泸州城恐怕都没有人买得起吧！ 要不是为了配合周青他们的计划，她们三人才懒得出来呢！为了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地出来，她们三个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就说是要买年货，可现在她们买的年货，都进了他们肚子了！ “我们回去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了，还没有我的屋子暖和！”素儿跺了跺脚，娇嗔道。 “是是是，谁不知道，你是想你的情哥哥了！”芹儿和慧儿打趣道，素儿顿时不高兴了，朝着她们俩挠去，三人在路上边打边走，在泸州城的郊外，洒下了一串银铃般的声音…… 正在三人一路打闹的时候，在远处的山脚，却有四五个人，披着白色的大氅，蹲在冰天雪地里。 白色的雪花和白色的大氅融为一体，不走近的话，根本不知道那里蹲的有几个人。 他们盯着三个姑娘，其中一个说道：“李大人，你确定是她们三个吗？” 闻言，为首的人回头瞪了一眼，骂道：“你是在质疑我吗？我在这大山里活了多少年？那几个人，化成灰我都认得！”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丫头片子，是吴良的相好，要是我们抓住她的话，吴良一定会向我们投降！” 李方天的话刚说完，他身后就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要朝着远处的三个女孩跑去。 李方天吓了一大跳，一把将他拽回来，骂道：“小子，你不想活了！我们在这泸州城的郊外抓人？要是被城里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大人，我们不抓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们跑掉？咱们前几天又不是没有去过吴家寨，那地方，比铁桶还要严实，她们一旦进去了，我们再想抓他们，可就十分困难了！” “不要慌，我自有主张！”李方天猥琐地笑了笑，“前面有一个地方，地广人稀，没有多少人家户，我们到那里去埋伏她们，到时候将她们一齐抓住，回去找教主讨要头功！” 李方天似乎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他又看了一眼慧儿她们，觉得银子很快就要到手了，他带着人蹲了下去，竟然抄近道去埋伏了。 …… 从泸州城到吴家寨，走进大山的时候，有一处地方，名叫三王庙，这里前后十里都没有人烟，地势很是偏僻，平时根本没有人敢孤身从这里经过。 但是，随着吴家寨的实力逐渐强大，周围的寨子也不敢惹吴家寨，所以，从吴家寨出来的这条大路，逐渐变得太平起来，甚至还有很多寨子，都通过吴家寨的这条路出山。 慧儿她们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再打闹了，而是埋着头，快速地往前走去。 她们希望以最短的时间通过这里，因为这个地方，前后十里都没有人烟，很是让感觉瘆得慌。 但是，她们刚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旁边的大树上，跳下四五个披着白色大氅的人来，为首的人将帽子摘下来，咧嘴得意地笑道：“嘿嘿，怎么样，小姑娘，还认得本寨主吗？” “呵呵……”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慧儿的喉咙中发出来，她将脑袋抬起来，取下帽子，同样咧嘴笑道：“呵呵，李方天李寨主，别来无恙啊！” “黎平？怎么是你？” 李方天惊呼一声，“这不是牛慧儿吗？怎么变成你了？” “只许你们埋伏，不许我们换人是吧？”两侧的芹儿，素儿，一齐将帽子摘下来，却是周青和罗方。 原来，他们一路尾随着李方天他们，在李方天他们看见慧儿的时候，黎平早就发现了他们，只是为了将李方天他们一网打尽，周青才想出这么个计策来，与慧儿她们换了衣服，装作慧儿，引诱李方天来抓他们，没想到李方天他们还真的上当了。 李方天脑袋嗡的一声，大声喊道：“不好，我们中计了！大家快跑！” 说完，李方天竟不开战就落荒而逃，余下的人，见李方天逃了，也如惊弓之鸟般，朝着远处跑去。 第四百九十七章 抓住 只要李方天不是偷袭，正面进攻，他根本不是周青他们的对手。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李方天他们就被抓住了，几人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周青抱着双手，一脸严肃地问李方天。 “哼，要杀便杀，费什么话？你觉得我会说吗？”李方天似乎还颇有傲骨，一脸傲气地说道。 “啧啧啧，李方天，没想到你还这么有骨气！看来加入黑神教，让你的胆子增加不少啊？” 周青冷笑道，“要是当初你有这骨气，还会不会被我们追着跑呢？就让我来试一试，你的本事，是不是和你的骨气一样增加了？” 说着，周青上前两步，一只手在李方天的背上摸了摸，也不知道他是按了什么地方，李方天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都要突出来了，浑身都在颤抖，冷汗不断地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只见李方天尖叫一声，眼睛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看看，看看，我们的李寨主，就这点本事？看来，你在黑神教这么长时间，他们也没有让你变得更强吧？” 周青不断地讽刺，李方天翻着白眼，看向走过来的芹儿，有气无力地说道：“芹儿，救救我……” “哼！” 罗方一把将芹儿拉到一边，冷冷地说道：“李寨主，亏你还记得芹儿！我问你，你还记得当年在李家寨，你做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情吗？要不是今天拿你还有些用处，你信不信的现在就剐了你，拿你的心肝来下酒？” 李方天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周青见状，将李方天的衣领抓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呵呵……” 李方天冷笑道，“我在黑神教，就是一个小角色，你觉得我能知道多少事情？我说了，要杀便杀，费什么话？” 周青不信，他将各种审讯手段招呼在李方天的身上，但李方天就说他是外围人员，不知道黑神教的核心消息，周青也没办法，只能放弃。 “黎平，你将慧儿她们送回去吧，我就不去吴家寨了，现在天色尚早，我还要赶到黔州去，找镇西将军有些事情。” 岂料黎平摇了摇头，道：“我也要跟着你去！” “胡闹！你知道慧儿她们的安全多重要？现在黑神教已经知道慧儿她们住在吴家寨，今天抓了一个李方天，那明天很有可能就会来一个王方天，张方天，我们都走了，她们该怎么办？” “就让黎平跟着去吧！我带着她们回去就成。寨子里面那么多人，我们只要不出来，黑神教的人是没有办法抓住我们的！” “现在我回去，立刻加强巡逻，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巡逻，黑神教的人，一定没有机会进来。现在阿哥人手不足，是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我的身手没有黎平的好，就让他去吧！” 罗方说的也在理，周青斟酌一下，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黎平便跟着我走吧，罗方，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们！要是阿哥回来之后，看见她们少了一根汗毛，唯你是问！”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罗方点点头，正要带着三个姑娘离去，却见素儿依依不舍地看着黎平。 “你也要去了……” “没事，我去去就回，要不了多久的！”黎平将素儿脸上的泪水抹去，憨笑道，“傻丫头，别哭了，那么多人看着你呢！” “要死了！” 素儿娇嗔着锤了一下黎平，朝着远处跑去。 罗方也带着慧儿和芹儿朝着吴家寨的方向走去，周青他们则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之后，他们才将李方天几人丢到马车上，朝着黔州的方向走去。 素儿她们翻过一座山口之后，又折回来，站在山顶上，看着渐渐走远的周青他们，素儿喃喃地说道：“菩萨保佑，保佑他们一路平安，凯旋而归……” …… 周青带着李方天几人，众人没有进入泸州城，反而在泸州城外十余里的地方，就找了一条官道，朝着黔州走去。 他摸了摸胸口的那封信，还没来得及给镇西将军，也不知道阿哥安排的到底是什么，要不要紧，会不会耽误他的大事？ 想到这里，周青不免有些焦急，前进的脚步再次加快了些，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了黔州城。 他们没有再黔州城逗留，而是径直朝着边界走去。镇西将军常年驻扎在那里，只有到那里去才找得到他。 来到军营，天色已经黑透了。 隔着老远，周青就看见，军营的大门处，仍旧有两个人在那里把守着。见到周青他们走过来，两人的腰板立刻挺直，其中一个高声喊道：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可靠近！速速离去！” 周青笑了笑，现在军队都管得这么严厉了么？他继续朝着大门走去，那两个人见警告无效，立即将长枪对准了周青。 周青无奈地摊摊手，道：“我这才离开几个月，你们就不认得我了？是不是要我教训你们一顿，才能长记性？” 另外一个借着微弱的火把光芒，看清楚了周青的脸颊，唬得他一把将手中的长矛丢掉了，跪在地上，高喊道：“小将军！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你，请你责罚！” “行了行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责罚你的，现在镇西将军在哪里？我找他有急事！” 那人如释重负，以前的小将军，可不像现在那么好说话，今天是怎么了？ “镇西将军就在中军帐，不知道小将军找他做什么？我们也好通报！” 周青眉头一皱，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了，哼道：“我找我伯父，有什么事情需要向你汇报吗？你不带路，就让我自己进去！” 说着，周青竟直接绕开两个守门，朝着中军帐走去，留下两个守门大眼瞪小眼。 来到中军帐，周青就听见了镇西将军骂人的声音，他笑了笑，心里放松起来，这里才是家的感觉啊！ 他轻轻地将*捞起来，走进去，喊道：“伯父……” 第四百九十八章 诡计 镇西将军正在为这段时间新一轮的冲突着急，没想到听见有人喊他，他正心烦意乱着，想都没想就说道：“出去！” 周青一愣，旋即笑道：“伯父这是遇见了什么困难？” 说着，周青走了进去，镇西将军听着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急忙抬头一看，却看见周青笑盈盈地站在他的对面。 “周青？你这小子，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镇西将军顿时喜笑颜开，前段时间，周青说他要出去历练一番，至于去什么地方，周青也没有告诉他，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怎能不让他感到高兴？ “伯父，这事说来话长……” 周青在胸口摸了摸，摸出吴良要他交给镇西将军的信，递给镇西将军，道：“伯父，这信是阿哥给你的，我也不知道写了什么，但应该是一些要紧的事情。” “吴良那小子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我这里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哪，”镇西将军叹了一口气，接过周青手中的信，打开一看，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众人都静悄悄地，等待镇西将军读信。中军帐内宁静得只有镇西将军折动信纸的声音。 半晌之后，镇西将军将信纸收好，一脸严肃地说道：“好啊，你们几个小子，竟然敢跑到楚国去兴风作浪！” 但他的语气虽然严肃，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有些欣慰。 “伯父，阿哥都说了些什么？” “他将你们的大致经历说了一遍，然后要我派一些人去帮助他。” “就这些？”周青一愣。 “还有就是叫我佯装进攻，增加这边的战事纠纷，至于为什么，他没有说。” 周青点点头，吴良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只要照做就行了。 “那伯父，我们带什么人去呢？” “这还用说？”镇西将军晒然一笑，“当然是你的老搭档，谢程江了！” “兵不在多而在精，有你们几个，去帮助他，都是绰绰有余的了，而且，吴良在信里面，点名道姓地说了，就要你们几个呢！” 几人无语，为什么阿哥不先说好？害得他们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搞了半天，却是来要人了！ “伯父，既然没有什么大事，那我们就告辞了！因为阿哥那边随时会爆发战斗，我们要即刻过去帮忙，等到我们战胜了，我相信，在阿哥的斡旋下，楚国和蜀国长年累月的战争，一定会和解的！”周青抱拳道。 镇西将军挥了挥手中的信纸，“去吧，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就行，别把自己交代在那里了！” 众人出来，在军中找到谢程江，依旧将那李方天绑了，专往三岔沟而来。 他们不在白天走路，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在三天后来到了金鸡县。 …… 吴良正在二郎山忙活着大炮的建造，没想到周青他们会来得这样快。 他一脸憔悴，见到众人之后，高兴地寒暄一阵，便开始为众人分工。 现在的二郎山，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给人一种大敌在即，随时可能爆发大战的感觉。 吴良将众人的任务分配下去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关押在屋子里的李方天，笑道：“李寨主，你说说，这是何必呢？想当年，我们都是在一个小寨子里面，为了每天的生机而发愁，而现在呢？却成了这个样子……” “你到底想怎样？”李方天脸上警惕之色大起。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从你嘴里知道一些消息。” “黑神教的？”李方天脸色一变，嘲笑道：“你们别白费力气了，你们是不可能打赢黑神教的，到时候，你们与黑神教战斗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做鸡蛋碰石头了！” 吴良又问了几句，这李方天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黑神教的消息，还是他不愿意说，反正吴良和周青一样，也没有问出什么消息来。 吴良索性不问了，反正问出来的消息，也没有什么用，都是要正面进攻的，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罢了。 他出来之后，找到周青，叫他先主持着这里的事情，他要进宫去一趟。 “进宫？”周青不解地问道，“阿哥，你进宫去做什么？” “我进宫去找皇上，谈一些关于黑神教的事情，放心，我去去就回，我走了之后，二郎山和三岔沟由你全权负责，要是发生战斗，你就直接下命令，不要怕！” 周青点点头，示意吴良放心，便去安排了。 吴良要进宫的事情，他只告诉了周青。等周青走了之后，他才骑了一匹快马，直奔长沙府而去。 他来到长沙府之后，直接找到皇上，但和皇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第二天，就有一支军队，朝着桂州城的方向而去，至于去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 但是，在军队出发不久，在长沙府就有流言传出来，说楚国的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说是要全面对蜀国开战，因为蜀国长年累月地骚扰楚国，皇室已经忍无可忍了。 消息一出，整个长沙府就炸锅了。 有的人高兴，有的人伤心。 高兴的人，因为他们又可以发战争财了，伤心的人，是因为他们有家人在军队里，现在正在桂州前线，与蜀国的人在战斗，一个不慎，可能就会交代在那里，怎能不让他们伤心？ 消息从长沙府迅速扩散出去，没多久，就席卷了整个楚国。 一时间，整个楚国都有些凌乱，场面隐隐有些不可控制起来。 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吴良，在消息散发出去的第二天，他就回到了二郎山，像从来没有去过长沙府那样，继续制造他的大炮。 当消息传到二郎山的时候，周青愣了愣，旋即明白是吴良搞的鬼，他忙找到吴良，将吴良拉到一旁，问道：“阿哥，这是你搞的鬼吧？你不是说，找皇上谈黑神教的事情吗？现在却要派兵去打蜀国？” “还有，你让镇西将军佯装进攻，这又是为了什么？” 周青的这一连串质问，吴良只是做了个鬼脸，他拍了拍周青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别急，容我慢慢告诉你。”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大战开始 “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没有事情做，才去找皇上的吗？”吴良笑了笑，“黑神教的探子遍布天下，我们在这里布置这么多兵马，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吗？” “阿哥，你在说什么哦，都把我绕晕了！刚才不是说楚国和蜀国的事情吗？怎么又牵扯到黑神教来了？” 周青越听越糊涂，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吴良绕晕了。 “唉，你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吴良叹了口气，“我让镇西将军佯装进攻，又让皇上增兵桂州，为的就是让两国在桂州营造出一种大战的气氛来，骗过桂州的人，骗过楚国的人，最后骗过黑神教的人，这才有利于我们的战斗。” 说到这里，周青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声东击西！咦，不对，不是声东击西，而是……” 周青一下子说不出来，但他知道是那个意思。 吴良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现在除了我和你，没有其他的人知道。这要绝对保密，要是被黑神教的人知道了，我们的进攻，可就全打水漂了！” 周青一脸严肃，点头道：“放心吧，阿哥，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但是我还有一点疑问，就是我们真的做好了与黑神教决斗的准备了吗？” “时刻准备着，什么时候开战，我都不怕他黑神教！” 听了吴良的这句话，周青放心地离去了。阿哥的这个计策真是妙，黑神教的那些人不上当才怪呢。 …… 时间一晃又是月余，现在已经是农历腊月二十八，今年没有年三十，大家过的都是腊月二十九。 明天就要过年了，在中华大地上，过年，无疑是一年之中，最为热闹与喜庆的日子。 外出的人们都赶在这一天与家人团聚，一家人围在一起准备明天晚上的年夜饭，在明天，听着外面的爆竹声轰隆隆作响，那是他们最为幸福的时刻。 但是，在三岔沟与二郎山这两处，别说过年了，这里连一点火星都不容易看见。 这两处地方，就像旷无人烟的荒野那般死寂，周围的房屋一栋挨着一栋，帐篷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呈现出一股诡异的肃杀来。 忽然，两个地方像是约定好的那般，一齐灯火通明，但他们不是为了为明天的年夜饭做准备。 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从房屋里、帐篷中走出一个个身穿铠甲的人，他们的身旁，还摆着一座座小型的大炮。 大炮的炮口被红布封着，红布在火把的映照下，没有喜庆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猩红的寒意。 吴良也从帐篷中出来了，这时，外面的队伍已经集合完毕，周青、黎平、谢程江、冯天学四个人身穿银白色的铠甲，小跑上来，报告道：“队伍集合完毕，请金将军指示！” “先退下吧！” 吴良挥了挥手，四人退下去，站在自己的队伍旁边。 “大家应该知道今天晚上，我们要做什么吧？” “知道！” 所有的官兵低低地吼了一声。 “知道就好！我在这里还要重说一遍，那就是，在今天晚上将黑神教消灭！” “黑神教盘桓在楚国的土地上，已经嚣张跋扈很多年，让楚国的老百姓们时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无恶不作，实在是罄竹难书！” “今天，我们就替天行道，将黑神教一举歼灭！” 说完，吴良拿起一个土碗，倒了满满一碗酒，端起说道：“这一碗酒，祝大家越战越勇！” 他仰头喝下之后，又倒了一碗酒，道：“这一碗酒，祝大家凯旋而归！” 众多将士们一齐怒吼，低沉的声音在三岔沟的山谷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壮行仪式完毕之后，吴良来到点将台，他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大声说道： “周青，黎平！” “在！” 周青和黎平从队伍中走出来，单膝跪地，沉声道：“请金将军下令！” “你们各带两千兵马，为第一第二队，每队携带二十门大炮，炮弹若干，绕到黑神教老巢右翼，在今夜三更天气的时候，全力进攻，只可前进，不可后退，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问题！” 两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山谷，吴良点点头，示意两人可以离去。 两人带着兵马，朝着黑神教的右翼而去，吴良目送他们远去之后，又喊道： “谢程江，冯天学！” “在！” 谢程江和冯天学上前一步，也是单膝跪下。 “你们两个绕到敌人的左翼进攻，也是在三更天气，如何？” “一定完成任务！” 两人又领兵而去。 在这二郎山，一共只有区区一万兵马，周青他们带走了八千，现在吴良手上只有两千兵马了。 “阿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朱压看着为数不多的两千人马，有些忧愁。 “不用担心，这两千兵马我都还嫌有些多了呢！” 吴良笑了笑，他看着二郎山的方向，那里的队伍，应该也已经出发了吧？ 本来皇上给了他统领三军的这个权利，但吴良最后谢绝了，只是要了一万五千人马，这一万五千人马，是从各个军队里面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运用得好的话，基本上能抵挡十万雄兵。再配备上精良的装备如大炮等，吴良觉得，他自己都可以东征西征了。 “大家活动起来，酒庄不要了，将硫磺干草等引火物，还有地雷等全部埋好，然后一千人上山，一千人上城墙，做好拦截的准备！” 所有的人一下子忙碌起来，朱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困惑地说道：“阿哥，你只是进攻黑神教的左右两翼，为什么一定会认为黑神教会从这里逃跑？难道他们不能从他们的后面逃跑吗？那里离后唐最近，是最佳的逃跑路线……” 吴良嘿嘿笑了两声，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道：“天机不可泄露，朱大哥，我们不妨打一个赌，就赌黑神教到底会不会从这里逃跑，怎么样？” 朱压翻了一个白眼，笑骂道：“不赌！每次和你打赌，都没好结果！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第五百章 突如其来 按照楚国的年号来说，今年是天派十八年。 天派十八年腊月二十八，不，应该说是腊月二十九，在这年最后一天的凌晨，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后来，这件事被史官们记载下来了，史称“灭黑之战。” 这“灭黑之战”，说的自然就是吴良与黑神教的对决之战。 这一夜，吴良睡意全无，他也来到了山上，站在山风顶端，不顾呼啸的狂风，朝着金鸡县的远处眺望而去。 三岔沟离黑神教的老巢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而且被层叠的大山阻挡着，根本看不到战场上的情况。 吴良的旁边，放得有一个漏壶，他甚至还找了几只公鸡，好友几个更夫，在一旁候着，专等三更天气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是最为漫长的，吴良觉得，从天黑到三更天气的这段时间，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他在山顶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三更天气还是没有来到。 朱压看不下去了，他劝道：“阿哥，你还是过来烤烤火吧，时间会慢慢走的，你这样干着急，难道天就会亮得快一些吗？” “我还是有些担心啊！虽然已经做了几重保障，但黑神教的诡计太多了，我怕他们一不留神，就上了黑神教的当，我们……” 正说着，一个更夫上前来，两声梆子，道：“阿哥，三更天气快到了！” 刚坐下的吴良，一听只有一更的时间了，他又跳了起来，朝着外面跑去。气得朱压瞪了那个更夫一眼，更夫缩了缩头，见朱压没有怪罪，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吴良终于捱到了三更天气。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只见远处白光一闪，过了一小会儿，才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杂乱无比。 另外一个方向也是如此。 看来，周青和谢程江的左右二翼已经开始进攻了。 吴良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了。他待在山顶上不肯下去，没办法，朱压怕他冻坏，只能在山顶上燃起一堆大火来。 “灭了灭了！把所有的火灭了！”吴良一看朱压在山顶上烧火，急得双脚跳，跑过去将火全部踩灭。 “阿哥，你觉得你在这大冷天站上一晚，不会被冻坏吗？”朱压看着四散的火星子，气急败坏地说道。 “唉，我刚才都说了，黑神教的人会朝着这个方向来，我们在山顶上烧火，不就是暴露了目标吗？” 没奈何，大家只得将所有的灯火熄灭了，蹲下来，忍受寒风的蹂躏。 …… 黑神教的总部，是位于一个山坳里，这个山坳，四周都是高山，这个山坳几乎是位于几座高山的半山腰之中，想要从山脚爬上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平没有人敢来黑神教捣乱，黑神教已经习惯性地不防守了。 所以，黑神教的人们，就像一只温顺的大绵羊，睡在山坳子里面，等待吴良他们来宰割。 山坳子里，所有的房屋都是漆黑的，只有最中间的那一间房屋还有微弱的光芒散开。 “左护法，后唐的黑神教通知了没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正是教主的。 左护法半跪在地上，道：“已经通知了。后唐的兄弟们说，在明后天就能赶到。” “很好！”教主拍了拍手，“那南汉的呢？” “南汉的……”左护法迟疑一下，“南汉的人说，他们要过了年，正月初三之后才能出门，估计到这里也是正月初五初六的样子了……” “哼！” 教主蓦地站起来，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南汉的这些混蛋，越发不把我们看在眼中了！等此间事了，我非把他们削了不可！”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轰”的一声，教主脸色大变，“是谁在放炮？” “不知道！”左护法正要出去查看，就听得房梁上传来咔嚓一声，他忙朝着教主扑去，喝道：“教主小心！” 落下的竟然是一颗炮弹，巨大的冲击力将房顶砸穿之后，正巧砸在桌子上，要是教主再往前一点，恐怕就被砸死了。 当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周青，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杀死了黑神教的教主。他只是在爬上山顶之后，见山坳子里只有一点火光，他便吩咐朝着火光打，管他呢，反正黑神教就这一窝，把他们全部轰成渣渣就完事了。 “有人偷袭！” 左护法眼眦欲裂，他抱着教主滚到一旁，房顶上的碎瓦不停地落下来，叮当作响。 他一把拍在床上，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地方的机关，床板竟然塌陷下去，露出一个洞穴来。他将教主推到洞穴中，大声喊道：“教主，你快走！”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巨响，呼啸的炮弹从天而降，同样击穿了屋顶，这一次，左护法就没有教主的好运了，不偏不倚，那颗炮弹正好砸在左护法的脑袋上，脑浆子顿时四散而非。 可怜黑神教的左右护法，为了黑神教，付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站在黑神教的角度来说，可谓是英明一世，却都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了，也不知道到了阴曹地府，看见彼此之后，他们会作何感想？ “左护法！” 教主几乎要暴走，他正要跳出来，又听得好几声巨响，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在房顶上，教主没有办法，只得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这条洞穴，是为了逃命才挖的，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洞穴的出口，在山坳的另一端，隆隆的炮声不断响起，在一轮轰炸完毕的间歇里，山坳一个不起眼的玉米堆旁，竟然挤出一个人来，这人灰头土脸，但脸上满是愤怒与狠色，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地道逃出来的教主。 他刚站定，正准备去找其他的人，却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喊道：“教主！这边！” 教主迟疑一阵，朝着那个声音跑去，就着昏暗的光芒，教主看清了那个人的长相。 “孙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教主，我刚起来上茅房，就听到一阵炮响，我的房子被炸垮了，唬得我急忙往外跑，这不，平时我们都在这里聚集，现在没想到，竟然撞见了教主！教主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少扯淡了！”教主没心情听孙大人在这里拍马屁，“你去看看，还有多少弟兄活着的？叫他们到这里来集合！” 第五百零一章 逃跑 教主看着眼前不到五百的人，心如死灰。 就在刚才，大炮还未打响的时候，他的手下，还有一万多人，但这轰隆隆的声响过去之后，竟然只剩下了五百人，怎能不令他心寒？ “大家再找找，看看有没有幸存的兄弟？”孙大人看着那么点兄弟，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山上的炮弹已经停了，究竟是哪一个人，对他们如此的痛下杀手？ 他们沿着山脚转了一圈，让教主值得欣慰的是，在途中又找到了五队人马，都是被炮弹逼出来的。 其中一队人，足足有一千多个，五队人马加起来，大概有三千多人，教主心里虽然在不停地滴血，但总比刚才的五百人要好受得多。 看着这么多的人，孙大人也信心百倍，“教主，我们冲上去干他们吧？为咱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教主眼露凶光，“干当然是要干的，但现在却不是时候。现在黑灯瞎火的，敌人一定做好了埋伏，专门等我们抢上钩，我们现在还剩下这么点兄弟，当然不可能去送死！” “刚才我只听得左右两翼有炮火的轰鸣，而前后都没有，孙大人，你说说，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逃跑？” 孙大人一愣，旋即小心翼翼地说道：“教主的意思是…我们从后山跑？” “没错！” “你们可知道，那三岔沟的地方，修了一个酒馆？” 听得教主提到酒馆，孙大人突然如同芒刺在背一般，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像…好像有吧？” “我已经观察那个酒馆很久了，但一直没有露出端倪但是，我敢断定，那个酒馆一定有问题！” “呃…”孙大人的背上全是冷汗，他脸色苍白，不住地抹着脸上的汗水，“那他们真是该死，这次我们出去之后，一定将他们抓起来，拿他们的心肝来祭酒！” 教主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追究，而是看了看即将破晓的天边，“我们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行人朝着后山走去，后山比较高，并且还有一座悬崖阻拦着，根本不能上去。 但是黑神教常年在这里判据，怎么会没有办法上去？只见他们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到了一条条软梯，并且是从悬崖上垂下来的，一些人率先爬上去，将更多的软梯丢了下来。 一部分人在那里等着爬上去，而另外一些已经爬上去的人，他们则继续往前走，准备先行探路。 当他们正要下山的时候，忽然一阵白光闪烁，紧接着，听得一声霹雳之响，在不远处的山上，竟然有无数的炮弹飞来。 “不好，有埋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没命地往回跑，但炮弹飞来的速度，岂是他们两只脚能跑赢的？ 一时间，他们只恨少长了两条腿，多少人没有跑过飞来的炮弹，惨叫着倒在地上。 在最前面的，虽然逃过了炮弹的轰炸，但还有一道悬崖阻挡在前面，悬崖上的软梯，还挂着无数往上爬的人，他们来不及下去，而上面的人又着急下去，一时间，从悬崖上掉下去的人，也有好几十个。 “教主，上面已经被人拦住了，去不得，去不得！” 孙大人也在上面，他着急忙慌地往下爬，甚至还有好几个人，都被他臃肿的身躯挤下去了。 可是为了活命，他根本顾不得其他人了，他下来之后，笑道到教主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教主，上面……上面有埋伏！” 教主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 多少年前，他们选中了这块地，来作为他们的老巢，他们图的就是周围的几座大山，可以作为天然的屏障，但是，在以往的时候，有人十二个时辰无间断把守，根本没有人能上来。 而现在呢？多少年没有人站在上面把守了？从山坳上到山顶的小路，都已经长满了野草，无从下脚了。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教主只能长叹一声，带着残余的人，辨别了方向，朝着三岔沟而来，那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要是三岔沟还有追兵，那他们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 吴良听得黑神教老巢那边，轰隆隆一阵乱响，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又响起一阵更加紧凑的炮响，他心里这才放松下来，看来，黑神教这次真的命数已尽了。 “大家做好准备！第一道防线，假装防守失败，放对方冲过来，将他们关在三道防线之间，围着打！” 三岔沟这边，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战斗，与此同时，黑神教的教主，正带着残余部队，朝着三岔沟奔来。 东方的鱼肚白已经泛起老高了，天色渐明，等到教主带领着人来到三岔沟的时候，已经天大亮了。 教主远远地看见沟里已经构筑起一条长长的防线，心里一紧，他眼珠子一转，道：“孙大人，你先带领着兄弟们去打探一番，我这肚子有些疼痛，暂时走不了，我去出个恭，马上来追赶你！” 孙大人一愣，马上喜笑颜开地说道：“教主放心，我一定能拿下这道防线！” 说罢，孙大人竟带着所剩不多的人手，朝着吴良构筑的防线冲过去。 教主看着远去的孙大人，他心里默叹一声，竟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扑，顿时钻进了草丛，三转两转，便不见了踪影。 可怜孙大人，被他们的教主卖了都还不知道。他以为教主让他带着人马战斗，是因为信任他，谁知道却是让他去送死！ 他冲过第一道防线的时候，并没人阻拦他，但是当他进到防线以内的时候，马上就有人从防线上站了起来，将他们全部围在中间。 所有的人一看自己落入了包围圈中，他们就像惊弓之鸟一般，四处乱蹿，企图寻得一线生机。 吴良站在远处，看着那不足一千的人马，心里大惊。 本来，他以为，黑神教最终逃出来的人，最起码都有五千，但眼前的几百人马，却让他的想象落空了。 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打出去一发炮弹，而是倾巢出动，将三道防线内的所有人尽数活捉。 第五百零二章 劝说 这次战斗，是毫无悬念的。 吴良将黑神教的战斗力估计过高，所以将自己的兵力增加了很多，导致了一边倒的战争场面。 天亮之后，周青、七皇子，还有谢程江他们对现场进行了清理，在现场，他们又抓住了很多来不及逃走的人，足足忙活一天，他们一共抓到两千多俘虏，加上在三岔沟被俘虏的人，一共有三千人被俘虏。 这三千人被关押在二郎山脚，等候吴良的发落。 在周青他们的搜索中，吴良特地叮嘱过，要找黑神教的高层领导，但令吴良惊讶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教主的尸体。 这就意味着，教主逃脱了。通过孙大人他们的话证实，教主真的是逃走了，至于是逃到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 教主逃脱了，这是一个令人寝食难安的事情。吴良已经下令，进行全国搜捕，反正现在黑神教已经大势已去，黑神教的人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并且，吴良还贴出告示，凡是抓到黑神教教主的人，死活不论，赏纹银一千两，下面还加盖了皇上的印章。 …… 皇宫中，吴良坐在一旁，另外一边，皇上却是站着，有些激动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将黑神教的人灭掉了！” 吴良微微一笑，“皇上，这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再说了，我没想到黑神教的人竟然那么不堪一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我们打败了！” 皇上点点头，“这倒是真的。不过，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朕要一个一个地嘉奖！” 皇上如此热情，吴良也只能作罢。的确，黑神教被灭掉了，楚国又能正常地运转。以往背负着这个毒瘤，总觉得有些不畅快，做什么事情都是畏手畏脚的，吴良将这个毒瘤割掉，怎么能不叫皇上高兴？ 皇上又说了很多夸奖的话，吴良只是不住地点头。末了，皇上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这次灭掉黑神教，朕听说，有一种名叫大炮的武器立了大功，能不能让朕参观一番？” 听闻这话，吴良心里一咯噔，皇上终于问到这件事情上来了。他神色一凛，站起来道： “皇上，这却是小的错了！在战胜黑神教之后，我以为已经用不着这种武器了，于是便将所有的武器全部融化，铸成了十二个铁人，以纪念战胜黑神教这件事，却没想到皇上想要参观，小的……” “铸成了铁人？” 皇上一愣，他没想到吴良会这样做。 这是吴良耍的心眼，因为要与黑神教作战，黑神教有大炮，所以他要造大炮来与黑神教抗衡。 将黑神教灭掉之后，大炮就失去了它的作用。要是吴良将这百八十门大炮给皇上的话，任由他组建出一支携带大炮的军队来的话，那么，到时候就不是吴良西征东征了，而是楚皇出战了。 所以，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吴良就将大炮熔了十二个铁人，并且，他已经将范老怪连夜送到吴家寨去了，楚国再也没有人能够制造炮弹，即便他们制造出炮筒，没有炮弹，那也是废铁一堆。 吴良本来就是济世救人，他从来不建造杀人的武器，这次将大炮毁掉了，倒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 “皇上，大炮是没有办法观看了，这……”吴良无奈地说道。 “唉，毁了就毁了吧，杀人的玩意儿，朕也只是好奇罢了。” 皇上耸了耸肩，同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心思，就是要将威力巨大的大炮投入军队中使用，但是吴良已经将它毁掉了，他也只能作罢。 “皇上，小的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答应否？” “哦？金将军请说。” 吴良正了正神，严肃地说道：“皇上，我主要有两个请求。 “第一，就是我希望皇上允许我治疗大肚子病，我到楚国这段时间以来，不断地观察，楚国有很多人患大肚子病，他们十分痛苦，所以我想要替他们治病。” “你知道，我只是一介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质，所以我还希望，皇上准许我在楚国开设大量医馆，起到造福苍生的作用。” 皇上点点头，道：“没问题！朕准了！那你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吴良停顿一下，才缓缓说道：“皇上，我希望楚国和蜀国重新修好。” “什么？”皇上惊讶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我们两个国家从归于好？据我所知，你虽然常年在蜀国的地盘混迹，但是你并不是蜀国的人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上，你知道，蜀国和楚国这样争斗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只会消耗两国的财力国力，最终让虎视眈眈的后唐、南汉等国家坐收渔翁之利，这等结局，又岂是皇上您愿意看见的？” “并且，我见楚国四处都是肥沃的田地，但是，这些田地却都长满了荒草，这是为什呢么呢？虽然不排除黑神教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楚国的人口太少了！” “这段时间以来，你们是不是感觉到，在蜀国的边境，你们与蜀国军队作战的时候，变得越加吃力了？实话告诉皇上吧，他们已经将黔州变成了粮仓，他们吃饱了有力气，所以与你们作战的时候，你们才会感觉到吃力！” “要是楚国那么多荒地都开发出来，种上粮食，那么我相信，要不了几年，楚国一定会变成一大强国的！” “依我看，不如两国修好，携手并进，如何？” 吴良这一通说辞，说得楚皇心动不已，要是在几个月前，有人这样对他说，他早就把那人赶出去了，但是，现在是吴良在试图说服他，吴良的所作所为，他是有目共睹的，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他相信，吴良能让他的楚国变得更加强大。 “这个……朕还需要斟酌斟酌，不急。” “你且先下去，等我们庆祝战胜黑神教之后，让朕好生想一想，再给你答复，如何？” 第五百零三章 谈判 最终皇上还是答应了吴良的这个条件，准备与蜀国谈和。 但是，这个谈和，并不是两个人握手言和就行了，而是需要很复杂的流程，才能促成两个国家的和谈。 两个国家还需要派出使者，订一个什么什么契约之类的，和谈才能真正形成。 而这个使者，自然就是吴良了。 皇上派他作为楚国的和谈大使，出使蜀国。但是吴良虽然提出来和谈，他却没有做好准备，只能暂缓一段时间再进行谈判。 将黑神教灭掉之后，吴良去了皇宫，而七皇子则在金鸡县料理后事。贵妃，不，现在应该叫皇后了，她也来到了金鸡县，带着七皇子找到了昔日他母亲居住过的家。 但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他所看见的，只是一些断壁残垣，依稀能够看见当初房子的模样。 房屋的屋基还在，但里面已经张满了杂草，七皇子看着荒凉的屋基，脑海里依稀能够想到当年自己的母亲和小姨，就生活在这里，每天嬉戏打闹，是多么的自由自在…… 可是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一惊逝世，只留他一人在这世间。幸好上天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小姨，不然的话，他看见这荒凉的院子的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坐在屋基边上，过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里。 回到宫中之后，吴良就将七皇子拉到一旁，将和谈的事情说了，并且说自己从从来没有当过什么大使，有些惶。 七皇子笑了笑，道：“阿哥，没想到还有你会胆怯的事情！” 其实，吴良不是害怕谈判，而是害怕被写入史册。 他一个穿越过来的人，要是被写入了史册，那得多尴尬？会不会改变历史的轨迹？ 但最终吴良打消了这个顾虑。 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能够写入史册，再加上他打败了黑神教，那些史官不把他写进史册都困难。 最终，吴良让七皇子先到蜀国去，对蜀皇进行思想上的沟通，看他是否愿意和谈。 七皇子走后，吴良又在楚国逗留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带着周青他们翻遍了楚国的书库，专门找十多年前治疗大肚子病，还有关于那个穿越者的一切消息。 但吴良这样做，只是徒劳的。他找了好几天，把那段时间的所有事件都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更多有用的资料。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谢程江在清理黑神教老巢的时候，发现了很多不属于黑神教，可以说是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东西。 吴良欣喜若狂，他知道，这些东西一定是属于那个穿越者的。 他将那些东西全部收集起来，林林总总一大堆。 里面有很多东西，对于吴良来说，是很有帮助的。 并且，这些东西中，有很多都是书籍，让吴良欣喜若狂的，是那个穿越者竟然留下了一些化工方面的书！ 看来，那人上辈子一定是一个化工方面的人！ 这本化工方面的书，上面说了一些基本物质的提取方法，再配上前段时间在桂州城得到的那些书籍，吴良想了想，竟然能够提炼出砒喹酮，还有一些其他的化学物质！ 他将这些书仔细地收好，一边等待七皇子的回信，一边阅读阅读这些书籍，企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提取制作的方法。 这一日，吴良正在看书，忽然有一个小公公跑过来，细声细气地说道：“阿哥，皇上请你过去！” 吴良一愣，皇上请自己过去干什么？ 等到他过去之后，才知道皇上是问他那些俘虏怎么处置。 “皇上，小臣建议，在金鸡县有不少的荒地，需要人手去开发，而现在楚国一时半会儿不能腾出那么多人手来，不如让他们去垦荒，如何？” “他们都是楚国的子民，并且也不是什么坏人，没有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都是被黑神教教主所逼迫的，让他们去垦荒，第一可以教化他们，第二可以多出很多人手来，现在马上春天了，正是耕种的季节，他们垦出来的荒地，正好能赶上今年的春耕！” 听了吴良的话，皇上点点头，这的确是一石三鸟的好方法。 “这个主意不错，就按你的方法去做吧！”皇上说着，话锋一转，“刚才你说黑神教教主，朕记得黑神教的教主没有死吧？好像还逃脱了？” 吴良苦笑道：“他确实逃脱了，都是小臣的责任，当初部署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位，谁知道教主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宁愿让一千多人来当他的炮灰？” “那教主穷凶极恶，让他一直在外面的话，不是个办法，我们得想法将他抓住才是啊！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皇上说的极是。”吴良点头 道，“我们已经在全国乃至周围几个国家对他进行了通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人把他抓住的！” 皇上又与吴良闲聊了一会儿，他继续问道：“那个和谈的事情怎么样了？” 吴良摇了摇头，纳闷道：“还没有回信，估计还在路上呢！但现在算了算时间，应该也是这段时间到成都府，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会不会是…” 皇上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咕咕的声音传来，吴良心里一动，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之后，看见窗户外面有一只鸽子。 鸽子通体雪白，翅膀上捆有一个小小的竹筒。吴良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鸽子咕咕地飞上来，停到他的肩膀上。 他将鸽子翅膀上的竹筒摘下来，发现口子被蜂蜡封住了。他将蜂蜡抠开，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纸条。 吴良将纸条舒展开来，发现上面是七皇子的字迹。 “阿哥，一切准备妥当，我们约定在黔州和桂州交界的地方，小金村进行和谈，怎么样？” 小金村正是当初吴良治疗大肚子病的那里。 吴良将纸条递给皇上，笑到：“皇上，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我们可以和谈了！” 第五百零四章 “黔桂之盟” 农历二月初，是耕农们最忙的时候。 现在寒冷刚刚退去，土地需要重新翻整，以备不久的春播。 山上有星星点点的烟雾腾起，那是百姓们在烧灰，草木灰里面含有大量的草酸钾，是最好的肥料。 在这片繁忙的大地上，却有那么一拨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们从长沙府出发，走在最前面的，是扛着巨大斧子的二十位官兵，他们穿着白色的铠甲，带着白色的头盔，头盔上那一绺红色的缨子，在不停地晃动，宛如春天里的石榴花。 二十位官兵的身后，是一顶八抬大轿，轿子是黄色的，在古代，黄色是皇家专用的色彩。黄色的轿子顶部，是一圈金色的流苏，随着轿子的前进，也在不停地摆动着。 轿子里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吴良。 本来他以为，定一个和约的话，就是双方派一些人，聚集在一起，噼里啪啦说一堆规矩，再然后歃血为盟之类的，没想到却有这么大的规定。 八抬大轿，吴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这种规格的礼仪。起初他坐在轿子里还不适应，但坐了一小会儿之后，他觉得，这轿子还是很不错的，怪不得那些富商或者大官们，出门的时候，都喜欢坐轿子。 与此同时，从成都府也出来了一拨人，轿子里坐的是七皇子。不过，他们并没有走陆路，而是乘船来到黔州北边，从那里下船，再走陆路，这样会省下很多路程来。 吴良他们紧赶慢赶，每天就是在轿子上摇摇晃晃地前进，在经历了十多天的颠簸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桂州城。 桂州城的州主龚建刘，在很多天以前，就得知楚国和蜀国要在这里签订盟约，吓得他几乎睡不着觉，每天都在办公，终于将他的桂州城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天，他得知使者在中午的时候，就会来到桂州城，他急忙沐浴更衣，大清早的就在城外十里地的地方候着。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州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若干看热闹的百姓们。 二月初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他们等了一早上，又冷又饿，时至中午，还没有看见使者的身影，龚建刘不免有些焦急。 终于，在他快要等不起的时候，远方出现了一群人的身影。 “来了！使者来了！” 他小跑上去，来到轿子旁边，又是弯腰又是点头的，“使者大人，一路可还……” 吴良在轿子里面，听到是龚建刘的声音，他将帘子揭开，笑道：“龚州主，一别多日，近来可好？” 龚建刘看见轿子里坐的是吴良，他硬生生把“顺利”那两个字瘪回去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可能是我？”吴良反问道，“龚州主，我作为使者来到你们桂州城，你不会不欢迎吧？” “欢迎！”龚建刘吓了一大跳，“怎没不欢迎？” 吴良与龚建刘一路闲谈着来到城门外，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批百姓，都是来欢迎他们的使者的。 他们听说在，这位使者将盘踞在楚国多年的黑神教连根拔起了，都很好奇这位使者长什么样，是不是三头六臂。 等吴良从轿子上下来之后，百姓之中有人喊道：“这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说着，有四五个人从人群中抢出来，倒头便拜。 保护吴良安全的官兵们正要阻拦，吴良却摆摆手道：“不碍事。” 他走上去，将几人扶起，他们却是刘大和他的妻子，还有赵大郎赵二郎他们。 “恩人，没想到打败黑神教的人，竟然是你！”赵二郎欣喜又激动地说道，“当初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龚建刘一个劲地在身后对赵二郎使眼色，但赵二郎就是没看明白。倒是赵大郎看明白了，他一把将赵二郎拉开，道：“你瞎说什么呢！使者大人舟车劳顿，先让人家进去休息！站在这里成什么体统！” 吴良摇了摇头，道：“大家都进去吧，到州主府闲聊去！” …… 在桂州城修整两天之后，吴良就起身前往小金村了。 现在楚国蜀国已经停战，边界的百姓们，终于不再受到炮火的摧残了。 他们听说两国要在小金村签订盟约，都自发地前往小金村，将小金村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专门等候两国使者的到来。 来到小金村之后，吴良发现，七皇子还没有到来。 他们走水路，应该很快就来到的，但是为什么迟迟没有来到呢？ 吴良正要派人去询问，七皇子他们才匆匆赶到。 一问之下，原来是乘船的时候，在江里出现了一些小故障，这才来晚了。 …… 签订盟约的过程很简单，尤其是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的这种。 就像现代的签订合同那样，双方制定一些规定，在盟约上，进行交换，然后签字画押之类的，盟约就完成了。 两国的和约，是吴良和七皇子两人一手促成的，所以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们只是约定不再进攻对方，开放官道，进行经济上的来往等等一系列促进基本民生的条约。 在双方签订条约之后，吴良和七皇子交换了他们手中的册子，然后，立即有人端上一碗血酒。 这碗血酒，是牛的血混合的，正所谓执牛耳，说的大概就是歃血为盟的时候，发誓的人要一只手摸着牛耳朵，喝下血酒，这样说出来的誓言，制定的盟约，才能生效。 现在没有牛耳朵，但是，这血酒还是要喝的。 吴良将血酒端起来，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本来是不愿意喝这玩意儿的，血腥味实在太浓郁了，但是，古人就是相信喝下血酒之后，盟约才灵验，所以他不得不喝下去。 在他们歃血为盟的时候，离小金村不远处的一座山上，有一个神情憔悴，但眼露凶光的人，正朝吴良他们歃血为盟的地方看着。最终，他叹了口气，隐匿在树木草丛中，不知去向。 吴良自然不知道在远处有人盯着他，他只是觉得，喝下这一碗血酒之后，肚子内实在烧得厉害。 喝下血酒，这和约自然就签订完毕。吴良松了一口气，这两国的和解，终于促成了。 这次和约，定然是被写进了两国的史册的，史称“黔桂之盟”。 …… 第五百零五章 衣锦还乡 盟约签订完毕，吴良伸了个懒腰，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今天终于是有一个成果了。 他看着跟着他来到小金村的楚国人马，笑了笑，道：“诸位辛苦了！” 那些人感到很是惶恐，连忙摆手说不辛苦。吴良停顿一下，道：“我就不跟着你们回去了，既然和约已经签订完毕，我回去也没有了意义，你们将和约带回去就行了。” “为什么？” 胖胖的孙将军也跟着吴良来的，他不解地问道，“阿哥，难道楚国长沙府不好吗？你不去长沙府，那你要去哪里？” “哈哈哈！” 吴良一阵大笑，“这天底下好的地方多了去了！长沙府虽然好，但终究不是我的故乡，我的故乡在那大山深处，你们放心地回去吧，皇上不会责怪你们的。” 说着，吴良摸出一封信，递给孙将军，“这里面是我对皇上的一些忠告，你带给他就行了。” “这……” 孙将军还想说些什么，但吴良已经转身离去了，他们只能看着吴良远去的背影，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临走的时候，皇上一再嘱咐，要让他们把吴良带回去，但是看着情况，怕是带不回去了。 吴良离开小金村的时候，七皇子他们也跟着吴良走了。 他们来到镇西将军的军营里，众人相视一笑。 镇西将军并没有跟着去签订盟约，但他时刻在关注着吴良他们的动静。吴良他们平安回来之后，他早就在中军帐里摆好了宴席，款待他们。 酒桌上，大块的牛肉冒着热气，令人食欲大开，清澈透亮的酒在碗里摇晃着，仿佛天上的提琼浆玉液，这是吴良特地从二郎山带回来的。 二郎山的事情，他在走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的。 通过吴良的推荐，冯天学和朱压已经捞到了一个京官的职位，不过，朱压不喜欢当官，他只喜欢钱财，所以吴良推荐他当长沙府的酒司令，这下，长沙府的酒，大部分都由他供应，这给国库带来了很大的利润，朱压也有了正儿八经的靠山，做起买卖来，更加神气了。 而冯天学，他在京城当了几天的官，觉得浑身上下难受，也许是他在山野了待惯了，不喜欢那种气氛，所以没几天就跑回二郎山，仍旧做他的土皇帝。 不过，他已经不再打家劫舍，半路剪径，而是正经地卖起酒来。 他们都是跟着吴良在灭掉黑神教的过程中，出了很大力气的，得到这样的回报，也算是善有善报了吧。 “行啊，小子，还真有你的！”镇西将军好像喝高了，他拍着吴良的肩膀，爽朗地笑道，“你去楚国这几个月，就把两个敌对的国家搞得化干戈为玉帛，那我这个镇西将军岂不是镇不住了？” “镇西将军说的哪里话！” “你叫做镇西将军，本来是镇守西边的，但西边太平，你来东边镇守，现在东边也太平了，我这不是让你减轻了很多负担吗？” 吴良笑着说道，“说起来，你害得感谢我呢！” “是啊！” 镇西将军点点头，“谁愿意战争呢？但是我却不得不战，说实话，我看着两个国家的战士们相互厮杀，我心里也很难受，现在好了，两国和好，我也可以回家去颐养天年了！” 这一顿酒，吴良喝得那叫一个畅快。 现在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喝酒的时候，也不再担心是否会有黑神教的暗箭在门外等着他，也不会担心自己出门以后就会被追杀。 他们足足喝了八坛酒，每一个人都醉如烂泥。 第二天醒来，吴良的脑袋还在发晕，他就听到有人在敲门。他摇了摇头，撑起来打开房门，却是七皇子站在门外。 “你怎么大清早的就起来了？”吴良嘟囔道。 “阿哥，我还要赶回去给我父皇禀报呢！”七皇子笑了笑，昨天晚上他喝的酒最少，所以醒得最快。 “哦……” 吴良稍微清醒了些，点点头，“那你去了还要回来吗？” “应该不回来了吧……父皇说过，我要是促成了蜀国和楚国的和解，就让我当太子，反正我三哥只会耍一些小把戏，上不得台面的……这段时间和阿哥在一起走南闯北，我发现，做一个浪迹天涯的人，始终不是我的本意，我既然生在了帝王之家，那就做好自己的本职，为国为民吧！” 这些话从七皇子的嘴中说出来，吴良觉得有些诧异。他笑了笑，摸着七皇子的额头道，“你没有发烧吧？” “没有！”七皇子一把打掉吴良的手，神情有些伤感：“阿哥，你和嫂子的喜酒我是喝不上了，不过，礼物我一定送到！” “胡说！”吴良收起玩笑的神色，“我的喜酒，你怎么可能不来？我告诉你，你敢不来的话，我一定会去成都府找你！到时候，甭管你是太子还是皇上，我照样对你不客气！” 七皇子心里暖暖的，抱拳道：“那好，阿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七皇子猛地回头，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他走了几步，吴良忽然叫住他，小跑上去，道：“七弟，此去之后，帝王之争，必定是凶险万分。既然我是你的阿哥，那你遇见了什么困难，或者是需要什么，一定要给我说！兄弟们一定随叫随到！” 七皇子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七皇子走了，他只告诉了吴良。周青和黎平他们醒来之后，得知七皇子走了，一个劲地说他不厚道，下次遇见他，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 他们又在军营里休息了两天，吴良这才准备回吴家寨去。 一别吴家寨，已经一年了。要是算上上次去成都府，离开吴家寨，已经有两年了。 他让慧儿在吴家寨等了他两年，说实话，他心里实在苦愧疚万分。 现在没了战争，谢程江和周青待在军队也没有什么意思，索性跟着吴良一起去了吴家寨。 谢程江是想念素儿了，而周青，则是想在吴家寨待一段时间，再去成都府。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的父母了，甚是想念。 一行人离了军营，他们连泸州城和溱州城都没有停留，飞快地朝着吴家寨奔去，随着回家的距离越来越短，吴良心里竟然渐渐地有些胆怯起来…… 第五百零六章 生气 这天是一个明朗的天气，在早春的烟雨袅绕之中，碰到天气放晴，实属难得。 素儿和芹儿约好了，要找慧儿，三个人一齐上山去采野菜。 “去？” 慧儿摇了摇头，小脸有些后怕地说道：“你们忘记了，去年的时候，我被蛇咬了？” “哎哟，怕什么哦！”素儿笑了笑，“现在还是春天，那些蛇恐怕还在睡觉呢！不会出来的！” “不，我不去。”慧儿大概是看见素儿她们要去采野菜，想起去年她被蛇咬了，是吴良守了他几天几夜不曾合眼……她想着这些，突然就有些恼怒起来，她一*坐在椅子上，撅着嘴巴，独自生着闷气。 “哟哟哟，我们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素儿和芹儿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是不是想某个人了啊？” “哼！谁会去想那个没良心的！他要在外面不回来了才好呢！”慧儿更加恼怒了，嗔怒道。 吴良已经快到吴家寨了，冷不丁感觉到鼻子一阵巨痒，他打了两个喷嚏，纳闷道：“是谁在念叨我？难不成是慧儿这个妮子？” “快别这么说！”芹儿一下捂住慧儿的嘴巴，“你这么说，你的小官人恐怕就真的不回来了！他跑到楚国去，看到楚国的哪个公主长得好看，就当了驸马，不要我们的慧儿了……” “他敢！” 慧儿恶狠狠地说道，“他要是敢在楚国找公主，我非把他……把他……” “把他怎么了？”素儿上去就要挠慧儿的咯吱窝，三个女孩就这么打闹起来，屋子里，银铃般的笑声响成一片。 三人闹腾半天，皆是没了力气，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喳喳的叫声，素儿跳起来，跑到窗外，欣喜地说道：“是喜鹊！” “一定是阿哥他们要回来了！” 说着，素儿竟将慧儿和芹儿拉起来，朝着寨子外面跑去。 “怎么可能，那个混蛋现在一定还在楚国呢！”慧儿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理还是有些期待的，她的脚步竟然比素儿还要快一些。 她们还没走出寨子，就听到一阵马蹄嘚嘚声响起，慧儿心理一喜，站住了脚步。 马蹄声由远及近，越过刚吐出嫩芽的柳树，映入慧儿眼帘的，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吴良远远地就看见慧儿朝着他们跑来，他飞奔过来，跳将下来，欣喜若狂地喊道：“慧儿！” 慧儿娇嗔地看了一眼吴良，竟然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诶……这丫头……” 吴良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悻悻。 一旁的素儿和芹儿捂着小嘴笑道：“阿哥，怎么样？把我们的小祖宗惹生气了吧？还不快去哄人家？” “我做错了什么？”吴良一脸无辜，“是不是你们惹人家生气了？” “哼！我们姐妹的感情可是好着呢！慧儿说了，某个人要是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回到他的楚国去做驸马吧！” 驸马？那又是什么东西？吴良越听越困惑，他感觉到，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一个阴谋里面去了？ 不多时，周青和黎平他们也赶到了。黎平看见素儿也在，他心里也是一喜，拉着素儿的手问东问西。 这回轮到芹儿不高兴了，她撅着小嘴，独自生着闷气。 慧儿和素儿是来找自己心上人的，她跟过来干嘛？当电灯泡？尴不尴尬？ 幸好罗方从外面回来，撞见了他们，这才给芹儿，还有所有人解了围。 “大哥！” 素儿和黎平卿卿我我半天，素儿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谢程江的身上。 谢程江抱着狼牙棒，笑着打趣道：“继续，你们继续！我就说我家有一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是吧？你看看，现在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素儿的脸顿时红了，她拉着谢程江的手，又是撒娇又是卖萌，谢程江拍拍她的脑袋，“小妹，这么多年了，你也长大了，做哥哥的看见你能有一个好归宿，也心满意足了……” …… 吴良跟在慧儿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不是不想走上去，但凡他一接近慧儿，慧儿就丢给他一个死亡宣告的眼神，警惕他不许靠近。 吴良没有办法，只能跟在慧儿的身后。 慧儿朝着东庄走去，吴良这才注意到，当初他离吴家寨的时候，还是一片荒地，没想到现在已经修建好了！ 吴良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吴家寨之后，吴家寨所有的人力、资源，有八成是倾注在这栋房子上的，寨民们有吴良制造出来的先进农具，耕地根本要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一年不到的时间，才能将这栋超级前卫的房屋修建好。 “慧儿，你别不理我呀！” 眼看慧儿就要走进屋子，吴良急眼了，朝屋子跑去，但慧儿一进屋子之后，反手就将大门关住了，她紧紧地靠在大门上，泪水不住地滑落。 “慧儿，你开门呀！” 吴良拍着屋子的大门，但慧儿这是低声地抽噎着，根本不理会吴良。 吴良没有办法，周围的围墙，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翻进去，所以修了很高，他现在根本爬不上去。 “阿哥，阿哥！” 正在吴良无可奈何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他回过头一看，却是李大脚站在墙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大脚！你怎么在这里？”吴良一愣。 “嘿嘿，小媳妇不让你进门啦？”李大脚幸灾乐祸地说道。 吴良抬脚装作要踹李大脚，笑骂道：“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嘿嘿，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阿哥！” 李大脚嘿嘿一笑，招手道：“阿哥，你跟我来！” 吴良跟着李大脚，绕到宅子的后面，那里搭着一部云梯。 “这是我们现在施工留下的，外面还有些墙体需要处理一下，我刚下来，准备进屋子去，没想到遇见了阿哥！” “你可以从这里爬到围墙上去，就能进到宅子了。” 吴良拍了拍李大脚的肩膀，“兄弟！这次我一定要给你记一个头等功！” 第五百零七章 大婚（大结局上） 那天，吴良翻进宅子之后，劝了好久，慧儿才原谅了他。 这时候，吴为林、崔七先生他们，得知吴良回来的消息，都一齐往宅子赶过来，他们聚在宅子里，慧儿见这么多人，她又被吴良拉着，怪不好意思的，自个儿跑到里屋去了。 “阿良啊，你这一走，可是好几年呐！” 吴为林看着已经长大的吴良，想当初，他们吴家寨还是一个小寨子，还生活在罗家寨、李家寨和王家寨夹缝中间，短短五年不但，就被吴良带成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莫说周围的寨子不敢找他们麻烦，吴为林相信，就连外面的泸州城溱州城等大城，都不敢动他们一根汗毛。 “阿爹，这些年，你们在这山寨中，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吴良的母亲眼中闪烁着泪花，激动地说道：“阿良，这回你回来之后，还要出去不？” “娘，不去了！”吴良笑道，“外面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处理完了，即便再出去，也绝对不会一年半载的不回来的！” “那就好！” 她看了一眼紧紧关着的里屋，拉着吴良道：“这次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离去了！我告诉你，慧儿在吴家寨，可是为你操心了不少呢！我看哪，过两天就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吧！我还着急抱孙子呢！” 以往要是别人对吴良这样说，他肯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但是，这一次，吴良沉默了一下，道：“娘，慧儿我一定会娶的，但是，你看，现在新房也还差一点就修好，不如再等一两个月，将新房修好之后，再成亲，如何？” “只要你成亲，那就是好事！娘和你爹都老了，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 她笑了笑，既然吴良不走了，那么晚一两个月成亲，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整整三天，吴良都在讲述着他在外面经历的种种事情。 尤其是他与黑神教斗智斗勇的画面，即便是叙述出来，都让众人心惊不已。 这还是吴良简略了很多的，并且，吴良只是平淡地说出来，并没有多加修饰。要是稍微夸大一些，他们恐怕要吓一个半死。 等众人散去之后，吴良将黎平、周青、罗方找来，关在屋子里，四个年轻人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第二天，就见黎平和周青骑了一匹快马，往寨子外面而去。 出了寨子，黎平和周青分道扬镳，一个朝着成都府而去，一个朝着长沙府而去。 …… 时光荏苒，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 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曾在《大林寺桃花》中这样写道：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的确，四月的吴家寨，正是桃花绽放的日子。 山里要比外界暖和一些，所以，桃花盛开的日子，也要晚一段时间。 纷飞的花瓣，散落在地上，要是外面的人进来看见了，一定会惊呼撞见了*。 但现在的吴家寨，比桃花还要娇艳的，是三个堪比天仙的女孩。 她们就是慧儿、芹儿和素儿。 三人现在正穿着红艳的长裙，裙子上用金丝银线绣着各种繁复的花纹，看上去是如此的高贵神圣而不可触碰。 她们漫步在桃花林间，心里满是幸福。 明天，就是她们大婚的日子，明天，她们就要嫁给心上人，现在她们的心里，除了幸福，大半都是被紧张所替代。 而在寨子的另外一边，吴良、罗方、黎平三人已经被众人抓起来了，说是在成亲的头一天，不可以与新娘子见面。 三人立即反抗，但反抗根本不起作用，硬生生被众人关了起来。 三对新人就在这样紧张而期待的情况下，度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天刚亮，寨子里就响起了一阵阵鞭炮声。 昨天寨子还和以前一样，但今天就像换了一个寨子似的，到处挂满了大红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囍”字，红色的对联到处可见，写的都是祝福的话语，大大小小的街道，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大人孩子都们穿着新衣服，一齐涌上街来。大人们一边谈天说地，一边朝着吴良家探望着，而一群调皮的小孩，则在人群中跑来跑去，笑着说： “接新娘子咯！接新娘子咯！” 随着中午即将到来，吴良三人也穿上了深红色的衣服，他们的胸口，还扎着一朵大大的红花，别提有多喜庆了。 但吴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宁，他想了想，但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在他们四个人里，只有周青没有成亲，所以他便负责这场婚礼里里外外的事情。 “周青，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外面的安全防护做好了没有？”吴良将周青拉到一旁，小声问道。 “阿哥，你放心吧！我早就做好了防护，每一刻钟就有一队人巡逻，不会出大问题的。” “你还是要注意一点，我总觉得今天会有意外发生。” 吴良再三叮嘱，这时，门外却响起了司仪的声音： “吉时已到~” 周青将吴良推了出去，吴良没办法，只得跟着司仪朝着远处走去。 道路两旁早就挤满了围观的人们，他们又笑又闹，吵着要吴良给喜糖喜钱。吴良早就准备好了，没走几步，他就要掏出喜糖喜钱，散发给众人。 正在折腾着，现场的气氛越发高涨，却有一队人马朝着吴家寨快速奔来。 众人被马蹄声吸引，他们目光看去之时，却是七皇子他们。 为首的一个人，正是摩天钻。他高声喊道：“喜闻吴家寨吴良阿哥成亲，蜀国皇室特来庆贺！” 众人一阵叫好，吴良对着七皇子抱了抱拳，七皇子拍着他的肩膀道：“兄弟，新婚快乐！” “谢谢！里面请，今天大家不醉不归！” 有了蜀国皇室的到来，吴家寨的人顿时倍感面子，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跟多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一声声祝福的声音响起： “喜闻吴家寨吴良阿哥成亲，楚国皇室特来庆贺！” “溱州城来贺！” “二郎山来贺！” …… 第五百零八章 福泽（大结局下） 一阵阵贺礼的声音响起来，，吴良也有些诧异，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 两个月前，吴良只是叫周青和黎平去通知两个皇室，他的目的，是想让慧儿得到一个完美而倍感面子的婚礼，这么多人来，已经超乎了吴良的想象。 现场的人顿时多了起来，众人都吵着闹着要看新娘子，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有一个佝偻的身子，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混入了人群中。 吴良和黎平、罗方三人已经来到了新房的大厅中，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多时，三位新娘子，头戴着红头盖，在旁人的搀扶下，从里屋走了出来。 现场一阵欢呼。 等到三人将自己的新娘子认定之后，司仪高声喊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吴良牵着慧儿的手，他感觉到，慧儿的手有些冰凉，还有些颤抖，应该是特别激动。 他们朝着大门外的天地跪下去，磕了一个头之后，司仪又高声喊道：“二拜高堂！” 三对新人正要起身，忽然，人群中，竟然抢出了一个身形佝偻的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朝着吴良刺去。 “有刺客！” “阿哥小心！” “慧儿！” 三声不同的惊呼同时响起，吴良一把将慧儿抱住，将她紧紧地护在自己的怀中。 利刃直挺挺地朝着吴良的后背刺去，眼看就要刺中吴良，要是刺中了的话，吴良必死无疑。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一声暴喝传来：“贼子休得猖狂！” 话音未落，却是周青跳了出来，他手腕一翻，手中早就出现了一颗泛着白光的弹子，屈指一弹，弹子疾射而出，在利刃即将触碰到吴良后背的时候，将利刃打偏了。 刺啦一声，被打偏了的利刃，从吴良的肩膀上划过，那利刃似乎是吹毛断发，已经将吴良的肩膀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紧接着，坐在父母席位上的谢程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根狼牙棒，也跳了进来，他抡起狼牙棒，横横地一扫，从侧面击中了那人的大腿。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音响起，那人哀嚎一声，瘫倒在地。 “阿哥，你没事吧？”将那人击倒之后，周青关切地问道。 吴良捂着伤口，笑道：“不碍事，只是皮外伤。” “好家伙！竟然敢在小爷的面前行刺！”周青恼怒不已，在成亲之前，吴良就叮嘱过他，一定要小心，可还是出现了纰漏，还差点咬了吴良的命，这不禁令他羞赧不已。 “让小爷来看看，你究竟是谁！”说着，周青就要去扯那人的面罩。 吴良摆了摆手，制止了周青，“不用了，我猜，他多半就是黑神教的教主！” 现场一阵哗然，黑神教的教主，竟然出现在这里？还对阿哥行刺？ 周青点点头，道：“即是如此，你我便带他下去，等阿哥大婚之后，再找他算账！” 黑神教教主行刺失败，被周青拉下去，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婚礼还是照常进行，夫妻对拜之后，吴良、黎平、罗方三人拉着自己的新娘子，进到了洞房内。 …… “慧儿，我们是夫妻了！” “嗯~” “慧儿，我还想说……” 洞房内，吴良坐在桌子旁，看着床边那个戴着红头盖的女孩，心里激动不已，他走了上去，轻轻地将红头盖揭起来，一个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容颜，呈现在他面前。 “慧儿，你真美……”吴良笑着，抚摸了一下慧儿的脸颊，忽然，他站起来，将两对高大的红蜡烛吹灭了。 屋外，妖艳的桃花肆意地绽放着，散发着春天的消息，而屋内，同样春光无限…… 成亲之后，吴良在吴家寨，什么事情都不做，好好享受了半个月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时光。 值得一提的是，在成亲之后，吴良并没有将那个黑神教的教主杀掉，而是送给了楚国的皇上，交给他处置。 …… “果然是温柔乡啊！” 吴良躺在椅子上，看着从黑神教拿来的那些书籍，不住地研究着那些化学符号，一旁的慧儿，正在为他捏着肩膀。 “大老爷，小女子的服务可还周到？”慧儿细声细气地说道。 “这里……不对不对，这边，再用力些！” 吴良顺着杆子往上爬，慧儿捏着捏着，却一口给吴良咬去，转过身跑掉了。 时间又过了几个月，吴良已经在医馆旁边的实验室待了两个月，他看着眼前白色的粉末，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白色的粉末，正是他提取出来的吡喹酮。当然，这吡喹酮可不是后代的那高纯度的，但即便如此，也能够治疗大肚子病了，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现在，他已经和楚国、蜀国达成了协议，正在四处开医馆，并且，还是连锁的。 也就是说，只要你在这个医馆看了病，交了钱，到了其他地方，只要是吴良开的医馆，拿着交了钱的方子，进去抓药都是不开钱的。 连锁的医馆，一经推开，就火爆不已。 不仅仅是因为连锁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医馆里面的医生，服务态度好，医疗质量高，并且收费还不贵，这才是吸引众多老百姓来看病的原因。 吴良还联合两国的太医署，开展教学活动，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具有先进医疗思想的医生，大大提升了两国人们的生存水平。 当然，吴良也将楚国的大肚子病治好了，有些治不好的，留下终身残疾的人，吴良也将他们聚拢在一起，在密切照顾的情况下，让他们颐养天年。 并且，在吴良大力开展医学事业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建议两国的国君，进行垦荒种地。 吴良凭借自己前世的记忆，将许多先进的农具研制出来，同样提升了两个国家的农耕水平，导致周围的国家，列如南汉，后唐等等都争相来学习。 吴良以一己之力，硬生生使这个朝代和平发展了几百年，至于和平年代过后，具体是如何分分合合的，那就没有考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