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作者:书自清 文案:半年前樊澄知道了一个名叫谢韵之的女演员,于是鬼使神差地为她量身写了一本小说和配套剧本。半年后,谢韵之出演了这部作品改编的网剧。 于是被誉为近十年最火大女主悬疑推理神剧的《追影者》诞生了。首映礼上,主创人员接受采访,并互相评价。轮到樊澄与谢韵之,她们彼此评价道: 【原作·编剧】樊澄:她是我书迷中最会演戏的人。 【女主角扮演者】谢韵之:她是我影迷中最会写书的人。 从此娱乐圈多了一对新的cp。 一年后,在某次采访中她们彼此的评价变为: 樊澄:她是我书迷中最戏精的人。 谢韵之:她是我影迷中最贫嘴的人。 从此娱乐圈多了一对新的怨侣。【大雾】 稳中带皮腹黑老司机大神VS欲拒还迎傲娇文青系演员 .食用指南. 1、1v1,甜宠狗粮文。 2、剧情日常轻松向,俩女主热爱斗嘴互撩。基本无虐,HE大团圆,请放心食用。 3、固定每周2、4、6、7更新,如有意外微博通知。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因缘邂逅娱乐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樊澄,谢韵之┃配角:蓝依依,陈丹然,陈留(老六),樊立东,程蓓蓓,谢盛,梁云以及其他┃其它:文娱 作品简评:半年前樊澄知道了谢韵之这个女演员,于是鬼使神差地为她写了一本小说和配套剧本。半年后,谢韵之出演了这部作品改编的网剧。于是被誉为近十年最火大女主悬疑推理神剧的《追影者》诞生了。拍摄的过程中,她们经历过暧昧甜蜜的回忆,也经历过牛鬼蛇神的刁难,终究心心相惜走到一起。然而等待她们的,或许是更大的危机。娱乐圈文大多着重描写圈子中五光十色的外相和错综复杂的内相,但是本文却另辟蹊径,从明星的日常生活着手,细腻地描绘了一副贴近现实世界的圈中图景,并着力批驳了现今娱乐圈中的古怪乱象。我们能从文中看到光明与黑暗并非绝对对立,每个人身处的立场决定了他的选择。那些圈中活生生的人所展现出的人性在作者笔下熠熠生辉。 第一卷·我为你做的最浪漫的事第一章 在首都错综复杂的胡同弄巷里,有这样一座四合院近一年刚刚翻修一新。院里住进来一位年轻的姑娘,长得清隽端雅,就是不怎么出门。瞧着挺有钱,却没有车,出行都骑一辆复古的公路自行车。没过多久,街坊们就打听清楚了,这位姑娘姓樊,据说是个搞文学创作的,为人挺和善。口音听不出来,像是外地来的,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声音特别悦耳好听,跟播音主持人似的。街坊邻里对她印象极好,常来送些吃食,她也回赠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都挺值钱的模样,一来二去,也就混熟了。 三月天,风和日丽,樊小姐推着自己的公路自行车出了院门。和对面院门口晒太阳的刘大爷打了声招呼,骑上车去。刘大爷问她:“上哪儿啊?小樊。” 她踏动踏板笑着答:“书店!回头给您带本书看看。” 话音刚落,人就拐出胡同去,不见了。 “这小丫头,老头我都一把年纪了,看什么书啊。”刘大爷嘟囔了一句,心里却感叹,现在难得有年轻人这么爱看书的,这小樊刚搬来那天,他凑热闹进去过一趟,搬家工人们往那,成箱地摞起来,都把他看傻眼了。就这样还要往书店跑,真是厉害。 樊小姐踩着自行车穿出胡同,上了大街,一路西行,二十分钟后穿越王府井向北,来到了美术馆东街。她寻了个路边的自行车停靠点将车锁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披肩黑直发,拉平身上大翻领风衣的褶皱,拍了拍修身牛仔裤脚沾上的灰尘,这才迈着修长的双腿往书店正门行去。 抬头,三联韬奋书店简约的蓝色招牌正堂皇而立,24小时营业的书店,都内也属少数。樊小姐站在书店前驻足了片刻,眯着眼望着招牌,心中吐槽一句: 【不管来多少次,这招牌看着还是像洗衣店,清洁感十足。】 吐槽完毕,她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当下刚发售的热门书籍的推销角落。三联韬奋是个相对安静的书店,商业感不是很足,人流量也不能和西单图书大厦相比,所以很受文青喜爱。但即便如此店家还是要赚钱的,畅销书也还是要推荐的。于是樊小姐站在被罗列成螺旋阶梯状的畅销书堆前,从身上的背包中摸出金边金挂链的眼镜戴上,拿起最上头一本翻阅本,望了一眼书名——《藩篱》,底下腰封扯了一堆浮夸的推荐标语,诸如“你不容错过的悬疑巨著”“新一代东方小阿加莎力作”之类让人面红耳赤想要撕掉的话。她努力忽略腰封,迅速翻开包封的勒口,望了一眼作者介绍的区块,一个名叫“靳如练”的作者名映入眼帘,下方是有关作者的简略介绍。她舒了口气:【可恶啊,这不是没把我照片印上去嘛,老六又耍我,真是皮痒了。】 确认完封面,她粗略检查了一下书的印刷和纸张,确认和当时商议的无误,这才放心地把书放下。 【OK,今天的工作完成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她迈开长腿在书店内随意逛起来,想起自己答应刘大爷给他带本书,于是脚步不由自主来到生活书籍区,选了一本《画眉经》。然后又绕到不远处的文学区,挑了一本郁达夫作品选集,决定先打发个一两小时,到中午吃了饭再回去。 她开始寻找座位,然而明明是工作日,店内的座位都已被占满,不得已她只能先将手上的两本店,到隔壁的咖啡厅,买了杯咖啡,寻了个靠边的吧台位坐下。这个位置正面面对店只有一面落地玻璃相隔,她坐的位置更是直接正对畅销书角落,恰好可将《藩篱》的销售状况一览无遗。 【我可不是故意要坐在这里的。】她在内心辩解道,随即低头翻开了郁达夫选集,数秒后懊恼:【该死,这好像是我买的第三本郁达夫了。】 又半个小时后,她叹了口气阖上书本,内心感叹:【怪不得买了三本我都不记得了,看来这辈子我是看不进去郁达夫了。】 抬起头来,摘下眼镜,捏了捏睛明穴,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脖颈,随即端起微温的咖啡抿了一口,视线自然而然透过落地玻璃注意到了书店内部的畅销书角落。 那个位置,此时此刻正有一位顾客迈着步子款款而来。那是一位你只需远远望一眼,就能知晓她绝对是个大美人的女子。 【哇哦,今天真是好运气。】樊小姐唇角扬起微笑,【让我来看看你是谁。】她拿起挂在胸前的眼镜,重又戴了起来,抬手撑住颊颐,眸色泛起波光,眼前的画面越发清晰: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 【瞧你的着装,灰呢长大衣,修身牛仔裤,平底小白鞋。乍一看虽着装青春随意,但气韵成熟,绝对不是学生。你是白领?似乎也不是,你太出众了,除非从事文艺工作,否则很难有这种艺术家的优雅从容。且你的身材明显要比大部分的白领苗条纤瘦,大约即便上了电视也会看起来十分苗条,瞧你迈步走路的模样,腰肢柔软富有弹性、腿部纤长强韧,大约练过舞蹈。三月天风和日丽,今日空气质量还是优,为何要戴口罩,感冒了还是花粉过敏?看来都不是,你大约不想显得引人瞩目,但很可惜事与愿违。栗色的及腰长卷发,光泽柔亮,打理起来很费神吧,白领也不大会有空闲和精力打理出这样美丽的秀发,你大约会频繁前往美容院。啊……那黑框眼镜瞧着真碍事,这伪装显得实在笨拙,可藏不住你的眼眸。可惜,若是能近距离看一看你的双眼,我或许能进一步体会到你的美。 你从进了书店门,径直就往畅销书角落里来,目标明确,看来今日你来书店的目的,就是购买我的迷吗?那我可真是万分荣幸。】 她正思忖间,那女子已然在畅销书角落站定,拿起《藩篱》的样书翻阅起来。也就大致看了几页,她便放下样书,随即拿起一本未开封的《藩篱》新本,走向付款前台,逐渐消失在视线远端。 樊小姐心头涌起一阵遗憾怅然之感,想着人生际会转瞬即逝,今日能坐在这里看到一位赏心悦目的美人购买自己的书,也算是难得的缘分。又想起方才所读郁达夫那对人生无常的悲苦诉说,不由眼角微跳,心觉不妙。紧接着咖啡店的音响中就流淌出FrankieValli的《'ttakemyeyesoffyou》, 【老天爷你是啥意思?好吧好吧,我去观望观望便是,反正也不是要搭讪。】 樊小姐收拾书本站起身来,走出咖啡店,又绕回了书店,装模作样地在付款吧台前转悠,眼角余光继续打量着那女子。那女子在前台付款时,收银员一直在瞄她,仿佛认出她来,又仿佛不是很确定她的身份,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不远处的樊小姐也略有些紧张。 此时樊小姐身边擦过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这是个个子不高、身材敦实的小姑娘,留着波波头,戴着绒线帽子,圆圆的脸庞上五官着实挺可爱,服装风格与她的五官统一。小姑娘一路小跑到前台付款的那女子身边,恰逢此时那女子已经付款完毕,接过了装书的袋子,刚转身就撞上了那小姑娘,女子惊了一下,随即离得不远的樊小姐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的吗?” 【清冽如溪,甘甜若泉,不带口音的标准普通话,好听。】樊小姐满足地眯起双眼,这美妙的声线已然满足她对人声极高的要求。 “哎呀韵之姐,司机师傅让我来催你。那边路上不能停车,交警要开罚单了。”那女孩回答,满口京腔,音色圆润如珠。 “哦,我马上过去。”女子闻言急匆匆领着可爱女孩就往外走,樊小姐却立即注意到她将钱包落在了付款前台之上。 收银员也同时发现,她刚要高声呼喊,樊小姐的身子已然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她跨步而出,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前台边,拿起那钱包就道: “我去送给她。” 随即转身就追了出去。 “等一下!”樊小姐拨开书店门口的挂帘,喊住在她斜前方十米远的两人。她们同时回头,樊小姐小跑上前,递出钱包给那女子。 “你忘了东西。”她在女子面前站定,说道。 “哦!谢谢,谢谢你。”那女子感激地接过钱包。黑框眼镜后,一双黑白分明的明媚杏眼,蕴着层水光般,晶莹透彻,美不胜收,一瞬就抓住了樊小姐的心。 “不客气。”樊小姐笑道,递出钱包时,指尖微颤。 女子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樊小姐,眼中疑惑与惊艳交织闪过,一旁的小姑娘惊艳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但樊小姐心里明白,她们大概不是惊艳于自己的外表,而是声音。 那女子再次向樊小姐微微一躬身,带着一丝踌躇与困惑又说了一声谢谢,这才与小姑娘一起加紧脚步往回跑。樊小姐目送她们跑到不远处的道路旁,那里停了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她们上了车,车子随即迅速驶离。 【果然,是演艺圈人士吗?只是,我对演艺圈不大熟啊。】樊小姐苦笑了一下。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樊小姐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老六,她嘴角抽了抽,接通了电话: “澄子,现在在书店吧,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懒散的男声。 “我决定,下个月不给你新稿了。”樊澄淡淡道。 “喂喂喂,你也太小气了吧,开个玩笑而已啊。你知道的,我再怎么犯浑,也绝对不会公开你的照片的。” “呵呵,你那叫开玩笑?你说话的语气简直像是在阐述真理,而且还专门P了图骗我。” “玩笑不开的逼真点哪能看到你有趣的反应?你可不能怪我,同样的玩笑话我还说给大狸子听了呢,人家全没当回事,还不是你啊,古里古怪穷讲究什么呢,长那么好看还不给人看就是你不对了……喂,喂?澄子?你在听吗?喂?” 此时此刻的樊澄确实没在听,她抓着手机正盯着对面大楼的巨型广告屏幕发呆。其上正在播放一条手机广告,代言明星是一位身着蓝缎长裙的气质美人,长卷发披肩,面上带着自信又优雅的笑容。角落里,打出了这位女明星的姓名。 “我说老六,你知道谢韵之吗?”樊澄双目不离大屏幕,冷不丁问道。 “啊?知道是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演艺圈了?” “你啊,下周一到我家来谈新书,我有新想法了。” 说罢不等老六回答,樊澄掐断了电话。 半年后,樊澄新作《追影者》的初稿及配套剧本送到了国文出版社编辑部总编辑郑致和的桌案上。总编老郑就着一杯凉透了的毛尖,耗了一个上午迅速翻完,之后顾不上吃饭,找樊澄责编“老六”陈留来办公室问话: “樊澄什么意思?” “她说,剧本先行,小说后发。”陈留如实回答。 “就按她说的做吧,我去给央影的老赵打个电话。”总编老郑拍板道。 陈留舒了口气,暗中握拳:稳了,大神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悄咪咪开新文啦,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也希望能继续支持小书的创作,多多收藏,多多砸雷,多多评论。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 新文第一章就写了一个老流氓大痴汉真文青欣赏美女的全套骚包心理历程【并不】,希望这调调大家喜欢。 由于《柯洛诺斯之轮》尚未完结,开文就不照例三更了,这篇文在《柯轮》完结前会一章一章慢慢更,不定期。 第二章 十月,转眼已入秋,首都迎来了秋高气爽的好时节。秋老虎的尾巴已然消失不见,早晚凉爽的空气明显淡薄了夏季的炎热。 在横店度过一整个炎热夏季,折腾得不成人样的谢韵之总算杀青,得空回首都休一个不长不短的假期。连续四个月的奋斗,她完成了今年属于她个人、也属于整个影视圈的年度大戏——《启明》。这部历史正剧,详细讲述了传奇皇帝朱元璋的一生,汇集了影视圈大量的知名演员,挑大梁饰演朱元璋的是圈中公认的实力派中青两代演员,而谢韵之的角色则是朱元璋一生敬重,对其帮助极大的结发妻子——马氏马皇后。她一个人演完了马皇后的一生,与她搭戏最多的,是饰演朱元璋中老年的男演员——刘亦峰。刘亦峰实际年龄38岁,比谢韵之大了整整10岁,谢韵之喊他“刘老师”,毕恭毕敬,在这部戏里跟着他学了不少。 谢韵之并不是娱乐圈中多么炙手可热的大明星,28岁还不温不火的她也绝对不属于流量小花的范畴。她从不认为自己是明星,她只是一个演员,职业是演戏,这是她对自己唯一的定位。圈中盛传她大小姐性格,难以接近,挑剔又故作清高。事实确实如此,她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也确实是无可辩驳的挑剔又清高。她挑剔,挑剧本挑通告挑代言,入不了眼的、不想接触的,一律推拒;她清高,很少混圈,游离在娱乐圈鱼龙混杂的各种人脉交际网络之外,谁也不深交。 可奇怪的是,但凡有正儿八经的大戏,选角导演和制片人总是会找到她。于是人们总是能在各种各样的精品剧中看到她的身影,久而久之,也逐渐对她精湛的演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们熟知她是一个演员,这让谢韵之感到满足和欣慰,即便在大大小小的影视圈奖项中,她总是陪跑,至今未曾得过任何一个奖项。 她的经纪公司银承娱乐一直将她放在相当重要的位置,为了将她打造成实力女演员的代表人物而不遗余力。她8岁童星出道,至今演艺经历已逾20年,若要论资排辈,很多年纪大的演员反倒是她后辈。但她从未自居资历老,表演之上高调,生活作风却异常低调,单身至今连绯闻都没传过,可谓是年轻演员中极其少见的另类。 谢韵之与演艺圈结缘来自于她母亲带来的机遇。谢韵之的父系一脉出自民国时期就流传下来的著名的书香门第,曾祖父是江浙一带的晚清进士,后自己办学,担任校长。祖父是教育界的泰斗,曾担任过首都院的院长,现在年事已高,在家中著书研究,自得其乐。父亲谢盛继承祖父事业,目前在首都大学任教,是中文系教授。原本在这样一个家庭成长,谢韵之或许也会被影响,投身教育或文史研究的事业,但偏偏她的母亲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也彻底改变了这个家族延续的方向。 梁云,国家一级舞蹈演员,首都舞蹈学院教授。美丽、优雅、强韧、充满力量,再美好的词语也不足够形容母亲在谢韵之心目中的地位。她的母亲,是她自幼最崇拜的人,远远超越她的父亲。她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习跳舞,从五岁开始,一睁眼就是练功,闭眼睡觉都还在压腿。8岁时被母亲的友人,电视剧导演张小琴发掘,开始出演电视剧。即便在片场等待的时刻,她也不忘要练功。13岁进入首舞附中,她推掉了大部分的片约,更是一心一意练舞,之后顺利考上首都舞蹈学院,专攻中国古典舞汉唐舞方向。她一直渴望能够成为和母亲一样伟大的舞蹈家,奈何伤痛夺走了她作为舞者的资质。不得以,谢韵之只能忍痛放弃自己热爱的舞蹈,退而求其次,正式投身表演事业。 谢韵之的韧性,继承自她的母亲,她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既然决定从事演员这个职业,她便卯足了劲开始钻研。从大三学年开始,连续两年她接了大量的戏,同一时期,她还完成了自己的毕业考试顺利毕业,并且以令人惊讶的成绩转而考入了首都电影学院,进修表演学硕士。 三年后,她正式毕业,学霸一词不足以形容她在学校的状态,三年的硕士研读生活,使得她彻底摆脱伤病舞者的阴影,转变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戏痴”。 但是目前的业界,“戏痴”的发展前景其实不容乐观,哪怕她再用心表演、用命表演,也没有办法敌过大流量们的流量碾压。清高的做派也得罪了一部分演艺界的大佬,使得她事业受阻,屡屡在奖项之上受挫。 但是谢韵之不在乎,她就是爱表演而已,并不是要做什么大明星,她对自己的要求是演好每一部戏,而不是斩获微博之上那些夸张的数据。那都是虚妄,都是没用的东西,能得来一时的利益,却得不来人生的收获,她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银行账户里的数字。 但是她的助理蓝依依却一直很为她抱不平,从首都机场返回经纪公司的路上,坐在保姆车里,小姑娘又开始唠唠叨叨地抱怨开来: “韵之姐,你看看这个年度演员的投票,这刷票也太明显了吧,排在你上面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演戏都不能看的。” “你又看这些做什么?平白无故自己气自己。”谢韵之觉得好笑。 “我就是觉得你委屈!我就是觉得难过!”蓝依依姑娘正义感十足,无法忍受她敬爱的韵之姐受委屈。 “哎呀,好了好了,顺顺气,来,把手机关了,咱们睡觉,睡一觉就到地方了。”谢韵之伸出手来为蓝依依顺毛,安抚道。 小姑娘哼哼唧唧,最后屈服于谢韵之温柔的手掌之下。算了算了,反正韵之姐不在意,她干着急也没用。但她还是觉得要和丹然姐说一说这个事,这个圈子总是出这种不公平的事,太让人寒心了。 蓝依依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假寐,没过多久就听到身边翻书的声音,一扭头就看到谢韵之取出了一本书,翻开来读起来。蓝依依不由问道: “韵之姐,你怎么又在读这本《藩篱》呀,一个夏天你除了读剧本,就是在读这本书,这都读了多少遍了,书都给你翻厚了。” 谢韵之耸了耸肩道: “那没办法,谁让作者一直不出下一本,我就只能一直读这一本了。” “这本书真的这么好看吗?”蓝依依很好奇。 “好看,当然好看,畅快淋漓,是我解压的神药。”谢韵之冲她眨了眨眼。 “这么神奇?我都想看了,可惜,我从小就看不进去就要睡觉。” “那你可以听呀,听书软件里有这本书的有声版。”谢韵之道。 “好嘞,那我有空听听看。”蓝依依看着《藩篱》的封面,又问道,“韵之姐,你是这个靳如练的书迷吗?我看你家里有这个作者成套的书呢。” “嗯,从大学时就是她的书迷,最开始是从国文出版社的《文学周刊》连载开始看这个作者的作品的,我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每周都要买一本《文学周刊》,尤其喜欢连载文的版块,能找到很多优秀的新作者。这个作者大概是从我大二那年开始连载第一部作品的,那个时候恰逢我伤了膝盖,整个人跌到低谷,心情抑郁,是她连载的推理小说拯救了我。她的文字世界无比犀利,读她的书,就好像在观看一位超一流外科医生执刀的手术,一气呵成,酣畅淋漓,把这个社会所有的阴暗面一刀一刀剖开,挖出毒瘤,然后再用精湛的缝合技术全部治愈,一口气读下来汗都出来了,非常解压。” 蓝依依一脸不明觉厉,谢韵之是圈里有名的文青,因为家教和自己爱好读书的缘故,她的文学素养极高,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台词功底和表演内涵都非同小可。谢韵之从小到大看过的书不计其数,能被她如此推崇的作者,蓝依依心中已然升起了十二分的好奇心。她用手机搜索了一下靳如练,百科中有这位作家详细的作品介绍,她著作颇丰,粗粗数来也有十来部长短不一的小说作品,其中一两部的的蓝依依都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而且这位作家也涉足剧本创作,有两部很知名的精品剧的剧本她都参与了编剧,题材都是罪案剧,由于她不是主编剧,所以蓝依依没有注意过。 网上关于作家本人的介绍却少之又少,只知道这是位女作家,自幼长在南方,大学来首都读书,之后就一直在首都定居,网络上搜不到这位作者的照片。 谢韵之见她查靳如练,不由笑了: “靳如练一向神秘,就连签售会都没办过,从没露过脸,除了他们出版业内的人,恐怕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那还真是个怪人呢,蓝依依心道。 “我就喜欢这种作家,这才是真正搞写作的人。”谢韵之笑着望了蓝依依一眼,然后再次将视线移回书页。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 蓝依依后背冒出冷汗,韵之姐又看透她的想法了。 一刻钟后,她们刚踏进银承娱乐公司的前台大厅,就看到了坐在前台附近接待卡座里的一位女子。这位女子看起来三十来岁,留着齐颈短发,戴无边眼镜,一身潇洒的职业套装,分明是一位都市精英女性。谢韵之刚踏进门口,尚未摘下口罩,这位女子就认出她来,起身迎了上来。 谢韵之摘掉口罩,笑着打招呼:“丹然姐。” 她身后的蓝依依已经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这位女子,名唤陈丹然,是谢韵之的经纪人,也是业内十分知名的铁腕经纪人之一,目前影视圈一线女演员,刚刚获得百花奖桂冠的影后赵梓彤就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接手谢韵之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虽然手底下并不止谢韵之一个艺人,但谢韵之显然是她最看重的。 “我厉害吧,说她5分钟内就到,一说一个准。”陈丹然向前台接待的小妹挑了下眉毛,前台小妹捂嘴笑。 “怎么了?我回来都不让我喘口气。”谢韵之笑问。 陈丹然笑着举起手来,将一个蓝皮装订本在她眼前晃了晃。谢韵之眼睛亮了:“新剧本?” 陈丹然点头,随即哼哼笑了两声,道: “猜猜编剧是谁?” 谢韵之抱臂想了想:“章梵老师?” 陈丹然摇头。 “阿紫老师?” “也不是。” 谢韵之摊手:“猜不出来了。最近适合我的剧本,估计也就这两位老师会有吧。” “方向很准,但人却猜错了。这个人,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谁呀?”谢韵之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 陈丹然半是炫耀半是兴奋地将蓝本子展开在她眼前,谢韵之接过来一看封面,其上映着三个大字“追影者”,后面跟着两个小字“剧本”,下一行标注“15集”。 随即下方编剧的名字让她瞬间大脑一空:靳如练。 第三章 “丹然姐,你简直神通广大!”谢韵之在短暂的懵怔后发出惊呼,双手紧紧攥住了剧本。 陈丹然嘿嘿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道:“虽然我确实神通广大,但这次的剧本不是我邀来的,是央影那边专程找到我,要求给你的,据说这剧本是专门为你打造的。” “我是女主角吗?”谢韵之半信半疑地问道。 “对,女主角,你也演了三四年的配角了,是该尝试着挑大梁了。这么好的机会,完全是天上掉馅饼啊。” “怎么会……我有点……像在做梦。”谢韵之显得有些迷茫。 “走啦,咱们到我办公室谈,依依你也别愣着,一起来。”陈丹然特意招呼了一声蓝依依,因为小姑娘此时比谢韵之还惊讶,一脸懵逼。她想不明白,怎么刚才才在车里谈及的传说中的人物,就突然与自己有了交集。 三人转移至陈丹然的办公室,在沙发上纷纷落座,陈丹然笑着率先开口道: “你是不知道,央影文学部赵保刚赵总编辑的大弟子黎华可是亲自上门来找我的,她说这剧本是赵总钦定的,刚拿到手没多久,还热乎着呢。我刚给你的是15集的剧本,这个是总剧本。”说着,她拍了拍原本就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厚厚的黄皮装订本,封面印着“追影者网剧总剧本”。 “这是网剧?” “对,央影已经和企鹅影视那里谈妥了,企鹅独家播出。” “网剧好,能施展的尺度就大。”蓝依依兴奋道。 陈丹然笑着瞪她:“你想要什么尺度?” 蓝依依顿时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这么些年,她也确实没看见过他们家韵之姐演尺度大的戏,连吻戏都是借位的。 “放心,这是罪案剧,尺度把控只会在血腥暴力的方面。女主角是一位高级计算机工程师,数学天才,作为警方顾问,与身为刑警的女配角一起合力破案,感情方面的描写很少。这种顾问和警察的搭档,本身挺老套的,但是很多观众就好这一口。这部剧主要讲的是新型网络犯罪,以及网络犯罪延伸到现实世界中所引发的各种血案,我粗略地翻了一下,很美剧风,但比一般美剧的剧本要精彩得多,也更本土化。” “双女主的剧吗?” “不是双女主,虽然女刑警戏份也很重,但女主角是绝对主角,角色戏份层次很鲜明。你翻一遍剧本就知道了。靳如练名不虚传,这本子写得太妙了,据说赵总仔细读过剧本后评价:这是他读过的逻辑架构最圆满,人设最鲜明最真实,冲突最合理最刺激,细节最精致的罪案剧剧本。” 陈丹然说话间,谢韵之已经开始翻剧本了,她阅读速度相当快,精读都可以说得上是一目十行,粗略浏览的速度更是十分惊人。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 一旁蓝依依问道:“怎么都是女角色,没有男主角吗?” “你傻啊丫头,现在双男主和双女主的剧才吃香,一男一女的搭配已经没人吃了,至少很难有话题性。而且这部追影人,本身涉及的主题就包含现代女性职场生活、女性平权等方方面面的事,这可不是一部单纯的恋爱剧。” “哦。”蓝依依挠了挠脑袋。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谢韵之翻页的声音。她看得非常快,一旁的蓝依依已经完全跟不上了,大约五分钟后,谢韵之浏览完了总剧本,阖上剧本后她一面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剧本封皮,一面问道: “这剧本不是靳如练的小说改编来的吧,这似乎是她近期的新作。” “对,但其实《追影者》的剧本是与小说配套一起出来的。小说现在还没出版,靳如练的出版社国文那边,直接就和央影赵总联系,准备先拍网剧,等网剧出来了,小说同步出版发售。” “出版社这是打算利用网剧的热度来推售小说啊。”蓝依依道。 “不不不,据说这本来就是靳如练本人的意思,她说剧本才是她这次创作的主要作品,小说是附带出来的,因为这剧本本来就是专门为韵之打造的。”陈丹然道。 “我不明白……靳如练怎么会突然想到要为我写剧本了?她不是专业的剧作家吧,而且以往也不怎么跟娱乐圈接触,虽然参与过剧本写作,可到底并不是吃这碗饭的。”谢韵之略显困惑道。 “怎么,受宠若惊了?”陈丹然调侃她,“你最喜欢的大作家为你写剧本了,开心上天了吧。” “丹然姐……不是,我就是有点好奇。”谢韵之故作镇定地说道,然而手却下意识地捋了一下耳边的发丝,耳廓红红的。 “又傲娇起来了。”陈丹然最爱逗她玩,“人家大神跨界尝试一下还不行吗?事实证明人家这剧本写得无懈可击啊,简直比专业的还要专业。选中你,那是大神有眼光。至于人家是怎么选中你的,我又不是大神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 谢韵之:“……”你这一口一个大神的,把人都夸上天了,你才是她书迷吧,她内心吐槽。 “好了,总之,剧本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仔细品味,过个几天,等央影那边报广电立项结束,敲定摄制组和主演之后,应该会有一次剧本研讨会。到时候你肯定会和大神碰面的,有什么问题,当面问她。” 谢韵之一听要和靳如练见面,心口一跳,顿时紧张期待起来。 …… 一周后,十月二十二日,谢韵之照常7点起床,上跑步机晨跑。跑完五公里的时候,她的私人电话响了,来电是陈丹然。她通知谢韵之准备明天上午开会的事宜,期待已久的剧本研讨会终于敲定时间了。 电话挂断,谢韵之如新演员第一次被通知参加试镜一般,手足无措起来。半天才稳定下情绪,开始为明天的会议做准备。这一天,她除了反复查看自己为剧本预习做的笔记之外,还几乎将自己的衣帽间翻了个遍,寻找明天出席会议的合适着装,犹豫来犹豫去,始终决定不下来。 选择困难症,这大概是身为天秤座的她最大的缺点了。 这天晚上她竟然一夜没睡好,犹如第二天要去远足的小学生一般,莫名其妙得兴奋。第二天起床后,很少在不出镜的情况下化妆的她,特意涂了遮瑕遮掩自己的黑眼圈,涂着涂着,干脆化了个淡妆,又将本来披散下来的长卷发梳理起来,扎了个马尾。由于妆容变了,她又开始纠结是不是该换套衣服。 结果当蓝依依乘着司机师傅的保姆车来接她的时候,她还在一堆衣服中纠结。由于今天是周一,首都交通极其繁忙,很有可能会堵车,她们定的出发时间本来就很紧张,所以一丁点也不能耽误。蓝依依每到这种时刻,都会显示出她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极强的决断力、条理能力和选择衣服的神来之手。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抓了一套长裙让谢韵之换上,然后迅速收拾好谢韵之身边要用的东西,拉着她就出门了。 谢韵之换上这套衣服,才后知后觉发现,挺适合她今天的妆容,水蓝色的长裙看上去温婉大方,搭配着小外套又不失青春俏丽,一双奶白色的厚底高跟使她身材愈发挺拔美好,恰到好处。 当谢韵之坐上车子后五分钟,她才舒了口气,不由得感激蓝依依:“依依啊,没了你我真的过不下去了。” “韵之姐,本来你也没这么纠结的呀,今天这毛病怎么犯得尤其严重?” “唉……别提了。”谢韵之显得有些懊恼,她平日里并没有这么婆婆妈妈,相反,在工作上她其实很有决断力,绝对不会拖泥带水。但偏偏今天她要去见的人,可是她粉了好些年的大神作家,她实在是紧张,就和一般的粉丝与偶像见面没什么区别。 蓝依依偷笑,难得能见到韵之姐这副模样,真的很稀奇,好似还没出社会的女学生一般,透着股可爱的感觉,一下子就与她距离更近了。 在开往央影的路上,不出意外地堵车了,好在堵得不严重,路上大概多耽误了十分钟时间,谢韵之连这个时间都不放过,拿出平板来温习剧本笔记。抵达央影大楼下时,距离开会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了。谢韵之和蓝依依匆匆忙忙下了车,就往楼里跑。她们是央影的常客,前台接待都认识她们,见她们来了,直接指路6楼大会议室。 二人坐电梯上六楼,刚出电梯门,谢韵之突然顿住脚步,道: “啊呀,刚下车太急了,我把平板忘在车里了,剧本笔记都在上面呢。” “我去拿。”蓝依依说着就将手里的行李递给谢韵之,自己直接从一旁的楼梯跑了下去,她穿着运动鞋,行动比谢韵之方便多了。 谢韵之一手拎着蓝依依总是随身携带的大帆布包,一手拿着自己今天随身携带的小手包,往6楼会议室走去。这一层楼基本都是央影的会议室,大大小小足足隔出十来间。她们今天开会的大会议室,谢韵之来过很多次,在最东头,是这里最大的会议室,可以同时容纳100人在其内开会。 会议室的门是双开的木门,两扇门扉中央各嵌有一面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室内。谢韵之没有急着进去,先在门口观望了一下室内的情况,她暗自庆幸,不知什么缘故,时间都快到了,会议室内只有三个人在其中,其中两人看起来还是会议的勤务人员,脖子上挂着工作牌。 然而就在她观望的时候,突然,会议室的门猛得向外推开,应当是有个人一直站在门后,但位于谢韵之视线的死角,所以她没在意。这一下,谢韵之吓了一跳,下意识踉跄后退,后背却又突兀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同时她察觉到自己鞋跟踩到了身后人的脚背,后脑勺上方传来一声痛楚的闷哼声。但背后那人并没有让开,反倒是抬手扶住了她上臂外侧的位置,稳住了她摇晃将欲跌倒的身子。她短促地惊呼了一下,迅速挪开脚跟,急忙转身道歉: “实在对不起!您没事吧,踩到您了吧。” “没事没事,别介意。”对方笑着回答道,随即又问她,“你没有扭着脚吧?” “没有,啊……你是……” 谢韵之定睛一看,一时间愣住了。她发现身后那人原来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五官俊俏秀丽,瓜子脸,浅笑唇,弦月眉,一双眼睛尤为漂亮,是万里挑一的丹凤眼,眼型狭长,眼尾上挑,眼神凌威睿意。一身商务休闲装扮,藏蓝色的小西服,内衬熨烫平整的雪白衬衫,一条黑色的修身铅笔裤衬得她双腿修长笔直,穿了一双挺帅气的棕色高帮皮靴,方才谢韵之就踩在这双皮靴的右脚上,在鞋面上留下了高跟鞋鞋跟的小白印。她的身高比穿了高跟鞋的谢韵之略高,估计超过175公分,脖子上挂着一幅金丝链的眼镜,一头乌黑的长直发束成马尾,干练利落,无刘海,额头饱满漂亮。她单肩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皮质电脑包,文雅的书卷气杂糅着一股凛然不羁的气息,显出独特的风骨。 方才准备开门出来的是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她见惊到了谢韵之和后面的来客,立刻道歉: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 “实在对不起,韵之姐……”她又看向高挑女子,但由于不认识她,一时称呼不出名字来。 谢韵之此时却陷入怔忪,完全没有理会那工作人员的道歉。她不是当真惊讶于高挑女子的容貌,而是猛的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儿见过,尤其是她的声音,好熟悉,这悦耳动听的声音极为有辨识度,她绝对不会记错。 谢韵之盯着这人愣神,对方却一直耐心地站在她身边,对着她微笑。谢韵之觉得,她似乎认识自己,当然,认识自己并不奇怪,但她嘴角的笑却显得意味深长。 此时,走廊那头一窝蜂走来了十好几个人,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这些人似乎是一起从某处移动过来的。见此情况,高挑女子又开口了: “咱们先进去吧,张导他们就要来了,别堵在门口。” 啊……太熟悉了,谢韵之只觉得记忆呼之欲出,却若失焦的镜头般始终无法对焦,让她难受极了。此间,那女子已经率先走进了会议室,留给谢韵之一个悠然挺拔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章来啦。 今儿是小书的生日,这张算是生日给大家的福利了。(笑) 第四章 谢韵之进入会议室时,会议室内的勤务人员立刻认出了她,并迅速引导她入座。当她坐下时,她才发现,那高挑女子就坐在自己的正对面,隔着长桌的宽度。她低着头正在翻找自己的电脑包,从中取出了泡着绿茶的玻璃保温杯、一台surface、一本黑皮壳子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谢韵之立刻认出,那支笔是visti的梵高系列——星夜。 嗯?少见呀……品味挺好的。 此间,有大量的人涌入会议室,其中有些人谢韵之是第一次见面,但也有不少人,谢韵之早已相熟。他们有导演、摄影和知名演员,轮番着向谢韵之打招呼,夺去了谢韵之的注意力,使得她一时间没有空闲去关注对面那女子。 奇怪的是,涌入会议室的人几乎没有人和那女子打招呼,似乎大家都不认识她,对她挺陌生的。 随着涌入会议室的大部队的尾巴,蓝依依急匆匆跑回来了,小姑娘本来就微胖,这会儿已经是跑得满头大汗,总算是把谢韵之的平板拿过来了。 “谢谢依依,快擦擦汗。”谢韵之接过平板,蓝依依已经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谢韵之身后侧,她但凡和谢韵之一起参加会议,都不会坐上正坐。谢韵之从口袋中摸出包餐巾纸,抽出一张递给蓝依依。 对面的女子望着这一幕悄然微笑,可惜谢韵之没注意到。 一位知性漂亮的中年女子来到长桌主席位,站定未落座,她环视场中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各位,我们准备开会。” 她顿了顿,等场中安静下来,她才继续道: “大家上午好,我是中央影视集团制片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我叫陆潇,我负责担任《追影者》网剧的制片人,同时也是出品方的代表。很高兴,今天能组织大家开这样一个剧本研讨会,这意味着,我们的这个项目已经开始步入正式的制作轨道了。今天与会的所有人,将组建成为《追影者》的制作团队,相逢即是有缘,大家彼此认识一下。下面我来为大家做一下介绍,就从我的右手边开始吧。” 她的右手边,便是谢韵之落座的长桌西侧这一边。因为坐席都是安排过的,这一侧落座的大多是演员、导演一众。谢韵之坐在主席坐下手第三个位置,排在她前面的是导演组代表。第一个位置坐着《追影者》的总导演——张子明,这是一位相当有才华和建树的影视剧导演,尤其擅长拍悬疑类、刑侦类的片子,片子大多风格晦暗沉抑,叙事节奏极强,镜头语言犀利如刀。次席是执行导演李东亮,这位执行导演也算是半个演员,经常会在他自己指导的片子中出镜,演个龙套角色乃至于比较重要的配角,是非常优秀、也相当有威望的影视圈老人了。 接下来介绍到演员组。第一位便是担纲女主角“吴玟”的谢韵之,谢韵之照例起身向大家鞠躬打招呼,落座时恰好看到对面的那高挑女子正定定然看着她,她向她点头,对方回了她一个微笑,谢韵之再一次觉得这个笑容意味深长。 怎么回事啊,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她怔怔然想。 谢韵之的下一位,便是担任女二号,饰演女刑警“贺嘉瑜”的蒋艺凌,她是影视圈出了名的演技好的天才型女演员,拿过飞天视后,由于出道早,年纪其实不大,只有32岁,她容貌秀美,细柳眉瑞凤眼,齐肩长发,右眼角下一颗泪痣,不笑时显得冷艳高贵,长相很有特点。她身材高挑,比165的谢韵之要高半个头,戏路非常广,能演主角也能演配角。她的公司为她制定的战略是来者不拒,以数量出质量,只要是能入眼的剧本,她大多都会接,因此她非常忙,经常三四个剧组地来回跑。谢韵之和她合作过一次,交情不深,只混了个面熟,交谈过几句话。她进会议室的时候,主动和谢韵之打了招呼,但坐在她身边后就一直在刷手机,两人没有过多交谈。 接下来是男一号陈帆、男二号范志铭。前者是老演员,大多接一些硬汉型的角色,这一次也不例外,出演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葛旭。后者是现在的当红小生之一,出演反派黑客“绿蜂”,这位是这部剧吸引现下1530岁年轻女性观众的主力,和他起到相同作用的还有一位最近刚走红的小花杜伊然,饰演网络犯罪防御中心的网警何婕。 主要演员五人介绍完,接下来介绍了后期团队代表和配音团队代表,这部剧原则上要求演员自己原声出演,且大部分都是现场收音。但现场收音肯定有限,所以还是需要后期补音的。 右手列介绍完了,于是轮到左手列开始介绍。左手列的首席和次席是出版发行方代表,分别来自国文出版社和企鹅影视,从第三位开始,便轮到谢韵之一直都很在意的那位高挑女子了。只听制片人陆潇介绍道: “这位便是《追影者》的剧本原作,作家靳如练。” 谢韵之脑子里“嗡”的一下,登时一片空白,眼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女子露出笑容,长身而起,补充了一段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笔名靳如练,本名樊澄,请多指教。” 声出,如清泉明洌,潺潺入心,洋洋盈耳,座下顿时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喧沸声,大家都对这次的编剧——畅销推理小说作家靳如练很感兴趣。却没想到,靳如练竟然是这样一个霞姿月韵的年轻女子,而且这动听的嗓音、字正腔圆的发音,如同专业的播音员一般,顿时让人心生好感。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一下被牢牢吸引,就连边角几个一直在玩手机开小差的小助理都投来了关注的视线。正是因为靳如练的这次创作,才有了将在座所有人汇聚在这里的契机,她身份之特殊,使得所有人对她异常关注。而靳如练从头至尾表现得从容淡然,做完自我介绍,向各方点头致意后,便重新落座。 谢韵之这一刻已经全然陷在一种难以置信的虚幻感中。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粉了七八年的小说作家靳如练?这……她年龄看上去都还没有自己大的感觉。但制片方不会犯这种错,她绝对是如假包换的靳如练。怪不得,怪不得她总是对自己意味深长地笑,所以她是为了自己专门写了一部剧吗? 等等,她刚刚是不是踩了一脚她的偶像? 天哪!!!谢韵之内心在惨嚎,鬼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本想给大神留个好印象,结果那一脚……全毁了! 她强行绷住面部表情,有意无意低下头来,视线凝在会议长桌的桌面上,不敢再去看对面那人。但泛红的耳廓暴露了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她有些后悔今天没把头发披下来。 再等等,再等等,她低着头陷入沉思。从刚才她就觉得靳如练看上去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现在她好像有点印象了,是不是……半年多前,应当是三月份的时候,她曾经在三联韬奋书店的门口撞见过她?是了是了,她想起来了,那天她特意抽空去买了靳如练的新书《藩篱》,结果把钱包忘在了付款台上,有个人追过来送给她,她匆忙一瞥,只留了个很模糊的印象。但意外的是,这个印象虽然很模糊,但在半年的漫长时光过去后,依旧隐藏在她的记忆深处,现在终于被唤醒。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 “等一下”“你忘了东西”“不客气”,脑中忆起零散的对话。没错,就是这个声音。但她觉得奇怪,如果只是因为那一次短暂的偶遇,她不该对这个声音这么敏感的,她绝对还在什么地方听过靳如练的声音,而且不止一次。 这一下,记忆却不那么容易复苏了,她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未果,心中却已经彻底乱了,她居然在买书的时候和作者偶遇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那她,其实还是和靳如练很有缘分的嘛。想到这里,一股热气上浮,蒸的她面颊发烫。她强行制止自己胡思乱想,一边做表情管理,一边情不自禁抬眸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那人,却没想到被对方抓个正着。此刻靳如练已经将脖子上挂着的金链眼镜戴了起来,眸光正透过镜片望着自己,一瞬捕捉到她偷瞄的眼神,大神眸中的笑意溢出,唇角的笑容愈盛。 谢韵之迅速移开眼神,下意识地抬手将鬓边发丝捋到耳后。她敢肯定,她现在绝对脸红了,再怎么做表情管理也没有用了。 “韵之姐……剧本……”这时,背后的蓝依依戳了她一下,小声提醒她。 谢韵之这才发现,介绍环节早已结束,剧本研讨会已经正式开始了,大家都翻开了剧本,正在聆听制片人根据剧本大致内容介绍网剧制作的大方向,她匆匆忙忙翻开剧本,暗道自己不能再开小差了,她是来工作的,这样显得太不专业了。深呼吸一下,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到会议上来。 但事与愿违,因为制片人陆潇的发言已经接近尾声,不多时她结束了自己的发言,并接道: “下面我们请编剧樊澄老师为我们梳理一下整体的剧情,并概括一下剧本的中心思想和创作宗旨,等樊老师发言完毕,大家可以按照座次顺序进行提问。” 樊澄切过桌面上的话筒,坐在位子上发言了: “感谢陆总的说明。 《追影者》的创作灵感来源于半年前,我在一家咖啡馆中看到的景象。我这个人有个怪毛病,喜欢独自一个人待在人流量比较大的场合,静静地观察四周的人群。那天我坐在书店内的咖啡馆,透过玻璃看到了一位女读者在畅销书角落买了一本我的书,那场景使我觉得很神奇,那一刻我好像抽离出了自我的状态,进入了某个独特的视角之中。仿佛我是一个坐在监视屏幕后面的人,冷眼观察着这个世界,观察着我很在意的人。于是我就想,是不是能创作一个故事,主角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影子,影子从始至终利用网络关注着制造出自己的主人,跟踪她,与她形影不离。以至于终于有一天,影子为了引起主人的注意,开始越界,做出越来越危险的行径,直至犯下罪行。这样的故事应该会很有趣,勾动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一番话,说出来流畅自然,娓娓动听,引得在场众人不由自主凝神倾听。而谢韵之的视线,已经再也无法从樊澄的身上移开,她知道她话中的那位女读者应该就是自己了,而从她开口发言起,谢韵之的整个身心就被她牢牢抓住,完全忘却了其他。 “当然,身为一个推理小说作家,我考虑出来的故事总归有些阴暗可怖,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变态。”樊澄突然开了个玩笑,引得会议室内传出此起彼伏的笑声。谢韵之也笑了,她的笑是会心一笑。因为樊澄说这句话时,视线完全落在了她的身上,二人眼神再度交汇,谢韵之读到了她的一丝歉意。她大概是在为擅自将她当做小说主角进行创作而道歉,但谢韵之半点也不在意。相反,也因为她这一眼,谢韵之原本一直抱有的紧张感和羞赧之情,突然就不翼而飞了,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变得亲切了许多,她不该是那种高高在上、高山仰止的大神,而只是一个寻常的身边人。 但这个身边人实在是很有才华。 接下来,樊澄就剧本内容做了详细的说明,她的发言条理清晰,用词典雅,声音非常抓人,而且她非常会利用自己独特的幽默感感染众人,与会众人都听得极为认真,竟是一个开小差的人都没有。长达四十多分钟的发言中,她几乎没有什么停顿,流畅自然,而且完全没有读稿,全部是现场发挥。这令在场众人对她有了一番全新的认识,这位作家不仅仅会写作,而且口才也这般好,当真是年轻有为。 樊澄的发言结束时,引来了全场热烈的鼓掌声。蓝依依更是已经对这位大神五体投地,怪不得韵之姐会崇拜她,真的太厉害了!她决定,等会儿散会无论如何都要厚着脸皮问大神要个微信号,不然要个签名也行,等会再下个单,把大神的书都买了,回家读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韵之后来写了一篇论文《论初见面时如何引起偶像的注意》【口胡】 樊澄这个角色,声控福利哦,大家可以代入你们最喜欢的女性声音,总之她的声音就是非常好听。 第五章 中场休息,会议室里人员零零散散,不少人都去上厕所,或者去吸烟区吸烟去了。谢韵之去了一趟洗手间补妆,蓝依依陪着去。回来时,就发现樊澄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拧开自己的玻璃杯,呷着茶水喝。茶杯中冒出的热气熏到了她戴着的眼镜,眼镜起了雾,瞧上去略有些滑稽好笑。此时,陆潇走过去和她聊了两句,她笑呵呵地拧上茶杯,摘下眼镜,一举一动真是稳得不行。 换言之就是老派十足。这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退休老干部似的,谢韵之心道。 所有人落座,会议再开。 “我有个私人问题想要问樊老师。”进入提问环节,率先提问的本该是总导演张子明,但是执行导演李东亮抢先举手发言了,“樊老师是不是学过播音主持?我听你的吐字和气息,绝对是练过的。” “老师不敢当,您是长辈,叫我小樊就好。是的,我本科四年读的播音主持专业,后来也在电台工作过两年,主持过节目。”樊澄笑道。 “怪不得呢。” “原来如此。” 在场众人总算明白了樊澄口才好的原因。蓝依依更惊讶了,学播音主持的结果成了作家,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在场唯有一人没有恍然大悟,而是再度陷入沉思之中。播音主持,电台主持人……记忆在脑内激烈翻滚,有尘封在脑海深处很久很久的记忆在向上浮现。 “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您现在收听的是FM87.6,首都文艺广播电台《书香夜读》节目,我是主持人澄江……” 熟悉的音调终于在耳边重新回放,谢韵之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您是《书香夜读》的主持人澄江?” 此话一出,轮到樊澄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谢韵之。片刻后,她面上浮起惊喜又略有些赧然的笑容,道: “对,没想到在座有人听过我的节目,真是意外之喜。” 谢韵之当然认得出来,她大学三年级和四年级这两年的时间,是目前为止人生最艰难的一段时期。由于伤痛,她断送了舞者的生涯,对未来的迷茫,让她终日里提不起精神来,表现出了抑郁症的初期症状。那段时期,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迷上了听广播,尤其是晚上,夜深人静,同学们都在练功房上晚课,她独自一人留在宿舍里,打开收音机,调到《书香夜读》的节目,每天晚间7:30—8:30,一个小时的时间,主持人澄江用她温柔、睿智又典雅的嗓音,为听众介绍一本名著,并品读其中的精彩片段。 只有这段时间能让谢韵之感受到平静与满足,仿佛彻底忘却了伤痛,忘却了现实生活中一切的不如意。渐渐走出伤痛后,她开始忙碌于学习和工作,而《书香夜读》节目也因为电台节目改动而下线,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位名叫澄江的主持人主持过其他的节目了。 命运当真神奇如斯,她喜爱的作家与她欣赏的电台主持人,竟然都是同一个人。在她最痛苦的时期,是这个人的文字与声音一直陪伴着她。她的文字酣畅淋漓,她的声音温润如玉,她先观其文,再闻其声。直到现在,终于在命运的安排下,见到了文字与声音的主人。 谢韵之一时有些情不自禁,双眼胶着在樊澄的身上收不回来。她没了下文,樊澄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二人彼此大眼瞪小眼,场间气氛有些古怪。樊澄面庞终于泛起淡淡的红晕,“咳哼”,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视线移开,投向张子明导演,开口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 “张导,有什么问题请问。” 张子明的视线一直落在谢韵之的身上,猛然被点名,一时间有些愣怔。好在他反应也不慢,片刻后他便翻开剧本开始提问,场中气氛总算被扭转过来。而谢韵之也低下头,平复了一下纷乱的心绪,一时间对自己方才的鲁莽有些后悔。她不再多言,将注意力投向剧本。 张子明导演询问了几个有关剧本大概的架构问题,之后又和樊澄确认了一下这部剧大致的创作定位,这些都是他初期需要明确的事项,之后的问题还要留待开机后开始制作才能继续讨论。张子明提问完毕,轮到执行导演李东亮提问: “我本人工作范围内的问题不大,我主要是想代选角导演提一下关于选角的问题。”他道,“关于故事之中的一些重要的配角,具体该如何选择,还希望樊老师能给与一点意见。” “这个我只能参与讨论,给点小小的参考。惭愧,我看过的电视剧不多,知道的演员也不多,可能帮不上忙。”樊澄不好意思道。 她这话说的在场众人都是一愣,不常看电视剧?不清楚有哪些演员?那您怎么就想着要写一部电视剧剧本,还专门指名了女主角? 李东亮嘿嘿一笑,点点头,便示意自己这里没问题了。于是突然就轮到了谢韵之提问。谢韵之深呼吸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将自己昨天整理了一天归纳出来的三个问题一一问出。 “樊老师你好。我的第一块大问题主要是关于女主角人设背景的问题。剧本我都仔细看过了,但是有一些背景设定我不大清楚。主要是关于女主角的家庭背景,剧本只给出了一些侧面的零散的信息,我自己总结了一下:父母离异,父亲是落魄且酗酒的工厂技师,母亲是古板的中学数学老师,后来在女主角十三岁的时候和一位计算机工程师再婚。我想问的是有没有更详细的设定,最好上溯到祖父母辈的。” 问题提完,谢韵之暗中松了口气,还好,声音听起来没发抖,整体还是显得挺从容。 她问完后看向樊澄,樊澄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凝眉思索了片刻,之后笑道: “她的祖父祖母都是江浙一带的农民,祖父后来参加了解放战争,成了伤残军人,有暴力倾向。祖母在纺织工厂当女工,溺爱儿子。外祖父是小学数学教师,外祖母没什么文化,家庭主妇,家中一言堂,几乎外祖父做主。女主母亲的婚姻,也是她外祖父一手操办的,没有问过女主母亲的意思。” 这也太真实了吧……一旁的蓝依依心中想。 “这该不会是樊老师现编的吧。”谢韵之突然笑道。 “被你猜中了。”然而一个玩笑般的问题,却得到了樊澄肯定的回答,谢韵之愣住了,顿时对樊澄的临场反应叹为观止。几秒内随口道出如此贴合人物性格和特征的设定,实在不是一般的功夫。伤残军人父亲的家庭暴力,纺织女工母亲的溺爱,造就了一个酗酒的中年技工;一言堂大男子主义的小学数学教师父亲,和没文化没地位的母亲,造就了一个想要反抗父亲,反抗男权,却又无法走出父亲阴影的古板中学数学女教师。然后这样的男人和这样的女人,生养了一个天才却性格扭曲的女主。谢韵之对女主的认知瞬间深刻了一倍。 她愣神思考的时间,倒是樊澄接着说了一句: “这方面我真的没考虑那么多,因为对于剧情发展无关紧要,这是反向推理得出的设定。” 谢韵之点了点头,又问:“女主角真的是智商超越常人吗?这是家族遗传吗?” “女主并不是智商非常高的人,她只是掌握了系统完善的思维方法,并训练到可以纯熟应用的地步。”樊澄回答。 谢韵之急忙记下要点,心中对此设定颇为满意,演一个善于思考的普通人,比演一个高智商天才更能让她感觉踏实,这是个很实在的角色,让她有抓手。 “那么我的第二大块问题,主要是关于剧本之中角色情感的描写部分。我想确认一下,女主角是不是一个有着情感缺失的人,并且不能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关于女主角的人物性格和心理,她现在还是初步揣摩的阶段,首先她要确保自己揣摩的大方向不能出错,此后做出的表演才能更贴近角色的原貌。 “大致可以这么理解,但吴玟这个人并非情感缺失,她的感情很充沛,富有同情心,但她又是个很理性的人,大多数时候不会去表露感情,也不大擅长和人打交道。”樊澄认真思索着回答。 谢韵之用心记下,然后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的第三大块问题眼下一次性解决不了,可能要麻烦樊老师此后多指点。我想准确把握女主角从发现影子的存在开始,到影子被捕之后所有的心境变化,这对我来说有些陌生,我害怕自己不能很好地还原樊老师写作的本意。” “没有问题,我会作为监制全程参与整个拍摄过程,这次也是想向电视剧行业的前辈们多多学习取经,有关于剧本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随时都在。”樊澄笑然道,随和大方。 谢韵之结束了自己的提问,暗暗长出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大概是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紧张的感觉了,放松下来后一时间有些脱力,面上的热度还没退下来。她忽的感受到背后一阵凉风拂过,回头一看,是蓝依依很贴心地在后面帮她扇风。 她冲蓝依依一笑,蓝依依则小声地鬼灵精道: “韵之姐,你出了好多汗啊,是不是很紧张啊。” “才没有。”谢韵之矢口否认。 噗,就知道韵之姐会这么回答。韵之姐傲娇的时候真的超可爱。 谢韵之稍微冷静了一会儿,从紧张感里解脱出来,总算再次关注到会议的进程。身旁蒋艺凌、陈帆的提问已经结束了,正轮到范志铭的提问。这位年轻演员倒不像印象中的那般大牌且敷衍,只靠粉丝刷流量吸金,似是也精心准备了好几个问题认真提问。樊澄也很认真地一一回答,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范志铭身上,留给谢韵之一个精致的侧脸。晨光从会议室南侧的窗户照射而入,细密铺散在她侧脸,金边眼镜下,纤长浓密的睫毛若翩飞的蝶翼,完美契合她眼角眉梢的弧度,白皙的肌肤像是蒙了层圣光般柔和透亮。眼镜的金链垂在她耳畔,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微摆动,俊雅极了。 这仿佛加了日剧滤镜的美,让谢韵之凝滞了目光。娱乐圈有的是美人,但鱼龙混杂,真正腹有诗书的人少之又少,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这种发自灵魂的清透明澈、温文尔雅的气息了。 “韵之姐,我们等会儿一起去问大神要微信吧。” 冷不丁身后传来蓝依依的嘀咕声,走神的谢韵之下意识就“嗯”了一声。随即突然反应过来,忙改口道: “不用了吧,反正也要建剧组群的。” “哦,那我自己去要吧。”蓝依依嘟起嘴来低头扒拉手机,对樊澄的所有社交账号一通关注。小姑娘已经成了樊澄的粉丝了,各种意义上的粉丝。 而此刻的谢韵之仿佛如鲠在喉,纠结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内心却陷入暴风后悔: 可恶……她老毛病又犯了,早知道就答应依依一起去了,反倒自然些,这下好了,要她一个人怎么开得了口。 结果等会议结束,蓝依依顺利从一堆要加樊澄微信的人中突破重围,开开心心加到了微信。而目睹一切的谢韵之,望着刚刚面对面建群完毕后,剧组群里乌泱泱的一堆头像和五花八门的微信名,满头黑线。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 作者有话要说:死傲娇真可爱,噗。 从今天起,《我粉》进入全面独立更新时期,每周二、四、六、七更新,时间一般在傍晚18:0019:30,大家可以按时来看。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会提前在微博进行通知。微博搜索“书自清寒捷”就能找到我了。 第六章 会议在很好的氛围里结束了,大概是被大神的魅力所感染,也可能是被部分主创人员的认真劲儿所感染,又或许是有央影雄厚的资金做保障,目前所有人对这部剧的制作都抱有良好的信心与十足的干劲。由于是现代时装剧,拍摄地点主要定在了超级大都会魔都,另外还有几个取景地也大多是大城市,这部剧大部分的拍摄都会在魔都完成。 先头的小组会率先前往魔都做准备,各部门被限令在7天之内安排好手头上的工作,按期入组。 剧组微信群建好后便散会了,与会人员大多没有立刻走,彼此三三两两攀谈起来,或交换微信。满头黑线的谢韵之却因为接下来恰好有工作要赶,不得不率先离开。她和制片人、导演组和几名即将合作的演员都打了招呼,但却没能找到和樊澄搭话的机会,因为此刻的樊澄正被一大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完全分身乏术。混圈的人最看重人脉和资源,在这些人看来,樊澄无疑是央影新宠,又一块无尽宝藏。搞好关系,起码五六年不愁没饭吃。 无法,谢韵之只能先离开。 “依依,你手机借我一下。”下楼的电梯中只有谢韵之和蓝依依两人,谢韵之突然对蓝依依伸出手来。 “哦。”蓝依依倒是没问谢韵之为什么要借手机,因为这是常有的事。蓝依依作为谢韵之的助理,也负责管理谢韵之的官方微博账号,谢韵之自己平时不登这个账号,因为她不喜欢看微博底下的评论,总感觉不是心智残缺就是乌烟瘴气。但她有时也会想查看微博,因为她有一两个私下交好的粉丝朋友,会用微博私信联系她,所以偶尔会问蓝依依借手机。 但这次谢韵之不是要查看微博,她悄然打开了蓝依依的微信,查看了一下最新的加好友列表。最上方是一个名叫“澄江静如练”的微信名,头像是一卷摊开的竹简,但那竹简上写着什么实在看不出来,因为实在太小了。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 啊,原来是谢朓诗句得了这个名字,还挺好认的,那就不怕找不到她了。“澄江静如练”,电台主持人澄江,作家靳如练,本名樊澄,噗,大神起名字还真是懒惰呢。谢韵之忍不住笑出声来。 “韵之姐,你笑什么?”蓝依依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啊,没什么。”谢韵之迅速退出蓝依依的微信,把手机还给了她。 蓝依依接过自己的手机,恰好微信来了消息,她打开查看后,随手就翻到了好友列表,打算给刚才加的大神加个备注,结果却愣住了,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了?”谢韵之问她,恰逢此时电梯到了,她率先走了出去。 就听蓝依依在后面道: “大神刚才好像改微信名了。” “啊?”谢韵之惊讶地回头看她。 “我刚加大神的时候,她微信名是一串字母呢,结果现在改成这个‘澄江静如练’了。” 话音刚落,谢韵之私人手机忽的一震,她的微信也来消息了。是加好友的讯息,提示“我是澄江静如练,请求加你为朋友”。谢韵之瞪大眸子,抿紧唇角,心角似是被什么柔柔的毛物扫了一下,微痒。她手指在那绿色的“接受”按钮上踌躇了片刻,按下了接受。 登时二人的对话框跳出,系统自带的消息提示发出【我是群聊“追影者剧组群”的澄江静如练】“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你已添加了澄江静如练,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个人是怎么在一堆莫名其妙的微信名中找到自己的?谢韵之望着聊天界面发怔。 谢韵之的微信名叫做“音云·遁世无忧”,头像是她家老爷子养的柴犬“奎郎”。这微信名说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还透着几分中二的气息,真正能抓到的判断点只有“韵”这个字的拆字,而且她也没有直接用“匀”这个字,而是用“云”作为替代。还是说,樊澄并没有想自己到底是谁,只是单纯把群里所有人都加了一遍? 谢韵之摇了摇头,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怎么样都好,只是她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关注樊澄的一举一动了,这是不合适的,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偶像,也不该这般过度关注,这样反倒对自己有负面影响,她需要冷静冷静。 她不再理会微信,锁了手机放进手包中,领着蓝依依出了央影的大楼,上了保姆车离去。 谢韵之想归想,想做到可不容易。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她的心思全都在微信消息上,根本收不回来,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查看一下微信消息,那对话框里没有新的消息,她就有些失落地收起手机,以至于她在下午的工作现场显得心不在焉。下午她的工作是为某家时装杂志拍了一组大片,并接受了杂志社一个简短的采访。 摄影师一直拍得不大满意,谢韵之有些抓不住这次大片的感觉,花了好长时间才结束拍照,结果直接拖到了晚上七点多。谢韵之过意不去,今天自己很是不在状态,连累大家一起和她加班,便自掏腰包点了甜品外卖,还买了不少饮料。 可她自己却一口都没吃,和大家打过招呼,便和蓝依依一道离开了。 “韵之姐,吃东西吧。”蓝依依已经买了晚餐,之前她就问了谢韵之晚餐想吃点什么,谢韵之没什么胃口,只说想喝粥。于是蓝依依专门定了最近很红的一家粥店的海鲜粥,还有这家店特别好卖的烧饼。 谢韵之自小有晕车的毛病,只是这么多年东奔西走,她已经把自己锻炼到看书看手机坐车都不会晕的地步了。但是唯有一点,她不能一边坐车一边吃东西,那是真的会晕,还会吐。她只是接过晚餐的袋子,并没打算打开吃。看到里面有烧饼,她把烧饼拿出来给了蓝依依。 “依依,你饿了吧,快吃吧。” 好吧,韵之姐又不吃,每次买给她的食物都进了蓝依依的肚子,小姑娘的腰围真是日益见长。 “可是韵之姐……你现在不吃,等到家都要九点了,又过了饭点了。”蓝依依道。 “没事,我本就不怎么吃晚餐,这碗粥就够了,我回去热一下就能吃。”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 唉……当艺人看着光鲜靓丽,可实际上生活极不规律,错过饭点、熬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娱乐圈那么多的年轻男女,都是在消耗青春博得大众的掌声、支持和欢笑,稍有点不如人意,便招致骂声和诽谤。韵之姐本可以活得更轻松,可她却偏偏进了这一行,死磕自己要演好每一部戏。蓝依依在边上看着都心疼。 这么想着,小姑娘咬了一大口烧饼,嗯,真香! 谢韵之:“……”好像真有点饿了,这大概是蓝依依当她助理的另外一个好处,这小姑娘食欲过于好了,每次看她吃东西,不想吃的谢韵之也想吃了。 好不容易挨到家了,蓝依依一直跟到了谢韵之家中,盯着她把粥喝了才离开。她走的时候都快十点钟了,谢韵之送蓝依依上了计程车才返身回家。她家住在三环内一处高档小区中,这小区里有很多名人居住,管理很严格,陌生人根本不放进来。谢韵之住18层小高层的顶层,有阳光房和天台,她种了绿植,布置了私人健身器械。这里很安静,站在宽敞的阳台上能将首都的夜景一览眼底。 今天实在是累了,倒不是身体有多劳累,而是心累。她洗了澡,披着吹得半干的长发,裹着浴袍躺倒在按摩椅上。再次下意识摸到手机,打开了微信——空无一言的对话界面。她忽的有些恼了,暗骂自己到底犯得什么神经,凭什么就觉得人家樊澄会给她发消息? 刚要把手机丢开,手机忽的一震,她差点没抓牢把手机砸地上。 【姓名:樊澄 年龄:29 生日:5月22日 星座:双子座 身高:176cm 祖籍:浙江绍兴 爱好广泛,特长很多。重点是很温柔,很闷骚。 小姐姐,交个朋友?】 谢韵之头上冒出三个问号:这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条消息就被撤回了。 啊?撤好快,我还没保存呢。谢韵之内心道了一句。 紧接着第二条消息就发来了:【抱歉,刚我责编胡闹,偷我的手机。】 谢韵之“噗嗤”一声,打字:【没关系,就是撤太快了。】 手顿了顿,把后半句【就是撤太快了】删了,发了出去。 【打扰你休息了吧。】对方秒回。 【没有没有,我还没睡呢。】谢韵之回,随即加了个小黄鸭躺床上玩手机的表情。 樊澄那边这次没有秒回,谢韵之想了想,发了一句: 【这么晚你还和责编在一起吗?】 【对,在改稿子,不过他刚已经被我赶走了。】 樊澄又秒回,打字速度也太快了吧! 【辛苦了。】谢韵之小心敲下这三个字。瞄了一眼大神的上一句话,心想那责编是男的呀。 【你比我辛苦多了。】大神这次回复的速度稍慢了些。 谢韵之咬住下唇,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心里暖暖柔柔的一团。想问樊澄是不是专门加了她的微信,想问她是怎么一下子认出来哪个是自己的微信的,还想问她是出于什么原因给自己写剧本(谢韵之总觉得并不只是书店偶遇突发灵感这么简单),但是一个都问不出口。而且,刚才一闪而过的樊澄的个人讯息,她也很在意的。她速读速记的能力极强,望了一眼就都记在脑子里了。樊澄是双子座的,生日5月22日。谢韵之是10月22日生日,天秤座。樊澄29岁,这是实岁还是虚岁,她是和自己同年生的还是隔年生的?不管怎么样,她的年纪居然比自己大!可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29岁的人。浙江绍兴的出身,那里可是文人的故乡呀。而且江南女子居然能有176cm的身高,比她这个北方女孩还高,真是少见。 还有“很闷骚”是什么鬼?樊澄很闷骚吗? 她这边脑洞大开,把樊澄晾在了一旁。大概是谢韵之好久没回,樊澄那边突然发了条语音过来。语音很短,只有两秒,谢韵之点开,便听到樊澄那好听的嗓音,对她温柔说了一句: “早点睡,晚安。” 谢韵之顿时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打字回了一句:【你也早点睡,晚安。】随即抓着手机从按摩椅上弹身而起,一头扎进了床里,裹着被子翻滚了两下,变身“被卷”的谢韵之开始反复播放那句“早点睡,晚安。” 啊……她声音真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谢韵之:我控制饮食,保持身材都靠蓝依依…… 樊澄:我的编辑怎么这么皮!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 第七章 十月二十五日,樊澄在自家收拾行李,今天下午她就将启程前往魔都正式入组。 正在准备行李箱的过程中,门铃响了。樊澄放下手上的事往正屋走去,看了一眼墙上的对讲机画面,发现是老六陈留站在外面,正冲着镜头欠揍地笑。她按下解锁键,前院防盗正门“咔哒”一声打开,老六推门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外号“老六”的陈留,并不是当真排行老六,他是家中独子。“老六”这个外号其实是“老留”谐音而来。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喊他“老留”,总感觉改姓“刘”了似的。 樊澄居住的四合院是全新翻修过的,装修花了将近一年时间。外表看着古色古香,但内里却全然不是想象中的古旧。该有的现代科技一样不少,新中式的布置,显出现代中式的致美华韵。客厅、餐厅、厨房、起居室、卧室、卫浴都集中在正屋和东屋,西屋全部打造成她的书房兼工作室。那里不亚于一个小型图书馆,樊澄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其中度过的。 老六穿过院子,熟门熟路地往正屋走去。进门前他在门口驻足了一下,观察了一下院子东北角的葡萄藤架。他最爱这葡萄藤架,春季暖阳下发出绿芽,躺在其下晒太阳,实在太舒服了。到了夏季,密植的葡萄藤垂下丰蜜的紫色果实串,伸手就能摘着吃。相比之下,院子西南角背阴处的假山泉水青苔绿植就太过文人气了,老六总爱用这个臭樊澄是“酸文”。 但实际上老六这家伙是首都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大才子,若要说谁更符合“酸文”,这个家伙绝对逃不开。 “澄子,我来偷猫啦!”一进门,这家伙就嚣张地大着嗓门道。 樊澄瞪他一眼,回道: “没见过哪个小偷像你这样偷东西之前还要和主人打招呼的。” 老六习惯性忽略了樊澄的吐槽,东张西望地问: “你们家主子呢?” 樊澄指了指门边放着的空猫笼,道: “你自己去抓吧,祝你武运昌隆。” “不是吧,你这是要我这张俊脸开花啊。”老六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樊澄转身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一张浓眉大眼、人模狗样的脸,戴着副斯文的眼镜,一米八的个子,多年健身练了一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直男衣品还算过得去,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倒真的可以谈得上帅气。 但这家伙实际上是个又皮又神经的二货,30岁了还处在七岁八岁狗都嫌的状态,谈的三个女朋友全部因为他这诡异的性格将他抛弃,这家伙被甩当天还能若无其事地啃鸡爪打游戏。樊澄已经看透他了,于是回道:“俊个屁,抓花了恰好整容。” 语毕,返身回房自去收拾行李去,全不搭理老六。老六知道自己人生中最艰难的挑战就要来了,他拎起猫笼,以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寻找樊澄家的“主子”。 樊澄家养了一只虎斑美短,三岁,极其高傲的性子,平时对人爱答不理,时常玩失踪,但是一旦吃饭就准时现身。只黏樊澄一个人,樊澄一出手它就服服帖帖地做一只小猫咪,除了樊澄之外,这位主子谁都能抓一爪子。老六总觉得樊澄是不是对自家主子玩了什么少儿不宜的play,不然是怎么调/教成这样的。 “康德?康德你在哪儿,你叔我来找你玩儿了。”老六扯着嗓子在樊澄家寻找猫,结果就在落地窗边的窗帘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睡得自得其乐的主子。他跟个变态痴汉般扑了上去,口中呼喊着“小亲亲,小康康”。登时凄厉的猫叫声传来,老六痛呼一声霎时负伤。康德主子逃离,老六跟在后面狼奔豕突,场面一片混乱。 卧室里刚收拾好箱子的樊澄拉上箱子拉链,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叹了口气。她走了出去,站在那里喊了一嗓子: “康德?过来!” 跳到装饰架上,正对着下方伸手够它的老六竖起全身的毛发出威胁的康德顿时化身听话小猫咪,从架子上轻飘飘落下,一溜小跑来到樊澄脚下,仰着圆脑袋望着她。樊澄蹲下身,伸手抓了抓她的下巴,康德眯起绿宝石卡姿兰大眼睛,一幅无比享受的模样。 一旁的老六望着这一幕发出痛哭:“别人家的猫……” “什么别人家的猫,你家又没有猫。”樊澄回道。 “马上就要有了。”老六贱兮兮地拎着猫笼靠了上来,垂涎三尺的模样。 “你这么喜欢猫,自己养一只就是,反正你现在也是在首都有房的人。”虽然要还贷到六十岁,樊澄内心补充了一句。 “养不了啊,我虽然喜欢猫,但猫不喜欢我啊。我从小时候开始,一旦靠近猫就会被抓。”老六苦恼道。 正常,谁让你浑身讨嫌。樊澄内心吐槽。 “你放心,康德很好养,你只需要定时定量给她猫粮和水,定时换猫砂,其他不用你烦神。你只要不去惹它,它也不会抓你。” “邪论,养猫是为了什么?”老六问出了发自灵魂的提问。 “呃……”樊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然就是为了逗猫啦!哈哈哈……” 樊澄:“……” 她决定无视这个家伙,怜悯地望了一眼自家康德,拉开猫笼,将康德赶了进去。她又叮嘱了一番养猫事项,最后对康德说: “康德,你姐我要出远门两三个月的时间回不了家,你在这个两脚兽家里要好好的,知道吗?别吃太多了,要胖死了。” 老六眨了眨眼,指着自己道:“两脚兽?等一下,我俩差了辈分了,我刚还自称康德的叔叔呢。你怎么能自称是姐呢?” 樊澄不理他,望了一眼手表,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 “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收拾好一切,樊澄背着自己的电脑包,拉着行李箱出门,提着猫笼和一大堆猫咪用具的老六跟在后面出来,樊澄锁门。 老六在边上问:“唉,我一直很想问你啊,你为什么给一只猫起名康德啊,你考虑过那位的德国大哲学家的感受吗?” “不为什么,因为我养它时正在啃康德的书。我要是再养一只,为了配套,就起名黑格尔或者马克思。”樊澄回道,锁好门,将钥匙揣进口袋。 其实你就是懒得起名吧,老六无言以对。 穿堂风吹过,卷着初秋的凉意袭来,樊澄抖开搭在行李箱上的米色风衣,穿上身,重新背起电脑包,理了理衬衫的领子,扶住行李箱,对老六挥了挥手道: “我走了啊,到了那边再联系。”说罢转身就走。 “哎等一下,我还没问你呢,这两天你和那位大美女联系了吗?”老六追上来问道。 “没有。” “为什么?!我都帮你开了个好头了。” “呵呵,我谢谢您嘞。” “我很少看你对谁那么上心的,从知道她开始,就把她所有的作品都刷了不下五遍,买了她登过的所有杂志,代言的所有东西,甚至完全不用的化妆品。我知道她是你本命,你要加把劲儿啊,别被人抢走了。” “唉……你知道,明星都很忙,我不好占用她的时间。而且,我也不知道她是直的还是弯的。” “那你问啊。” “问个鬼,算时间,我和她才认识三天。我为她写剧本,其实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我要是还问这种问题,简直跟个变态痴汉似的。” “难道你不是吗?” “去你大爷的。” “呜呜,康德,你妈好凶啊。” “喵呜~”康德发出维护亲妈的抗议声。 樊澄最后狠狠踹了老六一脚,登上了前往机场的网约车。在车上,她接了个电话,是她家老爹来自大洋彼岸的来电: “澄澄,这会儿应该上路了吧。” “爸,怎么说的跟我上刑场似的。” “别胡说,又贫嘴。爸跟你说什么了?到了那边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去看爷爷。”樊澄回答。 “对喽,你爷爷九十岁的人了,活一天少一天的,就盼着你回去看看他。难得你能有这么长的时间回魔都,你小时候在老人家身边长大,和他们多亲啊。今年中元,代我给你奶奶上柱香。” “你又不回来。” “我这抽不开身,今年驻美领馆太忙了。就这么说,我先挂了。” “嗯。” 电话挂断,樊澄叹息。她的父亲樊立东目前是驻美领馆公使衔文化参赞,临退休还奋斗在第一线,一年大多数时间都在美国。他曾任多国外交官,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与家人一直聚少离多;而樊澄的母亲程蓓蓓年轻时是央台驻外记者,也是成天在外跑。年纪大了才在台里从事策划编辑的工作,还做过播音主持,现在退休后又被返聘,依然奋斗在工作岗位上。这夫妻俩都是工作狂,家庭孩子全都抛在脑后,樊澄自幼就是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的。 她的外公外婆在四川乡下,因为考虑到孩子的教育资源问题,所以樊澄交给了身在大都市的爷爷奶奶看管。现在她长大成人,外公外婆前两年已经离世,从小待她亲厚的奶奶也在去年过世。老人们像是约好了似的相继离去,如今就剩下爷爷还在世。 电话又响了,这回轮到母亲程蓓蓓:“澄澄,你这就出发了吧。” “是啊。” “记住……” “先去看爷爷嘛,我知道。”樊澄无奈抢答。 “你这孩子……” “妈,台里怎么还不放你休息啊,你都快六十的人了。” “最近台里青黄不接的,我能帮就帮,等一切步上正轨,我就歇了。” “工作狂。”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 “程姐,上次那个方案……”电话那头似乎有人找母亲程蓓蓓说话,母亲小声道了句:“晚上再视频。”随即电话就挂断了。 樊澄:“……” 程蓓蓓是典型的靠自己奋斗成功的例子,自小成绩就优异,又好强。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却靠着自己的奋斗,一点一点成为了央台不可或缺的支柱之一。而樊立东无疑是个奇葩,其实樊家本是个文艺气氛很浓郁的家庭,樊澄的爷爷是笛箫演奏家,奶奶是古琴演奏家、散文家,两位老人家都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都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就这样一个家庭,居然培养出一个一板一眼的外交官,樊澄有时会想,爷爷奶奶对父亲的教育方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隔代亲在他们家被演绎得淋漓尽致。笛箫、古琴没能传给儿子,倒是传给了孙女。樊澄自小就对这些感兴趣,完全是自主自愿地去学习。除了笛箫和古琴,她小时候每天还要练毛笔字,还要跟着隔壁美术老师学绘画,这些对她来说一点也不枯燥,完全是娱乐。 而学校的功课反倒是其次,她家爷爷有一句经典名言:学校的功课学校完成就行,课外当然要干别的事。樊澄的学生生涯将这句话彻底贯彻执行。 樊澄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成绩其实并不突出,只处于学校的中游水平。平时她的课外生活极其丰富,丰富到忘乎所以。她也就高考前半年奋发图强了一把,但成绩要上好学校其实还是不够的。于是多方考量和母亲一半引荐一半强迫之下,她参加了艺考,最终考上了中传播音主持。但读播音主持的时候她其实不是很开心,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能上中传,是当时面试老师看了母亲的面子。尽管这个可能性很低,却成了她的心病。 大学期间她开始了小说写作,除了自己想写以外,她也是想试试能不能用自己的笔另谋出路。乐器对她来说只是玩具,倒是写作是她希望从事的工作。她自小就很喜欢坐在奶奶身边,看奶奶用钢笔在稿纸上写文章。那种“沙沙”的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的感觉特别美妙,而奶奶优美的文笔,以及老家中丰富的藏书,都成了她文学启蒙的源泉。 大学四年加工作两年,连续六年的写作,获得的成果终于能让她经济独立,衣食无忧。她果断辞去了电台的工作,开启了职业作家的生涯。为了能够获得更多学院派的知识,她一边创作,一边备考,最终考入了首都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戏剧影视方向,开始学习戏剧写作。毕业那一年她在导师的引荐下连续参加了两个影视剧剧本的创作,算是积累了一些剧本创作的经验。 彼时,刚毕业的陈留留校担任文学院的辅导员,但他这没正行的模样显然辅导不了任何人。孽缘作祟,他与樊澄有了食堂互泼菜汤的交情,彼此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总有人误会他俩的关系,但实际上樊澄是弯的,陈留是直的,他俩基本只能做哥们。最终随着樊澄毕业离校,没干两年的陈留也离开了母校,在樊澄的举荐下进入了国文出版社,不久后担任樊澄的责任编辑,从此以后水深火热、再无宁日。 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啊……樊澄用这句话结束了今日的畅想,登上了前往魔都的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刚开始,急需反馈,大家多多留评打分,现在评论区太稀薄了。小书拜谢。 这章主要是介绍一下樊澄的家庭背景,这篇文里,两位女主的家庭其实也挺重要。 第八章 谢韵之是在10月29日抵达魔都的,距离最后的入组期限只差一天,第二天就是开机仪式了。入组时大部分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已到了。这些天她忙得不可开交,主要是一直在走《启明》的宣传通告,只是《启明》的宣传期与《追影者》初期拍摄日程重叠了,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必须剧组和宣传通告两头跑。 《追影者》剧组下榻的酒店在浦东,距离陆家嘴CBD不远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酒店第18层被长期包下,供剧组成员居住。谢韵之以前也在这里下榻过,这家五星级酒店专业的服务态度让她印象很深刻,而且对于住宿客人的信息保管十分严密。据说这里下榻过不少很有身份地位的客人,明星也都是常客,酒店对知名客人的接待已经十分惯常。当然,酒店住宿的费用也绝对不菲,短期住宿也就罢了,《追影者》初步的拍摄日程已经规划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剧组全员居然都能居住在如此高档的酒店里,她不禁再次感叹央影的财大气粗。 谢韵之在酒店前台领了房卡后,和蓝依依一起坐电梯上18层。今天她行装十分低调,灰色帽衫配破洞牛仔裤,足蹬一双高帮帆布鞋,口罩帽子遮的严严实实。一起等电梯的有一男一女两位身着陆军军装的中年军人,看军衔都是校官以上的高级军官。谢韵之领着蓝依依进电梯时,他们望了她一移开,应当没认出她是谁。 陆军军官为什么会在五星级酒店里?谢韵之心中生疑。 这两个军官的目的地与谢韵之完全相同,他们也在18层下了电梯,谢韵之有些奇怪,这两个人也是剧组的人吗?这一层不是被剧组包下来了吗? 她的房间是1808,就在她房间左手侧间隔一个房间的1804号房前,那两名军官驻足,并按响了门铃。谢韵之没急着进房间,和蓝依依两人靠着房门假装门卡有问题,竖着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没多久门开了,谢韵之听到了樊澄的声音: “刘叔,王姨?你们怎么来了?” “刚从老爷子那里来的,老爷子惦着你呢,要我们来看看你住酒店有哪里不舒服的。” “五星级酒店能多不舒服,爷爷真是的。叔叔阿姨快进来,我给你们倒杯茶喝。” 话音渐弱,对方房门已关。谢韵之在原地站了会儿,插卡进了自己房间,蓝依依跟在后面一脸莫名。 “韵之姐?刚刚那是大神?” “嗯。”谢韵之应了一声,开始顾自开箱取衣服,收拾行李。 蓝依依心想,韵之姐刚刚明明很在意地偷听,怎么现在又一副冷淡模样。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她干脆闭嘴不问了。 然而谢韵之此刻内心在转着另一番念头:“老爷子”是樊澄的爷爷吗?樊澄的家庭有军队背景?那一男一女两个校官又是谁? 然而这三个问题显然她只靠自己思考是想不出答案的。于是她心底莫名浮起一丝燥气,心道自己又一头热的在意些什么,明明人家也不怎么在意她的。这些日子樊澄完全没给她发微信,她天天盯着微信,跟个傻子似的,结果啥也没等来。纠结多日的谢韵之此时心中郁积着一股没来由的不爽感觉,顾自跟自己置气。 可是……她又凭什么认为樊澄就该在意她,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想到此处,谢韵之泄气了。 晚上有一场晚宴,就在酒店第二层的宴会厅举行,全剧组人员都要参加,算是开机仪式前的动员会。谢韵之依然穿着她白天那一身超低调的帽衫牛仔裤,长发随即扎了个马尾,戴了一副装饰用的黑框眼镜,就这样和蓝依依一起去了宴会厅。 “姐,你确定不打扮一下?”蓝依依在她身后问。 “不是多么正式的晚宴,大家都是接下来要合作的同事,晚宴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搞好关系嘛。”谢韵之道。 正如她所说,宴会厅中到会的人衣着都很随意。今天摆了六桌,谢韵之进来时,有一桌已经几乎坐满了,还差一个位子。制片人陆潇第一个对她招手,并示意谢韵之坐到她身边去。这一桌子坐着的都是大人物,蓝依依坐在这桌不大合适,隔壁一桌,已经有两个助理入座了,她和谢韵之挥了挥手,自去了那一桌。 谢韵之没想到制片人也在,她以为陆潇现在还在北京没来上海呢。于是展开笑颜,立刻迎了上去打招呼道: “陆总。”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 “韵之啊,我们刚刚还聊到你,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快坐。”说着提起茶壶为谢韵之倒茶,谢韵之忙感激。陆潇说来是她很欣赏的圈内人,有手腕有魄力有追求,这些年为央影企划了不少好片子。 谢韵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以示礼貌,放下茶杯环视四周,才发现她身边坐着的人居然是樊澄,把她吓了一跳,经不住视线就凝在了樊澄身上。樊澄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长风衣,没有戴那幅金丝链眼镜,衣服衬得她皮肤特别白皙。 樊澄扭头冲她笑了笑,凤眸微挑,深棕色的瞳彩中蕴着一层喜悦的光。 谢韵之:“……” 你笑什么笑,哼!谢韵之内心嘀咕,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面上开始起了热度。 另一头,执行导演李东亮接过制片人的话头道: “我们刚才还说,小谢演的马皇后还真的是给马皇后以全新的定义呢。” “哪里,过誉了。”谢韵之忙谦虚道。 “不过誉,目前为止马皇后的影视形象本就不多,现有的几个,不是贤妻良母,就是性格热烈的女强人。我们都看过《启明》的宣传片了,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小谢的马皇后,却是真的演出了深谋远虑的智慧女子的形象,让人眼前一亮啊。” 李东亮这番话与其说是夸奖,不如说是拍马屁,确实是过誉了。只是几分钟的宣传片能看出什么来?他这么急着和谢韵之拉近关系是为了什么?在座众人肚子里都转着心思。这一桌上,除了制片人陆潇和编剧、监制樊澄外,坐着导演组的负责人——总导演张子明、执行导演李东亮,女主谢韵之、第一女配蒋艺凌、第一男配角陈帆。第二男配范志铭缺席了,据说要过两天才能来,连开机仪式都参加不了,第二女配杜伊然还没入席。此外还有摄影组的主摄影师钱玉刚,化妆服装组主负责人周琳,基本上前期拍摄的头头脑脑都到了。 这些人都不简单,主摄影师钱玉刚一直是张子明导演密切合作的摄影师,非常专业,技术高超。周琳更是国内一流的特效化妆师,对时装剧的服装也非常有经验。这些人在圈内都混久了,总是会习惯性地猜测别人的目的和关系。而李东亮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无利不起早,突然对这些年成绩平平、不温不火的谢韵之表现出这样讨好的态度,怕不是这家伙在谢韵之身上看到了什么好处。 实际上从谢韵之落座起,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樊澄和谢韵之身上游曳徘徊。谢韵之一坐下来就觉出不对劲来,神经顿时紧绷。 “咳……” 谢韵之正思考应对策略时,冷不丁身旁的樊澄发出一声轻咳,然后很自然地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魔都的气温怎么比首都还低,最近这天气可真是奇怪,我都有点受凉了。”她道。 “是啊,怪阴冷的这天。”陆潇接道,“小樊你要注意啊,多穿点。” 周琳和李东亮随即也将话头转向天气有关的话题,桌上的气氛不知不觉扭转了过去,谢韵之微微松了口气。眼角余光望了一眼身边的樊澄,她默默端起了茶杯,杯身微烫。 这场宴会此后的气氛倒是融洽了许多,结果杜伊然最终还是没来,她的助理打电话说她得了重感冒,不方便出席。张子明一个人喝闷酒,也不怎么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事。李东亮心情很好,有些喝高了,连带着一个劲儿的劝主摄影师钱玉刚和陈帆喝酒,三个男人闹成一团。周琳、蒋艺凌和樊澄因为邻座小声聊着天,谢韵之另一边竖着耳朵听,她们似乎在聊汉服的话题。而谢韵之和陆潇却要不断应对前来敬酒的其他桌的人。闲时,陆潇也和谢韵之聊一聊工作和演戏上的事。 谢韵之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为什么樊澄一直对她表现得爱搭不理的,即便她再迟钝也看出来了,樊澄是故意不理她的,连视线都没怎么往她这里移过。但刚入席时那个微笑,还有刚刚帮她圆场的事儿,说明了樊澄并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不满才这样。 所以,到底怎么了? 临近宴席末尾,谢韵之去了一趟卫生间,打算洗把脸透透气。蓝依依没跟来,小丫头短短几个小时和席上的助理、场务小伙伴们打成一片,这会儿已经喝高了,走路都打飘。 她在卫生间的隔间里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听到脚步声传来,有两个女的进了卫生间,来人正在小声聊着什么: “你说,那个靳如练,真的是弯的?” “你听谁讲的?” “这两天剧组里一直在传,说她是看上了谢韵之,才会为她写剧本的。而且这个靳如练背景不一般,估计是权贵层的,和央影的老总们关系都很好。这回,估计一向清高的谢韵之也逃不了,要被潜了。” “哇,这么刺激。” “圈里什么时候不刺激了。” …… 稀里哗啦一阵水声,小声交谈的声音渐渐远了,谢韵之走出隔间,在镜子前驻足,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泛红的眼圈压抑着阴沉的怒气,还有一丝不可言说的慌乱无助。 她摘下黑框眼镜揣进兜里,拧开水,掬起一捧往面上泼,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结果一抬头,却忽的在镜中看到了樊澄的身影。 她吓了一跳,面色一瞬发白。 “抱歉,吓到你了?”樊澄忙道歉。 “没……没有。”谢韵之抽了一张面纸擦干面上的水,掩饰自己的慌乱。 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但是我没有潜规则你的意思。”樊澄忽然道。 “!”谢韵之惊了,面纸直接被她手一抖扯破。 超级直球,完全打乱谢韵之的节奏。但樊澄的表情很认真,面上还带着雷打不动的淡定微笑。 谢韵之脸红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话题实在太尴尬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 “希望你能喜欢《追影者》。”樊澄轻声道,说完便转身往卫生间外走去,身上墨绿风衣的袂角随着她的动作一翻,带出一丝潇洒的味道。 “我,我很喜欢!”谢韵之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说道。 樊澄驻足扭头,笑容更加灿烂:“那我就放心了。” “刚才酒桌上,谢谢你帮我打圆场。”谢韵之道。 “不客气。” “我今天刚到时,看到两个军人到你房里……”谢韵之不知为什么突然开口问这件事,问出口她才猛然察觉自己居然如此唐突,忙住口。 樊澄却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啊,他们是我爷爷的学生,我爷爷是笛箫演奏家,那一对夫妻都是他的学生,原来是警备文工团的演奏家,现在警备文工团没了,他们被调到首都去了,这次恰好来魔都出差,顺便看望我爷爷。我小时候,他们经常带我玩儿,关系不错。” 谢韵之点头,好奇道:“你爷爷是笛箫演奏家呀。” “是啊。”樊澄笑了,故意道了句,“你不会以为我爷爷是哪个退休的省部级大官吧。” 谢韵之咬唇一脸心虚,被樊澄说中了,她刚才还真的这么想了,这该死的谣言。 既然话都说开了,谢韵之也就不拘着了,干脆问清楚道: “所以你真的背景了得,和央影老总很熟?”她这话问得半是调侃半是认真,但其实她更想问樊澄到底是不是弯的,因为她虽然否认了要潜规则自己,却没有否认是否是弯的这件事。 但是谢韵之怎么可能问得出口…… “是不是背景了得我可不知道,但我和央影黄总是挺熟的,黄总是我奶奶的学生。”樊澄笑道。 谢韵之无语:这就叫背景了得啊大神! 第九章 离开卫生间,樊澄很自然地与谢韵之并肩往回走,既然已碰面,分别回宴会厅倒显得刻意。二人之间本也没什么,何必做那些心虚的事。在这一点上,她二人想到了一处。 “樊老师,也是来上卫生间?”谢韵之好奇问道,因为她离席时,樊澄还在宴会厅里,结果她也没在卫生间里碰上她,樊澄到底来卫生间做什么的? “不是,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路过卫生间时,听到了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哼哼。”此话末尾她轻笑了两声,显得顽皮且毫不在乎,而且还莫名透着点嘲讽。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弯的啊!谢韵之在意得不得了,但是却问不出口。 “叫我樊澄就好。”谢韵之没回话的空档,樊澄说了一句。 谢韵之扭头望向她的侧脸,便听她继续道:“我一直不大习惯首都人动不动称呼人老师的习惯。以我的学识、能力、品格,做人老师还差得远。” “哪有!”谢韵之下意识就回道,“你小说写得那么好,而且还会主持,口才好,而且……” 谢韵之一时间想不起来其他的优点了,话头暂时停下,便瞧见樊澄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继续夸,她顿时察觉自己好像上当了,脸颊蹭的红了。 可恶啊,这人怎么回事……谢韵之觉得自己心中那个如高岭之花般学识渊博、笔力强悍的偶像作家形象似乎如那春水东流,一去不复返了。自己擅自堆砌的人设全部崩塌后,眼前这个真实的樊澄给她的感觉有点危险,腹黑得很,完全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咳,总之,我称你一声老师,也没什么不可的。”谢韵之扭过头去,掩饰自己的脸红,顺便转移话题,“樊老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想要写《追影者》这部剧?” “我记得,我好像在剧本研讨会上回答过这个问题。”樊澄笑道。 “仅仅只是因为在书店遇上了一个买你书的读者?”谢韵之问,倒是没有明说那个读者就是自己,虽然她是这么猜测的,但可不敢打包票就是。 樊澄一时间没回答,偏头思索了一下,才道: “啊,我大概明白你想问什么了。其实《追影者》这个故事的轮廓在我脑袋里很久了,本来就是我下一本小说想写的内容。不过恰好是因为在书店遇上了你,所以被完全催化激发出来了。谢韵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身影看上去很能抓人目光?” 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谢韵之眸光微微闪烁,这人就这么若无其事地承认了在书店遇到自己的事吗?而且还若无其事地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赞美话。 “我好歹也是演艺圈的人士,人群中总会显眼些。”谢韵之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谦虚客套,还是被樊澄说话时的随性带跑了,遣词用句全都不再刻意讲究,内心的情绪也开始不再隐藏。这句话,她就说得略有些傲慢,却让人听了觉得理所当然。 “不是不是。”没想到樊澄却不按常理出牌,“我的意思是,你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放不下的类型,走夜路很容易被人袭击的那种。” “哈?!”谢韵之惊了,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她有这种特质。 “所以如果你演吴玟,观众能更轻易接受你有一个变态跟踪狂这件事。” 什么鬼,所以为什么别人看不出来你却看出来了?你才是变态吧!谢韵之内心疯狂吐槽。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 看着谢韵之神情逐渐扭曲,樊澄的玩笑也点到为止了,她话锋一转,突然变得十分认真: “但其实,只是因为有了这个故事,又遇见了你,所以才有了《追影者》。是你让这个故事变得更清晰更完整了,所以我才会说希望你能喜欢《追影者》,因为这个故事是献给你的。” 谢韵之的脸彻底烧了起来,心口怦怦直跳。听着她认真到让人害臊又莫名感动的话,她此时此刻真有一种被天上落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欢喜中混杂着一种不知所措的涩然。 这个人……真的太狡猾…… “谢韵之,你看,我都喊你谢韵之了,你就喊我樊澄吧。”樊澄笑道。 “好的,樊老师。”谢韵之决定不要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她要勇敢反击。虽然自己是她的书迷粉丝,可她谢韵之好歹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活了28年了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总是在她面前脸红羞涩地丢丑也太没面子了。 “是樊澄。” “樊老师。” “谢韵之……” “什么事樊老师?” “你是想让我叫你谢老师吗。” “请随意。” 幼稚鬼……两人此刻内心想法完全同步。 “不过这可不行,乱了辈分了。”樊澄话锋一转。 “嗯?”谢韵之奇怪地偏头看她。 “你爸爸是我老师,所以我不能喊你老师,你也不能喊我老师。” “我爸爸……诶?你不是播音主持……”谢韵之又吃了一惊。 “你不知道吗?我研究生就是在首都院读的呀,现代戏剧专业。我经常听你爸爸的课呢,虽然他不是我的导师,但是谢教授在院里还是挺出名的。” 谢韵之惊讶地张大嘴巴,发自内心吃惊的模样显得极可爱:“怪不得!怪不得你剧本也写得那么好,原来是科班出身呀。” “嘿,差得远。”樊澄抬手挠了下脸颊,赧然地笑,她这谦虚也是发自内心的。 “樊老师,别谦虚,你是真厉害。”谢韵之抬手拍了怕她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这样吧,你年纪比我小,我就喊你小师妹好了。你也别喊我老师了,叫一声师姐就行。如何?”樊澄趁虚而入。 “噗,好吧,樊师姐。”谢韵之决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让步一下。 樊澄暗地里给自己竖大拇指:计划通! …… 她们俩肩并肩一路聊天,抵达宴会厅门口时话还没聊完,就自然停下,也没进去,直到确定“师姐”“师妹”的关系后,二人才准备开门进去。可没想到宴会厅的门这就被推开了,厅内众人鱼贯而出。 “啊!小谢,樊老师,你们在门口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不进来?”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李东亮。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大着嗓门毫无遮掩地调侃二人。估计也是酒喝多了,这会儿言行有些不受控制。 谢韵之正要答话,樊澄挡在她前面抢先开口了,只见她笑眯眯地道: “李导,这家酒店三楼会所的酒吧很不错哦,您要是觉得没过瘾,那是个好去处。” 李东亮登时眼睛一亮,大笑道:“哈哈哈,樊老师,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下次我约你一起去?” “没问题。” 后面走出来的陆潇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装作发怒般笑道:“你个老酒鬼,少喝点,小心你的肝。” “嗨,陆总,人生美事怎么能少得了酒,你这不喝的人不懂。” 樊澄趁他们说话间,伸手拉了一下谢韵之的手臂,领着她绕过李东亮进了宴会厅。这时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就几个喝醉到走不动道的家伙还在瘫软在位子上等着救济。其中就有谢韵之家的宝贝助理蓝依依同志。 谢韵之有些头疼,看着趴在桌边睡得正香的蓝依依同志,此时她脑海里的蓝依依与某种圆滚滚、憨态可掬、全身是宝的动物画上了等号。 可怜她谢韵之细胳膊细腿,虽然早年间练舞蹈的功力还在,但是要搬动这样一个“庞然巨物”是不大现实的。 “需要帮忙吗?”樊澄的声音突然在脑后响起。 “啊?不用,怎么好麻烦你,她重死了,肯定弄不动的。我准备叫个男服务生来帮个忙……”谢韵之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 “我试试。”樊澄直接抢先出手。 她单手一拉蓝依依的肩膀,带着她的身躯向后仰起,随即拽起蓝依依的右臂,穿过自己的后颈,左手揽住她的腰腹,右臂抓紧蓝依依的手臂,腰腹用力,肩膀一顶,就将蓝依依整个人拽了起来。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蓝依依没有重量。 谢韵之的嘴巴顿时成了o型:樊师姐,你力气也太大了吧! 然而更让她吃惊的事还在后面,蓝依依身高不足一米六,被架起来后,几乎是挂在身高一米七六的樊澄身上,仔细一看,小姑娘几乎只有脚尖还蹭在地上,就这样被樊澄轻轻松松拖走了。 乘电梯回了18层,樊澄一路将蓝依依送到了1808房门口。分给谢韵之的这间房间是套间,分里外卧室,谢韵之睡里面,蓝依依睡外面。谢韵之开了门,樊澄径直将蓝依依丢沙包般丢到了床上。 “呼~意外得有些重。”她扭动了一下脖颈。 谢韵之:“……” 樊澄帮蓝依依脱了鞋,拽了被子搭在她身上,道: “用热水给她擦擦脸,我去买点柠檬和酸奶,一会儿送来,如果她醒了,就让她吃点。” “这怎么好意思。”谢韵之忙道。 “举手之劳而已,你也不方便到外面去,我恰好出去散步消食。” “那……我代依依谢谢你了。”樊澄这下可帮了大忙了。 “那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事微信我。”樊澄做事的风格相当干脆利落,说话间便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谢韵之一句话顶到嗓子眼,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樊老……师姐,那些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估计是……有什么人认出我来了吧,或者说打听到我的家庭背景了,然后擅自做了些下作的联想,不必在意。” “家庭背景……” “嗯,可能在他们看来,我的家庭是所谓的上流阶级,属于背景了得的那种。” “令尊、令堂是……” “我爸是外交官,我妈是央台的前主持人、记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罢,樊澄对谢韵之笑了笑,抬了下手,便开了房间门走了出去。 趁着樊澄离开的这段时间,谢韵之思前想后,给经纪人陈丹然发了条语音。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回复: “你问的事我恰好今天刚打听清楚。她爸爸是现任驻美领馆的公使衔文化参赞,她妈就是十来年前央台那位著名的法治节目主持人,也是很出名的记者,现在退休后返聘,仍然在发挥余热。她爷爷奶奶都是上音的教授,跟你家一样是书香门第,尤其她奶奶的娘家,是民国大族,她奶奶可是当年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她家庭条件极好,娱乐圈的人可能对她不了解,但她们家在文化圈里特别有地位。韵之,我跟你说,你遇上不得了的名门望族了,这是你千载难逢的机缘,这次你如果能与她合作愉快,你事业的僵局必然就能打破,你可上点心啊。” “叮咚”,门铃响了,将沉思中的谢韵之惊出一身冷汗。她去开了门,便看到樊澄笑眯眯地提了个超市塑料袋站在门口,袋子里面有着品种丰富的各类食品。 “我买了一罐蜂蜜、三颗柠檬、两罐酸奶,还有一些苹果,我看柚子不错也买了一个。啊,还有,我猜你们可能没有水果刀,也买了一把。”说着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崭新的水果刀,放在了桌面上,俊雅的面庞显出朴实的笑容。 一旁的谢韵之望着樊澄的一举一动,听着她的一字一句,暗自扶额:这家伙……真的是名门望族吗? 作者有话要说:樊澄:多功能居家型名门望族女友了解一下。 我看过很多百合文作品,包括我自己的作品,感觉主角大多是原生家庭有残缺的类型。这次我写的两位女主,家庭都很圆满。她们都是在健全家庭中成长的心智健康成熟的女子,希望这样的组合能带来更新鲜的碰撞。 第十章 十月三十日上午十点,《追影者》网剧开机仪式如期举行。 樊澄也参加了开机仪式。作为一个辩证唯物主义者,就像她不理解大部分的宗教仪式一般,她也不大理解开机仪式。这摆上桌案,铺着红桌布,上香进贡的做法到底和开机有什么关系? 据说,开机仪式源于胶片时代摄影人对胶片摄影机的敬畏,因为胶片摄影机一旦划片,就会给剧组带来无可估量的损失。所以开机仪式前,会用红布盖住摄影机,有镇邪的意思。不过数字摄影时代,这是不存在的问题。 樊澄不理解归不理解,但她权当搜集素材,记入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今日樊澄也算是全副武装跟组出发,随身携带着单反,背着电脑包,一身冲锋衣、牛仔裤、工装靴,长发扎起,戴着顶白色棒球帽。再加上她脖子上挂着的剧组工作证,看上去简直就像个新闻记者。 开机仪式就在浦东北郊的一处待拆迁的偏僻旧厂区举行,开机仪式过后的第一场戏就定在这里拍摄。这里简直就不像是魔都,真有一种城中废墟的脱离现实感。 一般来说,影视剧拍摄原则上按照剧本顺序来拍,如此演员能有一个人物情绪于情节上的连贯发挥。但是现实往往不能实现,在场地、道具、人员等时间调度安排上,总是会合不上,所以,导演组会事先与演员合行程,与场地合时间,排列出一个拍摄日程。这个日程还会经常变动,有时是因为演员行程变动,有时是因为一场戏总是NG拍不下来。 总之,拍戏是一个很苦的过程,导演尤其累,要做的不仅仅是导戏,更像是个团队的总调度,要安排好每一件事。除了总导演张子明之外,执行导演李东亮手下还有两个副导演,一个是张子明带的徒弟,一个是李东亮带的徒弟,四人导演组负责管理剧组几乎所有的事务。开机仪式过后,他们便忙开了,手上的对讲机响得没个完,整个拍摄现场进入了热火朝天的布置中。灯光、器械、收音、场务,在他们的安排下迅速搭建片场。摄影团队也在和总导演张子明做最后的磋商,主摄影师、摄影指导钱玉刚和他的第一、第二摄影助理正在和导演讨论第一场戏该怎么拍,因为这场戏最关键的就是镜头的运用。 彼时,演员正在化妆篷中化妆。很巧合第一场戏就是剧本第一集第一场,女主角“吴玟”这一场就登场了,而这场戏就是她的独角戏,没有其他演员配合。当然,第一场戏很短,此后还有第三集、第四集的两场戏要在这里拍,到时候就有其他演员配合了。拍完后,这个场地他们便不会再来。预计,今天之内就能完成本场地的全部拍摄。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 第一场戏主要是女主角吴玟被人跟踪的一场戏,作为开张戏,很点题,全程跟踪吴玟的人不会出现,或者说观众的视角就是跟踪者的视角。剧组力求把这场戏拍得震撼完美,最好能拍出毛骨悚然的感觉来。同时,第一场戏就极其考验女主角演员谢韵之的功力,被跟踪下是个什么状态,人物性格的表现、心理变化,都需要她极有张力地表现出来。全程没有一句台词,拍摄时长大约三分钟。 樊澄全程在张子明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安静听他和其他导演以及摄影组讨论演员走位和机位运动。虽然她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能感受得出来张子明的才华。身边李东亮、钱玉刚都很服气。虽然李东亮有时自居老资历,会倚老卖老,甚至压在张子明头上,但在片场李东亮倒是很有职业操守,尽力地捧总导演。 就在导演组、摄影组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谢韵之已经化好妆出来了。樊澄几天前就看过了谢韵之的定妆照,当时网上也同步曝光。现代时装剧,妆容倒是不会有多么大的反差。但是吴玟的造型和谢韵之平时还是差很多,吴玟作为一个性格内敛的计算机工程师,她的穿衣风格略有些直男风,夹克外套和裤装很多,黑色长直发。为了演这个角色,谢韵之的头发暂时染黑拉直。此外吴玟视力不好戴眼镜,谢韵之也戴上了眼镜,是很低调的无边方形眼镜。 这么一个扮相,竟透出股莫名的帅气。是那种冷静干练、处变不惊、睿智聪慧的帅气。彼时樊澄也戴着她的金丝链眼镜,猛地看见谢韵之就这么走了出来,顿时有一种看见了小一号的自己的既视感。樊澄对于吴玟外形的设定,还真有一部分元素取自于自身。 但是小师妹还是没有我本人帅啊,樊大神厚颜无耻地想。顺手就抬起单反,给谢韵之拍了一张。拍完了确认图像时才发现谢韵之背后跟着个畏畏缩缩的蓝依依。 噗,这小丫头今天果然是蔫了,樊澄心底很不厚道地嘲笑。 谢韵之先冲樊澄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径直去了导演那边。张子明见她来了,便拉着她和摄影组最后确定了一下走位和表演注意的事项。 “记住,表演时镇定中要带着一丝恐惧,镇定不能太过,恐惧表现得也不能过,这个尺度要你自己拿捏。” “我明白。”谢韵之回答。 “准备好了就跟我说。”张子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谢韵之便走到机位前规划好的位置站定,开始深呼吸调整情绪。 蓝依依来到了樊澄身边,与第二摄影师兼场记擦肩而过。樊澄看到那板子上的字,莫名其妙地心底也犯起了紧张。只是这种情绪,她是不可能流露到面上的。 “各单位注意,咱们先来一条,准备好了报告!”张子明对着对讲机说道。 “器械没问题。” “灯光OK!” “机位到位!” “收音良好!” 张子明放下对讲机,拿起扩音器喊话: “韵之,感觉如何?” 韵之?樊澄竖起耳朵,注意到了这个称呼,凤眸瞟了张子明一眼。 “没问题。”谢韵之回答得很干脆。 “打板!”张子明喊道。 “《追影者》第一集第一场,a!”场记喊道,随着“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场记迅速闪身离开拍摄范围,同一时间谢韵之迈开了脚步。 旧厂区老旧的巷子内,两侧红砖墙上大大的“拆”字被完全忠实地拍了下来。谢韵之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最开始她行走的姿态就是一个寻常的城市奔忙人,甚至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取出口袋中的手机看一眼。主摄影师钱玉刚人高马大,举着斯坦尼康一直稳稳地跟在她后面三米远的地方,盯着她的后背拍。主摄影师身后,方才打板的场记兼第二摄影助理也跟着,全神贯注以备不时之需。这一条只拍跟拍部分,其余角度的镜头,谢韵之还需要重复表演。 正常速度的步伐不多时转变得有些迟疑,樊澄紧紧盯着张子明面前的监视器,就见屏幕上的谢韵之停住脚步,似乎在查看手机,但实际上恐怕是在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紧接着她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又装着不经意地扭头看身侧的街景,以眼角余光望了一眼身后。 接着她的脚步走得略快了些,主摄影机上的收音很给力,监听耳机里能听见她轻微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就在前方巷道的拐角处,她转弯时身形迟滞了些许,借着转弯时身子侧过来的机会,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巷子。钱玉刚非常有经验地抓住了这个眼神,这一眼惊艳了监视屏前的张子明和樊澄。那眼神中的紧张、惧怕表露无疑,但谢韵之的表情却很精彩地表现出了女主角吴玟内敛、冷静、刚韧的性格,这逼真无比的表情带给荧幕前的观看者心灵上的同调。 拐过去角落,三分钟的拍摄便结束了。 “卡!很好,过了!”张子明露出了笑容,发现宝了一般显得很兴奋。这位气质忧郁,不苟言笑,性格内向的导演,居然也会表现得这样开怀,倒是新奇。 樊澄这才开始喘气,方才她竟是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她都不知道自己会紧张成这样。虽然樊澄把谢韵之所有的作品都刷过不下五遍,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观看谢韵之的现场表演。大约就是在这一刻,樊澄第一次体会到了表演的魅力,好的表演具备不亚于文字带给人的震撼力。 “樊老师,您觉得如何?”张子明扭头问樊澄。 “很精彩。”樊澄微微笑道。 “哈哈哈,是吧,没得挑。不愧是谢韵之啊,我之前就很想和她合作一次。”张子明由衷地赞美道。 樊澄唇角微抿,没说什么。倒是蓝依依在一旁傻乎乎地笑,她但凡看她们家韵之姐演戏,就是这幅表情。 同一场戏,谢韵之演了三遍,照顾了另外的几个机位,这一场就算是拍摄完成了。剧组进入短暂地休息,谢韵之也走了回来。她没有通过监视屏确认自己方才表演的习惯,这是出于绝对的自信。接过蓝依依递上来的保温水壶,她拧开小口喝了起来。 “樊师姐,我刚刚表现还行吧。”谢韵之坐在了樊澄身边的帆布椅子上,虽然是半开玩笑地问,但语气中听得出来带了几分紧张。 “非常好。”樊澄扬起笑容,“我不大懂表演,专业评价给不了多少,但我心中的吴玟刚才真正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大概是对演员最高的赞美了,谢韵之不禁脸红了,忙摆手:“别这样夸,我宁愿你指正我的不足。” 樊澄盯着她笑,却不说话了。谢韵之害臊的不行,只能端着水壶喝,以掩饰自己的羞怯。天知道她刚才表演的时候其实紧张死了,一旦意识到樊澄在监视屏后看着自己,她就心跳加速。表演完后,生怕自己演得不好,忙来向她确认自己是不是表现出来她想要的东西了。哪晓得这家伙一个劲儿地给她拍彩虹屁,真是的……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9 不过,有了樊澄的肯定,谢韵之总算踏实了,她能确认自己的表演方向没有问题。 “小谢!来一下好吗?” 不远处,候场的蒋艺凌在喊她,下一场是谢韵之和她的双人戏,蒋艺凌应该是要找她对戏。 “那我先去一下。” “嗯。” 樊澄目送她离开,不知为何心底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她坐在原地发怔片刻,回味自己古怪的心境,却突然看到坐在她身侧的蓝依依一脸不开心地刷着手机,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这些家伙……太可恶了……” “小蓝?”樊澄开口喊她。 “呵!”蓝依依被吓了一跳,忙把手机往胸口按。 “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蓝依依尴尬地笑,额角渗着冷汗。 樊澄笑眯眯地伸出手来,道一声:“给我瞧瞧。” 明明声音很温和,可不知为何蓝依依就是不能拒绝。她战战兢兢地把自己手机交了出去,樊澄接过来,发现是谢韵之的微博界面。这是谢韵之官博时间最近的一条消息,其实就是向粉丝们报告谢韵之正式入组开始拍摄《追影者》了。蓝依依正在看这条微博下的评论。 头几条控评用的热评被掠了过去,紧接着第一条热评就是: 【谢韵之是不是双?】 底下跟着两百多条回复,将近四百的赞。 樊澄:???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 这篇文希望能给大家带来点关于影视剧制作和表演上的硬核知识,虽然我自己也是外行,我们一起学习。如果有懂行的朋友在,还请包涵,我如果写得有错误,可以在评论区指正,小书感激。 第十一章 樊澄读到【谢韵之是不是双?】这条评论后,下意识望了一眼发评人的ID:KKK老王家的柴。然后她点开了下面折叠的评论回复。 Honey我爱芝士:你谁啊? 我兜里三块钱:好问题,我也很好奇。【狗头】 芝士夹心酥脆烤饼:为什么这条评论会一直存活到现在,难道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吗?【猫头】 肚皮上搁着芝士:快来人,叉出去! 天天吃炒饭的汪:谢韵之之前不是和安子仁有点暧昧吗?不过这个双的论断从何而来? 肚皮上搁着芝士:回复天天吃炒饭的汪:憋瞎说,我们芝芝什么时候和那个安子仁暧昧了,完全是对方扯着我们炒作。 …… 樊澄点进了这个“肚皮上搁着芝士”的主页,简介上写着“世界芝士爱好会副会长”。 为什么是副会长,会长是谁,樊澄吐槽了一句。继续往下浏览,底下关注了一堆与谢韵之相关的超话,樊澄顺手点进了第一位的“谢韵之超话”。直接往名人堂里去,然后就在粉丝大咖中找到了“肚皮上搁着芝士”。排名第四,前面三名分别是谢韵之工作室、谢韵之粉丝后援会、心头上搁着芝士。 好嘛,原来是心头上搁着呢,怪不得肚皮上搁着只能排第四名。话说世界芝士爱好会的会长就是这位吧。她顺手点进去一看,果不其然,樊澄不禁笑出声来。 她今天才知道谢韵之的粉丝群体被称作“芝士”,虽然她很关注谢韵之,但是却并不关注谢韵之的粉丝。樊澄自己的微博早就关注了谢韵之,不过因为谢韵之微博里面内容太官方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她就不大在意。樊澄本人属于一个月更一篇微博就很不错的类型,她的书迷都被她训练成了佛系书迷。作家的粉丝群体和明星的粉丝群体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樊澄的粉丝就只是一般的书迷而已,也没有形成什么群体。靳如练这个微博号目前也就七十来万的关注,相比明星动辄上千万的关注,数字上是不够看的。 樊澄顺便确认了一下,谢韵之目前有一千两百万的关注,这个数据在明星中只能算是中游了。微博上关注数最高的明星已经破亿了,大人气、大流量们基本也都有六七千万。不过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水分,就不好说了。僵尸粉在娱乐圈里也可以说是资源之一了,真实数据还要对比着看。 “大神……手机能不能还给我?”一旁的蓝依依见樊澄拿着她的手机刷得不亦乐乎,不禁弱弱问道。 “哦,不好意思。”樊澄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机递还回去,顺便压低声音问道: “那条评论,怎么回事?”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0 蓝依依顿时张口结舌,尴尬到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说: “是我们工作室那边的人工作疏漏,我正打算打电话问呢。” 说着便拨通了工作室那边的电话,开始处理工作。谢韵之确实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只不过谢韵之并没有独立出去,目前仍然是银承娱乐旗下的艺人,这个工作室其实就是她的团队,帮她打理日常事务,协助经纪人陈丹然的工作。谢韵之的官博,也是工作室里的人每天在控评、发布,蓝依依作为助理,主要的工作是照顾谢韵之的生活,管理微博的职责只是监督,随时做舆情监控。同时每日为工作室提供素材,好让他们有微博可发。 樊澄在边上安静等蓝依依处理完事情,才接着方才的话头问道: “小蓝,我问你一个问题。安子仁是谁?” “诶?大神你不知道安子仁?”蓝依依吃惊了,她以为大中国但凡十三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女性,都会知道安子仁是谁。 “我该知道吗?” 蓝依依忙上网,搜安子仁,然后递给樊澄看: “目前国内一线的影视剧男演员,他算一个,四大小生之一。影视剧圈,他的长相数一数二,演技一般,但人气极高。最近出演了一部玄幻偶像爱情剧,火得一塌糊涂。” 樊澄望了一眼照片,不感兴趣把手机递回去,问道:“所以,谢韵之和安子仁为什么会绯闻?” “没有绯闻呀,我们家韵之姐一直清清白白的。只是去年他们合作了一部剧,有些无良娱记偷拍他们在片场的照片,擅自传他们有暧昧。但实际上,应该就是安子仁那边的绑架炒作,这是安子仁团队惯用的伎俩。”蓝依依想起这件事心里还窝火,挥着肉肉的拳头气哼哼道:“真是讨厌!” 啊,樊澄想起来,谢韵之去年的剧,就是那部《1933往事录》的民国剧。樊澄刷谢韵之的剧,除了剧情和谢韵之的角色之外,其他一概不关注,现在才想起来安子仁就是女主角的弟弟,是饰演女配的谢韵之的心仪之人。 什么鬼的心仪之人,樊澄看到他就烦,一般都快进,所以完全没有留下印象。 她们这边正聊着,那一头谢韵之和蒋艺凌的双人戏就要开拍了。这场戏主要是女主角吴玟和女配角贺嘉瑜来到这片拆迁区搜索的戏,算是整部剧台词较多的一场戏,她们要一边走,一边演,一边对台词。台词中基本全是剧情推进的推理部分的台词,包括背景介绍。拍摄过程中,谢韵之一如既往发挥稳定,倒是蒋艺凌这边台词有些理不顺,咬了舌头两次。NG两次,演了三遍,这场戏终于过了。 樊澄和蓝依依一边在监视屏后看谢韵之演戏,一边聊天。此过程,樊澄轻轻松松从蓝依依口中套出了不少关于谢韵之的事,尤其是谢韵之的感情史。据蓝依依所知,谢韵之大学时期有过一段感情,但是没谈多久就结束了。对方是个男生,似乎还存在和闺蜜之间的三角关系,挺狗血的感觉。后来出来工作,谢韵之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据蓝依依解读:大概是不再相信感情了。至于谢韵之是不是双,樊澄没有明问,因为她看得出来蓝依依也不清楚。 她还得知了蓝依依被选为谢韵之助理的故事。这小姑娘今年26岁,大学学的是编导,因为闺蜜去经纪公司自荐,她陪着去了,结果她闺蜜落选,她倒是被挖去做了助理。入了这一行,最初纯属出于好奇和试试看的心理,但是行内与她最初想得完全不一样,这份工作没白天没黑夜,苦的很,工资还低,漂泊不定。她干了快两年,本来都要放弃了,但是就在那个节骨眼上恰好跟了谢韵之,就死心塌地了,一直到现在,算时间也快三年了。现在她倒是很满足,谢韵之非常照顾她,多次和公司商榷加她的工资,现在她收入基本满意了,跟着谢韵之,工作也相对稳定一些。 “韵之姐真的是明星中的稀有物种,她没有王子病公主病,本身自理能力就很强,很多事都不用助理操心,跟着她真的很省心。而且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反过来照顾助理,她总说人在社会上生存本就不容易,何苦为难别人,互相帮助,大家都好才是好。唉……我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才能遇见韵之姐。我要是男生,一定要把韵之姐娶回家。”说着说着,蓝依依动了情,两眼泪汪汪。 一定要男生才能娶吗?樊澄心道。 “我现在就想,韵之姐如果能找到一个疼她的人就好了,这么多年独身一人,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沉浮挣扎,有的时候看着她,真的觉得心疼。”蓝依依唉声叹气。 樊澄:“……” 谢韵之与蒋艺凌的双人戏结束后,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剧组暂时收工,送餐的车子已经来了,樊澄本打算自己去领饭,却被蓝依依抢着去了。樊澄替代蓝依依坐在位子上等谢韵之过来,不多时,谢韵之和蒋艺凌、张子明等人结束了讨论,返回来找蓝依依。结果没找到蓝依依,却发现樊澄仍然坐在原位,仿佛一直没有动过。 “小蓝去领盒饭了,先喝点水吧。”樊澄将谢韵之的保温水杯递了过去。 “谢谢。”谢韵之接过水杯,在她目光的注视下低下头,抿了下唇,然后再次坐在了樊澄身边。 “小师妹,你等会儿给我签个名吧,我是你粉丝。”樊澄说,说话的语气与“你等会儿出门遛弯给我带根冰棍”没什么区别。 “咳咳咳咳……”谢韵之正喝水呢,顿时被她这句话给呛到了。 “抱歉,哈哈哈……”樊澄笑了起来,抬手帮她拍背顺气。 “你是我粉丝?”谢韵之真的惊了,“我还是你书迷呢……” “我知道,哈哈哈……”樊澄十分开怀,“我决定,从今天起做一名合格的芝士。” 谢韵之脸蹭的红了,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半天她才回道: “那……你也给我签个名吧,恰好我身边带着你的书……” “好啊。” 互赠签名,以示友好? “饭来啦!”蓝依依适时回归,解救谢韵之于羞臊之中。 早些时候剧组场务问过谢韵之对午餐有什么要求,因为大多数明星对午餐都有特殊要求。但谢韵之说没有,和大家吃一样的。于是三菜一汤,肉片炒花菜,清炒四季豆,土豆炖牛肉,一碗紫菜蛋花汤。再平民不过的一顿午餐,一大盒米饭倒是很管饱。谢韵之决定中午把自己的那份花菜炒肉片的肉片全给蓝依依加餐。 然而樊澄见她一个劲儿地把自己的肉片往蓝依依碗里送,于是把自己的肉片分了一半给她,谢韵之顿时不知该吃好还是不吃好。 “不爱吃肉?”樊澄问她。 “控制饮食,从小就习惯了。”谢韵之笑道,学舞蹈的孩子的日子是很苦的。 “没事儿,吃点肉不会胖的。”樊澄笑道,“一直不吃肉,反倒不好。”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1 “嗯,谢谢。”谢韵之从善如流地夹起樊澄给她的肉片往嘴里送,不知道是不是厨师的手艺好,这肉莫名的香嫩好吃。 “这肉忒塞牙!”坐在他们附近吃盒饭的李东亮恰在此时发出了抗议声。 谢韵之:“……” 蓝依依小朋友一旦进入吃饭的状态,就会心无旁骛。只不过今天她却发现她们家韵之姐吃饭格外得斯文,格外得淑女,格外得……慢条斯理,好像心思全不在吃饭上,时不时地就注意一下身边的樊澄。而樊大神好像并没有韵之姐看上去那么奇怪,大神吃饭时的状态是很优雅的,不管她吃什么,在哪里吃,都有种在高档餐厅吃正餐的感觉,今天也不例外。她做什么事都很专注,哪怕只是吃盒饭。 正思量间,又被她抓到一次谢韵之偷看樊澄的动作。 韵之姐……好奇怪…… 她又莫名想起微博上那条【谢韵之是不是双?】的评论,心中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 她拿出手机翻开相册,翻到了自己方才顺手的截图,确认了一下那条评论是一个叫做“KKK老王家的柴”的ID发的。接着她点开微信,发了条消息给工作室的小伙伴。 不多时,得到了回复: 【查到了,这个号应该是川和那边的人的号。】 川和娱乐?那个杜伊然不就是川和娱乐的艺人吗? 蓝依依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立刻起身,走到一旁,轻声给陈丹然发了条语音。如果她没猜错,可能有人要动她们家韵之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韵之粉丝团体“芝士”登场,感谢呱呱同学提供的粉丝团体代号。 第十二章 剧组拍戏的日常是很辛苦的,中午吃过午饭,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谢韵之习惯性地靠在椅子上补眠,蓝依依守在她身边。樊澄不好打扰,便起身去了片场附近转了转。等她回来,剧组已经再次开工了。 下午的戏有些复杂,因为很有可能拍很多次不过,所以必须留足充足的时间。这是一场长达7分钟的动作戏,女主吴玟、女配贺嘉瑜、男配葛旭全部都会出现在这场戏中,此外,第一个故事的主人公也会出现,在老旧拆迁区上演一场巷道追逐战。 这是第四集中的内容,前三集主要交代了女主的背景,以及她与女配贺嘉瑜相遇的过程,并引出第一个网络引发的案子。第一个案子的犯人,就在这片老旧的拆迁小区中居住,家徒四壁,唯有一台老旧台式机,犯人每天就坐在这台电脑前,靠着某些非法网站骗无知的女孩子来和他碰面,然后打闷棍抢钱过活,甚至强/暴过两个女孩。这些女孩完全没见过犯人,因此无法指认,而网警也无法从网络上查到犯人的IP所在。要做到完全躲开掌握现代最尖端的网络信息技术的网警,是非常难办到的。 女主角是巨头网络公司的网络架构工程师,她在工作中发现了公司网络架构的异常,出于好奇心,她利用自己的技术锁定了异常IP所在光纤网络的地点,独自一人前去一探究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第一集第一场的跟踪事件。接着女主角找到了第一个故事的犯人所在地,但是恰好对方出门不在,女主通过蛛丝马迹判断屋主应当是个单身居住的男人,但女主却在对方屋外的晒衣杆上发现了女士内衣。之后她报了警,警察来附近巡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于是撤退。 女主不甘心,托关系想要找刑警队的人再来查,于是在朋友的帮助下,与女配贺嘉瑜见了面。此后二人协同一起重返拆迁小区搜索调查,这便是上午第二场戏的内容。紧接着,二人的搜查行动惊动了犯人,此后便在拆迁小区内爆发了一场追逐战,不放心贺嘉瑜的刑警队长葛旭恰好也开车赶到,三人合力将犯人逮捕。 此后经过审讯,确认犯人根本是个电脑白痴,完全不懂计算机和网络技术,于是女主怀疑是有人帮他设置了这台电脑的网络,并隐藏了这台电脑的IP。这显然是有着高超计算机网络技术手段的人才能做到的事。但对方为何要这么做,却不得而知。犯人声称帮他安装网络的人就是个网络公司的技术人员,只短暂地见了一面,根本没记住对方的相貌,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个男的。 于是为了调查这个神秘男子,女主角引发接下来一系列的事件。 这场戏,饰演犯人的是一个名叫赵诚的男演员,面相看着很眼熟,大概跑过很多剧的龙套,算是小有名气的演员,因为长相特殊,身材精瘦、面似骷髅、气质猥琐,故此经常出演一些社会底层小人物的角色。 谢韵之在这场戏里动作倒是不多,因为设定上,女主吴玟是个不爱运动的人,跑两步都气喘吁吁,谢韵之只需要跟在后面跑就行。主要的动作重头戏在女配贺嘉瑜身上,身为女刑警,她身手了得,学生时代更是练过短跑。于是蒋艺凌和赵诚便成了这场戏的重点。 这场戏果然很难拍,NG了很多次,动作总是不到位,达不到导演的要求。导演和几个演员,以及动作指导团队磋商过无数次,总算是一点一点把整个动作流程抠了出来。也不知拍了多少遍,夕阳西落,六点多了,总算赶在阳光还在的时候把这场戏拍了出来。几个主要演员都筋疲力尽了,尤其是蒋艺凌,跑得腿都肿了,打斗戏中还不小心伤了手指。陈帆和赵诚也是一身臭汗,狼狈不堪。谢韵之只是跟在后面跑也很够呛,她戏服的那双皮鞋不大合脚,把她的脚踝给磨破了,皮掉下来一块,还流了不少血,看上去特别吓人,脚底也磨出了水泡。 令樊澄感到敬佩的是,几个演员谁也没有用替身,全部都是亲自上阵完成了拍摄。谢韵之就不说了,她是从来都不用替身的,她曾参演过金大侠的武侠剧,仗着自己的舞蹈功底,所有的高难度动作全部亲自上阵完成,由此得了个“拼命三娘”的外号。这种只跟在后面跑的戏,她更是绝不可能用替身。而蒋艺凌和陈帆不愧为圈中的劳动模范,也是很有职业素养。 拍摄结束,剧组收工。谢韵之忍着痛,抿着唇回到了蓝依依身边,坐下来那一刻总算长舒一口气。她秀眉颦蹙,鞋子后跟已经被她的血染红了,蓝依依心疼得不行,小心帮她脱下皮鞋,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消毒湿纸巾,帮谢韵之擦去血渍,消毒伤口。刺痛让谢韵之眉头紧锁,但她却半点也没喊痛。 蓝依依手还是很巧的,帮谢韵之消毒后贴上了创可贴,算是做了临时处理。然后她从包里取出一双柔软的洞洞鞋,让谢韵之穿上,真可谓照顾周到备至。 樊澄在旁边本想要帮忙,可最终却还是没有插手。她敏感地察觉到谢韵之似乎不大希望此时自己靠近,于是她便没有靠近。而且,樊澄想起了之前她和蓝依依聊天时她说的话。她说自己作为助理,昨天晚上是非常失职的,换了其他老板可以直接开除她。如果不是樊澄帮了忙,恐怕她会给谢韵之添很多麻烦,即便如此,谢韵之昨天晚上还是费神照顾她到很晚。她内心很愧疚,所以今天必须补偿,要做得更好。樊澄决定不要剥夺她补偿的机会。 “大神,我还没好好谢谢您,等回首都,我请您撸串。我也不知道该回报您什么,现在只有三颗奶糖,请您吃。” 樊澄双手插袋,摸着口袋里的三颗糖,不禁笑了出来。长久混迹在年长者圈子中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年轻女孩子的可爱之处了,仿佛一下年轻了好几岁,其实谢韵之能有蓝依依这样一个助理,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器械都收拾好搬上了车子,剧组成员们也大多上了大巴车等待发车。樊澄一言不发地陪着谢韵之和蓝依依最后上了大巴,谢韵之和蓝依依坐在了倒数第二排,樊澄坐在了最后一排,谢韵之的侧后方。 车子发车了,满载着忙碌了一天疲惫的人们回酒店。夕阳西下,在右侧车窗拉扯出一道长长的金红光带,照得靠窗的人面庞泛红。谢韵之或许是昨晚睡得晚了,也或许是今天真的累了,眼皮子渐渐开始打架,没过多久,便阖上了眸子,靠着椅背进入梦乡。 坐在后方的樊澄看了一会儿手机上的消息,前面的蓝依依扭过身子向她招了招手。樊澄俯身过去,便听蓝依依道: “大神,您能和我换个位子吗?我有点困,想在后面躺着睡。” 樊澄望了一眼熟睡的谢韵之,默默笑了,没有揭穿蓝依依的意图,应道:“行。”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2 于是二人调换位置,樊澄静悄悄地坐在了谢韵之身边。她侧过头来看向谢韵之,见她脑袋正向车窗一侧歪去,极漂亮的侧颜在金红的夕阳余晖中泛出红润的光泽,因为出了不少汗,几缕发丝黏在了面庞上,那双樊澄非常喜欢的纯净杏眼紧闭,看不到她黑白分明的瞳仁。微微蹙起的眉头让人心头随之皱起,想去抚平。 唉……樊澄心口闷闷,不禁叹息。 “砰”,谢韵之歪过去的脑袋终于磕到了车窗玻璃上,把她惊醒了片刻。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是却困得睁不开眼,还是想睡。迷迷糊糊中,完全也没在意身边人到底是谁,就直接靠了过去: “依依,让我靠会儿……”她呢喃道。 樊澄正苦恼怎么该把她脑袋转移到自己肩膀上,没想到对方就这样靠了过来,她急忙往下坐了坐,调整姿态,让她靠得更舒服点。于是肩头一重,发丝的清香徐徐萦绕在鼻端,樊澄只觉心头的也像是压上了什么,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异常柔软温暖的东西,在她的心头渐渐融化,将她周身包裹。 啊……又是一声叹息,樊澄觉得,她就在这一刻,落入了一汪泥足深陷的潭水中,自此哪怕溺死其中,也无怨无悔。 …… 谢韵之醒来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大概花了两秒钟,她才想起来自己应当在返回酒店的大巴车中。车内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大家好像都睡着了。外面天已经全黑了,车子内没有开灯,黑黢黢的,只有车外的路灯与霓虹招牌的光芒照耀进车中。大概是堵车了,现在车子没有发动,还能不时听到一两声喇叭声。 谢韵之明晰周身的状况后,突然察觉自己靠着的人似乎不大对劲。如果说靠着蓝依依的触感像是靠在羽绒枕上,她现在似乎像是靠在非常有支撑力和回弹力的记忆枕上。而且这个“记忆枕”体型似乎比“羽绒枕”要高大不少。再仔细分辨,气味也有不同,“羽绒枕”蓝依依身上有一股天然的奶香味,甜甜的,可这“记忆枕”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很好闻的熏香味,谢韵之对香料略懂,知道这是上好的海南沉香的气味。 并且她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抱着“记忆枕”的胳膊,甚至在她肩头留下了一丝晶莹的……哈喇子…… “嗨。”“记忆枕”向她打招呼,熟悉的动人声线在耳畔响起,蕴着一丝致命的诱惑力。 谢韵之没敢抬起头来,因为此刻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回事,谁来解释一下樊澄为什么会坐到她身边来啊啊啊!!! 谢韵之决定装死,决定永世不起了。她闭上眼,假装自己已经离别人世。再见了,爸妈,再见了,世界,我谢韵之并不算美好的28年人生到此结束。正好,四周环境这么黑,我装死她应该看不出来吧。 “还想睡吗?要不要调整一下姿势?脖子会不会疼?”樊澄的声音在她耳畔再次响起。 “emmmm……”谢韵之心底哀嚎,老天爷放过我吧,樊大神,放过我吧! 她悄然抬起手来,假装揉眼睛,实则迅雷不及掩耳地拂了一下樊澄的肩头,擦去了那一丝晶莹的哈喇子。没想到一切都被樊澄看在眼里,并笑道: “别擦,这件冲锋衣我不洗了,你给我在衣服上签个名,我会珍藏起来的。”她一边可恶地笑着,一边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变态话语。 啊啊啊啊啊!谢韵之想要尖叫,情绪彻底崩溃,直接就下手了。她伸出力道可怕的双指揪住樊澄手臂上的皮肉,狠狠顺时针一旋,“嗯!”樊澄双目圆睁,闷哼一声,疼在身上,爽在心里。 谢韵之放开她的手臂,直起身来不再靠着她,咬着唇别过头去,望着外面的夜间街景。若不是黑灯瞎火,此刻她面庞的颜色大概和外面信号灯上的红有的一拼。 “谢韵之……”她听到身侧樊澄在喊她,但她故意没有理。 “你真可爱。”樊澄似乎也不需要她理会,只是顾自轻声说道。 该死的……谁来收了这个妖孽!谢韵之丢盔弃甲,双掌捂脸,发出了羞赧的哼唧声。 作者有话要说:嗝,我饱了,你们随意。 第十三章 相处了两天,谢韵之对樊澄此人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樊澄确实如那位出现在微信中的责编所说,是个闷骚的家伙,而且很皮很腹黑,爱逗弄人。但她很会掌握分寸,总是能适可而止,达到拉近彼此距离又不至于让对方过于尴尬难堪的地步。并且,每次在逗弄完后,还会很真诚地奉上赞美,让人无话可说。 谢韵之靠在樊澄肩上睡觉还流了口水,她心觉此事大概会成为她此后一生的黑历史之一。她素来注重自己的形象,稍有失态都会被自己内心放大很多倍,尤其在公众面前,必须要求自己做到完美无瑕。而在面对樊澄时,她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她更希望能在她面前维持优雅美丽的形象。这种心理并不是女孩子之间关于美的竞争,更像是一种执拗的矜持,或者说是一种自我保护。樊澄是她的偶像,可她又不希望她仅仅只是自己的偶像,她奇怪地希望能和樊澄站在更加对等的位置上,好像从一开始,谢韵之就觉得她们二人的关系是不对等的,这大概是一种粉丝在面对偶像时莫名其妙的自卑心理在作祟。 所以,她觉得樊澄说她是自己的粉丝,其实根本是在逗她玩,并不是当真的。 在她面前出了糗后,她无比尴尬,羞、急、怒,各种感情交织,风暴般席卷她的身心。但在这些情绪过去后,却又不知为何从心底泛起一丝甜蜜。大巴车仍然堵在路上,车内仍然静悄悄的,樊澄在由衷地赞美她可爱之后,很是贴心地转移了话题,以缓解谢韵之的尴尬。 “我今天看你演戏,想起了奥黛丽·赫本在《蒂凡尼的早餐》中的表演。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自然又丰满,成熟稳定。看你演戏,真的是一种享受。” “不,这哪能比,我真的差的太远了。”谢韵之听樊澄把她和奥黛丽·赫本抬到了一个高度,吓得脸都白了。 樊澄轻笑了一声,随即正色道:“这不是奉承话,是心里话。说实在的,我一个学写剧本的,这些年却没什么创作成果,主要是我真的很难萌发创作剧本的激情。写剧本也不是写了就完事了,很多时候我们是事先就思考好了角色和演员的特质是否对等,哪些演员适合这样的剧本,才开始进行创作。剧本最终二次创作成电影电视剧,才算是传播成功嘛。但现在国内演艺圈内的演员水平实在参差不齐,且有着严重的断代。再加上资本逐利、政治审核等诸多问题,市场流向不是很乐观,我始终都在观望。观望来观望去,我才发现了你。是你让我重新萌发创作剧本的想法的。” 这还是谢韵之私下里第一次听樊澄如此一本正经说出这样长的一段话来,她听得很认真,眼中逐渐泛起产生共鸣的光亮: “所以,你才会对现在的国内演艺圈如此不熟悉?”她轻声问。 “嗯,说来惭愧,刚学编剧那两年为了学习研究,我尝试着去了解我们有哪些类型的演员,有哪些表演风格。当时也看过大量的电影和电视剧,西方的、我们的,对比之下,相形见绌。当时可能是……你知道,理论与现实的差距,我身上也是学生气太重了,眼高于顶,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了解到我们国家和西方整个电影、电视剧工业体系的差距,我是真的有些心灰意冷的。我学剧本的初衷,本也不是对电影、电视剧感兴趣,我本身只对文字和故事感兴趣,对创作好的故事感兴趣。学剧本,是为了学习学院派的故事架构和写作手法,去了解更多理论上的知识。 后来就干脆当做是写作深造,就这么读完了研究生,说起来其实是个挺不负责任的事儿,对我的老师,还有很多剧作家前辈来说,我是真的挺不正经的,浪费他们的悉心教导。”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3 “这怎么能怪你?我们做这一行的都很清楚,前些年的市场风气确实不好,好的剧作很大程度上会被埋没。”谢韵之道,随即苦笑一声,“那段时间我日子也不好过,找不到好的剧本,到手的全是些看都不能看的本子,实在是……很难受,那段时间演戏都快成了完成任务了,杀青就万事大吉,其他都不管。” “但你还是很认真地拍完每一部戏,演好每一个角色不是吗?”樊澄笑着反问道。 谢韵之捋了下发丝,略显腼腆地笑,倒是没有否认这一点。这是她自认至今为数不多的值得自豪的事,她始终坚持演好每一个角色,对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 “对了,你的脚没事吧?”樊澄问,“看你下午拍戏,跑得脚都磨破了。” “没关系的,消毒过了,过两天就好。”谢韵之轻描淡写地道。 “真的没事?走路不会很疼?” “更疼的我都经历过,没事的。”谢韵之下意识道,话出口忽然发觉自己失言了,她怎么会突然在樊澄面前提起这个…… 樊澄果然顾虑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跟腱断裂吗?”她从谢韵之的采访资料上了解到的,那是谢韵之唯一一次在大众媒体上提起自己当年受伤被迫放弃舞蹈的经历。谢韵之大学二年级时期在一次舞蹈排练中不小心造成了跟腱断裂,那是一场非常重要的大型舞剧,她身负重担,本来要跳主演的。因为受伤,直接从主演的位置上被换了下来,在漫长的复健过程中,她产生了运动伤害造成的心理障碍,此后虽然跟腱治愈,运动完全无问题,与正常人无异,但她却再也没办法跳舞了,一旦上了舞台,就会有心理障碍。哪怕看了心理医生,哪怕她也努力地想要重返舞台,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其实我……可能是在跳舞这件事上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了,所以一旦失败,我潜意识里无法原谅我自己。脑子里那根弦绷得太紧,断了,就算接上了也不是原来的模样。说白了其实就是懦弱,平时跑十公里的长跑一点事都没有,跟腱早就痊愈了,但我已经不敢再上台了……”谢韵之缓缓说道,说话时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脚踝上,“而且荒废了那么多年,其实早就过了舞者的黄金期,我已经与舞蹈家的梦想失之交臂了。”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樊澄平静说道,“也许受伤是人生路上的拐点,虽然前方道路不通了,但你拐上了一条新的道路,这条道路同样精彩。” “谢谢。”谢韵之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她还真的挺会安慰人的,全然不带任何同情之类居高临下的态度,只是平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知道,我学跳舞是受我妈妈影响。但是我受伤后,妈妈当时跟我说,让我不要再为难自己了,如果真的压力太大,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她说她希望能看到我快乐。我那时还是第一次知道到妈妈对我跳舞这件事的态度居然是这样的。” “最终还是母亲的角色压倒了一切,她到底是你妈妈。”樊澄淡淡地笑,“我当年也面临过和你一样的前路选择的问题,也是同样和我母亲之间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对立。我艺考进中传播音主持,恐怕我母亲和当时院内的老师打过招呼,我不知道这其中是否存在走后门的问题,自己反正一直觉得自己得位不正,进而对自己的专业能力产生了怀疑。 应该是性格使然,我自小性子就特别拗,而且一身正气,眼里揉不进沙子。也挺痛苦的,虽然和你受伤不能比。我也做过尝试,最后我也选择了放弃,我自己摸索出了另一条道路,不靠任何人,就靠我的笔。我毕业时,我母亲要我考央台,我没去,自己跑到首都当地的小电台应聘,还从家里跑出来,和一帮外地打工的女孩子们合租,每天穷到只能吃馒头榨菜白开水,当时和我母亲关系挺僵的。现在想想,呵呵,当时到底是年轻啊,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不能有当年的劲头了。” “噗哈哈……”一直在认真听樊澄说话的谢韵之突然发出笑声,“樊师姐,你正经说话的语气真的特像我家老爸,完全的老教授风,哈哈……” “嗯?有吗?”樊澄挑眉反问。 “有啊。我想起来你那天去开剧本研讨会自带的茶杯,老干部茶杯,真的很好笑……”谢韵之似乎被戳到了笑点,笑个不停。 “咳,大概是……我和出版社那帮上了年纪的男人混得久了,被带歪了。”樊澄挠了挠脸颊,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 “那我以后不喊你樊师姐了,就喊你老干部算了,这个倒顺嘴些。”谢韵之笑道。 樊澄:“……” 看樊澄吃瘪的模样,谢韵之暗自得意,让你老是戏弄我,我偶尔也要反击一下,哼! 蓝依依坐在后面,将二人全部的互动看在眼里,此时此刻一脸大彻大悟的表情,心道:我这中午刚立了个要韵之姐找到心上人的flag,然后就秒收flag,我这嘴怕不是开了光吧。没想到啊没想到,还以为韵之姐被男人伤了心,再也不要找男人了。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想找男人,也没想找女人,她应该只是想找樊大神。 她们一路轻声聊天,车子也总算从堵车中解脱出来,返回了酒店。时间已经是晚间八点多了,一众熟睡的人在李东亮的大嗓门中被吵醒,哼哼唧唧起身下车,搬器材的搬器材,运行李的运行李。樊澄因为坐在靠走道一侧,所以先起身往外走,谢韵之跟在她后面起身,却没想到低估了脚底的水泡,猛地一阵钻心的刺痛,她腿部下意识一颤,整个人往樊澄的身上歪倒,樊澄反应奇快,伸出手来把住她的手臂,稳稳支撑住她的身体,略有些急切地问道: “没事吧?” “没……没事。”谢韵之面色有些白,其实现在她站起身来,脚真的很痛。如果走动起来,水泡一摩擦,恐怕会更痛。 “我扶你,你慢慢走。”樊澄先托着她的手臂,让她从座位里出来,然后引着她慢慢沿着过道下车。谢韵之越走,越是疼,一直到下大巴车蹬车台阶时,她对那个高度产生了犹豫,估计这一脚下去,她得痛死。 就在她犹豫的空档,下方的樊澄已经很自然地伸出双手掐住她腰际,用舞蹈托举的动作直接将谢韵之从大巴车最后一级台阶之上举起,轻轻放在了地面上。 谢韵之都没反应过来,完全是出于本能下意识就配合了这个动作。她发懵地看向樊澄,对方神色毫无异常,此时正将背包卸下,反背在胸前,然后蹲下身来对谢韵之道: “我背你,上来吧。” 谢韵之张了张口,拒绝的话尚未说出口,身体就已经不自觉地趴上了樊澄的后背。樊澄腿部用力起身,同时双手把住她腿弯,一下就将谢韵之背了起来,然后大跨步朝酒店内部走去。谢韵之略有些紧张,趴在她背上不知该说什么好,双手拘谨地抓着她肩头的背包带子,也不敢搂抱她的脖子。 “你真的好轻啊。”樊澄突然笑道。 “嘿嘿。”谢韵之腼腆地回笑。 “90斤有吗?”樊澄问。 “当然,不然就太瘦了,也不好看。”谢韵之道。 “91?92?” “不告诉你。”谢韵之调皮道。 “那我告诉你,我现在116斤。”樊澄笑道。 “那你也很瘦,你个子这么高。” “我这都是健身刷体脂的成果,每天除了码字就是撸铁。”樊澄自嘲。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4 “噗,怪不得这么有力气。”谢韵之笑了。 “但其实直到两年前,我都还是个大胖子。后来体检时,医生说我再不减肥就要三高了,我才开始减肥。”樊澄语出惊人。 “真的假的?”谢韵之惊了。 “真的,下次给你看照片。” “你该不会是唬我的吧。” “真的!比黄金白银还真。” …… 后方的蓝依依拎着大包小包,看着前方卿卿我我,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表情是欣慰的,内心是流泪的,嘴里还哼着歌:“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作者有话要说:蓝依依:吃下这碗该死又香甜的狗粮【哭泣】 第十四章 谢韵之此时正捏着签名笔陷入了暴风后悔中,因为她刚才做了一件难以想象的事。 樊澄送她回了房间,将她放在了床边上坐稳。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解下包来,从包里取出了一只签名笔,突然把身上的冲锋衣脱了下来,将衣服叠好,将后背上的布料铺平。 “诶?你干什么?”谢韵之笑着问她。 “签名。”樊澄冲她眨眼。 “哈……?我不要!”谢韵之拒绝,尾音上翘,不禁笑出声。 “签嘛~”樊澄拖长了尾音,她那知性成熟的嗓音,突然撒娇卖萌来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不要……喂,我不要啦,讨厌死了……”谢韵之拼尽全力口头拒绝,手中却被樊澄塞了签字笔,她当真老老实实捏住了笔。 “拜托了,我是你粉丝,你是我偶像,签名天经地义啊。” “你又唬我!” “这是真话!” “我不要!” “签嘛~~” 樊澄这表情,这语调,谢韵之无言以对地看着她。樊澄凤眸定定地望着她,表情认真中带着期盼。谢韵之发现自己无法拒绝,但是又不甘心,嘴里一边说着“签就签,怕了你”之类逞强的话,当真赌气提笔在衣服后背的布料上签了名。樊澄得到了签名,顿时笑得跟个捕到猎物的狐狸似的,忙不迭地跑回去,把衣服藏了起来。谢韵之被丢在房里,捏着笔捂着脸,难以置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 “呵呵……”目睹一切的蓝依依在房间角落里收拾包裹,发出丧气的冷笑。 “依依,完了,我都做了什么……”谢韵之哀嚎。 “是啊,你完了。”另一种意义上,蓝依依内心补充道,一脸生无可恋,今晚她要被这两人撑死了,她不想再吃了。 樊澄又跑了回来,风风火火的,面上带着可恶的笑。谢韵之扑到床上想拿枕头打她,结果却被樊澄拽住了手臂,只听她笑然道: “我还没给你签名呢……书拿来。” 谢韵之顿时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不知道怎么就听了她的话,抿唇,略显孩子气地指了指床头柜。谢韵之每天都要看就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除了樊澄的书,还有一本樋口一叶的《清醒草》,一本《金雀花王朝》。樊澄笑着从她手中拿回签字笔,走过去拿起谢韵之那本《藩篱》,在扉页空白纸上唰唰几笔,写完后将书递到谢韵之手中,轻声道: “我没怎么给人签过名,你看还满意,不满意我再签。” 谢韵之接过来一看,樊澄的字登时惊艳了她。她的字非常俊,写的是行草,学的是苏行,却有几分怀素的狂放奔逸的气息。 【身似浮云,心若飞絮】下面署名:【靳如练·樊澄】 谢韵之看着这十三个字,短暂地失了神。樊澄没等她回神,笑着道了句: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着便离开了谢韵之的房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若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折桂令·春情》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5 这人……为什么写这个……真是讨厌至极!谢韵之把头埋进书里,叹了口气。 *** 第二天的拍摄进行得相当顺利,樊澄照例全程跟踪拍摄,偶尔给一些自己的意见。谢韵之这一天戏份更多,尤其很多排在第三天的戏都调到了今天来拍,她忙得脚不沾地,在片场完全没有时间和樊澄说话。大巴车上,似乎樊澄、谢韵之和蓝依依成了默认的三人组,连位子都固定好了坐在一起。樊澄依旧爱开谢韵之的玩笑,谢韵之却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樊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略略收敛了一些玩笑的分寸。 第三天,恰逢谢韵之有《启明》的宣传通告,她要暂时离组,一大早就和蓝依依离开了酒店。这一去就是两天,要到第五天才会回来。 适逢这天,迟到的范志铭总算入组了,再加上这一天又恰好要轮到拍摄杜伊然的戏份,于是剧组这天几乎全部都是围着这两个人转。杜伊然在酒店里躲了好些天,总算露面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知为何看上去总是暮气沉沉的,走路也走得踢踢趿趿,说话也有气无力,一张洋娃娃般精致的面庞看上去没什么生气,真不晓得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这样的偶像。樊澄真担心就她这气质,能不能把人民警察的精干演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安排到剧组里来的? 看过谢韵之演戏,再看范志铭和杜伊然,直叫一个索然无味。那空洞的表情,生硬的台词,乏力的肢体动作,真的是无力吐槽。导演在这两个年轻演员身上耗费了起码五六倍的力气,总算把他们引导得稍微入了点戏。但是拍得仍然差强人意,张子明导演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都快被挠秃了。 樊澄对这天的拍摄兴趣寡然,基本都是独自一人在遮阳棚下用surface工作。她想写点新的题材,可是这一天却心烦意乱,surface瘫在膝盖上半天,却半个字没写。动不动就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想发消息,可最终想想又没发,把手机搁一边。没过几分钟,又拿起手机。 心神不宁…… 如此重复了几次,她放弃了写文,干脆把surface收了起来。她握着手机,盯着谢韵之的聊天界面,想了想,在编辑框里打了一行字: 【在做什么?】 想了想,把这行字删了。 “哈……”她深深叹了口气,她大概真的过线了,玩笑开过头了。 现在的她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在那本书上写下“身似浮云,心若飞絮”,这不等于间接表白了吗?她都没确定谢韵之到底是不是弯的,就这样表白了……看她的反应,恐怕是没戏了。 这两天她满脑子都是谢韵之,现在的她,才是真的“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又打开了蓝依依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你们家韵之姐的脚好点了吗?】 蓝依依倒是回得很迅速:【好多了,谢谢大神关心。】 【现在在成都?】 【嗯,韵之姐在宣传会台上呢。】 【后天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定的机票是下午三点到虹桥的,顺利的话大概也就傍晚能到了。】 樊澄咬了咬牙,问道: 【她这两天心情怎么样?】 蓝依依大概是有些诧异,这次回复得有些慢,樊澄等了半天,才等到她回了一句话: 【您和韵之姐怎么了吗?】 樊澄苦笑一声,蓝依依还挺敏感的,于是回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她可能心情不大好。】 【我倒是没看出来韵之姐心情不好,只是有些心不在焉、丢三落四的。】 樊澄抓耳挠腮,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怎么和蓝依依说。结果蓝依依就给了她致命一击: 【大神,您有什么话直接和韵之姐说吧。】下面跟了个偷笑的表情。 樊澄想从电话这头伸出手去掐死蓝依依。 蓝依依大概是很有求生欲,隔着聊天屏幕就察觉到了大神的怒火,于是忽然一口气发了五张谢韵之的照片给樊澄。 其中三张是从舞台侧面拍的谢韵之在宣传台上的照片,她穿了一身轻薄的玫瑰金长裙,披散着长发,笑靥嫣然,美若天仙。另外两张,一张是谢韵之在后台吃饭时的照片,吃的是饭团,一边吃她还在一边看《追影人》的剧本。另一张是谢韵之在保姆车上睡着时的偷拍,她睡着了是真的很可爱,天真无邪的模样,樊澄已经近距离亲身体验过了,现在看到她睡觉的照片,就想起她靠着自己肩膀睡着的模样,进而想起那天她们互赠签名的事儿,不由得心下抓狂。 唉……愁人啊…… 她把照片都保存了,然后退出了微信。 结果电话就在此时突然进来了,樊澄一看来电显示“皮皮六”,登时眉头一皱。 “皮皮六,有屁快放。”她接了电话。 “什么皮皮六?我还皮皮虾呢。”电话那头传来了老六陈留熟悉的声音。 “就是你的新外号。”樊澄没好气道。 “我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大好。怎么了?追大美女追得不顺利?”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6 “有你在我能顺利吗?” “这怎么跟我有关系?哥在千里之外的首都啊。难不成……难不成你迷恋哥很……” “闭嘴!再满嘴跑火车我就不帮你还花呗买游戏了。” “妈呀祖奶奶,小弟给你跪下了,您千万饶了小弟呀!”电话那头鬼哭狼嚎。 “唉……”樊澄扶额深深叹了口气,“姐怎么交了你这么个损友,姐我本来多内敛的性子啊,愣是被你带成了皮皮澄,管不住自己,总是想着要调戏人。这下好了,一不小心越了界,吓着她了。” “你干啥了就吓着人大美女了?” “我……本来还挺好,就是昨晚我给她签名,写了点多余了东西。然后她的感觉就不大对了,似乎有点躲着我。” “写了啥?” “身似浮云,心若飞絮……”樊澄念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大好意思。 “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顿时爆笑声传来,樊澄额上暴出青筋,很想现在就飞回首都打死皮皮六。 “澄子……你,哈哈哈哈哈,你这个酸文,酸掉牙了你……哈哈哈哈!” “花呗!” “咳咳咳咳,我没笑,我一点也没笑。”电话那头笑声戛然而止,痛心疾首的话语传来,“我对此深表同情,并致以诚挚的慰问。” 樊澄:“……” “安心安心,就这点小事还不算越界,你啊,有的时候也是太敏感。我看谢韵之这两天既然和你相处不错,应该不会就因为这点小事就疏远你。”陈留大大咧咧地说道,“倒是你啊,你别老是调戏人家,你要对人家好呀。哥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儿,你看微博了吗,热搜话题。” “啥?没看。” “热搜现在排第三,自己去看吧,哥就帮你到这儿了。最后汇报一下,你们家康德生龙活虎得很,最近哥脸上又添新伤了。就这样,拜了。”说罢这家伙就自说自话地挂了电话。 樊澄一头雾水,点开了微博查找热搜。 结果就看到热搜第三条:谢韵之被爆LES 什么鬼?!樊澄点了进去,第一条是一个叫做“八卦天天说”的营销号发的带话题微博:废话不多说,直接上视频。 樊澄点开视频,画面拍摄时间是在晚上,角度应当是在三层楼左右的空中,拍摄的镜头一开始有点晃动,然后逐渐对焦拉近,镜头中出现了两个女子,一开始两个女子在一辆大巴车边上做出类似拥抱的动作,接着一个女子背起了另外一个女子,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大楼内走。樊澄认出来那就是自己和谢韵之,这视频拍的就是昨天晚上她背着谢韵之从大巴车下来之后发生的事。 视频很快结束,底下一片表示震惊的留言,纷纷要求更详细的说明。还有人表示这不能证明什么,女孩子之间亲密太正常了。 然后樊澄就看到了一条评论:和谢韵之在一起的那个女的,是她新戏的编剧。 作者有话要说:身似浮云,心若飞絮,皮皮澄之所以写下这句话,是因为她真的飘飘然,那是恋爱时的感觉。(笑) 我不能老是喂大家狗粮,偶尔还是喂一点……嗯……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是要推进剧情的。 PS:明天不更,后天更。 第十五章 樊澄大致浏览了一下#谢韵之被爆LES#这个话题下的内容和评论,看来这个话题之所以会被爆出,就是因为这个视频的流出,并无其他的源头了。此外,还有个别账号和营销号煞有介事地发表了长篇文章,解释了谢韵之获得《追影者》女主角机会,全因该剧原著、编剧——女作家靳如练点名要求她出演。由此或直白或隐晦地指出,素来以洁身自好、一尘不染为傲的谢韵之白莲花人设已经崩塌,此次出演《追影者》,就是被潜规则的最好证据。再加上昨夜流出的那条视频,还真是很有说服力。 而“靳如练”这个樊澄的微博号下,爆发式地出现了大量的私信和评论,无非就是询问真实性,还有些莫名其妙就开口骂人的,樊澄没什么耐心看这些,一律忽略。 她眼珠一转,突然笑了笑,直接用自己的靳如练的账号转发了“八卦天天说”发的那条视频,并顺手添了一句话:【谁拍的,太糊了,都没能拍出我爱帮互助社会好青年的英姿。】 转发完后,她就退出了微博,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制片人陆潇: “陆潇姐?您好,我樊澄。” “小樊,你居然会打电话给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呀。” “嘿嘿,是我不好,以后一定多联系您。” “你啊……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的,我想确认个事,现在网络上有一些关于我和谢韵之的谣言,您看,央影那边是想利用这个噱头为新剧造势呢,还是不希望新剧惹上这些流言蜚语。”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7 “嘿,这问题你居然问我?我们还想问你呢。小樊啊,你别搞错了,虽然《追影者》是我们央影投资的,但你是出品人、监制和编剧,这部剧到底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市场上,我们看你的,这是黄总的意思。所以小樊,你说了算,我们按照你的意思办。”陆潇笑道。 “什么时候出品人变成我了?”樊澄哭笑不得,她一直以为按照惯例,《追影人》的出品人是央影老总黄建华。 “刚开会决定的,黄总、赵总都是这个意思。你那两个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当年你去学写剧本时,他们就非常看好你。现在好不容易盼着你在国内影视剧圈出手了,他们绝对会大力推你的。” “好吧……”樊澄吸了口气,道,“那帮我控制一下舆论吧,我希望这部剧能以更纯粹的姿态接受观众的审视,以其本身的质量获得其口碑和热度。”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放心吧,交给我。”陆潇在电话那头很欣慰道,“小樊,你能进入影视剧圈,我也感到很高兴。今天开会时,黄总说了,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希望你能成为澄净业内不正风气的源动力。” 电话挂断了,樊澄感觉压力山大。她的奶奶是个了不起的人,教出了两个了不起的学生。黄建华师从奶奶,赵保刚也曾受过奶奶指点,他们与樊家素来亲厚,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樊澄的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是新中国为数不多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宝贵的文学家,虽然以散文著称,但也有两部硕果仅存的小说,一部是讲40年代老广州的《羊城往事》,一部讲50、60年代上海的《沪上烟云》,都是第一人称自传式的小说,因为她的奶奶曾长期在这两个城市生活过。这两部小说,均被黄建华和赵保刚耗费心血翻拍成电视剧,成为上世纪90年代最经典的两部国剧。这两部剧,也一举奠定了黄、赵二人在影视剧圈的地位。央影位列国内五大超级影视公司之首,可是有国家政府背景的,而黄赵二人坐镇央影这么些年,在影视圈内说一不二,这种气魄与能力,可不是一朝一夕可得。 现在突然要樊澄接替他们的时代,还给了她清洗风气的重要任务,樊澄还真是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的能力,是远远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 当下的她也没有余力去考虑这些,她需要先解决眼前面临的问题。既然后方舆论的控制已经安排好了,她也需要发挥自己所长,揪出到底是谁在捣鬼了。 当天有夜场戏拍摄的任务,剧组集中在浦江沿岸拍摄。晚餐放饭时分,樊澄和张子明打了个招呼,没有继续等在片场,自己打了一辆车先行回了酒店。 回酒店后,她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放下背包,休整片刻,换了一身更加休闲的着装,便往酒店三楼行去。其实早在第一天入住酒店时,樊澄就将酒店上下十多层全部逛过一遍。这是她的习惯,因为她是推理小说作家,她需要考虑作案手法的设置,所以她尤其关注建筑物的布局。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出于取材的目的,绘制建筑物的结构草图和布局图,以作写作素材。当时她很是留意了一下第二层的餐厅和第三层的会所、酒吧这些地方。所以,开机仪式前天那场晚宴,当面临李东亮刁难时,樊澄才会以“三楼会所酒吧很不错”这样的话头挡去李东亮的问询。 今晚她调查的目的地就是这里。根据她对那短视频拍摄角度的分析,她猜测拍摄的地点大概就在三楼的酒吧中。 晚间8点多,酒吧刚开门没多久,其内还没有几个客人。樊澄迈步进入时,粗略数了一下,大概五个人。她没有上吧台,迈着懒散的步伐,缓缓在酒吧内部踱步闲逛。不多时将注意力凝聚在了落地窗边。她挪步靠近,沿着酒吧的落地窗一点一点移动,视线始终透过落地窗望着下方酒店的前广场。不多时她定住了脚步,觉得角度差不多,于是扭过头来,看了看另一边,这里果然设了一个卡座。 她便在此坐了下来,随着高度的降低,她发现更接近那视频的拍摄角度了。 这时有侍者上来,询问点单。樊澄点了一杯Amaretto,顺便从口袋里取出了五张红红的纸币,在侍者眼前缓缓叠成小方块,轻声问道: “昨天晚上八点多,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客人,你可有印象?” “我去查查房卡的消费记录,您稍等。”侍者面带微笑地说道,樊澄对他回以微笑,把小方块塞进了他手中,接着变魔术般,另一只手又多出了一小卷红红的钞票。那意思很明显,如果侍者能找到,还会有奖励。 不多时,侍者端着Amaretto回来了,他将酒放在樊澄面前的桌上,说道: “女士,您的酒。您要查的,是1812号房的客人。昨晚这位客人在这个位置上滞留了三个多小时时间,从酒吧刚开门一直到十点多,中途没有离开。” “谢谢。”樊澄把那一小卷红钞票递给了侍者。 侍者离开,樊澄翻开剧组微信群,剧组为了方便成员彼此串门交流,所以要求群里所有人把自己居住的房间的门牌号标注在备注名中,樊澄顺着浏览了一下,1812,杜伊然。 樊澄微微一笑:“Bingo。”她将那杯Amaretto仰头一饮而尽,结账离开酒吧。 …… 大约同一时间,远在成都的谢韵之刚刚结束了《启明》宣传通告,婉拒了启明剧组吃宵夜的邀请,她与蓝依依乘车返回成都暂住的酒店。 车上,谢韵之接到了陈丹然的电话。 “韵之,宣传会结束了吧。” “嗯,刚结束。”谢韵之声音听上去有些疲累。 “有件事,我先跟你打个招呼,你和樊澄的事,现在网上传开了。” 谢韵之眨了眨眼,莫名其妙:“我和樊澄什么事?” “哦,看来依依还没跟你说。正好,我来说吧。你和樊澄昨晚在魔都的酒店下大巴车的事,被人偷拍,发到了网上。并且,还别有用心说你被她潜规则,才能接拍《追影者》。现在热搜第四条,谢韵之被爆LES。” 谢韵之秀眉紧蹙,LES这个词她听着有些陌生,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和这个词绑在一起。 “韵之,有人在针对你。我们查到了,是川和的人做的。刚才央影的陆总联系我了,要我们不必着急,这件事他们会去处理,说是樊澄的意思。” 谢韵之听到她提樊澄,抿了抿唇,问道:“她……是什么态度?是要我们借机炒作,还是……” “不,她要把谣言压下去,央影那边已经在做了,我这边也会帮忙。我打电话给你的意思是,你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控制住,你只需要专心拍戏就好,别分心。” “嗯……我明白。”谢韵之的声音听上去无波无澜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韵之,我最后问一下,你和她不是真的吧?” “……不是。”谢韵之顿了顿,回答。 “嗯,那就好,那我先挂了,你注意身体,别太拼了。” “明白,谢谢丹然姐。”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8 电话挂断了,谢韵之看向蓝依依。蓝依依见她面无表情的,心知韵之姐这是生气了,她跟着谢韵之这么多年,谢韵之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每次生气,基本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是蓝依依有事瞒着她。她连忙诚恳认错: “对不起,韵之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依依……我说了多少次,有负面/新闻不要瞒着我,你怎么总是犯这个毛病。”谢韵之严肃道。 “我这不是怕影响你嘛,怕你难过……”蓝依依委屈道。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谢韵之无奈,向蓝依依伸出手,“微博给我看看。” 蓝依依噘着嘴把手机递给她,谢韵之接过来,点开微博,就听蓝依依在旁边道: “工作室那边已经在控评了,但是底下还是跟了很多询问那个视频的评论。我刚刚查看了一下话题,似乎大神那边也有动静。” 谢韵之抬头望了她一眼,直接忽略了自己的微博里的那些评论和私信,从自己为数不多的关注中找到了“靳如练”,点了进去。如果是关心谢韵之的粉丝,会知道她其实在樊澄刚刚开通微博不久后就关注她了。 靳如练最新的一条微博,就是转发那个视频。谢韵之先是面无表情看完了视频,然后才注意到樊澄的那句话:【谁拍的,太糊了,都没能拍出我爱帮互助社会好青年的英姿。】 谢韵之唇角不由自主弯起,莫名想笑,心道这家伙真是油嘴滑舌没个正行,然后点开了评论。就看到评论第一条:【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三百多赞,底下一窝蜂的全是刷这句话。 第二条热评也不正经:【你自己也知道不清楚啊,求高清大图啊!!!】底下一堆喊【同求】的。 第三条以及底下跟着的两条评论:【夭寿啦!万年不露脸的大神居然露脸了!】【露个屁啊,啥都没看清。】【求爆照!】 第四条:【说!你是不是要研究新的杀人手法了,快放开那个女人,冲我来!(狗头)】 第五条:【什么都不说了,我要去谢韵之微博下留言,让她帮忙催更,顺便要个地址寄刀片。】地下一堆喊【带我一个】【组团+1】的。 谢韵之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还真是有什么作者就有什么样的读者,樊大神的书迷一个个都皮得要死。 谢韵之想了想,干脆转发了樊澄的这条微博,顺便发了一句话: 【爱帮互助的同时,社会好青年还敲诈了我的签名。(右哼哼)】 发完后,大概只隔了五秒钟,她的这条新微博就收到了第一条评论: 靳如练:瞎说,那怎么能是敲诈,是我作为你的粉丝诚挚地邀到了你的签名。 这家伙……是不是住在微博?谢韵之一阵无语,并且对樊澄的这条回复十分来气,飞速打字回复道:【我才是诚挚地邀到了你的签名,樊大神,你那种行为叫敲诈。作为你的书迷,那一刻你的高大形象在我心里崩塌了。】 樊澄秒速回复:【跪了】【跪了】【跪了】 谢韵之吐舌头,心里泛起一丝小得意。 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涌进来的大量其他评论。 【我看到了什么?】 【妈呀,女神和大神的历史性对话。】 【我……好像嗅到一丝甜腻的味道(狗头)】 【怎么回事?大神和女神互为粉丝???】 【怪不得呢,有些人啊,就是心理阴暗。】 …… 谢韵之望着樊澄发的【跪了】的三个表情,眼前仿佛浮现樊澄本人向她土下座求饶的画面,这个脑洞不由戳到了自己的笑点,她抿着唇憋着笑,身子抖得厉害。一旁的蓝依依暗中观察,将一切看在眼底,谢韵之短短几分钟内上演川剧变脸,终于多云转晴,她心中暗松一口气,拍拍胸口:这下没问题了,能这么短时间就哄好韵之姐,大概只有大神有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樊澄:我有一些不值一提的小长处。 继续求评论,求霸王票,感谢。 第十六章 《追影者》开机拍摄第四天,谢韵之仍然在外宣传,尚未回来。这一天的拍摄依旧以蒋艺凌、陈帆为主,以范志铭、杜伊然为辅。 张子明这些天费尽心力引导两个年轻演员入戏,作为前辈的蒋艺凌和陈帆对年轻演员也有颇多指导,可以明显感受出来,范志铭和杜伊然已经算是入戏了,尤其是范志铭,短时间内,在表演之上仿佛有了质的进步。这小伙子虽然是时下的“小鲜肉”之辈,但难得有一颗好学求进步的心,在表演方面还真挺有悟性的。他本人很有礼貌,对自己迟到入组的事深表歉意,还请大家喝饮料。不过,他的团队中却有几个让人感受不大好的家伙,颐指气使的,仿佛高人一等。这种人,圈里也不少见,只要不欺负到自己头上来,樊澄便选择无视。 范志铭的角色黑客“绿蜂”并不是一个好演的角色,这个角色略有些神经质,也不是那种粉丝心目中的可以用来耍帅的角色。绿蜂平日里的生活状态很糟糕,十分不规律,他也不修边幅,衣服能穿就行,全然不要求其他。这个角色初期算是小bos级别的反派,也是烟雾/弹之一,让人以为他就是吴玟的那个跟踪监视者。但是显然他不是,并且还会在后期逐渐起到正面作用。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29 至于究竟谁才是吴玟的跟踪者,就连导演和演员们都不知道,因为目前的剧本里完全就没说。樊澄在写剧本时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如果谁事先就知道自己是跟踪者,或许在表演上会出现刻意的成分。所以首先她就选择了欺骗演员,如此才能欺骗观众。她把大量细微的线索撒在长线剧情中,其实如果有善于搜集线索、梳理这些情报进行推理的人,在看完前十集之后,就能推理出究竟谁才是吴玟的跟踪者。 最后关于揭秘跟踪者的剧本,剧组目前还没拿到,他们拿到的是125集的剧本,据说这部剧其实有26集,最后一集的剧本在樊澄的手上,除了国文出版社的总编辑郑致和、樊澄的责任编辑陈留、央影的赵保刚赵总,制片人陆潇之外,谁也没看过。 这个做法,曾经有不少拍摄悬疑剧的剧组这么做过,但是效果不好,因为演员如果不能事先知道自己就是最终bos,那么在表演上一定是有欠缺的。但樊澄却不担心这一点,因为这个最终bos要的就是欺骗所有人,让人完全看不出来究竟是谁。其实,她在写剧本时,就把一些奇怪的情绪表达、动作表达写了进去,如果演员能忠实表达出来,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角色其实就是最终bos的。 樊澄会根据拍摄日程,在恰当的时机将最后第26集的剧本分发下去,这一点,导演和演员们都是知道的。这样的做法显然给拍戏增添了不少趣味,这些日子大家拍戏之余都在讨论到底谁的角色才是最终bos,剧组气氛特别好,已经打成一片。 至于杜伊然,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大适合表演,总之不论她如何努力,总感觉还是差点情绪。这大概是因为她长了一张漫不经心的面庞,气质也略显散漫。不过能看出来她确实在努力,短时间内也不能求速成,只能慢慢来了。这个姑娘很是古怪,如果要引用二次元用语形容,就是有些电波系,每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行我素,不着调的感觉。 樊澄昨天已经调查出,杜伊然就是拍摄自己和谢韵之视频的人。但樊澄暂时按兵未动,她想先观察一下这个杜伊然,看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做这种事。其实但凡头脑还正常,都会明白好好拍戏远比胡乱作妖来得要好,《追影者》是近些年难得的好机会,演好角色才是她唯一的目标,得罪了樊澄和谢韵之,不会有什么好处。这个姑娘是自己要这么做的,还是被迫要这么做的?如果是后者,又到底是什么人看她和谢韵之不顺眼了。 经过一天的观察,这天晚上,樊澄大致看出点门道了。 杜伊然是受公司控制的,身不由己。她身边的助理更像是监护人的感觉,总是指挥她做事,要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并且那个助理一天到晚拿着手机不知道跟谁对话,樊澄粗粗算下来,她一天下来起码发上百条微信语音,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这么忙。 陆潇那边给的回音也从侧面证明了樊澄的猜测。那几条曝光樊澄身份和引导大众相信谢韵之les身份的评论,都是川和娱乐控制的水军号。 “川和娱乐这个公司什么来头?”樊澄问陆潇。 “近些年刚崛起的一家娱乐经纪公司,特别爱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通过炒作将旗下艺人带红,或者通过曝光竞争对手的丑闻把别人搞下去。属于圈内恶性竞争的源头之一。川和旗下的艺人都是些二三线的小艺人,台柱子是童紫雨,当年靠拍张大导的文艺片爆红的女孩,后来一直在媒体关注下长大,这两年发展还行。由于近些年网红越来越多,川和致力于发掘网红,将网红引入圈内,打造成艺人。现在川和可能已经签了三四个百万级网红了,其中还有一个千万级的,就是b站特别火的那个自制搞笑视频的女孩,叫什么……霹雳姜?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好像还是中戏毕业的呢。” “霹雳姜……噗……”樊澄差点笑出声,陆潇身为70前半段出生的老阿姨,也真是难为她去记二次元文化里的古怪名字了。 陆潇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总之,川和手段下作,前两年还好,这两年换了老板,做事的风格全变了。杜伊然有些小童紫雨的感觉,不过是因为本身就是校园网红,后来又被大导演发掘拍了戏才出道入圈,但是因为起始平台比童紫雨低得多,入圈两年资源一直不大好。这次好不容易能进《追影者》剧组,还是因为她的经纪人和选角导演沾亲带故,好不容易才塞进来的。我恐怕川和是特别想要杜伊然红,但又不希望她本人过早地染上绯闻,所以干脆就借着谢韵之的名气,炒她和你的绯闻,这样就能给这部剧添把火,让更多人注意到杜伊然。” “我明白了,关于杜伊然,我会妥善处理的。” 挂了电话,樊澄发现自己手机低电量了,一摸背包,今天她竟然忘了带充电宝。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运动心率监测腕表,显示晚间7点半刚过。今晚也有大夜戏,樊澄决定今天留在片场,不提早回酒店了。她素来不怎么吃晚餐,晚上的盒饭她只吃了两口米饭,把蔬菜都吃了,其余都没吃。现在饭后也有半个多小时了,她决定先去运动一圈再说。 因为出远门跟组拍戏,她的作息都被打乱了,这两天总觉得不得劲儿。她每天早晚都要运动,早间是打两遍太极,晚间是有氧长跑和无氧力量训练间隔着做,每周还要保证八个小时的拳击训练。 太极这是跟她家爷爷学的,她爷爷太极打得极好,自年轻时就拜师学过,不仅仅是健身拳,更是有拳法套路在其中,她小时候见过70岁的爷爷在公园和一个四十岁的大汉对练,三两下就把人撂倒在地。虽然樊澄跟着练了好些年,但火候显然还不够,打得虽然像模像样,但要真的拿太极对敌,恐怕差强人意。太极对她来说,更多是一种调整身心状态的方式。尤其早间打两遍太极,全身热乎,情绪会更平和,思维似乎都更敏捷。 早些年她从家里独立出来,历尽艰辛,又是忙着做节目又是忙着读书考研,还要忙着写作,睡眠匮乏、饮食不规律又缺乏运动,曾吹气成了个大胖子,差点三高。后来好不容易生活稳定下来,她下定决心减肥健身,控制饮食、睡眠,开始养生。只打太极肯定是瘦不下来的,她选择的减肥方式就是进拳馆学拳击。之所以选这个方式,是因为陈留是拳击迷,也一直在练拳,为了给他的拳击教练好哥们拉客源,她完全是被诓了去。 她是从26岁开始学拳击的,至今不过三年,但是已经是半个高手了。练拳击非常苦,最初光是练跳绳就要了樊澄的命,之后的各种无氧力量训练,和教练对练各种组合拳和闪避动作,练反应与敏捷,再加上她自己给自己加练的长跑,她全部咬牙坚持了下来。也就一年时间,体重蹭蹭往下掉,体围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两年前,刚减肥成功的樊澄彻底惊艳了陈留,这小子当时就撺掇着樊澄干脆露面出道,做个知名美女作家,此后几次三番开玩笑要曝光樊澄的照片。但在樊澄坚决要求保密下,始终不曾得逞。 今年三月份,若不是因为这小子一句曝光照片的戏言,樊澄也不会特意跑书店确认自己的照片没有被登到书上,也不会遇见谢韵之。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下皮皮六。 樊澄寻了个片场偏僻的角落,找了一张丢在一旁的塑料膜,叠好铺在地上当做运动垫。先是做了做准备运动,活动筋骨关节,然后来了一套自重HIIT,一套组合拳加步伐,做完后原地俯卧撑五十个。等她气喘吁吁起身,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杜伊然竟然来到了她身边,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做运动。 樊澄插着腰原地喘了一会儿气,望了她一眼,也没和她搭话,收拾了塑料膜,拎起自己丢在旁边的运动外套,走到自己背包边,拿出自备的运动饮料喝了起来。 “樊大神,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杜伊然突然开口了。 樊澄没说能,也没说不能,只是顾自喝着饮料。 “你其实真的喜欢谢韵之吧。”杜伊然道。 樊澄扭过头来望向她,片场昏暗的光线在她身后,标亮一圈高挑挺拔的剪影,她凤眸中似是凝着一层夜翡翠般的冷光。 “我看得出来,因为咱们都是一类人。”杜伊然那张洋娃娃般的精致脸庞居然露出了笑容,她迈着步子靠近樊澄,在她面前两步远站定,“但是大神也有惧怕的时候,我猜你定然不敢公开你对谢韵之的那种感情。” 樊澄面无表情,语调寡淡地回道:“你猜我不敢公开,所以你就替我公开?你是我的肚子里的蛔虫吗,你就知道我怎么想的了?” “哦,看来你不否认对谢韵之的感情嘛。” “我喜欢她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又与你何干?” “有关系。”杜伊然定定道,“大神,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樊澄皱着眉头看着她,就听她道: “你如果真的要潜,就不要找谢韵之那种清高自傲的人,只会给自己找没趣。我自荐枕席,你看如何?” 樊澄笑了,抓起衣服,背上包,道了句: “告辞。”然后半个字不与她多说,迅速离开了片场。 “大神,你会知道我的好的。”她在樊澄身后喊道。 本还想看看大夜场的戏怎么拍的呢,这下好了,有这么个存在在这里膈应人,她还是不要留下了。这姑娘脑子大概出了点问题,如果她当真要勾引自己,就不要先让自己发现她做了什么下作的事。她倒是不装白莲花,也是够直白,她在自己面前不装,是知道自己不像某些只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那样,不吃那一套吗?她全然把身体当做商品来交换,并坚信这就是人世间所有人都会遵守的唯一的游戏规则,真是可悲。 要知道黑玫瑰这一套,樊澄照样不吃。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0 作者有话要说:樊澄:谁还没胖过,但不是每个人都瘦下来了。【滑稽】 这两天在努力存稿,我会尽量在不影响平时更新的情况下存够三章,大概就下周吧,会开v。 求评求霸王票,新的作品急需支持。【拱手】 第十七章 樊澄早在上半年决定以《追影者》出道进入影视圈时,就知道自己必然要陷入到娱乐圈盘根错节的沟壑之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一个行业,都没有全然的干净。而娱乐行业作为竞争尤为激烈的行业之一,其水更深,其争更烈,人心更恶。 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尤其在突然遭遇他人曝光之后,她对娱乐圈的势力划分开始上心。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从各方搜集资料,对娱乐圈做调查。虽然她对现在层出不穷、五花八门,随时更新换代的明星们还缺乏了解,但眼下她已经对整个行业做了初步的解析。相信通过一段时间的调研、分析和预判,她会对那些明星背后所依靠的势力,以及这些势力的头头脑脑们更为熟悉。 亏得她有一些关系非常好的前辈和朋友作为宝贵的人脉资源,而这些前辈和朋友大多都与娱乐圈有所接触,其中有人更是老江湖,为她提供了高屋建瓴的指导。所以她才有底气在毫无积累的情况下,跨界进入这个俗称“大染缸”的圈子。 樊澄总结了这些前辈提供的看法和见解,自己搜集了大量的资料,将现在中国的娱乐圈大致用一首打油诗概括:“五影十司五大圈,资本逐利艺术偏。音乐歌手边缘排,五指山上美日韩。” “五影”,指的是现在国内五大超级影视公司。分别是:万世影业、中央影视(央影)、光E影视、风谊影视、魔光影业。这五家基本垄断全中国的电影、电视剧资本,其余的小影视公司只能跟在他们身后喝汤,在夹缝中生存。 万世的背景,是国内第一地产帝国,从投资到制片到院线,一揽子流水线,资本雄厚,资源全覆盖。 央影,原来的首都电影制片厂,国企私有化后,改组成当前的中央影视总公司,有着国家政府的背景,享受政策扶持,资本同样雄厚,且因为擅长主旋律作品,影片受众很广,也十分受欢迎。 光E,创始人是从央影独立出来的,因为理念不同。可以说这是一个大杂烩般的影视公司,捡漏大王。这个公司什么样的影视题材都会去尝试,片子的质量参差不齐,汇聚着大量二三线的影视明星,以低投入、高产量的影视工业流水线来保证盈利。 风谊,创始人是一对亲兄弟,在早年间香港电影黄金时期,依靠帮香港人拍电影起家。之后在内地创建影视公司,独立运作。掌握着大量港台资源,尤其擅长拍摄奇幻类、魔幻类、玄幻类的大片。 魔光,原来的魔都电影制片厂,与央影一样改组成有政府背景的影视公司,早年间以译制片与动画电影出名,现今也包揽外国电影的译制,也时常产出高质量动画电影。此外,则偏向于制作文艺片、纪录片。 十司,指的是圈内最主要的十家演艺经纪公司。樊澄将其特点总结如下: 天行文化:手握一线影帝后和王牌流量大明星的巨头公司。 十八文化:京圈艺人汇聚地。 喜嘉娱乐:艺人体量最大,很多二三线艺人汇聚于此。 岚皇娱乐:来内地发展的港星聚集地。 越凯娱乐:与韩国合作,开创出国培养、包装出道、回国发展的艺人产业链模式。 风谊经纪:隶属于风谊传媒的经纪公司,其坐拥的艺人可以说占了影视圈半壁江山。 时代JF:全面照搬韩国造星模式,专门培养韩式组合。 银承娱乐:与中戏、北影联合,为艺人提供定制化专业培养训练,产出高质量演员。 千颐经纪:近年来手下两大小生爆火,进而签下不少艺人的新兴公司。 川和娱乐:近年来专门挖掘网红,将网红打造为职业明星的公司。 五大圈,则是指当下娱乐圈内的分门别派,以及各家影视公司的大老板、大导演、超级巨星们背后的地缘关系和态势分布。中国人讲究地缘联系,古代官场中,时常以同一地区的同乡为一党,结党成群,为彼此谋利。因为中国幅员辽阔,南与北、东与西,彼此文化差异巨大,古时不同乡的人,除非笔谈或都以官话交谈,否则连彼此说什么都听不懂。这个道理,搁在现在的娱乐圈也一样。即便现今交通、通信发达,人人交流无障碍,但是不同的地缘圈内,依然有着截然不同的文化圈,彼此之间虽可交流,却近乎不容。 娱乐圈内的五大圈,便是以地缘作为划分。首先是港圈,近些年随着金融危机,香港影视业日落西山,内地经济蓬勃发展,大量港星涌入内地,逐渐形成一个独属于他们的圈子。其次是台湾圈,道理与港圈相同,也都是涌入内地发展的台湾艺人汇聚成的圈子。港圈和台湾圈时常会出现交叉,而台湾圈又是受日本文化影响最为严重的圈子。 内地,则主要是京圈、西北圈和东北圈三分天下。京圈涉及的范围很广,并不单单只是指首都,京津冀辐射的地区都可包含在内。主要有以人艺派为代表的舞台剧,以大院子弟为代表的电视剧,还有以首都电影厂为代表的电影。西北圈,其实主要就是五大导演构成的中国电影话语体系,国内目前一流的大导演,几乎都是西北圈出来的。张、顾、王、贾、侯,都是西北人,他们组成了堪称中国现今规格最高的电影圈子,除了导演,这个圈子还发展出了大量优秀的电影演员。最后是东北圈,除了其盛产的喜剧演员之外,还有大量的演员也都出自东北。 其实如果继续划分,还有更多的圈子,比如魔都也存在自己的圈子,但这些圈子规模都比较小,也不成气候,樊澄便没有归纳进来。 这便是“五影十司五大圈”的含义,“资本逐利艺术偏”,说的就是现在的现象,重利益轻艺术,只产出垃圾,没有多少闪光的作品。影视工业体系不完善,导致导演们、演员们不知道自己要朝哪个方向前进,如无头苍蝇般,只是逐利。 “音乐歌手边缘排”,也是近些年来出现的一个古怪的现象。早十年前,天王、歌后们的地位其实都很高,华语乐坛很是兴盛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人人都爱听华语歌,有很多好听的歌曲和非常优秀的歌手。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怎么的国内歌手就断代了,近些年哪怕举办再多的歌唱选秀节目,很难再出现曾经的盛况。年轻人们也不怎么爱听华语歌了,转而去听欧美乐曲和日韩乐曲。现如今歌手的地位,似乎也开始比不上演员,人们会更多地去关注演员,而歌手们除了他们的粉丝之外,路人们几乎无人问津。歌手的生存状况,也普遍要比演员差很多。此外,由于网络的兴起,又有大量的网络原创歌手浮现,年轻人们似乎不再去追逐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唱片公司捧出来的歌手,反倒会去关注一些亚文化圈内的自媒体歌手。华语乐坛这个大圈子逐渐分化成一个一个的小圈子,音乐人也是越来越难混了。 “五指山上美日韩”,顾名思义,中国的娱乐圈,始终无法摆脱外国文化的压制和影响。欧美、日韩的文化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如五指山般压在中国文化与娱乐圈的头上。无论是电影、电视剧还是流行音乐,扬中贬外的现象是几乎见不到的,十条影评九条都在骂中国电影电视剧,还有一条是给开骂的点赞的。美国超级英雄电影备受追捧,成为时下年轻人的流行文化。韩国唱跳组合带来的韩流冲击,不知卷走了饭圈女孩们钱包里多少钞票,甚至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中国人的审美穿搭。还有日本带来的漫画、动画等强大影响。现在的年轻人对中国本土影视、音乐,全然不感冒。 这样的现象,樊澄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她预测未来这样的情况可能会出现好转,但是整体趋势的扭转,可能还需要时间。 现在回过头来看最近谢韵之被针对的事儿,便能看出一些门道。银承娱乐是京圈范围内的经纪公司,谢韵之也属于京圈出来的演员。无论是银承娱乐还是谢韵之,都是成熟的、正统的,可以说是学术性系统培养出来的模范般的公司和艺人。如果说银承走的是王道,那川和走的便是邪道。对于银承这种王道公司,邪道川和显然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更是变着法子要给王道大公司添点麻烦。 川和这两年刚上台的老总费正明是个狠角色,也是圈里的刺头,凭着自己多年闯荡积累下来的人脉资源,他能做到使手段暗中恶心那些巨头,却可保自己安然无恙。他心里知道刺激那些大公司的底线在哪里,一套手法使了无数次,已然是驾轻就熟。 就像这次他们盯上了樊澄和谢韵之,虽然偷拍、曝光二人隐私,却并没有雇佣多少水军带节奏,只好似放了个烟雾/弹。以现在网民对网络八卦消息的谨慎程度,大多数人对此都不会表现出深信不疑的态度。网民都是很健忘的,只要有心人此后不再继续炒作发酵,这条消息很快就会被人们当做一个笑话彻底忘在脑后。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1 川和并不想把《追影者》搞黄了,因为他们也很清楚《追影者》会是杜伊然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的算盘打得很精,因为《追影者》这种央影出品的剧集,会因为太过正统而失去话题性。川和是想添柴加火,让这部剧先获得一些关注度。网剧这种新生事物,川和可比央影要懂。不去炒,怎么火?在他们看来,娱乐圈最重要的是话题热度,一门心思闷头做事的人,其实根本得不到多少好处。 但他们不炒杜伊然,因为这个女孩还经不起炒作,太嫩了,火候如果掌握不好,一下就炒焦了。这个女孩还必须以良好的素人形象继续在圈内积累一两年时间,获得足够多的支持度,才能开始炒热度。但这部剧的女主角谢韵之,却是个炒作的绝佳对象。童星出道,在娱乐圈那么多年,已经积累了稳固的口碑和支持度。而一尘不染的人设是很容易崩塌的,稍微给你带点节奏,网上很多人就会乐于看戏。 至于樊澄,川和不了解,但多少能品出来这个刚出道的新人编剧,其实有着不小的后台。这也是川和不敢做得过火的重要原因。他们也怕如果把樊澄得罪得狠了,樊澄背后的人会不会出手。川和可不想惹上这种麻烦。所以他们最开始并没有打算惹樊澄,只是单纯针对谢韵之,樊澄本人的讯息,他们一概不曾曝光。 但川和失算了两件事,一、樊澄虽然是新人,可她一点也不嫩,练太极的人擅长四两拨千斤,还能借风御火。二、他们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艺人杜伊然,这个女孩心思很深,野心也很大,并不是完全受控制的。所以等事情做完了,川和突然发现,不知为何樊澄的信息被曝光了,有一个自家的水军号突然暴走,直接指出和谢韵之在一起的女人是她的新剧编剧,等于直接曝光樊澄的身份。随即网民不受控制,一窝蜂地开始关注樊澄和谢韵之的关系。而樊澄四两拨千斤,借风御火,直接造出一个全新的cp来。 “韵之姐,你和大神组cp了!”十一月三日晚间七点,刚刚从成都回到魔都的谢韵之,在剧组驻扎的酒店门口下车时,蓝依依超级兴奋地说道。 “什么cp?”谢韵之莫名其妙。 “橙汁cp。”蓝依依不知为何显得非常亢奋,从下了飞机手机开机之后,她就整个人处在亢奋状态中,憋了一路,终于在快到酒店的时候忍不住和谢韵之说了她在网上的发现。 谢韵之:“???” 作者有话要说:我低估了大家对号入座的能力,现在进行修改,壹心娱乐全部改换为银承娱乐,川禾娱乐全部改换为川和娱乐,再强调一下,请大家不要对号入座,尤其不要在评论中发现实中存在的公司名。——2019/4/11/20:45 —————————————————————————————————— 这文倒也不是当真完全就只谈恋爱,我的一点小野心,是想通过这篇文现实地反馈当下娱乐圈的现状。这一章出现的各种派系势力,其实都是依据现实娱乐圈做出的分析判断,纯属我一个圈外人非常私人的观察。其中有虚构的成分,并不是完全真实的。当然,我只是在写小说,请大家不要当真把现实世界的组织人物与虚构小说中的组织人物对号入座。 如果实在忍不住要对号入座,也请暗人不说明话,谢谢。我想这也是读这篇文的趣味之一。【狗头】 第十八章 “韵之姐,大神真的是绝了。从昨天到今天好多人在她微博下请愿,要她爆照,还有不少人把那视频里的像素块截图下来做头像。大神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就半个小时前,突然发了一张证件照到了微博上。笑死我了,爆照居然爆证件照,大神简直是一股清流。” 谢韵之:“给我瞧瞧?” 她拿过蓝依依递来的手机,看到了靳如练最新的一条微博,这是一张白底证件照,证件照上的樊澄看上去与现在的她容貌上没什么变化,但是当时她是一头利落的运动短发,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她表情明明很端正,但却莫名让人感觉她在微笑,眉梢眼角全是风情,凤眸褐瞳极具魅力。这家伙真是可气,仗着自己五官端正,皮肤细腻白皙又上相,素面朝天的证件照都拍出了黑白大片的风范,一身儒雅文艺的气质隔着镜头散发出来,第一眼就惊艳,多看几眼竟是越看越好看。 照片还配了两句话:你们要的爆照,这是我两年前拍的签证照片,现在是长发。有需要的可以随便拿去用,我不收钱。 谢韵之抿唇,扒拉了两下手机,底下评论堪称心脑血管疾病患者集体发病现场。 【妈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太好看了吧!】 【awsl】 【超级大帅女啊!】 【帅的我都弯成蚊香了!】 【典型的明明可以靠颜值却非要靠实力,你写什么小说啊?(大哭)】 …… 还有几条热评思路清奇,有人直接就把樊澄这张照片P成了长发,配文:现在的大神,要原图的私我。【狗头】 “噗……”谢韵之笑喷出来,因为樊澄直接就被P成了奇怪的贞子头,实在太搞笑了。 这条评论下方,一个网名叫做“狐狸头套”的网友,将樊澄的这张证件照与谢韵之前段时间拍的一张高清大照P在了一起,背景还P成了红底,配文:结婚照。【狗头】 这条评论下方跟着上百条回复,全都是在喊,“绝配”,“妻妻相”,“绝美”,“陈独/秀你坐下”之类的话。并且有人高喊“橙汁cp,我站了!” “就是这里,橙汁cp,就是从这条评论里诞生的,现在都成话题了。”蓝依依在旁边笑道。 “唉……”谢韵之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道了句,“这帮人真是有才。”说罢把手机还给了蓝依依。 蓝依依偷觑了一眼韵之姐,发现她唇角向上扬起,心里其实很开心吧。韵之姐又傲娇了,蓝依依同学偷笑。 她二人上了电梯,刚抵达第18层,电梯门一开,迎面就撞上了樊澄站在门外等电梯。谢韵之和樊澄目光霎时撞在了一起,樊澄面上扬起了笑容,谢韵之却慌里慌张地移开了视线,面庞莫名红了起来。 二人走出电梯,樊澄在原地未动,谢韵之嘴巴像是缝上了一般,错过了最佳的打招呼的时机,于是蓝依依很有眼力见儿地率先打招呼: “大神,真巧!”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2 “回来啦,辛苦了。”樊澄优美的声线听上去特别温柔和煦。 “您这是要去哪儿?”蓝依依问。 “下楼去趟超市,买点东西。你们有需要吗?我帮你们带。”她道。 蓝依依瞥了一眼一言未发的谢韵之,心下大概懂了点韵之姐在想什么,于是笑道: “那麻烦您给我们带点吃的吧,我们还没吃晚餐呢。” “那一起去吃吧。”樊澄道,“我本来也是打算去买晚餐的。” “好啊,韵之姐?”蓝依依征求谢韵之的意见。 谢韵之这回倒是把握住了机会,点了点头,道: “你等等,我们去放个行李。”随即便领着蓝依依往自己的房间行去。 大约五分钟后,樊澄与谢韵之、蓝依依结伴出了酒店。她们居住的酒店附近有一条商业街,过一条马路就到。沿街很多质朴又美味的小吃店,每晚这里都很热闹,附近写字楼里下班的白领们,基本都会在这里解决晚餐。 谢韵之今晚出来没有做太多遮掩的打扮,长发松松扎起拢在脑后,依旧戴着那幅黑框眼镜,穿了一件真丝衬衫配着七分裤,外罩一件淡蓝色的长外套,踏着乐福鞋,完全素颜没有化妆,看上去就像个刚离开校园进入社会的年轻女孩。 十一月初的魔都仍处在初秋的气候中,昨晚下了场过境急雨,气温骤降,空气潮湿,体感微凉。 樊澄个子高,步子大,步速还快,走一步,蓝依依能走两步半,谢韵之也跟不上。最初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走出酒店范围,突然发现两个女孩都跟在她后面快跑起来了,她才急忙顿住步伐等待,暗道自己这是多久没和人结伴逛街了,竟然忘记了步伐同速、并肩而行的感觉。 等谢韵之和蓝依依赶上来,她才歉意一笑,道: “抱歉,我走太快了。” 谢韵之摇了摇头,瞧着樊澄一身运动装的打扮,笑着调侃: “一看就是常做运动,体能真好。” 樊澄侧了一下身子,让她在人行道内侧走,自己走到了人行道外侧,一边十分自然地接道: “要吃饭才有力气运动呀,我看你们是真饿了,想吃点什么?” “嗯……先看看有什么可吃的吧。”谢韵之道。 “那就……小蓝,你来挑。”樊澄偏头看了一眼后面的蓝依依,蓝依依突然被点名,从隐身状态被迫上线,道了一句: “韵之姐吃啥我就吃啥。” “你可别后悔,我看你家韵之姐吃的东西都不够你塞牙缝的。”樊澄笑道。 “那我就吃韵之姐吃的东西乘以三……两倍吧。” “嗯?到底两倍还是三倍?”樊澄追问道。 “三……三倍。”蓝依依很不甘心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哈哈哈……”樊澄爽朗大笑。 呜呜呜……韵之姐,为了你的爱情,我就自我牺牲一下吧,蓝依依心里很是悲壮。 “喂,我也是很能吃的好吧,虽然平时吃的不多。”被樊澄嘲笑了,谢韵之似是有些不服气,“但小龙虾我能吃一大盆。” “哦,厉害啊。”樊澄笑了,“我都吃不了那么多。” “嗯,就是很小只的那种。”谢韵之突然改口。 樊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谢韵之在她的目光下不知为何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晚上不能吃那么多。” “噗……”樊澄终于失笑,道,“想不想吃馄饨?这条街有一家鲜虾馄饨很好吃。” 这提议恰好掻到谢韵之痒处,她顿时犯了馋,心道樊澄难道会读心术,怎么知道她想吃馄饨的。于是便果断同意了这个提议,蓝依依表示没意见,甚至还想当场消失。奈何她发现自己似乎走不了,谢韵之每隔几分钟就会确定她是不是还跟在后面。 韵之姐啊,你谈恋爱难道要一直拽着我吗?虽然我在刚刚成为了你和大神的cp粉,我也很想留下来吃狗粮,但我们还是放过彼此不好吗?蓝依依内心流泪,痛并快乐着。 她们沿着商业街一路往樊澄推荐的那家馄饨店走去,路上各种小吃彻底吸引了谢韵之和蓝依依的目光。她们总是来去匆匆,很少机会得空去城市中的市井街道逛街,这里有老字号沪上特色的生煎、小笼,新式连锁的炸鸡、奶茶,日式风情的夜摊和寿司店,面馆、烧烤、火锅、龙虾、小炒、海鲜、煲仔饭,更是多得数不胜数。这里人声鼎沸,喧嚣热闹不亚于城隍庙,每家店铺都有不少客人光顾,世俗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将三人笼罩其中,让人顿觉这样的场景才是生活,才是活着的人最真实的状态。 “你喜欢这种地方吗?会不会怕被认出来。”樊澄问谢韵之。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3 “不,我今晚就是来吃东西的,被认出来也好,认不出来也罢,都不是我关心的事。” “哈哈,看来你还是很喜欢这种市井街道的。”虽然谢韵之没有正面回答樊澄的问题,但樊澄还是听出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嗯……”谢韵之偏头想了想,道,“我喜欢这种地方,是因为即便在这里被认出来,也不会有那种很疯狂的人缠着你不放,他们可能只是上来搭两句话,顶多要个签名或者合影便罢。这种地方的人,往往不关心明星如何,他们更在乎自己的生活。我一直认为,不能把自己看得多重要,哪怕有点知名度,但放在全中国十三多亿人口中,你的知名度也是被稀释掉了。我常对自己说,你不算什么,你只是个职业稍有些特殊性的普通人,仅此而已。”谢韵之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樊澄很认真地听她说完,然后笑道: “有一份热,发一份光。挺好,踏实。” “老干部,你又领导讲话了。”谢韵之笑了。 “总说我老干部,我这可是真心话。”樊澄回道。 “我说的也是真心话呀。”谢韵之调皮回应。 “好吧……”樊澄无奈道。 “老干部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鲁迅?我不止一次见你引用鲁迅先生的话,刚才那句‘有一份热,发一份光’也是的。”谢韵之道。 叫上瘾了吗?樊澄内心吐槽了一句,然后回道: “鲁迅是我心中真正的勇士和先锋,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不过时。而尤其身处当下的这样一个社会,更是能看出鲁迅先生当年的强大。我是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的,可以说他是我的偶像。” 所以嘛,你的偶像根本不是我呀。谢韵之心道。 “你的文风还真有鲁迅先生的风格,笔锋犀利,用词辛辣,三言两语里全是刀光剑影。可我瞧你本人挺和气的呀,倒也没有文字里给人感受到的那种战士随时武装自己的感觉。” “我又不是刺猬,老大不小了,总不能见谁就扎谁吧。”樊澄失笑,内心补充一句,我对你和气啊,比对别人和气多了。 “哦,我明白了。正所谓:说一个人不通世故不是好话,说一个人深于世故也不是好话……”谢韵之故意引用了鲁迅的另一句话,说道一半,樊澄笑着接道: “人世间真是个难处的地方。” 二人相视一笑。 馄饨店到了,店内客人不少,但很幸运没满座,她们进去,择了个空的四人位坐下,樊澄与谢韵之面对面坐在外侧,蓝依依坐在谢韵之身边靠墙的里侧。店铺不大,收拾得整洁干净,老板娘很热情地上来点单,一看清谢韵之和樊澄的样貌,暗道一声:好漂亮的两个女娃娃。但显然,她没有认出来谢韵之是谁。蓝依依则隐身成功,直接被老板娘忽略了。 不论是樊澄还是谢韵之,晚上都不怎么吃东西,所以一人分别点了一碗招牌的鲜虾馄饨。蓝依依小姑娘因为饭量比较大,除了馄饨,她还点了葱油饼和一屉小笼包。点小笼包的意思,是想让樊澄和谢韵之也能分着尝一尝,并不是当真要一人全部吃下肚。魔都,或者说整个江淮地区各地都有汤包、小笼包,樊澄自小吃到大,但是奇怪的是,至今仍然非常爱吃。 “能吃辣吗?”樊澄问谢韵之。 “吃,我很喜欢辣味的食物。”谢韵之道。 “啊,可惜我不怎么能吃辣,而且为了保护嗓子也不能吃辣。”樊澄道。 “没关系,那我也不吃辣就好。” 樊澄抬眸看她,谢韵之突然反应过来这话说得好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樊澄对望了一眼,便低下头去,面颊泛起红晕。那匆匆一眼里,她看到樊澄唇角溢出笑容,神色柔和,眼底仿佛有一层潋滟的波光在婆娑。 她的眼神太过让人心乱,谢韵之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心跳加速,在胸口怦然到发慌。她莫名其妙又想起了那句樊澄的签名: 身似浮云,心若飞絮。 随即谢韵之此刻脑海里又浮现了另一句诗词: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这大概就是她此时眼里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再啰嗦一遍,虽然我这篇文基于现实娱乐圈做了架构,但仍然有不小的虚构的成分,请不要对号入座,也不要在评论区明着发现实中存在的公司、组织和人名,我可不想写个文还惹一身腥。 之前我不够谨慎,直接拿了现实中存在的公司名做了谢韵之和杜伊然的经纪公司的名字,前天晚上我已经将这两家公司的名字做了修改。现在谢韵之的公司名叫做“银承”,杜伊然的公司名叫做“川和”,望知悉。 第十九章 馄饨上桌时,谢韵之果然还是忍不住要加辣油,樊澄看着她舀了两大勺进碗里,感同身受般舌头已然开始隐隐作痛。 但是谢韵之却吃得面不改色,优雅又斯文,葱白纤细的手指捏着汤勺,指尖清爽干净。她不留指甲,是因为吴玟这个角色不留指甲,她的造型总是随着角色改变。她的手很灵活,手腕轻柔翻转着汤匙,将食物送到嘴边,小口吃下。咀嚼食物时表情很认真,鲜辣的滋味让她眉梢眼角都绽放开幸福的笑意,她看上去完全就不像是在吃馄饨,仿佛在吃什么琼浆玉液。她浅粉的唇染了辣椒,更艳了,平添了一丝柔煦的妩媚。 樊澄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面色,发现她出了点虚汗,她好像很爱出汗。她皮肤虽然天生白皙,但此刻却泛着一点点苍白,眼底也发青。樊澄向她伸出右手来,谢韵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樊澄解释道: “把手给我一下,我给你切个脉。” “诶?你还会切脉?”谢韵之神奇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4 “略知一二。” “噗,跟着江湖骗子似的。”谢韵之一边吐槽了一句,一边却老老实实地把左手递给了她,樊澄没急着把脉,先握住她手掌,食指与中指探了一下她的掌心,果然掌心发烫。 樊澄手指在她左手掌心一勾这个动作,仿佛在谢韵之心头挠了一下,她下意识抿了唇,左半边身子僵硬起来。樊澄的手修长漂亮,不戴任何装饰品,比自己的手要大一点,手背皮肤白皙,骨节分明,手掌温热细腻。自己的手被她握在手中,顿时有种莫名其妙的整颗心都被她握住的感觉,她手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通过触感在谢韵之脑海里被无限放大。 搔痒,滚烫,柔腻。 她轻柔地将她的手腕翻了过来,手指缓缓搭上她的寸关尺,修剪整齐的指甲不做任何修饰,指甲心透出健康的红。她的手真的很漂亮,比自己的手要漂亮,谢韵之如是想。樊澄的手指微微使了点劲儿,很轻松地找到了谢韵之的脉搏,探了一会,她笑着松开了谢韵之的手,将手收了回去,道: “等会儿回去走一趟超市,我给你买点枸杞和梨子吃。” “我怎么了?”谢韵之问她。 “你上火了,阴虚内热,我猜这是你的老毛病,经常头晕、燥热、出汗、口干,老爱动坐不住,而且睡眠不大好。” 谢韵之吃惊地望着她,全被她言中,她是真的懂中医啊。 樊澄指了指谢韵之那碗馄饨,道: “上火了,就别吃那么辣的东西了。我这碗还没吃过,你吃吧。”说着她便伸手将谢韵之那碗漂着红油的馄饨与自己的这碗清汤馄饨调换了一下。 谢韵之举着汤勺吃惊地望着她,迟疑道: “可是……我吃过了……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樊澄笑道。 谢韵之眯了眯眼,心想:是啊,你是个衣服上沾了口水居然能不洗还要求签名当收藏品的变态。这个人……难道是对口水有什么特殊癖好吗?应该……不是吧……谢韵之被自己的这个可怕的想法给吓到了。 “你……你不是不能吃辣吗?”谢韵之决定还是要阻止一下樊澄吃自己吃过的东西。 “偶尔吃一下应该可以,我试试。”说话间,樊澄已经迅速舀了三五个馄饨送入口中,像是怕有人跟她抢似的。谢韵之一脸担忧地望着她,果见樊澄面色肉眼可见地涨红,好不容易把口中食物吞下,她已经被辣到不行了,眼泪跟开了闸似地倾泻而出。 “哈哈哈……”谢韵之笑出声来,“你吃那么急做什么呀?” 于是招手道:“老板,麻烦倒杯凉水来!” 这一头,蓝依依已经将一包餐巾纸全递给了樊澄。樊澄被辣到后的表现就是短时间内半个字都说不出,只顾着流眼泪,不知道还以为她遇上什么伤心事呢。谢韵之还是头一次看她如此狼狈,心下莫名畅快,幸灾乐祸全然大于同情心疼。 活该,讨厌鬼,我可终于找到你的弱点了,她暗中向她吐个舌头。 凉水来了,樊澄缓缓喝着凉水,总算缓过劲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口,嗓音都厚重了一个八度: “哎呀,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爱吃辣的人,这么爱自虐。” 谢韵之乐得不行,道:“怎么样,还要吃吗?不然再点一碗新的吧。” “不,我要吃下去。”樊澄似是跟这碗辣油馄饨较上了劲儿。 “你也爱上自虐了啊。”谢韵之笑她。 “不是自虐,这是挑战。”说罢再次举勺吃了起来。这次她吃得慢了些,能看得出来她依旧很辣,但她却能做到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哪怕面色通红,嘴唇发肿,汗水从额头溢出,她却一口一口,当真把这碗馄饨全部吃了下去。 谢韵之和蓝依依看得目瞪口呆,她们完全没想到樊澄会将一碗馄饨吃出悲壮感来。 “你这是何苦来哉?”谢韵之轻声问她。 樊澄拿着纸巾擦了擦汗,温和地笑道:“你爱吃辣,我希望我能陪你。” 谢韵之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再次在樊澄的目光中慌里慌张地低下了头,明明没怎么吃辣,谢韵之却觉得浑身燥热得慌,尤其是脸颊,烧得难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脸红了,只能埋头吃东西掩饰自己慌乱的情绪。 好在,解围的人来了。 “请问,你是谢韵之吗?”隔壁桌坐着的一个年轻女孩,从刚才就和同伴窃窃私语,不停地往樊澄她们这一桌看来,这会儿终于鼓足勇气搭话了。 “嗯,我是。”谢韵之放下勺子,用手中一直捏着的餐巾纸擦拭了一下唇边,咽下口中食物,这才大大方方打招呼道,“你好。” “你……你好!我们,我们很喜欢你演的剧。”两个女孩显得特别激动,其中一人看上去性格比较主动,一直是她在和谢韵之说话,另外一个女孩满脸兴奋地看着谢韵之。 “谢谢。”谢韵之谦逊地表示感激。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店铺内其余食客的注意力,其他桌的人全部向这里投来目光,樊澄粗粗一眼扫过去,已经有两个人年轻男孩坐不住,站了起来,明显是要过来了。不过好在店里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中年食客,年轻食客也就两男两女四个人,那些中年食客虽然好奇地围观,但却并没有上前来的意图。 “能给我们签个名吗?”那女孩翻开自己的包,取出了笔记本,翻开空页。樊澄扫了一眼她笔记上的内容,笑着问了一句: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5 “你们是学生物科学的大学生?” “嗯嗯,是的。”那女孩突然被樊澄问话,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是上科大的学生吗?” “对。”两个女孩一起点头。 “今天是来浦东图书馆参加活动的吧。” “你怎么知道?太厉害了。”两个女孩十分惊奇。 “不能说出来,就像变魔术不能让你们知道原理一样。”她笑道。 谢韵之乜她一眼,笑着拆台:“她是推理小说作家,这是基本功。”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女孩递过来的笔记本和笔,唰唰几下签下自己的姓名。 “啊!你是不是靳如练?”刚刚围过来,站在一旁的那个男孩儿突然反应过来,说道。 “你认识我?”樊澄有些惊奇。 “不是……我听说,最近谢韵之在拍靳如练的戏,所以猜了一下,嘿嘿。大神,我是你书迷。”那男孩儿憨憨笑道。 小伙子,有前途,是cp圈可发展的人。一旁的蓝依依暗暗竖大拇指。 樊澄的幽默健谈与谢韵之的亲和友善,使得馄饨店内的气氛变得十分融洽。但在圈中混久了的谢韵之和蓝依依却能隐约感受到,樊澄之所以如此主动地开口向这几个年轻人攀谈,并不是当真因为她健谈,其实她是在借着聊天疏导这几个粉丝的情绪,迅速控场,不让事态扩大,免得引出更多的人发现谢韵之的存在。在攀谈的同时,她还一边观察店铺里是否有人在用手机偷拍,目光锐利而谨慎。 这应急公关的素质,简直堪比外交部新闻发言人,蓝依依甘拜下风。 签完名合完影,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一行三人起身率先结账离开,几个粉丝也很友善地挥手道别,并没有穷追不舍地跟上来。 离开馄饨店,走出两百米远,樊澄笑着道了句: “没有人偷拍,放心吧。” 谢韵之抬头看向她,略显认真地问道:“你不重新考虑一下去做新闻播音员吗?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那种。” “哈哈,我不是那块料。”樊澄笑了。 “你……你可真是个怪人……”谢韵之失笑摇头。 “这什么评价?”樊澄挑眉。 “好评价。”谢韵之歪头笑道。 “没听出来。”说话间,恰好路过一家超市,樊澄指了指道,“就是这儿,我去给你买点梨子和枸杞。” 说着率先往超市内走去,谢韵之急忙追上去道: “嗳,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我自己买就好。” 樊澄冲她笑笑,倒也没跟她争抢,只说东西还是自己来挑。她从货架上挑了一罐枸杞,又去水果区,仔细挑了几个梨。谢韵之看着她低着头认真挑选模样,扎起的发辫歪在肩头,原本俊雅凛然的气息,突然了柔和许多,平白多了几丝莫名的女人味,她不禁觉得有些新奇,盯着她的侧颜发起呆来。 其实她如果不是这个古怪的性子,合该是个很美的女人,男人趋之若鹜的那种。她谈过恋爱吗?有过男朋友吗? 这个想法一出,谢韵之心底莫名一沉,心头像是被什么异物顶了一下,泛起酸疼。她突然想起开机仪式前晚,在厕所里听说的传闻,那些人说她是LES,她是吗?这个问题,至今仍然无法求证。 “韵之……韵之?”樊澄柔和动听的声线将她拉回现实,她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发起呆来,不由愕然回了一声: “嗯?”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樊澄无奈地问,笑容莫名温柔。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谢韵之偏过视线去。 “我说,今后拍戏你要小心点杜伊然,这个姑娘心思不正,我们俩的消息,就是她联合她的公司曝光出去的。”樊澄道。 “嗯,我明白。”谢韵之答得心不在焉。 樊澄奇怪地望了她一眼,然后举了举手里的梨和枸杞道:“挑好了。” “哦,我去付钱。”谢韵之忙抢过她手里装梨的袋子,还有枸杞罐子,看来是生怕樊澄跟她抢着付钱。樊澄微笑着,双手自然插进裤袋里,步调悠然地跟在她身后,似是在用行动表示自己不会抢。 “我说,你刚喊我什么?”穿梭在货架中,谢韵之反应慢半拍地回头问她。就看到樊澄表情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韵之。”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6 “不许喊。”谢韵之转过头去,似是起了小性子。 “嗯?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似是在赌气。 “那我偏要喊。”樊澄笑。 “讨厌!不许喊!”谢韵之突然炸毛了。 “好吧,那你要我怎么喊你?”樊澄哭笑不得。 “反正,不许喊韵之。” “可是张导不也这么喊……凭什么我不能喊。”樊澄小声嘀咕了一句,谢韵之听清了。 她唇角扬起藏不住的弧度,心底泛起不知所起的小得意,丝丝甜意润入心扉。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蓝依依自暴自弃地买了一堆零食,决定化悲愤为食欲,但其实她已经很饱了,吃不下了。 谢韵之给樊澄出的难题,直到回到酒店樊澄都没有得出答案。二人在房门口互道晚安,便各自回房。蓝依依要向公司汇报工作,谢韵之先去洗澡。等她洗完出来,已经是将近十点钟了,她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一边习惯性地走到充电的手机旁,点开手机,突然发现微信有新消息,是樊澄给她发的。 那是一条语音,谢韵之点开,将扬声器靠近耳畔,便听到樊澄那迷人的声线响起: “坚持枸杞泡水喝,记得等会儿吃个梨。早点休息,韵之。” 都说了不要喊我韵之了,故意的吗……她笑着回了一行字: 【收到,谢谢。你也早点休息,老干部。】 仔细一瞧,她微信里樊澄的备注名不知何时早就改成了“老干部”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这么爱写手呢,我去面壁去。 下周二本文开V,届时连更三章。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评论、霸王票,还请多多砸来吧。 第二十章 为什么不想让她喊自己“韵之”,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让她用那迷人的声线,轻柔地呼唤出来时,会让谢韵之再也无法伪装起所有的伪装,就此沦陷在那黑洞般的温柔中。 在超市里,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呼唤自己时,谢韵之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好害怕那种感觉,无法自控,无法掩饰,进而便下意识让她不要喊。这是一种出于自我保护的条件反射,是她在娱乐圈沉浮挣扎这么多年武装起来的保护伞。 但她真的有些讨厌自己的反应,即便讨厌,她仍然希望能维持距离。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谢韵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拥有过了,乃至于很是陌生。加之,她也从未和任何一个女人产生这种难以言喻的互动场,谢韵之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平静地面对樊澄,她苦恼于此,也寻不见解决之法。她就好像某种奇怪的会上瘾的化学药剂,一旦沾上,就总是想再要一些,再多一些。她会试着去逃避,却又忍不住靠近,矛盾不已,她真的害怕自己有一日无法从其中逃脱出来。 早年间她还是童星,那时有大人们保护着她,她虽然曝光率挺高,但却不曾遭受过过多的骚扰。大学放弃舞蹈开始专心拍戏,当时她的第一任经纪人就给她敲过警钟。她说:韵之,你太单纯了,特别容易相信别人,这样的性格其实不适合混这个圈子。但你对演戏的悟性太难得了,不进这个圈子又实在太可惜。所以,你要提高警惕,任何靠近你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你都要警惕,他们接近你,对你好,可能是有图谋的,可能是想要借着你达到某种目的。你要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在哪里,不要轻易地就把自己交出去了,明白吗? 当时的谢韵之不明白,所以她吃了亏,不止一次地吃了大亏。 23岁那一年,被圈中一位特别要好的女演员踩着上位,那年是她非常关键的转型期,要突破童星的光环。恰好就在这时,出现了一部非常重要的戏,却被这个女演员捷足先登,谢韵之不幸一整年都没接到什么戏,代言也黄了大半。当时她真的以为她们是朋友,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是她第一次尝到了背叛的滋味,痛彻心扉,自此开始武装起自己的铠甲,戴上冰冷假笑的面具。 跌跌爬爬,走到了25岁,这两年她的性格大变,使得她一下得罪了圈中不少的大佬。这一年她又遭遇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危机,也是每个女演员都有可能会遭遇的危机——潜规则。这种潜规则不是明着来的,否则谢韵之从一开始就会直接翻脸走人。圈中有一位风度翩翩的男演员前辈,以魅力中年男子的形象,广受大众好评。谢韵之这一年恰好和他有一部挺重要的戏,这部戏也是谢韵之走出前两年阴影的一部十分重要的戏。 这个男演员前辈,一直都风度翩翩,也确实饱读诗书,胸中有点墨。作为文艺青年的谢韵之对他印象挺好,时常会和他探讨各种文学作品和电影作品,讨论演戏的技巧。这位男演员很成功地用他的为人处世和学识,融化了谢韵之的铠甲和面具,谢韵之渐渐开始向他敞开心扉。当时谢韵之将他当做很重要的前辈老师,甚至有拜师的冲动。某日晚间,这位男演员前辈敲开了谢韵之的房门,这不是他第一次到谢韵之屋里来了,那个时候谢韵之还没有和助理住一间的习惯,助理都睡在隔壁。他来每次都只是探讨剧本,对对戏,然后结束,直接干脆地离开。 谢韵之以为这一次也一样,但是这天他却带了一瓶红酒来,因为恰好第二天有一场醉酒的戏,他说想在微醺的情况下对对戏,能更好地找到感觉。谢韵之信了他,结果被他灌了两杯酒,头就开始晕晕乎乎的,意识都飘忽起来不受控制。谢韵之的酒量其实并不差,只是两杯红酒还不足以让她如此。意识到这一点,她才明白自己可能是被下药了,若不是她趁着那个男演员去洗澡时,硬扛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向隔壁的助理发了求救的短信,她可能当晚就要被侵犯了。身高只有一米五几,柔弱的小助理硬是破门而入,解救谢韵之于危难之中。 当天晚上,谢韵之神志不清,助理通知了公司,经纪人直接和这个男演员,乃至于全剧组都闹翻了。谢韵之被撤换下这部戏,这个男演员却因为后台强大,竟然还能留在剧组之中演完了这部戏。这个男演员赔了谢韵之当时的经纪公司一千万,当做息事宁人的封口费。谢韵之气得要把对方告上法庭,但是却被四面八方拼了命地拦了下来。当时谢韵之的公司还不是银承,是一家二线的经纪公司,老板劝谢韵之就这么算了,别弄得大家都难堪。谢韵之问老板:“难道对方触犯法律意图侵犯我,是可以息事宁人的事吗?”老板说:“圈子里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这么过来了,对方也没得逞,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又没证据,打官司这种事说不清的,你讨不了好。” 谢韵之当年就和公司解约,赔偿了违约金,那位解救她的小助理也辞职不干了,离开了圈子。幸运的是,早一段时间,银承就找过谢韵之,有意挖人。谢韵之解约后,银承迅速签下了她,之后,蓝依依便来到了她身边。 这只是两件对谢韵之影响比较大的事,还有多如牛毛的言语侵犯、算计利用、人情脸色,谢韵之都记不清了,也不想去记得。网上的舆论,更是难堪,当时这部戏的主演早就宣传出去了,她半途被撤换下来,娱记一直盯着她。她被那个剧组的人抹黑耍大牌、脾气臭、不合群,以掩盖她被撤换下来的真正事实。她全部忍了下来,没有去澄清。至今,这样风评还在影响着她,提起谢韵之,人人都能嘲笑一句:哦,就是那个假清高的白莲花? 到现在,她都不敢和家里人说她在圈里遭遇的那些事,当年和经纪公司解约,被剧组换下,家里人至今还以为是她得罪了什么人。谢韵之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她不攀关系、不潜规则、不利用他人,脾气清高,得罪人还能在圈里混,还能有今天这样一个不温不火的成绩,不被公众所遗忘,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有家庭背景。是因为她母亲是梁云,是享受国家特殊津贴,和众多领导人关系密切的舞蹈家;是因为她父亲是谢盛,是握着笔杆子,有着相当话语权的大教授;是因为引她入圈的恩师,是大师级的导演张小琴。这个背景,是保护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而她自己算什么,她不过是个无力改变自己现状的人罢了。 回首往昔,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血泪,这个圈子的生态环境,造就了谢韵之当下敏感的性格。她宁愿伪装自己,也不愿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宁愿保持距离,也不愿和任何人靠近。 所以即便樊澄和她并不存在利益纠葛,即便她是自己的偶像,即便她是那样的和煦可亲、俊雅温柔,即便她已经出手保护过谢韵之不止一次,谢韵之依然会下意识地防备,下意识地武装,下意识地远离。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也很迷茫。 樊澄说,要小心杜伊然。谢韵之记在了心里。其实杜伊然一直不在剧组,或者说从不和自己正经照面,似是专门躲着自己,谢韵之就觉得挺古怪。当时生病的托词,是真的还是假的,谁也搞不清楚。即便是央影的剧,《追影者》也不是一片净土啊。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7 这一夜谢韵之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想着心事,难以入眠,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三个小时。起来时头晕脑胀的,整个人都沉在低气压中。蓝依依比谢韵之早半个小时起来,谢韵之起身时她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床边上刷手机。 “韵之姐早。”她打招呼。 “嗯……早。”谢韵之有气无力地回道,然后径直进了卫生间。蓝依依心道,韵之姐大概昨晚没睡好。于是去调了一杯蜂蜜水,等会谢韵之出来让她喝下去,应该会好很多。 谢韵之洗漱完毕出来时,蜂蜜水温度刚刚好,她捧着杯子站在窗边,一边看外面的景色,一边小口小口地喝。蓝依依道了一句: “韵之姐,早餐是想去餐厅吃,还是我去餐厅领了到房里来吃?” 谢韵之想了想,自己今早状态不好,黑眼圈又扩大了,可她懒得化妆,实在不想出门见人,昨天张导通知她,说让她十一点钟到片场就行,不用太早去。于是道:“就在房里吃吧。” “成,我去领早餐了。”蓝依依风风火火地就出了房门。 谢韵之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点一点喝着蜂蜜水,迷迷瞪瞪的,竟是又开始犯困了。 “咚咚”,似乎有人敲门,谢韵之脑子一清,侧耳倾听,“咚咚咚”,又传来三声敲门声,谢韵之终于确定确实有人敲门。她没出声,悄然向房门口走去,警惕性在提高。因为吃过亏,所以此后都提防来敲她房门的人,尤其是她现在一个人在房里。 她从猫眼往外看,没有看到人影。她奇怪地眨了眨眼,心道酒店里也流行敲了门就跑的恶作剧?结果隔着门忽然就听到有声音传来: “樊老师?刚锻炼回来?我刚看到你在楼下打拳,你会打太极啊。” 这声音……谢韵之想起来,是杜伊然的声音。 “嗯。”樊澄的回答很简略,话音刚落,谢韵之就通过猫眼看到樊澄出现在了自己房间的门外。她穿了一身运动服,在门外站定,杜伊然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但看不到人影。谢韵之看到樊澄左右摇晃了一下,似是没办法突围出去,看来是杜伊然故意堵住了樊澄回房的路。 “樊老师,我那天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杜伊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你让一下,你挡着我的路了。”樊澄平静地说道。 “这么无情?你之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做了不认了?” “做什么了?”樊澄问道,“难道不是你跑过来,硬是求我潜规则你?”她说话的声音毫无掩饰,音量还特别大。说完后,谢韵之突然看到樊澄的目光斜睨过来,恰好望向了谢韵之房门的猫眼。随即这家伙突然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还朝猫眼眨了下眼睛,好像知道谢韵之站在后面似的。 谢韵之不知为何心口砰砰直跳。 大概是樊澄这无赖又不要脸皮的态度让杜伊然失了策,这小姑娘转换了策略,突然上前一步,死皮赖脸地抱住了樊澄。樊澄没有躲,而且似乎对这个拥抱的动作有预判,事先就提起了双臂。等杜伊然抱上来了,她很聪明的没有动粗,只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连声无辜道: “喂喂喂,有话好说,别动手。” “你不要这么对我好吗,我好喜欢你的……你…你别这样好吗?我想和你在一起。”杜伊然突然抽抽搭搭地抽泣起来。 樊澄一脸黑线,面露无辜且无奈地对猫眼做了个双手合十求饶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强抱她的杜伊然,摊手耸肩。 门后的谢韵之握紧了拳头,强忍住了开门出去的冲动。 樊澄,你最好尽快把事情给我处理妥当。 第二十一章 酒店走廊里诡异的事情还在继续。 “喂,我说小姑娘,有话好说,你先放手好吗?你怕不是想剧组全部人都看到我俩抱在一起,我是无所谓啊,你不是还得要名声吗?”樊澄说道。 杜伊然充分发挥给脸不要脸的精神,死皮赖脸地抱着樊澄。樊澄终于沉下声线,严肃警告道: “你再这样,我不会再容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我数到三,一,二……” 樊澄还没数到“三”,杜伊然果然撒手了。 “呦,你还真哭啊,有这演技怎么不用到正道上?”樊澄低头望了一眼杜伊然的脸,吐槽道,随即摸了摸口袋,取出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她。 “把你的猫尿擦擦。” “噗”,谢韵之在猫眼后差点笑出声来,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杜伊然接过纸巾擦眼泪,长发挡着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个什么表情,谢韵之估计很精彩。 “小姑娘啊,我跟你说,你这样下去不行的啊。”樊澄故意用沪普怪腔怪调地说道,莫名的搞笑,说话的语气老气死了,爆棚的演技把老干部演得出神入化,“你这样,以后吃亏的是你自己啊。亏得你遇上我这个心地良善、遵纪守法的社会好青年,我要是个混社会的老油子,早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你知道吗?” 杜伊然哼哼唧唧地笑出声来,又哭又笑,还真是忙碌。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8 “我跟你讲,你好好演戏,表现好点给我看,别整这些有的没的的。你演得好,不用我捧你都会红,明白吗?” “但是,会演戏的不一定会红。”杜伊然说道。 “这话谁跟你说的?” “没人跟我说,但是……不就是这样的吗,这个圈子,你不用手段,能红吗?” “嗯……给我来这套论调哈。”樊澄笑了,“你想不想跟我打个赌。” “嗯?” “我们来看看,正经演戏不耍非常手段的人,和不正经演戏只知道耍非常手段的人,究竟谁会红得更长久,更受人尊敬。我也不要你下什么赌注,其实你我的前途就是最佳的赌注。你选择做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思考。 你还年轻,还有得救,我劝你一番话,希望你能听进去。所谓的手段,是有一个度的,我不是说只知道演戏,全然不理社会中的一些运行规则。你可以有城府,可以有自己的小盘算,可以去利用一些规则为自己谋利。 但你现在走了极端了,你以为的那套社会的游戏规则,就当真是这个社会的真实了吗?有黑就有白,我相信人与人的争斗是有限的,我更宁愿我们能形成一种良性的竞争,是你推我一把,我拉你一把,而不是你死我活的彼此倾轧。我承认,有时候一个演员也需要知道自己这个职业的定位,需要为职业做出一点牺牲。但这个牺牲,不能是尊严,也不能是清白,不能造假,不践踏他人,不无下限的攀附,不出卖自己,一切都靠能力,靠拼搏,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社会人,就像这世界上大多数最质朴的劳动者那样,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换来劳动的成果。 很多人说现在这样一个社会,哪怕努力也不会有结果。我不知道说这话的人到底有没有努力,即便他们是对的,但是努力是一种态度,目的不是一定要成功,而是让你自己心里舒服,你行的端做得正,哪怕收获甚微,你也比那些出卖自己灵魂的卑贱人格高尚许多。 以我粗浅的观察,这个行业还没有烂透,至少还有我这样的,谢韵之这样的傻瓜在,如果你也愿意加入我们,那会更美好更强大。你要做一个对得起自己的人,你的名与利才来的踏实。否则,那都是虚妄,看似风光,实则你消受不起。 小姑娘,思修课上过吗?勤劳,勇敢,踏实,友爱,这些品德,小学就学过的吧。” 说完这句话,樊澄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拍了拍杜伊然的肩膀,便径自回了房。杜伊然一个人怔忪地站在走廊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门后的谢韵之额头靠在门上,咬着唇,不知为何,已然泪流满面。 *** “呦,眼睛怎么这么红?昨晚没睡好?”剧组化妆室,周琳亲自给谢韵之化妆,说道。 “是啊,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秋天上火,眼睛特别干涩。”谢韵之道。 “我这有敷眼睛的眼贴,你等会儿拿几片回去。”周琳道。 “谢谢周姐。” “小意思。” 蓝依依坐在化妆室的角落里,看周琳给谢韵之化妆。她发觉韵之姐今天情绪不大对,尤其是在她领了早餐回房之后,韵之姐像是哭过,眼睛、鼻头都红红的,说话还带着鼻音。但她没敢问,而且就算问了,韵之姐估计也不会说。 只是,她身上似乎有什么重担卸下来了,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很多,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吃完早餐,十点多,她们坐公司的车去片场。昨天送她们来酒店的公司的司机,也在这家酒店下榻,早上还在,所以就顺便送一送谢韵之。剧组大巴车早就出发去片场了,樊大神今天上午有私事,没跟剧组走。 刚出发时,蓝依依收到了樊澄的微信。樊澄说自己的责编要到剧组来探班,顺便来沪参加一个作协论坛,今天上午高铁抵达,她要去接站。这个作协论坛也邀请了樊澄,所以她这些天不会时刻守在剧组。蓝依依知道樊澄不是当真向她汇报行程,其实是想要向韵之姐汇报,自己就是个传话筒。所以这条信息,她一收到就给谢韵之看了。谢韵之只是无波无澜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实际上心里却十分好奇,那位多次出现在樊澄话语中的责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化妆完毕,谢韵之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上午最后一场戏,放饭时分,谢韵之看到杜伊然也来了,下午有谢韵之和她的对戏。这小姑娘看上去比她哭得还凶,眼睛都肿起来了。谢韵之莫名想笑,暗道樊澄这张嘴是真的厉害。 也不知道杜伊然是不是真的能从内心产生触动,自发地进行改变。不论如何,谢韵之都觉得樊澄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如果此后她仍然不思悔改,恐怕也就没有和她客气下去的必要了。 吃完饭后,谢韵之惯例靠在躺椅上休息,昨晚没睡好她急需补眠。蓝依依昨晚却睡得很好,这会儿一点也不困。她坐在韵之姐身边微信聊天,两个大拇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着字。 【喂喂,cp超话你都建起来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她发了条消息出去。 【哎呀蓝姐,你知道的,手快有手慢无啊,要是被别人抢先,我这个全球芝士应援会的会长还怎么混啊。】对方回道。 【你不是自诩唯粉的吗?】 【鬼的唯粉,韵之姐要是找到真爱,我肯定第一个支持啊。我们做韵之姐的粉丝,不搞饭圈那套乱七八糟的东西。】 【开明,给你点个赞。】 【所以蓝姐,多给点糖吃啊,姐妹们都嗷嗷待哺呢。】 【不能乱发,但我这两天是真的吃饱了。】蓝依依回道。 【太过分了!不发照片也行,你给我说说嘛。】 【她们昨晚一起去吃晚饭的,妈呀,那个气氛,没法形容。总之甜死了,而且超般配,站在后面看她们,着实那个唯美啊。】 【啊啊啊啊啊,你羡慕死我了,我也想看。】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39 【其实我偷拍了几张,可以发给你看看,但你不许乱发出去,你懂规矩的。】 【我懂我懂,快给我看看。】 蓝依依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樊澄和谢韵之并肩行走时彼此交谈,相视一笑的那一瞬。一张是樊澄拉着谢韵之的手给谢韵之切脉的画面。她用闪照的形式发了出去,顺便带了一句话:【我还有视频录像,有需要以后会发给你们看。】 【啊啊啊啊啊,你太棒啦!】 【我死了我死了,awsl!】 【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呀,樊大神也太好看了吧,怪不得姐姐会喜欢。】 【等等,她们这是拉手了吗?】 对方一连串发了好几条消息,蓝依依总算找到空档,回道: 【对,但其实是切脉啦,大神看出来韵之姐有些上火,后来还带韵之姐去买了梨子和枸杞,超贴心。】 对方发了个嚎哭的表情,随即又发了一句话: 【咱们橙汁cp啥时候能大大方方发粮呀。姐妹们最近什么都看不到,实在是太饿了。】 【这样吧,我问问韵之姐,如果她同意,我可以给你们一些粮。】蓝依依觉得,自己作为橙汁cp的领导人,自己这边都吃撑了,姐妹们还在忍饥挨饿,这实在是太不厚道了。她是个讲义气的好孩子,不能让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得雨露均沾。 【呜呜,蓝姐,你真好,我要给你生猴子。】 【别,我是直的。】蓝依依一脸嫌弃。 【你是直的,你还萌百合?】 【干嘛,直女不能萌百合啊,难道你不是直的?我怎么听说你有男朋友啊。】 【哎呀,我是双……】 【???】蓝依依惊得双眼突出,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家应援会会长的性向。 【说起这个,韵之姐当真是弯的吗?大神之前,韵之姐有没有谈过女友?】对方又发过来一句话。 【这我哪里知道,我也不敢问这种隐私的事。】 “依依?和谁聊天呢,一脸傻笑。”冷不丁,谢韵之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吓得蓝依依心里一突,急忙锁了手机。 “没…没什么。”她干笑两声,背心冒出冷汗。 “嗯?”谢韵之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第二十二章 “韵之姐,你怎么这就醒了,还有十分钟呢,你再睡会儿。” “不睡了,我起来活动一下。”说着谢韵之便从躺椅上站起身来,做起了拉伸运动。她一身的舞蹈功底到现在还保持着,一抬腿就是一字马,做拉伸运动跟跳舞似的,特别好看。 蓝依依趁着休息室里没有人,突然鼓起勇气幽幽问道: “韵之姐,我能问你个很私人的问题吗?” “你问啊。”谢韵之一边跨步压腿,一边心不在焉地答。 “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嗯?”谢韵之一脸神奇地回头看向蓝依依,似是很惊讶蓝依依居然会问她这种问题,“你怎么了?难不成你有情况?” “不是啦,我就是好奇……” 谢韵之立正站好,双手叉腰,耸了下肩道:“要说交过,算是交过吧。名义上的,但连手都没拉过,实际上我根本就没体会到谈恋爱的感觉。那还是上大学的时候,他是女生们眼里的校草,我被男生们捧成了校花,硬是被凑成了一对。但是,当时我的一个学姐喜欢他,最后搞得我好像第三者似的,于是我就提了分手。” “那,韵之姐,你交过女朋友吗?”蓝依依问道,问出口来,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大胆。 谢韵之似是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抬手捋了下头发,回道:“没有。” 谢韵之的态度十分可疑,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的样子,蓝依依看出来了,但没有追问。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0 “那韵之姐,你现在……”蓝依依的问题刚问到一半,突然化妆室外响起了敲门声。谢韵之应了一声: “请进。” 门开了,樊澄推门露头,看到谢韵之,她扬起笑容。 “老干部?你不是去接人了吗?”谢韵之说道,面上有压制不住的惊喜。 “接来了,不只是人,还有一个小家伙,我得给这个小家伙找个地方待着。”樊澄笑道,然后让开了身子。 她身后,一个身材高大、面庞硬朗的帅哥走了进来,剃着圆寸,戴着眼镜,一身痞帅的工装风,背后背着个大大的旅行双肩包,手中还拎着一个猫笼。谢韵之的目光顿时落在了猫笼上,蓝依依的目光则落在了帅哥的脸上。 蓝依依:好帅! 谢韵之:好萌! 樊澄道:“我介绍一下,这是我责编,陈留,外号‘老六’,他就是个二货,你们喊他‘老六’就行。” “喂,你给我留点面子啊。”陈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结果得了樊澄的一个大白眼。 樊澄无视了陈留的暗中抗议,拿过陈留手中的猫笼抱在怀里,递给谢韵之看: “这是我们家主子,康德。” “喵~”笼子里的康德发出了一声不满的猫叫。 “哇~你好啊,康德。我想抱抱它可以吗?”谢韵之大概是对毛茸茸的生物没有丝毫抵抗力,一看到康德就绷不住了,顿时从高冷的女神化身爱宠小女生,一脸被猫咪萌到的可爱表情。 她被康德萌到,樊澄被她萌到,眼里的宠溺都收不住。她开了猫笼,将康德单手提溜了出来,递给谢韵之。谢韵之小心翼翼地抱到怀里,伸手去摸康德的脑袋,康德倒是很听话,没有表达出任何抗议,任谢韵之捋毛,还舒服地眯起了眼。 这崽子,胳膊肘往外拐啊,难道是因为对方是个美女吗?一旁目睹一切的陈留很受伤,天知道这些天他和康德斗智斗勇,浑身上下被抓伤了多少道印子。因为自己也要出差,没人管康德,为了把这主子带上高铁,陈留又费了老鼻子的劲儿,这下倒好,一来就投入美女怀抱,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坏猫咪,亏她还是只母猫呢,怕不是随了主人。 谢韵之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只关注猫,不关注人实在有些失礼,于是忙腾出右手向陈留伸出,笑然打招呼: “你好,陈编。” “你好,谢韵之,我是你粉丝。”陈留激动地和谢韵之握手,樊澄在旁边睨着他,心想这厮什么时候也成了谢韵之的粉丝了? “哦,谢谢。”谢韵之礼貌性地感激,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蓝依依,蓝依依连忙起身来到谢韵之身边,“这是我助理,蓝依依。”她介绍道。 “你好。”陈留伸出手去。 “你好。”蓝依依扭扭捏捏地和陈留握了手,圆圆的脸蛋泛起绯红,突然露出了小女儿家的神态。 谢韵之和樊澄注意到蓝依依的神色,纷纷挑起眉,神情顿时同步。 这丫头,难不成心动了? 樊澄又乜了一眼陈留,此人此时此刻正瞪着浓眉大眼没心没肺地打量蓝依依,似是要把人脸上看出朵花来。蓝依依羞得不行,气氛一时十分诡异。樊澄心想这个男人太罪恶了,仗着自己长得帅,祸祸人家单纯的小姑娘。不行啊,这可不行,出于道义她也得拯救蓝依依于水火之中。 “我把康德留在这里,我和老六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小蓝,麻烦你帮我看一下。” “嗯。”蓝依依完全的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樊澄的话。 樊澄看了一眼谢韵之,谢韵之接收到她眼神信号,突然秒懂樊澄的意思: “依依,马上要开拍了,你帮我把猫猫放进笼子里,我们带到片场那里去。”她转移了蓝依依的注意力。 “哦,好。”蓝依依终于回过神来,注意力从陈留身上移开。 趁此机会,樊澄拍了一下陈留,悄然说道:“老六,过来。” “干嘛?”陈留一头雾水地跟着樊澄出了化妆棚。 “我警告你啊,别勾搭人小姑娘还不负责任。” “什么?”陈留满头满脸的问号,“什么小姑娘,你是说刚刚那个小助理?” “是啊。”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勾搭人家了,这才见第一面呢。”陈留很无辜。 “没勾搭你盯着人家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而且人家对你一见钟情了,你没看出来?”樊澄道。 陈留嘴角下撇一脸震惊,然后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这姑娘瘦下来会是个什么样。”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1 樊澄翻个白眼,道:“总之,我丑话说前头,你如果喜欢人家就好好对人家,别始乱终弃的。我可是知道你怎么对你那些前女友们的,你是有前科的。你如果不喜欢人家就别搞暧昧,别给人误会的机会。我很珍惜和谢韵之的关系,也很珍惜和她身边亲近人的关系,你可别给我脸上抹黑。” “瞧你这话说的……不会的,你放心吧。”陈留拍了拍胸脯,“我可是很有分寸的。” 樊澄怎么觉得这人说话这么不靠谱呢? “喂,那小姑娘多大?” “26岁吧,我没记错的话。” “26……嗯,有点小了,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欢胖乎乎的姑娘,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嘿嘿嘿……” “闭嘴吧你这猥琐男!”樊澄狠狠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先跟我出去转两圈,一个小时后我们再回来。” 另一头,谢韵之已经离开化妆室,前往片场,准备开始拍摄下午的戏了。今天的片场设在学校里,主要是借用这里的场地拍摄一些室内戏。蓝依依提着猫笼跟在谢韵之后面,精神恍惚。这小姑娘上学时谈过一个男朋友,就属于那种高大、硬朗、帅气的类型,只不过后来对方劈腿,便分手了。她对这种类型的男生毫无抵抗力,何况刚刚见到的陈留比她前男友不知要帅出多少倍。她心里就感叹,难道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怎么大神的朋友也是这么好看的人。 “依依,没事吧?”走在前面的谢韵之回头问了她一句。 “没事……没事。”蓝依依急忙回道,结果就看到谢韵之对她意味深长地笑。 蓝依依捂脸,太糟糕了,她犯花痴被韵之姐看出来了。 “我听樊澄提过一次,她的那位责编是首都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大才子哦,和樊澄是校友,很早就认识了。”谢韵之突然说道。 哇,居然这么优秀的人吗?蓝依依心脏都止不住加速跳动起来了。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可以帮你。”谢韵之道。 “别,别别别,韵之姐……我真的……别……”蓝依依连忙摇手,又羞又急,语无伦次。 “哈哈,放松点依依,你要是不希望别人插手,那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我绝对不多管闲事。”谢韵之笑了,刚才那一瞬蓝依依显得特别可爱。 “嗯……我就是,要先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再说。” “说的是。”谢韵之笑得很开心,蓝依依总觉得韵之姐在嘲笑自己。 说话间,已看到导演张子明在向她招手了,谢韵之走过去,导演开始向她叮嘱接下来这场戏的要点。这是一场挺有意思的戏,室内戏,专门借用了附近大学的信息技术教室拍摄。主要是女主吴玟与网警何婕合作利用网络侦缉罪犯的戏码。这场戏虽然主要讲的是合作,但也有竞争,网警何婕是警校技术部门的高材生,心气很高,吴玟作为警方的特约顾问来信息中心协助侦查工作,等于抢了她的工作,她对此是有不满情绪的,而且有心要与吴玟争个高低。这里面有很多微妙的心理戏,需要演员能够精准把握,也是很考验演技。 谢韵之温习台词,做情绪酝酿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和张子明交谈完毕的杜伊然向自己走来。谢韵之面上表情未变,心下却暗暗提高了警惕,做起心理武装。 却没想到,杜伊然在她面前站定,突然很是郑重地向谢韵之鞠躬致歉: “对不起,谢老师,我之前有很多不对的地方,都是我的过错,我向您道歉!” 谢韵之有些措手不及,愣了片刻,心下沉吟,组织了下语言,才上前扶了她: “这次的事就算了,我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其实你……呵呵,还挺可爱,你的做法在圈里其实很算是很稚嫩、很笨拙的,我见多了更卑劣、更狡猾的。” “谢老师,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求您原谅我。今天早上,樊老师的话很有道理,您是难得的好演员,我希望您能教教我。我没有学过表演,我知道自己很差劲,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很怕丢了它……”说着说着,她已经哭出来了。 “唉……年轻人啊……”谢韵之叹息一声,年轻人当真是说变就变,只是因为上午听了樊澄的一番话,这会儿就能转过弯来。她这是老了吗?总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不能这般迅速转变了。但她心中还是很欣慰的,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杜伊然的后背,笑着安慰:“别哭,妆都花了,深呼吸调整情绪,等会儿跟着我走,别想太多,明白吗?你要学表演,就要先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边说着,一边招手让随行的化妆师赶紧过来补妆。杜伊然抽噎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竟是一时间收不住了。谢韵之从她哭泣的表情中看到了真正的后悔,任何演技在她眼里都是虚妄,谢韵之分得清什么是表演什么是真实。这个女孩根本不可能骗过她的眼睛,她知道她是从心底感受到了自己的错误。 谢韵之真的很欣慰,以至于自己眼中也泛起泪光。今日有一个年轻的孩子愿意走上正途,她本质不坏,这是功德一件。 她也很骄傲,为樊澄感到骄傲,为自己感到骄傲,为愿意在艰难的社会中坚持那些渺小又伟大的品格的人而感到骄傲。 第二十三章 樊澄本想和陈留在外面逛个一小时就尽快回片场,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突然接到了她家爷爷的电话。 “澄澄啊,你这会儿能来一趟吗?”电话那头响起了老先生的声音,素来精神矍铄,声音洪亮的老爷子,这会儿说话听上去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 “爷爷?出什么事了?”樊澄吓了一跳,“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刚刚去外面侍弄了一下花园子,站起来时一阵头晕,差点跌倒,这会儿胸闷,有些难受。”老人家说道。 “我马上过来,爷爷你先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躺会儿,别乱动,等我过来啊。”樊澄挂了电话,急忙招手打了辆车,就和陈留两人奔赴老爷子的宅子。 老爷子身体素来好,常见的老人病是一个都没有。他爱习字打拳,爱吹奏唱歌,精气神都是普通老人的数倍。这次突然头晕胸闷,实在是吓到樊澄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身体机能肯定不再年轻,老爷子虽然开朗健康,但一人独居,即便时常有弟子学徒上门看望请教,难免还是会惹人担心。这次樊澄的担心就被证实了。都89岁快90岁的人了,实在是不能再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会永远这般康健下去。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2 “哇,你们家老爷子可别有什么事,那可是国家瑰宝级的人物,很多东西的传承都在他身上呢。”陈留在车上如是说。 樊澄叹息一声,说的是。他家爷爷是吹奏大师,笛箫就不说了,还有一些非常珍稀的,古已失传的吹奏乐器,被他给挖掘了出来,他早年间东渡日本,专门研究尺八的制作和吹奏技法,可谓是迎回尺八的国之功臣之一。除了尺八,还有筚篥、龙笛、篪、龠,这些古早失传乐器的研究传承项目,都系于他老人家一身。每隔几日,都会有音乐学院的演奏家们上门拜访请教。 老人家总说:你们不用回来看我,该忙你们的忙你们的,我也没空见你们,我每天要见的人太多了。这是大实话,也是心疼孩子的话,老人是不想给孩子添负担。相对的,儿孙不能当真就不管不顾,否则何谈一个“孝”字。做儿子的樊立东和做媳妇的程蓓蓓已经远游在外了,常年不着家,可谓是立业难顾家。她这个游手好闲的孙女自认立不了什么大业绩,本就自小和祖父母亲厚,自然也就担起顾家的责任来,常回去看老人。事实证明老人身子不舒服,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孙女,而不是学徒们。 樊家的上海老宅位于音乐学院的边上,八十年代建的老小区,老城区内闹中取静,都是刷得杏黄的多层小洋楼,当年可是很时髦很招人羡慕的好房子。小区里住着的都是音乐学院的老师、职工,还有一些旅居沪上的外籍教师。老人即便名满天下,享受国家特殊津贴,拿着高退休工资,但依旧只是住在面积不足百平的老房子里。 樊澄曾经很想把爷爷接到首都去住,也方便她照顾爷爷,而且妈妈也在首都,妈妈也能时常照应一下。但爷爷总说这里住久了,习惯了,离不开了。其实樊澄现在在首都住的那套四合院,本就是爷爷奶奶的房产。准确的说,那套四合院其实是奶奶的嫁妆之一。对于当年的民国黄金大族鹿家来说,给自家四小姐——鹿苑枫出一套四合院做嫁妆,实在是太轻而易举的事了。只是这套四合院,爷爷奶奶一直都没怎么住过,空置许多年,也只是托人看管。父亲母亲进京后,曾经也在那里住过一阵子,后来搬出去了。直到樊澄决定留在首都发展,爷爷直接做主把房子过户给了樊澄,四合院翻修后,才有樊澄这个新主人。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樊澄和陈留下车步入小区。樊澄面露感慨神色,四下打量,只觉得这里正是几十年如一日,虽然汽车多了,道路窄了,家家户户多了封闭阳台和自建窗,但仍旧是那个她自小长大的地方。 不知道曾经的小伙伴们,是否还在。估计,大部分都已出去了吧。 陈留见她面露感慨神色,不由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来到樊澄爷爷居住的楼栋,爷爷就住在一楼,进出倒是方便,后面还有个院子,爷爷喜欢在院子里种花,养盆景。他一双巧手,养什么活什么,品味又好,院里的绿色景观给他打造得极其漂亮,跟画中仙境似的。樊澄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将爷爷家的院子拍下的照片当做自己的头像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从网上搜来的美图呢。 樊澄从钥匙包中摸出爷爷家的钥匙开门,这老钥匙她一直随身携带,从不丢下。钥匙曾经穿了绳子和红领巾一起挂在胸前,现如今则收在钥匙包里,时光飞逝,转眼已是二十多年。如果不算前些天她刚到魔都来时看望爷爷的那一趟,她应该有八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上一次回来还是春节。 “爷爷?爷爷!”樊澄开门进去,一边换鞋,一边就喊了起来。 “唉,澄澄啊。”老爷子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樊澄踢开鞋,来不及穿拖鞋,直接光着脚就往屋里跑。 樊澄冲进里屋,就见老爷子歪在床榻上,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老爷子一头银白的发丝,近90岁的人了,依然发丝茂密,打理得一丝不苟。他很瘦,身材高挑,面上虽早已满是皱纹,可却有一双亮晶晶的眼,鼻梁高挺,下颚方阔,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美男子的模样。 樊澄早就看过爷爷年轻时的照片,他家爷爷年轻时确实是一顶一的美男子。樊澄曾听奶奶说过,四十年代那个动荡的时代,战火满天飞,人人灰头土脸地逃难,偏他一身贴身剪裁的中山装总是穿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锃亮,他个子高,人群中总是一眼就能看到他。 满腹经纶,绝世才华,又痴情又长情。他和奶奶是战乱中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身,白首偕老,一生幸福。这种鹤伴仙侣的神仙感情,说起来都让人觉得艳羡。 “爷爷,您怎么样啊?好点了吗?”樊澄蹲在老人床前,仔细打量老人。 “呵呵呵呵……”老人笑起来,跟个孩子般可爱,“躺一会就好啦。” “您可吓死我了……”樊澄道。 老人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从床榻上起身,又是抬胳膊,又是扭腰,像是炫耀道: “看吧,多灵活,一点都没事。” “行行行,您可真厉害。”樊澄无奈了,“但是改天还是要去做个身体检查,看看是不是哪里不好了。” 老人似是不喜,挥了挥手道:“不用去医院,不用去。” “爷爷!您就当让我放心好吧,求您去做个检查。” “唉……我不……好吧,好吧,澄澄你要我去,我便去吧。”老人不情不愿的,一脸勉强。他不爱去医院,全家人都知道。 “您要注意身子啊,我们都很担心您。” “我老头子能有什么事,打了七十多年的拳,可不是白打的。倒是你们年轻人啊,不注意身体,才容易生病。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光着个脚丫子,这地上多凉啊,快去穿鞋去,来,我来给你拿鞋。” “不用不用,您歇着,我自己来。” 老爷子非要去给她拿拖鞋,樊澄只得扶着他出了卧室。路过床边五斗柜时,她看到了其上立着的奶奶年轻时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美人仿佛在盯着她们看,樊澄冲照片笑了笑,算作向奶奶打招呼。拍这张照片时,奶奶还是南大的学生,蓝竹布褂,黑布长裙,一头温柔秀美的长发绾成长辫,丹凤眼中尽是风流。这双丹凤眼遗传给了父亲,后来又由樊澄继承。 老爷子走到门厅,打一眼瞧见陈留杵在那里,吓了一跳,道了句: “呦,这哪家的小伙子?” “爷爷,这是我出版社的责编,陈留。”樊澄介绍道,这是陈留第一次到她魔都的老家来,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爷爷。 “樊爷爷好,我叫陈留。”陈留急忙恭敬地打招呼。 “男朋友啊?”老人问。 “不是的爷爷,哈哈。”樊澄笑出声来,她就知道爷爷要误会。她一边从鞋柜里拿出拖鞋自己穿上,一边顺手丢了一双拖鞋给陈留。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笑,老大不小了没个对象,你爷爷我在你这个年纪……” “我知道,您15岁就和奶奶谈恋爱了,20岁结婚,29岁的时候,算年龄我爸应该在奶奶肚子里了嘛。”樊澄笑道。那个年代,稍微讲究一点的人都不敢生孩子,怕生下来孩子养不活,大人都活一天是一天的。建国后人们也吃不饱饭,爷爷奶奶是等到有了稳定的家,有稳定的粮票供应,能吃点好的调理身子之后,才有了父亲。 “你个鬼灵精。”老人点了点樊澄的额头,樊澄只顾着笑。陈留瞪了樊澄一眼:厚脸皮,想萌混过关?樊澄冲他吐吐舌头:跟你学的,反正爷爷宠我。 樊澄和陈留围着老人家在客厅里聊天,老人今天见到孙女了,心情很好。心情好,老人就想吹拉弹唱一番。陈留注意到,这栋老房子虽然陈旧,可室内布置得却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这客厅,中式的屏风是昂贵的苏州双面绣,绣的是猫扑蝶,取耄耋谐音,寓意长寿安康,非常精致。茶几是上好的整块的鸡翅根根雕,其上摆着围棋盘、茶盘和整套的功夫茶具。靠墙有一大排博古架,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古董和稀罕玩意儿,仔细瞧去,明清瓷器、老式钟表自不必说,更有宋代的天青汝窑瓷,陈留眼睛都看直了,他虽无法分辨真假,但想来也绝对不会是假的。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3 这么名贵的东西,就这么随便地置放在架子上,难道不怕招贼吗?陈留不禁想道。 最绝的是,博古架旁,还有一个超乎想象的架子。其上密密麻麻整齐地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吹奏乐器,有笛有箫,还有些陈留都叫不上名字的奇形怪状的乐器,除此之外,还有一架古琴就静静置放在笛箫架子边上。这些乐器看得出来都保养得极好,想来老人可能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打理。 哇……都说樊家是当代少见的诗书礼乐传家,果真名不虚传,陈留内心叹服。 “澄澄啊,我前两天刚想到个笛谱,特别妙,我吹给你听。” “好啊。” 老人一边从茶几边摸出一只常吹的笛子,一边道了句: “澄澄啊,你最近不是要拍那个……电视剧嘛,听说和女主角的那个小姑娘闹了点传闻出来,真的假的啊?” “爷爷,您听谁说的?”樊澄心下吃了一惊,没想到爷爷居然也知道这事儿了,谁这么多嘴啊。 “你廖叔叔昨天来时说的,说是在一个什么平台上看到的,微什么来着?”“廖叔叔”是音乐学院的一个教授,老人的弟子之一,也是看着樊澄从小到大的长辈之一。 “微博,爷爷。” “唉,澄澄啊,爷爷这部老人机想换掉了,我想换你们年轻人现在都用的那个智能手机,你看看,你帮我弄弄?”老人突然转换话题。 “您该不会是也想上微博看我的消息吧。”樊澄揭穿道。 “哎呀,澄澄,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老人孩子气地说道。 “当然帮,但是那些消息没什么好看的,您还信不过您孙女吗?”樊澄道。 “那你告诉我,你和那个小姑娘之间,真的假的呀?” “当然是……假的啊。”樊澄很违心地说了假话,一旁的陈留瞥了她一眼,绷着脸没敢笑出来。 “我不信,你改天带那个小姑娘来给我瞧瞧。”老人似乎看出了点什么,突然说道。 “诶?!” 第二十四章 樊澄和陈留留在老爷子那里吃晚餐,之后陈留便率先告辞,前去入住早就定好的酒店,樊澄留下陪伴老人一会儿,暂不细表。 另一头,谢韵之回归后第一天的拍摄告一段落,这一天很巧整个剧组都没有夜戏,剧组在下午六点多钟的时候撤出了大学,回到了住处。离开时,樊澄还是没有回来。谢韵之和蓝依依带着康德偷偷回了酒店房间。 期间,蓝依依向谢韵之确认了一下是否可以发她和樊澄的照片给超话管理员的事儿,谢韵之有些犹豫,但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只是说,这事儿她也不能自己做主,得去问一问陈丹然。如果陈丹然和公司没有意见,她不反对。 蓝依依本以为韵之姐是最讨厌这种炒作的人了,没想到韵之姐答应得这般干脆。她心想,韵之姐对大神是真爱啊,都愿意和她炒cp了。当然,蓝依依还需要确认公司那里的意见,以及取得大神的同意,才能光明正大地发照片到网上去。 谢韵之心里其实是很有些害臊的,因为早些年她就亲自发出话去,说自己绝对不会炒cp,只一心一意演戏。今日却自己打自己脸了,实在是有些难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不抗拒这么做,她自己分析,可能是她真的很想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偶像有多么的出色,是个多么厉害的人。樊澄是个低调的人,谢韵之是想借着自己的那点名气,给自己的偶像宣传宣传。 说到底,还是有虚荣心的,实在是没办法做到六根清净。她自我反省。 这一日晚间,剧组借酒店餐厅开晚餐会。会上,总导演张子明和执行导演李东亮做出决定,从明日开始攻克整部剧中的一些重点和难点戏。因为谢韵之预定会在十天后再次离组,参加《启明》宣传的日程。所以最近这十天,导演想先把难啃的骨头给啃下来,后期的拍摄就会相对轻松一些,谢韵之离组后,拍摄进度的压力也就不会那么大。 樊澄没有参会,一整个下午带晚上,她都没出现。谢韵之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晚餐时终于忍不住,让蓝依依发了一条微信给樊澄,问她在哪里。蓝依依照办,内心却偷着乐:韵之姐,我看你能傲娇到几时,你的行为早就暴露了你的内心。 樊澄的回信很快,说她正在爷爷家里,陪爷爷吃晚餐。大概八点多能回到酒店。于是谢韵之放心了。 樊澄言出必践,八点多就回了酒店,路过谢韵之的房门时,还给谢韵之和蓝依依带了点爷爷给她的石榴。 “爷爷家石榴树上的石榴,晶莹剔透,很甜的。”她站在门口,对着来开门的蓝依依笑道。 蓝依依接过装石榴的袋子,又把装着康德的猫笼还给她。本想请她进来坐坐,樊澄却摇摇手婉拒了,道: “我还得回去赶稿子,明天上午开会要发言。”她笑道。 “您明天也不在片场吗?”蓝依依道。 “唔,是啊,我和张导打过招呼了,应该只有明天一天。” “明天开始咱们要拍几场大戏,您不在,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蓝依依道。 “哈哈,小蓝,你们可是在专业的拍摄组里,你不踏实什么?我只是监制和编剧而已,其他事都帮不上忙。”樊澄笑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4 “可是……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蓝依依皱着眉头道。 “你们家韵之姐呢?”樊澄岔开话题问道。 “哦,在洗澡呢,还没出来。” “那我就不等她了,替我向她请个安。还有,以后如果有事找我,直接微信我就行,别总是通过你,她不是加了我微信嘛。”樊澄笑道。 请安是什么鬼,老佛爷吗?蓝依依捂着嘴偷笑。果然啊,韵之姐早就被大神看透了。 樊澄正要回房,蓝依依却走了出来,掩上了自己房间的门,抓着她悄悄道: “大神,我问您个事。因为最近您和韵之姐的事儿网上传得挺热的,我们有不少芝士后援会的粉丝小伙伴也别喜欢您和韵之姐的橙汁cp,你们已经有自己的cp超话了。但是小伙伴们现在基本上看不到你们的消息,都很焦急。我呢,作为管理韵之姐资源的人,就向韵之姐和公司请示了一下,现在双方都愿意拍一些你们的照片、视频传到网上去。现在就是想问一下您的意思,您要是不愿意,我们绝对不这么做的。” “哦……我懂了,就是所谓的炒cp吧。”樊澄表情让人看不懂,一点也看不见惊讶,也不像是真的恍然大悟的模样,神色异常平静,眼神中似乎带着探究。 “对,其实韵之姐一般不这么做,但是您不一样,韵之姐很欣赏您,所以同意了,但是我们尊重您的意思。”蓝依依特意为谢韵之解释了一句。 “我没意见,都随你们。只是,我希望能适度,大家圈地自萌,别疯狂往外传。我不大希望外界真当我们是为了新剧炒作,也不希望对谢韵之的声誉造成什么影响。如果你们能控制住范围,那就尽情狂欢吧。”樊澄这话说到最后,突然露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笑容,像是一种警告威胁,又仿佛下了某种预言,还似是藏着正中下怀的得意,总之是个黑极了的笑,蓝依依见状,后背都起了一层薄汗。 樊澄回了房,蓝依依在走廊上站了会才重新开门进去。恰逢此时,谢韵之刚洗好澡,周身冒着湿热的气,正站在床边用干毛巾擦头发。见蓝依依回来,问了句: “依依?你刚刚出去了吗?” “嗯,大神回来了,我去找她聊了会儿,顺便还猫。大神给了石榴,是她爷爷种的。”蓝依依将石榴放在了柜台上。 “她怎么说?”谢韵之问。 蓝依依知道她问的是炒cp的事,道:“她同意了,说只要粉丝圈地自萌,不过度宣扬,就没意见。” “哦。”谢韵之装作若无其事地应道。 蓝依依以同情的目光望着自家韵之姐,心道:韵之姐啊韵之姐,此后,您还是自求多福吧。傲娇撞上腹黑,您赢不了了。 “哦对了,大神说她明天一天去开作协会不在。她还说,以后请您啊,直接用您的微信和她联系,别再通过我了。” 谢韵之:“……” “噗……”,看韵之姐吃瘪,蓝依依莫名开心,拿了衣服心情愉快地去洗澡了。 等十点多,谢韵之躺倒在床,手中的《金雀花王朝》翻了两页,有些看不进去。她眼神瞟到手机,叹了口气,干脆阖上书,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微信。 “老干部”的对话界面,最后的交流还停留在昨天夜里樊澄发来的晚安问候。今天的消息为0,她也没有给自己发晚安消息。 是在忙吗?还是干脆就忘了。还是说,生气了? 可是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只是因为自己不用自己的微信和她联系这件事吗?她不是这么小心眼吧。 胡思乱想了一番,谢韵之手指最终还是落在了编辑框上,唤出输入法,她打了几个字进去: 【谢谢你同意炒cp的事。】 这话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好像在说“谢谢你和我炒cp”一样,谢韵之急忙删去。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希望你能有更广的知名度。】 啊……我在解释什么?还“没有别的意思”,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删去。 【我……】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呢?谢韵之打了个“我”字,后面一串省略号,代表着她现在千言万语无法表达的心境。最终还是删去。 【睡了吗?】脑子里一团浆糊,打了个三个字,谢韵之没过脑子般,手一滑就发了出去。发出去后,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开始怦怦跳,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当真主动联系她了,而且还是在睡前。 啊啊啊啊啊,我在干什么啊?能不能撤回?可是这撤回也太奇怪了吧。该怎么办? 算了,我还是装死吧。谢韵之锁了手机,丢在床头柜上,蒙头钻进被窝。 收到消息时,樊澄正散着发,戴着眼镜,抱着Suface赶发言稿,手边手机屏幕一亮,她看到了“韵之”的名字显示在屏幕上。她唇边弯起弧度,抓起手机,点开对话界面,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发出去:【没睡呢,还在赶稿。】 谢韵之蒙在被窝里,其实还密切关注着手机,手机屏幕亮起时,她第一时间伸出手来把手机带进了被窝。看到樊澄的回复,她立刻打字回复: 【不早了,还有多少没写好?】 【快了,大概还有五百字就收尾了。】樊澄回道。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快写,早点睡。】谢韵之打了字发了出去,莫名松了口气。心里暗暗不甘心,为什么自己每次面对她总是显得那么怂。樊澄看上去都没有丝毫心理波动的,而且总是一副狡猾狐狸的模样,实在太讨厌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5 樊澄当真就没回她,谢韵之眼巴巴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信,心里头不知为何失落得很,默默地再次锁了手机,准备放到床头柜上。 结果手机突然亮了,樊澄的消息来了: 【写完了。】 【这么快?】谢韵之惊了,这才过了两三分钟吧,五百字两三分钟就写完了? 【嗯,后面五百字不写了,花了两分钟打了三句概括性的话,足够我讲个十分钟了。剩余的五百字等明天开会写完,就能交完整的文稿了。】 【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是啊,你能主动发消息给我,我怎么还能有心思写这些破玩意儿。】樊澄发了个龇牙笑的表情。 【……】 【我给你的石榴很好吃的,我家爷爷种的。】樊澄道。 【嗯,谢谢。老人家可好?】 【很好,精神过头了。今天突然跟我提起你,他说想见见你。】 看到这条消息的谢韵之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惊得捂住嘴。樊锦西樊老的名号,在文艺界可是响当当的。不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母亲,都对这位老人很熟,虽然不相识,但谢韵之看过老人家珍贵的表演视频锦集,还有录音。那笛箫之音,真乃天音,好听极了。 她懵了半晌,才发消息回去: 【见我?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他老人家听说你是我的第一部剧的女主角,就特别想见见你。你要是没空,没关系的,我和他解释。】 【不不不,老人家愿意见我是我的荣幸啊,我明天看看我的日程,看能不能匀出来空来,然后给你答复。】 【谢谢。】樊澄回道。 隔了片刻,两人都没发消息,怪异的气氛在蔓延,似是连聊天背景都染上了慵懒的粉色。 【那你早点休息,据说明天拍摄任务很重,要睡饱了。】樊澄终于率先发了一句话。 【嗯嗯,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韵之。”樊澄照例发了语音道晚安。 谢韵之本想打字回复,想了想,最终按住话筒发了语音:“晚安,老干部。”发完后害臊地收起手机,脸颊上熨着滚烫的热度,心脏跳得厉害。回放了一遍,总觉得自己声音怪怪的,透着股甜腻,不像是她平时说话的语气。 啊……讨厌…… 她俩这头躲被窝聊天时,另一头,蓝依依也蒙在被窝里捣鼓手机。这两天攒下的照片和视频,全被她一股脑发给了“橙汁cp”超话的主持人,也是“全球芝士后援会”的会长——“心尖上搁着芝士”。 她没想到,等她第二天打开微博后,整个cp超话都炸了。 第二十五章 蓝依依第二天六点刚过就起来了,因为今天要赶早拍戏,7点就要集合出发。她起来洗漱后没多久,谢韵之就起来了。 趁着韵之姐在洗漱,蓝依依坐在床边,一边充电一边玩手机。她点开微博,结果手机就炸了。她本人的微博是不可能有这个盛况的,之所以炸了是因为她登了谢韵之的微博。一夜之间,谢韵之最新一条官博之下出现了大批量的cp粉,纷纷在下面刷彩虹旗。但除了刷彩虹旗,这帮人什么话都不说。有人询问到底为什么刷彩虹旗,他们只是回答“请关注橙汁cp超话”。 蓝依依急忙点开橙汁cp超话,一看数据,给她惊了。原本这个新诞生的超话只有几十条帖子,两百来个粉丝。但是一夜之间,这个数据翻了好几倍,帖子一下子突破千量级,粉丝也一夜之间涨到了一万多。她往下翻,就发现超话里到处是在分享她昨天夜里发给应援会会长的视频和照片。这些转发的人,显然在看完这些照片和视频后,就自动进阶为cp粉了。超话之中堪称大型心脑血管疾病爆发现场,充斥着各类心肌梗死和热血爆头,人人叫喊着“awsl”“我粉的cp是真的”,简直犹如乱葬场。 但是,蓝依依还是能找到个别理智粉的存在,他们会劝说那些头脑发热的家伙冷静下来,并表示在没有正主承认的情况下,最好别太快下定论,樊澄和谢韵之的cp,说不定只是官方为了宣传新剧弄出来的热度而已。而且,即便正主真的承认了,也不一定是真的呢。现在娱乐圈的那些套路,他们这些混饭圈的人早就看得透透的了。 但是这些理智粉的言论在这股新起的热潮中,被一个浪头就拍了下去。在最新的一条带超话的微博中,这位叫做“快跑啊羊驼来了”的网友说道:【新出炉的情头、背景,二次元图正在制作中,姐妹们尽情抱走吧】底下放了樊澄和谢韵之的情头,都是从蓝依依拍的照片里抠出来,精修后的。 蓝依依笑出声,这帮家伙太有才了。 底下有人留言:【大神照片太少啦,哪位姐妹手里有大神的照片的?】 有人回复她:【大神现在流出来的照片就只有那张证件照,还有昨晚会长发的照片和视频了。没办法,太低调了。】 紧跟的另一条回复:【可是大神真的太好看了啊,这完全就是我的菜啊,想要大神的高清大照!(柠檬)】 下方再接:【是啊,这么好看的人,这么低调,想见真人。】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6 回复:【长相好看只是其中之一啊,重点是大神气质超好,而且声音超好听,视频里那短短的一句话,我都反复播放了好多遍。】 这句话下跟了一句话:【怪不得姐姐喜欢】 紧接着数条评论都是跟风刷这句话。 更有奇葩言论:【我们姐姐终于堕入红尘了,我还以为姐姐就要出家入道了呢。(doge)】 这条微博下跟了诸多的评论:【姐姐看大神的眼神太痴了吧,我酸了。】【大神看姐姐的眼神也超宠】【想她们原地结婚】…… 蓝依依一脸姨母笑,退出了超话,寻到了樊澄的“靳如练”微博,点了进去。哇,这里更是精彩。大神光是粉丝,一夜之间就涨了三万多,大量谢韵之的粉丝涌入靳如练的粉丝群体中,在靳如练最新一条,那张证件照的微博下发表评论。 【帅到飞起!】 【特别有型,大神超酷。】 【妈呀,天造地设,绝配!】 【靳如练你快更博啊!】 【上面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doge)】 还有个趁机推销的:【新来的朋友们,记得买大神的书啊,最近某亚某当打折,特别实惠(doge)。】 “依依,你看什么呢?笑成这样。”蓝依依正刷得来劲,冷不丁谢韵之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掉地上了。 哦吼,完蛋。蓝依依捂脸。 “嗯?”谢韵之弯腰捡起手机,一打眼就看到了屏幕上樊澄的微博,她浏览了一下,然后退出樊澄的微博,关注到自己微博下那么多的评论和私信,全是问她和樊澄的事儿的,或者称赞她和樊澄绝配的。 “依依,你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谢韵之笑问。 “嘿嘿嘿……就是,你们不都同意炒cp的事儿了嘛,我就发了些最近您和大神的照片和视频给会长。然后就……炸了……”蓝依依干笑道。 “发什么也不跟我商量下,你皮痒了啊,嗯?”谢韵之危险地笑道。 “呜呜,韵之姐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认罪。但是……我控制不住我寄几啊!” 谢韵之在她脑门磕了两个暴栗,警告道:“以后发图发视频,必须我先过目!” “哦。”蓝依依抱着脑门哭唧唧。 谢韵之去收拾包裹准备出发,蓝依依在后面吐舌头,心里碎碎念:韵之姐,你就知道欺负我,在大神面前就装淑女,你已经被大神吃得死死的了,哼! *** “阿嚏!”樊澄以纸巾掩面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感冒了?”她身边的老六陈留问道。 “不是,就是从今早感觉鼻子特别痒,似乎有人在议论我。” “哈哈,议论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最近你特别有话题性。” 樊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笑了笑,转移话题道: “康德你送到老爷子那里了?” “嗯,你们家老爷子特别喜欢康德,见到康德眼睛都亮了。” “那就好,我在魔都这段时间,就靠爷爷照顾康德了,也算给他老人家解个闷。” 今天一大早老六就来酒店接樊澄了,这家伙租了辆车。樊澄带着今天开会要用的材料,以及装着康德的猫笼离开了酒店。因为开会地点距离樊澄爷爷家不远,她们本来打算先去一趟爷爷家的,但是中途樊澄接了个电话,举办这次作协会的工作人员请她帮忙去虹桥机场接一位剧作家老师,说他们这里人手匀不开了。这位剧作家名叫张兰,笔名“洱海一兰”,云南昆明人,从没来过魔都,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其实是樊澄读研时期的师姐,和樊澄关系很好。本来因为这次作协会和她别的事撞车了,已经推了,但是后来又临时决定参加,主办方有些措手不及,想起樊澄和张兰的关系好,又对魔都熟,便厚着脸皮来拜托樊澄了。 当然,所有交通费用,都是主办方报销。 樊澄没想到这次张兰师姐也会来,便欣然答应了帮忙接人的事。 于是樊澄和陈留分道,陈留送猫去爷爷家,樊澄打了辆车赶去虹桥。接到了人后,她带着张兰回到了开会地点,恰好撞上了在楼下一边抽烟一边等樊澄的陈留。照面后,二人有了上面的一段对话。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姐张兰,洱海一兰。”樊澄将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子介绍给陈留。 女子身高不高,可能不足一米六,一头乌黑细软的长发,白皙的肌肤,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五官柔和美丽,瞧上去就是典型的温柔的南方女子。她穿了一身相当中国风的服饰,应当是现代版汉服,长发用一只碧玉簪绾起。她大大方方率先伸出手,笑着打招呼: “你好,陈编。”声音听上去特别轻柔。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7 “你好,你好,久仰大名。”陈留傻乎乎地打招呼,眼睛都直了。 樊澄暗自翻个白眼,他就知道这家伙会受不住,张兰就是他喜欢的类型,娇柔小巧、温和可亲还特别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可惜,张兰师姐已经结婚了,真是世事全不如你所意啊老六,哈哈哈,樊澄内心大笑三声。 三人打过招呼后,进入开会现场。会场是在会议中心租的场地,这次全国各地三百多名作家、几十家出版社的编辑代表都会参会,盛况空前。本次会议的议题是文学作品改编为影视剧本的相关问题,所以参会的作家很多都是有作品已改编成影视作品的,或已卖出版权正在制作中的。 以洱海一兰为例,她其实是作品改编影视剧的熟手了,而且她自己本身也是编剧,她自己亲自操刀将自己的两部都改成了非常出色的剧本,一部七年前播出,一部五年前播出,都是女性向的宫廷斗争与历史题材的巨作,给当时不景气的电视剧市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此后很多改编的剧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她也算是近些年来改编电视剧的领路者之一。 洱海一兰并不是传统作家,她是网络写手,在网站成名后,便成了出版社的常客。现在她的写作平台也依然是在网络上,只是已经不再与网络平台合作了,她有自己的工作团队运营微信公众号和微博平台,在公众号中连载,并直接对接出版社。但是,她本人却是科班出身的编剧,而且是在国内文学最高学府深造过的大才女,其文风之绚烂美丽,樊澄自叹弗如。 只是樊澄的笔锋犀利,用词精准如外科手术,少有极为华丽的场面描写,基本是笔锋刀刀入骨刺心,简单一句话就能把画面直接刻进读者脑海的那种写法。更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基本不会写废笔,看她的要调动起每一根神经。而洱海一兰与她则相反,她继承的是浪漫主义文学的笔法,文中有大片绚烂的描写,用词华丽漂亮,多有抒情散文式的感觉,读她的文就好像坐着火车穿越千里江山,舒畅又有情味。但她的结构相对简单,剧情也不复杂。这二人也是难分伯仲,不好相比。 樊澄并没有采取像她这般的写作方式,依旧是按照传统作家的那一套,独自埋头写作,每年出一到两本作品,在市面上贩售,现在也推出了电子版方便电子爱好者。这是因为樊澄本身的作品比较适合这样的写作方式,她的推理悬疑布局细密,线索繁杂,抽丝剥茧,需要长时间的思索和修改才能写出她心目中比较完美的作品,连载的话会很吃亏,读者被吊胃口、心焦难耐,作者也无法静下心来写书,容易出疏漏。所以成本出版才比较合适。 这场大会倒是颇为正式,与会人员被要求手机静音,中途也不许离席去接电话。樊澄照做,设置了勿扰模式,将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9点钟,会议正式开始,樊澄全神贯注开始开会,听取他人讲话。作协领导讲话完毕后,几个被邀请讲话的主要作家开始按照坐席依次发言,轮到樊澄讲话时,是大概上午十一点左右。就在她讲话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亮了,有电话进来。这电话还不止一次打来,一共打了三次,樊澄都错过了。 中午暂时休会,樊澄查看手机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三通电话,都是导演张子明打给她的。她不知道是什么事,于是回了个电话,但是这次轮到张子明不接电话了。樊澄也打了三次,张子明都没接,樊澄心想可能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于是便没放在心上。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错过的电话,竟会引发后来一系列的问题。 第二十六章 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将近七点结束,樊澄等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前往会议中心的餐厅,参加晚宴。晚宴是自助餐形式的,更为自由,方便各位作家、编辑彼此私下里交谈,樊澄拿了点吃的,与陈留结伴,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趁着没什么人,她打算联系一下谢韵之那里,问一问今天拍戏的情况。中午张子明给她打电话她没接到,心里总觉得有个疙瘩。 她心想谢韵之可能专心拍戏没办法直接看到消息,所以干脆就发了个微信给蓝依依: 【小蓝,今天戏拍的怎么样?】 没想到这个消息发出去后没多久,蓝依依直接打来了微信电话,樊澄连忙接起,心下泛起不详的预感。 “喂?” “呜呜呜……” “小蓝?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樊澄听到电话那一头蓝依依的呜咽声,顿感不妙。 “大神……大神……您快回来吧,韵之姐可能会扛不住……”蓝依依抽噎着说道,连话都说不清。 “出什么事了?你冷静点,深呼吸,慢慢给我说清楚。”樊澄沉声说道。 “今天,不是要拍……要拍那场女主角被害未遂的戏吗?您……您剧本里写的是发生在阴天,女主角回家途中被凶手盯上,差点被凶手推到桥下,幸亏女警及时赶到。大神……这场戏,被导演改了……” “改了?怎么改的?” “他们……他们非要拍雨戏,叫了洒水车来,还要求韵之姐一定要被推下桥去。韵之姐不愿意用替身,已经在雨里淋了好几个小时了,马上还要跳桥……她……她这两天例假在身上,本来身子就虚,还要下水,我拦不住她……大神……你快回来吧。” “我马上回来。”挂了电话,樊澄“哗啦”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把坐在她对面的陈留吓了一大跳。 “老六,我得立刻回片场。” “出事了?”陈留从樊澄刚才打电话的状态,以及电话里传来的只言片语,大概能判断出片场那里出事了。 樊澄没有回答,面色阴沉,陈留惊讶地从她眼里看到了愤怒的火光。陈留自从认识樊澄,基本上就没有看到过她真正发过怒。她会佯怒,当然也会遇见让她生怒气的事儿,但她的教养极好,且城府也深,喜怒不形于色,任何真实情绪都会被她在表现出来之前消化掉,表露在面上的,都是她希望别人能看到的情绪。 陈留其实内心深处是有些敬畏樊澄的,他觉得樊澄这样的人很可怕,她做事情有全盘的计划,步步为营,以不变应万变,没有什么外力能阻止或者打断她的计划,她的意志之坚决,已经达到了优秀的军事统帅的地步。只不过因为她性子闲散,并没有太多的雄心壮志,也不喜欢社会上的争斗与攀附,所以才会这般不显山不露水。 陈留曾戏称樊澄是“笑面阎罗”,不招惹也罢,要是招惹了她……恐怕不啻为一场灾难。他也曾思索过到底什么样的事能让这个家伙露出真性情来,没想到这就给他撞上了。 这一次,笑面阎罗撕掉了假面,露出了阎罗怒容。陈留一面心惊胆战,一面爆发出了十二万分的好奇心。干脆道了句: “我跟你去。” 二人直接离开晚宴厅,陈留驾车,二人驱车直往片场而去。 今天拍摄的地点在魔都本地的一座拍摄基地,拍摄基地内部还原了民国魔都的风情,每年都会吸引大批量的民国剧来此拍摄。《追影者》作为现代剧,也将这里作为重要的取景拍摄场地之一,尤其是基地内1:1还原的浙江路桥和四川路桥,是本次拍摄的重点。 出发前,蓝依依已经发了定位给他们。老六把车子开得飞快,大约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就赶到了拍摄基地外围。樊澄出示了自己的剧组工作证,得以从工作通道入内。车子一路狂飙到四川路桥畔,远远的,就能看到拍摄进行中。几个场工控制着高压喷水龙头,往桥上喷着水,制造下雨的场景。隐约能看见桥上演员的影子,樊澄立刻下车,匆匆往桥那里望了一眼,便看到有人影从桥面上跳了下去。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8 樊澄心口一紧,心急火燎地往剧组的导演棚大跨步走去。 “樊老师……” “樊老师?您怎么来了?” 路上有几个工作人员认出她,向她打招呼,她却没空理会。那些人看她一脸煞气,不禁吓得不敢说话。 等到了导演棚,却只看到一位摄影助手坐在里面,他看到樊澄,忙站起身喊了一声: “樊老师?您怎么突然来了?” “张子明呢?”樊澄直接问道。 这位摄影助手被樊澄火/药味冲天的气势震慑到了,支支吾吾指了指桥那里道: “在桥下面,应该去接上岸的演员了。” 樊澄扭头便走,一路拨开密集的工作人员,绕开各种电线和机器,总算看到了在灯光照耀的最中心,导演张子明正站在那里,身边站着围着大毛巾,浑身湿透的谢韵之和她的替身演员。蓝依依正半搂着谢韵之,搓着她的臂膀两侧,为她取暖。 11月初夜晚的魔都,虽然不是很冷,但也绝不是夏季那种下水游泳也没关系的季节了。这河里的水有多冷,樊澄绝对能想象得出来。更何况谢韵之……她现在还处在女孩子最脆弱的时间段。在下水之前,她应该还淋了很长时间的人工雨。探照灯炽白的光芒照耀下,她的面色看上去已经白到发青,发丝全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抖抖索索地在和导演说话。她可能是注意到了樊澄了,眼神一看过来,顿时面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双唇紧抿,显露出她内心的忐忑紧张,眼神却写满了安抚与劝解,应当是非常敏感地感受到樊澄的怒气后,下意识要压下冲突。 张子明和蓝依依同时顺着她的目光扭过头来,便看到了站在光线照不到的昏暗里的樊澄。 “小蓝,麻烦你,带她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喝点热的驱寒,不能在这里冻着。”樊澄突然开口道,说话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但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让人能清楚地体味到她此刻压抑的怒气。 谢韵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却没能说出口,就被蓝依依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樊澄的视线落在了张子明脸上,看到这位张大导演此刻正神色坦然地望着她,并没表现出任何心虚的模样,心下已了然三分。樊澄道了声: “张导,你跟我来一下。” 边上的摄影和几个场记望向张子明,张子明道了句: “你们把场地收拾一下,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说罢便跟着樊澄离开了拍摄范围。 樊澄在僻静的角落里站定,转身,看到张子明几步跟了上来。陈留在更远的地方观望着,暂时没打算上前,他一点也不担心樊澄处理不好这件事。 樊澄看着张子明,道了句: “你给我打电话,是为了改剧本吧。” 这话就好像在问“你是不是抽了我一张餐巾纸”一样轻描淡写,张子明可能早就意识到樊澄是要找他谈这件事,于是回道: “对,我中午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的,但是你没接。洒水车的调度只有今天最合适,我等不了,只能先斩后奏了。这件事上,是我不对,我道歉。” “为什么不早和我商量?突发奇想?”樊澄招了招手,叫陈留过来。然后打了个手势,陈留立刻会意,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给张子明递了根烟。张子明接过烟,点头表示感谢,陈留用打火机给他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面上露出疲惫的神色。 “昨晚做的决定,抱歉。”张子明侧过身去,低头吐出一长串烟雾。 “以前拍戏也经常改剧本?”樊澄问。 “倒也不是,我原则是基本尊重原著和剧作家的意思,但是你知道,拍摄过程中,改剧本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很多事是出乎剧作家当初预料的,剧作家毕竟能力也是有限的,坐在书房里,不可能像神仙一样可以预料到拍摄现场会发生的事。尤其是,导演和剧作家普遍存在理念上的冲突,有些我想拍的东西,剧本里没有,我只能改。樊老师,你第一次参加剧本拍摄成影视剧的过程,可能对这些没什么概念。” “这场戏,也是你想拍的?”樊澄没回应他明里暗里“你个菜鸟啥都不懂,就别多管闲事”的暗话。 “对,有大雨,有真正的跳桥,才能刺激观众的感官,拍戏,你得玩儿真的,这才叫动真格,不能让人喊假。你也是科班出身,该知道戏剧冲突的重要性。”张子明道。 “你要改,我没意见,我早就说了,我是第一次独立创作剧本,尽管前辈们把我夸上了天,但我自己心里清楚,很多东西肯定有不足。我很乐意和你讨论继续完善剧本的问题,但前提是,你得事先和我商量,这叫最起码的尊重。并不是事后一句‘对不起’‘我只能先斩后奏’,就能轻易糊弄过去的。 张导,第一次合作,我和你交个底。我不是那种为导演服务的编剧,我也并不仅仅只是个编剧,我还是原作,我还是监制,我还是出品人。实话说,对这部剧,我的把控意识很强,我知道自己在拍摄过程中可能会与你产生某种程度上的冲突。我明确告诉你,我的剧本,能改的地方不多,我预先设想过导演可能需要修改的部分,都留了修改的余地。但我这部剧,是非常严谨的推理悬疑剧,不是情景喜剧或者脑残偶像剧,容不得随意下刀乱改。今天你改的这场戏,就是不能改的部分之一。 但是,我考虑了一下啊。这场戏你已经拍了,大家都付出了劳力,谢韵之更是吃了苦头,我不会因为我一个人的不满就让大家的劳动白费。但是,既然你明白改剧本不事先和我谈是不对的,你也要改正错误,弥补过失。我说的在不在理?” “嗯,说得对,所以樊老师打算怎么办?”张子明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倒被樊澄看似狂傲的话激出了怒气,有些不屑地问道。 “先暂停拍摄吧,开剧本会,把剧本所有你觉得要改的地方都提出来,一次性改完,改到你我都满意为止。”樊澄说道。 张子明大吃一惊,指头夹着的烟一抖,差点掉地上。他望着樊澄,张口结舌,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改完了,我们达成剧本共识了,你就按照最终版的剧本拍,一个字都不许给我改。明白吗?”樊澄淡淡说道。 “樊老师……这……这也未免太……” “太什么?太霸道?张导,你可能误会了一些事,我解释给你听,我就说一遍,以后都不会再说。你是导演,导演了不起,说一是一,剧本说改就改。我知道,整个行业都这样,不只是你这么做。资方是爷爷,导演是儿子,编剧是孙子,台柱子明星是爷爷的小情人。这一行里,这四者的关系我门清。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49 但你得明白,这部剧不是这么个内在逻辑。我不是谁的孙子,你也不是谁的儿子,也没有小情人来左右这部剧的拍摄。这部剧里,我们都是平等的合作者,我们都要为剧本服务,剧本才是最神圣的。并且,这部剧所有的责任不在你身上,而是在我身上。所以权责对应,左右这部剧的权力也不在你身上,而在我身上。赶不上拍摄日程,责任我担着,你尽管放心。”樊澄淡笑着说道,张子明仿佛从她的背后看到了一股极强大的黑色气焰。 他冷汗都下来了,就听樊澄恶魔般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改的剧本始终不能让我满意,我们就一直耗下去,直到制片方不耐烦为止。到时候,这部剧究竟该何去何从,央影高层会给一个皆大欢喜的答复的。”她顿了顿,伸手拍了拍张子明的肩膀道:“明天早上七点,我在酒店餐厅门口等你,到时候见。” 说罢,樊澄率先离开,陈留跟在她后面,同情地回头望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张子明。 “哦对了,记得叫上李东亮也一起来。”樊澄走出十步远,突然回头喊了一嗓子。这一句话直接让张子明周身汗出如浆。 这个樊澄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看着消失在夜幕中那个纤长高挑的身影,心头泛寒。 第二十七章 “澄子,你这也太狠了,后面基本就没给他留面子,霸气。”陈留跟在樊澄身后竖着大拇指,半是调侃半是真心夸赞道,“我还以为你这人与世无争呢,这次发这么大的怒气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此时他们正往拍摄基地的服务中心行去,谢韵之和蓝依依就是在服务中心内的淋浴室洗澡换衣的。因为剧组场务知道今天要拍雨戏和落水戏,早就准备好了姜汤给演员喝。不论如何,演员的身子可不能弄垮了,这一点,张子明心里还是清楚的。樊澄在场地边缘找到了早就熬好的大桶的姜汤,用借来的保温罐打了满满一罐,提在手中给谢韵之送去。 “这事儿绝不是张子明一个人的意思,他背后有人怂恿他。”樊澄一边走着,一边淡淡说道。 “难道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李东亮?”陈留问。 “嗯,我估摸着是他,这糟老头子一肚子坏水,从最开始我就对他印象不是很好。张子明是个老实人,而且擅长隐忍,性格阴郁,不是会做这种强烈攻击性试探的人。但有人把握住了张子明的弱点,怂恿他这么做。” “你有证据?这么笃定?” “没有证据,但我猜测张子明喜欢谢韵之。” “卧C,这可真精彩,这不是你YY出来的吧。”陈留惊了,随即又道,“不对啊,他要是喜欢谢韵之,为什么还偏要改了你的剧本,让谢韵之受苦?这不是矛盾了吗?” “老六,想想你小学时做过的蠢事吧。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会对自己喜欢的女生做出各种恶作剧,引起她的注意?最好能引得她来追打自己,便能体会到一种打情骂俏的爽歪歪的感觉。”樊澄冷笑着说道,“张子明的做法,是小学生做法的2.0升级版,但依旧幼稚!他大概是真心觉得谢韵之是我的潜规则对象,而我显然已经成为了他追求谢韵之的阻碍。所以他的这个做法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打压我,让他成为剧组的实权控制者,二则是吸引谢韵之的注意力,让她的关注点能够从我身上移开,落在张子明自己的身上。 谢韵之很单纯,又敬业,张子明抓住了这一点,改了剧本,提高了这场戏的挑战难度,就是希望能激发谢韵之的敬业精神和挑战精神。张子明很清楚,谢韵之对演戏的执著是超出常人的,她是个戏痴。这样一来,张子明就能抓到更多的机会,和谢韵之进行交流,在谢韵之演过雨戏、落水戏后,他还能找到借口来关心谢韵之,加强互动,增强两人之间的联系。这都是套路啊!他要改戏,完全可以提前跟我说,他说自己是突发奇想来不及和我商量,这实在太牵强,拍摄园区的洒水车预定肯定要提前,当我是傻子吗?他就是趁着我今天不在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打算一举扭转剧组里的势力分布。 而李东亮作为执行导演,剧组内的风吹草动肯定瞒不过他,他即便不是怂恿的罪魁祸首,也该是帮凶。依我看,就是他怂恿的,张子明本身没这么多花花肠子。刚刚我也没在现场看到李东亮,这家伙大概是很狡猾地避开了今天的拍摄,以撇清自己的干系。” “原来如此,澄子你这套分析还真是切中要害啊。”陈留挠了挠下巴上没剃干净的胡茬,恍然道,“要真如你分析的这样,这个李东亮又图的什么?” “这个我一时看不透,得回去托人查查才明白。”樊澄道。 “你这个剧组不太平啊,需不需要我回首都后,找老郑(国文出版社总编辑郑致和),还有黄总(央影董事长黄建华)、赵总(央影总经理、文学部总编辑、副董事长赵保刚)说说?” “不,先别惊动他们,我现在还压得住,不想打草惊蛇,先观察观察。现在拍摄影视剧都不容易,没有哪个剧拍下来是一帆风顺的,总有些风波乱子。我要是连这些都应付不了,还谈什么进军影视圈。”樊澄道。 “得嘞。”樊澄愿意死磕自己,陈留倒是乐得轻松。 他二人很快来到了服务中心大楼,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上了二楼,进入了洗浴中心。其实这个服务中心二层以上都是接待园区拍摄剧组入住的高级酒店,《追影者》剧组是租用了二楼酒店所属健身中心的淋浴室。 陈留再往里走就不大方便了,于是等在了健身中心的前台,樊澄和前台接待打了声招呼,出示了一下剧组工作证,得以入内。樊澄走进女更衣室,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蓝依依,正在收拾谢韵之换下来的湿透了的衣服。 蓝依依看到了樊澄,惊喜地唤了一声: “大神!” 樊澄扬起笑容上前,举了举手中的保温罐道: “我送热姜汤来了。” “谢谢,大神,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还麻烦您一路颠簸地赶回来。” “客气什么,谢韵之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但凡有事尽管找我。”樊澄这话说得简直发自肺腑,蓝依依都给逗笑了。 “您和张导……没有……”她有些支支吾吾,不大好开口。 “没事,放心吧,我都处理妥当了。”樊澄笑道。 “那就好,韵之姐她并不希望看到你们起冲突。其实上午决定要拍雨戏和落水戏的时候,我就想通知您,让您回来了。但是韵之姐不允许……刚刚,还冲我发脾气来着呢……”蓝依依勉强笑道,但笑容里却满是委屈。 樊澄安慰道:“你做得很对,以后但凡发生这种事,你都得阻止她,阻止不了就要通知能阻止她的人,可千万别听她的。她啊,傻得很,谁都看得出来在演戏这件事上她就是个死脑筋。她也不是当真怪你,你别往心里去。” “嗯嗯,我懂的。”蓝依依吸了吸鼻子,露出笑容,听樊澄说话,她心里总是熨帖舒服。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0 樊澄理解蓝依依的心思,她是担心谢韵之的身体,而且这场戏本就不该改,在她看来导演的要求是无理的,就不该答应。但是樊澄也理解谢韵之的想法,谢韵之与蓝依依看问题的角度全然不同,她是演员,演员的职责就是演好戏,导演让她演,她没理由拒绝。谢韵之纯粹从一个演员的职业精神角度出发,认为自己下水是理所当然,求助于外人或者拒绝演戏是不对的。二者产生矛盾,也在所难免。 说话间,里面的浴室里率先走出来一位裹着浴巾的女子,仔细一看并不是谢韵之,但是她和谢韵之有七分相像,尤其是身段。她也是个很漂亮的女子,这位女子就是谢韵之的武戏替身——张云婷。 “樊老师,蓝助理。”她率先打招呼道,但是因为这里是更衣室,她又只裹了一条浴巾,场面一时有些古怪。 樊澄道了一声“辛苦了”,思索着自己该不该先离开更衣室。不过不等她做决定,张云婷就绕到另一侧的更衣柜去换衣服了,倒是解除了尴尬。 这位武替动作奇快,三下五除二就穿好衣服,道一声“我先走了”,便拿着行李离开了更衣室,也没和樊澄或者蓝依依多交谈几句。见她出去后,樊澄不禁道了一句: “好高冷的小姑娘。” 蓝依依笑了:“哈哈,云婷姐就是这样的,人狠话不多。她做韵之姐的武替已经有好些年了,但是因为韵之姐特别爱亲身上阵,不爱用替身,所以工作不多。韵之姐和她关系很好的,跟亲姐妹似的。刚才跳桥的那一下,是她替的。韵之姐则是亲自演完了落水后的戏。” 樊澄点了点头,暗暗记下张云婷的名字。 “谢韵之本来打算自己跳桥吗?”樊澄问。 “嗯,我看韵之姐还真有这个意思。不过导演没敢这么做,韵之姐也没彻底坚持。”蓝依依道。 “真是乱来,她以前拍戏都这样吗?什么高难度的动作戏都自己上?”樊澄问,语带责备。 “差不多,几乎,90%是这样的。剩下的10%,有些是拗不过公司或者导演,才不得不让给替身,有些是因为切镜问题,必须要用替身,总之不多。” “拼命三娘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樊澄摇头叹息。 “啊,三娘来了……”蓝依依的视线落在了樊澄身后。 樊澄一回头,便看到裹着浴巾的谢韵之,披散着一头湿发走出浴室。她周身散发着湿热的水气,白皙的肌肤泛着诱人的粉红,白色的浴巾下包裹着紧致俏丽的身段,走路的样子小心翼翼,美艳中透着可爱。 樊澄不禁移不开眼了。 谢韵之一打眼瞧见了樊澄,顿时短促地惊呼了一声,忙转身躲回了浴室里。 樊澄:“???” “呃……韵之姐?”蓝依依出声喊她。 “不要看!”浴室里传来了谢韵之慌张的声音。 “你说什么,谁不要看?”蓝依依故意问。 浴室里顿了顿,传来了谢韵之气急败坏又“色厉内荏”的喊声:“你们都出去啦!” “噗……”蓝依依笑喷出来,拽了拽樊澄的衣角,道,“大神,韵之姐害羞了,我们出去等她吧。” “哦。”樊澄大失所望,顿感遗憾。 “韵之姐,衣服都放在长凳上了,我们出去了啊。”蓝依依最后喊了一声,便率先离了更衣室,樊澄在后面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没看到谢韵之出来。 她站在更衣室外,莫名焦躁地踱着步子,时不时就望一眼更衣室门口。蓝依依瞧她这模样,更是捂嘴偷笑。大神此刻内心深处八成有着天使与恶魔在做斗争,天使说着“非礼勿视”,恶魔则用爱人的美色/诱惑着本心。 她突然眼珠地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道: “啊,大神,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片场了,我得立刻去拿。您替我在这等等韵之姐,我到时候在大巴车边等你们。” 说着站起身来,拔腿就要走。 “诶!等等。” “嗯?” “今晚你们就别坐大巴了,老六开了车,我们等会坐老六的车一起回酒店吧。” “老六……是陈编吗?” “对,他就在外面前台,你去找他吧。” “好嘞,我明白了。”蓝依依笑嘻嘻,心情顿时更好了,脚步轻快地就离开了更衣室外的走廊。樊澄望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暗念八字真经:礼尚往来,长长久久。 樊澄大约等了十分钟,等到更衣室内吹风机的声音落下,没多久,谢韵之终于出来了,她穿了一身条纹衬衫束腰连衣裙,挎着装行李的大帆布包,另一只手拎着樊澄带来的姜汤罐子。穿了一双简约的小白鞋,披散着长卷发,看上去纤长、优雅又美丽。白皙的面庞红扑扑的,看见樊澄时,颜色愈发妍丽。 “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樊澄问她,随即上前,拉下她肩上的包,背在了自己肩上。谢韵之倒是没跟她抢,抿着唇略有些紧张地低着头。 “依依匆匆回酒店房间拿的换洗衣服,我也没别的衣服穿了。不过不冷的。”她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1 “先喝姜汤吧。” 樊澄又接过她手中的姜汤罐,领着她到健身房外面的休息区坐下。彼时陈留和蓝依依早就离开这里了,前台接待也不知去了哪儿,整个前台大厅只有她们俩。 樊澄拧开罐盖,倒了一盖子姜汤给她。谢韵之捧在手心里,暖呼呼地一点一点啜饮而下。 “依依呢?”谢韵之突然反应过来。 “她先和老六到下面车子上去了,我们等会儿去和他们汇合。”樊澄解释道。 “是陈编开的车?” “嗯,不过是租的。”樊澄补充了句。 这时候还不忘臭一下陈编,谢韵之轻声地笑。 片刻后,两人都不说话了,空气似果冻般凝固,虽胶着却甜腻。 樊澄忽然脱去了身上的牛仔外套,披在了谢韵之身上,道: “这天冷,你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得保暖。”说话间,手指不小心擦过谢韵之露在外的前臂外侧,触手一片冰凉。她不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掌心的温度好似冬日里裹上暖炉烤过的棉被般,温暖到让谢韵之周身像有电流走过般酥麻。 “这么凉?”樊澄有些担心,“我能碰碰你额头吗?” 谢韵之面上赧色更甚,不知该如何回答。樊澄见她脸色如此红,更是怕她发烧了,也不等她回答,抬起左手撩开她前额的发丝,手掌附上了她的额头。 嗯……这温度,到底是不是发烧,似乎试不大出来,樊澄因为常年习练太极,身体非常康健,体质又好,手脚都很温暖,不论夏天冬天都是如此。而谢韵之本身是虚热的体质,体温偏高,很难断定是否发烧。 樊澄干脆将额头靠了过去,吓得谢韵之忙闭上了眼,根本不敢看她。 额头相抵,传来的不仅仅是彼此的温度,还有呼吸。谢韵之能感受到樊澄的气息轻轻地在自己鼻尖划过,热热的,熨帖非常,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熏香味仿佛一下馥郁了许多。 额头靠了半晌,樊澄却始终不曾离开。谢韵之忍不住悄悄睁开眼,便看到樊澄那一双漂亮至极的丹凤眼,正定定然地望着自己的面庞,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羞得通红的面庞。她眼里含着温暖的笑意,还有某种更复杂的情绪,一丝丝渗透出来,缠绕到自己的身上。深色瞳眸中,有着深沉磅礴的情感漩涡包裹而来,谢韵之一瞬卷入其中,竟完全挣脱不开了。 樊澄长而舒缓的气息似乎愈发炙热了,与谢韵之短促而紧张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谢韵之望见她的眼帘在下垂,已然半阖上了眸子。谢韵之周身紧绷,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唇上,仿佛在被动地等待着某种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她的手紧张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该推开她,且她的身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她干脆闭上眼,等待着上天将她推上另外一条全然陌生的道路。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樊澄的气息突然退开远离,谢韵之诧异睁眼,却只能瞧见樊澄的侧脸。她正扬起笑容,对刚从门口进入的健身房的前台小姐打招呼。 “哈……”谢韵之颤巍巍长舒了口气,整个人飘乎乎的,手脚发软,半晌站不起来。 第二十八章 二人之间气氛一时暧昧又尴尬,也不说话了。谢韵之一个劲儿地喝姜汤,装作若无其事,喝了大半罐姜汤,胃里撑得慌,身上热得冒汗,便不喝了。樊澄便起身,与她肩并肩离开了健身中心的前台大厅。那个前台小姐一直在偷瞄她们,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当真被她看到了什么。但实际上樊澄收得很及时,因为很突然地从玻璃倒映中瞄到了人影。 樊澄此时此刻内心相当的懊恼,一方面极端悔恨为何没能及时吻上去,另一方面又有些后怕万一她当真吻上去了,却不能被谢韵之接受,会不会造成二人之间无法挽回的裂痕。她还是太操之过急了,必须沉下气来,慢慢来。 该死,樊澄内心很抓狂。她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菜鸟级别的,虽然她能感受到谢韵之对自己的些许情愫,但她却很难判断那是不是某种与她一样的感情。也许那只是好感,还没到爱情的地步,也许她根本就不曾和女生这般亲密,也许她根本就不接受女生。樊澄自与初恋分手后,空窗期已经长达八年的时间,太久没有亲密关系,恋爱的感官都有些迟钝了。 谢韵之是一个在感情里很被动的人,樊澄能看出来,她可能几乎没有一段正经的感情,并对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持怀疑和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容易相处,但实际上内心总是会习惯性地保持距离,再怎么熟悉的人,也多少有些疏离。就连谢韵之自己都很难判断自己的感情,樊澄毕竟不是神仙,也不可能完全看透,患得患失让她只能一直维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采取了保守的攻势。 还不到时候啊,樊澄经过这次小小的试探,心中下了判断。 她们走出了服务中心大楼,夜风拂过,裹挟着湿寒的水气,寒凉透骨。谢韵之跟在樊澄身后,看她只穿了一件贴身剪裁的白衬衫,一条薄薄的黑色铅笔裤,衣着实在太单薄了。而她披在自己身上的牛仔外套倒是很厚实。樊澄身材极好,是那种欧美模特的类型,高挑挺拔,胸型小巧,所以穿衬衫非常好看,穿白衬衫尤其显得儒雅俊俏。她今天好像忘记戴眼镜了,谢韵之没有看到她总是挂在脖子上的金丝链眼镜。不知道她到底近视多少度,谢韵之总觉得樊澄那双眼实在太漂亮了,根本就不像是近视的样子。 “你冷吗?”谢韵之问。 “我不冷,别担心。你现在很需要保暖,别吹了夜风着凉了。”樊澄顿住脚步,等着她走到自己身侧,说道。 “那你把手给我。”谢韵之突然向她伸手。 樊澄笑了,把左手递给她。谢韵之一握,暖烘烘的,还真的不冷。不过她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轻哼了一声道: “看吧,还是手凉了。” “哦,那可怎么办才好。”樊澄问。 谢韵之拽着她手往前走:“快去车上吧,我先帮你暖这只手。” 回答她的只是樊澄的轻笑。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2 “你笑什么?” “没有。” “讨厌……”谢韵之道气道,“你总是贼兮兮的笑。” “贼兮兮?”樊澄一时无语。 “对,好像小心思得逞了似的,很得意的样子。” “没有吧。”樊澄辩解。 “就是有!” “好好好,有。”樊澄妥协。 “哼!” 说话间,谢韵之觉得握在自己右手掌心的樊澄的手在缓缓收紧,她的手修长,一用力,谢韵之的手反倒被她裹进了掌心。她步子又大,很快就成了她牵着谢韵之往前走。谢韵之靠在她身边,望着她的皮鞋鞋尖,有意无意地调整脚步,与她同调。 难得安闲,谢韵之只觉得被她牵着在夜风里漫步这件事,是再舒服不过的事了,如果以后每天都能这样,她觉得生活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什么追求了。 然而突然小腹一阵钻心的痛,挤走了她原本温暖泛甜的小心思。她面色一下煞白,强忍着没出声,观察了一下樊澄的侧脸,见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于是暗暗决定别让她发现。 没过多时,她们找到了陈留的车,刚到车边时,车里开着灯,陈留坐在主驾,蓝依依坐在副驾,两人有说有笑,聊得正欢。见樊澄和谢韵之手牵手走了来,二人相视一眼,均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樊澄为谢韵之开门,先把她送上右后座。然后自己绕到坐后座,坐在了谢韵之身侧。 “走吧。”樊澄道。 “好嘞,坐稳了。”陈留捋袖子。 樊澄拍了一下驾驶座的后背,警告道:“你给我悠着点开,别整什么破烂特技。” “我知道我知道,绝对安全驾驶,平稳到家。”陈留笑嘻嘻,一旁的蓝依依也偷着笑。 车子启动,开出园区外,樊澄问: “剧组回去了?” “嗯,大部分人都回去了,还留着后勤的一小部分人在收拾东西。”蓝依依回答。 “韵之、小蓝,我让你们单独坐老六的车,主要是要跟你说件事。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剧组会暂时中止拍摄,开剧本会修改剧本。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去处理一下其他的事,也可以离组暂时休假。” “唉?这么突然,是您决定的吗?”蓝依依惊讶问道,一旁的谢韵之也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对,我决定的,我要和张子明把剧本所有的修改都确定下来,此后他不能擅自修改剧本。此外,剧组里有些问题,我需要利用这段时间集中整治。我先给你们打声招呼,请你们放心。” “嗯嗯,明白了。”蓝依依点头,对樊澄升起无比的崇拜之情,她没想到大神处理问题的方式竟然是直接停拍,实在太霸气了。 谢韵之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她倒不是觉得樊澄这么做不好,她只是担心如果时间拖得久了,对后期的制作、进档的时间都会有影响,可能央影那边会有压力。而且樊澄和张子明闹矛盾,这本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还有可能是因为她的缘故。虽然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了,但如果有1%是因为自己,她也会内疚不已。可她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劝樊澄,这毕竟是樊澄的决定,她有她的考虑。 正思索间,樊澄突然扭头,冲她笑笑,眼神笑容都写着安慰。随即她拿出手机,飞快地在剧组群里发了一条通知。 【鉴于导演组对剧本存在一些疑问,自明日起拍摄暂停,全剧组暂时放假休息,请大家自行安排行程。我将与导演组针对剧本进行讨论。重新开拍时间另行通知。全员周知!】 这消息一发出去,整个剧组群里诡异地沉默了好长时间,才有人很是迟疑地回复【收到】。回复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樊澄却没有看到张子明或者李东亮回复,她笑了笑,收起了手机。她得让他们知道,究竟谁才是掌控剧组命脉的人,谁说了算。她意已决,便要以雷霆手段震之。 谢韵之下腹的绞痛愈甚,疼得她冷汗直冒,虽然以强大的毅力忍耐着,却实在没力气思考,也放弃了开口劝说樊澄,她相信樊澄能处理好这些事。为了不让樊澄看出她的异样,她微微往车门的方向靠去,装作闭目养神,偏过脸去,尽量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色。樊澄通知暂停拍摄,倒是及时,她很怀疑自己这个样子,明天还能不能起来拍戏。她素来有经痛的毛病,可却从来没像这次这般疼。难道经期下水竟这么厉害,效果立竿见影?她不禁有些后悔了,早知不该逞强。 另一头,蓝依依倒是和樊澄、陈留聊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车子的话题上: “对了,大神你会开车吗?”蓝依依问。 “会开。”樊澄回答。 “其实她以前有车,但后来卖了。现在她基本不开车,出门都靠骑自行车或者公共交通。”陈留笑道。 “为什么?”蓝依依觉得很不理解。 “我觉得开车不方便,尤其在首都生活。对我来说车子已经不是必需品了。曾经车子是我的必需品,现在可有可无。绿色环保,从我做起,所以干脆就不开车了。”樊澄笑道。 “她啊,学生时期玩车玩得溜溜的,她高中毕业就考到驾照了,大学拿到的第一笔稿费就是一笔巨款。她把一部分给了家里的,剩下的就买了一辆越野吉普。那个时候自己有车的大学生特稀有,所以她很快就交了一帮子驴友,但凡有空就开车出去玩儿,把大半个中国都玩过了,那句顺口溜怎么说的来着?澄子?” “大一逛中原,大二川桂滇,大三奔青藏,大四甘宁新。研一走两广,研二游东北,研三忙论文,爱车变废铁。”樊澄回答。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3 “哈哈哈……”陈留大笑。 “厉害了!”蓝依依羡慕极了,她虽然跟着韵之姐到处跑,可从来没像樊澄这样旅行过。 樊澄却望了一眼靠在座椅上一言不发的谢韵之,缓缓蹙起了眉头。 抵达酒店时,谢韵之似乎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下车时也很正常。陈留和她们分别,驱车离开,三人则各自回房。樊澄最后叮嘱了一下谢韵之,睡前最好用微烫的水烫一烫脚。谢韵之都应下了,看上去脸色虽然苍白,但也并无太多异样,可总有阴影萦绕在樊澄的心头。她干脆发了个微信给蓝依依,让她多关注一下谢韵之的情况,一有事就找她。 结果当晚,樊澄不祥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大约凌晨两点半,樊澄被电话惊醒,忙接了电话: “大神……大神你快来,韵之姐不行了!”蓝依依焦急无比。 樊澄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飞速穿衣,冲进卫生间,用两分钟完成了刷牙洗脸梳发。然后拿了手机房卡就冲出了房间,敲响了谢韵之的房门,蓝依依很快给她开门。 樊澄一边往谢韵之里屋快步走去,一边问: “怎么了?”声音听上去还是很镇定。 “应该是痛经,没办法缓解,看上去发得很急很猛,韵之姐已经意识不清了。” 樊澄大跨步来到谢韵之床边,见谢韵之痛苦地躬身侧躺,额头上全是汗,她忙伸手一探她额头,滚烫的,这分明是发烧了,而且烧得不轻。 “不行,得送她去医院。” “打120吗?” “不,你去刘师傅屋里,问他借一下车钥匙。这会儿他估计还没睡。”樊澄说。刘师傅是剧组的收音师,他有一辆五菱荣光面包车,成日里开着跟剧组跑,车子专门用来运他的器材。他是个夜猫子,不到两三点不睡觉,半夜爱在房里吃夜宵看球赛,全剧组都知道。 蓝依依会意,忙往外跑。 “韵之……韵之?能听见我说话吗?”樊澄的手附上她的面颊,轻声呼唤她,喊了两声,见谢韵之没什么反应,她加大了音量,凑进谢韵之又喊了两声,并通过抚摸她的面庞唤醒她。 谢韵之似乎是有清醒意识残留的,但是双眉紧蹙,只能发出虚弱又痛苦的哼声。 “韵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先坚持坚持。” 大约三分钟后,蓝依依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彼时樊澄已经找到了谢韵之的大棉袄外套和外裤,扶起她,给她套上,她内里穿着全套的睡衣,虽然也无伤大雅,可到底是名人,还是不能就这样出门的。 “大神,车钥匙借来了!” “好,我们这就走。”樊澄左手搂住谢韵之肩背,右手穿过她腿弯,将她一气打横抱起,大跨步出了房门。蓝依依在后面抓上包和房卡,急匆匆带上门,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樊澄抱着谢韵之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电梯间,蓝依依奔在前面按电梯按钮,见她抱着谢韵之的双手非常稳,不禁万分佩服。虽然谢韵之体重轻是一方面的原因,但在谢韵之没有给樊澄反抱借力的情况下,要坚持这样久,手臂还这样稳当,对女生来说真的不容易。樊澄是真的有力量,不输给男生的力量。 瞧着谢韵之窝在樊澄怀里,面色白得发青,殊无血色,显得那样的脆弱无助。蓝依依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不是觉得悲哀,反倒是觉得欣慰,如果……如果樊大神真的能和韵之姐走到最后,那该多好,此时此刻,她发自真心地这样想。 她们下了电梯,一路来到酒店的停车场,寻到了那辆面包车。蓝依依解锁车子,并拉开了后门,樊澄将谢韵之送入了后座,然后道: “依依,你开车吗?” “不,我科目三还没过……”蓝依依欲哭无泪。 樊澄叹息一声,道:“算了,我来开吧。” 蓝依依坐到后座上照顾谢韵之,樊澄上了驾驶座,两三年没开车了,她坐入驾驶座倒是没觉得陌生。系好安全带,打火,踩离合挂挡,带速给油,车子平顺开出,稳稳当当。樊澄这一路开车力求平稳不颠簸,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谢韵之的状态。心里其实已经对谢韵之的身体有了初步的判断:受寒,血管和肌肉收缩引起排血滞涩,阻瘀胞宫,从而诱发剧烈经痛。到了医院,也就挂水,开止痛药,或者做一下穴道按摩疏通。对女孩子来说,这种每个月都有的痛苦实在是人生一大磨难。看着谢韵之痛苦,樊澄心口隐隐作痛,她自身没有这样的症状,但却恨不能替她承受。 樊澄一边开着车,一边思索着,或许她该买辆车了。以后若是接送谢韵之,会方便许多。 第二十九章 谢韵之的意识一直很模糊,忽而清晰忽而远离,只隐约记得自己被谁抱起来了,然后就上了车,接着没多久就又被抱下车,之后被放到了某个床榻上,有人在耳畔说话,有冰凉的东西擦在胳膊上,一阵刺痛,四周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身处医院。 等她头脑终于清晰点了,苏醒过来,她感受到自己正靠在谁身上熟睡,手背还隐隐作痛。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输液室的座位内挂水,坐在她身边,被她当做靠枕的人,正是樊澄。但是此时她也垂头闭眼,呼吸悠长,显然是睡着了。而就在樊澄的另一侧,蓝依依也靠在座位里睡得正香。 谢韵之觉得身子飘乎乎的,手脚仿佛都不长在自己身上了,疲软无力,头也晕晕的。但是那种地狱里煎熬般的疼痛已经基本消失了,她总算能舒一口气。她有些没力气支起身子,干脆就这样靠着樊澄不动了。瞄了一眼输液室里的电子钟,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这一夜折腾,不仅谢韵之这个病人痛苦,估计樊澄和蓝依依也相当难熬。 谢韵之精神萎靡地发了会儿呆,才发现自己没有挂水的右手正被樊澄握在手心里,暖烘烘的。这热度让人心口像是被熨烫过一般舒适,谢韵之不由得将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一时间出了神。 她们……这算是什么呢?谢韵之有些迷茫。女孩子之间的寻常亲密?好像不大对。但是,她们又不是情侣。说起来她和樊澄才认识半个月的时间,不知为何总觉得和她相识很久了。 难道是因为她经常出现在自己面前吗?可是她还和蓝依依朝夕相处呢,怎么就没对蓝依依产生这种感觉。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4 这种感觉……什么感觉? 见到她就会心中欢喜,见不到她就会莫名想念,喜欢靠近她,喜欢她身上的香气,喜欢她拉自己的手,甚至……幻想过她拥抱自己的感觉。爱听她说话,尤其爱她的嗓音、说话的腔调和语气,爱她身上温文儒雅的气质,只是看着她就会觉得很舒心很安心。 她这是……喜欢上她了吗? 原来她在自己心里,已经不只是偶像了吗? 谢韵之有些迷茫,因为她几乎不曾喜欢上谁。她是开窍相当晚的类型,初高中时,当身边的女孩子都情窦初开,有了自己喜欢的男生时,她只是一味沉迷读书学习,完全对此不感兴趣,学校公认的校草大帅哥追她,她只是觉得厌烦,因为这个家伙老是来骚扰她,耽误她看书的时间。但她本身教养极好,又不能发作,只是每次都要和那个男生说一遍: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可是第二天还是会看到他在自己教室外晃悠。 大学时更是沉迷跳舞,身边全是女孩子。她们班就四个男生,每天练舞,这四个男生在女生眼里就好比路边的共享单车,需要时便借用一下,不需要了便扔在一旁。谢韵之也不例外,她学汉唐舞,双人舞和托举的要素还是比较少的,但有时还是需要和男生搭配。那四个男生总是抢着要和她搭档,导致她成了班里女生们的排挤对象。这种排挤并非初高中时期那种幼稚的,明目张胆的排挤,只是谢韵之自此落了单,身边的女生和她都不亲密,只是偶尔聊聊天的点头之交。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名人,经常要外出拍戏,也不在校园里,所以很难有同龄的朋友。 后来大三她受伤遭遇挫折,那段时间大概是心情抑郁又迷茫,她有点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了。恰逢那时,首舞在选校草校花,她就上了榜,毫无疑问的成了校花。没过多久,那校草被人怂恿着来追她,她竟然也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两个人就约会了两次,她也没体会到自己对那个校草有多么喜欢的感觉。不久后就传她当小三,夺人之爱。再然后,某一日一个学姐在众多女生的簇拥下来找她哭诉,她便和那校草分了手,痛快极了,全然不拖泥带水,仿佛除掉了身上缠绕多时的痼疾。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当真有那么玄乎吗,让这么多人神魂颠倒?这是她当时的想法。她不懂喜欢男生是什么感觉,以为自己是个不懂爱的人。她演了那么多戏,其中也不乏感情戏,确实有导演或演员问过她有没有谈过恋爱,他们说她感情戏演得总是缺点什么,心想她可能是没谈过恋爱,从来不知道恋爱中的人是个什么状态。谢韵之的感情戏都是通过极力模仿前辈的表演来学习的,虽然也能过关,但那不是发自她内心的神韵,这始终是她演技的一大短板。 她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喜欢女生,但也至今不曾喜欢上哪个女生,所以很迷茫。 直到遇见了樊澄,猛然间体会到了怦然心动,一见钟情的感觉。啊,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她是对樊澄一见钟情了。到此时此刻,她才恍然醒悟。 她微微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目光投向她的侧脸。她睡着的模样瞧着有些可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身子很正,也不歪斜,头微微前倾,有发丝垂下,遮住侧颜。大概是出来得有些急,她没有如平时一样束发,长发披散,齐肩长短,乌黑若云,柔和了她的面容。她睫毛纤长浓密,闭眼时随着眼帘垂下,若扇子般,随着呼吸起伏。眼角那上翘的美妙弧度,实在太过惑人,谢韵之有种想伸手抚摸的冲动。 她不知不觉竟看得有些痴了。原来她喜欢上了这个人,意识到这一点,心口像是破开了暖水袋一般,热流四溢。她轻轻将下巴搭在她肩头,凝视着她的面庞,一寸一分,百看不厌。原来爱情是这样的感觉,原不懂情,一朝会悟,当真是神魂颠倒,泥足深陷。 也许这是上苍的安排,也许她只是在等她的出现,其实她早就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了,她的文字,她的声音,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无法意识到有朝一日,文字和声音的主人,竟会成为自己爱上的人。茫茫人海,如此觅得良缘,实在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那么,她也喜欢自己吗?谢韵之不禁开始猜测。她又想起那句“身似浮云,心若飞絮”,这个人,不会随随便便在自己的书上写些轻浮撩人的话语,她应当可以认为那是她的心声。她是喜欢自己的吗?为自己创作剧本和,拍网剧,还有自开拍以来为自己做的一切,应该都是她在表达着对自己的感情。谢韵之只是有些不开窍,可一旦开窍,她当然能明白樊澄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她内心欢喜不已,眉眼弯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凑进樊澄的侧脸,想趁着她还在睡,偷偷亲她一下。 结果就在此时樊澄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吓得谢韵之忙立刻倒回樊澄肩上,闭眼装睡。 她听到樊澄轻哼了一声,带着刚苏醒的迷茫和迟钝,她身子动了动,很是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谢韵之的情况,然后才慢吞吞地取出了手机。 “喂……”她的声音残留着刚苏醒时的沙哑,莫名的性感。 “喂…我…在哪儿?”谢韵之听不大清楚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但应该是男人的声音。 “我在医院,谢韵之昨晚高烧,我连夜送她到医院挂水的。你们先看剧本,把要改的都圈出来,意见都写上,我回来看。” “……”那边又说了什么,谢韵之已经判断出来了,应该是张导他们。 “行了行了,水都快挂完了,还赶来做什么。你们先看剧本吧,我们一会儿也就回来了。”樊澄似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说话,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谢韵之听到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身子也随着这声叹息起伏。 太糟糕了,谢韵之这会儿觉得她连叹气都有种难以形容的魅力,她是不是疯了。 大概是她打电话的声音吵醒了另一头熟睡的蓝依依,小姑娘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道了句: “早啊,大神。”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早。”樊澄扬起笑容。 蓝依依探过头来,看向靠在她肩头的谢韵之:“韵之姐好点了吗?” 樊澄侧首,谢韵之感觉到她左侧面颊蹭在自己的发顶,让她心尖微颤。紧接着樊澄的手就探了过来,附上了谢韵之的额头。 “退烧了,她应该出了一身汗。”樊澄道。 她说得没错,谢韵之罩在棉袄下的睡衣已经全部汗湿了。她觉得这个时机是个“醒来”的好时机,于是动了动眼皮,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缓缓离开樊澄的肩膀。 “醒啦,早,韵之。”樊澄灿烂若阳的笑容在眼前绽放。 “早……”谢韵之回道,声音沙哑极了,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咳咳”,她觉得肺部有些发痒,不禁咳嗽了两声。 “寒气过肺了,这两天应该会咳嗽一阵。没事儿,回去多喝水,休息休息就好了。”樊澄站起身来,绕到她左侧坐下,用右手顺了顺她后背,顺便帮她捏肩膀,她知道谢韵之一直靠在她肩膀上歪着睡,脖子肯定僵了。她自己的左侧肩膀包括大半条手臂也全麻了,一时半会都动不了。 谢韵之跟个洋娃娃似得,发丝凌乱地坐在那一动不动,就任樊澄捏肩膀,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劲儿,可爱极了。樊澄不知道她这迷糊劲儿实际上是演出来的,只是越发觉得她惹人爱怜,想要千般万般地对她好。 “大神,韵之姐,早餐准备怎么办?我们是等会儿出去吃,还是我去买了回来吃?”蓝依依在旁边问,她大概是饿坏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吃狗粮,只想吃早餐。 “韵之你感觉怎么样?能走路吗?”樊澄问。 谢韵之点头,却不说话,她不想让樊澄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5 “那我们出去吧,我去叫护士来拔针,依依你收拾下东西,我们准备走。”樊澄考虑到谢韵之的身份问题,还是不希望她在医院这样的公共场合久留。 护士来的时候,刚好点滴挂完。护士拔了针,谢韵之站起身来,脚步虚浮,身子绵软,大病尚未痊愈,她还是很难受。樊澄半搂着她的身子支撑着她,蓝依依在前面开道,三人缓缓离开医院大楼,进了停车场。蓝依依把东西放进车里,就自告奋勇去了医院外面的早点摊买早点去。 谢韵之见到了夜里樊澄载她来的面包车,不禁笑出声来,因为她觉得樊澄和这辆车实在气质太不符了。尤其是当樊澄坐进驾驶位,车子一晃荡,挂在后视镜上的各种平安符、护身符、佛珠哗啦作响,坐在副驾上的谢韵之顿时笑得停不下来。她将樊澄和拉货做生意的小老板联想起来,若是再配个腰包,戴个歪帽,越发的滑稽。结果这一乐,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不得不收敛了笑声。可她笑点被狠狠戳到,余韵未消,时不时想起来还“噗嗤”一下,这大概是她最近一段时间觉得最搞笑的一件事了。 樊澄很无奈,只是坐在驾驶座里陪着她笑,犹豫着是不是该讲个“神车”的笑话逗逗她,想想还是作罢了。等她终于停止发笑,蓝依依都回来了,手里提着豆浆和粢饭钻进车里,喜滋滋的模样。 “这个可好吃了,老上海粢饭。”樊澄笑道。 “韵之姐吃这个,我没让阿姨加油条,卷了一点蔬菜、肉松和小菜,生病吃也没问题。”蓝依依将其中一个粢饭递给谢韵之。谢韵之这会儿还真感觉到有点饿了,便接过吃了起来。 “大神,给。”蓝依依又将樊澄的那份递给她,自己则拿着剩下的那份狼吞虎咽了起来。 樊澄剥开塑料袋,咬了一口,便放在驾驶台上,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你不吃吗?”谢韵之问她。 “我先送你回去,你得赶紧再洗个澡,吃个药,好好上床睡一觉。”说着车子已经滑出车位,往医院大门口开去。 “那我喂你。”谢韵之拿起放在驾驶台上的樊澄咬了一口的粢饭,送到了樊澄嘴边。 樊澄愣了一下,然后望着她笑意满满地咬了一大口。 “要吃下一口,跟我说啊。”谢韵之道。 “嗯。”樊澄嘴里鼓着食物,含混地回答。 蓝依依在后面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望着谢韵之的后脑勺泛起嘀咕:韵之姐生个病,怎么好像哪里变了? 第三十章 韵之姐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回到酒店的蓝依依,坐在床边独自一人陷入沉思。谢韵之很听话的去洗澡了,她靠在床边上,闭着眼,脑子里开始回放刚才在回程的面包车里发生的一切。虽然大神和韵之姐之前也经常发狗粮给她吃,但蓝依依看得出来韵之姐一直处在很被动的状态下,只是对樊澄的所言所为给出相对的反应而已,很难谈得上是互动,也鲜少能看到谢韵之主动去对樊大神做什么事。 但是就在刚才回程的车上,这俩人的黏糊劲儿升级了,韵之姐突然变得好主动,一口一口把粢饭团全部给大神喂了下去,盯着她吃完,还抽了餐巾纸帮她擦嘴角。看大神那模样,要不是在开车,必须保持镇定,恐怕魂都要飞了。即便如此,她眼神也是胶着在韵之姐身上,过不了几秒钟就要看她一眼。 韵之姐难道是……觉醒了?发个烧,还有这功能?那岂不是以后她要天天吃狗粮了? 咦~~想到这里,蓝依依不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即便她是cp粉,可要是天天这样被当面秀恩爱,也太可怕了吧,她受不住啊! 蓝依依站起身来,决定别胡思乱想了,先做工作吧。昨晚她都没来得及向公司做汇报,这会儿得联系一下丹然姐,把昨晚的事儿说说。 这会儿,樊澄估计正在和导演组开剧本会。大神也是厉害,熬了一晚上,还能精神抖擞地去跟导演组斗法,半点不耽误事儿。她又想起了大神的责编陈留,心想陈留好像在这点上和大神不大一样。她昨晚和陈留聊了会儿,发现这个人是个相当懒散的人,虽然满腹学识,却不是那种典型的爱卖弄的知识分子,反而有点不求甚解、难得糊涂的可爱劲儿。对人也是和和气气的,说话特别幽默,跟他聊天心情特别好,时常被逗得发笑。 不知道是物以类聚,还是互相影响的结果,樊澄身上也有点陈留的这种玩世不恭的气质,只不过大神该认真的时候还是会相当认真负责,骨子里应该依旧是个较真的人,很有原则,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方法。蓝依依与陈留接触得还不多,不知道陈留是不是也有这一面。 这么一聊,她也大概了解到了陈留的一些情况。此人目前单身,也没有恋爱或者结婚的计划,除了工作,就是打游戏,典型的宅男。蓝依依决定再观察观察,目前为止对陈留的满意度在95%以上,相貌、学识、谈吐和幽默感,全都很满意。除了打游戏这一点她有些忐忑,因为她前男友也爱打游戏,但凡上了游戏,就是六亲不认,这一点很讨厌。 她和陈丹然汇报工作到一半时,谢韵之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见蓝依依在打电话,便没打扰她,顾自进了里屋。她现在很疲倦,几乎闭上眼都能睡着。她很听樊澄的话,吃了药,便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等蓝依依汇报完工作,打开里屋的门一看,谢韵之早已熟睡。蓝依依也泛起困倦,适逢今日放假,她便也去洗了个澡,上床补眠去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蓝依依再醒来,已经是当天下午四点钟了。她是被饿醒的,梦里还梦到了不少美食,但就是吃不到,馋得直流口水。起来后她迷迷瞪瞪了半晌,有点时空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乱感。瞪着手机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是几号,发生了什么事。她去卫生间洗漱了一把,往太阳穴抹了点风油精,总算精神起来了。 她又一次开门瞧了瞧谢韵之的状况,谢韵之还在睡,睡得很熟,蓝依依不忍心吵醒她。便悄然离开了房间,决定出去买点吃的,韵之姐起来后正好就能吃了。 结果刚开门就撞见樊澄抬手要敲门,她和樊澄同时吓了一跳。 “大神?找韵之姐啊。” “嗯。” “她还在睡。” “哦,那我等会儿再来。”樊澄转身准备回房。 “大神,今天和导演组谈得怎么样?”蓝依依带上门,跟在她后面问。 “不顺利,不少地方分歧比较大,我提了一些可以修改的部分,现在张导和李导还在集中讨论,我让他们明天继续。”樊澄解释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6 “你都没睡啊?” “没有,哪有时间睡。”樊澄疲倦地笑了笑。 “那你饿了吗?我正准备去买点吃的呢,韵之姐等会儿起来正好也能吃。” “好像还真有点饿。”樊澄摸了摸肚子笑道,“我点外卖吧,你别忙着出去了。来我屋里,我问你点事。” “哦。”蓝依依心底突然兴奋,暗道:大神怕不是要向我打听韵之姐的事儿。 樊澄的房间不是双人套房,而是普通的标间,但只有她一人住。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对单人沙发和木质茶几。樊澄请蓝依依坐下,自己用保温壶的热水泡了茶,给她倒了一杯。茶具不是酒店的,而是她自带的旅行茶具,茶壶一口,茶盏两具,是悦目的龙泉青瓷,造型优美精巧。 “这是今年开春的六安提片,放了大半年了,有些陈了,我当口粮茶的,你凑合着喝。你喝绿茶的吧?” “喝的喝的。”樊澄给蓝依依斟茶,蓝依依有些惶恐,而且她也不怎么懂茶,只觉得自己暴殄天物了。 她端着茶盏环视了一下樊澄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内有淡淡的熏香气味,她留意到床头放着的小巧的便携式香薰机,心下恍然。不远处的书桌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她的surface和笔记本,还有一个电子,还有她的那支漂亮的钢笔。 她的床铺叠得很整齐,连褶皱都没有,不过想来是酒店早间来收拾过了。落眼可及处,无任何杂物,行李归置周正,让人置身其间,只觉得身心舒畅。正是因为客居酒店,才足以体现她的性格和生活品味。 “大神,您这屋可真干净。”蓝依依想起自己的猪窝,不禁羞愧难当。 “是吗?”樊澄笑了,“小时候被爷爷奶奶锻炼的,养成习惯了,见到东西乱了就要收拾。” “您要问我什么事儿?” 樊澄没急着说,先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让蓝依依点好了三人的晚餐,这才不急不慢地问道: “你对娱乐圈熟悉吗?” “嗯?”蓝依依没想到樊澄会问她这种问题,愣怔片刻,回答道,“我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混了好些年了,如果说不熟悉肯定是业务不过关。但有些事,我也接触不到,只是道听途说。” “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李袁的艺人助理,据说曾经给赵梓彤做过助理。” 蓝依依仔细想了想,猛得“啊”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韵之姐刚和银承签约的时候,好像确实有一个姓李的助理要做韵之姐的助理的,她刚从赵梓彤身边被换下来。只是她因为什么原因不干了,一时间缺了人手,恰好我当时在申请辞职,公司干脆把我丢给了韵之姐。好像这个助理就叫李袁。” 樊澄心道:看来蓝依依对这个人也不熟悉啊。 “大神,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人?”蓝依依问。 “嗯,我找人查了一下,据说这个李袁就是李东亮的侄女。李东亮有个早逝的哥哥,这个侄女一直当女儿亲,也是李东亮带着她入了行。然后据说,李袁从赵梓彤身边被换下来的原因是她和赵梓彤发生了关系。” “真的假的?”蓝依依瞪大双眼,嘴巴成了一个O字。她给惊到了,这可是个巨大的瓜,而且还是大神说给她听的。赵梓彤那是什么人,那可是现今炙手可热的电视剧女王,尤其是古装剧,最爱请她。她古装造型极其漂亮,圈内能媲美的没几个人,当然,谢韵之是其中之一。她也是陈丹然一手捧红的演员,品质极佳,极少有绯闻。 樊澄摇手:“真的假的你可别问我,我也只是听说。她被换下来的时候,本来都要升任赵梓彤的经纪人了,因为当时陈丹然刚被银承挖走。” 蓝依依点点头,这个她清楚,丹然姐是被银承从岚皇挖走的,赵梓彤就是岚皇的签约艺人。 “但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和赵梓彤的事突然被公司发现了。她从岚皇辞职,准备跟着陈丹然一起跳到银承,当时银承也答应下来了,据说是准备安排给谢韵之做助理。但是到后来,她却被圈里彻底封杀了,银承也没有要她。” “那后来呢?”蓝依依顿觉不妙,心提了起来。 “据说得了抑郁症,曾经试图自杀,一直在做心理治疗,也没有工作,就在家里。” “天呐……”蓝依依被震惊了。 “这件事,也许陈丹然会比较清楚,我跟你说这件事的目的,是想让你和陈丹然提一提,问问清楚,毕竟,我来问有点不大合适。如果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我想我们可能得把李东亮换下来,他大概是对银承、陈丹然和谢韵之有点误会,心怀恨意,利用这次拍摄,使坏要泄私愤。” “我明白了。”蓝依依秒懂,“可是……这怎么能怪到韵之姐头上,他这迁怒也太没道理了吧?” “在他看来,当时银承和谢韵之是李袁最后的救命稻草,但是不知道这当中出了什么误会,他可能是认为谢韵之不想要李袁做助理,所以银承断了李袁最后的路。会迁怒于谢韵之,也不奇怪了。陈丹然可能不大清楚李袁和李东亮之间的关系,不然拍摄前,她看到导演组的名单,应该会提的。” “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给丹然姐。”蓝依依严肃道。 “还有,这事儿最好不要和谢韵之提,我怕她……心太善了。”樊澄欲言又止,改换了一个说法。 “嗯,我懂。”蓝依依完全了解樊澄到底在担心什么。 “唉,大神,你这消息都是从哪儿打听到的,也太神了吧?这事儿连丹然姐估计都不清楚。”蓝依依很好奇。 “哈哈,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有些事儿,圈外人反而比圈内人清楚。我稍微查了一下李东亮的家庭背景和履历,就顺藤摸瓜查到了。” “大神,你不只是推理作家吧,你其实真的是侦探吧。” 樊澄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7 “那你查过韵之姐吗?” “查过,当然查过。” “那你知道韵之姐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樊澄蹙眉,摇了摇头。 蓝依依瞧她眉头紧锁的模样,不由笑出声:“只是谈了一个月的男朋友,据说就一起吃过两顿饭,连手都没拉过。这个男生可渣了,明明之前有女朋友,还骗韵之姐是单身,要追她,搞得韵之姐被迫成了‘小三’,之后韵之姐还被人找上门,于是就分手了。这件事只有很少一部分铁粉知道。” “哦,怪不得。”樊澄嘀咕了一句。 怪不得什么?怪不得韵之姐对你那么迟钝吗?蓝依依捂嘴笑。 “大神,你之前有谈过吗?”蓝依依趁机问她。 “嗯,谈过。”樊澄笑道,“大学一年级谈到大学三年级,然后分手了,因为她要出国,这是我初恋。然后就空窗了八年,到目前为止就只有这一段。” “我冒昧问一句,是男生还是女生?” 樊澄看向蓝依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面上的笑容却很能说明问题了。 蓝依依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其实你或许认识她。”樊澄突然语出惊人,“她挺有名的。” “诶?” “她叫万镜,央台综艺频道《人生》栏目的主持人。” “原来是她!”蓝依依彻底震惊,万镜可是特别有名的名人访谈节目女主持啊,但凡上她节目的艺人,都基本上是圈里公认的有艺德,业务能力比较强的人。上她节目,基本上等于是一种对艺人技艺能力的肯定。 天呐,万镜居然是大神的前女友!今天她吃的瓜实在太大了。 此时,樊澄微信突然来了消息,她点开一看,是谢韵之发来的:【你后来补觉了吗?要不要帮你叫点吃的?】 樊澄唇角泛起甜蜜的笑意,回道:【我已经点外卖了,一会儿来找你。】 【给我十分钟。】谢韵之秒回。 【了解!】樊澄回了个敬礼的表情包。 第三十一章 大概十五分钟后,外卖小哥神速赶到,来了电话。 由于酒店电梯需要刷卡才能按按钮,外卖小哥没办法上楼,蓝依依再次自告奋勇下楼拿餐。她点的晚餐是煎饺和粥,谢韵之还是病人,喝粥最合适,大神晚上也不怎么吃东西,煎饺基本就她一人包圆了。 她去拿晚餐,樊澄则敲响了谢韵之的房门。 “门没锁,进来吧。”房里传来了谢韵之的声音。 樊澄推门而入,走进房内,便看到谢韵之正坐在。 “好点了吗?”她走到谢韵之身边问道。 “好多了,就是有点咳嗽。”说着又咳了两声。 “没有再疼吧。” “嗯。” 樊澄弓下腰来,偏过头去仔细瞧了瞧她脸色,确实好多了,不经意和谢韵之眼神一碰,两人莫名相视一笑。 “我醒来时看依依不见了,估摸着她不是去买吃的,就有可能是去找你了。”谢韵之阖上了书,说道。 “猜得很准。”樊澄笑道。 “你后来睡了吗?”谢韵之又问了一遍。 樊澄笑着摇了摇头,谢韵之眼底泛起愧疚和心疼,道:“都怪我,太逞强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8 樊澄轻轻叹息一声,坐在了谢韵之身边,道:“我知道你是个敬业的演员,你只是在完成你的工作。但是……以后如果是对身体有损害的工作,还是不要冒险去做了。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因为工作把身体搞垮了,这得不偿失,也是本末倒置。” “嗯。”谢韵之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片刻,谢韵之问她:“剧本谈得怎么样了?” “不行啊,恐怕是场持久战,明天还得继续。”她道。 “他们到底哪里不满意,非要改?我看着剧本相当成熟完美,原样拍出来,就会相当精彩了。”谢韵之蹙眉道。 “大概也是职业精神在作祟吧。”樊澄笑道。 谢韵之被这句话逗笑了,道:“你快别把他们和我相提并论,我看他们就是要为难你。” “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为难我?”樊澄问。 谢韵之嘟嘴想了想,摇摇头。 “你知道吗,张导很中意你啊。”樊澄挑眉道。 “哈?”谢韵之惊了。 “所以我就成了眼中钉了。”樊澄补充了一句,说完后,淡笑着望着谢韵之。 谢韵之面色逐渐泛起粉红,偏过头去,嘟囔了一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奇怪了。” “嗯……是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挺冤的。” 谢韵之想笑又不想让樊澄看出来,咬住了下唇,生生忍住。最后还是在樊澄的轻笑中败下阵来,捂脸笑出声。 讨厌,这一回合又败给她了,这家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吧,谢韵之心底泛起怨念。 恰逢此时,救场的蓝依依回来了,提着食物欢天喜地地进了屋。谢韵之再次感叹,蓝依依同学每次都能在很妙的时机解救她于樊澄的攻势之中,真是她的好姐妹。 三人围在桌边开始吃饭,樊澄和谢韵之吃饭的模样几乎同步了,拿着塑料小勺小口小口地喝粥。蓝依依同学看她们吃饭跟绣花似的,心中鄙视了一下,饭要大口大口吃才香嘛。樊澄和谢韵之看她风卷残云的吃相,内心OS同步:真是个活得简单纯真的姑娘,令人羡慕。 “对了,我看了一下行程,最近几天都没问题的,就是12号又要去外面跑宣传了。所以就看你的剧本谈得怎么样了。”谢韵之对樊澄道。 樊澄知道谢韵之是在回应她关于去看樊爷爷的约定,她想了想,今天是11月4号,距离12号还有八天时间。看来她得想办法尽快在这个时间段内完成剧本的定案了。 “了解了,我尽量赶在12号前搞定剧本。”樊澄道。 嗯?蓝依依一头雾水,这俩人约好了什么事吗?怎么她不知道? 不过这就对了,小俩口谈恋爱当然得有私下里的秘密,啥事儿都让她知道这算什么。蓝依依偷笑,这两人如果能够单独去约会一次,她会非常乐意消失的。就是……最好能尾随着拍两张照片发糖吃,那就完美了。 吃过饭,樊澄在谢韵之的催促下回房补眠,早早便睡了。谢韵之独自在里屋温习剧本台词,蓝依依在外面和陈丹然打电话,打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一晚难得悠闲,因为下午睡得太多,晚上没有困意,谢韵之看书看到两点多,才睡下。 一夜无话,第二日,剧本研讨会继续。同一天,逗留在魔都日久的陈留也应编辑部的召唤回了首都。樊澄都没空去给他送行,这家伙便一溜烟地跑了。 樊澄给他发了个微信:【你回去帮我看看车,要低调的,内部空间大的,座位舒适的,适合长途旅行的车型。】 陈留回:【你要买大巴?】 【你滚吧。】 【哈哈哈,交给我吧,反正你也不差钱,我就冲好车去了。保证给你挑一辆炫酷霸气的车来。】 【你听明白了吗?内部空间大的,座位舒适的,适合长途旅行的车,尤其是外观要低调!】 【了解!】 这家伙真的明白吗?樊澄气得想砸手机。 接下来一连五天,樊澄从早到晚,都和导演组耗着。起初张子明还坚持着,但到了第四天,很多他最初觉得该修改的地方,基本上都被樊澄给说服了,决定不改了。到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按照樊澄原本的规划,将一些留有余地的部分做了小幅度的修改。期间,李东亮也一直被樊澄紧盯不放,始终被拴在会议室里跑不了。这家伙心思根本就不在拍戏上,这三天可谓煎熬难耐。对另外两个副导演来说,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但谁让他们拜了这样两个师傅,被牵连也是在所难免。樊澄对他们也很客气,没亏着他们吃喝,这几天口福倒是享了好几顿。 这些天,剧组内的大部分演员都离组了,蒋艺凌、范志铭、杜伊然分别都有新行程要跑,陈帆属于演员中比较闲散的类型,不爱上节目,恰逢拍摄暂停得了假期,便去会在沪的老友去了。主演中,也就谢韵之一直留在剧组内,这些天倒是好好休息了一下,也将魔都好好地逛了逛。她拍了不少照片,还十分罕见地更新了vlog,粉丝们纷纷惊奇自家仙女难道不是在拍戏?怎么逛起街来了。在沪的粉丝还纷纷上街,企图跟偶像偶遇一把,结果当然是希望落空。 第五天,剧本最终稿终于定了下来,漫长的剧本调整总算告一段落。针对李东亮的调查也新鲜出炉,确实如樊澄猜的那样,这个人就是李袁的亲叔叔,他这次入组,其实是向张子明自荐的,明显就是冲着谢韵之来的。张子明不知其中内情,又将他引荐给了央影,于是定下了他执行导演的职务。 撤换李东亮的事儿,樊澄没有出面,是制片人陆潇出的手。当天夜里,李东亮和他徒弟就收拾行李退了房,悄然离开了酒店。知情人除了樊澄、张子明和个别剧组成员之外,别无他人。 新的执行导演要过一日才能报道,再度开拍时间定在11月10日。于是11月9日这一天,恰好樊澄和谢韵之都得了空,便按照约定,前往樊爷爷家看望老人。 这事儿,蓝依依前一天晚上才从谢韵之那里得知。结果她死活都不要跟着一起去,找了个“同学在附近工作,约好了一起出去玩儿”的蹩脚理由,第二天一大早就率先遁走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59 于是这天,便成了樊澄和谢韵之的二人行。 大约上午九点半,樊澄敲响了谢韵之的房门,谢韵之早就准备好了,提着一个礼品袋子,挎着自己的小皮包出了房门。她今天应当是刻意打扮过了,但是妆容却并不很明显,衣着显得素雅周正,淡粉的宽领蝙蝠袖针织衫内衬条纹衬衫,下着淡色高腰牛仔裤,踩了一双五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长卷发披散下来,淡妆素雅,显得特别清新漂亮。 大概是穿了高跟鞋的缘故,她原本只到樊澄下巴附近,一下就窜到了樊澄眉目附近。樊澄不由弯起嘴角,谢韵之不禁有些气: “你又笑什么?” “没什么。”樊澄很坏心眼的就是不说。 “哼,走吧。”谢韵之说罢把樊澄丢在后面,自己在前面领路。樊澄失笑,跟在她后面。她衣着素来中性,怎么舒服怎么穿,高跟鞋是不穿的,所以看着谢韵之穿高跟鞋,她心想多亏自己长得高,不然还真是吃亏。 她今天穿了一件版型特别好看的藏蓝中长风衣,雪白衬衫、小西服背心,配修身牛仔裤,白色板鞋,长发半束,戴着她的金丝链眼镜,衣着很随意,简单一穿却如模特般俊俏。她两步一跨就追上了谢韵之,走在她身侧。谢韵之眼角余光瞄着她,看她那双大长腿不急不慢地迈着优雅的步子,不由咬唇,心道这个人真是受上天眷顾,长得太好看了。 “你给我爷爷带了啥?”下了电梯,出酒店时,樊澄好奇问她。 “嗯……不告诉你。”谢韵之笑道。 “那我猜猜,是茶壶吧。”樊澄道。 “嗯?你怎么知道的?”谢韵之奇怪问道,她的礼品袋上可没有任何logo,封得好好的。是她昨天特意上街买的。 “不告诉你。”樊澄冲她眨了眨眼。 讨厌鬼……谢韵之瞪她。 这些天,谢韵之都没怎么见到樊澄,她早出晚归的,一直在和导演组耗着,她们只是在微信里交谈,都是些生活里琐碎的事儿,也没说上什么话。几天没好看看她,总觉得她好像又瘦了点。 “你叫车了吗?我们怎么去?”走到酒店门口,谢韵之问她,顺便从自己的包里取出大墨镜戴上。 “你想不想坐坐看公共交通工具?”樊澄问她。 “嗯?”谢韵之愣了一下,她本以为樊澄会叫网约车的,不过她的这个提议莫名吸引谢韵之,她已经很久没有坐过公交车或者地铁了,想了想,笑道: “好啊,不过我要是被人认出来了,你可得负责当保镖。” 樊澄帮谢韵之提了礼品袋,伸出臂弯笑道: “放心,绝对护您周全。” 谢韵之噗嗤一笑,抬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第三十二章 今日暖阳高照,秋高气爽。阵阵微风拂过,透着一丝薄薄的寒意。樊澄风衣的衣袂在风中缓缓飘荡,轻轻拍打在谢韵之的身侧,谢韵之又一次低头,下意识地要和她的步履同调。 樊澄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子,谢韵之这样想。她身上有着很多连男生都很难完全做到的老派绅士风度,这些举动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形成的。虽然她自己也是女生,她却很会照顾女生。比如现在,走在人行道上,她走在外侧,让谢韵之走在内侧。她迁就谢韵之穿着高跟鞋,步履放得很缓。她总是帮谢韵之提东西,会让谢韵之挽着胳膊,引着她走路。但那却不是大中国街头上经常能见到的闺蜜之间手拉手逛街的感觉,反倒更似情侣漫步。她还会为谢韵之挡去寒风,提醒路上的坑洼和台阶。但凡谢韵之对她说话,她都会偏过头来仔细听,每句话末尾都会给出恰当的回应。 为什么她一个女孩子,却有这样的绅士自觉?她的家庭是怎样教导她的?谢韵之很好奇。在她们下到地铁站,等车时,她不禁问了出来。 樊澄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到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其实我这个人可能性别观念不像别人那么强。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从来不会教我‘女孩子该如何如何’或者‘女孩子不该如何如何’,他们只是告诉我,待人接物要有风度和礼貌。遇见有困难的人,你要尽量伸手帮助。对待男生要维持适当的距离,进退有度。对待女生,要亲和,要多多照顾。可能我很多举动,都是无意中跟我爷爷学的,他当年就是这样对奶奶的,我觉得很好,便潜移默化进了内心。” “你怎么不学你奶奶对你爷爷的样子?”谢韵之笑问。 “我奶奶对我爷爷其实也一样,他们俩相敬如宾,都是互相照顾。我奶奶的家族鹿家,是那个时代罕见的没有重男轻女观念的大家族。奶奶兄弟姐妹8个人,全都送去读书,抚育成才。伯、仲、叔、季、春、夏、秋、冬,三男五女,女孩子与男孩子一道论排行,起了字。我奶奶行四,名叫苑枫,因为她出生时,园子里的红枫正鲜艳。6岁念书时,先生给她起字季士,是赞她小小年纪就有名士风范,望她将来可以成为真名士。我奶奶不是寻常女子,战火纷飞的年代,她都能从容度过,后来文/革时期被打入牛棚,还能有陶渊明悠然见南山的气度,是真正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大胸襟之人。在我眼里奶奶实在太强大了,尤其是在她走后,我越发觉得自己无法学到奶奶的三分,自小对她的敬畏也比爷爷强,所以可能模仿爷爷更多。” 谢韵之听入迷了,她一直都知道樊澄家庭背景不一般,但还是第一次听她亲口细细道来。 “如果可以,真想见老人家一面。”谢韵之不由心驰神往。 “哈哈,奶奶会很喜欢你的。”樊澄道。 “真的吗?” “嗯,她跟我说过,喜欢会跳舞的女孩子。”樊澄笑道。 明明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谢韵之心跳却漏了一拍,面颊起了热度。 列车来了,她们顺着人流上了车。寻常工作日,早高峰已过,地铁仍然人头攒动。樊澄和谢韵之是专门走到了列车尾端上了车,本以为人会少点,但没想到还是很多。不过好在现在的人都爱低头玩手机,也没有多少人注意观察身边站着的陌生人,所以短时间内,尚不曾有人留意樊澄和谢韵之这边。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0 谢韵之挑了车尾的角落站着,樊澄挡在她身前,帮她挡住了车厢里的视线。谢韵之一直没把墨镜摘下来,藏在墨镜后的双眼有些紧张地环视四周,留意着是否有人往她这里看。 “别紧张。”樊澄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放轻松。” “早知道今天不穿高跟鞋了。”谢韵之道。 樊澄笑道:“怪我长得还不够高,不能完全遮住你。” 谢韵之噗嗤一声笑了:“你已经够高的了。” 结果引来了边上两个男子的视线,他们大概是猛然注意到身边站着这样两个大美女,不由得惊了。虽然出于礼貌,目光不久后便移开,但时不时还是不受控地移过来。 不多时,恰好到了下一站,那两个男子都下车了。不等谢韵之松口气,车上又上来三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穿着运动校服,背着书包,手里拿着手机。 “哦,上中的学生。”樊澄笑了,“是我的小学妹们。” “你上中毕业的?”谢韵之好奇道。 “对,我这个当学姐的很不才,基本是上中垫底的。”樊澄道。 “我才不信。”谢韵之道。 “是真的,我爷爷奶奶不抓我学习的,就算不是垫底,怎么也只能算是中游。” “不信。”谢韵之觉得樊澄在逗她玩儿。 正说话间,那三个女生注意到她们这里。没过多久她们显出兴奋不已的模样,脸上笑容都藏不住,彼此急切又小声地交谈着,其中有个女生都开始跳脚了,眼神完全粘在樊澄和谢韵之这边,都移不开了。 “完了,被认出来了。”谢韵之维持着扑克脸,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樊澄很淡定侧过身子,偏头望向那三个女生。那三个女生注意到那个一直背对着她们,挡住谢韵之的高个子女人突然回过头来在看她们,大概是被樊澄的外形、容貌和气质慑住了,三个女生呆愣在原地半晌不知该不该上前。 随即她们看到站在高个子女人身后的谢韵之轻轻将墨镜拉到鼻尖,露出了那双标志性的漂亮杏眼,她举起右手食指竖在唇上,表示噤声,顺便冲她们笑着眨了眨眼。这一下不得了,三个女生差点被电到阵亡,一个个小脸涨得通红的,缩成一团,像是三只小仓鼠。 很巧的是,樊澄和谢韵之下车的站点也恰好是这三个女生下车的站点,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故意要跟上来的。两人肩并肩出站,那三个女生终于鼓足勇气,在她们出了站之后追了上来。 “请问!请问是谢韵之吗?”其中一个女生跑上前来。 “我是,你好。”谢韵之驻足,樊澄护在了她身侧。 “你好你好,我是你粉丝,能,能合拍一张照吗?”女孩激动到话都说不连贯了。 “可以,把你朋友都叫过来吧。”谢韵之很大方。 女孩兴奋得直跳,招呼后面两个女生赶紧过来。樊澄全程被忽略,她倒也不在意,只是淡笑着陪在一旁。看着谢韵之和三个女孩合影完毕,和她们挥手再见,来到她身边重又挽住她的胳膊,她不知道为何心里面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难道是她对谢韵之明星这层身份的认知不够吗?好像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谢韵之不仅仅是演员,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明星,是走在路上会被人尖叫着喊住要合照和签名的人。尽管谢韵之并不喜欢明星这个头衔,但她始终不可能完全摆脱明星的光环。 啊,她当真爱上了一个明星啊。 “干嘛这么沉默不说话?”谢韵之见她神色沉凝的模样,不由问道。 “没什么。”樊澄笑笑。 “古里古怪的。”谢韵之吐槽她,“你该不会是因为没被人认出来所以失落了吧。” “没被人认出来才好呢,我要是也和你一般,那岂不是往后都无宁日了。”樊澄道。 谢韵之从她这句话中听出了些许惆怅,心里发慌,不由咬了咬唇,道:“你后悔了?” 后悔?是后悔选择进入娱乐圈,还是后悔想要和你在一起?她不知道谢韵之是在问哪个,但对樊澄来说其实都是一回事。她笑了,回答道: “我这人从来不后悔。” “哼!”谢韵之气得掐了她一下,内心深处却松了口气。 “嘶!你轻点,都不知道心疼啊。”樊澄搓着自己可怜的胳膊。 “我心疼你个鬼,你这个讨厌鬼。” “呜哇,谢老师,你这么凶的吗?” “再贫嘴我打你了哦。” “你这是家暴啊。” “啪!”樊澄后背上挨了响亮的一巴掌。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1 “啊……通经活络,舒爽!”樊澄叹息。 谢韵之:“……” 可恶啊,她得想点别的办法对付这个讨厌鬼。她总觉得和她在一起,年龄都倒退了,这个人皮死了,幼稚鬼,太可气了。 两人一路拌嘴,没多久就走到了樊爷爷家的小区。 “到了,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樊澄笑道。 谢韵之很是好奇地张望四周,这宁静的老式住宅区,很有年代感,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家曾经住的老房子。 “这边。”樊澄领着她进了楼栋,敲响了爷爷家的门,“爷爷,我们来看您了!” 她听到屋内老人的回应: “诶,等等啊,马上来,马上来!” 老人脚步声传来,随即房门打开,谢韵之便见到了樊锦西老人。老爷子一头剪得很短的银发,瘦瘦高高,手脚很利索,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是年轻人般的眼睛,浓眉高鼻,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模样。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九十岁的老人,好像只有七十来岁。 “樊爷爷好!”谢韵之率先打招呼,很礼貌地向老人微微鞠了一躬。 “爷爷,这就是谢韵之,我带她来见您了。”樊澄介绍道。 “啊,好好好好……”老人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忙着拿拖鞋招呼谢韵之,道:“丫头,快进来,快进来。” 谢韵之忙道:“您别忙,我自己来。” 樊澄迅速跨前一步,打开鞋柜,给谢韵之和自己拿了拖鞋。二人换鞋进屋的整个过程中,老人一直站在一旁打量谢韵之,嘴里感叹: “哎呀,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真有点你奶奶当年的模样。” “爷爷您胡说什么呢?”樊澄哭笑不得。 谢韵之不由红了脸,这夸赞还真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老人:“樊爷爷,一点伴手礼,您笑纳。” “哎呀,人来了就行了,怎么还破费呀。” “一点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谢韵之坚持道。 “好,好。”老人倒是没有再推拒,接过礼物,对谢韵之和蔼地笑。 “来来来,囡囡啊,来这边坐。”老人拉着谢韵之往客厅走去,“你们一路来渴了吧,想喝点啥?喝茶吗?” “爷爷,我来吧,您别忙。”樊澄跟在后面,顺便吐槽了自家爷爷一句:囡囡都叫上了……这也太自来熟了吧。而且谢韵之早就过了被叫“囡囡”的年纪了。 谢韵之在老人身边坐下,环视四周,目光被客厅古色古香的布置给完全吸引了,尤其是那连排的笛箫和乐器,彻底震惊到她。 老人笑着道:“我们家澄澄给你添麻烦了吧。” 谢韵之听“澄澄”这个小名,不由一阵想笑,回答道:“没有的事,樊老师很优秀。” “唉,你不用替她说话,她写个书也就罢了,还非要写什么剧本让你来演,这不是给你添麻烦嘛。” “爷爷,我写剧本怎么就成了给人添麻烦了,那全天下的编剧都不要写剧本了。”樊澄抗议道,顺便就坐在茶几边开始准备烧水泡茶。 谢韵之看她一眼,抿唇偷笑。 “你这臭丫头,你说说看,你写剧本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几时想当编剧了?”老人斥道。 “爷爷,我好歹研究生是学的剧作,自然要学以致用嘛。”樊澄道。 “哼,就你能说。学的什么剧作,我看你就是学的贫嘴。”老人气鼓鼓,却也不好彻底拆穿樊澄,还是给她留了面子。这句话逗得谢韵之彻底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樊澄再度哭笑不得,但见谢韵之笑的开心,她也算达到目的了。 谢韵之偷看了一眼樊澄,恰好和樊澄的视线对上。樊澄冲她飞快地眨了下左眼,谢韵之咬了咬唇,回瞪了她一眼。 老人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缓缓蹙起眉头。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2 第三十三章 樊澄在客厅坐了会儿,陪着爷爷和谢韵之聊了聊,烹茶完毕后,便起身去了厨房中做饭。谢韵之则被爷爷领着,在客厅听爷爷讲他收集的古董和乐器。老人家一谈起自己的爱好和收藏,便停不下来,谢韵之也饶有兴致地听着。 秋季,正是大闸蟹肥美的时节,五只蟹上锅蒸着,绍兴黄酒温上一壶。油焖笋,生煸草头,水晶虾仁,全是本帮特色菜。樊澄做起来很熟稔,动作老练利索。 她早就与爷爷约好了,让爷爷只负责买菜,当天她来了之后下厨做。她的手艺是跟着爷爷学的,从小对下厨这件事挺感兴趣。后来一个人独自在外面生活,也少不了要下厨做饭。他爷爷本是浙江人,但在上海生活了这么久,生活习惯也都随了本地人,口味也变成了上海口味。樊澄自小,也是吃着浓油赤酱的老上海口味长大的。 谢韵之一边听老人讲古董乐器,一边留了三分注意力在厨房。厨房和客厅距离不远,她一探头就能看到厨房里的状况。食物的香气勾得她有些心不在焉,老人的话也有些听不进去了。她悄然望向厨房,从她现在站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樊澄高挑挺拔的背影。 她脱了风衣,只着西装背心和衬衫,袖口挽起,系上了半腰围裙,有种西餐大厨的既视感。周身散发着一种非常独特的、谢韵之从未见过的魅力。谢韵之瞧她切菜,刀法利索,做事有条不紊,分明就是经常下厨的人。不知为何,心口怦然,莫名地脸颊发烫。大约是谢韵之自己很少下厨,也不大会做饭吃,所以对那种很会做饭的人抱有憧憬的心思,何况这个人还是樊澄,对她而言吸引力就翻倍了。 “囡囡啊,站累了吧,去歇歇吧。”这时,爷爷笑着拉了她一把,谢韵之回神,瞧见爷爷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由更是赧然。 “唉,年纪大了,难得有人陪着说说话,一说就停不下来了。你们年轻人,喜欢这些东西的不多吧。”爷爷领着谢韵之重新坐回红木沙发之上,感叹道。谢韵之闻言,忙道: “不是的,我很感兴趣的。我妈妈是古典舞的舞蹈家,经常会和民乐团有联系,我小时候被妈妈带着,经常去民乐团玩儿,那个时候看到各式各样的乐器,就觉得特别好玩。可惜,我没学过。” “是嘛,你妈妈是古典舞的舞蹈家,叫什么名字呀?” “梁云。” “呀,原来是小梁呀,原来你是小梁家的姑娘。”老爷子恍然大悟。 “爷爷,您认识我妈妈?”谢韵之惊奇道。 “何止认识,我还给你妈妈写过不少尺八的舞蹈配乐。” “舞剧《唐韵》的那首笛曲《春江花月夜》是不是您写得?”记忆涌起,谢韵之问道。 “哈哈哈,囡囡,你听过我的曲子呀。”老爷子闻言甚是开怀。 “您的曲子,我们跳汉唐舞的都很熟的。只是我都不知道,原来您和妈妈是认识的,她都没和我说过。”谢韵之笑道。 “囡囡,你是学汉唐舞的呀。” “是的爷爷。” “哎呀,怪不得身段这么好。现在还跳吗?” 谢韵之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功夫在身上,跳了这么多年,不会丢的。舞蹈啊,就算不当做自己的职业,也是很好的兴趣嘛。对了,等会儿我和澄澄给你伴奏,你跳一曲如何?” “诶?”谢韵之吃了一惊。 “就跳一下《唐韵》的《春江花月夜》如何?那是你妈妈的独舞,哎呀,我记得我十多年前去看《唐韵》的初演时,真的是被这个舞震撼了,太美了。可惜我现在年纪大了,出不了远门,再难有机会看一看当年这支舞蹈了。” 谢韵之有些为难,一方面她不想扫了老人的好兴致,而且这也是老人为数不多的愿望之一,她若是推拒就显得太不懂事了。可另一方面,她又太久没跳过舞了,手脚都生疏了,很担心在爷爷和樊澄面前出洋相,那就太丢脸了。 恰逢此时,樊澄端着盛了螃蟹的大盘子进了餐厅,对客厅喊道: “爷爷,韵之,来吃饭了,先吃螃蟹。” 谢韵之暂时得救,三人围坐餐桌。樊澄将温好的酒先给老爷子斟上,老爷子这辈子没什么不良嗜好,唯爱小酌,尤其吃螃蟹要喝黄酒,是他人生最大的乐事之一。 樊澄看了一眼谢韵之,眼神询问她要不要喝点,谢韵之有些不确定,她怕自己如果喝了酒,等会儿如果要跳舞,步子可能都站不稳了。虽然她酒量很好,但她从没试过喝酒的状态下跳舞,实在心里没底。 结果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樊澄手里的酒壶就被爷爷给抢走了: “你这丫头,怎么不给人倒酒的,没礼貌,爷爷怎么教你的?” “不是,爷爷,韵之她应该不能喝……”樊澄觉得自己很冤。 “囡囡,能不能喝酒?”老爷子问。 “能,能喝的。”谢韵之抱歉地看了一眼樊澄,樊澄只能无奈地笑。 “能喝酒好,陪爷爷喝一杯。吃螃蟹,不喝点黄酒暖暖身子,就太寒了。这黄酒是绍兴老坛花雕,爷爷老家自酿的,特别醇正,你尝尝。” “谢谢爷爷。”老爷子亲自给谢韵之倒酒,谢韵之惶恐地举杯恭敬接着。 三人先碰杯小尝一口,这便开吃。爷爷挑的大闸蟹实在是饱满肥美,配着樊澄调的醋姜,简简单单便能尝到极致的鲜美。作为老上海人,樊澄和樊老爷子吃螃蟹是绝活,老爷子甚至吃完后还能拼出一只完整的螃蟹来。相比之下,谢韵之实在有些笨手笨脚了,她是北方女孩,螃蟹还真的吃得比较少,虽然算得上是会吃螃蟹,但技术实在不能和樊家老少相比。 樊澄大约是看出了谢韵之的窘态,便伸手帮她拆蟹,动作行云流水,也就几分钟时间,谢韵之碗里就多了一堆蟹肉和蟹黄,拌着一点醋姜,直接盖在米饭上,谢韵之竟香喷喷吃下了大半碗饭。她觉得她从小到大的螃蟹都白吃了,今天大约是吃到了人间至味。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3 除了螃蟹,还有樊澄炒的菜,味道实在是太棒了,谢韵之这顿饭吃得太幸福了,素来控制食量不怎么能吃的她,今天竟然吃了两碗饭。此外,她酒也喝了两盅,微醺,面上泛起淡淡的桃红色,妍丽不可方物。 吃完饭,谢韵之主动请缨洗碗,樊澄去帮她,两人便一道进了厨房。 “我吃撑了……”谢韵之悄悄对樊澄道。 樊澄笑了:“哈哈,吃撑了好啊,你就是太瘦了。” “怎么办,刚刚你爷爷要我跳舞来着。”谢韵之道。 “跳舞?”樊澄一时间有些不大理解。 “嗯,就是我跟他聊到了我学汉唐舞的事儿,老人家来了兴致,想要给我伴奏,让我跳一曲《春江花月夜》给他看看。” “好啊!”樊澄双眼放出光亮。 “喂,你倒是帮我一下啊。”谢韵之急了。 “你不想跳吗?”樊澄问。 “也不是不想跳,就是……” “想跳不就行了,我跟你讲,我爷爷给伴奏,机会难得啊,你要被人羡慕死了。等会儿我录个像,好好珍藏下来。”樊澄道。 “哎呀,可是我……好久没跳了,我怕跳得不好。而且,《春江花月夜》还是我妈妈的代表舞……”谢韵之很头疼。 “韵之,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上台表演,只是自己家里闹着玩一玩嘛。” 这句话说得谢韵之一愣,她不禁叹息一声,心道是啊,又不是上台表演,她为什么会对跳舞这件事产生逆反心理?曾几何时她那么喜欢跳舞,走在路上,想起某个动作了,都能直接跳起来,从来也不畏惧他人目光。可是现在……连老人家善意的请求她都想逃避,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彻底从当年放弃舞蹈的阴影中走出来。 “你要是实在不想跳,那我和爷爷说?”樊澄温和地问道。 “没事,不用的。老人家难得有兴致,我肯定不能扫兴。你让我酝酿酝酿。” “嗯,好。”樊澄笑了,“哎对了,你这身衣服,不方便跳舞吧。” 谢韵之望向自己的高腰牛仔裤,不禁失笑,她穿成这样确实不大方便。樊澄问道: “《春江花月夜》的动作幅度大吗?” “还好,汉唐舞一般动作都不很大,但是沉腰下蹲、提胯倾胯的动作很多,适合穿宽袍大袖的舞服跳。我这条裤子有点紧,提胯踢腿会比较麻烦。”谢韵之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 “那你就挑一段动作幅度比较小的跳吧,咱们点到即止。”樊澄道。 “嗯。”谢韵之点头。 收拾妥当,三人围坐茶几,聊天消食。不多时,老爷子饶有兴致地取来了自己珍藏的一管尺八,常用的笛与箫,樊澄帮忙从架子上将古琴取了下来。 二人为乐器调音。樊澄将卷在一旁的地毯铺开,盘膝坐在了地上,将古琴架在了膝盖上,泛音调弦。谢韵之瞧着她这架势,就知道她必然练过很多年。她不是很懂古琴,说不出樊澄所使用的这架古琴到底是什么式样的,但她懂一点关于琴漆断纹的知识,仔细观察这架琴的断纹,能看出来是冰裂纹,她估摸着这架琴年代久远,且价值连城。 樊澄先小奏了一段,谢韵之能听出是《春江花月夜》的主旋律部分。《春江花月夜》这首古曲本来是琵琶曲,后来又改了古筝曲,樊爷爷又改了笛子的版本,谢韵之是真不知道原来还有古琴版本的。老爷子看了樊澄一眼,询问她有没有问题,樊澄道了句:“没问题。” “好,咱爷俩先合奏一遍。”老爷子挑了一支琴箫来配合古琴,不抢古琴音色。 “一、二,起~”老爷子话音一落,樊澄虚悬琴上的双手动了,清雅的乐音飘荡而出,如清泉般浸入谢韵之心灵。 琴箫的声音,在最恰当的时机切入,将古琴的乐音衬托得越发邈远悠扬。谢韵之听得入迷了,双手撑着面颊,视线落在樊澄的身上如何也移不开。这个人穿着衬衫和西装背心,都能弹出古代名士的风流来,若是穿着白色的交领长衫,岂不成了那画中仙? 乐音涤荡了谢韵之的身心,让她一时间都忘却了自己身在何方,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却了那些繁杂的琐事。很久很久,她都没有这样悠闲、宁静地渡过一段时光了。樊澄和她的家人,真的是不可思议,他们或许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真正的大隐名士。 一曲毕,老爷子很开怀,不过还是忍不住臭了孙女一句:“你啊,多久没练琴了?指法都生疏了。你奶奶要是知道,肯定要伤心了。” “哎呀,爷爷……”樊澄不好意思了,“我这不是没时间嘛。” “没时间呢,我看都是借口。”老爷子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樊澄吐了吐舌头。 “囡囡啊,你看,想不想跳一曲?”老爷子又扭过头来,再次询问谢韵之。 谢韵之望了樊澄一眼,看到她鼓励的眼神,便笑着答应道:“好,那我就献丑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先架个手机录个像。”樊澄将古琴放好,站起身来笑道。 谢韵之莫名再次紧张起来。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4 第三十四章 这是樊澄第一次近距离看谢韵之跳舞。虽然之前她也曾在网上看过当年谢韵之还是学生时期的舞蹈录像,但因为年代久远,又隔着屏幕,缺乏了真实感。 她觉得自己抚琴的手在轻微地颤抖,不是出于情绪带来的颤抖,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灵魂共鸣带来的心灵震撼,相反此刻她情绪很平和。尽管在客厅中舞动的女孩没有穿华丽的舞服,可她的一举一动却牢牢抓着樊澄的目光,即时刻录进入她记忆最深处。 正如谢韵之所说,以《春江花月夜》古曲编舞的汉唐舞,多有沉腰倾胯之姿。樊澄想起自己研读唐史时,曾专门研究过当时唐人的踏歌风俗,当时的舞姿也大多如此,且人人能歌善舞,不由让人心驰神往。 她忽的想起白居易的《霓裳羽衣舞歌》有这样一段: “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恹弹吹声逦迤。 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 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坼。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螾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佳人静如展翅待飞的青鸟,动若腾起鼓风的白鹤。随着乐曲的或柔或刚,或缓或急,灵动翩飞。当乐音奏到最刚最切之时,她袖口衣袂发出擘騞声响,直如秋竹坼裂,春冰迸碎。当乐曲转柔,她又似弱柳迎风,姿态娇然。眉黛有姿,风袖传情,直教人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这大概便是对舞动中的谢韵之最佳的描写了,樊澄自认文采比不上白乐天,只能借前人锦绣文笔绘此时心中致美。她不禁想到,若是谢韵之能换上宽袍大袖的舞服,那她此刻或许比那敦煌壁画之上的飞天还要更似神女。 一曲毕,谢韵之停了下来。跳舞时本也落落大方,但瞧见樊澄望她的眼神,不禁又羞了起来。她微微气喘,面颊涨得通红,腼腆地笑道: “跳得不好。” “囡囡你太谦虚了,实在跳得太好了,比你母亲差不到哪里去。”老爷子哈哈大笑道。 夸完后,老爷子看向樊澄,指望着她也夸一夸谢韵之,哪晓得他这伶牙俐齿的孙女像是突然哑了,望着谢韵之,双耳红得剔透,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老爷子只能摇头笑笑,要是到现在他还看不出点什么来,他这90年都该白活了。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显得尴尬又暧昧,老爷子只觉得空气都甜腻起来。他左看看谢韵之,低着头红着脸,绞着手指不敢看樊澄;右看看樊澄,面庞含春,目光半点不能从谢韵之身上移开。他这个鳏居的老头子夹在中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他本来很喜欢和孙辈的孩子在一起玩儿,叫谢韵之来,只是想认识认识这个姑娘,因为难得自家孙女会动手写剧本,他想知道一下这个促使孙女动笔的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今天会出现这样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现在他倒成了电灯泡了。 看时间,也到下午四点钟了。干脆,眼不见为净,赶人喽! “唉,我说澄澄,你们剧组没事儿忙的吗?怎么你今天有空来的?” “啊?”樊澄被问得莫名其妙,看向老爷子,就看到老爷子向她使眼神。樊澄明白老爷子大概是要赶人了,便配合笑道: “忙啊,韵之也是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的。” “那爷爷不能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好不容易清闲一天,还是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诶,那爷爷,我们就不久留了,您自己保重啊,最近天凉了,要多加衣服。” “唉,我晓得的。” 谢韵之见这便要走了,当然也不会强留,便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只是她这会儿有些内急,便问爷爷借了一下卫生间。 趁着谢韵之去上卫生间的空档,樊锦西老人拉着樊澄到角落里悄声问道: “丫头!你跟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人家姑娘谈朋友了?” “哈?!”樊澄没想到爷爷会如此直白地问她这种问题,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实回答。”老爷子攥着她手腕的手在收紧。 樊澄自幼不会和爷爷撒谎,素来无话不谈,很多奶奶、爸爸和妈妈都不知道的秘密,爷爷都知道。但是唯独有一件,就是樊澄的性向是瞒着全家人的,连爷爷也不知道。至少她自认是瞒着全家人的。 她今天带谢韵之来看来爷爷,本来就有在爷爷这边为自己出柜做铺垫的目的,所以她对待谢韵之的言行上并没有刻意的掩饰或者收敛。既然爷爷已经问起,樊澄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对爷爷撒谎,便坦然回答道: “我确实很喜欢谢韵之,也在追求她,但是她还没给我正式的回应,我们还没在一起。” “你啊……唉……”老爷子意味不明地长叹了一声。 爷爷的态度不禁让樊澄也有些忐忑,她虽然很了解爷爷,知道他是个相当开明的老人。但也不能百分百确认爷爷对同性恋的态度,尤其是自家孙女是同性恋这件事,一般的老人根本就没有概念,基本等同于晴天霹雳。突如其来的被出柜,让樊澄确实有些措手不及,即便她心理素质极好,这会儿后背也隐隐出了层薄汗,双手紧张地握着拳。 “你如果不想让人知道,就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你当你爷爷我是傻子吗?我是老了,我还没昏聩到耳聋眼瞎的地步。”老人突然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5 樊澄:“???” “这事儿,爷爷会给你保密的,你别害怕。你爸爸妈妈那边,暂时就别和他们说了,现在说了也是白说,以后找到比较好的时机再说吧。至于谢丫头那边,我是不大清楚她家里人的态度的,这事儿还需要你自己去争取,爷爷也帮不了你太多。你选的这条路,咱们两家人接不接受倒是其次,你们最大的困难在于谢丫头是个公众人物,而你现在也是半个公众人物了,你们要面对的必然是公众的刁难。现在这个世道,看似开明了许多,但实际上对很多事还是不宽容的,谢丫头的职业,决定了她的隐私不再只是她私人的东西,你们俩的感情,也不只是你们俩的感情那么简单。我就是担心,外界会伤害到你们。” 樊澄鼻子有些泛酸,她没想到今天能听到爷爷这番话,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是莫大的鼓励。她最在乎的家人就是爷爷了,绝对超过父母亲,有爷爷的认可,她便再无任何畏惧。 “放心吧爷爷,我会保护好我们俩的。” “你也不小了,29岁了,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不容易。我看谢丫头是个非常好的孩子,你要好好珍惜她,情侣之间有点小磕小绊很正常,别把小事闹大了,三十而立,你要学会成熟和包容。爷爷希望能看到你们一直走到最后,我樊家人最值得骄傲的传统,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你爸爸当初离家时我送给他做寄语,现在也送给你。” “嗯。”樊澄微微哽咽。 “孩子,我本还想抱重孙呢,现在是不指望了。但没关系,你给我添了另一个孙女,我很开心。别有太大负担,坦然、坚定地走下去,有爷爷在就不会有事。” “嗯。”樊澄忍不住张开双臂拥抱住了爷爷,眼眶已经全红了。 日头偏西,秋风飒然。当樊澄和谢韵之告别爷爷,走在回程的路上时,谢韵之发现樊澄的情绪有些变化。她似是相当开心,连走路脚步都轻快许多,面上一直带着笑容。 樊澄叫了网约车回酒店,二人站在路边等车时,谢韵之忍不住问她: “有什么好事吗?” “没什么。”樊澄只是笑。 谢韵之眉峰微挑,倒也没继续追问。 韵之,你知道吗?我忧心了好多年的心结今天终于解开了,有我爷爷首肯,我总算有了最坚强的后盾。你放心,哪怕这世上再多的情侣输给了现实,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我们身上。樊澄温柔地望着谢韵之的侧脸,暗暗下定决心。 *** 11月10日上午,新的执行导演乘坐飞机于九点抵达魔都,直接赶到片场入组,拍摄重开。前一天晚上,大部分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也基本上都回组了。在片场,樊澄和张子明组织所有人重新开了一个会,介绍了新的执行导演,并分发了最终定稿版的剧本。剧组的成员们对李东亮的离开似乎都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也没有太多人表示惊讶。实际上在拍摄过程中换人的现象也不是很罕见,虽然执行导演换得很少,可也不是多么新奇的事。 至于为什么要换下李东亮,剧组里关心的人其实不多。这个圈子里冷漠的人太多了,大多数人只想做自己事,拿自己的所得,并不想掺和到某些与自己无关的争斗中去。这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最基本的法则。 新的执行导演是一名女导演,名不见经传,但她和樊澄的关系却是极好。她名叫李子宛,笔名大宛,导演、编剧、作家,是樊澄的同门师妹、竞争对手,同时也是得力帮手,两人拜在一个教授门下学习剧作。她年纪比樊澄要小两岁,非常聪慧,是导演和编剧双学位。她本来是首影导演系的,后来考入首都院深造剧作,恰好就是和樊澄同一届。她是全才,涉足的领域很多,目前已经有一部自编自导的短片,正在参加法兰西电影节的短片竞赛单元,她这次就是从法国赶回来的。她之前还参加过一部大火电视剧的制作,担任过副导演的职务。经验虽不如李东亮老道,但胜在才华出众,很有想法。 这位姑娘是个冷美人,素来一张扑克脸,不苟言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头染成栗色的长直发,五官标致,气质冷峻,任何天大的事到她这里都能波澜不惊。她和樊澄、陈留的关系都很好,了解她的人知道她是个非常仗义的人,颇有些古之侠士的风范。樊澄和她互为师友,彼此竞争互助,惺惺相惜。陈留和她更是冤家一对,见面必然要拌嘴,一般还都是陈留落下风。陈留这家伙打心底里有些怕李子宛,每次在李子宛那里吃了瘪,就来耍樊澄,偏生的樊澄一辈子冒的傻气全用在陈留身上了,经常上这货的当。樊澄懒得动手收拾陈留,就让李子宛帮忙。她们三个人还真有些一物降一物的感觉。 陈留这家伙很缺德地给人家一个女孩子起了个“大狸子”的外号,用野狸子昼伏夜出、高冷凶残的习性形象地表现出了李子宛的性格特征。樊澄初遇谢韵之那日,在书店门口的电话里,陈留提及的“大狸子”,其实就是她。那个时候恰逢樊澄和李子宛的新书在同步出版发售,都是国文出版社年度力推的畅销,还都是陈留责编。陈留这货编了个“我们不小心把你照片印刷到包封上了”的谎话,同时去骗李子宛和樊澄,李子宛没上当,但樊澄上当了。 现在想起这件事,樊澄来气的同时,也有些感谢陈留当初耍了她这么一遭,不然她也不会遇见谢韵之了。 这一次李子宛临危受命,前来相助,在樊澄看来颇有种英雄登场的既视感。早会结束后,樊澄笑着招呼李子宛: “大宛,我猜他们会派你来,还真被我猜中了。”樊澄素来用笔名称呼李子宛。大宛的宛字音同鸳,就是历史上那个盛产汗血宝马的西域国家的读音,李子宛的宛字却与碗字同音。 李子宛面上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道:“你这边有麻烦,我当然得主动请缨来帮忙。” “晚上请你吃饭。” “那就吃火锅吧。”李子宛丝毫不和樊澄客气,“天知道我在法国待了两周有多想念火锅。” “哈哈哈,那得多叫几个人,不然就我俩能吃啥?”樊澄笑道。 “我可没忘记你三年前一个人吃了三人份火锅的事儿。”李子宛无情揭穿道。 樊澄哈哈大笑:“现在我可干不出这种事。” …… 不远处,正准备进化妆室上妆的谢韵之和蓝依依瞧见了这一幕,蓝依依噘着嘴道: “大神和这位新来的李导关系好像很好啊。” “嗯。”谢韵之淡淡的回了一声,也不再多看,便进了化妆室。 第三十五章 时隔多日再度开拍,众人的配合没有变得生疏,反而渐入佳境。第一日拍摄,新来的执行导演李子宛就发挥了强大的作用。她的整合调度能力极强,整个片场在她的组织下有条不紊地运作着,也就两场戏的功夫,她就迅速完成了对片场各个部门的适应和掌控,并以惊人的速度在各个部门中建立起威信。众人对这位新来的执行导演印象深刻,她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虽年轻但老练,反应快速,头脑清晰,丝毫不像一个新人,强大的气场让人俯首帖耳,仅仅只是第一日的拍摄,她就被认证为真正的片场高手。 李子宛的强力辅助,让张子明这位总导演从繁琐的杂事中解放出来,有更多的精力放在创作之上。今日连拍两场布景繁复、人员繁杂的大戏,竟然行云流水,比计划得还要早结束。张子明心忖按照这个节奏,怕是这几日落下的进度能迅速赶上。他也对自己这位新搭档非常满意,一码归一码,李子宛与李东亮对比,实在是强太多了。李东亮不知道是纯粹有心扰乱剧组,还是本身能力确实有缺陷,几十年的经验积累,竟不如一个刚入行的新导演。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6 主演们也对李子宛印象很好,尤其几位老演员,很欣赏这样老道干练的导演,合作极为舒畅。谢韵之必须得承认,她今天拍戏拍得很酣畅,难得地好好过了把戏瘾。虽然今天演得基本都是大戏,群戏,没有独属于谢韵之的独角戏,但正是因为执行导演强大的组织能力,才能让群演们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恰当地承托起主演们的表演,让画面都能相当完美地被拍摄下来。 晚上剧组收工时,谢韵之在化妆室卸妆。不多时,敲门声响起,樊澄携着李子宛进了化妆室。 “韵之,辛苦了。”樊澄向谢韵之打招呼。 “樊老师也辛苦了。”谢韵之扬起笑容回道,樊澄从她这个笑容中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而且这个“樊老师”的称呼好像蕴着些不明显的怒气。 她微微挑眉,心道自己大概是神经过敏了。于是继续道: “晚上我想邀你们一起吃个火锅,给大宛接个风。” 谢韵之望了一眼站在樊澄身边的李子宛,恰逢李子宛也在看她,二人视线在半空中对撞。谢韵之微微扬起笑容,算作向她打招呼,但李子宛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带有审视的意味,让谢韵之微微感到了一点不舒服。 谢韵之移开目光,笑道: “好啊,依依,你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韵之姐突然把问题抛给自己,蓝依依哪敢说不,连忙点头,心里却在犯嘀咕:韵之姐好像有点奇怪,从刚才大神进来那一刻,她好像就在防备些什么。说话的语气语调,看似轻松,实则透着紧张,显得不自然。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们四个人去吃火锅,我这就定位子了。”樊澄从牛仔裤的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就我们四个人?”谢韵之突然问道。 “嗯,对,你有别人想邀请的吗?”樊澄问道。 “啊,没有,我就是问问。”谢韵之笑道。 樊澄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谢韵之本以为接风宴,樊澄好歹会邀请几个主要的部门负责人一起,没想到却只有她们四个人。也就是说,今天这场接风宴对樊澄来说,应当是非常私人的,并非以剧组的名义接风。看来李子宛在樊澄心中地位不一般,而她本人应当是纯属来帮忙的,看她这高冷的个性,恐怕并没要与剧组其他人交际的意图,所以她可能本身并不想和陌生人一起吃饭。 那樊澄唯独邀了自己这算是什么?介绍朋友?谢韵之抿唇,从镜子里望了一眼正用手机定位子的樊澄,唇角微微上扬。不管怎么说,樊澄唯独邀请了她,还是让她内心欢喜不已的。 冷眼旁观的李子宛将谢韵之偷看镜中人,弯唇淡笑的模样全然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剧组回酒店后,樊澄一直陪在李子宛身边,帮着她办理入住。李子宛住进了之前李东亮住的那间房,她今天是一大早飞机降落,就带着行李直接去了片场拍片,连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再加上打仗一般在剧组忙活了一天,实际上很是疲累。樊澄本想把接风宴时间改到明天的,但李子宛本人却坚持要求今晚就和谢韵之一起吃个饭。樊澄开玩笑问她是不是谢韵之的粉丝,李子宛的回答是“算是吧”。这个古怪的回答,让樊澄有些摸不着头脑,李子宛不是会追星的人,以前也没见她关注过谢韵之,她会突然对谢韵之这么感兴趣,确实有些奇怪。 樊澄心想:或许是因为她看出来自己在追求谢韵之,所以对谢韵之产生了好奇心。这并不难看出来,樊澄虽然没有和李子宛明说,但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剧组入住的酒店附近就有一家海底捞,步行五分钟就到。樊澄便在这家定了一个包厢,来往极为方便,也不用乘车,漫步过去即可。大约晚间六点半,她们便一道从酒店出发。出了酒店前门,一上人行道,四人就形成了两前两后的阵型。樊澄和谢韵之很自然地并肩走在前面,李子宛和蓝依依则落在了后面。 樊澄发现谢韵之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裙,披了一件米色的针织衫,穿上了高跟鞋,化了淡妆,长发也打理过。她有些疑惑,因为谢韵之不出镜的时候很少化妆,衣着也很青春随意。昨天她去见老人,刻意打扮过,是因为对见老人的郑重其事。可今天晚上只是一个很随意很私人的接风宴,在樊澄看来谢韵之应该不会化妆的,没想到她还是利用很短的时间迅速装扮了一番。难道说,她也很看重和李子宛的见面?谢韵之是早就知道李子宛了,还是对李子宛拍得短片比较感兴趣,想要出演? 樊澄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李子宛,李子宛见她回头看自己,投去疑惑的眼神。樊澄冲她笑笑,扭过身来继续走路。 看来也不用她介绍引荐、拉近关系了,谢韵之和李子宛一开始就很看重彼此嘛,她暗暗想道。 她回头看李子宛的这一眼,让谢韵之和蓝依依收进眼底,二人各有不同的反应。谢韵之双唇紧抿成一道直线,神色微微收紧。蓝依依则蹙起眉来,向李子宛投去打量的目光。 不多时她们抵达海底捞,路上樊澄试着和谢韵之搭话,谢韵之却显得有些沉默。樊澄觉得今天谢韵之好奇怪,往日里她虽然话也不多,可但凡自己和她说话,她总是会有很明确的回应。今天却总显得心不在焉的,情绪也不是很高。 是不是她今晚不想来的?可她还为了见李子宛刻意打扮过,不像是不想来的样子。好奇怪……樊澄已经隐隐察觉到谢韵之和李子宛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似乎不像是她想的那样:二人看重彼此,初次见面就惺惺相惜。她们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古怪的排斥力场,但出于什么原因,她还没想明白。 不仅如此,就连蓝依依这小丫头也显得沉默很多,对李子宛颇有些戒备的模样。 她们在包厢内落座,点菜完毕之后,气氛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沉默中。樊澄没急着活跃气氛,而是分别仔细观察了一下李子宛、谢韵之、蓝依依三人的神色。谢韵之和蓝依依分明很在意李子宛,却假装不在意,视线一直在自己和李子宛身上游移。谢韵之倒好些,她表情管理的能力是一流的,只要她想,大部分的情绪都能控制住不表现在脸上,所以大体上还是依旧表现得优雅从容,美丽大方。可蓝依依这小丫头pokerface的能力就要差不少,一直在偷瞄李子宛,并且每看一眼李子宛,都要看一眼樊澄,仿佛在确认什么,之后还偷偷观察一旁的谢韵之。 这小丫头,在看什么呢?难不成……是误会我和李子宛的关系了吗? 嘶……樊澄倒抽一口凉气,终于回过味来。是啊,除了误会她和李子宛的关系,还有什么事能让谢韵之和蓝依依同时都对李子宛产生了戒备之心? 这可真糟糕,出乎樊澄意料,她可从没想过有人会误会她和李子宛的关系,这事儿在她脑海里没有任何概念。这就好比,你和你的好朋友从来不来电,你们的交际圈内也没人觉得你俩有猫腻,结果突然某一天被人认成情侣一样不可思议。 “嗡嗡”,樊澄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有微信消息进来。 樊澄瞄了一眼屏幕,居然是李子宛发给她的:【老樊,你快想办法救救我,我快被你未来夫人和她的小宠物的眼神给杀死了。】 樊澄抬起双肘架在桌上,两手交握挡住自己的下半张面庞,双颊微鼓,硬是将笑声咽下。她迅速瞄了一眼李子宛,见她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前方,双手放在餐桌下面,估计就是以这样的状态给她发的消息。 厉害了大狸子,是在下输了。樊澄暗暗吐槽一句。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咳哼,我好久没吃海底捞了,今天有点想尝尝辣锅。”她们点的是鸳鸯锅,因为樊澄不能吃辣,而且三个人中就她不能。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7 “你行不行啊。”李子宛回道。 “尝尝而已嘛。”樊澄笑道,内心却在流泪,她找了个什么破话题。 李子宛心里也在流泪:Jesus,老樊这辩论赛能把对手说哭的家伙居然发挥失常了。这一轮对话完全没带动谢韵之和蓝依依,反倒再度显示出她与樊澄互动的频繁亲密,弄巧成拙了…… 果不其然,李子宛立刻就收到了谢韵之投来的审犯人般的视线。她如坐针毡,只得祭出绝招:尿遁。 “我去一下洗手间。”说罢她抓着手机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逃离了包厢。 樊澄见状抬手握拳,以拇指第一关节轻敲眉心,低头假装看手机,却撩起眼皮觑了一眼谢韵之,恰逢谢韵之也在看她,二人眼神隔着餐桌交汇。樊澄见谢韵之面无表情,眼中似有阴云浮动,心道不妙,这事儿得尽快解释清楚。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刚要开口,结果电话响了,是李子宛打给她的。 天哪大狸子,你这是什么骚操作……樊澄无语,只得起身去包厢外接电话。 “你搞什么啊?”樊澄在门外接了电话,压低声音道。 “我还要问你搞什么呢?”电话那头李子宛的声音带着回音,樊澄心想她八成就躲在厕所里给她打电话呢。 “你这家伙,你到底有没有在追谢韵之?” “有啊。” “你们俩没有确定关系?” “没有。” “她没接受你?” “暂时没有。” “我觉得吧……她都吃醋成这样,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她一定是喜欢你吧。” “嗯,大概吧。”樊澄苦笑。 “那你俩为啥不在一起?”李子宛发出了敲打灵魂的提问。 樊澄被问住了,眨了眨眼,思索道:“也许她还没准备好。”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总之,你得想办法解释清楚啊老樊,我可不想不明不白成了你俩之间的感情破坏者。” “我正要解释呢,你就打电话给我了。”樊澄无语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李子宛突然道: “我说老樊,要不要咱们干脆借这个机会,把你俩的事儿给加速加速?” “什么意思?”樊澄拧眉问。 “咱俩配合一下,搞清楚你们家谢大小姐到底在想什么,你得找到她一直不跟你明确态度的根源所在,才能对症下药啊。” 樊澄心中微动,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提议有些动心了。不过她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 “我事先申明,类似于我俩假装情侣刺激谢韵之之类的事我是不干的,既愚蠢又卑劣。” “行啦行啦,知道你品格高尚,为人端正,一心一意,洁身自好。只是玩一点语言艺术罢了,你的老本行。咱们这样……” 樊澄安静地听李子宛说了一会儿,回了几个简单的单字。不多时问道: “行吧,我接受这个方案。不过我有些好奇,你好像对谢韵之很感兴趣啊,以前没见你对她有多么关注的。” “老樊,你知道我家妹妹吧。” “小南?”李子宛有一个小她9岁的亲妹妹李辰南,今年18岁,9月份刚进首都师大读书,是英语专业的。 “这丫头瞒着家里,刚和谢韵之的公司银承签了五年的合约。我前段时间在法国才得知这件事,现在我爸妈都急死了,不知道这丫头将来发展前景会怎么样,又害怕她在圈里被人欺负,我是想找谢韵之问些事儿。” “原来如此,你怎么不早说啊。”樊澄恍然大悟。 “实在不好意思跟你提,而且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总之,我可不想和谢韵之闹什么矛盾,我家妹妹还得靠她多多关照呢。” “行,这事儿交给我了,我想韵之也会很乐意帮你的。”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8 第三十六章 李子宛回来的时候,恰逢上菜。鸳鸯锅已经在煮着了,服务周到的服务员正在帮着下菜。樊澄在她进门时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算是达成了默契。 需要早下锅的菜下完后,服务员便微笑着离开了包厢。点餐时,樊澄点了四罐啤酒,是打算小喝一点,这会儿啤酒已经开罐入了啤酒杯。她举起了酒杯笑道: “欢迎大宛来《追影者》剧组,侠士风范,友谊长存。” “不客气,以后谢老师、蓝助理有事儿也可尽管来找我。”李子宛同样举杯,颇为豪气地说道。 谢韵之和蓝依依彼此飞快相视一眼,也举起酒杯,谢韵之笑道:“李导太客气了。” 干杯后小酌一口,便开始动筷子了。 “对了大宛,我还没问你呢,你之前跟我提的那个追你的法国帅哥怎么样了?”樊澄一边将羊肉下了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谢韵之和蓝依依闻言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嗯……语言不通啊,我都不知道他说什么。不过他是真的帅,我加了他的ins,这两天他一直给我用英语发消息。” “有戏?”樊澄笑问。 “嘛,我也不介意交个外国男友,如果他向我表白的话。”李子宛道,她说这话时,面上表情依旧十分淡定。 “我感觉你前男友要气死。”樊澄道。 “他?那个家伙才不会,他自认天下第一,哼。”李子宛冷哼一声。 樊澄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子宛望了一眼谢韵之,谢大小姐这会儿面色好看了许多,感受到了李子宛看她的视线,谢韵之再次扬起微笑。这一次李子宛也回了个笑容,她这张脸生来如此,大概是缺乏面部神经,很少笑,但她其实不缺乏幽默感,尤其很会冷幽默。为了老友樊澄的终身大事以及自家妹妹的前途,她硬是展露出了一个自认平生最友善的笑容。 谢韵之见她对自己还是挺和气的,不由得对李子宛微微改观,心觉可能是她太先入为主了。 “韵之,你吃羊肉吗?”樊澄问她。 “嗯,吃的。” 樊澄将辣锅中熟了的羊肉捞起放进她碗里:“快吃,不然要煮老了。” “你也吃呀。”谢韵之也从辣锅中捞出羊肉放进樊澄碗里。 樊澄挑眉,谢韵之笑道:“你不是很想尝尝的吗?” 樊澄苦笑了一下,却爽快夹起那块羊肉送进口里嚼了起来。好在,这点辣味她还是受得住的。谢韵之见她吃瘪,暗暗发笑。 餐桌上气氛一时改善不少,四人一边闲聊,一边品尝美食。四十分钟后,已是将最初点的四罐啤酒全部喝干,大部分菜肴也都下了肚。谈话间,听樊澄和李子宛讲当年她们在学校里相识的过程,讲她们一起经历过的事儿,谢韵之对李子宛和樊澄的关系也加深了了解,认识到她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并不存在任何暧昧,心中这才彻底放下。暗道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会对樊澄身边的人这么敏感,陈留也好,李子宛也好,统统都误会了一遍。 这一桌上,四个女人,谁的酒量都不差,一罐啤酒显然是不够的。樊澄见大家谈兴酒兴都不错,便又点了一轮啤酒。 “谢老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咱们樊老师的文笔如何?”趁着啤酒送来的功夫,李子宛主动和谢韵之搭话。 谢韵之闻言,偏头思索了一下,笑道:“相当好,是运笔于无形的那种。” “是不是很像鲁迅先生的那个路子?”李子宛道。 “确实。”谢韵之点头,“这也是我喜欢她写的书的原因,看着真的很利落爽快,笔下绝不留情。” “但是,虽不留情,却有济世大怀。”李子宛道。 “喂喂,你干嘛突然尬吹我。”樊澄笑着回了句。 “什么尬吹,我这是实事求是的评价。虽然你比我还差了那么点。”李子宛道。 谢韵之和蓝依依都笑了。 “我哪里差你了?原来你这是花式自夸啊。”樊澄不禁问。 “你啊,用词太没情调了。” “我用词只求精准。”樊澄道。 “精准而无趣。”李子宛竖起食指,摇着说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69 樊澄似是有些恼了,不由孩子气般地问谢韵之:“韵之你说,我用词很无趣吗?” 谢韵之淡笑,狡黠道:“外科手术确实挺无趣,没有指挥家指挥交响乐有趣。” 樊澄受到了成吨的伤害,瞪大了眼一脸憋屈。 “但是个人文章自有风格嘛,你写的推理有你自己的风格,没必要去追求别人文章里的锦绣繁花。”谢韵之补充道。 “说得好,但是我不服。”樊澄道。 “你有啥不服的?人谢老师都说了,外科手术无趣,你这人脑子里估计没有多少好词。”李子宛道。 “这我就不能忍了。那咱们来场词汇比赛如何?”樊澄撂筷子道。 “啥比赛?”李子宛挑眉。 “酒筹令,玩不玩儿?”樊澄道。 “哇,你这酸儒,又开始效古了!”李子宛惊叹。 谢韵之顿时来了兴趣,笑道:“我看红楼时就对这个很感兴趣,怎么玩儿?” “咱们现在手边也没有酒筹,就简单点,用抽签的方式。”说着从自己外套口袋里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活页小笔记本和原子笔。从中取下四张纸,在其上分别写上字,然后解释道: “这四张纸我分别写了,两字词,三字词,四字成语和诗句,我们抽签,抽到哪张纸,你就要说纸上对应的词或句,而且要接着上一个人的词尾最后一字,谐音字也可以,造的词语最后要连贯成一个有故事性的小短篇,或者要符合主题。造不出词句,便要罚酒喝,也不多,就喝一口。这一杯啤酒喝完为止,速战速决,如何?” “好啊好啊。”李子宛欣然答应,谢韵之也点头笑道: “简单明了。那……就麻烦依依你当令官好了,你负责监督我们抽签。” 蓝依依眼见着高端局来了,巴不得退到一旁看戏,于是十分开心地接下了令官的职责。 四张纸分别叠好,蓝依依小朋友还很孩子气地洗了洗,最后以捏扑克的方式捏在手里,道: “谁先抽?” “你是令官,你决定。”谢韵之笑。 “那你们石头剪刀布决定。”蓝依依道。 于是谢韵之、樊澄和李子宛三人剪刀石头布,樊澄出了布,谢韵之和李子宛同时出了拳头,樊澄笑道:“我先来。” “不是你后来?”李子宛道。 “后来明显吃亏,我赢了当然我先来。” 李子宛笑了:“你看你,这就怂了,其实都一样。” “甭废话,你快着点。”樊澄没好气道。 李子宛和谢韵之剪刀石头布,谢韵之出了剪刀,李子宛出了布,谢韵之赢了,于是谢韵之跟在樊澄后面,李子宛最后。谢韵之可能没有注意到,樊澄和李子宛在剪刀石头布的时候,其实另一只手在餐桌下有着秘密的交流。 樊澄先抽,抽到了四字成语那张。她将签纸还给蓝依依,笑着对蓝依依道:“令官,你起个主题。” 蓝依依想了想,道:“那就秋天吧。” 樊澄脱口而出:“金风玉露。” “哇你不是吧,开头就起这么高的难度,你小心等会儿把自己坑死。”李子宛在一旁起哄。 “你闭嘴!”樊澄笑骂。 谢韵之面上挂着淡淡的笑,伸手一抽,居然是“诗句”的那张,她蹙眉,心道自己这手气也太差了。不过她倒是从容不迫,想了想,很快接道: “露似真珠月似弓。” “嗯~~接得好,该我了。”李子宛拍马屁不要钱,顺手一抽:两字词。她想了想,望着樊澄笑道: “弓藏。” 樊澄瞪她一眼,这货故意给她拉高难度呢。轮到樊澄,她一抽,又是一个四字成语。 “藏奸卖俏。”她道。 “噗……”李子宛差点喷了,连谢韵之也绷不住笑出声来。真亏樊澄能想到这么个词,还说得出口。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0 谢韵之抽签的时候,李子宛道:“喂喂,这样下去我们连不成故事了。” “能连成故事。金风玉露:秋天,点名时间;露似真珠月似弓:场景描写;弓藏:一个职场被利用了的落魄人在酒吧买醉。藏奸卖俏:酒吧里有个女子在向她抛媚眼。”樊澄道。 “好,大神不愧为大神。”李子宛笑了,然后看向谢韵之,“谢老师继续。” 谢韵之这次抽到三字词,手气依旧不怎么好,她偏头想了想,道: “俏冤家。” “哈哈,有意思。我来!”李子宛抽签,抽到四字成语,她道: “家喻户晓。” 樊澄抽到诗句,她看向谢韵之,淡笑道:“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她念出诗句时的神态太过深情惑人,谢韵之面颊微微发烫。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樊澄选择的所有词句,都似乎与爱情有关,不论是金风玉露、藏奸卖俏还是这句“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要知道这句诗的上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可是太过著名的描写爱情的诗句。 谢韵之有些迷迷糊糊地抽了签,是四字成语,她也没怎么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寒泉之思。” 樊澄和李子宛闻言均蹙起眉来,这个词有些突兀,因为寒泉之思是形容子女对母亲的思念之情的。 “谢老师,这个词好像没办法连故事啊。你看,我们接着刚才老樊的故事来。有女子在向落魄的白领抛媚眼,两人调情,女子和白领可以互称彼此是俏冤家。然后白领突然认出这个女子是个家喻户晓的美人。白领对她一见钟情,于是表白了一句刚才老樊的那句诗。可是寒泉之思,放在这里就有些突兀了。” “嗯,是我错了。我罚酒。”谢韵之笑着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 “那这一轮就结束了。接下来韵之姐,从你开始啦。”令官蓝依依笑道。 谢韵之重新抽签,抽到了两字词,蓝依依给了个新的主题: “火锅。” 这丫头就知道吃,谢韵之笑,起头道:“啤酒。” 李子宛抽到诗句,于是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 樊澄同样抽到诗句,思索片刻道:“愁思当告谁。” 画风急转直下啊,蓝依依忍不住心里吐槽一句。 谢韵之抽到三字词,想了半天,道:“谁曾想。” 李子宛抽到两字词,才思敏捷,迅速道:“想她。”说完后,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樊澄抽到四字成语,接道:“他山之石。”说完后,因为故事连贯性的问题,樊澄输了,自罚一口啤酒。她气愤道: “大宛你给我挖坑啊。” “谁让你抽到成语了呢,女字旁的她没法组成语,人字旁的他成语也就那么几个。你手气不好啦。”李子宛耸肩。 樊澄重新抽签,抽到了诗句,这次令官蓝依依起了个新主题:爱情。蓝依依小朋友算是看明白了,这高端局,是有目的的,樊大神和李导是有意在撩韵之姐,她也得助攻一把才行。 这主题正中樊澄下怀,她望向谢韵之,轻声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谢韵之心口在剧烈地鼓动着,不知是醉还是羞,面颊已染上绯红。她错开樊澄灼人的目光,伸手抽了签,是诗句。 “咳……”她轻咳了一声,接道:“离人心上秋。”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出自宋代吴文英的《唐多令·惜别》,讲的是旅人离情,也可以用来描写爱情。 李子宛瞄了一眼樊澄,又瞄了一眼谢韵之,抽签抽到了两字词,于是接道: “秋碧。” 樊澄明白李子宛这是给自己递词呢,她抽签时得了蓝依依的眼神暗示,樊澄按照她的指示抽到了诗句: “碧海青天夜夜心。”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谢韵之抿唇偷笑,心道:你这么孤独吗?自比那月宫嫦娥。 她接着抽,抽到三字词,于是接道: “心上人。”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1 李子宛抽两字词,接道:“人家。” 樊澄再次抽到诗句,接道:“嫁娶不须啼。”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樊澄又给强行绕回来了。 谢韵之抽到四字成语:“啼笑皆非。”说罢后自己都笑了,道:“我罚酒。” “不用,我接着来。”李子宛却阻止了谢韵之罚酒,抽到了两字词,于是道: “啼泣。” 樊澄再度抽了诗句,接道:“泣涕涟涟。”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出自《诗经·卫风·氓》。我因见不到你而流泪,见到你而欢喜,一颗心儿全牵着你。 樊澄一直抽诗句,谢韵之再蠢笨也看出问题了。但她却不点破,抽了个两字词,于是道:“涟漪。” 李子宛抽诗句:“倚立自移时。”出自李商隐《凉思》,也是写爱情的。 樊澄抽诗句:“时光只解催人老。” “不对不对,这哪是爱情,连不上了。”谢韵之道。 “当然连得上。”樊澄笑了,“我这辈子很短,想和爱人早些相守,不然可不只能是催人老了嘛。” “你这是强行解释。”谢韵之道。 “莫负光阴啊谢老师,老干部我年纪大了,熬不起了。”樊澄望着她道。 谢韵之面颊彻底烧了起来,瞪她一眼:“你耍赖!这不算。” “那要怎样才算?”樊澄定定然问她。 谢韵之:“……”她无言以对,抬手捋了一下发丝,下意识给自己面颊扇风降温。 李子宛和蓝依依在旁边看她俩互动看得脸都红了,一脸姨母笑。 “还玩儿吗?”蓝依依小朋友扬着声调询问道。 “不玩了,有人耍赖还作弊。”谢韵之没好气道。 “哈哈哈……”李子宛大笑,难得她一个冰山美人能如此开怀,今晚这顿饭吃得太有趣了。 第三十七章 酒足饭饱,四人结账离开海底捞。这顿是樊澄请客,谁也没跟她抢付账。回去的路上,樊澄将李子宛面临的问题和谢韵之提了,谢韵之了解这件事后,点头道: “我记住了,是叫李辰南吧,我会问一问丹然姐的。” “谢老师,家里人就是担心,我这妹妹年纪还太小,不懂事,就是个愣头青,会在圈里受欺负。”李子宛道。 谢韵之笑了,道:“谁还不都是愣头青过来的,没事的,你家妹妹很有眼光,我们银承还是很讲原则的,我回头问问带她的经纪人是谁,如果经纪人本身三观正,那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尽量让孩子去闯。银承的资源还是很好的,只要孩子自己争气,未来前途不会差。” “韵之姐,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蓝依依突然插嘴道,“我前段时间听说公司大手笔到各个高校挖了不少俊男美女来,是打算要送到选秀节目去。现在初筛过了,留下了大概十来个人,基本都签了练习生的合约,你知道我们和首影、央戏都有合作,专门请了老师来给他们做初期的培训,就是解放天性之类的功课。” “嗯?我们什么时候也搞起选秀节目来了。”谢韵之奇怪道。 “就是那个《这就是演员》的选秀节目,专门选拔青年演员的。咱们今年是拿到了第二季的合约,是刘副总去谈的,我之前听丹然姐搂了一嘴。”蓝依依道。 “哦。”谢韵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丹然姐之前还跟我说,因为这个节目要请知名的、公认演技好的男女演员前辈去做导师,第一季的时候四个导师走了三个,还有一个在观望,现在导师预备名单上,好像韵之姐你也在,丹然姐还要我最近留意节目组的电话呢。” “啊?我?”谢韵之吃了一惊,“丹然姐什么意思,是希望我去做导师?” “嗯,大概吧,反正肯定不是要咱们拒绝人家。” 谢韵之有些无措,她很少上娱乐节目,对这些节目一般也没什么好感,乍闻这个消息,她下意识就想拒绝。不过想起李子宛的妹妹李辰南可能就要参加这个选秀节目,如果自己成了导师,或许还能帮衬帮衬,她又起了犹豫。 “啊,谢老师,如果有为难,千万别因为我家妹妹就委曲求全,这是我绝对不希望看到的。”李子宛忙道。 “不,李导,你放心。不论我参不参加节目,肯定是必须要照顾好你妹妹的。若是公司安排我参加,那就更方便了。”谢韵之笑道。 李子宛闻言露出感激的神色,传闻谢韵之清高,这种类似走后门的事儿,李子宛本以为她会很抗拒,却没想到她这般轻快地就答应了下来。这是本身传闻不实,还是樊澄的面子太大了?反正李子宛有自知之明,谢韵之会这样照顾她,绝不是因为她自己的面子大。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2 “不过大宛,我丑话说前头。要是小南自己本事不够,可别怪韵之不帮忙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她自己有那个能力才行。如果她下定决心要在圈里发展,咱们也不可能时时都护着她帮着她。”樊澄笑道,她知道有些话谢韵之不方便说,那就她来帮忙说。 “我懂,这是当然。”李子宛笑了。 …… 李子宛进组的第一天晚上愉快度过,回酒店后,樊澄出于礼貌,要先去送李子宛回房,等她回来时,谢韵之早就回房了。樊澄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敲门。 她回了自己房中,洗了个澡,等躺倒在床上后,先是发了条微信语音,照例问晚安。然后打开电子书器,靠在床头读书。半个小时后,她查看了一下手机,谢韵之微信一点消息都没进来。她有些诧异,以往她问晚安,谢韵之回得都很迅速,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在海底捞的事,让她心里不舒服了吗?是自己逼迫得太紧了吗?樊澄内心缓缓升起一丝惶恐。她忖度了一下谢韵之当时的反应,羞涩微恼是有的,但似乎还不至于到反感的地步,也许是她又开始患得患失,想得太多了。 总之,今天就先不扰她了,这几天最好能给她点时间。樊澄下了决定。 一夜无话,第二日,也就是11月11日双十一这天,樊澄早间起身准备晨练,查看手机,才发现自己入睡后,谢韵之才回了她的微信,时间是凌晨一点多: 【抱歉,公司有点事找我谈,我一直在手机视频通话,没办法回你。你睡了吧,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原来如此,樊澄心中释怀。不过,公司找她谈什么事?当时都那么晚了,恐怕是很重要的事吧。樊澄心里猜测着,又发了个早安问好的语音过去,便下楼去锻炼去了。 樊澄没有想到的是,此后她和谢韵之之间的关系,竟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早间7点多,剧组上大巴,准备赶赴片场,却久等谢韵之不到。樊澄有些着急,想去找谢韵之,可却突然接到了谢韵之的电话。 谢韵之原本定在11月12日二度离组,赶赴《启明》的宣传。可是就在今天双十一这一日凌晨,谢韵之却接到了公司银承的紧急调令,要她立刻赶往杭州,准备临时参加双十一晚会的排练。不论是谢韵之,还是樊澄,都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措手不及。 谢韵之甚至没有时间和樊澄见面,只能在电话里匆匆辞别,电话里能听出她话语里的歉意。她说自己这是补的赵梓彤的缺,赵梓彤昨天夜里出了大事,不能参加今天的双十一晚会了,寻遍了能替补的都寻不到,岚皇老总亲自打电话给银承的老总,向银承借人,所以才做的临时决定。 樊澄问谢韵之,赵梓彤出了什么事。谢韵之说她也不清楚,老总们三缄其口不愿多说,这事儿暂时被压下来还没有媒体知道,但估计压不了多久,就会有新闻出来。樊澄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想起曾听闻的赵梓彤与李东亮侄女李袁的绯闻,她不禁上了心。 由于谢韵之临时缺席,今天原本拟好的拍摄计划被打乱,张子明和李子宛只得临时改了拍摄内容,将之后的一些戏份调到今天来拍。 中午休息时,李子宛和樊澄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李子宛问她: “怎么样?谢大小姐对你昨晚的深情告白就一点表示也没有?” 樊澄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李子宛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其实我昨晚看出了点门道,不过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提供给你参考参考。谢大小姐很喜欢你,也并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但是,她可能因为感情经验薄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的感情,而且她可能很享受当下你们俩这样的相处方式,或许确认关系会给她造成恐惧。因为,一旦你们确认彼此为情侣,可能就要面临很多情侣会遭遇的困难挫折。她很珍惜你,因此也害怕失去你。如果不开始,便不会结束。” “不开始,便不会结束……”樊澄叹息,“她为什么会认定我们俩的关系会结束?她是对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怕是都有吧。”李子宛道,“你还记得她昨晚随口道出的那个词吗?” “寒泉之思?”樊澄问。 李子宛点头,道:“那是她下意识的反应,在你的‘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这句表白之后,她跟上的词居然是子女表达对母亲思念的词。这是她潜意识里的反应,她当时想到了她母亲,说明在她心中,对你的感情和对她母亲的感情是挂钩的,一想起你,她必然要去考虑她母亲。” “她在担忧她母亲不能接受我们俩的事……” “很有可能。” 樊澄长叹一声,然后扬起笑容看向李子宛,道: “谢谢你,大宛,我大概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我一直都觉得既然两个人互相喜欢,在一起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没想到她会如此瞻前顾后,是我考虑不周。” “你和她都过了热血冲头,不顾一切的年纪了。而且谢大小姐还是个很认真的人,遇到了动心的人,要考虑的是二人未来能否有安稳的生活,是否可以维持尽量长久的关系。我是知道你的,老樊,你有让人羡慕的家庭,很多问题到你这里就不是问题了。所以这也让你有了一个缺点,你有些时候很容易忽略别人的困难之处。我记得这个缺点,我认识你的头一年就和你说过。你当时也听进去了,你很努力地让自己学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这么多年下来,你确实变得越来越懂得换位思考,越来越平易近人。但是,你在爱情里会比平时更盲目许多。” “你说的对。”樊澄苦笑,“当年我和万镜就是因为我的不体谅不理解而分手的,那个时候我还太年轻,把一切都想得理所当然。” “你也别着急,你和谢大小姐也就是早晚的事。我看她性格挺被动,你不主动点还不行,但太主动也不行。你俩啊,就好好过过招,暧昧期长点也无所谓,反正是你的也跑不掉。不过我看大小姐这醋劲儿,你还是早点老实交代你的情史比较好,免得她从其他渠道知道这件事,你可得倒霉。你当年和万镜也是爱得深沉,又是初恋,心中的白月光啊,我看谢大小姐醋坛子是彻底要打翻了。”李子宛一脸幸灾乐祸。 “你这家伙……你是存心等着看我好戏的吧。”樊澄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 当天晚上,樊澄用手机观看了双十一晚会直播。谢韵之被临时赶鸭子上架,顶替了赵梓彤的节目。赵梓彤本是演员,但早年间也出过专辑,唱功在演员里算是很好的。她为这次双十一晚会专门准备了一首歌曲,是她本年度大火的电视剧配乐。但这首歌让谢韵之唱就很不合适了,歌曲被直接替换成舞蹈,谢韵之专门挑选了一段古典独舞,恰恰就是前两天在樊老爷子家中跳过的《春江花月夜》。 这一次她跳全了整支舞,跳得更完美更出色,一袭朱红的古典舞服将她身上的古典美全然衬托出来,乌发赭裙,翩翩若蝶,似是画中人。樊澄用弹幕网站看的直播,谢韵之一舞动起来,整个弹幕就炸了,大片的赞美之词溢满屏幕,害得她不得不关掉弹幕才能看清谢韵之的身影。 舞蹈过后,谢韵之还被留在台上,和主持人对了好久的词,还参加了互动游戏。这些本来都是赵梓彤的节目,正是因为她的高人气,且这一年刚成为某宝的合作伙伴,所以双十一晚会力捧她。这么长一段节目时长,若是掐掉,直播时长实在凑不全,所以才必须临时找人顶替。谢韵之其实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当前炙手可热的视后的资源被她抢到了手。但这也是实至名归,无人有异议。早年间谢韵之就和赵梓彤竞争过视后的宝座,结果是谢韵之陪跑。若是凭心而论,谢韵之早就该拿视后了。 “当年赵梓彤欠谢韵之的账,今天终于还了。”樊澄看完谢韵之的舞蹈,上微博时,看到有网友转发了谢韵之的舞蹈片段,并配了这样的文字。 紧接着她点开热搜,就在热搜第一位“谢韵之舞蹈”之下,一条社会新闻消息悄然爬到了第二位——“女明星夜店被刺,疑似赵梓彤”。 什么?!樊澄瞪大了双眼,陷入震惊。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3 第三十八章 樊澄立刻给央影黄建华黄总去了一个电话,这件事让她感觉很不妙,她必须第一时间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黄建华很快接了电话: “喂,小樊?” “黄叔叔晚上好,抱歉打扰您了。”樊澄打招呼道。 “没事没事,给我打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片场这边没什么事,就是我在网上看到了点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想问问您这里是不是清楚情况。” “啊,你是要问赵梓彤的事吧。”黄建华立刻就明白了樊澄的意思,他道,“这件事确实很糟糕,光靠岚皇的力量压不住,岚皇老总今天还给我打过电话,想问我有没有门路可以让官方不发声,但是官方那边有明确的意思下来,不会包容劣迹艺人。所以,官方很快应该就会向社会通告这件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樊澄蹙眉。 “赵梓彤昨晚在杭州一家夜店,被人拿弹簧/刀给捅了,捅在侧腹上,伤了脾脏,现在躺在医院里呢。捅她的人是她的前助理,名叫李袁,现在被拘留了。大概是感情纠纷吧,那个李袁精神好像也不大正常。本来这个伤人事件性质还不算复杂,也不大会给赵梓彤带来麻烦。但问题是赵梓彤昨晚实际上是在陪酒,陪的是杭州一家大型网络公司的周姓老总,那老总也被殃及池鱼,手臂上给划了两道,受了伤,一样被警方协同到了警局接受调查。事发当时这老总在包厢里和赵梓彤俩人衣衫不整单独相处,而且基本上已经确认发生了实际关系,现在已被警方定了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并且警方还要查是否有淫/秽交易的嫌疑。” 樊澄无言以对,她印象中的赵梓彤,形象素来很好,看上去好像与圈内的那些腌臜事联系不到一起去。但樊澄也明白圈里有多混乱,如今看来,这位视后也是潜规则的遵守者和利用者之一,不能幸免。 “您知道李袁关在哪个派出所吗?”樊澄问。 “怎么,小樊,你打算去看李袁?”黄建华诧异问道。 “黄叔叔,前段时间我们剧组替换李东亮的事情您也知道,我总觉得李袁突然发疯伤人,似乎和我们替换李东亮有关。李东亮和李袁虽然是叔姪,但是一直生活在一起,感情很好,或许李东亮会影响到她。”樊澄解释道。 “所以你觉得有负罪感。”黄建华指出樊澄的心思。 樊澄否认道:“我至少需要确认一下这事儿是不是我们连带造成的,才能决定自己是不是该负罪。” “那你不该去找李袁,你该去找李东亮,问他为什么李袁会突然发疯伤了赵梓彤。李东亮现在肯定在杭州,现在这个情况,我猜他也很难见到李袁。你是个无关的外人,还是别掺和进去了。”黄建华劝说道。 “我明白,您放心,我有分寸。我本就是要去找李东亮,我猜他可能不会接我电话,所以接下来我可能得亲自去一趟杭州。而他肯定就在李袁被拘留的派出所附近居住,这样我更方便查找。”樊澄相当冷静地分析道。 黄建华沉默了片刻道:“我也没打听那么清楚。这样吧,你等我消息,我一旦打听到了,会立刻联系你。” “好的,多谢黄叔叔。” 黄建华有些担心道:“小樊,一切小心,李东亮现在可能情绪也不稳定,你现在去见他也是很冒险的。我还是劝你,别掺和进去,如果你非要知道原因,你可以等风头过去再去找李东亮问,没必要现在就去问。” “我是怕会来不及,会真的负罪。”樊澄最后说道,她顿了顿,向黄建华道了晚安,便挂了电话。 这一夜甚是难熬,樊澄一边等黄建华的消息,一边和蓝依依用微信保持联系,知晓谢韵之的动态。她没有主动联系谢韵之,且谢韵之一直在忙,也并没有时间可以回她消息。大约熬到11月12日将近凌晨三点,谢韵之入住杭州那边的酒店了,樊澄这才发了个晚安消息过去。 谢韵之却直接回了个电话给她: “还没睡?”樊澄一接电话,就听到谢韵之问道。 “没有呢。”樊澄淡笑道。 “这不像你啊老干部,你不是素来早睡早起的吗?这么不养生?”谢韵之调侃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一切都好,我才安心。”樊澄轻声道。 电话那头顿了顿,樊澄听到谢韵之略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嗯,我刚刚得知赵梓彤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些闷。”樊澄随即将赵梓彤的事向谢韵之解释了一遍,包括她怀疑是替换李东亮这件事间接刺激到了李袁,致使李袁伤人的猜测。 “怎么会这样……”谢韵之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懊恼。 二人沉默了片刻,谢韵之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是要来杭州吗?” “嗯,等打听到李袁被关在哪里,我应该就能找到李东亮。” “然后呢?” “了解李袁的状况,我得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李东亮的刺激而伤人。如果是的话,我想我得尽一份力帮一下这叔姪俩。”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4 “樊澄,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李东亮被替换下来,是因为他心术不正,他没有职业操守。你换下他又有什么错?李袁与你素昧平生,她犯了罪,刺伤了人,也是她的错,和你完全没关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他们。”谢韵之情绪渐渐焦躁起来,对樊澄说话的语气第一次显露出了急切。 李东亮暗中挑唆张子明利用拍戏报复谢韵之的事儿,樊澄本来瞒着谢韵之,替换李东亮的理由,谢韵之一直都以为是央影综合考虑后的结果。但是刚才,为了解释李东亮被替换下来的原因,樊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谢韵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谢韵之起了怒气。她最是不能忍受不遵守职业操守的人,无端迁怒他人,挟私报公,李东亮的每一条行为都触了她的逆鳞,她不追究已是宽宏大量,更别提要她帮忙。 “我帮的不是他们,我帮的是被社会不公正对待的那一方。”樊澄道。 “什么?”谢韵之没听明白。 “李袁是被圈内潜规则害到如今这步田地的,这件事,岚皇乃至银承都有责任,赵梓彤也有责任。几方合力,强加于她的迫害,致使她精神失常,患上了抑郁症,情绪极不稳定。如今,她终于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这件事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而我很有可能是点燃悲剧发生的导火/索的火星之一,我觉得我没办法坐视不理。”樊澄努力地思索着措辞,解释道。 她听到谢韵之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出: “樊澄,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帮他们,但我猜最终的结果是无能为力。你真的是个局外人,是完全无关的人,你给自己太大的负担了,这个圈子早就烂了,你一个人坚持的正义,不过是场独角戏。有正义心是很好,但……面对这样的现实,我们又能做什么呢?除了管好我们自己之外,无能为力。” “如果能有所改变,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至少我曾经付出过努力,我求的是自己的心安理得,这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樊澄轻声道。 谢韵之不说话了。 二人沉默以对,樊澄最终道了声:“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嗯。”谢韵之回道。 “那……晚安。” “晚安。” 樊澄将手机拿离耳畔,一直望着通话界面挂断,心中像是被巨石压着,喘不上气来。和谢韵之起了争执,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此时此刻她内心深处的惶恐无以言表,是不是她就此讨了她的厌,留了个多管闲事的白莲花印象? 即便如此,樊澄仍旧不曾改变自己的决定。罢了罢了,这次她气便气吧,大不了再花十倍的功夫哄回来好了。她相信谢韵之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不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就再也不理她了。 【对不起韵之,别生气。】然而樊澄临睡前还是发了个消息给谢韵之保平安。 谢韵之最终也没有回她消息,她只能忐忑不安,辗转反侧到天亮。 第二日大概早间九点多,正在片场准备拍片的樊澄接到了黄建华发来的微信消息: 【李袁现在被拘留在杭州***看守所,之前逮捕她的是***派出所,现在案件已经转到区公安分局进行调查了,一切小心。】 樊澄迅速回道:【多谢黄叔叔。】 随即她退出微信,立刻定了最近往杭州的高铁票,很幸运,今天下午三点多的一班高铁有空座。抢到票后,她便立刻和张子明、李子宛打了招呼,准备离组。李子宛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不确定,自己不在期间,监督拍摄的事儿就交给李子宛了,如果有事及时联系她。李子宛都应下了,最后让樊澄自己注意安全,别勉强。 樊澄回了酒店,迅速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立刻赶往火车站。她在火车站简单吃了午餐,然后在等车期间用surface大致写了约一千字的提纲文稿,这是她昨晚受到李袁事件的启发,一夜未眠思考后得来的一些想法,主要是想用在新作上。 就在她等车的这段时间,赵梓彤的消息已经开始在网上大面积发酵,各大媒体争相转发报道此事,网友们也开始纷纷关注讨论。由于一早就有非正式消息传出,说赵梓彤在杭州出事了,到现在,网上已经出现了大批量的转发,并且开始传谣,有些谣言已经到了相当离谱的程度。所以大约今天上午十一点,杭州警方在微博官方账号发布了警情通报,宣布了初步的案情调查情况,以达到控制舆情的目的。通报虽然并未直接公布姓名,但“赵某彤”这种隐去姓名的方式也基本坐实了赵梓彤确实出了事。而赵梓彤的公司岚皇暂时未发声,赵梓彤本人、经纪人与助理微博账号已被攻陷,被迫关评。网上已经彻底炸了锅,微博热搜第一条“赵梓彤夜店被刺”后,已经跟了个紫红紫红的“爆”字。樊澄看得脑壳痛,干脆关了微博。 上海往杭州高铁时间不长,也就50分钟左右,樊澄是下午四点多抵达的杭州东。出站后她打了一辆车,赶赴派出所所在地。在出租车上,她联系了一下蓝依依,得知谢韵之现在已经抵达厦门。她是今天一早七点多离开杭州的,因为早就订好了上海往厦门的机票,不好改,她得回上海登机。11月12日到11月15日这四天的时间,她先后要在厦门、福州、广州、深圳四地参加《启明》宣传。这一波结束后,《启明》前期宣传就彻底告一段落,只等明年一月份开播前,可能还会有一波宣发,只是那时便也不会与《追影者》的拍摄冲突了。 蓝依依说谢韵之昨晚可能一夜未眠,因为是临时订的房,她们合住一间标间。她说一直到将近凌晨四点,自己快要睡着时,还能听到谢韵之翻身的声音。早上五点多她被闹钟叫醒时,谢韵之已经起床了。在车上和飞机上倒是闷头睡了会儿,抵达厦门后整个人晕沉沉的,很不舒服。樊澄心中隐隐作痛,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让蓝依依好好照顾谢韵之。 【大神,你和韵之姐吵架了吗?我昨晚听到你和韵之姐打电话了。】蓝依依没忍住,还是问了。 【没事,就是有些分歧。】樊澄安慰道。 【需不需要我帮你劝劝韵之姐?】 【没关系的,你放心,我能处理好。】樊澄道。 蓝依依心想也是,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她插手也不好,于是便作罢。 【她今天情绪怎么样?是不是生气了。】 【看上去好像也不是生气,就是很累的样子。】 【好,谢谢你小蓝,辛苦了。】 谈话间,出租车已将樊澄送到了派出所门口。樊澄下了车,站在派出所门前,看了看门口蓝色警务标示板上的内容,找到了这家派出所的固定电话。她直接打了电话进去,接电话的是个很年轻的男警官的声音: “你好,我是李东亮的朋友,我姓樊。我想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李东亮现在在哪里,我联系不上他。”樊澄特意用沪普说道。 “李东亮?”那警员反应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回绝道,“哪个李东亮,我们辖区的吗?” “不是你们辖区的,他外地人,北京人啊。” “那我们哪里知道,又不归我们管,你联系别人问问。”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5 “问题是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他,他侄女,就是那个李袁啊,刺伤了人被你们抓了,就前天晚上的事。他现在肯定人在杭州啊,你们都不知道那我去找谁呢?” “哦!你是那个嫌疑人家属的朋友?”那警员终于反应过来。 “对对对,我听说他家出事了,特意从上海赶到杭州来看他的,现在又联系不上他,都着急死了。” “这样,你稍等一下。”电话那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翻动纸张的声音,还有人小声交谈的声音,随即那个警员重新回了电话: “你去***酒店问问看,他留的地址,最近应该都在那里。” “好,谢谢。” “你留下身份证号和电话号码给我。”那警员道。 樊澄知道这是正常程序,于是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和电话号码,随即挂断了电话,转身往那家酒店行去。 第三十九章 李东亮入住的酒店的位置就在区公安分局附近,距离樊澄所在的派出所的位置也不远。这是一家中档的酒店,比快捷酒店要稍好,但显然够不上星级酒店的标准。大堂上挂着三星的标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樊澄在前台报了自己的姓名,说想要找李东亮,酒店前台查询后,拨了一个电话到李东亮的房间。二人交谈期间,樊澄看到不远处的电梯从6层下来了,电梯门开,一个穿着随意,背着双肩包的男子从电梯内走出。他样貌平凡,戴着眼镜,头发稀疏,丢到人群里基本认不出来。但此时此刻他瞧上去满面喜色,脚步匆匆,一边走还一边和谁打着电话: “搞到手了,独家大新闻!” 这个人很快便离开了酒店大厅。樊澄望着他,缓缓蹙起眉头。 “女士,李先生请您上去。他在616号房。”前台和李东亮完成了交谈,对樊澄说道。 李东亮也住在六楼?樊澄顿感不妙,抢过前台尚未挂断的电话,立刻道: “李东亮,你刚刚是不是见了记者?” 电话那头沉默了稍许,便听到李东亮声音飘飘忽忽地道:“樊澄,我劝……” 樊澄没等他说完,当即丢了电话,转身追了出去。她在门口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瞧见那男子上了一辆停在酒店前道路旁的灰色轿车,正在发动车子。 樊澄迈开双腿大步向那辆车冲去,但还是来不及了,那车子迅速发动,直接开了出去。樊澄跟在后面一连冲刺了一百多米,口中高喊着:“等一下,你等一下!”但那疑似记者的男子就像没看见她一样,迅速加油门,将樊澄远远甩在了后面,很快便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拐弯处。 樊澄大喘着气停下脚步,双手叉腰,面色阴沉,心道这下彻底赶不及了,她还是来迟了。 她立刻转身,小跑回了酒店,在酒店前台诧异的注视下,径直上了电梯。她来到六楼,沿着铺着软地毯的走廊一路寻到了616,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她便直接推门而入。 一股子强烈的酒臭味混合着其他不可名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樊澄眉毛都飞了起来。她捂住口鼻,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迈步走进了这间房。 这是一间大床房,床边的桌子上堆满了酒瓶,啤的白的都有。李东亮正坐在桌边,身上只穿了一条西裤一件白背心,头发乱遭,满脸胡茬不知多久没剃过了,看上去糟糕透顶。他手持一瓶白酒,不停地给自己灌酒,神情恍惚。 樊澄劈手就夺了他手里的酒,丢在一旁的桌上,冷声道: “你到底和记者说了什么?” “说……什么,说了你们这些人做的好事,你们……你们把我家侄女害成这样,还好意思问我做了什么……嗝……都是一群无耻之徒,下贱胚子……”李东亮酒喝得太多了,已经神志不清了,说话舌头都大了。 樊澄从自己背包中取出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直接对着他脑门浇了下去。李东亮登时被刺激得直骂脏话,蹦起来就向樊澄冲来,张开双手要抓住樊澄扭打。樊澄不慌不忙,将矿泉水瓶一丢,身子灵巧一侧让过他抓来的双臂,矮身,抡起右拳迅疾捣在他腹部。这一拳打得李东亮内腹震动,差点把胃里的东西给呕出来,跪倒在地半天缓不过劲来。 樊澄站在他身侧,垂着眸子望着他在跪在地上痛苦地干呕,眼里凝着寒光。 “醒了?”樊澄左手捏着右手手腕,转着右拳,缓缓问道。 “呵…呼…”李东亮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喘着粗气,甩了甩脑袋,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坐回了位子。他一身的狼狈,把自己歪歪扭扭地摔在椅子里,抬起眸子睨着樊澄,冷笑道: “你千里迢迢赶来,不会就是为了揍我的吧。” “如果我说我是来帮你的,你信吗?”樊澄道,放眼整个房间没地方可坐,樊澄干脆站着和李东亮说话。 “呵呵呵,樊澄,我是小看了你,你不是我想的那种书呆子。岚皇、银承,没一个人来,谁都把我给忘了,谁都想置身事外,谁都觉得无关己事。但只有你知道要来找我,只有你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李东亮视线空洞地望着桌上的酒瓶,仿佛失去灵魂般诉说着。 “但我还是来晚了。”樊澄冷声道,“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和记者说了什么?那记者是哪家媒体的?” “所有的事,我亲口口述给记者,他都录了像。我告诉他赵梓彤那个贱货是怎么勾引了李袁,又始乱终弃的,她是如何联合公司岚皇打压李袁的,银承的副总和李袁谈入社时是怎样一幅嘴脸,陈丹然是怎样弃徒弟于不顾,谢韵之又是如何歧视女同性恋的。还有岚皇擅自作废的聘用协议,赵梓彤、陈丹然、银承副总和李袁的微信聊天记录,李袁的精神诊断报告,全都给了记者。这些……这些圈里的渣滓,我就要把他们拉下来一起陪葬!” “你这个疯子,这么做,将来你在圈里再也不会有任何立足之地。”樊澄说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6 “我无所谓啊,反正李袁这辈子也算毁了,她得的是躁郁症,思觉失调,后半辈子要在精神病院度过。我五十多了,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我没孩子,老婆也离婚了,我有积蓄,在国外有套房子,等把那帮渣滓拉下来,我就去国外。我现在唯一救李袁的办法,就是要把这件事闹大,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李袁遭遇了什么,她有多无辜!那些人就有多罪恶!”说到最后,李东亮浑身都在颤抖。 樊澄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道:“李东亮,你要怎么报复赵梓彤和岚皇我管不着,但是谢韵之是无辜的,你把那个记者的号码给我,谢韵之不能被你们搅进这件事来。” 李东亮望着她,嗤笑一声,道:“呵!你倒是个痴情的种,知道要帮自己情人。谢韵之欺软怕硬,明明自己就歧视同性恋,结果遇到了你,也不得不屈服于潜规则,我看着都觉得恶心!” 樊澄攥紧双拳,硬生生忍住一拳砸在他脸上的冲动,冷声道: “谢韵之从不曾对不起李袁,她甚至根本不知道李袁的事。你和谢韵之交流过吗?你问过她李袁的事吗?你如果从来不曾对当事人确认过这件事,你凭什么迁怒于人?” “哼……就算我真找了谢韵之问这件事,她也肯定不承认。” 这人混账到简直无可救药!樊澄恨不能把他打到不省人事。看来,在李东亮这里是没办法要到那个记者的电话了,他分明铁了心要和岚皇、银承鱼死网破。樊澄抬腕看了下时间,现在下午五点刚过,樊澄估摸着今天晚上可能就有消息出来。她放弃了继续与李东亮浪费时间,直接出了这个臭气熏天的房间,站在走廊里打了电话给蓝依依。 “大神?”蓝依依迅速接了电话。 “小蓝,你把陈丹然的电话发我微信上,现在就要。” “哦,好。出什么事了吗?” “确实出事了,现在先不解释,你尽快把号码发给我。挂了。”樊澄迅速掐断电话。 没几秒钟,蓝依依就把陈丹然的号码发来了。 樊澄立刻拨了陈丹然的电话,陈丹然似乎在忙,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你好,哪位?” “你好,陈姐,我是樊澄。” “樊老师?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陈丹然很是意外。 “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长话短说……”随即,樊澄将李袁、李东亮事件的前因后果非常简洁明了有条理地向陈丹然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 “所以,现在银承和谢韵之已经确认会被卷入这场风波中来,事件的关键点有三个,一是银承当时和李袁负责谈入社的副总是谁,他到底说了什么话,是否对李袁造成过人身攻击;二是谢韵之究竟是否曾明确表达过不想要李袁做自己助理的意思。如果有,是否说明过理由,如果没有,又是谁借着谢韵之的名义逼走了李袁;三是陈姐,你自己是否清楚这件事,你又是什么态度。还有一点,是顺带的,我和李东亮交谈的过程中,他口口声声谢韵之歧视同性恋,又说谢韵之欺软怕硬,不得不被我潜规则,我恐怕他也一并兜给了那个记者。如果那记者爆出来,恐怕有人会利用这点做文章。陈姐,你们要即刻启动危机公关程序,应对好这场风波。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跟我说。” 陈丹然凝神听樊澄说完,肃然道:“我明白了,多谢樊老师,改天请你吃饭。情况紧急,我这就挂电话了。” “好,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樊澄再次返身回了李东亮的房间,这家伙仍旧瘫在椅子上,抓着酒醉生梦死。樊澄站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低沉着声线问道: “李东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李袁是受了什么刺激?据我所知她应该人在北京,怎么就到了杭州,冲进夜店里伤了赵梓彤?” “她就是知道,她就是放不下。她还保持着做赵梓彤助理时的习惯,每天都要关注赵梓彤的行程,她和赵梓彤的几个后援会的粉丝头子仍然保持着联系。她知道那天晚上赵要陪周礼昌,这两人早就眉来眼去很久了,她早就计划好了。” “和我替换下你有关系吗?”樊澄问道。 “呵呵呵呵呵呵……”李东亮突然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度滑稽的笑话,笑到最后,笑声逐渐变为饮泣,五十多岁的沧桑男人流下了两行浊泪,哽咽着回答樊澄道: “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她脑子里只有赵梓彤,能刺激她的只有赵梓彤。” 樊澄眼底涌起震撼与悲悯,双唇紧抿成一道直线,无言以对。屋内一片静谧,只有李东亮抽噎的声响。樊澄最后拿起酒店床头柜上的留言纸,唰唰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道: “你欠我的,我刚打了你一拳,算是讨回来了。你欠谢韵之的,视情况,我还会问你讨要。一码归一码,李袁的事既然我知道了,便不会置之不理。如果有需要,给我打电话,我能帮的会尽量帮。别再酗酒了,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进精神病院也不是永远的事,治好了,李袁还要出来,还要靠你这个叔叔照顾。如果她无处容身,就送到我这里来,我来安排。我就说这么多,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她转身,头也不回离开了李东亮的房间。 “是布朗娱乐的娱记!”走到门口时,她听到李东亮颤声喊道。樊澄回头,对李东亮扬起了一个笑容,身影随即消失在了门口。 很多年后李东亮偶尔回忆起这个笑容,心底仍旧惭愧又温暖。以直报怨,仁义待人,虚怀若谷,樊澄是他心中永远的真君子。 第四十章 尽管樊澄竭尽全力阻止事态恶化,这件事仍旧如脱缰的野马般,完全超出她的控制,急转直下。 她第一时间通知了银承消息被布朗娱乐拿到了,银承也联合岚皇第一时间与布朗娱乐取得沟通,但是谈判的结果却是谈崩了。布朗娱乐的老总狮子大开口,问岚皇要两亿的封口费,并问银承要了4000万的封口费。这种无理的要求根本不可能答应,哪怕赵梓彤和谢韵之对公司再怎么重要,这样贵的要价公司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布朗娱乐的人也早就知道这种条件不会被岚皇和银承接受,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岚皇、银承谈封口,这个消息,他们就是要曝出去。 “说实在的,现在这种娱记也不多了,布朗娱乐倒是很有种。”谈判破裂后,陈丹然给樊澄打电话时这样说道,语气听上去半是感佩半是头疼。 “这个布朗娱乐什么来头?”樊澄问。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7 “来头不小,老总官方媒体前线记者出身,据说一直保有官方背景,专门调查纰漏艺人劣迹,前两年靠着曝光一桩艺人酒后驾车肇事逃逸案一战成名。李东亮是圈内的老油子了,清楚内幕,他找的娱记绝对是那种靠得住的,能把消息确实曝出去的媒体,而不是利用消息为自己的谋利的无良娱记。” 樊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娱记具备官方背景,原来官方在娱乐圈里也设了纪律检查单位吗? “布朗的底气在哪里?只是因为有官方背景?”樊澄将信将疑道。 “这些年官方针对圈内整肃风气越来越严,风气全部要向正能量上靠。你要知道,赵梓彤这次出事的时间节点很不妙,杭州最近有政府组织的国际电商会在开,她在这个时候出丑,差点给龙头企业抹黑,让国家惹了笑柄,捅了大篓子了,上头不会饶了她的,这也是布朗那边有恃无恐的原因。”陈丹然道。 “不管怎么样,谢韵之是无辜的呀,她们要曝赵梓彤的事尽管曝,不要扯到谢韵之。”樊澄道。 “是这个理啊,但是要说清楚李袁事件的前因后果,谢韵之是必须得提及的,如果偏偏在谢韵之这个点上遮遮掩掩,反倒显得不自然,会更加让人猜疑。问题就麻烦在这里。”陈丹然叹气道。 “唉……这么说你们经纪公司这边是没有对策了?” “没办法了,只能等布朗曝出消息后,我们及时应对,把损失最小化。”陈丹然道,樊澄听她吐息,似乎是在抽烟。她心想赵梓彤也是陈丹然带出来的艺人,现在赵梓彤连带着谢韵之一起出事,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把事情和央影的黄总说了,黄总说他会去和布朗那边交涉,我还在等黄总的消息。”樊澄道。 “真的吗?太好了!”陈丹然很是惊喜,“有黄总出面,我想至少谢韵之这边的说法会比较公正,布朗应该不会乱说话恶意抹黑。” 樊澄定了一张杭州飞厦门的机票,是今天夜里十一点的航班,她见完李东亮之后,便赶往机场,准备奔赴厦门。谢韵之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必须得待在她身边才行。 她一直在航站楼打电话协调事情,并不断查看网上消息。手机滚热,充电宝的电都快用完了。大约等到晚上将近八点,樊澄终于从微博中刷到了一条最新消息,发消息的正是她刚刚关注的布朗娱乐的官方微博号。 【布朗独家】赵梓彤夜店被刺事件最新进展!持刀行刺嫌疑人李袁(赵梓彤前助理)的叔父李东亮,实名接受我社记者采访,曝出惊天内幕。详情请看以下视频。 这条微博文字下,跟着一个采访视频,正是李东亮在酒店房间内接受采访的内容。樊澄立刻点开视频,从头仔细看到尾。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李东亮在述说李袁与赵梓彤的事,记者偶尔插个话问两句,底下配了对话的字幕。这个视频越是看,越是让樊澄眉头紧蹙,心间压抑。 按照李东亮的说法,李袁本来谨守本分,虽内心对赵梓彤存在暗恋心理,但从不逾矩。但是赵梓彤本身私生活十分混乱,男女不忌,身边经常换床伴。终于在三年多前,因为一次醉酒,与李袁发生了关系。事后二人均对此事进行隐瞒,赵梓彤将李袁当做备胎,每每夜间无其他床伴,便会勾引李袁上床。李袁痴心犯傻,宁愿当备胎也甘之如饴。 但长此以往,却对李袁造成了长久的精神压抑。她对赵梓彤的独占欲越来越强,也越来越不能忍受赵梓彤混乱的私生活。某一次,在劝说赵梓彤不要再胡乱找床伴的过程中,二人发生了口角,李袁当时因为生气,随口道了句“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的事都说出去”,此话引发赵梓彤恐慌。她无法容忍李袁,于是将自己和李袁的事都告诉了经纪人,希望经纪人和公司出面把李袁赶走。 当时李袁和公司签的劳动协议尚在合约期限内,她没有犯任何合约之上的过错,却被岚皇无端解雇,并且岚皇动用人脉力量,对李袁进行封杀。李袁寻遍圈内所有经纪公司,均不接纳她,投宿无门,最终不得以找到了银承。银承和岚皇是对头,这是圈内众所周知的事,而除非手握极好的资源,或者能力非凡,银承一般也不会接纳岚皇出来的人。陈丹然就是这样一个例外,她将赵梓彤一手带出来,之后跳槽到了银承,李袁曾拜她为师。李袁和赵梓彤事发时,陈丹然已经跳槽到银承有好一段时间了。 李袁联系陈丹然,希望陈丹然能安排自己和银承HR谈入社的事。但不论是发微信还是打电话,陈丹然自始至终不曾对李袁有任何回应。最终还是李袁自己亲自上银承面谈,才受到了银承一位王姓副总的接待。 之后,李东亮详细描述了一下这位王姓副总是如何羞辱李袁的,说她低智,说她不适合混圈,说她这种人还是趁早离开这个圈子,不然得把小命搭进去。这位副总的话给李袁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几日后,李袁在李东亮的鼓励下,又一次鼓起勇气打了电话给银承,接电话的是个自称艺人部总监的女人,她说最近恰好谢韵之和银承签约,正缺助理,她可以帮忙问问谢韵之是否愿意接纳李袁。 结果数日没有消息,李袁多次打电话询问,终于得了回应,说是谢韵之助理已经安排好了,并不需要她。李袁追问为什么,结果却遭到对方辱骂:“你个同性恋,到我们家艺人身边是想败坏人家名声吗?谁会要你?你别纠缠了,再打电话来,我们就报警。”接电话的是谁,李东亮说不清楚。 此后,记者问了问李袁的精神状况和杭州夜店刺人事件的始末,李东亮把能说的都说了。但有些细节涉及到警方的调查,在案件调查结果没出来前,他也不好乱说,只说让记者关注警方那边的消息。 视频时长二十五分钟,谢韵之出现在第十六分钟左右,对她的描述基本比较中性,并没有盖棺定论性质的言论。看来,黄总的交涉还是有用的。 果不其然,樊澄之后便接到了黄建华打给她的电话: “我尽量谈了,对方答应不会抹黑谢韵之,也不会对你的新剧造成什么影响。你刚才看到视频了吧,稍后他们还会发采访文字版到网上去,以及一些李东亮提供的文书资料。如果有对谢韵之的无端攻击,他们会负责澄清。再加上银承那边做好解释,谢韵之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好的,谢谢黄叔叔。” “小樊啊……叔叔也是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了。你很好,这次的事,你脑子最清醒。”黄建华感叹道。 “别这么说,您其实是对的,我有的时候确实有些理想化。” “唉……不多说了,这次的事儿我看着也觉得挺难过的,你和谢韵之可要好好的。” “诶?”樊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黄建华道了句:“挂了。” 电话挂断了,樊澄盯着手机界面,失笑摇了摇头。 樊澄再次上了微博,布朗娱乐的微博已经炸了,全网似乎都在转发这个消息,不仅仅是微博,还有各大新闻网站的娱乐版块。曝光的那条微博下,评论迅疾涨到了数万,转发量每秒钟都在翻倍,底下的评论主要分为三类,一派是为赵梓彤洗地,一派是声讨赵梓彤的,还有一帮说风凉话带节奏的混蛋。樊澄仔细翻了一下,似乎没多少人关注谢韵之的事儿,倒是有不少骂银承的,有人要求曝光银承涉事的两个工作人员。 又刷新了一番,樊澄终于看到了有网友问:【谢韵之是不是歧视同性恋啊?】底下立刻有人回道:【谢韵之知不知道还不确定呢。】 【谢韵之不知道这说不过去吧。】有人这样说。 【哦,你又知道了?】二楼回道。 【谢韵之不可能歧视同性恋,她自己就是啊。】四楼回道。 【啊?就因为她和那个女作家炒绯闻,你就认定她同性恋?你也太好笑了吧。】有人回四楼。 【你们歪楼了,这件事重点不在谢韵之啊。】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8 【楼上的别转移话题,谢韵之也是关键点之一。】 …… 樊澄没心思继续看下去,退了出来,直接点进了谢韵之的微博号。最新的一条vlog动态下,不少人在跟风询问谢韵之是不是对李袁事件知情,樊澄粗略看了一下评论,并没有出言侮辱谩骂的,倒还算理智,不知道是不是控评的结果。而樊澄自己的微博,目前为止尚未有无礼之徒出现。 大概等到晚上十点,银承官方微博号发布了解释说明。按照樊澄的指示,银承将事件的三个关键点都一一解释清楚了。 首先是说明了和李袁谈入社的副总是谁,银承很大方地给出了这位王姓副总的全名,并发了这位王姓副总的亲笔手书,承认当日确实对李袁出言不逊,银承已对这位王姓副总做出开除处理。 其次,银承解释了谢韵之和陈丹然对李袁事件并不知情,因为李袁寻求入社的那个时间段,谢韵之和陈丹然一道在国外参加时装周活动,并不在国内,对国内发生的事也不了解。对此,银承给出了保留的机票订单记录,和谢韵之、陈丹然在国外所有的行程记录,包括护照签证记录,还有二人当时在国外拍的照片。当时陈丹然的手机还在国外不慎丢了,后来换了号码,所以完全没有接到李袁的任何联络。至于在电话里用很过分的言语回绝李袁的那个女子,姓吴,是艺人部的一位工作人员,银承同样让她写了书面文字,并对她做了开除处理。 最后,银承公关附上了这样一段话:“因为我社部分人员的不包容和尖酸刻薄的歧视态度,对李袁女士造成了巨大的创伤,我们深表歉意,愿意承担后续责任。我社法人代表武安方先生、谢韵之女士、陈丹然女士在此发表联合声明,将会持续关注李袁事件的后续进展,需要伸出帮手时,我们将绝不吝啬,请大众监督。最后,附上一段来自谢韵之女士的视频。” 樊澄点开了视频,惊奇地看到谢韵之身披彩虹旗,完全素颜,对着镜头认真道: “愿所有爱都能被平等对待,愿世上所有人都能被温柔以待。为此我谢韵之愿意付出毕生努力。” 短短十秒钟的视频,很快就结束了。樊澄托着手机的手在轻微地颤抖,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自己的心境,她只想立刻马上见到谢韵之。登机的语音广播在耳畔回荡,她缓缓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大跨步进了登机通道。 第四十一章 11月12日夜间十一点,谢韵之站在厦门入住酒店的落地窗前,挑开窗帘,望着楼下聚集成群的记者,沉默不语。 蓝依依正窝在不远处的沙发内,用pad处理事务。她听到谢韵之叹息一声,不由抬头看向谢韵之,道: “韵之姐,要不你先去睡吧,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我睡不着。”谢韵之轻声道,“我们发的那个挺同志的视频,怎么样了?” “疯狂转发,大多数都赞你很有勇气,虽然也有说风凉话的。”蓝依依道。 “但是我怕的是,之后官方可能会约我们谈话。毕竟现在内地,很少有哪个明星如此明确表达过挺同志的态度。相比李袁的事,反倒是这件事可能会对咱们造成影响。我是不是太冲动了?”谢韵之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韵之姐,其实仔细想想,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你还记得两年前就曾有影后华鹃明确发过声明支持同志吗?还有那位很著名的娱乐节目主持人狄娜娜,也曾明确表达过。她们现在都很好啊,名声、资源各方面。你发视频这件事,武总和丹然姐也是同意的,这说明他们认为发这个视频利大于弊,你就放心吧。可能我们会受到舆论冲击一段时间,但这也是重塑你公众形象的关键转折点。大浪很可怕,但只要我们有压舱石、足够坚强稳定,就能乘上这波大浪去更远的地方,这是丹然姐说得。”蓝依依笑道。 不论如何,谢韵之今晚都做了一件可能会改变未来命运的大事,此后的一切没有先例可以参考,她必须全然依靠自己的直觉去进行判断。 压舱石,什么才是她的压舱石呢?谢韵之感到有些迷茫。 “何况,你只是表达了你挺同志,又不是承认了你就是同志,这有什么好打压的。官方不会那么敏感的,若是连这都容不下,我觉咱们这个国家也快完了。”蓝依依道。 谢韵之轻轻“嗯”了一声。 蓝依依看她这样,心里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了,于是道: “七点多的时候大神给我发过消息,她说她买了机票要来厦门。” “啊?”谢韵之吃了一惊。 “嗯,十一点的飞机,这会儿她应该在飞机上了,我联系不上她了。”蓝依依道。 “她过来做什么……”谢韵之有写头疼地抬手扶住额头。 “当然是见你啦,韵之姐,大神很担心你。你可知道,她为了你先是赶到杭州去,特意找到了李东亮,咱们才能提前得到消息,把这次的风波影响控制住。现在她又从杭州直接赶到厦门来,就是担心你可能会受到冲击,她想陪在你身边啊。”蓝依依很适时地替樊澄说了一番好话,并且她这也是说实话,可完全没有夸大的成分。 谢韵之只是沉默,咬着唇望着外面的夜色,杏眸黑瞳中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滚。 蓝依依叹息一声,放下pad,语重心长地问道: “韵之姐,我真的有些搞不懂你了。大神一直让我不要说,但是我忍不住了,我要说。你到底是怎么想大神的?她对你那么好,全心全意的,傻子都能看出她对你的心意,我不信你感受不到,也不信你对大神一点感觉都没有。韵之姐,你难道不想和大神在一起吗?为什么总是闪闪烁烁的,总是对你们之间的感情避而不谈?” “依依啊,我确实不想和她在一起,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她。我与她之间的感情,并不仅仅只关乎于我们俩。我很害怕,我们没办法承受此后四面八方涌来的冲击。你瞧瞧,我向公众承认我挺同志,他们就已然颇有微词,如果我告诉他们我的爱人和我同一个性别,他们会怎么对我?也许别人可以不在意公众说什么,但我不行,因为我本就是公众人物,我永远活在公众的嘴里,我的所有事业,都建立在公众的眼光之上。而我作为公众人物,还会对社会造成广泛的影响,因此我的一言一行,都必须慎重,必须符合国家政府的标准。如果我出格了,不等公众来惩罚我,先有国家政府要我消失。我这样一个人,是不能带给她幸福的,我不是一个优秀的恋爱对象。我喜欢她,但我不希望她喜欢我,我怕她会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而受伤,我怕拥有她之后,无法再面对失去她,我无法忍受自己可能会伤到她的可能。她本是个多自由的人……而我带给她的,是不自由。” 谢韵之断断续续地说道,说到最后,她闭上眼,长叹了一声。 蓝依依不知道该怎么和谢韵之说,纠结了半晌,才道:“韵之姐,你怎么会这么悲观?也许,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需要面对公众呀,你没有义务非要向公众展示你的感情生活。” “也许我可以隐瞒,但我与她岂不是永远活在了阴影里?你看看现在圈里的风气,无论是恋爱、结婚、生子、离婚、再婚,谁不都得通知公众,谁不把这些私人事务当做某种娱乐资源在利用?十多年前明星们绝口不提恋爱,深怕失去粉丝。十多年后,明星人人秀恩爱,如此才能博得更多粉丝。你不愿曝光隐私,还有狗仔成天追着你盯着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样的日子有多痛苦,想想都知道。我年纪也不小了,转过年头,就该虚三十了,三十岁的女人,他们又该问你,你怎么不谈恋爱?你怎么没个男朋友?你什么时候结婚?你若是不答,他们又妄加猜测,把你写得很丑陋。这些我都可以忍受,这或许是我获得名气必须付出的代价,但是我不想让她承受这些东西,让她永远活在阴影里,让我们俩的感情永远见不得光,还要终日里提心吊胆被人发现。” 蓝依依沉默好久,终于道:“韵之姐,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的出发点始终在你自己,你并不知道大神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去面对这些问题。大神是一个做事情之前会拟定全盘计划的人,我觉得她在追你之前肯定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了。你们也许需要沟通一下,或许到时候你才可以下一个判断,究竟要不要和大神在一起。其实韵之姐,如果我喜欢女人,大神这样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哭着喊着也要跟她,我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大神更能带给人安全感的人了,家庭背景非凡而且开放,思想成熟,做事稳妥,才高八斗,对你还一心一意,简直完美!”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79 谢韵之真是被蓝依依整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发现这小丫头不仅仅鬼灵精,莫名思想还挺成熟,连她都觉得蓝依依说得挺有道理。她揉了揉蓝依依的头发,顾自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躺倒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回荡着蓝依依刚才和她说的话,但那些深入骨髓的担忧仍然还在,一重又一重,交织成满腹心绪,难以排解。她拿起手机,点开了和樊澄的微信对话界面,对话还停留在凌晨樊澄发给她的那句【对不起韵之,别生气。】 想起凌晨和樊澄的那场争执,谢韵之就觉得后悔极了。她知道自己是误会樊澄了,其实当时樊澄肯定是预感到李东亮可能会做出出格的行为,所以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杭州控制住事态恶化。但是也怪樊澄当时和她说的话并没有表达清楚这方面的意思,让谢韵之以为她这是太过理想化,做事书生气。 可是说到底,还是谢韵之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犯了和他人一样的毛病,想要置身事外。她大概是在这样一个圈子里混得太久了,曾经的天真都被消磨殆尽,只剩冷漠与猜忌。今天一天,她都在反省自己。 她想联系樊澄,和她道歉。可是“对不起”三个字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去,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救了,就像丹然姐说的那样,死傲娇活该单身。樊澄会不会就此讨厌这样一个自己呢?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冷漠刻薄,或者是个不肯认错的坏女孩?她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这次的麻烦,也是自己带给她的……唉…… 谢韵之唉声叹气,迷迷糊糊在床上躺到13号的凌晨两点钟,突然被蓝依依摇醒了: “韵之姐,快起来,我们准备转移。” “转移?”谢韵之发懵地问道。 “对,事件发酵了,酒店楼下已经被记者全围住了,到了白天我们就走脱不了了,必须提前转移。” “出什么事了?”谢韵之只觉得头上被浇了一盆凉水,顿时醒了。 “情况紧急,酒店后门的记者现在被我们的人引开了,我们只有十分钟时间可以走。韵之姐,咱们等会上车再说。” 谢韵之甚至来不及洗漱,匆匆穿了衣服,行李蓝依依已经收拾好了,她们迅速沿着酒店的应急通道就走,就在通道尽头,陈丹然出现在那里,她也连夜赶到厦门来了。陈丹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谢韵之的整个工作室团队来,蓝依依把房卡交给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领着谢韵之跟着陈丹然,一言不发地就出了酒店后场,钻进了正在发动的一辆商务车。 司机发动车子,领着三人迅速驶离这家酒店,她们沿着道路从酒店另一侧驶上了一处高架,远远的,谢韵之还能看到有大批的记者围堵在酒店正门,且似乎不断有人在赶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谢韵之问陈丹然。 “你身披彩虹旗挺同志的事,遭到了水军攻击,说你利用特殊群体做秀,只是为了摆脱李袁事件的影响,说你实际上欺软怕硬,虽歧视同性恋,但却不得不被背景强大的女作家潜规则。你和樊澄的事,又被人利用起来开始炒了。而且这一次,葛石跳了出来,挑衅你,问你敢不敢承认被樊澄潜规则的事。他在微博上已经明确你了。” 葛石是圈里最著名的狗仔,手握大批量艺人内幕,以疯狂著称。 “什么人买的水军?”谢韵之倒是很冷静。 “九成可能是岚皇,他们想祸水东引,让我们分担他们这次的舆论风波。我们发出去的证据也被针对了,他们认为不会有这么刚好的证据,必然是伪造的。他们还煞有其事地列出了一个三年前那场时装周活动的红毯名单,用其中没有你的名字作为证据。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倒向他们了。” “太可恶了!”蓝依依咬牙切齿。 “名单里当然不会有我,我不是红毯秀的成员,我是受了当时法国Lavande公司副总的私人邀请去的时装周,我没有走红毯,只是在台下观看了时装秀,后来还给Lavande拍了一组大照。现在拿着个做文章,是生怕我们没证据可以反驳吗?”谢韵之冷笑道。 “反驳的证据是肯定有的,但是短时间内拿不到,我们得联系Lavande,这需要时间。所以在拿到反驳证据之前,你必须先从那家酒店撤出来,否则你就别想参加《启明》宣传了。”陈丹然道。 “看来今天的宣传活动,我一定会被记者围攻。”谢韵之冷声道。 “韵之,你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陈丹然道。 “放心吧,我明白的。” 蓝依依这时忧心忡忡地对谢韵之道:“韵之姐,我一直联系不上大神,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到厦门了,我之前告诉她咱们酒店的位置,现在咱们走了,我想通知她,可打电话没有反应,发微信也不回。” 谢韵之心头微颤,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樊澄的电话,响了半晌无人接听,她又发了微信给樊澄: 【你到了吗?】 【你在哪里?需不需要我让人去接你?】 【我们已经离开之前的酒店了,收到请速回。】 依旧没有回音。 樊澄……你不要吓我……谢韵之的心揪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樊澄的手机没电了。 她在飞机上关了机,等下了飞机开机,却迅速自动关机。此时此刻她弹尽粮绝,充电宝里也没电了。樊澄有些郁闷,她站在到达大厅踌躇了片刻,不知道自己是该就此离开,直接去蓝依依告诉她的酒店,还是先在到达大厅的自助充电机上充个电再说。 最后她还是决定不在到达大厅浪费时间,直接前去酒店。反正她这次出门为了以防万一,钱包里装着不少现金,不用手机支付也没关系。 她出了机场,打了辆车,报了酒店地址,之后便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此时此刻她的手表显示两点十五分,樊澄估摸着到达酒店的时间可能要超过两点五十,不知道那个时候谢韵之是不是睡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0 厦门这座海滨城市的夜晚,有着其独特的魅力。初冬的厦门依旧暖风和煦,感受不到多少寒冷。街道干净宽敞,车子也不很多,也许是凌晨的缘故。司机很沉默,车子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奔波了一天的樊澄这会儿终于感到疲劳,眼皮子开始打架,昏昏欲睡。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暂时被她的疲倦强行赶出脑海,她在车上打了会儿盹,直到司机师傅操着闽南口音的普通话喊她: “小姐,小姐,到地方啦!” 樊澄惊醒,甩了甩脑袋,准备掏钱包付车钱,结果不经意望到车窗外,却发现司机师傅把车子停在了距离酒店正门很远的马路对面。 “师傅,你怎么不开过去?” “开不过去,那边全是人,门口都堵死啦。”司机师傅道。 樊澄顿感不妙,她匆忙付了钱,下了车。隔着马路张望了两下,她找到过马路的人行横道,跑到了酒店所在的道路另一侧,沿着墙垣往酒店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大概还有五十米不到,她停下脚步,已经能看清楚那些人脖子上挂着的单反相机了。 如果你发现有一帮子人聚集在酒店门口,人人手持相机,不要以为他们是摄影俱乐部的成员,因为九成可能这是一帮记者。何况这帮记者的车子已经把酒店外围的沿途街道全停满了,如果有交警在,估计会贴罚单贴到手软。 樊澄扭身便走,她猜测这会儿谢韵之有可能已经不在这家酒店里了。当然这只是猜测,她必须确认。为此,她必须要找个地方充电! 该死的,早知道就在机场充电了……樊澄难得失策了。 樊澄在酒店附近转了大概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西式快餐店,她走了进去,二话不说先点了两个汉堡,要了一杯美式咖啡,然后找到可以充电的位置,赶紧把手机数据线插上。 她一边饥肠辘辘地吞汉堡和咖啡,一边操作手机。等手机开机后,“噔噔噔”进来好多消息提示,蓝依依未接电话5通,谢韵之未接电话7通,微信里也全是没查看的消息。 樊澄确认消息后,心道果然谢韵之转移了,这样她就放心了许多。 她思索了片刻,便给蓝依依发了个消息: 【不好意思,刚刚手机没电了,新酒店位置我已收到,大概一个小时后我能到。】 【大神,你终于回消息了,韵之姐都急哭了。】蓝依依回道。 这句话看得樊澄脑子里嗡的一下,忙直接拨通了谢韵之的电话: “喂,樊澄?!”谢韵之很迅速地接了电话,樊澄听出她声音中的焦切,不由心口软作一团。 “别紧张韵之,我没事。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她声音听上去无比柔和,带着浓浓的歉意。 “没事就好,你到厦门了吗?”谢韵之的声音稍微恢复了点平静。 “到了,我在快餐店里充电呢。”樊澄苦笑道。 “你去了之前那家酒店吗?” “嗯,我就在那家酒店附近。” “樊澄……”谢韵之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樊澄听到了电话那头陈丹然的声音:“给我吧,我来说。” 随即电话便由陈丹然来接:“樊老师,辛苦你了,这么大半夜的还在奔波。是这样的,现在网络上谢韵之和你的事发酵得厉害,很多记者本来是追着李袁事件来的,现在反而转移到你和韵之的事上来了。你也知道,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最好还是能控制住舆论才好,如果这个时候被记者发现你和韵之出现在一家酒店里,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夸大其词……所以……实在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烦你去别家酒店入住了。” 樊澄沉默了片刻,平静道:“好,我明白了。” “实在太对不起了樊老师,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唉?你答应了?”陈丹然本以为樊澄怎么着也要责问她几句,没想到樊澄这么轻快就答应了,一时间有些反应过来。 “不过我希望能在厦门和谢韵之见一面,在你们离开厦门之前,时间你们来安排。”樊澄道。 “好的,没问题,你稍等,我查看一下时间。”陈丹然忙道。 樊澄听到了翻笔记本的声音,不久后陈丹然道:“明天……哦不,今天的《启明》宣传预计在下午四点结束,我们定的往福州的高铁票在晚上7点,四点钟左右你在会场附近上我们司机师傅的车子,可以和韵之见到面。” “嗯?上你们的车,你们不怕记者发现?”樊澄戏谑问道。 “这个没关系的,那个会场的后场通道记者是不给进的。司机师傅会在外面先兜一圈,载上你再进会场的后场。”陈丹然道。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你把会场的地址和司机师傅的电话发给我,我会准时上车等候。” 樊澄挂断了电话,微微叹了口气。果然,她预料之中的某些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他和谢韵之之间的阻碍,正在慢慢显现出来,今天就是开始。 …… 另一头,谢韵之正憋着一肚子的气坐在床边。陈丹然把手机还给她,她气呼呼地接过手机,把手机丢在了床上。 “韵之……你闹什么脾气?樊澄什么都没说啊,她很理解现在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利害,这不是无理取闹吗?”陈丹然道。 “我们伤害了她,她千里迢迢赶到我身边来,却被我们赶走了!天底下有这样没礼貌的人吗?我谢韵之今天就成了这样的人了,简直难以置信……”谢韵之抓住头发,又是懊恼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又是委屈,抿着唇,泪水在眼里打转。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1 “哎呀,不是安排了你们今天下午见面吗?”陈丹然无奈道。 “那叫见面吗?在车子里偷偷摸摸的?我们是有多见不得人?” “你们就是见不得人!”陈丹然从昨天开始就被各种头疼烦人的事围绕,心绪焦躁,这会儿也憋不住恼了,“你跟我撒气可以,但这件事没得谈。你的名声就是你的事业,而你的事业关乎着整个团队!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别任性妄为,把所有人的努力都毁了。” “我没有任性,我接受你的安排,但你不能不让我生气,我有愤怒的权利。”谢韵之道。 陈丹然头疼地扶额,道:“好了好了大小姐,这都几点了,你好歹睡会儿,天亮了我们就要出发了。” 这多事的一夜终于过去,谢韵之又是几乎一夜未眠,精神萎靡,早间九点多起床时不得不打了厚粉底遮掩眼底的乌青。 《启明》宣传活动定在下午一点半开始,上午是剧组与宣传方开碰头会,核对活动各项流程。这个碰头会定在上午十一点,很简短,结束后大家将共进午餐,准备开始下午的活动。 谢韵之到达会场时,《启明》剧组宣传的几个主力成员已经到了,大家简短地打了招呼。谢韵之敏感地发现,剧组成员们看她的眼光有些不对劲,带着从未有过的同情和猜疑。《启明》的男主角朱元璋的扮演者刘亦峰和谢韵之关系很好,谢韵之算是他半个徒弟。他拉着谢韵之到一旁,悄声说道: “小谢啊,你今天的活动要小心,你可能会被记者围攻。到时候我能帮的会尽量帮你的,你也不要怕那些记者,咱们尽量把话题往新剧宣传上引导。” “我明白,谢谢刘老师。”谢韵之心中发紧,点了点头。 碰头会上,宣传赞助方和会场组织方也提到了今日宣传活动可能会出现不受控的可能,希望大家到时候能保持冷静,尽量将话题带回宣传之上,不需要回应的,不要做理睬。他们虽并未把话说透,但谁都知道是谢韵之这边出了问题,这让在场的谢韵之感到如坐针毡,她素来对自己要求严格,工作上尽量力臻完美,然而这次却是自己给新剧宣传带来了负面影响,这让她感到非常难堪。 用过简餐,休息了片刻,所有宣传人员全部化妆完毕,在后台候场。此时会场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五百人会场,前面围坐着上百的媒体记者,长/枪短炮对准了台上。后面则是大批量的粉丝,而且大多数都是真粉,有厦门当地的,也有不远千里从外地赶来的。因为《启明》剧组的演员们都不是流量明星,也都靠实力说话,从不买假粉给自己撑场面。这其中,又以刘亦峰、谢韵之和剧组中饰演青年朱棣的一位偶像与实力兼具的男演员的粉丝为主。 活动准时开始,主持人上台热场,不多时,剧组在一片掌声中列队上台。一开始流程走得都很顺利,每个人作自我介绍,分别介绍饰演的角色,谈对这部剧和对历史事件的看法,谈创作历程,主持人时不时插科打诨,演员们或活泼可爱、或风趣幽默,气氛很好,还时常和台下粉丝互动。 但到了开放记者提问环节,一切的味道就变了。一开始就有记者旁敲侧击关于李袁事件和谢韵之挺同志事件,被刘亦峰等剧组成员仗义且滴水不漏地挡回去后,终于有个刺头记者冒出来,直截了当地询问谢韵之对李袁事件的看法,以及是否和新剧编剧作家樊澄存在亲密关系。 谢韵之冷下脸来拒绝回答,陪同在侧的主持人、以及宣传方代表示意请提与新剧宣传相关的问题。 然而收效甚微,仍然有记者不遗余力地询问谢韵之这样的问题,刨根问底。现场的粉丝开始出现混乱,有粉丝无法忍受记者咄咄逼人的态度,大声出言呼喊:“你们恶意提问的能不能出去!”“听不懂人话吗?请提问与新剧有关的问题!” 立刻有安保人员开始维持现场秩序,谢韵之接过话筒,终于正面应答: “请后面的粉丝朋友先冷静,大家遵守秩序,不要乱。” 谢韵之选择了先安抚粉丝,等到后方场面得到控制,她看向那些提问的记者,冷静且有礼有节地说道: “今天我站在这里,是为了宣传《启明》这部厚重的历史题材电视剧,关于我个人的一些事,与剧集宣传无关。刚才那几位记者朋友,你们一直对我刨根问底,忽视台上的其他人,是不是对整个剧组不大公平呢?这部剧是全剧组一起努力制作出来的劳动成果,你们可以不尊重我,但不可以不尊重他人的劳动成功。至于你们想知道的那些事,请关注我的经纪公司以及我个人的微博账号,你们都会得到解答。而开放提问后,我就已经声明,今日在此,我不会回答任何与新剧宣传无关的问题,也请大家能给与配合,十分感谢。” 谢韵之这番话已经说得敞亮干净,沉着冷静、进退有度的表现让人为之赞叹,加之会场里的安保人员在记者席附近徘徊,那些恶意提问的记者终于消停下来。但是这场宣传活动终究蒙上了一层阴影,下午四点不到,活动便提前结束,原定的粉丝上台合照的项目,也临时取消,谢韵之在安保的重重保护下,从后场通道匆匆撤离会场。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正在后场通道门口等待,车门拉开,谢韵之迅速登车,身后陈丹然、蓝依依也紧跟着钻了进来。谢韵之一进来,就看到身边靠左侧的座位上,一个扎着马尾,头戴藏蓝白边棒球帽和黑口罩的女子老神在在地坐着,凤眸透过那副金丝链眼镜,正笑眯眯地望着她。谢韵之刚坐稳,车门还没关上,就听她温和好听的声线久违地在耳畔响起,带着一股戏谑又喜悦的意味: “哈喽,谢老师,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这话时,她眉梢眼角都弯成了月牙。 “樊澄……”谢韵之呢喃,望着她一时愣住。 樊澄分明看到了谢韵之眼底的惊喜,然而这女人的情绪犹如夏季雷暴雨,说变就变,眼底的喜悦没持续几秒钟,就浮现了泪花。她红唇紧抿,竟是泫然欲泣。 “韵之?”她慌了神。 谢韵之在见到樊澄时,突然哭了…… 第四十三章 保姆车穿行在厦门街道之中,往高铁站而去。车内很安静,前面的驾驶座与副驾,司机师傅专注开着车,副驾上坐着一位男性助理,此时正在闭目养神。后排,陈丹然与蓝依依都在手机上忙工作,不断用微信与四面八方取得联系。只有中间排的樊澄和谢韵之看上去很是清闲,二人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坐在位子上。 樊澄递了一张餐巾纸给谢韵之,谢韵之拭去了眼角微微泛出的泪水,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现在这个气氛,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何况也不是独处,二人性子其实都比较内敛,亲密的体己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两天没睡好?”樊澄总算找了个话题,主动开口道。 “嗯……”谢韵之轻轻应了一声。 “我也是啊,两夜没合眼了。”樊澄笑了,“看来咱们俩得好好补觉了。” 此言过后,车厢里突然一阵莫名的绝对寂静,樊澄猛然反应过来这话似乎怪怪的,扭头一看,谢韵之果然面颊红了起来。樊澄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想来想去,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机,干脆就让这个话题流走。 “这次的事,真的对不起。”沉默了一会儿,这次轮到谢韵之先开口道。 “没事。”樊澄笑着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2 “不,我是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我带来的麻烦,你这么千里迢迢赶来看我,结果我也不能很好地招待你,昨晚还……” “韵之,真的没事的,别介意。”樊澄再次认真回道,“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我的自愿,我并不希望你因此背负任何压力。” “但我也不能把你的自愿当做我的理所当然。”谢韵之回道。 樊澄弯唇,对谢韵之露出了真诚且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笑容中有着欣慰,还有一丝丝疼惜: “真是个诗句般的回答。”她笑道。 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气氛不再尴尬,也不再沉重。她们凝望着彼此的面庞,能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到安心与喜悦。樊澄向谢韵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谢韵之犹豫了片刻,将左手缓缓伸过去,叠在了樊澄的右手手掌上。她看到樊澄修长的手慢慢握拳收紧,将她的手裹进了手心。 “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吧。”樊澄温柔道。 “你也睡,咱们一起。”谢韵之回道。 谢韵之向左侧着身子,樊澄向右侧着身子,她们的手交握在中央,望着彼此,谁都不愿先阖上眼。 “你把口罩和眼镜拿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韵之轻声道, 樊澄很听话地摘下了金丝链眼睛,又取下了口罩。谢韵之果然看到了她刻意遮掩的眼底的乌青和脸上浓郁的倦色。 谢韵之第一次看到如此憔悴的樊澄,她印象中的樊澄素来精神面貌很好,面如金阳、身如白杨,体格强健,行动迅捷如风,却又不失文静的书卷气。 “你快闭上眼。”谢韵之催促道。 “你先闭上。”樊澄笑道。 “可是我先闭上了,又怎么才能确定你闭上了?”谢韵之鼓着脸颊问道。 “你不相信我吗,你闭上,我就闭上。”樊澄信誓旦旦。 “为什么一定要我先?” “嗯……因为你是谢韵之啊。”樊澄话语中带着嬉笑调皮的意味。 “这是什么理由?”谢韵之无语。 “因为我习惯了在你后面。”樊澄这次改换了回答。 谢韵之不说话了,她抿着唇看了樊澄片刻,樊澄眸光定定,凤眸深处似乎在表达着更深层次的意思。谢韵之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不得不先红着面庞闭上了眼。 然后她就感受到樊澄握着她的手掌缓缓松开,在她以为樊澄要松手时,樊澄的手指却引导着她张开五指,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握。谢韵之的手指传来触电般的酥麻,连带着身子都僵硬了。她一时不敢睁眼看樊澄此时的神情,心头像是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挠着她,让她不得安神。 她听到了樊澄的轻笑声,她一定是又在戏弄她了,真是讨厌。 但是谢韵之却希望她以后都能这么握着她的手,她喜欢这种暖暖的,真切的,踏实的,隐秘不宣之于口的亲密感…… “因为我习惯了在你后面。”谢韵之闭着眼,脑海里还回想着樊澄刚刚的那句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是在暗示她在追自己吗?可这也不需要暗示吧,反正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实了。那……是在暗示以后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吗?意思是谢韵之负责“出厅堂”,樊澄负责“下厨房”?啊啊啊啊……想到这里谢韵之不由得开了脑洞,脑海里冒出她们俩身着家居服同时身处一间屋子的生活场景,面颊迅速开始发烧。 她努力平息自己的脑洞,内心叹息,或许樊澄只是在提示自己尽快给答复,她一直在后面追着自己,不能和自己并肩而行,对樊澄来说确实很不公平。谢韵之现在享受着樊澄带来的甜蜜温暖,却不愿和她确定关系让她安心,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贪婪又无耻。 可是……唉…… 大概她们是真的累了,不论樊澄和谢韵之,都在车上睡着了,等车子开进了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场中,在车位里停稳要下车时,二人还靠在座椅里,紧紧拉着手,睡得正香。坐在后排的蓝依依和陈丹然只能狠下心来把她们叫醒。 谢韵之接下来要乘坐高铁前往福州,而樊澄今天暂时不会离开厦门,她定了明日的机票直接回上海,继续回组参加拍摄。陈丹然交代司机师傅稍等,一会儿送樊澄回厦门暂住的酒店。而樊澄则陪着谢韵之往电梯口走,她希望能一直送谢韵之过安检闸机。但陈丹然劝她送到电梯口就行,再往上人就多了,难保不会有记者混在人群里,樊澄最终还是听从了陈丹然的建议。 陈丹然和那位男助理在蓝依依的拉扯下,走在了前面,将樊澄和谢韵之留在了后面。不过他们也没有走远,保证樊澄和谢韵之一直在视线范围之内。 谢韵之的脚步很慢,慢得不正常。樊澄和着她的步速,亦步亦趋。车库里车不少、人也不少,熙来攘往,她们都戴上了口罩,防止被人认出。 然而再长的路也有尽头,眼瞅着通往出发大厅的电梯就在目前,分别时刻已然来临。 “你去吧,我晚点给你打电话。”樊澄在电梯口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身边的谢韵之道。 谢韵之踌躇着,恨不能走两步,退三步。在电梯口的陈丹然、蓝依依和男助理将电梯唤了下来,此时他们已经进入电梯,那门口的男助理一直按着开门键,等待着谢韵之来。 “那……我走了。”谢韵之终于艰难地开口说道。 “嗯,注意安全,路上多休息。”樊澄应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谢韵之,但她的脚步却若生了根般扎在原地。 谢韵之一步三回头,临到电梯门口,还扭身往后看。陈丹然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韵之,快进来。”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3 谢韵之不得不进了电梯。 缓缓阖上的电梯门将她们彼此的身影逐渐遮蔽在视线之外,樊澄为了能看得更清晰而戴上了眼镜,谢韵之仿佛为了回应她戴眼镜,摘下了口罩露出面庞。樊澄一直驻足凝望着,在电梯门阖上前的最后一刻,她也摘下口罩,展露笑容,向谢韵之挥了挥手。 门阖上了,她心爱的女孩消失在了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后。她轻轻叹息一声,心头泛起抑制不住的失落。她转身,迈开步子往刚才司机师傅的停车位走去。却在这时听到背后响起了一声惊呼: “韵之你干什么?!”是陈丹然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惊呼,背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樊澄一回头,便看到方才关闭的电梯门不知何时又打开了,谢韵之竟然冲了出来,向她快步跑来。 此时此刻眼前的画面好似电影中的长镜头般,在樊澄的脑海中迟滞慢放。她的大脑突然之间仿佛升华入一个全新的境界,所有的感官官能都在极端地放大。她能看到谢韵之脚上的亮粉色的高跟鞋在急速交替蹬踏,她参加宣传活动时穿的粉金长裙和罩在外面的米色大衣外套随着奔跑来回舞动,她披散着的长卷发随风逸散,金色的长耳坠纠缠着乌黑的发丝来回荡漾,而那张美丽精致的面庞之上的表情,让她这位大作家直接词穷,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去形容那神态,似是眷恋、无畏混杂着强烈的情感爆发,冲击着樊澄的视觉神经。她只觉得整颗心都要从胸腔中蹦出来,恨不能把自己的一切全给了她。 这不长不短的十来米距离,她仿佛跑了一个世纪,但实际上或许也就只有两三秒。香风袭来,谢韵之就这样扑入了她的怀中,双臂勾住了她的脖颈,面庞埋入樊澄胸口。樊澄被她撞得连退了三步才勉力站稳。谢韵之也因此差点失去平衡,高跟鞋没踩好,在樊澄怀中歪倒。樊澄连忙抬臂紧紧搂住她,扶正了她的身子。 一秒、两秒、三秒,世界是静谧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在无限放大。樊澄能感受到谢韵之的胸腔在急速地鼓动着。而她自己也是一样的,被突然而来的巨大喜悦击中,整个身心都雀跃起来,腾云驾雾般恍惚而美妙。 “韵之?”樊澄觉得自己的声音失真了,而且尾音止不住地发颤。 谢韵之不回答她,抱着她的手臂还在收紧。 樊澄禁不住低头亲吻她的发顶,爱不释手地摩挲她的发丝,安抚她的后背。 谢韵之在她的亲吻中终于松开了双臂,与樊澄拉开了距离。她探出手,将樊澄的眼镜摘下,然后捧着她的面庞,扬起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看着樊澄眼神迷离沉醉地望着她,她不禁露出了羞赧又甜蜜的笑容,轻声道: “你……等会儿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哦。” 樊澄痴痴地望着她,一时没答话。 “听到没有?”她似是撒娇赌气般地又问了一遍。 “嗯,一定。”樊澄连忙回答。 “我走了……这次真的走了……”谢韵之退开半步,咬着唇,不舍地松开了双臂。 “韵之……”樊澄忍不住伸手拉住她。 “嗯?” “你是我女朋友对吗?”樊澄这问题问得傻里傻气。 谢韵之忍不住抿着唇笑,嗔了她一句:“笨蛋,你平时聪明劲儿哪去了?” 樊澄盯着她,终于展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笑得无比开怀,就像得了天底下最棒的奖励的孩子。 “我真的要走了……”谢韵之回头看了一眼电梯里一起在看好戏的三个人,刚才的大胆劲儿过去了,这会儿脸颊烧了起来。 樊澄还是不说话,她的手指纠缠着谢韵之的手指,怎么也不愿放手。两人难舍难分,樊澄又一次将她送回了电梯门边,才终于在众人戏谑又艳羡的目光中松了手。 “你太坏了,接下来的两天我该怎么办?”电梯门阖上前的最后一刻,樊澄说道。 回应她的,是谢韵之狡黠又可爱的眨眼。 第四十四章 11月13日下午五点多,陈留正盘腿坐在自家电视机前的地毯上全神贯注地握着手柄打游戏,突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砸了下嘴,很是不想接电话,扭头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樊澄”两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他犹豫了两秒钟到底要不要接,最终因为害怕樊澄向李子宛打小报告,还是不得不暂时退出了游戏,接了电话: “喂?” “老六!我成功啦!”电话那头传来樊澄激动不已的声音,虽然那声音依然透着天生的克制与淡然,但对樊澄此人来说,此时此刻她透露出的强烈喜悦的情绪,简直是数年来的头一次。 “什么?”陈留一头雾水,“什么成功了?” “谢韵之答应我了!她是我女朋友了!” “哦……”陈留初时的反应很淡薄,这个“哦”的音拖了老长,突然上扬,随即演变成了一个强力音节,“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樊澄的笑声,她还顾自沉静在自己的喜悦中,也没在乎陈留有什么反应。 “老樊?你……你把谢大美女追到手了啊!”陈留顿时兴奋起来,“你太强了啊,这么一来我陈留也算是和明星沾亲带故了!” “啊,我就告诉你一声,挂了啊。”樊澄根本就没听陈留在说什么,情绪相当昂扬地挂断了陈留的电话。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4 陈留一脸黑线地看着手机黑下去的通话界面,心里吐槽一句:这货可真是自说自话……她根本不在乎我什么反应吧。 他想了想,他突然邪魅一笑,干脆点开了微信界面,发了一段语音给樊澄,随即得意洋洋地锁了手机,继续打他的游戏。 …… 在给陈留、李子宛分别打了报喜电话之后,樊澄觉得她得找个办法发泄一下此时此刻自己过于高昂兴奋的情绪。回了酒店后,她干脆就换上了运动服,直接出去跑步去了。她沿着酒店旁的滨海大道,几乎是以五分钟一公里的配速跑完了整整八公里,蓝牙运动耳机里播放着的强节奏舞曲听上去每个音符似乎都染了粉红的糖浆。 夜幕降临,她终于停下脚步,身上已是大汗淋漓。她一边往回漫步,一边取出手机,给谢韵之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樊澄直接呼唤她的名字:“韵之……” 电话那边却传来了蓝依依的笑声:“大神,是我啦。” “呃,小蓝啊,韵之呢?” “她去卫生间了,你等等哈。” “你们还在高铁上吗?” “嗯,不过就快到了。对了大神,我要恭喜你了,终于俘获韵之姐整个人。” “什么啊?”樊澄被蓝依依这话逗笑。 “之前只是俘获了心,但是她的大脑还是在顽抗嘛,我没说错啊。”蓝依依道,“唉,你不知道刚才韵之姐一直攥着手机等你电话,上厕所都不敢去,临到憋不住才去,太可爱了。你们俩这错频也太神奇了吧,偏偏就在她上厕所离开的时候你电话来了,笑死我了。” “我是想让她在高铁上能补一会儿觉,然后等快到了再给她打电话。”樊澄笑道。 “她哪里睡得着,换了你,你睡得着吗?”蓝依依道。 何止睡不着,我甚至跑了八公里……樊澄心道。 “啊,韵之姐来了,你和她说吧。”蓝依依道,随即樊澄听到蓝依依的声音拉远了,在喊: “韵之姐,大神的电话。啊,哈哈,韵之姐你慢点……” “你小声点!”谢韵之的声音在远处,又羞又恼。 不多时,谢韵之的声音清晰地穿过听筒传入樊澄耳鼓: “樊澄?” “韵之……” 二人互称姓名,然后就陷入了莫名甜蜜的沉默中,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让她们唇角上扬,心口雀跃。 “你怎么连名带姓地喊我?”樊澄忽然道。 “嗯?不然我该怎么喊你。”谢韵之问。 “总该有个昵称吧。” “那……你想让我怎么喊你嘛?”谢韵之拖着尾音,半是撒娇半是俏皮地问道。 “这个我来规定不好啊,你想怎么喊我嘛。”樊澄学着谢韵之的口吻笑道。 “那我喊你樊老师算了。”谢韵之道。 “唉,别,你这么喊我,我们不成了师生恋了?” 谢韵之闻言顿时双颊飞起红晕,嗔道:“你又胡说八道!” 樊澄只是笑。 “那我就跟着你爷爷,喊你‘澄澄’好了,噗……”谢韵之说着说着自己都笑出声来。 “你是我家院子里的阿姨吗?”樊澄哭笑不得。 “哎呀,讨厌死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就说你想要我怎么喊你嘛?” “那我给你几个选项好了,叫我单名澄,或者‘阿澄’,或者叫我‘阿樊’也行。” “怎么,‘澄子’‘老樊’我不能喊?”谢韵之挑眉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怪怪的,因为那是我朋友这么喊我,你总归要与他们不一样。”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5 “那就‘阿澄’吧,叫起来也顺口简单。” 樊澄抹去额头渗出的汗珠,心道:定个昵称都能聊这么长时间,也是厉害了。 “你在做什么?”谢韵之问她。 “刚跑完步,正在走回酒店。” “你可真是热爱锻炼。” “不是的,今天这个跑步的目的不是为了锻炼,是为了发泄情绪。我觉得不出去跑一下,可能得兴奋致死。” “噗……”谢韵之笑出声来。 “韵之啊……” “嗯?” “我好想你……” 谢韵之咬住下唇,心口像是被硕大的甜蜜泡泡包裹起来,尽管她一直都不喜欢流露出自己心底真实的情绪,但这一次她还是禁不住回应了樊澄: “我也好想你,我不想去跑宣传了。” 但是声音太小了,樊澄身边恰好有一辆大巴车驶过去,她没听清。 “什么?”樊澄问。 谢韵之失笑,道:“我就说一次,没听见拉倒。” “喂,不带这样的啊,你再说一次嘛。” “不说。”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说‘我也想你,想到心口发疼’。” “胡扯啦,我才没这么说,肉麻死了。” “那你说了啥嘛。” “就不告诉你!” “好吧,那也没关系,反正以后我也有办法知道。”樊澄突然甚为狡黠地说道。 谢韵之心头泛起疑惑,追问道:“什么办法?” “我也不告诉你。” “你幼稚死了,讨厌!”谢韵之道。 “哈哈哈……”回答她的是樊澄可恶的笑声。 …… 二人就这样聊了能有将近半个小时,列车到站的车内广播响起,谢韵之不得不挂电话准备下车了。樊澄与她依依不舍地挂电话,约好了晚一点用微信联系。 樊澄彼时早已回到了酒店内,坐在椅子上,摸着滚热的手机,像是摸着自己的心。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决定先去洗澡,吃点东西。稍晚些她决定写点东西,一是继续完善自己的新文大纲,二是记录一下这两日的心路历程。 她将手机充上电,便进了盥洗室。等她清清爽爽地洗完澡出来,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她今天是早上五点钟睡的,直接错过了午餐时间,一直睡到了下午三点钟,之后吃了两个小面包,就直接去见谢韵之了。再然后就像个疯子似的奔跑了八公里,饥肠辘辘。不吃饭是不行了,她干脆问酒店定了餐,让餐厅送上来。然后坐在桌边打开了surface,准备开始工作。 不过在那之前她又查看了一下手机的消息,谢韵之这边有新消息,是她拍的福州出站口的夜景。樊澄回了一句:【夜里凉,记得加衣服。】 之后她才发现陈留给自己发了语音。她点开语音,便听陈留说道: “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看车的吗?我已经看好了,林肯领航员全尺寸SUV,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内部空间大、适合长途旅行,外形够霸气,我帮你选了最高配,颜色是泛海蓝,已经付了定金了,全款120万,记得打我账上,我改天帮你去提车。” 樊澄头发都竖起来了,立刻打了电话给陈留: “喂?”电话那头传来陈留吊儿郎当的声音。 “你搞什么鬼……”樊澄恨不能掐死他,“谁让你付定金的?谁让你买林肯领航员的?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啊!啊?” “这车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内部空间大,适合长途旅行,而且外形……” “外形不低调啊!外形实在太不低调了啊,大哥!”樊澄七窍都要生烟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6 “我说澄子,你有个误区啊。你的身份,不适合开低调的车啊。特别是你现在都把谢女神给追到手了,往后恐怕经常要随着她出席各种高端酒会筵席,你开的车拿不出手不行啊。我知道你为人低调,也不喜欢攀比,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不去攀比,人家却要来和你比,你要是让人看不起,谢女神估计也得跟着被人鄙视啊。” 樊澄哪里会听他胡扯,怒道:“你在哪家4S店定的,把销售员电话给我,我来打电话退定金。” “哎呀,安啦澄子,我跟你开玩笑的,不经过你同意我怎么可能擅自给你定车子啊。”一听樊澄彻底被惹毛了,陈留只能立刻解释清楚。 “陈留!等我回去仔细你的皮!”樊澄的声音犹如天雷在陈留耳畔乍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樊大神,是我嘴贱,我老毛病又犯了,你饶了我吧……”陈留立时哭嚎起来,差点要给自己的手机下跪磕头。要知道李子宛虽恐怖,但发怒的樊澄才是陈留心中最可怕的存在。他只是没想到因为买个车居然就触到了樊澄的怒点,这也太奇怪了吧。 樊澄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求饶声,道: “老六你记住,买豪华车可以,但不买美系车,明白吗?” 陈留愣住了。 “你帮我看看雷克萨斯LX吧,或者奔驰GL。就要白色,内部坐着舒服,基本就能定了,到时候我给你打定金。” “闹了半天你还是想要外国车啊,我还以为你要支持国产了……”陈留笑了。 樊澄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为了爱国买的车,我是选了最适合的车。你说的对,我不能开太低调的车,但也不能太高调,这个档次刚刚好。” 陈留心道:您这档次对我们这些穷人来说简直遥不可及…… “得嘞,我明白了,你等我消息吧。” 挂了电话,陈留一脸计划通。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成功忽悠了樊澄这个隐形富豪买豪车,这下他也能蹭着开豪车了,倍儿爽! 第四十五章 11月15日,樊澄已回剧组三日。这三日,拍摄进展顺利,除去女主角的戏份,剩余的戏份已然进展过半。但这不是她樊澄的功劳,而是李子宛和张子明的功劳。张子明虽然与樊澄有些龃龉,但胜在足够专业,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说起这个来,还真是樊澄比较奇葩,她对自己剧本的掌控欲太强了,实际上这要换了别的剧,导演改动一下剧本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不算是不专业,反倒是当前这个行业内专业的体现。只是那一次,张子明确实是夹杂了私情,使得动机不纯了。 他自己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做法,最后在好好工作和谈情说爱之间选择了前者。一来他明白谢韵之对自己没有特别的意思,他即便追求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二来他心里清楚这部剧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想丢了;三来他是真心明白,这部剧的编剧惹不起。说到底,张子明还是一个很有事业心和功利心的人,事业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而樊澄这些天过得心不在焉,虽然她每天都在片场监督拍摄,但实际上就是抱着手机魂不守舍,和她说话都要反应半天,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才思敏捷、有勇有谋的大作家。李子宛是知道她的,刚刚在一起的心上人不在身边,她确实难熬。好在今天谢韵之就要回来了,樊澄丢掉的魂也要跟着回来了。 15日这天晚间拍摄结束,李子宛找樊澄一起吃晚餐。她们一起去吃了韩式烤肉,虽然樊澄全程几乎没怎么吃。 “谢大小姐什么时候到?”李子宛问她。 “今晚10点多能到酒店。”樊澄道。 “你要去接她吗?” “不,我不大方便去,她也不让我去。”樊澄道。 “倒也是,你们俩的事现在网上正吵得沸沸扬扬的,你看了吗?”李子宛问。 “没看,我不大关注别人怎么说我们。”樊澄看上去确实一点也不在意,她这些天心思全在谢韵之身上,不会也不想去在意网络上那些无关痛痒的言论。 “你这人就是这点好,除非是你自己心里认可的人,否则别人说什么都不能动摇你。网络暴力在你身上注定要失效。”李子宛笑道,“但是啊,你现在不在意也不行了,你家夫人可是公众人物,她必须得在意自己的风评啊,不然她的事业可要受阻。” 李子宛这个“你家夫人”的用词让樊澄很是受用。她弯起唇来,道: “我和韵之的事儿,就让那些吃饱了撑着的网民去吵吧,资讯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不故意炒作,这事儿吵不了两天就得停歇,公众的注意力就要转移。我们根本不需要去做什么,做了反而是多此一举。韵之跟我说了,这事儿本来就是岚皇为了转移矛盾焦点而人造出来的舆潮,都是些拿了钱趁机闹事的黑喷在带节奏。还有那个姓葛的狗仔,明面上他举着大旗开攻,暗地里黑喷们发力,也不知道岚皇给了多少钱,签了多少天的协议,但估摸着他也蹦跶不了两天。” “啧啧。”李子宛咋舌称赞,“你可真是有高手风范,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啊。” “那是。”樊澄很不要脸的接受了李子宛的赞美。 “你现在既然和谢大小姐在一起了,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怎么攻略她的家里人?”今天李子宛仿佛是特意想膈应樊澄,尽是提一些让她心烦的事。 “这个不好说,得见过才能有个概念。我之前因为还没和她确定关系,我们也没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最近这两天她又在外地忙,我也没问她。”樊澄道。 李子宛分析道:“据我所知,她父亲是大教授,母亲是著名舞蹈家,按道理来说这个家庭算是高知家庭,而且还有艺术细胞,浪漫主义者,情感至上,或许并不困难。但也不好说,毕竟不管是不是浪漫主义者,接不接受同性恋是认知问题,老一辈的人大多都有这方面的认知困难,尤其是牵涉到自己的孩子。再加上谢大小姐又是公众人物,她的事业全系于此,等于说她的工作和她的感情生活是很难两立的,留给你们的只是很狭窄的空间。这也是你们之间最大的困难,究竟该如何去克服,你现在就要开始思考了。” “唉……”樊澄叹息一声道,“她之前一直不接受我,就是一直在顾虑这些,我知道的。那天她愿意接受我,也是因为她对我愧疚在先,我们又分别在即,她应当是一时冲动,在强烈的感情驱使之下才接受了我,我害怕的是之后她理智占了上风,又要跟我分手。” “这个倒是不会。”李子宛笑了,“你把大小姐想得也太儿戏了吧,我看大小姐是个道德原则极强的人,既然答应了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那么容易反悔的。她现在估计也在和你一样在为未来做打算,她这种人,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一定要把决定的事进行到底。你啊,也是恋爱脑,患得患失的,这么明白的事都让你想歪了。” 樊澄似是有些感慨,随即笑了:“说的是,多亏有你在旁边提点,否则我得惹她生气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7 …… “韵之姐,外面风大,你把外套披上。”谢韵之是晚上八点多抵达的虹桥机场,出机场往停车场走去时,跟在她身边的蓝依依将长风衣递给了她。她笑着接过来,穿上了身。 一连四天的《启明》宣传终于结束了,对谢韵之来说,再没有比这四天更难熬的时光了。思念,思念,还是思念,尽管有着微信视频能常常联系,她还是希望自己能立刻飞回樊澄的身边。 此外,宣传活动中倒是再也没有遇到不和谐的事,可能是宣传方在选择入场记者上下了苦功,之后的宣传活动,在现场的记者也没有再出现乱提问的现象。一直陪在谢韵之身边的陈丹然,也在宣传第三天完成了自己的紧急公关任务,带着谢韵之的团队离开了谢韵之身边,返回首都公司总部复命。 截止11月14日晚间,谢韵之的负面/消息已经基本全部掌控住了,关于谢韵之的负面话题量也在呈几何倍数地下降,至如今基本只剩一些零星之语。大多数人都已认为谢韵之与李袁事件的关联性不大,矛盾的焦点已经全部集中在了岚皇和赵梓彤身上。而谢韵之和樊澄的事只能说是捕风捉影,完全没证据。葛石的挑衅谢韵之完全不给任何回应,只有经纪人陈丹然在她自己的微博隔空回应了四个字——无稽之谈。 反倒是谢韵之这边拿出了法国Lavande公司的电子邀请函,和Lavande公司副总发来的具有法律效应的证明文书,还有那几日为Lavande拍摄的大照,版权并未引入国内,也被这位副总经过授权后暂时po了出来作为证据。谢韵之证明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红毯名单中,让网络水军彻底闭上了嘴。 在停车场上了公司派来接她们的车,蓝依依和谢韵之坐在后排,说起了悄悄话。她们说话的音量控制在前面的司机听不清的地步,司机师傅也很识趣地放起了音乐,表示自己不会偷听。 “韵之姐,这些天我都没问你,你那天怎么突然就决定和大神在一起了?” 谢韵之就知道蓝依依要问她这个问题,她想了想道: “当时是冲动啦,不过在那之前,你劝我的一句话起了作用。” “嗯?我说了什么话吗?”蓝依依同学自己都不记得了,一头雾水。 “你说,我忽略了她的感受,我的想法都是从我自己出发的,你说希望我能和她谈谈再决定是不是要和她在一起。” “哦,对,我是这么说过。嘿嘿嘿……”蓝依依傻笑。 谢韵之白了她一眼,继续道:“其实在你说了这些后,我就想明白了,与其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患得患失的,不如和她在一起了,一起商量着来。不论怎么样,我还是希望能遵从内心,我想和她在一起,不想因为一些未来的事而耽误了现在。而且我一直就这样吊着她,感觉很无耻啊,我又不愿拒绝她,就只有和她在一起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总之,她是个很可靠的人,我想我们如果能一起去面对,一定会比一个人更强大。现在的我只想好好享受我们之间的感情,以后的事,留给以后再解决。” “这样想就对了,唉,羡慕死你了韵之姐,我也好想找个像大神这样的……” 谢韵之挑眉望向蓝依依,蓝依依补充了两个字:“……男人。” “噗,她又不是男人。”谢韵之笑出声。 “但是她身上有好多优点是很多男人们没有的啊,就光是靠得住这点就秒杀一票人。”蓝依依嘟着嘴道,“现在想找个好男人可真是困难。” “哎对了,你和陈留怎么样了?”谢韵之问她。 “没怎么样,反正最近我也没联系他,他也没联系我。我最近没心思管他,他……估计是对我没兴趣吧。”蓝依依掰着自己的手指头道。 “我看陈留……大概也算是靠得住的那一类吧,毕竟是樊澄的朋友。”谢韵之道。 “唉~~韵之姐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动摇我啊……”蓝依依哭笑不得。 谢韵之笑得十分开心,蓝依依心道:韵之姐一定是被大神传染了,也开始皮了。哼!你们就欺负我吧,我看你们这言情偶像剧能演到几时。 几十分钟后,当她们抵达酒店,坐电梯来到18层时,蓝依依看到了靠在谢韵之房门外等着谢韵之来的樊澄。这位大作家半靠半倚在门边,大长腿伸出,姿态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而谢韵之面上浮现的那惊喜的神情,杏眸中含着的一汪春水,也太好看了吧。蓝依依顿时真香了,她还是觉得言情偶像剧好看。 “久别”重逢,樊澄和谢韵之倒是表现得相当克制,但是照面后二人的一些小动作,还是能看出她们此刻心中的不平静。樊澄率先大步上前,谢韵之于是驻足了片刻等她走到自己近前,手都率先伸了出去。蓝依依总觉得大神好像是打算抱韵之姐的,但是顾虑到自己在场,只是牵起了韵之姐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蓝依依嘿嘿一笑,虽然她非常想留下来继续看言情偶像剧,但还是识趣道: “韵之姐,我先回房整理行李了啊,你们慢慢聊。”说罢便刷了房卡进了房。 等蓝依依进了屋,樊澄才轻声对谢韵之道: “你还没进过我房间吧。” “嗯。”谢韵之莫名其妙脸颊烧了起来,樊澄也没说什么让她害臊的话呀。 “来。”她只单单道了一个字,就让谢韵之神魂颠倒地跟着她走了。樊澄打开了自己的房门,领着谢韵之走了进去。房门关上那一刻,谢韵之就被猛地一拉,落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随即耳畔响起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谢韵之只觉得身子都要融化了,她揪住樊澄后背衣物的布料,埋在她怀中,强烈的情感共鸣填充她整个身心,几日来的空虚焦躁就此不翼而飞,她只觉得若能这般永远抱着她,拥着她,夫复何求。 樊澄高了她大半个头,几天前她们第一次拥抱时,谢韵之穿了高跟鞋,因此当时拥抱还能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今天谢韵之只穿了平底鞋,被樊澄一抱,整个面庞都不由自主地埋进了她怀里,感受截然不同。她觉得她更喜欢这个高度的拥抱,特别有安全感,像是被她整个包裹了起来,与她怀春想象中的感受非常契合。 “累了吧。”樊澄拥着她问道,声音是从胸腔中震动率先传入谢韵之耳中的,听上去特别深情。 “有点。” “今天早点洗漱睡罢,明天一大早还要爬起来拍戏,我怕你太累撑不住。”樊澄道,虽然这样说她却依旧不愿放手。 “嗯。”谢韵之很是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樊澄低低地笑,道:“不过在那之前让我再抱一会儿,你可想死我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8 谢韵之觉得自己快飞起来了,这个人说话是这么好听的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她突然轻声道。 樊澄笑了,她知道谢韵之是在回应她早先写在她书上的那句“身似浮云,心若飞絮”,于是回道:“不论是不是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第四十六章 这个拥抱起码持续了五分钟,樊澄怕谢韵之站得累了,才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谢韵之抬头望向她,眸光恰好撞进她的凤眸中,那棕黑瞳眸中蕴着的笑意与爱意,让谢韵之为之动容。樊澄经不住抬手将她耳畔碎发别在耳后,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突然温柔一笑,道: “呵呵,好烫。” 然后谢韵之因为她这句话和她说话时的神情,面颊再度升温。 她抿了抿唇,揪着衣角道:“那……我这就回去了……” 樊澄瞧她这羞赧发窘的模样,不禁失笑,道:“你等一下,我有东西想给你。” “嗯?”谢韵之顿时起了好奇心。 樊澄走到自己的背包边,翻找起来,不多时找出了一个蓝色礼品盒,从其中取出了一对金色的手镯。谢韵之认出来是Tiffany的T系列,顿时惊喜非常。 “咱们在一起那天太匆忙了,我想着总有些遗憾,后来就去店里订了这一对镯子,补作咱们在一起的纪念品。你觉得怎么样?这一款似乎很多人戴,我不是很懂,你要是不喜欢……” “我很喜欢!”谢韵之忙道。 樊澄笑了,将其中一个镯子戴在了她左手腕上,解释道:“两个镯子都是中号,一样大的,你胳膊稍微比我细一点,我自己比划着,八/九不离十。” 谢韵之果然戴着正好,她爱不释手地抚摸镯子,翻到内侧,看到其上刻着“11.13XF”,顿时心口像是破开了暖水袋般,热流涌动。 “我这个是‘F’在前,‘X’在后。”樊澄笑着向谢韵之展示道。 谢韵之一瞧,果然是“11.13FX”,原来区别在这里,她笑了。 “你也戴上。”谢韵之道。 樊澄很听话地扣在了自己的左腕上,谢韵之抬起左臂,放到和樊澄平行的位置,有些孩子气地打量着两人并在一起的手腕。 谢韵之真的极少表现出现在这种稚拙天然的一面,至少樊澄认识她之后,她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很矜持内敛的一个人。谈吐优雅、举止温淑,偏生的在樊澄面前面子略薄,爱面红爱害羞,骨子里性子又好强,每每说的话做的事都与内心背道而驰,也就是俗称的“傲娇”,于是就显得特别可爱,所以樊澄特别爱逗她。可她给人的总体感觉,依旧是很文静成熟的女子,智慧与定力非凡,在不面对樊澄时,她总显得游刃有余。 所以樊澄看到她像个孩子似的比划打量两人配对的手环,看着她面上的喜悦和眼底的欢欣,樊澄只觉得内心的感情再次蓬勃爆发,尤胜今夜刚与她重逢时: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可爱,她真是要疯了!于是她拉住谢韵之左臂,将她揽入怀中,双臂搂住她腰际。谢韵之猝然不防,抬眸望向樊澄的那一下,杏眸黑瞳中透着小鹿受惊般的神色。樊澄的额头随即抵了过来,靠上了她的额头,那张俊秀非凡的面孔都在她眼前放大,她眼中的惊色又迅速化作了赧色,接着被樊澄眼底的情感漩涡捕获,忘却了赧然,只能痴痴然凝望她的眼眸。 她们的呼吸又一次交织在了一起,谢韵之记得上一次,就在那家健身房的前台大厅内,她们也曾这样额首相抵,彼此凝望。那时她紧张到不敢睁眼,只敢偷偷瞄她,但现在,她能好好看一看这个人,她是自己的女朋友。 女朋友……好神奇的词汇,谢韵之意识到这一点时,竟晃了一下神。 “你不专心……”樊澄轻声道。 她的声音像是带着电流,谢韵之周身都被这句话电到酥麻,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随即樊澄有了进一步的动作,侧首前凑,垂下的眼帘开合间泛出爱醉的波光,似是要采撷垂涎日久的甜美甘果,眉宇间凝着虔诚的恋念。谢韵之被她的神态粘黏熔化,不由自主闭上眼,主动迎了上去。双唇相碰,谢韵之脑海中“嗡”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几天前,她和樊澄有过一次初吻,只是那个吻太过匆忙,樊澄也是在被动猝然之间接下了她的那个吻,来不及有什么反应,所以很多细节都被她忽略了。现在这个吻不同,她能感受到樊澄全部的气息将她寸寸缕缕地包裹起来,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温度,湿热柔软,能感受到樊澄微微张口含住她唇的小动作,能感受到她的舌在轻轻挑逗着她的唇齿……一切的一切,感官将所有的细节捕捉放大,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她没有经验,只是凭着本能回应。樊澄似是受到了她的鼓励,随即她的吻越发深入,若品尝甜香的蜜酒,让人奈何不住“得寸进尺”。谢韵之已然忘却自我,只觉得全身心都在向她盛放而开,她情不自禁地抬臂揽住她的脖颈,她们若在金碧辉煌的舞厅中回旋的一双舞者,世界中只有彼此,不亦乐乎。 “嗯……”谢韵之忍不住轻哼出声。 这一声像是点燃了空气中某种易燃易爆的分子,她明显感觉到樊澄周身躁动了起来,她的吻也越发激烈,谢韵之自己甚至来不及羞怯于那一声轻吟,就被卷入了狂风骤雨似的激烈之中。谢韵之被她吻得晕头转向,有些重心不稳,一下向后仰倒,樊澄也被她带的脚步一滑,二人一起跌倒在床上。樊澄忙支起胳膊撑住身子,避免自己压到了谢韵之。也因此,二人这个深深的长吻便被打断了。 樊澄喘息着凝望谢韵之的面庞,从上往下的角度看,又别有一番楚楚娇柔的风情。她的唇被自己吻得红肿了起来,越发的诱人,樊澄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欲念,心疼地同手指轻抚她的唇,问道: “有没有弄疼你?” 谢韵之摇头,到现在她还有些神思恍惚,没缓过神来,眸光还凝在樊澄面上,从下往上看樊澄的面庞,她看上去透着股莫名的侵略性,红唇似火,比以往更魅惑迷人,谢韵之不禁看痴了。 樊澄压下自己的心火,起开身子,躺倒在谢韵之身边。她侧卧着,眸光凝在她脸上。谢韵之也随着她侧过身子,与她两相对卧。樊澄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抵在自己唇边柔柔把玩亲吻。 “你……你以前是不是谈过恋爱的……”谢韵之突然问道。 “嗯?为什么问这个。”樊澄略显心不在焉地回道。 “你吻技好像很好啊……”谢韵之抿着唇,嗔眸望她。 樊澄失笑:“哪来的什么吻技,都是骗人的。亲吻是人类的本能,谁都会。”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89 “那你告诉我你以前谈过恋爱吗?”谢韵之追问道。 这酸溜溜的问话听在樊澄耳中可真是要了命了,谢韵之的醋坛子就这样打翻了,让樊澄觉得冤得慌。她从不知道自己吻技很厉害,说实在的接吻这个事她有八年没做过了,今天也都是全凭本能啊。但她也不能撒谎,于是只能老实回答道: “谈过,在你之前,就是我的初恋,从我大学一年级到三年级,我有过一个女友。” 谢韵之不说话了,樊澄明显地感受到她情绪低落了下来。 “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别在意啦,现在你才是我女朋友啊,而且以后我也只有你。”樊澄忙道,随即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 谢韵之坐起了身子,樊澄也忙跟着坐起来,谢韵之赌气似的又把樊澄推了回去,樊澄倒在床上笑出声,谢韵之起身,咬着下唇“恶狠狠”地打了她大腿一下,樊澄搓着腿,“嘶嘶”夸张地倒吸凉气,一脸委屈地看着谢韵之。谢韵之哼道: “哼!不和你闹了,我回去了。” “韵之?”樊澄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上前一步去拉她的手。 “不闹啦,真的回去了。”谢韵之回道,但并没有挣开樊澄的手。 “你没生气?”樊澄认真确认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谁还没个前任啊。”谢韵之道。 “噢,这么说你也有前任?”樊澄故意挑眉问。 “当然有!”谢大小姐仿佛开始了一场竞赛,居然起了好胜心。 樊澄憋着笑:“说来听听?” 谢韵之咬牙,憋了半天,终于道: “我大三也谈过,是男朋友。” “哦?你们谈了多长时间?”樊澄问。 谢韵之见她问得如此平静,不禁觉得不对劲,这人怎么感觉像是早就知道了? “一年!”她故意撒谎。 “难道不是两周?”樊澄终于笑了出来。 “果然!肯定是蓝依依那丫头告诉你的!”谢韵之气道,“怪不得你们俩总是鬼鬼祟祟的。” “我和她搞好关系就是为了了解你嘛,你别怪她,她可是咱们的红娘,是恩人。”樊澄揽住她的腰,拉近距离,亲昵地说道。 “你当你的张生去吧,反正我不当崔莺莺。” “那好,我不是张生,你也不是崔莺莺。” “你就是那登徒子,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就是助纣为虐的申公豹。” “这话怎么说的,登徒子被宋玉冤枉了好几千年了。人家对家中丑妇一心一意,可是我辈楷模啊。小蓝若是申公豹,我岂不是纣王,那你不成了妲己了?你看我守着你一个如花似玉、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快别将我比作什么登徒子或者商纣王了,岂不是辱没了你自己。” “你!贫嘴贫死你算了!” 谢韵之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揪住樊澄的衣襟,道,“你少得意,罚你接下来一周不许靠近我半径一米。” 樊澄登时“大惊失色”,仿佛遭受巨大打击,急忙劝道:“你折磨我也别连带着折磨你自己啊。” “我才不会受折磨!” “真的?你不想我亲亲你,抱抱你?”樊澄摇晃着她问。 “不想。”谢韵之憋笑。 “真的?” “……”谢韵之犹豫了片刻,才硬着头皮道:“当然……是真的。” 樊澄面带笑容望着她,谢韵之终于败下阵来,低头道: “你就知道戏弄我,放手啦,我要回去了。” “哦。”樊澄很听话地松手。 谢韵之不开心地嗔了她一眼,见她似是没打算再继续挽留自己,于是便气鼓鼓地转身往门口去。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0 “韵之!”当谢韵之走到门口还没打开门时,她听到了樊澄在身后喊她,于是悄悄弯起唇角,也不急着回头。 她听到了脚步声在靠近,她嗅到了樊澄身上的淡香,她感受到后背有柔软的怀抱贴上来,一双长臂从后将她揽入怀中,樊澄的面庞探过她的耳畔,发丝与她纠缠,在她面上轻轻一吻。 “我有句话忘了跟你说。”她迷人的嗓音低沉,气音在耳畔沙沙作响,骚动谢韵之心扉。 “什么……”谢韵之双腿有些发软,后背像是融了一团火。 “我爱你,韵之。晚安,做个好梦。” “你……真是太讨厌了……”她声音细若蚊哼,身子在樊澄怀中微微颤抖。 樊澄笑了,她明白谢韵之是在告诉她“我也好爱你”。 第四十七章 11月16日,《追影者》拍摄进入全面攻坚阶段。今日是女主角谢韵之二度离组后回归的第一日,张子明和李子宛商量着,一连安排了三场非常重要的重头戏给谢韵之,今日一天,剧组都得围着谢韵之转。 这三场戏都是文戏,任务最重的一场是最后大案审理的法庭戏。这场戏的困难不仅在于场景复杂,台词冗长且专业性强,演员众多,而且作为主角的谢韵之会有一场十分重要的、长达五分钟的独白,大段台词占了三张纸,这长段独白基本要求能一口气顺利说下来,至于后期会不会有剪辑或重录,还需要视情况而定。 另外两场,其一是谢韵之与饰演女警贺嘉瑜的女二号蒋艺凌有一长段的台词对白,这段戏还是夜戏,需要在黄浦江边拍摄。这场戏极其考验二人的功力,因为虽然是二人对白,场景简单,但剧本台词却包含法、理、情三者之间的终极矛盾,以及二人价值观念在其中的取舍与对抗,是演员表现人物性格和思想的最关键的戏份。 其二,则是谢韵之的独角戏,这是张子明规划的,或者用企图这个词比较准确,是他企图在这部剧中拍摄出的最精彩的一镜到底的戏份。这个一镜到底长达八分钟,要求演员全神贯注,表演不能有半分偏差,四周所有声、光、人员,全部要配合到位,展现一种逼真全跟踪式表演。这是拍女主角吴玟在最后的结局前的那个早晨,从家里做好准备出门的整个过程。这个长镜头之后,便会直接接结局,而结局至今剧组大部分人还不清楚。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剧组定在了早间六点钟集合,为此所有人不得不五点多就爬起来。好在前天夜里谢韵之睡得早,而且睡得很好,这一觉黑甜,很是补充了精力。她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晚上和樊澄接吻残留的兴奋而睡不着,但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疲累程度。不过这也与樊澄给她催眠有关,她给谢韵之传了一首催眠曲来,这曲子太灵了,谢韵之听了没几分钟就睡着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iPodtouch果然没电了。 蓝依依昨晚却没睡好,起来时顶着一双熊猫眼,但是情绪倒是很兴奋激动,不知道这丫头傻乎乎的乐呵些什么。 谢韵之一切准备妥当,正在涂防晒霜的时候,樊澄来敲门了。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蓝相间的冲锋衣,拉链一直拉到顶,几乎要把下巴埋进去,长发扎成马尾,戴着藏青的棒球帽,下着牛仔裤和工装靴,身上还背着她的电脑包和摄影包,全副武装的模样。 “天冷,多穿点。”谢韵之给她开门,她一进来就说到,“凌晨突然降温了,我早上出去锻炼被冻到了。” “有没有着凉?”谢韵之忙问她。 “没,我回来后又洗了个热水澡,还喝了热水,差点热出汗来。”她笑道。 谢韵之笑了,问道:“你几点钟起来的?” “四点。” “啊?你那么早起来做什么?” “反正也醒了,睡不着了。”樊澄道。 “失眠?” “不是,我做了个梦,梦结束了,我也就醒了。” “什么梦啊?”谢韵之好奇问道。 “记不清了,就依稀记得梦的最后,快醒来的那一部分。你好像说你要去哪里,我说我要跟你去,你却不理我,就这么走了。”说着说着,樊澄似是委屈了起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可要对我好点。” “胡说什么呢,梦和现实是反的。”谢韵之反驳道。 “哦,这么说你不仅不会不理我,而且还会很粘我。” “并不会!你一大早的来我这贫嘴,讨打!”谢韵之抬手,樊澄忙做抱头蹲防状,口中喊着: “家暴啦!” “闭嘴啦,讨厌死了你。”谢韵之拍了她一下,但力道却与搔痒无异。 二人打闹间,忽闻咳嗽声,是蓝依依在旁边看不下去了:“韵之姐……大神,快到集合时间了,得走了。” 谢韵之瞪了樊澄一眼,樊澄只是乐呵呵地笑,三人最后检查是否有物品落下,便背上包出了门。 剧组后勤已经将早餐备好,上了大巴车,便分发了下来,大家纷纷在车上吃早餐,顿时车内弥漫着各种味道混合而成的奇特杂味。谢韵之将剧本瘫在腿上,拿着包子,一边吃着一边看。她吃的是麻油菜包,她早上素来不吃荤,吃两个菜包就够了,吃完后拿着豆浆杯慢慢喝豆浆。 大巴上的位子从第一天开始就固定了下来,张子明坐在最前面,李子宛坐在他身边和他讨论今天的拍摄计划,并没有来找樊澄。樊澄的位子在最后一排,坐在谢韵之和蓝依依后面。她们上车时也没坐在一起,但车子开动后不久,蓝依依便与樊澄悄悄换了座位。樊澄也吃完了自己的早餐,正在喝豆浆。她凑到谢韵之身边,看她在温习剧本,于是问道: “怎么样?记得住吗?”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1 谢韵之笑了,乜她一眼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背台词是演员的基本功。我的背功可是从小练到现在,从来没丢过。” 说起这个,谢韵之必然不掩自豪。她自小苦练两门功夫,一是舞功,二就是背功。她认为背记是一切文科知识学习的基础,也是最强有力的方式,因为只有做到背记才算是烂熟于心,而记忆力的磨练则是很好的锻炼大脑的方式,能让她始终保持敏捷的思维,并能随心取用自己需要的知识。她的背记不是死记硬背,那是下乘,她的记忆能力是最上乘的速记,不仅快速而且扎实,堪称过目不忘。实际上要练到她这个程度,不仅仅是记忆力,理解力、逻辑能力、归纳能力和本身的知识储备都不可或缺。 打个比方,像《追影者》这样二十五集、每集五十分钟左右长度的剧本,她能做到半日通读,一日背记概要与主要情节,三日背记80%以上台词,一周熟记所有台词。再快也不是不能做到,但效果会打折扣,毕竟她要做的是表演,不是参加背诵大赛,演员念台词是要添加表演在其中的,并不单纯只是为了背诵,她在背记台词的过程中,还要做分析角色性格心理、揣摩表演方式等诸多功课。 最绝的是,她曾试过同时拍摄三部戏,三部戏的台词全部同时记在脑子里,半点不会岔。 这些事儿,樊澄和蓝依依聊天的时候,小姑娘出于对韵之姐的无比崇拜,全都夸耀式地和她说过。樊澄也知道谢韵之记忆力了得,不过这次她有意想考考她,于是道: “我帮你对对台词。” “好啊,来吧。”谢大小姐又一次起了好胜心,这次更是信心十足。 樊澄拿过她的剧本,挑了两位女主夜间外滩漫步谈话的那场戏,樊澄说女警贺嘉瑜的词,谢韵之就说女主吴玟的词。 樊澄:“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包庇那罪犯,你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应该明白只有依法治国才是稳定的基石,什么都要通融,都感情用事,公平公正从何谈起?” 谢韵之听樊澄念台词,不由得十分惊喜,没想到樊澄这念起台词来也有演员的范啊。于是投入三分表演,对道:“我没有包庇她,我只知道,我们国家的司法,也讲法外容情。何况她犯罪是出于极大的无奈,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如此做。我不出庭作证,并不是要和你们司法系统过不去,只是我作为专家证人的证词无法做到真正的客观,我是个没办法置身事外的人,我已经失了作为刑事顾问的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我的证词不可采信。” 樊澄:“采不采信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是法庭说了算。现在法庭尚未强制传唤你出庭作证,但公检可以建议法庭,你可不要逼我们这么做。这件案子,没得争议,你还得如实陈述,事实就是如此,证据链完备,你为什么非要纠结于她的动机呢?” 谢韵之:“这个案子,最关键的地方恰恰在于动机。她是我母校计算机工程专业的学生,是我的学妹,高学历、工作好、家境好,一辈子都顺遂。如果不是她的孩子被人掳走,她又怎么会闹得家庭分崩离析?警察查不出,她只能自己去查,她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查找她的孩子,尽管触犯了法律,难道不该酌情考量?她在与人搏斗的过程中失手杀了人贩子,难道不该酌情考量?现在她孩子都死了……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樊澄:“但是她还试图伤害你,为的是不让你认出她。” 谢韵之:“嘉瑜,我想解救她,而不是加害她。” 樊澄:“只有把她送进监狱,才是解救她。” 樊澄念完这句台词后,中止了对戏,笑道:“厉害啊谢老师,记得一清二楚,一字不差。” 谢韵之微微一笑,坦然接受她的赞美。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剧本画的,我都看不清我原本写的东西了。”樊澄笑着把剧本还给她。 “哼哼,那你倒是读得很顺溜嘛,贺嘉瑜的台词你也一个字没念错,连磕绊都不打一下。”谢韵之道。 “当然,毕竟是我写的嘛。” 谢韵之忍不住抬手戳了她腰一下,樊澄身子一缩,无奈捂着腰道:“做甚又家暴我?” “你幼稚死了,不就是想我夸你一下嘛,好啊,你聪明,你文笔好,我背的剧本都是你写的,开心了吧?”谢韵之说着把自己喝完的豆浆杯塞到她手里,拿出一副太皇太后的语调道,“去帮我丢了。” “嗻。”樊澄就差没抖袖子了,逗得谢韵之捂嘴笑。 蓝依依在后面一脸五岁儿童般傻气的笑容,心道:看大神和韵之姐谈恋爱简直比看舞台剧还精彩。 剧组大巴很快开到片场,一切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坐在化妆室内陪着谢韵之上妆的蓝依依抱着她的手机和“橙汁cp粉丝后援会”的会长,也就是全球芝士后援会的会长“心尖上搁着芝士”聊了起来,这些日子积攒的甜度和糖分太高,让蓝依依实在有些承受不住,她得找人分享一下。 心尖上搁着芝士:【蓝姐,有新口粮吗?最近因为赵梓彤的破事,我们都不敢胡乱分享姐姐的资源了,真的要饿死了。】 蓝依依:【有,而且是给公司和韵之姐确认过的cp资源,我一会儿就发给你。】 心尖上搁着芝士:【苍天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蓝姐姐,我爱你!】 蓝依依用自己专门存储和传资源的另一部手机,将六部短视频和十二组照片,此外还有一些樊澄同意透漏给外部的个人资料,包括樊澄的一些个照,一并传给了心尖上搁着芝士。这些内容其实都只限于炒cp的范畴,最多只能归为暧昧程度,并不能据此认定樊澄和谢韵之在一起了。 资源一发过去,蓝依依便没有再管后续了。谢韵之已经上妆完毕,蓝依依忙提着行李随着她往拍摄现场去。 不论是樊澄,还是谢韵之,或者是蓝依依,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便不会再开小差,必然全神贯注。樊澄前些天飞走的心思也终于随着谢韵之飞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李子宛的错觉,她觉得樊澄今天整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好多本来属于李子宛的调度工作,都被樊澄抢来做了。李子宛倒是因此得了清闲,不由乐得轻松。没想到樊大神谈个恋爱还有此等效果,看来促成她和谢大小姐还是很正确的选择。 就在拍摄如火如荼地进行之时,蓝依依发给心尖上搁着芝士的资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于网上传播开来…… 第四十八章 林佳梦喜欢上谢韵之是在五年前的某个冬日,那时她还是个大二学生,还是最苦逼的设计狗,每天都埋首设计稿,榨干脑海中最后一丝灵感。那年她还报名了六级英语考试,每天复习英语复习到崩溃,在考完六级的那天晚上,她和同学们一起去吃晚饭,然后就在餐馆的电视机上看到了目前正在热播的一部电视剧。她一眼就看到了谢韵之饰演的女配角,不由眼前一亮。尽管她的同学们喜欢女主角的比较多,但她却觉得女配角才是真正的演得好,而且长得实在太美了。 回去后她就上网仔细查谢韵之的资料,知道了她的存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陷了进去。有关谢韵之的所有的影视资料她全部都刷了五遍以上,并且加入了贴吧,不久后升级为贴吧管理员,又成了微博谢韵之超话的发起者之一,结识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姐妹们。 谢韵之的粉丝还是女性居多,不知道是因为追星的本就女性居多,还是谢韵之本身就吸引女粉。粉丝群体的更新换代是很快的,比林佳梦资格更老的元老级人物很快就退了大半,她作为新晋便替补了上去,几年下来,她已经成为了“全球芝士后援会”这个粉丝自组团体的会长,“心头上搁着芝士”,也成了所有会员都知晓的网络名人。而现实生活中的她,也从大学毕业,开始进入社会工作。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2 谢韵之的粉丝都是理智粉,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学习生活,相当一部分都还是很优秀的人,在自己的领域里有小有成就。谢韵之并不是她们生活的重心,但却是她们的心灵指引,疲劳时的慰藉,难过时的春风。她们喜欢谢韵之,就是爱她身上的气质,是一种没来由的磁场吸引,她们爱听谢韵之说话,总觉得姐姐说话那知性的味道真是回味无穷。不论是念台词,还是接受采访,亦或者只是参加活动时说些套话、场面话,姐姐说话总是让人非常舒服,用词典雅,有时还会引用一些典故,特别文雅。 而哪怕姐姐不说话,只是出现在眼前,都让她们能一扫生活中的阴霾,她的眉眼和笑容,是治愈一切心病的良药。 谢韵之在圈内素来有故作清高和挑剔矫情的恶名,但这丝毫不能影响粉丝们对谢韵之的评价。她们就爱谢韵之的清高,就爱她的挑剔,就爱她“浮于浊世之青花,我自高美。”她们心里清楚姐姐的性情实则非常温和、平易近人,一点也不高冷难相处。正像粉丝们称呼她的爱称“姐姐”一般,谢韵之对于她们来说,就像个温柔的大姐姐一样,总是能抚平她们内心的负面情绪。 让粉丝们这些年感到憋屈的是,圈内的不良风气使得姐姐想要拿到好的资源越发困难,姐姐有一身的本事却无用武之地,反倒被一些空心草包漂亮皮囊抢了资源去。她们总盼望着姐姐的才华能被世人发现,能有更多人认识到姐姐美好的品性和强大的演技。 而姐姐的低调,使得她们想要见到姐姐也是很不容易。谢韵之不爱上节目,只是专心拍戏,偶尔会出席一些活动,也大都和宣传剧集有关,曝光率实在太低。好在最近vlog火了起来,官方会每隔两三日剪辑一些素材制作成vlog发到微博上让粉丝们看,也算是增加了露脸的频率。 粉丝对偶像都是有独占欲的,一旦偶像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粉丝大多反应并不是正向的,而是负向的。抵制,乃至于辱骂的都有,总之大多显得很没风度。但是谢韵之的粉丝们却截然不同,大家似乎一条心地希望姐姐能有一个疼爱她、保护她的另一半,她们觉得姐姐这些年实在太辛苦了,独身一人也是孤单,纷纷盼着姐姐能谈恋爱。至于谁能配得上姐姐,粉丝们却一直不曾达成共识,但大多都希望不是圈内人,最好能找个圈外的,有能力的、疼爱姐姐的好人,以后姐姐退了,便能得个清净。 盼着自家偶像过退休生活的粉丝,要么是黑粉,要么就是真爱。 但是就是谢韵之的这群佛系真爱粉,却在最近的短短半个月时间内纷纷转变成了cp粉和柠檬精,天天问官方要狗粮填肚子。不得不说林佳梦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她自己的“唯粉”叛变带动了大批的人跟着叛变,谢韵之的“唯粉”中cp粉的比例迅速攀升,一面吃着齁甜的狗粮,一面心中暗暗抹泪泛酸,精神分裂,乐在其中。 最开始林佳梦并不知道樊澄是谁,她是从官方得知谢韵之要拍一位大作家的剧,这位大作家笔名靳如练,是个女作家,很有名的推理作家,有“东方小阿加莎”的名号。林佳梦在网上查了一下,靳如练有名是很有名,就是太神秘。林佳梦很多年前读过靳如练的书,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她挺喜欢这个作家的书。而演了多年配角的姐姐突然要肩挑主角,出演悬疑剧,她顿时兴奋起来。 后来又传出靳如练潜规则谢韵之的传闻,网上开始疯传谢韵之是les,她气愤之下,本想组织粉丝还击的,但没想到那个偷拍视频被正主靳如练一句玩笑话就带了过去,之后那些乱传绯闻的娱记全都闭嘴了。当时林佳梦就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这个靳如练似乎能量很大啊。 没隔半天时间,素来神秘,从未有照片流出的靳如练突然爆照了,她在自己的微博上po了一张自己的证件照。说实在的,林梦佳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顿时路转粉,实在帅弯了她,她就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帅的女子,那种帅并非是故意要装扮成男性而硬拗出来的帅气,而是周身自然散发出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霸气,是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从容不迫的气质。这张证件照的逼格之高,很多明星都望尘莫及。 靳如练爆照没两天,百度百科上有关靳如练的词条突然就更新了。原本只有笔名和作品介绍,现在居然添加了一些基础资料,比如靳如练的原名叫做樊澄,笔名的来由是取自“澄江静如练”这样一句诗,作家的祖籍、成长地和目前的现居地都有了明确的说法,此外还有年龄也被曝光了,29岁,比谢韵之大一岁。林佳梦看到年龄时吃了一惊,因为之前她看照片时还以为靳如练是个超了三十岁的女子,在她看来靳如练不论是文笔、思想深度和照片拍出来的那种成熟的气质,都不像是一个29岁的青年能拥有的。倒不是说樊澄长得老,只是她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感。 官方出于需要,对自家明星的粉丝其实都有一定程度的控制,粉丝头子大多都与自家偶像公司内部的某些工作人员有联系。林佳梦也有这样的待遇,她和谢韵之的贴身助理蓝依依就算是只用微信联系的好友。蓝姐还是很慷慨的,很多时候愿意告诉她内部消息。就比如李袁事件爆发后那些天,樊澄为谢韵之做了什么事,她挑拣着都有和林佳梦提到过。林佳梦简直就像发现了新大陆,除了感动还有无与伦比的激动,因为她心里明白,姐姐这回是遇到真爱了,虽然是都是女的,虽然姐姐真的是les,但那又如何?是真爱啊! 然后林佳梦就成了彻头彻尾的cp粉,她不仅更爱谢韵之了,而且连带着谢韵之爱上的樊澄也被列入了她的偶像名单。这爱屋及乌的感觉让她觉得真是美好,简直比自己谈了恋爱还要美好。姐姐的眼光真是毒辣,怪不得这么多年单身不谈恋爱,原来喜欢的是这种神仙人物。 后援会的二号粉丝“肚皮上搁着芝士”其实是他的表弟周羡,他表弟是某档很火的综艺节目的编导,也算是圈内人。她是在成为谢韵之的粉丝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表弟是谢韵之的粉丝,算是一段非常奇妙的经历。看来她们家的人注定要被谢韵之俘获,现在连姐弟俩的父母亲都开始喜欢谢韵之了。类似“我们全家人都是您粉丝”之类的话,说出去还真是不虚。 而最近蓝依依传给她的关于橙汁cp的那些资源,简直让她快要疯掉了,幸福得直冒泡。她强行逼迫自己要克制,把资源一点一点地放出去,每天放一点,严禁外传,然而依旧让橙汁cp粉们炸了锅,大家得了一个共识:姐姐和大神是真的谈恋爱了! 随即粉丝们达成一致目标,要保护这对娱乐圈新晋的真实百合cp,就当她们是假的,就当只是炒作cp而已,大家来玩一场心知肚明的游戏。 看来不论是官方还是谢韵之、樊澄,都低估了粉丝们的双商,正应了那句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 12月中旬,朔风习习,寒意刺骨,位处南方的魔都,也抵不住北方席卷而下的冷空气,气温降至冰点附近。加之南方湿气严重,使得天气显得愈发阴寒难耐。自小在魔都长大的樊澄早就习惯了这里的冬季,而谢韵之、蓝依依、李子宛这些首都生长起来的姑娘,虽然这些年各地漂泊,却仍旧无法适应这样的湿冷。 《追影者》的拍摄已过了攻坚期,进入了收尾期。在过去的一个多月内,大部分的重点戏和难点戏已经攻坚克难,拍摄完毕,预计三个月的拍摄时间,已经缩短至两个半月,预计能在明年一月份结束拍摄。 这一个多月是剧组渡过磨合期,进入密切配合阶段的时期。整个剧组就好像一台刚刚组建完好的机器,所有的零件在磨合中逐渐紧扣上油,机器也开始高效运转,每一个人都逐渐进入了最佳的状态,彼此配合无间,默契十足。剧组之内,也很快形成了十分良好的氛围,演员们彼此学习、较劲、交流揣摩角色,导演、监制、制片人和摄影组彼此商议拍摄方式和技巧,商议布景和走位,对制作精益求精。几个年轻演员,包括杜伊然、范志铭,都成长迅速,尤其是杜伊然,演技逐渐被激发出来,像是开了窍一般,终于摆脱了表情空洞、神态僵硬的诅咒,整个人在镜头前都鲜活了起来。在此期间杜伊然每每有空就去找谢韵之或者蒋艺凌请教,态度谦虚好学,不仅让谢韵之觉得欣慰,也赢得了蒋艺凌的好感。蒋艺凌直夸她是个可造之材,若是假以时日,圈内一定又能出一个挑大梁的花旦。 在这样紧张又密切的工作中,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一个多月就这样过去了。这一个多月,樊澄和谢韵之生活的重心全都落在了拍戏上,虽然恋爱也在谈着,但却多有克制,她们更愿意给对方让出更多的休息时间,即便在一起,也只是默默彼此依靠休息,连话都很少说。因为这段时间是真的太忙碌,也太疲惫了。好在她们都在彼此眼前,近在咫尺,只要能看到对方的身影,便已经很满足了。 在魔都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今日是12月17日,再有明天一日的拍摄,就全部结束了,接下来剧组要分别前往另外几个城市取景。目前暂定深圳和重庆是要去的。 就在这一天,剧组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最开始这位客人来的时候,樊澄正在于张子明和李子宛商量下一场戏该怎么拍,忽闻片场不远处传来了喧闹声,她循声而去,才见到了这位客人。 穿过人群,樊澄看到了一位衣品极好,披散着长发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好像只有四十出头,眉目如画,身形如鹤,美不胜收。虽然上了年纪,却越发美得令人惊艳,模糊了年龄感。而这位中年女子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正笑靥嫣然地向四周的工作人员分发。她身边站着谢韵之和蓝依依,正在帮她的忙。 樊澄见到她的第一刻便知道这位中年女子是谁了,除了谢韵之的母上大人梁云不作他想。她当下紧张起来,忙整理着装,用手机摄像头确认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仪态整洁,这才郑重其事上前打招呼。 “梁老师,您好。我是樊澄。” “啊,你好你好,辛苦了樊老师。”梁云瞧见樊澄,顿时笑开了,主动伸出手来,樊澄便与她相握。 “不敢当,您喊我小樊就好。”樊澄忙道。说完这话,她悄然瞄了一眼站在梁云侧后方的谢韵之,见谢韵之抿着唇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比她更紧张的模样,眼里写满了无辜,看来她也不知道自家母亲今天会来。 “呵呵呵,好,小樊,多谢你照顾我们家芝芝。”梁云拍了拍樊澄的手背。 “您太客气了,都是一个剧组的,大家互相照应。” “我听芝芝提过你,这次的戏是你专门写给她的吧,哎呀,还说不是照顾我们家芝芝。来,我自己包的饺子,今早刚下的,上了飞机直接空运过来,你们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吃点吧。”梁云似乎特别关注樊澄,自从樊澄出现,她的注意力全在樊澄身上。这弄得一旁的谢韵之更不自在了,提心吊胆地在旁边,又不敢开口插话。 “好,多谢梁老师。”樊澄倒是显得很从容,但实际上她内心深处一点也不平静。 蓝依依在一旁看得直冒冷汗,也不知道这次梁云突然驾到到底是福是祸,按照她对这位母上大人的了解,这也是一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这回大老远地从北京赶来上海探班,而且还瞒着谢韵之,恐怕来者不善啊。她悄悄缩到一旁祈祷上天神佛,保佑大神和韵之姐安全过关,心想事成。 第四十九章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3 天越来越冷了,拍外景也是越发难熬,为了抵御寒风,剧组中午休息的时候都集中在片场附近搭起来的大帐篷之中。这里也兼用化妆室、更衣室、器材存放室等多种用途,用布帘隔出不同的区域。 大部分的演员都集中在化妆区吃午餐,但因为梁云来了,樊澄也不好让她去和演员们挤在一起,于是便干脆带着梁云、谢韵之和蓝依依到了导演拍摄时看着监视器的摄影棚下,将两侧的帘子放下来挡风,大家搬了折叠桌椅,围在一起吃午餐。 谢韵之裹着她的大黑羽绒服,从头到脚包得严实,缩在折叠椅里,端着妈妈煮的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显得特别乖巧可爱。樊澄坐在边上偷偷看她,觉得她哪里像是那个28岁的成熟女人?在母亲面前,她还是个18岁的少女。 梁云先是问了谢韵之几句家常问话,比如最近吃得如何,睡得如何,有没有感冒,有没有痛经,问得谢韵之都不好意思了,她才没再问。樊澄其实很想回避,让她们母女俩好好聊聊,但奈何梁云一直盯着她,时不时就要问她两句话,分明是不想放人,而谢韵之也一直在偷瞄她,看来也是不想让樊澄走。樊澄没有办法,只能全程陪在边上。 家常拉的差不多,谢韵之总算能找到机会问问母亲此次的来意: “妈,您这次来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的。” “妈妈要给你个惊喜啊。”梁云笑道。 惊是很惊,但绝对不是惊喜,是惊吓……谢韵之腹诽了一句,又偷瞄了樊澄一眼。樊澄陪着笑,假装专心吃饺子。 “那您什么时候回去?”谢韵之问。 “嗯?妈妈这才刚来你就盼着我走了?”梁云挑眉。 “不是的,您待多久都行,我这不是怕爸爸一个人在家没人陪嘛。” “他一个糟老头子哪里需要我陪,他有书就够了。家里没饭吃就吃食堂去,饿不死他。往日里不是窝在书房,就是出门上课,家里事半点不管,我伺候这甩手老爷们真是伺候够了。”梁云道。 谢韵之笑出声。 “你还笑,你跟你爹一个德行,家里事一点也不做,现在也是终日里不着家,我想见你一面还得问过你经纪人和助理才行。” 蓝依依连忙缩头做乌龟状,谢韵之忙道:“哎呀妈,这怎么能怪我,我这个职业就是这样嘛。” “哼,这句话也跟你老子说的一模一样。” 谢韵之赔笑道:“妈,那您现在不也要带学生嘛,以后家里事不想忙,我就给您请个保姆,您歇歇。” “你挣了多少钱?力所能及的事不身体力行,就知道挥霍。”梁云批评道。 谢韵之撇嘴,她挣得也不少,保姆还是请得起的。而且家务事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身体力行的事,而是生活中的负担。 樊澄在旁边听着,心中发笑,她可算知道谢韵之这傲娇的性子从哪来的了。 结果樊澄还没偷乐几秒钟,梁云的注意力就转移到樊澄身上来了,她笑着问樊澄: “小樊啊,前些天樊老爷子给我来了个电话,哎呀,多少年了,老爷子身体还是这么好,说话中气十足的。我就想着怎么着也得来上海看看老爷子,我这性子也是,说风就是雨的,其实应该早跟你打个招呼。” 原来如此,梁云这次来是因为爷爷给她打了电话啊,樊澄这才恍然。于是笑道:“呵呵呵,我明白了梁老师,那就明天吧,我等会儿给爷爷打个电话,然后跟剧组打声招呼就陪您去。” 梁云却挥了挥手,笑道:“不用不用,你给我个地址,我自己去就成,你们年轻人忙你们的工作。” 樊澄有些不知该不该坚持,看了一眼谢韵之,见谢韵之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她当下会意,道: “好,那我等会儿加您微信,把地址发给您。”说出口就后悔了,早知道她该用手写的。 樊澄说这话时,梁云已经掏出手机来了,迅速点开了微信的个人二维码。樊澄只得也立刻掏出手机扫了码,加了梁云的微信。谢韵之在旁边看得干着急,她可并不希望樊澄和自家母亲互加好友,因为这有可能会加速二人关系曝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梁云说风就是雨,什么事想起来就做,从来不延后。好在樊澄和谢韵之并不会在微信朋友圈内秀恩爱,只是梁云知道了樊澄的微信号,以后谢韵之在和樊澄聊天的时候就必须多加小心,不能让母亲看见,自己的手机也必须看管好,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给母亲看了。 梁云趁着加微信的这个机会,将樊澄和谢韵之的神情一扫眼底,她暗暗一笑,也不多说。 中午午休时间很短,吃完午餐,闲聊了一会儿,剧组便重新集合准备开拍下午的戏了。梁云没有急着走,和蓝依依坐在一起,看谢韵之拍戏。这个空档,她和蓝依依也聊了聊,主要就是问了一下谢韵之平时的生活,都有做些什么。蓝依依都很老实地回答了,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之后,梁云总算问到了正题: “最近韵之在网上的那些绯闻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传出来的?” 蓝依依当场冷汗就下来了,忙道:“都是被赵梓彤和李袁事件牵扯了,对方买了水军,恶意抹黑韵之姐。” “嗯,我当然知道是恶意抹黑,我想问的是,那个狗仔,叫什么葛石的,他说的芝芝和小樊的事,是怎么回事?” “当然……也是抹黑了,没有的事,都是普通同事嘛。”蓝依依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樊老师那样一个品德高洁的人,不可能会去潜规则韵之姐的。韵之姐也不可能会让人潜规则呀。” “嗯……”梁云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好在救星来了,樊澄与导演组结束了讨论,返回了给演员候场的休息棚这边。梁云看着樊澄从远处大步跑来,不知为何唇角微微上翘,竟是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蓝依依捕捉到了这个笑容,顿时开始揣摩梁云的心思。这个笑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大神外形很赞?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完蛋了,救星自己也自身难保啊,救星快跑啊。蓝依依在一旁挤眉弄眼,拼了命地暗示樊澄赶紧离开,别靠近。 然而某救星并未察觉蓝依依抽搐的表情,她走到梁云身边,很热心地问: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4 “梁老师今晚打算住在哪里?需不需要我让剧组给您安排一间房?” “不用了,我就和芝芝睡一起吧。”梁云笑道。 “这……我还是给您安排一间房吧。”樊澄有些为难。 “没关系的,别介意,芝芝在家里也经常和我一起睡,我们都习惯的。你这边再安排房间,反倒麻烦你们了。” 梁云话都说到这份上,樊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下。 “樊老师一个人一间房?”梁云突然问道。 “嗯,对。”樊澄微微蹙起眉头,回道。 “以前没有这么久在外出差过吧,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酒店,习惯吗?”梁云笑问。 “时间久了就习惯了,最开始确实有些不大习惯。”樊澄回道。 “唉,我们家芝芝啊,这么多年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一年到头,在家里的时间不足一个月,基本都是在酒店里度过的。我最担心的,就是她吃不好,睡不好。外面拍戏,风吹雨打的,是真的很苦。”梁云感叹道。 樊澄知道梁云这是心疼女儿了,忙道:“您放心,谢韵之在我们剧组,吃得香睡得好,我们不会让她吃苦的。” “瞎说,出来工作哪有被供着的道理,她是演员,你们要让她演什么,她自然得演,这才是硬道理。” “嗯,您说的是。”樊澄附和。 “小樊,我看你刚才一路跑过来的样子,像是经常锻炼啊。” 樊澄被这突然转移的话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答道: “嗯,每天坚持锻炼。” “怪不得,身体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我们芝芝当女演员的,总是要维持身材,要管住嘴,吃得少,我怕她熬不住,这几年她身子也不如从前了,小毛病不断的。你是好孩子,帮我劝她多吃点,然后多动动,别把身子熬得越来越弱了。” 结果还是三句不离女儿啊,樊澄笑了,道:“我明白了。” “这丫头,有时候给自己压力太大了。当年跳舞也是……唉,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我逼她逼得太紧了。现在啊,我只希望她能过得好,过得舒心开心,能幸福安康就行,我早就决定了,以后她的事她自己做主,我不会再多管了。” 樊澄蹙眉望着梁云的侧脸,听她说这番话,总觉得似是话里有话。 …… 梁云在片场一直等到傍晚拍摄结束,然后随着剧组回了酒店。正如她所说,她今晚要和谢韵之一起睡。樊澄和谢韵之也就不好像之前那样,彼此窜门了。她们俩自从确定关系后,每天晚上至少要彼此窜一次门,大部分时候是谢韵之到樊澄房里来,两人单独待一会,然后谢韵之悄悄回房。 她们俩关系好,剧组其他人其实都看出来了。吃饭一起吃,坐车一起坐,在片场总是出双入对的,晚上还经常互相窜门,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但至于是否看出来她们之间存在超越友情的关系,就不好说了。或许个别人心知肚明,如杜伊然、张子明,但其他人还真的不好说。曾经有相当一部分人认定她二人是潜规则关系,只是现在看来谢韵之和樊澄只是关系好,谢韵之在这段关系里始终都是很乐意的,也就不存在所谓潜不潜规则的问题了。 这一夜樊澄甚至不敢和谢韵之有过多的微信聊天,只是简单地发了一句“晚安,早点睡。”晚上躺在床上,也是很难入眠,脑子里不知为何辗转循环重播白天梁云说的那些话,以及说话时的神态,禁不住细细地揣摩梁云的态度。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梁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说她支持她们在一起,可今晚坚持和谢韵之睡一个房是什么意思?要说反对她们在一起,可又为什么要和她说那番“以后她的事她自己做主”的话? 尤其是梁云坚持和谢韵之睡一个房,让樊澄觉得有些尴尬,难道梁云是怀疑她和谢韵之已经有了同床共枕、肌肤相亲的事了吗?或者说怀疑她们每晚都睡在一起?可是并不是的,樊澄和谢韵之虽然牵手、拥抱、接吻的事都做过了,但至今并未同床共枕,每天都是各睡各的。她们好歹知道现在是在剧组里,大家工作生活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要隐瞒二人的关系,起码要知道收敛,不能做得太过了。否则到时候关系被曝光,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要说关系好的女孩子,晚上一起睡其实也不算什么,都在大家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樊澄和谢韵之又都是女性,哪怕当真有了云雨之欢,也不会有怀孕的烦恼,就不知道梁云到底在担心什么。 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樊澄终于意识朦胧地睡着了。凌晨时分,她突然被电话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电话,实在睁不开眼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接通了电话,还没等她“喂”字吐出来,电话突然就挂断了。 嗯? 樊澄一头雾水,紧蹙着眉头,揉了揉眼,眯着眼在黑暗中把手机屏幕亮光调暗了,才看清了来电是谢韵之。她心下一惊,不知道谢韵之这么晚打给她是什么意思,刚准备回过去,微信就来消息了: 【抱歉吵到你了,你能起来开个门吗?我在你门外。】 【我马上来。】樊澄飞快回了这四个字,然后就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脚步虚浮地往门口去。 一开门就看到谢韵之站在门口,穿着睡衣,两眼红肿着,像是哭过了的模样。 “韵之?怎么了?”樊澄惊到了。 樊澄一开门,谢韵之就往门里钻,樊澄忙把她让进来,然后关上了门。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谢韵之就抱住了她,埋首入她的怀中。 樊澄回抱住她,安抚她的后背,轻轻顺着她的长发。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樊澄问: “怎么了?你妈妈呢?吵架了?” 谢韵之在樊澄怀里摇了摇头。 “没吵架你怎么大半夜地跑到我这里来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5 “我……做了个噩梦,我好害怕。妈妈得了绝症,她不想我们在一起,她要我发誓和你断绝联系……我哭醒了,怕她发现,还怕自己再睡着了会说梦话喊你的名字,我就赶紧出来了。”谢韵之闷闷地说道。 “嘘……”樊澄温柔地让她别说了,搂着她安慰地轻轻摇晃,道,“你不是跟我说过,梦都是相反的吗?” “唔……”谢韵之没有意义地嗫嚅着,迷迷瞪瞪的神情显得极为娇憨可爱。 “你看你这梦实在太狗血了,韩剧都不这么演了。”樊澄笑着,借着昏黄的廊灯,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我这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天她突然来找我,真的吓到我了。我害怕我们俩的事,终有一天瞒不住。”谢韵之道。 樊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怕自己如果说出“我怀疑你妈妈其实已经知道我们俩的事了”这样的话,会真的让谢韵之不能承受。她只是亲吻了一下谢韵之的额头,再次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不管瞒得住瞒不住,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你而去。”她轻声道。 第五十章 相拥片刻,樊澄摸到了谢韵之的手,触手冰凉。她忙道:“你穿太少了,会着凉的,我去找件衣服给你披上。”说着便要转身,伸手去拉开自己挂大衣的衣柜。但却被谢韵之拉住了,她轻声道:“不麻烦了,我……我去你床上躺一会儿,就回去。” 谢韵之说出这句话着实鼓足了勇气,若是换了往日,她是万万不会主动说出这种话的,于她来说难度太高,也过于羞耻了。但今日,那噩梦是当真往她心里去了,她这会儿实在不想回到自己床上和母亲躺在一块儿,她只想多和樊澄待一会儿,哪怕能抱着樊澄温存一会儿也好,以解她内心忧惧。 樊澄很神奇地沉默了片刻,一时间没给任何反应。谢韵之内心忐忑了一下,心道莫非樊澄不愿?但樊澄没有给她更多的胡思乱想的时间,随即一言不发拉着她就往床铺走去。 谢韵之悄然抿唇,眉梢眼角染上笑意。 樊澄的房间是标间,她睡了靠窗的那张床。床铺其实挺宽,两个人还是能睡下的,但若要睡得自在可就比较困难了。樊澄掀开被子,让谢韵之先躺了进去。被子里还有一些余温,但也已然有些凉了。她自己站在床边调高了两度空调的温度,这才跟着躺入床中。她躺进来那一刻被子内鼓起的风拂在谢韵之面庞上,让她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好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樊澄应当看不清。 樊澄的被窝里有着独属于她的香味,比往日里更加馥郁芬芳。她不擦香水,只是习惯用香料熏屋熏衣,但时日久了,身上也自然而然地染上了这样的味道。那是上好的沉香的气味,混合着她沐浴用的洗发水和沐浴乳的香味,闻起来愈发淡雅幽美,让人安然舒心。她躺进来后,本来还有些温凉的被窝,忽的就火热了起来,暖烘烘地将谢韵之整个包裹,她不由得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枕头低吗?要不要给你加个枕头?”樊澄问她,她自己习惯于睡低枕头了,怕谢韵之不习惯。 “嗯。”谢韵之倒是答应了,于是樊澄忙准备伸手去取枕头,可谢韵之却突然拉住她右手臂,枕在了自己脑袋下。 樊澄失笑,用空出的左手臂帮她掖了掖被角,将她身子裹得密不透风。 谢韵之窝在她肩窝中,呼吸喷吐在樊澄的脖颈下方、锁骨附近,暖湿微痒。樊澄轻声问她: “不觉得闷吗?要不要被背对着我侧躺,可能会比较舒服。” “嗯~~”谢韵之发出了一个否定的长音,含着撒娇的意味,让樊澄心口酥麻。她不禁低头亲吻了一下她发顶,左臂一揽,将她整个裹在怀里。谢韵之不由得轻声地笑。 樊澄的脚也找到了谢韵之的脚,冰冰凉的一双玉足,缩在被窝里。樊澄用自己的脚背贴上她的足底,帮她暖脚。她腿长,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这个动作,而她的双足就像小太阳似的,让谢韵之顿时暖进了心窝里。 谢韵之的双手本缩在自己胸前,但因樊澄的亲昵靠近,她忍不住抬起右手,轻轻去抚摸她睡衣下若隐似现的锁骨。她的手冰凉凉的,所过之处让樊澄的肌肤像是被酒精擦过,很快就烧了起来。樊澄在黑暗中很罕见地脸红了,她将放在被窝外的左手缩了回来,单手握住了谢韵之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捂着。她怕谢韵之再这样无意中地撩她,她可能会做出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 “很凉……”谢韵之轻声道。 “我不怕凉,一会儿就暖起来了。”樊澄道。 “阿澄……”谢韵之突然唤她,她很少唤这个昵称,因为机会不多。 “嗯?”樊澄应道,等她的下文。 “你真好……”谢韵之轻声道。 “呵呵……”樊澄笑了,“你这是发我好人卡呢?” “才不是的……你讨厌啊,我好不容易夸你一下,你就指着我骂你呢。”谢韵之有些羞恼。 “哦,你也知道你好不容易夸我一回,我可不习惯呢。”樊澄笑道。 “哼!”谢韵之轻哼一声,想挣开手掐她腰上的肉,结果没挣开,不由得气得抬头咬她下巴。 “哇,谢老师,您属狗的吗?”樊澄用一种很可恶的调侃的语气问道,一边问,还一边让开了谢韵之的攻咬。 “你才属狗!”谢韵之要被她气死了。 “我属马。”樊澄笑道。 “我属虎!” “嗯?这怎么算的呢?谢老师,您这是比我整整大了四岁呢,还是比我小了八岁啊?”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6 谢韵之没回她的话,终于挣开了手,一把就揪住了樊澄腰间的肉,狠狠一拧。 “嘶……”樊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吗?”谢韵之突然慌了神,她刚才一气之下下手没个轻重,怕是真的弄疼樊澄了。 樊澄却突然趁机翻起身来,将她压住,用自己的双唇封住了她的唇。 谢韵之登时若一只被顺平了毛的猫儿,安宁了下来。樊澄的这个吻很温柔,轻轻辗转了两下,便缓缓分开。谢韵之眼神迷离,她的双目虽然已经适应了黑暗,但黢黑中也只能看见樊澄的轮廓。她披散下来的长发扫在自己面颊上,痒痒的,气息还纠缠在自己鼻端,湿润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唇齿间,仿佛黏连未断。 “哪里属虎,其实就是只爱炸毛的小猫咪吧。”樊澄的手指左手拇指指腹轻轻捻着谢韵之的下唇,呢喃道。 谢韵之抓住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她此时被樊澄那堪比ASMR效果的低语撩得心口发痒犯疼,恨不能一口吃了她。 樊澄轻笑着,重新躺好,将她抱紧,细心掖好被子。 “我有些热了。”谢韵之道,说完她自己噗嗤一笑。 “一会儿就好,别贪凉,会感冒的。”樊澄温柔道,“咱不闹了,你睡会儿,我到时候叫你起来。” “你不睡吗?”谢韵之问。 “咱俩总得有个人醒着吧,你还得回你的屋去,不然你妈妈醒来发现你不在,你怎么解释?”樊澄道。 “我妈妈晚上睡很死的,她一般早上习惯性五点半起床,那是她练功的时间。”谢韵之道。 “那我就五点二十叫你起来。” “咱们定个闹钟吧,你也睡,我不想你熬夜。”谢韵之道。 樊澄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于是她和谢韵之的手机,一个定了五点十五的闹钟,一个定了五点二十的闹钟。定闹钟的时候她们确认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睡吧。”樊澄轻声道。 “嗯。” 结果这一睡就出了大事,她二人谁都没听到闹钟响。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倦了,还是樊澄身上的沉香味道太让人安神,谢韵之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而樊澄好像是被她传染了,她也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有种回到婴儿时期的感觉。 等樊澄醒来的时候,都六点过了。 “Shit!”当她迷迷糊糊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时,她不禁骂出声。 “韵之,韵之快起来!”樊澄摇晃着谢韵之。 “唔……”谢韵之背对着她窝在她怀里,发出极其不情愿地哼哼。 “六点都过了,你妈妈该起来了吧!”樊澄道。 “啊?!”谢韵之登时惊醒。 谢韵之强制自己从床上坐起身,可她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指挥不了自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眼睛也睁不开。 樊澄顾不上自己右手臂被谢韵之压了两个小时,酸麻如针刺。绕到床的另一头,一手揽住谢韵之后背,一手穿过她腿弯,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Herewego!”她半是安抚谢韵之,半是给自己鼓劲儿地又冒出了一句英文。 她把谢韵之抱进了卫生间,把她放下,扶她在马桶上坐稳了,然后用冷水搓了毛巾,给谢韵之擦了把脸。谢韵之在寒凉的刺激下总算清醒了过来。 “韵之,等会儿你先绕到走廊那一头,然后再回房,回房后,看看你妈妈是不是起来了,如果起来了,你就说你去做夜间spa了,如果没起来,你就躺回去继续睡。” “夜间spa也太奇怪了吧……”谢韵之捂脸道,此时此刻她是崩溃的。 樊澄也觉得自己这个谎扯得有些怪,但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能让谢韵之抛下同榻而眠的老母亲夜不归宿。看来只能赌梁云夜里没有醒来过了,于是道:“那你就说早上胃疼疼醒了,找我来借胃药了。” 谢韵之想想,也就只能这样了。 “可是我胃药还有两盒没吃呢……”谢韵之道。 樊澄无语片刻:“我给小蓝发个微信,让她把胃药藏起来。”一边说着,她一边出了卫生间,从自己的包里翻到了一盒胃药,给了谢韵之。 谢韵之拿着药出了门,觉着自己好长时间没体会过这种紧张忐忑到手足无措的感觉了,就像个夜里偷偷跑网吧打游戏的中学生似的,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回屋,生怕被家长发现。 她走到房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她悄悄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了放水声,门关着的,她没有去开,而是迅速闪身进了屋,穿过前堂外屋时,发现蓝依依的床铺鼓鼓的,这丫头还蒙着被子在睡。谢韵之心道母亲应该是起来了,她急急忙忙闪身进了自己的内屋,床铺上空空荡荡,母亲果然已经起来了。 她刚准备去把胃药藏起来,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7 “韵之?你跑哪里去了?” “妈……”谢韵之声音发虚,转过身看到母亲正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疑惑地看着她。她于是举着药盒子道,“我去找人借了个胃药。” “怎么了?胃疼?”梁云问道。 “恩,早上突然疼醒了。” “问谁借了药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五点四十起来就见你不在,这都快半个小时了。”梁云问。 谢韵之冷汗下来了,但她充分发挥了演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哦,就是去隔壁问樊老师借的,顺便聊了一会儿,她还给我按摩了一下,缓解胃痛。” “欸……小樊还真挺能干的嘛。”梁云挑眉道。 “樊老师确实懂很多。”谢韵之附和。 母女俩对视了片刻,谢韵之率先败下阵来,移开了目光。梁云心中讪然,面上却半点不动声色,不多时道了一句: “既然胃不舒服,早上就喝点粥吧。一会儿拍戏要是还不舒服,别逞强。我看小樊挺照顾你的,等会儿跟她打个招呼。” “嗯,我知道的。”谢韵之忙应道。 梁云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催促着谢韵之快去洗漱,并且十分热心地去叫睡成死猪的蓝依依起床去了。谢韵之终于勉强过关,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只觉得以后可不能再这样玩儿了,刺激归刺激,实在对心脏不好。她悄然发了个OK的手势给樊澄,顺便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锁机密码不会被破解,才去充上电然后洗漱。 早间大家在餐厅吃早饭,樊澄没敢和谢韵之坐一块儿,一直和李子宛坐在一起。但视线还时不时往谢韵之那里望去。梁云监督着谢韵之喝了粥,吃了点清淡易消化的面食。不多时谢韵之就随剧组上车,准备前往片场。梁云在车门口送女儿上车,临别时,突然摸着谢韵之胳膊上的Tiffany手镯,道: “芝芝啊,你这镯子哪来的?以前没见过嘛。” “啊?我自己买的。”谢韵之心下一惊,慌然把手缩到背后,下意识答道。 “哦,去吧。”梁云没再多说,送女儿上车,便转身离去。 谢韵之一身冷汗,悄悄将镯子卸了,藏进了衣服口袋里。 第五十一章 梁云到来就像是一场暴风雨,来得突然,走得也迅速。12月18日拍摄结束后,梁云也完成了她这次拜访樊老爷子的目的,她买了第二日早间的高铁准备返回首都。 恰好,12月19日,全剧组都要乘飞机前往深圳继续拍摄,于是谢韵之只能和母亲告别。好在剧组的飞机在下午,早上谢韵之起了早,去高铁站送母亲。樊澄没有跟着去,这两天为了避嫌,她一直和谢韵之保持着距离。虽然她觉得保持距离没有什么意义,梁云可能早就看出来她们之间的不对劲了。 送母亲回来后,樊澄问谢韵之梁云有没有说什么,谢韵之只是摇头。她很担心,正是因为母亲什么都没说,她才觉得安不下心。 “妈妈好像看出来什么了。”谢韵之道。 樊澄想了想,道:“等拍完戏回首都,我抽空去一趟你家里,正式拜访一下你爸妈。” 谢韵之吃惊地看向她,樊澄的侧脸却洋溢着笑容:“如果你不想瞒着他们,我们就告诉他们。反正迟早都是要说的,你总不会打算瞒着他们一辈子吧,那多累呀。” 谢韵之心下不由感动,抿了抿唇,口中却道:“你怎知道我要和你一辈子?说不定我回了首都就甩了你,别说和你一起出柜了。” 樊澄却半点不担心的样子:“你甩不掉我的,你要是打算甩了我,我就买个手铐,把我俩铐一起。” “哼,你还真敢说。”谢韵之笑。 “我不仅敢说,还敢做。你想试试吗?”樊澄挑眉望向她。 “有本事你就做。”谢韵之瞪她一眼。 “这可是你说的哦。”樊澄仿佛在给谢韵之上紧箍咒。 但不管怎么说,樊澄这个反应仍然说明了她有多在乎谢韵之,谢韵之心中甜蜜,原本的忐忑,也不知怎的就不翼而飞了。 12月19日抵达深圳,剧组耽误了一天,定好了场地才继续拍摄。这一口气就拍到了12月24日的圣诞夜,剧组也没有空闲停下来过圣诞夜,大夜戏一口气就拍到了凌晨。但是让人惊喜的是,制片人陆潇凌晨时分居然出现在了深圳,她很豪爽地定了豪华烤鸡餐,全剧组就在片场一起欢庆了圣诞夜。那天谢韵之稍微多喝了一点,乘着醉意,她很罕见地举着手机自拍了一张,并发了微博: 【又是一年在剧组度过的圣诞夜,MerryChristmas。】 原本只是一张自拍,工作室也没在意,谢韵之往日里虽然很少自己发微博,可她但凡想自己发点什么,工作室的人都是很欢迎的。就比如说谢韵之很喜欢读书,所以偶尔读书读到兴头上了,也会拍下书本的某一页,配一些自己的感言。芝士们都知道,只要看到这种类型的文艺类微博,就是谢韵之自己发的微博,所以这种类型的微博评论量和转发量都非常惊人。 但偏偏这张照片突然就成了粉丝们狂欢圣诞夜的最佳佐料,粉丝们纷纷玩起了侦探游戏,开启雷达眼,搜索照片中的各种蛛丝马迹。 照片上,谢韵之靠坐在一张椅子的扶手上,身子向后仰,她背后坐在椅子上的人分明就成了她的靠背,两人很亲昵地贴着。这个她靠着的人只露了半张侧脸,举着杯子正喝着红酒,挽着袖子,露出左手一截雪白的手臂,以及手臂上戴着的手表和Tiffany手镯。这人当然就是樊澄,谢韵之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镜头大部分都是给的远处的剧组成员们。但眼尖的粉丝还是发现了谢韵之就坐在樊澄座椅的扶手上。谢韵之是用左手自拍的,她的右手举起来比了个V字手势,眉目间满是欢喜,因为酒意,面颊染上一层好看的淡粉色,与往日里她那清冷知性的形象截然不同,她鼓着脸颊,居然卖起了萌。而粉丝们又发现谢韵之右手腕也有个若隐若现的Tiffany手镯模样的东西,只是照片没有全拍进回去,无法准确判断。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8 粉丝们心痒痒的,下方的留言中,好多人在喊“姐姐你右手腕上戴着什么,能给我们看看吗?”“姐姐你坐在谁椅子的扶手上?”“姐姐,你背后的人是谁?” 粉丝们的反应也让路人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结果第二日谢韵之的这张照片居然上了三家媒体的娱乐新闻,娱记的报道写得很简略,就说“谢韵之剧组欢庆圣诞夜,罕见发照卖萌。”但是图片配文却引用了不少惹人遐思,带有引导性的语句,似乎意指谢韵之名花有主。 这种捕风捉影的娱乐新闻,圈内一般的做法是冷处理,不会去理会。谢韵之发的那张照片也一直留在微博上没删掉,她绝不会傻到去做看似做贼心虚的事。 日子流水一样过去,剧组仍然在紧张的工作之中。深圳的戏份拍摄结束后,元旦前夕,剧组抵达了重庆。元旦当天全剧组放了一天假,大家在重庆当地游玩,晚上在重庆最负盛名的网红打卡旅游地洪崖洞定了一大桌火锅,一起吃火锅跨年。 这段时间剧组都是集体行动,樊澄和谢韵之基本上没得到多少二人独处的时间。在人前,她二人也一直都很是收敛,言谈举止维持在关系相对比较好的女性朋友的程度。元旦这天谢韵之很开心,她真是难得有个假期,可以去外面走走,游玩赏景。 火锅店的包厢里有电视机,大家专门调到了跨年晚会的直播,一边看一边吃。剧组都是圈内人,兴致高了,大家便谈论起那些上了跨年晚会的艺人们的八卦。樊澄和谢韵之比邻而坐,彼此互相照顾着吃火锅,安静地听他们聊八卦。谢韵之且不说,她本身很清楚圈里的一些事,樊澄则是开了眼界,某些人彼此之间的关系,真是达到了让她无语的程度。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绝非无稽之谈,仅仅一顿饭的功夫,就让樊澄深刻领会到了娱乐圈之混乱。 火锅宴会结束都快到后半夜了,听闻跨年时间一到,江边会放烟花,大家便急匆匆出了火锅店,纷纷往江边而去。樊澄和谢韵之落在了最后,不急不缓。她们并肩慢慢在熙来攘往的街边走着。蓝依依没有打扰她们,她早就和其他演员的助理们打成一片,这会儿他们成群结队的一起先去了江边。 洪崖洞这一晚真可谓彻夜灯火通明,吊脚楼层层叠叠,彼此交错砌城一座通红的巨堡,幻境一般壮美。漫步在这一层又一层的街镇中,似是有种如入梦境的感觉。樊澄终于牵起了谢韵之的手,她怕她们被人群冲散。 她们往台阶下走着,这台阶似是无穷无尽的。当第一朵烟花绽放炸响,暗黑的天幕一瞬辉映出澄白的光芒,映亮了人们仰望的面庞。欢呼喧闹声骤起,人们庆祝着新一年的来临。樊澄望了一眼手表,12点刚过,她笑着凑近在谢韵之耳畔,高声道: “新年快乐,韵之!” “新年快乐。”谢韵之笑然回道,双手不自主地抱住了樊澄的胳膊。 今年是我的luckyyear,能遇见你、能爱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和幸福。希望来年能浓情依旧,往后的年年,我们都能甜蜜如是,长长久久,白首偕老。 她们彼此依偎,遥望着耀眼的烟花绽放,心中同时许下祈愿。 *** 重庆的拍摄耗时十日,一月十日,最后一位演员谢韵之杀青,《追影者》全剧拍摄结束。历时两个半月,《追影者》的拍摄不可谓不漫长,但作为一部只有二十六集的电视剧,相比其他动辄四五十集的电视剧,其实拍摄已然时短。 也是在重庆期间,剧组成员们拿到了神秘的第二十六集的剧本,他们在重庆期间,就是为了把这最为精彩最令人惊讶的第二十六集拍摄出来。这其中一场极其困难的动作戏,耗费了整整三日才拍出来,整个剧组都陷在最后的剧情之中,久久难以回过神来。最后“影子”身份的揭晓实在太过让人料想不到,但是细想却又早就有所铺陈,线索细节全都在前面的剧情之中。 也因此,樊澄在剧组中的声望达到了最高,大家是真心实意地钦佩她的才华。张子明甚至盛赞不亚于他第一次读《罗杰疑案》或者《无人生还》时的惊讶震撼,这种酣畅淋漓的悬疑,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由于全剧秉持实景拍摄、现场收声的宗旨,这部剧在前期拍摄结束后,后期制作并不会很复杂,预定的后期制作时间也不长。定于二月底的春节档上线,基本没有问题。就是演员们可能会在后期制作中接到通知,前往录音棚进行必要的补音。 剧组杀青宴结束后,就在重庆原地解散。很巧的是,谢韵之恰好在杀青后就接到了新的工作,她要去日本为一本女性杂志拍摄大照,并接受采访。所以就在杀青宴第二天,她就要赶去东京。而樊澄则被出版社和央影叫回北京,后期还有不少交接工作需要去做,她作为监制,还要继续监督后期制作。 杀青宴结束第二天早上,樊澄去送谢韵之登机,谢韵之直接从重庆飞东京。很巧的是,当天同一时段,杜伊然也有航班,她要飞去天津参加一档真人秀的录制。原本国际和国内的通道并不在一起,樊澄送走谢韵之后,并不会遇上杜伊然,但不知怎么的杜伊然居然出现在了谢韵之的登机口附近,并拦住了樊澄。 “樊老师。”她开口喊道。 樊澄驻足,凝眉望着这个戴着墨镜,一身时尚的女孩。 “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您说声谢谢,如果方便的话,我能加您微信吗?”她问道。 樊澄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她默了一会儿,问道: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樊老师,您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想和您交个朋友,不知道是不是高攀了。”女孩微微低下头,墨镜从鼻梁上滑下一截,樊澄看到她低垂着眉眼,一脸谦卑。 樊澄笑了,道:“你我是平等的,何来高攀的话。但我交朋友从来随心,我可以加你的微信,至于朋友能做到什么地步就不好说了,因为这取决于你我交朋友的诚意有几分。” 女孩被樊澄这番话说得不知该怎么接,僵在原地,一身的尴尬。樊澄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去。 “樊老师!我三月份要参加《这就是演员》的比赛!”樊澄走出十步远,突然听到杜伊然在身后喊道。 樊澄驻足,回身看向她,突然笑着回道: “那就凭本事去比。”说罢,扭身继续信步离去,背对着杜伊然飒然挥了挥手。 杜伊然在原地抿了抿唇,摘掉了墨镜,一直目送樊澄的身影彻底消失。她缓缓转身,望向国际出发的登机显示屏,目光久久凝在重庆飞东京的航班之上。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她的助理来找她了,她才重新戴上墨镜离开。 第二卷·我与你携手踏过的荆棘第五十二章 1月13日,谢韵之从东京返回北京。飞机抵达首都国际机场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她接下来本没有其他行程,所以和樊澄约好了,晚上到樊澄家里吃晚饭。因为樊澄今天下午要去监制后期制作,没办法来接机,她们约好了五点半在樊澄家附近一处很著名的地标建筑下碰头,然后再步行去樊澄家里。可是刚从传送带提到了行李,就接到了陈丹然的电话,要她去一趟公司,老总武安方有急事想找她谈。公司的车已经派到机场去接她了。 谢韵之于是和蓝依依一道上了公司的车,往公司而去。路上谢韵之给樊澄发了个消息: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99 【我被接去公司了,晚上可能在公司吃饭,你别等我了。(哭)】 大概两分钟后,樊澄回道: 【快结束告诉我一声,我去你公司接你。】 谢韵之心口砰砰跳,忙飞快回道: 【你别来,我怕被人看见。】 结果樊澄回了她两个字:【没事。】 谢韵之对这两个字感到不解,她想问樊澄怎么就“没事”了,结果樊澄突然就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拍的是樊澄家里的厨房,料理台上面已经堆了一堆的食材,樊澄好像是刚采购回来。 【我可不想白费了这些食材,鱼是很新鲜的,刚杀好,今天不烧出来就不好吃了。我去接你。】樊澄补充了一句。 谢韵之抿唇,纠结了片刻,回道:【好吧,你知道我公司在哪儿吗?】 【你到了,发个定位给我。】樊澄回道。 谢韵之失笑,她果然不知道。 谢韵之到了银承,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发定位给樊澄,之后才和蓝依依一起上了楼。刚进了公司前台大厅,就看到陈丹然等在大厅内。谢韵之顿时感到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三个月前,陈丹然就是在前台大厅告诉她要接演《追影者》的事。 不过这次,陈丹然的神情却不似上一次那般轻松喜悦,她看上去有些严肃,留蓝依依在前台看着行李,她领着谢韵之往总裁办公室行去。 “怎么了丹然姐?”谢韵之有些忐忑地问她。 “你刚回国,可能还不清楚。今天下午的最新消息,岚皇已经被行政调查了,我们银承定在明天下午,也会有政府的人来做行政调查。” “行政调查?” “对,劳动保障部门、税务审计部门的联合行政调查,他们说这是专项调查,针对文娱传播行业的用人乱象和税收乱象。其实是李袁事件的刺激,政府要整顿。因为本身就是岚皇和银承引发的,我们首当其冲。赵梓彤出院在家消停没两天,今天又被传讯了,你明天可能也会被传讯,等会儿老总有些话要交代你。” 谢韵之心口发紧,凝眉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随着陈丹然进了总裁办公室,便看到武安方端坐在老板桌后,正盯着电脑打着键盘,不知在处理什么事。见到谢韵之来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会客沙发,道: “坐。” 武安方今年四十有六,戴银边眼镜,五官俊朗,长得很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西装发型皆一丝不苟,名牌手表与皮鞋闪亮,是个活得非常精致的男人。他本是学金融管理出身的名牌大学高材生,有留美经验。三十岁时因为经手管理一家香港娱乐公司的经营而入行,三年后便MBO(管理层收购),并将公司总部和市场迁入内地,更名银承。他自己以董事长的身份兼任CEO。十三年来,银承在他的领导下,蒸蒸日上,逐渐跻身十大经纪公司之列,目前旗下的艺人们发展前景也都很不错。 武安方给谢韵之的印象是很不错的,他是个很有水平的人,无论是说话做事,都让人很舒服。他愿意在现如今只看重流量而轻视实力的氛围下,努力培养艺人的能力和艺德,甚至苦心联合央戏、首影这些艺术院校组织非常动真格的培训课程,切实地提升艺人的能力。谢韵之也是因为很欣赏这位老板的理念,才愿意和银承签约。但谢韵之其实心里清楚,银承也并不是可以独善其身的,圈里有些不成文的规定,诸如一些合约陷阱、不合理分成之类的事,银承也做过。因为在整个行业都这么做的情况下,银承是不可能不做的,否则无法生存下去。所以这一次行政调查,恐怕会成为公司的一个危机,势必会被查出一些什么。 这次武安方找她谈话,其实就是希望谢韵之在明日的问询中,尽可能地替公司隐蔽一些状况,哪些事能说,哪些事不能说,哪些事需要变着法去说,这位老板都一一详细叮嘱给了谢韵之。 这次谈话从下午四点多谢韵之抵达公司后开始,一直谈到了晚间七点多才差不多结束。谢韵之深感疲惫,在谈话差不多结束的前两分钟,她悄然给樊澄发了消息: 【快结束了,我好累。】后面接了个小团子瘫成一滩水的动图表情。 樊澄秒回:【结束了就下楼吧,我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谢韵之登时着急起来,如坐针毡。武安方见她似乎有事,想着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于是便放了人。只是在谢韵之临走前,这位老总还叮嘱了谢韵之一句: “小谢,谈恋爱可以谈,但是要注意一下。” 注意一下什么,这位老总没明说,但谢韵之明白,他是指自己和樊澄的恋情不能曝光,必须克制,最好不要弄出其他明星那种恋情被狗仔曝光,狼狈不堪的情况来。 这不是谢韵之第一次感到做艺人的不自由,但这却是她从进了银承以来,第一次觉得受到了拘束,并且这拘束是让她很不情愿的。不论是帮公司隐蔽一些内幕,还是和樊澄的恋情被限制,都违背了她做人的原则。但她身在这个社会,很多时候不得不屈服,也因此而感到心累。 在前台大厅的沙发上等了三个多小时的蓝依依,终于在百无聊赖到快要睡着的时刻等到了谢韵之出来。她见谢韵之一脸疲色,便问道: “韵之姐,咱们一会儿回家吗?” “不,樊澄来接我了,我一会儿跟她走。”谢韵之道。 “啊?那我要跟着去吗?”蓝依依傻乎乎地问道,但也不怪她问这个问题,因为她二人拖着的大箱子到现在还没处置放呢。谢韵之要是跟了樊澄走,蓝依依拖着两个大箱子又该往何处去? “要不你也跟着来吧,今晚……看看她那里方不方便让我们俩留宿。明早我们还要来公司,全体员工要开会,下午还要准备迎接行政调查组。” 这些蓝依依都清楚,她所在的助理工作群里都通知了。 “会不会太麻烦大神了,她又没有车,帮我们拖着箱子多累啊。而且明早我们还要把公司的车叫到大神的家,这不好吧。”蓝依依道。 谢韵之一时也有些犹豫,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明早我们就打车吧。等会儿如果不方便,咱们也打辆车。”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0 感情您今晚是打定主意要在大神家过夜了,蓝依依心里吐槽了一句。 她二人坐电梯下楼,刚出了写字楼大门,就被首都冬季的晚风吹得浑身直抖。谢韵之紧了紧身上的呢子大衣,踩着高筒高跟靴的双足并拢,将被夜风吹乱的长发别在耳后,张望着寻找樊澄的身影。她环视四周,就看到斜前方的路边上,有个高挑的身影,正背靠着一辆十分漂亮气派的全尺寸SUV车身站着。那人看到了她,立刻举起手来向她挥了挥。 谢韵之疑惑地朝她走去,走近了,才借着路灯看清那人的样貌。她身着藏青色的斗篷式长大衣,内着雪白的厚衬衫和西服背心,一条红蓝格子的羊毛围巾随意在脖子上绕了一圈,两条长边垂在身前,与衣摆一起随着寒风轻舞。她戴着一顶爵士帽,长发披散下来别在耳后,青黑的口罩蒙住面庞,戴着棕色皮手套的手缓缓停下挥舞,重新收回了大衣口袋里。 谢韵之走近时,那人摘下了口罩,樊澄那张漂亮的面庞便展现在眼前。她吐出长长白气,似是瞧见谢韵之穿得有些少,便解了自己的围巾,给谢韵之缠上,并顺便拥抱了一下谢韵之。 妈呀,简直帅飞了!这什么神仙气质,穿这一身也太帅了吧。后面的蓝依依都惊了,只觉得樊澄活像是个19世纪的英伦绅士,而她偏又是个女子,便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反差感,魅力十足。蓝依依经不住去看谢韵之的反应,果不其然,韵之姐面上已起了一层好看的粉色,眸光凝在樊澄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很少见地泛起了花痴。方才一身的低气压瞬间不翼而飞了。 啧啧,蓝依依顿时心理平衡了,看来不是她爱犯花痴,韵之姐也是会犯的,这是人类的本性。 樊澄笑着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车,对谢韵之和蓝依依道: “上车吧。” “这……是你的车?”谢韵之惊喜问道。 “嗯,前些天刚提的车。” 谢韵之仔细打量这辆车,雷克萨斯LX570白色,全尺寸SUV,外形乍一看十分霸气,但细观却又十分细腻,可谓既有美系车的肌肉粗线条,也有日系车的细腻至臻。令她吃惊的是樊澄这辆车的牌照,居然是999三连号,九五至尊,分明是个豹子号。 “我摇到的,厉害吧。”樊澄笑道。 “手气这么好?”谢韵之吃惊道。 “对,我可一分钱没多花。” “妈呀大神,你真是神啊。”蓝依依在后面忍不住惊叹,引得樊澄笑出声,看来她能摇到这个号是真的很开心。 樊澄帮着谢韵之和蓝依依将行李送入后备箱,等她装好行李,谢韵之已经坐在副驾等她了。樊澄和蓝依依同时坐进了驾驶座和后座,新车内的气味还是很大的,樊澄的车窗一直开着保持通风,这会儿实在冷了,她便立刻关窗,并开了暖气。 樊澄发动车子,往自家开去。谢韵之本想着该怎么说今晚留宿的事,就听樊澄道: “这么冷的天,等会儿吃完饭该很晚了,你们俩也别折腾了,就在我家住一宿,明早我再开车送你们。” “大神,不打扰吧。”蓝依依在后面接道。 “不打扰,家里就我一人,哦,还有康德。房间也足够,你们能住进来反倒热闹些。”樊澄在重庆杀青之后,没有直接回首都,而是绕道魔都,从樊老爷子那里把康德带回了首都。康德在老爷子那里吃好喝好睡好,胖了两斤,越来越圆了,樊澄正烦恼要给它减肥。 谢韵之望着樊澄的侧脸,有种想亲她的冲动,但樊澄在开车,她忍住了。 这个人到底能贴心到什么地步呢? 第五十三章 谢韵之曾听樊澄提过她家是翻新的四合院,只是当她真的看见这间四合院,却又与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她本以为翻新的四合院该现代化些,只是没想到樊澄修旧如旧,将四合院最古色古香的部分保留了下来。夜间从屋外看,院门门扉上的两盏装饰成红灯笼的照明灯真是点睛之笔,灯罩之上两尾红鲤鱼实在太有味道了。 樊澄家四合院所在的胡同比较宽敞,规划了停车位,樊澄一开始就在自家门口给自己定了车位,目的不是她自己要停车,而是朋友来她这里方便停车。现在这个车位恰好派上用场。 停好车,三人下车,樊澄又帮着将行李拖进院子里,随即她锁好院门,走过来开了正屋的大门。彼时谢韵之正在欣赏院子里的景致,她站在院子西南角的假山流水青苔绿植前,流连不已。这小景布置得极雅致,夜间有灯光打亮,看上去别有一番意境,一下就撞进了谢韵之心里。 樊澄开了门,见谢韵之还在院子里赏景,不由笑着喊道: “韵之?快进屋吧。” “来了。”谢韵之应了一声,转身往正屋走来,结果又注意到了东北角的葡萄藤架。 “唉?你种了葡萄?”她好奇道。 “对。” “真的能结葡萄吗?” “当然,等到了夏天你就能吃到我们家的葡萄了。”樊澄笑了,谢韵之这问题问得也太可爱了。 “天哪,你是怎么种的?我爸在我们家阳台上倒腾葡萄藤好久了,结果根本长不出来,都快枯死了。”谢韵之道。 “哈哈,好吧,改天我给你整理一篇葡萄种植技巧。”一边说着,她一边轻轻揽住谢韵之的肩膀,将她迎入了家门。 刚带上门,樊澄就听见蓝依依发出惊呼: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1 “我的天!康德,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扭头一看,原来康德听到门口动静,赶过来迎接铲屎官了。结果就被蓝依依一把抓住撸了起来,康德想抗议,但屈服于蓝依依熟稔的手法之下,露出了可耻的享受神情。 “小蓝养过猫?”樊澄问,一边问,她一边率先进了屋。 “养过十来年,我小时候家里一直有猫,后来出来工作,就没再养了。”蓝依依一边回答,一边狠狠揉搓了一把康德,便站起身来。让开身子给谢韵之,因为她注意到她韵之姐一脸期待地站在边上,仿佛在排队撸猫。 韵之姐今晚怎么这么萌?比康德还萌。蓝依依心道。 谢韵之蹲下身来,康德这见色忘义的家伙居然主动蹭了过来,谢韵之一边轻笑一边将康德抱进怀里。 “我找到一双棉拖,一双兔子棉鞋,你们自行分配?”樊澄一手拎着一双,笑着展示给谢韵之和蓝依依。棉拖是很正常的款式,兔子棉鞋则过于可爱,蓝依依和谢韵之相视一眼,蓝依依主动选择了棉拖,卖萌的机会要让给韵之姐。 “你居然会穿兔子棉鞋?我真是想不到啊老樊同志。”谢韵之一边抱着康德换鞋,一边开口调侃樊澄。 结果樊澄的回答差点没把她笑死:“那鞋是我初中三年级我妈给我买的,我一次也没穿过,她也不让我扔,于是就一直摆在家里落灰,我每年还要拿出来洗晒一次。” 樊澄一边说着,一边脱去了大衣,挂上了衣架。屋子里暖气很足,温暖如春,谢韵之和蓝依依也都脱了外套,进了屋。 “你们先坐会儿,看电视也行,茶几上还有我的pad,没有锁,可以玩儿。我先去做饭。”樊澄已经开始挽衬衫的袖子,准备洗手下厨了。菜她都处理好了,只等下锅。 “大神,我来帮忙!”蓝依依自告奋勇,樊澄也没跟她客气,这便开始吩咐蓝依依要做些什么了。 谢韵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抱着康德,望着远处厨房中忙碌的两个人,一种温馨的感觉从心底包裹上来,让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她陷在沙发中,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这难得的悠闲时光,听着厨房中传来的樊澄和蓝依依的细碎对话,心想这大约就是生活最平淡最舒服的背景音。不多时香味飘来,她腹内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顿时觉得有些饿了。 她放康德下来,自己起身,走到了厨房边上。樊澄的厨房很大,厨房边上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洗手的水池,谢韵之洗了手,这动静引得樊澄和蓝依依回头注意到了她。 “韵之?你去餐厅等一下,一会儿就好了。”樊澄道。 “你不让我帮忙做饭,好歹让我帮忙端个菜嘛。”谢韵之笑道。 “韵之姐,不是不让你帮忙,实在是你的厨艺我们放心不下。”蓝依依道。 谢韵之瞪她:“我的厨艺有这么不堪吗?” “韵之姐,你的厨艺我还真没见识过,好像只限于用微波炉热东西吃。”蓝依依故意揭了谢韵之的底。 “依依!”谢韵之不由羞恼起来,扑上去揪住蓝依依肉嘟嘟的脸颊。蓝依依连忙求饶,樊澄在旁边笑得不亦乐乎。 “不是不会做,只是不常做,常做自然就会了。没关系,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学,我来教。”樊澄道。 “没错,你看你的大神都这么说了。”谢韵之洋洋得意。 “好嘛,大神你就护着韵之姐吧,你们俩联合起来欺负我,单身狗没人权啊!”蓝依依哭嚎道。 三个人笑闹间,晚餐上桌了。菜品很简单,两个素菜一条鱼,一锅冬笋鸡汤。鸡汤是樊澄早上出门时就炖上了,鱼是蒸鱼豉油清蒸的,特别鲜美。樊澄和谢韵之吃的都不多,而蓝依依的饭量则比较大,神奇的是樊澄掌握的量刚刚好三人吃完,半点不浪费。 吃完饭,谢大小姐总算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那就是洗碗。虽然樊澄厨房里有洗碗机,但谢韵之还是一丝不苟地把碗全部洗干净了。在此期间樊澄去喂猫铲屎去了,谢韵之有些不高兴,她本还有些期待和樊澄一起在厨房里洗碗的场景,之前在樊澄爷爷家里体验了一回,不知道为什么就上瘾了。 她擦干手出了厨房,便看到蓝依依正坐在沙发中玩手机,樊澄在不远处给康德搭的攀爬架边,看着康德吃猫盆里的食物,手轻轻揉着康德的脑袋。谢韵之走过去,蹲在了樊澄身边。樊澄扭头看她,唇角带笑。 “康德几岁了?”谢韵之问。 “三岁零三个月,我三年前刚结束群租生活,有了自己单独的住处,便养了它。那个时候它才刚出生,小小的一团,巴掌大,跟个小老鼠似的。不承想现在长这么肥!”说着樊澄狠狠揉了一把康德的脑袋,康德发出呜咽地抗议,但仍然不肯放过碗里的食物,低着头猛吃。 谢韵之低声地笑,也跟着伸手捋了一把康德。樊澄拉住她的手,笑道: “走,我带你去看看书房。” 谢韵之登时眼前一亮,她对樊澄的书房已经向往很久了,说实在的今天她如此坚持要来樊澄家里,相当一部分原因是这些天和樊澄微信聊天,樊澄总是时不时发一张自己在书房的工作照给她,她实在被樊澄撩得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樊澄的书房在西屋,无窗的三面墙被通高的木质书架占满,中央空当地带还置放了两排书架,背靠背立着。书架是胡桃木的,浅褐带紫色,看上去很舒服。书房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个滚动可落锁式的伸缩木梯,本身自带座椅功能,很有风情,谢韵之第一眼就相中了,很想自己也买个。 靠窗的位置,摆设着樊澄的大桌是呈“匚”字型三面环绕,中央靠窗的长桌并排摆放着一台苹果一体机和一台组装台式机,右手的长桌是书案,置放着笔架、笔洗、笔山、镇纸、裁好的宣纸、歙砚、徽墨,还铺着专门的书法台垫。除此之外,谢韵之还发现了一个专门的钢笔收藏盒,打开后顿时开了眼界,各种各样的钢笔,细细数来能有三十来支。 左手的长桌应当是樊澄平时读书时坐着的位置,桌上安放着小书架,其内排列着她最近正在读的书。此外这张桌子还兼有做手工的功能,因为樊澄除了练习书法之外,还喜欢刻章,桌上有全套的刻章工具。 东西虽多,但却被樊澄摆放得很有条理,看上去非常清爽干净。 谢韵之又去看了看她的大多是文史、社科类的,但令人意外的是也有不少理科类的书籍,虽然只能算是科普类型的,但物理、化学、生物一样不少,每一本都很旧了,显然樊澄仔细研读过这些书。其中有一本法医学教材,几乎被翻烂了,谢韵之可以想象她写悬疑推理类的困难了。 “你高中理科学得怎么样?”谢韵之忍不住调侃式地问她。 “马马虎虎,所以写的时候可痛苦了,推理大多要涉及理科类的知识,好在我的高中同学和研究生时期的朋友都很给力,现在不少在大学做研究,或者在当医生,我有问题就去请教他们。”樊澄苦笑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2 怪不得,樊澄的在知识和逻辑方面还是很严谨的。谢韵之笑道: “以后我可以帮你参考一下,我高中理科学得还不错。” “是吗?”樊澄瘪嘴,一脸不相信。 谢韵之没理会她的质疑,目光浏览书架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三本书,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那三本书道: “你怎么会有三本郁达夫全集?” “因为我看不进去郁达夫,所以总是忘了自己有郁达夫的店看到了就新买一本。”樊澄笑道,“左边那本,是我在书店遇到你那天买的,挺有纪念意义的。” “是吗?”谢韵之还是第一次知晓这件事,她想要去拿那本书,但是放得太高了她够不着。樊澄很贴心帮她把木梯拉了过来,放在书架边锁好,谢韵之爬上去把书取了下来,顺便就坐在了梯子上。翻开了书的扉页,便看到了樊澄盖的藏书章在上面,小篆刻的“三墨”二字,应当是樊澄的斋号,还有她用钢笔写的一行字: 【你乘春风而去,挟走我心,我唯愿你随秋风归我身旁。】 谢韵之不经露出笑容,余光中,樊澄已然靠近,双臂撑住了她身下木梯的扶手,将谢韵之半环在怀中,面庞凑在她耳畔,有气息轻轻喷吐而来,谢韵之咬了咬唇,低声问樊澄: “为什么起三墨的斋号?” “因为写我的澄字要点三个墨点。” “就这么简单?” “你要我解释,我能说出好几个意思。但最基本的,我是希望这个斋号告诫我多写多学,能文思泉涌、胸有点墨。”樊澄的声音在谢韵之耳畔低低响起,谢韵之的耳廓已然烧了起来。 “你要是……读不进郁达夫,呵……我读给你听,嗯……”谢韵之说这话时,能感受到樊澄湿润的唇轻轻衔住了她的耳垂,她浑身都在战栗,喉间经不住发出细碎的轻吟。 “那我大概这辈子都看不进去郁达夫了。”樊澄笑道,随即伸出左手食指,轻轻勾住谢韵之下巴,领她扭头面对自己,随即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第五十四章 谢韵之近来深切地觉得,唇舌间的缠绵是一件会上瘾的事,她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期待着能多体验一次。尤其是,樊澄真的很会这件事,她总是会用一些撩人的小动作勾起谢韵之追逐的兴致,却又在不经意之间发起充满侵略性的攻击,深深长驱直入,直教人像是陷入漩涡般窒息。 等回过神来,谢韵之才发现自己和樊澄的姿势实在太过羞耻。樊澄不知何时从她身侧绕到了她的身前,将谢韵之整个人压在木梯座椅的靠背上,谢韵之的双腿不自觉就缠上了她的腰际,双臂也揽着她的脖颈,像是在迫不及待地迎接她的亲近。 樊澄用极大的意志力克制住了自己节节攀升的欲念,恋恋不舍地唇分。谢韵之靠在她肩头轻轻喘息,半晌回不过神来。她至今和樊澄已有过数次深吻,却至今没办法完全适应,每次吻完就像是灵魂都被樊澄吮了去,心跳过载,总要呆然片刻,才能缓过劲来。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救了,她发现自己越是和樊澄亲昵,就越是泥足深陷。樊澄就像一座发掘不尽的宝藏,越是了解她,就越是会加深谢韵之的眷恋。相恋短短两个月,对樊澄的爱恋之情已然填满了她每一个细胞,她觉得如果没了她,自己可能会忘记该怎么呼吸。 “你到底……还要不要我读郁达夫了?”不知过了多久,谢韵之在樊澄怀中轻轻问道。 樊澄抱着她笑道:“你要读书给我听,我当然求之不得。来……” 说着樊澄就松开怀抱,坐在了谢韵之脚下的台阶上,后仰,靠在谢韵之腿上,笑道:“读吧,我听着呢。” 谢韵之抿唇偷笑,随即调皮地把书架在了樊澄头顶。樊澄挑着眉向上望,就听见谢韵之翻书的声音,不多时她像是找到了合适的一篇,便清了清嗓子,读了起来: “秋在何处,秋在何处? 在蟋蟀的床边,在怨妇楼头的砧杵, 你若要寻秋,你只须去落寞的荒郊行旅, 刺骨的凉风,吹消残暑, 漫漫的田野,刚结成禾黍, 一番雨过,野路牛迹里贮着些儿浅渚, 悠悠的碧落,反映在这浅渚里容与, 月光下,树林里,萧萧落叶的声音,便是秋的私语。” 谢韵之读书就像念白,蕴着一层她体味文字而带来的情感,悠然隽永,十分悦耳。樊澄听她念得告一段落,回味片刻,道: “我原以为郁达夫的文大体是晦暗消极沉郁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稍显轻快的小诗。说起来他不是不喜现代诗吗?” “郁达夫是不爱现代诗,他古体诗写得极好。这不是现代诗啦,只是散文行文中的一篇歌谣,他自己后来也写‘词不像词,诗不像诗’,这是《苏州烟雨记》里的一小段,郁达夫爱写秋天,他笔下有各种各样的秋天。嗯……我再给你读一段……” 说着又传来了翻书的声音,不久谢韵之的声音沉了下来,带了几分悲凉与沉痛,念道: “这不是寻常的丧事,这也不是沉郁的悲哀,这正象是大地震要来,或黎时将到时充塞在天地之间的一瞬间的寂静。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3 生死,□□,灵魂,眼泪,悲叹,这些问题与感觉,在此地似乎太渺小了,在鲁迅死的彼岸,还照耀着一道更伟大,更猛烈的寂光。 没有伟大的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因鲁迅的一死,使人自觉出了民族的尚可以有为,也因鲁迅之一死,是人家看出了中国还是奴隶性很浓厚的半绝望的国家。 鲁迅的灵柩,在夜阴里被埋入浅土中去了;西天角却出现了一片微红的新月。” “《怀鲁迅》。”谢韵之念完后,樊澄说出这篇散文的标题。 “对,你还是读过的嘛。”谢韵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 “全文没读过,但这段很出名,我还是知道的。” “你崇敬鲁迅先生,我想你也知道。”谢韵之道。 樊澄抬起手来拿过头顶的书,笑道: “要不我也来读一篇给你听好了。” “嗯?”谢韵之发出好奇的疑问声。 樊澄翻找了一下,然后语调温柔的读道: “我对你的迷恋穿梭在这广袤的夜空,你的梦如轻纱,缓缓掠过我满布皱纹的额头。体温隔着房间互相交融,你在均匀地呼吸,我在寂静中劳作。爱人,这就是幸福。” 樊澄读起书来可真是不得了,她本就嗓音美极,发音标准好听,运起朗读的功力来,将这样一段美丽的文字,读出了深邃隽永的意境,谢韵之觉得自己似是戴了立体环绕声的耳机,樊澄的声音就像倾泻的银河流入心田,恍然间让人迷醉如梦。她不禁回想起大学四年级那些个寝室独处的夜晚,她一人坐在电台前听樊澄读书的感觉,那时她是真的被樊澄朗读的声音引起过颅内高/潮。想到这里不禁面颊通红,片刻后她压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情绪,倾下身来,从后揽抱住樊澄的脖颈,在她侧脸轻吻了一下。 樊澄爱极了谢韵之亲昵的小动作,拉住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亲了亲。随即她起了身,领着谢韵之从木梯上下来,她坐在了书桌边的椅子上,张开怀抱,邀请谢韵之坐过来。谢韵之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她的邀请,斜坐在了她的腿上,樊澄搂紧了她,侧首贴在谢韵之怀中,幸福地叹息了一声。谢韵之环抱着樊澄的颈项,以指为篦,漫无目的地玩理着她垂在肩头的乌发。 “今晚要不要跟我睡?”樊澄轻声问。 “怎么,你客房不够?”谢韵之故意不答,反倒问道。 “主卧、客房各一间,根据排列组合,我们有六种选择。一、你和小蓝睡客房,我一个人睡主卧;二、你和我睡主卧,小蓝睡客房;三、我和小蓝睡主卧,你睡客房;四、我和小蓝睡客房,你一个人睡主卧。五、我和你睡客房,小蓝睡主卧。六、你和小蓝睡主卧,我一个人睡客房。你看吧,要怎么选?” 樊澄话说到一半时谢韵之就笑开了,樊澄和蓝依依一起睡,这件事不知怎的就戳到了谢韵之的笑点,太好笑了。 “啊?呵呵,你别光笑啊,到底选哪个?”逗人者樊澄反倒被被逗者谢韵之惹笑了,边笑边问。 “我选……你和依依睡客房,我一个人睡主卧。”谢韵之好不容易忍住笑,故意道。 “啊?你还真要我和小蓝睡啊?”樊澄都惊了。 “是啊。”谢韵之挑眉。 “你对我这么放心啊。” “难不成你意欲对依依行什么不轨之事?”谢韵之反问。 “那自然不会。”樊澄道,“不过,我去和别的女孩子睡一块你就一点不在意?” 谢韵之歪头想了想,道:“确实有点在意。” “只是有点?” “有点。” “那你要不要重选?” “不重选。” “真的假的?那今晚我们就照你选的安排了?”樊澄再三确认道。 “嗯。”谢韵之憋着笑,点头道。 恰逢此时,书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蓝依依小朋友的声音响起: “大神?韵之姐?我能进来吗?”看来这位小朋友即便没开门也对房门内的景象有着充分的预想。 樊澄虽然不介意和谢韵之在蓝依依面前秀恩爱,但为了保护小蓝同志日益脆弱的心灵,她还是相当有奉献精神地放开了拥着谢韵之的怀抱。谢韵之也和她一样具备奉献精神,从樊澄腿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着,这才道: “进来吧。” 樊澄瞄她一眼,觉得她已经俨然一副家中女主人的模样。 结果蓝依依小朋友一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幅仿佛结婚照一般的画面,大神和韵之姐并肩而立,端端正正,像是在迎接什么贵宾。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4 蓝依依眼皮跳了一下,不祥的预感冒出。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呃……韵之姐,刚才丹然姐发通知来了,明天下午三点半,就在公司1号会客室,调查员要和你面谈。还有,丹然姐叫咱们明天最好9点前能到公司,工作室那边可能也要接受调查,有不少资料要整理。” “好,我明白了。”谢韵之云淡风轻地应道。 樊澄心头稍稍一沉,又看了一眼谢韵之。见她面上平静,心中不由叹息。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在返回家中的车里,谢韵之和蓝依依把事情都和她说了。她也明白谢韵之素来不喜这些事,但是她因着被卷入李袁事件的波澜,实在是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要不要……找人打个招呼?可会不会多此一举,反倒此地无银了?樊澄心里转着念头。 “韵之姐,你看这都快九点半了,要不……咱们今晚早点睡?”蓝依依猫在门口,再一次小心提议道。她总觉得自己可能打扰了韵之姐和大神亲热,连书房门都不敢跨进来,但她只是在门口瞄了一眼书房,就被其内的景象所震撼。 大神的书房简直像是小型图书馆,那些畅销就是在这里写出来的吗? “好啊,依依,你今晚和樊澄去睡客房。”谢韵之一本正经地说着,并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蓝依依以为自己幻听了,愣在门口,小声问了一句:“什么?” 谢韵之却不回答她,推开了门,率先走出了书房。 蓝依依求助般地看向樊澄,樊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然后面带微笑地也从蓝依依身边路过,走出了书房。 蓝依依冷汗都下来了,一脸无辜地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樊澄几步追上谢韵之,牵着她去了东屋,带她参观了一下浴室,安排谢韵之洗澡,等她回到客厅,就见蓝依依一脸忐忑的坐在沙发里。 小姑娘一见樊澄出来了,差点没给樊澄跪下,双手合十拜道:“大神!你救我啊,你和韵之姐闹着玩儿,千万别捎上我啊,我心脏不好,怕韵之姐跟我秋后算账。” 樊澄笑得不亦乐乎,不过还是安抚道:“放心吧,今晚我和韵之睡,你自己一个人睡客房。” 蓝依依听罢后心下大定,顺了顺胸口,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樊澄坐下来,打开电视看新闻,蓝依依这会儿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捂嘴偷笑,开起了樊澄的玩笑: “大神,你今晚要克制啊,明早韵之姐还要早起呢。” “克制啥,我和韵之还没有呢,今晚也不会的。”樊澄平静道。 “真的假的?”蓝依依吃了一惊,“你们不是……在上海的时候就同房过了嘛……” 樊澄挑眉,道:“小蓝同志,我要批评你了,你这个思想怎么能这么龌龊呢,我们俩只是纯纯地抱在一起躺了一晚上。” 樊澄说这话的语气过于像是在开玩笑,蓝依依反倒不信了。 “大神,你真的能做到坐怀不乱?” “嗯……只要你韵之姐能收敛点别勾我,我基本能保证控制住自己。”樊澄道。 “噗哈哈哈……”蓝依依顿时笑到前仰后合。 “唉大神……我想问个很隐私的问题,我一直很好奇……”不多时她停下笑声,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悄声凑过来问道,“女孩子之间怎么那个?” “哪个?”樊澄故意不答,装傻。 “就是……上床……”蓝依依红着脸好不容易吐出这两个字,却看到樊澄诡秘一笑。樊澄的回答堪称狡猾: “我怎么知道,我也从来没做过。但你可以自行想象,多半就是你想的那样。” 樊澄神情淡然,说出的话却让蓝依依羞得捂住了脸,双耳赤红。蓝依依终于意识到,大神永远都是你大神,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了。 第五十五章 大约晚上十点半左右,三人轮流洗漱完毕。樊澄作为主人,很有待客之风地排在了最后。等她洗完澡出来,路过客房门口,便看到蓝依依已经率先进了客房,正坐在客房的床上玩手机。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她抬起头看到了樊澄,于是起身走到房门口,很有礼貌地对樊澄打了声招呼: “大神,我这就先睡了,晚安。” 女孩小小地挥着手,面颊上泛着可爱的粉红,一脸的期待。樊澄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于是笑着回道: “晚安。” 蓝依依一脸贼兮兮的笑容,关上了客房的门。 樊澄穿着自己的冬日里爱穿的居家服——黑色的加绒圆领卫衣和灰色的运动棉裤,刚吹干的披肩黑色长发随意散着,一路晃荡着检查了一下家里的门窗是不是都关好了,确认各个房间的灯都关好,厨房的水煤都无异状,康德也在自己的窝里睡得正香。整间屋子已然陷入了沉寂,樊澄这才踩着棉拖,迈着轻盈悠然的脚步来到了自己的主卧门口。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5 门是半掩着的,显然屋内的人并不打算将她拒之门外,或者说本就在等候她的到来。樊澄唇角微弯,缓缓推门而入。 屋内灯光如豆,只有床头柜上的读书灯亮着,谢韵之就靠在床头读书,手里拿着的仍然是那本《郁达夫全集》。 “你怎么过来了?不去和依依睡?”樊澄一进门,谢韵之就道。 樊澄笑道:“我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爱睡哪里睡哪里。我就爱和你睡。” “我不想和你睡。” “那可由不得你了。”樊澄几步跨到了床边,坐在了谢韵之身侧。一下俯身,张开双臂撑在谢韵之两侧,将谢韵之锁在了怀里。 谢韵之咬唇,看着樊澄突然靠近的面庞,她似乎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抬头撞了樊澄脑门一下。“砰”的一声闷响,樊澄“嗷呜”痛呼一声,捂住自己额头,谢韵之也吃痛,疼得她精致的五官都皱了起来,但她愣是忍住了。半晌樊澄才缓过劲来,苦笑道: “我说谢大小姐,你真会变着法儿家暴我,你这是练过铁头功吗?” 谢韵之冲她吐了吐舌头,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樊澄却伸手揉了揉她泛红的额头道: “明明自己也疼,还逞强。” 谢韵之噘着嘴儿,瞪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看着她,半晌后终于“屈服”于她的温柔,拉住她附在自己额头上的手道: “对不起嘛,我以后会对你温柔的。” 樊澄笑了,俯下身在她晶莹的唇瓣上吻了一下,虽然她知道谢韵之不过说说而已,这女人表达喜爱和亲昵的方式大多都夹杂着“暴力”,全是她这个傲娇的性子惹的,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樊澄并不很相信谢韵之以后会对她“温柔”,这句话听上去有点花言巧语的意思。 “你进来后就躺在这?没在屋里转转?”樊澄问她。 谢韵之摇头,奇怪道:“这里也没什么好转的,一眼就看完了。” 确如她所说,樊澄的卧室布置得很简朴,一张席梦思大床,其实是双人床单人睡。床单被套枕套的配色是简约的黑白灰,看上去很沉静,反倒与整座屋子的新中式风格有些不连贯。 樊澄却指了指床头柜边上的门,道:“我衣帽间你进去过吗?” 谢韵之摇摇头:“你不在,我也不好乱闯你家里,万一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她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在爱人的空间里,她也知道要克制自己的行为,尊重樊澄的隐私。 樊澄却笑了,拉着她从床上起来,打开了衣帽间的门。 衣帽间在主卧的北面,里面整齐地置放着樊澄的衣物鞋帽,倒也不是很多,相比谢韵之的衣帽间实在小巫见大巫了,本来樊澄也并不需要在穿着打扮上下太多的功夫。衣帽间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衣帽间的内部还有一扇十分隐蔽的门,通往整座四合院最北面的一个房间。这房间就像密室一般藏得很深。 “什么地方?”谢韵之惊奇。 樊澄领着谢韵之穿过衣帽间,打开了那扇门。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间影音室。三面的墙上置放着碟片架,其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碟片。房间中央放置着两个懒人沙发,沙发的对面挂着幕布,后面还悬吊着一台配备着立体环绕音箱的放映机。这里实际上本来与衣帽间是一体的,樊澄故意隔开,很用心地布置出了这样一个空间。 “哇!”谢韵之不由发出惊叹,这种空间实在太戳她心了,她一直都想在自己家里也布置这样一个空间,奈何她家里的装修都是公司帮忙代做的,她都没时间自己做设计。 谢韵之是演员,本职工作是表演,表演也是她在社会上立足的技能,换成接地气的话来说,是她吃饭的功夫。这不是一门很容易学的功夫,比起技巧,表演更多的时候讲求演员能拥有一种自我内化修炼的本领,这是很考验天赋的。演员需要清楚地知晓自己与他人的界限在何处,人与人的差别在何处,才能通过台词、肢体、表情等表现去清晰准确地塑造出各式各样的角色,这需要演员有着丰富的阅历和对人类复杂人格、情绪的深刻理解。一个好演员,平日里需要时常打磨自己的表演功力,就好像工人打理自己的工具、武士打理自己的刀一般。谢韵之对自己要求很高,但凡有空,她一定会做自我修养。看书是自我修养最方便的途径,但最好的途径是看各式各样的电影、电视剧里的表演,常看常新。某种意义上,影音室对谢韵之来说甚至比书房还重要。 “这些……这些片子都是你买的?”谢韵之惊喜地浏览着碟片架上的碟片,好多经典老片,国内的国外的,甚至很古早时期的黑白片都有。 “不是我买的,绝大部分都是我妈的。我只有最近半年搜集了几部电视剧的DVD。”樊澄挠了挠后脑勺,笑道。 “你妈妈爱看电影?” “嗯,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电影,搜集电影的碟片也是她的兴趣之一。我四合院装修快结束的时候,恰好我妈想把台里分的老房子租出去,她要搬到新家去住,于是老房子里存着的大量的碟片就被她送到了我这里来,她说平时她也没时间看,新房也没地方放,我这里挺大的,就存在我这里了。”樊澄解释道,“其实这些是已经处理过的,本来还有好多录像带、CD、VCD的,现在哪有人看那些,全部都处理掉了,只留了蓝光DVD。” “我好想看……”谢韵之被勾起了看片的欲想,奈何她也知道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 樊澄拉住她道:“以后有的是时间看,要不明天结束了我再接你过来,我们一起看电影,好吗?” “你故意的吧。”谢韵之揽住她脖颈道,“你绝对是故意的,你就想我天天到你家来,所以弄出了这样一个影音室。” “噗……”樊澄搂着她纤细的腰肢,笑道,“我装修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 “哦,那你肯定有预谋要给未来的女朋友造一个影音室。” “嗯……你不就是我未来女友吗?”樊澄歪着头问。 谢韵之被她这话说的挑了下眉,心道这人难道是真的有预谋的,这不就相当于承认了?于是她点着樊澄的鼻尖问道: “你怎么知道你未来的女友爱看电影?” “其实这间屋子是为我自己布置的,你忘了我是学写剧本的,不可能不看电影电视剧。”樊澄笑道。 “哼。”谢韵之轻哼了一声,这家伙终于说实话了,随即又觉得奇怪,“那你为什么直到最近半年才搜集了几部电视剧的蓝光碟?”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6 “因为在我看来值得搜集的蓝光碟不多。”樊澄道。 “吼,樊老师,你可真是眼高于顶啊。”谢韵之故意操着台湾腔糗她。 “那几部都是你的片子,我反复看了好多遍。”樊澄指着不远处的碟片架补充道。 谢韵之却莫名红了脸,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影音室。 樊澄:“???” “我看不得自己演的片,好羞耻……”谢韵之在门口解释道。 “真的假的……”樊澄十分惊讶,跟着走出来,关了灯带上门,又携着谢韵之回了卧室。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多演员都不喜欢看自己演的片子。”谢韵之道。 “可是你演得很好啊。”樊澄道。 “在我看来就是……别扭,我总觉得哪天我能平静地看进去我演的戏,我大概演技才算是成熟了。”谢韵之蹙着眉道。 樊澄笑着抚了抚她的后背,道:“我大概懂你的意思,就跟我看不得自己写作初期的文章一样,什么时候我的文章回头看也能让我自己回味无穷,大概就是我写作成熟的时期了。” “可是你写得很好啊,一开始就很好!”谢韵之道,说完后,她和樊澄不约而同地笑了。 “好了,睡吧。”樊澄让谢韵之先躺到床上,自己检查了一下屋内的暖气温度,然后开了香氛加湿器,这才躺到谢韵之身边。她用羽绒被将两人裹紧,谢韵之背靠着被樊澄拢入怀中,二人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渐渐安宁下来。 “阿澄……”谢韵之突然呢喃地唤樊澄,樊澄发现她好像很喜欢在床上唤自己的这个昵称,平时却不怎么开口。 “嗯?”樊澄应了一声。 “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会去学写剧本?写和写剧本完全是两回事,你如果要深造,我总觉得你该去学现代文学。” “因为……” “你可别说是因为我哦,那个时候你都还不认识我呢,我可不信。”谢韵之打断樊澄道。 樊澄很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语调略显严肃地问道: “我说了你可能会不开心,但我也不想骗你。你真的要听原因吗?” “嗯。”谢韵之心口突然开始发紧。 樊澄叹息一声道:“那个时候,我听到了消息,我前女友要回国了,当时央影曾高薪挖她,希望她能进入电影频道去做主任编导或者担任主持人,未来或许能成为央影新一代的制片人,负责一些中外合资的影视制作项目。我当时就想着如果能去学写剧本,或许能作为剧作家和央影签约……那就还有机会和她合作。当时她确实进了电影频道,但只留了一年就出来了,后来她还是去了央台新闻频道,做了新闻主持人。那个时候我已经考上剧作专业了,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便继续学了下来。” 谢韵之安静地听樊澄说完,片刻后问道: “所以你的影音室也是为了她造的?” 樊澄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韵之,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早就……啊!” 樊澄突然痛呼出声,因为谢韵之抓着她的手臂狠狠咬了上去。樊澄将痛呼强忍在了喉中,咬着牙,一直等谢韵之松口,她才松了口气。谢韵之这一口咬得不可谓不狠,但……却也没到咬破皮让樊澄受伤的地步。樊澄知道自己那番话肯定让她心里不好受了,相处这么久,她能看出来谢韵之在恋爱中的独占欲很强,醋劲也特别大。只是樊澄平日里表现优秀,从不会让谢韵之吃醋,所以她很少会表现吃醋的一面。可让樊澄觉得不妙的事,自己前女友这件事,谢韵之好像特别的介意,每次提起来,她都会醋到不行。 “韵之……那影音室真的不是为她造的,我装修四合院的时候,都和她分开有好些年了,早就对她没感觉了。”樊澄轻声说道。 谢韵之却没答话,樊澄突然感觉到她身子有些异样的抽动,她忙撑起身子,凑过去一看,谢韵之的侧脸已然泛出泪光。 “韵之?”樊澄登时慌了,顿时无比自责,她怎么能把谢韵之惹哭了,她曾在心里发誓要让她一辈子快乐的。 她慌慌张张去拂拭谢韵之面庞的泪水,心疼地亲吻她的侧脸,低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谢韵之却从侧躺的姿态仰过身来,一下将樊澄扑倒在床榻上,埋进了她怀中。 “韵之?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伤心了?”樊澄很无措。 谢韵之在她怀里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很心痛很难受,对不起,我咬疼你了吗?” “没有,我不疼。”樊澄望着天花板,双手安抚着她的后背。 “我觉得自己好陌生,我刚才咬了你,我以前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做这种事的,我一直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我总是……在你面前做出各种任性的事,我好害怕你会因此讨厌我,刚咬了你我就后悔了了,我怕你会一下生气,丢下我再也不要我了。我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谢韵之……不是荧幕前那个知书达理的谢韵之……我脾气不好,总是……总是言不由衷,总是说一些伤人的话,做一些伤人的事……我不喜欢自己这样……” “嘘……”樊澄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她翻过身来,将谢韵之压在身下,轻声道,“不要这样说自己,我爱你的全部,什么样的你我都爱,你也要爱你自己,你要是不爱你自己我又该怎么办呢?不管是知书达理还是言不由衷还是任性妄为,那都是你谢韵之,是你的方方面面,你是我的芝芝,是我的宝贝。” 此前的28年,谢韵之都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会有这样一个人,在寂静的夜里对她说出这样一番无比甜蜜、无比暖心的话语,她的每一个吐字似乎都带着橙黄的蜜浆,将她的心寸寸包裹。她的听觉与情感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灵魂都因此产生了战栗。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7 她情不自禁地将樊澄的头勾了下来,主动地吻上了她的唇。 第五十六章 樊澄坐在驾驶室里,神情严肃地盯着前方的车窗玻璃,目光透过玻璃却并未落在实处,她此时此刻沉浸在思考之中。 她现在坐在自己的车中,而她的车则停在谢韵之的经纪公司——银承所在写字楼的停车场中。时间是早间八点五十分,她刚送谢韵之和蓝依依上了楼,这会儿她也没急着走,滞留在了停车场中。 而她正在思索的,则是昨夜谢韵之在床上的一系列表现。昨夜谢韵之吃干醋咬她、又后悔哭泣,情绪波动激烈,樊澄的深情表白又让她无比感动,以至于二人有了一个长长的缠绵深吻,在那期间樊澄欲念飙升,差一点就宽衣解扣,跨过了最后一步。然而因着谢韵之抗拒的反应,自制力极强的她还是强忍住了。之后她二人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彼此相拥,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樊澄觉得,或许谢韵之仍然并未能走出当年一些事的阴影。樊澄能感受到她对于床笫之事有一种本能的抗拒,这也是她必须停下来的最重要的原因。当她撩起谢韵之的睡衣,试图触碰她胸前时,遭到了阻拦。谢韵之当时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樊澄便立刻停了下来。或许那也能解释为过于害羞,但樊澄从谢韵之的不自主颤抖的状态中读出了畏惧。那畏惧过后,歉意与懊悔随之而来,谢韵之显然对她自己的行为也是不曾预想到的。那个时刻她一定涌出了不好的回忆,并意识到了什么,樊澄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无言的痛苦与愤恨。 樊澄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抚着她,抱着她,呢喃着“没关系”“慢慢来”,终于让谢韵之安宁地进入了梦乡。 她曾从蓝依依那边听闻谢韵之早几年差一点被某男演员下药潜规则的事。那个时候若不是她的助理舍身相救,谢韵之可能会遭遇到迷/奸。之后这件事因为那男演员的一手遮天而不了了之,对谢韵之造成了深刻的伤害。至今,那个男演员的身份都不曾公开,蓝依依当时也不在谢韵之身边,她也不清楚情况,也不敢问谢韵之。谢韵之至始至终也不曾再提过那件事。 樊澄本以为谢韵之已经不在乎那些事了,然而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那件事对谢韵之造成的伤害依旧存在,虽然表面结痂隐去,但内里的伤口还在逐渐糜烂。谢韵之对于感情没有安全感,对于床笫之事有本能的抗拒,都是曾经遗留的伤痕的影响。 樊澄觉得她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这事儿既然成为了谢韵之的心结,她就得想办法解开这个心结。无论如何,她都要谢韵之拥有一个充满阳光的心灵世界,再也不会被任何事烦恼困扰。更何况当年这件事性质其实很严重,再怎么去追究也不过分。樊澄当时听闻此事,就有一团邪火在心底燃烧。至如今,这团火已然达到了将要爆裂的地步。她必须要让正义得到伸张,为了驱散谢韵之的梦魇,某些人欠谢韵之的,她要让他加倍偿还。 她眸光冷峻,拿起了手机,开始查找起来。她记得蓝依依和她提了一下,那件事大概是发生在三年前,也就是谢韵之25岁那一年。在谢韵之的履历之中,并没有出现那一部她被替换下来的剧集,但是三年前拍摄开播的所有剧集网上都有,她搜索了一下,列了一个清单表,拍摄的时间,男主演的名字,投资方,一目了然。 随即她又开始在网上搜寻关于当年谢韵之被替换下来的新闻。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男演员花钱洗地的缘故,当年报道这件事的新闻,现在在网上已经查不到了。樊澄查了半天没有收获,想了想,她从电话列表里找到了一个熟人的名字:张桐。 张桐是她大学时期的朋友,他是新闻系的学生,因为和樊澄同属于校文学社,而且当时他们都热爱旅行,经常结伴出去玩儿,所以关系非常铁。直到最近,樊澄都还和他有联系。他毕业之后就进了广州一家很出名的娱乐新闻社,做了一名娱记,一直坚持到现在,算是很懂圈的人。樊澄能够高屋建瓴地了解娱乐圈目前的生态环境和势力分布,他提供了很多帮助。 她拨了张桐的电话,等了好久张桐才接。 “喂,老樊?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张桐开门见山地问。 “有个事儿问你。”樊澄也不和他客套,直入主题,“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谢韵之曾经被中途替换的那部电视剧?” “诶呦,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事儿……嘶……唉,我一下想不起来,要不我给你查查我们的报道记录吧,一会儿回电。” “得嘞,谢谢,我这儿实在着急要。” “没问题,回聊。” 电话挂断了,樊澄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发动车子往《追影者》后期制作的工作室开去。《追影者》是在央影的电视剧制作中心进行后期制作,就在央影大楼之中。这些天樊澄、张子明和李子宛都蹲在那里。张子明和李子宛甚至彻夜不归在那里留宿,目前初剪大致快要完成了,即将进入正式剪辑的阶段。此外,这两天还有一件事,樊澄被赋予了作词的任务。央影请了一位很知名的影视剧配乐家为《追影者》写了配乐,主题曲、片尾曲旋律都已经出来了,但是还缺歌词。樊澄被赋予了填词的重任,这两天她一直在思索填词的事,等歌曲整个出来,央影准备找当下最火的影视剧主题曲歌姬——许安凝来唱。央影已经联系过许安凝了,对方表示很感兴趣,有意向合作。 车开在路上,电话来了,樊澄瞄了一眼,是陈留的电话。她按了蓝牙耳机的接听键,接了电话。 “澄子,在哪儿呢?” “我刚送完韵之,正在开去央影的路上。” “你先别急着去央影,你先到出版社来一趟。” “怎么了?” “你的书啊,你到底还出不出书了,前两天我就把样封发给你了,你到现在也不给个回音。行不行啊?还有,老郑有事儿找你谈,等你过来再说。央影那边老郑打过招呼了,今天你就别去了。” “好吧,我知道了。”樊澄无奈,挂了电话。 她一路加油门赶到了国文出版社楼下。锁了车快步往楼里走,一边走一边点开微信,在消息界面往下拉了半天才找到和陈留的对话框。数日前,樊澄刚刚回首都那会儿,陈留陪着她提了新车。陈留手痒,开着樊澄的新车兜了大半个北京城,还嫌不过瘾,天天在微信上骚扰樊澄,要樊澄把备用的车钥匙给他。樊澄不堪其扰,干脆将他屏蔽了。这两天不论陈留发给她什么,她都一律不理会,很快陈留就被刷到了消息列表的最后面。 现在点开一看,果然陈留把《追影者》新书的样封发给了她。最后那句“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莫名搞笑,还透着股可怜劲儿。 樊澄坐电梯上楼,大跨步熟门熟路地进了出版社。穿过编辑室山一般的书稿,她总算摸到了总编办公室。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有拉上,一眼能望见总编郑致和与陈留坐在里面,不知道在谈什么,两人神情都略有些严肃。 樊澄敲门,听到门内老郑应了一声“请进”,樊澄便推门而入。一进门郑致和就对她招手: “小樊,过来坐。就等你过来了。” “郑叔,什么事这么急?” “确实是个急事儿。你知道兰登书屋吧。”郑致和道,他说这话时示意陈留起身,去一旁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水端给樊澄。 “德国那家很出名的出版社?”樊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挑眉道。 “嗯,准确来说是企鹅兰登,和英国的企鹅出版社合并了有些年头了,现在企鹅兰登是英文出版界体量最大的庞然大物。他们的副总裁乔治·贝鲁斯最近来中国出差,和首都这边的中华版权代理总公司的安佳琪安总一直在走访各大出版社。他们正在酝酿着与全国的十七家出版社谈下近5的英译发行版权。这其中有二十本是要作为他们年度销售的重中之重,这二十本书,就有你的《藩篱》,而且排在第三位。”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8 樊澄有点懵,一时没有答话。 郑致和的话还在继续:“就在昨天,贝鲁斯和安佳琪来了国文,我们接待了他们。他们表示很喜欢你的《藩篱》。贝鲁斯认为这本书有在国际上流行畅销的潜力,如果我们能同意将英文发行的版权给他,他会将《藩篱》推往海外市场,让更多的外国人知道靳如练这个新兴推理作家的存在。到时候那所谓‘东方小阿加莎’之名,就不再只是我们自己吹嘘的噱头,将会变得真正名副其实。 小樊,这机会千载难逢,你现在只能算是在国内小有名气,这是你蜚声海外的最佳机会。《追影者》的事你可以放放,你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你是个作家。你的事业如果能再上一个台阶,对我们出版社,乃至整个中国文坛都是一种振奋啊。” “嘿嘿,我的郑老总啊,瞧您这话说的,太夸张了,八字还没一撇呢。”陈留在旁边插科打诨,因为他看出了樊澄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 “你小子一边去,我和小樊说话呢。小樊,你听见了吗?”郑致和盯着樊澄。 “这有点突然,怎么就……看中了我的书?”樊澄没有心理准备。实际上她的书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来洽谈英译国外发行的事,但企鹅兰登居然看中她,实在是出乎意料。 郑致和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从镜片上方看着樊澄道: “有人向贝鲁斯力荐你的书,而且这个人亲自做了《藩篱》的翻译,贝鲁斯看的就是她的翻译。” “谁啊?” “你一定想不到,是现在央台综艺频道那位很出名的访谈节目女主持人,万镜。她好像和你还是大学同学呢,你应该知道她吧。” “咔嚓”,樊澄脑海里似是有什么东西碎了,这下她是彻底懵了。一旁的陈留瞧她这反应,不出声地叹了口气,挠了挠后脑勺。 “哎呀,这个万镜真的是大才女。你知道她有留美的经历,英语特别的好。我是没想到她文学功底也这么强,中文、英文的写作都手到擒来。译文组的老孙看了一下她自己做的翻译,盛赞啊,他说这个翻译很贴你的文字,很多句子翻译实在太妙了。这还是她利用业余时间翻出来的,实在是精彩至极。我们直接就省去请翻译的麻烦了,贝鲁斯说这一版翻译可以直接用上。” “万镜……为什么会和贝鲁斯有联系?”樊澄蹙着眉头问。 “据说,她和贝鲁斯是在美国大学里认识的。万镜不是在耶鲁读的硕士嘛,贝鲁斯去她们学校办书展,万镜作为优秀中国学生代表做了演讲,那时候肯定就认识了。我看这个贝鲁斯正在追求万镜,对万镜多少有些那个意思。但万镜应该还没答应他,因为这个贝鲁斯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青春期的女儿,而且事业什么的都在国外,要是真成了一段跨国婚姻,算起来牺牲有些大。”郑致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樊澄心里五味杂陈,沉着脸一言不发。 郑致和见她态度暧昧,力劝道:“小樊,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贝鲁斯过两天就要回国了,你要尽快做决定。我觉得你没什么好犹豫的,就答应了吧,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拍电视剧什么的,终归不是你的正业,现在国内的新生代作家里,你是最有潜力向国际发展的一个,不要被业余的事儿耽误了正业。” 樊澄抿了抿唇,低着头道:“您让我考虑一下,我……明天给您答复。” 第五十七章 这天整个上午,樊澄都在出版社度过。和陈留定下了新书的各项事宜。之后又去了校审室,确认了印刷定稿。 中午,樊澄和陈留在出版社的食堂吃饭。樊澄胃口不是很好,餐盘里的食物,吃了没两口就不吃了。相比之下,陈留可谓狼吞虎咽,饭菜呼啦啦全下了肚,一会儿餐盘便见光。他见樊澄心不在焉的模样,打了个饱嗝,擦了擦嘴,道: “你啊,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什么?”樊澄蹙眉望向他。 “你知道你现在的烦恼是多么幸福的烦恼吗?万镜居然一分钱不要地帮你翻译了《藩篱》啊!《藩篱》可是五十万字的长篇推理,何况你在里面炫技,用了不少复杂的解构写法,还有大段深刻的人物心理描写和出色的场景刻画。我可不是在夸你,我是在夸万镜居然能耐着性子把《藩篱》翻出来了。傻子都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反正绝不是出于对文学的热爱。而你呢,现在却在烦恼该不该接受万镜的好意,原因是你不想谢女神因此吃醋,对吧?谢女神演了你的剧本,尽心尽力地塑造你的女主角,现在又陷在你樊大神的魅力里无法自拔,身与心全给了你。两个女神为了你神魂颠倒,唉……真是,让我羡慕死算了。”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舌头拔/出来。”樊澄瞪着他,恶狠狠地说道。 陈留耸肩,笑道:“我不说也成,反正不管我说不说,你总得做个选择。” 樊澄没好气地默了片刻,苦恼道:“你说万镜这是怎么回事?当初说分手的是她,现在又搞这么一出做什么?纯属让我为难吗?” “我觉着万镜可能还不清楚你和谢女神在一起了,但是她可能感受到了危机感,决心要追回你。” 樊澄眉头皱得紧紧的,半晌道:“你的意思是,她本就打算和我复合,但是却一直晾着我。最近看到我和谢韵之的新闻,突然就有了危机感。”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神经病,她才不是那种人。”樊澄反驳道,“她说一不二的,决定好的事必然立刻去实践,不做成便不会罢休。这种性子的人怎么可能搞这种欲擒故纵的戏码。而且她也该知道,我这个人绝不是欲擒故纵就能上钩的。” “照你这么说,万镜自己翻译你的作品,不求任何回报,还把你的作品力荐给企鹅兰登,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她什么也不求,只是希望能默默为你付出,做一个深情又苦情的樊大神背后的女人?” “这更不可能,她才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她做的所有事,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她是个典型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樊澄道。 “唉,我说你啊,你到底了不了解万镜啊?又不是欲擒故纵,又在她计划之中,这不自相矛盾了吗?她到底想干嘛?” “你问我?我还想问她呢。”樊澄翻了个白眼。 “要不这样,你干脆联系她算了,咱们在这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干脆和她谈谈,搞清楚她到底怎么想的,然后你再做决定好了。”陈留道。 “我……”樊澄舔了舔唇,道,“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09 陈留:“……” “她去了美国留学,所有联系方式全都换了,原来的号码都销号了。她回来后,我们也没有再联系。本来也没有必要,我和她本不是一路人,她的生活方式太累了,不是我想要的。”樊澄解释道。 陈留却竖起手掌往前推了推,笑道:“借口,都是借口。你和她之间总有共同的朋友,或者你们好歹在一个同学群里吧,总之,你找办法联系她。” 樊澄:“……” 陈留:“你瞪着我干嘛?我脸上有号码?” “也许你说得对,她就是欲擒故纵……她就是等着我去联系她,我偏不。” “噗哈哈哈……”陈留笑出声来,“澄子,你是三岁小孩吗?还是还没过青春期?” 这家伙毫不收敛的笑声响彻整个食堂,以至于出版社的同事们全都往这边望来。樊澄来气,一拳砸在陈留的手背上,陈留登时噤声,脸都青了。 “好吧好吧,那你到底要怎样?就自己一个人纠结?”陈留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手道,“你也看出来了,老郑对这件事很重视,你要是不答应,他恐怕要记一辈子的仇。他忧国忧民的,一直想振奋国文出版社,振奋中国文坛。口头禅都是什么:想回到大师云集的时代。你就是他心中的启明星啊,他绝对不会允许你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反正我不会去联系她,这总给我一种背叛了韵之的感觉。我可以去问她的号码,但是给她打电话的人不能是我,我也不会存她的联系方式在手机里。你知道,韵之很吃她的醋,要是让韵之知道我手机里有她的联系方式,我就没有活路了。”樊澄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道。 “呵,你个妻管严……外面呼风唤雨,神气活现的,老婆面前怂成这个样。”陈留嘲讽她。 樊澄回敬道:“比你在外面怂的要死,回家在女朋友面前神气要好上一百倍,你个渣男。” 陈留顿时被扎心,一地的血,表示自己要去抽根烟冷静冷静。 陈留出去了,樊澄老妈子似的收拾桌子,把两人的餐盘送到了收残处。恰逢此时她手机响了,原来是早上她联系的张桐回电了。 “喂,老樊,我查到了。那部剧叫《赤色岁月》,三年前最重头的一部民国抗战剧,而且男主演章行健还凭借这部剧得了当年度的白玉兰最佳男主角。” 樊澄立刻记下,笑道:“多谢多谢,辛苦了桐哥。” “老樊,你这架势,是要为谢韵之报仇的节奏啊。”张桐笑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查查,没别的意思。” “唉,我你就别瞒了,我还不知道你啊。说起来,你和谢韵之是不是真的……嗯?” “咳,桐哥,你知道规矩的,我不能说。” “哦,我懂我懂,有你这句话我就懂了,哈哈哈哈,祝你们幸福啊。” “谢谢。嗯……桐哥,有件事挺难以启齿的,但我因为工作上的事,必须得问。” “什么事?” “你有万镜的联系方式吗?” 电话那头顿时诡异地沉默了,樊澄挠了挠脖子,尴尬道:“工作需要,工作需要,真的是工作需要!” “哈哈哈,我明白了,我一会儿把她的号码发到你微信里。” 樊澄舒了口气。 “老樊,你挺住啊,我嗅到了修罗场的味道。哈哈哈……”张桐补充了最后一句,便挂了电话。 樊澄一脸黑线。 大约半分钟后,樊澄收到了号码,并将其转发给了陈留,并跟了一句话: 【万镜的号码我要到了,你帮我联系她吧。】 【得嘞,这事儿兄弟帮你办,但你得请我吃饭,再不然就把车借我开一天。】正在吸烟室里吞云吐雾的陈留秒回道。 【行吧行吧,怎么样都行。】樊澄的回复中每一个字都透着嫌弃。 樊澄没再管陈留,而是去了陈留办公室,借陈留电脑,查了一下有关章行健的资料。 章行健,陕西西安人,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知名影视剧演员。央戏毕业,分配到地方文工团担任话剧演员,后因歌唱能力出众,在90年代签约唱片公司,发行了两张唱片。也是在90年代末,他拍摄战争题材电视剧出道,之后出演过大量的影视剧,属于那种天才型的演员,演技出众,再加上外形好,英俊又有风度,很快就广为人知,并获得了主演的机会。两千年初,他开始狂揽各大电视剧奖项,其中分量最重的是金鹰奖最佳男演员、飞天奖最佳男演员和白玉兰最佳男演员,号称电视剧三冠王。 最近几年他逐渐淡出小荧屏,开始涉足大银幕,因着实力雄厚,也屡屡拿奖。目前已经拿下华表影帝和金鸡影帝两座奖项,据说他的下一个目标是香港金像奖。 章行健的经纪公司曾经是十八文化,但因为他自己实力雄厚,近些年已经自己出来单干,成立了属于他的文化传媒公司。他与西北圈和京圈的大导和名演员们长期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且他还混文化圈,和不少文化名人有来往。樊澄在某乎上找到一个帖子,发帖人声称此人的后台是部队背景的大导。 樊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哪位大导有部队背景,因为她知道,很多所谓大院子弟或者文工团出身的演艺圈大佬,看似好像有部队背景,但实际上并没有。或者说,部队不能成为他们在外为非作歹的靠山。部队与社会本就是分离的两个世界,部队不会去插手娱乐圈的事,因为他们本也管不了,手伸不了那么长。有些时候,所谓的什么政府背景、军队背景,只是老百姓一厢情愿的八卦心在作祟罢了。这世界运行的规则有时候很简单,但有时候也相当复杂。在几乎所有的利益网纠葛中,唯一不变的真理是要权衡关系人本身的价值有几何,一身腥臊的事,不是自家亲属,大多数人是不愿管的。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0 不过她明白一点,章行健显然确实有后台,否则不可能横行霸道,一手遮天。至于这个后台是谁,她还得继续查。在查清楚之前,她不会轻易出手。 就在她思索着该怎么继续往下查时,手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上午没有联系她的谢韵之来了电话。樊澄连忙接起: “韵之?” “阿澄……” “怎么了?声音听上去好累,吃饭了吗?” “唉……还没,依依点了外卖,要等会才来。”谢韵之叹了口气,“今晚有可能会比较晚,你别急着来接我,我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好,我等你消息。怎么样,你那边?” “上午整理资料,太多了,对方查得又很细,我们折腾了一个上午也没弄完。大多都是近几年工作室的资金来往,还要去银行开各种对账单,唉……下午还要面谈,我好累……” “韵之,没有问题吧,要不要我……找人打招呼?” “不用,没关系。”谢韵之果然如樊澄预料否决了这个提案,“我工作室的资金往来我心里有数,没有问题。最不济,哪怕公司被查出问题,我工作室也不会被牵扯。我刚和银承签约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协议里明确,工作室的账目由我们自己来做,和公司分账。所有的项目都是我们自己去谈的,公司只是分成,行内的那些逃税的事,我从没做过,你找人打招呼,反倒显得好像有问题了。” “好,我知道了。”其实樊澄也不确定谢韵之工作室的账目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真的有问题,樊澄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不过幸好她没有看错人,谢韵之就是谢韵之,永远不会让她做这种法理与人情的选择题。 “韵之……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嗯?” 樊澄嗫嚅了片刻,刚准备开口,结果陈留恰好回来了,正站在门口朝她招手。 “等晚上接了你再说吧,我这儿有点事。”她改口道。 “嗯,好。” “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拜拜……”谢韵之的声音听上去依依不舍,她本打算和樊澄多聊会儿的。 樊澄何曾忍心挂电话,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才说了再见,按下了挂断键。 “哇,好温柔啊,刚和谢女神打电话?”陈留走到她身边道。 樊澄瞪着他,意思是:我懒得和你扯,你有屁快放。 “我给你亲爱的前女友万镜姐姐打过电话了,人家的意思是,不和我谈,要和你谈。” “什么姐姐,她比你小好几岁。”樊澄吐槽一句。 “她那架势可绝不是妹妹,完全是御姐一枚。”陈留看上去心有余悸。 “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樊澄有些烦躁,她只是想知道万镜到底在想什么。 “我问了半天,她啥也没说,就是坚持要和你见面。” “不行。”樊澄断然拒绝,“难道你没告诉她我有对象了?我要避嫌。” “没有,这是你的隐私,要说也是你自己说。”老六同志在这件事上莫名其妙得很有原则,并且很没义气地这就开始甩锅了,“不管怎么样,万镜姐姐很强势地定了时间,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就在央台附近的那家星巴克,她要和你见一面,她说不见不散,一定等你到。呐,我可是转达给你了,去与不去都是你自己决定,我可不管了。你们女人怎么都那么可怕,我还是单身好了,啧啧……” 樊澄真是一头两个大。 第五十八章 “谢女士,很感谢你今天的配合,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王处您太客气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也该走了。” 1月14日晚间8点半,劳动保障部门和税务部门的联合行政调查基本告一段落,能转移的资料大多已然被他们搬上了车,而不方便转移的资料,他们则就在现场进行了查阅。即便如此,也相当耗时耗力。谢韵之不大清楚银承那边的调查情况,总之工作室这边没有出什么问题。下午,她和人社局派来的两名调查员谈了许久,其中为首一人姓王,是银承所在地人社局主管部门的一名副处长,四十来岁的年纪,说起话来很客气,但是却拐着弯儿,不厌其烦地向谢韵之确认了三个问题。一是有关李袁当初来应聘,到底是应聘银承还是应聘谢韵之工作室;二是谢韵之是否知道李袁之前被恶意辞退的事,又是否清楚她要来应聘助理的事;三是谢韵之工作室的招聘程序是否合理合法,是否存在人身攻击和侮辱他人人格的现象。 当然,这三个问题不论对方如何问,答案都是否定的。谢韵之为此和这位王处耗了整整一个下午,心神俱疲。 送走了这帮“瘟神”,谢韵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发了个语音讯息给樊澄。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1 “唉……终于结束了,我今晚真的得回家洗衣服了,三个月没回家,积了一箱子的衣服要洗。你现在能来接我吗?” 虽然樊澄昨夜提议谢韵之再去自己家里过一夜,两人一起在影音室看电影。但谢韵之早上起来后还是决定今晚要回家。她最近两天难得有空闲,必须得回家一趟清洗积攒了许久的衣物。在外这么久,有些衣服可以手洗,有些衣服则只能送去干洗。谢韵之多少有些洁癖,干洗店清洗的衣物她也不放心,必须得自己清理一遍。她虽然不怎么会做饭,但除了做饭以外的家务活可是没少干,而且相当勤快。她尤其喜欢清理东西,洗衣服也好,打扫卫生也好,全部自己动手,她说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很减压的方式。而每次长期出差回来,她都要大扫除,把所有的衣服都清洗一遍,家里的卫生也要打扫一遍。 今天一大早,她和蓝依依的箱子就被装上了樊澄的车,然后就没取下来。樊澄开着车带着这两个大箱子跑了一天,晚上又兜回了银承。 樊澄的语音信息很快回了过来:“我已经在开去你们公司的路上了,一会儿就到。” 大概五分钟后,樊澄就到了。接了谢韵之和蓝依依上车,她直接往蓝依依现在的住处开去。她要先送蓝依依回家,再送谢韵之。好在两者是顺路的,不用绕远路。 从明天起,谢韵之开始放假,蓝依依也跟着放假了。这个假期能有多长不好说,但预计至少能有五天时间让谢韵之自由支配。看得出来今天谢韵之是真的很累,她窝在副驾里,不算很长的一段路,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后座的蓝依依也在补眠,虽然没睡着,但也精神萎靡。车内很安静,开着暖气,有淡淡的香味,那是樊澄放在车里的吸甲醛的香豆在散发的香气。 谢韵之将自己家的地址发给了樊澄,樊澄按着导航开着车。其实谢韵之目前居住的高档公寓,距离自家四合院并不很远,车程大约二十分钟。樊澄在开车的过程中,一直在思索着该怎么开口和谢韵之说明天要和万镜见面的事。她总觉得今晚这个时机真是糟糕透了,谢韵之忙了一天,也烦躁郁闷了一天,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她有预感,自己如果在这个时间节点和她提这件事,结果一定会很糟糕。 但……不论如何,她都得在今晚硬着头皮把这件事和谢韵之说了。明天,她也必须要去见万镜。这件事关系到出版社的利益,不仅会左右樊澄未来的事业发展走向,更关系到陈留、郑致和等很多在背后支持樊澄的人。这绝不只是樊澄一个人的事,所以并不能以谢韵之吃醋或者樊澄想避嫌之类的私人感情用事的理由为转移。 大多数时候,出社会的成年人就是这样无奈。樊澄经常会怀念学生时期,她可以肆意任性,不用考虑其他,不会有人挟着她卷着她,推搡着她,迫她踉跄往前行。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但拥有自由,现在她什么都有了,就是没了自由。 这或许不是什么坏事,人总在成长,而成长的本质就是承受价值选择带来的得失。这些得与失,会在多年后将你改变成你意想不到的模样。 她脑海里忽然又浮现起了大学时期和万镜在一起的某些片段,不由感慨万千。那个时候的她们都很单纯,是从未出过象牙塔的学子,朝气蓬勃,活力四射,并且对自己有着不知从何处来的信心,总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成的。 这一点在万镜身上尤其体现得淋漓尽致,万镜大约是当时他们学校中最有野心、也最会经营自己的那一类学生。而樊澄因着早年间跟随祖父母生活而受到的影响,功名利禄这些东西在她眼中其实很淡泊,她最看重的反而是一些很书生气的、形而上的、很终极的东西。她大学时期信奉一句话:出要立身搏命革天下,入则舍我清心得自在。前一句话只是粉饰,她更倾向于后者。不过她也明白,不论是立身革天下,还是清心得自在,都需要物质基础,她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工作才行。 最开始因为彼此的才华互相吸引,二人迅速坠入爱河,回想起来那场初恋其实很美丽。万镜是那种会学习也很会玩的人,她的玩不是那种夜店酒吧的颓废玩乐,而是旅行、摄影、登山攀岩等健康的户外玩乐。因着这些爱好,万镜着实和樊澄太过契合,相恋三年,她们结伴不知去了多少地方,一起看过不知多少美丽的山川景色。 但是,万镜仍然知道她想要什么。相恋三年,她虽然陪着樊澄玩得尽兴,却也经常会去劝樊澄好好努力,考证也好、实习也好、交际也好,哪怕出去打工也是好的。她总要劝樊澄上进,玩可以玩,但不能玩物丧志。多少次争吵,也都是因为万镜的劝进与樊澄的厌烦。 就好比贾宝玉与薛宝钗,一个“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一个“可叹停机德,金簪雪里埋。”勉强凑一起,终究只能是一出悲剧。 很多年后,樊澄反省那段感情,她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里错在太自我,从不愿去委屈自己,总是坚持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所谓原则底线,不够成熟,不懂忍让与体谅。她曾很痛苦,想过要挽留失去的一切,否决了自己的一切,自暴自弃吃成了一个大胖子。想过要做一个她所希望的上进的人,于是去傻乎乎地考剧作的研究生。但她终究明白她没能和万镜走到最后,真正的原因是她们本不是一路人。哪怕有着相同的爱好,她们本质上是不同的。一段感情如果需要委曲求全、扭曲自我才能维持下去,或许是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 樊澄放下了,所以她成为了现在的自己。但万镜带给她的一切,也同样成就了现在的樊澄。这样的一个她,没头没脑地爱上了谢韵之。樊澄很珍惜她重新复苏跳动的心,这是她又一次从心而动,没有勉强没有委屈,一切顺顺当当走到了如今。她心里很明白,谢韵之是上天赐给她的真正和她相配的伴侣,是她必须要一生守护的人。她人生中从没有哪一个阶段,像如今这样坚信着。 她的初恋女友万镜,曾给她极大的压力,后又那样突兀地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之中。现在她同样突兀地再次出现,回到了樊澄原本十分稳定的生活圈中,那熟悉的压力似乎又一次席卷而来,压迫在了樊澄心头。 没关系,这一次,她会处理好一切。 樊澄将蓝依依送回了家,小姑娘打着哈欠拖着行李箱,对樊澄和谢韵之摇手告别。樊澄重新发动车子,继续往谢韵之的家中驶去。为了保险起见,樊澄没有在车里和谢韵之提这件事,而是一直将车开到谢韵之家公寓楼下的停车场中停好了,下了车,她才斟酌着开口。 樊澄帮谢韵之推着行李,谢韵之懒洋洋地挽着她的手臂慢慢走。一路上她都不说话,这是她累极了的时候的状态。 “韵之……我有事要和你说。” “嗯?” 她们在停车场等电梯的时候,樊澄开口了。 “昨天企鹅兰登的副总裁贝鲁斯去了国文出版社,想要谈《藩篱》的英译版国外发行的授权。今天国文的总编老郑找我谈了这件事,想问我的想法。” “诶?!好厉害啊!”谢韵之闻讯突然开心,她作为一个资深的书籍爱好者,企鹅兰登在她心目中可是圣地,每年企鹅兰登出的书,她都会买上几本。她爱看外国作者的原版书籍,为此谢韵之一直有在努力学英文,并坚持看英文书籍或者报纸。 “那你答应了吗?”谢韵之问。 “嗯,还没。这件事有个插曲,我必须得跟你说。《藩篱》能被贝鲁斯看中,原因是,万镜做了《藩篱》的英文翻译,并把她这版私人的翻译给贝鲁斯看了。贝鲁斯非常喜欢万镜翻译的《藩篱》,他的意思是,他希望能用万镜的这版翻译直接做英译版的国外发行。” “万镜……是谁?这名字好熟。”谢韵之皱着眉道。 “叮咚”,电梯到了,门开,樊澄没急着回答,而是领着谢韵之先进了电梯。谢韵之家在18楼顶层,樊澄按下了按键,才道: “万镜是央台《人生》访谈栏目的女主持人,在此之前她一直在新闻频道做主播。她是我大学时期的前女友。”樊澄尽量用平静无波澜的语气,将这个事实陈述给了谢韵之。说完后她看着谢韵之,心头泛起紧张。 “哦。”谢韵之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得稀薄。 樊澄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她只是凝眉看着谢韵之,希望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蛛丝马迹。 谢韵之却困惑地看着樊澄问道:“所以,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呢?” 樊澄一拍脑门,该死,最关键的事儿她还没说呢。 “就是……明天中午11点半,她约我在央台边上那家星巴克见面,谈《藩篱》译本的事。而且此后,我可能会经常得跟她碰面……我得……跟你报备一下。” “我明白了,你去吧。”谢韵之笑道。 “叮咚”,电梯到了18层,谢韵之率先走了出去,樊澄忐忑地推着箱子跟在她后面。这位大小姐这个反应,她心里真的没底啊。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2 等到谢韵之开门进了家里,樊澄跟了进去。谢韵之望着她奇怪道: “你怎么还不走?打算在我家留宿吗?” “不是……韵之……”看吧,她果然还是生气了! “你快点回家吧,要养足精神,明天去好好和万镜谈。《藩篱》一定要英译出版才行,机会千载难逢,我绝对支持你的。”谢韵之开始推樊澄。 “不是,不是啊,韵之,你听我说……”樊澄手足无措,又不敢和谢韵之角力,怕伤到她,只能顺着她被推出门外。 “哎呀,有什么好说的,婆婆妈妈的。就这样,明天再联系。”樊澄已经被谢韵之逐出门线,谢韵之带着笑容,俏皮地朝樊澄摇了摇手表示再见,然后就关上了门。 樊澄崩溃地站在门口,捂着额头叹息,最后只能隔着门道了一声: “晚安,韵之。我明天再来找你。” 第五十九章 谢韵之无精打采地窝在自家沙发中,手里攥着手机,眼眶红红的。原本打算清洗的衣物都还积攒在箱子里,箱子扔在门口到现在没碰过。晚间11点了,几个小时过去,谢韵之只是强迫自己洗了一个澡,连头发也没吹,就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做思想斗争。数个小时前因疲劳积攒的困意,这会儿却不知消散到了哪里去,她只是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一个人窝在角落委屈巴巴。 不知第多少次望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消息,讨厌的樊澄,还真就这样不理她了。 可是……难道不是她赶走她的吗? 她又对她发脾气了,不知好歹,不识大体,不懂体谅,简直不知所谓……她反复做着自我批判,越发丧气。 啊……谢韵之,你到底在干什么?樊澄好心好意把事情都和你说了,你又做什么要吃这个劳什子干醋,莫名其妙地赶走她。 她是不是……生气了?所以不理自己了? 谢韵之恐慌了起来。因着恐慌,她点开了微信与樊澄的对话界面,在对话框里打进了几个字“阿澄,对不起,我”,但她的手顿住,之后又把这几个字删去。这样的动作,今晚她已经重复第三遍了。 她终于放弃了挣扎,将手机丢在了茶几上,冲进卧室,跌入床中,用被子埋住自己,做了一只鸵鸟。 …… 1月15日上午11点,樊澄在家中整理好了关于《藩篱》的一些文稿资料和相关的出版协议,背着她的电脑包出了门。 今日阳光和煦,但温度依旧低寒,呵气成雾。 她坐进车中,先发了一段文字给谢韵之,这才发动车子往央台开去。 【韵之,我这就出发了,我等会儿会录视频的,和她谈话的整个过程我都会录下来。】 本以为这条信息不会得到回复,却没想到谢韵之这次很快就回复了她: 【别,这是侵犯人家隐私,你可别这么做,我也没有那种窥探欲。我相信你的阿澄,你好好和她谈,别想太多。】 樊澄登时心口一宽,感动之余,又实在心疼起谢韵之。樊澄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但出于理智谢韵之还是做出了她认为正确的事,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其实她可以对自己多发脾气多撒娇的,樊澄都会包容。 好想抱抱她,亲亲她……因着昨天被谢韵之赶走,樊澄的谢韵之能量补充不足,现在正处在无比饥渴的状态中。心头突然泛起就这样开去谢韵之家里的冲动,但最终理智还是阻止了她。 樊澄大约在11点15分左右抵达了星巴克附近,等她寻到一个停车位停好车,再走到星巴克门口时,已经是11点20分过了。 她拉开了门,先环视了一下店内,这个时间段,星巴克人流量并不大,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分布在店内,或对着笔记本电脑在工作,或低声聊着天。店内流淌着音乐,显得挺安静。因为临近工作日的午餐时分,大多数人都要去正经的餐馆吃饭去。星巴克虽然也提供食物,但到底不是中国人习惯吃的午餐。 樊澄猜测万镜定这个地点,大约是因为她工作太忙了,实在很难挤出时间。央台的工作节奏,樊澄是知道的,午休时分简直是能够挤出来的黄金时间了,一般能有个半个小时的时间吃饭就很不错。而星巴克在平常工作日的这个时间点,人流量比较少,两人私下见面,也相对方便一点。而且定在这个时间点,恐怕两人只能长话短说,并不会有时间叙旧,樊澄估计一刻钟内就能结束,之后万镜还得赶着去吃饭。 樊澄择了一个店内角落里的位置,不靠落地窗,相对比较隐蔽。坐下来后,她卸下身上的背包,然后拿出了手机。 她没有万镜的电话号码,看店内的情形,万镜应该还没到,她也就只能等了。在等待的过程中,樊澄玩了一会儿手机,谢韵之没有再给她发新消息,樊澄拍了店里的一张照片,发给了谢韵之,谢韵之也没回。百无聊赖的樊澄,开始习惯性地观察坐在店里的顾客们。两个对着笔记本电脑和pad的男人,看上去像是金融行业的,西装革履。两名女性相对而坐,应该是出门闲逛的闺蜜,估摸着属于有钱有闲的那类人。一个老婆婆带着一个小孙子,小孙子很乖巧地趴在桌子边上吃冰淇淋,老婆婆啥也没点,面前只有一个自己带来的塑料杯,里面灌了点白开水。然后,还有一个独身女子,坐在与樊澄相对的店内的另外一个角落中,在店里还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围巾裹得一层一层的,穿了一身略显臃肿的黑色羽绒服,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但这件衣服并不合身,松松垮垮的,她本人应该很瘦。穿这么不合身的衣服,是网购回来懒得退货还是怎么回事? 真是个怪人,樊澄多看了她几眼,心头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了,一个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穿了一件厚实的呢子长大衣,内里是一整套的浅银灰的职业套装,踩着一双三四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她留着乌黑柔顺的中长发,尾端修剪整齐,右侧的发丝别在耳后,左侧刘海微长,盖住了侧脸。进门时,因着有风拂过,她发丝微乱,用手理了一下,随即摘下了面上戴着的墨镜。底下那张漂亮的面容,便就此显露出来。 她有一双与她性格不符的桃花眼,却也因此风情万种,细叶柳眉弯,美目顾盼间,极易惹人心动。挺直的鼻梁下,一张精巧的檀口,红唇微张,略略有笑意浮现。她皮肤白皙,在冬日的阳光下若纯白的牛乳,光滑细腻。 女子哒哒往店内走了两步,环视一圈,便看见了樊澄。她面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迈着优雅又迅疾的步伐往樊澄这里走来。 这是樊澄时隔八年再见到万镜,本以为再见时心头多少会泛起一些感慨波澜,但没想到此时此刻的自己却出乎意料得平静。她也对万镜扬起了礼貌的笑容,很绅士地起身,迎接她走过来。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3 “樊澄……好久不见。”她在樊澄身前站定,笑容越发柔和,眸光中已浮现怀念的光芒。她的声音依旧悦耳动人,与通过录音设备听到的音色很有些不同,清冽知性又有些甜软黏糯的娇意,比之八年前更加成熟从容。 “好久不见。”樊澄回道,随即请她入座。 “你好像……变了很多啊。”万镜看着她很绅士地为自己拉开了椅子,从善如流地坐下,笑道。 “这么久了,当然得变,不变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樊澄道,一边说着她也一边落座。 “呵呵,说得对。”万镜笑然附和。 “吃饭了吗?”一如所有中国人打招呼的开端,万镜问出了这样一个亘古不变的问题。与此同时她将手包放在桌面上,摘掉了自己戴着的皮手套。樊澄看到了她左手小手指上戴着的尾戒,眸光微凝。 “还没。” “那我等会儿请你吃饭吧,我问台里请了半天假,本来想直接约你去饭店的,但……我现在也不确定你到底喜欢吃什么,所以还是决定先和你碰面再说。”万镜道,随即故意刺了樊澄一句,“而且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却要不到,你大概也不会主动联系我。” 这可有点出乎樊澄意料,她本以为这次谈话会很简短,公事公办,但显然万镜不是这么打算的。 “呃……”樊澄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不该拒绝,这实在有些不好抉择。 “怎么?不方便?”万镜看出来她有些为难。 “不,但我觉得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你翻译了《藩篱》,我真是……意想不到。”樊澄转而道。 “噗……”万镜笑了,“好吧,那你请我吃饭。我想吃……东单那家日料。” “你是来宰我的吧。”樊澄忍不住吐槽一句。这家日料店在东单开了很久了,当年她们还是学生时去吃过两次,对钱包确实不大友善。但那家店,对于樊澄和万镜来说有特殊的意义,那是她们的初吻纪念地。 万镜从进门后,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撩她。樊澄已经感觉出来了,她有些不大自在,决定要推进一下话题。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翻译《藩篱》的?” “就……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呗。”万镜的回答实在太过随意,让樊澄无法取信。 “你还闲?”樊澄挑眉。 “呵呵,我闲啊,我的访谈节目现在是周播制,一周就录一次,也没什么压力,台里也没给我更多的工作,除了充当一下翻译,或者被国际台抓壮丁之外,我确实很闲。” 听上去可一点也不闲,樊澄心中暗暗吐槽。 “当然,主要原因是你的这本《藩篱》,我真的很喜欢。这本有向严肃文学发展的倾向,并不单纯是一本推理悬疑。我觉得很有必要让世界上的读者们都能分享到这部作品。”万镜收敛了笑意,很认真地说道。 “……谢谢。”樊澄嗫嚅了片刻,闷声道。 万镜挑眉看她,不多时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情愿见我的样子啊?” “没有,没有的事。”樊澄摇头,内心补充一句:就是的。 “阿樊,我……最近看到了一些关于你的消息……”万镜突然开始称呼樊澄的昵称,这是她们恋爱时期,万镜对樊澄的称呼。如今这个称呼入耳,樊澄不由一个激灵。 “你和谢韵之,是在恋爱吗?”万镜很直截了当地问了这个问题。 樊澄没急着回答,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又落在了万镜放在桌上的手包上,片刻后目光才移回万镜面庞上,看着她的双眼说道: “是的,我和谢韵之在一起了。” 樊澄很清晰地看到万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阴翳。但她很快调整过来,扬起笑容道: “那可得恭喜你们了。” “谢谢。”樊澄淡然道。 “怪不得你不情不愿的,原来是有家室,不方便啊。”万镜笑道。 樊澄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她知道我们俩见面的事吗?”万镜又问。 樊澄点头。 “也是,你肯定会这么做的。”万镜低头道,像是在反复确认着什么。 两人沉默了片刻,万镜道: “那,我也不好意思要你请我吃饭了,为了避嫌,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4 “不,肯定还是要请你吃饭的,你毕竟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个人情我是要还的。”樊澄道。 “还人情啊……”万镜感叹了一声,看上去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樊澄从她这句感叹中听出了一丝不快,显然她不喜欢樊澄对她存在“还人情”这样的想法。 樊澄假装什么都没听出来,什么都没感受到,“冷酷无情”地从包里取出了资料,摊在桌面上,开始与万镜谈正事。万镜也迅速转换成工作模式,开始认真与樊澄商讨起来。 殊不知万镜放在桌底下的双手,正在缓缓攥紧。 第六十章 万镜不知道自己选择再一次踏入樊澄的生活圈,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但她很清楚,她可能遇上了一件会让她后悔一生的事。 分手八年了,本以为早就退出了彼此的生活,可如今再见面,到底意难平。 樊澄瘦了,大三分手时她比现在要胖一些,皮肤略黑一些,头发要短一些,像个假小子。她总爱在外跑,爱吃,又不爱做防晒。那时的她有些任性,有些傻乎乎,总是对熟悉的人掏心掏肝,张口闭口都是原则底线,有棱有角,愤世嫉俗,从不愿圆滑世故,向世俗妥协。而现在的她却若一根挺拔的竹,清俊、虚怀、卓尔、超然、善群、有担当,棱角未缺,也学会了圆滑世故,恰到好处,让人舒服。岁月其实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但她的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当她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已然不是从前那个需要自己监督看管的孩子,她真正的成为了一个成年人,一个成熟的女人。 万镜回国有将近五年了,此间不是没有想过再去联系樊澄,实际上自从分手后,万镜从未曾忘记樊澄。离开故土,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学习打拼,曾经经历的一切似乎都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变得无比清晰,成为她每日晚间睡前必然会品尝到的调味品,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她其实内心深处并不想和樊澄分手,因为她是真的爱她。只是她觉得如果这段感情再继续下去,或许她的爱会变质成母爱,樊澄则会像进入青春期的叛逆小孩一样抵触她。那个时候她和樊澄提出了要分开一段时间,她们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樊澄大概误会了她的意思,万镜并不想与她彻底分手。 但樊澄让她寒心了。在她和樊澄提出分开一段时间之后,樊澄居然毫不留情地就消失了。电话也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朋友们说她一个人跑出去了,开着车不知去了哪儿,谁都没告诉。万镜觉得她对这段感情实在心累了,恰逢当时她已经要开始准备前往美国的诸多事宜,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去管一个离家出走闹别扭的小孩。于是她没有再尝试去联系樊澄,她觉得既然决定了要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就应该如此。若她一颗心还全系在樊澄身上,又怎么能做到冷静。 樊澄大概是一周后回来的,大三学年末期,她是回来考试的。此间两人刻意避开了彼此,谁都没有尝试去联系对方。再后来,渐行渐远,心火熄灭,万镜自认自己是灰头土脸地黯然出国的,直到最后她都等着樊澄能来送送她,能哪怕说一个字挽留她。但她没有出现,当万镜坐上飞往美国的飞机后,她从机窗望着脚下渐离的故土,独自一人默然哭泣了十多个小时,在洛杉矶转机时,双眼已然红肿得不成样。 她没有想到,对她们来说,分开一段时间,其实就代表着永远说再见。既然你对我再无任何留恋,我便成全你的自由,彻底消失在你视线中。她托国内的朋友销掉了自己的老号码,注销了一切联系方式。 可是五年前回国后,她还是第一时间打听了樊澄的情况。知晓她刚刚辞去了电台的工作,正在准备考研。她没有去打扰她,但是却默默关注了她的微博,从朋友那边偶尔打听一下她的近况。那个时候樊澄已然是相当有人气的畅销书作家了,微博上的粉丝不在少数,至少比她万镜在国内有知名度。 也许就这样默默关注着她就行,反正不论如何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再去挽回未免太难看。 万镜本以为自己能做到漠然,但她高估了自己。樊澄单身的状态下,她可以做到不去打扰她,相安无事。可当樊澄传出和谢韵之的暧昧消息,当樊澄为了谢韵之第一次在网上曝光了照片,当樊澄为了谢韵之到处打电话托朋友帮忙,万镜内心之中的酸楚与焦躁终于爆发,让她再也无法忍受。 一年前翻译《藩篱》,她没有图任何回报,也没奢求翻译这本书可以追回樊澄。这是很私人的行为,她只是想这么做,为了她自己的心可以安宁,为了她无处存放的爱恋可以稍微宣泄。可因为心中爆发的酸楚焦躁,她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将这本书的翻译拿了出来,推荐给了贝鲁斯。等她做完了这件事,她才意识到,她已经开始闯入樊澄现在的生活圈了,她必须要准备好再一次接触樊澄。 可是,她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去面对樊澄?现在她确认了樊澄与谢韵之的恋情,她的痛苦终于达到了极致,这痛苦一浪接一浪地泛上来,刺激着她的泪腺。她无法宣之于口,也不能让泪流下来。她只能带着笑容,苦涩地将其吞咽下去,让其在心口的旧伤上腐蚀出新的伤口。 这顿午餐吃得太难过了,万镜一直在强颜欢笑,努力和樊澄聊着这些年的大小事。有一搭没一搭,一个心不在焉,一个无比酸苦。大中午的,万镜居然无法自持地喝多了,日式烧酒一连喝了三罐,醉意朦胧。樊澄则截然相反,冷静到冷酷,因为开车,她滴酒未沾。她也没有管万镜,就让她喝,纵着她喝醉。熟悉的店面,多少年没变,但坐在店里的人,却早已物是人非。此情此景,越发让人心碎。 万镜终于趴在日料店的吧台桌面上说起了醉话: “阿樊……这么多年了,你就一点……没想过,没想过……我吗?” 樊澄叹息一声,望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了。她从吧台座下来,穿上了外套,先去付了单,然后又回来,收拾好万镜的东西,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架了起来。 “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到底……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谢韵之……”万镜脚步踉跄地随着樊澄的力道走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 “你醉了,别说话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万镜不是首都当地人,大学时期她住宿舍,可现如今她住在哪儿,樊澄确实不知道。 “她有哪点比我强……我……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混蛋!”万镜推了樊澄一下,樊澄被迫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她有些头疼地站在原地,看着万镜。万镜觉得她那个神情,就像当年她们吵架时的模样。皱着眉,凝着眸光。但是现在,立场转换,万镜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孩般无理取闹,而她则像一个大人,一直在无言包容。 万镜悲从中来,身躯颤抖,樊澄看她摇摇晃晃都站不稳,她只能再次上前扶住她道: “你家在哪儿?” 万镜却瞪着樊澄,掉眼泪。 樊澄并非无动于衷,此时此刻她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但出于理性,她也是万分无奈,只能说了一句“冒犯了”,然后拿过她的手包,从中取出她的手机,点亮,却显示需要解锁密码。 “你手机密码是多少?”樊澄问万镜。 “你的……生日。”万镜轻声说。 樊澄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她抿了抿唇,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果然解锁了。然后她调出了地图软件,果然看到了万镜存在地图软件中的家庭住址。 她扶着万镜上了车后座,将座椅放下让她躺下,然后开着车往万镜家驶去。 樊澄一边开着车,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万镜的事,又该怎么去照顾好和万镜合作这段时间谢韵之的感情。想着想着,脑子里就被万镜方才的话语和悲伤哭泣的神情占据,心烦意乱。她控制不住地从后视镜望了一眼后座,万镜靠在后座上,好像已经睡着了,一动也不动。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5 樊澄刚准备移开视线,突然观察到后方有一辆出租车。这辆出租车,她刚才在日料店门口有看到。她和万镜结了账出来时,这辆车刚好送客人过来,她瞄了一眼留了个印象。这会儿空车灯又打下来了,看来又接了客人。 也许是同路吧,樊澄没有太在意,移开了目光。 但是当她拐了三个路口,都还能看到那辆出租车跟在自己后面时,她觉出一丝不对劲了。这车好像一直在跟踪她? 等等……难道说……樊澄好像突然悟到了什么了,苦笑了起来。 万镜的家距离央台也不远,这应当是为了她能上班方便。房子应当是租的,因为这个地段的房子通常都是租的,以樊澄对万镜的了解,她虽然在央台工作,工资也不低,但她这个年纪还没到能在这个地段买得起房子的地步,万镜的家境其实一般,她是河北人,父母亲都是工人,能供她到首都上大学已经不容易了。 她将车开到万镜家楼下,等她停好车,万镜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樊澄连忙跟下去,万镜却似是不好意思地捋了一下发,道: “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有些失态,以后不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赶紧回去吧。” “你真的没问题吗?上楼?” “没事,有电梯的。”万镜的回答让樊澄有些哭笑不得。 “接下来出版社那边可能会联系你,到时候可能得麻烦你再抽时间了。”樊澄道。 “嗯。”万镜看着樊澄,樊澄有一瞬觉得她好像要张口问自己要联系方式,但万镜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我走了。”樊澄重新坐回车上,万镜朝她挥了挥手。 樊澄没有再多流连,径直开车出了万镜居住的小区。在出小区时,她又看见了那辆出租车,打着灯停在路边,车里的乘客还没下车。 樊澄失笑,摇了摇头,当做全没看见,径直往谢韵之家开去。她车技好,车况也好,速度一上来,现代伊兰特(首都出租车的一种)根本追不上。很快她就抢在那辆出租车之前开进了谢韵之居住的小区中。之前樊澄来时,谢韵之有拜托保安将樊澄的车牌录入了小区出入车牌系统,所以樊澄出入随意。 樊澄将车子在谢韵之的车位停好,然后一路小跑跑到了谢韵之家楼宇的正门,悄然躲在了一楼电梯间边应急通道前的立柱旁,透过前方的落地玻璃观察门口的情况。 不多时,她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穿着臃肿黑色羽绒服,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急匆匆跑了过来,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那样子简直像是在参加百米赛跑。 樊澄笑出声来,忙捂住自己的嘴。 女人冲到电梯间,疯狂地连点向上的按键,奈何电梯正停在16层,要下来,可要一段时间。女人急得直跺脚,还在不断地查看手机。 樊澄也没急着出去,一直等到电梯来了。那女人前脚刚进电梯,樊澄几个跃步也迅速闪身跟着进了电梯。她刚进去,电梯门就阖上了。那女人没想到突然有人闯进来,下意识惊叫了一声,满眼的惊恐。那声音不是谢韵之的声音又是谁? “别怕,是我。”樊澄笑了,趁着谢韵之尚未反应过来,迅速将她逼到了电梯角落里,略显霸道地将她圈在怀里。 “你!”谢韵之惊到说不出话来,一双美眸透过棒球帽的帽檐直愣愣地望着她,眼底残留着惊恐与迷茫,瞳孔乌黑湿润,倒映着樊澄的面庞,无比可爱。 樊澄慢条斯理,极其温柔地摘掉了她的帽子和口罩,谢韵之略显苍白、眼底泛青、不施粉黛的面庞便出现在了她面前。她此时此刻一脸郁闷,又尴尬又羞耻,低着头、抿着唇不敢看樊澄,发丝散乱,十分狼狈。 “我……我不是要故意跟着你的……”最终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无力辩解道。 “嘘……别说话。”樊澄轻声道,随即抬起手来勾起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温柔道了一句: “我好想你。” 随即樊澄低头以唇封缄。 第六十一章 谢韵之双腿在发软,大脑晕乎乎的,有些缺氧,面庞红得不像话。或许是因为樊澄周身的气息将她致密地包裹,或许是她的吻几乎要将她灵魂吸走。但她明白,其实是因为她也在渴望亲近,她已经几乎一分一秒都不能离开樊澄了,从昨晚到今天的十几个小时,对她来说简直是煎熬。 樊澄这个吻虽炽烈深切,却也并未持续很久。唇分后,她将谢韵之整个裹进怀里,双臂有力地箍住谢韵之,埋首在谢韵之颈窝,轻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谢韵之下半张脸埋在樊澄的肩膀处,一双大眼睛迷蒙着情/欲的波光,双手不自觉地攥住樊澄衣背的布料。 大约是观察到电梯箱顶正中有监控,樊澄一直用自己的后背遮着谢韵之,在电梯这种并不算私密的地方亲密,其实很冒险,但也有种莫名的刺激。 18楼并不很高,电梯很快就到了。樊澄拉着谢韵之走出了电梯,刚走出去,就突然靠在电梯门边的墙上,手臂一用力,再一次将谢韵之拉进怀里,这一次从后面抱住了谢韵之。18楼只有谢韵之一个住户,整层楼都是谢韵之的住家范围,倒也不用担心有人会上来。谢韵之心中无比甜蜜,纵容樊澄对自己不断地索取亲密,她很享受这种沙漠旅人渴求式的耳鬓厮磨。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只是在电梯门口静静拥抱了一会儿,随即樊澄在谢韵之侧脸印下一吻,这才终于松开怀抱,笑道: “我充能完毕了。” “什么?”谢韵之一脸问号。 “你是我的充能源啊,没了你我就没能量了,一点也提不起劲。”樊澄笑道,拉着谢韵之往家门口走去。 这么古怪的情话,亏她说得出口,谢韵之抿唇笑。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6 樊澄扭头看着她,笑道:“你啊,乔装也不知道是成功还是失败,你这件羽绒服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 “这是依依的羽绒服,她存在我家里了,我就借来穿了一下。”谢韵之笑道,“现在不都流行oversize嘛,这款羽绒服本来就很大,依依还不假思索了买了最大号,结果谁也穿不了。去年冬天拍戏的时候,我拿来在片场当防寒服穿,然后依依就给我了。” “你以后如果要跟踪我,我教你,你戴个假发,弄个墨镜口罩一戴,衣服就穿我没见过的,但是要正常,这样我绝对认不出来。” 谢韵之拍了她一下,嗔了一句:“你居然嘲讽我,讨厌啊你!” “我好歹是推理作家啊,要是发现不了你,岂不是太失败了。”樊澄笑了。 “哼!”谢韵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按开了房门的密码锁,开了门进去。 樊澄跟在后面笑道: “喂,你也给我录下指纹吧。” “我才不要!” “为什么?”樊澄问。 “万一你半夜三更进到我家来意欲不轨怎么办?” “我要意欲不轨,肯定不会半夜三更来找你,我一定会在晚餐时分来找你,然后直接留宿在你家。”樊澄道。 “你要干什么?难道你打算对我下药?”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难道你需要?”樊澄反问。 谢韵之面色绯红,又哼了一声,不理樊澄,径自回屋换衣服去了。 樊澄自己在鞋柜里找到了一双客用脱鞋,换了鞋,进了谢韵之家里。谢韵之的鞋柜她方才匆匆一瞥,意外得很空,只有两双运动鞋放在里面,其余都是拖鞋。谢韵之自己也是穿的毫无特色的那种棉拖,有些出乎意料。 谢韵之的家面积很大,因着与隔壁的套间打通了,一个客厅就有人家整套房的面积。七十英寸的4K超清液晶电视十分有存在感,可却又看上去太过崭新。家中的装潢是北欧简约自然风,看上去很舒适。整体色调以淡蓝和乳白为主,墙面上了着重色,地上铺着抛打光亮,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客厅中央铺在地上的地毯也很有特色,樊澄估摸着绝对是上等的波斯地毯,绝佳羊毛纯手工织成,纹样简约,穿着拖鞋踩上去很舒服。 樊澄觉得谢韵之家客厅中央沙发的这个位置简直是有魔力的,她一进来就被这里吸引了,而等她坐在了柔软沙发上后,她就陷在其中,觉得自己再也懒得站起来了。 昨夜因为被谢韵之赶走,焦虑到一夜未合眼,今天又为了见万镜耗了不少心神,樊澄这会儿不由自主地泛起困来。正好是下午两三点的时间点,她以往都有午间小憩的习惯,这会儿生物钟将困意强烈地笼罩于她。谢韵之半天没出来,樊澄干脆放飞自己,仰靠在沙发背上,阖上眼打起了瞌睡。 意识朦胧间,樊澄忽然感觉到有毛茸茸地东西在挠自己的鼻子。她蹙起眉来,但有些睁不开眼,只是抗议性地摇了摇头。但那毛茸茸的主人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变本加厉,这次居然挠起了她的眼睫毛。樊澄不得已挥手驱赶,就听到谢韵之的笑声在头顶响起: “你怎么这就睡了?嗯?” 樊澄微微睁开一只眼,眯着眼睛瞧见谢韵之跨立在自己身前,换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扎了个低马尾,正弓着腰,攥着自己的一绺长发,用发尾在樊澄眼前晃荡。 樊澄微微一笑,张开双臂,道了句:“来。”然后就将谢韵之抱揽入怀,搂着她一起陷入了沙发。 “你们家沙发很魔性啊,我一进来就被吸引了,然后坐上来就想睡。” “你这么困吗?”谢韵之不依不饶地用发尾挠着樊澄的脖颈,她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 “困啊,我昨晚要是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一定睡很好。可是你把我赶走了,我只能一个人凄风苦雨地熬了一夜。”樊澄委屈巴巴地说着。 “夸张!”谢韵之才不吃樊澄这一套,虽然她心里挺受用的。 “一点也不夸张。”樊澄跟某种大型犬一样蹭着谢韵之,蹭的谢韵之忍不住发笑,制止她再继续蹭下去。 “你这张嘴,就是骗人的鬼。我告诉你,我今天可看到了,你和万镜中午去吃饭,她对你好像余情未了啊,最后还喝醉,你们俩还拉拉扯扯的。”谢韵之酸溜溜地说着。 “你也知道她喝醉了嘛,我管不了喝醉的人。” “你送她回家……你们……你们有没有……” “韵之……”樊澄睁开眼,认真看向她,“你说你相信我的?” 谢韵之神情别别扭扭,道:“可我有点在意,因为我没看到。” “好吧,我只是开车把她送到了她家楼下,她自己下了车,我没有碰过她,始终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我赌咒发誓!”樊澄很想笑。 “嗯……我相信你。”谢韵之点了点头。 樊澄弯起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仿佛在说“好姑娘”。 “你能……和我说说她吗?我其实……我昨晚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也不该回避,这毕竟是你的过去的经历,与你的现在也是息息相关的,我多少该了解一下。” 说得好勉强啊,可是你的神情出卖了你,傲娇芝芝。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7 樊澄憋着笑,心里吐槽女友完毕,然后道: “你知道吗?如何在现任面前评价前任,不仅考验情商,更考验人品。你这个问题是送命题啊。” “废话啰嗦,你到底说不说?”谢韵之睨着她。 “说,肯定要说。”樊澄整肃情绪,吸了口气,认真地说道: “万镜是一个很出色的女孩,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一贯的优秀。她的那种优秀是我一辈子所不能及的。尤其是她的自律,她的奋斗精神,她对于人生现状的清醒认识和对未来的合理有序的规划,以及对规划超强的执行力,也对我形成了深刻的影响。但是这一切,如今在我看来,只是在与爱情无关的其他领域所表现出来的。她在爱情里同样是盲目的,她也是初学者,很多事情她不懂,她在亲密关系中以成熟者自居,殊不知这样其实也是一种不成熟。而她现在可能遇到了困难,很多年了,她尚未从我们的那段感情中走出来。这也是她的缺陷之一,她执念太深,尤其牵涉到感情。除了爱情,她是个现实主义者,而她人生中所有的不理性全部给了爱情。” 谢韵之沉默了一会儿,道: “阿澄,今天我也在那家日料店里。我本来是担心你……可能会对她旧情复燃什么的,但是现在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觉得,你对她……是不是太冷漠了?在店门口,她哭得好伤心,我看着都觉得心疼……”谢韵之神情复杂地说道。 “唉……当谢韵之的女朋友好难啊……”樊澄作瘫倒状,很没形象地翻起了白眼。 “什么啊!?”谢韵之着恼地拍了她一下。 “我对她热情,你要吃醋,说我旧情复燃;我对她冷漠,你又说我太无情,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谢韵之咬唇,揪住樊澄的脸皮,怒道:“你再给我贫!” “唔唔……”樊澄的脸被揪出老长,不由得哭丧着哼哼。 好不容易谢韵之放过了她,樊澄委屈地揉了揉脸,解释道: “我对她冷漠,是对她最大的道义。她对我残存的感情是不合适的,错过了的情缘,就是错过了,再去强求并不会有结果。我得帮她尽快脱离开对我的幻想,我们虽然无缘,但还有义在。她怎么看我我不知道,但她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一个很特殊的朋友。我希望她能幸福,而不是像一个病人般永远困在幻境的迷雾中。她该是那个永远积极向上,对人生充满希望的万镜,最合适她的人,是能与她一起奋斗的人,而不是我。何况,这次是我欠了她,她翻译《藩篱》真的是让我欠她一笔人情债,我到现在……也没想好该怎么还,头疼啊……” 樊澄苦笑,谢韵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面颊,安慰她。樊澄再一次抱紧谢韵之,侧首埋入她怀中,轻声道: “韵之,你听过《说散就散》这首歌吗?” “没有。”谢韵之回答,这首歌还真不在她听歌的范围之中,谢韵之是古典音乐和爵士蓝调的爱好者,对现在国内的流行音乐听得不多。 “我唱给你听吧。我昨晚一直在听这首歌,今天一天都在脑内循环,有点挥之不去了。” “嗯,你唱,我听着呢。”谢韵之顺着她的发丝。 樊澄清了清嗓子,择了一段清唱出声: “说不上爱,别说谎 就一点喜欢 说不上恨,别纠缠 别装作感叹 就当做我太麻烦,不停让自己受伤 我告诉我自己感情就是这样 怎么一不小心太疯狂 别后悔,就算错过 在以后,你少不免想起我,还算不错 当我不在你会不会难过,你够不够我这样洒脱? 说不上爱,别说谎 就一点喜欢 说不上恨,别纠缠 别装作感叹 将一切都体谅,将一切都原谅 我尝试找答案,而答案很简单,简单得很遗憾 因为成长,我们逼不得已要习惯 因为成长,我们忽尔间说散就散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8 ……” 樊澄唱歌很好听,她本身就是学乐器的,乐感、音准、节奏都不是问题,再加上嗓音和吐息功力加持,哪怕只是懒洋洋地唱着,也颇有一番风情。而让谢韵之没想到的是,第一次听她唱歌,竟会有一种鼻酸欲泪的感受。樊澄其实没有蕴太多的感情在歌声中,但却正因如此,才会让人心酸。谢韵之的感情经验不足,也没体验过分手的感觉,可她此时此刻只要想象一下,就觉得无比锥心刺骨。 唱完了,樊澄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韵之,我永远也不会为你唱这首歌的,这会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唱这首歌。” 谢韵之眼眶中积蓄的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缓缓抱紧了樊澄。 “嗯。” 第六十二章 这一天下午,两个人窝在沙发里,迷迷糊糊地相拥了一段时间,到后来竟靠在一起睡着了。等樊澄再度醒来,外面天都黑了,她一看时间,这都快晚上七点了,她忙拍了拍谢韵之的大腿,道:“韵之,起来了,我们得准备准备吃晚餐了。” “嗯?”谢韵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惊觉居然天都黑了。樊澄起身,往谢韵之家的厨房走去。她打开谢韵之的冰箱,顿时震惊了。 冷藏室里放了两根水果黄瓜,一根胡萝卜,一盒用保鲜膜蒙起来的米饭,看上去应该有三两左右,两颗鸡蛋,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她又打开冷冻室,里面放了一盒密封的午餐肉,一袋速冻水饺。 “韵之……你的冰箱真的很直白地告诉我应当做什么吃啊。” “啊?”谢韵之已经来到她身后,听到樊澄的吐槽不由疑惑出声。 “这是逼着我只能做一道不完全版的扬州炒饭啊。”樊澄扭头笑然看她。 谢韵之总算听懂了樊澄的嘲讽,不由咬唇拍了她一下,辩解道: “哎呀我才回来嘛,出去那么久,冰箱里肯定不能留东西的。” “那你这黄瓜和胡萝卜看上去还挺新鲜的嘛,米饭也是。”樊澄道。 “那是阿姨今天早上送到我家来的。因为我今天本来打算在家里干活的,所以就想自己炒点炒饭吃,简单对付一下就行了,所以让阿姨给我准备了这些食材。我特意让她不要买多,因为我本来吃不了那么多东西,量就不能超过两顿。”谢韵之解释道。 银承为谢韵之家聘用了钟点工,会帮忙打扫卫生或者给谢韵之做饭吃,一般在谢韵之长期出差回来后,到家之前,钟点工会上门清扫家中卫生,诸如替换床单被套,清扫浮灰等最基本的清理,然后准备饭食。不过大多数时候谢韵之并不需要阿姨下厨,她的食量太小,而阿姨下手太狠,做菜不做三四人份就不会做,且重油重盐,谢韵之实在吃不了。所以她要么就点自己熟悉的惯常点的几家外卖,要么就自己简单做点吃。 谢大小姐的厨艺基本只限于炒饭、极简版番茄炒蛋level的炒菜、煮面、下饺子和微波食品,当然这也足够了,反正可以保证她饿不死了。这还是她长期在外出差被迫练就的本领,以前还是学生时,她基本没进过厨房。在谢韵之的家里,厨房是母亲的天下,她和父亲基本不会进去,进去反而会被嫌弃碍手碍脚。这还是她长大之后的情况,小时候,她母亲梁云整日忙于排练和演出,其实也没时间下厨,她自小就是吃学校食堂长大的。 “可是你没吃。”樊澄道。 “嗯……谁让你告诉我那种事……我本来没打算出门的,但是大概到了十点多,就实在……坐不住了。”谢韵之嗫嚅着说道,说着说着耳根子都红了。 樊澄忍不住笑出声,一张手臂将她揽入怀中,拥着她摇了摇,笑道:“芝芝,你实在太可爱了!” 谢韵之很是羞恼地掐她腰间的肉,手指上却没用什么劲儿。樊澄就让她掐着,问道: “那你午餐吃的什么?是那家日料吗?” “嗯,我点了个寿司套餐,最便宜的那个。”谢韵之道。 “我马上给你做炒饭,你吃点热的。你身子本就虚,以后最好别吃那种生冷的食物。”樊澄松开怀抱,这便卷起袖子开始从冰箱里取食材,准备下厨了。 “我来帮你。”谢韵之道。 “好,你先帮我把锅支起来。” 两人这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这还是谢韵之第一次给樊澄打下手,并近距离地看她做饭。尽管樊澄只让她接水架了个锅,取出食器清理预备装盘。樊澄动作特别利索,谢韵之那一整套摆在家里很少使用的刀具今日总算碰上了懂得使用的人。胡萝卜、黄瓜、午餐肉在她的刀下迅速被分解成大小相等、十分规整的丁块,她熟练地烧锅下油,翻炒颠勺,食物便散发出喷香。另一头还兼顾着煮锅,锅里她下了一部分午餐肉,仅有的两颗鸡蛋一颗打进了炒锅,一颗打进了煮锅。蛋液在沸水中翻出金黄的花朵,樊澄多加了点胡椒粉和十三香在里面,稍微勾个欠起稠,便是一锅超级简化版的胡辣汤。这汤的重点在于驱寒,樊澄算了算日子,谢韵之的经期快到,她很担心谢韵之吃生冷会痛经。 “好嘞,吃饭了。”樊澄将炒饭装盘,与汤锅一起端上了开放式厨房的中央多功能岛台上。二人面对面坐在吧台椅上,开始吃饭。 三两饭超出来的炒饭,两个人吃,其实量真的不多。好在她们本身晚上就不怎么吃,这个量也足够了。谢韵之也不是没吃过珍馐美味,炒饭实在不是什么稀罕食物。只是她今晚像是没吃过饭一样,堪称狼吞虎咽。不知道为什么这碗炒饭配着胡辣汤,简直让她吃出了人生有史以来最深刻的美味。 “你这是饿过头了吧。”樊澄被谢韵之惊到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谢韵之吃饭如此迅猛,她吃东西素来慢条斯理、举止优雅,仿佛吃什么都是如此,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太好吃了……”谢韵之看上去意犹未尽,舔着唇,唇角泛着油渍。 樊澄笑着伸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问道:“要不要我分你一点,我觉得你没吃饱。” “不不不,你吃,我可不想你饿肚子。” “我本来晚上就要饿肚子,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易胖体质,真的是头疼。”樊澄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19 谢韵之虚眼瞪她,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变相夸自己的。” 樊澄道:“那你能举出我的其他缺点来吗?” “有,一大堆呢。首先你就是个变态,跟踪狂,收集癖。而且还好色,外貌协会,尤其是自恋,而且特别爱贫嘴,从来嘴上不认输,坏心眼,皮得要死,一点也不老实,着实讨厌至极!”谢韵之义愤填膺地控诉道。 “哇……扎心了……”樊澄很受伤,“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 “难道不是吗?”谢韵之挑眉。 “其他的暂且不说,我可不是外貌协会啊!” 你居然不首先否认自己是变态跟踪狂收集癖吗?谢韵之心中吐槽了一句。 “你怎么不是外貌协会了?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看上本小姐我的?”谢韵之双手环胸,作好整以暇状。 “这是灵魂的吸引啊,芝芝,你是靠灵魂吸引到我的,而不是外貌。”樊澄笑道。 “我信你个鬼啊!光看个广告片你就被我的灵魂吸引了?”陈留曾和谢韵之八卦樊澄,说她第一次对谢韵之动心是在书店外的商业广场大屏幕上看到了谢韵之的广告。 “瞎说,我可不是被广告片吸引的,本来那天我透过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第一眼看到你,其实就动心了,当时我在读郁达夫,字里行间全是对人生际遇无常的感叹,我被文字影响之后,店里恰好就响起了那首曲子,FrankieValli的《Can\'ttakemyeyesoffyou》。”说着说着樊澄突然就轻声哼了几句这首歌的精华部分,“You\'rejusttoogoodtobetrue,Can\'ttakemyeyesoffyou.Iloveyoubaby,andifit\'squiteallright.Ineedyoubabytowarmthelonelynight.Iloveyoubaby,TrustinmewhenIsay~~~所以,你懂的……”说罢,樊澄单眼一眨,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谢韵之脸都红了,这家伙最大的优点其实是很会撩人说情话吧。 “你今天是开启点歌模式了吗?”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赧与甜蜜,谢韵之撂了一下耳发,低头道。 “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唱给你听,随时都可以,中外的经典歌曲我大体都能唱。”樊澄笑道。 “真的假的?”谢韵之不信。 “当然,随时接受考验。” “好,我记下了,你自己挖的坑,你可别后悔。”谢韵之道。 樊澄只是笑。 樊澄碗里的食物也见光了,谢韵之再次抢着去洗碗,这次樊澄陪着谢韵之一起洗,圆了她多日来的小小愿望。劳作期间,谢韵之听樊澄说了说有关《藩篱》翻译成英文版外国发行的一些步骤程序。 “所以,之后我免不了还会经常和万镜一起开会讨论一些细节翻译校正的问题,这是万镜作为翻译者,我作为原作者,还有出版社译文组作为校对者三方必须合作完成的环节。这个环节长则数个月,短也要一两个月。何况马上要过年了,可能还会再拖一段时间。”樊澄最后说道。 “阿澄,我都没问过你,你英文水平到底怎么样?我刚听你唱英文歌,至少发音还不错嘛。”谢韵之笑问。 “嗯……还行吧,反正和万镜不能比,她到底是正儿八经在美国生活过三年的人。我虽然去过英国、美国这些英语国家,但是并没有长久在那里生活过,我的思维习惯和语言习惯还是汉语,现在我的英文只能说比大学六级水平稍微好点,大概是英语专业学生专四优良的水平吧,这是小时候打的底子。” “小时候打的底子?”谢韵之有些困惑。 “嗯,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被我爸带在身边集中性地锻炼过英语,我记得大概是我八九岁那年的暑假,挺长一段时间,能有两三个月,我们全家人都在加拿大。那个时候我爸是加拿大领馆外交领事。那段时间我身边所有人都在说英语,我爸、我妈、我爷爷奶奶也在说英语,我也有样学样,也就两三个月就把英文说得很溜了。虽然回来后就打回原形了,嘿嘿。后来为了看我爸,他春节经常没时间回来,我几乎每年寒假都会跟着我妈一起出国,先是加拿大、后来是去英国,再后来就是美国,反正都是英语国家,多少对我的英语还是有些影响的。” 谢韵之顿时感到非常羡慕,她就没有这种学习语言的环境。 “其实我们全家人,我英语是最差的,哪怕是我爷爷奶奶,那也是当年家里专门请的英文家教教出来的英语,实打实可以与外国人无障碍交流。当年她们作为交流学者随团出国演出,基本都是团队里可以担任翻译的水平。我爸本来就是外交学院的,英语是必须过关的项目,现在基本是他的第二语言。我妈也是的,作为一个不停在外跑的记者,当年还做过驻外,英语也是必备技能。我就不行了,我性子太懒散,就是个差不多小姐,所以什么东西都学得半半拉拉的。”樊澄有点不好意思。 “哪有,你很厉害了,我们家就没有这种环境,所以我就一直自己在努力学……但是可能是天赋问题吧,总觉得也没太大长进……” 谢韵之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其实她是想看一看万镜翻译的《藩篱》。她想尝试一下万镜的翻译,自己是否也能翻出来。英语是谢韵之一直不肯放松学习的一门技能,尽管她平时其实不怎么能用上。但国内演员都有好莱坞的梦,她总想着如果将来她能有机会去好莱坞,怎么也得和人交流无障碍才行。这些年一直坚持看英文书籍和新闻,偶尔也会在身边没人的情况下,自己练习一下英语口语发音,她对自己的实力其实还是有自信的。只是因为这次万镜的事,她被刺激到了,总有一种“万镜能做到的事,我也得做到,不然就输了”的感觉。 两人洗完了碗,谢韵之出了开放式厨房,刚准备去客厅,樊澄擦了擦手,突然笑道:“等英译版的定稿出来了,我拿来给你看吧。” “诶?”谢韵之突然慌张,下意识摇手,“不用不用。” “真的不用?你不想看吗?”樊澄靠在厨房边的立柱上,弯唇望着谢韵之。 “我也不是不想看。”谢韵之真是不知该怎么说,耳根子都红了。 樊澄笑着走上前,靠近谢韵之,压低声音道: “我也没看过,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她的气息喷吐在谢韵之耳畔,谢韵之脖颈的肌肤泛起一层细细的颗粒。 “不要……”谢韵之下意识轻声道。 “什么不要?嗯?”樊澄的手轻轻撩起她耳际的碎发,有电流在毛细血管中窜过。 “不要一起看……”谢韵之咬唇,略显艰难地说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0 樊澄的怀抱已然将她锁住,她靠在她耳边说:“那今晚你要不要我留下?” 谢韵之:“……” “要,还是不要?”樊澄仿佛拿着诱人果实诱惑她的魔鬼般,迫使她做出回答。她的唇难耐地轻轻擦过谢韵之侧颊。 谢韵之咬牙,最终认输般说道:“你……要留下,便留下呗……反正……反正……” “反正你也不会赶我走对吗?呵呵……”樊澄的轻笑若羽毛在搔弄谢韵之的神经。 就在谢韵之着恼到又要“家暴”樊澄来掩饰自己的羞赧,樊澄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去。谢韵之吓到在她怀中僵住,手臂紧张地圈着她的脖颈,问道: “你干什么?” “带你做点有趣的事。”樊澄笑得很暧昧。 第六十三章 谢韵之紧张得不行,什么叫“有趣的事”?她是要……是要那个吗?可是……谢韵之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准备好,这次她到底该不该拒绝她?会不会这次拒绝了,樊澄会对她产生看法?那是不是该接受呢?可是她却本能地害怕。她很讨厌自己的这种反应,她觉得这是不应该的。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爱樊澄的,也渴望与她亲密,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有可能会在床上发生的事,她脑海中就不停地回闪当年那个耻辱又恐惧的夜晚。 谢韵之恨自己忘不了,恨自己到现在还不能释怀,恨……那个将她变成这样的邪恶男人。只要她痛恨起来,原本被樊澄撩起旖/旎的心,就顿时被仇恨占据。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这样实在对樊澄太不公平了。 谢韵之脑子一团浆糊,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樊澄说这件事,她甚至害怕樊澄知道,因为她怕樊澄会在意。尽管谢韵之明白樊澄不是那种会在意女人所谓贞操和过去黑历史的人,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会担心。 不过,谢韵之发现自己白焦虑了一场,因为樊澄在卧室门口突然调转了方向,抱着她进了另一侧的书房门。就在门口,她把谢韵之放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安慰地轻轻拢着她,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谢韵之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手紧紧抓住了樊澄的衣襟。 “对不起,阿澄……我……” “没事,你不用道歉,我都明白的。”樊澄笑道,“在你准备好之前,我绝对不会强迫你。而且我本来也没打算强迫你做那事啊,我是想看看你书房的收藏。我听小蓝说,你收藏了我出道以来的所有书,我很好奇啊。” 谢韵之无语了片刻,掐了她手臂一下,恼道:“那你说什么有趣的事啊?你存心的吧!” “我给你开一个专属签名会,给你所有的书都签上名,咱们俩同时拍照发微博怎么样?有趣吧。”樊澄笑道。 谢韵之闻言,顿时也来了兴趣,想了想,反正这也不算什么,而且她们本来就在“炒作”嘛,再也没有比她们更低调的炒作,现在确实也该发点什么喂一喂粉丝们了。 粉丝们要是知道她们敬爱的偶像终于在遗忘他们大半个月后想起了他们,估计要感动得跪拜天地。 樊澄自大学一年级出道以来,已正式出版了十一本,其中中篇五本,长篇系列三部曲,长篇单部三本。前面的中篇五部,前四部都是积累,以第五部《长湖之夜》最为出名,也是她的成名作,创作于樊澄的大学二年级时期。这五篇中篇,其实都是连载文,之后合刊编辑成一本文集一起出版,就以《长湖之夜》为集名。 《长湖之夜》出名后,樊澄创作了广为传播,至今被读者们津津乐道的长篇系列“红莺”三部曲——《红莺之杀人宣言》《红莺之死亡游戏》《红莺之灰烬之光》。她塑造的女鉴识专家叶红莺,在系列第三部出来后,被评选为当年度最受欢迎女性角色,并得了一个“东方马普尔小姐”的外号,进而樊澄开始有了“东方小阿加莎”之名。 系列三部曲取得巨大成功之后,樊澄相继创作了《玩偶对话谈》《蓝色灯塔》《藩篱》三部长篇悬疑推理,从《蓝色灯塔》开始,她开始尝试转型,并有了严肃文学创作的倾向,这种倾向在《藩篱》之中越发明显,而《藩篱》也成为了目前为止樊澄单部长篇发行量最高的一部作品,仅次于《红莺之灰烬之光》,是去年的销量亚军。 谢韵之的书房空间也相当大,和樊澄的书房差距其实不大,两面整墙的,各式各样的文艺类作品和社科类作品,充分证明她爱读书的天性。其中,书架上有一整排是用来专门存放“靳如练”的的。从靳如练开始连载的第一本《文学周刊》开始,她就有收藏,樊澄仔细数了数,一共82本《文学周刊》,是她前五部中篇的全部连载刊,大概有接近两年的时间。接着从《长湖之夜》集,到《藩篱》,全部按照时间顺序整齐地排列在后,一本不差。《红莺》系列,谢韵之甚至特意买了豪华珍藏版,平装版则被她翻得书边都泛白了。 樊澄心中超级感动,咬着唇竟有些哽咽。她现在心境其实很奇妙,因为她接触自己的读者不多,也不大能够把握自己的读者会对自己的作品喜爱到什么程度。而现在,她真切地认识到了自己深爱的女友狂热地喜爱她的,这带给樊澄双份的喜悦,其叠加效果呈指数增加,让她如飞云端,整个人都飘然起来。 谢韵之瞧她动容,不由得自豪起来,樊澄素来在她面前没个正型,这会儿能让她露出这种神情,谢韵之还有点大仇得报的快/感。不过她还是觉得挺羞耻的,让女友知道自己如此的喜爱她的,对她这个死傲娇来说,真不是什么痛快的事,估计以后经常会被樊澄拿出来当做斗嘴的武器了。 樊澄感动归感动,但也没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先拍下那一行“靳如练专属书架”的样子,然后和谢韵之一起将所有的出版书都取了下来,杂志她们没有动。 谢韵之的书桌是北欧简约风,梯形腿,铁艺钢木,配白色的皮质转椅,很有质感。但书桌上却被她布置得很少女,苹果一体机一台,边上堆了一堆的可爱小娃娃,以泰迪熊和HelloKitty为主,这大概也是谢韵之的收藏,因为娃娃都是成套的。长桌另一头是她读书写作的空间,不论是摆放的笔筒小文具,还是各式各样的小本本,都充满了少女心。 “噗…”,樊澄看着都笑了,谢韵之羞得不行,扑上去蒙住樊澄的眼不让她看。 “喂喂喂,你这是掩耳盗铃啊。”樊澄笑道,也不反抗。 “那你不许笑!不然我就不松手!”谢韵之道。 “好嘛好嘛,我不笑。”说完后樊澄果真绷住面庞不笑了。 谢韵之一松手,樊澄就凑上去飞快地在她唇上啄吻一下。谢韵之捂住嘴一脸吃惊,樊澄吻完了还不够,给了谢韵之一个提抱,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顶了起来。谢韵之揽住她脖颈,与她额头相靠,面上有掩饰不住的甜蜜笑意。 “芝芝,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樊澄板着脸一本正经,半点也没笑地说出了这句话,而且还一脸忧心忡忡地说道,“再这样下去不行啊……我怕我撑不住……” 什么撑不住,谢韵之心知肚明。 谢韵之面颊肉眼可见地涨红,错开视线,轻声道了句:“你放我下来啦。”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1 樊澄不听话地多抱了她几秒钟,又亲了亲她的面颊,这才放她下来。但就是因为这几个小动作,让谢韵之心中的甜蜜升级,即便在樊澄放她下来后她也不曾主动松开环抱她脖颈的手臂。樊澄更是求之不得,搂着她腰际缓缓摇晃,二人在原地缓慢转起圈子,仿佛在无声的音乐下共舞。 腻腻歪歪好长一段时间,两人才总算开始办正事。樊澄在谢韵之笔筒里找了一只签字笔,在每一本书的白页上都签上靳如练的笔名和樊澄的本名,最后那一本《藩篱》,用的是谢韵之买的收藏版,之前那本谢韵之专门用来的版本没敢放上来,因为樊澄在上面签的那句话实在太暧昧了。 她们将书排列整齐,将签名页全部展示出来,一起拍了一张照,然后又将所有书的封面排好,一起拍了一张照。二人同时将拍下来的照片编辑好发了微博。 靳如练:一次性为自己所有的书签下名字,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书的主人是个特别可爱的人。【比心】【doge】谢韵之 谢韵之:全球第一与唯一,就是我了,你们快来羡慕我。Ps:大神非常亲切。【doge】【比心】靳如练 除却之前她们拍下的照片之外,两人还拍下同时比心的手势,随同书的照片一起发了微博。 “我们俩就像两个诈骗犯的感觉。”谢韵之看着自己的微博,突然笑道。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永远也不会懂,同样的讯息针对不同的群体传达出不同的意思,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樊澄说出了真谛。 二人发完微博,就没再管后续。樊澄看了看时间,道: “要不现在咱们就洗洗睡了?” “啊?这9点还不到呢,太早了吧。”谢韵之道。 “你明天有打算去哪儿吗?”樊澄问。 “没,我今天打算做的事都还没做呢,明天肯定要做了。”谢韵之道。 “那我明天陪你干活好了,咱们这会儿找部电影看吧,看完了差不多就该洗洗睡了。” “好啊。”谢韵之欣然同意,“咱们去客厅吧,我平时在家里看电影都用电视看。” “对了,明早要不要跟我出门跑步?”樊澄笑问。 “好啊,我好久没在外面跑了。” “那我定闹钟,明早我们六点半起来。” “你明天没事吗?” “暂时没什么事,不过不排除出版社和央影那边会找我。” “唔……对了,我还没问你《追影者》后期做得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张子明和李子宛一直盯着呢,反正我作用也不大。只是就怕后期审核的时候要剪掉一些比较不和谐的镜头,这部片子做得很紧凑,剪了很有可能就会不连贯了。”樊澄说起这事儿有些担心。 樊澄正和谢韵之说着话呢,突然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她那个大忙人老妈——程蓓蓓程女士。 “我妈来电话了。”樊澄说道,提醒了一下谢韵之。 谢韵之登时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樊澄接通了电话:“喂,妈……嗯……没有,我在外面呢,和朋友聚会……啊?明天?这么突然吗?……好吧,我知道了,嗯,那我去,行,到时候见,拜拜。” “什么事?”樊澄挂断了电话,谢韵之问。 “我爸从美国回来了,明天的飞机,外交部那边没有安排接机,我妈也没空去接他,所以我明天得去接我爸。”樊澄道。 “这么突然?”驻美国的参赞突然回国,居然没有安排公务人员接机,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次是因私回国,所以没有公务接机。我妈说,他昔年一个很好的朋友病危,他必须回来看望。唉,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樊澄苦笑。 “没事,你去吧。我明天一个人在家做家务,反正也不缺你一个。”谢韵之捂嘴笑。 樊澄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总觉得这次她父亲回来,不是这么简单。 第六十四章 樊澄父亲樊立东的飞机是1月16日中午抵达,樊澄拿到航班号后一算时间,估计她父亲是在即将登机之前才将自己要回国的事跟母亲说了。又或者,他其实早就告诉了母亲,亦或者母亲早就知道他要回来,只是到现在才告诉自己。 这种做事风格并不像他的父亲,她父亲樊立东做事非常有条理,按部就班,从来都是提前列好计划,事无巨细都考虑周详。这种突兀回国的事,哪怕事出突然,提前个两三日通知国内的亲人并不是什么问题。如此不声不响就这样突然回来,樊澄不得不有所怀疑他另有目的。 樊澄是早上十点从谢韵之家中出发的,计划好的和谢韵之跑步的事没能完成,因为只要她们俩一起相拥而眠,就好像是彼此的催眠药一样,睡得特别沉,早上樊澄醒来时,都八点多了,闹钟再次变成了摆设。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2 两人简单吃了早饭,樊澄帮谢韵之干家务活。两人配合,家务活的进展很快,樊澄出门时,谢韵之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事需要干了。早上蓝依依还来了电话,她今天中午会来谢韵之家里,到时候会带吃的来解决谢韵之的午餐问题。这小姑娘并不是一个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的人,因为她的工作实在与生活分不开,再加上照顾谢韵之成了习惯,哪怕在休假,很多事她仍然在不自觉地完成。也正因如此,樊澄对蓝依依即放心也感激,想着这样好的姑娘,要是真和陈留在一起了,实在是有种可惜感。 蓝依依虽然对陈留有好感,但二人至今没什么发展,陈留对蓝依依没有感觉,蓝依依情商很高,大约是察觉到了,所以她也没强求。 个人自有个人的姻缘,樊澄对于朋友们的恋情,只是持观望和祝福的态度,从来也不会因为她觉得谁和谁比较配,而去强行拉人在一起。所谓的相配的要素,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是世俗观念形成的对人的偏见,关键还是要看当事人自己是否有感觉。很可惜,好像很多人并不懂这个道理。 樊澄一路很顺畅地开车抵达了机场,停好了车,她往到达大厅行去,彼时距离他父亲的航班降落大概还有一刻钟时间,再加上下飞机、提行李等杂事耽误的时间,恐怕樊澄还要再等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她寻了个位置坐下,点开手机开始打发时间。 她先点开了微博,昨天晚上她和谢韵之发的微博,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在早上她们起来后已经彻底爆掉了。早上樊澄查看微博的时候,她俩的微博底下全都是各种催婚的橙汁cp粉,除此之外,还多了不少路人,微博转发量极其惊人。此外,令樊澄感到意外的是,她微博底下被顶上来的热评,居然出现了两个名人的留评。一个是蒋艺凌,一个樊澄还不怎么认识,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字。此人名叫赖嘉明,是某地方卫视非常出名的女主持人,她和樊澄是校友,同门师姐师妹,都是央传播音主持专业的毕业生,但她比樊澄年纪要小一岁。樊澄在校的时候就听说过她的名字,因为她是下一级的校花,上一级校花还是樊澄当时的女友万镜。 虽然樊澄自己也是校花的候选人,但大家似乎不大希望把她选为校花,樊澄更像是一个校园中的传奇人物。她的气质也实在不符合校花的定义。 蒋艺凌大概是来凑热闹蹭热度的,这位女演员对这类事很敏锐,再加上本身和樊澄、谢韵之关系都很好,所以在俩人微博下也是很敢开玩笑:你们俩这其实是官宣吧【斜眼笑】 赖嘉明只在樊澄微博下留了评论:学姐,你的粉丝群体真让人猜不透啊,顺便一提,下一次我也要问你要签名。【doge】 樊澄出于礼貌,两人的评论都回复了。她回复蒋艺凌:“官宣:谢韵之是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 回复赖嘉明:“你也是我读者?我的粉丝群体我自己都猜不透了。” 樊澄还跑到谢韵之微博下看了看,在她昨晚发的那条微博下,是一群几近癫狂的橙汁cp粉,其中一些人还很面熟,诸如“心头上搁着芝士”和“肚皮上搁着芝士”这姐弟俩,便双双出现。谢韵之这里,除了蒋艺凌之外,杜伊然也出现了,只发了个小可爱的表情,什么话也没说。樊澄心道这小姑娘,还是很知道人情世故的嘛。她本身是清楚樊澄和谢韵之的关系的,又因为她曾试图勾引樊澄,所以现在实在是不敢去樊澄那里露面,只是在谢韵之底下出现。说起来谢韵之也算是与她有半师之谊,这小姑娘很快就要参加《这就是演员》的选秀比赛了,联络自己的老师兼评委,倒也是人之常情。她也很知道分寸,并不会惹人厌烦地抱着大腿不放,她只是选择在老师面前偶尔出现一下,让谢韵之留个印象。 不知道之前在重庆机场,樊澄和她说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去。樊澄告诉她这个比赛要凭本事去争取,不要想着走后门。那是因为这个比赛确实是不能走后门的,谢韵之眼睛里揉不进沙子,如果有学员走后门的方式超出了她能够接受的范围,她是绝对不会给这个学员好脸色看的。其他的导师她估计也不会留情面,她素来不怕得罪人。杜伊然要想加入谢韵之的队伍,就得按照谢韵之的规则来。 樊澄浏览着微博下的那些评论,主要是寻找是否有一些心怀恶意的存在。但可能是控评的缘故,谢韵之的微博底下并没有这种人,而樊澄自己的微博大概是粉丝群体的原因,她的粉丝素质都很高,而且也不怎么爱在网上发泄情绪,所以她微博底下的评论一般都很温和,也没有恶意猜测、抹黑。 不多时她退出微博,摘掉眼镜,揉了揉睛明穴。这一天天地盯着微博,她总觉得自己的视野都开始狭窄起来,她时刻都在警告自己,思想不能被网络控制。 “澄澄,你好像很累啊。”这个时候,身前突然响起了好听的男中音。樊澄一抬头,便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穿着呢绒大衣,戴着爵士帽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双与樊澄如出一辙的丹凤眼透过薄薄的镜片和蔼慈爱地看着她,泛白的双鬓显示出岁月洗涤的俊雅味道。中年男子一身的儒雅大气,高大的身躯若山岳般沉稳。 樊澄从座椅上站起身,上前拥抱住男子,笑道: “爸!你怎么这就出来了?我以为……”樊澄一看表,原来她刷微博忘了时间,这都四十分钟过去了。 “你这丫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本来不想来接我的?”樊立东笑着抱了抱女儿,揉了揉她的发顶。 “哪有……”樊澄不好意思地笑。 虽然自小和父亲聚少离多,但父亲一直都是樊澄的偶像。父亲樊立东号称共和国外交部改革开放以来最英俊最有风度的外交官,除了现在的外交部长气质上能比一比之外,实在是难逢敌手。很多人说他身上有老总理的影子,只是迈着步子走着,就让人移不开眼。尤其是在冬天,大衣一穿,长围巾松松地搭在脖子上,那姿态简直太让人着迷了。如果说东方男子有谁能将西方绅士风度完美地展现出来,在樊澄心目中,除了她父亲,其他都不够格。 英语是他的第二语言,除此之外,俄、法、德、日四国语言他都会说,交流毫无障碍。外交学院期间曾休学服兵役,自幼也随他父亲樊锦西习武,文武双全。饱受家中文艺气氛熏陶,使得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他志向远大,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他身上,也几乎看不到什么明显的缺点,尤其用情专一,对妻子程蓓蓓感情几十年如一日,哪怕两人两地分居时间很长,他也从来克己谨慎,外部一切诱惑都不能成为促使他堕落的借口。每日工作生活非常规律,不抽烟不喝酒,爱锻炼身体,每天都会向妻子报备自己一天的行程。大概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亏欠自己妻女太多,不能陪在她们身边。 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毫无疑问成为了樊澄幼年时期心中最高大的人。也只有在父亲面前,樊澄才会褪去身上所有的光环,纯粹地变成一个爱撒娇的小女孩。樊澄有时会想,大概是因为他父亲实在太完美了,所以其他男性相比之下全部黯淡无光,樊澄也对他们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当然,她也有可能天生就是弯的,这个源头问题实在太复杂太隐晦,她自己也很难弄清楚,但她至少知道自己从很久以前,就只对女性才能产生特殊的情感了。 “走吧丫头,咱们回家。”樊立东笑着揽住樊澄的肩膀,他身高一米八六,即便步入暮年依旧挺拔,揽住樊澄肩头正正好。 “爸,你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樊澄一边随着他的步伐走着,一边问道,“以前就算再有急事,你也会提前两天告诉我们的。” “我三天前就告诉你妈我要回来了,怎么,她忘了和你说?”樊立东笑道。 樊澄更加疑惑,母亲再忙也不会忘记告诉自己父亲要回来的事吧。 樊立东却岔开了话题,道:“我这次回来是因私,确实是为了处理私事。你妈应该跟你说了吧,爸爸的大学同学,也是外交部的同事,你祝叔叔,肝癌病危,我得回来送他一程。今年我的休假本来就安排在春节期间的,我只是提前开始休假,上头也批准了。” 樊澄点了点头:“那你这次回来能休满45天吗?”驻外大使和参赞回国休假的时长一般都是45天。 “应该能,而且还不止。你知道,爸爸的任期快到了,我估摸着很快就要移交了。我准备今年向上头打退休报告,我确实到年龄了,该退休了。”樊立东笑道,“而且,现在美国与我们的关系也再不同从前,我的岗位需要替换给更有能力和魄力的外交官,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爸,你的时代才是最好的时代。”樊澄道。父亲担任驻美文化参赞四年时间,这四年也是中美文化交流最为繁盛的时期,樊澄这话说得可一点也不夸张。 “呵呵呵呵……”被女儿如此赞美,樊立东心里很开心,笑声朗朗。片刻后,他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美国的好时代,确实已经过去了,我便不能再奉陪了。” 二人行至停车场,樊澄向父亲展示了自己的新车。樊立东赞赏了一下女儿的眼光和好手气。樊澄的眼光随他,都喜欢大气的车子。 樊澄帮着父亲将行李装进后备箱,便驾驶车子驶出停车场。樊立东坐在副驾,望着女儿驾车的模样,笑道: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买车的?你大学之后把车子卖了,我们都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开车了呢。” “嗯……感觉有需要,所以就买了。”樊澄含混答道。 “有什么需要?”樊立东却很奇怪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最近总是要在外跑,只靠骑自行车有些吃力。您知道的,我最近开始拍片了。”樊澄说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3 “也是。”樊立东道,“对了,爸爸看到了点消息,你和谢韵之好像有点奇奇怪怪的传闻啊。” “爸……你也知道,媒体就喜欢胡编乱造,弄出点噱头博人眼球罢了。我和谢韵之只是好朋友而已,这有什么好乱传的?难道这年头女孩子之间关系好点也要被人说三道四吗?”樊澄道。 此时此刻她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确认父亲回来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考察自己的人际关系,而且是和母亲串通好的,说不定还是母亲撺掇的。因为樊澄五年多前曾和母亲大吵一架,彻底离家独自生活,两人关系至今尚未完全修复。他们一家三口关系稍稍有些奇怪,樊澄和母亲程蓓蓓除非有事否则不会联系,相处方式稍显拘谨。樊立东夹在中间,哪怕远在大洋彼岸也要充当这母女俩关系的缓冲垫。程蓓蓓看似强硬冷漠,对女儿不管不问,实际上特别关心女儿的一举一动,时常通过询问樊澄身边的人来获得樊澄的消息。这位程女士也是一位不世出的老傲娇,傲娇到了极点。 “哈哈哈,爸爸什么都没说呢,你着急解释什么呀。”樊立东笑了。 “最近老是被人问这问那的,我都烦透了。这些媒体可真够缺德的。”樊澄显示出对无良媒体的深恶痛绝。 “但是爸爸很好奇啊,我和你妈妈商量着,如果小谢有空,我们想请她吃个饭。毕竟是梁云的女儿嘛,梁云和你爷爷关系很好,我们也理应见一见小谢。” 樊澄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道:“那……好吧,我问问谢韵之有没有空。” 第六十五章 大概两年前,樊立冬与程蓓蓓夫妻俩都还一直住在央台分的老房子中,因为那里距离央台近,樊立东又常年不在家,主要是为了方便程蓓蓓上下班。但是因为那房子确实比较陈旧了,程蓓蓓决定将房子重新装修,然后出租,她要住到新房子去。所以,就在这段时间,程蓓蓓搬家,将老家中的碟片收藏全部送到了女儿家里。樊家的新房也在繁华地段,距离首都大学不远,很有人文学术氛围,环境优雅,只是程蓓蓓现在必须开车上下班了。 现在樊澄开车,就是送父亲回新家。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更赶不上程女士善变的心。樊澄刚开上机场高速,她母上大人的电话就来了,樊澄按下蓝牙耳机的接听键,便听到母亲说道: “澄澄,接到你爸爸了吗?” “接到了,爸在我车上呢。” “那直接送你爸去四合院,妈现在就在四合院里呢,咱们今晚家庭聚餐。” “诶?妈,你怎么跑我家了?”樊澄吃了一惊,脑子里瞬间过了一遍家里的情况,心想谢韵之应该没有东西落在她家里吧。 “什么你家我家的,这房子是咱们家的,你这孩子。”程蓓蓓训斥道。 “不是……您这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吧。”樊澄抱怨道,心道母亲这作风怎么跟另外一位母亲好像。 “你少废话啊,赶紧带你爸回来,我估摸着你们俩应该还没吃午饭,等你们回来我先下点面条给你们吃。另外,我们今晚有事要和你谈。就这样了,挂了。”程女士干脆利落地挂了女儿的电话。 樊澄:“……” “哈哈哈哈……”樊立东先生在旁笑开了,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爸!”樊澄有些着恼,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妈怎么这样啊,就算是咱家的房子,她也不和我打招呼,就这么随便进我现在住的地方,我也是有隐私权的好吧。” “你妈确实做得不对,回去我会批评她的。不过呢,澄澄,你妈把地点选在四合院是有原因的。你的新房装修到现在,我还没去看过呢,是我和你妈提议今晚到四合院看看的,那里我也好久没回去了。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我们做父母的总得看到才放心。我们俩打你小时候就没怎么管过你,说实话,心里其实是觉得对你有亏欠的,等你长大了想再去弥补,也迟了。你妈呢,脾气急,刀子嘴豆腐心。好不容易等你上了大学,能到首都来一起生活,结果五年多前又把你惹急了,离了家,她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呢。这些年她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好好谈谈,但又死要面子开不了这个口,这次是个机会,趁着我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聚一聚。” 樊澄默了一会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爸,我从来没怪过你们不管我。我知道对你们来说事业比家庭要重要,我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也挺好,并没有长歪,心里也没有半点不平衡。” “你是个好孩子,爸爸一直都知道。你就贯彻一下好孩子的宗旨,体谅下你妈妈的心情,她其实在做母亲这件事上一直都不成熟,现在年纪大了,事业心没有那么强了,自然重心就转到你身上来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会感觉到不公平,感觉到负担,但没办法,谁让她是妈妈呢,你就当宠她吧。爸爸也会尽量劝她的,她做的不好的地方,也一定会改。”樊立东温言说道。 樊澄哭笑不得,道:“妈都是被您宠坏了,现在居然还要我去宠她。我们樊家喜欢傲娇难道是传统,这种事也能遗传的?” 樊立东:“???” “哦,爸,傲娇这个词来自日语,是动漫文化词汇,意思有点类似您说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死要面子活受罪,非常傲气。但是心肠很软,傲气过后,偶尔也会表现出可爱的一面,所以叫傲娇。”樊立东虽然日语很流利,但他本身所属的文化圈距离二次元文化实在太远,很多词汇他没听说过。 “啊,有意思,确实是这样。你奶奶,你妈妈好像都是这样。难不成澄澄你也会找个这样的人?哈哈哈……”樊立东大笑。 樊澄哂笑,心道:没错,我还真找了这样一个人,基因真可怕。 大概四十分钟后,将近一点钟,饥肠辘辘的樊澄总算驱车将父亲带回了自家四合院。一进门就闻到了香气,厨房中的程女士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到风尘仆仆的父女俩,她笑道: “可把你们等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面。” 樊澄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过母亲了,打眼一看,母亲还是老样子,五十八岁的人了,模样还和四十来岁的人差不多,身材保持得非常好,面上皱纹也少,一双美眸仍然有着年轻时的美艳感。一头烫出大波浪的柔顺长发,用发带在一侧肩头松松束起,高领毛衣外罩着围裙。樊澄略感意外,因为她印象中母亲很少有这种居家的形象,大多时候她都一身精干的职业装。 樊澄撇了撇嘴角,先喊了一声“妈”,然后便走去洗手。转过拐角时,眼角余光望向玄关门厅,瞧见母亲走到父亲身边开始帮忙给他脱大衣,两人又是拉手又是拥抱,估摸着亲吻也少不了,樊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道:一把年纪了还秀恩爱,而且还是在自家已经成年的孩子面前,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不过她转念又想,她和谢韵之估计老了也是这样,于是也就放宽了心。 其实樊澄心里清楚,父亲母亲的相处模式完全是西方的感觉,并不很中式传统,相对来说对樊澄的态度也很西方,孩子在他们看来并不是自己的所有物或者继承者,孩子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要走,他们能做的只是适时的规劝和引导。樊澄唯一感受到父母亲对自己的约束,只有两件事,一个是高考时她在母亲的半强迫下参加艺考就读央传,一个是五年前她因为从广播电台辞职准备考研的事与母亲大吵一架,彻底离家独自生活。 这两件事都是母亲带给她的,自然她和母亲的关系也有些紧张。不过现在回想,当年她高考时的状态其实很不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那个时候母亲其实是给了她引导。樊澄觉得如果不是母亲当年半强迫式地让自己参加了艺考,可能她也只能在某些二本中流学校混一混,没有办法获得现在拥有的一切。尽管现在她拥有的一切,不全是因为考入央传所获得的,因为她现在钻研的事业是写作。但当时考入央传,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契机,能让她接触到更优秀的人,可以说她现在所获得的人脉网,是当时考入央传给她的。对于这件事,樊澄已经释怀。 只是五年前她从电台辞职那件事,是她与母亲分歧比较大的地方。母亲认为她完全有能力继续在电台发展,并借助电台上升到更高更广阔的空间,有一份稳定并值得奋斗的工作,比什么都重要。辞职考研是不应该的,尤其还是考剧本写作这种对她并无太大裨益的专业。但樊澄当时有她自己的想法,出发点虽然是有机会可以再一次接触万镜,但更多的是樊澄当时已经确定将写作当成自己毕生的事业,为此她愿意吸收任何与写作有关的知识。当时写作带给她的收入其实已经不低,她完全有能力靠这个在首都租一个好房子过好日子,所以她当时就辞职了。但是后来考虑到想要自己买一套房子,手头上的钱又有些吃紧,樊澄便省吃俭用,与别人合租,靠着吃苦耐劳的精神度过了考研时期。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4 也是那段时间,她写出了《红莺》系列,并且爆红,一夜跨入作家财富榜。等她赚足了钱准备买房,才知道她爷爷听说了她在首都过苦日子,把四合院的产权直接转到了她名下。爷爷的好意不能辜负,樊澄于是干脆就用自己赚的钱把四合院好好装修完善,从此以后就有了自己的房子。 现如今,母亲也已经接受了她的选择,她也能体谅母亲当年的用心。母亲当时确实是很担心自己的孩子会走上岔道。樊澄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己的选择没错,程蓓蓓也明白孩子终于长大了,能够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只是母女俩都有傲气,谁也不愿率先低头认错,就一直这样僵着到了现在,关系仍然没有完全缓和。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现在,樊立东估计也看不下去了,这次回来他应该也有解决母女矛盾的目的。所以当樊澄和樊立东洗手后坐上餐桌开始吃面,樊澄观察到自家老爸一直在和自家老妈使眼色,一旁的程女士神情别别扭扭,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 樊澄有点想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咳哼……”程女士终于迫于自家老公的压力,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澄澄,今年过年,要不咱们出去旅行吧。” “好啊,不过我不知道剧组那边有没有事,你们打算去哪儿?”樊澄挑着碗里的面条说道。 “先去上海看你爷爷,然后咱们再往南方走,也许去江西、福建看看。”程蓓蓓道,她突然话锋一转,“不止咱们一家三口,也可以约几个朋友。我看你最近好像和谢韵之关系很好嘛,咱们家和他们家也算是老交情了,说不定能约着一起出去呢。” 樊澄挑在筷子上的面条落进了碗里,汤汁溅出,落在了她下巴上。 “啥?”樊澄难以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你是不知道,谢韵之她妈妈梁云,前两天联系我了,哎呀,真的是好久不见。当年梁云跑咱们家跑得可勤了,三天两头在我们家吃饭。那时候我和你爸刚结婚,你爸还没外派,你爷爷奶奶那段时间一直住在首都,给剧团写曲子。老樊,梁云的老公你还记得吧。” “记得,当然记得,谢盛谢教授,当时还是首都大学的讲师。”樊立东接道,笑着对樊澄眨了眨眼,“他下了一手好围棋,我和他是棋友。” 樊澄的嘴都成了O字型,她虽然知道自家和谢家有渊源,可并不知道自家父母和谢韵之的父母还有这段交情。她家爷爷啥都没和她说! 缘分,也未免太过奇妙了吧…… 第六十六章 1月21日,谢韵之休假第七天,经纪人陈丹然终于通知她第二日要准备开始上节目。先是首都两家地方台有访谈节目请她去,时间分别定在1月22日和1月24日。然后从1月25日开始,《追影者》的宣传档期正式拉开帷幕。按照计划,1月25日也是所有后期制作完成,成片报送广电审批的时间点。这个审核过程的规定是三十天,也就是说到2月25日,初审结果才会下来,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将拿到上线备案号,同时会定档。这个时候,就可以开始正式线下宣传了,一般是开一个新剧上线发布会,同时签约的视频网站会开始大面积推送新剧的宣传片。 在广电审核的这段时间,片方肯定不能干等着浪费时间,于是便会开始前期网络上的造势宣传。一般来说会上传先导片、剪辑片段、片花、剧集海报等等。但是近些年来很多片子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前期宣传势头猛,然而后期因为审核的诸多问题,原片被重剪,粗制滥造的味道扑面而来。导致现在业内很多剧组连前期宣传都干脆不做了,在审批结果出来之前,所有人都在赌运。所以不少网剧上线都悄无声息的,等你发现有新剧出来的时候,说不定该剧都播了有一半了。 现如今广电对影视剧的把控越来越严,让影视剧创作行业的人实在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实在不知自己辛苦半年甚至一年的劳动成果会不会只是因为某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而付诸东流。 《追影者》剧组虽然并不担心他们的这部剧会有这方面的问题,但到底还是不能百分百放心。好在,央影消息灵通,与谢韵之的经纪公司银承也通了气。谢韵之作为先头军开始宣传活动,给全剧组释放了一个良好的信号。 而这几日,谢韵之可谓过了她工作以来最懒散最舒服的一段假期,可惜,这段假期,她却与樊澄聚少离多。因着樊澄父亲的归来,这段时间,樊澄不是要陪着父亲走访各种老友,就是被母亲抓包去旅行社参考行程,或者安排各种出行事项。好在她每天还有一个去央影参加后期制作的借口,能抽身出来,悄悄来和谢韵之见上一面。但是也就只能陪谢韵之两三小时,她就得离开。 这段时间不仅仅是樊澄的父母亲需要她顾着,《追影者》的出版也到了最后印刷的阶段,樊澄也要忙。因着樊澄终于在社交媒体上露了脸,今年春节后,出版社计划着给樊澄安排全国几个重点城市的书迷签售会,各种事项也需要樊澄参与讨论。此外,就在1月26日,《藩篱》的英译版也开了第一次碰头会,樊澄与国文出版社译文组、万镜三方会面,对《藩篱》英译版前十分之一的内容进行了讨论,不讨论则已,一讨论倒是出了一堆的问题,虽然樊澄也觉得万镜的翻译很出色,可她作为原作者,对自己的作品有一种近乎于变态的精益求精的要求,万镜的很多翻译用词和用句在她看来其实是不准确的,她希望能够修正。万镜最开始还能接受,但随着樊澄提出来的问题越来越多,她的脾气也上来了。结果一场讨论会,两人闹得有些不大愉快。万镜受了委屈,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樊澄却铁面无情毫不让步,译文组的同事们感到尴尬且头疼。看来英译版正式定稿依旧任重而道远。 樊澄感觉自己如果不长出三头六臂,估计都要忙不过来了。自从成为全职作家以来,她就不曾这样忙碌过,每天过得都跟打仗似的,好像四面八方的人都在问她同一个问题:这个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唯有一个地方是清净的,就是谢韵之身边,可惜她却没有时间去陪谢韵之。随着谢韵之也忙碌起来,两人见面的时间更少了。每天只能视频片刻,聊慰相思。 时间在匆然中悄悄流逝,等樊澄和谢韵之回过神来时,已经进入了2月中旬了。2月11日是追影者剧组的大喜之日,因为广电的审核结果下来了,备案号的到来就好像给一个新生儿上了户口似的,《追影者》总算是个有身份的剧了,也能够与广大观众见面了。《追影者》的审核比想象中要快得多,不知道是看在央影黄总的面子上,还是看在樊澄和她背后樊家的面子上。更为让人开心的是,广电没有提出任何返工和修改的要求,等于说导演剪辑版可以直接上线播放。 正式上线的时间定在大年初二,也就是2月20日的晚上八点,于企鹅视频首播两集,vip用户可以多看两集。那天是周三,以后的更新日也是定在每周三,非vip用户只能看到两集更新,vip用户同样可以多看两集。 这新鲜出炉的消息在半个小时内传遍了整个剧组,制片人陆潇随即很快定下了《追影者》的上线发布会时间、地点和名单。2月20日当日下午三点,就在央影的大报告厅,时长大概是两个半小时。 赶着春节档上线的新剧,剧组成员都比较倒霉,大过年的还要加班,老板还不一定给你算钱。最倒霉的莫过于演员们了,大年初二的,一个也不能少,全部都得出席发布会。拿的钱最多,当然承担的任务最重,多少演员入行以来几乎都不能过一个完整的年,甚至根本没时间过年。 谢韵之便是这样的演员之一,今年也同样如此,而这一次樊澄也加入了她的行列。 “我也得穿成这样吗?”2月12日上午,央影的会客室内,樊澄一脸别扭地看着央影的服化师在给《追影者》的三位主要女演员量体裁衣,定制礼服长裙。三位女演员婀娜多姿的神态确实美不胜收,让人赏心悦目。但樊澄却默默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噗……”不等服化师回答,谢韵之先笑喷出来。一旁的蒋艺凌、杜伊然也跟着笑了。 “您可以选择自己想穿什么式样的礼服,我们也有西装这样比较帅气的礼服哦。”服化师说话的语气让樊澄想起了某宝的客服。 “哦,总之请务必别让我穿裙子,我实在别扭得慌。”樊澄道。 “大神,你多久没穿裙子了?”蒋艺凌八卦问道。 “好像自从初中以来就没穿过。”樊澄回忆道。 “为啥不穿裙子?”蒋艺凌问。 “为啥非得穿裙子?”樊澄反问。 蒋艺凌愣住,随即道:“嗯……因为是女孩子?”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5 樊澄一耸肩,道:“并没有人规定女孩子必须要穿裙子吧,有人规定男孩子必须要穿裤子吗?我看男孩子穿裙子也挺好。” 蒋艺凌哑口无言,随即大笑出声,道:“哈哈哈,有意思,确实挺有趣。” “可是为什么穿裙子会别扭呢?”杜伊然充分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把一个本来可以糊弄过去的问题又拉了回来。 “这么说吧,我这个人思想比较怪。我初中时,我的学校学习日韩,进行校服改革,要求所有女学生全部要穿裙子。我当时产生了一个迷思,难道女孩子必须穿裙子吗,我们没有选择权吗?后来我意识到,这好像是性别刻板印象强加给女孩子的某种枷锁,穿裙子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别人觉得你应该穿。这没道理啊,我就偏不这样。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愿穿裙子,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强加的性别象征,会让我感到不舒服。”樊澄用清晰平和的语言解释道,随即笑着补充,“当然,后来校服改革失败了,我们学校又变回了传统的运动校服,原因是大多数的女生也不愿穿裙子,青春期的女生心思都很怪,在穿与不穿之间形成了不穿的默契,穿了就要被排挤。而男生觉得打领带太麻烦,而且穿着那种衣服打篮球很不舒服。事实证明实用胜过美观。” “大神不愧是大神……”杜伊然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简言之,女孩子自己爱穿什么就穿什么,谁也管不着。”谢韵之总结道。 “哈哈,韵之说得对。”蒋艺凌笑道。 欢声笑语中,几人都量好了尺寸。接下来蒋艺凌还有工作,得立刻离开,谢韵之、樊澄和杜伊然倒是没有急事,三人决定留在央影吃午饭。杜伊然这段时间除了完成公司分配给她的工作之外,一直在努力看表演专业书籍,对着镜子练习表演。《追影者》拍摄期间,谢韵之教给她不少演戏技巧,她眼下还在消化吸收中。 她们在央影大楼餐厅的咖啡屋找了一个四人座坐下,准备先休息一下,打发时间到中午。樊澄去吧台点咖啡去了,留下杜伊然和谢韵之相对而坐。 “小杜,最近感觉怎么样?”谢韵之其实还是挺关心杜伊然的,虽然这个女孩最初并没有给她很好的印象,但她知错能改的优点却让谢韵之对她彻底改观。 “还好吧……公司还是让我多关注和粉丝的互动,逼着我每天都要开直播。还在给我买假粉、制造流量,我也不好说什么,我现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这就是演员》的比赛上,我希望这个比赛能证明我的能力。”杜伊然苦着脸说道。 谢韵之一时间没回话,杜伊然却突然紧张起来,连忙摇手道: “谢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要走后门……”她意识到自己之前说的话听在人耳朵里有种暗示谢韵之一定要帮她的意思。 “我明白,我明白的。”谢韵之知道这女孩压力大,她也并不是彻彻底底的不通人情,他人与她的关系疏远、来往密切程度,同样会影响她对事物的判断。只是她希望自己能做到更公正,更无愧于心。 气氛略有些尴尬,杜伊然在桌下绞着双手,嗫嚅了半晌,才问道: “谢老师,你觉得我有希望吗?” 谢韵之顿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此时她突然就体会到了自己父母亲工作的难处,他们都是带学生的人,估计没少被自己学生问这种问题。 她整理了一下语言,才认真回答道:“你问我这个问题,说明你对自己没有信心。表演最重要的素质就是自信,是你要相信自己能把角色完整地表达给观众。我知道,你不是科班出身,很多技巧理论方面的东西你会觉得自己不如人。但是没有关系,表演其实是一件完全主观的事,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了,那你就完成了你能做的一切,其余的事情不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一个角色,是由剧本、演员和观众三方塑造而成的。” 杜伊然闻言不禁愣住,似乎突然悟到了什么。 “聊什么呢这么严肃。”樊澄此时已经取回咖啡,将咖啡递给杜伊然和谢韵之,她端着自己的那份在谢韵之身边坐下,突然就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谢韵之望向她,端起咖啡微微抿了一口,轻声问:“你又叹什么气呢?” 樊澄凑近她耳畔低声道:“咱俩今天好不容易在一块儿,你怎么忍心冷落我在一旁,在这里指导学生?” 谢韵之面庞染上一层好看的粉红,抿唇忍笑,桌面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掐了樊澄一下。 樊澄轻笑了两声,端着咖啡慢慢喝。 对面的杜伊然不由低下头来非礼勿视,心道:这两个人……当她面秀恩爱也太过分了吧,明知她清楚她们俩的关系,这绝对是故意的。 此念头刚起,杜伊然就看到樊澄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杜伊然心头顿时漏跳一拍,不知为何面庞上也浮起了热度。 樊大神实在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初见时她就怎么觉得了。现如今看来,高冷如谢韵之也被她俘获芳心,证实了杜伊然的眼光其实很好。她不禁有些怅然,这么优秀的人已有了主,不知道自己的那一位又在哪里呢? 第六十七章 樊澄第一次向杜伊然眨眼,杜伊然以为她只是调皮逗趣;第二次眨眼,杜伊然心中产生怪异的感觉,大神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当着自家夫人的面勾引第三者?这不大像是大神会做出来的事吧。等樊澄第三次向她眨眼,杜伊然终于猛地回过味来,妈呀……大神这是暗示她回避啊! 杜伊然整张脸都烧了起来,猛地从位子上站起身,又羞又急地道:“我……我还有点急事,这就走了!” “啊?小杜,你不留下一起吃饭了?”谢韵之疑惑问道。 “不了不了,我走了,谢老师樊老师再见!”杜伊然风风火火抓了自己的包就跑,如果她有尾巴,那此时一定是着了火。 谢韵之一脸疑惑地望着杜伊然迅速消失的背影,忽略了樊澄在旁边默默抹汗。可累死她了,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界儿的人。 “韵之,我之前和你说的事,你怎么想的?”终于剩下二人世界,樊澄直截了当地询问谢韵之道。 前段时间,她把父母亲打算邀请谢韵之全家一起春节游的事儿告诉了谢韵之。与此同时,樊家父母也很快地联络了谢家父母,谢盛与梁云都知道这事儿了,而且只比谢韵之晚知道半天。令人吃惊的是,面对这样一个突兀且没礼貌的旅行计划,谢家父母居然很爽利地答应了下来。于是春节两家携手出游的计划,就这样成了定局。 在程蓓蓓强大的执行力下,眼下连行程都基本定下来了。他们打算自驾游,从首都出发,先抵达上海,看望老爷子,陪老爷子过年三十,然后大年初三从上海出发,往南面走,一路过江苏、浙江、江西抵达福建,最后再从福建返回北京。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6 不过这个行程最开始,樊澄和谢韵之没办法参加,因为《追影者》的上线时间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眼下初步的计划是樊澄和谢韵之会先跟着去上海,陪老爷子过年后,她们会在初一返回首都,于初二参加《追影者》的发布会,之后再于初三和家人在上海汇合,一起南下。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樊澄觉得她和谢韵之的事儿好像捂不住了,两家父母亲如此有默契,简直就像是商量好的,实在是让她不得不怀疑老爷子已经出卖了她们。两家父母这架势,看上去也不像是要拆散她们,颇有种亲家见面谈谈未来的感觉。当然这些都是樊澄非常私人的感觉,她实在拿不准。如果这是个鸿门宴高端局,半路上逼迫她二人强行出柜,然后双方父母来个混合双打,大过节的给她俩整惨了,樊澄的下一部差不多就可以写一部可歌可泣的爱情悲剧史诗了,谢韵之的下一个角色恐怕也该是个被棒打鸳鸯的可怜女子了。 她把自己的担忧给谢韵之讲了,逗得谢韵之直乐。 “咱俩爸妈是那种人吗?我怎么感觉整个设定都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你啊,写多了,脑洞太大了,而且还被害妄想。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被问了,咱俩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这才是问题所在啊,到底是坦白,还是死不承认,我拿不定主意。我怎么感觉这就是个坦白局?咱父母就是逼咱们坦白呢,你是不知道最近我妈那旁敲侧击的劲儿,我真是不被害妄想都不行。”樊澄愁眉苦脸地说道。 “这样,咱们见机行事。如果感觉能坦白,那自然坦白最好。如果拿不定主意,咱最好就别坦白,免得被钓鱼执法了。”谢韵之道。 “嗯,说得有理。”樊澄自己也是怎么想的,眼下算是和谢韵之达成一致了。 谢韵之见她如此忧心,心头也不由泛起一丝不安,她挽住樊澄手臂,轻轻依靠她身侧,道: “如果我们父母亲真的不能接受,我们可能从此以后要做叛逆的孩子了。” “是啊,这是我觉得不能对父母让步的事,我必然坚持到底。”樊澄紧紧握住她的手,道:“不论如何,我这辈子肯定要和你在一起。” …… 5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在忙碌中,樊澄和谢韵之迎来了出行计划的头一天。 二月十七日,大年二十九,因为害怕高速堵车,两家人一大清早就约好时间从首都出发了。樊家出一辆车,谢家出一辆车。樊家的车当然是樊澄刚购置的新车上阵效力,樊立东常年在国外,国内并没有自己的车,回国不是坐公务车就是坐自家夫人的人。而程蓓蓓的车是一辆很低调的帕萨特,十多年的老车了,城里跑跑没问题,开长途可能就有些吃力了。 谢家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奔驰GL550,梁云有把车子的外形和牌照拍下来发给程蓓蓓。本来这款车也在樊澄的购车考虑之中,不过后来她还是选择了雷克萨斯LX570。这辆车是谢盛的爱车,谢盛酷爱野钓,只要有空就驱车跑野外,也时常走山路,所以选了这样一款车。不得不说,谢盛对于车子的品味和樊家父女还真的挺相近。 约好汇合的地点在两家往高速出发的延长交汇点上,定的时间是早间七点碰头。睡眼朦胧的樊澄驱车,准时带着父母和一车的行李抵达了约定位置。彼时约定地点还不见谢家奔驰的踪迹。 樊澄把车靠边停下,止不住地打了个呵欠。一旁的程蓓蓓问她: “看你这么困,要不我来开?” “没关系妈,我嚼着口香糖呢。我这车大,您开不习惯。”樊澄笑道,这次出来她肯定要多开车,最好别麻烦父母亲,也算是尽孝心了。 “你可别小看我。”没想到母亲很不服气的样子,程蓓蓓对樊澄的新车很感兴趣,见到新车第一眼就跃跃欲试。 “我哪儿敢小看您啊,要不等到第一个服务区休息后,换您开?”樊澄赔笑道。 “哼,这才差不多。” 樊立东坐在后座笑眯眯看这母女俩斗嘴,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看的余兴节目。 大约等了三分钟时间,一辆黑奔驰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相反车道上,并在后方的道路拐弯处调头,往樊家车子所在的地方驶来。车子的牌照与照片上的完全吻合,是谢家人来了。 樊澄顿时紧张起来,忙率先下了车,理了理身上的冲锋衣。樊家父母随即也下了车,看到奔驰车在他们车后停稳,车门打开,谢家一家三口走了下来。 副驾上下来的梁云和后座下来的谢韵之樊澄都很熟悉。今天母女俩穿得也都很休闲,戴着渔夫帽和墨镜,很有默契的样子。驾驶座上下来的谢盛樊澄是第一次见,虽然樊澄曾骗谢韵之自己听过谢盛的课,可实际上她从没听过,也从未见过这位很出名的古汉语教授。这是一位极其英俊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也遮掩不了他的剑眉星目,五官端正若雕塑,眼角的细纹增添了岁月带来的气韵,诗书礼乐熏陶出的章华之气,让他看上去鹤立鸡群。他其实身高不算很高,一米八不足,但腰背挺拔,身若松,行若风,给人的感觉不比一米八六的樊立东矮小多少。见到谢盛的第一眼,樊澄就知道谢韵之长得更像她的父亲,五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事实再次证明,父亲是美男子,女儿极大可能会是个大美人。 由于樊澄在父亲樊立东身后,所以率先与谢盛打招呼的是樊立东。这两个老友多年未见,一见面就笑开了,伸出手来紧紧相握。 “老谢!哎呀,多少年没见了?”樊立东笑道。 “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你怎么感觉一点没变啊,还是首大第一美男子啊,哈哈哈……”樊立东大笑揶揄。 谢盛连连摇头,道:“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还不是外交部第一美男子?” 樊澄在后面怀疑自己听错了,“美男子”这个词在这俩人口里是用来损朋友的贬义词?她下意识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谢韵之,瞧见她嘴角颤抖似是在憋笑。 “蓓蓓姐!” “小云,好久不见了!” 另一头两位母亲都拥抱上了。 樊澄和谢韵之相对而立,彼此干瞪眼,不知该不该也来个“朋友”相见的拥抱。 “咳哼……”樊澄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谢韵之戴着墨镜装扑克脸,看那意思是没打算和樊澄演朋友相见的戏码。 樊澄凑上去低声道:“韵之你配合一下,咱俩不能显得太生疏,那也很奇怪。” 谢韵之很无奈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7 “就正常打招呼啊。” 谢韵之透过墨镜瞪着樊澄,憋了半天来了句: “樊老师,早上好?” 樊澄头都大了:“你咋的又开始喊我老师了,叫亲切点,像个朋友。” “哦,澄澄……早……噗,早上好……”谢韵之已经要憋不住笑出来了。 “早啊,芝芝……”樊澄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所以咱俩其实是幼儿园玩伴是吗?”谢韵之忍不住吐槽道。 随即这不尴不尬又颇为滑稽的境地被热情的梁云打断了,梁云和程蓓蓓、樊立东分别打过招呼后,瞧见了樊澄就跟瞧见了什么宝贝似的扑了上来,愣是强迫性质地和樊澄抱了一下,并不断拍抚樊澄的肩背。樊澄手足无措,在梁云“爱的拍打”下只能尴尬地陪着笑脸: “哎呀,你们家闺女这个头,我第一次瞧见她时都吓了一跳,长得像她爸,大高个,特漂亮。” “你快别夸她,尾巴要翘上天了。”程蓓蓓在后面道,“她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哪像芝芝,多标志一闺女,知书达理的。她要是能比得上芝芝半点,我半夜做梦都要笑醒。” 妈……您至于这么损我吗?而且您口中这位我及不上半点的芝芝,现在可是我女朋友。樊澄心里在翻白眼。 “蓓蓓姐,瞧您这话说的,澄澄多好啊,学识文笔能力,哪一点不比谢韵之要强。对吧老谢。” 突然被妻子cue到的谢盛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小樊特别出色。”说这话时他一双藏在眼镜后的鹰眼犀利地望向樊澄,仿佛在大学课堂上盯住了做小动作的坏学生一样。樊澄顿时打了个寒颤。 “还差得远,差得远啊。”樊立东笑着打哈哈,有意无意往樊澄身前一站,遮住了谢盛的视线。 樊澄和谢韵之看着两家父母之间飞刀暗箭你来我往,冷汗同时下来了。看来这趟旅程,她们可有罪受了。 第六十八章 二月十七日,上午十二点刚过,滨州境内服务区。 经过五个小时的驾驶,樊谢两家人已经从首都一口气跑到了山东境内,再往南走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能进入淄博境内了。由于他们打算就在今天之内赶到上海,所以这一路上并没有时间游玩,只是单纯地赶路。 一个上午都是樊澄在驾车,几乎没怎么下过服务区,这会儿感觉脚都麻了,脑子也木木的,整个人都在发飘。开车可真够累的,她也是上年纪了,不比年轻时,那会儿开车能一口气跑到新疆去。她已经和母亲程蓓蓓说好了,等午休之后,下午的路让母亲来开,她需要休息。樊立东换第三班,不过因为樊立东长年没开过车,技术实在生疏,母女俩对他不大放心。樊立东深感自己真是要被时代淘汰了,国内日新月异的变化他只能在远方观望,现在连开车的技术都废掉了,被自家妻女嫌弃,不禁更加坚定了要退休的想法。 另一头,谢盛也与樊澄一样,开了五个小时的车,累得不行。谢家也打算下午换梁云驾车了,至于谢韵之……她自从考到驾照后还没怎么自己开过车,简直就是潜藏的马路杀手,让她开高速实在太危险了。 两家人在服务区停好车,便一起入了餐厅,准备吃午餐。作为劳苦了一个上午的人,樊澄和谢盛被按在了位子上坐好,点餐领餐的事梁云、程蓓蓓和樊立东去办了。于是便剩下了樊澄与谢韵之父女俩面对面的状况。 坐在谢教授对面,樊澄汗毛都竖起来了,谢韵之也不敢坐到樊澄身边去,但又不敢走,怕父亲冷不丁对樊澄来个突然袭击,于是便坐在父亲身边暗中保护樊澄。 “小樊啊,听说你读过首院剧作专业?” “是的谢叔叔。”樊澄正襟危坐,回答道。 “我和现代文学那边也经常有联合授课,我这边经常也有剧作专业的学生来听课,不过我……好像对你没什么印象啊。” “啊……呵呵,谢叔叔,我没有上过你的课。”樊澄略显尴尬地说道,说完后瞄了一眼谢韵之,果然看到谢韵之向她挑眉,一脸难以置信。樊澄只能向她投去求饶的眼神,她当初也不是非要欺骗谢韵之,谁让她总是“老师”长“老师”短地称呼樊澄,樊澄浑身不舒服,不得已编了个自己是谢盛学生的谎话,让谢韵之迫于辈分压力不要再称呼她“老师”了。 “哦……怪不得。”谢盛笑道,“我还以为我的课很有吸引力,文学院没有人没听过呢,看来不行啊。” 樊澄连忙解释道:“不不不,谢叔叔您的课真的是我们公认的必须要上的课,但其实我读研那段时间实在太忙了,那时候正是连载最密集的时期,焦头烂额的,每天除了上课完成学业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构思和写作上,所以本来很多可以去听的课我都错过了,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的。” “啊,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那段时间你写了《红莺》系列?” “是的,您知道我的书?” “不止是知道,我读过你的《红莺》系列。”谢盛笑道。 樊澄登时涨红了脸,她的书被谁读她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唯独被谢盛这样的文学评论大家读了,简直让她羞惭难当,尽管谢盛并未对她的这部作品发表一个字的评价。 “这一个系列写得很好啊,给当时萎靡的国内通俗市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而且正儿八经的推理作家中国是很稀缺的,大多谈不上,只能算是悬疑类作家。自从程小青之后,很难再看到出色的推理作家,也再也看不到比‘霍桑’更有名的中国侦探了。你的《红莺》系列可以说打破了这个局面,叶红莺也成了全新的堪比霍桑的人物,这个贡献是巨大的。”谢盛语调温和地评价道。 “谢谢,您实在过奖了……比我优秀的推理作家还是有不少的。”樊澄觉得十分惶恐,谦逊道,“他们给我安上‘东方小阿加莎’的名号,我实在受之有愧,压力很大。” “压力才能带来动力嘛,日本的女推理作家仁木悦子,也有日本克里斯蒂的名号,包括夏树静子。其实所有的推理作家面前都有三座大山,约翰·狄克森·卡尔、阿加莎·克里斯蒂和埃勒里·奎因这三巨头,以及众多灿若星辰的推理作家,这个类型的作品繁盛了一百七八十年,长盛不衰,靠的就是后继者敢于突破,敢于推陈出新。” 樊澄心底暖洋洋的,本以为谢盛会刁难她,却没想到谢教授能对她说出这番温言鼓励的话语。而且看得出来谢教授对推理也是有研究的,学者不愧是学者,要懂的东西可真多。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8 “爸,咱们是出来旅行的,怎么你还跟在大学上课似的。”一旁有人不乐意了,谢韵之吐槽自家父亲。 “哈哈哈,说的是,是爸爸不对。”谢盛看向女儿,满眼的宠爱藏不住。 看来这也是一位女儿奴的父亲啊,樊澄从旁观察,心中感叹。可以看得出来,谢盛宠妻也宠女,对妻女都非常尊重,很少会干预她们。所以即便知道女儿学舞蹈会很苦,还是让谢韵之跟了梁云学舞。后来女儿进入娱乐圈当演员,他也尊重女儿的选择。谢韵之从没和樊澄提过当初她选择当演员时,父母亲是否有反对过。看来应该是并没有受到阻力,相反可能父母亲还经常鼓励她。 有这样的父母亲其实是非常幸运的,尽管谢韵之的事业有重重阻碍,但至少背后支撑她的家庭是幸福圆满的,那就能带给她无限的勇气和能量。 梁云、程蓓蓓和樊立东端着午餐回来了,服务区的东西,自然超出正常价格一到两倍,味道也不一定很好,不过两家六口还是其乐融融地一起吃了午餐。 吃完午餐已经是中午12:40了,下午准备上阵驾车的两位母亲都回车里睡觉、补充精力去了。两位父亲站在服务区大楼的屋檐下,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聊起了天。樊澄和谢韵之终于找到了机会,两人在服务区大厅僻静的角落里寻了个位子坐下,避开了父母亲。 “累吗?”谢韵之帮樊澄揉胳膊,她知道开长途会臂酸腿麻、灵魂出窍,几年前她经历过被公司的司机师傅连夜开十个小时的车,从成都送往昆明的经历。光是坐着她就要散架了,难以想象司机师傅的辛苦。 “还好,还没到极限,有人替换就还好。我大二的时候一口气开去了新疆,开了四五天的车,平均每天都要开十个小时以上,那个时候很奇怪,也不觉得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了,唉……” “噗,你还上年纪呢。”谢韵之觉得她还年轻得很,甚至很幼稚,成天调皮捣蛋。 “今年五月份我就整整三十岁啦。”樊澄笑道。 “嗯,听上去好像年纪是大了。那就拜托你好好做个成年人,别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儿。” 樊澄扭头看着谢韵之笑,然后趁着没人往她们这里看,凑上去在她唇角吻了一下。 “哎呀你干嘛,万一被爸妈他们看见怎么办?”谢韵之吃了一惊,紧张兮兮地说道。 “看见了那就出柜呗。”樊澄显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她也不想出柜,只是想看谢韵之这慌里慌张的模样,特别可爱。 “你看你又开始犯嫌了,刚说了要你做个大人,非要做小孩儿!” “我觉着你爸好像在考察我啊。”樊澄却突然转移了话题。 “嗯……确实有点这种感觉。” “我怎么有种见了岳父的感觉,你爸对我也不像对一般的女孩子那么客气,有种见女婿的感觉。”樊澄道。 谢韵之捂嘴笑:“你俩不就是岳父和女婿的关系嘛,虽然我是不知道我爸他有没有意识到你就是他女婿,但他在这方面很敏感的,可能潜意识里已经把你当女婿了。” “这不对啊,我爸怎么没对你有这种感觉的呢?你知道吗,我爸可喜欢了你,之前在车上还一直夸你来着。”樊澄心里不平衡。 “公公见媳妇当然很欢喜啊。”谢韵之道。 “嗯?那咱们俩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套用男女婚姻关系,默认我是攻,你是受吗?” “你才受呢。”谢韵之气到掐她。 “那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嘛?”樊澄憋着笑问她。 “我们俩是……互攻关系。”谢韵之道,说完这话她觉得有点羞耻,耳根子泛红。 “哦?那你攻一个给我看看。”樊澄好整以暇并且十分期待。 “不要,我才不上你的当,哼。”谢韵之道。 说完这话,谢韵之又遭到了樊澄的偷袭,被她在面颊上吻了一下。 “你!讨!厌!”谢韵之把住她双颊,控制她,不许她再偷亲自己。 “韵之,我难受死了,好些天没好好抱抱你、亲亲你了。”樊澄开始撒娇,脸蛋都被谢韵之捏变形了,还止不住地要往谢韵之身上凑。 “那也不能是现在!”谢韵之要疯了,这个人都不知道要收敛的吗?难道她们不是商量好了要藏到不能再藏为止吗?难道想藏的人只是她,其实樊澄恨不能立刻出柜? 而且现在她们面临的问题可不只是被父母亲发现,作为公众人物,谢韵之现在可是堂而皇之跑到了高速公路的服务区了,要是被人发现拍下来传到网上,可有她受的。 “那要不我们去厕所?”樊澄问。 “什么鬼!我才不要跟你去厕所,听上去好糟糕。”谢韵之全身都在抗拒。 “好吧……”樊澄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垂着脑袋,抓着谢韵之的手,轻轻玩着她的手指。 谢韵之抿了抿唇,道:“等到了上海,你和你爸妈住爷爷家里吗?” “嗯……爷爷家里没有多余的空屋,我和爸妈是打算住在附近的酒店里。打扰他老人家不好,他老人家还是喜欢一个人自在。” “那……咱们应该是住一个酒店吧。”谢韵之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29 樊澄突然明白了谢韵之要说什么,顿时兴奋起来:“我爸妈一个房,你爸妈一个房,那就只能咱俩一个房了。” 谢韵之道:“但是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咱爸一个房,你和你妈一个房,我和我妈一个房。” “这不行,这多奇怪啊,当然要夫妻一个房嘛。”樊澄拧着眉头道。 “又不是我们说了算。”谢韵之很头疼,“而且我妈特爱缠着我,老要和我一起睡。” 樊澄挠头:“好烦啊!咱俩干脆逃跑得了。” 第六十九章 所谓“逃跑”,当然不过只是说说而已。这一趟痛苦的旅程,还在继续。 下午仍旧是密集的驱车赶路,甚少会停下休息,从下午一点十分出发,一直到傍晚六点十分,又是五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从山东淄博北郊一路驶入江苏盐城市境内。驾车的两位母亲都很是疲累了,于是车子再次停入服务区,两家人吃晚餐。吃晚餐的时候气氛明显萎靡了许多,因为这一趟赶路是真的累,单纯只是赶路,缺乏了路上的游山玩水、赏心乐事,不免让人感到乏味。 大约休息了半个小时,樊澄接替母亲再次驾车,谢盛也从妻子梁云手中接过驾驶任务,两车继续出发。从盐城开到上海,还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彼时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四十了,估计抵达上海时,要到晚间十点多了。 夕阳西落,夜幕在东方展开,渐渐逼退西面的赤霞金云。樊澄戴着墨镜,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架在一旁车窗边沿,视线平视前方,余光却欣赏着夕阳西落的壮观场面。在江淮平原一望无际的田野之上,金阳西落的渐变过程清晰可观。她向正南方行驶,天幕东阴西阳此消彼长,同天而现,更是蔚为壮观。她左耳戴着蓝牙耳机,耳机里放着提神醒脑的强节奏曲子,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脑海里渐渐浮现了这些日子对章行健更细致的调查,樊澄开始细细琢磨起来。 据她调查,章行健目前正在拍摄一部投资十几亿的大电影,题材是军旅抗战,叫做《东方号角》。二十多位大牌电影演员加盟其中,演绎峥嵘岁月。为庆祝建国,将在今年十月黄金周档期上映。这部片子是主旋律大片,万世牵头,央影、风谊均有投资。 而章行健这段时间与万世的个别高层走得很近,据说他和万世影业的副总裁张小琴正在谈恋爱。张小琴今年三十七岁,留美管理学高材生,黄金单身,是万世董事长的爱将,还是万世公子的同门师姐。章行健显然是想傍上这棵大树,此后事业不愁。樊澄算了一下,这俩人不论是年龄还是相貌,都还是挺配的。只是章行健这个人好色的名头在圈内很出名,和他拍过戏的女演员,大多都和他有染,不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数不胜数,大多数女演员也不会对外提及这种事。皮肉交易借此上位的暂且不提,那些纯属被欺负了的女演员也只是忍气吞声,绝口不提,想要取证难比登天。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樊澄可不觉得张小琴不知道。知道这些事还和章行健眉来眼去,不知道是张小琴对章行健有所图,还是被章行健的甜言蜜语蒙蔽了。 到底该从何处着手对付章行健,樊澄觉得,这个张小琴会成为关键。现在樊澄和谢韵之关系近,圈里也算是出了名,樊澄自己不能够主动去找张小琴,否则目标和目的太过明显,容易引起人警惕。她得想个办法,让张小琴主动来找自己,从而搞清楚张小琴和章行健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来往,然后才能拟定进一步的计划。 要如何才能让张小琴来找自己?作为万世影业的副总裁,除了管理公司之外,为公司寻找优质资源也是她的分内之事。张小琴本身就是多部片子的出品人,经常会做市场考察,手下团队近些年也在大肆搜罗各种大IP,囤积在手上。 樊澄的《红莺》系列至今影视改编权尚未卖出去,作为樊澄最为炙手可热的作品,《红莺》系列这个大IP已经有无数人来洽谈过影视改编权,但是因为樊澄这边从不松口,这些人全部悻悻而归。也许,樊澄得利用自己的这个系列作品作为钓鱼的鱼饵了。这是樊澄手中最香甜诱人的鱼饵,万世也曾多次派人来谈过,说明张小琴本身对《红莺》系列是很有兴趣的。 樊澄一直想等时机成熟,将《红莺》系列自己亲自改剧本,监督制成电视剧或电影。现在为了确保张小琴上钩,她不得不做出牺牲了。但为了谢韵之,为了不再有更多的女演员受害,她觉得值。 樊澄还需要继续完善计划,等过完年,就差不多可以将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日头已然完全落下,夜幕降临,奔驰与雷克萨斯一前一后,开了大灯在昏暗的高速公路上疾驰。车内静悄悄的,父母亲都睡着了,樊澄耳机中的音乐突然中断,电话铃声响起,她没看来电显示,随手按下了接听键。 “喂?” “樊澄……是我……”电话中响起了万镜的声音。 “万镜?找我什么事?” “抱歉选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你这会儿应该在高速上吧,方便讲电话吗?” “你说,没关系。”樊澄心想,八成是陈留把自己今天走高速回上海的事儿和万镜说了,而且自己的电话号码估计也是陈留给的。 “有个事比较急,今天年前最后一天上班,节目组要定下年后第一档《人生》栏目的嘉宾,本来已经谈好了,请郑玉清,但他今天却临时反悔,说不能来了,说他大年初五就要出去拍戏,年后不会在首都。我们现在请不到人,我就想……能不能请你上《人生》。” “什么?我?”樊澄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郑玉清和你一样都是作家入影视圈,现在是编剧兼导演。我们本来年前就放出口风,说下一期会请作家来,好在没说是哪位作家。你的《追影者》年初二开播,年后上节目不是正合适吗?也算是做宣传,你也需要一个正式出镜的机会。” 樊澄顿时犹豫了起来,想了想,她道: “是今天必须定下来吗?” “对,否则年后来不及。”万镜道,“你如果很为难的话,没关系的,我再去找别人。” “不……我可以去。”樊澄应道。 万镜那边诡异地沉默了片刻,随即她问道: “没事吗?你不需要和……她商量一下?” “没事,就这么定吧。”樊澄道。 “那就好……谢谢你。”万镜的声音听上去松了口气,渐渐浮起喜悦。 电话挂断了,樊澄挠了挠下巴,心想:也算是还人情的一种方式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0 樊澄没有注意到,黑暗中,坐在后座状似睡着的母亲睁开了眼,望了她一眼,又缓缓闭上了眼。 夜间九点五十分,两家车终于驶入上海市范围,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总算开到了樊锦西老人家附近。早前九点多,樊立东曾和樊老爷子联系过,确认了今晚抵达的时间,因为时间太晚了,老人家又睡得早,两家人将拜访老人的时间定在了明天,今天则直接入住酒店。 酒店是早就定好的,六个人三间房没问题,问题是怎么分配。当两辆车驶入酒店停车场停好,两家人纷纷下车,推着行李,迈着疲惫的步伐往酒店内走去。 在如何分配房间这个问题上,樊澄和谢韵之是不打算发表意见的,因为生怕被怀疑,只能任父母亲安排。没想到在前台取了房卡后,樊立东直接将其中一张房卡递给了樊澄,道: “你和小韵之一间,明天别睡懒觉,早点起来吃饭。”随即又转向谢韵之,笑问: “小韵之,和我们澄澄一间,没问题吧。” 谢韵之愣了一下,才反应迟钝地摇了摇头,面上难以置信的神情有点藏不住。她禁不住瞄了一眼自家父母亲,谢盛和梁云面上神色如常,没有任何要反对的意思。 “小韵之”这个称呼也太可爱了吧!这就宠起“儿媳妇”了吗老爹?此时此刻樊澄心里在吐槽父亲。 “你们年轻人住一间,习惯比较一致,也有共同话题,免得和我们上了年纪的人住,作息打架,还不自在。”一旁的程蓓蓓笑着补充了一句。 ……妈,我怎么感觉您这句话解释得有些多余呢,樊澄顺便吐槽了一下母亲。 但不管怎么说,谢天谢地,万事大吉。樊澄得偿所愿,终于能和谢韵之单独相处了!她内心无比雀跃,如果不是父母亲都还在她必须端着,此时她恐怕要抱着谢韵之转圈圈了。 房间在六楼,坐电梯上去后,谢韵之率先插卡入房,樊澄紧跟其后,一带上门,她就从后一把拦腰抱起谢韵之高兴地转起圈来。谢韵之一声惊叫卡在嗓子里愣是被她忍住没喊出来,樊澄一放下她,她就又气又急地转身打樊澄: “你吓死我了!讨厌啊!” 樊澄却开心地抱紧她,将她锁在怀里撒起娇来:“韵之,让我抱抱你~~” 谢韵之其实也是夙愿得偿,此时心头软若一汪春水,哪还提得起劲儿来拒绝樊澄。便是主动抱揽住她后背,将自己深深埋入了樊澄怀中。她不安了一天的心,这会儿总算安宁下来,仿若被温润的泉水包裹,心头无比舒畅,暖意滚滚。 安静地抱了会儿,樊澄缓缓松开怀抱。她摘去了自己头上的棒球帽,又摘掉了谢韵之头上的渔夫帽,将两人衣襟上挂着的墨镜全部取下,放在一旁的桌边。随即将谢韵之抵在了墙上,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谢韵之勾揽住她脖颈,迫使樊澄弯腰低头,加深这个吻。唇舌激烈纠缠间,二人已是意乱情迷,气息紊乱急促。谢韵之喉间不经意发出的轻哼声传入樊澄耳中,促使樊澄心跳加速剧烈跳动。仿佛受到什么冥冥之中力量的牵引,她的手在谢韵之腰间难耐地摩挲,手掌缓缓滑进她大衣内,掀开她毛衣的衣摆,触及她腰间的肌肤。她的手滚热,带给谢韵之冬日里最强烈的温暖,就好似一瞬攥紧了她的心扉。 她的唇渐渐偏离了谢韵之的唇,轻轻啜吻谢韵之面颊、下颚,一直蔓延到脖颈。谢韵之垂在肩头的发丝,被她轻轻含在了口中。而她揽在谢韵之腰间的手臂一用力,便将谢韵之抱提而起,往床榻而去。 此时此刻,谢韵之已然理智全失,曾经在床榻上经历的恐怖这一次完全不曾在她脑海中浮现。她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似乎这一次能成,她能打开自己的全部,与樊澄彻底融合。然而就在两人刚要双双倒在床上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小樊,芝芝,妈妈进来了!”话音刚落,开门声响起。 樊澄反应极其迅速,登时松开怀抱,闪身跳到一侧,而谢韵之心跳此时大概达到了人生中的最高峰,一阵眩晕,眼前发白,差点晕过去。二人气喘吁吁,满面赤红,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彼此无比尴尬。 梁云一进来就看到樊澄插着腰背对着她,身躯在起伏,站在窗边仿佛在看风景,谢韵之坐在床边理着头发,红霞满面。她顿了片刻,笑道: “吃点水果再睡,我削了梨,放这里了。” “好……妈……”谢韵之哑着嗓子道。 “谢谢阿姨。”樊澄别了一下耳畔的发丝,转过身来笑道。 梁云看了看樊澄,又看了看女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缓步退了出去。 “失策啊,我该锁门的。”等梁云出去,樊澄低声道。 “噗……”谢韵之哭笑不得,捂住了脸。 算了,她俩还是老老实实做“朋友”吧。 第七十章 谢韵之裹着浴巾从布满蒸汽的浴室开门探头出来,望了一眼外面的情形。樊澄正坐在房间角落里的桌前,提着笔在她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全神贯注的模样。半干的乌黑长直发披散在肩上,尚未完全吹干,吹风机也放在一旁。 时间已经是将近夜间12点了,大约一个小时前,两人吃完了梁云送来的梨,开始轮流洗漱沐浴。樊澄先谢韵之洗了澡,因为她希望能先洗完后温暖一下浴室,谢韵之再进去后就不会冷了。谢韵之半个小时前准备进浴室时,樊澄和她开了个玩笑,说等她出来要偷袭她。结果现在证明樊澄真的只是逗谢韵之玩的。 “讨厌鬼……”谢韵之嘴里嘟囔了一句,又缩回了浴室,穿好衣服,这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 樊澄见她穿着一身厚睡衣出来,冲她笑笑,问道: “怎么样,水温还可以吧。” “嗯……正好。你怎么头发也不吹干?”谢韵之拿起了吹风机。 “就这样,一会儿就干了,吹过了就枯了。”樊澄笑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1 “呜——”谢韵之打开了吹风机,对着樊澄的头发一阵乱吹,然后关了吹风机,望着她一头一脸的狼狈,不禁大仇得报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哼,让你欺负我!” 樊澄半点不动怒,反而十分享受谢韵之这偶尔表现出的童稚可爱。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乱发,笑嘻嘻地一伸手拉谢韵之坐入自己怀里。谢韵之身上沐浴乳与洗发水的香气登时扑面而来。谢韵之偏爱茉莉香,所以她的日用品几乎都带有茉莉香。而樊澄则偏爱薄荷香,哪怕是大冬天的也用薄荷味道的洗护用品,凉彻心扉,不过好在因为她的衣服长期熏香,薄荷味淡薄了许多。 “嗯……好香……”樊澄埋首谢韵之颈窝深吸了一下,笑道。 谢韵之轻笑,抬手帮她理头发。 “你在写什么?”她望向樊澄摆在台面上的本子和笔。 “一点灵感,最近在构思新书,脑子里时常有些零碎的想法,得及时记下来。”樊澄道。 谢韵之开始翻起她的这本手札,樊澄则起身,让谢韵之在椅子上坐好,自己拿起吹风机,开始帮谢韵之吹发。谢韵之在耳畔的嗡嗡声中,看到樊澄好看的行楷字体记录着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从最开始有关《藩篱》的一些想法,到《追影者》,再到尚且不知名、未成形的新作品,已经陆陆续续记了半个本子了,很多想法后来被她自己否决了,本子左上角画了×。有些切切实实用上了,谢韵之在作品中都看到了。谢韵之甚至能看到樊澄在本子上专门设计地图,演算犯罪手法,写《藩篱》的时候她甚至专门做了化学实验,本子上还有化学式留存。她设计情节的整个思维过程都被她列在了本子上,非常有趣,看得她都入了迷。 谢韵之看到樊澄关于新书,记下了不少尺度相当大的想法,比如李袁事件,她几乎将李袁事件全面详细地记录了下来,并且在思考中已经开始构思案件和手法了。但是此后,谢韵之却看到了樊澄列了一个唐代的历史年表在后面,并着重圈出了武周时期,边上写了四个字并打了个问号——“权力谋杀?”。在后面,有两三页的内容,都是樊澄画的唐代建筑的草图,对建筑的各个部位进行标注,还有洛阳城的部分地图和里坊名字。就在最新一页,樊澄写下的是一些关于角色的零散设定,这恐怕是新作的主角,但尚未起名。 吹风机声音落下,樊澄用梳子细细打理好谢韵之的长发,谢韵之则捧着她的笔记本问: “新书打算写唐代?” “嗯,是的,有这个想法。”樊澄笑道,“而且我打算把对女权、人本的一些思考糅合进去。” “挺好的呀,我觉得很有意思。”谢韵之笑道。 “这部新作,我也有改成剧本的想法,到时候看我写的长度如何吧,再决定是改电视剧还是电影。我是很想把唐朝搬上荧幕的,而且要事无巨细,详尽考据。”樊澄道。 “……我开始同情未来要制作这部剧的剧组了。”谢韵之道。 “说得好像别人家的事儿一样,剧本要是出来了,你可得出演啊,跑不了的。”樊澄笑了。 “我吗?”谢韵之愣了一下,有些诧异怎么自己完全就没想到要出演这部剧。但也确实如此,连续出演樊澄的作品她还真没想过,满脑子都是避嫌了。 樊澄拉着她起身,安顿她上床,被窝里暖烘烘的,樊澄已经塞了热水袋在里面。等谢韵之躺下,樊澄关闭了酒店房间里的灯,在黑暗中躺在她身边,谢韵之顺势钻进了她怀里,被温暖柔软的怀抱包裹,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韵之,你想演电影吗?”樊澄在她头顶问。 电视剧演员与电影演员虽然都是演员,但实际上截然不同。其差别主要在于两点。一是演技的差别,二则是酬劳的差别。一个当红的演员演电视剧,酬劳是按集算的,国内电视剧现在动辄四五十集,主演一般都能拿到上千万的报酬。而电影则不一定了,一部电影的前期投入或许不过几千万,演员的报酬肯定不会上千万。而当红电影演员要价上亿,那可就不是一般小成本电影能请得起的了。那种非一般的电影,也不会去找电视剧演员,他们要找的是适配电影大银幕的面庞。换言之,现在处处都讲高级感,电影演员就是天生身段、面庞带着高级感的那一部分人。 如果要追本溯源,就要从胶片时代说起。那个时候拍摄电影胶片一格就是一格,容不得肆意浪费,而拍摄电视剧则用磁带,拍不好还能抹掉重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电影比电视剧对演员全方位的更高要求,无论是临场反应能力还是表演的精确与震撼,都非同一般。电视剧相对电影来说是非常生活化的,由于剧情复杂,台词量大,劳动量大,演员基本上需要不停歇地表演,赶工期,一场戏表演无差错,差不多,就可以过了。而电影则截然不同,电影导演精益求精,要求演员一场戏必须要表演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才行,不仅仅是台词,眼神、表情、姿态、身体的任何部位都要算入表演的范畴,大银幕会将这些细节彻底放大,纤毫毕现,所以一场戏可以熬个数日也不罢休,这是电视剧所不能承受的,也就造成电影的表演难度和维度要高于电视剧。 行里有一句话:话剧是演员的艺术,电影是导演的艺术,电视剧是编剧的艺术。如果单纯讲表演艺术,话剧与电影其实不相上下,话剧因为是即时表演无法修改剪辑,考验的是演员的临场表现。而电影虽然可以修改剪辑,但比话剧更讲究细节神态的表现。 谢韵之出道是因为出演了张小琴导演的电视剧,很巧的是这个张小琴的名字和最近樊澄查到的万世影业的副总裁完全同名。但她们全然不是同一个人,导演张小琴是60年代生人,而总裁张小琴则是80后。 谢韵之自出道后就开始演电视剧,也曾尝试过两部电影,而且并非小制作,不过也不是挑大梁的演员,只是配角。她很快便明白电影演员与电视剧演员的差别,她觉得自己可能天生没被老天爷赏那碗饭吃。但是只要是个有事业心的演员,都有演电影的梦,都想演电影,她也绝不例外。她本接受了自己不能做大电影演员的事实,然而现如今樊澄忽然问起她这个问题,不由让她心头微动。 “我当然也想演电影……但是……” “想演就好,我干脆先把电影剧本写出来,然后再改,或许会更轻松些。”樊澄笑道。 谢韵之奇怪地默了一会儿,樊澄感觉到她搂着自己腰际的手臂有些收紧。片刻后,谢韵之似是斟酌着语句说道: “阿澄,你是为了我要写这个故事的,还是你自己想写这个故事?” 樊澄微微一愣,一时间没回答上来。谢韵之则继续道: “你是家,我其实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去创作剧本,虽然你为我写了《追影者》,我真的很开心,也很珍惜这个把我们俩联结在一起的故事。但是……实事求是的说,一个故事如果它适合发展成,那它就该发展成,如果它适合发展成剧本,那就应该是剧本。我觉得……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适合拍成影像留下,能否拍好也都因人而异,不定因素太大。我也不希望……耽误你的前途。你本来是作家,你值得更高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国内的剧作环境并不好,会限制你的发展。” 樊澄抬起手来,轻抚谢韵之的长发,并在她额前吻了一下。 “你这是又想起万镜了?”她问。 谢韵之情绪似是有些低落,半晌后道:“我觉得,我总在拖你后腿,可她却能帮你。” “瞎说,别乱想。” “不是乱想,是真的……”谢韵之音调中掩饰不住的失落与难过,让樊澄的心隐隐作痛。 “我是剧作家还是家,是我自己决定的事,不是她,也不是其他任何人来决定的。韵之……我爱你,你给我点表现的机会好吗?你不希望拖我后腿,我又何尝希望看到你一直在电视剧圈止步不前?你值得更广阔的平台,我希望我能帮到你。” “我……我不知道……我演过电影的,但我觉得自己不合适。” “不合适有很多原因,剧本、角色、团队合作,很多很多的问题在其中,你不能全部归咎于你不适合演电影,这对你自己太不公平了。你需要再尝试,你的能力绝没有任何问题,你还年轻,现在正是最关键的转型期。这一次我来给你提供最合适你的舞台。”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2 “真的可以吗?我害怕……毁了你的作品……” “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谢韵之的反应让樊澄心里很不好受,她认识中的谢韵之,应当是对表演非常有信心的,这是她的专业,是她吃饭的本领。她从不知道谢韵之也会对表演这件事表现出这种全无自信的状态。 谢韵之却不说话了,此时此刻她内心深处浮现了一段很幽深的记忆,这段记忆对谢韵之的影响很深远,但也因为太过微妙和难以启齿,使得她至今对谁都不曾提过。大二她跟腱受伤那段时间,因为有抑郁症倾向,曾去看过心理医生,希望医生能给她指一条未来的道路。那个心理医生是精神分析流派的,知道她演过戏,告诉她,她这样的人其实不能做一个出色的演员,因为她内心深处羞于表现自己。谢韵之拥有超强的超我暗示,这种超强的超我暗示几乎是无法破除的,源自于她在口腔期、肛/门期、性/器期接受的家庭的教导与熏陶,道德伦理束缚对谢韵之来说是深入骨髓的。她缺乏厄勒克特拉情结,因而缺乏对异性的感知和渴求。而大部分演员则本我意识非常强,很多表演完全是出于本能,超我等各种社会所赋予的伦理概念是不能够束缚他们的。这意味着谢韵之很难做到完全的解放天性,就不能够真正传神、深刻地表达角色。医生跟她说,你可能需要好好谈一次恋爱,最好能体会几次强烈的、直达灵魂的性/爱,如此才有可能解放天性。 当时接受完咨询,谢韵之就觉得无比羞耻,这件事被她藏在了记忆深处。后来她考入首影,她的导师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她说谢韵之这类演员,属于技巧型演员,演电视剧是绰绰有余,没有问题的,技巧完全可以弥补。但如果上了大银幕就会原形毕现,演出来的人物是死的,不是活的,难以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是老天爷没有赏饭吃。谢韵之好强,至今不愿承认这一点,也就从未和人提过。 “韵之……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今天在高速上,我接到了万镜打来的电话,她说节后第一期《人生》请的嘉宾临时不能来,她希望我能上。我已经答应她了。” “哦,那你去吧。”谢韵之闷闷地说道,话语里还带着一丝心不在焉。 樊澄温声安抚道:“早点睡吧,明天是年三十,还得守岁熬夜呢。” “嗯,晚安老干部。”谢韵之将往日里固定回复樊澄晚安微信的话口头说了出来。 “晚安。”樊澄笑了,搂紧了她的身子。 第七十一章 二月十八日,大年三十,樊澄一家三口携谢韵之一家三口拜访樊锦西老人。他们是上午九点半上门的,老人彼时已经买菜归来,买的是新鲜蔬菜,而年夜饭的存货,老人早几日就已经准备好了。 谢家夫妻时隔多年再见樊老,倍感亲切。老人也对谢家夫妻的到来十分欢迎,从进门开始,两家大人们就聊个不停,往事一桩桩一件件脱口而出,记忆的画面便如深井之泉汩汩涌现。樊澄和谢韵之作为年轻一辈,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事,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大人们偶尔谈及两个孩子,她们也是在旁陪着笑脸,充当听话的好孩子。樊澄还偶尔插科打诨一下,一贯地充当父母的吐槽对象和谢韵之的挡箭牌,谢韵之则显得格外乖巧可爱,仿佛精致的娃娃可以任人打扮。 樊澄在陪聊的过程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思索起现如今中国大多数年轻人过年回家时的真实写照。家中长辈一年未见,必然要对你从头到尾指手画脚一番,左一个不顺眼右一个不对劲,纠正错误、指引未来就成为过年主题。并且年轻人们将会犹如被抓入看守所的罪犯,失去隐私权,遭遇三堂会审。从你的工作状况问到你的感情生活,收入高低与结婚对象是他们持有的直戳你内心的有力武器。不知为何就连你租房的水电费多少,每个月吃饭花多少钱,花呗欠了多少没还,学习强国积分几何,以及你家阿猫阿狗的近况也不放过。年轻人识相的便坦白从宽,不识相的便要成为全家人攻讦的对象,重复被纠正错误、指引未来的这一悲惨过程。 有一句百试不爽的自我开脱,叫:我这还不是关心你。有一种暴力干预的美化借口,叫: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有一种来自父母的情感压迫,叫:我为养你含辛茹苦,你却不听话。传统文化让中国式父母视子女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和人生延续,掌控欲极强。大中国的年轻人饱受其害,现如今滋生了诸如租女友回家过年、过年主动要求加班等等奇特的社会现象。这或许也是一种中国特色吧。令人乐见的是社会风向现在已经变了,近些年这样的情况其实有在改善,父母们在尝试着接受孩子已经长大,要放手的现实,而孩子们也在学习体谅父母那种焦切的、总是希望一手抱揽操办的心。 总之大过年的,何必搞得大家都不开心。父母有父母的担忧,孩子也有孩子的难处,互相让步,皆大欢喜。至于那些莫名其妙、口无遮拦的七大姑八大姨,已经成为春节最不受欢迎的对象,给面子便只是社交寒暄层面的客套,不给面子则一句话:与你何干?更多的纠缠,便全无必要了。 幸运的是,樊澄和谢韵之的父母亲并非是这种类型的父母,她们也从未体会过“春节被支配的恐惧”。樊澄脑子里天马行空一顿胡思乱想,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午,母亲程蓓蓓起身准备去厨房做午饭,樊澄便也主动起身去帮忙。梁云刚准备起身就被老爷子拉了回来,两位父亲也同时准备去帮忙,谢韵之见状顿时也坐不住了。 “那么多人去厨房做什么,都回来,谢盛、小云还有囡囡,你们是客人,不能麻烦你们做饭。立东做饭就是个不靠谱的,让我们家媳妇和孙女去就行了,你们尝尝我们家媳妇和孙女的手艺,可棒了,哈哈……” 老爷子发话了,众人坐回了原位。 谢韵之听父亲、樊立东叔叔和老爷子聊起了国际局势,便津津有味地听。这方面樊立东是几十年的专家;谢盛是资深的军迷,同时也对世界各国历史和地缘政治由来如数家珍,十分有见地;老爷子是遗留的民国大家,是历史的亲历者、见证人,现如今依旧坚持着看报学习知天下的习惯,看法见解也丝毫不落时代窠臼。三人谈起这个话题,那可真是十分精彩,谢韵之不知不觉间也学习了许多。 “这么说来,伊朗看来未来有希望称霸中东地区啊。”谢盛笑道。 “美国做的蠢事,让波斯活过来了,古老文明可是不会轻易倒下的。”樊立东笑道。 “哈哈哈,老樊,等会儿手谈一局?” “没问题。爸,您要不要也来一局?” “就你这臭棋篓子?我懒得和你下。也就人家谢教授愿意陪你。”老爷子损起自己儿子半点不留情面,樊立东被说了个大红脸。 厨房的香气已经飘来,午餐比较简单,老爷子前天已经包好了饺子,主食便是饺子,佐以老爷子早间刚采买的新鲜时蔬,大家吃过后,轮到樊立东和谢韵之洗碗。樊澄则陪着母亲和谢家夫妻,围着老爷子烹茶聊天。 这还是谢韵之与樊立东见面后第一次单独相处,她有些紧张。早就听闻樊参赞的大名,见面后果真名不虚传。刚才樊立东也展现了他多年驻外的远见卓识,现在突然独处,谢韵之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相处了。若是太过恭敬,则显得拘谨生疏;若是太过放松,则又显得不大尊重。这个度可真是难找。 “小韵之啊,我听说,是我们家澄澄在书店遇见了你,后来就专门为你创作了一部剧是吗?”二人合作洗碗,谢韵之说是来帮忙,但实际上樊立东却包揽的全部的活,只让谢韵之接过洗净的盘子,用干巾擦拭好,放入碗架。此过程中,樊立东和蔼地发话了,谢韵之紧张的情绪也因他的平易近人而消除了不少。 “是的。”这个问题还真不大好多说,谢韵之只是给了最简单的回答。 “你对我们澄澄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嗯……第一印象就是好高挑的女孩子。”谢韵之说完,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补充道,“气质很好,声音也很好听。” “呵呵呵,果然是女孩子啊。”樊立东笑道。他这话说得谢韵之更不好意思了,因为谢韵之对一个人第一印象的形容都非常感性,个子高挑、气质很好、声音好听,这些关注点显出她有一颗十足的少女心。不过有些话其实谢韵之也没好意思说出来,樊澄给她的第一印象虽然很好,但并不是完美的,其中掺杂着某些古怪的因素,致使谢韵之对这个人起了好奇心。比如樊澄的老干部作风,她谈吐中流露出的不羁,包括她二人曾经存在的交集,都让谢韵之对这个人起了好奇心和探究心。 谢韵之此时回想当日初见,不禁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起了好奇心,又怎么会一步一步落入了樊澄给她设好的爱情陷阱,这个家伙就像是个耐心的猎人似的,一点一点地俘获了她的心。又或许,并不是樊澄的努力促使她俘获了自己的心,只是自己的心从一开始就拴在她身上了。 “我们家澄澄,乍一看一身的优点,似乎没什么缺点,近乎完人。但是她也有相当明显的缺点,那就是理想主义。这是她最大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缺点。是她作为文学作家不可或缺的素质,但也是她无法彻底融于世俗的根本原因。她在哪个圈子里都不会混到顶尖,因为她那种深入骨髓的理想主义,与这个世俗社会其实本质上是不相容的。她容易得罪人,别看她平时总是笑脸对人,也会曲意逢迎,实际上脾气可大着呢,容不了别人时,绝对不会留半点情面,并且还会让他人颜面扫地。她自认三观端正,大义凛然,所以无论她如何提醒自己,她总会下意识地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评判他人和纠正他人,她爱用笔为刀,写文章抨击时事,其实长此以往,对她并没有太大好处。” “我明白,她的精神偶像是鲁迅先生,所以她其实……骨子里就是鲁迅先生那样的人。”谢韵之点头。 “我常告诫她:你要中庸一点。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有的时候太过尖锐,也知道要藏锋,要修己。但是你知道,这很难,搞不好要耗费一辈子的功夫才能明白这之间的度在何处。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好,也就拜托你,如果她以后又犯老毛病了,最好能规劝一下她。”樊立东笑道,“我们老了,她也长大了独立了,我们不能时常在她身边,只能靠你这样的同龄人陪她走以后的路了。” “可是……致中和,这个很难啊,有的时候我也会跟着她一起发怒呢。”谢韵之笑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3 樊立东似是有些惊喜,谢韵之简简单单三个字“致中和”,就已让他明显体会到了诗书谢家带给这个女孩的学养。《中庸》开篇第一章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现在中国的年轻人,有几个是读过并能在脑海里存着这几句话的? “哈哈哈哈,这个度啊,你们自己掌握,即便吃了亏也不必害怕,年轻人路漫漫哪有不跌跤的,要是摔疼了,还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在呢。”樊立东道。 谢韵之心中暖洋洋的。樊立东是个好父亲,樊澄虽然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可他们父女俩却意外得十分相似,谢韵之也说不上来是哪里相似,或许是对亲人的那种毫不藏私的包容,让人心中无比熨帖。不过樊立东的话似乎明里暗里地在暗示谢韵之什么,“只能靠你这样的同龄人陪她走以后的路了”,这话听在谢韵之耳中,实在是不同寻常。 洗完碗,樊立东与谢韵之也加入了围炉喝茶的行列,不多时男人们坐不住了,樊立东与谢盛去了绿意盎然的阳台,铺开棋盘手谈起来。兴致极好的老人家,则拉着自家孙女和谢家母女开起了歌舞会。老人吹笛,樊澄抚琴,歌唱起老人最新谱曲的汉乐府诗歌,舞蹈家梁云兴致大起,即兴编舞,拉着谢韵之做编舞实验,她指挥,谢韵之跳。可怜谢韵之又一次被拉到众人面前“献丑”,羞赧万分,却也无可奈何。 文艺家庭总有玩不尽的乐事,笑闹间,时光飞速流去,等回过神来,都傍晚六点多了。老爷子亲自出马,樊家母女也再次下厨房,三人合作,开始烹制今晚的除夕宴。谢韵之惊觉自己竟然一天都没有看手机,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七点左右,晚宴上桌,两家人围桌欢聚,宾主把酒尽欢。8点,春晚开幕,樊澄开了电视,大家一边吐槽春晚一边继续吃年夜饭。这吐槽也是有分工的,比如梁云就专门吐槽舞蹈类节目,老爷子就专门吐槽歌曲类节目,相声类、小品类的节目就交给樊参赞和谢教授来品评,主持人的槽点则由樊家母女关注。春晚开播半小时以来,两家人每个人几乎都吐了槽,唯独谢韵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祈祷自己以后不要上春晚。 年夜饭吃到了9点多钟,大家看腻了春晚,再没人关注其上的内容,只是单纯开着电视机图一个背景音。两位父亲又去下棋去了,两位母亲在厨房里一边打扫“战场”一边聊着天。老爷子进了书房,几十年如一日看书读报做功课去了,老人平时绝不熬夜,但很乐意孩子们在他这里守岁。等过了十二点,大家也就要拜别老爷子,各自回酒店休息去了。 樊澄和谢韵之决定出门遛遛弯,因为今夜实在吃多了,对保持身材不利。 “啊,好冷。”出了楼栋,寒风吹拂,谢韵之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樊澄张开自己的大羽绒服,从背后拥她入怀,二人静静地在楼洞口站了一会儿。除夕夜,外面静悄悄的,瞧不见人影。上海禁放烟花爆竹,使得年节的气氛淡了许多。 “阿澄……咱们要是以后每年都能这样多好……”谢韵之突然感叹道。 半晌后,樊澄给了一个相当确信的回答:“一定会的。” 第七十二章 樊澄回忆了一下自己此前的人生,觉得自己大概是第一次感受到粉扑沾着粉底拍击在脸上的触感。这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仿佛有无数颗粒堵塞住了自己的毛孔,她觉得脸上就像蒙上了一层无法呼吸的薄膜。 帮她化妆的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姑娘,面庞红红地看着她,抿着唇也不知道是在紧张还是在憋笑。樊澄的眼神追随着她,这位化妆师大概是挨不住樊澄的目光压力,终于吐露心声: “樊老师……您这底子太好了,我就帮您简单化一下,突出一下您的优点就行。” “哦,那就拜托你了。” “您……以前就没想过要拍照或者视频传到网上吗?像您这样的条件,其实连进演艺圈当演员都绰绰有余了。”化妆师问道。 “……我不大喜欢拍照。”樊澄沉默了片刻,似乎将很多话咽了回去,最后只是说出这样一个答案。 大神也莫名地可爱……化妆师此时内心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樊澄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回错了意。樊澄不爱化妆、不爱拍照有很多很多的理由和原因,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确实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外貌优点,因而讨厌有人因为外貌的原因而追捧她。她是个非常讲究精神修养的人,更希望自己的读者都是能与自己产生灵魂共鸣的人,而不是那种肤浅的单纯以貌取人的外貌协会群体。这些复杂的心理原因,她也不便对一个不熟的人宣之于口,千言万语最后汇成结论性的一句话——“我不大喜欢拍照”。 时间是2月20日,大年初二,午间两点。樊澄和谢韵之昨日晚间乘坐飞机从上海回到了首都,今日上午便抵达了央影大楼,开始准备下午发布会的各项事宜。上午开完了碰头会,过了发布会流程,中午简单吃过饭,樊澄和谢韵之便各自去了不同的更衣室和化妆室,准备下午出场的行头。 前段时间央影专门为樊澄量身定做的礼服已经送到了。这套衣服似乎还达不到礼服的华丽程度,更像是企业高管参加正式商会的服装。但估计没有哪位企业老板能把这套衣服穿出樊澄的绝美风度。花青色的中长款西服搭配雪白的衬衫,领口松开不加任何配饰,挂一条黑底绣金牡丹的装饰围巾,垂到腰腹。牛津皮鞋搭配熨烫笔直、宽窄适宜的黑色西裤,腰间系一条毫无夸张装饰的简约皮带,周身上下最大的亮点是西服双臂两侧蔓延的金线刺绣,绣的是中式传统的蟠龙祥云,胸口衣袋上别着的金色胸针是牡丹花的造型。 这一身衣服是按照樊澄自己的要求制作的,央影的服装师在听到樊澄的要求后就知道这位大作家走什么风格了。以女性身份走英伦绅士的打扮,而且还要揉入中华古风元素,知识分子果然不同凡响,也让服装师愁白了头。 为了搭配这一身高帅的打扮,发型师神来之笔,将她的长发上半部挽起,以玉簪束发,下半披肩,若是忽略身上的服装,她活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按理说她这发型与身上的服装其实并不配,混搭也是有度的,若是换了个人估计这么一打扮会显得非常奇怪,不伦不类。但神奇的是穿在樊澄身上,中与西的元素完美地融为一体,全部内化为她气质的一部分,再由内而外释放而出。典雅内蕴、俊逸外展,带来一股无与伦比的魅力。 两点半,樊澄已经来到后台,因为害怕衣服有褶皱,她连坐都不敢坐,只能一直站着。几个女性剧组成员基本都到了,樊澄上去和她们打招呼,站在一起聊了起来。谢韵之暂时还没到,她化妆更衣要耗费更长的时间。 “妈呀大神,你这身打扮……也太好看了吧。”蒋艺凌惊叹道。她今日一身火红的礼服裙摆,也是美艳十足,“我真的强烈建议你,以后就走这个风格。” “谁没事穿成这样啊。”樊澄笑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风格自成一家啊,又帅又仙,简直了。”蒋艺凌笑道。 一旁的杜伊然愣愣的盯着樊澄出神,直到樊澄眼神看向她,她才红着脸移开视线。她今日的礼服很时尚,符合她年轻偶像的定位,长发烫得微卷,戴着一顶小礼帽,俏皮可爱。杜伊然本以为自己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樊澄的魅力了,但没想到今日一见樊澄,内心升起了很糟糕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有些心律不齐。化妆师很懂如何突出樊澄的优点,她的那双丹凤眼本就目光凛然,开合有神威,化妆师着重将樊澄的丹凤眼凸显出来,眼妆画得极好看,以至于樊澄一眼扫过来,杜伊然竟有些受不住她的目光。 樊澄其实没有过多地注意杜伊然,她此时哪怕和几个剧组女演员聊天,也是心不在焉的,她的心思全在还没出现的谢韵之身上。 两点四十五分,谢韵之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后台。今日的她很好认,天青色的修身鱼尾吊带裙,窈窕迷人。长卷发蓬松披肩,衬出雪白的香肩锁骨。因为气温低,她身上罩了一件厚外套,身边多日未见的蓝依依还在给她理裙子。她今日的妆容不同以往,微浓,突出五官的大气,更显妍丽。人群中,她是一抹亮色,只需扫一眼,便会被她牢牢吸引。而她在人群中东张西望,似乎正在找樊澄的身影。很快她就找到了,樊澄在人群中也相当好认,一看到樊澄她便不自觉地绽放出笑颜,眸中波光流转,望之心头一瞬怦然如花开。 糟糕了……樊澄也开始心律不齐。她脚步不自觉地就往谢韵之的方向迈过去,等身体动了,才反应过来就这么走了不大礼貌,于是顿住脚步和几位女演员打了声招呼,这才离开。 “哦……怪不得,是谢韵之来了。”蒋艺凌笑得很意味深长。 其他几位女演员也都心领神会,樊澄和谢韵之关系好是公认的事实,但究竟好到什么程度,个别剧组成员心里有数。这两人在剧组时跟分别装了正负极磁铁似的,一个出现了,另一个必然会出现,一旦两人同时出现,必然会莫名其妙吸引到一处去。你要说她们俩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纯纯的闺蜜友谊,混圈这么久的女演员们可是不信的。圈里并不缺少gay和les,这样的情侣其实很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既然她们不愿公开承认这层关系,无冤无仇的,女演员们也不会情商低下到去揭穿人家,就算要揭穿也没证据啊。 而且这一对是真的很养眼啊,如果能真的走下去该多好,到时候又能相信爱情了……众人内心的心声很一致。 杜伊然嘴角下抿,看着樊澄走到谢韵之身前,二人相视一笑的亲昵模样,她心里酸酸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4 “韵之,你今天很漂亮……”樊澄的赞美很由衷,也带着几丝羞赧,在谢韵之看来很是新鲜。 但是樊澄周身上下散发出的那股别扭劲儿,惹得谢韵之也突然害羞起来。她克制着咬唇的冲动怕破坏唇妆,应道:“谢谢……你……做什么扭扭捏捏的。” 樊澄扶额:“我感觉怪怪的,浑身都不自在。” “噗,是因为化了妆吗?”一旁憋笑的蓝依依终于笑喷出来,“大神,你要习惯啦,以后你经常要出席各种这样需要化妆的场合。” “我能拒绝吗?”当初她选择进广播电台而非电视台工作,就是因为她实在不习惯在镜头前的感觉。作为一个主持人,不习惯镜头是非常致命的,这意味着她终其一生可能没办法登上更大的舞台,获得更高的知名度。但樊澄丝毫不在意,毅然而然去了广播电台。 “你难道不想和韵之姐一起出现?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啊。”蓝依依发出灵魂一问。 “……”樊澄无奈地看她,不知该作何回答。谢韵之在旁抿唇偷笑。 樊澄今日的造型着实让谢韵之大饱眼福,她身上所有的优点都被这一身妆容打扮凸显出来了。谢韵之突然就体会到了诗经所说的“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的感觉。靳如练是君子,是美君子,是独一无二属于她的美君子。想到此处不由红了脸庞,心头怦然如鼓。若不是四下里人来人往,她或许这会儿会主动投怀,赏樊澄一个吻。 也许,以后得敦促她好好打扮才行,谢韵之暗暗想。 “好,现场的朋友们,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开始了。话筒音量如何,后面的朋友听得见吗?” 前方传来主持人话筒试音的声音,《追影者》发布会即将准时开幕。会场里的喧嚣逐渐沉静下来,主持人开始说开场白。 “亲爱的现场的观众朋友们,以及正在观看我们《追影者》上线发布会现场的朋友们,大家下午好。今天是大年初二,我在这里先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新春吉祥,阖家欢乐!” 在现场的鼓掌声中,主持人继续。今日请来的主持人也是大牌,他名叫黎兵,是首都地方台的台柱子,手上好几档大舞台综艺节目,控场能力极强。谢韵之之前也上过他的节目,和他关系也不错。 “在这新春喜庆的日子里,感谢现场的工作人员们还有观众朋友们放弃回家团圆的时间,来到现场支持我们的发布会。我听说有不少观众朋友是不远千里从外地赶来的,真的是很不容易,非常感激。 今天,我们央影精心制作的一部网剧将在晚上八点钟准时于企鹅影视上线,陪大家度过这个新春佳节。大家也看到我身后的这个巨幅背景板了,真的是很帅气的一副宣传海报,现场大多是非常关注这部剧的粉丝朋友,想必大家早在几个月前就看到过这张海报了。大家一起大声念出这部剧的名字,叫什么?” 主持人把话筒往前一伸,便听到现场山呼海啸般的齐声呼喊:“追影者!!!” “哇,真的是,我真的是感受到你们的热情了。”主持人笑着说道,那么你们告诉我,想不想立刻就见到这部剧的剧组成员们? “想!!!” “好!那么废话不多说,有请《追影者》剧组上台,有请!” 在后台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早已在后台列好队伍的剧组成员们开始依次上台。樊澄作为出品人、编剧和监制,排在第一个,身后跟着导演张子明,再后面才是女主谢韵之、女配蒋艺凌,以及几个主要角色杜伊然、陈帆、范志铭等人。制片人陆潇基本上不会在公共场合露面,此时她和副导演李子宛正坐在台下。 一上台樊澄就被强烈的镁光灯晃花了眼,她眯着眼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自然而然地望了一眼台下,乌压压的一片,顿时把她惊到了,她没想到今天现场会来这么多人。顿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她只能把眼光收回,落在了主持人身上,才算稳定住了心绪。 强烈的尖叫声穿透耳膜,现场粉丝们压制不住地开始欢呼起来,主要是针对在后面登场的明星们,其中樊澄听到的声音最整齐、气势最浩大的粉丝群体,显然是谢韵之的粉丝们。她们整齐地呼喊了三下谢韵之的名字,丝毫不乱,但也不太过抢风头,这堪比部队般的整齐划一的素质,实在是震撼到了樊澄。 这就是粉丝的力量吗?樊澄在主持人身边站定,望着底下黑压压人群中拉的各种应援横幅和板子,不禁想到。她瞟了一眼左手边隔了一个人的谢韵之,此时她面露非常职业化的漂亮微笑,正向粉丝们挥手打招呼。这样的谢韵之莫名有些陌生,也莫名有些帅气,不禁让樊澄愣了神。 “靳如练!”突然一声略显刺耳的尖叫声从台下右侧观众席响起,有个男粉丝破音地呼喊樊澄的笔名,以至于他呼喊一落,场中莫名出现了真空状态。随即全场轰然爆笑,樊澄也不自觉地笑了。那种登台后的紧张,随着这个插曲,突然消失不见。 《追影者》上线发布会渐入佳境…… 第七十三章 “欢迎欢迎,《追影者》剧组的成员们往台上一站,真是气势如虹啊。那么我们先挨个来做自我介绍,和观众朋友们打招呼拜年好吗?……嗯,那么就从我身边的樊老师开始吧。”等参加发布会的剧组成员们全上了台站定,主持人说道。樊澄“身先士卒”,第一个接过了话筒。她清了清嗓子,扬起笑容对着台下道: “大家新年好,我是《追影者》的原作、出品、编剧和监制——樊澄,笔名靳如练。今天是我第一次在镜头前亮相,请大家多多关照我们的这部剧。”说罢她拱手为揖,向台下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谦谦君子美姿仪,顿时击中了台下观众们的内心。 台下一瞬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的呼喊靳如练的声音响起。说实在的,在樊澄爆照之前,谁都没想到靳如练会是这样一个大美人。本来还有部分人对照片持怀疑态度,然而今日在现场一看到真人,全体被惊艳,这容貌和气质非同凡响,而且声音实在太好听了,全然不是普通寻常人能达到的水平。这位大作家分明就是个可以靠脸吃饭的人,却偏偏靠了才华文笔,去年之前竟然从未有照片流出,实在是厉害。 “哈哈,樊老师这头衔可真多。”主持人插了句话,趁着台下反应还算热烈,没什么名气的张子明接过话筒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便轮到了谢韵之。 “大家新年好,我是谢韵之,在《追影者》饰演……呵呵……饰演吴玟,非常感谢大家能关注我们制作的这部剧。”谢韵之在做自我介绍时,台下又响起了整齐响亮的应援呼喊,闹得她不得不停下一会儿,等应援声过去后再做自我介绍,否则可能应援声会把她的角色名给盖过去。 此后演员们陆续做了自我介绍,等全部介绍完毕,主持人还不忘了介绍了一下台下的制片人陆潇和副导演李子宛,二人也起身向后方打了招呼。 “好,相信大家已经对角色分工有个初步的印象了。那么,我们先进入发布会的第一个流程,我们请演员们都到台下座位入座,请樊老师和张导留下,我们来谈一谈这部剧整个制作的心路历程,好吗?来,麻烦我们的工作人员将桌椅搬上来。” 演员们陆续从台侧走了下去,进入了会场最前排专门为演员们安排的座椅落座。场务搬了三把椅子上台,此外还有一张小圆桌,其上放着几瓶矿泉水。主持人的座椅与在舞台左侧,另外两把椅子在右侧,中央用圆桌隔开,瞬间形成了访谈节目的场面。主持人黎兵先请樊澄和张子明落座,之后自己才落座。樊澄和张子明手里各拿了一个话筒,便听黎兵笑着引发话题: “在之前我们对流程的时候,我听台下的李副导演跟我说,咱们这部《追影者》其实应该改名‘追问者’,因为全剧组从开拍第一天开始就在问我们樊老师,到底犯人是谁啊?是不是你们自己拍摄的过程中都不知道最后的大bos是谁?” 樊澄和张子明相视一眼,确认这个问题要让张子明来回答。张子明拿着话筒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5 “确实是是这样的,我们从最开始拿到剧本时,剧本中就没有谁是犯人这回事儿,所以我们所有人是在不知道最终犯人是谁的情况下开始拍摄这部剧的。等到我们一直拍到最后了,前面全部25集的内容都拍摄完成了,我们才拿到26集的剧本,所以26集是最后单独拍出来的。” “樊老师,这是你的意思吗?”主持人点名问樊澄。 樊澄笑道:“确实是我的意思,因为这部剧的写作结构很特殊,最后一集的悬念揭晓,其实与前期拍摄之间是不冲突的。我们这个故事主要讲述的是女主吴玟从发觉自己有一个跟踪者,我们称作‘影子’开始,一步一步追查‘影子’身份的故事。这其中情节环环相扣,非常紧凑,有关‘影子’身份的线索,我全部埋在前面的剧本里了,所以即便脱离出26集的悬念揭晓篇,也不会有丝毫影响。我就很想尝试一下,能不能让导演、演员们都能维持在一种悬疑的状态下进行拍摄,如此演员们的表现才会更加逼真,因为剧中的角色确实是到最后一刻才恍然大悟。我希望那种状态能尽量真实。” “哎呀,说的我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真是迫不及待想看这部剧了。”黎兵笑道,他这话还不仅仅是客套的场面话,此时此刻他内心确实是这样想的。 “樊老师可以说是现在广受年轻人喜爱的推理悬疑作家,能跟我们说说你创作推理的初衷吗?”主持人问了一个有关樊澄私人的问题。 “推理一直是我小时候就非常喜欢的文学类型,也可以说是我的文学启蒙读物。因为我小时候读的第一本就是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你知道,小孩子嘛,复杂高深的文学作品读不懂,就不会感兴趣,但就爱看这种情节性很强的,带有悬疑色彩的作品,那个时候着迷得不行。我小时候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当时爷爷奶奶看我喜欢,就去学校的图书馆专门借这类作品回家给我看,当时读过柯南·道尔,读了阿加莎·克里斯蒂,读了埃勒里·奎因,读了斯蒂芬·金。等长大一点,到了初高中时期,主要开始读日系推理作品,从大师级的松本清张、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到近些年在国内大火的东野圭吾。大学时期我在校文学社,那个时候有一帮文学爱好相似的伙伴,而且当时文学社的指导老师是我们学校文学院的一位教授,他是狂热的推理爱好者,当时指导我们系统地研究过推理的写作手法,我还专门为这个写了一篇论文,和老师联合署名发表过,到现在还能在知网上查到这篇论文。可以说这为我的推理写作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我从大学时期开始从事写作,一开始也是出于尝试,出于一种好玩的心态,就选了自己最喜爱的推理这个类型。写完了,觉得就自己和身边几个朋友看没什么意思,在朋友的鼓励下,就把书稿送到了国文出版社。没想到就获得了连载的机会,这一写就一直到了现在。”樊澄的回答很周祥,充分展现了她善谈的特点,她说话时有一种很神奇的气场,特别吸引人,容易让人静下心来听她说话。 “那有想过自己的作品拍摄成剧集吗?” “想过,当然想过,我本身也是学剧作出身,这就使得我在写的时候有两套思维。一个是家的思维,一个是剧作家的思维。这两者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你需要做的是用文字把场景活灵活现地呈现到读者的面前,而剧作则是你要指导参与拍摄的人,如何去搭建这样一个场景。剧作家的思维会更空间化、人员化、职业化,这会反过来影响到的写作,在创作的过程中我就会更多地去考虑我的作品如果有导演来执导、如果有演员来演,应该如何写才能便于他们去完成他们的工作。我不能写的太抽象,必须生活化、具象化,而且要精细到面面俱到,出版社给我的读者反馈,就是大部分读者都认为我的非常现实化,细节丰富,就像是发生在日常生活中,我想大概是出这样的原因。” “哦,我听说你在创作这部剧之前,首先脑海里就已经有出演这部剧的演员了,是这样的吗?” “啊……确实,《追影者》的女主角吴玟,就是专门为谢韵之量身打造的。”樊澄笑而回答道。 樊澄说完这句话后,目光投向了台下坐着的谢韵之,她藏在光线照不到的暗处,面庞有些不大清晰,但樊澄能看到她唇角上扬的弧度。而话音未落,现场就响起了一片喧哗,谢韵之的粉丝们就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主持人饶有兴致地看向台下的谢韵之,笑然道: “我真是对二位的渊源非常感兴趣了,等会儿要请谢韵之上台和我们好好聊聊。” 由于前半段的问题实在太过集中于樊澄,以至于现场观众恍惚间还以为是在做樊澄的专访而不是做网剧发布会。意识到这一点,主持人也开始扭转提问方向,将问题导向了一旁的导演张子明。 “张导,能谈谈你在指导这部片子时的想法吗?” 张子明拿起话筒开始回答问题,主持人此后的提问也总算回归正道,集中于《追影者》拍摄过程中的一些困难和心路历程,回答以张子明为主,樊澄为辅。谈话持续了十分钟,现场的热度有所下降,因为大家其实都是外行,而张子明回答的内容大多是专业性很强的拍摄方面的话题,大家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现场都是粉丝,更希望能尽快看到自家偶像上场。 资深的主持人黎兵显然感受到了这一点,他尽快地走完了导演问答的流程,并迅速将发布会推向下一个流程。 “好,多谢张导给我们分享了拍摄中的那么多趣事。那我们请张导先下台休息休息,现在请我们的几位主演上台。” 场务又搬了几把椅子上台,片子的几位主演上台,在樊澄身边依次落座。作为女主角,谢韵之坐在了樊澄身边。她二人一并肩坐好,台下就莫名发出了一阵欢呼。樊澄和谢韵之知道粉丝们在欢呼什么,二人有些尴尬,但内心深处更多的是甜蜜的暗喜。 “哎呀,我们樊老师和谢韵之坐在一起,这画面特别的养眼啊。”黎兵还真的很懂,并且今天他也带了任务来。早先在发布会的流程讨论时,央影、银承包括企鹅方面就定下了宣传中炒作樊澄和谢韵之cp关系的倾向,所以他要在发布会上尽量让樊澄和谢韵之这对cp火起来,引发关注度,但也不能太刻意,要做到不留痕迹。 不过黎兵发现其实他不需要太费心,因为现场的粉丝们实在是太给力了,他还没怎么引导,粉丝们就已然非常兴奋了。 “这第一个问题啊,我想问一下樊老师和谢韵之,你们这是第一次合作,彼此如何评价对方?”主持人笑着问道。 樊澄和谢韵之相视一眼,谢韵之示意让樊澄先答,樊澄想了想,笑道: “她是我书迷中最会演戏的人。” 主持人一愣,还不等他接茬,谢韵之就好像报复似地抢过了樊澄的话筒,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她是我影迷中最会写书的人。” 现场寂静片刻,随即霎时爆发笑声和掌声,主持人黎兵大笑,接道:“横批——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 第七十四章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 这句话在樊澄脑海中如回音般往复盘旋,台下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热切非凡。四周的人用暧昧起哄的眼光望着她和谢韵之。 “你们真的是彼此的粉丝?”主持人笑问。 “是的。”樊澄回答道,谢韵之则在旁边点了点头。 “那么谁先粉的谁?”主持人不怀好意地问。 樊澄看了一眼谢韵之,谢韵之一副“我允许你说实话,但你要注意措辞”的神情,樊澄这才回答道:“应该是她先成了我的粉丝,我后来才成为她的粉丝。说来惭愧,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书店里,那天恰好是我上一本书《藩篱》发售的日子,我去书店观察销售情况,然后就遇见她买我的书。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她。但是遇见她之后我就来了灵感,然后创作了《追影者》。” “你之前都不认识谢韵之?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主持人惊奇地问。 樊澄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面上的笑容很是无辜。 “所以她特别嘚瑟,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谢韵之眯着眼从旁吐槽了樊澄一句,语调显得十分愤慨。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6 “哈哈哈……”现场再次集体爆发笑声。 “话不能这么说,你当我粉丝的时候也就买几本我的书,我当你的粉丝可是专门为你写了一部剧啊,到底谁占得便宜更大……大家说对吧。”爆笑声中樊澄反驳道,随即征求观众们认同。 “对!”这两人斗嘴相声似的对话,惹得现场掀起了欢乐的热浪。 谢韵之咬唇,面庞憋得红红的,粉丝们从未见过偶像这娇嗔的模样,着实新鲜,且有一种全新的感官刺激,仿佛第一次认识谢韵之一样。习惯了谢韵之清冷高雅形象的粉丝们,顿时觉得自家姐姐可爱到飞出天际。若是有弹幕,此刻恐怕要飘过一片“awsl”。 樊澄大学时期,曾听老师提起过主持人在舞台上最佳的状态,就是一种掌控力爆发到极致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现在可能莫名其妙陷入了这样一个状态中,尽管她没有在主持,可她似乎能够清晰地预见到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会使台下产生什么样的反应。 她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的鼓动声,这鼓动声与外界喧嚷入耳的声音交汇共鸣,在脑海中形成了空旋,排开一切杂念。她此时此刻处在一种很玄妙的状态,此前从未有过。精神高度集中,对周身人与事的感触极度敏感,她虽然没有扭头去看坐在自己身侧的谢韵之,却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与体温,清晰地判断出她的情绪。 谢韵之在紧张,紧张中带着兴奋与喜悦。更准确地说,那是一种飘然的欣悦,心就像插上了翅膀高高扬起。她和樊澄现在的感受十分相似,那是一种将破未破、将断未断的状态,情绪即将突破理智的边界,危险又刺激,悬而未决。 好在,多年面对媒体,谢韵之还是能够控制住自己,把握好分寸的。她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方才那一瞬被樊澄激起的娇羞着恼的神情很快消失不见。 主持人黎兵见气氛炒得挺不错,于是乘机切入主要的宣传话题: “那么,韵之要不要谈一下自己突然被偶像选中出演主角的心境?” 谢韵之顿了顿,思考了片刻才慢慢回答道: “首先肯定是非常意外和惊喜的,我记得第一次得知接到了《追影者》这部剧是在公司,我的经纪人丹然姐告诉我,新剧是樊老师的新作,我当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来我是在剧本研讨会上第一次见到樊老师的,说实话挺出乎我预料的,因为我印象中的靳如练老师会是一种比较冷酷的很犀利的女性形象,没想到……”谢云志说到一半没继续说,转身抬手,向台下做了一个展示樊澄的手势,那意思就是“你们瞧这个人的样子吧”,笑容也相当无奈。 台下传来了意会的笑声,樊澄淡笑着,侧首望着谢韵之,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爱意。 “你看到了吗?老弟,大神那爱的眼神!”台下谢韵之后援团阵营中为首的一位女孩激动地拉着身边的男孩一顿猛摇,难以抑制地、兴奋地跳跃着说道。 “看到了看到了,姐你别摇我了。”边上的男孩说话的语气似有些不耐烦,可面上却挂着姨母笑。 此二人就是“心尖上搁着芝士”林梦佳和“肚皮上搁着芝士”周羡这表姐弟俩。今日齐齐带队出征,亲赴现场来参加发布会了。她们是今天一早从天津驱车而来的,晚些时候还要驱车回去。大过节的虽然辛劳,却甘之如饴。 周羡举着架着单反的云台,正在全程录像。今日现场并不限制私人拍摄,大部分的人都在举着手机拍摄。周羡爱好摄影剪辑,还是某字母站的up主,粉丝不少,今天他特意跑现场,就是准备发橙汁cp的春节特辑,宣传偶像新剧的同时,也蹭一把《追影者》的热度,顺便还能“传教”。 此时此刻他已经将全景牢牢锁在了樊澄和谢韵之身上,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表情细节。 谢韵之的回答还在继续:“但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能和樊老师,还有剧组的朋友们有这样一次深度的合作。这一次的工作,不仅仅让我学习到了很多,而且还是一次非常有趣非常新奇的拍摄体验,我觉得这次的工作更像是一种对我演员意识的震撼,让我明白原来工作并不仅仅是一件严肃的事,还能别出心裁玩出花来了。” 这个回答有些程式化,谢韵之是故意这么说的,她通过这段话总算找回了点往日里开发布会面对媒体时的感觉,她得戴上面具,不能在公众前过多的流露本性。否则就是加速曝光自己,就是嫌自己和樊澄的事业生涯太长了,想早点完蛋。 谢韵之回答完后,主持人很懂地询问樊澄道:“樊老师呢?” “我大概是有种被宠爱的感觉吧。”樊澄的回答语出惊人。 “此话怎讲?”主持人问。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很难有人可以做到事事心想事成。但是这一次的拍摄堪称事事心想事成。我就感觉所有的伙伴们似乎都在宠着我,纵容着我的任性。两位导演,还有演员们,实在太宠我了。我的剧本,他们严格执行,一丝不苟地表现了出来。尤其是细节,每一个细节都力求能完全还原我的文字。我看着我的剧本完全出现在现实中,那些想象中的画面变成具象的画面,吴玟、贺嘉瑜,这些角色全部跃然荧屏之上,真的是一个非常幸福的过程。” 樊澄这话说得很有水平,不仅仅清晰地表达了她自己对剧组成员们的感谢,还顺带夸赞了一下剧组严谨认真的做事风格,并暗中讽刺了一下现在行业内乱改剧本的乱象。台下的张子明面上表情略有些怪异,李子宛在制片人陆潇身边默默憋笑。谢韵之偷偷瞄了樊澄一眼,心想这人还真是记仇不忘。 主持人控场感很好,感觉到自己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在樊澄和谢韵之身上,这样一来对其他演员就有些不大公平,差不多该继续推流程了。于是他开始将提问的对象转移向蒋艺凌等其他演员,每个人都提了两到三个问题。今日在场虽有小鲜肉范志铭在场,台下也有大量小鲜肉的粉丝,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场并未出现被范志铭的粉丝们反客为主的情况。《追影者》发布会现场最多的光环还是牢牢被樊澄和谢韵之吸引住了。其实台下很多范志铭的粉丝,对于自家偶像的关注力都被樊澄和谢韵之分去了,竟然有不少人在偷偷地拍樊澄和谢韵之。 第一轮提问结束后,大家一起观看了为今日宣传发布会现场剪辑的片花,其中谢韵之和蒋艺凌的很多非常精彩的镜头都被剪了进去,传神的表演极富感染力,配上张子明专属风格的暗黑色调和配乐大师谱写的极富悬疑色彩的音乐烘托,所有人对这部剧的兴趣全部被吊到了极致。 就在现场光线暗下,大家都在观看大屏幕时。樊澄凑到谢韵之耳畔轻声说道: “你热不热?” “还好。你热了吗?”谢韵之扭过头来看向樊澄,黑暗中只有她的轮廓剪影,但她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一直萦绕在她周身,让人安心。 “好像是穿多了,镁光灯照得我有些受不了,汗都出来了。”樊澄苦笑道。 “噗……”谢韵之笑出声,她经常上舞台,已经习惯镁光灯的照射了,但樊澄显然对此很不习惯,“我看看你有没有脱妆,不然等会儿下台得让化妆师补一下。” “这会儿看不清吧。”樊澄道。 “没事儿,凑近点就看清了。”说着谢韵之往樊澄所在的方向挪了挪,借着大银幕那边传来的光亮,凑进樊澄的面庞仔细瞧了瞧,片刻后她笑道,“没脱妆,挺好的。” “你冷不冷?”樊澄又问。 “阿澄……”谢韵之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无奈笑意,“我很好,不冷也不热。” “哦……可我看你露着两个肩膀,好像很冷的样子,我怕你感冒。” “不会啦……而且就算我很冷,你难道要现场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穿?”谢韵之戏谑地问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7 “你如果冷,我会的。”樊澄定定然道。 谢韵之心口泛起甜蜜,嘴上却说:“别闹啦,集中注意力走完发布会。” “哦。”樊澄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回答。 谢韵之必须得承认,这家伙这一招总是能惹得她心软,她抿了抿唇,心想这么暗应该也不会被注意,就给她个安慰吧。于是悄悄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三个字:【要听话】 樊澄弯起唇角,强行忍住了吻她的冲动,身子不由自主又往她的方向靠了靠。 她俩不知道,距离舞台不远,抢到绝佳位置的芝士姐弟俩此时几乎要螺旋升天了。她俩方才的亲密举动,已经被他们全部收入相机拍摄镜头中,借着单反强大的夜间拍摄功能,虽然现场一片漆黑,他们拍摄镜头中的二人依然清晰可见。 林梦佳捂着嘴,浑身都在颤抖,控制着自己不尖叫出来。周羡更是心跳加速,越发觉得两个女孩子的爱情是在太美了,美到让人心颤。这两人方才的一举一动,堪称发乎情止乎礼,全然不存在表演成分,自然又真情流露。 “老弟,这视频就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了,谁也别往外传。”当场内灯光再次亮起,林梦佳忽然低声认真地说道。 “明白的老姐。”周羡点头。 咱们得保护好她们,保护这圈子里罕见的绝美爱情……此时姐弟俩同时如是想。 第七十五章 看完了专门剪辑的片花,便进入了第二轮提问环节。所提的问题进入了更加亲和的拍摄日常范畴,主持人黎兵开始询问拍摄中的一些愉快的小事。大家争相回答,欢声笑语不断。但其实不论是问题还是回答,都是事先对好的,剧组之内事情的爆料也都是事先商量好的。在这个环节,樊澄和谢韵之再次被迫发糖。为了宣传效果,主持人黎兵刻意问了去年年底,樊澄被人拍下在下大巴车后背谢韵之进酒店的视频,然后传上网的事。这件事樊澄曾在微博上非正式地、戏谑地回应过,但至今外界还不知细节究竟为何。 提起这事,一旁的杜伊然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因为她就是拍下这视频的罪魁祸首。她垂了首,掩盖神色中的难堪。这个问题当时在后台对流程时,樊澄、谢韵之都提出过能不能删掉,奈何这次的播放平台企鹅视频的赞助商坚持要求问这个问题,迫于压力,樊澄接下了这个问题。会议结束后,樊澄和谢韵之分别去安慰了一下杜伊然,并承诺不会曝出她的名字。 “那天我们拍的是一场奔跑的戏,韵之那天穿的戏服,鞋子是一双硬跟硬底的皮鞋,很磨脚。她呢,又喜欢逞强,穿着这双鞋愣是拍完了那天的戏,当天下了戏,一双脚全磨破了,都是血,沾着地都疼。恰好我和她车上座位靠得近,下车时也是一块儿。你知道,大巴车那个台阶很陡,我想着得帮她一把,于是就背她回了酒店房间。”樊澄回答道,她说话时神情很放松,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回答道。谢韵之在她身边,微笑着听她说完了这件事,不由得回忆起了那天的事情,她还靠在樊澄肩上流了口水,着实丢人。对了,她都忘了,她得找机会把樊澄藏起来的那件衣服给扔了,这个家伙太变态了,她眼神闪烁着想到。 “那我很好奇,谢韵之重吗?”在谢韵之脑子里冒出古怪想法时,主持人憋着笑突然问道。 樊澄一愣,这个问题是事先没对过的,显然是主持人的即兴发挥。娱乐圈关于女演员的体重问题有很多传说,其中就有一个传说,那就是谢韵之的实际体重实际上比她看上去的重量要重很多。这个传说会出现在谢韵之身上其实有些奇怪,因为谢韵之从来不会卖吃货人设,也从来不隐藏自己的体重,而她身材之好在国内女演员中数一数二。她百科中的体重明确写着身高165公分,体重45kg,这就是她的真实身体数据,上下浮动不超过一公斤,常年如此。 谢韵之是舞者,不是那种瘦得皮包骨头,饿的一点肌肉都没有的女演员。她身上有着常年锻炼带来的优美肌肉群,这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一定的重量。但是她的体脂率非常低,甚至不足17%,腹部、腰线、双臂和双腿能看到非常明显的肌肉线条。曾经有很多无聊的八卦杂志一天到晚盘点女演员的身材,不知何时就传出了“谢韵之看上去虽然很瘦,但肌肉线条明显,体重应该比实际看上去的要大”这样的传闻。估计黎兵的这个问题,就是从这个八卦而来。 樊澄看了一眼谢韵之,谢韵之给了她一个你自己拿主意的眼神,但显然,她相信樊澄能拿捏好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不要看人家啊……”主持人还在旁边吐槽了樊澄一句,引得全场发笑。 樊澄举起话筒笑道:“很轻,对我来说很轻。可能是因为我成天跑健身房的缘故吧,别说背她了,公主抱其实也没问题。而且我很喜欢身体健康的女生。”她这话不仅帮谢韵之打了圆场,还顺便暗讽了一句那些成天拿女生体重说事的家伙,喜爱健身、身体健康的女生才是最好的。 但是她这话却直接引发了底下橙汁cp粉们的集体疯狂打call,“我很喜欢健康的女生”这句话对于他们来说,掐头去尾,顺便带入主语,基本可以约等于“我很喜欢这样的谢韵之”。 “樊老师也喜欢健身?”主持人惊讶问。 “嗯,我练拳击两三年了,健身已经是生活习惯了。”樊澄道。 这下不仅主持人惊了,全场都惊了。 “这……樊老师不现场公主抱一下谢韵之,展示下拳击手的力量就说不过去了吧,大家说对吧!”主持人黎兵顺势使出杀手锏,这其实才是他真实的目的。这一招使出来,今天的宣传必然达到效果了。 现场轰然沸腾,底下粉丝集体疯狂起哄。樊澄和谢韵之顿时齐齐红了脸,陷入踌躇和尴尬。“抱一个!”“抱一个!”台上台下集体发声,所有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樊澄再一次看向谢韵之,征求她的意见,谢韵之耸了耸肩,倒是大大方方答应了。根据她的经验,这种场面还是不要拒绝为好,不然宣传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满足大众的娱乐心才是她们的工作。当然,做这种事是要看对象的,要是换了其他人,比如某些男演员,谢韵之会直接拒绝炒作cp,直接从源头上断掉这种事发生的可能。 樊澄伸手,扶着谢韵之站起身来,姿态优雅又绅士。她请谢韵之侧身站好,弯腰帮她理了一下裙子,然后犹豫了一下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发力比较好看。思索完毕,这才用左手揽住谢韵之肩背,右手一抄,揽过她双膝膝窝,将她轻轻松松抱了起来。谢韵之本身并没有用力,她轻轻揽着樊澄的脖颈,看上去很是舒适自然。 樊澄还没把谢韵之抱起来呢,底下就噼里啪啦无数闪光灯狂闪,差点要晃瞎了她的眼,等她把谢韵之抱起来,满场瞬时爆发狂欢般的声浪,冲击她耳膜发疼。谢韵之都被吓到了,下意识往樊澄怀里缩了缩。她参加了那么多影视剧的发布会,从来不知道开个发布会现场竟然能如此热闹,简直堪比摇滚演唱会现场。对这帮cp粉丝来说,看见樊澄抱起谢韵之,就仿佛摇滚迷们看见基斯·里查兹抱起了他的吉他,直击灵魂。 樊澄在闪烁的闪光灯中有些眩晕,面上强撑着淡淡的微笑,可心底却有些厌恶这样的事。她不喜欢这种在外人面前被强迫着和谢韵之skinship的事,仿佛自己和谢韵之都成了马戏团的猴子。谢韵之其实心里也有些不悦,从前如果有人要求她这样和男演员秀恩爱炒cp,她必然不会答应,而且还会毫不留情面地直接甩脸色给人看。因为今天和她炒cp的人是樊澄,是真真正正她谢韵之的女友,最心爱的人,她才心甘情愿。她内心深处也会虚荣,也希望能听到外界对她们恋情的祝福。尽管她们俩将真戏假演,粉丝们将这场诡异的演出当做狂欢的食粮,一切都显得那样的疯狂而不真实。 樊澄抱着谢韵之僵了大概五六秒,这才将谢韵之放下,心头没有浮起往日里私密空间下亲密后的甜蜜,反倒有些心累。她希望自己被拍下来的表情不会很怪,不然她第一次上头条可能形象就会很糟糕。她放下谢韵之后,又帮谢韵之理了理裙子,谢韵之看到她鬓发微乱,便下意识抬手帮她理了一下。她俩这几个小动作,反倒比公主抱更引发了新一轮的cp粉高潮。 “Sosweet!”主持人黎兵都忍不住爆了句英文,他大概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迷上一对百合cp,实在是出乎意料。今天这个现场很奇怪,从樊澄和谢韵之一登场,就像有股很奇怪的气氛在弥漫,粉红粉红的,直到现在全场都被渲染成了粉色,就连谢韵之、樊澄各自粉丝的阵营之外的粉丝都有些上头,本来是来支持自家偶像新作的,结果纷纷磕起了这对新晋的百合cp。 第二轮提问结束后,最后的现场互动环节,场面甚至有些难以控制。樊澄和谢韵之向台下粉丝提问,粉丝抢答,答对了便可以拿到制作组送出的《追影者》纪念礼品——尚未发售的《追影者》签名书一本,上面有樊澄的签名寄语,还有全剧组签名的海报一份。此外还有T恤、人偶娃娃,只要抵达现场的人,人手都有一份。 最先抢答成功上来的一位女粉丝还没等樊澄开口恭喜她,她就非常激动地要和樊澄拥抱。樊澄愣是被她强行拥抱了一下,这才把礼物递到她手中。一旁的谢韵之神色古怪,不过还不等她吃飞醋,这位女粉丝又强行与谢韵之拥抱了一下,随即一手拉着谢韵之,一手拉着樊澄,顾自激动不已,原地跳跃活像个孩子。樊澄失笑,问道: “请问您贵姓?” “林梦佳,我微博名心尖上搁着芝士,是全球芝士后援会的会长!”这位女粉丝大声道。原来这位女粉丝正是林梦佳,她因为占据了绝佳位置,提问时举手举得最快,第一个抢到了主持人的注意。 樊澄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微博上那位粉丝头头。她笑着又和她握了握手,笑道:“多谢支持。”谢韵之则又主动和这位会长拥抱了一下表达感激。林梦佳差点晕过去,拿着礼品脚步虚浮地下台,途中差点绊了一跤。今天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她真的要晕过去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8 这两个人真人真的太好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林梦佳内心在尖叫。方才她靠近她们时那瞬间逼进眼前的令人窒息的美,让她简直都晃了神,她觉得她今晚一定会失眠。 林梦佳无意间开了一个坏头,后面上台的粉丝基本都要拥抱才肯罢休,有的甚至在台上赖着不走,好不容易才被请下去,场面一度差点失控。好在主持人见状不妙,急忙结束了这个环节。剧组在最后全部上台,匆匆向台下致礼,齐声喊出宣传口号,然后在安保的保护下往后台撤退。 上台时樊澄在最前,撤退时樊澄则在最后,她前面是谢韵之。谢韵之今天这个曳地鱼尾长裙走起路来实在需要技巧,再加上她穿着5公分的高跟鞋,迈起步子来必须小心翼翼。樊澄跟在她后面,不仅要小心不踩到她的裙子,还要担心她自己踩到自己的裙子被绊倒。 在下台阶的时候,樊澄抢了几步,从谢韵之身侧超过了她,先下了台阶。台阶比较窄仅供一人通过,她下来后便驻了足,向谢韵之伸出手。谢韵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稳定重心,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跟鞋下台阶。大概是墨菲定律作祟,越是担心什么越是发生什么,本来还差一级台阶谢韵之就能稳稳当当下来了,结果她的鞋跟却踩在了一根搭在台阶边上的线缆,脚踝一崴,身子顿时往前斜前方歪倒。樊澄,用力一拉,直接将谢韵之拉进了自己怀中,手臂揽住她腰际,将她身躯提抱而起,然后扭转身躯,带着谢韵之平稳地落在了地上。谢韵之紧紧搂着她脖颈心有余悸了一秒钟,听到了樊澄紧张的问话: “崴到脚踝了吗?疼不疼?” 谢韵之摇了摇头。 樊澄松开怀抱,拉着她的手道:“走吧,小心点,跟着我。” 谢韵之在离场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方才在台阶旁通道边发生的事,好像没有被媒体和粉丝们注意到,现场乱哄哄的,工作人员正在分发礼品。她不禁舒了口气,今天这场发布会可真够悬的,她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刚从通道门进入后场,一直等在门边的蓝依依就跟了上来,将羽绒服披在了谢韵之肩上。一行人沉默着往化妆室而去,后场通道里只有低声的交谈和匆匆的脚步声。樊澄依旧紧紧拉着谢韵之的手,双唇抿得死死的,神色紧张。谢韵之不禁抓紧了她的手,心头往下沉。 “阿澄……” “嗯?”樊澄扭头看她。 谢韵之欲言又止,此时前方制片人陆潇正在招呼樊澄和谢韵之等剧组成员快点卸妆换衣准备撤离现场,樊澄应了句: “来了。”然后拉着谢韵之急急匆匆往化妆室走。 谢韵之被打断,没能开口说出想说的话,想了想,到底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七十六章 2月20日,大年初二,夜间9点,首都飞往上海的航班公务舱中,樊澄和谢韵之并肩坐着,谢韵之拿着电子,樊澄则支着脑袋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不知为何,这一班公务舱很空,樊澄和谢韵之周围没有其他乘客乘坐。 五分钟过去了,谢韵之也没有翻一页书,心中翻腾着心事。半晌,她叹息一声,干脆阖上了电子书器。她扭头看向樊澄,轻声道了一句: “阿澄,睡着了吗?” 樊澄应声睁开眼,摇了摇头,随即问道:“怎么了?” “你不开心。”谢韵之道,“一直也不说话。” 樊澄也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道:“你以前参加类似这种直面公众的活动,也都是这样吗?” “没有,我真的从来没有和别的人这样炒作过……”谢韵之紧张地回答道。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樊澄安慰地握住她的手,“我只是觉得这个发布会开得有些失败,似乎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作品上了。我们口口声声说要重视作品,不要让观众的注意力分散到炒cp这种事上,但是这个发布会显然与我们这部剧的理念背道而驰。我今天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被资本操纵的滋味,赞助商说要做的事,我们还真的不得不做。你以前参加的剧集,是不是也会有这种被资本操纵的事情?” 谢韵之唇角泛起了无奈的笑容,反握住樊澄的手,靠着她身子,轻声道: “当然是有的,数不胜数,我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去习惯这些事,即便看见了,遭遇了,心里不舒服了,也要试着去忽略自己的感受。我们这个行业,这个圈子,本身就是一个大量资本与无形产品进行交换的复杂圈子。我们生产的产品是文化产品,不是实体制造行业,看得见摸得着。衡量文化产品价值的高低,全靠民众的关注度。关注度高,价值衡量才高,这是最简单、最直观的衡量标准。进而连生产者也要分高低,最为明显的就是明星要分三六九等,以红与不红作区分。而发展到现在,红与不红的概念换成了流量是不是大,能不能带货,遮羞布都不要了,简直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被利益驱使的商家和逐渐知晓内幕的民众,在两厢妥协下逐渐制造出了这样一个局面。不过好在,这也不是绝对的,真正的艺术家身上的价值是不适用于这种衡量标准的,换言之是不适用于商业的,那才是属于文化和精神的最富有传世价值的核心财产。在高速发展的今天,太多人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已经看不到这种商业背后最纯粹的艺术家了。” 樊澄再次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阿澄,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出席这种活动了?”谢韵之有些担忧地问,下午刚从发布会台上撤回后台,她就想问樊澄这个问题。她其实更担心的不是樊澄不愿出席这种活动,而是樊澄就此厌倦了这个圈子。这个圈子是谢韵之一直在为之奋斗的战场,她还不希望这么早就离开这个圈子,如果樊澄离了圈子,甚至也可能会因此影响到她们之间的关系。 樊澄苦笑道:“我感觉我也没得选,不管我想不想,我已经被绑上战车了。你信不信,等我们下了飞机,打开手机,可能微博已经炸了。” 樊澄说得没错,发布会采取的是企鹅视频网站直播的方式,发布会结束后没几个小时,现场全录像便与《追影者》第一第二集同步上传更新了。根据视频网站的监控数据,《追影者》的播放量呈现指数式的疯狂上涨,而发布会录像的视频竟然涨幅丝毫不输正集内容。当天晚间,以微博为主的各大媒体,集体将《追影者》送上热搜第一,全网几乎都被《追影者》刷屏。其实不论是企鹅视频还是央影并没有投入那么大的力量进行宣传,这完全是自来水效应。这部剧在上线之前就赢得了好口碑,而一上线便不负众望地点燃了整个网络世界。网友们纷纷表示像在看电影,制作之精良完全是电影的质感。 樊澄和谢韵之的飞机抵达上海后,刚下了飞机,她们就打电话通知家人报平安,随即打开微博查看消息。二人一打开微博便是满眼的99+,大量的人在她们的微博下发评论,之前她们在发布会结束后发的宣传微博,已经被大量转发。同时,热搜排行榜中,《追影者》直接飙升至第一位,而“橙汁cp”竟然出现在了第二位的位置。而就在她们微博下的留评中,更有大量刷cp的人,仿佛一夜之间,全微博都知道了她们这个全新的百合cp的存在。 樊澄此时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直接将自己的手机给关机了,并塞进了背包最底层的口袋里。谢韵之惊奇地看向她,就听她道: “我们已经完成宣传任务了,现在是春节休假时间,就别去看那些消息了。我刚才给出版社和陆姐都打过招呼了,这段时间他们不会来找我们的。” 谢韵之闻言笑了,她很干脆地点开微信,给自己的经纪人陈丹然留了言,表示自己接下来几天会彻底玩失踪,等陈丹然回复OK后,她也学着樊澄一样把手机关机了。 樊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只老人机,超大按键、来电还会报号码的那种机子,笑着道: “接下来几天你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咱们用这个手机和爸妈联系。” “噗,你居然用爷爷的手机……”谢韵之笑喷出来。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39 这只老人机正是樊锦西樊老爷子的旧手机。大年三十那天,樊澄送他老人家一只全新的智能机,并且花了好些时间教老人用智能机。樊澄和谢韵之大年初一回首都后,教老人用智能机的任务就由在家陪老人的樊家夫妻接手了。这只被淘汰下来的老人机,不知怎的就到了樊澄手上。谢韵之心想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她早有此打算。 出机场的时间是晚间11点已过,很晚了,樊澄干脆和谢韵之打了一辆车,往最近几天父母亲一直下榻的那家酒店行去。等两人在夜幕中昏昏欲睡地抵达酒店,已经快要到夜里十二点了。二人下车取了行李,进了酒店大堂,就看到谢盛正坐在大堂内抽烟。 “爸?”谢韵之惊奇,“您怎么等在这里,这么晚还不睡?我不是告诉您咱们已经到了吗?”下飞机后谢韵之特意给父母打了电话报平安,让他们早点睡不要等了。 “睡不着,就干脆到楼下走走,等你们回来。”谢盛和蔼地笑道,顺便在烟灰缸里掐掉了烟。 谢叔叔睡眠不好吗?樊澄心想。 老爸这倒头就睡的人居然会睡不着?谢韵之心想。 谢盛似乎有话要说,可大概是因为樊澄在场所以不大方便,最终也没说。三人一起上了电梯回房。 “爸,我和樊澄手机都关了,接下来几天你们要有事的话,就打樊爷爷的老电话联系我们。”临到房门口,谢韵之跟父亲说道。 “发布会闹出事了?”谢盛挑眉问。 “没有,就是新剧有点太红火了,怕人打扰。咱们这不休假旅行嘛,老是有人来烦多讨厌啊。”谢韵之笑道。 谢盛似乎有些始料未及,就在樊澄和谢韵之向他道晚安,准备进房门时,他悄然拍了一下在谢韵之身后的樊澄,以只有樊澄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了一句: “小樊,等会儿有机会到我屋里来一下。” 他飞快地说完了这句话,便微笑着目送樊澄进了屋。樊澄心中吃惊,她本以为谢盛是要找谢韵之说话,没想到其实是找她。她努力绷住了表情,没有在谢韵之面前露馅。 大概十分钟后,趁着谢韵之在洗澡的功夫,樊澄溜出了房间,来到谢盛与梁云的房门口,就见房门是虚掩着的。她悄然推开门,就见屋内灯光昏暗,只有廊灯开着,谢盛抱着双臂静静坐在廊下,显然是在等樊澄。屋内梁云大概是睡了,并没有出现。 谢盛见樊澄来找他,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出去谈。然后二人悄然出了房间,谢盛虚掩房门,和樊澄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谢叔叔?”樊澄有些疑惑,这么晚了,谢盛有什么事这么着急要和他说。 “小樊啊,叔叔今天看了你们新剧发布会的直播。”谢盛上来就语出惊人,吓到了樊澄。樊澄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应才好,愣在当场。 “你放心,只是叔叔一个人偷偷看的。唉……也真是委屈你了,陪着做这种事。我们家芝芝,什么都好,就是选的这个职业不好。其实我一直不希望她进娱乐圈,我希望她能安宁幸福地过完一生。但这是她想走的路,我作为父亲,选择了支持她。但是现在她又把你卷了进来,实在是……我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很揪心,也很担忧。” 樊澄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摇头连道:“您说的哪里话,没有的事。” 谢盛沉吟了半晌,似是终于考虑好了措辞,这才斟酌着开口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芝芝的事业带给了她,甚至是带给你不好的影响,以至于严重影响到了私人生活的范畴。我希望你能够在她身边陪伴她……当然这是你来决定的事,我不会去强迫你。但是我作为一个父亲,这些年来始终担心她还能不能在这个圈子里撑下去。说实话,我心里一直希望她能早日放弃,我也能早日松一口气。她这些日子和你在一起,看上去快乐多了,也开朗多了。如果当真有那么一日,也许她会更需要你的陪伴和支持。” 谢盛的话说得非常委婉,樊澄却很快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看来谢叔叔已经知道她和谢韵之的关系了,否则不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谢盛说这话有两层意思,一个是希望樊澄能帮忙规劝谢韵之早日淡出娱乐圈,一个是希望樊澄能始终陪伴在谢韵之身边支持她的事业。这两个愿望看似矛盾实则统一,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为了深爱的女儿,向樊澄发出的最真切的委托。樊澄能理解他今夜偷偷摸摸和自己说这些话的原因,恐怕谢家真心希望谢韵之退圈的人只有谢盛一人,无论是梁云还是谢韵之,好强的心态使得她们的人生永远以拼搏为主题,很难会退缩或者认输。谢盛之前对樊澄态度有些抗拒,带着考验的意思,但在这两天接触的过程中,不知何时他就接受了樊澄,以至于现在甚至有了托付女儿终生的意思。樊澄心海掀起波澜,不禁动容,她抿了抿唇,这才认真回道: “您放心吧,不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不离不弃!” 第七十七章 这天晚上樊澄和谢韵之没有睡一张床,因为太累了,她们分开来睡,以保证不会互相影响。第二天一大早又要很早出发,两家人要继续这趟行程,一路向南。 谢韵之很快睡着了,可樊澄却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谢盛与她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觉得心头和肩头都压上了重担,沉甸甸的。但她情绪却并不低落,反倒有些高昂,有些兴奋。 她在黑暗中望向对面谢韵之的床铺方向,她沉睡时轻微悠长的呼吸声若微风一点一点抚慰在樊澄心头,缓缓将她今日积攒的焦躁拂散开去。终于在不知不觉间,樊澄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她大概只睡了两个小时不到,但做了一个很深刻很惊悚的梦。梦中的她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之上,镁光灯将她周身照得雪亮,她在这样的状况下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她眯着眼,瞧见舞台底下站着一个人,但只能看到轮廓,似乎是个女人,给人很熟悉的感觉,但样貌细节完全看不清。樊澄想迈开脚步下台,走到那个女人身边去,但不知为何身子一点也动不了,完全僵在原地,她想开口说话,但也发不出声音。台下的那个女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指了一下舞台侧翼,樊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突然看到舞台侧翼一个黑影掠出,以惊人的速度向自己扑来,并发出可怖的吼叫声。樊澄顿时一惊,随即醒了过来,吓出一身的冷汗。 呜呜呜……那可怖的吼叫声犹然萦绕耳畔,但音量低了数个分贝。此刻樊澄才辨明,那哪里是什么吼叫,只是烧水的水壶在鸣叫,水烧开了,啪嗒一声开关跳起,随即有迈动脚步的声音,不久传来了倒水声。 樊澄费劲地睁开眼,房内拉着窗帘,窗帘外透入薄薄天光。谢韵之的床铺已空,她本人此刻正站在桌旁倒水。大约是听到樊澄苏醒的声音,她扭过头来看向樊澄的床铺方向,问道: “阿澄?吵醒你了吗?” “嗯……”樊澄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她此刻有些懵怔,尚未完全缓过劲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谢韵之向她这边走来,坐在了她床边,俯身凑进樊澄。她抬手理了理樊澄的乱发,看着睡眼惺忪的心上人,心中不由觉得这样睡蒙了的樊澄好可爱,唇角渐渐弯起。 “一个怪梦……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樊澄哑着嗓子道,从被窝中伸出右手,握住了谢韵之搁在她胸口的手。左手枕在了脑后,以便自己能以更高的视角和谢韵之说话。 “我只比你早醒了十分钟,刚刷牙洗脸完,烧了水。”谢韵之笑道。 “几点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0 “七点刚过。” “唉……我得起来了。”说着樊澄挣扎着从床铺中坐起身来,掀开被子,顺势抱住谢韵之蹭了蹭,道了声“早啊芝芝”,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床进了卫生间。谢韵之被她逗笑,忍不住拍了她后背一下。樊澄其实很想亲吻谢韵之,但还是决定刷了牙再说。 樊澄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站了几秒钟,盯着镜子中头发乱糟糟,顶着一对黑眼圈的自己,缓缓蹙起眉来。那个梦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她有些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做了这样一个梦。此后刷牙洗脸的几分钟时间,她一直在走神思考这个问题,直到外面传来了程蓓蓓敲门的声音。 “澄澄,芝芝,起来了吗?” 樊澄在拧毛巾,谢韵之去开了门。 “程姨,我们一会儿就好。”谢韵之站在门口笑着回答道,樊澄则拿着毛巾从卫生间探头出来让母亲看到。 “快,动作快,老樊和老谢去打早饭了,一会儿吃了早饭咱们就出发了。”程蓓蓓也不进来,站在门口催促道,说完后就径直离开了。 家长们对于旅行的概念似乎总是和孩子们不大一样,樊澄和谢韵之如果只是二人出行,那肯定是有多慢走多慢,绝对不会赶行程。但是爸爸妈妈们出门旅行和打仗似的,纪律严明,令行禁止,时刻安排精准到分钟,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即便中途休息也是要计时的,超时甚至要受惩罚。 这一切都是托了程蓓蓓这位前战地记者的福,即便常年出门在外,各地奔波的樊立东,也有些不大习惯自家妻子严格安排的行程。一行人从上海出发,第一天穿越嘉兴至浙江杭州,随即横跨浙北进入安徽黄山游玩。离开黄山后直线向南,经上饶三清山入闽北,至武夷山。这么长的一段行程,连跑带玩只走了三天。大家都累坏了,尤其是这两天就没歇息过的樊澄,已经有些受不住。大家合计着,行程放缓,从进入闽北后,终于悠哉起来。 从武夷出发,一路向西南,一行人直奔海边。福建的大多数重要城市都在海边,程蓓蓓安排的行程就是沿着海岸线一路从北往南玩儿。他们先到了古田,在古田停留了半日时间,之后抵达了福州。一行人在福州游玩休整了一日半,接着出发至莆田,过惠安入泉州。在泉州出海玩了大半日,接着又继续南下,抵达厦门。 抵达厦门时,已经是出行的第九天了。时间也从二月份进入了三月份。春节假期已经结束了,大部分人都开始上班工作,两家人却仍然还在旅行中。这些日子樊澄和谢韵之没开手机,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在彻底丢开手机后,却又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美好世界中。忘却了生活工作中的烦恼,屏蔽了嘈杂的声音,身边的父母亲也绝口不提任何外界的消息。她们就这样全身心地享受自然风光,沉浸到往日里体会不到的地理人文中去,乃至于到达了忘我的境地。 直到抵达厦门,樊澄和谢韵之才意识到,原来春节假期早结束了,似乎她们关机的手机也该开启了。为何会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厦门这个地方留存着樊澄和谢韵之定情的回忆。谢韵之向樊澄表明接受她,就是在厦门的高铁站停车场中,而当时谢韵之正打算赶赴福州参加新的工作。这座城市即留存着她们互相坦白爱恋的甜蜜回忆,又留存着因工作而分离的苦涩不舍。 在厦门下榻的酒店房间中,当樊澄和谢韵之打开久未打开的手机,她们的微信顿时爆掉了,无数条消息进来,以至于手机光是进消息就持续了几十秒。樊澄望着满眼的红点一脸的无语,她挑了最上方最新的一条消息,是老六发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玩够了快回电给我,你爆了!】 什么“你爆了”,这家伙连话都不会说了吗?樊澄蹙眉,回了个问号给他。恰逢这时屋内电话声响起,是谢韵之的手机响了,谢韵之急忙接了电话。 “丹然姐……新年好……挺好的,诶?是吗?嗯……嗯……这……难道不能拒绝吗?……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嗯,再见。”这个电话大概打了三分钟,基本上是陈丹然在说话,谢韵之只是给了断断续续的回应,但是从谢韵之的反应来看,陈丹然带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她这些日子在外游玩所带来的十分明媚的心情,这会儿已经沉到了谷底。 樊澄刚要问怎么了,结果她的手机就接着谢韵之的响了,是陈留的微信来电。樊澄接通了,就听陈留大大咧咧道: “澄子!你现在是微粉千万级的大明星了!” “……你打电话来就是告诉我这事儿?”樊澄眯着眼问。 “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爆红了吗?你和谢韵之的cp春节期间已经席卷了整个网络,到处是刷你们的自来水,甚至已经有人做了你们的视频剪辑,连同人都出来了。而且啊,《追影者》现在播到第十二集,已经创造了目前内地网剧的播放记录,某瓣评分8.9,这还是这些天有人恶意刷低分拉下来的。这两天同步发售的《追影者》新书也销量奇高,这才几天,就已经超越你的上一部《藩篱》了。” 说实在的樊澄并不在意这些成绩,这其实都在她意料之中,但接下来陈留说的事却惊到了她。 “还有一件事儿啊,罗大导在微博上指名喊话谢韵之,要邀她出演正在筹备的新电影,你知道那片子是什么吗?是《短歌行2》啊!他的第一部《短歌行》可是创造了古装华语电影的票房神话,至今无人能打破。这一次《短歌行2》如果谢韵之能出演,她就直接可以从小荧屏跳入大银幕了,眼前是一片康庄大道。” 哪怕不是圈内人,也该知道罗铮的大名。这位罗大导现在是西北圈的扛鼎之人,中国数一数二的电影大导演,他的片子票房基本都是往十亿走的,他尤其擅长拍古装电影,有着非常深厚的功力。《短歌行》是三国历史背景的电影,第一部从赤壁之战后说起,一直讲到襄樊会战。角度新奇,深入曹操内心,拍得非常有格调,不仅受到国内好评,汉文化圈也有着广泛赞誉。而这位大导演与章行健的关系是出了名的好,章行健堪称他的御用男主。《短歌行》中,曹操的扮演者就是章行健。《短歌行2》,显然章行健也不会缺席,谢韵之接拍此片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 樊澄吃惊地望向谢韵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陈留那边还在叽叽喳喳地说,樊澄却看到谢韵之对她苦笑了一下。 “老六,我等会儿再给你回电,先挂了。”樊澄说罢就掐断了通信。 “接拍《短歌行2》的事儿,公司已经答应了,没有问我的意见……”不等樊澄开口问,谢韵之低声说道。 房内诡异地沉默了片刻,樊澄没有问谢韵之能不能拒绝,因为答案很显然,是不能的。罗铮的邀约对于谢韵之来说是莫大的机遇,这不仅仅关乎到谢韵之,更关乎到银承能不能再出一个大银幕扛鼎的影后。如果谢韵之能够一举拿下《短歌行2》,就此冲击电影圈,银承也会随之水涨船高,从准一线一步踏入一线娱乐经纪公司。如此好的机会公司是绝对不会放手的,这件事不仅仅关乎谢韵之一人,她已然被绑上战车,整个团队的前途系于她一身。这一点,樊澄很明白。 而雪上加霜的是,谢韵之接下来告诉樊澄的消息更令人无法接受: “三月底的《这就是演员》第二季的评委人选有了变化,何仲新老师突然被替换了,代替他的新评委,就是章行健……” 第七十八章 房内沉默了一段时间,谢韵之坐在床边,樊澄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中,二人相对而坐。谢韵之有些不大敢看樊澄,低下头来望着手中的手机。樊澄似乎在调整情绪,又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最后终于开口问道:“你愿意服从公司的安排吗?”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这也由不得我。我的工作团队是跟着我吃饭的,我得对他们的未来负责。我可以吃苦,可以永远不红,但他们还指望着赚钱养家买房子,我半红不红,他们就会很难过……”谢韵之轻声说道。 大概是料到了她会这么说,樊澄道: “那……我会全程陪着你的。” “陪着我……”谢韵之喃喃,随即吃惊道,“这可能吗?即便你能去节目的录制现场,或者去片场,可是我们俩的关系也就等于曝光了,这是给了章行健要挟的口实。” “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我可以想办法乔装进后场。电影片场如果不行,那我就想办法,让那个人渣不能动你一星半点。”樊澄的声音愈发低沉,压抑着勃然待发的幽幽怒火。 谢韵之心中五味杂陈,对章行健的恐惧和厌恶、对公司的不满和无奈、对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团队的责任,最后尽数化作了对樊澄的愧疚。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1 “对不起,阿澄……”谢韵之泪水盈眶,抬手撑住额头,紧紧抿起双唇。 她听到樊澄叹息了一声,樊澄从椅子中站起身来,缓缓在谢韵之身前蹲下,抬手擦了擦她的眼角。谢韵之的泪水滚滚滑落,倾身而下,双臂紧紧搂住樊澄脖颈,埋入她颈窝,小声抽噎起来。樊澄环抱着她的身子,手轻抚她后背,默然安慰着她。但她却反常地一个字也不说,似乎她强大的语言能力,在此时此刻已经失去了用处。 方才到如今,须臾之间,她心中翻滚的情绪只有她自己能够体味,不足为外人道。其实樊澄心中的怒气,有一部分是对谢韵之的,刚刚长时间的沉默,她就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气谢韵之知道对他人负责,知道对公司负责,却偏偏选择了不顾她的感受。即便到了这样的地步,仍然要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不愿离开这个圈子。是自己对她太过温柔包容了,还是自己对她脾气太好了,从来不曾生气过?她难道就不能为自己想想,体会一下自己的委屈与难过。 这些阴暗负面的情绪难以控制地涌了上来,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但她也同样明白谢韵之的无奈,她其实是进退两难,而她又有一颗纯粹的属于演员的心,热爱表演,热爱艺术,是一个真真切切地将表演当做自己的事业在经营的人。这是她的理想,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路。而她不能因为这条路上有着荆棘和绊脚石,就这样轻易放弃了这条路。如果有荆棘,就砍去,如果有绊脚石,就踢开,这才是拼搏的精神,才不会让仇者快意且轻易得逞。 她是谢韵之的爱人,下了决心要与她携手走完后半生。委屈与怨恨,必然会是有的,谢韵之的职业就是如此的让人不省心。而她要做的是帮谢韵之砍去荆棘,踢开绊脚石,要做她的剑,她的开路者,如此才不枉自己暗暗发誓要护她一世无忧。如果在外界给谢韵之压力时,她不能帮谢韵之挡去压力,反而成了扎入她内心的最尖锐的刺,带给她最沉重的伤害,她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爱谢韵之的。 呵呵,樊澄内心苦笑,可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克制情绪,清醒头脑,就让她花了不少时间,差一点就压抑不住情绪对谢韵之发脾气了。 二人默然拥抱了许久,谢韵之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樊澄松开怀抱,抬手抹去她面上的泪水,温声道: “不要哭,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这其实是机会,韵之,我们复仇的机会来了,为这个圈子除害的机会来了。我本就在苦恼该怎么寻个由头接近章行健,没想到这家伙这就沉不住气送上门来了。他盘算着要整我们,让你不能曝出当年的黑料。但他不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你身边还有我,我们一起,一定能寻到他的罪证,彻底除去这个祸害。” 樊澄的话就像火星,瞬间燎起了谢韵之心底压抑时久的火。她扶着樊澄双肩的双手缓缓颤抖了起来,被泪水迷蒙的眼底,逐渐亮起锐利的光芒。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即梁云的声音响起: “两位小朋友,快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出发去夜市。” 谢韵之急忙吸鼻子擦眼泪,收拾一塌糊涂的面庞,樊澄高声应了一句: “知道了梁姨,我们马上来!” “5分钟后楼下集合!”说罢这句话,梁云就离开了。 樊澄拉着谢韵之起来,把她推进卫生间,道:“去洗把脸,调整一下情绪。咱们陪爸妈好好结束这趟旅程,不能虎头蛇尾的。然后再回去从长计议。还早着呢,我们有的是时间做准备。” 谢韵之却忽然回身,踮起脚尖,搂住樊澄脖颈,主动吻住了樊澄的双唇。樊澄心口瞬时炸裂出蓬勃的爱意,紧紧搂住谢韵之腰肢,手掌抵住她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二人已有过各种各样的吻,定情的吻,轻盈的吻,游戏的吻,缠绵的吻,但如此炽烈的吻却还是第一次,仿佛再一次表明心迹一般,当一吻唇分,二人额首相抵,越发坚定了要携手走下去的信念。 此后谢韵之整理仪容,二人下楼随父母亲们去逛厦门的夜市。樊澄和谢韵之全程表现都很寻常,但不知为何却还是被梁云看出了不对劲。她们半道上遇见了一家卖烤串的摊子,大家在摊子落座,准备吃点烤串。梁云却硬是拉着两个孩子说是要亲自去挑卖相最好的串儿,离了坐席。但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趁着樊澄和谢韵之挑串儿的功夫,她在她们耳畔低声问道: “怎么了?你们俩个丫头兴致不高的样子啊。” “哪有啊妈……”谢韵之充分发挥演技,打算糊弄过去,樊澄则在一旁陪着笑。 “怎么?打算对我使这一招?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还真以为骗得过我?”梁云点了谢韵之脑门一下。谢韵之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眼睛还偷偷瞄了一眼樊澄。樊澄的陪笑变成了苦笑。 “说罢,到底怎么了?今天你们应该开手机了吧。”梁云女士当真目光如炬,火眼金睛。 樊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谢家父母亲并不知道谢韵之与章行健之间的过节,谢韵之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这个谎该怎么撒,还得看谢韵之自己。于是她给谢韵之使了个眼色,谢韵之自然是明白的,略一思索回答道: “就是公司接了个我不喜欢的工作要我做,但我不得不做,等旅行结束回首都,我就得去做准备了。” “什么工作啊?妈妈知道吗?”梁云可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谢韵之,她必然是要问清楚的。 “回去后要和罗铮导演谈《短歌行2》的合作项目,准备筹拍电影。还有《这就是演员2》的一些事。”谢韵之道。 “这不是好事吗?罗铮罗大导,多大的名气啊!”梁云半是吃惊半是喜悦地说道,困惑地望着女儿,不理解女儿为什么会不喜欢这个工作,她可是很了解谢韵之有多么想向电影圈发展的,这样的机会可真是求之不得呀。 “妈……您不了解情况,罗铮的御用男主章行健在圈里名声很臭的,做了不少混账事,害了不少女孩。但是他掩饰得很好,谁也找不到破绽,他人脉网还很广,好多圈内的大佬都和他有利益关系,都会保护他。这次我就是要和章行健合作,不论是《短歌行2》还是《这就是演员2》,全和他绑在了一起,我想拒绝都不能拒绝。”谢韵之这次倒是并没有撒谎欺骗母亲,只是隐瞒了需要隐瞒的关键部分,不曾表明自己就是章行健所做混账事的受害者之一。 梁云闻言顿时蹙起眉来,也没心思挑烤串儿了。她干脆将已经挑好的烤串交给了店家先烤着,拉着樊澄和谢韵之回了桌子,然后把这事儿和谢盛、樊立东、程蓓蓓都说了。这下四位家长全部知晓了这件事,这倒是樊澄不曾预料到的,她本打算自己一个人扛下这件事,没打算告诉父母亲,因为这并不是父母亲们应该插手去管的事,告诉他们只是平白让他们担忧。她想让父母亲至少能开开心心结束这趟旅程,以后再找机会和他们谈。 但经过梁云这么一逼问,一吐露,别说等到旅程结束了,这会儿谢盛和樊立东两位父亲已经坐不住了,开始商议对策了。 樊立东挠着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说道:“看样子,我得去问问我在文化/部的老同学了,他应该认识总局电影司的人,也许能掌握一点更内部的相关情报。罗铮和很多文化高官维持着良好的关系,章行健依靠的应该就是罗铮的关系网。老谢,你这笔杆子有什么办法?” “笔杆子任何时候都能当枪杆子使,我认识不少影评文艺作家,应该能形成一定的舆论攻势。另外你有老同学,我也有,我有个老同学现在就在电影行业里,他自己开了一家电影投资公司,他应该知道一些内部情况,我可以找他打听打听,咨询一下情况再拟定策略。” “你这面太窄了,我去找新闻媒体的朋友,情报消息这方面的事,可以交给我。”程蓓蓓道,“搜集证据的事,也可以一并做了。” “我也认识几个导演,可以问他们打听打听。”梁云跟着道。 谢韵之冷汗都下来了,忙道: “爸、妈、樊叔、程姨,你们这是打算做什么呀?” “对方还没做什么呢,咱们……”樊澄也跟着道,她不是不想对付章行健,她只是不想把父母亲全都卷进这场纷争中。结果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程蓓蓓打断了: “傻丫头,坏家伙的主意都打到芝芝身上了,你还这么天真?我们当务之急当然是武装自己随时准备反击!他不敢动手是算他惜命,他要是敢动芝芝,定要叫他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这话说得霸气十足,说得樊澄周身毛孔舒张,神清气爽。她从没发现母亲竟是如此的正义凛然,侠气逼人,帅气非常。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2 樊立东也跟着表态道:“是啊澄澄,你也不想想,这个人若是没有一点盘算,怎么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上小韵之?我甚至怀疑这家伙早就在觊觎小韵之了,这会儿看小韵之终于火了起来,这才打算先下手为强。罗铮能庇护他这种人渣,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家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娱乐圈尤其如此。” 樊立东不愧是与老美智斗多年的资深外交官,看问题一针见血,说得樊澄真是哑口无言。 谢盛、梁云此时有些动容,说实在的这次谢韵之遇到这个危机,光靠他们老两口的力量还真的不够,还是樊家人力量更强,更有能力做出反击。樊立东和程蓓蓓把谢韵之当自家女儿看待,毫不犹豫就站在了谢韵之身边支持她,让他们非常感动。谢盛感叹道: “关键时刻,还真是患难见真情。老樊,程姐,大恩不言谢。” “唉老谢,你说得是什么见外话,咱们是一家人嘛,小韵之的事,就是我们自己家的事。自己家的事哪有不管的。”樊立东笑道。 此言一出,餐桌上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两位母亲相视一眼,又纷纷很有默契地瞪了一眼自家丈夫。两位父亲面色讪讪,随即四位家长四双眼睛全都看向了樊澄和谢韵之,不知为何那眼神中莫名含着一股期待的情绪。 樊澄和谢韵之僵在原地,舌头像是打了结,说不出一个字来。 “唉~6号桌,烤串儿来啦!”此时店家很适时地出现了,端着托盘将梁云之前挑好的烤串呈上桌来。 “吃东西吧……”善解人意的梁云轻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两串烤藕,分别放进了樊澄和谢韵之盘子里。 此时樊澄突然开口了:“爸、妈、谢叔、梁姨,我和韵之已经在一起三个多月了,我们打算……以后在一起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她这话刚开始说得气势磅礴,决心非凡,结果到最后声音却发起虚来,实在是因为这事儿对她来说太过重要,她没有那么十足的信心。 桌子上再次陷入静谧,四位家长的神色都很微妙,但没有一个人发怒或作出反对的情绪姿态。谢韵之整张脸都烧起来了,将自己的脸庞埋进臂肘,趴在桌上抬不起头来。 天呐阿澄……你怎么这就出柜了,我简直猝不及防啊!谢韵之此时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大概过了几秒钟,梁云噗嗤一声笑出来,道:“确实是早就知道了,行了,吃东西吧。丫头,别趴着,抬起头来,自家父母害什么羞啊。”说着笑然抚了一把谢韵之的长发。 樊澄这时也被自家母亲程蓓蓓薅了一把头发,程蓓蓓只给了她四个字:“好好吃饭!”樊澄内心似乎有什么破开了,一瞬有种想哭的感觉。 对面的樊立东笑着拍了一把谢盛,道:“我赢了。” “得嘞,等会儿转账给你。”谢盛泄气地望了一眼自家女儿那娇羞的模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第七十九章 3月4日晚间八点,当樊澄驾着车驶入首都市中心的街道时,她内心莫名涌起一股感动的情绪。离家数千公里,奔波十多日,现在终于回家了。她好像找回了一点当年还在读大学时的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开着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随时都能提着包就走。但是如今的这种感觉却又与当年不同,她身上沉重了不少,爱人、亲人、事业,这一切汇聚而成的重担压在了她身上,她自然再也不会是从前那个自由若飞鸟,栓也栓不住的小孩子了。 厦门真是樊澄和谢韵之的福地,她们在那里定情,现在又在那里出柜成功。这趟长达十数日的旅行,不仅解开了樊澄多年的心结,还改善了她和母亲的关系,加深了与谢韵之之间的羁绊,使得她现在周身都充满了喜悦带来的能量。就连来时长途奔波的辛劳,在去时也仿佛全部烟消云散,一身轻松。 她们今日回程出发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父母亲全部汇集到谢盛的车上,到时候谢盛会开车顺道先送樊家夫妻回家,然后他们再回家。而樊澄和谢韵之则自己安排到底回哪里去住,反正不论樊澄的四合院还是谢韵之的公寓,都不和四位家长的住处同路,因而要分开走。 谢韵之想了想,还是打算今夜就先住樊澄家。因为康德的缘故,樊澄得尽快回家看看这只祖宗的状况。离家十几日,虽然委托老六、蓝依依得空轮流去樊澄家里照看康德,手机开机后,老六和蓝依依也汇报了康德的近况,一切都安好,但樊澄还是不放心。这只猫已经不只是樊澄的小祖宗了,还是谢韵之的心头肉,离开这么久,谢韵之这会儿猛烈地想要见康德。 与父母亲分道扬镳后,樊澄迅速驱车载着谢韵之和一车的行李赶回了家中。停好车,卸下行李,刚一开院门,康德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扑到了樊澄近前,沿着她裤腿整整蹭了一圈。 樊澄心都化了,忙弯腰把它抱起来,狠狠捋了捋它皮毛,在它圆滚滚的猫头上亲了一口。 “你这小家伙好像又重了啊。”樊澄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喵~”康德发出了一声响亮的猫叫声。 谢韵之向樊澄伸出双臂表示她也要抱猫,樊澄单手将猫递进她怀中,自去推行李进门。 此后谢韵之帮着樊澄整理行李,樊澄打算将自己的衣帽间空出来一部分,用来给谢韵之挂衣服,谢韵之最后干脆决定就把自己带出来的这一大箱子衣物用品置放在樊澄家里了,反正她以后应该也会三天两头来樊澄家里住。出柜了就是有这个好处,不怕父母突击检查发现家里有女友的东西了。 她们喂了猫,吃了点便利店买回来的微波食品,二人先后洗了澡,终于能躺上床休息了。这十多天的旅程可真是累坏了,尤其是作为司机的樊澄,很久没这样长途驱车,饶是她辛勤锻炼,体质优佳,也有些撑不住,一沾了床铺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谢韵之靠在她怀里,比她还要犯困,拿着电子,但眼皮子却直打架,樊澄干脆接过她手里的电子给她听。 谢韵之最近在读梁漱溟的《中国文化要义》,她读到第六章刚开头,樊澄便就着这一篇继续读给她听。当她读到文中所载“儒家没有什么教条给人;有之,便是教人反省自求一条而已。除了信赖人自己的理性,不再信赖其他。这是何等精神!人类便再进步一万年,怕亦不得超过罢!请问:这是什么?这是道德,不是宗教。道德为理性之事,存于个人之自觉自律。宗教为信仰之事,寄于教徒之恪守教诫。中国自有孔子以来,便受其影响,走上以道德代宗教之路。这恰恰与宗教之教人舍其自信而信他,弃其自力而靠他力者相反。”时,不由陷入了沉思,而此时却已然能听见谢韵之平稳舒缓的呼吸声了。 书中还指出,人虽为理性的动物,但因人而异,且随年龄渐次开发。社会层面上,更是需要成熟的经济文化作为基础才可透达展开,而古中国却提早一步实现,此便是中国文化之早熟。 樊澄心想,类似章行健这类人,便是属于非理性的动物,本身极其缺乏道德感的自我约束,肆意妄为,与谢韵之恰好是两个极端,必不可能为中国社会这种道德感极强的社会所容。他之所以如今辉煌光鲜,是因为他明晰自己的行为不能为社会所容,因而费力遮掩。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得罪的人愈多,愈是无法掩盖他的罪行。他的那些事儿圈内已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心知肚明,只是苦于缺乏证据,暂时不打算撕破脸皮。这其实就相当于他自己在自己周身泼了一大滩黑油,只要周围有一个人擦枪走火,必会点燃黑油,引火上身。所以他的名与利都只是暂时的,乃至于虚幻的,他是一个日日活在崩溃边缘,每日都在末日狂欢的家伙。他不仅仅触犯了法律,还彻底跌破了道德底线,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激发整个社会的道德感,对他进行口诛笔伐,让社会的大潮淹没他。他不仅要受到法律的惩罚,还会彻底从社会层面被抹除。 但是,现在樊澄唯一苦恼的就是该怎么找证据。章行健行事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为模式,这是他长久以来走钢丝而摸索出的一套可以规避法律风险的做法。一则,他并不是那种会暴力强迫女性与他发生关系的人。所有上了他套的女演员,必然事先被他的风度和学识所迷,以至于一步一步陷入泥沼而不自知。二则,他将女演员引入房中,那也全都是女性自愿,绝非强迫,他在房中也并非猴急到直接切入主题,而是与女演员把酒言欢,意乱情迷之下,与女演员发生关系。这其中,有的女演员本身意识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并且也接受了这样的事,有的是想要拒绝但却无能为力。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事后,章行健都会通过赔偿这个女演员一些物质上东西,乃至于给对方提供事业上的帮助作为一种“等价交换”,将这件事平息过去。相当一部分女演员们就当这只是个一夜情,还能捞到好处,便也不再计较。因为这种事在圈内屡见不鲜,你要计较了人家反倒要说你矫情。 唯独只有像谢韵之这样的奇葩异类,才是最有可能给章行健惹麻烦的人。章行健也是色迷心窍,照理说谢韵之不属于他的猎艳范畴,他最初就不该对谢韵之出手,但他扛不住谢韵之的魅力,每日看着这个大美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却吃不到嘴里,心里又麻又痒,眼馋至极。类似谢韵之这样的女孩,他要拿下,不仅仅演戏要做全套,最后一步都不能疏忽,只是把酒言欢是不够的,必须要下安眠药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到手的鸭子却飞了,这可谓是章行健猎艳生涯中的重大失误之一。此后为了摆平这件事,他费了大把的钱不说,还终日里提心吊胆,真可谓是后患无穷。也难怪他看到谢韵之红了,急了眼要亲自上阵消除后患了。 樊澄琢磨着,即便能通过他购入安眠药的途径查明他的用药量是否有偏差,也是证据不足。失眠这种事的严重程度,医学鉴定实在模糊,即便章行健愿意配合进行医学检查,也很难形成有力证据。屋内常备酒水,亦或时常更换女伴开房,也都并非构成违法行为。章行健本身未婚,他乐意和多少女孩开房是他的自由。唯一的切入点,就只有受害女性的证词,以及有可能形成的视频、音频证据。如果章行健在女性明确表达自己不愿意发生关系的情况下,依旧强行将女性留在屋内,并意图乃至于确实地与女性发生了关系,那才能确凿构成性侵罪行。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3 但是这又谈何容易,她上哪儿去找愿意为了指认章行健而站出来的受害女性?这种事,大多数女性的态度都是能不提则不提,过去则过去了,不会再耗费力气去做无用功。性侵官司难打,一打就是扯皮,受害人自己的名誉也会受损,终日遭人指指点点,这种事已经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常识。更何况这次涉及的是娱乐圈,是一个把面子工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圈子,名誉是这个圈子最重要的价值,只要名誉受损,那么必然直接影响到身价,进而影响事业发展。 樊澄听说过美国好莱坞掀起的“Metoo”运动,但是美国国情与中国终究不同,美国人已经习惯了民权运动,习惯了终日里的游/行示威抗议,习惯了组成小团体向全社会发声。在那里,法律大过一切(至少表面上),任何事都要以法律说话,律师是最受尊敬的职业之一(也是来钱最快的职业之一)。而中国则不然,这个社会发展至今,仍旧保留着传统的习俗惯性,我们依旧将道德看得很重,很多地区,是德治而非法治,这是千百年来由于国土地域广大,中央王朝官府治理能力有限,无法深入地方,不得不用儒家的道德去束缚和管理百姓所形成的历史惯性。因而,很多人只知德不知法,而很多人甚至连德也不知不顾,只是一味地自私妄为。她实在不能确定这种运动是否也能在中国成形。 难啊……樊澄心中喟然,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她微微垂首,看着在自己怀中熟睡的谢韵之,忍不住轻抚她容颜,在她额首印下一吻。 不管这件事有多困难,她都要做成。除去章行健这个祸害,往小了说,是为了拯救谢韵之,将她从过去的耻辱心结中彻底解放出来,让她的多年来被压抑的才华能够从此璀璨绽放、蝶舞翩飞。往大了说,是拯救那些圈内被欺辱的女性,重塑圈中风气,彻底破碎潜规则的存在。樊澄忽然感受到某种使命感,央影黄总曾说圈子未来的发展要看她,她曾觉得这句话实在是高抬过头,她谁也不是,根本担不起这个重责。然而如今她好像终于明白黄总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他早就明白樊澄会为了谢韵之不顾一切,一定会为了谢韵之洗刷过去的耻辱。 而要做成这件事,并不是樊澄一个人努力就能完成的,以这件事为首,必然会掀起一股圈中的狂潮运动。事情成败与否,章行健和他背后的势力是否能倒台,都标志着此后数年圈中的风气走向。樊澄明白每个行业都会有潜规则,这是根本消除不掉的。但至少不能再存在这种毫无道理、欺辱女性的潜规则。她将在力所能及的范畴中将革命进行到底,即便无法彻底消除这种潜规则,至少要让在章行健手底下吃过亏的女性们能够讨回公道,要让人们知道,正义并不会在这个圈子中缺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第八十章 3月5日,刚结束旅程的谢韵之和樊澄便开始投入新一年的工作中。这一天是樊澄的新书《追影者》的签售会,地点就在首都最大的书城——西单图书大厦。签售会安排上午9点钟开始,中午12点钟结束,之后出版社、承办、协办方代表以及樊澄本人会一起共进午餐。下午,樊澄还被西单书城邀请做一个讲座,主题是悬疑推理的写作心得。 而这一日谢韵之要返回公司报道,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这个会议是银承高层与谢韵之工作室针对谢韵之未来个人发展方向的一次讨论会,公司会在这一日讨论会结束后正式作出是否与罗铮方面合作的决定。其实这一次会议,银承方面显然是打算做谢韵之的思想工作,但他们可能不清楚,谢韵之已经下决心接下这次的工作。她已经和樊澄之间达成了共识,这是一次绝佳的反击机会,她必须要利用这个机会让章行健这只狡猾的狐狸上套。 她们有预感,从恢复工作开始,她们就会陷入到无休止的忙碌之中。结果果然如此,当天两人忙到脚不沾地,连互相联系的时间都没有。 樊澄这边的签售会进行得非常顺利,而且堪称盛况空前。樊澄是真的没想到第一次签售会竟然会来这么多人,早上8点钟,西单图书大厦为本次活动空出来的场地就已经排起了长龙,主办方见情况不妙,临时决定提前半个小时开始签售,饶是如此,持续到中午12点时,排队的人依然络绎不绝。签售会一直延长到了12点半,才不得不结束,没能签到名的书迷只能悻悻而归,好在主办方和出版社已经决定添加场次了,本来只打算在首都办一场签售会,如今看来,不再加办两场是不行的。 而樊澄作为主角,一个上午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不停地签名、握手、笑着打招呼、说再见,整场下来,感觉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般完全累瘫了,嗓子也哑了。这签售会,可真不是人干的活。 中午吃饭时,主办方与樊澄说了还要加场的事,樊澄并未推辞,应了下来。按照原计划,樊澄除却要在首都签售之外,从三月九号开始,她还要跑全国各大城市的数家书城签售,预计又会离开首都五到六日时间,不知道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原计划是否能按时完成。而未来三四天她留在首都也没空歇息,除却加场的签售会,延迟日久的《藩篱》英文版校订会要重开,她还得去和万镜碰头开会。整个三月份,她会进入成为职业作家以来最忙的一段时间。而她希望大部分事情都能在三月底到来之前解决,因为《这就是演员》第二季将在三月底录制开播,届时她必须抽出时间来守在谢韵之身边才行。 再说谢韵之那头,与罗铮方面的合作意向很快就定下了,而接下来谢韵之则要开始肩负起宣传《追影者》的重任,同样要开始各地跑动。樊澄这边暂时没办法参与接下来这一轮的《追影者》宣传活动,所以樊澄这段时间要和谢韵之分开工作了。 当天二人忙碌一天回家,樊澄是晚上7点驱车去了银承接谢韵之,二人路上交流了这一天的经历,谢韵之说她明天上午没事,下午有一个电视节目通告,她明天上午会先回公寓,到时候与蓝依依和公司的司机师傅在公寓那里汇合。樊澄报告谢韵之自己明天还会加场签售会的情况,并且特别说明了明天下午,出版社安排了《藩篱》英文版的校订会。谢韵之明白樊澄又要和万镜碰头了,虽然她相信樊澄,也解了这个心结,可内心还是忍不住泛了酸,晚上躺床上又闹了会儿别扭,樊澄颇费了番功夫才哄得她开心。 3月6日早上,樊澄先送谢韵之回公寓,随即赶去西单图书大厦参加加场签售会。上午忙完了签售,下午便马不停蹄又赶赴出版社。 多日未见万镜,她看上去似乎消瘦了些许,但精神头还是不错的。樊澄觉得她这次见到自己的神色与情绪平静多了,或许她已经能逐渐走出过去的情感纠葛了,这是一件好事。这一次的校订会比上一次顺利许多,主要是樊澄不再那样苛刻地刁难万镜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对万镜的态度并不好,因为她打定主意要让万镜对自己死心。但实际上她自己采取这样的态度也是不舒服的,她素来待人温和,而对万镜,她更不愿意去伤害她。对她来说,面上阎罗心里菩萨,似乎比面上菩萨心理阎罗更难过。 校订会这一次将书中五分之二的内容敲定,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再有三四次会议,应该就是能完成初稿的校订了,之后只需出版社校订组自己再复校一遍,便可以定稿准备交付印刷了。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樊澄看了一下微信,谢韵之还没给她消息,说明她参加的那个电视节目录制尚未结束。她在出版社楼下的咖啡馆里买了个菠萝面包,点了杯咖啡,坐下吃这一顿简单的晚餐,顺便消磨等待谢韵之的这段时光。 一边吃着,她一边拿出手机来,点开电子书开始看。她这两天基本上都不去看网络上的消息了,尽管她短短几天就红透了半边天,从前曾有过交集的各路人马如今都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要找她吃饭聊天。她这两天但凡有空闲,便沉下心读《古文观止》或者《道德经》,她发现读古文是一个静下心来的好方法,并且她还能培养语感,为接下来的写作做准备,因为接下来她想要写的是古代背景的故事。 正专心读书间,身旁的座位却有人坐了下来,她扭头一看,发现是万镜。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一和樊澄目光对上,她就扬起了轻舒的笑容。 “怎么,等你家女友的消息呐。”万镜笑道。 樊澄“嗯”了一声,也冲她笑了笑。 开会时本也好好的,但这会儿两人单独相处,又陷入了莫名的尴尬中。 “今天上午,你妈妈来找我了。”万镜道,“哦,我还没恭喜你出柜成功了。” 樊澄有些吃惊,万镜则意识到樊澄可能误会了,忙摇手道:“你妈妈没有跟我说你们出柜了,只是她来找我就是为了谢韵之,我看你妈妈担心她就像担心自家媳妇似的,我猜你们八成是出柜成功了。” 樊澄笑了,道:“想来我妈也不会跟你提这事儿。” 她这话一出,万镜莫名有些感伤。曾几何时,她们也曾为了出柜感到畏惧且伤透脑筋,万镜和樊澄的母亲程蓓蓓很早就认识了,樊澄并不确定母亲是否看透了她和万镜当时是什么关系,但母亲始终对万镜非常好,万镜在崇拜程蓓蓓的同时,也十分忧心未来有一日自己和樊澄的关系曝光后,程蓓蓓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后来万镜进了央台,和程蓓蓓成了同事,两人变为了上下级和师徒的关系。但那时,万镜已经与樊澄分手了。世事无常,还真是难以预料。 她喉头嗫嚅了一下,转了话题: “你妈妈来找我,告诉我她在策划一档深度采访调查节目,名字已经起好了,叫做‘谁敢言’。她说这档节目要揭露娱乐圈潜规则乱象,彻底撕破某些艺人戴在脸上的面具,走入最黑暗的深渊中。这种节目,新闻媒体没几个会做,也没几个敢做,做了基本上就代表着会彻底得罪这个圈子,被行业驱逐,这个策划可能会直接被台里掐死在萌芽状态。即便早有这个觉悟,她也要做,她问我敢不敢到时候做节目的主持人。” 樊澄哑口半晌,眸中激起情绪的波澜: “你敢吗?”她终于问道,问出来时觉得口干舌燥。 “有什么不敢的,如果真到了需要安排主持人的地步,说明台里通过这个策划了,有台里领导撑腰,我又有什么不敢的。我本就是新闻记者,做访谈也不只是访谈明星,我不是娱乐圈的娱记,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万镜回答得却很轻松,樊澄甚至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某种快然之感。 她的话并没能说服樊澄,樊澄是了解她的,她趋利避害,稳扎稳打,很少会冒险。做这种事,是大冒险,当然可一瞬点燃爆点,让她从此功成名就,但也会遗留巨大后患,使得她得罪无数人。若非不是本身有着特殊诉求的人,稍有理智都不该淌这潭浑水。万镜做她的访谈主持人,一步一个脚印,以她的冰雪聪慧和明理晓事,完全可以在圈中混得如鱼得水。当今这种娱乐至死的时代,当然访谈明星会获得更多的关注度,也是《人生》这个栏目最主要的收视来源。她没有必要摧毁了自己目前建立起来的事业,这种“富贵险中求”的事,素来都是野心勃勃的狂徒或被逼无奈的苦主才会去做。 “但是前提是,台里要通过这个策划。”万镜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这回樊澄总算听明白了。 她不是要冒险,她只是想搭一个顺风车,博弈的事是上峰的事,她只是兵卒子,她唯一能决定的是跟着谁干。但显然她是打算帮这个忙的,不论是人情还是义理,她都选择了站在樊澄这边。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4 “谢谢。”樊澄此时此刻最恰当的回答,唯有这两个字。 “你的感激先存在我这儿,等我当真做了这件事后,我可是要问你讨要报酬的。”万镜笑道。 “好,都好说。我还怕你不问我要报酬呢……我实在欠你的有些多……”樊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你是欠我很多,你可别想用钱就把我打发了。”万镜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怎么会,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我想要的……你是给不了我了。”万镜喟然道。 樊澄默然,她有预料万镜会这么说。 “你先欠着我吧,等我有需要了会找你的。”万镜扬起笑容,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道,“走了,我回台里去了,还有事。” “好,路上慢点。” 二人互道再见,万镜冲樊澄挥了挥手,径自离去。 樊澄心想,人情果真太难还了。偏生的母亲还去问了万镜这件事,她或许是当真不知道自己和万镜的纠葛,若是知道了,也不会这么做了。唉,早知就把自己和万镜的事告诉母亲了,结果如今这人情似乎越欠越大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八十一章 3月16日,一架青岛飞首都的飞机在机场平稳降落,二十分钟后,机上乘客陆陆续续开始下飞机。Vip通道中,远远走来六个人。这六个人虽然衣着休闲,但看上去神情却颇为紧绷。为首的是两名高个子男性,他们负责在前方开路,两位男性身后又跟着两名女性,她们将一位打扮入时的漂亮女人贴身护住,漂亮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胖胖的可爱女孩,手提肩扛,行色匆匆。 Vip通道直通机场贵宾停车场,一路上无任何人打扰,一行人顺利进入了停车场,并且在最短的直线距离上登上了一辆守候多时的黑色保姆车。直到上了车,一行人才算是松了口气。被护在中央的漂亮女人摘去了帽子和墨镜,露出了谢韵之那张美到极致的容颜。她看上略有些憔悴疲累,即便化着精致的妆,也无法遮掩眼底淡淡的乌青。 《追影者》后续宣传第十日,最后一站青岛站结束,谢韵之返回首都。此后略作休息两日,3月18日,她将参加《这就是演员》第二季第一期的录制。这个节目的录制频率是一周一录,提前两期播放。 这十日的宣传跑得谢韵之是心力交瘁,她从来没跑过这么累的宣传,原因在于她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红过,以至于走到哪里都被围追堵截。在这个买假粉、机场喊错偶像名的时代,类似谢韵之这种根本没花钱买粉却到处被粉丝追着跑的明星,那才是真的红。短短十天时间,她觉得自己就像参加了地道战地雷战,各种战略战术性转移、与粉丝之间的情报战,被人裹挟着毫无自由地东奔西走,仿佛被绑架了的人质一般。 直到如今这一刻她才能够有所放松,摘下伪装道具,放空大脑刷一刷手机。 她近来也没怎么看网上的消息,因为随着《追影者》的热播,她的话题热度在节节攀升,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骚扰也随之而来。工作室现在成天忙着控评,接收回复粉丝留言,她本人则能躲多远躲多远,实在是不胜其扰。 她手指下意识地点开微信,微信里也屏蔽了一大堆人,唯有家人是她着重关注的对象,而樊澄在其中排名第一。然而她和樊澄的对话还停留在今天早上的早安,到当前下午四点钟为止,樊澄还没给她发过消息。而仔细一瞧二人近几日的微信对话记录,也就只有最基本的问候性的对话,根本也来不及聊些什么,交流直接降到了最低限度。 谢韵之叹息一声,不高兴地撅起嘴来。她的樊澄能量已经严重告罄,恨不能立刻就见到樊澄,好好抱一抱她亲一亲她,感受她怀抱的温香与悦耳的低语。 一旁的贴心助理蓝依依显然一眼就看出了谢韵之在想什么,很适时地悄声开口问道: “大神也是今天回首都吗?” 谢韵之点点头,也凑过去轻声回答道:“嗯,她说是今天晚上8点钟到机场,大概要九、十点到家。” “那韵之姐你今天是回公寓还是去四合院?”蓝依依声音压得很低问。 “我……先回公寓吧。”谢韵之犹豫了一下回道。她虽然有樊澄家里的钥匙,但也不好明目张胆地要公司的司机师傅送她去樊澄家,毕竟她的出柜也只是在家人、个别朋友这个很小的范围之内,公司绝大部分人暂时还不知道她和樊澄真正的关系。 蓝依依陪谢韵之一道先回了公寓,帮着谢韵之整理行李,洗衣服打扫卫生,并帮谢韵之准备了晚餐。晚餐是素食沙拉和全麦面包,谢韵之自从之前被人提起体重问题后,这些日子和自己的体重较上了劲儿,体脂率都这么低了还说自己有脂肪,非要吃减肥餐,这些日子以来她尽是吃这些东西,蓝依依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倒了口味。 小姑娘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口胃的,于是谢韵之就着蓝依依狼吞虎咽一碗炒饭的画面无滋无味地吃下了自己今日的晚餐。蓝依依陪谢韵之坐了一会儿,便被一个电话叫起来准备走了,谢韵之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居然是陈留来的电话。 “你们俩什么时候有进展了?”谢韵之十分惊奇,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蓝依依面上一红,道:“也没有什么进展,就是春节那会儿,你和大神都不在,我和他轮流照看大神家里的猫,然后就经常会碰头见面了。他这回叫我过去也是为了大神的猫,好像康德身体不大舒服,他有些不大懂该怎么办。” 谢韵之闻言急忙道:“你等等,我也跟你一起去。” 谢韵之匆匆披了件戴兜帽的大羽绒服,套上自己的运动鞋就跟着蓝依依出了门。二人也没有别的交通手段,便直接打了辆车往樊澄家去。路上谢韵之试着联系樊澄,然而樊澄可能在忙,半天没有回复。 匆匆忙忙赶到樊澄家,四合院的院门是开着的,二人直接进了院门,恰好遇见提着猫笼走出来的陈留。 “六哥,怎么了?”蓝依依开口问。 “不大妙,上吐下泻的,好像是吃坏东西了,咱们还是赶紧送宠物医院吧。”陈留蹙着眉道。 “它吃什么了吗?咱们不都正常喂得猫粮吗?康德平时也不会乱吃别的东西的。”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5 “谁知道啊,也有可能是最近天太冷,受凉了。主人老不在家,这家里也不开暖气的,这小祖宗受不住冻。” “美短有这么怕冷吗?” 蓝依依和陈留正说着话,一旁的谢韵之打眼往猫笼里一瞧,果然看见康德伏在里面,蔫蔫的样子。看着这肥嘟嘟的小家伙这会儿成了这样,谢韵之都心疼死了,打断了两人的碎碎念: “行了,赶紧送医院吧。” 一行人锁了樊澄家的门,上了停在外面的樊澄的车。樊澄这些日子在外地搞签售,车钥匙就给了陈留。陈留最近也忙,根本没时间来折腾樊澄的车,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他们直接搜索了最近的宠物医院,直接驱车而往。 送到宠物医院,兽医看了看,笑道: “没什么大碍,发现的挺及时的,是肠炎,吃点药就好了。” “怎么就突然得了肠炎啊?之前都好好的,难道是冻的吗?”陈留问医生。 “应该是不小心舔食到了什么刺激性的食物导致的,并不是冻的。”医生道,“以后小心点,要经常注意它,防止它乱吃东西。” 这一番折腾时间也到了晚间八点半,樊澄应该是看到了谢韵之给她留的消息,回了一个语音,说她半个小时之内能赶回家。一行人给康德开了药,便也携着它回了樊澄的四合院。安顿好康德后,谢韵之便也不走了,打算留在四合院里等樊澄,今夜就留宿于此。陈留和蓝依依陪她聊了一会儿,在樊澄九点整到家时,他二人也就准备起身离去。 樊澄和陈留蓝依依简单打了个照面,二人瞧她十天不见,风尘仆仆,好像瘦了一圈。本来预定好的六日签售行程,果然因为盛况空前而不得不加场延期,以至于樊澄在外足足奔波了十日,日日签售几乎要签断了手,苦不堪言。这事儿陈留是知道的,但他也爱莫能助,这或许便是爆红之后的苦恼吧。 “澄子,明儿有空吗?”离去时,陈留匆匆问道。 “有。” “明晚请你喝酒,到老地方。” “好。”樊澄爽快应下。 出门后,陈留提出送蓝依依回家,蓝依依却好奇地问他什么是“老地方”,陈留笑道: “我和澄子相熟的一家清吧,离这儿也不远,走个一刻钟就到。那家酒水实惠,老板也实诚,吧里气氛好,来的人都是文化人,舒服。前两年有段时间老去那儿,澄子把那里当做采风取材的地点,经常和一些老熟客聊天。” “我想去。”蓝依依道,说完就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陈留。 “呃……现在?”陈留迟疑问道。 “嗯,是啊,你有事儿吗?”蓝依依问。 “……那行,我带你去。”陈留默了片刻,应下了蓝依依这个反向的邀约。 …… 这一头樊澄提着行李进了屋,一身的风尘仆仆。进门就见谢韵之靠在鞋柜边,穿着那双可爱的兔子拖鞋,正淡笑着望着她。 樊澄也笑了,换了鞋进屋,将行李包裹丢在一旁,也不说话,直接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餍足地叹息了一声。 “你想我了吗?”谢韵之低声问,问出来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问这种肉麻又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想收回也收不回,不由在樊澄怀里羞红了脸。 “想,想得肝肠寸断。”樊澄带着笑意,回答得越发肉麻。 “我感觉你瘦了,在外面吃的不好吗?”谢韵之决定转移话题,她脸上都烧起来了。 “还好,就是有些累了。”每日的签售会一下就持续三四小时,中间都没得歇,如此一连十天,任谁都会累。樊澄也不是铁打的,这一段时间的工作着实熬炼她的意志力。 “累了今天就早点歇着,晚饭吃过了吗?” “吃了。”樊澄终于松开了怀抱,在谢韵之额首亲吻了一下,然后提起自己的行李往屋里去。谢韵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康德怎么样了?”樊澄问。 “给医生看了,就是肠炎,吃了药,这会儿在窝里睡着呢。” “那就好。”樊澄这一路赶回来揪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谢韵之帮着樊澄收拾行李,樊澄想着她今天也是刚赶回首都,旅途辛劳,便让她先去洗漱。谢韵之却不听,似乎不想离开樊澄身边半步。樊澄心中甜蜜,便也不再催促。二人一边协作收拾行李,一边交流了一下最近的工作经历。樊澄那边本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主要是谢韵之这边的《追影者》宣传的情况,总得来说一切都很顺利。《追影者》热播,已经成了新年刚开年的热门话题了。本来说好一周双更,结果因为催更火热,企鹅视频临时决定加更,现在vip用户已经播到了20集,基本上快要完结了。网上对剧情的讨论始终就不曾停止过,猜测“影子”身份的各种分析贴层出不穷,也是精彩纷呈。 “我在西安的宣传现场,还听到有人喊我吴玟的,你的角色真的深入人心啊。”谢韵之笑道。 樊澄笑着回了句:“那还不是因为你演得深入人心,和这个角色合二为一,难分现实虚幻了。你这不是夸我,是变相着夸你自己吧。” “哼,又贫嘴。”谢韵之嗔了她一眼。 樊澄笑着收拾好最后一件衣服,抱着自己换洗下来的衣服准备去浴房丢进洗衣机。她突然来了兴致,凑近谢韵之身边笑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6 “要不咱们干脆节省时间,今天一起洗澡吧。” 谢韵之登时红了脸,猛烈拒绝道:“你个臭流氓!” “哈哈哈……”樊澄大笑,今天调戏老婆任务达成,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我怎么臭流氓了?都是脱光了衣服洗澡,又不是我穿着衣服你却脱光了,你看了我我也看了你,很公平啊。” 谢韵之气得伸手去掐樊澄,樊澄躲着往外逃,结果忽闻谢韵之在身后怒道: “洗就洗,怕你啊!” 樊澄登时吃了一惊,回身看着谢韵之,见她气得一张漂亮的面庞红彤彤的,眼睛里却翻滚着亮晶晶的光芒,昂然又期待,跃跃欲试的模样。 “真的?不是赌气?” “真的!”谢韵之道。 樊澄大喜过望,忙走过来,拉着她就往浴室走。 “唉你等一下,还没拿衣服呢……”谢韵之果然又怂了,说话的声音有些发虚,但好在并没拒绝。 樊澄把手里的脏衣服递到她怀里,笑道:“你先去等我,我一会儿就来。”说着转身往卧室衣帽间而去。 第八十二章 谢韵之站在洗衣机前思考人生,她望着自己刚丢入洗衣机,静静躺在桶底的脏衣服,不由陷入无边的懊恼紧张和羞赧难当的状态。 谢韵之,你到底为什么刚才会放出那种大话,说什么要一起洗澡,你看樊澄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简直羊入虎口,简直自投罗网,简直……投怀送抱。她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懊恼无比。可是说出去的话,她又不愿收回来,实在太丢脸了,而且樊澄那么开心,她也不想她失望。 但是谢韵之是真的害羞,羞得恨不能现在就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她心中明白自己早晚要和樊澄走到那一步,可是对于那个未知毫无体验的世界,她又心存畏惧。这种莫名其妙挥之不去的畏惧一直萦绕着她,每当她欲念上升,渴望樊澄时,那畏惧也会如影子一般伴随着欲望出现,如影随形,侵蚀她的内心,她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可是却无能为力。 “要不你先洗?”突然樊澄好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谢韵之一回头,便看到樊澄斜倚在浴室门框边,双手环胸,怀里抱着换洗衣物,对她笑得很温柔。 谢韵之舔了舔唇,有些不敢看她,低头道:“不,一起洗。” 她听到樊澄叹息了一声,随即听到她向自己走近的声音,她拖鞋的鞋尖出现在她视线里,随即樊澄那温暖的手掌附上她面颊,缓缓抬起她面庞,樊澄那双漆黑的眸子便映入谢韵之视线中。她的眸光柔柔地将她内心包裹,谢韵之的心软软的,似是浸泡在了温水之中: “我知道你着急,但是慢慢来,咱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樊澄轻声说道。 谢韵之攥住了樊澄的衣角,道:“我不想等以后,今晚我就想试试,你陪我好吗?” 樊澄眸光泛起波澜,眼前的女人软声对她说的这句话以及她望着自己那含羞娇然的模样,彻底击垮了她的理智。她没有说话,低头以吻作答。 幼年时的谢韵之喜爱毛绒玩具的触感,她有一只泰迪熊,睡前她会抱着它,亲吻它的眼眸。冰凉凉的,很舒服。她也喜爱水流在皮肤之上流淌的感觉,那水会一瞬带走她皮肤之上的温度,但流经之处随后又会热起来,比之前还要滚热。 亲吻泰迪的眼眸与水流流经唇瓣时的感觉尤其相似,当它们叠加在一起,那一种凉薄后进一步引发的炙热,会让她的心像是化作了火山,喷薄出滚滚的岩浆。 当遮蔽眼睛的幕布被一层一层揭开,眼眸中的景象展现出雪白的峰峦叠嶂,被一双艺术之手剪裁幻化成雕塑的模样,洁白秀美,令人迷醉。让人联想起梵蒂冈西斯廷教堂顶部创世纪的绘图,亚当健美的身躯让人望之着迷,而上帝伸出手指,要将其点化。谢韵之也伸出了手指,随即被樊澄那双滚热的手攥紧。她说我带你去观望温泉瀑布的场景,在那里我们将向神明坦诚我们的一切,并得到人生最美的极致体验。 透明的莲子滴滴落下,芝白的墙面印着秋叶般的砖纹,脚底的塑料踏板若老中医的针灸刺激着穴位,北半球逆时针的水流哗哗坠入深渊。嘈杂的世界仿若被隔在了另一个玻璃瓶中,而在这个玻璃瓶内,有的只是她与她的共舞。共舞,共舞,携手曳步,彼此依靠支托,你来我往,配合无间。旋转,旋转,她们在旋转,世界在旋转,她们仿佛只存在了一个刹那,又好似走入了永远。 温泉瀑布的水声是谢韵之此生听过的最迷幻的交响乐,叮叮当当敲打在洁白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之上。又好似雨云,哗啦啦布下遮目的雨帘。蒸汽随之弥漫而出,制造仙境般的迷雾。她们置身其间,犹如被打回了人类最原初的状态,那里只有水和她们,水将她们包裹,温润微烫,干瘪枯燥的海绵贪婪地吸饱了水分,鼓胀出快要溢出的欢愉。她们仿若回归母体,一切显出了别样的混沌。 混沌迷蒙了谢韵之的双目,她升起畏惧与不安,担忧忐忑且期待。幸而有一双温柔的手一直引领着她,她说抬臂,她便抬臂,她说近前,她便跨步上前。她给的怀抱是温润的,夹带着温泉流水的湿滑,空气是滞闷的,叫她快要喘不上气来。迷迭兰的香气,是天堂通道两侧飘荡的花香;滑腻的泡沫,激发出调香师精心制造的奇幻梦境。那梦境中有爱神维纳斯的模样,她从波浪与泡沫中诞生,波浪移动,微风轻拂,她的出现,为梦境点缀全新的风景,她散开的青丝,沾染了水与泡沫的湿滑,触之温润。 这是令人期待的时刻,一切的焦点都凝聚在指尖。谢韵之觉得,或许她正处于人类最愉悦的边界。将断未断的弦,在她脑海中跳跃。眼前五彩斑斓,有光晕照耀着女神的容颜,使她神色模糊。指尖上凝聚的感触,破点破面,直捣人心。旋然间的刺激,致使她神思飘飞,轰然爆发的蒸汽蒙住她的口鼻,于是神光暗淡,弦儿终断,一切都陷入了晦暗不明,她一下失了清明。 “韵之……韵之……”回音不停,她来不及去体味到女神下凡点拨于凡人的人间至乐,便就晕厥过去。 恍惚间似乎有天音在歌唱,唱着荆棘鸟的故事,它的歌喉太过美妙,一声只唱一次。谢韵之但愿自己不是自己最后一次得享天音。 …… 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樊澄的床上,后脑下枕着冷水枕头,樊澄正侧着身子躺在她身旁,单臂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攥着谢韵之的手,正在打瞌睡。 “阿澄?”谢韵之有些艰难地开口呼唤樊澄。 樊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忙凑过来抚着谢韵之的额头,道:“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有点晕晕的……我怎么了?” “你在浴室晕倒了,应该是热刺激,脑供血不足引起的。你最近应该是太累了,身体状况不大好。都怪我,今晚咱们不该胡闹的……”樊澄很是自责。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7 谢韵之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事儿,只见她红着脸庞嗫嚅半晌,才小声问道: “咱俩……成了吗?” 樊澄一愣,顿时哭笑不得,道了句:“算是成了吧。” “什么叫算是成了吧?到底成没成嘛?”谢韵之捂脸问道。 樊澄笑得很暧昧,她舔了舔唇,凑到谢韵之耳畔低声道:“进去是进去了,但我还没怎么动作呢,你就晕了,我这会儿有点难受啊。” 樊澄这撩人的声线太过犯规,说话的内容更是出离,谢韵之双腿下意识夹了一下,确实感觉到一股异样感,佐证了樊澄的说辞。她掀开被子把自己蒙了进去,发出了猫儿一般的嗷叫声,她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 “快别把自己蒙着,这会儿需要给大脑供氧,不能呼吸不畅。”樊澄忙把缩成一团的谢韵之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她爱煞了这女人此时的娇羞模样,忍不住又在她唇颊之上印下几个吻,然后将她轻轻拢在怀中,与她头靠着头,亲昵无间。 “阿澄……我感觉自己有点弱……”谢韵之突然道。 “噗……”樊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我想起来我曾经把你比作林黛玉,你还不承认。”樊澄回答道。 谢韵之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不起啊,总是要你忍着,你会不会讨厌我这种样子……”谢韵之轻声问樊澄,此时此刻她内心极度柔软,以往总是不自觉戴在面上的骄傲面具,这会儿全卸了下来。 “不讨厌,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你任何时候在我眼里都是可爱的,今天尤其可爱。”樊澄笑着道,声线温柔到要将谢韵之融化。 “阿澄,我觉得我大概快被你治好了。”谢韵之钻进她怀里,闷声说道,“我就要忘了以前的那些事了,近来基本没想到过那种事,今天……也能克服障碍了。” “嗯,我看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我这些天好想……好想你,今天见到你,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也是,宝贝……” 这是樊澄第一次喊她“宝贝”,谢韵之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耳根窜入颅内,再随即传遍全身,周身酥麻,骨头都软了。 “你……好肉麻……” “你不喜欢吗?” “喜……喜欢。”谢韵之今天罕见地没有口是心非。 “呵呵呵……”樊澄低低地笑。 谢韵之忍不住掐了她腰间的肉一下,随即脑内浮现了她腹部的肌肉,不由道: “我没想到你还有腹肌呢。” “都是被虐出来的。”樊澄笑道。 “很好看。” “那我尽量保持,以后你随时都能观赏。” “哈哈……”谢韵之被她逗笑了,随即表衷肠道,“其实你肉嘟嘟的我也会很喜欢的。” “嗯……我还是不要肉嘟嘟的吧。”樊澄想想说道,“美型一点,和你站在一起才好看。” 这家伙嘴巴可真甜,谢韵之的心像是浸在了蜜糖里。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头没尾地聊了好一段时间,谢韵之突然问道: “几点了?” “快凌晨一点了。” “咱们该睡了。” “是啊,其实刚才已经睡了一觉了。”樊澄笑道。 “你明天不走吧。”谢韵之突然慌张地攥紧了樊澄的衣摆。 “不走,我不走的,接下来一直在首都陪你。”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8 “那明天我要睡懒觉,你陪我。” “好,我陪你。” “其实你可以……”谢韵之欲言又止。 “嗯?”樊澄疑惑出声。 “没什么,睡吧。”谢韵之放弃了这个话题。 “嗯,晚安宝贝。”樊澄似乎喊“宝贝”喊上瘾了。 谢韵之没有说晚安,顿了顿,突然抬头亲了一下樊澄的唇,道了一句:“阿澄,我爱你。” 樊澄只觉得一股情感的漩涡顿时将她彻底包裹,澎湃的爱意从心底涌起,冲击大脑,刺激她的泪腺,以致她瞬时视线有些模糊。今晚她像是做梦一般,谢韵之的坦诚与主动,让她无比的感动,而今第一回的深情表白,听在耳中成了这世上最动听的仙乐。谢韵之,一个如此爱面子又骄傲的女孩儿,今晚头一次对她直白清晰地说出了“我爱你”这三个字,她只觉得付出的一切都有了最真切的回报。 “我也爱你,韵之,很爱你。” 第八十三章 3月17日,谢韵之和樊澄在四合院宅了一天,也腻歪了一天。本来当天晚上陈留约了樊澄喝酒的,但到了晚上六点,他突然发了个消息给樊澄,说临时有事酒局取消,樊澄也没太在意,因为这小子经常犯这个毛病,约好的事没几次能成的,有的时候找各种理由,但其实只是为了窝在家里打游戏,樊澄已经习惯了。晚上,她和谢韵之干脆收拾了东西,去了谢韵之的公寓过夜,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就要从公寓出发去电视台录节目了,樊澄这次会全程贴身跟着谢韵之。 3月18日,蓝依依一大早就到了谢韵之的公寓。谢韵之彼时已经收拾好准备要出门了,正坐在沙发中看《这就是演员》节目组发给她的节目章程。蓝依依一进门,与谢韵之打了个照面,二人就发现对方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蓝依依眼中的谢韵之身上似乎多了一丝妩媚的气质,眉目间的清冷淡薄了,神态娇艳若春露滋润下的花朵。而且韵之姐今天的着装也非常有女人味,不大像她平时会自行选择的着装。她平日里不是很爱穿裙子,却很爱穿破洞牛仔裤,总是打扮得跟个大学生似的。但是她今日穿了丝质衬衫和高腰裙,长发也打理得极为淑女,挂了耳坠,还没到节目组却已经自行化了淡妆,坐在白色的沙发中,客厅外的阳光打进来,衬得她周身都像是在发光。 谢韵之看蓝依依,觉得这小姑娘好像也有些不大对劲,虽然打扮还是原来的那副打扮,但眉目间似乎多了一种娇媚的神韵。 正在二人互相打量的时候,一个高个子的女人突然从谢韵之的卧室里走了出来,她穿了一件藏蓝色的厚衬衫,解开衣领,下摆塞入裤腰中。下身穿了一条修身的牛仔裤,手臂上搭着一件军绿色毛边兜帽的棉大衣。她一边走出来,一边将大衣穿上身。黑长直发散下,戴了一顶深棕色的棒球帽,面上还蒙着时下最流行的那种韩版的黑色口罩。 “大神?”蓝依依惊讶地望着樊澄,“你怎么在家里还武装成这样。” 樊澄漏在外面的一双丹凤眼弯了弯,她应该是笑了,道:“你们看看我这样会不会被认出来?”说罢站在二人面前,模特一般双手插进大衣兜里,往客厅里笔直一站,顿时一股街头时尚之风扑面而来。 “嗯……帅是很帅,很打眼。”蓝依依答非所问。 “不好说啊,咱们对你太熟了,不晓得陌生人看到你什么感受。但就像依依说得,你虽然穿得很低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打眼。”谢韵之笑道。 “那怎样才能不打眼?”樊澄有些泄气,她可是按照自己里描写的伪装那样,穿着低调的衣服,尽量不惹人注意了。 “不行的,你怎么样都打眼。”谢韵之捂嘴笑。 “其实也还好……如果在后台很嘈杂的地方,也许你会被认作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吧。”蓝依依说了一句中肯的话,打断了谢韵之的“无脑吹捧”。 樊澄笑着咳嗽了一声,走近谢韵之身前,拿腔拿调地说道: “谢大小姐,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就是你的助理,我姓靳。”说着行了个西方的屈膝礼。谢韵之很配合地笑着伸出手去,樊澄便顺势握住她的手行了个吻手礼,仿佛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助理”,就是“骑士”才对。 姓金?哦,是靳如练的靳。蓝依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恍然后不禁笑出声,道: “这下大神你成了我同事了啊。” 樊澄又起身,走到蓝依依身前,笑着伸出手和她握手:“多多指教。” “好的,我一定不吝赐教。”蓝依依笑道。 樊澄却突然发现蓝依依好像有点变化,但又说不上来。是……好像一天没见就成熟了? “依依啊,我还没问你,前天晚上老六送你回家,你们有进展吗?”樊澄突然问道。 蓝依依似乎被樊澄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面庞也莫名其妙红了起来,傻笑了半晌才答道:“还好吧……还好。” “啥叫还好?”谢韵之疑惑问道,她其实也挺关心这个问题的,从蓝依依刚才进来时,谢韵之就想问了。 就在这时蓝依依的手机响了,她仿佛被拯救一般掏出手机接了电话,片刻后道: “韵之姐、大神,咱们得出发了,司机师傅到楼下了。” 一行三人这便出门,樊澄跟着上了谢韵之的保姆车,司机师傅似乎是有些奇怪这个又戴帽子又捂着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是谁,不过谢韵之工作室的助理经常会换,他也习惯了谢韵之身边经常出现不同的面孔。 三月初春,春寒料峭,谢韵之刚出门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今天穿的有点少,虽然外面罩了一件厚实的呢子大衣,但还是挡不住地冷。好在很快上车,车内暖烘烘的,蓝依依还带了加热好的热水袋,塞到谢韵之怀里。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49 在车上,谢韵之几次想要再提蓝依依和陈留前天晚上是否有进展的话题,但都被樊澄有意无意地拦住了,她看向樊澄,心中猜想她可能有别的打算。于是她发了个微信给樊澄问她什么意思,樊澄回道: “你别追得这么紧,人家也是有隐私的,万一那天晚上他们其实是起了冲突,但又不好在咱们面前提,多尴尬。你等我先问问老六再说。” 谢韵之也觉得是自己欠考虑了,于是回道:“说的是,不过我总觉得好像不是起了矛盾,依依那感觉似乎有些害羞。而且她好像……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樊澄欲言又止,最后发了个“交给我吧”的表情包给谢韵之,顺便扭头冲她笑笑,虽然她的笑意只能通过眼神来传达,但谢韵之还是接收到了,并回了她一个微笑。 《这就是演员》是首都地方电视台的一个创新型的综艺节目,并非是近些年来流行的外国引进的综艺节目。这档节目的本意就是要为演员这个职业正名,要把对演员的所有关注点拉回到演技上来,并且普及大众演技为何物。在节目中培养新一代演员,并对接老一代演员,使得中国的演艺事业能够再上一层楼。 初衷是很好的,节目第一季也引发了全民关注。但事与愿违的是,曾经参与第一季的演员们,很讽刺的好几个都出了事,丑闻缠身,不是被封杀就是被雪藏,以至于导师队伍大换血。这显然本身就与节目的初衷相违背,更愈发清晰地告诉圈外人,演艺圈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纯粹的演员,每个行走在这个圈内的人身上都带有污渍。 有网友开玩笑,说这个节目可能不是受到了恶魔诅咒就是被佛祖开了光,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演员,还是别来参加为妙。这一季,原本的四位导师,两男两女,一下走了三位,其中一位女导师被曝婚内出轨,不得不被雪藏,顶替她的是素来名声还不错的谢韵之。另一位女导师则是因为和节目制作组产生恶劣矛盾而不再参与,本来传出消息说是赵梓彤会来的,结果节目还没开录赵梓彤也出了事,最终定下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演员宋冬青。 此外,其中一位男导师则是吸/毒被抓,顶替他居然是曾经和谢韵之合作拍摄《启明》的刘亦峰。第一季原阵营就剩下最后一位男导师何仲新,本来还在观望,结果突然就被换下,章行健成了替补。有传闻说是何仲新得罪了章行健,也有更懂行的人说其实章行健是冲着谢韵之来的,何仲新只是很识趣地给他让了路。总之今年第二季的《这就是演员》看来也不会太平。 除了导师,今年的学生阵容也挺豪华,为了给自家艺人搏一个实力派的名头,不要整日里被人用“流量小花”或者“小鲜肉”概括,不少有追求的经纪公司把自家小祖宗都送了过来。其中着实不乏超人气的新生代偶像,比如近些年一直作为偶像剧新宠的小鲜肉孙涵,被誉为新生代四小花旦之一的刘佳鑫等等,杜伊然其实人气也挺高,但在其中都显得黯然失色,更别提李子宛的素人妹妹李辰南了,如今看来简直是炮灰般的存在。 车行至首都地方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一行人便熟门熟路地上了电梯,往台内而去。谢韵之对这里很熟,她一年到头不知要来多少次,首都地方电视台很喜欢请她上一些节目,谈话类的、综艺类的都有,谢韵之本身属于京圈,和首都地方电视台的不少大佬关系都不错,因此这些大佬总能想到她,甚至档期出错,没人填档,谢韵之也是能帮忙尽量帮忙,一点架子都没有,因此台内很多人都很喜欢她。 她们先去了电视台大厅,节目组在那里设了接待点,谢韵之先去接待点报了到,然后就被送往录影棚隔壁的后场。上午的安排是先开录前会,然后去现场进行彩排。中午简短的午休,接下来就要定妆,下午开始正式录制,整个录制可能会持续到晚上。 她们脖子上挂了电视台的通行证,随着领头的工作人员进了后场。刚走到会议室外,樊澄的手机响了,她示意谢韵之和蓝依依先进去了,自己沿着走廊走远了几步,接了电话。来电显示是陈留,不出樊澄预料。她之前在微信里给陈留发了条讯息,问她和蓝依依之间怎么了,陈留回说在忙,一会儿回电,这会儿电话果然来了。 “澄子,我犯了错误。”电话刚接通,陈留就声线低沉地说道,樊澄一时间搞不清楚他是又在皮,还是真的情绪低落。 “你做了啥?”樊澄满脸问号地问。 “就那天晚上,我和小蓝从你家出来,我准备送她回家的,但是她说想去咱们经常去的那家酒吧喝酒,我心说女孩子都主动提出来了,拒绝不大好,我就带她去了。可是我没想到……她也忒能喝了,比我酒量都好,然后我俩就意识朦胧、难以自持、莫名其妙地滚了床单……” 樊澄:“……” 一时沉默,陈留只能听见樊澄那边嘈杂的人声。 “喂,澄子,你在听吗?”他忐忑地问道。 “老六啊……”樊澄的语气很可怕,仿佛野兽食人前低沉的喉音,“你……你是个成年人吗?” “澄子……你别这样说我了,我都懊悔死了……”陈留脑袋都要炸开了。 “你做防护措施了吗?”樊澄问。 “没有……我哪……我哪里能想到会出这种事,不会事先做准备啊。”陈留结结巴巴,“我……我只能买了紧急避孕药给她……” 樊澄深吸了口气,压制自己蹭蹭往上窜的怒火,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样,和人家姑娘处吗?” “我……我……”陈留“我”了半天也没个下文,显然这小子没打算和蓝依依谈恋爱,这小子难不成就想以一夜情处理这事儿了? “你小子……我先挂了,等我回去再收拾你!”樊澄恶狠狠地挂了电话。蓝依依是谢韵之身边最亲密的工作伙伴,是谢韵之妹妹一般的存在,也是樊澄一直十分仰仗、信任和喜爱的对象。这样一个好女孩儿,居然给陈留糟蹋了,这家伙得了便宜居然还不想负责任,樊澄绝不允许他就这样欺负了蓝依依。 她刚挂了电话,一转身,就见走廊那一头走来一群黑衣打扮的男子。前后左右应该都是保镖、助理等人,将一个身着黑西服,身材挺拔健美,面貌极其英俊的男子围在中央,护着他一路来到了会议室门口。那男子一进门就扬起灿烂的笑容,开始打招呼,屋内的人纷纷呼唤他“章老师”,热情地与他见面。 那男子进门时,瞥了一眼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樊澄,但没有留过多注意力在她身上,只是因为樊澄恰好出现在了他目光所及之处,所以分了一分注意力,很快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投入了会议室内。 而此时此刻的樊澄眉目深凝,整个人气压已降到最低,揣在大衣口袋中的双手缓缓攥紧。 章行健! 第八十四章 谢韵之刚刚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在会议室落座,门口就掀起一阵喧哗声。她往门口望去,便见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视线之中,顿时周身的汗毛都耸立起来。这张面孔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魇之中,给她带来无穷的恐惧与压力,至今无法完全释怀。她试着不去看有关他的任何视频图像,试着彻底将那段不堪的记忆尘封。五年过去了,她似乎差不多就快要做到彻底忘却了。但是他近些日子频繁出现在谢韵之的视线范围内,才提醒谢韵之,有些事是忘不掉的,有些恐惧是封不住的,有些账是必须算的。 她周身肌肉紧绷,双唇紧抿,双手攥拳,僵在座位中,看着章行健意气洋洋又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和节目组的总导演、制片人、出品人等各路大佬笑着打招呼,游刃有余的姿态,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谢韵之咬紧牙关,克制住自己站起身来立刻离场的冲动,强行把自己按在了座位中,但她不愿再去看那张虚伪丑陋的面孔,扭过头去,将视线钉在了身前的桌面之上,并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不露半点声色。 蓝依依坐在了谢韵之左手边,这会儿她瞧见章行健进来,下意识地握住了谢韵之的手腕,给她力量。 “章老师,这边请这边请,您能来咱们节目真是蓬荜生辉啊。”节目组的制片人殷勤地招呼他,将他引到了与谢韵之之间隔了两个位置的座位,请他落座。然而章行健一来,似乎就不打算遮掩自己的目的,他一进门就用眸光扫过整个会议室,并一眼锁定了谢韵之所在的位置。这会儿他绕开身边的制片人,直接走向谢韵之右手边的座位准备坐下。 制片人尴尬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制止。他是有听过章行健和谢韵之之间的传闻的,早些时候,银承方面也和节目组打过招呼,要求节目组尽量不要把谢韵之和章行健安排在一起。虽然没有明说原因,但想来也是与当年那桩传闻有关。 节目组特意把谢韵之和章行健安排在圆形会议桌的同一侧,并把他们之间隔开,让他们彼此两不相见。没想到章行健根本不打算听他们的安排,我行我素直奔谢韵之而去。制片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章行健身份尊贵,背景强势,得罪不得,节目组未来大半年的节目录制,整整一年的收入都要仰赖他,实在是不能开罪于他。没办法,制片人只能向谢韵之投去抱歉的眼神,希望谢韵之能多担待。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0 不过制片人的愧疚也就维持了一秒钟,下一刻,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抢先章行健一步拉开了椅子,一屁股坐在了谢韵之身边。这是个身着绿色军大衣,戴着深棕色棒球帽和黑口罩,看上去酷酷的高挑女人。 “你!”章行健吓了一跳。 “哦,不好意思,我是谢老师的助理,这是我的位子。”女人冷淡的说道,声线低沉,透着股性感的沙哑味道。她懒懒地倚靠在座位中,从章行健站立的角度,她双眸藏在帽檐下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她耳朵上戴着的夹耳耳环,带铆钉的那种款式。她手上还戴着各种披头士机车族才会戴的戒指,看上去有种低调的狂野。 哪来的小太妹……章行健心底啐骂一声。 面对这个局面,章行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道要说:“你让开,我要坐这里。”吗?他还不至于嚣张到这个地步,在人多的场合,他仍旧要维持自己儒雅随和的形象。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又看了一眼自始至终不曾看他一眼的谢韵之的侧脸,面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阴寒如刀。他笑着向谢韵之打了声招呼: “谢老师,好久不见。”随即便回到了制片人为他安排的位置上去,好似他只是打算走上前打个招呼,以营造出谢韵之的助理无礼冒犯,而他一点也不计较的情形。 谢韵之自然是根本就没有回他这声招呼,全程冷着脸庞,视线一点也不曾离开桌面。 制片人长出一口气,暗暗佩服谢韵之带在身边的助理,真是有胆识,半点不给章行健面子,把谢韵之牢牢护住了。 樊澄本来懒洋洋地歪坐着,等章行健落座,她与章行健之间,制片人也坐了下来。樊澄这才坐直,手在桌底下缓缓探向身边谢韵之的手,找到她的手后牢牢握紧。谢韵之的手冰凉的,并且在微微不自主地颤抖。樊澄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了句: “别怕,有我呢。” 谢韵之反握住樊澄的手,总算止住了因恐惧和愤恨带来的颤栗。她强迫自己扬起淡淡的笑容,偏头对樊澄轻声道: “你……声音怎么回事……” “播音主持怎么能没点改变声线的功夫。”樊澄笑道。 “你这戒指耳环又是怎么回事?” “前两天刚买的,淘宝货,十块钱包邮。”樊澄道。 “噗……”谢韵之被她逗得笑喷出来,惹得章行健又往她们这里冷冷瞥了一眼。 这戒指耳环樊澄一直揣在口袋里,刚才在走廊上偶遇章行健后,才掏出来戴上。她本人不大喜欢戴这些饰品,但为了谢韵之这个虚构助理的角色能够伪装得更成功,她专门为这个助理设定了详细的人设——叛逆少女机车族,狂放不羁,酷劲儿十足,谁也不放在眼里。樊澄本人的性格与这个人设相去胜远,但她却努力将这个人设扮演得出神入化。 “你说我是戏精,我看你才是戏精。”谢韵之吐槽了一句樊澄,但在桌底却挽住了樊澄的手臂,此时此刻她好想亲一亲樊澄,但只能克制。 “放轻松韵之,你在那混蛋面前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越是能让他忌惮。我们的计划还需要时间,不能现在就被他吓怕了。”樊澄轻声道。 “好。”谢韵之简略回答,但其实只要樊澄能一直守在她身边,只要她能出现在她视线范围之内,谢韵之就能鼓起勇气面对任何困难。她并不是当真畏惧章行健,她只是害怕樊澄会不在她身边。 樊澄这会儿对章行健万分戒备,但脑海里还在回想方才和陈留的那通电话。她现在不方便和谢韵之说这件事,何况蓝依依就坐在另一侧。樊澄扭头看了一眼蓝依依,这小姑娘这会儿魂不守舍的,不在状态。 樊澄这会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对陈留,她存了不小的怒意。因为在她看来,这事儿陈留起码要负七成以上的责任。按理说男女之间一夜情这种事算是你情我愿,没什么好指摘的。但这事儿发生在蓝依依和陈留身上,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不夸张地说,这事儿对樊澄来说是个突然而来霹雳般的打击。 陈留和蓝依依二人虽说在春节期间因为彼此协作照顾猫的事儿,稍微增进了一下关系,但还远远没到彼此爱恋的程度,顶多就是蓝依依暗恋陈留,但陈留自始至终都不曾对蓝依依表现出喜爱之情。蓝依依这小姑娘对感情也比较能自控,脑子很清醒,半点也不强求。喝了酒,脑子不清醒就能发生这种事?这种借口是骗不了樊澄的。与其说男人醉酒会乱性,不如说男人吃了药会乱性更让人信服。因此若说不是陈留早就对蓝依依有想法,他又怎会当真和蓝依依滚了床单。而蓝依依强推陈留这种猜想,则更为魔幻,实难令人信服。 樊澄万万没想到,被自己视作挚交好友的陈留,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樊澄那句“你是成年人吗?”是她发自内心的感想。她认为陈留即便再怎么混不吝,也是有自制力的,也是懂得分寸的。他哪怕外表再怎么大小孩儿长不大,内心其实也是成熟的成年人了,三十多岁的人了,不小了,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了。但是这次他越界了,樊澄在震惊之余,也感到了极度的失望,她没想到陈留竟然真的是一个不知分寸、不懂克己的人,她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信任和期许,仿佛都落了空。 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处理,樊澄心中有个大致的概念。按道理,她不该插手去管,这毕竟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儿,自己并没有立场。但是,她心底实在是滚动着一股难以克制的怒气,她觉得她必须得找陈留好好谈谈。这个家伙是个被宠坏了的浪子,因着性子里的油滑,总能让周边的人都让着他,他也以“浪子”作为自身标榜,行为不知克制,尤其对关系亲密的人,不知体谅与照顾,谈了好几任女友,都是因为他太过任性妄为而分的手。樊澄素来不愿用自己的价值观去强加给他人,也一直在尝试着尊重他人的性格,以及他人的选择。所以与陈留相识这么多年,虽然对他有诸多不满,但也始终不曾强迫他改变。但近些日子来,她越发觉得一个人活在世上,怎么能不知分寸,再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活成一个巨婴!是时候该让他拿出个人样了。若非如此,她樊澄也不愿再与他为朋。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如果好友同行走到了岔路口产生了严重的分歧,那也就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又过片刻,四位导师都到齐了。刘亦峰和宋冬青都是电视上的熟面孔,二人今日的打扮也很低调。刘亦峰和谢韵之关系不错,进来专门和谢韵之打了招呼,但却没和章行健照面,就径直去了自己的座位。宋冬青虽然最为年长,可显得格外谦逊有礼,进来后几乎和每个人都挨个打了招呼。会议正式开始。而学员们则在另外的一间会议室里开会,他们的流程与导师并不相同,再加上后场会议室面积有限,一次性没办法容纳那么多人,所以干脆便分开开会。 这个录前会,樊澄就没怎么听进去,脑子里一直在转自己的事儿。谢韵之因着本身就是节目的主角之一,她打起精神从头听到了尾,基本上对流程做到了心中有数。而蓝依依则和樊澄一样,压根就没听,全程都在走神。 这个会议基本上是节目组的导演在发言,目的是让所有参与者熟悉节目录制的流程,中途也没有人对流程提出过异议。这个节目的流程说复杂也不复杂,但说简单其实也并不简单,对于之前没看过这个节目的谢韵之来说,第一次参与还是有些生疏。 节目分为挑战赛和晋级赛两大部分,挑战赛分七场,每场邀请五到六名演员作为学员,被分作三组,每组至少两人,进行选角PK。每组一个胜出者,由现场观众和导师评选而出,进入当期的A角通道备选。除了四位导师,还有一位飞行大导演坐镇,旁观三场PK,择出他认为的表现最优秀的学员直接挑战导师,或者由导演临场命题,三组胜出演员再PK一场,择出最优,挑战导师。最后这名学员可以直接成为A角进入分组赛,其余小组赛胜出者可进入分组赛。 七场挑战赛过后还有一次复活赛,最终决出晋级赛名单。晋级赛又分为分组赛和团战赛。分组赛三场,每场每名导师都会选择一到两名学员进入自己的战队。最后每位导师队伍中会有三到四名成员。紧接着便是导师团战赛,导师带领自家战队捉对PK。团战分两期,每场每个战队派一人出战,轮次淘汰晋级,就看最后哪个战队的成员能不断经受考验,晋级半决赛和决赛,最终拿到总冠军。 赛制略复杂,录制时间也拉得很长,预计三个月的时间。但也不必想太多,反正顺着安排一步一步来就是了。然后谢韵之就拿到了今天第一期录制的参赛学员名单:杜伊然、王俊昊、张晨阳、孙涵、刘佳鑫、李辰南。 这……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谢韵之傻眼了,杜伊然和李辰南安排在了同一场,她第一期节目就要做选择了。 第八十五章 人群熙熙攘攘离开会议室,各部门人员回归录影棚岗位,开始做录制准备,参演人员及主持人陆续进入化妆室开始定妆。令人欣慰的是,节目组本来就没把她和章行健安排在一个化妆室,所以出了会议室便分道扬镳。谢韵之所在的化妆室都是女性在用,导师和学员混杂在一起,一开门里面就全是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樊澄怕被人认出,进了化妆室后,就静静靠在角落里,尽量将自己隐形。蓝依依陪着谢韵之往化妆室内侧走去,半途就有化妆师迎上来,将她引入安排好的座位。巧的是,谢韵之左手边正在选衣服定妆的女孩正是杜伊然,谢韵之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伊然,感觉怎么样?”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1 “啊,谢老师!您来了啊。”杜伊然看到谢韵之,显得万分惊喜,随即又皱起眉来,半是撒娇半是真切地抱怨道,“我真的紧张死了……” “放轻松,按照自己的水平发挥,没问题的。”谢韵之坐下身来,安慰了一句。 “嗯,我一定好好表现。” 谢韵之这边与杜伊然没交流两句,那头就有人喊她,谢韵之一回头,便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这是一位容貌优雅美丽,气质绝佳的中年女性,端方大气,说话字正腔圈,声线也委婉动人。她亲切地唤谢韵之“小芝芝”,谢韵之一见她,登时肃然起立,端正姿态,恭敬打招呼: “周姨,您好,好久不见。” “哎呀,真的是好久没见到你了,近来工作可顺利?” “一切顺利,谢谢您关心。” “你妈妈可好?” “妈妈很好,最近一直在带学生排新舞。” 中年女子笑了:“哈哈哈,她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当小姑娘。我改天约你和你妈妈一起吃饭,今天好好表现,这一季节目我看好你。” “谢谢,谢谢周姨。”谢韵之微微躬身笑道。 那中年女子已经定妆完毕了,和谢韵之打了招呼,便径直出了化妆室。她看上去应该有五六十岁了,但腿脚灵便,走路带风,腰板挺得笔直,丝毫没有老态。樊澄认识这位中年女子,她名叫周雅芳,便是《这就是演员》第一季和第二季的主持人,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位名演员,但近些年来鲜少出演作品了,倒是活跃在评委和主持界,主持风格平易近人,但气场强大,镇一个五百人的大演播厅丝毫不在话下。她早年间也是首舞的著名舞蹈演员,是谢韵之母亲梁云的大师姐,谢韵之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她是看着谢韵之长大的长辈。这个化妆室内全是小年轻,没有谁敢上前和她搭话,她也谁都爱搭不理的,唯独和谢韵之打了招呼,然后就出去了,也没注意到就站在门边的樊澄。 她走后,谢韵之倒是成了整个化妆室被行注目礼的那个人,连带着杜伊然也被关注到了。谢韵之一来就表现出若隐若现的人脉实力,实在让这一屋子的小年轻都起了心思。就在这个节骨眼,一个年轻女孩很有胆识地上前,问谢韵之打招呼了。 “谢老师,您好!我是李辰南。我是您的粉丝,我特别喜欢您演的角色。” 这是个身材高高瘦瘦的女孩,长相挺清秀漂亮,但在美女云集的演艺圈实在算不上出挑,眉目间和李子宛有几分相像。她穿了一身朋克风的牛仔服,化着浓妆,大概是为了凸显她狭长眼眸的优点,化妆师给她画的眼妆特别重,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帅气不羁。而且看的时间长了,恍惚间好像和樊澄的面庞还有几分像,当然,她面容整体打分显然是远远不及樊澄的。 “啊,你好。”谢韵之冷汗下来了,她其实并不想这么引人注意的,而且这一进来,两个事先“走后门”的学员就纷纷来明目张胆地和她打招呼(虽然是她主动和杜伊然打的招呼),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这两个学员之间关系非同寻常吗?因此她只想以初相识的状态和李辰南简单打个照面便罢,不打算谈及她和李子宛之间的关系。之后若是能找个僻静处和李辰南单独谈一下,或许会更好。 不过这位李妹妹却没有她姐姐的高情商,而是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万事全靠莽,一往无前。抓住了谢韵之,也不管谢韵之是不是愿意和她聊,她就连珠炮地开始阐述自己有多么喜欢谢韵之了,她几乎把谢韵之演过的角色从头至尾细数了一遍,报菜单一般流畅。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个人才了。 谢韵之一脸苦笑地坐在位置里听她高谈阔论,心道这姑娘可真是……如她姐姐所说,虎里虎气的。远处的樊澄实在看不下去了,迈开步子走到李辰南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了句: “小南,你跟我出来一下。” 李辰南正亢奋着呢,突然被人打断有些不爽,她打量了一眼樊澄,看到了这个高个子女人帽檐下一双熟悉的丹凤眼,登时惊了一下,小声道了句: “澄子姐?” 樊澄和李辰南有一段不浅的渊源。李辰南高考那会儿,樊澄可是给她补习过作文的家庭教师。李辰南这孩子很聪明,各科学习成绩都挺均衡,唯独不会写作文,而且仅限于不会写语文作文,英文作文倒是写得很溜。这丫头简直和她姐处于两个极端,她姐那文笔她是半点没学到。而李子宛脾气硬,和李辰南处不到一块儿,在一起总吵架。她又担心妹妹的成绩,于是请樊澄在李辰南高三暑假的时候,为她突击补习语文作文。两个月的时间,樊澄也和这个小姑娘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但樊澄万万没想到,她一个首师大英语系的大一女学生,莫名其妙就和银承签了约,而且还以完全素人的身份跑来参加高手云集的《这就是演员》比赛,这丫头的虎劲儿真是达到一定境界了。 “嘘,你跟我来。”樊澄不给她多说话的机会,拉着她就出了化妆室。 “澄子姐?真的是澄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走廊角落,樊澄快速拉下口罩向李辰南露出真容,后又迅速戴上。李辰南发出惊呼,且欣喜非常。 “我是陪谢韵之来的。” “妈呀,难道你和谢韵之的事儿是真的?”这丫头也知道橙汁cp的八卦,并且据李子宛说,她十分津津乐道,甚至加入了cp粉行列。 “虎丫头!口无遮拦的,别吼那么大声,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低调点,别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樊澄压低声音警告道。 “哦,我知道了。”李辰南没心没肺地点头道。 樊澄有些头疼,这丫头简直是这次节目录制的定时炸/弹,樊澄宁愿她早点淘汰,别搁这儿惹是生非,指不定出什么事呢。她父母和老姐全都不想她卷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中,奈何,这丫头脑子里有个演员梦,自小就戏精,高中时期还自组了个舞台剧团演一些戏剧,最初只是个英文剧团,目的是练习英语口语,结果直接被她发展成了话剧团,还让她老姐写了两个原创剧本演出,广受好评。不仅在校内很出名,还在校外的大剧场应邀出演过,一直是这个丫头最得意的荣誉。她还沉迷海内外各路资深演员,尤其喜爱看电影追剧,自己对着镜子模仿剧中人物的表演。 亲人到底是亲人,看这丫头如此热爱,便也只能让她去追逐梦想。这丫头在高中期间一直犹豫要不要艺考,因为家里反对她最终没有艺考,而是参加了普通高考。但做演员的梦她一直没放弃,高考完了她就像脱缰了的野马,拴也拴不住了。家里对她追逐演员梦有条件,大学四年要保证出勤率,不允许挂科,要顺利毕业,并且考到专八。其余业余时间她可以去追逐她的梦想,毕业时如果还没混出个所以然,就老老实实找工作去。 于是这丫头开始了自己风风火火的进军影视圈的事业,这也就一年多没见,这丫头不知怎么就被银承给发掘了,还瞒着家里人签了练习生的合约,被送来参赛,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你看着点你韵之姐姐的眼色,机灵着点,这档节目危机重重,可没你想得那么美好。韵之姐姐会尽量照顾你,但是你别蹬鼻子上脸了。我可在旁边盯着你呢。” “明白了明白了,澄子姐,你就放心吧。”李辰南满口答应。 “还有,小心章行健,我就说这么多,你进去吧。” “哦,好嘞。澄子姐,今儿结束了我请你和韵之姐姐吃冰淇淋。” “吃什么冰淇淋啊大冷天的,还高热量。你有这份心就得了。”樊澄吐槽了一句,便把她赶回了化妆室。 看来李辰南现在还不能领会“小心章行健”这五个字的含义,也没办法了,只能尽量多照看她。樊澄留在了走廊上,因为她手机突然震动了,来电话了,打电话的还是陈留。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2 “有什么事快说,我这忙着呢。”樊澄接了电话,口气不大好。 “澄子,我知道我犯错了,你听我说,别挂电话。”陈留的声音极度懊恼,还透着祈求,让樊澄心头一软,“我知道自己混蛋,如果小蓝不嫌弃我,我也愿意和她处一处培养感情。但是……我现在连弥补都弥补不了,我好像被她拉黑了。” 樊澄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道:“你大概真的被她讨厌了吧。” 陈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叹气。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恐怕在转着这样的念头: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能和你睡觉的女人还真不一定就是爱你的女人,说不定睡完了就厌弃了你…… “我会找她谈一谈,到时候再联系你吧。这次的事,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等我后面有空,再找你喝酒。” “诶,好。”陈留似是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定妆只是与化妆师选择衣服和搭配的妆容,安排化妆顺序,并非现在就要画全套。定妆过后,化妆室内人员集体向后台移动,准备开始彩排。樊澄和蓝依依分工,樊澄在后场跟在谢韵之身边,蓝依依则在演播厅前场观众席附近,以应对谢韵之在彩排时的需要。如此就不必来回跑,顾得上这头顾不上那头。 很快彩排开始,谢韵之也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去了。等谢韵之上了台,樊澄独自站在后场,靠在墙边拿着手机刷微博看消息,冷不防一个人来到她身边,向她递了一支烟: “抽吗?” 樊澄莫名其妙看向这个人,这是个女人,个头要赶上樊澄了,不过她穿着高跟鞋,估摸着在一米七以上。一头酒红色的长波浪大卷发,五官大气非凡,身材火辣,初步判断年龄大约在三十岁上下。方才她在化妆室见到过这个人,她好像也是这次的参赛学员,但樊澄目前人脸和名字还对不上。 “我不抽烟,谢谢。”樊澄礼貌且疏远地拒绝道,等她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原来站在过道里的吸烟区。不过也没明显标识,是不是吸烟区还真不清楚,只是这里靠着墙边放了一个专门碾烟灰丢烟头的小立台。 那女子见樊澄拒绝,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自己叼了烟娴熟地点燃,红唇配白烟蒂,妩媚性感。樊澄有些不喜欢烟味,本准备离开,但那女子一句话却把她钉在了原地: “你是不是靳如练?那个近来很火的推理作家。” 第八十六章 “对不起,你认错了人了。”樊澄用她刻意的伪装嗓音淡然说道。 那女子依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仿佛方才这个问题只是她心血来潮的提问,她也并非是要探个究竟。 “我刚才在化妆室见到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秦雯。”女子简单回答道,“第一期没有我,我只是来开会顺便看看彩排的。” 樊澄点了点头。 “礼尚往来,你叫什么名字?”秦雯问道。 “靳橙。”樊澄回答道。 “靳橙”这两个字,若是不告诉别人怎么写,估计九成九的人都会猜成姓金,名“晨”或者类似这种常用于人名的字。其实樊澄自己也没有定下这个伪装皮肤该叫什么名字,靳橙是第一时间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名字,但若当真写出来,也容易惹人联想,她宁愿别人误会她叫“金晨”。不过,那女子也没有问樊澄详细请教到底是哪两个字,仿佛有个口头上的称谓就够了。 “我问你啊,做艺人的助理,感觉如何?”秦雯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 樊澄本身并不是艺人助理,这个问题轮不到她答。但既然不能暴露伪装,她不答是不行的。她想到了蓝依依,便回答道: “因人而异吧,别人我不清楚,至少当谢韵之的助理,挺不错。” “哦?她不会大小姐脾气,或者很高冷吗?” “她私下里不是那样的。”樊澄简单解释了一句,但并不愿与她多谈这个问题。 秦雯最后抽了一口烟,把剩下一半的烟头碾灭在烟灰缸中。她缓缓吐出烟气,说道: “我碰到过谢韵之,在咱们话剧团。直到去年为止,她都有在与我们剧团合作演话剧,但是她的演技有问题,看上去没灵魂。尽管她的演技好是公认的,但只有真正的内行人能看出来她有问题。这个节目,她做导师还差了那么点意思。不过她出道这么久了,尽管没有大流量,但也是有人气基础的明星,签的公司也是大公司,还是重点运营对象,她能来做导师,是资本的力量。” 樊澄僵在原地十分尴尬,心道这个人说话竟这么直白吗?当着谢韵之的助理的面,说谢韵之还不够资格做导师,能坐上导师的位置是资本的力量…… 虽然樊澄并不否认确实是资本的力量,不过这位看上去来头不小啊。樊澄也不动怒,语带笑意地问了一句: “你是哪个剧团的?” “首都人艺。”秦雯淡淡回答,“我本不想来参赛,奈何我师父死活要把我送过来,还专门去和节目组的导演吃了饭送了礼。” 原来是首都人艺的话剧演员,来头不小,怪不得眼高于顶。 “既然来参赛了,就看看话剧演员之外的演员是怎么演戏的吧。我知道有这么一句话,话剧是演员的艺术,电视剧是编剧的艺术,电影是导演的艺术。你是话剧演员,你有资格高姿态,但也别太小看别人了。”樊澄用相当和风细雨的语气,说出了一番相当不客气的话来。 秦雯没答话,眯着眼瞧着她。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3 “烟大,我先走一步。”她右手成掌,在鼻端扇了扇,笑道。随即转身离开了这个位置,往录制现场的正门走去。 秦雯在后面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有意思的人。” …… 彼时,彩排的现场,谢韵之正在照着流程走过场。走过场并不困难,这个节目的重头在于学员的现场表演和导师的点评。一遍流程走过去很顺畅,随即导演就找到了四位导师,私下开起了小会。 “四位老师,我长话短说,咱们这个节目也是需要一点戏剧冲突的。各位各自对演技的理念有什么看法?看看能不能营造出一些理念上的对抗。”总导演王永师半点不含糊,上来就开门见山,因为都是圈内人,在这一行混了那么久了,什么不懂,说话也没必要弯弯绕。何况导师之间的理念冲突,本就是很正常的事,这也能促进观众去思考和理解演技为何。 四位导师成扇形围着导演,谢韵之在最左侧,她右手边站着宋冬青,宋冬青与刘亦峰紧挨着,最右侧则是章行健。这个站位,也是刘亦峰和宋冬青刻意为之,这两位老演员也都知道章行健不是什么好货,欺负过谢韵之,在这样的场合下共事,谢韵之压力不小,故尽量能把他和谢韵之隔开便隔开。 “宋老师,您最年长,您先说。”导演提出问题后,章行健第一个发话,客客气气请宋冬青说。 宋冬青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演技,本身是塑造角色的方法,因而不论你的演技是通过技巧还是通过直觉灵感,总之只要是能将人物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传达到观众的心里,那就是好演技。” 王导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刘亦峰问道: “刘老师怎么看?” “宋老师说得很对,我没有意见。”刘亦峰的回答很简略。 王导又看向章行健,章行健笑了笑,道:“既然两位老师意见一致,那我就提一点不同的意见吧。我觉得戏剧艺术虽然来源于生活,但必然高于生活。艺术化的处理是必要的,因而演技要体现的不仅仅是能把人物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比如你去演一个平凡市井中的小人物,你把这个人物原原本本表现出来,让观众觉得这好像就是他邻居家的大爷大妈,这是不够的。人物表演更要体现出艺术的表达,所以哪怕表演超出人物本身的行为范畴,显得夸张,只要是在艺术上有所突破,都是值得肯定的。” 他这话说得好像就是他自己,章行健的表演本身就属于那种用力过猛的类型,人物演出来会显得夸张,但他情感拿捏非常到位,各种情绪的收缩和爆发节奏都极好,所以虽然人物演出来有些疯疯癫癫的,但却很是深入人心,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他的这种表演方式,刚好契合罗铮罗大导那种魔幻现实主义的导演风格,两者相辅相成,算是圈内出名的黄金搭档。 能有不同意见是最好的,王导向章行健投去赞赏感激的目光,随即最后看向谢韵之,询问她的意见。 谢韵之思索片刻,回答道: “我觉得演技是要配合作品整体风格进行调整的。当然就像宋老师和刘老师说的那样,首先要能把人物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但同时,演员还要考虑导演的风格、整部剧的美术道具和音乐渲染,综合之下判断自己表演的度在哪里。我觉得有这种整体性的思考是最重要的,个人风格强烈的演员确实值得赞赏,但我觉得拍一部好片子是大家集体劳动的成果,应该所有人往一处使劲儿,这样才能带来整体效果最佳的作品。” 谢韵之的这个观点并不违背宋冬青和刘亦峰的观点,是在他们观点之上的补充,但显然是在和章行健唱反调。王导心中暗暗思忖,谢韵之和章行健起冲突,应该是可以预料的事。但宋冬青这个老狐狸分明不想卷进来,一直在和稀泥,刘亦峰可能会暗暗偏向谢韵之,与章行健形成某种不鲜明的对立立场。这样就够了,戏剧效果达成了。到时候节目录制完毕剪辑的时候,只要尽量突出谢与章之间的冲突,便能提高收视率。 “好,多谢各位,下午录制时,请大家坚持自己的立场,有话直说,我们需要的是碰撞。”王导下了命令。 彩排又走了一遍,时间已经过了12点,所有节目组成员暂时结束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一起涌向休息室、化妆室和食堂。员工们去吃食堂了,被邀请来的明星自有专人送餐上来到休息室,而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或初出茅庐的素人们,化妆室则就是他们午间休息的所在。 谢韵之分到了一间化妆室,樊澄在后台接到了她,她们先并肩去了休息室,不多时蓝依依也赶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电视台食堂的送餐人员。 “饿死了饿死了。”蓝依依嘟哝着,刚坐下来就迫不及待拆开刚送来的塑料降解餐盒,拆开筷子开始准备吃饭。 樊澄拿起筷子帮谢韵之分菜,四菜一汤一人份,谢韵之没有提特别的要求,而食堂给的分量极为丰盛,她实在吃不下,必须樊澄和蓝依依帮着她吃。 “怎么样?姓章的有为难你吗?”樊澄手上分着菜,嘴里问道。 “没有,这才刚开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没那么容易对我撕破脸皮。”谢韵之轻声道,声线慵懒。她看上去有些犯困的模样,不是因为睡得少,而是因为昨天睡太多了。 樊澄掂量了一下饭盒,觉得重量差不多,便把分好的饭盒递给了谢韵之,她自己也摘下口罩开始吃饭。谢韵之拿起筷子开始小口小口的吃,吃了没几口,发现樊澄耳畔的发丝散落了下来,便随手帮她别到了耳后,顺便用食指指背在她面颊上蹭了蹭,以示亲昵。 “对了韵之,你知道秦雯吗?”樊澄看着她问。 “晴雯?什么晴雯?”谢韵之一时间被问到了,还以为樊澄是在说红楼人物晴雯。樊澄虽然是播音主持专业毕业的,普通话一级甲等,但毕竟是在上海长大,个别字会前后鼻音不分,尤其是爱把后鼻音发成前鼻音,作为首都人的谢韵之对这点十分敏感。不过这是樊澄的潜意识条件反射造成的,并非是她本人不知道这个字的正确读音。 “我刚在后台等你,有个叫秦雯的女人来找我搭话。她说她不是第一期比赛的学员,还说她是首都人艺的话剧演员,她认识你。” “啊!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谢韵之记忆深处逐渐浮现出一张稍显模糊的面孔,“好像是个挺高冷的女人,对人爱搭不理的。我前两年一直在和人艺合作一部话剧,大概每个月都会巡演一次,她是后来加入的,演了一个配角,我和她没有搭过戏,但对她还算是有些印象。” 说到这儿谢韵之突然反应过来,一个这么高冷的女人居然主动找樊澄搭话,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禁向樊澄投去探究的目光。 樊澄笑了笑,解释道:“她好像察觉到我的身份了,还直截了当地问了我是不是靳如练。” “啊?!”谢韵之惊了,“怎么这么快身份就暴露了啊。” 蓝依依也急了,嘴里含着饭菜含混地说道:“那这可怎么办?她会不会告密,或者找记者?” “放心,她没证据,我没承认,她也只是凭空猜测。”樊澄道,“而且我看她那个样子,似乎对我到底是谁并不感兴趣,那句话很有可能是诈我的,但我没上当。她真正感兴趣的人应该是你,韵之。” “我吗?可是……以前她也没怎么对我表现出兴趣啊……” “这个不好说,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以前她怎么想不代表现在她怎么想,何况现在的你也不是以前的你。”樊澄道,“总之,这也是一个不定因素,得留神点。” 谢韵之叹息一声,怎么她参加一个节目到处都是陷阱,到处都得留神啊。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4 恰在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樊澄急忙丢下饭盒,将褪到下巴上的口罩急匆匆拉起来罩住面庞,压低帽檐低下头来。下一秒门就打开了,一个笑嘻嘻的面庞探了进来,正是李辰南。 “谢老师,我能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樊澄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去赶人: “你快出去,别进来,别让人看到你进我们房间。”她一边把李辰南往外推,一边低声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听话!” “好吧……”李辰南很失落,转身离开,她一离开樊澄视线,樊澄就看到不远处的另外一间休息室门口,章行健就站在门口抽烟,眼睛一直盯着她们这里。 樊澄默然冷眼乜了他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带上了门。 章行健眯着眼抽了口烟,头也不回地对身后说道: “那个军绿大衣的女人看上去很奇怪啊,谢韵之之前身边有这种人吗?” “谁知道呢?”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助理,是保镖什么的。” “哼,管她是谁,总之谢韵之不能坏了我的事,最好就在这档节目期间把她搞定,封住她嘴巴,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一边说着他一边进了屋,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屋内沙发一角,显出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第八十七章 下午2点不到,观众入场,500人的演播大厅瞬间被占满。樊澄和蓝依依被安排坐在了最前排的角落阴影中,由于座位不够,她们分到的是加座的马扎。 观众入席差不多后,总导演开始在现场用扩音器喊话,主要是指导观众一会儿录制时需要给出的反应。樊澄心里清楚,这些观众都是特别选拔/出来的,其中不少还是电视台专门找来的群演,他们被安排在特定的位置,一个个都长得不错,还会根据现场状况主动做出夸张的表情,到时候摄像师就会在人群中专门找他们。 距离2点还差最后的半分钟,全体工作人员开始进入紧张的倒计时状态。随着现场倒计时开始,整个场子都静了下来,樊澄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跳越发快了。 3、2、1,倒计时结束,整个演播大厅暗了下来,随即舞美的光影闪动,舞台之上,特效屏幕闪耀出绚丽的色彩光线,特效屏幕对半拉开后,气质绝佳的周雅芳老师大跨步走了上来,她步步生风,气场昂扬,面带笑容走到了台中央站立,在现场观众雷动的掌声中优雅鞠躬,开始说开场白。 《这就是演员》的开场白意外得很精简,虽然冠名商少不了要报,但几乎是直接切入主题。随即很快便开始邀请导师出场。导师出场的顺序也是按照资历和年龄排的,由于这一季导师全部替换了,而且之前几乎没有对外放出新导师的消息,以至于现场很多观众并不知道新一季的导师究竟是谁。所以导师出场时,引来了十分热烈的喝彩喧哗之声。 宋冬青和刘亦峰自不必说,都是出了名的老戏骨,公众公认的好演员,一出场就赢得了满堂喝彩。之后的章行健出场更是出人意料,他素来人气不低,近来又因为出演了万达影业一部非常火热的爱情题材电影,使得他人气飙升,尤其是片中蓄须的沧桑模样非常迷人,一下成为了万千少女心目中最爱的帅大叔。但他在戏外并不蓄须,依旧是白面俊男的形象。 “让我们欢迎第四位导师——谢韵之!”主持人介绍导师的台词都非常精简,全然不强调导师有多么斐然的成绩,导师上台后,则要自己说一段早就安排好的词,算作自我介绍。 谢韵之的出场,早先流出过一点风声,但是基本不曾在圈内掀起任何波澜,估计到现在都没人记得还有这回事了。她一出场,观众们都愣了一下,似乎是根本没想到她会来当导师。但是这些观众都是被调动起情绪的观众,不管是谁上场,都会热烈捧场。谢韵之在欢声雷动的掌声和呼喊中登场,面带微笑地说了一段略显尴尬的台词:“演员就是承载多样灵魂的躯壳,演技就是联结万千观众的桥梁,燃烧自己,走入人心,这就是演员,我是演员谢韵之。”之后,她与其余三位导师站成一排,缓缓鞠躬。 主持人请他们入导师席落座,随即开始请上演员推荐人和飞行大导演。一、二季的演员推荐人不曾变过,是圈内很出名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同时也是目前央戏表演系的教授,历经岁月坎坷、塑造过无数经典角色的老戏骨——钱立夫。飞行大导演则是京圈一位极富个性的大导演——许安歌。虽然说他是京圈的,但只是因为他生于首都长于首都而已,他和京圈真正的核心团体显得疏离,本身并无太多往来,也并不是核心团体带入圈中的。他是真真正正自己闯出来的大导演,才华横溢,那一部老幼皆知,香港与内地合作的讲述戏剧伶人半生沉浮的人文大片,就是他所执导,并且一举夺下戛纳金棕榈桂冠,蜚声海内外。 这两位才是真正的重磅嘉宾,也是参加这个节目的演员们真正的目的。如果表现好,能被他们赏识和发掘,那起点之高,可以省去他人奋斗十多年的功夫。 导师和重磅嘉宾出场后,演播大厅内暂时休息了一会儿。不多时主持人周雅芳和演员推荐人钱立夫一起上场,二人开始对词,并引出下一个环节,即参赛演员登场的环节。对口词说了两遍,两遍均不同,樊澄明白这是为了后期剪辑而说的词。因为在这一段,之后的电视台播放和网络正式版中,会剪辑入后台录制的画面。参赛学员们在后台的会谈室、排练室、候场室内接受采访、排练戏剧段落和候场的所有画面都会被拍摄下来,并被剪辑进入正式版中。这些画面,现场是看不到的,要等节目播出后才能看到。 樊澄一直在密切关注台上的情景,不过这会儿导师们都没什么事做,就只是坐在台上等待,倒也算是暂时空闲了下来。谢韵之的位置在与观众席同向的最右侧,章行健在最左侧,两个人之间隔着宋冬青和刘亦峰,暂时也不用担心章行健会对谢韵之做什么。樊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这时她身边的蓝依依拍了樊澄一下,悄声对她说: “大神,你瞧,那个人好像是万世影业的那个女总裁,是不是叫张小琴?” 樊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前排靠近紧急出口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披着米色大衣,蹬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打扮入时,气场强大。她化着淡妆,姿态妖娆,颇富成熟韵味,远远望着,倒也当真是个大美女,和章行健在外形上尚算搭配。 “是张小琴。”樊澄有一段时间专门研究此人,照片看了无数遍,还曾专程去参加过一次她出席的其他出版社的会议,她的长相都刻在脑子里了,如今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还真就来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吗?”蓝依依嘀咕道。 “怎么就不能来,她本就是章行健的正牌女友啊,而且来这个节目看看,也算是她的工作之一,她就是在为万世在寻找各种资源,演员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种。”樊澄回道。 这时似乎总导演王永师也认出她了,亲自走过去请她入座,她却笑着摆了摆手,与导演说了几句,导演点了点头,便又回到了岗位上去。她大概就待了五分钟不到,便转身离开了。 “咦?这么快就走了?”蓝依依惊奇。 “肯定不会久留,她这种大忙人,一天之内不知道要忙多少事,多少地方要跑。” “好歹也和章行健照个面吧。” 樊澄笑了:“她不是来看章行健的,她来这里的目的,是要让节目组的人明白,万世在盯着这个节目呢,等这期节目录制结束,王永师肯定是要和他的上级反映张小琴来过这件事的,到时候自会有电视台上头的人牵头,与万世对接,选拔出的优质演员,就会流进万世了。” “啧啧啧……”蓝依依不禁咋舌,这里面的弯弯绕可真多,不过能一眼看出这些弯弯绕的大神也是厉害。尽管她并非业内人,但她的学习能力极强,再加上与生俱来的强大的分析思考能力,使得她总能洞察各方动向。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5 “她和章行健之间谈不上什么真感情,就是互相利用,顶多有点露水情缘罢了。这个女人考虑得最多的还是万世的利益,而章行健背后有罗铮的资源,这是个宝藏,万世不想放过。绑着罗铮,就代表着此后十多年有着稳定的收成,哪怕罗铮不拍片,他的名气也是收入的来源,自会有人源源不断与万世合作投资。万世可以减少投资成本,获得最大的利益。”樊澄解释道。 蓝依依点头,大神分析得十分有道理。 周雅芳和钱立夫的对词结束了,录制暂停,舞台上开始布置各式道具,第一组参赛演员要开始准备登场了。樊澄手里有出场表,第一组是王俊昊、张晨阳两个小鲜肉的对决。因为与她关系不大,她对此不大在意。 “说起来,小蓝……我多嘴问一下,你和老六之间这是怎么了?” “唉?”蓝依依对樊澄突如其来的提问感到措手不及,随即樊澄方才提及的什么“互相利用”、“露水情缘”,“谈不上真感情”之类的词汇语句,就如黄钟大吕一般在她脑海中响彻,她不禁心下凉了半截。 “大神……我……” “老六都跟我说了,你们俩喝多了。他说他犯了错误,他想弥补,但是你好像把他给拉黑了,是这样吗?”樊澄补充问道,她的语气比之前又柔和了许多,显得循循善诱,因为她感受到了蓝依依心下的忐忑不安与难以启齿。 蓝依依苦笑了一下,道:“犯错的何止是他,其实错不在他,在我。我是着急了,然后就把事情搞砸了。” 樊澄一时没答话,蓝依依顿了顿,捂着脸低声道: “我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因为我春节期间和他表白过一次,我说虽然我们俩没到那一步,但反正男未婚女未嫁,要不要试着处处看。他很委婉地拒绝了我,跟我说之前有很多女友,他对她们并不好,他是个渣男。我就想这该不会只是个拒绝我的借口吧,我想试试看他是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那晚……我就逗他喝了不少酒,他送我回家后,我就很不要脸地勾引了他……然后他就真的上钩了。唉……他有错,我也有错。他确实是个渣男,并不是我想找的人,但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我知道自己有的时候真的很心机。” 樊澄这回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大神,谢谢你关心我。这次的事,其实对我来说也是个教训。我可能在我前男友那里栽得跟头太狠了,到现在还没完全爬起来。我在陈留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我其实还对他抱有幻想。现在我自己粉碎了自己的幻想,彻底把自己打醒了。你替我向陈留说声对不起,他很无辜,我只是出于自私和天真而利用了他。我现在没脸见他,以后若是还有机会,我希望能和他处得像个真朋友。”蓝依依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笑得有些凄惨,又有些苦涩。但这番话,却着实触动到了樊澄。 “好,我会转告他的。你可能真的有缺点,但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个好女孩。这一次你犯了错,我唯一对你的劝诫是这样的错误你不要再犯第二次。女孩子必须要珍惜自己,因为女人活在这世上本就艰难,若我们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别人的珍惜就更是强求不来了。” “嗯,我明白的大神。”蓝依依认真点头,“我只求一个能长长久久,真心相待的人,我很羡慕你和韵之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碰见这样的人。” 第八十八章 樊澄和蓝依依的谈心告一段落,恰逢此时,第一组参赛演员的表演也正式开始了。 不得不说,看惯了谢韵之这个等级的演员演戏,再看这些小鲜肉用生硬的表演能力去用力过猛地试图把电影电视剧中的经典段落表现出来,不仅仅是难为了这些小鲜肉,更是难为了观看的观众们。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看完了第一组的表演,樊澄不禁绝望地想到,难道这样的情况还要继续持续三个月吗?实在是太煎熬了。 四位导师以及飞行大导演均对第一组的表演做出了点评和临场指导,其中表现最积极的就是章行健,因为第一组表演的选段就是他的经典表演片段。而谢韵之则全程显得冷静克制,点评也是中规中矩,没有特别经典有价值的言论,未免显得存在感稀薄了些。但是因着她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谈吐举止又十分优雅端方,摄影师还是偏爱她,总是给她镜头。 第一组的小鲜肉对决,以王俊昊胜出作为结果,进入A角待选通道,张晨阳这就等于被淘汰了,但仍有机会参加复活赛。 第二组变作了流量小花对决,杜伊然对决刘佳鑫。相比刘佳鑫,杜伊然在人气上显然要输掉一头,且杜伊然入行的时间也比刘佳鑫晚,演过的剧也比刘佳鑫少,看上去似乎毫无胜算。作为新生代的四小花旦之一,刘佳鑫其实还是有实力的,虽然一直被人诟病演戏时总是一个表情,先天感情缺失之类的话。 不过樊澄对杜伊然还是挺有信心的。经过在《追影者》中的训练,这丫头开窍了,已经迈进了表演殿堂的大门,就连谢韵之都觉得她的进步肉眼可见,日新月异。面对刘佳鑫,她有挑战的实力,且不会比刘佳鑫差。 这一次演员推荐人为这两位小花推荐的表演片段,是一场十分经典的女人戏。而且选取的还是谢韵之在前年的一部宫廷大戏中的表演。这是一切阴谋最后揭晓的时刻,歇斯底里的贵妃和心若死灰的皇后彼此之间的对话。谢韵之的角色是皇后,贵妃则是另外一位很著名的女演员演的。几十年风雨沉浮,曾经的彼此信任互相扶持,到如今物是人非天崩地裂,几分钟的台词和表演浓缩了巨大的信息量。这个桥段极富张力,一直为业内津津乐道。尤其是谢韵之右眼流下的那一滴泪珠,怆然失神,被誉为近五年影视剧最佳哭戏之一。 “哇,这本子难度不小啊。”蓝依依嘀咕道,“那个时候韵之姐琢磨了好几个月呢,拍了三天,一直在酝酿情绪,好不容易才拍出来。拍完后还抑郁了好些天,才慢慢转过来。” 樊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一回事,不由好奇地看向坐在导师台上的谢韵之。从樊澄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一小部分侧脸,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樊澄似乎能想象她此刻内心的微妙情感。 谢韵之可是全程参与了皇后这个角色的塑造,整部戏的拍摄下来她早就融入角色了,即便如此她为了拍这场戏仍旧耗费了这么大的心神。而这两位年轻的小花不过是录制一天前才拿到的剧本,剧本是摘取出来的孤本,前因后果都只是几句话的概括,根本没有沉浸式的演员与人物之间的对话交流。只靠昨日集训排练一天,可以预见是不能把这场戏表现得超越原版的。不仅如此,可能表演中会疏漏百出,以至于连身为外行人的观众们都能看出来。这也是节目为了达到的戏剧效果,一切都是为了收视率啊。 美其名曰,考验演员的真本事……樊澄觉得这当真只是一句漂亮话,因为恐怕连塑造过角色的导师也做不到呈现剧中水平的表演,更别说超越原版了。 当表演开始,全场安静了下来,灯光变暗。演员登场走入站位,随即灯光缓缓亮起,演员亮相。看惯了杜伊然现代装束打扮的樊澄不禁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从未演过古装戏的姑娘,古装扮相倒是不错。这部剧历史背景是架空的,但大框架是借鉴的唐朝,装束也相当唐风。节目组尽力还原了剧中的服装道具,使得演员扮相和场景设计尽量贴近原作。 杜伊然的角色恰好就是谢韵之的皇后角色,而刘佳鑫的角色则是歇斯底里的贵妃。这个安排其实有些不公平,因为在这个片段中,贵妃的情绪起伏很大,表演空间也就相应变大,只要演员不失控,照着剧本把人物该说的词和相应的情绪体现出来,基本不会有大错。但皇后全程都表现得冷静,且冷静中透着死寂,是一种心灰意冷之感,情绪几乎没什么起伏,动作也不多,年轻的演员很难去找抓手,表演起来就会很容易陷入面瘫的毛病之中。想要演好皇后这个角色,难度确实比贵妃角色要大。 杜伊然的表现令人惊喜,这个女孩很聪明,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先请教过谢韵之,她居然找到了几个小抓手来加强她的表现。一个是手中攥着手帕的这个动作,一个是唇角微微抖动的动作,还有说台词时的音调也像是刻意训练过的,虽低沉但不死板机械,该起伏的地方都有起伏。 相比之下,刘佳鑫的贵妃歇斯底里是当真表现出来了,但也表现得太过头了,有一段台词她在说的时候甚至破了音,个别情绪起伏不用特别大的地方她也显出面目狰狞的疯狂模样,着实是令人看了提心吊胆,就怕她在哪儿绷不住,这场戏就完了。 不过好在,两位小花都很争气地把这出戏完整地呈现了出来,并赢得了现场观众的热烈掌声。 接下来的评论环节,四位导师和飞行大导演照例对这段表演做出点评。就在这时,第一期第一个导师意见发生分歧的地方出现了。章行健看好刘佳鑫的表演,认为她很好的把握住了角色的心理特征,并用夸张的艺术处理手段加强了观众对人物心理的理解,而杜伊然的表演只能说中规中矩,火候还差得远,过于拿腔拿调,未免显得放不开。 而谢韵之与刘亦峰则认为杜伊然很好地揣摩了皇后这个角色,并巧妙地用一些抓手将人物比较内里的,压抑的情感表现了出来,这是了不得的能力,说明杜伊然拥有与角色对话,走进角色内心的能力。实际上这场表演,杜伊然比刘佳鑫要更胜一筹。 宋冬青是各打五十大板,点评了一大堆,实则意思是说杜伊然和刘佳鑫表演平分秋色、不相上下,都各有优缺点。 本来章行健是独木难支,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飞行大导演许安歌对章行健的观点投了赞成票。由于飞行大导演对本场最后晋级A角的演员有着举足轻重的决定性作用,这一下天秤倾斜得有些厉害。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6 在紧张的气氛中,开始了观众投票环节。樊澄和蓝依依不属于五百人观众,并没有投票权,但是两人私下里讨论了一下,都还觉得是杜伊然要更出色。 “大神,你说这许安歌是什么意思?怎么这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优劣,他却突然唱了反调?”蓝依依问。 “你是说他有可能是在向章行健释放信号?”樊澄以问代答。 “你觉得呢?”蓝依依有些不大确定。 “许安歌是个特立独行的导演,他和京圈、西北圈的导演算是一路的,关系都差不多。我觉得以他以往的作风,他并不会偏袒于西北圈,或者需要去拉拢西北圈。除非最近他有这个需要,他才会这么做。” “啊!”蓝依依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道,“张小琴!” “嗯?”樊澄一挑眉,随即突然反应了过来。 难不成刚才张小琴的出现是某种暗示,张小琴来的目的其实是冲着许安歌和刘佳鑫来的?她或许与许安歌达成了某种合作意向,并希望刘佳鑫能在这个节目中更上一层楼,所以她要章行健、许安歌保下刘佳鑫。 樊澄连忙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刘佳鑫。她的经纪公司是喜嘉娱乐,这是目前内地艺人体量最大的娱乐经纪公司,而业内人士最近能观察到,万世入股喜嘉,这两者成为了合作伙伴。刘佳鑫是未来喜嘉的重点培养对象,看来一切都有背后的交易啊。 “大神,你觉得杜伊然能挺过这一场吗?”蓝依依忧心忡忡地看着现场投票的观众们。 “这个节目的暗箱操作估计还没有那么严重,至少不能让人看出暗箱操作。如果选了刘佳鑫,那偏心就太明显了,第一期不能这么玩儿,不然直接就会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节目品牌直接就臭了。我预估这一轮杜伊然会胜出,刘佳鑫会进入第八期的复活赛,然后直接晋级。”樊澄道。 “我去……大神你这猜测也太狠了。” 然而一切都被樊澄言中了,投票结果出来,确实是杜伊然险胜刘佳鑫,刘佳鑫“遗憾”退场,进入复活赛。 “其实你仔细想想,复活赛这个赛制,打着再给一次机会的美好口号,实际上就是为了暗箱操作存在的,又要当bitch又要立牌坊,不这么做不行。每个演员背后都有金主爸爸,这些金主爸爸博弈是需要时间的,而节目组谁都不想得罪,复活赛就是给博弈胜出的金主爸爸翻身的最好机会。当然也有像刘佳鑫这种一开始就上了大船的,即便实力不济不得不被淘汰,也必定在日后复活的名单之上。”樊澄轻声道。 “还是大神目光如炬。”蓝依依抱拳道。 “接下来,就看小南了,这丫头半点背景也没有,全靠她韵之姐姐帮她,也是悬啊。”樊澄叹息道。 然而这一次,樊澄的预测却打偏了。李辰南这个虎丫头,是真的有本事,以至于成了本季《这演》最富话题性的一匹黑马!现场四位导师,有三位都为她折服,就连素来严肃不苟言笑的飞行大导演许安歌也对她交口称赞。实在是让樊澄目瞪口呆。 这……你妹妹这么厉害,你知道吗大狸子? 第八十九章 大狸子估计是不知道自家妹妹的本事的,不然以她那“铁面无私”的性格,实在是想象不出她会为了妹妹那么觍着脸求谢韵之照顾。 但现在不是纠结大狸子知不知道的时候,眼下这个虎丫头顺顺利利闯入了下面一轮的角逐,并轻易淘汰了她的对手——拥有超高人气的偶像剧新宠孙涵,这可真是捅了大篓子了。虽然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确实是李辰南的表演要超出孙涵数倍,但孙涵毕竟是拥有大批量粉丝的影视圈新贵,难保他的脑残粉们不会在网上攻击李辰南。这些脑残粉可不会管你李辰南是不是演技更高一筹,本身所谓演技就是非常主观的,谁都能说几句好与不好。再加上李辰南名不见经传,这一下子就把孙涵挤了下去,难免会给阴谋论者以口实。 李辰南和孙涵的选段,是刘亦峰老师在去年的一部口碑极佳的犯罪悬疑类电影中的表演片段。这是一场对峙戏,男警察追女毒贩,李辰南演的就是女毒贩,而男警察自然是孙涵。这一段对峙戏,两个角色各有千秋,台词也十分有趣,话里机锋暗藏,一来一回你来我往,警察就是不开枪,匪徒就是不逃跑,二人看似一黑一白,实则内里颠倒,黑非黑,白非白,堪称经典。 然而整场表演下来,李辰南将女毒贩的狡黠机敏、忍辱负重、坚毅不拔等性格特点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直逼原版中的女演员。第一句台词念出来就让人极其惊艳,全场观众包括导师几乎人人瞪大了眼睛,陷入震撼。而整场戏演完,女毒贩这个角色更是光芒万丈,让人无比钦佩。相比之下,男警察彻底被比了下去,黯淡无光,台词生硬无力,孙涵甚至练基本功都没过关,直接出现了忘词不得不自己随意编造的现象。 李辰南并不是一个外表上令人惊艳的女孩,她相貌相对普通,虽然清秀,但与专门肩挑女主角的那些花旦们相比,确实相形见绌。她的形象更适合出演小人物和配角,也正因如此,女毒贩这种并不算伟光正的角色就恰好迎合了她的长处。四位导师对她交口称赞,第一个点评的谢韵之还稍显克制,点评比较客观,虽然夸赞了她的优点长处,也指出了不足。第二个点评的刘亦峰则干脆不提任何缺点,双眼放光地望着这个姑娘,一连问了好些个私人问题,就是想知道李辰南的经历。在李辰南自序自己的经历之后,刘亦峰不禁对一旁的宋丹青叹道: “宋老师,咱们节目组不仅仅是来了一匹黑马,这是天才啊。” “确实是天才型演员。”宋丹青这个老油条居然也明确做出了点评判断。 这两位老师的评论一下就把整个现场推入情绪的巅峰,观众们看熟悉的演员同台竞赛,未免审美疲劳,突然看到一个陌生年轻女孩单枪匹马挑落当红小生,这简直是戏剧性的变化,令人激素飙升,万分兴奋。 “百年难得一遇,实在不敢相信你只是在学校范围内演过几次舞台剧,这个演技真的是全靠悟性。”章行健的点评则非常油滑,这一次完全是顺着势头来的。谢韵之在他发言时刻意望了他一眼,观察他的神态。她感觉不妙,章行健看李辰南的眼神,分明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谢韵之再熟悉不过了。 “大神,怎么办?我感觉不大妙。”蓝依依小声道,“小南这个丫头不会被找麻烦吧。” 樊澄面色沉凝,思索了片刻道:“一会儿小南退场后,你先去后台化妆间候着,守在她身边护着她,如果有异常情况立刻通知我,我在现场守着谢韵之。” “好,我知道了。” 由于李辰南这就快退场了,蓝依依立刻就起身往演员候场室而去。她不能进候场室,因为里面在摄像。不过也正因为是在摄像机的环境下,孙涵应该尚且会克制情绪,不会对李辰南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不能排除意外,她守在门口也算是一道保险。 接下来的现场,是飞行大导演要对晋级的三位演员做出选择,是直接挑选一名晋级,还是安排再演一场决出胜负,全靠飞行大导演自己判断。 许安歌选择了再演一场,并从海量题库中抽出了一道,大屏幕上展示出题面,是许安歌自己的著名影片——《黄土坡头》里的选段,表演时长不超三分钟,也是一男两女三个演员的戏,讲述的是三个上山下乡的知青在黄土高原夜晚的土坡上奔跑嬉戏,并坐下来看星星聊天的片段。这一段戏拍得十分经典,短短几句对话台词和演绎,就把三个人的性格特点全表现出来。接下来三位晋级演员会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半个小时后换装上台表演,接受飞行大导演考验。在这个过程中,四位导师可以选择下场指导,这也是相中自己战队队员的好机会。 谢韵之起身下场了,不仅是她,其余三位导师都下场了。谢韵之离场之前望了一眼樊澄所在的角落,但由于离得有些远,樊澄虽然戴了隐形眼镜,可也看不大清楚她面上的神情。但樊澄判断她的意思,可能是希望她能去排练室外守着,大概是谢韵之也觉得李辰南的处境有些不大妙。 排练室就在候场室隔壁,眼下蓝依依在那里,樊澄没急着去,将手机紧紧捏在了手里。没过多久,她手里的手机震动了,蓝依依发了一段视频到樊澄的微信中。樊澄戴上了无线蓝牙耳机,点开了视频,一入耳就是一声咆哮,画面是从门缝中拍的,这好像是某间化妆室,有一个人正在其中大喊大叫地摔东西。这个人一看就是方才在台上表演的孙涵,戏服都还穿在身上呢。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7 “这节目TM搞什么鬼?请我来第一期就把我刷了,涮我呢?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 这小子是个首都人,说话一股子京腔。一句话骂出来还不解气,又是一巴掌将台面上一个化妆盒打翻,里面的眉笔、粉刷扑啦啦掉了一地。 樊澄暗自嗤笑了一声,好大的脾气,本事没多少,气性倒不小。 蓝依依后面发了一句话给樊澄:【我在门口偷拍的,孙涵气得半死,但还算克制,只是在自己化妆室里发泄。小南现在在排练室,那里很多人,应该没问题。】 樊澄回了个OK的手势,暂时放下心来。 排练室蓝依依不能进去,但是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的动静,这丫头很机灵,有事肯定会及时通知樊澄。 樊澄算是未雨绸缪,每一步都考虑到了,但现实情况是不论孙涵还是章行健,都有顾虑,不可能肆无忌惮。这半个小时的排练平安过去,当排练室的人从另外一个出口进入了候场室,导师们也陆续从专门的通道回到台上。蓝依依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重又坐回了樊澄身边。 “大神,我在导师通道那里望了一眼,好像看到了姓章的和韵之姐说话了!”蓝依依忧心忡忡地说道。 樊澄的心登时揪了起来,她把目光投向刚刚回到台上的谢韵之,她看上去很平静,从外表肯定是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而在录制阶段谢韵之的手机都是放在蓝依依这里,樊澄也没办法上台去问她。这样要熬到节目录制结束才行,樊澄看了下表,这会儿已经到了将近晚上七点了,录制结束可能还会耗费一个小时左右。 接下来第一期最后的A角选拔,不仅对杜伊然、李辰南和王俊昊三位晋级者来说是挑战,对谢韵之来说也是考验。因为无论如何,杜伊然和李辰南,能晋级的只有一个,甚至两人都不能晋级,总有人要被淘汰。一个算是谢韵之的半个徒弟,一个是谢韵之爱人朋友的妹妹,虽然关系都不是很近,但也能说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实难割舍。对谢韵之来说,只能以实力而论,没有他法。 布景、道具全部到位,演员到位,表演开始。樊澄咬着嘴唇仔细关注着台上的表演。能看得出来杜伊然非常想表现得更好,她从李辰南身上感到了威胁,便竭力想要压过李辰南。李辰南表现很稳定,颇有些大将风范。不过这丫头素来我行我素,他人几乎不能对她产生什么影响,这种优点也表现在了她的表演能力之上。如果她的对手能给她良好的正反馈,那自然是更好,如果她的对手给的是不良的负反馈,她也依旧能按照自己脑内的图景完成角色塑造,不会影响发挥。 至于王俊昊,不比不知道,这位小鲜肉全方位落在了下风,被这两个女孩的光彩彻底遮蔽在了暗处,无论是台词水平还是神态举止全都差了一大截。整个舞台,成了杜伊然和李辰南角逐的战场。 蓝依依觉得自己后背都出了冷汗,短短不到三分钟的表演,她紧张到不行。等到表演落幕,才终于能松一口气。 主持人周雅芳和演员推荐人钱立夫重新上台,两人由衷地感叹了一下方才那场简短表演之精彩。因为题目是随机抽取的,演员准备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刚才那段表演的台词量可不小,背下这些台词本身就是巨大的压力,在把台词背下,说顺畅的前提下,还要代入情感和对角色的理解,将角色性格表现出来,这绝对不是易事。三位演员好歹都完成了整个表演,其中之优劣,便是个人能力差的问题了。 这一次四位导师虽然都有评判权,但投票比重下降,做出最终选择的是这一期的飞行大导演许安歌。四位导师,基本意见一致,认为表现最佳的是李辰南,次之杜伊然,王俊昊垫底。因为这是不争的事实,演技这个东西,内行还是有评判标准的,作为一个以呼吁演员回归演技为主旨的综艺竞赛类节目,毕竟要受到业内外的监督考量,否则节目的含金量就会下降,等于自损品牌。导师们在做出评判时,显然是不能做出明显的有失偏颇的评判的,否则就连自己的名誉都会受损。故此,即便章行健在第一轮将王俊昊保级,但在这一轮,他也没有办法护送他登上A角的位置,而王俊昊恰是章行健目前入股的时代JF的旗下艺人。 许安歌做出了一个公平的选择——李辰南,这意味着李辰南将被加入导演的御用名单,会与导演的公司签署合作协议,并参演导演的下一部作品。 李辰南一战成名,一步登天!这丫头兴奋地在台上直跳脚,满面通红,见着谁都要拥抱一下,包括樊澄让她小心的章行健。当节目播出的那个夜晚,她将会一炮而红,成为又一个娱乐圈一夜成名的奇迹以及全中国拥有明星梦的年轻人们羡慕眼红的对象。 樊澄拍了一张舞台照,发给了李子宛,并配了一句话: 【你妹要不得了了……】 不多时李子宛回:【???】 【第一期A角就是她,直接参演许安歌电影。】樊澄回。 “对方正在输入”在微信界面眉头上显示了好些时间,最后李子宛发了一个陷入癫狂的表情包,并发了四个字加一串的感叹号: 【吃枣药丸!!!!!!!!!】 樊澄苦笑了一下,没有回。 台上,主持人在说着最后的结词,说完后观众陆续退场,导师和演员们分别回后台单独接受采访。期间电视台分发了晚餐。樊澄在采访前找到了谢韵之,因为时间紧,她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谢韵之刚才章行健有没有为难她。谢韵之摇了摇头,但面色不好看,回答道: “他比当年更油滑了,这个笑面虎,面上笑嘻嘻,心里不知转着什么坏主意。他只是和我寒暄了几句废话,脸皮厚得让我怀疑当年的事是不是只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已经冒出什么坏点子了。” “好,没事就好,你去吧,我在休息室等你。” 第九十章 蓝依依在采访室外等待谢韵之接受完采访出来,但是似乎遥遥无期。时间是晚间八点一刻,演播厅后场很热闹,录制刚结束,到处是收拾演播厅道具的场务,器械保养师们搬运着器材,走廊里人来人往。 蓝依依看着这个忙碌的场面,不由发起呆来。想起自己本就读的编导专业,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进了艺人助理这一行,她会不会毕业后也来电视台里,和这些人一样做着同样的活计呢?那样,会不会她的生活会更加稳定一点,会更轻松一点,不至于连自己的私人时间都很难保证。会不会她就能交上一个踏实一点的男朋友,好好谈一场恋爱,然后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孩子,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她本不是个爱想这种事的人,但因为最近发生了好多她从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甚至觉得自己开始朝着自己曾经讨厌的某类人开始发展,她开始经常性地会陷入思考人生的状态。 仔细想想……已经很久没有男生向她表明过好感了,曾经认识的男性朋友们,如今都淡薄了关系,工作场上遇到的男性大多只是匆匆的点头之交,很难有深入的交流。而她总是与谢韵之形影不离,这本不是一件坏事,她对韵之姐也没有丝毫怨念。但现实状况是,人们的目光总是落在韵之姐身上,而忽略了她。 她低头瞧着自己圆滚滚的肉肚子,胖胖的手臂和大腿,敦实极了的感觉,不由悲从中来。不知多少次下定决心要减肥,可就是没有毅力坚持下去。工作忙,四处奔波,饮食不规律,也经常睡眠不足,她减不下来确实有原因,但她自己也不能否认自己总是用这些原因当做借口,最后干脆任由身材肆意发展下去。 以貌取人是不应该的,但你得承认的是,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在以貌取人。有一句话不一定说得对: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动物。但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似她这样的胖女孩,是吸引不了男人的眼光的,除非碰上某些特殊癖好的男性。但你指望有个男人,不介意你的身材,不介意你工作不稳定没时间陪他,任劳任怨地帮扶着你,一心一意在家里等着你,就是爱你爱到心坎里,要和你厮守到老。这现实吗?这不叫现实,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然后你就守着这个幻想,日复一日地等待,美其名曰等待属于自己的缘分,最后不过是等来一场空,多少人在你眼前路过,不会愿意为你驻足,甚至哪怕投来片刻的目光。 “唉……”她叹息一声。 突然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一扭头,结果脸庞就被身后人伸出的手指戳了。好幼稚的把戏,身后的人也确实是个小鬼,对她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 李辰南,一个令人畏惧的虎丫头,一往无前的模样,让人想起还在校园时的自己。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8 “依依姐,你在这唉声叹气什么呢?”李辰南笑问。这丫头自来熟,和蓝依依不过几次简单的照面,几句简单的对话,如今便能如相识多年般轻松地打招呼了。但奇怪的是,她这样反而不会惹人讨厌,这丫头的性格不得不说是真的挺讨喜的,如果不是有参加节目的利害关系在其中,蓝依依应该会很乐意与这个丫头来往。 “你怎么在这里?采访完了?”蓝依依问她,李辰南站在她身前,个头比她高出一大半,害得她只能仰着头望着她。这小丫头长得可真高,而且身材也真好,这么苗条,腰线还很高,一双大长腿,黄金比例的身材,可羡慕死蓝依依了。 “完了呀,三两句话就结束了,我来找韵之姐姐,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李辰南道。 “算了吧,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韵之姐姐心里知道你对她怀有感激,这就够了。”蓝依依道。 “为啥?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赶我呀,搞得我好像是什么有害病菌似的。”李辰南有些委屈。 “小丫头,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风口浪尖之上啊,你现在是第一期的冠军,把一大堆当红的小鲜肉小花刷了下去,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如果再让人知道你和你韵之姐姐之间的渊源,外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声音。你啊,能避嫌就避嫌,听话。”蓝依依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那又如何?没本事的人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搞事情,我瞧不起他们。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韵之姐姐又没有偏袒我,他们又能如何?哼!”李辰南气道。 “是是是,你一身正气,你浑身本事,但是现在你要听话,先回去吧。”蓝依依心里翻白眼,孩子果然是孩子,根本不知道这个社会多复杂,不是你一身正气就能不怕影子歪斜的。因为有些人抹黑的手段难以想象,他们甚至能将光线扭曲。 “那……依依姐,我想加一下韵之姐姐的微信,这总可以了吧。”虽然不情不愿,但李辰南还是妥协了。她知道谢韵之的手机在蓝依依这里保管,所以找蓝依依准没错。 “不行,这我做不了主,要加微信也得你韵之姐姐同意才行。” “什么!”李辰南如遭晴天霹雳,“这都不行?你们艺人助理难道连这点权限都没有吗?” “这不是权限问题,是隐私问题。我虽然是你韵之姐姐的助理,但是她的微信是她自己的私人领域,我没有任何权利擅自做主往她微信里加人,你明白吗?”蓝依依严肃道,开玩笑,艺人助理做事情都是有底线的,他们与艺人走得越近,就越是要注意这些细节。否则就是在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 “呜呜……好吧……”李辰南哼哼唧唧,再次让步道,“那我加你的微信总行了吧。” 蓝依依看着眼前这个执着的孩子,眼睛都红了,看样子要是再拒绝她,她恐怕会哭出来。她无奈叹息一声,道: “好吧,你加我吧。” “耶!” 这死丫头当场变脸给蓝依依看,一扫方才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模样,得意洋洋地笑。是啊,她怎么就忘了死丫头是个戏精了呢?都是演出来骗她的,蓝依依生无可恋地想道。 加了蓝依依的微信,她还把手机举高,将自己和蓝依依全部纳入镜头,笑道: “依依姐,咱们合个影,笑一下,peace!” “喂,别乱拍!”蓝依依特别不喜欢与人合影,因为镜头总会把她往横向加宽,显得特别胖,拍得特别丑,把别人衬托得特别好看。她慌里慌张地用手捂住自己的面庞,就这样落进了李辰南的相册之中。 “瞎拍什么呀?”蓝依依抱怨道。 “我要拿回去给同学们炫耀一下啊,虽然没能和韵之姐姐合影,但是我和韵之姐姐的助理合影了,嘿嘿。”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蓝依依哭笑不得,这丫头恐怕还没意识到自己就要大火了,是不是和谢韵之合过影都显得不重要了,更何况是谢韵之的助理。 李辰南似乎误会了蓝依依的意思,突然蹙眉,一脸认真道: “依依姐,我觉得你特别可爱,你可以完全不用理会别人怎么看你的。” “什么?”蓝依依发懵。 “还有,依依姐,我好喜欢你的酒窝,真的好可爱。”李辰南笑得朗然又开怀,方才她玩拍拍肩戳脸蛋的游戏,其实就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蓝依依的酒窝,忍不住要戳一戳。 蓝依依却突然红了脸颊,一时间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跳动,一股燥气蒙上面庞,这感觉让她陌生又熟悉,她已经很久没有害臊过了。 “你……你快走吧……”她又一次催促道,移开目光有些不大敢看李辰南。 “哦,那我先走啦,替我向韵之姐姐打招呼哦。我会再联系你的依依姐。”李辰南向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唉!”蓝依依控制不住地出声喊住了她。 “嗯?”李辰南疑惑回头。 “你怎么回去?是回学校吗?”蓝依依问。 “是啊,我现在住校嘛。我一会儿搭地铁回去,很快就到。”李辰南笑答。 “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事联系我。” “知道了,谢谢依依姐。”这小丫头又一次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向蓝依依挥了挥手,终于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我这是……怎么回事?最近这是荷尔蒙紊乱吗?怎么会对一个比我小了七八岁的女孩子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看来得抽空去医院体检了,蓝依依扶额。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59 …… 当夜将近十点钟,忙碌了一天的谢韵之和樊澄乘坐银承的保姆车回到了谢韵之的公寓。司机师傅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开着车回去交班,顺道载着蓝依依送她回家。望着车子远去的尾灯,樊澄摘下口罩,长长舒了口气。 “戴了一天口罩,闷死了吧。”谢韵之抬手抹了抹她鼻尖凝聚着的水汽。 樊澄露出笑容,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将她拥入怀中。谢韵之落入她怀抱,不由长长舒了口气,感觉积累一天的疲惫都被疗愈了。 二人默然相拥了片刻,享受这一短暂的温馨时光,随即才牵着手上楼。樊澄在电梯里说道: “今天一天观察下来,基本上得出了三个结论。一个是章行健也在观察我们这边的情况,伺机而动;一个是章行健和他背后的万世与这个节目有某种程度上的交易,这个交易本来与我们无关,但是一旦涉及到杜伊然或者李辰南,就与我们有关系了;最后一点是,章行健的胆大出乎意料,他似乎打算在第一期节目就给咱们个下马威,但他没得逞,恐怕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我估计下一次录制的时候,他的行为会升级,他会做出什么是我们现在无法预料的。” “别担心,毕竟在那么多人的场合,他也要顾及颜面,不会胡来的。”谢韵之安慰樊澄,樊澄今天精神紧绷了一天,谢韵之知道她非常紧张自己,心头甜蜜,但也很心疼樊澄。 彼时她们已经来到了家门口,樊澄走在前面,率先按下指纹开了门,谢韵之跟着她进门,刚把门带上,她就遭到了樊澄的偷袭,被她从身后抱住,扭头看她时,被她深深地吻住了唇。这个吻深情又短暂,唇分后樊澄蹭着谢韵之的侧脸,笑道: “充能完毕。” “讨厌。”谢韵之掐了一下她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樊澄没有撒手,继续刚才的话题:“怕就怕,章行健会来阴的。韵之,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总觉得章行健掌握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渠道,他或许可以从这个渠道得到一些我们不想让他知道的消息。” “你别想那么多啦,都要脱发了。”谢韵之笑她,其实是想让她放松些。 樊澄笑道:“我秃了你还会喜欢吗?” “当然不喜欢,我要把你送人。”谢韵之开玩笑。 “送给谁?”樊澄在她耳边轻声问。 “嗯……”谢韵之偏着头假装思考,但是樊澄印在她脖间的吻彻底打断了她的思索。 “别闹啦……嗯……”她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走样,听上去太羞耻了,整张面庞都烧了起来。 “你要把我送谁?我砸在你手上了,你脱不了手了。”樊澄道。 “呵呵呵……”谢韵之轻笑,“好吧,那我不把你送人,你要是秃了,我就给你买生发液。” “哈哈哈……”樊澄大笑,一把将谢韵之抱起来,转了三圈。 …… 同一时间,一片漆黑,只有电视机的游戏画面在闪烁的客厅里,陈留从一大堆的啤酒罐里挣扎起身,摸到了茶几上震动的手机,他眯着眼一看来电显示,不由陷入诧异。手指哆嗦了片刻,他接通了电话: “喂?” “陈编?你好,还记得我吗?”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 第九十一章 第一期节目录制结束后第二日,樊澄白天陪着谢韵之在家中休息了一天,傍晚时分,她发了个消息给陈留,要他去老地方酒吧碰头。陈留似乎也有事要和樊澄说,这次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并且当樊澄晚上7点半抵达酒吧的时候,陈留已经到了,坐在吧台角落里等她。一见她进门,立刻很主动地伸手打招呼。 因为不需要乔装,樊澄今天出门穿着自己的高领毛衣和休闲西服,戴着招牌式的金丝链眼镜,单肩背着她的电脑包,又恢复那个优雅俊俏的大作家模样。她一进门,酒保就笑着招呼她:“樊大作家来了啊,可以啊,瞒的我们好苦啊。” “什么叫瞒你们,你们也没问过啊。”樊澄笑着眨了眨眼,随即迈步往陈留身边走去。 樊澄身份尚未暴露前,由于陈留总是在酒保面前调侃樊澄“咱们樊老师”,酒保还以为她是学校的老师呢。等樊澄身份曝光后,酒保才知道原来这是位畅销书大作家。樊澄在陈留身边坐下,蹙着眉打量了他一番,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老六,你最近忒颓废了吧,瞧你这胡茬,身上衣服也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还一股油哈味。” 陈留苦笑了一下,道:“我又进一步认识到了自己是个混蛋,能不颓废嘛。” “来点啥?”酒保笑着插话问道。 “Peppermint,谢谢。”樊澄应道。 “嗯?你这个朗姆死忠怎么喝起薄荷甜酒这种甜丝丝软绵绵的酒了。”陈留吐槽道。 “生活甜蜜,喝酒也想来点甜。”樊澄今天就是来收拾陈留的,说话可劲儿地刺激他。 陈留真是欲哭无泪。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0 “渣男,我可是原先就知道你是个渣男,但也没想到你竟然渣成这样,一点自控力都没有。”樊澄讽刺道,“你要是管不住你的下半身,我可能会和老郑说,我的责编你不用做了,换人。”樊澄沉声说道。 “你是认真的吗?澄子……”陈留面如死灰。 “我当然是认真的。但是你注意,这是有前提的啊。大才子,那么多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我要你管好你自己,否则我不会再容你,明白了?”樊澄乜了他一眼,道。 “是,我是渣……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唉……我从大前天一直后悔到现在,想联系你又不敢,我就是个怂包,就是个孬种……”陈留开始骂自己,并把杯中剩下的伏特加灌下了肚。 樊澄伸手把他手中杯子夺过来,往吧台上一扣,对酒保道: “这位挂账了,不必再添。” “澄子……你让我喝……” “喝你个鬼哦,喝不死你。”樊澄拍了一下他后脑勺,道,“等我把这杯薄荷甜酒喝完,咱们就去拳社找你兄弟去,今晚打拳。” 陈留疲惫地搓了搓脸,道:“你要虐我了,我知道的,要来就来吧。” “瞧你这身肉,懈怠了多久了?当年拉我进拳社时,我可是被你们虐到半死,你们全没把我当女人,半点怜惜没有啊。现在,你还打得过我吗?” 陈留:“……” “不说话,是不服气?还是连斗志都没有了?” “我……唉……” “你回想一下你自己20岁的时候,天生的一副好体格,一张好面孔,再加上脑子灵光,能考上最高学府,在文学系当你的大才子,能文能武,吸引多少女生的青睐。那个时候怕就是你人生的巅峰了吧,此后大好前程,全被你自己作没了。曾经被你远远甩在背后的兄弟,现在都混得比你好了吧。你在干什么呢? 当年你能留校当辅导员,多少人羡慕你啊,你也不珍惜,拉着学生在办公室陪你打游戏不算,还为了女学生打抱不平,在食堂公然和男学生挥拳相向,弄得学校要开除你。你到底几岁啊?这就是你嘴里的‘谁的青春不荒唐?’拜托,那年你都二十八了!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你却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你倒是硬气,学校还没给你做处分决定呢,你就裸辞。唉,首都院辅导员的工作你说辞就辞,你有脑子吗?你无所谓啊,反正靠着我的关系,你也能在一流的出版社干上一份编辑的工作。但是现在你又开始挑战我的底线了吗? 陈留,你今年三十一了,古语说三十而立,你还成天醉生梦死的,不谈对不对得起别人,首先你对得起自己吗?你又对得起你爹妈吗?你爹妈就你这一个儿子,他们在河北老家还以为你在首都有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业了呢。今年出版社忙,春节你不能回家可以理解。但你也不和家里联系,你妈妈不好意思打搅你,春节的时候还打电话问我你的情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只能说你这里一切安好,说你在最近特别忙,出版社事情多。” 樊澄说到这里时,听到了陈留的呜咽声,她叹息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留的眼泪不值钱,他平时确实基本不会哭,但他也并非是那种“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硬汉。这个家伙的眼泪到底值多少钱,要看他的悔过程度。这家伙此前悔过很多回,每次都掉眼泪,但凡提到他爹妈,也必定一副“我混蛋我不孝”的诚恳悔过的态度,但是哪次能痛改前非呢?好了两天,最后还不是又变回了那幅混蛋模样。 “猫尿掉完了?掉完了,咱们就走吧。” 樊澄一手揪着陈留的后脖衣领,一手拿着手机去前台结账,出了酒吧,一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陈留摔进后座,自己坐上前座,给司机师傅报了拳社的地址。 抵达拳社时,是九点整。樊澄拽着陈留一进门,就有一位师兄迎了上来。 “樊姐,来了啊。” “嗯,这个醉鬼交给你们了,我先去换衣服热身。”樊澄把陈留丢给他,径自去了女更衣室。等她换好运动服,一边绑着拳击绷带一边走出来时,陈留已经被套上了护具在拳台上挨揍了,樊澄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去做热身。 等她热身完毕,跳了两组绳,对着沙包练完一套组合拳,陈留已经跪倒在地,被揍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樊澄对着台上练拳的师兄挥了挥手,道了句: “我来吧。” 那师兄摘下拳套,笑着比了个大拇指,拉开拳台围绳,下了台。另一头樊澄跳上拳台,轻身翻过围绳,走入拳台中央,蹲在了陈留身边。她用手上的拳套轻轻打了两下陈留的脸颊,道: “酒醒了没?和我过两招?”说罢在陈留面前双拳相击,“啪啪”两下,以作挑战。 陈留挣扎着爬起来,气喘吁吁的样子,连脚步都站不稳。他身上这套护具一般是陪练穿的,护住头脸的头甲,护住胸腹肩背和裆部的身甲,还有双前臂上套着的击打靶。因为方才那位师兄也没往他头脸攻击,所以也没给他咬护齿。这会儿他汗如雨下,尽管是被揍的那一方,但也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刚喝的酒似乎都随着汗水排了出来,人似乎真的清醒多了。 不知道他是在生樊澄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这会儿的陈留陷在一股无名的怒火中无法自拔。因着这腔怒火,他站起身来,甩去眩晕,轻咬舌尖刺激大脑,拉开架势,鼓动起身上每一块懈怠的肌肉,运起周身全部的力量准备应对和樊澄的这场对战。 然而当樊澄开始攻击,那速度和力道彻底把他打懵,他仍然只有挨打的份。勉强招架了两下,就开始被樊澄一拳一拳揍到找不着北。到最后樊澄很不客气地一拳轰在了他左侧脸颊上的护甲上,把他狠狠干翻在地,这才终于罢休。她喘息着站在陈留身前,半晌缓缓道了句: “今天就这样,我去冲个澡换衣服,你也收拾下自己。” 说罢再次翻过围绳下台离去。 周边看热闹的拳社成员们不禁暗自咋舌,樊澄这个女人是真的可怕,今晚这个局就是她事先安排好的,弟兄们也是她一人500块请来在这等着的,陈留和她关系这么好还会被她这样收拾。不过她也不是当真要把陈留如何,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打脸,也不能伤人,给个教训就行。但是她自己却没忍住,对着陈留脸上来了一拳,不过能看出来只用了五成力气。 当年这个女人还是个大胖墩,刚来拳社时什么都不懂,跑两步都气喘。但是她真的是毅力惊人,对自己确实够狠,在极短的时间内不仅减肥瘦身成功,还迅速增肌,将自己锻炼成了半个拳击高手。技术上可能还很不成熟,但胜在气场是真的强大,拳社内的师兄弟大多都和她对练过,输赢目前对半,输的那些并不是本领或者体能差了,而是基本都输在了心态上。 陈留缓缓从拳台上坐起身,苦笑了两下,默然下了台。 半个小时后,冲完澡换好衣服的樊澄一如今晚现身时那般,一身清爽地出现在了拳社的休息区,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黑咖啡,开了其中一罐,坐在长椅上慢慢喝起来。不多时,陈留出现了,樊澄把咖啡丢给他。陈留抬手接住,坐在了樊澄身边,开了罐。 “消气了?”樊澄开口道。 “这话该我问你。”陈留苦笑道,他喝了口咖啡,摇了摇头道,“你说的都对,我这样一直自艾自怜的也是真没出息,这次我会改的,我说真的。等晚上回家,我会把我的游戏全部封印,寄回老家,我会拍照给你看,你监督。”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1 “你老大不小了,我也不是你监护人,你自己自觉吧。你要振作也好,想继续颓废也罢,我其实管不了你,你不必向我报备。”樊澄道。 “嗯。”陈留嘴里一片苦涩,他知道樊澄是真的对他有意见了,否则说话不会这么疏离。 “你自己能回去吧?我不陪你了,这就先走了。”樊澄起身,背起了包。 “哎等一下,澄子,我要和你说的事儿还没说。”陈留出言喊住她。 “嗯?什么事?” “昨天晚上,洱海一兰给我打电话了,他们剧作家协会最近有个企划案,想找合适的编剧,但因为故事是悬疑类的,写作难度比较大,还需要原创,所以投资方想找你写。洱海一兰因为和你关系好,所以被委托来找你探探口风,看看你有没有意向。”陈留道。 “有这事儿?”樊澄有些诧异,“她怎么没直接联系我?” “她说你的作品发行版权签在国文,她不好先绕过国文联系你,所以就先联系了我。”陈留道。 “资方是谁有说吗?” “没,她只说你要是愿意谈的话,再见面详谈。” “那行吧,我明后天都有时间,你回复她吧,到时候一起去。”樊澄道。 陈留被她这句“一起去”感动到了,鼻子有点酸。不管怎么说,澄子还是顾着他们这么多年的友情的。樊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句: “少喝点,下次打拳我约你。”然后便挎着包离开了。 第九十二章 谢韵之难得有时间在家中休息,她什么事也不想做,只是窝在懒人沙发中,拿着电子。这是她最悠闲的时光,春日的阳光透过薄薄的轻纱窗帘暖暖地照在身上,舒服极了。这让她想起了樊澄的怀抱,可是这个人一大早的却出去了,丢她一个人在家里。这让她感到不满,但也无可奈何。樊澄有她的事要忙,据说是有人要请她写新剧本了,这是好事儿,樊澄终于开始进入剧作家的身份中了,也不枉她读研所学。 谢韵之大概是早上七点半不到起身的,她起身的时候樊澄已经准备出门了,说是要先回一趟家里照看康德再出门办事,二人只简单打了一个照面。谢韵之起来后在跑步机上快走了半个小时,然后洗漱更衣,吃了樊澄为她准备好的早餐。她窝在沙发里看书看到快十点钟,眼睛有点累了,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做了几个柔软的拉伸,突然想起来蓝依依这丫头,那天见她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没问出口,于是便拿起手机,在微信里问了一下蓝依依在做什么。蓝依依很快回复,发给她一张医院的照片,说是约了今天的体检,眼下已经做完全部的项目,正在等化验结果。谢韵之有些意外,这丫头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体检了?难道是身体哪边不舒服了?结果问了蓝依依,她却回答并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想要减肥,需要先了解一下自己身体的激素水平,再制定减肥方案。 这下谢韵之更不淡定了,在她心目中蓝依依这丫头基本上是与减肥无缘的,自己曾委婉地问过她想不想减肥,她可以把自己的专人健身教练介绍给蓝依依,甚至可以帮蓝依依要到免费的健身金卡,享受最好的服务。但是这丫头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胖瘦,她很看重口福,吃东西,吃好吃的东西,吃得好吃得饱对她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追求。谢韵之选择尊重她的选择,之后便再也不问她是否想减肥了。 然而蓝依依现在突然告诉她想减肥?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越想越不对劲,忙微信语音了樊澄: 【阿澄,我觉得依依不对劲,她今天突然去体检了,说是什么想减肥,要查激素水平。】 等了一会儿,樊澄回复了: 【那不是挺好的,她要是减肥,我可以介绍好的健身房和教练给她。】 这家伙说话声音优哉游哉,完全没抓到重点!谢韵之回复道: 【不对!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减肥?这不像她啊!】 樊澄回:【突然想减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嘛,当年我胖的时候,也是突然想减肥就减了。】 谢韵之蹙眉听完樊澄的回复,心道老樊今天怎么回事,往日里她说什么,樊澄都能立刻get到她的意思,怎么今天感觉说话完全在两个频道。 谢韵之越品越觉得不对劲,樊澄是不是知道些她不知道的事儿?那天录节目的时候,樊澄和蓝依依待在一块的时间比自己要长得多,她们俩一定聊了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和自己说。后来自己也没想起来要问,就这么拖到了今天。 【樊老师,请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谢韵之语气危险地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结果等了半天,樊澄居然回了一句十分欠揍的话:【抱歉啊谢老师,我到地方了,得谈事情了,回聊。】 好你个靳如练,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本小姐这是太宠着你了啊,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谢韵之被气到了,给樊澄连发了三个看似微笑实则威胁的表情。半晌没等到樊澄回复,谢韵之便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蓝依依,问她现在在哪儿。 蓝依依说她现在拿到体检报告了,正准备回家。谢韵之于是要蓝依依今天到她家来吃饭。然而谢韵之今天再次被拒绝了: “抱歉啊韵之姐,我下午打算去健身房报名,然后开始第一天的课程,能不能……给我放一天假?” “你在哪家健身房?”谢韵之问。 “就我家对面的商场里有一家,很不错的,口碑挺好。” “你去健身吧,什么时候结束,我去你家找你,顺便给你带晚饭。”谢韵之道。 “啊?”蓝依依惊了,她和谢韵之相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她去找谢韵之,谢韵之并没有去过蓝依依居住的地方。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2 “怎么?不会连去找你也不行吧。” “韵之姐……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我大体知道在哪儿,你发个具体地址给我。” “你真的要来我家?” “是啊。” 蓝依依拗不过谢韵之,只得应下了。 …… 同一时间,樊澄提着猫笼推开了猫咪咖啡店的大门,一开门便被散布满店铺的猫咪吸引,各式各样品种繁多,但都无疑极其可爱,萌化人心,樊澄顿时有种难道这里是天堂的错觉。 女店主热情地迎了上来,这里的前堂为猫主人们提供喝咖啡茶饮、聊天交流的平台,后面则有为猫咪美容的服务。樊澄今天带着康德来这里,一是为了慰劳康德,这可怜的小家伙前段时间与樊澄聚少离多,又生了一场病,瘦了不少,樊澄打算给它做一次全套的美容清洁,让这小家伙也好好舒服一下。二则是因为今日与她有约的人,也是一个猫奴,今天她约樊澄到此,不仅是为了谈事情,也是为了给她家的猫咪做美容。 洱海一兰,本名张兰,去年年末樊澄和陈留在上海开作协会的时候,和她有过一次照面。这次见面,既在意料之外,亦在情理之中。张兰是本地作协剧作家分会的副会长,剧作家分会每年都会与影片的投资方、导演等合作,出品一些原创剧本。协会中的剧作家们就是最佳的资源,有的时候导演缺剧本或者资方缺剧本,就会问剧作家协会有没有合适的本子,或者请剧作家协会做企划,安排剧作家来写,这也是一种合理高效的资源利用和分配方式。 只是这一次找到樊澄这个不久前才第一次完成剧本创作的新人,还真是足够大胆。不知道哪位投资人这么放心把自己的钱交到樊澄手中去挥霍。 张兰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边,樊澄一进门就看到她了。几个月不见,她依然是那么娇小美丽,着装依然充满古风特色。她也看到了樊澄,挥了挥手,露出了笑容。樊澄把猫笼交给了店主,便径自走到张兰身边坐下。 “兰姐,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最近在写什么?”樊澄笑问。 “在改査老先生的《神雕》。” “唉!又要拍新版了?”樊澄惊了。 “是啊,最大的IP嘛,有些投资商就是乐此不疲。”张兰笑道。 “能改老先生的作品,压力很大吧。” “那是,压力虽然大,但乐趣也不小。”张兰看上去神光焕发,可能最近生活得很不错,谈起自己的工作,就显得更神采飞扬,“我可是有野心的,这次要把这部《神雕》拍出超越经典版的效果来。” 樊澄笑了:“关键应该不在剧本吧,因为老先生故事架构就在那里,改动得大了反倒要遭人骂,要超越原版,关键在演员表演、运镜剪辑、服化道和配乐。” “你说得对,我也在头疼呢,选角导演希望我也给提案一下演员,我纵观整个圈子,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当年的龙女可是人们心目中的经典,无法超越啊。”她吐苦水道,“不过我目前觉得,谢韵之似乎不错。” “啊?”樊澄一愣。 张兰刚要进一步解释,恰逢此时,猫咖的门再次被推开,陈留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找到樊澄和张兰,他急忙走了过来。 “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你去哪儿了?中医院?”樊澄闻到他身上一股中药的味道。 “拔罐去了,我的天,你不知道昨晚我一夜没睡,浑身的肌肉都在抗议。早上一大早就爬起来去挂号了。”说完后笑着对张兰道,“张老师,你别介意,我身上贴着膏药,味道比较刺鼻。” “没事没事,我很习惯中药的味道。”张兰笑道。 樊澄很想嘲笑出声,但还是憋住了。这个家伙果然是长时间缺乏运动,就昨晚当了一下人肉沙包,其实也没挨几拳,都打在了护具上,今早就跟废了似的,太搞笑了吧。 樊澄本想再问一下方才张兰说的关于龙女想让谢韵之来尝试的事儿,不过张兰似乎是看到陈留来了,便直接切入主题。只见她从身边的皮包中取出了一份文件夹,展开来放到两人面前,笑道: “你们看看这个企划案。” 樊澄目光落在文案上,她迅速浏览了抬头和核心提取部分,被一句话吸引: 【制造足以欺骗观众的不可能犯罪手法,并在叙事之上不仅能达到自圆其说,还能达到结构精巧,令人拍案叫绝的效果。】 “这个企划案很硬核啊。”樊澄笑道。 “是吧。”张兰道,“协会里几个前辈其实私下里有做过尝试,但想出来的手法都脱不开那些推理作家前辈的影子,所以也达不到资方的认可。” “资方是谁呀?看上去财大气粗的模样。”陈留问。 “可不就是财大气粗嘛,是万世,而且这个企划案是万世影业目前的最高负责人——张小琴亲自向协会提出来的。她诚意满满啊,人财物都很齐全,就是缺剧本。她说她要拍的是一部能够再次在全国掀起悬疑推理风潮的巨作,而且她私下里和我提过,说这个本子或许只有靳如练能写出来。” 又是张小琴?!陈留和樊澄对视了一眼,此时此刻内心的声音高度一致。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3 第九十三章 樊澄从头至尾将企划案看了一遍,随即笑着阖上了文件夹,看向张兰道: “我有兴趣接这个企划,不过,现在还不算正式的回应,我和老六回去商量一下,明天晚上六点之前,会给你正式的答复。” “当然没问题。”张兰点头。 樊澄觑了一眼陈留,这家伙从刚才就一直在偷瞄张兰,那种想看又不敢多看,小心翼翼回避目光直接接触的样子,像极了坐在暗恋女神身边的小男生。樊澄内心翻了个白眼,她知道张兰是陈留喜欢的类型,自从上次陈留和张兰初次见面后,陈留也第一时间向她打听了张兰的事儿,不过樊澄把张兰已婚的事告诉陈留后,这家伙便深受打击,再也没有提过张兰。如今再次和张兰见面,难免会产生这种反应,倒也算是人之常情。 “那今天咱们公事就谈到这里,等会儿一起吃个午餐?”樊澄笑着邀请道。 “好,这附近恰好有一家私房菜很好吃,咱们把猫咪留在店家这里,等吃完饭再回来取。”张兰欣然答应。 “最近过得如何?你一个人在北京这边待这么久不回去,你老公没意见啊?”樊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问。 “他比我还忙,一天之内还不定能不能想起我一回来呢,还敢有什么意见。”张兰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回答道。 “哈哈哈,那打算什么时候回昆明,恰好我也打算今年有空的话,去云南那边玩玩。” “好啊,到时候我给你当导游,你尽管来找我。”张兰笑道。 张兰的老公挺神秘的,据说因为不爱拍照,所以张兰的朋友几乎都没有见过她老公长什么样。据张兰说,她老公是昆明那边做玉石生意的,这行水很深,能长久混迹其中的都有些门道,有传言她老公非常有钱,是个超级隐形富豪。 而樊澄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到张兰的老公,显然也给陈留提了一个醒:这位可是名花有主,你小子不要犯浑。陈留尴尬地抖了下嘴角,他心里很清楚,但既然这位美女坐得离自己这么近,欣赏美貌也是不可抗力,他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张兰每年基本上都会在首都这边待上四五个月,她自己的工作室也设在首都,在首都也有房产。她和她老公之间没有孩子,是丁克家庭。樊澄曾问过她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她很信任樊澄,告诉樊澄她的身体很难怀上孩子,她一直很遗憾,也不大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个事。樊澄知道后一直守口如瓶,不曾告诉任何人。 之后三人离开猫咖,前往张兰推荐的那家私房菜馆。三人都算是健谈的人,又都饱读诗书,见多识广,聊起天来天南地北、三教九流,什么话题都能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娱乐圈的八卦之上。由于张兰作为编剧,也算是半个圈内人,所以她对这方面的事似乎很感兴趣。尤其是最近樊澄和谢韵之的事儿让她非常好奇,她一直在不住地打听。 “你就告诉我嘛,我可是你师姐啊,你有什么好瞒着我的?”张兰摇着樊澄的手臂撒娇般地笑道。彼时她们已经入座餐厅点单完毕了,陈留一人坐在卡座对面,樊澄和张兰则肩并肩坐在一起。 “我告诉你了啊,我们就是好朋友而已。”樊澄笑道。 “你骗我。” “我亲爱的师姐,我告诉你的话你又不相信,那你别再问了嘛。难道非要我编个谎话告诉你我和谢韵之有点什么你才罢休?”樊澄油盐不进地说道。 “唉,你和谢韵之那要好的样子实在是让我觉得很可疑啊,我可是看到了粉丝在发布会现场拍的你们俩的视频,你们真的太亲密了吧。”张兰道。 “嗯?”樊澄有些疑惑,“我和谢韵之怎么亲密了?” “你们俩都快贴一块儿了,都快亲上了!”张兰显得很激动。 “胡说,才没有。我就是正常和她聊天,那个场合不贴着说话听不见。”樊澄矢口否认,随即反问道,“你在哪儿看到的粉丝拍的视频?” “唉,就微博上啊,就在你们橙汁cp的超话里。你知道橙汁cp吧,就是你和谢韵之组的cp,最近真的超火啊,超话都排第一了,还有画手专门给你们这个cp设计了图标,还有你俩的Q版人物,都开张做生意了,带动多少GDP啊。” “噗……咳咳咳……”樊澄本来端着茶杯在喝水,被她这句话说乐了,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 张兰见她死不松口,理了理耳畔发丝,转换了策略,叹息一声道: “好吧,你不承认就算了,我也不逼问你了。不过我就是好奇,谢韵之卸了妆,近看漂亮吗?” 樊澄翻了个白眼,道:“师姐,你怎么也八卦这种没品的事儿。” “哎,你就告诉我好看不好看。” “当然好看。”樊澄道,“她卸了妆和没卸妆基本没太大区别。” “真的?” “当然真的。” “你见过?” “我见过啊。” “你们都好到你可以看见她卸妆的模样啦。” “这很正常啊,她平时不工作都不化妆的,片场也是,只有工作上镜的时候才化妆。师姐啊,我和她真的是非常正经的女性朋友啊,我们只是……奉旨炒cp,你懂的。”樊澄堪破了张兰曲里拐弯的试探,再一次粉碎了她的套话。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4 张兰暗自叹息,心道她这师妹太聪明了,实在是不好对付。 “师姐,你怎么对谢韵之这么感兴趣?我还没问你呢,你刚才是说想让她尝试演龙女?”樊澄问。 “对,我个人觉得不论是外形还是气质,目前圈子里能胜任龙女这个角色的只有谢韵之了。上一版龙女的空灵绝美可能是无法复现,但谢韵之至少可以把形和神撑起来。”张兰道。 樊澄若有所思,张兰见状笑问一句: “要不你帮我问问她?” “我问什么,让选角导演自己去问谢韵之。”樊澄应道。 哎呦,这都不上当……没辙了,樊澄这死女人守口如瓶,口风太紧了,今天是没办法从她嘴里套到点消息了。不过……张兰瞄了一眼对面默默吃菜的陈留,觉得这个人或许是个突破口。 上午的聚会结束,一行人返回猫咖,认领了自家的猫。半路上,樊澄寻了个机会,飞快地和陈留私下里交换了一下意见,约定明天上午在出版社碰头,讨论这个突如其来的企划案。张兰接下来要去自家工作室,陈留要回出版社,恰好二人同路,而且巧合的是张兰的工作室和国文出版社隔了两条街,步行五分钟就到。这有点出乎樊澄和陈留的意料,不过据张兰自己说,她的工作室是最近一周才刚搬的家,之前的租约到期了,恰好遇上了国文对面的写字楼在出租办公区,这么个黄金地段实在不能放过,于是立刻租了下来。樊澄心想您可真是财大气粗,陈留则充分发挥绅士风度,很热情地叫了一辆快车,二人拼车离开。樊澄独自一人拎着猫笼坐公交车回家。 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也会遭逢明星般的待遇,在公交车上被一群女大学生认出来了,围着她要她签名合照,闹得不分男女老幼,整车人都齐刷刷盯着她,她实在有些受不住,提前好几站就下了车,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干脆就徒步回家。她回的是谢韵之的公寓,这些日子她都会住在谢韵之的公寓中,今天正好也把康德接过去。 她一边心想着下一次出门一定要戴口罩了,一边拨了谢韵之的微信通话。半晌,谢韵之不接。樊澄冒出个问号,心想可能是手机不在身边,于是隔了五分钟又拨了一次,还是没接。 难道是没开网?不在家吗?可是谢韵之的手机是24小时开着网的,没有WiFi也会开自己的数据网,似乎有些奇怪。樊澄退出微信,拨了谢韵之的电话号码。然而拨通了好久,仍然是不接。 樊澄有些慌,脑子里冒出各种不好的猜想。谢韵之今天本来没什么安排的,她和自己说了会一天都宅在家里不出门,按理说她不该不接电话的,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樊澄强自镇定下来,拨了蓝依依的号码。结果让她恐慌的是,蓝依依居然也不接电话。 到底怎么回事?樊澄加快步伐,一路小跑往回赶,同时不断交替拨打谢韵之和蓝依依的电话,耳边空荡荡的拨号音让人心头犯怵。等她气喘吁吁跑回了谢韵之的公寓,按开密码锁进了门,发现谢韵之果真不在家。她放下猫笼,大喘气地在原地愣愣站了会儿,脑子有些空白。康德可能是被主人的情绪感染,受到了惊吓,缩在猫笼里喵喵地呜咽了两声。 樊澄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要冷静。谢韵之不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不会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做事情都有计划,并且会通知到所有该通知的人,总是妥帖周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一定是因为她遇见了什么事,使得她临时改变了计划,甚至来不及通知到樊澄。樊澄理了理思路,开始从头推理。她回想了一下今早和谢韵之之间的一言一行,都很甜蜜和谐,唯独在自己出门后准备赴约时,谢韵之突然在微信里问自己蓝依依的事儿。当时,自己因为想维护蓝依依和陈留的面子,把她的疑问给糊弄了过去。再联系到蓝依依也突然失联,樊澄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谢韵之来说,蓝依依是如亲妹妹一般的存在,樊澄的态度已经引得她起疑,她要一探究竟。既然樊澄这条路走不通,她就会去找蓝依依问。所以谢韵之很有可能是去找蓝依依了!然后蓝依依可能扛不住谢韵之逼问的压力,把她和陈留的事情都和谢韵之说了,结果谢韵之就……生气了…… 啊啊啊!她一定是生气了,所以出门时才不通知自己,也不接自己电话。樊澄看着微信界面中谢韵之最后发给自己的三个诡异的微笑表情,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这个表情竟是如此恐怖。 樊澄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陈留的电话: “澄子?啥事?”陈留此时已经与张兰分开,刚在出版社内自己的办公室坐下。 “老六,你去过小蓝家,你把她家的地址发给我。” “啥?你要她家地址做什么?”陈留满头问号。 “别问,我很急,回头再说。” “可是我……可是我记不大清,我就记得个大概……具体门牌号我……”陈留支支吾吾。 “你个渣男!得了,你把大致记得的告诉我就行。”樊澄大骂,要不是为了这个渣男,她怎么会惹谢韵之生气,真是恨死了! 陈留简直欲哭无泪,最近几日他被反反复复地骂渣男,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在樊澄面前都快无地自容了。 “好好好,我马上发给你。” 不多时,陈留给的地址来了,樊澄立刻奔出谢韵之的公寓,往蓝依依家里赶。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跑出小区正门后,有个行迹鬼祟的男子躲在不远处的墙角边,偷偷按下了手中单反的快门。 第九十四章 樊澄一路打车赶到蓝依依家的小区门口,下了车。她没有急着进小区,而是站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这是个大约建成于90年代的老小区,至今可能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小区内基本上是六层左右、两户对门、无梯的户型,放眼望去,几排入眼的楼栋看上去外观有些陈旧,但好歹外墙都统一粉刷过,还算协调一致,美观大方。小区物业管理不错的感觉,门口没有胡乱停放的车辆,也没有随地摆摊的小贩。甚至能看到正对大门的圆形分道花坛里种植的各类花卉,倒也雅致。 小区门口摆了一排云柜,恰好有一名快递小哥正站在云柜前投放快递包裹。门卫大爷站在边上和小哥侃天说地,他胳膊上戴着个居委会的红袖章,看上去精神抖擞,目光锐利,虽然年纪大了,但身板倒是精悍健硕,或许是个退伍老兵也说不定。这类门卫很是尽职尽责,好管闲事,以包打听自豪,且确实对小区内部的住户十分了解,即便不到了如指掌的地步,也能称得上都混得个面熟。而樊澄这种生面孔,要进去必然是要被拦下盘问盘问的。如果换了往常,樊澄懒得和门卫掰扯,肯定是直接打电话给蓝依依了,但现在她联系不上蓝依依,陈留只记得小区是哪个位置,具体门牌号记不清了,樊澄只能采取非常办法。 樊澄掌握了基本情况,便往门口走去。果不其然引起了门卫大爷的注意,当樊澄跨进小区门,便被门卫大爷拦住了。 “小姑娘你等一下,你不是这里面的住户吧。” “您好,我是来找朋友的。”樊澄扬起笑容,很是镇定地说道。 门卫大爷打量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找朋友啊,登记一下吧,哪栋哪户写一下,签个名字就行。”随即他扭身回了传达室,从传达室的写字台上拿过一本登记簿,往樊澄身边的桌面上一推。 “呦,你们这小区规矩倒是挺多的。”樊澄笑道,彼时她已经随门卫一脚跨进了传达室,并将目光迅速扫向传达室角落里摆放着的一个塑料大箱子。这塑料大箱子架在一张矮桌上,里面放着不少没有存入云柜的快递包裹。 “老小区搞不起来太多监控对讲之类的东西,不像新式小区花样多,所以只能靠老办法,这世道复杂得很,你也别见怪。”门卫大爷这套说辞可能说得多了,说出来溜得很,真是半点不打磕绊。不过他却注意到樊澄一直递篮子,也不动手签字,不由蹙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樊澄又对他笑了笑,道:“我看到我朋友的快递了,我帮她拿一下。”说着就从篮子里翻找出了一个包裹,飞快瞄了一眼包裹上粘着的快递标签,随即转身在登记簿上签下: 6栋302,金晨。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5 “哦,你是来找那个胖丫头的啊。”门卫大爷笑了,“今儿早上还有个特别漂亮的姑娘来找她呢,在我这儿等了好些时候。这会儿应该还没走,还在她家里。” 樊澄微微安心,笑道:“谢谢您,她们都是我朋友。” 说罢她拿着快递往蓝依依家所在的楼栋行去。方才她这一套策略需要冒险,而且考眼力和反应能力,好在她运气真的很好,蓝依依真的有一个包裹在传达室,如果没有,樊澄接下来可能会在签字时翻找谢韵之的字迹。 门卫大爷看着樊澄的背影,心道还真是个有礼貌有教养的女孩子,而且长得俊俏得很,原来那胖丫头竟然有这么多长得好看的朋友吗? 樊澄一气儿爬上了6栋的三楼,站在302号的防盗门前,她平息了一下心跳,深呼吸,举手敲响了门。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蓝依依家,居然会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之下。若是见到蓝依依,她会怎么面对自己呢?樊澄有些不敢想象。她和谢韵之走到现在一直非常和谐,谢韵之傲娇,经常会假生气嗔怒樊澄,但在樊澄眼里都是可爱极了的模样。她还没见过谢韵之真正发怒的模样,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她敲三下停一会儿,听屋内动静,第一次敲完,屋内没有响动,她敲了第二次,还是没有,终于在第三次后她听到了屋内拖鞋走路的声音。那声音靠近了门口,但并没有给樊澄开门。樊澄再一次敲了一下门,直接出声: “依依,是我,樊澄,能不能开个门?”樊澄长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喊谢韵之的名字,不然那就太过引人注意了。这楼栋瞧着就不隔音,这要是真喊出口,全楼栋估计都知道明星谢韵之今天就在他们的302邻居家里。 樊澄似乎听到了门内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衣服拉扯的声音,随即她听到了蓝依依的声音: “大神吗?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你先开门,我们进去再谈。”樊澄道。 “大神,您还是回去吧……我今天……不大方便。”门内传来蓝依依犹犹豫豫又很纠结的声音。 “依依,你听我说,我知道她在你这里,你开个门,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谈。我现在站在楼道里,很难保证不会被这楼里的住民认出来,你也不想日后惹麻烦不是吗?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都需要格外谨慎。”樊澄说这番话时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门说的,尽量保证门内能听清楚,而又不在楼栋里有太大回响。 似乎是这番话打动了门内的人,门终于打开了,樊澄看到了蓝依依探出头来,她眼圈红肿,还不停地吸着鼻子,明显是刚哭过。她把樊澄迎进了门,给樊澄找了一双拖鞋换上。由于她一个女孩子独居,拖鞋不够用,樊澄穿的是她夏天才穿的凉拖,在这三四月的季节里,脚上凉飕飕的。 樊澄放眼打量这个屋子,这是一间大约50平的屋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被蓝依依整租下来。虽然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屋内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物品摆放都非常有条理,可以看出来蓝依依是一个非常擅长收拾的姑娘。即便她平日里工作非常忙,几乎不着家,也能把家中维持得如此整洁,可见良好的生活习惯是深入她骨髓的。屋内各处都摆放着小盆的花花草草,蓝依依应该是很喜欢种植盆栽植物,屋子里能点缀一点绿色,就会显得格外舒适。 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蓝依依偏爱黄色系和粉色系,家中的地毯、桌上的桌布,沙发的套垫等等,基本都是黄粉两系,搭配得十分自然可爱。 樊澄进门后,小姑娘垂着脑袋,双手纠结在一起,不敢抬头看樊澄。 “依依?你没事吧。”樊澄往日里都喊蓝依依“小蓝”,但今天她却喊了她的叠字名,喊得格外亲切温柔,让蓝依依心头发颤。 “我没事。”蓝依依又吸了吸鼻子,鼻尖又发酸了,心头暖洋洋的。 “是韵之惹你哭了吗?” 小姑娘拼命摇头:“不是的,韵之姐很好,她一直在开导我,是我不好……” 樊澄唇角扬起微笑,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蓝依依,道:“对不起,没事的,我来吧。” 对不起,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对不起。没事的,我一直支持你所以没事的。我来吧,我已经来了,所以把谢韵之交给我吧。 蓝依依又要哭出来了。今天,谢韵之和樊澄带给她的,是她一个单身女孩孤身一人在外地最需要的温暖包容。谢韵之来了之后,确实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却给了蓝依依最大的安慰。尽管她被蓝依依的糊涂和陈留的不自制气到了,最关键的是,她被樊澄的刻意隐瞒伤了心,但她还是尽她最大的可能给了蓝依依不偏不倚的宽容和安慰。而大神赶来后,也不曾怪罪她把事情都和谢韵之说了而把大神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中,依然很温和地确认自己没事,确认韵之姐有没有对自己发脾气。她们是那样的好,蓝依依真是要死心塌地了。 蓝依依懂樊澄的意思,她指了指紧闭的卧室门,道:“韵之姐在里面,她刚才不让我开门,她很伤心。” 樊澄的心又揪了起来。她紧了几步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韵之?我能进来吗?” 里面没有回答。 “韵之……对不起,我错了。我想和你谈谈……”樊澄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蓝依依清晰地感受到了樊澄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强压内心的不安惶恐的状态,满怀着歉意,掏心掏肺地想要把自己真心献给爱人看。蓝依依明白的,因为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只是一向镇定自若的大神竟也会表现出这样的一面,仍旧震撼了她。 樊澄对谢韵之太好了,好到几乎不曾撒过谎,顺从到她想要的一切都会尽力给她。故此,在谢韵之的概念中,樊澄是诚实可信的,是最坚实的依靠。然而突然在这一日,樊澄诚实可信的固有形象被打破了。小事也就罢了,她竟然为了袒护陈留对谢韵之隐瞒了这么大一件事。而且这件事明显是陈留的错更大,樊澄却还是在袒护他。即便蓝依依尽力向她解释,说是自己要樊澄向谢韵之保密的,她不希望谢韵之知道这件事。 也许这事在其他人看来不算什么,不该如此纠结,但是在谢韵之看来却极其严重,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樊澄可以算是谢韵之的初恋,对于感情经历并不丰富的谢韵之来说,樊澄在她心里地位非常重,是她此生都想携手走下去的人。她在谢韵之的印象中几乎是完美的,体贴、温柔、诚实、可靠,时而风趣幽默,时而才气纵横。哪怕有些小污点,都被谢韵之自动美化了。以至于当出现无法美化的污点时,就会显得格外刺眼。她还没有学会接受一个并不完美的爱人,尽管她理智上明白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是情感上接受还需要时间。 不过樊澄这次也是真的很冤,她确实是为了照顾蓝依依和陈留的面子,才没把这件事告诉谢韵之,出发点不是要袒护陈留,天地良心,她都把陈留揍了一顿,骂到无地自容了。樊澄夹在中间,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这么做。换了谢韵之自己,她也只能这么做。其实这件事本来是陈留和蓝依依两个人的事,不关樊澄和谢韵之什么事,樊澄也没有非要把陈留和蓝依依的事情告诉谢韵之的义务。但因为四个人关系太过紧密,其中谁与谁好,什么事该诚实什么事该隐瞒,都非常微妙,一旦稍微处理不好就容易引发矛盾,在这四个人的关系里,两个人的事终究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的事。 “韵之……我进去了……”樊澄等不了了,太煎熬了,不管谢韵之愿不愿意和她谈,她得都进去先确认她的状态。现在她整颗心都揪着,必须见到谢韵之才能安宁。 “你不要进来!”门内终于传来了谢韵之的声音,她努力把自己的声音装得很冷酷,可却不经意带上了哭腔。 樊澄不管不顾推门而入,门没锁,因为这门本来也锁不起来。樊澄推门时稍微留了力道,她害怕谢韵之在门内,她开门要是猛了可能会伤到她。不过谢韵之并不在门后,她正坐在蓝依依的床边。她穿了一身朴素的卫衣牛仔裤,长发扎着马尾,素面朝天,瞧上去就像个女学生。然而此时此刻她双眼红肿,面颊布满泪痕,原本精致的面庞如今却如破碎的精美工艺品,令樊澄的心也跟着碎了。 “韵之……”樊澄唇在颤抖,她往门里走,谢韵之却猛地站起身,推开樊澄,冲出卧室,飞快地往大门走去。樊澄一下被她推懵了,心头顿时仿佛被扎进一刀,脑海一片空白,手麻脚麻,做不出任何反应。蓝依依也懵了,吓得愣在原地噤若寒蝉。 “韵之!你去哪儿?”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樊澄终于催动起手脚,急忙在后面追她。 “我要一个人待着,你别跟着我!”谢韵之套上帆布鞋,鞋带也来不及系,直接开了大门就跑了出去。 樊澄急急忙忙跟在后面换鞋,她今天穿的是侧拉链的皮靴,倒还算好穿。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6 “大神……对不起,对不起……”蓝依依在后面已经急哭了,连声说着对不起。 “没事,你信我,我能处理好,韵之只是一时有气,冷静下来就好。”樊澄迅速安抚她,“你在家里等着,就别跟着出来了。一会儿我联系你。” 樊澄冲出门,一路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楼梯,差点把自己绊了一跤。她跌跌撞撞出了楼栋,四下里一望,就看到谢韵之正往小区正大门跑去,脚上鞋带也不系,看得人心惊胆战,就怕她踩到鞋带跌一跤。 樊澄急匆匆去追,她的爆发力和冲刺速度不是谢韵之能比的,腿又长,迅速赶在谢韵之出小区门之前拦住了她。 “韵之!你等一下!” “我说了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谢韵之瞪着她,那表情让樊澄感觉很陌生,可她眼底的泪光却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波澜。 “韵之,你听我说,现在我们俩都是公众人物,关系绝对不能曝光!我们在这个小区里的行为已经是太过大胆了,很难保证我们俩现在没有被盯上。章正在准备抓你的把柄,这种非常时期,你不能这样乱跑。”一边说着,樊澄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花坛边的一个小区告示牌后带去,那告示牌正好与一堵墙形成一个死角,好歹能遮一点视线。 谢韵之这次倒是没有反抗她,顺着她被拉到了角落里。但她却冷冷地刺了樊澄一句: “你知道吗,你现在说话的口气特像我老板。” 樊澄被她堵得一口气喘不上来,一时间只能无语地望着她。 “你有什么话快说吧。”谢韵之道,她垂着头故意不看樊澄。 “我一会儿再说吧,你先让我抱你一会儿。”樊澄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会被谢韵之出于情绪顶杠,这样根本谈不了,反而会互相拱火,更糟糕。她现在实在太情绪化了,完全没有回归理性的迹象。当务之急,是要先平息她的情绪。 “什么?”谢韵之抬头看樊澄,满目不可思议,这家伙居然还想抱她?结果樊澄还真就忽然抱了过来,一下死死将她锁进怀里。 “你!你放开我,谁刚才说的怕人看见!你……”谢韵之挣扎不已。 “嘘……别那么大声,要被听见了。深呼吸,深呼吸……”樊澄却一直在安抚她。 这会儿是午后,小区内很安静,连行人也看不见一个。她们所在的角落,并不对着任何建筑物的窗户,与小区传达室在一条边沿上,不走过来根本看不见,而与大门也呈一个视线死角,必须进了大门,走几步才能看清楚这个角落。 谢韵之在她怀里挣扎了片刻,便放弃了挣扎。其实她心里都明白,樊澄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她就像是疯了一样,这件事不知为何给了她巨大的刺激,使得她失去了往日里引以为豪的理智。她终于发现其实她并不理智,在恋爱里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孩,特别的情绪化,尤其对爱人。她现在一定面目可憎,惹得樊澄讨厌她了……这念头一起,眼泪便惶惑地流了下来。 樊澄却突然抬手,在谢韵之面前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仿佛老道士在测算什么的样子。 “你干什么?”谢韵之一边哭一边拍掉了她的手。 “我掐指一算,你大姨妈快来了。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噗……你!”谢韵之顿时又哭又笑,狠狠掐了一下樊澄的腰肉,掐的樊澄脸都白了,捂着腰一副要了老命的模样。 “别装了,我力气这么大吗?”谢韵之又拍了她一下。 “妈呀姐姐,你可别这样,我的肾都要被你掐出来了。” “掐出来了最好,我就把你送去卖肾!” “哇你好狠的心啊,你是不是想买新手机了?我买给你啊,不用卖我的肾吧。” 谢韵之咬着唇,强制自己不能笑出来,并怒视着樊澄,尽管在樊澄眼里那怒视无异于猫儿“超凶”的威胁。 樊澄直起腰,看着她笑道:“肾可以给你,心都可以给你,你随便取。别生气了好吗,我受不了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对心脏不好。”说罢紧蹙双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 谢韵之不说话,瞪着樊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门卫大叔的吼声:“唉!你什么人,鬼鬼祟祟举着相机拍什么!” 樊澄一惊,一扭身往门口看去,就看见一个黑衣男子在小区门口转身就往外跑,身上背着的单反格外刺目。门卫见状拔腿就在后面追,大喊“站住!”。 “韵之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樊澄丢下这句话,已然一阵旋风般冲出了小区大门。 第九十五章 门卫大爷虽然看上去老当益壮,但跑出去50米就膝盖疼痛,不得不停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 “哎呦哪来的小兔崽子,跑得忒TM快了。” 话音刚落身边一阵旋风刮过,一个人影一下子从他身边急速奔过,冲着前方还在狂奔的黑衣男子追去。 门卫大爷定睛一看,这不是刚才那个女人吗?我去……这什么速度……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7 樊澄觉得今天穿皮靴是个错误的决定,她没有想到今天她追完谢韵之还要追狗仔,早知道就穿双运动鞋了。这皮靴穿在脚上实在发挥不出来她的冲刺速度,不得劲儿。 樊澄也不喊什么站住之类的废话,双眼紧紧盯着那黑衣狗仔,全力催动双腿,身上的大衣在奔跑的过程中衣摆在身后飞扬起来,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在极速缩短。那狗仔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这无形中减弱了他的奔跑速度。尤其是看着樊澄如猎豹一般扑了过来,吓得他魂飞魄散,更是双脚发软。 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樊澄的不幸,这一段大约两百米的路很快跑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狗仔紧急向右转弯,樊澄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他一边跑一边敲了两下耳朵上戴着AirPods,大概是在呼叫Siri拨打求救电话。 老远的,樊澄看到马路对面的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的丰田SUV突然发动,并紧急加速,在红绿灯口子上调头。这红绿灯非常讨厌,恰好是直行和左转调头的绿灯,这车子从直行道上直接左传调头,并强行插入左转调头的车队中,惹得左转的车辆急刹车,响起一片刺耳的喇叭声。但这车子开得极猛,眼瞅着就往樊澄和狗仔的方向追来。 樊澄距离狗仔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狗仔不能停下来,连减速都减不得,一停下来就会被樊澄直接抓住。樊澄的爆发力和狗仔差不多,但是肌耐力比狗仔强了不止一个档次,现在他们起码已经全力冲刺了将近500米的距离,狗仔已经跑不动了,樊澄好像还犹有余力。狗仔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今天绝对跑不了了,为了不被抓,他也是拼了,扭头往后看,眼瞅着同伴驱车赶过来了并超过他们,开到了前面,狗仔直接跑下了人行道,跑到了非机动车道上,惹得道上骑电瓶车和自行车的人全都在躲他。他身手是真的敏捷,迅速翻过非机动车道与人行道之间的栅栏,直接跑上了快车道,沿着快车道的边沿去追前方正在缓速滑行的黑色丰田SUV。 樊澄一咬牙,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只见她也跑下了人行道,上了非机动车道沿着栅栏边沿跑了几步,忽然扭身一撑栅栏,一个反身懒人跳轻松越过栅栏,在尽量不影响冲刺速度的状态下,继续去追那狗仔。 前方的车子已经停下了,副驾的门被打开,就等着那狗仔跑过来上车。狗仔距离车子还有三十来米的距离,他在全力冲刺。而身后的樊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她双足发力,猛然前扑,一下将那狗仔推了一个踉跄。狗仔平衡不稳倒在了地上,随即试图挣扎着爬起来,但被樊澄抢先一把揪住了身上单反的背带,这下终于再也跑不了了。狗仔试图去拽单反,挣脱樊澄,奈何樊澄的手和铁钳似的拽着他,就是挣不开。并且樊澄还抬起左拳,直接朝他眼窝上来了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再无反抗之力。 樊澄一扬手,就把那单反的背带从狗仔身上解了下来,单反就这样被她抓在了手里。她迅速将SD卡取了出来,揣进了口袋,然后把相机丢回了那狗仔怀里。彼时那黑色SUV上的驾驶员已经下车来到了他们身边,他试图去抓樊澄,却被樊澄的眼神吓住: “你要是不想挨打我劝你别动手,这边上瞧热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你觉得他们看到你们两个男人在这里打女人会怎么想?” “你把卡还给我们。”那狗仔气急败坏地说道。 “哼。”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樊澄伸出手来,道: “把你的手机也给我看看,我要看里面有没有照片。” “你没有权利!” “你就有权利拍我们的隐私?跟我在这废话什么狗屁权利,拿来!”樊澄怒道。 那狗仔头很铁,就是不肯把手机给樊澄。樊澄此时很想动手,但她克制住了,因为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好多人在拿着手机拍。在这种自媒体时代,她是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事的,更难保证有人认出她来,添油加醋地把事情描得更黑,若是狗仔趁机攻击她暴力抢夺、并再把谢韵之给带上,那凭着网友们丰富的想象力,她今天费这么大劲儿追狗仔抢到SD卡,恐怕意义也就不大了。 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现场,不能在此地纠缠,并且最好祈祷没有人会把视频传到网上,认出她来。 樊澄拉起大衣的衣襟,遮挡住自己的口鼻,转身就走。那两个狗仔倒是来劲儿了,居然纠缠上了樊澄,嘴里还在喊: “抢了我们东西就想走!不许走!东西还回来。” 樊澄咬牙切齿,这两个狗仔仗着她是公众人物不能露脸,也不能点破他们狗仔的身份,竟然利用这种围观之势反过头来逼迫她。那个驾车的狗仔还掏出手机开始对着樊澄一阵猛拍,被樊澄一巴掌打落了手机。 樊澄决意不再与他们纠缠,SD卡到手了,起码能保证她和谢韵之亲密的镜头不会流出,其实她和谢韵之应该也没有被拍到特别亲密的画面,只是在拥抱而已,这种程度的事情,姐妹、闺蜜之间会发生十分正常,解释起来很容易。但坏事儿就坏事儿在樊澄不知道这个狗仔是什么时候跟上她的,如果他拍到了自己从谢韵之家中出来,又很奇怪地躲在这个地方拥抱,然后添油加醋一番描写,恐怕真的是百口莫辩。而且樊澄也无法保证他的手机里不会有这样的照片,毕竟这狗仔身上能拍照的可不止单反。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静观其变。此后若是被找麻烦,那就寻法律途径解决问题。思及此,她再不犹豫,径直离开了现场。可恶的是,两个狗仔在后面哈哈狂笑,无比嚣张。 谢韵之回到了蓝依依家中,正在和蓝依依焦躁地等待樊澄的消息。两人设置勿扰模式的手机也恢复了正常。等了没一会儿,樊澄的电话就来了,是打到了谢韵之手机上: “阿澄?怎么样了?”谢韵之问。 “事情有点麻烦了,SD卡我拿到了,但是那两个狗仔的手机里有我的照片,甚至可能有我们俩拥抱的照片。围观的人太多了,我被拍下来了,可能有我打人的画面,后面应该会有不好的新闻出来。”樊澄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喘,但还算镇定。 “你打人了?”谢韵之心都揪起来了。 “不打不行,不然抢不到SD卡。”樊澄无奈道,“不过你别担心,负面.新闻应该都集中在我身上,不会牵扯到你。” “你有没有受伤?”谢韵之担心的根本不是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我没事……”樊澄笑了,瞄了一眼自己泛红的左手指骨关节,这不戴拳套打人还真是有点痛。 “对不起阿澄……”谢韵之抓着自己的额发,陷入无边的懊恼之中。今天她做的事,实在是太不成熟了,此前她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还会犯这样的错误。如果不是自己冒冒失失往外跑,樊澄也就不会急着追出来,也就不会为了安抚她而拥抱她,便也不会遇上狗仔偷拍,也就不会为了抓狗仔而被拍下负面/视频。这一系列的连锁事件让人始料不及,更是追悔不迭。 “别这样说,唉,我一会儿就回来了,等我回来我们再细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懊悔也没有作用,我们一起想对策,没有关系的。”她又一次温柔地安慰道。 “嗯。”谢韵之下决心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要再对樊澄乱发脾气。她这种动不动就对亲密的人发脾气的坏毛病,一定会有朝一日让她失去樊澄的。 唉,可能是老爸把她给宠坏了,她心想。 彼时正在大学课堂上的某教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大约三分钟后,樊澄回到了蓝依依家中。进门后,她无奈地对谢韵之和蓝依依笑了笑,道: “咱们先看看他到底拍到了什么吧。如果当时那个角度,单反都没有拍清楚,那手机就更不会拍清楚了,那我们就还有比较大的回旋余地。” 蓝依依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的读卡器,三个人凑在她的笔记本电脑前,打开了SD卡内的拍摄数据。一张张照片可谓触目惊心,因为全都是在谢韵之家门口拍摄的。看日期,狗仔从几天前就守在谢韵之家门口了,樊澄和谢韵之进出的模样全被拍了下来,不仅仅是二人今天亲密拥抱的模样,几天来她们在家门外来回进出,牵手、搂抱的样子全部都被拍下。这个狗仔照得位置很刁钻,就在谢韵之小区大门正对面的写字楼里,因为谢韵之的小区不能随便进。可以说,如果不是今天门卫大爷的一嗓子让樊澄察觉到了狗仔的存在,她们真的会陷入很被动的境地中。 “还好,今天拍的照片,我们俩的人像很模糊,我估摸着手机就不会有更好的影像了。”樊澄仔细查看了所有的照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难保证那狗仔没有把你们之前的照片备份啊,所以即便我们拿到了SD卡,也可能根本没用。”蓝依依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8 “如果备份了,为什么到现在压着这些照片不发?这里面的照片已经足够编一个故事欺骗外界了。”樊澄问道。 蓝依依解释道:“大神,有可能那些狗仔并不是为某个新闻媒体服务的狗仔,或者说拍你们的照片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和你们做交易,他们还没拿到足够做交易的筹码,所以压着暂时没发。你刚进这个圈子里不了解,其实现在这个世道很少有娱记闲着没事到处去挖人的八卦,大多都是背后有金钱交易和指使才会有爆料。比如某某女星得罪了某某大导演,某某大导演要把她搞到身败名裂,便会有持续性的,一个月、三个月甚至一年半载,不断地有狗仔追踪爆料这个女明星的各式各样的丑闻,这些丑闻会不断在各种低端的新闻平台之上发布,不经意流入大众眼中,能把你看到吐。而更寻常的,就是明星自己付钱,让狗仔爆料自己的八卦新闻,以增加自己在公众眼中的曝光度。” 樊澄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谢韵之道: “应该是章行健,他在抓你的把柄,尤其是要抓到你的痛处。这样他手里有你的把柄,你就不敢随便说出当年他对你做的事。这与核威慑是一个道理。” “我不觉得他抓到了,这么多照片视频,即便他全部发到网上,编一个再如何精彩的故事,也不能算是实锤证据。我只需要说一句我们是关系非常好的闺蜜,就能解释一切。这些牵手搂抱的照片,全不能做证据。”谢韵之道,“而我手中其实也没有当年他对我实施性侵的证据,其实直到现在,我们的互相威慑程度依旧是平衡的。” 樊澄沉默了一会儿,道:“但你不能保证他不会去制造假证据,我们还是需要对策。而且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好像也被章行健盯上了。并不仅仅只是想实锤我俩的关系,他可能正在想办法搞我。” 第九十六章 事实证明,樊澄的第六感总是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第二日,樊澄按照约定前往国文出版社与陈留碰头,并找总编辑郑致和商谈关于洱海一兰提出的写剧本的邀请。企划案前一天陈留已经递到郑总的案头了,老郑看过后会给出他的意见,以老郑在这行数十年的眼力,应该会给出比较稳妥的意见。 而谢韵之与樊澄分头行动,她今天的任务是去公司报道开会,是她工作室内部的工作会议。因为前段时间一直在美国出差的陈丹然回来了,还要紧着安排新一年的计划,恐怕也是有得忙。而且谢韵之明天就要再一次参加《这就是演员》第二季第二期的录制,她今天还需要抽时间对台本,明天她可能会被安排上台表演一段。 陈丹然春节期间一直在美国,春节之后也在美国留了好些日子,做了一些人脉工作。她这次去本来是出于私事,比陈丹然大六岁的堂姐再婚,嫁了个一个美国人,她带着父母亲去美国参加堂姐的婚礼,顺便在美国西海岸旅行了一趟。神通广大的她还通过一个身在美利坚媒体行业的朋友,去参观了一下洛杉矶好莱坞的几个大摄影棚,还和几位美国的电影制片人见面吃了饭。这些事儿她这几天都在朋友圈直播过了,樊澄和谢韵之都很清楚她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 陈丹然私下里和谢韵之说,她正在规划谢韵之未来的海外事业。谢韵之早些年就表示过,她对在美国发展事业并不是很感兴趣。她本身对那大洋彼岸的国度没有太好的印象,去过几次,在她心目中并不是个宜居的地方,至少并不适合她。但是陈丹然说谢韵之需要为自己谋划退路,毕竟她现在的恋情实在曝光不得,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不得已被迫出柜,她在国内的事业可能会就此被封杀,届时能到美国发展也是好事。 一番话有意无意说进了谢韵之心坎里,她不禁有些动摇了。但这事儿谢韵之还没和樊澄提,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惶恐的。 且说樊澄这边,她前天晚上和谢韵之商量到很晚才洗漱睡觉,一大早又回了一趟四合院,拿了些生活必需用品上车,随即驱车去了出版社。她刚把车在出版社楼下的车位上停好,陈留的催命电话就来了。 “澄子,你到了吗?老郑着急要见你。” “我到了,马上上来!” 等樊澄赶到郑致和的办公室,老郑尚未来得及打招呼,就把自己的手机往樊澄面前的台面上一搁,道: “你自己看看吧。” 樊澄拨动手机界面,这是郑致和与一个樊澄不认识的人之间的微信聊天记录,这个人向老郑出示了好几张图片,图片是截取了樊澄的《追影者》之中的内容,与另外一篇并不知名的进行对比。其中用红线标出了大量雷同的,甚至完全照搬照抄的语句,那意思很明显了,这两个作者,必然有一个是抄袭了另一个。 “什么?”樊澄满头问号,“我这是被碰瓷了?” “对,你被碰瓷了,而且这个时间节点非常糟糕,《藩篱》外文版发行在即,样本已经送进印刷厂了,这个时候出乱子,我们损失太大。这个人你认识吗?”老郑点了点那个与他聊天的人的微信头像。 樊澄摇了摇头,又看向陈留,陈留也是一头雾水,今早之前他也是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这个人是编剧协会的会长,鲁临森。他和我是老朋友,今天一大早就联系我,说是昨晚有个人加了他微信,称自己被靳如练抄袭了,《追影者》的和电视剧都要向他赔偿,拒赔就打官司。” “荒唐!”樊澄被气笑了,她写作这么多年,连别人的作品都很少借鉴,更一个标点符号也不可能抄袭。 “碰瓷抄袭,先判断时间先后啊,这个碰瓷的家伙他的书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出版的?”陈留问道。 “麻烦就麻烦在这里。”老郑眉头紧锁,“这个家伙是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幽灵,还不肯透露真实姓名,只有一个笔名,叫什么……‘方圆寸码’。他的这本书叫《漏洞》,是一本出版于三年前的书,远远在《追影者》之前,而且书号我已经查了,确实有这本书。” “不可能!这么怎么可能?”陈留跳了起来,“这是陷害!有人故意设了陷阱!” “哪家出版社的书号?”樊澄问。书号,也就是ISBN,是新闻出版总署分配给各大出版社的,出版行内人,一般能通过是哪家出版社出的。 “没听说过的一家小出版社,金色彼岸出版社。”郑致和摘下老花镜,揉了揉鼻梁,道,“我已经叫小魏他们去查这家出版社的背景了。” “会不会是……会不会是最近才出的书,套了三年前的书号?”陈留问。 “只有这个可能,但要操作起来难比登天。书号都是有一本申请一本,要批下来那手续之繁复,连我们这些大出版社都觉得累,更何况那些小出版社。况且好不容易提交了那么多材料把书号申请下来,还付了一笔不菲的书号费,却空着不用,这是什么操作?难不成早就预料到了樊澄会写《追影者》,就等着碰瓷?看不懂啊。”老郑叹息道。 “不管怎么说,对方这次是准备充分,就是冲着我来的。郑叔叔,老六,不好意思,连累你们了。”樊澄沉声说道。 “你这说得什么话,别人找上麻烦来,又不是你的错。”陈留道,“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 “哈哈,你小子难得说了句好话。”郑致和笑了,随即看向樊澄道,“小樊,你也别着急,我估摸着这个人这么鬼鬼祟祟不敢露面,其实心里有顾忌。他的这个书号恐怕经不起推敲,一旦当真闹上法院,擅长打版权官司的律师稍微一调查,估计就能查出点什么问题来,这其中肯定有操作问题。我这边找点人脉先把这件事稳下来,咱们要先让《藩篱》外文版顺利发行才好。” “嗯,谢谢郑叔叔。”樊澄感激道。 “你啊,现在身份不同了,人一红就是非多,成了靶子了。没关系,时间长了会好的。”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69 “那……洱海一兰的那个剧,我们还要不要接了?”陈留问郑致和。 “不接了吧,我看了一下这个企划案,要求这么高,任谁写了都能被挑刺,万世这个案子做得不大专业,也不大现实,我觉着也像是个坑。非常时期,暂时先别往身上揽担子。”郑致和道。 樊澄和陈留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老郑说得在理,二人此时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随后樊澄出面,亲自给张兰打了电话,表达了婉拒的意思。可是张兰却在电话中力劝樊澄先接下这个案子。樊澄只能以近来事情繁多不大能抽出时间为由再一次拒绝,张兰却说不急,资方可以等。樊澄有些奇怪,张兰如此努力地想要促成这次的企划,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兰询问樊澄眼下是不是在国文出版社,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提出自己马上就到出版社来拜访。由于她的工作室距离国文出版社非常近,所以十分钟后,她就出现在了国文出版社的前台接待处。 郑致和会同樊澄和陈留亲自接待了她,在专门的会客接待室里,四个人坐下来谈。张兰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一直在不停地叙说这个企划有多么靠谱,资方多么多么的有诚意,苦口婆心。但说了半天,却被老郑一句话堵住: “小兰啊,我认识你时间也不短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和万世的张小琴联系上的?” “就是……张小琴亲自来编协这边求剧本的,企划案也是她找我谈的。”张兰眼神略有些闪烁,但还是坚持了她之前的说辞。 “真的吗?”郑致和轻声反问,“我今早和老鲁通过电话,我问了他这件事,为什么老鲁却说他不知道呢?” “这件事,鲁会长确实不知情,张小琴来编协的时候,老鲁正好在外出差,是我接待的。”张兰解释道。 “这么大一个企划案,你为何不和老鲁商量一下,就这样自作主张地找到了樊澄,并且如此鼓动她来写?小兰,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跟我们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了困难,让有心人抓了把柄。”郑致和也不与张兰绕弯弯了,直截了当地切中要害。 张兰面色一白,霎时没了声音。 樊澄觉得心里堵得慌,她与张兰虽然算不得关系很近,但到底是曾经一起读过书的师姐妹,曾经多少次一起钻在图书馆研究课题,又有多少次在咖啡馆交流读书和写作心得,一整天都不会觉得厌烦。她待张兰一片真心,可为何……张兰却会这般对她。她长长叹息一声,身躯向后靠在椅背上,扭过头去。 大概是樊澄这声长叹击溃了张兰最后的伪装,她红了眼圈,看向樊澄道: “小樊,对不起……我,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陈留两道浓眉纠缠在一起,沉声问道。 “我丈夫,他……他欠了巨债,我没有办法……”张兰一时间泣不成声。陈留忙去找了餐巾纸给她,她抽了两张擦了擦眼泪,努力平息情绪,才终于能断断续续把事情原委说出来。 原来,张兰与她丈夫一年前在缅甸与人赌石,被人下套,一下欠下巨债,玉石店铺也只能卖出去还债,即便如此也是资不抵债,银行的融资全部泡汤。为了还债,张兰把自己写作多年的积蓄全砸进去,在昆明的房子也卖了,还是堵不住这个大窟窿。夫妻俩焦急万分,开始打电话给朋友求助,世态炎凉,没几个愿意借钱的,就在他们快要穷途末路的时候,银行负责贷款业务的一个经理介绍给他们一条门路。这位经理认识一个职业代理人,这位职业代理人专门为一位大款打理珠宝古董生意,这位大款很神秘,从来不露脸,什么事都是请这位职业代理人出面。大款对玉石很感兴趣,不仅想要自己收藏,也想做玉石生意,需要专业的人士替自己物色和打理。 这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张兰夫妻俩不可能放过,他们立即通过银行经理与这位职业代理人见了面,一番商谈后,与职业经理人定下了一份协议。大款可以帮助张兰的丈夫分期归还债务,此期间张兰的丈夫必须免费为大款打理玉石生意,物色值得收藏的玉石,参加拍卖等等。看上去这个协议似乎张兰的丈夫占了便宜,但之后却变了味。大款归还债务的金额收得很紧,每次都是在还款期最后一日才会有钱打进来,张兰和她的丈夫每日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生怕什么时候这位大款就会终止这项合作协议,而大款的玉石需求却极不合理,张兰的丈夫为了能收集到大款想要的玉石,终日里奔波劳累,以至于病倒了。 然后枷锁就落在了张兰肩头,得知张兰是编剧,这位大款似乎一下来了兴趣,并与张兰见了面。这是大概半年前的事,张兰彼时才知道,原来这位大款,就是章行健。他见张兰如此貌美,又有文采,更是小鸟依人,不由起了色心。他直接开出条件,只要张兰能陪他睡觉,张兰家的债务,他可以大手笔全部偿还干净。如果张兰拒绝,那么协议终止,他不会再为张兰丈夫偿还债务。章行健可以不做玉石生意,但张兰和她丈夫却不得不需要他的钱来还债。 彼时张兰的丈夫病倒,正在住院,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张兰穷到连每个月的饮食都成了问题。如果没了章行健替她还债,她绝无可能再支撑下去。人在绝境之下,便会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选择,张兰选择了背叛丈夫,出卖自己的身子。 她自此成了章行健的床伴,章行健也遵守承诺为张兰的丈夫偿还掉了所有的债务,甚至付了医药费,但张兰也被捏住把柄,从此以后成为章行健的牵线木偶。 “他要我引你上套,这个企划确实就是个陷阱,一旦你跳进来,他会用各种财务漏洞和合同陷阱等非常手段一步一步把你栓死。此外,你应该已经遇上碰瓷抄袭的了,那也是他安排的。双重保险,目的只有一个——牵制住你,使得你无法分神去帮助谢韵之。他认为,你是他对付谢韵之的最大障碍,我不知道你和谢韵之到底什么关系,但他认定了你会帮谢韵之。 我今天把这一切说出来让你们知道,代表着我已背叛了章,他今后会让我身败名裂,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得做什么,否则……我连最后的体面都会失去。一个月前我老公病愈出院,之后我就和他离婚了……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件事……我的这个新工作室,也是章出资帮我租下来的。但是无所谓了,我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也许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张兰最后说道,她以手遮面,似是已再无颜面见人。 第九十七章 会议室内沉默了良久,最后樊澄开口了:“你有没有想过这有可能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你是说……从赌石开始吗?”张兰红肿着眼眶道,“不会,赌石这个行业,不是那么好渗透的,再有钱也没用,必须要有人脉。我老公……前夫和章行健打交道的时候,能看出来这个人确实对玉石行业一无所知,在这一行里也没有任何门路,他不可能有办法设下这样的圈套。赌石本身就是风险非常大的事儿,我老公眼力很好,但也架不住有走眼的时候。他干这一行,要想赚大钱,赌石是必须参与的买卖,无法避免,只能说是我们的命,命里注定有此一劫。” “或许不是从赌石开始,但章行健打你的主意,应该并不只是从与你第一次见面开始。他接触到你丈夫后,必然调查过你,知道你的职业,早就对你感兴趣了。他会答应与你丈夫签下看似很吃亏的协议,帮你丈夫还债,可能本身就是冲着你来的。就像他现在在对付谢韵之之前,要先调查我是一个道理。他的惯用手法,就是从目标人物的身边人开始着手。”樊澄道。 “无所谓了……我已经……我已经快崩溃了……”张兰捂着脸,痛苦地说道,“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你,小樊。每次和你见面我都要挣扎很久,一方面我很想你上当,这样我才能完成任务,才能保全我剩下的体面。一方面我又很怕你上当,因为我知道一旦你上当,你就会像沾上了跗骨之蛆,甩也甩不掉。你会走我的老路,我亲身经历过,我太懂那种痛苦。而相应的,害你的罪孽,也会一直折磨我。我觉得我承受不了……” 樊澄长叹一声,一旁的老郑和陈留也唏嘘不已。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张兰今天会在郑致和三两句的逼问下就自爆了的原因。她已经到了自己可以承受的临界点,在长久的黑暗无望的压迫下,人的理智和忍耐力都在一点一点地被蚕食,人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而一旦你面对上熟悉的曾经的朋友,教导过你的前辈老师,在他们关怀的目光下,你还要催动起全身的力量去压制自己的倾诉欲和求助欲,继续去欺骗他们、陷害他们,这样的事儿,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而张兰显然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摧毁了最后的防线,彻底崩溃,道出了实情。 其实有的时候善恶就在一念之间,人如果能早点放下被他人胁迫的软肋,也就能早点解脱。如果放不下,那就长久会被人挟制压迫。人活一辈子,身上背着的不仅仅是生活的担子,还有随之而来的外界的看法评价,它们是一个人人生路走到现在,自我奋斗和与人交往的过程中积累下的全部社会价值,也是人生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些东西很重,背在身上成为每个人外貌的一部分,有些人看上去破败不堪,轻飘飘不值一提;有些人看上去光鲜亮丽,全是宝石金玉,沉重不堪又不能轻易放下。张兰是后者,她曾拥有美好的婚姻,闲适体面的事业,富足的生活,让人无比羡慕。可是一切的打击来得太快,飞来横祸如白蚁直接钻入内部啃噬了生活的芯,而表壳还暂时维持着原貌。这表壳,也就成了张兰最后的遮羞布。 扯下自己的遮羞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对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把体面看得很重的人。张兰决定放下自己的体面,道出自己支离破碎的生活,说出一切后,反倒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只是,她试图陷害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妹已经成了事实,即便是被人胁迫,那其实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在自己的体面与樊澄之间曾经选择了体面,这无疑对她和樊澄的关系造成了伤害,这种伤害是永久性的,一旦发生便无法弥补。 她和樊澄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师姐,你今天先回去吧,这两天好好休息,什么事都别多想了。以后章行健的所有要求,你都不要再答应了,不要再畏惧他的威胁。这个人,你交给我吧,我会收拾他的。他对你做的事,我都会讨回来。”樊澄最后轻声道。 张兰无言以对,只有默默垂泪。她知道樊澄其实没有原谅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樊澄就是这样一个仗义的性格。伤害已经造成了,但樊澄选择了以直报怨,是为了她自己也好,还是为了张兰也罢,无论如何,她都要了结这桩事,结果掉罪魁祸首。 陈留主动提出送张兰回家,他知道张兰利用了自己,因为自己曾表现出对她的倾慕,可能甚至打算出卖色相骗自己上钩。即便这些事都未能来得及发生,但也是可以预料的。他心理其实是不舒服的,不过同情心还是战胜了一切,陈留实在是打心眼里可怜这个女人,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0 樊澄留下来和郑致和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老郑道:“章行健看上去似乎手段很强,但这次的事儿其实他没控制好。他这个所谓的双管齐下实际上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时机掌握得不对。碰瓷抄袭的事太快出现了,我们这边还没落入张兰的圈套,碰瓷的事儿就出来了,一下就让我们警觉了。而他把张兰逼得太紧,使得张兰受不了跳反了,这下他的计划就全暴露了。” “说的是,这家伙看似手段通天,实则不足为惧。他眼下为自己挖了太多的坑,埋了太多的雷,他周身全是雷场,踏错一步,就会全线引爆,会把他炸得尸骨无存。” “而且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自己面前全是坦途,可以大摇大摆畅通无阻。如果不是张小琴在为他保驾护航,为他引路,充当他的雷达,他可能很快就会被人暴雷。”郑致和笑道。 樊澄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道:“我明白了!” “什么?”郑致和奇怪地看向她。 “这不是章行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是章行健的自作主张打乱了张小琴的计划。当初与编协接触的可是张小琴本人,我不觉得章行健有本事指挥张小琴,这分明是张小琴主导的一件事。但是张兰以为是章行健安排的,因为在她眼中,章行健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她看不到其他,可能张小琴为了增添威胁的意味在其中,加强对张兰的控制,在与她商谈的过程中有意无意提了很多遍章行健,加剧了这种心理暗示,使得张兰认为一切都是章行健在安排,她不得不言听计从。” 郑致和双眼一亮,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张小琴安排了张兰的这个圈套,目的是要把你彻底套牢。但是章行健却急躁冒进,嫌张兰引你上钩时间太慢,于是他用了极端的碰瓷抄袭的手段。他的这个手段绝对不高明,比之张小琴的手段差太远了,很容易被人查出问题来。看得出来,张小琴的目的是为了控制你为她所用,而章行健的目的却是要彻底摧毁你。所以,张小琴和章行健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存在分歧,很有可能存在裂痕。” “这是我们的机会,如果能分化张小琴和章行健,我们就有办法把章行健孤立出来,到时候事情就好办了。”樊澄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老郑想了想,道:“张兰是个好材料,跳反了的敌人就是好同志,但是这事儿你不好来做,还是我来吧。除了利用张兰迷惑住张小琴之外,我还有点人脉,应该能打听一下张小琴的私人生活,说不定能找到她和章行健之间最大的裂痕在何处,看看能不能扩大化。” “那真是麻烦您了。”樊澄感激道。 老郑笑道:“你就别和咱们当长辈的客气了,你的事儿就是出版社的事,说句铜臭的话,你是我们的摇钱树,我们可不能让你这棵大树被虫蛀了。对了,前段时间你父亲还约了我喝茶,跟我谈过章行健的问题,所以我这段时间才比较上心,一直在关注你这边的问题,并且把《藩篱》外文版发行的事儿给提前了。可能是因为我的这个加速行为,使得章行健一下急了,他想要搅黄《藩篱》的事儿,想在你彻底发迹之前把你一下压下去,否则等你起来了,和企鹅兰登形成了全面成熟的合作伙伴关系,张小琴的计划可能对你来说就失去了吸引力。这么说来,这事儿你父亲也有功劳。” 樊澄内心感动于父母亲对自己的支持,他们虽然没有直接插手这场争斗的能力,但从旁做得很多细碎的小事,着实给了她强大的助力。还有万镜,如今看来,万镜吸引来的企鹅兰登的合作,竟成为了某种神奇的催化剂,也成了对张小琴和章行健最大的现实压力。如果没有这次合作,恐怕樊澄此时此刻已经上套了。樊澄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还万镜的人情了。 她思索了一下,道:“现在看来,张小琴和章行健好像认定了我和谢韵之关系非凡,想要坐实我和谢韵之的恋人关系,迫使我们对外出柜。现在不仅是在努力曝光我俩的关系,还在对我的事业施压。我觉得接下来我得更加小心了,上一次谢韵之录节目,我还乔装陪她去,这次恐怕连去都不能去了。”说着,又把自己和谢韵之被狗仔偷拍的事儿告诉了老郑。 “下一次录节目是什么时候?”老郑问。 “就是明天。” “看来你真的不能去了。你先赶紧回去吧,去找小谢,和她好好商量一下明天的事儿,做好应对的准备,我估摸着明天录节目可能章行健会做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昨天他没拿到你们的照片,一定是更加焦躁。对付你不成,接下来他们应该会把重点放在小谢身上,你们也要做好充分的应对准备。” 彼时的银承公司谢韵之工作室内,会议告一段落,工作人员散会,各自去忙了。久未相见的陈丹然与谢韵之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内闲话,蓝依依则端着三人的杯子在一旁的饮水机添热水。 陈丹然从自己的手机里翻出了几张照片,递到了谢韵之的面前,道: “你瞧瞧看这是谁。” 谢韵之一头雾水地望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照片,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穿着束腰的黑色皮衣,白色的九分裤,还配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戴着墨镜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刚从某幢大楼里走出来。拍摄者的角度能看到镜头边的方向盘和正对的车前窗,拍摄者应该是在汽车内。谢韵之认出来女人走出来的那扇门,就是首都电视台大楼的西偏门。这个门比较偏僻,一般是员工走的方便通道,也经常做明星来往的通道,直通后面的停车场。谢韵之对首都电视台很熟,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而这个女人,谢韵之仔细辨认,从身形步态等方面判断了半晌,才不敢确定地说: “是蒋艺凌吗?” “你也觉得是蒋艺凌?!那就差不离了。”陈丹然此时此刻的神态就像一头盯住猎物的狼,“这个照片是我最好的姐妹发给我的,她是娱记,她那天负责《这就是演员》第二季第一期录制的取材报道,在员工通道内目击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疑似蒋艺凌。之后她躲在自己的车里拍到了这个女人。” “这……这真的是蒋艺凌吗?捂得这么严实,根本没说服力。而且就算是蒋艺凌又如何?”谢韵之奇怪道。 “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可是从章的休息室里出来的,在里面待了不久的时间。” “什么?”谢韵之惊了,一旁刚把水端过来的蓝依依手一抖,差一点把水杯给摔了。 难道说蒋艺凌居然和章有关系?! 第九十八章 谢韵之接到樊澄的电话是在中午准备吃饭的时候,樊澄问她下午有没有空。可惜的是,谢韵之下午要去参加一档电台节目,只有中午的两三个小时时间。樊澄约她到银承附近的一家位置私密的湘菜馆吃饭,谢韵之应下了。 谢韵之是独身一人去赴的约,樊澄大概是被狗仔给吓怕了,就两个人吃饭还专门定了一个小包厢。谢韵之进包厢时,看到樊澄正在打电话。不过她很快就挂了,电话的对象似乎是陈留。 “下午我送你去电台?”樊澄问。 “怎么,你不怕被人认出来了?”谢韵之笑她,随后坐在了她身边。偌大的圆形餐桌就她俩坐在边上,实在是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就送你而已,我又不下车。”樊澄道。 “好吧。对了,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1 “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樊澄道。 结果,谢韵之先告诉了樊澄蒋艺凌的事,樊澄随后把张兰的事和谢韵之说了。说话间,菜已经全上来了,菜式精致美味,但因为话题沉重,两人吃得也不是很开心。樊澄最后告诉谢韵之,陈留刚才已经把张兰安全送回家了,接下来,郑致和应该会负责协调张兰去拖住张小琴。而蒋艺凌的事儿,还亟待调查。 吃了八分饱,谢韵之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杯缓缓喝茶。樊澄望着她的侧脸,忧心忡忡地叮嘱道: “明天我不能陪你去录节目,你自己要小心啊。” “嗯,我会的。”谢韵之应道,随即她踌躇着问道,“那你今天还到我家吗?” 谢韵之的公寓门口很大可能依然埋伏着章安排的狗仔,樊澄如果还继续大摇大摆地出入谢韵之家,那就是明摆着给章行健送曝光材料。 “我暂时还是回四合院吧,康德留在你那里,你帮我照顾着。”樊澄出于理性考量说道。 谢韵之不开心了,长久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晚上睡觉有樊澄在身边,现在被迫重回孤身一人,她很不好受。 “唉……这事儿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她叹道。 “我尽快。”樊澄微微笑道,忍不住伸手轻抚她长发。 谢韵之放下茶杯,缓缓靠了过来,樊澄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中,亲了亲她额头。 “阿澄,你知道吗?我出道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被狗仔追着拍。以前我出门其实都不怎么需要乔装的,有的时候甚至能搭乘公共交通,去超市买东西也没问题,不工作的时候其实也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现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火了,但这样被人追着拍的日子,真的好难受。就算章行健的事儿解决了,也难保以后不会再出现新的情况而吸引狗仔。只要你我的事业还在继续发展,就好像……有一根绳索勒在脖子上,我们越是走得远,越是勒得紧。”谢韵之轻声说道。 樊澄一时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我一直没告诉你,丹然姐这次去美国,也是为我在美国发展事业铺路,她说我和你的事纸包不住火,是不能掩盖一辈子的,难保哪一天就真的曝光了。眼下国内的环境,是容不下我们俩关系曝光还能自由自在地发展事业的。所以,早日寻个退路才是明智的。” 樊澄轻声问:“你想去美国吗?” “不想,我不喜欢那里。” “那你……”樊澄的声音这有些窒涩,“你怎么考虑的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谢韵之道。 “嗯,那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樊澄笑道。 谢韵之终于笑了,她抬头在樊澄唇角亲了亲,然后道:“好啦,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出发了。” 樊澄驱车将谢韵之送到了电台,目送她下车,和等在门口的蓝依依汇合,进了电台大门,她才驱车离开。一路上,她心事重重,张小琴和章行健带来的压力反倒在其次,谢韵之对她说得那些话,才真的给了她强大的压力。 她不止一次考虑过,她们的未来到底该往什么方向走呢?是永远这样偷偷摸摸怕人发现吗?是要以闺蜜的名义在一起一辈子吗?其实樊澄最想问谢韵之的,是她是否愿意继续当演员,如果与自己在一起和她的事业再也无法两立,她会怎么选呢? 不知道为什么,樊澄心里竟对谢韵之的选择没有一点底。樊澄察觉到,这或许才是她惶恐担忧的真正根源。 为什么……她竟会对谢韵之没有信心呢?她盯着前方的道路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手中的方向盘似有千钧重。 …… 谢韵之为康德准备好了充足的猫粮和清水,摸了摸一直蹲在她身边观望她的康德的圆脑袋,这便挎上包出了门。昨夜多亏了有康德,樊澄不在身边的空虚感才有所缓解。她昨晚和樊澄视频了一会儿,不过樊澄似乎有事情要做,她们只聊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通话。谢韵之敏感地觉得樊澄似乎神色有些疲惫疏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今天任务很重,她甩去了脑海内的杂念,准备迎接全天的挑战。 蓝依依在楼下的保姆车内等她,谢韵之上车后,两人简单打过了招呼,司机师傅便发动车子往首都电视台驶去。 抵达电视台停车场后,二人下车往台内走。刚到门口,却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大衣,长发扎着马尾,戴着深棕色的棒球帽和黑色的口罩,正站在门口似乎在等谁。见她们来了,她立刻抬手挥了挥手。 “大神?”蓝依依满脑门问号,大神今天不是不来吗? “不是吧……”谢韵之冒冷汗,这……怎么回事?不过谢韵之隐隐觉得这个人不是樊澄,尽管她穿着和樊澄一模一样的衣服,但方才向她们挥手的姿态却不大像,莫名显得有些娇俏,不似樊澄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俊雅。 二人走近了,那女人拉下口罩,露出了李辰南那张笑嘻嘻的年轻面容。 “小南?你做什么打扮成这样?”谢韵之惊道。 “嘿嘿,韵之姐姐,依依姐,是澄子姐委托我打扮成这样,今天一天跟着你们,保护你们的。”李辰南得意洋洋地说道。 “啊?”谢韵之更是吃惊,樊澄可是半点没跟她提这个事儿啊。 “小孩子瞎胡闹,你快回去,咱们不需要你跟着。”蓝依依则是根本不相信李辰南的说法,大神就算要找人假扮“金晨”这个角色,也不该找李辰南啊,这丫头太不靠谱了。 “唉,你们别小看我啊。”李辰南见两位姐姐一脸不相信,忙为自己挣面子,“我可是跆拳道黑带!而且我个子和澄子姐差不多高,体型也差不多,尤其眼型特别像,这样一打扮起来,不熟悉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不然澄子姐也不会找我了。”说着把口罩重新拉上,双手一插袋,眉目一锁,神色凝然,顿时一股樊澄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得蓝依依目瞪口呆。 此时谢韵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她掏出来一看,是樊澄发来的微信: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2 【到电视台了吧,我让小南跟你一天保护你,你放心,该怎么做我都教给她了。】 谢韵之扶额:樊老师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你们带着我吧,我保证不会乱跑乱说话,一个字也不发出声。而且我是真的能保护你们!我今天本来就要来电视台观摩第二场比赛的,恰好澄子姐不能来,我又不希望别人认出我来,这不是正好嘛。”李辰南非常恳切地说道。 谢韵之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跟我来,但是就像你自己说的,别乱跑,不到万不得已也别开口说话,保持低调。” “保证完成任务!”李辰南敬礼。 这一次的录制,章行健迟到了,没有参加录前会。谢韵之拿到了第二期的参赛学员名单,秦雯的名字跳入眼中。樊澄和她提过秦雯,这个女孩还在后台搭讪过樊澄,当时似乎已经认出樊澄来了。据说她是首都人艺的话剧演员,很有本事,谢韵之倒是很期待这个女孩的表现。本期的参赛学员大多是当下演艺圈中二三线的小演员,没几个能打的,在导师们的眼中,秦雯是本期的夺冠热门。素来中立的宋冬青尤其推崇她,谢韵之猜测可能在之后的分组赛里,宋冬青会努力把秦雯收入自己的战队,重点培养。 这一期的飞行大导演是一位非常擅长拍武侠片的电视剧导演徐胜。从他手中出了非常多的査先生和古先生的精品武侠电视剧。谢韵之与他不是很熟,但他在录前会时很热情地与谢韵之打了招呼,似乎对谢韵之很感兴趣,有意向要合作。 等彩排时,这位徐导再一次找到了谢韵之,并与她简短地提了一下,说他近期正在筹备拍新版的《神雕》,不知道谢韵之是否感兴趣,他很希望能与谢韵之合作。谢韵之突然想起昨天樊澄和她提了一下,张兰似乎正在做一部査先生武侠的剧本改编工作,并且直言想要让自己扮演龙女一角。这件事似乎本身与张小琴和章行健无关,难道就是这位徐导的计划吗?不过具体细节樊澄没细问,谢韵之也不清楚,她琢磨着回去要让樊澄详细问问看这件事。 谢韵之很友好地表达了自己愿意合作的意向,徐胜看上去十分开心。 章行健在彩排快结束的时候才赶到,看上去倒是悠然自得,丝毫没有迟到的自觉。彩排结束后,大家纷纷回化妆室,准备上妆,开始正式录制。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谢韵之的化妆室的门。不等门内人开门,对方就直接开门进来了。进来的人是一个男子,穿着一身休闲西服,戴着眼镜,看上去挺文雅。 谢韵之和蓝依依一下就认出,来者正是章行健的助理,他做章行健的助理已经近八年的时间,据说是下一任章的经纪人的第一人选。众人虽知其人,但并不熟悉他叫什么名字,看了看他脖子上挂着电视台内的通行证,上面写着——杨博文。 他一进来就径直往谢韵之身边走,蓝依依上前拦住他,李辰南也立刻起身围了上来。对方瞄了李辰南一眼,笑道: “我想和谢老师谈一谈,可以吗?”那意思是要蓝依依和李辰南回避。 “有什么事你可以现在就说。”蓝依依丝毫没打算让开,也没打算依着他的意思,让他单独和谢韵之谈。一旁的李辰南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动手了。 “好,那我长话短说。”这位杨助理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调出了一张照片,放到几个人眼前道: “我老板希望谢老师今晚能单独赏脸赴约,到时候录制结束,我老板会在停车场等谢老师上车。” 由于谢韵之离得比较远,她看不大清楚到底是什么照片。蓝依依和李辰南离得近,李辰南有些懵懂,而蓝依依盯着照片一看,登时面色一白。 照片上的人是谢韵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非常单薄的睡裙,衣带都滑落在肩头,躺在床上,裙摆被撩起到大腿根部,私密处若隐若现,非常性感,乃至于限制级。拍摄人是骑在她身上拍的,照片的每个像素都让人浮想联翩。 无疑,这是五年前那个耻辱之夜的谢韵之。 第九十九章 蓝依依攥着自己的手机,焦躁地在后台走廊上来回踱步,李辰南站在她身旁,一脸愤怒和无措地望着她。 “依依姐……到底该怎么办?”这是她第三次问蓝依依这个问题了。 “我已经通知丹然姐了,等丹然姐来了再说。”蓝依依绞着手指道。 彼时,谢韵之已经在正式录制节目了。杨助理的到来,以及他展示在众人眼前的照片,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当头砸在了谢韵之身上。她看到了那张照片,瞬时仿佛穿越了五年的岁月,重新回到了那个耻辱的夜晚。那晚她神志不清,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并未真的被侵犯,因为她后来去做过体检,医生确认她并未和任何人发生关系。但是,即便没有发生实质关系,她那天晚上也是确然被侵犯了,因为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褪去了,包括贴身的内衣,换上了一条十分暴露的睡裙,她的身子肯定被摸过了。每每想到此处,她就浑身寒颤,胃酸上涌,恶心得想吐。 而现如今,她又确定了新的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那就是她真的被拍下了耻辱的照片。这对谢韵之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旁人是无法体会的,只有她自己能明白。她仿佛被绝望所吞没,就像陷在漩涡中,如何挣扎都游不出来,只是被裹挟着坠入深渊。她耗费了五年的时间,去消化这件事,将它封印在记忆深处,努力让它不要影响到自己正常的工作生活。她坚信自己坚韧不拔,一定能战胜耻辱,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打垮自己。后来她遇到了樊澄,身心都被温暖治愈,她以为自己当真完全走出来了,再也不会被那埋藏心底的阴影吞噬了。 可是她错了,当她看到那张照片,这五年的挣扎与努力,仿佛瞬间灰飞烟灭,她套在身上的无数重铠甲,就这样被轻易打得支离破碎。她不知道怎么打发走那个杨助理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着上台去参加录制的,她已然魂不守舍,身心飘摇在崩溃的边缘。 阿澄……你在哪儿……救救我……谢韵之此时此刻坐在台上,望着台上光鲜亮丽的演员们同台竞争,却仿佛身处暗夜孤岛,绝望地凝视着远方天际微弱的天光。 李辰南已经快急哭出来了:“依依姐,我们真的不通知澄子姐吗?这……这怎么能行呢?澄子姐要是知道这事儿我们都瞒着她,一定会疯掉的。” “现在告诉她有什么用?她又不能来,她来了就是上当了,姓章的就是要把她引出来!听我的,等丹然姐过来,她有办法镇场子,起码不会让你韵之姐上了姓章的车。之后的事儿,之后再说。”蓝依依此时此刻怒气值已满,她多么想冲到演播大厅,冲到台上去,暴打章行健一顿。天晓得她耗费了多少的自控能力在压制自己的怒火。 “依依姐,被人威胁到这个地步了,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吗?干脆彻底开战吧!”李辰南攥紧双拳道,这个刚上大学一年级的女孩,今天第一次深切目睹到了这个圈子最黑暗的一面,带给她巨大的刺激。 “你不要吵了,决策的事,我做不了主,必须等陈丹然来,她才是谢韵之的经纪人。”蓝依依道,“但是,无论如何,哪怕赌上我蓝依依的命,我也绝对不会再让章碰韵之姐一根汗毛!” “好!放心吧,今晚我与你们共进退。” 陈丹然火速赶来,接到蓝依依的电话时她正在公司和银承的老总武安方谈事情,从公司到电视台,二十分钟的车程,她一刻钟不到就赶到了。由于她这次来没有事先和电视台打招呼,所以不在录制现场的邀请名单里,结果被安保人员拦在了外面进不去。她打电话给了蓝依依,蓝依依随即赶来,和几位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做了解释,她这才得以进去。 “武总知道这件事了。”陈丹然快步往演播厅走,第一句话就相当有分量,蓝依依紧张地问道: “武总是什么意思?” “我看武总的意思,是打算从上层协商来先把这件事压下来,总之不能让章再动谢韵之。我走的时候武总打电话给了张小琴,现在我还没接到武总的通知,不知道谈得如何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3 真是令人焦心啊,蓝依依双眉紧锁。武总和银承虽然在圈子里很有分量,但还达不到张小琴和万世影业的那个量级,这谈判并不对等,很难说张小琴会向武总妥协。如果张小琴趁机开出一些难以接受的条件,以武总的商人本性,也很难说不会放弃谢韵之而保全公司。蓝依依见过太多这种事儿了,利益的往来毫无人情可言,着实暗黑可怖。 “依依你记住,等会儿你就负责一件事,护好你韵之姐,绝对绝对不要再让章和他的手下碰到她,等谢韵之录完节目,你就立刻带着她躲到电视台的化妆间里,把门堵上,谁来都不要开,明白吗?我就守在外面,要是有人敢强闯,我就报警!” “嗯!我明白了。”蓝依依忙道,“丹然姐,你这是要明着开战的意思?” “废话!这都什么节骨眼上了,难道咱们还能把韵之送给姓章的?今晚姓章的要是得逞了,我就不是陈丹然!他敢威胁韵之,他自己还一身腥臊洗不掉呢!要让他知道,敢威胁韵之,哪怕鱼死网破也要拉他下地狱,绝不能助长他的气焰!”陈丹然双目中燃着熊熊烈火,铿锵有力地说道。 陈丹然的决绝给了蓝依依莫大的安慰,她顿时斗志满满。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 “那如果武总不打算真的和姓章的撕破脸皮,我们还能这么做吗?” “你放心吧,我相信武总,他虽然油滑奸诈了一点,但最起码的道德底线还在,把谢韵之送给章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因为触及他的底线了,他要是当真这么做了,他这个经纪公司也别开了,以后没有艺人敢和银承签约。今天这件事如果没法善了,你且看吧,武总也不是什么善茬,有人欺负到他头上,他必然会反击。”陈丹然道。 有陈丹然这句话兜底,蓝依依就再无后顾之忧。陈丹然在化妆室门口接应,同时要看着姓章的是不是会耍滑头先派人来堵人,她好及时通知蓝依依把谢韵之带离。蓝依依则拉着李辰南进了演播大厅,守在出口处,一边等待节目录制结束立刻保护谢韵之,一边盯梢章行健和他手下一波人的动向。 今天这期节目录制,谁也没心思仔细看了。但结果也很明了,秦雯以单方面碾压的强大实力,毫无疑问地摘取了本期的桂冠。期间,谢韵之的点评都很简短,她在努力维持平静亲和的状态,但眼底的黯淡无光以及眉梢眼角流露出的抑郁恐惧,都十分明显。相反,章行健显得神光满面,更是意气风发,在台上指点江山,颇为引人瞩目。蓝依依和李辰南在边上看得咬牙切齿,如果此刻她们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枪,保不齐会立刻拉栓上膛,把这个家伙给突突了。 录制一结束,等不及后台的单人采访环节,蓝依依和李辰南就直接护住谢韵之,带着她往化妆室快步行去。后方,章行健团队中的那个杨助理似乎注意到了,连忙带着两个保镖跟着追了上来。 谢韵之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在蓝依依和李辰南坚决的护送下,她们抢先一步躲进了化妆室,并将门反锁。李辰南主动要求留在外面帮陈丹然,但却被陈丹然赶了进去。陈丹然不能担风险,这个孩子毕竟不是银承的员工,也不是谢韵之的助理,保护谢韵之不是她的职责。她还是个大一学生,是父母的掌上宝,若是因为今天保护谢韵之而出了什么事,她没办法交代。 她们刚进去,杨助理就带着两个黑衣保镖赶到。瞧着守在门口的陈丹然,杨助理笑道: “呦,这不是陈姐嘛,守在这儿做什么呢?” “与你无关。”陈丹然冷着脸道。 “这样不好吧,我们和谢老师约好了,你这样堵在这里,是不给面子吗?” “我会给你这个龟孙子面子?”陈丹然冷笑一声道。 杨博文被陈丹然如此不客气地骂成了“龟孙子”,面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他冷冷道了句: “陈姐,别不识抬举了,事情闹大了,是你们家谢老师吃亏。我们老板只是想和谢老师谈谈,做笔交易而已,何苦搞得这么紧张?” 陈丹然从鼻子里嗤笑了出来,翻了个白眼,没答他这句话。杨博文那句“事情闹大了,是你们家谢老师吃亏”就是陈丹然嗤笑的原因,其实如果事情闹大了,两家都会有损失,而像章行健这种圈内名声臭到爆的人,才是最为恐惧自己那些脏事儿被曝光到圈外的那个人。谢韵之才不害怕,她是受害者,哪怕被章行健泼污水反咬一口,她也绝对不会被正义抛弃,圈内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而章行健是否当真有那个能量,可以在圈内一手遮天?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杨博文见陈丹然守在这里,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时火冒三丈,但又有些举棋不定。碍于现在录制刚结束,走廊里已经出现了不少人,很多人已经在往这里观望了,他不好动粗,否则陈丹然撒起泼来,事情在这电视台里闹大,那可真叫一个收不了场了。章行健的意思是今天要利用这件事把樊澄给逼出来,最好的结局是能把谢韵之和樊澄引到一个地方,拍下决定性的照片。而章行健在第一期录制结束后,严重怀疑跟在谢韵之身边那个始终戴着口罩,身穿军绿大衣的高个女人就是樊澄。方才杨博文看到那个军绿大衣的女人护着谢韵之进了化妆室,现在好了,既然她们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也算是给了章行健等人机会。 杨博文给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盯紧了化妆室。他自己走到一旁,拨了章行健的电话。一番悄声沟通后,杨博文得了章行健的意思,挂了电话走了回来。 他往陈丹然对面的走廊墙壁上一靠,从怀中取出香烟点燃,道: “你愿意在这里耗着,那便耗着吧,咱们奉陪到底。” 陈丹然却从手包中取出手机,调出拨号界面,输入了110,并把手指悬在了拨号键上方,道: “我给你一分钟,你再和你老板讨论一下,到底要不要和我们在这里耗着,一分钟后,我就报警。” 杨博文的面皮抽搐了两下,心道这女人当真没皮没脸,是打算鱼死网破啊。他不能输了阵仗,于是也不理会陈丹然,微丝不动地抽他的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双方僵持不下,陈丹然一直看着手表,等到还剩十秒钟的时候,她这便故意大声地开始倒计时了: “十!九!八!七!……” 杨博文感到后背冷汗渗了出来,这女人是来真的! 就在陈丹然数到“三”的时候,杨博文的手机再度响了,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取出手机接了电话,对方似乎只和他说了很简短的话,他默然了片刻,道了一声“是”,然后掐断电话,把烟头在脚下踩灭,狠狠地瞪了陈丹然一眼,对两个保镖道了句: “撤了!” 说罢,自己率先大跨步离去。那两个保镖也随之离去,陈丹然一直盯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终于双腿一软,扶住了墙壁。 今天真是太险了…… 第一百章 谢韵之和蓝依依、李辰南在化妆室里躲了将近一刻钟时间,之后陈丹然才让她们开门。开门后,门口站着的不止是陈丹然,还有首都电视台的副台长郭爱民,《这就是演员》的总导演王永师和制片人,此外连主持人周雅芳也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集体走了进来,副台长郭爱民先发了话: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4 “小谢,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郭台关心。”谢韵之摇了摇头,挤出了笑容,但她苍白的面色分明是受了严重的惊吓。 “那个章行健已经走了,实在抱歉,这次节目给你添了这许多的麻烦。”郭爱民道。 “没关系没关系。”谢韵之连连摇手,“就是一点小误会。” 显然在场谁也不觉得这件事可以解释为“小误会”,这已经接近犯罪的边缘了。但谢韵之说这话,显然是为了给总导演、制片人留面子。毕竟第二季换导师,并且把谢韵之和章行健安排在一块儿的是他们。此时此刻两人面上尴尬的神情掩都掩不住,也着实是捏了一把冷汗。 “你放心小谢,这件事我会负责,下一期节目,我会让他们把章换走,这种祸害留在我们节目里,会把我们节目的牌子也给搞臭了。”郭台说话很是坚决,谢韵之不由有些诧异。郭爱民虽然和她相识,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但到底关系也不能算是很近,会如此照顾她甚至不惜得罪章行健和他背后的万世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此处说话很不方便,她也不便细问。不过她看到边上的周雅芳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似乎有点明白了,可能是走了别的关系。 郭爱民带着总导演王导和制片人诚恳地和她赔礼道歉,慰问了十来分钟,才终于离去。化妆室终于安静了下来,唯独周雅芳没有走。她上前来拉住谢韵之的手道: “你妈妈给我打了电话,我一直盯着章呢。他一有动静,我就通知总导演和制片人赶过来了。” “谢谢您周姨。”谢韵之鼻子发酸,有些想哭。 “我也没做什么,你要谢,就要谢谢请动郭台的那个人。这人可不得了啊,郭台这老狐狸都能被她给使唤起来,而且还不惜和万世撕破脸皮。”周雅芳笑着冲谢韵之眨了眨眼,又拍了拍她的手道,“别害怕孩子,你身后站着很多人,你再也不是五年前那个孤单的女孩了。不要向邪恶低头,充分利用你掌握的资源,好好的打一场硬仗,给整个圈子看看。我支持你!” “嗯!”谢韵之点头,泪水已然不自觉落下。 “别哭了丫头,今天早点回去歇息吧,有些事儿有些人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说出来。” 周雅芳的温暖安慰,总算抚平了今天谢韵之受到的惊吓。周雅芳离开后,蓝依依和李辰南开始帮着谢韵之收拾东西准备离去,陈丹然则拉着谢韵之和她轻声交流。 “郭台是怎么回事?”谢韵之红着眼眶问,这会儿她情绪已然平静下来。 “是樊澄的妈妈,程蓓蓓女士给郭台打的电话。”陈丹然解释道。 谢韵之初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声线颤抖道:“你和樊澄联系了吗?”如果不是和樊澄联系过了,陈丹然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当然得告诉樊澄你出事了。但是你放心,樊澄很冷静,她联系了她母亲,程蓓蓓女士也是第一时间联系了郭台,这件事必须要有第三方压下来,电视台和电影制片公司不属于一个体系,本身并没有非常大的利害关系,章行健、张小琴和万世的能量,还不足以压制郭台。程蓓蓓女士和郭台是老同学,很长时间的交情了,能请动郭台亲自出面处理这件事,也就只有程女士有这个本事。” 谢韵之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她内心充满了无数股热流,她觉得那就是爱人、朋友、长辈带给她的支持在她内心的具象化,这些热流汇聚成某种强大的能量,支撑着她勇敢地去面对侵蚀她的黑暗,让她能够从脚下深不见底的暗渊里腾空而起,彻底摆脱桎梏。 她现在真的好想樊澄,想立马见到她,一秒也不想耽误。 “她在哪儿?”她问陈丹然。 “她在四合院,她本来想赶过来的,我让她不要来。” “我想见她……” “今晚你还是先回自己家吧,章行健这个家伙的行为已经开始越界了,很难预料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来。眼下我们在电视台内把他压制住了,但一旦你出了电视台,很难说他会不会埋伏或者跟踪你,当下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你和樊澄要避免见面。”陈丹然说。 谢韵之深吸了一口气,道:“丹然姐,我们真的要把关系瞒一辈子吗?” 陈丹然被她这个问题问得一愣,随即紧张道:“韵之啊,你今晚受了刺激,可别做些不理智的事。你和樊澄的关系绝对不能曝光,否则你们俩的事业都要毁掉。” “事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谢韵之突然反问道。 陈丹然因为她这句话瞠目结舌,完全不相信这句话会从谢韵之口中说出来。 “或者说,这真的是我想要的事业吗?丹然姐……我最近在思考未来的事。曾经,要我在感情和事业上选择,我会毫无疑问地选择事业。因为对当时的我来说,事业是最值得追求的,里面包含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意义。而除了父母亲情之外,我并没有拥有可以与事业比肩的重要情感。我很幸运,父母亲很支持我的事业,以至于我会时常忽略他们存在的意义。在那个时候的我脑海中,就是我脚受了伤,我再也没办法跳舞了,以至于表演成了我人生的全部,仿佛只有不断地表演,我才能是我。可是最近我渐渐发现不是的,我的人生中不是只有表演,樊澄,爸爸妈妈,还有你们……很多人,你们都是我存在的意义。反倒是这份事业,越来越让我觉得不堪重负,因为它会影响到你们,甚至会伤害到你们。你……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谢韵之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中间几乎没怎么打磕绊,似乎这段话已经在她内心打腹稿存了很久了,今天一气儿爆发,全说了出来。一旁收拾东西的蓝依依和李辰南显然被她这突然的情绪爆发惊到了,一时间忘了手头上的事儿,呆愣愣地望着她。 陈丹然默了片刻,道: “你是什么意思呢?是打算出柜,还是打算退圈?” 出柜?退圈?!这两个词听在蓝依依耳中实在是太严重了,简直堪比天塌。她忧虑地看向谢韵之,谢韵之面色苍白地扶额,半晌艰涩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的生活不能再继续了,否则我会失去我爱的人。我的事业和感情已经没办法两立了,我的感情被人拿来威胁我的事业,这正常吗?” “谢韵之,你别忘了你身后有一整个团队,他们也都有他们爱的人。”陈丹然凝视着她,那目光似乎在凌迟谢韵之。谢韵之双唇抿得紧紧的,蓝依依望着韵之姐的背影,那样瘦削,她究竟在背负着怎样的重担前进啊……念及此处,不由泪水盈眶。 “这件事,我们之后从长计议,现在先离开吧。”陈丹然长叹一声,向后面的蓝依依和李辰南使了个眼神,二人迅速带上行李,半携着身心俱疲的谢韵之穿过电视台长长的走廊,往停车场而去。就在她们离去之后,另一间化妆室的门慢慢打开,秦雯走了出来,并悄然跟了上去。 谢韵之的保姆车在夜幕降临的首都街道上行驶,秦雯开着她的红色甲壳虫远远地缀在后面。保姆车先在首都师范门口停下,那个军绿大衣的女子下了车,往学校内行去。秦雯有些诧异,这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意料,那军绿大衣的女人当真不是樊澄? 为防有诈,她没有继续跟着保姆车,而是下了车,跟着那个军绿大衣的女子往学校内行去。她看到那女子进了校门后就摘下了帽子口罩,秦雯认出来,这不是第一期的冠军李辰南吗?怎么回事?她有些懵了。她一路跟着李辰南,直到她进了宿舍,还跟宿管阿姨熟络地打了招呼,绝不是作假。秦雯心想,这事儿的复杂程度有些出乎她的预想,看来她需要重新制定计划了。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5 在城市的另一头,章行健的豪车驶入了一片富人别墅区,这里的房价昂贵得令人咋舌,住在其中的人非富即贵。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前,他下了车,举步往大门口走,并直接按开指纹密码进了门。 “小琴?我来了。”他一边进门换鞋,一边喊道。 门厅进来便是大客厅,此时此刻大客厅内只有几个间接照明的背景灯亮着,昏暗幽然。一个衣一身正装,仿佛身处公司会议室而不是家中的女人正斜倚在沙发边,身躯隐在黑暗里,恰是樊澄等人之前在演播厅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小琴。她抬头乜了一眼章行健,冷冷道了句: “出去。” 章行健僵在原地,面庞上一瞬流露出怒意,随即转换为讨好的笑。 “怎么了?”他继续往张小琴身边走。 “出去!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究竟在电视台做了什么蠢事?武安方、郭爱民连番电话轰炸我,今天你让我丢尽了人,我不想看到你。你要是还想要点好,现在就别来惹我。”张小琴的话仿佛再一次向章行健施了定身术,章行健知道她的脾气,她不是那种会欲拒还迎的女人,她说一不二,容不得半点死缠烂打。今天他本来要得手的,但就在对峙的关键时刻,被张小琴一个电话拦了下来。他十分气不过,本想来和她说说这事儿,不过看来她是并不打算谈。 章行健举起双手,略显气愤做了个随你便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去。张小琴疲惫地叹息,她已然不想再继续这段关系了,这个男人就快要陷入失控的境地中,她可并不想随着他下地狱。 她独自一人在昏暗未开大灯的客厅内坐了一会儿,没多久又响起了门铃声。她本不想去应门,可门铃却锲而不舍地响着,无奈之下她点开了对讲屏幕,出现在屏幕上的却是一张熟悉的容颜——蒋艺凌。 “你来做什么?”张小琴略显厌恶地问道。 “琴姐,你开门吧,我是来救你的。”蒋艺凌笑着道,眸中似乎闪烁着某种奇特的光彩,献殷勤般欣然,似乎期待着张小琴能夸奖她。 张小琴咬唇,犹豫片刻,最后按下了开门键。 第一百零一章 万镜带着录音笔,按响了外省某市某小区某户人家的门铃,按下门铃后她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3月23日周五,上午十点刚过,她算是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准时抵达了。她其实带了团队来,带队人除了她之外,樊澄的母亲程蓓蓓也亲自赶来了。但是今日要采访的对象如今已不是圈内人了,对方也并不愿意出镜,更不想有大团队兴师动众都涌到她家里来打搅她平静的生活。不过好在对方答应可以出声,所以今天只是万镜一个人来了,录音笔成了唯一的采访器材。 门铃响了三下,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身材娇小,扎着长马尾的年轻妈妈,之所以知道她是妈妈,是因为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不点,怯生生从她腿后探出小脑袋来,望着万镜。 “你好,请问,是安怡吗?”万静打招呼道。 “对,我是安怡,您好,万老师。”对方展露出笑容,以万镜之有名,对方显然对她很熟悉,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好你好,打搅了。呀,这是你女儿吧,真可爱。” “哈哈,妞妞,打招呼呀。” “阿……阿姨好……”小家伙奶声奶气,糯糯地喊道。 “哦呦,你好呀妞妞。”万镜蹲下身来,轻轻拽住小家伙的手,和她握了握手。小家伙见到万静如此漂亮又亲切,终于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几岁啦?” 小家伙还答不出来,一旁的安怡笑着回道:“快两岁了。” “快请进吧,万老师。” 今日万镜拜访的人就是眼前这位身材娇小、面容清秀的女子,名叫安怡。年纪不大,今年不过29岁,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现如今的职业是全职主妇和网店店主,丈夫是她的高中同学,在某网络公司做程序员。夫妻俩已然经济独立,可以独立供房和养育孩子。 七年前,刚刚从艺校毕业的安怡怀揣着追逐演艺圈的梦想,一头扎进了各种试镜和助演的选拔中。然而她虽然外形在普通人里算是不错,但身高却实在有些矮,面容在演艺圈里也不出众,行话叫做“不出挑”,难以给人留下印象,她的梦想也终于在四处碰壁的不断打击中冷却了下来。辗转沉浮了半年,她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进入某经纪公司成为了一名艺人助理。 不久后,她因表现出众,被分配给了这家经纪公司当时的重点培养对象,曾经的金牌童星,如今的实力小花旦——谢韵之,成为了谢韵之的艺人助理。在此之前,她对谢韵之已经比较熟悉,是她的剧迷。她和谢韵之几乎同岁,只是小几个月,但看着自己的同龄人完全行走在自己所梦想的道路上,自己却只能做她的跟班助理,她除了钦羡,还有妒忌。但她还是决定做好自己的这份工作,她希望能珍惜每一次机会,好好锻炼自己,哪怕最后不能实现梦想,她也问心无愧。 出乎意料的是,谢韵之这个年少成名,看上去有些清冷的女孩,实际上有着非常可爱的性格。有些傲娇,喜欢逞强,但内里有一颗纯净的少女心,特别文艺,多愁善感,偶尔调皮。安怡对她最初所怀有的复杂心理,逐渐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淡化了。她开始相信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这种命运不是什么玄妙的事,只是你从出生开始所经历的一切汇聚成的大势,推着你走向时间长河的下一个目的地。谢韵之也是这样的,她的家庭决定了她的高起点,但是也因为她的家庭影响和她童年时期所经历的被过度保护的童星生活,使得她仿佛生活在一个大茧之中。她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她的世界里只有读书、演戏,纯粹又洁净,曾经还有舞蹈,每一样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以至于割舍掉舞蹈,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真像是个脆弱又精美的工艺品。”安怡这样对万镜道。 但安怡显然受到了谢韵之深深的影响,她也爱上了读书,离开圈子后她开始学佛,近一年来还在写一本艺术评论散文集,在博客圈小有名气,颇有些文学素养,说话用词相当典雅。 她说,娱乐圈是一个社会的浓缩体,因为浓缩,所以各种人性之恶都会被放大,胶着到让人窒息。在这里,名、利、欲像是被安装上了信号放大器,如此的浓烈而赤裸。而为之产生的争斗也是那样激烈,彼此倾轧毫不掩饰,彼此揭底不知退让,彼此挑逗不知廉耻。安怡本是围城之外的人,向往着围城内的生活。等她一只脚踏进来了,她才发现,还不若出了这个围城,在外生活更加自在。这个圈子里的人不是谁都会产生安怡这样的想法,相反很多人迷失在了深渊般的欲望之中,执迷不悟地追逐着某些实际上很虚幻的东西。谢韵之似乎与他们不同,但若深思也无本质不同,她追求的不是名利,她追逐的是理想中的她自己,那是一种更虚妄的东西,这是她无法破除的我执。 “章行健是一头追逐情欲的野兽,但他懂得掩饰自己的狰狞面孔,就像食人花,色彩鲜艳,吸引虫儿附上来,然后一口吞下。很多人上了他的当,有些是单纯的被他的男性气质所吸引,有些是本身就打算用自己的身子交换前途,有些则是……不能说有些,可能谢韵之是唯一一个被他展现出来的本源所吸引的人。她那段时间有些迷茫,可能是从章行健展露给她看的那一面中照见了她想要追求的东西,那种睿智通透的感觉让她着了迷。”安怡试图去解释那个时候谢韵之的行为,但最后她强调道: “但她对章行健绝无男女之情,倒是有几分尊重师长的感觉。更不可能会想与他发生那种关系。她的纯粹让她脑海里很少会出现与性相关的念想,更是从来没有任何亲身经历。这一点可以从她被章侵犯后去医院做体检而得到证明。因此我断言章行健那天晚上对她做的事,是百分百的性侵。” “嗯,那晚是什么时候?”万镜轻声问道。 “我记得是五年前的三月十四日,因为那天是白色情人节,我丈夫,当时还是我男朋友给我寄了一大束鲜花还有一大盒糖,就是在那天晚上出的事。” “地点在哪里呢?”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6 “在XX影视基地边上的XX酒店,我们剧组包下了第六层,当时章行健的房号是8608。” “你记得可真清楚。” “那晚的场景我终生难忘。” “你是怎么知晓章行健意欲对谢韵之不轨的呢?”这里万镜的措辞十分严谨,并没有直接下定论说是性侵。 “是谢韵之给我发了求救短信。说实话我对章行健其实印象不是很好,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直觉,我总觉得这个人眉宇间凝着一股阴鸷的贪念,总之让我感觉不舒服,尽管他确实相貌堂堂。我很犹豫要不要劝说谢韵之与他保持距离,不过当时的我作为助理,出于职业上的顾忌,我没有说。但每次谢韵之去他房里我都绷紧了神经。那天晚上也是一样,我就在隔壁,我知道谢韵之在他房里,我也时刻关注着手机的消息。谢韵之每次去他房里之前,我都要叮嘱她,有什么事给我消息,可能我的话起了作用,给了她心理暗示。我是大概晚上十点半接到的求救短信,上面就只有SOS三个字母。我当时就立刻冲了出去,先是敲8608房的门,敲半天没有反应,我一边大喊着我马上就来,2分钟就来,一边就跑到楼下,到前台喊酒店经理来开门。等我带着经理拿着万能门卡赶回来开了门,就看到谢韵之躺在床上,她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一条很暴露的丝质睡裙,里面的内衣也没有了。我就上前用被子盖住她,然后死死护着她。” “章行健呢?”万镜的声音充满了凝滞的紧张与隐怒。 “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穿了一条长裤,上身没穿衣服,头发湿漉漉,应该是在洗澡。” “他之后怎么做了?” “他骂脏话,威胁我,还出去叫人了,但因为有酒店经理在场,之后他没对我怎么样。他出了房就去了他经纪人的房里,然后就一直没出来。之后谢韵之的经纪人还有另外几个助理赶了过来,我们说要报警,但被章行健的经纪人拦下,谈判了半天,最后没报警,这件事被压了下来。我们后来连夜离开了那家酒店,另外找了住处,当夜就把谢韵之送去了医院做了体检,确认她并未遭遇实质性侵,但是服用了较大剂量的安眠药。那天的体检报告应该还留着,谢韵之跟我提过她会保留证据。” “那么之后呢?最后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不了了之了。章行健出了三千万给当时谢韵之的经纪公司,谢韵之本想起诉章,但被身边人劝阻。” “身边人是……” “她的经纪人,她经纪公司的老板,基本上就是这些有利害关系的人吧,我后来也主动离职了,在离职之前我就知道他们会开除我。谢韵之当时表现得很坚强,我记忆里她一滴眼泪也没掉过,反倒像是一直有一股散不去的怒意在沉淀。她也没告诉她的父母亲……”然而现在,估计她的父母亲应该已经知道了,安怡此时想到。 一段难捱的沉默,万镜最后拿起录音笔,道出一句:“感谢,感谢你能接受我的采访。这里是娱乐圈纪实节目《谁敢言》,METOO,我们在行动。”随即按下停止键,结束了这段采访。 几个小时后,酒店的房间内,程蓓蓓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录音,长叹了一口气。万镜望着她道: “程老师,如何?没问题吧。” “可以,采访没有问题,这个素材可以直接用。”程蓓蓓道,“只是我这心里啊,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老谢、梁云交代这个事儿,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呢……” 万镜伸出手来抚了抚程蓓蓓的后心。 她们现在在做的这档《谁敢言》的纪实节目并不是央台出品,录制这个节目完全属于个人行为,后期会在哪个平台上播出也无法预料。程蓓蓓和央台领导谈了这件事,领导当然是没同意。程蓓蓓便决定自己干,她直接拿出了前期投入的五十万,组了一个十人的团体,并叫上了万镜。做这件事吃力不讨好,也不会有任何物质上的回报,但他们这十个人的团体,却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征程。 程蓓蓓深吸一口气,压下此时万般翻涌的情绪,拿起手边一张打印出来的A4纸。上面有一份长长的名单,几乎都是目前待定的采访对象,有些联系到了并答应采访,有些拒绝了采访,有些暂时还联系不上。程蓓蓓拿起红笔,在安怡那一栏打了一个鲜红的勾。她看了一下序号,道: “时间紧迫,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还有四十七人。” “程老师,我一直想问,您这个名单是从哪里来的?”万镜问。 “有人发到我邮箱里的。”程蓓蓓道,“但我也不知道是谁,对方的账号完全是新注册的,我也没那个本事利用IP地址去查对方的真实信息,何况我也让我们技术部一个小伙子查过了,他说这个IP是修改过的。但是这个人似乎是章行健身边的人,一直在默默记录章行健这些年侵犯过的女性。” “可是……为什么会发给您?”万镜更疑惑了。 “是啊,为什么会发给我呢?”程蓓蓓沉凝了片刻道,“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是与我有某种联系的人,就在我的交际范围之内,我与他之间的关系网间隔不会超过三个人。他不仅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与谢韵之的渊源,知道章行健与谢韵之之间的事,甚至还知道我正在打算做什么事。” 万镜一时间不由有些毛骨悚然之感,幸亏这样一个人不是自己的身边人。她转念又想,多行不义必自毙实在是先人诚不欺我,章行健现在被人卖了他都还被蒙在鼓里呢,实在是因为他丧尽天良。这人啊,还是要行善积德为好。 第一百零二章 一辆漆黑的轿车停在了四合院外,车上下来两个女人,一胖一瘦,均穿着一身暗色调的服饰,她们都戴着口罩帽子,看上去非常低调。四合院的门是开着的,两人从车上取下了行李,迅速闪身进入,并关好了门,那辆黑色轿车便很快驶离了胡同。 樊澄就候在正屋门口,将她们迎进了家中。为首那个瘦削的女子一见到樊澄,就迅速摘下帽子口罩,直接扑进了她怀中,樊澄疼惜地紧紧拥抱她,似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身后另一个胖胖的女子提着行李默然在后面站了一会儿,等她们拥抱结束,她才跟着进屋,三人关上了房门。两个女子摘下伪装,谢韵之和蓝依依的面容显露出来,谢韵之已经红了眼眶,蓝依依则一脸松口气的笑容。 “路上有没有被人跟踪?”樊澄问。 “应该没有,我们很小心。是从小区侧门出来的,车辆也换了,是丹然姐专门找的一位司机朋友,开着车送我们来的,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观察有没有车子跟着,兜了一个大圈才到四合院。”蓝依依说道。她放下了手中的猫笼,将里面正喵喵叫的康德放了出来。康德这段时间待在谢韵之家里有些不习惯,猫还是喜欢自己熟悉的领地。它总想着往外跑,再加上谢韵之家又住在高层,谢韵之总是担惊受怕,就怕它从阳台摔下去。所以趁此机会,她们又把康德送了回来。说来也是折腾,康德对此很是不满。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小蓝。” 樊澄半搂着谢韵之,一直不愿撒手,谢韵之也倚在她怀中不愿出来。蓝依依见她们久别相思苦,再见情难禁,便很是识趣地笑道: “大神,韵之姐,你们去书房谈吧。我来喂康德,顺便准备午饭。” 承她好意,樊澄和谢韵之也并不与她客气,倒是樊澄道了一句: “我今天早上去买了不少菜,依依你先帮我处理一下,蔬菜我都摆在案台上了,还有一条鲈鱼,麻烦帮我先去腥腌上,过一会儿我来上锅蒸。哦,还有啊依依,再麻烦你问一下小南今天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饭,昨天多亏她护着韵之,我也得感谢她。”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7 “好嘞,包在我身上了,绝对超额完成任务。”蓝依依俏皮地敬个礼,一口答应下来。 樊澄对她扬起笑容,这才领着谢韵之进了书房。刚进了门樊澄就压抑不住自己内心勃发的情感,从身后将谢韵之拥入怀中,埋首入她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谢韵之向后仰在她怀中,沉浸在一刻的宁然与温暖中,枯竭疲累的身心都被充实。但这样还是不足够,她回首轻咬了一下樊澄的耳廓,引得樊澄抬起头来亲吻她的唇。二人随即陷入缠绵的深吻之中,直要把世界忘却,一同沉入时间的无尽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回归沉静,她们彼此相拥依靠在书房的懒人沙发中,谢韵之窝在她颈窝,红肿着双唇轻声道: “阿澄,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她说话的气息喷吐在樊澄脖颈的皮肤上,热辣辣的,樊澄轻抚着她的后背,懒懒问道。 “我昨天让你担心了。” “都过去了,不要再多想。反正之后,我再也不会把你送到那混账近前。”樊澄缓缓说道,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但谢韵之从她话语中,却听出了了深沉的后怕与愤怒。 昨夜樊澄何止是担心,她差一点就要把家里给砸了。天晓得她究竟有多焦躁和愤怒,樊澄有点庆幸当时谢韵之不在自己身边,否则自己的失态估计会吓到她。不过她若在,樊澄也就不会这样了。樊澄近来深切地体会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其实才是这世间最困难的事。她的顾忌太多了,一身本事都没办法施展,只能躲在暗处,求着别人去救自己心爱的人,这种无力感让她深恶痛绝。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打起精神和谢韵之简短地视频联系,约好今天见面后,她一直在书房枯坐到了天蒙蒙亮,满脑子自我厌恶,特别想抽烟喝酒。混混沌沌直到天亮,洗了把冷水脸,努力深呼吸几下,才终于收拾好情绪。 不论再如何难,她都不能把自己恶劣的情绪带给谢韵之。她亟待自己的安抚,她要给她的是温暖的怀抱和坚强的支撑。昨晚她的选择是理性的选择,是为了她们的未来而做出的明智之举。她如此反复提醒自己,才终于从自我厌恶中走了出来。 只是这些她都不会对谢韵之说,她不希望她因此更加的内疚和担忧。 不过即便樊澄不说自己的感受,谢韵之的内疚也是溢于言表。她一直紧紧攥着樊澄的手,并且把自己昨天那个共同的未眠夜里思索了一夜的想法和樊澄说了: “阿澄,我想了很久,我想退圈。” “你是认真的吗?”樊澄默了片刻,问道。 “我是认真的。”谢韵之道。 樊澄没有表示支持,也没有反对。转而道:“跟我说说你的计划。”既然谢韵之是认真的,她一定把未来诸多连锁反应都考虑到了,樊澄想听她详细说说。 “当了这么多年演员,其实已经足够了。我现在唯一的遗憾是没能主演过电影,不过现在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了,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曾经我想要演艺圈的认可,当一个大家都认可的好演员。但现在我只想和你过安静的日子,也许,我可以试着再回学校读两年书,以后像爸爸一样当一个老师,我这点本事应该还是有的。但是阿澄,我得求你再等等我,退圈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人的团队,他们的生计问题都指着我。我得一一安排好他们将来的出路,算作他们这些年对我支持的回馈。我还得试着说服丹然姐,说服公司,还有很多一直在支持我的演艺事业的人,这都需要时间。也许,我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全部的退圈手续,正式离开演员这个行当。” 此时此刻樊澄鼻子泛酸,真的有些感动了。她没想到谢韵之会这么快就决定退圈和自己在一起,她以为她会更挣扎更难以抉择。樊澄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不相信谢韵之,是因为她们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谢韵之对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付出。她只是在被动地接受樊澄的爱,而樊澄如果得不到更明确的回馈,便会感觉到空落,久而久之,便会产生疲累和不信任感。是不是她不够爱自己呢?至少她没有自己爱她那样爱着自己,她忍不住会这样想。但她现在突然明白过来,并不是她对自己爱的不够,谢韵之只是太慢热了,她是深爱着樊澄的,那种爱在日益月累中逐渐聚沙成塔,已经达到了某种地步。她却又是羞赧而怯于表达感情的,很多时候总习惯性地用别的方式掩盖自己的感情,仿佛表达感情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樊澄需要的是对她有耐心,有信心,就像今天这样,她在不声不响间就给了樊澄巨大的惊喜,并就这样决然地定下了她未来的人生走向,毫无犹豫地选择了樊澄。 “韵之,既然要退,何不再加演一场,在辉煌中华丽退场。”樊澄吸了吸鼻子,笑道。 谢韵之有些诧异地望向她,樊澄低头凝视着她的眸子,道: “你想不想塑造一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电影版龙女?也许我们有这个机会,可以圆了你的电影梦,让你能没有遗憾地离开这个圈子。” 谢韵之似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一时间又红了眼圈,有泪光在她美眸中闪烁。 “何况你以现在这个状态退了,倒好像是被那混账逼退了一般。我们马上就要对付姓章的,他蹦跶不了多久时间了。等他倒了之后,我会帮着师姐把她手中神雕的案子做出来,打磨出最好的剧本,我们再请一个好导演,好好把神雕电影拍出来。” “张兰那个神雕的案子,是让给你了吗?”谢韵之问。 “嗯,她给我发了消息,说她现在心力不足,身体、情绪都不好,实在没有办法好好写剧本,她说想出去散心一段时间,我让她先别放弃,我可以先帮她写着,到时候我们联合署名。” “你和张兰和好了吗?”谢韵之有些诧异,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对张兰有怨气,因为她试着陷害樊澄的事让谢韵之无法接受,尽管她是被迫的,而且悬崖勒马了。 “算不上和好,我只是想帮帮她,她也帮了我,应该说是礼尚往来,自此两不相欠吧。”成年人之间的感情何其复杂,小孩子那种产生矛盾后心无芥蒂的和好,或许在成人世界里是不存在的。不过谢韵之用“和好”这个词,只是因为这个词的表达最为清晰直接,在寻常口语交流中,也很难总是那样去咬文嚼字。 谢韵之有些困惑于樊澄话中的“礼尚往来”是什么意思,樊澄进一步解释道: “我妈妈已经开始采访被章行建诱骗过的受害女性了,师姐是第一个接受实名采访并且真实出镜的女性,她真的很勇敢,也确实打内心深处在悔过,并为了扳倒章付出了实际行动。我不想再苛责她,我宁愿她能一切安好。她接受完采访后,身心都很受打击,在那之后她联系我,说想把神雕的剧本工作让给我。” 樊澄的话惊到了谢韵之,她不禁讶异道: “央台居然批了这个节目吗?” “不,央台没批,是我和母亲自己掏腰包组了一个节目团队,自己去做的。费用妈妈出了十五万,我出了三十五万,前期大概是这么个投入吧,如果后期还需要钱,我还会继续投。昨天晚上我和妈妈联系过,她说已经采访过你的前助理安怡了。韵之,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事,你介意……被曝光那件事吗?”她问这个问题万分小心,尽管她了解谢韵之,知道她不是一个会因为耻辱就把自己曾经被侵犯的事实掩盖的人。而这个问题无疑也在凌迟樊澄自己的心,她可以说是在一步一步切实地认识到谢韵之究竟经历过什么事,再没有什么比这种体验更折磨了。 谢韵之不禁动容,揽住樊澄的脖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这才说道: “我当然……我当然不介意,如果你们要来采访我,我愿意出镜自叙。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和程姨会投这么多钱下去做这个事,阿澄……我好感动……”她罕见地陷入了情难自禁的状态中,搂着樊澄亲昵地蹭,樊澄笑着拥紧了她。她又递上唇来,樊澄含住,吻愈发深了,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二人好不容易克制住不再继续,喘息着平复欲念。樊澄看了看时间,已是上午十一点多了,她也该去外面做饭了。冷不丁,谢韵之却突然问道: “对了,你上次和我提过,程姨邀请了万镜去做采访,是吗?” 樊澄心下一紧,下意识挠了挠后颈,道:“嗯,妈妈确实邀了她,她也已经加入节目组了,不论是采访师姐还是采访安怡,都是她在做。” 谢韵之咬唇,天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境有多复杂。 樊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抚谢韵之,真是再巧言善辩,遇上这种情况,也成了笨嘴拙舌。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8 “阿澄,改日我们请万镜吃饭吧,她帮了我们很多,我心里过意不去。” “好。”樊澄当即应了下来。 恰在这时,门铃“叮咚”一声响了,樊澄忙起身道:“可能是小南来了,我去开门。” 说着迅速出了书房,穿过厨房和餐厅时,蓝依依正在擦手准备出去开门。樊澄道: “小南是不是答应来了?” “对,不过这也太快了吧,这丫头到这里来得有一个钟头呢。”蓝依依道。 樊澄不由警惕起来,她示意蓝依依退到书房和谢韵之待在一起,自己理了理仪容,把蓝依依和谢韵之的鞋藏到鞋柜里,这才出去。在前院防盗门后,她望了一眼猫眼,门外站着的确实并不是李辰南,而是另外一个熟悉的人——秦雯。 第一百零三章 樊澄开了门,秦雯在看到她时不由一愣,似乎她并不知道门后会开门的人是樊澄,直到开门的那一刻她才确认自己找对地方了。她旋即扬起了笑容,道: “终于让我找到了。” 樊澄疑惑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见到她: “你是?” 秦雯嘴角的笑容十分意味深长,对于樊澄展现给她的这种初次见面的反应她不置可否,顿了顿,这才自我介绍道: “你好啊,樊老师,我叫秦雯。我是首都人艺的话剧演员、剧场导演,我找你想问点事。” “哦,首都人艺。”樊澄的反应有些平淡,随即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住址的?” “我师父告诉我的。”秦雯很爽快地回答道。 “你师父?”樊澄奇道,“你师父是?” “张小琴。”秦雯笑道。 樊澄吃了一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此张小琴非彼张小琴,她说的是电视剧导演张小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最厉害的中国女导演,也是带着谢韵之童星出道的那位老前辈。她不由得更是吃惊,声音都拔高了: “张小琴居然是你师父?!” 秦雯却笑出声来,一瞬周身那浑然天成的媚意溢散出来,叫人望之不由心跳加速。她一边笑一边道:“樊老师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樊澄有些尴尬,自己这反应简直要不打自招了,她谈起张小琴是不应该有这种激烈的反应的。张小琴是谢韵之的伯乐,不是樊澄的伯乐,除非樊澄和谢韵之关系非凡,否则谈起张小琴,樊澄的反应该更加茫然。 樊澄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把手伸进了口袋里,取出手机来迅速拨通了谢韵之的手机号,又把通话状态的手机收回了口袋。秦雯走了进来,打量着这个院子,不由感叹道: “这里环境可真好,像个大城市里的世外桃源。不知道我啥时候才能攒够钱买上这样一套院子。” 樊澄关上了院门,领着她穿过院子,进了主屋。 “打搅你了吧,这都快吃饭的时间了,我来的不是时候。”樊澄在她脚边放下客用拖鞋时,她略显抱歉地说道。 “没事,不过我一会儿会有客人来家里吃饭。”樊澄道,这话无疑等于是在说:你确实来的不是时候。可以明显感受得出来,她对秦雯的拜访感到不悦,并不是很欢迎,她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态度。李辰南和秦雯是打过照面的,等会儿李辰南到了,和秦雯照面肯定会更奇怪。两个参加《这就是演员》的参赛学员都出现在樊澄家里,这实在太惹人遐思了。 “哦,那我坐一会儿就走,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没想到你真的住在这里。”秦雯换了鞋走了进来,她褪下脚上高跟鞋的模样十分妩媚动人,樊澄觉得这个女人的姿容实在好得过分了,尤其是女性独有的那种美感。若是放在古时候,怕不是个倾国倾城的妖孽。她和谢韵之完全属于两个极端的美,若说谢韵之是清荷白莲,那她就是妖冶玫瑰。樊澄下意识里比较回避此类女性,她觉得攻击性太强了,总让人安不下心来。 “我不大明白。”樊澄对于“我没想到你真的住在这里”这句话实在是有些不大理解。 “是这样的,我师父其实记不大清楚你们家的具体住址,她就记得樊家有两套房子,一套是电视台分的房子,在央台附近的职工区,她去过那里很多次,门牌号还记得。一套是四合院,但她只给我一个这附近很模糊的地址。我先去了央台那边的房子,但是那里住的是租客,并不是屋主。之后我又来了这里,因为这里的胡同都是四合院,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家,所以只好一家一家按门铃,按了过来,总算给我找到了。”秦雯解释道。 “我不大清楚我家父母亲是怎么会和张小琴导演有交集的。”樊澄又问,随即请秦雯在沙发上落座,并去了厨房给她倒了一杯茶。 秦雯感激地接过茶来,喝了两口道:“你母亲当年在央台的电视剧节目部做过一段时间的主管呀,我师父是电视剧导演,也自己亲身担当出品人和制片人,所以联系央台的播放平台,和你母亲有过很多次工作上的往来。后来也结下了很好的关系,师父来过一次这边的四合院。但只有一次,时间长了,记忆很模糊了。那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师父不拍电视剧也有近十年的时间了,这些年她都在人艺排话剧。” 樊澄仔细思索了一下,那估计还是自己读高中时期的事,那个时候她还在上海,对身在首都的母亲在央台内从事什么具体的工作并不清楚,更不会清楚她有哪些工作伙伴了。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辛苦了。不知道你这么费周折地找到我家来是要谈什么事,其实直接电话联系我不是更方便吗?你既然能找到我的住址,找到我的电话其实更简单。” “嗯……樊老师,我其实是想来证实一下心中的猜测的。” “嗯?”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79 “樊老师,今天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对吧。”她突然笑着问道。 樊澄望着她,道了句:“你以前见过我?” 秦雯似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故而明确道:“3月18号,第一期《这就是演员》的录制现场,我是不是和你在走廊里聊过几句?那时候真是不好意思,我抽烟还呛着你了。” “有这回事?”樊澄坐在她对面的红木沙发上,笑然反问道。她这个回答很有意思,她没有直接否认,但也不算直接承认,反而给出了一个记忆模糊的答案。其实她明白,秦雯肯定早就确认当时那个人是自己了,她的一切谈话都要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樊澄并不想锁死她的话头,让她谈不下去。但也是给出一个信号:即便你认出我来,我也是不会承认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呵呵呵……”秦雯笑了起来,片刻后她敛去笑容,沉声认真道,“其实我今天费那么多功夫寻找你,唯一想要确认的就是,那天出现在走廊里的人究竟是不是你。知道这个,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并不想打搅你的生活,也不想和你熟络起来,所以我没有问别人要你的电话号码或者其他联系方式,只是直接上门来,得到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我便会离开,不会再纠缠半分。”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樊澄问。 “因为一个人……我需要确认我该不该继续追求她,我就需要先确认你是不是已经放弃了她,或者她是不是真的对你彻底放手了。” 樊澄蹙起眉来,一瞬间心下豁然开朗,顿时又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她觉得来者不善,对方是真的把她视作敌人了啊。 “我知道,你和万镜大学时代是情侣,而她至今忘不了你。”秦雯已经不打算掩饰了,直接明说道,“如果我能知道那天出现在走廊里的人是你,我就能确定你确实已经属于别人了,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想亲眼瞧瞧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一个会藕断丝连或者吃回头草的人。确认了这些,我会更有底气地去继续我的追求。” 樊澄饶有兴味地挠了挠下巴,笑道:“那你觉得我是个藕断丝连,不清不楚,还留着备胎,打算吃回头草的人吗?” 秦雯啧了啧嘴,笑道:“不像。” “我和万镜已经结束了,我现在确实属于别人。你如果当真打心眼里喜欢她,请你一定要善待她,珍惜她,她值得你付出一切。”樊澄随即非常认真地说道。 秦雯抿着唇望了一会儿樊澄,有喜悦的笑意在她眼中闪烁。她随即道: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追她吗?” “你为什么会追她?”樊澄很听话地问道。 “呵呵,樊老师,你真的很有趣啊。我有预感,我会想和你交朋友。”秦雯道,“万镜一年前做过我师父的专访,中间的介绍人还是你的母亲呢。我现在一边做话剧演员,一边跟着我师父学习排话剧,另外也帮我师父处理一些与外界对接的事务,就是那次专访,我和万镜相处了一周多的时间吧,我迷上她了。” “一直迷到现在?”樊澄挑眉问。 “嗯,一直迷到现在。”这个妩媚的女人面颊罕见地染上一层淡粉色,绵绵情意难以掩盖,垂首含羞道,“我也向她表白过,但她没答应我,说她心里有人。我后来一直追着她问,她不耐烦,才告诉我她心里那个人就是你,我一直很想见见你,但也很犹豫,就拖了下来。我查了你的很多资料,万镜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再加上你最近几个月在网络上曝光的照片,我对你的样子还挺熟悉的。你的签售会我也去了,但是站在远处没有靠近。天哪,说出来真的好奇怪,像个跟踪狂,实在是不好意思。直到几天前录节目,我发觉了一个很像你的人出现在走廊上,我才试着去和你搭话。” “我觉得我们挺有缘的。”樊澄笑道。 秦雯笑了笑,望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来,道: “打搅了,我也该告辞了,今日不虚此行。樊老师,我知道你现在境况比较困难,希望你能和你的爱人渡过难关,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与我说。” 樊澄也起身,并未挽留,道了句:“谢谢。” 她将秦雯送出门,望着将欲离去的秦雯,她笑道:“祝你成功。” “承你吉言,前辈。”秦雯笑道,随即挥了挥手,这便告辞离去。 前辈……这家伙可真是会用词,樊澄被逗笑了。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没等她回身关门,几乎是与秦雯擦肩而过,远处一个人影跑来。是个高挑瘦削的女孩,背着双肩包,青春洋溢的模样,恰是李辰南,老远的她就朝樊澄招手,喊道:“澄子姐!哈哈!” 樊澄瞧她傻乎乎的模样,不由心下一暖,难得在这困难时期还有这么个活宝在身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她冲李辰南招了招手,给她留了门,自己先返身进了屋。彼时谢韵之和蓝依依已经出来了,樊澄一进门谢韵之就举着手机一脸吃惊地对她道: “秦雯居然是张导的徒弟吗?” 樊澄哭笑不得:“你居然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谢韵之一脸无辜。 “你之前和人艺合作话剧,不是因为张小琴导演?” “不是呀,是另外一位话剧导演邀的我,我演的话剧不是她的作品,而且也没有人告诉我秦雯就是她的徒弟。”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一度以为她是姓章的派来的间谍呢。”樊澄道。 “唉,万镜终于有人追了,你也该松口气了吧。”谢韵之调侃道。 樊澄苦笑了一下,身后李辰南已经跑进来了: “澄子姐我来啦,啊,中午好,韵之姐姐,依依姐!”小姑娘非常有礼貌。 “你来的可真是巧啊。”樊澄回头调侃她。 “啊?”李辰南一脸莫名,一旁的谢韵之和蓝依依捂嘴笑。 “得嘞,准备吃饭吧!吃完饭你们都来帮我,开工打渣男!”樊澄捋起了袖子。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0 第一百零四章 4月1日,章行健步入自己的娱乐公司时,发现前台的两个女员工都不在,他有些诧异。因为公司每日往来的人流量挺大,前台接待其实任务挺重。一般两个女员工一整天都很难离开座位,必须要忙着接听转接各种电话,接待来访客户。章行健这个公司并不仅仅只有娱乐产业,还有不少文化相关的事业,比如他还做文博展览,做画廊,做文创,把公司搞得像模像样的,还真有那么点正经文化事业人的感觉。 “前台人呢?你去问问。”章行健对身后跟着的助理杨博文道。 “好的老板。”杨博文恭敬应道,自拐去了一旁靠前台最近的行政办公室。章行健则一路大阔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中间路过大会议室,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门还是虚掩着的。他眉头一皱,开了会议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五个一身黑色西服的陌生人站在会议室里,两个前台女员工,公司的行政经理都在这里。 “干什么呢?”他略带薄怒的问道。 “老板……这些人说是审计局的,说我们的账务有问题,要来查账。”前台女员工略显慌乱地说道,看到老板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你们是审计局的?”章行健觉得莫名其妙,审计局怎么会来查他公司的账,审计局这几年的大部头工作是查政府部门和事业单位的账,民企一般来说不会无缘无故就来查,除非民企牵涉到与政府部门和事业单位的账务问题,或者牵涉到行贿受贿,他们才会要求民企配合调查。何况就算要查,也肯定要先知会一声,这两个人来得莫名其妙的,章行健不由觉得来者不善。 “你好,你是章行健先生?”为首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了审计局的执法证,他身旁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女子,从公文包中取出了《审计通知书》和《审计执法监督卡》两份文件,放到了会议桌上。同时另外一个男同事将身上背着的单反相机举起,开始录像。 “我是章行健。”他双手放入裤袋,站立原地,一副看似优雅实则防备的姿态。 为首男子从容道:“这是我们的搜查文书,以直接送达的方式交给你们,你们看一下,等会儿填一个回证给我们。这次执法过程我们会全程录音录像,如有执法违规的地方你们可以向我们的上级部门提起申诉。我们现在要求贵司立刻提供近五年来所有的账务资料,电子的、书面的,请全部配合提供,谢谢。” 章行健一时间没答话,他身后,助理杨博文匆匆跑了过来,略显慌乱地喊道: “老板!” “阿文,你带这几位领导去财会室,让财会室配合他们取资料。” 杨博文收起略显惊慌的神色,沉了口气,道: “几位跟我来吧。” 其中一男一女两个审计员跟着杨博文出了会议室,其余两男一女三名审计员在会议长桌边坐下,那位唯一的女审计员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噼里啪啦地输入些什么。她身边坐着的还是为首那个男子,反客为主请章行健落座,笑道: “章先生,请坐,我们有些问题需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内急,能不能先去一趟洗手间?”章行健道,他看上去倒是很沉着冷静。 “没问题,不过请允许我的同事陪同。”说罢对身边的另外一位男同事点点头,这位男性审计员就是那位背着相机全程录像的审计员。他起身,带着相机走到了章行健近前。他人高马大,能看出掩盖在西装下坚实强壮的体格,分明是此次执法行动中的武力担当。章行健内心估算了一下,还真没多大自信可以从这个人手底下讨到什么便宜。不过他也不打算和这个人起冲突,那是太过愚蠢的行为。 他素来喜欢不动声色就解决问题,讨厌泼妇般的无谓纠缠。 他在那审计员的陪同下去了卫生间,直接进了隔间,关上门,开始拨打张小琴的电话。一声,两声,三声……直至呼叫断开,无人接听。他额上开始冒出微汗,又迅速播了一遍,还是无人接听。他打了第三遍,彻底确认张小琴应该是在回避他的电话,或许他已经被拉入黑名单了。 他转而拨打万世影业另外一位比较相熟的副总的电话,这一次对方接了。 “啊,老于,是我,章行健。” “甄部被查了,万世也跟着你倒了霉,你别再打电话过来了。”对方丢下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章行健脑海里嗡嗡作响,半晌愣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在不自主地发抖。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甄部才是他真正的后台。大多数人都以为他章行健是被大导演罗铮青睐的御用男主演,以及靠着张小琴这座金矿发家而起、挥霍不愁的吃软饭大户。但实际上,章行健真正的靠山是一个甄姓的部级高官。这是个十分神秘的男人,原来是总局内的副局长,后调往中央某部委任职副部长。章行健尚未发迹之前,有一个狐朋狗友,家里是做古董生意的,他与章吹嘘,说他们家在琉璃厂有铺子,察言观色能发现不少高官出入。这些高官并不亲自来,但他们差遣的人时间长了也都能混个面熟,他通过长期的仔细观察,能确认有一位总局的甄副局时常来琉璃厂这地界物色古董,这位副局尤其爱瓷器和书画,已经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章行健动了心思,此后开始恶补中国古典艺术品的知识,学习古董,尤其是瓷器书画的鉴别技巧,把自己拍片所有的积蓄都投进了古董市场,最后终于让他淘到一副明代书画真迹,并在朋友的帮助下勾搭上了甄派来淘宝的秘书,之后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十分讨喜的姿态和手段,成功赢得了这位甄副局的欢心。在章不惜成本砸钱送礼的攻势下,甄给他牵线搭桥,他才与万世的高层搭上了关系,之后认识了张小琴,并成功引诱这个女人迷上了自己。万世在官场的后台,其实就是这位甄副局。后来在万世的资金帮助下,甄做出了漂亮的政绩,调往某部委任副部长,虽然看似是平调,实则是升迁。这些年,甄也不断给万世的许多文化项目开绿灯,使得万世这几年发展得十分良好。二者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紧密关系,不仅仅利益相关,更是利害相关。 现如今,毫无预兆,甄部被查,他竟然没收到半点消息,显然是纪律部门早就盯上了他,就是要打一个措手不及。审计局来查账也几乎是同步的,不会给他半点事先抹除秘密账目的机会,这几乎意味着就在此时此刻,乃至于此前,审计已经去过万世了。以万世的老奸巨猾,必然要卖了章行健自保。 这些年来,章的公司——天行健文化娱乐股份有限公司,与万世娱乐之间存在众多的灰色金钱往来,很多都是避开税务与法律合同而进行的私下交易。公司钱款每年还会以各种各样的名目拨出一部分,用以向上行贿。这如果要查,那肯定是一查一个准,绝对是半点逃不了。万世这一次肯定是撇不开干系,但因为当初签协议,万世拍片收回的资金,都是流向章行健,然后又从章行健这里被运作出来,一部分流入章行健自己的口袋,一部分流入了甄的口袋中。这就使得章行健在法理上更站不住脚,他的公司基本就相当于是一个洗钱公司了。万世完全可以推脱说是章要求以这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方式结款,不然就不配合拍戏等等诸多借口,将帽子全扣在章的头上,到时候他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章行健不是没有预想过最坏的结果,但人总有侥幸心理,他总觉得危机不会这么快来,他后台还很硬,起码还能在国内活跃个三五年,等到了四十岁,他就打算逐渐息影,开始去国外享受生活。为了以防万一,章行健这些年已经陆续在将自己的财产转移到国外,但还是迟了一步,他没有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以至于他毫无准备。 是谁?!是谁在搞他?谢韵之?樊澄?不,她们不可能如此清楚他内部的情况。有内鬼?!他站在厕所的隔间中,一时间大汗淋漓,湿透了西服下的衬衫。外头传来了那个审计员的喊声: “章先生?你还好吗?” “没事,我没事……一会儿就出来。”他胡乱应付道,随即翻找手机中的联系人,希望能找到此时此刻可以让他拉一把的救命稻草。结果找了半天,全TM是一帮子扒在他身上,打算借他力往上爬的蠹虫。这些年他充老大充习惯了,交的那些朋友没几个能派上用场的。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人——蒋艺凌。这个女人是最近一年和他搭上关系的,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她倒是挺靠谱,帮着章行健揽了好几笔生意,赚了不少钱。她亲舅舅在美国做生意,挺有门道的,认识不少上流社会的人。章行健还打算靠着她开拓一下海外市场,他不当演员,也能在海外做古董生意,赚大钱当老板,过舒服日子。前段时间,她还帮着他联系了《这就是演员》的节目组,提醒他密切注意谢韵之,这个女人如今爆红了,有了撑腰的后台,可能会清算当年的事。章行健对她挺有好感,可惜这个女人是个弯的,这一点让章行健心里不舒服,提不起兴趣,不然人财两收,那才叫一个逍遥。 现在他是起不了那旖旎心思了,他得找这个女人救命。国内是待不下去了,他得趁早到国外去。现在他的账户、他公司的账户乃至于他身边助理经纪人的账户可能都已经被监视,如果购买机票肯定会被察觉。他得找其他门路。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1 电话居然很快接通了,他压低声音道: “喂?是我。” “章哥,有事?”蒋艺凌的声音莫名带着股笑意,只是章行健没那个心思去在意这种细节。 “你能不能帮我定个机票,明天……不,今晚就安排我出境去美国。” “哟,出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总之挺急的。” “那好吧,我试试看。你发个两寸证件照给我,我让我朋友去开个户籍证明替换你的相片代替身份证,然后你冒充我朋友领票上飞机,你看如何?”蒋艺凌道。 “好,没问题。”章行健立刻应下,心下不由大喜,这女人脑子还真灵光,果真靠谱。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微信上联系。”蒋艺凌挂断了电话。 章行健最后给助理杨博文发了一条微信:【把那两个贱人的丑事曝出去!】随即他收拾好仪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从卫生间走了出来。那等在外面的审计员见状,不由蹙其眉来。 “久等了,我们回去吧。” 此后应付问话,交割审查材料,均不在话下。等章行健在收缴材料名单上签下名字,盖上法人章后,众审计人员起身告辞,并叮嘱他: “章先生,我们需要对您的个人账户和公司财务账目进行审查,可能需要十五个工作日的时间,在此期间,请您不要随意出境,随时保持手机畅通。” “好的没问题,辛苦你们了。”他主动伸出手来与为首的审计员相握,露出笑容。 第一百零五章 4月1日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虽然这一天是西方的愚人节,但对整个中国来说并不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也就只有国内的年轻人爱凑个热闹,这一天无端生出些整人的游戏或搞笑的段子,网络上氛围一片欢快。除却这些,这个日子本也没什么特殊,工作日,大家都在上班上学,平淡如水的生活都在继续。 但就在这天晚上,猛然爆出了一条爆炸性娱乐新闻。消息是从微博发布的,发布者是著名的狗仔葛石。大约傍晚六点钟,葛石就对他的爆料做了预告。起初没有多少人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他是凑愚人节的热闹,打算逗大家玩玩。不过即便如此,也是聚集了不少好事者在他的微博底下等待围观。 晚上八点钟,第一条猛料出来了: 【独家】著名女星谢韵之与当红畅销书作家樊澄是同性恋人关系!以下图片为证! 接下来是照片九宫格,葛石po上来的照片虽然角度是偷拍的,但都是清晰度十分高,人像也足以分辨的照片。其中第一张居然就是樊澄和谢韵之在某停车场的电梯旁,彼此搂抱亲吻的模样,第二张则是樊澄出入谢韵之家的照片,还有在谢韵之家楼栋底下两人搂抱亲昵的照片,在某老式小区内的广告栏后搂搂抱抱的照片,包括樊澄后面追打狗仔的照片。每一张照片,对方都做了详细的备注和说明,告诉大家这张照片的时间地点和来龙去脉,看上去还真的非常有说服力。最后为防认知偏差,葛石还很贴心地专门附了一段说明: 我知道国内对女性之间的亲昵行为接受度比较高,乃至于闺蜜间玩亲嘴的也不在少数。女同性恋者在人群中被辨识出来的难度也很高,尤其是双方打扮都很女性化的情况下。很多时候大家并不认为女性彼此亲密就是女同性恋。但请你们仔细看看这图中的两人,那种情态绝非闺蜜的友情,尤其是第一张照片,提供这个素材给我的摄影师表示,当时的情况是谢韵之上了电梯后又突然下来,飞奔向樊澄,投入她怀抱中,然后二人接了吻。还会有人认为这样的行为只是闺蜜之间的亲密吗? 第一条猛料发出来后,短短二十分钟,引来了将近十万网友的围观,转发量、评论量更是瞬间爆炸。有些人欢呼:【我粉的cp是真的!】下面还跟着一帮高喊【甜炸了】【螺旋升天】【我好兴奋呐】【愚人节变情人节】的没心没肺的cp粉;有的人大骂葛石曝光他人隐私太没品;有的人质疑照片的真实性;有的人吃瓜看戏说风凉话;还有的人口吐芬芳开始人身攻击樊澄和谢韵之心理变态,伤风败俗,当然这条散发着旧时代封建气息的评论下也引发了可怕的骂战。 晚上九点半,第二条猛料被爆出。这一次分了两次发,两次发的都是视频。第一段视频就是上一条爆料中第一张照片的视频版。拍摄者的角度恰好将两人的神态清晰地收入了镜头里,并从头至尾详尽地展现出了葛石所说的:奔出电梯扑入怀中接吻的场面。这简直毋庸置疑,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实锤消息。另外一个视频,出境的只有樊澄一个人,拍摄的恰恰是她追逐殴打狗仔,抢走SD卡的经过。前一段追逐奔跑的过程全部都是路边的路人拍的,分好几段剪辑,应当是狗仔悬赏之后拿到的不同位置的路人拍摄的片段。后一段则是狗仔自己拍的,是在樊澄挥拳砸翻那个逃跑狗仔之后,驾车的狗仔拍下的樊澄在围观群众中离去的画面,但被做了消音处理,只有樊澄说的那几句话是清晰的,但狗仔自己的笑声却被隐去了。 【我去,这是樊大神?】 【这也太猛了吧,这女人徒手撂翻一个大老爷们啊。】 【好凶残的女人!】 【大神跑得贼快!力怼狗仔,帅飞我。】 【楼上的,她拿走SD卡还不是被曝光了,帅有屁用啊。何况这叫做私自侵害他人财产,她这么做要是追究起来,也是能说道说道的。她这事儿做得欠考虑,该报警。】 【楼上的,你是不懂娱乐圈吧,还报警,你当真以为警察会处理狗仔?而且当时那种情况,等警察来了狗仔早就跑了,你当是开车碰瓷啊,社会新闻看多了吧。】 …… 这两段视频更是引爆全网,开始被大大小小的媒体疯转,从稍大一点的娱记号,到热心娱乐圈八卦的吃瓜群众,但凡能接触到这条消息,必定转发凑热闹,强势围观。樊澄和谢韵之的个人微博号,以及谢韵之工作室的官方号,谢韵之经纪人陈丹然、助理蓝依依的微博号,乃至于樊澄的编辑陈留的微博都被挖了出来,一股脑地被大量的与评论攻陷。直至第二日早间7点,几乎陷入瘫痪状态,以至于微博平台不得以出手开始控制,樊澄、谢韵之、蓝依依和陈留的个人号也被迫关闭评论功能。 在网络层面集体爆发后,电视媒体、纸质媒体,也开始相继跟风,开始出第二波报道。早间发行的报刊娱乐版面几乎全部加急赶印这条新消息。 而就在全网如火如荼地开始讨论这场世纪被出柜大曝光时,一条更加爆炸性的消息不胫而走——章行健机场违法盗用他人身份登机被捕,或涉嫌更大丑闻。 此消息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吃瓜群众尚未消化樊谢世纪被出柜风波这颗又甜又大的瓜,就又被一个又硬又臭又难啃的沉重大铁瓜砸中。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一瞬间压倒性地盖过了樊谢被出柜的消息,一夕之间占领全部的娱乐圈版面。 如果说4月1日晚间到4月2日早间,新闻头条是属于樊谢的,那么从4月2日上午十点钟开始,整个新闻世界都是属于章行健的。不论是娱乐新闻,还是社会新闻,还是经济新闻,还是海外新闻,乃至于军事、科技都在转载,每一个板块都被这条消息占据,人人都在讨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章行健在大部分的人眼里素来都是一名优秀的演员,不仅仅长相英俊吸引人关注,而且是实力派,塑造过众多的经典角色。他帅气多金,名誉、社会地位都很高,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冒充他人的身份去登机呢?但凡有一点思考能力的人都能看出,如果不是有很深的隐情,这样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2 最初这条消息是早间8点钟由首都机场公安方面在微博平台上发出的警情通告,通告中是隐去了章行健的真实名字的。但只是两个小时后,网上便有一位神秘的网友转发了这条警情通告,并明确被捕之人就是章行健,他还声称他知晓内幕:章行健牵涉到一宗大贪官行贿案,公司账务被查,他本人及身边人也遭到监视。他做贼心虚,想要暗逃出境,但还是失败被捕。作为证据,此人随即上传了一小段当日章行健公司内部被审计局审查的视频,并上传了一部分公司提交给审计局的账务截图,虽然做了马赛克处理,看上去真实度降低,但还是赢得了大量信服此言论的网友。 一时间,网络各种传言甚嚣尘上,人们开始猜测章究竟是和哪位大贪官搭上了边,各种各样离奇的故事在网友们的编排下轮番上演,好不热闹。直到当天傍晚六点钟,网络上已经出现了三个主要版本的故事,每一个看上去都非常逼真,但每一个也都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是真的。大部分吃瓜群众还在等待官方的调查报告。 人民群众的想象力是丰富的,但人民群众想不到,有的时候现实其实比想象更加魔幻。 4月6日,经过几天的发酵,章行健事件不仅不曾淡去,反倒越来越热,长期占据热搜头名,紫红紫红的爆字始终跟在后面。虽然大V们暂时尚未发声,但吃瓜群众已经差不多快破案了。这几日,连续发生了两件事,将章行健案一直顶在风口浪尖之上。一是公安已经向媒体确认了章行健确实在机场被捕的消息;二是被盗用身份的人被警方找了出来,这个人还公开表明了自己与章行健之间的关系。这个人是章身边的一个小助理,名叫王烨。他说他前两天身份证不小心丢了,但恰好这两天需要办理一些医保业务,他就去派出所临时办了一个户籍证明,但这个户籍证明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丢了,实在是不得不让人起疑。 一个筹划着要逃跑的家伙,身边恰好有个助理连番丢掉了身份证和补开的户籍证明,要说这不过是个巧合,估计没人会信。网友们基本可以确认就是章行健盗走了这名员工的户籍证明,打算利用这个人的身份订机票逃跑。 不过更惊人的事还在后头,这个王烨在4月5日晚又发了一条微博,承认自己就是曝光章行健行贿大贪官、公司被查的那个内部员工,他在察觉到身份证、户籍证明相继丢失后,回忆起过往几日的经历,确认可能他的证件就是被自己的老板拿走的,他害怕老板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做坏事,出于自保,他不得不偷偷记录下公司被查的过程,希望能够作为筹码,为自己争取公众的信任。 这错综复杂好似无间道的剧情简直让观众老爷们过足了戏瘾,直至另一个重磅消息在4月7日上午砸下,砸得人们毛骨悚然,彻底转变了对此事的娱乐态度。 演员谢韵之联合剧作家张兰,在这一日上午九时许于微博官方号发表联合声明,一纸诉状,状告章行健以多种方式胁迫多名女性与他发生并维持短期或长期的性关系,造成性侵之实。至此,轰动全国的章行健性侵案的审理拉开序幕。 第一百零六章 林梦佳(网名:心尖上搁着芝士,全球芝士后援会会长)放下筷子,午餐的盒饭只吃了一小半,她已没了胃口。她紧蹙着眉头,不断刷着手里的微博。她正在刷的是一个微博话题#谢韵之状告章行健性侵#,话题内不仅仅有在讨论这件事的芝士与橙汁cp粉,还有很多陌生的网民全涌了进来,这条话题,最近这几日一直活跃在话题榜头名,短短几日数据就达到了上百万讨论,十万多的。话题内,大部分的人都在表达自己的愤慨之情,和对谢韵之的同情之心。但是,唯独有一条微博引起了公愤,被顶在显眼的位置,这条微博下已经有数万条评论,几乎全在争吵。 这条微博是一个网名叫做“柚子太酸safa”的人发的,内容如下:【你们下结论也太早了吧,也不能排除章行健没有做这件事啊,现在诬告性侵的事太多了。还是要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林梦佳已经与这个人持续辩论了两个小时,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还有更多的芝士加入进来,不断地反驳这条微博。奈何这个“柚子太酸safa”是个非常奇葩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来这里找存在感,还是单纯就是黑粉,再不然就是拿钱办事的,总之战斗力非凡的强,谁的评论他都回复,一个人单挑几十名芝士。 【说了半天,你不就是说谢韵之不是那种会诬告人的人吗?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们这些追星的喜欢的不过是理想中的偶像罢了,你们懂你们的偶像私下里是什么样吗?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的道理都不懂,追星的人均小学生吧。】 林梦佳气得猛地把手机拍在桌上,把她身边的同事吓了一跳。 “小林,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啊。” “对不起……我没事,我出去透透气。”她抓起手机和饭盒,走到远处楼道里的垃圾桶边,全部扔了进去。随即走到茶水间的落地窗边,望着外面天津城灰暗的天幕,心口堵得慌。 她再次点开手机,翻入相册,翻看起自己存在其中的有关谢韵之的照片。有些是大照,有些是路透,还有自己多地奔波参加谢韵之出席的各种发布会的现场照和录像,看着照片中的姐姐美好的微笑,想到她或许曾被章行健拖进黑暗的房间,她就心痛到无法呼吸。她的泪水缓缓落了下来,默默祈祷:愿姐姐的正义一定要得到声张,这一次我真的什么也做不到,我太无能了…… …… “周羡!你干什么?你都大四了,马上就要论文答辩了,成天魂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躲在宿舍楼外的角落里抽闷烟的周羡(网名:肚皮上搁着芝士,全球芝士后援会副会长,林梦佳表弟)被女友发现,女友愤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个家伙已经爽了她的约好几次,今天约他去自习室他也没去,此时此刻她的恼怒无以言表。 “别烦……”周羡没好气地说道,口中喷吐出浓稠的烟团。 “别抽了!咳咳咳……”女友劈手夺过他的烟,扔在地上碾灭。周羡也没反抗,闷葫芦一般蹲在地上,默不作声。 女友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缓了口气,问道: “你这么是怎么了?” 周羡沉默了一会儿,道:“女孩子难道不是用来疼爱的吗?怎么会有畜生会想要侵犯她,她那么完美……畜生……” 女友哑然,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谢韵之那件事吗?”她知道男友追星,喜欢谢韵之,她本身对谢韵之无感,对于男友喜欢谢韵之这件事,她其实一直不是很高兴。但是这一次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我晚点联系你。”他站起身来,挠了挠后脑勺,便丢下女友离开了。 …… 4月9日早间,发酵了一整个白天黑夜的谢韵之状告章行健性侵事件,终于迎来了章行健方面的回应。对方自然是全面否认此事的存在,并且发出律师函,警告谢韵之方面,如果检察院、公安取证调查无果,那么将追究谢韵之方面诬告章行健先生,损害其名誉的责任。 章行健本人现在还在拘留之中,但已经从机场公安被转移到指定的拘留所。他盗用他人身份登机,已经违反了居民身份证法,被处以了十日的拘留处罚。但是他的事儿还没完,由于他已经被提起公诉,疑似犯有性侵罪,接受公诉的法院已经安排准备开庭。检察院和公安机关对此事也进行了充分的调查。他的行政拘留可能会被转为刑事拘留,再加上他的公司已经被查出问题来,公安这边已经得到了纪律部门发来的协助执法公文,一时半会儿他是不大可能从拘留所出去了。 目前代理章行健事务的是他的经纪人,也是天行健文化娱乐公司的合伙人——刘永兴。为了救出公司的金字招牌,挽救摇摇欲坠的局面,这位经纪人颇为有魄力,一肩挑起大梁,咬牙请了最好的律师开始准备打官司。性侵案是最难打的,因为取证难,但也正是因为取证难,这位经纪人很有信心,这场官司他们不会输。 不过令人想不到的是,就在4月9日当天晚上,央台著名前战地记者,现在的返聘高管程蓓蓓在自己的个人微博号上发布了一段时长12分钟的短片。这部短片随即被著名主持人万镜,谢韵之官方微博号,靳如练官方微博号及大量娱乐圈大V转发,并迅速掀起全网哗然。程蓓蓓在微博中指出,她目前已经拿到曾经遭受章行健性侵的女性名单,并且挨个联系她们,采访了其中一部分群体。目前采访还在继续,采访素材也在整理剪辑的阶段中,她今天先放出来的是早先已经接受采访的编剧、女作家张兰的采访视频。采访名单及所有采访视频都会作为证人证词,提供给警方进行调查。 这是一段让人看得极其揪心的采访片段,很多人吃惊于主持人也兼采访记者就是万镜。但是视频中的万镜并没有她在主持《人生》栏目时的那种感觉,她的采访不带有任何引导意味,只是敦促着被采访者说出事实的全部真相,少了自信温柔的微笑和和蔼幽默的采访语言,她显得有些冷漠,可却又显出一个新闻记者最朴素的关怀与同情。她的问话残酷又温柔,语调令人如沐春风,催生出被采访者隐藏在心底的力量。 张兰的叙说更是令人吃惊,她叙说了章行健一步一步引她上钩,之后胁迫她的始末。在万镜询问章行健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她说道: “因为这是他的一贯手法,他喜欢同时控制住几个女性为自己做事,她们大多有头有脸,在圈内有一定的能量。他会最大限度地将资源集中到自己的身边,铺张开关系网,尽量多的把人纳入自己的网中。他参透人性,极其擅长控制人,稍微意志力薄弱或者缺乏清醒的自我意识的女性,就会很容易受到他的控制。事实上,我直到最近还被他胁迫着去欺骗我的好朋友,但被我的好朋友识破,我才下定决心摆脱他的控制。” “能方便说一下是谁吗?” “没关系,我朋友现在也在致力于揭露他的真面目。她就是樊澄,也就是作家靳如练。章行健想让我引导靳如练陷入被抄袭的漩涡之中,拖住她,使她不能分心去做其他的事。”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3 “为什么呢?章行健是与樊澄有什么过节吗?” “他与樊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他曾经侵犯过谢韵之,未遂,这一直是他的心结,他说要控制女人必然就要先得到她的身子,他没能得到谢韵之的身子,谢韵之也是唯一一个幸运地逃离他魔爪的女性。所以他总是怀疑谢韵之会将他的丑事抖出去。他耗费了很大的力气,不断给谢韵之前进的路上设障碍,妨碍她接戏,让她演不到主角,拿不到奖项,是要逼迫她退圈,但谢韵之始终在挣扎反抗,没有妥协。直到去年,樊澄进圈,并邀请谢韵之出演了她的剧本《追影者》,谢韵之终于在沉寂多年后爆红,在樊澄的保驾护航下,前途一片光明。这更是戳到了章行健的痛处,他决定要采取非常手段,彻底将谢韵之打压下去。他认定谢韵之与樊澄是同性恋人关系,一直想方设法要找到证据,不断地派狗仔跟踪她们。之后他自以为搜集全了证据,为了防止樊澄出手帮助谢韵之,他就打算先制造抄袭的案子拖住樊澄,然后趁她抽不出身来,以雷霆手段对谢韵之下手,曝光所有证据,彻底截断她在演艺圈的发展道路。我就是被他胁迫着,设了一个圈套,要让樊澄掉进去。但我……我做不到……”她饮泣道。 张兰的叙说让围观的网友们毛骨悚然,章行健不久后就得到了一个“新世纪恶魔”的外号,在网络上广泛流传。此视频一出,此前葛石曝光的樊谢二人的事儿,反倒被网友们推翻了,网友们认为这根本就是章在作假,狗仔曝光的可信度大大降低。甚至还有人仔细分析了狗仔曝光的照片和视频,角度刁钻地找出了视频和照片造假的依据。 章行健方面暂时对程蓓蓓发布的视频没有正式回应,但就在第二日的4月10日上午,网上开始有人散布言论,说程蓓蓓其实就是樊澄母亲,是樊澄专门请人来配合她导演一出栽赃章行健的戏码,目的就是要把这个性侵的罪名彻底扣在章行健头上。实际上她是在转移公众的视线,降低她与谢韵之被出柜后的热度。这也间接证明了樊澄和谢韵之确实是同性恋人,连家长都出动帮忙,关系绝不一般。这个说法似乎一瞬间又得到了不少拥趸,人们又开始叫嚣着辱骂樊澄是心机小人,太过恶毒。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因为其中漏洞实在太多,很难自圆其说。 一时间,樊谢与章行健之间的网络舆论战似乎陷入了罗生门的境地之中,民众云里雾里,难以看清真相。 4月10日晚间,像是为了回应这个说法,程蓓蓓再一次公布了新的一段采访视频,这一次的采访对象正是谢韵之本人。 视频一开头,谢韵之周身素衣,不化一丝妆容,只是简单地将发丝束在脑后,看上去那样的纯净美丽,好似尚未出社会的女学生。她看上去还不错,面貌情态并无大众想象中的憔悴不堪,亦或悲痛欲绝。坚强自信,自持克制,一如寒冬绽放的白色腊梅。 一袭职业装的万镜坐在了她的对面,对她报以微笑,谢韵之回以微笑。 “你好韵之,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我也没想到,但很高兴认识你。”谢韵之道,说这话时她眸中闪烁出奇异的光,让万镜心底产生了一丝波动。 她想,樊澄确实找到了对的人。 “虽然有些突兀,但我对一个问题很好奇。我很想问问你,你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将自己当年遭受侵犯的事曝光出来。” “其实我没有下多大的决心,因为这件事我始终也不曾完全放弃。虽然在事发之后,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周边的人全部胁迫着我,让我不能将这件事扩大化,不能再继续声张。我自己也很明白,我一旦将这件事曝光出来,那么我的事业也许就毁了。但我仍然觉得这件事还没完,我不能……让它就此结束。如果……一旦有机会,我知道我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曝光这一切。” “为什么呢?请原谅我这样问,因为在你之前我已经采访了很多受害女性,大部分人其实态度与你截然相反。她们知道打性侵案取证困难,耗时耗力耗钱,会拖垮一切,所以她们宁愿就这样算了,回归正常的生活。” “大概是我打小就有极强的道德感和秩序感吧。”谢韵之思索着说道,神情若有所思,她很平静,说的话却带着极其骇人的力量: “我不能容许有人触犯法律,败坏道德,还能够不受到任何制裁。我也不能容许自己的正当权益被侵犯,却忍气吞声地不去发声,想着去平息一切,回归所谓的正常生活。仔细想想,那是正常生活吗?被害者当真能忘却吗?性侵造成的伤害就好比一个不断在腐烂还会传染的毒疮,最开始的剧痛之后,也许痛感会平复,也许表面会结痂,但是内里还在不断地腐烂,烂穿你的肺腑和心脏,一生你都不会忘却,你会在不断地折磨你的痛觉中度过你的一生。我只是不愿这样度过我的一生,我想要的是剜开疮口,把所有腐肉剃除,撒上消炎药,让它彻底好去。也许一时间会剧痛无比,也会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疤痕,让所有人老远就能看见,但至少它是干净的,也再也不会让我痛,也不会再传染给下一个人。我想要灭绝这恶毒的传染病,要让着传染病彻底暴露在阳光下,这大概就是我身而为人的倔强吧。” 她对着镜头露出了一抹微笑,那笑容撼动人心。万镜心想,也许这个笑容会成为经典,会被永远留存在平权斗争的发展史中。 第一百零七章 “愿意谈谈那件事的前因后果,还有整个过程吗?”万镜问道。 “当然。”谢韵之弯起唇角,“我想我的经历可能是一种经验教训,希望能给其他的女性同胞带来一些警醒。” “我想我得先从我自己的性格谈起。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受的家庭熏陶的缘故,我父亲是院的教授,母亲是舞蹈家,家庭氛围是很文艺的。我父母亲都很爱看法、文章都写得很漂亮,我父亲钢琴也弹得很好。他们其实并没有刻意要培养我什么,但我……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嘛,没办法的事。所以我也爱看书,后来又爱上跳舞,也非常喜欢音乐,养成了一种很多愁善感的性格。像我这样的人其实不多,我上学之后,经常想找小伙伴分享一下自己新看的书,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我小时候其实挺孤独的,长辈毕竟是长辈,长辈能与你分享,但他们与你的思想水平并不在一个层面上,你也很难与长辈成为真正的朋友。我缺乏同龄的朋友,总是一个人窝在屋子里看书,性格内向。我妈妈很担心我这样下去会自闭,有一天张小琴导演来我们家吃饭,我妈妈跟她说了她的担忧,张小琴导演就说——那不如让这孩子来片场拍片吧,我看这孩子外形也很不错,在片场至少不会自闭,能多和人接触,锻炼与人交流的能力。” 这可能是谢韵之第一次在一档采访节目中如此详细地提起自己的家庭背景和早年经历,万镜听得很入神,谢韵之的叙述很有条理,说话的语调和节奏也很能抓人,台词功底了得,以至于锻炼到了她自己的讲演能力。万镜身为一个播音系毕业、根正苗红的主持人,对谢韵之说话的水平有着很高的评价。 “于是我就开始跟着张小琴导演拍戏,这就造成一个后果,我和学校里的同学们距离拉得更远了。经常是……我放学后就立刻被接去了片场,根本就没有和同学们放学后一起玩的经历,而我在片场接触到的基本上都是比我年纪大的长辈。时间久了,我逐渐习惯了并且擅长于和年纪比我长的人相处,但我不大习惯和同龄人相处,很奇怪的是我和同龄人经常没话说,他们之间流行什么我都不大清楚,我喜欢的都是长辈们所喜欢的东西,黑白默片、黑胶唱片、古典音乐、蓝调爵士,还有一大堆看上去万分枯燥无趣的世界名著。我曾经被我的同班女同学说过,她说我喜欢的都是她爸爸妈妈喜欢的东西,其实我真的很受打击的,呵呵……”谢韵之说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曾经深受打击的记忆如今回忆起来似乎有一种青涩的甘甜味道。 “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学校、片场两头跑,我很喜欢片场的感觉,一点也不抗拒,我会在片场完成我的作业,看我的书,和长辈们聊天。我喜欢长辈们摸着我的头,给我零食吃的那种感觉。我很喜欢在我表演结束后,长辈们的赞扬和夸奖。那个时候我经常被人夸是‘天才’,不论是在学校的成绩还是在片场的表演,都兼顾得很好,说实话有点小小的虚荣,但我确实在表演这件事上找到了自信,也开拓了自闭的性格。 这种自我养育的过程,使得我很喜欢有学识有思想深度的长辈,我很喜欢和这样的长辈坐在一起,一起讨论一些虚头巴脑的话题,听他们说出一些很能发人深省的哲思,开拓我自己的思想深度。这大概就是章行健能够利用这一点吸引我靠近他的原因吧。说实在的,他这个人虽然人品稀碎低劣,但真的很能装善人,肚子里是有货的。有这么一句话不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我那个时候恰好是二十三、四岁的时候,此前二十一岁时因为伤了脚,留了心理阴影,使得我不得不放弃了跳舞的梦想。之后我决心专攻表演,还考了央戏的研究生,我和他的那部戏《赤色岁月》就是在我研究生期间拍的。那个时候我尚未完全走出伤痛,对把演戏作为我的未来职业一事,还存在着些许疑虑,我很害怕自己做不好。因为我总是觉得自己是半路出家的,和那些专研此艺的同门师兄弟姐妹们相比,我差得太远,也缺乏很多专业性的知识。那个时候就很惶恐,每天拼了命地啃专业书,但总是有消化不了的地方,就想找老师问。恰好章行健在这方面是专家,他很能忽悠人,我就像咬住他鱼钩的鱼一般,被他这么一提溜,就进了他的鱼篓。 那天是五年前的三月十四日,晚上。我照常拿着专业书去找他讨论表演的问题,这件事我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了,不是每天都去,但是大概每隔三四天就会去一次。他表现得很和善,也很绅士,像兄长一样。此前我们每次在他房中探讨表演,他都会拿饮料给我喝,果汁、咖啡等等,像是讨好小孩子。你知道,我一个女生,单独去一个单身男子房里,我其实是会顾忌的。最初他第一次约我到他房里去时,我是抗拒的,但他表现得很绅士,还把门敞开着。后来因为我们讨论的时候经常十分忘情,他会直接挑起来大声表演起来给我做示范,以至于吵到我们对面的剧组成员睡觉,我们便把门关了起来。几次之后,我就放松了警惕,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模式。我当时脑海里真的一点也没觉得他会那样对我,即便我的助理在我每次去他房里之前,都会很含蓄地提醒我,如果有事要迅速联系她。 然后那天大概是因为我们白天拍戏很愉快的缘故,再加上那天是白色情人节,我到他房里时他就已经开了一瓶红酒在喝了,兴致很高昂的样子。他喝酒之后的状态有些亢奋,看我的眼神也不对,我就有些不大自在,本来想提前告辞的,但他盛情难却,还给我倒了酒,我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我想着喝一点我就早点离开。但喝了之后,就觉得头很晕,意识很沉,眼皮打架,要睡。我有意识可能自己要被侵犯,所以一直用意志力强撑着,处在一种混沌的半睡半醒的状态中。 我能记得自己被脱下衣服的感觉,虽然意识很模糊,但能感觉到他在脱我衣服,并且在我身上乱摸。把我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部脱下后,给我罩上了一件睡裙,那睡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但肯定不是我的衣服。之后我被他丢在了床上,大概是看我已经晕得不能动弹了,他放心离开,我听到了浴室里放水的声音,他应当是去洗澡了。 我挣扎着,催动自己像是灌了铅的手臂,抓到了被他丢在床头柜上的我的手机,给我的助理发了一条SOS的求救短信。”谢韵之的叙述在此停顿,她眼圈有些微红,但神情仍旧十分镇定,万镜觉得她并不是在恐惧当年的那件事,而是想起了她的前助理,心底涌起了感激的情绪。 “她来救你了。”万镜接道。 “是的,她来救我了。我很感谢她,但也觉得对不起她。因为我,她也经历了一段人生很困难的时期,后来她离开了这个圈子。”谢韵之说道这里有些哽咽。 “我们此前去采访过她,她现在过得很好,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了。”万镜温和道。 “是吗,真好。”谢韵之露出了释怀安然的神情。 “有些问题我需要再次与你确认一下,请原谅。” “没关系,请问。”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4 “在那个过程中,你清晰地看到了章行健的面庞吗?确认侵犯你的人就是他吗?” “我确认,我看到了他的面庞,记得他的面庞,他还在我耳边说了话,他说:真是个极品尤物。” 万镜心底颤了一下,面上浮起一丝抑制不住的怒气。 “事发后你报过警吗?” “报过,我报过的。”谢韵之道。 “你报过警的?”万镜有些吃惊。 “是的,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去报警的,我身边的人不知道。但是后来因为侦查阶段证据不足,警方撤销了这个案子的调查,这个案子就没报到检察院批捕。” “我看到网上有质疑的声音,有一些懂法人士表示这是刑事案件,你不能直接提起诉讼。” “并非是我直接提起的诉讼,我不知道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实际上我也没办法这么做。可能是媒体惯用‘某某状告某某’这种标题的缘故吧,确实令人产生误会。实际上你们如果仔细去看我微博发布的诉讼公文,那是检察院的公诉书。不是我提起诉讼,是公安调查完毕、申请批捕后,检察院向法院提起了公诉。大约十天前,我就已经再一次报警了。希望大家不要轻信谣言。” “为什么你上一次报案证据不足,这一次却又证据足了,可以批捕并公诉了?”万镜又问。 “因为这一次报案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张兰与我一同去报的案,我们的案子被并案处理了。她的案子证据比较充分,能够批准逮捕,而我的案子比较暧昧,还必须进一步详细调查。不过可喜的是,距离我上一次报案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侦查科技手段都有进步,我提供给警方的那件睡裙和我当日身着的内衣、我发的SOS求救短信、章行健留在我那部旧手机上的指纹和我被侵犯当日的体检报告,也许能组成完整的证据链。” “张兰,就是那位剧作家张兰,洱海一兰吗?” “是的。” …… 此后万镜又确认了不少细节问题,看似好像是在给谢韵之找茬,实际上是在为她剔除各种不必要的误会,将本次采访中话语表达的精确性升到最高。 这大约接近四十多分钟的采访,再一次在全网掀起巨大波澜。对于大部分知道谢韵之的公众来说,谢韵之是一个并不那么接地气的演员,她很少参加综艺节目,访谈采访也不多,只要出现在公众场合,话也是不多的,虽典雅美丽但疏冷远离,实在有些难以靠近的感觉。但这段采访显然一下子让公众们体会到了她身为普通人的一面,虽然她表现得依旧优雅、冷静、自持,并不痛哭流涕,也不怒斥责骂,但也会红了眼圈或哽咽难言。她会因为遭受不公正的对待而委屈愤怒,也会因为牵累了工作伙伴而感到内疚,还会因为咽不下自己内心的一口气而始终持续不懈地努力。她思想的深度和广度,她的勇气,她对待自己和人世间的态度,都引起了太多人的共鸣,让人们暗生恻隐的同时也浮生出对她的敬佩之情。 就在这段采访视频在网上发布后的一个小时之内,微博诞生了一个新的话题#METOO,我们在行动#,话题的发起者之一就是樊澄,她率先转发了这条采访视频,并引发了大量橙汁cp粉、芝士、靳如练书迷,包括其他众多关心这起事件、关心这个话题、关心女权运动的仁人志士转发,一时间一场覆盖全网的运动似乎吹响了号角。 此后三日内,以首都院谢盛教授为首,大量文人、作家、专栏写手在各大报刊杂志、微信公众号等等平台发表了关于号召发起新一轮平权运动的文章,呼吁关注性侵事件,关注受害群体难以发声的问题。乃至于很多代表着官方声音的新闻平台,也已然开始发声。人们开始意识到,此事已然不仅仅是一场网络舆论战了,而是真正轰动社会各个阶层的一场思想运动。 就在4月14日,沉寂时久,自事件爆发以来始终不曾有任何回应的樊澄,终于在万众期待之下,对时至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做出正面回应。回应的方式也符合她作家的身份,这是一篇并不算很长,但简短有力的文章,文笔依旧充满了她犀利的风格,同时也很罕见地汇入了她个人的情感。 文章的标题叫做《你是否有哪怕耗费一秒钟倾听她们的声音》。 第一百零八章 正文: 【你是否有哪怕耗费一秒钟倾听她们的声音。 当我在文首写下这一句话让你读到时,也许你会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也许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写下这一篇文章,正如你猜得那般,我今日要为这世上的一群弱势女性发声,她们不幸遭遇性侵犯,而又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发声,亦或声音微弱渺渺,难以被人听见。你会说,我当然知晓有这样一个群体,而且我确实十分关注她们,甚至还会为她们发声,所谓的倾听她们的声音,我当然做到了。 但我想说的是,你没做到,甚至于写下此文的我也并没有做到。请稍安勿躁,还是让我从头说起吧。 初识韵之是在去年的年初,三月份,我的上一本书《藩篱》时值发售,我去书店采样,在咖啡馆中隔着落地玻璃遇见了前来买书的她。她看上去沉静、美丽、低调,口罩掩面。当时的我对娱乐圈甚为陌生,也并不熟悉她的存在,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女子,体态步调、气韵举止,都出奇得好,或许是个艺术家。 后来我才得知那日我在书店碰见的女子就是谢韵之,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演员,或者演艺圈明星,亦或娱乐圈女星?怎么样都好,但我还是喜欢称她为演员。是因为她切切实实将演戏当做自己一辈子的事业,并耗费全部的精力在打磨这门手艺,让情感更为真切,技艺更为精湛。可她并不出名,刨除掉似我这样不熟悉娱乐圈的人存在的因素,在那些熟悉娱乐圈的人当中,她也并不是热门的存在。人们也许知道她,也能说出一两部她的代表作,但也就仅此而已。我不禁产生疑惑,因为我的眼中,她理应大红大紫,人们应当赞扬她的努力和她美好的品质,可为何事实却截然相反?难道当真是这个世界对她这样的女演员抱有太多的恶意吗?还是说又是老生常谈,归罪于体制与圈中的不良风气? 我想做一个实验,于是我仗着自己读过三年剧作,大着胆子写了剧本,任着性子鼓动我的长辈朋友们为我捣鼓出这样一个拍摄网剧的项目,邀她出演。我想认识她,了解她,起初只是出于一个好似人类学家搞实验调查般的出发点。 很顺利,我邀到了她,认识了她,并开始了解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与我想象的几乎一致,但又有很大不同。我想她钟爱演戏,或许是对这一行抱有极大的热情,她的生活应该是充实的,情感应当是丰沛的,她会热爱观察,喜好模仿,脑海里天马行空,总在转着些古怪的念头。然而事实是,除却演戏,她的生活几乎只剩下读书、观影、运动和补眠,单调乏味到极致。她的情感并不很丰沛,至少她从不表现在面上,总是显得冷静自持。她也不是很爱观察模仿,一个人时若是不读书,那便一定会放空。她的眼睛似一面镜子,你只能照见你自己,照见其中反射出的世界的模样,但你看不到她灵魂的色彩。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越是了解她,越是与她熟悉,越是发现似乎与她形成了某种难以言明的隔阂。她的内心始终是封闭的,她的双眼看着你,但又好像并没有看着你,落在了空处。她偶尔会走神,放空时的模样让人觉得就像是一件反射着光的精美的易碎品。又或许是这件易碎品其实已经碎裂了,但它被胶水粘和修复,残缺了一些碎片,身上留下了无法消除的裂痕。她小心翼翼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裂痕和缺口,为此她不惜在受伤的身躯之外浇筑了一层镜面,让人看不清其中,但仍旧能够反射耀眼的光芒,一如未破碎之前的模样。 对她有这样感受,是在我知道她曾经的经历之前。而在我知晓一切后,我才明白我的感受并非空穴来风,我素来有精准切中他人内心之秘的本领,这一次的应验却让我万分难过。 我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不会大红大紫,外有围追堵截,内里徒然挣扎,从不虚与委蛇,更难妥协让步。镜面反射的光闪花了某些人的眼,咬不开的硬壳硌了某些人的牙,她自是红不了,她更是不愿红的。 我后来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是否有哪怕耗费一秒钟倾听她的声音。实际上,在我得知她曾遭受过性侵后,我从未问过她这段往事,假装我毫不在意,她似乎也没打算与我说。时至我动笔的这一刻,我仍未坐下来倾听她对我叙说这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当年发生那件事的细节,我都是从其他人的转述和她对着镜头的自叙中得知的。我对此莫名有一种庆幸,我似乎难于直面此事,而她也一样,因此她失了语,我则好似失了聪。 这几日,我翻阅了太多关于反性侵运动的新闻记录和调查报告,我看着人们声势浩大地高喊着为她们发声,在社交媒体软件上疯狂地转发,呼朋引伴,热情澎湃。但实际上,这当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曾坐在一个受害者面前,亲耳听她叙说那一段可怕的经历。也许有人会反驳我,我们为什么要去揭开她们的伤疤,如果她们不愿提,那就不要提好了。 是的,我们无权逼迫她们发声。但如果她们自己没有发声,我们又以什么样的立场替她们发声?你没有听她们说了什么,你又怎么确定你代替她说的话,就是她想说的话呢?我并非指责那些在反性侵运动中付出过努力的人们,我只是在思索,也许我们的工作能做得更细致谨慎一些,更冷静客观一些,避免二次伤害的出现,也避免我们的一腔热血正义,被某些有心人利用钻了空子。 事实证明,性侵加害者永远都能找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而这个社会对性侵被害女性抱有极大的恶意,不惮用最邪恶的念头去揣度她们。这无疑是助纣为虐,让性侵者更加难以被惩罚且肆无忌惮。我们眼睁睁看着受害女性,从可怜的受害人,被万千谣言扭曲成一个水性杨花亦或出卖身体换取利益的女性,而她百口莫辩。替她发声的人同样百口莫辩,因为不论你怎么说,总有人用一句万能的话作反驳:你太天真了。仿佛他就是事件的亲历者,目击者,他就杵在了案发现场,观看到了全过程。他津津有味地分析,看似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实则逻辑混乱、夹杂大量无端臆测,却利用人们脑海内共同的成见和情绪,让无数人跟着信服点头,大呼这便是真相。倒头来作者大笔一挥,说一句这只是猜测不代表真相,便好似撇清了自己的关系。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5 是吗?你可知后真相时代,真相是被人们制造出来的。而你相信什么,真相就是什么。 但凡你对被害者施以一丝一毫的恶意揣度,并将这样的揣度发到公共空间博取大众的眼球和称赞,这种恶意就会以几何倍数扩增,成为扭曲真相的一部分力量。也许等警方调查结果出来了,法院判决结果也出来了,那些所谓的猜想都已被证实为胡说,还有人秉持着自己的观念洋洋自得,自认洞察一切,独醒于世。因为诸如“有背景的人能够做通官方的工作”这种无稽猜想,亦能流传千古、永垂不朽呢。 所以,这些人是否有花费哪怕一秒钟倾听她们的声音?他们不用听,他们的工作是编,编好剧本,再把相关人物套进去,他便成了众人喝彩的大导演。他的观众们也不是要真相,只是想看好戏罢了。台上唱戏的,台下喝彩的,都是一群借着他人的痛苦故事狂欢的小丑。 在这个时代,思考是一种必修素质,沉默是一种可贵美德,而倾听,则或许是一种奢求。 韵之很勇敢,她敢于向大众诉说。她已经开口了,倾听便是我们需要去做的。愿人们都能坐下来,排除掉无谓的情绪,清理掉可憎的杂念,与她们面对面,感受真实的情绪和温度,那才是人世间最真切的模样。因为倾听,所以思索;因为思索,所以理智;因为理智,所以温柔。 韵之曾说,愿世界上所有人都能被温柔以待,当如是,更需吾辈修己达人,大道践行。】 …… 评论: 【大神写得真好,说得太对了。】 【一字不落地看完了,深有启发,也寒毛耸立,现在这个世道真是太难了。只希望每个人都能各自安好。】 【这篇文章真是名句迭出啊,摘抄下来,以后或许能用到。】 【修己达人,大道践行。真是最质朴的做人的道理了,可惜的是这世界上太多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人。】 【看得出来这篇文章有些话隐着没说出来,但实际上也是连带着做了回应吧。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们能幸福。】 【大神的语言仍旧冷静克制,嘲讽拉满,但是这篇文章前半段多了很多抒情的句子,读起来很能打动人。大神是真的动了情了啊……】 【大神,请您一定要照顾好她!我太心疼她了。(大哭)】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跳梁小丑,深有同感。这篇文章把我很多说不出来的感受都转化成文字表达出来了,果然还是作家厉害。】 …… 转发: 【演员谢韵之: 你以后要当我的话篓子。 靳如练:你是否有哪怕耗费一秒钟倾听她们的声音……】 靳如练:【那你的话该如何垃圾分类呢?(doge)】 演员谢韵之:回复靳如练:存在你脑子里一个字也不许漏出来!(生气) 【我的妈呀,你们甜死我算了吧。】 【太可爱了姐姐,遇见大神的姐姐真好。】 …… 第一百零九章 4月15日,张小琴早上八点多刚踏进办公室,就接到了秘书转来的电话,来电人正是万世的董事长。谈话进行得很不愉快,主要是董事长很不愉快,张小琴全程只能安静地听,董事长最后叮嘱道: “小琴啊,眼睛放亮点。章行健这件事,咱们已经吃了大亏了,趁着现在损失还在可控的范围内,你把事情处理得更干脆一点,屁股擦干净了,别再留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了。”张小琴垂首应道,面色晦暗。 “啪”,电话挂断了,张小琴深深叹息了一下,瘫坐在办公椅上,脑袋一阵一阵地抽痛,从包里翻找出阿司匹林,去边上饮水机接了杯温水服下。 董事长很少会对张小琴大发雷霆,向来好似对待亲女儿般和颜悦色。但这次实在是怒不可遏,张小琴鲜少决策失误,却惹上章行健这个家伙,给集团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实在是太过失策。董事长话说得很重,他说张小琴究竟是以高管的身份在为公司考虑,还是只是个恋爱脑的小女人?如果是后者,就请她滚蛋,不要祸害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 恋爱脑?张小琴觉得可笑,自己可没有哪怕一秒钟爱上过章行健,对她来说,章行健这种油腻的男人,对她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她之所以与章行健确定情侣关系,一是这个男人在当时确实有利用的价值,他自己送上门来,还是甄部介绍的,不好拂了领导的面子,那就暂时维持一下良好的关系。二是当时她需要有一个男友以摆脱某个人的纠缠,她实在不堪其扰,必须要下狠手把她赶跑。 八年前,尚在美国读MBA的张小琴在一次商业聚会上认识了一个叫做蒋艺凌的女人。她是国内的一个女演员,那次是作为美国一家服装品牌的中国地区形象代言人参加的聚会。她出道比较早,人气也不低,作品很多,知名度也很不错。张小琴恰好对国内的娱乐圈比较感兴趣,打算未来回国后从事这方面的事业。于是找到机会和她聊了几句,聊得挺投机。二人年纪相仿,喜好也很相似,张小琴对她印象不错,最后分别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打算以后如果有需要再联系。 此后过了大概一年半的时间,张小琴完成了学业回国。回国后的第三天,她就接到了蒋艺凌的电话。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渠道知晓张小琴回国了,她邀请张小琴出去聚一聚。这邀请倒是正中下怀,张小琴应了下来,并欣然赴约。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6 但是这次约会,却与张小琴最初预想的不大相同。不是出于利益目的或者商业目的的聚会,也并非是想要更进一步拉近合作关系亦或扩大社交圈的社交聚会,只有蒋艺凌一个人赴约,约会地点还是在情侣圣地,这让张小琴觉得有些古怪。不过蒋艺凌全程不曾表现出异样,二人谈天说地倒也十分愉快,张小琴便也不曾挂心这许多。她猜测也许蒋艺凌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又或者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交个朋友?但不论是什么,反正于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她刚回国正是需要尽快建立社交网的时候,这个时期多交点朋友没有坏处。 此后蒋艺凌大概会每隔几周和她联系一次,频率不高,二人见面的次数基本也是间隔一两个月才会有一次,时间久了,张小琴把她当成了一个关系尚可的朋友,也不再怀疑她对自己有什么利益所求了,毕竟来往了这么久,换了谁都该提要求了,她却始终不曾提任何要求。 彼时张小琴已经回国两年多了,她在商圈和娱乐圈都站稳了脚跟,也开始准备大刀阔斧地为万世开疆拓土了。大概就是在这个时期,章行健通过甄部的安排,与她搭上了关系。与此同时,蒋艺凌突然向她表白了,她说她喜欢张小琴,希望能和她发展一段情侣关系。张小琴被惊到了,她是直人,长到这个岁数也从来没有被女人表达过爱意,只是谈过几个男朋友而已,但男人们受不了她女强人的性格,后来都分手了。她现在也不需要男人,一个人过得很滋润。 怎么会有女人喜欢自己?张小琴很慌,不知该如何应对,最后干脆切断了和蒋艺凌之间的联系。 另一头,章行健对她展开了追求。她看出了章行健追求她背后的目的,决心利用一下这个人。她和章行健之间定下规矩,她不许章行健碰自己,他们只是维持表面的情侣关系,但实际上这是用情侣关系掩盖的利益关系。章行健答应了,他对和张小琴之间的关系十分珍惜,倒是表现得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张小琴对这个男人其实有着生理上的厌恶,她知道这个男人邪火旺盛,极好女色,而且手段极其恶劣。她可不希望被这种男人碰到,她甚至怀疑章身上有可能带着不干不净的性病,如果是艾滋携带者那可就害死人了。长得帅有屁用,私生活如此混乱,好皮囊下是一副腐烂的灵魂骨架,这皮囊看上去都变得丑陋了。但张小琴还是要捏着鼻子和他合作,谁让他背后有个大哥是著名大导演罗铮呢?万世影业最缺的就是大导演资源,再加上这个男人目前能够吸引的其他资源,算是解决了万世开拓发展阶段的不少难题。万世毕竟不是做娱乐起家的,虽然有着雄厚的资金做靠山背景,但摸索的过程也很困难。 她是商人,一切利益至上,至于这个男人本身私德如何不是她要管的范畴,他爱睡谁都随意,只要他有这个本事不留后患,那就有继续维持合作的价值。 不过张小琴听说大概几个月前,章行健睡女人睡出事了,好像是招惹了谢韵之,还砸了不少钱才把这事儿摆平。看来要让他当心点,这娱乐圈里藏龙卧虎的,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这谢韵之来头也不小,确实有点背景,而且愣头愣脑的,一看就属于那种很轴的人,并不好惹。这人睡谁不好非要睡她,结果不仅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惹得一身腥臊。 此后一段时间倒也相安无事,章行健履行与她之间的约定,也没有再惹什么麻烦。但张小琴这边依旧是麻烦不断,主要是蒋艺凌这个女人一直不曾放弃,努力追求了她好长一段时间,虽然她的追求方式很隐秘,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张小琴换了手机号、住处等等对方能找到自己的联系方式,但奈何换不了办公的地点,蒋艺凌这个女人也是很神通广大,总是有办法找到她。她倒也出现得不很频繁,毕竟她自己也忙,但每次都能一逮一个准,甚至张小琴在外地出差也能被她逮到。 张小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其实是很有魅力的,她很会说话,情商极高,进退有度,纠缠你竟然也能让你不那么反感。张小琴有时偶然间也会想起她来,她若是有一段时间不出现,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这个人最近怎么没来纠缠自己?每当这种时刻她就会警觉,她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一脚踏入了泥沼之中,若是不尽快把脚拔/出来,就会越陷越深。 张小琴确实对同性不感兴趣,每每想到要和女人恋爱、肌肤相亲,她就起一身鸡皮疙瘩。所以每次她都非常矛盾,只要蒋艺凌出现她就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反感之中隐隐有些欣悦。她很讨厌这种感觉,但却又很奇怪的像是上了瘾,她觉得自己就快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了。 大约两年前,章行健玩古董钓上了一条鱼,他与张小琴吹嘘,说是个做翡翠玉石生意的商人,在缅甸被下了套,现在濒临破产,就靠自己的钱袋子吊着一口气,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自己能搞到最一流的翡翠玉石,还问张小琴想不想要玉石首饰,他让人去做。张小琴对玉石不怎么感兴趣,让章行健差不多就行了,别做得太过分。章行健却说不行,那翡翠玉石商人的老婆是个极品美人,而且还是个近些年很出名的剧作家,手底下出了两部大火的热播剧,现在被很多制片人和资方当宝贝呢。他得想办法钓着这条鱼,脱了钩未来说不定会有损失。张小琴来了兴趣,仔细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洱海一兰”张兰。她心道,这个女人似乎确实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万世致力于拍电影,电视剧这方面是空白,但是电视剧市场也是一块大蛋糕,她也想分一块,如果能咬住洱海一兰不放,说不定又是一笔划算的生意,省去不少功夫。 张小琴本没想让章行健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性侵其他女性,但她的态度看在章行健眼里无疑就是默许了他去破坏,默许他把张兰当做玩偶肆意侵犯。而在张小琴这种高高在上的女人眼里看来,其他女人的悲惨遭遇并不能引起她一丝一毫的感同身受。她觉得那些女的都是因为太弱了,才会落得被男人玩弄的下场。她们不知上进,不知努力,不知道动脑子寻找向上爬的渠道,太过蠢笨,还相信什么狗屁爱情,所以她们不是张小琴,这世上只有一个万世总裁张小琴。 她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冷漠有的时候就是一种犯罪,她无意间已经成为了帮凶。她甚至还想利用张兰设下商业陷阱,以达成引诱樊澄入陷阱,让樊澄为她所用的目的。她根本不知道张兰到底经历了什么,在她眼中那不过就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这无疑使她自己也成为了凶手之一。 真正让她意识到侵犯有多么可怕,是《这就是演员》第二季第一期的录制结束那天晚上。那天录制结束,她与章行健一道,和节目的制片人、导演等一起吃饭,喝了不少酒。章行健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她恰好有事打算和章行健说,在车里说也算是节省时间了,于是便应了他的邀请。结果她怎么也没想到姓章的毛手毛脚,竟然发起酒疯来,打算在车里侵犯她,还喊什么“小琴我爱你,我真心的。”之类的鬼话,她又怕又气,立刻要司机靠边停车,下了车拂袖而去。 惊魂未定的她打了辆车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就发现蒋艺凌居然守在她家门口。她正在气头上,出言不逊,要蒋艺凌赶紧滚,不要在她眼前碍眼。却没想到蒋艺凌丢下一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随即扬长而去: “琴姐,你很快就会明白这世界上什么人才值得你付出感情了,我与章行健,迟早你要选一个。你是聪明人,我想你会明白该怎么选的。”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了,是蒋艺凌,一切都是她在暗中操纵的。章行健的倒台,是她分离章与自己的结果,她甚至不知道蒋接近章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并且获得了章的全盘信任。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而现如今的她已然不得不听从于她的安排,按照她的计划走,否则万世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惊醒了沉思中的张小琴,她取出手机,面色苍白地看着来电显示上蒋艺凌的名字,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琴姐,这会儿有空吗?我在你们公司楼下,能不能上来找你?” “……你来吧,我让秘书通知前台。”张小琴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扰动张小琴的心弦,让她脑海里再次不由自主浮现出蒋艺凌招牌式的神秘笑容,等她回过神来,电话已经挂断了。 第一百一十章 张小琴坐在办公桌后,板着一张脸,看着秘书领着蒋艺凌走了进来。每当看见她,张小琴内心深处就不禁浮现起一股厌恶之情,但这厌恶之情随之很快会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所覆盖。她矛盾地垂下眼皮,决心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琴姐,早上好。”在秘书退出去后,蒋艺凌站在办公室正中央,模特般立着,笑意浓浓地望着张小琴,打招呼道。她最近剪了齐耳的短发,染成流行的灰色,穿着一件米色的中长款风衣,内里是T恤配着牛仔背带短裤,展示出修长的双腿,足下踏着一双红色小皮鞋,打扮得十分俏皮可爱,有点不大符合她的年龄,更是不符合她这老谋深算的性格。 “你以后不要没事往我办公室跑,我并不希望别人觉得我们俩关系很近。”张小琴开口冷冷道。 “没问题,我今天也只是路过,上来看看你。”蒋艺凌不以为意地笑道,随即坐在了一旁的会客沙发上,神态怡然自得。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看看我?那你可以走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张小琴继续冷言以对。 “哈哈哈,琴姐,你别紧张呀,我来自然是有事儿要和你说。”蒋艺凌笑道,眸子斜睨着张小琴,生出一股别样的情味来,“我得到消息了,你们万世的大靠山甄部长,已经被纪律部门调查完毕了,收贿受贿数额巨大,情节严重,上头批示了,要从严处理。你们万世现在也已经是重点监控对象了,会有处罚的通知下来,你们可能也得交几个有分量的替罪羊出去伏法。否则,这事儿没办法罢休,所以我今天来,就是让你们提早准备这件事儿,估计今天下午,正式的通知就会随着执法机关的人到了,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张小琴面色沉凝,她早就知道这次公司必定要折进去不少骨干,伤筋动骨。但是这个女人的消息也太灵通了,黑白两道,她什么都知道,到底是谁在给她传递消息? 蒋艺凌似乎看出了张小琴的疑惑,不过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突然对张小琴提起了一个人: “琴姐,你知道现在总局的头头是谁吗?” “乌仲天。”张小琴回道,这个人她太熟了,和他一起开会见面很多次,拍得片子能不能过审都得看他面子。但这家伙油盐不进,从前对付官员的那一套对他一点作用也不起。在官场内部,到底是哪一派的,她至今也没摸清。这个人似乎很是神秘,平时生活极其低调,做事一板一眼,铁面无私。 “乌仲天是浙江人,童年时期在上海读书长大,后来插队去了云南。80年代考入了首都大学,读的是现代文学专业。他是第一批的大学生,出来后分配进了国文出版社,是国文第三任总编辑,再后来从政,进入文化/部市场管理司工作,一路升迁,最后在前年就任总局局长一职。” 张小琴不明所以,蒋艺凌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可知道乌仲天与樊立东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吗?”蒋艺凌突然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7 张小琴暗抽一口凉气,吃了一惊。 “这两个人还是撒尿和泥玩儿的小鬼时期就是好朋友了,插队也是在一块儿,将近二十年的深厚情谊,跟亲兄弟似的。只不过后来考大学,一个进了外交学院,一个进了首都大学,就此分道扬镳了,樊立东后来常年在国外,国内没什么人知道他和乌仲天之间的关系。乌仲天还和谢盛是好友,他们也是同届生,跟过一个恩师读书。不过和谢盛关系就比较淡了,毕竟是二十多岁才认识,及不上小时候的朋友感情深厚。” “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讲重点。”张小琴不耐烦地催促道。 “琴姐你真没耐心,我要是不说这些,你会错过很多细节的。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对乌仲天这么熟悉?”蒋艺凌笑道。 张小琴紧蹙双眉望着她,恨恨咬牙,这个女人太可恶了,吊她胃口很好玩吗? “哈哈哈,乌仲天是我大舅舅呀。”蒋艺凌望着张小琴的面庞大笑道。 张小琴头皮炸开了,满面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蒋艺凌笑着站起身来道: “没有什么人知道我和乌仲天之间的关系,樊立东和谢盛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我们可没犯法哦,我进娱乐圈,我大舅也没帮我做任何事。而这次打大老虎,也是我大舅筹谋已久的计划。他搜集甄某人的罪证已经很久了,内部举证,搞倒了你们的大靠山。说实话要不是章逼迫谢韵之太过厉害,使得樊立东和谢盛不得不要求我大舅提前动手,说不定你们的大靠山还能多快活一段时日。琴姐,我真的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真是水深火热啊,你要是当真识时务,就跟了我吧,我为你保驾护航,你们万世未来的发展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我们不收贿受贿,不要你一分钱。你何苦捏着鼻子去讨好那个肮脏的男戏子呢?花那么多钱,最后自己还差点栽了进去。” 张小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攥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参演……《追影者》,难道是有目的的?”张小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当然是有目的的啊,为了认识一下我大舅两个好友的女儿们嘛,很好玩的,因为她们也不知道我是谁,只有我知道她们与我之间的关系,可有意思了。那个时候章已经准备对谢韵之动手了,还安插了几个人进了剧组,打算制造丑闻,要不是我在剧组里保驾护航,这部剧可没那么顺利拍出来。”蒋艺凌笑得很开心,像个贪玩的小孩子。突然她敛了笑容,抬眸望着张小琴问道,“琴姐,你觉得谁是娱乐圈最有靠山的人呢?” 这句话真是让张小琴毛骨悚然,瘫倒在椅子中。 “琴姐,你是读,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一篇古文,名字叫《郑伯克段于鄢》。里面有一句千古名言,‘多行不义必自毙’……”蒋艺凌念出这句话的同时,张小琴嘴唇翕动,也无声地念出了这句话。 蒋艺凌绕过办公桌,单手抓住张小琴座椅的扶手,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她双手撑在扶手上,面庞贴近张小琴。二人气息喷吐纠缠,张小琴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紊乱地跳跃,时而极快速,时而又猛然停滞。她此时此刻的感受无比复杂,恐惧、厌恶、悔恨、焦躁,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释然,这些感受糅杂在一起,胶合剂一般将她粘在椅子里动弹不得。她只能去面对眼前的这张面庞,望着那双眼里暗流汹涌的情绪,不能言语。 “你听我的,现在还来得及。配合执法,好好招供,上头自会留情。你要指认章行健,与他撇清关系,同时万世必须立刻展开关爱被性侵女性的慈善活动,要落到实处。联系谢韵之和樊澄,要与她们诚恳地道歉,同时着手清除网络上散布的关于樊谢出柜的谣言。做完这一切,自然会扭转乾坤,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放心。” 蒋艺凌的声音很温柔,眸中一片深情。张小琴万分迷惑,她不懂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来帮着樊谢复仇的,还是当真对自己有爱情。当张小琴明白她与樊谢两家人之间的关系时,她就觉得这个女人自始至终只是在戏弄自己,她接近章,就是为了分化章和自己,为了让章落入早已准备好的陷阱,就是为了有今天这一日大仇得报的快感。可是她现在又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深情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小琴真的看不懂她。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她绝望地问道。 “我只是想要把你从天上拉回人间,让你能低头看看我。”蒋艺凌轻声道,“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 张小琴望着她这张面庞,陷入了回忆,她在哪里见过她吗?难道八年前那一次见面并不是第一次吗? “学姐,多谢那天你能赶走那个男生救了我,17岁的你多善良美好啊。但是35岁的你却忘了当年的这件事,去纵容一个男戏子不断侵犯其他女性。学姐,我很心痛,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你怎么会忘了自己曾是个什么样的人?” “蒋玲玲……”中学时代的回忆上涌,记忆里那个比自己小两届的小女生的面庞浮现心头,那是个矮小不起眼的小女生,但眉目间却确实是蒋艺凌的模样。原来蒋艺凌是她的艺名吗?原来她就是那个学生会的小不点,而彼时的自己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是整个学校的焦点。这可真是……世事难料,这一切都太戏剧化了,让张小琴陷入了懵怔的状态中。 “你终于想起我了,学姐。”蒋艺凌笑了,眸中却浮现出泪光。这大概是她进办公室以来,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是……” “我怎么会是那个弱小的蒋玲玲是吧?为什么我大舅舅这么厉害,我却会在学校被男生欺负?”蒋艺凌笑着说出了张小琴的疑惑,随即解释道,“我们家是单亲家庭,我父母离婚后我跟了母亲,母亲很要强,大舅也很忙,我向来是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受了委屈也都是自己扛,很少把自己的事告诉他们,我不会让他们出面帮我处理,我的性格就是这样的,独立自主,想做什么事,我都会计划好了一步步慢慢做好。我很喜欢看别人吃惊的模样,所以总想着法子改变自己的身份,给自己套上好几层伪装,这大概就是我的恶习。” 张小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面对曾经的小学妹,她真是颜面扫地,只能低下头来。突然一股子酸楚的悔恨感涌上心头。“你怎么会忘了自己曾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句话切切实实地戳中了她的心窝。 “对不起……”她掩面,低声说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4月20日,万世影业总裁张小琴通过官方渠道发表声明,宣布终止与章行健之间的合作协议,并痛斥了章行健的犯罪行为。澄清并承认了公司目前被调查的事实,并表明会全力以赴配合执法机关调查清楚事实,将公司偏离的轨道纠正。同时宣布建立慈善基金和法律公益组织,帮助被性侵女性维护正当权益,重塑信心,回归正常的生活。 此声明一出,彻底宣告万世抛弃章行健。前一刻还在谩骂章行健的网友们,这会儿寻找到了新的谩骂对象。万世做事不地道,与大魔头狼狈为奸,祸害了那么多人,却没能接受应有的惩罚,这是网友们最看不过去的地方。尤其是身为万世总裁的张小琴,被人扣上了“世纪圣母婊”的帽子,从此以后与章行健的“世纪大恶魔”外号彻底配对了。而万世影业的官方微博号,与张小琴的个人号下,刷满了“世纪圣母婊,过河就拆桥。”的段子,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关闭评论功能。 然而不论网络上的键盘侠们如何谩骂,张小琴从公司整体利益出发,尽快切断与章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才是及时止损,为公司通盘考虑的最为明智的选择。相比被章越卷越深、损失更多,这些舆论风暴不过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了。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公司大部分内部人士还是挺赞赏张小琴这次的应激反应的,决断快,在章4月1日发难之前,张小琴实际上就已经切断了和章的联系了。张小琴看得清局势,与章合作时给公司带来了不错的效益,如今虽然折了点钱进去,公司名声也有些受损,但若算个总账仍然是赚了,这笔生意做得不亏。 从4月1日樊谢被曝出柜事件爆发,到4月20日万世宣布终止与章行健的合约,这二十天的时间,网上舆论风头几经转向,终于将矛头统一指向了罪大恶极的章行健,以及其背后的靠山所在。万世是其一,其二便是大导演罗铮。之前罗铮公开向谢韵之发出邀请的事,也再次被人挖了出来,人们普遍认为这个邀请其实不怀好意,罗铮也成为了网友们口诛笔伐的新对象之一。 但是人们始终疑惑一点,罗铮究竟与章行健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对他如此青睐?他不可能不知晓章行健混乱罪恶的私生活,可是他却如视而不见,而且也肯定在替他隐瞒。究竟是因为罗铮与他沆瀣一气,本身就是一丘之貉,还是因为有其他什么内情?有不少娱记想挖这条线,但奈何罗铮自章行健出事以来,就不曾在公众场合有任何回应,娱记都联系不上他。据说他此时正在大漠里拍戏,但事实究竟是否如此,就无人可知了。 这一回,罗铮是否也要抛弃这个满身罪恶的兄弟了呢?而他究竟是否当真能不被牵连,也实在是不能肯定的事,随着警方对章行健所涉诸多案件的深入调查,说不定罗铮也会被牵扯进来。 4月21日,天行健文化娱乐公司目前的主事人,章行健的经纪人刘永兴携章行健的辩护律师李律师来到看守所与章行健会面。这一次会面在两名执法人员的监视之下进行,因此会面的氛围也显得格外谨慎小心。 刘永兴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穿了一件夹克衫,里面穿着衬衫打着领带,剃了两鬓,梳着略显油腻的发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属于那种知道要打扮自己,但却高估了自己颜值的那种男人。他神色严肃,泛着淡青胡茬的圆脸上,两条淡眉虬在一起,神色苦楚忧愁。他身边的李律师西装革履,十分瘦削,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目光锐利,神态聪颖敏捷。 坐在他们对面,身着囚服的男人则是被拘留了二十天的章行健,针对他的调查已近尾声,将要开庭审判。他被剃了光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英俊的面庞塌陷了下去,神光不再,双目也黯淡无神。他无言地坐在刘永兴和李律师对面,看上去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8 刘永兴舔了舔唇,道:“章子,开庭审理安排在大后天,我和李律师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他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看了一眼李律师,示意他替自己说下去,然后他就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李律师清了清嗓子,接话道: “我就长话短说了,你的这个案子很不利,我没有太多可以为你争取的余地。公检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你曾经做的事,全部被挖出来了,也有很多证人指认你。不光是你性侵女性的事,还有你名下经手的一些古董的非法交易,包括你开的那家夜店内部的事情,都被挖出来了,但调查结果现在尚未对社会公布。如果公布了……” 律师说到这里,沉默不语,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章行健突然抬起头来逼视着律师道: “会不会牵连罗哥……” “如果公布调查结果,无疑是会影响到他的,曾经在你的那家夜店里光顾过的人,都会被牵连。”李律师面无表情地说道。 章行健面上露出了惶然的神色,忙道: “他没有错的,是我……是我不小心害了他,法院能不能既往不咎。” 李律师沉默了片刻,望了一眼边上的刘永兴,刘永兴脸上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切齿道: “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还惦记着那个罗铮?你出事后,他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你不许这么说他!”章行健突然怒道。 “唉?怎么回事?”边上监视的两名执法人员出言道。 李律师连忙打了个手势示意没事,刘永兴则压低了声音再一次强调道: “你别再管别人了,管好你自己吧!你这次不在牢里蹲个十年八年你是肯定出不来了,还管什么罗铮?过不了多久他就进来陪你了!” “李律师……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牵连罗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小心放了不干不净的人进来。我……我……”章行健急红了眼,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李律师严肃道:“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的,既然他在警方查处夜店的那个名单上,那就跑不了。这里不是美国,不是律师国度,有钱就能办事,什么都能伪造。” 章行健就像一只被人掐住喉咙的公鸡,千言万语噎在喉头,一张脸憋得通红,但就是吐不出来,最后只有丧气地垂下头来。 “你好自为之吧,我已经被你害惨了,亏得我洁身自好没掺和你那档子事,但我辛苦十年的成果也是一夜之间就没了。我真是瞎了眼了跟你这么个人合伙,被你绑在车上,骑虎难下!我劝了你多少次,你全当耳旁风。章行健,你以后就在里面蹲着吧,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个兄弟做到头了。”丢下这段话,刘永兴愤愤然起身离去,李律师最后叮嘱了一番章行健开庭时的流程和注意事项,也随即离开。 李律师走出看守所大门时,看到了马路对面正靠着汽车抽闷烟等他的刘永兴。他过了马路走到刘永兴身边,也点了一支烟,陪他抽着。他看似随口地问了句: “这章行健……对罗铮倒是情深义重嘛。” “哼!”刘永兴不屑地从鼻端喷出了一团烟来。李律师见状,道: “我想了解一下他和罗铮之间有什么往事。” “怎么?难道这事儿对打官司有用?”刘永兴问。 “不知道,你要是不说给我听,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李律师道。 刘永兴又猛抽了两口烟,思忖了一下道: “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俩名声都臭了,也不怕再添上一笔丑闻了。” 李律师蹙其眉来,就听刘永兴道: “我呢,是在章三十岁时才认识他的,本不知道他的一些往事,但他这人虚荣,对女人的看法很莽很流氓,还引以为豪。和他混熟了,会觉得他这个人眼里,女人都不是人,都只是某种发泄的工具,仔细想想挺恐怖的。有一次我和他,还有罗铮,我们三个人一起喝酒,章喝醉了,吹牛,说了很多他当年的事。他13岁就没了童子身,跟镇上一个14岁的女孩儿好,还把人家肚子搞大,流了产,当时是他们那个小地方上的一桩丑事。这家伙天生是个淫/胚,性/欲特别强。你知道,章行健是首影毕业生。他家里很穷,但因为生得俊俏,打小又喜好模仿,惟妙惟肖的,他妈觉得他是个当演员的好苗子,家里东拼西凑好久,欠了亲戚一屁股债,才把章行健供到首都读表演。就因为他和女孩乱搞,家里赔钱,差点他就没能上大学,后来被他爸毒打了一顿,才有所收敛。他读首影那会儿,罗铮在首影的导演系当助教,他们俩就是那会儿认识的。 那个时候首影有个表演系的漂亮女学生,疯狂地爱上了罗铮,倒追他。罗铮本懒得搭理她,但身边恰好缺个伴儿,便就让她当了女朋友。因为是师生恋,也不敢声张,藏着掖着的。而章行健这个刚进校的混小子,就跟出了笼子的野兽一般,压抑了很久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女生,也开始疯狂地追求她。后来知道了这个女生有了罗铮这个男友,他就起了歹念,打算来硬的,生米煮成熟饭。师生恋本来就不敢公开,得手后稍稍威胁一下,女生自然就归了他。这小子也是真敢做,晚上埋伏在女生去自习室的路上,在半道上把人拖进没人的男厕打算用强,结果因为手法生疏,没能一下控制住那女生,被女生大喊大叫吸引来了同学和老师,这件事没干成。不过因为男厕灯光坏了,当时匆忙赶到厕所门口的师生在黑暗中没看清到底是谁,让章行健趁机从窗户跑了。 目击者没看清是谁,女学生自己也没看清是谁,没办法指认。罗铮这时突然站出来,说是他干的,并承认了和那个女生男女朋友的关系,学校当时就开除了罗铮。不过罗铮本就打算从学校辞职,也没太在意。他就是那时出去拍片了,也把那个女生给甩了。那女学生不相信是罗铮干的这件事,一直纠缠他,后来罗铮无意中发现了章行健一直在那女学生身边晃荡,鬼鬼祟祟地跟踪,他一下就明白了。他干脆设了个套,约女学生到酒店,然后给章行健制造了机会,让章行健得逞了。你想想,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男人,忧郁深沉有男人味,又帮自己顶缸,又让自己睡到了梦寐以求的女生,章立马就把罗铮当成了自己的亲大哥,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而那个女生在被章和罗设计用强后,浑浑噩噩地当了半年两人的性/奴,后来跳楼自杀了。这件事当时莫名其妙被掩盖了过去,因为确实是自杀,也没有追究任何人的刑事责任。 从此以后,章就跟着罗,也成了罗的御用男主。不可否认罗确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导演,他慧眼识人,亲手捧红了章,章也成就了罗,他们俩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只是他们对待女性的那种冷酷的态度,实在让人心寒。不过,罗铮不像章行健那样,他没有章那么强的性/欲,虽然身边不缺女人,但他从来也不会用手段去把女人弄到自己身边来。章也渐渐学会了如何隐藏和掩盖自己的欲望,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并更巧妙地、不留痕迹地引诱女性上钩,并控制女性。 罗铮的思想很古怪,你知道,罗铮拍的片子风格都很特殊,剧本是他自己亲自写的,男主角大多是那种冷硬中透着邪魅的类型,罗铮认为,章行健身上就有他要的那种奇特的气质,是一种万里挑一的感觉,只有他身上才有。而这种气质,需要章混迹在脂粉堆里才能不断维持。所以他从来不会指摘章玩女人的行为,反而还会给他介绍女的。 除了两性关系这方面,罗铮基本上还算是遵纪守法的人。但后来他在章的夜店里磕了药,此后染上了毒/瘾。这是他一辈子的污点,事后章一直很后悔。他那个夜店,本来也没涉/毒,只是个交际场所,近似拉皮条卖/淫的地方。但因为管理松懈,还是混进了粉末交易。不过章一直在劝罗戒毒,这方面他一直不曾松懈。 总的来说,这两人真是五毒俱全,基本上这辈子就毁了,没救的人了。什么兄弟义气,在我看来不过是臭味相投罢了。”说到这,刘永兴把抽完的烟头丢在脚下,狠狠碾灭。 “你既然知道,还和他们混在一起?”李律师暗含讥讽地问道。 “谁让我爱钱不要命呢?”刘永兴自嘲一笑,拉开车门坐进了车中。 李律师取出随身携带的灭烟袋,把烟头丢进去,暗自摇了摇头。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89 第一百一十二章 原本预定于4月初就上线的《这就是演员》第二季综艺节目,因为相继曝出嘉宾丑闻,不得不延后播出。4月25日,节目终于悄然播出了第一期,观众们发现,节目中章行健的镜头已经全部被掐掉了,但是谢韵之的镜头还保留着。只不过谢韵之的镜头也是少得可怜。由于剪掉了大量片段,时长不够,节目组不得已填入了大量幕后拍摄的琐碎镜头,使得节目看上去质量下降很多。 不过这次观众们倒是很通情达理的,纷纷表示节目组不容易,这档节目实在是命途多舛,几经波折。不过这也侧面暴露出了当下演艺圈演员的生态,实在是极具讽刺意味。 除却围绕着这档节目的各种舆论风暴之外,节目第一期推选出来的新人演员李辰南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悟性却极高,演技简直强的可怕,几乎能够比肩一部分在这一行里打磨了十年的老演员了。 在第一期播出后,李辰南突然就火了。这种火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她与银承的合约直接转正,成为银承签下的最具希望的新人演员,而她也猛然间收获了一大批的粉丝迷妹,她的微博一夜之间就涨粉数万,到4月底,她已经是拥有百万粉丝的大V了。 节目第二期播出后,秦雯也跟着火了,这位美貌的女话剧演员收获了绝不亚于李辰南的人气,并获得了无数的赞扬。不少人称她才是当下演艺圈真正缺少的大花旦,而且正派反派都合适都能演,戏路非常广,演技一流,不仅能驾驭话剧,对镜头也不陌生,是切实掌握话剧、电视剧、电影三类作品拍摄技巧的珍稀级年轻演员。 第二期节目,与第一期一样,章行健的镜头全部被剃除干净了,谢韵之的镜头还有所保留,但也相当少。而在5月份第三期播出后,观众们发现,评委被彻底替换了,不仅章行健不见了,谢韵之也不见了,节目组请了另外两位一线演员作为替代,录制了第三期。这引发了大量谢韵之粉丝的不满,纷纷在节目下留言要求谢韵之回来。 为了应对这种呼声,节目组和谢韵之官方微博发表了声明,说明谢韵之当下因为工作安排原因,不能再继续参加节目录制了。并感谢了粉丝们的呼声,谢韵之还对节目组表达了歉意。 【什么工作安排,分明是银承雪藏了我们姐姐,这还有天理吗?!】 【就是啊,姐姐犯了什么错,凭什么雪藏她!】 【大家冷静点,也许不是公司的原因,有可能是ZF,你们懂得,国内这个氛围,没办法的事。】 【太可恶了!】 【但是姐姐从来也没公开承认过自己的性向啊,凭什么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就封杀姐姐!】 【不一定是封杀了,也许只是避一避风头呢,毕竟姐姐身上不仅仅有和大神之间的绯闻,而且还因为章畜生的事被牵连了,难免要避风头。】 【说的是,我们要冷静点,别被带了节奏,也别给姐姐添麻烦。先观望一阵子再说。】 …… 谢韵之的粉丝群里这些日子已经炸了锅了,每天都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焦虑担忧的气氛一直在弥漫。身为群主和管理员的芝士姐弟俩也一直在努力地探听有关谢韵之的消息,但谢韵之自视频出镜,自白被性侵的往事后,就再也没在公共场合出现过。就连樊澄也在发表了那篇著名的《你是否有哪怕耗费一秒钟倾听她们的声音》的文章后,就此销声匿迹,再未出现过。 粉丝们忧心忡忡,可被担心的正主此刻日子其实过得很悠闲。蓝依依是知道谢韵之近况的少数人之一,近来谢韵之潜心闭关,正在读书学习,准备再拿下一个学位。她打算转考首都大学戏剧与影视学的硕士,然后应聘成为母校的表演系教师,或者去从事话剧表演。谢韵之本身是表演系的硕士生,她这次再考一个学位,其实是打算在理论上更进一步,同时开拓她的职业范围,让她不再仅仅只是演员,也能成为编剧和导演,以后可以更好地与爱人合作。在她的计划中,她的事业重心将会慢慢转移到教学研究和话剧表演上去。她近来觉得非常雀跃开心,仿佛终于找到了人生路最正确的方向,做起了令她充满动力的事。 而樊澄不愧是大神,是能把韵之姐吃得死死的女人。她这些日子竟然就一直在陪谢韵之读书,两人每天讨论学术问题简直不亦乐乎,完全就没在乎外界那些纷纷扰扰、吵吵嚷嚷的声音。 蓝依依对此表示无语,反正她是不懂学霸的脑回路,对她来说,韵之姐这段时间因为要避过风头的原因,等于是被公司暂时雪藏了,不会去参加任何工作,而蓝依依也因此清闲了下来。蓝依依的合同是跟谢韵之工作室签的,韵之姐照常给她发工资,小姑娘不工作那自然是乐得清闲,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泡健身房减肥。 最近蓝依依健身上瘾,以前几乎从不运动的她,突然间就发现了健身运动的魅力所在,她每天几乎都要在健身房泡上两三个小时。她还十分土豪地找了一位很专业的健身教练,对她进行一对一的指导。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蓝依依对各种器械的使用已经很熟悉了,动作也越来越标准。再加上她近些日子以来严格控制饮食,学会了做低卡低脂的减肥餐,故意给自己安排少食多餐的饮食制度,她的体重真的是直线下降,身子眼见着就苗条了下来,线条曲线也越发优美。一个月她就瘦了将近十斤,圆嘟嘟的脸蛋都尖了,如此一来她本就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就显得更为突出,颜值水平直线上升,一下跨入了亮眼美女的行列中。 越是收获了成果,越是能鼓励人继续奋进。蓝依依品尝到了健身的乐趣和成就,一门心思地钻研在其中,几乎要忘了她的本职。直到劳动节假期已过,她突然被公司通知第二天要去开会,让她一大早报道。 蓝依依心下有些紧张,她有预感这次公司可能会对她做出人事安排。她郑重其事地换上了新买的衣服,打扮得规矩又不失靓丽。她到公司时,谢韵之等人都还没到。她不得已一人等在了会议室。 结果没想到她第一个迎来的人居然是李辰南。这小姑娘依旧是一副学生的打扮,但穿得很潮,破洞牛仔裤搭配着宽大的长袖T,还搭了一件小西服马甲,长发散下,双耳挂着的长耳坠若隐若现,脸上化着淡妆,戴了顶爵士帽,身后背着她酷酷的双肩包。 “依依姐!天呐!”李辰南一进门就看到了大变样的蓝依依,登时惊呼出声,“你瘦了好多!” 蓝依依略显得意地笑:“厉害吧。” “厉害厉害,你怎么瘦的?”李辰南几个箭步冲到蓝依依身旁,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在她身侧,一双长眸好奇地盯着她。 “还能怎么瘦,当然是饮食控制和健身运动啦。”蓝依依笑道,一扭头发现这小丫头靠她那么近,一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专注极了。她心里顿时漏跳了一拍,莫名其妙就觉得这小丫头好像越来越漂亮了?难道人出了名就都会开始打扮了吗? “唔……是吗?可能是我打小就很瘦,也没经历过减肥。最近公司要我多去健身房,要把线条练出来,不然不好看。好烦啊……”李辰南烦恼地叹息道。 这话说得好欠揍啊……蓝依依忍住了想掐她的冲动。 她不由自主瞄了一眼李辰南的胸部,这小丫头还真是一马平川,确实太瘦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武安方领着陈丹然、谢韵之走了进来。打过招呼,大家纷纷落座。武总还是老样子,优雅从容,这个人年纪不大却十分老成,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陈丹然这些日子非常忙,在处理各种各样的糟心事,以至于看上去略有些憔悴,进来后还在不断地发消息处理事情。谢韵之与她恰好相反,神采斐然,黑眼圈淡了,皮肤更好了,似乎人都稍微丰润了点,看上去近来过得非常不错。 武安方清了清嗓开口了:“咳,今天把你们召过来,主要是要宣布一下公司对今后韵之和小南的发展方向的策略决定,以及人事变动的问题。因为近来韵之身上背着被性侵的事儿,还有和樊老师之间的绯闻,出于整体布局考虑,公司几次开会慎重决定,打算先把韵之手上接的几个企划暂停,小南,之后我们会挑选其中适合你的,让你接手,毕竟全都停了,这损失太大,我们也负担不起。你刚刚出道,正是最需要好资源的时候,韵之手上的那几个企划都不错,你可以尝试着接。” “武总……这……我不行的吧……”李辰南有些慌了神,望了一眼谢韵之,却看到谢韵之在冲她笑。 “年轻人嘛,就是需要磨练,还没做哪有不行的。”武安方四两拨千斤,随意挡开了李辰南不安的质疑,谢韵之也随之安慰道: “小南你别顾虑,尽管放手去做。” “韵之姐姐……”李辰南莫名有种负罪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90 武安方接着道:“韵之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先把官司打好了,把私事都处理好了,公司这边的事你放心,我们都会等你回来。小蓝,你就先暂时跟着李辰南吧,你现在算是大姐姐了,照顾好小妹妹,咱们公司的新人就仰仗你了。” 蓝依依心里难受得紧,但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因为她比李辰南更了解武安方,武安方既然说这是公司开会做出的决定,那就不会再更改了,她只有服从。于是她抿着唇,无声地点了点头。 “小南,这是你丹然姐姐,你的经纪人,你等会儿就跟你丹然姐姐走,她有一些事儿要交代你。丹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武安方问。 陈丹然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谢韵之,两人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那好,这就散会,大家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韵之,你跟我来我办公室。”武安方起身,率先离开了会议室,谢韵之紧随其后。李辰南无措地站在原地,直到被一旁的蓝依依拉住,跟上了门口在招手的陈丹然。 “韵之姐!晚上能一起吃饭吗?”后方的蓝依依突然喊住了前面正在走廊里快步离去的谢韵之,谢韵之回身,笑着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道: “一会儿约时间,大家一起来吧。” 说完扭身,一路小跑,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我是不是……抢了韵之姐姐的资源……”李辰南惶然道。 “傻孩子,你哪有本事抢啊,那都是你韵之姐姐让给你的,她在提携你。”陈丹然叹息道,“唉,她就要隐退了……” “怎么会……难道是因为总局要封杀吗?”李辰南难过地快要哭了。 “胡说,不是的。总局不可能封杀她,她又没犯任何错,本就是一家人。”蓝依依道,“只是她选择了爱情,找到了人生真正的价值所在而已。也不是永别,她也不是当真会完全退圈,以后她还会偶尔回来的,你就当她……是个外出云游的老友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当樊澄捧着最后一道炖锅准备端上桌时,前门传来响声,是谢韵之开门进来了,随她进来的还有陈丹然、蓝依依、李辰南。 “阿澄!我们回来了。”谢韵之一进门,就在院子里喊道。 “大狸子!快去迎人。”樊澄喊道,她这会儿实在抽不出手来。 “来了!”李子宛从书房里奔了出来,急忙换了鞋出了正屋大门。就见院子里四个女人人手一杯奶茶,俏生生立在院子里,形成了一道极美的风景线。除了李辰南,她们每人手中还提着大大小小不少购物袋,好像刚逛街回来。她不由惊异问道: “你们到底是去公司开会的,还是去逛街的?” “当然是去开会,完了之后顺便逛了下街。”陈丹然笑着回道,引得一旁的谢韵之、蓝依依和李辰南齐声笑了出来。 “小南,你怎么不帮姐姐们提袋子?”李子宛见唯独自家妹妹袖着一双手没事儿人似的,顿时训道。 “提了呀,我在商场里可一直帮忙的,依依姐可以作证。”李辰南嬉皮笑脸地道。 “我信你个鬼。” “真的,小南很殷勤,咱们几个当姐姐的心疼她,怎么好意思让她做苦力。反正丹然姐开车,咱们也没费什么力气。”蓝依依笑道。 李子宛心道:不愧是情商担当蓝依依,这话说得真让人舒服。 “唉,怎么在院子里聊上了?进来啊。”这会儿樊澄也出现在了门口,笑着迎接众人。 大半个月没见樊澄,陈丹然、蓝依依和李辰南一眼见到她都吓了一跳,她那一头乌黑的长直发居然剪去了,理了一个特别利落帅气的短发,这会儿穿着一身白衬衫黑长裤,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的眼镜,一亮相就帅出了新标准。 “大神!你的头发!”李辰南惊呼道。 “咋剪头发了?失恋了?”陈丹然也惊道。 “胡说啥呀丹然姐!”谢韵之抗议道,什么失恋了,她这个正牌女友人还在这里呢。 樊澄笑着挠了挠头,笑道:“没啥,就是换个造型,换个心情。” 她说这话时不由望了一眼谢韵之,面上笑容意味深长,谢韵之莫名红了脸,嗔了她一眼。蓝依依将此情此景收入眼中,顿时觉得大神剪短发可能另有隐情。她今晚必须要挖出这个原因来才能罢休。 一众人等换鞋进屋,谢韵之还给樊澄和李子宛带了奶茶,奶茶都没开杯,于是打算当做餐后饮料。 时间是傍晚六点半,众人洗手上桌,准备开动吃晚饭。今晚是私人聚会,樊澄超水平发挥,拿出了看家本事,把她所有的私房菜谱都交了出来,其中不少是老上海人最爱的菜。此外,令人意想不到的厨艺白痴谢韵之居然也有贡献,冰箱里有她这些日子在樊澄家学习钻研出来的巧克力慕斯,可以当做饭后甜点。 “你们这些日子在家里做了啥,我怎么感觉你们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陈丹然尽说大实话。 樊澄笑而不语,谢韵之则掰着指头道:“就做学问,做运动,做料理。” “等等等等……做运动具体是做什么运动?”陈丹然不怀好意地问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91 “哦~~~今晚上来就怎么猛吗?”李子宛在旁边起哄,相比之下李辰南真是一脸纯真,愣了片刻才明白啥意思,顿时羞红了脸,有点不能适应姐姐们突然开车。 “丹然姐!”羞红了脸的不只是李辰南,谢韵之也是面红耳赤,抗议道。 “樊澄你说!” “嗯……就正常的运动都会做啊……”樊澄语焉不详,笑容暧昧。 “大神!你剪了头发难道是因为做运动比较方便的缘故?”蓝依依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 “嘶!”陈丹然、李子宛和李辰南同时倒抽一口凉气,露出了同样恍然大悟的神情。 樊澄抬手打哈哈道:“吃饭吃饭,咱们现在不谈这个,这个等会儿开小会私下谈。”她说这话时谢韵之已经通红了脸抬不起头来了,她忍不住在桌下掐了樊澄的大腿一下,樊澄龇牙咧嘴,忍痛憋笑。 众人一副心知肚明,互通心意的神情,望向樊澄和谢韵之的眼神除了调侃,当然还有满满的祝福。因为这两个人私生活的问题解决,其实意义重大,这代表着谢韵之长久以来的心结其实已经完全消失了,她已经能敞开心扉,全身心地接受自己的爱人与自己完成最为深度的结合,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今日开了一瓶红酒,蓝依依举杯先道: “来,咱们先敬大神和韵之姐的神仙爱情!” “敬神仙爱情!” 众人纷纷举杯,樊澄和谢韵之会心地相视一眼,随即连声道谢,眸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 碰杯后,大家饮下第一口酒,然后开始举筷吃菜。才吃第一口李辰南就叫起来: “大神,你手艺也太好了吧,真好吃啊!” “哈哈,好吃你就多吃点。”樊澄笑了,这小姑娘确实直率得讨人喜欢,与谢韵之有着截然不同的可爱。不过她还是更爱谢韵之身上那股别扭劲儿。 “韵之姐,下午武总和你说了啥,能跟我们说吗?”蓝依依这时问道。 “嗯……”谢韵之思索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到底该从何说起,然后才道: “你们也知道,我正在筹备着退圈。这个事儿呢,我早些日子已经和武总谈过了。武总一开始非常强烈地挽留我,他说即便我身上有和阿澄的绯闻,只要不公开承认,就不会有人阻碍我在圈里发展。现在章行健也入狱了,以后就是康庄大道任我行了。但是思来想去,我还是打算离开演艺圈。我是不希望在被人追问我和阿澄到底是什么关系时,还要不断违心地说假话的。这种事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时间长了、次数多了,我害怕自己哪一天就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了真话,这事儿挺折磨人的,尤其是对我这种不擅长说谎话的人来讲。我宁愿离开这个圈子,避开那些烦人的追问和窥探。” “韵之啊,你退圈这件事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本就代表着你承认和樊澄之间的关系了。”李子宛道。 “说到点子上了,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武总让她不要明着宣布退圈,做事留一点余地,以后还能有机会在圈子里出现,还能拍戏。”陈丹然接过话头道。 谢韵之笑了,道:“我接受武总的意见了。武总说,他需要一段时间处理我的工作室事务和人事安排的事,这段时间,他希望我能接下《神雕》电影版,把这部电影好好拍完,然后再安心离开。今天他找我过去,就是去谈这件事的,恰好徐胜徐导也在,我们专门聊了聊这个企划。徐导说他现在还没拿到剧本,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剧本现在是哪位剧作家在写?”李辰南愣头愣脑地问道。 一旁的蓝依依拍了她一下,指了指樊澄。李辰南再次吃了一惊: “大神?是你在写吗?” 樊澄做了个搞笑的表情,众人都笑了起来。 “是,我在写,我承认我写得很慢,这两天本来想找张兰商量来着,但她最近忙着官司的事,我也不好打搅她。”樊澄解释道。 谢韵之笑着调侃她:“她啊,除了写剧本之外,什么事情都做的非常迅速非常好。” “要不是某人总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肯定会更专注。”樊澄反驳道。 “噢~~”李子宛和陈丹然一道再次起哄,李子宛笑道,“你的心思全都被某人分到床上了吧。” “哎呀你们俩!讨厌死了!”谢韵之再次红了脸抗议,樊澄这次选择了支持夫人: “就是,等会儿罚你们俩洗碗。” “认罚。”李子宛笑道。 陈丹然则道:“反正咱俩说的都是大实话。” 李子宛第二次举杯:“敬神仙爱情。” 众人大笑,跟着举杯喊道:“敬神仙爱情!” 蓝依依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而她身边的李子宛则一副花痴cp粉傻里傻气的表情。 这一次私人聚会在无比愉快的氛围中进行。谢韵之卸下了身上的担子,樊澄也终于没有了重重顾虑,陈丹然再也不是需要站在公司利益角度与谢韵之相处的经纪人,李子宛、蓝依依这两个知心朋友也开心于樊澄和谢韵之最终能争取到这美好的局面,而小妹妹李辰南身上,则继承了谢韵之对于演艺事业的全部希望,作为后辈,在谢韵之等人努力开辟的局面下,她身处的环境将会更好,一个更好的时代在等着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有些微醺了。李辰南还年轻,缺乏锻炼,酒量很浅,醉得最厉害。她趴在桌上莫名哭了起来,大家纷纷安慰她,却见她突然起身,绕到谢韵之身边,一下抱住谢韵之,泣道: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92 “韵之姐姐!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很舍不得你啊……你就这么退圈了,我好难过……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这么大个圈子,却容不下你这么好的演员。这个圈子让我好失望,我已经不想……不想……” 她“不想”了半天,最终也没有说出那句话。谢韵之已经泪水盈眶,但她却温柔地抚摸着李辰南的后脑勺,笑着说道: “傻孩子,你还没正式进圈子呢,现在失望也太早了吧。我还指望着你能拿几个影后给我看看呢,说什么丧气话呢。你可要证明我没有看错人,没有做错选择呀。” “影后该你去拿,他们都欠你一个影后。”李辰南赌气地说。 “呵呵呵……”谢韵之笑出声,“这个圈子其实并不大,我在里面过得不开心,很是挤得慌。现在我自由了,该你们年轻人去开拓这个圈子了,你要让这个圈子能容纳更多的人,更公正更透明,说不定等到那一天,我就回来了。” 李辰南不语,樊澄这时伸手揉了揉她发顶,道: “小丫头,你该开心才是,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生存的圈子,你韵之姐姐找到了,她终于再也不用勉强自己了。” 谢韵之对李辰南展露出满怀期待的神情: “我希望未来不论你遇到什么事,都能谨记初心,知道尊重爱护他人,明白什么是做人的底线,不要出卖自己的尊严去换取某些其实不重要的利益。这些看似古板的道理,其实非常重要,你会明白的,我期待你堂堂正正拿到影后的那一天。” 第一百一十四章【正文完】 4月24日,章行健案开庭审理,由于他所犯之事庞杂,涉及到贿赂、逃税、组织卖/淫、涉/毒、强/奸等等罪名,审理的过程也异常漫长。庭上,多名遭受章行健性侵的女性出庭指认,其中包括很多名人,为了保护这些人的名誉和隐私,本次审理并不公开。 谢韵之出庭作证,樊澄则在旁旁听。一起来的还有两人的父母亲,他们安静地坐在旁听席内,注视着冗长又枯燥的审理过程。对于女儿的遭遇,谢家父母也是最近才得知,初时的惊骇与愤怒已经过去,他们如今还心有余悸。女儿的勇敢和樊澄一直不离不弃的支持给了他们莫大的安慰,如今罪魁祸首受到制裁,他们也终于能够安心了。 他们注意到,消失时久的罗铮也终于出现在了证人席中。他已经被强制戒毒了,这次出现,是为了指认章行健所经营的夜店中存在非法的卖/淫活动和毒/品交易。昔日风光且才华无限的大导演,如今沦落到此种地步,实在令人错愕。只是这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也赢得不了大众多少惋惜的余地了。而他曾经拍过的那些影片,也将被禁播,网络上的也全部下架。罗铮与章行健属于情节特别恶劣的劣迹艺人,估计未来很多年都没有办法翻身了。 经过复杂细致的审理,一审结果宣布,章行健强/奸、涉/毒、组织卖/淫、贿赂、逃税等多项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没收全部非法所得,另外还需缴纳一笔金额巨大的罚金。 一审结束后,被告有权考虑是否申请上诉。但律师告诉谢韵之和张兰,基本上这个判决不会有问题,即便上诉,上级法院要么就驳回,要么就维持原判。 上诉期过后,章行健不曾申请上诉,于是法院判决生效,他正式被送入监狱。而他的好大哥罗铮,则被送进了戒毒所强制戒毒。 至此,章行健案的法律程序基本上全部走完。但此案引起的风波和效应,却仍旧在整个娱乐圈乃至整个社会蔓延。 就在案件审理之后没多久,程蓓蓓、万镜等人拍摄的纪录片《倾听她的声音》正式在各大视频网站上线。这部纪录片原来的名字叫做《谁敢言》,但正式申请备案号时,改为了《倾听她的声音》,程蓓蓓说,这是因为受到女儿所写的那篇文章的启发,所以改了名字。 纪录片一上线,就引爆全网。点击量和播放量几何倍数增加,无数人在观看这部纪录片的过程中被彻底震撼。看着那些女性一个一个艰难道出自己的悲惨经历,她们有的正面出镜,有的则被打了马赛克做了声音处理,但不论是否露脸,这样的叙述,也是大多数人头一回听到的。人们好像是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在寻常的工作生活中,也会隐藏着那么多的恶意。而这些女性都是被章行健这一个恶魔所害,真是让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自章行健性侵事发以来已有一个多月,这件事本来热度有所下降,但这部纪录片却再次掀起了一个新的热度高峰。 这是一场反性侵运动,战火在网络上已然蔓延时久,以至于终于形成了实质性的效果。全国各地举报性侵的案件一下子翻了倍。总局出台行政法规监督潜规则,比如要求所有影视娱乐公司在招募人员时必须公开名单,并且招募过程要全程录像,在项目审批过后报总局审核。至于这些规定到底能不能起作用,就很难说了,毕竟行业监督是监督不到每一个角落的,水至清则无鱼,潜规则也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但至少,人们会畏惧、会自省、会警惕,那么这场运动带来的效果就不是完全没有的。 这一场在国内娱乐圈掀起的METOO运动,无疑在人们的心中植入了一颗火种。这或许才是谢韵之等人不惜牺牲事业、名誉和隐私,无畏地挺身而出所得到的最大的成果。这颗火种照亮了阴暗,告诉人们这个世界仍然有一批人不畏强权,勇于揭发罪行的人。任何犯罪都是不能被永远掩盖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理昭昭深入人心。而作为受害者的更多人意识到沉默就是包庇,只会带来更多的恶行。人们对犯罪的容忍程度再一次降低,对法律法规的认识则上升了一个高度。这一次运动,无疑给全民上了一堂深刻的普法教育课。 一直到5月8日,谢韵之停更时久的微博,才终于发布了一条新消息: 【我很好,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可能会离开大家的视线一段时间,以后还会给大家带来好的作品。谢谢所有人的支持和鼓励,我很感动。(合掌)】 粉丝们都要哭了,纷纷在下面留言,呼喊姐姐不要退圈。以至于谢韵之不得不在自己的微博下发了一条澄清评论: 【并不是要退圈啦,只是我想偷懒,出去散散心,给你们拍好看的照片,要开开心心的,爱你们。(比心)】 这条评论迅速被顶到了最上面,众多芝士总算安心了,只要她们的姐姐不退圈,哪怕不温不火地在圈里待着也是好的。反正粉丝们都习惯了姐姐不温不火的状态了,那或许才是姐姐最好的状态。 谢韵之果不食言,第二天她的微博就更新了一组九宫格的照片,是在捷克布拉格的照片,不仅仅有风景照,谢韵之本人也出镜了。拍照的人真的很懂她的美,漫步在布拉格广场上的谢韵之简直美出了新高度,对着镜头展露出的笑容,有着前所未有发自内心的甜美,简直让人看得心都化了。 【妈呀,我的小心肝……】 【awsl】 【这也太美了吧……】 【妈妈我恋爱了,妈妈我失恋了,呜呜呜呜……】 【同志们,该换桌面和屏保了。(doge)】 【这照片该不会是大神拍的吧。】 【回复楼上: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嘘……】 接下来,粉丝们遭到了美照轰炸,换桌面和屏保,还嫌手机不够多。在德国科隆大教堂边,意大利威尼斯贡多拉游船上,卢浮宫前,泰晤士河畔,谢韵之都留下了无数令人迷醉的美照。 我粉丝中最不可思议的人_193 姐姐是真的很开心啊,粉丝头头的芝士姐弟俩内心发出感叹,他们终于能放心了。 谢韵之发伦敦照片的这一天,靳如练的微博更新了,她用手机拍了一张自己拿单反的右手,手掌根上有一道擦伤: 【今儿光顾着拍照了,一不小心被绊了一跤,真丢人。刚给上了点药,略疼,但心里很甜。】 手机定位英国伦敦。 诸多网络粉丝侦探们顿时在此微博下发出了会心的狗头笑容。 【大神,你要保重你的手啊,这是姐姐一生幸福的必备之物。(狗头)】 【我怀疑你在开车,并且我有证据。】 谢韵之这次在外游玩,大概持续了十来天,等回国后,她的官微正式宣布,加入《神雕》电影版企划,将会扮演龙女。 粉丝们顿时炸了锅,天哪,谢韵之演龙女,这简直就是本色出演啊。要知道在粉丝们的心目中,谢韵之最适合扮演的角色排名第一就是龙女,大家都觉得谢韵之的气质和龙女非常相像,奈何一直没有影视剧剧组慧眼识人,愿意找她扮演龙女。前两年最新版《神雕》电视剧的龙女,简直要了命了,那造型堪称史上最丑。如此一个现成的大美人放在这里不用,非要找那些个奇奇怪怪根本不合适的小清新女演员,粉丝们直呼选角的瞎了眼。当时趁着众多人怀念经典版龙女的形象时,不少芝士还自动自觉向大众做了一波谢韵之版龙女的推荐宣传,剪辑视频的,P照片的,总之确实是把谢韵之的美传达给外界了。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时隔多年,自家姐姐终于赢得了龙女的扮演机会,而且难得是出演电影,谢韵之对大银幕的向往是众所周知的,简直普天同庆啊。 而且,电影版的《神雕》也是有足够的理由吸引人的。因为査先生的书人物繁多,剧情也比较庞杂,天然的比较适合改成电视剧,电影版的还真的很少。如何将这样一部剧情复杂的故事在两个小时以内展现在大银幕上,是很考验编剧和导演的功力的。 不久后,《神雕》低调开机,除了谢韵之要出演龙女之外,其他主创人员全部保密,外界几乎是一点风声都听不到。粉丝们也逐渐将这个企划忘在了脑后,继续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谢韵之就这样悄然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中,不只是她,大作家靳如练也不见了人影。倒是英文版的《藩篱》在国外掀起了一股中国推理悬疑的热潮,无数人邀请作家去国外签售,然而作家本人似乎却无心社交,潜心闭关在家中,似乎要创作一部惊世之作。关于她们两人的绯闻,由于正主始终不曾有过正面回应,再加上葛石与章行健勾结的细节被披露,已经被认为是针对谢韵之的一场阴谋,并不符实。网友们的记忆不超过七天,很快这一场les谣言,也被尘封在了大众记忆的深处,几乎要被忘却。 一年多后的9月末,早已完成后期制作,已经定档的电影版《神雕》公布了主创人员的名单,并开始了宣传。公众这才猛然想起,原来还有这部电影。一看主创人员,导演是徐胜,这是专拍武侠片的老导演了,应该比较稳。编剧是靳如练和洱海一兰,这可真是惊到了众人,这两个人一个擅长悬疑推理一个擅长宫廷斗争,这驾驭得了武侠吗?有点不大能放心啊。龙女饰演者谢韵之,这个没什么问题,而且非常吸引人。杨过饰演者范志铭,和谢韵之在《追影者》里合作过,也算是老搭档了,但是小鲜肉演杨过,这个实在是不大有底啊……惨了,估计这部电影不行了。 然而就在点映后,映前一致表示担忧的各大影评专栏纷纷“真香”了,网络上突然掀起一股吹爆电影《神雕》的旋风。 【我真的是从来都没想到过,一个我自小耳熟能详的武侠故事,居然还能被拍出这样的美感和高度,完成度太高了,真的是……太强了,佩服演员、导演和编剧。今年国庆的大黑马横空出世!】 【在国庆一片主旋律大电影的声浪之中杀出重围,堪称年度最佳!】 【今年的国庆不仅是红色的,还是刀光剑影的,这是中国最美的模样。】 【真的太帅了,我词穷了。总之强烈推荐,美出新高度,武侠打斗已经有水墨画的禅意了。】 在这些老影迷的强烈推荐下,不少人也买了票走入影院,打算看看这个被吹爆的武侠片到底能有多神乎其神。而观影之中,他们经历了最极致的视觉震撼和体验。在最先进的IMAX3D摄影机的加持下,演员们的毛发都几乎纤毫毕现。而这部电影的服装道具实在是绝了,寒光闪闪的兵器和飘逸的长袍衣袂,极富质感,随着人物的动作带来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再加上流畅和张弛有度的叙事,对情节节奏有力的把控和对观众情绪经验老道的引导,使得即便非常熟悉《神雕》故事的观众,依旧能随着剧中人物跌宕起伏的遭遇而引发情感共鸣。演员表演自然无痕迹,即便是小鲜肉范志铭,也贡献出了出道以来的最佳表演,几乎和杨过这个人物融为一体,最后断臂成为神雕大侠之后也毫无违和感。最佳的表演当属谢韵之,她对龙女的刻画,几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整个大银幕上,她饰演的龙女每一个呼吸和动作都牢牢攥着观众们的心弦,乌发如云,白衣翩飞,每一次出场都让人心旷神怡,打斗戏更是俊逸飘然,如天女飒然降临。导演坚持实景拍摄,剧组在川蜀大山之中蹲了半年之久,美丽的风景营造出了水墨画的禅宗意境。整片观看下来酣畅淋漓,美不胜收。 《神雕》电影版大热,上映期延续了三周多的时间,收获了极其可观的票房,切切实实地成为了年度黑马,口碑和票房双丰收。 多日的宣传终于接近尾声,忙碌奔波的剧组最终被邀请到某访谈节目做客,主持人恰恰是《追影者》上线时主持发布会的黎兵。樊澄和谢韵之这还是第一次同时出现在电视节目之上,她们与黎兵是真的很有缘。黎兵这次仍旧把她们两人当做了重点采访对象,并有意地问了她们一个问题: “我想问一下樊老师和谢韵之,你们这是第二次合作,彼此如何评价对方?” 樊澄和谢韵之相视一眼,都笑了。樊澄望着主持人调皮地说道: “她是我书迷中最戏精的人。” 谢韵之像是报复般的立刻回道: “她是我影迷中最贫嘴的人!” 从相遇到相知到相伴,你是我生命中最不可思议的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