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王妃斗夫记》 第1章 序 第1章 序 “肖希希，你就从了本王吧！离了瑾王府，你还能做什么？” “我聪明伶俐，我会写会画，还会……勾引别人的相公！出了王府，我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怎么？你是打算要红杏出墙？” “可以考虑啊！” “你敢？” “呵，这天底下只有我肖希希不想做，还从来没有不敢做的事情！” “那你是打算要本王休了你么？” “非也，我亲爱的王爷夫君，是我，要休了你！” 她从来就不是温婉如花，乖巧端庄的侯府千金，十七年里唯一的妥协，便是接过了父亲捧回的圣旨，嫁人是么？好，她嫁！ 爱情来了，她义无反顾的去爱，哪怕倾尽一切…… 当爱情遭到背叛了，她便决然的转身…… 王妃的头衔，从来就不是她稀罕的…… 可是为什么？那张面庞，那个身形就像是烙印一般印在了心上，愈想忘记便愈加思念，愈加思念，便愈加痛苦…… 第2章 接圣旨 第2章 接圣旨 天威皇朝永安十二年“敬懿候接旨！”尖细的嗓音徐徐散在金銮大殿中央，眉眼微扫的太监总管看着殿下所立众人，目光落在一清瘦矍铄的身形上。 只见所宣之人迭忙自众朝臣中走出，恭敬一作揖，屈膝半跪，朝拜道：“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感念敬懿候为朝廷鞠躬尽瘁，半生劳碌，今将敬懿候之女肖氏钦赐予瑾安王为妻，享正室王妃头衔，出嫁一切礼仪皆按皇室公主之礼行之，钦此！” “臣，遵旨！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肖以先叩首谢恩，清瘦的身形规矩叩拜，面上一派凝肃，只是在接过圣旨后微微垂下的眸中有几许历尽世事的沧桑。 上元殿依然威严，退朝后的肖以先走出大殿，只觉得脚下的步子有千斤重，勉强扯出笑容虚应着周围官员接踵而来的道贺声…… 一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浑厚的声音道着：“得过且过，希希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点我还是信得过的。” 肖以先回眸对上东方基淡笑的表情，凝重的点点首。东方基，他的妹夫，当今朝中的吏部尚书，亦是一品上将军东方绰的大哥。 迎着柔和的春风，肖以先只觉得从身到心满满一片冰凉。 这便是身在朝堂的无奈，陪伴在君侧的艰辛，步步小心，步步惊心，步步担心！到头来，终是连唯一的宝贝女儿的幸福都要赌上了…… “老爷，希希年岁也不小了，这登门求亲的人也是接踵不断，你瞧着寻个合适的，我们总不能私心的留她一辈子啊……” 肖夫人的话语就在前几日还在耳畔飘过，而今，短短几日，却是早已没得选择！ 哎，是他的私心才弄到了如今的地步，想当初在希希及笄的那年便把她嫁了，也不会是今天这样……多留了她两年，竟是再无从选择！ 虽然当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朝中臣子忠心耿耿，洛氏与东方一族，一直是朝中两大氏族，其势力几乎权倾了半壁朝堂，而肖家和穆家则是近几年才崛起的世家。 当今的皇上虽然仅弱冠之年，却是睿智明晰，深谋远虑，即使是自己母系一族的洛氏也并不是全然放心。 虽然存了几分侥幸，其实有今日之圣旨，也多少已在他先前的意料之中，只是不曾想到会是这样快！ 肖穆联姻，和洛氏，东方氏形成三足鼎立，互相牵制，才能使得朝堂安稳，皇上高枕无忧，成就一代江山之主的宏图伟业！ 这，便是皇上的目的，皇上将来想看到的朝局！ 只是希希啊，他唯一的女儿，视若掌上明珠般呵护的女儿，这么快就要离开他们了！ 瑾安王，名穆瑾，其父穆恩年是驻守边疆的将军，自当年东方绰将军奉先皇旨意回京都辅佐新君后，边疆的重任便交到了穆恩年手中，膝下曾有两子四女，长子一直随行驻守边疆，却不料英年早逝，事后，皇上下旨追加一等功，更是封了其次子穆瑾“瑾安王”的封号，而他在京都曾颇负盛名的长女穆如兰便是当今的皇后穆氏。 关于穆瑾这个人，他不是不知道，论长相么，他见过，自是仪表非凡，风度翩翩，人中翘楚，可是这秉性……却着实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稳妥人选，但是皇上亲赐，并不是他一介为人臣子所能动摇之事！ 好在希希这丫头自小聪明伶俐，性子也不是逆来顺受的那种，也许并不会吃太多的苦头，可是这女子一旦嫁了人，到了夫家，那些人还会如在敬懿候府里那般迁就她，宠爱她么？ 长长的叹息，无尽的惆怅和担忧，散在风中…… 第3章 出嫁1 第3章 出嫁1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京都十里长街喜气蔓延，百姓被皇家守卫分列两侧，即便是这样，仍是令整个长街看起来拥挤如潮，是了，这样盛大华丽的场面，饶是达官贵人也要一目观之的，更遑论是平民百姓了，从迎亲队伍的乐声一响，众人便早已等候在长街。 长长的迎亲队伍，长长的陪嫁队伍，还有一众随从抬着的华丽嫁妆，京都里谁人不知这肖希希是敬懿候的掌上明珠，这唯一的女儿出嫁，怕是陪嫁了半个敬懿候府的家底也不为过，更遑论还有皇上的赏赐了…… 这样的排场，这样的盛大，真是足以堪比四年前永宁宫主下嫁给洛监国的长公子时候的场景了！ 娶亲的队伍一路走过，棕红的高头大马上，俊美丰神的男子着一身大红的锦衣华袍，满身喜庆，频频向周遭两侧的百姓颌首致意，唇角上扬，勾着魅惑的笑容，惹的一众无论是云英未嫁的女子还是初为人妇的少妇煞时羞红了脸，愈发无比的羡慕和嫉妒起身后八人大轿中抬着的女子…… 队伍渐渐走过，渐渐走远，空气中仍弥留着丝竹交响的乐鸣，余音饶在长街，久久回旋…… 至此，这京都风流三少中之一的俊少总算是成家立室了，只是，众人不免怀疑，娶了王妃，风流倜傥的俊少瑾王爷真的就能从此浪子回头，安心在家做个良夫么？ 肖希希坐在花轿中，听着入耳的称赞交谈艳羡声，当然，最多的怕应该是不少姑娘的喃喃私语声吧，唇角嘲讽的勾起，看来这皇上倒真的是给她指了门好亲事啊…… “瑾王爷果然是如此俊美啊！” “哎，不知道那敬懿候的千金是何等佳人……” “好大排场啊，听说那敬懿候府的千金也是个绝代佳人呢……” “真的，那如此也是郎才女貌了啊！” 肖希希的手指绞玩着盖在头上早已被自己拿下的喜帕，透过风摇曳起的悬帘一角看着窗外如潮的人海，果然不出所料，那人群中竟有大半都是未嫁的闺阁女子，看来这京都俊少的名气真的不小啊…… 敛回视线，帘落，也遮挡住了外界所有的情景，伸出柔夷，将手中的喜帕重新盖回头顶。 男人都是如此的风流花心么？表哥如是，她要嫁的夫君亦如是！可是为什么爹的一生只有娘一个…… 一路迷茫的思绪，说不出心中那样无来由的闷堵是为的哪般，想起临出候府时爹不舍的眸光和娘含泪的面庞，肖希希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反正圣旨也接了，娶亲的队伍也到了，她这个夫君是嫁定了，聪明如她，知道这场赐婚为着什么，为了爹和娘，这已是她十七年的生命中唯一的一次妥协……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好好的过每一天，无论面对的将会是什么，她都要自己一天比一天快乐！肖希希的生命中没有委屈，也再不会有求全的妥协！ 第4章 出嫁2 第4章 出嫁2 花轿落下，两侧的喜婆上前将轿帘掀开，接着是两双肥胖的手臂探入，搀着肖希希走出花轿。 穆瑾俊秀的眉梢微扬，唇角勾着不浅不深的笑意，看似笑至眼角，却又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在众人的注目中，唇角的笑意募地加深，上前自喜婆手中接过佳人，柔柔的声音道着：“王妃，来，牵住本王的手。” 肖希希的身形不经意的一颤，听着温柔如水的低唤，竟一时僵住了身形，静静立在那里，直到那双修长的手臂伸过，径自牵起她的手。 喜帕下方的面庞没有一丝娇羞，只是明丽的眼神半眯着眸，似是在思忖着什么，微垂了视线，只能借着脚下的路和周遭的声音猜测这现下的情形，牵着自己的那双手，触手的皮肤没有如爹一般的粗糙和厚实，也不是表哥那般的细长柔软，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他握的力道不大，却也不会令自己的柔夷轻易滑落。 一路迈过王府的大门，迈过前院的火盆，直到进了前厅，行礼，交拜，接着她便被喜娘和丫鬟搀扶着入了洞房…… 穆瑾宴客完毕，一路沿着回廊走向喜房，人前的潇洒温柔早已不见，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愈来愈近的喜房，唇畔再度掠起嘲讽的冷笑，封王，娶妃，他这一生有多少事情是自己甘愿为之？ 到了门口，见几位喜娘皆是立在门外，这着实不合规矩，不觉蹙起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回王爷，是王妃说有几句体己话要同她的丫鬟讲，所以奴婢等人便退了出来。”其中一为首的喜婆敛声回着。 “恩。”穆瑾淡淡颌首，踏进屋时，面上又是一派的如沐春风，微笑着走向喜床上安坐的佳人。 早在听闻外面问话的声音时，肖希希已经将私自拿下的锦帕令陪嫁过来的丫鬟绣竹盖上，是以，穆瑾踏入屋内时，瞧见的就是一副乖乖佳人的模样。 “奴婢见过王爷。”绣竹弯身请着安，想起方才小姐突然一把扯下头上的喜帕，简直没把她的魂魄都给吓丢，这喜帕能是随便揭的么？哎，她的小姐啊，简直是…… 肖希希此时已经被头上的凤冠压的几乎摇摇欲坠，无奈眼前这尊大神在此，只好强自撑着身躯，偏偏累了几乎一整日，又在这里枯坐了这大半日，此时是口干舌燥，又累又饿。 好不容易听那喜婆唠唠叨叨的嘟囔了几乎合礼的话语后，头上的锦帕便被一杆喜秤掀开，抬眸，对上了温柔到几近魅惑的笑容，震惊的同时，她亦听到了周遭的抽气声，显然是她这个新娘子的模样看来还算令众人满意，接着又听那喜婆说了一通什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之类的废话之后，耳根方才得以清净。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所以在瞧见众人离去后，肖希希长长的吐出口气，可这小小的动作却尽入面前人的眼眸。 “累了么？”穆瑾看着她娇俏动人的面庞上那骤然松了口气的表情，顿时有些忍俊不禁，出口的话语也带了几分轻扬。 “恩。”肖希希似乎也无意再假装什么温婉端庄的形象，反正现下又无别人，听他如此一问，更是垮下了双肩，嘟唇一挑眉，反问道：“难道你不累么？折腾了一天了！” 穆瑾惊讶睁眸，定定望着面前的女子，唇红齿白，眉似远山，明眸清亮，俏鼻秀丽，肌肤白皙的透着丝粉嫩的光泽，这样的一个玉人儿虽不是女人柔媚的风情万种，却是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却又不失娇嫩的俏丽，更是别样的令人欲罢不能！若不是他阅历女子无数，怕是在接下锦帕的那一刻起，早已不能自持了！可是这和先前他所听到的怎的不是…… 倏然想起东方昊在知晓皇上赐婚后看着他的表情，好似他捡了天大的便宜似地，而今看来，果然……她的样貌也许不会颠倒众生，却足以令众生趋之若鹜！ 肖希希看着面前之人凝眸定定望着她，也不言语，遂秀眉微蹙，勉强扯起一抹笑，假惺惺的笑道：“王爷，我知道我长得还算不错，可也不至于令你如此表情吧！” 穆瑾瞬时回神，尴尬的表情，暗自懊恼着自己怎会在此时走了神呢，旋即看她一脸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挖苦，无所谓的笑道：“王妃何止是长的不错，简直就是太过漂亮，所以才……”说着，身躯陡然俯下，几乎就要贴在她鼻尖，入目的又是那种魅惑的笑容“所以才差点令本王不能自持了呢！”热热的气息吐在脸上，肖希希骤然身子靠后稍许，退离他带来的压迫感，清亮明眸盯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心里暗自思忖着，面前的这个人有些危险，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如此之快呢，明明方才还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转瞬间竟突然成了现下的狡黠邪魅。 “能不能自持那是你的事情，只是现下，王爷，我有些累了，可不可以唤人进来把我头上的这些东西卸掉？”极力的忍着用尽可能听来温柔的声音假假问着，实则肖希希的心里早已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了好几遍。 穆瑾看着面前佳人假惺惺的笑意还有那眸底恨不能将他踩碎的眼神，莫名的心情大好，却也深知还是不可惹怒她为好，短短的几句口舌交战，他并不占上风！遂扬了声，唤了一干伺候的婢女嬷嬷进来。 第5章 别样洞房之夜1 第5章 别样洞房之夜1 卸了妆容，换上亵衣，此时红烛映照下的肖希希更是清丽脱俗，尤其是那双圆圆的杏仁大眼骨碌一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灵动气，偏偏此时蹙眉皱鼻的慵懒气息，还有那鲜红欲滴的嫣唇…… 穆瑾竟然觉得胸口积聚着一股子热气，直搅的连心都跟着扑通扑通狂乱跳个不停，他这个丛中高手竟如个青涩小子般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可那榻上之人似乎全然未觉，仍旧那副“勾引”人的表情望着他。 穆瑾清了清嗓子，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躁动之声，心下顿时暗叫不妙，他竟忙的把这事儿个忘记了，随着那脚步声愈发清晰，他早应该料到那帮人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众位主子，这喜房可不是随便进得。”喜娘的声音拦住了一众人的脚步。 “呵呵，我们今日偏要进的就是这屋。”端端的纨绔公子的腔调。 吵吵闹闹一阵喧哗，穆瑾显然是有些不耐，也深知这些人没那么好打发，便扬了声，冲门外道：“让他们进来吧。” “哈哈，这才是瑾王爷的风格！” 随着几声放肆的大笑，一众人踏入屋内，却在瞧见床榻上端坐的女子时，登时噤了声，煞时，屋里一片鸦雀无声，安静到几乎可闻及其中几人浅浅的抽气声，只有立在最后面的一个身形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此时的悠闲模样在一众人中倒是格外特殊。 东方昊立在最后面，隔着几人的身形，顺着缝隙冲着坐于榻上的佳人挑了挑眉梢，似是几分戏谑，呵呵，来的这一趟可真值，这样安静端庄的希希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可是从未瞧见过，当然，除了在宴会上，这丫头装来骗人眼目的本事可是一流，像现下这样不就是么！只是在戏谑的笑容背后仍有一瞬的惊艳，他早就知道她的美丽，却不知道在大红氤氲下的她竟是如此的美丽！那个成日跟在他身后捉弄他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都给本王滚出去吧！”明明是带笑的声音，带笑的表情，可穆瑾面上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在在提示着众人他的怒火将要降临，不知道为什么，瞧着那些盯着床榻佳人露骨放肆的视线，莫名的他的火气陡然聚集，而这样眯眸假笑的时候也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众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瞬时回神，可是饶是如此，一帮人哪肯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啊，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希冀着能在今日讨些便宜，尤其是那坐在榻上的佳人…… 这些人皆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其中亦不乏有家中曾替其去敬懿候府提过亲的，无奈，都遭到拒绝。 现下他们倒是明白了，怪不得敬懿候屡屡婉拒登门提亲者，原来这侯府千金竟是如此人间绝色佳人！ “呵呵，王爷，我们能体谅，您这娶得如此美佳人，心疼得紧，但也不必如此紧张，让我们多瞧一眼又何妨？”低低戏谑的声音，眼神却仍是不时的瞟向床榻这边。 “就是啊，这瑾王妃如此绝色，也不能单单便宜了王爷不是！怎能如此急着赶我们走呢？” “哎，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名满京都的俊少为了这亲事清心寡欲了近一个月，活像个和尚，今日这好不容易挨到了洞房花烛，必是要销魂蚀骨一番，这等心思，哪是你这日日流连花丛的能体味的？” 第6章 别样洞房之夜2 第6章 别样洞房之夜2 “哈哈，也是，这话说得有理，不过王爷虽说身子健康无疾，只是这力道还是要悠着点用呐，哈哈……” 话是愈说愈发露骨，肖希希虽然不若一般女子来的娇羞，可在听到一帮男人当着她的面说这些靡靡之音时，何况她还是这调侃话语中主角，当下，面上也浮上几抹绯色，当然，其中不乏有几分是装出来的，谁叫新娘子就是要这娇羞的模样呢！ 抬眸，对上表哥东方昊戏谑的表情，肖希希勾出一抹柔美如花的笑靥，瞧着不远处的东方昊和其余数人，众人又是一滞，唯有东方昊心里清楚这个丫头露出这样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心里不禁为一众人暗捏了把汗。 穆瑾回望一眼，看到她面上的绯色羞赧，遂敛回眸，看着面前一众人，沉沉道一声：“行了，你们都退下罢。”音嗓再起，在众的哗噪声中，竟能透人耳膜，不容漏闻。 “王爷，哪有这样玩的？我们等人还想吃上王妃斟的一杯酒呢……” “哈哈，你想的怕不仅仅是吃上一杯酒这么简单吧……恩？” 众人吃吃的声音笑起，肖希希知道一时半会儿的是不会有什么清净了，本来是想教训他们一番的，可如此一来，她维持了好半会儿的形象也给尽数毁掉了，如此，反反复复的念头一一闪过，到最后，在众人的起哄和不依不饶的声音中，她径自起了身，走到离自己最近的桌案前倒了一杯茶捧在掌心，而后轻抬步子款款走到为首的男子，亦是进屋后话最多的男子面前，眉目含笑，面上含羞，虚幻柔柔的吐出：“公子就代众人饮了这杯吧！” 那男子只觉得扑鼻一阵清淡的幽香，又听那软软的声音飘过耳畔，登时有些找不着北的感觉，只觉得一阵轻飘飘的，就伸出了手欲接过那茶盏。 可不知怎的，手在触到茶盏的一瞬间，那茶盏竟突然倾斜，滚烫的液体便顺着手臂滑入了袖口…… “呀！”一声惊呼，肖希希咬着唇畔，一脸的惊慌和不知所措，旋即看着面前的人，软软道：“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紧咬着下唇，一脸的为难和歉疚，虽然滚烫的液体蔓上肌肤火烧火燎的疼，可是那男子仍是强装着镇定，呲牙裂嘴的道着：“没事，没事！” 肖希希仍是那样无措的表情，转了眸，看着身边的人，小声嗫嚅道着：“王爷，我……不是故意的。”娇羞含怯，直看得人欲罢不能。 “我知道，不用放在心上，啊？”穆瑾温柔的凝视着佳人，脉脉含情，实则心里简直要笑爆掉。 东方昊悠然的欣赏着，如此贤妻良夫的一出好戏，若不是对他两人太过了解，怕是连他都要入戏了呢…… 抬眸却对上那厢肖希希不经意扫过的一个警告眼神，以自小的默契，他立即意会，知道最好不要挑战这丫头的耐性，遂道出了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行了行了，凡事适可而止！都退了吧！” 如此，一番不情不愿的争嚣声，渐趋渐远，直到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第7章 别样洞房之夜3 第7章 别样洞房之夜3 “天！一帮风流无聊的纨绔子弟！”肖希希在心里暗翻了个白眼，咕哝道着，因垂着首，声音又小，是以，穆瑾并未听到她说的什么。 待到外面所有的声音皆退去，只余守夜的奴仆恭候在门口，夜影投下的窗影上，朦胧的几个轮廓。 肖希希暗暗叹息一声，终于是恢复安静了，这折腾死人的一天，真的就是无数闺中女子向往着的成亲之仪，洞房之夜？ 抬眸瞥了眼面前几步之远的身形，他明亮的黑眸亦凝视着外面浓浓的夜色，似是在思忖着什么，那神情有些……陌生！因为那样的浅浅落寞似乎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他如此俊美惑人的面庞上。 也许是意识到了来自另外一双眸的探视，穆瑾倏然转首，两双视线不期然相遇，肖希希胸口处“咯噔”一声，因着他面上如初的魅惑笑容，似乎是心里漏跳了一拍，也懊恼于自己竟然望着一个男子出了神，遂面上有几分不自然，勾唇，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便转了步子迈向床榻。 脑中忽然想起师姐在成亲前派人送去敬懿候府的信中提及的关于新婚之夜的种种，不觉耳根有些绯红…… 如此恍恍惚惚的想着，便坐在床畔发起呆来，竟不觉有个身形靠了过来。 “那个，方才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他们一向是如此！”温柔的声音仿若低喃，飘在耳畔。 肖希希瞬时回神，才发现穆瑾身子几乎是贴着自己问道。 “呃？哦，没什么。”肖希希微笑着摇摇头，对于穆瑾突然如此的温柔他有些不适应，他应该是邪魅的，而不是如现下这般，谦谦若君子。 天！离她愈近，穆瑾才觉得这简直就是在考验自己的自制力，烛光下，她肤若凝脂，颊上淡粉，明眸半垂，盈盈若剪，上下眨动着，呼吸间甚至能够给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不似胭脂水粉的浓重，而是一种女子的体香，令人忍不住的沉迷…… 肖希希看着面前人愈发倾近的面庞，几乎就要近在咫尺，他俊美的面庞上唇角轻扬，勾出一抹魅惑的微笑，声音软软耳语：“你，真的很美！” 人还尚未回过神来，唇上已多了份柔软几分温暖的触感，大瞠着美眸，肖希希不敢想象，自己的处女初吻怎会就这样轻易的在她毫无防备之中……师姐不是在信中说两人会先绵绵情话，然后才…… 自从及笄之后，一向不服于礼教的她也是青楼的常客，只不过是偷偷去溜一圈，然后在被发现之际溜得无影无踪，那青楼里的香艳火辣，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听到过，到后来甚至已经修炼的即使是当面欣赏依然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可是而今这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怎的就全然乱了呢…… 大脑一片空白，任由面前人在自己唇上辗转吮吻，肖希希从最初的惊愕，呆滞到最后在他温柔的吻中沉沦…… 衣衫渐渐滑落，一件件被穆瑾丢在地上，最后只余了贴身的兜衣，穆瑾的吻细碎辗转落在颈项，一路滑下……室内温度陡然蹿升，一室满满的旖旎之色，伴着愈发粗重的喘息……眼看就到了最重要的关头，只听外面突来一阵亟亟的脚步声，接着是守门嬷嬷的制止声和一个很清脆却着急的似是女婢的声音。 “嬷嬷，奴婢真的是有事情要见王爷。” “王爷今日大婚，你不知道么？” “奴婢知道，可是……” 第8章 别样洞房之夜4 第8章 别样洞房之夜4 肖希希思绪陡然清明，身子下意识一动，而穆瑾也自恍然中回神，惊觉自己竟就这样把持不住，放任沉沦了去，一个翻身，移开她身躯，听着外面低低传来的对话声，眉心一蹙，立时旋身而起，穿上外袍，匆匆抬步往外走去，在转过屏风时，似是意识到什么，复又转回身子，冲着榻上一脸迷茫的肖希希道了句：“我出去看看。”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面上是温柔的笑容，但在肖希希瞧来总是多了几分敷衍，何况他并未忽略他眸中的那丝焦急和担忧，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如此想着，在听到他关门的声音后，肖希希便自榻上起身，悄悄迈了步子挪到屏风处。 “什么事情？”显然是穆瑾的声音。 “王爷，是云纤姑娘她……” 虽然屏风这边离门外稍稍近了些，但毕竟一室之隔，又因着屋外刻意降低了的对话声，是以，她也只模糊模糊的听到了似乎是什么云仙姑娘的……她知道他府中尚无姬妾，而现下看来，怕是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之类的吧…… 门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再仔细侧耳聆听，确信屋外已无了他“亲爱的”夫君的影子，唇角微微勾起，肖希希面上的红潮早已褪去，清亮的眸中是嘲讽的危险，今晚是她失算了，竟然被穆瑾突来的温柔弄得无措，她知道他花心，也听闻他的风流，可是她却不曾想过，他竟真的敢在大婚当日，新婚之夜，给她如此的难堪！穆瑾，你很成功的勾起了我肖希希的忍耐度，而我，绝对会要你知道后果！ 缓步踱回榻上，原本想就此睡去，怎么也是折腾了一天了，而她肖希希从来不会难为自己，可是无奈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怎的也无法入睡，眼看半柱香的时辰已过，愈想心里的怒火就愈高涨，陡然翻身而起，此时腹中却不合时宜的传来几声“咕噜”声，翻了个白眼，肖希希转过屏风，走向八角桌案。 细细打量了一番，居然大多数都是她平素最爱吃的点心，什么云片松糕，桂花香酥，芝麻粘糕之类的，眉梢染上一丝喜色，便探出柔夷拈起一块，先祭着自己的五脏庙。 待吃的几乎八成饱时，抬眸瞥到了案角的酒，应是她和穆瑾方才合礼时那嬷嬷呈上的合卺酒，眼珠一转，顿时就想到了一个好的计谋。 眼下看穆瑾怕是不会回来了，可万一他要是惊觉不妥突然折回怎么办？那夫妻之礼岂非非成不可了，不行，绝对不行！可也不能明着反抗，毕竟这闺房之礼，若闹出了笑话，被人指指点点不说，还累及敬懿候府的声明，而她是绝对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而今，唯有…… 脑里想着的同时，肖希希已经拿过那壶合卺酒，嗅了嗅，果真是够呛鼻的辛辣，便拿开盖子，往自己的身上洒了些，又走回床榻洒在床角一些，虽然味道有些熏人，可是，哎，先忍了！这笔账留待日后慢慢再算。 第9章 别样洞房之夜5 第9章 别样洞房之夜5 也许是折腾了这好半天，又祭足了五脏庙，躺在榻上不消片刻，竟觉疲乏席卷，有些昏昏欲睡，人也渐渐迷糊了去。 待穆瑾回房，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酒味，眉心瞬时蹙起，转过屏风，走到内室，看到那个娇俏的人儿躺在榻上已然睡着了，身子还是向外倾斜着，臻首也是歪侧着，虽然模样全然不是温婉端庄的模样，却并不难看，反是更多了几分可爱。 唇角不觉扬起，穆瑾脱下外衫扔在屏风上，走进床榻，酒气却是愈发浓烈，倾近几步，仔细嗅了嗅，才发现竟是自她身上散出的，她，喝酒了？ 而肖希希其实在他开门的时候就醒了，只是并不确定是不是他，是以也就一直装睡着，而今感觉到他应该是在嗅她身上散发的酒意，暗暗庆幸着自己的未雨绸缪，呵，穆瑾，你既然回来了，就只能怪老天爷不帮你了…… “王妃？”穆瑾试着唤了声，榻上之人无所动静。 “肖希希？”再换一声，依旧如此无声息。 穆瑾无奈，她一人几乎占去了大半张床，难不成他要睡地下？或是外间的软榻？不行，万万不行！ 看她一脸的倦怠和沉睡的模样，想起这一整日的折腾，心下有些犹豫，也就不再试着唤醒她，而是坐上床榻，自颈后扶起她的身子，欲把她往里挪一点。 谁知，这一动，竟是惊醒了怀中的人。 “恩？王爷？”迷迷糊糊的唤着，鼻音中有着浓浓的慵懒音色。 “是，吵醒你了？”穆瑾看着她，轻笑问道。 “呃，没有……”说着，肖希希作势就要起身，可是面上却突然一阵难受状，还不待穆瑾有所反应，肖希希已经哇一声，吐了他一身。 “王爷，我……”肖希希一脸歉疚，挣扎着要起身替他赔礼，可是身子却偏偏软的提不起一点力气，挣扎着又瘫软回了床榻，只能虚弱无力的道着：“王爷，真是抱歉，我方才误把酒水当茶水饮了，现下真是……”说着已经面上万分难堪之色。 穆瑾瞧她这副摸样，又想着方才自己的突然离去，纵使有些懊恼，也未再说出什么责怪之语，反是安慰着：“没事，我再换身衣物就是了，你好好歇着吧。”说完，便匆匆起身出去了，是以，并未看到身后某人得逞的笑意和得意的神色。 肖希希长舒一口气，眸里满满狡黠之色，哎，想不到当时一时兴起跟师姐学的这招快速催吐法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穆瑾，你就自个儿慢慢收拾吧，本王妃可是真的累了，要好好歇着了… 待穆瑾收整完毕，回来一瞧，那个罪魁祸首的人儿已经径自睡去，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连睡着时的唇角都是轻佻上扬的，慵懒中多了抹俏态，哪还有半丝方才眉目含愧的样子，思及此，穆瑾双眉陡然拧起，直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一时之间他又说不上来，只得摇头甩去烦恼的思绪，细细打量着榻上安睡之人。 看着看着，唇角不觉扬起一丝微笑的弧度，温柔安静坐在榻上的她，眉目含羞的她，俏皮可爱的她，清丽迷人的她，甚至是连酒醉后的模样都带着一分令人着迷的慵懒……流连在风月场所，自认阅历女子无数的他，也禁不住被她吸引了去，肖希希，他未来的王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呢，怎么会有如此多变的模样和表情呢？ 看着满室的氤氲红色，穆瑾眸中的笑意渐渐褪去，望着窗外沉沉的黑夜…… 这样就算是成亲了么？这样就是成亲了！娶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那么，她成亲时也是这般样子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享受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的……恩宠…… 第10章 首次交锋 第10章 首次交锋 翌日，晨光初上，洒遍还未撤下的红绸红灯，满院仍是一片喜庆的气氛，嬷嬷和丫鬟一直守候在门口，听着里面未传出任何动静，也不敢径自上前去打扰，毕竟，这洞房花烛，还不定怎么个折腾法，想必是累的不轻，还是让主子们多歇息会子吧。 嘤咛的动了动身子，肖希希睁开双眸，煞时被窗棂射进的光线刺痛双眼，待适应了片刻，方才再度睁开双眸，探手抚向有些发疼的额际，鼻间登时窜上满满呛人的酒味，募地一个翻身，触到一具温热的躯体，连忙低首检查了下自己完好的衣衫，眉心一蹙，这才想起昨晚上某些片段，放心的轻吁出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就睡着了，还好这穆瑾还算有些良知，没霸王硬上弓的强要与她合房，不然她还真的不敢保证昨晚的小小阴谋能蒙混过去…… 阳光照在熟睡着的面庞上，添了几许柔光的光晕，那张白皙的面庞竟是愈发的俊美，自小以来，她对美貌的外表一直都有着免疫力，也许是见得太多了，也就无甚了，毕竟爹的样貌是中上之选，而她的表哥东方昊更是无需多言，就连姑父年轻时也是个眉目清朗的美男子，更遑论还有娘亲，姑姑和表姐那样的美人了……可是他的外貌仍是令她看的入了神，他长的真的很俊美，是不同于表哥那种放浪风流的俊朗，而是飘逸潇洒的俊美，如仙人之姿。 名满京都的风流三少，她早已有耳闻，花少东方昊，玩少是洛府的洛子楚，亦是永宁公主的小叔子，而穆瑾，面前的这个男子，她未来的夫君，人称俊少，而他，也的确当之无愧，星眉朗目，挺鼻薄唇，这样的一副好皮囊天生就是勾引良家女子的，尤其他的皮肤，一个男子的皮肤也可以这么样的细腻么？ 瞧着瞧着，肖希希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那看起来很滑腻的肌肤，可是柔夷还未触到面庞，却登时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含着戏谑的笑意：“哦……原来王妃竟有这等嗜好啊？”慵懒低哑的声音，视线边说着扫向肖希希悬在半空中的柔夷。 面上一囧，肖希希迭忙抽回手，反驳道着：“你胡说什么，是你的头发跑到面上去了，我好心的要替你拨开而已。”哎，说道最后，描到他根本就未松开的束发玉箍，不禁连自己都有些为谎言心虚起来，毕竟被人抓了现行么，哎，早知道就不能被这男人的表象所欺骗，看似一副俊美温柔的模样，那张嘴里是一句好听的话都吐不出来。 “哦？是本王胡说么？还是睡糊涂了，明明方才觉得有一个女子欲吃本王的豆腐来着？”穆瑾上挑着眉梢，眸里的笑意不减，看着她面上难得的绯红，顿时心情大好。 “什么？吃你的豆腐？穆瑾，你八成是真的睡昏头了，就你这样貌，值得本姑娘我大动干戈的偷吃你豆腐？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是这贴法吧！”虽然有些心虚，可知道气势不能弱了，何况反败为胜，一直是她肖希希的擅长，遂愈说愈理直气壮起来，道最后连自己都怀疑方才的事情是不是真有发生过。 穆瑾眉心一皱，因着她那句甚为无理的直呼他的名讳，可是瞧着她一副颇在理，面不变色心不跳指责的样子，他甚至有些疑惑方才难道真是自己的幻觉？ “哦？真的是本王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么？”穆瑾悠悠反问一声，看着她灵动的眸子，心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是啊，是啊。”肖希希同同意的直点首：“这金子贴的还不少呢？我看看，是不是都能揭下一层皮来了？”说着，就倾下身子欲靠近面前之人，那看似认真的模样直令穆瑾一脸的挫败感，这丫头，真会践踏别人的自尊啊！ “恩，你这动作本王可以理解为是变相的再次占本王的便宜么？”穆瑾边说边眼瞟向她俯下的显然是有些靠近了些许的身体，戏谑反问着，意图扳回一局。 “呃？”肖希希登时坐正身躯，暗骂道，该死的，方才是自己太过得意了，竟让他抓住了这个机会。清咳一声，掩饰尴尬之色。 瞧她如此模样，穆瑾心情顿时大好，微启唇，再度悠悠吐出令人气结的话语：“恩，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心思，这都已经成亲了，本王的人自然是你的了，想亲想抱，自然是任凭你处置了！”一番话说的暧昧至极，还脸不红气不喘，看来真是个丛中高手啊！ “你……”肖希希声音一出，看着面前人肆虐微笑的面庞，旋即敛下胸口的怒气，面上一派娇媚温柔：“王爷夫君，你知道我现下想做什么么？” “恩？”穆瑾被她转换的如此快的表情弄得一时发蒙，下意识的疑惑询问着。可是在还未回过神来时，一个锦缎的鸳鸯合欢枕头已经扑向自己的脑门，下一瞬，整个面庞就被闷在了喜枕之下。 “你……唔……”闷闷的声音夹杂着愤怒蔓延的怒火自枕下嗡嗡的发出来，无奈，穆瑾是躺着，又毫无防备，是以也用不上多大力道，而持枕之人显然是用上了所有力气，竟令穆瑾一时毫无办法，只能在枕头下闷声咒骂着。 肖希希看着他愤怒的挣扎，面上是狡黠的笑意，本来她不打算这么快露出真面目的，可是这男人太猖狂了……募地又想起他昨晚的不告而别，还有那声模糊听到的什么姑娘……心里的怒气愈发汹涌的涌上…… 也许是因着方才的瞬间闪神，也许是手下的力道渐渐小了，竟令穆瑾逮到了空隙，一个用力，就把面上的合欢喜枕扯开，登时跃身坐起，怒瞪着面前一脸愕然的女子，怒道：“你这放肆的女人，居然敢对本王……你怎么敢……” 咆哮了半天，竟是愤怒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道不出，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怒火攻心，全来自于面前的这个女人！ 是以，他也终于明了为何东方昊在听闻皇上赐婚的消息时，看着他沉吟片刻，只道出一句：自求多福！ 第11章 接招吧 第11章 接招吧 愕然过后，肖希希全然不顾他的愤怒咆哮，只是盯着他被那喜枕蹭得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放肆的笑出声来，这哪里是那个俊美清扬的京都俊少？分明就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丐帮帮主！ 穆瑾面上难得的聚集起了沉沉的黑色，原本清亮的眸子早已幽深，狠狠盯着面前肆虐大笑的女子，此时睫毛忽闪颤动，笑的花枝乱颤，别有一番俏皮清丽，却不是惹人厌恶的刁蛮之态，顿时着迷在那双几乎就要笑出泪水的明眸里，胸口的怒气早已在浑然不觉消散…… 心里已经全然开始不信坊间的传言，面前这个一脸狡黠得意大笑的女子真的就是百姓口中所说的敬懿候府那位聪明美丽，乖巧温婉的侯府千金肖希希？ 这聪明美丽吗，他勉强承认，可是乖巧？温婉？现下她身上哪有一丝如此的影子？脑际骤然茅塞顿开，怕是昨晚的一切表象只是她用来欺骗世人的吧，甚至于连那杯洒在于正楠身上滚烫的茶水还有吐在他身上的秽物……这女人，这女人，方才褪去的怒气再次袭上，这女人简直是令他抓狂！ “肖希希。”大吼一声，穆瑾面上再次黑沉，深眸直盯着面前未曾停下笑声的女子。 “你乱吼什么？”肖希希停止笑声，眉心紧蹙，不满的瞪着面前全无往日王爷形象的男人。 穆瑾看着她一脸的神气，忍之又忍，倏然堆上满脸假笑，陡然靠近肖希希俏丽的面庞，暧昧吐息在她耳畔：“本王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合卺之礼还未……”剩下的话语悉数吞没在了肖希希口中。 目瞪口呆的看着穆瑾近在咫尺的俊庞，肖希希的懊恼的诅咒着，这该死的男人居然又在她毫无防备之下…… “啊！”穆瑾吃痛的一声闷哼，陡然自柔软的唇畔撤离，惊讶愤怒的盯着这个居然敢咬他的女人…… 若是众人看见的话，一定会大跌眼镜，那个一向在众人眼中，温柔潇洒，俊美倜傥的瑾王爷怎会是如此狼狈而怒火积胸，偏偏无处发泄的囧样？ 从来对女人都是温柔有礼的，即使是不喜欢，也会虚伪的与之周旋着，可是穆瑾直到今日才发现，他的好修养全被面前的这个女人败坏的荡然无存…… 不能再忍了！这个女人已经打破了他太多规矩！ 肖希希眼看着穆瑾的面庞再次靠近，几乎就要近在咫尺时，一个声音飘了进来，让她心里直呼感谢上天！因为要是硬上弓的话，她还真的是拿他毫无办法！ 而瞧着穆瑾一脸发黑的面庞，她在心里自问着，这次是不是玩的有些过火了？ “王爷，王妃。”门外的嬷嬷显然是片刻未听见回声，再次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心里忐忑不安着，难道是还没醒来？可是方才她似乎是听见有什么响声啊？ 穆瑾低咒一声，面上黑沉倒也渐渐褪去，翻身坐起，冲着外面一扬声：“进……”来字还未吐出，口已被一双柔夷掩住。 眉心紧紧纠起，瞪着面前的小女子，以眼神询问着：“又怎么了？” 肖希希不傻，反是聪明的紧，看见他纠结的眉心，想到待会儿的打算，遂有些歉疚的拿开了手：“呃，这个……”说着，视线移向早已被蹂躏到床角的那方雪白的合卺喜帕，面上有些不自然：“这个，怎么办？” 他这一扬声，下一刻，嬷嬷丫鬟们就会一并前来，那喜帕上什么都没有，到时她再伶牙俐齿，也是解释不清楚，说不定因此还会遭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更甚者还会累及敬懿候府的名声，她肖希希可绝对不允许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发生。倒不是自己抗拒圆房，反正也嫁过来了，可是穆瑾昨晚放了她鸽子，这事儿她不会轻易罢休！ 穆瑾立即意会，本想再戏谑她一番，可是瞧着她面有难色的样子，一思及若是被嬷嬷们知道后会引发的后果，别说是别人，就是爹那一关，怕是就过不去，如此想着，便也面上多了丝凝重，清咳了声，道着：“外面怕是一会儿就会来人要收走这个的……”“所以我才不要你唤人进来的。”肖希希随口应一声，明眸半眯，似是在思量着对策。 穆瑾低笑一声：“可是也不能永远不让她们进来啊？天已经大亮了，何况待会我们还要去拜见家父的。” 肖希希轻咬着下唇，眉心紧皱，募地，双眉一舒，喜笑颜开：“有了！” 第12章 希希完胜 第12章 希希完胜 “什么？”穆瑾一扬眉，看着她。 只见肖希希并未理会他的疑惑，反是四下张望了一番，接着下床走到梳妆台上拿了一支发钗，而后又折回来，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已抓过他的手…… “你做什么？”愕然后想要抽回，可是发觉已经晚了，锥心的刺痛已经传来，穆瑾惊愕的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指。 “你小声点，要把人都引进来么？”肖希希眉头蹙着，低斥道。说完，还瞪他一眼，以示警告，而后拿过那方雪白的喜帕蹭到他染血的指尖，直到沾染上一朵血花，似乎觉得血色淡了些，复又拉过穆瑾的指头狠狠挤压了下，觉得喜帕上的血渍差不多了，方才松开，满意的看着自己聪明的杰作。 那穆瑾则是整个人处于极度晕眩状态，待完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被这女人摆了一道，暗自恼怒着，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聪明怎么遇见这女人后就失灵了？总是慢她半拍？还被她虐待至此，唇被咬破了，指尖被刺破了，头发还被弄成如此乱糟糟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脑际完全清明的穆瑾几乎是低凛的问着。 “你没看见么？自然是放血了，嬷嬷不是要收喜帕么？总不能给她雪白的一方吧！”肖希希白了他一眼，一副此人很笨的表情。 穆瑾呼吸一窒，眉心几乎都要凝在一起：“我是问，为什么用我的？”那喜帕上的血几时需要用男人的了？ “可笑，不用你的，难道用我的？”肖希希不屑道着。，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本来就是要用你的，我又不是女人！这喜帕上要用处子的血你不知道么？还是你不是……所以企图蒙混过……”穆瑾危险的眯起双眸，要强忍着怒火，才能对面前的女人还算理智的说着话。 肖希希面上一红，这该死的风流男人，竟然说如此下流的话，更该死的是居然敢怀疑她…… “你给我闭嘴！”肖希希呵斥一声，接着道：“难道嬷嬷还能分辨得出这喜帕上的血来自男人或是女人不成？穆瑾，我警告你，收起你那些龌龊下流的想法，我肖希希的名声不是你能败坏的了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厉色，眸中也是几许冷然，显然亦是十分生气。 穆瑾此时才惊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是了，她是肖希希，不同于青楼的那些女子，不是随便能开的风流玩笑的！遂清咳了声，辩论道：“那你也不能未经过我的允许就私自扎破我的手指……” “你一个大男人流这点血算什么？不用你的，难道用我这一个柔弱小女子的么？” “你，柔弱……小女子？”穆瑾倒吸口气。 “是啊，夫君，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肖希希煞时又是一副温柔小女子的模样，软语无侬问着。 在见识了她的狡黠之后，穆瑾听闻她如此的声音只觉得浑身一阵轻颤，半晌未语。心里暗暗叫着惨，他怎么就轻易听信了坊间传言，早知道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要这门亲事啊！ 第13章 进宫谢恩1 第13章 进宫谢恩1 肖希希唤进陪嫁过来的丫鬟绣竹，伺候着她梳洗整装完毕，自梳妆镜里，看到身后的嬷嬷已经将喜帕收在喜盘中，而另一边，王府里的婢女也已经为穆瑾穿好衣袍，只见他今日穿了一件绛红黑底云纹锦织的华衫，袖口滚了一圈刺绣的图纹，更显得整个人俊美无俦，潇洒清逸，在他视线偏移的瞬间，迭忙转回眼神，怕他见到自己的失态。 实则穆瑾早已经感觉到，遂偏过视线准备逗她一番，看到她仓皇收回的视线时，面上一怔，因着他似乎是看到了镜中人面颊上的一抹绯红之色……那才是一个新娘子面上应有的娇羞之色…… 记忆有些纷乱了，面前这张芙蓉含羞的面庞和另一张记忆里熟悉的含羞面庞重叠，分辨不出谁是谁的…… 进到前厅时，穆恩年早已在那里静坐等候，肖希希和穆瑾迭忙快步走近，问了安，而肖希希则接过一旁婢女递过的茶盏，双手捧起，双膝一屈，跪在穆恩年面前，恭敬乖巧的行者礼：“希希给父亲敬茶，请父亲笑纳。”声音清亮，眉目含笑，无一丝做作和扭捏。 也倒真是如此，因为肖希希是真心拿穆恩年当长辈来尊敬的，何况他常年驻守边疆，很是辛苦……转而又想到人都道虎父无犬子，听闻穆瑾的大哥也曾驻守边疆，不过后来英年早逝，难道是……因着如此，穆将军才令穆瑾在京都混混度日么？ 这一切的思绪只是在脑中飞转了瞬间，见穆恩年微笑颌首接过茶盏，满意的看着她，平素严肃的面上柔和不少，和缓的道着：“希希起来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勿需要如此多礼。” “是，父亲。” “父亲？如此生疏么？”穆恩年柔和的笑着反问。 肖希希一怔，接着意会，笑着唤了声：“爹。” 穆瑾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记忆中的爹就应该是这样的，在他们兄妹三人还小的时候，爹一直是个慈父，即便是娘亲去世后，爹也更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他们身上，对他们的疼爱远远胜过其他女儿，直到后来有一天，爹接到圣旨，要去边疆上任，也一并带走了已经成年的大哥……那是他人生的转折，也留下了日后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一个遗憾…… 后来，他册封了瑾安王，而爹接受了皇上的恩赐却并未回京都，姐姐嫁入了皇宫，母仪天下，穆家在朝野骤然崛起，人人艳羡，人人感叹…… 而在他的印象中，自从大哥离去后，爹的面上就再也不曾有过笑容，原本已经准备请缨回京都的爹因着大哥的死，又毅然决然的留在了边疆，这一呆……已经几年了？爹的面上不再有这样柔软的笑容，也不再这样温声的说话？ 看着一旁微笑同爹聊天的俏丽面庞，思绪不觉恍然了去，那清亮的声音不是假装的，那微笑的表情也不是假装的…… “穆瑾，我也有父母，你至少日后还可以承欢膝下，可是爹娘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人人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到他们年老的那一天，我却不知道能不能在他们身边？”去皇宫的路上，肖希希是这样同他说的，看着马车外的视线有些迷离，有几分担忧，自昨日成亲到现在，他看尽了她的伶牙俐齿，看尽了她的聪明狡黠，亦看尽了她佯装的温柔乖巧，可是这样沉重的表情，这样落寞忧伤的她却是他不曾见到，也无法想象的出的…… “别担心，你若是想回敬懿候府自然可以随时都回去。”话出口，穆瑾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破了多大的先例，可是看着她忧伤的样子，莫名的，心里有些不忍。 闻言，肖希希倏然转回视线，似是不可置信般看着他，片刻，方才缓声重复着问道：“我真的可以随时回敬懿候府？” “自然可以。”穆瑾笑着点首，似乎是想打破沉闷在空气中的凝滞感，最后复又嬉笑的道了句：“只要别向候爷控诉说我欺负你就行！不然，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一瞬间，穆瑾又恢复了平素风流倜傥的样子，令肖希希觉得方才他面上那一瞬闪过的关心和心疼是不是错觉？ 走在干净的宫道，看着来往的宫女，肖希希全然没有第一次进宫的新胜或是好奇的样子，反是细细的打量着，循着师姐早已告诉了她千万遍的样子一一瞧着，看是不是能够完全吻合的上…… 第14章 进宫谢恩2 第14章 进宫谢恩2 “在看什么？”穆瑾的声音轻轻散在耳畔。 肖希希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人，摇了摇头：“没看什么。”心里却是暗自思忖着如果记忆没错的话，那么过了这条长长的宫道，正前方的应该就是上元大殿了，群臣上朝的地方。 一路而过，不时有宫女或是太监冲着穆瑾弯身请安，偏首看着身边人若有所思的表情，肖希希扬眉问了句：“穆瑾，你经常来皇宫么？”看样子，那些宫人好像是对他满熟识的样子，转念一想，他的姐姐不正是当今的穆皇后么，也难怪乎会如此了。 “不算是经常来，但是宫宴时候和每个月必须一次的请安会来。”穆瑾敛回思绪回答着她的问话，不着痕迹的摇摇头，甩去心里无端涌上的烦躁。不想来皇宫，是因为总是在刻意的回避着一些过往，所以，原本应是七日来一请安的，而姐姐是知晓关于他的所有事情的，所以才特意允许他一个月进宫看她一次即可，来的时候他亦是只呆片刻便匆匆离去，而这次不同于先前，他刚刚大婚，而且又是皇上钦赐的婚约，所以这一趟是决计勉不了的。 “哦。”肖希希点首，看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虽有些不解，但也并未深究。 走到宫道尽头，果然，隔了不远处，那牌匾上烫金的几个大字——上元殿，已经清晰入目，映在晨光里，更是分外的璀璨夺目，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皇宫的霸气在字里行间飘洒出来，抬眸望着巍峨映在晨光中的宫殿，虽然辉煌华丽，却是透着一股迫人的气息，直觉的有些压抑的感觉，莫怪师姐说这里是宫外人的向往，却是宫内人的牢笼！ 华丽的牢笼，师姐是这样用来形容的！而她，现在已经深信无疑，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胸中有些堵闷了，更遑论是那些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亦或是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世人眼中希冀渴望的华丽殿宇，真的不过如此！其中的辛酸和艰难怕是真的只有在里面生活的人才会真的明了吧！ 真的幸好，她在及笄那年，落选了皇宫的选秀，事后爹娘虽然虽然暗自高兴，却也是纳闷不已，尤其是娘不止一次的唠叨着：我们希希的样貌没理由连初选都未过的呀？ 夫人何必兀自心烦，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参选的秀女必都是倾国之姿的！记得当时，爹是这样安慰娘的，她只是高兴着自己可以不必那么早嫁人了，全然没有多去理会爹娘先前的担忧，而直到今日，真正站在了这里，她才终于明了爹娘当时的愁绪，这个皇宫，那样压抑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皇宫，她若是真的在这里生活下去……简直是无法想象…… 此时早已下朝，穆瑾带着肖希希进到上元殿，宫人却回禀说皇上正在忙，已经吩咐他们勿须前去打扰。 穆瑾听罢，冲宫人吩咐一声：“皇上若问起，就说本王先偕同王妃去拜见皇后了。” “是，瑾王爷。”守门的侍卫点首应道。 于是，穆瑾便携着肖希希一路直往坤和宫而去…… 第15章 初见皇后 第15章 初见皇后 肖希希暗想，到底是皇上啊，随便一个命令，底下一众人就得小心行事，连说话都是掂量着说，权利啊…… 走近坤和宫，这才是真正到了所谓的后宫了吧，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些建筑要建造的比前面的大殿柔和些，只是依旧华丽，除了耀目的炫金琉璃瓦，就是朱红的宫墙，耀目中透着端庄，看上去比先前的感觉要舒适了许多，只是一想到后宫……心里下意识的还是排斥着。 “放心，我姐姐，也就是当今皇后没想象中那么严厉，她人很温和的。”穆瑾偶然偏首瞧见肖希希微蹙着眉心，轻咬着下唇的模样，以为她在紧张，遂轻笑着出声安抚了句。 “呃？恩。”肖希希倏然回神，虽有些不解，但听到他话语中的安抚还是勾唇笑了笑，露出粉颊上的梨窝，微偏的臻首，清丽的面庞，斜斜射过的光线，竟令他有些恍惚。 风过，穆瑾惊觉自己竟然又恍神了，迭忙敛回视线，避免再次看到她含笑的面庞，清了清嗓子，抬着下巴往前一努，示意着：“到了。”就径自迈开步子，先行走了过去。 擦身的瞬间，肖希希明明看到他耳畔有抹浅淡的红晕……但也无暇多想，因为那个飘逸的身形已经在宫门口等着她了，遂快走了几步，与他并肩而立。 “见过王爷。”门口的宫女看见穆瑾，弯腰一揖，请着安。 “进去禀告一声，就说本王偕同王妃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穆瑾吩咐着，声音温和清淡。 “是，王爷，王妃请稍候。”宫女应声回着，下一瞬，身形一转，已经迈进了屋内。临行前，还偷偷的似是不经意般的瞟了穆瑾一眼。 而这一切全被肖希希看在了眸中，心里哀叹着，这男人还真是祸人不浅，就连进宫请个安居然都能勾走人家少女的芳心，哎，这宫里都这般了，那宫外岂不是……看来她这瑾王妃的日子不好过啊！所嫁非人啊！ 穆瑾不是没有看到，因为已经习惯，所以也就当做视而不见了，可是令他生气的是身边这女人看他的眼神，不屑？嘲讽？还是戏谑？反正没一种是令他感到舒心的，遂冷漠看她一眼，转过头不再理会她。 拽什么，哼！肖希希更是不屑，白了他一眼，也偏过首，省的看了碍眼。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理谁，直到方才进去的宫女折回，道着：“王爷，娘娘请您和王妃进去。” 穆瑾颌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迈步的同时倏然想到了什么，便径自拉起身边人的手。 肖希希惊愕的抬眸，却对上他暗含警告的眸光，旋即了然，这男人合着是想在众人面前做戏啊！无妨，反正这是她的擅长，更何况，攸关自己声明的事情，岂有不做之理。 握在手中柔夷细滑柔软，没有预料中的挣扎，穆瑾疑惑偏首，对上肖希希轻蔑的笑意，明亮的眸中透着一丝讯息：怎么样？我够合作了吧！不像某人，那么小气！最后还不着痕迹的轻眨了一只眼睛，以只有她看得到的角度。 一时，穆瑾简直是哭笑不得，这狡黠的丫头！唇角却也不自觉的勾起，轻扬的弧度，紧了紧握着的柔夷，牵着她往里迈去。 门口的宫女看着两人进去的身形，眸里是满满的羡慕和嫉妒，这敬懿候府的千金真是幸运，能得到瑾王爷那样温柔的爱护…… 见到两人进来，榻上的女子回过首来，一旁自有宫女将她手中的茶盏接过，而女子自软榻上起身，迈步踱到两人面前。 肖希希只觉得眼前一亮，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明黄华丽的皇后宫装，高绾的流云发髻，眉目含笑，却又是笑的恰到好处，整个人风姿绰约，端丽冠绝！ 令人眼前一亮的不止是那国色天香的容貌，更为惊人的是那份雍容华贵的气质，一颦一笑都带着温婉端庄，而这，合该就是母仪天下之姿了吧！ 穆如兰眉眼含笑，瞧着面前这一瞬也不瞬盯着她看的俏丽女子，暗暗赞叹着，好个粉颊生花，明眸皓齿，面如皎月的清丽女子，自进宫后，在这皇宫里还鲜有女人敢如此大胆的盯着她瞧，而现下这女子不只是盯着她，更像是细细的在打量着她，明亮的眸里有着惊叹，有着感叹，却无一丝她早已习惯了的恭维或是羡慕和嫉妒！这个女子，她喜欢极了！直觉的，穆如兰在心里如此笃定的以为。 第16章 宫中用膳 第16章 宫中用膳 “臣妾肖氏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打量完毕，肖希希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不娇柔，不造作，亦没有慌乱。声音清亮，生翠如珠落，听的人心里一派明朗。 “起安吧。”穆如兰依旧是端庄的笑容，徐缓道着，视线转向一旁一直沉默的身形，以只有姐弟两人知会的默契眼神示意着：你的眼光很好！ 其实何止是穆如兰赞叹，连穆瑾自己也很是惊讶，短短不过两日，他已经见了太多她变化多端的模样，而每一次都够令他惊叹，就如方才，她打量的眼神只有认真，而没有冒犯，她的请安规矩自然，没有一丝造作和慌张，她应该有着良好的教养，却又不似一般的闺中女子那样死板。 回给姐姐一个笑容，穆瑾亦以眼神回道：多谢称赞！ 姐弟俩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本宫记得王妃闺名唤希希是么？”穆如兰执起面前人的手轻笑问道。 “回娘娘，是的，臣妾闺名希希。”肖希希亦回以笑容，梨涡浅勾，明眸微漾。 “好清澈的名字，就如同你的人一般。” “娘娘谬赞了，实在愧不敢当，只是家父家母对臣妾的一份祈愿而已！” “哦？”穆如兰挑眉轻问：“难道还有别的深意？” 肖希希秀眉微扬，眸中清亮如许，嫣唇微启：“父母希望臣妾身体健康，希望臣妾快乐无忧，是以，才得希希二字！” “原来如此，敬懿候当真是有心了。”穆如兰笑叹着，愈看她愈是喜欢。回头便已吩咐宫人去张罗午膳。 “阿瑾，你们去给皇上请安了么？”穆如兰唤着自己的弟弟。 穆瑾摇了摇头：“还没有，皇上正在上书房忙于朝政，已经吩咐宫人不许前去打扰，但是臣弟来时有交代过守卫的侍卫，等皇上一忙完，就禀报一声，我同王妃已经来了这里。” “恩，近日确实国事繁忙，昨日本宫已同皇上讲过，想来待会自会过来的。” 第17章 未见圣颜1 第17章 未见圣颜1 永安皇在用膳之前吩咐身边的太监过来传了个口信，说是政务繁忙，着实无暇过来，已经吩咐御膳房好好张罗。 穆如兰颌首意会，谢了恩，命那太监回去禀了皇上。 午膳很丰盛，许是没有皇上在场的缘故，穆如兰人也比想象中的要随和很多，是以，一顿膳用的也不算太尴尬和乏味，膳毕，穆瑾便偕同肖希希告退。 临行前，穆如兰命身边的宫女拿过一方红木的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玉镯戴到了肖希希的腕上，冲她道着：“这是穆家祖上传下来的镯子，也是本宫同阿瑾的母亲辞世前留下的，因家父常年驻守边疆，是以，便将这手镯交予了本宫保管，而今本宫交予你手中，也祝福你们二人能够相互扶持，白首偕老！” “谢娘娘的赏赐。”肖希希如此应着，看着戴在腕上的玉镯，清润透亮，玉绿的色泽，只觉得心里莫名沉重了几分。 迈步踏出屋内，肖希希盯着手上的玉镯，思忖了片刻还是冲身边的人道着：“穆瑾，这手镯真的是你祖上传下来的？” 闻言，穆瑾挑眉：“怎么，你怀疑皇后的话？” “不是，我只是觉得要当真意义如此重大，那我还是交予你保管好了，戴在我身上，万一要是有什么……”她一向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而这手镯就好像是被赋予了使命一般，套在了自己的手上，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既然给了你，你只管好好戴着便是，再说你进了门，自然是穆家的媳妇，戴着也是情理之中，你以为这东西随便能送给别人么？”穆瑾说话的语气有些莫名的烦躁，如果不是大哥已经……这家传的手镯未必会戴到他的妻子手上。 “戴着就戴着便是了，你干嘛这副表情，活似别人得罪了你似地。”肖希希不满的轻斥一声，白了他一眼便不打算再理会，径自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第18章 未见圣颜2 第18章 未见圣颜2 穆瑾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连忙快走几步追上她，面上已经是如初的魅惑笑容，赔着笑脸：“怎么？真生气了，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是，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肖希希不耐烦的睨她一眼，复又偏过首去，还刻意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穆瑾知道这下大概是真的惹到她了，略一思忖，径自拉过她的手，强行牵在手中，动作也亲昵了许多。 肖希希正欲挣脱，却听见他低低的嗓音在耳畔散开：“别动，皇后娘娘可是在后面瞧着呢。” 这一句话很有效，因为肖希希亦看到了不远处的身形，遂很是乖巧的配合，只是那眼神恨不得要将身边的人给宛掉！ 穆如兰看着渐渐走远的一双身形，唇畔始终漾着欣慰的笑容，没有收回视线，却是说给身后的人听：“这个女子很不寻常，本宫很喜欢。” “娘娘能够瞧得上的，自是非同一般。”身后的宫女，亦是陪着穆如兰嫁进宫来的女子亦笑着回道。 “她，很适合阿瑾，本宫只希望阿瑾能够好好珍惜，不要再沉湎于过去，可以忘了那个人！”穆如兰的声音有些悠远，又有几分担忧，看着远处早已模糊的背影，轻轻叹着，眉心蹙起几许惆怅。 “会的，瑾王爷是明理之人，亦懂得取舍。”宫女轻声道着。 “但愿如此吧！” 第19章 不欢而散 第19章 不欢而散 走出后宫，肖希希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步子，看着亦疑惑顿步的穆瑾道着：“你可不可以先等我一会儿，我想去见个人。” “见人？”穆瑾皱起眉头：“你见什么人？在这宫里么？” “恩，我想去见我表姐一面，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而自从她进宫后，我就没再见过她，有好几年了呢！”肖希希道着，看着穆瑾，眸里有着希冀。 “不行。”穆瑾面上一丝暗沉：“你以为这皇宫是随便任你游玩的么？若是被人知晓了，你知道是什么罪过么？” “我只不过是去见她一面，有这么严重么？”肖希希不解道着。 “你那是擅闯后宫。”穆瑾声音骤然几分冷了。 “那我进去前先命宫女禀报一声不就不是擅闯么？”肖希希接着道。 “肖希希，你不要太无理取闹，难道你想丢脸丢到这皇宫里来么，你有那份好心态，本王可没脸皮陪你一起。”穆瑾薄唇吐出冷冽的话语。 肖希希一怔，眉心纠结成一团：“我？无理取闹？穆瑾，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你是本王的王妃，日后还是守些规矩，本王的名讳可不是任你直呼的！”穆瑾几许冷冷吐出。 好半天，肖希希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唇角嘲讽一勾：“好，尊敬的王爷，您先请回王府吧，我会自求多福，不劳您在这里陪我一起丢脸了！”刻意加重了丢脸二字，肖希希的怒火亦是被勾起，冷哼一声，便转了身子。 “怎么？你自己的名声不打紧，还想连同敬懿候府的名声也搭上么？”身后是穆瑾嘲讽的语气。 这话也真是说中了肖希希的痛处，她募地停下步子，再度回过身，看着面前的人，没有再说什么，便冷冷往宫外的方向迈去。 第20章 皇上的思量 第20章 皇上的思量 其实在她生气的那一刻，穆瑾已经后悔了，恼怒着自己突然的不冷静，以至于对她莫名其妙的发怒，可是一听到她要…… 看着前方已然走出一段距离的身影，他亦快走几步赶上去，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令她消去怒气……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穆瑾走到她身畔，肖希希就挪开几步，不想同他并肩而行，这个人，她现下看了就倒胃口！ 直到绕回上元殿，两人仍是如此别扭的走着……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龙念期放下手中的奏折，踱步到窗前，远远的就瞧见了自偏殿石阶走下的两个身形，尚还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太清楚，略一思忖，方才记起瑾安王同王妃今日进宫，那两人怕就是他们吧？ 如此想着，那一双身形已走的稍微近了些许，但因石阶和大殿是交错修建，所以他只在两人走下石阶时匆匆的看了一眼，而仅此一眼，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侧脸轮廓……脑中骤然闪过什么，一瞬间旋即隐去…… 龙念期揉了揉疲倦的眼圈，看着身后伺候在自己身侧的太监，道了声：“李景，去坤和宫瞧瞧，瑾安王夫妇离宫了没有？” “是，皇上，奴才这就前去。”说完，下一瞬，人已经步向了殿外。 第21章 心迷茫 第21章 心迷茫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肖希希一直掀帘看着车外，视线始终未曾移回，清亮的眸中几分迷离…… 娘的身子一直不好，生她时又难产，母女两人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大圈才终于生命无忧，自此后，也再难有孕，所以自小到大，她都是家中的独女，是爹娘捧在手心呵护的掌上明珠，自幼，爹请师父教她琴棋书画，所有女儿家该学的都要她去学，而天资聪颖的她也乐在其中，直到她八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了一个清风道骨的老者，只瞧了她一眼，便毅然决然的要带她走，起先爹娘不同意，可是不知道那老者跟爹娘说了什么，于是，第二日，在爹娘的不舍下，她还是随着那老者走了，也就是后来她的师父！一个在世上消失许久，却是成就当年江湖上一代传奇的道人——梅算子。 七年，这一离府就是七年，直到将满十五岁的时候，师父在那个月满之夜，将她叫到跟前，告诉她，从此以后她只能是敬懿候府的千金，而不是他的徒儿，亦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七年的种种，心里虽疑惑，可肖希希仍旧点首答应，向来俏皮的面上涌上满满的忧伤和不舍，师姐已经在两年前回宫，而如今，她亦要离开…… “师父会一直呆在这半月山么？”临行前，她如是问着。 “呵呵，这锦绣河山，为师还没玩够呢！” “那我要想您老人家了，如何才能找到您？” “希儿，莫要担忧，在你想念为师或是需要为师的时候，我自会去找你。”那样的闲云洒脱，那样的悠然自得，在这当今天下间怕也是只有师父一人了！ “希儿，为师送你一句话。”在她迈步步下石阶的瞬间，师父清越的声音穿透林间，划入她的耳畔。 “心之动，情之念，爱之殇，一切皆由心去，唯心而已！”秀眉微蹙，她懵懂的回首，却发现师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青山间，只余空空的缭绕音韵…… 爹爹来接她回家的时候，她才发现宅邸又扩建了许多，朱漆的大门，威严的石狮，府门上挂着耀目的牌匾——敬懿候府！ 七年，改变了很多，爹娘的疼爱和纵容，府中下人的关心和小心翼翼，没有想象中的陌生或是不适应，很快的，她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份…… 两年了，恍然间，回到家居然已经两年，这样快呢…… 穆瑾几次想出声，却在瞧见她出神的表情时又瞬间咽下了未出口的话，只觉得胸口莫名的有几分慌乱，浅浅而过，那种陌生的感觉想触及时却已然溜走。 他承认，今天的自己很是过分，可是她不是那种小心眼拧到底的女子，在他好话快要说了一千遍的时候，她应该早已经原谅了他才是……虽然没有再恶言相向，或是狠瞪他，可是她的表情却也摆明了不想理他。 此时正值午膳后休憩的时刻，所以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太多，相较于清晨进宫时，放眼街道上清净了许多。 “希希。”穆瑾终是忍受不了马车内几欲窒息的气氛，轻轻的声音出口，那样自然的道出，仿若他本该就那样称呼她一样，她突然的安静令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排斥，虽然那张伶牙俐齿吐出的话常常叫人气结，可是似乎他还是较为喜欢那样的她，相比现下而言。 身躯一怔，肖希希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眉心浅蹙，望着面前的人，几分迷茫，几分愕然。自昨日成亲到现在，他对她的称呼除了王妃要么就是气急时的肖希希，而现下他突然变得有些亲昵的这声呼唤，令她有些错愕。 “希希。”穆瑾望着她的表情，半晌见她仍是沉默不语，遂再次唤了一声，语气中已多了几分妥协的无奈。没有理由的，他讨厌极了她这样安静的有些疏离的模样。 “恩？”肖希希终于清明思绪，下意识的轻应了一声，凝眸看着面前的人…… “我方才在宫里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穆瑾无奈而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也有张口结舌的时候。 肖希希旋即意会，方才在宫里的事情，穆瑾莫名其妙的训斥确实令她很生气，可是在他已经放低姿态的道了好多次歉意的时候，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只是心里很乱，她需要安静的理一下思绪，她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容易动怒之人，反是常常惹得别人气结，而她还在假面的微笑，可是为什么自从见到他后总是能轻易的就被勾起怒火……不好，很不好！直觉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凝眸，清亮的视线瞧着面前这张俊美的面庞，还有眸中的小心翼翼和懊悔，倏然，肖希希撇过头去，望着车外。 就在穆瑾以为自己的第无数次道歉未果的时候，募地，清润的声音徐徐散开在他耳畔：“如果现在有人请肖希希吃松香炸糕，那么肖希希就考虑原谅他！” 穆瑾一怔，看着她一手托腮，状似悠然的看着外面，喃喃启唇道着，旋即喜笑颜开，可是在下一瞬，复又再度凝起眉心，暗自着急着，现在这一时半刻还回不了王府，要上哪里去给她买松香炸糕啊？ “哎，快要转过街角了呢，好可惜啊！肖希希的怒火只好……” 话还未完，肖希希只听耳边一声疾呼：“停车。” 下一瞬，马车还未停稳，车身一晃，接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形便自眼前极快的掠过，往马车驶过的宫道小跑着退回去…… “咯咯。”清润的笑声荡在马车内，肖希希眉眼弯弯，唇角挂着自得的笑意，在瞧见那已经往回走的身形时，唇角竟然漾起一抹连她自己都不觉的幸福弧度。 “伮，给你。”穆瑾将手中油纸包着的东西递到肖希希面前，半眯的眸打量着面前的佳人，隐隐的有几分等待的忐忑。 唇角轻轻勾起一抹闲逸的弧度，肖希希回眸看着面前人，依旧是一只手拖着下颌，清亮的眸眨了眨，似是若有所思着什么，瞄了眼那双修长细白的大手递过的油纸包，却没有伸手接过，说实话，她真的有些恍然了，自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瞧见穆瑾俊美的面庞上因方才着急的奔跑而沁出的细密的汗珠，即便是静默时，也依然能隐隐听到他略略急促的喘息，心弦某处，募地就柔软开来…… 等待的时间愈长，穆瑾的眸中由方才的忐忑渐渐浮上了一抹生气的烦躁，看着她浅笑悠然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般，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胸口的怒气陡然升起，若不是平日极好的修养，他真的怀疑是否自己已经将这个刁钻的丫头给扔下了马车。 “肖……”刚吐出一个字，旋即被清扬的声音打断。 “给我买的么？”肖希希睁着漂亮的明眸，唇角含笑。 “你这不是废话么？本王跑了那么远的路……”话未完，再次被打断，似乎他说的什么某人压根就没有往耳朵里听。 “特意，为我买的？”肖希希再次问着，加重了特意两字，实则心里早已笑的打颤，可是看着穆瑾想要抓狂却还极力忍耐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的想再戏谑他一番。 “不然你以为呢？”穆瑾面上看似温柔的含笑，一字一字却几乎是自唇齿间咬牙迸出，眼神里簇上一抹危险的光芒。 “哦，这样啊。”肖希希状似明白的点点首，就在穆瑾以为她要探手接过的时候，那张嫣然的唇畔里吐出的话却再次令他气结。 只听肖希希接着一脸疑惑的道：“可是，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这松香炸糕是买给谁的啊？”说完，一双明眸还配合着忽闪了几下，示意她确实很疑惑。 要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要不是他早已知晓她狡黠多变的性子，穆瑾或许真的就给她蒙过去了。 探出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中，直到臂上传来些许酸涩，穆瑾才惊觉自己就这样呆呆的等着她接过去，而面前的人儿却是一脸促狭的看着她，该死的，这丫头……心里咒骂一声，接着就要抽回，却被面前人眼明手快的一把拿过…… “既然是特意买给我的，我怎能驳了王爷的一番好意呢？是不是？”眼看着穆瑾渐渐发黑的面庞，肖希希甜甜的笑着，好不得意，口里还说着恭维的话，可是那摸样愈看愈是令人来气。说完，不再理会面前的人，径自就打开手中的油纸，浓浓的香味随着热气煞时飘在鼻间，溢满了整个车内…… 素手轻拈一块，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香浓，却又夹杂了些别的异样感觉，绵软的划开在心上，唇角的笑容也就愈发深了几许…… 原本正欲发泄满腔怒火的穆瑾在看到她沉迷满足的笑靥时，心情莫名的就好了几分，定定的凝视着面前陡然变化的俏脸，更觉不可思议…… 似是察觉到了某道专注凝视的视线，肖希希下意识的抬眸，对上面前凝视自己的俊脸，水眸一眨，几乎是本能的就将手中的炸糕递过，轻问一声：“要不要尝尝？真的很好吃的。”话说完，她才注意到那块悬在两人之间的炸糕已经被她咬了一小口，遂面上一时有些不自然，犹豫着想要抽回手，可是指尖一阵温热，她愕然的盯着穆瑾将那口炸糕借由她伸出的手直接吞进口中，轻轻品尝着。 方才的动作太过暧昧，肖希希愈回想愈觉得有些尴尬和窘色，遂敷衍的笑了下，转过身子，假装看着外面，不再做声。 而穆瑾在惊觉自己的动作时，也是一阵不敢置信，口中还残留着炸糕的香味还有方才嗅进鼻间的甜甜清香，那应该是她身上的味道，意识一阵恍然，可是下一瞬，复又唇角漾开浅浅的笑纹，这个女子给了她太多的惊奇，或许，王府以后的日子不会太过无聊才是……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就这样彼此沉默着，到了瑾安王府门口，穆瑾先行跃下马车，接着回过身来，伸出双臂，冲着车上的人道一声：“下来吧。”动作自然至极，语调也没什么不自然，可是赶车的林风却是一脸惊愕，张开的口好久都未合上，这是他们的主子？看似温柔和善，实则潇洒不羁，亦从来不会体贴人的瑾安王么？ 不止林风惊愕，就连肖希希也是半晌没回过神来，诡异，太过诡异，她似乎还是比较喜欢那个与她斗嘴的穆瑾，现下的他，令她有些莫名的心慌…… 从方才起，一颗心就扑通扑通的乱跳个不停，乱了，太乱了，她必须要好好整理一下，如此想着，她便避开了穆瑾的双臂，摇摇头，轻道一声：“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下来的。”说着，借着一旁丫鬟伸过的手，轻轻一跳，下了马车，动作轻盈，又不失王妃应有的礼节。 林风再度惊愕，还从来没有女子敢或是想拒绝他家主子，从方才的王爷亲自去买炸糕，到现在的不顾王爷的面子，当着一众奴才的拒绝，这个新进门的王妃似乎……破了太多的规矩！更为惊奇的是，王爷似乎没有预料中的危险眯眼，或是温柔假笑，反是无奈的叹息一声，眸里有几分担忧…… “肖希希，做人应该要说话要算话，是不是？”穆瑾一路跟着佳人进了屋，略一思忖，问道。 “呃？怎么了？”肖希希不解的扬眸看着他。 “呃，本王已经亲自为你去买了松香炸糕，那么你是否也应该兑现先前的承诺，呃，原谅……本王。”显然是很少或是根本就没有向人请求过原谅或是道过歉，穆瑾一番话说的极其不自然。 肖希希微蹙着眉心，旋即明了他的话意，因他极其认真的表情，心里又暖了几分，划起一圈轻轻的涟漪，清亮笑道：“恩，是啊，勉勉强强算是完成我的要求吧，好了，我原谅你了！”说的好像自己多大度似的，其实心里早已乐翻了天。 “勉勉强强？恩？”穆瑾几乎是咬牙吐出，这丫头，总是有轻易惹火他的本事。 看着他愈来愈靠近的面庞，肖希希的心跳的又快了几许，脱口而出道：“没有啦，我同你开玩笑的，呵呵，穆瑾，谢谢你为我买的松香炸糕，真的，很好吃。”说完，肖希希满眼的认真和真诚，其实她先前只是想同他开个玩笑，并不曾想过，他真的会放下身段亲自去买回，而在他离开的瞬间，她的心便早已经有些乱了，她需要时间整理下…… 第22章 沐浴的尴尬 第22章 沐浴的尴尬 穆瑾一怔，错愕的看着她突如其来的认真，直觉的，他相信她的感谢是真诚的，无来由的，就是那般笃定。思及此，唇角渐渐漾开一抹笑容，吐出的声音也夹杂了几许温柔和连他自己都未觉的宠溺：“若是真的喜欢，我可以把那做炸糕的师傅请到王府里来。” “还是不要的好，有些东西只有亲自跑去品尝才是那番滋味。”下意识的，肖希希直摇头表示不赞同。 穆瑾看着她娇俏可爱的模样顿时轻笑出声，这个女子不矫柔，不造作，有时狡黠，有时又直率的叫人为之沉迷…… 思绪陡然划开，某道记忆的缺口…… 想他穆瑾阅历女子无数，见过的亦是万种风情，冷傲的，清高的，美艳的，娇柔的，妩媚的……多不胜数，可惟独如她这般，她却是独一无二！ 至今犹清晰的记得那一日在醉花楼，他听着邻桌不知是哪家的富家公子的对话…… “怎么？令尊上门求亲又被婉拒了？”一男子带着几分酒意问着对面的人。 “别提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虽说那敬懿候是现今朝中的红人，可也不能狂妄如此，家父三次登门，三次遭拒，若不是听闻那敬懿候之女颇有几分姿色，我早就放弃这门亲事了。” “呵，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怕是人家敬懿候大人压根就看不上你吧，想那肖氏千金是何女子，听说不止生的花容月貌，就连那性子都是温婉端庄，谦和有礼，若得这样的女子为妻，此生也真真算是无憾了！只是，哎，依我们这样的身世怕是匹配不得啊！” “阿瑾，皇上有意为你指婚，你的心里当真没有心仪的人选么？” 次日进宫，穆如兰如是问着，眉眼里几分担忧。 “姐，我的心思你岂会不知，我想要娶的女子今生是再无可能了！”穆瑾的声音几分低哑，看着窗外浮动的云朵，好高啊，那样遥不可及，又虚无缥缈。 “阿瑾，你难道真要这样度过一生？流连花丛，混混度日，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姐，除了这样，我又还能够，做些什么？”吐出的话语低低自嘲。 “阿瑾，那么皇上的指婚……” “敬懿候的千金怎么样？” “呃？” “姐，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同皇上请一道圣旨吧，我想要娶敬懿候府的千金。” “王爷，王妃，该用晚膳了。” 门外，丫鬟恭敬的垂首而立，轻轻的声音传进来。 穆瑾倏然回神，看着面前犹在睡梦中的人儿一眼，起身走到门口，道了声：“先退下吧，本王和王妃稍后再用。” “可是，将军已经在前厅等候了。”丫鬟小心翼翼的道了声。 爹？穆瑾眉心一蹙，这才想起今日是成亲后的第一天，今天的晚膳亦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席家宴，不止爹来了这里，就连二娘三娘她们怕是也已经到了，可是回眸看看仍在熟睡中的疲惫面庞，有几分不忍叫醒她。 “你先下去吧，回禀将军说我们稍候即去。”穆瑾略一思忖后如此道着。 丫鬟应一声，便退下了。 似是听到了隐隐的对话声，肖希希嘤咛一声，翻了个身，睁开了双眸，仍有些惺忪的迷糊睡意，瞧见走过来的身形，探手按向有些发疼的额际，思绪渐渐清明，喃喃道着：“怎么就睡着了呢？”她记得当时感到有些乏累，就伏在桌案上想休息一会，之后就…… “你伏在桌案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是我抱你到床榻上去的，下次累了，可以告诉我，我还不至于虐待你。”浅浅的调侃，穆瑾戏谑道着，看到她鬓边凌乱的发丝，便伸出手臂将它们拢到耳后，动作自然至极。 肖希希一怔，面上几分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现下什么时辰了？” “已过未时，该用晚膳了，爹在前厅等着我们呢。”穆瑾轻声道着。 “呃？”肖希希一顿，倏然记起今日是成亲后的家宴，天，自己居然睡过去了，还令长辈们等着，这…… “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喊我一声呢，爹爹等了多长时间了？”边埋怨着，边不满的白了身旁的人一眼，下一刻，已经扬声唤着外面：“绣竹。” 一玲珑女子进来，福身请了安：“王爷，王妃。” “绣竹，你快点过来，帮我梳理一番。”肖希希吩咐着，唤着自己的陪嫁侍女。身形已经利落的起来，坐到梳妆镜前，虽然动作麻利，很是迅疾，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急中生乱。 她有着很清晰的头脑，这一点令穆瑾更是惊讶，看着她的眼神便深了几许笑意：“你沉住气就成，要不我先过去，你稍后再来即可。” “穆瑾，若不是你现在的语气很真诚，我一定以为你是故意的。”肖希希看着铜镜中立在自己身后不远的身形，喃喃道着，还不忘吩咐一声：“绣竹，不要化太浓的妆。” “呃？”穆瑾一愣，旋即笑开，是啊，他怎的把这个给忽略了，若是他先去，那样众人真的只是等她一人了，岂不更显得她的无礼了么？ 到底是跟随希希多年的，绣竹手上很是利落，在两人几句对话的时间，已经收整完毕，审视了一眼，绣竹接着自屏风上取下一件藕粉色的罩衫为肖希希穿上，更显得俏丽可人，灵动清气。 “穆瑾，你的家人，多么？”去前厅的路上，肖希希扬着水眸，偏首看着面前的人，试探性的问道。 闻言，穆瑾呵呵笑了声，看着她郑重的表情，安慰道着：“放心，没有多少人的，姐姐妹妹们都已经嫁人，只有三位姨娘会跟随爹过来。” “怎么？有些紧张？”穆瑾问着。 “不是紧张，只是毕竟是家宴，又都是长辈在场，总不能太过随性的，只是担心会有些拘谨。”肖希希认真的回答着，眸里几分严肃。 穆瑾看着她的表情，突然想起她对爹的尊敬还有说起父母时的……她是个很懂得孝道尊敬长辈的女子，就这一点而言，她已经比他强太多，身为现下穆家独子的他似乎对这个家从未做过任何……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有些戚戚焉…… “怎么了？”肖希希疑惑的看着他。 “没什么。”瞬时回神，穆瑾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僵硬。 “喂，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可是你这样子分明是让我增添几分忐忑吗！”肖希希紧盯着他似是有几分不满意，语气说的正经八百，实则是想让两人都自然一些。 她微偏臻首的模样认真又可爱，顿时把穆瑾逗笑，接着出口道：“恩，别怪我不提前告诉你啊，我家的规矩可是很严的啊！”说着，还故意凝重了几分面上的表情。 “那么我自然就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看穿了他的戏谑，肖希希如是道着，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穆瑾一怔，倏然顿住了步子，看着她娇俏的身形径自往前走去，好半晌未回过神来…… 进到前厅，果然几位长辈早已等候在那里，看见他俩人，均是面上微微一笑，尤其是穆恩年，看着立在穆瑾身边的儿媳妇，眸里的目光便柔和了几分，可是在转眸看向自己的儿子时，面上又陡然转为严肃的表情，穆瑾心里直呼无奈，只有频频的叹气。 肖希希也瞧出了端倪，短暂的怔神后，似是明了了什么，在扫向身边人的视线里，不觉的就多了几许深意，以眼神道着：“你好像不太得爹的宠哦！”不无戏谑之色。 穆瑾亦回以一个凌厉的眼神：“小人得志！” “切！”肖希希毫不示弱。 两人的眼神交汇暗潮汹涌，可是看在一众人眼里，只当是脉脉含情，各人唇畔的笑意便更深了几许。 “希希，爹昨日你已经见过了，这是许姨娘，这是陆姨娘，这是林姨娘。”穆瑾在她耳边道着，边用手指着各位一一介绍。 “见过爹爹及各位姨娘。”肖希希收回视线，大方的走上前几步，冲着在座的几位长辈一一行礼唤道，声音脆亮却不失柔和。 “恩。”穆恩年点了点首，面带微笑，愈瞧希希愈是满意。 “瞧瞧，真是水灵灵的好生俏丽，依我瞧啊，这模样竟是一点儿都不次于那……”话未完，登时被一低沉的声音截断。 “希希，快些坐下吧，饿了么？”穆恩年温声道着，眼角不经意的瞄了眼方才出口的陆姨娘，面上几许隐隐的威严。 穆瑾面色微微一变，瞬间又回复了如初的悠然…… 肖希希一怔，方才那些细微的表情她并没有错过，但还是敛下眸中的疑惑，勾唇一笑：“谢谢爹爹关心，只是令爹爹及几位姨娘等候，着实是希希失礼了。”她摇摇头，接着道着，面上有丝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听老爷说你们今日进宫谢恩了，理应是很累了吧！”另一位妇人先出了口，声音里几分柔媚，面庞也甚是美艳，一看，就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柳姨娘真是体谅人。”肖希希甜甜的唤着，笑容亦是甜美无比，把个面前的人直赞的心花怒放，要知道，这可是在将军面前赞美她啊，可是比任何恭维的话都来得适当。 穆瑾虽然早已习惯她变化多端的表情，可是看着她这样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众人，就连平素最尖酸刻薄的柳姨娘都摆平了，连他都不得不佩服！ “你发什么呆，还不快坐下。”一声沉沉的低斥散开，穆恩年瞪视着仍是立着的身形。 穆瑾一怔，瞬时敛回心神，看着已经坐下并且笑的一脸灿烂的娇俏面庞，眸里浮上一抹危险的警告。 肖希希才不理会呢，以只有他瞧得见的姿势眨了下眼睛，毫不示弱。 一顿晚膳，和乐融融，膳后又饮了片刻茶，穆恩年叮嘱了几句，当然不忘记连威胁带警告的呵斥了穆瑾一番，如此，才领着三位夫人回去将军府邸。 待他们走后，肖希希终于长长舒出口气，哎，幸好是已经分开居住，不然这成日有三位姨娘在耳根边唠叨，还不定……她自认娘的唠叨功大概是无人可敌了，谁成想拿柳姨娘更甚之！ 穆瑾看着她懒懒靠向后椅背的姿势和无奈而庆幸的表情，大体也能猜测的到她在想什么，毕竟，他那三位姨娘……呵呵，这丫头的耳朵现下定是嗡嗡一片作响…… “穆瑾，我有点儿同情你了！”片刻过后，肖希希回视着凝视他的人，喃喃叹一声。 “呃？”穆瑾眉心微蹙。 “你的耳朵肯定厚厚一层茧了！”肖希希明眸望着他，认真的表情说的煞有介事。 穆瑾瞬时明了，挨到她身边坐下，轻笑一声：“还没有那么严重，先前在将军府时我很少见几位姨娘，后来更是不住在一起。” “哦。哎，好累！”肖希希疲惫的叹息一声，接着吩咐身边伺候的人：“绣竹，去给我准备好热水，我想泡个澡。” “是，王妃。”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就可以。”肖希希冲着身边的绣竹道着。 “恩，好，那王妃您注意别泡的时间太久，不然着凉了就麻烦了。”绣竹深知她的习惯，也没有再反驳什么，只是叮嘱一声。 “恩，我知道。”肖希希应一声，看着绣竹离去，又看着门掩上，方才解下衣衫搭上屏风，而后滑入浴桶中。 温热的水浸过肌肤，通体舒畅，肖希希满足的呻吟一声，觉得劳累了一天的肌体渐渐舒缓，微微眯上双眸，竟是不觉间睡着了…… “王爷。”门外候着的绣竹看着走过来的人恭敬唤了一声。 “恩，王妃还没沐浴完么？”穆瑾顿时皱起了眉头，这都多长时候了，先前听闻她要沐浴，他便去了书房，可是他都已经将琐事全数处理完，她这厢居然还没沐浴完？ “是的，王爷。”绣竹点点首，想想时候却实不少了，纵使在敬懿候府时，王妃喜欢边玩边洗，可是也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呢！ “王妃沐浴，你怎么没在身边伺候着？”穆瑾如是问着。 “回王爷，王妃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伺候在跟前。” 穆瑾眉心蹙的更深，她的毛病还真是不少呢，只是……看着早已墨黑的天色，累了一日，他也想早早就寝了…… 第23章 夜不归宿 第23章 夜不归宿 可是仔细一听，里面确实没什么动静，更别提水声了。 “王妃在里面多长时间了？”穆瑾觉得有些蹊跷。 “已经好长……糟了！”说着，绣竹顿时低呼一声，抬眸看着面前一脸疑惑的人，有些无奈的道着“王妃，怕是又睡着了！” “什么？”穆瑾不可置信道着。 “王爷您稍等会，奴婢进去瞧瞧。”说着，绣竹已经推门进去，穆瑾也跟了进去。 果然如此！绣竹在看到歪首靠着木桶边缘睡去的俏脸时，心里无奈叹息着，她这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敬懿候府时不时的就会沐浴着睡过去，所以后来只要她沐浴，到了时辰，夫人便会亲自去瞧瞧，今日里竟然…… 穆瑾也是一脸忍俊不禁，他当真是服了她了，居然在洗澡的时候都能睡着！ “你再去提些热水来，这些水怕是早已经凉透了，顺便再准备好布巾和干净的衣服。”穆瑾冲着身边的人吩咐着，探手一试，果然，水已经冷却，瞬时眉心又皱了起来。 只消片刻，绣竹就麻利的准备好了一切。 “王妃？”轻轻唤了声，可是肖希希睡得太沉了，压根没反应。 “希希？”穆瑾也唤了声，结果一样无声。 绣竹无奈，依着经验，知道大概是叫不醒了，便伸手欲将水中的人扶起，穆瑾却道了声：“还是我来吧，你准备好布巾，我一抱她起来，你就赶快擦去水渍。” “是。”绣竹回着，也只得如此，本来是有些犹豫的，可是一思及两人已经成了夫妻，便也不做他想。 几乎在佳人出浴的瞬间，穆瑾就后悔了，先前只是想着不让她着凉才好，可是在看到她惹火身段的瞬间，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尤其是那佳人还被自己抱在怀中。 虽然对王妃的身体很是熟悉，可是当着一个男子的面看，绣竹还是羞红了脸，只得垂着首快速的用热水为她冲了遍身子，又迅速的为她擦净身体，罩上一件外衫。 而后便径自去收拾屋里的杂乱去了，待弄好一切后，悄声的退了出去…… 穆瑾看着裹在锦被中仍然熟睡的俏脸，想来真是太累了，不然依这丫头的灵敏度怕是早已经醒了，看着这张面庞，不期然的，脑际又浮上方才那惹火的一幕，该死的是，他的身体竟然起了反应…… 不觉的，便探出臂，修长的手游移在她滑嫩的面颊，忍不住的，倾身覆上她柔软的唇瓣…… 几乎在双唇相触的瞬间，肖希希陡然睁开了双眸，一瞬的脑际空白，接着意识到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形，下一瞬，牙齿一用力…… “你做什么！”穆瑾怒斥着，不敢相信居然在同一天，被她咬了两次，还都是同一个位置。 “我才要问你在做什么呢！色胚一个！”肖希希瞪着他，一脸生气。 倏然，脑际一转，她方才不是在沐浴来着，然后……如此想着，又陡然双手掀开锦被，果然，丝质外衫下的自己不着寸缕，难道是绣竹为她换的？那他为何在这里，还偷偷的……疑惑着转眸，视线凝聚在穆瑾湿了一大片的胸前，下一瞬，一个枕头自手中飞出去，正中面前人的脑门…… “啊！”穆瑾疾呼一声，这一下太过淬不及防，狠狠的击中了额头。 “你这女人。”穆瑾下意识挥手将枕头拨开，怒瞪着她，心里也是怒火顿起，想想自己怕她着凉，才好心的不顾弄湿自己的衣服帮她收拾好，可是她居然…… “告诉你别对我大呼小叫的，刚才的帐还没算呢，你为什么偷亲我！”肖希希起身坐着直视着他。 “你还找我算账，没让你感谢就是好的了，若不是我，你怕是现在还泡在冷水里呢，也不知是不是猪，居然沐浴都能睡着。”穆瑾冷哼一声。 “什么？”肖希希明眸一转，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不会真的是又在沐浴时……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小小心虚，可是面上却仍是不甘示弱：“那谁允许你偷亲我了？”不对，脑际灵光一闪，接着声音陡然拔尖：“你把我抱出来的？那你……”肖希希几乎不敢再说下面的话。 闻言，穆瑾却是一派悠悠然道着：“不用惊讶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全都看到了。”并且直到此刻还念念不忘！ “你这个……”肖希希更是恼怒，倒不是有多难为情，只是想着自己的初吻，还有自己的身子就这样轻易的被他……可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还一脸的理所当然，穆瑾，你这个混蛋！ 看着她似乎要杀人的眼光，忍，要忍！穆瑾在心里告诉自己，强忍下怒气，尽量和缓的道着：“希希，我们已经成亲了，我看了你，我亲了你也不违法吧！” 不提成亲还好，一提肖希希更来气，想起他昨晚的突然离去，还有那什么姑娘…… “穆瑾，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肖希希依然怒气道着，冷静，她需要冷静一下。 听着她的咒骂声，穆瑾倏然眯起了双眸，划过一抹清冽的光：“肖希希，你不要太过分了，本王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呵，你忍耐度有限，本姑娘的忍耐度早就被你消耗掉了，你还有脸反驳我！穆瑾，你给我出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肖希希美眸几乎要喷火。 “凭什么我要出去？这是我的王府！”说完，穆瑾一个跨步，越到床榻边，接着下一瞬，便将自己摔入榻上。 肖希希瞪视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敢相信他竟如此耍起了无赖，告诉自己要冷静，再冷静，可是愈看他得意的嘴脸，怒火就愈发控制不住。 “你给我下去。”说着，双手往他身上一推，可是那人却丝毫未动。 再推了几下，仍旧毫无办法，无奈，肖希希只得连推带踹的，终于，穆瑾烦躁的伸手挡开，腾一个翻身，将那怒火攻的毫无淑女形象的佳人压在了身下。 “你放开我！”肖希希怒喝。 “凭什么？”穆瑾勾唇魅惑笑道。 “你放不放？”倏然，肖希希勾出了温柔的笑靥，柔媚问道。 穆瑾危险眯起双眸：“肖希希，你要是敢对本王……啊！”一声痛呼截住了未完的话，穆瑾看向被她用膝盖击中的下体，满脸黑紫色。 肖希希趁着他分神正欲起身，却再度被他擒住：“告诉你，不要挑战本王的忍耐度！”说完，狠狠覆上她的唇畔，有些粗暴，仍不忘记用身体压住她不安分的双腿。 清清的幽香窜入鼻间，穆瑾看着她挣扎怒瞪的表情，语句随着斯磨的呼吸滑入她唇畔：“你不要妄想再咬我，不然，后果自负！” 聪明如肖希希，自然在他嘶哑的嗓音里听出了什么，当下便不再挣扎。 穆瑾满意的看着她的表情，放松下来的他亦开始好好品尝这个吻，渐渐的，两人竟都沉迷其中…… 直到腰际传来一阵酥软，肖希希惊觉中回神，感受着他一身灼热的温度，脑际飞速运转着…… “穆瑾，停下。” 幽深的眸凝着她，口中还有些粗重的喘息。 “那个，我今天不方便。”肖希希不自然的道着。 穆瑾眉心蹙起，仍是盯着她，似是没有明白。 “我今天是来月信的日子。”说完，肖希希便垂首不再看他，面上有丝绯红。 穆瑾一怔，旋即明了她的意思，又打量了她片刻，方才艰难的移开身体，为她盖上锦被，沙哑的道一声：“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说完，便下了床榻，步出屋外。是以，他没有看到榻上之人眸中狡黠的得意。 直到听到关门声，肖希希才用锦被掩住面庞，笑的不可抑制，可恶的男人，他怕是只有去冲冷水澡才能灭火了吧！ 月信？鬼才相信！ 穆瑾，本姑娘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人，洞房之夜的机会，你已经放弃，便不会轻易再有，你就等着，慢慢接招吧！ 一连十日过去，在某一个夜晚，再次走火的时刻，穆瑾再次被身下的娇俏声音喊停时，怒道：“不要告诉本王，你的月信还未完！” “穆瑾，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的身体？”肖希希睁着明眸问着他，面无表情，他对她身体的渴求她不是感觉不到，可是莫名的，心里就是不舒服。 “你想要说什么？”穆瑾问道。 “你对每个女人都是这般么？亦或是对每个女人的身体？”直觉的，肖希希就这样问出了口，胸口有些闷堵的感觉，她摇头甩去，因为很不舒服。 身形一怔，某些记忆陡然自脑海中划过…… “阿瑾，你对每个女子都是这般的甜言蜜语么？” “不，只对你！” 穆瑾眸色一暗，低沉道着：“我不想回答。” “但是我想知道。”肖希希语气眸色满满认真和坚持。 “你没有权利知道！” “是么？”肖希希一怔，旋即嘲讽一笑：“很好，你可以出去了！” 面前的人丝毫未动，那双眸愈发深沉。 肖希希一扬眉，甜甜笑着：“哦，我忘了，这是你的王府，那么我出去！”说完，就欲下床，眸里看似带着笑意，实则声音已是满满一片冷然。 “你在别扭什么。”穆瑾一把扯住她，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愤怒。 “你认为我在别扭么？可是我无他意，仅仅只是不想在此刻面对你而已。”肖希希声音平静，唇角有丝嘲讽的笑意。没有权利？哦，原来如此。 闻言，穆瑾眸中陡然清冷，莫名的烦躁堵在胸口，下意识吐出的声音亦有几分不屑：“肖希希，你在坚持什么？亦或是抗拒什么，本王无意去理会，只是有一点你要清楚，你进了这瑾安王府，就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女人，你的吻，你的身体都是本……”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中，穆瑾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眸中的幽深渐渐转暗，笼上一层阴影，直直凝视着面前的人。 “穆瑾，你真是，混蛋的可以！”肖希希冷笑一声，在他淬不及防的呆怔中旋身离开…… “王妃。”绣竹看到出来的身形一惊，唤了一声，有着满满疑惑。 “绣竹，去收拾间别的屋子。” “呃？”绣竹眸一睁，在瞧见面前人眸中极力隐藏的怒气时，旋即颌颌首，径自离开了去，却仍是频频回首担忧的看着迎风而立的身形，哎……长长的叹息出口，旋即被风吹散…… 风和日丽，天高气爽，王府的后院洒着晨曦的光晕，朦胧的旋影，分外的暖意。 “王妃，该起来了。”绣竹柔软的声音徐缓散开。 “唔……”锦被下的人儿在嘤咛发出一个闷声后，便再度缩回去，还不忘抗拒的转了下身子。 “王妃。”绣竹无奈的一笑，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遂迈了几步走到床榻跟前，探手摇了摇沉睡的人。 “哎，绣竹，你好烦，这好不容易娘不来唠叨我了，你怎的……我再睡会儿吧，就一会儿！”肖希希不满的嗡嗡着，身子依然没动，还不忘把头往被里再蹭了几许。 “不行。”深知她脾性的绣竹一点也不纵容，一把扯下锦被，露出了被中俏丽的脸庞。 “好烦！”不满的一声怒斥，肖希希恼怒睁开双眸，慵懒的面上，残存的惺忪。 “王妃，真的该起床了。”绣竹轻笑一声，拿过一旁的衣衫一件件帮肖希希穿着，而那仍在不舍的与周公道再见的人一动也不动，任由面前人打理着自己，双眸微眯，嫣唇微抿，模样要多俏丽有多俏丽，绣竹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叹着，哎，她的小姐啊怕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真的无害的时候。 梳洗完毕，肖希希坐在梳妆镜前看着绣竹收拾着床榻，视线不经意的扫向屏风上的白色外袍，心里一怔…… 自那日两人不欢而散后，她便去了另外一间屋，翌日，直到入夜，她都没有见到他，未免府中的奴仆乱嚼舌根，她便再度搬了回来，一连好几日，穆瑾也始终未再王府出现，这样也好，省的眼不见为净。 第24章 暗涌 第24章 暗涌 肖希希收回心神，如此想着。细细考虑了这几天，她承认自己的情绪太容易被他左右，而这显然不是一件太乐观的事情，穆瑾那样的男人，不适合的……尽早吧，把那份尚未萌芽的悸动拔出，肖希希的生活里不该有那么多的烦恼！ 可是，今日的绣竹有些奇怪，看着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在清楚的听到她早已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息时，肖希希抬眸，看着面前的人：“说吧，绣竹，有什么事情？”明亮的眸，笑意盈盈，却仿似能将一切看穿。 绣竹一怔，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王爷好几日没回来了，您不担心么？” 明眸浅浅眯起，微微一笑：“你想要问的不是我担心不担心的问题吧？”虽是问着，却是无比的笃定，她跟在她身边不是一两年了，绣竹的那点小心思…… 她一向聪明，绣竹也没有惊讶，只是在心里略一思忖，轻轻道着：“王妃，王爷好几日没有回府，现在府中的人私下里都在胡乱议论着。” 有些甚至是无中生有，拿着主子们的琐事大作文章，她真的很担心，万一流言再如此下去……王妃一向在乎敬懿候府的名声，不然当初也不会…… “任由他们说去吧。”很快就会闭嘴了，不是放任，而是她现下还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无聊的事情。 “绣竹，大婚那一日晚上，你一直在门口伺候着，是么？” “恩，是啊。”绣竹一愣，有些意外主子突然转移的话题。 “那么王爷中途离去一次，你记得么？”肖希希接着问道，视线里若有所思。 绣竹蹙眉想了想，点点首：“记得。”当时是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女子突然亟亟跑过来，走到喜嬷嬷身边，说了些什么。 “那么，你好好想想当时来的那个婢女说了什么话？她有提到过一个什么姑娘的名字。”肖希希问的很笃定，静静等待着，绣竹的记忆力她自是信得过的。 眉心一皱，绣竹思忖着喃喃道着：“是说了一个名字，应该是说的云仙姑娘。没错，是这个名字。” “云仙。”肖希希重复一声，眸中一亮，就是这个名字，那一晚，她听得模模糊糊，却也依稀辨得出音色，而绣竹就在跟前，自是记得清楚，穆瑾不回王府，正好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查。 肖希希浅浅的勾唇，看着面前的人，突然灿然的笑中多了几许诡异。 穆瑾，我不在乎那些女人与你什么关系，但是我要足够的清楚，那是否是我潜在的危险，因为，肖希希，不容许，任何人的亵渎和伤害！ 绣竹看着面前人的笑容，没有人再比她清楚那笑容背后意味着什么，王爷的夜不归宿惹怒了她？亦或是别的？她无法确定，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切绝对不会再如表面上这般平静，她的主子，不是那么安静等待的人！ “绣竹，去打听下这个云仙是什么人？”肖希希喃喃吩咐着，在心里轻轻叹着：最好不要是青楼的某个女子，若真那样的话，穆瑾，倒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恩。”绣竹应着，心里也暗自纳闷，能让王爷在大婚之日还当众离去的女子，还有当时嬷嬷丫鬟们的表情，似乎对这个人很是熟悉，起码是不陌生……王爷的风流她是听说过的，只是到底是皇上钦赐的婚约，如此才几日，便这般放纵……原本应该三日归宁的时间早已过，王妃也已差人送信去敬懿候府，只说有事耽搁，会缓几日，而今又过了两日，王爷人影仍旧没见着，她知道，主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午后，肖希希坐在亭榭中晒着太阳，浑身暖暖的，不觉又有了几分睡意，正打盹的功夫，一身形悄悄的走过来，抬眸，对上轻笑的面庞。 “好主子，去屋里睡吧，虽说这天很是暖和，可是睡着了还是容易着凉的，您的功力可是愈发厉害了，也愈发的懒了，这样都能睡着。”绣竹打趣着。 “哎，我就是个懒惰的忍了，没辙了！”肖希希状似遗憾的摇首叹息着，却还是借着绣竹伸过的手臂站了起来。 似乎从记事起，这个小女子就陪着她了，没有太多的年龄差距，两人半是奴仆，半是同伴，即便是后来被师父带走，她也依然跟在了她身边，多年的默契和熟稔，只一个眼神，彼此心意就能明了。 绣竹看了眼四下无人，悄声附在肖希希耳边道着：“王妃，确实是有个叫云仙的姑娘，但不是青楼的女子，具体什么身份背景，无法查到。”瑾安王府的奴才在这一点上口风甚紧，她亦是费了好大心思才打听到确实有个叫云仙的女子同王爷关系甚密。 肖希希半眯着眸，若有所思着，沉默。 “还有，王爷这几日一直在凝香阁。”绣竹接着说道。 “哦？”肖希希眸中骤然涌上笑意：“那，我们瞧瞧去！” 京都的街巷上行人络绎不绝，肖希希信步走着，月白的华衫，束发的玉冠，虽然相较一般男子的身形要娇小许多，可是那如玉的面颊却也生生的吸引了一众女子的视线，纷纷冲她行着注目礼。 眼收到来自四面的视线，肖希希亦回以魅惑的一笑，煞时，无论是闺秀还是少妇，无不纷纷羞红了脸，偏偏那个当事人仍是笑的一脸灿然，似乎对现下的情况极为满意。 “公子，您请收敛下吧！”绣竹在身后无奈的一叹息，小声的附在前面人的耳畔，叮嘱道着。由这熟稔的称呼看来，显然不是一两次陪她出来了。 “哦？”肖希希微偏首看着已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人，眸中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得意道着：“绣竹，难道你不为我自豪么？瞧瞧你的主子久未上街，这风采可是仍旧呢！”说完还充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睛，几分暧昧，几分俏皮。 绣竹还是被她给逗乐了，扑哧一笑：“是，是，公子您啊，风采可比京都三少了！”话完，想补救已来不及，看着面前主子在听到京都三少的时候，煞时诡异的笑容，绣竹心里隐隐担忧着，她家王妃不生气而已，一生气，怕真的是常人无法招架的！ 抬首仰看了面前足足有三层的楼舍，装潢华丽，飘着浓浓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即使天色还未傍晚，里面已是一派喧哗，笙歌侬语。这便是凝香阁！名满京都，亦是最大的青楼！而这青楼的主人么…… 一踏进凝香阁，楼里的众多下人见了她，一点也不陌生，纷纷颌首：“月公子好。” “恩，你们公子呢？” “公子在后院呢。要小的去通报一声么？”门口的下人立即谄媚的道着。 “不用了。”肖希希一挥手，踏步前行，便走还边吩咐着身后的人：“绣竹，你先去我屋里等着吧。” “恩，好！”绣竹口中应着，心里巴不得快点离开，瞧王妃笑的一脸狡诈的样子，怕是待会儿…… 今日午时，她偶然听到林风喝王府的总管说了句王爷现在人在醉花楼，就迭忙去告诉了主子，现在看来…… 后院与前院隔了长长的一条走廊，走去，也渐渐远离了前院的喧嚣，但空气中仍是飘散着几许靡靡暧昧，因为这个后院不是一般恩客能够进的来的。而她第一个要找的人，怕是，绝对在这里。 拐过长廊，上到三楼，熟悉的走到了一间房门前，不期然的，里面传出暧昧的低吟和略略粗重的喘息…… “啊……公子……您慢点……奴家，奴家……啊……”尖细的喘息家在在粗重的呼吸间，空气中陡然**了几分，不用看，依着声音也能知道房中的两人正在做着什么事情。 东方昊沉浸在温柔乡里，发泄着自己的欲望，倏然，门上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先是一下，接着是三下，再来是六下，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急躁。 “该死的。”东方昊自美人胸前抬起首，愤怒的低咒一声，有着欲求不满的愤怒，直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双眸闪过一抹厉色，暗想着要如何收拾这不识趣的来坏他好事的奴才。 “公子，您……”床榻上的佳人对陡然抽离的身躯有几分不满，嘤咛着要求。 东方昊却是连理会都不理会，径自一步跨下床榻，大喇喇的走到门口，砰一声拉开了门，却在瞧着斜斜倚在门框上的身形时，出口的怒骂陡然转为了愕然。 “你怎么来了？”东方昊盯着门口娇笑的女子。 “嘻嘻，东方公子，别来无恙啊！”肖希希面带笑意，明眸似是不经意的扫向了面前人裸露的前胸一眼，啧啧，表哥的身材又比先前，恩，迷人了呢，难道这床上功夫还有助于练这个？ 东方昊似是并不惊讶她毫不避讳打量的视线，说实话，这丫头怕是把他的身体从上到下都瞧了个遍了，就连他和楼里的姑娘在玩床上功夫的时候，她不知已经偷窥了多少遍。此刻看着她出现在这里，他多少是有几分惊讶的，她刚成亲怎么就跑来这里……这丫头不是一向秉承要低调低调么？ “你怎么会来这里？”东方昊拢了拢敞开的外袍，眉心微蹙。口中有几分怒气。 “废话，除了我，谁敢来这里扰你的好事啊！”肖希希白了他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在瞧见他眸底的怒气时，遂戏谑的眨了下眼睛：“怎么？欲求不满啊？”说完，还探了探首，往里瞄去。 东方昊无奈一笑，含了几分宠溺，一把将她扯过，亦挡住了她好奇看向屋里的视线，几乎是半拖着她的身形到了另一间屋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已经是第三次问话了，面前的这丫头居然和他打着马虎眼，怎么？难道王府没什么可令她玩的？ 倏然，肖希希收起了调笑的面庞，眸中骤现了几许冷意：“我，来找你一个人。” “找人？”东方昊眉心紧蹙，盯着面前俏丽几分冷然的面庞，唇角似笑非笑，他知道这丫头怕是要发飙了，只是谁惹了她？或者是谁有胆子惹她？ “对，找人。”肖希希点点首，眸中又涌上了几分笑意。 “谁？” “穆瑾。”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肖希希的唇角上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却极尽诡异。 东方昊一怔，眉心纠结的更深了几许：“穆瑾？他不在王府么？”希希来这里找穆瑾？怎么可能？ “亲爱的表哥，你这是在同我玩反间么？”肖希希面带笑意，表情看来更令面前的人不安。 难道连表哥也同他串通好了？ 东方昊看出她眸底的冷意，面上也凝重了几许：“希希，我怎么会骗你，穆瑾不在这里，至少自你们成亲后我并没有见过他！” 肖希希眉心一簇，绣竹绝对不会骗她，那么…… “你没见过他，并不表示他不在这里。外人不知晓，我还能不知晓？这凝香阁的后院，一楼是洛子楚的，二楼是你的，三楼是穆瑾的，你真的确定，他，不在这里？”最后一句，肖希希看似问着，实则是肯定的。 希希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情，如今看来……如此思量着，东方昊已经扬声吩咐着外面：“来人。” “去把吴鸨母叫来。” “是，公子。” 片刻后，一个打扮浓艳，身形稍显臃肿的妇人走了进来，约略有近四十岁了，面上犹带风尘，进来后冲着东方昊行了一礼，又瞧见了一旁的身形，遂又接着再度行礼唤了声：“老身见过月公子。” 略一颌首，东方昊直接切入正题，问道：“瑾王爷这几日可是在这里？” 吴鸨母闻言一愣，接着道了声：“没有。” 东方昊双眸一眯，几分慵懒的笑意：“哟，看来本公子对这醉花楼是愈发的放纵了，一个个竟吃里八外了呢！” 声线悠然，吐出的话却是令面前的人一激灵。 “本公子再问一次，确实不在这里么？” “回公子，瑾安王在三楼，是王爷叮嘱奴身不要告诉公子，这才……” 第25章 回王府 第25章 回王府 “行了，你退下吧。这楼里的主子到底是谁，吴鸨母可得瞧仔细了！”东方昊声音依然悠然，表情依然隐隐笑意，只是那灼人的视线却是令面前人仓皇点首。 待鸨母的身形走出去，肖希希状似叹息的摇了摇首：“哎，表哥的手底下居然有了个吃里扒外的，这可如何是好呢？”惋惜的姿态，无奈的语气，眸里流动的却是精锐的光芒，以及隐现的怒气。 东方昊一凛，摇了摇头：“希希，吴鸨母当初也是你同意招进来的，她的年岁也不小了，对这楼里也算是尽心尽力。” “表哥，你愈发的心软了，不好，很不好。”肖希希无视他的严肃，依然调笑着。 “怎么了？希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太不对劲，这丫头虽然狡黠了点，可是从来不会轻易的迁怒任何人，到底是…… “我要去楼上了，你要一起么？”肖希希无视他的问话，径自起身，回眸一笑。穆瑾啊穆瑾，你太不应该，触怒我的底线，你若是光明正大的在这里寻欢作乐，我只消睁只眼闭只眼即可，可是，你愈是这样欲盖弥彰，若有心人一传，闲言碎语就愈发不可收拾，你到底是何居心？不过，既然你想玩，本小姐就奉陪到底！ 东方昊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心里隐隐的几分不安，却又着实想不出头绪，只得起身跟随，穆瑾在这里呆了好几日，还刻意隐瞒他，是怕希希知道么？新婚燕尔，丢下王妃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一上到三楼，一众寻欢作乐的声音就飘进耳畔…… “王爷，奴家再敬您一杯。” “哈哈，瑾王爷，我就不明白了，那么美丽的王妃你怎舍得给晾在府中呢，啧啧，还是这野花真的就比家花香？” “不是香，是刺激吧！哈哈！” “哎，吧人家如花似玉的王妃晾在府中，怎奈寂寞啊？要不，今儿晚上我替你去……恩？”低俗的话语，暧昧的笑声，以及夹杂在其间的莺莺燕燕吐出的柔媚，肖希希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重起来…… 偏首瞄了眼一旁也投过来的视线，肖希希一勾唇：“表哥，劳烦你把那尊贵的王爷给请过来吧！”说完，踹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怎的，这瑾安王在这里宴客，怎能少了我一份呢？”东方昊笑着，慵懒的推开门，倚在门口，唇角玩味的笑意。 屋里众人一惊，纷纷抬首看向他，旋即又敛上调笑的笑容，其中一人道着：“听闻这凝香阁里来了个女子，那是万种风情啊，迷的花少都几天几夜下不了床了，真的有这事？快来给兄弟们说说是怎样销魂的滋味？” 众人面上皆带了暧昧的俗笑，只有坐在中间的俊美面庞淡淡笑意，波澜不惊的看着他，若有所思着。 东方昊亦微微挑眉，斜睨着他，悠悠道着：“王爷可真是好兴致，怎的？这新婚燕尔还有心思出来寻欢作乐么？”依旧慵懒的姿态，带了几分轻佻，眸底隐现的一抹怒气。 穆瑾静静凝视着他，依旧那样漫不经心的表情，邪湄一笑回道：“这凝香阁的姑娘如何的销魂东方兄岂会不明了，本王又如何抗拒的了呢！” 东方昊没有应声，只是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以眼神示意着：穆瑾，你这次真的玩大了！ 穆瑾一怔，面上的风流隐去，看着面前的人，若有所思。一连几日，不回王府，是想令自己冷静冷静，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尊被那个女人践踏的一无是处，他不明白，她为何能轻易的就卸下他在人前的伪装，这显然不是个好现象。 “怎不进来？”良久的沉默后，穆瑾扬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你先出来下。”东方昊轻轻吐出。 穆瑾微怔，却还是在众人的视线中走了出来，东方昊微一扬下巴，朝着斜对面的一间房屋示意了下，丢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旋即走进了屋内，接着是调笑的声音传来…… 穆瑾眸微眯，走向那间半掩的房，推开门的刹那…… “亲爱的王爷夫君，您近几日玩的可尽兴？” 肖希希眉梢眼角皆含了浓浓的笑意，悠然道着，迎上面前人的视线，笑的玩味。 “你怎么来了这里？”穆瑾惊愕中回神，旋即意识到什么，低斥一声。这是青楼，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么？ “咦？王爷能来的？我为何就不能来的？”肖希希眉梢一挑，似是很吃惊。 穆瑾这才仔细瞧起她男子的装束，唇角一勾：“王妃倒是满有办法的，怎么？是来接本王回王府的么？” 肖希希理所当然的颌下首：“不错，我亲自来接王爷回府，只是不知王爷在这温柔乡里醒来了没有？”轻缓的吐出，面上一派悠然，只是吐出的话语却是字字句句皆是不屑的嘲讽。 穆瑾又怎能听不明白，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看了许久，而后勾唇邪魅的一笑：“怎么？王妃在王府里难耐寂寞了么？” 肖希希点点首：“哎，王爷真是懂得别人的心思，就是啊，本王妃好寂寞呢，所以您再不回去，我这正准备去将军府住几天呢！”低低的叹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偏生那双美眸中流动的异样光彩让眼前的人看了表情陡然凝聚。 “你在威胁我？”穆瑾双眸眯起，声音低沉了几分，去将军府？这不是明摆着让爹知道么？ 闻言，肖希希一皱眉头，嘴唇委屈的扁起：“是啊，我一个弱女子，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穆瑾倒吸一口气，若不是早已经知晓她的狡黠善变，现下怕也是被那双盈盈水眸给弄得无措了，在瞧清她眸底泛着的精光时，薄唇微扬：“肖希希，不要试图挑起本王的怒火，那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对她的一再忍耐，一再破例，自问已经破了太多的底线，而从来没有人，从没有人敢如此轻视他！ 看着那双轻扬的眸子渐渐暗沉，肖希希面上的笑意敛去，讥讽的扬起唇角，清冷吐出：“穆瑾，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身形一怔，穆瑾愣愣的盯着她。 拂袖，擦身而过的瞬间，肖希希冷冷的吐息擦过他的耳畔，带了几分不屑：“你风流也好，花心也好，那都与本王妃无关，但是穆瑾，你不要忘了，既然是皇上赐婚，你已娶，我也已嫁，那么敬懿候府和我肖希希的名声便不是任你能随便忽视的！明日我会归宁，你自个看着办吧！” 淡淡的甜香倏然抽离，穆瑾惊愕中回神，看着已经消失的身形，眸里有丝恍然后的懊恼。 该死的，他居然连成亲后三日归宁的日子给忘得一干二净！ 肖希希下了楼梯，胸腔中的怒火积聚在一起，夹杂着莫名而起的闷堵感，一回想，脑际中就全是那满屋的靡靡之音还有那张俊美邪魅，风流讥讽的表情，穆瑾，你，真的很该死！ 也许是因着脚下的步伐太仓促，亦或是全副的注意力皆走了神，只觉得身前一温热，“哎哟”一声惊呼荡在耳边。 肖希希连反应都没反应，径自转了个身，避开那抹温热的气息，继续往前走去。 “喂，你站住。”身后，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嚣张的跋扈。 下意识的，肖希希顿住脚步，没有回身，只是转了首，冲着身后斜睨一眼。 好俊俏的面庞，这人比穆瑾还要美上几分，洛子楚在心里思量着，盯着她的目光紧紧凝视。 肖希希不耐的一皱眉头，见他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不耐的转了视线，欲再度往前走去，手上却倏然传来一股力道，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那男子已再度到了跟前。 肖希希不屑的一勾唇角，睨了眼抓住她纤臂的手，挑眉一笑：“公子对陌生人一向如此放肆么？” 洛子楚一怔，一向顽劣的面上有些微窘，抽回自己的手，低低一笑：“不是本公子放肆，是你太过无礼。” “哦？”肖希希挑了眉梢，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洛子楚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解释道：“撞了人似乎也该道一声抱歉吧？”好整以暇的姿态。 肖希希这才明了，无心再与他纠缠下去，喃喃道了声：“抱歉。”便欲移步。 “等等。”一瞬间，洛子楚再度抓住了她的双臂。 肖希希的耐心早已耗尽，方才积聚的怒气又无处发泄，眸里倏然窜上一抹流动的光彩。 可惜面前的人不熟识她，所以不知道她眸中的那抹异样的光彩代表着什么，只见肖希希美眸流转，含了满满笑意，灵动的姿态令面前的人微怔。 “公子有断袖之癖，可是在下却不好这口啊！”肖希希轻笑道，眼角斜瞄着抓住她不放的修长手指，适时无奈而惋惜的摇了摇头。 洛子楚身形一僵，打量着她的装束，她的身形，若有所思着。有哪里不对么？可是不会啊，向来丛中流连，女人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可是方才那撞在身上的触感绝对不会错，若真是一个男子的话，怎会有那么柔软的前胸啊，再一细看，她皮肤娇嫩，还有不经意间微扬的唇角，在在显示了女儿家的娇态。 如此一想，洛子楚的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附在她耳畔轻轻道着：“放心，本公子亦是，绝无断袖之癖。”话完的瞬间，视线紧紧盯着她耳垂上细密的针孔，笑意便愈发浓起来。 耳边痒痒的气息划过，肖希希只觉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躲开他的靠近，稍稍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美眸微眯，这才仔细打量起他，一身青蓝色云锦长衫，俊朗的面庞带着几许男子的阳朗之气，偏偏锦织的袖口滚出一朵朵紫蓝的昙花，整个人又自成了一股风流顽劣之气，脑际灵光一闪，肖希希又仔细的打量起这条装潢华丽的走廊，意识回笼的瞬间，心里也已略略猜测的出面前此人的身份。 嫣然唇瓣一挑，明眸清亮的望着面前人，笑意满满，旋身掠过一股清淡却甜腻的幽香。 洛子楚还想靠近，却突闻面前几步的娇俏身形悠悠道出一声：“若是被外人知晓，名满京都的玩少追着一个男子跑，这可成何体统？不好，非常不好哦！”边说还边轻摇着臻首，端端的调侃悠然之态。 洛子楚迈出的步子陡然停住，震惊的望着那张俏丽的面庞，显然不敢相信她竟然，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的表情更加证实了肖希希方才的猜测，直觉的，不想再理会他，便低笑一声，旋身而去…… 边走边心里不屑的想着，常年在凝香阁里流连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不早，肖希希吩咐绣竹备好热水，洗去一身的疲惫，胸中积聚的怒气也渐渐散去了不少，望着窗外愈来愈沉的夜色，若有所思着…… 酉时已过，快要接近戌时的时候，穆瑾的身形出现在了两人大婚的寝房门口。 “王爷。”绣竹收拾妥当，出屋的时候看到面前的身形一怔，接着低声唤道。 “王妃在里面？”穆瑾问道。 “回王爷，王妃在呢，刚沐浴完毕，现下应该就寝了。” 穆瑾略点了下首，没有言语，沉默着似是在思量什么。 绣竹一思忖，接着轻声道：“要不，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你先退下吧。”穆瑾挥挥手，吩咐道，接着抬步迈进屋内。 高脚灯烛燃起，还是大婚时用的龙凤合卺大红烛台，此时照的室内通亮，隐隐红晕，穆瑾一时有几分迷茫。 敛声屏退守夜的奴婢，穆瑾命人吹熄了外间的烛台，只留了两盏，待室内重回一片安静后，方才转过屏风，在瞧见床榻上的身形时，有些惊讶，她还没睡么？ 第26章 宁静之夜 第26章 宁静之夜 床榻上的人似是没有听到外间的一切响动，仍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半卧着，后背靠在喜床的床头一边，一小摞宣纸放在屈起的双膝上，手中拿着什么在纸上凝神画着，边画口中还边喃喃嘟囔着什么，时而挑眉，时而眯眼的，相较白日的冷眼相向，现下的她着实是可爱至极！ 穆瑾看着她的模样，唇角轻轻扬起，道了声：“还没睡啊？” “恩。”床榻上的人轻应一声，漫不经心的姿态，连头都未抬。 穆瑾挫败的摇了摇头，几分无奈，几分歉疚，她的确有理由生他的气，可是，归宁之事，当时他在一怒之下自王府离开，也确实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不然，他绝对不会…… “在画什么？”唇角敛上浓浓的笑意，他靠近几步，到床榻前，探手问着，视线已经瞄到了她手上的画，满满疑惑。 没有水墨，没有毫笔，她竟然是用几只眉笔在纸上涂抹着什么，时而蘸些胭脂水粉，但是，勾勒出的笔画间，却是一副清晰的景色图，层峦迭起的山峰，看似游动的浮云，云雾缭绕的视线中，描绘出的是一处仿若仙境的圣地，这，是哪里？ 肖希希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并不言语，在落下最后一笔时，收拾了身边的东西，将宣纸整理好，步下床榻，放在一个方形的檀木锦盒内，收好，再度折回床榻，躺好，背过身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同面前的人说一句话。 就在穆瑾无措立着的时候，肖希希冷不丁的声音传出：“王爷还是去别间房里早点歇着吧，我也很累了，想要休息了。” 穆瑾一怔，静静凝视着榻上的身形，无奈的叹息一声，却仍旧立着未有所动作。 沉默，良久的沉默，空气中散开几许凝滞的气息…… “希希。”片刻过后，穆瑾先出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肖希希没有应声，感觉身下床榻一动，她知道是穆瑾坐在了榻上。 “希希，你睡着了么？”穆瑾的声音出奇的温柔，身子往榻内探了稍许，瞧着始终背对着他的佳人，语气里几分无奈，眸中却是带着几许笑意，他知道，她一定在生气，这样也好，总好过要冷冷淡淡的不理会他，说实话，今天下午那样冷漠的肖希希真的……令他心里莫名的难受！ “希希，你睡着了么？”片刻，见未有所回应，穆瑾再次出声问着，刻意的放低了姿态。 “恩，睡着了。”榻上的人低低喃喃一声，还带着慵懒的鼻音。 穆瑾忍俊不禁：“睡着了还能回话么？” “恩，梦话。”如斯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应着。 “希希，我们谈谈好不好？” “不好。” “希希，归宁之事……我，真的很抱歉，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希希，那天我只是很生气，所以才一怒之下离去，其实我这几日……”穆瑾话还未完，却被突来的声音截断。 “你烦不烦，我说我累了，想要休息了！”肖希希低斥一声，语气里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你可以休息，但是我要确定你现在已经不生气了。”穆瑾难得的固执着。 肖希希无奈翻一白眼，听着他不绝的低语，烦躁的一扯锦被，将整个身子连头一块蒙在了被中，索性来个不理不睬。 穆瑾显然没料到她会以如此的方式来抗拒，细一思索，她的性子在生气时时软硬不吃的，也就作罢，遂宽了衣，也在榻上躺了下来。 室内重新静默，肖希希觉得有些不对劲，从被中探出头，翻身，果然看到那个闭眼假寐的身形。 “喂，你去别的屋睡！”肖希希推了推身边的身形，语气不善。 “我为什么要去别的屋，这本来就是我们大婚的寝房。”穆瑾睁眸，对于她的反应没有惊讶，出声反驳着。 “你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啊！”肖希希不屑的嘲讽一声，大婚当日怎么没想着这是寝房？ 穆瑾只是凝眸看着她，似乎不打算与她再斗嘴。 肖希希等了半天，面前人却是没有丝毫反应，遂抱了床锦被，口中喃喃道着：“好，你不出去，那我出去总行了吧！”说着，就要步下床榻。 身子却倏然被一力道扯回，耳边是穆瑾极力隐忍愤怒的声音：“你不要再闹了，我已经道歉，也已经解释过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肖希希不屑冷笑一声：“穆瑾，你居然好意思跟我说这四个字，告诉你，我就是不想面对你，我看见你就讨厌，要么我走，要么你走，就这样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穆瑾的声音里满满火气，双眸也渐渐冷然，盯着面前一脸挑衅的面庞：“我今天还就非睡在这里了，你也不许走，怎么着吧？” “不怎么着，就是视你说的话等同于废话！”说完，肖希希一甩胳膊就要挣脱。 “该死的，你竟然敢如此嚣张！”穆瑾不顾形象的怒骂出口，手上的力道更是重了几分。 肖希希愈挣扎，他的力道就愈收紧，直到两人纠缠的愈发激烈，从坐着对峙，到穆瑾把肖希希压在身下，再到穆瑾渐渐粗重的喘息…… 坏了，玩大了！觉出了覆住自己的男性身躯上传来的灼热的温度，肖希希懊恼的想着，眼看那双愈发深沉的染了某些欲望的眼眸，肖希希倏然一笑：“好了，好了，我听你的就是了，我不走了！” “这可是你说的！”穆瑾一怔，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声音里夹杂着几许沙哑。 “恩，我保证，不会离开这间屋子！”肖希希煞有介事的道着，微敛的眸中有丝异样的流光，只可惜穆瑾没有看到。 穆瑾一个翻身，移开了两人的距离，肖希希迭忙翻过身去，背对着他躺好，美眸却是来回转着，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穆瑾坐着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渐渐平复下身体的燥热感，心里恼怒的低咒着：该死的，在醉花楼里一连好几日都能坐怀不乱，兴致全无，怎的一面对她，竟然起了如此大的反应！ 听到身边的人重新躺下，扯过另一半宽大的鸳鸯锦被盖好。 燃着的灯烛早已吹熄，时间在静默中一点点划过，肖希希突然诡异的笑了笑…… 身上突起的一阵凉意，始终没有睡着的穆瑾低首看了看，身上的锦被正一点一点被抽离开自己的身体…… 双眸微眯，他好笑又生气的看着躺在身边那抹娇俏的身形，她怎么有那么多的鬼主意和小计谋？ 本想不再和她计较，可是他无奈的发现这丫头竟然过分的将他身上的锦被全部抽离，身上的寒意渐重，实在忍无可忍，他伸出修长的手臂用力往回一扯。 肖希希本来暗自得意着，该死的穆瑾，你让我留下来，就要承担后果，可是手上传来一阵逆反的力道，那抽来的锦被又被拉了回去。 肖希希明眸转了好几转，心里暗自恼怒着：该死，他居然还没睡着！还是被冻醒的？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暗自斗着，她扯，他拉，直到一声不耐烦的低斥回荡在静默的空气中。 “肖希希，你不要太过分！” 床榻内侧的毫无反应，不用回头看，她也能猜测的出穆瑾现在的表情，星眉斜挑，薄唇微抿，眸光渐深沉，恩，一定是这样！可是愈想愈生气，好几日的怒气还无处发泄，今晚又被他强行留下，想想心里就不爽，遂手下的动作在方才一瞬的停滞后又接着动起来…… “肖希希！”这次的声音大了些许，怒气也重了些许。 哎，看来他是不准备罢休了，无奈的一番白眼，肖希希转过身子，水眸望着那双在黑暗中依然很清扬的眸子，低低喃喃一声：“我冷吗！”所以锦被就我已个人盖好了，要是觉得不妥，你就赶快离开吧！ 低低柔柔的声音，看似好委屈无辜的表情，穆瑾在一瞬的怔愣后，旋即想起面前的这个女子是个伪装高手，旋即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很冷么？” “恩，恩！”肖希希迫不及待的点点首，是啊，很冷，很冷，所以你快点离开吧！ “那好，本王就抱着你睡吧！”穆瑾理所当然的道一声。 “呃？”肖希希大瞠着美眸，满满不可置信。 穆瑾看着她惊愕呆怔的表情，笑的一脸狡猾还有毫不掩饰的得意，手中边有所动作边道着：“那么王妃娘子，可以就寝了么？” “你抱着我？”肖希希似乎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他方才道出的话，喃喃重复一声，美眸大睁着望着面前的人。 穆瑾不置可否的笑笑：“既然王妃怕冷，那身为夫君的我自是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王妃取暖！”说的还满满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活似肖希希要沾他多大光似的，实则心里早已笑的几乎要把持不住，呵，有趣极了，他似乎还从没有瞧见这丫头吃瘪的样子，现下好了吧，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我……”肖希希喃喃着道出一字，现下再说“不冷”会不会太过丢脸？何况瞧面前这个男人笑的的一脸邪魅诡异的表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吧？ “来，娘子，时候不早了，为夫陪你赶紧歇着吧！”说着，穆瑾已长臂一伸，将愣愣的佳人捞进怀中。 “喂，你……”肖希希挣扎半天，无奈他手臂力道实在紧的可以，竟是丝毫没有挣脱。 无奈之下，只得怒气冲冲的警告一声：“我告诉你，穆瑾，今晚你要是敢对我不规矩，你就死定了，你听清楚了没有？”肖希希美眸瞪的溜圆，全然一副面对色狼的架势。 穆瑾简直是哭笑不得，她是他娶回来的娘子，到头来要行夫妻之礼，竟然有连性命都会搭上的危险，悲哀啊，简直是悲哀！ “你说话，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肖希希不依不饶着，她得千万确定好，不然明日被人吃掉，她就亏大了！ “我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穆瑾无奈的应着声，眸里一丝浅浅笑意。 “你发誓！”肖希希显然是对面前的人极为不信任。 “好，我穆瑾发誓，今晚绝不会对王妃肖希希有任何不规矩行为，否则……”穆瑾正在思忖着措辞，倏然，面前俏丽的面庞灿然一笑，吐出的话语却是令他心里一寒，直冒冷汗！ “否则，你穆瑾今生就断子绝孙！”肖希希接口道着。 “不碰你，我才断子绝孙呢！”穆瑾不满的咕哝着。 “你说什么？”肖希希危险的眯起眼，没太听清楚他的话，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请问王妃娘子，现下我们可以就寝了么？”穆瑾强忍着耐心问着，她怎么就有那么大的精力和无限的活力啊？ 肖希希这次没再反抗，任由他抱着她躺好，而后又见他捞过宽大柔软的鸳鸯合卺被裹在两人的身上。 生平第一次，被一个成年的还算陌生的男子这样抱着，鼻尖嗅到的是他身上隐隐散发的杜若香，划入心间，有丝莫名的安全感…… 安全感？脑际闪过这个词的时候，肖希希惊讶的不可置信，她怎么会？怎么会将这样风流不羁的一个男子同安全感联系起来？ 空气中，只剩一片安静，静默到连窗外微风划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肖希希却是怎么都无法入睡，生平第一次这样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呼吸间都是陌生的气息，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她似乎并不讨厌，偷偷的抬眸，借着月光映进的清辉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轮廓…… 第27章 推心谈话 第27章 推心谈话 无法否认的，穆瑾，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星眉，朗目，挺鼻……那样优秀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成就了一张足以迷倒万千女子的面庞，偏生这人又是那样的风流潇洒，倜傥不羁，怎教人不轻易沦陷了芳心？而她，也是这样沦陷了么？ 不，不是的，直觉得，肖希希摇头否决这种可能，但是，那张面庞却是那样的吸引人！ 轻轻的探出手，似是想要描摹下月光勾勒出的轮廓，可是在将要触及时，又倏然顿住了所有的动作，他的唇薄削有形，即使是睡着时，都能依稀瞧出唇角上扬的那抹极浅的弧度，带了几分魅惑，几分邪肆，又几分看似的温柔……薄唇，薄唇，人人都道，有着这样一双唇的男子皆是薄幸的，而他，亦真的是这样么？ 募地，胸口莫名的一丝闷堵感，想着这样的一双唇不知游走了多少……心里为着这样的认知下意识的排斥抗拒着不再去想…… 径自翻身，却发现揽着自己身躯的手臂倏然收紧了力道，微微挣了挣，却发现只是徒劳，肖希希无奈的叹息一声，极浅的堵在喉间，不想再看那张令她心烦意乱的面庞，遂垂了首，只得往下方埋了埋…… “你再如此乱动，我不保证会当场宣布我方才的誓言有效！”低低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蔓延在耳际。 肖希希惊愕的一怔，抬眸，望着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清扬的黑眸，瞬间错愕，而后喃喃的道出一声：“你还没睡？” “被你吵醒了！”穆瑾疲惫而无奈的道着，睡？怀中抱着这样一幅软绵幽香的身躯，还动来动去的，搅得他心神不宁，他开始后悔自己提出的建议了，这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 “哦。”肖希希难得柔顺的不再反驳，只应了声，便再不说话，埋首往他的怀里蹭了蹭，只消片刻，便睡了去…… 穆瑾看着她毫无防备睡去的容颜，那张嫣唇中没有了吐出的令人为之气结的话语，睡着的她娇俏中多了几分慵懒和柔顺，唇角微微扬起，勾出了一抹连穆瑾自己都不觉的温柔，心里有丝丝涟漪泛起，再也挥之不去…… 翌日，晨曦的第一缕光洒满了整个庭院，屋檐前，树梢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喊着睡梦中的人醒来，而侍女和侍从早已起来忙碌着各自的工作。 穆瑾睁开双眸，渐渐适应了屋内的亮光，思绪回笼，低首瞧了眼仍在熟睡中的粉嫩俏脸，轻轻的笑了笑，如温和的春风，拂过，流动着浅浅暖意。 修长的手指探出，将散乱的发丝顺过小巧的耳垂，塞到耳后方，视线不经意的一扫，便看到了那只露在了锦被外的细白裸足。 忍不住低低一笑，无奈的扯了扯早已被某人在睡梦中踢乱的锦被一角，盖住了那恐怕已经有些凉意的裸足，穆瑾心里暗暗叹息着：她的睡相，还真的不是很好！ 轻轻的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却在离开床榻的瞬间，腰身被一双细白的纤臂圈住，惊愕的回眸，发现那双纤臂的主人正无意识的嘤咛了一声，而后继续睡着。 不可置信的一笑，穆瑾的双眸涌上了一丝温柔，盯着圈住自己腰身的手臂，看着她似是几分依赖的表情，心里漾起了一抹说不清的异样情绪，竟是再也不忍心吵醒她，或是唤醒她，就这样任她圈着，直到外面传来轻轻的呼唤…… “王爷，王妃，该起了。”绣竹小心翼翼的在外室轻声唤着，今日是王爷王妃归宁的日子，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尤其是王妃，素来喜睡懒觉，怕是不唤一声是决计醒不来的。 “恩，听到了，你先准备梳洗的用具吧。”穆瑾沉吟着，轻声吩咐着。 “是。”绣竹听到应声，心里也松了口气，便转身去忙着准备东西去了。 “希希？”穆瑾轻轻的在熟睡的佳人耳边唤了声，仿若呢喃。 眉心蹙了蹙，肖希希只觉得耳边掠过一丝痒痒的吐息，睁开惺忪的睡眼，瞧清楚面前的俊脸，又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思绪已经清明不少。 “该起身了，我们今日要回去敬懿候府的。”穆瑾敛着轻轻的笑意冲她道着。 马车一路踏过喧嚣的闹市和繁华的长街，愈接近敬懿候府，肖希希的心里便愈发的激动，夹杂着满满的欢愉之情。 哎，也才不过短短的日子，竟觉得离开候府好长日子了，她想念极了爹和娘，还有王伯，福婶他们，当然还有厨子李叔的拿手绝活和那些美味的点心…… 马车几乎刚停下，赶车的林风还未来得及出口说话，车里面已经轻盈跃下一抹娇俏的身形，杏红的锦衫翩然舞动旋转，流出一抹绚彩，那样的轻灵，却是那样的耀眼。 穆瑾随后而下，吩咐了林风将带来的东西都差人搬进敬懿候府，而后视线便紧紧跟随者前方那抹俏影。 扣了扣门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在大门开启的同时，肖希希便一步迈了进去。 看门的小家丁一阵惊愕，在瞧清楚来人时，顿时惊喜的唤了声：“小姐。” “怎么？很惊讶么？小武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偷懒，恩？”肖希希娇俏笑问着，眸里一分戏谑。 “奴才保证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真的，小姐。”名唤小武子的家丁一脸诚惶诚恐的回着。 “恩，这还差不多。”肖希希轻盈的一旋身，便又疾步直奔向前厅，身后还有小武子焦急的通报声：“小姐，是小姐回来了。” “福婶。”肖希希唤住一个身形肥胖，却是满脸憨态的妇人，娇俏满满的唤着，声音里拖了长长的尾音，似是在撒娇一般。 “哟，这不是我们的好小姐么？今日可是回来了呢！”胖胖的妇人眯眼笑着，眉眼弯弯，眼神里竟是满满的疼爱。 “是啊，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我啊？” “想啊，天天的想，还有老王和老李可是日日的念叨着你呢！”福婶的声音有宠爱，亦有欢愉，看着几乎就要扑在自己怀里的俏丽身形，和蔼的笑着。在瞧见走过来立在小姐身后的俊美男子时，略一思忖，便已猜测出了此人身份，遂弯了身，恭敬行一礼：“奴婢见过王爷。” “起来吧。”穆瑾微微颌首。 “哇，福婶愈来愈厉害了呢，我都还没告诉你呢，就猜出来了。”肖希希呵呵笑着，美眸轻眨回眸笑看了身后修长清朗的身形一眼。 又念叨了几句，肖希希便一路几乎是飞奔去往爹娘等候的前厅，一路上不免又碰到了婢女家丁，调侃戏谑几句。 这一路而来，穆瑾算是见识到了她的精力无限和“好人缘”么？府中的下人似乎并不如别的府中下人见了主子般惊惧的样子，反是一派自得的享受着自家主子的调侃戏谑或者是关心，尤其是那些稍稍年长的仆人在瞧见肖希希时都是一副疼爱放任的姿态，包容宠溺着她的所有，那样的表情和姿态，绝不是做作的表面功夫，而是发自内心的。 这敬懿候府上上下下，周周遭遭没有想象中候府应有的威严和肃穆，反是处处皆是一片暖意，缓缓流淌着，也许……凝眸看着轻盈俏丽的身姿，在心里暗暗思忖着，她对这个候府真的是功不可没吧！ “怎么了？”穆瑾敛回思绪，看着立在原地等着他的人，问的一脸疑惑。 肖希希眨了眨眼睛，戏谑一笑：“你不用紧张哦，我爹和娘的性子可是好的很呢！”说完还若有所思的加了句：“而且，我没有那么多的姨娘哦。” “我没有紧张。”穆瑾轻轻回着，眸里一暗，只是有些抱歉，这归宁似乎真的迟了好些。 肖希希定定凝视着他眸中隐隐的黯然，凝眉思忖着，片刻：“穆瑾，你在感到歉意么？因着忘记了归宁的日子。” “恩。”穆瑾不置可否的点点首，眼神很真诚。 只见面前的人无奈的摇了摇臻首，喃喃叹道：“哎，谁叫我肖希希就是个心软的人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爷夫君，本小姐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你了！” 穆瑾被她装模作样的姿态逗的一乐，叹息着摇了摇首，却在瞧见面前突然危险眯起的暗含警告的美眸时，登时正了正神色，看似一本正经的回道：“多谢王妃的宽宏大量，为夫心中惭愧啊！” 肖希希扑哧一笑，这人啊，竟比她还会装，纤臂一伸，挽住他的胳膊，轻笑着道一声：“王爷夫君，收起你的惭愧，好好的前去拜见我的爹娘吧！”说完，几乎是半拖着穆瑾往前走着，虽然，呃，她那点力气真的是微不足道。 穆瑾看着她娇俏的侧脸，柔柔的笑着，心里竟是漾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两人还不待进到厅内，远远的就看到敬懿候和其夫人已经立在门口处等待着，张望着，一看到两人的身影，肖夫人立即眉开眼笑，贪恋的看着那渐渐走近的娇俏身形，眸里是浓浓的关爱和思念…… “爹，娘！”肖希希唤着，随着清脆的声落，人已经飞奔着扑进肖夫人怀里，磨蹭着诉说着自己的想念，十足十小女儿的娇态。 “希希，有王爷在此，怎生如此没规矩。”敬懿候的思念和欢喜一点儿也不次于别人，只是看着立在一旁的修长挺拔身形，便低低的提醒了相见依恋的母女两人一声。 “人家是思念甚浓吗，哪顾得了那么多。”肖希希嘟着嫣唇，小声咕哝一声，但是身子却还是离开了肖夫人怀中，不过仍然双手攀着肖夫人手臂，不肯松开。 “小女自小被老夫和夫人娇惯坏了，王爷莫要见怪才是。”敬懿候冲着对面而立的俊美面庞道了一句，态度温和，听似抱歉，实则话里一句对女儿的贬低都没有，反是更显出宠爱。 穆瑾轻轻一笑，道着：“候爷过虑了。”淡淡的一句，而后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一旁的佳人一眼，希希也正转过首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均是一怔。 敬懿候是何等聪睿之人，虽然仅仅是一瞬的相视，但是看着穆瑾唇边不经意漾开的温柔，那眼神里有种东西，他并不陌生，因为那似乎是宠溺，对了，是宠溺，就如同他和夫人对爱女的放纵一般。 在希希成亲的第三日，他收到她的来信，说是突然有些事情，归宁的日子怕是要耽搁几日了，当时他的心里便满满担心，也生了些许疑虑，这到底有怎样重大的事情会连三日归宁都要延误，但是希希在信中一再要他和夫人放心，但是他岂会不担担忧？派出去的人探听到瑾安王府和沐将军府均无异常情况，倒是带回了一则足以令他气炸肺的消息——穆瑾人在凝香阁！ 穆瑾的风流他早已听闻，只是不曾想过他竟会胆大妄为至此，正值新婚之时，却把希希一人留在王府，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花楼里逍遥，这着实不把他们敬懿候府放在眼里，纵使他一向为人内敛谨慎，但是这一次却无法袖手旁观。 敬懿候正欲有所行动之时，府里的管家李安却告诉他，说希希已经前往凝香阁。 “老爷，您定是关心则乱了！小姐是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么？她怎是个受委屈的主呢？”记得当时，李安是如此说的，眸里有着一抹隐隐自豪的笑意，他们小姐的聪明和狡黠，府里哪个人不知晓。 敬懿候一听瞬时就放下心来，再说这凝香阁也不是别处，凝香阁的掌管人东方昊是他的亲外甥，又是与希希一起长大的表哥，向来疼爱她，再者，希希还有一个外人不知晓的身份，她亦是这凝香阁一半的主人，所以瞧她成日的往外跑，他和夫人也并未多加阻拦。 也许是思绪游移太久，在察觉到空气中突然的静默时，敬懿候回神，看着一脸疑惑的希希和夫人，还有一旁始终微笑的面庞，瞬时敛上笑意，朗声一笑：“呵呵，是老夫走神了，想起希希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这转眼间竟也嫁了人，时光飞逝啊，王爷莫要见笑！” 第28章 小得意 第28章 小得意 “候爷言重了。”说着，两人已经先迈开步子往屋内走去。 肖希希看着穆瑾始终是有礼温和的姿态，哪还有平素在她面前跋扈狂妄的半点影子，不觉感叹着，所嫁非人啊！这男人竟是个如此多变狡猾的主，以后怕是真的要费些心思了。 用过午膳，丫鬟又端来好几碟还热乎乎的点心，煞时屋里香气四溢，肖希希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好是高兴！ “快些趁热吃吧，李厨子知道你今日回来，可是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呢。”肖夫人宠溺笑道，说完，又冲坐在希希旁边的人道一声：“王爷也尝尝吧，这李厨子是南方人氏，做的一手好膳食，尤其是这点心可是拿手绝活。” “都是自家人了，夫人不必如此客气。”穆瑾笑着回应，转眸看了正沉浸在美味中的佳人一眼，接着问了句：“希希爱吃点心么？”问话时的眼神却是看着对面的肖夫人的。 “是啊，她小时很挑嘴，后来，老爷从南方找了这名李厨子来，这才令我们宽心不少。”肖夫人道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视线有一瞬的恍惚…… 想当年，希希那么娇小瘦弱，因用膳不好，还常常生病，这李厨子来之后，希希才对膳食不那么挑剔了些，直到后来，梅算子大师来将她带走……这一去就是七年……好不容易回来了，才呆了两年，就已经嫁了人…… 穆瑾仔细听着，想起那次惹的她不高兴，亟亟跑着为她去买松香炸糕的事情，还有似乎她只要在生气的时候总是喜欢吃点心……现在看来，果然…… “娘，再如此下去，我的那些小毛病您和爹都要把我出卖干净了！”咽下一口芙蓉糕，肖希希不满的嘟着唇，撒娇的斜睨着自己的娘亲，说完，还警告似的瞪了一旁的穆瑾一眼，那眼神道着：你别指望能打探出什么，本姑娘可不会有把柄落在你手里。 穆瑾立即意会，顿时眉梢飞扬，亦以眼神回着：放心，我没打算打探你的什么把柄。因为他会自己慢慢去找！最后这一句，穆瑾在心底默默想着。 算你识相！来，本小姐赏你一块点心！肖希希回以俏皮的一笑，而后拈起一块莲子酥递到穆瑾面前，动作自然至极。 穆瑾似乎早已习惯了她这样的动作，也不觉有异常，自然而然的伸手接过，送到口中。 “怎么样？”肖希希满脸期待的问着。 “恩，很好。”穆瑾品着口中的余香，赞叹了一声。 “我就说吧，李叔的厨艺怎是别的厨子可以比拟的！”肖希希炫耀的赞赏了一句，笑的眼角轻扬。 他们两人如此自然亲昵的相处，可看在另两人眼中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敬懿候和夫人交换了一抹彼此默契的眼神，而后均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自己的女儿他们想来引以为傲，希希虽不是大家闺秀一般的温婉，却自有她独特的魅力，只希望这瑾安王爷能懂得珍惜，好好疼爱希希，这样他们夫妇也就真的是放心了！ “希希，你们这次回来要呆几日？”片刻后，肖夫人轻声问着。 “恩……三日吧，好么？”肖希希略一思忖，最后一句话偏了偏首问着身边之人。 穆瑾温柔一笑，点点首：“好。”按理说，明早就可以回王府了，但是潜意识里，他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她的事情，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应了下来，虽然心里清楚若是不应，似乎也拿她没辙。 用过晚膳，回到希希未出嫁前的闺房，肖夫人早已命丫鬟将一切收整妥当，锦被亦是一色的崭新。 自一踏入房中开始，肖希希望着那么熟悉的一切，呼吸中在在都是熟悉的气息，甚至一闭上眼睛都能描摹出床榻的位置，以及细微到每一样小物件存放的位置，她有一个好处，从来都不乱丢东西，所以，每一样，每一件，她都会按类别分门放好。 待看到床榻上崭新的鸳鸯锦被和合卺喜枕时，不禁微微嘟起了唇，喃喃嘟囔着：“娘还真是够偏心的，平素里也不见给我换新的，这穆瑾一同来了，就立即全数给换成崭新一套套的。” “什么？”穆瑾看着她又是皱鼻头，又是丢白眼的，蹙眉问了声，眸里有几丝隐隐的笑意，不过隐藏的很好，所以面前兀自念叨的佳人并没有看到。这丫头敢情是对他受到的重视在吃醋呢！ 闻言，肖希希募地回神，口是心非的道着：“哦，没什么，我是说你真的决定要留在这里三日么？其实如果王府有事情忙的话，你可以先回去的。”然后我自己在这里多呆些日子。最后一句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显然巴不得他立马就回到王府去，这人太狡猾，而且娘和爹似乎对他甚是满意，怕是再多呆一刻，她那些个小糗事都被娘和爹给出卖了才是。 “娘子放心，瑾安王府离了本王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至于乱套才是。”穆瑾笑的眉梢眼角皆飞扬，看到面前佳人眸中一黯的流光，心底暗暗叹着，他就知道这丫头哪会那么好心，怕是巴不得他赶紧你走才是。 不可否认的，肖希希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但旋即一想到可以在家里住三日，心情也就渐渐好了许多，略一思忖后，她冲着面前的人道着：“穆瑾，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吧，我想去看看我娘。” “恩，好。”穆瑾一点首，肖希希便快步步出了屋内，向候爷和夫人所在的院落而去，身形是雀跃的，那样轻灵娇俏的姿态竟令他又是一瞬的恍惚…… 实在了无睡意，穆瑾便在屋内细细的打量起来，这是一间典型的闺秀闺房，布局摆设皆是一派淡雅婉约，想来应是出自肖夫人的布置，但是屋里摆放的一些例如跳绳，毽子还有跳皮圈等等的物什为室内又平添了几分活泼，显然这些东西除了希希绝不会是别人买来的。 踱步到外室，穆瑾在瞧清桌案上的东西时，眉心微微蹙起，似在思量着什么。 她似乎很喜欢画画，外间的书案上宣纸厚厚一摞，而已经画好的也是许多，就如同他无意中撞见那次一样，她画画从来不用水墨，而看那些痕迹，和那日的所见，想来定是眉笔而为。 唇角扬起一抹轻扬的弧度，穆瑾心里为着发现她这项怪癖而高兴不已，其实相处的这些日子，对于她的一些习惯他也能略略了解一番，比如她在对某件事情或是某个人不满意的时候，就会微微嘟起嫣唇咕哝着，比如她在生气时总是会一反常态的微微眯起眼睛，比如她在算计人时，总是会甜甜的笑着，比如她在真心与你相处时，整个人真的是天真无邪的，微微翘着唇角，清灵俏丽的模样令人着迷。 一阵风过，敛回了穆瑾游移的神智，他这才细细瞧着手中的一幅幅画…… 眸里渐渐浮上一抹疑惑，意料之外的，是那些画上的景色几乎都是同一个地方，梅林，梅花，云烟缭绕的青山间，飘渺若仙境…… 这里是哪里？绝对不会是京都的风景，但也不像是烟雨朦胧的南方…… 正疑惑着，外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因为希希向来睡前不喜有人在跟前守着，这又是她亦特殊癖好，所以方才丫鬟早已被她遣退，现下听到敲门声，穆瑾一怔，方才几步踏过，开门，外面立着的竟是——敬懿候。 “候爷”穆瑾轻轻唤一声，却是晚辈见到长辈的姿态。 “老夫瞧见希希方才去见她娘亲了，所以才决定过来瞧瞧，希望没有扰道王爷休息。”敬懿候低低的道着，声音谦和，却没有一丝卑态。 “候爷言重了，我并未打算就寝，何况希希还没回来。您请进来吧。”穆瑾轻声道着，面上一片柔和。 早前就听闻过敬懿候的为人处世，尤其今日得见后，穆瑾更是从心底里佩服，一番闲谈后，两人竟是相谈甚欢，颇为投机。 敬懿候似乎也对面前的人刮目相看，只是一想起李安所报之事，心里还是几分担忧…… 风流似乎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自己的女儿他比谁都了解，从小希希所接触的夫妻相处之道一直以来都是以他和夫人为例，即使后来渐渐知晓了花楼柳巷，渐渐明白了男人中也是有她表哥那类的人，可是仍然没有改变她的初衷。 “爹，什么是夫妻？”那时的希希才几岁呢？操着稚嫩的童音，忽闪着眼睫问着她。 “我和你娘这般就是夫妻了。”也许就是那样的一句话，才在希希小小的心里烙上了一个印，固执的坚持着，夫妻就应该是如他和夫人这般从一而终。 穆瑾瞧着面前的敬懿候拿着希希的画径自发起呆来，宠溺的笑容里似乎有几分是担忧么？ 气氛一时便沉默了去，两人各有心思，还是敬懿候先出声打破了沉默，低低道着：“也许王爷应该也瞧出来了，希希的性子并不是外人所言传的那般端庄温婉，内人身体素来很不好，所以在生下希希后便再无所出，是以，自小，我们对她便是格外的宠溺，只要是她想要的，她想做的，我们也从不阻拦。重要的是，希希虽然人俏皮了些，但做事从来都是极有分寸的，也正因着这一点，我们才会对她少了别家闺秀那般的束缚和管教，日后王爷还要多多迁就才是，也算是老夫的请求了。” 穆瑾极其惊讶敬懿候竟然会对他说起这些，静静仔细的听完，看着这张传言中内敛谨慎的面庞里除了对女儿的宠爱就是担忧，而今竟是如此不惜放低姿态，心里不禁微微的动容，脑际募地想起那一日在进宫的路上，希希说的那番话…… “穆瑾，至少你日后还有承欢膝下的机会，可是我，人人常言，出嫁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爹和娘就只有我一个女儿……”那时，肖希希如是道着。 那是他第一次惊讶和恍然，因为前一刻还俏皮满满的她，突然敛了神色，很凝重的冲他说着这些，迷蒙的眸里有着淡淡的轻愁…… 不知道是怎样突起的情绪，只觉得胸腔中涌动着一丝难言的感情，在还未完全回过神来时，穆瑾惊觉自己已经冲着面前的人点了点首，似是保证一般：“岳父放心，希希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只是不要惹到她，这最后一句，穆瑾是在心里悄悄说的。 肖希希自娘亲那里回来，竟然瞧见爹和穆瑾两人在那里眉飞色舞的不知在谈些什么，也许是太过投机，是以连她开门的声音都未听到，直到她立在了两人面前，那厢的谈话才停止。 “希希，你回来了？”敬懿候出声温和问着，笑容里满满宠爱。 “是啊，我回来了，还以为爹会瞧不见呢，原来是看见了呢！”微嘟的唇，隐隐的讽刺，显示着本人不满的控诉。 敬懿候乐呵呵一笑：“哪里，自你一进门爹可是就听见了。”纵使被女儿抓了现行，候爷还是有一口辩解的好功夫，这可是长期的考验锻炼出来的。“若不信，你问问王爷，他定是也听到了？”突来的一句话，直接将难题交给了自己的女婿。 “是啊，你还未进来，我们就听到脚步声了呢！”穆瑾颌首笑道，与面前的候爷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肖希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倒也没有点破，只是半眯起双眸，微微笑着，那笑容直令穆瑾暗叫不妙。 果然，在前脚刚送走候爷后，肖希希就贴在他身后问着：“穆瑾，你方才同我爹谈了什么？”才不过短短时间，他们竟如此相谈甚欢？还默契十足？配合的很不错嘛！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了聊。”穆瑾敷衍的道着，其实，敬懿候告诉他的事情还真不少。 “哦？随便，聊聊？”肖希希挑着眉角，问的悠悠然，音调也缓慢了许多，眸里尽是流彩的光。 “是啊，随便聊聊。”穆瑾回答的理所当然，笑的也一派坦然。 可是肖希希就是觉出了那双清眸中透出的诡笑，还有那张俊美的面庞下隐藏的几许促狭。 “真的是随便聊聊？尊敬的王爷夫君，您可是要思量好了，这说话可是要承担后果的呢？”说着，肖希希愈发靠近穆瑾身前，半眯着双眸，甜甜的笑着，看似一脸的无害，实则心里却是要气炸了，她几乎可以猜测的到爹怕是那些陈年烂事都同穆瑾说了吧，愈想，心里就愈是堵闷。 第29章 暗斗 第29章 暗斗 那声“王爷夫君”直叫得穆瑾心里发毛，他似乎又发现了她一个特点，就是在看似尊敬的唤他王爷或是夫君的时候，其实她的心里是想要将他大卸八块的…… 可是方才候爷一直叮嘱他千万不能让希希知道他同他讲了些什么，这丫头很容易记仇的，而且一直秉信：君子报仇，愈快愈好！快了报不了，那就加倍奉还！ “王爷夫君，那您可否告诉我，家父都同您随便聊了些什么？恩？”肖希希的美眸几乎近在眼前了。 穆瑾呼吸一窒，倏然想起候爷说的那些小手段来，心里暗想着若是说了真话，难保这丫头不会对他耍诈，那到时……她的身子愈发靠近，清甜的气息就呼吸在鼻尖，令他迷乱了心跳，莫名的冲动令他几乎忍不住就要吻上那微翘着诱人嫣唇，可是一想起两次强吻她的惨痛经历，还是…… 无奈那丫头仍旧是咄咄逼人，他平日里灵光的脑际竟然像是突然失了灵，募地，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蟑螂！”沉默的气氛中，穆瑾的这声惊呼煞是震耳。 话音刚落的瞬间，已经听到肖希希的一声惨叫，几乎是同时，穆瑾的怀中就扑入了一具温软的躯体，还微微的打着颤。 一瞬的怔愣，穆瑾唇角突然不着痕迹的一笑，看来，还是候爷了解自己的女儿啊，他说这希希狡黠聪慧的性子几乎是没有克星，惟独除了——蟑螂，是的，她怕蟑螂怕的要死，但是除了候爷的夫人外，并无外人知晓，方才亦是在高兴之下才不小心透漏出的。至于真的是不小心或是故意，那恐怕只有敬懿候一人知道了！ “穆瑾，蟑螂在哪里？”肖希希屈丧着小脸，声音带了微微颤音。 “希希，不要回头啊，就在你身后呢。”穆瑾面色凝重，说的煞有介事。 “那怎么办？穆瑾，你快去把它丢出去，好不好？”肖希希口气里尽是央求。 此时的穆瑾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似乎从两人成亲后，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每每斗嘴，他从来没有占过上风，而今天，终于找到这小丫头的软肋了，他怎能不好好利用利用呢？ “恩，好，不过我也很是害怕呢，希希，怎么办？”穆瑾面上有些为难。 其实若在平常，这点小把戏怎能逃得过肖希希的眼睛，可是现下她全副心神都在那毛骨悚然的回忆里，哪顾得了这些，只是继续屈着小脸喃喃道着：“你，也害怕？那怎么办？” 因为就抱在怀中，是以，穆瑾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她紧绷的身躯，还有高度戒备的情绪，心里几乎要笑爆掉，可是面上还得强装出一副为难哀愁的面色来。 “要不，这样吧，希希，你亲我一下，我一时心花怒放，就忘记害怕了。”片刻的沉默，穆瑾抱着怀中的佳人，想出了一个妙招。 “呃？”肖希希迷惑的抬眸，看着他满脸认真，似是终于下了很大的勇气一般，只是…… 募地，思绪骤然清明，盈水美眸中骤然窜过一抹异样的光芒，快的来不及看清，下一瞬，肖希希已经微微仰着俏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轻咬着下唇，柔柔弱弱的问道：“真的么？只要我亲你一下，你就可以……”面上一片茫然。 穆瑾用力的点点头，果然，找到了软肋，这丫头是极其好骗的。 “那好吧。”肖希希微微点首，在穆瑾屏息的期待中，轻轻踮起了脚尖…… “啊！”一声痛呼，穆瑾惊愕的睁着眸子，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倏然变换狠瞪着他的面庞。 探手抹了下唇际，果然，一丝嫣红沾染上指尖，该死的，这丫头竟然又…… “穆瑾，原来你不止人风流，这演技竟还是一流呢！本王妃可真是佩服佩服啊！”肖希希满满讽刺的奚落着面前的人，心里的怒气还是无处发泄，他竟然知道了她的最大软肋，那么……讨厌的爹爹，什么时候竟成了大嘴巴了！简直气坏她了！ 穆瑾咬着牙，一脸的郁闷，哪还有方才的得意之态，憋了许久，只得闷闷的自齿缝间蹦出一声：“王妃谬赞了，彼此彼此！” “哪里，哪里，自然是不及王爷半分的。”肖希希皮笑肉不笑的回着，面上一片促狭。 “的确如此，本王可不会趁王伯睡着的时候给他画成花猫脸，也不会偷偷的把福婶的绣线染上墨汁，亦不会把李叔的白糖罐和盐罐给偷梁换柱，当然更不会在小武子休憩时将毛毛虫放在他后颈上，还有也不……” “你给我住嘴！”未待话完，肖希希眉心已经紧紧蹙在一起，眸中燃上一簇火焰。 “可是本王还没有讲完呢。”穆瑾一派悠然自得，看着面前佳人欲发飙的面庞，方才抑郁的心情瞬时好了泰半。 “穆瑾，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确切的说是知道了她曾做过的多少坏事？肖希希问着，面色已经清冷了许多，当然还有极力压抑的怒气。她一向敬爱的爹爹啊，这次简直是……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本王全知道了，没想到众人口中传言的敬懿候府千金大小姐竟是如此的温婉，端庄呢，恩？”穆瑾眉眼含笑，俊美的面庞多了一抹邪肆。 肖希希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和嘲笑，可是无奈，自己的底细今日是被他知晓的清清楚楚了，抿唇怒瞪了一番，最后在他措不及防下，伸出脚狠狠在他脚上踩了下，才迅疾的闪身进到内室径自躺到了榻上，用被子蒙住了头，懊恼的想着，她今日真是糗大了，要怎么样，才能扳回这一句呢？ 穆瑾走到床榻前，看着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佳人，想起她方才孩子气的表现，这与她想象中的希希差的太远了，可是却是别样的可爱，唇角一扬，不觉轻轻笑了起来。 “该死的穆瑾，居然敢嘲笑我，看我来日怎么收拾你，先剁成碎片，再丢去喂鱼，不，是大卸八块，去喂小狗！”肖希希在锦被内听着他丝毫不加掩饰的笑声，恨恨的咒骂着。 而穆瑾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他的头就贴在锦被上面，两人的呼吸间只有一层薄薄的锦被。 脱去外衫，在榻上躺好，穆瑾看着良久未再有动作，也未传出闷声诅咒的佳人，眉心轻蹙，探出修长的手臂，欲掀开蒙在她头上的锦被，还边低低笑着：“你这样也不怕闷坏么？”可是在下一瞬，整个人顿时怔住。 只见那俏佳人竟然已经睡着了，即使是在梦中依然是皱着眉头，咬着下唇，一副怒极可恶的样子，不禁摇头轻笑，这丫头怕是在梦里都在狠狠的诅咒他吧！可是，他竟从不知道，这样子，也是能睡着的么？又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她似乎是沐浴着也便睡着了，想想也就不觉得稀罕了…… 温柔的拂开她额前的散发，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又用锦被盖好，看着她的睡颜，视线有几许迷茫，喃喃道着：“你到底还有多少种千变万化的模样是我始料未及的呢？” 入夜，月上高空，皎洁的清辉映着室内流转的脉脉温情…… 翌日，穆瑾先自睡梦中醒来，毫无意外的发现某人的某只裸足再次探出了锦被外面，无奈的叹息一声，伸出修长的双臂小心翼翼的将那嫩白的裸足捞回被内，又低首瞧了一眼，更为无奈的发现那佳人仍是兀自沉睡，压根就没有醒来的迹象。 长若羽的睫毛，秀挺的俏鼻，微翘的嫣唇，粉嫩的肌肤在透进窗棂的光晕映照下，分外的迷人，熟睡的面庞上多了几许慵懒的姿态，少了平素的狡黠和俏皮，却仍是令人无法轻易的移开眼线…… 修长手指情不自禁的伸出，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来回轻轻摩挲，描摹着如画一般灵动的五官，待到大脑有所意识时，穆瑾才惊觉自己竟然就这样把持不住的吻了下去。 清香甜腻的气息随着呼吸盈满心扉，这样的味道是她身上特有的，而他已然不再陌生，斯磨辗转，她的香甜令他无法自拔，就这样任由沉沦…… 募地，游移的视线对上一双乌黑灵动的美眸，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心下一怔，思绪瞬间回笼，穆瑾就那样定定的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俏面，他的唇还覆在她的唇上，心下顿时一惊，几乎可以想象到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可是意料之外的，唇畔没有想象中传来的刺痛，有些惊愕，有些不解，她真的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王爷品尝够了么？”含笑的眉眼，清嫩的声音里多了几许初醒后的慵懒，肖希希眼若弯月，如此问着。其实方才在穆瑾覆上她唇畔的那一刻，她就醒来了，可是连自己都惊讶，竟然没有推开他，而且她似乎对那感觉，恩，不太讨厌！ 身形一僵，意识清明后，望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面上罕见的出现了一抹窘态，不禁在心里暗咒着，该死的，做好事的时候她瞧不见，现下自己刚动了点歪心思，就被她给…… “恩。”含含糊糊的应一声，穆瑾的心思显然不在面前佳人的问话上。 “既然品尝完了，那王爷请移开身子吧。”肖希希看着他面上难得出现的一抹窘态，要极力压抑住才不至于令自己捧腹大笑。 “呃？好。”穆瑾应着，身子便稍稍侧开些许，脑际有一瞬的空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肖希希坐起身，看着面前俊美的面庞，低低一笑，似是极其惊讶般的道着：“咦？王爷这是怎么了？脸色好红哦，是哪里不舒服么？” 看到穆瑾骤然蹙起的眉头丝毫掩饰不了更窘的姿态，肖希希眉眼更是弯弯，在心里暗暗道着：希希啊希希，连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装功了！ “哪有，是你看错了，我脸色本来就这样。”穆瑾闪烁其词的道着，生平第一次竟有种语无伦次的感觉。 “哦？是么？可是我怎么瞧着王爷这模样倒像是错了坏事被抓了现行的样子！”肖希希嫣唇中再次吐出令人气结的话语。 “肖希希！”一声怒喝传来，带着满满警告的意味。 “恩？怎么了？”肖希希一挑眉梢，果然，现形了吧！ 募地，穆瑾的面上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诡笑，低低问着：“你想瞧瞧本王做坏事是什么样子么？”语气姿态极尽之魅惑。 “呃？”肖希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这个……”样子，最后两字吐在了某人幽香的唇畔。 惊讶的瞠大美眸，肖希希定定望着面前放大的俊美面庞，还带着魅惑得逞的得意。 这个突来的吻由最初的蜻蜓沾水渐渐化为缠绵火热，唇齿相依，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气亦随着他的呼吸喷入她的鼻间，舌尖被他勾起，一抹异样的悸动令肖希希几乎就要回不过神来…… “穆瑾……”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空隙，肖希希移开他的唇畔轻唤了一声，吐息中还有些微微的迷乱气息。 “恩？”穆瑾意乱情迷的应着，鼻间满满的都是她的迷人气息。 “那你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么？”调匀紊乱气息后的肖希希眸中又有了熟悉的灵光。 穆瑾微蹙眉，疑惑望着她。 “就是这样。”话落的瞬间，贝齿准确无误的咬上了某人的唇畔，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愕的痛呼和佳人得意的笑靥。 该死的！直到此时，穆瑾才完全敛回迷乱的心神，咒骂出声的同时，怒视着面前笑的得意的佳人，嘴里已经有了隐隐的血腥味。 探手一抹，果然，指尖触上嫣红，似乎比先前来的还要多些，用看也知晓并不是简单的咬破表皮那样简单。 “你居然下如此毒口！斯！”这个狠毒的女人，穆瑾几乎是咬牙道着，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气。 “我向来有仇必报，又怎会轻易饶了你方才的放肆！”肖希希的名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到了，自然是加倍的报！ 第30章 巧遇 第30章 巧遇 看着那灵动美眸中得理不饶人的狡黠光芒，穆瑾生气而无奈的叹息着：还是睡着的她比较迷人……和安全！ 席间，用早膳时，敬懿候和肖夫人一直盯着穆瑾的唇畔看，有疑惑，有丝不易察觉的暧昧……而当事的两人却是若无其事，他们也不好问出口。 用完膳，又闲谈了几句，两人便告辞回房，临出屋门时，似乎听到敬懿候犹疑的声音道着：“夫人，要不要宣个大夫来瞧瞧，瑾王爷的伤口好像不轻。” “老爷，你怎的突然糊涂了呢，这小俩口正是新婚燕尔，一时情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一句是肖夫人轻笑的低斥。 肖希希唇角微扬，笑的春风满面，直觉有道凌厉的视线射来，下意识的偏过首，果然看到某人发黑的面庞。 “咦？王爷，早膳味道不可口么？”肖希希似乎还想虎口拔牙，不怕死的戏谑着。 “不，可口极了！”穆瑾咬牙一字一字的吐出，新婚燕尔？一时情浓？天！要真是这样他也就认了，可偏偏一点甜头都未尝到，却生生的担了个这样的虚名，还弄得自己血流满唇，简直是…… “哦。”看着他满眼隐忍的怒火，肖希希聪明的亦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状似恍然了悟的点点首，便径自往前走去，是心里太高兴了么？为什么觉得脚下竟有些飘飘然？ 穆瑾看着她轻盈俏丽的身形，视线有些恍然，良久的沉默后，在她的身后低低吐出一句，似喃喃：“肖希希，我发现娶了你，是我有生以来做的最糊涂的一件事情。”声音极低，前面的身形却依然清晰的听到了。 回眸，望着投过来的视线，空中相触，肖希希又退回走了几步，直到与他面对面，微微勾唇，扬起一抹飞扬的弧度，低低一笑：“穆瑾，我发现，嫁给你，是我有生以来做的最最明智的一件事情！”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好好修理一个人了！ 她看似认真的神情，她清亮的声音，她俏丽灵动的面庞，她飞扬的表情……穆瑾一怔，明明那样不相似，却为何一样的，乱了他的心…… “王爷，王妃。”低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两人同时回眸，看着面前的丫鬟，肖希希先出声问道：“什么事情？” “回王妃，是瑾安王府来的人说是有事情要见王爷。”丫鬟恭敬的回着，小心翼翼。 肖希希偏了视线看去，穆瑾也是一脸疑惑，片刻沉默，吩咐了声：“让他进来吧，到王妃院落的书房里去等着。” “是。”丫鬟应了一声，身形便走了开去。 “你先过去吧，我到娘的房里去看看。”肖希希冲面前人道着。 “你不一起过去瞧瞧？”穆瑾些微惊讶。 肖希希轻轻一笑：“我去做什么？说不定是王府里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你回去处理呢！” 闻言，穆瑾一挑眉梢：“如此一来，你便可以一个人在敬懿候府里逍遥自在了？” “知我者，王爷也！”肖希希俏皮一笑，便径自旋了身，迈往肖夫人那里去了。 看着她轻盈的身形，穆瑾唇角微扬，其实她已是他的王妃，王府里所有的事情她自然有权利知道的！ 肖希希在转过走廊的时候，不经意的回眸看到丫鬟领着一个熟悉的身形，是林风。 穆瑾在见到面前的人时，是多少有些惊讶的，林风多年来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除了主仆身份，总归是比别人多了份信任和几分亲近，而林风年纪轻轻，却为人谨慎沉稳，这也是一直令穆瑾赏识的原因，而在此时，在他归宁之时，若不是有万万紧急或是无法拖延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来找他的，那么会是…… 穆瑾微蹙着眉头，凝眉思忖着，看着面前的人，等着他开口。 林风默契意会，敛了声，低低道出：“王爷，是……云纤姑娘。”林风语气里几分为难，确实，不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他是不会来敬懿候府走这一遭的，若是被王妃知晓了，能解释的清楚还好，若是一旦误会了，就…… “云纤？”穆瑾眉头一皱，接着道：“她怎么了？” “是云纤姑娘这几日一直不肯用膳，只道着要见王爷。”林风沉声道着。 “她不是如此无理取闹之人。”穆瑾低低道着，笃定的语气。 “属下知道，可是云纤姑娘确实是不肯用膳，一连好几日了，今早还晕倒了一次，属下请了大夫去瞧了瞧，说是云纤姑娘本来身子就弱，这一连几日的绝食，怕是也会支撑不住。”想了想，林风还是如实道出，心里却是一声又一声沉沉的叹息，哎，这纠纠缠缠的情债，要何时才是个休啊！他随在王爷身畔，许多事情自然比外人要明了许多，是以，心里的担忧和怅然也就更重了几许…… “我知道了，你先回王府，午膳后来接我，一道去告诉云纤，我今日会去看她。”穆瑾沉默片刻后如此吩咐道着。 “是，属下领命。”说完，林风便欲退出去。 “还有，不要让王妃知道这件事情。”末了，穆瑾又吩咐一声。 身形一怔，林风还是点了点首：“是。” 在回去的途中，转过长廊时，正巧碰到迎面而来的身形。 微微一怔，林风恭敬行礼：“奴才见过王妃。” 肖希希娇俏一笑：“是林总管啊，你来找王爷的么？” “回王妃，是的。”林风应道。 “已经谈完了？”肖希希问道。 “回王妃，是的。”林风依旧恭敬。 肖希希咯咯一笑：“你不用如此凝肃，好似我是个多可怕之人似的，既然已经谈完了，不妨在敬懿候府留下用午膳吧。” “谢王妃如此看得起奴才，只是奴才还有事情在身，所以要赶回赶回王府。” “哦，这样啊，那你就先回去吧。”肖希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笑着旋了身。 林风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形，好半晌，才敛回自己的视线，几分担忧，几分不忍…… 关于王爷的很多事情，他心里很是清楚，可是……而王妃是何等聪慧的佳人，早晚终有一天一切是瞒不住的，看着两人虽然时常斗嘴，但是王爷一直在忍让迁就……他原本以为王爷是真心想要同王妃好好过日子的，可是王爷的态度却一直这样的…… 林风一直看着肖希希的身形转过走廊，直到再也看不见，方才抬了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王爷，您这又是何苦呢？犹清晰地记得，圣旨传到瑾安王府的那一日，他看着面前的主子如是问着。 林风，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可是王爷，这样做，您心里就好受了么？ 林风，我只是不甘心，我想要让她知道，我不是非她不可！我想要让她看看，没有她，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所以…… 所以，娶谁都是一样的吧…… 林风在心里默默的替面前的人接下这句未出口的话……可为什么？那个人要偏偏是她…… 肖希希进到书房，瞧见穆瑾一人在那里怔怔发呆，瞧了片刻，仍不见坐上之人有任何反应，上前几步，一转身，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问着：“发什么呆呢？连我进来都没听到？”这可不似那个心思敏感的瑾安王啊！ “呃？没有啊。”穆瑾回神，接着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还说没有，这不，连我何时来的都不知道？”肖希希不置可否的笑笑。接着又漫不经心的道了句：“我方才瞧见林风了，是王府里有什么事情么？” 闻言，穆瑾一怔，接着点了点首，闪烁其词：“恩，一些琐事。” “哦。”肖希希应了声，随意的翻着桌案上的一些旧书。 “希希？”穆瑾见她没什么反应，接着唤了声，声音很轻，几分试探和思量。 “恩？”肖希希抬眸，望着他。 “我，今天下午想先回瑾安王府去。”穆瑾盯着她的表情。 “哦，用午膳么？” “恩，用过午膳后再回去，你……”穆瑾道着，话还未完，便被面前人打断。 “我当然是要再住一日再走啊。”肖希希理所当然的道着。 穆瑾心里松一口气，笑道：“我猜测也是如此，王府里出了些琐事，很是麻烦，我恐怕要忙些日子，你若是不想回去，便在候府这里多住些日子吧，也好好陪陪你爹和你娘。” “真的？”肖希希扬起清亮的眸。 “真的。”穆瑾点点首，认真笑道。 肖希希倏然唇角微扬，半眯着眸：“不会是你故意把我支开，然后自个儿尽风流逍遥吧，恩？”除了戏谑，并无任何算计的姿态。 “别胡思乱想了，我哪有时间去风流！”穆瑾含笑斥道，躲闪的视线中极快的划过一抹异样的光。 “恩，要乖乖的，不然本王妃回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肖希希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说完，还拍了拍他的头顶。 穆瑾一怒，抓下她的手，瞪着她：“不知道男人的头是不可以随便拍的么？” “哦，是么？”肖希希反问。 “你说呢？” “我又不知道！小气鬼，拍下又不会少根头发！” “你说什么？” “小气鬼，小气鬼，穆瑾是个小气鬼！” “该死的，肖希希，你给我回来！” “我又不笨，回去不给你抓住才怪！” 那一日，穆瑾一用过午膳就走了，敬懿候和肖夫人也没有再多挽留，毕竟掌管着一个王府也不是太过轻松的事情，好在，希希会在候府多住些日子，两人心里也是欣喜的。 而肖希希，在候府这一住就住了十几日，期间穆瑾差人送来一封信，说她安心在候府住着就是，勿须担忧王府内的事情，若是想回去了，便差人去王府告知一声，他会派车去接她回来。 看完信后，肖希希只是放在了一旁，肖夫人念叨着她：“希希，人家王爷如此关心你，你怎么也得回封信吧。” “回什么，他不会有时间看的。”肖希希应一声。 “你这孩子，就算再忙，王爷会连看一封信的空闲都没有吗？”肖夫人不以为信。 “也许吧！”肖希希道一声，接着看着娘亲，撒娇道着：“娘，您怎的操这么多闲心啊，要不，我陪您出府去逛逛？” “是你想出去逛逛了吧？”肖夫人宠溺道着，心知在府里这些日子怕是把她闷坏了。 “娘怎的这么会瞧人心思啊！” “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那点小心思，娘还能不明白！”肖夫人点着她的鼻尖。 “是拉，是拉，我什么心思都瞒不过娘啊！”肖希希靠在肖夫人怀里，无侬软语道着。 “你这张嘴啊，正好，今日我要去庵里上香，你陪着娘去吧！” “恩，好！我去换身衣服啊。”肖希希甜甜应一声，在肖夫人转身之际，她悄无声息的将绣竹送来的信藏在了袖中。 晨曦时分和下午时分，正是香火最旺的时候，肖希希和肖夫人一下了马车，便瞧见了攒动的人头。 虽不似庙会或是集市那样蜂拥，却也是人挨着人，一路而去，待终于上完香，便耽搁了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 “希希，你也过来上柱香。”肖夫人放下手中的香支，冲着身后的人道一声，成了亲了，总也是有期许的吧，她这样想着。 “恩，好，那我就上一柱，希望菩萨保佑娘的爹的身体健健康康！”肖希希痛快的应着，俏皮一笑，上前却是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的一跪，念叨了句什么，而后起身将焚香插进了香炉。 肖夫人是这庵里的常客了，是以，庵里的师太在瞧见她们后，便亲自过来请她们去坐下歇息一会子。 肖夫人应好，便跟随师太进到后院，肖希希亦跟在娘亲身后，隐隐听到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姑娘，您身子刚好，还是不要跪下了。” “哪里，这上香就是要虔诚才灵。”轻轻的吐息，仿若莺声燕语，低低喃喃偏又敛上了几分醉人的娇柔。 第31章 突然的相遇 第31章 突然的相遇 禁不住回眸，肖希希的视线看向那个在菩萨像前虔诚跪下的身姿，一袭紫堇流苏衫，束腰宽袖，恁地旖旎清丽。 也许是感觉到了肖希希的视线，女子抬眸亦回以轻轻一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怎生的倾城之貌！ 肖希希细细的看着她，募地就想起那句诗词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的合该就是这样的姿态吧！ 微翘唇角，她亦轻轻的一笑。 “希希，你怎么不走了，快些啊！”肖夫人的声音在催促着。 身形一怔，她迭忙回首应一声：“哦，这就来了。”是以，她并未瞧见那跪在蒲团上的佳人在听到那声呼唤时瞬时僵凝的表情。 肖希希转身的瞬间，听到身后低低的声音道着：“姑娘，您上完香了么？王爷可是在外面等着呢。” 肖希希一怔，募地又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美貌女子柔柔一笑：“恩，好了。”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在见到门口等候的身形时，笑靥生辉：“等久了吧？”娇柔声音仿似能醉人风骨。 “没有，云纤，现下要回去么？”温和的声音，温柔的眼神，并不陌生。 云仙？脚步似是被什么突然黏住，想抬却又抬不起，良久过后，肖希希才转身回眸，看着远去的一双在人群中依然那么耀眼的身形，定定凝望着…… “希希，看什么呢？”肖夫人久不见她过去，就折了几步回来，顺着她的视线张望。 “没什么。”肖希希倏然回神，挽住娘亲的胳膊，亦挡住她张望的视线，甜笑一声，转过身去。 似是觉得背后有道灼热的视线射来，下意识的，穆瑾回头望去，只看到一抹轻扬的粉嫩裙衫划过，那俏丽的背影……心里一惊，再次定眸望去，除了人群，竟是什么也没瞧见，是错觉么？可是方才明明是…… “姑娘，您认识方才那位女子么？”身边跟随的侍女疑惑问着。 杜云纤微微蹙眉：“什么女子？” “就是方才那位一个劲儿的盯着您瞧的美貌女子啊。”丫鬟轻轻道着，想着就在方才还直直盯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看着呢。 杜云纤心里一惊，旋即轻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印象了。”说完，偷偷瞄了眼身旁的男子一眼，只见他正凝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不着痕迹的轻轻吐了口气。 希希？刚才是如此唤那名女子的吧？是巧合？亦或是……敬懿候府的千金闺名不就是唤希希么…… 入夜，月华皎洁，寂静的夜空，低低的掠过一阵阵柔和的风声。 门，轻轻推开，一个娇俏的身形着一身暗夜的玄色衣衫轻盈跃上屋檐，翩若蛟龙，盈然云袖，直直掠向敬懿候府外面…… 京都的长街上，喧嚣迷醉的莺声燕语与寂静的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凝香阁内，脂粉的香气，暧昧的轻吟，无侬的软语，连空气中散开的味道都是令人忍不住就此沉沦的，当然，这人指的是俗人，绝对不包括现下悄声遣入的某人…… 二楼的某个华丽房间内，摇曳的纱帐遮挡不住自里面流泻出的呻吟和喘息，在在提醒着那里面如火如荼的情景是何等的奢靡和火辣…… 轻轻扣了一声，里面回应的除了嘤咛的呻吟，没有其他，再一声，门口立着的娇俏身形已经有些不耐烦，当纤纤手指叩响第三声的时候，美丽的水眸已经半眯…… 也许是里面的人太过享受和沉迷，所以在三声均无回应后，门口的身形眉眼弯弯…… “砰”一声响彻长廊，门，撞上门边的廊柱弹回，再度打开。 东方昊迷醉的神智倏然敛回，满满情欲的眸中燃上一簇火焰，一个旋身抽离了身下娇媚婉转的佳人，以及佳人口中吐出的那声尚未得到满足的不满…… 依旧是一件宽大的罩衫，依旧是半裸的胸膛，东方昊单手撑着门檐，发丝凌乱的散在额前，极力压抑住胸腔中起伏的怒火，无奈的冲着斜倚在门檐，双臂交叉环胸的俏丽身姿低低道着：“何事？” “无事就不能来么？”肖希希拉下面上的黑色纱罩，似是而非的问着，浅笑戏谑的姿态。 面前的人似乎并不惊讶这样多此一举的回答，沉默着未语，只是眸中的怒火却是更盛了几分。 肖希希唇角微扬，扯了一抹闲散的弧度，悠悠然问着：“欲求不满？”说着，习惯性的偏了偏臻首，探进半个身子，似乎想从摇曳的纱帐里看到什么。 “走，去我房间。”东方昊挫败的先认输，在这个狡黠聪慧的丫头身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沾不到任何便宜。 特意订制的加厚隔音门关上，肖希希端起茶盏，浅尝了口，喃喃叹道：“新下的碧螺春，表哥果然懂得享受啊！” “早已经打包好，差人给你送去了瑾安王府。”东方昊笑道，自小一起长大，两人的脾性和喜好彼此已然太过熟悉。 “怪不得没有收到，我最近不在王府。”肖希希贪婪的嗅了下茶香，漫不经心的道着。 “什么？”东方昊蹙眉。 “这是什么表情？我归宁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么？”肖希希不置可否的道着。 “归宁？不是次日就该回王府了么？”东方昊讶然问道，而现下已经过了多少日子了？再者…… “你从候府里溜出来的？”东方昊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溜？不要用那么难听的字眼，是正大光明出来的。”当然是在无人看到的情况下“正大光明”的出来的。 东方昊若是信了才怪，似乎无意再继续这样无聊的话题，他顺了顺额前的散发，亦在她对面坐下，浅呷口茶，淡淡问道：“那说说你踏夜前来所为何事？最好找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正当的足以原谅你扰了我寻欢的好理由！” 肖希希眉梢一扬：“果然是，欲求不满！”在接触到陡然窜出的火花时，瞬时避开视线，肖希希的原则，见好为收！ 东方昊在静静等着她的回答，可是面前的人似乎就此陷入了沉默，良久，未发一语，视线望着外面墨黑的夜空，些许迷离，些许……这样的希希是陌生的，不是熟悉的狡黠和飞扬的嚣张。 “希希，怎么了？”东方昊先出了声，打破这愈发凝滞的沉默，敛去了面上玩世不恭的风流，一脸的凝重。 缓缓转回眸光，肖希希定定凝视着面前的人，就只那么看着，良久，良久…… “帮我查一个人。”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出声的时候，她开了口。 东方昊一怔，有些讶然：“查人？”对于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或人，希希都是亲自去查，因为她手中的权利足以令她轻而易举的做到，他也会有担心的时候，毕竟江湖上人心险恶。 “表哥，不要太低估我，有些事情总是亲自做起来才能体会到那番乐趣的。”每次，这丫头总是以那样的借口搪塞和阻止他，可是，这一次…… “什么人？”从来不会多问一句话，只要是希希的要求，他从来都会无条件的满足，再者，即使他问了，依这丫头的性子如果她不说，一切只是徒劳。 肖希希的水眸抬起，一片平静的无波，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唇角：“云仙，穆瑾身边的一个女人。”起初她以为或许是凝香阁里的女子，但事实是不是！而自今日在庵堂那样偶然的巧遇后，潜意识里，她不想再亲自查下去，没有愿意，就是心里没有了那种在亲力亲为中的刺激和兴奋。 看着那抹俏丽的身形消失在暗夜，东方昊扬声唤了人进来。 “公子。”侍从恭敬唤着。 “将所有新下的碧螺春打包送到敬懿候府。” “是。” “希希，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瑾安王府？”肖夫人看了眼悠然品茗的女儿一眼问道。 闻言，俏丽的面庞转过了首，嬉笑道：“怎的，娘这是要赶我走么？” “胡说！”肖夫人笑斥一声，接着道：“我们自然是希望你一直都在这里住着，可是既然嫁了人，怎好能住在候府里，二十多日了，希希，应该回去了。”肖夫人喃喃道着，却仍是没有将心里的疑虑道出口。 希希这几日的心不在焉她瞧在眼里，难道真的是…… “娘，不要多想！我只是舍不得你和爹！”似是看穿了娘的担忧，肖希希安慰道着，这一次回去了，就真的不知何时能再回来，这样肆无忌惮的呆在娘的身边。刻意忽略下心里突起的那份闷堵感，她勾唇明媚一笑：“我打算明日回瑾安王府。” 终究是要回去的！看了眼碧蓝的晴空，肖希希如是想着。 用过午膳，告知肖夫人一声，她便出了候府，直奔——一锦堂！ “月公子。”店里的伙计见了他，熟稔的唤着。 点了点首，肖希希浅笑着问道：“你们老板在么？” “老板出去了，您订制的宣纸已经如数封好，老板有吩咐小的等月公子来时交给您即可。”店伙计谄媚的笑着，对这个一锦堂的常客亦是毕恭毕敬。 “恩。”肖希希点点首，看到伙计已经将锦帛包好的一卷东西拿出来。 看了看色泽，试了试手感，肖希希满意的笑了，果然无愧一锦堂的封号，也只有一锦堂才能制作出她想要的特殊宣纸。 轻盈旋身，而后拂袖离去…… 店伙计盯着那抹飘然的身影，不解的蹙着眉头，这月公子真是个奇怪的嗜好，用那么厚的宣纸…… “方才那位公子是何人？”低低慵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伙计猛然回首，看着面前俊逸的身形，有些惊讶，颌首一唤：“洛公子。” 洛子楚微微点首，看着消失在街巷上的身形，漫不经心的问着。 “哦，您说的是月公子啊？”伙计恍然了悟的问道。 “月公子？”洛子楚喃喃重复着。 “是啊，月公子是这一锦堂的常客了，洛公子，您今日来是需要些什么东西？”伙计再次谄媚的问着，洛府的二公子，京都谁人不识啊，说不定又是个大金主呢。 “方才月公子摇了什么，给本公子拿出来瞧瞧，我要一样的。”洛子楚玩世不恭的笑着。 “这个……”伙计为难的摇了摇头：“月公子要的是专门定制的特殊宣纸，这个店里是不出售的。” “哦？”洛子楚挑了眉梢。 肖希希驻足在一家店铺门口，丝毫未犹豫的走进去，满意的看着老板将散发着香味的炸糕包好，却在探手摸上腰际时倏然顿住，糟了，她今日出来时忘了带银两！ 方才，宣纸自然是不用她付钱的，再者，也没人敢问她要钱！谁让永宁公主是一锦堂幕后的最大掌管者呢！而偏偏这永宁公主又是她的亲亲师姐呢！可是现下这个炸糕店铺就不一样了，难不成要她赊账，这样丢人的事情如何做的出来啊！ 正尴尬的想着对策时，一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出散开：“这位公子的钱本公子付了，另外再多包两包。” “是，是。”老板颌首称好。 肖希希怔愣的盯着身边的人，只见他亦回以一笑。 是他？肖希希的记忆力向来惊人，但凡只要见过一眼的人都不会忘记，所以，在一瞬间她便认出了此人，那日凝香阁的一楼走廊，还有方才老板唤出的那声“洛公子”！在在提示着身边之人的身份——洛子楚，无疑！ 走出炸糕店铺门口，肖希希若有所思了片刻，看着身边人，道一声：“谢谢洛公子今日的慷慨解囊，我明日会差人将银两如数送还至洛府，再会！”说完，便旋身欲离去。 “等等。”洛子楚扬声唤着。 第32章 有人跟踪 第32章 有人跟踪 肖希希回眸对上他。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洛子楚如是问着，眸中有丝隐隐的期待。 “在下月矜。明月之月，矜持之矜！”肖希希扬眉笑着，而后旋身离去。本来是取名号各自下面的月巾两字，无奈愈想愈觉得巾字太过不雅，是以换做矜持之矜！ 月矜？洛子楚在心里喃喃着，这不像是一个女子的闺名，显然是未将真实姓名告诉他，也并未打算以真实的身份与他知道，无妨，他有足够的耐心，也相信自己与她会再次相遇，到时…… 洛子楚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道一声：“那再会了！你要记住，我叫洛子楚，一定要记住哦！” 肖希希一怔，有些疑惑不解的望着他，良久，摇摇头，而后轻盈离去…… 若有机会，得去问问师姐，她的小叔子难不成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 一路悠然的走着，忽觉身后有人轻拍了自己一下，肖希希募地回头，在瞧见面前的人时，瞬时惊喜的瞠大了水眸，那声“师姐”刚要出口，旋即反应灵敏咽回去。 有好久了吧？两人没有见面，成亲后更是见一次都好难！ “怎么？看到我太过高兴了么？所以聪明如你，都傻掉了！”龙念会古灵精怪的道出口，笑着戏谑面前的人。 平定情绪，肖希希亦回以一笑，一挑眉梢：“是啊，傻掉了，被你吓傻了！” “有没有想我啊？是想还是很想？”龙念会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问着面前的小师妹。 闻言，肖希希眉心微蹙，故作出沉思状，喃喃道着：“恩，好想，好想，想的都快想不起来呢！”嫣然的唇畔悠悠然吐出令人气结的话语。 而面前的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两人之间这特殊的相处方式，扯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双臂一伸，将面前的佳人搂抱了满怀，嘴里喃喃道着，以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我可是好想你啊，本来想偷偷去找你的，可是一直没得机会。” 肖希希正欲说什么，却被突来的温温声音打断。 “会儿！”几乎是惊讶的低呼敛回拥抱着的两人的神智。 肖希希这才瞧见师姐身后还站了一位极品的男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正一脸大惊失色的瞧着与自己距离极尽的身形。 一瞬的恍然，肖希希顿时明了面前男子的身份。偷偷的冲面前人眨了下眼睛，以眼神戏谑着：“你家相公被你吓坏了！” 龙念会微一蹙眉，斜睨着希希的一身贵公子打扮，似乎是懊恼着：糟糕，我忘记你穿的是男装。 身子登时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龙念会回首冲着身后人一笑，眸里有躲闪的心虚。 “会儿，他是谁？”饶是洛子轩再温文尔雅，再有修养风度，可是看着妻子当着自己的面和一个男子搂搂抱抱，还是失了冷静，问话的声音虽然不至于怒火抓狂，可也听得出是在极力隐忍着镇定。 只见龙念会灿然一笑，倾身在洛子轩耳畔不知悄悄道了句什么，下一瞬，他便恍然了悟般的表情，视线直直探向肖希希，面上有丝微窘的赧色。 脸红？这个男子居然会脸红哎！肖希希似乎很不相信这个罕见的发现，一个如此腼腆，另一个又是如此的莫名其妙，难道洛家的男子都是如此奇怪么？ “子轩哥哥，这是我的小师妹月矜。”在得了希希的暗示后，龙念会以如此方式介绍着。 “师妹，这是我相公洛子轩。” 简短的几句交谈过后，龙念会提议三人一起去用午膳，以便好好与希希叙旧，希希倒也痛快的答应了！ 一行三人走到了极品楼，京都中最大的高级食府，亦是达官贵人，显要商贾常聚之地，寻常百姓人家是决计进不来的。 店里的伙计见了衣着华丽的三人立即眉眼谄笑，连忙上前熟稔的引着三人上到三楼的一间贵宾包厢内。 待菜色点心一一上完，肖希希眉眼弯弯夸张的感叹着：“哎，好感动啊，师姐居然还记得我爱吃哪些东西。” 龙念会亦回以一笑，拿起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贫嘴的小丫头，你哪样喜好师姐我不晓得一清二楚，恩？” 肖希希抚着额头，嗔呼着：“哇，好讨厌，师姐你居然敲我脑袋，是嫉妒我比你聪明吗！”肖希希牙尖嘴利的反驳着。 “当然，你的确聪明，只不过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 “哦，一点点啊，原来我只是比师姐聪明了一点点哦！”肖希希故意颠倒是非的道着，美眸咕噜噜的来回转动。 两人似乎一直就是这样，在嘴上功夫，谁也沾不到谁的便宜，自然的，谁也不落下风！ 洛子轩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会儿的刁钻精怪他是早已知晓并且深有感触，可是面前这个狡黠灵动的俏丽女子却是一点也不次于会儿，他居然开始万分无比的同情起会儿的师父来了，或者说是佩服，因为能教导得出或者说是忍受得了这样两个女子在身边的人，一定是个，世外高人！ “洛大哥。”忽然，肖希希轻唤一声。 “恩？”洛子轩敛回思绪扬眸望着她。 只见肖希希眼神在龙念会身上打了个转后，而后冲着他，道出一句几乎令他目瞪口呆的话语：“你为什么不休掉师姐？” “呃？”洛子轩脑中一片空白。 “如此呱噪的女人在身边，你不觉得烦么？”肖希希一脸同情。 龙念会凝眸看着她，果然是毒口肖希希啊，这毒舌功力一旦发挥，还真是令常人难以招架！ 洛子轩几乎是惊在当场，哪还说得出话来。 只见龙念会不急不躁，冲着面前人灿然一笑：“亲爱的小师妹，你是似乎忘记了某年某月的某一个晚上的某一件事哦，要不要师姐提醒你下下，我可是不介意当着你师姐夫的面哦！” 肖希希一怔，旋即敛去面上的得意，谄媚一笑：“啊，师姐，这家酒楼的菜好好吃，你也多吃点哈！”不好吃才怪，这家酒楼的厨子可全是她从各地挖来的呢！ 两人默契的一笑，心知肚明，看着面前某人得意的神色，肖希希暗暗叹息一声：哎，无奈啊，谁让那件事情是她肖希希最不堪回首的啊，谁又让这个刁钻的小女人偏偏就拿着这件糗事威胁她，哎，忍了！ 待酒足饭饱之后，又一番闲聊，不觉天色竟是渐渐暗下来，三人便起身准备离开，待刚一走出包厢，便迎面撞上了自另一间房内出来的身形。 “大哥。”低低的一唤，不算陌生的声音，肖希希心里一怔，却也没有抬首，暗暗道着：不会吧，这么巧？ “子楚？”洛子轩低低一唤，显然亦有些意外能在这里见到自己的弟弟。 洛子楚一笑，冲着大哥身边的女子唤了一声：“大嫂。”接着视线转向一旁微垂首的身形，打量过后是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呵，居然是她？ “这位是？”洛子楚眼神问着自己的大哥和大嫂。 “哦，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怎么，子楚，你来这里用膳么？”龙念会避重就轻的简单介绍，除了自己的丈夫，洛府的人中也只有舅舅洛云卓和子楚知道她曾出宫拜师这件事情。但是，她此刻似乎并无意道破希希的身份，因为感觉到水袖被身边的某个小丫头扯了一下。 “恩，是的，同几位朋友在这里用膳，你们这是要走么？”洛子楚回着，视线却仍是若有似无的扫向某个身形。 “恩，我们用完了，我和你大嫂正要回去。”洛子轩如是道着。 “那我同你们一起，等我一下，我进去跟他们说一声。”洛子楚在心里作了决定，一说完，人便已旋身进了包厢。 肖希希借由微敞的门缝朝房间内瞟了一眼，便再度垂下首不知在想什么，是以，她也未曾发觉有一道犀利的视线直直的盯着她。 片刻，洛子楚便走了出来，一行四人就走出了极品楼。 因路程并不远，所以他们便在街上一边闲聊，一边踱步走着，渐渐的，龙念会和肖希希走在了前面，洛子轩和洛子楚两人在几步之后跟着。 “大哥，那个女子是大嫂的什么朋友？”洛子楚问着身边的兄长，视线却是投在前面的肖希希身上。 洛子轩一怔：“你知道她是女子？”难道这是常年流连花丛的…… 似是瞧出了大哥的心思，洛子楚笑着解释道：“大哥，不要胡思乱想，说来我跟她有几面之缘，得知她是女儿身亦是巧合。”玩世不恭的笑容里敛上了一抹异样的东西。 怪不得！洛子轩了悟点点首，而后接着回道：“我也是今日才认识她，是你大嫂的小师妹，不过你大嫂没给你介绍显然是有她的用意，你不要随便打听，心里明白就好，不然会儿还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洛子轩叮嘱着。 “是，是，小弟明白。”洛子楚顽劣一笑，大哥对大嫂的爱护和宠溺，简直是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不过这个古灵精怪的大嫂确实很是令人头疼，只是……原来她就是大嫂口中常常提及的那个小师妹啊！一个令大嫂都无能为力的女子会是怎样的呢？ “师姐，你们先回去吧，我不想暴露我的身份。”快要走过一个转角时，肖希希冲着身边人小声道着。 “恩，好。”龙念会点点首，叮嘱了句：“小心点啊。” “恩。” 肖希希冲着面前三人道别，却听见洛子楚突然冒出一句：“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闻言，其余未出口的三人均是一怔，不明所以的望着发话之人。 洛子楚突然失了语，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顿了顿，好在脑袋还算灵光，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我的意思是说同他一起，正好我还有点别的事情，也许顺路。”说完，悄悄丢了一个眼神给自己的大哥。 洛子轩虽然不明白他意欲何为，却在接收到眼神时，牵起了身边人的手，道着：“正好，会儿，让子楚代我们送送你的朋友。” 龙念会微怔，却还是点了点首，肖希希不好拒绝，只得先应下来，暗想着对策。 待看着两人的身形走远，龙念会紧盯着身边的人，沉默着不语，似是在探究着什么。 “走了，会儿，不然爹要等急了。”洛子轩躲闪着面前人的注视，意图蒙混过去，可是似乎不太容易。 “洛子轩！”龙念会低唤一声。 面前人一怔，暗道不好，会儿一般都会换他子轩哥哥，这个习惯即使在两人成亲后也从未变过，而只有在……的时候才会唤——洛子轩。 算了，先缴械投降吧，谁让她太聪明，于是…… “你告诉子楚月矜是女儿身了……”龙念会眉心微蹙，不满的道着。 “是子楚与你师妹先前见过几面，早已知晓了的，我只是告诉他月矜是你的师妹，仅此而已。”洛子轩道着。 龙念会细细思索着，子楚既然知晓了希希的女儿身份，方才那么拙劣的借口，显然是…… “这个风流小子，他要是敢有非分之想，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龙念会咬牙道着，这个小叔子的花心风流她一向清楚，现下竟然想对希希…… “真巧是吧，我们居然又见面了！”洛子楚笑的眉梢上扬。 “恩。” “你居然是我大嫂的朋友啊？” “恩。”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就这样认识的啊。” “你叫月矜是么？” “恩。” “你家住哪里？” 一路上，肖希希听着身边男子不厌其烦的问这问那，只能敷衍的应付着，心里无数次的叹息着：这个人，真的是有毛病！对一个“男子”如此殷勤，不是断袖之癖，就是脑袋进水！ 随便转到了一个街角，肖希希冲着身边人道一声：“洛公子，在下到了，就此别过。” “呃？”洛子楚看了眼周遭，这是客栈？她住在客栈里么？ 肖希希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瞄了眼身后的客栈，道一声：“在下此番是有事进京，所以暂住在客栈里。” “哦。”洛子楚应一声，然后看着她点首告辞，看着她闪身进了客栈。 第33章 希希回府 第33章 希希回府 肖希希在客栈内看到那抹俊逸的身形离开，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哎，好累啊！ “月公子今晚不在这里歇着么？”客栈的掌柜，看着自己老板疑惑问一声。他亦是这客栈内唯一知晓肖希希客栈拥有者身份的人。 “恩，只是为了甩掉一个大麻烦才进来的。”肖希希摇首应着，面上有丝疲惫。 原来这名满京都的玩少洛子楚，不止有一副顽劣的性子，还有一张呱噪的嘴啊！ 走出客栈，分辨了下方向，便抬步往敬懿候府的方向走去…… 柔和的风拂在耳畔，有丝惬意的舒适，走过街角，远离了长街的莺声燕语和纸醉金迷，周遭的空气煞时安静了许多，肖希希轻盈的身形一步步踏在官道，这条路太安静了，安静到任何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畔，半眯的眸中渐渐多了几抹异样的光芒…… 敬懿候府已经进入视线，如若不是现下……她早已经叩响回府的大门，或者是悄悄施展轻功潜入，可是，哎……不清楚来人的意图，她怎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和候府？ 倏然回身，看着笼在黑暗中的那抹暗影，肖希希的唇角微勾，清亮的声音响彻夜空：“多谢阁下一路护送，只是在下已经到家了，阁下还不现身么？怎么着也要讨声感谢不是？”话出口，脑际却已经在飞速运转着，来人到底是谁？一路跟随她又是何用意？她自认月矜的身份没有接触太多人，自然的，亦没有得罪什么人…… 那身形立在那里，显然是有瞬间的怔愣，因为她明显的看到那投在地上的身影抖了下，旋即如常，清亮的水眸半眯着，若有所思，那修长的身形显然是个男子，似乎还有那么些熟悉…… 轻呼吸了口气，在肖希希欲再度开口的时候，低低的声音突然自夜空中散进她耳畔：“你似乎很是惬意啊！”低沉沙哑的音色，伴随而来的是渐渐走近的身形。 呼吸一窒，肖希希笑容凝在面上，定定凝望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人：“穆瑾？” “怎么？很惊讶么？”穆瑾看着她惊愕的表情，勾唇笑着，吐出的话语却是没有半分笑意。胸口似堵着一股气，闷的他难受。 “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跟踪我？”敛起惊愕，肖希希的声音里有着疑惑。他一路跟随她回来？这似乎有些太不靠谱吧！ “我怕王妃惬意到忘记回家的路。”穆瑾显然不打算压抑自己的不满，吐出的话语亦是冷嘲热讽。 敛下所有的疑惑，聪明如肖希希又怎会听不出来，眉梢一挑，斜眼睨他：“你一路跟随我回来，如果只是为了冷嘲热讽的话，那么穆瑾，你真的有够无聊！”冷冷的低哼一声，怎么，他有闲空做这些事情？不与美人相伴了么？ “我是够无聊！”穆瑾低低咒一声，无聊的扔下酒盏就追了出去，却发现她与另两名男子有说有笑，无聊的看着洛子楚与她并肩而行，竟是恨不得立即现身，无聊的一路随着她回了敬懿候府，该死的，心里想着竟是她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肖希希盯着面前人即使在朦胧的黑暗中也无法掩饰住的阴郁面庞，似乎不想再同他讲些无聊的话，遂转了身，径自走开，无意再理会他的莫名其妙！ “怪不得王妃不想着回瑾安王府去，原来倒是自得逍遥啊！”奚落的嘲讽自背后幽幽传来。 肖希希募地顿住身形，却没有回头，片刻的沉默后，只勾了勾唇角：“彼此彼此！” “不请我去候府坐坐么？”穆瑾扬声反问。 “夜深了，多有不便，王爷请早些回府吧，恩，或者是回凝香阁！”那里的温柔乡能令人醉死！ 穆瑾似是没有听到她话里的讥讽一般，低低道着：“如果我今晚一定要留宿在候府呢？”视线却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前方那个裹在流苏锦衫下娇俏的身形。 肖希希渐渐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一脸粲然的笑颜，接着笑容渐渐淡去，似笑非笑，缓缓，悠悠，一字一句的道着：“那位女子，倒真的是个人间绝色，王爷的眼光很好！” “呃？”穆瑾眉头一皱，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嫣唇轻启，薄薄的弧度，肖希希再度提醒：“恩，静庵堂。” 清清悠悠的一句话，却霎时令空气中的气氛降到低点。 穆瑾的身子一僵，脸色倏然一变：“你知道了什么？”这句话泄露了所有的情绪，而她的莫测的笑容却是令他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力，在话语出口的瞬间才惊觉自己的急躁。 “哦？有什么是我不应该知道的么？”肖希希微偏臻首，眨着清亮的水眸，却因他慌乱的情绪，胸口莫名的怒气顿起，她接着道一句：“或者说，王爷有什么事见不得人的么？”印象中的穆瑾，是温柔的，虽然有些虚伪，是愤怒的，通常都是她惹火，是狡猾的，在与她斗嘴时，却绝对绝对不是现下，如此的惊慌，这样的他，与新婚之夜凝眉望着窗外的他，一样的，陌生！ 穆瑾思绪渐渐回笼，盯着她似笑非笑的嘲讽和不屑，还有一丝别样的……该死的，那天的那个身形果然是她！心里暗暗低咒着，却倏然划过一抹异样的…… “你在吃醋？”穆瑾的眸中陡然积聚起一抹笑意，却有着小心翼翼的探究。 隐在袖内的指尖一颤，抬起的水眸和俏丽的面庞却是微笑的无懈可击：“肖希希什么都爱吃，惟独不爱吃醋。”吃他的醋？他配么？ 穆瑾沉默不语，静静凝视着她，眸里已经有了几分冷意，方才突起的一丝喜悦全数敛去，心里骤然一疼，因着她眸中的不在乎。 无意再与他在这里继续无聊的纠缠下去，肖希希不耐的敛了视线，回身的同时，声音也低低的散入了风中：“不要把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穆瑾，我说过的，你如何风流，你身边有些什么人，那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下次偷吃前请记得擦干净嘴，肖希希和候府的名声，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在乎许多，许多！” 风划过衣衫，流苏的裙角飞扬而起，在她叩响府门的刹那，穆瑾低低的声音问道：“你认识洛子楚么？”隐隐的夹杂着几分酸涩。 无声点点首，肖希希进了府，连头都没回，那样见过几面，应该算是认识吧。 朱漆的府门缓缓合上，娇俏的身形也消失在了视线，是以，肖希希并未看到穆瑾唇角上扬起的那抹苦涩和失落。 “王妃？”守门的仆从在瞧清楚进来的身形时，又扫了眼她身上的男装，并没有任何惊愕，显然这样的主子已不是一两次。只是今天，有些不同，无精打采的神色，阴着脸，他实在是硬着头皮问的。 “这里是敬懿候府，不是瑾安王府，记得唤小姐，要是再唤一声王妃，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肖希希瞪他一眼，如是道着。 “是，小姐。”果然是有问题，小武子暗自思忖着，不时偷偷打量自家主子一眼，没有算计，没有狡黠，只有不耐和烦躁。 怔怔的想着，回神之际，才发现主子早已经不见了身形，望着黑暗的夜色，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辗转反侧，反侧辗转，肖希希躺在床榻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一闭上眼，就是某人和某人并肩而立的绝配画面……直觉得，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她却下意识的去抗拒那个真实的…… 就这样，一直挨到了天际泛起鱼肚白，肖希希才在疲倦中沉沉睡去……却不知，另一边，某人也正处在困扰中…… 安静的庭院了，一处屋外，门，被人自外面推开，屋内的侍女看着立在门口的身形，惊讶唤一声：“王爷？” 穆瑾微颌首，面无表情的进到屋内：“如月，去备壶酒来。” “是，王爷，要叫醒姑娘么？”名唤如月的侍女应着，复又探问道。 “云纤还没睡么？”穆瑾似是有些惊讶，问了一声。 “恩，应该还没有。奴婢去唤姑娘一声？”月如点点首，想着姑娘要是见到王爷定是很高兴，因为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来这里了。 穆瑾沉默着点点首。 见此，如月高兴的迭忙出屋走向另一间女子的闺房…… 只消片刻功夫，娇媚转转的婀娜身形已经进来，眼波流转着无限柔情，紧紧凝视着坐上俊美之人。 “瑾哥哥。”这一声轻声慢语在寂静的夜色里分外醉人心，单单这一声呼唤怕是显少有男人能不为之动容。 “身子好些了么？”穆瑾抬眸轻声问，温柔的笑着。 “恩，这还要多亏了瑾哥哥送过来的那些个补品药品，怕是要堆积成山了呢！”杜云纤眉目含着浓浓柔情，注视着面前的人，却因对上他凝视的视线，面上浮起一抹娇羞。原来自己在他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呢！自从那日在庵堂见了那名唤作希希的女子之后，心里便是莫名的不安……论家世，她远远不如她，论美貌，她和自己亦是各分秋色，现下，自己所能把握住的就是面前这个男子对自己的情分了…… 穆瑾盯着她看了片刻，虽然面色仍有些微苍白，却不再那样惨白的吓人，心里也稍稍放心些许，遂敛了眸执起桌上的酒盏仰首灌下一杯，辛辣的液体因着这一口猛灌划入喉间，旋即引来呛咳一声。 云纤一怔，迭忙取过丝绢为他轻轻擦拭，口中还关心问着：“不碍事么？瑾哥哥何时也学得这般急躁了，这酒哪有这样个喝法的？” 穆瑾接过她手中的丝绢，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似是丝毫不在意一般。 云纤静等了片刻，见他似乎并未有任何要说话的打算，轻咬着下唇，那娇柔滴水欲语还休的模样看上去更添了几分令人怜惜之意，可面前的人似乎无暇顾及这些。 微启了唇，略略思忖，杜云纤还是问出了口：“瑾哥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为什么今晚的他是那样的漫不经心，眉宇间笼着丝丝愁绪，就连眸光都是迷离的那么陌生和……疏远！ 闻言，穆瑾敛回望着窗外深深的黑夜，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只是那笑却未达眸底，生生的多了几分苦涩，低低的道一声：“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杜云纤还想再问什么，却见穆瑾不欲再说的样子，遂道口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人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闷酒，直到醉倒在桌上…… “是为了她么？肖希希？还是那个人……”她原本是想这样问的。 纤纤指间细致的描摹着俊美的轮廓，杜云纤的眸中有滴清泪滑过…… 瑾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爱了你好久好久……可是他却是那样忽近忽远，令她无法牢牢的抓住，她知道他风流，知道他有许多的红颜知己，可是她却是陪在他身边最久，也最得他温柔照顾的一个，尤其自那个人……以后，所以她更有信心笃定自己会是最后陪在他身边的那一个，可是今晚的他却是那样的…… 马车一路踏过，喧嚣的街市和熙攘的人群，悬帘随风拂起，肖希希睁着清亮的水眸望着外面匆匆而过的身影，和早已经消失在视线的敬懿候府…… “小姐，到了。”驾车的小武子跃下马车，冲着车内的人轻声道着，自那晚后，他再也不敢唤王妃。 “恩。”肖希希掀帘跳下马车，看一眼面前华丽的府邸，回首吩咐了一声：“你先回去吧。” “小姐，不用奴才送您进去么？”小武子犹豫了下，缓声问道。 “不用了，你回候府就成。”肖希希漫不经心的说着，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小武子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着主子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敛了声，道的认真却坚定：“小姐，奴才就先回候府去了，您有什么事情只消差人去传个信，奴才定当竭尽全力。” 肖希希轻笑了笑，点点首，旋身迈步走向府门的方向。 小武子的身份，不仅仅是敬懿候府的一个仆人，他为人聪明，更有一身好武艺，是爹很久以前培养好，为了保护她的人选！这件事除了爹和她，甚至连娘都不知道。 第34章 进宫赴宴 第34章 进宫赴宴 朱红火漆色的大门缓缓开启，开门的奴才在看到门口立着的身形时，瞬时惊愕的张着嘴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王府不欢迎本王妃还是怎的？”肖希希唇角勾笑，戏谑一声。 闻言，守门的奴才瞬时回神，迭忙应一声：“奴才知罪，恭迎王妃回府。”接着又冲着庭院扬声一唤：“王妃回来了，是王妃回府了。” 煞时，整个瑾安王府有瞬间的躁动，而后便一切如初，自然还有接踵而来的窃窃议论声，无外乎是王妃和王爷之间的那些闲言碎语…… 绣竹听的心里气闷，便闷闷的进了屋……这些嘴贱的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乱嚼舌根…… “绣竹，这是怎么了？苦着一张脸？”肖希希微偏臻首，一脸笑看着闷气收拾屋子的人问道。 “王妃，外面那些人你就不打算管管么？”绣竹扔下手中的布巾，回身看着肖希希，说完还生气的瞪着屋子外面。 肖希希仍是敛着微扬的笑意，漫不经心的态度，唇角微勾，美眸中掠过一抹异样的光芒，瞬间隐去…… “王爷在府中么？”肖希希淡淡问着，转了话题。 “呃？”绣竹显然是还未反应过来。 “王爷不在？”水眸半眯，慵懒问着，实则心里已经大略作了猜测。 “恩，不在。”绣竹口中应着，这才想起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穆瑾了。想着那日午后不小心偷偷听到的下人们口中所言的那些……心里不由一颤…… “王妃，奴婢或许知道王爷在哪里。”绣竹想了想道着。 “哦？”肖希希微微扬眉：“难道是去找……”未完的话流转在含笑的眸间，以及眸中那瞬间即逝的一抹精光。 多年的主仆相处，两人心照不宣，绣竹轻轻的点点首，想起那日给自家主子送去的信，看来，王妃亦是猜到了这一点。 “啊，好极了，一个人，倒乐得逍遥啊！”肖希希长长舒出口气，发出满足的叹息。 面前的绣竹却是一怔，惊愕的回不了神，这王妃的反应怎的与她所想象的不一般呢？不应该是这样子的，王爷这样明目张胆的不给王妃面子，摆明了是……这要搁在以往，王妃哪会轻易罢休呢？ 沉默的空气中，似是早已猜测到面前人在想什么，肖希希连眸都未睁开，只是微启唇，慵懒的道着：“绣竹，不要胡思乱想，他在我心里还没重要到那个地步。” “呃？”绣竹一愣，有些疑惑的凝眸看着肖希希。 肖希希勾唇轻扬一笑：“只要他偷吃完记得擦干净自己的嘴巴，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换言之，只要不累及她和敬懿候府的名声，一切都没有问题，而这一点，她还是相信穆瑾会有分寸的，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敬懿候府和穆将军府不是能任他忽视的。 绣竹微怔，因着面前女子微翘的唇角和半睁的眸里那丝熟悉的狡黠闪光。 绣竹还想再说什么，这时，门外的婢女突然进来道着：“王妃，王爷回来了。” “哦？”肖希希眉梢微挑，若有似无的瞥了眼一旁的绣竹，那眼神再明显不过：瞧瞧，说曹操曹操到不是？ 下一瞬，修长的身形已经跨到屋内，在瞧见仰坐在软榻上悠哉悠哉的身形一眼，眉心的纠结自进屋的刹那就没有舒缓开。 “什么时候回来的？”穆瑾低沉的声音散开，室内的仆人早已识趣的退下，只有视线相对的两人。 “今儿一早，这刚回来没多久，王爷倒是来的极巧。”肖希希唇角微勾，一抹深意的笑，双眸打量着他，犀利的察觉了他面上的疲惫。不禁眉梢挑起，戏谑的想着，难道是昨晚上太过“劳累”所致？可是应该精神愉悦才是啊，他怎么好像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本王如果不回来，王妃是不是还不打算通知一声，恩？”穆瑾深沉的眸里探究不出何样情绪，只是低沉的鼻音里有着一丝隐隐的怒气，似在极力隐忍着。 肖希希一怔，如果他是因为这个生气的话，那似乎有些…… “有什么区别么？现下你不是也已经瞧见我回来了么。”无所谓的耸耸肩，肖希希如是道着，全然不顾及面前人愈发黑沉的面庞。 “还是我的一切当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恩？”陡然，穆瑾的声音靠近，伴随而来的是俯首的身躯。天晓得，在听到她无所谓的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里有多生气。这个该死的女人…… 两人间的距离几乎近在咫尺，肖希希微愣，身子不着痕迹的退后些许，美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希冀着能从他的神色中探究出什么，这人的个性，有些阴晴不定，这似乎是她的又一发现，肖希希在心里暗暗想着。 良久，穆瑾见她始终未回答，以为她是默认了，胸腔中隐忍的怒气陡然爆发，一个靠近，已经覆上她的嫣唇，狠狠的吮吻着。 “你做什么？”好不容易得了个空，肖希希用力推开他，急促喘着气，唇畔仍有隐隐的疼痛传来。 “做我应该做的事，身为一个丈夫该做的事。”穆瑾沉沉看她一眼，欲再度俯首，却被肖希希躲开。他擒住她乱动的身躯，强迫她接受他的吻，一个挣扎，一个霸道，两人就这样争执着…… 鼻间浓浓的全是他身上的杜若香，还有一丝酒气，酒气？他喝酒了？ 迷乱的神智倏然清明，肖希希用尽全力挣开他的束缚，狠狠的盯着面前视线迷离的俊庞，冷冷道着：“穆瑾，我不是花楼里的女人，任你这样的欺凌！” 思绪陡然回转，穆瑾看着面前衣衫凌乱的女子，犀利的视线，红肿的唇畔，还有因怒气而急剧起伏的胸口，眸中有丝隐隐的躲闪，极快的掩去，吐出的话语却是依旧令人抓狂：“不要想的那么龌龊，我是你的丈夫，难道对你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天经地义？呵，肖希希在心里冷笑一声，抬眸，迎上他深邃的视线，一字一句，缓慢却不屑：“穆瑾，你有这样的权利么？你有这样的资格么？行使一个身为丈夫的权利？你自问配么？”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怎么可以这么看轻她？怎么可以这样的不在乎她的感受？她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么？ 穆瑾一怔，因她眸中愤怒的火焰和受伤的表情，心里一颤，有些后悔，嘴上却是一派毫不示弱：“肖希希，你不要不识好歹，放眼这京都的王孙贵族中，有哪个已经出嫁的女人如你这般任意外出，丈夫却放纵至此的？” 她是他的妻子，却陪在别的男人身边说说笑笑，她可曾考虑过他的感受？他承认，他失控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隐忍在遇到她以后都全数失灵，尤其是在看到她和洛子楚并肩而行的时候……他是个男人，他亦太过了解洛子楚，连他都能明白他眸中那灼热的视线时为的哪般，聪明如她就没有察觉么？亦或是察觉了也是故意放纵？ “我该感激王爷的宽宏大量么？”肖希希讥诮的勾唇，接着道：“你自己不检点，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穆瑾，早已被她气得失去了理智，吐出的话语亦是未经思索：“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娶了你，就会成日只守着你一个女人吧？”话出口的瞬间，他就立刻后悔了，明明想要同她和好的，为什么，却总是这样误导着她？ 肖希希呼吸一窒，盯着他好一会儿，突然轻轻一笑，摇着头：“不，从未想过，恰好相反，穆瑾，我巴不得你天天在外面风流，至少那样，我可以不用面对着你！”她说的那样不在乎，那样厌恶，可是为什么，心里的一角却是那样的闷堵，几乎就要无法呼吸。 “你就这么讨厌我？”穆瑾几乎是咬牙冷冷的吐出。 点点首，肖希希面无表情：“穆瑾，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讨厌这样面对着你，讨厌这样同你说话，因为我觉得恶心。”讨厌他身上的酒气，讨厌他身上的脂粉香，讨厌他吻过别人的唇，讨厌他抚过别人的手……可即使这样，她依然在他的爱抚和亲吻中迷醉了，差点就此沉沦……那个有洁癖的肖希希，那个讨厌和人亲近的肖希希怎么，怎么能这样放纵了呢？ “好，很好，真是好！”良久沉默的凝滞，穆瑾冷笑连连叹着，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本王竟不知晓王妃是这样的性子啊，不喜欢丈夫的亲近，却独独喜欢和别的男人亲近，是这样么？” 肖希希呼吸一窒，隐在袖内的指尖嵌进掌心，看着他却是淡淡一笑：“彼此彼此，王爷只要能够擦的干净自己的嘴巴，本王妃亦绝不会拖泥带水！就这样彼此丝毫不相干，不是很好！”要斗嘴么？她可是从来不输给任何人。 “好，很好！”穆瑾冷冷道一声，倏然起身，拂袖而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自那日的争吵后，肖希希很少与穆瑾见面，即使见了面，也是彼此冷淡的点点首，而后陌生的擦肩而过…… 林风看了无奈，绣竹看了惆怅，却也是莫可奈何！穆瑾依然风流的流连在花丛，肖希希亦是一有空闲就跑到王府外面逛游，丝毫不相干！倒真真是应了那日肖希希说的那句话！ 如果不是宫中突然传来的圣旨，也许两个人不知要到何时才会再次并肩立在一起。 这一日，肖希希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染了几许夜幕的沉重，王府里异常的安静，这太不寻常！ 一路迈过前院，走至前厅，却意外的看到穆瑾竟然坐在厅里，下意识的偏首看去，只见一个白面，着一身青衫的公公亦坐在一旁，手里正捧着一盏茶，同穆瑾不知在说些什么。 “王妃。”一众奴才瞧见进来的身形均是行礼请安。 闻言，坐上之人亦站起，只略略点了下首，道着：“老奴李景见过王妃。”说话间虽是奴才称呼，那姿态却多了几分傲气，没有一般奴才的低眉顺眼，他自称李景，亦就是说这公公的身份……是皇上跟前的大太监——李总管！ 仔细一瞧，肖希希才发现他袖中正放着一卷明黄的锦帛，心里咯噔一声，不动声色的问道：“公公来此是……” “回王妃，老奴此番前来是替皇上传达旨意，几日后，外番耀月朝要派遣其王子殿下来京都，皇上已下旨要王妃和王爷届时一同进宫。” 肖希希了然颌首，近日，外族有个番邦时常骚扰边境，均被天朝的将士阻挡，而这个番邦便是早些年建立，近些年却突然崛起的耀月朝。而这次选择在此时前来，目的也是再明显不过，要么求和，要么查探天朝的虚实。 李景走后，肖希希吩咐绣竹去备好热水，同穆瑾微微点了下首，便径自旋身迈往寝房…… 沐浴的时候，她并不知道穆瑾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在看到走过来的绣竹时，顿住了脚步，吩咐一声：“好好守着点，别让她，再睡着了。”终是没有进的屋去。 绣竹看着王爷离去的身形，无奈的叹出口气，眸里有丝担忧，这王妃和王爷的冷战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到了下旨进宫的这一日，肖希希在绣竹早已不知是唤的多少遍起床的声音里终于是不情不愿的自锦被中钻出了脑袋，睡眼惺忪的嘟嘴埋怨着：“绣竹，我真是不该让你陪嫁过来，感情你们早已酝酿好了，你这唠叨可是尽得我娘的真传。” 闻言，绣竹扑哧一笑道：“主子，你这话要是被夫人知晓了，怕是又要挨一顿唠叨才是。” “你知我知，娘不知！所以要是我娘知晓了，一定是你告的状。”肖希希道着，伸手掩住了出口的哈欠。 第35章 第35章 绣竹依旧轻笑着点首：“是，是，我啊就是想告状也得见得着夫人面才成啊！” 肖希希一怔，突然想起真的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爹和娘了，从那次归宁后，这已经多少日子了？这段时间来，除了和师姐常常聚在极品楼，就是同师姐一起四下闲逛，敬懿候府，她竟然已经许久没有回去…… 似是瞧出了她的落寞，绣竹接着说道：“今日您去宫里，不就能见到老爷了么，说不定还能见得到夫人呢！” 肖希希一想也是啊，依着爹的品级和官位，这样的场合完全是可以携眷属的，如此想着，心里便高兴起来，竟有些期待进宫了。 梳洗完毕，绣竹拿出一套刺绣精致的云锦罗衫，鹅粉的锦缎，明媚却不妖艳，袖口滚开的点点花瓣竟是恰到好处的显了些许俏皮可爱，穿在肖希希身上，衬着白皙的肌肤，斜斜绾到一边的坠马髻，添了几许高贵，却不失活力，明眸皓睐，勾唇轻笑，竟是分外的动人。 走到前厅，在看到穆瑾瞬间呆怔的表情时，绣竹眉目间露出几许笑意，显然主子的这身装扮惊艳到的不止是她一人而已！ 马车踏过官道，围观的百姓早已分列两侧等候着，显然是事先早已有所知晓，定是好奇的想一睹那外番人的样子。 “瞧瞧，那不是瑾安王府的马车么！”人群中不知是谁先道了一声。 “是啊，是啊，里面一定是坐着瑾安王爷和王妃吧，这是要进宫去呢。”另有声音附和着。 肖希希心不在焉的靠着马车车壁，一颗心思全悬在见双亲的事情上，是以也并未注意到对面若有似无扫过来的视线…… 无须说明身份，单单马车上的瑾安王府的标志，守门的侍卫就很轻易的辨认出来，一路很是顺利的进了宫门，肖希希掀开悬帘，眼睛瞟向遥遥的九重宫阙，无疑，那最喧嚣热闹的地方便是皇宫的后花园，亦是皇上今日宴请群臣和外来使者的地方。 马车内的气氛一路沉默，直到车身停下，林风在外道一声：“禀王爷，王妃，已经到了。” 闻言，穆瑾低低的应一声，而后看向坐于对面始终未曾说话的人一眼，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呃……那个，我先去上朝，你可以去皇后那里等着。”多日的冷战，两人之间说起话来竟是有几分尴尬，也多了几许的小心翼翼。 “恩。”肖希希无声点点首，看着转身离去的身形鼻头微微的发酸，有什么话语哽在喉间却是发泄不出来。 命令林风先行驾车回去，肖希希自己慢慢踱往坤和宫。 穆如兰见了她很是高兴，虽然举手投足间仍是皇家的礼仪风范，可是言语中却是透着几分亲切。 “阿瑾呢？”穆如兰浅呷了口手中捧着的茶盏，轻声问了句。 “回皇后，王爷先去朝堂了，想来稍后外来客人要面见圣上了。”肖希希含笑回道，微微敛下的视线宣泄了心底的几分心不在焉，如果不是无法选择，这样的宫宴她还真的是不想参加。 又一番寒暄，不知不觉日头渐高，竟已到了午时，前面有太监来传话，说是皇上朝见完毕，已携着一众人往后花园走去。 穆皇后得了旨意，吩咐一番，便同肖希希一起离开坤和宫。 果然，待到达后花园时，一众妃子和朝臣家眷早已等候在那里，见了来人，均福身请安。 穆如兰向一众妃子简单介绍了下肖希希的身份，一一行礼回礼完毕，肖希希的视线便在最后面的一众女眷里不住搜寻着，终于……眸底一亮，神情激动且欢愉，那在人群中间，冲着自己慈目微笑的人不正是自己的娘亲么！ 可是碍于这样的场合，肖希希还是忍住了心里的激动，只以口型轻轻唤了声：娘。 肖夫人意会，点点首，眼里满满慈爱。 人群中突起一阵轻微的骚乱，抬眸，才看到一队人往这里走来，最前面明黄耀目的一身黄袍，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穆如兰先出声冲着走来的明黄身形请着安，身后的一众女眷亦附和福身行礼。 “起来吧。”低低的声音几许沉稳，声线平静的没有起伏。 肖希希有些微怔，直觉的突然想抬首看看这个在师姐口中几乎无所不能的男子，下意识的，便微微抬首，竟意外的，对上那双恰巧扫过来的视线，短短的一瞬，旋即敛回眸光。 这样的深邃幽远，却是这样的迫人，果然，是天生的王者之气！肖希希在心里感叹着。明明和师姐是那样几分肖似的五官，却生生的散发着那样不一般的气势，只是两人同样的，有着最尊贵的血统，亦承袭了皇家最优越的气质，不过师姐是女子，性子中也是顽皮几分，而身前的这个男子所散发出的气度却是让人轻易的忽略掉他不过弱冠之余的年岁。 龙念期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极快的掠过眸底的一丝惊讶，颌首扫过众人，径自迈开步子到上位就座，穆如兰亦随后坐到他的身畔。 接下来是文武官员一一行礼，依身份依次就座。 一众女眷自然是坐到了最后面的位置，肖希希无奈的瞥了眼离自己好远的肖夫人一眼，恋恋不舍的收回眸光，哎，心里叹出长长的气息，垂着首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就是耀月朝的王子殿下么？长得还真是好看呢！” “是啊，竟然比瑾安王爷还要美上几分呢。” “哪有，我瞧着还是咱们天朝的瑾安王爷美些。” 身后几位夫人的小声低语极低极低，却还是清晰的传入肖希希的耳畔，下意识的抬首望去，因着斜射的光线微微的恍了眼睛，遂微微半眯起双眸望向那立在皇上坐下最前面的位置，亦是此时众人焦聚的中心弯身行礼的身形。 因距离隔的太远，瞧不清楚样貌，连背影都是模糊的，肖希希只是细细的打量着那背身，总觉得有几分隐隐的熟悉，却又毫无头绪。 与那男子并肩立着的，还有一个高挑的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衫踱在金光的笼罩下竟是分外妖娆。无疑的，这一双并肩而立的身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耀月朝尹沧漠尹丹菁叩请皇上圣安，愿我朝与天朝永世和谐安康。”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出口。 “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请起身，朕意与乃等相同，愿两朝之间永世和平！”龙念期沉稳的声音盖过全场，挥手间，已有奴才将两位来客请至案前就座。 落座后的尹沧漠不经意般的视线一扫，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肖希希无聊的听着当朝天子和一众臣子滔滔不绝的讨论着江山社稷，朝政百姓，心里无数次的纳闷着，这样的场合让一众女眷陪坐在身后是何用意？ 一下午的时间在她不知是第几次昏昏欲睡的时候悄悄的流逝了去，待天色渐渐笼上一层属于黑暗的夜光时，终于听到座上之人一声低沉的吩咐：“用晚膳！”结束了这一下午枯坐的疲劳。 肖希希登时精神一振，因为再过不久就意味着她可以同娘好好的聊聊了。 可是，一切并没有肖希希想的那样简单，这宴客的晚膳竟是别样的繁琐，首先三品以内的官员必须依着身份坐在左列，而王爷候爷亦依身份坐在属于皇家的右列里，王妃，侯夫人亦陪在自己夫君身畔，随行而来的女眷坐到了最后面。 无奈的看一眼这样的安排，这下好了，肖希希在人群中几乎都看不到娘的身影了。 “你……累了么？”穆瑾低低的声音飘在耳畔。 肖希希偏首，看着身旁的人，轻笑着摇摇头：“没有。”牵起的笑容里有几分勉强隐藏的疲惫，不累？骗鬼去吧！这宫宴可真是有够折腾的。 环扫周遭一眼，肖希希此时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咦？怎不见师姐人呢？这样的场合师姐岂会不来参加？没理由的啊！还有，表姐呢？她是贵妃，这样的场合又怎会不在？ 穆瑾看着她似是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心里略略猜测，以为她是在找寻肖夫人，便轻轻的道了句：“晚膳过后，便可以随兴交谈。”言外之意是说，到时，她便可以去见她父亲和母亲了。 肖希希微怔，意会他话中的意思，点了下首：“恩。” 穆瑾突然觉得胸腔中涌上些许莫名的失落，习惯了她的狡黠俏皮，习惯了怒气冲冲的斗嘴，她突然这样安静的疏离竟让他很是不适应，这些日子两人之间的冷战，关系似乎愈来愈疏远，也越来越僵持，彼此默认着不再管对方的事情，可是他却总是忍不住的问林风王妃今日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这样内心矛盾挣扎的情形已经多久没有出现过了？可是她，似乎过得很是惬意！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肖希希觉察到他定定凝视的眸光，疑惑的问道，边打量着自己身上是否有不妥之处。 “没什么。”穆瑾摇了摇头，面上隐隐含笑，敛下眸中的几许落寞，很温柔的凝视着她。 如此赤落落的视线，肖希希慌乱的偏过首，不再看他，只是微垂着首，方才心里的疑虑并未放下。 直觉的，觉察到似是有几道注视的目光，肖希希不禁抬眸往对面的条案看去，才发现东方昊亦在那里，目光含笑的望着她，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这丫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然自己盯了她这样久才有所反应，又看了她身旁的人一眼，眸中有了一抹若有所思的视线。 肖希希回以一笑，若不是这样的场合，早俏皮的眨眼瞪回去，视线下意识的一扫，却因着那双几乎就要喷火的注目怔住了。 洛子楚定定的望着面前娇俏的女子，眸中交错着复杂的情绪，几许惊讶，几许恍然，几许怒气，几许不明的苦涩。 原来，她竟是瑾安王妃！那一日，宿醉过后的他错过了穆瑾的婚宴，后来只是听一众朋友调侃的称赞穆瑾的王妃何等的俏丽无双，却从未得见。 在花丛流连太久，听着大哥的训斥，看着大哥大嫂的恩爱，他也会有想要定下来的时候，可是父亲，大哥为自己选的那些女子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 第36章 第36章 遇见了她，一眼便已动了心！他以为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便每日的粘着大哥打听她的身份，打听关于她的一切，自那日分别后，脑海里想过千万种两人再次见面的情形，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般！ 今天下午，他瞧见她在一众女眷中的身形时内心的狂喜连自己都惊讶不已。 因为但凡来此的，必是朝中重要官员的家眷，他心里猜测着她会是是哪个府中的千金？然后他便可以同爹说一声，要他前去提亲，可是就在方才，看着缓缓走近，看着她缓缓走向穆瑾身边的位置，他的心，亦是瞬间冷却……怎么会是这般？ 瑾安王妃？上天到底与他开了怎样的玩笑？ 她不是名唤月矜么？又怎会转瞬间便成了敬懿候府的千金肖希希呢？ 不想再探究那灼热的视线后隐藏的是怎样的情绪，肖希希极快的敛眸再也不看对面一眼。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连续的回放，聪明如她怎会没有瞧清楚洛子楚眸中的那抹痛楚是为的哪般？是她太过大意，从不曾相信一见钟情的她真的是彻底忽略了洛子楚对自己不同寻常的热情…… “王妃。”轻轻的一声呼唤敛回了肖希希混乱的思绪，偏首，对上穆瑾投过来的视线。 惊愕中望去，才瞧见面前端着酒盏的两个身形。下一瞬，迭忙端起面前的酒盏同穆瑾一起微笑着看向来人。 “王子公主殿下有礼了，本王先干为敬！”穆瑾轻笑着，仰首一饮，而后将手中空了的酒盏勾手一倒。 只见面前的男子微微一笑，亦同样仰首饮尽杯中酒。 肖希希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果然是……他的俊美是邪佞狂妄的，全然不同于穆瑾的邪魅潇洒，那双眼神亦不是穆瑾那般的清扬弯弯，而是多了几许犀利，隐隐的总有几分熟悉之感……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同一日，在同样一个人身上，找到这样隐隐的熟悉感，肖希希眸中有了几许疑惑，她自认但凡见过的人皆会不忘，可是任凭她绞尽了脑汁就是想不起在何时见过这样一个人，如此想着，竟一时忘记了自己现下正端着酒盏悬在半空的双手…… “王妃这是要本殿下先干为敬么？”悠扬的声线出口，尹沧漠带着几分挑起的尾音，听来恭敬有礼，可总觉得那声音里有分肆虐的放肆。 猛然间回神，肖希希惊觉现下的动作，不觉面上几分尴尬，讪笑着冲着面前人点了点首：“王子殿下说笑了。”说完，端着酒盏捧到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 放下酒盏，肖希希回眸望去的同时，却惊诧的看到名为尹沧漠的王子身边一脸绯红色泽的公主，她记得是名唤尹丹菁来着？ 顺着她的视线目光折回，肖希希对上正看向她的穆瑾，几乎是瞬间，就明了了大概，心里低低叹着：这耀月朝的公主殿下怕是瞧上天朝的瑾安王爷了！不知道从今往后这瑾安王府里是不是又会多一个主子？ “王爷，丹菁敬您一杯，这里有礼了。”高挑美艳的女子含笑道一声，却是豪爽的一口饮尽杯中酒！好个爽直女子！虽面含一丝少女的羞涩，却是毫不做作！肖希希不禁在心里叹着，收回视线的时候却看到正一脸怔愣的穆瑾，忍不住勾唇笑开了一朵笑靥。 哎，难不成这人风流了，这桃花运都是挡都挡不住的么？肖希希含笑的瞧着身边的身形，又冲着已经离去的那双背影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的笑着。 “这下可是得意了？”穆瑾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悦飘在耳边。 肖希希一怔，而后居然还正色的点点首，惹得面前人的面庞更是黑线。 “王爷，人家公主殿下怕是瞧上你了呢？”肖希希戏谑的道着，甩去心头微微的不适感。 “怎么，看着你的夫君如此受欢迎，你巴不得我现在就被人抢了去？”怎么听穆瑾这话都是透着几分别扭。 又来了！肖希希无奈叹着，转过头不想再理会他，为什么，两人三句话总是离不了争吵！ 看着她别过首，似是不想再理会的模样，穆瑾心下一犹豫，却还是问出了口：“你，不舒服么？”她今日频频的走神和心不在焉，他全都瞧在眼里。 “呃？”肖希希疑惑。面色因方才的酒意泛起几许红晕，衬在白皙的肌肤上竟令人移不开视线。风过，吹乱了鬓角的一缕发丝。 穆瑾动作自然至极的为她将发丝顺到耳后，接着道：“是方才的酒烈了些？”应该不会啊，方才入喉并未觉浓度过高啊！ “没有。”肖希希身形有些僵硬，因着他方才的触碰，他是在关心自己么？心里泛起些许涟漪，久久消散不去，可是这样温柔的穆瑾她竟然很不适应。 “那就好，再坚持一会儿，膳毕，你就可以去见候爷和夫人了。” “恩。”笑着点点首，肖希希敛回视线，是以，并未瞧见穆瑾对着洛子楚满含深意的一笑好在晚膳的礼节虽然繁琐，却并没有太过拖拖拉拉，膳毕，又观看了天朝特意为来客准备的群舞表演后，终于在皇上的默认下一众朝臣和随行的女眷可以自由攀谈…… 因着爹身边围着一群大臣，肖希希先迈步去往肖夫人跟前，欢喜的同自己的娘亲撒娇问候着。 “娘。”肖希希眸里满满欢愉，靠在和蔼微笑的夫人身前，语气里满是娇气。 “怎么过来了呢？快回去陪在王爷身边才是。”肖夫人喃喃嘱咐着，可是面前的人哪里理会这个。 “不要嘛，现在我可以陪着娘呆一会子，要不是爹正在忙，我们三人就可以聚在一起好好聊聊了。”肖希希微嘟着唇，面上是一抹娇憨的女儿态，当然，若是忽略掉眸里那抹灵光的话。 肖夫人慈爱的一笑，视线一扫，对上正往这个方向看来的人，一瞬惊诧，亦回以淡淡温和一笑。 如此，便也欣慰了吧，想到方才他同希希的亲密样子，肖夫人心里多少也是长出口气，对于感情的事，希希这孩子在这方面心结太深了，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一探听到上门求亲的男子皆是京都的纨绔风流子弟时，那样的不愿意！可是终究是千挑万选，最后竟然嫁给了京都最风流的其中一个。 “娘，要么就嫁个如爹这般的，要么，我就谁也不嫁，陪在您和爹身边一辈子。”说这话时的希希是那样的倔强，却是看得她和姥爷那样无可奈何。 “娘。”摇了摇面前人的手臂，肖希希疑惑的盯着肖夫人。 瞬时回神，肖夫人凝眸笑看着自己的女儿，沉默片刻，而后轻轻问了句：“希希，你喜欢瑾王爷么？”声音很轻，她却知道希希一定听得清楚。 肖希希面上一瞬尴尬，旋即摇摇头：“怎么可能！”但在瞧见肖夫人一脸担忧的样子时，又迭忙出声安慰道：“娘，您放心，我既然嫁给了他，就会恪尽一个为人妻子该有的本分！”前提也得是某人先守本分才是！ 肖夫人只是微笑着不语，希希是她的心肝，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这丫头的心思纵使瞒得过任何人，可是怎会瞒得过她呢？ “娘，我是说真的。”瞧见面前人没有说话，肖希希不放心的又补充了句，好吧，她妥协一点点，只要穆瑾不惹到她的话。 肖夫人望了眼走向穆皇后那里的身影，又看了眼面前俏丽的女儿，缓缓的低低的道着：“希希，一个女人，一生中能够遇得上一个倾心的人，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是前辈子修了多少福才求来的，所以，当那个人出现时，一定不要让自己错过，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 看着娘亲凝重的表情，肖希希有瞬间的怔神，旋即有些无奈的笑，那笑容几分苦涩，原来，当真什么都瞒不过娘啊，她瞧得竟是比自己还要透彻。 抬眸，顺着娘亲的视线望去，穿过重重身影，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修长昂扬的背影，一身月白的锦织长衫，即使是在夜幕下都那样耀目的光华，他，真的会是么？是那个娘口中所说的缘分？ 似是察到了身后的注视，穆瑾下意识的回过头寻去，正好对上了肖希希的。 宫灯的映照下，鹅粉的流苏锦衫晕染开柔和的光泽，摇曳着婀娜的身段，渲染开一抹女子的韵味……那身影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形重叠，穆瑾竟一时看得呆了去…… 肖希希看着他呆怔的身形，一时疑惑，不觉微蹙起眉头，望着他觉。肖希希看着他呆怔的身形，一时疑惑，不觉微蹙起眉头，望着他。 明亮的眸子里是流转的灵光，穆瑾瞬间回神，甩去了脑中的思绪，微敛的唇畔下有丝隐藏的苦涩！是啊，她不是她！她的眸子里永远都是柔情似水，怎会？怎会有这样灵动的飞扬呢？ 肖希希纳闷不解的看着他垂下的首，可是下一瞬，他忽然抬起了首，冲着她牵开一抹温柔的笑意，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柔情，身躯一颤，两抹红霞飞上粉颊，迭忙赧然的垂下了首。 肖希希懊恼的想着，很是讨厌这样的自己，总是被他温柔的目光轻易的就夺去了心神…… “在瞧什么？”轻柔的声音回旋在耳畔，带着几分笑意。 穆瑾倏然敛回眸光，看向走近自己身边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却只是但笑不语。 穆如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毫无意外的看到那个微垂着首似是在思忖什么的俏丽女子，眸里极快的掠过一抹什么，旋即隐去。 “希希怎么没有过来？”穆如兰看着自己的弟弟，含笑问着，没有称呼王妃，而是刻意道出了希希的闺名。 穆瑾一愣，旋即明了，却是不答反问：“姐姐喜欢她？” 穆如兰依旧是那样波澜不惊的笑靥：“喜欢，很喜欢。” 穆瑾突然笑了：“如此甚好，跟我一样呢！” “去皇上那边瞧瞧吧，方才还向我问起你呢。”穆如兰转而缓声吩咐道。 “恩。”无声点点首，穆瑾身形已经掠过众人，步向那身耀目的明黄那里…… 看着潇洒俊逸的身形走远，穆如兰眸中的担忧悉数宣泄开来，有着一抹无奈的苦涩…… 从何时起，她一向疼爱的弟弟竟然在她面前也撒起谎话来了？ 那样毫不掩饰的温柔，那样深情满满的注视，如何令她相信，竟全是做给别人看的……而这些别人里，竟然也包括了她！ “你……这些日子好么？”低低的声音带了几许犹豫盘旋在耳畔。 惊愕的抬眸，肖希希才发现不知何时娘已经同别的女眷在闲话，而立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正是……洛子楚么？ 回神，肖希希正欲点首，却忽见面前人的唇边一抹自嘲的苦笑，喃喃着，似是自言自语一般：“是啊，应该会好的吧！”方才两人那样亲密，若说不好，有谁会相信。 面对着洛子楚丝毫不欲掩饰的情意，肖希希有些无措，只能埋首在原地来回小步磨蹭着脚下的地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找你。”洛子楚接着道，视线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从震惊的痛苦中回过神来，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点点的机会都不给他啊！ “呃？”肖希希一再的因他的话语而惊愕，只能回以这样的声音。 “真的，我找了你很久，不停的向大嫂打听你，可是她就是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你的身份？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我对你动了……”情字还未出口，已被面前的人亟亟打断。 “洛公子。”肖希希迭忙出口，不敢想象若是那个字他真的说了出来，会是怎样的……尴尬！ 迷离的神智倏然敛回，洛子楚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是面上却并无一丝后悔，却也住了声，两人之间就这样凝滞的沉默着……周遭很喧哗，可是凝聚在两人之间的却是满满尴尬的沉默…… “子楚。”温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肖希希抬眸，看着来人，亦回以轻轻一笑。看着他毫无惊讶的神色，旋即明了，是啊，师姐爱上的男人岂会愚笨到猜测不出她的身份么？ “哥。”洛子轩看着走近的人低唤了声。 洛子轩似是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尴尬，冲着肖希希点了点首，算是过了礼，而后接着冲自己的弟弟说道：“爹也在那边，我们过去瞧瞧。” “恩。”洛子楚颌首，又看了希希一眼，两人便要离开。 “洛大哥。”下意识的，肖希希唤出口，好在声音很轻，并未引起周遭的注目，也好在洛子轩总是听到了，因为他已经回过身来看着她。 “永宁公主呢？怎么今晚没有见到她？”肖希希问着心里的疑惑。 闻言，洛子轩微怔，而后温和笑道：“会儿有身孕了，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所以今晚没有前来。”声音依然平缓，可是洛子轩的面上却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幸福和满足！ 肖希希也是真心的高兴，但是…… “她身子无碍吧？”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的，好在师姐平素身子健康的很。 洛子轩摇摇头：“无碍，只是略觉乏累而已，太医说休息一阵子自会好的。” 肖希希笑着点首，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走开……心底竟然升起了一丝欣羡…… 第37章 第37章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生活，师姐和洛子轩之间真真印证了那句青梅竹马的神话，那个眉目温和的男子宠溺着师姐的任性，包容着她的所有所有，即使是在那么些年的分离中，都未曾拉开两人之间一丁点儿的距离…… 十岁的时候就被冠以天朝的第一才子的美称，温和若玉的洛子轩，那样完美的一个男子啊，身边不乏有美丽的女子爱慕，却为师姐守身守心了那么多年！该是怎样的一份爱才会令他这样的倾尽全力，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一个女子…… 这，才是真的爱吧？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喧嚣似乎已经隔绝，肖希希原本清亮的眸中多了几许异样的光芒，迷离而彷徨…… 风过，些微冷意，吹醒了恍然的思绪，隐隐的低语自风中散入耳畔…… “我瞧着还是瑾王爷好看些。”一个女子低低的声音旋过耳畔。 肖希希微怔。 “哪里，那个耀月朝的王子也很是俊美啊。” “小点声，瑾王妃离我们不远呢。” “听见了又怎样，又不得宠，没听说么？这瑾王爷成亲后一点儿改变也没有，照样是风流，无非就是王府了多了个人而已！” 唇边渐渐勾起一抹不屑的嘲讽，肖希希暗自道着：这天朝的女子何时是如此的开放了？竟也同那些市井的泼妇一般在背后议论着闲言碎语…… 转眸，却无意间瞧向那边被一众女子围着的男子，似是觉察出了他的注目，东方昊无奈的冲着她遥遥的耸耸肩膀，换来肖希希的白眼。 肖希希转眸，却无意间瞧向那边被一众女子围着的男子，似是觉察出了他的注目，东方昊无奈的冲着她遥遥的耸耸肩膀，换来肖希希的白眼。 不是没有察觉到，那些各府的女子瞧向穆瑾时或爱慕或暧昧的眼神，再看看被一群脂粉包围着的表哥，肖希希望着远处的重重暗夜，心里陡然升起一丝迷茫…… 都说天下男子皆风流！是这样么？可是明明她身边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啊！爹对娘守候了一生，洛子轩对师姐亦是…… “希希，终有一日，你也会遇到一个对你死心踏地的男子的！”那一年的月满之夜，师姐在山上的最后一夜，她是这样笃定的告诉自己。 可是真的会有么？会有那样一个死心塌地的男子出现在她的身边？唇边募地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也许会有，只是……会是穆瑾么？那个人，会是他么？ “王妃一个人在走什么神呢？”低柔的话语传来，带了几分隐隐的笑意。 肖希希募地抬首，对上面前的来人，颌首一礼：“见过皇后娘娘。”原来竟是她，莫怪乎连笑语里都带了沉稳之气。 “今日这宫宴本就是个喜庆的事儿，勿须多礼就是了。”穆如兰探手虚扶一下。 肖希希并不做作，依言靠近她身边，随着她的身形两人一同走向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倒也离得众人不算是太远。 “方才在想什么呢？”穆如兰依然接着方才的问话问着。 “娘娘，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宫宴，有些无聊。”肖希希真实的道出自己的想法，话语里却是丝毫没有埋怨的意思，只是在陈述者一件事实。 穆如兰唇边始终噙着一抹安静的微笑，静静看着她，倒是颇为赞同般的点点首。 “你和阿瑾相处的还好么？” “恩，王爷人很风趣。”肖希希点首回应，话语里总是有一丝隐隐的敷衍之意。 真的相处的很好么？怕是只有她的穆瑾的心里才会清楚吧，若说很好，怕真的就是在归宁的那几日了，回来后就一直在冷战中……只是这样的事实，怎能告诉皇后？不是没事找事儿么？再者，她的问话虽然听来随意，却几乎每一句都似是在探问着什么，她自己的弟弟什么样的秉性莫不是还不如她这个“外人”清楚？ 肖希希承认，虽然心里不讨厌穆如兰，可是却总是在潜意识里排斥着这个皇宫和这个宫廷里的一切，幸好是当年秀女大选未选上，不然这样的日子…… 几番闲谈了片刻，肖希希略一思忖，还是问着面前的人道：“娘娘，冒昧问一下，贤贵妃怎么没出现在这宫宴上呢？” 穆如兰一愣，微蹙眉头望向她。 肖希希遂解释道：“恩，娘娘应该知晓，贤贵妃是臣妾的表姐，本来想着这次兴许能见上一面的。” “贤贵妃啊，她前些日子着了凉，身子稍许不适，皇上便特许她留在寝宫好好休息。”穆如兰的声音很平静，只是在看着肖希希时，眼神中有丝锐利滑过。 肖希希恍然了悟的点点首，心道着：怪不得一晚上都没瞧见，这样的场合若无意外的话，合该是出席的才是啊…… 又过了不多时候，夜色亦是渐浓，只听得皇上一声吩咐，宫宴便至此结束，只是明日依然要进宫，说是皇上要请来客观赏天朝的锦衣卫列队训练，肖希希本来欲长舒的那口气只得生生憋回心里去…… 一路车内寂寂无声，只有马车踩在官道上的“哒哒”脆响，肖希希靠在马车内壁上，微微闭着双眸，眉宇间隐隐透露着一抹疲态，现下终于是明了师姐为何那样排斥参加这些所谓的宫宴，就连她都觉得疲惫厌烦了，更遑论是随性而为的师姐！ 一闭上双眼，满脑里除了虚假谄媚的笑容就是冷嘲热讽的闲言碎语，想来，唯一高兴的事情就是见到了爹和娘，却碍于那些该死的繁文缛节，不得上前亲昵交谈…… “希希，不要睡着了，外面风凉。”低低的声音徐缓散在耳边。 意意然睁开双眸，看着面前俊美的脸庞，肖希希无神的点点首，探手掀开悬帘，刻意忽略掉他眸中那丝隐隐的关心，看向外面墨一般的黑夜…… 从来都未曾觉得惆怅也能在心里生出遍地的荒芜，生平第一次，为了一个男子迷离了自己的心…… 对于穆瑾，她说不出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笑容，他偶尔的温柔，他的邪魅，他生气的样子，一切的一切已经渐渐印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这就是动情了么？以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的感情……可是他，明明就不是自己想往中的那个良人啊……他太过风流，他的心里装着太多的女子，他的感情太过飘忽不定…… “穆瑾……”低低的一声轻唤，不知带了怎样的情绪，肖希希只是微启嫣唇，喃喃的唤出这一声，却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那句喜欢…… 瞧瞧，这瑾王爷和那耀月公主立在一起竟是一对璧人呢，只是可惜了，这瑾王爷已经娶妃。 也不尽然，听说耀月朝民风开放，瞧这耀月公主也是爽利之人，你没看见她瞧着瑾王爷那眼神啊，啧啧…… 倒还真是，听我家老爷说这次耀月朝遣了公主和王子一同前来，怕是有意联姻呢。 啊？真的？ 可不是！ 肖希希唇角牵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微微的敛下眸，宴席间，那几名妇人的对话还隐隐浮在耳畔…… 终归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怎么了？”不知何时，穆瑾已坐到肖希希身畔，看着她恹恹姿态，轻蹙起眉头，低声问着。 忽而，肖希希轻轻一笑，微偏臻首，明眸半扬，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面庞，极低极轻的吐出一句喃喃：“穆瑾，我想吃松香炸糕！” “呃？”穆瑾惊愕的看着她。 肖希希微嘟着唇畔，竟似是撒娇一般，再次重复一声：“我想要吃松香炸糕。”软嚅的音调，一脸期待的望着面前惊愕的人。握紧的手心早已有薄薄汗液渗出，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里早已跳动的剧烈。 怔神过后，看着她一脸的娇态，穆瑾忍俊不禁，唇角牵起一抹极其温柔的笑靥，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轻笑道：“这会子哪里有卖松香炸糕的！”动作竟是自然至极。 “倒也是啊。”肖希希亦笑着应了声，微敛的眸里，有丝光芒忽然隐去，她承认自己心里是存了一丝小小的期待的，故意的撒娇，故意的试探，是因为不甘心自己因他而悄悄乱了的心，而他凭什么仍旧恣意潇洒……而果然，事实是令人心冷的！他看似不羁，却每每在遇事时是这样的冷静！ 据我所知，穆瑾这种人是不会甘心只守着一个女人的吧？ 恍然哪一日，师姐也是这样说，向来洒脱的眸光里竟然有一丝担忧，难道师姐也终是瞧出了什么？ 如此也好，终究是断了心底的那最后一丝念头！ 深深呼吸一口气，肖希希唇角敛起方才的笑意，视线别过，不知看向哪里，原本忐忑的心跳渐渐平息！ 一切都没有改变，肖希希的世界里，除了爹娘，依然自己是主角！ 可是，为何心里的一角却是那样隐隐的些微酸涩和疼痛…… 穆瑾定定的凝眸望着面前微垂的臻首，目光渐渐幽深，若有所思的凝视着…… 气氛渐渐凝滞，沉默中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肖希希始终看着毫无焦点的某一处，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思忖着什么。 两人就这样静默无语，直到外面低低的传来一声：“王爷，王妃，到王府了。”林风略略转了身子，冲着马车内的人道着。 闻言，肖希希正欲起身走下马车，手臂却忽然被另一道牵住，身形一怔，疑惑回眸看向仍旧坐着的身形，只见穆瑾只是瞥了她一眼，而后冲着外面一扬声：“林风，调转马车，回去方才来时的那条宫道。” 时已入夜，十里长街上早已经万籁俱寂，店铺皆已打烊，穆瑾就那样牵着一脸惊愕的肖希希走到那家悬挂着松香炸糕招牌的店铺前，冲着紧合的门板不住的拍打着。 不知道在拍打了多少下子后，那扇门板才终于自里面被人打开，对上的是一张被扰了清梦的中年男子的面庞，夹杂着几许烦躁，几许惊愕，瞧着面前衣着华丽的一男一女，似是遇见了神经病一般的不可置信。显然整个人还未完全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在此时来…… “二位有什么事情么？”因着面前气质均不凡的两人，即使很是不耐，店铺老板的声音听来却仍是客气。抬头看了眼自己门前悬挂的照片，不待面前人回答，接着又道：“在下这里是糕饼店铺，不是医馆，也不是旅店！”难不成这两人是问诊或是住宿的？不然，在这样的时刻，他还真是想不出别的原由。 “我们既不求医，亦不住店，找的就是你这糕饼铺。”穆瑾低低的声音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仪，言谈吐字间，尊贵气质一览无余。 中年男子身形一怔，再度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在视线转到一脸笑意的女子身上时，记忆中的某个片段衔接而起，灵光一现，总觉得面前之人很是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曾在何时见到过…… 穆瑾自怀中拈出一片金叶子夹在指间，递到中年男子面前，唇角依然噙着淡淡的笑意：“内人突然想吃你这家店的松香炸糕，只好辛苦你了。”看似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却是带着犀利的光。 中年男子到底也是阅人无数的，深知面前这两人是得罪不起的主，只好暗自叹着倒霉，忽而一瞧，那枚金叶子足够全家老小一年的用度了，当下既又眉开眼笑，连声道着好，便将二人请进屋里……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缕缕香味飘散而出，肖希希抬眸望去，看到中年男子已将松香炸糕装好递到她跟前，捧在手心里还是热乎乎的有些烫手。 穆瑾体贴的自她手中接过，冲男子略一颌首，两人旋身离去……那男子却犹自在梦中一般，思绪茫茫然看着那双渐渐远离的身形…… 子时初上，夜色却是正浓，丝丝凉风自颈项滑入肩背，看一眼簌簌下落的叶将秋末点缀的一览无余，照着几许清淡的月光，朦胧中，仍旧可以瞧得出枯黄的影像……怕是很快就要冬日了吧？ 肖希希这样想着，忽而记起嫁给穆瑾的那一天还是温和的春风拂面，怎的不觉中，就过得这样子快了呢？ 回首，看一眼在床榻之上安然浅睡的面庞，肖希希的视线中便多了几许迷离…… 她承认，她真的看不透这个男子，时而温柔，时而冷淡，时而能够洞悉一切，时而又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不可否认的却是，她动心了，真的动心了！ 是在大婚当日，他牵住她，温柔道出：王妃，来牵住本王的手的那一刻？亦或是他汗湿涔涔的将松香炸糕递到她面前的那一刻？还是在今晚，他踏着清月牵着她叩响糕饼铺木门的那刻？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呢，只是一颗心就那样不受控制的因他的温柔而跳的剧烈，因他的风流而氤氲开微微的苦涩…… 第38章 第38章 许是想的太过入神，竟浑然不觉身后走近的那个身影…… “怎么还不睡呢？恩？”低柔的嗓音徐缓的散开在耳畔，穆瑾轻轻的自身后拥她入怀。清甜的香气吸入鼻间，溢出声轻轻的满足。 肖希希募地回身，看着他惺忪的面庞犹带几分慵懒，更是魅惑。 唇角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焉唇微启：“我睡不着。” 穆瑾面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只余一抹深思的表情，凝望她许久，而后低低问道：“今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明明是问着，语气里却是那样的笃定，那双幽深的眸绽开的的是洞悉一切般的犀利。 肖希希微怔，仰首看着他，表情和语气皆是无比的认真：“穆瑾，我好讨厌进宫，讨厌参加宫宴！”明明见了爹和娘，却也说不得几句话，甚至是连表姐的面都未曾见到，更遑论……她必须得正视一个一直以来都在刻意去忽略的问题，那就是穆瑾的风流！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原来语言是一把无形的利刃，随时都会在心上划开一道伤口…… 穆瑾一时怔住，一直以来，看到的是俏皮的她，狡黠的她，撒娇的她……却独独这样压抑着委屈却仍在隐忍的她是他从不曾见过的！莫名的，令他的心一下一下的疼，不觉的，拥着她的力道渐渐重了些许，似是要嵌入自己的怀中，而肖希希只是安静的任由他的温暖环绕住她的身体，彼此间就这样沉默了去，心，却是一点点拉近距离…… 希希，一个女人一生中能够遇得一个倾心的人，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娘说，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一定不要错过！ 抬眸，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眉眼，听着他胸膛中沉稳有力的呼吸，突然就衍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真的，是这样么？而穆瑾会是她相遇的那个良人么？不管了，真的不管了，肖希希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犹豫不定…… 即使是看着窗外的夜色，穆瑾却无法令自己的大脑也停止思考，她的气息，她的呼吸，她小心翼翼的扬眸探视，他全都可以，感觉得到！拥着她就仿似拥有了全天下，这样的宁静而满足，已经多少日子不曾有过了？ 原以为生平所有的热情，所有的感情都在那场山盟海誓里消失殆尽了，他还可以去爱一个人么？还有力气去爱么？ 她睡着了么？回神之际，惊觉怀中的身躯似是已经静止一般，忍不住低了首看向她，却听到自她唇畔喃喃吐出的低语，煞时惊了他的心…… “穆瑾，我好像是喜欢上你了……”嫣唇微启，肖希希微微仰首，看着他惊愕的俊面，手心里早已有薄薄的汗液沁出，细密的化为汗水沿着指缝蜿蜒滑落…… 没有女子应有的羞怯，她圆睁的水眸是那样清亮，那样诚实的道着自己的内心，那样期待的等着他的回应，心，早在听闻她话语出口的刹那就乱了，勾起的涟漪，竟是再也无法褪去…… 穆瑾就这样定定的凝视着她，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眨动，却只是沉默着。 良久，良久过后，肖希希唇角忽而牵开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轻轻摇摇头，自嘲笑着，似是自言自语：“哎，一定是我太累了，怎么会胡言乱语了呢，呵呵……”讪讪轻笑两声，垂下的眼睫掩饰住自己眸底的落寞，轻轻一挣，便脱离温暖的怀抱，直起身子，欲往床榻走去，手臂却倏然被人自身后扯住…… 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惊愕中，灼灼的气息已经攀上耳畔，穆瑾低低哑哑的嗓音带着难以辨别的气息：“你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吗？” 身形一怔，肖希希看着他邪魅勾起的唇角，看着他唇边染上的薄薄淡笑，看着他渐渐倾下的面庞，看着他愈发幽深的双眸，募地，清亮水眸掠过一抹闪光…… “如果我说，我忘记了呢！”带笑的眉眼中有着一抹小心翼翼的试探，却是隐藏的恰到好处，原以为他不会有任何回应了，难道是？ 腰间的力道募地收紧，伴随而来的是穆瑾低低的嗓音带着一抹从未听过的霸道：“我不许！” “不许什么？”肖希希挑着眉梢，却无法掩饰眸底的那丝欣喜。 “肖希希，你一定要这么如此的不解风情么？”眸色加深，穆瑾的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玩味。 可是这厢的女子却似是打定了主意不买他的账，依旧眨着灵动的眼睫，状似不解的道着：“穆瑾，我，一向不解风情！” “反正我不管！你方才话已出口，自己就要负责！”男声压低，带着霸道的笃定。 “怎么负责？”女子几许眨着“困惑”的大眼睛，实则心里几乎就要笑爆。 焉唇微启，在笑声快要溢出的时候，唇畔被男子的吻肆意封缄，灼热的气息吞吐在舌尖…… 室内的温度陡然蹿升至最高，惟账滑落，遮住了室内的春光旖旎，衣衫滑落，却在最要紧的关头，女子低低的一声：“穆瑾，不可以！” “已经太晚了！”男子的气息已然急促。 “真的，不可以，我……”来月事了，极低的四字却如惊雷一般荡在男子胸口，骤然浇熄了所有的热情，下一瞬…… “肖希希，你……该死的，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勾引我！”男子几乎是咆哮的怒吼。 “我哪有，是你自己经不住诱惑吗！”女子的声音几乎是带了委屈，只是真假，怕是只有上天才知道了！ “你……怎么能够？怎么……居然……”与无轮次的声音夹杂着怒气渐渐沉寂在如墨的夜色里…… 东方的天际微微泛起一丝鱼肚白，穆瑾在浅眠中醒来，眉头因未足的睡眠蹙的深深，侧首看一眼酣然安睡的面庞，不知是生气多过无奈？还是无奈覆过怒火…… 勾起了自己热切的欲望，她却一倒头，兀自睡的香甜，而他却是一夜辗转反侧，倍受煎熬，只差没兜一盆冷水冲在身上了…… 如果不是她眸里的那丝愧疚和认真，他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又是她自演的戏码，只为了要他失态……可是，不是！他就是这样的笃定，想起她昨晚的告白，想起她那声柔柔喃喃的喜欢，心的一角就涌上一丝温暖，熨帖开来…… 天渐渐亮起，外面已经有隐隐的脚步声和对话声传来，想起今日依然要入宫，穆瑾便摇了摇安睡的身躯，在她的耳畔柔柔唤一声：“希希，该起了。” 肖希希嘤咛一声，不满的把臻首往某个温暖的怀里蹭了蹭，喃喃道着：“我再睡会儿。” 穆瑾啼笑皆非的瞧着她不满嘟起的焉唇，胸口蔓延开悸动的火热，霎时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清了清嗓子，再度道着：“希希，你忘了么？今日还要进宫呢！” 进宫？肖希希募地睁开双眸，凝眉似是在思忖什么，下一瞬，陡然睁大双眸，看着外面早已透亮的天际，嘟唇蹙眉喃喃了句什么，动作已是迅速的穿衣，转首在瞧见一脸戏谑嬉笑的面庞时，回瞪一眼，似是警告一般，却发现他的笑容未有任何收敛，眉心一簇，顺着他的视线瞟去，这一瞧，竟是……几乎是下意识的，肖希希动作迅速的将已经步下床榻的身子再度登时弹回，覆住某人视线飘落的身下的被单，耳根登时红了一片……天，简直是欲哭无泪！ 她记得昨晚一直很小心的不敢乱动，居然，居然……怎么会？想起压在身下的被单上染开的朵朵觐红繁花，记忆中，从初次来月事时染了锦被的锦单后，她就再也没有犯过这样的蠢事了，今天居然…… 穆瑾瞧着她耳根通红，视线也是羞赧的不敢再瞧向他，遂敛了戏谑，靠近她身畔，低柔的笑道：“好了，快些起来换件衣衫吧！我就当什么都未看到。”亵衣一定是都染上了。说完便欲扬声冲外唤绣竹的名字。 肖希希迭忙掩住他的口，羞炯懊恼的摇摇头：“我不要被她们看到！”简直丢脸死了，这若是传出去……哦，天哪！ 穆瑾略一怔，下一瞬，已经自屏风上取下另一套干净罗衫，看着她：“那你自己换上，成不？”看她仍有犹豫，穆瑾话锋一转，语气暧昧：“或者是要为父亲自动手，恩？” 肖希希瞪他一眼，迭忙抢过罗衫……穆瑾的唇角早已笑开了一抹繁花，大概是第一次吧，看她羞囧成这摸样…… 一切收拾妥当，唤了绣竹进来梳妆打扮，简单用过早膳，穆瑾便偕同肖希希出了王府…… 在进宫的路上，两人彼此都沉默着，似乎谁也不想先开口，又似乎是都在等待着对方开口，经过了昨晚，总有些东西是不一样了。 肖希希在心里细细想着，回想起昨晚的告白，从当时的把一切都豁出去的坦然，到现在开始有些忐忑的不可置信，自己一定是烧坏脑子了，所以才做出那样……的举动，可是之后的一切……到现在，记忆一遍遍回放开来，她才突然记起，穆瑾并没有给她一个回答…… 心里愈是迷茫，偏偏股间涌出的一股股热潮又令她坐立难安，骤然才记起，竟然忘记让绣竹准备一碗白莲汤药，转而又念念祈祷着，不会这么倒霉的，那在月事期间解痉阵痛的汤药已经喝了好几年，仅仅只是忘记这一次，应是无碍的…… 穆瑾凝眸看着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唇，一会儿又似是松口气一般，唇角不觉勾起一抹弧度，挪了身子坐到她身畔，笑道：“王妃这表情可真是变化多端啊，真真是令本王打开了眼界！”口里虽是嬉笑着，可是穆瑾的心里也是存了一丝犹疑的不确定，这丫头从今早醒来便绝口不提昨晚的事情，愈是如此便愈发令他心里起疑，简直不敢去想那样的一种可能……若是，若是她真的只是为了戏耍他，那么……不，他不允许！ 这样的念头升起的时候，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搂在肖希希肩膀的手便用力了几分。 眉心一皱，肖希希因着突来的疼痛，偏首怒瞪着一脸若有所思，视线毫无焦点的人，生气道：“讨厌，你离我远点！”他难不成是给她掐暗亏？好报昨晚……呃，那个，欲求不满的仇？ 穆瑾思绪陡然敛回，看一眼面前皱眉的俏脸，唇角勾着一抹戏谑笑道：“怎了？讨厌我？可是本王怎么记得昨日晚上好像有人说过喜欢本王来着？”说这话时，目光却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肖希希，似是要从她的表情里探究些什么，眸底掠过的光芒却是隐隐的在期待。 “有么？”肖希希扬眸，眨着浓密的睫毛，似是一脸的困惑。 募地，穆瑾危险的半眯起双眸，唇角依旧勾笑，以着鼻音低低的问一声：“恩？有还是没有？” 肖希希蹙着眉心，表情很是努力的回想着，突然道一声：“啊，我……”在看到穆瑾噙着笑容的面庞时，突然诡异一笑：“我忘了！” 说完还很有理的提醒着：“哎呀，穆瑾，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吧，记性不好，一般前一天的事情，睡一觉起来就什么偶忘得干净了！”穆瑾的眸色渐渐幽深，看着面前一脸狡黠的俏脸，他的首渐渐俯低：“本王就给你一次机会，再好好想想，恩？”记性不好？骗鬼去吧，如果他所查无错的话，这丫头不是记性不好，简直就是太好！ 鼻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肖希希的吞吐亦是愈发的急促，不觉暗恼着，糟了，又着了他的道了！这从何时起，面对“美色”，她竟也心旌神摇了？ “呃，王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勾引良家女子，是很不好的行为？”肖希希吞下一口口水，看着几乎就要贴上自己唇瓣的柔软，很小声很小神的问着。 穆瑾身形一怔，点点首：“恩，是很不好的行为，但是那是指良家女子，不是指你这种小妖女！” “什么？”肖希希眉毛一挑，声音拔高几分，妖女？他竟然把她比作妖女？ 穆瑾却是一脸从容的看着她几乎要抓狂的模样，笑的邪魅放肆。 肖希希怒瞪着她，心跳早已剧烈，身为月矜的她在暗香的四大领导者里是公认的一尾妖鱼，随兴自如，偏偏看得见，却抓不住！可是他，穆瑾居然就这样看透了她本性里的那份顽劣…… 穆瑾凝视着她的表情，缓缓探出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落在颊边：“能让我不知不觉就沦陷的女子，不是妖女是什么？” 他的唇带笑，他的眼含情，他的话却仿若是醉了酒的蜜饯，甜到心里，却犹带朦胧的不真实…… 久久久久，肖希希才回味过他的话来，却微启着唇畔惊讶的看着面前俊美的脸庞…… 穆瑾的笑意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渐渐隐去，心里一角渐渐抽凉，原来，原来，昨晚，她竟真的是在戏谑他……可恨自己怎么就当了真…… 环住自己肩膀的双手渐渐抽离，带出了一抹微凉的气息，肖希希看着已经转过去的面庞，看着那抹阴影中勾勒出的侧脸轮廓，轻轻的一声叹息，缓缓的，却是那样的坚定的一字一句道着…… “穆瑾，我喜欢上你了，是真的喜欢上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知道喜欢上你的什么，虽然很不愿意去相信，但是喜欢就是喜欢，看不见你的时候，会忍不住的想起你的笑容，你说话的表情，还有你被我惹怒的模样，或是你邪肆的得意……我也很纳闷，明明是那样的讨厌你，明明是那样的不屑听到关于你的任何流言，却还是无法阻止心里因你而牵起的每一丝情绪的波动，穆瑾，这样的情形从未在别的男子身上出现过，如果这样的感觉就是爱的话，那么，穆瑾，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第39章 第39章 空气中突然很沉静，静的除了彼此的心跳还是心跳，肖希希就那样微启着朱唇，缓缓的道着，清亮的双眸，软嚅的嗓音，惊了穆瑾的心…… 他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女子，也听过太多的告白，惟独她的，这样震撼了他的心扉，直直的撞到了心底最深处，令他措手不及，令他好像只能缴心投降！ 隐在水袖内的手早已有薄薄的汗液渗出，细密的交织了一层层水珠，粘湿而微颤，看着那张俊美的面庞上怔怔的表情，看着那双狭长的双眸里飘忽不定的闪烁和惊愕，心里有一角淡淡的空落，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疼痛，只有如释重负的一抹轻松，肖希希突然勾唇，轻轻的笑了，然后，她说…… “穆瑾，我之所以说出这些话，只是想要你的一个答复，因为我不甘心，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何偏偏只有我一个人在烦恼，在挣扎！”所以，她说了出来，今日只是要他的一个答复，而今以后，便再不会为此烦恼和挣扎…… 他温柔的低语令她有一瞬的恍惚，错觉的以为那会是心动么？可是下一瞬，他的眸底却又是那样幽深和惊愕，只是情未动吧…… 清亮的水眸依然含笑，却多了一丝微微的黯然和疏离，肖希希低低的声音带了几分自嘲：“穆瑾，你果然是令人讨厌的，堂堂一介男人，竟连一句答复也给不了我！”说完，便偏过了身子，不再看他，哪有想象的那样云淡风轻啊，如释重负后还是会有失落…… 募地，一道灼热的气息迫近，愕然之际，肖希希只能看到穆瑾俯低的首和唇上柔软的触感…… 唇齿相依，成亲后的第一次，肖希希忘记了挣扎…… “丫头，专心点！”穆瑾低低的警告自唇划入绵软的舌尖。 “还没有答复就敢这样占我便宜，穆瑾，你死定了。”肖希希不示弱的回应着，狡黠的眸中已是满满笑意。 辗转吮吻，直到两人的呼吸急促，直到肖希希微觉胸腔内窒息，穆瑾才移开自己的唇，凝目望着她，唇角带着深深的笑意。 “这样的答复还不够么？或者王妃想要更热烈一点的？”低柔的嗓音带着戏谑的得意，看到肖希希骤然狡黠的笑意，穆瑾突然敛去了嬉笑，一脸正色的道着：“希希，这场两个人的对峙里，不止是你在彷徨和迷茫，我也一样，太多的话语已是多余，誓言会变，人心亦会变，希希，我只要你看着我，看着我用行动去印证自己对你的感情，不要相信我的任何承诺，要相信你自己的眼睛。” 似乎这是第一次瞧见穆瑾对一件事情这样认真和严肃，肖希希身形微怔，定定的凝视着他，凝视着那双幽深不见底的沉沉黑眸，忽而，唇角勾起一抹绝美的笑靥，妖娆的绽放：“穆瑾，你要倒霉了！” “呃？”俊美的面庞一脸的困惑，不解的看着她。 “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只能疼我一个，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会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话，不气我，不骂我，要相信我，有人欺负我的时候，你会第一时刻出来帮我。我开心的时候，你会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的时候，你也会哄得我开心，穆瑾，即使这样，你依然决定要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么？”肖希希唇角扬着飞洒的笑意，眉眼弯弯的看着面前的人，只是狡黠眸中闪烁的光芒却满满一副你要是敢摇头就给我试试看的表情。 这样无理的要求，这样霸道的命令，却是这样诚挚的火热告白，他除了乖乖的交出自己的心还有别的办法么？ 穆瑾唇角噙着笑意伸臂将她拥入怀中，低低的呢喃吐在她的耳畔：“希希，我们要好好的，好好的一直一直走下去……”忘了吧，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遇见那个人是他的缘，而遇见希希，是他此生的命么？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进了宫，过了应行的礼，众王楚臣子便随着永安皇前往京郊的皇家侍卫军队的军营去观看侍卫操练…… 敛下周身袭上的疲惫，肖希希心里也是几分好奇的，她曾听世界讲过，这皇宫的禁卫军神出鬼没，众臣只知道是皇上的亲卫队，除了皇上本人，却从来无人知晓到底有多少人，又到底安插在哪些地方，更遑论是令她一直都钦佩和探究的那些大内侍卫统领了。 如此想着，马车皆已停下，手轻轻抚上小腹，刻意压下一阵阵隐隐的坠痛，肖希希掀开车帘，却意外的看到了穆瑾正立在马车边，冲她伸出了手。 略一迟疑，还是握住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带力，她的身形便稳稳的落在了穆瑾怀中，直觉有一道视线射过，抬眸四下搜寻，却只望见一张日光下笼罩的俊美面庞，不是穆瑾的温柔魅惑，是狂妄的邪佞，方才是他么？耀月朝的王子？ 思绪也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下一刻，肖希希看着面前笑的柔和的男子，疑惑问着“你怎么过来了呢？他不是应该陪在皇上身边么？” 穆瑾低低的笑开一抹微弯的弧度：“皇上正同那耀月王子和公主叙话，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一番话说的自然至极，可听在肖希希耳里却不是这么认为了。 只见她微微皱了皱鼻头，似是极其不满意一般道着：“我哪有让人这么不省心，你还担心我给你惹了事情不成？”心里却是不屑的切一声。 穆瑾啼笑皆非的看着她，牵着她的手用力的捏了下，说道：“不是担心你给我惹事情，而是担心你。”似乎从进宫时，她的脸色就不太好，难道是昨晚没休息好么？ “担心我？”肖希希扬眉。 穆瑾点点首：“是不是累了？” 闻言，肖希希无奈的点了点首：“恩，有点。”彼此话已说开，心意也已经明了，在他面前就无须再隐瞒什么，诚实的道着心底的想法，说实话，真的是很疲惫。 “没办法，这是随御驾，只能再坚持一日，等明日，你就可以好好的在王府里歇着了。”微温的指间刮过肖希希微皱的俏鼻，穆瑾的笑容温柔的似是能凝出水滴来。 “那是，明日啊，请我，我也不随来了，穆瑾，真的好无聊！” 因着两人所在的地方离御驾较远，又有马车半身隐隐相隔，是以，竟也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起来。可是肖希希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似针样的刺过来，待扬眸去望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搜寻不到…… 两人正谈笑着，此时一着太监服的人走过来，尖尖的在两人身后一唤：“王爷，王妃。” 穆瑾回首，看着来人，肖希希也瞧清了过来的人正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名唤李景来着。 不待穆瑾问话，李景已经先道出口：“禀王爷，皇上要您和王妃这就过去呢，说是待会子这禁卫军就要操练了呢。” “有劳公公，本王这就过去。”穆瑾颌首回一声，便偕同肖希希一起往御驾的方向步去。 远远的，却瞧见一架华盖马车行来，待车子缓缓停下，肖希希瞧着从马车上步下的一男一女，怔愣之后皆是欢喜，是师姐，她竟然来了。 “会儿见过皇帝哥哥，皇后娘娘。”龙念会款款步向御驾，冲着明黄衣衫的男子和身侧的佳人笑着行礼，面上是张扬的微笑。 师姐永远都是这样的光彩照人，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可以烦心到她，想起昨日洛子轩说她身子不舒服，现下看来，应是无碍了。 回神之际，视线正好对上看过来的龙念会的，两人会心默契的微微一笑。 “免礼了，身子可是无碍了？”龙念期深沉的面色柔和了几许，一向酷酷的样子似乎只有在见到这个疼爱的妹妹时才是真的关心。 “恩，哪有什么大事，是子轩哥哥太大惊小怪了才是。”龙念会嗔笑着往身边温润的男子看了一眼，而洛子轩则是一脸的宠溺，只淡笑着不语。 龙念期警告般的瞪了她一眼，却又甚是无奈般的冲着洛子轩叮嘱道着：“好好看着她，这丫头向来不让朕省心。” “是，臣知道。”洛子轩温和回着，伸手揽过龙念会的身子。 又一番介绍和见礼，立在一边的尹沧漠和尹丹菁也已经知晓了面前这个美丽活泼的女子就是令天朝皇上万分疼爱却又头疼的永宁公主。 “公主和洛尚书的感情可真真是令人欣羡呢。”低低的一声笑语带了几分恭维缓缓吐出。尹沧漠带笑的俊美面庞愈发的令人惊叹。 “王子言重了。”龙念会亦轻轻一笑。说完，视线似是不经意般的瞟向肖希希这边，目光落在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形上，极其暧昧般的，以只有她才看得见的角度顽皮的眨了下眼睛。 肖希希心里一翻白眼，这个师姐啊，还真是不令人省心，也不瞧瞧现下是什么场合。 别人看不见，穆瑾却是瞧见了两人的眉来眼去，很是熟稔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是深了几分，希希和永宁公主何时认识的？ 一行人站在京郊空旷地上建起的城楼之上，俯视着下面一列列笔直成列的侍卫军，严肃的面容，肃穆的队列，一瞬间，那样震撼的直击了心底…… 这才是皇家的禁卫军，这才是皇家的威严，突然间，肖希希明白了永安皇上为何会要耀月的王子和公主还有参观轻易不对外人开放的禁卫军操练…… 边疆近日一直不太平，时有外朝族人骚扰，借此机会，两大王朝天威和耀月决定签订和平条约，以抵抗外番进犯，那么这次耀月的王子和公主一同前来，自然意欲明了了…… 正游神间，只听得一声赞叹声传在耳畔，倏然抬首，竟是尹沧漠在拍手叫好，叹着：“不愧是皇朝的禁卫军，气势真真是令人震慑。” 龙念期亦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以着一如以往的波澜不惊的语调道一声：“王子殿下谬赞了。” “皇家的军队果是不同凡响，不知皇上可否准许我讨教几招么？”募地，一娇嗔的声音若黄莺啼谷，响彻城楼。 众人皆是惊愕的望着这个一脸天之骄女模样的高挑美艳的女子，有惊愕，有不解，有深思。 “不知公主殿下想要怎生个讨教法？”龙念期低笑问着，早就听闻耀月朝风甚为开放，见了这丹菁公主也倒真是开了眼界了，原以为会儿已是天朝女子中的异类，可也懂得识大体，想来在这个公主面前倒还真是…… 尹丹菁浓黑的眉毛一挑，眼弯弯，唇轻启：“我听说皇宫的禁卫军各个皆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而我只是对骑射稍有涉猎，所以只好在皇上及皇后娘娘面前献丑了。” 永安皇含笑的点点头，冲着身旁的李景道一声：“下去传令一声。”说完又对身为兵部尚书洛子轩亦道一声：“洛尚书，你去安排一下人选。” “是，臣遵旨。”洛子轩口中应一声，接着冲面前之人道一声：“公主，请这边。”说着已经先行步下城楼，往操练场走去。 肖希希抬眸看向这边，不意外的瞧见龙念会不屑的鄙夷之色，勾唇一笑，却意外的却对上另外一双探过来的视线，冲着洛子楚仓促一笑，旋即迭忙敛回，经过了昨晚的事情，面上到底是有几分尴尬的。 “你们皆陪同朕一起去瞧瞧吧。”低沉的声音出口，龙念期已经迈开步子…… 时已秋末的天，虽然日正高挂，空中拂过的风已经带了几分微凉的触感，丹菁公主一身火红的流苏锦衫勾勒出高挑婀娜的曲线，偏偏面上的神情又是那般的高傲，睨视着一众禁卫军，丝毫不掩饰的挑衅，这哪里是讨教啊？分明就是…… 肖希希突然想起方才耀月使者道的那句话：“皇上有所不知，丹菁公主可是我们耀月朝里一朵会行走的花儿啊！” “哦？那今日朕与众卿岂不是大有眼福了？”龙念期勾唇笑着，只是那笑容里怎么看都是有几分疏离之态的，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气一览无余。 “呵呵，倒令皇上见笑了，丹菁是被父王和母后宠坏了。”一旁，尹沧漠轻轻的笑着，吐出的话语看似恭敬，却又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这边正叙话，那边洛子轩早已安排妥当，只见丹菁公主和禁卫军中一人，看着装应是侍卫统领之类的官服，两人并列持弓而立，身形拉开一段距离，前方是弓箭瞄准的箭靶。 永安皇上一声令下，持弓上弦，三箭依次而发，伴随着禁卫军的赞叹吸气声，肖希希眯眼瞄向那箭靶，只见两人三箭同时射中靶心，箭尾的羽睫还微微颤动。 眼前火红色一转，尹丹菁已经旋身回到永安皇面前，尹沧漠亦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妹妹，眸里毫不掩饰的赞赏。 “公主箭术了得，倒令朕等众人见识了一番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了。”龙念期依旧是那样平缓深沉的声音道着。侍卫军的统领功夫他心中自是有数，这丹菁公主竟是丝毫不逊让。看来耀月朝确实不能令人小觑。 第40章 第40章 “倒是舍妹此番献丑了。”尹沧漠轻轻回着，口气中却全无谦卑之态。 “皇上谬赞了，只是不知丹菁这番小技俩能不能向皇上讨要番奖赏。” 尹丹菁的声音娇脆无比，吐出的话语却是令众人一惊，怕是还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问天子讨奖赏呢，想来真真是被耀月朝的国君给宠坏了。 “哦？公主想要讨何赏赐呢？”龙念期深邃的眸幽深了几许。 尹丹菁唇角勾起一抹美艳的笑容：“我想向皇上讨一个人，不知皇上肯不肯割爱？”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就连龙念期都没有瞬间回过神来，一顿过后，看着面前的佳人，问道：“公主想要讨何人呢？”眸光更幽深了几许。 尹丹菁却突然沉默不语，只是眼光若有似无的瞟开…… 龙念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突然了悟，回眸对上穆皇后的视线，两人心里皆是已经明了。 指尖一颤，肖希希何其聪明，在众人或暧昧，或惊讶，或看好戏一般的视线胶着中，早已明了了这丹菁公主想要的是何人，起初只当是有联姻这回事，虽然众人口说其词，她还猜测着或许是这公主要嫁进皇宫的几率大些，谁承想她看上的人居然是……穆瑾。 游神的思绪敛回，抬眸却正对上穆瑾探过来的目光，有丝担忧，有丝闪烁，似是要解释什么。 肖希希回以一笑，以眼神示意着：放心，我明白，你虽然人花心，可还不至于去招惹这等身份的人。 穆皇后也是一脸惊讶，她本也以为这丹菁公主怕是嫁来皇宫为妃居多，没想到竟然是…… 此时众人皆是了然这丹菁公主怕是瞧上了天朝的瑾安王爷了，一边皆是暗叹着耀月朝的民风竟然开放至此，另一边想这瑾王爷已经有了正妃…… 片刻后，周遭竟也有了些窃窃私语，只见穆皇后却是唇角轻轻勾起，声音沉稳的道着：“丹菁公主性情豪爽，倒真令本宫开了眼界，直感佩服，是不是啊？瑾王妃？” 肖希希一怔，看着穆皇后递过来的眼神，旋即轻轻一笑，回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也是甚觉欣赏。”宽大的水袖微动，温暖的触觉袭上，竟是穆瑾不着痕迹的在水袖的遮掩下牵住了她的指尖。 众臣此时早已明了，穆皇后这番言语看似赞赏，实则是告诉这丹菁公主瑾安王爷已经有了王妃。 尹丹菁眉头微皱，下一瞬，立即喜笑颜开：“多谢皇后娘娘和王妃的称赞，不知娘娘听过娥皇女英否？我倒是对她二人更是佩服呢！” 此话一出，气氛早已凝滞，若说方才或多或少彼此都还有几分试探的话，那么现下这丹菁公主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她要嫁给穆瑾，不在乎他是不是已经有王妃…… “丹菁公主有所不知，瑾安王爷和王妃鹣鲽情深，公主亦是金枝玉叶之身，怎能委屈了去呢！”龙念会突然出口，暗含深意的道着。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肖希希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尹沧漠面上，只见他对现下的情况竟是丝毫不以为然，好像先前早已预料到似的。 心里一瞬间早已转过千百种念头和思绪，募地，肖希希感觉握着自己双手的力道一紧，隔着宽大的水袖，穆瑾紧紧的握着她的柔夷，微微偏首，目光不期然的对上那双轻扬温柔的眸子，似是告诉她：希希，要相信我！ 唇角轻轻一勾，满含嗔意的白他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还不都是你的风流惹的祸！到头来，还得我给你收拾这一烂摊子！ 这也怪我？穆瑾似乎有些不甘心。 当然怪你！没瞧见么，人家这可是“血淋淋”的挑战啊！ 两人就这样眼波流转中默契的交流着，看在旁人眼里却是好一副情意绵绵的画面。 “咳，咳……”很轻的几声若有似无的咳嗽声响在耳畔。 愕然中转回了视线，肖希希看到龙念会含笑的眉眼，夹杂着几抹戏谑的暧昧，募地才意识到现下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有这么多的人都在瞧着，饶是再镇定的装作若无其事，双颊上还是浮上了一丝羞赧，微微的垂了首，倒是穆瑾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众人心里早已意会，这瑾安王和王妃确实是恩爱甜蜜，那丹菁公主亦是瞧在了眼里，抬眸望去，又见四下皆是投递过来的视线，有叹息，有怜悯还有耻笑，心里一时羞窘愤怒，当下便出了口道着：“丹菁来此多日，亦听说瑾安王妃倒是个才貌双全的佳人，不知今日可否令丹菁一饱眼福呢？”话一出口，语气中的挑衅自然是不言而喻。 肖希希始终微笑着，闻言，眉梢一挑：“哦？真真是过奖了！只是不知丹菁公主想饱什么眼福呢？”反正人的模样么久摆在这里了，随便看去，只是这“才”么？呃？何时给她扣了个这等帽子？ “我只略通骑射而已，不知王妃敢不敢和我比试一番，若是丹菁输了，自然听任王妃处置！”言外之意，若是肖希希输了，自然变要应了她的要求了！ 人群中有阵阵吸气声，半数人眨着或好奇或叹息的目光，就连永安皇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肖希希面上始终噙着微扬的微笑，从穆皇后面上的担忧，看到尹沧漠不羁的漫不经心，再到洛子轩的眉头微皱，最后落在龙念会的一脸笑意，那笑容太过她已太过熟悉，就像猎手瞧见猎物时欣喜，一样的闪光！ “好，丹菁公主，那就请您承让了！”清亮的声音圆润吐出，顿时在众人中惊起不小的骚动。 天威皇朝虽然对女子并不像先前那样严苛守规，却也并未开放到令千金闺秀习骑射，他们本以为这样无理的要求皇上会摇头否决才是，可是还未等到圣尊开口，瑾安王妃竟然已经答应，这……不是太过…… 冲着皇上和穆皇后微微颌首，肖希希和丹菁公主并肩走向习练场地，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刚刚才松开自己双手的穆瑾一眼…… 好奇，等待，深思，担忧，微笑……各样的情绪流转在静默的众人之间，却只有两个人笃定的会知道最后的结果，一个是龙念会，而另一个是…… 尹沧漠缓缓的抬了首，狭长的双眸定格在不远处那抹跳跃的嫩粉，午时的日光勾勒出婀娜的身形，俏丽的面颊，细致的五官，熠动的双眸，唇角勾起的轻扬笑容……风拂过，摇曳起流苏的锦衫和微扬的发丝……明明那样温暖的粉色，竟是生生的夺去了所有的光芒，连几步之距的火红都生生的暗淡了色泽…… 不知是谁的一声叹息，隐在了风中，尹沧漠抬眸，对上对面而立的身形，龙念会正凝了双眸定定注视方才他瞧着的方向，毫无意外的，在那双眸中捕捉到意料中的那抹光芒…… 在丹菁挑衅出口的那刻，他就已经知道了结局，毕竟，那个丫头，从来都没有令人失望过…… 早已有侍卫牵来马匹，将缰绳分别交到肖希希和尹丹菁手中，按照比赛的规则，两人骑在马上同时出发，京郊的山坡，坡上有十个悬挂的皮囊，射下最多者，便算谁赢，而另一方也可以用自己手中射出的箭支阻挡对手发出的箭，每人手中亦只有十只箭。 这种游戏规则向来是皇家训练禁卫军常用的法子，贵族子弟间的较量也多用此法，不仅考验了侍卫骑马的水平，还有射箭的水准，更有反应的灵敏度，而这原本就是男子的笔试，而今竟然成了两个绝色佳人的比赛，堪堪的引人好奇和期待！ 那丹菁公主的水平方才众人早已瞧见，并且暗自感叹，一时倒对那马上的瑾安王妃有些担忧了…… 肖希希微微侧首，看着与自己并肩而坐于马上的娇艳女子，无视她眸中得意的挑衅，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眸中浮动着的，却是狡黠的光芒，微微眯了眸，看向在日光下映出的那抹修长身形，俊美的面庞，如风的潇洒……缓缓的转回了视线，低低的一声叹息隐在心底……穆瑾啊穆瑾，要不是因为你，我何须站在这众人的视线之下，承受着那些讨厌的注目呢…… 只见永安皇轻轻的打了个手势，一旁的太监尖声一道：“开始！” “驾！”马上的两人齐喝一声拍马往前冲去…… 胯下的马均是千里名驹，尹丹菁一心要赢，急冲之下，竟抢先了肖希希半个马头。 离山坡三百尺的距离，尹丹菁已张弓搭箭射向坡上悬挂的皮囊。肖希希看得分明，这一箭虽然远在三百尺外，却气势如虹。竟然一点儿也不输于男子射出的力道，她还不及反应，一只皮囊已然落地。她几乎能够听到尹丹菁得意的笑声。随风过耳，声声刺耳。 眨间功夫，马距山坡又近了一百尺，不等尹丹菁再射出第二箭，肖希希已连珠发出三箭，射落三只皮囊。 身后响起侍卫的叫好声，肖希希只是微抿了唇角，引弓射出第四箭，却在中途生生被尹丹菁发出的红色箭支档下，再发第五箭，亦是如此。 周围已经响起一阵抽气声…… 瞥眼，尹丹菁上扬的唇角，肖希希因已有三只射落的皮囊，倒也沉得住气，笑容依旧，稳稳的射出第六只箭，突觉箭风自身后掠过，肖希希柳眉一蹙，眼看着尹丹菁后来发出的红色箭支在自己的蓝箭要射落皮囊的刹那，破空而击，不止生生击落了蓝箭，更是稳稳的射下了一只皮囊…… 空气似乎已经静止，周遭也已静止，饶是训练严苛的禁卫军们也未尝见过这等精湛的射术，方才同尹丹菁一同比试的那名将领面色陡然严肃了许多，知道方才丹菁公主只不过是仅仅使出了自己五分的功力而已…… 永安皇面色一如平素的冷沉，探究不出是何样的情绪，穆皇后隐在袖内的指尖已经陷进掌心而未觉，穆瑾一脸的担忧，龙念会面上的笑容仍在，只是方才眸中的亮光也已渐渐隐去，这丹菁公主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是她低估了……只有尹沧漠，自始至终，都是那样闲散的漫不经心…… 情况已经明朗，肖希希手中还有四支箭，射落了三只皮囊，而尹丹菁手中还有六支箭，射落了两只皮囊，此时距离山坡仅仅还有一百尺的距离…… 肖希希半眯起双眸，沉思的看着悬挂在远处山坡上的五只皮囊，唇边的笑意已经渐渐隐去…… 引弓搭箭，却不着急出手，而尹丹菁此时正是满满得意，也许是急于求胜，竟在此时反手拿出五箭竟要使出五星连击之法…… 唇角的笑意再度勾起，在阳光的映照下竟是耀目的美丽，梨涡深深，迷炫了众人的眼线，肖希希迎着光，微微半眯起双眸，反手勾出自己所有的四只蓝箭，当下从马背上站了起来，微偏臻首，因她的马不觉中已经落在尹丹菁后面，是以前面的人并不知道她已站在马上开弓。 而尹丹菁却是得意的笑着将手中的五支红箭齐发，面上张扬的笑意，似乎对自己的胜利已经十拿九稳一般。 肖希希眼看着那五只离弦的箭支带着炫目的红光飞向仅剩下的五只皮囊，双眸微眯，唇畔勾笑，她等得，就是这一刻…… 指弹弦松，四箭齐发，带着疾风冲着尹丹菁发出的红箭呼啸而去…… 时间几乎在刹那定格，周围静的没有一丝的声音，只除了箭风掠过的呼啸声还有肖希希翻飞的裙裾在光和风中沾染了整片琉璃样的天空…… 尹丹菁眼力的双眸看箭就要射中目标，却有后发前至的四抹蓝色突然生生撞开了四支红箭，飞速的掠向皮囊，她几乎能听到皮囊落地的声音，骇然回首，只见肖希希如天人一般站立马上，马劲跑带起马鬃飞扬，肖希希稳稳站于马鞍上，顾盼神飞，流苏的裙裾扬起，摇曳在风中，日光在她身后度了层金色的光晕，俏丽的容颜带着难以形容的致命诱惑。 不止尹丹菁，在场的所有人都瞧得痴了……只除了唇畔含笑的尹沧漠，始终是那样漫不经心却又莫测高深的笑意…… 这丫头，果然啊，从来都不令他失望啊…… 尹丹菁大睁着美目，显然不敢相信原本稳赢的局面瞬间竟然就这样输掉了！ 众人这时皆才回过神来，陆续开始响起叫好声，声声如雷击，那样响彻的贯入耳畔…… 肖希希重新坐于马上，对上尹丹菁泛红的面庞，仍旧只是轻扬的一笑，没有言语，便策马欲转身向着众人的方向回去……那里有穆瑾惊讶过后的温柔含笑，有龙念会眨眼俏皮的默契不宣，还有那身耀目明黄勾勒出的颀长身形眉宇间微微的动容…… 而尹丹菁此时所有的思绪皆已敛回，胸腔中早已被怒气敛满，原本的欢喜和得意全数隐去，哪曾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啊，又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理智，只见她冷笑一声，手指突然扣入口中，做吹口哨状…… 这边众人遥遥看见她这样的动作或不以为意，或不解，独独尹沧漠煞时变了脸色…… 第41章 第41章 “丹菁！”突起的一声怒吼夹着万分的焦急出口，却是渗进了飘过的风中，尹沧漠怒视着那个坐于马上早已失去理智的美艳女子，脚下的步伐在话语出口的同时已经迅捷的移动。 尹丹菁无视耳边愤怒的喊声和掠过的风声，只是讥诮的挑起了唇角，美艳的双眸中迸射着羞愤交织的怒火…… 这一次，耀月来天朝示和，不止带来了众多的珠宝黄金以及耀月特产，亦随行送来了十匹千里名驹，肖希希和尹丹菁胯下骑座的两匹便是其中之二。 在耀月，无人不知他们的公主有一手一等一的驯马术，而这十匹千里名驹自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在她的手扣上唇际时，耀月随行一众人的心里皆已明了这样的手势代表了什么…… 耀月朝人心里有惊讶，有不解，有疑惑……他们心知自己的公主心高气傲，输了比赛难免心里不舒服，可是那马上坐的却是天朝王爷的王妃啊…… 一瞬间，千百种情绪，千百种思量在每个人的心里极快的掠过，伴随着尹沧漠突然出口的怒唤，众人回神之际，肖希希胯下的名驹已经扬蹄长嘶，那抓狂的模样竟似是突然受了某种惊吓，载着鞍上的身形飞奔出百米远，却仍未有止歇的势头…… 肖希希大脑倏然一片空白…… 显然不明白胯下的座骑为何突然发狂，下一瞬，大脑意识回笼，肖希希思绪掠过无数种平日驯马的技巧，也尽其所能的试图令狂奔的马蹄停住，可是，无果……眼看着众人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京郊的那片树林却是越来越近，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只能双腿夹紧马腹，现下只希冀着不要被狂乱的马甩下地来…… “希希。”穆瑾焦急的呼唤在看到马扬蹄踏过圈起的防护栏，狂奔进树林时，双眸骤然紧缩，握拳的手几乎要将骨头碾碎。 龙念会呆呆的望着肖希希消失的方向，一时失了语，龙念期亦是登时怔住，浓黑的眸中泛出一抹异样的光，全然不似平素的沉稳冷静，而穆皇后面上已然一片担忧……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也只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方才因肖希希获胜还来不及欢庆的喜悦只在转瞬间就顷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那片树林说大也不大，却是一片禁止进入的树林，老百姓称它为鬼林！因为但凡进去的人还没有可以走的出来的！ 世世代代以来，这一直是京都的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后来，先皇圣和皇上即位后，将这片树林四周圈起，设上防护栏，即便有人想穿过，也无法进入树林…… 许多年下来，竟也相安无事，寻常百姓也无法进得这属于皇家的地届，久而久之，百姓们也渐渐将此地淡忘，可是今日，这样突发的情况却是令众人的脑中再度想起了那些关于鬼林的邪话和惊悚的传言…… 防护栏竟然都没有抵挡住发狂的马，那么可想而知，被马载着的肖希希现下是何等的状况…… 永安皇龙念期还没有发话，尹沧漠早已面色凝重的冲他道着：“舍妹无礼，此事，本殿下难辞其咎，定把瑾安王妃平安送回。”说完，恭身亦揖，已经迅捷的迈开步子，一把将呆坐在马上的尹丹菁拽下，跨身上马的同时，低沉的话语飘过尹丹菁耳畔：“丹菁，这次，你真是任性的过分！” 马蹄一扬，踏起的尘土滚滚……尹丹菁惊愕的望着玄色身形离去的方向，大瞠着眸子，她从来，从来都没有看到那个成日邪佞笑容的哥哥发出这样大的怒火…… 穆瑾面色惨白，眸中却是满满的担忧，匆匆冲着龙念期和穆皇后行了一礼，也跨上一匹马亟亟往密林内驰去…… 龙念期深邃的双眸中探究不是是何样的情绪，出口的声音恢复了如初的平静，沉声吩咐着一众禁卫军亦前往密林内搜寻而去…… 觉出身边人的颤抖，洛子轩轻轻的拥住妻子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会儿，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啊？” 龙念会只是抿紧了唇，良久却没有说任何话，隐在袖内的手不住的颤抖着，狠狠的瞪了尹丹菁一眼，而后者在接触到这样的眼神时，心里登时一颤…… 正午的日光渐渐隐去，只余了一抹夕阳斜斜的晕染在天际，勾勒出极其刺目的光芒，却又是那样黯然，带了几许苍茫……刺痛了眼睛，也揪紧了心…… 京郊的皇家行宫里，亦是一片沉默的凝滞，每个人的面上都是一片肃然之色，而龙念会则是浑身冰凉，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 “子轩哥哥，我想进去瞧瞧，没准儿能找得到呢？恩？”龙念会紧咬着下唇，低声喃喃的冲着身边的人道着，声音很小，带着满满担忧，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 洛子轩温文尔雅的面上亦是一片凝重，却很是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他知道会儿对肖希希的担忧，可是他怎么可能同意令她去冒险！ “子轩哥哥……”龙念会不满的再次唤一声，她自然知道现下的情形在在不允许，别说是他，就是皇兄怕也是不会准许的，可是一想到希希现在……她就坐立难安！ “会儿，你忘记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么？”洛子轩在她耳畔提醒着。 闻言，龙念会顿时垮下了整张面庞，垂了首，一向顽皮嚣张的眸里竟然有点点泪意朦胧。 洛子轩看的不忍，拥的她更紧了些，小声在她耳畔安抚着：“别担心，瑾安王妃一定会没有事情的，啊？何况，子楚也已经带着人进去寻找了，啊？”声音很柔，也是带着几许担忧，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安慰怀中的人，还是在安抚着自己，一想到那个活泼聪慧，轻灵飞扬的女子，心里再度一纠。 很快，随着天际的最后一抹夕阳隐去，天际进入暮色，周遭昏昏暗暗，连浮出的月光都是几许黯淡，清冷的照着大地。 密林内早已是一片漆黑，月光透着树影斑驳的洒落在周遭，星星点点，周遭静的除了风过，一丝声息都没有，更添了几许诡异和冷寂。 募地，微弱的呻吟声隐隐飘散在风中，肖希希缓缓睁开双眸，入眼的却是一片晕眩，迭忙合起眼皮，如此反复几次，才渐渐适应周遭的环境。 看着斑驳洒下的一片朦胧光影，脑际思绪逐渐清明，自然也想起了狂奔的马踏过了防护栏闯进了这片密林，视线下意识的看去，却发现除了自己外再无任何人或东西的声息。 缓缓转动颈项，却倏然牵起一阵尖锐的疼痛，懊恼的倒吸口气，无奈的意识到或许是伤到哪里了，下意识的抬手探向颈项，果然不出所料，指尖的淡淡**已有微微干涸的迹象，映在清辉的月芒里浸出紫黑色的斑痕。 肖希希想要努力的坐起身子，双臂却是丝毫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头顶的那片暗沉…… 密实的树木竟连天上的一丝星芒都看不见，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从来不觉得，入夜的天竟是这样的冷，从肌肤透骨，透心的渗进一片冷意…… 不是没有听过关于这片密林的传说，虽然她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除了微微的一丝心悸，还有绝望的恐慌…… 她一直坚信这世间没有鬼神，可是从来没有人活着走出这片密林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自幼便跟随师父修习阵法，亦精通五行八卦之阵，明了的知道天地玄黄的排布和阵心在哪里，可是现下的她却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饶是再熟悉也是走不出这个迷阵的…… 时间一点点划过，肖希希看着斑驳的月光一点点变浅，变黯，眸里绝望的光芒陡然愈发厚重，这样的天色意味着将要下雨了，也意味着她或许，就要死在这里了…… 死，不算陌生的字眼，跟随师父多年，以着月矜的身份行走江湖，身为“暗香”阻止的四首之一，她见过太多人的死亡，也有不少人死在她的手中，可是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对死亡感到这样的恐慌…… 即使那些死在她手中的人都是罪有应得，可终究是双手沾满了血腥吧！肖希希凄凉的想着，渐渐闭上了双眼…… 多么遗憾啊！又是多么可惜，她还有那样多的牵挂，那样多的不舍…… 黑暗中渐渐映出一张俊美的面庞，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却是那样熟悉，穆瑾，穆瑾，肖希希在心里喃喃唤着，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她才刚刚爱上一个人，刚刚要学会去爱一个人，上天怎么可以同她开这样的玩笑呢，还有爹和娘，今天没有看到爹随行，才知道竟然是生病了，她还要回敬懿候府去一趟呢…… 可是脑子却越来越沉，风再冷，夜再凉，却抵挡不住她困倦的睡意……不要睡，不要睡！明明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却抵不住渐渐沉重的眼睫…… 矜儿，矜儿…… 模糊的意识中，有谁的呼唤一声一声，焦急却温柔…… 朦胧的睁开双眸，俊美的面庞在黑夜里也是那样夺目，令天地几乎都要失色，惊喜的勾起笑靥，她轻声唤着：“穆……”瑾字还未出口，她便自嘲的摇了摇头，不，不是穆瑾，穆瑾没有这样轻狂的气质，穆瑾的眼睛没有这样狭长的邪肆…… “矜儿。”低哑的嗓音再次拂过耳畔，肖希希的眸光渐渐聚拢在一起，却因背着斑驳的光影，瞧不清面前人的面庞，只能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可是那声呼唤却是直直的荡到了心坎，那么样的熟悉，熟悉到仅仅是耳闻着那样深沉的气息，便能猜测的出面前的是何人。 除了师兄，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唤她——“矜儿”。 可是，怎么会呢？师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怕是不知在哪个天涯海角呢？难道真的是快要弥留了么？不然为什么会出现幻影呢？ 手上的力道不觉收紧，指尖刺痛肌肤却是浑然不觉。 “矜儿，睁开眼睛看看我，矜儿，不许睡过去！”低哑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低低的散开在冷寂的夜风中…… 肖希希只觉得身躯似是被人抱起，周身渐渐传来暖意，眸光聚拢，视线渐渐清晰了许多，模糊的轮廓离自己近了许多，她喃喃的，似是不可置信般的出口唤着：“师兄？”语气里还有微微的置疑。还是看不清楚面庞，只能凭着声音去臆测。 抱着她的男子身形一颤，没有应声，只是焦急的询问着：“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肖希希痛苦的点了点首，紧紧拧着眉心，躯体的冰凉渐渐散去，麻木的肢体也渐渐有了感觉，她现在头也痛，颈也痛，浑身都痛。 想抬抬首，意欲将那个面庞瞧得再清楚些，却发现始终是模糊的影像，根本就看不清晰。而这一动，却牵起了颈项更尖锐的疼痛，顿时眉心纠结，口中呻吟着。 “不要动。”低哑的声音出口，肖希希知道他的面庞离自己的颈项近了些许，想来是在查看着什么，因为她感觉到颈项间温热的呼吸。 “师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肖希希无力的问着，眼皮上的沉重感再度袭上。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肖希希勾起唇角，自嘲道：“难道我真的是出现幻觉了？”总感觉这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除了环抱住自己的温暖。 男子将手中的药膏轻柔的抹在划破的伤口，看着怀中的人再度闭上双眸，探手搭上她的手腕，试到脉搏平息了许多，薄唇轻轻溢出一声叹息，似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 仰首望了眼天际，心里暗自思忖着，只要熬过这一晚，明日她便会醒来，这片密林里的迷阵她定是能够破解的，只是到了明日，他便也就不能…… 募地，怀中佳人在沉睡中嘤咛一声，男子身形一动，以为她是伤口痛，却看到她纤手不自主的探向小腹，口中喃喃呻吟着：痛，痛…… 身形一颤，看着她紧蹙的眉心，倏然记起今天的日子，正是她…… 暖暖的温度自小腹传遍周身，似有只手在小腹均匀的按揉着，微糙的质感，隔着丝质的衣衫依然能够隐隐的感觉到，眉心的纠结渐渐舒展开…… 看着怀中的人再度安静，男子轻柔的吻印在怀中佳人的额际，狭长的双眸里隐忍着太多的感情，风过，吹散了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东方的天际渐渐亮起，肖希希睁开双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覆在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动了动身子，已经没有预想中的那样酸痛无力，意识回笼，倏然想起昨晚半真半假的梦境，偏首，果然看到一抹有些熟悉的背影，正在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师兄。”她惊喜的唤出声，却在男子回身时，眸色顿失。 “还好，王妃总算是醒了，不然，本殿下当真无法向天朝交代呢！” 戏谑嬉笑的口吻，俊美的面庞邪佞的笑意，带着几分张狂。肖希希募地想起昨夜意识昏迷前看到那抹走向自己的身形，起初她还以为是穆瑾，现在看来……那么昨晚见到师兄，当真是在梦中了？她就说嘛，怎么会是师兄呢？ 第42章 第42章 尹沧漠看着她的表情，面上的笑意不减：“昨夜里王妃一直在唤着什么师兄？难道本王的样貌竟是给了王妃这样的错觉么？”低哑的嗓音虽然带着几分笑意，却隐隐的含了几分别的情绪。 肖希希一怔，沉默了半晌，方才哑声出口，却是直接回避了面前人的疑问，转了话题：“昨晚是王子殿下救了我么？不胜感谢。” “想来是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吧，本殿下只是幸好找到了王妃而已。”尹沧漠的声音如初，表情上尽是一派轻松，明明是嬉笑的模样，可是那感觉给人的偏偏是不亲近，亦不疏离，很怪异的感觉，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肖希希就这样觉得了。 “殿下又何须推辞，虽然昨晚我的意识甚为模糊，但至少，伤口上涂抹的药膏我还是知道的。”肖希希说着，瞧了瞧自己的双手，果然，有些划伤，想来面颊上，颈项上也是没有幸免的。转了转首，果然没有马的踪迹。意识一点点回笼，渐渐清晰，想起失控的马匹，一路掠过，不知碰到了什么，然后她便被狠狠甩下……肖希希疑惑的是马怎么会突然抓狂呢？她记得当时一直骑的好好的…… 尹沧漠似是瞧出了她在想什么，走了几步，离她近了些许，眸中闪过一抹歉疚，轻轻道着：“马以那样狂乱失控的速度奔进这里，怕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突然失控呢？”肖希希喃喃自问着，微垂了首，似是在极力思索着。 尹沧漠的眸光紧了紧：“王妃，本殿下甚是愧疚，是舍妹太过任性了，幸好并未酿成大祸。” 肖希希一怔，抬了首望着他，倏然想起好像在马失控之前，尹丹菁好像是发出了一声口哨的响声，当时欢呼声太高，她并未听清楚，现下听尹沧漠如此一说，心里瞬时清明，那口哨的确是驯马用的，她随师父在边疆时，见到过有人用那样的方式驯马，确切的说是激马，意欲培养马的战斗力，但是却需要极高的口哨技巧去控制马的情绪，不然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而尹丹菁，那样骄傲的一个公主…… 肖希希勾唇轻轻一笑，已经了然了一切，却是那样不在乎的笑着，冲着面前的人扬起眉梢：“幸好，我福大命大，无碍了不是？殿下又何须歉疚？”浅浅戏谑的口吻，细白的面颊上几道殷红的划痕看上去有些刺眼，却丝毫无法掩饰那双明亮的眸中透出的光芒。 尹沧漠一时怔住了，定定的凝望着她，直到面前人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了首，他才陡然回神，亦迭忙避开视线，却在此时，听闻不远处响起一阵阵的骚动声。 肖希希凝神一听，有马蹄声，亦有说话的声音，心里依稀的辨了辩，大概有二十余人。募地才惊讶的看着尹沧漠，他是徒步进来的？ 尹沧漠了然一笑，回应着她的疑惑：“入夜后，马的情绪不容易控制，还是一人找起来容易些。”所以在天色暗下来时，他便将马拴在了一颗树旁。 肖希希点点首，正欲再说些什么，看到一行人已经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人在看到她时，眸中的光芒一亮，满满惊喜…… “月……”惊喜的声音出口，却只吐出一个字，便再度收回，洛子楚的眸中交织着几许挣扎，未完的话竟是再也没有道出，是该唤一声月公子？亦或是肖希希？还是瑾安王妃？ 一夜的担心，一夜的寻找，在见到她的那刻，惊喜代替了太多的情绪，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明了她的身份，早已经是他，遥不可及的！ 聪明如肖希希，又怎会没有瞧见那双原本晶亮的眸底霎时隐晦的光，心里一紧，面上却是勾着浅浅的笑意，道一声：“洛公子。”也许是因着疲惫的伤痛，吐出的话语里有几分虚弱的气若游丝，连他也来了，那么穆瑾……突然有些不敢去猜测那样的可能……他没有来寻她？或是他迷失在了这片密林？思绪翻涌的刹那，才徒劳的发现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会勾起心底微微的疼痛！ 抬眸望向始终负手而立在距自己几步之遥的身形，树隙中落下的斑驳暗影朦胧的勾勒出了俊美的轮廓，竟令她再度恍然…… 也许是觉察到了太过出神的凝视，尹沧漠偏首对上她迷离的双眸，薄唇微微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偏又带了几分邪肆，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肖希希呼吸一窒，迭忙别过了眼…… 一行众人沿着树木往前走，却发现兜兜转转了大半个时辰，每个人皆是累的疲惫不堪，却始终走不出这片密林，明明排列有序的枝干在此时看上去竟是错综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 联想到关于密林的种种传言，和线下如此诡异的情形，饶是严苛训练的皇家禁卫军们，在此时心里也多少泛起一抹心慌，每个人的表情未有异样，只除了眸底那隐隐闪现的一丝飘忽的暗光，在在显示着心里的紧张…… 不是逆向排列？肖希希心里划过一道疑惑，想起当日师父历练她的第一堂课便是逆而行之，有些时候，明明看着前方似是一条笔直的光明之路，实则是危机四伏，若按眼中所及走下去，不是被困，便是遭伏击丧命，唯有逆行，则为逃生之道，方才她在看清这树木大体的排列顺序后，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样的办法，可是，现下看来，是行不通的，这片密林中步下的阵法远远超出了她想象的预期。 希儿，身在阵中，唯一不得相信的便是自己的眼睛！ 募地，梅算子的话在耳畔回响，看一眼渐渐黯淡的光影向西缓缓移动，心里略略思忖着大概是正午以后了。 仰首望一眼密密匝匝的树木，缓缓闭上双眸，听着耳边划过的风声，再度睁开眸望一眼周遭树木的排列，心里已略略有了底…… 尹沧漠一直定定的凝视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连她眸底最后闪过的那一丝亮光亦细致的捕捉入眼眸，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深重起来……他了解她，甚至要多过了解自己。 天一，玄三，地二，黄四，不去看周遭的树木排列，只依循着心中所想，缓缓迈开步子，身后是紧紧跟随的尹沧漠，再后便是洛子楚以及身后随行的一众禁卫军。 除了尹沧漠，随行的每个人心里都是惶惶然，就连洛子楚都不相信，走在最首的那个娇俏的女子会领着他们走出这片诡异的密林，可是现在的他们，别无他法！ 如此，约略走了三个时辰左右，就在众人心里的绝望一点点涌上时，突然前方乍现的光亮迷炫了眼线，矮坡，空旷的训练场在此时看来是那么样的振奋人心！ 长长的舒出口气，肖希希疲惫的面上勾勒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糟了！”洛子楚募地一声惊呼敛回了众人的心思。 肖希希眉心微微一皱，看向面有促色的人。 洛子楚眉心亦皱起，懊恼的低呼一声：“穆瑾还在里面。” 身形陡然一僵，肖希希眉心纠结起大片：“穆瑾？在里面？” 洛子楚点点首：“他先我一步进去的。”该死的，洛子楚在心里低咒一声，见到她的喜悦，随后的哀伤和落寞，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他竟然忘记了穆瑾也在里面…… “他只身一人？”肖希希的脑际似乎闪过刹那的空白，只能喃喃问出口，心里暗自思忖着，若是有随行的人还可，若是只身一人，看天色渐渐近了黄昏，心里一颤，在看到洛子楚颌首的表情时，心里顿时一沉。 “请殿下先携众人往行宫告知皇上一声。”肖希希低低的冲着面前人道了一句，便欲转身。 “王妃。”洛子楚突然唤了声。 回眸，看着面前人眸中的担忧，肖希希轻轻笑了笑，眉梢微扬，眸里有丝戏谑的笑意：“怎么？忘记是谁带你们走出这密林的么？” 可那或许是幸运！洛子楚在心里低低的道着，面上满满担忧。 看着他真诚的关切，肖希希心里骤然一暖，却还是别开了视线，没有再说任何话，只身一人走近了密林。 “入夜之前，王妃务必要回来。”尹沧漠低低的声音突然渗进肖希希的耳畔，背影一僵，回首望着那个俊美沉思的男子，心里某处隐隐一动，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上，可明明这张面庞，这个人是那样的陌生啊…… “我会回来，到时连殿下的名驹一并送回。”略一点首，肖希希敛下所有的思绪，快步闪身进入密林…… 尹沧漠话里的意思，她亦明了，天色已近黄昏，若是入夜前，不管寻不寻得到人，她只有回来才是万全之策，不然一入夜的密林，会有多少危机没有人能预测得到…… 尹沧漠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闪身没进了密林，半眯的眸中有一抹隐隐的伤痛和落寞…… 真的没有人抵得过纵膈的时间么？他从未料到过她的身边会出现其他的人，也从未料到过她也会有对别人心动的那一天？是他，终究来的太晚了么？ 一步又一步，一圈又一圈，这片密林却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般，没有边。要找起一个人时，竟恍若是大海捞针般的茫然，伏地侧耳倾听，竟是除了风声，什么也捕捉不到，是了，一个人又能发出多么微弱的响动呢？ 黄昏的最后一抹光影渐渐隐去，暮色已至，肖希希看着已陷入一片暗色的密林，心里也是渐渐焦急，因为她无奈的发现，那树木的排列与先前走出去时的方位竟是完全不一般。 她曾听师父说到过这种阵法，却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随着斗转星移，随着日暮晨昏而改变方位的阵法亦叫阴阳阵，是五行阵中最难摆成的一种，亦是最难破解的一种，现在想来，连脊背都渗出一层冷汗，幸好先前的她足够幸运，不然若是真的被困在这阵中，几十条性命是不是就这样埋没了？ 密林内已经辨别不清楚方向，不是不好奇和疑惑，究竟是何人在何种情况下摆出这样罕见的阵法？ 疑问，担忧，焦急，很多的情绪交织，又加上连续两日的疲惫和面颊上，颈项上，小腹上隐隐传来的伤痛在薄凉的夜风侵袭下更甚了许多，肖希希竟觉得头上一阵晕眩，只得就近靠在一棵树干上暂时歇息片刻。 不觉中，竟疲累的就此睡去，直到被一阵冷风吹醒，迷蒙的睁开双眸，思绪陡然清明，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就这样睡了过去，缓缓起身，强打起精神，看着周遭漆黑中斑驳落下的一片暗影，只能依稀辨别的请几步之远的距离…… 低低的叹口气，疲惫的靠向树干，脑中却是一刻也不敢停止的思虑着对策…… 募地，双眸一亮，又凝神侧耳倾听了一番，亮光渐渐聚集，那声夹杂在风中的低低呜咽的长鸣声在此刻听来竟仿若是天籁。 闭上眼，缓缓移开步子，不去看周围的一切，只循着那低低的马的嘶鸣声一步步靠拢…… 薄凉的夜风，黯淡的月影，疏离的影踪…… 颀长的身形立在风中，扯着缰绳的一只手臂被夜风吹起，翻飞扬起绣袍上滚开的锦花，即使是在这样黯淡的夜色里，那一身盈然的月白依然是那样犀利的划开了眸底的郁色，满心的欢喜…… 那样俊美无俦的面庞，那样恍若谪仙的身姿，除了，穆瑾，再无他人！ 他似是没有听到周遭任何的响动，就那样背对着她，翻飞的衣袍勾勒出颀长和疲惫的身姿，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依稀听得到那张唇畔溢出的一声又一声的叹息，绵长的揪紧了她的心…… 是在担忧么？或者那份担忧是因着她？ 隐在袖内的手一紧，指甲已经嵌进掌心，肖希希却不觉，轻轻吸口气，低低柔柔的嗓音划破了夜空的冷寂：“穆瑾！”她如是唤着。 背对着肖希希的身形一僵，缓缓回过身来，在望定她时，似是不相信一般，足足有好长时间的凝望和对视。 “怎么？我有美若天仙到让王爷就这样看的呆掉么？”肖希希真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还能戏谑的出口。 穆瑾倏然找回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长腿一跨，几个迈步走到她跟前，在面前的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伸出修长的双臂揽她入了怀中，灼热的气息喷吐在颈项，竟是急促而紊乱，无关乎情欲，浓浓的宣泄出了心底的担忧和惊悸。 彷徨的无错，焦急的等待，兜兜转转一圈，发现怎么也走不出这片狭小的天地，穆瑾简直不敢再去想象，若是就这样困在这里，若是找不到她，若是她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不敢想，不敢去想一丝一毫的可能，曾经有过牵挂眷恋，曾有过痛彻心扉，却从未曾尝过心急如焚的滋味，即使是在知道已经失去那个人时，他只是放任自己就此沉沦，却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恐惧…… 第43章 第43章 穆瑾紧紧的拥抱着怀中的身躯，嗅着她身上清甜的幽香，心里某处涌上汩汩的暖意……安心了一片…… 到底是从何时起，她的狡黠，她的俏皮，她生气的模样，她娇笑的模样竟然这样轻易的就入了心扉…… 他的手臂那样紧，抱的肖希希有些微的疼痛，这怀抱温暖却紧窒的几乎令她透不过气来。 “穆瑾。”终于得以喘息，肖希希微弱的唤了声。 手臂一松，却仍是拥着她，颌首靠在她的肩膀，隐隐的还能嗅到她身上幽幽的甜香。 “希希，不可以再这样了……”穆瑾喃喃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带着惊悸后的颤音。 肖希希一怔，抬眸看着他，幽深的双眸，纠结的眉心，还未张口，他的唇已经覆下，所有的话语在唇齿相依间吐入她的唇畔：“不可以再这样令我担心了，不可以再这样吓我了……”有多久，没有这样为一个人牵肠过，那种心紧紧揪在一起的感觉，莫名的令人心慌。 唇角轻轻地勾起，肖希希笑靥如花，绵长的吻里是他浓浓的气息…… 可在下一刻，突然乍起的雷声将两人所有的缠绵和喜悦尽数褪去，仰首望天，肖希希在心里哀叹一声：这算是幸运？还是倒霉？ 哗哗的雨点落下，砸在身上，氤氲开一片冰凉，不敢躲在树下，只得避在两匹并排站立的马身下，避开瓢泼的雨势。 “你骑的那匹马始终无所踪影，八成是凶多吉少了。”穆瑾低低的道着。 想着以那样近乎抓狂的速度奔进这密林，怕是……当时他一人纵马进来，四下无望，徒劳了一夜，却在今天早晨看到了拴在树干上的马，细细一瞧，才发现不是希希的那头，是尹沧漠的？当时心里只有这样的念头。担忧却是更甚了几分，连马都无所踪影了，那骑在马上的她到底会……他甚至不敢再想下去，幸好，幸好，她无碍！ 伴随着几声响雷，雨势愈发大起来，斜斜的浇在两人的身上，透骨的冰凉，肖希希渐渐感觉头晕目眩，有些体力不支。 穆瑾脱下自己的披风覆两人的头顶，又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怀中有些发颤的身躯，眉心紧紧皱起，担忧的神色里有些闪烁不明的情绪。 方才他已经听希希说了了大体情形，自然也知晓了洛子楚他们已经安全返回，只是…… “希希，是你带子楚他们出去的？”穆瑾问着怀中的人，看出她的倦意，意图想分散些她的注意力，不能令她睡过去，不然这样打的雨，怕是……何况这也是他方才的疑惑，希希居然能带人走出这里？ “恩。”肖希希感觉头脑愈发昏沉，只是无力的点点首，听着穆瑾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看到他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些风雨，心里骤然一暖，氤氲开浅浅的涟漪…… “传言从来没有人能走出这片密林过。希希，你居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满满的讶然。 肖希希勾唇有些虚弱的笑笑，声音却依然轻扬：“这不是什么鬼林，只是曾有人在这里布下了迷阵，寻常百姓自然是走不出这里的，最后连惊恐加疲倦，才会困死在这里。”说完，倏然想起昨晚周遭吹起的一阵阵阴凉的冷风，不觉一颤，想来一路并没有碰见什么死人的白骨已经是万幸了吧！ “你懂阵法？”穆瑾的疑惑更甚了几分，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是不了解她。 “略懂一点而已！”肖希希答得有些漫不经心，接着仰首看着他道着：“白日里能走出去运气占了很多，这阵法会随着斗转星移而变化，这也是我们现下被困在这里的原因。”话完，募地想起尹沧漠白日里叮嘱她的话，脑际骤然一闪，难道他已经通过天象看出了今晚有雨，自然也猜测到了阵法会变，所以才要她在暮色来临之前一定要出去？ “希希……”穆瑾看着她因困倦而有些苍白的面庞，哑着嗓音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 “恩？”肖希希眉眼定定地望着他，看到他被雨水打湿的面庞和前额散落的湿发，那双幽深的眸中却是满满的温柔和怜惜。 心念一动，正欲抬手为他将湿发拨开，却觉出穆瑾揽着她的手臂又拥的紧了几分，低低哑哑的声音也在她的耳际徐缓散开：“不是一向都很聪明么？这次怎么会这么傻，明明已经出去了，就没有想过再次回来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么？”也许再也出不去了呢？穆瑾只觉得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渐渐沦陷，有些连他自己都不明了的情绪满满涌上，划开了心间某一个缺口，汩汩的竟全是暖意。 “穆瑾？”肖希希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轻轻的唤了声。 “恩？”穆瑾垂首看着她。 “你进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肖希希看着他，定定的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为了找你啊。”穆瑾回答的理所当然，当时看到狂奔的马载着希希进了密林，回神过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进来寻她。 肖希希忽然笑了，唇角的弧度勾开一抹粲然的笑靥：“这不就是了，你能进来寻我，我为何不会回来找你呢！”她说的那样理所当然，笃定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迟疑。 穆瑾身体一怔，募地就怔住了，这个女子，怀中的这个女子那样认真的告诉他：穆瑾，我喜欢你！那样义无反顾的再次回来了这里，全然不顾及会有多么危险。 她的执着，她的笃定，让他已经冷却的心渐渐温暖起来，再也，再也不能辜负她啊！ 雨，不知何时渐渐停了，可是雨水打在身上的冰凉却是渐渐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处，不可抑制的轻颤着，头也疼，小腹也开始一下一下的绞痛着。 昏昏沉沉的意识中，肖希希只觉得怎么就这么倒霉，第一次来月事，忘了喝汤药，竟然就这么“恰巧”的被困进了这该死的密林中…… “希希……”穆瑾觉出怀中人渐渐软嚅的身躯，轻轻唤着，俯首却看到了她紧皱的眉心，触手探去，额上竟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心里一紧，更是担忧了起来，摇着她的身躯：“希希，希希……”一声声唤着，有些惊惧在心底蔓延…… “穆瑾，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着她苍白的面色，穆瑾吐出的话语里竟然有丝颤音。 “我……有些难受，头也痛，肚子也痛……”肖希希意识沉沉的喃喃着。 穆瑾将手掌放在唇畔呵了几口热气，然后探向她的额头轻轻一下下按揉着。 “肚子也好痛……”肖希希闭着双眸，低低喃喃着，纠结的眉心在在显示着她正极力在压抑着某种疼痛。 闻言，穆瑾又迭忙抽回手放在她的小腹缓缓，轻柔的按着，打湿的衣衫，冰凉的躯体，心想着她一定是受了风寒，幽深的双眸也渐渐黯淡…… 回顾四望，周遭仍是一片漆黑，想起方才希希所讲的，明日若是两人幸运的话，应该能够走得出去，只是若是没有那份幸运呢？ 这样的念头也只在心里一闪而过，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看了怀中的人一眼，手上的力道便愈发轻柔了几分…… 翌日，天色亮起，一扫昨晚的阴霾，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斑驳洒下，虽然没有多少暖意，却也渐渐驱散了周身的冰凉…… 意识渐渐回笼的瞬间，肖希希的懊恼的发现自己开始发烧了，浑身像燃了火一般的滚烫，头痛稍稍减轻了些许，只是仍是沉沉的，而小腹的绞痛却是半分也未减少。 “希希，怎么样？感觉好些了没有？”穆瑾低低柔柔的嗓音在耳际散开，漾起心里一片浅浅的温暖。 “恩，还好。”肖希希无力点点首，强撑着欲起的身来。 穆瑾迭忙伸出双臂小心的搀扶着她。 仰首望了眼周遭，半眯的双眸骤然一紧，下一瞬，敛上一抹惊喜的色泽。 果然，这密林随着斗转星移而变，现下天已放晴，也就是说依循着昨天的路子走即可了…… 穆瑾在她身后半圈着她虚弱的身躯，觉出了她轻微的颤抖，眉心一皱，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却在看到她眸中扬起的光彩时，有些怔然。 “穆瑾。”肖希希低低唤了身后人一声，眉眼已含了笑意：“我想，我们可以出的去了。”强忍着小腹上愈发紧绞的痛楚，肖希希欢愉的道着。 “呃？”穆瑾一怔，全数的心思都在她微微苍白的面颊上，一时竟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我说，我们或许可以走的出去了。”肖希希再次重复一遍，如果上天不是刻意在捉弄他们的话。 穆瑾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指尖的暖意缓缓流淌而过。 肖希希微微一动，而后稳下心神，在心里默念着脚下的步子，又不时抬眸看一下周遭的环境和树木的排列，眉心紧紧皱着，说实话，现下的她并没有昨日的轻松，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么？所以对生命的诠释便多了几分沉重和不舍？ “穆瑾，如果我带领你走下去的不是外面的光明，而是龙潭虎穴，那可怎么办才好？”肖希希仍是垂着首，眼看着脚下的路，募地开着玩笑，希冀着能缓解心里那份沉闷的窒息感。 身躯一怔，穆瑾抬眸看着她，犀利的捕捉到她眸间一抹担忧的愁绪，一字一句道的缓慢，带着几分戏谑：“王妃舍得么？就这样令本王跟着陪葬？”俊美的面庞逆着斑驳的光线，有丝浅浅的温柔划过。 肖希希倏然轻笑出声：“是啊，那么风流倜傥的瑾安王若是栽在我的手里，不知要疼煞多少女子的心呢！更不知有多少女子在狠狠的诅咒我永世不得超生呢！”她边说还边摇着头，做出一副极度扼腕的模样，偏偏那双眸里是掩不住的戏谑。 “那亲爱的王妃是否也拜倒在本王的风流倜傥下了呢？”看出她渐渐放松的心态，穆瑾接着调侃笑道。 “那请问亲爱的王爷夫君，我有么？”肖希希一副甚是惊讶的表情睁大了美眸。 “没有么？”穆瑾的声音倏然多了几抹危险的味道，低哑的音色如是吐出，带着几分警告。 “恩，当然……没有！”肖希希在吐出最后一个字时，如愿看到某人极力隐忍怒气的表情，若不是现下小腹仍隐隐的绞痛感，她一定会捧腹大笑一番。 两人就这样调侃着，不知不觉间，竟已走出很远，穆瑾看着身边人渐渐不再纠结的眉心，握着她柔夷的手也就更紧了几分，两人不时眸光对视，相视一笑，便有浅浅温暖蔓延而过…… 骤然，一怔炫目的金光晃过眼睫，看着外面空旷的场地，仰首是碧蓝的晴空，肖希希终于长长的舒出口气…… 是太过得意忘形了么？小腹上骤然袭来的一阵剧痛彻底敛回了欣喜的思绪，下一瞬，只觉得有汩汩热热的液体自腿间流出，霎时便晕染了荷色的锦衫…… “天！”下意识的低呼一声，肖希希只觉得脑际一片发蒙，不会，这么倒霉吧？ 惊慌中抬眸，毫无意外的对上穆瑾幽深的双眸，顺着她的身躯一路往下…… 肖希希别无他法，只能双眸一闭，假装晕了过去，是以，她并未看到穆瑾骤然煞白的面庞…… 上天保佑！只求醒来后的她不要受尽知晓真相后的某人的嘲笑！ 开始倒真的是假装晕倒，可在穆瑾拦腰将她抱起后，也许是他的怀抱温暖的令她有些眷恋，也许是太过疲惫的身躯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也许心里最后的那抹担忧终于消失，肖希希竟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 可她这摸样却着实吓坏了穆瑾，一路疾奔至行宫，甚至未来得及行君臣之礼，便匆匆宣了随行的太医前来查看…… 一众人在外面翘首等待，自然亦包括皇上和皇后。 须臾片刻，只见那老太医疾步自内室奔出，面有忧色道着：“回禀万岁，瑾安王妃因受惊过度，怕是小产了，现下又染上了风寒，急需回王府休养治疗。”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一阵惊愕，洛子楚和尹沧漠面色更是惨淡的黯然。 穆瑾如遭雷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甫一抬眸就对上了穆皇后正看过来的视线，几分责怪，几分忧心。 小产？怎么可能？ 纵然心里有天大的疑惑，穆瑾也不敢有片刻耽搁，匆匆向皇上和皇后行了礼，便抱着“昏迷”中的肖希希上了马车…… 其实早在老太医进去查看病情时，肖希希就已经醒了，也许那老太医被她染血的衣衫给吓到了，所以才糊里糊涂的连脉象都未请就迭忙奔了出去，可是她却是清晰的听到了外间…… 小产？天！这下她真是丢脸到家了！ 无奈，只好一路假装昏迷，心里却在暗自思忖着对策…… 回到王府时，天色早已入暮，绣竹耳听到一阵混乱声，便放下了手中的活络，还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看到王爷抱着“昏迷”的王妃疾步跨进了寝房，而王妃衣衫的下摆染了一大片血渍…… 之后，便有几名太医疾步跟来…… “陆太医，你随本王进来。”穆瑾的声音低沉，若不是仔细听，并不容易辨认得出话语里颤颤的尾音。 第44章 第44章 年岁约略五十开外的老者颌首一礼，便随着穆瑾的身形进到了寝房。 隔着放下的纱帐，穆瑾小心的牵过了正在昏迷中的佳人的手腕递到床榻边。 老者意会，叩指请脉。 可是过了好半晌，穆瑾眉心的纠结愈发深重，呼吸也愈发沉重，心里不住的跳着，跳着，不敢去想那样的可能，下一瞬，旋即又摇了摇烦乱的思绪，在心里告诉着自己：不会的，不可能的，要相信希希，相信希希。 只见老者缓缓抽回了手指，敛声道着：“回禀王爷，依老臣所看，王妃并无有孕征象。” “何出此言？”穆瑾沉声问着，松开的拳头却在在显示了他方才的揪心。 “王妃脉象虽弱，却并无滑动迹象，若是有孕在身或是胎儿小产，在脉象上都应显示的出，所以，依老臣拙见，着实是虚惊一场，王爷大可安心。” “那她怎会突然流血？”穆瑾的眉心再度皱起。 “王妃气血甚望，致体内阴阳失调，是以，每逢信期将至，需服用些许安神静心之药，否则便会腹部绞痛，倒也无甚大碍，只是难捱些罢了！ “而之所以会突然流血，想是王妃受凉，近两日情绪又有所波动所致，待会老臣开些安神养血之药，王爷命人煎了给王妃服下即可。” “那就有劳陆太医了。”穆瑾低声道着，却看到面前人一副沉吟欲言的样子，便接着问道：”陆太医还有话说？“ 闻言，老者略一颌首，接着道：“禀王爷，王妃亦染风寒，天气日渐转凉，一定要注意保暖，万万不可再受寒气，侵及肺理。” 穆瑾面色凝重的点首，送那陆太医出了内室，眼瞄了里面一眼，接着冲面前人叮嘱道：“陆太医，你是穆皇后跟前的老臣了，今日之事，对外即说是王妃小产罢！”不然，先前那刘太医的面子往何处搁置，再者……视线又不经意的扫了内室一眼，眸里窜上一抹隐隐的笑意…… 穆瑾吩咐府中奴才随太医前去抓药，而后便只遣了绣竹一人进来帮肖希希换好衣衫，告诉她她家主子无碍，绣竹这才擦了擦眼圈，退开去。 看着门自外面缓缓关上，待到室内重新恢复安静，穆瑾方才缓缓踱了步子走到床榻前，双手撑在“昏迷”中的佳人两侧，轻柔的气息吐在身下人的耳畔，眸里窜上一抹戏谑：“好了，现下可以睁开眼了。” 肖希希身躯明显一僵，半晌才缓缓睁开双眸：“连这都没有骗过你？”也太打击人了吧，敢情她从一开始的装睡他都晓得？ “起初是被你骗到，后来是被你吓到！”穆瑾看着她仍然有些虚弱的面颊，喃喃叹息着：“也只有你肖希希，能将堂堂瑾安王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当时见到她下身染血，登时惊得几乎无措，而后又听太医说她小产？只觉得心里寒凉了一片，回王府的路上，愈想愈发觉得不对劲，才单单令姐姐身边的老医官陆太医进来请脉，果然……也就是在那时，他才自某人轻颤的睫毛和微微急促的呼吸里瞧出了几分端倪……装昏迷？ 怕是也只有她肖希希能够做得出来了！ “三魂丢了七魄？”肖希希重复着，有这么严重么？ “那么我是否该感到很荣幸？”肖希希冲面前人眨了眨眼睛，戏谑道着。 “你说呢？肖希希，本王当真被你耍的团团转，这下可是高兴了？恩？”穆瑾的面庞又低了几分，与她几乎近在咫尺。 “呃……”肖希希因他骤然迫近的气息有些发窘，微微偏了偏臻首，移开些许与他的距离。 “气血甚望？恩？”穆瑾却是不依不挠，想起方才陆太医所讲的，还有先前刘太医说的小产，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看着他愈发靠近的面庞还有眸中幽深的光芒，肖希希募地眉心一纠，倒吸一口气：“疼……” “怎么了？”果然，成功的转移了穆瑾的注意力。他急声问着，是以并未看到某人眸中狡黠的光芒。 “腹痛……”肖希希咬着下唇，似是在极力隐忍着，心里却是得意的大笑，不能怪她卑劣，不用这样的苦肉计，穆瑾岂肯轻易的放过被她好一番戏弄的这笔账？ 看着她纠结的眉心和痛苦的面颊，穆瑾猛然想起方才询问绣竹后才知晓她果然是每次信期至时都会喝药，而这次确实是琐事繁多忘记了……心念一动，便小心的将她圈起在怀中，安抚道着：“再忍忍，药很快就煎好了。”说完，修长的手自然至极的探到她的小腹，隔着衣衫温柔的按揉着…… 身躯一颤，肖希希忆起了昨晚迷迷糊糊中他似乎也是这般…… 心里一暖，身子便偎进了他几许，闷闷的声音缓缓吐出，因靠着他的胸膛，听来有些模糊…… 穆瑾侧耳凝神，才听得明白，心下一颤…… “穆瑾，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要是将来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一定会想要杀了你……” “你这是在警告我么？”穆瑾好笑的看着怀中的佳人，手上的按揉始终未停。 “你认为是就当它是吧，所以哦，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也会背叛你的……然后毫不留情的，杀了你……”这句话极低极低，低到竟仿若是肖希希的自言自语，穆瑾听的不甚清楚，正欲开口再询问，眼瞥到她隐忍皱眉的模样，还是敛下了即将出口的问话，只是温柔的将她圈在怀中…… 只消片刻，绣竹便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将汤药端到床畔跟前，却看到穆瑾朝她递了个眼色，心里意会，旋即悄声推出去。 穆瑾端过药碗，眉梢扬着一抹笑意，柔柔的唤了怀中人一声：“希希？” “恩？”迷迷糊糊的，肖希希应着声。语气里有丝浅浅的不满。 “该喝药了。”穆瑾唇角牵着柔和的弧度。 “哦。”无精打采的应一声，肖希希自穆瑾怀中退开了些许距离，双唇微微嘟起，仍是闭着双眸，满满慵懒的样子。 看她这摸样，穆瑾突然就轻轻的笑了出来，其实，她有的时候，真的很单纯，比如说在对着敬懿候和肖夫人的时候，比如，现在。 曾听人说过一句话，说只有当一个人在面对着自己至亲至信的人面前时，才会不经意的流露出真实而单纯的一面，那么这是否表示着，在希希的心里，他也算是亲人了么？ 是这样么？ 亲人？想到这个词，穆瑾倏然一怔，而后便有浅浅温暖蔓延开心间，好吧，就这样吧，重新去爱一个人，与她建立起一个家，与她携手到老……那时的穆瑾这样告诉自己，却忘了人的一生中本就存在了太多的变数和太多的淬不及防…… 翌日，暖阳高挂，一片晴好，肖希希一早醒来仍是觉得身子沉沉，虽然小腹已经不再绞痛，想来是那夜淋了雨的缘故，头还是有些隐隐作痛的。 坐起身子，打算唤绣竹进来穿衣梳洗，可是话还未出口，便瞧见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形越过了屏风…… 抬眸便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含着一抹浅笑，跟着身后还有绣竹，手中端着膳盘，不用看，肖希希也猜得出那是汤药。 不耐烦的一皱眉头，想起那些苦涩的难以下咽的药汁，只觉得胃里就要翻搅开来。 “我这都还没用早膳呢，就先喝上汤药了，哪还有什么胃口啊。”不自觉的嘟囔一声，虽然声音很低，可面前的两人还是听到了。 “不喝药，身子哪能好啊。”绣竹笑眯眯的道着，端起药碗，而一边的穆瑾则是自然至极的自她手中接过。 “我自己来吧。”肖希希也知道现下自己的身体，虽然极其不满意，却还是伸手欲接过药碗。 “感觉好些了么？”穆瑾轻轻问着，手上却未松开，似乎是极其坚持亲自喂她喝。 “恩，就是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肖希希甩了甩头，语气中仍带着浓浓的鼻音，看着面前神采奕奕的人，募地似想到什么，接着喃喃叹着：“真是不公平。” “恩？”穆瑾疑惑扬眸，不知何时绣竹已经退了下去，内室只有他们两人，距离又是如此近，穆瑾瞧着她嘟唇皱眉的娇俏模样，心里又是不可抑制的一颤。 “明明那一夜，一同淋了雨的，为何你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我就得在这里经受病痛的折磨，当真是不公平。”肖希希出口带着微微的叹息，对上穆瑾看过来的眼神，温柔中隐隐的一抹宠溺，看着那样柔和的笑脸，突然就一阵恍惚了去，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吧，不再轻佻的穆瑾，不再邪魅的穆瑾，少了些刻意去保持的冷淡距离，多了些许真实…… “那你就快点把药喝了，然后快点好起来。”穆瑾的笑容绽开，身上飘开若有似无的杜若香，肖希希看着他搅动汤匙，然后递到她唇边，动作竟是一气呵成。 双眸半眯起，清亮的眸中那抹熟悉的精光再度涌上，肖希希笑眯眯的道着：“王爷的动作甚是熟稔啊，想来是常常如此喂药给佳人吧，恩？”挑起的尾音带着讥诮的弧度。 “如果说那个佳人就是你，你信么？”穆瑾声调平稳，如此反问着。 “如果我说不信呢？”肖希希挑衅的扬起眉梢，眸里隐隐狡黠的流光，早在说出喜欢他的那一刻，潜意识里已经包容了他那些风流的过去，可是就在方才那一刹那，想着或许不止一个女子曾享受过他这样温柔的呵护，好吧，她承认，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平衡的，所以才故意嘲讽的道出，可是面前的人似乎…… “那么本王只好用行动来表示了……”低低的说完，穆瑾已经将手中的汤匙一转，喂进了自己嘴里，而后在肖希希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已经倾身覆上了她的唇…… 苦涩的药汁入口，肖希希瞠大了美眸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样…… 舌尖一阵酥麻，穆瑾轻巧的逗弄着，那种痒痒的感觉自舌尖传遍了四肢百骸，渐渐的，两人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 自她的唇畔移开，穆瑾的吻渐渐往下，划过细嫩的颈项，落在细白的肩际，修长的双臂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一手轻抚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游走在她的娇躯，触及小腹的那一刻，似是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颤，意识陡然清醒…… 倏然抽离的身躯和散去的温暖，令肖希希瞬间敛回了迷蒙的思绪，看着面容亦有些尴尬的穆瑾，肖希希的双颊亦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慌乱的伸手抓过搁置在一旁的药碗，也不管已经冷却与否，仰首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穆瑾兀自调整着自己的思绪，待呼吸渐渐平稳后，才抬了眸子看着她，幽深的眼神里仍是有些未退的情潮，却没有一丝后悔，只是有些懊恼怎会忘记她正在“危险”期呢？ 修长的手指再度抚上面前人细嫩的双颊，低低的声音缓缓散开，带着几许沙哑：“希希，你真是个小妖女。” 七日后，肖希希身子已经大好，这七日也真真是把她给闷坏了，每天除了喝药就是睡觉，因着天气日渐转冷，穆瑾怕她再有任何不妥，是以半哄半强制的莲寝房都不让她踏出一步，而在瑾安王府中，除了绣竹和穆瑾外，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小产所致，就连爹娘也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还差人送来了好些补品，对于这些，肖希希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无法道出实情，毕竟自己也是够丢脸的了…… 一早醒来，就没有看到穆瑾，自从那日两人差点“走火”后，穆瑾晚上就一直睡在书房，聪明如肖希希自然明白他此番的用意，也心知肚明的不点破，其实，失控的又何止是他？ 问了绣竹，才知道今天是耀月朝王子和公主离开的日子，穆瑾自然接了圣意要前往宫中送行…… 不期然的，脑海中突然记起那一晚，记忆仍是有些模糊，拼凑了许久都未找出完整的记忆，现在想来，似乎更像一场梦，因为在那梦里有师兄出现过，可是那一切却又像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圈住自己的那方温暖…… 尹沧漠，那样明明一个陌生的男子，为何总是会勾起心底深处莫名的一丝熟悉呢？ 肖希希不是一个会钻牛角尖的人，在想了很多次无果后，便也甩去了心底的疑惑，不过，对于尹沧漠这个人，是绝对不能小觑的，看似玩世不恭的浪荡男子，可是他的聪明，他的冷静绝对不会在穆瑾，甚至是当今皇上之下，无来由的，她就是这般笃定。 用过午膳后，百无聊赖，她便随手拿过桌案上的一本书靠在贵妃软榻上闲闲翻开来看，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待到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时已近冬天，天色黑的也便格外早，放眼望向窗外，竟是一片暗沉…… 拿走身上被绣竹盖上的狐裘披风，肖希希伸了伸懒腰，正欲起身，却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抬眸便对上了来人。 第45章 第45章 穆瑾身上还披着披风，想是进了府，未有任何停留便直接到了这里，只见他边解着系带而后随手将披风甩在了一边，屋里伺候的奴婢立即上前将披风捡起小心的收好。 “用过晚膳了么？”肖希希看着他一脸的疲惫，轻声问着，正欲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了肩膀。 “在宫里用过了。”穆瑾的声音听来只有一丝疲惫，靠在贵妃榻上，微微闭了双眸。 可是直觉的，肖希希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一时她又探究不出来，只是问了句：“耀月朝的人都走了么？” “恩，走了。”穆瑾睁开双眸，定定看着她，有些复杂的流光一闪即过。 忽然，他双臂一伸，将肖希希整个的拥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 屋里伺候的下人一看这样的情景，各个敛下了眉眼，识趣的悄声退下。 肖希希看着门自外面缓缓合上，身体想退开些许，却被面前的人拥的紧紧的，似乎不打算放手。 “穆瑾……”肖希希轻轻唤了声，可抱着自己的人却似乎没什么反应。 看着窗外早已被黑色晕染的夜空，穆瑾的思绪仿佛到了很远的地方，脑海中反复回想着那些话…… “除了你是被皇上赐婚的那个人之外，我没有任何地方输给你，穆瑾，我只是不甘心。”洛子楚的眉眼间是他从未见过的凝重和坚持。 “子楚，你……” “如果在她出嫁前，我就见到她，该有多好。” “穆瑾，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好好珍惜她，知道么？那一日，她原本已经带着我们走出了密林，可是一听到你还在里面，她就那样义无反顾的走了回去……” 王爷，希希这丫头别看聪明慧黠，可是在感情上，却是单纯而执拗的，真的认定了，就不会轻易回头！记得归宁的那一日，敬懿候便是如此对他说。 “穆瑾？”等了良久，都未见面前人有所反应和动作，肖希希再次试着低低的唤了声。 思绪骤然敛回，穆瑾凝眸看着她，唇角牵开一抹弧度：“明天想不想出去玩？” “呃？”肖希希扬着水眸。 “明天是街市，想不想去？”穆瑾捕捉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心里漾开片片温暖。他何其有幸不是？ “恩，想去。”肖希希点点头，眸里有着动人的光彩。 “那今晚早点歇着，明早我来叫你。”穆瑾低声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里？”下意识的，肖希希扯住了他的袖口。 “书房啊。”穆瑾想都没想的就回答出了口。话完的瞬间，脑海中似乎极快的掠过什么。 “怕我过病气给你么？”肖希希挑眉看着他，竟带了一抹挑衅。 穆瑾无奈一笑：“你明知道不是的。”虽然很想……可是他一直在隐忍，毕竟她身子还未好利落，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每夜宿在书房，就是怕控制不住自己。 “那就留下来。”肖希希清亮的声音道的坚定而理所当然，没有做作，没有娇羞，只有满满的真诚。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奉上所有。 “可以……么？”生平第一次，穆瑾也会有这样小心翼翼的犹豫。 “如果王爷不想的话，我自然不会强求。”肖希希的语气如常，只有眸里那丝隐隐的不易察觉的狡黠。 “王妃的要求，本王自然会竭尽全力的满足。”穆瑾的眸中窜上一抹流光，几乎是话出口的瞬间，双臂一伸，已经将软榻上的佳人打横抱起，低哑的嗓音蔓延：“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么，我后悔了……”清亮的声音，圆睁的美眸流窜着促狭的光芒。 “不可以！” “你不是说后悔还来得及么？” “本王出尔反尔了！” “言而无信！” “谁让你要引诱我！” “是你经不起诱惑！” “希希，你不觉得，这一晚，已经欠了我太久了么？”这个洞房花烛夜，真的有点儿迟…… “所以？” “今晚，你要好好的弥补我！” “人，不可以这么贪心的！” 轻纱滑落，遮住了一室的旖旎…… 是的，不可以贪心的，但是对于她，他似乎已经收不住手了…… 情到浓时，缓缓散开低低而沙哑的话语：“希希，陪我一生，好不好？” “恩……那你一定要牢牢的牵住我的手才是，不然我会被别人拐跑的……” “我一定会牢牢的牵住，即使你跟着别人跑了，纵使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追回来！” 只是那时的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天涯和海角真的隔了很远，很远。 柔和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落，铺染开一抹璀璨的光晕，穆瑾薄削的唇角缓缓上扬起一抹微扬的笑意，幽深的双眸里只有如水的温柔，定定凝视着沉睡中的佳人，仿佛连一瞬也不愿离开…… 她五官清丽，并不是杜云纤那般的惊艳，也不似姐姐穆皇后那般的端庄尊贵，更不是……那个人，那般的倾城美貌，却是同样的，夺了人的视线，她美眸顾盼，她神采飞扬，她轻灵慧黠，她就像是一尾矫燕突然闯入了他的生命，打乱了他所有的生活和规矩，那样满不在乎的坦然，那样热烈勇敢的真诚……是的，她是个小妖女，不然怎会在他身上就如同下了蛊一般，明明不想要再去爱，明明告诉自己不能被她吸引，可是就是那样的为她牵肠挂肚，为她争风吃醋…… 轻轻的一声嘤咛，伴随着娇躯的转动，睡梦中的佳人微蹙着眉心，面上浮起一抹不耐之色。 “好痛！”低低的一声低呼，肖希希缓缓睁开半闭的双眸，思绪似乎仍处在散涣之中，全身就如同散架一般，微微一动，就会扯起又麻又酸的痛楚。 摇头甩了甩有些迷茫的思绪，倏然间，双眸一睁…… 哦，天！肖希希在心里低低的咒叹一声，昨晚的一切亦清晰的一一回放在脑际，更多的却是懊恼，哪有师姐说的那般醉生梦死，销魂蚀骨，死是有的，酸死！ 募地，低低的一阵声音飘在耳畔，伴随着的是某人胸腔中隐隐的震动，登时也顾不得全身的不适感，倏然转过身，睁着双眸看着面前陡然放大的俊美面庞…… “怎么？王妃是对本王昨晚的表现不满意么？恩？”低哑的嗓音带了几分魅惑，上扬的唇角在在显示着某人隐忍的憋笑。显然，方才佳人低低的嘟囔声全数入了他的耳畔。 肖希希沉默着没有应声，双眸定定的望着面前带笑的俊脸，似乎在思忖着该如何回答他摆明了就是个陷阱的问题。 哎，她的清白啊清白啊，就这样断送在了某个风流无良的人手中，好像比较吃亏的是她吧！ 倏然，唇上覆上一点温暖的热度，回神之际，穆瑾的唇仍贴合在她的唇畔，吐出的气息里带着浓浓笑意：“如果王妃想的话，恩，本王还是可以再满足的……”拖长的尾音里，却夹杂着一丝痛苦隐忍的低喘，穆瑾懊恼的发现真的不该逗她，因为现下她清甜的幽香直直窜入他的呼吸，他真的有些抵挡不了…… 隐隐的杜若香，混合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竟是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肖希希不禁悲催的叹息，昨晚到底是谁诱惑了谁呢？ 身体渐渐灼烧开一抹热度，脑海里下意识的就回忆起昨晚火热的缠绵，当然，她亦没有忘记在撕裂痛楚的那一刻，穆瑾温柔的对待和喃喃低语，令她减轻了不少，思及此，心里便也渐渐漾开一抹暖意，至少在此刻，她是相信，他们之间有未来的……他花心，她会慢慢要他变得不再花心，也许，这个过程，有些……恩哼…… 穆瑾看着面前那双半眯的双眸里陡然聚起的流光，心下一颤，募地就有了一抹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敛下疑惑，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掐了一下：“专心点！”怕是也只有这丫头会在他的吻里还能在狡黠的算计着什么！ “我很专心啊！”肖希希看似无辜的勾起唇角，笑看着他，双手勾着他的颈项。 “那王妃可是有什么打算？恩？”穆瑾声音里带着引诱。 “呃？”肖希希扬起眉梢。 “昨晚本王可是把自己彻底奉献给王妃了，王妃难道不想要负责么？”穆瑾含笑，低哑的嗓音里尽是戏谑。 “也是哦！”肖希希貌似很赞同的点点首，转而下一瞬说出的话几乎要令面前的人气结，只听她接着道：“可是，本王妃有必要为了一个残花败柳负什么责任么？恩哼？”谁晓得他流连了多少温柔乡？ 身躯一僵，穆瑾危险的眯起双眸，却对上身下人毫不示弱的凝视，还有丝挑衅，募地又扯开了唇角的笑意：“希希，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吃我的醋么？”原来她亦是在乎的，在乎他的那些过去…… 闻言，肖希希面上绽开大朵的笑靥，甜腻的嗓音缓缓散开在某人的耳畔：“恩，是啊，本王妃很是吃味王爷的过去，所以在想着若是王爷日后继续流连花丛的话，本王妃要怎么惩罚好呢？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还是终生碰不得女人呢？恩，我要好好想想……” “你这个小妖精！”穆瑾俯首在她唇上狠狠啄下去，哪知却一发不可收拾，唇线沿着她优美的颈项，一路往下滑去，在听到身下佳人低低的一声吸气时，又瞬时隐忍住了所有的欲望…… “还……好么？”穆瑾迟疑的问了声。 “不好。”肖希希嘟唇抱怨道：“又酸又痛！”面前这个此时一脸关心的人却是罪魁祸首啊！ “那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恩？” “穆瑾，我饿了。”肖希希看着他眸里真诚的关心，心下一软，暂时放过他好了，更何况，她发现也许自己比他还要喜欢昨晚的……恩，当然这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 “那好，我命人去传膳，你先起身。”穆瑾温柔笑道。 “恩。”肖希希点点首，缓缓坐起身，正欲步下床榻时，双腿陡然一颤，整个人就软软的倒了去，正好被身后一双修长的手臂揽在怀中。 “偏要逞强，还不让唤绣竹进来伺候，瞧瞧不是？”穆瑾调侃的轻斥里却是带了满满宠溺，手上却已经开始动作了。 “我现在这副摸样，怎么见人啊！”肖希希嘟囔着，若是被绣竹看到了，还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那好，本王伺候王妃更衣，成不？”穆瑾说着话，已经温柔的为她套上衣衫，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的触到她的肌肤，引来一阵轻颤，肖希希一时有些出神了，他对很多女人都是这么温柔么？ 察觉到突然安静的佳人，穆瑾抬眸对上面前人迷茫的视线，似是猜到她心里的疑惑一般，双手抚上她的俏脸，面上含着笑意，语气却是认真：“王妃要怎么感谢好呢，本王可是第一次为女人更衣呢，恩？”肖希希倏然敛回思绪，凝眸看着他，倏然，唇边漾开一抹如花的笑靥，微偏着臻首，若有所思的模样道着：“恩……这样啊，那容本王妃想想，该怎么感谢王爷呢？或者是王爷想要怎么样的谢礼呢？”娇俏的面庞，清甜的嗓音，佳人如是道着。 穆瑾心里一颤，募地倾身在她唇上啄去一个吻，笑道：“这样，足以！”极快的移开身子，不敢在她唇畔停留太久，怕真的会就此收不住。 这人，真是……肖希希无奈的瞥他一眼，却见面前的身形已经移到床榻下面，而她正欲弯身穿鞋，却被他突来的动作给怔住。 穆瑾轻轻弯下身子，取过一旁的绣鞋，又伸手拉过肖希希一只脚放在自己的腿上，为她穿上，再换另一只脚，一派动作自然而然，他的神态专注，表情专注，直到站起身子顺手将她也拉起，两人就这么相对而立。 肖希希怔怔的看着他，好久都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心里那突起的汩汩温暖从何而来，她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男人居然会弯下身子为他的妻子穿鞋，就是连爹都没有为娘做到这般过，而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世人尊贵仰望，有着王爷身份的男人，居然就这么，就这么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 “希希……”穆瑾有些疑惑，试探的唤了一声。 闻言，肖希希觉得鼻间一酸，不待他再问出任何话，身子一倾，便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臻首埋在他的胸口，低低喃喃唤着：“穆瑾，穆瑾……”一声又一声，她就这样反复唤着他的名字，亦如同她早已乱了的心…… 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合适了，他这个样子她还怎么可以放得开手，如若，有一天他选择要离开她，她还怎么忍心下的手去杀了他？ 低低的的声音到最后有些微的哽咽，穆瑾身躯一怔，旋即垂下首去望着她，不期然的，看到她些微发红的眼圈，依稀窥见朦胧的泪意。 “希希？”穆瑾的眉头已经皱起，紧紧的抱着她圈在怀中，视线却是始终未曾偏移。 肖希希凝眸看着他，泪水已经沿着眼角滑落，低低的声音喃喃着：“穆瑾，穆瑾，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比你想象的要任性，我有的时候也很自私……”我无法容忍自己的感情里有一丁点儿的瑕疵，最后一句话，她在心里如是道着。 肖希希环抱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思绪些许迷离…… 第46章 第46章 她勇敢的表白，勇敢的正视自己的感情，义无反顾的去爱，是因为她清楚的知晓穆瑾是怎样的一个人，因为她早已为自己留好了退路，因为在那份感情没有期许中的那样合适时，她可以抽身而退！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叫她还如何放得开手？ 穆瑾断断续续的听着，渐渐拼凑完整，忽然唇角勾起一抹微扬的弧度，含笑的声音满满温柔，他捧住她的脸，柔声道着：“可是你却这样突然扰乱了我的心，突然让我措手不及，突然让我为你牵肠挂肚，怎么办才好呢？纵使你任性，纵使你自私，被你这样就缠上了，我也只好认倒霉了不是？”带笑的尾音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穆瑾俯身轻吻着她滑落颊边的泪水，心里漾开圈圈温暖，将彼此包围缠绕，依他所了解的希希，狡黠，灵动，活泼俏皮，却独独与泪水无缘，可是就因为他方才那样自然而然的动作，居然就这样哭得稀里哗啦，这个多变的女子，这个勇敢的丫头，就这样闯进了他的心里，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再跑得掉了…… 肖希希任由他温柔的气息拂在呼吸间，听着他低缓的声音在耳畔缓缓散开，勾起圈圈涟漪，他说：“希希，真这样感动的话，那么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为你穿鞋，一辈子，好不好？” 肖希希扬眸看着他，勾了勾唇角：“这，算是承诺么？王爷该知道，一个男人不可以轻易的许诺哦，因为是无法反悔的哦！”反悔是要付出代价的，肖希希在心里低低的道着，如果眼泪这么有用的话，她早就用上这一招了。 闻言，穆瑾挑了挑眉，以示回答，一辈子，是的，就这样吧，一辈子，有些东西终要忘记，也有些东西，终要开始……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去，直到入冬的第一场雪到来…… 这一日，肖希希一早就醒了来，看着窗外银白素裹的漫天皑皑，心里一片欢喜，极快的梳洗完毕，便迫不及待的奔到王府后院的院落中，呵呵，这场雪她可是期待了好久了呢！ 想当年，每每漫天雪飘的时候，她和师姐总是堆好一个又一个的雪人，然后施展轻功穿插在雪人之间，嬉闹玩耍，而那样的日子已经多久没有过了…… 回了家的她，是敬懿候府的千金，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那个玩闹的她，甚至连自己都有些记不起了呢！ 师姐，师兄，还有师父……她真的，好想他们了！ “王妃，在瞧什么呢？这院子这样冷，您还是快些回屋里去吧。”绣竹在一旁念叨着，平素里，她这主子爱极了睡懒觉，可偏偏今日一听她说下雪了，竟这样迫不急待的起了身。 “王爷醒来了么？”肖希希问着身后人，脚步却未有任何动作。 “还没有呢，王妃，您饿了么，要不，我先去准备早膳？”绣竹问着。 “恩，也好。”肖希希口中应着，估计待会儿穆瑾也该醒来了。 待看到绣竹的身形转出院落，肖希希立刻脱下身上被绣竹强披上的厚重狐裘外氅，搓了搓双手，而后便弯下身子捧起了一大捧雪白，用双颊蹭了蹭，一瞬冰凉，肖希希竟兀自咯咯笑了…… 穆瑾醒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床榻里面的俏人儿竟然没有了踪影，遍寻不到，唤了绣竹来，才知晓希希一早起来赏雪去了。 而当他来到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那个娇俏的身形漾着如花的笑靥，在地上堆起一堆又一堆的雪，她身后的两个雪人已经初具形态，而她边瞧边乐此不疲着，小脸在冷风中已经些微泛着红晕，这样冷的天气里，额上竟然还沁出一丝细密的汗珠，在晨光里泛出一抹浅浅的光泽。 “希希。”轻轻唤一声，穆瑾几步上前，走到她身后。 肖希希一回首，身子已经被一双修长的手臂揽入怀中，柔夷亦被握在他的掌心里，不住的呵气温暖着。 “穆瑾，你快瞧瞧，我堆的雪人，再拿个胡萝卜来给安上鼻子，就大功告成了。”肖希希欢快的笑着，欲自他怀中挣脱。 穆瑾却圈住了她，力道不大，却令她也挣脱不开。 “你就是这般赏雪的，恩？”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无奈的轻斥，瞧瞧，手冰凉冰凉的，才不想想，是谁身子刚刚好利落。 “呵呵。”肖希希讪讪的笑了两声，自知理亏，今早起来一看这漫天白雪，手就痒了。 “走，快进屋去。”穆瑾瞥了眼被她丢落在一旁的狐裘，幽深的吗眸色更深了几许，索性直接撩开自己的外氅，将她一块裹进怀中去。 “我还没弄完呢。”肖希希有些不满的嘟囔着，强行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两个雪人，笑的灿烂，边道着：“穆瑾，你瞧瞧，这个是我，这个是你，像不像啊？” 穆瑾抬眸望去，只见略略矮些的雪人被某人找了两颗溜圆的石子用作眼睛，而那个被称是“雪人穆瑾”的眼睛则用了两截树枝来充当，某人竟然还煞有其事的说这像眯眼的他，故作深沉。这丫头……总是这样令人无奈。 “快说嘛，到底像不像？”肖希希扯着他的双臂，固执的问着，眸里闪着狡黠的流光，呃，某人似乎对她擅自出来的行为有些生气，得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才是。 “像不像么？我倒是不知道，只是，现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穆瑾低缓的道着，漫不经心的转过视线。 “呃？”肖希希微怔。下一瞬，身体被被人腾空打横抱起。 “把某人逮回屋里去。”低沉的声音散开，肖希希反应过来时，那双修长的双臂已经将自己紧紧圈住。 深沉的他，温柔的他，戏谑的他，狡猾的他，漫不经心的他……早就该知道，这个男人也是这样的多变…… 肖希希兀自埋首想着自己的心事，全然没有察觉，抱着她的那个人，在拐出院落时，看着那两个并肩靠在一起的雪人，缓缓的勾起唇角，笑了开来…… 穆瑾似乎真的很闲，每天每刻都同肖希希腻在一起，这令某位佳人很是纳闷。 “穆瑾，原来你终日竟是这样的无所事事。”肖希希如此道着，想在敬懿候府时，爹整日里忙的跟什么似地，而面前这个人居然竟是这样的悠闲。 可是奇怪的是，瑾安王府里除了朝廷每月拨下的俸禄，居然还有大笔的银两进账，虽然这些事情穆瑾从来没对她提起过，可是只那日无意中扫了一眼管家交给穆瑾过目的账目，她也已经明了了几分，毕竟她私下的产业也不少，对账目自然是不会陌生。 “怎么，厌烦我了？”穆瑾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戏谑道着。 “是啊，很烦很烦！”肖希希白他一眼。 “可是本王却很是喜欢陪着王妃呢！”穆瑾唇角勾笑，靠近她偷了个香吻。 肖希希正要发作，却瞧见林风往这里走了过来。 “王爷，王妃。”林风恭敬的行了礼，转了视线看向穆瑾。 “什么事情？”穆瑾看着身前人，问道。 “王爷，将军府有人来送信了。”林风如是回道，声音恭敬沉稳。 “哦，这样啊，希希，你在这里等我会儿。我进前厅去瞧瞧。”穆瑾冲着身边人柔声道着。 “恩。”肖希希笑着点点首。 待看到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出去后，若有所思着。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穆瑾的温柔，穆瑾的宠溺，她全都瞧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没有发现他方才眸中一闪即过的异常的神色，将军府？是有什么事情么？ “说吧，是什么事情？”转过长廊，穆瑾如是问着身后的人，林风跟在他身边多年，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方才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有什么迟疑的事情。 林风自然明了，出口道着：“回王爷，是属下擅自虚报，并不是将军府的事情。” “那是什么？”穆瑾眉头微皱，低声问着。 林风吸一口气：“是……杜姑娘。” “云纤？她怎么了？” “方才，杜姑娘身边的丫鬟来，说是要见王爷，属下怕打扰了王爷王妃，便没有通报，待问了后才得知，是杜姑娘生病了。”恭敬的声音里有着隐隐叹息。 杜云纤这个人，林风并不陌生，而王爷的心思他却有些不清楚了，自从王妃小产后，这段日子来，王爷和王妃两人的感情似乎很好，可是现下，偏又生出了这样的。 寂静的宅院里，空寂到连风声过耳都能清晰的捕捉于耳畔，林风走上前，先一步叩响了院门。 须臾片刻，便有人将门自里面缓缓打开，带看清楚立在门外的两个身形时，并无任何惊讶之色，只是恭恭敬敬的请了声安：“奴婢见过王爷。” 穆瑾只是略略一颌首，便跨步迈进了院落，一路直接步到后院的一间屋内，掀帘而过，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药味，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脚步却是未有任何迟疑…… 守在床榻前的丫鬟听闻响动，便回过神来，身子一怔，接着恭敬弯下身去，口中道着：“奴婢见过王爷。” “你家主子怎么样了？”穆瑾一挥手，示意福在身前的丫鬟起身，低低的问着，视线瞟了眼床榻上似是睡着的人一眼。 “回王爷，姑娘身子这几日虚弱的很，用膳的时候总说没什么胃口，今日竟是突然晕倒了，方才请大夫来给瞧过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恭恭敬敬的声音，倒是毫无紧张之色，只是面上隐隐的一抹担忧。 “巧慧，你跟着云纤时日也不短了，你家主子这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穆瑾的声调没什么起伏，只是眉心仍然紧紧蹙着，看着榻上之人，眸底也是有一丝担忧。 “回王爷，姑娘身子一直弱，先前并未放在心上，也许是天候愈发的冷了之故，近日才会这般……”名唤巧慧的丫鬟适时的住了口，心里戚戚焉的想着，面前这尊贵的王爷才是导致姑娘生病的主要原因吧！现在满京都里谁人不知，瑾安王妃因着意外小产，倍受瑾安王的怜惜和宠爱，甚至就连常去的花楼里都寻不到身影了，更有甚者传言说这瑾安王妃怕是因祸得福，令这名满京都的俊少浪子回头了呢…… 总之，谣言也好，流言也罢，传的是沸沸扬扬，有模有样，几次陪姑娘上街，她自然是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里，回来后便有大半日的闷闷不乐中或是发着呆，曾有两次遣她去瑾安王府给王爷传话，可是王爷似乎却未置之，一直也没过来…… “我会再去吩咐两个大夫过来给她瞧瞧，你也勿须担忧了，只管好生照应着便是。”片刻的沉默后，穆瑾沉声叮嘱着。 “是，王爷。”巧慧颌首应着。 穆瑾抬步便要离开，却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低低的响声。 回过眸，只见得杜云纤缓缓睁开眼睛，眉心紧紧蹙起，绝色的脸庞就连在病中都是我见犹怜的模样，瞧清面前的人时，低低的唤了声：“瑾哥哥。”说着便要起得身来，巧慧一看迭忙过去搀扶她，穆瑾也走近几步，探出了双手。 “你正病着，就勿须再起来了，我也不是什么外人。”穆瑾低低道着，将她的身躯搀进巧慧怀里。 “什么时候过来的？”杜云纤缓缓的吐出，声音里满满娇弱。 “我听闻你晕倒了，这才急忙赶过来的，怎么会这个样子呢？幸是无大碍。”穆瑾看着她，眸里不可掩饰的一抹担忧之色。 杜云纤苦涩的笑了笑：“我总是这样平添麻烦，令瑾哥哥担忧。”垂下的眸里却闪过一抹黯然的光，是不是只有用这样的办法才能让你前来呢？ 稍稍坐正了身子，杜云纤冲着身边人道一声：“巧慧，你去沏壶茶来。” “是。”巧慧应着声已经退下，识趣的自外面将门掩上，心知这是姑娘借口支开她。 低低的溢出一声叹息，巧慧看了看天色，心想着不知王爷今日会否在这里用晚膳？ 屋顶的积雪在暖阳的照射下，已经融化些许，水串沿着屋檐滴滴落下，视线有些许的迷离…… 跟在姑娘身边已经有五六年了吧，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她竟是从来都未曾看透王爷对姑娘是何心意，若说不在乎，是假了些，毕竟这吃穿用度，都是王爷吩咐的，可是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王爷金屋藏娇，则是有些过了……还是仅仅只是一份怜惜或是责任？毕竟将军府的大公子已经…… “瑾哥哥，我听说王妃她……小产了？不知这消息可是……”杜云纤适时的住了口，看着面前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恩，前些日子的事情了。”穆瑾轻轻颌首，面上并无沉痛之色。 杜云纤心里有几分欢喜，可是一想到别的女子将会为他孕育子嗣，心里却又是那样的酸楚，更何况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是他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妃，是的，她嫉妒，尤其在听闻街巷的传言时，她发了疯一般的嫉妒……她等了那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女子从他的生活中离开，她怎么可以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别人抢走……这一生，他的人只能是她的，王府的女主人也只能是她！她绝对绝对不允许，属于她的一切被别的女人抢走！ “瑾哥哥一定好难过吧，王妃的身子可是好利落了么？”杜云纤面色含忧的问着，微垂的眸中不经意的划过一抹得意的笑容。下一瞬，已经再度抬眸看着面前人。 “恩，已经大好了。”穆瑾道着，何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不然今日里这般冷的天候竟然还在外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第47章 第47章 杜云纤一怔，惊讶于他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那么温柔的神色，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呼吸一窒，陡然而起的危机感袭上，杜云纤心里一片荒芜…… “天色也不早了，瑾哥哥要在这里用午膳么？”杜云纤轻声问着，定定望着面前的人。 闻言，穆瑾轻轻摇了摇头：“不了，还有些事情。”来之前似乎答应了某人要回去的，不然……想起那双狡黠的美眸里算计的光芒…… 杜云纤微垂下眸，面色敛上一抹阴沉，他，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么？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丫鬟去瑾安王府里道一声。”穆瑾如此道着，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心里低低的划过一声叹息。 “好。那我起来送送瑾哥哥。”杜云纤面上勾起一抹虚弱的笑靥，双臂撑在身子两侧，作势欲起身。 穆瑾刚想劝阻，却见杜云纤身形一颤便要往后倒去，穆瑾迭忙搀她，而她则顺势依靠在穆瑾怀中，气息虚弱却急促，额上竟是渗出了斗大的汗珠。 “云纤，你怎么了？”穆瑾一惊，迭声问道。 只见杜云纤虚弱的靠在穆瑾的肩膀上，低低喃喃着吐出：“瑾哥哥，我……我，好难受，胸口……胸口一阵接一阵的痛……” 闻言，穆瑾眉心一蹙，扬声冲外面喊道：“巧慧。” 下一瞬，一个丫鬟接着进来，看了眼屋内的情形，面色一白，急声道：“王爷，姑娘她怎么了？” “你快些去请安大夫来。”穆瑾如此吩咐着，小心的将怀中人轻轻放到床榻上。眉心紧紧蹙着，有着无法掩饰的担忧，是以，他并未看到杜云纤微敛下的眸里那丝计谋得逞的光芒。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整日，不觉就这样过去了，肖希希用完晚膳，便唤了绣竹过来，准备收拾收拾就先歇着了，倒是绣竹疑惑，满满。 “王妃，您不等王爷回来了？” “我作什么要等他回来？”肖希希笑着反问。 “可是……”绣竹也没有答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起今日里林风的样子，便心生蹊跷，难不成又是去那姓杜的女子那里了？ 似是瞧出了面前人的心思，肖希希唇角勾着笑靥，说道：“行了，你可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这总不能王爷在忙，还连带着我也睡不成觉了不是？”言外之意，他忙他的，关她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绣竹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家主子明明是那样聪敏的一个人，可是她和王爷只见的感情却总是令人琢磨不透。 王爷遇见了一位故人？林统领的那番说辞，连她都觉得有些……王妃真的会相信？ 穆瑾看着已经喝了药睡下的身形，方才折身步向屋外，想了想，又叮嘱了几个丫鬟守在屋里，这才迈步离开，向前厅走去。 “主子。”林风看到走过来的身形，恭敬唤着，眼里并没有忽略掉他面上的疲惫。 “走吧，回王府。”穆瑾眉心轻轻蹙着，连说话的语气里都是几分疲惫，挥了挥手，示意身边人跟上。 直到坐上马车，穆瑾的眉心依然深深的纠结着，耳边不住的回响着今日大夫说的那番话。 “王爷，恕草民实不相瞒，杜姑娘这病症着实是忧思成疾，是心病。”年岁已过半百的安大夫是穆瑾的人，当时接了叮嘱照顾杜云纤的，是以，他对杜云纤的病症也略略有所猜测的到，现在京都坊间的流言他亦是早有所耳闻。 “如此下去，会怎样？”穆瑾低低问着。 “此病症看似无大碍，可是若长此下去，杜姑娘食欲精神皆不振，本就羸弱的身子无疑是会垮掉的。” 低低的一声叹息，划过静谧的夜空，马蹄的哒哒声渐渐停下，车外传来林风的声音。 “主子，到了。”话音落下的同时，林风已然掀起了悬帘。 穆瑾略略点首，跨下马车。 林风看着前方修长而疲惫的身形，若有所思着，想起白天回王府禀告时，王妃在听闻王爷今日午时不会回来用膳，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首的模样，心里便隐隐生出一些惆怅……道不清，说不明是怎样的感觉…… 是王妃太过信任王爷？还是不在乎？可是后者似乎不太可能，那么就是全然的信任了吧？可是王爷却…… 后院的某间寝房，安静沉沉，穆瑾轻轻推开门，屋里亦没有任何守夜的奴婢，这是希希的习惯，她向来不喜欢就寝的时候有人还在屋里守着。 穆瑾唇角微微扬了扬，越过屏风，看到床榻上已经安睡的身形，眉心的纠结散开些许。 径自脱了外袍和外衣，穆瑾轻轻的躺在床榻，倒是怕吵醒了熟睡的佳人。 但是肖希希何其灵敏，常年跟在师父身边，早就练就了绝佳的听力，虽然睡得有些沉，但是在穆瑾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了，本来想不欲理会的，可是某人的某只手却是不安分的拨了拨她鬓边的碎发，最后还停留在脸颊上，弄得痒痒的。 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肖希希睁开眸，对上一双在暗夜里亦明亮幽深的双眸。 “还是吵醒你了？”穆瑾一怔，轻笑了笑，问着。 “这不是废话么？”肖希希嘟囔一声，心里没好气的想着，在这样的骚扰下，还能不被吵醒，除非是猪吧！ 穆瑾看着她不善的态度，他知道她向来有起床气，早晨若是睡不醒被叫起，就会冲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发脾气，显然晚上亦是如此，而他现在就是那个有些倒霉的，恩，被她第一眼看到的人！ “那为夫向娘子道歉了，请娘子接着睡，为夫保证再不出任何声音。”穆瑾挑了挑眉，那股闲散劲儿又一览无余的表现出来，似乎在面对着希希的时候，他很容易放松下来。 肖希希仍是被他抱在怀里，倒也未再挣扎，反正每晚都是这样被他拥着，已经习惯了，只是今晚的他，身上有些…… 不经意的抬眸，看着他疲惫的面庞，想了想，肖希希还是没有问出口。 翻了个身，肖希希欲挣脱他的怀抱，穆瑾低低的声音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你似乎也累了一天了吧？”肖希希如此道着，言外之意，再如此抱着我不累么？ 穆瑾自然是听出来了，暗影中，勾了勾唇角，将她抱得又紧了些。戏谑到：“可是抱着娘子，为夫心里才踏实啊。” “那你可要抱紧了，不然我会跟别人跑掉。”肖希希低声嘟囔着。 “什么？”穆瑾没听清楚。 “没什么。”肖希希皱了皱鼻头，不行，无法忍受，可是无奈又挣不脱他的怀抱，烦躁的动了动身子，下一瞬，旋即坐起，在穆瑾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手扯掉他的衣衫，这才重新躺下，嗅着某人身上再无令她生厌的隐隐脂粉香味后，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穆瑾惊愕的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正欲说些什么，却已经听到她安静的睡音，遂笑了笑，温柔的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而后也闭上了双眸…… 一连几日，穆瑾都是很忙，除了早午晚三膳，在王府里用过后便是匆匆的出府了。 绣竹几次不满的嘟囔着，肖希希只是笑着，偶尔调侃她几句，但都是偏远正题。 这会子看着绣竹又闷闷不乐的做着手里的活，肖希希仍旧笑了笑，如果是完全的信任穆瑾，不如说她在等，对于穆瑾的过去，她不是完全了解，但有些事情，纵使坊间的流传再不甚，也不会是空穴来风的，她只是觉得穆瑾应该能够处理妥当，而这段时间也足够证明，穆瑾与从前那个整日流连风月场所的“俊少”相比已经改变了很多，只除了另一个人…… 依着她的人脉，要想探查穆瑾每日都在做些什么，并不算难，但是她不想去做，也不屑如此去做，她决定了同他在一起，并不是没有了退路，一切顺其自然，如果到头来，她发现或许只是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那么，一切便会依旧……可是，却并不表示她不在乎，她只是在等，穆瑾自己开口。 昨晚，看着穆瑾一脸的憔悴，她曾满不经心的问了句：“王爷如此疲惫，不会是背着本王妃去花楼里喝花酒了吧？”调侃的语气，挑眉的反笑。 “为夫怎敢哪！”穆瑾凝眸看着她，笑的一脸暧昧。 肖希希没有说出口的是，穆瑾这个人有一个习惯，在对着她说谎的时候总是定定望着她，惟恐她不相信一般。 用过午膳，看着穆瑾出了王府，肖希希便吩咐绣竹备了马车，跟随自己回趟敬懿候府。 先前听闻爹生病了，就想着抽空该回去瞧瞧，谁知生出了这么些事情，后来娘有差人送信到瑾安王府，大概是听闻了她“小产”的事情…… 如此想着，肖希希便探手掀开悬帘，漫不经心的一瞥，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确切的说是一双…… 修长挺拔的身形和娇艳柔美的身姿……那个女子，她不陌生，因为那次陪娘去上香，已经见过…… 去到敬懿候府的时候，敬懿候正用膳后方才躺下歇息，肖夫人本想唤醒自己的丈夫，却被面前人拦住。 “娘，也没什么事情，让爹歇着吧，我只是过来瞧瞧你们。”肖希希如此道着。 肖夫人略略一思忖，遂也点首，而后接着问道：“希希，你呢？身子可是好利落了？” 闻言，肖希希一怔，倏然想起穆瑾对外界一直是说自己“小产”，如此想着，便点了点首，笑道：“娘，您瞧瞧，我像是没好利落的样子么？”说完，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神采奕奕的模样。 肖夫人本来还担着的心此时也是放了下来，只是仍旧不忘嘴里念叨着：“小产也不是别的，若是养不好，也是最容易落下病根的，自个还是要注意着身子，啊？” “恩，好。”肖希希知道娘亲的唠叨功力绝非一般，遂很明智的乖巧的颌首应着，而肖夫人转了首又冲着身后跟随而来的绣竹好一派叮嘱。 而肖希希懒得再听这两个女人的唠唠叨叨，便抬了步子迈往院中，直到耳边清净了，脑海中也不期然的浮现出来时看到的那双身形…… 轻轻的叹出口气，心里一角有着淡淡的失落，在心底里，她是相信穆瑾的，可是潜意识里总有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一切没有那么容易的……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不早，甫一踏进正厅，便见到穆瑾正坐在椅上，看到她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道着：“我还想着你要是再不回来，就去敬懿候府接你呢。” “我又不是离家出走，怎会不回来？”肖希希勾唇笑着，看了面前人一眼，接着道：“同娘说了会子话，耽搁了，你用过晚膳了么？” 穆瑾点点首：“用过了，你呢？” “我在娘那里已经用过了。” 说完，两人竟是一时没有了话说，彼此间沉默着，气氛突然有些僵硬，肖希希看了眼外面已经如墨的夜色，而穆瑾正在垂首思忖着什么，唇角轻轻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微微几分苦涩，心想着，他们两人之间何时竟如此相对无言了？ 肖希希看着如墨的夜色，一双明眸静静凝视着远方…… 瑾哥哥？她隐隐记得上香那日听到这样一生柔柔的呼唤，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只因着声音也有些遥远，并不是很清晰，可是而今想来，那个“瑾哥哥”怕就是面前沉思的这个人了？ 她身旁的丫鬟唤她姑娘，那么她就是那个“云仙”么？倏然记起她曾告诉表哥要他查探一番，而今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遂心里想着明日或许该得个空去表哥那里一趟才是。 冬日的夜风很是冷，随风过，拂进沁骨的凉意，肖希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欲起身，却瞧见穆瑾已经站起走到了她跟前，兀自抓过她的双手，在触到冰凉的冷意时，眉心微微皱了皱，便握在手心暖起来。 肖希希勾唇笑了笑，却发现身体仍是冰冷，便道了声：“我有些累了，想去歇着了。” 穆瑾颌首应了应，便牵着她的手往后院迈去。 肖希希微怔：“你没有事情要忙么？”她记得这些日子他每晚都在书房待到很晚的。 “恩，没有，今晚我陪你早点歇着。”穆瑾的声音里有着低低的沙哑，隐隐夹杂着一丝疲惫。 进了屋，更衣卸妆后，直到两人躺到床榻上，穆瑾面上的疲惫都没有散去，肖希希思忖了片刻，还是问了出口：“穆瑾？” “恩？” “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总是一副这么劳累的样子？”黑暗中，肖希希的美眸清亮。 穆瑾微微别开了视线，但也仅仅是一瞬，旋即双眸凝视着她，笑的暧昧：“怎么？娘子担心了？”低低的笑意和调侃。 第48章 第48章 肖希希没有忽略他方才身形一瞬的僵硬，点了点首，很认真的道着：“恩，我很担心。” 穆瑾勾唇一笑，倏然俯低身子在她唇上啄了个香吻，道着：“最近有些琐事，不要担心，过几日就都处理妥当了。” 肖希希被他拥在怀中，又隐隐嗅到了一丝异样的香气，眉头皱了皱，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今天你和谁在一起？” 穆瑾一怔，接着道：“去见正南了，怎么？” “哦，怪不得。”肖希希似乎明了的点点首，接着皱了下鼻头：“你身上有脂粉香味。”于正楠，标准的纨绔贵公子，整日泡在女人堆里。 穆瑾也笑了两声，口中道着：“幸好娘子明智，不然为夫岂不是冤死了！”心里却是微微的打了一颤。 “换下来吧，这味道怪难闻的。”肖希希不经意般的道了句。 穆瑾一怔，下一瞬，却还是随手将内衫自身上扯了下来。裸着上身将肖希希圈在怀里。 肖希希埋首在他怀里蹭了蹭，却听闻到穆瑾的呼吸有些急促，这声音，她并不陌生，但她此时着实是没有…… “希希。”穆瑾沙哑的唤了声。 片刻没有回应，穆瑾低首看了看，怀中佳人已经睡着，遂无奈的笑了笑，忍下了身体的悸动，眼光变得幽深，看着怀中的人，眸里几许复杂的眸光…… 明明没有什么的，可是潜意识里他并不希望希希知道云纤的存在，他一直尽全力的保护着云纤，给她安宁清静的生活，并不希望有人去打破这一切，他也相信希希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可是为什么就是不希望她知道么？林风曾欲言又止的问过他，可是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答案…… 翌日，穆瑾本是打算呆在王府里陪着肖希希的，可是宫里突然来人传信，说是穆皇后身子微恙，想要见瑾安王一面。 肖希希本打算也跟着去，却被穆瑾拦了下来。 “外面太冷了，你还是在府里呆着吧，姐姐知你身子还没好利落，并不会怪罪什么的。”当时，穆瑾是如此说的。 闻言，肖希希也点了点首，看着他换好装，出了王府。 正打算也动身前往凝香阁，却见绣竹走到了跟前，悄声在肖希希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便一同回了寝房。 关好门，绣竹自怀中拿出一封信笺，冲着面前人道着：“王妃，这是给您的。” 肖希希接过信笺，瞧着信封上面陌生的字体，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这字迹，她很笃定的，不认识，看着娟秀的笔体，若有所思着。 待拆开后，虽然心里已有了隐隐的猜测，但还是有些惊讶，唇角轻轻勾起，有些慵懒，有些讽刺。 绣竹一直紧紧看着自家主子的每一个表情，可瞧了好一会子，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遂悬着心唤了声：“王妃。” 肖希希抬眸看了她一眼，旋即将手中的宣纸往绣竹跟前一扬：“你瞧瞧。” 匆匆看完，绣竹的面色早已铁青，嘴里还愤愤的道着：“真是没有规矩，这竟然，竟然……” 肖希希瞧着面前人，扬眉一笑：“绣竹，你这是生的什么气啊，不过是一封信而已，而且人家字里行间可是客气的很啊。”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姿态，那样闲散慵懒的笑容。 “王妃，您……这人家都摆到您跟前来了，您怎么还……”也许是绣竹真的被气到了，确切的说也是被震惊到了，竟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绣竹，你这又不是第一天跟着我了，我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知晓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还从没有什么人在她身上沾过什么便宜呢？ 绣竹一思忖，也是，可仍是有些担心，遂问了句：“王妃，您打算怎么办？” 肖希希眉梢一挑，眸中迸出一抹狡黠的光：“自然是去走一遭喽！”会会那个大美人，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毕竟人家这外主儿都找到她这个“正主儿”跟前了，哪有不接招的道理！ 午时的茶楼，早已经客满喧嚣一片，但是当肖希希和杜云纤踏入的时候，还是引起了更大的骚动和喧哗，一个俏丽灵动，一个温婉娇柔，这样的一双丽影十足十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尤其是那些正在用膳的男子们。 茶楼里的小二在看到进来的熟悉身形时，迭忙跑过去，笑脸相迎。 而肖希希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便没有任何停留的，极为熟稔的踏到二楼的一雅间内。 “云纤姑娘，坐吧。”肖希希的声音轻扬，带着几分笑意，看着面前微微垂首凝思的佳人。也是直到今日，她才知晓她是名唤“云纤”，而非先前她所以为的“云仙”，更知晓她不是青楼的女子，而是穆瑾的“红颜”！ 在这京都之内，有一种女子，或家境没落，或有难言苦衷，却是才貌双全的佳人，她们不在青楼里卖艺，亦不卖身，但是却被某一个官家子弟或是富家公子终年包养着，这就是所谓的红颜，难听点，就是那些纨绔子弟养在外面的女人，她们没有名分，甚至连个妾都算不上，却吃穿不愁，享尽着荣华富贵，更重要的，她们都甚得包养她们之人的喜欢或者说是——爱！因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京都，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京都，往往权势和爱情是不可兼得的！ 那些文人墨客极尽煽情暧昧之言语渲染着这样的一种男女关系，竟一时令官家闺秀对这些所谓的红颜们唾弃鄙夷，令同样身世的女子对这些红颜们无比欣羡，令纨绔子弟们追逐和怜惜！ 而面前的这个女子，在外界的眼里，就是穆瑾的红颜！也就是这个红颜今天一封信件，将她约来了这里。 肖希希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心里早已转过千回，她很美，真的很美，是完全不同于穆皇后的那种美，她柔弱，她温婉，甚至是那眉宇间隐隐的一抹不合适宜的倔强都令她有种隐隐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可是明明，她们从来没有相见过！这一点，肖希希笃定无疑！她的记忆力从来不会出差错！ 似乎是觉出了面前人的打量，杜云纤亦抬眸，静静看着面前毫不掩饰视线的女子，梨涡浅浅一笑，温婉动人。 “王妃果然是气质脱俗的佳人！”轻柔的嗓音，如和煦的春风，却又带了几分娇吟，令人不禁沉醉。 “哦？”肖希希挑了挑眉梢：“气质脱俗的佳人？” “是啊，今日一见确是如此！莫怪瑾哥哥会满口夸赞呢。”杜云纤的美眸流转着潋滟的芳华。 “瑾哥哥？”肖希希仍是看着面前的人，唇角带笑，重复的同时，眉心微微皱起，显示着自己的疑惑。记得那一次上香，似乎也是这样的称呼。 看着她，杜云纤柔柔一笑，出口解释着：“哦，倒是云纤的失礼了，私下里一直是如此唤着王爷，想是习惯了，竟一时在王妃面前……还望王妃能宽谅。” 肖希希看着她面上歉疚的神色，当然只是看起来歉疚而已，唇角依然是那样轻扬的笑意，明亮的眸里骤然闪过什么，瞬间隐去。 “哦？穆瑾竟是这样称赞过我么？可是我竟从未听到过呢？真真是可惜了！”肖希希微微摇着臻首，一副有些遗憾的样子，眸里浅浅笑意，在杜云纤垂首的瞬间陡然半眯起来。 瑾哥哥？哥哥？这是一个多么暧昧的字眼，师姐是如此唤洛子轩，即使是嫁了人也从未改变过，她明了，那样的一个称谓代表的是什么。 而面前的这个女子和穆瑾之间有着怎样的纠缠和爱恋呢？她第一次对穆瑾外面的女人有了好奇！可是若真的是心心相印的痴狂眷恋，又怎会舍得将她放在外面这样没名没分的委屈着？ 直到此时此刻，肖希希甚至是有些佩服起自己来了，在面对自己丈夫外面的女人时，她居然可以这般镇定，以着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思忖着。 穆瑾，该为你庆幸么？庆幸有这样一个“识大体”的妻子！ “可是瑾哥哥不是如此小气之人啊，他对女人一向都是不吝赞美的。”杜云纤惊讶的道着，眉心微微纠结而起，似是很困惑的样子。 哦，那就是只对我“小气”，只对我“吝啬赞美”了！肖希希在心里如此道着，面前这个云纤大美人大概就是如此意思了！她伪装的够好，隐藏的勾好，可是此时此刻，终是将自己的目的全都表现了出来。 看似温婉不经意的一字一句，在在都彰显着穆瑾对她的喜欢，穆瑾对她的宠爱，若是换做别的女子，不管是刁蛮的千金小姐，还是端庄的大家闺秀，都会踏入她的细网，绕入她的纠结，会生气，会伤心，会愤懑，会难过！可是，那是别的女人，不是她肖希希！ 她了解穆瑾的过去，清楚穆瑾的风流，也自然知道穆瑾是个怎样的人，他既然答应了自己，既然没有拒绝自己的怀抱，就绝对不会那样忽视他们两个的感情，她只是在等，等穆瑾的一个答案或是解释。 坐在对面的杜云纤看着肖希希面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和那双明亮的眸子，心底竟然生出一丝微微的紧张！这，是从未有过的！她已经练就了一身虚与委蛇的本领，即使是心细如发的穆瑾都从未洞悉过，可是面前的这个女子却像是眸中镜，那样犀利，竟让她一瞬间连回视的勇气都没有。 明明知道或许不该这样冒昧的约她出来，明明知道这样会打破她和穆瑾之间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轻易打破的那张网，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她才会想出这样几乎是没有退路的决绝。 她杜云纤不能失去穆瑾，努力了那么久，隐忍了那么久，终于等到那个女人离开了他，她怎么还会允许这一切轻易的被另一个女子抢走。 久久，久久的沉默，久到空气中僵硬的气氛开始变得凝滞，肖希希忽然抬起双眸，定定的凝视着面前的女子，一字一句缓缓道着：“云纤姑娘，可以这么告诉你，我在嫁给穆瑾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着怎样的风流韵事，我不知道你想在我身上探究些什么，或是得到些什么，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如果可以的话，你去找穆瑾或许还可以有希望些！毕竟，你是他的女人，不是我的！” 依然是那样漫不经心的笑意，在缓缓出口的瞬间，听来竟是夹杂着几分慵懒，可是那半眯起的双眸却陡然令杜云纤一颤，面前的这个女子就像是一只猫，时而调皮，时而慵懒，可是在看到猎物的一瞬间，却是那样矫捷的出击，狠狠的找准对方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 她洞察到了，穆瑾是她的痛，也捕捉到了，若是穆瑾真的给他足够的爱和袒护，她不会选择来这样与她面对面的交锋！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云纤姑娘，告辞了！只希望我们，再也不要见面，因为这样尴尬的身份毕竟会令我，不高兴！”肖希希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在面前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闪身出了雅间，留下呆呆的杜云纤。 甫一走出雅间，却迎面撞上了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庞，肖希希微怔，停住了脚步。 “月……王妃。”洛子楚轻声唤着。 “还是叫我月矜吧，在外面，朋友都是这样唤我的。”肖希希敛上笑容，看着面前有些不自然的人笑道。 看着她明亮的双眸，洛子楚方才的尴尬旋即隐去，看了眼雅间的方向，犹豫着问了句：“你在这里约了朋友？” “恩，刚谈完，这正准备走呢？洛公子呢？” “我也是同朋友来这里喝茶。刚要走，就遇到了你。”洛子楚如此回着，隐瞒了其实从她们一进茶楼他就看到的事实，自然也隐瞒了他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的事实。 方才在一楼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那个同她在一起的身形他并不陌生，与穆瑾也算相交不浅，自然亦明了那个女子的身份。 穆瑾一直将她隐藏和保护的很好，朋友圈里，除了他，似乎再没有别的人见过杜云纤这个人！ 那么今日，她们见面是为了…… 午后的天空，暖阳洒遍，终归是冬日，拂过的风里仍是带着几许凛冽的寒意，肖希希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着并肩而行的人，道了句：“洛公子，就此别过吧。”说着，微微颌首，欲转身离开。 “等等，还是在下送你回去吧，反正洛府和瑾安王府也是同路。”下意识的，洛子楚出声留住了她的身形。 想了想，从这里到瑾安王府似乎真的是一段不算太近的距离，终归还是自己懒啊，所以，肖希希点了点首，上了洛子楚的马车，一路上，一向呱噪的洛子楚倒是难得的安静，肖希希也沉默无语，暗自思忖着或许今晚应该去凝香阁走一趟。 第49章 第49章 这样想着，似乎是很快，马车就停在了瑾安王府门口。 “多谢了。”肖希希笑的轻扬，接着道：“洛公子，要不要进去喝盏茶？” “反正是顺路，无需言谢！至于喝茶么，今日还有些事情，还是改日吧！”洛子楚笑道。 肖希希也点了点首，转身朝府门迈去。 洛子楚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在看到她将要叩响大门的时候，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肖希希回眸，疑惑的看着他渐渐走近。 “不管怎么样，都应该要活的开心点！”洛子楚意味深长的道着。 肖希希身形一怔，回视着对方投递过来的视线，勾唇浅浅一笑，微偏着臻首，半俏皮，半狡黠：“我这个人啊，一向得过且过，反正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我为什么要选择前者呢？人，总还是自私一点的好！”不管面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有怎样的私念，不管他的目的是为何，但眸里的关心和真诚却不是假的，仅如此，她就已经感动！ 看着府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彼此的视线，肖希希想着，他应该是看见杜云纤了，也应该是知晓杜云纤的，不然不会说出方才那样一句话，关心的恰到好处，却没有点破恐她难堪…… 肖希希甫一踏入前厅，便看到穆瑾坐在那里，看样子似乎是正在冲身边立着的林风吩咐着什么。说话间一转头，便瞧见了她，勾唇温柔一笑。 “希希，你去哪里了？”轻柔的嗓音阻挡了外面凛冽的冷意。 肖希希亦回以轻扬的微笑，清亮的声音戏谑道着：“怎的？王爷这是准备查探军情么？”微偏着臻首，眨着水眸，笑的好不娇俏。 虽然早已知晓她的明媚和动人，可是在那一刹那，穆瑾心头仍是一颤，看着她身后笼着的一层暖阳光晕，整个人逆光而立，鬓边的几缕散发随着每一个动作隐隐熠动，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肖希希任由绣竹褪下身上的披风，抬眸的瞬间却对上穆瑾的视线，微微一怔，看着修长的身形走近。 “那么王妃是否允许本王查探一番呢？”穆瑾微微笑着，眸色却危险了几分。 肖希希正欲张口，颈项却忽然一阵灼热的气息，穆瑾早已附在她耳畔，以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低说道：“方才可是有人告诉本王说一位俊朗公子送王妃回来的呢！” 惊愕的回眸，看着穆瑾几乎近在咫尺的俊脸，察觉到深邃眸中的那抹玩味，肖希希面上忽而掠过一抹狡黠，下一瞬又面上骤然积聚起一丝慌乱的神色，喃喃道：“谁这么长舌头？”哼，居然敢故作深沉的戏谑她，看谁先乱了姿态。 原本穆瑾心里是笃定无疑虑的，即使在知晓那个男人是洛子楚的时候，可是面前这女人的神色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愈思量愈是觉得……呃，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这样的认知在脑中一瞬掠过，陡然令他变了神色。 “怎么，难道本王的消息有误？”穆瑾半眯着双眸，低哑的声音透着几分危险，低低慵懒的靠近几步面前的佳人。 肖希希美眸轻眨，看了眼愈发靠近的俊脸，不着痕迹的掩去唇角那抹得意的笑靥，重新抬眸对上面前人，貌似心虚的点了点首：“王爷消息的确无误，确是有一位公子送了我回来，而且也确是一位俊朗公子，王爷应是见过……啊……” 肖希希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只觉得眼前一阵疾风掠过，穆瑾那双修长的双臂早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在一众奴才们或暧昧或惊愕，或早已习惯的表情中亟亟掠去…… “喂，穆瑾……”肖希希本来还很趾高气扬的声音在触及到面前那双满脸黑线的表情时，顿时气势骤减，弱弱的喃喃了句：“你先放我下来，这样，很丢脸哎……” 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肖希希只好再次放软了姿态，一手攀着某人的颈项，一手揪了揪某人胸前的衣襟：“穆瑾，我这样被你抱的很不舒服哎……”偷偷觑了眼面前人的神色，糟糕，这次玩大了么？可是，他有那么不经考验么？ 除了低沉的呼吸，依然没有回应，肖希希美女翻了翻白眼，刚低低唤出一声：“穆瑾……”旋即被低沉的声音愣愣截住。 “闭嘴！” “我不要闭嘴，会闷！”哈哈，原来穆瑾在头脑不清的时候吃醋是这个样子呢！ “穆瑾，我们……”话还未完，某扇门被某人砰一声大力踹开。 肖希希看着那扇晃悠悠的木门，只觉得自己也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人就被扔到了床榻上，不，确切的说是被某人一起拥到了床榻上…… 然后颈项间就传来灼热的气息，再然后么，帐帘缓缓垂下，遮掩住一室的旖旎…… 直到激情退去，一切尽歇，混沌的思绪也逐渐清明，肖希希睁着明亮的双眸望着天花板，心里兀自喃喃感叹着：难道她这就是被色诱了？还是屈服在某人的“淫威”下了呢？ 月黑风高，冷风呼呼的刮过，在这样寒冷的夜晚里路上本就没有行人，一片寂静，似乎很是个“做坏事”的时刻，就像此时此刻，某一个矫捷的身影一般，迅速掠过亭台楼阁，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消失在了瑾安王府的上空。 遥遥望去，凝香阁里却是不同于别处的冷清，月挂高空的时候，也是宾客正满的时候，醉意朦胧，远远的便可闻及靡靡之音。 也许是因着走正门太过麻烦，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这身夜行衣委实不妥，所以肖希希没有选择大喇喇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矫捷的身形掠过凝香阁的上空，熟稔的穿梭进后院。 她知道，穆瑾今晚有约在身，得了一众在她肖希希口中所谓的“狐朋狗友”的邀请在这里把酒言欢，也是以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选择在这墨黑的夜晚悄然潜来这里，当然，绝对不是来找她的夫君的！ 步伐熟悉的踏上二楼，看到东方昊的贴身仆从早已等候在那里，一见到她的身形，立即恭身迎上，勿须言语什么，自表情中肖希希已经明了，遂轻轻颌首，随着那仆从的身形，脚跟一旋，转身进了某个房间。 没有想象中应该听闻的暧昧娇吟或是脂粉的浓重香味，肖希希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看到华丽的雕花木门在外面被人悄无声息的合上，身形一转，整个人便躺倒在了贵妃软榻上。 “我是该感到高兴呢？还是生气呢？”慵懒的低语缓缓自樱唇中吐出，声音不温不火，只是在尾音里隐隐夹杂着一抹戏谑。 东方昊自她进来时就一直定定望着她，突然听闻她吐出如此话语，不觉拧了拧眉心，有丝疑惑的看着她。 接收到他询问的目光，肖希希略一勾唇，嘴角漾开一抹深深笑靥，戏谑的声音随着悠悠然慵懒的姿态出口：“原是该高兴的，毕竟我亲爱的表哥竟然是如此郑重的，在这个没有女人靡靡之音的房间里等着我的到来。”说完，轻轻叹了口气，在看到面前人不满皱眉的表情时，接着眸中掠过一抹促狭光芒：“可是，我却有些生气，明明知道我一路而来甚是辛苦，还要担惊受怕，可是竟连一壶温热的茶水都不备下，哎，真真是令人心寒啊！”说完，还下意识的瞟了瞟桌上空空的茶具。 东方昊的眸光从初时的郑重到后来的疑惑，再到现在的幽深中夹杂着几许无奈，最后定格回平素的模样。 撩袍潇洒落座，正对着肖希希，声音中几分笑意：“知道你挑剔，事先备下的茶怎么入得了口呢，放心，很快就会送过来的。” “哦，还是表哥最好了！”肖希希恍然了悟般的点点首，旋即蜜赞上一句。可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是虚假多些。 对于她的脾性，东方昊早已无比清楚，一番简短的相互调侃，茶水也已经送进来，仆从倒是识趣，甄好茶盏，未敢有过多的停留，便已经恭身退下。 浅呷口茶，清香四溢，肖希希微微扬眉笑了，看着面前人低低道着：“表哥果然是懂得享受之人啊，这普洱至少也有百年了吧？”轻轻的疑问却是那样笃定。 东方昊面上含笑：“天候太冷，着实要换换口味了。”普洱茶茶性温和，暖胃养身，对于体质属寒阴的她来说无疑是冬日上佳之选，尤其在她小产过后。 闻言，肖希希赞同的点点首，旋即眼睛一眨，意味深长的道：“那么……”话语隐在拖长的尾音里。 东方昊明了一笑，面上尽是宠溺：“我已经命人打包好，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午时你就会喝上。”本来这普洱也是他特意为她寻来的，这丫头虽然好动，却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寒。大师兄曾说这普洱驱寒功效甚好，先前在暗香时希希冬日就喝这个，倒是后来回了京都，反倒是不喝了，只因京都里寻不到最最纯正的普洱，偏这丫头嘴又刁的很…… 肖希希勾唇，笑出一抹如花笑靥，兀自俯首品茶，待放下茶盏时，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正一瞬也不顺的凝视着他，那神情和眼神令她微怔。 “暗香有事情？”直觉的，肖希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种可能，不然一向散漫不羁的东方昊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想起今日他派人送去的信笺，还有甫一踏进这里时他凝重的表情，心里更是笃定了几分。 片刻后，东方昊摇了摇头，视线仍是望着她，低沉的声音缓缓吐出：“希希，你要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她也算是一个大家闺秀，知书识礼……她是穆瑾的人，这在京都的贵胄圈子里似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肖希希一直静静听着，眉心的蹙起却始终未曾散去，她已经知道她叫杜云纤？并非她起初所以为的什么花楼里的云仙姑娘？ “穆瑾的风流你应该也知晓，可是他有个不成文的自律，良家女子绝不招惹！而这个杜云纤却是个例外，也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她住在穆瑾为她单独购置的府邸里，除了名分，无论吃穿用度一点儿也不亚于一个王妃的品级。”东方昊的眸里流泻一抹异样的忧悒，在查到这些时，心里不是没有犹豫的，希希，那么骄傲却倔强的性子…… “表哥，你想要说的不仅仅是这些吧？”忽然，肖希希轻轻挑眉，虽然心里早已经对穆瑾的那些风流债务清楚了然，可是此时心底仍是浮上一丝莫名的排斥，看着面前人欲言又止的姿态，暗自思忖着，这样的犹疑和担忧一点也不似表哥的性子。 东方昊眸中敛上一抹忧虑，再度抬眸时，闪过一抹幽深犀利的光：“希希，你知道么？杜云纤，是杜广成的女儿。而杜广成，他还活着！” “希希，瞧瞧爹给你带了什么人来？”肖以先走到四岁的女儿面前，一脸宠爱的笑道。 肖希希眨了眨灵动的双眸，敲向爹身后跟着的一双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女孩，眸里窜上一抹惊奇的闪光。 “是双生姐妹哎，居然真的长的一模一样呢。”肖希希走到两姐妹面前眨着睫毛赞叹的道着。 “小姐好。”双生姐妹看着突然走到面前的俏丽人儿，有些紧张的局促，却还是问了声好。 肖希希探寻的目光仍未自两人身上收回，几许好奇的问着：“你们的名字也是一模一样么？” 两姐妹摇了摇头，其中一个道着：“我是大丫头，她是小丫头。” “扑哧。”肖希希笑出声来，怎么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啊？转而看向爹爹，肖以先瞧出了她眸里的疑惑，伸手抱起她，宠溺笑着：“希希，她们两个都是苦命的孩子，爹见她们姐妹俩长的很是乖巧，就送来你身边，她们长你三岁，日后会好好照顾着你，知道了么？” “恩。”肖希希高兴的应声，喜悦的神色看着面前的两姐妹，真好，她有玩伴了呢…… 自此，那两姐妹便在肖府里从此呆了下来，自然的，也就没有大丫头，小丫头了，只有书梅和绣竹两个人，这两个名字是肖希希脑中突发灵感，信口取来的，肖以先听了却极为高兴，希希的才学和聪慧一直是他的骄傲。 渐渐的，肖希希也知晓了书梅和绣竹的身世和经历，父母早亡，姐弟三人跟着舅舅和舅母一起生活，终归是人心难测……幼小的弟弟早已不知被卖去了哪里，而同样年幼的她们姐妹两人却几经辗转拐卖，吃了无尽的苦头，最后，在被卖往妓院的途中，恰巧被肖以先碰到，而后便带来了肖府里…… 第50章 第50章 如果不是那一年，如果不是那一天，如果不是那一个人，也许直到现在，她肖希希的身边也仍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陪着，绣竹在这个世上也不会是孤零零的落了一个人。 夜色渐浓，清冷的月光朦胧映在窗前，勾勒出倚窗而立的身影，东方昊静静的立在她的身后，没有言语，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杜广成？多久远的名字了，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那个男人，丧心病狂的男人…… 肖希希凝望着窗外浓如墨的夜色，眸里清冷的光从未褪去……那些尘封的过往被轻而易举的勾起，原来，从未忘记！只是选择了掩埋，不让爹娘担心，不勾起绣竹的伤心，就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她会把绣竹当做自己的姐姐，让她快乐，幸福！ 可是今天…… 杜广成，原只是苏州的一个七品官员，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气，便野心渐长，竟也想进京寻个一官半职，后来，经人荐到了肖以先门下，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肖以先觉得此人见风使舵，谄媚却缺了忠诚，深知此种人不可大用，是以，寻官之事也就一拖再拖，到最后，实在被缠磨的烦躁时，才不惜驳了对方的面子，一口回绝掉。 于是，杜广成从此便对肖以先怀恨在心，在深知纵使再走多少路子也无果时，便心生了歹念……绑架肖以先唯一的女儿以此来威胁…… 当时一并被绑架走的除了肖希希还有另外一个小女孩，就是书梅，因为杜广成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肖以先的女儿，便将陪着肖希希出府的书梅也一并带走了…… 至今想起，肖希希的心里都会满满的抑制不住的惊惧和后怕！那个山洞，那样黑，到处是动物的尸体，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和腐烂的气息…… “你们两个谁是肖以先的女儿？”沉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恐吓问着。 肖希希刚要张口，却觉出了身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还有书梅在耳边低低的以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嘱咐：“小姐，您别出声。” “我是。”书梅出声的刹那，肖希希纵使再年幼，也隐约明白了几分，可是书梅握住她的手那样用力，莫名的多了几分心安，喃喃告诉自己，不要害怕，爹一定会来救她们出去…… 当书梅被带走时，肖希希只觉得心里的一角仿佛被抽空了般，那么，那么不安和恐慌…… “小姐，您不要害怕，在这里乖乖等着，老爷一定会派人来的，啊？”临出山洞前，书梅笑的还是那样温和，细声叮嘱着面前俏丽的小娃娃。 “恩。”肖希希点点首，直到书梅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却仍是没有敛回自己的眸光，出洞口前，那个最后看着自己的回眸竟是那样的令她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只是昏沉沉睡去，又模模糊糊醒来，如此几番，耳边响过的除了除了滴滴答答不知是哪里的水声，还有书梅临离开前那声轻轻却坚定的嘱咐：“小姐，您一定要好好儿的在这里等着老爷来，啊？一定会有人来的，来救您出去。” 忍住胸腔中翻涌的作呕感，忍住四周袭上的寒意和惊惧，肖希希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要坚持住！爹一定，一定会来的！ 是的，爹的确来了，带人来带她回了府，可是书梅，她却再也没有看到…… 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知道自己只是绑架了肖府里的一个小奴婢，在怒及之下掐住了书梅的咽喉…… “希希。”东方昊低低的一唤，上前拥住了她微颤的双肩，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想起了那些往事。 那一日，他正好去肖府找希希玩，却看到她带着身边的小丫头出府，刚要叫住她，却被突然出现的几名汉子惊住了，待好半晌后方才回神，亟亟的奔进肖府…… 那件事以后，希希大病了一场，差点就去了一条命，整日发烧，做恶梦，嘴里喃喃着惊惧的胡话，喊着那个叫书梅的小丫头的名字，如此折腾了近一个月，人，总算是好转了过来，而病好后，一向活泼俏皮的希希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脸上无一丝笑容和光彩，整日的不言不语，他想尽了法子逗弄半天，她才勉强的一笑…… 而从那件事以后，她怕极了一个人入睡，怕极了黑暗，所以才会在睡着的时候总是燃着灯烛…… “表哥。”肖希希轻轻一唤，偏首靠在东方昊肩膀，喃喃的低语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恨意：“上天终是有眼是不？爹爹找了他这么些年，连我们都以为他一定是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却想不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书梅的仇，我终是可以亲手替她报了，也算是给了绣竹一份交代，这些年来，她虽然从未埋怨过我什么，可是每每在月圆之夜，看着她偷偷的掉泪时，我心里也好难受，表哥，我的命是用书梅的命换来的啊，用了她的一条命换了我的啊……”哽咽的声音堵住未完的话，肖希希的脸颊滑过冰凉的泪滴，一滴滴，一串串，竟是怎么也掉不完…… “表哥，我今晚不想回王府了。”肖希希看着面前的人，如是道着。 “要差人传个口信么？他不会担心么？”东方昊眉头一皱，低声问着。 肖希希一怔，明了他话中的他只得是谁，下意识的，唇角淡淡一勾，却没有说话。 东方昊眼含深意的望着他，眉心几乎都要纠结在了一起。犹豫着是否应该将所探到的另一件事情告诉希希…… 似是瞧出了他的疑惑和思忖，肖希希漫不经心的一笑，吐出低低的声音：“表哥既然查到了这些，那么必然也会知道穆瑾和杜云纤现在仍有交集！”话说的很笃定，肖希希的面上却是淡淡的笑意，没有预想中的落寞或是犀利，只余了眸中最后迅疾闪过的一丝异样。 却清晰的被面前的人捕捉于眸间，这令东方昊微微一怔。而后沉吟着点了点首，确实，依他所查到的，穆瑾这段时间频繁的前往杜云纤那里，有时几乎是一整日的都呆在那里，即使是在希希小产的这段时日。 “穆瑾今晚不在王府吧？”良久的沉默后，东方昊如是问了一句。 肖希希微怔，点了点首。倒也没有多大意外，毕竟穆瑾现在怕是就在她的楼上吧……可是话还未出口，东方昊的话却令她瞬时僵住身形。 “他在杜云纤那里，现在。”东方昊低沉的吐出，眉心纠结在一起，看到希希瞬间僵硬的身形，掌心早已握起。 “你怎么知道？”肖希希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旋即像是瞬间明了了什么。 “我派去的人送回的消息。”东方昊说道。 “希希，今晚正南约了我去喝酒，就在凝香阁，大概要晚些回来，累了的话你早些歇着，啊？”当时，穆瑾是这般说的吧？ 望着外面如墨的黑夜，肖希希沉默了许久。 “他在杜云纤那里，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现下应该，还未回王府。”东方昊低沉的声音再次掠过耳畔。 心里募地一痛，肖希希摇头甩去心里的闷堵，定定瞧着面前的人。 东方昊却是沉默凝视她良久，直到看到面前俏人儿不满的皱起鼻头时，才出声问道：“希希，你心里，可是有了他？”穆瑾跟他是一类人，这样的男子一旦喜欢上了，便注定只能受伤，而他不希望希希……更何况，穆瑾还有个杜云纤，希希的性子哪是受得了一点委屈的！ 唇角一勾：“表哥，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要是心里有他，还能这样平静的呆在这里么？早就去找杜云纤了，放心，穆瑾这个人，我清楚地很，对谁动心，也绝对不会是他！”肖希希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不喜欢面前人太过担忧的表情。 东方昊凝视着她，沉默着没有说话，真的不在乎么？他认识了这丫头多少年啊？彼此间熟悉到仅凭一个眼神动作就能清晰的窥到对方心里去。她在撒谎的时候总是会笑望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若是现下的她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倒不担忧了，可她愈是笑着说无所谓的时候，就说明愈是…… 穆瑾为什么要骗他？或者说是隐瞒她？她一直在等着他亲自开口，告诉她关于杜云纤这个人，可是他却一直都选择了沉默！ 她不会因此而否认穆瑾对她的感情和关心，可是这样的隐瞒无疑是一根刺直直的插入了她的心底，有些，痛…… 依表哥所说的，杜云纤父女一直生活在穆瑾的保护下，若是她动手除了杜广成，那么会否两人便成了陌路人？亦或是敌人？ 敌人？这样的一个词在脑中闪过，肖希希浑身一激灵。 东方昊只是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敛下的眸光遮盖了真实的表情，眸里有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正因为了解这丫头，才更明白，她愈这样平静，便愈是不同寻常！ 而希希最安静的时候便是最危险的时候！无妨了！他知道聪明如她，一直知道自己应该做怎样的选择。 “那今晚我守在这里陪你？好不好？”东方昊疼爱的看着她，柔声问着。 肖希希敛回视线，失笑着摇头：“啧啧，我可消受不起，你那什么什么美人还不得杀到我房里来！”戏谑的道完，看着面前人认真的表情，肖希希面色一正，敛下顽皮，幽幽缓缓的道着：“表哥，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都会改变的，离家在外的日子，我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黑夜里入睡。”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只有自己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慢慢适应黑暗中的一个人…… 东方昊定定的凝视着她，似乎要看尽她眸底…… 片刻，低低的声音缓缓吐出：“要我调遣暗香的人么？” 肖希希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不屑：“暗香？他，还不配！” 暗香——是江湖上最神秘，亦是最恐怖的杀手和情报组织，武林人士都知道，只有暗香不想查的人，没有暗香查不到的人！自然，也只有暗香不想杀的人，没有暗香杀不了的人！ 这个组织从何时兴起的无人知道，领导人是谁，也从未有人见过！只是常年在江湖行走的有几人约略知道暗香好像是有四名领导人，各司其职，烙印的梅花标志就是暗香杀手在死者身上留下的唯一记号！ “希希，这是最快也最稳妥的解决办法。”东方昊道着，不是信不过希希的能耐，只是不想为这丫头担心。 闻言，肖希希一挑眉：“表哥，你忘了暗香的规矩了么？我的事你不可以插手哦！”杜广成的命是她的，岂能由别人动手！ 东方昊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却清晰的捕捉到面前人眸中一闪而逝的寒光，心中微怔，这丫头已有多少年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了？ “我就在邻间，到时喊一声就成，啊？”末了，东方昊吩咐着。 “恩。”肖希希点首。 东方昊又看了她一眼，方才离开…… 在他离开后，肖希希却是毫无睡意，立在窗前看了外面许久，直到窗隙渗进些许凉意，才伸手关上窗…… 步上床榻，却是辗转无眠，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东方天际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 回到王府时，天还尚早，守门的奴才在瞧见肖希希的身形时，迭忙恭身一唤：“王妃，早。” 肖希希略一颌首，径直迈往后院，却在推开寝房时看着立在屋内的人瞬时一怔。 “你又跑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差点把整个京都翻过来！”穆瑾的声音焦急中夹杂着怒气，蹙起的眉头更是打了好几个结，天知道这一个晚上他差点疯掉，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过的地方，又不敢去敬懿候府惊扰，怕二老担心。 肖希希略一沉吟，漫不经心的应着：“哦，王爷回来了。”却是似是而非的回答。 穆瑾眉头一皱，仍是执意问着：“你到底是去哪里了？” “你，这是在质问我？”肖希希唇角一挑，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闻言，穆瑾面上的表情稍稍和缓了些，只是口气里仍是执拗的问道：“你去了哪里？” “娘身子不舒服，我回敬懿候府去瞧了瞧。”肖希希敷衍道一声，还真是有够执着的，肖希希在心里嘟念一声，顺势靠在软榻上微眯着双眸，一夜无眠，说实话，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怎么竟也不差人来送个信呢？你可知道我担忧了一晚。”穆瑾看着她的动作和表情，眉心的纠结始终未曾消散，只是说到最后声音温柔了许多。 “不好意思，我忘了！”肖希希疲惫的一笑。 看着她如此模样，穆瑾深思的双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似是要探究些什么，却终究是敛下了心底的念头，转了话题问道：“侯夫人身子无碍吧？” “恩，还好。”肖希希睁开疲惫的双眸，漫不经心的回了句。 “怎么不等着我今日回来和你一起去呢？”穆瑾不满的道着，她一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回了候府，还十足十令他担忧了一晚上。 纵使再无心与他起口舌之争，肖希希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半眯的双眸陡然睁开，视线里也再无一丝疲惫，敛上一抹精光，唇角扯开笑了笑：“尊敬的王爷，本王妃就是想通知你，你也得有时间不是？”温柔乡里近好眠，他有那个闲暇的功夫么？ 第51章 第51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名的她唇角的讥讽令穆瑾心里一片闷堵，声音也冷了许多，可是心里却衍生出一阵不安的感觉。 肖希希却是慵懒的一笑：“哪有什么意思啊？你昨晚不是陪着于正南在一起喝酒么？我猜想你许是没空的，所以就自己先回去了。”隐在袖内的柔夷却是收紧了几许。 闻言，穆瑾浑身一怔，却又瞬时敛回心神，默不作声的点了点首。 如此沉默了片刻，肖希希自软榻上起身，缓步踱进内室的床榻，径自翻身躺了上去，一夜无眠，着实是太累了，可偏偏一向清明的脑际却像是浆糊一般，什么都理不出个头绪。 倏然耳闻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音，嗅入鼻尖的是淡淡隐隐的杜若香，肖希希没有动作，假装睡着的闭上了双眸。 穆瑾轻轻靠近，俯身看了眼床榻上安睡的身形，原本娇俏的面容上满满疲惫，黯然的没有一丝平素的轻扬神色…… 心想着也许是她在敬懿候府担忧劳累了一晚，不觉的心疼漾开在胸腔，下意识的，抬手抚上她的面颊，来回摩挲着，眸里闪过满满复杂的神色。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该如何去讲，是在害怕吧，害怕希希对他的喜欢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深，而云纤的出现无疑会打破两人之间的…… 一切照旧，似乎什么都没有异样，可是心细如发的穆瑾仍是察觉到隐隐的不对劲，很多时候，他都看到希希在望着远方某一处的时候有着片刻的怔神，可是待察觉到他的凝视时，复又回过头来冲着他轻轻一笑，依然轻扬的目光，娇俏的面庞，可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一日，用过午膳，希希说有些累了，便先去寝房歇息，恰在此时，林风却走了过来，悄悄附在穆瑾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穆瑾面色霎时一变，而后沉着脸吩咐了几句，便偕同林风出了王府。 两人前脚一走，绣竹就进了寝房，看到半坐在床榻上的肖希希，上前轻轻唤了一声：“王妃。” “恩？”肖希希轻轻应一声，转首看着立在身边的人。 绣竹咬了咬下唇，看着面前人，低低道着：“王妃，我，方才瞧见林统领同王爷说了些什么，而后王爷便匆匆走了，不会，不会又是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肖希希心里却是了然的。看着绣竹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微点了点首，没有在说话。 沉默片刻后，肖希希倏然抬眸，凝视着面前的人：“绣竹，谢谢你这么些年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你却总是一个人担着。” 绣竹浑身一怔，旋即明了肖希希话里的意思，眸光骤然黯淡了下来，竟然有隐隐的泪光，人人都道双生姐妹心有灵犀，突然生生的割舍去了一半，就仿若是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空了一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用了多少年才不会在每每想起时鲜血淋漓。 缓缓摇了摇头，绣竹的眸里仍是闪烁着泪花，冲着肖希希强颜欢笑道：“王妃，您莫要这么说，这些年来，您待我的好，姐姐在天上一定都是看着呢，她定也是安心的！” 肖希希看着泫然哭泣的人儿，唇轻启，缓缓的问了声：“绣竹，你想过要替书梅报仇么？” “呃？”绣竹怔愣的大睁了双眸，似是不可置信一般的看着面前的主子。 肖希希似是没有看到她的惊讶一般，目光游移向窗外的天空，眸中陡然一抹凛冽寒光，唇角勾起的笑意竟是令人胆颤心惊：“绣竹，你且安心吧，书梅的仇很快就可以得报了！”很快，很快了…… 暮色将至的时候，林风回了王府，去向肖希希回禀了一声。 “王妃，王爷今晚在外面有点事情耽搁了，兴许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特命奴才来向您禀告一声，要您勿须等他，自己先用膳即可。”林风如是道着。 肖希希微微点了点首，一个眼神，绣竹便将厅内的一众奴才奴婢谴下。 肖希希端起案上的茶盏，捧在掌心，另一手把玩着茶盏上的盖帽，漫不经心的瞄了眼恭身立在厅中的身形，出口的声音低低轻轻“林风，你且说说，王爷是遇到了什么人？怎的竟连晚膳都不回来用呢？”微微蹙着眉心，似是疑惑。 林风略一迟疑，而后声音依然如常恭敬镇定：“回王妃，是前些日子常同王爷在一起的于侍郎家的公子。” “哦？”肖希希微微挑起了眉梢，眸中陡然凛上一抹寒光…… “砰”一声，犀利的声音划过整个厅堂，林风一愣，连绣竹都是目瞪口呆的盯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滚烫的茶水冒着气泡…… “林风，你何时也学得那些个奴才，竟也这样面不变色心不跳的撒起谎话来了？难道是你家王爷授意你的么？”肖希希板着面孔，明明不及不缓，吐出的话语却是声声清冽。 林风慌忙跪下地去，垂着首不语。 肖希希冷冷勾唇一笑：“那于正楠现下正被他家老爷子关在府中禁足呢，王爷怎的就有这本事将那于公子约出来！”字字清晰，字字嘲讽，字字冷然。 “王妃……”林风低哑唤一声，抬眸的瞬间在触及面前人冷冽的视线，又瞬时低下首去，再也不敢看一眼。 “你且说来听听，王爷到底去了哪里？”良久的沉默过后，肖希希缓缓吐出。 安静的宅院，几许稀疏的月光，淡淡斑驳洒落…… “瑾哥哥，自从你成亲以后，咱么都许久未在一起用过膳了吧，今日你能留下来，我真的很高兴。”杜云纤柔柔的声音散开在静默的空气中。 穆瑾抬眸，深邃的眸中闪过些许光芒，静静凝视着面前的人，片刻，张了张口，正欲说什么，却被面前人突然打断。 “瑾哥哥，我先给您斟杯酒吧。”杜云纤抢先道着，似乎已经预料到穆瑾会说什么，可是不能，她不能，若是真的说出了口，就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日子来，她用尽了所有办法，要他来这里陪着她，哪怕只是坐一会儿，可是他却总是心不在焉，看着他垂首似是在思忖着什么的模样，她小心翼翼的绕到他身后，悄悄蒙住了他的眼睛，他却抬首一挥：“希希，不许胡闹！”那一瞬间，终于知道撕心裂肺是怎样的疼痛。 多少日子了，她死死不肯放手，而他，迟迟犹豫着，她清楚的知道握在自己手里唯一的筹码是什么，可是却不再笃定这个筹码能不能让自己最终陪在他的身边。 “不要斟酒了，我喝茶吧。”穆瑾低低的道了声，想起希希在闻及他身上满满酒味时皱眉的样子，下意识的摇头拒绝着。 杜云纤一怔，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接着又命丫鬟撤下了酒具，换上一套茶盏。 “云纤，我……”话还未完，已被面前人截断。 “瑾哥哥，这茶烫不烫口？”杜云纤柔柔的目光似水。 深邃的眸渐渐幽深，穆瑾低低叹息一声：“云纤，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不会不了解我的脾性。” 闻言，杜云纤霎时白了脸色：“瑾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她？论美貌，她不算是绝色，论性格，她更谈不上温婉，可是……” “云纤！”穆瑾倏然低斥一声，眉心紧紧凝起：“你见过希希了？” 杜云纤凄涩一笑，却似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喃喃失神的低语着：“若是你的心里仍然存着那个人也就罢了，可是既然你能够这么轻易的就爱上别人，为何，为何不多看我一眼呢？”终于，将所有都点破，杜云纤含泪的眸疼痛欲裂。 穆瑾眼神一黯：“云纤，我以为你早该断了这份念想的！也许，是我错了！”当时不该答应大哥，替他守护她！他原以为云纤是对大哥有情的，所以在大哥出事以后才会悉心的照顾着她，不成想，竟令她有了非分念想。 杜云纤却像是不敢信一般，定定凝视着面前人，深吸了口气：“瑾哥哥，难道你忘了答应烨大哥的事情了么？” 穆瑾眼神骤然一黯，几许疼痛，下一瞬，吐出的声音却是清冷无比：“云纤，依着你对我的了解，若不是因着大哥，你以为我会做到这般么？” 话完，却忽然觉得浑身一阵难抑的燥热，胸腔中似是涌动着阵阵灼热的暗潮，身躯一怔，穆瑾似是明了什么一般的看着杜云纤，吐出的声音里已然几分低哑：“云纤，你在茶水里……” 杜云纤仍是眼含泪花，却是勾唇一笑：“瑾哥哥，若我成了你的人……” “你以为我是那种会随便对女人负责的男人么？”冷冷的声音，令杜云纤霎时凉透了心，浑身竟是微微打着寒战。 而穆瑾却是愈发觉得难以忍受，身上似是要被灼裂一般…… “我还当是什么人这么有魅力呢，原来是美人相伴在侧，要不然我家王爷怎会流连不返呢？”低低的嘲讽慵懒响起，室内的两人一愣，同时看向来人。 肖希希逆着月光立在门口，清晰的看到室内穆瑾惊讶却带着喜悦的眸光还有杜云纤早已惨白羞囧的脸色夹杂着浓浓恨意。 “希希……”穆瑾低哑着声音抬步往肖希希走去，却发现浑身竟然没有几分力气。 肖希希似是没有看到他一般，只眼神斜斜瞄向一旁的佳人：“云纤姑娘，瞧您生的也是一副人间绝色的模样，我真是想不明白，您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样的男人了呢？”一席话出口，不止杜云纤，就连穆瑾都变了脸色。 肖希希却兀自幽幽吐着：“不知云纤姑娘是爱他的这副皮相？还是爱他的风流无情？恩？” 闲散的瞥了瞥视线，肖希希眼瞄到穆瑾额上沁出的豆大汗珠，扬声冲着外面一唤：“林风！” 下一瞬，外面已进来一个身形，在触及穆瑾的模样时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在肖希希眼神的示意下迈步上前搀扶起穆瑾…… 肖希希走在最后，在看到前面两人的身形融进黑夜时，步子缓缓停下，回过首来，唇角勾着冷冷的笑意，早已没有了方才的戏谑，眸中寒光迫人，冲着杜云纤，一字一句清冽道着：“要你家老爷子可好生藏着，瑾安王怕是也保不得他了！” 杜云纤手中一直端着的茶盏登时落地，清脆犀利的声音，唇启微颤着问道：“你是什么人？” “瑾安王府的王妃啊，怎的？云纤姑娘莫不是糊涂了么？”肖希希含笑的声音隐进黑暗，只余下杜云纤在渗进的夜风中禁不住的颤抖…… 马车一路疾驰，只消片刻功夫便回到了瑾安王府。 林风先一跃跳下马车，迭忙转身去搀扶里面的男子，抬眸瞬间偷偷打量了正步下马车的人一眼。 只见穆瑾面色通红，额上的汗珠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是分外显眼，就连吐出的呼吸也粗重几分。 只一眼，林风便不敢再看下去，早已心知肚明，王爷这摸样，只怕是被下了药了。心里不禁叹息着，那杜云纤简直是作茧自缚，用了这样的法子，日后怕是…… 正兀自出神，只听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飘过，林风梦猛的回神，看一眼甩开他手臂径自移步前行的修长身形。 “林风，你最好找出一个可以说服本王的理由！”穆瑾双眸危险半眯起，即使是出口的话语立即散在风中，仍被身后紧随的人清晰听到，浑身一怔，旋即明白主子话里的意思。 走了几步，穆瑾倏然回首，果然，意料之中的，肖希希并未跟随过来，想起这一路上她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更遑论是说些什么话了，而他也一直忍的难受，无暇顾及，方才一下了马车，她的身形便快速进了王府，现下更是不知去了哪里……该死的穆瑾心里不禁低咒出声，只觉得胸腔之中愈发的燥热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前厅，穆瑾抬眸就对上了正兀自悠然品茗的肖希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眸里几分闪烁的光芒，明明是那样清亮的美眸，此刻，穆瑾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隐隐的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下意识的，回首怒视了林风一眼，吓得后者立即垂下首去。 总是有几分心虚的，林风哀哀在心里叹着，可是王妃话都说到那般了，若是他不允，怕是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自从王妃嫁来王府的日子里，林风多多少少对这个王妃还是有了几分了解的，何况今天王妃的模样着实是她从未见过的，明明上一刻的怒火似是要将王府燃烧，可下一瞬，又巧笑倩兮，甚至是面不变色心不跳，这样的功力，怕是连他家王爷都难以修炼到这般…… 片刻沉默，穆瑾睨视了仍悠然闲逸的身形一眼，冲着周遭人沉沉吩咐了声：“都退下！”可以压低的嗓音背后是欲火难忍的沙哑。 第52章 第52章 肖希希作势便欲起身，穆瑾却倏然拦住她：“你做什么？” 肖希希丢了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给面前人：“你不是吩咐退下么？” “我没说你也退下。”穆瑾眸里窜上一抹怒火，面上隐隐烦躁。 “哦……”肖希希阴阳怪气的拉长了尾音，笑看着面前人：“那么王爷要臣妾留下是做什么呢？” 穆瑾周身一怔，肖希希很少自称臣妾，只除了在她……极度生气的时候。 “希希，我……”刚出口的话接着被打断。 “王爷想来是累了吧，还是早点去歇着吧，臣妾也累了！”肖希希笑的温柔，可是眸底却倏然窜过一抹光芒。 “好，我们回寝房！”此言正中穆瑾下怀，身体愈来愈燥热，不知道自己还能隐忍多久，想起杜云纤居然用了这种手段，深邃的眸光又幽深了几许…… 肖希希却一把甩开了穆瑾拉住自己的手，笑着摇了摇头：“非也，是臣妾要回寝房，王爷今晚就先委屈去书房睡吧！” “你……”穆瑾满满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人，几许慌乱，平素的冷静潇洒早已全然不见，甚至是现下的表情都是几许狼狈的，这女人，这女人…… “怎么？王爷有意见么？”肖希希挑起眉梢，仍然带着笑意：“可是臣妾自认有责任将王爷接回来，却没有义务为王爷泻火呢！”最后一句几乎是嘲讽着出口。 穆瑾倏然倒吸一口气，她果然是……旋即面色黯然几分，声音刹那冷然几许：“你以为你今晚可以轻易逃得了么？” 肖希希不语，仍是笑望着他，直盯的穆瑾心里几分心虚。 倏然，穆瑾上前一步，强行将面前佳人揽入怀中：“希希，我知道你心里现下一定……”声音竟是沙哑的令人心里一悸，肖希希一怔，挣扎几番，却发现他的力道大的可以，呼吸也愈发粗重，心里暗叫一声，他，不会打算在这里就准备将她…… “穆瑾，你先放开我！”肖希希扬声斥道。 “不放……”穆瑾出口的同时，火热的吻已经印上了肖希希的颈项，嗅到那丝清甜的幽香，顿觉呼吸困难，胸腔中的灼热愈甚。 肖希希心下一颤，她曾听闻师姐说过中了媚药之后会做出何样疯狂的举动怕根本是无法控制的，一思及此，情急之下，肖希希出手点上了穆瑾背后的穴道。 “你……”穆瑾惊愕，却发现全身无法动弹一下，染满情念的眸里被满满震惊取代。 肖希希却是不打算再理会他，自某人灼热的怀中挣扎出来，扬声冲着外面一唤：“林风。” 下一瞬，已有身形迅速进来。 “将你家主子送到书房去！”肖希希不急不缓的吩咐着，声音里却是不容拒绝的威严。 林风一怔，看一眼身形未动的主子，眸里一瞬惊讶，难道王爷被点穴了？是王妃点的？这个认知令一向沉稳的林风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 “林风！” 被这一呼唤敛回神，下一瞬，倏然回神，看着暗含警告的美目，林风犹豫几许，还是上前搀扶起了无法动弹的主子，甚至不敢再抬眸看一眼那双似乎要把他宛掉的双眸，这不算是背叛吧？ 毕竟王爷总不能在这里就解了媚药？可是为何是书房呢？脑中有瞬间的空白，却无暇多想。 肖希希一路跟随两人进了书房，很是满意的看着始终紧闭嘴巴的穆瑾，很好嘛，倒是有自知之明，知晓一张口，全王府的人怕是都会看到他惹下的天大笑话。 “肖希希，你到底要做什么？”穆瑾的声音早已嘶哑道几乎无法辨认，此时身上似火灼烧，可偏偏心里却是一阵阵凉意的煎熬着。 “王爷，看不懂么？臣妾准备替你解媚药啊！” 肖希希说完，便冲着立在几步之外的林风吩咐道：“去花楼里找几个姑娘来。”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姿态。 “王妃！”林风惊愕的唤了声，不经意，对上穆瑾同样又惊愕又愤怒的眼神，迭忙恭身立着，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是什么情形？不是应该王妃…… “林风，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么？”肖希希谢谢睨了几步之外的人一眼。 “希希……”强忍下怒火，穆瑾放低声音柔柔的唤了声，几许求和的姿态。 “恩？”肖希希挑起眉梢。 “不要找花楼的姑娘好不好？”忍，一定要忍，现下这丫头怕是正在气头上，只消等会到了自己的身下，这个“仇”他是一定一定会好好的“补偿”她…… “可是不找花楼的姑娘，王爷这药性能熬得过么？”肖希希满脸“担忧”的看着面前的人，眉心微微皱起。 “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希希，我只要你！”穆瑾沙哑的道着，以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 肖希希呼吸一窒，声音冷了几分：“穆瑾，你不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了么？”唇角嘲讽的勾起。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希希，我只要你，好不好？”穆瑾的声音满满温柔，带着几分暧昧的低哑和隐忍的悸动。 “不好！”肖希希断然拒绝，强抑制下心里因那句低语勾起的骚动。 “希希……”穆瑾的额上汗珠密密渗出。 肖希希却是移了身子，离得他远了些，冲着外面唤道：“林风。” 片刻，林风便取了绳子来，交到肖希希手中。一脸疑惑。 而肖希希则一派悠悠然，在林风惊愕的注视下和某人似乎要杀人的眸光中，肖希希亲自动手将某人修长的身形一圈又一圈的捆扎的结结实实，而后勾唇一笑，轻扬道着：“林风，照看好你家主子！” “肖希希！”身后响起某人愤怒的咆哮。 肖希希顿住脚步，回了回眸，笑道：“王爷，臣妾给了您选择，可您不要不是？所以只好出此办法了，哎，王爷就忍忍吧，过了今晚，就雨过天晴了呢！” 说完，又冲一旁呆怔的人望了一眼：“林风，你家主子若是着实撑不住了，就去花楼找几个姑娘来，当然你也可以给他解开穴道，只是记得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不然这瑾安王府的人可是丢……”拖长的尾音，未出口的话意味不言而喻。 在触到穆瑾似是要杀人般的目光时，肖希希做出恍然了悟的神情：“哦，我忘了，王爷是有何等有骨气的人啊，那这样好了，林风，你就准备好几桶冷水吧，王爷撑不住了，就拿冷水往身上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翩然离去了…… 直到那抹身形隐进黑暗中，林风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也确确实实的明白，王妃这是动了真格，可是即使是对王爷再生气，也不至于这般…… 抬眸看了看自家主子惨白和潮红交织的面庞，林风不忍的道了声：“王爷，要不奴才试着给您解解穴？”他自幼习武，可是却从没学过这点穴解穴…… “算了，别解了！你以为她会乖乖的呆在王府里等我去找她么？”穆瑾挫败的叹息了声，知道那丫头真是被惹毛了，不然不会对他下这么狠得招，只是，她这点穴是如何…… 林风看着主子额上不住滴下的汗珠，试探了问了声：“要不，奴才去花楼……” “林风！”穆瑾生生将面前人未出口的话喝住，接着沉了声吩咐了句：“去准备桶冷水来！” 肖希希在凝香阁一直待到天亮才回到瑾安王府…… 王府里一片安静，径自迈了步子回到寝房，迎面却看到绣竹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肖希希微微蹙了蹙眉心，她记得昨晚出去的时候有向绣竹说一声啊，那怎么还会现在这副样子？ “王妃，是王爷他……” “王爷怎么了？”肖希希的眸中闪过一抹异样。 闻言，绣竹支吾一声，接着道：“我方才见到林统领了，他说王爷不知怎的竟染了风寒，这会子咳嗽的厉害呢，浑身也极是害冷，却还发着虚汗，林统领已经去请太医了呢！” “哦？请太医？”肖希希喃喃重复一声，心想着至于如此大惊小怪么，还是这王爷的身子就格外金贵？等等，不对，染风寒？这媚药可没听过有落下这后遗症的，脑际倏然灵光一闪，顿时了悟，难道他竟真的就这样挨了一夜？ 心底一隅渐渐漾起一抹异样的感觉，眸中浮上些许迷茫…… 她原本以为即使不去找花楼的女子，他也定会去找杜云纤的，如此一来，她便真的可以令自己死心了，也可以义无反顾的去替书梅报仇，即使最后的结果她与穆瑾真的会成为敌对的一方…… 可是，他居然，居然真的就这样挨过了一夜，风寒，不用想，定是泡在冷水盆里挨了一夜吧…… 心，突然就有些乱了，这突来的一切打断了先前所有的以为，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下去…… 太医来了，又走了，肖希希就一直呆在屋里，足足有大半日，都未踏出房门一步，而绣竹也对外说王妃一直没有回王府。 冬日的阳光温暖却短暂，夕阳渐渐印染了天际，美得炫目，仰首看着斜斜射进窗棂的那抹光晕，肖希希迷茫的视线渐渐敛回，冲着外面低低唤了声。 只一瞬，便有个身形进了来。 “王妃。”绣竹轻轻唤着。 “王爷怎么样了？”面无表情的姿态，没有起伏的声音。 “已经服了药歇下了，听说……”绣竹咬了咬下唇，犹豫一瞬，接着道：“听说王爷此番病的不轻。” 隐在袖内的手不觉紧紧握起，却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沉默，室内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肖希希倏然起了身，迈步走出了寝房。 转过长廊，书房与后院遥遥相对，除了林风守在门口，竟无一个多余的奴才，显然是要足够的清净。 “王妃。”见到来人，林风颌了颌首，昨日惊愕和无奈的表情早已经全数褪去，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恢复了平素的沉稳和一丝淡漠。 肖希希亦回以轻轻一笑，没有再多吩咐，已经推门迈进了屋内。 书房里面有一间用来休憩的内室，宽阔的足以及得上寝房了，转过屏风，看到榻上似是已经睡着的身形，肖希希停住脚步，就那么凝神定定看着，不上前，也不退开。 不知道如此站立了多久，直到感觉周身起了些许凉意，才敛回思绪，看了眼燃烧的正旺的火盆，眉心轻轻蹙了起来，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片刻过后，脚跟一旋，林风立在门口，只看到那摩轻盈走出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后是轻扬的低低声音散开在耳畔。 “林风，王爷醒来后，送他回寝房吧！” 看着远去的身形，林风长长吁出口气，这是不是表示着王妃原谅王爷了？ 原谅么？或许只有肖希希才最是清楚吧！ 唇角渐渐勾起，肖希希的眸中光芒愈甚，穆瑾，你就好好的等着接招吧！ 天际渐渐进入暮色，穆瑾揉着发疼的额际，进了后院的寝房，却遍寻不到想要见到的那抹身形，问了绣竹，对方竟也是一脸的疑惑，显然是不知道的样子。 汤药早已冷却，穆瑾却是毫无喝的心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忐忑着，竟发现绞尽了脑汁也无法猜测得出肖希希现下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醒来后，听了林风回禀的话，心里总算是稍稍踏实些许，自从昨日到现在，他倒宁可见到希希如平素一般要么是狡黠的笑着，要么是冷嘲热讽着，可就是无法见她这般疏离的样子，似乎是在躲避着他，又似乎是对他……彻底遗弃！对，遗弃！这样的一个词在脑中闪过的时候，穆瑾竟觉得浑身刚刚退下的寒意再度涌上，偏偏整个后背却早已汗湿了一片。 穆瑾，如果有一天，你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那么，我会杀了你！ 你不舍得的！他看着她，笑得笃定，心里却是隐隐生出了一抹轻颤。 是的，我舍不得！可是我会离开你，离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让你找到我！ 浑身一怔，穆瑾一个激灵，强自敛回了游神的思绪，听闻门轻轻的响动声，下意识的转首，却看到肖希希娇俏的身形渐渐靠近，身后是端着托盘的绣竹。 将盘中的汤药放下，肖希希看到绣竹已经转过了身形，接着是门轻轻被关上的声音。 抬眸，看了眼面前呆怔的面庞，肖希希停下了吹拂汤药的动作，眨着明亮的美眸，戏谑笑道：“怎的？王爷这风寒染得莫不是烧坏了脑子了吧？” 穆瑾一怔，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胸口一阵闷堵，接着是不受控制的咳嗽了两声。 “希希。”停止了咳嗽，穆瑾低低柔柔的唤了一声，眸里太多复杂的情绪。 “恩？”肖希希眸光未转，始终看着面前的人。 “希希，我……”话未完，却被面前的人突然出声打断。 “先把药喝了吧。”然后咱们再好好算账。最后一句，肖希希如是在心里道着。 心里莫名的就起了一阵慌乱，穆瑾急忙接过瓷碗，仰首几口便喝光药汁。 肖希希接过瓷碗，道了句：“那么，王爷就好好歇着吧，我先退下喽！” 第53章 第53章 “希希，你，原谅我了么？”穆瑾伸手亟亟拉住肖希希的手臂。 “这些事情还是等王爷的身子好利落了再说吧。”肖希希唇角擒着一抹微笑。 “我现在身子就好利落了。”穆瑾如是道着，面上也多了几分郑重和坚持，不能就这样放开了她，因为这是成亲后的第一次，他觉得她离得他是这样的远，比彼此陌生的时候还要遥远！ “真的好利落了么？”肖希希如是问着，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若是再平时，穆瑾或许是会探出一二分的，可是现下的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跟面前的人解释，这一次终归是他理亏的。 “真的，我不会骗你的！”下意识的，穆瑾就这样道出了口。 肖希希微怔，心里一瞬划过尖利的疼痛，眼神骤然一冷，也仅仅是一瞬。 “既然王爷身子已经好了，那么我就命林风去取搓板来吧！” “搓板？”穆瑾惊愕。 “是啊，取搓板来，王爷就跪在上面好好的反思一下吧，到底是做了何事需要得到我的原谅？”肖希希唇角的笑靥愈发深了几分，可看在眼里，却是没有丝毫的温度。 穆瑾唇角一僵，转而敛上几分怒气：“希希，不要再胡闹了！” “胡闹？”肖希希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可是我不觉得这是胡闹啊！” “不是胡闹？”穆瑾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似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你见过这京都里的哪个王妃哪家夫人要自己的丈夫跪搓板的？” 肖希希故作惋惜的叹息了一声：“可是真可惜啊，尊敬的瑾安王爷，我肖希希并不是那些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从来都不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却是彻底惹怒了面前的人。 “肖希希，你太过分了，我不就是欺骗了你这一次么，我之所以要说我跟正南在一起，是怕你徒增担忧罢了。” “哦？就，骗，了，我，这，一，次？”肖希希一字一句缓缓道出口，声音很轻，吐息却是坚定：“可是，方才是谁对我说不会骗我呢？” “希希，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我们之间一定非要这样冷嘲热讽的攻击彼此么？还是你一定要看着我在你面前狼狈的连一丝自尊都没有才肯满意？”穆瑾心里理亏，语气也不觉软化了几分，面上是满满的无奈。 肖希希突然敛去了笑意：“看来，我们之间的谈话真的只能如此了，王爷，您请好好歇着吧，我，就不打扰了！” 旋身，脚步快的在穆瑾下一瞬伸手时已经无法触及…… 肖希希的身形没有一丝迟疑，唇角牵起很深很深的苦涩，迎着拂过的冷风，看着如墨的黑夜…… 他始终不明白她在乎的是什么，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绣竹看着走进来的身形，张了张口，正欲再说些什么，外面却突然进来一丫鬟，立在门口小心翼翼恭敬的道着：“禀王妃，外面来了一人说是有信笺要亲交予王妃。” 肖希希倏然睁开双眸，若有所思一瞬，接着轻轻颌首，冲一边人道着：“绣竹，你去拿进来吧。” 回到寝房，肖希希一直看着手中的信笺，清亮的双眸半眯，若有所思的姿态。 暮色渐渐完全被黑暗笼罩，绣竹再次进得房来，看着仍旧在窗前凝神静思的人一眼，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轻声唤道：“主子，该用晚膳了。” “不用了。”肖希希道着，在看到面前人一怔的表情时，接着道：“绣竹，待会儿我要出府一趟，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乏了，早早歇息了。” 听着肖希希的吩咐，绣竹略一思忖，探问道：“主子，是要去凝香阁么？” 肖希希点首：“恩。”表哥不在信笺中提及的事情，绝对不是一般的事情。今晚，她要去一趟。正好，这王府里有个人是她现下不愿意去面对的。 “王爷若是问起……”绣竹适时的住了口。 “你就说不知道。”肖希希如此吩咐着，接着又似是自言自语道了句：“他不会问的。” 入夜的长街，依然喧嚣，肖希希一路熟稔的进入凝香阁的后院，未有停留的直接到了二楼一间豪华私人房间。 不出所料的，东方昊早已在哪里等着，见她进来，命人奉好茶，挥手示意，知趣的奴才立即悄声退出，自外面将门轻轻关好。 浅呷口茶，肖希希看着面前的人，惊讶的发现对方亦是一脸凝重，心里暗暗思忖，凝眉看着坐于对面的身形，静等着对方开口。 沉吟良久，东方昊低低的声音幽缓吐出：“今日杜云纤来了这里。” 闻言，肖希希扬起了眉梢，却没言语。 东方昊默契的了然，接着轻浮的一笑道：“她说要凝香阁收留她。” “哦？”肖希希轻佻的一笑，清亮的眸里就多了几许异样的闪光，只一瞬，便旋即隐去，接着道：“那么表哥收留下便好了，名满京都的花少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既赚了银子又利了自己，恩？” 东方昊却没有入平素般暧昧浪荡的同她调笑，依旧是那样凝重的神色，长臂一伸，揉上桌案对面佳人的头发，低沉道着：“丫头，不许插科打诨！” 见他如此模样，肖希希倏然收了唇角扬起的笑靥，眼神望向外面无尽的黑夜，似乎漫长的等不到黎明，良久，良久…… 就在东方昊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肖希希幽幽的声音仿若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极缓慢，却是极其清晰。 “留下她！我想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戏，也想看看穆瑾能为她做到哪般！”一字一句，肖希希如此道着，说完最后一个字，视线敛回，看着面前的人，重新勾起笑意。 那抹笑容遥远却熟悉，东方昊浑身一怔，多久了，希希不曾如此笑过，那样张扬却悠远的浅笑带着妖魅的狠觉和犀利！就像是寻觅了很久，终于找到猎物，却不急着出手，而是一点一点将对方耗尽！ 妖，魔，忍，绝，江湖上的人给了暗香的四大领导者如此的评价和代称，而事实是，他们四人确实当之无愧！ 一连好几日，肖希希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影踪，穆瑾吩咐林风带了很多人出去悄悄寻找，却始终没有一丁点关于她的消息。 心里怎能不焦急，焦急的背后漫天席卷而上的却是满满的恐慌，从来，从该没有过的恐慌！ 在心里无数次的反省，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对希希的那份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在经历过那样一次铭心刻骨的相恋以后，他承认面对现在的爱情早已经失去了初时的热情和激动，可是他依然沦陷了，不受控制，没有理由的就这样沦陷了…… 他不会再为了她做出什么疯狂和热切的举动，却会将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份难过，每一样爱好都牢牢的记在心里，为她牵挂，为她担忧，那种感觉，就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一样珍宝，只想好好的去珍惜，从来都不曾甚至是没有想过，如若有一天失去了该怎么办的可能！ 一连几日的搜寻无果，心里的一角像被挖了一个空空的洞，只觉得煎熬和忧伤蔓延，几欲令人窒息…… 今晚，林风除了黯然的告诉他依然没有找到王妃的任何踪影后还告诉了他一个颇为令他震惊的消息——杜云纤居然进了凝香阁！ 会进到那里面去的女子除了卖艺的，就是卖身的！而前者无非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卖身罢了！不过是被某个大爷或公子包养起来的那种！ 深邃的眸里有一抹无奈何长长的叹息，隐在袖内的手紧紧攥起又松开，松开又攥起，一遍遍在心里喃喃着：大哥，我终是辜负了你的嘱托…… 就在穆瑾思忖许久，终于决定进宫去找穆皇后求助的时候，肖希希回到了瑾安王府！在失踪整整第五日的时候。 那一晚，风寒夜冷，甚至连星光都是冷的，房里烧的噼里啪啦的火盆依然驱散不走屋里的寒意，而穆瑾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心底的焦急和恐慌…… 而肖希希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口，显然是没有想到在琴房里会见到他，身形一怔，便停下了脚步，逆着夜光立在门口，娇俏的身形却没有挡住斑驳的光线。 屋里没有燃灯烛，也没有奴仆在外面守候，就连林风都没有。 穆瑾倏然站起，刚欲移动的脚步却生生的止住了，两人就这样彼此对望着，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动作，时间和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希希的后背迎着夜风，也许是站的久了，此时风过，升起了一阵阵寒意，禁不住的就打了个寒战。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差点要疯掉？”穆瑾的声音在静默的空气中缓缓散开，冷冷的腔调背后隐藏的是一抹忧伤和无奈，还有几许刻意压抑的欣喜，她没事，平安回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肖希希一怔，旋即冲着面前人抱歉的笑了笑：“有劳王爷挂心了。”敷衍的笑容，敷衍的应付，冷淡而疏离的礼貌。 而此刻的穆瑾却是恨死了她面对他时少见的礼貌，他宁可希望她对着他冷嘲热讽的狠狠指责，因为那样的肖希希才是他熟悉的，而不是现在这般，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却是这么的遥远！ 心里的恐慌急剧的蔓延，还带着一丝浓浓的挫败和自嘲，想他堂堂瑾安王何时如此迁就过一个女子，偏偏为了她，如坐针毡般的挨过了这好几日，可等她回来却是如此疏离而冷淡的对待他，褪下欣喜和担忧，心里终归是憋闷了一股子气。再出口的话也就不会有什么好的口气。 “你何止是令我挂心？肖希希，你不声不响的消失了这么些日子，你觉得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质问的口气，就像是在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说教！ 而肖希希讨厌极了他这样的模样，如此一听，也火了，看着他的视线毫不退让：“我什么意思，聪明的王爷听不出来么？”瞧他倏然蹙起的眉头一眼，旋即轻笑提醒道：“怎么？还是谁惹的您这金贵的王爷生气了？” “让我生气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冷静，一定要冷静，穆瑾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此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和这丫头硬碰硬！ “哦？”肖希希讥诮的挑起了眉梢，忽然嘲讽一笑：“我可不这么认为，那个人怕是就在凝香阁吧！” 闻言，穆瑾倏然一怔，定定看着她，深邃的双眸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似是在探究什么，很久很久的凝视，那双眸却是始终未曾有哪怕片刻的移转。 而肖希希显然是疑惑了，原本以为两人或许又是一番争吵和攻击，而后不欢而散的，可是穆瑾这样的姿态却令她有些惊愕了，看着她的眼神里带了几抹探究还有温柔……温柔，想到这里，浑身一激灵，她突然觉得在伪装和试探中，穆瑾在这方面的道行绝对不会比她浅！ 不想再理会他这么无聊却令人心慌的注目，肖希希移动步子迈进了屋里，在擦着某人而过的时候，却清晰的听到一句含笑的低语。 “你在吃醋！”轻缓却清晰，飘在肖希希的耳畔。 倏然转眸，迎上穆瑾微微牵开的唇角，而后扯开的那抹邪魅温柔的笑意：“你吃醋了。”再次的重复，却是很肯定的语气，几乎已经听不出方才那句里那丝隐隐的试探。 肖希希倏然回神，亦勾唇回以一抹甜笑：“我肖希希什么都爱吃，就是不爱吃醋！更何况是某些招蜂引蝶的恶心男人的醋！”甜腻的笑容下是丝毫不欲掩饰的假惺惺，还有恶毒的嘲讽。 可是穆瑾却笑得笑意更浓，因为这样的肖希希又回到了他熟悉的模样！其实方才还是有些担忧的，若是她只字不语，冷冷的转身走掉，他似乎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嘴硬的丫头，穆瑾在心里如此着，偏偏又拿她毫无办法，这丫头是个软硬不吃的主，转而还是决定一切坦白为好。 敛了正色，穆瑾说道：“关于云纤的事，我正打算告诉你……”话未完，即被面前的人突然截断。 肖希希抢先道着：“我说过了，你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还是那句老话，王爷记得吃完后擦干净嘴巴就行了。好了，我很累了，要休息了，王爷请便。”说完，便径自迈开步子，往内室走去。 “关于我的一切，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么？”穆瑾冲着她的背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着，面上的表情已经僵硬，原以为至少她对他是有几分信任的，可是现下看来…… 肖希希背影只一顿，便再度往前走。 第54章 第54章 “肖希希，你就准备这样同我僵持下去么？” “不！”说着，已经转进内室的身形再度转回，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我讨厌拖泥带水！而万事总要有个了结！”这样的干净利落，却又是这样的毫无感情！ 穆瑾的神色也陡然冷了下来：“你准备怎么同我了结？” “离开王府，离开你！”很轻的声音，带着几分疲倦。 “我今天很累了，真的！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么？”肖希希成功堵住了穆瑾想要说话的动作。 而穆瑾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消失的身形，许久都未回过神来，她说什么？离开王府？离开，他？ 拳头紧紧攥起，外面是渐渐黯淡的星光，疾步跨进内室，却看到床榻上已经睡着的面庞，就连在睡梦中还紧紧皱着眉头，竟一时不忍再叫醒她问个清楚，就那样神色复杂的靠坐在床榻边，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翌日，肖希希睁开惺忪的双眸，却在下一瞬对上一张憔悴而困倦的面庞。眉心下意识一皱，盯着面前的人，没有说话。 她记得昨晚进了内室，原本只是太过疲惫，想找个床榻躺一会儿，却没想到竟然头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而更惊奇的是，面前的这个人居然就在自己醒来的第一眼便在这里。 摇了摇头，不想再仔细的思忖他是否在这里呆了一夜，而事实是，在过了昨日以后，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想要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去准备。”穆瑾看着肖希希，笑问道。那样平静而温柔的语气就如同两人甜蜜时每个早晨的问候那般。 “你想要说什么？或是想要问什么？穆瑾，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试探。”肖希希疲惫的皱了皱眉头，心里却是一下下纠结着，有些疼。 “你昨晚说的那些……” 话还未完，肖希希已抢先说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试探你，是真的，我要离开王府。” 穆瑾看着她认真的神色，一怔，握起她的手，却被她抽离，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带着一抹忧伤：“希希，我们之间真的要走到这般地步么？”他放下了姿态，放低了身份，他们之间到底出了怎样的天大问题，要到这一步？ “给我一个理由！”穆瑾如此说道，眉宇间却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穆瑾，你爱我么？或者说是爱过我么？”突兀的，肖希希问出了这样一句。带着淡淡的嘲讽。 阿瑾，你爱我么？ 那样相同的话语，却是全然不同的姿态。 穆瑾一时怔住了，曾经他对着另外一个女子，义无反顾的说着爱！可是最后，所有的誓言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爱或者不爱？他从来就没有再考虑过这个问题，那一次相爱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激情，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会有对另一个女子动心的可能，那样肤浅而不切实际的一个字他已经无法说出口了，可是他却比任何时候很肯定和清楚，他不能失去她！真的，不能失去她！ 肖希希忽然就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多少难过，就如同一个死刑犯站在刑场上终于等到了死令扔下的那一刻…… 可是仍然会心痛，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云淡风轻的洒脱，原来只要付出了，还是会有舍不得！ “那么，就这样吧，穆瑾，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肖希希轻轻出声，打断了这沉闷到令人窒息的僵持。 起身的动作却倏然被另一道力量阻止，穆瑾将她紧紧的箍在怀里，几乎与她近在咫尺，连吐息都能清晰的触到。 “肖希希，你凭什么，就这样轻易的说结束，你不要忘了，当初，可是你先招惹上我的！”是她说爱上他了，是她就那样淬不及防的闯进了他的心里，可是她却要说结束，在他已经沦陷的时候，她怎么能，怎么可以…… 穆瑾突然就失控了，狠狠盯着面前的人：“不就因为一个杜云纤么？可是你从头到尾给过我解释的机会么？就仅仅因为你的不信任，要否决掉我对你所有的感情么？肖希希，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么！”那样犀利的控诉，那样狠狠的质问，重重落下。 心里一痛，肖希希颓然的笑了，唇角嘲讽的勾起，声音很低，却是一字一句那样清晰，看着面前的人：“我没有给你机会么？穆瑾，你告诉了我多少次你陪着于正楠去喝酒，就意味着你骗了我多少次！你明明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开口，你却选择了沉默，不，应该是隐瞒吧！” “我对你不信任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在我第一次闻到你身上浓浓的脂粉香时，我就会质问你为何欺骗我？而不是选择去相信你真的是跟于正楠在一起。而不是一次次告诉自己也许你有自己的苦衷！而不是一次次傻傻的坚持着，你一定会告诉我一切！” 笑靥愈发深浓，肖希希眸里的光却是愈发的清冷：“我残忍么？穆瑾，如果我真的残忍，就会将你一刀杀了，而不是还能要你在我面前这样理直气壮的控诉我！” “是的，是我先对你表白的，是我先说爱上了你，想要与你一辈子都在一起，而你接受了，穆瑾，在你接受的那一天起，这份感情于我们而言，就是彼此对等的，是你先欺骗了我，是你没有珍惜！穆瑾，那么你告诉我，是不是在两个人的感情里，先爱上的那一个就注定是活该么？就注定是自讨苦吃么？” “穆瑾，真的是我先招惹的你么？如若你不去向皇上求了那旨婚约，我会嫁给你么？不，一定不会，我会嫁人，但，绝对不是你！” 肖希希的声音很缓，幽幽的道着，一字一句却重重敲在穆瑾的心上。 他看着一脸平静的肖希希，她那么那么的冷静，甚至唇角是带着笑意的，可却是那样的冷淡而遥远，心里一慌，突然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颌埋在她的肩窝。 “希希，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收回方才说过的所有话好不好？我只是气极了，气你怎么能那样轻易的就跟我说结束呢？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欺骗你，之所以对你隐瞒关于杜云纤的所有，是因为我在害怕，希希，我害怕你对我的感情远远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深，我害怕杜云纤的存在会打破我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可是结果却是一样的！穆瑾，结果终究是一样的，她的存在确确实实的将我们之间的感情碎开裂痕。”也许，再也无法修补了。 肖希希就这样打断了穆瑾的话，被他紧紧的揽在胸口，她能够清晰的听到他急剧的心跳和他话语里的慌乱，心，又开始疼了，不，是那种疼痛一直都没有停止……可是，却不是爱啊，只是不甘心吧？ “不，她的存在不是问题！”穆瑾看着她，却仍然不放开抱着她的双臂：“我从来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我照顾她，我关心她，我保护她，只是因为大哥！希希，她是我大哥最爱的女人，是大哥在临死的时候都牵挂着的女人，是一生从来没有求过人的大哥在信里唯一求我的事情，就是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对她！希希，我给不了她名分，给不了她女人想要的爱情，我只能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安静的生活。”她既然没有嫁人的打算，那么为了不让她受外界的打扰，他只能对外界默认她是他穆瑾的女人，瑾安王的女人，在这京都的王孙贵族里，是没有人敢去招惹的。 肖希希看着他，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坦白呢？转而一想，若是坦白了又有何用，似乎什么也无法改变？ 穆瑾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心里更是慌乱，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双肩：“希希，你一定要相信我，杜云纤的存在绝对不会动摇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认识杜广成么？”忽然，肖希希这样问了句。 “杜广成？”穆瑾重复一声，接着皱起眉头：“他是杜云纤的父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怎么了？”因为决定了要替大哥照顾杜云纤，而后来当杜云纤求他为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找一份差事时，他便答允了。 肖希希唇角扯起一丝冷漠的笑意，却是没有丝毫温度，看着面前几乎近在咫尺的面庞，低低道着：“可是昨天，我却杀了他！穆瑾，现在这样，你也还要说我们之间什么也不会改变么？” 看着穆瑾瞬间如石化般僵掉的身形，那样的惊愕带着不可置信，犹如遇到了世上最最可怖的事情，这是第一次，肖希希看到这样狼狈的毫无形象的穆瑾，想笑，勾起了唇角，却发现始终上扬不起那样一个弧度，然后，咸咸的液体没入嘴里，带着满满的苦涩，张了张口，却终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其实，她想问的仍旧是，穆瑾，你可曾，爱过我？ 就那么倔强的等待着，倔强的看着他，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明明心里已经痛到流血，明明那些伤口划开的缺口流淌着汩汩的疼痛，她就那样倔强的立在那里，直到看到那双深邃的眸中流淌出的那种情绪，心，倏然就麻木了…… 缱绻过后的陌生，原来是这样伤人，他看着她，如同一个陌生人…… 肖希希再次消失了，在那日看着瞬间呆怔的穆瑾后，她挣脱了他的怀抱，再次消失了…… 穆瑾用了大半日的时光去消化掉那句令他目瞪口呆的话语，希希居然杀了人？ 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杜云纤……他的希希虽然俏皮，虽然狡黠，却是那么样的善良，又怎么会残忍的毁掉一条生命呢…… 我相信命运，却从来都不屈服于命运！我一直坚定的以为，人生和缘分，是可以自己去争取的！ 随着师父的足迹踏遍了万水千山，走过了天涯海角，看尽了太多的悲欢与离合，看尽了太多的欺骗和背叛，也看尽了太多的孤独和等待…… 我却始终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在前面某一个地方，等待着执起我的手，陪着我一路走下去，就如同爹之于娘，如同洛子轩之于师姐！ 浩荡的东海边，师父说，人就像贝壳，只有找到那相属的一半，才能牢牢的护起一枚珍珠。 新婚之日，当他温柔的声音散在我的耳畔说着：来，牵住本王的手！我知道，我的心，在那一刹那，是因着他而剧烈的跳动着的。 从争吵到嬉闹，从陌生到熟悉，原来要让一个人走入自己的心里竟然是这样的轻易！ 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所以在慌乱的心愈来愈不安份，愈来愈不受控制的时候，我竟然想要逃避，以为只要不见他，就会不想他，以为只要不想他，就不再会为了他而烦恼！ 看着我心不在焉的模样，师姐扳过我的双肩，以从来都没有如此认真过的语气凝重的告诉我：“希希，不是你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要去争取的么？不是你告诉我，在爱情里，谁是胆小鬼，谁就会没有资格得到爱情么？” 心，轻轻颤动，看着师姐一脸的关心和担忧，我忽然轻轻的笑了…… 是的，我是无所不能的肖希希，我是那样勇敢的肖希希，难道区区一个穆瑾我还搞不定么？ 那个有些冷风的夜晚，他抱我在怀中，说：希希，我不会轻易的许给你什么承诺，因为誓言都是多变的，我只要你看着，用自己的眼睛看着，我为你做的所有，所有！ 在京郊的密林里，我义无反顾的再次冲了进去，只因为那里面有他，有我爱着的人，他或许在焦急的寻找着我，或许已经为了我而伤痕累累，或许……所以，我要回去，找到他，找到他！ 寒冷的雨夜，他为我遮去大半的阴霾和狂风，告诉我：希希，如果我们无法活着出去，那么死在一起，我此生也无憾了！ 我任由眼中的泪水和面颊上的雨水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甜还是涩，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尽量要自己的唇角上扬起微微的弧度：是生不能同寝，死而同椁么？ 他看着我，重重而坚定的点点头：希希，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能够娶你为妻！ 我靠在他的怀里，低低却笃定的告诉他：穆瑾，我们不会死在这里，我们会出去，我不会要你死在这里，因为，我舍不得！ 因为，我太贪心，因为，我还想要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是一个王爷，万人敬仰和艳羡的王爷，他有尊贵的身家背景，他有母仪天下的姐姐，还有戎马边疆的将军父亲，他总是那样骄傲的睨视着身边所有的人……却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亲自俯身只为我套上足靴！ 他说：希希，一辈子吧，一辈子，我为你穿鞋…… 我相信，他就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半贝壳，与我牢牢的卡在一起！是的，如果没有那样的一个意外，或许我会这样相信一辈子！ 娘说，一个女子一生中，该要多么的幸运，才会遇到自己倾心的那个人，并且嫁给他！ 而我，会是那个幸运的人！一定会是的！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我在心里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看着枕边从宫宴回来后就醉的不醒人事的那个人，看着那个在睡梦中都会纠结在一起的面庞，人人都道，酒后吐真言！可是我屏息了好久，都没有听清楚他口中反反复复呢喃的那几个字是什么，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不是我的名字，也不是与我有关的事情！ 第55章 第55章 杜云纤，很聪明的一个女子，有心计，会伪装，可是倒霉的是，她遇到了我！一个并不算善良的我！ 她自愿卖身进了青楼，自愿断了对穆瑾的一切念想，那样骄傲的一个女子却扑倒在我的脚边，跪着哭的声嘶力竭，只是哭着求我，放过她的父亲！ 可是杜广成，那个与我结了太多冤孽的男人，那个在我心里种上了一颗仇恨种子的男人，从再见的那一刻，我就没有打算要放过他！ 是的，我不算善良，可以说是嫉恶如仇，而且，面对敌人的攻击时，我从来都不会心软！ 江湖上人说暗香里的“月”就像一尾妖鱼，搅乱了一池春水，却来无影而去无踪！明明将刺早已插入了敌人的身体，依然可以悠然的离去…… 他们说我妖，说我狠！是的，我从不否认！尤其在对着我的仇人的时候！ 那份恨意，那份怨念已经埋在我的心里太久太久，久到已经成为一根刺，连呼吸都会带着细微的疼痛，所以不管穆瑾会怎么看我，不管我们之间会否就此成为陌路，不管我们还有没有未来，杜广成的命，我要定了！ 杜云纤看着倒在面前的身体，再也没有气息的身体，一瞬间，像是疯了一般扑向我…… 我的双手就卡在她纤细的脖颈，只消一用力，她就会在下一刻死掉！ 我的唇角慢慢绽放开一抹繁花，妖冶的诡异的繁花，我的声音擦过她的耳畔，我说：如果想要为你的父亲报仇，如果想要将我碎尸万段，那么你就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活着，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一切！ 希希，你心软了！东方昊看着我缓缓的摇了摇头，眸里是无尽浓浓的担忧！ 暗香的人从来不留活口，而我无疑是犯了一个也许致命的错误！ 是的，我终究是心软了，终究是有了顾念！扣住杜云纤咽喉的那一刹那，我竟然在想，如果失去了她，穆瑾会不会恨我一辈子？ 我看着东方灏面上纠结着的担忧，想笑，却发现笑容竟是如此苍白无力！ 致命，还不足以，可是“报应”却很快就来了！ 杜云纤早已褪去了所有的温柔和端庄，笑的疯癫，笑的狂乱，她细长的手指仿似要将我生生戳穿，那张平素嫣然的唇畔里再没有银铃声声，只有无尽和恨和诅咒！ 她说：肖希希，你会不得好死的！肖希希，你永远都不会幸福！永远都不会！你以为你会得到穆瑾的爱么？呵呵，你永远，永远都得不到的！我，我们，我们谁都得不到的！呵呵，谁都得不到的！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仿若幽幽的呜咽，说着说着，她突然喊出了泪花，沿着眼角滑落，染花了她的妆容，看在眼里，分外心惊！ 东方明珠，我的表姐，那么美丽的一个女子，她在最美的年华里，遇上了一生的挚爱，为爱绽放，为爱燃烧…… 只是刻骨的相爱却抵不过现实的残忍……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是皇朝的贤贵妃！而他，是她的臣！ 可是，她又何其有幸，能够让自己牢牢的印在所爱的人心里，终其一生都再无别的女子可以取代！ 终于，终于明白，为何在初进宫的那日，听到我要去见贤贵妃时，他瞬间冷掉的面色，终于明白，他醉酒后嘴里含糊吐出的那几个字，曾经，我以为是——云，纤！ 可是那一瞬间，我才明白，他唤的是——玉，琅！ 玉琅，玉琅，很少有人知道，那是我的表姐，东方明珠的闺名！ 而我的玉琅表姐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便看着镜中的两张面庞，温柔的笑道：希希，我们竟有三分相像呢！ 而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何要娶我…… 我在凝香阁的窗前，看着他匆匆而来，听着杜云纤凄厉的呼喊和愤怒的咆哮，然后瓢泼的雨中，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 十天，整整十天了，一个足以想通一切，一个足以做出选择的时间，我就那样立在窗前，看着遥远的天边…… “希希，不要再等他了！这样的你，我会心疼！他，不值得！”不知何时，东方昊站在了我的身后，狭长的双眸没有了流转的桃花，只有无尽的关怀和担忧。 不值得？我缓缓敛回视线，记得昨日师姐也是这般冲我说，面上带着我已经许久都不曾在她脸上见过的愤怒和狠厉，她说：“希希，他不值得！” 明明已经为自己留好了退路，明明想过纵然不舍，可仍会坚决的离开，可是等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为何，却是这样，这样的疼痛…… 东方昊轻轻揽住了我，我的表哥，那么疼我宠我的表哥，他的怀抱依然温暖，他摸着我的头说：“希希，我们回江南好不好？或者是去天山？ 没准儿阿会也会随着我们一起的！还有你不是想大师兄了么？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不知道该点头或是摇头，我只是凭着所有的力气，抬起眸看着东方昊：“表哥，答应我，不要去伤害他！” 再次踏进瑾安王府的大门，心里的痛楚竟然不再那样犀利，也许是麻木了，亦或是淡漠！ 我定定凝望着面前的身形，看着他憔悴的面庞，勾起唇角，上扬起一抹轻轻的弧度。 我沉默着，等他开口，而他亦是如此，在等我开口！ 良久的沉默，在窒息中，我咬了咬干燥的唇畔，啧啧叹着摇摇头道：“王府里的奴才可真真是该换掉了，竟然把我们金贵的瑾安王给照顾的如此这般？”我尽量用着调侃的语气，尽量做出平素的模样。因为我想留给自己一份与他最好的回忆！因为这样轻松的对话曾经是我们最熟悉，最甜蜜的姿态。 我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应。 渐渐的，穆瑾面上凝重的表情褪去，浮上浅浅戏谑：“怎么？王妃离家这么久，终于决定要回来了？终究是舍不得为夫吧！”声音依然几分沙哑，我能够清晰的看到他握紧又松开的拳头。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故作叹息的喃喃道着：“呵呵，王爷您是不是太过自作多情了呢？臣妾可是来请辞的呢。”话音刚落，我便看到他的松开的手又紧紧攥起。 “肖希希，你就从了本王吧，恩？离了这瑾安王府，你还能做什么？”他的语气依然含笑，呼吸中却带了几分急促和隐隐的慌乱。 我微微眯起双眸，状似深思着：“我聪明伶俐，我会写会画，还会……勾引别人的相公！出了王府，我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心里，骤然，有些疼痛，我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尖锐的指尖嵌进了掌心，依然不觉。 “怎么？你是打算要红杏出墙么？”他骤然起身，几乎就要贴上我的身体，唇角的弧度却瞬间僵硬了几分。 “可以考虑啊！”我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你敢么？” “呵，这天底下只有我肖希希不想做，还从来没有不敢做的事情！” “你是打算要本王休了你么？” “非也，我亲爱的王爷夫君，是我，要休了你！” 我们就像两个戏子，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故事里欺骗着彼此，伪装着自己，上演着这样一出闹剧！ 我，想要留下一份曾经最美好的回忆，而他想要什么，我已经不想再去探究…… 我将那封早已写好的休书递到他的面前，莹白的纸张上，只有八个墨黑的字，一笔一划，刻尽了所有的力气。 此心已失，恩断义绝！ 我看着他，还有他瞬间凝滞和僵硬的脸色，而他却迟迟没有动作，似乎打定了主意，只要他不签字，这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而他写不写那个名字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定定凝视了他一眼，移步，旋身…… “就这么决绝么？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离开我？”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听不出多少愤怒还是多少忧伤。 我停留在门口，没有回身，看着夕阳陨落后的那抹阴霾，我的声音低缓而悠远：“在这份感情里，我自认倾注了我全部的真心，而你，没有做到，穆瑾，我是肖希希，不是，东，方，明，珠！” 那个名字出口的瞬间，我们终于，终于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在了彼此面前，我知道那是他隐藏的伤口，也是我疼痛的缘由！ 身后是骤然而起的吸气声，而我却再没有回头…… 就这样吧，穆瑾，不要让我恨你！因为那个人是你，是我肖希希爱上的人！ 我锁住了自己的爱情，把唯一的钥匙交给了他，而他却将它遗忘在风吹不到的角落里…… 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与勇敢和义无反顾没有任何关联！ 我终究是他的一个过客，他始终不爱我！注定，注定只是注定，不管我怎么跨越，不管我怎么想靠近你，我们终究还是会成为陌路！虽然我好想，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原来爱也是一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就如同穆瑾之于杜云纤，如同东方明珠之于穆瑾…… 而除了离开，我别无选择！因为我不是他心中的那个无可取代！ 人生不止，寂寞不已！ 穆瑾，我会好好的一个人生活，即使没有你，我也要让自己一天比一天过的加倍的好，我固执的不去触摸汩汩疼痛的伤口，固执的告诉自己，放弃了我是你穆瑾一生的损失！ 看着你握着休书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着僵白，看着你深邃的眸中一瞬间涌上的那种……是痛楚的神色么？为我的离开？还是为你的寄托不再？ 我看着你，尽力笑出最美的弧度，虽然我知道也许那个表情是比哭还难看的！ 最后的看一眼，旋身，走出我们曾生活过的痕迹，从此，君已陌路！ 穆瑾，是不是有些什么，终究来的太迟？或者是有些什么，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不该因着一时的冲动进宫去求来了那张圣旨，而我不该放任自己的心，为你沉沦！ 我错在没有看清你的心，你错在将我当成了你不甘心的报复或是别人的替代！ 也或者，我们都没有错，我只是不该爱上你，而你只是没有爱上我！如此，而已！ 江南，天山，边疆，虽然那是她无比怀念的地方，可是她是肖希希，她不会在受了伤之后远远的逃离，因为这个京都有她的家，有她的亲人和牵挂…… 其实当真正学着去忘记的时候，时间的流逝总是最快的，似乎只是眨眼间，三个月弹指即过…… 暮春的天候里，连拂过的风都是沁人的舒适，肖希希慵懒的靠在贵妃软榻上，双臂环抱着双膝，下颌垫在屈起的双膝上，清亮的美眸悠远的看着窗外浮动的云层，思绪不可抑制的回想起了昨日回敬懿候府娘说的那些话…… “希希，娘不知道你跟王爷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可是你总是这样躲着他也不是办法啊？一连三个月了吧，他从来没有停止找过你。” 肖希希只是微笑着不语，在肖夫人喃喃不休的时候，她便上前挽住娘亲的手臂，撒娇着转移了话题。 每隔几日，她便回敬懿候府看看娘和爹，当然都是在夜晚悄悄的回去，因为她不确定穆瑾是否真的有派人守候在候府…… 想当时，娘在知晓她同穆瑾之间已经一封休书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时，面上是何等的惊讶，就连一向沉稳的爹也是一副无比惊愕的样子，当然绝大部分应该是因着那封休书是她们疼爱的女儿写出来的吧，是啊，她肖希希一向善做令人跌破眼睛的事情，就连休书，都要她自己亲力亲为！ 到底是从小便将她捧在手心的亲人，爹和娘看着她，良久，良久，终究没有问出任何关于她的穆瑾之间的事情，最后爹只是看着她，凝重的问着：“希希，你真的决定了么？” “恩。”肖希希微笑着点点首，垂下的眸里有抹隐隐的黯然，极快的掠去。 “只是累及了候府的名声，爹，女儿不孝！”肖希希如是道着，心里是幽幽的叹息，绵长而无力，她一直最最在乎的，就是爹娘和候府的名声，不然也不会在当时答应嫁去瑾安王府，可是，最后终究是一切回到了原点，不管那封休书出自谁的手，无可否认的是，她肖希希都会背上一个骂名！ 肖夫人轻轻的握起肖希希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就如同先前的每一次，笑容里带着无尽的疼宠，她说：“希希，爹和娘只是希望我们的女儿幸福，只是这样，而已！”所以，什么名声和荣华都是虚无的，只有希希的幸福，于他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瞬间，肖希希泪如雨下，即使是在离开瑾安王府的时候，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那一刹那，她却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在肖夫人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希希，你是去天山还是江南？”一切淡漠过后，肖以先这样问着自己的女儿。 肖希希一怔，微微摇了摇头：“不，我就在京都，哪里都不去。”因为这里有她至亲的亲人，有她无法割舍的牵挂。 “可是，若是王爷……” “他不会找我的。”肖希希极快的打断了父亲尚未说完的话，而后勾起了唇角，眼神中一抹狡黠的自得，接着道：“更何况，若斯真的会找，爹认为依着女儿的能耐，想躲一个人的时候，会那么轻易的被找到么？恩？”俏皮的神色，飞扬的神态。 肖以先若有所思的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第56章 第56章 肖希希之所以不会离开京都，还因为另一个原因，瑾安王府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是会惊动皇上和皇后的，若是真的怪罪下来，龙颜一怒，说不定整个敬懿候府都会被牵连……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起码凭借着东方家和敬懿候在朝中的势力和影响力，那样睿智懂得权衡的龙念期不会太过感情用事…… 如今三个月即过，一切却远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瑾安王府发生的事情外界竟是全然不知，就连瑾安王府里的人都以为王妃病了，而整个后院更是被封闭了起来，除了王爷，林统领还有绣竹外，不让任何人靠近，当然，还有每日奉命来这里替王妃诊治的陆太医，就是当日帮着穆瑾一起对外宣称王妃小产的那位太医，他是穆皇后身边的人，自然，这所有的一切，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清楚的，但是身为臣子，最重要的是，看过即忘！ 慢慢的，京都里的人也都知晓了瑾安王府的王妃生了很重要的病，更有传言，怕是挨不过去这个春天了，同时肆意而传开的，还有曾经名满京都的风流俊少，瑾安王穆瑾的不离不弃和深情以待…… “丫头，想什么呢？”戏谑的声音响起，带着轻佻的笑意。 肖希希回眸，看着一身华衣红袍的身形带着风流倜傥的妖孽笑容。心里第无数次的翻一白眼，没有理会面前的人。 除了成亲那一日，怕是没有男人会整日以一身红袍穿在身上，而东方昊，无疑是男人中的异类，而偏偏令人气结是，那身妖冶的红袍穿在他的身上竟然比穿在女人身上还美，妖孽啊，妖孽啊，肖希希第无数次的冲着面前的人摆了一个很不屑的姿态，转过了首。 “丫头，你居然敢无视我？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么？恩？”东方昊陡然靠近，修长的手指揉乱了肖希希的发，尾音带着浓浓的不满和警告。 “哥哥？”闻言，肖希希再度转过了首，却像是听到了最稀罕的事情，惊愕的睁着美丽的双眸：“你有一个身为哥哥的样子么？妖孽，还差不多！” 东方昊一副满满受伤的神情，悲哀的捧心状叹着：“丫头，你不能如此伤害我脆弱的心，瞧瞧，都碎了一地呢！” 闻言，东方昊方才所有的表情尽数褪去，做出凶恶状：“肖希希，你不要太过分了啊，你说你成日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的，居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这还有天理了没？啊？” 肖希希美丽的双眸半眯起，弯成了一弯月牙，肖希希勾着唇角：“亲爱的表哥，您可不要忘了哦，这凝香阁怎么着也有我的一半，您这成日的温香软玉在怀中，这凝香格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样不是我操着心，恩？我自己吃我自己的，喝我自己的，当然是天理不是！说到这白吃白喝呢，我倒是想起了一桩事情，您问问自己，成日到我和师姐的酒楼里去吃大餐，每次吃完还都直接划我账上，今日里，您既然说出来了呢，那咱俩就一并好好的清算清算，恩？”悠悠缓缓的声音，微微眯起的双眸，慵懒的笑意，偏偏令面前的人心里一颤。 这丫头，简直就是生来克他的小祖宗！东方昊在心里如是道着，面上却是瞬间变换了讨好的笑容：“希希，就咱俩这关系还至于算么？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自然就是你的，是不是？”说着，就要将肖希希抱在怀中。 “别！”肖希希眉头一皱，一副躲瘟神的样子，低斥道：“你离我远一点儿！”天晓得，一想到那些刺鼻的胭脂水粉的味道有多令她恶心！ 似乎极为熟悉她的喜恶，东方昊还是一双修长手臂将她报了个满怀，唇边低低吐出：“已经换过了！” 每次同那些红颜知己缠绵完，见她的时候总会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如果时间允许，还会先沐浴，因为知晓这个丫头极其讨厌那些浓浓的脂粉味，而这个习惯似乎已经很久之前就有了。 自小玩在一起，即使是后来拜师离家，机缘巧合也好，或是别的也罢，两人的师父竟是出自同一师门，虽然不在一起，可每年也总会有几次见面的机会，再后来，有了暗香，再后来，希希回了京都，他也一并回来…… 两人熟知彼此的性情，彼此的喜好，他和她倒更像是真正的兄妹，融入了彼此生命里的一部分。 “昨日回候府了？”东方昊轻轻的问着怀中慵懒的佳人。 “恩。”肖希希点点首，却像是很疲惫一般，把头靠在东方昊的臂弯，缓缓闭上了双眸。 东方昊看着她懒懒的表情，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依然是那样玩世不恭的笑容，却带了满满的疼宠，心道着，这才是令这丫头方才发呆的缘由吧！ 片刻的沉默，东方昊看了眼怀中的人，轻轻唤了声：“希希，睡着了么？” “恩，睡着了！”肖希希懒懒的应着，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东方昊忽然轻笑出声，再然后，是更大的笑声，直到把肖希希吵醒…… “你烦不烦啊，我刚要睡着，真是讨厌！”肖希希皱着眉头，那样子恨不得立刻把他推给前院的那些莺莺燕燕。 东方昊就那么大声的笑着，探手拂开肖希希微乱的鬓发，募地低低出口：“他一直在找你！”很轻的声音，却是那样清晰的流淌在空气中。 肖希希抬眸，东方昊的面上早已敛去方才的顽劣和戏谑，面上一片正色。 没有再过多的言语，他知道她听的明白。 良久的沉默过后，肖希希扬了扬眉梢：“那又如何？” “那你一定也知道他每隔几日便会去敬懿候府看你父母一次吧？” “恩。”肖希希点点首，娘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了，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更不想去探究什么，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真的放了手，虽然再想起时，会隐隐的痛，却不会痛彻心扉，在心里自嘲的笑着，原来，自己竟真的是如此的残忍而忘情的一个人。 “希希……”东方昊只是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想说的话不用出口，彼此心知肚明。他要问的是，希希，有没有心动？ 穆瑾做的一切，他全都看在眼里，起先以为穆瑾或许只是因着愧疚想要弥补些什么，所以才没有将真相告诉外界，只是对外宣称，王妃病重，将一切本该引起的轩然大波就这样轻描淡写的隐瞒了下去。 肖希希勾了勾唇角，冲着面前人：“嘘！我有些累了，让我睡会儿！记得晚膳前叫醒我，师姐说，今晚要请我，我不介意叫你作陪哦！”然后，便倒头靠在了某人还算温暖的怀中。 东方昊看着她闭眼的表情，温柔的笑了，希希，只要你快乐，便什么都无所谓…… 夜晚的极品楼，灯火通明，一派喧哗客满热闹之景象。 肖希希一身男装，随着东方昊熟稔的穿过后院…… “哎，想我风流倜傥的京都花少，竟然要陪着你一起走这后门，哎……”东方昊在旁絮絮叨叨着吗，惋惜叹着。 肖希希白了身旁的人一眼：“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谁让你真的来了，死皮赖脸！” “啧啧，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这是舍命，呃，陪君子吗，万一这深更半夜的，有人觊觎你的美色，岂不是……” 两人就这么一路戏谑，一路调侃的到了二楼的豪华包间内，屋里早已有人等候。 “呵呵，两位似乎兴致蛮不错的哦！”龙念会看着进来的两个身形，笑着打趣道。 “那是自然了，一路有佳人随行，这屋里还有位佳人等候，怎么着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东方昊依旧痞痞的笑道。 “哎，花少就是花少，一肚子的花花肠子。”龙念会戏谑道。 两人说着落座，龙念会的小腹已经隆起，坐在那里，肚子已经隆出去好大，肖希希啧啧叹着：“哎，我们的公主终于也快要荣升为黄脸婆喽！” 龙念会伸手拍了肖希希一下：“我这么费尽心机的出来请你吃饭，居然还敢取笑我！” “你的子轩哥哥呢？”这似乎是肖希希颇为关注的问题，他居然敢放心让师姐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出来？ “他在宫里呢。”龙念会道着。 肖希希和东方昊眼神一交汇，两人均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听说是近来边疆战事不断，耀月朝野心不浅，所以这些日子，他都忙着在宫中议事。”龙念会咽下一口琉璃脆虾，如是道着。 “耀月朝？”肖希希喃喃重复一声，忽然就想起了那个耀月的尹沧漠和尹丹菁。 “恩。”龙念会点点首。虽然皇朝几百年的基业甚是稳固，可是终归是有些棘手的，那耀月也不是等闲之辈，不然怎能令皇帝哥哥都如此的伤些脑筋。 三人用膳完毕，走出房间，就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肖希希的一个侧面，足以令从另一间包厢出来的人感到万分震惊…… 入夜的瑾安王府，真的很安静，安静的多了几分冷寂。 林风看着窗下灯火中投下的剪影，修长而落寞，憔悴而疲惫，心里划过绵长的叹息……是什么，让一个人如此轻易的就转变？ 三个月了吧，下哦那个王妃消失到现在，明明不算很长的一段时间，为什么，却是如此的漫长，而王爷的沉默寡言，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穆瑾负手而立，似乎是站了很长时间，入春的天候里，夜风已经不那么冷了，可是在这样的夜里，却仍是有隐隐的清冷划过。 徐徐转身，看着桌案上摆放的莹白纸张，上面是用眉笔勾勒出的绵绵青山…… 她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明明已经动用了瑾安王府所有的眼线，甚至是姐姐的人也都在寻找，可是不得不无力的承认，要在茫茫的人海里找寻那样一个身影，是多么艰难的事情！更何况，也许她一直在躲避着她！ 这三个月来，除了寻找她，也多少探出了关于她的很多不为外人所知晓的事情…… 江湖上的梅算子，他略有耳闻，却不曾想过竟是她的师父，这也就不会奇怪为什么希希会那些五行八卦的阵术，还有她的一身轻功，他曾经无意中发现过，却因为身在密林中，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细想一番，似乎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关于杜广成的事情，是他从杜云纤那里查探到的，虽然她言辞闪烁的掩藏着真相，可是瑾安王府的人又其实吃素的，事实到底还是知晓了。 从最初震惊的不可置信，到知晓真相后的心疼和愧疚，他还没来得及整理清楚混乱的思绪，她居然就这样回来了，带着那封她写下的休书…… 他想挽留，却不知如何去开口，他想要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想要说一切都不是问题，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想要携手走一生的伴侣，却在看到她眸中的疏离和冷漠时，怯懦了…… 她冷漠而自嘲的道着：我是肖希希，不是东方明珠。 那一瞬间，他的心轰然倒塌，他想解释，却道不出任何话语，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远远离去…… 穆瑾，就这样，结束吧！ 这几个字，仿若巨石一般狠狠砸在他的心上，砸出很大的洞，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无力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 娶她，是一念之间，爱上她，却是身不由己！ 想当初在茶楼里听了那样一番嬉笑的话语，想到无望的爱情，想到爹和宫里的姐姐，想到自己的身份，终归是要成亲，不若这成亲的人选由自己来决定……所以他才去宫里向姐姐求来了那张婚约…… 可是却不曾想到，为什么在外人口中端庄温婉的侯府千金竟然与他所娶的南辕北辙！ 她狡黠，她聪慧，她善变，她与所有他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她勇敢，她坦然，她迎着他的眸，带着义无反顾的决心，她说：穆瑾，我好像是喜欢上你了！ 那样的表情，那样的模样，饶是哪一个男子能够拒绝？更何况是早已不知不觉沦陷的自己…… 阿瑾，希希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若是真的无法爱上她，就不要去招惹她，知道么？ 阿瑾，有些东西是无法寄托的，而有些人，是无法取代的，不要为了一些无望的人而去伤害那些值得你珍惜的人！ 当时，穆皇后是这样告诉他的吧！ 穆瑾疑惑的拧着眉心，有些不解。 穆皇后却苦涩的勾了勾唇角：希希的样貌和她有三分的相似吧！ 也是在那一瞬间，他才恍然明了姐姐口中的意思和她的误解！ 良久的沉默后，他只是笑着冲穆皇后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他知道该如何去做！希希就是希希，独一无二的肖希希，那样狡黠的女子这世上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东方明珠，那个埋在心底的名字，早已经久远的只能在记忆力找寻了，曾经，无数次的梦里，他看着那曾经印在脑海里的美丽面庞，看着她幽怨的质问：阿瑾，你忘记我了么？ 第57章 第57章 看着她伸出的手臂，他徒劳的摇摇头：玉琅，玉琅，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会忘记你，我会喜欢上别的女子…… 不，不会的，阿瑾，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 他摇摇头，笑的无奈而释然：有些人，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不再了！我们终究，终究只能如此而已！ “王爷，夜深了，您歇着吧！”林风的声音低低散在静默的空中。 穆瑾倏然敛回游移的思绪，看一眼如墨的夜色，点点首。 在灯火的映照下，那张宣纸上勾勒出的图案，令心里一动，忽然衍生出一个想法，希希会不会去了这里？她曾同梅算子在一起许多年，或许明日他应该去趟敬懿候府，问一下，她的师门在何处？ 翌日一早，穆瑾简单用过早膳，正准备动身往敬懿候府去，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南？”穆瑾看着眼前的来人，有惊讶。 “我就知道你一准的在王府里，总算是没有白跑这一遭。”于正楠朗声如是道着，身形已经跨了进来。 “怎么？有事情么？”穆瑾眉头不自觉的皱起，看着来人，眸里闪过一抹疑惑。自从希希生病的传言传出后，这帮平日的酒肉朋友便很少来找他了。 于正楠看着一脸凝重之色的穆瑾，似乎是极其不适应他现下的样子，便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的道着：“好些日子不见了，兄弟们可是想你的很啊，今晚出去喝一杯怎样？”说完还暧昧的挤了挤眼睛，顽劣风流姿态尽显。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穆瑾脚步一旋，身子落座在红木椅上。 于正楠微微一怔，似乎是想到了症结的所在：“怎了？王妃的病情还是不见好转么？” 见穆瑾沉默不语，于正楠自以为猜测出他的想法，接着劝慰道：“阿瑾，我说行了，你也别因着这个烦心了，再说了，这些日子你做的也算是仁至义尽，情深意笃了，饶是敬懿侯那里也是说得过去的。更何况，这王妃美则美矣，可是这天下的美人何其多，最近这凝香阁里刚来了一个仙儿姑娘，简直是惊为天人啊，要不要去瞧瞧？恩？”尾音拖到最后就是极尽暧昧的低笑了。 穆瑾身形一怔，几乎是瞬间就明了了于正楠口中所说的那位仙儿姑娘是何人了，只沉吟半晌并未应声。 看着他愈皱愈紧的眉头，这下换做于正楠不解了，早就听人传言说这瑾安王自从王妃生病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再也不是先前风流倜傥，潇洒俊美的京都俊少了，他还只以为是穆瑾做给众人看看而已，毕竟这瑾安王妃的娘家也是颇有势力之人，闹到皇上那里去总是不好说的，可是直到今日，他才觉出了似乎事有蹊跷，阿瑾这样子倒真不像是做给众人看得。 “想来也是可惜啊，阿瑾，莫非这王妃的病症真的是无力乏术了么？”良久的沉默后，还是于正楠先开了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穆瑾仍然是沉默，凝起的眉心似乎做了最好的回答。 见此情景，于正楠低低叹息一声，想起那两人新婚之日，他见到新娘子的样貌时，也是好久都未回过神来，想当初他也曾有意去敬懿侯府求亲的，事后还曾一度唏嘘，现下想起这些，竟不知心里翻腾而上的是什么滋味。 听着面前人口中呼出的轻轻叹息，穆瑾唇角微勾，上扬起一抹苦涩，何止是回天乏术？他找遍了京都，就连江南，边疆都也派了人去找，可竟是丁点消息都没有……若不是正南突然前来，他这是打算去敬懿侯府问问希希当时师从何处，看能不能寻得半点踪迹…… “阿瑾，你这次可是真的动心了？你已经忘了……她了么？”于正楠小心翼翼的问着，他算是极少数知晓穆瑾和东方明珠之间的事情的朋友。 穆瑾迎上他的视线，没有犹豫，没有闪烁，一字一句，极缓慢却坚定：“正南，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有些缘分，有些人，错过了便不再，所以每日里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他的心都是无处着落的慌乱，不敢去想是否同希希的缘分也就这样错过……不，不会的！隐在袖内的手紧握成拳，他不允许，即使是她到了天涯海角，他也一样会把她追回来。 于正楠一怔，竟有好长时间回不了神，定定的望着面前人深邃的眸里不容忽视的坚定。 东方明珠进宫的时候，他的眼神是痛苦的，是颓败的，是失望的，可是，却不是如现下这般的义无反顾，就好像是被抢了东西的小孩一般，誓死也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 想到这里，于正楠的叹息里便多了几分惆怅，命由天定，不知那病重中的瑾安王妃会不会熬得过去…… 思及此，于正楠脑际灵光一闪，突然响起昨晚在极品楼遇到的男子，下意识的，便出了口，同面前的人道一声。 “阿瑾，你说这世上的事情也真是巧了，我昨日在极品楼用膳竟然遇到了一个与你家王妃有七分相像的人，这人若是个女子倒也不甚稀奇了，可是竟是个翩翩风采的公子哥！我当时都傻眼了，震惊了好半晌，心想着这瑾安王妃似乎没什么哥哥弟弟的……” “你说什么？”沉默中的穆瑾突然抬起了首，深邃双眸定定望着面前人，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急迫。 于正楠显然是被穆瑾如此激动的情绪弄懵了，待回过神来，才又将事情重述了一遍。 “极品楼？昨晚？”穆瑾反复重复的问着这几个字，定定望着眼前的人。 于正楠一头雾水，却仍是点点首，口中还疑惑的问着：“怎么了？阿瑾，你这是怎么了？” 穆瑾没有回应，唇角却是不自禁的就笑了出来，几分狂喜过后的如释重负，如若正南所见无误的话，那么希希，她的确在京都。 会穿着一身男装，会出入极品楼，会同花少东方昊在一起，更何况会同“瑾安王妃”有七分相似的人，除了她肖希希，还找得出第二个人么？ 送走了于正楠，穆瑾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奔向了极品楼，店里的伙计自然是认得出他来的，未等谄媚，就看见穆瑾一脸焦急的问询着昨日包下豪华单间的客户，因此，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结果是呼之欲出的，那个随同东方昊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大着肚子的美丽女子，显然是龙念会无疑，而另一个着一身男装的翩翩公子肯定就是肖希希了。 可是一连在极品楼里呆了整整三日，都未曾见到肖希希的影子，穆瑾不相信是自己的判断失误，而今之计，似乎除了……别无他法…… 暮色降临的时候，穆瑾踏进了许久未曾踏入的凝香阁，之所以说许久，是因为自从希希走后，他与这些风月场所就断绝了一切的联系，现下耳听着前院散出的莺声燕语和靡靡之音，竟觉的心里一片烦躁，募得就想起了某个丫头曾在他耳畔威胁的警告。 穆瑾，你要是敢再流连在风月场所，你一定死定了！ 哦？王妃准备怎么惩罚本王呢？ 惩罚么，很简单，王爷是想要身体上的惩罚呢？还是内心的煎熬呢？ 当时，他好笑的望着被自己圈进怀中的身形，看着她明亮眸中流转的狡黠，突然生出了满满好奇心。 恩，这体罚么，自是简单，本王妃呢，就不细说了，至于这内心的煎熬么？就更简单喽，王爷要是日日流连于风月场所，那我就只好彻底消失，来个眼不见为净喽！ 怎的？王妃是准备离家出走么？ 是啊，离家出走，顺便休了你！ 穆瑾的思绪有刹那的怔神，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恍然才明了，她那样看似俏皮的姿态，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玩笑之语。 她曾说若有天，他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么她会走的远远的，让他永远也找不到，而今…… 希希，你是在惩罚我么？ 穆瑾心里溢出长长的叹息，风过，吹醒了清明的思绪，正欲抬步，却瞧见前方正迎面走来一双身形，不陌生，可以说是相当熟悉。 于正楠在瞧见面前的人时也是一愣，旋即朗声戏谑着：“哈哈，今日里这是什么风竟把我们堂堂瑾安王给吹来了？” 穆瑾只是淡淡扫了两人一眼，面上是不温不火的笑意：“怎的？就许你来这里，不许我来么？” 于正楠身形一僵，旋即暧昧笑道：“许，许，那祝王爷玩的开心点哈，兄弟我就不扰你的好事啦。”说完，便伸臂一扯，揽着身侧佳人离去。 穆瑾微微回首，瞧着远去的身形，视线对上亦是回过首来的杜云纤，表情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冷冷的看着。 而杜云纤紧咬了咬下唇，眸中流转过太多繁杂的情绪，在触及到那双清冽的视线时，慌乱的转回了首…… 穆瑾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形，唇角若有似无的牵起一抹嘲讽，仰首看着天…… 大哥，你看到了么？这就是曾经与你海誓山盟的女子，这就是你在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的女子，可是她配么？ 东方昊一直定定的注视着不远处的那抹修长身影，月的清辉将影子拉的很长，有些落寞，有些孤单。直到那抹身形拐过长廊，转进了后院，他才敛回视线，看着身侧的女子，狭长的桃花双眸半眯起，若有所思。 “表哥，我饿了！”肖希希提醒着身边的人。 “所以？”东方昊挑起了眉梢。 “你的戏看完了，是否该考虑下本小姐的温饱问题？恩？”肖希希唇角噙着笑，戏谑道，手心却在面前人的凝视下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液，微凉，透心。 “好。严格遵从您大小姐的指示！”自然之极的，东方昊一把牵起肖希希的手，在触到掌心的**时，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被身边的人发现…… 用过晚膳，东方昊看着希希睡下，方才悄声离开，下到二楼的某间房内。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几分沙哑，穆瑾的面容有些疲惫。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东方昊漫不经心的微笑着，凭着两人过往的像是程度，他至少知道名满京都的俊少不是一个太有耐心的人。 “我想知道希希在哪里？”没有过多的废话，穆瑾直接切入正题，也是来此的目的。 “王爷似乎找错了人，因为我也很想知道她在哪里。”东方昊不紧不慢的打着太极，虽然心里已经约略想到穆瑾既然直接找来了这里，毕竟是听到或是查探到了什么消息。 穆瑾深邃的眸幽深，东方昊含笑的表情漫不经心，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许久的沉默后，穆瑾看着面前的人，低沉却缓慢的吐出：“东方，我，真的想快点找到她。” 东方昊只一怔，接着回道：“那么你当初就不该放任她离开。”依然在笑，只是那笑多了几分危险。如果不是因为希希，这间屋子，他连踏入都不会，如若不是太过了解那丫头，这个人早已不会能玩好的站在这里问他希希的消息。 在见到他的瞬间，希希的怔神，希希的欲盖弥彰，都在在提醒着她根本没有忘记这个男人。所以，他才站在了这里，看看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 而另一厢，肖希希在听到室内重回一片安静的时候，缓缓睁开了假寐的双眸，看着外面如墨的夜色，思绪早已不受控制的蔓延…… 不想便是已经忘记，原以为是如此，却在见到他的瞬间，还是无法抑制住心的剧烈跳动，原来想要忘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他突然来凝香阁所为何事？ 杜云纤？可是方才明明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陌生，甚至还有几许嘲讽，即使在暗夜里都遮盖不住，难道是为了……她？肖希希？ 想到这里，游移的思绪瞬时敛回，三个月，不见，不想，不代表不知道，关于他和她的事情，这京都的街巷坊间以着最快的速度散播开来，聪明如肖希希怎会猜测不到，穆瑾隐瞒这一切真相的缘由？是因为愧疚所以才保全敬懿侯府和她的名声？亦或是真的是…… 爱？突然觉得这个字竟是如此的刺耳，甚至是连想起的时候都觉得像是一根刺直直的插入心脏，连呼吸都会疼痛…… 当日她倔强的只是想要一句这样的回答，换来的只是是他的沉默。 她从来没有否认过他的感情，她无法接受的是做别人的替代…… 夜，渐渐深沉，无眠的又岂止是肖希希一人…… 极品楼的后门，一个身形着一身夜行衣悄然潜进，在探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摘掉面上的黑纱，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庞和一双明亮的美眸，唇角噙着一抹悠然的笑意。 无视前面的宾客满满，喧哗热闹，肖希希轻巧的拐过长廊，暗自思忖着今晚定是要好好的犒劳自己一番，天晓得这接连好几日简直是把她闷坏了，那个该死的穆瑾，先前她怎么没有发现他竟是个如此执拗的人呢，一直死死的守在凝香阁里，似乎笃定了她肖希希一定是是躲在里面，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第58章 第58章 今晚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穆瑾似乎是有事情匆匆回了王府，所以她才悄悄的溜了出来…… 想想也真是气人，明明跟他已经没有任何瓜葛，可是却搞得自己好像是心虚的样子，还要躲避着他…… 肖希希兀自低首边走边思忖着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周遭…… 直到感到一阵迫人的气息，肖希希陡然抬起首，却在瞧见面前的人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我出现的不是时候么？我以为某人该高兴的才是。”一身普通的青衣长衫，却丝毫掩饰不住洒脱随性的气质，棱角分明的五官映在月色下，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打趣着面前太过惊愕的佳人。 “矜儿，不会是太久的时间，你已经把我忘记了吧？”低沉的气息带着几分笑意，眸里却是几分宠溺。 “师兄，天，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足足好半晌，肖希希才回过神，双眸依然圆睁，仍是几分愕然，更多的是惊讶过后的欣喜，他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一年？两年？那么久的时间，久到她已经记不住起来了。 闻言，离无痕轻轻的笑开来，带着几许颤动的尾音，划在静默的空气里：“还好，矜儿，你没有忘记我，不然我该要后悔如此跋涉过来瞧你了。” “哎呀，谁让师兄您老人家对我太重要，就是想忘也不见得能忘记啊！”肖希希恢复了先前的摸样，笑的一脸的俏皮狡黠，嘴上也是丝毫的不饶人。 “走，师兄，今晚我请你大吃一顿，听过没？天朝最好的美食在京都，而京都最好的美食可是在这极品楼哦。”肖希希眨了眨眼睛，笑的一脸得意，心想着，明日一定要想办法把师姐给拐出来，再加上表哥，哈，这下可真是太好了，他们四人有几年没有一同在一起过了…… “那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离无痕的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偏首看着身旁眉梢飞扬的佳人。 “那我包您尽兴而归。”肖希希边回应着亦偏过了首，却在对上对方凝视过来的视线时，瞬间一怔，眸里刹那划过一抹闪光…… “怎么了？”离无痕疑惑的凝起眉心，问着身边人。 “没什么。”肖希希摇头甩去了思绪，接着问道：“对了，师兄，你怎么恰巧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我的吧？”本来是随口的一问，可是离无痕却是笑着点了点首。 “我已经去凝香阁见过昊，他说某人今晚会耐不住美食的诱惑，悄悄溜出来，还说只要我在极品楼的后院，就一定会见到你。”“怪不得！”肖希希微皱着鼻头，喃喃道着，果然是知她肖希希者东方昊也！ “这么说来，你与东方昊见过面了？那师姐你见着没？”肖希希问着。 离无痕摇摇头，失笑道：“纵使我再神通广大，也无法保证能够在闯进洛府后还能全身而退啊！” 肖希希倒是赞同的点点头，毕竟洛府守卫森严可是一丁点儿也不次于皇宫，再加上某个娇贵的公主又怀有身孕，洛子轩更是恨不得天天将她黏在身边。 “是啊，的确不急于一时，总会见到面的。”肖希希如此道着，接着眉梢一挑，换了话题，问道：“对了，师兄，你知道师姐她有身孕了么？” 离无痕点点头：“昊已经告诉我了。”还有关于你的事情，最后一句离无痕在心里喃喃道着。 是啊，两人分别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矜儿已经嫁人……休夫，休得还是个王爷，怕是全天下也只有这丫头才做得出来吧？ 时间在寒暄和絮絮叨叨中总是过得格外快，太久的时间没见面，肖希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唯独只字不提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而离无痕也没有问起，何况想知道的，东方昊早已经告诉他，只是他倒是想见见那个唤作穆瑾的人，让矜儿对他难以忘怀的人…… 看着伏在案上酒醉睡去的面庞，离无痕眼中的笑意再不复存在，复杂的眸光定定凝视着，交织过太多情绪，思念，忧伤，还有苦涩…… 终究是他太自负了，自负到以为他的矜儿永远不会长大，永远不会嫁人，永远会是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个狡黠俏皮的小丫头，却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她的身边会有另一个男人，看着她宠溺的笑，同她呢喃耳语…… 夜风从窗隙渗入，吹醒了离无痕飘渺的思绪，亦吹醒了沉沉醉去的佳人。 肖希希坐起身，睁开惺忪迷离的双眸，看一眼斜斜立在窗前的身形，那背影有些……令她一时怔了去……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注视的视线，离无痕转过身，对上肖希希的，轻轻一笑：“醒了？” “恩。”肖希希点点首：“师兄不会是要笑我酒量退步了吧？”声音里带着几分微醉的沙哑。 “确实是退步了。”离无痕戏谑笑着，他的矜儿会彻夜饮酒而不醉，他的矜儿更不会在睡着的时候唤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肖希希按了按混沌的脑际，看一眼外面如墨的夜色，问道：“师兄今晚歇在哪里？要不回去凝香阁？” “恩，好。”离无痕如是点点头，两人便一同离开了极品楼…… 这个时候，千家万户早已好眠，可是这个时候却是凝香阁最热闹的时候，前院的莺声燕语，靡靡之音，悉数入了耳，离无痕一路走来，一直都在戏谑着：“这样的风月场所，也只有昊能玩的游刃有余。” “非也。”肖希希摇头，故作一脸叹息的感叹着：“他本就是个风月之人！” 离无痕顿时被她的表情给逗得哈哈大笑，肖希希没敢出口的是，其实我也算是这风月场所的半个东家呢！算了，还是不说的好，她深深知道这个师兄性子虽然洒脱不羁，却从不近女色，当然，除了她和师姐，嘿嘿。 两人正说笑打闹着，因为肖希希一直是在倒退着步子同离无痕讲话，所以她瞧不见身后的情形，但还是在看到师兄突然敛起的笑意时，回过了身，也瞧清楚了立在几步之遥的身形，月白的长衫，在暗沉的夜色，分外清晰而刺眼…… 他凝视着她，她看着他，良久的对视，沉默，而后肖希希轻轻颌了颌首，擦肩而过…… 穆瑾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身形，听着淡淡的对话传入耳畔，幽深的双眸早已冷沉一片…… “矜儿，你同那人认识么？” “哦，见过几面，是常来凝香阁的客人，呃，就是嫖客！” 到了三楼，安排好房间让师兄休息，肖希希便折回了自己的房间，二楼是穆瑾的地方，她一直都知道，也知道这日子来他一直住在这里，只是今晚不是说回王府了么？那么又回来做什么？真是倒霉，躲避了这么些天，竟然好巧不巧的在今晚撞上，还有他干嘛一副那样的表情看着自己，活像自己是被抓的红杏出墙的妻子……等等，她脑子里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早在休书扔出的那一刻，他穆瑾和她肖希希便再无瓜葛了！可是一碰到他，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会乱套。 门，轻微的响动，肖希希斜斜倚靠在窗前，以为是进来送茶水的婢女，是以连头都未回的便说道：“我说了，不用送来了，我不渴。” 可是片刻都未听见任何回应，倏然才发现不对劲，猛然回头，却在看见立在门口与自己几步之远的身形时瞬间怔住。 “阁下一直是这般没有礼貌么？不知道进别人的房间时要先敲门的么？”敛下惊讶，肖希希冷淡的问着，双臂环胸，依然是那样随性倚靠的姿势，只是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 “阁下？见过几面？嫖客？肖希希，我怎的不知道我何时竟多了这么些身份和称呼，恩？”穆瑾的声音淡淡，却是字字冷寒入心，随着一张一合的薄削唇畔冷冷吐出，深邃的双眸里也是一片冷沉的光。 “不然呢？”肖希希挑起了眉梢：“难道要我说我们很熟么？” “难道我们不熟么？”穆瑾依然是那样冷沉难测的表情。 肖希希双眸半眯，连嘲讽的笑意都敛去：“如果你只是来同我讲些如此无聊的话，那么请恕我没有时间奉陪！” “你的时间怕是都在陪别的男人吧？”穆瑾隐在袖内的手紧握成拳，已经没有理智去想出口的是什么话。 肖希希做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似乎与你无关！”指尖嵌进掌心，犀利的疼痛，别的男人？他居然敢如此的认为……他当她是什么了？ “与我无关，别忘了，我是你的丈夫，曾是你同床共枕的男人！”穆瑾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哦？那又如何？”肖希希上挑起眉梢，唇角亦勾起一抹笑靥，极快的划过一抹冷冽的寒光：“或许，与我同床共枕的男人不止你一个，这样的话，你也觉得还有必要管我的事情么？”她就是想要惹怒他，就是想要羞辱他，谁要他先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肖希希，你敢告诉我你是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么？”穆瑾一跨步到肖希希面前，狠狠的盯着她，吞吐间都是满满的怒气。 “如果我说是呢？”肖希希嘲讽的勾着唇角，双眸陡然半眯起，没有人察觉的出那里面泛着的是怎样的寒光。 “你……”穆瑾倒吸一口气，就在肖希希以为他或许会说出更伤人的话语时，穆瑾却倏然伸臂将她圈住，薄唇顺势俯下，狠狠的吮吻着她。 唇上冰凉的弧度，几乎是粗暴的掠夺着她的呼吸，肖希希用尽全力狠狠挣脱开穆瑾的束缚，一扬手，清脆的响声划过了冷寂的空气。 穆瑾因这突如其来的耳光倏然敛回所有的思绪，神智也渐渐趋于冷静，只是双眸依然凝视着面前的人，深邃的眼神如幽潭，望不到底端…… “肖希希，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已经忘记了我了么？”也许是方才用力太大，清俊白皙的肌肤上还有红红的五指印，穆瑾却丝毫不理会，只是冷冷的如此问着。 “穆瑾，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离了你我肖希希就真的无法独活么？我告诉你，穆瑾，我不止会活着，还会活的好好的！”冷冷的笑，嘲讽的弧度。 穆瑾身体一瞬的僵硬，眸中有痛苦划过，却还是接着出声道着：“纵使你真的会忘了我，可是你真的能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么？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是你的丈夫，我们曾经那么亲密，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希希，你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呆在我的身边就令你这么痛苦么？痛苦到不惜贬低自己……” 肖希希定定凝视着面前的人，收起了所有的嘲讽，竟是出奇的平静，声音无波无澜，却亦没有温度：“穆瑾，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否认，因为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你知道么？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提醒着我刻意想要忘掉的过往，因为那些是我的耻辱，是我肖希希活到现在最大的耻辱！爱上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但是嫁给了你，却是我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如若人生真的可以从头来过，我依旧会嫁人，但是那个人绝对不是你穆瑾！”她已经足够仁慈，足够宽容，如果是暗香的月矜，现在早已经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但是她是肖希希，那个男人是她爱上的，那个女人是她的表姐！ 想起自己进宫见到东方明珠的时候，她曾问：希希，瑾安王他待你好么？而今想来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她就像个傻瓜一样，在表姐面前笑着说，很好！ 是啊，很好，因为东方明珠已是穆瑾遥不可及的一颗星子，而她肖希希只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而已！ 她生平最讨厌赝品，到头来，却做了别人的赝品。 “希希，你一定是误会……”穆瑾亟亟的话语还未完便被面前的人打断。 “你不要跟我提什么该死的误会，若真的是有误会，也是你穆瑾造成的，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接受我？”最后一句话，肖希希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冷静，终究，终究是说出口了，是啊，他不爱她，为什么要接受她？ “就因为我长得与东方明珠有三分相像么？就因为我先爱上你了么？穆瑾，你告诉我，就因为这样，所以我就活该么？活该要做别人的替代品，活该要受尽你的欺骗，穆瑾，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肖希希泪如雨下，所有的自控力在那一刹那瞬间失灵，她凝视着面前已经呆掉的身形狠狠的宣泄着。 “希希……”穆瑾怔愣许久，甫一唤出面前人的名字，想要解释什么，却旋即便被肖希希出口打断。 “真是让王爷您见笑了，方才是我失态了，时候不早了，王爷请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歇斯底里过后便是满满的疲惫，那种从身到心的疲惫，满满的无力感，偏偏又找不到放纵的出口。 太快了，她转变的太快了，穆瑾惊愕的立在那里，方才她还哭的那样梨花带雨，令他心里狠狠的疼痛着，可是转眼间，她居然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斯冷漠，如斯疏离，却比方才的她更多了几分距离感。 第59章 第59章 直到此时此刻，穆瑾才体会到那种有口却说不清的感觉有多么糟糕，明明有太多的歉意，有太多的关心和想念，可就是说不出口，只能无力的望着她冷漠的眼神…… “希希……”穆瑾却是从未有过的坚持，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绝对不会再放手。 “穆瑾，你应该知晓我的脾性，早已经没有任何瓜葛，所以你不要再在这里做这些无谓的事情。”再过不久，他们都会忘记，虽然心里仍然是那样的，痛。 “希希，你以为就凭着你那张可笑的休书，就能断绝了一切同瑾安王府，同我的关系了么？你不担心敬懿侯府么？你不担心你的父母么？你不担心仍旧在瑾安王府的绣竹么？”要很努力的克制着，穆瑾才不至于自己失控到再次上前将面前固执而倔强的女人狠狠揉碎在自己怀里。 “你在威胁我？”肖希希的眸中倏然迸出讥诮的寒光。 “不是威胁，是事实！希希，这是事实，你无论怎样躲避都避不开的事实。”穆瑾的声调突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忧伤，那么些日子的分别，他想她，想的几乎要发疯，找遍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地方，终于在今晚见到了她，他在看到她身边男子的那一刻，已经隐隐猜到那个男子或许就是令她念念不忘的师兄，他承认，她嫉妒，嫉妒的发疯，可是她居然说与他不熟，她怎么可以…… “穆瑾，你到底在挣扎什么？我不想再与瑾安王府有任何的瓜葛，不想！你要是觉得那封休书有悖常理，那么你再写一封好了，这次你休了我，可以么？”一刹那，肖希希的心里泛起一抹涟漪，却极快的掠去。 “希希，你真的可以忘记过去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么？希希，你真的可以完完全全的将我忘记么？”穆瑾的气息就吐在她的面上，还是重复着方才的坚持，眸里流泻着满满的忧伤，她还不明白么？若是单纯的内疚，他何以做这么多？若是真的只是为了颜面，他何苦在这里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和煎熬？若是不爱她，他何必要苦苦的找寻她？ 肖希希在他如此迫人而炙热的视线下，竟然有些慌乱了，亟亟避开他的注视，嘴里依然是冷冷的腔调：“不要跟我提那些该死的过去，我会忘记，全部都忘记！我已经说过，嫁给你穆瑾是我肖希希生平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情！” “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么？难道你曾经对我说过的喜欢也是假的么？”穆瑾依然不放弃的道着。 “不要跟我在这里玩文字游戏，穆瑾，我的耐心和感情早已经被该死的你全部耗尽，你居然还有脸来问我？”肖希希狠狠的斥责着，眸里是愤怒的火焰。 “希希，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我承认，是我错了，不该隐瞒你太多，可是……”话还未完，即又被面前的人打断。 “穆瑾，如果不想让我瞧不起你，你现在就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他这算是什么？忏悔或是表白？晚了，太晚了，他早干嘛去了！ 穆瑾看着她冷淡的姿态和疲惫的面庞，略一思忖，压下了想说的话，只是在临走前低低道了声：“希希，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很低，却很笃定。 在穆瑾走后，肖希希一下子做到椅上，久久，久久的看着窗外怔神…… 翌日，肖希希一早便听闻敲门声，烦躁的自锦被内爬出，懒懒的上前开了门，穆瑾赫然立在门口，俊美的面上满满的温柔。 下意识的，肖希希抬手就要将门关上，却被一双修长的手臂阻挡。 穆瑾似是没有看到面前佳人脸上的厌恶和反感似的，仍旧是那样温柔的仿若能漾出水来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着：“吵醒你了？” “这不是废话么？”肖希希低声嘟囔着，下一瞬，又抬起眸，白了某人一眼：“一大早的，你来这里做什么？”声音很冷淡。 “知道你一定在睡懒觉没顾上用早膳吧，所以我买了这个来。”说完，穆瑾扬扬手里的油纸包。 阵阵香浓的味道散发出来，那味道太熟悉，是她每日必去吃的松香炸糕。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给你很久不吃这东西了。谢谢，再见，不送！”肖希希皮笑肉不笑的冷冷说完，便欲再度关门。 这一次，穆瑾似是早已料想到她可能做得动作，在肖希希的手刚触上门框时，穆瑾便以极度迅捷的姿势，闪身挤进了房内。 “我虽然成过亲，但好歹也算是身家清白的女子，王爷这么做似乎不太好吧？”肖希希讥诮的挑起眉梢。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她印象中的穆瑾似乎不是如此死缠烂打的人吧？ “但是我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吧？”穆瑾竟然一脸无辜的道着。 肖希希在心里一翻白眼，果然，人是绝对绝对不可貌相的，她到底是小瞧了他，这个男人的城府和变脸的程度绝对不会亚于她肖希希。 “是没有错，但是如果那个有幸被你追求的人是我，你的前任妻子肖希希的话，就大错特错了！”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以为她的时间多到陪着他一起如此无聊么？ “可是伤心的丈夫要追回离家出走的妻子，明明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情啊！”穆瑾一脸的理所当然。 “是啊，天经地义，该死的天经地义！”肖希希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低声吐出，然后拿起穆瑾放在桌上的松香炸糕连同那个送炸糕而来的某人，一同丢出了房间，恩，是将某人赶出了房间…… 第二日，好梦正酣然的佳人再度被敲门声惊醒，倦倦不满的去开门，在看到门口微笑而立的白衣男子时，还不等开口，那厢已经唇轻启，低柔的嗓音喊含着笑意缓缓散开。 “希希，还没用早膳吧，我带了……” “带着你和你那该死的松香炸糕给我滚出去。”说完，肖希希，砰一声将门关得震天响。 第三日，某个翩翩王爷依旧带着不变的温柔笑容敲响了某位睡梦中佳人的房门，而惊天的响声再次回荡在凝香阁后院的某曾楼上…… 如此，一连很多日子，穆瑾每日都会来肖希希的房间，从最初的一个人自顾自的献殷勤，到后来肖希希已经无视到即使他在面前也能酣然的继续去拜会周公，再后来，穆瑾哪怕只是看着肖希希不理不睬的样子，也能那么静静的呆着，然后呆上大半日的时间，再悄声离开…… 不过了，这日子简直是没法子过了，那个人还是那个冷静睿智，永远带着莫测笑容的穆瑾么？分明就是被鬼上了身的穆瑾！ 肖希希咬牙切齿的想着，是不是明日该去找东方昊讲明，闲杂人等勿入三楼！ 在极度的郁闷，烦躁，被无休止的骚扰的情况下，肖希希在本月月信将至的时候，竟然该死的忘记了喝汤药…… 夜半，在疼痛中醒来，肖希希在意识到是发生了何事的时候，双手使劲的按着小腹，强忍着痉挛般的绞痛，肖希希拖着无力的身躯好不容易才打开了房门，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挪到了守在楼拐角的婢女身形…… “柳翠。”肖希希低低唤了声，心里再一次咒骂着，平素那个东方昊和师兄在眼前晃来晃去，真的到了需要他们的时候，竟然一个个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还好，柳翠还在这里。 “公子……”被唤作柳翠的婢女在看到步出来的身形时，瞬间一怔，虽然明知道主子的身份，可仍是习惯的唤着平素的称呼。 肖希希无力的颌首，额头上已经因疼痛沁出几许薄薄的汗液。 “柳翠，去给我煎碗药来，我……”还不待说完，柳翠已经明白，毕竟也是常常服侍在肖希希身侧的，自然是熟悉她的事情，看她如此模样，也已经知晓定是主子月信来了，也是她大意了，竟然忘了提醒主子。 “奴婢先扶公子进去歇着，马上就去煎药。”柳翠如此道着，已经上千搀起肖希希。 再度躺在床榻上时，那种无以言喻的疼痛却是丝毫没有减轻，反是愈发加剧，肖希希的鬓边已经沁出豆大的汗珠，滴滴落入颈项，有些微微的浅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柳翠端着药碗进来，然后便喂着她喝下，再然后便迷迷糊糊睡去，意识的最后似乎有道修长的身形亟亟掠进，然后小腹上一阵温热，似是有人在轻抚着…… 半梦半醒之间，再一波的疼痛袭上，肖希希紧紧咬着下唇，在那种撕裂又紧绞般的疼痛中再次醒来，入眼的便是穆瑾放大的脸庞，带着焦急的关心和担忧。 “希希，怎么了？”穆瑾的手依然放在她的小腹，来回温柔的按抚着，因为睡不着，便一直立在窗边，却看到柳翠匆匆忙忙的身形，他知道她是希希在凝香阁的贴身婢女，心里突然一阵不好的预感，不由分说的，便亟亟上来，听柳翠简单一说，他亦已经明了，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所以在看到她困倦睡去后，便小心的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按揉着小腹，可谁成想…… “疼……疼……”肖希希无暇再去理会穆瑾为何会在这里，只是喃喃的吐出最感官的直觉，最后的尾音里牙关已经打起了颤…… 凭借着最后一抹清醒的意识，肖希希凝着眉心，不可能啊，先前即使有过忘记喝药的经历，但是再喝药缓解后虽然仍有隐隐的疼痛，却从不会如现下这般经历第二波的疼痛啊…… 视线不经意的扫向仍放在桌上的药碗，下意识的道出口：“那过药碗来。” 穆瑾虽然疑惑，却还是起身将药碗拿来递给她。 肖希希将碗一凑近鼻间，心里登时亦颤，该死的，方才一定是疼晕了，她居然会犯这样的…… “穆瑾，快点，去将东方昊找来。” 砰一声惊响，雕花的棠梨木门自外面被人一脚踹开，绯红色长衫的修长身影急速奔进，旋起一阵亟风。 待瞧清楚床榻上脸色苍白，一额细密的汗珠仍不时的沁出薄薄的一层的人时，东方昊一脸的担忧和凝重，一个跨步上前，握住榻上之人的手，两指一扣，搭上皓腕。 穆瑾因亟亟的跑动，气息仍有些急促的不稳，看着东方昊的动作，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希希，你睁开眼睛瞧瞧我。”东方昊伸臂将榻上之人揽在怀中，唇启，语气里满满担忧。 肖希希只感觉身体一阵天摇地晃，勉力睁开双眸，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时，强忍着小腹的绞痛，低低喃喃的气息虚弱吐出：“表哥，是红花……” 身形一怔，穆瑾双眸由惊愕转为暗沉，红花？ “我知道，你先不要说话了，大师兄一会儿就回来了。” 正说话间，柳翠已经端着汤药快步走了进来。 “希希，先喝下。”东方昊如此道着已经伸臂接过了柳翠手中的汤药。当时他正在前院，听穆瑾说了大概，当下心里明了几许，便吩咐柳翠先去煎药。可是在见到希希之后，才发觉一切没有预想的那么简单。 “恩。”肖希希微微皱着眉头点了点首。 “我来吧。”穆瑾抢先一步上前道着，不等面前的人有所回应，已经一步上前不着痕迹的自东方昊怀中揽过肖希希。 眼神凝重的看了穆瑾一眼，东方昊倒也没有拒绝，只是放任他舀着汤药喂到希希嘴里。 肖希希咽下汤药，看一眼伫立在一旁的身形，强力扯出一抹弧度，戏虐道着：“表哥，你这样凝重的表情我好不适应，让我好生心慌，莫不是我……”话未完，便被面前人立即打断。 “别胡说，有我在，岂会让你有事，恩？”最后一个字吐出，东方昊心里总算是放心几许。 肖希希轻轻笑开来，声音有些低，仍带着几许虚弱，只是喝下药后，面上的苍白渐渐红润几许。 东方昊倏然跨前一步，伸手揉了揉肖希希的头发，语气温柔却笃定：“丫头，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啊？不要想太多，一切交给我。”说完，又转头对一脸若有所思的穆瑾道了声：“你好好照顾她。” 柳翠跟随着东方昊进了另一间厢房，待门徐徐关好，柳翠刚回转过身子，东方昊冷冷的声音已经吐出，带着几许平素鲜少所见的冷沉。 “怎么回事？汤药是你送去的吧？柳翠。”东方昊如是问着。 “回公子，汤药的确是奴婢端去的，可是当时奴婢突然……内急，恰巧碰到了仙儿姑娘，她说要奴婢先去……忙，她会替奴婢准备好……”柳翠一番话说的吞吞吐吐，还带着低低的颤音，全然没有了平素的机灵麻利，这突然的意外着实吓到她了，红花？汤药里居然被人下了红花。 红花是一味极强的药，有孕在身的女子若是服下则会落掉孩子，若是在信期服用的话，轻则腹痛难止，重则会引发出血……可是到底是何人要对肖希希下这番狠手呢？难道真的是杜云纤？或是别人钻了空子…… 第60章 第60章 东方昊神色凝重，若有所思着，幸好，希希无甚大碍，只是怕会腹痛好些日子…… “柳翠，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吧？”东方昊眯眼凝视着面前所立之人。 “回公子，奴婢知道。”柳翠应道。 “我给你三日，如果没有结果，届时你便收拾东西离开凝香阁吧。”东方昊的声音幽幽，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一字一句都会寒心入骨。 柳翠虽然心里早已知晓后果，可还是打了一个寒战，离开凝香阁，意味着只有一个下场，便是死！ “好些了么？”穆瑾轻声问着怀中的人。 “恩。”肖希希低低应着，思绪早已经飘远，暗自思忖着什么。 背身靠在穆瑾宽阔温暖的胸膛里，肖希希微凉的身躯渐渐泛起几许暖意，倒也没有抗拒，任由穆瑾揽着她。 小腹仍有阵阵隐隐的绞痛，只是比之先前已经减轻了许多，只是红花……怎会有人对她下如此毒手？到底是谁？柳翠么？没有理由的，药是她送来的，若是出了事情，她自是难辞其咎，那么会是谁？ “别胡思乱想了，东方不是说会解决一切的么，现在闭上眼睛，在我怀里睡会儿，啊？”穆瑾拂开她微乱的发丝，柔声道着。 “恩，你把我放在床榻上吧。”肖希希低低道着，说着就要离开穆瑾的怀抱。 “不行，就在我怀里睡吧，啊？”穆瑾如是道着，在触及肖希希微皱的眉心时，接着道：“希希，这样抱着你，我才会安心些。”轻柔的语气，隐隐惊悸过后的恐慌，方才希希的样子几乎令他…… 肖希希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再抗拒，再加上方才一番折腾，着实很是疲惫，便缓缓闭上了眼睛……算了，不想了，反正有表哥…… 穆瑾看着她浅浅入睡，只是在睡梦中眉心仍是皱起，显然是身体仍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修长的手便轻柔的触上了肖希希的小腹，一圈圈轻柔的按着。 肖希希在睡梦中溢出几声舒服的嘤咛，旋即接着睡去。 穆瑾温柔的看着她，带着几许笑意，眼神柔的仿似能溢出水来…… 到底是从何时起呢，她的一颦一笑，一个细微的皱眉都能牵动他的情绪，为她欢笑，为她担忧，为她焦虑…… 揽着她的力道渐渐收紧，穆瑾在心底喃喃着，希希，不可以再离开我了，我亦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 两日后，肖希希总算是身子明显好转很多，虽然面色依然几许苍白，只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已多了几分流转的狡黠，东方昊看她如此摸样，心里的担忧也渐渐退去，依着多年的熟稔和默契，他深知，这丫头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表示心里已经在想着为自己复仇了……只是，该不该告诉希希呢？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隐隐觉得一切没有这么简单，但若真的有幕后主使的话，那么为何…… 已经两日，暗香想要查探的人竟然在两日内毫无所获，这不是太过诡异么？ 暮色将至，看着窗外渐渐陇上的黑暗，东方昊负手而立的表情几分隐晦的暗沉，双唇紧紧抿起，就连平素风波流转的桃花眸也尽数失去了耀目的色泽，就那么静静而立着，室内亦未燃着灯烛，与这周遭的黑暗融为浑然一体，只除了斑驳月影洒落在绯红色的外袍，构成了一抹妖冶…… 门，被推开，声音不算轻，却也没有大声到惊动别人，东方昊没有回首，唇角勾上一抹浅浅的笑意，不用看，亦猜测得出来人是谁。 募得，一阵清甜的香气入了口鼻，东方昊的眼睛便被一双纤手遮住，喷吐在耳边的是悠悠吐息，却偏偏又带了几分戏谑。 “公子，猜猜奴家是谁？红儿还是绿儿？”身后的人如是带着，刻意软糯的嗓音多了几分柔媚。 东方昊唇角的弧度愈甚：“那……让本公子来好好猜猜，恩，不是红儿，也非绿儿，是某个狡黠的鬼丫头吧！”说完，一个旋身，对上身后人含笑俏皮的双眸。 “切，一点意思都没有。”肖希希闷闷的抽回了双手，本想着能再多逗他一会儿的。一点都配合。 东方昊笑着瞧了眼她的面色，还算满意，旋即嬉笑问着：“这会子怎的有时间来这里找我？你的亲亲夫君不是随时侯在你身畔的么？” 一提起穆瑾，肖希希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很是不乐意的道着：“我是悄悄溜出来的。”说完，还冲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睛。想起午后穆瑾似乎是有事便回了瑾安王府，这一下午眼前还真是清静啊。 “那你只是来瞧瞧我？”东方昊问着。 “可以这么说。”肖希希说道。 “那既然人你已经瞧过了，还是早点回房去歇着吧。”虽然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是东方昊此时心里倒宁愿真是如此，毕竟，这丫头的身子尚未好利落，若是…… “哦？”肖希希挑眉一笑：“难道表哥不认为该给我一个解释么？毕竟我这两天可是乖乖的听从您的吩咐，没有做任何添乱的事情啊。” 她既然已经问出口，便不会轻易罢休，东方昊心里一思忖，遂也不再打算隐瞒，凝眸看了面前人一眼，低低吐出：“是杜云纤。” “呃？”肖希希惊愕，敛去了先前的俏皮，换上了一脸的凝肃。 “我不知道原来她心里的恨意竟如此浓烈。”良久过后，肖希希才喃喃道着。 东方昊脑际倏然划过什么，眸光一转，看着面前的人：“希希，你方才说什么？” “我没有想到杜云纤对我竟有如此深的恨意。”肖希希喃喃重复了一声，话落的瞬间旋即也明了了什么。 两人默契的一个对视，疑问皆相同。 是了？杜云纤怎知道她的身份？她在凝香阁里一直是“月矜”，这个身份除了很亲密的人之外，并无人外人知晓月矜就是肖希希，肖希希就是月矜，就连穆瑾也是前些日子才知晓。那么杜云纤又从何得知？但若是不知道她是肖希希，那么针对的无疑就是“月矜”这个身份，就更是可疑…… 两人沉默片刻，心里同时有了一个认知，若针对的是肖希希，一切还好办，无非就是杜云纤起了报复之心，若针对的是月矜，那可就棘手了…… “希希，也许一切并非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杜云纤的身份太可疑。”良久之后，东方昊如是道着。一个尚可称之为柔弱的女子在亲眼见到父亲的死亡后，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样的冷漠和城府像是被训练过的一般，就如同暗香的部众…… “我们似乎应该去会会？表哥以为？”肖希希挑眉问着，唇角忽然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带着几分诡异，几分兴趣。 东方昊未应声，只是狭长的桃花双眸亦勾，就敛上了无限的魅惑，这表情，肖希希太过熟悉。 “大公子。”一入前院，那种靡靡气息与后院竟仿若是天壤之别，东方昊甫一踏入，众人便纷纷请安。 东方昊略一颌首，看着眼前已经走过来的老鸨嬷嬷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仙儿呢？” “哦，仙儿啊，此时正在见客呢。”老鸨一想起方才那位出手阔绰，又俊美无比的公子，面上自然是笑开了花。 “是一位出手极其阔绰的公子，模样俊的很那。”老鸨似乎也约略知晓几分主人喜美色，爱金钱的性情，但凡有钱的客人，一律上礼待之。 “哦？”东方昊本来是未有多理会的，只是听老鸨这么一说，心里便也起了几许好奇，这老鸨在红尘中滚打多年，阅人亦是无数，尤其这凝香阁的后院，还常常住着京都三少，自然的能让她如此称赞的人自是不多，而听她的话意，那个人自是不认识。 如此想着，东方昊挥手遣退了老鸨，独自一人往杜云纤的房间走去，边走边在心里埋怨着希希那个鬼丫头，居然先让他一人来……美其名曰：探探路！这多危险啊！哎，忍了！谁让他是人家的表哥呢！ 雕花的木门关的很紧，东方昊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很是细微的一阵响动，若是在平常人，自然是耳闻不到的，可是练武之人，听觉自是敏感许多。心里陡然升起一阵疑惑…… 这房间里并未有想象中的轻吟低喘，而是几分凝肃，是了，是凝肃，在这样的房间，这样的时刻散发出这样一种气息，很是诡异。 如此想着，东方昊便走近了几步，可是屋里传出的一句低语，却是令他瞬时屏住了呼吸。 “外面有人。”低低的声音吐息间带了几分警告和低斥，是男子的声音。 下一瞬，木门缓缓打开，杜云纤婀娜的身姿便步了出来，恰巧看到自另一间屋子送茶走出的婢女，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便折回了身子。 东方昊隐在楼梯的拐角，双眸里浮上几许若有所思。 “依你所言，屋里的男子应是习武之人，而且功力并不在你之下？”肖希希皱着眉头，就事分析着。 东方昊沉默着点了点首，他先前太大意，以为只是一般的花客，便行走的随性了些，可仅仅只是靠近便能被屋内的人耳闻到，的确是…… “杜云纤居然会认识这样的人？”肖希希低低喃喃着，听表哥方才的话意，杜云纤明显是知晓屋内男子的情况，甚至可以说很是清楚，若真是江湖上的人，杜云纤是如何认识的呢？她不是一直被穆瑾保护着么？ “表哥，可否有兴趣再陪我走一遭？”肖希希唇角勾着狡黠的笑容。 东方昊亦懒懒一笑，极尽魅惑：“有何不可！”有趣，太有趣了，竟然有人在凝香格里玩起了按招。 天色已完全黑暗，月的清辉竟然也没在地上印出几许斑驳的暗影，可是此时的一切，某两个人却是无暇顾及。 肖希希和东方昊两身夜行衣，一前一后的掠过后院，跃上屋顶，前院最顶楼的房间都是供给凝香格里的“红人”住的，自然，杜云纤现下的身份自然也在这“红人”之列。 动作并未有任何迟疑，两人熟悉的几步便移到杜云纤房间的屋顶处。 因为已经知晓房间里男子的本事，此番两人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均是屏住了呼吸，待过了好长时间未听闻屋内有异样的响动后，肖希希冲东方昊递了一个眼色，后者点点首，肖希希纤细的的手指悄悄先开了屋顶的瓦片…… 房里的灯光很亮，两人很清楚的便瞧清楚了房间里的两人，只是那男子坐在椅上，面靠着窗外，亦是背对着身后立着的杜云纤，所以他们两个也瞧不清楚男子的样貌，只是约略看得出身形颀长，着一身华丽的云纹织锦月白色长衫，一看便不是寻常之人。 偏首看了东方昊一眼，他微眯着双眸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这京都的无论是官家还是富家年轻公子他皆识得，瞧这人一身衣着不俗，气势也不凡，想来不是京都的……而杜云纤这样子分明是恭敬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那么会是…… 两人正疑惑着，房间里的男子缓缓开了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想的如何了？”低缓的声音流淌开来，肖希希竟是一时怔愣，这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出口却是这样的慑人。 杜云纤面色一白，跌忙跪下，口中道着：“主上，是属下一时糊涂，甘愿受罚。” “你何止是糊涂？简直是差点坏了本殿下的大事！”低斥的嗓音出口，男子缓缓转过了面孔。 殿下？东方昊正惊愕着那男子的自谓时，却在下一瞬，看到了那张俊美中带着几分邪侫的面庞。 果然，是他！肖希希心里如是道着，早在方才那男子邪肆慵懒的声音出口时，心里就划过一阵熟悉的惊悸。 而此时，这张不算陌生的面孔更是让方才的猜测确认无疑。 尹沧漠？他怎么会来京都？ “请主上饶恕，属下一定不敢再自作主张。”杜云纤的面上哪还有较弱女子的影子，根本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部下。 “这次，暂且饶过你，你且给本殿下记好了，她不是你能轻易动得的！不管她是肖希希，还是月矜，你明白么？”低沉的声音依然几分慵懒的漫不经心，却是字字句句摄进面前人的心里，带着无法忽略的强势和警告。 “属下一定谨记，绝不再犯！” 夜色，依旧浓浓，没有人知道房顶上有两个矫捷的身形来了又走…… “我早已料过杜云纤的身份不简单，却从未想到她竟是尹沧漠的属下。”东方昊喃喃道着，面上若有所思，尹沧漠，耀月的王子，他在此时来京都意欲何为？更遑论是在两朝已经剑拔弩张的时候？而看他此行如此小心谨慎，似乎完全没有打算暴露身份，可想而知，绝不会是来求和！ 肖希希亦是一脸的沉思，一向敏捷的思绪竟然也有些混乱，这一切太过突然和……诡异！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若说尹沧漠识得肖希希，这倒不甚稀奇，可是他居然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这不是太诡异了么？ 一个耀月的王子，仅仅只与她见过寥寥几面的人，怎么会清楚她江湖上的身份呢？而且听方才他与杜云纤讲的那些话，看来下红花的事情他是不知晓的，只是杜云纤的自作主张，所以才会惹恼了他。 第61章 第61章 肖希希斜斜倚靠在窗边，看似懒懒的姿态，微蹙的眉心却泄露了所有的情绪，惊愕，诡异，到现在的不解，太多的情绪交织在心头，只觉得茫然一片，募得，便想起密林中那暗沉的一夜，那个将自己抱在怀中的身躯，那样的温暖和安全曾令她一度以为是师兄从天而降，醒来后看到的却是那张俊美中带着几分邪侫的面庞，他悠悠然的挑起唇角，似笑非笑着问：本殿下同王妃的师兄很相像么？ 埋在心头的某些记忆陡然间划过脑际，那些本该很遥远，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的往事就那么诡异的浮上了心头，诡异的将自己牵连其中，心头没来由的有些慌乱，有些闷堵的感觉，急于宣泄却找不到一个出口…… 下意识的，肖希希想到的是穆瑾呢？与杜云纤相处那么长的时日，他知道的杜云纤，或者说他所以为的杜云纤是一个怎样的人呢？若是他知晓杜云纤竟然是耀月王子的属下，不知会作何感想？ 整整一个晚上，肖希希翻来覆去的想的都是这些烦乱的事情，一夜未眠…… 天际蒙蒙亮起的时候，肖希希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等到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是看着窗外早已一片昏暗，惺忪的眸怔忡了好一会儿，方才意识到许是自己睡了整整一日了。 探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际，思绪依然是昏昏沉沉的，胃里一阵阵的紧缩，想想已经一天一夜了，会不饿，才怪！ 坐起身子，正打算更衣起来，却听到门轻轻的响动声，下意识的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耳聆听，依稀是说话的声音，间或还有柳翠应答的声音。 没有太多思忖的时间，肖希希抬眸，看着越过屏风走来的身形。 “醒了？”穆瑾一怔，而后含笑问着。 “恩。”肖希希点点首，凝眸看向他，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疲惫，眼窝处有圈暗影，心里不禁暗忖着，难道他昨晚在王府里一夜没有休息么？ “饿了么？”穆瑾柔声问着，身形已经靠近床榻，落座了床沿，离得肖希希近了许多。 勾唇扬起一抹弧度，肖希希啼笑皆非：“不要在醒来的第一句话就问我饿不饿？难道我的人生里除了睡就是吃么？” 闻言，穆瑾也轻轻笑开来，看着面前人的目光里也多了些许调侃，探手在她娇俏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下：“在你肖希希的人生里难道还有什么是比吃和睡重要的么？”语气虽然戏谑，却带着一丝终于放下心的叹息，看她如此的摸样，终于确定那些红花没有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负累，还好，真的还好！他不止一次的庆幸，希希没事，如果真的有什么……那样的结果是他不敢去想象也无法承受的！ “当然有比吃和睡更重要的！”肖希希不置可否的笑着摇了摇头。 “哦，什么？”穆瑾疑惑的问道。 肖希希狡黠的一笑：“不告诉你！”说着，身子已经移动。 而穆瑾的动作俨然比她更快一步，在肖希希欲有动作的时候，他已经自屏风上取下了罗裙。 肖希希一时怔在那里，任由穆瑾解开她贴身的亵衣，替她换上罗裙，而后一一系好。 曾经他们之间比这更亲密的动作都有过，而肖希希却是从未有过的不自然，看向穆瑾，却发现他的眼神和动作里除了温柔和关心，并无其他，心里有一角泛起淡淡的涟漪，却是怎的都挥之不去…… 这些日子来，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瞧在眼里，记在心里，表哥说她倔强，师姐说她执拗，何而不给穆瑾一次机会？其实不是不给，只是不敢再给，因为她不确定他的心意，是的，即使在知道他的心里有她时，她也不敢确定，因为她的表姐，东方明珠，那个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女子就像是一根刺横亘在他们之间，拔不掉，剔不出…… 她清楚穆瑾的过去，知道他的风流，是因为笃定他的心从来没有再那些人身上停留过，包括杜云纤，所以她才可以坦然的去面对和接受那些，可是，她知道了东方明珠，知道了原来那样风流随性的他心里也曾经住着一个或者是一直都存在着一个女子，始终在某个角落里，不管发生多少事情，不管来去过多少女子，她始终在那个地方，稳稳的立着，这对于肖希希来说，是无论怎样都无法去接受和面对的！ “我不会逃避，因为我不是有愧的那一方，但是我也不会面对，因为我要忘记！”那一日，她如是对着穆瑾说，所以他才会那样沉痛而又忧伤的看着她。 可是真的就如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忘记了么？会么？可以么？ 答案怕是只有自己心里才知晓吧！ “发什么呆呢？”穆瑾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一脸好笑的望着她。他一览春色却不敢轻举妄动，隐忍的难受，可是这丫头却早已出神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发呆了？”肖希希倏然回神，上挑着眉角，反问着，一脸的抵死不承认的表情。 穆瑾哪里会瞧不出她美眸里一瞬间的闪躲，心里早已笑意盎然，面上倒是一派平静，只是将她稍稍凌乱的发丝拨至耳后，动作温柔，自然至极。 又是一个怔神，怎么今日她特别容易走神呢？ 肖希希还未有任何动作，只觉得脚下一轻，凝眸望去，才发现搭在床沿处的双脚已经被一双修长的手臂拢住。 只见穆瑾半蹲着身子，将她的双脚搁置在自己弯下的双膝上，另一只手已经取过放在榻下的鞋子…… 心弦某处陡然窜上一抹熟悉的悸动，恍然记起，某一日的某一个清晨，他似乎也是这般，俯身为她执起鞋子。 待回过神时，穆瑾已经站起身子，微微俯首看着她，依然是那样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没有戏谑，只有满眼的温柔。 “呃，那个，穆瑾，你……”肖希希竟然一时语无伦次了，有几分尴尬，几分不自然。 穆瑾似是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轻轻一笑，低柔的嗓音便散在了空气中。 “希希，我说过会一辈子为你穿鞋，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亦是如此！”穆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满满的坚定。 “穆瑾，你这又是何必呢？”肖希希眼里敛上了几许复杂的光芒，喃喃的问着，仿若是在对着自己，又仿若是对着别人。 穆瑾面上的笑意骤然隐去，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涩，缓缓的，他蹲下身子，与坐在床榻边的肖希希平视着，微微蹙起的眉心，眸里凝结着大片的忧伤，唇启，他问着：“希希，我只想问你，若我回头，你，还在不在？”是他没有正视自己的感情，总以为希希会在那里，不会离开，正因为有了那样一次心灰意冷的失望，所以才没有轻易的说出爱，只想小心的去呵护，却忘了，在感情的世界里，更多的应该是包容和信任！ 肖希希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庞，看着这个自己曾经认定要执子之手的人，他问若他回头，她还在不在？ 在么？其实，她从未离开吧，想要忘记，却发现愈是刻意的东西，愈是那样深的埋在了心底，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知道还可不可以去相信一次？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么大的信心…… 到了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女人一旦爱上，无疑都是脆弱而怯懦的…… 天候日渐回暖，带着春天特有的气息，可是在这样本该春暖花开的时候，边疆的战事却是愈发吃紧，而京都内的王孙贵族却仍是歌舞升平…… 一连好些日子了，穆瑾都没有再出现过，关于边疆的战事，肖希希早已略有耳闻，因为爹也很是忙碌，前几日回敬懿侯府时，曾听娘无意提起，说穆瑾这段日子似乎经常被皇上招进皇宫去…… 而师兄也已经很多很多日子未曾谋面了，甚至在她被杜云纤陷害的那些日子里，也没有出现过，而师兄从来不会这帮无故离开，甚至是连告别都没有。 肖希希有时心里会莫名的突起一阵慌乱，待稍稍平息过后才会略略好转，可是那种悸动却犹在…… 穆瑾的父亲穆恩年戎马边疆，年岁却日渐长，而穆瑾又是他唯一的儿子，皇上此番招穆瑾进宫，意味似乎不言而喻……可是真的会是这样么？会是如她猜测的那般么？ 消息就是在此时传来的，午膳过后，她去洛府看望龙念会，却听她说出一件事情…… “希希，我听说穆将军在边疆受了重伤，情形很是不好。” “什么？”肖希希惊愕万分，似乎还是有些不太能消化这突然而至的显然不算好的消息，因为她看到了龙念会一贯顽皮的面上有几分担忧的神色。 “是真的，现在朝中还不敢将这个消息外漏，怕扰乱民心，但是我昨晚听子轩哥哥和舅父在书房是这么说的。” 肖希希双眸里陇上担忧，是了，穆恩年受伤，边疆现下肯定是军心极度不稳，而耀月显然是蓄谋已久，此时定是军心高涨，似乎一向繁荣祥和的天朝在瞬间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可是肖希希更为担心的却是穆瑾，他的父亲现在重伤在身，他会怎么想？ 似乎一夕之间，什么都改变了，那一日，穆瑾在久等未得到她的任何回答时，只是笑着握住她的手说：希希，不管如何，这一次我都不会再放开！ 回了凝香阁，又等了两日，穆瑾还是没有出现，心不在焉的用过午膳，肖希希没有任何迟疑的步出了凝香阁…… 曾经以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可是再次踏进的时候却没有太多的感触，也许是因为现下心里充盈着的全部都是对某个人的担忧，许是无暇顾及，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有自正门而进，而是借着王府后面的掩护，直接悄悄潜入了后院，藏身在一株还算茂密的树枝上，俯瞰着王府内的一切，发现除了安静外，竟是一片肃穆和郑重，像是……接待贵客的样子！ 不知道心里为何突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再次凝神看去的时候，肖希希唇角竟是多了几分讥诮，贵客，当真是贵客啊！ 那自长廊缓缓走过来的女子，与穆瑾并肩而立，美得竟像是一幅画一般，不是东方明珠，又是谁？ “娘娘还请留步，希希的身子着实不妥，娘娘还是莫要去看的好。”穆瑾的声音淡淡，无波无澜。 东方明珠倏然就停了下步子，看着离自己几步的身形，淡淡的表情，疏离的冷淡，心里涌上几分酸涩，微垂的眼睫里敛下了太多的情绪，良久的沉默后，只是低低的吐出一声：“阿瑾，你终究是在怪我！”可是当年的她也有着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啊，进宫，选秀，当上贵妃，陪在一个心里或许只有天下江山社稷的男人身边，她的生活又岂是如意？或者说一路走来，这诸多的事情又有哪一件是如她自己所愿？ 她也想同自己喜欢的人执手到老，她也想一辈子享受身为一个女子所期待的宠爱和呵护，可是弹指间，沧海桑田，早已是换了人间！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我早已经忘记，即便而今再想起也已是云淡风轻，我，很好，真的，很好！”穆瑾说道最后唇角已经浮上几许笑意，虽然那个丫头还未答应他，可是能每日看到她已是最大的幸福，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还能有多少日子？ 父亲如今在边疆身负重伤，骄傲的尊严却不容许他回京都医治，只说男人死在战场上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大哥当年也是如此，年纪轻轻，战死沙场，却载入了天朝的史册…… “我知道你过得很好，是因为希希吧？”虽是问着，却是笃定，东方明珠的面上有几分恍然，无数次在宫里看着他们同来同去的身影，即使在两人感情最浓烈的时候，她也未从穆瑾的面上看到过那样开怀的笑意，更多的时候，穆瑾看着她的目光里多是欣赏和追逐的仰望，却很少有那样发自开怀的大笑。 “恩。”穆瑾仍旧点点头，接着道：“她，对我很重要，也许没有我在身边，她会活的很好，可是没有她在身边，我无法想象。” “那么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办？既然要去边疆，总不能让希希跟着吧？何况她还在病中！”东方明珠敛下了黯然的神色，道出的话中有几分担忧。 穆瑾怔了怔，而后双眸迷离的望着远方，淡淡道：“我自有打算。” 两人静静站立了许久，东方明珠才离去，只是离去时的眸中忧伤占了满满，微垂的眼睫里点点泪花洒落，曾经以为会比翼双飞，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上天开的一场玩笑……回眸，那个男人依旧立在那里，一身月白的长衫，飘逸而潇洒，却再不是曾经在那里等候无数次的身形，因为那个被等候的人早已不是她…… 时间的流逝里，匆匆走过了太多，时光的纵膈里，改变的也太多，从自己进宫的那一日起，就应该已经知道，他的世界里终究会有另一个女人出现，牢牢锁住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心，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快，想起希希，那样娇俏灵动的一个女子，也许只有她，才会是穆瑾的天上人间！ 风，微微拂开发丝，穆瑾静静的立在那里，竟仿似与这午后的庭院融为一体，柔和的风，微暖的阳光，长身玉立的男子，眺望着远方……很美的一幅画，却带了些许淡淡的寥落…… 第62章 第62章 “哎……”低低的一声叹息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像是近的就在耳畔。 穆瑾倏然回神，循着声音望去，一时怔在了那里。 肖希希一身淡紫罗裙悠然的坐在树枝上，双腿自然的垂下，随着拂过的风轻轻摆动着，面上一派安然的笑意，只是那双眸里有着太过璀璨的光芒。 “你……”穆瑾沉默了半天，也终是只能道出这样一个字。太过惊愕，以至于竟一时失了语，只是定定望着挂在树上的身形，日思夜想的面庞离得自己那么那么近。 “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肖希希喃喃低叹着，眼角若有似无的瞟了眼东方明珠的方向：“打扰了王爷和佳人的约会？”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然是对自己有些懊恼。 当然，这只是穆瑾看在眼里的摸样，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肖希希眸里骤然划过的那抹亮光。 “希希，我……不是那样的，你下来听我解释。”穆瑾几步跨过，便立在了树下，仰首望着上面的佳人，声音里几分焦急。 何须他解释？若是真的有什么，她怕是早已经溜了，哪还会坐在树上等他？肖希希在心里暗自思忖着，好吧，她承认，是被某个人某些话感动了，哎，在他面前，她就是这么容易心软！ “解释什么？我可是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哦！记得曾经某个人好像也是告诉我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呢！”肖希希一脸的不敢苟同。却没有忽视下面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穆瑾心里一紧，面上几分难过，还是低低的道着：“希希，你先下来。” 哎，好吧！肖希希一翻白眼，实则心里已经快要笑爆，其实那一日穆瑾问她除了吃和睡，还有什么是比较重要的，她想回答穆瑾的是——惹他生气！因为每每看他被自己弄得快要抓狂的样子，就觉得爽到极点！ 肖希希轻轻一跃，落入了早已张开怀抱的穆瑾怀中，呼吸着熟悉的男性气息，肖希希唇角的笑意愈发浓烈。 “贤贵妃是奉皇上之意来王府的。”穆瑾解释着，还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希希自己要去边疆的事情，潜意识里是害怕的，因为不敢相信，这一去会是多少日子，更不敢相信，即使自己真的回来的时候，她，还在不在？ “什么时候走？”肖希希扬眉问着。 “呃？”穆瑾惊愕。 “不是要去边疆么？”肖希希挑着笑意。 “三日后。”穆瑾回答。 “这么快？” “恩，爹的身子还不知道是何样子，副将在那边根本是有心无力，按皇上的旨意，我必须尽快去。” 天色渐渐暗沉，肖希希看着疲累中睡去的穆瑾，依然紧紧纠着眉心，心里一阵怅然，他所承受的，要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还多…… 倏然，外面一阵极其极其轻微的声音落入了耳畔，看着那在窗前极快划过的身形，肖希希勾起的唇角敛上浓浓的笑意，终于来了！ 门，被轻轻自外面推开，在那抹银光落上穆瑾的颈项前，肖希希已经极其迅速的弹出什么，清脆的响声犀利划破夜空，黑衣人显然是没有防备突然出现的身形，一个怔神，已经被肖希希点住穴道，拉下面纱的瞬间，肖希希喃喃出声：“果然是你，杜云纤！” 穆瑾睁开双眸，看到的就是僵立在那里，一身黑衣的杜云纤，还有若有所思的肖希希和一旁悠然含笑的东方昊，偏偏那笑又是那般的诡异。 “表哥，你在这里看好她，我去会会那个人！”肖希希唇角冷冷的挑起。 “不，我去！”东方昊不放心。 “我去！”肖希希的声音很坚定，低低的气息吐在静默的空气中：“那个人表哥或许对付不了，但至少我比你有胜算！” 夜色下，一身玄衣的男子早已立在那里，月影笼罩出俊美的面庞，邪侫的气息…… 听闻身后的响声时，没有回头，低沉声音已然出口：“人解决了没有？” 许久未听闻回音，募得回身，却惊愕的怔在那里。 月色下，肖希希一身清冷的星光，静静而立。 “别来无恙？王子殿下。哦，或者该唤一声，师兄，好久不见！”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却是半点笑意也无。 电光火石间，尹沧漠的表情交织过太多情绪，最后视线定格在那张俏丽的面庞上，晦涩的问道：“这是个圈套？” 肖希希冷冷一笑，不置可否，自从那日看到尹沧漠和杜云纤后，她和表哥商议许久，深知尹沧漠的来意绝不简单，而此时又恰逢两朝兵戎相接的时候，也是那一日她回了敬懿侯府，才自爹的话语里隐隐知晓或许在朝廷和边疆已经有了耀月的间隙，不然不可能每一次的排兵布阵对方都知晓的那么清楚，果断而正确的找到软肋，连骁勇睿智的穆将军都受了重伤…… 若是尹沧漠来此的目的的确是……那么下一任前往边疆的人选无疑是最危险的，听闻这耀月的王子行事不择手段，所以她和表哥师姐商议后，才决定走这样一步险棋，只是没想到皇上选定的那个人选真的是穆瑾…… 本来她是不很确定的，毕竟那一晚，在杜云纤的房间内，只是匆匆一瞥，也有可能是看错了，可是方才试探的那一问，在看到几步之远的身形明显一僵硬时，唇边就漾起那样的苦涩…… 这是除了表哥外，陪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男子，她曾经最尊敬的师兄啊，居然潜伏在暗香里那么多年，他们都没有察觉…… 缓缓的，尹沧漠揭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肖希希太过熟悉的面庞……她是不是该庆幸，他们一直面对的那个名唤林风的师兄，至少是用真实的面貌在与他们相处着？ “你怎么知道的？”此时，说再多也是何妨，尹沧漠只是想问她如何知晓的，自问已经隐藏的足够好！ 肖希希凄涩一笑：“你的右手腕上有我留下的一道伤疤。”那是当年切磋时，她不小心留下的，无奈当时下手太重，差点就令他废掉那只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改用左手使剑。 尹沧漠一愣，听着她继续低低的声音缓缓吐出：“还有在密林内的那一晚，明明师兄的气息是那样浓烈和真实，可是醒来后看到的却是你，我曾经一度以为是自己太过昏沉，产生的错觉，可是直到再次遇到你……所有的一切联系在一起，便也渐渐找到了端倪，一个人的相貌和声音无论怎样改变，他的眼睛却不会变！” 在皇宫，初见尹沧漠的第一眼，她就觉得那双眼太过熟悉，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那日，在杜云纤房中，匆匆一瞥间，他手腕上那道白色的伤痕已经很浅，却仍是那样显眼……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杜云纤会清楚的知道那么多她在暗香的身份…… “你知道今晚只身前来会是怎样的后果么？”尹沧漠看着不远处的身形，声音带着几许低低的沙哑，眼神却迸出几许清冽的光芒。 肖希希微笑勾唇：“暗香的人从来不留活口，师兄自然不会例外！”很平静的语气，隐在袖内的手早已***其实她的心里也不确定，只是在赌，所以才会不让东方昊前来，她真的是在赌，赌他对她的情意到底有几分，赌那些年的朝夕相处能不能救下自己的命，因为她清楚，在他面前，她若逃跑，没有一分胜算，她的轻功的确好，可在整个师门的同辈里，也仅仅只是排第二，那个第一，就是她的大师兄！ “为了他，值得么？”尹沧漠的声音里添了几许忧伤，定定看着她，闪过太多情绪，痛苦，隐忍，不舍。 “无关乎值得不值得，只是不想要自己后悔和遗憾！”肖希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倔强。 沉默，陡然陷入的沉默，凝滞了所有的气息，曾经一度，那抹肃杀那样接近自己，肖希希甚至闭上了眼睛。 而下一瞬，身躯却陡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未回过神，怀中陡然灌入满满的夜风，只余沉寂的夜色中低低飘下的声音……“告诉穆瑾，我在边疆等着他！” 夜色渐浓，回到瑾安王府的时候，穆瑾和东方昊竟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东方昊看着肖希希的眼神里，多了几许探究和了然，轻轻回以一笑，她并不惊讶，表哥向来聪明。 只是他们再聪明，却终究被师兄，不，是尹沧漠隐瞒了那么些年，竟然从来没有发觉过任何异样…… 杜云纤被表哥一并带走了，他说答应过她不会要了杜云纤的命，却不可能放过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关在朝廷的天牢里，一辈子都不得再出来…… 穆瑾将肖希希紧紧的抱在怀里，反反复复的，他只是说：“希希，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一定，一定照顾好自己！” 肖希希好笑的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微微挑起了唇角：“怎么，王爷打算一去不复返了么？” 闻言，穆瑾的表情却倏然垮下，喃喃道着：“或许。”似是对着自己，也似是对着面前的人，穆家的男子都是战死在疆场，也许他也不会例外。 “没有或许，穆瑾，我相信你，不会令你的父亲失望！”肖希希回答的这样肯定而笃定，早在见第一眼时，她就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子绝不会是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风流随性，穆家的男人坚毅睿智，她相信，他亦是。 肖希希身子缓缓靠近，在面前人惊愕的呆怔中，柔软的唇瓣徐徐吻上他的，辗转，吮绕，耳闻到他愈发低沉的气息。 “希希，不要考验我的自制力！”穆瑾抱着她，手臂已经有些隐忍的颤抖。 “那就不要再自制。”肖希希的气息吐在他的口中，舌尖调皮的勾起。 穆瑾眸色一沉，染上浓烈的情念，反复的唤着：“希希，希希……”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那么，那么浓烈…… 纠缠，缱绻，轻纱落下，掩不住一室的旖旎，情到深处时，穆瑾低哑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着，带着几许希冀：“希希，你，会不会去边疆找我？” “不会！”声音是那样笃定，没有任何迟疑的笃定。 心里瞬间一凉，穆瑾突然苦涩的笑了，他知道她的倔强和坚持，不会那样轻易地就原谅他，可是…… “我不会放手，希希，绝对不会！”一遍又一遍，穆瑾俯在她的耳畔，这样诉说。 “好，穆瑾，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肖希希凝眸看着他，似乎要看尽眼底，含着微扬的笑意。 一夜的缠绵，直到天际初亮起的时候，两人才放开了彼此。 穆瑾看着肖希希累极睡去的面庞，温柔的拂开她微微汗湿的发，低低的道着：“希希，我不会自私的再开口要你陪在我的身边，只是请求你等我回来，起码在我回来之前，答应我，不要变心，起码，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穆瑾将沉睡的佳人紧紧的圈在怀里，嗅着她身上清甜的幽香，全然没有看到肖希希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三日后，穆瑾一身戎装，坐于马上，看着分立官道两旁的百姓，视线四下逡巡着，却始终未找到他期许的那抹身形…… “穆瑾，我不会去送你，你自己要保重。”那一日，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吧，而她，竟然真的说到做到，不会来送他！ 一路而过，看着在身后渐行渐远的繁华京都，已经走近京郊，过了这里，一路而行，便北上边疆，那里有父亲，有大哥的影迹……却不会有心里念念想着的那个人…… 飘渺的思绪敛回，收回寥落的心思，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因为，这个京都，他还要回来，因为这里，有他牵念的人…… 如此想着，抬眸的瞬间，却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如同石化了一般，久久无法移动。 前方，肖希希一身兵士打扮，坐于马上，含笑看着他。 陡然回神，穆瑾策马狂奔，在她身畔停下。 “希希，你……”到嘴边的话终是小心翼翼的不敢问出口，只是目光来回在她一身的装扮上逡巡，若仅仅是来送他，怎会穿着这样一身衣衫？ 约略猜测到的答案就在胸腔中来回奔腾，却不敢问出口，最后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肖希希轻轻勾起唇角，决定不再“惩罚”他，徐徐开口。 “我说过，不会去边疆找你，但是我会陪你一起去！我说过，不会送你，是因为我会在这里等着你！” “希希……”一刹那，穆瑾只觉得脑际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可是看着她含笑的面庞，与自己那么近，近到可以闻及她身上那熟悉清甜气息，倏然知道这是真的，她真的就在这里，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希希，你真的，要陪我去边疆？”狂喜过后，穆瑾问的仍是小心翼翼。 闻言，肖希希微微皱起鼻头：“不然，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我的腹中有了孩子，那岂不是将来我要一人抚养他（她）长大呢，对我而言，岂不是太过不公平了些？”低低的喃语，带着微微的不满，看在穆瑾眼里，却像是撒娇。 穆瑾牵过她的手，眸里尽是浓烈而深挚的笑意和温柔：“没关系，只要王妃可以生，本王多少个孩子都抚养得起！” “希希，真的不会后悔？” “曾经想过有一个人可以陪着我踏遍万水千山，或是天涯海角，可是想想，似乎边疆也是个很好的地方。”其实，只要有他在身边。 “希希，我真的很庆幸，很庆幸！”庆幸娶她为妻，庆幸她还在原地等着他回头，没有离去。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多么美好的诗句，多么美丽的承诺，相信也会随着他们的爱情，一直，一直延伸下去，直到子孙满堂，也会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让后世子孙，知道，曾经有一个叫肖希希的女子闯进了穆家一个男子的心里，就那样，子孙繁衍，情意绵长…… 他说：遇上她是此生最美好的风景！纵然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总有些事情是地久天长海枯石烂的！比如他对她的感情！ 她说：风也罢，雨也罢，霜也罢，雪也罢，她会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什么话也不说，慢慢的，陪着他走过今生今世，来生来世！